《先婚后爱:靳少的合约新娘》 第1章 带着伤的男人 易城的冬天是没有雪的,除了刮在脸上的干冷风,便是让人浑身不适的冬雨。 好在今天没有下雨。 昏暗的路灯下,翟思思对着冻得通红的手哈了口气,四周是林立的老宅,小巷不过一臂宽,却还是挡不住无缝不入的寒风。 她不禁加快脚步。 大冬天的加班到这个点,要不是临时来了个重要病患,她这会儿已经窝在被窝里,躺在暖和的电热毯上了。 快步拐过一个弯,家就在巷子最深处。 搓了搓冻得生疼的手,她便把手放进口袋,还不待走到巷子的一半,突然脖子上被什么冰凉的东西碰了一下,她条件反射地瑟缩脑袋,身后响起男人冰冷的声音:“别动。” 翟思思的脑子里第一个想起的是刀子,此时架在她脖子上冰冷的东西,是匕首。 立刻高举双手,僵硬着后背说:“你要钱我可以给你,只要你别伤害我,我能给的都给你。” 深夜十一点的巷子,除了抢劫犯,她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身后的男人顿了半秒,阴沉着道:“带我去你家。” 翟思思没有半秒犹豫:“好!” 眼下保命要紧,暂且答应对方,找合适的机会脱身。 两人一前一后往巷子深处走去,男人始终保持动作不变,翟思思也不敢放慢动作,麻利地拧开小铁门,“啪嗒”一下打开屋内的灯。 “进来吧。” 她没敢回头,说完便快速离开脖子上的刀刃,轻车熟路地往屋内走去,拿下挂在衣帽架上的皮包翻找着。 “哐当。” 男人关上门,审视了一圈屋内,不禁蹙起眉头。 屋子很小,不过十来平米,客厅、卧室就在眼前,厨房和卫生间在隔壁。 不过翟思思把这里收拾得干净齐整,还养了不少的盆栽以及手工做成的木架子,小小的屋子倒显得精致起来。 她素来是个细心柔软的人。 男人捂着腰部坐在布艺沙发上,冲着翟思思的背影道:“我不是抢劫犯。” 不是抢劫犯? 翟思思闻言回头,下一秒尖叫出声:“你受伤了?!” 沙发上的男人赤裸的上身和脸均是灰扑扑的,右手捂着腰部,指缝间有黑褐色的血迹,不难看出刚才斗殴过。 水灵灵的眼珠一转,她条件反射地拉开抽屉取出纱布、棉签、消毒液和云南白药,然后跑到沙发前蹲下,职业病令她霎时忘记刚才眼前这个男人还用匕首威胁她。 “手拿开。” 一秒进入状态,她拧开消毒液,取出几根棉签扔进瓶子里,动作熟稔利落。 男人沉默了半秒,随后乖乖将手挪开。 “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下。” 拿起棉签,翟思思往前挪了半步,挺直身体打量了伤口几眼,接着细心专注地替男人清理起伤口来。 伤口约莫一指长,属刀伤,伤口不深,只是轻微划破了皮,应该是男人躲避正面攻击闪身时被划伤的,伤口已经凝固了,血液变黑,附在伤口处止住了血。 这男人是什么来历?大冬天光着膀子还带着刀伤出现在这里,不上医院包扎伤口,反而要挟着要进她家,到底想干什么? 如是想着,她放慢了手上的动作,慎重地试探:“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第2章 救了靳家大少爷 话一出,男人如鹰隼的眸子盯着翟思思,冰冷的语气夹裹着威胁:“我在这里的事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翟思思当即浮现出了许多种可能性,最靠谱的,是眼前的男人是一个通缉犯,正在被警察通缉。 她略微停顿的动作被男人捕捉到了,心中想法形成不过半秒,男人抢道:“你放心,我不会在你这里白住的,过几天养好伤我自然会走。” 说罢,他摸了摸黑色运动裤的裤兜,取出一个皮夹扔在桌面上。 “里面有点现金,算是这几天在这里住的租金,还有我的身份证,你大可去查查我是不是犯了事的通缉犯。” 翟思思顺势瞥了眼桌面上的皮夹,看见钱包上的鹰头标志后,立刻不再多说废话,认真给男人清理伤口。 开玩笑,就这个皮夹,已经抵她将近一年的实习工资了。 不知道别人看过带着几万块皮夹抢劫的人没,反正她没有,这屋里所有的东西加起来也没这皮夹贵,人能图她什么呢? 图色? 就凭他腰上这伤,想碰她还是有难度的。 抹上云南白药,她仔细地替男人缠上纱布后,职业性地说:“这几天伤口尽量不要沾水,不要吃豆类等容易化脓的食物……” 男人打断道:“你这有换洗的衣物吗?” 翟思思刚想回答没有,眸子转了转,说:“有,你等会儿。” 随后她起身把放在床边的几个购物袋拿了过来,递给他:“你看看合不合适。” 这是她为男朋友徐彬立准备的生日礼物,可现在徐彬立杳无音讯,与其浪费不如让他穿。 接过购物袋,男人扔下一句谢谢,大阔步往隔壁走去,翟思思哎了声,冲他背影喊道:“柜子里有新的洗漱用品,你注意伤口别沾着水了,洗完后我重新替你包扎一下!” 男人没有说话,回应她的是水流哗啦啦的声音。 清秀的眉头拧起,翟思思寻思着是不是遇上了怪人,要不要报警让人把他带走,看他走路带风,腰上的伤压根不疼不痒啊! 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咬了咬唇角,一垂眸,眼前赫然跃进一叠明晃晃的百元大钞,估计是男人在她背过身去的缝隙里拿出来的。 压在钞票上的,是一张身份证。 男人脸上脏,刚才没能看清面容,此刻拿起身份证,翟思思才发现这男人竟然长得不错,剑眉星目,细长的丹凤眼内勾外翘,笔挺的鼻梁下嘴浅唇薄,露出的半截上身穿着一件迷彩军装。 若是没动过刀子,这张脸绝对称得上是佳品。 眼眸动了动,拧起的眉头更深了几分。 靳乔衍? 军装? 脑袋一歪,望着地板使劲回忆,突然想起什么,惊讶得险些尖叫出声。 连忙起身跑到放书的木架子上,找了半天找出一张昨天的报纸,正面朝上的恰好是头版新闻。 《靳家大少靳乔衍即将退伍回城,鼎安总裁靳远如虎添翼!》 标题下附带的三张照片,其中一张不是刚才用匕首威胁她的男人还能有谁? 我的天,靳乔衍?靳家大少爷?! 她救的男人,竟然是靳大少爷?! “我饿了,有吃的吗?” 正在诧异的翟思思冷不防被靳乔衍的声音吓到,把报纸藏在身后,她尴尬地指着厨房:“有、我,我去给你下面。” 靳乔衍敏锐地低垂着星目,瞥见她身后露出一角的报纸,冷淡地说:“谢谢。” 第3章 我男朋友是不是出事了 翟思思没有和男人单独共处一室的经历,原以为和靳家大少爷的相处会有矛盾,但实际上她想多了。 产生矛盾的前提是有摩擦,然而靳乔衍自带冰山屏障,她起床的时候,靳乔衍正在浴室洗澡,桌面上放着热腾腾的早餐,有时候是面包,有时候是豆浆油条。 并不是他好意,而是翟思思起得太晚,他吃完早饭后顺手给她捎了一份。 等他洗完澡出来,她麻利地洗漱完带着早餐风风火火地出门赶地铁,两人压根就没空聊上半句。 晚上下班回来,靳乔衍不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就是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充耳不闻她的动静,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有时候一整天下来他愣是一个字也没说,更是提不上产生矛盾了。 第五天,靳乔衍出门后,就再没回来过,翟思思睁开眼时,入目的不是惯常带着微热的早餐,而是一张纸条,隽秀有力地写着一串号码,落款是一个靳字。 她随手将纸条扔进抽屉,便急急忙忙赶出家门。 今天没有早餐,她得把买早餐的时间计算在路上。 靳乔衍的事对翟思思来说不过是一个小插曲,顶多只能算是赚了一笔意外之财,华夏医生的接诊率是外国的三倍以上,忙碌的上班没给时间她想太多。 虽然她只是个实习医生,但也正因为她是实习医生,远比主治医师要忙得多,每天都是无穷无尽的跑腿和打杂,除此以外她还得打下手、巡查病房,很快就将靳乔衍这个人抛之脑后。 午休是实习医生喘气的空档,翟思思如常和同期毕业的殷桃坐在食堂不起眼的角落,安静地进食。 “下午还有一台手术要做,我这腰啊早晚得贡献给同治。” 不远处响起一张女人的嗓音,翟思思抬眸望去,正是带领她的前辈,普外二科的主治医师赵德蓉。 “我过去一趟。” 翟思思对殷桃说了句,便起身朝赵德蓉走去。 “哎……思思,你别去了……” 殷桃伸出的手扑了个空,眼睁睁看着她走到赵德蓉面前,长长地叹了口气。 “赵医生,有空说两句吗?” 赵德蓉眼都没抬,单从嗓音就认出了是翟思思。 “啪嗒”一下撂下筷子,她极其不耐烦地说:“翟思思,你烦不烦?一天到晚在我耳边嗡嗡嗡,我已经够头疼的了,你能不能识趣点让我消停会?” 坐在赵德蓉对面的女人开口附和道:“翟思思,赵医生下午还有手术要做,你让她休息会行不行?” 话是客气的,可鼻腔里哼出来的调调却是带着浓浓的嘲讽。 这个农村出来的土包子一点也不懂人情世故,得亏长着一张漂亮的脸蛋,要不然在这易城,怕是要活不下去! 她们这番冷嘲热讽的话翟思思听了不下十遍,这第十一遍,她还是要问个清楚。 端正态度,她尽可能平静地问:“赵医生,我只想问个清楚,我男朋友在国外是不是出事了?” 第4章 靳乔衍想得到的 “人徐彬立的家人都没上医院找人,你一个能不能进徐家门还是未知数的女朋友着什么急?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老这么红着眼找男人,真给我们女人丢脸,还农村出来的姑娘,什么叫矜持也不懂,看着就碍眼!” 赵德蓉烦极了翟思思,每天准时报道,张口闭口就是徐彬立,听着就心烦。 要是能告诉她徐彬立的下落,她早就说了,当事人都没有站出来表态,她一个小小的主治医师开什么口? “我只是想知道他现在的处境安不安全!” 翟思思有些急了,赵德蓉三番四次躲避她的问题,更让她心生不安。 徐彬立该不会已经出事了? “哎,叽叽喳喳吵个没完,不吃了,走,你下午记得去急诊室代班,给我小心点接诊,出了岔子你就别想转正了!” 赵德蓉瞪了她一眼,收拾好饭盒后拉着女人离开,留下翟思思愣愣地站在餐桌旁。 “思思,别问了,赶紧吃饭,待会要上班了。” 见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食堂门口,殷桃走过去扯了扯她大棉袄的衣袖。 翟思思没有错过殷桃话语中的叹息,微红的眼倏然落在她脸上,问:“桃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 突然被翟思思用灼热的目光紧盯着,素来胆小的殷桃喉头哽咽了一下,极其不自然地躲开了她的视线。 “我……我能知道什么啊……你还是趁热把饭吃了吧,我得赶回去了,许医生让我上班前给病人量体温,先走了啊。” 话落,逃似的离开食堂。 殷桃不是会撒谎的人,她越是表现得不自然,翟思思便越感觉徐彬立的事大有蹊跷。 鼻头酸涩,她掏出手机拨打设定在快速拨号的一号,结果还是一样。 通话响了一声就被挂断,她还在徐彬立的黑名单内。 交往了四年的男朋友,至今杳无音讯。 垂下胳膊,眉头一皱,一颗硕大的泪珠掉落,她捏了捏手机,默不作声地收拾东西离开。 食堂一隅,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推了推眼镜,视线挂在翟思思的身上,直至她的背影消失不见。 医院门外,一辆白色pagani huayra停在路边。 司机位上的人稍稍偏头,冲着后座的人道:“衍哥,到了。” 靳乔衍手中拿着ipad,转头对身边人道:“去吧,注意药量,性命要紧。” “是。” 一起坐在后座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她没有多说废话,直接开门下车。 车门关上,司机座上的费腾问道:“衍哥,干嘛要这么大费周章地得到一个女人?只要你开口,什么女人没有?” 费腾是靳乔衍部队里结识的朋友,为人憨厚耿直,对靳乔衍忠心耿耿。 狭长的丹凤眼落在ipad上,望着屏幕里相貌出众的女人,冷淡地说:“她不一样。” 她很聪明,也很懂得掌握与人相处的分寸,更不会攀炎附势,是他“开口也得不到的女人”,必须用点手段。 费腾对此嗤之以鼻:“我看这人也没啥不一样,那么多女人挤破了脑袋要进靳家大门,她估计也就是耍点小手段吸引你的注意力!” 靳乔衍没有再开口,仔细看着ipad上的个人资料。 璀璨的星眸里,映印出了三个字:翟思思。 第5章 翟思思被算计 “翟思思,赵医生让你去她办公室一趟!” 小护士敲了敲病房门,冲正在询问病患病况的翟思思道。 “好,我马上就去。” 将手中的病历交给身旁的人,翟思思和病患多说了两句,便急匆匆朝普外二科的医生办公室走去。 赵德蓉突然找她,难道是因为徐彬立的事? 如是想着,她便忍不住加快步伐。 “赵医生。” 敲了敲门,随后她愣了半秒才走进办公室。 赵德蓉的办公桌前,背对着门口坐着一个妇人,背影有些眼熟。 刚走到办公桌旁,迎面飞来一本病历本,狠狠地砸在她的脑门上,装订病历本的钉子蹭破了皮,她顿时感到一丝刺疼。 伴随着的是赵德蓉的劈头大骂:“翟思思!我看你是不想在同治呆下去了是吧?要不是看得起你,我也不会向院里提出我去做手术的空档让你顶上接诊,你看看你把病人弄成什么样?!” 虽然赵德蓉不待见翟思思,但是她公私分明,翟思思的能力是这一批实习生里最强的,否则当初出国交流的名额也不会落在翟思思的头上,所以她才会让翟思思去接诊,没想到竟然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 大嗓门引来了整个办公室人的注意力,看被骂的是翟思思,大家已经见惯不怪了。 此前翟思思就没少因追问徐彬立的事被赵德蓉骂过,这会儿挨骂,也是家常便饭了。 中年妇女转过头,看是翟思思,跳起来指着她的鼻子气急败坏地说:“你这医生是怎么看病的?我已经说了我头孢过敏不能吃头孢,你为什么还要给我开?看把我的脸弄成什么样了?!” 翟思思此刻才看清中年妇女的面容,依稀记得是下午进门的第一个病患,当时脸上一个疙瘩也没有,这会儿全是一颗颗的红疹,还有指甲抓过的印痕。 她镇定地将掉在地上的病历拾起,正面朝上放在桌面,平静地说:“女士,接诊的时候我有问过你是否有过药物过敏史,你对我说的是没有,而且你的病历上也没有填这一项,所以我才会给你开头孢,你……” 话还没说完,中年妇女蛮横无理地打断她:“你这是在推卸责任!我已经告诉过你我对头孢过敏,病历本上是忘了写,当时我还提醒了你三次,是你心不在焉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这是医疗事故,你们医院必须赔钱!要是我这脸上落下疤,我跟你没完!” “女士,请你好好想清楚,当时你的确没有……” “你这是要我请媒体来曝光你们是吧?实习医生?竟然单独让一个实习医生接诊?我要曝光你们!” “我重申一遍,当时……” “好了!翟思思,我看你最近是被徐彬立的事弄丢了魂!才会没有听见病人的话,当务之急马上治疗,事后该怎么处罚,院里会给出决定!” 赵德蓉怕再吵下去病患会更加激动,事情闹大对同治对她都不利,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她看向中年妇女,客气地说:“现在也不是吵谁对谁错的时候,我先给你开点药,然后我们再好好谈谈该怎么赔偿,你看这样行吗?” 中年妇女脸上痒得厉害,妥协道:“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先给我把脸治好。” “好。” 说话期间桌面上的座机响了起来,赵德蓉对中年妇女打了声招呼,接通电话应了两声。 挂断电话,她黑着脸看向脸红脖子粗的翟思思:“院长让你过去一趟。” 翟思思这回捅的篓子大了去了。 第6章 谁对谁错不重要 前往院长办公室的路上翟思思内心又气又忐忑不安,气的是赵德蓉不听她解释,就给她判了死刑,不安的是病患才刚到医院就惊动了院长,她还只是个实习医生,保不齐院长会直接把她撵出医院,如此一来,她的前途算是凉了。 在门口踌躇半天,她才硬着头皮敲响办公室门:“院长,我是翟思思。” “等等!” 一门之隔内的院长仿佛在打电话,急急忙忙和电话那头的人交代了两句,才回应她:“进来吧。” 翟思思打开门,在门口处毕恭毕敬地喊了声院长好,才规规矩矩地走到办公桌面前站定。 她已经做好被院长劈头盖脸一顿臭骂的准备,大不了等院长的火气消了,才慢慢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他讲清楚。 这件事,不是她的错。 殊不知院长非但没有骂她,还很亲切地说:“小翟来了?坐,坐下说话。” 翟思思脸上浮出一丝迷惑,低下的头抬起,只见院长唇边挂着一抹极不自然的假笑,嘿嘿地指着她身旁的椅子。 她只好坐下。 见她落座,院长双手合十压在桌面上,语气和蔼地说:“小翟啊,药物过敏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呢……” 在院长得出结论之前,她抢先道:“院长,病患下午来治病的时候,我询问过她有没有药物过敏史,当时她清清楚楚地告诉我没有,并且病历本上她也没有写下过敏的药物,我是按照药物标准开的头孢,量和次都是正常的,如果我知道她对头孢过敏,我也不会给她开。” 她的据理力争却被院长一句话堵死:“但她说她提过了。” “我……” 翟思思喉头一阵发堵,好半天才呢喃道:“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冤枉我,但是院长,请您相信我,这件事我一定会好好处理,我会和病患好好沟通一下,要是对方死咬不放,该赔的我来赔。” 只要不赶她出医院,什么都好说。 还有半年她就可以考取执业医师证了,证件一到手,她马上就可以转正,这时候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一家老小还指望着她开饭的。 “哎……” 院长长长地叹了口气,面露难色地看着她急得泛红的眼眶:“小翟啊,这件事比你想象中要严重很多,你的对错对于这件事来说并不重要……” 翟思思不明白他的意思:“怎么不重要了?” 若是她对,那便是对方冤枉她,但若是她错,她就再也不能在同治医院呆下去了,甚至整个易城都不会有一家医院愿意用她,这关系到她的前途,当然重要! 看翟思思还想不透,他又道:“过敏的病患,是靳家的大管家,所以谁对谁错已经不重要了。” 在金钱和权势面前,高高在上的一方永远都是对的,她这种活在底下的小蝼蚁,哪有资格辩论对错? 就算是病患的错,那也是她的错。 红着的眼眨了两下,那一瞬间满腔解释的话语烟消云散。 翟思思沉默了。 院长语重心长地说:“小翟,我也知道你的家庭状况,但这件事我们医院承担不起,除非你有门路,求别人帮忙,不然……谁也保不住你。” 第7章 找靳乔衍帮忙 “签字吧。” 对立而坐的男人略微颔首,望着翟思思精致的小脸说道。 翟思思没有动。 桌面上放着一份文件,白纸黑字印着《婚前协议》四个大字。 一个小时前,她离开了院长办公室,再三犹豫后还是决定打通靳乔衍的电话,求他帮忙。 这就是他帮忙的方式。 水灵灵的眸子抬起,落在靳乔衍高挺的鼻梁上:“靳先生,你的条件是不是有些过分了?管家只是轻微过敏,服用抗敏药两天就可以缓解,更何况几天前……” “你救我我已经付了酬劳,这次我们不过是等价交换。” 靳乔衍懒得听她多说,直接打断道。 “等价交换?” 翟思思的音调不禁上扬:“只是轻微过敏,就让我和认识不过五天的男人结婚,也许在你们有钱人的眼里我们什么都不是,但对我而言,我的婚姻非常珍贵!” 她十分激动,胸口剧烈起伏着。 摊上这样的事,换谁谁不激动?原以为靳乔衍是个品行不错的富家子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羞辱她! 有钱了不起? 靳乔衍不耐地蹙眉,狭长的丹凤眼瞥向站在一旁的费腾,后者心领神会地将一叠相片扔在婚前协议上。 “我知道你最近一直在找你男朋友,你拼命找他的这段时间,他在国外和院长的女儿环游世界。” 翟思思的目光霎时被摊开的相片吸引过去,相片上,徐彬立和院长的女儿在太阳下拥吻、在滑雪场下拥抱、在樱花树下牵手,画面美好得刺眼。 “在飞机上,院长的女儿一眼就看中了他,他们甚至住在一起,在你担忧他的安危时,他正在温柔乡里醉生梦死,翟思思,你确定还要等这样的男人携手共进婚姻吗?” 不得不说靳乔衍口才很好,故意提起翟思思拼命找徐彬立的事,再提徐彬立和院长女儿苟且,让翟思思心里形成巨大的落差,委屈感和愤怒瞬间破表。 费腾配合地说:“徐彬立放弃四年的感情和认识不到四天的人在一起,图的是什么,翟小姐你很清楚,你是愿意以被抛弃的可怜虫的身份,等他们回来通知你参加婚礼,还是愿意以靳家大少奶奶的身份,抬头挺胸地站在他面前,让他懊悔一辈子?翟小姐,尊严是自己给自己的,而现在,我们大少爷能给你。” 翟思思闻言绽放出一抹冷笑,灼热的目光对上费腾双眼,拿起桌面上的文件高举着:“签这样的文件,到底是给我尊严,还是将我的尊严扔在地上踩?” “你!” 费腾没想到翟思思会这么顶撞回来,寻常女人看对方是靳乔衍,立刻感恩戴德地签字,她倒好,不签就算了,还这么嚣张? 他不善言辞,恼火地骂了句:“狗咬吕洞宾!” 不识好人心。 相比起费腾的哑口无言,靳乔衍显然要睿智很多。 他不疾不徐地掏出一包香烟点燃,深吸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说:“我可以安排专业的医疗团队到绥城照顾你外婆,可以资助翟思明上学,给他最好的教育条件,另外……” 靳乔衍眼眉一抬,冷淡地说:“夫妻关系只持续一年,我们只是表面夫妻,这一年内,你只要演好靳家大少奶奶的角色便可。” 维持夫妻关系一年就可以把她所有的生活烦恼统统清理干净,怎么算都是她赚了。 第8章 约定 翟思思的表情有那么半秒松懈,敏锐的靳乔衍捕捉到了这丝变化,冲费腾点了点头。 费腾立刻拿起桌面上的签字笔,打开笔帽递到翟思思面前:“翟小姐,只辛苦一年,你外婆就可以得到最好的治疗,你弟弟可以得到最好的教育,你辛苦了大半辈子的母亲可以休息,你的工作和前途也保住了,甚至还可以扬眉吐气地出现在负心汉面前,哪怕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家里人想想,这是难得的机遇。” 是,是难得的机遇。 有靳乔衍的资助,翟思明可以买到他心仪的美术用品,可以参加他趋之若鹜的美术展览,有机会的话她还可以带翟思明出国增长见识、激发灵感,顺利打开翟思明的新未来。 会晕染的美术颜料,和色泽鲜艳的美术颜料,差别之大她也懂。 更何况,靳乔衍说得对,徐彬立已经抛弃她了,她完全没有再考虑徐彬立的必要。 徐彬立。 在心中盘踞了四年的枝桠一下子被拔除,心脏仿佛被随意疯长的根须划得四分五裂。 难怪,难怪赵德蓉不肯告诉她徐彬立的下落,难怪医院的人看的眼神她都怪怪的,难怪向来势利眼的院长会突然这么和颜悦色。 她一直像个傻子一样,苦苦寻找他,在医院里上演了一场又一场可笑的戏码。 浓密黑郁的睫毛垂下,水雾遮挡了她的视线,她凭记忆抬手接过签字笔,直接翻开文件的最后一页。 甲方处,靳乔衍已经签了字。 字迹端正地写下翟思思三个字,放下签字笔,正欲起身离开,对立而坐的靳乔衍使了个眼色,费腾立即拦截她。 四目相对的时候,费腾看见翟思思湿润模糊的瞳仁,还有泪水下几欲爆发的怒意。 她已经按照要求签了字了,他们还想怎么样? 费腾有霎时的心软,甚至在那一刻觉得靳乔衍如此算计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是不是太过分了。 片刻后理智打败了他的心软,他道:“翟小姐,我有必要把文件里的内容重申一遍,这一年内,你必须当一个循规蹈矩的靳家太太,不能和别的男人有牵扯,不能夜不归宿,需要无条件配合少爷的一切活动,另外,一年后离婚,靳家的财产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将不能得到靳家的一分钱,明白了吗?” 翟思思抬手一抹双眼,大大的眸子里空洞无神:“知道了。” 靳乔衍似乎能看见她倔犟的脊椎被打碎。 然而这和他无关。 如常的淡漠:“等会费腾会送你回去,你把身份证和户口本交给他。” 翟思思微不可察地冷笑了声,入门到现在,她才知道靳乔衍的保镖叫费腾,不重要到连介绍也懒得给她介绍。 靳乔衍没有闲心观察她脸上的细微变化,仍兀自说道:“最后,今晚和我上酒店。” 当下翟思思就变了脸:“上酒店干什么?” 不是说好不会碰她一根汗毛,他们只是维持表面上的夫妻关系?去酒店要干什么! 靳乔衍今天说的话已经够多了,星目的不耐即刻爆发,费腾见状催促她:“翟小姐,走吧,晚上我会接你,到时候你听我安排。” 第9章 演戏要演全套 黑色的迈巴赫在易城主干道上飞速行驶,费腾透过后视镜瞧了眼满脸不安的翟思思,不由得开口宽慰她:“翟小姐,你不用紧张,我们少爷他让你今晚去酒店,不是想要动你。” 翟思思双手合在一起,落在车窗外的视线收了回来:“那是要干什么?” 费腾拐过一个弯,然后才回答:“让你正式进入靳家,你放心,少爷不是随便的人,他今晚只是让你配合他演戏,这场戏完了,你们的夫妻身份才算定下来。” 演戏? 翟思思本想问演什么戏,旋即想起下午靳乔衍不厌其烦的表情,霎时没有开口追问的念头。 也不知谁惯的,多解释一句都嫌费劲,她还不想问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事已至此,她也只能见一步走一步,要是靳乔衍真敢动手动脚,就别怪她不客气。 思及此处,她悄悄将放在沙发上的皮包拿了过来,拉开拉链一顿摸索,确认手术刀在最底下时,她才松了口气。 这一细小的举动被费腾尽收眼底,他猜到翟思思豁出去的心思,叹了口气,说:“翟小姐,我们少爷是好人,你不必处处防备他,况且他要是真想要你,也无须拐弯抹角,直接上就成了,他就是脾气不太好,和他相处的时候你少说话就对了,他让你走东,千万不要走西,一年很短,熬一熬就过去了。” 好人? 她可没看出来! 大晚上受了伤在巷子里逮人就威胁,还不敢去医院不敢让家里知道,是好人也有限! 心里如是想着,嘴上却也什么也没说。 说多错多,不如不说。 迈巴赫在易城车道上出尽风头后,最终在城中心的沧澜酒店门口停下。 酒店门口中央,更为显眼的pagani huayra上,走下来一位英俊帅气的男人,亦步亦趋地走到迈巴赫旁,打开门,随后翟思思的视线里,纤长的手指赫然出现。 定睛一看,摊开的五指上,竟盘踞了大大小小的茧子,这令得她愣了片刻。 靳家大少爷怎么会长茧子?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子弟么? 靳乔衍迟迟没有等到车内的人主动伸手,俊逸的眉头刚蹙起,费腾立即开口:“翟小姐,该下车了。” 呃…… 翟思思尴尬地把手伸过去,轻声说着抱歉,顺手将手提包拿下车。 翟思思前脚刚下地,费腾便伸手在车窗上敲了敲,靳乔衍闻声望去,对上费腾的视线后,了然地关上车门,不着痕迹地瞥了眼翟思思手中的皮包。 翟思思的手仍被他牵着,也不知是实习的时候和男性接触多了,还是她对靳乔衍压根没有半点兴趣,被他这么牵着,她心中倒是平静得很,半点局促也没有,只是有些反感。 只想尽快离他远远的。 靳乔衍狭长的眼眯了眯,故意似的揽过她的肩头,淡淡地说:“演戏要演全套。” 说话的同时,他宽大的手掌使劲,把她带到身侧,禁锢在他的臂弯之下。 这个动作在外人看来亲密无比,但在翟思思这,当真是难受至极,整个人完全被他牵制着,压根就动不了,只能机械性地配合他。 踏入沧澜酒店前,靳乔衍瞥了眼酒店门旁的草丛,戏谑地勾唇。 第10章 不要碰我 费腾已经开好了房,靳乔衍带着翟思思径直走进电梯,直达楼顶。 用磁卡开了门,翟思思迫不及待地把门关上,一把扯开压在肩膀上的手。 “该中场休息了。” 她带着一丝愠怒道,随后毫不爱惜地踢掉高跟鞋,穿上绵柔的一次性棉拖,双脚回归大地的感觉真好。 靳乔衍看见被踢得凌乱的高跟鞋,眼睛动了动,将锃亮的皮鞋脱下,弯腰顺手将她的鞋子摆放整齐。 这双鞋是他买的,不仅是这双鞋,翟思思今晚身上这一整套衣服都是他花钱让人给送过去的,她倒好,一点也不知道爱护东西。 虽然这点东西在他眼中不值钱,但在部队里呆的几年,让他养成整洁的好习惯,像这样凌乱的样子,他看不下去。 翟思思四处打量了一番,偌大的套房里只有一张一米八的大床,落地窗前的窗帘大大地敞开着,易城夜景尽收眼底。 她趴在窗前,水灵灵的大眼睛左看看右瞧瞧,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应接不暇。 大一开始她就在易城生活,四年多来每天都为生计忙碌,一直活在劳动阶级的最底层,睡过下水道住过地下室,最好的日子不过住在十几平米的小房子里。 她从来没有妄想过有朝一日能够像现在这样,站在易城最高的房子里,俯视这座纸醉金迷的城市。 易城真的好美。 靳乔衍瞥了眼她趴在落地窗前不雅的背影,一声不吭地拿出浴袍洗漱,洗漱完出来后翟思思已经乖巧地坐在沙发上,抱着她带来的书专心致志地看着。 算她识趣,没有爬到床上。 他用毛巾随意擦了擦头发,然后将毛巾挂在脖子上,走到床边拿起手机,就势坐在床上,修长的手指不断在屏幕上点动着。 翟思思悄悄抬眸睨了他一眼,洁白的被褥上,靳乔衍穿着暗蓝色的睡袍慵懒地靠在床头,璀璨的星目目不转睛地看着手机,剑眉如常微微蹙起,薄削挺立的唇嘴角勾起,自带魅惑人心的气质。 抛开品行来看,他倒是个吸引力十足的男人。 只匆匆打量了两眼,翟思思又重新把注意力落在书本上。 时间滴答滴答地走动,困意逐渐侵袭。 她的眼皮越来越沉,渐渐地不受控制几欲合上,即将睡着之前,突然眼前一黑,吓得她一个激灵,立刻睁大水眸。 床上的靳乔衍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双手撑在沙发上,俊美卓绝的容颜就在眼前,近得她只能看见那双星星般璀璨的丹凤眼。 一个哆嗦,她扔掉书本,双手放在身后摸索。 “靳、靳乔衍,你想干什么!” 靳乔衍把头歪向一旁,眼皮微敛,望着她绯红樱唇,一反常态邪魅地说:“你说我想干什么?” 说完,他的手捏上翟思思的下巴,指腹在她的唇瓣上轻轻摩挲着,描绘着她甜美的轮廓,将她眼底的慌乱和紧张一览无余。 这一下把她吓得直打哆嗦,以前和徐彬立谈恋爱,顶多就是牵牵手,从来没有和男人这么亲密过的她顿时炸毛,指尖正好摸到她悄悄塞在沙发夹缝里的手术刀,怒道:“不要碰我!” 话落,她一咬牙,双手举起手术刀,快速朝靳乔衍的双眸扎去。 第13章 家庭风暴 “父子俩?我看他压根就没拿我当他爸!” 在慕容珊的提醒下,靳远吸了口气,尽可能地平复心态,起伏的胸口逐渐平缓下来。 靳乔衍闻言丹凤眼一抬,戏谑道:“你拿我当儿子了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就连翟思思一个外人都能嗅到火药味,更别遑论靳家人。 靳乔衍话一出,果不其然,其余人脸色均变了。 靳言和慕容珊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与之不同的是坐在靳言边上的女人,在靳乔衍怒怼靳远后,她脸色骤然变得煞白,好似靳乔衍怼的不是靳远,而是她一般。 翟思思不由得感到狐疑,多打量了眼她,后者并没有察觉到,仍旧煞白着脸紧盯着靳乔衍,仿佛在用眼神警告他赶紧道歉。 眼看着靳远一口怒气就要冲上心口,慕容珊着急地摁着他的肩头,让他坐下来:“哎行了行了,你们父子俩就是不爱低头,正所谓父子没有隔夜仇,乔衍还在部队的时候,你不是成天念叨着怎么还不退伍么?这会儿退伍了,你们父子俩不珍惜相处的时光干嘛呢?” 靳言附和道:“爸,哥从小就不爱别人管他,更别说婚姻大事,他好不容易遇上喜欢的女人,您就让他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吧,现在都讲自由恋爱,我们靳家可不能迂腐到包办婚姻,传出去只会让别人笑话。” 慕容珊接着又道:“对啊,远哥,乔衍喜欢她,那就由着孩子去吧,家里已经有言儿和安妮联姻了,公司也蒸蒸日上,没必要再把乔衍的婚姻当工具了,孩子们要是真心喜欢,我们这当父母也得开明一点不是?” 安妮,靳言身边的女人正是易城警察局局长的掌上明珠,靳言的妻子靳家的少奶奶,倪安妮。 看着慕容珊和靳言唱双簧,星目底下的不屑和嘲讽更深了几分,边上的翟思思起初还觉着靳乔衍有这么替他说话的母亲和弟弟真是幸福,渐渐的越发觉得不对劲,但哪里不对劲她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慕容珊和靳言怪怪的,还有一直不发一言的倪安妮,此时表露出来的神色也和她身份不太相符。 “喜欢?” 靳远突然提高分贝,气急败坏地指着靳乔衍:“我看你就是诚心找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来气我!才退伍多久?就遇见真爱了?靳乔衍,我还不没有老年痴呆!” 靳乔衍一直站在沙发的对面,没有要过去和他们坐下为伍的意思。 冷哼一声,他似笑非笑道:“巧了,我们和你们一样,也是一见钟情。”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是冲着靳远和慕容珊去的。 这回靳远当真是被气着了,满腔怒火愣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年过五十的他精气神仍旧很足,瞪大了眼狠狠地剜着靳乔衍。 靳乔衍这么一说,慕容珊倒是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第一次见靳远的模样,便抚着靳远的胸口,笑道:“远哥,一见钟情也不是什么坏事,只要孩子们喜欢,就随他们去吧,孩子,过来坐下,你叫什么名字?” 慕容珊看着从进门就被晾在一旁的翟思思,问道。 “伯母您好,我叫……” 翟思思犹豫着该不该听话坐过去,话还没说完,身边的靳乔衍打断道:“翟思思。” 话一出,翟思思刚迈开的腿又收了回去。 咽了口唾沫,她乖乖地站在靳乔衍的身旁。 这场家庭风暴,她还是老老实实当一个局外人明哲保身为妙。 第14章 旅行结婚 靳乔衍这么做是想警告翟思思老老实实呆着别乱动,但落在靳家人的眼里,像极了护短,好似怕他们会把他的宝贝女人给吃了似的。 倪安妮咬了咬牙,脸上不动声色地说:“翟思思?这名字挺好听的,思思,你是哪里人啊?” 翟思思看了眼靳乔衍,他的表情始终淡淡的,看样子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她才如实回答:“绥城人。” 绥城人三个字落地,慕容珊眼眸中的笑意更是浓了几分,倪安妮的咬牙切齿也放松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满目讥讽。 绥城,好听点是一座城,其实不过是一个比农村要好一点的小镇,镇上连个像模像样的小区和公司也没有,居民大多是刚刚进入小康生活的家庭,其中小部分还属于贫困户,每年都在拉华夏gdp的后腿。 翟思思是绥城人,家里什么条件可想而知。 这回可好,不仅是阻碍了靳家商业联姻,还是门不当户不对的媳妇,靳远脸上都能气出花来。 倪安妮又问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在易城打拼没有点关系不容易啊,有人帮你吗?” 一连番查户口般的追问让翟思思多了个心眼,她想了想,中规中矩地回答:“我刚大学毕业,现在在同治医院实习。” 关于后半句,她没有回答。 八点档看多了,她不会傻到看不出来一直默不作声,一开口就追问她个人情况的倪安妮打什么算盘,不就是想看她出糗,不就是想踩着卑贱的她衬托出局长女儿高贵的身份吗? 她还就偏不让了。 然而倪安妮不死心地继续追问:“那你家里都有什么人?我听说绥城很穷,你们家里的经济重任该不是落在你的肩上吧?” 一下子就戳到了问题的关键,这有钱人最怕别人惦记着他们家的几个钱,翟思思是农村姑娘,家里条件必然好不到哪里去,要是真进了靳家门,把靳家当取款机,岂不等于引狼入室? 靳远辛苦大半辈子打拼出来的江山,可不能让外人享受去了。 翟思思还没想好怎么回答,靳乔衍突然抓住她的手,凛然地瞪着倪安妮:“问够了吗?我们累了。” “你……” 冷不防被靳乔衍甩冷脸,倪安妮倍感委屈,瞪着一双大眼珠子,咬着唇说:“我只不过是想了解一下未来大嫂的情况,你犯得着这么凶我吗?” 作为倪安妮的丈夫,眼瞧着妻子被靳乔衍一通怒斥,靳言愣是一个字也没说,恍若局外人般置身事外,淡定地喝茶。 靳乔衍很快便把视线收了回来,无焦点地落在靳远身上:“她的情况不劳弟妹费心。” 听了靳乔衍的话,倪安妮的脸跟变戏法似的,从刚才的洋洋得意,瞬间又变得煞白,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没有再说出半个字,一双眼眨了又眨,眼眶微红。 “够了!” 靳远看也不想多看靳乔衍和翟思思同框的画面一眼,压着暗暗作祟的怒火,尽量平静地问:“乔衍,你对她是认真的吗?” 靳乔衍点头。 靳远久久没有说话,在一番内心挣扎后,他叹了口气,表情终于垮下:“好,既然你们 第15章 阿姨 本来靳乔衍就没打算要和翟思思举办婚礼,靳远的话正中他下怀,对此他并无异议,应了声好后,拉着翟思思就要上楼。 “乔衍,等会儿,我和你说两句。” 慕容珊给靳远顺好气后,对着靳言做了个眼色,示意他好好照顾老爷子。 靳言心领神会地走过去,给靳远端起茶杯,让他喝杯水缓缓。 靳乔衍不屑地继续往楼上走,随后慕容珊的步伐在身后响起。 三人走上复式楼梯,在转角处,慕容珊再次喊住了他们。 “乔衍,你还在部队的时候远哥就一直念叨着你还不退伍,现在你好不容易退伍回来,父子俩能见上面了,就不要再顶撞他了,远哥他再怎么说也是你父亲,他的出发点都是为你好,他也做出让步,同意你们结婚了,你往后就好好和他说话,远哥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听你喊他一声爸爸,你也别犟着了,好吗?” 慕容珊的音量有些高,楼下的靳远听得一清二楚。 靳乔衍瞥了眼往上看的靳远,戏谑地说:“他同意我们结婚,最高兴的应该是你和靳言吧?你应该去和靳言开香槟,不要在我面前碍眼。” 一番话听得翟思思一个头两个大,靳乔衍和靳远关系僵硬也就算了,怎么这会儿还和慕容珊给杠上了?慕容珊不是他母亲吗?再怎么着也不应该用这样的语气和妈妈说话吧? 难听的话令得慕容珊几欲发作,眼角余光瞧见楼下的靳远,她又耐着脾气,好声好气地说:“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你和思思结婚我当然是像言儿结婚的时候一样高兴,你们都是我的孩子,能够看见你们成家立业,我这当妈的能不高兴吗?” 她口口声声把妈挂在嘴边,引得靳乔衍不悦,星眸一沉,用着比平时还要冷的态度说:“我从来都没说过你是我妈。” 丝毫没有给慕容珊留面子,靳乔衍冰冷的态度,令得翟思思背脊一凉。 明明他是针对慕容珊,怎么连她也觉得冷了? 还好,还好她和靳乔衍无怨无仇,不然凭他这能冻死人的眼神和一张毒舌,九条命也不够他玩的。 慕容珊脸上挂不住,笑容僵在了嘴边,要不是翟思思就在旁边,她连皮笑肉不笑都扯不出来。 忍住动怒,她依旧一副慈母的姿态说:“没事,你喜欢当我什么都可以,对了思思,你今晚是要和乔衍住一室吗?我看你两手空空进门,等会儿我让佣人给你送一些生活用品过去,你平时用什么护肤品?” 还是不等翟思思开口,靳乔衍抢断道:“不用麻烦了,我们自己会解决。” 末了,他俯视着慕容珊,轻笑了声,戏谑地称呼她:“阿姨。” 阿姨? 翟思思犹如醍醐灌顶般醒悟过来,原来这慕容珊竟然是靳乔衍的后妈,瞧靳乔衍对这一家子的态度,里面的故事不简单啊! 她有些后悔为什么要答应靳乔衍了,靳家的关系太剑拔弩张,本以为只是挂着靳家大少奶奶的头衔度过一年就完事,现在看来,这一年的三百六十五天,是度日如年啊。 第16章 一无所有 靳乔衍把翟思思带到他卧室后,又默不作声地走进浴室洗澡,扔下翟思思一人在偌大的卧室里。 卧室的窗户处是一道高大的玻璃门,木制的门框使其看上去高贵极了,玻璃门的后面,是向外延伸的小阳台。 翟思思踩着柔软的棉拖鞋走到玻璃门前,打开门,冷飕飕的寒风立即钻入屋内。 走出去,一低头便能看见宽敞的大泳池,幽幽地反射着冷光。 “叩叩叩。” 卧室门响了起来,翟思思没有多想,寻思着是佣人将生活用品拿来了,便径直走去打开门。 却不料门外站着的,是刚才想看她出糗的倪安妮。 诧异之余,出于礼貌她还是客气地喊了声:“安妮小姐。” 倪安妮手中捧着托盘,托盘上是一套浴袍以及毛巾牙刷等用品。 不等翟思思开口让她进门,倪安妮撞开翟思思的肩头,不由分说地往屋内闯。 翟思思拧起秀眉,摸着门把的手放了下来,敞开着门跟在她身后。 倪安妮将托盘放在桌面上,浴室哗啦啦的流水声传入耳内,她抿了抿唇,回身看着翟思思:“思思,我把生活用品给你拿来了,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我再去给你找。” 翟思思看了眼托盘上的东西,生活用品和洗漱用品一应俱全。 客气地说:“不用了,谢谢安妮小姐亲自跑一趟。” 倪安妮佯装落落大方地笑道:“不客气。” “谁来了?” 浴室门应声而开,靳乔衍换上了珊瑚绒睡衣,赤足从浴室走了出来。 翟思思看了看倪安妮,便转过头看着靳乔衍:“安妮小姐替我把生活用品拿过来了。” 倪安妮闻声望去,背抵着抽屉,不自然地笑道:“佣人在做夜宵,我就顺手帮忙把东西端过来,对了,你们要下楼一起吃吗?” 她双手背在身后,从靳乔衍的角度望去是压在桌子边缘,因此他没有多看一眼,说:“不用了,没事的话请你离开,我们要休息了。” 我们要休息了。 同一句话,落在翟思思和倪安妮的耳内,是不一样的情绪。 倪安妮眨了眨眼,背在身后的双手悄悄将抽屉拉开一道缝,然后把握在掌心里的耳环扔了进去,接着若无其事地合上抽屉。 任务完成,她松了口气,假装自然地点头:“好,那我不打扰你们了,但是……靳乔衍,方便借一步聊两句吗?我有话要和你说。” 翟思思已经做好把卧室留给他们的准备了,却不料靳乔衍斩钉截铁地回答:“我和你没话说。” 又是薄唇毒舌,翟思思突然就暗自庆幸她和靳乔衍也算是一条船上的,这毒舌落不到她身上。 倪安妮捏了捏拳,点了点头,煞白着脸走了出去。 卧室门一合上,靳乔衍便坐在了大床上,瞥着桌面上的托盘说:“以后不要随便放人进来。” “明白。” 翟思思顺着他的目光看着托盘,指尖在毛巾上点动着,良久,她才问道:“看你爸对你还是挺隐忍的,就算没有我,只要你不肯点头,他应该也不会强迫你和别人结婚吧?” 那他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是为了彻底断了靳远给他安排政治联姻的念头? 靳乔衍说:“与你无关。” 她耸了耸肩,既然和她无关,那她就问一个有关的。 “那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要选她演这场戏? 靳乔衍忽然就笑了,眼神仿佛在看一只可怜虫:“因为你一无所有。” 一无所有的人,比什么都要好控制。 翟思思是天生嘴角上扬的,这样看起来似乎无时无刻都在微笑着。 而此时,她压下了嘴角,按在毛巾上的指甲深深地扣在了掌心。 随后,她似是回击般说:“你也不见得有什么。” 靳乔衍的笑容瞬间凝固,不辨悲喜地盯着她,没再说话。 第17章 医疗团队 翟思思洗过澡后,便看见卧室中央的羊毛地毯上,整整齐齐地放着一张鹅绒棉被,以及一个看上去崭新的枕头。 而靳乔衍闭着眼躺在床铺中央,俨然已经睡着。 卧室内门窗均是关着的,灯光也只亮起了羊毛地毯上方的小灯,空调呼呼地吹着暖气,寒冬十二月,靳家暖和得如同阳春三月。 南方没有供暖,取暖的方式只有暖炉和空调,在家里翟思思连暖炉都舍不得开,只用暖水袋捂热手脚以防冻伤,靳家倒是有钱,这空调一开就是一整天,半点心疼的意思也没有。 正好,她睡在地上不会着凉。 亏得她是农村出来的姑娘,在家里没少打地铺,这会儿在靳乔衍的卧室睡地板,也不觉得委屈,反而舒舒服服地窝在羊毛地毯上,头顶上吹着暖气,比她在郊区外的家里睡得还要舒适。 然而但真正引起她仇富的,是隔天清晨闹钟响起时,她不得不起身梳洗上班,而靳乔衍只是皱了皱眉头,翻了个身继续埋头大睡。 每个人的身体构造上没有什么不同,但所过的人生却能有天壤之别。 到了医院休息室匆匆换上白大褂,刚把签字笔插在口袋,邓翠梅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瞥了眼墙上的挂钟,她拿起手机离开休息室,边走边接听电话:“喂,妈妈,怎么了?” 邓翠梅正是翟思思的母亲,翟思思和弟弟翟明明算得上是邓翠梅独自抚养成人的,父亲常年在国外忙碌工作,一年到头也只能见上一两面。 说是在国外工作,却从未给家里汇过一分钱,充其量就是见面的时候,给他们带一些小礼物,以及一人一个一百块的小红包,除此以外邓翠梅再无法联系上所谓的“丈夫”。 因此姐弟俩十分刻苦念书,为的是以后能够把邓翠梅接到大城市里来享享清福。 年轻的时候,邓翠梅费心费力拉扯两个小孩,如今步入老年,却还是得不到停歇,要在绥城照顾患上老年痴呆的母亲,闲暇时还会做一些小手工帮补家用,否则以翟思思的实习工资,维持起整个家庭实在够呛。 电话那头邓翠梅显得有些着急:“思思,今儿个一大早有好些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敲门,说是政府单位关爱老年痴呆患者的福利要照顾你外婆,你说他们该不会是骗子吧?我这会就在家里,要不要报个警?” 照顾外婆的?靳乔衍人还在床上躺着,底下的人这么快就有动静了?效率不错。 翟思思换了只手,站在护士站接过文件,边看边轻声说:“我们家有什么可以让人骗的?” 家徒四壁,两个老人的器官也衰退了,要说值钱的,估计就剩下一人一双眼角膜了。 邓翠梅想想也是,便嘿嘿笑了两声。 翟思思又道:“上个月我申请了照顾空巢老人的名额,这是政府关爱老人的一个福利,没想到通过了,正好,有人照顾外婆,妈妈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邓翠梅闻言笑道:“真的吗?那感情好,好了思思,你这个点要上班了吧?我就不妨碍你了。” 抽出口袋里的签字笔,翟思思应了声好,便挂断电话。 挂了电话重新审视文件,这才注意到普外二科的办公室很是嘈杂,抬眼望去,透过窗户可见十几个人头在里面涌动着。 医院不能大声喧哗,身为医生的他们难道不知道这一点吗? 秀眉微拧,她问着跟前的小护士:“里面怎么了?” 小护士支支吾吾了半天,没有正视她:“徐……徐彬立和颜医生回来了。” 第18章 颜半夏的挑衅 徐彬立。 最近发生的事太多,她还来不及悲伤春秋,还来不及走出阴影,徐彬立就毫无预兆地重新出现在她的视线内。 原以为最近的忙碌可以忘掉这个人,可当再次被人提起,翟思思才发现,有些人和事,不是三天两头就能忘掉的。 最起码,她现在还是忘不掉。 下意识转身就要走,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偏偏徐彬立好像故意和她作对似的,在她转过身之后,从小听到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一如过往,亲昵地喊她:“思思。” 翟思思身躯一震,潜意识想走,双脚却如同灌了铅般,重得迈不开半步。 眼眶骤然酸涩,她眨了眨眼,硬是警告自己不能哭,深呼吸了一番,闭上眼调整好心态,然后转身。 那句即将说出口的好久不见,在看见徐彬立身边小鸟依人的颜半夏后,生生堵在了喉头,上不来,也下不去,如鲠在喉的滋味很是难受。 颜半夏挽着徐彬立的胳膊,像是宣示主权般道:“你好,我是颜半夏,徐彬立的未婚妻。” 未婚妻? 不要脸的人翟思思见多了,像这对狗男女这么不要脸的人,她还是头一回碰见。 苟合完后还很骄傲? 普外二科办公室里的人全跑了出来,站在边上等着看戏,一个是被抛弃的穷逼原配,一个是背景深厚的小三,这场戏简直绝了! 徐彬立听出了颜半夏的挑衅,只是略微垂了下眼睫,却什么也没说,更是没敢再看翟思思一眼,任由颜半夏盛气凌人。 翟思思突然就不想哭了。 眼泪不是给徐彬立这种泯灭人性的渣男的。 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颜半夏,恭敬地颔首:“颜医生,不好意思,我还有工作要忙,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颜半夏头上有院长爸爸罩着,翟思思就算是再讨厌她,也不得不低头,摆出谦卑的模样。 身边是拿着手机拍视频的小护士,徐彬立看出了翟思思窘迫的处境,便顺着她的话说:“工作要紧,你先去忙吧。” 刚才喊翟思思,不过是认识十几年来形成的本能反应,喊了她以后他就后悔了,颜半夏还在边上,他怎么就主动挑起事端了呢? 他的放行并没能得到翟思思的感激,翟思思只是再次弯腰表达礼貌,欲要转身离开。 碰见男朋友的前任,颜半夏怎么可能说放就放?她得让翟思思知道,徐彬立从今往后都是她的男人,要彻底断了翟思思对徐彬立的那点心思。 青梅竹马?呸! 松开徐彬立的胳膊,颜半夏抢过他手中的塑料袋迈腿追了上去:“等会儿!” 一抹火红色的卷发赫然出现在眼前,翟思思连忙停住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颜半夏得意地勾唇,随后打开塑料袋,如数家珍地把里面的东西给搬出来,放在翟思思手中的文件夹上。 “思思,这是我和阿立在英国买的巴黎铁塔模型,这是我们在日本买的樱花果冻……还有这个是我们在纽约买的……还有很多,都是我和阿立一起给你们挑的手信,统统给你。” 翟思思的文件夹上被颜半夏放了一大堆各国买回来的礼物,无声地炫耀着他们有多幸福,剪水秋瞳内的平静渐渐起了波澜。 “真不好意思,我和阿立在飞机上一见钟情,你们在一起那么久了,他也该腻了,抢了你的男朋友,但出轨不该是一个人的责任,所以你可以不要生他的气了吗?” 第19章 颜半夏 说着这番道歉话语的时候,翟思思听不出半点的愧疚之意,颜半夏的表情至始至终是洋洋得意的神色,勾起的唇角无声地嘲讽着被抛弃的可怜虫——翟思思。 所有人均是倒抽一口凉气,战火一触即发。 颜半夏的蛮横无理在医院是出了名的,仗着自己有个院长老爸,在医院里工作不干实事,成天翘班去逛街,一回医院就对小护士们颐指气使,徐彬立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她,身为徐彬立的女友,不,前女友,翟思思的好日子可谓是到头了。 看着文件夹上的礼物,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翟思思抬头,浅浅笑道:“谢谢颜小姐,礼物我收下了,下班后请你们吃饭,我现在真有工作要忙。” “哎别走啊,你一实习医生忙什么?” 颜半夏不依不挠地抓住了她的手臂,嗤笑了声:“我知道你心里不舒坦,但是翟思思,你可别还活在童话里,我们活在现实生活中,自然要现实一点,你看看你,都二十五了,一件像样的首饰和衣服也没有,阿立带你出去见朋友见亲戚,不是丢人吗?” 翟思思听着她嘴里一番讽刺的话,偏头看向过道中间的徐彬立,后者不自然地躲开了视线,垂着脑袋演起了鸵鸟。 翟思思心里冷笑了两声,这一刹那,她才真正感到羞辱。 徐彬立羞辱了她这四年来的感情,羞辱了她从小到大对他的爱慕。 这一眼看过去,颜半夏心里又不舒坦了,觉着翟思思是对徐彬立贼心不死,还指望着徐彬立能帮她? 双手环胸,狠狠地瞪了徐彬立一眼,警告他老实呆着,随后她又嘲笑地说:“你也别看他了,他会选择我也是人之常情,你要钱没钱,要背景没背景,你能带给他什么?我就不一样了,阿立和我在一起,他从此能够平步青云,能够爬到你永远都到不了的高度,倒是你自己,都已经二十五了,工作还没转正,男朋友也跑了,存款没有房子没有,瞧你这衣服臃肿的,估计也没什么料,哎,我要是你啊,还是老老实实回老家和你妈一块做手工,养活你那白痴外婆得了,这辈子也别妄想天开了。” 颜半夏的话越说越刺耳,从翟思思的身上扯到家人身上。 翟思思水眸凌厉地瞥向徐彬立,那个男人竟然连她的家庭状况都告诉了颜半夏? 是给院长千金当笑料,哄她高兴吗? “颜小姐你话别说太过分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殷桃柔弱的身影出现在翟思思的视线里,她捏着拳,壮着胆子跑到翟思思身边,脸红脖子粗地瞪着颜半夏。 “你、你抢了别人的男朋友……还这么理直气壮地侮辱思思,你还要、要脸吗?” 鼓起的勇气不出半分钟就焉了下去,颜半夏看向殷桃的时候,她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翟思思见状,往前迈一步,将殷桃护在身后。 “你你你你什么你?舌头都捋不直,学人玩姊妹情深?” 颜半夏听不得半点不好,恶狠狠地盯着殷桃。 “我记得你也是实习医生,敢这么跟我说话,是不想在同治干了?” “我……” “赵医生。” 人群中有人喊了声,翟思思循声望去,赵德蓉正站在人圈外整理着白大褂。 被小护士这么一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到了她的身上。 “颜医生,我这赶着做手术,有空替我向院长问好。” 说罢,赵德蓉不管翟思思和殷桃的死活,加快脚步离去。 她可不想趟这趟浑水。 见殷桃的脸上满是失落,颜半夏讥讽道:“怎么?还指望这医院有人能帮你们不成?别想了,有我颜半夏在的一天,你们就别想有好日子!” 第20章 同治医院什么时候改姓颜 硝烟弥漫,颜半夏凭借院长女儿的身份碾压翟思思,眼看着这场女人间的战役颜半夏就要获胜,人圈外突然响起了院长洪亮的嗓音:“半夏,你在干什么?!” “爸,我就是教训教训翟思思,让她别惦记着我的阿立,你不知道她有……” 颜半夏撒娇似的正欲和院长投诉,转头看向院长时,告状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靳、靳家大少爷?” 靳乔衍? 翟思思抬眸,不远处站在走道中央的人,不是靳乔衍还能有谁? 他穿着一件薄薄的羽绒外套,星目正不带温度地打量着颜半夏,左边是提着大包小包的费腾,右边是点头哈腰的院长。 被靳乔衍好一通打量,刚才还盛气凌人的颜半夏大变活人似的,立刻换上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低垂着脑袋,娇羞地微笑着。 靳乔衍可是靳家大少爷,年少的时候他桀骜不驯,退伍回来后眉宇间多了一分坚毅,脸部轮廓也刚毅起来,多了几分男人味。 真帅。 然靳乔衍一开口,就让她瞬间石化。 他说:“同治医院什么时候改姓颜了?” 瞧颜半夏的气焰,颜家人在同治医院还能横行霸道了?要是让许老爷子知道,颜院长的乌纱帽怕是保不住了。 颜院长脸色一变,立即讨好地说:“靳大少,半夏就是个小孩子,还不懂事,她是不知道翟小姐是您太太,不知者不罪,您不要和她一般计较。” 院长的话如同一枚原子弹,在人群中猛地炸开了锅。 “什么?翟思思竟然是靳大少的老婆?” “我的天,这神转折也太神了吧?翟思思什么时候和靳大少好上的?简直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啊!” “岂不是嘛,刚才还是被徐彬立抛弃的可怜虫,这会儿竟然摇身变成靳家大少奶奶?这场戏可厉害了,颜半夏要怎么收场?”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令得颜半夏惨白着一张脸,她一定是在做梦,翟思思这个土包子怎么可能是靳家的大少奶奶?她一定是听错了,不可能的! 心理建设无用,颜半夏的表情垮了下来,一副挫败的模样。 怎么可能呢?翟思思不是徐彬立的前女友吗?怎么一趟旅行回来,就摇身变成靳家大少奶奶呢?是在耍她吗?! 徐彬立不可置信地看着靳乔衍,咽了口唾沫,思来想去,还是走上前,站在颜半夏的身旁。 “靳大少,我女朋友口直心快,多有得罪的地方请多多包涵,希望您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靳乔衍不能得罪,颜半夏也不能失去,他主动开口请求原谅,既让靳乔衍心里舒坦些,也让颜半夏感觉到他的保护,一举两得。 翟思思站在边上,看着徐彬立将颜半夏护在身后的背影,心口处隐隐作痛。 她被颜半夏数落的时候,徐彬立不顾四年感情,让她置身于众矢之的,如今颜半夏被靳乔衍教训,他倒是心疼了? 咬了咬牙,她作势将刘海挽到耳后,顺手抹掉眼角的泪水。 好了,该醒醒了,徐彬立不值得你难过。 靳乔衍星眸一转,望向那抹纤弱的身影,薄唇开启:“思思,过来。” 第22章 飞上枝头变凤凰 医生办公室里的桌椅统统搬走了,院长按照靳乔衍的要求,置办了一些简易的家具,冰箱就在角落里,正中央是淡粉色的柔软大床。 靳乔衍正坐在床沿上。 翟思思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费腾忙前忙后地把零食归类放进冰箱和柜子,说:“其实你不用买这么多零食,我平时不怎么喜欢吃这些。” 小的时候想吃辣条薯片,因为没有钱而不能吃,等长大了,就不再想吃这些东西了。 靳乔衍看着费腾将最后一盒瑞士巧克力放进冰箱,脑袋偏了偏望向休息室门口,费腾心领神会地收拾好塑料袋,离开前目光复杂地看了眼翟思思,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带上房门。 靳乔衍淡淡地说:“你喜不喜欢是你的事,我买不买,是我的事。” 他又不是为了讨好翟思思才做这些的,不过是为了做表面功夫罢了,他靳乔衍的妻子,必定是人人欣羡的。 翟思思知道他财大气粗,耸耸肩,五指张开道:“浪费。” 靳乔衍对此不置可否。 气氛顿时又陷入僵局。 翟思思绞尽脑汁要怎么和靳大少提出离开休息室,她实在不想和靳乔衍独处,现在两人的身份让她太尴尬了,共处一室气氛压抑得难受。 还没想出离开的借口,坐在床上的靳乔衍冷不防地问:“被欺负了,怎么不欺负回去?” 他靳乔衍的老婆被一个小小的院长女儿欺负,这要是传出去,得让上流社会的人当成茶余饭后的笑料。 翟思思瞧着自己白皙的五指,回答道:“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人生的前二十五年,她都是活在底层的蝼蚁,被人欺负被人瞧不起已经是家常便饭了,通常她都会左耳进右耳出不当一回事,颜半夏羞辱她的时候,她是习惯性把自己放在卑微的位置上,习惯性忍气吞声。 不是没骨气,而是在生活面前,骨气不值钱得让人心寒。 更何况他们的“婚约”外人还不知道,她要怎么欺负回去?像颜半夏那样拉扯着嗓子泼妇骂街吗? 还是算了吧,她丢不起这个人。 靳乔衍擅长洞察人心,翟思思那些小心思不用猜也能从她的表情变化看得出来。 于是他从宽大的羽绒服外套口袋里掏出两个红本本,扔到桌面:“从今天起你就是靳太太,以后没人敢欺负你。” 鲜红的本本上,金色的三个字闯进水眸中:结婚证。 她拿起其中一本打开,横版的结婚证上贴着她和靳乔衍肩靠肩的相片,两人均是穿着白色的衣服,翟思思的脸上挂着浅笑,靳乔衍如常面无表情。 这是她的证件照,被人和靳乔衍的证件照p在一起了。 有钱人还真是好,结个婚也不用动身,拿证件照拿身份证户口本,原本不相干的两个人,就变成了夫妻。 曾经无数次幻想过拍结婚证件照的时候,要穿什么样的衣服,要起早贪黑化妆,要盘一个漂漂亮亮的头发,满脸笑容地站在爱人身旁。 却从未幻想过,她的结婚证,会是这样被人扔出来。 每个女生都有关于结婚的美好幻想,而她的幻想,在这瞬间,顷刻破灭。 “我已经履行了我的义务,翟思思,接下来该你履行你的义务了,好好收拾东西,明天蜜月旅行,回来后正式搬进我家,当靳家大少奶奶。” 当靳家大少奶奶。 呵,听起来多么好听。 …… 靳乔衍只在休息室呆了十分钟就离开了,翟思思也没有心思去想太多,收拾一下心情,便投入一天的工作当中。 临下班前,费腾给她打了个电话。 “夫人,衍哥让我接你回家收拾东西,我就在医院门口等你。” “好的,我马上下楼。” 挂断电话,翟思思瞥了眼淡粉色的大床,抿了抿唇,放下手机脱掉白大褂,换上自己的衣服。 可能人都是贱骨头的,突然变成靳家大少奶奶,突然享受殿堂级的待遇,她反倒是不习惯了,午休的时候温暖柔软的大床她愣是没睡,仅仅趴在床沿上眯了会。 “叩叩叩。” “思思,你在里面吗?” 休息室外,徐彬立左顾右盼,小心翼翼地敲着门。 翟思思穿衣服的动作稍有停顿,眼眸一沉,随后穿戴整齐,打开休息室的门。 水眸无波无澜地对上徐彬立双眼:“有什么事吗?” “进去再说。” 徐彬立左右环顾了一下,确认没人后推着翟思思的双肩,不由分说地闯进休息室,顺手锁上了门。 听见门锁的声音,翟思思警惕地看着他:“徐彬立,你想干什么?” 她的音量有些大,惊得徐彬立连忙做噤声动作,悄声说:“思思,你小点声,我没想对你做什么,就是想和你好好谈谈。” 好好谈谈? 在徐彬立选择放任她被颜半夏羞辱的时候,他们之间就没有什么可谈的了。 翟思思移开双眼,往后退了一步,保持距离之意再明显不过。 徐彬立没再往前,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听,兀自说道:“思思,你四处打探我消息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我也知道你现在很生气,气我始乱终弃,但你要知道,我爱的只有你一个,我家里什么情况你也很清楚,父母都在等我赚大钱风风光光地回家,易城这个做什么都靠关系靠背景的城市,我除了接受颜半夏的追求,我没有别的办法。” “只爱我一个?” 翟思思歪着脑袋看他,冷笑了声,道:“那你的爱也挺廉价的。” 说放弃就放弃,这样的爱,称不上是爱。 被翟思思一顿抢白,徐彬立也懒得和她多费唇舌,开门见山道:“思思,你也别装什么圣母了,我为了攀关系和颜半夏走在了一起,你不也是为了钱和靳乔衍在一起了?都是苦过的人,我们半斤八两,我不瞧不起你,你也别瞧不上我。” 翟思思媚眼一抬:“按你的意思是,我还得感谢你了?” 徐彬立扯了扯嘴角,厚颜无耻地说:“当然,要不是我,怎么会有今天的靳家大少奶奶?翟思思,一个月前的你恐怕想都不敢想,有一天能飞上枝头吧?” 第23章 费腾名字的寓意 翟思思印象中的徐彬立是一个矜矜业业、刻苦努力的男人,如今开口闭口就是钱势权贵的他,让她很是怀疑这十几年来,她到底了解不了解他。 一个人,怎么能够说变就变? 不愿破坏心中对初恋残存的美好,她走到休息室门口,作势要打开门:“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请你出去。” 徐彬立一个箭步上前,死死地将她的手按在门把上。 “思思,半夏说得对,你该活得现实一点,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现在你当了靳太太,我也当了院长的未来女婿,我们各自有更好的前程,但这不妨碍我们相爱,思思,短暂的离别是为了更好的将来,你听我的,等我当上院长,等你赚了靳家一笔,我们就甩掉颜半夏和靳乔衍,过我们的生活,未来的日子一定会很好,我不会再让你受苦。” 若说翟思思对徐彬立还有幻想还有爱意,在徐彬立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她对这个男人厌恶到了骨子里。 人是要有多贪婪,才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她是没有选择,才答应靳乔衍当他的合约新娘,但她身心干净,她抬得起头。 可徐彬立呢?在这场利欲熏心下,他已经忘了本我,满脑子都是钱钱钱,连道德尊严都不要了。 这还是她曾经用力爱过的徐彬立吗? 望着休息室的门,翟思思的声音冷到了极点:“把你的手拿开。” 徐彬立哪能说放就放,非但没有让翟思思离开休息室,反而从后面抱住了她,熟悉的怀抱却令她恶心。 “我不放,思思,这一个多月以来你以为我好受吗?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陪在颜半夏的身边,我想的全是我们在一起的画面,我想你我爱你,思思,你就听我的,我们还是情侣,我和半夏的关系、你和靳乔衍的关系丝毫影响不了我们的关系,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好不好?” 不好受?每时每刻都在想她? 要不是看过照片上的他和颜半夏笑得多灿烂,她几乎就要信了他的鬼话! 要是靳乔衍今天没有出现,恐怕他对她是避之不及的吧? 就像过去的一个月里,她苦苦寻找,他却没有给她一点消息。 不过是看中了她现如今的身份罢了,还真当她是一个月前深陷爱情智商为零的蠢女人吗? 双手垂在身侧,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大喊,只是平静地说:“松手。” 徐彬立知道她耳根子软,继续软磨硬泡:“我不松,思思,这么多年来我对你的感情有多深你比谁都清楚,我真的很爱你,你不要对我这么残忍好吗?我真的很想你,很想你。” 残忍? 到底是谁对谁残忍? 她不想和徐彬立继续探讨无意义的话题,威胁道:“乔衍的司机就在楼下,你要我把他请上来,让你知道什么叫残忍吗?” 听到靳乔衍三个字,徐彬立惊得连忙松开手,翟思思顺势推门而出,似是逃之不及般跑出休息室。 只听得身后徐彬立愤恨地骂道:“翟思思,我们都一样,你装什么高贵!婊、子!” 最后两个字重重地砸在翟思思的心里,她的脚步稍有停顿,最终决然离去。 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她没必要对他多费唇舌。 翟思思一上车,费腾就看出了她的神色不对。 想来翟思思也是个苦命人,于是他多嘴问了一句:“夫人,你脸色看上去不太好,不舒服吗?” 照顾好翟思思,也是靳乔衍交给他的工作。 翟思思透过后视镜看着费腾,礼貌性地摇了摇头。 和靳家有关的人,她都提不起好感,徐彬立的事,她不可能对费腾说。 费腾以为是靳乔衍在休息室里和她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了,把人给气得脸都变色了,叹了口气,说:“夫人,衍哥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不知道这几年他经历的变故太多了,才会像个刺猬一样。” 把自己保护在扎人的尖刺内。 他接着又道:“别看衍哥穿着光鲜亮丽,其实他也是个苦命的人,哎,我这个局外人我都心疼他!” 翟思思把费腾的话听进去了,却没说什么。 靳乔衍的事,她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 不是有一句话叫知道得越多,死得就越快么? 靳乔衍那么喜怒无常的一个人,还是不要知道的太多为好。 她眨了眨水眸,主动转移话题:“对了,你,为什么要取名为费腾?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就是好奇,是有什么深意吗?” 费腾为人老实,但不代表他傻,既然翟思思不想继续探讨靳乔衍的事,他也就没有再提,而是接下了她的话茬。 原来费腾和翟思思一样,都是农村家庭出生的孩子,不一样的是在费腾的村里,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定,那就是孩子出生时,睁开眼看的第一个物品是什么,孩子的父母就会用其取名,寓意吉祥。 他出生的时候,村里还属于交通不便的山旮旯,没有医院也没有保健院,家家户户生孩子都是找的接生婆,在自家卧室里生孩子,他出生的那天,家里人在卧室烧水,只等孩子生出来,立马给他洗澡。 于是乎,他睁眼嚎啕大哭的时候,第一眼看的是锅里沸腾的开水,正好出自费家,家里人便给他起名费腾,与沸腾同意。 费腾红着脸说:“我的名字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纯粹是习俗改出来的名字,那夫人呢?你的名字有什么缘故吗?” 被点名,翟思思将手肘压在膝盖上,托腮望着正前方,陷入沉思。 “我叫翟思思,我弟弟叫翟明明,是我妈将我爸名字里的两个字拆出来组成的。” 这倒是让费腾感到惊讶,名字还能这么玩? 他说:“这么说来,你爸叫翟思明?” 这名字怎么好像有些耳熟?是在哪里听过或是见过?一时半会他也想不起来,总感觉翟思明这个名字,他好像并不陌生。 “嗯,挺好听的名字对吧?” 这点费腾十分认同:“是挺好听的,拆开来组成的名字也好听,至少比我这沸腾要好多了。” 闻言翟思思噗嗤一笑,没再说话,只是稍稍偏过头,望向车窗外的车水马龙,兀自思索着什么。 费腾只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就再也挪不开视线。 翟思思不算美得惊人,但是却有一种素净的漂亮,精致的五官在夕阳折射下,更是干净得让人觉得多看一眼都是对她的玷污。 她有一种不食烟火的美。 第24章 翟明明 “夫人,衍哥说让你收拾一些用品就行了,旅行回来后再收拾搬到靳家的东西,衣服都不要带了,衍哥已经替你准备好新的了,我就在门口等你,收拾好了叫我一声,我进去替你拿东西。” 没有靳乔衍的允许,费腾不敢擅自进入翟思思的家,虽然她只是名义上的靳太太,但礼节的事做得滴水不漏,总比落人口实要好。 翟思思颔首,掏出钥匙打开家门,铁门开启的时候发出“吱呀”的声音,好似有一只长着长指甲的手在心尖上挠了一下。 冬天黑夜来得很快,刚才在路上还是落日余晖,这会儿到家天已经全黑了,屋内伸手不见五指,翟思思摸索着墙上的开关,灯光亮起的刹那,沙发上一抹白色的身影吓了她一跳。 “明明?你怎么不开灯?” 今天是周末,翟明明可以离开学校回家,平时翟明明会留在学校住宿,方便打工,这会儿怎么不打招呼就过来了? 翟思思开门的时候翟明明就一直盯着门口看,直到灯光亮起,看见翟思思的身影,他才从沙发上起身,颀长的腿迈开一步,就站到了翟思思的面前。 “姐,要不是桃子姐告诉我,你和靳乔衍的事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这桃子,嘴还真快! 翟思思心里暗啐了声,想起还在门外吹冷风等着的费腾,没有多耽搁,越过翟明明,拿下挂在衣帽架上的背囊,收拾一些护肤品。 “我没有要瞒你,靳家明天就会公开我和靳乔衍的事,你早晚会知道的。” 她不是不想告诉翟明明,只是不知道该从何提起。 翟明明重新走到她的身旁,双手抓住她的肩头,让她直视自己:“别人说出来和你告诉我是不一样的!你是我姐,结婚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是不是徐彬立那兔崽子让伤了你,你才会找靳乔衍刺激他?我现在就去给你收拾他!和你谈恋爱谈得好好的,说找小三就找小三,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都要忘了我的拳头是硬的!” 翟明明是行动派,这头说着那头起身就要行动,翟思思连忙抓住他的胳膊,走到他跟前挡住他。 “姐你让开,我今儿个非得好好收拾他,兔崽子,敢欺负我姐!” 翟思思猛地将他往后推,训斥道:“好了你别闹了,我和徐彬立的事不用你管,我和靳乔衍的事你也不用管,你只管好好念书,好好作画,争取当个大画家,给翟家光宗耀祖!” 翟明明甩开她的手,激动地说:“让我别管?我怎么能不管,我就你这么一个亲姐!我知道你对那兔崽子的感情有多深,现在莫名其妙要嫁给靳乔衍,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我们是姐弟,有什么话是不能告诉我的吗?有什么事就坦白说出来,我们一块解决!婚姻不是儿戏,你可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把婚姻给牺牲了!” “我没有!” 翟思思忍不住大声说了句,随后她又降低音量,好声好气地说:“明明,你别多想了,徐彬立和颜半夏的事的确对我打击很大,但我也不会糊涂到随随便便找一个男人就结婚。” 想起靳乔衍昨晚在靳远面前的那套说辞,翟思思又给翟明明下一道定心剂:“我和靳乔衍是一见钟情,相处过一段时间才决定要结婚的,他对我很好。” 翟思思从来没有骗过翟明明,所以翟明明第一反应是相信她的话。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身重新坐在沙发上,盯着黑漆漆的电视机,思忖片刻道:“要是你说的是真的话……放心吧姐,有我在,他不能对你不好。” 翟思思知道翟明明疼她,不由得后悔刚才没忍住大吼了他一句。 走过去坐在他的身旁,手掌压着翟明明的肩头,下巴抵在手背上说:“当然,有我弟弟当我的黑骑士,靳乔衍他敢对我不好?” 翟明明没心情和她贫嘴,和翟思思长得一模一样的水眸一转,又问:“可你就这么决定和靳乔衍结婚,妈呢?你告诉她了吗?妈一直都把徐彬立当成女婿看待,这个女婿忽然就换成了靳乔衍,你要怎么告诉她?还有,靳家是名门望族,我们呢?我们不过是乡里的孩子,婚宴怎么设?万一我们家的那些亲戚招了靳家的嫌,你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提起邓翠梅,翟思思嬉皮笑脸就沉了下去。 收回手,习惯性地捏着左手大拇指,她说:“我们旅行结婚,不会招人嫌,但是妈妈那边……还是暂时不要告诉她吧,等找到合适的机会,我会亲口告诉她的。” 她没有打算把靳乔衍的事告诉邓翠梅,一年咬咬牙就过去了,没必要让邓翠梅看见她离婚,为她操心。 翟明明以为她是因为两家门不当户不对而苦恼,怕再给她添烦恼,没有再提邓翠梅,而是说:“好,你看着办吧,但靳乔衍现在怎么说也是我姐夫了,见都不让我这个小舅子见一面说不过去,姐,你和他说说,我们约个时间一起出来吃顿饭,也好让我替你把把关,不然我不放心。” 富家子弟浑身臭毛病,他可不想看翟思思被靳乔衍欺负。 “这……” 翟思思面露难色,光是想起靳乔衍那万年不变的脸,她就没有开口的欲望,更何况提出让他见见翟明明? 她已经可以想象到靳乔衍冷着脸拒绝的画面了。 “怎么?我要见姐夫一面都不方便?” “不是,就是他有点忙,这样吧,我旅行回来和他约个时间?” 靳乔衍应该会答应和翟明明见面吧?和小舅子见面,应该能算在他的义务之内。 翟明明点头:“行,你尽快,我还有几天就放假了,寒假我要打工,时间不多。” “嗯,我尽量。” “叩叩叩。” “夫人,打断你们聊天我很抱歉,东西收拾好了吗?衍哥让你马上回去,靳家出了点事。” 翟思思心一紧:“什么事?” 该不会她才当上靳家大少奶奶第一天,就要被人踢出靳家了吧? 要是被踢出靳家,她就算是违约,会被靳乔衍追责的! “衍哥没说,只让你马上回家。” “走!” 第25章 翟思思偷耳环 透明的玻璃墙体内灯火通明,靳家大宅看上去漂亮极了,伫立在南山半山腰上,像一颗沧海遗珠般耀眼。 费腾将车子停在靳家大宅门口,翟思思下车,牵着一个小行李箱走进靳家。 站在玻璃门外,透过干净得几乎看不见的玻璃门,她看见靳家五口都在客厅,靳远和慕容珊位置不变,倪安妮则坐在慕容珊的身旁,靠着她嘟唇说什么,靳言始终靠在沙发上,仿若局外人般。 靳乔衍则独自坐在下位的沙发上,星目无焦点地落在茶几上。 气氛不太对劲。 保姆推开门,她便收起视线走了进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一进门,除了靳乔衍以外,四双眼睛齐刷刷地向她投来,翟思思倒也心大,像是没有察觉到般,兀自拉着行李箱走到靳乔衍身边,将行李箱放在沙发旁。 随后一如第一次见面般客气平静地打招呼:“伯父、伯母好。” 按照白天靳乔衍对她的“宠”,原以为靳乔衍会往旁边挪挪,让她一块坐,殊不知今晚靳乔衍跟变了个人似的,完全没有要演好丈夫身份的意思,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也没有看她一眼。 五个人都坐在沙发上,独独她一个人站在边上,略显尴尬。 这靳乔衍哪根神经不对劲? 难道出大事了? 几个人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最后是靳远先打破僵局,看着站在边上的翟思思,用质问的语气问:“翟思思,接下来我问你的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知道了吗?” 口吻一如警察局里审问犯人般严肃和高高在上。 翟思思点头,双眸没有闪躲地和他对视。 靳远又问:“倪安妮的耳环,是不是你给偷了?” 在这里靳远用的是“偷”的字眼,而不是婉转地问她有没有见过倪安妮的耳环,或者是在不在她那里。 只一个字眼,足以看出靳远心底里有多看不上这个儿媳妇,虽是疑问句,但他的语气,俨然已经在心中下了定论,只等翟思思点头,就能宣判刑罚。 靳远的问题一出,靳乔衍好似才回过神般,稍微抬头,目光如炬地望着她,星目内是同样的质问。 就在昨天,翟思思以为靳乔衍和她是同一条船上的,然而现在,她才看清楚,靳乔衍到底是姓靳的,她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又如何?不过是他随随便便找回来当挡箭牌的人罢了,无足轻重甚至换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当发生事情的时候,他不会帮她,甚至和靳家人一起怀疑她这个外人。 到底还是得靠自己。 久久没有听到翟思思的回答,倪安妮不耐烦地催促道:“翟思思,问你话呢?你是不是偷了我的耳环?!” 翟思思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低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小锦囊,放在茶几上。 平静如水地说:“你的耳环,在我这。” 洁白的钻石折射着光芒,映入靳乔衍眼帘,如冰的星目往上移,不辨悲喜地看着翟思思,仿佛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看见耳环,倪安妮激动地跳了起来,嘴上挂着奸计得逞的笑容,跑过去拿起锦囊,嘴上毫不顾及形象地羞辱她:“我就知道耳环一定是她给偷了,那种穷乡僻壤出来的孩子,看见这价值十几万的钻石耳环就迈不开腿了,他们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肯定会起贼心!哥,你这是引狼入室!你就是想要气爸爸,也不该找这么个品行卑劣的人回来,偷我们家的东西啊!” 倪安妮的一番话没有让靳乔衍开口,反而激怒了靳远。 靳远沉淀着岁月的眼锐利地盯着翟思思,厉声问:“翟思思,你是自己走出靳家,还是需要我报警?” “哎!先别走!” 倪安妮解开锦囊上的绳索,将耳环倒在掌心上。 “怎么只有一个?翟思思,你该不会把另一只给卖了吧?!不能走,你必须把钱赔给我!我这钻石可是南非钻!没颗都有一克拉重!” 靳远闻言厉声呵斥:“翟思思,把钱交出来,我就当没这回事。” 翟思思没有着急着回答,而是再次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靳乔衍,后者剑眉紧拧,薄唇抿成一条线,正狐疑地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靳乔衍起身开口:“钱我会……” “我没有偷耳环。” 翟思思掷地有声地说。 靳乔衍还是不相信她,她到底还是要一个人面对整个靳家。 翟思思,这不正是你的义务么?拿了靳乔衍的好处,签了合同,就应该预料到会有这一天。 睁大水眸,她掏出另一只口袋里的发票,展开放在茶几上。 “耳环是我在卧室里捡到的,我看见的时候耳环已经断了,今天去上班的时候我就顺手拿去修一下,想着晚上回家交给你们,这是发票,既然是安妮小姐的耳环,那我现在就物归原主,我想应该是昨晚你给我送用品的时候‘不小心’掉在我卧室的吧?” 靳乔衍没漏掉她说“不小心”三个字里的咬牙切齿,狐疑的视线立刻移到倪安妮的身上,渐渐的,星目中被失望盘踞。 “怎么可能不小心掉了?爸爸,你别听她胡说,我看这耳环就是她偷的!肯定是昨晚她看中了我耳环上的钻石,才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耳环偷了,现在见事情败露,就乖乖交出来了,我看什么发票都是假的,她在撒谎!” 倪安妮不讲理地强行辩解着,这番蛮横的模样,令翟思思想起了白天在医院里盛气凌人的颜半夏。 有钱人家的千金都这么蛮不讲理的吗? 靳远这回没有着急着追问,而是看向翟思思,想听听她有什么可说的。 翟思思抬头环视了房顶一圈,在看见好几个红色信号灯后,缩回脑袋,挺直腰杆说:“家里都有监控,我有没有潜进你卧室偷东西,你可以查监控视频。” 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倪安妮还能在视频里无中生有不成? 倪安妮咬得牙关咯咯作响,千算万算,竟然忘了这一点。 看着摊在掌心里的耳环,灵机一动,又摆上那副得理不饶人的嘴脸:“那另外一只耳环去了哪里?翟思思,你该不会起贼心,真把那只耳环给卖了吧?我就说人穷志短,像你们这种穷人,看见钱怎么可能不动心?未经他人同意非法变卖他人财物,说到底,翟思思你还是小偷啊!” 矛头顿时又指向了翟思思。 第26章 胃病发作 倪安妮嘴里一口一句人穷志短、像你们这样的人,饶是翟思思脾气再好,也忍不住火冒三丈。 靳乔衍忽然起身挡在她的面前,丹凤眼一凛,冷冷地看着倪安妮:“她如果有心要偷,你连这只耳环也见不到,都问完了吗?问完了我们先回去休息了。” 见靳乔衍的脸色变了,靳远也没再多问:“事情弄清楚了就好,没什么事都早点回去休息吧。” 说完他也起身欲要上楼,慕容珊摆出收拾杯具的姿态,让他先上楼,说是等会儿再上去。 靳远说好,眼神复杂地打量了眼倪安妮,轻笑了声上楼。 “走吧。” 待靳远走远了些,靳乔衍才拥着翟思思走上楼梯,动作自然不做作,翟思思都怀疑这男人是不是搂她搂习惯了?瞧这轻车熟路的。 三人各自回屋后,慕容珊将擦拭茶几的手帕一扔,一改平日温柔贤淑的神色,目光尖锐地朝倪安妮投去。 大失所望地说:“没有把握的事就不要做!栽赃陷害也不会,还把形象给搭了,连一个村姑也收拾不了,要你有什么用?!” 倪安妮咬了咬牙,没敢作声。 在靳家大大小小的事都是慕容珊替她担着替她善后,若是没有慕容珊,就她在靳家横行霸道的模样,老早被靳远赶出靳家了。 有个局长爸爸又如何?她要是给靳家丢脸,靳远也一样不会手软。 往后的日子还得靠慕容珊担待,倪安妮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妈,对不起,下一次我一定会做好的。” 靳乔衍搂着翟思思进入卧室后,门刚关上,翟思思立刻闪身离开他的怀抱,像是多呆一秒都浑身难受。 “我先去洗澡了。” 翟思思说着,走向梳妆桌,上面放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外包装上写着gucci、chanel、prada等,全是翟思思可望而不可及的大品牌。 这些,都是靳乔衍找人给她买的新衣服和护肤品,为的是让她这个土包子上的了台面。 靳乔衍还站在卧室门口,望着翟思思翻找购物袋的背影,阴沉地问:“倪安妮的耳环是怎么回事?” 他询问的方法比靳远好一些,至少没有用偷这样的字眼。 刚才被靳远和倪安妮一通数落,翟思思这会儿满肚子的火气,靳乔衍倒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要往枪口上撞。 翟思思气急攻心,扔下手中柔软的羊毛衣,倏地回身,水灵灵的大眼睛死死地瞪着他:“我还想问问你倪安妮是怎么回事?你爸不喜欢我,当着我的面数落我也就算了,她和我一样是嫁进来的外人,无端端为什么要栽赃陷害我?” 她对倪安妮能造成什么威胁?倪安妮凭什么要把小偷的帽子往她头上盖?农村出来的姑娘好欺负是吗? 翟思思的抱怨和吐槽靳乔衍自动过滤掉,捕捉到了关键词:“栽赃陷害?” 翟思思的意思是,这耳环是倪安妮自己塞给她的? 翟思思以为靳乔衍是不相信她说的话,莫名产生一股委屈。 在靳家,她就是个外人,没有人会相信她,也没有人会站在她的这头替她说话。 背过身去,她拉开抽屉,说:“昨天倪安妮把生活用品给我送过来以后,我发现这个抽屉没有完全合上,里面被她悄悄放上了一双耳环,我多留了个心眼,就把耳环拿出去了。” 她冷笑了声,都说有钱人城府深,要不是管家的事后她多了个心眼,这会儿估计要让靳远给送局里拘留了。 把手伸进抽屉,她将没有还给倪安妮的那枚耳环取出,握在掌心里,态度忽而变得无比冷漠。 偏头用余光瞥着靳乔衍:“靳乔衍,你最好让她不要再找我的麻烦,这一次,只是小惩大诫,我翟思思不是软柿子,谁想捏就能捏的!” 话落,她赤足跑到落地窗前,推开门走到小阳台上,一点也没有心疼的意思,右手一甩将镶着大钻石的耳环扔了出去。 身后的靳乔衍没有动怒,静静打量着纤弱的她,站在阳台上倔傲地把耳环给扔出去的身影,薄唇微微上扬。 翟思思这么做,他本是该生气的,可他却生不起气来,反而想说一句干得漂亮。 好一个有骨气的姑娘。 耳环的风波暂且告一段落,靳乔衍如常洗了澡就躺在床上把弄手机,偶尔走到阳台上,紧闭门窗聊电话,翟思思只能看见他打电话的背影,和夹着烟头的手指,不能听见他聊天的内容。 最后她躺在地毯上,仰望天花板上的灯发呆。 靳乔衍聊完电话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他正想关掉卧室里所有的灯,耳尖地听到紧闭双目的翟思思发出一声浅浅的呓语,还有倒抽凉气的嘶嘶声。 是没睡着还是陷入梦魇了? 靳乔衍迟疑片刻,盯着地毯上的人儿,忽然感觉不对劲。 大阔步跑过去蹲下,只见翟思思死咬着唇瓣,下唇被咬得发白,额头正涔涔地冒着冷汗,整个人如同虾米一样弓着腰,双手死死地摁住胃部。 他拍了拍翟思思的脸,喊着她的名字:“翟思思?翟思思?” 听见靳乔衍的声音,翟思思皱着眉,双眼睁开一条缝隙,松开下唇有气无力地问:“家里有、有胃药吗?” 发白的唇瓣迅速恢复淡粉色,被咬过的地方已然发紫。 “有,我马上去拿,你能不能起来穿衣服,我带你去医院。” 胃病可大可小,万一穿了孔或者发炎,可不是吃两片胃药就能解决的事。 翟思思摇头:“不用了,我、我就是饿的,你能不能让张阿姨给我做碗面?我晚上没、没吃上饭。” 靳乔衍猛地想起倪安妮说耳环不见了的时候,他二话没说就让费腾将翟思思给带回来,期间她一直没有机会吃上饭,估计后来饿了,犟着不肯下楼吃东西,才导致胃病发作。 这女人还真是,臭脾气跟谁学的? “行,你忍一下。” 顺手将床上的羽绒被扯下,覆在翟思思的身上,随后起身开门下楼。 楼下很黑,他亮着一盏小灯在药箱前摸索着,借着微光寻找胃药,张阿姨把所有的药分门别类放好,所以他很快就找到了。 “乔衍,你不舒服吗?” 靳乔衍光顾着找药,这会儿才注意到客厅沙发上,倪安妮正坐在中央。 第27章 靳乔衍和倪安妮的关系 倪安妮亲密的称呼,令得靳乔衍暗自缩紧五指,牢牢地捏住药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保姆张阿姨就睡在一楼,客厅的动静吵醒了她,以为家里进了贼,连忙打开门,见靳乔衍和倪安妮对立而视,不明所以地问:“大少爷,二少奶奶,怎么了吗?” 靳乔衍颤了颤睫毛,转头看向张阿姨,走过去将手中的药物交给她:“思思胃病发作,你来得正好,倒杯水把药一块拿上去给她。” “胃病发作?好,我马上拿上去。” 张阿姨家境普通,翟思思被靳家人排挤羞辱她全看在眼里,明面不好说什么,实际上她是很心疼这个大少奶奶的,人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她不过是没有投胎到好人家,这不是她的错,靳家人不该这么对她。 捏着药瓶连走带跑上楼,张阿姨打开卧室门,走了进去。 “乔衍,你把翟思思扔下,在这里陪我,说明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吧?” 靳乔衍和张阿姨说话的空隙,倪安妮已经离开了沙发,看卧室门关上后,她立刻从后面抱着靳乔衍,脑袋深埋在他的肩胛骨上,吮吸着熟悉的淡香水味道,闭着眼十分享受。 以前她不经意说了句范思哲的男士淡香水很好闻,他就一直用到现在,身上每时每刻都带着一股风信子的香味,沁人心脾。 “还是我喜欢的香水,乔衍,我就知道你放不下我。” 熟悉的柔软紧贴在后背,靳乔衍僵硬着脊椎,冷冷地说:“松手。” “我不!” 倪安妮死缠烂打地把双手又扣紧了些,脑勺蹭着他的后背,声音妩媚地说:“乔衍,现在这里就你和我,你就不要再隐藏自己的心意了,抱一下我,好不好?我很想你。” “心意?” 靳乔衍音调扬起,鼻腔里喷出一抹嗤笑。 “在部队收到那张大红色的喜帖后,我就放下你了。” 将倪安妮的手指一根根掰开,那股淡香骤然消失。 靳乔衍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番茄和鸡蛋,将鸡蛋敲在碗里,番茄切丁,然后开火热油,下锅,动作一气呵成。 倪安妮站在厨房门口看他翻炒着番茄鸡蛋,死皮赖脸地走过去,再次缠住他的腰。 “还说放下了,看看你锅里做的是什么?乔衍,你什么时候学会口是心非了?” 翻炒的铲子停了下来,深邃的星眸里是红黄相映的番茄鸡蛋。 他现在做的,是倪安妮最爱吃的番茄鸡蛋面。 刚毅的面容没有丝毫的变化,他看似云淡风轻地推开倪安妮,将锅里的菜如数倒进垃圾桶,如常淡漠地说:“你不提我差点忘了你爱吃这个。” “你撒谎!” 倪安妮气呼呼地跺脚,说:“不就是一个番茄炒蛋,你要是真放下我了,至于和一道菜过不去?” 要是真心里没她,他怎么不大大方方地继续做下去,然后若无其事地把面全吃掉? 靳乔衍放下平底锅,背对着倪安妮,闭上丹凤眼:“你想多了,我只是不希望思思介意。” 思思思思,靳乔衍一口一个思思叫得亲密,她这个昔日恋人他却至始至终不肯正视一眼,退伍到现在他们连说上半句话的机会也没有,要不是今晚她肚子饿下楼找吃的,他靳乔衍是打定主意一辈子都不再理她了? 恼火地走过去,猛地一扯靳乔衍的衣袖,倪安妮愤恨地盯着那双好看的丹凤眼:“靳乔衍,你现在和翟思思是玩真的?她一个又土又丢人的村姑,哪里比得上我?我们从小玩到大,我从小喜欢你,到现在对你的心意一直就没变过,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喜欢我?!” 靳乔衍猛然转身,一把将倪安妮推到墙上,紧接着拳头重重砸在她耳边的墙上,她似乎听见骨头发出的噶哒声。 狭长的丹凤眼泛红,阴狠地盯着她。 “你喜欢我的方式就是和靳言结婚?你喜欢我的方式就是直接通知我你要当我弟媳了?倪安妮,我倒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四目相对,两双眼中同样夹着又爱又恨的矛盾情绪,靳乔衍此刻觉得左心室正在一点一点地被侵蚀,剩下空荡荡的一副骨架。 他不心疼,因为他早就没有心了。 “啪嗒啪嗒……” 复式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靳乔衍快速收回手臂,转身回到冰箱前,寻找着其他食材。 低声说道:“以后不要再找翟思思的麻烦。” 倪安妮顿了一下,随后拿出杯子盛了些白开水,镇定地走出厨房,往楼梯望去。 “老公,你怎么下来了?” 下楼的正是靳言,他手中拿着一个空杯子,看了眼亮着灯的厨房。 揽过迎面而来的倪安妮,他温柔地说:“渴了,发现你不在房间,我猜你这只猪应该是饿了,想着给你做碗你爱吃的番茄鸡蛋面,你去坐会,马上就好。” 说着不忘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微笑着掐她的脸蛋。 倪安妮娇嗔地发出笑声,想起靳乔衍还在厨房,便抓起他的衣袖,连哄带骗地把他往楼上拉去。 “真巧,我也是想着你这个点会起来喝水,就下楼给你倒杯开水,走吧,我们上去吧。” “你饿不饿?我还是去给你煮碗面吧,别把你给饿坏了。” “不饿,我吃了很多零食,现在有点困了,我们回去睡觉吧。” “又吃零食,不健康,下次饿了把我叫醒,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知道了吗?” 靳言揽着她回房,房门关上的那刻,他别有深意地看了眼厨房门口。 “咔嚓。” 听见门锁的声音,靳乔衍闭上双眼,额上青筋突起,极力隐忍着满腔的怒火。 手中拿着的还是番茄和鸡蛋,双手捏拳,鲜红的汁液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蛋液从指缝间流出,满掌心的鸡蛋壳扎得他隐隐作痛。 垃圾桶里是颜色鲜艳的番茄炒蛋,似是在嘲笑狼狈不堪的靳乔衍。 “乔衍,我饿了我没力气呼吸了我快死了!”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真的吗?我要吃番茄鸡蛋面!” 第30章 你要是死了,我会很麻烦 “衍哥,沙滩上已经确认没有人了,夫人的电话也一直无法拨通,酒店的员工说只看见她离开了酒店,并没有注意到她去哪个方向,警局和医院我都让人确认过,除了一个溺水送到医院的小孩,没有和夫人年龄相仿的。” 费腾立在卧室门口,对着站梳妆镜前的靳乔衍做汇报。 今天他们在小岛另一面的沙滩上潜水,天气突变就没有继续玩下去,立刻动身回酒店。 回到酒店发现客房内空无一人,靳乔衍原以为翟思思只是下楼吃饭了,没多想,等时间过去一个多小时了,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面前的抽屉敞开着,里面是他第一天到酒店就放下去的令吉(马来西亚的钱叫令吉),旁边是翟思思以汇率换算后放下的钞票。 她竟然一声不吭就离开了酒店?还自己一个人跑出去? 阴沉的星眸一撇,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铺天盖地的雨水将整个小岛笼罩在水雾之中,楼下的树叶被雨水打得嗒嗒作响,水雾阻隔了视线,街道上什么也看不清。 这种雨天能见度极低,人呆在外面十分危险。 “哗。” 拉上厚重的窗帘,他铁青着脸吩咐费腾:“继续找,继续给她打电话,联系大使馆出动找人。” 随后他粗略地收拾了一些东西背在身上,抄起放在门后的雨伞就要出门。 费腾急了,一手抓住他的手臂:“衍哥,你要出去找她?外面这么大的雨,连她在哪也不知道,你就这么贸然冲出去很危险!” 靳乔衍面无表情地说:“人是我带来的,我不能让她出事。” 他不是靳言,无法做到轻视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更何况,如若不是他设计将她卷进靳家,翟思思原本的生活应该是风平浪静的,她要是出了事,他罪孽深重。 翟思思,被我找到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出了酒店门口,靳乔衍思忖片刻,右转走下马路,沿着人行道一直往前走,如鹰隼的眼眸左右察看,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走了十多分钟,不远处出现了公交站,他站定望过去,隐约可见公交站牌下,有什么动了动。 快步上前,越靠近便越能看清,直至翟思思那小小的身影出现在眼眸前,他才松下神经,捏着伞柄站在她面前。 翟思思坐在地上,双手环抱着膝盖倚靠在公交牌上,被撕破的t恤下摆可见白皙光滑的肌肤。 她整个人湿透了,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两侧,闭着眼皱着眉,嘴皮泛白,浑身发颤。 公交站刚好可以避雨,靳乔衍放下雨伞,从背囊中拿出一条浴巾盖在翟思思的身上,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颊:“翟思思?” 重复了两次,翟思思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看清了靳乔衍的面容后,她强撑着站起身来,盖在身上的浴巾险些掉在地上,眼疾手快的靳乔衍给抓住了,重新给她裹上。 “靳、靳乔衍……” 她冷得直打哆嗦,捏着浴巾望着他。 这一刻,她如同一只落魄的流浪猫。 剑眉蹙了蹙,他没说什么,拾起雨伞往外走。 翟思思脑袋昏沉得厉害,想要迈开腿跟上却走不动半步,眼前靳乔衍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她身体晃了晃,整个人朝大地栽去。 再次醒来,身体在柔软的被窝中,床头灯是暖色的。 头发已经干了,身上也穿着睡衣,她像是电脑重启般,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是靳乔衍救了她? 手背有些疼,举起手,发现自己正在接受输液,输液瓶里的药水不多了,她便拔掉针管,掀开被子下床。 这是靳乔衍的床,她不能睡。 脑袋还有些昏沉,但已无大碍,赤着足走出卧室,客厅里很黑,一盏灯也没有开。 忽然清冷的男声响起:“醒了?” 翟思思一个激灵,这才注意到沙发上有着一抹红色的火星子。 站在卧室门口,她说:“给你添麻烦了。” 靳乔衍没有回答她,而是拿起手机捣鼓了一番,才用遥控器摁亮所有的灯光。 久未睁开的眼一下子被灯光刺得有些疼,好半天她才缓过劲来,眯着眼摸索到吧台前,拿出茶杯斟了杯白开水咕咚咕咚地喝下。 “再有下次,你死在沙巴我不会再管了。” 靳乔衍摁灭手里头的烟蒂,淡漠的星眸瞥向翟思思,面无表情地警告她。 翟思思仰头喝水的动作稍一停滞,很快就继续把水杯里的水喝完,然后将水杯放在吧台上,回击道:“再有下次,你别管我。” “你以为我乐意管你?”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靳乔衍气得睫毛都在发颤,但想起见到翟思思时她身上破了的t恤,还有那番落魄的模样,沉吟片刻,问道:“你……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翟思思听不懂靳乔衍话语里的意思,懵懂了一会儿,摇头:“没有,怎么了?” 在海边救了小杰,应该不算她发生的事吧? 靳乔衍将信将疑再问了一遍:“真没有?” 靳家大少奶奶在外国被人玷污,可不是小事。 翟思思还是摇头:“没有,我有必要骗你吗?” 怼了回去后她下意识地看了眼沙发上的人,后者如常淡漠的脸上也看不出情绪,想来靳乔衍这么问也是担心她,便好声好气地说:“在沙滩上玩了一会就变天了,大雨说下就下,我走到一半的时候浑身都淋湿了,路上什么也看不清,冒雨回来走着走着就觉得头晕,正好路边有一个公交站,我就在那避雨,然后就看见你了。” 靳乔衍还是不放心,追问道:“看见我之前,没有看见其他人?” 翟思思说:“没有,避雨都避不及,哪里还会有人在街上乱跑?” 话一出她掂量了一番,然后吃惊地问:“大雨天的,你跑到街上是为了找我?” 靳乔衍眼眸一沉,学着她的音调反问:“大雨天的,我跑到街上乘凉?” 然后拿着手机起身,转身往卧室走去。 “准备收拾东西,下午回国。” 在翟思思的印象中靳乔衍从来就不顾她的死活,在靳家她孤军奋战,靳乔衍永远都是袖手旁观的人,正因为这样,在街上遇见狂风暴雨的时候,她并没有找靳乔衍求救的念头。 却没想到靳乔衍居然冒着雨跑出去找她了? 看来这个人,也并非她所见到的那般铁石心肠。 似是猜到了翟思思的想法,靳乔衍冷不防地补了一句:“你要是死了,我会很麻烦。” 感谢的话顿时被她掐死在摇篮。 是啊,挡箭牌没了,怎么会不麻烦? 第31章 我妈要见你 靳乔衍回卧室后就没有再出来过,翟思思在吧台上站了一会,便收拾行李去了。 她的东西并不多,三头两下就全部打包好,刚把行李箱的拉链拉上,客房门被人敲响。 卧室内的靳乔衍没有动静,翟思思可没奢望大少爷能出来开个门,便起身跑到门前。 门外是托着托盘的费腾,他喊了句小心烫,端着东西走进客厅,放在桌面上。 “夫人,我让厨房煮了点白粥,还做了碗姜汤给你驱寒,这里不比华夏,没有酸菜下粥,不过我找到了泡菜罐头,你要是胃口不好,也得将就吃一下,吃完了再吃一点药,飞机上好好睡一觉,睡醒感冒就好了。” 费腾将托盘里的东西逐一摆在桌面上,坐在沙发上的翟思思心头一热,鼻尖发酸。 都说人在生病的时候是最脆弱的,她也不例外,成为靳家大少奶奶这一个星期以来,她负隅顽抗她独自前行,费腾突然对她这么好,无异于给予了黑暗中的她一抹阳光,说不感激那是不可能的。 望着他憨厚的身影,翟思思由衷地道谢:“谢谢你。” 费腾将罐头撬开,把叉子往上面一晾,低下脑袋回视着她:“谢我干什么啊?我就是按照衍哥的吩咐做事,这些都是他刚刚发信息让我去准备的。” 不然以他的粗枝大叶,怎么可能想得这么细,怎么可能想到翟思思正在生病嘴里乏味,来碗白粥泡菜正好不过?怎么可能想到翟思思着凉了需要喝姜汤驱寒? 靳乔衍? 闻言翟思思往卧室望了一眼,卧室的门虚掩着,她看不到靳乔衍的身影。 原来刚才他默不作声玩手机,是吩咐费腾给她准备吃的? 当接收的信息和心目中靳乔衍高高在上的形象产生冲突时,翟思思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于是便把注意力放在吃的上面,和什么过不去也不能和身体过不去,别人生病了都是病恹恹地等着伺候、强撑到身体实在受不住了才打针吃药,她却相反,只要身体出现不适的警告,她会立即吃药或补充免疫力。 不是因为她是医生,明白病从浅中医的道理,而是她一旦病倒,没了收入,家里就难以支撑下去。 所以她不能倒,不管是工作,还是和靳乔衍的契约,她都必须要咬牙撑到最后一刻。 伸手欲要端起白粥,这才注意到费腾端来的姜汤共有两碗,疑惑地问:“怎么是两碗姜汤?” 费腾回答:“哦,另外一碗是给衍哥送去的。” 翟思思又问:“他也感冒了?” 费腾“哎”了声,坐在她身边低声说:“昨天是衍哥找到你的,你晕过去了是没见着,他把你抱回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脸比我家锅底还黑,一放下你就打了好几个喷嚏,估计到现在鼻子还是不通气的。” 翟思思眨了眨眼:“都湿透了?” 不是打伞了吗? 费腾几乎要翻白眼:“抱着你还怎么打伞?其实衍哥对朋友挺仗义的,要不然他昨天大可以不管你的生死,在公交站等人来了再把你送医院去,但他想也没想就把你给抱回来了,浑身湿漉漉的一句怨言也没有,还交代酒店找个女服务员给你换衣服擦身体,都把自己弄感冒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靳乔衍那么狼狈的模样,当然了,靳乔衍哪怕浑身湿透了,脸还是帅的。 翟思思愣住了,要说白粥泡菜已经令她够吃惊的话,这会儿费腾说出来的话彻底把她给炸懵了。 昨天是靳乔衍把她救回来的,她刚才不但没给人好脸色,还小肚鸡肠地腹诽他,倒显得小气了。 突然身后传来靳乔衍冷清的声音:“费腾,你不想回国了?” 费腾一个抖擞,立即朝门外走去:“那个,衍哥,我还没收拾好行李,我现在回去收拾,你们慢慢吃。” 说罢撂下震惊得久久不能平复的翟思思一溜烟跑了。 靳乔衍瞥了眼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翟思思,沉声道:“要吃抓紧时间,半个小时后出发去机场。” 说完转身就要重返卧室,后知后觉的翟思思端起姜汤起身,喊住了他:“那个……乔衍,你还没喝姜汤,这姜汤得趁热喝才有效。” 靳乔衍站着没动,身后的翟思思端着碗跑到了他的面前,眼中隐匿的一丝歉意没能逃过靳乔衍的眼。 他似笑非笑地说:“叫得还挺顺口。” 接过姜汤一饮而尽,说了声谢谢,便把碗随手放在梳妆镜上,打开衣柜收拾东西。 翟思思兀自尴尬片刻,这不是他让她喊乔衍的吗?她按照他的要求做了,他还揶揄起了? 脸颊微微泛红,心里的吐槽没有说出来,而是吞吞吐吐地开口:“该说谢谢的……是我才对,谢谢你救了我。” 靳乔衍收拾东西的动作没有停下,背对她云淡风轻地说:“我说过我只是清理麻烦而已。” 立刻把她抱回酒店,纯粹是众多方案中最可行的一个,正如他所说,翟思思要是出事了,他会很麻烦,没有了她这块挡箭牌,靳远和倪安妮会无休止地纠缠他。 放眼整个易城,没有几个能够像她这样不贪图靳家的钱,不想尽千方百计成为他靳乔衍真正的女人。 贴到了冷屁股,翟思思咬了咬唇,拿起梳妆镜上的碗转身走出卧室。 刚走到卧室门口,靳乔衍的声音又响起:“等会在机场免税店挑个适合的礼物,要是没有合适的,就回国再买,我妈要见你。” “你、你妈?” 不是慕容珊? 靳乔衍关上衣柜门,拉上行李箱拉链,右手摁在箱面,冷冷地说:“他们离婚以后,我妈单独搬到了外面住。” 她是被赶出去的。 翟思思嗅到了血腥味,知道这是靳乔衍的伤口,没敢细问下去,脑海里不断闪过各种保健品,寻思着上流社会的人,会喜欢什么。 靳乔衍很快就从回忆中走了出来,拉起行李箱立在一旁,打开抽屉将护照现金取出,放进背囊里。 边收拾边道:“提醒你一句,她患有躁郁症,你最好小心说话。” 要是把人逼急了,他一定会让她后悔长了嘴巴。 第32章 黄玉芬发病 靳乔衍的母亲黄玉芬出生于普通家庭,年轻时是舞蹈队的一员,后与靳远相识相恋,退出了舞蹈队,陪在靳远身旁共同打下鼎安安保公司,最后怀上了靳乔衍,才退隐幕后,安心在家养胎,相夫教子。 老了却落了个独自居住在中等小区的下场。 翟思思虽然对环境不挑,但这里和靳家豪宅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落差之大让她不禁心疼起黄玉芬,都是靳远爱过的人,慕容珊在靳家好吃好住,黄玉芬却一个人住在这旧小区,太不公平了。 而她不知道,这里是靳家最初的家,是见证他们一家三口幸福时光的地方,靳乔衍曾多次提出要给黄玉芬换个小区,都被她拒绝了。 “妈,我们来了。” 靳乔衍拿出颜色发暗的钥匙开门,翟思思跟在其后走了进去。 黄玉芬正在厨房忙活着,听见响声,抹了把手系着围裙就走了出来,看见翟思思清纯的面容,笑着上前接过靳乔衍手中的东西。 翟思思乖巧地打招呼:“伯母好,我叫翟思思,我也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就买了些牛奶和钙片,听乔衍说您睡眠不好,牛奶有安神镇定的作用,会让你晚上睡得好一些,钙片是预防骨质疏松的,每天吃一片,对身体好,这些东西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是对身体好。” 黄玉芬笑着将接过来的东西放在桌面上,说:“思思啊,你人来了就行了,还带什么礼物?” 翟思思乖巧地回答:“伯母,这可不是礼物哦,是给您补充身体营养的,也是我和乔衍的一点孝心。” 一旁的靳乔衍挑了挑眉,安静地当起了听众,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看新闻。 瞧翟思思这嘴甜的,看来是不需要他开口帮忙了。 翟思思的话深得黄玉芬的欢喜,前一秒刚放下东西,下一秒就拉过翟思思的手认真打量她。 嘴里说着:“好,你们的孝心我收下了,不过思思啊,你和乔衍都结婚了,叫我伯母也不合适了吧?还有我们是一家人,就不要说敬语了,听着怪别扭的。” 黄玉芬在患有躁郁症之前脾气就极好,现在也没有半点长辈的架子,满脸笑容,尤其是翟思思长得漂亮嘴儿也甜,第一印象很不错,这个儿媳妇她是越看越喜欢。 翟思思丝毫不忸怩地喊着:“妈。” 喊靳乔衍为乔衍她都不怕了,何况眼前一个黄玉芬? 再者黄玉芬看上去和邓翠梅同样是慈母,也是性格极好的人,翟思思能从她身上看出邓翠梅的身影,便倍感亲切。 这一声甜甜的叫唤喊进黄玉芬的心窝里去了,她盼儿媳妇盼了好久了,总算盼到了。 她没有门第之见,也不希望靳乔衍的婚姻成为商业联姻的牺牲品,如今靳乔衍能够勇于追求自己的真爱,还找了个这么乖巧漂亮的儿媳妇,她是一万个满意。 喜笑颜开地应了声:“哎,乖,乖!” 一直在厨房里捣鼓的管家端着菜走出来,屋内突然多了一个人,翟思思本能地望过去,一眼就认出了她正是因为头孢过敏而在医院大吵大闹的病患。 难怪在靳家一直没有看到她,原来是被安排照顾邓翠梅的? 管家放下手中的东西,双手合在围裙前,恭敬地走过来,朝翟思思弯腰鞠躬:“大少奶奶,对不起,医院里发生的事请你不要和我一般见识,当时我的脸险些毁容,一时情急才会说出那些难听的话,希望你能原谅我。” 坐在沙发上的靳乔衍瞥了过去,把玩着手中的遥控器:“陈阿姨,思思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对吧?” 惯常淡淡的警告意味,翟思思还能说个不字吗? 不过她也确实不生气了,事情已经得到了解决,没什么可气的。 于是她浅笑着摇摇头,说:“陈阿姨,您说什么?医院一天二十四小时时时刻刻都有新鲜事发生,我不记得你说的事是什么事了。” 她表现得十分大度,陈阿姨莞尔一笑,让他们洗把手,可以吃饭了。 黄玉芬心情大好,把翟思思摁在餐桌前坐下,让靳乔衍放下遥控器陪陪媳妇,嘴里哼着小曲儿走进厨房说要帮忙。 靳乔衍坐在翟思思的右侧,靠在椅背上,戏谑道:“没看出来这当医生的还挺伶牙俐齿。” 起初还担心这次见面翟思思会不会把黄玉芬气得发病,没想到黄玉芬会这么喜欢她。 倒是他小看她了。 翟思思假装听不懂他话语中的揶揄,正色道:“这不是伶牙俐齿,而是换位思考,躁郁症的人听不得刺激的话,和他们交流的时候尽可能以奉承、夸赞的方式去对话,说他们爱听的,就能稳定她们的情绪,躁郁症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在乎他们感受的人。” 在医院一个科室上上下下诊治过百病患,每个病患性格不同脾性不同,要是连这点圆滑都做不到,早就被投诉几百回了。 靳乔衍没想过翟思思会这么怼回来,好一句可怕的是没有在乎他们感受的人,分明在指桑骂槐。 然而他只是挑挑眉,没有回击。 看在她把黄玉芬哄得这么高兴的份上,这回不和她计较。 习惯了靳乔衍语不惊人死不休,这会儿没有听到他冷声的反击,翟思思颇感意外。 看来黄玉芬是一棵不错的遮荫树。 “哐当!” “夫人,你没事吧?别捡!我拿扫帚清扫就可以了!” “我怎么这么没用,连个盘子也端不稳,一直都只会拖后腿遭人嫌弃,什么都不会做,我真没用我真没用我真没用!” “不是的夫人,只是个盘子而已,你别这么说自己,快点起来,别割伤了手。” “你放开我!不要管我了,我就是个废物,靳远不要我,都是我活该,我什么都不会什么忙也帮不上!我活着有什么用?” 星眸骤然缩紧,靳乔衍猛然从椅子上起身,黄玉芬躁郁症发作了,他必须进去安慰她。 身旁的翟思思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不准他离开半步。 他眼底的阴寒逐渐凝汇成霜,冷冷地看着她清秀的侧颜:“翟思思,松开。” 第33章 跳广场舞 翟思思没有着急着放开他,随手抓起桌面上的一个碗扔在地上,然后捡起其中一片碎片,将指腹割破,鲜红的血珠子争先恐后地滴落在地面。 “啊!” 她尖叫了一声。 “翟思思,你干什么?!” 靳乔衍隐忍着怒火,不解地看着她蹲在地上的身影。 是嫌现在不够乱,来添乱的吗? 翟思思没有回答她,眼角余光瞥见厨房里闻声跑出的黄玉芬,知道她的目的达到一半了。 黄玉芬着急地跑到她的身边,看见她手指上流了好些鲜血,忙把她拉了起来按在沙发上。 陈阿姨连忙取出药箱,还未给翟思思上药,黄玉芬便抢了过去,手忙脚乱地拧开消毒液,嘴上带着淡淡的责怪意味:“思思,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疼不疼啊?等会儿给你消毒会有点疼,你忍一下。” 翟思思摇头道:“不疼,妈,我把碗给摔了,还把手给割了,你会觉得我没用吗?” 盈满怒火的星眸逐渐平复下来,靳乔衍忽然明白了她要做什么。 黄玉芬心里急得要命,靳乔衍的老婆也是她的半个女儿,何况翟思思还深得她喜欢,边给她清理伤口边应道:“怎么会?不就是摔了个碗吗?多大点事,人没事就好。” 翟思思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略微弯腰,放低了身段以仰视的角度看着黄玉芬,温柔地说:“对啊,妈,不就是个盘子吗,摔了就摔了,妈怎么可以说自己没用呢?你看,你要是没用,我这伤口可就没人上药了。” 黄玉芬一心一意给翟思思处理伤口,直到贴上创可贴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翟思思这是用自己的身体去开解她? 不知什么时候心底的不安和自我厌恶消失了,这会儿竟是满满的感动。 她不是天生就有躁郁症的,她的病情她比谁都清楚,怀靳乔衍的时候,靳远成天在外打拼,极少陪在她的身边,虽然她知道靳远是为了家里的生计,是为了给孩子和她稳定的日子,但一个人成天累月地面对空荡荡的家,她还是无可避免地得上了产前抑郁症。 那时候靳远很忙,她不想给他添乱,也就一直把病情压抑在心里,直到生下靳乔衍,一个人带孩子的压力令得她的病情进一步恶化,终于患上了躁郁症。 每每发病,靳远就会嫌她麻烦,对她避之不及,后来离婚了,靳乔衍被判给了靳远,她发病的次数也逐渐少了下来,偶尔发病,靳乔衍一个大男人也不太懂得该如何安慰她,能做的就是陪在她的身旁,抱着她,要是她折腾得实在没有办法了,为了确保她不会自杀,靳乔衍只能给她输镇定剂。 像翟思思这么煞费苦心开导她的,还是第一个。 眼眶一热,黄玉芬突然扑哧一笑,伸手抚着她的脸:“傻孩子,饿了没?我们去吃饭吧。” “嗯!” 搀扶着黄玉芬起身,路过靳乔衍的时候,后者意外地看着她。 他选人的眼光不错,翟思思确实是个很好的挡箭牌。 实际上翟思思并不是因为靳乔衍的警告才对黄玉芬这么好,而是出于本能地照顾黄玉芬。 躁郁症的人常常会感到无助、无望、无用,尤其是觉得自己一无是处的时候,最容易动轻生的念头。 而这个时候,最好的方式是让她觉得自己是有价值的,就好比翟思思最后说的那句,黄玉芬还能给她上个药,就是有用的。 经翟思思调解,一顿饭下来气氛十分融洽,黄玉芬不断地让翟思思夹菜吃,翟思思则不断给她夹着对她身体有营养的菜,让她也多吃点。 陈阿姨悄声对靳乔衍说:“大少爷,难怪你要选她,她比倪小姐好太多了,瞧夫人多喜欢她。” 提起倪安妮,靳乔衍的泼墨暗了下去,陈阿姨看出了端倪,立刻低头继续吃饭。 看来大少爷还是没能放下倪安妮,哎,那大少奶奶岂不是太可怜了? 吃饱喝足,翟思思起身帮忙收拾碗筷,被黄玉芬给拒绝了,让她去喝点茶,这里交给陈阿姨就行了。 靳乔衍起身,打开抽屉取出碧螺春,正欲放入茶壶中,忽然眼前一黑,手中的碧螺春被翟思思给抢了。 星眸一抬:“你干什么?” 黄玉芬深知自己儿子的臭脾气,急忙当和事佬:“思思,你是不是不喜欢喝碧螺春?要不喝点菊普?菊普适合女人喝,可以养颜,我也经常喝这个,你要不要试一下?” 翟思思摇头,拿着茶叶走到垃圾桶前:“妈,我把这些茶叶都扔了吧?茶叶里面含有大量的咖啡因,对身体不好,尤其是你晚上还失眠,再摄入咖啡因,更难以入睡,还有咖啡和酒这些你都不能再喝了。” 她没有直接扔进垃圾桶,是表示对黄玉芬的尊敬和在意。 说是喝了难入眠,但黄玉芬很清楚,翟思思这是为了她的病着想。 以前医生就告诉过她尽可能避免喝茶、咖啡和酒精这一类影响精神的饮品,会对病情不好,但她没有听医生的话。 她知道翟思思是为她好,有些左右为难地说:“这么多年我都喝习惯了,不碍事。” 说着就要将茶叶抢过来,翟思思换了个手,道:“我知道一时半会不喝会不习惯,但是妈,睡眠质量决定身体质量,你看乔衍都快三十了,也是该要孩子的时候,万一你身体垮了,谁教他带孩子?还是说把孩子扔给保姆?你放心吗?” 对待躁郁症的人,让她感觉到自己十分重要,就是最好的治疗方法。 靳乔衍脑袋一偏,冷冷地瞪着她,仿佛在责备她自作主张乱提孩子的事。 翟思思毫不惧怕地回瞪着,她现在是开导谁妈妈?这人可不能太没良心了。 最终是靳乔衍败下阵来,起身走进厨房斟白开水,随她们去了。 果不其然,黄玉芬的脸上出现了迟疑,思前想后,她转过身去:“好,从今天起我不喝了,养好身体。” 随后她听见垃圾桶发出哐当的声音。 陈阿姨劝了黄玉芬很多年也劝不成,没想到翟思思三言两语就让黄玉芬把茶给戒了,她立刻跑到酒柜前,将所有的酒和咖啡都清理掉。 楼下突然响起了舞曲,翟思思灵机一动,笑着问黄玉芬:“那妈,为了身体着想,你愿不愿意陪我去跳一支舞?” 黄玉芬疑惑:“什么舞?” 翟思思狡黠一笑:“广场舞。” 黄玉芬想也不想果断拒绝:“我不要。” 翟思思用着激将法:“妈,你是不敢了吗?” 黄玉芬立马上钩:“怎么不敢?思思,我告诉你,我以前可是舞蹈队的,保管能跳得比你好!走,我跳一个给你看!” 第34章 老娘我不陪你们玩了 翟思思真的拉着黄玉芬跳广场舞去了。 寒冬十二月,恰好今天阳光明媚,洒在身上暖洋洋的,靳乔衍倒也没拦着她们,随她们去了。 因为翟思思说,适当的社交活动对躁郁症非常有帮助。 也罢,他这个当儿子的不能常伴膝下,黄玉芬能够有自己的社交圈子自然是好事,况且她年轻的时候就热衷于舞蹈,能够让她从自我嫌恶中走出来,什么舞也无所谓。 “大少爷,少抽些烟吧,要是夫人看见了,又得念叨你。” 陈阿姨走出小阳台,清掉烟灰缸里的烟蒂。 就这么一小会功夫,靳乔衍已经抽了半包烟了。 耀眼的星眸凝视楼下,两个格外和谐的身影穿梭其中,看得出来黄玉芬跳得很开心。 摁灭手中的火星子,他双手合十压在栏杆上。 陈阿姨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老了,看不清黄玉芬和翟思思的面容,依稀能从两人的着装上分辨出谁是谁。 嘴里说道:“我以为大少爷你会拦着夫人?” 毕竟广场舞这东西,放在上流社会圈会让人嘲笑。 靳乔衍薄唇轻启,如常淡漠地说:“我没那么封建传统,广场舞已经走上了国际的舞台,也算是我们华夏非遗传物质资产。” 不少广场舞大妈在国外的舞台上一/炮而红,现如今的广场舞,可不仅仅意味着扰人的低音炮和一首首烂大街的dj,更多的是时代变迁的象征,也是现代中年妇女生活的缩影。 闻言陈阿姨慈祥地笑了起来,望着翟思思硬着头皮陪黄玉芬学广场舞的身影,感慨道:“少奶奶人真不错,大少爷好眼光。” 现在的年轻人可没几个能这么尊敬长辈了,尤其是黄玉芬还患有躁郁症,普通人避之不及,哪里还有主动扑上去的理? 就像倪安妮一样,曾经和靳乔衍交往了这么久,却愣是没来看过黄玉芬一眼,生怕黄玉芬发病会伤害到她。 靳乔衍轻笑着回过身,习惯性地又抽出一根香烟点燃,深吸了一口,感受着烟草味充盈在肺部。 这种感觉令他心安。 让他觉得,左心室不是空的。 在部队收到倪安妮和靳言的喜帖时,他烟不离口,一根抽完接着一根,直至整个肺部都被烟草味填满,他才能感到安心,仿佛一缕缕青烟能够填补他左胸口处的空缺。 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了快节奏地抽烟。 张嘴,烟雾缭绕在眼前,他不愠不火地说:“这是她的本职。” 医生,不都是这样的么。 陈阿姨是看着靳乔衍长大的,对于他的成长历程她了解得清清楚楚,也很明白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子。 现如今这么句句怼得人说不出话,倒也是他性子使然。 转头望着从儿时胖嘟嘟婴儿肥变成的刚毅男人面容,陈阿姨感慨颇多地说:“大少爷,几年未见,你变了很多。” 犹记得靳乔衍小的时候有着很可爱的婴儿肥,走路的时候一颠一颠的,那会儿他总爱跟在她的身后一口一句陈阿姨喊得亲切。 眨眼间,那个不过三尺高的小男孩,如今长成了如同参天大树般茁壮魁梧的男人,年少时的青涩和单纯,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永远也让人看不懂的冷眸。 靳乔衍仍是语气平平:“人都是会变的。” 就像靳远,也许二十多年前曾信誓旦旦地对黄玉芬说,会一辈子不离不弃,二十多年后却陪在慕容珊身旁,说着天长地久。 又被怼了回来,陈阿姨笑着摇了摇头,望着屋内十几年不变的摆设,依稀看见小靳乔衍在屋内奔跑的身影。 沉默良久,她又问:“大少爷,你喜欢翟思思吗?” 靳乔衍没有半秒的犹豫:“不喜欢。” 翟思思于他而言,充其量是个不那么陌生的陌生人,再往上,就是和他有着契约的合法妻子,多余的,没有了,也不可能会有。 陈阿姨追问道:“大少爷如果不喜欢她,为什么要我去陷害她?还强迫她和你结婚?” 若是放不下倪安妮,他为什么还要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这不是添堵吗? 靳乔衍俨然不愿意将心中的算盘道出,沉默着没有回答。 吸完最后一口香烟,他绕过这个话题:“对了,带过来的礼物中有祛疤膏,对你脸上的红疹疤痕非常见效,要是用完了给我打电话,我让费腾再给你送一些过来。” 陈阿姨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顺着他的话题说:“不用了,我一把年纪的……况且疤痕很淡,过一段时间会消除的,大少爷你费心了。” 靳乔衍正欲说女人不管什么年龄都要爱惜自己,大门“哐当”一下被打开,翟思思站在门外,面无表情地走进屋。 一声不吭地走到茶几上,拿起茶杯喝了两口水。 没有看见黄玉芬尾随的身影,靳乔衍心里一慌,忙回头往楼下看去,只见黄玉芬和几个女人站在一旁聊天。 “翟思思,你让我妈一个人在楼下?” 黄玉芬是靳乔衍最重要的人,他绝对不允许她出半点闪失。 一口气将温水喝进肚子,放下水杯,翟思思拿起手边的温杯往里面倒水。 她平静地说:“她跳累了说口渴,我回来给她倒杯水。” 倒满一杯水,拿着杯盖往外走,才迈出了几步,突然一个转身,盯着靳乔衍好几秒,来势汹汹地走过去。 靳乔衍只是剑眉微挑:“怎么?” “靳乔衍你个王八蛋竟然敢骗我!” 说话的时候翟思思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咬牙切齿地将杯里的温水朝靳乔衍的脸泼去。 靳乔衍反应敏捷,抬手轻轻一推,就把她的手往旁边推了过去。 “哐当。” 茶杯应声而落,温水全部落在了他的脚边。 耐性已然见底,靳乔衍冷声怒斥:“翟思思,你发什么神经?” “我发神经?” 翟思思红着眼剜着他,然后又转头看向无措的陈阿姨。 指着胸口激动地说:“我发神经?你们刚才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什么头孢过敏什么医疗事故,靳乔衍,你玩弄别人玩得挺溜的啊?我玩不起了,行吗?老娘我不陪你们玩了!” 第35章 过程不重要 翟思思摔门而去,陈阿姨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让她听见了,满目着急地看着靳乔衍。 后者面容毫无变化,淡淡地说:“陈阿姨,你去倒杯水给我妈,告诉她我们有急事先走了。” 陈阿姨连忙应好,跑到玄关处将靳乔衍的鞋取出放在地上。 靳乔衍说了声谢谢,不疾不徐地走出门。 翟思思气得双眼通红,陈阿姨在医院闹事的画面浮现眼前,当时那种无助的感觉记忆犹新,此刻她仿佛一个溺水者,刚把脑袋露出水面,又被人重重地往水里摁去。 糟糕透了。 “哔哔哔。” 身后响起了鸣笛声,翟思思往旁边挪了几步,顺着道路走出小区。 “咻……” 白色pagani huayra倏然停在路边,副驾驶车门缓缓升起,露出靳乔衍那张阳光刚毅的俊脸。 他眉心紧拧,沉声道:“上车。” 翟思思心中有火,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赌气地往右转。 靳乔衍真当他们穷人好欺负?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身后是靳乔衍不厌其烦地重复:“上车,给你二十秒。” 她气急败坏地回头,只见靳乔衍双目平视前方,车辆左转灯打亮,一副随时要离开的模样。 翟思思的倔脾气上来了,十头牛都拉不住。 咬牙回过身,她二话不说迈步就走,也不知道东南西北,只凭着一股子怒火沿着人行道一路向前。 这回轮到靳乔衍傻了眼,在他要什么有什么的二十多年里,从来都是他说东别人不敢走西,叫站住别人不敢迈腿,这个女人,谁给惯的臭脾气? 关上车门,也不知是哪里起的邪火,靳乔衍一脚油门到底,轰地一下往前前进,一个右转弯,车子停在了人行道的尽头。 车门再次缓缓上升,和刚才不同的是,靳乔衍此刻的脸阴沉得让人背脊发凉。 当然了,怒火攻心的翟思思看不出来,也不想看出来。 想要继续右拐离开,车内的靳乔衍冷声道:“你的外婆和翟明明,都不管了是吗?” 话一出,比十辆跑车拦路都有用。 翟思思的脚步果然停了下来,红着眼瞪他。 靳乔衍也不想多费唇舌,冷冷地说:“上车。” 翟思思还是不愿意和他为伍,站在路牙上一动不动。 他不厌其烦地下最后通牒:“三、二……” 一字还没出口,那个倔得跟头驴似的女人毫无骨气地钻进了跑车内,瞪大水眸系上安全带。 靳乔衍戏谑地勾唇,按下关门按钮。 就没有他治不了的人。 车子一路往靳家方向平缓驶去,翟思思鼓着气,愣是一个字也没说。 倒是靳乔衍难能可贵地开金口打破僵局:“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相比起结果,过程就不重要了。” 闻言翟思思美眸一挑,嘴上仿佛带着刀片:“你靳大少爷的意思是,我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这么久,都不重要了是吗?” 联合医院联合陈阿姨将她玩得团团转,像是斗兽场里的困兽般找不到出口,他坐在观众席上倒看得有滋有味? 她被困得无措的样子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她被困死,是吗? 靳乔衍知道她怒火攻心,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劲来,便开口提醒她:“委屈你一个,你一家人都能过上更好的生活,相比起这些,过程重要吗?” 在沙巴的时候靳乔衍就说过,医疗团队对她外婆的身体做了检查,确认老人家身体素质非常好,年后就可以按照计划去东北旅游。 记得老人家以前常在她耳边说,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出省旅游,然而前面大半辈子,因为穷困和孩子,她连绥城也没踏出过半步。 现在眼前就有大好的机会,出去散散心,对她的病情也有帮助,并且邓翠梅也可以陪在她身边一同踏出绥城,对她们来说,都会是这辈子难忘的经历。 而翟明明在学校表现非常优秀,校方领导曾多次对她说过翟明明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他创作的画作是现代社会的缩影,每一笔都让人咋舌。 如今靳乔衍能给他一个机会,这个学期结束后,如果翟明明的学业名列前茅,他可以将翟明明的画作带到国外画展进行拍卖。 第一场拍卖,不管能不能卖出好价钱,翟明明的人生将会改写,他将以画家的身份,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翟思思脸上的傲气逐渐凝固,最终愁云覆眉,水眸暗了下去。 靳乔衍知道,她是想通了。 浅唇微扬,他如同胜利者般轻快地说:“看来是不重要了。” 翟思思沉吟片刻,再次抬眸,那股子倔犟劲早已被她压了下去,平静地望着后视镜里映射出的泼墨,问:“你骗我和你签合同,到底是为了什么?” 靳乔衍连陈阿姨也不说,又怎么会告诉翟思思他的目的? 白色跑车驶入靳家花园,他踩下刹车,将手刹挂至空档处,解开安全带道:“做好你的本分,不该问的别问。” 话落,他打开车门下车,车外站着家中管家,恭恭敬敬地喊了他们一声,待翟思思下车后钻进车内,将车子泊好。 靳家光亮透明的墙体内,四人的身影从外面就看得一清二楚。 靳远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慕容珊眉眼中尽是小人得志,倪安妮和靳言虽坐在一起,却也是各怀所思。 看来又要折腾了,这靳家的花样真是层出不穷。 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望着靳乔衍笔直的背影,她咬了咬牙,重新投入到靳家大少奶奶的角色当中。 不过是一年罢了,翟思思,你就算是把牙齿咬碎了也得和着血往肚子里咽! 靳乔衍修长的手指落在玻璃门上,门刚打开一道缝隙,倪安妮尖酸刻薄的嗓音就响了起来:“哟,看看是谁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今晚要在豪庭花园不回来了?瞧这两手空空,果然亲妈和后妈就是不一样,这一下飞机就直奔豪庭花园送礼,得亏妈妈在家操办了一桌的洗尘宴,你们就算不待见这后妈,是不是也该先回来问候一下咱爸?给咱爸买一些沙巴的伴手礼?” 在心中反复斟酌许久的台词一口气说出,倪安妮洋洋得意地看着翟思思。 这个土包子,她真是越看越不顺眼了。 第36章 靳乔衍要去公关部 倪安妮说的这番话统统都是慕容珊教她的,慕容珊和靳言的身份不适合煽风点火,她这个嫁进来的媳妇说这番话最适合不过,虽然话不中听,但也正因为不中听,才能瞬间点燃靳远的怒火,怒火一烧起来,靳远就没空和她计较。 烧吧,最好一把大火烧上脑子,让靳远对靳乔衍这个儿子彻底失望,好打消将鼎安集团交给他的念头,如若不然,靳言怎么有机会得到整个靳家? 他们在靳家卧薪尝胆这么多年,慕容珊苦心伺候靳远这个老头这么久,为的就是挑拨靳远和靳乔衍父子俩的关系,好顺理成章把靳言推上鼎安集团董事长这个让人挤得头破血流的高度。 靳乔衍无声地朝倪安妮望去,这一眼中,包含了太多的陌生感。 昔日的恋人,用着这么一番尖酸刻薄的话语攻击自己,真是可笑。 倪安妮被他盯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表情出现了松动,乌黑的瞳仁不断往靳远的方向瞥去,暗示靳乔衍赶紧和靳远道歉,也表示出了她的身不由己。 靳乔衍不知是嘲讽倪安妮还是嘲讽自己,冷笑了声,望着坐在正中央的靳远,戏谑道:“你靳远想要伴手礼,只要开个口,哪怕是要天上的星星,身边这两个人也会想尽办法帮你摘下来,何须我出手?” 硝烟味顷刻溢出,翟思思秀眉微皱,置之度外地看着父子俩的斗争。 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说多错多,不如不说。 靳远明显是被靳乔衍的态度气到了,欲要发作,但心中对靳乔衍有愧,也就生生把这股火给压下去,板着脸将手中的报纸扔在桌面上,厉声说:“你怎么对我我可以不和你计较,但是你看看你把我们靳家的脸丢得多干净?现在整个易城上下都知道了我们靳家娶了个村姑回来,表面夸我们靳家没有门第之见,可你知道底下是怎么议论的吗?他们说我们靳家……” “你们靳家怎么样和我没关系!” 靳乔衍打断靳远的絮絮叨叨,仅一句话,就将靳远所有的训斥打回肚子里。 靳远的脸都气得发紫了,眼看着胸口起伏越来越快,翟思思轻声道:“有话好好说,吵架不能解决问题。” 本就看翟思思不顺眼的靳远顺势瞥了她一眼,登时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她身上,指着她骂道:“你给我闭嘴,都说红颜祸水,公司股市大跌和你脱不了干系!” 嘿。 翟思思的火蹭蹭地涌上心头。 她好心好意当和事佬,他还不领情了是吧? 努了努嘴,翟思思没好气地说:“你现在就算把我列祖列宗都骂个遍也没用,我们结婚已成事实,你也不能强迫我们离婚,在这里踢皮球有意义?有这个闲心倒不如赶紧想出应对的办法?” 如果靳远现在强迫他们离婚,一定会被外人骂靳家为了自家名声抛弃糟糠之妻,所以靳远才没有贸贸然把这个碍眼的女人赶出去。 倪安妮瞧翟思思心高气傲就来气,用着高分贝指着她骂:“哎你这个女人,别以为你嫁进靳家就能把自己当一回事,怎么和爸爸说话的?这村姑就是村姑,都什么教养!真是难登大雅之堂!” 倪安妮一番奚落,令得靳远更是讨厌翟思思几分。 翟思思正要开口,身旁一贯低气压的靳乔衍突然冷冷地开口:“那么你这个警察局局长千金的教养呢?” 倪安妮从没想过靳乔衍会有这么和她说话的一天,心中霎时被委屈和愤怒填满,紧咬下唇盯着翟思思,恨不得用眼神将她千刀万剐。 都是这个村姑,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勾走了她靳乔衍的魂! 放在以前,靳乔衍都不舍得对她大声半句! 翟思思也没想到靳乔衍会替她说话,上一次的盗窃事件靳乔衍明显是不信任她的,怎么今天还替她怼回去了? 实际上靳乔衍只是想让倪安妮吃瘪,让倪安妮觉得,他很爱翟思思罢了。 就好像是小孩子家家的置气,倪安妮和别人好了,他也要找一个人来气气她,仿佛这样做,心里就会好受些。 局面越发的僵持不下,慕容珊适宜地开口:“好了,思思说得对,一人少说一句吧,在这里吵也没意义,别把远哥的血压给气上去了!” 说着柔软的手抚上靳远的胸口,一遍一遍地给他顺着气:“远哥,你也别和小孩子置气,注意身体。” 慕容珊的一顿抚触,靳远的胸口好不容易平复下来。 喝了口靳言递过来的茶,好半晌他才开口:“罢了,婚已经结了,追究责任也没有意义,乔衍,从明天起,你回公司上班。” 靳乔衍准备退伍的时候所有人都认为靳远如虎添翼,股市也持续上升了好几天,这回让他回去上班,是唯一的挽救办法。 话一出,慕容珊和靳言的脸色都变了。 然而靳乔衍眉头也不皱一下:“不去。” “你!” 一股血气上涌,靳远猛地一拍桌子,怒斥道:“不去也得去!乔衍,这公司我不交给你交给谁?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在公司呆着,慢慢接手公司的大小事务,等我老了还能有个盼头!” 慕容珊嘴角的微笑瞬间凝固,瞥向靳言,靳言表面风平浪静,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的动作,看得出他心中同样翻江倒海。 靳远这个老不死的,居然到今天还想着把公司交给靳乔衍? 靳乔衍本该再次拒绝,但看他们俩的表情如此不痛快,心里倒是痛快得很。 既然他们这么害怕他回公司,那他不妨给他们添点堵。 如墨的瞳仁上下动了动,思忖良久,他才答应靳远:“回公司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靳远不惑:“什么条件?” 慕容珊和靳言心中同时一咯噔,颇为紧张地看着他,琢磨不透靳乔衍想要干什么。 靳乔衍只是眼皮一抬,笑得邪魅:“我要去公关部,应酬的工作交给我。” 话一出口靳言就坐不住了。 第39章 靳乔衍的小舅子 翟思思神色紧张,费劲巴拉地从口袋中掏出钥匙,然后朝钥匙孔塞去。 一个小时前,颜半夏气急败坏地跑到普外,揪着她的衣领,要求她将徐彬立交出来,说是徐彬立一大早就不见了。 她第一个想到的可能性,是翟明明对徐彬立干了什么。 人越是着急,便越是坏事,平时三两下就能拧开的门,这会儿好半晌才听见锁机的咔嚓声。 “你给我让开!” 颜半夏等得心烦意燥,好不容易等她把门打开了,一把将翟思思拽到身后,踢门而入。 下一秒,她尖锐高亢的声音在耳边炸响:“我的天你个王八蛋你干什么!快把他放开!” 翟思思心里一紧,也顾不得钥匙还挂在锁孔上,急忙跑进屋内。 徐彬立趴在狭窄的客厅地板上,翟明明站在他的身旁,见颜半夏和翟思思来了,嘴里骂骂咧咧地说:“我干什么?我今儿个要让他知道,负心汉可不是这么好当的!” 话毕,抬起右腿猛地踹了徐彬立一脚,徐彬立吃疼发出一声闷哼,顺势躺在了地上,露出的脸上一片青一片紫。 “翟明明!给我住手!” 翟思思冲过去拉着翟明明的衣袖,瞥了眼痛得缩成一团的徐彬立,心里百味杂陈。 然而翟明明心中还堵住一股怒火,抬脚还想往徐彬立身上踹去,颜半夏眼疾手快地将徐彬立往旁边拽去,堪堪躲过翟明明这一脚。 翟明明嘴上骂道:“姐,你给我撒手,我非好好教训教训他不可!” 翟思思怒斥道:“你给我闭嘴!” 颜半夏起身冲到翟明明身前,乌黑的眼珠子死死地盯住他。 翟明明垂下眼睫,打量着跟前的女人,说:“干什么?我不打女人,你给我让开!” 颜半夏非但没有听他的话,反而还攥紧拳头一拳一拳砸在翟明明的胸口上,嘴里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动我的男人?” 翟明明脾气本就暴躁,甩掉翟思思的手,抓住身前颜半夏的双臂,略微颔首阴狠地剜着她:“我算什么东西?你们俩又算什么东西?狗男女吗?徐彬立,我真是瞎了眼才觉得你会给我姐幸福,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就是个禽兽!看看你找的这个女人算什么玩意?她哪点比得上我姐?!” 猛然推开令人厌烦的女人,翟明明咬牙切齿地盯着这对狗男女。 颜半夏正欲发作,忽然听见门外急促的脚步声,满脸的怒火瞬间转变成洋洋得意,双手环胸笑道:“你骂,你继续骂,趁还能说话多骂几句,我告诉你,我就算什么都不如翟思思,但我有钱!你们有吗?土包子!” “你!” 翟明明彻底被惹火,什么原则什么底线统统抛诸脑后,扬起拳头就要扑过去。 “别动!举起双手!” 突然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夺框而入,一把把带着寒气的手枪指向翟明明。 翟思思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跑到翟明明身前,以身体挡住他,着急地说:“别开枪!我们不动,我们不动!” 翟明明咬牙切齿地举起双手,恨恨地看着颜半夏:“你还报警?” 颜半夏的怒火不复存在,颇有小人得志的意味,嗤笑道:“我要是不报警,这会儿都得被你打死!警察先生,我可以作证,是这个男人将徐彬立给打成这样的,他还非法囚禁,把人囚禁在这里已经一整天了!” 翟明明指着颜半夏的鼻子骂道:“你个女人竟然还倒打一耙?是谁当小三破坏别人的感情!我收拾你们这对狗男女我……” 望着手枪里黑黝黝的空洞,翟思思急了眼,再一次大声训斥翟明明:“你给我闭嘴!还嫌事不够多是吗!” 刚才还怒气冲冲的翟明明立刻偃旗息鼓,瘪了瘪嘴站在她的身后,乖乖举起双手。 一个警察试探性地往前两步,确认翟明明不会再次动手后,他掏出别在腰间的手铐,走到翟思思面前:“小姐,请你让开。” 翟思思思忖片刻,转身往后退了一步,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过翟明明身上。 面对警察,翟明明也不敢造次,配合地举出双手戴上手铐。 翟思思回身望着刑事科小队队长问道:“警察先生,我能保释他吗?要交多少保释金?” 队长冲给翟明明戴上手铐的警察打了个眼色,让他赶紧把人带出去,顺势上下打量了翟思思一眼,总觉着有些眼熟,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 但能住在这里的会是什么达官贵人?都是一些小村小镇里出来的穷人,没什么可惧怕的。 于是他刻薄地说:“你当我们警察局是你家开的?这想打人就打人,想保释就保释?我告诉你,他现在犯的是殴打他人和非法囚禁,要怎么判刑能不能保释都得带回局里审问,等伤者的检查报告出来再说!” 这会儿知道着急,怎么在教育上不下点功夫? 人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 颜半夏似是嫌这把火烧得不够,插嘴道:“是蓄意谋杀!他刚才分明是把我男朋友往死里揍!我可以作证!” 翟思思气愤地瞪着她,咬牙道:“颜半夏,你能不能不火上浇油了?事情因谁而起你心里没数吗?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就不能放过我们吗?!” 颜半夏耸了耸肩:“不能。” 有她在的一天,翟思思就别想好过,什么靳家她才不害怕,巴不得靳乔衍能够多看她几眼。 刑事科小队队长没空看两个小姑娘拌嘴,做了个手势,命令道:“收队!” “警察先生,警察先生……” 翟思思连颜半夏的气都来不及生,急急忙忙跟在后面,尽可能地阻止他们将翟明明带走。 这一带到警察局里,翟明明的罪名可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他才刚上大学,不能有半点污点。 颜半夏冷哼了声,颇为得意地看着翟思思急得团团转,心中的怒火这才稍微熄灭了些。 翟思思越是不得劲,她就越是痛快。 一行人押着翟明明就要跨出门口,突然一道清冷的男声响起:“队长,这么着急,赶着下班吗?” 随后,靳乔衍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颀长的腿稍微抬起,跨过门槛,走到了队长跟前。 “靳、靳大少!” 费腾跟在靳乔衍的身后,开口道:“队长,这个小孩是我们夫人的弟弟,你看这件事……” 夫人?弟弟? 也就是说这个小孩竟然是靳乔衍的小舅子?难怪,难怪他总觉得这个女人很是眼熟! “这……” 刑事科小队队长左右为难地看着颜半夏,后者双眼早就贴在靳乔衍的脸上拔不下来了,恨不能将他这倾国倾城的帅哥抱回家。 长得帅、又酷、又是退伍军人、还是宠妻狂魔、还多金,典型的钻石黄老五啊! 要是靳乔衍能够对她青睐有加,什么徐彬立,早被她一脚踹开了。 靳乔衍抽出一根香烟点燃,深吸了口,仰头吐向天花板。 淡淡地说:“两个小孩之间比试,总会受伤,这么点小事就不用惊动刑事科了,对吗?队长。” 队长不敢怠慢靳乔衍,连声道:“对对对,小孩切磋比试很正常,很正常,快解开手铐,咱们收队!” 颜家他惹不起,靳家他更惹不起! 第40章 不待见小舅子 “谢谢……” 翟思思烧了壶水,倒了一杯放在靳乔衍面前,由衷地答谢。 警察收队离开后,在费腾的驱赶下颜半夏也带着徐彬立离开了,翟明明虽然每一脚都踢得狠,但也没中要害,徐彬立受的只是皮外伤,休息了一会便能起身走路。 这次多亏靳乔衍及时出现,否则翟明明的人生白纸上,就会多了一抹永远也擦不掉的污点。 翟明明也意识到这次事态严重,要不是“姐夫”及时出现,他这会儿就该被扔到拘留所里刑拘了。 怀着感恩的心打开柜子,取出他平日里舍不得吃的巧克力放在桌面,蹲在桌子旁边讨好地拆开巧克力包装,推到靳乔衍面前。 他说:“姐夫,谢谢你救了我,饿了没,要不要吃点东西?再不然我请你去下馆子?正好我今天不用做兼职,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过了这两天,学期一结束,他就会回家和邓翠梅一起做点小手工挣生活费,顺便陪外婆过年,到时候就没机会和姐夫坐下来唠唠了。 星眸瞥了眼面前的巧克力,没有动,自动无视翟明明的笑脸,靳乔衍对翟思思说:“收拾一下,和我去一个地方。” 说罢,一刻也不愿意多呆似的,起身走出屋外。 和靳乔衍相处的这段时间,翟思思明白了什么叫不该问的别问,要是靳乔衍不想开口,问了也是白搭,抿了抿唇,走到镜子前照了照,整理头发和衣服。 望着没被动过的巧克力,费腾拿出一块塞进嘴里,走到翟思思的身边小声嘀咕道:“姐,姐夫是不是不待见我?” 瞧这态度冷的,压根就没有看他一眼。 翟思思梳头发的动作顿了片刻,随后若无其事地继续整理。 岂止是不待见他?靳乔衍是连她也不待见好吧? 心里如是想,嘴上却说:“你别多想,他本来就不爱说话,也不爱吃甜食,我弟弟这么乖,谁会不待见你呢?” 翟明明点点头,附和道:“也是,靳家要什么没有,这点巧克力姐夫估计也看不上眼,瞧我这傻了吧唧的。” 别说,就这刚过百的巧克力,在靳家当真是一文不值。 可这是他们姐弟俩最宝贝的零食了。 心中泛起酸涩,翟思思无奈地勾起朱唇,放下梳子正色道:“不说他了,说说你,你一声不吭就把徐彬立给绑到家里,还对人动手,是不是不想毕业了?” 绥城没有出过艺术家,全村的人都等着他一丨炮而红,将绥城带到全华夏人的眼前,好带动绥城的经济发展。 翟明明撇了撇嘴,更是小声了几分:“我也是气不过才把他骗过来揍的,谁让他这么对你,揍死都不为过……不过我发誓我绝对没有欺负他,我这是和他光明正大地比试,是他自己没用,两拳就栽地上了,连我的头发也没碰着,真是差劲,还好你和他分了,要不然就这花拳绣腿,指不定哪天有事,还得躲在你身后求保护!” 刚从靳乔衍那听来的词,他立刻现学现卖。 他的确没有囚禁徐彬立,是徐彬立不济,两拳都扛不住,一个劲地抱头挨揍,这能怪他嘛? 翟思思有些被他气到,水眸一瞪:“那也不成,我和他的事我们自己会解决,你一小孩子掺和什么劲,好好念书才是你的任务,都十八岁了,长点心行吗?” 翟明明是典型的姐控,姐姐说东他绝不走西,姐姐心情不好要骂人,他就老老实实挨骂。 嘟了嘟唇,又拿起一块巧克力放入嘴中,没再说什么。 刚跟着靳乔衍走出门的费腾又折返回来,手中多了一张银行卡,走到姐弟俩面前,将卡递给翟明明。 转述着靳乔衍的话:“翟先生,衍哥让你把银行卡带回去交给伯母,这是他的一点小心意,希望能对家里帮上一些忙,密码是六个八。” “哎?” 翟明明连忙摆摆手:“不行,姐夫刚刚才帮了我,我该报答他才对,怎么还可以拿他的钱?” 翟思思同样拒绝,将银行卡往费腾推去:“这卡我们不能要。” 靳乔衍给予他们家的帮助已经够多了,除了给老人家安排了医疗团队以外,还特别交代学校校长以奖学金的名义,每个学期给翟明明送去几万块,足够他当伙食费和购买画具的了。 虽然靳乔衍这活不好干,但现在得到的一切,远比她付出的要多。 费腾不由分说地扯过翟明明的手,将银行卡压在他的手心。 果然衍哥说得没错,他们确实是难能可见的实在人。 “夫人,你就别为难我了,这是衍哥的命令,我必须执行,况且衍哥说了,这是给伯母的一点心意,不是给你们的,这快过年了,老人家也该置办几身新衣服,夫人你今年不回家过年,就让翟先生转述心意。” 翟思思明白了,这是靳乔衍买她年假的费用。 今年,她不能回家过年了。 翟明明也抓住了重点,转头问她:“姐,你今年不回家过年了?可妈和外婆还没见过姐夫,你们不和我一块回去带给乡亲父老见见吗?” 回,怎么回? 浓密黑郁的睫毛颤了颤,翟思思没有如实回答:“回不了,今年是我们结婚的第一年,我们也不好扔下靳家回绥城,得等下一个新年才方便一块回去。” 等到下一个新年,她和靳乔衍也该离婚了。 翟明明并未察觉到翟思思的异状,一拍脑子笑道:“对啊,瞧我这脑子,你刚进门,头一年得和丈夫家过新年,那我回家就和妈说说。” “别!” 翟思思反应极大地拒绝。 随后她眨了眨眼,为了掩饰心中的着急,扯着慌道:“你就说我们院里工作忙,不批年假,我闪婚的事暂时别告诉她,他们老一辈会接受不了,等我找个合适的机会再提这件事。” 翟明明素来只听她的话,也没往细想,乖乖地说:“那好,你们结婚的事我就不和他们说了,等你找到合适的机会再说吧。” “嗯。” 门外的靳乔衍已经抽完一整根香烟,扔掉烟蒂碾灭,走到门口无表情地看着翟思思:“说完了吗?” 他赶时间。 第41章 翟思思暴踢渣男 相比起pagani huayra,黑色的迈巴赫显得要沉稳普遍许多,费腾驾驶着车辆轻松地在车流中穿梭。 后座上,星眸凝视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淡淡开口:“今天的事……” 话未说完,翟思思便接了下去:“不会再有第二次。” 靳乔衍收起视线,眼眸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望着翟思思倔傲的小脸好半晌,才回应道:“很好。” 翟思思执拗地没有扭过头去,十指指甲扣在真皮沙发上,水眸望着副驾驶后背出神。 靳乔衍没有和她商量过,就兀自决定买下她的年假,这一点令她感到不被尊重,好像她只是他靳乔衍的一条狗,只可以乖乖执行命令,不允许反驳。 外婆已经老了,今年不知明年事,她平日工作忙,只有那么三两个假期可以回家探望外婆,等明年考取执业医师证后需要正式下急诊,逢年过节必须坚守岗位,更是没有机会回家多看老人两眼。 靳乔衍也没闲心去揣测此刻板着脸的翟思思在想什么,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十分钟后,驾驶座上的费腾轻声说了句:“衍哥,到了。” 翟思思盯着真皮沙发出神,听见费腾的声音才回过神来,望着车窗外的景色,惊奇地发现他们并没有回靳家。 白天赵德蓉给她安排了一台清创缝合手术,虽然不是大手术,但能够缝上针,是对实习医生最大的肯定。 由于是第一次主刀,经验不足导致精神高度集中,傍晚还因为翟明明的事费神,此时她已经无暇再为其他事费心,只想回家睡觉,哪怕只是睡在地毯上。 靳乔衍将手搭在门把上,如常淡漠道:“下车。” 翟思思不为所动,倔傲地说:“我要回家。” 闻言靳乔衍压在门把上的手顿住,骤然回过头来,凌厉地看着她:“翟思思,需不需要我提醒一下你合同上的条规?” 费腾眼看靳乔衍要动怒,忙张嘴说:“夫人,合同上写着在这一年内,你必须无条件配合衍哥的一切活动,当初签字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吗?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我们也没诓你不是?这签了字就生效了,你可不能违约。” 不用他们提醒翟思思也能将合同里的内容倒背如流,只是她今天实在太累,加上心里堵得很,就怕等会暴脾气上来,把靳乔衍给得罪了。 于是她用略带恳求意味的语气说:“我今天做了一台手术,很累,我想回去休息。” 然而靳大少爷压根就没有要怜香惜玉的意思,毫无松动地说:“这里没有一个人过得轻松,你要是不愿意配合,合同到此中止。” 又拿这个威胁她! 翟思思恨得咬牙,剜了他好几眼,才道:“行,但是你得告诉我这是干什么去?我好歹有个准备。” 要是给他添了麻烦,可不能怪她。 “我朋友要见你,只是露个脸,不用做准备。” 要不是蒋丁林死活要看看翟思思本人,他也懒得多此一举。 好在他们知道他和翟思思的一年之约,倒也不用在他们面前演戏,不过是餐桌上多了一个无关重要的人,不碍事。 捕捉到朋友二字,翟思思灵机一动,提出要求:“我今天陪你进去见了你朋友,你能不能抽个空和我弟弟正式见个面?” 翟明明一直以为他们是真结婚,这个见面非常有必要,如若不然让邓翠梅知道她为了利益把婚姻都出卖了,一定会被气得将她扫地出门。 然而靳乔衍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随后打开门,左腿踏在地上:“合同上只规定了你必须无条件配合我的一切活动,对于我的义务部分,并没有这一项。” 换而言之,她什么情况都与他无关,休想他会以丈夫的身份陪她过场子。 表面功夫做好就可以了,这种深入到她家庭的事,想也别想。 语毕,靳乔衍不给翟思思开口的机会,起身下车,顺手关上门。 “嘭!” 翟思思浓密的睫毛垂下,自嘲自笑。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沧澜,乘坐电梯抵达最顶层,腹部忽然传来急意,翟思思在获得靳乔衍的许可下,按照指示牌一路朝卫生间找去。 好在顶层不大,很快她就找到了卫生间。 还未拐弯踏进去,她突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嗓音:“你、你不要这样……我真的有男朋友了……” 盈盈弱弱的嗓音,除了她闺蜜殷桃,还能有谁? 殷桃的话刚落,很快就有男人的声音响起:“小可爱,你男朋友能有我帅吗?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叫蒋丁林,是这家店的老板,不仅仅是这家店,全国上下但凡是挂着沧澜招牌的店,都是我的,你把微信号给我,我给你送lv怎么样?” 蒋丁林的话立即引起了翟思思的仇富心态,起初她对有钱人并没有什么感觉,认识靳乔衍后,她发现她最近看有钱人是越来越不顺眼了。 哟呵,还全国连锁店的大老板是吧? 正巧她一肚子的火气无处可撒,敢欺负她闺蜜?今儿个就让他了解一下,女人不是那么好惹的! “不要、不要碰我……” 殷桃的话令得翟思思血脉喷张,一股怒气上涌,连忙拐弯跑到卫生间门口。 共用盥洗池边上,殷桃被一个陌生的男人堵在了墙角,他左手撑在墙上,右手轻轻掂起殷桃的下颚,一副想要亲下去的样子。 “渣男!” 翟思思一个箭步上前,抬腿就朝他的裤裆扫去。 蒋丁林只是想要抬起殷桃的脸好对她放电,殊不知这电没通成,下身始料未及地传来一股钝痛,疼得他冷汗狂飙,嘴里发出嘶嘶的惨叫声,五官几乎拧在了一起。 捂住裤裆倚靠在盥洗池旁,他弓着腰好半晌也缓不过劲来。 哪来的泼妇?要是他后半生毁了,他让她后悔出现在这! 殷桃从蒋丁林的“魔爪”逃脱,吸着鼻子跑到翟思思的身后躲了起来,双手抱住翟思思的手臂。 耳边传来蒋丁林的惨叫声,她忍不住探头看去。 思思好像下手太狠了…… 对于蒋丁林这种“人渣”,翟思思是半点怜悯之心也没有,拉过殷桃上下打量了番,好在衣衫整齐没有吃亏,真是不敢想象晚来一步的后果。 当今社会的人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公共场合就敢这么调戏良家妇女,要是她没有及时出现,殷桃会怎么样? 她真后悔刚才那脚没有使尽全力,现在补一脚还来得及吗? 下身的疼痛令得蒋丁林呲牙咧嘴地瞪着翟思思,指着她怒骂道:“哪来不知天高好歹的女人?!爷今儿个非好好收拾你不成!” 第42章 蒋丁林索赔 说着蒋丁林便一瘸一拐地朝翟思思走去,虽然他现在受了伤,但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是绰绰有余。 翟思思没有逞英雄,抓起身后殷桃的手撒腿就要跑,一转身,险些撞到一堵肉墙上。 堪堪站定,耳边传来费腾浑厚的嗓音:“很抱歉,蒋少爷,她是衍哥的……” 靳乔衍的……老婆? 蒋丁林闻言诧异地打量翟思思,一袭长发乌黑亮丽,滴溜溜的水眸像活了似的转来转去,樱桃小嘴高挺鼻梁,脸蛋跟水蜜桃一样白皙透粉,身上穿的是prada今年的冬季新款,活脱脱的大美人一个,丝毫看不出村姑的影子。 果然是人靠衣装,这随便往沧澜里一搁,还以为是哪家富豪偷偷养了个小千金。 再加之她眉宇间透露的那股傲气,以及她刚才把殷桃紧紧护在身后的样子。 蒋丁林咧嘴一笑。 有意思。 旋即他哎哟了声,右手撑在墙上,弓着腰哀嚎道:“过来扶我一把,你家少奶奶这腿可真够狠的,也不知道给我踢报废没,赶紧带我去找你家衍哥,必须赔偿损失!” 蒋丁林显然是装的,刚才上下打量翟思思的时候,可是连眉头也没皱一下,这会儿又开始呜呼哀哉起来了? 感情是想借题发挥? 费腾没敢怠慢,忙跑过去将他的胳膊压在肩上,扶着他慢慢往卫生间外走。 经过翟思思身旁的时候,蒋丁林横眉竖眼地指着她说:“你别想跑,跟我一块走,找你家乔衍索赔去!” 翟思思不知道蒋丁林心里盘算的什么主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带着殷桃离他远些,淡定地点点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听费腾话里的意思,这个男人应该是靳乔衍的朋友,看在靳乔衍的份上他也不会为难她。 但殷桃可不能跟着去。 于是她说:“你先进去,我上个洗手间。” 蒋丁林说:“行,你可别偷溜,被我抓到可没你好果子吃!” 说罢把身体重量都压在费腾身上,几乎是被挂着走进天九房的。 要说这当了兵的人身体就是健壮,费腾搭着他这一百多斤的人走了一道,愣是面不改色气不喘心不跳,厉害厉害。 待蒋丁林消失在视线内,翟思思才将殷桃从身后拉出来,问道:“桃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沧澜是易城出了名的土豪聚集地,没点身份地位和身家都进不来,在别的饭店消费是刷钱,在这,不仅要刷钱,还得刷脸,不是上流社会圈的人,除非有人带领,否则连门框都摸不到。 殷桃家境普通,怎么跑这里来了? 殷桃缓了口气,从刚才被调戏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回答道:“许医生落下了资料在医院,正好我下班顺路,就给送了过来,那个人是许医生的朋友,我前脚刚离开包间,他后脚就跟出来了……” 这么说来,许医生和靳乔衍也是朋友? 翟思思温柔地替她将耳前的碎发挽到耳后,拍拍她的肩膀说:“既然资料送到了,那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 殷桃摇头:“我不回去,你是为了救我才踢伤那个人,他现在要求索赔,也该由我来赔。” 翟思思笑道:“他既然和乔衍是朋友,就会看在乔衍的份上算了,别担心,先回去。” 殷桃想了许久,最后点点头。 实际上她留下来也帮不了什么忙,翟思思还得让靳乔衍担着,她就不添乱了。 最后嘱咐道:“那行,你万事小心,要是他要求赔偿,我把钱还给你。” 为了让她尽早离开,翟思思随口敷衍:“好,去吧。” 重新捯饬了一番,翟思思吸了口气,走到天九房门前。 梨花木雕刻成的大门伫立在墙上,整整三米高,两米宽,光是站在门外,有钱人的那股子酸臭味就显露无遗。 服务员替她拉开门,费腾已经不在偏厅上了,正厅内偶尔传来两声男音。 吸了口气,她硬着头皮走进正厅,绕过靳乔衍,走到蒋丁林面前诚心诚意地道歉:“对不起!” 长长的马尾随着她鞠躬低头的动作一甩,蒋丁林被吓得跳起来蹲在椅子上,看见她没有抬腿,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许博学眉峰一挑,颇有兴趣地望着翟思思九十度鞠躬的样子。 他们三个人也算是万人追捧的,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尤其是蒋丁林,跟个泼猴似的撒欢地浪,什么时候见过他像如今这般缩头畏尾的模样? 他对翟思思的认知不是因为婚事被爆出,同在医院普通外科工作,她也是殷桃的好朋友,或多或少打过些照面,只是在医院饱受欺负的她,怎么今儿个长了胆子,敢对蒋丁林下这么狠的手? 靳乔衍就没把翟思思当成老婆看待过,因此此时他慵懒地坐在椅子上,丹凤眼勾起,以局外人的姿态看戏。 蒋丁林抚了抚胸口,放下双腿坐回原位,咳了两声掩饰尴尬。 他说:“你的道歉我不接受,翟思思是吧?我和你说咱们这梁子结大了,你要么赔钱,要么……以酒代罚!” 女人这种生物,喝了酒后会更可爱,尤其是醉意微醺的模样,两颊的粉红跟熟透的水蜜桃一样甜。 靳乔衍眉峰一挑,泼墨凝视着翟思思局促的脸。 他倒是好奇她要怎么脱困? 许博学向来对其他人的事素不关心,况且蒋丁林调侃女人也是常事,也就随他去了。 翟思思眼睫一动,挺直腰杆道:“我不会喝酒,再不然我以茶代酒,请你原谅。” 蒋丁林马上摆摆手否决:“那可不成,喝茶多没诚意?” 说着起身,抄起桌面上的一个高脚杯,拿起醒酒器倒了小半杯红酒进去,顺手也往自己的杯中倒了半杯。 掂起杯脚,轻轻晃动着高脚杯,浓郁的果香味扑鼻而来。 将红酒杯举到翟思思面前,他痞气地笑道:“要不然这样,你把这些酒全喝了,我就既往不咎,要是你觉着一个人喝无趣,我可以陪你喝啊。” 翟思思面露难色,仍旧是放低姿态商量道:“我真的不会喝酒……请你原谅我,我保证不会有下次。” “不喝也行,那你赔钱吧。” 第43章 敬不打不相识 翟思思实在是不想喝酒,不是她自负到以为在座的男人都会对她抱有坏想法,而是她怕喝醉给靳乔衍添麻烦。 在沙巴的时候靳乔衍已经警告过她不要再添事,他会很麻烦,她也不想麻烦他,翟明明的事已经欠了他人情了,她不愿意再欠他什么。 水眸一凝,朱唇张开一道缝隙:“我赔钱。” 蒋丁林哟呵了声,朝靳乔衍投去疑惑的目光。 靳乔衍要支援她? 后者只是面不改色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确实不关己。 蒋丁林邪笑挑眉道:“有骨气,赔钱可以,嗯……我是蒋家一脉单传的香火,你踢的可是我的命根子,要赔的话……我也就不狮子大开口了,一百万吧,已经是看在你是乔衍的名义老婆份上给你打折了。” 名义老婆? 看来靳乔衍已经把他们的合作关系告诉这几个人了,难怪,在医院对她细心呵护的靳乔衍这会儿会不闻不问。 所以,今晚她得靠自己了么? 也不知是哪里想不通,突然一股执拗劲上头,盈盈水眸俯视着高脚杯,一副豁出去的姿态道:“红酒太甜,有白酒吗?我用白酒向你赔礼道歉。” 要喝是吧?喝,要喝多少她奉陪到底。 许是白天受到了颜半夏的刺激,这会儿她也不管了,今儿个要么蒋丁林把她喝死,否则她就把他喝死! 话音一落,靳乔衍剑眉蹙起,不愠不火地瞥着她。 许博学眼眸中的玩味更深,今晚的节目真是丰富。 蒋丁林则一拍桌子应好:“你喝什么我都陪你,翟思思,你也别说我欺负你一个弱女子,这样吧,你喝多少,我陪你喝你的两倍如何?今晚喝高兴了,我就不追究你们的责任了。” 喝什么没关系,就怕她不喝。 翟思思也是有骨气得很,决然拒绝道:“男女平等,我敬多少,你喝多少便是。” 这份骨气颇得蒋丁林喜欢,嘴里说着好,拉扯着嗓子招呼服务员:“马上给我开一瓶15年的九龙墨宝!” 靳乔衍眼皮抬了抬,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15年的九龙墨宝,一开瓶六七万就没了,平日里蒋丁林到酒吧泡妞顶多也就开上千元的洋酒,今晚如此豁绰…… 如是想着,视线便移到了翟思思的身上。 以前满心想着的是倪安妮,这会儿沉下心来仔细瞧,翟思思竟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女。 和网红脸不同,她没有尖尖的下巴,但脸只有巴掌大小非常精致,秀眉浓淡适宜,漂亮的大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仿若会说话,高挺的鼻梁,鼻尖有些肉煞是可爱,樱桃小嘴红得看上去非常甜。 明明不施粉黛,却远胜浓妆淡抹。 明明该是盈盈弱弱的小女子,偏偏眉宇间带着一抹傲气,不禁没有违和感,反倒是平添了一抹不食烟火。 难怪蒋丁林会下重本,翟思思的确是不可多得的美女子。 翟思思好歹在易城混了几年,没有见过猪走路也见过猪肉,九龙墨宝是什么她也了解一些,好家伙,蒋家开的是黑店吧?赔个礼道个歉,就要开六万多的酒? 可偏偏她只能心疼地看着服务员开酒,看着被蛮力拧开的酒瓶盖,她心里直流血。 谁让要赔礼道歉的人是她呢?这瓶酒她不埋单说不过去。 心里盘算了一下,她银行卡上勉强能凑出六万多,这是她的全部财产,今晚都得让她给挥霍完。 服务员按照惯例给两人斟上了半杯酒,走到靳乔衍身旁时,靳乔衍举起手做了个手势,示意不用斟给他。 许博学斟了小半杯,用作看戏的消遣。 翟思思让服务员将酒瓶给她,将并列在桌面上的两个钢化杯斟满,嘴上说着:“白酒不是红酒,一口喝下去,残留在食道里的酒香味才是最高享受,半杯喝下肚,不痛快。” 蒋丁林酒量还行,已经过了不喝醉不能回家的年纪,他现如今出去喝酒也是浅尝,眼看着翟思思豪迈地把酒杯斟满,他心里竟没了底。 同样感到意外的还有靳乔衍,他琢磨不透翟思思是酒量好还是虚张声势想要逼退蒋丁林。 将一杯白酒推到蒋丁林面前,翟思思没有半秒停顿,拿起另外一杯白酒举起:“这杯酒,我向你道歉,很抱歉踢伤了你的命根子,希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计较,我先干为敬。” 说罢,一昂头一抬手,咕咚咕咚几口,53度的白酒立刻见底。 她望着明亮的天花板皱眉,许是天花板上的灯太刺眼了。 然而除了皱眉以外,她的表情并没有过多的变化,甚至一丝难受也看不出来。 这可是53度的烈酒,别说女人了,换做普通男人三十几度的就已经够呛了,翟思思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丹凤眼眯了眯,薄唇勾起。 看样子蒋丁林这辈子也不会忘记今晚。 蒋丁林喉结上下一滚动,瞧翟思思把空了的钢化杯放在桌面上,他也不好意思说不喝,将酒杯举到唇边。 和翟思思不同的是,他本想摆出一副酒量很好的样子,但伪装不过一秒,火辣辣的白酒滑到喉头时,他辣得五官都要扭在一起了。 这女人是怎么咽得下去的? 面子要紧,一咬牙一跺脚,就差捏着鼻子了,蒋丁林闭上眼屏息,一鼓作气将酒杯里的酒如数喝光。 看他这副模样,翟思思微不可察地笑了笑。 她赢了。 钢化杯刚压到桌面上,翟思思立刻接着往里面斟酒。 蒋丁林连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那股刺鼻的白酒味立即扑鼻而来。 她把钢化杯举到蒋丁林的面前,不容拒绝地说:“第二杯酒,该你向我朋友道歉,我伤害了你我道歉了,你作为沧澜的公子哥,是不是也该为你的行为负责?” 先放低姿态请求蒋丁林的原谅,不等蒋丁林缓过劲,立刻讨回尊严。 真是一个小机灵鬼! 翟思思话已至此,蒋丁林是骑虎难下,不好拒绝,捏了捏拳,接过白酒一饮而尽。 “啪。” “呃……” 他紧皱着眉头憋住那股上涌的酒气,眼还没睁开,就听见水流落进钢化杯里的声音。 “这第三杯酒,敬不打不相识。” 第46章 卖肉求荣 小护士被翟思思吓得不轻,张了张嘴,对不起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另外一个小护士扯了扯她的手腕,没有丝毫愧疚地看着翟思思:“道什么歉?自己是什么玩意自己还不清楚吗?才认识靳乔衍多久就领证了,用了什么龌龊的方法见仁见智,哎我都替你害羞,你怎么好意思在这理直气壮地立牌坊?” 当了表子还立牌坊,真是好笑。 “道歉。” 同样的话重复响起,小护士刚想骂翟思思是不是听不懂人话,随后一个激灵,发觉这次说话的是个男音,而且是在身后响起的。 哆哆嗦嗦地回过头,vip病房门不知什么时候敞开的,靳乔衍高大魁梧的身子就堵在vip病房门口。 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神落在她们身上,恍若一条条冰霜直刺进她们的眼眸。 两人吓得一时间竟不敢说话。 靳乔衍烦不胜烦地重复:“向我老婆道歉。” 这两个女人是当他靳乔衍死的还是不把靳家放在眼里,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在病房门口数落翟思思,靳家颜面何存? 较为胆怯的小护士率先反应过来,急忙转身朝翟思思鞠躬,结结巴巴地说:“靳、靳太太,对不起,是我们嘴碎,是我们八卦,请您原谅我们!” 另外一个小护士也不敢当着靳乔衍的面造次,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头,佯装恭敬地道歉:“靳太太,是我们说错话了,请你原谅我们!” 翟思思不敢得罪达官贵人,不敢得罪上司,但若是两个小小的护士都能踩到她头上,往后在同治医院她还怎么呆下去? 瞥了眼害怕得瑟瑟发抖的小护士,迈开腿,她走到另外一个小护士面前。 这个小护士是打心眼里讨厌翟思思这种卖肉求荣的女人,愣是倔犟得没闪躲视线,直勾勾地和翟思思对上。 翟思思挑了挑眉,随即以眼耳不及迅雷之速,手起巴掌落,干脆地在小护士脸上留下五道指印。 “啪。” 小护士压根就没有心理准备,以至于巴掌落下的那刻她的脑袋还是懵的。 好几秒才回过神来,翟思思这一巴掌,扇得她的脸疼得发麻。 “翟思思,你这个表子敢打我?!” 举起右手就要回敬翟思思一巴掌,然而高高举起的手掌却始终无法落下。 手腕被一股强劲死死地控制住,不回头她也知道,是靳乔衍抓住了她的手腕。 比寒冬十二月更让人发颤的嗓音响起:“当着我的面动她,活腻了?” 咬紧牙关,小护士恨恨地看着翟思思,心中的嫌恶更深了几分。 除了靠男人她还会什么?不就是长得好看,有本事一辈子都不会衰老,等到人老珠黄靳乔衍玩腻了她后,看她还能怎么办! 翟思思美眸一抬,往前一步附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就算没有靳家,想要打你也是一个巴掌的事。” 一个小护士,她还奈何不了她了? 冷笑了声,翟思思没有理会小护士气得煞白的脸,提着果篮越过靳乔衍,走进vip病房。 眼角余光瞥了眼翟思思笔挺的身影,随后靳乔衍看着刚才盛气凌人的小护士,暗自记下了她胸牌前的名字。 这种素质低下的人,没资格留在同治医院。 第47章 蒋丁林要追翟思思 虽然所有的事都因靳乔衍而起,但翟思思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刚才要不是靳乔衍在,指不定她们就得在医院上演泼妇骂街。 于是她只好重复着已经说过许多次的话:“谢谢。” 道谢的话说得多了,都显得没有诚意了。 同理,靳乔衍听她道谢听得多了,早已习以为然,只是淡淡地嗯了声,关上房门。 早上靳乔衍来的时候,蒋丁林的精神状态已经好了不少,此刻却病恹恹地躺在病床上,嘴里发出一阵阵的呓语。 “哎……啊……难受死我了……乔衍,我看我还是很严重,要不你把老许叫过来给我再看看……哎,好辛苦啊……” 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捶着病床哀嚎,偶尔用余光偷偷打量翟思思从门外进来的身影,当她靠近了,他更是叫得凄惨了几分。 “还是很辛苦?” 翟思思将果篮放在床头柜上,狐疑地看着他。 急性酒精中毒不是什么大毛病,只要抢救及时,隔天就能恢复大半,瞧蒋丁林这叫唤得,跟临盆的孕妇上产房似的。 听见翟思思甜甜糯糯的嗓音,蒋丁林转过脑袋看着她,装作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你来了正好,看看你把我弄成什么样子了,酒精中毒!酒精中毒!我们蒋家就我这么一个儿子,现在被你折腾成这样,你必须赔偿!” 和蒋丁林认识了二十几年,他一撅屁股靳乔衍都知道他想干什么。 好家伙,打女人主意都打到他结婚证上的老婆身上去了? 水眸瞥着餐桌上残留的一次性餐具,满满一桌子的餐盒跟被龙卷风吹过似的,一点也不剩,蒋丁林这是身体不舒服?怕是饿鬼附身了吧? “哎哟……这还有没有王法了,按照法律一起喝酒,把我灌成这样了酒桌上的每一个人都得赔钱,翟思思你是想要违法吗?” 见翟思思不为所动,蒋丁林连国法也给搬出来了。 眼皮一抬,柳叶眉挑起,翟思思爽快地应道:“赔,怎么不赔,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我当然会赔,不过在赔钱之前,我得为你的身体负责。” 说罢她走到床头前,摁下呼叫按钮。 蒋丁林一脸茫然地看着她,问:“负责?你怎么负责?你想干什么?” 白酒风波后,他对这个女人有了一丝恐惧,丫根本就不是普通女人,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昨晚敢灌他五杯白酒,今天想对他干什么? 翟思思忽然就笑了,笑得眼角眉梢上全是暖意:“干什么?我不干什么啊,我是个医生,能对你干什么。” 说话的时候护士站按下了通话键,问道:“您好,蒋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翟思思仍是笑意盈盈,脖子稍稍往前伸,对着对讲机咬字清晰地说:“你好,我是许医生带领的实习医生翟思思,vip病房的病患身体仍旧不适,考虑胃部残留大量酒精,申请催吐以及二次洗胃。” 那边的护士一听是翟思思,立刻恭敬地回答:“好的,我马上让许医生开检查单!” 催吐?洗胃? 昨夜的噩梦再一次被唤醒,蒋丁林一骨碌从床上跳起,扑到对讲机前讪讪道:“不不不,不用了,我觉得我状态好极了,好得不能再好,明天绝对能出院,洗胃和催吐就不用开了,我谢谢您勒!” 说完立即切断通话,呲牙咧嘴地瞧着翟思思:“算你狠!” 翟思思也毫不谦虚,歪了歪脑袋无害地笑道:“还行。” 星眸不动声色地把这一场戏码看完,靳乔衍表面无风无浪,心里不禁为翟思思的机敏所折服。 没看出来,翟思思还是个古灵精怪的女人。 蒋丁林再一次吃瘪,撇撇嘴拆开她带来的果篮,挑了个苹果抛给她:“好歹我也是因为你才住院的,就不能好好说话?” 翟思思耸了耸肩,她觉得她一直都有在好好说话。 接住了苹果,手脚利索地削掉苹果皮,递给他:“既然你没什么大碍,那我就先走了。” 她一大早就爬起来看病患伤口,这会儿还困得很,趁着睡意还在,回去睡个回笼觉。 蒋丁林单手接住苹果,咬了一口,苹果汁在舌尖炸开,倍儿甜。 他问:“这么快就走了?” 翟思思将水果刀放回原处,抽了张纸巾擦拭手心,说:“我只是来看看你怎么样,既然你没事,我也就可以走了。” 她来看蒋丁林,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安心些。 万一蒋丁林因为和她喝酒出了什么事,她这一辈子都过不去这道坎。 冲靳乔衍颔首,她提起脚步就朝门口走去。 直到她消失在门外,蒋丁林才爬到床尾,贼眉鼠眼地看着靳乔衍。 靳乔衍被他的眼神看得别扭,蹙眉道:“有话直说。” 都是好兄弟,蒋丁林也就直言:“你和翟思思真的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你对她或者她对你有没有别的意思?” 靳乔衍摇摇头。 要是有别的意思,翟思思怎么会从进门开始就没和他说过一句话,没用正眼瞧过他? 蒋丁林激动得打了个响指,满脸的兴奋:“漂亮!就她了,乔衍,既然你对她没意思,那我可要下手咯?这个女人真的太有意思太特别了!” 靳乔衍黑亮的瞳仁动了动,直勾勾地盯着他。 蒋丁林知道他心中所想,拍了拍他的胳膊说:“你放心,我懂分寸,我会低调点,要是让我追到手了,也会等你们离了婚再公布,行了吧?” 星眸凝视着他的眼,从蒋丁林的眼神中,他读出了认真。 沉吟了片刻,他无所谓地回答:“随便。” 一年之后,翟思思爱怎么样都和他无关。 “不愧是我的好哥们!乔衍,你告诉我她都喜欢什么?喜欢吃什么玩什么做什么?或者喜欢听什么歌看什么电影?平日里有什么爱好?哎,再不然,你帮个忙,撮合撮合我们呗?” “帮你先追到她然后再甩掉?” “……不不不,乔衍,这次不一样,她不一样,你和她共处一个屋檐之下,就帮我多美言几句,替我约她出来,把她的行程都告诉我就行了,好嘛?咱们兄弟俩不是该互帮互助的吗?” “我拒绝。” “……” 第48章 感谢饭 靳乔衍在医院呆了一上午,下午有应酬,回了鼎安带上小助理外出公干。 傍晚抽了个空在健身房办卡健身,自从退伍后繁琐的事情一大堆,再不好好锻炼锻炼,身体各项技能该退化了。 直到七点多钟才回到靳家,此时翟思思已经到家一个多小时了。 未进门就看见翟思思在餐桌前忙活的身影,一旁的倪安妮站在她的边上不知说些什么,眼中的奸佞看上去没安好心。 推门而入,刚踏进屋就听见倪安妮高亢的声音:“哎,哥回来了,可以开饭了。” 靳乔衍不喜欢在健身房那种公共场合洗漱,此刻身上黏糊糊的,进门就脱掉大衣搭在手臂上,换下鞋子说:“不用等我,我上去洗个澡。” 翟思思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闻言道:“我去给你放热水吧?” 靳乔衍思忖片刻,狐疑地看着她。 清澈的水眸内没有半点杂色。 随即他点点头:“嗯。” 倪安妮瞧这两人好不亲密,打翻了醋坛子的她声音尖锐地说:“哥和嫂子的感情真好,真让人羡慕,不过还是先把饭吃了吧?嫂子在厨房忙了一个多小时才做出这一桌子的菜,全都是你爱吃的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完这番话,她轻轻哼笑了声,站在一旁以看戏者的姿态,欣赏靳乔衍脸上的表情。 他喜欢吃的菜? 靳乔衍闻言往餐桌上瞧了眼,这一瞧,脸色立刻变得铁青。 “我不饿。” 态度忽转急下,刚才还一脸和平的他此刻变得如冰霜般寒冷,看都没多看翟思思一眼,直接转身上楼。 靳远就坐在客厅望着这一幕,冷笑了声把报纸翻了个面。 村姑就是村姑,乔衍也许会被她迷惑一时,但到底还是村姑,等乔衍冷静下来,才会发现她有多上不了台。 看样子他们的感情是出了裂缝,不然翟思思怎么会一下班就回来捣鼓这一桌子的饭菜讨好乔衍,看乔衍这态度,八成和好不了了。 若是如此,他也该物色几个给乔衍政治联姻的对象了。 倪安妮则好笑地看着满桌子的川菜,洋洋得意的神色跃于眼底,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 翟思思被靳乔衍突变的态度弄得一头雾水,都说女人经期前几天脾气会变得暴躁不稳定,难不成男人也会? 解开围裙递给身边的保姆,她对靳远说:“爸,我去看看乔衍是不是不舒服,你们先吃,不用等我们了。” 靳远眼珠子向上一瞥,漫不经心地应了声,然后接着看报纸。 说完翟思思便走上复式楼梯,打开卧室门走了进去。 听见房门的关闭声,靳远嗤笑地合上报纸,摘下老花眼镜对保姆说:“把菜统统倒了,重新煮一桌出来。” 保姆不惑地问:“老爷,这些菜都还没有动过,为了这桌子菜大少奶奶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况且大少爷还喜欢吃川菜,倒了待会他们下来吃什么?” 倪安妮剜了她一眼,一副颐指气使的态度:“谁告诉你哥喜欢吃川菜了?让你倒你就倒,这个家姓靳还是姓翟?给你发工资的是爸还是翟思思?竟然替那个村姑说话?你要是不想在靳家做,我可以找别人代替你。” 保姆立即不敢多废话,手脚麻利地将满桌子的川菜扫进垃圾桶。 慕容珊赞赏性地冲倪安妮点了点头,随后走进厨房:“我来做吧,安妮你进来打下手。” “好的,妈,晚点咱给爸做他最爱吃的芋圆吧?” “成,还是安妮懂得疼人。”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进靳远耳内,望着厨房内忙碌的身影,靳远满意地点点头。 这土包子和警察局局长的千金果然没法相比。 靳乔衍上了楼便取出浴袍走进浴室,翟思思还来不及说上话,浴室门重重地关上,要不是她反应快停住了脚步,鼻梁该被撞塌。 她只好回身坐在羊毛地毯上,等着靳乔衍出来。 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她趴在桌子上都快睡着了,才听见浴室门打开的声音。 靳乔衍擦拭着头发走了出来,看都没看翟思思一眼,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 翟思思一骨碌爬起,跪在地毯上,取出一张银行卡推到他面前。 星眸压低,瞥了眼银行卡,然后继续看电视。 浑身散发的低气压提醒着她,他此刻心情非常不好。 刚才进门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说变就变了?她一句话也没说,什么时候还把这位爷给得罪了? 心中想着,嘴上开口说道:“我听费腾说昨晚的酒是你付的钱,这卡里刚好六万五,还给你,另外,我弟弟的事还有昨晚你把我带到酒店休息的事,我想正式和你道谢。” 虽然靳乔衍待她不怎么样,虽然她今天所经历的事都是因靳乔衍而起,但靳乔衍也确确实实帮了她很多次,正式的道谢很有必要,否则她不就成了白眼狼了? 靳乔衍捏着遥控器换台,没有吭声。 气氛并没有因为她的主动开口而变缓,想了想,她又说:“你什么也不缺,我也买不起什么,我的能力也只能做一顿感谢饭,你如果不饿,就吃一点菜?我手艺不精,不知道这川菜和你喜欢的……” “谁告诉你我喜欢吃川菜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靳乔衍突然将手中的遥控器撂到桌子上,冷眸阴沉地望着她的小脸蛋。 突如其来的高分贝吓了翟思思一跳,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据实回答:“倪安妮说的,怎么,难道你不喜欢吃?” 倪安妮说靳乔衍特别爱吃川菜,简直是无辣不欢,因此翟思思才会做了一桌子的川菜,以表诚意。 他倒好,莫名其妙就冲她发火,算什么意思?狼心狗肺? 听见倪安妮三个字,靳乔衍暗暗握紧了拳头,沉声道:“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翟思思你的判断力呢?” 他从来就不喜欢吃川菜,喜欢吃川菜的人是倪安妮。 倪安妮只爱吃辣的,而靳乔衍不怎么会吃辣,刚在一起的时候,为了倪安妮,靳乔衍曾天天在易城的川菜馆里转悠,逼着自己习惯吃辣,直到进了部队吃食堂的饭,他才发现川菜一点也不适合他。 倪安妮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想让他对翟思思动怒。 翟思思也是性子刚烈,好不容易劝服自己给他做一顿饭,他不领情也就罢了,犯得着用这态度和她说话? 倔犟劲上头,她猛地站起来,挺直腰杆道:“饭我做了,谢也道了,你要是 第49章 到普外三科报道 话一说完翟思思就后悔了,明明是想好好对靳乔衍表达谢意的,怎么到最后又变成了针锋相对了? 哎,不管了,她已经表达了谢意,靳乔衍不接受,她还能怎么办?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逼迫他吃下去么? 大吵一架后两人谁也没理谁,靳乔衍看了会电视又走到小阳台上打电话去了,翟思思洗了个澡便直接睡下,两人都倔犟地没有下楼吃饭。 翟思思很饿,但她就是牛脾气上头,好似谁下楼吃饭谁就输了似的,一股脑埋在被子里睡觉,告诉自己睡着了就不饿了。 靳乔衍则本来就不饿,去健身房运动前他吃了些东西补充能量,晚饭吃不吃无所谓。 睡到迷迷糊糊,翟思思仿佛听得到靳乔衍冷淡的声音就在耳边,想要睁眼,却困得睁不开。 只听的他淡淡地说:“这个家里除了我的话,谁都不要信。” 听完这句话没过多久她又沉沉地睡去,隔天醒来有些懵懵懂懂。 靳乔衍昨晚是不是和她说话了?好像叫她不要信谁来着? 揉了揉眼睛,眼角余光瞥见枕头旁的银行卡,再往床铺的方向望去,靳乔衍已经起床了。 靳家的早饭惯常沉默,偶尔慕容珊和倪安妮会说上两句话,靳远则拿着报纸边吃边看,靳言抱着ipad留意经济新闻。 靳乔衍依旧不在餐桌上。 翟思思匆匆吃了几口早饭便赶地铁上班去了,嫁进靳家这么久,靳远没有提过给她配辆车配个司机,靳家人出门都坐私家车,包括同样嫁进来的倪安妮,唯独她出门不是地铁就是公交,孤立之意再显然不过。 然而当事人倒无所谓,反正只是假结婚,不打乱她原本的生活方式最好不过。 今天她要去普外三科报道,要面对的,是董事长儿子。 对着镜子整理好衣服,她吸了口气,打开休息室的门走出去。 敲了敲许博学办公室的门,她柔声道:“许医生,我来报道。” 许博学正埋头看着刚进院的病患报告,闻言抬头,推了推眼镜道:“来得正好,准备一下和我去巡房,对了,叫上殷桃。” 她们不是好姐妹么,那就安排在一起工作吧。 看来还是托了靳乔衍的福,不然她怎么会得到许博学的特别照顾? 点了点头,说了声好她便退出办公室,找殷桃去了。 殷桃正在护士站询问病患昨夜的情况,突然被人从身后拍了拍肩膀,吓了一大跳。 “啊!谁吓我?” 翟思思走到她的身旁,瞥了眼她怀中记录的情况,嫌弃地说:“胆小鬼。” 殷桃撇撇嘴,甚是乖巧地说:“是是是,靳太太,你胆大,有你在普外三科罩着我,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说的就是这个理。 一提到她的身份,脸上的玩味便褪去,正色道:“少贫了,赶紧的,许医生让我们和他一块去巡房。” “好,马上!” “对了靳太太……” 护士站的小护士忽然想起什么,打开抽屉道:“刚才有个快递送到我们这了,是你的东西,外封套有点脏,我就拆开了,不过里面的东西我没碰也没打开过,你检查一下。” 说着她便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锦盒,看上去像是首饰盒。 翟思思疑惑地接了过来,在殷桃的催促下打开。 黑色绸缎上,一个天鹅形状的吊坠被称得格外刺眼,一颗颗钻石闪闪发光。 翟思思的脸色当下就变了。 这是她以前最钟爱的款式,那时候刚被分配到同治医院实习,她和徐彬立高兴地下馆子庆祝,回家的路上在橱窗里看见了这一款项链,便再也挪不开视线。 那时候徐彬立曾发誓,等他实习了,攒下实习工资,就把这条项链送给她。 原来,他都记得。 然而这种记得,与她来说多么的讽刺。 殷桃被满吊坠的钻石吸引了视线,和翟思思第一次看见这条项链的时候一样,只看一眼便挪不开眼。 嘴里发出啧啧称道的声音:“哇,思思,这靳少也太浪漫了吧?竟然偷偷摸摸给你买这么好看的项链,瞧这上面的钻石,得不少钱吧?” 翟思思黑着脸合上盖子,随意地扔进白大褂里,说:“都是皓石,不值钱。” “要是有人给我送皓石我也喜欢……” 贵在心意和浪漫嘛,翟思思真是不懂风情。 “我送你玻璃珠子要不要?赶紧的,待会许医生要骂人了。” “哎好好好,走吧走吧。” 在普外二科的时候赵德蓉极少巡房,大半年下来印象中几乎只有两三次,基本上都是让实习生去。 许博学则相反,每天早上会提早一小时到医院,带领一众实习生到普外三科的各个病房巡查,倒不是他疑人不用,而是这种直接面对病患的方式,会让实习生受益颇多。 普外三科主要负责乳腺科,基本上都是一些甲状腺病人较多,有的已经做完了甲状腺切割手术,有的正在排期。 进入病房前,她顺手将首饰盒扔进了门口旁的垃圾桶内。 不属于她的东西,她不需要。 就如同徐彬立一样,她不需要了。 “病人情况怎么样了?” 许博学站在床尾,接过殷桃递来对应的记录细看。 病人家属道:“昨天刚下手术室,现在麻药已经退了,今天早上按照护士的吩咐吃了一些粥,食量很小。” 许博学低头看着记录,应道:“一天没下床运动食量不大是正常的,吃东西时尽量不要将粥里的肉或者配菜吃进去,还有尽量少坐多下床走走,不然会引发头晕,另外家属多陪病患说说话,切割术对声带会有一定影响,刚开始说话可能音量低或者咬字不清晰,而且伤口会疼,但多说几次就好了,不然很难恢复。” 许博学说的话翟思思一一记在心里,比起赵德蓉的随意,他显得专业很多,并且所说的很多注意事项在书本上是学不到的,统统得靠灵活变通。 她开始接受这份来自靳乔衍的恩赐了,跟着许博学,她能够提升更多。 想了想,她瞥了眼挂在床边的排污袋,拿起自己的本子做着记录。 “术后第一天出血量10cc,属于正常范围。” 其余实习医生闻言,立即面红耳赤地打开空荡荡的本子,将这一情况记录下来。 许博学看了眼排污袋,眼镜底下浮现一抹笑意。 不得不说靳乔衍挑人的目光确实不错,翟思思是个非常细心的人。 第50章 徐彬立给翟思思送项链 一通巡查下来,翟思思的本子上竟记录得密密麻麻,让素来本子上干干净净的普外三科实习医生脸红耳赤。 殷桃写字慢,巡查完后把翟思思的本子给借去抄了。 翟思思被许博学叫到了办公室。 从资料架上取出一个病患的资料递到她面前,许博学道:“下午这个病患要做全部切割术,你准备一下和我进手术室,缝合的部分交给你,患者爱美,创口必须缝得整齐好看,中午记得好好休息,别手抖了。” 接过资料,翟思思打开细看,病患是一个刚出二十五的年轻女人,正是人生中最美的花季年华,患上乳腺癌,整个左侧乳丨房都必须切除掉。 多么让人难以接受的噩耗。 这个创口,她必须缝得漂漂亮亮,不能再给女人的心理造成二次伤害了。 如是想着,心理压力变得更大,不禁打起了退堂鼓,合上资料,她问道:“许医生,这么大的创口让我缝合……我怕搞砸了让病患更难过,要不然还是……” “上次清创缝合手术你做得很好,水平远比大部分执业医师要高,你是个很仔细的人,这任务交给你最合适。” 许博学不是看在靳乔衍的份上才把这任务交给她的,而是她上一次的清创缝合手术做得十分漂亮,整个医院都传开了,他也看到了照片。 因此他才会答应靳乔衍将翟思思调到普外三科,这种人才放在赵德蓉底下,真是浪费。 得到许博学的认可,翟思思顿时信心倍增,考虑再三,郑重其事地点头:“好,我会努力的。” “嗯,出去准备一下。” 抱着资料退出办公室,还未关上门,身后传来徐彬立怒气冲冲的嗓音:“翟思思,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送给你的项链你不喜欢就算了,竟然给扔了?你知不知道这花了我多少钱?!” 许博学推了推眼镜,从他的角度看不到徐彬立的身影。 他只看见翟思思蹙起的眉头,以及被她关上的门。 瞥了眼手边的手机,他拨通了备注为父亲的号码。 翟思思松开门把,现在面对徐彬立了,她竟然连开口的意思也没有。 当一个人撕破了伪装,打碎了你心中对他所有的幻想,原本满腔的疑问或话语,在这一刻都变得不重要了。 徐彬立怎么样,不重要了。 见她平静地站在身前,沉默着没有开口的意思,徐彬立再次愤恨地开口:“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哦,现在傍上了靳家大少爷,就瞧不起这条项链了吗?不要以为进了靳家你这一辈子都可以高高在上,别忘了你什么出生!翟思思,上次和你说的话,你好好想想,我也是为你好!” 翟思思了然地歪了歪脑袋。 原来徐彬立送她这条项链并不是因为记得她喜欢,而是为了拉拢她。 是颜半夏的树枝不够高,跑来觊觎她靳家大少奶奶身份所能带给他的高度? 然而翟思思还是没有开口,不管徐彬立骂什么说什么,她都懒得和他多费唇舌。 有过颜半夏的当众羞辱后,翟思思明白了一个道理: 不与傻子论短长。 在医院大吵大闹宛如泼妇骂街,到底是丢谁的脸? 徐彬立的骂声很大,引得整层楼的病患纷纷跑到走道上看戏,一时间交头接耳的声音络绎不绝,整个主治医师办公室门口都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颜半夏在护士的通知下,也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一把将徐彬立拽到身旁,瞅着他手中的项链,猛地锤了他一拳,质问道:“徐彬立,你这是什么意思?背着我给翟思思买礼物?” 徐彬立在清洁阿姨倒垃圾时看见首饰盒被气坏了,一下子着急就跑来讨个说法,满脑子都是他白花花的钞票,竟然忘了颜半夏这个小祖宗。 灵机一动,他立即收起浑身的气焰,摆出一副弱者的模样来:“半夏,你听我解释,这个项链是翟思思她要求我给她买的,说是作为抛弃她的赔偿,我寻思着这件事确实是我对不起她,要是一条项链能够和她彻底断了,对咱俩都是好事,谁知道她收了项链,竟然背着我给扔了,这不是明摆着要全医院的人看我的笑话吗?” 简单的几句话,就给翟思思冠上居心叵测的罪名。 以前她怎么没发现徐彬立嘴皮子这么厉害? 然而这还不够,徐彬立继续火上浇油:“看我的笑话不要紧,可看你的笑话绝对不行,她现在这么做,反倒是像我们看中了她靳家大少奶奶的身份,迫不及待送礼讨好了!弄得好像我们是趋炎附势的人。” “啪,啪,啪。” 沉默许久的翟思思忽然鼓掌,嘴上无不嘲讽地说:“演得不错,继续。” 这么能扯,他完全能够自编自导自演拍一部电视剧啊!果然是被医学耽误的影视人才。 颜半夏看翟思思如此淡定就来气,一把抓过徐彬立手中的首饰盒,直冲冲地朝翟思思身上砸去。 嘴上骂道:“少在我面前装,不过是卖肉求荣的表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脸皮,这破项链你爱要不要,也算是我把阿立抢走的赔礼,从今往后你别再私底下找他,靳家的大少奶奶追着前任死缠不放,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首饰盒顺着翟思思的身体轮廓滚落在地,水眸垂下,弯腰拾起首饰盒,说:“谢谢颜医生,徐彬立他没有这条项链值钱,这桩生意对我来说非常公平,这个人,我不要了。” 说罢手轻轻一抬,首饰盒精准无误地掉进半米开外的垃圾桶里。 “翟思思你不要太过分了!” 眼看着首饰盒再次被扔进垃圾桶里,颜半夏恍若一道气堵在胸口处。 “不就是借着身体爬上靳乔衍的床吗?你有什么好沾沾自喜的,我要是你,都不好意思出门了!” 翟思思仍旧是没有半点怒火,用着杀人于无形的语气回怼她:“到底是谁借着身体爬上谁的床?颜半夏,说这番话的时候,你就不心虚么?” 漂亮的回击。 这一次她之所以敢怒怼回去,完全是因为他们所在的位置是许博学的办公室门口,门外动静闹得这么大,许博学不会听不到。 底下的员工在医院横行霸道,还当众滋事让病患看了一场同治医院的丑闻,他还会放任颜半夏撒野么? 第51章 赵德蓉和小护士被辞退 翟思思的话一出,围观者看颜半夏的眼神立即就变了,甚至还有人发出嗤笑声,颜半夏从小娇惯,哪容忍得了别人这么笑话她?当即脸就红了紫,紫了又变红。 颜半夏本就不是巧舌如簧的人,只擅长撒泼打野,这会儿翟思思还是占理的那方,她哑口无言。 狗急了也会跳墙,颜半夏被逼急了,什么形象统统就不重要了。 伸直双臂,她勃然大怒地朝翟思思扑过去:“表子,看我今天不撕破你的嘴!” 翟思思迟疑了半秒,随后她没有抱头乱窜,相当镇定地伸出手拽住颜半夏的手臂。 恰好颜半夏是朝她扑去的,借着惯性,她身体一闪,很是轻松地把颜半夏拽到身后的墙上。 “扑通!” 围观者倒吸了口气,看着颜半夏猝不及防撞上墙的样子,都替她感到疼。 徐彬立这会儿已经跑到了垃圾桶前翻找着首饰盒,这可是花了他将近六千块买的项链!那都是真金实银买下来的! 听见颜半夏撞墙的声音,他一把抓起垃圾桶里的首饰盒,然后急急忙忙跑到颜半夏身旁将她搀扶起来。 瞪着翟思思,他说:“思思,你变了,呵,我知道你当了靳家大少奶奶了不起,有靳乔衍保着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是吧?你这么仗势欺人,丢的可是靳家的脸!” 翟思思说:“那么你现在又是丢谁的脸?” “我……” 徐彬立瞥见翟思思身后越走越近的两人,他没再说话,拨开颜半夏的刘海,冲着红肿的地方哈了几口气,紧张兮兮地问:“半夏,疼不疼啊?咱去上点药吧?这种狐假虎威的人,咱不理她。” 翟思思身后的人这会儿已经走近了,正是赵德蓉,以及昨天骂翟思思骂得特别厉害的那个小护士。 赵德蓉拉过翟思思的手,苦巴着一张脸恳求道:“思思,我求求你高抬贵手,不要让董事长辞退我行吗?之前总是对你大呼小叫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你不要赶我走,没了这份工作,我一家老少就要揭不开锅了,我都这个年纪了,不比你们年轻人没了工作还可以再找,家里还有房贷车贷,你这是逼着我卖房卖车啊!” 小护士绕到翟思思的另一边,同样声泪俱下地恳求道:“翟思思,哦不,靳太太,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嘴碎,不该说你的坏话,求求你让靳大少高抬贵手饶了我吧,同治医院是易城最好的医院,多少人挤破了脑袋都挤不进来,你不要让靳大少赶我走好不好,最多……最多你以后说什么我都听你的,你在医院不是没人伺候吗?我来伺候你,我可以下厨可以打扫休息室,只要你开口,我做什么都可以!” 听着她们的话,翟思思是一个头两个大。 这都什么跟什么?她们被辞退了?靳乔衍干的?他干的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同治不养没素质的人。” 许博学不知何时悄然打开了办公室门,就站在门口,摘下眼镜对着镜片哈了口气。 既然知道同治是许多人想挤也挤不进来的地方,她们能够拥有这份工作,为什么不懂得珍惜?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做好自己的本职? 掏出手帕擦拭着镜片,他头也没抬道:“辞退你们是董事长的意思,和靳家无关。” 小护士到底是年轻气盛,当即就发出质问:“许医生,你不要帮着翟思思说话,这件事怎么可能和靳家无关?要不是翟思思告状,董事长会知道我们这些小蝼蚁?况且我们也没做什么,顶多是上班时间说和工作无关的话,也不至于要被辞掉!” 赵德蓉可没这个胆子对同治医院的公子哥大呼小叫,只是轻声细语地说:“许医生,我们已经知道错了,也和靳太太道歉了,最多也该罚我们写道歉信,辞退我们,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趁着两人把注意力转到了许博学身上之时,翟思思抽出双臂,闪到一旁。 许博学擦拭镜片的动作停下,眉眼一抬,瞅着赵德蓉说:“赵德蓉,在医院食堂屡次用难听的言语对实习医生进行人身攻击,还让人拍了短视频放在网络上,被网友质疑同治医院医生素质低下,你说,我是不是该辞退你给网友一个交代?” 换而言之,是要告诉所有人赵德蓉的所作所为纯属个人行为,和医院无关。 赵德蓉唇齿微张,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确实是让医院蒙羞了。 训斥完赵德蓉,许博学捏着眼镜的手一抬,指着小护士道:“至于你,当着普外三科所有病患面前,甚至是在vip病人面前说着不堪入耳的话羞辱同事,其影响之恶劣不比赵德蓉低,辞退你,既是拔除恶瘤,也是杀鸡……” 脑袋缓缓右移,视线落在一旁的颜半夏脸上:“儆猴。” 儆的,正是颜家。 对上许博学的双眼,颜半夏慌忙移开视线,心虚得不敢再看他。 戴上眼镜,许博学双眼直视前方,儒雅笑道:“怎么,还不走,连三个月的补偿金也不要了吗?” 若非出了医疗事故,医院不可轻易辞退员工,否则必须按照该员工的月薪,赔偿三个月的赔偿金。 两人自知哀求无门,怕再丢了这三个月的赔偿金,立刻灰溜溜转身跑走。 颜半夏捏了捏徐彬立的手掌,示意他赶紧走,不要撞许博学的枪口上。 徐彬立明白了她的意思,拉着她的手往另一侧走去,只是这脚还没多走几步,许博学无情的声音响起。 他说:“颜小姐,我劝你最好不要再在医院胡闹,董事长是看在颜院长替医院工作了一辈子的份上,才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要是再不懂得感恩,我们也只能让他提前退休。” 双手插到白大褂的衣兜里,他转头看着颜半夏绷紧的后背。 补充道:“虽然颜院长提前退休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但颜小姐如果没有了颜院长的庇荫,恐怕想要继续留在同治,也难吧?” 颜半夏恨翟思思恨得牙根儿痒痒,却也只能老老实实回答:“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好一个翟思思,勾搭上了靳乔衍,还找了许博学当遮荫树。 好,她倒是要看看,翟思思的好日子能过多久! 第54章 倪安妮要趴靳乔衍大腿 匆匆收拾了一些衣物赶到机场,却被塞了一张通往瑞士的机票。 费腾催促她:“夫人,赶紧过检吧,少爷他们已经上了飞机了。” 订的机票是头等舱,在费腾的指导下,她找到了靳乔衍的身影。 靳乔衍正戴着耳机玩ipad,ipad上显示的是今天股市动态。 他的身旁,是正在吃晕机药的倪安妮,脖子上套了个脖枕,柔嫩的手拧了几下矿泉水瓶盖,似是拧不动的样子,便习惯性地往旁边推去:“乔衍,帮我拧一下。” 翟思思注意到了,倪安妮叫他为乔衍,而不是往日里的哥哥。 看来倪安妮和靳乔衍关系不浅啊,能撂下丈夫,和丈夫的哥哥出来旅行,许是在靳言之前就认识了。 也不知道这靳言来还是不来,出门的时候他还悠哉悠哉地在餐桌前吃早饭,任凭慕容珊怎么催促,他仍无动于衷。 靳乔衍动作极其自然地接过矿泉水瓶,轻而易举就拧开,视线一刻也没离开ipad,时刻注意着股市的走向。 倪安妮接过矿泉水,嘿嘿笑道:“谢谢乔衍,还是乔衍对我最好。” 靳乔衍捏着ipad的手动了两下,旋即他若无其事地继续看着ipad。 “哎,思思来了,来来来,来我这里坐。” 靳乔衍戴着耳机听不到细微的声音,倒是蒋丁林最先发现翟思思和费腾立在身后。 他拉扯着许博学的手臂,道:“走走走,你换个座去,思思来这坐,这有暖气!” 许博学嫌弃地瞥着他,说:“人还没说要和你坐,你在这瞎高兴个什么劲?” 靳乔衍听见另一侧的动静,摘下耳机看着站在过道中央的翟思思,薄唇一开一合:“过来。” 翟思思看着坐在原位不动的倪安妮,摇摇头。 靳乔衍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倪安妮,冷着俊脸道:“我老婆来了,你换个位去。” 在这里,他着重强调老婆二字。 倪安妮眨了眨眼睛,咽下晕机药后拧上矿泉水,半点也没有要让座的意思:“乔衍,你忘了我会晕机吗?我换个座位谁看着我啊?以前都是你让我躺在你腿上休息,我晕机症才会好些,这几年你进了军营,我每次坐飞机都吐得要死,好不容易你回来了,你就看着点我好不?晕机太难受了。” 凭什么翟思思来了她就得让座? 凡事都讲究个先来后到好吗? 不管是这个座位还是靳乔衍这个人,都是她倪安妮先看上的,翟思思这个半路出现的人,凭什么和她抢? 换做一般女人听见倪安妮这么说,早就冲上去撕她的嘴了,瞧把她给能的,还敢霸占别人老公? 但翟思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既然倪安妮晕机,那就让靳乔衍照顾倪安妮好了,她无所谓。 靳言不在,靳乔衍作为哥哥,照顾一下弟媳是理所应当的,况且按照倪安妮的叫法,两人估计很早就认识了,倪安妮要他照顾也无可厚非。 于是她很是大方地说:“既然安妮身体不适,你就让她趴一下,我和许医生坐吧。” 说着就往另一侧座位走去。 她这话倪安妮听得浑身不得劲,什么叫“就让她趴一下”?说得好像施舍似的,靳乔衍是她的,不管她结婚前还是结婚后,靳乔衍都得是她的。 但脸上还是挂着笑意,说:“思思就是大气,乔衍,她都这么说了,你就让我躺一下,下了机就好了,不然又得把黄疸水都给吐出来。” 这话放在以前,靳乔衍一定会非常心疼她。 但现在,看到她只会让他想起那张大红色的喜帖。 青筋突起,他冷冷斥了声:“滚。” 随后星眸左移,瞥着翟思思就要坐在蒋丁林的位置上,脸一沉,略带怒意地说:“翟思思,坐我边上。” 翟思思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看过去,星眸内氤氲着不明怒火,她敢保证她要是不乖乖坐在靳乔衍的边上,靳乔衍一定会让她学会什么叫后悔。 打了个寒颤,她一秒也没多耽搁,连忙起身走过去。 蒋丁林看见翟思思那张小脸蛋都变白了,怜惜地教训着靳乔衍:“瞧你这钢铁直男,怎么跟美女说话的?我跟你说女人是用来哄的用来宠的,你这么凶人家,瞧这花容失色的……啧啧,你……” 剩余一肚子的话被他卡在喉头,再没敢说出来。 因为他看见靳乔衍丹凤眼中的杀意。 咽了口唾沫,他转头看向窗外:“今天天气不错,等会儿说不定能瞧见云海。” 许博学忍不住打击他:“今天晴空万里,瑞士那边正在下雪,阴天。” 云海,就别想了。 转移话题被戳破,蒋丁林尴尬地咳了两声,忿忿地剜着许博学。 后者早已习惯了,推了推镜框,继续抱着《本草纲目》畅游在知识的海洋。 翟思思走到倪安妮的边上,道:“安妮,你能不能把座位给我让一下?” 晕机也不能怪她,要怪就怪靳乔衍太冷血,明知道倪安妮会晕机也不多照顾一下。 倪安妮瞥了她一眼,又转过头恳求靳乔衍:“乔衍,你就让我坐在这里,我这些天胃不好,更容易吐,晕机除了吐还会冒冷汗、发麻,要不然这样,你就让我趴一下,过了晕机的劲,我再和思思换座?” 到那个时候大家都已经睡着了,谁还记得这茬? 殊不知靳乔衍这回是较上劲了,死活不肯让倪安妮坐他身边。 收起ipad和耳机,他愠怒地瞥着倪安妮,一字一句说:“现在,马上换座。” 这是他最后的忍耐。 和靳乔衍认识这么多年,倪安妮从未被他如此对待过,鼻尖骤然酸涩,眼眶内也迅速被泪水爬满,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当然,只能看到她后脑勺的翟思思是看不见的。 看见她的泪水,靳乔衍感觉心脏被人重重捏了一下,然而下一秒他就平缓过来,面不改色地看着倪安妮,仿佛没有因为她的眼泪而心疼。 早在倪安妮和靳言结婚的时候,他就练造成了百炼不刚的人。 倪安妮咬咬唇,收拾个人物品起身,低着头往蒋丁林那边走去:“阿林,你让我躺一下。” “哎……我不……唉,好吧好吧,老许你让个座。” 靳乔衍克制住自己想看倪安妮的冲动,解开安全带,起身接过翟思思的背囊放好,把里面的位置让给她。 “思思,你坐里面,里面暖,也可以看到风景。” “好。” 倪安妮躺在蒋丁林的大腿上,一转脑袋,恶狠狠地咬了蒋丁林一口。 “哎哟!倪安妮你是不是疯了!” 小时候还觉得倪安妮长得漂亮又有气场,怎么越长大越娇惯任性了? 第55章 倪安妮讽刺翟思思 早上十点起飞,整整十四个小时才抵达瑞士,由于八个小时的时差,飞机降落时正好是当地下午四点。 当地的雪已经下完了,一下飞机,入目是皑皑白雪,清洁人员正在积极驾驶车辆清扫积雪。 柔柔的阳光洒在身上,并未能抵挡冰雪消融的寒意。 翟思思不禁拢紧了些外套。 靳乔衍租了车,因为下雪的缘故租车公司派来的人晚了点,一行六人在机场内等着。 为了舒缓晕机症状,倪安妮喝了大量的水,这会儿膀胱负担过大,张口道:“你们在这里等等我,我上个洗手间。” 靳乔衍眼珠子转了转,没有说话。 许博学则道:“去吧,要是司机到了,我留在这等你出来。” 倪安妮点头说了声谢谢,转念一想,看着翟思思琢磨着如何购买国外流量套餐的侧脸,心里一动,不怀好意地说:“思思,你能不能陪我上个洗手间?” 靳乔衍冷眉一横,这才转过头看着她:“快三十岁的人了,上个洗手间还要家属陪同?” 话语里难掩针锋相对,蒋丁林和许博学是知道他们关系的,两人对视一眼,均是默默叹了口气。 靳乔衍这是爱之深,恨之切,什么时候不恨了,才是真正放下了。 估计难啊,初恋的坎可不是那么容易过去的。 倪安妮心里一阵发酸,自从靳乔衍退伍后,对她的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急转,虽然是她对不起他,但他是不是太过分了? 撇撇嘴,也不好在众人面前发作,她便抿着嘴委屈地说:“现在那么多拐卖外国妇女卖器官的新闻,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能不害怕吗?要是真被人强行拖走,思思在的话好歹能帮忙打他一顿啊。” 她说的倒也是事实,许多华夏人在国外被黑市卖家使用各种手段带走,拍了照片后在黑市上明码标价售卖,一个一个器官被人拆开出售,无端丢失生命。 运气好的长得漂亮点的,还能被人买去当老婆当性丨奴,然而后半生过的日子也是暗无天日。 骗子手法层出不穷,小至十几岁大到三十多岁都逃不过他们的毒手,倪安妮会害怕也是正常。 翟思思就算多不待见她,也不会冷血到不闻不问。 好歹是一条生命,尤其是对于医生来说,生命这东西非常昂贵。 于是她把手机收了起来,说:“安妮说得对,现在的坏人防不胜防,我还是陪她去一下吧。” 既然她主动提出要陪着去,靳乔衍也没什么好说的,嗯了声,便拿出手机确认一下司机还需要多久才能到。 “走吧。” 翟思思起身,寻找着洗手间的标志。 “谢谢思思。” 倪安妮说道,唇角边挂着一抹奸佞的笑容。 两人一块朝洗手间走去,倪安妮不断往后看,走出好一段距离后,她放缓脚步,说:“思思你没来过瑞士吧?” 翟思思不设防地回答:“嗯,第一次来。” 倪安妮又问:“哦我问错了,应该说你们一家人都没来过瑞士吧?我听说你家人一辈子都呆在绥城那个穷地方,现在嫁进靳家,你们终于可以见见世面了啊。” 话虽然说得委婉,但翟思思不难听出她故意拐着弯儿羞辱她高攀靳家。 翟思思想了想,说:“见世面这种事,和钱没有关系,和心胸有关。” 就倪安妮会含沙射影? 她不会吗? 倪安妮不知是不在意,还是压根就听不懂她的话中有话,辩驳道:“这可不一定,你看看你这辈子都在绥城呆着,穿的衣服用的东西,就没一样能上得了台面的,现在嫁进靳家,穿的可都是奢侈品,每一件都价值不菲啊,前段日子才去了沙巴,现在又跑到瑞士滑雪,我想在这之前,你从来都没想过能有这么一天吧?” 她说的都是事实,翟思思沉默着没有说话。 像是根本就不在乎翟思思愿不愿意搭理她,她兀自说道:“也真是你们祖上保佑,让你能够嫁进靳家,这可是多少千金梦寐以求的,谁都想不到竟然会输给一个村里出来的女人,不过思思,不是我说你,你这都嫁进来这么久了,礼仪姿态还有见识等都得抓紧着提高,要不然乔衍也不好意思带你出去丢人,你想想,哪个男人愿意带着一个村姑到处介绍这是我妻子?会被人笑话的。” 村姑。 又是村姑。 翟思思暗自握紧了手,却不知该如何辩驳。 穷人在富人面前,总是低人一等。 倪安妮看见了她紧握的拳头,抿嘴一笑,继续讽刺道:“我知道你是从农村出来的,对品牌这些东西一窍不通,但是哪怕你死记硬背,也要将各个品牌记下来啊,要不然以后乔衍带你出席重要场合,和其他富家太太聊天时,指路(路虎)为马(宝马),那得多丢人不是?丢了自己的颜面可不要紧,毕竟你的出生大家也是知道的,你母亲也是个村姑,教不了你什么,但丢了靳家的颜面是大,我跟你说,这越是有钱的人就越在乎面子,爸现在已经很瞧不起你了,你再不表现好些,指不定哪天就被赶出去了。” 轻笑了声,她不屑地说:“到那个时候,你外婆、你母亲还有你弟弟,还怎么沾你的光呢?” 前面的讽刺翟思思都能忍下不计较,但倪安妮把她家人也一并讽刺了,若是她这都能忍,她就不叫翟思思了。 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直到距离洗手间十米开外,她才松开拳头,问道:“倪安妮,你是第一次来瑞士吗?” 倪安妮以为翟思思这是想要套她话嘲讽她,冷笑了声,不屑地说:“我已经记不清来了瑞士多少次了,十几岁的时候我们四个人常常结伴来这里滑雪,这里我已经玩腻了。” “是吗?那你对这里一定很熟了。” 倪安妮可笑地回答:“当然了,我又不是你,别说这瑞士,全球就没几个地方是我不熟的。” 翟思思意味深长地说了句:“那就好。” 倪安妮不懂她这是什么意思,疑惑地问:“你为什么这么问?” 两人已经走至洗手间门口,翟思思顿下脚步,努努嘴示意她洗手间到了:“没什么,我就是好奇问问,你去吧,我在门口等你。” 第56章 翟思思小计谋被拆穿 靳乔衍刚把电话挂断,远远地就看见翟思思一个人回来了。 收起手机,他往翟思思的身后望去,并没有看见倪安妮的身影,眉心拧起,如常淡漠地问:“倪安妮呢?” 翟思思走到几人面前,拿起自己的背囊背上,故作轻松道:“刚才正好见到靳言下机,安妮说要去买点东西,晚点找我们汇合,就拉着靳言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这里是不是不止一个出口?” 她表现得非常镇定,内心的狂跳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倪安妮前脚刚进洗手间,她后脚立即大迈步回来,扔下倪安妮一个人。 她第一次来瑞士,根本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第二个出口,只是碰碰运气罢了,一般机场都分东南西北门,她猜测这里就算没有四个门,也应该有两个吧? 本来她也担心倪安妮会不会被骗走,所以才问倪安妮是不是第一次来瑞士。 既然这里像是倪安妮的第二个家,对这里这么熟悉,也就不可能会被骗走。 谁会在家里被骗走? 她也是气坏了,想要小惩大诫一番,让倪安妮着急一会。 羞辱谁不好,非要拖家带口一并羞辱?真当她没脾气? 靳乔衍将信将疑:“靳言?” 这个费腾倒是清楚,张嘴替翟思思解释道:“我去靳家接夫人的时候,就有听慕容珊催靳言快点吃完出发机场,让他追上我们的脚步找到倪安妮照顾她,我们离开的时候他还没动身,可能比我们慢了一个班次,这会儿等司机也等了好一段时间了,估计他的班次正好抵达,才碰上面。” “走,司机到了。” 既然倪安妮是和靳言在一起,那也就轮不到他这个前男友管了,不在也好,这个假期他也不想因为倪安妮乱了神。 “夫人,背囊给我吧。” 费腾伸手接过翟思思的背囊,另一只手拉起靳乔衍的行李箱。 翟思思没有矫情,说了声谢谢,便把背囊交给他了。 这是费腾的职责。 看着靳乔衍和翟思思两手空空好不悠闲,蒋丁林撇撇嘴,暗自后悔道:“不行,回家我就重新雇一个司机,找一个像小沸子这样二十四小时上班的才行,太舒服了!” 许博学跟在靳乔衍的身后,道:“费腾是重情重义,才跟在乔衍身边鞍前马后。” 蒋丁林不甘心地说:“我也会用钱买个重情重义的人回来!就像小沸子一样的!” 费腾满脸黑线,解释道:“我叫费腾……” “小沸子。” “……” 离开机场前,翟思思下意识地往洗手间门口望去,没有看见倪安妮的身影,她便加快脚步走出机场。 倪安妮的话说得没错,瑞士就像他们的第二个家,和租车公司的司机碰头后,许博学直接钻进了驾驶座,连导航也没开,轻车熟路地穿梭在苏黎世的街道上。 苏黎世处于瑞士中部,交通发达,随处可见的是极具欧洲风格的欧式建筑,每一幢如同城堡一样的建筑都令人咋舌,片片白雪积压在屋瓦上,令得整个苏黎世浪漫无比。 靳乔衍租的是林肯城市,坐在座位上,望着窗外的皑皑白雪,翟思思昏昏欲睡,最终在车子舒适的摇晃下合上双眼。 恍惚中听见许博学说了声:“到了。” 翟思思睁开眼,天已经擦黑了,车窗外是一幢幢极具古典的木房子,每幢房子共有三层,房子的外墙有着蓝色的led灯装饰,傍山而建的韦尔比耶w酒店,在白雪的覆盖下,散发着蓝白交映的光芒,颇有一番远离尘嚣的宁静。 车子停在了酒店门口,酒店人员上前开门,用着英语欢迎他们,等众人下车后,他把车子开到停车场停好。 来之前蒋丁林就已经预定好了四个复式套房,靳乔衍和翟思思夫妻俩一间,蒋丁林和许博学一间,倪安妮和费腾各自单独一间。 进入酒店,翟思思生平第一次看见整整六米宽的壁炉,雪山与火焰的终极对比成就了这个大型的壁炉景观,前台和挂灯的正方形设计使得整个门面充满现代气息,好不气派。 拿好房卡,几人分别回房洗漱整理,晚些吃过东西便可以上山滑雪。 费腾将翟思思和靳乔衍的行李放下后离开套间,一整天都维持着坐立的姿态,这会儿翟思思早已腰酸背痛,只想舒舒服服地泡一个澡。 收拾好行李后,在征得靳乔衍的同意下,她先进浴室洗漱了。 靳乔衍收拾好东西后,开了瓶红酒走上楼梯,走到二楼处,踩在玻璃天花板上,低垂的眼眸突然闯进一抹白皙娇柔的身躯。 翟思思正在浴室泡澡,而w酒店的复式套间,二楼正对着浴室的位置,地板是有一整块透明的钢化玻璃砌成。 换而言之,一丝不挂躺在浴缸里闭目养神的翟思思,一点也不落地被靳乔衍看进眼底。 她的身体很白,皮肤很细腻,隐没在水下的圆挺丰润且高挺,细小的腰肢仿佛他一只手就能捏断,平日里高高束起的长发披散在浴缸边缘,微湿的样子让他心中莫名燥热起来。 只看了两秒,他立即反应过来,抬起头转身朝阳台走去。 打开玻璃门,他将红酒杯压在扶栏上,心不在焉地倒了小半杯红酒,望着滑雪场的雪白,满脑子都是翟思思那肤若凝脂的身体。 喉头上下一滚动,他喝了好几口红酒,强行压下心中的邪火。 许是禁欲太久,这会儿才会反应这么大。 但不可否认的是,翟思思的身材确实火辣得很。 他们是冬天认识的,每次见面翟思思都穿着厚厚的棉衣,性感的身材藏在棉衣底下无法看出来,没想到褪去衣服,加上她那张甜甜的小脸,竟然如此不可方物。 他想洗个冷水澡。 好在瑞士的雪风有些凉,很快就把他吹得清醒过来,望着曾经无数次滑过的雪道,满脑子的身影渐渐被过往的回忆所取代。 这条雪道,他曾和倪安妮滑过无数次,倪安妮第一次在这里栽倒的样子、第一次在这里滑雪成功的样子,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过了良久,他迟迟未见倪安妮的身影出现在酒店门口,迟疑了会,最终还是拨通了倪安妮的电话号码。 关机。 星眸一沉,他在通讯录找了番,找到靳言的号码,拨了过去。 “喂,哥,有什么事吗?” 靳乔衍直奔主题:“你和倪安妮今晚不在w住了吗?” 靳言被问得莫名其妙:“什么?安妮不是和你们在瑞士吗?我明天才来,怎么了吗?” “没什么。” 没有多余的解释,靳乔衍直接掐断了通话。 撇头望向透明的玻璃地板,泼墨阴冷无比。 翟思思骗了他,倪安妮根本就没有和靳言去逛街! 第57章 别让我再看到你 捏着手机满腔怒火往回走,适才还心猿意马的他此刻邪火早已消失,瞥了眼玻璃地板,浴缸内的可人儿已经不见了。 大阔步下楼,翟思思正站在落地窗前擦拭长发,眼底是瑞士雪白的山,是w酒店独具味道的木屋设计。 见靳乔衍从楼上下来,翟思思的眼底闪过一丝局促。 倒不是因为做了亏心事,她不认为倪安妮对瑞士那么熟还会出事,只是因为在浴缸内洗澡的时候,她发现天花板是透明的。 靳乔衍现在从楼上下来,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全都看见了? 但一般人要是看见了,应该会第一时间往楼下走,假装没有看到吧,他这么镇定继续留在阁楼,估计是没看见。 只是阁楼不太亮,浴室里的灯从地板射丨出,他怎么可能看不见? 所以到底是看没看见? 靳乔衍没有那个闲工夫去揣测她眼底的局促,一下楼梯就直奔她而去,单手揪起她的衣领,把她推到落地玻璃窗上。 冰天雪地的玻璃窗很冷,一阵阵寒芒刺进背脊,与屋内的气温形成鲜明对比。 翟思思条件反射地皱了皱眉头,嘴里嘶了声,攥着毛巾愠怒地瞪着他:“靳乔衍,你干什么?!” 星眸揉进了北极般的阴寒,所有的星芒都变成了一道道利刃,直接扎进翟思思的眼中。 紧握的右手关节发出咯咯声,他冷冷地问:“安妮在哪?” 翟思思想也没想就回答道:“我不是说了她和靳言……” “嘭!” 耳边传来猛烈的撞击声,有那么一瞬间翟思思认为落地窗被砸碎了。 左拳摁在窗前,他越发清冷地说:“我问你最后一遍,安妮在哪?” 背脊冷,然而正面更冷。 翟思思从未见过靳乔衍如此严肃如此阴冷的一面,仿佛在极力隐忍住要掐死她的冲动。 “她……” 翟思思是真的怕了。 她不是怕靳乔衍会怎么对待她,而是他眼中足以烧死她的怒火,让她胆颤心惊。 就连他身上的风信子清香,都冷得让她畏惧。 一时间她竟怕得说不出话来。 右手往上提高,将翟思思带到面前,拳头上青筋突起,他道:“你知不知道她不会说英文?” 倪安妮从小学习成绩就不好,一直都在父母的庇荫下长大,不论是去哪里旅游,她都会老老实实地跟在他身后。 过去每一次出国旅游,他都会紧紧牵着她的手,怕她走丢。 这一次再没有牵手,她就真的不见了。 他是恨她,但他也放不下她,倪安妮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一定会让翟思思明白什么叫后悔! 靳乔衍的话宛如晴天霹雳般,劈得翟思思久久不能平静。 原本只是想惩罚一下倪安妮羞辱她家人,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 “说!” 又是一拳重重地砸在耳边,翟思思坚信,她要是再不开口,下一拳就会落在她的身上。 紧贴着玻璃窗,她木讷道:“机场洗手间……” 衣领前的蛮力骤然消失,靳乔衍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翟思思苍白着脸,张嘴解释:“我只是想对她施以小惩大诫,平日里她怎么对我都无所谓,但她这次碰到了我的底线!” 靳乔衍的步伐停了下来,沉默片刻,从钱包中取出一叠法郎扔在地上。 顶着暖光,他冷冷地说:“别再让我看到你。” “哐当。” 重重摔门离去,不久,她看见一辆黑色林肯城市驶出w酒店,隐没在雪山中。 这一瞬间她恍如被剪断了所有丝线的傀儡,轰然倒地。 望着那叠厚厚的法郎,她大口大口地喘气。 解脱了,终于能够离开靳家。 可是,可是她很害怕,如果倪安妮因为这个小小的惩罚出了事,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靳家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食指动了动,她立即起身收拾东西,背着背囊悄声离开客房。 靳乔衍让她不要再出现,要是他回来了看见她还在客房,一定会大发雷霆。 可她现在能去哪里?酒店外是冰天雪地,来的时候就听见酒店外的计程车司机说最近降雪量大,夜里不开车,她现在也下不了山。 靳乔衍给的钱不少,但到底是现金多也有限,w酒店的客房价格不便宜,这点钱她得留着坐飞机回国。 在一楼楼层指示图前站了许久,最终她决定前往观景厅凑合一晚上。 打定主意,还没按照指示图的路线往观景厅走,胳膊就被人拽住。 错愕回头,蒋丁林满目疑惑地看着她身上的背囊问:“你要去哪?” “我……” “咕噜……” 干瘪的肚子令得她的处境变得更为窘迫,抿了抿唇,她没有说话。 反倒是蒋丁林扑哧一笑,拉着她就迈开腿:“走,哥今天带你去品尝品尝这家酒店的美食,你运气不错,正好碰见我,我来带你吃个痛快,敞开了吃,哥有的是钱。” 心中还记着靳乔衍那句话,下意识地不想和靳乔衍有关的人过多接触。 抽出手臂,她拒绝蒋丁林的好意:“不用了,谢谢。” 说着就往观景厅走去。 蒋丁林一头雾水地看着她:“哎,不是饿得肚子咕咕叫了吗?你怕我在食物里下毒不成?” 翟思思一如既往的倔犟,口是心非地说:“我不饿。” 蒋丁林看她头也不回地走,急忙追了上去,絮絮叨叨地说:“我都听见你肚子在响了,干嘛呢你这是,我知道了,是不是和乔衍闹不愉快了?我跟你说他那个破脾气就那样,刀子嘴豆腐心,你别往心里去,再怎么着也不能和肚子过不去啊,都说这人是铁饭是……” “我不想吃。” 翟思思心烦得很,蒋丁林的一通啰嗦宛如唐僧念经,念得她脑壳疼。 跟在她身后蒋丁林撇撇嘴,说:“好吧,你什么时候想吃了就告诉我,我带你去吃。” “嗯,谢谢。” 走过红色的小通道,翟思思顺着阶梯一路朝上走,将背囊放在最高的阶梯上。 坐下嵌在阶梯里的沙发,她抱着抱枕,把脸埋进柔软的抱枕内,一发不言。 倪安妮不会有事的,世界上那么多人,哪那么容易就轮到她出事呢? 越是自我安慰,她便越是不安。 蒋丁林在她身旁坐下,双臂张开搭在沙发靠背上,双眼一刻也没离开过翟思思。 第58章 倪安妮提出重新开始 饥肠辘辘,胃部一阵痉挛。 可翟思思仍旧是毫无食欲。 胃部的烧心和反酸在半小时后自行缓解,饥饿感消失,她抬起头来,双肘压在抱枕上,水眸透过观景厅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看出去。 酒店外,除了安静还是安静, 片刻后,林肯城市出现在酒店门口,靳乔衍抱着倪安妮从车上下来,倪安妮的脸色好不憔悴,软软地依偎在靳乔衍的怀中,一动也不动。 看见倪安妮的那刻,翟思思身体里的本能让她动了一下,忍不住想要冲出去给倪安妮急救一下。 然而她也只是身体动了动,没敢迈步出去。 因为靳乔衍警告过她。 蒋丁林一直盯着翟思思,她身体的动静他看得一清二楚,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他忽然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回过头看着翟思思,他问:“你整蛊倪安妮?” 所以她背着背囊离开客房,不是因为想离开,而是被赶出来的? 翟思思老实地点点头。 蒋丁林简直想要拍手称好,倪安妮背叛了靳乔衍,翟思思怎么惩罚她都不为过。 但是靳乔衍那可就……倪安妮要是没事还好说,要是出事了,翟思思一家也不够他出气的。 想了想,他安慰道:“没事没事,倪安妮要是有事,乔衍也不会把她抱回来,走吧,我们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翟思思摇摇头,她没有那个勇气去挑战她在靳乔衍心中的重要性,靳乔衍让她滚,她就只能滚得越远越好。 那双氤氲着杀气的眼,一直萦绕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一个人出事不要紧,可她不能连累家里人。 蒋丁林看出了她的害怕,继续宽慰道:“没事,乔衍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过会儿就没事了,他这个人吧虽然脾气不太好,但是心肠还是挺好的,他不会真的怪你。” 乔衍这小子对翟思思干了什么,瞧把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给吓成什么样?可怜翟思思这个手无寸铁的妹子,跟谁签合同不好非摊上乔衍这个黑白无常。 翟思思嗯了声,再次把脸埋进抱枕,不愿意让别人看见她无可奈何的一面。 蒋丁林也没再说话,怕给她心里添堵,好半晌才轻轻喊道:“翟思思?翟思思?” 安静的观景厅内,回荡着他清脆的嗓音。 脱掉外套披在她的身上,身子挪了挪,让她枕在他的大腿上。 拨开脸颊上的秀发,不知是趴的还是心里委屈,她的睫毛有些湿润,看得蒋丁林心疼不已。 好好的一个美女,瞧被折腾成什么样。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让美女伤心就是罪过,女人这种柔弱的生物,是用来宠的。 靳乔衍抱着倪安妮搭乘电梯直达三楼,思忖片刻,他将倪安妮抱到她的独立客房内。 将倪安妮抱进浴室,脱掉她身上的外套和毛衣,让她身上只穿着一套贴身的保暖内衣,望着她冻得通红的双脚,泼墨动了动,调好水温往浴缸内放水。 声音如常清冷道:“我会慢慢增加水温,你往身上浇水,先让身体回温再吃东西。” 倪安妮羸弱地靠在浴缸内,微不可察地应了声,似乎身上所有的力气都丧失。 背对着她调水温的靳乔衍永远也不会看见,她眼眸中的奸佞。 浴缸内的水温逐渐增高,靳乔衍一只手调温度一只手试探水温,问:“暖和些了吗?有没有太烫?” 在机场找到倪安妮的时候,她已经冻坏了,雪地靴里面全是水,坐在椅子上抱着双臂直打颤,话也说不清楚,只是一个劲地哭。 怕她冻伤,他没敢把温度调太高以免长冻疮。 整个身体都隐没在温水中,倪安妮的气色有所好转,动了动脚,身体并无大碍。 “哗啦。” 她突然跪在浴缸内,湿漉漉的双臂环上靳乔衍的身体,趴在他的后背哭泣道:“乔衍,乔衍我快被吓死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从洗手间出来后你们所有人都不见了,我吓坏了,凭着记忆一个劲地跑啊跑啊,踩在雪地上鞋子全湿了,脚冻得很疼很疼,可是我还是找不到你们啊……” 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恍若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可我不敢跑远,我怕你回来了找不到我,我又只能跑回机场里等着,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找我的,你那么爱我,怎么舍得我出事,所以我一直看着门口等啊等啊,肚子饿了也不敢离开半步,怕一不小心就和你错过了,还好,还好你回来了。” 左手欲要抚上倪安妮的后背安慰她别害怕,他一直都在。 转念一想,这个后背曾几何时成为了靳言轻抚的地方,曾几何时她就这么依偎在靳言怀中说着相似的话,举起的左手迟迟落在她的后背,最终还是放进了水里。 倪安妮现在是靳言的妻子,不是他的爱人。 在无数次香烟的熏陶中,他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靳乔衍的不为所动,令倪安妮心底一慌。 他该不会是真的不爱她了吧?可刚才在机场看见她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就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啊。 沉吟半晌,她继续把事情最大化:“翟思思心肠也太狠了,把我一个人扔在机场,她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啊……乔衍,这种心肠歹毒的女人,你可要小心点,指不定为了你的钱,她会对你做出同样的事情来。” 翟思思撂下她离开的背影她看见了,本来她有的是机会追上去,但她选择将计就计。 没想到翟思思这么容易就被点爆,倒是可以让她耍点小手段。 她知道靳乔衍会回来找她的,所以她故意脱掉雪地靴,往里面灌水,佯装出被冻伤的样子,只等靳乔衍找到她。 只要靳乔衍还爱她,翟思思就再也无法继续呆在靳家。 身体离开靳乔衍的后背,倪安妮缓缓将他掰转过来。 柔嫩的手轻抚着靳乔衍的脸颊,眼眸中尽是认真:“乔衍,你好好考虑我说过的话,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话毕,她闭上双眸,略微歪着脑袋,慢慢朝靳乔衍那张薄削有型的唇瓣靠近。 第59章 办了佛爷 风信子的清香在这一刻重新回到鼻腔内,倪安妮心跳加快,就要重拾旧日的柔软,她仍是紧张不已。 靳乔衍有着片刻的晃神,仿佛这一刻,他们之间从未分开过。 然而也只是片刻的晃神,许是倪安妮无名指上转了个圈的钻石硌着了他,瞳眸骤然缩紧,在两张唇瓣贴合之际,他像逃兵似的推开她。 倪安妮反应也是快,靳乔衍的推开她早已料到,在靳乔衍起身之前,双手已经重新环在他的脖子上,一使劲,将猝不及防的他拖进了浴缸。 哗啦啦。 水花四溢,眼看着就要跌进倪安妮的怀抱,靳乔衍双手扣紧浴缸两侧,适才的晃神镇定下来,眯着眼眸睥睨着她。 唇上挂着些水珠,他沉声道:“倪安妮,松手。” 好不容易接受了女朋友变成弟媳的事实,好不容易决定要从过往走出来,投身于事业当中,倪安妮提出重新在一起,到底想他怎么样? “我不。” 倪安妮吃定了靳乔衍心中有她,胡搅蛮缠地耍赖。 俊美卓绝的脸上看不出变化,靳乔衍凝视着她良久,突然觉得她很可怕。 前些日子才挽着靳言的胳膊一口一句老公叫得亲密,今天就和他在浴缸内玩湿身,他曾经是瞎了眼还是被门夹了脑袋,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如此不堪的人。 眼眸一合一开,薄唇说着比瑞士的雪更冷的话:“倪安妮,你让我恶心。” 倪安妮的手突然就没了力气。 靳乔衍一秒钟也没浪费,立刻离开浴缸,拖着一身的水迈步离开。 她没动,坐在浴缸里,双眼无神地说:“如果你站在我的角度上思考过,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乔衍,人都是自私的,就像你,自私地不肯答应我的请求。” 星眸眯了眯,然脚步并没有停顿,靳乔衍一分钟也不想多呆,立刻走出客房。 “啊!!!” 倪安妮突然失声尖叫,重重地砸了温水好几下,片刻后,扬起脑袋,滑进水中。 “衍哥,你这……” 费腾在楼上就看见靳乔衍开车回来,平日里靳乔衍上哪都会带着他,让他开车,今晚竟然自己开车,还带着倪安妮回来,他心里不安,一早就在倪安妮的客房门口守着了。 靳乔衍在部队里因为一张红色喜帖性情大变的一幕他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路以来靳乔衍为了忘掉倪安妮过得有多痛苦他全看在眼里,如今好不容易分道扬镳的两人又重新纠缠,他担忧得很。 对于费腾的敏锐靳乔衍并不意外,迈步朝自己客房走去。 心中的排山倒海在开门的那一刻得以平复。 客房门并没有锁,只是虚掩着,而屋内,翟思思的身影和背囊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让她滚,她就真的滚得彻底。 恍惚想起两人争吵时翟思思说过的话,当初气急攻心没仔细听,现冷静下来,才明白翟思思为什么无端端要整蛊倪安妮。 她说倪安妮踩到她的底线了。 翟思思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唯一的软肋便是家人,换而言之家人就是她的底线。 倪安妮刁蛮任性,准是在机场的时候把人家庭给羞辱了,才会气得翟思思把她丢在机场。 这也可以理解,换做是他,谁敢当着他的面羞辱黄玉芬,他能把那人的嘴给撕破,翟思思这确实只是小惩大诫罢了。 星眸望着明亮的浴室,翟思思姣好的身段浮现眼前。 把人给看光了,还把人给赶走,靳乔衍,你可真是够渣的。 解开羽绒服扔在地上,然后走进卧室换衣服。 费腾站在客厅内,等着他的吩咐。 “你马上去机场拦截翟思思,要是没看到人,查一查最近飞回国的航班名单里有没有她。” “是。” 翟思思这一觉睡得还算踏实,睁开眼天已经大亮,右手摸了摸,条件反射极大地跳了起来。 她昨晚竟然枕着蒋丁林的腿睡了一晚上? 急忙坐起身来,正欲开口说不好意思,却见昨夜身旁的蒋丁林,赫然变成了阴沉着脸的靳乔衍。 不是睡在蒋丁林的腿上,而是佛爷的。 水眸登时露出一丝惶恐和不安,她宁可是睡在蒋丁林的腿上!天知道这佛爷等会儿又会怎么对她大呼小叫! 靳乔衍微垂着脑袋,浅浅地睡着了。 想起昨夜他撂下的那句“再也不想看见她”,她抿了抿唇,撑起身体,蹑手蹑脚地起身往门口走去。 才走出两步,就听得身后传来清冷的声音:“把我睡完就跑了?” 昨晚他可是让费腾调了整个酒店的监控才找到她的,看她睡得正香,就从蒋丁林手中将她接了过来,她倒好,一句谢也不说,直接走人? 放在以前,他绝对会直接把她从椅子上揪起来扔进卧室里,但昨天是他误会翟思思对倪安妮使坏,还用那么重的语气骂了她,也就没有吵醒她,让她好好睡上一觉,算是补偿。 一句暧丨昧的话,令得翟思思僵在原地。 直勾勾地回转过身,想起昨夜靳乔衍那副态度,她就没好气地说:“是你让我不要再出现的。” 靳乔衍险些没一口气呛在喉头。 昨天对倪安妮使坏的时候没考虑过会不会给他添麻烦,对于这句话她倒是乖得很! 冷眸直瞪着她,他冷冷地说:“现在我让你过来。” 这种如同招呼小狗的口吻,令得翟思思很想骂脏。 但对上那双凛然的星眸后,她咬了咬牙,乖乖地走过去。 靳大佛爷胸口的那口气这才压下几分,瞧着翟思思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心情出奇的不错。 修长干净的手指指着双腿,他道:“解决一下,腿麻了。” 这可是她压麻的,是不是该负责一下? 闻言翟思思立刻端起职业操守,连忙坐在他的身侧,抬起他的小腿,放在她的大腿上。 当翟思思将他的小腿抬起,动作轻柔地揉捏着他的小腿肚,靳乔衍的心里划过一丝异样感。 脑海里浮现的,是昨夜翟思思在浴缸里那副令人无法移开视线的酮体。 星眸微沉,他撇开视线,几乎是微不可闻地说:“对不起。” “哎?” 翟思思以为她听错了,停下手中的动作,疑惑地抬头看着他。 却听得他更为冷漠地下命令:“继续!” 秀眉微蹙,翟思思瞪了他一眼,好好说话不行,非要凶? 不过……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道歉吗? 因为昨晚的事道歉? 水眸快速眨动了几下,她再次不可置信地抬头望着靳乔衍。 堂堂靳大少,居然向她道歉? 似是察觉到她窥探的视线,靳乔衍略微偏头,睨着她:“看什么?” 翟思思如同惊弓之鸟般赶紧低下头认真替他揉小腿肚,嘴上结巴道:“没、没什么。” 靳乔衍好像……有点傲娇? 第60章 滑雪 “乔衍!乔衍!我在这儿!” w酒店在雪山下方,滑雪场就在酒店的不远处。 靳乔衍和翟思思刚下了缆车,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倪安妮踮起脚尖,伸出胳膊使劲朝他们挥舞。 鼻子突然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往下爬,她立刻收回胳膊,从兜里掏出纸巾擦拭鼻尖。 许博学正好滑到她的身旁,看见她在吸鼻子,说:“昨天在机场着凉了,你现在最好还是回酒店休息一下,免得重感冒。” 这是他第三次唠叨了,出于医生的本职,看见她流鼻涕,他就忍不住多说两句。 倪安妮擤着鼻涕,不耐其烦地说:“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等会回去吃点药就行了,多大点事儿!” 她还得和乔衍滑雪呢,已经好些年没有一块和乔衍一块旅游了。 蒋丁林“咻”地一下滑到许博学身边,一勾过他的肩膀,道:“行了许妈妈,我耳朵都快给你念起茧了,人自己的身体,你着什么急?来,我跟你说刚才我发现一个好玩的地儿,走着,看谁滑得来!” 越过许博学的肩头,他瞥了眼正在给翟思思戴上滑雪头盔以及滑雪镜的靳乔衍,拍拍许博学的肩头。 倪安妮将脏了的纸巾随手扔在雪地上,双手捏着雪杖附和道:“就是,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有数,你就别婆婆妈妈了,去滑你的雪去,我要找乔衍了!” 听着自己的好心被人当做驴肝肺,许博学也懒得多费唇舌,扯开蒋丁林搭在肩头上的胳膊,微曲双膝,手中雪杖插在雪地上,双手一使劲,往远处滑去。 蒋丁林瞥了眼被倪安妮扔在雪地上的脏纸巾,随后望向许博学滑去的方向,嘴里骂骂咧咧道:“哎,老许,你这是偷跑!犯规!等等我!” 擤完鼻涕后,倪安妮连忙朝靳乔衍滑去,一个拐弯,站在了靳乔衍的跟前,拉上滑雪镜,冲着靳乔衍笑道:“乔衍,和我一块去滑雪吧,我们好久没有一起滑雪了,还是去往年常去的那边怎么样?” 正在给翟思思戴上固定器的靳乔衍头也没抬,用着比瑞士的雪更冷的语气道:“不去。”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像是多说一个字都觉得费劲。 翟思思望着蹲在地上给自己佩戴固定器的靳乔衍,心里实在是别扭。 弯着腰道:“乔衍,我自己来吧。” 刚伸出去的手被靳乔衍拍了一下,后者抬起头,星眸中掺杂了些许的警告意味:“你会?” 咽了口唾沫,她讪讪地收回手,老实回答:“不会。” 满意地替她固定好另外一只脚,嘴里说道:“不会就老实待着,别摔着。” 口吻虽凉,但在倪安妮的耳中听来,这完全是靳乔衍的宠溺。 心里泛着酸,倪安妮恨恨地盯着翟思思,嘴上无不嘲讽地说:“就是,思思,你以前天天在农村,哪有机会碰这些东西,别说滑雪了,你怕是连看都没看过,就不要逞强了,让乔衍帮你弄,不然要是没固定好,等会儿滑起来可是会摔断胳膊腿的。” 她阴阳怪气的话语,怎么听都像是在诅咒翟思思。 靳乔衍正好替翟思思固定好双脚,站起身来,看都没看倪安妮一眼,站在翟思思身旁,搀扶着她的胳膊,温柔地说:“别听她的,有我在,不会让你摔倒。” 他的温柔刺痛了倪安妮的眼,大大的眼睛恶狠狠地剜着翟思思,挑衅道:“翟思思,咱们来比试比试怎么样?看谁先滑到山下,输的人必须无条件答应对方一件事,敢不敢?” 这个臭不要脸的女人,她一定要让翟思思在靳乔衍面前丑态百出,让靳乔衍好好看清楚这个村姑有多么上不了台面! 不料翟思思看也没看她一眼,握着两根雪杖,往她脚的方向插去:“不比。” 还好倪安妮反应快,连忙撑着雪杖往后退远了些,雪杖正好插在了她的滑雪板上。 倪安妮怒道:“翟思思,你故意的?” 翟思思目露疑惑地偏头看她,一副茫然的模样:“什么?” 是啊,她是故意的,谁让倪安妮就跟苍蝇一样,一直围在她身边嗡嗡嗡个没完没了? 靳乔衍这才冷冷地抬头看着倪安妮,没有温度地说:“你要是太闲,就找丁林他们,思思,我教你滑雪。” 眼神重新落在翟思思身上,语气骤然变得温柔:“你听我说,先弯曲双腿,身体前倾,雪杖插在雪地上,像划船一样……” 他的温柔深深地刺痛了倪安妮的眼,倪安妮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翟思思在靳乔衍的搀扶带领下,缓缓往前滑去。 心有不忿,凭借自己高超的滑雪技术,倪安妮撑着雪杖一下子就滑到了翟思思的跟前,右腿蹬着滑雪板,直直朝翟思思的滑雪板怼去。 翟思思是第一次滑雪,当即反应不过来,整个身体往前倾,眼看着就要摔到雪地上,突然胳膊被一股强力往上拽,堪堪站稳。 靳乔衍一手提着翟思思的胳膊,另一只手连忙扶上她的腰,怒极地瞪着倪安妮:“倪安妮,你干什么?!” 滑雪过程中摔倒可不是一件小事,更何况翟思思是第一次滑雪,一个保护不当,随时都会把手指给摔断。 被靳乔衍大声训了句,倪安妮鼻尖酸涩,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乔衍,你凶我?” 看着佛爷的怒气一触即发,翟思思连忙抓着他的胳膊,说:“我没事。” 星眸仍冷冷地挂在倪安妮的身上,靳乔衍紧紧地搂着翟思思的腰,说:“倪安妮,你知不知道滑雪过程中摔倒,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她要是摔伤了,你也别想好着!” 过去的几年里,靳乔衍对倪安妮非哄即宠,什么时候这么凶过? 当即就感到委屈至极,她抿了抿唇,吸了吸鼻子,赌气地将雪杖扔在地上,弯腰解开固定器,猛地将两根滑雪板踢下山,愤愤然地剜了翟思思好几眼,撞了把翟思思的肩膀,气急败坏地往缆车走去。 见靳乔衍是真的动怒了,翟思思连忙道:“你快去追她吧,等会儿别出什么事。” 第62章 小狼狗 都说年轻气盛,哪怕身体上挂了彩,听见小年轻这么明目张胆的挑衅,男人一股火气上涌,指着小年轻就骂:“我呸,你不就人多了点,有本事咱一对一单挑!我还怕你这个小毛头不成?也不打听打听,那一片球场是谁的地盘,你们这几个小犊子说占就能占?” 小年轻身旁的小弟立即道:“风哥,你别动,让我和他一对一,就他这点身手,我就可以把他摁到地上喊爸爸。” 被称为风哥的小年轻闻言邪笑地吹了吹口哨,特别嚣张地说:“我看别说一对一了,就他们这几个老骨头,你一个人赤手空拳就能干翻,说什么仗着人多欺负人,他们要不是带了刀子,今儿个就去见阎罗王了,要我说这老人家就该在公园打打太极拳跳跳广场舞,学人打什么篮球?” 一听见广场舞三个字,翟思思眼前就浮现起了靳乔衍那张怒极的脸。 所有的好心情顿时消失。 男人一听小年轻的话,一拍手边的桌子就站了起来:“我就算不用刀也能把你们打得满地找牙!乳臭未干的小子,今儿不让你见识见识哥哥的厉害,你还不知道什么叫江湖险恶!” 小年轻闻言也猛地站了起来,毫不畏惧地说:“来啊,谁不来谁是孙子!” 幸好翟思思反应快,小年轻起身的后一秒她也跟着站了起来,手捏着缝针跟随伤口的上升而上升,要不然这刚缝好一半的伤口又要被扯开。 殷桃正在一旁给病患缝合小伤口,急救室内几个彪形大汉突然起身,吓得她身体一哆嗦,差点缝歪了,急忙把最后一针缝好,剪断缝合线。 然后她往旁边缩了缩,给墙角最里面的伤患清理伤口。 一双眼睛时不时打量着被称为风哥的小年轻,小年轻约莫二十二岁的样子,五官英俊还夹着一丝痞气,身上穿着皮夹克,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气息。 没想到长得还挺帅,典型的小狼狗。 一群人越骂越凶,翟思思耐性见底,美眸一瞪,冲小年轻大声呵斥:“怎么着?还没吵够?你是要我把你的手给缝到腿上,还是要我喊警察回来把你们一个个带回去拘留上十天八天?” 她也是真动怒了,声音洪亮不苟言笑。 还有完没完了,缝个针也要比试比试?别忘了针捏在谁手上,再罗嗦一句,让他们统统后悔影响医生行医。 实习医生也是有脾气的! 小年轻本想发作,但看翟思思精致的小脸生气还那么漂亮,瞪了眼对面的男人,乖乖坐下。 “等老子弄好了伤口,再收拾你!” 对方听翟思思说要把警察给喊回来立马就焉了,同样光动动嘴皮子占便宜:“你给我等着,伤口缝好了一个也别想走。” 翟思思霸气的话落地,整个急救部又安静下来,急救部的医生佩服地看着翟思思,在心中暗暗竖起大拇指。 靳家的媳妇果然牛逼。 事实上伤口处理好后几个伤患非常默契地溜了个没影,借口去缴费,缴完就没再回来了。 翟思思也没过多注意,给小年轻缝合完后又转头去给其他人处理伤口,一通忙活下来,再次站起身舒展筋骨,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了。 急救部的护士收拾好药物,坐诊医生摘下口罩,感激地对翟思思说:“靳太太,殷小姐,谢谢你们今天能来帮忙,可惜我还得上班,改天,改天我请你们吃饭。” 殷桃笑着道好,翟思思只是浅笑着拒绝:“不用了,我们是实习医生,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走吧桃子,再不走就赶不上电影了。” 请吃饭这种东西就像个无底洞,永远没有停歇的时候。 今天他请了她们吃饭,改天她们就得请回去,然后他又得请回来,一来二去,就说不清了。 还是少点麻烦为妙,她已经忙不过来了。 殷桃哎了声,冲坐诊医生说了句抱歉,便跟在翟思思身后回到普外三科,换上自身衣服再离开医院。 提着翟思思亲手做的巧克力,殷桃高兴得如同获得了糖果的孩子,看着她单纯的笑脸,翟思思暗叹活在象牙塔的公主真好,永远都是一副无忧无虑的眉眼,永远不需要用四五十岁的心态考虑二三十岁的生活。 走出医院正门,突然听见一声悠长的口哨声,接踵而至的是痞里痞气的嗓音:“两位美女医生,赶时间看电影吗?” 两人循声望去,刚才用双氧水浇伤口的小年轻靠在医院门侧,手中抱着一个摩托车头盔,顺势朝翟思思抛去。 翟思思轻松接下,水眸警惕地看着步步靠近的小年轻。 小年轻瞅了眼显得有些懦弱的殷桃,冲她挑了挑眉,又问:“你们买票了吗?现在是过年,易城哪条街上都塞车,打什么车过去都不方便,要不给我个荣幸,让我载你们一程?” 他眼神冲医院门口瞥了眼,翟思思顺势望去,一辆白色310r停在正中央,和小年轻给人的第一印象一样,狂拽酷炫吊炸天。 殷桃不认得这车,只认得车上的logo,bmw,怎么着也不是街上一千多块的摩托车吧? 再加上小年轻浑身带着小狼狗的痞气,令得她的少女心蠢蠢欲动起来,立即连声应好:“好啊好啊,我正愁要晚场了,你能载我们一程丨真的是太好了!” 翟思思心里暗忖这个没出息的,看见长得好看点的男人就晕头转向找不着北了,要是出了国,得让黑市的人骗去分肢不成。 把头盔往小年轻怀中一塞,翟思思想也没想就拒绝道:“不好意思,我们不赶时间,晚了一场还有下一场。” 说着拽起殷桃的胳膊就往前走。 小年轻对美女耐性永远是没有底的,丝毫不介意翟思思的冷脸,哎了一声,又跑到她们面前,张开右臂阻拦她们道:“别急着走啊,不赶时间也成,你们帮我一群兄弟把伤口缝得这么好看,我得请你们吃顿饭表示谢意。” 他的不依不挠劲在殷桃看来特别痞气特别帅,但在翟思思看来,就是个流氓。 美眸一抬,话还没说出口,伴随一阵跑车的低鸣,白色pagani huayra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车篷敞开,驾驶座上的男人头也没扭,清冷地下着命令:“上车。” 第63章 父子俩的针锋相对 车子行驶在平缓的主干道上,望着往后退的风景,翟思思渐渐地有了些困意。 突然,身旁的男人冷不防地开口:“他是谁?” 没由来的一句话,令得翟思思想了很久,才明白他这是在问那个小年轻。 她便如实回答:“急救室送来的一个病患,打架斗殴。” 靳乔衍看人很准,第一眼看见那个小年轻,就从小年轻脸上的痞气看出,那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至少心术不正。 于是他道:“和他保持距离,你现在是靳太太,不要给我添麻烦,同时,也是给自己减少麻烦。” 翟思思的睫毛颤了颤,想起瑞士的事,便应道:“知道了。” 靳乔衍转头瞥了她两眼,旋即加大了些油门,径自驱车回靳家。 将车钥匙交给管家,两人相携进屋,靳乔衍刻意把她挡在自己身体后面,进了门看都没看屋内三人一眼,牵着翟思思就往楼上走。 慕容珊早就在这等着他们了,哪那么容易就让翟思思上楼? 霍然起身,嘴里喊了句:“站住。” 翟思思看了眼靳乔衍的背影,他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她便步履紧跟往楼梯走去。 靳远没想到靳乔衍这脾气是越来越倔,厉色喝住他:“乔衍,你妈让你们站住!听不到吗?” 靳乔衍这才停了下来,牵着翟思思回身,睨着靳远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她不是我妈。” 慕容珊脸一绿,当着靳远的面她也没有和靳乔衍计较,而是直接进入主题:“是,我不是你妈,但是安妮也算是你们的弟媳,翟思思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她?你明知道安妮不会说英语,在瑞士寸步难行,你竟然敢把她一个人扔在机场,拉着他们就走?你这是想害死她!” 一上来就给翟思思扣了两顶高帽,她只是做了常人气极之下都会做的事,却被慕容珊说成明知倪安妮不会英语、成心害死倪安妮这样居心叵测的人。 素来都充当局外人的靳言悄无声息地往火里浇油,用着受害者家属的口吻问:“嫂子,好歹我和安妮也喊你一声嫂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害她?安妮对你不好吗?想当初你刚进靳家,还是她给你张罗的生活用品,这做人得讲良心,好在安妮机敏呆在原地,要不然以外面的乱世,恐怕……” 他叹了口气,一句句的控诉仿若翟思思是天大的罪人般。 好似倪安妮已经让人怎么着了般。 他看了眼靳远的脸色,继续煽风点火道:“好在安妮只是小感冒,休息两天就没事了,要是真出了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她爸爸交代!” 倪安妮有个警察局局长老爸,要是在靳家出了事,靳家可别想安生。 本来只是一个小小的恶作剧,愣是被慕容珊和靳言你一言我一语说成家破人亡般的大事,靳远一直就不待见翟思思,这会儿更是火冒三丈,看着被靳乔衍护在身后的翟思思,低声问了句:“乔衍,你打算把她怎么办?要是倪家追责,你要给倪家一个什么交代?” 言下之意,要是倪家追究责任,必须将翟思思推出去平息此事。 虽然倪家的势力他们不放在眼内,但倪安妮的爸爸好歹是个局长,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招惹官场上的人,哪怕只是一个卒,也是能吃掉帅的。 靳乔衍沉声回答:“是我把倪安妮忘在机场的,倪家要追责,就让他们来找我。” 他的回答令得翟思思一愣,按照惯例此刻靳乔衍该是和靳家人站在一起质问她,就如同上次的耳环风暴一般,但他这次却独自将责任扛上肩? 这个男人,心里到底想什么? 他的话说出来,就连慕容珊也不相信。 靳乔衍和倪安妮的恋爱轰轰烈烈,就算不是全城人都知道,但他们这些当长辈的不可能听不到一二。 靳乔衍很爱倪安妮,对倪安妮宠爱有加这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即便他没有在言语中表现出来,可平日里细小的举措和细心呵护,是骗不了人的。 这会儿说把倪安妮落在了机场? 谁信? 靳言是倪安妮的丈夫,他的立场不方便开口戳破靳乔衍的谎言,靳远看了眼翟思思,也不想开口提起他们的恋情,让外人看靳家的笑话。 靳乔衍的女朋友最后成了弟媳,多么可笑。 若不是倪安妮和靳言两个孩子跑到他面前请求同意,慕容珊又在一旁敲边鼓,他也不会答应这门婚事。 倒是慕容珊生怕这场火烧得不够大,不管二人的顾忌,婉转地说:“乔衍,你说这话骗谁?在机场忘了谁你也不会忘了安妮!” 靳乔衍没有表现出一丝痛苦或难过,而是平淡地问:“怎么不会?” 他松开翟思思的手,继而将她拥入怀中,道:“我只记得思思就够了,其他的事,早就不记得了。” 靳远被他的护短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捂着胸口横眉竖眼怒斥道:“靳乔衍,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护着她?我看你是色丨欲熏心看不清身边的人,你非得让这个农村出来的女人害了你害了靳家,你才知道错吗?你知道整个易城现在看我们靳家都像看笑话一样吗!” 靳乔衍好笑地反问他:“那你又知道错吗?你又知道当年你护着慕容珊的时候,易城人是怎么在背后嘲笑你的?你不是照样醉死在温柔乡,好不快活吗?” 一番话气得靳远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倒在沙发上双手死死捂在胸口。 翟思思职业病犯了,欲要跑过去施救,靳乔衍看着忙着讨好的靳言和慕容珊,揽着她上楼,无情地说:“放心,他死不了。” 遗嘱上还写着他靳乔衍的名字,慕容珊和靳言不会那么轻易就让靳远死的。 至少得改了遗嘱再死。 果不其然,当翟思思不放心地往楼下看去时,靳远已经吃了药,一只手撑在沙发上,一只手捂住胸口。 他的眼顺势望着楼上的翟思思和靳乔衍,有气无力道:“乔衍,你非得这副态度对我吗?再怎么说你身上流的也是我的血!” 房门合上之前,靳乔衍冷冷地道:“有时候我都想把身上的血放干,恶心。” 第64章 靳家的烧烤 新年很短,尤其是在绥城的时候,总觉得每一年的寒假都不够长,还有很多话没说,还有很多陪伴没有好好完成,就要回学校了。 新年却又很长,比如在靳家的新年,每一分每一秒都慢得让人窒息。 靳乔衍和靳远的关系一直很僵,偶尔两人心情好还能正常对话,一旦对峙起来,堪比第三次世界大战。 靳远对靳乔衍是又爱又恨,恨他永远针锋相对,却又因为愧疚而处处对他包容忍让。 靳乔衍对靳远应该是恨的吧。 翟思思不知道,但在靳乔衍看靳远的眼神中,翟思思看不见一丝父亲的尊敬和家人的亲近。 靳家的新年很吵,前来拜访的人多得门槛都要踏破,上至政府官员,下至新成立小公司的老总,以及一些远到家族名册上都找不到的远房亲戚,三两作伴地前来祝贺新年。 表面看起来对靳远恭敬得很,但用靳乔衍的话来说,他们都巴不得靳远赶紧死去,好看到鼎安四分五裂,逮着机会便能趁虚而入,份上一杯羹。 所以每年都会借着拜年的名义来看一眼靳远身体坏透了没有。 而每每这时候,靳远总会一副精神矍铄的模样,笑着面对每一个来客。 他是怕自己倒下,这些老狐狸就会对两个儿子下手,靳言还好,但靳乔衍向来没有什么上进心,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怕自己不看住,靳乔衍手中的股份就会被人骗走。 一晃眼到了大年初八,这一天,慕容珊一大早就让佣人开始忙活食物饮料等,说是下午会有亲戚来家里烧烤。 一大早整个屋子的人都在忙活着最新鲜的食材、最漂亮的甜点、最上乘的酒和饮品。 倪安妮一整个早上都在卧室悉心打扮,把肌肤状态提升到最满。 今天来的亲戚,可都是靳家的直系亲属,她必须漂漂亮亮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接受所有人或羡艳或垂涎的目光。 那些说要来家里烧烤的亲戚直到下午两点才姗姗出现,浩浩荡荡的一群人里,只有一个人手中提着两箱牛奶,说是不好意思两手空空而来。 他们还说靳家什么都不缺,这牛奶喝多了对身体好,送牛奶就是送健康,所以特意买了两箱牛奶,给靳远补补身子。 每年都是如此,靳家人也早就习惯了。 正如他们所言,靳家什么都不缺,对这些直系亲属送什么或者不送礼,都不以为然,都是亲戚,和睦最重要。 易城的冬天很短,才进入初春,大地复苏,气温也暖和了起来,烧烤设在入室花园内,阳光懒洋洋地挂在天上,照得每个人身体煞是暖和。 众人和靳远拜了年后,各自奔着各自的目的而去,年纪稍小的围着烧烤架,争着抢着要自己动手,和翟思思年龄相仿的,各自端了杯酒站在泳池边缘谈天阔地,聊着股市走向,聊着今年投资的好项目,聊着官场上的动静。 年纪和靳远不差上下的,已经当起了撒手掌柜,把家业交给年轻人去折腾,端着红酒悠然自得地站在一群聊家常,女人则聊着各个名门内的八卦。 人群中突然有人高亢地问了句:“哎,怎么没见靳乔衍夫妻还有靳言他媳妇?” 靳远低声问着身旁的慕容珊:“你告诉他们亲戚来了吗?” 慕容珊回答道:“安妮说马上就好,乔衍他们夫妻俩从早上就没出来,敲门也没人回答,我不确定他们在不在家。” 瞧着靳远和慕容珊交头接耳的模样,众人纷纷猜测是不是靳家出了什么事。 靳言一如既往挺身而出,扮演着替父分担好儿子的角色道:“安妮那个小懒货起得晚,现在应该差不多收拾好了,等会儿就会下来给各位叔父婶母拜年。” 话语中难掩浓浓的宠溺,这一出头,不禁赚得了好儿子的名声,还让人看见他宠溺妻子的另外一面。 横竖都是在给靳家长脸。 靳远甚至满意。 看靳远脸上和蔼的笑容,慕容珊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儿子就是会来事,比那个处处顶嘴的靳乔衍好不止千倍万倍,这老不死的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放着乖儿子不宠,非要自虐去讨好那个靳乔衍。 要是能把靳乔衍和翟思思踢出靳家,他们一家四口多融洽。 “老公,你说谁小懒货呢?” 倪安妮娇嗔的声音响起,众人望去,只见她穿着一件浅灰色宽松的毛线衣,下身搭配一条纯黑色过膝皮裙,皮裙下是裸丨露的柔嫩美腿,脚上踩着一双马丁鞋,再搭配日系妆容,整个人好不甜美乖巧。 妥妥的好媳妇模样。 其中和倪家有来往的表舅妈笑着迎上前,挽住倪安妮的胳膊夸赞道:“安妮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瞧这出落得多精致,这一双腿真是羡煞旁人!我家姑娘要是有你这么漂亮就好了!” 倪安妮难掩笑意,这一身打扮她可是把整个衣柜都翻了过来才确定的,为的就是秀出美腿,却又显得不做作。 她像含羞草般羞涩地挽起刘海,略微低垂着脑袋说:“表舅妈你又拿我开涮,我都快三十的人了,和年轻人比不来了。” 表舅父端着红酒走到靳言身旁,和他碰了碰杯:“小言眼光不错,倪安妮落落大方又漂亮,不论是带去应酬还是放在家里都能让人赏心悦目,她爸还是警察局局长,你可得对人好一些。” 这话是夸赞倪安妮的,可靳家脸上的光比倪安妮还要亮。 靳远对倪安妮也很是满意,这孩子自从嫁进靳家就一直循规蹈矩,也很懂得打扮好自己给靳家长脸,女人嘛,就是要在家中相夫教子,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给丈夫脸上添光,而不是像翟思思那样,结了婚还不懂得收养身心,顶着靳家大少奶奶的光环在医院当一个小小的实习医生。 真是丢人。 二婶在人群中认着脸,认了好半天发现在场的都是认识的,靳家那个村姑媳妇呢? 她们几个妯娌就是故意过来看翟思思,取笑靳家的,怎么这翟思思不见人影?连带着靳乔衍也没出现? 她站在人群中,大声问道:“哎,大哥,你们家的新媳妇呢?怎么不领出来让大家看看?这结婚不请我们就算了,总不能大过年的还把人藏着掩着吧?” 第65章 情侣装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络绎不绝,靳言望向靳远,无声之中请求父亲授意让他负责掌控局面。 事关靳乔衍,靳远的宝贝儿子,他还是请示一下为好。 为了得到靳远的信任和欢心,他必须步步为营,不允许出一丁点差池,更不能因为一件事做错而导致前功尽废,让之前为了讨好靳远所流的汗水白费。 他暗暗抱怨不公平,同是靳远的儿子,凭什么靳乔衍那个忤逆子什么都不做,就可以坐拥江山,而他还未毕业就开始在公司实习,一毕业更是全副身心都投到公司当中,公司能有今天的盛势,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就因为觉得对不起黄玉芬对不起靳乔衍,要把鼎安这座江山拱手相送? 问过他了吗! 靳远是很信任靳言的,点了点头,示意靳言可以大胆发言,掌控局面。 得到授意,靳言润了润嗓子,对大家伙说:“哥哥和嫂子他们……” “看样子玩得还挺高兴?” 靳言的话还没说完,一张清冷的男音幽幽地自玻璃门传来,倪安妮认得是靳乔衍的声音,立马回过头。 翟思思就站在他的身旁挽着他,初春的天气要暖和许多,她里面穿了件白色衬衫,衬衫外是米白色的毛呢大衣,长度正好在膝盖之上,将身材比例拉得颀长。 而衬衫下是一条冷灰色的收脚休闲西裤,裤边卷起,高腰的设计让人第一眼看见的全是腿。 她围着一条黑色围巾,围巾的两头低垂在身前,随着春风微微飘扬,脚上踩着nike的限量版小白鞋,正式中又平添了点慵懒的味道。 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秀气的眉毛略微加粗加长,配以稍暗色的口红,整个人顿时干练帅气起来。 按照靳乔衍的要求,她喷了些miumiu的粉色嬉游香水,淡淡的铃兰清香,为她的清爽增分不少。 比起倪安妮费尽心思的秀腿以及浓妆艳抹,翟思思更显得落落大方,明明是大家闺秀的倪安妮,在这刻反倒是更像煞费苦心夺人眼球的土包子。 眼前的翟思思当真是绥城出来的村姑?活脱脱就是一个时尚达人的装束啊! 而靳乔衍的装束和她遥呼相应,同样是冷灰色的搭配,同样的款式同样的穿搭比例,两人的情侣装亮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金童玉女,郎才女貌,所有好听的词汇在这一刻都不足以用来形容眼前这对夫妻有多般配。 倪安妮气得浑身都在发颤,比起翟思思夺走了她的风光,更让她生气的是靳乔衍那身和翟思思相配的情侣装。 靳乔衍以前从来不肯穿情侣装,哪怕倪安妮软磨硬泡,他愣是眉头都没松动一下,死活不肯穿,说是看起来特别傻。 靳乔衍今天穿这身情侣装,是要向她示威,要告诉她他已经彻底放下过去,和翟思思过得很好吗? 不,有她倪安妮在的一天,他们别想能够白头偕老! 靳言话说一半,便没有再说下去,眼看着靳乔衍和翟思思步步走进入室花园,不甘心地隐退幕后。 翟思思的装束同时也让靳远眼前一亮,起初还担心翟思思会不会还像以前那样浑身穷酸味,丢了靳家的脸面,却不料她比倪安妮更像大家闺秀。 唇上挂着满意的微笑,他正式给大家介绍:“各位,这位正是我们靳家的长媳妇,翟思思,关于刚才有人提结婚不设婚宴的问题,其实是两个孩子的主意,现在的年轻人可不吃我们那老一套了,不喜欢约束,宁可旅行结婚也不愿意举办婚宴,我这个当父亲的,自然是尊重孩子的意见,所以希望大家不要见怪。” 靳乔衍始终表情淡淡,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要不是知道这些人就是为了来看靳家的笑话,为了推倒鼎安浑水摸鱼,他也不愿意露这个脸。 鼎安只能由他推倒,靳远只能死在他的手上。 尊口还是没有开,他带着翟思思走到侍应身边,伸手欲要拿下两杯红酒,转念一想,便拿起两杯威士忌,随后两人颇有远离世俗的意味,独自站在泳池边的一隅。 靳乔衍习惯了沉默,而翟思思受不了这种沉默。 场中所有人的视线都黏在她的身上不停地打量,身旁的男人一句话也不说,她如芒在背,浑身不自然。 捏着高脚杯浅啜了一口威士忌,浓烈的洋酒霎时侵袭喉头,比起白酒的炽烈,洋酒更多了一分醇香。 酒一下肚,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肚子饿,一大早醒来就被靳乔衍勒令悉心打扮,妆是不会化了,好在昨晚在专卖店售货员替她修了眉,她本身眉型就好,这会儿只需要直接按照眉型化上几笔增添浓度和勾勒出边缘。 然而这两道眉毛还是花了她不少时间去调整着色度,捣鼓了一个早上什么也没吃,这会儿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靳乔衍同样什么也没吃,看翟思思蹙起的眉头还有那双一直望着烧烤架的眼,心中明白了七八分。 口吻如常冷淡:“所有人都在看着你,你确定要这个时候大口吃肉,让倪安妮把你踩在脚下吗?” 翟思思闻言,带着窥探的眼神看着他如墨的星眸。 在瑞士的时候还因为倪安妮对她大发雷霆甚至要掐死她,怎么这会儿又不待见倪安妮了?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看来男人也不差上下。 其实靳乔衍那晚就后悔对翟思思说如此过分的话了,起初他是被怒火冲昏了头,才会如此暴躁地对待翟思思,冷静下来后,细细斟酌翟思思的动机,才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对翟思思来说有多不公平。 翟思思为了维护家人,对倪安妮施以惩罚并没有错,是倪安妮没有口德,她得为自己说的话负责。 而他什么都没问,直接让翟思思滚,翟思思就真的滚远了,甚至倔犟着没有再出现在靳家,直接带着行李回医院。 她越是倔犟,说明她越是委屈。 但他的性格不会主动开口道歉,翟思思既然签了合同,这一切都是她必须忍受的,如果连这点心理素质也没有,往后的时间她又怎么熬得过? 靳乔衍出现的那刻表叔的目光便落在了他的身上,靳乔衍和靳远的不和,是鼎安的突破口。 立刻放弃靳言这颗棋子,提着酒杯走向泳池边的二人。 第66章 靳乔衍要的乖 翟思思对这里的每个面孔都感到陌生,谁靠近谁走远并不会太在意。 靳乔衍则远远地就注意到了表叔端着红酒走过来的身影,下意识地将手搂在翟思思腰上,把她往身边带得近一些。 这是在提醒她来人并非良善。 翟思思水眸上下打量了眼越走越近的男人,大腹便便的表叔父秃了顶,只有两侧的几缕短发在做最后的抗争。 她不禁腹诽了番,这几撮头发,还不如剃掉来得大方一些。 天生嘴角上扬的她哪怕面无表情,也看上去格外舒服。 表叔父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似是带着所有人的期盼般,当了抢风头的那个人。 “乔衍,这就是你那个绥城的老婆?都说绥城是个养老的好地方,乡下空气清新水质优越,没想到竟能养出这么水灵灵的农村姑娘来,乔衍,眼光不错。” 相比起倪安妮的讥讽,他的嘲笑意味要委婉许多,却也仍是离不开一口一个绥城,一口一个农村姑娘。 以前翟思思特别不待见靳乔衍资本家的天性,这会儿和眼前一张张歹毒的笑脸相比,翟思思这才觉得靳乔衍三观端正得很。 耳边犹记靳乔衍的嘱咐,她没有开口怼回去,始终挂着淡淡的浅笑,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 不管别人怎么羞辱她,她能做的,只有笑。 表叔父这话是对靳乔衍说的,可一双色咪咪的眼却黏在翟思思身上拔不下来了,仿佛恨不得马上将她就地正法般。 靳乔衍口吻平淡地说:“表婶也挺漂亮的。” 表叔是出了名的妻管严,表婶也在场,他不敢开口辩驳,端起酒杯满脸笑意地看着翟思思:“表侄媳妇,介意和我这个表叔喝一杯吗?” 要乖,一定要乖。 翟思思如是暗示自己,朱唇未开,盈盈点头,端起酒杯欲要喝下去。 有了上一次喝醉的前车之鉴,靳乔衍二话不说夺过她的酒杯,不愠不火地说:“表叔,思思她不会喝酒,我干了,你随意。” 说罢他一昂脑袋,将杯中酒悉数咽下腹中。 翟思思什么时候醉都可以,今天不行,等会儿还有正事要做。 况且这个女人难道还看不懂局势吗?这里的所有人视她如众矢之的,打着拜年的旗子来看她这个农村媳妇,这会儿第一杯酒起了头,还能有个消停的? 不想做的事,从第一次就该掐灭苗头,让其他人别再打她的主意。 翟思思也不傻,当然能看出这个表叔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他油光满面的笑容看着就恶心,她也看得出来,这群拉扯着嗓子问她和靳乔衍怎么不出现的亲戚,都是趁着新年来看热闹的。 但她的酒量不差,也懂得分寸,况且靳远就在这里,这些人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不会使劲灌她,所以她才没有拒绝表叔,认为这样做,就是靳乔衍说的乖。 却没想到皇帝不急太监急,她这个喝酒的人还没着急,他就急急忙忙把酒杯夺过去了? 她不会天真到以为这位佛爷是关心她。 两人的心思一来二去,都看得通透,大家不过是互相利用,而旁观者倪安妮倒是看不透了,他们越是恩爱有加,她便越是恨得牙根儿痒痒,巴不得摔碎手中的酒杯,用碎片划破翟思思那张姣好的面容。 靳乔衍生性冷淡,以往和她谈恋爱都是发之于情,止乎于礼,顶多就是在人多的地方牵着她的手以防走丢,自从翟思思出现后,他们俩就没少搂搂抱抱卿卿我我,这点彻底打翻了她的醋坛子。 也让她开始怀疑靳乔衍是不是不再爱她了。 靳言看见倪安妮发白的指节,伸手将她拥入怀中,五指扣在她的肩头,使劲捏了一把。 快要把她的肩胛骨给捏碎。 倪安妮匆忙收起视线,敷衍地笑了笑,没再看靳乔衍一眼,只是侧耳聆听那边的动静。 表叔也没想到靳乔衍如此生性冷淡的人竟有护短的一天,微微一愣,然后摇摇头笑着将杯中酒喝完,目光没再锁在翟思思身上。 靳乔衍如此宣示主权,他再多看两眼,显得他这个表叔为老不尊了。 食指略微曲着,在空中对向靳乔衍点了点,用着长辈的语气道:“啧,乔衍啊乔衍,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挺心疼媳妇,不错,都说怕老婆会发达,好男人!” 靳乔衍没有要和他周旋的意思,只是敷衍道:“表叔言重了,媳妇当然是用来疼的。” 话音一落,星眸撞进了她盈盈的水眸中,满目的柔情蜜意,险些让她沉溺于中。 尔后她的眼神仓皇而逃,落在碧波粼粼的泳池上。 靳乔衍不过是演戏罢了。 她不否认靳乔衍的确长得很帅,军人出身的他阳刚味十足,每一颦一笑,都充满着安全感。 可惜说话和为人太丑陋,白瞎了这么好的先天条件。 表婶见表叔和靳乔衍说上话了,放下酒杯走了过去,挽上表叔的胳膊,看着翟思思说道:“果然是长得漂亮,你叫思思对吗?我听说绥城那个地方连飞机场高铁都没有,真的假的?怎么还会有这种地方?该不会是连路都是那种烂泥路吧?你在那种地方生活那么久,不会觉得可怕吗?真的我都无法想象那种村子怎么还能住人,你们怎么不搬到易城来啊?这易城的房价也不高,随随便便个一千几百万,就能住进二三环了,怎么着也比那农村地方要好多了吧?” 随随便便个一千几百万。 靳家的亲戚还真是,嘴皮子一个比一个厉害啊,分分钟要把翟思思杀于无形之中。 女人的嗓音本就高亢,这会儿表婶“关怀问切”的话一出,整个入室花园的人就静了下来,像是怕错过了这场好戏。 倪安妮的脸色这才有所缓解,冷哼了声。 不管翟思思今天多光芒万丈,村姑就是村姑,这出身永远都是她的污点。 靳乔衍知道翟思思的那股子傲气,也就没有开口替她说话。 翟思思的确心里冒火,那股子怒火就在胸腔中乱窜,都要把她的胸骨震碎。 良久,她定着眼神乖乖地回答:“我们穷。” 第67章 拆台阶 翟思思老实的回答,引来了众人戏谑的笑声,这会儿不仅靳远脸上挂不住,靳乔衍的脸色也难看了几分。 靳家的大少奶奶说自己穷买不起易城的房子,让他们靳家的颜面置于何地? 表婶就站在靳乔衍的面前,不敢笑得花枝乱颤,但眼角眉梢的嘲笑是怎么样也压不下去的,她咳了两声,揉揉鼻子好笑地说:“也是啊,我听说你们家还有个疯了的外婆,哎,也真是难为你了,住在那种山旮旯,还有个拖后腿的外婆,孩子,婶儿真心疼你。” 表婶的话再一次击中了翟思思的底线,靳乔衍很清楚,翟思思很爱她的家人,上一次倪安妮就是说了不该说的话,才会被她一通整蛊。 他倒是想要看看,翟思思要怎么反击回去? 心中的怒气已经烧到的脸上,精致的小脸明显按捺不住要发飙,双眼都气得通红,所有人都在等着她指着表婶来一场泼妇骂街,她却突然消了火,平静地说:“谢谢表婶。” 没有反击,也没有反羞辱,她的乖巧在这一刻让人觉得非常懦弱,更是瞧不起她了。 甚至有人交头接耳说,村姑就是村姑,在他们面前腰杆也挺不直,一味委屈求全地讨好,怕是被赶出靳家,不能当凤凰了。 这话落入靳乔衍的耳内格外刺耳,星眸黯淡下去,那股杀意渐渐涌上。 翟思思仿佛都能嗅到那股子熟悉的血腥味。 丹凤眼垂下,望着表婶妆容精致的脸,薄唇冷冷地说:“看来表婶也觉得自己得富贵病住院的时间,是表叔的拖油瓶了?” 几年前表婶身材还不如现在这般消瘦,她是小康家庭出生的姑娘,嫁给表叔后生活宽裕了许多,辞掉了工作,拿着表叔的钱到处逍遥快活,吃喝过多导致肥胖症,严重到送进医院住了大半年才清瘦下来。 那大半年里表叔的公司遇上金融风暴,资金短缺,实在是拿不出钱给老婆治病了,只好卖房卖车维持公司,填上住院费。 好在雨过天晴,金融风暴后表叔的公司勉强活了下来,逐渐有了起色,如若不然他们什么都没有了。 四处借钱卖房卖车救公司、救老婆的日子有多辛酸不言而喻,那段日子,表婶的的确确拖了表叔的后腿,让他熬成了地中海。 靳乔衍半点亲戚情分也不见,说话直接刻薄,就连翟思思这个刚接触靳家不久的人也觉得这番话犀利无比,更遑论当事者。 只见表婶的脸都白了,本就清瘦的她瞪着一双小眼睛,有气不能出的样子大快人心。 表叔看两人对峙上了,连忙圆场道:“哎乔衍,你别和你表婶一般见识,妇人之见,都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她说话是不中听了点,但确实是关心思思,心疼思思。” 靳乔衍也不知是哪来的资本,愣是把表叔自己搭好的台阶给拆了个稀巴烂:“我的媳妇轮不到你们关心。” 话语中的不可侵犯再显然不过,话是对表叔说的,却在明里暗里警告在场的各位,不要把看戏的心思打到翟思思身上,打狗也得看主人,就这么明目张胆地羞辱他老婆,当他靳乔衍是死的? 他还要不要面子了? 他话语里的针锋相对过于明显,靳远额上的褶子更深了几分,远远地怒斥道:“乔衍,怎么和表叔说话的?” 表叔也是典型的人精,靳远给他递了板子,他顺势就搭起台阶来:“不碍事不碍事,小孩子嘛,不懂事,我就喜欢乔衍这孩子直来直去的性子。” 靳远这回也不好当众包庇靳乔衍没礼貌的行为,皱着眉说:“你们就知道护着他,他这破脾气就是惯出来的!” 指责靳乔衍的同时也顺便帮着表叔将台阶搭好。 然而靳乔衍当真是和表叔杠上了,再次生生把台阶统统拆掉:“他的媳妇怎么和我媳妇说话,我就怎么和他说话。” 你怎么对待我,我就怎么对待你。 这个礼搁哪都没错,不禁给翟思思争了礼,还让表叔两夫妻成为了无理取闹的那一方。 翟思思心里暗叫佩服,能够这么随心所欲的人,也就他一个了。 这回不仅是表婶脸白,就连表叔脸上也挂不住,靳乔衍这么一说,就给他们冠上欺负小辈的高帽,还偏偏他们真这么做了,理在靳乔衍那头,他们说什么也不对。 靳远这回是真的怒了,靳乔衍二次不让表叔下台阶,明摆着就是要和他对着干。 老态龙钟的他不怒自威:“乔衍,和表叔道歉!” 靳乔衍打小就不爱听他的,这会儿脸面让表叔扔到地上踩,更不会听靳远的话。 冷冷地看着表叔,薄唇没有再张开过。 表叔知道这回自己是踢到硬板子了,拉着表婶的手就走,朝靳远走去。 心中哪怕千万个妈卖批,也得笑嘻嘻地说:“没事,小孩子嘛,对了表哥,我听说你们最近要拿下大东城的安保系统啊,这可是个大买卖,大东城是全国连锁的商场,要是能拿下,签个三五年的合同,你们这几年的资金也不用愁了,可以去开拓其他领域了啊,靳言这孩子果真是你的虎将,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当真是一鸣惊人。” 靳乔衍听了这番话,只想笑。 靳言在鼎安打拼这么多年,顶多就给鼎安拿过几个好看一点的单子,这几年来鼎安虽然没有被其他公司扯下来,独占鳌头,但也从来没有更高的突破。 只因为他和靳远一样,讲就什么脚踏实地,说什么不是他的财不入他的袋,稳固现在的江山就已经足够了。 也不想想当初鼎安创建的时候,靳远自己不是像个赌徒一样,打出了整个鼎安的江山? 现在说务实,没有了前进的意思,最终耽误的是整个鼎安集团。 船如果不动,一直在海中停留,总有被海浪打翻的一天。 靳言表现得很是大度,一点坏心也没有地说:“让表叔见笑了,这个案子是哥哥负责的,要是能拿下大东城,哥哥功不可没,我这个当弟弟的,还是得向哥哥多多学习。” 还是靳言这孩子会说话。 表叔笑着道:“你这孩子就是谦虚,鼎安能够稳如泰山这么多年,少不了你的一份功劳,你和乔衍都是表哥的青龙白虎!” 靳乔衍不爱听这些虚伪的客套话,撂下两个高脚杯,默不作声地拉着翟思思离开靳家。 场子出现了也就过完了,再呆下去也没意思。 第68章 带翟思思去应酬 靳乔衍开了一辆揽胜星脉出门,翟思思坐在副驾驶上,没问要去哪,也没问要干什么。 她的不闻不问,令得剑眉紧拧。 车子驶出靳家后,靳乔衍往边上停了下来。 拉上手刹,目视前方清冷地问:“刚刚被人那样羞辱,你为什么不反驳?你不是嘴巴很厉害的吗?这会儿缩进龟壳里,是被他们吓着了?” 提起刚才就来气,人都踩到脸上羞辱她了,她还能低眉顺眼地赔笑? 这让他靳乔衍颜面何存? 翟思思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道:“不是你让我别给你添麻烦,我现在听你的话不乱说话不逆着他们的意思,我还错了?” 靳乔衍当真是差点没被她气岔气。 昨天和她说不要给他添麻烦,是希望她离那个心术不正的小年轻远一些,她倒是记仇了? “我让你别添麻烦,你就乖到被人指着鼻子嘲笑,都不懂得反抗了?” 翟思思想也不想就反问:“不然呢?难道我还得再胡来一次,让你又一次恨不得把我给杀了?” 这男人怎么这么难迎合?这日子还能不能好好过了? 靳乔衍气得不行,一双星眸中全是火苗,直勾勾地盯着翟思思。 翟思思也毫不示弱,眼睛一眨不眨地回视着他。 她已经按照他的要求去做了,他还要挑刺?还讲不讲理了? 瑞士那晚的事靳乔衍不想再提,翟思思这么一说,他立即沉默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滴答滴答地走动,翟思思仍旧等不到靳乔衍的下文,寻思着是不是佛爷真动怒了,她也没说什么啊,实话实说还错了? 靳乔衍打开烟盒,本想抽一支烟舒缓一下,眼角余光瞥见翟思思的身影,烟已经叼在唇上,他还是收了起来。 放下手刹,打亮左转弯灯,渐渐汇入车流。 车子驶上主干道许久,靳乔衍星眸凝视前方,轻声说道:“我说的乖,是让你对我一个人乖。” 在外人面前该有的倔犟和傲气还是得有,哪怕她只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也不能让别人欺负去了。 欺负她,无异于在他靳乔衍的脸上抹黑。 翟思思心中一万个草泥马奔驰而过,丫是霸道总裁看多了?当她是十几二十岁的小姑娘? 不再看着那张俊俏的脸,翟思思靠在沙发上,咬牙切齿地骂了句:“听你妹!” 靳乔衍听见她骂他,倒也没生气,剑眉一跳,唇角略微上扬。 这才像翟思思。 车子离开易南山后进入了易城市中心,在市中心的一个大商场前停了下来,费腾提着大包小袋站在商场门口。 靳乔衍和翟思思下了车,钻进后座,费腾把东西都放进尾箱,分别喊了句衍哥、嫂子,便钻进驾驶座开车。 “衍哥,我已经打听过了,陈总和陈太太刚刚回到家,今天没有别的行程,应该一家人都会在家里。” 费腾边开车边给靳乔衍汇报。 靳乔衍淡淡地嗯了声,随后车内又是一度的沉默。 第70章 翟思思是他的 有了陈学友的口头答应,三人当晚留在了陈家吃晚饭。 说是便饭,实际上丰富得不得了,堪比满汉全席,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统统都给翟思思弄来了,可想而知他们对陈明杰有多宝贝。 陈明杰也是乖孩子,得知是翟思思救了自己后,一口一个思思姐叫得不要太甜,翟思思看着他就想起自己的弟弟,玩得很是开心。 陈学友看着翟思思和陈明杰玩得很是高兴,便站在靳乔衍身边,夸赞道:“靳太太真是个好女人,靳大少,福气不浅。” 靳乔衍没有辩驳,颔首道:“能够遇上她,确实是我的福气。” 费腾就站在一旁,不着声色地咳了两声。 是嘛,能不是福气吗? 露个脸就轻松拿下大东城的合同,到时候合同一签,靳言和慕容珊的脸色简直比烟火还漂亮,光是想想就很爽。 陈学友开门见山道:“靳大少,你也知道大东城的安保系统我准备交给其他物业公司管理的,现在我背信弃义,是为了撑靳太太,让她在靳家可以抬起头来,如果你辜负了这么好的姑娘,即使是赔违约金也会和鼎安解除合同,大不了两败俱伤。” 他这么说,无形中在告诉靳乔衍,现在他们陈家就是翟思思的娘家,靳家对不起她,陈家第一个不同意。 而这,也在靳乔衍的计算之中。 正如费腾所想,他今天的计划非常成功,一步偏差也没有。 心中略有阳光,表面仍旧是冷酷无比。 点了点头,他郑重其事道:“陈总放心,思思是个好姑娘,我一定不负她。” 陈学友拍了拍他的肩头,意味深长地说:“靳大少,前途无量啊。” 靳乔衍但笑不语。 在陈家一直待到九点多钟才离开,翟思思离开的时候,陈明杰拽着她的胳膊死活不肯撒手,舍不得她离开,最后是翟思思软磨硬泡,吓唬他小孩子不早点睡长不高,长不高就没办法保护重要的人,陈明杰才立马撒手,答应她一定会好好睡觉,长高了保护她。 翟思思只当这是小孩子的戏言,捏捏他的脸蛋,夸赞他将来会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回去的路上仍旧是费腾开车,他们先把翟思思安然无恙送回靳家,再折返到沧澜找蒋丁林他们。 路上如常的沉默,不一样的是翟思思这回没有倔犟地望着窗外,而是看着眼前的真皮沙发出神。 靳乔衍看她安静了许久,润了润嗓子,问道:“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纤长的睫毛眨了眨,翟思思回过神来,凝视靳乔衍那张祸国殃民的俊脸,半晌才开口道:“下一次利用我,可不可以提前跟我商量一下?现在弄得好像我救了小杰是非常了不起的一件事,用这件事去威胁陈学友和鼎安签合同。” 他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和处境有多尴尬? 靳乔衍不禁觉得好笑,提醒她话语中的前后矛盾:“提前和你商量,还算是利用吗?” 他总是有办法令她哑口无言。 靳乔衍接着又道:“提前和你商量,你还会答应我成为我的棋子?” 翟思思沉思了片刻,果断地摇摇头。 她和靳乔衍不同,商人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但她不是会拿小恩小惠去威胁别人以达到自己目的的人,提前商量了,她连陈家也不会去。 正如靳乔衍所想:“你也知道摇头?我总不能为了你的面子,放弃大东城这么好的单子。” 他们不过是合约关系,他会给她他所能给的一切,同理,翟思思必须让他得到他能从她身上得到的一切。 这是合作关系,也是相互束缚。 他这么一说,翟思思便不说话了。 靳乔衍的确没有必要考虑她。 见她心中憋火,他淡淡地说:“陈学友不笨,不会看不出来我带你去送礼目的是什么,反过来说,他还得感谢我让他这么轻松就报了恩。” 有钱人最怕别人惦记他的钱,陈家一直迟迟没有找翟思思报答,恐怕心中也是权衡着该怎么做才能不让翟思思狮子大开口,现在靳乔衍一设计,双方都可得利。 靳乔衍得到合同,陈学友不过是损失一点赔偿金,鼎安的报价本就比其他公司要低,和鼎安合作,陈学友也不会亏。 用易城俗语来说,这就是“一家便宜两家着”。 听他这么一通解释,翟思思如同醍醐灌顶般醒悟过来,暗叹有钱人的思维常人太难理解了,看似风平浪静的一场饭宴,竟然是靳乔衍和陈学友的斗智斗勇。 锤了锤脑袋,她望向车窗外。 不想了不想了,想破脑袋也没这帮人iq高。 薄唇勾了勾,靳乔衍望着她的后脑勺浅笑了声。 将翟思思送回靳家后,费腾按照靳乔衍的要求把车子开得飞快,不出十分钟就到了沧澜。 天九房门一推开,蒋丁林便探头探脑地朝靳乔衍身后望去,确认翟思思没有跟来,他撇了撇嘴,瞪着靳乔衍:“乔衍,干嘛不带翟思思来?你丫该不会看上她了,所以把她给藏起来了吧?” 靳乔衍闻言丹凤眼一抬,学着他的调调问:“你丫该不会看不见她茶饭不思了吧?” 说着便往里走,坐在餐桌的一隅。 费腾按照靳乔衍的要求,坐在了他的正对面,曾经铁三角的组合,如今能凑出一桌麻将来。 被靳乔衍一通抢白,蒋丁林险些没岔气,怪音怪气地嘿了声,看着靳乔衍:“你这家伙不对劲啊,今天这么好心情挤兑我?你、你该不是已经占了翟思思的便宜了吧?哎我的天哟,你这家伙不厚道,翟思思是我看中的,我不管,你得给我吐出来。” 越说心里越不舒服,他抓起桌面的白瓷小酒杯,径直朝靳乔衍的面门扔去。 靳乔衍睫毛也没颤一下,右手一伸,轻而易举就接下了白瓷酒杯。 沧澜里的每一件器具都是上乘之品,摔碎了多可惜。 许博学坐在一旁,抿着碧螺春添油加醋道:“翟思思是乔衍的老婆,你瞎叫唤什么?” 意思是他想把翟思思怎么着,也轮不到蒋丁林瞎嚷嚷。 人家小夫妻俩甜蜜,他屁话什么? 提及他们的关系,蒋丁林就头疼:“那是名义上的!” 如果是他先遇见翟思思,和翟思思领结婚证的人就是他了! 蒋丁林的咆哮只换来靳乔衍一个挑眉,戏谑道:“就算是名义的,你有吗?” “你!行行行,你靳大少赢了好吧!等着我把你媳妇拐走我跟你说,到时候我看你还有什么资本在我面前嘚瑟!” 靳乔衍仍旧是不愠不火的态度:“拐的走再说。” 翟思思可看不上他。 “你!乔衍你今天说的话我可不爱听啊。” 许博学继续浇油:“不爱听你也打不过他。” “……” 第71章 不要白不要 蒋丁林被靳乔衍和许博学丨联手一通戏弄,撇了撇嘴,躲在墙角画圈圈诅咒他们。 费腾看了眼蒋丁林落寞的背影,暗暗心疼他。 解决掉叽叽喳喳叫唤个不停的人后,靳乔衍才正色道:“老许,我听说年后省卫生厅要派人下来调查翟思思导致病患过敏的事?” 许博学放下茶杯,点了点头:“你不是已经和省卫生厅的人打了个醒吗?这一次他们来就是走走过场,给媒体一个交代,到时候你让管家露个脸,揽下责任就可以了。” 靳乔衍提前和省卫生厅的人打过招呼,他们就不会为难翟思思。 至于实习生非法行医这个罪名,他随便说上两句,告诉省卫生厅的人翟思思行医的时候他也在旁边,是他允许翟思思开药方的,这事就算完了。 蹲在墙角的蒋丁林停止画圈圈,竖起了耳朵仔细聆听两人的对话。 靳乔衍直接道:“我找你来不是为了这点,是想让你到那时候陪着她一点。” 翟思思很看重这份工作,否则当初管家过敏的时候,她就不会那么慌张,这次省卫生厅的人带着调查这件事的任务下来,她一定会非常紧张,怕丢了工作,在医院她没有什么朋友,如果让许博学跟着一起,她也许会安心得多。 这也算是今天利用她的一点小报酬。 许博学出乎意料地看着靳乔衍,话中有话地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贴人了?” 在印象中,靳乔衍这么柔软的一面,只在为倪安妮出现过。 退役这么长时间,靳乔衍往哪坐哪儿的气氛立刻变得透心凉,他以为他再也看不到靳乔衍柔软的这面了? 靳乔衍星眸瞥着他,本想开口解释,眼角余光瞥见角落里蹲着的蒋丁林,一改口吻,温和地说:“怎么着她也是我老婆。” 许博学闻言立马倏地看向蒋丁林,后者整个人看上去都不好了,埋头画着更大的圈圈。 这家伙,永远像个孩子。 所谓的年后,也不过是年后上班的第一天,正月十六,可想而知省卫生厅对这件事有多看重。 毕竟舆论的压力一重又一重,再加上迟迟没有就这件事展开调查,媒体报道越写越难听,就算靳乔衍事先打了招呼,也得走走过场。 正月十五的清晨,翟思思还赖在羊毛地毯上,抱着暖绒绒的鹅毛被呼呼大睡,许博学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被手机震动吵醒的那刻,她第一反应是看看床上的佛爷有没有被吵醒,蹑手蹑脚走到床边,仔细打量一番后,才穿上外套走到阳台上接听电话。 “喂,许医生,有什么急事吗?” 她一直盯着屋内,时刻控制音量的高低。 实际上靳乔衍比她更早醒,本就睡眠极浅的他,手机震动的第一下就醒了,转了个身便继续睡。 许博学说:“省卫生厅明天会安排两个人下来调查管家过敏的事,事情因你而起,今天之内你必须亲自去挑选两间最好的套房,以及安排最好的饭馆,明天和我一起接待他们。” 翟思思一惊:“一起?我也要去吗?” 许博学用着不可置疑的口吻道:“当然,事情因你而起,你必须得亲自接待。” 翟思思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连省卫生厅也惊动了,她的工作该不是保不住了吧? 想到这,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珠子便恶狠狠地剜着睡得正香的靳乔衍,要不是他设计陷害,她会被省卫生厅调查吗?要是工作保不住,一定要找他索赔! 靳乔衍背对翟思思而睡,忽然觉得一道充满恨意的目光落在身上。 不用猜,这个电话是许博学打来的。 没有听见翟思思说话,许博学以为她是害怕了,开口安慰道:“你不用紧张,上头也只是下来走走过场,乔衍已经让管家做出声明,把责任全揽在了身上,新闻报道今天早上就会出来了,另外我会陪你一起去接待上头的人,万事都有我担着,你在我旁边打下手就好。” 本来这件事应该是院长亲自接待的,但靳乔衍特别要求,他不想去也得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翟思思一副认命的模样,焉焉地说:“好的,我知道了,那我给他们定沧澜行吗?” 沧澜是全国最好的酒店连锁企业,定这个总没错吧? 许博学道:“可以,但客房你必须亲自去挑选采光最好的,还有饭店那边你明天一早也得亲自确认菜单和食材,明白了吗?” 翟思思点点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许博学看不到,便说:“知道了,我现在马上就去订客房。” “嗯。” 挂断电话,她又蹑手蹑脚地打开阳台门走回屋内,刚把阳台门扣上,一转身,险些撞上一堵人墙,吓得她连忙后退一步,忽而后脑勺被一只宽厚的手扶住,她浑身一颤。 靳乔衍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一回头就正对他的胸膛,差点没把她吓得喊出声。 而此时,靳乔衍左手撑在玻璃门上,右手托住了她的后脑勺,一抬头,她的唇几乎快要贴到了他的唇上。 又是如同惊弓之鸟般往后缩,后脑勺的手不禁用了些力道,把她脑袋往前扣。 靳乔衍惯常清冷的嗓音响起:“还往后撞,脑袋不要了?” 这女人至于这么怕他?再往后退就得撞门上了。 风信子的清香萦绕在鼻腔内,翟思思蹙了蹙眉,揉揉鼻子,一副不太喜欢这股味道的模样。 风信子的味道和茴香有些相似,翟思思嗅着觉得熏人。 靳乔衍没有错过她的表情,下意识地在心里问了句:这个香水味道有那么难闻吗? 不喜欢归不喜欢,翟思思可没敢表现在脸上,紧拧着眉头问:“有什么事吗?” 看她站定了脚步,靳乔衍收回胳膊,往后退了一步,说:“收拾一下,费腾马上就来接你。” 翟思思不明所以地问:“接我?去哪?我今天有事。” 定定地看了翟思思几眼,确认她是真听不懂他惜字如金的话后,沉默了几秒,他不厌其烦地说:“你不是要出去订酒店和饭店?过年打车不容易,让费腾载你去。” 翟思思同样定定地看了他几眼,就差把手放在他额头上摸摸是不是发烧了。 有些怀疑地问:“该不会是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还是你没睡醒?” 突然对她这么好,该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靳乔衍冷冷地瞥了她几眼,转过身去:“不要就算。” 翟思思特别没骨气地说:“要要要!” 不要白不要!她又不是傻子! 第72章 蒋丁林的条件 翟思思先去了沧澜酒店订套房,费腾在酒店门外等候,她一下车子,便径直朝酒店内走去。 前台客服远远地看见翟思思,两人交头接耳说了几句话,待翟思思走到面前时,已然挂上职业性的微笑:“您好,女士,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翟思思垂头找身份证,边找边道:“我想要两间最好的套房,可以让我去看一下环境吗?我是用来招待贵宾的。” 客服腼腆地笑道:“不好意思,请问你是翟小姐吗?” 身份证还没掏出就知道她是谁? 翟思思抬起头,与客服对视了几秒,随后点头道:“对,我是。” 客服将柜台前的一个名片展示架推到她的面前,说:“抱歉翟小姐,您不能入住我们的酒店,这是上面的意思,有什么疑惑的话请你打这个号码,他说可以了,我们才能给您做入住登记。” 翟思思秀眉蹙起,望着眼前的名片展示架,从中拿起一张。 “行政总监,蒋丁林?” 客服恭敬地回答:“是的,蒋总监是我们董事长的儿子,他的话我们不敢违背,翟小姐如果您真的想入住我们酒店的话,还是先打电话和他沟通一下。” 要说翟思思真不稀罕这沧澜酒店,如若不是许博学特别交代一定要订全易城最好的客房招待省卫生厅的人,她立马撂下名片掉头就走。 沧澜的总统套房,别说易城了,放眼整个华夏,也不会有第二家酒店的设计、采光、高端等能够与之媲美。 抿了抿唇,她对客服说了声谢谢后,转身走到沙发前坐下,捏着名片久久没有拨出上面的号码。 蒋丁林搞什么鬼?特意让前台拦住她? 水眸转了转,最终她还是拿出手机,按照名片上的号码拨了过去。 她倒是想看看蒋丁林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电话刚拨通不到一秒,蒋丁林立马就接了,给翟思思一种他一直等着这通电话的错觉。 现在蒋丁林占上风,她只好客气道:“喂,蒋先生,我是翟思思。” 确认是翟思思后,蒋丁林心底呜呼了声,立刻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换了只手接电话。 和内心的雀跃截然相反,他尽可能平静地说:“哦,翟思思啊,有什么事吗?” 终于拿到她的电话号码,这是成功的第一步! 电话那头听不出翟思思的情绪,她说:“我现在在沧澜酒店订房,酒店的前台说你们的客房不允许我入住,让我打电话给你问问。” 蒋丁林狡诈地笑着,占上风的他得意洋洋地说:“哎,你这让我不好办啊,这不是我的主意,是我爸的主意,你第一次见面就把我弄得酒精中毒送进医院维修,都列在我们家黑名单上了!” 这话翟思思怎么听都觉得是蒋丁林在骗她,沧澜酒店的老总闲的?跟她一个市井小民计较,再说了蒋丁林出去喝酒喝得酒精中毒,那不是他自个儿的事吗,怎么着还把一块喝酒的人给记上了? 心里如是所想,但总归有求于人,嘴上还是卖着乖:“我亲自去给蒋老先生道个歉,蒋先生你看成吗?” 这一口一个蒋先生听得怪别扭的,好像他们是陌生人一样。 蒋丁林道:“我爸日理万机太忙了,你要道歉就和我道歉吧,都一样,另外,你也别管我叫蒋先生了,听着怪别扭的,喊我名字就成。” 这话一出,翟思思更是确定他是在借题发挥,什么他爸,恐怕压根就不知道这件事。 语气稍微不太客气起来:“那你想我怎么道歉?” 蒋丁林以胳膊枕着脑袋,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晃动着问:“你要订酒店,是招呼省卫生厅的人吧?” 翟思思心里嘿了声,感情这男人什么都知道,就杵在这等着她是吧? 咬了咬牙,她没好气地嗯了声。 蒋丁林又道:“招待贵宾啊,那你肯定得订最好的酒店和最好的饭店了,真巧,我家两个都有,你要订我家酒店和饭店呢,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总算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翟思思美眸一瞪:“什么条件?” 蒋丁林也算聪明,把名片留下用电话的方式联系,要是他现在在她面前,她让他什么条件也说不出来。 蒋丁林眼角眉梢的得意之色更浓了几分,一副赢家的姿态说:“陪我打球和骑马,打球赢了我,我就让你订套房,骑马赢了我,我就让你订饭店,敢不敢?” 不巧,这两样她都没碰过。 从懂事以来她就刻苦学习,多余的时间做点兼职挣生活费,别说篮球了,除了必要的体育课以外,她连篮球场也没去过。 但现在她有求于蒋丁林,蒋丁林就是爷,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总之先答应下来,再见招拆招最稳妥。 于是她点头道:“那我要到哪等你?” 蒋丁林说:“易城中学见。” 挂断电话,翟思思瞥着名片中烫金大字,一咬牙,将名片撕了个稀巴烂,随手扔进垃圾桶,这才稍稍平息了些怒火。 钻进星脉后座,系上安全带。 费腾从后视镜看着翟思思,问:“大嫂,我们现在去沧澜饭店吗?” 翟思思将长发拨到一侧靠在沙发上,说:“不,先去易城中学。” 易城中学?那不是衍哥他们的母校吗? 心里想着,嘴上应道:“好。” 易城中学离蒋家不远,翟思思刚下车,就看见蒋丁林穿着一身薄绒运动服,臂弯内夹着个篮球,站在正门等着她。 费腾不惑地问:“林哥?” 他怎么会在这? 随后他又说:“大嫂,我在路边停一下车,易城中学他不让车子进去。” “好。” 翟思思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 蒋丁林见翟思思的身影出现在星脉前,赶紧赶忙把篮球从臂弯中取出,用指尖转动起来。 嘴上特别痞气地吹了吹口哨:“翟思思,来得还挺快。” 等会儿还要预定饭店,翟思思赶时间。 没有多说废话,越过蒋丁林,朝易城中学侧门走去:“走吧。” 故意准备的秀球技没能进得了翟思思的法眼,蒋丁林挑了挑眉,抱着篮球紧跟其后。 第73章 篮球比赛 翟思思和蒋丁林先到的篮球场,费腾停好车后,也跟在他们后面跑进了易城中学。 怎么订个酒店就变成约会了?他们俩见面,衍哥知不知道?要不要给衍哥打个电话? 还是静观其变吧。 蒋丁林将篮球扔在地上,拍打了几下,直接朝翟思思扔去。 翟思思正等着蒋丁林开口,却没想到他突然把篮球扔过来,在篮球迎面而来的那刻,她的大脑顿时发懵。 就像不会游泳的溺水者一般,坠入水中的第一秒,脑袋必然是懵的。 好在她反应敏捷,只忡怔了一秒,立刻歪了歪脑袋,带着风的篮球擦着她的耳廓,落到身后。 费腾就站在篮球场边上,顺手接住了篮球,朝蒋丁林吹了声哨子,把篮球扔了回去。 接回篮球,蒋丁林疑惑地问:“你不会打篮球?” 翟思思老实地摇摇头。 “这样啊……” 蒋丁林自言自语道。 他本来还想一睹翟思思打篮球的风采,她那么帅,打起来球来肯定特别英姿飒爽,可惜了。 把篮球扔在地上拍了几下,忽然心生一计,道:“这样吧,只要你能把篮球从我手里头抢走,就算你赢,立马就让前台把套房给你留着,行吗?” 费腾懂了,蒋丁林这是在公报私仇,借翟思思要订酒店招待贵宾的机会,报酒精中毒的仇。 果然是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翟思思没打过篮球,觉得篮球也就是一人一球带来带去的事儿,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了。 独独在边上的费腾摇头叹了口气。 在军营的时候他听靳乔衍说过,上学那会他和蒋丁林都是校篮球队的精英,翟思思显然连篮球都没摸过,怎么可能抢得到球? 怕是要被蒋丁林捏着鼻子耍得团团转! 翟思思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寻思着没看过猪走路还没看过猪肉吗?学着以前在学校里见到过的篮球选手那样,张开双臂就朝蒋丁林扑过去。 蒋丁林吹了声口哨,猛地将篮球往左边拍去,然后换成左手运球。 身子稍稍一侧,翟思思立马扑了个空,还正好撞上了蒋丁林的胸膛,在他的精心计算中,来了个投怀送抱。 嘴上坏笑道:“没看出来呀,你竟然是这么主动的人?” 翟思思咬了咬唇,双手撑在他的胸前,低垂着脑袋悄悄计算着他左手运球的规律,一个看准,立刻转身伸手过去。 蒋丁林驰骋篮球场多年,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都能猜到想干什么,在她伸手的那刻立即将篮球往上一抛,右手顺势接住篮球,一个漂亮的转身,带着篮球跑到翟思思几米开外的地方。 挑衅道:“翟思思,你反应这么迟钝可不行啊,怕是要打到天黑也抢不到,那样的话你估计得丢了饭碗。” 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不就是欺负她不会篮球吗?有本事躺手术床上,比一比是她下手术刀快,还是他跑得快? 站直了腰杆,左手将凌乱的刘海拨到后脑勺,露出光洁的额头。 这一极具女人味的动作,令得蒋丁林晃了晃神。 随后他转过脑袋,脸红耳赤地望着地面。 他的女神果然太撩人了。 翟思思可没心思看他是哭是笑,逮准时机又一次扑过去。 带着风冲过来,蒋丁林立刻收起了心神,猛地一拍篮球,让篮球高高弹起。 翟思思人已经跑到了他的面前,随着篮球的弹起抬起头,望着缓缓下降的球,脑海里全是跳球的动作。 身子已然做好跃起的准备,然而下一秒,篮球以更快的速度朝她面门砸下。 蒋丁林把篮球朝她脸上扔去的时候,她还有时间考虑如何闪躲,而这一次,是蒋丁林故意扣住篮球朝她面门上砸去,速度之快她连眨眼间的空隙也没有。 “嘭!” 鼻尖骤然酸涩,篮球落地,她整个人摇摇晃晃地往后栽去。 蒋丁林的力道其实不大,只是篮球下落的力度本就很大,砸在鼻子上准能让人眼冒金星。 他伸出左臂轻松接下即将落地的美人,俯身看着她通红的鼻尖,坏笑道:“翟思思,你这样可不行啊。” 她的身体很柔软,软软地靠在他的手臂上,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绛唇微微张开,看上去比棉花糖还要甜软。 翟思思揉了揉鼻尖,定了定心神,旋即咬牙切齿道:“再来!” 费腾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林哥出手也太狠了,好歹翟思思也是个女人,也不懂得怜香惜玉一下。 蒋丁林求之不得,痞笑道:“来。” 两人从地上起身,蒋丁林重新运球,翟思思稍微站定后,一双眼仿佛带着要把蒋丁林千刀万剐的怒气,直冲冲地跑了过去。 又是这样的直接进攻,蒋丁林压根就不惧怕她,仍旧是淡定地运着球,心里想着这回要怎么抱个满怀。 站直身体拍打着篮球,他决定还是直接让翟思思再一次扑进他怀里,这一次,他就反抱回去,看看翟思思会怎么样。 带着浑身怒火的翟思思跑到蒋丁林半米开外的地方突然停下了脚步,双眼浮现一抹狡黠,勾唇朝蒋丁林挑了挑眉。 蒋丁林看不懂她的用意,迟疑了半秒,半秒后,脚尖传来锥心的疼。 翟思思竟然踩了他一脚! 十指连心,况且翟思思还是故意只踩他的脚趾头,所有的力道凝聚在一个点,疼得他抱脚乱跳。 翟思思一举手,将下落的篮球稳稳当当地接住了。 冷哼了声,她说:“我赢了。” 费腾险些没笑出声,不愧是衍哥挑中的女人,这一脚够狠的,简直是大快人心! 蒋丁林跌坐在地上揉着脚趾头,嘴里骂骂咧咧道:“翟思思,你这是犯规!” 翟思思学着他那样痞笑道:“你有立规定吗?我这不算犯规。” 将篮球朝他面门砸去,以牙还牙的滋味简直不要太痛快。 连忙举起双手接住来球,蒋丁林头一回被一个女人整得无计可施,心中明明是气得要死,却还是觉得翟思思太可爱了。 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他生平第一次咬牙切齿地说:“好,算你赢了,我给你两间最好的总统套房。” “谢谢。” “别得意得太早了,还有骑马呢!” 第74章 马术比试 上午的篮球赛翟思思勉强过关,中午一行三人马不停蹄地赶往易城西郊的马场,准备开始第二场比赛。 打篮球翟思思还能耍滑头,下午的马术比赛,她一丝一毫的便宜也占不了。 别说骑马了,她连马也没摸过没见过,到时候往马背一坐,怕是她还没坐稳,蒋丁林就溜了个没影,连使诈的机会也没有。 费腾望着后视镜内神色凝重的翟思思,叹了口气。 这林哥处处刁难大嫂,到底想干嘛? 抵达马场,几人随便吃了些东西果腹,蒋丁林给翟思思找了个教练,教她如何骑马,自己则悠哉悠哉地躺在沙滩椅上,喝着橙汁看她学骑马。 马这种生物,在翟思思的印象中是温驯有加的,但一骑上马背,她就知道自己想太多了。 翟思思是新手,爬上马背的动作僵硬且生疏,刚爬上去,身下的马便一个高抬腿,前足高高举到空中,结结实实地将马背上的翟思思给摔了下来。 昨天半夜易城下了第一场春雨,大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夜,马场是纯天然的草原,被雨水侵袭了一晚上,地上全是坑坑洼洼的泥潭。 这一摔,翟思思整个人都跌进了旁边的小泥潭内,泥水飞溅。 蒋丁林吃惊地坐了起来,喉结上下滚动,心里咯噔了一下。 好在翟思思反应敏捷,落地的时候双手撑在地面上,才没有跌了个狗吃屎,饶是如此,还是免不了浑身被泥水沾满,脸上也沾到了些,整个人好不狼狈。 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泥水,她愤恨地瞥了眼看台上的蒋丁林。 教练走过去伸手将她拉起,关心地问道:“女士,要不然还是改天再来吧,昨夜下了大雨,今天的场地不适合新手学习。” 翟思思赌气似的收回视线,抓住马上的缰绳,倔犟地说:“没事,再来。” 她倒是想改天,她能等,蒋丁林能等,可省卫生厅的人等不了! 蒋丁林以为能听到翟思思的求饶,还想着如果她放低一些姿态,柔顺地和他说一个求字,也许他立马就会打电话给沧澜,让他们准备最好的饭席。 但他没想到,翟思思竟然这么倔,宁可摔得浑身泥水,也不对他低头。 好样的,有点意思。 翟思思也是个骨头硬到让人头疼的人,原本她的目的是赢蒋丁林,殊不知一人一马交战了几回合,她满脑子想的都是今天非把这匹马驯服了不可,不骑着它溜上一圈,她决不罢休。 眼看着翟思思和马犟上了,蒋丁林既好笑又好气,重新躺在沙滩椅上,翘着二郎腿继续喝橙汁。 耗了整整一个小时,翟思思才顺利骑着这匹“有脾气”的马溜了一圈,看台上的蒋丁林已经呼呼大睡了,费腾也耷拉着眼皮,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教练交代翟思思注意安全,离开了跑道,跑上看台将蒋丁林叫醒。 蒋丁林抹了抹唇角,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看着被泥巴包裹得几乎认不出来的翟思思,挠了挠后脑勺,起身往跑道走去。 马场的工作人员将蒋丁林的宝驹牵了出来,他给宝驹顺了顺毛,嘘寒问暖了几句,一个纵身就上了马背,动作干净利落。 翟思思心中就是再讨厌他,对他的身手也是佩服的。 同时心中也隐隐担忧,蒋丁林一看就是高手,她哪有机会取胜? 蒋丁林顺了顺马背上的毛发,道:“翟思思,我只给你三次机会,咱们绕着跑道跑三次,只要你赢了我一次,立刻让饭店的人给你最好的饭席。” 翟思思心底一点把握也没有,嘴上却仍是倔着说:“成交。” 蒋丁林知道她能够赢的机会为零,开始给她抛着诱饵:“你看你上个马背都摔得不成样子,赢我估计很难,要不这样,你求我,求我我就考虑考虑直接给饭店打电话?” 翟思思自尊心强得很,听他这么一说,水眸一凛,双腿一夹马腹,扬着皮鞭在马屁股上打了一下:“驾!” 身旁的一人一马立即离弦脱出,蒋丁林耸了耸肩,看着翟思思的背影,笑着扬起皮鞭:“驾!” 蒋丁林的马术在圈内数一数二,翟思思已经抢了先机,但小半圈还没跑到,蒋丁林就带着一阵飓风,咻地一下从她旁边飞过,待她看清楚时,蒋丁林已经跑了大半圈跑道了。 第一次,失败告终。 第二次,翟思思变得十分认真,表情也凝重了几分,待蒋丁林一声口令响起,拽紧缰绳,一挥皮鞭,速度比刚才要快上一倍。 这一圈蒋丁林速度远没有第一圈快,似是故意而为,一直就在她旁边保持着不差上下的速度,每次翟思思身下的马快了一些,他也跟着快,翟思思身下的马慢了一些,他也跟着放慢。 赤果果的挑衅。 这回翟思思真的急了眼,看着旁边时快时慢的蒋丁林,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人一紧张就容易出错,眼看着终点近在咫尺,她一个犯错,整个人从马背飞下,一骨碌摔到了泥潭中。 这一回,她没敢再双手撑地,而是死死地护住脑袋,结结实实地和大地来了个亲吻,整个脸都摔进了泥水里。 好了,这回浑身上下都被泥水包裹了。 蒋丁林立即从马上跳下,神色紧张地搀扶她起身,也不管泥水有多脏,用衣袖给她拂去脸上的污秽。 “你没事吧?!” 他开始感到后悔,是不是玩得有些过火了? 翟思思浑身的骨头都疼得厉害,但她还是倔着,一把推开蒋丁林,口硬道:“没事,再来!” 蒋丁林仍是不放心:“真没事?咱不比了。” 翟思思一句废话也没多说,抓着缰绳,脚上一蹬,又一次爬到了马背上。 蒋丁林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没办法,只好和她比完第三圈。 这次,让着她吧。 “三,二,一!” 蒋丁林喊完口号,瞥了眼身边全神贯注的翟思思,看她一夹马腹跑出去好几十米,才慢悠悠地扬起鞭子,宝驹立即抬腿准备飞奔而出。 “啪!” 身后突然响起清脆的鞭子声,蒋丁林还没反应过来,宝驹吃疼地一个高抬腿,险些将他甩在地上。 “啪!” 又是重重的一鞭,宝驹立即飞奔而去,勉强拽着缰绳没能摔在地上的蒋丁林,这次再也抓不住,“咕咚”一下往地上摔去,圆圆滚滚地滚了好几圈。 左手抓住青草控制身体,蒋丁林抹了把泥水,刚才他和宝驹所在的位置,靳乔衍手执皮鞭,沉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第78章 虚火 原以为白天被蒋丁林折腾了半死,晚上会睡得很香,事实上当她安静下来,躺在羊毛地毯的时候,浑身的酸疼令她辗转反侧,怎么睡,后背尤其是肩胛骨的地方疼得特别厉害。 在羊毛地毯上打滚的第二个小时,她放弃了,猛地起身坐在地上,这才感觉好很多。 睡地上到底还是太硬,放在平日里还好,今儿个她摔得浑身每一处好地,怎么睡怎么疼,还不如坐着。 对了,离开马场时,靳乔衍好像有让费腾买了些药酒,还是找出来揉一下试试,再这么下去,明天就得顶着一双熊猫眼去招待省卫生厅的大佬们了。 她不敢开灯,蹑手蹑脚走到电视柜下,寻思着药酒会在哪,好一通翻箱倒柜,才找到被放在角落里的一瓶药酒。 她本想去浴室照着镜子擦药酒,转念一想,靳乔衍睡眠极浅,浴室门开关肯定会扰了佛爷的美梦,她不敢轻易试探佛爷的起床气,想了想,坐在羊毛地毯上,脱掉薄绒睡衣,摸黑往身上疼的地方揉药酒。 疼的地方全在后背,摔下马的时候她刻意蜷缩身体护住脑袋,身体前面并没有什么损伤。 往手心里倒了一些药酒,她费劲巴拉地往肩胛骨抹去,奈何身体柔软度不高,右手怎么伸,却也只能够到脊椎骨,死活挪不上半寸。 “啪。” 突然卧室内的灯光全亮了起来,翟思思大惊失色,连忙抓起鹅毛被裹住身体,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 回头望去,靳乔衍正一步步朝她走来,脸上如常的淡漠,让人看不穿他在想什么。 其实他在翟思思辗转反侧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军人时刻保持着高度的警惕,翟思思三番五次转动,他要是还醒不来,白服役了。 走到她面前蹲下,靳乔衍面无表情地说:“被子拿下来。” “什么?” 翟思思不明白他意欲何为,被子下的她只穿了一条薄绒睡裤,睡觉没有穿文胸的习惯,这会儿上身是光溜溜的。 靳乔衍的眼底略显不耐,冷冷地命令:“转过去,被子拿下。” 说着便拿起地上的药酒瓶,翟思思没能听明白他的话,却能看明白他的举动。 不确定地问:“你……要给我抹药?” 这……不太好吧? 靳乔衍这会儿已经将药酒倒在掌心上,闻言眼皮一掀,沉声道:“转过去。” 不把药抹上止疼,转来转去还让不让人睡了? 翟思思眨了眨眼,寻思着靳乔衍也不会占她便宜,后背实在疼得厉害,不抹药别说今晚了,恐怕这几晚都不会有好觉睡。 考虑再三,她还是乖乖背过去,一咬牙,把被子扯下,抱在身前遮挡重要部位。 白皙水嫩的后背,毫无保留地展露在靳乔衍面前。 她的腰很细,细得仿佛他一只手就能掐断。 上一次在瑞士,他虽早已把她看光,但如此近距离的审视,还是头一回。 翟思思的身材,的确算得上火辣,肤若凝脂,盈盈可握。 而她后背一块又一块的淤青大煞风景。 沉吟了片刻,望着她满背的淤青,他不变悲喜地说:“你是拿命学骑马?” 翟思思撇了撇嘴,没有回答。 他问的不是废话么,他兄弟蒋丁林就是个疯子,非逼着她骑马,在马场摔了一个下午,身上还有哪块地方是好的? 吃饭的时候注意力高度集中,压根就感觉不到后背疼,这会儿安静下来,才觉得后背的骨头都要碎裂般。 靳乔衍往掌心倒了更多的药酒,直视着她柔嫩的后背说:“你整个背没一块好的,我全给你抹上。” 她一如壮士视死如归的豁然:“抹吧。” “忍着。” 说着,他宽大的手覆盖在她的淤青上,她的肌肤很娇嫩,仿佛揉在水嫩嫩的白豆腐上,丝滑娇柔,微妙的触感令他凭空感到一股浮躁。 静如止水的心底,仿若有一丝火苗烧起了苗头。 他的掌心有茧,不软,很硬,再加上他本着活血化瘀的目的,劲道不轻,翟思思疼得直皱眉头,嘴里经不住喊了声疼,最后怕佛爷不高兴,一口咬住身前的鹅绒被,闷不作声地把后背剧烈的疼痛给忍了下来。 她背负着他咬被子的模样,还有紧抱着被子的双臂,令靳乔衍莫名一股邪火蹭起,加之手底下微妙的触感,使得他有些晃了神。 后面完全是机械性地倒药酒,抹上,揉开,他不记得自己重复多少遍,只记得满脑子都是翟思思纤细的腰肢,紧咬的牙关,以及柔嫩的胳膊。 揉了半天也不见靳乔衍停下,翟思思实在是疼得受不了了,松开被子问道:“好了吗?我伤得这么严重?” 话一出,靳乔衍手中的动作一顿。 随后他镇定地继续揉了两下,直到掌心里的药酒揉干,他才把手收了回去。 拧上瓶盖,他快速起身朝门走去,背对着她说:“这几晚你睡床上。” 她的伤睡地上肯定睡不着,得睡柔软的大床。 翟思思裹着被子,下意识地拒绝道:“不用了,我睡地上就行。” 佛爷的床,不敢碰不敢碰。 靳乔衍拉上门把,不容置疑地说:“让你睡你就睡,你放心,我睡沙发上。” 翟思思问:“沙发这里不是有吗?” 他开门是要下楼?要是让靳家人知道他今晚睡客厅,就该怀疑他们是不是不和了。 靳乔衍腰一僵,态度冷上了几分:“我下去找吃的。” 说罢,也不顾翟思思要不要开口,摔门而去。 翟思思简直是一头雾水,瞧靳乔衍这模样,一看就知道是心情不好,她什么时候又不小心踩雷了? 不是他非要替她抹药酒的吗?这会儿抹好,怎么还生起气来了? 搞不懂搞不懂。 靳乔衍下了一楼,径直走进厨房,把脑袋塞在水龙头底下,拧开手把痛痛快快地洗了个冷水脸,完了后还觉得心中邪火未消,又打开柜子,取出玻璃杯,一连喝了好几杯凉白开。 咕咚咕咚冷水下肚,这会儿才觉着好些。 举起右手,翟思思肌肤柔嫩的触感还萦绕在指尖。 猛一握拳,将手压在桌子上。 大概是太久没有过私生活,这会儿才虚火过胜,对翟思思的身体有了臆想。 但他有洁癖,不是 第79章 这个辣椒不辣 隔天一大早,翟思思就按照许博学的要求,先到沧澜饭店确认食材的新鲜度。 一般人是不允许进入沧澜后厨的,但许博学和蒋丁林通过气,得到了应允,她才可以进入后厨挑选最新鲜的食材,让厨房张罗招呼省卫生厅的人的好菜。 靳乔衍没有和她去4s店挑选车辆,而是直接让靳远给买了一辆白色的星脉,在鼎安给她配了一名邱姓女保镖兼任司机,负责她的安全出行。 这也是常理之中,要靳乔衍和她恩爱有加地逛4s店,挑选座驾…… 光是想想就瘆得慌,买衣服的恐惧再次复苏。 还是,饶了她吧。 到了沧澜饭店,还没进门就看见蒋丁林在大厅内踱步的身影。 推门而入,看见他满目春风的笑容,她就觉得浑身哪哪都不好了,尤其是靳乔衍昨晚刚给她抹上药的地方,这会儿好像全都一块疼了起来。 嫌恶归嫌恶,工作还是要做的。 她只好摆出一本正经的表情,大有董存瑞炸碉堡的英勇,迈开步子走过去。 算她倒霉,摊上蒋丁林,但她不后悔第一次见面踹的那一脚,有一种人就是欠收拾,她还不信了,她治不了这个富二代? 蒋丁林昨天回去后反复斟酌了番靳乔衍的话,觉着自己对翟思思的所作所为的确是过分了些,一整晚辗转反侧不能入眠,生怕翟思思真的讨厌他。 这会儿一见到翟思思,立刻像摇头摆尾的哈巴狗似的,就差流着哈喇子地扑上去。 耷拉着耳朵,他小心翼翼地打探敌情:“翟思思,昨天是不是弄疼你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就想着和你开心,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生气呗?我保证下一次绝对不弄疼你!我……” 这话翟思思怎么越听越觉着不对劲,瞧了眼周围人的神色,才明白过来。 水眸睁到最大,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闭嘴。” 蒋丁林不敢再惹女神生气,立马在嘴前做拉拉链状,示意他会乖乖闭上嘴巴。 做了个请的手势,在前面带着翟思思进入沧澜饭店后厨。 沧澜就是沧澜,后厨干净得一只蚂蚁也见不到,桌面没有一丝油污,刀具锃亮得光可鉴人。 入门便是满柜的果蔬,左边是一个个蓄水的小池子,一格一格将不同的海鲜间隔开来。 掏出之前准备的记录本,她每种海鲜都认真看了几遍,然后将看上去不太新鲜的食材记录在本子上。 蒋丁林瞥见果蔬柜子上的红辣椒,心底的躁动按捺不住,拿起一个洗干净,就朝翟思思走去。 嘴上说道:“翟思思,这个胡萝卜是今天早上刚运过来的,就算是生吃也甜得很,你试一下,要不做个炒胡萝卜什么的?” 说着便自后方将红辣椒朝她唇边放去。 翟思思工作起来非常认真,满眼都是海鲜,没有想太多,脸微微一歪,一口咬下蒋丁林手中的红辣椒。 这个时节的辣椒非常辣,刚咬了一口翟思思就知道蒋丁林是在耍她。 秀眉拧了一下,旋即抚平,若无其事地继续将口中的辣椒嚼碎咽下,道:“是很甜,可以考虑炒个胡萝卜。” 她不是靳乔衍不能吃辣,平日里吃饭也有加辣椒酱的习惯,这会儿蒋丁林手中的红辣椒还好,能忍得住。 望着手中少了半截的红辣椒,蒋丁林就纳闷了,翟思思这是专心工作到忘我的地步,还是这辣椒真不辣? 奇怪地问道:“翟思思,你没发现这是辣椒吗?这么辣你也吃得下去?” 闻言翟思思做出一副吃惊的表情,回过头望着他手中的红辣椒,错愕道:“原来是辣椒啊?还真没尝出来,挺甜的。” 如果蒋丁林看见她鼻尖上的汗珠,就能猜到她在撒谎。 “甜?” 蒋丁林对什么时候的辣椒会辣,什么时候的辣椒会甜一无所知,记忆中餐桌上的红辣椒是有不辣的时候。 翟思思又道:“对啊,挺甜的,我还真以为是胡萝卜,你尝一下?” “行。” 蒋丁林想也没多想,提着辣椒茎,一口咬掉剩余的辣椒。 只要了一下,他立刻喷了出来:“水、水,我的天,辣、辣死我了!” 扔掉手中的辣椒茎,他连蹦带跳地跑到水龙头底下,不断用自来水冲刷唇腔。 这个女人是什么构造?竟然不觉得辣? 翟思思挑了挑眉,走到他的身边双手撑在盥洗池边上:“再作弄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蒋丁林之所以会辣得跳脚,是因为他吃的那段全是辣椒籽。 原来是翟思思故意耍他? 歪过头恶狠狠地剜着翟思思,他不服气地说:“算你狠!” 最毒妇人心,这句话绝非空穴来风! “谢谢夸奖。”翟思思说。 昨天的委屈得到发泄,翟思思心情大好,走到果蔬柜前仔细挑选,继续在本子上记录不需要的食材。 蒋丁林冲了好一阵才觉得嘴里不辣,关掉水龙头,瞥了眼罐子里的面筋粉,擦了擦嘴,伸出食指在面筋粉里戳了一下。 把手背在身后,他一脸讨好地走到翟思思身边,将沾了面筋粉的手指往她脸颊上抹了一横,嘴上说着:“翟思思,你是不是生气了?对不起,我就是和你玩玩。” 翟思思本能地缩了缩脑袋,不知情的她只觉得这个动作有些过于暧昧。 狐疑地看了他几眼,搞不懂他想干什么。 好半晌她才绛唇咧开,露出一口明晃晃的皓齿,学着他的口吻坏坏地说:“我也是和你玩玩。” 这一笑,蒋丁林顿时失了神,就好像丘比特的弓箭,精准无误地刺进了他的心脏。 她的脸上还带着一抹白色,咧开的唇坏笑的弧度,让他想到了猫。 像猫一样的女人。 翟思思真的很漂亮,怎么办,他好像越来越喜欢她了。 翟思思没察觉出他的失神,把写了字的纸张撕下,拍到蒋丁林的胸前:“蒋总,上面写的食材统统不用,其余的按照沧澜的标准来做就可以了。” 蒋丁林还沉浸在翟思思的邪笑中,后知后觉地伸出手,欲要抓住在胸前的小手。 看他抬起手,翟思思适时地把手收回,他抓到的,只是有着字迹隽秀的纸张。 “劳烦蒋总费心,我先走了。” “呃……嗯,慢走。” 第80章 艾琳怒揍秦风 离开沧澜饭店后,翟思思又急急忙忙赶到机场接人,许博学比她快一步抵达,简单交代一下酒店和饭店的预订情况后,省卫生厅的人就到了。 这次上头派了一男一女下来,男的姓刘,女的姓莫。 一接到二人,就按照他们的要求先赶往医院检查,路上翟思思表情紧绷得厉害,姓刘的调查员便开口安慰她:“靳太太,您不用担心,靳先生已经和我们打过招呼,管家也出来澄清是她忘了自己说过头孢过敏,这一次我们来,只是循例取点药品样本,好给媒体一个交代。” 姓莫的调查员附和道:“对,靳太太,这只是件小事,如果事关重大,颜院长也该被停职,叫到厅里接受调查了,这一次检查实际上对医院来说也是好事,如果一点问题也没有检查出来,这个消息传了出去,对医院的名声大有帮助,人们看病也会首选同治。” 两人一口一句靳太太叫得尊敬,翟思思不难听出,这又是托了靳乔衍的福,他们才会对她如此恭敬。 也就是说,她不会有事。 如此想来,身上的压力减轻不少,面露微笑道:“我知道了,劳烦二位跑一趟了。” 两人同时一笑:“不碍事,权当公费旅游了。” 到了医院许博学和翟思思协助他们提取样本,待所有样本都放进密封袋中,收拾好后,已经是下午五点多。 许博学看了眼腕表,对两位调查员说:“二位,时间不早了,我们在沧澜饭店定了位,赏脸一起吃个饭吗?” “沧澜饭店?”莫女士错愕地看向刘先生。 刘先生同样也感到震惊不已,人人都知道沧澜饭店是全国最顶尖的餐饮企业,沧澜大门一开,人一进一出,兜里得少好十万,这还算少的,要是点得全是饕餮大餐,没有七位数别想出来。 在沧澜饭店招呼他们,无异于是最高招待。 刘先生连连摆摆手,道:“这不行不行,无功不受禄,要不我们就在附近寻一个小饭馆,要吃什么敞开了吃,我请你们,能够请同治医院的许医生吃饭,是我的荣幸。” 十万八万的饭,他吃着肉疼。 许博学不喜欢给人阿谀奉承自己的机会,便道:“刘先生说笑了,这就是普通的吃饭,位我们定好了,钱也给了,要是两位不赏脸,我的钱就打水漂了。” 刘先生为难地看着莫女士:“这……” 莫女士权衡了番,点头道:“许医生盛情难却,钱也不能浪费,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但是先说好,可别有下一次了。” 许博学话中有话道:“我也不希望有下一次。” 被省卫生厅调查,横竖也不是件好事,没有下一次再好不过。 四人闻言,相视一笑。 蒋丁林是真心想要向翟思思赔礼道歉,这顿招待宴本定在二楼,他却把从不想向外人敞开的天九房让了出来,还给她发了条短信,让她不要生气了,他知道错了。 翟思思只看了一眼,便左滑,删除信息。 莫女士和刘先生没进过这沧澜饭店,一听能进天九房,内心的狂喜溢于言表,一顿饭下来两人脸上的笑容没有停过,用手机不断自拍,发朋友圈。 这是多么光宗耀祖的一件事,沧澜的天九房向来只有同治的许博学、沧澜的蒋丁林,以及鼎安的靳大少能进,他们这些小蝼蚁能够坐在这里吃饭,在这之前是想也不敢想的事。 看着他们自拍的模样,许博学想到了第一次进天九房的翟思思。 她倒是与众不同,一进来看都不看天九房奢侈的装修一眼,直接走到沧澜公子哥面前挑衅,丝毫没有被权贵压弯腰。 大概这就是靳乔衍看中的地方。 晚饭结束后,翟思思才得知莫女士和刘先生原来是准夫妻,两人刚刚订了婚,只等好日子拿证,预订的两间总裁套房,有一间要空出来了。 钱已经给了,也不能退,只好由着它去了。 酒饱饭足,几人乘坐电梯从一楼离开,走到一楼前台,突然听见一声清脆的耳光声。 循声望去,下一秒,翟思思立即冲了过去,站在对峙的两人中间。 左边,是痞里痞气的小狼狗,听桃子说,他好像叫秦风来着。 秦风的身边,是一脸畏惧的殷桃。 右边,是昨天才抹着大红唇的艾琳,这会儿那头刚及肩的短发不见了,剃着个平头,穿着一身中性化的衣服,正挽着衣袖,作势还要往秦风脸上揍。 秦风往地上啐了声,指着艾琳就骂:“哪里来的男人婆?神经病吧,二话不说就往人脸上招呼?经理呢?经理在哪里?这算是什么事!” 殷桃用着纸巾给他擦拭唇角的血沫子,说:“好了好了,风,咱消消气,有话好好说。” 翟思思注意到了,殷桃喊秦风为风,这么亲密? 艾琳推搡着翟思思,说:“你别拦着我,今天我不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渣男,他就不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三人都是翟思思认识的,她也不好不管,最重要的是殷桃也在里面,她怕殷桃被误伤。 劝道:“别打了,这里是沧澜,有话就到外面去说,影响了蒋家的生意,你们赔得起吗?” 秦风闻言身上的戾气减轻不少,蒋家他得罪不起。 艾琳也收起了拳头,她是不怕蒋家,但她家老头子怕。 愤愤然地瞪了秦风好几眼,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嘴上仍是不依不挠地警告他:“下次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不然我非扒了你的皮!” 说着转身就走,殷桃搀扶着秦风,眼神复杂地看了眼翟思思,随后拉着秦风往其中一间包间走。 翟思思看了眼艾琳的背影,心中还记着她刚才骂的渣男,抱歉地对许博学说:“许医生,能不能麻烦你送两位调查员去酒店?我有点事。” 许博学颔首道:“去吧。” “谢谢许医生。” 说罢她急匆匆追上艾琳的脚步,看着她隐隐泛红的拳头,心中有好些个疑问不知该从何问起。 艾琳知道她有话要问,走出沧澜,钻进一辆黑色450l后座,车门敞开着没有关。 翟思思没有多想,跟在她身后钻了进去。 第81章 她叫Allen 翟思思猫着腰钻进后座,顺手关上车门。 艾琳看上去还在气头上,唇前叼着根烟,歪着脑袋点燃。 翟思思看着她的平头,心中的吃惊久久不能平复。 香烟点燃后,她随手将打火机往前面一扔,司机头也没回,一举手,便精准无误地接在掌心中。 他不过是在重复多年一直在做的动作。 接着他打开天窗,摇下后座的两个车窗通风,发动引擎将车子往偏僻的地方开去。 这里不方便说话,至少,也要找个人少的地方。 艾琳能感觉到翟思思几乎是粘附在她身上的目光,极其不自然地说:“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问完我还得回去吃饭。” 左手手肘撑在车窗边,她侧着脸看向翟思思。 都说男人妖娆起来没有女人什么事,反之,女人帅气起来也没有男人什么事。 昨天艾琳穿着极具女人味的长裙,衣裳的包裹下能看出她身材凹凸有致,今天,留着个小平头,穿着一身白色puma运动套装,脚上还踏着一双puma运动鞋,往大街上一放,绝不输给男人。 这塑造性可真强。 翟思思心中疑惑很多,不知该从何开口,捋了捋思绪,最终还是先绕到秦风身上。 她问:“你刚才为什么要打秦风?” 艾琳嗤了声,不以为然地反问道:“怎么,一个人渣你还要护着他?” 一口一个人渣,可想而知艾琳有多看不上秦风。 翟思思和秦风不熟,她担心的只是殷桃,如实相告:“不是,我和他不熟,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说他是人渣?” 不熟? 艾琳何等聪明之人,一听便明白了:“所以秦风的新小女友,是你的朋友?” 看翟思思好像对秦风和殷桃的关系一无所知的样子,她补充道:“就是他刚才身边的那个小姑娘,看上去挺单纯乖巧的,可别让秦风那种人渣给毁了。” 在沧澜看到殷桃和秦风举止亲密,他们的关系翟思思猜不到八分也能知道七分,但被艾琳这么一戳破,她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殷桃素来是胆小谨慎的人,从她们认识到现在,殷桃就因为唯唯诺诺,一直都在暗恋中错过,殷桃曾经说过,将来要谈恋爱,也一定要和对方接触大半年的时间了解清楚,才会考虑转变成情侣的关系。 就像翟思思和徐彬立,青梅竹马,知根知底,多好。 讽刺的是,认识徐彬立十几年,翟思思都没能把他看懂。 殷桃和秦风认识不过十天左右,怎么这么快就在一起了? 这不是殷桃的作风。 见翟思思的脸上浮现出震惊和不敢相信,艾琳嘲讽地笑了笑,将手中的烟灰掸进烟灰缸内,望着天窗,沉声道:“秦风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被他坑的女孩不计其数,你朋友看上去这么乖,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泡到,你还是提醒提醒你朋友,玩玩就算了,别把身心给搭进去,到时候,哭都没地哭。” 翟思思想起第一次和秦风见面的场景,当时的他表现得确实像花花公子一样,不过刚见面,就邀请她们共进晚餐。 靳乔衍他从来就不这样。 提醒归提醒,翟思思还是忍不住担忧了一下,问:“你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你……” 昨天艾琳在靳家帮了她,关心关心艾琳,也是理所应当的。 况且,她想知道关于秦风更多的情况。 艾琳垂下眼眸,笑着看她:“别这么看我,就凭秦风那副模样,想泡到我他还差几百年的道行,是我一朋友。” 这牵涉到别人的隐私,翟思思及时打住了提问。 倒是艾琳自个儿把故事给说了出来:“我有一个朋友,小岚,也是和你朋友同一类型的乖乖女,不知在哪认识的秦风,被迷得七荤八素的,后来秦风那家伙带着她上酒店开房,吃干抹净就把人给拉黑删掉,打电话也不接,到学校找他,怀里已经抱着别的女孩了。” 提起小岚,艾琳的脸色就变得凝重起来。 那是她除了父母以外,最重要的人。 转开视线,她调整了心态接着道:“小岚太单纯,看不懂人吃完就跑的招数,还一个劲地追问别人是不是她哪里做得不好,她改,那臭小子告诉她,大家都是成年人,随便玩玩而已,让她别没皮没脸地缠着他,他烦。” 那是小岚第一次谈恋爱,在酒店那晚也是她的第一次,原以为苦等了二十多年,白马王子终于出现,却不料秦风会是她生命中一道过不去的劫。 火星子已经烧到手指前,她敛下眼皮,将烟蒂摁灭,说:“他就是一个仗着家里有几毛钱,仗着自己有几分脸蛋,在外面流连花丛的浪荡公子哥,被他摧残的女人不计其数,小岚只是其中一个,了解到这些后,小岚禁不住刺激,在他们耳厮鬓摩的酒店顶楼跳了下去。” 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年纪,小岚却选择了将羞耻和仇恨,永远地埋进了泥土里。 翟思思原以为秦风就是个小痞子罢了,以往在学校也见过不少,不足为奇,却没想过他英俊的皮囊下,是一具腐败的骨干。 她感到恶心。 桃子绝对不能和这样的人渣在一块。 看她眼中出现动摇,艾琳最后道:“那女孩要是你的好朋友,你就不要让她成为第二个小岚。” 翟思思看着她,由衷地感谢:“艾琳,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要是今天她没有那么刚好撞见两人打架,秦风还要欺骗桃子多久?这种渣男,就该人人诛之。 艾琳愣了半秒,旋即笑道:“我不叫艾琳,我叫allen。” “allen?” 不是ellen?艾伦?男孩名? allen不容置疑地点头:“艾琳只是我为了对付昨晚起的名字,另外,你大可放心,我没有要和你抢靳乔衍的意思,那些都是老一辈的想法,我对他没兴趣。” 放心?放心什么,她对靳乔衍也没兴趣。 然表面还是要装出靳太太该有的模样,说:“没有就好,总之还是得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allen大有打蛇随棍上的意思,眸子一挑,道:“那就请我吃饭。” “啊?” 翟思思有些没反应过来,还有这样要求别人请吃饭答谢的? allen看她呆愣的模样,双眼弯着:“你不是说要答谢我么?” 翟思思骑虎难下,只好说:“哦,好,那改天我们约个时间?” “手机给我,我等你电话。” “好,等会儿。” 翟思思说着便拿出手机,赫然发现有好几通靳乔衍的未接来电。 刚才接待调查员的时候调了静音,忘了给弄回来。 不敢怠慢佛爷,立即打了回去。 靳乔衍好像找她有急事,电话刚拨出,立刻就接通了。 他如常不愠不火地问:“你在哪?” 第82章 好好教训她 allen重新把翟思思送到沧澜,下车的时候,allen冲她挥了挥手机,示意等她电话。 翟思思远远地看见靳乔衍白色的pagani huayra停在路边,连连点头应好,没敢多耽搁一秒,马上转身朝pagani huayra走去。 靳乔衍坐在驾驶座上,瞥着拐弯处停下的450l,看见翟思思从上面下来。 眉头蹙了蹙,面容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酷。 翟思思上了车,靳乔衍默不作声地启动车辆。 这一个月下来的磨合,两个人已经达成了一种共识:靳乔衍不开口,翟思思绝对不多问要去哪、要干嘛,如果靳乔衍不想说,她问也是问不到结果的,如果他想说,不用她问,他也会用下达命令的口吻说出来。 车子停在了沧澜酒店前,翟思思狐疑地看着他,后者熄灭引擎,将一袋东西扔到她怀中:“下车。” 塑料袋上有着药房的名称和logo,拆开来看,是消毒液和棉签。 打开车门下车,紧跟在靳乔衍身后走进沧澜,只见他掏出钱包,把身份证往桌面一扔,道:“总统房。” 翟思思本着“能省就省不要浪费”的想法,二十多年来的节俭令她想也没想,开口道:“不用了,我刚开了一间房没人住,你要就拿去。” 这个总统套房一晚上得好几万块,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钱,浪费可耻。 鹰隼般的冷眸落在她身上,每一道冷光,无形中都在拷问她。 翟思思被他盯得背脊发凉,连忙解释道:“我开了两间总统房接待省卫生厅的人,没想到他们是情侣,所以有一间房空了出来。” 掏出磁卡,她摆出一副忠诚的模样。 合同上的细则她倒背如流,敢背着靳乔衍和别的男人开房,除非她不想活了。 收回身份证,不言分说地抢过她手中的磁卡,佛爷冷眸一转,颀长的腿朝电梯迈去。 靳乔衍看都不用看天花板上的指示,轻车熟路就找到了总统套房,翟思思不由得想起秦风那个浪荡公子哥,暗暗揣测靳乔衍以前莫不是同样花心,所以才会对酒店如此熟悉? 她不知道的是,以前靳乔衍常常和蒋丁林他们开房打牌喝酒,那时候还年轻,时间多得很,现在要忙着公司的事,所以没怎么和蒋丁林他们瞎混。 走进总统套房,靳乔衍二话不说就脱掉宽松的毛衣,然后脱掉内里的衬衫,健硕的身材顿时暴露在翟思思面前。 翟思思心中一惊,警惕道:“靳乔衍,你这是什么意思?” 靳乔衍稍微偏过头,半张脸逆着光望向她:“过来,给我上药。” 天花的水晶灯洋洋洒洒地落在他的身上,光线阴影交叠,勾勒出他完美的身材。 面对男神级别的身材,翟思思无动于衷地走过去,这才瞥见他肩胛骨地方,有着几道长长的爪印。 呃…… 这个部位,略显尴尬。 翟思思脑海立刻浮现他和别的女人水火交融的画面,还有女人伏在他肩头,禁不住靳乔衍的折腾往他后背用力抓了几道爪印,脸一红,把塑料袋扔到桌面上。 想起刚才在前台时,靳乔衍那双质问的眼神,翟思思就来气,暗自后悔签合同的时候怎么就不会提要求? 就许他和别的女人恩爱缠绵,还不许她开房?这叫什么理? 简直是靳翟不平等条约!她要上诉! 心里感到不平衡,手上的动作就带着发泄的意味,没好气地拧开双氧水,拆开棉签,然后走到他身后。 手中端着双氧水瓶,瓶中插着几根棉签,望着他身后那几道爪印,她的怒气又上升了几个度,火气一遮眼,便不顾后果地扔掉瓶子里的棉签,猛然把手中的双氧水朝他肩胛骨泼去。 只许官州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吧?给你能的! 没由来地泼了一后背的双氧水,靳乔衍忍不住嘶了声。 倒不是怕疼,只是双氧水泼在身后很凉,他是被她吓了一跳。 听见他的嘶声,翟思思以为他是怕疼,阴阳怪气地来了句:“怎么着?被抓成这样都不喊疼,给你消毒你就疼得受不了了?” 泼墨一沉,靳乔衍睨着她手中的“凶器”,抬手就把双氧水给拍掉,阴沉着脸道:“翟思思,你长胆子了?” 竟敢这么和他说话? 翟思思此刻如同炸毛的猫,死猪不怕开水烫地怒瞪他:“我只是在说实话,怎么着,你和别的女人恩爱,还不许我说了?” 靳乔衍好笑地看着她,搞不懂这个女人脑子里在想什么,揶揄道:“刚才进门的时候,我只是脱个衣服,谁恨不得立马找一把忠贞锁锁在身上?现在又在这里骂我和别的女人恩爱?翟思思,你脑子没问题吧?” 说她是吃醋吧,她又不喜欢他。 那她管他和别的女人恩爱? “你脑子才有问题!” 翟思思骂了回去。 “我要上诉!这不公平,凭什么合同没有约束你的私生活,反而要约束我的私生活?我们只是合同关系,凭什么你就可以风花雪月,我就不可以谈恋爱处对象?连开个房也要经你同意?” 合同只维持一年,难不成在这一年还要为雇主守身如玉? 哪有这样的理! 她声嘶力竭为自己争取平等的模样,在靳乔衍看来像是在争取和别的男人开房的机会。 周围的气温霎时下降好几度,星眸凝结,他阴冷地问:“你还想和别的男人开房?” 这不是重点好吗?重点是她要争取平等! 翟思思无奈地转过头叹了口气,突然身体失重,整个人往空中上升。 她的转头叹气,在靳乔衍看来是无奈地默认了,一股邪火登时烧了起来,完全是无意识地把翟思思拦腰抱起,带着浑身的怒气走进卧室,猛地把她扔到床上。 昨天的伤还没好,这粗蛮的一扔,翟思思疼得五官都要皱在一起,侧身躺在床上,弓着背怒骂:“靳乔衍你神经病吧?!” 靳乔衍本就心情不好,翟思思这么一骂,他只觉得怒火中烧,和体内那股邪火撞在一起,烧得他顿失理智。 他们虽然是合约夫妻,但怎么说也是夫妻,有了这个结缔,靳乔衍从没想过这段时间要和别的女人怎么样,这是对婚姻的尊重。 她倒好,敢在他面前脸红脖子粗地争取和别的男人开房的机会? 当他靳乔衍死的? 怒火彻底烧掉了他的理智,望着她因弓腰露出的白皙脖颈,想也没想,俯身压了下去。 这一刻,他只想好好教训她。 第83章 各怀心思的两人 翟思思这会儿后背疼得要骨裂似的,突然一道阴影遮在上方,还未来得及错愕,身体猛然被靳乔衍掰正,脖子上传来酥酥麻麻的触感。 鼻腔内充斥着岩兰草的清香,她有着片刻的错愕。 靳乔衍换了香水?是因为他? 身下的人没有抗拒,靳乔衍开始得寸进尺,一掀她宽松的毛衣,薄海绵下包裹的丰满几欲跳出。 她错愕不已,极力推开身上的人道:“靳乔衍,你疯了?!” 靳乔衍这会儿邪火乱窜,恨不能把身下的人儿撕碎,哪里管她的怒骂? 心一急,顾不得靳乔衍会不会秋后算账,脑袋往前凑,一口咬住了他的耳廓,顺势在他的受了伤的肩胛骨抓了一下。 这一抓,指甲都翻了。 耳朵是身体上极其敏感的地方,翟思思这一口力道不轻,再加上后背再次受伤,剧烈的疼痛使得靳乔衍清醒过来,蹙着眉,双手撑在床上,睥睨着身下的人。 翟思思心中一阵后怕,看靳乔衍的眼神中不禁多了一丝恐惧。 看穿了水眸底下几欲喷出的害怕,靳乔衍体内的火气顿时消散。 盯着翟思思,薄唇微抿:“还敢不敢和别的男人开房了?要是丢了我的面子,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翟思思实在是想不通他抓重点怎么会抓到这,拢了拢衣衫,回视着他:“我不是要和别的男人开房,我就是要求一个公平!凭什么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就行,我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就不行?靳乔衍,你这是霸王条例!” 然而这都不是靳乔衍想听到的答案,他冷着眸,语气中夹裹着几丝威胁:“还敢不敢?” 想起他先前的暴走,翟思思害怕乱说话又惹得这位佛爷动怒,立即摇头乖巧回答:“不敢!” 别人生气都是动手,他直接就要把人给办了? 脑子里全是精虫? 望着她隐隐发抖的绛唇,靳乔衍站起来背过身去,走出客厅穿上衬衫。 翟思思连忙起身整理衣服,只听得他清冷的声音传来:“再有下次,我就不会停手了。” 她没有吭声,在心里暗骂神经病! 靳乔衍扣着衬衫纽扣,心底莫名烦躁起来。 这是第三次了。 第一次看见翟思思的酮体,他唇干喉燥。 第二次看见翟思思的后背,他忍不住要洗冷水脸。 第三次,仅仅是因为翟思思的一番话,他就险些生了要把她就地正法的念头。 这不像他,他有感情洁癖,从来不碰不喜欢的女人。 除非…… 不可能。 翟思思简单整理一下,立刻回到客厅,在卧室怎么待都觉得危险。 彼时靳乔衍已经穿戴整齐,取下墙上插着的房卡,打开房门走出去。 翟思思紧跟其后,身前的男人低沉地说了句:“我没和别的女人恩爱。” “哎?” 翟思思眨了眨眼,还未能从方才的惊恐中清醒过来,他突然抛出这么一句,令她有些惊愕。 靳乔衍这是在和她报备? 靳乔衍心如乱麻,开着车一路无言,翟思思脑海里全是靳乔衍伏在身上的模样,同样心烦意燥。 刚才害怕得没有细看,如今冷静下来,恍惚间她好似看见靳乔衍的眼中有着迷乱,还有他微张的唇。 不得不承认,他不管怎么看,都是帅的,刚才意乱情迷的样子,更帅。 脸上的温度渐渐上升。 猛地一激灵,她望向车窗外,暗骂自己乱想什么,靳乔衍刚才是想要教训她,用那种方式让她彻底张张记性,她倒好,还觉得人家帅来着? 神经病会传染,她都快要得神经病了。 回到靳家门口,靳乔衍几乎是本能地牵起翟思思的手,翟思思条件反射地甩开,尔后看见他冷冷的眼眸,立即乖乖握上去。 靳乔衍眉峰一挑,反倒是不牵了。 伸出胳膊,一把将翟思思搂入怀中,扣在肩头上的手使了些劲道。 不敢动,不敢动。 她已经习惯了这种亲密,再加上靳乔衍方才的暴走,这会儿乖乖地窝在他的怀中,步步走进靳家。 还未进门,就听得靳远暴跳如雷的嗓门:“看看你怎么教的好儿子?竟然背着我跑到博盾去踢馆?你知道报纸上说得有多难听!鼎安大集团处处刁难一个新成立的小公司,鼎安执行总裁还亲自跑到博盾踢馆!你让我们靳家脸面何存?!” 两人推门而入,只见地面上是打碎了的瓷杯,靳言站在茶几前,低垂着脑袋挨着靳远的责骂。 靳远站在茶几的另一边,怒气冲冲地瞪着他,他的身边是给他顺着气的慕容珊。 倪安妮站在靳言的身旁,开口替靳言求情:“爸,有话好好说,你别生气,注意身体,媒体向来都喜欢把情况放大化,不碍事,有时候负面新闻也是一种炒作啊!到时候我们让艾琳帮忙写一些好话,或者做一点慈善活动,这件事就过去了。” 慕容珊也道:“是啊远哥,别生气了,博盾就是一个小公司,为了这点事动怒不值得,现在的人三两天就会把这件事给忘了,到时候咱们做点慈善,还能落了个好名声不是?言儿就是到博盾参观一下,犯不着生气。” “参观?” 靳远一口气提上来,看了眼慕容珊,又瞪着靳言:“参观都动起手来了?下一次参观是不是要把博盾都给砸了?就为了几个小单子,你让我们整个鼎安的面子都丢光了,靳言,你一直都是个沉稳的人,这次怎么这么冲动?!” 靳言忍住了他的谩骂,低头道:“我只是和他们切磋一下。” 好一个借口,切磋,堂堂鼎安集团执行总裁,跑到新开的安保公司切磋? 天大的笑话! 靳乔衍无意参与他们的争执,拦着翟思思的肩头往楼上走去。 低垂着脑袋的靳言瞥见两抹身影,转过头去,看着靳乔衍的后背好半晌,突然瞪大双眸。 回头看向靳远,他说:“爸,我今天下午的确只是过去切磋一下,他们也是答应了的,这件事可以让他们登报澄清,能够沾我们鼎安的光,他们一定会很乐意,你放心,负面影响很快就会过去,到时我再给博盾一点小单子,就能给鼎安冠上扶持小公司的良心集团的称号。” 翟思思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内,暗叹商人的脑子灵活得可怕。 随后靳言重新看着靳乔衍的身影,道:“倒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和博盾老板切磋的时候,他一直戴着口罩,看不出相貌,现在仔细想想,他的身影,和哥哥很像……” 如果博盾的老板是靳乔衍,那么他隐藏身份的目的,也就说得过去了。 第84章 靳乔衍身份曝光 博盾? 翟思思对这个公司有所耳闻,易城新闻上说过,这个公司是最近蹿升最快的安保公司,才成立不到一个月,规模之壮大让人惊叹,可见隐藏在背后的财主财力丰厚。 其中公司的噱头,便是所有的保镖均是退役军人和雇佣兵,其专业性比易城大部分安保公司要高很多,开张那天,清一色西装革履的军人站在博盾门口,抬头挺胸,气宇非凡,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威严让人望闻生畏。 博盾的出现,一度占领了易城各大媒体的头条,甚至有人隔空叫板鼎安,让他们赶紧重整十几年不变的公司,好迎战博盾。 不到一个月,退役军人。 军人。 翟思思看向靳乔衍,眼神中多了几分探究。 这是不是有些太巧了? 靳远和翟思思有着同样的疑惑,再加上靳乔衍向来对他这个爸爸怀恨在心,背着靳家创办公司也不是不可能,心中不禁比翟思思多了几分考量。 但这些都是空穴来风的揣测,不能仅凭一个身影相似,就说靳乔衍和博盾有关系,军人只要身高一样,身材基本上都一样,因为他们所接受的训练、和所需的身体机能是一样的。 靳远平静地说:“没有证据的话,不要乱说。” 慕容珊在一旁急得干瞪眼,什么叫没有证据的话,如果不是靳乔衍,这一切怎么会这么巧合?靳远这是老糊涂了,还是到现在还不会分忠奸,还一股脑地护着他的宝贝长子? 靳言早就料到靳远会偏袒靳乔衍,这二十多年来,靳远都是这样。 眸子里多了一丝笑意,倒不是失望,只是感到可笑而已。 同一个爸,又不同一个爸,好似他靳言身上流淌的,不是靳家的血似的。 是不是很可笑? 末了,他眼神中的笑意散去,一如过往二十多年来的忍气吞声,恭敬地说:“当然,爸,我也不会无端含血喷人,今天去博盾的时候,我和博盾的老板过了两招,无意中我不小心把他的衣服撕破了,在他的后背抓了几道口子,我们可以让哥哥把衣服脱下来,要是没有,误会也就解除了,要是有……哥哥就该给大家一个解释。” 当然,那几道抓痕,是他在和博盾老板交手时,故意找机会留下的,为的就是揭穿博盾老板的身份。 霎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站在楼梯处的靳乔衍身上。 倪安妮实在没有想到局面会变成这样,靳乔衍怎么摇身就变成了博盾的老板?他不是素来对钱对地位不上心的吗?不是打算就这么平平庸庸,在靳家的庇荫下度过余生吗? 怎么会成立博盾呢? 翟思思则顿时醒悟过来,原来靳乔衍后背上的伤,是靳言弄的,他急匆匆地找她,是为了找一个幌子,骗过靳远? 所以,他就是博盾的幕后老板? 靳远迟疑着该不该叫靳乔衍脱衣服让大家看看后背,他知道靳乔衍的脾气素来不好,要当众脱衣服,保不齐这个儿子该直接翻脸。 第86章 难夫难妻 两人上楼,走入卧室的那刻,翟思思本能地把手抽出来。 殊不知这一回靳乔衍不知是那根筋抽了,进门非但没有松开她的手,反而转过身来,二话不说抓起她另外一只手,步步逼近逼的她后退,挺直腰杆靠在门上。 牵着的手被高举过头,靳乔衍刚毅帅气的脸逼近。 她几乎整个人都要嵌入门去,颤抖着唇问:“靳乔衍,你想干什么?” 在酒店教训得不够?还发疯? 靳乔衍薄唇一扬,将她的窘迫看进眼底,难能可贵地浅笑着说:“我想看看能不能让你受不了,在右边也抓几道抓痕。” 他发现,翟思思窘迫和无可奈何的模样,有几分可爱。 闻言翟思思脸一红,警惕地看着他:“你有病啊?” 靳乔衍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声音是:你当我的药啊? 当然,他不可能这么说。 缓缓俯下身,薄唇贴在她耳前,轻声说:“没想到你还会撒谎,一本正经说瞎话的样子,不错。” 淡淡的岩兰草清香无孔不入,瞬间钻入了她的鼻腔内。 耳前的温热,再加上靳乔衍低沉的嗓音,嘴唇和耳朵的贴合处,恍若有一道电流划过,令得她整个人酥酥麻麻。 下一秒,她惊慌地将靳乔衍推开,羞愤感油然而生。 在酒店他就碰到她的胸了,现在还想干什么? 煞有其事地警告他:“你要是再乱来,我让你见不到你儿子出生!” 这么凶? 靳乔衍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上下打量她一眼,充满磁性的嗓音邪魅地响起:“把衣服脱了。” 话一出,翟思思脸色都变了。 还来?真当她是软柿子? 心一横,她立即抬起右腿,径直朝靳乔衍的裤裆踢去。 靳乔衍眼不眨眉不皱,甚至连眼珠子都没动一下,松开左手,轻而易举就接下了她的攻击。 他的手,恰好抓住了她的大腿根。 隔着布料,她都能感觉到他冰凉的手。 松开右手,搂住翟思思的腰往身前一带,距离立即缩短。 星眸垂下,俯视着怀中的人儿,靳乔衍清冷地说:“太凶的姑娘不讨喜。” 讨喜? 讨你妹的喜,她翟思思就算要讨,也不是讨他靳乔衍! 脾气几欲爆发之际,靳乔衍立即见好就收,松开她转身往屋内走去:“不脱衣服,我怎么给你上药?” 在马场摔的伤不管了? 望着他肩胛骨的位置,翟思思的羞愤逐渐平复,继而变成了好笑。 两人一前一后伤到了后背,真巧,还真是“难夫难妻”。 如今,她和靳乔衍才是同一条船的,同一根绳上的蚂蚱。 考虑再三,她还是背着靳乔衍脱掉了衣服,像昨晚那样抱着鹅绒被坐在羊毛地毯上,背对着他。 靳乔衍的手很凉,药酒倒在手心,动作轻柔地在她身后淤青的地方揉开。 药酒很管用,她身上的淤青好了许多,有些已经消了,再揉个两三天,大概就能痊愈。 抱着被子,在他轻柔的抚触下,翟思思昏昏欲睡。 今天陪着调查员折腾了一天,可没把她累坏。 好几次差点睡着,脑袋一晃又睁开眼。 甩了甩脑袋,她听见身后靳乔衍音量不高不低地说:“今天的事,谢谢你。” 谢谢? 靳乔衍还会说谢谢? 一个激灵,所有瞌睡虫都被赶跑。 她略微侧过脸,望着身后的靳乔衍问:“所以你真的是博盾的老板?你创立博盾,是要和你爸对着干?” 靳乔衍的手稍一停顿,旋即往掌心倒了些药酒,掩盖了过去。 嘴上说道:“嗯。” 翟思思何等聪明,这个时候他再辩驳,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倒不如大大方方承认。 翟思思又道:“鼎安根深蒂固,靳家家大业大,你和你爸对着干,胜算不高?” 这个对靳乔衍来说从来就不是问题,如果他怕输,也就不会有博盾了。 擦了擦手,他将药酒瓶盖拧上,故作轻松地说:“这与你无关,你只要履行合同上的义务就可以了,其他的事,不用你管。” 不用她管? 今天要不是她开口,靳乔衍的身份还能盖得住?博盾怕是明天就要倒闭。 好歹是半个救命恩人,靳乔衍的态度就不能好一点? 用鹅毛被将后背拢上,整个人藏在被子里。 转过身,她看着他说:“是和我无关,但我今天也算是帮了你,超出合同义务范围之外,作为报酬,我能不能提个交换条件?” 泼墨往左侧一移,斜视着她:“什么条件?” 翟思思是真的胆儿肥了,还敢和他提条件? 看在她今天不顾自己颜面,说出那番话帮他的份上,他饶她一回。 翟思思道:“我们名义上是夫妻,我弟也是你名义上的小舅子,你是不是该和小舅子好好坐下来见一面聊一聊?” 翟明明老提这茬,她夹在中间很难做。 既不能对弟弟挑明她和靳乔衍的雇佣关系,也不能把靳乔衍给绑到翟明明面前,现在帮了他,他是不是也该反过来帮她一下? 靳乔衍收回视线,望着手中的药酒瓶。 再三权衡,他终是答应了。 点头道:“可以,不过地点我来选。” 谁知道这两姐弟有没有什么特殊癖好,选择乱七八糟的地方,丢了他的身份让人看笑话? 翟思思立刻点头如捣蒜:“没问题。” 只要他能答应,就算是上天她也陪着。 瞧她一副释然的模样,靳乔衍不禁弯了弯眼角,起身走进卧室。 清冷的声音幽幽地传出:“今晚你睡床。” 翟斯斯想也没想就拒绝:“不、不用了,我今天好多了。” 龙床睡一次就够了,睡多了她发虚。 靳乔衍略带怒意的嗓音再次响起:“你是要我把你抱到床上一块睡吗?” 他发现,用这个威胁翟思思还挺有用的。 “我自己来!” 每一次她都说不过他,不管是刚认识还是现在,靳乔衍总是能轻而易举地牵着她的鼻子走,她偶尔的忤逆,在他眼中都是不痛不痒的小抓小挠,他总能有办法治得她服服帖帖。 但是,她怎么觉得自打瑞士回来吵过一架后,靳乔衍的态度就变了? 虽然还是惜字如金,但他似乎变得温柔、通情达理起来。 第87章 带别的女人检查孕酮 和小舅子见面的地方,靳乔衍选择了易城最高档的西餐厅——西茗。 现如今大部分有钱人吃惯了山珍海味,各种西式、欧式、泰式、日式等等美食早已吃腻,反而更喜欢简单又不乏烹饪技巧的家常菜。 反之,普通家庭甚至是翟思思这种家庭出生的孩子,会更喜欢吃西餐,物以稀为贵,不常吃,也就觉得特别了。 靳乔衍提前半小时抵达西茗,半小时后刚下班的翟思思和刚下客车的翟明明前后赶了过来。 易城的春天已经彻底复苏了,只穿一件薄薄的毛衣已经足够暖和。 翟思思仍是一成不变的宽松薄毛衣和浅蓝色牛仔裤,这样的装束更方便上班,也十分休闲。 她刚落座,翟明明就拉着一个大大的旅行箱走进西茗,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进入餐厅,走到餐厅最宽阔的包间内。 包间很宽敞,正中央是一张铺了复古的木桌,每个座位上的餐具在水晶灯下,折射着清冷的光芒。 靳乔衍坐在侧位中央,坐姿端正的看着手机,微垂的眼帘,浑身笼罩着一股冷峻。 翟思思就坐在他的身侧,正看着菜单给翟明明点餐。 “姐,姐夫。” 拉着行李箱走到另一旁的侧位,他坐在翟思思的正对面,一双眼睛不断在靳乔衍身上打量。 也不知道徐彬立的事,有没有激怒靳乔衍。 听见翟明明的称呼,靳乔衍有些不适应,抬眸淡淡地瞥了眼,锁上手机屏幕,放在一侧。 右手举起勾了勾食指,站在包间一隅的服务员款款上前,弯着腰站在他身旁:“靳先生,请问需要点什么?” 靳乔衍放下手,说:“可以上菜了,另外……翟明明,你喝酒吗?” 翟明明摇了摇头,道:“不、不用了,我明天一早还得上课呢。” 靳乔衍垂下眼,稍稍侧头对服务员说:“那就上几杯橙汁吧。” 服务员颔首,绕到翟思思身边,接过翟思思递给她的菜单,核对了一遍菜式后,拿着菜单离开包间。 服务员一离开,气氛突然静谧下来。 靳乔衍不喜言语,倒也不觉得尴尬,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将手边的方巾摊开,铺在双腿上。 翟明明那头正拿着方巾往衣领里塞,他记得电视上那些洋人吃西餐前,都这么做的。 忽而感受到一股冷光,慌忙抬头,靳乔衍正狐疑地看着他。 眼睛一动,看见翟思思正重复着靳乔衍适才的动作,脸一红,立马将方巾拿了下来,摊平放在双腿上。 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靳乔衍倒也没有表现出嘲笑或是奇怪的模样,只是再次拿起手边的高脚杯,喝着柠檬水。 翟明明也学着他喝了一口柠檬水,想要缓解尴尬的气氛,然而还是觉得无比尴尬,靳乔衍要是说点什么还好,偏偏一声不吭,让他不知道该不该说话。 想了想,他端着高脚杯,说:“姐夫,上次的事谢谢你。” 若不是靳乔衍及时出现,他的前途可就完了。 靳乔衍抿了一口柠檬水便放下,不冷不热地说:“不用谢。” 于他而言,不过是小事一桩。 翟思思不难看出翟明明脸上的尴尬和窘迫,像靳乔衍这种难相处的人,换做是谁也会坐立不安。 水眸转了转,她便问道:“明明,新年我没回去,妈有没有说什么?” 翟思思主动打开话匣,及时舒缓了翟明明的尴尬。 他转身将立在身边的行李箱放平,拉开拉链,拿出一个有些破旧的红包出来,推到翟思思面前:“她让我转告你好好照顾身体,别为了省那一块几十搞坏了身体,这是给你的大红包,让你买些补品养身体,她还说工作是做不完的,千万要注意好好休息,至于姐夫……” 瞥向表情淡淡的靳乔衍,他继续道:“我没有把你们结婚的事告诉妈,所以她只给了我一个大红包。” 但是他有老老实实将靳乔衍给的银行卡转交给邓翠梅,告诉她这是姐姐攒下来的钱。 靳乔衍闻言挑了挑眉,不以为然地说:“没关系。” 他也不在乎那几个钱,那是翟思思的母亲,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对了,妈还让我给带了些特产回来。” 说着他再次弯下腰,将行李箱中大包小袋的东西提出来,放在高档的酸枝木桌上。 “这是妈晒的番薯干,还有妈煮熟晒干的花生、笋干,还有她今天一大早下地摘的青菜,她说城里可吃不到这些纯天然的,让姐你也尝尝家乡的味道,对了,还有一瓶药酒,是她泡了一年的,说是可以养颜补身体呢!” 三头两下,高档的酸枝木桌上,放着一个个塑料袋,番薯干和笋干刺破了袋子,张牙舞爪地伸了出来。 满桌的乡土气息。 靳乔衍不仅蹙了蹙眉。 倒不是嫌弃这些东西,只是,他突然想黄玉芬了。 翟明明重新坐好,手里多了个大袋子,将桌面的东西装好,方便翟思思等会提回靳家。 翟思思望着一个个装得满满当当的塑料袋,不难想象翟明明在一旁劝邓翠梅不要再装了,而邓翠眉执拗地要把塑料袋填充到最满的画面。 母亲总是觉得给孩子的不够,总想把最好的都给她。 眼眶一热,她偏过头去,垂视木桌上的花纹,模糊地应了声:“好。” 她想家了。 靳乔衍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转头瞥着她。 “叩叩叩。” 门被敲响后,翟思思吸了吸鼻子,只见费腾急匆匆地跑了进来,附在靳乔衍耳前说了几句,靳乔衍的脸色当下就白了。 第一次看靳乔衍变脸,是在瑞士,这一次,发生什么事了? 靳乔衍倏然起身,对翟思思说:“我有急事,你们还想吃什么买什么,就用我给你的附属卡结账,等会儿小邱会来接你们。” 翟思思看出事态严重性,也没拦着他:“好。” 她的好字还没落音,靳乔衍已经大步流星走出包间。 翟明明疑惑地问:“姐夫这是怎么了?” 翟思思摇了摇头。 她怎么知道?靳乔衍素来都无需向她报备。 好半晌后,服务员才推着推车进来,只有在电视上才能看见的大圆锅盖,锃亮地反射着光芒。 翟明明眼中尽是期待,一如第一次吃肯德基的小孩子一样。 压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起来,翟思思翻过来一看,殷桃。 接通电话,还不待她开口问什么事,殷桃便着急地说:“思思,你和靳乔衍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他怎么带了一个女人来检查孕酮?该不会是背着你在外面搞女人吧?捉贼拿赃,你赶紧过来!” 第88章 倪安妮怀孕 翟思思并不打算去趟这趟浑水,靳乔衍背地里找女人搞大肚子和她都没关系,她巴不得靳乔衍这么做,两人趁早撇清关系,靳乔衍违约,对她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 但刚挂断电话不就,殷桃又打了过来,催促她快点到医院,医院里的三姑六婆正围着妇科诊室门口转悠,议论纷纷,靳乔衍的脸上看上去非常不好,让她赶紧过去压一下靳乔衍的怒火,顺便把话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清楚,免得回了靳家被欺负也没人知道。 翟思思想了想,觉得殷桃说得对,捉贼要拿赃,她要是不过去亲手抓住靳乔衍和那个女人,怎么能告靳乔衍违约? 说走就走,她让小邱将翟明明送回学校,自己则一刻也没有多耽搁,打了计程车直奔医院。 到了医院,靳乔衍已经带着那个女人上了住院部,院长教训了番看戏的三姑六婆,此时vip病房门口静悄悄的,没人敢再过去八卦。 她走到病房门前,瞥了眼墙上的病患资料,白纸黑字清楚地写着:倪安妮。 精致的小脸浮上震惊,怎么会是倪安妮? 手已经抓上了门把,她却迟迟没有推门而入。 “啪!” 病房内突然传来什么破碎的声音,作为医生,她第一反应是担心病患有事,连忙推开门,却见病床上的倪安妮,正搂着靳乔衍的腰,脸颊紧紧地贴在他的腰前。 这是什么情况?哥哥和弟媳? 剑眉蹙起不悦的弧度,但靳乔衍破天荒地没有爆发,也没有推开倪安妮,语气也温柔了几分,轻声道:“老许说让你多休息别乱动,你好好躺着,等会靳言就会过来了。” 殊不知倪安妮这一抱便死死不肯撒手,甚至用力了几分,摇头道:“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乔衍,我已经放手过一次了,我再也不要放开你了,我后悔了行吗?你抱着我,像以前那样抱着我,我好想你!” 想起两人以前的种种,倪安妮觉得哪哪都不好了,鼻尖一酸,豆大的眼泪说掉就掉。 靳乔衍僵着后背,抚了抚她的脑袋道:“乖,别动了胎气。” 说着便掰开她搂在腰间的双手,让她躺下休息。 “我不要我不要!” 手被拉开,倪安妮顿时激动起来,双手捏拳猛锤肚子,哭着说:“我不要这个孩子!我不要他!你别告诉靳言,让我把他打掉!我不要靳言的孩子!” 听到这里,翟思思震惊得久久不能自拔,同时也诧异于倪安妮的冷血。 自己的孩子,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 手放在门把上,这病房,她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若是这倪安妮换成别的女人还好,但偏偏是靳乔衍的弟媳…… 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靳乔衍连忙抓住她的双手,高举在空中,低吼了声:“你疯了?知不知道流产不仅仅会伤害孩子,连你的生命也会受到威胁?!” 他再嫌恶倪安妮,但付出过的真心是骗不了人的,倪安妮出事,他比谁都紧张。 倪安妮嘟了嘟唇,再次抱着靳乔衍,哭着说:“乔衍,我就知道你还爱我,我就知道你还是我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这次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马上就把孩子打掉,你马上接手鼎安,把靳言踢出靳家,我们重新再来,好不好?” 靳乔衍抿着唇,眉头动了动。 咬了咬压根,他松开倪安妮的双臂,蹲下身轻抚她的脸颊,替她抹去泪痕。 星眸眨了眨,他认真地说:“孩子留下,只要是你的孩子我不介意他身上流的是谁的血,跟我走,离易城越远越好,到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地方,我和你把他一块抚养成人。” 这是他最后的尊严,也是他最后的乞求。 翟思思捂住唇,水眸瞪得圆润。 原来倪安妮竟然是靳乔衍的前女友?靳言知道这件事吗?我的天,女友变成弟媳,这也太荒谬了吧?! 而现在这弟媳竟然哭着要回到哥哥身边,靳言这头绿得发光啊! 咽了口唾沫,翟思思没敢再听下去,正准备悄悄把门带上离开,却听见倪安妮更为激动地说:“不要!乔衍,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自私了?跟你离开,我会一无所有!你能不能有点男人该有的上进心,难道你要我一辈子跟着你吃苦吗?听我的,把鼎安拿下,我们拿着靳家所有的钱,把他们都踢出去,只要你喜欢,我给你生一整个足球队也行!但必须要把鼎安拿到手!” 她的前半生一直活在警察局局长千金的光环之下,从未踏出过象牙塔的她,怎么可能忍受没有钱的生活? 要她像小市民那样,穿着十几块的人字拖,戴着十几块的银首饰,牵着娃走进菜市场买菜,为了一两毛钱和菜贩子讨价还价? 不可能!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过穷人的生活! 一番话,彻底击碎了靳乔衍对她仅存的幻想。 周身的气息逐渐冷了起来,星眸中的波澜渐渐恢复平静。 他望着那张曾在睡梦中折磨了他许多个日夜的脸,松开手,冰冷地说:“那你好好养胎,弟妹。” 哀莫大于心死,这一刻,他彻底死心了。 对倪安妮来说,他还是没有钱重要。 一声弟妹,令得倪安妮大哭了起来,情绪也变得不稳定,双手捏拳再次往小腹砸去:“你不答应我,我就把孩子打死在肚子里!大不了一尸两命!” 翟思思捏紧了门把,强忍住冲进去稳定倪安妮情绪的念头。 靳乔衍站在床边,泼墨中已然没有了任何情愫,冷冷地看着她:“随便你。” 这一声随便你,在倪安妮听来是无情的、没有人性的,而在翟思思眼中,她看到了靳乔衍的绝望、死心。 现实总是能够把所有怀揣着感情的人,打得遍体凌伤。 悄悄带上房门,翟思思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只觉得有什么堵在气管里,不上不下的。 忽然一道儒雅的声音传来:“偷听病患对话,翟思思,这是违背职业操守的行为。” 心一惊,慌忙撇过头,许博学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 第89章 她心疼他 偷听被抓了个正形,翟思思忐忑不安地跟着许博学走到他的办公室。 职业操守已是浮云,重要的是许博学是靳乔衍的朋友,这会儿偷听被抓到,万一他告诉了靳乔衍,她就完了。 而许博学什么都不缺,她又有什么可以用来贿赂的? “把门关上。” 走进办公室后,许博学背对着她说。 翟思思听话地关上门,走到办公桌前,没敢正视他。 许博学没有开口追责,也没有扬言要告诉靳乔衍,而是坐在办公桌前,摊开倪安妮的检查报告问:“有兴趣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哎? 翟思思狐疑地抬起头,只见他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她猜想许博学是要把靳乔衍的故事说给她听,理智告诉她不能听靳家的秘密,感性迫使她点了点头:“嗯。” 许博学儒雅地笑了起来,摘下眼镜,略微抬头望着她说:“老故事的开头,很久以前,易城有一对恩爱有加的夫妻,共同努力创立了公司,打出一片江山,不多久,妻子怀孕了,留在家里安心养胎,丈夫以工作忙不过来为由,聘请了一个年轻貌美的秘书。” “十月怀胎,孩子生了下来,是个长得很可爱的小男孩,妻子很是欢喜,便一心一意打理家庭,随着孩子的长大,丈夫的公司越做越大,回家的次数渐渐变少,甚至一整个月都不回家,直到孩子十岁那年,丈夫拉着一个九岁的小男孩回家,告诉妻子,这是他在外面生的儿子,希望能和妻子离婚。” “小男孩是丈夫和秘书所生的,秘书刚到公司不久,就缠上了丈夫,正巧妻子怀有身孕,丈夫禁受不住诱惑,才有了小男孩,但妻子很爱丈夫,愿意接纳那个小男孩,只要丈夫能和秘书断个干净,只要这份婚姻还能维持下去,她愿意当小男孩的母亲,丈夫心中有愧,便答应了她。” “原以为这道坎会过去,但好景不长,丈夫始终没有和秘书分开,一边是妻子,一边是情人,他谁都不愿意割舍,仍旧经常夜不归宿,他没有回家的夜晚,妻子便疑神疑鬼,终于,在那一年年末,妻子的精神崩溃,换上了躁郁症,发作的时候轻则把家里砸了个稀巴烂,重则抱着孩子要跳楼,久而久之,丈夫受不了妻子的疯狂,上诉离婚,并以妻子精神不正常为由,带走了她的孩子,只给她留下一些财产,以及见证过这个家无数温馨的老房子。” 翟思思知道,这个小男孩就是靳乔衍,故事里患上躁郁症的妻子,正是黄玉芬,而故事中的小秘书,正是一直都得不到靳乔衍好脸色的慕容珊。 原来靳乔衍和靳远对着干不孝的背后,会有这样的故事。 难怪他总要和靳远针锋相对,难怪他对慕容珊的态度总是尖酸刻薄。 所以,他创立博盾,是为了要和靳远相对抗,甚至打败靳远,让靳远一无所有吗? 在这一刻,她突然庆幸那晚替靳乔衍撒了谎,博盾无异于是靳乔衍所有的希望,没有了博盾,靳乔衍拿什么报复靳远? 本以为故事到这里也就结束了,但许博学只是喝了一口水,又继续开口说下去。 “后来,小男孩长大了,因为生性冷淡,没有什么朋友,在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一位活泼可爱的小女孩,久而久之,两人顺理成章走到了一起,他很爱那个小女孩,为了她可以去吃他不吃的东西,去做他从来不会做的事,他们很幸福,他以为得到了救赎。”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所谓的救赎,不过是又一道精神上的磨砺,小男孩二十三岁那年,秘书在丈夫耳边软磨硬泡,强迫把他送进了军队服役,这一走就是五年,后来,他便在部队中收到了小女孩的喜帖,当晚他申请打电话,在电话中,小女孩痛诉他不求上进,不为两人的将来考虑,她要和他的弟弟在一起,要保障以后的生活质量,她吃不了苦。” 故事到此才算是结束,之后的事,翟思思都知道了。 靳乔衍退役,为了迈过倪安妮这道坎,为了转移靳言的注意力,才提出和她结婚。 以前觉得靳乔衍高傲、冷血,原来,这一切都是他为了保护自己。 对于倪安妮,她无法做出评判,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法律没有规定谈了恋爱就要一辈子在一起,想必靳乔衍不愿意接手鼎安,也没有要努力的意思,让倪安妮看不见将来,她才会选择和靳言在一起。 但可恨的是,倪安妮丝毫没有给靳乔衍后悔的机会,直接一张红纸送进部队,直接成为了靳乔衍的弟媳。 父母的感情、和倪安妮的感情,靳乔衍都是最受伤的那个,如今的性子冷淡,不是没有理由的。 谁愿意当一个沉默寡言的人? 她所看到的靳乔衍总是无所不能,谁曾想到,坚硬的外壳下,是伤得支离破碎的心脏? 她不禁心疼起靳乔衍。 是要有多强大的内心,才能忍受这一切,在所有的伤害中涅磐重生,成为人人艳羡的人。 翟思思不知自己是怎么离开许博学的办公室的,听完他说的故事,她满脑海都是靳乔衍在部队里抱着电话痛哭,恳求倪安妮不要离开的画面。 无意识地往前走,突然眼前一黑,继而脑袋撞上了冰凉的掌心。 当下立刻回神,眨了眨眼,洁白的墙体近在眼前,额头上是一只微凉的手。 紧接着,一道冷清的声音响起:“脑袋不要了?” 她转过头,靳乔衍眼中有着一抹不耐,星眸微垂睥睨着她。 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翟思思脑子一热,竟然主动抱上了他,仿佛企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这个一直在受伤的男孩。 这个拥抱猝不及防,泼墨登时睁大,错愕地望着怀中的女人,双手张在空中,却迟迟没有把她掰开。 只疑惑地问:“怎么了?” 是在医院被欺负了受委屈了? 翟思思把脸埋在他怀中,一个劲地摇头:“没什么,让我抱一会,一会就好。” 靳乔衍以为是徐彬立又作妖,蹙了蹙眉,右手抚上她的脑袋,左手在她身后轻轻拍着。 做这些完全是出自本能,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到,对翟思思的态度正在慢慢转变。 “哟,小两口还挺恩爱的,不过嫂子,你知道我哥听见我老婆肚子疼的时候有多紧张吗?可是把你和你弟都给扔下不管,争着抢着回家把我老婆给送到医院!” 第90章 近朱者赤 靳言站在走廊的不远处,嫉妒地剜着靳乔衍。 凭什么,凭什么靳乔衍什么都不做,倪安妮和翟思思前仆后继地扑到他身边,和靳远针锋相对,靳远却还是非得要把鼎安留给靳乔衍。 而他自打懂事以来就一直竭尽所能地为靳家做贡献、照顾靳远,自打结婚后尽心尽力地对倪安妮好,他们却仍不把他当一回事? 这不公平! 靳言的嗓音洪亮,引得周围人的围观。 翟思思立即往后跳了一步,离开靳乔衍的怀抱,懊悔地捶了捶脑袋。 她是疯了才会对靳乔衍投怀送抱,指不定待会靳乔衍怎么抢白她。 但是……刚才靳乔衍没有拒绝,还回抱她,应该是没动怒吧? 佛爷,惹不起惹不起。 靳乔衍淡淡地瞥了眼不远处的靳言,戏谑道:“我只是怕她的孩子掉了,回头找我,那么你岂不是很尴尬?” 靳言被他的话羞辱得脸都红了,还不待开口,只听得靳乔衍不愠不火地说:“你要是不想让靳远知道你的真面目,就跟我走,找个地方聊聊。” 星眸一抬,看着靳言不愠不火地说:“你要是不想让靳远知道你的真面目,就跟我走,找个地方聊聊。” 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他倒是不怕丢这个人,只不过靳言可就不一样了,若是当众找茬的事传到了靳远的耳内,靳言忍了二十几年,将前功尽废。 孰重孰轻靳言也有数,瞥了眼围观群众,默不作声地走到靳乔衍面前。 “走吧。” 靳乔衍转身推开楼道大门,刚替倪安妮办完入院手续的费腾走了过来,对翟思思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守在楼道门前。 翟思思暗自思忖片刻,看了眼刚正不阿的费腾,到底没有追上去。 人两兄弟的事,她就不掺和了。 “思思,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不告诉我?” 殷桃远远地就看见翟思思站在楼道门口前,笑着跑了过去。 好家伙,在电话里说着不过来,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这会儿还不是偷偷溜过来了?打电话也不接,亏她一顿好找。 走到她身边,刚想张嘴,瞥见宛如门神一般面无表情的费腾,惊恐地瑟缩了一下脖子:“那个……思思,如果你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靳家人,得罪不起得罪不起。 翟思思瞥了眼门上的两扇玻璃,靳乔衍和靳言往上面走了,他们说什么她也听不见。 多看了两眼费腾,回过身,她摇头道:“没事,我和你一块走。” 殷桃道:“也行,外面在下大雨,一时半会你也走不了,我还有半个小时就下班了,你等会儿我。” 最近她上中班,和翟思思下班时间错开了。 翟思思闻言下意识地想要回头,但在脑袋旋转了四十五度的时候,她又回过头去。 靳乔衍又不是小孩了,下个雨而已,况且还有费腾在,他能淋湿? 怎么从许博学那里听完了他的故事后,母性光辉散发,都想把靳乔衍当自个儿孩子看待了? 孩子……这两个字和靳乔衍不搭。 看见殷桃怀中普外三科病患的记录本,她拿了过来,说:“走吧,我陪你去巡查。” 巡查完也该到点了。 殷桃兴奋地点头:“好啊好啊,正好我也不想一个人去巡查,太无聊了!” 许博学虽然对工作认真负责,但他从进医院的那天就声明,他只上白班,晚上有事别找他,其余医生没有他那般敬业,基本上每天只巡查一次病房,到了晚上如若必要,否则不会出现在住院部,今晚是个例外,他是被靳乔衍一通电话叫回来,给倪安妮检查的。 这段时间普外三科的病患不多,大过年的人人都着急着回家过年,因此没多久她们就巡查完了,当晚值班的医生看翟思思陪着殷桃加班,都不用等下班,直接批了殷桃早退。 殷桃心里暗道,有个富家太太闺蜜,简直不要太爽。 春天的雨宛如剪不断的瀑布,整整大半个小时过去了,春雨还没有停,淅淅沥沥地下过一阵,这会儿正飘着绵绵细雨。 殷桃撑了把伞,和翟思思走出医院,摸了摸扁塌的肚子说:“我饿了,要不咱俩找个地方坐下吃碗面吧?” 还记得上大学那会两人月底捉襟见肘,就会走到学校几公里外的地方吃凉皮充饥,那时候的凉皮很便宜,一大碗下来,不加料也才三块钱。 于是翟思思说:“去吃凉皮吧。” 医院附近正好有一家凉皮,平日里路过生意还不错。 提起凉皮殷桃肚子里的馋虫便蠢蠢欲动,她点了点头道:“好啊,我们也好久没吃凉皮了。” 凉皮店就在医院后面的街上,许是今天下大雨的关系,这会儿店里一个客人也没有,老板娘正坐在屋内昏昏欲睡。 两人挑了一个角落坐下,各点了一碗凉皮,殷桃另外加了个肉夹馍,掰扯着一次性筷子,摩拳擦掌只等美食上桌。 翟思思点了两瓶柠檬茶,递给殷桃一瓶,自己开了另外一瓶喝下。 殷桃看着她面不改色的样子,嘴上揶揄道:“行啊翟思思,以前死抠死抠的,现在当上靳太太就是不一样,喝起饮料来都不带皱眉的啊?” 要知道翟思思是出了名的抠,在学校宿舍腐乳拌白饭可没少吃,本想着出来实习了经济好些了,她会对自己好一点,但她却也还是舍不得喝饮料舍不得吃肉,说要给翟明明攒一套房子来。 这年头单凭自己的本事想要在易城买房子,无异于痴人说梦,但她先攒一点,等翟明明毕业了两人一块努力,买一套房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这会儿倒是一开口就点两瓶,啧。 闻言翟思思看了眼手中的柠檬茶若有所思。 她刚才是走渴了,所以想也没想就要了两瓶饮料,如今经殷桃这么一提醒,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敛下水眸。 饮料是不贵,和靳乔衍平日里的消费连比的资格都没有。 但正如殷桃所说,她变了,放在一个月前,她一瓶也舍不得点。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两个人在一起相处久了,会越来越像,她发现她倒是和靳乔衍有点相似了。 不是说花钱的习惯,靳乔衍花钱的大手笔,她不敢恭维。 只是现在的她,好似没有以前那么唯唯诺诺了,开始变得和靳乔衍一样犀利,甚至面对颜半夏,都能抬头挺胸地怼回去。 不知是靳家给她的勇气,还是靳乔衍给她的勇气。 但是,现在的她,她很喜欢。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第93章 给倪安妮按摩 所有人都安静地看着翟思思,靳乔衍不在,没人能帮她。 换做是年前,靳远这会定会板着脸让翟思思马上把这些东西给扔出去,别熏着他们靳家的宝贝孙子。 但现在翟思思有大东城给她撑腰,他不好多言。 踌躇半晌,他刚想开口和翟思思商量一下把土特产扔了,后者平静地说:“既然放在屋内会熏到你,那我就把东西拿到车库放进车里,明天一早就带走,车库和这里有一定距离,熏不着你,若是还想吐,我建议你服用维他命b6,可缓解早期孕吐。” 她脸上没有半点的波澜,像是医生对待病患一般认真且有耐性。 这要是一般人,数落了别人一顿别人还好言好语相向,心里必然是过意不去,不会再为难翟思思的。 偏偏倪安妮横竖看翟思思都不顺眼,好不容易怀上靳家血脉,不趁这个时候作威作福,还等何时? “我……” “既然思思这么说了,小张,你把土特产给拿到车库里去,思思,你不是要上楼休息吗?去吧。” 靳远打断了倪安妮的咄咄逼人,面上看不出悲喜,但嘴上到底是偏向了翟思思,替她脱困。 倪安妮没想到靳远会替翟思思开脱,脸上顿时浮现出不满,明着暗着剜了靳远一眼,却也不好说个不字。 慕容珊努了努嘴,尽管再极力掩饰,对翟思思的不满还是遮不住。 也不知道翟思思祖坟冒青烟了没,竟然这么幸运救下陈明杰,拿下大东城的合同,害得他们母子的地位瞬间下降,连她这个村姑都不如。 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可恶! 翟思思则更是意外,靳远不说难听的话数落她,她已经很知足了,没想到今晚竟然替她说话。 还真是沾了小杰的福。 她不知道大东城的合同对于鼎安对于靳远来说有多重要,更不知道大东城的合同能加紧鼎安全国各地分公司的联系,她只知道,靳远市侩得可怕,上一秒可以针锋相向,下一秒就可以丢车保帅。 心底虽有想法,但翟思思不会傻到现成的台阶不下,将手中的东西交给张阿姨,应了声好打算上楼。 “哎,对了。” 倪安妮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翟思思? 想一出是一出,她重新坐回沙发上,将一双腿翘起晾在茶几上。 靠着沙发背靠,问道:“既然思思你是医生,正好,我听别人说这怀孕后腿特别容易水肿,肿起来连鞋也穿不上,这大冷天的万一脚肿不能穿鞋,感冒起来会很麻烦,不过……” 她得意一笑,接着道:“这水肿可以按摩预防,思思,你是医生肯定很专业,要不你给我按一按?” 再次为难,故意针对翟思思的目的便昭然若揭了。 靳远严峻的脸开始崩塌,侧着头低声呵斥了句:“安妮,见好就收!” 慕容珊本来对翟思思没什么想法,只一心想要挑拨他们的夫妻感情,引发靳远的不满。 现如今翟思思凭着大东城的合同飞上枝头,说不嫉妒是假的,但更多的是愤恨,巴不得像容嬷嬷那般拿针往她身上扎几个窟窿发泄。 可她不能,放眼整个家里,能够当众羞辱翟思思的,也就只有怀着靳家孙子的倪安妮了。 于是她开口道:“远哥,安妮说得对,这大冷天的要是不能穿鞋,一旦感冒起来不能吃药不能打针,安妮就只能咬牙受着这份罪,大人受罪没关系,可不能让小孩跟着遭罪啊,这人一生病什么都吃不下,安妮吃不下东西,孩子从哪吸取营养?” 翟思思不得不佩服慕容珊和倪安妮胡扯瞎掰的本领,一个按摩都能扯到肚子里的孩子营养不良? 不去写小说当编剧,真是浪费了一身的才华。 饶是如此三番四次找茬,翟思思仍是平静地说:“水肿是孕中后期才会开始产生的妊娠反应,最早也是五个月开始才会出现浮肿,现在还早了些。” 倪安妮要挑刺,还管这根刺挑早了还是挑晚了? 眼珠一抬,颇有无理取闹的意图:“我说的是提前预防,提前预防懂吗?这孩子打疫苗也是提前预防,总不能等真感染上病毒了,才打疫苗吧?” 倪安妮不觉得这样说有什么不妥,但靳远看她的眼神已经开始变了。 以前一直觉得倪安妮是个知书达理的局长千金,没想到怀孕了变得如此蛮不讲理,像个市井妇女一般,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泼辣劲。 再看看一而再再而三被挑刺的翟思思,唇角始终挂着浅笑,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恍惚让靳远觉得,此刻上不了台面的人,不再是这个农村出来的姑娘,而是倪安妮。 张阿姨是清楚倪安妮和靳乔衍曾经的恋情的,向来二少奶奶这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立刻将手中的土特产放在茶几上,说:“二少奶奶,这种事就让我来吧,我经常给夫人按摩,比大少奶奶要熟练,肯定能给你按得舒服。” 翟思思知道倪安妮是存心为难她,张阿姨不管说什么做什么,倪安妮都不会放弃刁难。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张阿姨对她好她很清楚,正因为这样,她不能把张阿姨拉下水,一起当炮灰。 伸手拉住张阿姨的衣袖,叹了口气道:“让我来吧,我是医生,手法比较专业。” 话一出,靳远的眼眸中不禁多了几分欣赏。 懂进退,明是非,倒也是个聪敏的姑娘。 自从翟思思替鼎安拿下大东城的合同,靳远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她的不计前嫌是那么的大度,反观他自己,抱着门第之见没给过人好脸色看、恶语相向、排挤、数落,甚至还给乔衍安排相亲。 真是荒谬,活了几十年,心胸还不如一小姑娘来得宽广。 如此想着,翟思思已经走到了沙发前,挽起毛衣衣袖,单膝着地蹲在倪安妮跟前,二话不说替她把鞋和袜子脱了,将脚放在自己膝盖上,左手扣着倪安妮的脚背,右手捏拳,食指和中指屈起,用第二节指节往倪安妮的脚底使劲一摁。 顿时,倪安妮的惨叫声如绕梁之音,在靳家美妙地跳跃着。 第94章 难为她 翟思思这一下劲道可不轻,男人都忍不住,况且倪安妮这般娇滴滴的千金小姐? 登时她脸都青了,整个人瑟缩在沙发上,想要把腿抽出来狠狠地踹翟思思一脚,脚掌被翟思思扣得死死的,丝毫动弹不得,另一只垂在地面上的脚也抬不起劲来。 她感觉自己如同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在一旁看戏的靳言眼看着倪安妮脸都青了,也不再当旁观者,连忙打断翟思思的“暴行”,道:“嫂子,你这力道是不是太大了?安妮脸都变了,还是先把她的脚放下来吧。” 翟思思秀眉一挑,仍旧捏着倪安妮的脚不放,作势要继续往刚才的穴位摁去,嘴上道:“我的力道不大,这是涌泉穴,是足少阴肾经的常用腧穴之一,她疼得这么厉害,很可能是肾不好,我在按一次,要是还疼,就该去医院检查一下肾脏是不是有问题了。” 她说得一本正经,实际上是一本正经地在瞎扯,刚才给倪安妮按的并非什么涌泉穴,而是失眠穴,孕妇前期心理波动起伏大,非常容易因为心境的变化而失眠,常按失眠穴,对睡眠有很大的帮助。 到底是孕妇,她也不敢胡来,只是想教训教训倪安妮一番,让倪安妮知道什么人可以招,什么人是她招不起的。 倪安妮对自己的身体情况非常清楚,每年体检都没说肾脏不好,翟思思保不齐是在趁机报复。 她脸上挂着不信,说:“你的肾才有问题!我的肾好着!” 翟思思耸了耸肩,手上一按,表情颇为无辜:“你的肾好不好,医生说了算,我是专业的。” 不是倪安妮说她是专业的,非得她来按摩么?这会儿质疑她的专业水准,也不怕脸打得疼? 这一按,倪安妮的脸色都变紫了,双指扣进沙发里,身体挺得笔直:“啊!翟思思你松开!松开!” 闻言,翟思思立即乖巧地放下她的脚,还满脸无辜地问:“怎么了?不按了吗?这水肿提前预防一下也好,往后我一下班就给你按摩,早中晚各按十五分钟,保管你不会水肿。” 一分钟她都受不了!还早中晚各按十五分钟?还不如直接拿刀架在她脖子上! 倪安妮连忙把脚缩到沙发上,使劲揉搓着失眠穴,嘴上道:“我谢谢你!不用了,我自己会按!” 再让翟思思按一次,腿都能直接报废掉。 翟思思明明赢了,水眸内仍是无波无澜,平静地起身说:“那好吧,我也不喜欢强人所难,但什么时候需要,随时告诉我,我乐意效劳。” 她故意把乐意效劳两个字说得很重,一是反过来嘲讽倪安妮偷鸡不成蚀把米,二是警告倪安妮不要再招惹她。 倪安妮天不怕地不怕,况且心中的火越烧越旺,今晚是打定主意不放过翟思思了。 揉着脚底,用眼角余光瞥了翟思思一眼:“脚底按摩就免了,不过今天许博学给我开了些保胎的中药,他说我这胎在进入子宫的时候不稳定,得连着喝一个月的保胎药,要不然孩子估计保不住,你帮我熬中药吧,早上熬一剂,我分三次喝就成。” 眼看着张阿姨又要帮翟思思,倪安妮连开口的机会也不给她:“你不是专业的么?这怀孕不是小感冒,火的大小和时间都得拿捏精准,才能让药效发挥最大作用,交给谁熬我都不放心,只能麻烦你了。” 又拿专业说事,倪安妮显然要打翟思思的脸。 又一次借着肚子刁难翟思思,靳远看不下去,眸子中的严厉更深了几分:“够了,安妮,要不要我把许博学给你请到家里来亲自熬药?他开的药,没人比他拿捏得更精准!” 倪安妮心中一顿憋屈,娇嗔了声:“爸!” 她好歹怀着靳家的种,怎么着也该是靳家的重点保护对象,靳远一直偏袒翟思思,还有没有把她这个局长千金放在眼里了? 就算不把她放在眼里,肚子里的孩子呢?总归要看在孩子的份上,对她的要求一律执行吧? 慕容珊看靳远是真的动怒了,忙开口说:“好了安妮,这中药怎么熬里面的药材也不会变,妈给你熬,妈给你保胎,别说了。” 许是怒意攻心,倪安妮这会儿急了,慕容珊的话在她耳内听来,同样是偏向翟思思。 唇一抿,她不依不挠道:“怎么着,我一个孕妇希望家里的医生帮忙熬点中药都不行?不就是熬点药,你们至于一个个偏着她?是她怀孕还是我怀孕?我看今儿个怀孕的要是她,你们会迫不及待地把她捧上天吧?怎么着,要不然我去把孩子打了,让她怀去,省得碍你们的眼?” 二十多年来,靳言从不敢对靳远说一个不字,也不敢冲他大声说半句话,倪安妮的娇蛮,令得他脸都黑了,大声呵斥了一句:“够了!” 倪安妮没想过素来老实的靳言会这么大声对她说话,他还是她丈夫,如今她有孕在身,他还帮着一个外人吼她? 心里倍感委屈,眼泪珠子成段地往下掉。 以前和靳乔衍在一起的时候,靳乔衍都不舍得这么吼她。 慕容珊见状抽了几张纸巾,瞪了靳言一眼,说:“你别这么大声冲你媳妇说话,万一吓着,孩子没了你上哪哭去?” 旋即她想了想,又对靳远道:“远哥,这人一怀孕容易情绪失控,安妮虽然说的话不好听,但出发点都是为了咱们靳家的孩子好,当了妈的人自然是顾着孩子的,她想要得到最好的保护也是情理之中,你也别和她计较,女人怀孕都不容易,咱们一家人得多担待理解些。” 一句出发点都是为了咱们靳家的孩子好。 就把倪安妮所有的无理取闹和蛮横,生生说成是对靳家的赤诚之心。 话已至此,靳远就算不看警察局局长的面,也得看自己宝贝孙子的面。 思来想去,今晚还是得委屈翟思思一下。 他用着询问的语气试探道:“思思,你妈说得对,安妮是第一次坏孩子,紧张是很正常的,你又是医生,她自然是依赖你的,要是你有时间,就帮忙熬一下药,照顾照顾弟媳?” 照顾照顾弟媳。 靳远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翟思思再拒绝,只会平添事端。 于是她平静地点了点头:“好。” 第95章 不要走 翟思思睡前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 靳乔衍还是没有回来。 以往靳乔衍也常常夜归,但总会在十一点按时到家,十二点准时睡觉,保持着良好的生物钟。 这一次,破天荒地出了意外。 不过翟思思倒也没有担心他,他是成年人了,又是军人出身,身边还有费腾看着,出不了事。 眼一闭,很快她就睡着了。 正睡得迷迷糊糊,还处于浅层睡眠的她,突然听见房门关上的咔嗒声。 睁开眼顺着房门望去,一抹黑影在门前,摇摇晃晃地朝浴室走去。 浴室的灯亮了,与此同时她听见一阵呕吐的声音。 想了想,还是起身走了进去。 靳乔衍给她的印象是强势、坚毅的,而此刻,他像是受了伤的孩子,伏在马桶边上,弓着背抱着马桶一阵狂呕。 眼神是迷离的,整个浴室充满着刺鼻的酒味。 翟思思蹙眉,他到底是喝了多少? 取下深蓝色的毛巾打湿,走到他身边,撞了撞他的胳膊肘说:“擦擦。” 被撞的人头也没抬,举起左手便将毛巾夺走,摊开擦了把脸,随后身子一转,靠在墙壁上,眯着星眸看她。 他的脸颊微微泛红,一双眼睛专注而又认真,盯得她浑身不适。 躲开他的视线,望着光洁的地板,她道:“我去给你做酸梅汤解酒。” 靳乔衍没说话,闭上了双眸。 翟思思怕吵醒其他人,尤其是倪安妮,指不定又生事端,在厨房蹑手蹑脚地熬好酸梅汤后,想了想,又斟了一杯温开水,放在托盘里一块端上楼。 卧室内仍是一片漆黑,浴室的灯已经灭了,靳乔衍估计也不在浴室里。 打开几盏稍微暗淡一些的节能灯,翟思思看见,靳乔衍正坐在床尾的羊毛地毯上,靠着床低垂脑袋,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陷入沉思。 端着托盘走了过去,她蹲下身,把托盘放在脚边,端起碗递到他面前:“把酸梅汤喝掉,会舒服很多。” 靳乔衍不常喝酒,偶尔也只是浅尝辄止,从来没有过像今天这样喝得找不着北。 看来倪安妮的怀孕,对他的打击很大。 隐隐约约听见女人的嗓音,靳乔衍眯着眸子抬起头,眼前模糊一片,翟思思的身影在他眼内影影绰绰。 低了低脑袋,他隐约看清了碗的轮廓,接了过来,淡淡地说了句谢谢。 翟思思心里还惦记着浴室有没有被他吐得很脏,要是不及时清理,一旦干了卧室内会充沛着一股呕吐物的臭味。 嘴上说着:“你先喝,喝完把碗放下,我等会儿端走。” 双手便撑着地毯欲要起身。 “嘭!” 突然响起瓷碗破碎的声音,翟思思还来不及错愕,靳乔衍已经抓住了她的手腕,一阵天旋地转,她整个人被推到了羊毛地毯上。 靳乔衍的身体接踵而至,她只感觉到一双有力的双臂,死死地钳住了她。 耳边是充满磁性的男音:“别走,别走……我不想再一个人。” 没有风信子的清香,也没有岩兰草的味道,靳乔衍身上夹裹的是浓重的烟草味,重得呛人,但她却异常地觉得好闻。 他抱着她躺在地毯上,脑袋抵着他坚硬的胸膛,结实的胸肌下,沉稳有力的心脏正噗通、噗通地响着。 “靳乔衍你……” “不要推开我,让我抱一下就好,一下。” 没有了平日里的冷漠,也没有了平日里的抢白,这一刻,靳乔衍就和所有受了伤的孩子一样,急需有人替他舔伤口。 他很疼。 翟思思不确定他的意识是不是清晰的,如果他是把她当成倪安妮,那么对她来说无疑是变相的羞辱。 被他抱得死死地躺在地毯上,翟思思推不开分毫,只能动了动脑袋,望着他的喉结问:“靳乔衍,你知道我是谁吗?” 话一出,空气都安静下来。 靳乔衍沉默了好久好久,才低下头说:“翟思思。” 大概是被他身上的酒气感染,在这一刻,翟思思竟觉得她的名字如此悦耳。 从他嘴里吐出来,竟是这么动听。 心脏似乎持续了长久的停顿,直到他再次说话,它才跳动起来。 他说:“翟思思,不要走。” 翟思思定了早上六点的闹钟,九点上班,熬倪安妮的中药需要两个小时,这个点醒来时间还是充裕的。 昨夜在靳乔衍的怀抱中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他喝醉了,随便扯着她就抱,导致她以不舒服的睡姿睡了五个小时,现在腰酸背痛得厉害。 睁开眼,眼前有一张纸条。 她的额头上贴着便利贴。 起身把便利贴撕下,反过来,便利贴的正中央,隽秀有力地写着两个行楷体:谢谢。 将长发顺到耳后,捏着便利贴,唇畔是淡淡的浅笑。 靳乔衍已经不在靳家了,楼上楼下都没看见他的身影,听张阿姨说,凌晨五点多的时候,他就开着车子出去了。 起早贪黑,倒也是为了躲避倪安妮罢了。 估计他的心态还没调整好,还没能平静地面对倪安妮,索性躲起来,不让别人看见他懦弱的一面。 昨晚他是扛不住,突然的情绪爆发,所有的沉痛都化作一句简单的话:我不想再一个人。 翟思思将便利贴揉成团,扔进垃圾篓里,扎起长发开始忙活起来。 好在有车,不用赶地铁。 熬好中药后,倪安妮还在楼上呼呼大睡,她现在是孕妇,想怎么睡就怎么睡,没人会打扰她。 靳远给了靳言一张卡,让他给倪安妮置办一些孕妇用品,也让他多陪陪倪安妮,省得她突然情绪失控。 翟思思匆匆吃了几口早餐,换好鞋便出门上班,昨夜被倪安妮折腾到一点才睡,刚睡着靳乔衍又回来吵醒了她,真正睡着的时间不过四小时,这会儿眼皮打架,困得很,便靠在后座上眯眼补眠。 之后的好几天里,翟思思重复的是同样的生活,起床,熬药,上班,下班,热药,睡觉,照顾喝醉的靳乔衍。 几天下来每天睡眠仅仅四个多小时,很快身体就吃不消了,除了变得消瘦以外,最为明显的,是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变得暗淡,以及沉沉的黑眼圈。 “翟思思,护士站有人找。” 第96章 靳言代签合同 翟思思放下了手头的工作,满腹狐疑地朝护士站走去。 有谁会到医院找她? 还未走到护士站,她就看见一个挺立在护士站前的男人,穿着一袭黑色长大衣,脖子上系了条围巾,背对而立。 陈学友? 加快脚步走过去,她望着那人的背影,试探性地问了句:“陈总?” 陈学友闻声回过身来,见是翟思思,便往前了几步。 还不待翟思思问他的意图,陈学友主动开口道:“我正好在这附近谈生意,路过你们医院,就顺带过来问你一件事。” 翟思思问:“什么事?” 陈学友环顾四周一圈,倒也不是什么秘密,就大大方方地说:“靳大少和我约定签合同的时间是今天上午十点,我在公司等了他一个上午,也没见半个人影,给他打电话一直关机,这合同鼎安是不是不打算签了?年已经过了,我们需要尽快定下新的安保公司,否则我们所有商场都没有保安了。” 靳乔衍每天早出晚归,竟然没有抽出空和大东城签合同? 他到底一天天的干嘛去了? 不知晓个中缘由,翟思思只好道:“这个……他工作上的事我也不太清楚,这样吧,今晚他回来了我问一下,让他尽快和您签合同,要是他没空,我让靳言来和您签,您看成吗?” 陈学友从来没想过堂堂大东城,竟然有一天会求着别的安保公司尽快签订合同,要不是看在翟思思的面上,鼎安这回是凉了。 叹了口气,他答应道:“好吧,要尽快。” 翟思思连连道了好几个谢,出于礼貌,陈学友问她下班要不要一块吃个便饭,她淡笑着拒绝了。 陈学友离开后,她给靳乔衍拨打了好几通电话,无一例外,关机。 想了想,她给费腾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好久才被接通,费腾那边很吵,接通电话的瞬间劲爆的音乐几乎击破了她的耳膜。 本能地将手机拿远了些,她蹙起眉头望着还在跳动的通话时长,几秒钟后,电话那头的吵杂才安静下来。 重新将手机放在耳边,她试探性地问了句:“费腾?” 很快一道男音传来:“大嫂,我在,有什么事吗?” 翟思思问:“靳乔衍呢?” 那边有着几秒的空白,几秒后费腾回答道:“衍哥这边有事,怎么了吗?有话我可以替你转达。” 翟思思走进休息室,打开免提,边脱白大褂边问:“你们在哪?” 费腾迟疑了一下,回答道:“这……我不方便说。” 不方便? 她拧了一下眉头,旋即又道:“你让他听电话,我有事要和他说。” 费腾仍是拒绝:“这……现在衍哥不方便接电话,大嫂你有什么话和我说一下,我替你转达给衍哥。” 接个电话都不方便? 靳乔衍是嫖妹子去了? 将白大褂挂在衣帽架上,解开橡皮筋,整理好长发后,她关掉免提,离开休息室道:“你告诉他,大东城那边催签合同了,让他尽快到大东城一趟,再放人鸽子,陈总就该重新找别的安保公司了。” 那边的很快又响起了吵杂的音乐,只是费腾似乎把话筒用手给堵上了,她只能听见模糊的dj声。 约莫过了两分多钟,费腾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大嫂,衍哥说让靳言去签一下就好。” 这叫什么事? 新年的时候煞费苦心把她带到陈学友面前,以半威胁的手段拿下陈学友的口头答应,这会儿要签合同了,他却白白将这份合同拱手相让给靳言? 耍她呢? 莫名感到烦躁,她二话不说直接掐断通话,把手机扔进兜里,猫着腰钻进白色的星脉中。 回到靳家,餐桌上一如既往地摆放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一如既往地空着一个座位。 靳乔衍一直就极少在家里吃饭,倪安妮怀孕以后,他更是没了人影,除了翟思思晚上还能和他打个碰面以外,其余人都见不到他。 提起晚上,翟思思更是烦躁了几分,每天凌晨靳乔衍都会按时出现在卧室,重复的呕吐,重复的酸梅汤,还有重复的相拥而睡。 起初他会碎碎念着让翟思思不要走,不要扔下他,到了最近这些天,他什么也没说,直接抱起睡在地毯上的翟思思横空抱起,扔到床上抱着一块睡。 说是把她当成倪安妮,他又能很清醒地说出她的名字。 现在这算是什么事?在外面花天酒地回来,二话不说抱着她就睡,当她翟思思是什么? 偏偏在军人面前,她的那点劲道弱得不值一提,压根就没有推开的余地。 而且,每每闻着他浑身的酒气和烟草味,她便心底一软,白天还想着今晚绝不能让他抱着睡,把关系都弄得不清不楚了,到了晚上,看他迷离的眼神,她就把白天的信誓旦旦给忘得一干二净,任由着他拥抱。 好似这么做,他受的伤就能减轻一些。 她把这种复杂归结为互帮互助,靳乔衍的遭遇已经够惨了,他帮过她不少,现在他有事,她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但她忘了,以前徐彬立要抱她,都得打好报告通过她的同意,方能进行,可换成了靳乔衍,她完全变成了被动的那一个。 摇了摇头,踏进靳家,她钻进了厨房,把倪安妮的保胎药拿出来放进微波炉里热一下,然后倒进碗里端出来,放在倪安妮的座位上。 靳远和靳言坐在餐桌前讨论着工作上的事情,见所有人落座,两人中止了探讨。 靳远看着翟思思,问:“思思,乔衍最近在忙什么?大东城的合同进行得怎么样了?” 现在都快农历二月了,大东城的合同也该定下来了,全公司上下就等着合同一签,开展新一年的工作计划。 翟思思眨了眨水眸,望着靳远回答:“爸,乔衍他最近有点私事要处理,他说让靳言代替他跑一趟,合同和方案已经敲定了,大东城那边也同意让靳言代签,如果这几天有空的话,最好尽快签下来。” 靳远闻言右手抬起欲要拍桌,转念一想,他把手放下,厉声道:“荒谬,有什么私事能比大东城的合同更重要?他到底干什么去了?” 第97章 争执 翟思思确实不知道靳乔衍干什么去了,埋头往嘴里塞着白饭,一声不吭地坐着。 倪安妮见状,无不嘲讽地说了句:“怕是她也不知道哥哥干什么去了吧?” 慕容珊在一旁火上浇油道:“最近乔衍总是早出晚归,我听张阿姨说,他回来的时候醉得走路都走不稳,该不会是一天都泡在酒吧里吧?思思,你是他的老婆,老公醉成这样你也不管,问你老公去了哪里,你也是一问三不知,这可不是一个妻子该有的模样。” 一听靳乔衍每次回家醉得不省人事,靳远当即就黑了脸,凌厉的眼眸瞥着翟思思,好半晌才开口道:“虽然你替鼎安拿下大东城的合同,功不可没,但是我丑话摆在前头,作为靳家的儿媳妇,你就该有靳太太的样子,乔衍每天喝成这样,你作为妻子的也不管管?是你说的话不管用,还是你不关心丈夫?” 翟思思顿时语塞。 她该怎么说?她总不能说你家儿子能听我管吗?我平白无事管他干什么,添堵吗? 一天天的倪安妮找的茬就已经够她乱的了,还管他? 他都十八岁了,成年了,还要人管着看着? 心里如是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 她咬了咬筷子,默不作声地听着靳远的训斥。 见她没有要反驳,靳远继续说:“一个妻子,如果连丈夫的心都栓不住,让丈夫成年到尾在外面不回来尽一个丈夫的责任,那你们的婚姻就岌岌可危了,我看,你如果没本事拴住乔衍,你就像安妮一样,尽快怀上孩子,用孩子拴住他,让他懂得回家。” 和靳乔衍怀孩子? 怎么可能! 抬起头看向靳远,她敷衍地笑道:“好的爸爸,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凌晨一点,靳乔衍按时出现在卧室门口。 浴室的灯也给他亮着了,他一进门,就直奔浴室呕吐起来。 待他清理好走出来后,翟思思已经从羊毛地毯上爬了起来,坐在茶几前。 茶几上,是温热的酸梅汤。 靳乔衍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端起酸梅汤就喝。 翟思思转过身,双肘压在茶几上,看着他问道:“大东城的合同你真要让给靳言?” 闻言靳乔衍的动作一顿,旋即一口喝掉所有的酸梅汤,“啪”地一下将杯放在茶几上,起身就往大床走去。 背对着她,她说:“签下大东城的目的原本就是为了给你撑腰,谁签都一样。” 他总不能每一次都刚好能够护她周全,有了大东城的合同,靳家没人敢欺负她,就算有,靳远也会看着点她,不会让别人欺负得太过火。 他噗通一下摔在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闷声道:“过来。” 翟思思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火气,没好气地说:“不要。” 她费劲苦心救下小杰,换来的合同他就这么瞧不上眼?把她的劳动成果当什么了? 转身就躺在地毯上,拉上鹅绒被直接盖过脑袋。 她满脑子都是靳远的提醒。 怀个孩子,怀个孩子。 怀个妈卖批啊!她和靳乔衍,怎么可能! 许久没有听见靳乔衍的声音,她以为他已经睡着了,试探性地拉开鹅绒被,忽然眼前出现了一道阴影。 靳乔衍不知何时双手撑地,跪在她上方睥睨着她。 要不是她心理素质过硬,这会儿得吓得尖叫出声。 瞪大水灵灵的双眸,她满目恐惧地问:“你、你想干什么?” 浓烈的酒气钻进鼻腔,伴随着淡淡的烟草味,她一个激灵,警惕地看着上方的男人。 两人的距离太近了。 他星眸一沉,冷声道:“过去。” 最近这些日子习惯了抱着她睡,如今不让抱,怀中空空荡荡的,他睡不着。 提起抱着睡这件事,翟思思的恐惧顿时消失,倔傲地和他对视,整张脸都写满了:no。 绛唇开启,她说:“前几天我是看你心情不好才让着你,现在还抱着睡,算怎么回事?我和你的关系只是合约夫妻,你是不是有些过了?” 靳乔衍歪了歪脑袋,不想听她的据理力争,在酒精的作用下,脑子本就昏沉得厉害,这会儿她还噼里啪啦说个不停,他觉得脑子都快要炸了。 薄唇微抿,口吻寒了几分:“过去。” 她最讨厌靳乔衍的地方,就是这样没有问过她的意见,直接命令她该怎么做怎么做的样子。 她是个人,不是个宠物,好歹也尊重一下她的想法不是? 心底冒火,双手抵在他的胸前,费劲巴拉地将他往上推,嘴里果断地拒绝:“不要,靳乔衍,你当我是什么?” 她怎么着也算得上是“卖艺不卖身”,他的得寸进尺也该有个头。 翟思思的劲道在靳乔衍面前宛如小猫挠痒,宽大的手离开地毯,继而抓住她柔若无骨的手,情绪突然爆发:“所以你也要离开我了是吗?你也要扔下我一个人是吗?” “我……” 对上他如深渊般的星眸,翟思思如鲠在喉。 这个时候好像说什么,对他来说都是一种伤害,倪安妮的抛弃,让他极度害怕一个人,尤其是现在备受煎熬的时候,他像是刺猬终于露出了柔软的部位,露出了他最脆弱的一面。 平日里他是不会说这样矫情的话的,许是酒精作祟,令他有些不清醒不理智。 猛地推开她的双手,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沉默地凝视她好几秒,随后不发一言,抄起茶几上的钥匙起身离开。 翟思思完全是无意识地起身欲要追过去抓住他,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卧室门已经被他关上。 望着紧闭的房门,她咬牙一拳砸在门上。 这算什么跟什么?靳乔衍发什么脾气?抛弃他的人是倪安妮又不是她,倪安妮犯的贱,凭什么她来埋单? 她对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照顾了醉酒汉这么多天,什么恩也该报了。 他爱干嘛干嘛去,她还不爱管了,真以为他是靳大少有什么了不起?不在正好,她也落得清静。 泄愤似的又踹了房门一脚,她关掉所有的灯,黑暗中隐约可见卧室的大概轮廓,瞥了眼空荡荡的床铺,迈步往羊毛地毯走去。 第98章 暂避风波 “我的天啊,思思,你晚上是做贼去了吗?瞧你这黑眼圈重的,上大学那会熬夜抱佛脚也没见你这么厉害。” 殷桃站在翟思思身前,瞧着她那双无精打采的眼感叹道。 翟思思长长地打了个哈欠,说:“上你的班去,我回去补一下眠。” 昨晚靳乔衍离开后,她在地毯上辗转反侧,死活睡不着。 明明是他无理取闹,倒像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般,弄得她一整晚怒气攻心,气得睡不着。 失恋的男人发起疯来,和女人一样可怕。 加上这几天一大早得起来给倪安妮熬药,每天睡眠不足,她这会儿能站在这说话,也是身子底好了。 一想到下班要回靳家,面对一家人的絮絮叨叨她就头疼。 生孩子生孩子,她和靳乔衍什么关系,生什么鬼孩子?一天天的念叨她责备她不尽妻子的责任,脑袋都要炸了。 “行,等我转班了,抽个空一起吃顿饭,秦风说得和你正式见面一下。” “好。” 和殷桃多说了两句,她眨了眨火辣辣的眼眸,寻思着要不今晚就在休息室睡一下,不回靳家了。 反正靳乔衍最近没空管她,偶尔彻夜不归,应该不碍事。 这么想着,她便转身往休息室走。 “跟我到办公室一趟。” 冷不防地传来许博学的声音,她浑身一抖,还没回头,身后的许博学已经越过她,往办公室走去。 看见许博学,她就想起靳乔衍昨晚隐压着怒气的脸。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办公室,门一推,就看见蒋丁林像个猴子似的蹲在办公椅上。 见翟思思来了,他跳到地上,立即围了过去。 “哈哈哈,翟思思,你这是在玩cosplay吗?看你的黑眼圈重的,厉害了!” 翟思思抬眸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要是不想cos塞尔提(日漫中无头骑士的角色,脑袋被人取下浸泡在福尔马林中),就闭嘴。” 蒋丁林贫嘴道:“要是能想塞尔提那样厉害,脑袋送给你又何妨?” 恶狠狠的眼神瞬间嫌弃起来,他的脑袋,她还不稀罕。 许博学看上去心情不大好,大概是担心靳乔衍,训了句:“好了,别贫了,说正事。” 蒋丁林推着翟思思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晃动着转椅,问:“正事正事,到底出了什么事?乔衍怎么无端端没了人影?打电话也不接老地方也不去了,问费腾那孩子也不说,翟思思,该不是你欺负他了吧?” 翟思思心里那叫一个冤,也不看看他靳大少是什么人,那是她一个普通小百姓能欺负得了的吗? 瞥了几眼蒋丁林,眸子中尽是嫌弃:“倪安妮怀孕了。” 她很想用手术刀拆开看看,蒋丁林脑子里是不是塞的草。 闻言蒋丁林一个趔趄,险些没从椅子上摔下来。 错愕地看着许博学,后者点了点头:“我替倪安妮验的血。” “我去,这可玩大了,孩子是乔衍的?” 许博学用着和翟思思如出一辙的嫌弃眼神,看着他道:“靳言的。” 靳乔衍有洁癖,哪怕再怎么喜欢倪安妮,他也不会在她的身份还是弟媳的时候去碰她。 蒋丁林还是那句口头禅:“我去……这……” 倪安妮怀孕无异于给了靳乔衍当头一棒,这下子可好,所有的希望都幻灭了。 他想不放下倪安妮,也不行了。 不过也好,倪安妮并非靳乔衍的良人,这种烂桃花,断干净也是好事一桩。 转过头,蒋丁林问翟思思:“那你知道乔衍现在在哪吗?这家伙,每次有情况就一个人躲起来舔伤口,都不把我们当兄弟,有事就不能大家分担呢?” 翟思思摇了摇头,回答道:“他每天早出晚归,回来的时候醉醺醺的,问他也不搭理。” 她虽然不了解靳乔衍,但她很清楚以靳乔衍的脾性,这会儿躲起来一个人呆着,除了想要冷静冷静以外,是不希望别人看见他不堪一击的样子。 蒋丁林打了个响指,掏出手机就说:“行,我让人把他找出来。” 许博学将手盖在手机屏幕上,沉稳地说:“他既然有意要躲起来,就不会让你找到,还是让他一个人静一静。” 等他想明白了,自然会出现,现在大张旗鼓地找他,只会逼得他继续躲。 大部分女人失恋的时候,会找身边的亲朋好友一通抱怨,仿佛把所有的委屈和泪水都倒出来,才能好受些。 靳乔衍则相反,越是难受,他便越是不让人看见。 收回手,许博学继而看向翟思思,扶了扶眼镜问道:“最近你在靳家,也不好过吧?” 倪安妮视翟思思为情敌,靳乔衍不在靳家,铁定想方设法挑刺。 翟思思想了想,模凌两可地回答:“还好。” 许博学知道她心中有所防备,也不用她卸下心防,兀自说道:“今晚回去收拾一下东西,从明天起你下急诊室帮忙,上夜班,我会让殷桃和你一块,到时候你可以以靳家太远,通宵一夜太累就近住在殷桃家为由,暂时避一避。” 在靳乔衍想明白之前,还是先避一避倪安妮的不休不止为好。 许博学的提议正中翟思思下怀,这段日子靳乔衍不好过,她在靳家的日子也不好过,能够不回靳家再好不过。 “好,我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谢谢许医生。” 道了谢,翟思思退出办公室,蒋丁林眼看着女神离开,起身要追上去,被许博学给拦住了。 许博学说,她这阵子太累了,先让她好好休息。 蒋丁林只好撇撇嘴,望着女神远去。 换下衣服踏进电梯,翟思思只觉得眼皮沉得抬不起来,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好一阵震动。 解锁屏幕,手机依旧震动个不停。 费腾给她发微信消息? 满腹狐疑地点开微信,费腾发了好几十张照片过来。 点开,疲惫的水眸顿时迸发光彩。 天生上扬的唇角弧度加深,双指在屏幕上放大画面,外婆和邓翠眉的笑颜,在青葱翠玉的山峰中格外亮眼。 靳乔衍说到做到,她们终于踏出了绥城。 关掉和费腾的聊天窗口,点开靳乔衍微信头像,想了想,她简单地敲出两个字:谢谢。 第99章 她离开了 “咔嚓。” 昏暗的灯光投进卧室,颀长的身影折射在地上。 目之所及是一片黑暗,暗淡的光芒中,所有的事物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浴室没有开灯。 凭借着惊人的视觉,靳乔衍瞥见羊毛地毯上、宽敞的床铺上,没有人。 没有翟思思的身影。 熟悉的抛弃感顿时横生,头昏脑胀的酒意霎时变得清醒,转身朝楼下跑去。 厨房没有,客厅没有,偏厅没有,影厅也没有。 偌大的靳家,再不见翟思思的身影。 “哐当。” 泼墨凝视着茶几上折射了冷光的匕首,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天花板上的水晶灯片片反射着月光的清冷,这一刻,他感到无比孤独。 翟思思到底还是丢下他了,一如当年决然离开的倪安妮。 也是,她本来就没有陪着他的义务,是他想太多,把每晚的等待当成自然而然,好似翟思思就必须伺候他似的。 他们不过是劳务关系罢了。 到底还是孑然一身。 他的一通折腾吵醒了在一楼员工卧室睡觉的张阿姨,摸黑走出来,摁亮水晶吊灯,瞥见靳乔衍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吓得脸都白了,连忙跑过去:“大少爷?大少爷?” 霎时变得耀眼的水晶灯有些刺目,靳乔衍伸出右手抵在眼前,薄唇张开:“翟思思呢?” 张阿姨道:“大少奶奶这几天被调去急诊室上夜班了,家里太远不方便,她就搬到她朋友那去住了,说是上完这段时间的夜班再回来,大少爷,你赶紧起来,地上凉。” 他想起下午收到的微信消息,星眸沉了几分。 关于这件事,她一个字也没和他说,就这么兀自做决定,搬出了靳家。 撑着身体站了起来,他走到沙发前坐下,双手张开晾在沙发背靠上,脑袋慵懒地靠着靠背。 “小张,你去给他熬点酸梅汤。” 忽然,二楼走廊处,响起了靳远不辨悲喜的嗓音。 “哦对,我把这事给忘了,我马上去。” 靳乔衍喝醉酒的这段时间都是翟思思在照顾他,这会儿翟思思上班,都没人给他做酸梅汤了。 靳乔衍闻言一动未动地躺着,只是闭上了双眼。 靳远走下楼梯,坐在沙发侧位上,讽刺他道:“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折腾成这样,靳乔衍,你还有没有点男人的样子?” 靳乔衍没有睁眼,淡淡地说:“你所谓的有点男人的样子,就是为了一个小秘书抛家弃子么?那很抱歉,这样的男子气概,我学不来。” 比起以前那些不堪入耳的骂声,今天靳乔衍说得算客气了。 他没有力气和靳远吵架,也没那个精气神说废话。 靳远也不生气,望着他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不把我当爸爸不要紧,但你这么糟蹋身体,对得起玉芬十月怀胎吗?” “别拿我妈压我!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黄玉芬永远是靳乔衍的底线,听着靳远喊她的名字,靳乔衍顿时暴走,凛然地睨着他。 一股血气上涌,靳远几乎要当场动怒,霍然站起身来。 靳乔衍也不怕他,泼墨随着他的起身而上移,视线是不认输的倔犟。 忿忿地咬了咬牙,看着他眉宇间和自己颇为相似的傲气,靳远重新坐在沙发上,双手合十压在膝盖处。 望着茶几上的水果,他语重心长道:“我原以为你已经二十八了,很多道理会自己想明白,但看来不是,你的心智永远停留在十八岁。” 靳乔衍盯着他,不发一言。 靳远又道:“你有没有想过倪安妮为什么选择言儿也不选择你?好好反思这些年来你到底都在干什么?混吃混喝,混日子等死?女人永远不会害怕陪着心爱的女人吃苦,她怕的是这个男人不思进取,怕的是看不到未来的希望!反之,言儿永远都在努力向前,鼎安大大小小的事他比你这个哥哥更清楚,我要是倪安妮,我也会放弃你!” 他的话语颇为凌厉,语气中难掩的恨铁不成钢。 靳乔衍仍旧是没有说话,只是明亮的星眸内,多了几丝戏谑的味道。 他的不思进取,混吃混喝,不过是年少时一种对父亲无声的对抗,不接受鼎安,也是一种对抗,靳远害得黄玉芬患病,把好好的一个家弄得分崩离析,让他自幼活在慕容珊的欺压之下。 若是了解他的,自然能够理解他为什么不接受靳远给他的一切。 这是尊严。 倪安妮不了解他,靳远同样不了解他。 在他们眼中,他就是百无用处的垃圾而已。 看他不说话,靳远以为他是听进去了,便又道:“现在你已经成家了,我也认可了翟思思,你不好好过日子,为了一个前女友糟践自己,你要怎么面对翟思思?合同不签,公司不去,你把翟思思的功劳当成什么?你是要让翟思思变成第二个倪安妮,才懂得上进吗?” “大少爷,喝点酸梅汤。” 张阿姨端着酸梅汤出来,放在茶几上,随后回到自己的卧室,关上门隔绝客厅的一切声音。 还是那个碗,靳乔衍的眸子动了动,默不作声地端起酸梅汤。 浅啜了口,他便将酸梅汤放下。 和翟思思做的味道不一样。 靳远是习惯了他的沉默寡言,也就不管他要不要辩驳,自顾自地说:“合同言儿已经替你去签了,但再怎么说这个合同最大的功劳还是你们公关部,是你和翟思思,公关部下周部门举行的庆功宴,你作为部门领导……” 还没等他说完,沙发上的人已经霍然起身,压根就没把他放在眼内,兀自推开玻璃门。 “靳乔衍我跟你说话!你去哪?!” 这才刚刚喝醉回来,大晚上的又要去哪里? 脚步稍有停顿,接着,靳乔衍二话不说推门而去。 掏出手机,拨打最近通话中唯一的一个号码。 “喂,衍哥,有什么事吗?” 费腾刚把车停进车库,熄了火接通电话。 靳乔衍低垂着头一路走出靳家,淡淡地说:“过来接我。” 费腾一阵着急,多嘴问了句:“衍哥,这大晚上的你要去哪?你刚才已经喝得够多的了,该不是还……” “十五分钟。” “……马上到。” 第101章 上门讨饭吃 不在靳家的好处是不需要装出一个好媳妇的模样,想几点起就几点起,再惬意不过。 一睁开眼,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恰好震动了起来。 翟明明在微信上给她发了消息:姐,我在医院门口等你下班一块吃饭。 瞥了眼还睡的正香的殷桃,她蹑手蹑脚地爬下床,换上衣服出门。 还是不要吵醒殷桃的好。 殷桃的家到医院不过几分钟路程,天上的阴霾已经散去,翟明明正提着一把伞,坐在医院门口的便利店门口。 “怎么这会儿喊我吃饭?” 翟思思要了一瓶矿泉水,翟明明顺手夺了过来,替她拧开:“我是想请你和姐夫吃饭,我的画在国外画展上被人看中了,卖了一万多块呢!我想当面和姐夫道谢。” 接过矿泉水,冰凉的触感自瓶身传来,令她想起靳乔衍素来无温度的手。 想了想,她说:“还是算了,他最近刚拿下大东城的合同,公司挺忙的,改天吧。” 她连靳乔衍这会儿手机开没开机都不知道,怎么找他? 翟明明错愕道:“大东城?就是那个全国连锁的大商场?姐夫竟然这么厉害?!” 翟思思暗道厉害的不是他,是她好吧? 喝了几口矿泉水然后拧上,她收起落在便利店外的视线,看着他道:“走吧,姐请你吃凉皮去,今儿个让桃子把我给说馋了。” 翟明明一口拒绝:“不行,我的画赚钱了,我请你。” 她好笑地往门外走去,背对着他说:“行了,我又不是资本家,还剥夺你那一点钱,你要是真想请我,举办第一次个人画展后,请我搓顿好的,现在,还是我请你。” 这个可以有。 翟明明妥协道:“成交,姐,我要加个肉夹馍!” 翟思思笑道:“再给你加一瓶维他奶。” “好!” 姐弟俩有说有笑地走出便利店,经过医院门口,朝医院后面走去。 黑色450l内,司机提醒着后座的人:“翟思思!” allen放下手中的ipad,瞥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转头看向司机视线所在之处。 拉开车门下车,她追上翟思思的脚步,在后面喊了句:“翟思思。” 正说得欢的姐弟俩闻言回头,只见allen穿着一身黑色运动套装,小平头染了灰绿色。 翟思思转身问道:“allen?你怎么会在这?” allen看了眼她身边的翟明明,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亲姐弟,两人就像盖章似的,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收起视线,她看着翟思思说:“你的电话等不到,我只好亲自上门讨了。” 翟思思恍然大悟,allen说的是提醒她秦风不是好人的事,这几天因为靳乔衍的事弄得她晕头转向,都把这事给忘了。 瞥了眼身旁的翟明明,她抱歉地说:“不好意思,今晚我约了人,改天,改天我给你电话。” allen这可就不干了,看着翟明明道:“这是你弟弟吧?他也不是外人,我们一起吃,如何?” 翟思思略显为难:“这……” 翟明明倒是绅士的很,看着allen无所谓地说:“那就一起吃吧,多一个人热闹些。” 这个女人不对头,他在旁边看着点,总比姐姐和她单独相处要好。 既然翟明明已经同意了,她也不好拒绝,便道:“那好,一块走吧。” 第102章 咱们捋捋清楚 “衍哥,那不是大嫂吗?” 锃亮的黑色星脉内,后座的靳乔衍闻言眼睫一抬,顺着费腾指的方向望去。 不远处的小饭馆门口,翟明明正殷勤地拉着玻璃门,翟思思第一个进入,allen在其后尾随。 他们怎么会和allen在一起? 没有听到靳乔衍说话,费腾试探性地问了句:“衍哥,要不我去把大嫂请过来?” 丹凤眼潋滟着暗光,视线一直盯着翟思思的背影,直至小饭馆门关上,他暗暗握紧了些手中的文件。 片刻后,眸子落在文件的最后一页上,他淡淡地说:“等会儿就在这里吃吧。” 费腾应道:“好,那我先订个位。” 小饭馆门面不大,但生意极好,做的是地道的易城菜,好在时间还早,晚了一席难求。 几人就坐在小饭馆侧边的位上,这里可以看到窗外的车水马龙。 同样,窗外的靳乔衍,恰好能看见翟思思面带浅笑的容颜。 心底涌起一股烦躁,因为翟思思自作主张调动上夜班,靳乔衍这几天有些心猿意马,怀中的温香软玉不在,好几晚都难以入眠。 习惯是个坏东西。 她可倒好,半点罪孽感都没有,还和朋友开开心心地吃饭,看她的笑脸,当真是让人极其不痛快。 薄唇紧抿,靳乔衍把文件合上,望着饭馆里的翟思思一动未动。 老板不动,司机怎能动? 费腾猜不透靳乔衍心里想什么,只好皱着眉头,跟他一样看着饭馆里的三人。 点了几道正宗易城菜,翟思思把菜单递给服务员,随后斟开水粗略清洗一下餐具。 allen给几人倒上苹果醋,望着逐渐被斟满的钢化杯,出声道:“你朋友和秦风的事,解决了吗?” 翟思思把一杯苹果醋放在翟明明的面前,回答道:“算是解决了吧。” allen眉眼一抬,疑惑地问:“算是?” 翟思思喝了一口冰凉的苹果醋,这个天喝冷饮还是有些冷,但止渴正好。 放下钢化杯,她回答道:“嗯,秦风把他的风流史都告诉了桃子,大概是要浪子回头了。” 至少秦风在她面前的表现,除了揽着她进入雨幕中,其余行为都是可圈可点的,对殷桃也很上心,不像是玩玩的样子。 allen嗤笑了声,看着天真的翟思思,道:“你不会真相信他吧?翟思思,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有四件事是不值得相信的,朋友的‘等会儿就到’、父母的‘家里挺好的不缺钱花’、客户和同事的‘下次请你吃饭’,还有就是男人口中说的‘我知道错了我一定会改’,要是真会改,就不会有狗改不了吃屎这句话。” 她说的话是话糙理不糙,一针见血。 翟思思一时语塞,allen说的句句在理,她无从辩驳。 紧接着allen又说:“你的朋友看上去就是个乖孩子,你要是不想看她出事,尽早让她和秦风分手,要不然出了事,可就晚了,我和秦风结怨这么多年,比你们都要了解他,谁都可能浪子回头,独独他不可能。” “可是……” “容我冒昧地问一下,你们说的秦风,是不是桃子姐的新男朋友?” 在一旁的翟明明听她们一口一句秦风听得头疼,他很清楚翟思思在易城没有几个朋友,尤其是能让她上心的,只有殷桃一人。 翟思思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翟明明追问道:“那我再问一句,他是不是二十二岁出头,有一辆宝马摩托车?嗯……我记得他好像是音乐学院的吧?打扮很朋克,你们说的秦风,和我说的秦风是不是一样?” 翟思思略显错愕,望着他:“你怎么知道?你认识他?” 他摇了摇头,嘴上说着:“我可不认识他,但是我们班花认识他。” allen一听就明白了,冷哼了声,不加以评论。 翟思思同样隐约猜到情况,但还是刨根问底弟弟说:“什么意思?” “你等会啊。” 翟明明说着,拿起手机解锁,在微信通讯录里好一顿查找,找到班花的头像,进入朋友圈。 片刻后他把手机递到翟思思面前,道:“秦风是我们班花的男朋友,昨晚还发朋友圈秀恩爱,你自己看。” 手机屏幕上,一个长得妖艳的女人,口红有些晕开,正依偎在秦风的胸膛,身上裹着白色的被褥,勾唇笑着自拍。 秦风上身,是赤裸的。 最为刺眼的,是洁白的被褥,以及洁白的枕头。 傻子都能猜到他们这是在哪拍的,是干了什么之后拍的。 登时一股气血上涌,被欺骗的愤怒以及对殷桃的心疼险些没让她失去理智,稍微深呼吸冷静下来,水眸转了转,她将照片发到自己手机上,随后转发给秦风。 很快,秦风的头像亮起了未读消息提醒,点开,只见他简单地回了一句话:你什么意思? 还不待翟思思想好该如何炮制渣男,秦风又发了一句:你在哪? 没做多想,她直接把小饭馆的坐标发过去。 接着秦风回了两个字:等着。 放下手机,她抬起头,看着allen正色道:“他过来了。” allen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随意地说:“来了正好,上次我还没打够他。” 翟明明一看两个女人浑身冒着寒气,意识到桃子姐被人渣欺骗了,把手摸进背囊,悄悄摸出一把美工刀。 敢欺负他桃子姐,这个渣男是嫌活够了! 几人沉默下来,饭菜端上,也没有人动筷子。 时间滴答滴答地走,三人的表情均未变过。 靳乔衍察觉到了异样,剑眉微微蹙起,收起了视线。 费腾也看出了不对劲,回过头问:“衍哥,要不要进去看看?” 他举起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费腾只好闭上嘴。 现在他和翟思思怎么着也算“冷战”中,她都不管他晚上会不会醉死,他还管她心情不好? 他又不是受虐狂,干嘛自讨无趣? 十多分钟后,一辆摩托车出现在小饭馆门口。 秦风摘下头盔,抬头核对了一遍点名,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径直走到三人面前,他拉开allen和翟思思中间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双腿张开,痞气地看着翟思思:“来,咱们捋捋清楚。” 第103章 翟明明扎伤秦风 几双眼齐刷刷地挂在秦风身上,嘴未动,眼神却已经在质问他。 秦风倒也没有半点心虚,大大方方地承认:“没错,照片上的人是我,我昨晚的确是和那个女人到酒店开房了,怎么,不行吗?” 翟思思错愕于他的坦诚和道德观,绛唇里吐出冰冷的话:“你觉得你这样做,对得起桃子吗?” 她可是把最珍贵的第一次都交给了他。 翟思思的拷问并没能让秦风反思,而是好笑地看着翟思思,说着和allen同样的话:“我的翟医生,翟大美女,你该不会这么天真吧?现在都什么年头了,还处丨女情结呢?都是成年人了,玩得起就玩,玩不起就拉倒,我是看在你的份上,我才没有在她面前和别的姑娘明目张胆地亲密,怎么着,我这么煞费苦心地替你照顾她,你是不是该给我点甜头尝尝?”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大抵如此。 翟思思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做了龌龊事,还有脸在这里意气风发。 羞耻感登时令她脸一红,抄起苹果醋就往他的脸上泼去。 allen不禁喊出声:“干得漂亮!” 翟明明同样感到大快人心,瞧着被泼了个落汤鸡的秦风,心头的怒火这才平息了些。 没由来地泼了一身冰水,秦风条件反射地弹了起来,张大嘴吃惊地看着翟思思,抽出好几张纸巾擦拭头发。 浑身一股酸酸甜甜又刺鼻的醋味,令他勃然大怒,瞪着翟思思骂道:“翟思思你算个什么玩意?要不是看你长了几分姿色,小爷我压根都不用正眼瞧你!还敢泼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装清纯?昨天你窝在我怀里,可是小鸟依人得很!” 昨天给她撑伞的时候,被他搂着她可是一脸的享受! allen眉头动了动,目光复杂地看着翟思思。 训人不成反被泼一身脏水,翟思思气急攻心,侧过身看着他:“昨天到底是我小鸟依人,还是你强制抱我?秦风,说这些龌龊话,你不嫌丢人?” “丢人?” 秦风嘲弄地笑了起来,一把扔掉揉成团的纸巾,把脚边的椅子踹开。 “我有什么好丢人的?我告诉你,真正丢人的是你的姐妹,你都不知道她表面清纯乖巧,实际上有多风丨骚,你是没看见她在床上的样子,啧啧,那副饥渴样,下次,下次我拍给你看看。” 丝毫没有给殷桃留面子,嘴里吐出的话一句比一句脏。 翟明明这下按捺不住了,一撂椅子,登时起身用美工刀指着他:“秦风,你再敢诋毁桃子姐一句,我让你以后都不敢再鬼混!” 翟思思心一惊,连忙抓住翟明明的胳膊,用眼神警告他不要乱来。 徐彬立的事才压下没多久,再惹出事,她怎么给他压? allen眯了眯眼,嗤笑道:“人渣果然是不会回头的。” 秦风没管allen的揶揄,这么多年来也习惯了。 盯着翟明明手上刀刃还藏在刀柄里的美工刀,嗤之以鼻道:“小弟弟,你这是第一次拿美工刀吧?要不要哥哥教教你怎么用?来,往这里扎,你不是要给你桃子姐出口气吗?扎啊!” 他指着左侧胸膛,嚣张地看着双手发抖的翟明明。 眼睫微颤,翟明明咬紧了牙关,没有动一下。 他哈哈哈地大笑起来,骂了句“孬种”。 翟思思看着他,清秀的眼气得通红,无力地警告:“秦风,你别太过分了!” “过分?” 秦风好笑地回视翟思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颇为得意道:“我就是过分了怎么着?我也不怕告诉你,我的女朋友不止你姐妹,也不止照片上的女人,我是谁?想要爬我床上的女人数不胜数,一大片美好的林子我放着不要,吊死在你姐妹这棵树上?是不是想太多了?她床丨上功夫不会,长得也没有其他女人漂亮,要不是看在那片膜上,我连她的脚趾头也不想碰!” 翟思思顿时理智消失,夺过翟明明手上的美工刀,指着他:“你给我闭嘴!” 秦风瞧着她发颤的小手,笑着抓住她的手腕,猛然一扯,将美工刀抵在胸口。 眼中尽是不屑,他轻笑道:“我就不闭嘴了怎么样?扎啊,扎了一了百了,想必小岚的事你们也知道了,我也不妨坦白道,小岚是我引诱她自杀的,你们是不知道她有多痴缠,烦得要死,我只好引诱她死了干净,能有第一个小岚,就能有第二个小岚,你们谁要是把我的事捅给殷桃听,我让她变成第二个小岚!” 嚣张的气焰越发旺盛,allen压在桌面的手死死攥拳,俨然是极力隐忍心中的怒火。 她在顾虑翟思思手中的美工刀,万一乱动逼急了秦风,误伤了翟思思可就不好了。 看着翟思思气得花容失色的脸,秦风无耻地笑道:“你一定很疑惑我为什么要瞒着殷桃不让她和我分手吧,我告诉你,因为她干净,她比许多女孩都要干净,这种女孩身上自带体香,特别好闻,和她干那事是我这么多年来最兴奋的,只要想到她浑身上下都是我一个人的,我就热血沸腾,我……啊!” 他的话未能说完,翟明明已经红着眼摁了翟思思的手背一把,将美工刀扎进了秦风的胸膛。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翟思思尖叫了声,秦风胸口溢出了血花,疼痛使他躺在椅子上无法起身。 “啊!杀人啦!” 四周的客人看见这血腥的一幕,纷纷起身落荒而逃。 店员不敢上前控制他们,连忙找到店长报警。 翟明明还是气得浑身发抖,抄起桌上的苹果醋玻璃瓶,猛地把瓶底敲碎,欲要继续对秦风施暴。 翟思思拽住了他的衣服,训斥道:“翟明明!给我放下!” 他通红着双眼,指着秦风道:“姐,你让我杀了他,杀了这个畜生,少留在世上危害女生!” 翟思思一巴掌摔在他的脸上,气急败坏地说:“你疯了是不是?要一命抵一命吗?” 他整个人都在气头上,压根顾不了那么多,满脑子只想把秦风给杀了。 “就算是一命抵一命我也乐意!这种禽兽,让他留在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姑娘要遭殃!” allen虽憎恨秦风,但事关人命,她还是张开双臂挡在他的面前:“翟明明,你别胡来。” “allen你让开!让我杀了他!” 一道清冷的嗓音自身后响起:“把瓶子放下。” 翟思思连忙回头,靳乔衍凌冽的面容近在眼前。 这一刻,她竟感到心安。 第104章 秦风不肯放手 秦风被送进了同治医院,抬上担架的时候,他的脸都白了。 allen和翟明明被刑警队的警车带回去录口供,翟思思跟着同治医院的急救车回到医院,申请进了手术室,帮秦风做缝合工作。 “靳大少,小舅子这次捅的篓子太大了,这饭馆里的人那么多……我没法放人啊。” 刑警队的队长也跟着到了同治医院,站在急救室门口,面露难色地看着靳乔衍。 人言可畏,那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翟明明行凶,他怎么压? 徐彬立那件事还好,目击者不多,协商一番也就完了,这次事态严重很多,怎么堵住悠悠之口? “您这小舅子……也太能惹祸了……” 忍不住感叹了句,也不知道这靳大少是怎么看上翟思思的,一家子的累赘,换做是他早就离婚了。 冷眸落在队长身上,丹凤眼内尽是凛冽。 翟明明好歹是他名义上的小舅子,岂能是旁人可以随意谩骂的? 队长咽了口唾沫,没敢再诋毁翟思思半句。 掐灭手中的烟蒂,他沉声道:“把饭馆的监控视频销毁,对外传言他是自卫过当,不小心误伤,拘留十天八天,就放出来。” 队长为难道:“可是……这受害者……” 靳乔衍不容置疑地说:“他会乖乖闭嘴的,放心,不会让你为难。” 靳大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要是再不听话,乌纱帽难保。 于是队长恭敬地回答:“好,我马上就去销毁监控视频。” 靳乔衍略微颔首,随后望着缓缓打开的急救室门。 秦风躺在病床上被推了出来,局部麻醉麻药劲还未过,这会儿躺着瞪着一双眼。 翟思思跟在病床后走了出来,摘掉口罩和帽子,尾随着病床往心胸外科住院部走去。 队长和靳乔衍告别后离开医院,靳乔衍则乘了另外一台电梯,一并抵达心胸外科的住院部。 给秦风安排了单人房,也算是翟思思的一点补偿。 秦风被搀扶坐在床上,刚坐好便拉扯着嗓子喊道:“翟医生,我渴了,我要喝水!” 听这底气,伤势并不严重。 春天穿的衣服还是有些厚度的,美工刀刀刃不长,恰好扎在了皮肉上,并没有伤及心脏,这会儿正龙精虎猛,对着翟思思颐指气使。 翟思思心中有愧,虽对他恨之入骨,但还是乖乖走到床头柜前,拧开水壶倒水。 把一次性杯递给秦风,秦风只摸了一下杯底,立刻伸手推开翟思思的手臂,怒骂道:“你想烫死我?” 美眸一瞪,刀都扎不死他,这点温水还能烫死他? 咬了咬牙,她正准备重新倒一杯,突然有什么物体从眼前飞过,精准无误地砸在了秦风的脑门上。 “嗵!” 秦风受力往后一仰,脑袋重重地砸在墙壁上,飞过来的物体掉了下来,定睛一看,竟是一枚zippo打火机。 顺势朝门口望去,靳乔衍颀长的身影步步靠近。 秦风刚想骂人,却见出手的是靳乔衍,满脸的怒火立即转变成赔笑:“靳、靳大少……” 怎么又是靳乔衍?上一次要接翟思思下班,靳乔衍凭空出现,生生把美人给带走了。 今天他羞辱翟思思,他又从天降? 早就听闻靳家娶了个农村出来的儿媳妇,是同治医院的医生,难道……是翟思思? 星眸瞥了眼站在边上的翟思思,旋即清冷道:“当着我的面刁难我老婆,秦风,是不是我靳乔衍的名字不好使了,连你都敢欺负我的人了?” 秦风闻言脸色变了变,忙说:“不不不,靳大少,我这不是不知道翟医生是你妻子,我才……我就是和她玩玩,没有真的要欺负她的意思,靳大少你可不要误会……” 在小饭馆还趾高气扬的秦风,这会儿像摇头摆尾的哈巴狗一样,冲着靳乔衍摇尾巴示好。 翟思思不禁暗叹,当今社会还是钱好使。 靳乔衍身上的冷傲并未因此缓解,淡淡地说:“现在知道了?” 听似疑问,实为警告。 秦风何等机灵之人?立即听懂了他的话中有话,赶紧对翟思思道:“靳太太,是我有眼无珠,你不要和我一般计较,我跟你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见秦风如此乖,翟思思得寸进尺道:“对不起就不用了,你马上和桃子分手,我就既往不咎。” 秦风想也没想就拒绝:“这可不行!” 嘿,靳乔衍说话好使,她说话就不好使了? 脑子一热,她不假思索道:“怎么?我老公的名字不好使了吗?” 刚毅的俊脸浮上一丝玩味,剑眉微挑,靳乔衍面无表情地看着翟思思。 狐假虎威还装得挺像,这会儿知道他是她老公了,摊上这样的事,怎么不找他?私自调去上夜班,怎么不和他商量? 就算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也好歹尊重一下对方吧?他靳乔衍还要不要面子了? 秦风回答道:“不是好不好使的问题,靳太太,我就实话和你说吧,我对殷桃也不是没有感情的,就是风流惯了,再说,殷桃她很喜欢我,你现在强迫我们分手,不就是把她逼成第二个小岚吗?” 翟思思拧起眉头:“你风不风流和我没关系,只要你提出分手,我会和她解释。” “解释?” 秦风摇摇头,说:“靳太太,你说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了,但是这殷桃,我是肯定不会放手,这么好的姑娘,我上哪找去,当着靳大少的面,我也不怕和你说清楚,是,我是惧怕靳大少,但你们别忘了,你们也怕殷桃受到伤害,我不是没有筹码的,不要把我逼急了,大不了,咱们两败俱伤!” 翟思思一口气堵在胸口:“你!” 秦风又道:“你大可以把我和其他女人交往的事告诉她,让她和我分手,但是靳太太,你觉得她会信你这个朋友,还是信我这个视为结婚对象的她的男人?你要是不想和她闹翻,我劝你不要再管我和她的事,总之,殷桃我是不会放她走的,我喜欢她。” 这么干净的女人,由内到外他都喜欢得不得了。 “秦风,你还能再无耻些吗?” “能。” “人渣!” 歉也道了,事情也处理完,靳乔衍没闲心管殷桃的破事,丹凤眼瞥着翟思思,道:“你们继续。” 说着便退出单人间。 翟思思愤然地剜了眼秦风,转身追了出去。 第105章 几天没回家 靳乔衍步伐大,翟思思追出去的时候,他前脚已经踏入了电梯。 赶在电梯门合上之前钻了进去,她跑得快,稍稍有些气喘。 他听着她略显急促的喘气声,面无表情地摁下关门键。 稍微缓过劲来,她张口就问:“我弟呢?” 不是痛哭涕流的感激,也不是无功不受禄的不安,一张嘴,她连半个谢字也没有,直接就问,她弟呢? 就如同她一个字也没说,直接决定下急诊一般。 她需要的时候,他总是如同修罗神一样从天而降,替她斩除荆棘,而她呢?他只是想要一个简单的陪伴,她都做不到。 似是为着这份不公平待遇感到不满,他的嘴跟淬了毒似的,没好气地说:“我这不是托儿所,找你弟弟上警察局去。” 显然他在装听不懂她的话,脸色都是臭的。 她什么时候得罪了他了?是因为又给他添麻烦了吗? 想法一旦形成就被确定下来,靳乔衍是不喜欢麻烦的人,上一次徐彬立的事已经给他添了不少事,这一次在饭馆闹得那么大,他靳大少的面子当然挂不住了。 于是她颇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试探性地说:“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其实这一次你可以不用来,秦风他是我朋友的男朋友,我可以和他私了的……” 秦风怎么着也算是上流社会的人,这个圈子的人对面子看得特别重要,事情闹大了,对秦家也不好。 靳乔衍乍一听,倒像是他自作多情多管闲事了,她压根就不需要他出手帮忙? 这么想着更是来气了,本就不会说好话,此刻脸都拉了下来,说话自带冰霜:“私了的办法就是让他占靳太太的便宜?还是说你和你闺蜜两女共伺一夫?翟思思你别忘了,你挂着的是我妻子的头衔,你丢得起这个人,我丢不起。” 话一出口,饶是翟思思心里提醒自己不能和恩人计较,也压不住那股心火和傲气。 所有讨好的话被她死死地烂在肚子里,盯着他黑色的后脑勺好半晌,愣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要是杀人不犯法,她很想把靳乔衍就地处决。 “叮咚。” 电梯门缓缓开启,接着响起两人都非常熟悉的女声:“到了到了,老公,咱进去吧。” 两双视线齐刷刷地往门外望去,同时电梯外的两人也看了进来。 四人顿时愣住。 靳乔衍和翟思思在电梯内。 靳言和倪安妮在电梯外。 眼看着电梯门又要关上,靳言伸手摁住了上行按钮,道:“哥,嫂子,你们要出来不?” 被翟思思激起的邪火在这瞬间全部浇熄,星眸暗淡了几分,他沉着脸,不发一言地走出电梯。 翟思思本是想问问翟明明的事该怎么解决,问完还得回楼上工作,这会儿看见靳言夫妻俩,不得不跟在靳乔衍身后走出电梯。 靳言搂着倪安妮的腰,眼角余光瞥了眼表情阴沉的靳乔衍,故意道:“等会儿做b超,不知道能不能照到宝宝,看不看得到他的小脸。” 倪安妮在靳言面前永远是顺从的:“老公,是不是傻呢?现在还不到两个月,就算能看见宝宝,那也只是一个小肉丨团,身体还没形成。” 靳乔衍曾是她所有的退路,如今退路被斩断,靳言就成为了她唯一的希冀。 想要衣食无忧,绝对绝对不能让靳言讨厌她。 靳言笑道:“也是,但安妮的宝宝,哪怕是肉丨团,也一定是特别漂亮特别可爱的肉丨团!安妮,以后到了孕检的日子,你就等我下班一块来,晚上医院人比较少,不然把你磕着碰着,我得心疼死了。” 如同最普通的夫妻一样,因为孩子的到来欣喜不已,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恩爱的气息。 靳乔衍背对着电梯,暗自加大了步伐。 翟思思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不难猜出他此刻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光是走在他身后,都能嗅到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大阔步走出医院正门,没有了两人恩爱缠绵的对话,堵在心头的棉花这才被抽掉。 通气了。 翟思思不依不挠地追了上去,跑到他的面前站住。 靳乔衍险些没把她撞到正门楼梯下,堪堪站定脚步,剑眉深拧,不耐地看着她。 俨然是心情差到了极点,他这会儿连揶揄她的心情也没有,兀自张嘴道:“你弟弟被依法刑拘一周,一周后会放出来,学校方面我打了招呼,替他请了假,不会有人知道他伤人的事,他的底也不会留污点。” 看着她满目的着急,他沉着性子,多说了句:“等他出来以后多给他做思想工作,秦风的事说小不小说大不大,要是不好好管管,前途早晚毁在他自己手上。” 靳乔衍的话虽不中听,但很中用。 要是真讲究起来,翟明明这回也是故意伤人,社会危害性不小,不加以管教,以后谁知道会演变成什么样。 翟思思知道他是好意,也就没有反驳,自知理亏地嗯了声。 随后,靳乔衍看都没看她一眼,步履带风地钻进了费腾开来的车上。 费腾和她打了声招呼,便将发动车子。 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好几下,拿出来,是靳远的电话。 下意识地抬头望着星脉的方向,原本停在那里的黑色车辆已经驶出了医院正门,汇入了车流中。 没有过多考虑,翟思思马上接听电话:“喂,爸,怎么了?” 靳远那边问道:“思思,再忙吗?” 她摇了摇头,旋即想到靳远看不见,说了句:“不忙,有什么事吗?” 靳远叹了口气,沉默了好一会才问:“乔衍最近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她回答道:“他刚刚才走,爸你有什么话需要我转告给他吗?” 靳远连忙否定:“不不不,不用了,他和你在一起就好,只是今天听小张提起,他好几天都没有回家了,所以才问问他是不是陪着你上急诊了,既然是和你在一起,那我就放心了,好了,思思,我先把电话挂了,不妨碍你工作。” “好的,爸。” 挂断电话,抬眼望去,黑色星脉已不见踪影。 靳乔衍这几天没回家,都去哪了? 第106章 靳乔衍伤人 年后的急诊就诊率明显要低许多,一晚上也就三两个看急诊的病人,更多的时间医生都会在休息室里睡觉,等有急诊铃按响,便急匆匆起身洗把脸看诊。 许是白天情绪波动太大,这会儿翟思思躺在休息室里愣是睡不着,便起身往医院大堂内一坐,喝着白开水。 见惯了医院忙忙碌碌的样子,这会儿清静下来,倒是不错的享受。 大堂只亮着一盏吊灯,许多地方隐没在黑暗中,她独自坐在椅子上的身影,稍显孤寂。 然这份孤寂很快被打破,急诊室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她跑进去接听,只听得前台小姐着急的嗓音:“喂,急诊室吗?夜色吧有醉酒汉打架,警方让我们出急救,护士站那边已经打过电话了,你们看看安排一个医生出车。” 翟思思答道:“好,我马上安排。” 挂断电话,她急匆匆敲响主治医师休息室的门,这段时间带领她和殷桃坐急诊的主治医师是个年龄出了四十多的中年妇女,名叫陈桂芳,人人喊她一声芳姐。 听了她的转述,芳姐没有片刻的耽搁,脸也顾不上洗,把白大褂往身上套,边走边道:“思思,你跟我一块出车。” 这是翟思思第一次出车,实地实施救助,临场发挥对她增长专业技能有很大的帮助。 因此翟思思没有拒绝,应了声好,连忙去做准备。 夜色吧距离同治不远,加上凌晨街上车辆稀少,司机在保障安全的情况下一路狂飙,赶到夜色吧的时候,警车也正好抵达。 两方一碰头,警察先带头进去,医护人员尾随其后。 酒吧里已经被清了场,正好这几天处于淡季,客人也不多,整个酒吧就剩下肇事者和受害者,以及酒吧的老板。 酒吧内所有大灯被打开,平日里昏暗无比的场子,这会儿一片光亮。 老板的脸色显然不太好,倒不是因为闹事生气,而是明显的不知所措和不安。 见警察终于来了,他总算松了口气,连忙把这烫手山芋扔给警方。 “警察来了,经理你配合调查一下。” 经理连声应好,径自走到警察面前,带着他们走到另外一旁阐述事情经过。 翟思思跟在陈桂芳身后踏进酒吧,还未靠近就发现吧台前端坐的男人身形眼熟,等靠近了一看,嘿,这不正是佛爷嘛? 费腾瞥见翟思思是跟随来的医护人员,附在靳乔衍身边轻声说了句:“大嫂来了。” 靳乔衍把玩高脚杯的手顿了一下,旋即若无其事地继续转动着高脚杯,一副局外人的模样。 他的椅子旁边,三个男人蹲在地上,一个男人捂住头部,血液不断地往外嗞出,一个男人捂住腹部倒在地上哀嚎,另外一个男人则撕扯着身上的衣服,帮忙捂住第一个男人的伤口。 陈桂芳见状立即打开医疗箱,取出绷带给男人进行急救,翟思思瞥了眼淡漠的靳乔衍,不难猜出这几个人正是他的杰作。 心里一顿腹诽,在医院的时候还正儿八经地警告她要好好管管翟明明,这才多少个小时,就轮到他惹事了? 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抿了抿唇,她若无其事地蹲在捂着腹部的男人面前,询问他除了腹部以外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让他把衣服掀起来看看伤势。 靳乔衍踹的地方正好是胸前肋骨最下方,一脚下来他好半天也缓不过劲,这会儿听见年轻的女人声音,呲牙咧嘴地张开眼,眸子里闯进翟思思清纯的美貌,嘴上没管住,贫了句:“易城还有这么漂亮的女医生?这脱衣服多不好意思。” 费腾当即就凶了句:“怎么和我们大嫂说话的?!” 当着靳乔衍的面调戏他老婆,活得够了? 靳乔衍停下把玩高脚杯的动作,背对着几人,淡淡地说:“诋毁她的时候,你可不是这副态度。” 诋毁她? 翟思思敏锐地捕捉到这三个字,不惑地看了眼靳乔衍的背影,后者一动未动。 难道今晚的事,和她有关? 男人闻言,诧异地看着眼前面容有些冷的女人,没忍住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你就是靳家那个土包子儿媳?这……这也长得太漂亮了吧?一点也不像是农村出来的。” 又是一口一句土包子,农村出来的。 这几个月这些标签就贴在她身上没有被撕下来过,一个倪安妮就已经够了,现在连个病患也这么明目张胆地嘲讽她? 农村出来的姑娘又怎么了?农村出来的姑娘素质和品行未必比城里人差!有必要戴着有色眼镜看人? 心底有火,但出于专业,她还是掀开男人的衣服查看了眼伤势,伸手摁了摁淤青的地方,问道:“疼吗?” 男人细细感受了番,摇头道:“不是很疼。” 随后翟思思瞥了眼肋骨的地方,想了想,猛地一按下去:“这里疼吗?” 她摁的地方正是靳乔衍踹得最为严重的地方,登时男人五官都拧在一块,险些没往地上打滚,往后一栽,捂住肋骨哀嚎道:“疼疼疼!哎哟……我的妈啊……” 翟思思起身冷冷地瞥着他,有些得意地说:“喊妈也救不了你,初步怀疑你肋骨粉碎性骨折,需要回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才能制定出治疗方案。” 挥了挥手,几个医护人员立即把担架摊开,把男人抬上去。 她这一摁是使出了浑身的劲道,男人这会儿还疼得在担架上打滚,愣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犹如砧板上的肉,任由着他们玩弄宰割。 绛唇微不可察地勾了起来,看着男人疼得脸白嘴青,她心里好不痛快。 不知何时,靳乔衍已经转了过来,看着那抹傲慢的背影,薄唇微微扬起。 真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公报私仇还这么骄傲。 不错。 “你就是靳乔衍的女人?靳乔衍把我两个兄弟伤成这样,你也别想好过!” 突然,一道黑影以眼耳不及迅雷之速,猛地从地上跃起,扑到翟思思的身后。 他的手中,举着一个破了的啤酒瓶,参差不齐的裂口对准了翟思思的后脑勺。 “小心!” 第107章 谋害亲夫 翟思思急忙回头,只见一抹黑影扑至眼前,紧接着整个人被抱入了熟悉的怀抱中。 清新的岩兰草香味混淆着醇浓酒香扑鼻而来,紧接着她听见一声闷响。 与此同时费腾也动了起来,一脚踢起男人的手,单手把他撂在地上,右手狠狠地掐住他的脖颈,眼内充了血,似是要把他直接掐死。 警察见状立即围了过来,让费腾把手松开:“腾哥,腾哥,今儿的事我们勉强能压下,但要是闹出人命可就麻烦了,把人交给我,我保管公事公办,把他告上法庭!” 一边是舆论压力,一边是靳家的压力,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正好不过。 费腾闻言,收回了手。 翟思思被靳乔衍牢牢地护在怀中,她连忙踮起脚往他后背望去,只见他纯白色的衬衫上一片猩红,绿色啤酒瓶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登时跃出,她连忙举起左手,堵在他冒血的后背上:“靳乔衍,你怎么样?” 这会儿倒好,左侧肩胛骨才被靳言划伤不久,旧伤未愈又添新伤,靳乔衍的脸色一定比她家锅底还要黑。 靳乔衍的额头渗出丝丝冷汗,抿着唇,没好气地说:“死不了。” 看在他是为了救她的份上,她也不计较他的态度,连忙接过陈桂芳扔过来的绷带,离开靳乔衍的怀抱,紧紧地给他缠住伤口。 怀中的温香软玉突然离开,他莫名感到一股失落。 替翟思思挡啤酒瓶完全是无意识的动作,抱着她的时候,久违的心安填满胸口。 这会儿,好像有些空空的。 不禁再次暗叹了句:习惯是个坏东西,想要戒掉习惯,比习惯还要难。 翟思思看他不说话,以为是伤口疼得说不出话来,看着血珠溢在绷带上,她又缠紧了些。 疼痛使得他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闷哼,旋即他冷冷地说:“没被扎死,也得被你勒死。” 翟思思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佛爷,以前还能勉强说上两句话,今天一整天下来,不是怼她就是给她甩脸子,真当她是小绵羊,没有脾气的? 美眸一瞪,双手一扯,给他的伤口绑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勒死总比失血过多而死要好,你想当枯皮的干尸?” 说着便把蝴蝶结扯得更大更漂亮些,反正他也看不见,让他最毒,不知道流血一个星期还能生龙活虎的女人惹不起吗? 闻言靳乔衍脑袋一侧,嘴上淬了毒地说:“白眼狼见多了,像你这样没心没肺还理直气壮的白眼狼,我还是头一回见。” 白天救了她弟弟,她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这会儿替她扛了啤酒瓶,她一个谢字也没有,还用这副态度对他? 养不熟的白眼狼。 被他一顿抢白,翟思思姣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羞愤,旋即她莞尔一笑,往他后背拍了一下:“谢谢夸奖。” 看来伤势也不是很严重,还能这么挤兑她。 她拍的地方恰好是玻璃扎中的地方,突如其来的疼痛,靳乔衍皱了皱眉,星眸氤氲着愤怒,狠狠地剜着她。 第109章 靳乔衍动手的原因 替他掖好被子,待医护人员都离开后,她想起酒吧里靳乔衍对男人说的话,迟疑了半秒,还是问道:“今晚怎么回事?” 提起今晚,靳乔衍眸子眯了眯,表情淡淡地说:“不关你事。” 她都不让他管她的事,她凭什么来管他的事? 心里莫名感到堵得慌,说不上来的不得劲,总之只要想到翟思思不由分说就上夜班,他就气得很。 还把不把他当一回事了?好歹他帮了她一回又一回,她就不能尊重一下他这个名义丈夫? 翟思思真是奇了怪了,靳乔衍今儿个是怎么了?逮着机会就呛她,她什么时候踩着老虎尾巴了? 爱说不说,她也不爱听。 既然这茬他不愿提,她只好问另外一个问题:“那你这几天为什么都没回家?投诉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 她无心的问话,在靳乔衍耳内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偏不倚地撞上了他的怒点。 星眸一沉,浑身的岩兰草清香也仿若变得冰凉。 双眼落在她身上,他说:“你能不回家,我还不能了?” 翟思思真的想抄起枕头把他的脸给遮上,话还能不能好好说了?这么针锋相对,有意思吗? 偏偏她还得罪不起这位佛爷,嘴一撇,起身道:“能,你说什么都能,睡您的吧啊,我出去工作了。” 说完看都没看靳乔衍一眼,转身摸上开关,不由分说地关了灯,退出休息室。 他不想说,她还不爱管了。 这一回靳乔衍着实气得够呛,好家伙,都敢这么和他说话了? 瞧把她给惯的,要不是上身动不了,他一定让她知道口不择言的下场! 离开休息室后,翟思思自觉地给靳乔衍办理了住院手续补交费用,虽然许博学不在乎靳乔衍这丁点钱,但还是不要落人口实为好。 一整晚下来,除了靳乔衍斗殴的事外,也没有其他就诊的病患了,她在急救室凑合睡了一会,很快天就亮了。 替班的医生叫醒了她,没敢回到休息室吵醒佛爷,在急诊部脱掉白大褂,拉着殷桃下班。 殷桃光顾着和小护士八卦,一整晚也没睡,好不容易等翟思思睡醒了,立刻兴致勃勃地汇报情报工作:“思思,昨晚靳大少为什么打架?我听说他还替你挡了伤,你们这狗粮发的,甜甜甜!” 翟思思瞥了她一眼,眼神宛若关怀智障:“还能不能好好说话,别恶心我。” 还甜甜甜,她是没瞧见靳乔衍抢白她的样子,要是看见了,还会说他们甜不? 殷桃嘿了声,松开挽着她胳膊的手,道:“这怎么是恶心呢?靳大少对你这么好,你该幸福到原地爆炸才对!” 翟思思心底划过一抹嘲讽。 幸福到原地爆炸? 她不被靳乔衍气得原地爆炸就阿弥陀佛了! 看她不愿说话,殷桃又挽上她的胳膊,低声说道:“瞧你这白眼狼,真的是,你知不知道昨晚靳大少是为了你才打架的!” 白眼狼?昨晚靳乔衍好像这么说过她,还有,什么叫靳乔衍是为了她才打架的?她人好好的在医院,他自个儿在外面干架,还能扯上她了? 翟思思一脸茫然的样子,令得殷桃叹了口气:“我就知道,靳大少肯定不愿意把事情告诉你让你难受,啧,我家秦风要是对我也这么好,我都该烧高香了!” 提起秦风,翟思思一整天的好心情都没了。 脚步放缓,她问道:“秦风现在怎么样了?” 殷桃说:“没什么大事,下午等我睡醒就给他办出院,今儿一晚上都在呼呼大睡,估计是麻药劲没过,话说起来,他和你弟是什么情况?怎么第一次见面就掐起来了?还有,你们干嘛背着我见面,是不是要替我考察一下他?” 何止是考察,简直是深入了解了人渣的真面目一番! 想起秦风的警告,翟思思也不好明说,叹了口气,追问道:“桃子,要是让你离开他,你愿不愿意?” 殷桃拒绝得干净利落:“我才不要!无端端的为什么要我和他分开?他对我那么好,又是我的第一个男人,我很爱他,没了他,我会死的!” 这是殷桃的初恋,和秦风在一起的每一天,她都用尽最大的力气去爱。 在爱情里,人总是把这段感情想象得太轰轰烈烈,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没了对方会死,但真正撕破脸分开的时候,才会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当真是应了那句话,地球不是离了谁就不会转的,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不合适的人,早点分开也是对彼此的负责。 然而热恋中的人,永远想不明白这个道理。 就如同徐彬立失踪的日子,翟思思总觉得整个世界都崩溃了,直到颜半夏挽着他胳膊亲昵地称呼他阿立,直到她看见徐彬立紧张地护着颜半夏,她才明白,不合适的人,离开了会更快乐。 只是这个道理,殷桃什么时候才能懂? 叹了口气,她没有说话。 殷桃过了好半晌,才想起来最初开口的目的,一拍脑门,说:“怎么话题绕着绕着就绕到我和秦风身上?现在说的是你和靳大少,瞧你这转移话题的能力,给你能的!” 翟思思不屑地瞥了她一眼,故意带着嘲讽的意味道:“是你不够专注。” 听出她故意的嘲讽声,殷桃笑着说:“去去去,咱来重新聊聊这个靳大少打架的事,我听说昨晚是这么个情况,他不知道因为什么心情不好,这几天总在夜色吧里喝酒喝得烂醉,那几个人看见他好几晚了,大概是仇富还是嫉妒靳家吧,总之昨晚他们看靳大少喝得不少,趁着酒意过去挑衅他。” “挑衅什么?” 殷桃回答道:“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一开始好像说他弟妹怀孕的事什么的,我也不明白干嘛要和靳大少说这件事,起初的时候靳大少没有什么反应,后来那群人嘴碎,又说他娶了个农村媳妇还成天成夜跑出去喝酒,是不是受不了你的土气,连家也不想回,所以才在外面买醉,笑他一个靳家大少爷,和一个村姑搞在一起,还说什么是不是你这个村姑那方面的功夫很好,关了灯又是一顿美食,然后他估计急了眼,抄起酒瓶就把人脑袋给砸出花了。” 第110章 庆功宴 离开医院后,翟思思没有和殷桃回家睡觉,而是在殷桃家附近的菜市场转了一圈,买了些果蔬,给靳乔衍做一顿营养早餐。 用殷桃的话说,白眼狼终于有点良心了,靳乔衍的伤没白抗。 翟思思只是瞪了她一眼,便一头扎进厨房下面,洗净新鲜的水果切成块,放进保温盒里。 多吃水果对伤口愈合有好处。 她手脚利落,半个小时就做好了,旋即急匆匆提着殷桃口中的“爱心早餐”赶往医院。 这会儿已是早上十点多,也不知道靳乔衍自己吃了没。 本来只是想着感谢他帮了翟明明,又替她扛了伤,做一顿好吃的感谢他,被殷桃说了几句爱心早餐,弄得她浑身不自在,握着休息室的门把好半天,才硬着头皮打开门。 门一开,她懵了一下。 床上的人没了踪影,原本淡粉色的床上四件套,被换成了素雅的莱赛尔双面天丝刺绣四件套,光滑的被褥,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放下保温盒,走过去坐在床上,柔软的触感再加上丝滑的天丝被套,突如其来的被人重视感,让她心底有着说不出的异样。 一开始她特别嫌弃粉色的床铺,还觉着靳乔衍是不是直男癌,觉得世界上的女性生物都喜欢粉色? 但后来也就渐渐习惯了,觉得这粉色也不是那么的刺眼,如今换上了更适合她风格的浅蓝色四件套,她竟有一丝感动。 靳乔衍对她上心了。 拿出手机给靳乔衍编辑信息:你在哪? 拇指迟迟没有按下发送按钮,佛爷不喜欢别人管他的事,问他他也不会说,估计还会换来他的一顿抢白。 思来想去,她把编辑好的几个字删掉,重新编辑出一段话:新的床铺我很喜欢,谢谢。 黑色星脉里,坐在后座的靳乔衍拿着手机,细细品味着翟思思话语里的感谢,半晌,锁上屏。 唇角无意识地上扬着,他对费腾道:“小单也接,现在得先让博盾运营起来,过段时间我抽了空去拜访一下首长。” 费腾点头:“好的,衍哥。” 翟思思没有回殷桃家睡下,把煞费苦心做的营养早餐吃完,她直接在休息室里补了一觉,醒过来的时候正好赶上饭点,她立刻起身收拾了一下,打算先去殷桃碰面,然后一块吃饭。 离开医院前她去看了眼昨晚破了头的男人,男人的麻药已经退了,由家人照顾着,正在吃晚饭,见翟思思来了,后怕地缩了缩脖子。 靳乔衍太狠了,把他给打怕了。 询问过病情后翟思思便离开了住院部,通过医院正门离开。 一踏出医院正门,停在路边的pagani huayra登时吸引了她的视线。 靳乔衍? 口袋里的手机一阵震动,是靳乔衍发来的信息:上车。 翟思思狐疑地收起手机,钻进了副驾驶。 车门刚关上,靳乔衍没有半秒的浪费,一脚油门,将车子掉了个头,汇入车流。 今天的靳乔衍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处折起,好不慵懒,领口也敞开着两颗纽扣,若隐若现的胸肌让人浮想联翩。 下身穿着齐整的西裤,看得出来他很讲究,除了恰到好处的裁剪以外,西裤上没有一丝褶子。 这是他到鼎安上班的标配,明明是很普通的打扮,却愣是被他穿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嗯,不否认他确实长得帅。 靳乔衍载着她绕了大半个易城,跑到鼎安附近的火锅城。 推门而入,放眼望去整个火锅城坐满了人,一双双眼齐刷刷地投了过来,所有人异口同声地说:“靳总,靳太太!” 如洪水般响亮的声音使得翟思思一惊,随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些人要么是鼎安的员工,要么是博盾的员工。 但转念一想,不太可能是博盾的人,博盾现在刚刚起步,为了躲避靳远的监视,靳乔衍必然是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以博盾老板现身,应该是鼎安的员工才对。 靳乔衍嗯了声,随后揽上翟思思的肩头,带着她往内走,坐在最里面的位置。 他轻声介绍道:“这些都是鼎安公关部、市场部以及策划部的员工,靳远让我就大东城的合作,办一场庆功宴,你功不可没,需要出席。” 翟思思颇为震惊地看了他一眼,难得,难得靳乔衍会这么细致地给她解释,她还以为今晚就得在这糊里糊涂地解决晚餐。 两人落座,桌子上的其余领导便按捺不住了,纷纷开启拍马屁模式,一个夸赞翟思思厉害,拿下大东城的单子,一个夸赞靳乔衍好眼光,挑了这么个好媳妇,一个夸赞翟思思长得漂亮,和靳乔衍是郎才女貌,女才也郎貌,总之是变着法地把他们夸上天,好似这样就能加薪升职似的。 翟思思全程陪笑,鼎安的事她不懂,说多错多,她还是不说话为好。 靳乔衍本就不爱说话,这会儿听着底下的人一顿吹嘘热捧,脸上看不出表情,眉宇间的不屑只有翟思思能看得出来。 他不爱听虚假的话。 锅里煮的是甲鱼鸡汤,锅上架着一个不锈钢架子,正在蒸着桑拿鸡。 靳乔衍一边挡下员工们敬给翟思思的酒,一边问道:“能吃甲鱼吗?” 以翟思思原生家庭的条件,应该没有吃过甲鱼,不知道她吃不吃,不吃得另外起小灶。 翟思思不想搞特殊化,点头道:“我不挑食。” 甲鱼而已,只要不是什么穿山甲什么小白兔之类的,她能接受。 闻言靳乔衍端起她的碗,挑了桑拿鸡最嫩的部位,盛了几块甲鱼放在她面前,旋即又端起另外一个碗,替她盛了一碗甲鱼汤。 嘴上说道:“吃不惯就说。” 要说心底没有触动是假的,但更多的是习以为常。 在外人面前,靳乔衍总是会让她倍儿有面子,就如同医院里的独立休息室一样。 在外人面前,他们是夫妻,她也没有说客气的谢谢,拿起筷子道:“好,你也别顾着给我盛,多吃点,少喝酒,对身体不好。” 话是对他说的,但矛头是针对员工的。 她不想欠靳乔衍太多,要是替她挡酒给挡醉了,那她罪孽深重。 眼底的冰泉明显融化了一些,但很快又凝结成霜,面无表情地说:“好。” 然而心底里的那股暖泉,正在潺潺流过心尖。 除了黄玉芬以外,她是第二个叫他少喝酒,注意身体的人。 第111章 沾光 南方人什么都吃在华夏是出了名的,倒不是说南方人残忍,民以食为天,不过是把这句话演绎得淋漓尽致,站在食物链的最高端,把美食的界限再挪动几分。 当然,爱吃珍稀动物的人不过是绝少部分,大部分人比较喜欢吃饲养动物,譬如甲鱼,既能补充大量的营养,也能一尝充满胶原蛋白的弹力,是女性养颜的上乘之品。 翟思思确实是第一次吃甲鱼,靳乔衍给她夹的几乎都是最嫩的肉,下锅的时间掌控得恰到好处,刚熟就盛上了不锈钢架子,要是晚了,会变得像塑胶一样坚韧。 第一口开始翟思思就对甲鱼的口感喜欢得不得了,柔嫩、鲜美,还很甜。 看翟思思吃得起劲,一个年约四五十的女领导开口道:“我听说这次能拿下大东城的合同,全是靳太太的功劳?言总年前带动着我们加班加点赶方案做调查弄了好几个月,都没能谈成,靳太太是怎么做到的?太厉害了!” 她身旁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小女生解答道:“靳太太奋不顾身跳进大海里救了陈总的宝贝儿子,要我说这合同还是轻了,这可是靳太太拿命换来的!” 女领导感叹道:“是吗?靳太太你这也太英勇了,那可是大海啊,就不会有深海恐惧症什么的吗?” 被几人点名,翟思思也没好意思继续埋头吃,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说:“当时也没想那么多,人命攸关。” 这是她的职业病,就见不得人死在她面前,能救,她一定会救。 也不是菩萨心肠悬壶济世,只是她有能力的情况下,若是不救这个人,出了事,她良心不安。 女领导溜须拍马的能力显然比小女生略胜一筹,翟思思的话音刚落,她立即夸赞道:“那也得有这个勇气啊,面对茫茫大海,换谁心底也会发怵吧?要是我看见了,估计我也不敢跳下去。” 翟思思家庭条件不好,在过去的二十五年生涯里,不被人言语羞辱已经很高兴了,哪曾试过如今这般,像是一尊金佛,被人摆在台面上接受众人的膜拜和阿谀奉承。 这还是一沾了靳乔衍的光,抹了层金粉伪装成的金佛,光的不是她本身,而是靳乔衍给她抹上的金粉。 对于这种抱有意义的奉承,翟思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干脆闭上了嘴,微微一笑。 看翟思思不喜欢拍马屁这一套,女领导尴尬地陪笑,端起椰奶拧开,赶忙给翟思思斟上一杯。 翟思思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在钢化杯杯底旁边的桌子上敲了敲,虽然她对于社交上的知识浅薄,但南方人的礼仪,她或多或少还是懂一些。 北方人在酒桌上,有人给自己斟喝的,会连忙端起杯子抵在瓶口处,弓着腰站起身来道谢。 南方人则是很简单地在桌子上敲两下,代表谢谢的意思。 靳乔衍挑了挑眉,不错,还挺上道。 斟上椰奶,女领导注意到靳乔衍脸上的表情,立即话锋一转,问:“不过我倒是挺好奇,靳总这成天冷着一张脸,滴水不进的人,靳太太是怎么认识靳总的啊?” “这……” 翟思思没想好怎么圆谎,一旁的靳乔衍沉声道:“需要和你们报备吗?” 平白无故被他一噎,女领导脸色一青,登时说不出话来。 她不过是看两人感情好,想顺着这点引起话茬,引起靳乔衍的注意力,却没想到靳乔衍滴水不进到了连个缝儿也没有的地步。 本想让上司关注自己,好增加升职的机会,却不料弄巧成拙,反而在靳乔衍心底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靳乔衍打脸的能力也是一流的。 领导之间看似相处融洽,实则暗潮汹涌,其中一个男领导看女领导脸都变了,心底好一阵嘲讽。 随后他开口,踩着女领导这块垫脚石说好话:“要说这男人还真的成家才能立业,靳总以前一直不肯管公司的事,没想到结了婚了,就懂得挑起重担,男孩果然还是得结了婚,才能蜕变成男人。” 奉承的话一不小心说出了第二个味道,许是年轻人想法较为前卫,直接就笑话他:“那你现在是男孩还是男人啊?” “我……” 男领导不免脸一红,咳了两声低下头一个劲地猛吃。 当即酒桌上的人哄然大笑,看他脸红耳赤的样子,取笑道这是男孩无疑了。 翟思思被这融洽的气氛感染,适才虚伪的陪笑,此刻渐渐变得真实起来。 小女生笑得最为开怀,大概是年纪较小,阅历浅薄,没那么多的明争暗斗,眉眼间净是清澈。 好一会她才停住了笑声,看着翟思思问:“对了靳太太,好像你是同治医院的实习医生吧?我小时候就特别想当医生,拿着一把手术刀,拯救苍生百姓!可我怕疼,看着伤口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敢学医,也不知道你们怎么这么有勇气,我是佩服的。” 翟思思思来想去,挑了句中肯的回答:“习惯就好。” “也对。” 小女生点头道。 “就像我一开始完全不能接受加班,觉得这是资本家压榨劳动者!但这几个月加班下来,突然说不用加班,我倒是不习惯了。” 提及资本家,翟思思下意识地看了眼靳乔衍。 后者察觉到了她的视线,面无表情地又往她的碗里盛上两勺甲鱼和桑拿鸡。 小女生对医生这个职位显然有很大兴趣,又追问道:“你现在是实习医生,要怎么转正?是不是像我们一样,三个月试用期通过了就能转正?” 阿谀奉承翟思思没兴趣,但提及她的专业领域,她能侃侃而谈一晚上。 笑容一收,她正色道:“不是,实习医生不叫转正,而是考取执业医师证才能留在医院行医,考试内容分为笔试和技能实践,技能实践在每年七月份进行,而笔试在九月份进行,如果有一项不通过,只能等明年重考,除此以外往上的副主任医师、主任医师等都需要考试写论文等。” 没想到当医生条件这么苛责,小女生暗叹道:“哇……这么严格的吗?” 翟思思不假思索回答:“当然了,病患把生命交到我们手上,绝不能马虎大意。” 小女生又问:“那考试都在哪考啊?” “戈城。” 第112章 翟思思过敏 一顿饭下来,翟思思吃得肚皮都要撑破。 倒不是她有着虫洞一样的胃,而是靳乔衍每每看她碗里空了,又给添上两勺,起初她对着特殊待遇很是满意,到了后来吃不下了,越发觉着靳乔衍是不是在变着法子整她? 可佛爷亲自盛的菜肴,不敢不吃。 于是吃得她看见甲鱼都想吐。 靳乔衍则没吃多少,喝了些小酒。 吃到一半的时候,翟思思猛地想起上班这件事,急急忙忙给殷桃打了电话,才得知靳乔衍已经替她休了假。 又是没有经过她的同意,也没有和她商量,擅自决定了她的假期。 本是打算将这个月的休假攒到一块,回家看看外婆和邓翠眉,这下可好,被他一声不吭给破坏掉了。 回家的路上两人相顾无言,靳乔衍心中始终放不下翟思思没有和他商量,就擅自决定上夜班的事,在她需要的时候,他总是第一个现身,可她呢? 翟思思则因为休假的事暗自和靳乔衍较劲,不想理他。 回到家后翟思思洗过澡倒头就睡,靳乔衍亦是如此。 前些日子翟思思不在,他总是难以入眠,今晚喝了些小酒,卧室内也有了翟思思的身影,莫名就心安起来。 虽然温香软玉不再,但卧室内多了一个人的身影,他总算是在辗转反侧中睡着了。 总算不是一个人。 睡到后半夜,他依稀听见有什么动静,侧耳仔细聆听,发现声音是从翟思思睡的方向传来的。 那是一种倒抽凉气的声音,以及衣服摩挲在羊毛地毯上的摩擦声。 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了,这个点,翟思思还没睡着? 沉思了半秒,在又一次听见翟思思倒抽凉气的声音时,他察觉到了不对劲,立即掀开被子起身,打开卧室内的灯。 灯一亮,躺在羊毛地毯上的翟思思眉头一蹙,身体一转,面朝电视的方向。 这一转,她的左脸便完全呈现在靳乔衍的面前。 她的整张脸都肿了,不仅肿,还红得非常厉害,好似血液全部挤到了表皮,马上就要从一个个毛孔里溢出来。 除了脸以外,脖子也未能幸免于难,整个脖子没有一块皮肤是白的,红得像被煮熟了一样。 她是个忍耐力极强的人,平日里吃点苦遭点罪,是不轻易叫喊出来的,而此刻她显然是痛苦极了,紧皱秀眉,闭着眼一阵阵地发出嘶嘶声。 靳乔衍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三步做两跑到她身边,蹲下身问:“翟思思?” 左手轻轻覆在她的额头上,翟思思反应极大地推开他的手,原本水灵灵的眸子此刻只能勉强睁开一道缝隙,斜视着他道:“别动,疼!” 他耐着性子,沉声问道:“什么情况?” 刚才摸到她的脑门并没有发热,如果说不是发烧,那为什么会浑身通红? 红肿的眼皮强行睁开一道缝隙实在是太累了,她索性闭上眼,回答道:“大概是甲鱼过敏了,你能帮我找找家里有没有过敏药吗?或者药膏也成。” 靳乔衍就算不是医生,也看得出来翟思思的过敏不轻,稍微碰一下都疼,可想而知她现在有多煎熬。 这个女人,该不会是早就出现了过敏的症状,一直在熬着吧? 如是想着,星眸凝起了冰霜,冷冷地说:“你是非要等到休克,才愿意去医院?” 话就是不能好好说,总是要以呛人的方式吐露出来。 翟思思这会儿浑身难受得厉害,心情本就好不了,他还这么奚落她,当即她就爆发了:“我又没试过过敏,一开始我能知道是过敏了?” 皮肤痒的原因有很多,譬如尘螨和细菌的侵害,她要是知道自己过敏了,能在这躺着遭罪? 这不是等她觉得不对劲的时候,浑身疼得厉害压根就不想动好吗? 被翟思思噎了回来,刚毅的脸明显的不悦,垂下的睫毛张开,他就是再冷血,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翟思思休克而死。 “走,上医院。” 过敏不是闹着玩的,分分钟要人命,不能在家里等家庭医生过来,医院设备齐全,还是上医院呆着稳妥些。 说着便一把将她从被窝里提起,顺手拿起衣帽架上的大衣给她套上。 过敏本就稍稍碰一下肌肤都疼得厉害,这会儿整个人的体重集中在了被提起的手臂上,翟思思疼得快要晕过去,闭眼咬牙道:“疼!轻点!” 星眸动了动,他面色凝重地说:“忍着点。” 略微一弯腰,将手放在她的腿窝上,稍一使劲,直接将她横抱起来。 翟思思疼得紧紧抓住他的肩头,不敢乱哀嚎,咬着下唇没吭一声。 陈桂芳正好刚给一个急诊病患诊治完,眼皮一抬就看见靳乔衍冷着脸,把怀中人放在椅子上。 狐疑着望向翟思思,看见她肿得五官都难辨的脸,震惊道:“你这是吃什么了你?我的天,瞧这脸给肿的!” 陈桂芳拉着椅子靠近了些,捏着她的下巴仔细看着她的皮肤。 翟思思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被陈桂芳捏着的地方,恍若有无数根针同时扎了下来,痛得她直咬牙关。 早知道会过敏,她宁可得罪佛爷。 遭的什么孽,把自己弄成这样。 见翟思思疼得五官都扭在了一块,靳乔衍替她回答道:“甲鱼和鸡,她今天第一次吃甲鱼,应该是甲鱼过敏。” 闻言陈桂芳松开手,没敢冲靳大少凶,便骂了翟思思一顿:“你说你自己也是学医的,知道过敏严重起来能要人命,吃从来没吃过的食物,不知道悠着点吃?瞧你这脸肿的,快把人饲养场里的甲鱼都给吃了吧?!” 她话中虽带数落,但关心和着急之意不难听出。 靳乔衍没闲心听她扯皮,冷冷地提醒她:“还不开药?” 既然知道过敏的严重性,还拖时间? 被一通怒吼,陈桂芳没敢多言,立马乖乖开病历本:“打两屁股针吃一次药,留在急诊室的病床观察一晚上,要是情况有所好转,再开一天的抗敏药吃就行了。” 靳乔衍恍惚觉得她是马虎行事:“打两针就好了?” 陈桂芳有问必答:“虽然她现在过敏严重,但还没到休克的地步,通常来说打两针就可以了,让她留在急诊室观察,也是以防万一情况恶化,好及时治疗。” 她可是专业的。 第113章 徐彬立被抛弃 扎了两针屁股针,翟思思只觉得痛的地方又多了两处。 陈桂芳把棉签扔进垃圾篓里,压低嗓音道:“思思,你好福气啊,用你们的说法是,你嫁给了爱情。瞧靳大少那紧张样,巴不得马上把你这过敏给治好,哎,到底是年轻人啊,恩爱起来让我这步入老年婚姻的中年妇女自愧不如。” 翟思思嘿嘿地笑着穿上裤子,没有辩驳。 巴不得马上把她的过敏给治好? 靳乔衍是巴不得她身上多两个窟窿眼吧?那个小肚鸡肠的男人,也不知道和她较什么劲,又一次无端没了假期,她还没生气,他反倒是先发制人了? 给惯的! 打开急诊室门,靳乔衍已经拿了药,斟了杯白开水等在门外。 他头顶上逆着光,开门的刹那,翟思思仿若看到了天使。 但这想法也是稍众即逝,天使,靳乔衍。 他除了长了张天使般的俊脸,也没别的地方能媲美天使了。 床铺在急诊室的隔壁,翟思思坐在床沿,接过靳乔衍递来的药和白开水。 统共五六颗药丸子,也就是些抗敏药和维生素等。 一口将药丸子吞下,喝了几口白开水后,她把一次性杯放在床头柜上,对靳乔衍说:“今天晚上谢谢你,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休息一下。” 只要没有休克,都算是轻度过敏,打了针后她明显感觉到身上的疼痛好多了,估计睡一觉醒来也就没事了。 靳乔衍没有顺着她的话茬接下去,而是突兀地说:“你饿不饿?” “嗯?” 话锋的突转让翟思思愣了半秒,旋即她摇头:“不饿。” 她就是困得厉害。 “那你在这里休息。” “好。” 翟思思没有闲功夫管他,踢掉鞋子便躺了下去。 靳乔衍替她掖好被子,顺手关上急诊室的门离开。 这一觉睡到天大亮,四月末了,日出的时间更早了些。 她是被殷桃给拍醒的。 “思思,思思,你快醒醒。” 殷桃弓着腰站在病床前,一下接一下地拍打着翟思思的脸。 翟思思睡眠没有靳乔衍那般浅,殷桃愣是拍了两下,她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来。 望着床边的殷桃,她眨了眨眼睫:“怎么了?有急诊吗?” “急什么诊,你怕不是睡懵了吧?靳大少不是给你调休了?” 殷桃仔细端详着她脸上的肤色,伸手戳了戳:“疼吗?” 翟思思道:“不疼,应该好了。” 撑着床沿坐了起来,她巡视了病房一圈。 急诊室的病房不大,一眼就看完了,靳乔衍并不在这里。 看来是昨晚走了? 殷桃往后退了一步,腾出地让她下床,嘴上神秘兮兮地说道:“思思,我有一个劲爆的消息要告诉你!” 昨天半夜她就得知翟思思过敏被送进急诊室,本来想过来看看,但考虑到靳大少也在,她就不过来踩雷了。 这会儿揣摩着时间差不多,翟思思的过敏该好了,才跑过来瞧瞧,顺便把她昨晚在护士站听到的八卦给她八一八。 翟思思弯腰套上鞋子,系着鞋带问道:“什么消息?” 殷桃深吸了口气,用着不大不小的音量说:“徐彬立被颜半夏抛弃了!” 登时翟思思背脊一僵,随后若无其事地给另一只鞋子系上鞋带。 看她如此淡定,殷桃倒是不淡定起来,疑惑地看着她:“哎,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徐彬立被抛弃了哎,那个渣男被颜半夏抛弃了哎!” 翟思思心里暗忖徐彬立被抛弃就被抛弃了,又不是秦风被抛弃,要是秦风被殷桃抛弃,她马上大摆筵席,感谢老天有眼。 碍于秦风的威胁,她没敢乱说话,起身将扔在床尾的大衣拿起,道:“不管徐彬立是被抛弃还是被结婚,都和我没有关系。” 昨天出门前靳乔衍怕她夜里出门着凉,顺手给她套了件大衣,起初以为是她自己的,没想到是靳乔衍的。 还真是够大的。 殷桃将信将疑地追问:“你难道没有感到大快人心吗?他以前和颜半夏那么欺负你,我都替你觉得痛快!他那种渣男,下场越惨越好!” 翟思思双眉一挑,伸出食指抵在她的唇前,颇有强者风范道:“no no no,放不下才会觉得大快人心,我已经放下他了,他怎么样都和我没关系,难道你会因为一个陌生人的喜怒哀乐而高兴或悲伤?” 殷桃似懂非懂地摇了摇头。 “咔嚓。” 病房门被推开,靳乔衍提着一个保温盒走了进来,放在床头柜上:“你是想在这里简单吃点,还是回家吃?” 靳乔衍出现,殷桃的懦弱登时又出现了。 她双手合在身后,一步一步往门口挪动:“既然靳大少来了,那我就先走了,思思,拜拜!” 惹不起的人,她就躲远点。 翟思思略微歪着脑袋端详起靳乔衍的侧脸,后者明显感到不适,星眸动了动,冷冷地问:“看什么?” 翟思思如实回答:“看看你脸上是不是刻着‘生人勿近’。” 要不怎么人人看见他都犯怵想跑?佛爷?黑白无常?十八层地狱里的阎罗王? 她无心的揶揄换来靳乔衍一记冷眼,歪过头睨着她,薄唇冰凉:“你是死人?” 生人勿近,前段时间谁还窝在他怀里睡得死沉死沉的?昨天谁窝在他怀里死死地搂住他脖子的? “呵呵。” 翟思思露出尴尬却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佛爷的唇枪舌战她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习惯就好。 好女不跟男斗! 看着床头柜上的保温盒,她回到正题上:“还是回家吃吧,这个点家里刚好准备吃早饭。” 这都休假第二天了,还不回靳家和那家人吃一顿,免不了倪安妮又在靳远面前说她什么坏话,给她扣莫须有的帽子。 一家子都是佛爷。 翟思思嘴里吐出的“回家”二字,莫名让靳乔衍心情大好。 薄唇一勾,他道:“回家。” 瞧着他唇角边泛起的弧度,翟思思连连眨了眨水眸。 昨晚还在她面前拉着脸一声不吭,今儿个就高高兴兴了? 这靳大少的怒点和喜点也太让人难以捉摸了吧?跟三月天似的说变就变。 搞不懂搞不懂。 第114章 劝架不成反惹一身腥 靳家的早餐惯常的安静,靳远万年不变地拿着报纸坐在主位上,慕容珊在厨房帮忙打点,靳言倒是没有再抱着ipad看时事,鞍前马后地给倪安妮冲孕妇奶粉,准备钙片和纤维素片等。 倪安妮则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靳言见状立即跑过去搀扶她,靳远看见也收起了报纸。 本来倪安妮是睡到大中午才起的,要不是慕容珊告诉她,怀孕的时候睡觉日夜颠倒,孩子也会跟着日夜颠倒,半夜大人困得不行,宝宝还乐此不疲地玩闹,是最累人的,她才不愿意这么早爬起来。 慕容珊把小盅的炖汤从厨房里端出来,见倪安妮下楼,习惯性地提醒她:“安妮慢点走,别滑了脚。” 接着便把炖汤放在倪安妮惯常坐的位置上,放眼望去,她的位置上是慕容珊按照营养搭配精心准备的营养餐,还有靳言准备的孕妇奶钙片等,倪安妮此刻在靳家地位的高地,一目了然。 倪安妮受不了慕容珊的罗嗦劲,不就是怀孕么,整得跟七老八十的老太太第一次离开轮椅似的,但嘴上还是乖乖地说:“知道了。” 走下楼梯,一抬眸,恰好撞见回家的靳乔衍和翟思思。 眼眸一撇,落在翟思思身上,尖酸刻薄地说:“哟,这不是大嫂吗?我以为你上了夜班就不知道靳家在哪了?都这么多天了,也不说回家看看爸妈一眼。” 典型的没事找事型,翟思思看都不带看她一眼,跟在靳乔衍的身后走到餐桌前,乖巧地说:“爸。” 靳远心中是记着翟思思拿下大东城的功劳,也没有因为倪安妮的故意挑拨动怒,不愠不火地嗯了声。 旋即看向靳乔衍,不怒自威地说:“昨天晚上挺厉害的,一个打三个,没少给我们靳家长脸啊!” 拐弯抹角的责备,底下是靳远极力隐忍的怒火。 堂堂靳家大少爷,跑到不三不四的酒吧打架,都上了报纸了,九点股市一开盘,受这件事的影响,鼎安的股票必然要掉! 靳乔衍佯装听不懂他话中的责备,拉开翟思思面前的椅子,随后又拉开自己的椅子坐下,不等大家伙开动,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小笼包往嘴里塞。 淡淡地说:“还好。” 一句还好险些没把靳远的老血给气得吐出来,他猛然一拍桌子,气得胡须都发颤。 靳乔衍只是用眼角瞥了他一眼,冷笑了声。 这么多年,除了拍桌子,他也不会别的了。 他指着靳乔衍,怒气冲冲地说:“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好歹是你的长辈,有你这么和长辈说话的吗?” 这回他倒是学聪明了,只口不提爸爸二字,免得像上次那样被靳乔衍怒怼回来,反而令得自己下不了台。 慕容珊如常一脸着急地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胸口劝他好好说。 靳言也赶紧跑过来,给他斟茶让他喝口水缓缓劲。 十几年不变的两套动作,靳乔衍都看腻了。 接过靳言端来的茶喝了一口,靳远闭着眼顺顺气,半晌睁眼道:“你弟也比你懂事!要是我百年以后,把靳家的财产全留给你弟弟,你该好好反思自己到底错没错!” 靳乔衍冷笑道:“正中他们下怀。” 慕容珊和靳言觊觎靳家财产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从慕容珊进门开始就一直旁敲侧击让靳远把靳乔衍踢出家门,几年前入伍也是她的杰作。 奈何靳远一根筋,总觉得对不起靳乔衍,一直没有松动,执意要把财产留给他,加上黄玉芬不让他回家,说是靳家的东西本来就属于他,自己的东西,绝不能让别人抢走。 才导致靳家变成今天的局面。 看似和睦融融,实则早已分崩离析。 翟思思也是服了他们父子俩,见面就掐,就没一次能好好说上话。 无怨不成夫妇,无仇不成父子,古语还是有道理的。 掩藏在面容下的贪婪被靳乔衍摆上了桌,慕容珊一急,瞪着他道:“乔衍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从来没有想要得到靳家什么,就像远哥说的,靳家的迟早都是你的,我只要能陪在远哥身边就够了,言儿他也同样只要能在父母身边,哪怕给你打一辈子的工也没关系,只要靳家好,对我们来说就是好事!” 说得那叫一个义正词严,要不是在医院见过靳言冷嘲热讽的嘴脸,翟思思都快要为他们的忠义鼓掌了。 得亏以前还觉得靳乔衍对家里人这样说话挺过分的,实际上最过分的是他们,表面一口一个为靳家好,为靳远好,暗地里却是那样对待靳乔衍。 表面一套,背地里又是另外一套的人最可怕。 靳乔衍眼皮也没抬,戏谑道:“我没有指名道姓,这么着急着对号入座,怎么,心里有鬼,虚了?” “我……远哥你说这……我没有……” 慕容珊脸上立即浮现出委屈的神色,可劲地挤着眼泪,一副盈盈弱弱,好似受到了天大委屈般的模样。 靳乔衍冷笑了声,看着这场十年如一日的戏码。 靳远心疼慕容珊,当即就怒了:“乔衍,你针对我就算了,不要针对你珊阿姨,昨夜你打了人的事我还没和你计较!” 见战火一触即发,翟思思当起了和事佬:“爸,昨晚的事是那几个人先动的手,乔衍是正当防卫,要不然头破血流的人,就是他了。” 颠倒黑白,翟思思倒说得挺理直气壮的。 有人主动吸引炮火,靳远当即就将火苗泼到她身上:“正当防卫?那你这个当妻子的干什么去了?丈夫在外面挨揍,你在医院里主动申请调夜班?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自己提出要求上夜班的,这一上夜班,家里的事也不管了,丈夫也不管了,倒是撂得一干二净!” “我……” 翟思思没想到靳远能这么训她,想了想正色道:“我上夜班,是因为七月份要考试,我需要夜班的空闲看书,和同事互补知识,不回家也是因为离医院近方便,这次考试关系着我的医学前途,我必须认真对待。” 劝架不成反惹一身腥,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靳远倒是死咬着这件事不放:“医学前途?那你们夫妻的关系就不管了?” 第118章 先干为敬 烧烤摊边上无规律地摆放着十几套矮小的桌椅,木桌是折叠桌,上面的断裂和分层,可想而知年头有多久远。 烧烤车上码放着整整齐齐的食材,烧烤架子上炭火正旺,油烟从大风扇里卷上天空。 而烧烤车的前面,一个红底黄字的落地灯箱写着四个大字:强记烧烤。 站在烧烤车前的是一个穿着贴身背心,脖子上带着一条铁牌链子的男人,他胳膊粗壮得厉害,麦色的肌肤出了汗,坚硬的肌肉隐隐泛着光。 五月的易城天气已经逐渐回暖,穿单薄的长袖衫足以保暖,男人站在火炉前,热得厉害。 靳乔衍没有带她坐在最远的角落,而是走到由四张桌子拼凑成的大桌子前。 十几张塑料板凳上,坐着清一色穿着白衬衫的男人。 所有人统一剃着平头,挽起衣袖的胳膊上,她甚至看见了长长的刀疤。 和靳乔衍腰上的刀疤相似。 其中一人看见靳乔衍远远地走来,挥了挥手道:“衍哥,这呢!” 正在烧烤的男人听见声音,连忙将手中的工作停下,跑到烧烤车旁的冰箱里取出四瓶啤酒,一手提两瓶走了过来:“衍哥来了?” 靳乔衍拉开一把塑料板凳让翟思思坐下,自己则坐在她旁边,对烧烤的男人说:“嗯,今天又是你烧烤?” 刚才冲靳乔衍挥手的男人抢着回答道:“老强子腰又疼了,强子他妈在家里照顾着。” 被喊作强子的男人笑着一巴掌拍在他脑勺上,骂骂咧咧地说:“再喊我爸老强子,让他听见了牙都给你打掉!” 靳乔衍略微蹙眉,问:“怎么不去医院?” 强子嘿嘿笑了两声,稍显局促:“这不是最近生意不好,我刚退伍补贴的钱加上老两口的积蓄刚好付了首付,没想到老头子腰突然不舒服了,没办法,只好在家里休息看看能不能好,不能好这几天的收入只能拿出来看病了。” 靳乔衍闻言没有半秒迟疑,掏出运动裤里的钱包,直接将里面所有的现金拿了出来,放在桌面上:“先拿去,不够再找我。” 翟思思粗略看了一眼,这里没有一万也得有五千,靳乔衍不是把大部分的钱都压在了博盾上了么?剩下的钱应该不多了吧,还这么大方? 够义气。 强子连连摆手拒绝:“不,衍哥,这钱我不能要,咱们刚退伍你就给我们安排了这么高薪的工作,还给我们预支工资,帮了我们那么多的忙,这份恩情已经很重了,我不能再要你的钱。” 其实在部队里像靳乔衍这样家境充裕的公子哥只是极少数,大部分人是因为家里实在是负担不起开支了,看中退伍后的补贴,还能强身健骨,说不定退伍后还能因为身体素质过硬得到一份保安的工作养活,这才塞进去吃苦。 刚退伍补贴没那么快发下来,多一个人多一张嘴,家里的开销必然会加重,是靳乔衍人好,才给他们预支工资,更多的他们不能再要了,靳乔衍给他们的已经够多了。 不复以往的冷漠,靳乔衍抬眸道:“兄弟就该互相帮助,你爸是咱爸,是老爷子的腰骨重要,还是恩不恩情重要?” 强子闻言沉默了下来,背上肩负的是一家三口的开支和房贷,现如今老爷子倒了,还需要额外的支出,说实话这几天他确实有些吃不消,保镖的工作本就是二十四小时的,他抽了空还得顾着烧烤摊,实在是分身乏术。 看出了他的迟疑,靳乔衍最后下定心剂:“这钱不是白给你的,扣在工资里。” 他一咬牙一跺脚,拿起那叠钞票道:“成,这钱我收下了,替我家老爷子谢谢你,衍哥,以后上刀山下火海,我强子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这番放在当今年代怎么听怎么土的话,愣是被他说得气壮河山。 军人的情谊翟思思不懂,但显而易见的是他们比亲兄弟还亲。 也许这也算是患难见真情? 收起钞票,强子这才把目光放在翟思思身上,问道:“衍哥,这位是嫂子吧?长得可真标致……” 有了强子当头炮,其余人纷纷开口道:“是啊,刚才我远远地就看见了,寻思着谁家的姑娘长这么好看,在易城像她这样漂亮又简单的女生不多了!” 更是有人说:“衍哥这眼光真不错,真是一鸣惊人,衍哥,还有没有像嫂子这么好看的姑娘,给我们这群光棍撮合撮合呗?” 拍脑勺俨然是强子标志性的动作,他一拍那人的后脑勺揶揄道:“可拉倒吧你,你瞧衍哥这样的人才能找着嫂子这么好看的姑娘,你?还是回去找翠花吧!” 话一出引来众人啼笑的声音,连带着让翟思思紧绷的神经也放缓不少。 不难看出这些人都是博盾的员工,也就是说他们都是凶猛的军人或雇佣兵。 记忆中这类人永远都是严峻脸,不苟言笑,没想到私底下是这么亲切耿直的汉子。 比起和表面笑嘻嘻心底妈卖批的人相处,翟思思更宁愿和这种大大咧咧的汉子相处,不累人。 揶揄完,强子又憨笑着问翟思思:“嫂子,你要不要喝点什么?” 翟思思望着正在斟啤酒的一个男人,便道:“我和你们一块喝吧。” 不搞特殊化,她明面上是靳乔衍的女人,靳乔衍能带她来这,她就不能给他丢人。 还是把气氛搞得融洽些为好。 星眸动了动,靳乔衍亲自往她面前放了一个一次性杯,满上一杯啤酒道:“随意喝。” 他们不强制喝酒。 望着麦黄色的啤酒,翟思思心一动,端起酒杯道:“初次见面,我叫翟思思,你们也可以像强子那样称呼我为嫂子,刚才你们说乔衍他帮了你们很多,让你们受之有愧,但在我看来,其实不然,你们也帮了他很多,如果不是你们,博盾开不起来,所以不是乔衍在帮你们,而是我们互相帮助,共渡难关,博盾的事我帮不了乔衍什么忙,趁着今天,我想感谢你们对乔衍的帮助,也希望你们能够一直支持他、和他坚守博盾,谢谢,我先干为敬。” 第119章 徐彬立的威胁 翟思思的豪迈非但没有引来众人的排斥,反倒是率先放下身段,摆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态度,更是深得所有人的欢心。 军人就喜欢这样豪迈、霸气的姑娘,翟思思比那些忸忸怩怩的女生亲切多了! 不是第一次见识翟思思的酒量了,她的豪迈靳乔衍并不意外。 意外的是她的胆量,寻常女人看见军人大多会犯怵,他们身上有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更遑论现如今面对面坐着的人里除了军人,还有手上掐过不少人命的雇佣兵,换做别人早就畏畏缩缩,不敢张口了。 她倒好,一点儿怯懦的意思也没有,瞧这豪迈,是要拍着胸脯和他们称兄道弟? 啤酒很苦,习惯喝白酒的翟思思不免眉头一皱,但还是三两下就将杯中啤酒尽数喝尽,引得一片喝彩:“好!不愧是大嫂,豪气干云!” “就冲翟思思这份气场,今儿个我们就认了这个大嫂,赶紧给大嫂满上!” 如是说着,强子便立刻给翟思思斟满啤酒。 放下一次性杯,翟思思抽出纸巾擦了擦唇角,恰到好处地掩盖住了因啤酒气上涌造成的酒嗝。 旋即水眸氤氲起了笑意:“让你们见笑了。” 强子放下酒瓶,拍了拍周围几个战友的肩头道:“你们先招呼着,我去烧点吃的来。” 其中一个被拍肩头的男人道:“成,你忙去吧,记着老规矩,别少了咱们爱吃的!” 强子一拍胸脯:“没问题,戈字第0135791号听命,马上去给各位领导烧好吃的!” 其余人闻言笑着撵他赶紧着去烧烤,大家伙都饿了。 军人的食量不是一般的大,前几盘烧烤上桌时,翟思思还觉着没什么,直到后来第十盘、第二十盘上桌,甚至多到她已经记不得多少盘了,她不由得哽咽了一下,随后安安静静吃着面前的烤牛肉。 正对面坐着的男人在吃完第十串烤腰子后,放下竹签,喝了口啤酒润了润嗓子,毫无顾忌地对靳乔衍道:“衍哥,咱们最近接的都是小单子,三两天就完工了,一完工又好长一段空白期,现在的收入完全是入不敷出啊,再这么下去公司撑不了多久,你什么时候找……” “咳咳。” 男人身边一个摘了领带的男人咳了咳,眼角余光瞥着翟思思,提醒他这还有个不是博盾的人。 靳乔衍秘密创立博盾为的是什么大家都很清楚,翟思思虽然是靳乔衍的妻子,但和靳乔衍认识不过五个月,不知根底的女人,要是让她听了博盾的秘密去了,跑到靳远那里揭发他们,靳乔衍的心血可就全泡汤了。 “吃饭的时候就不要谈公事了。”他提醒道。 听见咳嗽声,主动提公事的男人脸色变了变,立刻收起话语,忙不迭垂下头,继续吃第十一串烤腰子。 靳乔衍淡淡地说:“继续说,她是自己人。” 他的事翟思思都知道,要是她有意要揭穿,那晚就不会帮他。 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不会让谁出事。 翟思思倒是没有窥听别人公司机密的习惯,起身道:“你们先吃着,我上个洗手间。” 说着也没管靳乔衍允不允许,径自起身走到烧烤架前,问了强子老鼠街的公用洗手间在哪后,头也没回地朝目的地走去。 待翟思思的身影消失后,适才提公事的男人才继续把话说下去:“衍哥,你什么时候找首丨长,让他帮衬点?我们一群兄弟不拿工资没关系,但其他文职员工拿不到工资,可就不会和我们讲义气了。” 靳乔衍放下筷子,正色道:“可动资金能支撑多久?” 男人回答道:“不超三个月,衍哥,要不你考虑一下许哥入股的提议?总不能让全部的心血付诸一炬。” 三个月? 靳乔衍微微摇头,重新拾起筷子,夹起一根烤蒜苔放进嘴里:“不用,三个月够了。” 从创立博盾至今,他从未登门拜访过首丨长。 他刻意让费腾把博盾成立的事传到首丨长耳边,之所以迟迟没有去见首丨长,是不想让首丨长认为他的拜访目的不纯。 有些忙,开口求别人,和别人主动帮,是不一样的。 首丨长对他们这一届入伍军人很好,尤其是血气方刚的靳乔衍,深得他的喜欢。 他开口请首丨长帮忙,首丨长必然不会推辞,但会有为难首丨长的意思。 若是首丨长主动帮忙,所帮的忙一定是在能力之内,不会带来负面影响。 因此,在这个时候他必须沉住气,放下主动,成为被动的那一个,既不会让首丨长感到为难,也不会丢了身段。 随后他开口补充道:“今天之所以找你们来,不是为了谈公事,而是和你们说说戈城五月五划龙舟比赛的事,这一次比赛,我们必须夺冠,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大家都得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练习划船。” 说话期间桌子有着轻微的震动,星眸略偏,手边是翟思思的电话。 来电显示:徐彬立。 眼睫一抬,望向老鼠街的大道,没看见翟思思的身影,他顺手把电话给挂断了。 继续道:“你们谁有划船经验?我们现在马上分配好各个人的工作和位置。” “我入伍前每年都会参加戈城的龙船赛,按照我们每个人的体能和力度等,我建议……” 翟思思在洗手间洗了把手,待了一会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回到强子烧烤。 一坐下,徐彬立的电话立即打了进来。 秀眉拧了拧,她无所畏惧地在靳乔衍身边接通电话:“什么事?” 打了半天的电话终于被接通,徐彬立有些气愤,但还是沉着气,好言好语道:“思思,你现在有空吗?咱们出来见面,谈一谈吧。” 翟思思想起前段时间殷桃说过他被抛弃的事,想也不想就拒绝:“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身侧的靳乔衍听见她这么一番冷血绝情的态度,不由得勾了勾唇。 徐彬立仍不死心,说:“就一会,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 她现在对徐彬立半点好感也没有,说着就要挂断电话:“再见。” 徐彬立俨然是急了眼,吼了声:“我就在学校等你,你可以不来,我新年的时候回去见了你妈,她还不知道你结婚的事呢,要不要我帮你跟她说说?” 第120章 重新在一起 徐彬立的威胁确实奏效了。 邓翠梅是传统的乡下妇人,对婚姻的观念还停留在嫁了就是一辈子的层面上,要是让邓翠梅知道了这段婚姻,并且在一年后得知他们要离婚,指不定会气得心脏犯病。 她咬牙切齿地扔下一句:“等着我。” 随后似是一秒也不想多听徐彬立的声音,直接把电话挂断。 一口气将强子刚给她满上的啤酒喝光,她鼻孔哼哼地出着气,略带愠怒望着靳乔衍:“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电话里徐彬立说了什么他听不见,但不难猜出翟思思这是遭威胁了,这会儿正要炸毛。 他头也没偏,漫不经心地说:“要我送你去吗?” 翟思思拒绝了:“我打车就好,你们继续吃,我先走一步。” “好嘞,嫂子慢走。” “嫂子注意安全!” 徐彬立在电话里说的学校,正是他们共同的大学城。 坐在计程车后座,望着车辆缓缓驶进大学城,翟思思恍惚看见四年半前,两个穿着土里土气的土包子,各牵着一个行李箱,站在大学城门口,望着气派的镀金大字傻不拉几地念了一遍又一遍,都在确认自己真的来了大城市,进入梦寐以求的学院。 那时的他们,脸上都还带着一丝稚气未脱的羞涩,甚至明明已经成年了,却还是不敢在公众面前牵手,宣示关系。 过往的种种浮现心头,最是扎眼的,便是那天头顶烈日,皮肤黝黑的徐彬立,操着一口乡音和她说:“思思,咱们终于挤进大城市了,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学习,将来找一份好工作,风风光光地把你娶进咱徐家!” 也许是学业和兼职太忙,四年间徐彬立正在悄悄发生变化,她俨然一无所知。 待回过头才发现,当年那个志气满满的男孩,已经褪去了青涩,变成了一个白皙英俊的男人,那口熟悉的乡音再也没有听见过,曾经信誓旦旦要找一份好工作,最后变成了要仰仗富婆,好在易城这个优胜劣汰的城市活下去。 更好地活下去。 最现实的,往往是现实。 “姑娘,你要在哪停车啊?” 司机的声音击碎了眼前的回忆,她眨了眨眼,竟觉得眼睛酸涩。 不是因为徐彬立,而是因为回忆。 望了眼车窗外,她道:“就在这停吧,多少钱?” “一共四十,谢谢小姑娘。” 下了车,翟思思踩在林荫小径上,不多时便走到了塑胶足球场。 天气已经回温,足球场上的人不少,这个点还在这里的,大抵是一些恩爱的小情侣,手拉手,肩并肩。 当年,翟思思兼职完了以后,离宿舍闭门的半个小时前,都会和徐彬立在这里躺着,仰望星空。 夏天,他会变戏法似的变出一把大扇子,给她扇风。 冬天,他会傻兮兮地脱掉棉大衣盖在她的身上,咬牙吹着寒风说他不冷。 后来,大四那年两人的学业很忙,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许是从那时候开始,两人就已经走上了分道扬镳的起点,只是她没有意识到。 “思思,我在这!” 人工草地上,徐彬立正坐其中,远远地就看见了翟思思模糊的身影,拉扯着嗓子举起手冲她挥舞。 如此熟悉的一幕,恍惚和记忆中的样子重叠。 甩了甩脑袋,她提起步伐,走了过去。 “思思,我给你买了奶茶,以前你不是说最想做的事就是有一天能够不管价格、不看钱包,将商业街里所有奶茶店的奶茶都喝上一遍吗?是我不好,直到毕业也还是没能让你喝上,现在条件好了,我全都给你买齐了,你看看哪家的好喝,不够我再去给你买!” 他大献殷勤地提着塑料袋起身,里面放着四瓶奶茶。 只要想到这是颜半夏的钱,翟思思非但不想喝,还有些想吐。 撇过头,她坐在草地上,开门见山道:“你找我有什么事,说吧,我赶时间。” 周围都是小情侣,她也不想站着接受“万众瞩目”。 徐彬立有些不悦,却还是笑着一并坐下,说:“你看看你,毕业都大半年了,还是像在学校的时候一样,把时间都安排得满满的,连喘气的空档也没有,现在不比年轻的时候了,咱们都二十五了,身体大不如前,你得顾着点,不能太拼了,很容易患上亚健康的。” 熟悉的嘱咐,徐彬立的性格像徐妈妈,对关心的人总能絮絮叨叨半天。 以前徐彬立说这些话的时候,她总会傻笑着看他,然后被他一顿敲脑袋,横眉竖眼地瞪着她说:“还笑,跟你说正经的你听见没?” 那个时候,她总会故意地说没听见,让他重复一遍。 不是喜欢啰嗦,只是徐彬立关心她的样子,会令她觉得幸福。 而如今,她只想吐。 脸上的表情没有半点动容,她望着远处,漠然道:“我不拼命在易城就活不下去,没有颜半夏愿意养着我。” 嘲讽之意溢于言表,她看不起他。 被她一顿抢白,徐彬立脸上有些挂不住,赌气地回击道:“不是有靳乔衍养着你?我看他把你和你一家子都照顾得挺好的,既给你调科室,又给你外婆找了一支医疗团队,还给明明……” 她和靳乔衍的事不想被他讨论,绛唇绝情地打断:“说正事,你找我到底想要说什么?” 如果是想和她吵架,那就算了,她没有兴趣。 徐彬立沉默片刻,切入正题道:“你应该知道,我和颜半夏分手了。” 分手? 翟思思冷笑了声,丝毫没有给他留面子:“错,是被颜半夏抛弃了。” 他不仁,她又何必和他讲义? 徐彬立登时如鲠在喉,好半天脸色才好看些。 捏紧拳头,尽可能让语气听上去好一些:“是,我是被她抛弃了,但也正是因为她抛弃了我,我才看清楚了一些事情。” 翟思思大概猜到他想说什么,便沉默着没有吭声。 他又继续道:“我现在才明白,爱我的人、真心对我的人从来都只有你一个,我也到现在才发现,我还爱着你,思思,给我一个机会,我们重新在一起,好吗?” 第121章 自己人 突如其来的和好让翟思思猝不及防,现在她对徐彬立的记忆还停留在前段日子,他声嘶力竭地控诉她不要装清高,他们是一类人。 这会儿丢了颜半夏这个西瓜,才想起她这颗芝麻了? 很可惜,她已经不爱他了。 偏过头,她一字一句认真道:“你不配。” 是的,这样的徐彬立,配不上她。 她虽没多好,但也没他龌龊。 被言语羞辱,徐彬立的脸一阵红一阵青。 到底是没有耐性的人,翟思思只说了三个字,立即将他打回原形:“行了你,也别和我装什么高尚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靳乔衍在一起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那几个钱吗?要不然能闪婚?我知道你还放不下我,才会这么和我说话,你是还在气我是不?” 翟思思心里就呵呵了,他以为他是钞票呢还人见人爱?放不下他?他当他是谁? 徐彬立也没让她开口的机会,一股脑地把心底的话全倒出来:“我知道你一直就想要和我干那事,以前我是觉着没有本事,没资格和你发生关系,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傍上了大款,我们也有一份好工作,前途一片光明,思思,你听我的,现在就和靳乔衍离婚,带着他一半的财产跟我走,你妈不是一直盼着咱俩早点结婚,给她生个宝贝外孙吗,只要你离婚了,咱们立刻登记!” 说着就要往翟思思身上扑,好似马上就要把她就地正法一样。 “拿开你的脏手。” 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紧接着徐彬立的太阳穴被什么尖锐的重物砸了一下,登时眼冒金星,左手及时撑在地面,才不至于倒下。 他没看清楚什么情况,翟思思却看得一清二楚。 靳乔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一米开外的地方,说话的同时一抬脚,将一颗石头踢飞,不偏不倚砸在了徐彬立的脑门上。 见状她立即跑到靳乔衍身旁,对徐彬立说:“徐彬立,我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往后你好自为之。” 靳乔衍单手揽过翟思思的肩头,望着蹲在地上起不来的徐彬立,嗤笑了声:“就你这样还想得到我一半财产?思思,走。” 说着手上一使劲,带着翟思思转身大步流星离开。 徐彬立蹲在地上,偏着脑袋剜着两人的背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不过是傍上了大款,好意思在他面前趾高气昂?他就不信了,凭着两人十几年来的感情,还比不过靳乔衍几个月的感情? 翟思思,他必须拿回来! 走出足球场后,翟思思才感到一阵后怕。 论力气,她和徐彬立无法相抗衡,若不是靳乔衍及时出现,天知道徐彬立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来。 想起徐彬立那番话,她简直要把今晚吃进去的都给吐出来。 走出足球场后,靳乔衍收回胳膊,淡淡道:“往后和他见面,带上邱司机。” 翟思思想也没想回答道:“不见了。” 还见他?添堵吗? 她的回答令得佛爷很是满意,丹凤眼弯了弯,带着她走出大学城,钻上白色跑车。 眼看着油表显示油量不到一格,记得附近有加油站,他便道:“赶时间吗?车没油了,得加个油才能开回家。” 翟思思有些诧异,靳乔衍这是头一回询问她的意见,而不是兀自决定。 连连摇头,道:“不急。” 闻言他没有过多废话,离开大学城,往最近的加油站开去。 十点过后加油站只有一个员工在忙,给前车加上油后,跑到靳乔衍的车前问道:“请问加什么油?” 靳乔衍拉上手刹,熄灭引擎道:“97,加满。” 工作人员应了声好,立即拿起油枪加油。 刺鼻的气味传来,翟思思下意识蹙了蹙眉,旋即把鼻子堵上。 过了片刻工作人员将油枪放好,跑到驾驶座旁道:“先生,97加满了,谢谢536元。” 靳乔衍掏出皮夹,空荡荡的皮夹里一张钞票也没有。 他蹙了蹙眉,旋即问:“可以刷信用卡吗?” 工作人员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们这的卡机今天刚好坏了,要明天才有师傅来修,不过我们支持微信转账。” 靳乔衍生平头一回面露窘色,银行卡里所有的存款已经告罄,全部砸在了博盾上,鼎安的工资虽有好几万块,但也仅够他每个月交际应酬等,剩余的刚刚全拿给了强子,现在他除了信用卡,是身无分文。 没想到他堂堂靳大少,也有如此尴尬的时刻,要是靳言在,一定笑得捧不住怀。 翟思思皱着眉头,好一会儿才想起靳乔衍刚才为了兄弟,把皮夹里的钱全挖了出来。 于是她反应慢半拍地说:“我这有现金,536元是吧?给。” 说着便掏出几张百元大钞,递给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接过钱,很是嫌弃地看了眼靳乔衍,买得起豪车加不上油,怕是傍了富婆! 随后他跑进便利店里,找了零给翟思思。 靳乔衍是一秒也不想继续呆在加油站,拿了钱立即一脚油门奔驰而去。 车子驶出好远,他才板着脸道:“今天谢谢你,我会算上利息一起还给你。” 翟思思收起皮夹,说:“你这么说,你给我买衣服买香水的钱,我也算上利息给你?” 靳乔衍当即就说:“这不一样。” 他没有花女人钱的习惯。 翟思思眉头一挑,好笑地说:“怎么不一样?这点钱你也要和我算的话,那我要还你的多了去了。” 靳乔衍说:“我给你的是合同规定的。” 翟思思问:“香水衣服都是合同规定的?” 他直接点头。 给翟思思靳太太的荣誉,包括在用品上的提升,这些,都是他该做的。 翟思思被他的大男子主丨义气得够呛,瞪着水眸好半晌,想起强子烧烤摊上靳乔衍说过的话,她回过头,说:“都是自己人,别计较得那么清楚。” 一句自己人,靳乔衍的冷脸悄默无声地融了一角。 他对兄弟说她是自己人,纯属是懒得解释她知道博盾的事。 而她说他是自己人,那…… 他们就是自己人。 望着恢复满格的油表,凛然的丹凤眼渐渐柔和起来。 自己人,这三个字真好听。 “话说起来……你在部队里的编号是什么?”翟思思想起强子的编号,略带好奇地问。 靳乔衍大大方方地回答:“戈字第0188888号。” “……” 果然是资本家。 第122章 大献殷勤的前任 五一过后翟思思又多休了一天假,哪也没去,就窝在靳家补眠。 六点一醒,梳洗完后下楼吃过饭,看了会书又急匆匆赶去医院。 急诊依旧清闲,翟思思这会儿精神头足,没有钻进休息室睡觉,抱着书籍坐在急诊室内继续看书,时间也还早,殷桃坐在她旁边,咬着笔杆记知识点,偶尔有想不通的地方便和翟思思交流。 陈桂芳就坐在边上,偶尔给她们几个提醒。 十二点一到,殷桃和陈桂芳开始打着哈欠犯困,寻思着这会儿要是来杯咖啡提提神就好了。 心想什么,就来什么。 想法刚刚形成,急诊室的门被人敲响,三双眼睛齐刷刷抬起,只见徐彬立双手提着塑料袋,满脸堆笑地说:“三位美女,饿了没?要不要吃点夜宵?” 陈桂芳确实有些饿了,但徐彬立和翟思思的事在医院早已传遍,她也不好直接应声,便道:“这……不太好吧?” 殷桃仍是一根筋,肚子饿得叽里咕噜的,看见他双手提的塑料袋,恨不能立刻扑过去。 眼冒金光,她就差流着哈喇子地说:“要要要!徐彬立你真是太体贴了,我都快饿死了,看书就是个脑力活,想当年读书那会儿,天天饿得前胸贴后背!有咖啡吗?” 她是从大学就习惯了这样和徐彬立相处,他们的分手,一开始她是有气的,但见翟思思离开徐彬立后,嫁给了这么好的男人,便打心眼里觉着徐彬立和颜半夏搞到了一块,反倒是积了功德。 有人亲自把台阶抬过来,徐彬立见好立刻就下,提着塑料袋走进急诊室:“有,我猜到你们肯定困了,就给带了咖啡来,没过多久就要考试了,得开夜车看书,你们白天一定要睡够,比十杯咖啡都管用!” 殷桃见两个塑料袋满满当当分别装着两个打包盒,立即把桌面的书挪开,腾出地来让他把吃的放下。 一副饿鬼俯身的样子,翟思思也不好不让她吃,便帮忙着把书本合上,放在一旁。 徐彬立拆开塑料袋,把一盒盒打包盒拆开,如数家珍道:“有桃子你最爱吃的小龙虾,有鲜虾肠粉,还有思思爱吃的凉拌菜,还有一份炒河粉,另外桃子的咖啡加糖加奶,思思的咖啡不加糖不加奶,陈医生的咖啡我还没往里面加东西,糖包和奶包都拿了回来,喜欢加多少加多少。” 他素来就很记得每个人的喜好,曾经翟思思一度认为这是对重要的人上心,是一种体贴。 现在想想,不过是他圆滑的一种手段罢了。 殷桃没翟思思想得那么多,接过咖啡夸赞道:“不愧是徐彬立,移动的u盘,我们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都像储存进u盘的数据似的,记得清清楚楚,我总算明白思思为什么这么喜欢你了!” 话一出口,她马上咬了咬舌头,连忙低垂着脑袋,没敢多说一个字。 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殷桃的话一出,陈医生便觉得处境尴尬起来,拿起一个一次性碗盛了些吃的,带着咖啡挪到另外一张桌子上吃。 翟思思平静的脸也多了一丝冷意,拿起保温杯喝着养生的枸杞红枣茶,愣是没动徐彬立买来的东西。 这倒是在徐彬立的意料之中,和翟思思青梅竹马,她的倔傲他比谁都要清楚。 但他有的是耐心,就不信这滴水还滴不穿她这颗顽石。 于是他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拿起书本打开:“正好我这几天申请了休假,咱们晚上可以一块看书,有不懂的地方还可以有个商量的人,休假晚了我就申请上夜班,往后你们看书饿了,我就给你们跑腿!” 翟思思是很佩服他的勇气,前晚在学校足球场那般言语羞辱她,今晚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像在大学时一样,给她们带爱吃的哄她们高兴。 这人呐,为了钱可真是连脸皮都可以不要。 殷桃是典型的七秒记忆,嘴中还叼着河粉,一抬头高兴地说:“好啊好啊,不过……你请吗?” 徐彬立豪气地说:“行,就你们这点饭量,养着你们也穷不死我。” 一口气将杯中的茶喝光,翟思思拿着保温杯起身:“我去倒茶。” 一整晚除了上洗手间,徐彬立寸步不离急诊室,来病患时他便撂下书本,非常认真地照顾病患,并让翟思思在一旁歇着,说这种粗重活让男人来就好。 意欲何为,就连殷桃也看懂了。 只是两个当事人都在,有些话不好说,殷桃和陈桂芳便假装看不懂,该干什么干什么。 夜宵完了以后天刚擦亮,徐彬立又撂下书本跑去给她们买早餐。 翟思思揉了揉发酸的睛明穴,长长地叹了口气。 以前她怎么就没发现徐彬立还有牛皮癣的特性?这粘上了就撕不下来了? 看她苦恼的样子,殷桃弯腰趴在桌面,轻声道:“思思,徐彬立这是重新缠上你,想要再续前缘了?” 前缘? 怕是孽缘还差不多! 翟思思闭着眼,没好气地说:“少拿我取乐,头疼着。” 殷桃嘿嘿笑了两声,又问:“你说他哪来的胆子?你现在都是靳太太了,还敢和靳乔衍抢女人?” 翟思思心底闪过一抹冷笑,所谓的靳太太,不过是尺码不合,非戴在她头上的皇冠罢了。 两个人本就是有名无实,靳乔衍只管她明面上和异性的接触,私底下还是不会管的,只要她不影响到他的声誉,就算她和徐彬立重修于好,他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思及此处,翟思思没好气道:“徐彬立和颜半夏在一起的时候过惯了好日子,现在不过是狗急跳墙,赌一把罢了。” 这人一旦习惯了安逸,就很难接受困境,徐彬立就像穷途末路的赌徒,用自己的性命去堵一世荣华。 习惯真的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叮铃铃……” 八百年不响一回的座机突然响了起来,翟思思和殷桃两人面面相觑,最后是翟思思接听了电话:“喂?” “翟思思在吗?”电话那头是个男人的声音。 翟思思回答道:“我就是。” 男人又说:“我是贾主任,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要是见到徐彬立,喊上他一块来。” 第123章 捡破鞋 “贾主任,您找我?” 推开虚掩的办公室,翟思思敲了敲门,望着坐在办公桌前的贾主任问道。 闻言贾主任抬眸,见是翟思思,便说:“来了?快坐下。” 摘下老花眼镜,待翟思思坐下后,他问道:“怎么你一个人来了?徐彬立呢?” 翟思思想了想,回答道:“他这几天休假。” 这会儿才早上八点,恰好是夜班和白班交班。 贾主任也是刚到医院,平日里他是九点上班的,正好今天有事,就提前一个小时上班。 闻言他了然地哦了声,点头道:“那行,今天叫你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院里下了通知,在端午节之前咱们院要挑选两个形象好的实习生拍宣传海报,要一男一女,正好你和徐彬立一起。” 和徐彬立拍摄宣传海报? 这不是正中他下怀? 翟思思心底里是放下他了,但想到要和他呆在一块,而且还是拍摄,她就没由来地抗拒。 狐疑地问:“为什么要挑实习医生拍摄?这万一没能考到执业医师证离开了医院,不会产生不好的影响吗?” 这一点院方当然考虑过,但挑翟思思和徐彬立,自然有他们的想法。 翟思思现在是靳太太,且不说沾了靳家的光,就她和徐彬立以前的关系,往哪站一块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报纸头版标题他都想好了,靳太太和前任纠缠不清!再添上同治医院的名字在正文,这妥妥的原子弹啊! 医院也是要盈利的,但凡是能够炒作的手段,对医院来说都管用。 但他当然不会如实托出,只道:“这一点我们也想过,但是院长说了,端午节的海报不能再像前几年一样死板了,必须要有活力一些,放眼整个同治,最有活力的也就你们这几个实习生了,你和徐彬立又是实习生里长得最好看的,不选你们,院方还能选谁?” 再说了,就算她和徐彬立不在同治任职,医院里那么多医生呢,谁会一个个去看是不是他们? 翟思思想不到那么深,满脑子都是怎么推脱这件事,便试探地问:“我能不拍吗?” 贾主任果断拒绝:“不能,翟思思,这是院方的通知,不是和你商量,再说了,你身为同治的一名,但凡是为同治好的事,不都得尽力而为吗?我知道你和徐彬立是什么关系,但是翟思思,我希望你能把工作和感情分分清楚,不要把两码事混在一起,成大事者,要不拘小节!” 她尽力了,但她真的不想为。 然贾主任的脸上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她没有继续拒绝,要是再推诿,怕是要给她冠上一个“个人主丨义太大”的罪名。 叹了口气,她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 贾主任这才喜逐颜开,道:“行,那你这几天补足睡眠,你们女孩子不都会敷敷面膜什么的,把状态养到最好,过两天摄影师就会来拍照了,你必须要以最佳的状态拍摄,明白了吗?” “明白了。” 不明白有用吗? 离开主任办公室,翟思思心烦气躁地折返急诊室收拾东西下班。 这徐彬立还冤魂不散了是吧?怎么哪都有他? 因为不知道副主任找她有什么事,殷桃先一步回家了,她烦躁地离开急诊室,还没走出两步,惹得她心底冒火的男人好巧不巧就出现在眼前。 徐彬立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提着一个塑料袋迎面而来:“思思,你上哪去了?桃子都吃完了,给,你的早餐。” 他笑着把塑料袋举到翟思思面前,看上去纯真的笑容扎进她的眼底,恍惚和大学时那个总是在宿舍楼下等她,一见到她便讨好似的把早餐举到她面前,索求夸赞的男孩身影重叠。 如此愣着好几秒,徐彬立知道,他这“故地重游”的法子奏效了,翟思思想起了大学时代两人之间的种种美好了。 此时正值早晚班交接,医院门口来来往往的人不少,一个个看翟思思和徐彬立竟站在一起,徐彬立还提着吃的举到她面前。 众人如同炸开了锅般,顿时议论纷纷。 翟思思很快收起心神,蹙眉拒绝道:“谢谢,不用了。” 徐彬立是涂上了胶水的牛皮癣,死活要粘到翟思思这根电线杆上。 一把拽过她的手,摊开将塑料袋提耳挂在她的手指上,道:“和我还客气什么,我都给你带早餐带习惯了,前段日子没给你买,我怪不适的。” 本能地把胳膊往回收,徐彬立紧紧地钳住了她,眼中噙着笑。 “哟,瞧瞧这是什么情况?翟思思,没想到你还有爱好捡破鞋这一口啊?怎么,放着好好的靳大少不要,非要捡我扔的破鞋吗?” 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不用猜,颜半夏上班了。 颜半夏恰好踩着最后一刻出现在医院,这才刚急急忙忙打了卡,转过身就瞧见两人站在一块好不腻歪,好似恨不得立刻拥抱热吻似的。 她虽然玩腻了徐彬立,但她和翟思思有过节,这破鞋让谁捡了,也不能让翟思思给捡了。 就算非要捡,那也不能白捡。 她环抱双臂,踩着尖细的高跟鞋走到两人身旁,斜睨着两人,嗤笑道:“要我说你这胆子也太大了吧?就不怕这事传到靳大少耳边?你就算非要捡破鞋,你也别这么光明正大的呀,私底下要上哪开房就上哪去,地下情当然得躲在底下不是?” 她随口胡诌,三言两语就给翟思思冠上偷男人的罪名,坐实了莫须有的地下情。 真是巧了,同治里翟思思最讨厌的两个人,齐了。 颜半夏心中还记着翟思思的仇,也不管翟思思此刻脸色是好是坏,恨不能用七言八语,将这偷情的罪名变成板上钉钉的事。 眼一斜,她提高了分贝道:“还是我有先见之明啊,我就猜到你肯定会穿这个破鞋,在这之前我已经向院方提议,让你和徐彬立一起拍摄海报,你应该听贾主任说过这件事了吧?现在是不是心里美滋滋的?啧啧,要不我让院方给你们顺便拍一套婚纱照好了?” 翟思思闻言水眸一敛,漠然道:“是你出的主意?” 明人不做暗事,颜半夏眉毛一挑,颇为得意道:“是,你不用感谢我,好好借着这次机会享受徐彬立吧。” 第124章 她老公 颜半夏毫不躲避地承认了她干的好事,翟思思恨不得直接把她的脸撕破。 以前觉得女人让男朋友和前任保持联系是挺傻的行为,没想到颜半夏竟然无耻到用前任来羞辱她? 忽然就觉得徐彬立挺可怜的,栽这么个女人手里,为了颜半夏和她翻脸,背负了负心汉的罪名,被众人唾弃,最后落了个被抛弃的下场。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古谚不无道理。 见翟思思不说话,颜半夏以为她是气坏了说不上话来,得意之色跃于脸上,嘴上更是嚣张了几分:“怎么?感动得都说不出话来了?你也不用怎么谢我,要是靳大少知道了你们的事,不要把我给供出去就成,真爱嘛,我必须做点事什么支持你们一下,不然良心会不安的。” 听了她的话,翟思思默不作声地把视线下移,停留在她的胸前。 颜半夏是平胸,全靠海绵垫着,而翟思思的丰满哪怕是冬天也盖不住的,这会儿天气转暖,衣服穿得少了,谁大谁小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她这目光,在颜半夏看来是赤果果的挑衅。 脸上稍一局促,她立即把环抱的胳膊抬高了些,遮住翟思思的视线,左顾右看了一圈,略显尴尬地说:“看什么看?往哪看呢你?!” 秀眉一挑,翟思思抬起头来。 精致的小脸上没有半点怒意,水眸中尽是平静:“我只是在想,这么狭隘的胸腔,良心要从哪放进去?” 一语双关,既含沙射影骂了颜半夏心胸狭隘,又明目张胆地道明她没有良心。 话一出,全场哗然。 以前怎么没觉着翟思思这么伶牙俐齿? 就连从小认识她的徐彬立也是一愣。 翟思思从小就是“大事化了,小事化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尤其是在颜半夏面前,为了五斗米不得不折腰。 什么时候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回击别人? 就连翟思思也诧异于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够毒,够帅气。 难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靳乔衍接触多了,自然而然地学到一些他的毒舌? 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颜半夏脸一红,顿时就绷不住了,气急败坏地指着她鼻子骂道:“翟思思,把嘴巴放干净一点,说谁心胸狭隘没良心呢?!” 翟思思毫不畏惧地说:“谁应我,就说谁咯。” 她以前选择隐忍,颜半夏还真觉得她好欺负了? 谁还没有点暴脾气? 这一下着实把颜半夏气得够呛,周围人指指点点的声音仿佛顷刻间放大,似乎每个人的眼光中都带着嘲笑,笑她连一个土包子也说不过。 翟思思学着她得理不饶人那套,继续咄咄逼人道:“我不知道你推荐我拍摄海报是抱着什么目的,但我好奇的是院方怎么不选你呢?论活力,我看你这嗓门够大,活力不比我少,论身材,你成天露出来的胳膊腿肩膀腰子,都还挺白挺细的,让你穿个抹胸裙拍照,把海报往医院门口一放,肯定很多人看。” 成天露出来的胳膊腿肩膀腰子,一句话把颜半夏说成暴露狂般不知检点的女人。 这话倒也不假,她平日里是比较爱穿暴露一点的衣服,但搁翟思思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不中听呢? 还有那句穿个抹胸裙拍照往医院门口以一放,生生把她形容成站街女了? 嗓门够大?是说她泼妇骂街吗?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土包子,偏偏说的全是事实,她想要辩驳也无从下嘴。 一来二回到这,翟思思明白,她已经赢了。 瞥了眼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徐彬立,她迈步往医院门口走。 与颜半夏擦肩而过的同时,她望着颜半夏煞白的侧脸,说:“徐彬立这只破鞋我不稀罕,你自个儿捡回去,另外,我劝你最好不要再来招惹我,颜院长还得看我老公几分脸色,你在这里撒野,无异于让你爸退不了休。” 说着,她看见颜半夏的脸由白变黑。 这一回,她才真正感到大快人心。 有些人就必须狠狠地把她往泥坑里按,她才知道栽跟头有多痛。 心中轻快不少,转过头望向医院正门欲要离开,一眼就看见人群中站在最后面的那个人。 都说星星一旦坠入银河,就再也捞不出来了。 偏偏这个男人不一样,明明周围站着都是人,他也没有特别高,然而浑身凛然的气息,再加上那张刚毅俊美的容颜,让人第一眼就被吸引了视线。 翟思思恍惚想明白,他不是星星,而是太阳,是月亮,是一切能够吸光发光的闪光点。 是坠入银河中,还是会因为自身光芒而让人一眼找出来的发光点。 四目相对,靳乔衍转身就走。 翟思思急忙追了上去,她没有妄想靳乔衍是来接她,而是觉得他是有事找她。 佛爷找,绝不能怠慢。 pagani huayra停在路边,待她追出去的时候,靳乔衍已经启动了引擎,刚坐好,车子便离弦而出。 靳乔衍这回没有把车篷敞开,放下车窗,左手撑在车窗上,目视前方一声不吭。 刚才和颜半夏争执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坐在靳乔衍的车上,想起她在医院里非常自然地说“颜院长还得看我老公几分脸色”的画面,不由得双颊一热。 她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称靳乔衍为我老公。 也不知道靳乔衍听没听见。 要是听见了…… 她不敢往下想,恨不得一头扎在车窗上撞晕过去好了,这会儿太尴尬了。 也不知靳乔衍是不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才这么一想,副驾驶座上的车窗便降了下去。 她红着脸看向他,目光中尽是询问。 靳乔衍淡淡地瞥着她白里透红的脸颊,戏谑道:“给你散散热。” “!!” 翟思思闭上双眼,偏过头去靠在车窗上,要不是怕被靳乔衍取笑,她都想捧起双手把脸给遮住。 所以他还是听见了是吗? 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往后要怎么面对他? 要是给她一道缝隙,她绝对能用脑袋埋出个一线天来! 瞧她脸红耳赤的窘迫模样,薄唇不由自主地弯了弯。 翟思思说那句话的时候,理直气壮的样子萦绕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无意识地勾起薄唇,鼻腔里喷出一丝轻笑,眉宇间尽是柔情。 她老公。 第125章 恪守妇道 “爸,你看这,还有这,这些视频都是我朋友拍到的,要不是我找人把这件事给压下来,恐怕现在整个易城的人都在笑话哥哥的头绿得发光!我是真心替哥哥感到不值,哥哥对她这么好,她怎么可以这么目无王法地和徐彬立勾搭在一起?咱们靳家的面子往哪搁?” 靳家内,倪安妮不厌其烦地做着她最擅长的戏码——挑拨离间。 三个月的身孕肚子已经有隆起的弧度,看上去倒更像发福。 她手中抱着ipad,侧坐在沙发上,将ipad举到靳远面前,满脸的忠诚。 仿佛她这会儿做的不是戳人后背的坏事,而是向靳远表达她对靳家有多忠心耿耿。 靳远拿过ipad,严峻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画面上的两人,徐彬立写在脸上的讨好之意,徐彬立拉起翟思思的手,还有颜半夏张口闭口的捡破鞋。 这个视频还在鼎安的时候,慕容珊就往他的微信上发送了一次,因此他才立刻让靳乔衍把翟思思给带回来,好好拷问拷问。 表面不动声色,然倪安妮还是从他暗暗握紧ipad的双手,看出了他内心的起伏之大。 慕容珊坐在一旁削着水果,看见靳远手背上突起的青筋,和倪安妮相对一视,两人同时浮现出奸佞的笑容。 翟思思,这回有证有据,看你这靳家大少奶奶的身份还保不保得住! 旋即倪安妮伸长了脖子往屋外瞧,一眼瞥见入室花园中莫名相配的两道身影,嘿哟了声,怪里怪气地说:“这晚上不能说鬼,白天不能说人,一说就回来了。” 起身往旁边的小沙发走去坐下,以免靳远等会儿雷霆大怒,误伤了她。 她伤了倒不要紧,就怕孩子出事。 好不容易能够母凭子贵,腹中的孩子,说什么也不能摔没了。 说话期间两人已经推门而入,靳乔衍如常沉着脸没有吭声,翟思思一瞧除了靳言以外,其余人都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心中便明白了个七八分。 所以靳乔衍不是专门去医院接她下班,而是接她回家接受盘问。 行,身正不怕影子斜,没做过的事她也不怕别人问。 于是她往前走了一步,尊敬地喊道:“爸,阿姨。” 慕容珊手中的果皮正好削断,她把苹果放在盘子里,用小刀一分为二,随口应了声,拿起一半递给靳远:“远哥,吃个苹果吧?” 靳远端坐在沙发中央,一手托着ipad,一手举起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表示他不吃。 慕容珊便笑着走到倪安妮身边,将苹果递给她吃。 多吃苹果,宝宝的皮肤会变得很好。 见靳远不说话,靳乔衍便道:“没事的话我们上楼了,思思刚熬完通宵,需要补眠。” “等会。” 靳远出声喝住他们,随后将ipad往桌面一抛,左手撑在膝盖处,右手指着ipad上的画面问道:“这件事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翟思思睨了眼ipad上的画面,下一秒便倏然瞪着倪安妮。 这台ipad她认得出,是靳言常常端着看股市看时事新闻的那台。 倪安妮是在医院放了眼线吧?这么快就有视频了? 被翟思思一瞪眼,倪安妮也不惧她,抬起头洋洋得意地与她对视,眼中写满了挑衅。 不服的话,有种揍她啊! 翟思思略微颔首,收起视线,心中暗道不与傻子论短长,不要和傻子计较,倪安妮丢了身份不要形象,她还要脸呢! 一秒平复心情,考虑到合约上明确规定她必须安守靳家大少奶奶的本分,得把靳远当成她的半个爸爸,不能给靳乔衍添麻烦,便态度平和地说:“我和徐彬立没有关系。” 倪安妮哪能让她一句没关系,就把“不守妇道”的罪名给推掉? 眼眉一抬,尖酸地说:“没关系?没关系这手都牵上了?谁信啊!这做人啊可不能太没良心了,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把哥哥、把我们靳家当什么了?垫脚石吗?” 每一次靳家关系紧绷的时候,总是倪安妮在滋事,火上浇油,靳远则是沉默着看他们争执完,从中获得需要的信息的人。 这次也不例外,倪安妮反驳翟思思,他始终保持沉默,静静地坐在一旁听她们各自的说辞,得到想要的答案后,才出口中止战役。 翟思思只觉得真的是见了鬼了,倪安妮都怀有靳言的孩子了,还非得咬着她这个假情敌不撒口? 要不是倪安妮怀有身孕,她都想把倪安妮的脸摁到ipad上,让她好好看清楚是她和徐彬立是牵手,还是徐彬立死活拽着她不放。 吸了口气,她平静地说:“如果你没看清楚,可以重新、仔细地看一遍,是徐彬立拽着我的手不放,不是我和他牵手,早在嫁进靳家之前,我和他就已经没有关系了。” 咬了咬牙,她没有去看身旁靳乔衍的脸色,一把抓住他的手,道:“我现在是乔衍的妻子,我会恪守一个妻子的本分,但有些非要撞上来的人是我不可控的因素,如果这都能够成为我不守妇道的罪证,那街上来来往往的男人那么多,万一不小心视线撞上了,难道要说我是对不起乔衍吗?” 窝在她手心里的手动了动。 她的手很软,这几个月以来在靳家也算是好吃好喝伺候着,没让她做半点家务活,小手是越发的娇嫩起来了。 他不禁有些心猿意马,仿佛从她的指尖,有什么东西沿着他的胳膊,一直爬进了心腔。 酥酥麻麻的。 倪安妮是没想到翟思思竟会如此牙尖嘴利,嘿了声,便道:“翟思思,你这是在强词夺理!” 看她如此激动,慕容珊一个情急,拉了把她的胳膊提醒道:“别激动。” 这才刚出三个月,肚子里的宝宝刚刚怀稳,要是一个不小心给滑了,别说不能母凭子贵了,靳远怕是要怪罪她没有好好照顾倪安妮。 听到慕容珊的劝道,倪安妮摸了摸肚子,平复心情靠在沙发上。 她能平复得了,可翟思思却平复不下来了。 都说这人容易蹬鼻子上脸,她好言好语地说话,倒助长了倪安妮的气焰? 眼睫一垂,她冷冷地说:“到底是我在强词夺理,还是你看图说话才是强词夺理?” 第126章 靳大少吃醋 眼见倪安妮又要激动起来,一直旁观的靳远便开口道:“好了,思思不傻,我相信她不会为了徐彬立这个人渣放弃乔衍这么好的男人,我今天让你回家,不是要兴师问罪,而是想让你把事情原委交代清楚,好让我对媒体有一个解释。” 翟思思没有把徐彬立的事全部托出,折中道:“事情很简单,他被颜半夏抛弃了,回过头来发现还是想要和我在一起,就缠着希望我能给他一个机会,爸,这件事是我没有处理好,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他打消念头。” 她对徐彬立虽没有爱情了,但也不希望看他被靳家对付。 徐家还靠着他养活。 牵着的手突然抽了出来,靳乔衍冷冷地说:“没有人会在同一个坑里栽两次跟头,除非脑子有问题,这件事我们插手只会显得靳家小气,给她一个机会,让她自己处理。” 翟思思是翅膀硬了会飞了?还替徐彬立掩护他的居心叵测?是想保护他吗? 所以,她到现在心里还惦记着那个渣男? 他都把倪安妮放下了! 不知是哪里来的闷气,也不知好端端为什么会想到他已经放下了倪安妮的事,但他就是觉得翟思思这样心心念念着徐彬立,对他不公平。 公平? 想起这个词,他只觉得好笑。 翟思思又不是他的谁谁谁,谈什么公平?用一纸合同管住了她的身,还要把她的心也给管住?他是不是闲着没事想太多了? 他无端端管她的心干什么? 说不上来这种自相矛盾是什么心情,但他就是觉着不爽。 翟思思斜睨了靳乔衍一眼,话还会不会好好说了,什么叫脑子有问题? 既然靳乔衍已经这么说了,靳远也不好说什么,况且翟思思还有陈家撑腰。 于是他便道:“嗯,你说的也对,思思,徐彬立的事你必须好好地解决,彻底做一个了结,我倒是有一个提议,你要是觉得中听就听着,不中听就当我没说。” 翟思思问:“什么提议?” 靳远瞥了眼靳乔衍,又望着翟思思说:“医生的收入也不是很高,那点收入当你的零花钱,我们靳家还是给得起的,依我看,你干脆把工作辞掉,好和徐彬立断个一干二净,顺便养好身子,做好怀孕的准备,乔衍也该把烟酒戒了,对孩子不好。” 怀孕? 十划也没有一撇的事,怎么可能! 翟思思当即果断拒绝:“我上次已经表面过立场,不可能辞掉这份工作,当医生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为此我付出了很多,绝不会因为结婚就把梦想给丢了,什么都可以商量,唯独这个,不行。” 就算她和靳乔衍是真结婚,她也不是那种乖乖在家相夫教子的女人。 新时代的女性,必须足够的独立,才能在日后的婚姻中不被抛弃。 哪怕会被抛弃,也没有在怕的。 见没有商量的余地,靳远便道:“我也只是给个提议,你要是觉得不中听,就当我没说够,好了,既然通宵了一晚上,赶紧去睡吧。” “是,爸爸。” 临上楼前她瞥了眼靠在沙发上的倪安妮,走过去单手撑着沙发扶手,附在她耳边道:“我忍你,不过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但兔子急了还会咬人,要是把我逼急了,能把你丢在苏黎世机场一次,就能有第二次,劝你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不要再捋我的毛。” 说完,她很满意地欣赏倪安妮的脸逐渐变白。 两人上楼,翟思思在另一侧衣柜翻找着睡衣,靳乔衍解开衬衫袖子的纽扣,慵懒地坐下。 性感的薄唇微张,他道:“要不这段时间在家好好看书,我让费腾给你弄一套vr设备,让你在家实践,先把七月份的技能实践考完,再处理徐彬立?” 到那个时候,他已经把徐彬立给解决了。 虽然说靳家人插手这件事,会显得靳家小气了。 但他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出手解决徐彬立,再合适不过。 只要想到不上班,就得在靳家面对倪安妮和慕容珊,翟思思立即否了:“不用了,在医院还有前辈可以咨询,比在家自己钻研高效得多。” 让她在家里面对倪安妮她们,她宁可去医院面对徐彬立。 至少医院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徐彬立不敢对她做太过分的事,不过是多了一只苍蝇围绕在身边罢了。 可倪安妮那副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的模样,要是靳远和靳乔衍都不在家,她怕是尸骨无存。 忽然一股岩兰草的清香飘来,她错愕回头,靳乔衍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不到一米的地方,冷冷地看着她。 悲喜莫辩地道:“不是说除了辞职,其他一切都可以商量么?” 她就这么想和徐彬立共处?现在距离七月中考试也不过一个多月,一个多月不见徐彬立,她憋不住? 他知道翟思思不是傻子,被一个渣男伤害过,不会再被伤害第二次。 但他也知道翟思思和徐彬立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而是青梅竹马十几年的感情,这么深厚的感情,原谅出轨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况且女人是感性动物,他怎么知道翟思思内心深处,是不是还对徐彬立抱有希望? 翟思思说:“你这和让我辞职有什么不一样?一个多月的假期我们攒几年年假也攒不到,我不想搞特殊化。” 她对未来的规划很简单,踏踏实实做一个医生,安守本分地上下班,赚钱把外婆和母亲接到医疗技术更先进的大城市来,好好孝敬一辈子都没吃过甜头的两个女人。 靳乔衍的出现已经使得她脱离了原本的轨道了,她不想再被靳家有过多的影响。 靳乔衍的眼底明显闪过一丝怒意,往前一步,一掌摁在衣柜门上,低垂着眼看被壁咚在胸前的女人,怒不可遏地说:“你就那么想见他?!” 翟思思不知道他的怒火从哪里来的,背脊抵在衣柜门上,昂着脑袋没有一丝畏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了别将脏水往我身上泼!” 人都是有底线的,她做错的事,她认怂,但莫须有的罪名,很抱歉,她不扛! 第127章 不欢而散 星眸凝起冰泉,靳乔衍睨着她精致的小脸。 什么叫他泼脏水?徐彬立都敢在公众场合纠缠她了,她还不躲着点,想干什么? 胸口堵得慌,他眼神一凛,沉声道:“你是不是忘了合同细则?要不要我提醒你?” 合同合同,又是合同。 她怎么会不记得合同?要不是这份合同,她现如今能够和他这么近距离说上话? 犯不着再三提醒,她记得一清二楚! 不知哪来的气,她脑袋往右侧一偏,望着墙壁道:“不用。” 看着她姣好的侧颜,靳乔衍收起胳膊,心烦意燥地说:“记得就好,你要是不能处理干净,别怪我出手。” 说罢,星眸多看了她几眼,旋即一声不吭地走出小阳台,背对着她。 起身离开衣柜门,她看见他重复着做过许多次的动作,掏出香烟咬在唇前,很快便有一缕青烟飘起。 紧接着他拿出手机,不知拨打了谁的电话,音量很低,她什么也听不清。 望着他笔直的背影,翟思思纳了闷了,这佛爷又是从哪冒出来的怒火?她哪踩着他尾巴了? 简直是莫名其妙,还能不能好好相处了? 心有不忿地找出睡衣,钻进浴室洗澡。 水流哗啦啦地从发顶滑落,她挤出一团洗发露揉开,满脑子都是靳乔衍那双冷到发寒的眼眸。 靳乔衍掐灭烟蒂,星眸淡淡地瞥着浴室门,w酒店那晚翟思思的迤逦恍若出现在眼前。 她白胜雪的肌肤、她凹凸有致的身段、她精致而美好的小脸…… 想起香艳的一幕,他喉结上下一滚动,旋即大步流星离开卧室。 翟思思洗漱完出来,靳乔衍已经不见了,剩下一个插了几根烟蒂的烟灰缸。 把毛巾挂在脖子上,她沉默了片刻,走到小阳台下将烟灰缸拿回屋内,倒掉烟蒂和烟火,折返进浴室清洗干净。 干净的东西,才能和佛爷挂钩。 她不知道最近是哪里得罪佛爷了,因为倪安妮怀孕的关系,靳乔衍开始彻夜不归,她不想趟靳家的浑水,索性躲在医院里,两人见面的机会也就慢慢减少。 这好不容易见上一次面,每次都要以吵架、不欢而散告终,她招谁惹谁了? 难不成剩下的七个月,都要用这种方式度过? 长叹了口气,心乱如麻。 “嗡嗡……” 暗自出神之际,茶几上的手机亮起了屏幕,来电者是许博学。 一看许博学三个字,她第一秒想到的是靳乔衍。 立即拿起手机:“喂?许医生。” 许博学没有多废话,直接道:“拍摄海报的事我知道了,我已经和贾主任打过招呼,把你换下来。” 翟思思下意识地问:“换成谁了?” 许博学的话语里带着一声轻笑:“颜半夏。” 颜半夏敢向贾主任推荐翟思思和徐彬立拍摄海报,他就敢把颜半夏给换上,这种女人,就该挫挫她的气焰。 翟思思先是一愣,随后想起靳乔衍在小阳台上打电话的样子,心中猜到了七八分,嘴上忍不住多问了句:“许医生你是怎么知道的?” 片刻后意识到她和许博学的关系没有那么亲近,这么问似乎不太妥,便改口道:“拍摄海报这种小事贾主任应该不会打扰你和董事长才对。” 许博学何等聪明,知道她的话中有话。 沉默了好几秒,他才道:“翟医生应该也猜到了,对,是乔衍让我这么做的。” 颜半夏在医院如此让翟思思难堪,靳乔衍这么对付她,也算轻的了。 好歹翟思思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对她,无异于打他靳乔衍的脸。 听及此处,翟思思竟有一丝窃喜。 她还没开口,许博学又道:“翟医生既然那么聪明,有些事怎么就想不透?当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还是说翟医生心里的想法和乔衍不一样?” 他的话中有话,倒是让翟思思糊涂了。 什么当局者迷?什么想法? 靳乔衍有什么想法? 疑惑地问:“许医生这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许博学先是一笑,随后道:“既然翟医生听不懂,那就算了,七月份的实践技能好好努力,劳动合同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同治的大门为你敞开着。” 有些事旁人点通,还不如当事人自己想明白来得深刻。 常言道好事多磨,不磨一下经历过一些烙在骨子里的事,又怎么会懂得珍惜? 得到许博学的支持,无异于是对她能力的最大认可。 她道:“谢谢许医生。” 南方有“龙舟水”这一说法,意思是端午节前一段时间是雨季,在这段时间人们会把去年沉进河底的龙舟打捞起来,让雨水,也就是天降的“龙舟水”将龙舟上的淤泥冲干净,接着便是修补、上漆,为即将到来的龙舟比赛做最后准备。 至于为什么要把龙舟沉进水底,外行人说是寓意当地“卧虎藏龙”,内行人则说这方法和水银保存尸体同理,把龙舟沉进水底,能够使其保存得更完好。 这段时间徐彬立没有一天少献殷勤,翟思思便时时刻刻把邱司机带在身边,只要他稍微一靠近,邱司机便会上前阻拦。 到底是保镖,脸一沉,腿一迈,英姿飒爽的气势让徐彬立没敢造次,把东西放下就走,饶是如此,他依然坚持天天给翟思思送吃的送喝的,全让殷桃给解决了。 龙舟赛当天,医院明显冷清许多,将近有三分之二的医护人员休了假,特意跑到戈城观看一年一度的龙舟赛盛典。 殷桃则提前了好几天就休了假,说是要先到戈城玩玩,再顺便看看龙舟赛。 难能可贵的没有急诊病患,翟思思在休息室睡了一晚上,到了交接班的时候,她竟神清气爽。 换上衣服走出医院正门,望着晴空万里,暗道不知戈城是不是同样的好天气。 靳乔衍他们应该也是参加戈城的龙舟赛吧?也不知道几点开赛,不知道会不会赢。 转念一想,靳乔衍也没邀请她去观看比赛,她想那么多干什么?他是输是赢,都和她没有关系,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吸了口气,她抬腿走下阶梯,刚走到路牙边上等着邱司机出现,停在跟前的跑车突然缓缓降下车窗。 蒋丁林一脸的灿烂:“嗨,翟思思。” 第128章 偶遇殷桃 一看见车内人是蒋丁林,翟思思第一反应是:跑。 于是乎,在看见他嬉皮笑脸的同时,翟思思几乎是出自本能掉头就走,还是大步流星的那种。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这位爷,什么篮球比赛马术比赛,打死她也不想再有第二回。 也不知今天是不是踢着谁家神楼了,怎么特意跑来找她了? 蒋丁林见女神二话不说就走,哎了声,连忙发动引擎,在路边紧跟她的脚步。 嘴上喊道:“哎,翟思思你怎么见着我就跑?我是蒋丁林啊!喂!” 翟思思埋头一个劲猛走,没有理会他半句。 知道他是蒋丁林,就因为他是蒋丁林,她才要跑。 见翟思思是存心躲着他,他想了想,立即说:“是乔衍让我来接你的!” 话一出果然奏效,翟思思愣了半秒,停下了脚步。 撇头狐疑地看着他,眼神分明写着你敢撒谎就死定了。 被女神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蒋丁林脸上迅速飞上一抹羞赧,挠了挠后脑勺,望着方向盘上的logo道:“今天不是端午节嘛……乔衍他们杀进了前十强,今天就要开始总决赛了,我们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 翟思思走到车前,问道:“他怎么不来?” 平日里靳乔衍都是直接凭空出现,二话不说把她带走,就算没空,也会让费腾接她,怎么会让蒋丁林来? 蒋丁林道:“他前几天就去了戈城实地练习,今天一整天都得补充机能和检测龙船,沸腾在那边鞍前马后地忙着,都没空来接你,恰好我也有事要今天才能过去,就顺道捎上你。” 他极力睁大双眼,让眼神看上去真挚些。 靳乔衍压根就没有让蒋丁林接翟思思,甚至没有让翟思思去观看龙舟赛的念头,两人前段日子才起了争执,这会儿他心里也乱糟糟的,理不清是什么滋味,索性暂且躲到戈城,专心于龙舟赛。 这场龙舟赛,是取悦首长的关键,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他没时间想那么多。 蒋丁林的话听上去无可挑剔,翟思思犹豫片刻,拉开后座车门钻了进去:“走吧。” 他惊讶地喊了声:“哎,你怎么坐后面去了?” 翟思思瞥了他一眼,便靠在真皮沙发上闭目养神。 蒋丁林自知理亏,谁叫他上次玩得太过火了? 现在翟思思往后座一坐,整得他像个司机似的,早知道还不如开跑车来了。 嘴一撇,怕翟思思急了眼下车,他也没再多抱怨,打开导航往戈城开去。 易城到戈城最快也要三个多小时,蒋丁林不爱开快车,这会儿抵达戈城,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后座上的人已经进入熟睡,他把后视镜调好弧度,瞧了眼翟思思的睡颜,暗叹女神就是女神,连睡觉都这么漂亮。 进入市区,他把车速控在二十五至三十之间,悠哉悠哉地往海边开去,尽情享受和女神难得的独处空档。 原本二三十分钟的路程,他生是开了一个小时才到。 翟思思睁开眼的时候,车子刚好停在海边的路牙上,兜了好几圈才找着一个车位。 “到了。”蒋丁林说。 解开安全带下车,戈城的阳光洋洋洒洒地落在翟思思的身上,她走到人行道,左手抓着扶栏,右手撑在额前,抵挡烈日。 进入夏日,路边的椰子树上知了没完没了地叫唤着,声声控诉这个炎热的夏天。 海边上停满了车辆,来自全国各地的车牌号都有,可想而知戈城的这场龙舟赛,对华夏来说有多万众瞩目。 距离比赛还有一个多小时,沙滩上早已密密麻麻地站了一圈又一圈的人,一个个伸长脖子看着烈日下做最后准备的比赛选手,各自举着遮阳的工具,等待着枪声打响的那一刻。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龙舟赛决赛,前面的几场比赛可以不看,今天这场,绝不能错过。 蒋丁林将尾箱的背囊取出背在身上,冲翟思思喊了声:“下去吧。” 顺手给她抛了一瓶矿泉水,翟思思反应敏捷,一抬手便抓住,旋即跟在他的身后,找到楼梯下沙滩。 沙滩靠岸的地方人山人海,而靠海的地方拉开了一道长长的警戒线,戈城所有的辅警都出动了,站在警戒线前,阻止游客跨进半步。 警戒线后,是选手休息、做准备的地方,以及评委和选手家属坐的区域。 下了沙滩,蒋丁林抓起了翟思思手中的矿泉水瓶,牵引着她朝家属区域走去。 沙滩人太多,不牵着怕走丢了。 其实他更想抓翟思思的手,但想起早上翟思思见了他就跑的样子,他咽了咽唾沫,不敢造次。 就没试过这么怂的! “你看看!都怪你起这么晚,好的位置都让人给抢光了,还怎么看嘛!” 经过人群的最外层,翟思思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嗓音。 立即循声望去,人圈的另一侧,殷桃正牵着秦风的手,踮着脚一个劲要往海边瞧,奈何人群一层又一层的,除了黑压压的人头,她什么也看不见。 翟思思也不觉得有多巧,戈城的龙舟赛是全国瞩目的,殷桃和秦风恰好在戈城游玩,不可能不来凑这个热闹。 秦风的脸上还挂着困倦,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道:“这种划船比赛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回去睡个觉,晚上看我打球赛。” 他实在是不能理解这种十几号人坐在那么小的船上划来划去有什么好看的。 殷桃嫌弃地瞥着他说:“这是国粹!国粹懂吗?非物质文化遗产!一年就比这么一次,放在别的国家还瞧不见呢!” 秦风无奈地耸耸肩,国粹是什么?和他没有关系。 翟思思正犹豫着要不要喊他们一声,殷桃便转过头来望了眼,下一秒拽着秦风就朝他们跑去:“思思!思思我在这!” 一听翟思思的名字,秦风冷笑了声,由着殷桃拽他。 殷桃左手拽着秦风,右手举起,兴高采烈地冲翟思思挥手,嘴上叫唤着她的名字,生怕她没听见钻进人群里找不着了。 翟思思刚想应一声,旋即感到哪里不对劲,定睛一看,殷桃右手无名指上,有什么东西折射着阳光。 第129章 谁才是靳太太 无名指上除了戒指还能有什么东西? 而且还是右手。 都说男左女右,男人的婚戒戴在左手无名指上,女人的婚戒则相反。 翟思思当即就了然了,难怪无端端说休假旅游几天,所以这是蜜月行吗?殷桃和秦风什么时候结婚的?她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两人迎面走来,她定定地看着殷桃的右手。 许是目光太灼热,殷桃心里暗叫不好,立即把右手藏到身后,笑道:“这都能遇见,真巧。” 翟思思听不出情绪地说了句:“是啊,真巧。” 目光一直落在秦风垂在身侧的左手上,他的无名指上,同样戴着一枚戒指。 虽看不见款式,但基本可以确定,他们悄悄结婚了。 桃子可真行啊,以前胆小如鼠的人,现在都背着她悄悄结婚了? 眼神骤然变得凌厉起来,盯着秦风痞里痞气的脸,暗道这事十之八九是他的意思。 蒋丁林和殷桃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上一次见面没有给人留下好印象,现在知道她是女神的朋友,立刻挽救形象:“殷小姐,你们也是来看比赛的吗?要不跟我们一块走,我带你去家属区域,不用在人圈里挤。” 按理说有这种好事殷桃是第一个说好的,可她却拒绝了:“不……不用了,我们还是上马路上看吧,高处看更直观,秦风,我们走吧。” 说着便举起右手推了推秦风的胳膊,想起什么,她立即改成握拳状,一下一下地砸在秦风身上,恰到好处地遮住了戒指。 秦风痞气地挑了挑眉,冲翟思思说:“下次见,翟医生。” 说罢特具挑衅意味地揽过殷桃的肩头,睨着翟思思轻笑了声,带着她往楼梯方向走。 明目张胆糟蹋她朋友,她又能奈他何?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翟思思竟有一种殷桃被秦风抢走了的错觉,好似那么多年的友谊,都抵不上这个认识不到半年的男人。 心里堵堵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收起视线,转身朝家属区域走去,天生上扬的唇角这会儿悄悄压了下去。 蒋丁林神经大条,没察觉到她情绪上的波动,迈开步子追了上去。 “先生、女士请留步,这里面是家属才能进的地方,你们只能在警戒线外观看比赛。” 刚靠近警戒线,一位戴着帽子的辅警便伸手拦截他们。 蒋丁林闻言说:“你看清楚,这位是靳乔衍的妻子,怎么就不能进去了?” 靳家名扬在外,鼎安是全国性的企业,每个大城市都有鼎安的分部,但凡是上流社会圈的人,都知道谁叫靳乔衍。 更遑论警察这种常需要和上流社会圈打交道的敏感职业,怎么可能不知道靳大少是谁? 他上下打量了眼翟思思,随后看着蒋丁林道:“蒋先生,我认得出你,但是这位是不是靳太太就……” 毕竟靳乔衍和翟思思没有婚纱照流出,也没有举办婚宴,所有人都知道他结婚了,却不知靳太太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蒋丁林喜欢翟思思,恨不得逮着机会就展现他的威严,当下脸一横,一副疾言厉色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蒋丁林带来的人还能有假?我骗你一个小小的辅警,有意思?” 他刻意提自己的名字,仿佛这样就能让翟思思觉得他们蒋家很了不起一般。 不过是小孩子脾性,就像看见喜欢的雌性,拼了命要展示美丽的羽翼的雄性孔雀一样。 一番话果真让辅警打了个颤,他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蒋先生,我不是怀疑你的意思,只是……已经有一个自称是靳太太的人进去了,我这不能放人啊……” 话一出,两人顿时愣住。 翟思思压下的唇角抿成一道线,平静地看着他:“谁?” 辅警面露难色,侧过身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女人:“就是她,今天早上靳大少前脚刚到,她后脚就跟着来了,说是靳大少的妻子。” 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沙滩椅上端坐着一个穿着波西米亚风长裙的女人,戴着一顶遮阳帽和墨镜,面朝大海方向。 费腾拿着一个保温盒走到颜半夏面前,弓着腰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颜半夏接了过来,放在沙滩上。 翟思思一眼就认出,那是颜半夏。 靳太太,颜半夏。 翟思思当即拔腿就想跑,她好端端的,跑戈城看颜半夏干什么? 靳乔衍把颜半夏叫来,说是靳太太,那让蒋丁林接她干什么?看他和颜半夏秀恩爱? 她没有这个恶趣味! 看来当女人还是要像颜半夏那么妖娆才能吃香,连靳乔衍都能折服在她的石榴裙下。 垂眸望着自己身上穿的黄色宽松t恤,以及浅蓝色的牛仔长裤,俨然一个假小子。 刚想和蒋丁林说有事先走,身旁的人率先开了口:“瞧你这一脸紧张的,我就和你开个玩笑,想试试看你们的防守严不严,没想到你还挺认真的,不错不错。” 说着一把搂过翟思思的腰,道:“她是我女朋友,这样可以进去了吗?” 辅警闻言,脸上的警惕出现松懈,点头哈腰地拉开警戒线:“能,当然能,请进。” 越过警戒线,翟思思立即一闪身,从蒋丁林的怀中离开。 蒋丁林悻悻然地收起手,嘴上戏谑地说:“我还真是没想到,乔衍竟然是个闷葫芦?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我还以为他这辈子都不打算谈恋爱了,没想到竟然背着我们,找了个这么正的女朋友,啧啧,够可以的!” 闻言翟思思又打量了眼颜半夏,紧身的长纱裙设计,将她的身段包裹得玲珑有致。 小a杯也变成了小b杯。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裙子果然是女人的必杀技。 越是靠近越是抗拒,秀眉拧得死死的,翟思思说:“我还是不看了,刚才在车上没睡够,再去补一觉好了。” 好不容易能和翟思思见面,蒋丁林说什么也不会让她这么快走。 一把拽住她宽松的衣袖,他说:“别急着走啊,这会儿比赛都快开始了,你放心,老许也在这,等会儿让他给你批个假,正好能在这里玩上几天,我告诉你,戈城的海鲜特别好吃!” 衣袖被拽住,翟思思被他拉得步步靠近那把沙滩椅。 走着走着,她便化被动为主动,主动走到颜半夏面前。 既然来了,她倒是想看看,靳大少和颜半夏要怎么在她面前秀恩爱。 第130章 死皮赖脸的颜半夏 这个想法形成的时候,翟思思心头一跳。 当初签不平等合约的时候,靳乔衍那方就明确表示,她不可以和任何男性有过分的接触,避免给他的声誉带来影响,可没有规定靳乔衍不能谈恋爱处对象。 明明是因为能够接受这一点才签的合同,这会儿她泛什么酸? 真是见了鬼了,这段时间怎么总跟个小姑娘似的,莫名其妙就觉着糟心。 颜半夏端正坐在沙滩椅上,墨镜下一双眼睛紧紧捕捉靳乔衍的身影,平日里靳乔衍穿着虽不算很正式,但也是中规中矩的休闲套装,很难得可以看见今天这般短衫短裤的装束,袒露在外的肱二头肌和腿肌无不令她激动。 果然徐彬立和靳乔衍半点可比性也没有!要是能和靳乔衍共度良宵,这辈子也就值了! 只可惜这靳乔衍是油盐不进的主。 瞥着脚边的保温盒,她就来气。 再怎么说她也是同治医院院长千金,论身份论地位翟思思那个土包子是望尘莫及,偏偏靳乔衍就跟魂被勾了似的,愣是没看她一眼,辛辛苦苦给他炖了汤补充机能,他倒好,一口没喝,原封不动地给打回来,还让费腾赶她走。 本是看中靳乔衍的皮囊和身份,这会儿越是得不到,她便越是想要得到他。 直勾勾地欣赏靳乔衍身材时,突然一张俊脸凑到跟前,她吓了一跳,却也没有挪动半分。 嗯……沙滩上的艳遇吗? 蒋丁林直盯着她墨镜下的眼睛看,嗯,长得也还可以,不过没有他女神漂亮。 眼一眯,嘴一弯,他伸出手,犹如六月的太阳,灿烂地笑着说:“你好,我是乔衍的朋友,蒋丁林。” 靳乔衍的朋友? 颜半夏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旋即又望向跨上了龙船的靳乔衍,而后笑着伸手和蒋丁林相握:“你好,我叫颜半夏。” 翟思思对颜半夏没有半点兴趣,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她起争执,坐在另一张沙滩椅上闭目养神。 蒋丁林细细品味了番她的名字,夸赞道:“这名字不错,很女神,没想到乔衍那小子还有这艳福!” 颜半夏不知道靳乔衍和翟思思的合约,但看眼前男人的话,寻思着他是不是误会她和靳乔衍的关系了?以为她是靳乔衍的三儿? 正牌靳太太就坐在旁边,他反而来和她这个三儿套近乎,再加上最近翟思思和靳乔衍分居的事在医院闹得沸沸扬扬的,难道他们的关系出现了问题? 那现在不正是趁虚而入的大好机会? 得出这个推测,颜半夏笑得更是花枝招展了几分,翟思思啊翟思思,当初我能从你手中把徐彬立夺走,现在我就能把靳乔衍给抢过来! 瞥了眼躺在沙滩椅上闭目养神的翟思思,颜半夏知道她没有睡着,故意道:“艳福什么说不上……乔衍那么好,是我的福气才对,哎不过思思,你怎么没告诉我靳乔衍饭量这么大?我刚刚把炖汤给他,没两分钟费腾就把保温盒给拿回来,他全喝了个精光!” 翟思思的眼睁开一小道缝隙,瞥着在水中忙碌的靳乔衍,费腾就站在岸边上看着,没有插手他们龙舟队的事。 饭量大? 翟思思偏过头,好笑地看着颜半夏:“乔衍不喝炖汤。” 事实上靳乔衍不是不喝炖汤,说这句话纯属捏造。 她只是想到,如果颜半夏当真是靳乔衍的女朋友,以靳乔衍的男友力,不可能让颜半夏一个人坐在沙滩椅上,没让费腾保护着,而且以靳乔衍的性子和现状,就算颜半夏真是他女朋友,他也不会明目张胆地给带到全国瞩目的比赛上,这么做,和签合约的初衷相悖。 由此可推断出,颜半夏是死皮赖脸地贴上来,然后被靳乔衍冷落在这里的。 她脚边的保温盒,应该是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颜半夏千算万算也没算到靳乔衍不喝炖汤,当即脸上一红,无言以对。 倒是一根筋的蒋丁林摆起了情圣的姿态,对翟思思说:“这你可就不懂了吧?有句话说得好,外面的山珍海味再好吃,都不如爱人亲手做的那一桌家常菜,乔衍就算再怎么不爱喝炖汤,可这汤出自爱人之手,说什么也会喝个精光!” 对此翟思思付诸一笑,回过脑袋不置可否。 颜半夏看出她不相信,却也没有底气说靳乔衍把炖汤全喝光了,红着脸,没敢看翟思思。 恰好主持人的声音响起,适时缓解了她的尴尬:“各位观众大家好,万众瞩目的戈城第五十八届龙舟大赛,正式开始!” 话音刚落,一声枪声响起,齐齐整整停在起跑线上的十艘龙船,不约而同离弦脱出。 十艘龙船,最为壮观的要数靳乔衍那支队伍,船上的每一个人包括击鼓的队员,均是军人出身,一身仿佛要撑破t恤的肌肉,以及精壮的个头,光是看着,就觉得威风凛凛。 这可是今年龙舟赛的黑马。 蒋丁林跳了起来,双手捂在嘴边喊道:“乔衍!乔衍加油!加油!” 正当叫得激动人心的时候,后脑勺突然被人重重一拍,捂着脑壳瞪眼一看,许博学就站在他身后,默默地扶了扶眼镜:“丢人。” 咬了咬牙,蒋丁林作势挥了挥拳,便又紧紧盯着靳乔衍那支队伍。 靳乔衍锋芒内敛,坐在龙船中央边划动船桨边叫着拍子,和其余队伍不同,他们整支队伍,仅有靳乔衍一人喊节拍。 然而气势却远胜其余队伍,靳乔衍声音低沉洪亮,每一声配合着砸进水中的船桨,配合着他的节拍,所有人的节奏如出一辙。 起初十艘船不差上下,到了一半时,仅剩三艘船齐肩并进,临近终点线的时候,靳乔衍突然加快了喊拍子的节奏,所有人心中一咯噔,以最快的速度调整节奏,却也没有一个出岔子的。 突然的加快节奏,使得这匹黑马脱颖而出,冲破了终点线。 赢了! 翟思思心中竟有一丝雀跃,然而蒋丁林则将她的雀跃喊了出口:“哇!赢了!赢了!第一!全国冠军!” 颜半夏的脸上是同样的欢喜,见靳乔衍下了龙船径自走过来,立即起身迎上去:“乔衍,恭喜你,你赢了!” 说着双手便不安分起来,欲要往靳乔衍胳膊上挂。 靳乔衍不加掩饰地躲过了她的双手,半句话也吝啬于对她说,踩着沙滩走到翟思思面前:“跟我走。” 随后,他伸出修长的手。 第131章 借刀杀人 翟思思是不愿意和靳乔衍牵手的。 倒不是排斥,只是佛爷忽晴忽冷的态度让她有些捉摸不定,索性保持恰当好处的距离,佛爷再怎么动怒,也不会把火烧到她身上。 但和颜半夏结下的梁子分明是拆不开了,颜半夏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她难堪,就别怪她今天眦睚必报。 莞尔一笑,她伸出玉手放在靳乔衍的掌心内,款款起身道:“乔衍,刚听颜医生说你喝了炖汤,听得我都馋了,我也想喝。” 见惯了翟思思倔傲的样子,眼前这副略带撒娇意味的模样,靳乔衍不惑地蹙起剑眉,随后恍然大悟道:“我没喝。” 翟思思这是想借刀杀人,挫挫颜半夏的锐气。 正好,他也想甩掉颜半夏这张狗皮膏药,合作共赢。 在蒋丁林的印象中,翟思思是坚强到不输男人的女子,她身上的标签全是女强人、女汉子,从来没想过她撒娇会是什么样子,原来,她柔软的一面只给靳乔衍看。 他不知道颜半夏和翟思思的过节,一心以为翟思思这是在争宠,顿时失了心神似的,颓然地坐在沙滩椅上,望着沙砾发呆。 许博学拍了拍他的肩头以表安慰,早点看破,对蒋丁林来说不乏一件好事。 靳乔衍的默契配合令得翟思思唇角边的笑意更深了几分,挽上靳乔衍的胳膊,看着脸色煞白的颜半夏说:“原来没喝啊……” 谎言当即被拆穿,颜半夏感觉整个沙滩上的人都用嘲笑的目光看着她,一道道目光如芒在背,使得她站立不安,双手攥着纱裙不知所措。 从来都只有她置别人于窘迫,却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落得如此下场。 靳乔衍瞥了眼颜半夏,冷冷地说:“你怎么还没走?一个女人家,连最根本的自爱也不懂?” 他提到了自爱这个字眼。 换而言之,哪怕她颜半夏脱光了站在他面前,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犀利的话将颜半夏推上了道德的绞刑架,她明明什么也没做,却愣是被说得好像已经脱光了,爬到靳乔衍的床上勾他一般。 虽然她有这想法,但不是还没做吗! 周围的人指指点点使得她像热锅上的蚂蚁,硬着头皮一脚踢翻保温盒,满满当当的汤汁倒在沙滩上。 紧咬牙关,她愤恨地瞥着那对恩爱的夫妻:“你们有种!” 靳乔衍,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老娘不稀罕你了! 后半句话她只敢在心底吐槽,没敢说出来。 乌黑的眼珠狠狠地剜着翟思思精致的脸,跨过保温盒扬长而去。 “谢谢。”翟思思说。 他又帮了她一次。 说着便想把手抽出来,结果靳乔衍却不让了,夹紧胳膊,让她无法抽出。 美眸氤氲上迷雾,狐疑地看着他。 后者淡淡地说:“作为酬劳,你得完成一件事。” 他这把刀可不便宜,不是谁想借就能借的。 靳乔衍帮过她无数次忙,却从未提过要任何报酬,哪怕是上次险些被揭穿博盾总裁的身份,他也没有要求过她为他做任何事。 难得这回他主动开口要求,她定当是竭尽所能。 都说钱债易还人情债难还,要是能和靳乔衍算得清楚,她也能安心许多。 但帮忙是有前提的,违法犯罪的事、出卖身心的事,她坚决不做。 便问道:“什么事?” 靳乔衍只道:“跟我来。” 倒不是想要卖关子,只是他懒得解释,总之不会让她吃亏就是了。 蒋丁林把两人的对话听了去了,当即又拨开云雾见青天。 感情翟思思刚刚是故意借靳乔衍怼颜半夏的?他们俩绝对干干净净,如若不然,怎么会一点小事都提到酬劳? 没想到的是颜半夏和翟思思居然有过节,得亏他刚刚还傻了吧唧主动迎上颜半夏,女神这会儿肯定更讨厌他了。 懊悔地锤了锤脑子,旋即从沙滩椅上跳起,嘴里嚷嚷着:“哎,等等我!我也去!” 瞧蒋丁林满血复活的样子,许博学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只好迈着步子跟上去。 伴随着选手上岸,颁奖仪式也进入了准备阶段,没过一会前三名队伍各派出了一位代表,走到沙滩中央接受颁奖。 靳乔衍并没有作为代表上台领奖,而是带着翟思思走到离颁奖仪式最近的位置,站在一位穿着棉麻短衫长裤,头发斑白的男人身后。 第一名的奖品是一张五十万元的支票,以及一个纯金打造的金章,上面镌刻着戈城的地块图,和一行金灿灿的字:“第五十八届全国龙舟大赛冠军团队”。 领奖代表一手提着支票,一手捏着金牌笑得灿烂,眼眸眯起来,眼珠子都瞧不见了,只看见一口洁白的皓齿。 翟思思不由得瞥了眼身边的男人,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淡定地鼓起了掌。 脑海浮现靳乔衍上台领奖的画面,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要是让他上台领奖,怕是大煞风景。 别人是高高兴兴领奖,他是沉着个脸哭丧。 随着掌声响起,身前的中老年人鼓起了掌,偶尔竖起两只大拇指,冲着领奖方向的人说:“真棒!” 颁奖仪式结束,第五十八届龙舟大赛也拉下了帷幕。 代表队员拿着支票和金章迎了过来,兴高采烈地朝靳乔衍递去:“衍哥。” 中老年人闻言回过头,却见靳乔衍笔直地站在身后,他的身旁还多了位女人,立即将挂在脖子上的老花镜戴上:“老了,有人靠近也不知道了。” 靳乔衍推掉支票,吩咐他们拿部分钱去吃喝庆祝,剩余的部分大家伙分了,也算是这些天的误工费。 随后接过金章,弯腰靠近中老年人,头一回摆出谦卑的态度说:“首丨长只是太关注比赛了。” 说着便把金章往被称为首丨长的中老年人手中塞去。 首丨长? 是烧烤摊上,他的战友提起可以帮助博盾的首丨长? 首丨长见状,立即把金章推回去:“不行,不行,这是你们的荣誉,我不能拿!” 靳乔衍将他的五指扣上,合住了金章:“我们都是首丨长的成果,没有首丨长,我们就拿不下这个荣誉,这枚金章,您应当拿。” 第132章 婚戒 领奖代表知晓博盾这会儿处于起步期,正是需要人脉的时候,靳乔衍这是在讨好老首丨长。 于是乎便附和道:“是啊首丨长,衍哥说得对,要是没有您的循循教导,我们也不会拿到这枚金章,是您让我们得到这份荣誉的,这个章,您受之无愧!” 老首丨长年轻的时候就是龙舟赛的热衷者,几乎每年比赛他都参加,然而当时的队员大抵是分散各地的朋友,除了紧急事件,平日里极少联系,感情虽好,但由于长期缺少接触,默契度和配合度不高,能进入前三甲,已是最高的成绩了。 眼睁睁就这么盼着金章盼到老了,身体条件和年龄都不允许参赛,他才不得不放弃。 如今靳乔衍是替他把金章拿了回来,他乐得眼眉都要瞧不见了。 靳乔衍也是人缘好,从来就没有参加过龙舟赛的他,退伍后就做好了要夺冠讨得老首丨长欢心的打算,好得到想要的报酬。 同期退伍加入博盾的队友早已把博盾当成了自己的事业,坚持要和博盾同进退,没有半点迟疑,当即就答应了靳乔衍的提议,把更多的时间耗在练习划船上。 甚至乎有些人压根就不懂水性,也是硬着头皮,捡起船桨坐上了龙船。 除了过人的身体素质以外,他们还有多年磨合下来的默契,除了训练辛苦一些,其余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是难事,因此才能轻松夺冠。 见推诿不了,心中对金章又念念不忘,老首丨长叹了口气,捏着金章道:“成,这枚金章权当我替你们保管,走,我请你们吃饭去,给你们庆功!” 在人际交往上靳乔衍很懂得拿捏分寸,没有拒绝首丨长的盛情,他答应了:“好,那就请您尽地主之谊,带着我们好好尝尝戈城出了名的海鲜宴?” 老首丨长和蔼地笑道:“就你小子会吃!” 蒋丁林和老首丨长不熟,但和靳乔衍熟啊! 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忍不住嘀咕了句:“靳大少不会吃,这世上就没人会吃了……” 靳乔衍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其余人均是认同地捧腹大笑,要说吃,靳乔衍的嘴可不是一般的挑。 当即老首丨长做了主,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前往戈城沧澜饭店,放眼全国,最著名的饭店得数沧澜,用于招待贵宾最恰当不过。 靳乔衍和翟思思没有共乘一车。 离开沙滩后,老首丨长邀请靳乔衍上了他的加长车,翟思思尾随其后,正欲踏过车门,靳乔衍一只胳膊抵在了车框上,淡淡地说:“你坐我的车,费腾,过来。” 于是乎她被撵到了星脉上,费腾钻上了加长车。 许博学替了费腾的职位,开着星脉跟在加长车后,翟思思坐在副驾驶。 和许博学讨论了几个医学上的问题后,再无共同话题可商讨,恰好遇上了下班高峰期,道路一再拥堵,一时间车内泛滥着尴尬的气息。 翟思思索性闭上眼补眠,以缓解两人的尴尬气氛。 蒋丁林也跟着上了加长车,前往沧澜饭店的路上,老首丨长心情大好地给他们尽数戈城沧澜出名的海鲜菜名,和他们说什么时候吃什么海鲜最好,哪种海鲜怎么吃最能保留原汁原味。 期间蒋丁林只能尴尬地赔笑,在靳乔衍的目光注视下,他生是没敢说出沧澜就是他家开的。 惹不起惹不起…… 拥堵扔在继续,老首丨长看了眼车窗外的车龙,寻思着没那么快能下车,便扯开了话题:“乔衍,你小子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年前我苦口婆心留你在部队,你非说要回家上班,没想到退伍还不到一个月,你就有了媳妇?瞒着不上报,这是不对的。” 当时他还以为靳乔衍是想通了,决定接手鼎安,所以才答应了他的退伍请求,没有强留。 结果他竟然悄悄结婚了?这小子! 靳乔衍和倪安妮的事在部队里只有少数人知道,老首丨长并不知道他有这么一段恋情,但车内其余人都知道,便没有吭声,以免说错话。 靳乔衍没有解释,笑道:“乔衍请求首丨长从轻处罚!” 看他无意将翟思思的事说出,老首丨长也没有勉强,转而问道:“不过,你怎么没让她上车?也不让我仔细瞧瞧,配不配得上我们团的精英?是不是小夫妻俩闹别扭,玩冷战?” 小夫妻俩闹别扭。 靳乔衍在心里暗自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竟无端觉得这句话和他们的现状契合。 可他们却不是真正的夫妻,又怎么可能闹别扭、冷战? 他不过是还没想到处理两人矛盾的好办法,索性躲到戈城来罢了。 这个问题靳乔衍无从回答,只好说:“没有。” 老首丨长叹了口气,道:“你小子就习惯把事藏在心里,夫妻俩闹别扭是常事,常言道床尾打架床尾和,你是男人,她嫁进你们家不容易,你就低一下头,给台阶她下下就成了,没有不吵架的夫妻,重要的是吵完以后,还能不能继续走下去。” 靳乔衍表面不动声色,心底却是冷笑连连。 她和徐彬立纠缠不清,还要他给台阶下? 搁哪也没有这个理! 面上有些不悦,愣是没有吭声。 见他不说话,老首丨长知道他心中有自己的盘算,也就没有更深入地探讨人夫妻俩的话题。 瞧了眼他光秃秃的左手手指,老首丨长哎了声,立即骂他:“你这小子,就算和媳妇怎么吵架,也不能把婚戒摘下来啊!婚戒是你们爱情的象征,怎么可以随便摘掉?难怪你媳妇今天脸色不对!” 第一次和他这个首丨长见面,翟思思也没有主动打招呼,估计心里被靳乔衍气岔气了。 这孩子,怎么就不长点心眼呢? 左手无名指动了动,靳乔衍扯着慌说:“我们没来得及挑婚戒。” 这是他第一次结婚没有经验,不知道结婚需要做什么准备什么。 更何况他和翟思思没有感情,纯粹是为了一纸合同而凑合到了一块,什么仪式什么需求品统统压根就没想过,拿了张结婚证就算完事。 这回老首丨长可忍不住了,一巴掌拍在靳乔衍的后脑勺上:“你个瓜娃子,也得亏你媳妇心大,要是别个女的,早就被你气跑了,女人最讲究的就是仪式感,更何况是结婚的大事!不管一个女人再坚硬,对婚姻都抱有向往的,你连戒指也没有,这不是气死人吗你?我命令你,吃完饭后马上买婚戒,没有婚戒成何体统?!真是,在别的事情上精得很,怎么到了感情上你就跟小孩子似的?” 登时车内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 这是唯一一个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人。 靳乔衍倒是习惯了,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 心里一直想着老首丨长说的话。 婚戒么? 第133章 夺冠 抵达沧澜饭店天已经黑了下来,恰好是七点整。 走至前台时,前台小姐瞥见蒋丁林,立刻恭恭敬敬地对老首丨长说:“先生您好,你们是预定了青鸾房吗?” 老首丨长点头道:“对。” 前台小姐和蒋丁林对视一眼,旋即抱歉地说:“不好意思老先生,刚才一个新来的实习生忘了青鸾房已经有预定了,就把青鸾房给了其他客人。” 老首丨长自带军人的不怒自威,脸色一变,严肃地问:“这件事你们沧澜打算怎么解决?” 前台小姐连连说了好几声抱歉,然后按照蒋丁林的吩咐,道:“真不好意思,老先生,你看你们也有二十来人,青鸾房只有一张桌子,不够坐,我们正好还有天九房,你看你们移步到天九房,可以吗?” “天九房?那可不是人人都能去的。” “哇塞,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在天九房里吃海鲜,这辈子也就值了!” “瞧你那损色!出息!” 底下的人接二连三发出感叹,老首丨长见他们情绪高涨,便答应道:“好,麻烦你们了。” 前台小姐闻言立刻走到前面带路,老首丨长锤了锤腰,吆喝道:“哎,这人老了骨头也不行了,给疼的,乔衍他媳妇,你过来扶我一把。” 起初翟思思还没反应过来,待一双双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她才后知后觉地指着自己:“我?” 靳乔衍的媳妇? 媳妇吗? 瞧她反应迟钝的模样,老首丨长暗道靳乔衍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啊,有点笨。 语气横了些,他道:“不是你还能有谁啊?现在重婚可是犯法的!” 翟思思嘴角抽了抽,没有多说半句,走上去搀扶着他的胳膊。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靳乔衍的嘴不怎么样,这老首丨长的嘴也好不到哪去。 考虑到堂堂靳大少都有求于这个老首丨长,被这么抢白她也不好说什么,嘴上卖着乖:“首丨长你慢点走,注意脚下。” 一看这阵势,大家心中便明白了七八分,刻意和他们保持距离,甚至钻进了另外一台电梯。 靳乔衍瞥了眼进入中间电梯的两人,星眸眨了一下,旋即一把拽住蒋丁林的衣领,将准备走向中间电梯的他扯进了另外一台电梯。 也不知道老首丨长要和翟思思说什么。 电梯门一合上,老首丨长严峻的脸色又恢复和蔼,拍了拍翟思思的手背,苦口婆心地说:“乔衍他媳妇,不管你和乔衍闹什么别扭,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也不能够甩他脸色看,男人嘛,在外面面子很重要,你让他下不来台,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翟思思心中一万个黑人问号,她什么时候给靳乔衍甩脸色看了?一直没给好脸色的,是他靳乔衍才对吧?刚才不让她上同一辆车的人,也是靳乔衍啊! 简直是莫名其妙! 心里妈卖批,表面仍是保持笑嘻嘻:“我们没有闹别扭。” 是靳乔衍单方面和她闹别扭好吗? 瞧她心里有话不愿说,老首丨长也不为难她,兀自说道:“乔衍这孩子从小就挺可怜的,他有些自闭,很多话他宁可埋在心底也不会对别人说,这不是他有多成熟,是因为他没有值得相信的人,因为他极度缺乏安全感,所以他不会轻易表达自己的感情,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心底是很在乎你的。” 在乎? 他在乎的不过是一个合作伙伴罢了。 他也不止一次说过,她出了事,他会很麻烦。 仅此而已。 老首丨长又继续道:“我也算是他最敬重的人吧,但刚才他夺冠,竟然头也没回地朝你走去,这人遇见好事啊,第一个想分享的人,一定是他最重要、最爱的人。” 最重要、最爱的人么? 光是如此想着,翟思思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靳乔衍怎么可能爱她?不讨厌她就该烧高香了! 她不走心地回答道:“也许吧。”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电梯内便是冗久的沉默。 许是魔怔了,饭席上翟思思一直回想着老首丨长的话,那个爱字久久地萦绕在她耳边。 明知靳乔衍不可能喜欢她,更谈不上爱,可她却跟入了魔似的,总觉得老首丨长说的话不无道理。 难道是被徐彬立欺骗过后,迫切希望被爱么? 席间靳乔衍偶尔打量她几眼,每每看她,她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本就如冰泉般的星眸,此刻更是冷了几分。 和他在一起,就这么难熬吗? 她不喜欢和他呆在一起,他还不见得会乐意! 筷子猛地插在皮皮虾背部,轻轻一挑,将肉和壳分离。 强子坐在老首丨长的对面,看大家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擦擦嘴,道:“对了,衍哥,你拿到新的订单了吗?公司……” 强子的话还未能说完,侧对面的靳乔衍突然沉声呵斥了句:“饭席不谈公事!” 强子急了眼:“可是衍哥,再没有大的单……” 靳乔衍星眸冰冷:“我的话都不管用了吗?” 再次被怒吼,强子咂巴咂巴了嘴,垂下头埋头猛吃。 老首丨长听出了端倪,偏头问靳乔衍:“博盾出状况了?需要我帮忙吗?” 面对老首丨长,靳乔衍的口吻轻缓了许多:“没事,首丨长放心,我能解决。” 先是夺下金章讨好老首丨长,接着让强子假装无意透露出公司有危机的情况,再以退为进,拒绝老首丨长的帮助。 这便是他的全部计划。 以他对老首丨长的了解,就算不念在往日情分,也会看在金章的份上想尽一切办法帮他,并且动用最大的能力给他最好的资源。 如此一来,他便不用苦恼着该如何开口请老首丨长帮忙,还能在老首丨长面前留下好印象。 一举两得。 老首丨长对靳乔衍骨子里的傲气了若指掌,知道今天坚持着要帮他,只会让双方都难下台。 他看着靳乔衍,语重心长道:“乔衍,不是所有的事都适合埋在心里一个人扛,有些事,说出来会更好。” 靳乔衍没来得及往深处思考这几句话,眼角余光瞥见翟思思夹了什么,正木讷地往口中塞。 心一紧,一甩手打掉了她手中的筷子,愠怒道:“翟思思,你在想什么?!” 第134章 他喜欢她 靳乔衍凛冽的话语一出,当即全场安静了下来。 蒋丁林见不得女神被人如此欺负,拉着脸嘟囔了句:“乔衍,有话就好好说,这么凶干什么?” 老首丨长亦是耷拉着脸,不怒自威道:“戈字第0188888号,出列!” 许是入伍的后遗症,一听老首丨长喊编号,靳乔衍本能地起身,挪开椅子步伐规矩地走到老首丨长面前,举起右手行礼:“0188888号已出列!” 老首丨长侧过身,凌厉地瞪着他:“谁教你这么和媳妇说话的?女人是用来疼的,不是用来骂的!” 动静闹得之大,使得心不在焉的翟思思回过神来。 眼睫一颤,发现筷子上夹着的正是甲鱼肉,吓得她赶紧将甲鱼肉扔进骨碟里,撂下筷子。 转头看着正在受训的靳乔衍,连忙开口解释:“首丨长您误会了,乔衍他不是凶我,是我刚刚想事情想得出了神,没注意筷子上夹的是甲鱼,他也是怕我吃了又过敏,才大声呵斥我的。” 甲鱼过敏的经历她再也不想尝试第二遍,浑身的肿痛至今仍记忆犹新。 老首丨长闻言,瞥着靳乔衍质问道:“是这样吗?” 靳乔衍恭敬地回答:“我是一时情急,才没控制好音量。” 他说的倒是实话,眼看着翟思思就要把甲鱼吃进嘴里了,她还浑然不觉的样子,他一急,音量就高了些。 但是不那么大声吼她,就她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估计还听不到他说话。 老首丨长一副了然的模样,也没有再责备靳乔衍,摆摆手道:“既然是这样,那你归队吧。” “是!” 再次行礼,靳乔衍笔直地朝原位走回。 看得出来他很是尊敬老首丨长了。 靳乔衍刚坐下,翟思思便把铺在腿上的帕子拿起放在餐桌上,抱歉地说:“抱歉,各位,我想起来有急事需要处理,先走一步,你们好好吃。” 她还是不放心殷桃。 全场的人均以老首丨长为首,老首丨长不开口,也没人敢发表意见。 见翟思思满脸焦灼,老首丨长也没有多作挽留,便许了:“好,注意安全。” “谢谢首丨长。” 说罢翟思思抓起手机就离开天九房,蒋丁林连忙把嘴里的虾壳吐出,胡乱抽了张纸巾擦拭嘴角:“我……” 坐在他身侧的许博学猛地将他摁回椅子上,轻轻地摇了摇头。 蒋丁林刚想说什么,侧对面的靳乔衍已然站了起来,抓起一把车钥匙道:“首丨长,我去送她。” 老首丨长摆了摆手,他便转身追了出去。 擦拭唇角的手僵硬地垂下,压在餐桌上。 他们是合法夫妻,这会儿靳乔衍在,有他蒋丁林什么事? 那张合同真是让人糟心。 靳乔衍追出去的时候,翟思思已经站在了电梯里头。 刚约了殷桃到这附近的咖啡厅坐坐,聊会天。 电梯门即将合上之际,修长的手指赫然出现眼前,紧接着电梯门便受阻,重新打开。 靳乔衍走进了电梯,与她并肩而立。 按下一楼按键,他轻声道:“去哪?我送你。” 翟思思当然是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不用了,就在这附近。” 让费腾专程送她,她还能接受,但这个司机换成了佛爷,恐怕她会坐立不安。 然而靳乔衍并不是来询问她要不要,而是告诉她,他要送她。 垂视地面的眼睫抬起,望着电梯内翟思思的倒映,他冷冷地说:“我送你。” 他以为翟思思是要去见徐彬立,暗道她怎么就不长记性?上次在足球场险些被人欺负去了,这回还敢单独和徐彬立见面? 是做好被徐彬立欺负的准备了吗? 她敢! 想起殷桃遇见靳乔衍时的嘴脸,她硬着头皮再次拒绝:“谢谢你,但是真不用了,桃子她有点怕你,还是我自己过去就好,就在沧澜旁边的咖啡厅。” 凛冽的眸子骤然柔和起来,原来她是和殷桃见面,不是见徐彬立? 密布在俊脸上的阴云散开,望着跳动的数字,他转移了话题:“刚刚首丨长和你说了什么?” 听着他的提问,翟思思有些犯难。 她要怎么把老首丨长的话转告给佛爷?要是她和他说,老首丨长说他很在乎她,准能换来他一记冷眼,和一顿揶揄。 垂视着脚尖,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开不了这个口。 眼看着数字跳到了三,靳乔衍的耐性见底,烦躁地说:“哑巴了?” 被他这么一怼,翟思思便不奈地脱口而出:“他说你很在乎我很喜欢我。” 话一出口,电梯内的两人默契地沉默了下来。 身边的男人本就自带冷傲气场,这会儿更是令她觉得寒了许多,就连那股清新的岩兰草香味,在这瞬间也变得凛冽起来。 懊悔地拍了拍脑门,她平日里的沉静丢哪去了?怎么靳乔衍凶一句,她立刻就全盘托出。 这会儿倒好,莫名其妙来这么一段,让大家都难堪。 也不知道佛爷是不是想即刻将她掐死,反正她现在是不想活了。 怎么老首丨长说靳乔衍喜欢她,反而尴尬的人是她? 空气安静了几秒,片刻后身旁的男人淡淡地应了声:“嗯。” 翟思思顿时如同晴天霹雳,猛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目视前方,表情淡淡。 嗯是什么意思?是喜欢她?还是表示他知道了? “你……” “叮咚。” 电梯门不合时宜地开了,翟思思还没能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后者冷冷地瞥着电梯门外,提醒她:“到了。” 修长的手指落在开门按键上,星眸内如往昔一般冰冷。 看他一副淡然的样子,翟思思暗道真是她想多了,靳乔衍怎么可能会喜欢她?那句嗯,大概只是表示他知道了。 仅此而已。 她在乱想些什么呢?真是可笑。 头也没回地迈步跨出电梯,翟思思无端烦躁起来,大步流星离开沧澜,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 望着她如同逃命般的身影,直至消失在转角后,修长的手指垂下。 电梯门缓缓合上,他后退两步靠在墙壁,耳边是翟思思说的那句话。 他在乎她,他喜欢她。 这一刻他的心竟无比平静,好似心中的那团乱麻,终于找到了线头。 第135章 偷偷结婚 殷桃从戈城沙滩赶过来,翟思思在咖啡厅等了她半个小时,她才到。 手中提着两个打包盒,笑嘻嘻地走过来:“叫我出来叫得这么急,是不是没有吃东西?我刚刚就在沙滩那边吃烧烤,戈城的海鲜太新鲜了,尤其是炭烧生蚝,特别鲜,寻思着你也该饿坏了,就给你打包了一打过来,这里可以外带食物吧?” 她坐在翟思思的对面,放下手机,把桌面的东西都推到一侧,将打包盒放在桌子上。 将打包盒打开,摆在桌面上,她又说:“不能外带也没关系,加一点服务费就好了,加多少都划算,这个生蚝太鲜了,真的特别好吃,而且当地出产,还很便宜!” 她把一次性筷子的包装拆开,掰成两根递给翟思思。 饭席上翟思思一心想着殷桃的事,也没吃多少,这会儿确实饿了,也就接过了筷子,拿起一个生蚝,将肉和壳挑开。 低垂着视线,她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秦风在一起久了,花钱的习惯倒是改了。” 记得有一次下了班,两人约着去喝杯东西等电影开场,恰好路上遇见炸豆腐,没忍住嘴买了一份,带到咖啡厅里去吃。 那间咖啡厅禁止外带食物,老板说让她们要么吃了再进去,要么加十块钱服务费。 当即殷桃便发挥她吃货的功能,站在咖啡厅门口,只用了两分钟的时间,生是把还冒着热气的炸豆腐,连带着酸萝卜、汤汁等全部吃了个精光。 嘴里还埋怨着老板没人性,要她一个姑娘家吃得这么狼狈。 老板当即脸就绿了,回了她一句加了服务费,想带什么吃的都可以! 她咂巴着嘴,嘀咕着说这十块钱服务费,都能买两份炸豆腐了,要她给这十块钱,她宁可回去吃炸豆腐吃到吐,起码不是白送给别人。 现在倒是财大气粗地说不管要加多少服务费都值得? 秦风早就和她说过翟思思不待见他,因此她也有心理准备,便没有因为翟思思的话而动怒,只是说:“女人就该对自己好一点,该吃吃该喝喝该买买,自己都不疼自己,还有谁会疼你?我以前就是对自己太抠门了,外面的世界那么精彩,我却一直在做一只井底之蛙。” 殷桃说的也是实话,趁年轻,能尝试的东西就不要错过,不然老了走不动了,才躺在床上后悔当年太省,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只能带着钞票躺进棺材,岂不是太可悲? 但她没有负担,只要能养活自己的一张嘴就好。 翟思思不一样,她还有外婆要养,还有弟弟要讨媳妇,全家的重担都落在她身上,她不能不省点花。 将挑开的生蚝肉送进嘴里,放下壳,她说:“这是秦风给你灌输的三观?” 一语中的,殷桃略带结巴地说:“这……甭管是谁灌输的,总之我觉得这三观挺正的,人生难得在世走一遭,对自己好点总归是对的。” 翟思思没有评判这种三观的对错,她也觉得女人就该对自己好点。 于是她便没有反驳,拿起第二个生蚝继续吃了起来。 看她似乎只是想叙旧,殷桃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招呼着服务员点了一杯薄荷芦荟汁,把烧烤店老板另外装起来的新鲜剁椒给打开,夹了铺在生蚝上。 “思思,这家辣椒酱特别香,放在生蚝上吃,又鲜又香,就是有点辣,你尝尝看?” 闻言翟思思拿起铺了蒜蓉和辣椒酱的生蚝,挑开塞进嘴里。 一打生蚝十二只,翟思思一口气吃了半打,这才有点饱腹感。 海鲜容易起腻,吃了六只,拿起第七只的时候,她开始感到有些腻了,但殷桃说的不假,这生蚝确实鲜得很,尤其是加了辣酱以后,又多了一丝味道。 挑着第七只生蚝肉,翟思思突然来了句:“戒指是你和秦风一块挑的吗?” 殷桃是典型的吃货,刚见翟思思没有要说其他话的意思,便放松下来,拿起筷子也跟着开吃。 这会儿吃得正香,条件反射般地回答:“不是,是他自己去买的婚戒,在求婚的时候给我戴上的。” 话音一落,她意识到自己已经说漏嘴了,咬着一次性筷子,抬头望向翟思思。 对面的人已经放下了筷子,双肘压在桌面上,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翟思思什么也不用说,光是那瞪得圆润的眸子,就充满了严刑逼供的味道。 翟思思有多精明,殷桃是再清楚不过的。 话已经说漏嘴了,再解释不过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便豁出去,道:“对,我和秦风是结婚了,这次旅行是蜜月行。” 翟思思仍旧是没有说话,就这么盯着她,等她自觉地全盘托出。 殷桃知道瞒不住了,唯有如实交代:“我没有怀秦风的孩子,只是他突然向我求婚,还买了一克拉的钻戒,一克拉!从来就没有男人舍得为我花这么多钱,况且我还那么爱他……” 翟思思心底暗笑,这么多钱?那不过是对于她们来说是很多钱,而对于秦风这样的富家公子来说,这个价位连平时他送给其他女人的一个包包也顶不上。 殷桃咬了咬筷子,又道:“我爸妈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的,说第一眼看秦风就不喜欢他,还说什么我们八字不合,要不是我自个儿的户口本在自个儿手里头,这婚都结不成!” 小的时候她是农村户口的,当时正好上小学,那年的政策是三年义务教育,户口本在城镇中心的小孩免学费,家里就把她的户口单独迁了出来。 后来大学临近毕业的时候,经常要用户口本,家里人就把户口本交给了她,为了方便她也就自己保管了起来,没想到还真就歪打正着,派上用场了。 听到这翟思思气得更是瞪大了眼,瞧着她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惊愕道:“桃子,你竟然连家人都没同意过,就偷偷和秦风结了婚?是秦风让你这么做的吗?!” 秦风真是害人不浅,祸害了桃子的一段恋情还不够,还要把她的婚姻也给祸害了吗! 他到底想干什么! 第136章 决裂 说到这,殷桃便忍不住替秦风辩解:“是,是秦风让我这么做的,是他让我暂时不要告诉你我们结婚的事,说我们闪婚,你这个好闺蜜一定会反对,让我过一段时间,再慢慢告诉你。” 翟思思冷笑了声,秦风倒是有自知之明。 若是她知道秦风求婚,一定会去毁掉求婚现场,绝不能让桃子落在这种人渣手里头! 殷桃接着又说:“但他不知道我爸妈不同意这门婚事,也不知道我是偷偷拿户口本和他登记的,所以这件事不能怪他,是我不想错过这么好的男人,才出此下策。” 翟思思当真是被殷桃气坏了,不禁提高了分贝,苦口婆心道:“桃子,我不让你和秦风在一起,你可以不听,但是老一辈阅历深,看人看得很准,他们都是过来人,这个男人的好坏一眼就能分辨出,他们都不允许你和秦风结婚,你为什么不听?” 要是殷妈妈知道殷桃居然胆子大到敢偷户口本结婚,非被气死不可! “那是你们根本就不了解他!” 自从和秦风在一起,殷桃就没少听别人说他坏话,说他有多渣。 但是她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 她的幸福,凭什么要通过别人的许可?秦风说过,遇见喜欢的人、对的人,就记得伸出手紧紧抓住,否则错过了,后悔就来不及了。 怒吼了一句,引来全场注意,她便又降低音量:“我知道在你们眼中他就是个劣迹斑斑的男人,是害死小岚的罪魁祸首,但是在我眼中,他不是这样的,他会放下富家公子哥的架子,上我家照顾我伺候我,他也会每天准时接送我上下班,会记得我的每一个喜好每一个尺码,有多少个男人能够做到像他这样?徐彬立行吗?靳乔衍行吗?!” 谈话渐渐的变了味,殷桃浑然不觉自己的语气中,掺进了火药味。 越说越激动,像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她容不得别人说秦风的不好,哪怕这个人是翟思思,也绝不能描黑她的爱人。 举起右手,熠熠生光的钻戒呈现在眼前:“常言道浪子回头金不换,秦风都愿意把自己捆绑在婚姻中,你们为什么还不愿意相信他?难道婚姻不是一个男人对女人最大的承诺吗?” 翟思思仍旧是不相信秦风,尤其是见过他那副丑陋的嘴脸后,她怎么去相信? 撇开眼,没有看那枚刺目的钻戒,她平静地问:“你真的相信他?” 平静的态度,恍惚令殷桃觉得,如果此刻她说了是,翟思思就会马上转身离去般。 但她绝不后悔和秦风结婚。 不答反问道:“那你相信靳乔衍吗?” “我……” 突然的反问,令翟思思如鲠在喉。 并不是回答不上这个答案,而是这个答案,令她震惊。 答案是,是的,她相信靳乔衍,并且是无条件的相信他。 记得最初被倪安妮冤枉的时候,她一直觉得在靳家自己是独立的个体,靳乔衍每每带她出行,她都必须了解清楚要去哪要干什么。 直到新年那段时间,和靳乔衍起了争执,她便赌气似的不愿意多问靳乔衍半句。 后来,她慢慢的习惯了不问他,因为她相信,他是绝不会害她的那个人。 可她为什么会这么相信他呢? 殷桃是因为深爱着秦风,所以任凭别人说破了嘴,殷桃也未曾怀疑过半点,那她呢?又是因为什么? 看她回答不上来,殷桃轻嘲地笑了笑。 对,翟思思明显听出了嘲笑。 殷桃的睫毛颤了颤,一副豁出去的态度说:“你都能相信靳乔衍,我为什么不能相信秦风?我和秦风的感情,你们外人根本就不了解,凭什么对他评头论足?你说我背着你和秦风结婚,那么你呢?你和靳乔衍结婚,你告诉我了吗?” 是,她是一直活在翟思思的庇荫下,从大学时候开始,因为她的怯懦,总是被人欺负,往往在那个时候,翟思思就如同神一般降临,顶着土包子的骂名,保护她,正因为如此,大学四年翟思思让她走东,她绝不走西,让她好好看书考试,她就看个通宵达旦,并且和翟思思一起进入了最好的医院。 可这并不代表她必须一辈子听从翟思思的话,她认定了秦风,哪怕全世界都不同意,她也会牵着秦风的手不松开。 “你知道我从别人口中听见你结婚的消息,有多么讽刺吗?当同科室的实习医生问我,你是不是嫁进了豪门,我那一脸的茫然有多好笑?我当你是闺蜜,你当我是什么?你们从结婚到认识,我这个闺蜜完全不知情,你不觉得可笑吗?” 她的话像是在和翟思思算旧账,倒苦水。 事实上也是如此,翟思思结婚,她完全不知情,对她这个闺蜜来说,公平吗? 翟思思无从辩驳,她和靳乔衍根本就不是真结婚,她要怎么告诉殷桃? 难道要对殷桃说,她和一个富家公子哥签了合同,当他一年的假妻子吗? 又或者说她和靳乔衍一见钟情,决定闪婚?这话就连她自己也不信! 殷桃再次举起左手,语气稍冲道:“你说秦风不值得相信,可他到底是给了我婚姻,用戒指将我们捆在了一起,而你呢?我一直都有注意到,你手上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是靳乔衍不愿意和你捆在一起吗?比起秦风,难道不是靳乔衍更不靠谱吗?那你又有什么底气在这里说我?到底是真觉得秦风不好,还是眼红我过得比你幸福?有这个闲心管我和秦风,倒不如今晚回去把枕头垫高,好好想想!” 说着,脸上再无一丝迟疑,打开手提袋取出一张百元大钞,放在桌子上,用咖啡杯压着。 “谢谢你以前帮了我那么多,以后不用了。” 这种塑胶姐妹情,她不需要! 霍然起身,决然离去。 空调吹得钞票动了动,翟思思垂下头,水眸涌上了湿雾。 她的多管闲事,到底是失去了唯一的朋友。 五年,整整五年的友情,从大学入学第一天起,她就和殷桃结识了,成为了最好的朋友,而现在,居然因为一个男人决裂,还是一个认识不到半年的男人。 这一刻心腔突然觉得空空荡荡的,连堵也没有,像是有人直接把她整个心室给掏空。 放在桌面的手机屏幕亮起,靳乔衍给她发了一则微信:下来了吗?我在楼下。 第137章 没他冷血 老首丨长家没有靳家大,是很普遍的四居室,卧室也没有成套的沙发茶几,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以及一台挂式电视。 靳乔衍洗漱过后便靠在床上,拿着手机点点画画,翟思思第二个洗漱回来,推开门,走到衣柜前翻箱倒柜似乎要找什么。 床上的男人眉眼也没抬,清冷地说:“这里不是酒店,没有备用的床单可以让你睡地上。” 她洗漱的时候,他已经找过一遍了。 再说这戈城靠海,空气湿度远比易城要高,现在正是降“龙舟水”的时候,打地铺很容易让湿气入侵身体,不仅会让人疲乏,还会增加老来患上风湿的可能性。 他不是剥夺雇佣者身体健康的无情资本家。 翟思思只好悻悻然地将衣柜门合上,转过身来,问:“要不我出去开房睡?” 丹凤眼抬起,无波无澜地看着她:“如果能让你单独去开房,我有必要把你带到这里来?” 是老首丨长千叮咛万交代他必须在这里住下,推辞不掉他才把翟思思接过来的,整得好像他想要占她便宜似的。 锁上手机屏幕,他掀开被子躺下,睡在床的左侧,背对着她说:“如果我想对你干什么,就算你睡到浴室里,我也能做到。” 言下之意,是让她别乱想别的,床位让她一半。 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要是别人,管她睡地板还是睡阳台。 翟思思站在衣柜前,望着他的背影,心里直犯嘀咕。 倒不是怕靳乔衍会不会对她做什么,前些日子天天喝得大醉酩酊,他除了抱着她也没有做出更逾越的行径,现在两人都这么清醒,还能做什么? 只是那会一心想着他也挺可怜的,就抱抱他,给他一点安慰,毕竟有恩。 但现在,怎么就觉得哪里不得劲了呢?和他躺在同一张床上,怪别扭的。 靳乔衍喜暗,合上的眼皮还感应到光芒,略显不耐地说:“关灯。” 翟思思一个激灵,立即乖乖把灯关了,爬到床铺右侧,蹑手蹑脚地躺下,尽可能地靠近床铺边缘睡觉。 空调呼呼地吹着冷风,穿着短衫短裤睡衣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偏头瞥了眼身侧的男人,悄悄捏起被褥一角,遮在身上。 靳乔衍背对着她,感觉到手臂下压着的被褥动了动,便睁开星眸,望着洋洋洒洒折射在地上的月光,轻轻抬起了胳膊。 等被子不再动了,他才将手放下,压在被褥上。 目中是月光的皎洁,卧室内安静下来。 他想起在咖啡厅门口停车时,殷桃风风火火离开的背影,脸上明显挂着泪痕,随后过了好十几分钟,翟思思才失神地走下楼。 思来想去,大概也能猜到两姐妹是为了什么闹别扭,便道:“别人的感情事,少管。” 翟思思合上的水眸睁了开来,望着灰暗的天花板,说:“她不是别人。” 殷桃是她最好也是唯一的姐妹,要她眼睁睁看着殷桃跳入火坑,她做不到。 靳乔衍知晓她们感情好,也就没有毒舌她:“感情这事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是别人的事,你对她好不假,但再好也得有个度。” 翟思思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他转过身来,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容颜,只听得清冷的嗓音如远方飘来:“最蠢的姐妹是在认为这是段孽缘的时候,劝朋友分手,感情的事旁人永远没有当事人来得清楚,你需要做的,是在她受伤的时候,给她一个拥抱,而不是像教导孩子学步,一个劲地阻拦她摔跟头,然后再在下一次摔跟头的时候,又拉她一把,这样,她永远学不会摔了跟头以后,要怎么站起来。” 吃亏不可怕,可怕的是吃了亏以后,就觉得天塌下来了,再也起不来了。 常言道吃亏是福,在感情上不放手让殷桃自己去磕磕碰碰,而是阻止她去吃这个亏。 那么下一次,她还会在同样的事上再吃亏一次,甚至会产生逆反心理,越是拦着,她下次越是要找同样的男人。 因为这盆开水没泼到她身上,她不知道疼,反而认为这是一杯温水,旁人都骗她是开水,不让她碰。 越是不让,她越是觉得口渴,便越想喝下这杯开水。 翟思思觉得他这是在给她洗脑,把视线收了回来,说:“你这是歪理。” 难不成要眼睁睁地看着孩子摔个头破血流不成? 靳乔衍也望向天花板,左手枕在脑袋下,说:“与其说她心思单纯,不如说她蠢,不吃点苦头经历一些痛苦,她永远不知道该怎么选择适合的对象,人走向成熟是需要一个过程的,而这个过程,往往不怎么好,你要是真为了她好,就放手让她尽情走,在她摔得头破血流的时候,给她递上创可贴,这样,以后她就明白什么叫带眼识人。” 这也是他为什么更喜欢七八十年代育儿的方法,那时候的人都忙,忙着活下去,没时间陪小孩,很小的时候就让他们吃苦,干重活,哪怕是切菜切到手指头了,下一次还是要继续切。 但那个年代培育出的小孩是独立的、独当一面的,而不是像现在的孩子一般,从小就是众星捧月,活在蜜罐里,一丁点的小事,就能刺激得想不开。 心智是需要磨炼,才能成熟。 就比如他,也比如她。 就像电视剧上所演的,精明的女主角在其闺蜜遇上人渣的时候,往往都是风风火火地去把人渣教训一顿,而不是一张口就劝闺蜜分手,这样只会适得其反,让闺蜜更不愿意离开人渣。 翟思思还是觉得靳乔衍是在忽悠她,难不成蒋丁林和许博学遭遇同样的事,他能撒手不管? 就算他能,她也做不到。 转过身去,面对衣柜,她闭上眼道:“那是你的看法,不是我的,我没办法像你这么冷静地看朋友吃亏,毕竟不是谁都像你一样冷血。” 许是今天心情不好,当这番呛人的话说出来的时候,她举起左手猛地拍在面门上,一顿懊悔过后索性假装睡着了,不再吭声。 冷血? 他要是冷血,她翟思思的麻烦都是怎么解决的? 靳乔衍被气得五脏六腑都疼,赌气般转过身去,没再开解她。 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他也是多余去教她,瞧瞧这嘴巴多牙尖嘴利,没准真能劝殷桃想通。 他在这上心个什么劲?! 右手伸进枕头底下,摸出一个长方体的首饰盒,打开,里面平躺着两枚对戒。 这是老首丨长让他去买的。 指腹摩挲着冰凉的女戒,半晌后他一把将首饰盒塞回枕头下,丹凤眼合上。 睡觉! 第138章 被殷桃赶走 隔天睡醒,陪着老首丨长吃过午饭,翟思思急匆匆地赶了回易城,她只有一天的假。 晚上上夜班的时候,久久没有看见殷桃的身影,陈桂芳告诉她,今儿一大早殷桃就向许博学申请调班,正好最近中班比较忙,许博学也有意找一个夜班的实习生顶上,便同意了。 申请调班的借口是夜班太闲了,她需要更多的临床实践,才有底气迎接七月份的技能实践考试。 翟思思知道,殷桃这是在躲着她。 靳乔衍昨晚说的话犹记心中,她也不喜欢做吃力不讨好的事,也就没有跟着申请上白班。 正好她和殷桃相反,殷桃的强项在笔试,所以很需要临床实践取长补短,她的强项在技能实践,理应把更多的机会让给这方面弱的人,也顺便趁着笔试考前两个月,继续恶补没有恶补完的知识点。 虽然许博学认同过她,和她说过她现在的水平要考取执业医师证,是轻而易举的事,但她仍是不敢掉以轻心。 考证不能有任何差池,多等一年补考她也等不了。 大概是和殷桃绝交的事,导致她一整晚都没有困意,恰好有几个急诊,在陈桂芳的监督下全部有她亲手诊治完,顺便将一些临床问题问了个清楚,再结合书本知识自我消化。 交接班的人一出现,她才觉得双眼沉得厉害,慢吞吞地交班完,打了卡走出医院。 突如其来的累。 她在凉皮店给殷桃打包了一份凉皮和肉夹馍,多加了些蛋皮,拿了两双筷子离开。 穿过弄堂,摸着兜里的钥匙,她轻车熟路地走上楼,站在殷桃家门口,把钥匙怼上锁孔。 怼了两次未能顺利开门,她狐疑地垂下头,弯着腰望着锁孔,这才发现锁头已经换掉了。 殷桃租住的地方是老房子,门锁还是十字芯的旧锁,现在换上的锁头是新式的一字芯锁芯,相对来说更为安全。 见锁头换了,翟思思心里一咯噔,该不是昨夜夜里遭贼,门锁被撬坏了,殷桃这才把门锁给换了吧? 昨夜殷桃是在戈城住下,还是连夜赶了回来上早班?不会被歹徒伤害到吧? 翟思思没敢往更坏的方向去想,扬手拍打着铁门,嘴上喊道:“桃子,桃子,你在家吗?开开门!” 她现在迫切希望确认殷桃安然无恙。 门是古老房子的镂空铁门,铁门后还有一道将视线阻隔开来的木门。 敲了没两下,“咯吱”一声,木门应声而开。 映入眼帘的,不是殷桃那张纯真的面容,而是秦风。 心中的不安愈发浓烈,她警惕地剜着秦风,问道:“你怎么会在这?桃子呢?” 秦风痞气地邪笑,眉宇间尽是嘲讽。 打开铁门,他侧身让出一条缝:“她在里面。” 翟思思显然对他非常警戒,拧着眉头站在门外,愣是没有迈出一步。 看她的怂样,秦风讥讽道:“怎么?有那么害怕我吗?你要是不进,我就关门了。” “进!” 如果殷桃真的在里面,哪怕这是虎穴,她也要闯进去看一看。 看着门框与秦风之间窄小的缝隙,翟思思蹙眉道:“你能进去一点吗?” 她实在是害怕与秦风有任何肢体接触,与其说是怕,更多的是恶心感。 秦风没闲心和她讨价还价,明显的厌烦起来:“不进我就关门了。” 说着便伸出手,欲要摸上铁门门把。 这回翟思思没有再矫情,一把拍开秦风的胳膊,阻止他关门,随后左肩紧贴着门框,右肩蹭着他的胸前钻了进去。 好在只是轻轻擦了他的衣服一下。 秦风带上铁门,用着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没想到翟医生身材这么好,前凸后翘,腿还挺长,在床上一定特别妩媚。” 他的声音很轻,却很重地砸在她的耳内。 登时她觉得好似被人猥丨亵了般,明明秦风没有对她上下其手,却让她恶心得想吐。 她敢保证,要是进门的时候秦风动了她,她拼了命也要和他打一架。 青着脸回过头,正欲骂秦风时,桃子的声音传进耳内:“秦风,是谁来了?你看看卧室贴得好不好看!” 闻声回头,桃子手中拿着一张宽大的墙贴,盘着头发从卧室出来。 见是翟思思,殷桃也愣了一下。 秦风脸上的嘲笑更浓烈了,轻嘲地越过翟思思,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电视。 脸是对着电视的,视线却是斜斜地勾向翟思思。 片刻后殷桃脸上的笑容凝固下来,将墙贴放在沙发靠背上,拍了拍手道:“你来得正好,你的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要是方便的话现在就拿走吧。” 翟思思紫青的脸逐渐变得煞白,站在原地没动。 殷桃皱起了眉头,道:“行,你在这等着,我给你拿出来。” 说罢便折返进卧室,真的就把她的行李箱给拖了出来。 行李箱上的贴纸刺疼了她的眼,这是当初搬进殷桃家的时候,殷桃说她的行李箱一点也不少女,今年可流行少女风了! 然后就不管她乐不乐意,打开抽屉取出一叠贴纸,认认真真地给拼凑贴了一晚上。 行李箱被推到跟前,殷桃抓起她的手,将拉杆塞到她手心内。 抓着拉杆,大拇指指甲扣着黑色的握把,她看着殷桃问:“桃子,你真要这么绝情吗?” 她的眼内有着湿雾涌动,殷桃和翟思思认识了五年,从未见她掉过半点眼泪。 心一动,殷桃的态度便软了下来。 秦风见状,立即上前将殷桃揽入怀中,瞥着翟思思的水眸,半点心软也没有:“不是桃子绝情,我们现在是合法夫妻,住在一起是理所应当的,这里就一个卧室,难道你想三个人睡一张床上?” 三个人睡在一张床上。 那画面压根就不用想象,翟思思就觉得起鸡皮疙瘩。 浓郁的睫毛颤了颤,她吸了口气,拉着行李箱一声不吭,掉头就走,还顺手给他们关上门。 短短半年,男朋友没了,婚姻也不属于自己了,现在,连最好的朋友也没有了。 这一刻,偌大的易城,仿佛就剩下了她。 提着行李箱下楼,好在东西不多,并不重。 最后看了眼殷桃家的铁门,拉着行李箱离开弄堂。 走到路牙上,她将拉杆收了起来,茫然地坐在行李箱上。 靳家不想回去,桃子家不能住了,以前的家不知道靳乔衍还有没有替她续租,也不能上医院住,否则徐彬立看她搬着行李箱出现,必然会作妖。 天大地大,她居然无处容身。 不知坐了多久,久到她以为自己已经睡着了,眼前赫然出现了半个车轮胎。 第139章 上了贼船 视线逐渐上移,当看见眼前的车子是靳乔衍的黑色星脉后,她竟有只要靳乔衍下车向她伸出手,她就抱着他的想法。 然而想象总归是想象,车窗落下的时候,她没有看见靳乔衍那张祸国殃民的脸,而是费腾满目的焦急。 这一刻,她居然会感到失落。 是习惯了在最无助的时候,靳乔衍总能凭空出现拉她一把,所以这回才觉得不适应吗? 费腾弓着腰,略微垂下脑袋冲她喊了声:“大嫂!” 翟思思眉头跳了一下,眨了眨眼,站起身来。 那头费腾已经解开安全带,跑到路牙上了。 顺手接过她的行李箱放进车尾,他拍了拍手,打开后门说:“大嫂,殷桃的事衍哥已经知道了,他让我接你。” 翟思思嗯了声,弯腰钻进后座。 车子行驶在易城主干道上,费腾不擅长揣摩女人的心思,瞥着镜子里一脸疲惫的翟思思,他没敢再提殷桃的事,怕翟思思心里不舒服。 想了想,便将靳乔衍交代他的话,一字不落地转述给她。 他说:“大嫂,衍哥说你技能实践快要考了,现在肯定不想回靳家,怕分神,他在沧澜给你开了间套房,这段时间你先在那住着,考完再回靳家。” 翟思思兴致缺缺,仍旧是平静地嗯了声。 费腾不能理解姐妹情,但换位思考,如果他和靳乔衍闹掰了,估计比她的脸色更难看。 握了握反向盘,他叹了口气,旋即道:“衍哥还说,如果你不想那么快回靳家,考完笔试再回去也可以,随你喜欢。” 水灵灵的眼睛敛下,望着短裤下白花花的大腿,她问:“我以前住的地方他有没有给我继续续租?我想回那里住。” 费腾回答:“有,一直都有,衍哥他直接缴了一年的房租,但是他说那里在郊外,环境昏暗不太安全,让你就呆在沧澜,酒店那边他已经让林哥打过招呼,会好好照顾你的。” 靳乔衍心思非常缜密,也习惯把所有的事考虑得巨细无遗,让呆在他身边的人能够什么都不想,完完全全将自己交到他的手上。 他总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得完美无瑕。 失去了殷桃,翟思思心情低落。 刚刚是脑子一热,急迫地想要看见靳乔衍,总觉得看见他就回安心。 这会儿冷静下来,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于是她仍旧平静地说:“我在那里住了大半年也相安无事,还是把我送过去吧。” 费腾愚钝,看不破他们胶着的关系,只觉得靳乔衍说得在理,郊区那边的老房子确实不安全,别说郊区了,就连殷桃这市中心的房子,他也觉得不靠谱。 现在时代太乱,还是要好好住在有保安的小区或酒店,才能稍微觉着安全一些。 他也是处于对翟思思的担心,便开口让她接受靳乔衍的好意:“其实大嫂你不用这么警惕衍哥,也没必要拒绝他的好意,替你解决一切困难,也是他作为丈夫应尽的责任,而且大嫂,衍哥对你真的挺好的,你看你在靳家处处遭受针对,是他帮你树立的地位吧?徐彬立和颜半夏一而再再而三的骚扰,也是衍哥替你解决的吧?还有你弟弟和你家里,衍哥替他们做的一切,已经远远超出合同规定的内容了吧?你就听他的,住进沧澜,万一你出了事,挺麻烦的。” 作为旁观者,他都觉得靳乔衍做的足够多了。 要是站在商人的立场,这场买卖,靳乔衍绝对是亏的那家。 靳乔衍足够义气了,翟思思还这么防备着他,是不是太伤人了? 翟思思只是单纯的不想浪费钱,多年来省吃俭用惯了,并没有要防备靳乔衍的意思。 而且只要想到靳乔衍的态度,她就巴不得躲得远远的,甚至都不想在他的控制之中。 但费腾说的话,令她想起在沙巴时,靳乔衍沉着眸子警告的话。 她死了,他会很麻烦。 沉吟片刻,她终是妥协道:“那就去沧澜。” 任务完成,费腾嘴一咧,高兴地说:“得嘞!” 切换车道,往沧澜酒店驶去。 过了好一会儿,费腾想起了什么,便问道:“大嫂,考完试后你有时间吗?” 翟思思这会儿视线落在车窗外,满脑子都是殷桃的事。 良久,她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反问道:“怎么了?” 费腾嗨了声,说:“也没怎么,就是衍哥最近应酬多,我想看看你有没有时间陪他应酬应酬。” 关于生意上的东西她不懂,当即就婉拒了:“公司的事我也不懂,他也没让我沾,我去应酬只会添乱。” 虽然靳乔衍当着那群兄弟面前说过她是自己人,但他从来没有提过让她陪着一块去应酬。 毕竟,两人没有亲密熟络到那个地步。 提起这个,费腾便忍不住黄婆卖瓜起来:“这大嫂你可就不懂了吧?带女眷应酬谈合同,成功率会高至少百分之二十!” 翟思思好奇地哦了声:“怎么说?” 费腾解释道:“这是表现出夫妻间相处融洽,也是展现男方体贴细微人品好的一面镜子,不然你以为现在那么多富家太太都乐意跟着去什么派对舞会?纯粹是为了让别人觉着她丈夫是个好男人,给丈夫身上镀光、拉合同罢了!” 听及此处,翟思思当真是觉着城里人太会玩了,就带不带家属应酬这件事,都能变成展现人品的手段了? 果真是无奸不成商。 但她对生意场上的事确实不感兴趣,便转移话题:“说起博盾,现在博盾度过难关了吗?” 恰好这话题是费腾也在意的,他便没有防备地回答:“现在有首丨长帮忙,衍哥开始应酬拉大客户了,有首丨长从中牵线,拉几个大客户也不是难事,算是渡过难关了。” 老首丨长帮忙? 心底疑惑着,嘴上问了出来:“他不是不肯接受首丨长的帮助?” 在烧烤摊上、在宴席上,他可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底下的人不许再提让老首丨长帮忙,怎么这会儿就应酬上了? 费腾神秘兮兮一笑:“嘿嘿,大嫂,这你也不懂了吧?衍哥这招叫以退为进!” “……” 得,不愧是资本家,奸商! 她隐隐觉着自己不是上了一块海中陆地,明摆着就是一条大贼船! 第140章 和Allen吃海鲜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大家都恪守己任,该上班的上班,该应酬的应酬,翟思思和靳乔衍也没有在联系,唯一称得上是联系的方式,便是偶尔费腾出现,按照靳乔衍的吩咐给她带一些用品,再来就是靳远总会给她打电话,明里暗里地让她和靳乔衍回家住。 也就是说,自从倪安妮怀孕后,靳乔衍就一直没有回过家。 靳乔衍是太忙了不回家,还是刻意躲着倪安妮,她无从得知,只能敷衍了事。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许博学让颜半夏和徐彬立拍的形象海报,她并没有眼福可以看到,据说是端午节当天只在医院门口放了二十四小时,端午节一过,贾主任立刻屁颠屁颠地给拿走了,估计是颜院长的意思。 技能实践如约而至,为了给实习生鼓起,同治医院方面特意花了钱,给所有参加考试的实习生包了一辆长途汽车,将他们送往戈城。 翟思思上车比较晚,只剩下车尾有空位。 她一路从车头走进,并没有看到殷桃的身影。 刚坐下长途汽车便启动了,伴随汽车发动,后座闷热且伴有一股汽油的臭味,令得她死活睡不着,还热得后背都沾湿一大片。 以前她也不是没有坐过后座,那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 好日子到底是过多了习惯了,这会儿让她再坐长途汽车,车内的汗味以及不知谁脱了鞋子,漂浮在空中的臭味混淆在一起,再加上每个人嘴里吃着不同的食物味道,散发出来,素来不晕车的她,此刻脸色惨白,冷汗连连。 这个人都是麻的。 紧咬牙关硬撑到服务区,她马上冲下车,打开在车上扯下的一个塑料袋,铺天盖地地吐了起来。 把整个胃都吐空了,她这才觉得好多了。 这人果然是不能过好日子的,过习惯了,都不能吃苦了。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绑上塑料袋欲要起身,胳膊被人搀扶了一把,眼前赫然出现一瓶冰冻矿泉水。 她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是靳乔衍那张无可挑剔的俊脸。 在那人的搀扶下她站起身来,转头一看,邱司机正举着矿泉水。 说不上是失落还是失望,看见邱司机的那刻,她居然听到心脏似乎发出“咚”的一声。 那是事与愿违的声音。 但她并没有把过多的情绪表现在脸上,接地过矿泉水拧开,云淡风轻地问:“你怎么在这?” 邱司机如实回答:“费腾说你上了医院的大巴去戈城,怕你坐不惯,让我马上追上,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是费腾,不是靳乔衍。 心底又是那股莫名其妙的情绪,翟思思哦了声,便没再说话。 邱司机又道:“太太,以后你要出门去哪里,尽管给我打电话,我是你的司机,二十四小时待命是我的工作。” 要是照顾不周,被靳乔衍辞退了,她上哪找这么好的工作脾气这么好的雇主? 翟思思拧上矿泉水瓶,转身走进服务区:“好。” 她不是怕麻烦邱司机,而是不想搞特殊化,毕竟靳乔衍给她的光芒太多了。 随便吃了些东西充饥,她坐上靳远配给她的白色星脉,沉沉睡去。 再次睁开眼时,她并没有看见其他实习生,而是看见了沧澜酒店的正门。 见她醒了,邱司机偏过头,恭敬地说:“太太,我们已经到了戈城沧澜,费腾在这边给你订了间总统套房,让你这几天住在这。” 知道费腾是出于好意,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翟思思也没再拒绝,推开车门下车。 邱司机下车将翟思思的小旅行箱提下车,跟在她身后走上路牙。 踏上沧澜酒店的台阶,翟思思径直走到前台,和前台小姐打了招呼,后者恭敬地把房卡递给她:“靳太太,祝您入住愉快。” 她略微颔首表达礼貌,忽而肩头被人拍了一下。 猛然回身,一头干净利落的平头就在一臂之外的地方。 “allen?” allen双手插在宽松的裤袋里,她如灿阳般一笑:“怎么,一段时间没见,不认得我了?” 翟思思摇了摇头,说:“没有,只是,你怎么在这?” allen认真地说:“我在这里等你一个小时了。” 翟思思不惑:“等我?” allen郑重其事地点头:“对,我正好想找个时间到戈城尝尝鲜,听说你们技能……实践要考了,就择了日子过来看看你有没有空,赏脸吃个晚饭吗?” 戈城的海鲜在临近的几个城市是出了名的鲜香甜美,夏季正是海鲜最多的时节,当然不能错过。 至于为什么会选择在沧澜等她,原因很简单,易城靳家大少奶奶,住的酒店当然会是最好的。 她没有什么朋友,加上有些问题想要问翟思思,索性邀她一起尝尝戈城的海鲜盛宴。 尝尝鲜…… 翟思思想起了上一次老首丨长带他们到沧澜饭店尝鲜,那天是她最后和靳乔衍碰面。 也好,多个人搭伴,总比一个人瞎吃要好。 把房卡交给邱司机,让她去把行李箱放好,转身和allen约好,便钻进了她的450l。 allen没有带她到沧澜饭店,而是跑到了戈城最边缘的沙滩上,先是在沙滩附近的市集买了鲜活的海鲜,然后挑选了一家装修成海盗船的饭店进行加工。 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恰好能看见落日余晖。 火红的太阳自海岸线落下,影映得天空火红一片,朵朵淡粉色的云装饰其中。 要是殷桃看见,定会说成是少女系。 沙滩上人来人往,有的弓着腰在捡贝壳,有的在堆城堡,还有的在水中嬉戏,一切看上去好不美妙。 上一次殷桃也是在这附近的饭店吃饭吧?还给她打包了生蚝。 allen盛了一大碗汤,放在她面前,说:“翟思思,喝点汤吧,这甲鱼汤鲜得很。” 匆匆收起视线,她端起碗喝了一口。 在嘴中品味了片刻,后知后觉地问:“这是什么汤?” allen脾气很好地重复了一遍:“甲鱼汤。” 翟思思登时大惊,抓起手边的白开水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 allen见状,担忧地问:“怎么了?” 一口气将白开水喝光,她平静地说:“没事,我甲鱼过敏。” 闻言allen脸上的神情比她更凝重,立刻将放在腿上的帕子取下,起身道:“你等会,我去给你买抗敏药。” “不用了,只是喝……” 喝了一小口而已,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话还没说完,allen已经火急火燎地跑出饭馆。 绛唇抿了抿,她招呼服务员拿了一套新的碗筷。 allen去得有点久,不知道是没找着药店,还是附近的药店太远。 菜陆陆续续上齐了,她也没有动筷,拿起手机欲要拨打allen的电话。 “靳先生,您预定的位置在这。” 听见靳先生三个字,她立刻抬起头。 第141章 挖鼎安的客户 饭店门口,靳乔衍穿着一身干练的西装,衬衫扣得整整齐齐,还打上了一条暗蓝色的领带。 他的身边是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大拇指上戴了一枚翠绿的扳指,一双眼中难掩商人的精明。 费腾则双手提满了袋子,将袋子交给了服务员,小声交代要如何加工。 懂吃的人到了戈城,一定会亲手挑选最新鲜的食材,带到饭店加工,这样的海鲜才新鲜美味。 服务员欠身在前带路,直直朝翟思思的位置走来。 走至她旁边的四人桌,服务员道:“靳先生,这是给您预留的位置,您看看有没有不满意。” 三人靠近,靳乔衍当即就看见了坐在窗边的翟思思,费腾站在后面,反应稍慢地说:“衍哥,大……” 嫂字还未说出口,站在前面的男人稍一偏头,费腾立刻闭上嘴,没有多说一个字。 好巧不巧,徐彬立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就站在饭店外敲了敲翟思思旁边的窗子。 翟思思以为是allen,便偏过头去,一见是徐彬立,登时脸色煞白地抬起头,看向靳乔衍。 靳乔衍只是冷冷地瞥了眼餐桌上另一套没动过的餐具,随后收起视线,仿佛没有看见她一般,阴寒地说:“这里光线不好,换位。” 说着转身就走,服务员纳闷地看着正对在四人桌上的吊灯,挠了挠后脑勺,追了上去。 见他离开的背影,翟思思莫名有种被抓奸的窘迫,一时间心腔堵得厉害,竟如坐针毡。 靳乔衍前脚刚离开,往饭店另一侧走去,徐彬立后脚就推开饭店门跑到翟思思面前,笑嘻嘻地说:“思思,你怎么突然就没坐医院大巴?让我一顿好找。” 靳乔衍的视若无睹,令她没由来地冒起了火,没好气地说:“你是入侵了戈城的监控吧?” 戈城那么大,也能让他找着,真是厉害。 徐彬立倒也不介意翟思思说话冲,拉开allen坐过的椅子坐下,自来熟地用开水消毒碗筷。 嘴上还甚是得意地说:“不管你跑到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到你,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翟思思当即就想骂脏,这会儿和她套近乎,坐大巴的时候怎么没把长途汽车中间的位置让给她? 到底还是自私。 懒得和他多说一句,要不是和allen约好了,她这会儿立刻走人。 喝杯茶的功夫,allen就买了抗敏药回来,也没管徐彬立是谁,第一时间让她把药吃下去。 碍于徐彬立在,吃饭间翟思思一直没有开口,allen也察觉到气氛不对,便没有急着问翟思思关于秦风和殷桃的现状,加快进食速度,然后结账带着她离开。 450l的车灯亮起,倒车退出停车位离开。 直至消失在视线内,费腾才开口说:“衍哥,他们走了。” 他没有提大嫂二字,眼前还有客人在,既然靳乔衍不想把翟思思带到客人面前,他就尽可能不提这两个字。 靳乔衍淡淡地嗯了声,随后又问:“她来干什么?” 费腾说:“参加技能实践考试。” 技能实践考试?开始了吗? 中年男人听他们这话,像是和那桌子人认识,便问道:“遇见熟人了?” 靳乔衍眼也没抬一下,淡淡地说:“不熟。” 一个敢说他冷血的人,他熟什么熟? 中年男人没能看出星眸底下隐藏的愠怒,也没再说什么,言归正传:“大侄子,鼎安是你爸多年打下来的江山,你现在让我终止合约,选择博盾,是不是不太好?” 他可是听说最近有人偷偷挖鼎安的大客户,该不是靳乔衍吧? 他和靳乔衍是头一回见面,以往靳乔衍对鼎安不上心,他见得最多的便是靳言,这回还是老首丨长从中拉线,两人才有了见面的理由。 靳乔衍是想通过老首丨长,把鼎安所有的大客户都拉过来,他则是为了卖给老首丨长一个面子。 生意人,人脉多不坏事。 之所以称呼靳乔衍为大侄子,不过是因为和靳远相熟,套个近乎。 对所有合伙人的儿子,他都是这么称呼的。 靳乔衍很清楚在商言商的道理,便开门见山道:“叔,我和你也不来虚的那套,当年我爸对我妈的所作所为在易城闹得沸沸扬扬,年轻人可能不知道,但是叔你这辈,你不可能知道。” 中年男人尴尬地笑了声:“知道一二。” 别人的家事,对于商人来说当然是敬而远之要好,尤其对方是靳乔衍,还是知道越少约好。 靳乔衍笑道:“叔不用紧张,我只是想说我这么做,不过是为了给母亲出一口气,我相信这事落在叔的身上,叔也会这么做的。” 海鲜有生料,自是要用火辣的烧酒相配。 他端起茅台,往中年男人的杯中斟上白酒,口吻淡淡地说:“像靳远那种抛弃糟糠之妻的人,和他合作无异于将公司的安保放在赌桌上,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把你卖了,况且大东城的陈总说得对,鼎安那一套安保系统早已过时了,用在当下太勉强,叔,我知道公司是你的全部心血,你不觉得换更年轻、更先进的安保公司更适合吗?” 望着满满当当的小酒杯,中年男人可不敢贸贸然端起来喝。 放下茅台,靳乔衍又道:“叔你不是我第一个挖的客户,也不会是最后一个,鼎安很多大客户都让我给挖了,毕竟谁会放着一支更专业、更年轻的队伍不要,去和鼎安那一成不变的公司合作?况且,鼎安已经被我挖掉一半了,你确定还要继续续约,把钱投进大海吗?” 靳乔衍从来不喜欢和生意场上的人周旋,素来一语中的,直戳对方最注重的核心。 谈生意的话不在于多,而在于精。 好的说辞,一句比十句套近乎都管用。 中年男人消化了他的这套说辞,摇头笑了笑,端起小酒杯:“当年我们这一辈的人都说,靳远就是商场上的一匹狼,出手快准狠,没想到这青出于蓝胜于蓝,大侄子你比他优秀多了,你们家的恩怨情仇我管不着,但是在商言商,博盾这支军人以及雇佣兵组成的队伍,确实比鼎安吸引人,来,大侄子,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第142章 徐彬立行凶 天公作美,技能实践考的这天戈城天气晴朗,湛蓝的天空挂着一朵朵洁白的棉絮,站在考场门口,望着如此美好的天空,心境也变得特别平和。 考场门打开的那刻,她看见了殷桃。 殷桃从一辆蒙迪欧副驾驶上下来,弯着腰趴在窗户上冲里面的人说了几句,甜美地笑着,好一会儿才记得撑开遮阳伞,走进考场。 秦风。 秦风看见了在树下遮荫的翟思思,不屑地痞笑了声,随后关上车窗,开着车子离开。 “你也不用羡慕他们,你还有我呢!” 徐彬立明显从翟思思的眼中看出了羡慕,拿着纸巾腆着笑容,赶紧给她擦汗。 翟思思脑袋一偏,躲过了他的手,继而迈步朝考场走去。 她确实是羡慕了,可能是一个人久了,见不得别人这么温馨的一幕,尤其是在这大热天底下,她一个人站在这树下遮荫,而有男朋友的,掐着点送过来,还能在车内耳语一阵,看考场大门打开,再慢吞吞进去。 此刻她大概能理解单身狗为什么在孤独的时候,见不得别人秀恩爱了。 走进考场,一道道大门将夏天的炎热抵挡在楼外,空调冷风呼呼地吹在肌肤上,驱散了适才的炎热。 电梯处站了好些个等电梯上考室的实习生,翟思思的考室在三楼,她也不去凑这个热闹,迈开腿朝楼梯走去。 徐彬立的考室在五楼,瞥了眼兀自踏上楼梯的翟思思,捏了捏纸巾,扔进垃圾桶里,转身朝电梯走去。 开玩笑,这天气,和她爬楼梯? “我交代你的事不容出岔子,要是没办好,你明年就不用出现在考试大楼了。” 熟悉的嗓门,翟思思仿佛已经味道了那股岩兰草的香味。 步伐逐渐放缓,她走至两道楼梯中央的转折点,水灵灵的眼睛里,倒映出了一道魁梧,颀长的身影。 靳乔衍后面跟着一个戴着眼镜,畏畏缩缩的男人,很是惧怕这个靳大少,一个劲地点头:“好的好的,靳大少您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替你办妥,不过是件小事,劳烦靳大少亲自跑一趟了,下次有需要,一个电话就可以了。” 星眸微抬,瞥着迎面走上来的翟思思,他淡淡地说:“是很重要的事,必须亲自过来说明,我才能放心。” 男人也不明白靳乔衍怎么和一个考生过不去,心里纳了闷了,但还是点头哈腰地说:“好,我明白了,靳大少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办得漂漂亮亮!” 翟思思低垂着视线,没有抬头看靳乔衍脸上的表情。 她一直在想,靳乔衍如果开口喊她,她该说什么? 好巧?你怎么在这? 这不是废话么,靳乔衍当然有事才会在这,况且他从来不会告诉她,他在做什么,这么问只会自讨无趣。 是要喊他靳先生,还是乔衍? 然而事实证明她想得太多,靳乔衍什么也没说,如同一个陌生人般,与她擦肩而过。 在这一刹那,翟思思脑里仅有一句话: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见面不相识。 是没认出她还是没注意到? 如是想着,她忽然觉得好笑极了。 她和靳乔衍,哪来的缘?她在这瞎想什么? 如果她抬起头,就能看见靳乔衍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直至两人分道扬镳,他才蓦然离去。 昨儿个才和前任叙旧情,今天就假装不认识他? 说他冷血,她又能比他好多少? 喜欢和前任纠缠不清叙旧情是吧?他倒是要看看,今天过后,她还能不能见着徐彬立! 推开玻璃门,他没有回头地扎进烈阳之下,大步流星离开。 技能实践对于翟思思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她很轻松地就完成了三站考试,离开考场。 邱司机接到靳乔衍的通知,早已在考场门口等待,见翟思思出来,摁了两下喇叭。 翟思思钻上星脉,用手扇了扇风,说:“回酒店。” 刚才等考场开门等得有些久,浑身黏糊糊的,此刻只想舒舒服服地泡进浴缸内。 “好。” 邱司机应声,在贴在磁石支架上的手机点了几下,随后发动引擎,朝沧澜开去。 捏着磁卡上楼,踏出电梯走至套房前,静籁的走廊内忽然有一丝声响。 她循声望去,走廊内空空如也。 是考试太紧张,导致精神不好产生幻听了? 狐疑地多看了几眼,随后用磁卡开门。 门一推开,并没有想象中的黑暗,套房内的灯如数打开。 头一偏,只见磁卡插座上,另一张磁卡插在其中取电。 手中的磁卡能开门,不可能是走错了房。 是谁拿了另外一张卡开门? 捏着门把,她迟迟没有进去,掏出手机打算给邱司机拨打电话让她上来一趟。 忽然后脖颈上拂过一阵风,她惊愕回头,泛着冷光的匕首猛然落下,直逼她的水眸。 “翟思思,你居然让靳乔衍坏我前程!我今天不杀了你,我誓不为人!” 素来一副老好人模样的徐彬立,此刻正狰狞地捏着匕首,站在距离她不足一步的地方,一双眼瞪得很大很大,大到让人害怕。 顿时她整个人僵在了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刀尖落下,恐惧得连尖叫也喊不出。 “这就吓傻了?” 清冷的男音自身后响起,下一秒她整个人被拽进了结实的胸膛内。 匕首扑了个空,徐彬立还未下第二刀,靳乔衍一脚踹上了他的胸膛,狠狠地把他踢到墙上。 这一脚下去,徐彬立好似觉得肋骨断了,五脏六腑都被踢碎了般,撞在墙上摔倒后,他生是起不来。 锃亮的皮鞋出现在眼前,他咳了两声,突然举起右手,捏着匕首朝他的鞋尖刺去。 “小心!” 翟思思忍不住惊呼了声,而后她看见西装革履的靳乔衍,面不改色地抬起脚,如同小时候踢路上的垃圾一样,夹裹着寒意,一脚踢在了徐彬立的面门。 所有的力气都聚集在鞋尖,徐彬立眼前一阵天昏地暗,匕首从他手中松了开来,掉在地上。 靳乔衍把匕首踢远了些,嘴上说:“报警。” 这种垃圾,他动手还嫌脏了他的手。 久久没有听见身后的人说话,转过身,只见翟思思脸色煞白,整个人软软地靠在门框上,微张着绛唇,一幅惊魂未定地看着他。 是看惯了她坚硬的模样,当下,他竟觉得心疼。 第143章 我们谈谈 见翟思思精神不对,靳乔衍兀自掏出手机报警:“对,在沧澜酒店,十楼1008号房,尽快……” 向警方提供案发地点和详细情况后,靳乔衍下意识地瞥了眼徐彬立所躺的位置,这一扭头,发现地上早已空空如也。 偷偷跑了? “他跑掉了,没注意到是从电梯溜走还是安全通道,你们马上调一下酒店监控,尽快抓住歹徒。” 刚顾着看翟思思情绪稳不稳定,居然让徐彬立给跑了,这事要是传出去,那群兄弟指不定怎么笑话他。 电话那头的警察连声应好,一口一个靳大少放心,马上出警,丝毫没有因为他差遣人的口吻而动怒。 靳家大少爷让干什么,他们哪敢不干?不仅要干,还得第一时间内完成。 挂断电话,他走到翟思思面前,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怎么样?他伤着你了?” 是他反应不够快吗?难道说刀子把她眼睛弄坏了?不应该啊,也没见着流血。 邱司机给他发消息,告诉他翟思思正在回酒店的路上,他便直接赶过来,先她一步在套房里等着,就是怕徐彬立对她造成伤害。 狗急了会跳墙,他把徐彬立的前程给毁了,保不齐徐彬立会对翟思思做出什么事来。 事实证明,他的先见之明是对的。 翟思思是被吓懵了,软软地靠在门框上,眼前有黑影掠过,她眨了眨略微干涩的眼睛,抬起头来,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紧接着她又低头打量着他的皮鞋,就差没给包起来仔细检查了,嘴上问道:“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 瞧她刚才失神的模样就知道是被吓坏了,这会儿回过身来,开口的第一句,居然是问他有没有受伤? 心尖仿若被一股暖泉,又似被她柔软的手抚过,酥酥的,暖暖的。 原本还打算和她冷战到底,让她敢和徐彬立纠缠不清,还私底下幽会,真当他死的?妻子和前任秘密见面,他靳乔衍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就算他们只是合约夫妻,但合同上明确规定她不能和别的男人来往密切,她倒好,愣是让他脑袋绿得发光。 真当他没脾气? 但听费腾说,徐彬立离开考场后在附近超市买了把水果刀,他想也没想就直接赶了过来。 人类真是一种高级矛盾动物。 可这不代表他心里头的火熄了,尤其是见到了徐彬立如此不堪的嘴脸,他的火烧得更旺了。 这种渣男,她还和他纠缠不清?平日里总是一副很精明的样子,到了感情上,怎么就拎不清了? 如此想着,他冷哼了声:“帮你拆穿了徐彬立的嘴脸,是不是很失望?” “什么?”翟思思脸上的茫然更深了几分。 什么失望?她对徐彬立从来就不抱有希望,又怎么会有失望? 总觉得靳乔衍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你不是一直都……” “靳大少,靳太太,你们有没有受伤?” 戈城刑丨警队队长满脸憨笑,弓腰曲腿地走出电梯,打断了靳乔衍的话。 靳乔衍只是略微拧起眉头,旋即问:“抓到人了?” 提起这个,刑丨警队队长脸上的笑容僵硬起来,小心翼翼地说:“那个……我们刚刚问了前台,歹徒行凶后离开了沧澜酒店,在酒店门口抢了别人的摩托车,穿街走巷溜了,因为戈城很多小巷子和弄堂都没有监控设备,一时半会恐怕是找不到人……” 他越说越没底,生怕佛爷动怒,指责他们办事不力。 他们是真的尽力了,从警局赶过来需要时间,徐彬立逃跑前后不到三分钟,哪赶得上? 靳乔衍沉思了片刻,道:“他不是本地人,一定会离开戈城,你们把注意力放在离开戈城的各个出口,应该会有所收获。” 刑丨警队队长本还想说离开戈城还有许多监控不到的村庄小道,徐彬立开的是摩托车,想要绕山路绕村庄躲避监控非常容易,但看佛爷脸色凝重,生是没敢说出口。 应了声好,转过头看向翟思思,他问道:“靳太太,为了尽快抓捕歹徒,我希望您能配合我一下,回答我几个问题好吗?” 翟思思显然是惊魂未定,显得有些木讷,点了点头。 只差一秒,只差一秒她的眼睛就要毁了,明明刀子并没有扎进眼球,她这会儿仿佛能感受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疼,感受到眼前变得一片漆黑。 人类生活离不开双眼,眼珠子扎没了,比身体上任何一处地方受伤,都更让人崩溃。 刑丨警队队长看出她精神不佳,便挑重点问:“靳太太,您知道他为什么要对您行凶吗?” 翟思思恍惚想起徐彬立持刀行凶时,提到了他的前程和靳乔衍的名字,当时她被吓坏了,听不确切,也不太明白徐彬立的话是什么意思。 摇摇头,她回答:“我也不太清楚,他以前也有威胁过我,但动刀子,还是第一次。” “哦?威胁?”刑丨警队队长听出了关键所在,又问道:“他为什么要威胁你?威胁你什么?” 翟思思瞥了眼靳乔衍,后者面无表情,像是旁观者般站在一侧,俨然是不想插手这件事。 于是她如实回答:“他威胁我和他重新在一起,我们是前男女朋友关系。” 前男女朋友关系?也就是靳乔衍的情敌? 刑丨警队队长心里犯了难,原以为就是一起普通的蓄意伤人事件,没想到歹徒竟然是靳大少的情敌,这回可是接了个烫手山芋,这徐彬立要是找不出来,他头上的乌纱帽怕是要凉了。 回答完翟思思反问道:“警察先生,徐彬立被捕的话会被判刑多久?还是会处以罚款?伤人未遂,应该不会判重刑对吗?” 徐彬立是徐家独苗,一家上下就指望他在戈城扑腾出大水花来,他要是出了事,徐爸徐妈可怎么办? 翟思思的话问了出来,靳乔衍险些没被气得岔气,徐彬立都拿刀子对她了,她到现在还担心徐彬立会不会判刑? 女人果然是智商为零的生物! 心底涌起了烦躁,不想再听她说出担忧徐彬立的话,掏出香烟走进套房,“嘭”地一声把房门关上。 她爱往徐彬立身上凑,他瞎管什么? 刑丨警队队长脖子往后一缩,五官皱在一起,隔着门他都能闻到靳乔衍身上的酸味。 这个靳太太也是够胆大的,居然敢在靳大少面前关心前任? 在卧室内抽了好几根烟,越抽越烦躁,满脑子都是翟思思问的那句话,以及她脸上担忧的神色。 烦躁地把空了的烟盒捏扁,砸在茶几上,隐忍住冲出去把翟思思脑子拆开来看的念头。 可他不招她,不代表她不会招他。 心烦意燥之际,客房门被轻轻地敲了敲:“靳乔衍,我们谈谈。” 第144章 靳大少坐立不安 “喝一点?” 翟思思往两个洋酒杯里添上威士忌,一手举起一杯,递给坐在右侧的靳乔衍。 靳乔衍靠在沙发上,斜睨着她开酒、斟酒,再看她款款转身,将酒杯递到他面前。 这是他们认识大半年来,头一次好好坐下来谈谈。 不想坏了这气氛,接过酒杯,挺直腰杆道:“cheers。” 翟思思同样举起酒杯,翘着二郎腿,侧身与他碰杯:“cheers。” 玻璃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伴随这声音的落下,两人第一次坦诚相见拉开帷幕。 浅啜了一口浓醇的洋酒,靳乔衍面不改色,拿着酒杯的手压在腿上,问:“你想怎么谈?” 翟思思捏着酒杯,想要和他说的话很多很多,最后,她挑了最近的事说:“刚才徐彬立提到他的前程还有你的名字,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说,你单方面对他做了什么事?” 又是徐彬立。 靳乔衍当即想撂下酒杯走人,修长的手指扣紧玻璃杯,仿佛下一秒就能将酒杯掐碎。 他不能走,警方还没抓到人,万一徐彬立折返回来,对翟思思行凶,那她可就真是在劫难逃了。 星眸涌现冰泉,岩兰草的香味清冽:“你就这么关心他?” 刚刚如果不是他及时出手,她早就被徐彬立扎成窟窿了好吗?她倒好,还一门心思想着那个对她下毒手的男人?有受虐倾向? 这句话落在翟思思耳内,怎么听怎么刺耳。 什么叫她关心他?她有病才会关心徐彬立,她在意的是徐爸徐妈,眼下她无缘再当徐家媳妇,但徐爸徐妈打小就没少照顾过他们一家子,对她有恩,万一徐彬立前程尽毁还进了监狱,他们一家人的将来还有什么指望? 但既然敲门的时候就和靳乔衍说过要好好谈谈,她也不好发作,便道:“我没有关心他的意思,只是你有没有想过,对于我们医学生而言,转正也是我们唯一的出路,在学校辛辛苦苦四年,在医院做牛做马一年,就为了戴上医生的高帽,当医生就是我们唯一的目标,能够站在手术台前把每一条生命挽救回来,是让我们感到最幸福的事!” 救死扶伤,是每个医学生最伟大的理想。 “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他所有的梦想和前程给掐了,是不是对他来说不公平了?他本该凭着自己的努力当上执业医师,凭着手术刀拯救更多人的生命,可现在,这五年来的所有努力,都化成泡影了。” 她的口吻平静,但不难听出责备之意。 本来他们的前途一片光明,现在突然被夺了手术刀,这让身为医学生的人,怎么活? 尤其是她也经历过同样的刻苦和努力,却被告知“你不能当医生”,她都不敢想象徐彬立内心有多崩溃。 靳乔衍身上的寒意凝起,薄唇轻启:“你这是在替他求情吗?” 说了那么多,把挽救生命这顶高帽都给搬出来,就是为了替那个男人谋前程吗? 她可真是心大。 翟思思心一急,道:“不是求情,我只是就事论事!他也没做什么,你这么对他是不是太不公平?” 处处抬杠,还能不能好好谈了? 丹凤眼斜睨着她,鼻腔喷出轻嘲的气息:“都把刀子架在你身上了,还叫没做什么吗?” 翟思思知道靳家人好面子,以为他这是觉得徐彬立触犯了龙威,并没有意识到他在关心她。 可他说得也没错,险些命都没了,就这件事,还不叫做什么? 顿时感到语塞,精致的小脸浮现出浅浅的不悦。 又怼她。 回过头,目光落在酒瓶上,他不愠不火地说:“我并没有对他做什么,是他技艺不精被考官骂了。” 他不过是让考官使点小手段,让徐彬立考最难的实操,并且进行一些言语攻击罢了。 要是徐彬立技术高超,也不会被难倒,能够顺利通过考试。 没想到的是,徐彬立的心理会如此脆弱,跑来行凶。 他接着又道:“考不好明年可以再考,但是他二话不说就选择了最偏执的方式,明明是该拯救众生的手,却捏着刀行凶,你难道就不觉得,我是在替医学界除害?” 一次考试考不过,砸了,就对翟思思下死手,这样偏激的人要是真当上医生,拿着手术刀站在手术台前,病患岂不是成了任人鱼肉的无辜者? 翟思思如鲠在喉,靳乔衍总是有他的理由,偏偏每一次,她都挑不出刺来。 抿了抿唇,她什么也没说,举起酒杯闷了一大口,仿佛默认了他的行为。 翘起腿靠在沙发上,靳乔衍又道:“倒是你,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人,怎么在感情上就栽了?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你,你还和他约会、还替他求情?” 这话翟思思怎么听怎么别扭。 她举着手做出停止的手势:“等等,你说我替他求情就算了,什么叫我和他约会?靳乔衍,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 她什么时候和徐彬立约会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看她的表情不像在撒谎,靳乔衍心里起了疑。 难不成是他误会了什么? 可是她和徐彬立约不约会,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在这泛什么酸?整得比孩子都小气。 为了自己的脸面,他捏着酒杯,口吻淡淡地说:“足球场是你自己去的,昨天的饭店也是你自己去的,不是约会,难道是他用刀架在你脖子上?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想提醒你,我们合同明确规定,你必须和其他男人保持距离,可你一次又一次背着我和他约会,你让我面子往哪放?是要别人在背地里议论我这个靳大少戴了绿帽子?” 那句提醒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怎么听都像是掩饰他的酸气,于是乎他在后面加重了语气,似是因为这些事产生了麻烦。 可莫名其妙的,酸气又从何而来? 连他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了,一次又一次的冷战,到如今摊牌竟是为了她前任,怎么都像是在吃醋。 这个想法一形成,心境就变得尴尬起来,和翟思思坐在同一客房,同一沙发上,她短裤下的腿还是那么细长白皙。 一时间,他竟因自己的心猿意马,而头一回体味到什么叫坐立难安。 第145章 公平交易 翟思思的关注点完全落在了约会、绿帽子上,她什么都没做,生是被人如此泼脏水? “停,我们捋捋清楚。” 趁着靳乔衍答应她好好谈谈的机会,今晚必须把所有的矛盾给捋清楚了,否则剩下的五个月,怎么过? 这几个月的冷战已经让她够困扰了,每次看见靳乔衍,总怕佛爷突然动怒,不把话说清楚,往后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佛爷相处。 丹凤眼一斜,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他倒是想要看看,她要怎么捋清楚。 翟思思收回手臂,想了想,一点点解开这团乱麻:“首先,我需要表明一下我的态度,我和徐彬立干干净净,什么也没发生过,并且我不是你说的那样,什么陷入感情中智商为零,我早就放下了徐彬立,他为了钱那样对我,我们不可能有任何的发展。” 徐彬立怎么对她,靳乔衍在医院也是看见过的,怎么会认为他们约会? 她就是再蠢,也不会在同一个坑里栽两次跟头。 闻言靳乔衍脸上的寒意顷刻消退,宛如冰山消融。 他转过头,确认一遍:“你不喜欢他了?” 翟思思想也不想就回答:“怎么可能喜欢他?” 在这一瞬间,靳乔衍仿若看见有烟花在眼前绽开,眼底竟有着明显的喜气。 连忙回头,躲开翟思思的视线,嘴角动了动,隐忍着笑意。 他居然,高兴得很? 不是幸灾乐祸的高兴,而是因为翟思思心里没有徐彬立,而感到庆幸。 那么,他是不是能够挤进去? 如此一想,他被吓了一跳,老首丨长在耳畔响起,他似是终于认清一个事实。 他,喜欢上了翟思思。 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一开始,对翟思思只是合作关系,甚至她一次又一次被倪安妮排挤、污蔑,他都能若无其事地站在一旁,到后来会因为担忧她在靳家不好过,宁可壮大鼎安,也要把陈家拉拢过来。 再来就是翟思思搬出靳家,以及徐彬立的次次骚扰,每一次都令他忍不住对翟思思生气,甚至幼稚地和她冷战,也就是这个时候,心底深处的喜欢,正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悄然苏醒。 躲过了倪安妮的复合追求,却没能躲过翟思思。 这是栽在她手上了,可他却栽得心甘情愿。 他喜欢她。 那她呢?她会喜欢他吗? 不是没有谈过恋爱,只是这一次,他似乎显得更加的小心翼翼,是被倪安妮伤害怕了,不敢主动抛出橄榄枝,试探翟思思会不会接? 连他认清这个事实时,都被吓了一跳,更遑论翟思思?贸贸然表露心迹,恐怕会把她吓跑吧? 还是,先静观其变,确认翟思思有没有着同样的想法再做打算为好。 翟思思没有特异功能,并不知道短短的几句话间,靳乔衍想通了那些不可理喻的行为,以为他还在生气,她又解释道:“昨天在饭店,是allen约我一起吃饭,不知道他是从哪里跟过来的,正好就让你给撞见了。” 提起昨天,她是真的冤,她都不知道徐彬立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莫名其妙就被跟踪了。 好端端的一顿晚饭,都让徐彬立这个不速之客给破坏了,到最后allen还是在车上把秦风和殷桃的现状问清楚。 接着她又解释:“至于足球场,那更算不上是约会,是他威胁我如果不肯见面,就把我和你结婚的事捅到我妈那去,我怎么能不过去?” 这是两人第一次谈及这段婚事。 眼底浮现促狭,靳乔衍问:“这能构成威胁?” 她就那么不愿意把他带到邓翠梅面前吗?他好歹也是靳家大少爷,横竖也是个进得了厨房出得了厅堂的三好青年,至于那么嫌弃他? “当然能!”翟思思说。 “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掺和我们家的事,要是我妈知道了,肯定会产生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我们就剩下五个月的合作了,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添事。” 眼底的温暖瞬间出现裂口,感情她一直掰着指头过日子,都数着呢? 所以考试只是个借口,不过是为了离他远远的,对吗? 翟思思忽而觉得靳乔衍身上那股寒意又回来了,他明明就坐在那,连动作也没变,怎么好像整个人冷了几分?是她想太多了? 她的话并没有说完,刚才说的那番话,不过是为了摆出友好的态度,讨好靳乔衍罢了。 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她不敢让邓翠梅知道她就这么名不正言不顺地结了婚,靳家连亲都没提,她就这么嫁了过去,酒席、戒指、礼金,统统都没有,这让街坊邻里怎么看她? 死皮赖脸非要攀高枝? 说不定还会衍生更多难听的版本。 她人在易城,街坊邻里怎么议论也传不到她耳内,倒是无所谓,但邓翠梅是典型的农村妇人脸皮子薄,听不得这些闲言碎语,往后还怎么抬得起头? 这些话她没敢和靳乔衍说,省得佛爷会觉得她在威胁他举办婚礼。 放下酒杯,丹凤眼中的喜悦早已消失不见。 他抽出一根香烟点燃,清冷地说:“还有其他事吗?” 没事的话,“好好谈谈”到此结束。 瞧他又一次骤然变冷,翟思思是二丈摸不着头脑。 这佛爷还是五月天说变就变?她哪里又说错话了? “没事就散了。” 说着便起身,右手夹着烟欲要往阳台走去。 “等等,我还没说完!” 眼看靳乔衍就要走人,情急之下翟思思一手拽住了他的手臂,掌心一片冰凉。 靳乔衍没想过翟思思会抓他的手,暖暖的手掌覆在他微凉的胳膊上,他心头一跳,脚步也停了下来。 见他后背僵硬,翟思思赶紧撒手,怕“冒犯”了他。 她说:“我有一个请求,你能不能回靳家住?考完试我就得搬回去了,你要是不在,你爸他会念叨我,我很尴尬。” 而且倪安妮也会不断找她的茬,差遣她做这个做那个,靳乔衍要是在,倪安妮怎么着也会收敛下,再不济,靳乔衍也会拽着她二话不说上楼,饶是倪安妮跺碎了地板,也奈何不了她。 靳乔衍回过身,凝视她半晌。 心一横,他镇定地说:“可以,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有来有往,这算得上是公平交易吧? 第146章 腐乳白饭 翟思思疑惑:“什么条件?” 她身上还有能和靳大少作交换的东西? 靳乔衍心头突突地跳,故作镇定地摸着裤兜,自我暗示这是所有夫妻都应该走的步骤,他忘了这茬,现在不过是为了不让别人嚼舌根,补上而已。 如此想着,内心的波澜也就渐渐平复下来,面不改色地掏出锦盒,打开。 里面是两枚对戒。 对戒出自piaget伯爵,男戒是一枚双层白金套戒,中间镶了一颗小小的钻石,款式大气且简洁,既不显得娘里娘气,也不会上不了台面。 女钻则是同样的双层白金套戒设计,第一层白金中央,三十七颗小钻石平整地绕了戒指一圈,没有一大颗裸钻的庸俗,普通之余也尽显贵气。 这是他走遍了整个商场,才挑选出最简单却不失身份的对戒。 都说女人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翟思思本以为自己不是肤浅之人,却也躲不过庸俗,视线被熠熠生辉的钻戒吸引了。 她只是纯粹地觉得,钻石折射出来的清冷光芒,一如靳乔衍身上那股幽凉,令人目不转睛。 看了好久,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似乎有些出格了,当即收起视线,望着靳乔衍:“这是?” 彼时靳乔衍已经调整了心态,看出她很是喜欢这对钻戒,便掏出女戒,强忍着狂跳的胸口,牵起她的右手,不由分说地往她无名指套上。 嘴上说道:“首丨长提醒了我,作为夫妻不能没有对戒,我只是不想让别人看笑话” 口是心非地说道,牵着她的手欣赏了许久,由衷地说:“不错。” 她的手本身就很白,还很纤细,戴上耀眼的钻戒后,整个手看上去格外漂亮。 果然首饰这种东西,是女人的必需品。 他指尖的微凉覆在她的手上,胸口开始剧烈起伏,呼吸也渐渐变得局促,以至于她慌张地把手抽离,两手交叠,凝视着那枚钻戒道:“这、这就是你说的条件?” 她的快速抽离不禁令他有些落寞,但他很快就收起眼底的失落,把男戒取出,戴在左手无名指上,浅浅地嗯了声。 翟思思心脏跳得很快,脸上也渐渐热了起来,她有些慌乱地看了他一眼:“这本来就是我的任务,不过既然你答应了我要回靳家,就记得要做到。” 靳乔衍合上锦盒,挑眉道:“当然。” 靳大少素来说到做到。 翟思思没敢再多看他一眼,撂下一句“那就好”,便颇有落荒而逃的意味,转身走进卧室。 “晚安!” 她说。 不是没有和靳乔衍有过亲密接触,两人都抱在一块睡过好几天了。 怎么这会儿只是牵个手,就变得矫情起来了呢? “晚安。” 技能实践考试的结果要半个月后才能查询,从同事口中,翟思思听说徐彬立在考实操的时候,被考官考了最难的操作,他完全无从下手,呆呆地站在原地,以至于被考官羞辱,说他凭什么当医生,因此他才会暴走。 回到医院后她也没能看见徐彬立,他没有辞职、也没有请假,凭空消失了,医院方面给出了通告,徐彬立擅离职守,已被医院开除。 考试完后,许博学便把翟思思重新调回白班帮忙,她如今是他的得力助手,大大小小的缝合工作她都能完美地完成,早前调她上夜班,他忙得不行。 早上陪着许博学做了一台乳腺癌的手术,一直做到午饭时间,两人才从手术室里出来。 告别许博学后,她和几个小护士走到食堂打饭,坐在食堂中央的空位上。 环顾了一圈并没有看见殷桃的身影,她问着身边的小护士:“殷桃调班了吗?” 按照殷桃故意躲她的前科,这会儿说不定又给调夜班去了。 身旁的一个小护士诧异地看着她,说:“没有啊,她是想调回夜班,但许医生不让,毕竟都是打工的,哪能说调就调,这给别人带来多大麻烦啊。” 说调班就调班,她以为这同治是她家开的? 翟思思和殷桃感情亲如姐妹,她不知道吗? 闻言翟思思又问:“你们没提醒她到饭点了?” 医院的食堂有规定时间打饭,过时不候,到了饭点所有人都会赶紧赶忙来打饭,怎么没见着殷桃的身影? 刚才回答的小护士更是吃惊了,看着她回答道:“翟医生,你不知道最近她遇上了些麻烦了吗?最近她都不在医院吃饭,自个儿躲在后花园吃腐乳白饭呢!” 这对医院里出了名的姐妹花,闹别扭了? 腐乳白饭? 翟思思心里暗叫不好,连忙扒了几口饭,把饭盘清洗干净后,快步朝后花园走去。 此时正好是饭点时间,加上是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后花园里鲜少有人逗留,她一眼便看见殷桃坐在树下,拿着筷子往嘴里塞饭的身影。 急忙跑过去,只见小小的保温盒内,还有一团拳头大的白米饭,米饭上是半块带辣椒的腐乳。 保温盒里突然出现了一道黑影,殷桃停下了动作,口中还含着一口米饭,抬起头来。 翟思思逆着光,殷桃看不清她的脸,却能从身形上猜出是她。 立刻把口中的米饭强行吞下,干硬的米饭卡在喉头,她伸长了脖子做吞咽状,米饭仍是不能下行半分,卡得她双颊泛红,眼中掉出了两颗泪珠。 翟思思见状连忙把她脚边的保温杯拧开,递给她道:“快喝点水,别喘不上气了!” 黑梭梭的保温杯瓶口递到了眼前,她生是把那口饭吞了下去,猛然拍掉翟思思手中的保温杯,霍然起身就要走。 翟思思手中还拿着保温杯,转身盯着殷桃的背影,喝令道:“你给我站住!” 闻言,殷桃果真是乖乖停下了脚步,一如这五年来,不管翟思思说什么她都会乖乖听话。 当即她只想扇自己一个火辣辣的耳光,几年下来,她就跟狗似的,被翟思思训练得喊出口令,就立刻条件发射地乖乖听话? 她当翟思思朋友,对翟思思无话不说,可翟思思呢?从认识靳乔衍到现在,翟思思和她说过什么了? 越想越委屈,她也不再听翟思思的命令,迈开腿继续往前走。 第147章 秦家落败 好在翟思思这会儿已经追到了殷桃的身后,见她张腿又要走,急忙抓住她的胳膊,道:“我说让你站住!” 又是命令的语气。 殷桃气呼呼地甩掉她的胳膊,转过身吼道:“翟思思,我是你姐妹,不是你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狗!” 她没必要像狗一样听话! 翟思思立刻接上她的话:“既然你知道我是你姐妹,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 殷桃嘲讽地笑了起来,瞪着翟思思精致的小脸:“我怎么告诉你?告诉你你好朋友allen把秦风家给毁了,搞得我现在穷得只能吃腐乳白饭吗?你和allen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久前,易城影视亲自披露了秦父亏空公款的事,秦父宁可自杀也不愿意坐牢,一夜之间,秦风从那个高高在上的公子哥儿,落魄到所有资产被冻结的穷光蛋。 而这一切,全是allen亲自带领团队深挖并曝光的新闻,是allen害了秦风一家!allen就是为了给小岚报仇,才会这么做! 翟思思是allen的朋友,竟然眼睁睁地看着她把秦家给毁了? 这口气她说什么也吞不下! 翟思思知道她误会了,急忙解释道:“你听我说,这件事我完全不知情,我根本不知道allen这么做,更何况是秦风他爸违法犯罪在先,被发现是迟早的事,就算没有allen,也会有其他人披露他,秦家出事是迟早的事。”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是犯了法,早晚也会被发现。 可殷桃这会儿正在气头上,怎么能听得进去她的话? 鄙夷地看着翟思思,她说:“你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什么违法犯罪?他爸亏空公款已经把钱填了回去了,allen非得像疯狗一样死咬着不放,她图的是什么你我都很清楚,不就是为了给小岚报仇,不就是要看秦风丧家犬吗?现在好了,我为了省钱还债,躲在花园里吃腐乳、啃白饭,你们满意了吗?!” 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allen挖出新闻的时候,秦父就已经及时把资金上的空缺填补进去,求allen高抬贵手。 可allen呢?甩开秦父的手,无情地把事情公布出来,导致秦父自杀。 非得把秦家逼上绝路,allen才高兴吗? 抿了抿唇,她说了生平第一句最胆大,最恶毒的话:“风水轮流转,我就不信她allen能当一辈子的赢家!” 生意场上有一句话说得好,给别人留一条活路,也是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allen不管秦父如何恳求,非得把事情曝光,无异于自找死路,华夏影视现在是出尽了风头,可早晚会成为众矢之的! 到那个时候她倒是想要看看,会不会有人给allen留活路! 殷桃正在气头上,也不会分青红皂白,说完气话再次欲走。 翟思思懊悔地捏了捏拳,她找殷桃不是为了吵架,而是想要帮她的,怎么这会儿又和殷桃怼上了? 果真是近墨者黑,和靳乔衍相处久了,把他的毒舌给学了去了,分分钟能怼死个人。 急忙跑到殷桃跟前,伸出双手抵在她的肩头上,阻止她前行。 着急地说:“桃子你听我说,我今天来不是和你吵架的,也不是和你争论谁对谁错,我是想要帮你们,你刚才说还债,你们欠了多少钱?我帮你还!” 听着翟思思豪气干云的话,殷桃非但没有感动,而是嘲讽地说:“哟,靳太太,现在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口气都不一样了,都还不知道我们欠了多少钱,就答应帮我们还了?看来倒是你会嫁人!” 她的话说得异常难听,每一句都带着一根尖锐的针,扎得翟思思体无完肤。 要是换做别人,翟思思立刻掉头就走,爱接受不接受。 但她很清楚殷桃,殷桃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这会儿也是被眼前的危机逼红了眼,才说着如此难听的话。 典型的外强中干。 可面对如此冷血的殷桃,她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殷桃甩掉她的双手,紧咬牙关,抬起手就朝那张精致的小脸挥去。 当巴掌声响起的那刻,整个医院的后花园都安静了下来。 瞪着翟思思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殷桃一字一句道:“少在我面前装好人了,翟思思,我不需要你的乞怜!” 说罢,猛地撞开了她的肩头,解开白大褂快步离去。 巴掌落下的那刻,仿佛所有的血液都凝固了,她是没有半点感觉的。 直到血液重新流动,身体逐渐回温,她才感觉到被殷桃扇过的地方,所有的神经都在刺痛着,痛得她的嘴角忍不住的抽动,痛得整张脸都快要麻了。 舌尖顶了顶腮帮子,刺疼瞬间变成火辣辣的疼意,疼得她闭上了眼,泪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温暖的掌心覆盖在脸上,揉了一会,她还是转身追上去。 殷桃直接给许博学请了个病假,脱掉白大褂离开医院。 翟思思追上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她从更衣室里出来,两人对视了一眼,殷桃便默不作声地下楼。 翟思思也脱掉白大褂,塞给一个小护士,紧追其后。 离开医院后殷桃在附近地摊上炒了个粉,随后便往家的方向走去。 眼角余光瞥见翟思思还跟在身后,她没有片刻停留,下意识地加快了步伐。 走至弄堂,远远就看见三五个提着棍棒的男人下楼,转身迎面走来。 殷桃怕事,下意识地往右侧墙壁靠近,留出道路给他们通过。 能拿着棍子大摇大摆地进出,能是什么好人? 翟思思也同样往右侧靠去,只是暗自加快了步伐,尽量追上殷桃。 随着几人的靠近,他们讨论的话语也渐渐变得清晰。 为首的男人将棒球棒扛在肩头,往地上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道:“居然让那小子跑了,下次让我看见他,非把他腿给打折!” 男人身旁跟着一个稚气未脱的小青年,忙不迭地把香烟往他嘴边送:“大哥别生气,那小子从三楼跳下去,估计不死也一身残,下次看见他,恐怕腿都没了!” 被称为大哥的男人嗤了声,叼过香烟,瞥了眼迎面而来的殷桃。 殷桃一心往家里走,低垂着脑袋没敢去看几个社会青年,突然一根棒球棒倏然横在眼前,砸在墙上,发出“啪”的一声。 “站住,你好像是秦风的老婆,叫殷桃,对吧?” 第148章 高利贷 翟思思暗忖这几个男人绝非良善,急急忙忙赶过去想要带着殷桃走。 只是还没走到殷桃身边,就听得她特别诚实地回答:“我是,有什么事吗?” 翟思思只想一巴掌给她打聪明,没看见这几个男人来者不善,刚才还是从她家那幢楼下来的吗?他们还提到三楼,桃子家不正好在三楼吗? 就没想到他们口中说的要打的臭小子,是秦风? 见殷桃如此坦诚,男人吃惊地看了眼身边的人,随后拨了拨眼前的刘海,将棒球棒拿下,在手心里掂了掂。 标准的痞子动作。 他说:“正好,刚才我上你家找他没找着,来,把钱还了。” 殷桃眨着无辜的眼睛,看着他说:“你、你就是那个……高利贷?” 听说高利贷的人都很凶,钱还不上就要别人拿命还,他们这几个人……身上该不会都背着好几条人命吧? 她害怕地瑟缩了一下脖颈,靠在墙上恐惧地看着他们。 这话男人可不爱听了,抬起脑袋,凶神恶煞地看着她:“你可别把这帽子乱扣,我只不过是把钱借给你老公而已,要是我让警察逮了,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殷桃立刻闭上嘴,咽了口唾沫。 小青年举起棒球棒,轻轻地拍在殷桃脸上,说:“妹子,既然你老公跑了,你就替他把钱还上,咱们这钱还清了,就不会再来找你们的麻烦。” 殷桃眨巴着眼,可怜兮兮地说:“我真的没有钱了……钱都给了他还债,他没有交给你们吗?” 她身上确实一分钱也没有了,最后的几块钱,还是刚刚在路边买了份炒粉,打算拿回去给秦风吃的。 最近这段时间,她和秦风一直吃腐乳白饭,嘴都吃乏味了。 她说的是实话,可人压根就不信这一套。 哭穷的见得多了,也就没有怜香惜玉的心,小青年抬起棒球棒,一棍打在她的大腿腿侧上:“别跟我这哭穷,没用,要是真没钱,我给你个好出路,你还年轻,这身体还值些钱,跟我们走,哥带你赚大钱去,到时候秦风那小子就算个屁,钱才是王道!” 闻言男人也仔细打量着殷桃的脸,一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着实是现在社会许多大男人喜好的一口。 伸手掂起殷桃的下巴,指腹在她唇上恶狠狠地揉了两下,立刻就红了起来。 嘴上的疼意令得殷桃想起电视里高利贷嗜血的嘴脸,眼泪当即就扑簌扑簌地往下掉:“别、别动我,我保证一定、一定把钱给还上,行吗?大哥、大佬们,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她一哭,男人更是欢喜了,一副心软的模样,双手捧着她的脸道:“哟哟哟,小妹妹,别哭啊,瞧你这一哭,哥哥我的心都碎了,你看你就是天生的好料子啊,一哭起来,什么男人不点你?你跟哥走,哥给你介绍达官贵人,保管你几个月就能还清债务,一年就能风风光光回乡!” 说着抬起手做了个手势,小青年便拽着殷桃的胳膊,嘴上恶狠狠地骂道:“走,别逼我动手!” 话一出殷桃吓得不行,连连大哭出声。 “放手!多少钱,我替她还!” 翟思思恰好追了上来,一把推开小青年,把殷桃护在身后,满脸警惕地看着他们。 她的劲道很大,拽得小青年的手臂红了,小青年抡起棒球棒就想往她头上招呼,为首的男人将棒球棒挥到他跟前,冲他摇了摇头。 小青年咬了咬牙,收起了棒球棒。 男人奸佞地笑着,看着翟思思说:“也不多,本金加利息,十万。” 他是看中了翟思思手上那枚镶满钻石的戒指,才好言好语相向。 这个女人看上去像是有钱人,说不定能拿到钱。 殷桃闻言,从后面探出头来,瞪着他说:“不是八万吗?怎么成了十万?!你这是敲诈!” 男人狠狠地剜着她,她马上缩了回去,老老实实地躲在翟思思身后。 到头来,还是像以前一样,需要躲在翟思思的庇荫之下。 剜过她后,男人又说:“八万是昨天的价,今天是十万了!” 开玩笑,眼前这个女人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姑娘,不趁着这个机会多赚两万块,他低下的小弟都不用吃饭的? 翟思思也知道高利贷的心狠手辣,没有和他讨价还价,一门心思要替殷桃把他们甩掉,不管是十万还是八万,这种凶狠的角色,还是不要沾上关系为好,多少钱都值得。 但是她顶多能拿出七万块,距离十万还差一大截,这该如何是好? 见翟思思面露难色,男人寻思着该不会是个纸老虎? 瞥着她手中的戒指,他道:“要不然你把这枚钻戒给我,再给我补六万,我就不会再缠着他们夫妻俩,怎么样?” 这枚钻戒目测值个好几万,算下来也不亏。 他借给秦风的本金也才六万。 无名指动了动,翟思思说什么也不会把这枚钻戒给他。 这是和靳乔衍的婚戒,她要是交出来了,靳乔衍会杀了她。 况且,正因为这是和靳乔衍的婚戒,她不想给,没有理由,就是不想。 殷桃想起自己手上的戒指秦风说过值十多万,立刻扯下来,举到男人面前:“戒指我有,我这枚戒指钻石比她要大,秦风说这戒指值十多万!” 男人压根就没用正眼去瞧那枚钻戒,扬手就给打到地上,呸声道:“你可拉倒吧,秦风花几百块买了一枚仿钻戒,所有人都知道,这就是铂金加一颗破玻璃,根本不值钱,只有你把它当成宝贝!” 殷桃恍若遭受到了天大的打击,眼巴巴地看着掉在地上的戒指,颤抖着说:“不、不可能的,你骗我……怎么可能?这是钻戒!是秦风送给我的,他不会骗我的!” 男人看她也是被秦风玩得可怜,好心告诉她:“他骗的女人还少吗?我跟你说,他早就知道他爸要倒了,和你结婚就是想你养着他,就你把他的情话当成誓言,这戒指要是值钱,我犯得着在这和你们浪费唇舌吗?” 偏头看向翟思思,他不耐烦地说:“有钱没钱?没钱就把戒指给我,要不然,她跟我走。” 第149章 老公 男人伸手就要越过翟思思,将她身后的殷桃揪出来。 殷桃吓得不行,抓着翟思思的肩头,一缩脑袋,哭了起来:“思思、思思救我……我不要跟他们走……思思、我、我知道是我脾气不好,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翟思思压根就没有生她的气,将心比心,殷桃秘密结婚的时候,她不也气得厉害? 猛地拍开男人带着浓重烟草味的手掌,她说:“我打个电话,让人把钱送过来。” 男人是老丨江湖了,以为翟思思是想借机报警,眯着眼,双手撑腰凶神恶煞地说:“你少给我玩虚的,想报警是吧?你猜是警察来得快,还是我杀掉你们比较快!” 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仿佛已经做好杀人灭口的准备。 殷桃浑身抖擞,哭哭唧唧地恳求他:“没有没有,我们怎么敢报警?求求你们别杀我,我一定会把钱还上的。” 她抓住翟思思的肩头,把心一横,往翟思思面前站,张开双臂说:“我跟你们走,我跟你们走行吗?你放了她,这件事和她没有关系。” 男人眉头一挑,啧声道:“哟,还挺讲义气,那就乖乖跟我走,别闹什么幺蛾子,不然你们俩谁都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看着素来胆小怕事的殷桃,伸直了胳膊挡在前头,翟思思浅浅一笑,旋即又压下唇角,把她往身后拽去:“行了,别逞强,你们想要的无非是钱,我让我老公把钱转到我账号上,然后再转给你,行吗?” 除了靳乔衍,她一时间想不到有谁能帮上忙。 闻言殷桃附和道:“对对对,她老公可有钱了,你不要杀我们!” 有钱? 那一切都好说。 男人往后退了半步,伸手做出“请”的动作。 翟思思掏出手机,拨打靳乔衍的电话。 电话只响了两声便接通了,那头传来靳乔衍清冷的嗓音:“什么事?” 听见熟悉的声音,翟思思莫名心安起来。 捏着手机,她单刀直入道:“老公,你能给我转十万吗?我这边急用。” “老公”二字险些把靳乔衍刺激得摔掉手机,将手机拿下来,确认通话界面是翟思思的名字后,抿了抿唇,以防心底的喜悦浮于脸上。 她这是在撒娇? 周围人都看着,他不能笑得像个二愣子。 久久没有听见靳乔衍的声音,翟思思也将手机拿远了些,瞧了眼信号格:“喂?听得到吗?” 难不成是弄堂里线路盘根错节,信号不好? 靳乔衍咳了两声,收拾好心态后,沉声道:“你在哪?” 突然喊他老公,还要十万,难道出什么事了? 翟思思瞧了眼眼前竖起耳朵的男人,没敢直接报地址,以防他误以为她报警。 水眸转了转,她说:“我在桃子家楼下的弄堂里,你不用过来,把钱转过来就行。” 弄堂里要十万块? 靳乔衍已经确定她那头出了情况,拍了拍身边的费腾,拿起他的手机,拨打电话。 一边则交代翟思思几句,便挂断电话。 通话结束后,翟思思谨记着靳乔衍末了说的两句话,捏着手机,强行镇定道:“各位大哥,我老公说银行卡转账有限额,去银行柜台转账太耗时,他银行卡内有十二万多,现在就拿过来给你们,多余的两万块,算是请各位大哥吃个饭,也希望各位大哥看在这两万块上,不要再为难我们两人了。” 靳乔衍不愧是靳乔衍,只听她说一句,就猜出她身临险境。 这番话是靳乔衍教给她的,大概是考虑到对方可能等不及,才花钱挡灾。 小青年一听六万变八万,八万变十万,如今还变成了十二万,除去本该还给公司的八万块,多出整整四万多,他们一人能分个一万左右。 心里立刻美滋滋,对男人说:“对,大哥,我知道这银行卡网上转账每天限额五千块,要到柜台排队的话太长时间了,等她老公过来,咱还能多两万块,划得来。” 刚才翟思思的话也听不出是在报警,男人思忖片刻,对翟思思说:“过来。” 殷桃闻言就要挡在翟思思面前,翟思思轻轻摇头,随后走到男人前面。 看她那么乖,男人也就不为难她了,将她推到墙根,让她正面朝墙背面对他,棒球棒就抵在她的脸侧:“美女你也别怪我不懂得怜香惜玉,你最好祈求你老公没耍花样,要是他带条子来,我就是被抓住,也想把你打死。” 翟思思微垂着脑袋,没有说话。 约莫十分钟后,弄堂拐角处,出现了一抹身影。 小青年是第一个发现来人的,拍了拍翟思思的肩头,问:“那个人是不是你老公?” 翟思思抬起头,顺着他的指尖望去,从拐角处徐徐而来的,不是靳乔衍,是蒋丁林。 她没想过利弊,第一反应是摇头:“不是,他是我老公的朋友。” 男人心里起了警惕:“你老公的朋友?” 说着便往拐角去看过去,这一看,脸都绿了,急急忙忙把棒球棒收起,放在手上提也不是,扛也不是,当即把棒球棒往旁边一扔,满脸堆笑。 蒋丁林打着哈欠走了进来,还未开口,男人便道:“林、林哥,什么风把你刮来了?” 蒋丁林是被靳乔衍一通电话吵醒的,昨夜在酒吧嗨到大半夜,这会儿睡得正香。 要换做是别人打的这通电话,那人准能让他弄死。 他半眯着眼,睨着男人道:“不是你把我刮来的吗?” 听这话,两人还认识? 翟思思转过身,只见刚才还盛气凌人的男人,这会儿乖巧得像个猫儿似的,就差把脑袋凑过去让蒋丁林摸一下了。 他说:“没没没,没有这回事,我就是和她们闹着玩的,林哥,这时候不早了,我们走了,替我向您父亲问好。” 小青年不认识什么林哥不林哥,只知道到嘴的一万块,飞了? 他提醒男人道:“大哥,这钱还没收回来……” 男人斜眼打量了一番蒋丁林的脸色,随后一巴掌拍在他的脑勺上,低声斥道:“还钱什么钱?这是沧澜集团的接班人,十万块孝敬他都不够塞牙缝的,还敢和他讨债?” 小青年一听是沧澜集团,立刻噤声。 蒋丁林又打了个哈欠,懒懒地掏出一张银行卡,举到男人面前:“该拿的钱还是得拿,这里面有八万,六万本金加两万利息,拿了钱给我滚。” 男人不敢造次,接过银行卡,缩头畏脑带着几人撤退。 第150章 秦风对殷桃动手 几人灰溜溜地离开,翟思思看着蒋丁林,狐疑地问:“你们认识?” 蒋丁林一见着女神的脸,困意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笑嘻嘻地靠近她,说:“我不认识他们,他们认识我。” 话中难掩沾沾自喜,他从来没有因为身份而感到骄傲,如今在翟思思面前,他却觉得这是无比的荣耀。 每个人都希望在喜欢的人眼中是最好的、最优秀的,他也不例外,希望翟思思眼中的他,是无所不能的。 大概是有万能的靳乔衍做了心理铺垫,对蒋丁林,翟思思没有任何敬仰的情绪,倒是殷桃,看着那几个人灰溜溜地离开,不禁对蒋丁林这个男人感到敬仰。 虽然第一次见面闹得不愉快,但这一次的帮忙,什么仇什么怨,都抵消得一干二净。 “对了,乔衍人在戈城没法马上赶过来,所以才叫我来看看的,现在你没事了,给他打个电话报平安吧。”蒋丁林说。 翟思思点点头,瞧了眼殷桃红肿的眼,走出了两步,给靳乔衍打电话。 翟思思不在,两人显得格外尴尬。 尤其是蒋丁林还调戏过她,这会儿特别不好意思。 安静了片刻,殷桃主动开口道谢:“谢谢蒋先生,这八万块,我一定会想办法还给你的。” 蒋丁林摆摆手,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不、不用了,你是思思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这八万块就是笔小数目,能帮上忙我也很高兴。” 八万块还不如沧澜一天的收入,对他来说就是毛毛雨。 殷桃是翟思思的好闺蜜,能从她身上下手,不外乎一条捷径。 眸子转了转,他奸佞地说:“不仅这八万块不用还,往后你要是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帮忙,你是思思的朋友嘛,帮你是应该的。” 说着他便从口袋里取出名片夹,拿出一张烫金的名片,递到她面前:“上面有我的电话号,有什么需要可以打给我,能帮的话我一定会帮,只要你在思思面前,多替我美言几句就成!” 接过名片,殷桃细细读着上面的烫金大字:蒋丁林。 倒是个像他本人一样干净简单的名字。 半秒后她才疑惑地问:“替你美言几句?为什么?你和思思不是朋友吗?” “呃……” 蒋丁林的眼神躲了过去,挠了挠后脑勺说:“这……我之前和思思闹过不愉快,她现在对我有隔阂,我是真心想和她交朋友的,可惜你也知道她的脾性,滴水不入,就只能拜托你替我多说说好话了。” 他可不敢把翟思思和靳乔衍的合约关系给说出去,只好把“处对象”改口成“交朋友”。 好在殷桃心思单纯,想不到那么深,将名片收了起来,笑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那头翟思思挂断电话,走过来对蒋丁林说:“我有点急事要马上赶到戈城,你替我把她送上楼,确认家里安全才能离开,行吗?” 佛爷紧急召唤,她必须马上赶过去,邱司机已经在路牙边上等着了。 蒋丁林一拍胸脯,用力之猛险些咳了出来,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翟思思把手搭在殷桃肩上,拍了拍安慰她:“没事了,有我们在,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倒是见着秦风,你必须把戒指的事给问清楚了,别傻乎乎地被人骗了,知道吗?” 殷桃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无名指上的戒指就如同烫手山芋般,烫得她窘迫不堪。 早前还在戈城用这枚玻璃戒指嘲讽过翟思思,现在这脸打得啪啪作响。 也幸亏翟思思没有和她一般见识,倒是显得她小肚鸡肠了。 咬了咬唇瓣,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思思,谢谢你不计前嫌,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谢谢你……” 看她又要哭,翟思思举起双手揉揉她的脸颊,笑道:“小事,好了,我走了,你们注意安全。” 蒋丁林眼角一抬,冲她说:“对我来说可不是小事,我都被吵醒了,翟思思,这个情挂你头上,你可得请我吃饭还人情啊!” 翟思思边跑边回身做了个ok的手势,道:“没问题,等我从戈城回来再说。” 蒋丁林倒是不依不挠了,喊着:“哎什么叫再说,这你可必须答应我了,要不是为了过来救你,我现在睡得正香呢!” 他的话翟思思并没能听见,人已经跑过了拐角,没了影。 该死,这么好的机会白白浪费掉了! 蒋丁林懊悔地捏拳在空气中捶了一拳,随后转身对殷桃说:“走吧,送你上去。” “嗯。” 殷桃微垂着脑袋,看着一块块石砖砌成的道路,数过第十块后,转身朝旁边的楼房走去。 房子在三楼,殷桃习惯了,一口气上三楼脸不红气不喘。 反倒是出行靠汽车,上下楼靠电梯的蒋丁林,这会儿还在二楼与三楼的中间,撑腰抬头望着她家的铁门,气喘吁吁地继续往上爬。 这步梯楼简直是十大酷刑之一! 待蒋丁林好不容易爬上三楼,她才打开门,正欲走进去,蒋丁林一把拽过她的手臂,说:“我先进去看看安不安全。” 要是殷桃在他手上出了事,翟思思饶不了他。 屋子很小,卧室门敞开着,一眼就能看完,除了窗户前叼着烟的男人,再无其他人。 他狐疑地问:“秦风?” 男人瞥了他一眼,将烟头往楼下扔,然后望着刚走进家的殷桃,立即从沙发上跳起来,走到殷桃身边,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好啊你,殷桃,现在都敢把情夫给带到家里来了?我告诉你,我秦家虽然落败了,可我秦风还活得好好的,有我一天在,你别想离婚!” 他红着眼,咬着牙死命拽着殷桃的头发,气急败坏地看着她。 殷桃吃疼,五官皱在一块,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秦风、秦风我没有!” 刚刚才被那些男人欺负过,险些就被抓去卖身,秦风这么对她,顿时让她倍感委屈。 蒋丁林最见不得男人对女人动手,一脚踹在秦风的肚子上,怒骂道:“秦风,你还是不是男人了?她刚刚在下面被人欺负,你就站在这看戏?” 第151章 秦风的嘴脸 秦风捂着肚子,疼得皱眉。 他从小到大娇生惯养,什么时候被人骂过不是东西? 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他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现在的情夫都这么不要面子了吗?偷人还偷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殷桃被拽着头发,只能歪着脑袋解释:“秦风,他是思思的朋友!是过来替我们还钱的,你、你误会了,快放手,好疼……” 疼得她眼泪都止不住了。 秦风显然不尽信,转头看着殷桃,问:“你没骗我?” 殷桃想要摇头,可一摇头,整个头皮都揪着疼。 她哭得更厉害了,说:“没有,我怎么可能骗你!你这是怎么了?!” 在她的记忆中,秦风不是如此粗暴的男人,他很温柔,也很疼她,从来都没有对她动过手,现在的他,让她害怕。 “真没骗我?”秦风仍是不相信地问了句。 殷桃疼得已经说不出话了,两手抓在头发上,泣不成声。 蒋丁林最见不得女人哭,一拳揍在秦风的脸上,秦风吃疼,送开了手。 惯性使然,脑袋上的劲道消失,殷桃整个人往地面栽去,要不是蒋丁林眼疾手快,免不了蹭地上毁容。 搀扶着殷桃的肩膀,他怒骂道:“秦风,你还是不是男人了?在外面风花雪月欠下的钱让你老婆替你还,因为你她被人欺负,你却在别的温柔乡里醉生梦死?我要是和你老婆有一腿,这会儿你就别想再见到她!就你这种人渣,不配有这么好的老婆!” 蒋丁林的话击在殷桃心里,重重地砸出了一个坑。 秦风靠在墙上,捂着脸说:“既然你和她没关系,那你在这里装什么英雄?给我滚出去,这是我们夫妻俩的事,你一个外人,有你什么事?!把你的脏手拿开,别碰我老婆!” 本来蒋丁林是想看她安全到家再离开的,好给翟思思一个交代。 现在看到秦风是如此拙劣的一个人,他哪敢轻易离开? 殷桃离开了蒋丁林的怀抱,瞧着脸肿了起来的秦风,犹豫再三,转头对蒋丁林说:“蒋先生,今天谢谢你的帮忙,秦风说得对,这是我们夫妻的事,你还是先走吧。” 蒋丁林在,秦风的情绪稳定不下来,他们没法好好谈。 都说穷凶极恶,现在的秦风一穷二白,谁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 一把抢过殷桃手里的钥匙,他说:“我就在楼梯间,有什么事大喊一声,你们谈好了,我就走。” 旋即他瞪着秦风,警告他:“我是看在思思的份上才来帮这个忙,劝你好自为之,下一次我不会再替你擦屁股,还有,殷桃这么好的姑娘,你不好好对她,早晚会有别的男人对她好,人要懂得珍惜!” 说罢,他带上门下楼。 再听不见楼梯间的脚步声,殷桃才红着眼问他:“你不是说钱都花在打点关系上了?” 蒋丁林为什么说他是去花天酒地了? 看着她泛红的双眼,秦风便讨好地迎上前,把她抱在怀里:“你别听一半不听一半啊,我不告诉你,也是怕你不高兴,现在这年头打点关系,没钱没礼,我只能带他们去找女人啊,这样划算很多,我秦风对天发誓,对那些女人就是逢场作戏,就是应酬而已,我绝对没有对不起你!” 他说得也在理,但殷桃还是怕他说假话,问:“真的吗?秦风,你不要骗我,我可是全心全意为你付出、一门心思想要和你过好日子的。” 对于她来说,结了婚,这个男人就是她一辈子的男人。 秦风眉头也没皱一下,肯定道:“当然!我秦风是怎么样的人,别人不清楚,你还不知道吗?在一起的半年来,我对你怎么样你也有数不是?” 他是真把殷桃当成妻子了,因为她很干净,他喜欢干净的女孩。 就像森林里难能可贵的、没有任何杂质的琥珀。 想来也是,除了今天,秦风从来没有亏待过她。 想起翟思思的提醒,她侧了侧身,抬起右手问:“那这个戒指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贪慕虚荣的女人,他为什么要骗她? 秦风是非常狡猾的人,知道这事瞒不住了,想了想,扯谎道:“其实和你求婚的时候,我家里就出事了,我怕你不肯嫁给我,我才想了这么一个坏主意,但是殷桃,你要相信我是真的爱你,我这么做,也是想让你成为秦太太,成为我真的女人!” 求婚的时候,秦家的确已经出了状况,秦家上下的人都在找出路,他以前身边的女人都是图钱,没有一个是真心的,唯独这个殷桃,一碗凉皮就能开心上半天,的确是很好的港湾。 他什么也不会,当然要靠她养着自己了。 殷桃是感性动物,本就极少用理性思考的人,这会儿被秦风感动得稀里哗啦的,搂着他的脖子道:“秦风,我喜欢的从来就不是你家的钱,不管你有钱没钱,我都愿意和你在一起,只要你不推开我,我就会一直抱着你……” 秦风佯装感动地抱着她,右手放在她的身后,揉着她的后脖颈。 温存半晌,殷桃猛地推开他,拉起他的双手左右打量:“刚才听那些人说,你从三楼跳下去了?有没有受伤?要是受伤咱们得马上上医院!” 秦风摇着头抓着她的手,用着殷桃最喜欢的笑容说:“我没事,倒是你,刚才我下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一发不可收拾,让你受到惊吓了,有没有生我的气?” 他刚刚要是下去了,恐怕会被那群人揍得半死不活。 有殷桃在下面挡着,傻子才跑下去挨揍。 毕竟自己的生命只有一条,殷桃死了,还能有第二个、第三个殷桃。 殷桃放松地吐了口气:“没事就好,秦风,你现在到底还欠别人多少?” 秦风在心里算了算,说:“不多,估计还有几万块,你九月份就能转正,到时候工资一定很高,同治正式员工的待遇都非常好。” 这也是他选择让殷桃成为收入来源之一,医生是个非常不错的铁饭碗。 提到这,殷桃便犯了难:“我最不擅长技能实践,也不知道这次考试能不能过……不能的话,要等明年才能再考,得再拿一年的实习工资,要不然你……” 要不然你也去找一份工作帮补一下。 这话她还未能说完,就听得秦风无情地说:“如果是这样的话……要是没通过,咱们就辞职,去酒吧卖酒,陪喝几杯,挣的小费和提成比同治的工资高好几倍!你也知道我打点需要用钱,现在男人赚钱可没有女人来得容易!” 第152章 颜半夏被夸赞 在前往戈城的路上,翟思思听邱司机说了个大概。 靳乔衍这些天在戈城一直忙于应酬,老首丨长带他拉阔了许多人脉,其中不乏鼎安的大客户。 鼎安的合同都是年后续约的,续约续半年,这会儿正好是即将合同到期的时候,趁着续约的空档,把客户全挖过来,鼎安必然会入不敷出。 反观博盾,成立不久就能抢到鼎安一众大客户,加上老首丨长力撑靳乔衍,不论是在人脉上还是人手上,都给了他莫大的帮助,合同一签上,没准博盾能取代鼎安的风头,一跃成为当今最红的安保公司。 除了拉拢人脉以外,这些天靳乔衍用着手头上仅剩的资金,在戈城等好几个地区成立博盾分公司,力图让博盾一丨炮而红,即便里面只是空壳,只要合同一到手,马上就能有资金将其填满,并且成立更多分公司,将鼎安取而代之。 他这是在赌。 赌老首丨长的面子能否将鼎安所有的大合同拿下,赌博盾能否借这次单子爆满的机会渗入到全国各地,盘踞全国各大商场以及跨国集团内。 幸得老首丨长鼎力相助,将所有意当保镖的退伍士兵拉拢起来,如若不然这么多单子,凭他们博盾如今的人单力薄,别说鼎安所有的合作商了,但凡是个全国性的集团,博盾都接不住。 但也不是所有的合作商都愿意选择博盾的,毕竟和鼎安合作了这么多年,还是有所顾忌。 因此老首丨长今天专门设宴,将所有的集团老总邀请到戈城来,让靳乔衍尝试最后争取一次。 而同治医院,也在这次拉拢的名单之内。 邱司机说,颜半夏从颜院长口中得知博盾的总裁竟是靳乔衍,便死缠着颜院长把她一块带到宴席上去。 许博学是从来不管医院上的事,一门心思做他的医生,但这一次和靳乔衍合作,他破天荒地插了手,交代颜院长必须答应,去戈城赴宴,是为了卖老首丨长一个面子。 而靳乔衍让翟思思赴宴的本意,是为了挡烂桃花。 还真是物尽其用。 宴席设在老首丨长家里,餐厅里摆了两张桌子,刚好可以容纳二十余人。 翟思思赶到的时候,第一盘菜刚摆上桌。 按照靳乔衍的吩咐,费腾早已在玄关处等候她,两人对上面,费腾将她往老首丨长旁边的位置上领。 彼时老首丨长和靳乔衍人不在餐厅内,屋内满满当当都是各个集团的总裁,有些遇见认识的,还能说上两句,没有认识的,便是沉着脸,等候老首丨长出来。 他们看见翟思思,也没多想,只以为是哪个集团的女强人罢了。 刚落座,翟思思便感觉到一阵火辣辣的目光,令她如芒在背。 稍一回头,只见另外一张餐桌上,颜半夏正毫不掩饰地直盯着她。 她不是在上班么?怎么还跑过来和她抢靳大少了? 咬牙切齿之意非常明显,翟思思冲她盈盈一笑,旋即回过头,抬起右手将长发挽到耳后,单手托腮,刺眼的钻戒映入颜半夏的眸子里。 对,她就是故意的,她一个正牌靳太太就坐在这,看颜半夏好不好意思作妖。 此情此景再熟悉不过,当初颜半夏把徐彬立抢走的时候,在医院就是这么理直气壮地面对她的,如今角色互换,虽不是从颜半夏手中抢的靳乔衍,但只要想到颜半夏对靳乔衍求而不得,她心里就痛快得很。 君子报仇,永远都是十年未晚。 解气了。 保姆将一盘盘菜端上桌,清一色的粗茶淡饭,丝瓜炒肉、虎皮尖椒、番茄炒蛋、红烧排骨、酸笋牛肉等等,还有一锅南方寻常人家最爱的冬虫草炖鸡汤。 餐桌上都是大鱼大肉惯了的老总,每每应酬除了喝茶就是夹两根青菜尝尝,肠子早就腻了。 这会儿面对一盘盘家常小菜,倒是开胃得很,要不是老首丨长还未从厨房里出来,这桌面上的菜能一抢而光。 唯独地主似的颜半夏,看着这一桌子的素色,嘴里乏味,轻声道:“老首丨长果真如传闻般清廉,这些菜吃着也没意思,不如喝酒吧?” 说着她便端洋酒酒瓶,踱步走到翟思思身边说:“靳太太,不知这洋酒你喝不喝得惯?” 周围人一听,这就是靳乔衍闪婚的靳太太? 看翟思思的眼神中便不禁多了几分考量。 得,颜半夏这是又要作妖。 把酒杯移到颜半夏面前,翟思思恍若下命令道:“小半杯。” 没有谢谢,也没有拜托,甚至没有看颜半夏一眼,完全就是在家中招呼小保姆的语气。 颜半夏愚钝,听不出她话语里的差遣意味,还一心想着就要小半杯,估计翟思思这酒量也好不到哪去。 便满脸笑容地替她斟了小半杯洋酒,那模样看上去,似是迫不及待要抱翟思思的大腿。 接着她又往自己的酒杯中斟了满满一杯洋酒,佯装豪气地说:“靳太太,我敬你一杯,我喝完,你随意。” 翟思思知晓颜半夏这是想要在商业巨鳄老总面前出风头,也想顺带着把她踩一脚。 晃了晃洋酒杯,她笑道:“颜小姐也没必要多喝,洋酒后劲大,小酌几口就可以了。” 举起酒杯碰杯,翟思思把酒杯往唇边递,压根就没喝,只是用嘴皮蹭了蹭杯中酒,而后还深蹙眉头,一副接受不了的模样。 见状,颜半夏嘲讽地笑了笑,端起酒杯一仰而尽。 颜院长本能地挺直腰杆,低声劝她:“半夏,少喝点酒,首丨长的厨艺非常精湛,等会儿吃不下,可就没有口福了。” 自己的女儿酒量有多浅他很清楚,这一杯洋酒下去,估计快见底了。 见颜半夏如此豪迈,在座的老总便没忍住夸赞了两句:“颜院长,你这女儿酒量不错,不愧是虎父无犬女,她大有你当年的风范啊!” 有些和颜院长相熟的,也附和道:“是啊,我们下一代的孩子啊,一个个跟温室的花朵似的,娇惯的很,从来就不和我们应酬,颜小姐这不仅能陪你应酬,还如此善于应酬,我看这院长之位,后继有人咯!” 一声声的鼓掌夸赞,令得颜半夏飘飘然起来,得意洋洋地俯视着正用纸巾擦拭唇角的翟思思,无声地嘲讽她。 第153章 靳乔衍的女人 放下纸巾,翟思思一反常态,没有和颜半夏针锋相对,而是附和着各个老总的话:“是啊,颜小姐的酒量是我们院里出了名的好,她经常陪着颜院长出席应酬,被业内称为医学界模范父女,哎,我要是能有她的酒量,也能帮着点乔衍。” 颜院长处事阅历要深,也知晓一些翟思思的脾性,暗忖靳太太这是有猫腻,却也不清楚她要干什么。 只好冲着颜半夏打眼色,让她少出风头,靳家的人,就算是一个保姆,那也是得罪不得的。 颜半夏这会儿正忙着往自个儿脸上贴金片,哪管得了颜院长的提醒? 更何况翟思思这话拍得她马屁正爽,以为翟思思这是怕了她,想要讨好她。 于是她便谦虚地说:“哎呀,靳太太,你这话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咱们怎么能比呢?你从小就是在农村里玩泥巴长大,肯定连酒都没碰过,不像我,我一天天的跟着我爸出去见大场面,或多或少也要喝一些酒,久而久之酒量也就上去了,其实我更羡慕你在农村长大,能够尝到我们城里人尝不到的农家菜式,我听说农村的人穷起来,都要到镇上捡豆渣,拿回家放些酱油和辣椒炒一炒,混在米饭里吃几顿?会营养不良吗?” 农村,我们城里人。 简单的几个字眼,立即将屋子里的人划分了个三六九等。 当然,上等人是他们,下等人,则是翟思思一人。 听了她一番拐弯抹角的嘲讽,翟思思非但没有动怒,反而用着无知的眼神看了她几眼。 这番话要是放在医院里说,那翟思思准能成为所有人争先抢后嘲讽的对象,但在这些老总面前说…… 且不论这些老总里面有没有白手起家的人,就说他们的精明,能听不出颜半夏这是趁机取笑她的出身?能听不出颜半夏这是故意要翟思思丢人现眼? 都说最毒妇人心,翟思思从进门就没有对颜半夏做什么,包括说话也是夸赞颜半夏的,她倒好,不仅不领情,还拐弯抹角地嘲讽翟思思。 谁的教养更好,当即分出了高低。 厨房离餐厅很近,在厨房内忙活的靳乔衍和老首丨长将外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老首丨长剁着蒜米,瞥了眼无动于衷的靳乔衍:“你不出去看看?” 媳妇都被人这么欺负了,他还能这么淡定地站在这? 靳乔衍往锅内撒了把盐,眉头也没皱一下,不愠不火地说:“不用。” 他给了她身份地位,要是现在翟思思还是连一个颜半夏都解决不了,那就不是他所喜欢的翟思思了。 老首丨长看他一副心中有数的模样,也就没再说什么。 倒是费腾憨实,这话落他耳内听着尤其刺耳,捏着拳当即就想欺负回去。 翟思思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示意他老实呆着。 他只好忿忿地看着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颜半夏,紧盯着她的一切行动。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翟思思是自卑得不敢反驳的时候,只见她落落大方地起身,拿起酒瓶往颜半夏杯中倒酒。 倒上满满一杯,她口吻不变:“是啊,所以还请颜小姐多多帮忙了。” 眼看着酒杯渐满,颜半夏眼底闪过一丝慌意,不安地问:“什么忙?” 她怎么恍惚有种,翟思思满脸堆笑给她筑了高台,就等她自个儿爬上去,然后跳下来? 而如今,这高台已经上了,她后悔还来得及吗? 显然答案是否定的。 以前翟思思是没有背景的实习生,惧怕被人从同治里踢出去。 如今有靳乔衍撑腰,她还是靳乔衍特意请来当挡箭牌的,会怕她一个院长女儿? 她从来都不承认自己是好人,正好今天新仇旧恨,和颜半夏一块儿算算。 她端起酒杯,冲着两桌人道:“初次见面,酒量不好希望各位多多海涵,颜小姐是我很好的朋友,往后还请各位多多照顾,我不太会喝酒,她酒量好,今天的酒就劳烦颜小姐代劳了,正好也可以让颜小姐自个儿应酬一回,对于颜小姐来说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我就喝完这小半杯,以表和各位交朋友的心。” 说罢,也不顾颜半夏的脸色有多难看,扬手一口将杯中酒喝尽。 举手抬头期间,颜半夏分明从她斜睨过来的水眸中,看出了落井下石的意味。 这高台,颜半夏就是不跳,她也能给推下去。 翟思思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在座的人立即就明白过来。 刚才颜半夏是得罪了这个靳太太,如今靳太太是打着不会喝酒以及为她考虑的旗子,要好好治治她。 明事的人很快就选好了站队,端起酒杯对翟思思说:“靳太太果真是久闻其名不如见面,靳大少能娶到靳太太,也是好福气,我敬靳太太一杯,敬……初次见面。” 翟思思浅笑道:“言重了,我能嫁给乔衍,才是我的福气。” 说着冲颜半夏举起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眼看着敬酒的男人一口喝光,颜半夏咬了咬唇,只好豁出去,陪喝到底。 她现在是骑虎难下,不喝,无异于自打“城里人”的脸,喝了,她酒量不济,撑不了多久。 敬酒的男人竖起大拇指:“颜小姐好酒量!” 颜半夏除了呵呵,还能说什么呢? 长长地打了个酒嗝,她睁了睁眼,转头去应接第二个人的敬酒。 一来二往,很快她就天旋地转起来,颜院长眼看着女儿越喝越多,起身举起酒杯,对翟思思说:“靳太太,半夏多有得罪,请靳太太见谅,如今半夏也喝醉了,我给您敬一杯赔礼道歉,您看可不可以高抬贵手,放过半夏,我回去一定好好教她!” 翟思思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颜半夏已经醉趴在桌子上了,她也就不计较了。 拿起洋酒瓶,往杯中斟上满满一杯,起身对着颜院长,道:“我可以原谅她,是看在院长的面上,但换成别人,恐怕颜院长的面子也不见得会好使,希望颜院长回去好好提醒她,靳家的人,不是你们颜家想欺负就能欺负得了。” 眼角余光瞥见靳乔衍端着最后一盘菜出来的身影,她补充道:“尤其是靳乔衍的女人。” 第154章 颜半夏出洋相 翟思思这话,算是给了颜家一个下马威,尤其是颜半夏。 这是在提醒颜半夏和颜院长,不要再打靳乔衍的主意,也是在宣誓所有权:靳乔衍是她的,谁敢抢,下一次定不轻饶。 说这番话的时候,翟思思并没有想太多,只是想要在客户面前替靳乔衍树立形象,身为博盾总裁太太,连一个小小的颜半夏都治不了,他们还怎么相信靳乔衍的能力和选人的眼光? 再者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及作用,她不过是一个挡箭牌,挡箭牌就该做好挡箭牌的本分,替靳乔衍解决一切矛盾,只有发挥自己最大的作用,靳乔衍才会需要她。 只有需要她,她才能留下。 可这话落在靳乔衍耳内,怎么听都顺耳得很,薄唇悄无声息地扬起,对最后一句话尤为喜欢。 靳乔衍的女人,翟思思。 所有人见刚才喝一口洋酒都直皱眉头的翟思思,这会儿和颜院长喝起酒来一点也不含糊,就明白颜半夏不仅是被耍了,还生生被翟思思从高台上摔下来,摔得惨兮兮的。 起初还觉着靳大少为什么会如此想不开,娶谁不好非娶一个不论是对事业还是对家庭和睦,都没有半分好处的村姑,现在可算是明白了,也大开眼界一回,总算明白“物以类聚”这个词语中的博大精深。 不愧是靳乔衍看中的女人,对付起人来,简直和他一样狠。 不仅把人给灌得七荤八素,末了还一口气把酒给喝光,耍人之意昭然若揭,丝毫不给颜家留面子,也把颜半夏说的“农村出生不会喝酒”的话打脸得啪啪作响。 按翟思思面不改色的样子,喝起来恐怕十个颜半夏也比不上。 这头靳乔衍已经把菜放下了,抽出两张纸巾擦拭手上的水渍,搀扶着老首l长坐在翟思思的身侧,对费腾打了个眼色,后者立刻将颜半夏拉起,道:“颜小姐,你喝醉了,我扶你到沙发上休息,你可以睡一觉。” 颜半夏爬着迷迷糊糊的,手中还拿着酒杯,手臂突然被人抓了一下,条件反射地把洋酒泼了费腾一脸:“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对我动手动脚?我可是同治医院颜院长的掌上明珠!你把你的脏手拿开!除了靳大少,你们谁都没有资格碰我!” 费腾简直是莫名其妙,好心好意把颜半夏带离“战场”,避免靳乔衍亲自撵人,她倒好,不分青红皂白,迎面就是一杯洋酒。 浓醇的洋酒顺着脸部轮廓流下,浸湿了他紧身t恤,领口至胸口位置,均被洋酒打湿。 本来穿紧身t恤是为了方便拳脚以保护靳乔衍,这会儿被泼湿,胸口处一大片都贴在身上,湿漉又粘的感觉让人好不痛快,只想马上把衣服脱下来。 颜半夏的话令得在场的人均是心头一跳,有抱着看戏意味的,也有错愕的。 这胆儿可不是一般的大,当着人靳氏夫妇面前大吐狂言,翟思思不在也就算了,偏偏正牌靳太太就杵在这,她倒是敢说! 而靳乔衍和翟思思的脸都是绿的。 靳乔衍是没想着颜半夏会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没皮没脸地当着众人的面说这番话。 翟思思则是觉得自己的物品被别人侵犯了、玷污了,平日里盈盈柔柔的剪水秋瞳内,此刻灌进了浅浅的愤意。 听见颜半夏的话,她心里头第一句声音是:靳乔衍是她的。 当心底里的声音响起时,她吓得不轻,浓郁的眼睫抖了抖,为这个狂妄的想法感到不安。 她怎么会这么想,和靳乔衍的关系,一直以来都只是合作伙伴,怕是被颜半夏气疯了,搁这胡思乱想个什么劲? 这么想着,剜颜半夏的眼神不禁虚了起来,似是再无底气。 靳太太不过是靳乔衍冠以她的头衔,一年后,不,五个月都不到,她就会被打回原形。 这么想着,心头仿若塞了一堵棉花,堵得她异常难受。 而脸色最好看的要数颜院长了。 他的脸是白了青,青了紫,紫了又变成红,羞愤地离开桌子,跑到颜半夏身边,拼命鞠躬给费腾道歉:“费先生不好意思,半夏她喝醉了,她不是故意的,你的衣服我赔给你,成吗?” 费腾平日里是个脾气极好的小伙子,这会儿莫名其妙被泼一身酒,好心当成驴肝肺,心情也好不起来,朝着靳乔衍方向努了努嘴,没好气道:“该道歉的对象不是我。” 说罢转身冲靳乔衍垂了下脑袋,转身朝浴室走去。 老首丨长家中的保姆也很是机敏,急急忙忙追上去,让他等一会儿,然后上楼去找了件最适合的衬衫给他替换。 颜院长当然知道该道歉的人是靳乔衍,可靳乔衍的眼神…… 他的脑袋如同机器卡住了链条般,嘎吱嘎吱地转向靳乔衍的方向。 只见靳乔衍就站在翟思思的身后,距离颜半夏仅一把椅子,他手中仍捏着纸巾,漫不经心地擦拭着双手,而那双鹰隼般的星眸,一动不动地睨着靠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的颜半夏。 他明明什么也没说,也让人惊出一身冷汗。 颜院长是商场里的老狼了,可这会儿还是被靳乔衍这个初涉社会的牛犊吓得一哆嗦,连忙摇晃着颜半夏,冲她说:“半夏,半夏,我是爸爸,咱们回家了,不喝了你都喝醉了。” 颜半夏猛地垂下脑袋,坐直了身体,一把甩开颜院长的手,还摇摇晃晃地把空酒杯朝他身上摔去。 “闭嘴,你个老东西,我最讨厌你一口一个爸爸,打我出生以来,我干什么你都要管,做什么都要插手,我已经二十七岁了,连酒吧也没去过,也还没试过夜不归宿!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你给我滚开!老不死的!我要靳大少,我要靳大少!呃……” 这回,当真是全场愕然了。 不是不知道颜半夏没有教养,只是不知道她没教养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骂自己的爸爸? 得亏颜院长处处维护她,良心都被狗吃掉了? 颜院长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颜半夏是名牌大学毕业,素来以举止大方乖巧懂事见人,现如今醉成这样,还口不择言地羞辱他。 偏偏他极度宠溺颜半夏,她是他唯一的女儿,是他的小情人,就算心底再气,也舍不得看她受罪。 眼瞧着一桌子的菜都要凉了,靳乔衍冷冷地说:“颜院长,你要是治不了她,我很乐意代劳。” 第155章 亲一下就好了 颜院长哪敢真让靳乔衍动手? 当即就惶恐不安地婉拒:“不、不用劳烦靳大少了。” 说着便再次伸手摇了摇颜半夏的肩头,疾言厉色道:“半夏,起来了,咱该回家了。” 颜半夏是真醉的不轻,醉酒之下一丁点的摇晃都会使得浑身难受,加上本身就不是什么善类,经颜院长这么一摇,又骂骂咧咧起来:“滚开,你个老不死的,我说了我哪也别去,靳大少在哪我就在哪,你别管我!” 瞧着她这番口不择言的模样,当真是想嫁入豪门想疯了。 眼看着靳乔衍额上的青筋突起,颜院长也顾不得面子,端起面前的苹果醋,心一狠,直接朝颜半夏泼去。 登时颜半夏被呛得直咳嗽,眼泪口水都咳出来了,苹果醋的酸味自鼻腔呛进了气管,整个喉头疼得要命。 她睁开眼,抽出好几张纸巾擦拭脸颊并擤鼻涕,花了整整一个小时化的浓妆,霎时混成一片,整张脸就像京剧里的丑旦,好不滑稽。 精心挑选的礼服胸口处一大片都湿透了,她忙抬头看着颜院长,娇嗔道:“爸,你干什么?!” 靳乔衍还在这,这副模样要怎么见他? 颜院长猛地把钢化杯砸在桌面上,几十年的名声和面子,都被这个不中用的女儿给毁了。 他大失所望地说:“给我回去!” 颜半夏这会儿已经清醒过来,适才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压根就不记得,不惑地看着颜院长,问:“回去干什么?这饭还没吃呢?” 她和靳乔衍都还没能说上一句话,靳乔衍是什么人,能见上一面已经是极为幸运的了,要是不抓住机会凑过去,岂不是白瞎了这么好的机会? “饭饭饭,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饭!” 二十几年来,颜院长把颜半夏视若珍宝,由不得别人磕一下碰一下,她打小就长得可爱,长大了更是别人连连称赞的漂亮姑娘。 可现在,他生平头一回,后悔没有把她掐死在襁褓里。 以前她和翟思思争一徐彬立,他也就算了,不过是一个农村出来的小伙子,坏不了大事。 现在居然胆大包天到打起了靳乔衍的主意? 她当真以为他这个同治医院院长的乌纱帽,戴上了就摘不下? 非要给他捅出大篓子才高兴吗? 铁青着脸,他抓起颜半夏放在餐桌上的手包:“你要是嫌不够丢人现眼,那你就继续,我丢不起这个人!” 说完便恭敬地冲着老首丨长鞠了个躬,待老首丨长点头允许后,他一秒也没有停留,转身就走。 闻言颜半夏不明所以地看向靳乔衍,又看看同桌的其余老总,所有人均是错愕地看着她。 素来以大家闺秀温婉动人的颜半夏,今儿个变成了蛮不讲理的泼妇,能不震惊吗? 意识到在她断片的时候,仿佛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脸一红,赶紧起身追上颜院长。 这么一来,所有人看她的目光更多了几分轻嘲。 颜院长也还知道对老首丨长请示离席,她倒好,看都没看老首丨长一眼,转身就跑,是不懂人情世故,还是压根就没把老首丨长放在眼内? 老首丨长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后若无其事地说:“大家都趁热吃吧,乔衍的厨艺在部队里可是数一数二的,都尝尝好不好吃。” 靳乔衍做的? 看着满桌子的菜肴,翟思思只觉得舌尖内口水分泌泛滥,忍不住就近盛了一勺番茄炒蛋。 彼时保姆已经把弄脏的地清理干净了,翟思思往旁边挪了挪,让靳乔衍坐在她和老首丨长的中央。 她先是尝了尝鸡蛋,金黄的鸡蛋一入口,缠在舌尖上非常的柔滑细腻,不似一般人家做的那样,把鸡蛋煎得起糊,吃起来会比较硬,也少了一阵鸡蛋的香味。 旋即她用筷子将番茄翻了翻,轻而易举就挑掉了皮,夹起来吹了两口便急迫地塞进口中,番茄的酸甜在口中炸开,既不太硬,也不太烂,火候掌握得非常好,而且他还故意用蒜米炒熟了番茄,再把滑蛋倒进去煮,番茄的酸甜味加上蒜米的香味,带着一丝锅气,吃起来格外好吃。 靳乔衍做的菜,就如同他本人一样犀利且凌冽,吃过他做的菜,都记不起在其他地方尝的菜是什么味了。 普普通通的家常菜,竟能做得别有一番风味。 就好比大家都是人,可他永远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个。 看出了她眼中的错愕与震惊,靳乔衍不疾不徐地给老首丨长盛了碗汤,随后又多盛了一碗,放在她面前。 话中揉进了些许的戏谑,他说:“收起你的错愕,我做的菜,肯定比你做的好吃。” 也不想想他出生在什么地方,对于吃的当然远比她要挑剔得多。 这是先天的优势,但不否认的是翟思思做的农家菜也很好吃,只是他不想夸她,免得她上天。 翟思思咋了咋嘴,没有辩驳他:“那正好,以后在家你就做菜了。” 说着便将汤碗移到面前,拿起汤勺拨了拨,浑然不觉这话有多暧昧。 她只是随意一说,两人不是夫妻关系么?这么说话很正常。 可讲者无意听者有心,她这么一说,靳乔衍便联想到给翟思思做饭,她在一旁捣乱的温馨画面。 不自然地咳了两声润嗓子,他沉声道:“慢点喝,小心烫。” 见他们如此恩爱,老首丨长心情大好,也就开起了玩笑:“烫怕什么,不是有你么?烫疼了马上亲一下,亲了就不疼了。” 话一出,两张餐桌上的人顿时哄然大笑,被颜半夏弄僵的气氛也融洽起来。 正在喝汤的翟思思被老首丨长的话惊得够呛,一口汤险些没进错管,赶紧放下碗筷,抽出纸巾捂上嘴,转过头冲着地面咳起来。 为老不尊,大概是为老首丨长而生的。 在部队里的日子很枯燥,一大堆光着膀子的男人没事就爱开开玩笑解乏,靳乔衍也习惯了老首丨长的调侃,伸手替她拍着后背,颇有责怪的语气说:“慢点喝,没人和你争。” 亲吻么? 倒是有些兴趣。 翟思思背着他,没能冲他翻个白眼。 她这是被老首丨长语不惊人死不休给呛着了好吗! 第156章 亲吻 酒饱饭足,一群人又聊了会天,直到十点多才接二连三地离开。 送老首丨长回房后,靳乔衍和翟思思又回到了上次睡的客卧,他还记着上次某人在这里拐弯抹角骂他冷血来着,把他气得够呛。 翟思思则满脑都被老首丨长的话给填满,甚至都已经联想到和靳乔衍接吻的画面。 脸颊不禁微微发热,和靳乔衍平躺在同一张床上,是从来没有过的辗转难眠。 她居然对靳乔衍起心了?是被颜半夏给带偏了么,想什么不想,打靳乔衍的主意? 只要想起靳乔衍那张面瘫脸,她就没敢再往下深想,和他这样的人谈恋爱,怕是要被冻死。 靳乔衍睡眠浅,她的辗转反侧令他难以入睡,睁开星眸,转身凝视着她那颗乌黑的脑袋,问:“睡不着?” 脑海里净是靳乔衍的俊脸,这会儿当事人冷不防地开口,她吓得不轻,浑身都颤了一下。 就像上学的时候,在桌子底下看小人书,被老师当场点名似的。 而她的颤抖,却令他眉头一锁。 有这么怕他? 随后她转过身来,面对着他说:“有点,可能是来的路上睡多了。” 黑暗中,他看不见她的脸,只能感觉到她口中吐出来的温度,让他想起此前喝醉的日夜里,怀中有她,睡得安稳。 黑暗中,她也看不见他的脸,但丝毫没怀疑,他的目光一定是冰冷的。 他不开口,她又问:“你今天大张旗鼓地请了这么多鼎安的大客户过来,不怕你爸知道?” 之前不是一直担忧靳远和靳言发现博盾是他开的,怕被攻击么? 博盾还是个刚成型的小公司,鼎安要是刻意针对,怕是不堪一击。 靳乔衍颇有耐性地回答:“等他发现,我已经和他们签约了。” 前段日子的花天酒地正好起了掩护作用,他成天不着家,靳远也只会以为他在外面喝酒宿醉罢了。 加上倪安妮正巧这个时候怀孕,那个家里的人哪还顾得上他?等有所察觉,客户已经被他拐跑了。 翟思思担心地问:“你就这么确定他们会和你签约?要是跑到你爸那里戳你背脊骨呢?” 毕竟他们都是鼎安的熟客,和靳乔衍是第一次接触,不排除偏向靳远的可能性。 放在以前,靳乔衍这会儿耐性已经尽失,只会冷冷地警告她不该问的别问。 可现在,他一概脾性,甚至口吻都夹裹着一丝温柔的意味:“他们会赴约,就会签,都是欠着首丨长人情的,加上许多客户对鼎安一成不变的安保系统开始抱怀疑态度,博盾是他们最好的选择,既能换一家更年轻更专业的公司,也能卖首丨长一个面子,何乐而不为?” 陈学友当初拒绝和鼎安合作的时候,就重点提过鼎安的方式大都过时了,不太符合现在的需求。 接着他又说:“就算他们拿不定主意,还在观望,有了陈总带头签约,他们会立刻跟上步伐。” 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只要有人带头,其余人马上就会跟着做。 翟思思依稀感觉到靳乔衍对她的态度变了,可她又怕是自己乱想自作多情,眨了眨眼,便道:“陈总会和你签约?” 靳乔衍回答:“陈总会卖你人情。” 她救了小杰一命,等同于救了小杰一家,如此大恩,一辈子也报不完。 而且陈学友一直就不喜欢鼎安的方案,现在博盾能给他更好的方案,他当然是想也不想就当了领头羊。 翟思思明白了,原来她又成为了他计划中最重要的一步。 能够帮上忙,她竟高兴得很,玩心一起,笑着问:“我帮了你这么多,你打算怎么感谢我?” 她也不是真心想要得到什么礼物,只是想听听,靳乔衍这样的人说起感谢的话来,会是什么样子? 恐怕靳大少回顾一生,也没说过半个谢字吧? 可话一出口她又悔青了肠子,靳乔衍是什么人?敢拿他打趣,她怕是活腻了? 身旁的人久久没有开口,卧室内静得只剩下她心脏狂跳的声音。 捏不准靳乔衍现在的脸色是黑是白,她没敢再盯着那刻黑不溜秋的脑勺看,转身望向天花板,不安地说:“那个……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别当真,不好笑我下次就……” 身旁的人突然开口,生生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你想怎么感谢?” 不是你想要什么,而是问她想他怎么感谢。 不同的话,说出来味道就变得不一样了。 要是问她想要什么,她还能礼貌地拒绝说不需要,她只是开玩笑。 可问她想怎么感谢,却令她心猿意马起来。 刚刚才暗骂自己被颜半夏感染,胆大包天对靳乔衍起心,这会儿他这么一问,脑海里的画面更是丰富得不得了,脸颊红得跟火烧云似的,烫得她挺直了腰杆,躺在床上动都不敢动一下。 生怕一个动作,就暴露了她的“居心叵测”。 她也是脑子被门夹了,才会对靳乔衍想入非非,他那样冰冷的一个人,她怎么就想那么多? 胡思乱想之际,身旁的男人霍然起身,带着一股岩兰草的清新扑面而来。 他动作利落地欺身上前,双手压在她枕头两侧,眯着星眸,隐晦不明地问:“替你把嘴治一下,够吗?” 翟思思想起了老首丨长的那番话,身体都绷直了。 他这话的意思是……他要亲她? 怎么可能? 大脑里完全没有想到拒绝的话,嘴也僵硬得张不开,她不确定地盯着靳乔衍,仿佛在等他把话说清楚。 然而靳乔衍并没有下文,没有听见她拒绝,唇畔一勾,弯下腰,精准无误地捕获她的唇瓣。 她的唇瓣比想象中还要柔软,还残留一丝洋酒的醇香,与岩兰草混淆在一起,既清冽,又温柔。 翟思思顿时就懵了,僵直着后背不知所措。 靳乔衍居然吻她? 靳乔衍下一步的动作告诉她,这是真的。 绛唇被撬开,靳乔衍放缓的温柔,在唇腔中萦绕。 顿时呼吸变得平缓起来,她渐渐闭上了双眸,两手搭在他的后脑勺上,指腹摩挲着他的短发,任由自己沉溺在他的吻中。 他的唇,也很甜。 一番悱恻,直至双唇发麻,他才放过她的唇,伸手拂了拂她的秀发,躺下轻声道:“晚安。” 第157章 守寡 睡过一觉,在老首丨长家吃过午饭后,歇了会又折返易城。 一路上翟思思满脑子都在想昨晚的吻是什么意思,偏偏“肇事者”满脸云淡风轻地坐在旁边,垂着头看ipad愣是半个字也没说,好似昨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她看了他几眼,想问那个吻是什么意思,却又难以启齿。 可不问,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倍儿堵。 如此反复看了靳乔衍几次,她正打算豁出去问个清楚,那人却恰好抬起头,迎上了她的目光。 四目相对,她倏然回过头,没敢再看那双星眸。 看她一副小姑娘的忸怩模样,靳乔衍忍不住笑弯了眼,却又不动声色地问:“我脸上有东西?” 一直以来翟思思都是个要强的人,哪怕是被他打碎了脊骨,也愣是没有低头过,鼓着气坐在边上一个字也不说,倔傲得很! 现在这副样子,倒有了些女人的味道,也很可爱。 坏心一起,他决定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好好欣赏她想挑破又怕无礼的矛盾,正好借这个机会,看清楚她是什么心思。 若是和他一样的心思,正好,一拍即合。 若是没有,那他也得给掰成有。 一旦是他看上的女人,就别想跑出他的掌心。 翟思思,他要定了。 被他这么一问,翟思思连忙掩饰心中的尴尬,故作镇定问:“没有,我就是想问你等会儿还有没有安排,没有的话我就回去睡觉了,明天还得早起上班。” 靳乔衍这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大概昨晚只是因为老首丨长的话一时兴起,又或者是在饭席上喝多了吧。 她还一直等着他醒过来说些什么,真是好笑,人家的无意之举,她倒是期待些什么? 靳乔衍要是知道她会这么想,当起了缩头乌龟,怕是要气得吐血! 他淡淡地说:“还不行,等下你得陪我去强子的烧烤摊,强子他爸出院了。” 老强子一出院,强子就嚷嚷着要请他们搓一顿,感谢他们出钱出力。 大概是昨晚尝到了靳乔衍精湛的厨艺,这会儿竟觉着吃什么也乏味,她试着拒绝道:“我可以不去吗?” 靳乔衍睨着她,眼中分明写着:你说呢? 当初提出要好好相处的人是她,现在他去应酬去聚会都带着她,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谁让她是靳太太?况且,他也想她哪也不去,就在他身边呆着,即便什么也不说,都能让他觉得幸福。 是的,幸福。 翟思思砸了砸嘴,暗自腹诽:行行行,资本家想怎么剥削农民都行。 她一脸的不情愿,靳乔衍收起视线,拿起手机按着什么,嘴上说:“心里骂的话你可以说出来,我不介意。” 她介意! 她可不想得罪佛爷,把脑袋都给丢了! 撇撇嘴,她索性双目一闭,靠在沙发上佯装睡觉。 锁上手机屏幕,把玩在掌心,他偏头看着她的绛唇,昨晚的唇颊碰撞,仍让他绽放出柔暖的笑意。 车子轻微的摇晃,她很快就睡着了,脑袋胡乱晃动着,看上去睡得非常难受。 他挪了挪,往她靠近,轻轻把她的脑袋扣在肩上,替她将垂在脸前的秀发挽到耳后,吻了吻她的发顶。 这一细微的动作正好让前座的费腾看到了,顿时他的脸红得比昨夜翟思思更红,尴尬、无措地紧盯着车道,没敢再乱瞄。 衍哥和大嫂不是演戏吗?什么时候假戏真做了?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他发誓,回到易城后,马上给车装上隔离窗帘! 他们是第一个赶到强子烧烤摊的,赶到的时候强子正把车上的桌椅一张张往下搬,强子妈在烧烤车前把生料和蘸料摆开,老强子则在起火烧炭。 靳乔衍也是没有一点靳大少的架子,把宽松的t恤下摆随意往右侧一扎以防弄脏,便上前搭把手,将桌椅摆放整齐。 要是换做别人,这么扎t恤翟思思一定会觉得娘炮得很,可放在靳乔衍身上,却又好看得令人抱怨上天不公。 费腾也没闲着,跑过去帮忙把生料摆开,将抽油烟用的大风扇搬到烧烤车前插上电。 翟思思见状也不好光站着,思来想去,将一个个筷子筒摆在桌面上。 见靳乔衍把一张张塑料椅拆开,强子赶紧拽住他的胳膊:“衍哥,这可使不得,你坐下,我给你倒茶去!” 靳乔衍甩掉他的手,继续把塑料椅拆开,嘴上说:“麻利的,等会儿他们来了还没能烤上肉。” “可是这……” 靳乔衍转身摆放椅子,背对着他说:“大男人别磨叽。” 强子挠了挠后脑勺,瞥向老强子,只见老强子同样在费腾那吃了瘪,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笑,随后继续忙活。 六个人,三两下就把活给搞定了,老强子也把火给烧起来了,拉扯着嗓子让强子带他们坐下,去买两瓶玉冰烧。 费腾嚷嚷着也要去买几包烟,两人勾肩搭背,打打闹闹地离开烧烤摊。 老强子和强子妈也忙活着给他们烧烤,好等其余人来到一坐下,就能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靳乔衍和翟思思将四张桌子拼凑成一张大桌,两人一块坐下,翟思思下意识要抽纸巾擦拭桌子。 猛然想起什么,她朝老强子夫妇望去,便放下纸巾,打消擦拭的念头。 靳乔衍看出了她的心态变化,没说什么,而是从皮夹中抽出一张银行卡,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翟思思瞥着那张卡,问:“这是什么意思?” 这里就他们两人,靳乔衍这卡是拿给她看的? 收起皮夹,靳乔衍无波无澜地说:“卡里有二十万,你拿着,以防下次突发情况。” 钱是小事,保命要紧。 翟思思想也没想就把银行卡推回他面前,说:“我不能要。” 靳乔衍早就料到她会拒绝,也没有着急,不疾不徐地说:“这钱给你保命的,秦风还会再给殷桃招事,你和殷桃凑得近,没准你也会被牵连,这钱你自己用也好,给他们还债也行,下一次要是我们都不在易城,谁去救你?” 除了身边的几个人,谁去救翟思思他也不放心,更不放心把钱直接转给歹徒,要是拿到钱就撕票,他岂不是要守寡? 第158章 翟思思脸红 翟思思还是无法接受靳乔衍的钱,这不是一块两块,而是整整二十万。 这二十万对于靳家来说不过是一顿便饭的钱,但对于普通家庭而言,也许是一辈子积攒下来的积蓄。 更何况,她本能地不想接受这二十万,不因为别的,就因为它是靳乔衍给的。 她欠靳乔衍的太多了,再欠下去,往后在靳乔衍面前如何抬得起头? 于是她推辞道:“不用了,我还有点积蓄。” 她现在能勉强凑出七万,也能暂时借给殷桃度过困境。 她的倔犟劲靳乔衍也是佩服的,也就她能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高耐性。 抓起银行卡,摊开她的左手,他不由分说地把银行卡摁在她掌心,不容质疑道:“让你拿就拿着,是尊严要紧还是命要紧?更何况这不是你一个人的命,而是你和殷桃两个人的命,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替她想一想,能帮她的,只有你了。” 不厌其烦地说了一大串,靳乔衍认真地看着她的眼,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进去。 一双水眸一动不动地落在他脸上,他两只大手将她的手包裹其中,微凉的触感格外清晰。 她不禁想起昨夜的吻。 脸一热,她挣扎着把手抽出,道:“我知道了,这钱就当你借给我的,我以后一定会还给你。” 可靳乔衍却不松手了。 紧紧地握住她的小手,沉声道:“别动,认真把我说的听完。” 他以为她是抗拒和他亲密接触,当即俊脸浮上阴霾,更是握紧了几分。 翟思思尴尬不已,没敢转过头去看那双透彻的眼,低垂着脑袋,喃喃地说:“说。” 十指动了动,他道:“如果殷桃对你而言很重要,我劝你最好想办法让她和秦风离婚。” 闻言翟思思霎时忘了刚才的羞赧,错愕地对上他的眼眸:“你不是说别人的感情不要插手,越插越乱吗?” 不是说宁教人打子,莫教人分妻么? 这会儿怎么又变了说法? 靳乔衍有板有眼地说:“现在情况不一样,秦风能为了一己私利,将殷桃推出去送死,就算再爱,这种男人也是人渣,殷桃继续留在他身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命了,现在是宁可折翼,也要抽身而出,在生命面前,感情就是不值一提的累赘。” 父母怀胎十月把她生下来,可不是为了葬送在渣男手中的。 听着他的话,翟思思的眼睫跳了跳,好半晌才“嗯”了声。 他说,在生命面前,感情就是不值一提的累赘。 那么,倘若他以后有喜欢上的人,在生死关头,那人也是他的累赘吗? 她说的果然没错,靳乔衍就是一个冷血到无情的人,从第一天见面就该意识到了,所谓的合同以及他的帮助,不过是从他自身的利益出发,考量过后才伸出援手的。 他的眼中,永远都是自身利益最大,其他人不过是可有可无的棋子。 靳乔衍察觉到眼前的人儿情绪不对,还没来得及揣摩,几个穿着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桌子那头,怪声怪气地说:“哎呀,我看见什么不得了的事了?啧啧,赶紧带我去洗眼!” “哎,那什么,我忘了买烟了,我去买包烟来。” “你知道路吗你就买烟,等等我带你去!” “哎对了,我去买两瓶烧酒,强子这只有啤酒!” “我去帮你提一壶,烧酒太重了我怕你一个人扛不动!” 除了怪声怪气找事溜人的嗓音,还有耿直不怕死的:“哎衍哥,你这可就不厚道了,居然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撒狗粮,还让不让我们这些单身狗活了?” 听见他们的一顿嬉笑,翟思思脖颈都红透了,连忙把手抽出来。 她从来都不是矫情的人,只不过这会儿,怎么这么别扭呢? 真的是,矫情得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靳乔衍也没再为难她,松开手,抬眸淡淡地说:“不让。” 两个字,既默认了他就是和翟思思在秀恩爱,也把耿直的男人气得够呛。 翟思思的脸更红了,盯着桌子边缘的缺口,愣是没好意思抬起头。 她总觉得,所有人都在看她。 耿直的男人被呛声,顿了顿,认输地坐下:“得得得,衍哥你是老大,说什么都是对的。” 靳乔衍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分明写着:废话。 旋即他悠哉悠哉地抽出一双一次性筷子,拆掉包装,掰成两段,眼也没眨一下,扬手就朝离开烧烤摊的几个人扔去。 站在最后面的被扔中了,摸着后脑勺转身,不明所以地看着靳乔衍。 后者面不改色,淡淡地说:“滚回来。” 几人撇了撇嘴,原路折返。 不多久强子和费腾把烟和酒买回来了,正好老强子也烤了些肉端上来,一抹手上的油腻,盛上一杯玉冰烧,举起来对靳乔衍道:“衍哥,这次我住院,多亏了你的帮忙,往后只要你需要,我家强子立刻给你做牛做马,绝不推辞!” 闻言强子也斟了一杯玉冰烧,同样敬向靳乔衍:“对,衍哥,要不是你出钱出力,我爸这会儿还在家里躺着,谢谢衍哥,往后有任何需要,尽管开口,我强子愿意给你做一辈子的牛马!欠你的钱全在工资里扣,白给你干一辈子的工我也乐意!衍哥,这杯酒我敬你,你随意,我先干为敬!” 说着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一昂头,一张口,咕咚咕咚一整杯玉冰烧便入了喉。 靳乔衍一改冷漠的面容,丹凤眼有着些许笑意,双手举起酒杯,起身尊敬地对老强子说:“叔,往后叫我小靳就成,这辈分不能乱,酒,还是得一口闷。” 末了,他豪迈地一抬手,眉头也没皱一下,一整杯白酒瞬间见底。 老强子用胳膊抹了把唇角,赞许道:“好,好,小靳,我们家强子能够跟你这样重情重义又出色的兄弟打拼,叔我是一万个放心,你不知道强子他有多皮,打小就不爱学习,成天只知道埋头玩游戏,我和强子他妈都担心他……” 一听自家老爸这是要翻旧账,强子赶紧贴上虚伪的笑,掰转过他的肩头,嘿嘿笑道:“好了爸,咱哥们几个都饿着,你赶紧烧烤去啊!” 老强子瞪了他一眼,笑着骂道:“臭小子,才多大就晓得指挥我干活了?” “没没没,我哪敢指挥您老人家呢?您在边上烧着,我给您老捶捶背!” “哈哈哈,强子你也有今天!” “滚犊子!” 第159章 谁还不是小姑娘 都说父母刀子嘴豆腐心,老强子嘴上虽然骂强子指挥他,但到底是没让他跟着呛油烟,把他撵到桌子上,美曰其名好好招呼恩人。 回到桌子旁,强子又拿起玉冰烧往杯子里斟,费腾就坐在他的身旁,一把扣住他的手腕问:“你个家伙,是来骗酒喝的吧?” 话是揶揄,实则担忧他一次性喝太多会醉,强子的酒量是他们这群人里最差的,还记得入伍前那是一杯倒,现在勉强能喝个三五杯白酒。 强子正满腔感谢的话,被费腾一顿抢白,甩掉他的手,呸了声:“去,这酒还是我买的,骗谁酒喝了?” 说着便斟上满满一杯,感慨良多地举起酒杯道:“这一杯酒我敬各位兄弟,感谢各位兄弟在博盾这么忙碌的时候,还抽空上医院给我们轮班,轮流照顾我爸,把我爸当成咱爸伺候,都说不在兵营不知道什么叫真兄弟,现在我总算知道了,你们都是我的亲兄弟!兄弟们,干一个!” “亲兄弟”三个字掷地有声,一群人被他的真情流露惹得鼻酸眼红,纷纷瞅着周围的同伴,一股温情在十几个大男人中流转着。 有人带起了头,斟了一杯玉冰烧道:“敬亲兄弟!” 接着翟思思便听到了接二连三开酒瓶的声音,每个人满满当当地斟上了一杯玉冰烧,激情愤慨地说:“敬亲兄弟!” 靳乔衍也不例外,但没有他们那么激动,从容地斟了一杯玉冰烧,丹凤眼微抬,瞥着起头的强子。 众人端起酒杯,翟思思瞥着自个儿空空的杯子,没有犹豫,端起靳乔衍适才拿过的酒瓶,正欲斟满,一只宽大的手掌覆盖在杯口处。 她疑惑地看向靳乔衍,后者淡淡地说:“人说的是敬亲兄弟,战友。” 她一女人瞎掺和什么?一天天的一口闷烈酒,生怕别人不知道她酒量好?不晓得什么叫老猫烧须吗?还真跟个第一次喝酒的人不知天高地厚似的,想喝就喝,也不怕醉? 翟思思抬起他的手腕,将酒杯挪开,继续往里倒酒说:“那我还是亲兄弟的老婆,怎么着也算得上半个军嫂,不喝是不是说不过去?” 端起酒杯,她双眼炯亮:“况且,有你在,喝醉也无妨,气氛这么好,我总不能坏了氛围。” 靳乔衍目光锐利地瞥着她。 前一句亲兄弟的老婆,军嫂倒是说得讨喜,但后半句什么叫他在喝醉也无妨? 是太信任他,还是不把他当个男的看待?这也得亏是他,要是换做和别的男人在一块,也这么喝,她是不是要上天? 一个女人,一点忧患意识也没有? 翟思思倒没他想得多,她只是相信靳乔衍的为人,不会做趁虚而入这种事,要真有这样的想法,早在刚和徐彬立分开、搬进靳家的时候,就对她上下其手了。 她对他放心得很。 费腾看靳乔衍处处要翟思思按照他的想法行事,忍不住插了句:“衍哥,大嫂说得对,这不是有你在嘛,况且大嫂酒量这么好,咱们倒了她也不会倒啊!” 身旁的人附和道:“对啊衍哥,知道你怜香惜玉,但也不用把大嫂藏得这么好啊,放出来给咱们瞅瞅,再说了咱们也不是不懂分寸的人,不会灌她,想喝多少随意,主要是高兴!”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靳乔衍也不好再说个不字,尤其是身边的女人还犟着要喝。 抿了抿唇,他抬起手。 “敬亲兄弟!” 十几个杯子碰到一块,靳乔衍下意识用自己的酒杯去抵着翟思思的杯子,不让别人碰到她的手,免得她等会儿尴尬。 老强子听这边热情高涨,和强子妈对视一笑,满眼尽是为儿子有这么一群好兄弟而欣慰。 兄弟如手足,而他们更是坚韧的左膀右臂。 一通敬酒碰杯后,桌面也摆满了烧烤,几人大快朵颐地喝着酒吃着肉,仿佛回到了在部队的时候,每次只要出海,回营时就和老首丨长在部队门口的摊上吃烤肉喝啤酒。 那段时间虽是辛苦的,却也是最高兴最不设防的日子。 吃得正欢,费腾想起什么,抽了张纸巾擦拭手,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纸,递向靳乔衍:“衍哥,这是miu姐给的这几天的行程表,昨儿个有一起吃饭的老总有一大半已经同意合作了,还有一小半正在考虑,不过按照miu姐说的看来,这小部分问题不大,早晚会签,现在就看衍哥你一个一个去签合同了。” 摊开的纸张上,表格内是整洁秀气的字体,纯手写。 纸张正好递到了她的面前,靳乔衍差一些够不着。 眉头勾了勾,她淡定地接过纸张,放在靳乔衍的面前,问:“miu姐?怎么不叫过来一起吃?” 靳乔衍倒是藏得够深的啊,什么时候跑出来一个miu姐?瞧这字体写得这么秀气,估摸着是个温柔的可人儿。 费腾闻言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瞥了眼靳乔衍,立刻闭上嘴。 万一这夫妻不和睦,他岂不是罪大恶极? 然而当事人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口吻如常地给翟思思解释:“冯淼淼是我最近请的秘书,南方人,英文名miumiu,他们尊称她为miu姐。” miumiu?粉色嬉游吗?靳乔衍给她买的那款香水吗? 心里这么想,嘴上可没敢这么诋毁靳乔衍的人,便问:“怎么没一块出来?” 不是博盾核心员工都在这了,怎么秘书也不带过来?她倒是想瞅瞅这个miu姐长漂不漂亮。 想法一形成,就连她自个儿也嗅到酸味,好端端的,她又泛什么酸? 真是够了,最近脑子里怎么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费腾还是没敢回答,这一般妻子都是非常在意丈夫秘书是男是女,就算是男也不能放心,更何况有靳远的前例在,翟思思要是看见这冯淼淼,心里岂不是膈应得慌?谁还敢把冯淼淼请过来? 这都赶得上牵扯到老板的家事了,一众员工没敢乱说话,只听得靳乔衍淡淡地说:“这里一大群老爷们,她一个小姑娘,不愿意凑这个热闹。” 起初翟思思听着这话还觉得没什么,但久了一想,水眸死瞪着他好看的侧脸看。 搁这指桑骂槐?谁还不是个小姑娘了?是谁强迫她来的? 资本家果然脱离不了万恶的本质。 第160章 殷桃拒绝帮助 拿了靳乔衍的二十万,翟思思揣在身上便一直想着殷桃的事,还有靳乔衍说的话。 要怎么做秦风才能和殷桃离婚,或者直接不离婚,把人给拐走? 可殷桃那傻妞能自愿离开秦风吗? 这些天殷桃请了假,给许博学的理由是有私事要处理,秦风的事他也有所耳闻,正好过了五一的热闹期,这会儿因食物中毒等等住院的病患也不多,就批了她的假期,嘱咐她处理事情的同时,别忘了准备九月的笔试,以及注意技能实践成绩出来的结果。 一下班,翟思思捏着二十万的银行卡,迈着大步伐赶往殷桃家,经过弄堂时,她下意识地攥紧了些斜挎包链条,站在弄堂口张望了好半晌,才走进去。 一路相安无事,翟思思加快步伐一股脑钻进殷桃家楼底,噔噔噔地往楼上跑。 还没到三楼,就听得一张熟悉的嗓音:“殷桃,你开开门,我给你们买了些吃的,你拿进去,别饿着,秦家的财产我会想办法给他拿回一部分,这段时间你们先熬熬,还有秦风,他……” 蒋丁林?他怎么在这? 蒋丁林的话还未能说完,就听得殷桃打断了他:“嘘!你走吧我不需要你的东西,赶紧走。” 翟思思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认识殷桃这么些年,殷桃从来不是这种没礼貌的人,虽不知蒋丁林为什么帮她,可这语气也不像她。 一口气跑上三楼,只见蒋丁林提着大包小袋站在殷桃家门口,殷桃只开了半扇木门,用身体挡在门缝处,和蒋丁林隔着一道铁门说话。 蒋丁林是铁了心要帮她,殷桃是翟思思的朋友,他怎么能见死不救? 之前是不了解情况,一心为了讨翟思思的欢心,才想要帮帮她,现在知晓了秦风的嘴脸,更是见不得这么好的姑娘被这种人渣给害了,每天都在担心殷桃会不会有事,恨不得把法官的假发往头上一戴,一敲法槌宣布他俩正式离婚。 女人是用来宠的,不是用来这么欺负的,一个男人,在外花天酒地,用了那么多钱要人小姑娘填,白天躲在家里睡觉,晚上跑到酒吧苏喂苏喂苏喂? 作为男同胞,他都替秦风臊得慌! 这么想着,便越是觉得殷桃可怜,好声好气地说:“你别逞强了,我都查过了,你银行卡上一毛钱也没有,再不接受我的帮助,你这些日子要吃什么?你这几天还请了假,更没有收入,就开个门,我把东西给了你就走。” 翟思思这会儿已经走到了铁门外,看着殷桃说:“桃子,你这是在干什么?” 殷桃闻言立刻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问:“你怎么也来了?” “我……” 翟思思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得屋内传来秦风的声音:“老婆,你在和谁说话?” 殷桃立刻回头,说:“没谁,就思思来问我怎么请假了。” 说话的同时朝着他们做了赶人的手势,蒋丁林没明白是什么意思,翟思思倒是机灵,一扬手把他往旁边推去。 下一秒殷桃把门敞开,秦风穿着睡衣,头发凌乱,打着哈欠地朝铁门瞧了眼。 随后他又说:“翟医生来了,怎么不让她进来?” 殷桃说:“没事,她就过来看一眼,这就要走了,赶着回家吃饭。” 翟思思不傻,非常配合地回答:“对,我就过来看看她有没有出事,没事我就回去了,家里还等着吃饭。” 秦风多看了她一眼,转身朝沙发走去。 她看不见他,只听得他说:“做了饭了吗?我饿了,等会儿还得出去应酬呢。” 殷桃连忙回答:“我煮了面,在锅里你盛一下!” 接着便听见拖鞋在地上嘎啦嘎啦的声音。 殷桃吐了口气,转过头来对他们低声说:“你们走吧,不要再来了,我和秦风挺好的,不用担心,尤其是蒋先生,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真的不需要你的帮助,请你不要再来了,好吗?思思,你不用担心我,等我度过了这段困境,就会和你联系,现在我和秦风都挺烦的,你们让我们消停会好吗?” 她说得很婉转,实则意思是让蒋丁林不要多管闲事了,除了添乱,并没有什么用。 翟思思想了想,便道:“我也没有要来给你添麻烦的意思,靳乔衍给了我一张卡,里面有二十万,你先拿着度过这段危机。” 一听二十万,殷桃当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不要拿钱给我,你们走吧,快走,我关门了。” 说着“嘭”地一下关上门,随后是越来越轻的脚步声。 蒋丁林从门侧走出,看着翟思思,疑惑地问:“还有人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帮助?” 这倒是活久见。 翟思思嘘了一声,让他别说话。 果不其然,没多久便听见屋内传来秦风不悦的声音:“今天那个蒋先生怎么没来给你送吃的?之前他不是天天给你送一日三餐吗?” 殷桃回答:“什么一日三餐瞧你说的,他就是看在思思的份上想要帮帮我,这几天估计新奇劲过去了,也就没给送了。” 秦风冷哼了声,问:“是吗?我看该不是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吧?不然有谁能这么积极给送吃的,生怕你饿着?要我说你这情夫也是够大度的,还帮着我们秦家上下打点关系,我听说我那房子有希望拿回来了。” 殷桃颇有脾气地来了一句:“什么情夫情夫的?我说了他是思思的朋友,我们俩也就见过几面,没有你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他帮我们纯粹是看在思思的面上。” 秦风俨然认定了殷桃和蒋丁林有事,呸了声:“你可拉倒吧?翟思思的面子有这么大?我看他就是想泡你,殷桃,我可跟你说,你要是敢做出对不起我的事,咱俩抱着一块死!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女人,听到了吗?” 殷桃似是习惯了他这种偏激的语调,有些厌烦地说:“知道了知道了,我不是一直都是你的?是你想太多,赶紧吃吧,吃完了咱俩一块出门。” 听到这,翟思思大概明白了,叹了口气,转身下楼:“蒋丁林,你以后也别再找她了。” 正如殷桃所言,他们的帮助只会让殷桃更为难,让她的处境更糟糕。 秦风的占有欲太强。 蒋丁林也不傻,摇头道:“知道了,这秦风性格太偏执了……” 两人下楼,走出弄堂,翟思思的手机恰好震动起来。 电话里,靳乔衍声音比往常都要冰冷:“马上回家。” 他的语气令她寒彻全身。 靳家又出什么事了吗? 第161章 没婚礼就离婚 接到靳乔衍的急call,翟思思也没有紧张,反而是悠哉悠哉地钻上邱司机开来的星脉,坐在后座玩了一会儿手机。 不是第一次被靳乔衍一通电话急calll给叫回去,多半是倪安妮又作妖了。 然而回到靳家以后,透过光洁的落地窗,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后,她脸都白了,赶紧推开玻璃门冲了进去。 只要倪安妮不作妖,靳家平日里是很安静的,这会儿女人的嗓音非常大,大有震耳欲聋的架势,靳远脸上明显的不悦,但仍旧在隐忍着,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 慕容珊站在两人中央做调解,倪安妮则端着一盘进口葡萄,坐在侧沙发上,靠着靳言。 而在靳家大吵大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翟思思的母亲,邓翠梅。 邓翠眉坐在侧沙发上,满脸的羞愤,翟明明就站在沙发后,充当她的后盾,双眼死死地瞪着靳远,仿佛只要靳远对邓翠梅做什么,他立刻冲过去把靳远给摁在地上。 靳乔衍也是刚刚回来,推开玻璃门快步走到翟思思身旁。 倪安妮瞥见翟思思和靳乔衍也回来了,摘了一颗葡萄扔进嘴里,满目尽是挑衅的笑意:“好了,两个当事人回来了,翟太太,你也别动怒,有话咱两家人摊开来好好说说。” 邓翠梅虽是农村妇人,但从生下孩子以后,就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两个孩子拉扯长大,常言道为母则刚,不论在怀孕前她是多么胆小怕事的人,在怀孕后,她俨然被生活锻炼成了一根钢。 丝毫没有因为靳家的阵势而吓得不敢说话,瞪着倪安妮就吼:“话别说那么好听,什么两家人?你们靳家娶我女儿名不正言不顺,就算这结婚证上写了她的名字,她也还是我们翟家的人!” 说话期间她剜了翟思思一眼,翟思思微垂着脑袋,心头一跳,乖乖走到翟明明身旁。 她冲翟明明瞥了眼,用眼神责备他为什么要把她结婚的事告诉邓翠梅。 翟明明满脸无辜,做了个耸肩的姿势,随后瞥了眼靳言,用口语说:“徐彬立。” 徐彬立?靳言? 翟思思收起视线,继而瞥向坐在沙发上给倪安妮当垫子的靳言,后者略微一勾左唇角,目光中尽是戏谑与挑衅。 今天的事是他做出来的,又如何? 翟思思当下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笑,是高兴靳乔衍煞费苦心要她当挡箭牌,吸引靳言的注意力的目的达成。 哭,是没想到竟然连邓翠梅也惊动了,这该如何是好? 慕容珊摆出老好人的模样,尽可能顺着邓翠梅:“亲家别动怒,安妮说得对,有话咱们好好说,你说这思思嫁进我们靳家名不正言不顺,按照亲家的意思,该如何才能名正言顺?” 她的低眉顺气,不仅能替靳远挡了邓翠梅的口舌,还能反衬出翟思思一家的蛮横无理。 比起慕容珊的攻心计,倪安妮的栽赃陷害简直是小儿科了。 这才叫杀人于无形。 邓翠梅心思没那么缜密,瞪着靳远道:“你们也别一口一个亲家叫得亲密,堂堂靳家,这么大的家业,讨个儿媳妇需要这么躲躲藏藏?你们要是不待见咱们思思是农村出生的,咱们还不待见你们这么不懂礼数!不懂尊重儿媳的家庭!” 她的话虽然锐利,但也算不上难听,纯粹是泄愤。 慕容珊笑道:“亲家你这话严重了,怎么就躲躲藏藏了?怎么就不待见思思了?我们一直都很尊重思思的,你看她前段日子要求上夜班要搬到朋友家去住,我们不也是一个字也没说吗?再说了我们要是不待见她,也不会让她进门不是?瞧这话说的……” 待见,她怎么会不待见翟思思?翟思思的原生家庭更恶劣,她便更高兴。 最好是翟思思本人也怎么样才好,靳远越是瞧不上这个儿媳妇,靳乔衍就越是会被靳远觉着不中用。 邓翠梅冷笑了声,这才将视线落在慕容珊脸上,语气更是冲了几分:“尊重?你们一声不吭甚至连我这个母亲也没有知会,就把思思给娶进家门,这叫尊重?礼金没有,像样的婚礼没有,就连婚纱照也没有,这叫尊重人?你们要是嫌我家思思上不了台面,不想举办婚礼丢人,我们翟家也不会为难你们,把人还给我,我马上带着思思走,谁还稀罕你们靳家了?!” 人要脸树要皮,这样的婚姻,只会让翟思思抬不起头来,不要也罢。 见两家就要谈掰,星眸瞥着翟思思,后者心领神会,离开弯腰把手搭在邓翠梅的肩上,说:“妈,你别动怒,先听我说,不举办婚礼是我和乔衍的主意,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婚礼已经不是结婚必须走的步骤,太铺张浪费,但是我们去了旅行结婚,现在很多年轻人都更宁愿旅行结婚,既可以外出游玩,也不用因为婚礼的忙碌操劳过度,我们也就跟跟风,妈妈你不知道,这旅行结婚可……” 邓翠梅一心以为翟思思是替靳家说话,回头剜了她一眼,将肩膀上的手甩掉。 嘴上说:“你甭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什么旅行结婚?你一声不吭地嫁给了别人当媳妇,连个婚礼也没有,你知道家里的亲戚都怎么说你的?你知道你已经成了咱家的笑话吗?结婚不摆宴席不办婚礼,哪有这样的事?你让我们翟家往后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翟思思小声地嘀咕了句:“反正一年就离婚……不说他们也不知道结了婚了……” 前面七个多月已经过去了,就剩下不到五个月的时间,要不是徐彬立,她已婚的事绥城人怎么可能会知道? 邓翠梅没听清她说什么,抬起头问:“你说什么?” 翟思思赶紧笑着掩饰过去:“没说什么,我只是说别人怎么看我们那是别人家的事,没必要在意别人的眼光!” 邓翠梅没能听清,但靳乔衍听清了。 而且听得一清二楚。 她一直都记着一年之后要离开,真是可以。 幽凉的星眸渐渐凝聚成一汪冰泉,冷冷地盯着翟思思的脸。 邓翠梅摆摆手,回过身认真地说:“你们也甭和我说这些大道理,我今儿个就把话撂这里了,不能风风光光地出嫁,就马上给我离婚回家!” 第162章 一星期后举办婚礼 话一出,在场的人均是脸色各异。 翟思思满脸的愕然,要她和佛爷举办婚礼,肉麻地说出“我愿意”三个字? 光是想想就浑身发抖。 靳乔衍剑眉挑了挑,婚礼么? 倒是有点意思。 慕容珊和靳言均是眉眼中露出奸佞的笑意,随后又把这份笑意藏了起来。 靳远是最不待见这个村姑儿媳妇的,当初翟思思进门的时候,他很明确地告诉翟思思和靳乔衍,结婚可以,但是要办这么丢人的婚礼,绝对不可能,现在邓翠梅这不是要他靳远把面子放在桌面上,任各个上流人士嘲笑他儿子娶了个村姑老婆么? 倪安妮则是悲喜参半,悲的是她不愿意看见靳乔衍和翟思思举办婚礼,喜的是邓翠梅提出的要求,无异于为难靳远,靳远现在越是为难,翟思思在靳家的日子就别想好过。 所有人都等着看靳远翻脸,可这时靳远反倒是比谁都要冷静,看着邓翠梅,问:“亲家觉得怎么样,才算得上风风光光地出嫁?” 他称呼邓翠梅为亲家,代表他接受了邓翠梅的提议。 这下倪安妮和慕容珊都不淡定了,邓翠梅这么过分,靳远还答应她的要求? 靳远该不是被气傻了吧? 和她们的错愕相反,靳言只是稍稍动动脑子,便明白了靳远是看在陈学友的份上才答应邓翠梅的提议,并且近日翟思思在易城的口碑越来越好,身上全是“同治医院最优秀的实习医生”、“没有架子的靳家大少奶奶”、“给靳家带来大客户的旺夫相”等等好听的标签,而最初让所有人记住的“村姑”标签,早就被人淡忘了。 现在,她是和倪安妮一样的靳太太,没有人会嘲笑她。 见靳远如此好商量,邓翠梅缓下语气,把老母亲交代的话复述一遍:“双方家长见面,已经见了,接下来是两人的生辰八字挑日子,还有男方给女方礼金,然后是接新娘、婚宴、还有三天回门!” 慕容珊只抓住她最在意的问题:“你们想要多少礼金?” 有钱人最怕的就是别人惦记他的钱,在慕容珊眼中,靳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将来都会是靳言的,邓翠梅现在等同于在她的口袋里挖钱,她当然得把口袋给捂得死死的。 别说这礼金了,就连婚礼也一定要能省就省,还真以为他们靳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邓翠梅刚想回答五万,翟明明机灵地抢着开口:“你们觉得我姐嫁进来,合适给多少?” 靳家人都精,这时候不论是说多了还是说少了,理亏的都在翟家这一方。 说多了,靳家人会觉得他们这是在卖女儿,想要挣他们的礼金钱。 说少了,又会让人觉得他姐就值这么点,既然是这样,倒不如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靳家。 这一点倒是让靳乔衍刮目相看,没想到翟明明除了惹是生非以外,还长了个和翟思思一样聪明的脑子。 这回,难倒的就是靳远了。 经翟明明一提醒,邓翠梅如同醍醐灌顶般,醒悟过来:“对,我们也不是要卖女儿,只是希望女儿有个体面的婚礼,女人就出嫁这一次,当公主也就当这一天,不管你们给多少礼金,到最后我也是买回相应数额的嫁妆,给送到靳家来。” 她这话说出来,倒显得翟家气度大,就算是女儿莫名其妙被靳家讨了,也没有就这件事狮子大开口,趁机捞上一笔。 倒是让靳远又一次对农村人改观。 慕容珊想也没想就开口说:“那就五……” 话还没说完,靳远大打断道:“五十万,安妮进门的时候我们给了倪家三十万彩礼,现在几年过去了,物价上涨,五十万左右差不多了。” 听他这话,慕容珊险些没气得岔气。 她本想着绥城出来的农村妇人,五万对邓翠梅一家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了,随随便便用五万给打发掉完事,靳远现在居然蹦出五十万?比倪安妮的礼金还要多?! 登时倪安妮的脸色就好看了,像打翻的颜料盒,各种颜色掺杂在一起,又灰又暗。 一个农村出来的小村姑,凭什么礼金要比她多出二十万? 就算是物价上涨,涨二十万是不是太多了? 靳远提出五十万,是自有他的打算。 靳家的婚礼要么不办,要么必须风风光光地办,靳乔衍是他最爱的儿子,这场婚礼,绝对要风风光光。 邓翠梅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震惊道:“五十万?!” 正如慕容珊所想,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翟思思也被靳远的大方给惊住了,靳远素来不待见她,居然愿意给这么多礼金? 靳远点头道:“没错,五十万,我很喜欢思思这个儿媳,她绝对值这笔钱,另外亲家,你看咱们家也不缺什么,我也知道你上有一个患了老年痴呆的母亲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你没必要把礼金都花在嫁妆上,留一部分过日子,然后给思思买一部分首饰,让她体面地出席婚礼,就可以了。” 在嫁妆上,邓翠梅倒是倔犟得和翟思思一样:“不行,说好了礼金就是嫁妆,该多少嫁妆就多少嫁妆,我不会挣你们靳家一分钱,这些钱,我会统统用在给他俩买金器上,你们放心,礼金还是你们靳家的。” 翟思思嫁进靳家,就是靳乔衍的人,那她的首饰,也是靳乔衍的财产。 兜兜转转,也都还是他们靳家的。 瞧着他们你一言我一句地商量着婚事,两个当事人被晾在一旁,反倒是没有他们什么事。 翟思思很想插一句,难道就不问问他们的意见吗? 但看靳乔衍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开口阻拦的意思,她也没敢吭声。 谁知道他是不是又有新的盘算? 看邓翠梅坚持必须把五十万全花在嫁妆上,心知这是穷人的骨气,也没继续僵持,说:“行,既然亲家母这么说,我们就尊重亲家母的意见,不过,亲家母,这生辰八字算好日子,上哪算?” 他们家是无神论者,可不认识什么神婆媒婆之类。 邓翠梅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满是褶皱的红色塑料袋,放在大腿上打开,里面是好些张又旧又灰的钞票,还有一张看上去一碰就要碎掉的残破纸张。 打开纸张放在茶几上,她说:“靳乔衍的生日明明在网上查到了,已经让神婆掐算过两孩子的生辰八字,今年最好的日子,就在一个星期后。” 第163章 是关心还是整蛊 一个星期? 刚讨了五十万,慕容珊可不想这么快又伤财,说:“一个星期会不会太快了?” 靳远亦是说:“珊珊说得对,一个星期确实有些赶了,准备婚礼至少也该大半个月才够。” 都说一天不问斩,一天不怕死。 婚礼对翟思思来说是非常遥远的事,现如今被邓翠梅三言两语提到一个星期后,她也是惊讶得不行。 一个星期后和靳乔衍举办婚礼? 这任务比上斩头台还要难,她都不敢去看靳乔衍的脸色有多黑了。 他一直都喜欢着倪安妮,这几年来也因为倪安妮没有再交往过女朋友,现在强迫他和她举行婚礼…… 她要凉了。 邓翠梅等不及要看见翟思思风光出嫁了,绝不能让靳家人往后拖延,说:“普通人家才需要半个月去准备婚礼,你们靳家人手那么多,别说一个星期了,就算是明天结婚也来得及,我已经想好了,婚纱照肯定是来不及拍的,这个可以暂时放一放,但是一个星期后,必须先把婚礼给举办了。” 他们靳家那也不是普通家庭,想要干什么,吭一声会干不到? 靳言越听这话越不对味,一大早得知翟思思居然没有把结婚的事告诉邓翠梅,导致邓翠梅气冲冲地从绥城赶到易城,要找靳家的茬,他便直接把人给接到靳家来闹事,是想让靳远更讨厌翟思思,引发对靳乔衍的不满的。 怎么现在局势变了,变成靳翟两家其乐融融地商量结婚的事宜?偏偏靳远还对这个泼妇一再容忍,一点火也不撒? 那他一大早跑到车站去接邓翠梅,岂不是没有了意义? 不着痕迹地推了倪安妮的胳膊一把,倪安妮心领神会地说:“哎这翟太太,爸说得对,一个星期也太赶了,我看你们这些农村人就是封建迷信,都什么年代了还算姻缘掐日子,要都这么麻烦,外国人还要不要结婚了?” 翟思思的脾性能够如此伶牙俐齿,邓翠梅当然是功不可没。 抬眼瞥着倪安妮,她大无畏地说:“要是觉得太赶,那也可以,先离婚,等你们什么时候觉得不赶了,再往红本本上登记。” 靳远提出五十万礼金的时候她就整明白了,不只是他们翟家要脸,靳家作为一个大家族,比翟家更要脸。 这刚讨回来的儿媳妇,都还没捂热,就因为婚礼的事闹不愉快离婚,靳家的面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看着邓翠梅眉宇间那股不服输的劲,靳乔衍总算知道翟思思的倔犟劲跟谁学的。 平日里就没少被翟思思抢白,如今一个第一次出绥城的农村妇人也能踩在倪安妮的头上,倪安妮登时被气得脸都绿了,作势捂着肚子,指着邓翠梅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好声好气和你说话,犯得着处处戳我的茬吗?哎哟我的肚子……该不是被气得动了胎气吧?好疼啊!” 瞧着她拙劣的演技,翟思思暗道她当她肚子是气球,一戳就漏气?还动了胎气? 往前站了一步,她笑道:“正好我在,我给你看看?” 倪安妮暗骂自己怎么就忘了这家伙是学医的呢?要是让她看了,岂不是让靳远知道她在撒谎,故意为难邓翠梅吗? 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笑道:“不用了,再说我们家这也没设备啊,你怎么看?” 翟思思拧了拧手腕,做出给双手放松的姿势,走过去道:“不用设备,考虑到你怀孕了,身体虚容易不适,我特意在同治中医医生那里学了一套,给你号号脉,就知道动没动胎气了。” 她当然没有那个闲工夫去学中医号脉,这会儿就是吓唬吓唬倪安妮,让她没事总爱找事。 倪安妮的慌张顿时全写在脸上,缩了一下脖子说:“不、不用了,我回房躺一下就行。” 靳乔衍看翟思思像一个张开着黑色翅膀的恶魔,步步靠近倪安妮,倪安妮则像一个小绵羊一样,缩着脖子恐惧地看着她。 画面倒是非常和谐。 总是倪安妮欺负翟思思,难得今天翟思思反压倪安妮一筹,他便开口帮忙:“动了胎气躺一下怎么可以?我记得医院给你开了安胎药,张阿姨,马上去给二少奶奶补一剂安胎药,现在喝!” 倪安妮顿时哪哪都不好了,一天天喝那道又苦又怪的中药喝得她想吐,现在还要加一剂? 怎么就没人告诉她怀孕是这么苦的?! 但这话落在翟思思耳内,横听竖听都是关心倪安妮。 水眸垂下,她低声说:“既然还有安胎药,那就可以了。” 说罢,她眼睫轻垂,平静地走到邓翠梅身旁。 瞧着她顿时又变得垂头丧气的模样,靳乔衍简直是莫名其妙,他说错什么了?只不过想用中药惩罚一下倪安妮,她不高兴什么? 见小插曲落幕,靳远沉吟片刻,说:“既然亲家母说一个星期后是好日子,那就一个星期之后举办婚礼,不拍婚纱照的话,来得及。” 瞧靳远如此顺意,邓翠梅便道:“好,那就一个星期后。” 时间确定,接下来便是确定其他细节了。 靳远说:“我知道普通家庭出嫁,都有在家中出嫁的习惯,但是绥城交通不便,一来一往得耗上好几个小时,并且接新娘的车也没有地方停放,所以我想让思思改在酒店出嫁,亲家母意见如何?” 既然靳远已经妥协了几回,邓翠梅心知再不妥协一回,显得他们翟家无理取闹,这对女儿的婚后生活也不太好。 而且绥城的交通确实不便,道路坑坑洼洼也很窄小,接新娘的车子好几辆,很难进去。 便同意道:“好,这都听亲家公的安排。” 一句亲家公,两人的婚事这才如同板上钉钉的事。 看他们从唇枪舌战变成和睦融融,翟思思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两家人能够相处融洽,身为靳乔衍的太太,她理所应当要高兴。 可她,不是真正的靳太太,和靳乔衍举行婚礼…… 也不知道那天会是幸福,还是会感到难受。 毕竟是第一次结婚啊,对象还是靳乔衍…… 靳远又道:“婚礼的话现在都流行举办西式婚礼,两个孩子也不用遭那么多罪,我会包下戈城上的一座小岛,并且提前一天安排车辆去绥城接你们的亲朋好友,让他们在戈城的酒店住一晚,隔天直接去婚礼现场,思思也能直接从酒店出嫁,当然了,费用必须由我们男方出。” 第164章 欺负慕容珊 翟家什么条件靳远心里有数,既然邓翠梅坚持着要把礼金的钱全花在嫁妆上,那么车费和住宿费,靳家包了也无可厚非。 本来就是他们家讨媳妇,所产生的费用理应他们承担。 对此邓翠梅并没有非议,她本来就想提这件事,如今靳远自己提了,也算是给她减少一个苦恼。 她的苦恼是减少了,可慕容珊的苦恼是越来越多了。 慕容珊很明白,以靳远好面子的程度,这群农村亲戚的住宿必然差不了,要是在沧澜给他们包套房…… 她肉都疼了,倪安妮结婚的时候,靳家可没花这么多钱,翟思思一个乡野村姑,既没有倪安妮的家境好,也没有怀着靳家的种,凭什么她结婚的待遇和礼数要比倪安妮好那么多? 就因为是靳乔衍娶妻吗?同样都是儿子,靳远凭什么偏心得如此夸张? 鼎安还没落入靳乔衍手中她和靳言的待遇就大不如人,要是真成了鼎安的接班人,靳家还有他们母子俩的立足之地吗? 心中虽愤然,可看靳远脸上分明沾着喜气,不难看出靳乔衍和翟思思举办婚礼,他的心底里是高兴的,他已经认同了翟思思这个儿媳妇。 他那么高兴,慕容珊这个时候不好说一个不字,只得咬着牙,生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她肉疼! 来易城的路上翟明明给邓翠梅说过靳远和慕容珊的关系,想起这事,她便道:“对了,还有一件事。” 靳远道:“亲家母且说。” 慕容珊的笑容快绷不住了,邓翠梅每多说一句,她的钱包就要缩水一圈,此刻瞪着眼死死盯着邓翠梅,好似再提钱,她就要扑过去把邓翠梅给撕了。 邓翠梅看不出她心底翻涌的怒意,望着她和蔼地笑道:“就是有件事想要麻烦一下这位亲家了,我知道我们家的亲戚形象不好,上不了台面……” 提到形象,慕容珊在心底里嗤笑了声。 岂止是不好,他们那群农村佬,哪有形象可言? 这邓翠梅,倒是有点自知之明。 邓翠梅接着又道:“我们家乡出嫁有一个习俗,新娘出了门以后,必须撑红伞一直护送到上车,下了车也得护送到家门口,是为新娘子遮风挡雨,避免受邪气困扰的寓意,而这个撑红伞的人,在我们那边也有规定,必须由命好的女人去撑,我们家的亲戚形象不好,而你们家,形象最好最符合要求的,我看就是这位亲家母了。” 说着,她的视线挂在慕容珊的身上,没有任何的迟疑。 撑红伞是真,要求命好是假。 她就是看不惯这种小三,横插别人家庭占据别人老公,还是个后妈,替思思挫一挫她的气势,好让慕容珊知道,就算他们翟家没有钱没有背景,但他们翟家的人也不是她随便能欺负得了的。 慕容珊气得胸口发闷,要不是靳远就在边上,她一定气急败坏地指着邓翠梅的鼻子骂滚,也不瞧瞧翟思思是什么玩意,一个乡野村姑,要她堂堂鼎安董事长太太撑伞?面儿比天大? 但她不能骂,生是憋着这股气,咬牙道:“亲家母瞧你这话说的,我的命不怎么好,以前就找人掐过,我……” 翟明明素来是以母亲为天的,母亲说什么就是什么。 见慕容珊不肯答应,他插嘴道:“你有儿子,也有儿媳,现在儿媳肚子里还有孙子,儿孙满堂,这靳家没有人比你更合适撑这把伞,我们没有故意为难你的意思,只是这红伞除了寓意挡煞以外,还有早生贵子开枝散叶的寓意,要是让没有这儿孙福的人撑了伞,我姐不孕不育,这个责任你负得起吗?” 翟明明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把如此重责扣在慕容珊头上,让她不能拒绝。 翟思思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垂着头咬了咬下唇。 本来靳远就不待见她,这下好了,他们俩动谁不好,非动靳远最爱的女人。 完了。 靳乔衍的心情倒是没她糟糕,反倒是看戏看得挺爽的。 尤其是看慕容珊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简直是大快人心。 看来他挑翟思思当合约妻子是挑对了,不禁翟思思能戳得他们够呛,这邓翠梅和翟明明随便吭一声,也能把他们气到肺炸。 看来这翟思思的倔傲和要强劲,是翟家遗传。 慕容珊想了想,灵机一动,道:“亲家母,我也不想拂了你的意,只是我这作为高堂,怎么能去给思思撑伞呢?我还要在家里准备,等他们夫妻俩的敬茶呢!实在是不好意思。” 新娘接进靳家门后,第一件事便是给靳家的祖宗上香,第二件事是给靳家的长辈敬茶,她是靳远的太太,当然得陪着靳远在家等着了。 还好想起了这茬。 这一点邓翠梅仿佛早就想到了,平静地说:“亲家母,你忘了?你不是靳乔衍的亲生母亲,这高堂怎么算也不是你,要敬茶,也得是敬给他亲生母亲才对。” 要敬,也得敬给靳远的原配。 话一出,慕容珊的耐性便到了极限,脸一变,指着邓翠梅的鼻子骂道:“你不要不知分寸蹬鼻子上脸,我们一退再退,可不是让你得寸进尺的!” 坐在一旁的靳远严声道:“珊珊!坐下!” 慕容珊此刻恍若受到了天大的委屈,愤然甩下胳膊,可怜兮兮地看着靳远:“远哥,她太过分了!” 这个靳家,怎么能让黄玉芬那个黄脸婆再进来!她才是靳家的女主人! 让黄玉芬坐高堂,她跑去当撑伞小妹,传出去她的面子还往哪搁?! 靳远自是明白其中的利弊,靳乔衍结婚,若是不让黄玉芬这个生母进来接受敬茶,传出去别人只会说他靳远欺人太甚,不顾念往日情分,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不让黄玉芬看她儿子结婚,横竖也说不过去。 为了靳家的声誉,为了鼎安,只能让慕容珊受这份委屈了。 晚些给她买点首饰补偿一下就好。 于是他道:“亲家母言之有理,玉芬是乔衍的母亲,这茶,她必须得喝。” 从靳远脸上的笃定和认真,慕容珊看出了这件事没有转弯的余地,一跺脚,哼了声转身上楼。 第165章 沦陷 靳远给邓翠梅和翟明明安排了最靠近靳乔衍卧室的客房。 谈话最终以慕容珊的愤然离去而拉下帷幕,一群人散了,邓翠梅和翟明明在客卧内收拾东西,翟思思给他们端来了日常用品。 打开门,邓翠梅正在找梳洗的衣物,翟明明则搬出柜子里的被褥,打算在床边凑和一晚。 靳远有提出另外给翟明明安排一间客房,被翟明明婉拒了。 他不放心邓翠梅一个人呆着,谁知道被逼红了眼的慕容珊会不会半夜找茬。 合上客卧的门,翟思思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这一幕似曾相识。 好似昨夜她才是第一次进靳家的人,今天她就充当了倪安妮的角色,给邓翠梅送日用品来了。 翟明明抬头一看,喊了声:“姐。” 邓翠梅拿好了衣服,放在床上,一屁股坐在床沿,表情隐隐压着怒意。 翟思思知道这件事是她处理得不好,主动承认错误,弯腰蹲在她跟前,拉起她的手说:“妈,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思思知道错了。” 邓翠梅没好气地睨着她,问:“错哪了?” 还能开口说话就代表这件事有认错的余地,翟思思双眸诚恳,瞧着她乌黑的眼说:“我不该瞒着你们结婚,不该逼得你到靳家来讨说法。” 她知道邓翠梅如此气急败坏地跑到易城找靳远麻烦,是怕她在靳家吃苦吃亏,天下父母心,女儿养了一辈子最终是要嫁给别人的,这一嫁,就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怎么着也不能嫁得寒酸,并不是爱慕虚荣,只是要让男方人知道,女方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别想着嫁了进去,就能随便欺压。 更何况女人这一结婚,嫁进男方家,生了孩子,终日为孩子为家庭劳劳碌碌一辈子,要一场婚礼,不算过分。 总要嫁得体面。 邓翠梅俨然是气坏了,按照往日翟思思这么一认错,她的心就该软了下来,这会儿仍是板着脸,睨着她:“既然知道这是错的,为什么不在结婚前就让我知道?思思,我不知道这几年在易城你经历过什么,虽然咱家穷,但咱们有骨气,你怎么……怎么能够为了嫁进豪门,就忍辱负重,连婚礼也不举办了?女人要是嫁都嫁不风光,这往后在男方家,谁还把你当回事?” 说罢她长叹了口气,捶胸顿足地说:“真是造了什么孽,本以为把你们姐弟俩送出绥城,可以增长见识,可没想到你变得这么现实,为了嫁进豪门……你当真是什么也做得出来!” 从小到大,翟思思都是非常乖的孩子,什么事都对家里说,从不隐瞒邓翠梅什么,更遑论是结婚这种大事,居然瞒着家里,偷偷结婚? 户口本一直攥在她手里,也不知道这靳家人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能跳过她登记,也是厉害得很! 这话翟思思听着委屈,她从来都没有妄想过嫁进豪门,五年前第一次踏出易城客运站,看见了高楼林立的易城,她就暗自发誓一定要努力,在易城打出一片天地,把母亲带出那个小镇,看看这钢筋水凝土拼凑成的大城市,长什么样。 尤其是上了大学以后,发现大学内不乏被富豪包养的女同学,她更是下意识地要独善其身,脚踏实地凭自身努力,在易城占有一席之地。 怎么可能会为了嫁进豪门,什么也愿意做?要不是被靳乔衍逼得别无他法,她也不会签下那张合同。 可这些的这些,她又怎么能和邓翠梅说?邓翠梅又怎么可能相信她?除了打碎牙齿和血吞,她又能如何? 睫毛微抖,她很想解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翟明明铺好了被褥,绕了过来站在她身后,说:“姐,过年的时候你就答应过我会找合适的机会告诉妈妈,没想到你居然一直瞒着她,要不是徐彬立告诉她,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瞒一辈子吗?我本来以为你只是不知道怎么说,没想到你……” 翟思思捕捉到了关键点。 是徐彬立回绥城,告诉她妈的? 阴魂不散,到最后还是要闹幺蛾子,当初也是脑被门夹了,居然会看不穿他的嘴脸。 难听的话他没能说出口,叹了口气,又道:“姐,我知道外婆的医疗团队是靳家人安排的,还有我在学校的一帆风顺,也是靳家人安排的,但是我想让你知道,就算没有这些,我们也可以过得很好,你没必要为了钱,和靳大少结婚,我们是穷,但我们也犯不上赶着去托靳家人的脚!我对你太失望了。” 翟思思心中有一万句想要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只剩下无力的三个字:“我没有……” 她没有为了权贵和靳乔衍在一起,医疗团队和画展,都是她的酬劳! 看她到现在还不知错,邓翠梅气得肺部隐隐作痛,扬手扇了她一巴掌:“到现在你还敢说没有!思思,妈从小就教导你……” “她确实没有!” 客卧门霍然推开,颀长的身影站在门外。 “旅行结婚,是我的意思,让她不要告诉你,也是我的意思。” 靳乔衍踏声而来,顺手关上了客卧门。 星眸中是翟思思蹲在地上,左脸红肿的模样。 他心疼极了,一把扯开翟明明,将翟思思搀扶了起来,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问:“疼吗?” 原本只是觉着委屈,这会儿靳乔衍突如其来的柔情,却是令得她所有的委屈崩溃,排山倒海的情绪袭来,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掉。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逼于无奈以及为家里好,可下场呢? 靳乔衍没见过她哭,印象中她是天塌下来也不会掉半颗眼泪的女汉子,没想到这会儿看见,竟是心疼得说不上话来。 指腹擦掉她的泪水,轻声道:“出去敷一下。” 翟思思迟疑地看了眼他,又看了眼邓翠梅,捂着脸犹豫不定。 靳乔衍突然往前一步,右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往她的脑门吻下。 充满磁性的嗓音如同梦魇般萦绕在她心头:“去吧,交给我。” 霎时她头脑一片空白,魔怔了似的,点了点头,浑身僵直地走出客卧。 这一刻,她知道自己沦陷了。 第166章 试婚纱 翟思思明知靳乔衍不过是逢场作戏,他心心念着倪安妮,甚至倪安妮怀孕了,他都可以不顾腹中胎儿是谁的孩子,只要倪安妮和他走,他就愿意带她远走高飞。 可她还是忍不住沦陷了。 沦陷在他时而出现的温柔中。 沦陷在他那双深邃如冰泉的星眸中。 沦陷在每次每次,她身临窘境的时候,他都能如同天神般出现,把她拉起来的伟绩中。 沦陷在他设局时、谈生意时身上那股淡然以及临危不乱的气场中。 沦陷在,取代了风信子的岩兰草中。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能够像岩兰草一样,取代了倪安妮这风信子的地位,成为盘踞在他心里的女人。 每每这么想着,那些“痴人说梦”、“异想天开”、“天荒夜谭”等等代表着不可能的词汇,就会蹦出来,提醒着她,靳乔衍不可能喜欢她。 至少除了那个吻以外,他并没有表现过什么,也没有说过什么。 更何况,那个吻说不定是他醉酒后一时兴起,事后他不也没针对那个吻给出任何解释,说不定人早就忘了,只有她还当一回事。 如此想着,心头的那一点点希望,就会被她掐死在摇篮里。 靳乔衍不喜欢她。 也不知道她离开客卧后,靳乔衍对邓翠梅他们说了什么,只是从那晚起,邓翠梅没有再责备过她半句,看靳乔衍的眼里也总是噙着笑意。 那是看女婿的满意眼神。 靳乔衍总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他,包括她。 是的,她输了,她喜欢上他了。 这种感觉,就如同网上很流行的那句话:在等一艘不可能的船。 之后的几天,靳家上下都在为婚礼忙碌,邓翠梅也亲自回去通知各个亲戚以及相熟的乡亲父老,留在绥城的、能来参加婚礼的人不多,统共也就二十余人。 当然,这些繁杂的琐事,均是长辈操劳,翟思思和靳乔衍只需要挑好婚纱,等待着婚礼便可。 “靳太太,靳先生还没来吗?” 导购员看着暗自出神的翟思思,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每个客户都有约定的时间,靳家约定的时间是上午,要是上午还挑不到心仪的婚纱,他们也不敢改约时间,只能得罪下午的客人了。 当然,要是上午能挑选到适合的,那再好不过。 水眸眨了眨,翟思思回过神来,定睛瞧着导购员:“他还有点事,怎么样,挑到适合我的婚纱了吗?” 手机显示通讯录画面,靳乔衍三个字就在中央,她却迟迟没有按下拨打键。 他本就不会对这场婚礼有所期待,又怎么会上心? 只有她,傻兮兮地在等他来,一块试婚纱。 导购员手中拿着一件摆尾很长的婚纱,冲她扬了扬道:“靳太太身材很好,这件婚纱是我们店内的镇店之宝,从来没有人能够穿上,但我粗略一看,您应该正好合适。” 翟思思瞥着她手中洁白无瑕的婚纱,乍一看看不出特别之处,便问道:“怎么会?不是可以改尺寸的吗?” 导购员摇头笑着解释:“所有的婚纱都可以改尺寸,这件不行,这件的每一处比例,都是设计师精心计算过的,能够让穿上它的人,成为最美、最玲珑有致的新娘,要是改了任何一处,就不完美了,靳太太,您要试试吗?” 看她把这件婚纱吹得天花龙凤,翟思思也不好意思说不:“那我试试,我也不确定能不能穿上。” 说着伸手就要接过婚纱,被导购员推开了手:“靳太太,您是贵宾,让我给您拿进更衣室。” 翟思思只好说声谢谢,跟在她后面朝更衣室走去。 更衣室很大,边上是一面镜子,方便客人调整细节,镜子旁边是衣帽架,中央是一个小圆台。 统共三间更衣室,每间相邻挨着。 导购员将婚纱挂在衣帽架上,欠了欠身,道:“靳太太,您先试试,有需要可以随时叫我,我就在外面。” 翟思思点点头,眼看着帘布拉上,突然听见导购员说:“这位女士,您不能进去,里面有客人在换衣服。” 随后帘布被重新拉开,倪安妮挺着肚子,出现在她眼前。 倪安妮说:“我是她的朋友,进去帮她绑婚纱的带子。” 翟思思不知道她要闹什么幺蛾子,但看她挺着孕肚和导购员拉扯也不好,怕她摔倒,便道:“她是我朋友,让她进来吧,有她帮忙你不用在这等我,再去给我挑一下别的婚纱吧。” 闻言导购员再次欠身,待倪安妮走进去,快速拉上帘布。 刚拉上帘布,却见靳乔衍手中拿着一套西装,站在她身后。 惊得浑身打了个颤,她刚张嘴要喊靳先生,后者摇了摇头,随后眼神瞥向远处,示意她离开。 刚才那个孕妇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茬,能够留在婚纱店伺候这些富贵人家的导购员,都不会太蠢,当即聪敏地欠了欠身,转身离去。 靳乔衍提着西装,迈步朝旁边的更衣室走去。 不过是去拿东西慢了些来,就让他撞见这一幕,他倒是要听听,倪安妮又要作什么妖。 翟思思转过身去,背对着她脱衣服,嘴上问:“你来干什么?” 她倒是不怕倪安妮这会儿会对她做什么,怀孕以后女人手脚会变得愚钝,更何况镜子就在眼前,身后的倪安妮要有什么动静,她能够应对得了。 倪安妮也没想对她做什么,看着洁白的婚纱,怪声怪气地说:“啧啧,翟思思,你妈上门闹事,是你授意的吧?爸不让你们举办婚礼,你就逼他,行啊,手段够高明的!” 听着她的诬陷,翟思思既没否认也没承认,默不作声地拿下婚纱套上。 身正不怕影子斜,她喜欢怎么说都行,别自个儿把肚子给气出来了。 见翟思思不为所动,倪安妮着实被气到了,刚想骂她拽什么拽,但转念一想,又环起双臂,嗤声道:“啧啧,瞧瞧你试婚纱的样,还真以为这是一场幸福的婚礼呢?你看乔衍这会儿人还没来呢,压根就没把这婚礼当一回事,你啊,就是个笑话!” 翟思思拉拉链的手,顿了下来。 自己明白这件事,是一个情况,被倪安妮戳中,又是另外一个情况。 她翩然转身,看着倪安妮:“你特意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她必须表现得刀枪不入,才能不受伤害。 第167章 逆反心理 翟思思的镇定令倪安妮心生狐疑,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不在乎丈夫爱的是谁? 就像她,哪怕她心中没有靳言,但也绝不容许靳言心中有其他人,否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可翟思思的脸上分明写着“那又如何”,是不在意靳乔衍爱的是谁,还是强装镇定? 可不管如何,她还是张嘴道:“不,我来只是想提醒你,乔衍是我的,你这个村姑离他远点,别妄想能飞上枝头,山鸡永远是山鸡,不可能会变成凤凰!” 翟思思这种乡村妇野,高贵的靳乔衍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来的时候心中已经想好了无数句数落翟思思的话,被她这么一怼,最后只说了句:“乔衍爱的是我,你不过是他可有可无的替代品,不过是他用来刺激我的人罢了!他爱我爱到甚至可以不管肚子里的宝宝是谁的,而你呢?试婚纱只能一个人试,多可怜!你要是聪明的,就别打乔衍的主意,免得最后难过的是你自己!” 说着她便绕到翟思思身后,拽着婚纱的两侧,使出吃奶的劲一扯,使劲用婚纱裹了翟思思一下。 翟思思只觉得胸前一堵,但很快这种不适缓解下来,拉链已经拉上了。 倪安妮冷哼了声,转身掀开帘子就要出去。 然而帘子并未能掀开,她狐疑地抬起头,只见翟思思的手紧紧地拽住帘子的上方。 惊愕回头,翟思思就站在她不足一臂的地方,双眸冷傲地看着她:“倪安妮,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本来我对靳乔衍还没有兴趣,现在,他,我要定了。” 说完,也不顾倪安妮吃惊的脸色,掀开帘子走出去。 一出去,却见靳乔衍一袭黑如墨的正装站在眼前,内里衬着洁白的衬衫,领口处有一串简单的刺绣英文,为端端正正的西装添了一抹不羁,以及不为世俗捆绑的桀骜。 然而更眼前一亮的,是靳乔衍。 翟思思穿着一条洁白修身的婚纱,不是普通婚纱蓬蓬裙的设计,而是每一道弧线,都恰到好处地包裹在她身上,紧紧贴合,使得她完美的身段展露无疑,饱满,腿长,小鸟腰。 婚纱领口处是透明的网纱设计,网纱上盘踞着绣花,点缀得她削瘦性感的锁骨更为好看,抹胸的设计突出了胸前的深邃,领口处的绣花往下逐渐减少,到了腰部便是纯白的设计。 膝盖以上的部位又开始出现了绣花,从小朵小朵的绣花,一直往摆尾延伸,逐渐变成大朵大朵的花簇,衬得她异常高贵。 加之她常年躲在医院上班,充满胶原蛋白的肌肤柔嫩细滑,并且白胜冰雪,配以纯白色的婚纱,宛如不小心下了凡的仙女,仙气满满。 倪安妮被帘子遮住了视线,并未能看见靳乔衍,嘴里骂骂咧咧地说:“翟思思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把话给我说清楚!我……” 帘子掀开的那一刻,她懵了。 靳乔衍怎么会在这?那她刚才对翟思思说的话,他岂不是听得一清二楚? 要是全听见了,他会不会厌恶她…… 倪安妮如同被原子弹炸到般,右手还维持着掀帘子的动作,整个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靳乔衍看都没看她一眼,踱步走到翟思思身前,伸手搂过她盈盈可握的腰肢,由衷地夸道:“思思,你真美。” 都说女人穿上婚纱的那刻,是人生最美的时候。 也有人说过,当男人看见心爱的女人,为自己穿上洁白的婚纱时,会忍不住哭泣。 现如今,他也是强忍住心头的悸动以及满足,才能表现得面不改色。 华夏上下五千年,保留婚礼这一传统,原来意义不仅仅在于见证一对新人的诞生,更多的意义,在于让对方意识到,这一刻,他们才真正属于彼此。 这是肢体交缠无法带来的震撼。 这一刻,仿佛翟思思以成为真正的靳太太,是他靳乔衍真正的女人。 突如其来的夸赞和亲热,令得翟思思浑身不适。 倪安妮的视线如芒在背,腰上是他紧扣的手掌,翟思思提醒自己,不要做白日梦,靳乔衍不过是在演戏,不过是在刺激倪安妮罢了,她能做的、需要做的,只是配合。 于是她皮笑肉不笑地说:“谢谢,你也很帅。” 这是靳乔衍第一次从她嘴里听见夸赞的话,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他都接受了。 薄唇微勾,他捏紧了些她的腰肢。 不过是怕自己做出逾越的动作,才用力握紧她发泄一下心头的邪火,但在翟思思看来,这是提醒她好好演戏,上扬的唇角僵硬起来,皮笑肉不笑,也快撑不住了。 三人的僵局很快就被应声而来的导购员所打破,导购员手中抱着一件婚纱走来,看见每一个尺寸都正好贴合身上婚纱的时候,惊艳地放下婚纱,走过来牵起她的双手细看。 嘴里说着吃惊的话:“哇,靳太太,你穿这件婚纱简直太美了,这件婚纱简直是为你量身设计的!我在这里做了三年,从来没有人能穿上它,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能够让它变得如此漂亮的人,店长要是知道,肯定非常高兴!” 先是靳乔衍的夸赞,接着导购员又夸赞了翟思思一回,倪安妮心底非常不痛快,瞪着她身上的婚纱,不屑地说:“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件婚纱!瞧你们能吹上天!” 说完便撞着翟思思的肩头,踩了一脚婚纱的摆尾阔步离去。 这一脚导购员心疼得不行,赶紧蹲下掸去上面的灰,还好倪安妮身怀六甲没穿高跟鞋,要是踩坏了,店长得心疼死! 靳乔衍淡淡地瞥了眼倪安妮,收起了右手,继而拿出皮夹道:“就要这套婚纱,刷卡。” 随着倪安妮的离开,腰上的力道也骤然消失,剪水秋瞳里的波光暗了下去。 她故作镇定道:“我去把婚纱换下来。” 果然,他不过是在演戏罢了。 掀开帘子走进更衣室,只听得外面的导购员说:“不不不,靳先生,这套婚纱是我们的镇店之宝,也是无价之宝,店长说了只要有人能穿上,这婚纱就当是给二位新人的结婚礼物,希望靳先生和靳太太能够喜欢。” 站在镜子前,望着一身洁白无瑕的婚纱,轻颤的眼睫微微湿润。 第168章 好意提醒 在匆忙的敲锣打鼓下,婚礼筹办得如火如荼。 殷桃一直未能联系上,翟思思亲自跑到弄堂去找她,里面却是空无一人。 听隔壁邻居说,两天前殷桃和秦风夫妻俩出了门,就没有再回来过,翟思思留下了电话号码,让邻居看见他们回家的话,给她打个电话告诉她。 直到婚礼开始,翟思思也未能等到邻居以及殷桃的电话,无奈之下,她只好从同事里挑选姐妹团。 颜半夏主动请求当伴娘,说是要为老首丨长饭宴的大言不逊赎罪,希望翟思思给她一个机会。 翟思思不会傻到真以为她是为了道歉,不过是打着当伴娘的名义,想要接触靳乔衍罢了。 但她没有拒绝颜半夏的提议,因为,靳乔衍不属于她,她又有什么资格阻拦别人追求他? 况且,颜半夏要是去了,便多一个人对付倪安妮,两个情敌见面,势必会掐起来,她倒是能充当旁观者,落得清闲。 乡下的亲戚好友被安排在戈城沧澜酒店普通套房内,没有安排在总统套房,为的是不抢新娘的风头。 翟思思在总统套房出嫁,婚庆团队一大早便上门给她化妆,姐妹团也提前早早到来,在套房内换衣服,互相给对方拉拉链和收腰绳,颜半夏还画了个非常精致的妆容,整个人看上去容光焕发。 瞧着一屋子忙活的人,翟思思只觉着好笑。 所有人都把这场婚礼当一回事,只有她和靳乔衍,不过是在执行长辈的任务罢了。 接新娘中有一项传统活动,需要将新娘的婚鞋藏起来,让兄弟团找到才能出门。 一个姐妹团心生一计,将婚鞋绑在了颜半夏的大腿上,另外一只则绑在了翟思思的大腿处,让翟思思端正地坐在床侧,垂掉在腿间。 早上九点,兄弟团按时抵达。 姐妹团设计了好些个关卡,拿出了众多道具,不断地整蛊兄弟团,往蒋丁林嘴里塞芥末饼干,辣的他一顿乱跳,眼泪都掉下来了。 其中独独靳乔衍和许博学没有受到半点整蛊,没人敢动靳乔衍,而许博学又是她们医院的未来接班人,谁会和前途过不去? 十多分钟,卧室的门被推开,兄弟团瞬间涌进卧室,发红包的发红包,忙着找婚鞋的垂着头四处张望。 久久没有看见婚鞋的影子,一个兄弟团的人把主意打到了颜半夏身上,突然掀开她的伴娘裙,发现了绑在大腿上的婚鞋。 与此同时颜半夏的大腿露出来一大截,差点儿就要走光,惊得她没敢再藏下去,赶紧把婚鞋取下来,乖乖交出。 可不能在靳乔衍面前丢脸,上回已经丢过一次,这次再丢人现眼,靳乔衍怕是要对她厌恶到极点。 找到第一只婚鞋,几人揣测第二只会在哪里,璀璨的星眸落在翟思思的腿处,忽见些微突起,脸一沉。 她倒是敢玩!也不看看自己的婚纱是紧身的,要是被发现了,准能扯坏走光! 星眸骤然布上阴霾,浑身夹裹着寒意,走上前一把将翟思思横抱起来,道:“不用找了。” 身体突然失重,翟思思吓得赶紧环抱住他的脖颈,却见得佛爷脸上阴云密布,眼底的冰泉暗暗涌动,俨然在爆发边缘。 是因为婚礼的麻烦而不耐烦了吗? 也对,若新娘换成倪安妮,他会笑得合不拢嘴吧? 水眸暗淡无光,全程无知觉地上了车,遮了伞。 瞧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慕容珊就来气。 她已经卑躬屈膝地给翟思思撑伞了,翟思思还一脸的不情愿?真把自个儿当回事了? 十点准时进靳家大门,黄玉芬穿着喜庆的大红色端坐在正堂,靳远也一改往日的打扮,穿上了西装。 倪安妮就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他们恩爱地敬茶,接红包和首饰,心中好不痛快。 颜半夏提着背囊,在一侧接过翟思思递来的红包和首饰给装好,摸着厚厚的红包,以及首饰盒里一件又一件昂贵的首饰,眼红得很。 如果这些是她的,岂不是美滋滋? 当着众人的面,她也不敢偷偷藏起来,只能打心眼里嫉妒翟思思,脸上还要装作淡定的样子,将东西收拾好。 敬过茶后,有两小时的休息时间,佣人把菜肴端上桌,招待辛苦了一早上的兄弟姐妹团,以及婚庆摄影。 翟思思吃过饭后坐在沙发上补妆,顺便抽空小憩一会。 倪安妮见大家都在忙着拍照和聊天,没有人注意到,便悄悄坐在翟思思的身边,待化妆师提着箱子去给颜半夏补妆,她便开口嘲讽道:“所有人都在笑,唯独你和乔衍哭丧着脸,啧啧,真是好笑,为了刺激我,乔衍这代价也太大了,你说要不然我和他远走高飞,免得你们俩受折磨?” 翟思思当然知道倪安妮舍不得眼前的荣华富贵,否则当初在医院,就不会拒绝靳乔衍的请求。 她也知道倪安妮这个人是典型的蹬鼻子上脸,索性左耳进右耳出,假装听不见。 倪安妮一个人絮絮叨叨了好久,见翟思思毫无反应,以为她已经睡着了。 自讨无趣,正欲离开,翟思思却忽然问:“你和靳言做了婚检吗?” 倪安妮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刚站起来,又坐下问:“有没有做婚检跟你有什么关系?” 翟思思心中冷笑,这和她当然没关系,只是出于职业,好意提醒她:“婚检里面有一项地中海贫血症检查,是怀孕必检的抽血项目,你要是没……” 倪安妮闻言睨着她,不领情地说:“我有没有检查跟你有什么关系?这家不住海边,管得还挺宽啊,你是要诅咒我?” 这针头不是扎在她身上不知道疼,抽血检查疼得要命,医生都没让她检查,这翟思思倒是多事? 有没有贫血她还不知道?真是好笑。 见她如此不领情,翟思思只轻笑了声,没有再说第二个字。 爱检不检,反正她已经好意提醒了,要不要听,是倪安妮的事。 屋外,靳乔衍和蒋丁林以及许博学铁三角站在一块闲聊,远远地偷窥着美得惊人的翟思思,蒋丁林撞了撞靳乔衍的胳膊,问:“乔衍,怎么好好的突然举办婚礼了?你们不是……那啥关系嘛。” 人多嘴杂,蒋丁林没有说出合同关系四个字。 第169章 穷酸亲戚 靳乔衍瞥着屋内闭目养神的翟思思,淡淡地说:“欠她的。” 一句欠她的,包含了太多的情愫。 似是因为对她的不公而抱歉,又似情人之间的诺言,一时间让蒋丁林有些不明所以。 他紧张地问:“乔衍,你该不是……喜欢她了吧?” 如果靳乔衍要对翟思思下手,那他肯定抢不过靳乔衍,且不说初次给翟思思留下的印象不好,光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一点,他就输得彻底。 闻言星眸落在了蒋丁林身上,瞧他满眼的紧张和焦急,那句是的,怎么也说不出口。 良久,他答非所问地说:“我喜不喜欢她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喜不喜欢她,她喜欢谁,有这个闲心在这里树情敌,不如把功夫花在她身上。” 模凌两可的回答,一句喜不喜欢她不重要,似是给了蒋丁林回答,又仿佛没有。 独独许博学听明白了,他这是喜欢上了翟思思。 否则,以靳乔衍的性子,绝对会一记冷眼甩过来,并且淡漠地说没有。 如此拐弯抹角,只是为了不让兄弟情崩裂。 可两人同时喜欢上翟思思,他要怎样兼顾感情和兄弟? 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许博学选择独善其身,不趟他们这趟浑水。 吃过饭后靳远和黄玉芬等人率先到达婚礼现场招呼客人,两家的亲戚、生意场上较好的合作伙伴以及媒体朋友统统到齐,就等下午五点新人抵达。 上了岛,到了婚礼现场,就听得一阵吵闹。 绿莹莹的草坪上,好些个穿着带补丁的小孩在你追我赶,脸上是童真的稚气,风铃般的笑声接连不断地飘扬。 其中一个小孩没留神,一不小心撞上了倪安妮,靳言连忙搀扶住她,才没能摔在地上。 小孩的家属一直盯着孩子,这会儿见孩子撞上了孕妇,赶紧跑过来,将孩子拉到一旁,低垂着脑袋,连连对倪安妮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小孩子没注意到,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倪安妮被吓得不轻,身怀龙种可不能摔了。 一瞧眼前一大一小均是穿着灰不溜秋的衣服,便知道是翟思思家的穷亲戚,当即就发难:“小孩子没注意,这当家长的就不会留神点吗?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母子俩赔得起吗?!” 她嫌恶地拍着被小孩子撞过的地方,心底泛着恶心。 脏死了。 女人知道翟思思嫁进的是豪门,眼前的人必然是她招惹不起的人物,便低眉顺气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管教好孩子……” 思思嫁进豪门不容易,她不能给孩子添事。 殊不知倪安妮这两天在翟思思那碰了一鼻子的灰,正愁没地方发泄,这对母子非要撞枪口上,也别怪她得理不饶人。 抬起手,猛地在小孩脸上扇了一耳光:“对不起,我没管教好我的手!” 真以为说对不起,就能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要是肚子里的孩子有事,看她怎么收拾他们! 小孩子尚小,被她甩了这么重的耳光,当即就往地上摔去,这时邓翠梅看见了这边的动静,赶紧跑过来搀扶起孩子,瞪着倪安妮。 慕容珊心底冷笑着,但见靳远面色不佳,便强忍住恶心,“关怀问切”道:“怎么样?有没有摔着?” 孩子脸色非常差,一直低垂着脑袋,慕容珊的手摸上了他的脸,跟碰到了开关似的,身体一颤,脸一转,张开嘴哗啦哗啦地就往她的手上呕吐。 慕容珊脸都紫了,扬手就将呕吐物往小孩脸上摁去,一把推开他的脑袋,拽起他的衣服擦手。 胃里一阵反酸,她恨不得把这个小孩掐死:“你这孩子是怎么教的!我的天,这太恶心了!” 女人也不知道孩子这是怎么了,惊慌失措地蹲下身,瞧孩子脸色奇差,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天啊,宝宝这是怎么了?来戈城前还好好的啊!” 靳远心知孩子这是被倪安妮一巴掌扇得轻微脑震荡,孩子还这么小,脑部未发育完全,这么一个耳光下去,损伤极大。 他对靳言道:“马上把孩子送去医院,费用由我们承担!快!” 靳言从不质疑靳远的决定,应了声是,立刻将孩子抱起,带着家属往小岛医院赶去。 邓翠梅瞧着皱着眉头的慕容珊,气急败坏地说:“你们最好祈祷孩子没事!” 倪安妮张口就骂:“你是不是眼瞎?是他先撞上我的好吗?别在这里不分青红皂白,别以为……” 靳远厉声怒斥:“够了!还嫌不够丢人是吗?” 这么多媒体都在,在家里蛮横也就算了,到了外面还不记着靳家的脸面,这倪安妮是越看越不顺眼,连一个农村出来的翟思思也比不上! 倪安妮还想辩驳,慕容珊立刻拦住她:“好了安妮,我知道你也是担心靳家的血脉,人家已经道歉了,可以了。” 眯了眯眼,她悄悄冲倪安妮摇了摇头。 紧咬下唇,倪安妮哼了声,不再说话。 有人端来一盆水给慕容珊洗手,倪安妮想起孩子灰扑扑的脸,嫌恶地一块清洗双手。 洗手的缝隙,她抬眼瞧着右侧翟思思的亲戚,一个个睁着眼东张西望,这里摸摸那里闻闻,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嘲讽地笑道:“瞧这些人,可真够丢脸的,爸,你看看,媒体们都忙着拍咱们家这群乡巴佬亲戚呢!” 话一出邓翠梅的脸就绿了,翟明明正好确定完名单,见她和靳家人对上,跑过来拉着她的胳膊,低声道:“妈,不要和他们一般计较,今天是姐姐的好日子,咱们不能给姐姐添事。” 听了翟明明的劝,邓翠梅忍住没有发作,鄙夷地看着倪安妮,说:“城里人的素质不见得比我们好到哪里去,留点口德,否则你孩子生出来和你一模一样,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说罢,也不管倪安妮的脸是绿是白,拉着翟明明扬长而去。 倪安妮又欲发作,靳远怒骂道:“够了,人还知道今天是大日子不宜生事,你还有完没完了?!” 倪安妮撇了撇嘴,没敢再吭声。 靳远凌厉的眼眸环顾了婚礼现场一圈,望着那群灰扑扑东摸西摸的“亲戚”,脸色更差了。 要喜欢上一个人,需要很多的事积攒在一起,才能对这个人有好感。 但要讨厌一个人,只需要一件事就够了。 翟思思这群穷酸亲戚,让他们靳家颜面丢尽。 他是鬼迷心窍才会答应这场婚礼,现在好了,靳家有一群穷酸亲戚,能成为易城最大的笑料! 两个儿媳妇,就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第170章 我愿意 新人按时登岛。 当身着一袭洁白如幻的翟思思挽着靳乔衍胳膊出现婚礼现场时,媒体记者口中的“农村富家太太”顿时消失,所有人的目光粘附在翟思思的身上,无法离开。 这一刻,没有人再敢说她难登大雅之堂,要强的性子令得她倍有气势,往黑脸佛爷身旁一站,非但没有山鸡变凤凰的即视感,反而让人觉得,她本就是凤凰。 金童玉女,大抵如此。 贯彻靳大少没有耐性不能得罪的核心,婚礼仪式十分简洁,从出现到站在司仪面前,统共不过十余秒的时间。 司仪没敢直视靳乔衍,端着一本白色的硬折页,按照上面写的念:“靳乔衍先生,在这里我以上帝的名义问你,你是否愿意娶身旁这位美貌的翟思思小姐为妻?不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履行你身为丈夫的责任,照顾她、爱护她、尊敬她?” 和电视剧里不一样的宣誓词,令得翟思思心头一跳。 是否愿意娶她为妻,不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不论是去年十二月,现在,或是今年十二月过后。 其实答案她很清楚,靳乔衍又怎么会愿意娶她为妻?他心目中的妻子人选,永远都是倪安妮。 可当听见身旁的人铿锵有力地说:“我愿意。” 她还是止不住对未来产生了幻想,仿佛现在两人不是在履行合同的义务,而是真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有力且动听的嗓音传入了她的耳膜,令她如痴如醉,分不清是在梦中,亦或是现实。 只有做梦,靳乔衍才会喜欢她。 司仪又问:“翟思思小姐,在这里我以你爱人的名义问你,是否愿意嫁给身旁这位无时无刻都在身边照顾你的男人为妻?不论是第一次见面后、现在、亦或是所有的将来,都履行你妻子的责任,爱他、陪他、不离不弃?” 通常男女结婚誓词都是一样的,这份特殊的誓词,不禁让她心生错觉。 这算不算是靳乔衍变相表白? 无时无刻都在身边照顾她的男人,确实,在每一次她身陷困境无法脱身的时候,他总是会有办法帮她脱困,即便人不在,也能做到无时无刻保护着她。 若是没有倪安妮的存在,她说不定就信了这份好听的誓词。 她又怎么会不明白,这是靳乔衍惯常给她面子的行为,只要是在公众面前,他势必是一位十佳好丈夫。 就如同刚签了合同,立刻给她置办了独立休息室一样。 在别人的眼中,那是宠爱。 实际上只有他们自己明白,那不过是在履行各自的义务罢了。 如此想着,她便能如常沉静地说:“我愿意。” 婚礼匆匆落幕,接踵而来的是令翟思思头疼的“三天回门”。 回门又称“归宁”,华夏传统婚俗,是指女性出家后首次回娘家探亲,新婚夫妇新婚的第三天回岳父岳母家,对于新娘来说,则是初为人妇回到自己的娘家,因此俗称“三天回门”,寓意为整个结婚正式收尾。 按照邓翠梅的吩咐,她提前一天嘱咐张阿姨,准备好绥城回门传统的“回门礼”,一对雌雄鸡、一对五花肉以及一些成双成对的水果等,寓意夫妻成双成对、百年好合。 东西按照绥城的传统准备好了,可翟思思却犯了难。 以前也对靳乔衍提出过见一见她的弟弟,走走形式,可当时靳乔衍想也没想就拒绝她,并称那不在他的义务范围,他没有履行的义务。 这场婚礼本就是因为邓翠梅才闹出来的,靳家是不想旁生枝节,才答应举办婚礼,现在她要怎么开口,让靳乔衍履行不属于他的义务? “结婚”的后两天,当翟思思每每鼓起勇气,壮着胆子想要和靳乔衍说三天回门的事,脑海里便不由自主地想起大半年前他是如何冷漠地拒绝,顿时便如同被扎破了的气球般,焉焉的。 直到第二天睡下,她愣是没有开出这个口。 第三天醒来,还躺在羊毛地毯上回神的时候,站在衣柜前,对着镜子整理衬衫的靳乔衍冷不防地说:“醒了?再不起来,就要误了吉时。” 十二点之前必须回门,然后参加回门宴。 翟思思一个激灵,一骨碌坐了起来,瞧靳乔衍已经穿戴整齐,连忙钻进浴室梳洗,片刻后未着任何粉黛出来,那头靳乔衍已经给她准备好了回门的衣服—— 一件女式白衬衫,和一条女西裤。 乍一看,和靳乔衍打扮正好配套。 这是……情侣装? 靳乔衍瞧着她未施粉黛的脸,扣着袖扣道:“抹个口红再走,否则你家里人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别的富家太太都是穿金戴银、浓妆艳抹地回门,趁着回娘家的机会炫耀她们嫁得有多风光,身上有多亮。 她倒好,除了婚戒以外什么也没佩戴就算了,连妆也不化一下? 等会儿邓翠梅觉着她唇色淡,还以为他怎么虐待她了。 翟思思有着半秒的出神,当靳乔衍冷冷的目光如剑般直指她的时候,她才赶紧抱起衣服折返浴室,说:“好。” 从易城到绥城需要三个小时的时间,这三个小时内翟思思生是没敢睡着,怕蹭到口红。 自己的衬衫染红不要紧,就怕给佛爷的衬衫给染红了,本来要他屈尊纡贵到绥城那个小镇呆两天就已经要烧高香了,现在更是一丁点都不敢得罪他,免得他撂下她走人,这样的话她无法对邓翠梅交代。 三个小时,有两小时是在高速公路上,剩余将近一个小时都浪费在了山路。 绥城上高速公路的山路是一条非常泥泞的泥巴路,泥巴里又混有石块,导致汽车在行驶时产生剧烈摇晃,加上路窄弯大,遇见泥坑只能如常开过去,无法躲避。 费腾显然开得十分吃力,车速也从八十直接掉到二十,再加上泥坑里免不了有积水,这会儿路上十分滑,他紧紧拽住方向盘,时不时踩一下刹车,才能保证不掉山下去。 这种路,住惯城里的人开简直是折磨。 刹车片被泥水打湿,开始变得特别敏感,只是稍微使一点劲就会产生急刹。 起初车上的人还能适应,但长时间刹车转弯、加速过泥坑,折腾了半小时下来,靳乔衍的脸色骤然变白,额上冷汗直冒。 第171章 他才是亲的 翟思思也是无意间瞥见靳乔衍苍白的脸,才意识到不妙。 赶紧招呼费腾靠边停一停,她伸手摸了摸靳乔衍的额头,上面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车一停下,靳乔衍连忙推门下车,背对着翟思思,蹲在草丛外呕吐起来。 她赶紧拿着抽纸和矿泉水冲了过去,还未靠近,就听得靳乔衍沉声道:“别过来。” 迈开的步伐停了下来,远远地站在他的身后,她仿佛都能闻到那股难闻的呕吐物味道。 她知道靳乔衍这是怕坏了形象,才没让任何人过去。 靳乔衍总是完美的,有时候都让她觉得,他不是人而是神,像神一样无所不能,像神一样神圣不可侵犯,而这一刻,她才真真切切地觉得,他也是个普通人,所谓的无所不能,不过是在靳家常年孤军奋战锻炼出来的能力,而所谓的神圣不可侵犯,不过是他为了保护自己,逐年累月形成的孤僻性格罢了。 费腾也跟着下车,脸色没有靳乔衍那么难看,但也因为累极了好不到哪里去。 都说开车的人不会晕车,要是换成是他坐在后座,保不齐呕起来还没靳乔衍这么好看。 他们不晕车,只是这样的山路是头一回走,长达半个小时的颠簸,除了翟思思这个早已习惯的绥城人能够面不改色,饶是谁都扛不住,靳乔衍能撑半个小时,已经很厉害了。 拿过翟思思手中的抽纸,他对着靳乔衍喊:“衍哥。” 话落手起,他将抽纸朝靳乔衍的左侧一抛,后者头也没回,精准无误地接住了从耳边擦过的抽纸。 好一顿擦拭后,靳乔衍紧闭薄唇,默不作声地朝星脉走来,开始怀疑决定陪着她三天回门正不正确。 然而这个疑惑在接到翟思思递到面前的矿泉水后,顿时烟消云散。 她水眸中充斥了紧张和担心,瞧着他苍白的嘴唇,道:“喝点矿泉水会好一些。” 星眸望着矿泉水折射的阳光,他极力让语气听起来好一些,道:“谢谢。” 他自认为的好语气,在翟思思眼中不过是和平常一样的冷淡。 拿着矿泉水走到刚才呕吐的地方,他漱过口后,沉着脸钻回车内:“走。” 要是耽误了吉时,邓翠梅怕是会不高兴。 两人也跟着上车,车子重新发动起来,翟思思凝视着他紧闭双眸的侧颜,担忧地问:“还行吗?要不然我们就歇会儿,等你好些了再走?” 这还有半个小时的车程呢! 靳乔衍刚想张嘴说没事,薄唇只裂开一道缝隙,作呕的感觉顷刻又席卷而来。 他紧皱剑眉,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看他难受的模样,翟思思想也没想,便道:“要不你躺我腿上吧,躺下来会好受一些,兴许还能睡着,睡着了就不难受了。” 她纯粹是担心靳乔衍撑不撑得住,压根没想过这个邀请有多暧丨昧。 星眸骤然睁开,他白着脸,偏头望向她:“以前你就是这么安抚晕车的?” 徐彬立晕车的时候,她是不是都这么盛情邀约? 费腾愚钝,听不出靳乔衍话语中的酸味,翟思思也没想过靳乔衍能吃她的醋,耿直地回答:“没有啊,绥城的人早就习惯了这里的坑坑洼洼不会晕车,外面的人我也没给往里面带过,你还是头一个。” 在易城的大学四年,她就没往绥城里带过半个人。 这山旮旯的地方,如若必然,谁会愿意跑进来喂蚊子? “头一个”这三个字,倒是给晕车的靳乔衍一丝暖阳,丹凤眼一勾,他二话不说立刻躺下。 是她让他躺的,那他就不客气了。 出门前翟思思喷了香水,这会儿miumiu粉色香水的淡香和他身上的岩兰草清香混在一起,稍微舒缓了一下作呕的不适。 他睡眠浅,也极难入睡,有一丝声响也会被吵醒睡不着,在泥泞的路上左摇右晃更不可能睡着,这会儿不知是躺在翟思思腿上还是香味的缘故,渐渐的他竟陷入了熟睡。 再次睁眼,车子已经停了下来,费腾在尾箱把东西搬出来,翟思思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低垂着脸轻声道:“醒醒,到了。” 睡眼朦胧,翟思思本就美得不可方物,这会儿模糊了面容,煞是好看。 他眯了眯眼,随即坐了起来,整理着衬衫微不可察地说:“谢谢。” 堂堂靳大少,晕车到要躺在女人腿上睡觉,传出去这二十七年来的面子都丢光了。 不过,她的腿很软就是了。 星脉停在绥城镇外的小平地上,绥城面积不大,红砖黑瓦的房子鳞次栉比,道与路之间的宽度恰好能够让二人并肩,车子无法驶入,只能停在外面,接下来的路要靠步行。 绥城内的道路倒是比山路要好走得多,村民们自发搬来一块块石头打磨,平铺在路上,走起来也不雷人,只十多分钟,便走到了绥城的最里头。 还未到翟思思的家,就听得热闹非凡,站在街头循着声源望去,只见街尾的一幢一层小平房内,敞开的院子里摆了三张大圆桌,院内人头涌动,好不热闹。 三人一靠近,屋内登时就炸了,一个个热忱的村民拉扯着嗓子喊道:“翠梅,你家闺女和女婿回门咯!” 平日里在绥城基本靠着一把嗓音喊遍全镇,这里个个嗓音高亢,如同喇叭一样响亮。 翟思思偏头睨着靳乔衍,看他脸上表情未变,暗自松了口气。 也不是靳乔衍突然就不喜静了,只是在军营里教官的嗓门比这大多了,到了休息的时候整个军营跟炸了锅似的,洪亮的男音此起彼伏,这会儿突然就有种亲切感。 邓翠梅系着围裙走出草棚搭建的厨房,一瞧真是自家闺女回来了,赶紧吆喝翟明明出来帮忙提东西。 在围裙上擦了把手,她走到三人面前,瞧都没来得及瞧翟思思一眼,冲着靳乔衍就说:“回来了,路上没少折腾吧?来,给你们三留了座位,坐下来喝杯水,马上就能吃饭了。” 靳乔衍也是难能可贵地挂上了浅笑:“妈,我去给你帮忙吧。” 邓翠梅一听,连忙拽着他就往中央的大圆桌领:“不用了不用了,这没有女婿回门让女婿干活的理,你坐下等吃就行,还有那位小伙子,也坐下来吧。” 费腾哎了声,憨笑着走了过去。 他也是农村人,平日里过年也是这么热闹,这会儿倒是没有半分生疏,兀自坐在靳乔衍的一侧。 安排好两人后,邓翠梅瞥了眼还站在原地的翟思思,笑容立刻消失,颇有怒斥的意味:“还站那干嘛呢?赶紧着帮忙端菜!” 翟思思简直是满脸的黑人问号,她是捡的? 靳乔衍给她妈灌什么迷魂汤了?居然对他这么好? 第172章 听你老公的 翟思思的家是单间的小平房,红砖黑瓦,房屋上还张了些许的野草,砖与砖之间有着不少的间隙,那是被白蚁长年累月啃咬的印迹。 草棚搭建的厨房有一股股青烟飘出,厨房没通电,也没有煤气瓶,家家户户炒菜做饭都是靠着柴火,因此炒出来的菜也带了些柴火味。 三张大圆桌是不同色块的木板拼接而成,接驳在上面的铁丝已然生锈发黑,但桌子还非常坚实。 只有椅子看上去比较好,是一把把红色的塑料凳,坐在上面还挺稳的。 翟思思的外婆最近开始嗜睡,现在正在屋内睡得香,医疗团队的人也坐在一桌,见靳乔衍落座,张嘴就想喊他。 他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众人心领神会,没有开口。 他不想太高调,给翟思思套上太多的光芒,等她离开的时候,会举步维艰。 农村人好客,好不容易村里来了两个生面孔,同桌的人便使劲招呼靳乔衍和费腾吃饭,让他们别害羞。 婚礼上孩子被送去医院的妇人这会儿脸上也是喜色,抱着一个大箩筐,往每个人的面前摆上另一个大碗。 孩子只是轻微的脑震荡,住了两天院就回来了,也就比靳乔衍他们早一步到绥城。 靳乔衍看着面前的两个碗,随即抬头看着其余人的桌面,也均是两个碗一副筷子,他心生疑惑。 难道和城里一样,一个碗盛汤,一个碗盛饭? 看靳乔衍心不在焉的模样,翟思思低声问道:“是不是不习惯这里?要不我等会去和我妈说说,吃过午饭就回去,不在这里呆了。” 说着就要转身,靳乔衍眼疾手快,摁住她的胳膊道:“没有,不用。” 言简意赅的回答,翟思思暗自揣摩了番,未能在靳乔衍脸上看见丝毫的不耐,便没有再往厨房走。 摆上碗后,女人不知从哪里端来一个黑色的坛子,嚷嚷着:“酒来了!” 就往刚才摆上的碗里倒。 靳乔衍总算明白了,感情这碗不是用来吃饭的,是用来喝酒的? 弄明白了这点,他算是明白了翟思思的酒量为什么会这么好,都是练出来的。 望着女人端出来的坛子,翟思思脸变了变,但也没有流露出悲喜,如常平静地看着女人给每桌添上酒。 靳乔衍擅长洞察人心,这会儿翟思思天生上扬的唇角也稍稍往下压了些,不难看出她情绪不对。 瞥了眼周围的人,他低声问道:“怎么了?” 翟思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半晌,想起佛爷为了这趟回门糟了不少罪,这会儿甩他冷脸,指不定等会儿又要爆发。 于是她解释轻声道:“我们这里有一个习俗,每家每户但凡有姑娘出生,在她满月那天,就会酿上几坛女儿红,等到姑娘出嫁回门的时候,就把这女儿红端出来,招待来宾,也寓意着女儿就像倒出去的酒,成了别人家的了。” 这是绥城代代相传的习俗,至今依旧沿袭。 女儿红? 这名字放在这里,倒有一丝隐晦的味道。 女儿红没了,女儿也成了女人了。 靳乔衍没有翟思思眉宇间的阴云,反而觉着这是个好兆头。 挑了挑眉,道:“怎么?后悔了?” 按照她的意思,这女儿红对于绥城的每个姑娘都有着特别的意义,就像初丨夜,是非常珍贵的东西。 闻言翟思思愣了半秒。 后悔么?好像没有。 起初费尽心思想要融入靳家,后来和倪安妮斗个你死我活,待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喜欢上了靳乔衍,又怎么会后悔? 片刻后她莞尔一笑,睨着面前的女儿红道:“没有,就是觉得,有点可惜了。” 这场婚礼对于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来说,甚是豪华,绥城的人做梦也想不到翟思思会有如此风光出嫁的一天。 婚礼很完美,可惜新郎心系别人。 靳乔衍以为她口中说的可惜,是指没有和心爱的人喝上这坛女儿红。 寒泉翻涌,他没再说话,端起女儿红闷掉大半碗。 这女儿红和她,都是他的。 对面的人见靳乔衍已经喝上了,暗道现在的年轻人还挺霸道,便举起碗,站起身来对着翟思思说:“思思,你能嫁进这么好的家庭,伯伯替你感到高兴,往后啊你就是别人家的姑娘了,在你丈夫家,脾性收敛收敛,好好伺候公婆,来,伯伯敬你一碗!” 翟思思赶紧起身,端着碗说:“伯伯,思思知道了。” 两人一对眼,微微一笑,同时将碗朝嘴边端。 伯伯的酒是喝了,可翟思思的酒还没到嘴边,突然就被人抢了过去。 靳乔衍也站了起来,手中拿的正是她的碗,眉宇间尽是王者的霸道,冲伯伯说:“思思的酒,我来替她喝吧。” 伯伯以为靳乔衍是怕翟思思喝醉,笑着给他说:“小伙子,你别看思思个子瘦小,她酒量可是我们这第一的,打小就喜欢跑到我们家里讨酒和,喝着喝着就成酒神了,这点儿酿酒,醉不得!” 小时候翟思思不懂事,只觉得酿酒倍儿香,虽然入嘴的时候很烈,但落到嗓子眼时,却是格外好喝。 于是她一馋了,就会挨家挨户敲门讨酒喝,乡民淳朴,又是知道她家境不好,也就没人和一孩子计较,都很乐意给她斟上一碗酒。 起初的时候邓翠梅还会喝住她不许喝酒,后来眼前这个伯伯说,女孩子不会喝酒可是会吃亏的,尤其是长大以后离开了这山沟沟,在外面总会有推不了的酒,万一一杯倒,被人欺负去了还不知道该找谁呢! 后来邓翠梅便由着她了,翟家没有男人,女儿当自强,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但酒神这理到了靳乔衍这便不管用了,昂头就把女儿红喝了个精光,放下碗,笃定地说:“她以前是一杯倒还是酒神我管不了,但是现在,她嫁给了我,我就不会让她受苦,小酌可以,大喝,不行。” 言下之意,是指这碗忒大了。 翟思思不知靳乔衍这是一时兴起还是早就在心里演练过许多遍,竟能说得如此顺畅。 从来没有男人会替她喝酒,尽管她也不需要男人挡在她面前,但这一刻,她打心眼里被感动了。 再坚强的女人,也是希望得到保护的。 邓翠梅远远就听见靳乔衍这掷地有声的誓言,瞅着靳乔衍的眼里全是满意之色,找了一个小小的钢化杯,放在了翟思思的面前。 她说:“听你老公的。” 第173章 翟家老太太 回门宴没有翟思思想的那么糟糕,父老乡亲们的热情好客,靳乔衍的能说会道以及费腾的自来熟,都让这场回门宴格外融洽。 邓翠梅忙完以后也摘掉了围裙,坐在了翟思思身旁,脸上是觅得佳婿的笑容,止都止不住,好似结婚的不是翟思思,而是她。 酒饱饭足,一群人坐在餐桌前喝酒谈家常,突然平房的木门响了一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老太太杵着拐杖走了出门,一见家里这么热闹,顿时就矍铄起来。 一双乌溜溜的眼瞧着院里熟悉的面孔,兴奋地问:“是孩子他爸回来了吗?孩子他妈,你总算想明白了,这女人给男人生了孩子,就得有一场像样的婚宴,很好,很好,孩子他爸呢?领到我面前瞧瞧?快给我看看还认不认得?” 医疗团队的小护士见老太太突然醒了,瞥了眼靳乔衍的方向,确认佛爷没有动怒后,撂下筷子,嘴也忘了擦直接跑过去,搀扶着老太太朝院子中央走近。 翟思思见外婆醒了,霍然起身,和翟明明一起朝她跑去,嘴里喊道:“外婆,你醒了?怎么不多睡会?” 起初远了老太太瞧不起翟思思,这一靠近,立马抓住她的手,热切地问:“是思思啊,思思你也回来参加你爸妈的婚宴吗?我听你妈说,你最近忙着考证,怎么还有空回来?” 话音刚落,翟思思和翟明明纷纷惊奇地看着对方。 外婆早年得了老年痴呆,最近这两年逐渐恶化,每次翟思思回家,她都会误以为是邓翠梅年轻的时候,压根就不记得自己还有两个外孙。 现在不仅记得她是谁,还记得邓翠梅和她说过考证的事。 看来靳乔衍安排的医疗团队确实很尽心尽力地照顾外婆,眼看着已经好转了不少,她满足了。 邓翠梅也赶紧起身围了上去,代替小护士搀扶着老太太的胳膊,一家三口围着老太太,其地位和重要性不言而喻。 邓翠梅搀扶着老太太往靳乔衍身边走,嘴上说道:“妈,瞧你这话说的,我都什么岁数了,还举办婚礼呢?孩子他爸没有回来,是咱们家思思长大了,嫁人了,瞧,这个男人就是思思的丈夫,家庭条件可好了,对思思也很好。” 听了邓翠梅的话,老太太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矍铄的眼直睨着靳乔衍的脸,好半晌满意地点点头:“天庭饱满、龙凤之眼、伏犀贯顶……神安、气清、唇红,好,好,这男人长得俊,一副富贵相,咱们家思思能够嫁给他啊,总算是不用再跟着我们过苦日子了,好,好啊……” 说着说着眼眶就湿润起来,这姑娘家出嫁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了,往后要见,可没那么容易了。 以前邓翠梅忙着赚钱养活两个孩子,孩子是她这个外婆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养了二十多年,看着他们从襁褓里连身都不会转的小婴儿,长成现在比她还要高的大人,内心感慨颇多。 靳乔衍起了身,丝毫没有考虑,用衬衫下摆把塑料椅擦了擦,道:“外婆说的是什么话,能够娶到思思,是我的福气,外婆你腿脚不利索,坐下说话。” 他没有半点的生分,招呼老太太赶紧坐下。 许是被三天回门的气氛所染,这会儿当真把老太太当成自家外婆照顾,仿佛他和翟思思真的是新婚的小夫妇般。 老太太也没有和他客气,坐在他擦拭的椅子上,暗道翟思思是找了个好男人,就擦拭椅子这一个举动,看上去没什么,实则是非常尊敬她。 懂尊老爱幼的男人,性格一定很好。 老天有眼,让她孙女找着这么好的男人,她也能安心了。 老太太一坐下,餐桌上是更热闹了,别看老太太有些年岁,喝起酒来一点也不含糊,医疗团队的主治医生看她端起酒碗就要喝,刚想张嘴阻拦,便看到靳乔衍轻轻摇了摇头。 老年痴呆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但无需忌口。 难得老人家这么高兴,怎么好打断她的雅致? 翟思思知道外婆喜酒,也是个老烟枪,喊着她少喝点,走进屋内把她的水烟枪拿了出来。 水烟枪有些年头了,据说还是外婆和外公谈恋爱的时候,外公省吃俭用,攒了大半年才给她买下当时非常昂贵的水烟枪。 水烟枪上面还有个烟袋,装着烟丝和火柴。 烟袋是外婆自己绣的,绣着当时姑娘家最喜欢的鸳鸯,代表着她和外公。 敲掉水烟枪里的烟丝,从烟袋里取出新的烟丝放进去,给她点上,递给她。 喝了几口酒的外婆接过水烟枪,深深吸了几口后,吐出浓重的青烟。 烟雾缭绕中,她陷入沉思。 都说老人家爱提陈年旧事,这烟一抽上,她便感慨道:“我还记得思思出生的时候,不过巴掌大,不足月的她小胳膊小腿细得哟……我都不敢碰一下,生怕一个没掐准力道,给孩子折断了胳膊腿,家里穷,没能带她上医院,天天都担心着小家伙活不下来……” 那时候家里条件不好,生都是在自家床上生的,找来了接生婆,一盆一盆红水往外倒。 “别人家的孩子一出生就会哭,可怜她小得哟,哭都没力气哭,好在也是活了下来,长成了这么个好姑娘……” 这话翟思思听了不下十遍,每一次她放假回家,老太太看着她又变了些样,就会对她说着这番话。 在老太太手背上拍了拍,她笑道:“外婆,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闻言老太太笑得眉眼都找不着了,瞧着她说:“对对对,活得挺好,你这孩子,我知道你这会儿是怕我说红了眼,打小你就要强懂事,家里的事你总能做得很好,在外头遭欺负了,到家里也不说,我还记得你八岁那年,在外头被人欺负了,摁着别人就揍,跟个小男孩似的……” 说罢她叹了口气,又道:“女孩子太强不是好事,男孩不会心疼的,我知道小时候是没办法,你才那么强硬,现在嫁了好夫家,就软一些,不要老像个男人一样要强了,倔脾气也得改一下,成天像头牛似的。” 听着老太太的话,靳乔衍心底里隐隐揪着疼。 如若不是没有办法,哪个姑娘愿意强硬得像个男人一样? 薄唇颤了颤,他说:“外婆,你放心,在我这思思不需要改,不论她是强是软,那都是她,我也会好好疼她、好好照顾她。” 第174章 第一次提起父亲 回门宴在下午三点多结束,父老乡亲带着自家孩子散去,收拾好碗筷后,翟思思又提着一个簸箕,通过梯子爬到平房上收玉米粒。 邓翠梅的身体是下不了地了,绥城不缺土地,地也就一直荒着。 平日里她就在家晒晒玉米粒,晒干了喂鸡,把鸡养上一年,等翟思思和翟明明回来,就能吃上正宗的走地鸡。 费腾帮忙收拾碗筷后,到了邻居家暂时借宿两宿,翟思思家只有一个卧室,不够住。 靳乔衍在连灯都没有的浴室里简单地洗了个澡,走出平房,见翟思思在平房顶上铲着玉米粒,一言不发爬上梯子。 这会儿天已经暗了下来,平房上除了一盏放在地上的油灯以外,伸手不见五指。 颀长的腿出现在眼前,翟思思抬起头,那人背着漫天的星光,站在眼前。 尔后他温柔地弯下腰,夺过她手中的铲子,口吻平淡地说:“我来吧。” 左心室的小鹿仿佛有着几秒的停顿,待她喘过气来后,靳乔衍已经把玉米粒全铲进了簸箕里,正拍着手上的玉米须。 这样温柔的他,令她恍惚想起回门宴上,他温柔地说出会好好照顾她的话。 明知不过是演戏,她却真的心跳了。 浓郁的眼睫垂下,她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玉米须道:“谢谢,我们下去吧,这里暗。” 走过去就要抱起簸箕,伸出去的手被靳乔衍抓住。 他淡淡地说:“我们聊会天?” 水眸中顿时迸进了光亮,错愕地看着他。 但很快这种光亮被她掩盖下去,点了点头。 两人坐在平房的边上,双腿悬在墙前,伴随微风轻轻晃动。 入目是漫天的星光,密密麻麻的星星令人仿佛如坠银河,这是在易城那种高楼林立的城市里,看不见的景色。 大自然真好。 靳乔衍忽然觉得,老了以后若是能在这里养养鸡鸭鱼,圈一片小田地种种蔬菜,倒也不失为一种享受。 放眼现在的姑娘,恐怕也只有翟思思愿意过这种田园生活,住惯了钢筋水凝土,怎么愿意到这乡下来满身泥土? 翟思思不知道靳乔衍想要和她说什么,他不开口,她便沉默地坐在旁边。 良久,他在心中一阵演练过后,确定了说话的方式不会伤到人,才开口:“关于你父亲,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起初邓翠梅上靳家闹的时候,没有看见翟思思的父亲,包括最初让费腾调查翟思思的背景后,关于父亲是一片空白,他以为翟父英年早逝。 却没想到老太太今天张口问的第一句话,是翟父回来没有,如此说来,她父亲应该健在。 若是健在,自己女儿“结婚”这种头等大事,怎么会不出现? 除非……翟父失踪了。 提起父亲,翟思思的眼底一片清澈,丝毫没有半点情绪波动地说:“不用了,他要是想出现,自然会出现。” 听她这么说,靳乔衍不禁蹙了蹙眉头。 所以翟父不是失踪了,而是不愿意出现? 不想听靳乔衍说出什么要了解情况、好履行义务之类的话,没等靳乔衍想好怎么问,她主动开口说:“我妈是地地道道的绥城人,二十多岁的时候,和下乡勘察的爸爸相识了,两人好了一段时间,后来我爸要回去工作了,便留下一点钱,并让我妈等他,他一定会回来娶她的。” 像是在整理词汇,她慢悠悠地说:“我爸刚走,我妈就发现自己怀孕了,那会儿他们俩也没领证,不过在我们镇里人看来,他们早就是夫妻了,那些年妻子留在家中,丈夫出城奋斗是常事,也就没有想得太多,在我外婆的照顾下,我妈安心养胎,等着我爸回家。” 老一辈的人对结婚证的概念是模糊的,在他们的想法中,睡过同一张床,拜了天地,那就是一辈子的夫妻,在老一辈的影响下,邓翠梅也没想领证这回事,一门心思要给翟父生下白白胖胖的孩子。 接着她又道:“好不容易盼到了新年,我妈挺着孕肚,天天在绥城外等我爸,但没有一天能等到他,那时候出绥城的道路还是泥路,旁边都是田地,我妈一个脚滑,摔到了田里,所以我还未足月就摔了出来,我的出生让她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我身上,慢慢的,对于不回家的父亲也没有了那么多的计较,觉得自己是没带眼识人,碰见负心汉了。” 那些年下乡勘察找商机的老总不在少数,也听过很多老总欺骗了农村里单纯的小姑娘,搞完人拍拍屁股就走,什么爱不爱的都是扯淡,纯粹是想在村里找一个好看的小姑娘,泄泄火。 邓翠梅在苦等了几个年头后,才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变成了宛如泼妇一般凶猛的女人,独独对家里的人柔软。 因为她没有丈夫,既要当母亲照顾孩子,又要当父亲保护孩子,是生活把她逼成了泼妇。 最困难的时候,好在街坊邻里觉得她被骗挺可怜,都愿意搭一把手拉拉她,他们一家才能继续活下去。 片刻后她继续说:“在我四岁那年,所有人都对我爸不抱希望的时候,他突然又出现了,提着一袋说是进口保健药,敲响了我家木门,我记得那时候我妈哭得稀里哗啦地扑进了他的怀里,然后他特别温柔地摸着我妈的脑袋,说他回来了。” 小的时候翟思思很聪明,一岁多就伶牙俐齿,但“爸爸”这个简单的叠音词,她始终没学会。 直至第一次见到父亲后,在邓翠梅的教导下,她才喊出了第一句爸爸。 之后的日子都很快乐,父亲像普通人家的丈夫一样,在家中陪着她,陪着母亲,也给家里带来了一点钱,恰好解决了家里的困境。 “那段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好像有一个月,又好像有半年,我记不清了,只知道每天睁开眼,就看见他在我床边摸着我的脸说,思思,太阳晒屁股了,没过多久,他又消失了,是妈妈把他送出的绥城。” 一年之后,她便多了个弟弟——翟明明出生了。 比起翟明明,她更幸运的是亲眼见过父亲,而不是像翟明明那样,只能在相片中看父亲长什么样。 “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起初的时候还会让人带回来一些钱,后来就没有了音讯,听我妈说,他是在国外工作的,回来一趟光是在路上也得浪费好几天,没空回来,也是正常。” 第175章 佛爷的痞 听着翟思思非常平静地叙述完关于翟父的话,靳乔衍心底里百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想到天底下还有比靳远不靠谱的父亲。 头头是道的人,也会有语塞的一天。 是太在意她的感受,才会害怕一开口就把她给误伤。 好在翟思思对父亲的概念是模糊的,提起这个人,她也没有过多的情绪,对她而言,爸爸,和陌生人无异。 就连殷桃,也比他亲切。 所以她才能做到面色如常地将双手撑在身后,侧头看着比星空还耀眼的人:“我交代完了,那你呢?” 靳乔衍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我?” 翟思思问:“虽然你父母健在,但我在靳家这么久了,也没见过老一辈。” 两个家庭,总不会一个长辈也没有吧? 她需要提前了解一下,免得想初次见慕容珊和倪安妮的时候,表错了态。 提起祖辈,靳乔衍摸了摸口袋,才想起他忘了把烟也带来了。 平日里就算忘了带烟,走哪都会有便利店,这回倒好,跑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绥城来,想抽烟,只能憋着。 摸了个空,剑眉微微拧起,他索性丨学着翟思思那样双掌撑在地上,抬头仰望漫天星河,娓娓道来:“他们离婚的时候,外婆得知因果,气得心脏病突发,没能熬过第二天,外婆走后,外公身体每况愈下,不久也就撒手人寰了。” 翟思思知道,他口中的他们,指的是黄玉芬和靳远。 接着他继续说:“在还没有我的时候,奶奶就去世了,我没见过她,爷爷被批斗没了,靳远是和我妈在一起以后,才出头的,鼎安是他们联手打拼的江山。” 如今却便宜了一个小三!身为原配的黄玉芬因为不懂法律,除了一套老房子,什么也没有。 翟思思没想过靳乔衍家中的四位长辈都不在了,问了不该问的话,她立刻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 早知道就不问了,她虽没有见过爷爷奶奶,但至少有外婆陪着,大半个童年里都是外婆的影子。 可他……打记事以来就没有了爷爷辈,刚能记事,就面临家庭四分五裂、继母继子的到来,实在是很难想像,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是如何接受这一切,又是如何在靳家长大成人。 他生性寡淡,不是没有原因的。 谁愿意像个自闭症一样,成天把自己关在罐子里? 然而靳乔衍早已接受了这一切,于是他可以很云淡风轻地说:“没事,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小事。” 痛过了,就不会再痛了。 睨着他刚毅的脸廓,她突然很想伸出双臂抱着这个孤独的男人,想告诉他,其实他不是一个人,她在暗处看着他。 心里想着,手上就已经做出了反应。 她无意识地拍了拍双手,缓缓朝他伸去。 还未碰及他洁白的衬衫,就听得邓翠梅的叫唤:“思思,玉米收好了吗?收好了赶紧回来睡觉,快下雨了!” 恍然回神,瞧着自己伸在空中的双臂,她惊得左摇右晃,眼看着就要朝地面摔去。 幸好靳乔衍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她的衣领,将她提了起来。 虽然翟家只有一层楼,从这里摔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是刚刚那一下,真的把她给吓坏了。 左手捂住胸口,一阵后怕:“谢谢你……” 靳乔衍看她惊魂未定的样子,星眸动了动。 将簸箕移到平房边,他单手一撑屋檐,纵身跃下。 他的速度非常快,快到翟思思都没看清他是怎么消失的,一回神人就不见了,吓得她赶紧往底下瞧去。 靳乔衍正踮着脚尖,一挑簸箕底,随后将一簸箕的玉米粒给端了下去,放在地上。 随后他抬起头,与之四目相对。 许是揉进了漫天的星光,这一刻,她居然会觉得他的眼神很温柔。 举起双臂,他淡然道:“可以下来了。” 这样,她就不会怕了吧? 翟思思没敢耽误佛爷的时间,快步走到梯子前,转过身低垂着脑袋紧张地看着地面,抓着梯子两侧,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下走。 靳乔衍似是没等她慢慢下来的闲心,命令道:“松手,跳下来。” 翟思思不明所以地“哎”了声,还没回过头,后背的衣服猛然被拽了一把,整个人径直往后栽去。 没有预料中坚硬的大地,她坠入了一个宽实的胸膛。 还未来得及后怕,水眸中就映出了靳乔衍的俊颜。 丹凤眼间挂着一丝不耐:“真慢。” 说着,悄然勾起薄唇,横抱着她往屋里走去。 “你……放我下来!” 怀中的人不安分,他沉声呵斥了句:“别动,摔了我不负责。” “……” 她赶紧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脖颈。 进了屋,正在客厅小床前铺床铺的邓翠梅一回头,瞧见小夫妻俩这么恩爱,脸上一臊,赶紧把手上的活干完,道:“这两晚你们就在这凑合一下,明明去朋友家借宿,我进里屋和你外婆睡。” 翟思思这回想死的心都有了,被靳乔衍这么抱着,还让妈妈给看见了。 怎么现在不是春天,来一道雷把她劈晕呢? 似是看穿了她的窘迫,靳乔衍开口道:“思思刚不小心摔着了,不过妈不用担心,没什么大事。” 邓翠梅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随后道:“没事就好,你们俩早点睡,这村里不比城里,睡得早起得早,不早点睡一大早可能会被村里人的动静给吵醒。” 把翟思思放在小床内侧,给她掖上被子,靳乔衍乖顺地说:“好,妈也早点休息。” 翟思思暗暗腹诽,丫就是一演技派,这会儿装得跟孙子似的,刚才下狠手把她拽下来的样子怎么不见了? 虚伪! 邓翠梅关上了房门,靳乔衍顺手把厅内的灯关掉,不多时,她听见床上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紧接着,靳乔衍结实的胸膛靠在了背上,两臂稍稍使劲,她便被带进了怀里。 “靳乔衍,你干什么!” 她低声怒骂,靳乔衍的呼吸就在发丝和脖子之间,令她有些迷了神。 他闭上双眼,奔波了一天身心俱疲,淡淡地说:“床太小,别乱动。” 这是学校宿舍里只能容纳一人的小床,现如今两个人挤在上面,不抱成一团,他不得摔床底下去? 正好,他很怀念抱着她睡的感觉。 翟思思抿了抿唇,没敢再乱动,生怕把佛爷给挤床底下去。 以前只觉得靳乔衍自私、资本家主丨义浓重,现在她发现,靳乔衍还特别痞。 第176章 邀约 戈城临海,每年总会被台风席卷几次,今年比往年好一些,除了三两个六七级的小台风以外,没有遭受过更严重的攻击。 易城和戈城紧邻,难免会受到波及,九月初,七级台风芒果如约而至,从戈城登录,正好在易城的最南侧擦肩而过,并未对易城带来摧毁,但免不了被台风影响,下了接连几天的台风雨。 恰好前些日子易城热得厉害,一场台风雨下来,整个城市都阴凉起来。 没有夏天的汗味,这段时间的天气好不怡人。 台风雨走后,所有的实习医生即将面临九月笔试,所有人都忙着在最后的日子里再抱一下佛脚,翟思思则想着要不要请靳乔衍吃顿饭? 殷桃的事还没谢他,如今再加上婚礼一事,若是她还无动于衷,是不是有些太没人性了? 下了班,在医院门口来回踱步,做了大半个消失的心理暗示,才拿起手机,拨打靳乔衍的电话。 不就是约他吃个饭,有必要那么紧张? 最终在医院门口站定,电话被接通。 没有想象中冰凉的男音,而是费腾憨厚的嗓门:“喂?嫂子,你找衍哥有急事吗?” 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准备的翟思思,一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的是费腾的声音,当即有种被抓包的尴尬:“也不是什么急事……他不方便接电话吗?” 费腾就坐在靳乔衍办公室外,歪头往办公室瞧了眼,随后说:“衍哥现在正在谈生意,可能不太方便接电话,嫂子你有急事的话我就把手机拿进去,不急的话我等会儿替你转告衍哥。” 翟思思也是临时起意,鼓足了勇气才打的这通电话,本就愁于怎么对靳乔衍开口,这会儿还要费腾转述…… 她实在是说不出来。 明明只是请靳乔衍吃一顿饭答谢他,如今整得跟她对他抱有什么想法似的…… 是她太敏感了吗? 正当她想说不用了的时候,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清凉的男音:“什么事?” 起初翟思思还以为是费腾催她开口,仔细一回味,能把一句话说得毫无温度的,除了靳乔衍也就没有别人了。 靳乔衍在办公室看见探头探脑的样子,就让他把手机拿进了办公室。 本来以为是其他客户,但当星眸瞥见手机上的“思”字后,心头仿佛被她柔软的小手拨过。 于是他破了例,把眼前的客户暂且撂在一边,先接了电话再说。 翟思思知道靳乔衍耐性有限,当即收起了磨叽,言简意赅地说:“今晚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便饭。” 嗯,便饭,沧澜她可请不起。 靳乔衍今天应酬了五个客户,都是鼎安的大客户,一群老谋深算的老狐狸,说一句话都跟头脑战似的,筋疲力尽的他太阳穴正突突地跳。 一听见翟思思的邀约,丹凤眼稍微睁大了些,烦人的疲惫顿时消散。 瞥了眼正低头签字盖章的客户,他说:“有,把地址发过来,你让邱司机载你过去,我这边差不多忙完了,晚些就过来。” 以前邱司机的工作轻松得很,除了接送翟思思上下班,也就没别的事了。 现在她被勒令必须贴身保护翟思思,包括在医院上班,也得站得远远地守着翟思思。 虽然很累,但工资翻了翻,还是很值得。 翟思思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爽快,愣了一下,又说:“你还要忙一会儿的话,要不然我去买点菜,上你妈那等你?我给你们做一顿便饭怎么样?” 五一之后她也好长一段时间没去看黄玉芬了,不知道黄玉芬的病情怎么样。 靳乔衍以为她是不想和他单独进食,但也没有强人所难,应了声好便挂断电话。 放下手机,恍然想起前些日子黄玉芬和他说过,最近她们小区里的广场舞舞队被选到省里去汇演了,会带着陈阿姨离开易城一段时间,好像正好是这几天。 看来某人的如意算盘,打不响了。 二人世界么? 也好。 客户签好了字,盖好了章,把合同往靳乔衍面前一推:“靳总,合作愉快。” 起身,靳乔衍单手捂在衬衫前,举出右手淡淡地笑道:“合作愉快。” 客户抓起挂在转椅上的西装外套,做了个请的手势:“靳总请带路。” 进博盾大门的时候靳乔衍就和他约好签了合同以后一块共进晚餐,以表庆祝,这会儿合同签了,也不知道靳乔衍打算上哪儿吃饭。 经客户一提醒,靳乔衍抱歉地说:“抱歉,今晚我可能要爽约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让费腾把你太太和女儿接到了酒店,你们可以过一个家庭日,费用由我们博盾支付,以表歉意。” 闻言客户颇为意外地问:“哦?临时改变主意……难道靳总佳人有约?” 刚刚那通电话里,他可是听见靳乔衍说晚些过去,虽听不清内容,但也能听出是个女人的声音。 提到佳人有约…… 靳乔衍的眼角眉梢都是难掩的浅笑:“算是吧,我太太说要下厨,我想赶回去陪她。” 这是和翟思思签约九个多月以来,她第一次约他共进晚餐。 也是他第一次对二人世界有了期待。 只要是她,怎么样都好。 客户也是过来人了,不难看出他眉眼间的宠溺和温暖,也就没有做棒打鸳鸯这种缺的事,笑道:“看来外面传言靳总和靳太太感情深是真的,看靳总的样子,很是宠爱靳太太啊,靳太太真有福气。” 南方地区流传一句俗话:怕老婆才会发达。 靳乔衍能够如此宠爱翟思思,不失为当今时代的新好男人。 在某种意义上来讲,好男人等同于好的合作伙伴,否则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关注合作伙伴的婚姻状况如何,在婚姻上三心两意的男人,在生意上同样会定不下心。 看来和博盾合作是正确的选择,靳乔衍绝对能给他带来惊喜。 靳乔衍的笑容不变,话语也不变。 打开办公室门,他说:“此言差矣,能够有这么好的妻子,才是我的福气。” 客户愣了半秒,随后摇头笑了笑。 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懂得处处维护妻子的男人,也会是一个懂得处处维护合作伙伴利益的商人,看来传言靳家大少爷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会,只是谣言罢了。 至少在他眼中,靳乔衍就是个非常聪明的生意人。 第177章 烛光晚餐 靳乔衍赶回豪庭花园的时候,天已经擦黑。 走出电梯,跺了跺脚引亮声控灯,抬眸瞥见一抹小小的声音靠在黄玉芬门边。 定睛一看,翟思思蹲在地上,靠在门边睡着了。 她的腿边放着一个环保袋,袋里装满了食材。 灯光打在了眼皮上,她的眼球动了动,没一会儿便睁开了眼。 睡意朦胧的她,加上蹲在地上的模样,像是一个忘了带钥匙在门口等丈夫带她回家的小妻子,柔弱的模样狠狠地掐住了他的心室。 保护欲霎时就起来了,恨不得这会儿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告诉她他回来了。 然而这也不过是走马灯似的幻想,只在脑海里形成一秒的画面,立刻被他否定了。 现在和以前大不相同了,以前不喜欢她,可以随便对待,说什么做什么都不用担心会不会伤害到她或者招她厌恶,反正他们也只是“乌合之众”,大不了一拍两散。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喜欢她,就得小心地相处,不能让她讨厌他,不管是在说话还是举措上,都得再三斟酌。 医院离豪庭花园比较近,而且靳乔衍签完合同的时候正巧赶上了下班高峰期,两人虽同时出发,但翟思思比他早了大半个小时。 这会儿坐得腰酸屁股疼,却还是瞪着大眼睛道:“你忙完了吗?” 靳乔衍淡淡地嗯了声,随后走过去,蹲下身掀开地毯,在地毯的中央取出一根钥匙,拧开门。 翟思思瞧着他默不作声又把钥匙放回原位,推测这是一把备用钥匙,暗道在门口蹲了大半个小时,怎么就没想起母辈都有在家门口藏备用钥匙的习惯,要是早找出来,不就不用在这被蚊子咬了吗? 拧开门口他没有急着进去,而是提起她脚边的环保袋,继而对她伸出右手。 翟思思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靳乔衍当即就想问她至于连拉个手都要防备他? 但话到了嘴边,到底是被打磨了一番:“腿不麻?” 翟思思疑惑地瞧了眼双腿,这才惊觉双腿麻木到发凉,再蹲下去,怕是要报废。 没顾得上矫情,一把抓住靳乔衍微凉的手,起身的那刻,浑身的血液迅速流窜,双腿麻得筋骨抽着疼。 腿窝的地方疼得最厉害,跟突然被针扎了好几下似的,并伴有腿抽筋,脚使不上劲,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靳乔衍的手上。 嘴里忍不住喊了声:“啊……疼……” 靳乔衍在军营里经常运动过量,蹲半个小时对他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却忘了这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腿必然受不了。 扯着她的手往身前一拉,顺势将左手抵上她的腿窝,一把将她横抱起来。 上身猛地往后坠,很快就靠在他坚实的臂弯中,她还没来得及惊呼,整个人便被他横抱起来。 脸上窜上燥热,她低垂着眼睫:“靳、靳乔衍,你干什么?” 靳乔衍径自将她抱进屋内,放在沙发上,道:“揉揉双腿,不行就上医院。” 说着提起环保袋,钻进了厨房。 翟思思见他要下厨,哎了声想要起来,双腿麻得站不稳,最后又栽进沙发里。 明明是她说要请他吃饭,让他下厨,算什么事? 她揉着腿肚揉了约莫有十分钟,麻痹的神经这才没有抽着疼,扶着沙发起身,慢慢走到厨房门口。 靳乔衍围着黑色的围裙,刚切完最后一块肉,正涮着锅,然后热油下锅,几秒后将砧板上的蒜米扔进锅里,顿时发出嗞嗞的声音,蒜香味扑鼻而来。 看着他抓着锅铲站在锅前,脸上是处变不惊的淡漠,这一刻,翟思思心里头暖暖的。 幻想中美满的婚姻生活,大抵如此,有一个爱的人,有一个小但五脏俱全的家,有一个温暖的厨房,能够操劳一日三餐。 简简单单,就很温馨。 可是,她爱的人,不是爱她的人。 秋瞳暗淡着,灶上的火光也无法点亮。 靳乔衍知道她就站在身后,但他什么也没说,享受着两人难得静谧相处的时间。 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起锅,抽油烟机的声音没了,翟思思眼底的难过也随之消失。 她略微笑了笑,走进去帮忙端菜,道:“这么快?” 靳乔衍淡淡地说:“菜煮太熟了不仅口感不好,营养成分也会流失。” 翟思思把菜端出餐桌,随后又洗了两套碗筷放在桌面上。 接过筷子放在骨碟上,靳乔衍盛了碗汤。 都说南方人喜欢炖汤,但其实炖汤里面所含的营养不见得比生滚汤要高,煮得太久,营养成分会煮没了,生滚汤既简单方便,也可解渴补充营养,在夏天,南方人家中必定会有着一锅汤,尤其是冬瓜虾米汤,还有消暑作用,深受室外工作者的喜爱。 用汤勺拨了拨汤,吹了两口,就听到对面的翟思思抱歉地说:“实在是不好意思,原本说是我请你吃饭的,这还是要你动手。” 她看着靳乔衍炒菜的背影看得入迷,回过神来的时候菜已经做好了,她才急匆匆地走进去帮忙。 靳乔衍眼睫未抬,盛了一勺汤,道:“都一样。” 他对她从来都不计较。 然而这句都一样,像是把翟思思埋在心里的琴拨动了,在心里久久地发出回响。 只有爱人之间才会都一样,他们,算什么? 都说一段感情里,最美好的时刻就是相互暗恋、暧丨昧的时候,因为这时候会小心翼翼地揣测对方喜不喜欢自己、小心翼翼地靠近对方。 可翟思思觉得,暗恋这个阶段怎么就这么难熬?好几次那句“喜欢你”,到了嘴边,又生生被她压了下去。 她不敢奢想,可有时候靳乔衍的表现却又像那么回事,弄得她心里头七上八下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相比起她,靳乔衍显得要淡定很多,他明白一个道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想吃她的长久豆腐,就得细嚼慢咽,一口吃不成大胖子,况且,他需要试探一下,她是不是有着同样的想法,以免最后两人不欢而散。 两人各怀心思,吃着吃着,突然眼前一黑。 翟思思狐疑地抬起头,问:“是停电了吗?” 外面同样漆黑一片,应该是整个小区都停电了吧? 随后她听见对面的椅子动了一下,靳乔衍道:“坐着别动。” 接着屋子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半晌,一抹火光出现在眼前,紧接着是两抹。 靳乔衍点燃了一根白色的蜡烛,滴了蜡沾在桌子边缘。 放下火机,他道:“白色的蜡烛,勉强算是烛光晚餐?” 盯着那抹灵动的烛光,翟思思无奈又好笑地弯起唇角。 嗯,白色的烛光晚餐,第一次两个人单独吃饭,倒也是挺别致的。 第178章 救我 蒋丁林接到殷桃的求助电话是,他的脑子是懵的。 第一通电话打来的时候,他想也没想直接给掐掉。 因为那是一串座机号码,他以为是推销保健品的,还暗忖这电话销售挺敬业的,这都大晚上十一点多了,还上班呢? 但电话被他掐断后,非但没有自知之明地打给别人,而是不依不挠地打了第二个,第三个。 当第三次再次打来,蒋丁林放下手中的酒杯,拿着手机穿过人群,边接听边往外走:“喂?是谁啊!都给你挂了你还打什么打,你……” 他骂骂咧咧的声音,被电话那头的哭腔打断:“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这一刻,他耳朵内再听不见吵闹的dj,以及正拉扯着他衣服让他赶紧回去喝酒的陪酒姑娘。 他的脑袋,是一阵“嗡……”的声音。 殷桃? 他连车也顾不上开,按照殷桃说的地方直奔而去。 殷桃说的地方,就在这酒吧街上的其中一家,从这里跑过去,两分钟。 跑到酒吧后门,他往酒吧侧边的小巷跑了一圈,愣是没有看见半个女人的身影,只有三三两两喝过酒的小情侣,在这靠着墙热吻。 电话里殷桃的声音不似开玩笑,蒋丁林心里起了不好的预感,跑出巷子另一侧,恰好看见一家很小的便利店,便利店门口摆放着一台老式座机,座机上挂着一块木牌:电话两元一分钟。 仿佛看见了希望,蒋丁林快步走过去,问了坐在门口的老头,老头说:“你说的姑娘是不是在这里上班的?” 蒋丁林摇头道:“不是,她是在医院当医生的。” 闻言老头摆了摆手,说:“那没有,今晚在我这打电话的姑娘就只有一个,她就是在这酒吧当陪酒的,身上还穿着制服!” 放眼整条街也没有几家便利店提供座机拨打电话,蒋丁林以为老头老了记错了,追问道:“你会不会忘了还有其他人打过电话?” 老头瞧他怀疑的眼神,脸上明显的不悦,拿着蒲扇扇了扇,起身搬着板凳往便利店内走,背对着他说:“老头我虽然老,但记性不见得会比你们年轻人差!这年代人人都有手机,会在我这打座机的人一年下来也没多少!这几天就只有那姑娘一个人用过,我看你啊……是被不三不四的姑娘给骗咯!还什么医院上班的,医院上班能穿那样的制服,在这酒吧街上晃荡?现在的姑娘家不比以前的正经,成天觉着赚钱辛苦赚钱累,什么尊严底线……” 眼看着老头越说越远,蒋丁林打断他:“那她去了哪里了?” 老头放下板凳的身体一顿,接着转过头来,看着他:“那姑娘被一个男人抓回酒吧去了,听说还是她丈夫,两人说走就走,电话钱都没给我!小伙子,我看你长的不差,干啥不好非插足别人家庭呢?那姑娘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大晚上的……” 他不想放过一丝线索,掏了掏口袋找到一张百元大钞,“啪”地一下压在座机上,道了谢,转身走进老头说的那家酒吧。 老头瞧着他财大气粗的样子,怜惜地叹了口气:“哎,现在的男人也真是痴情,别人都结婚了,还惦记着,我孙子要这样,非打折狗腿!瞧腿给长的,都伸到别人家里去了!” 蒋丁林跑进酒吧,在每个厅内逐张脸逐张脸去辨认,后来发觉这样找实在是太慢了,抓过一个服务生,往他手里塞了一百块,得知这里的确有个叫殷桃的新员工,现在正在陪客喝酒。 按照服务生说的包间找去,还未推开门,就透过门上的小玻璃窗看见殷桃斜躺在沙发上,秦风正摁住她的双肩不让她乱动,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举着红酒瓶,站在沙发旁,掂着酒瓶底将红酒一点一点地往她口中倒去。 她紧闭着双唇,红酒落得她浑身都是,脖子上全是暗红色的酒,大半片胸口袒露出来的地方,全是红酒的痕迹。 衣服已经被打湿了,轻纱的短裙下肌肤若隐若现,瞧着自己老婆被如此欺负,秦风半点心疼都没有,还催促着大腹便便的男人把她的嘴撬开,灌完马上给钱。 蒋丁林前半生都平静无澜,在父亲的安排下完成学业,然后浑浑噩噩坐享其成。 没有人敢动他,所有人都巴不得把他的脚抬得高高的,这辈子,他就没动过怒。 而眼前,二十多年来所有未燃烧过的怒火,蹭地一点就着。 这秦风还他妈是不是男人了?把自己媳妇当什么了? 一脚踹开门,两人顿了下来,偏头往门口望去。 秦风看见又是阴魂不散的蒋丁林,登时就怒了,松开殷桃冲了过来:“又是你,我就说你和桃子怎么可能没有关系?怎么,看见你情人这样,你心疼了?我告诉你她殷桃是我……” “嘭!” 秦风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咻地一下飞出半米远,嘴鼻的地方全是血,门牙被打掉了两颗,正捂着嘴疼得满地找牙。 蒋丁林右手手骨疼得发颤,垂在身侧抖得厉害。 大腹便便的男人见蒋丁林是来找茬的,松开殷桃,拉扯着嗓子就喊:“经理!经理!你们酒吧的保安是吃屎的?!我要投诉!” 殷桃软软地靠在沙发上,抓起抱枕胡乱往脸上抹了一把,也不管脏不脏。 蒋丁林看见了,她那双眼睛都哭得肿肿的。 好端端的一个女人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这对于从小到大都遵守绅士风度、把女人捧在手心里宠的他来说,简直忍无可忍。 顺手抓起玻璃桌上的一个洋酒瓶,往前一步站在男人面前,盯着男人那张令人生厌的脂肪脸,抬起手毫不犹豫地把酒瓶砸在他脑门上:“投你麻痹!” 顿时酒瓶碎片四下飞溅,殷桃抓着抱枕的手一颤,扔掉抱枕,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抓着蒋丁林的手就往外跑:“走!” 要是让经理给抓住了,他会被连累的。 她明明是拽着他的手跑在前头的,可却东倒西歪地在他身旁晃来晃去,脚上还穿着恨天高,蒋丁林心口一堵,当即把她打横抱走。 第179章 殷桃看破秦风 殷桃头晕得很,躺在蒋丁林的怀抱中也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见得他的脖子上,戴着一个玉观音,很好看,很翠绿。 双手下意识地搂着他的脖子,殷桃靠在他锁骨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醒来后,整个人泡在温暖的水中。 浑身无力地睁开眼,环顾了四周一圈,发现这里是陌生的浴缸,看环境的摆设像是酒店。 水还是温暖的,外面有一阵阵脚步声,只听见蒋丁林说了声谢谢,然后便是房门关上的声音。 紧接着蒋丁林推门而入,看她醒了,便问道:“好点没?” 殷桃点了点头,无力地眨了眨眼,问:“我这是怎么了?” 蒋丁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道:“刚才你醉晕过去了,我就把你抱到酒店来,把你放在床上的时候摸到你四肢很凉,我也不知道能怎么做,就给你跑进温水里,这还没泡两下,你就醒了。” 他纯粹是下意识该给她取暖,但想不到别的办法,最直接的,还是把她泡在水里。 殷桃暗道还好她没滑进水里淹死,但还是说了声:“谢谢。” 蒋丁林一声不吭就走了出去,片刻后他提着一个袋子折返进来,说:“既然你醒了,就别泡着了,起来换一下衣服,别感冒了。” 他把衣服放在盥洗池旁,又担忧地看了眼她:“你可以吗?” 瞧她醉的不轻,刚才连站都站不稳,等会儿他走出去,她该不会摔进浴缸里淹死吧? 殷桃没有说话,双手撑着浴缸边缘想要起身,然而此刻她浑身一丝力气也没有,只撑着身体起了一些,整个人又砸进浴缸内。 这么一折腾脑子更晕了,简直眼冒金星。 她本身就不会喝酒,今晚还被客人强行灌酒,没有酒精中毒,该烧高香了。 恍惚记起第一次见面时,蒋丁林被翟思思灌得酒精中毒送进医院的事。 她只是喝醉就已经如此难受了,那他当初酒精中毒,岂不是觉着整个天都要塌下来了? 看她起不来身,蒋丁林试探地问:“要不然……我扶你起来,扶着你换衣服?我保证不偷看,你这不能一直捂着湿衣服,醉酒再生病,不好受。” 她要是说不,那他就只能找别人来帮忙了。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他是不介意,但她未必不介意。 殷桃坐在水里想了好久,最后喃喃道:“你帮我换吧,我实在是没有力气,麻烦你了。” 她实在是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在这之前她不止一次挣扎,四肢都被秦风给掐得酸疼无力,才会栽在酒吧的沙发上动弹不得。 蒋丁林还发着愣,她又补充道:“你就站在我后面给我脱衣服,然后用浴巾从后面给我裹上。” 衣服肯定是不能让他给穿的,指不定会蹭到什么地方,但浴巾可以从后面裹一下。 既然当事人已经坦坦荡荡提出这个办法了,蒋丁林也不好忸怩,当即把她从浴缸中捞起来,哗啦啦地淌了一地的水。 把她放在坐厕上,拉好短纱裙的裙摆摊在坐厕上,他望着她的后背,沉声道:“那我脱了。” 殷桃点了点头,再磨叽,她就快坐不稳了,头重得很。 捏了捏拳,他拉开她纱裙的拉链,一路顺势往下,洁白的后背在拉链的缝隙中露了出来。 她很瘦,脊骨在薄薄的表皮上突兀起来,肩胛骨挺立,看上去半点肉也没有。 拉链拉至腰间便停下,他快速将袖子一扯,登时整个后背都露出来了。 五指挑开内衣扣,按照刚才的方法将肩带脱掉,旋即他立刻拿下浴巾,从她的腋下拉至身前。 转了一圈,在后背替她固定好浴巾,他松了口气:“可以起来了。” 将她的胳膊搭在肩头扶起,她使出了浑身的最后一丝力气,将裙子和湿漉漉的小三角从浴巾下脱下,丢在地上。 瞧见黑色的小内内,蒋丁林赶紧别开视线。 抱着她放在床上,头发仍是湿漉漉的,她只能靠着枕头坐着。 蒋丁林把风筒拿出浴室,给她吹干头发,边吹边问道:“今晚是怎么回事?” 刚闭上眼的殷桃眼珠子动了动,半晌,她鼻尖一酸,将最近的事一一坦白。 原来,秦风不满于殷桃在医院实习的那点工资,那些钱压根就不够他玩的,便以要找关系把秦家的财产解除冻结为由,骗殷桃到酒吧当陪酒小姐。 殷桃看他实在是走投无路,便心一软答应了,想来他也是自己的丈夫,能帮着一点夫家,那就帮一点。 酒吧来钱的确很快,工资和提成,再加上小费,一个月下来的工资就比在同治医院实习的几个月工资都要高,秦风拿了钱,在外面花天酒地,只字未提秦家的财产。 那些日子,殷桃每天都扶着墙呕吐到哭,嗓子眼都呕疼了,晚上喝酒白天吃药,还要忍受有些客人不老实的手脚,忍着强烈的作呕,化着浓妆继续上班。 到后来,当陪酒小姐的工资俨然已经满足不了秦风的需求了,就在今晚,她无意间听到秦风和一个客人说,要把她灌醉,送到那客人的床上去,还说怎么弄她,绝对能让客人满意。 登时殷桃的心都凉了,她全心全意爱着的男人,甚至是毫不吝啬地把身心托付出去的男人,就是这么对她的? 爱人之间的亲热,居然能成为他换钱的筹码? 翟思思让她离开秦风的时候,她还听信了秦风的满嘴跑火车,反过来咬翟思思结婚没有告诉她,差一点就和翟思思断绝关系。 却不曾想过,自己爱上的人竟然有着这么一副丑陋的嘴脸。 也是在这一刻,她才明白小岚为什么会如此绝望。 可她不敢死,手机早就被秦风缴了,她找不到翟思思的电话号码,万念俱灰之际,她想起蒋丁林曾经给她塞过一张名片。 于是她跑到便利店上,试着拨打这串号码求救,被挂断一次,两次,她仍旧不死心,紧紧抓住这最后的救命稻草。 只是刚向蒋丁林求助完,就被秦风给抓回酒吧,拼命挣扎也甩不开两个男人,她以为她完了。 还好,还好蒋丁林及时赶到。 听完她的话,蒋丁林不敢想象他当时若是嫌烦直接关机,又或者他恰好不在这附近不能最快时间赶过去,殷桃会怎么样。 第180章 大步往前走 说完这些,殷桃合上的睫毛里,挂满了水珠。 缓缓睁眼,她紧紧拽着被褥,道:“他还骗了我爸妈的棺材本,拿着我的十几万在郊外分期了一套房子,刚通过银行的房贷,就拿着房产证抵押给私人借贷公司,把所有钱都挥霍得一干二净,现在我不仅身无分文,还欠了银行房贷,我除了当陪酒小姐,已经走投无路了……” 说着说着,嗓音就沙哑起来,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噙着下唇,她痛哭淋漓:“他说那是我们蜗居的房子……说等他稳定下来了,有工作了,就让我辞职,在家里等他上下班……他说的话我统统都信了,可他没有一句是真话……” 她以为现在不过是彩虹前的暴风雨,只要他们夫妻俩同心,一定能跨过这道坎的,只要跨过去了,往后他们会过得很幸福。 可他全都是骗她的……她还把父母的棺材本给偷出来,听了他的话买了房子,现在不但竹篮打水一场空,她还欠了银行几十万的房贷,每个月分期也得还五千多,她就算能转正,也才四千多工资,除了当陪酒小姐,她怎么还? 看她哭得双肩颤抖,蒋丁林心里一阵揪疼。 不是因为她是翟思思的朋友,也不因为别的。 就因为她一个弱女子,被人渣害成这样,他看着心疼。 心底一软,他掰转过她的身体,将她拥入怀中,拍拍她的后背道:“哭吧,哭完这一次,以后就不许再哭了,他不值得。” 他知道现在殷桃急需一个发泄口,等痛过了哭完了,会重新捡起破碎了一地的羽翼,再次飞翔。 蒋丁林和靳乔衍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后者冰冷彻骨,前者温暖如阳。 他的双臂覆在她的后背,很暖,似是有股力量无形中透过胳膊传递给她。 靠在他的胸口,殷桃毫无防备地痛哭起来,紧咬的下唇也松开了,哭得昏天暗地。 哭着哭着她就累得睡着了,蒋丁林把她从怀中拉开的时候,她的眼皮都哭肿了,鼻子红红的,整个人看上去好不可怜,他心疼得要命。 秦风要多渣才能把自己的女人给逼到这个份上?他虽然花心,但他对身边的女人素来是照顾有加的,除了面对翟思思的时候,因为喜欢导致脑短路去整她,引起她的注意。 可不管他怎么整蛊翟思思,但对于女性,他素来是非常尊重的,女人生下来就背负着给男人生孩子相夫教子的使命,一个女人愿意嫁给你,还不好好珍惜,简直不是人! 秦风这种人渣,就不配活在世上祸害姑娘。 小心翼翼地放下殷桃,刚替她掖上被褥,胳膊突然被她紧紧拽住,红肿的眼睁开一道小小的缝隙,她极力恳求道:“蒋先生,能不能别走……我害怕……不管我跑到哪,秦风都能抓到我,你要是走了他来了,我就完了……让我抓着你的胳膊睡好不好……不然我害怕得睡不着……” 看着她可怜兮兮地恳求,蒋丁林也不忍心拒绝她,思来想去,道:“我把翟思思叫过来陪你?” 殷桃刚点头说好,旋即又猛地摇了摇头,说:“还是别了,我的事不要告诉她,最近阿姨上靳家大闹她已经够头疼的了,要是再知道我的事……我怕她忙不过来,你要是有事,就先走吧,我……我可以把门反锁。” 看着她明明很软弱,却又佯装懂事坚强的模样,蒋丁林心底一软,爬上了床,坐在她身旁道:“睡吧,我就在这坐着,不走。” 殷桃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中泛着泪光:“真的吗?” 瞧她这副模样,蒋丁林没好气地笑了笑,宽大的手掌覆盖在她头上,揉了揉说:“睡吧。” 这样的可怜儿,他作为男人,怎么可能狠得下心,把她一个人丢在这? 殷桃已经够可怜的了,现在能帮她的,也只有他了。 能帮着一点,是一点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总比他在酒吧瞎混好。 这一刻,他全然忘了最初帮助殷桃的目的,纯粹是为了讨好翟思思,现在,他是发自内心地想要把这个女人从泥沼中拉出来,看她脸上重新浮现笑容。 “谢谢。” 殷桃再次非常懂事地道谢,随后双手猛地抓住他的大腿,紧紧搂着他,闭上双眼安心入睡。 这一细微的动作,令得蒋丁林呼吸一急。 她抱的地方,可是大腿根…… 才刚被秦风欺负成这样,就忘了防备他,这么抱着他,也不怕他做出什么事来? 真是单纯得没有一点心思,难怪能被秦风那种拙劣的演技骗得团团转。 自从在酒吧上班后,殷桃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 这一觉下来,生生睡到隔天傍晚,要不是肚子饿了,这会儿还醒不过来。 睁开眼,身边的蒋丁林已经不在了,她惊得猛地起身,只见他正坐在沙发前,摆放着两盘牛扒。 见她醒了,他说:“醒得刚刚好,快点起来趁热吃吧。” 她要是再不醒,他都快要叫救护车了。 下意识擦了擦嘴角,她爬下床,走到他的面前:“谢谢……” 蒋丁林看她精神还不错,便调侃起来:“都睡过一张床的人了,还这么客气干什么?” 他纯粹是想要暖一下气氛,却不料殷桃的脸顿时红得像猴子屁股似的。 瞧她一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局促样,蒋丁林一咬唇。 怎么就忘了她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呢? 向她递去刀叉,他咳了两声润润嗓子,倍儿正经地说:“坐吧,先吃点东西。” “嗯……” 接过刀叉,殷桃下意识地端着牛扒朝沙发最边缘坐去,一声不吭地切着牛扒,脸上的红晕不减反增。 蒋丁林叹了口气,又说:“对了,我已经让人调查过,房产证上是你和秦风的名字,他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和私人公司做贷款,你也没在合同上签名,这份合同不作数,房子还是你的,贷款的数额由他自己背。” 殷桃咬着叉子,错愕地抬起头。 接着他又道:“另外我已经搜集好了证据,找好了替你上诉离婚的律师,只要你点头,很快你就能恢复自由身,不用再替他背负债务,房子我也会替你找人卖出去,把钱还给银行,之后你就能回到以前的生活,重新在医院里上班,你,想不想离婚?” 既然一开始就决定要帮她,那就必须帮她把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让她没有后顾之忧。 能帮她回复到以前的生活,也不失为好事一桩,他实在是看不了这么好的女人,被秦风如此糟蹋。 殷桃的双眸闪了闪,良久,她似是下定了决心,重重地点头。 随后她又不安地问:“你帮我这么多……会不会被我连累?秦风他疯起来,不要命的!” 蒋丁林不屑地笑道:“就凭他?他连我的手指头也别想碰到,放心吧,你只要大步往前走,就好了。” 第181章 医院里的规则 台风天气过后,易城的气温稍稍降了些,总算有了些秋意。 执业医师笔试在匆忙中拉开帷幕,翟思思这回没有再坐医院的大巴车,而是坐着靳远给她的星脉到戈城参加考试。 邱司机现在是寸步不离保护对象,就算翟思思再不情愿,靳乔衍还是执拗地让邱司机贴身保护她。 她不能出半点差池。 三番四次交涉以失败告终,翟思思最后只能接受身边多了一个眼梢的事实。 一大早就赶到了考场,然而还有比她更早的人——殷桃。 殷桃显得有些畏畏缩缩,在考场门口一步三回头地往前走,更令翟思思感到奇怪的是,她身边陪着的人,居然是蒋丁林? 蒋丁林一路送她进入考场门口,因为没有准考证,他无法进入。 在门口拍了拍殷桃的后背,两人说了几句什么,后者冲蒋丁林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大步走进考试楼。 他们俩什么时候关系好到陪考的地步? 由于和殷桃不在同一个考室,当下考取执业医师证要紧,翟思思暂且把这件事放在一旁,全心全意备战。 考试要考一整天,中午在考场附近的快餐店吃了些,然后钻进星脉里眯了一小会,下午继续奋战。 等全部考完,已经是下午四点多。 刚出考场,看见同治医院好几个主任医师以及几个办公室的人就站在门口张头探脑地往考场里看。 见翟思思出来,其中一个主任医师远远地挥手:“翟医生!” 翟思思走了过去,略微颔首:“邱医生,你们怎么会在这?”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眼前的男人是心外的主任医师,姓邱。 邱医生笑道:“还是翟医生记性好,一眼就认出咱们,咱们还怕贸贸然过来,你们不认得我们,多尴尬!” 翟思思是当真差点没认出他来,要不是几个医生都有些眼熟,她说不定还会提防着这些人怎么知道她姓翟? 恬然地笑道:“邱医生真会开玩笑。” 邱医生嘿嘿地笑了两声,食指抠了抠眉头,不自然地说:“他们还没出来吗?大家伙今天正好都休息,得了空就赶过来瞧瞧你们考得怎么样,一会儿我们这些前辈带你们去开开荤,给你们庆祝一下,准备了一年,终于考完了!” 来自陌生人的示好不要也罢。 眼前这些医生和办公室的员工平日里和实习医生也不太熟络,不辞万里跑过来给他们庆祝,要说没有自己的目的,谁信? 就是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如意算盘,翟思思只能够在心里多留一个心眼,表面维持客气的笑容:“估计也快了。” 话刚说完,殷桃等几人就一同走出考场,看见几个医师分别打了声招呼。 殷桃走到翟思思的身旁,一如过去躲在她庇荫下的模样,沉默不语。 不多时同治的实习医生都出来了,前辈们客客气气地包了几辆计程车,带着他们到戈城市中心吃海鲜。 所有的试终于考完,能不能成为执业医师,半个月后见分晓。 没有了心理压力,大家伙也就敞开怀了吃,小部分人大概心中有了数,知道笔试考砸了,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坐在餐桌前味如嚼蜡。 殷桃也是其中之一。 翟思思问她是不是没考好,她也只是摇头说不是,然后机械性地夹起饭菜往嘴里送。 翟思思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蒋丁林对她做什么了? 一顿饭过后,前辈们又带着他们到附近的酒吧要了一间包房,有些有活动的实习生委婉地拒绝了前辈们的好意,在饭席上就离开了,剩余的是在戈城人生地不熟的女性,只好选择跟着前辈走。 殷桃则是心不在焉地跟着走,翟思思看她不对劲,也就跟在她后面。 包房里的音乐声音很大,殷桃刚坐下,就被心外的主任医师拉了过去问长问短,问今年的考题出了哪些。 殷桃也回过神来,对邱医生有问必答,从考题一直聊到医学上的问题,然后又聊到同治医院上的人际关系等等,脸上的阴霾散开了不少,听着邱医生说着医院里有趣的事,她终于眉开眼笑地看着他,侧耳听他说。 几个医师和办公室的人都拉着好些个实习生在聊天,反倒是翟思思被晾在沙发上。 不会唱歌,不想喝酒,她还是出去走走吧,看殷桃笑得这么高兴,也不需要她像家长似的看着守着。 殷桃没有注意到翟思思什么时候走出了包间,单手撑在沙发上,托着脑袋,听邱医生刚说完一个笑话,笑得合不拢嘴。 右手捂在嘴前,笑眼如月:“邱医生,你太幽默了!能不能再给我多说说医院里的事?往后我也是同治的一份子了,希望邱医生能够多照看着点。” 邱医生放下酒杯,坐直了身体视线下瞄。 今天殷桃穿着的是一条纯黑色的莫代尔连衣短裙,紧身的设计将她的身材勾勒得很好看,裙摆下是白花花的大腿,细长柔嫩。 他紧盯着两腿贴合处的缝隙,叹了口气道:“哎,小樱桃你倒是挺聪明的,这医院啊就像一个战场,孤军奋战很容易成为别人的垫脚石,想留在医院,就得选择正确的靠山,我嘛……倒是能多照顾照顾你,不过……” 殷桃心思单纯,伸了伸脖子,问:“不过什么?” 邱医生瞥了眼旁边已经抱在了一团的男女,胆子一壮,大手猛地放在她的裙摆处,试图往里探:“不过咱俩没亲没戚,你要我怎么帮你?小樱桃,你是个聪明人,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在接触医学这个行业的时候,殷桃就没少听过有些医生能帮实习生留在医院的旗号,潜规则实习生,却没想过这种事能落在她头上。 她反应极大地推开他的手,拢紧双腿挪了挪身体,一脸惊慌失措地问:“邱医生,你这是在干什么?你是有家室的人……” 邱医生看她不领情,嘲篾地笑了笑,一把将她拽入怀中,拉着就往外走:“殷桃,你别敬酒不喝喝罚酒,这年头结了婚又如何?还不是该玩的玩?我知道你家里那位不省事,你要想留在同治,就把我伺候得服服帖帖,保管你往后的前程一帆风顺,你还真以为谁都是你妈,必须要对你好呢?你自己瞧瞧,这个圈子里,谁不潜规则?” 闻言殷桃往后望去,包间内的好些个男男女女不知什么时候搂在了一块,甚至有人开始上下其手。 思思呢?思思怎么不见了?! “邱医生,请你放开我!” 邱医生一把扯住她的左手,将她禁锢在怀中:“少在我面前装纯,都是结了婚的人了,还这么玩不开?再动,我就把你逮到大厅里,当众把你的裙子给撕了!听话,将来你会感谢我带你上位的。” 第182章 秦风要烧死殷桃 翟思思不过是上个洗手间补口红的功夫,一回来殷桃就不见了,主任医师和办公室的人也不见了,包房里的人剩下一半,全是实习生。 她抓住其中一个实习生,问:“殷桃呢?” 实习生和身旁的人玩得正嗨,突然被拽胳膊非常不爽,转头一看是翟思思,赶紧赔笑:“靳太太,殷桃啊?咦?怎么不见了?她刚才还在我旁边坐着的,估计是上洗手间了吧?” 在酒吧,每个人都顾着玩自己的,哪里有闲心去管别人在干嘛去哪了? 明明就坐在一起,殷桃被带走了都还不知道。 翟思思刚从洗手间出来,并没有看见殷桃。 既然不在洗手间,那会在哪? 松开实习生的肩头,她边拨打着殷桃的号码边往外走,钻上星脉,朝同治实习医生集体订的酒店赶去。 靳乔衍给她单独安排了沧澜酒店的套间,所以她并没有和殷桃住在一块。 殷桃的手机处于无人接听状态,好不容易问到了殷桃的客房号,跑过去敲门却没有回应。 接连敲了旁边几道门,无一例外,里面都没有人。 跑到前台询问,才得知同治医院的人只有几个男医生回来了,其余人都还没回来。 继续拨打殷桃的电话,她重新钻进星脉,让邱司机在街上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人。 殷桃在戈城人生地不熟,以她胆小的性格不会乱跑,到底跑哪去了? 难道是秦风? 电话始终无人接听,翟思思越打越烦躁,不断翻找着通讯录里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人。 最终,视线里闯入了“靳乔衍”三个字。 虽然不想再欠他人情,但万一真的是秦风来了,又或者是秦风的债主们带走了殷桃,殷桃会有性命之危。 一咬牙,她马上拨通靳乔衍的号码。 电话一接通,她还没开口,就听得靳乔衍报了个地址,然后匆忙挂断电话。 捏着手机,翟思思没有半秒的犹豫,让邱司机马上赶往靳乔衍说的地方。 靳乔衍报的地址是戈城一处小旅馆,推门下车,还未走到旅馆门口,就见得殷桃被蒋丁林揽着肩头走出来,靳乔衍拿着手机在打电话。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殷桃好像在发抖,她发生了什么事? 心中的疑惑还未得到答案,忽然察觉到小旅馆门口似乎有一团黑影,正快速地朝他们移动。 定睛一看,秦风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手里提着一个塑料桶,来势冲冲地朝殷桃走去。 翟思思登时吓得大喊出声:“小心秦风!” 说话的时候秦风已经提着塑料桶跑到殷桃身后,一抬手,将塑料桶里的液体统统泼在殷桃身上。 由于他一直躲在旅馆门口的阴暗处,又是从殷桃手边靠近,靳乔衍正在打电话,并未察觉到他的脚步声。 但翟思思的提醒到底是起了作用,蒋丁林猛地把殷桃往靳乔衍身边带,怒瞪着秦风,问:“你想干什么?!” 翟思思匆忙跑过去,扶着殷桃的肩头,一股浓烈刺鼻的味道扑鼻而来。 她惊叫道:“是汽油!” 秦风居然把一整桶汽油都泼在了殷桃身上,他这是想在大街上把她给烧死? 疯子! 秦风冷笑了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zippo打火机,蹭地点燃。 歪着脑袋,一如初次见面的痞气和无所谓,他拿着打火机,无情地看着殷桃:“是啊,是汽油,我要烧死她,还有他!奸夫!” 他举起左手,先是指着殷桃,随后指尖一转,倏地指着蒋丁林。 殷桃被汽油熏得睁不开眼,越抹只觉得眼睛越难受,四周黑漆漆一片,她不敢动。 听着秦风无情的话,她吸了吸鼻子,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发抖,抓着翟思思的胳膊,下意识地往翟思思身后躲。 蒋丁林看着他手中的打火机,对这个男人恶心到了极点,说:“秦风,你嘴巴放干净一点!” 羞辱他不要紧,可殷桃是个女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羞辱前妻,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 他才刚刚从邱医生手中把殷桃给救了出来,现在又被泼一身汽油,她一定吓坏了。 秦风,这个社会渣滓! “哟哟哟。” 秦风阴阳怪气地叫了几声,捏着打火机往前走了一步:“怎么,敢做还不敢认了?姓蒋的,要不是你,她就不会和我离婚!都是你,玷污了我的桃子,让她变得不干净,我今天就要烧死你们这对狗男女,你们这种脏东西,就不配活在世上!你喜欢保护她是吧?好,我今儿个就先烧死你!让你在下面等着她!” 蒋丁林是揽着殷桃的肩膀出门的,既然殷桃浑身被汽油泼了个遍,蒋丁林也不能幸免,身上自然也被泼到。 他捏着打火机,正欲朝蒋丁林身上扔去,却见一抹身影突然跑到蒋丁林跟前,猛地将蒋丁林给推开。 是殷桃。 她张开双臂,眼睛眯成很小的一道缝隙,只能看见明明灭灭的火光。 挡在蒋丁林面前,她生平第一次勇敢起来:“秦风,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是男人就冲我来!大不了咱们抱着一块死!” 反正,她也不想活了。 看着身前明明发着颤却执拗地张开双臂保护自己的殷桃,蒋丁林心头跳了一跳,唇齿微张。 这一瞬间,他觉得殷桃很美。 看着自己的女人挡在另外一个男人面前,秦风顿时就暴走了,举起打火机:“好,既然你这么喜欢他,那你们就抱着一块……啊!” 话还未说完,右手手肘被人重重地踢了一脚,整个手臂都麻掉了。 打火机掉在地上,他还未看清是谁,腿窝处遭到重击,双腿一曲跪在地上。 靳乔衍将打火机踢得远远的,抬起右脚踩在他的肩头,猛一使劲,秦风只感觉整个后背都被踩碎了,身体使不上劲,噗通一下倒在地上。 继而靳乔衍将脚踩在了他的脸上,令他动弹不得。 周身的寒意不胫而走,他双目斜视踩在脸上的男人。 靳乔衍目光如芒地睨着他那张变了形的脸,声音清凉幽远:“当着我的面动手,秦风,你当我死了?” 秦风恍若看见了阿修罗。 第183章 妇女之友 戈城同治医院内。 翟思思和蒋丁林守在诊室门外,殷桃就在诊室内清洗汽油,因为需要脱衣服,此刻诊室的门和窗帘紧闭。 靳乔衍站得远一些,靠在墙上冷着脸。 费腾匆匆赶来,跑到他的身旁,压低声音道:“衍哥,秦风已经交给司法公关了,另外徐彬立一家已经上了火车,不出意外明天早上就能到达东北。” 靳乔衍闻言,低低地嗯了声。 星眸一直凝视着翟思思着急的脸,未曾移开过半秒。 费腾迟疑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问道:“衍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放过徐彬立,还在东北给他安排了工作和住处,他那样对嫂子,不是等同于踩在你脸上吗?你为什么还要对他那么好?这不像你的作风啊。” 靳乔衍眦睚必报,得罪靳乔衍的,从来就没有好下场。 这徐彬立还是他的“情敌”,原以为徐彬立下场会很惨,怎么着也小惩大诫一下。 怎么反而还放过他? 靳乔衍望着翟思思的目光柔和起来,说:“徐家对翟家有恩,她可以不管徐彬立,但不会不管徐彬立他妈。” 回门三天,他可没少走动,从别人口中打探翟思思和徐家的关系,才得知在困难的时候,徐家没少帮过他们,可以说是同患难共进退,再加上两家人都非常喜欢对方的孩子,把对方的孩子当自己的孩子对待,早已把对方当作亲家。 要不是徐彬立闹出那样的事,邓翠梅说什么也不会让翟思思和靳乔衍结婚,对此,他反而更因该感谢徐彬立。 给徐彬立安排好工作和住处,让他没有了后顾之忧,他也就不会回来缠着翟思思,也不会再往靳乔衍的枪口上撞,能够北上,是徐彬立的一次机会。 相反,如果他让徐彬立不仅在易城呆不下去,还把徐彬立扣在易城永无出头之日,翟思思只会一直想着徐家的事,正如靳乔衍所说,她可以不管徐彬立,但不会不管徐彬立他妈。 到时候她就得和徐彬立他妈纠缠不清,自己媳妇和情敌他妈缠在一块,岂不是自己找闹心? 还不如就此把徐彬立撵得远远的,让翟思思这辈子都见不到徐彬立为好,不对徐家下手,说不定翟思思还能感激他,何乐而不为? 费腾听着他的解释也是一知半解,挠挠后脑勺,似懂非懂地嗯了声。 丹凤眼挟裹着淡淡的笑意,瞥着费腾刚想说是不是听不懂,却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剑眉蹙起:“你还有话要说?” 费腾瞥了眼翟思思,声音又压低了些:“衍哥,最近同治里都在传着邓翠梅上靳家闹事索要婚礼的事,说靳家根本就看不上嫂子,之前一直不办婚礼就是不待见她,还说……” 他稍一停顿,表情变得有些难看,没敢继续说下去。 话说了一半没了一半,靳乔衍冷冷地瞥着他:“还说什么?” 前半部分的话虽不好听,但和后半句话对比起来,简直是好听得不得了。 费腾踌躇不安了一会儿,一咬牙一跺脚豁出去,说:“还说衍哥你根本就不是真心喜欢嫂子,也不知道嫂子是不是像电视上那样,骗你怀了靳家的孩子,死皮赖脸地贴着靳家,宁可不举办婚礼,也要当树枝上的山鸡!” 他这话转述得已经非常好听了,原话比这还要难听得多,他是没敢把原话转述一遍,否则靳乔衍必定当场暴走。 显然,就这么已经经过修饰的话,也触动了靳乔衍的怒意。 本就如同冰山般寒冷的他,这会儿周身阴寒无比,费腾站在他身旁,分分钟都要被寒意逼死。 他无比珍爱的女人,怎么允许别人这么羞辱? 刚毅的轮廓染上肃杀之意,良久,他淡淡地问:“她知道吗?” 和靳乔衍认识好些个年头了,这只说一半的话他也能听懂,便回答道:“应该不知道,最近小邱一直守在嫂子身边,不论是上班还是下班,都站在几米外的地方保护她,那些人看见小邱,应该是不敢再嫂子周围乱说话。” 邱司机就守在翟思思身边,活腻了才敢在她们可见的范围内说翟思思的坏话。 急诊室的门被推开,靳乔衍嗯了声,便没再说话。 殷桃穿着蒋丁林刚才在路上随意买的衣服出来,脸上红了一大片,双眼也红红的。 翟思思和蒋丁林一人在她一旁,搀扶着她的胳膊问:“怎么样?” 殷桃吸了吸鼻子,险些被火烧的后怕涌上心头,甩开翟思思的胳膊,转身埋头扑入蒋丁林的怀里:“蒋先生,我好怕……哇……吓死我了……” 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下来了,整个人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被秦风烧死。 当时她满脑子都是不能连累蒋丁林,也没管汽油有多辣眼睛,睁开眼就朝蒋丁林冲过去。 平日胆小怕事的她,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宁可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也不能让蒋丁林受到一丝伤害。 她不想再连累任何人。 翟思思惊奇地看着殷桃居然甩掉她的胳膊,扑到蒋丁林怀里。 这算怎么一回事?现在这丫头更相信蒋丁林了?放着闺蜜的怀抱不扑,扑进一个见面统共不过几次的男人怀里? 要不是殷桃在急诊室接受治疗的时候,蒋丁林把最近殷桃发生的所有细节都说了出来,她一定会拉着殷桃去检查检查脑子,该不是被吓坏了。 她知道殷桃是因为被蒋丁林救过一次又一次,在精神上对他产生了依赖,呆在蒋丁林身边,殷桃才会觉得安全。 只是,殷桃这样,会不会对蒋丁林造成困扰? “桃子……” 她轻轻地唤了句,殷桃纹丝未动。 靳乔衍走到她的身边,牵着她的手,淡淡地说:“走吧,让她安静一会。” 十指相扣,翟思思的心脏突突地跳。 望着他修长的指尖与自己白皙的手指交缠,翟思思脸一红,微垂着视线:“可是蒋丁林他……会困扰吧?” 毕竟他们的关系还不到替殷桃排忧解难的份上。 靳乔衍瞥着蒋丁林对殷桃关怀备至的眼神,戏谑道:“放心,他是妇女之友。” 第184章 共处一车 考完笔试以后,在考试结果出来之前,所有实习医生都得回到原岗位,继续之前的工作。 除了徐彬立特殊情况被辞退以外。 考试通过,能收到同治医院的合同,成为同治正式的一份子。 考试失败,除非在实习期间表现非常优异,有可能会格外被同治留下,否则,一律被逐出同治,这辈子再也不能成为同治的一份子,只能另找医院重新实习,等待下一年的考试。 正因为同治在录用医生上特别严格,能够留下来的在医学上都是非常有造诣的医生,也让同治成为所有医学生最向往的出路。 出于安全考虑,殷桃搬进了蒋丁林的家中暂住,得等秦风的事彻底解决了,才物色新住处。 这段时间最值得一提的事,还数佛爷莫名其妙就成了翟思思的专属司机,天天护送她上下班,没有一天例外。 起初她还以为是佛爷偶尔时间对得上,恰好也顺路,就没有多问,免得佛爷又一句“不该问的别问”给怼回来。 直到第四天下班,走出同治门口,在黑色星脉前杵着的仍是那抹雷打不动的身影,翟思思再也憋不住心中的疑惑。 走到靳乔衍跟前,她没有着急上车,选择了听上去最平静的口吻:“这几天邱司机也都有空保护我,你不用亲自过来。” 明明邱司机每天都按时出现在医院门口接她下车,然后一路保护她,显然是有时间的。 那也就不需要靳乔衍亲自接送了,他何必跑这一趟? 靳乔衍目光越过她,淡淡地瞥着站在同治大门,交头接耳的几个女人身上。 女人是刚换好衣服下班的小护士,发现靳大少正冷冷地瞥着自己,赶紧拉着身边的人,绕过正门口离开。 片刻后他收起视线,绕到驾驶座前打开门,低垂着视线不愠不火地说:“给你当司机还不乐意?上车。” 若不是为了堵住那些长舌妇的嘴,免得多生出其他八卦的版本来,他是闲得没事干才天天接送她上下班秀恩爱? 翟思思也没给他半点甜头吃,他犯得着这么迫不及待地把脸贴上去? 说到底,他每天这么折腾,还不是为了她,她倒好,身在福中不知福,还一脸警惕地以为他要害她? 他靳乔衍就没在女人身上吃过瘪,还是一个大闷瘪! 翟思思看他关上车门,唇一抿,倒也没有废话,打开车门钻进副驾驶。 瞧她没有半点忸怩就上了车,还轻车熟路地系上安全带,靳乔衍戏谑地冷哼了声:“我还以为你今天会倔着不肯上车,不玩逆反心理了?” 似曾相熟的四个字,翟思思想了好半天,这不是当初在婚纱店,她用来怒怼倪安妮的话吗? 耳畔回响起她曾信誓旦旦地说的那句话,顿时脸上的红晕一直烧到耳根子。 他,我要定了。 感情丫全都听见了,这么长时间装无知,就是在这等着嘲讽她? 靳乔衍的问题无论回答是或否,都不会让她的羞涩减少半分,于是她索性不反驳也不吭声,转过头去看着窗外渐渐初上的华灯。 望着她的后脑勺,靳乔衍唇角间的戏谑继而变成暖暖的浅笑,放下手刹,汇入车道。 车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一句“逆反心理”,以及翟思思并未就这件事做解释,两人的关系好像被笼上一层薄纱,阴晦又暧丨昧。 星脉停在了路边,翟思思收回飘荡的心神,错愕地发现靳乔衍并没有开车回靳家,而是停在了一幢写字楼前。 转头看向靳乔衍,后者解开安全带,欺身向前。 翟思思心一紧,警惕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他身上的岩兰草香味钻入鼻腔,令得她的精神有些不集中,却又强装镇定地睨着他。 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近到她都能看到他淡淡的胡茬,还有薄削挺立的唇瓣上,有着或深或浅的唇纹。 薄唇忽而勾起玩味的弧度,他俯在她的身上,将她脸上的红晕和局促尽收眼底。 平日里要强的她,这会儿成为了被动的害羞模样,倒有几分可爱。 他悄悄拉开副驾驶上的抽屉,带着一丝痞气道:“孤男寡女共处一车,你说我能干什么?” 翟思思紧张地咬着下唇,咽了口唾沫,视线往上抬,盯着那双足以摄获人心的丹凤眼,内心有着小小的期待,却又在想该如何推开他。 初涉爱河的典型矛盾心理,完全写在了她的眸子里。 本来靳乔衍只是想戏弄一下她,没想到她居然紧张得咬起了下唇。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性感动作,使得他内心翻滚着一股邪火,喉头微微干涩,如鹰隼般的眼直直地盯在她淡粉漂亮的唇上。 若不是他定性够好,指不定就真把她就地正法了。 这小妖精,是存心的? 素来淡然的眸子里骤然浮现一丝慌乱,翟思思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般,新奇地发现靳乔衍居然马上移开了视线,带着落荒而逃的意味。 他这是反应…… 没想到靳大少还是个纯情的小伙子?这发现倒是令她往后有了戏弄他的法子。 靳乔衍坐回驾驶座,举起左手道:“给你,等会儿陪我去个地方,晚饭没那么早能吃上,先充饥。” 映入眼帘的,是一瓶玻璃瓶装的牛奶,还有一根吸管。 她刚接过牛奶,靳乔衍便迫不及待地转身下车,活了二十七年,翟思思是第一个让他落荒而逃的人。 抽出一根烟点燃,他需要尽快定下心神。 翟思思手中捧着带有余温的牛奶,瞥着杵在门边的熟悉身影,仿佛整个人都被暖阳给照耀着。 他好像变了。 开门下车,靳乔衍已经把烟蒂掐灭,锁上车门带着她走进写字楼,钻进电梯摁下十层。 十层是这一两年新开张的室内装潢设计公司,团队是九零后的年轻小伙子,一推开门,就听到有说有笑的声音传来。 率先发现他们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连忙打住起哄的声音,恭敬地说:“靳总,靳太太来了。” 靳乔衍淡淡地嗯了声,走至办公室内。 办公室内是一个年轻的男人,身上沉稳的气息和靳乔衍有些相似。 但转头看靳乔衍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迫不及待的讨好之意:“靳总来了,欢迎欢迎。” 就这一眼,他和靳乔衍的差距便拉开了。 第185章 靳乔衍开医院 靳乔衍仍旧表情淡淡,拉开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冲翟思思使了个眼神,翟思思便非常识时务地坐下。 随后靳乔衍拉开旁边的椅子,也坐了下来。 水眸睨着办公桌上摊开的房屋平面结构图,翟思思略微蹙起眉头。 靳乔衍跑到这装修设计公司干什么? 男人也回到办公桌前,捏着鼠标好一顿捣鼓,然后将电脑屏幕转了过来,对着他们:“早上miu姐来过一次,将靳总的要求告诉了我们,并且亲自在旁边监督我们修改,这是最终和miu姐敲定的方案,靳总过目,不过平时都是miu姐过来和我们对稿的,怎么今天靳总亲自过来了?” 靳乔衍的视线落在屏幕上,无波无澜地说:“正好我今天有空,开始吧。” 电脑屏幕上显示的画面是一个医院3d设计视频,男人一敲空格键,视频便动了起来。 星眸紧紧地盯着画面,丝毫不放过一丝细节。 翟思思心中的疑惑就像气球一般,越吹越大。 他们兄弟三人之中,办医院的人不是许博学么,怎么靳乔衍搁这看医院设计稿了? 但她很懂分寸,并没有着急着提问,而是学着他那样,认真地看着设计稿。 不得不说年轻的团队设计出来的房子远比同治当年建下的老房子要实用很多,而且还加入了很多科技性的设计,光是这么看着,都能看出这个设计不论对医护人员还是对患者来说,都非常便利和实用。 就连她这个医生看了也非常满意,心想靳乔衍一个门外汉,应该很喜欢这个方案了吧? 然而靳乔衍吹毛求疵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看完视频,他淡淡地说了句:“窗户透光度还不够,遮挡物需要再少一些,或者采取其他类型窗户,医院不是住宅,采光度需要非常高。” 采光度不高,除了看上去不干净以外,还会让患者心里较为压抑。 说完他瞥向翟思思,问:“思思,你觉得怎么样?” 顿时翟思思喉头一哽,好半晌才说:“我也觉得采光度不够,光线对于很多患者来说,有着积极向上的鼓励作用,尤其是本身就患有抑郁症的病患,若是屋内光线暗淡,会令他心情更为压抑,不过其他都还挺好的。” 佛爷都说这光线不足了,她还敢说非常满意非常好吗? 男人闻言点点头,称赞道:“看来靳太太是个非常专业的医生,就连病患的心理都考虑到了,好,靳总,我马上采取另外一种窗户设计,力求采光度以及敞开度都能做到最高。” 被人夸赞专业,翟思思付之淡淡一笑。 靳乔衍不屑地挑了挑眉。 这采光度不够明明是他提出来的,怎么还夸赞到她身上去了? 不过她是自己的“媳妇”,夸赞她,他脸上也有面子。 末了他推开椅子起身,淡淡地说:“好,其他没有什么问题,最后的修改稿发啊miu的邮箱就可以了。” 男人颔首,走到门边打开门:“好的,靳总。” 翟思思也跟着起身,瞧着靳乔衍略微张开的胳膊,识趣地挽了上去,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对着打开门的男人轻轻颔首,表示谢谢。 一路护送到电梯口,直至两人进了电梯,男人这才道:“靳总,靳太太慢走。” 电梯门关上,翟思思抬头看着他,目光中充满着疑惑。 片刻后移开视线,望着跳动的数字。 手还挽在他的胳膊上,一时间忘了收回去。 肌肤相磨,靳乔衍淡淡地望着她白皙的手臂,道:“想问什么就问。” 和他没有必要拐弯抹角。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翟思思便把心中的疑惑一一摊开:“你要开医院?” 靳乔衍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纠正她:“确切地来说,我是要和许博学一起开附属医院。” 翟思思不解:“附属医院?” 他道:“嗯,隶属博盾安保的附属医院,除了对公司上的业务行方便以外,也对外敞开,目前暂时只开易城分部,等运行起来后,会慢慢在其他分公司旁边也开附属医院。” 最近博盾的资金涌入得非常快,也正式申请了上市,短短九个月内,博盾摇身变成和鼎安一样规模的安保公司,分公司的空壳也填好了,再加上许博学的投资,他便将触角伸到医学领域。 身边有许博学和翟思思这么好的资源,为什么不好好利用? 许博学?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翟思思不免错愕:“他不是有同治了吗?怎么还和你一起开医院?” 这不是和家里抢生意,对着干吗? 说到这,星眸中泛起一抹浅笑:“许家从来就不支持承袭制,而是鼓励后代自己打拼,富不过三代,继承家里的遗产,不如继承家里的智慧,才能走得更远。” 同治是许博学他父亲亲手打拼下的江山,在同治之前,实际上最出名的医院,还是易城同仁人医,是许博学他父亲打败了先辈,创办了更雄伟的山河。 这样的教育方式,他一直抱着赞同的态度。 以后他有了孩子,也会鼓励他去创业,靠自己的努力打拼出属于自己的江山,而不是在家当一只啃老族,靠着家业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 没想到许家是这种教育方式,翟思思感叹之余,不禁觉得生在这样的世家,压力太重。 他们不容许有一星半点的失败,并且要比前一代更成功,才能有抬起头的底气,活得太累。 但若是不使用这样的教育方式,后一代只会坐吃山空,万一家里倒了,就会成为秦风那样的社会渣滓。 还是做一个普通人要好。 两人离开写字楼,回到车内,靳乔衍系着安全带,又道:“明天中午的午饭时间腾出来,我需要你和我去应酬。” 翟思思问:“什么样的应酬?我需不需要换一下礼裙之类的?” 他发动车子,往易南山开去:“是一个饭局,对方是许博学介绍的医疗器械公司老总,我需要你在旁边给一些意见,毕竟在这方面你比较专业,不用特意打扮,穿平时的衣服就可以了,不过最好化一下淡妆,这是对对方的一种尊重。” 第186章 翟思明 由于时间上的安排,靳乔衍和医疗器械公司的老总先一步到达饭店,翟思思一下班,便由邱司机接送过去,并在路上补了个妆,喷了些香水。 费腾早已在门口等候,见白色的星脉停下,拉开车门让她下车,带着她走进包间。 门一推开,翟思思先看见的是坐在主位上表情淡淡的靳乔衍,随着走到他的身旁坐下,她看见对方是一家三口,两个年约五十岁的男女,以及一个不过四五岁的小男孩。 女人身形臃肿,但丝毫不影响气质,正优雅地喝着茶,男人则低垂着脑袋哄着小男孩,口吻是温柔且和蔼的。 翟思思心想,靳乔衍若是当了父亲,是不是也会这般温柔? 见翟思思坐下,女人咳了两声,说:“老翟,靳太太到了。” 被称为老翟的中年男人抬起头,正欲看看这靳太太是何方神圣时,一对上翟思思的视线,整个人宛如被雷劈了似的,僵在座位上。 而翟思思同样是震惊的表情,绛唇微微张开,双眸死死地盯着他。 女人见丈夫不说话,僵直地坐在椅子上,还以为他看中了人家小姑娘,不满地骂了句:“翟思明,怎么,不会说话了?” 翟思明嘴唇颤了颤,随后立马移开视线,面无表情地看着靳乔衍:“靳总好福气,靳太太长得真漂亮。” 听着他的夸赞,翟太太非常不悦地剜着他,碍于靳乔衍在,她也不好发作。 等回家看她怎么削他,敢对小姑娘动春心?得亏她冒着高龄产妇的危险,给他生下儿子! 靳乔衍何等精明之人,一下子就察觉到身边人情绪不对劲,睨着翟思明,但从他的脸上也看不出半点破绽,便打着官腔:“翟总过誉了,翟太太也是风韵犹存,气质能这么好的女人并不多。” 翟太太这才有些笑意,看着靳乔衍道:“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嘴甜,我们开席吧,孩子也该饿了。” 靳乔衍点了点头,服务员立刻转身出去安排。 翟思思并没有因为翟思明的移开视线而不看他,反而更是死死地盯着那张布上了皱纹的脸,似是要将他脸上瞪出窟窿来。 仿若刚才的震惊只是昙花一现,翟思明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对靳乔衍说:“靳总,这是我按照您的需求,给您匹配的医疗器械,每一种医疗器械我都选了几种型号,您过过目,挑一挑。” 靳乔衍转动桌子,将文件转到翟思思的面前:“思思,你看一下。” 翟思思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她木讷地拿过文件,摊开。 每一个器械都有很详细的文字解释,她拿起铅笔,边看边圈起部分器械。 菜肴端了上桌,一家三口气氛顿时融洽起来,翟思明不断地给妻子儿子夹菜,叮嘱妻子小心鱼刺,叮嘱儿子小心烫,不要吃得太急。 听着他们和谐的声音,翟思思的脸色越发的苍白起来。 捏着铅笔的手隐隐发颤,牙帮子咬得鼓鼓的。 靳乔衍不着痕迹地看着她,发现她的眼中尽是咬牙切齿的恨意。 最终,她还是无法将文件看完,“啪”地一声拍在桌面,放下铅笔,稍稍偏了偏头,望着桌面说:“乔衍,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我想先走了。” 说完,也不管佛爷会不会动怒,霍然起身,冲着和睦的一家三口道:“翟先生,翟……太太,我身体不适,你们慢慢吃。” “慢慢吃”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夹裹着浓浓的恨意,瞥了眼翟思明,她抓起手包就往外走。 翟太太不明所以地看着靳乔衍,问道:“靳总,是不是我们哪里说得不对做得不对,让靳太太不高兴了?” 靳乔衍看着端着碗喂小孩吃东西的翟思明,合上文件,淡淡地说:“她这几天身体不太舒服,文件我拿走,过几天给你们回复,先走了。” 靳大少要走,他们也不敢留,立刻道:“好好好,靳总慢走。” 捏着文件,靳乔衍快速离开包间,恰好听见安全通道的门被重重地合上的声音。 颀长的腿迈开,他一路追着翟思思上了天台。 走上天台的时候,翟思思正坐在天台边缘,抱着双膝浑身发颤。 偌大的天台,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形单影只显得异常孤独。 心一动,他放缓步伐,走过去坐在她身边,轻声道:“想哭就哭,离开了这,就把眼泪收起来。” 起初翟思思只是抱着膝盖咬着唇掉眼泪,听了他这话,鬼使神差地扑进了他的怀里,双手拽着他的衬衫,放声痛哭起来。 她的眼泪证实了靳乔衍心中所想,那个翟思明,就是她所谓在国外工作的亲生父亲。 一开始拿到翟思明的资料时,他也错愕于这名字的巧合度,翟思思,翟明明,姐弟俩的名字一凑起来,不正是翟思明吗? 但翟思思说过,他的父亲在国外工作,况且思明这个名字在老一辈很寻常,就算是撞上了,也没什么奇怪的,而且他也让费腾调查过,翟思明一直只有一段婚姻,并且婚姻关系很好,是个妻奴,平日里半点花边新闻也没有。 却没想到,他居然是翟思思的父亲。 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耳边是她放声痛哭的声音,伴着风声一阵阵地揪着他的心。 耳边仿佛有着一只头戴光环的小天使,一直在对他说:抱抱她吧,别让她觉得她是一个人。 鬼使神差的,他听从着内心,抬起双手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左手搭在她的腰间,右手抚上她的发顶。 薄唇轻轻覆在她发鬓处,默不作声地陪着她。 那天,翟思思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去痛哭,放下了所有的倔傲和坚强,在他面前,哭得像个孩子,令人心疼万分。 那天,他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去拥抱她,用不高的体温去包裹她,让她知道,他一直都在,别害怕。 本就微妙的关系,在那一刻仿若将薄纱踏破,让彼此更亲近。 事后回想起那天,他是感谢翟思明的。 若不是翟思明,翟思思不会主动拥抱他,也不会越来越信任他。 第187章 磨人 翟思思哭哭停停,哭哭停停,哭着哭着就靠在靳乔衍的胸膛睡着了。 是哭得累极了,才会在被平放下来的时候毫无反应,就连睫毛也没颤一下。 彼时她的眼睫上还挂着湿漉漉的水雾,两道泪痕清晰地留在腮帮子上。 眉头是深蹙的,仿若陷入了梦魇。 他抓起她柔软的手,轻轻覆在唇前,仿佛这样做,就能让她定下心神。 睡吧,睡醒一觉,就不能再掉眼泪了。 靳乔衍盘着腿,抬头眺望着天边,看着灰蒙蒙的阴天,渐渐黯淡下去,看着陷入白昼的易城,被初上的华灯所点缀。 翟思思醒过来时,已是晚上七点多。 中午没吃上两口就跑了,这会儿她是被饿醒的。 睁开眼,入目是折射进眼帘的灯光。 眨了眨水眸,感觉到脸颊旁是带有体温的身躯,头一偏,惊觉自己竟然躺在靳乔衍的腿上。 霍然坐起身来,她下意识地抹了抹嘴角,也不知有没有在佛爷的腿上流口水。 见她醒了,靳乔衍将盘起的腿伸直,顿时双腿如同被千万只蝼蚁爬过,麻麻的。 翟思思低垂着脑袋,双手捂在脸上胡乱擦了一把,而后道:“你怎么不叫醒我?” 躺了大半天,他腿得麻掉。 靳乔衍不答反问:“我为什么要叫醒你?” 她睡得那么香,他不忍心叫醒她。 他的问话在翟思思听来就是找茬、抬杠,早就习惯被他一句话堵死,她倒也没有更多的情绪,整理好头发后,蹲下身替他揉揉小腿。 这一刻她有些后悔上大学的时候没有学中医,说不定有什么穴位摁几遍就能舒缓酸麻。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翟思思的按摩起了效果,靳乔衍真觉着双腿的酸麻好了许多。 睨着她背光的脸,良久,他淡淡地说:“你要是想讨回公道,我可以帮你。” 翟思明虽然是他将来的合作商,但他是翟思明的客户,而且翟思明有意要托他这个靳大少的腿,要治翟思明,对他来说还是非常容易的。 按摩的动作停顿片刻,随后她若无其事地按着另外一只腿。 水眸前的景色模糊成一片,她若有所思地说:“没必要。” 反正过去的二十五年内,父亲这个角色,对于她和翟明明来说,是不存在的。 下午之所以会情绪崩溃,更多是因为揭穿了谎言后,不能一下子接受丑陋的事实。 哭完以后,也就慢慢好了。 她身上的平静,让靳乔衍恍惚记起初次见她的时候,那时候她发现了他是靳乔衍,也表现得非常镇定,并没有因为他的身份惊呼或刻意巴结。 他看中的,正是她的处变不惊,和在这乱世上难得的一份恬静。 其实她表现得非常好,换做其他女人,在看见翟思明的那刻,就算能忍住没有用茶泼他,也会当众要求翟思明给一个说法。 而那样做的结果,除了让所有人都下不来台以外,还会让邓翠梅担上“小三”的骂名。 即便邓翠梅是被欺骗的那个,却也始终改变不了她插足在别人家庭的事实。 更何况,只凭一张嘴,谁知道你是被欺骗的,还是甘之如饴的呢? 万一双方争执得厉害,翟太太揪着翟思思的头发扭打到一块,这就不仅仅是个人问题了,因为她靳太太的身份,整个靳家都会被牵连其中。 都说女人是感性动物,翟思思却理智到让人心疼。 翟思明对她不公,她却不得不顾全所谓的大局,打碎了牙和血吞,生生把羞愤和难过咽入肚子里。 除此以外,正如她所言,她确确实实没有必要和翟思明撕破了脸。 不是没有骨气,只是这几十年来,翟思明对于他们一家四口而言,更像是一个不存在的家人,这么多年来他们的风风雨雨,他从未扛过一角,他们不需要他,也就没有必要和翟太太去争一个不需要的人。 既然是一个无关要紧的人,那说法也没有必要讨了。 有些时候真相不一定要浮现水面,因为它的丑陋,会让所有人都难以接受。 那还不如让它永远地沉在水底,至少可以维持现状。 太成熟的女人,身上所背负的痛楚比平常人都要多。 如是想着,靳乔衍的眸子里染上一丝温柔,回过神,正欲说什么,忽而觉得大腿上被温暖的小手覆盖,心跳顿时变得紊乱,他一把抓住扔在揉捏的手,呼吸一紧:“你干什么?” 翟思思一直处于思绪飘离状态,被靳乔衍这么呵斥,眼前的景色立马清晰起来,垂下头瞧着自己的手,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她刚刚……不会是捏了靳乔衍的大腿吧? 是大腿还是大腿根? 快速地眨了眨眼睛,她红着脸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她无辜的模样,再加上羞赧的脸,靳乔衍顿感唇干舌燥。 他怎么就觉得她是故意的? “回家。” 沉着严峻的脸,他松开她的手,拿起扔在地上的西装外套以及文件起身,用长长的外套遮挡在身前。 该死,她不过是给他揉了两下大腿,他居然在公共场合有了反应? 素来淡定的脸上,此刻挂上了一丝窘迫,远远地将她甩在身后,往出口走去。 翟思思以为佛爷是动怒了,暗自一拍脑门,随后紧紧跟上他的步伐,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怕给他添堵。 两人往下走了一层,靳乔衍推开安全通道的门,走进电梯内。 呼吸逐渐变得沉稳,反应也渐渐开始平复。 他摁着开门按钮,视线微垂。 他怕一看见翟思思的脸,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跳又乱了。 翟思思跐溜一下钻进电梯,站在他的身侧。 随着电梯门一关,两人都感到有些尴尬。 密闭的空间,刚才还做了如此不雅举措的一男一女,气氛暧丨昧令人脸红。 靳乔衍忍住想把翟思思摁在墙上一亲芳泽的念头,抬起文件,冷冷地说:“回去后继续看这份文件。” 没敢耽搁,马上接过文件,翟思思道:“好,不过我的意见只是个人看法,我圈好以后你还是得拿给许医生看看,毕竟他比我更专业。” 靳乔衍依旧没有看她,咬牙克制住涌动的邪火,淡漠地嗯了声。 这个磨人的妖精。 第188章 挑衅 回到靳家,两人默契地转身上楼,一进门,翟思思当然是抱着文件坐在沙发上认真地挑选医疗器械,佛爷的事,必当是最主要的。 靳乔衍则扯下领带,满脑子都是翟思思小手柔软的触感。 喉头干枯微涩,拿起睡衣转身进入浴室。 关上门,他拧上锁,双手撑在盥洗池前,拧开冷水泼在脸上,清洗了好几遍才抬起头,瞧着镜子里的脸,挂满了水珠。 靳乔衍,你居然有这么狼狈的一天,真是天道轮回。 喉结上下一动,邪火越烧越旺,眼前赫然出现翟思思精致的小脸,他再也忍不住,三五下就脱掉身上的衣物,打开花洒,调到冷水当头浇个清醒。 在外面的翟思思不知道浴室内的靳乔衍有多煎熬,仍专心致志地看着医疗器械的资料,正当她看到最后一页时,卧室门悄然打开。 倪安妮端着两杯温牛奶进来,瞥了眼亮着灯的浴室,脸上挂着浅笑往沙发旁走去。 挺着孕肚跪在羊毛地毯上,她态度平和地说:“思思,还在忙工作呢?先别喝了,我有点事想找你帮忙。” 那口吻,就像她在和闺蜜商量明天看什么电影一样。 但她们可不是那种关系,她也知道倪安妮突然变得这么柔和,是演戏给浴室里的那位看的。 女人嘛,在喜欢的人面前总会装得温婉。 于是她也没有戳破倪安妮,仍旧低垂着脑袋看文件,只是嘴上直接问:“什么忙?” 放下两杯牛奶,倪安妮抱着托盘坐在她的旁边,好言好语道:“昨天我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医生说建议我在家里买一台胎心监测仪,每天记录孩子的胎心状况,以确保哪天孩子要是心跳不在常值范围,可以立刻发现。” 在后期胎心是母亲判断孩子状况的一项重要指标,若是胎心不稳,很可能孩子把脐带缠绕到了脖子上引发窒息,因此后期每天定时计算胎心,是非常重要的。 接着倪安妮嘿嘿笑道:“本来胎心用手摸也可以数出来,但是你也知道一孕傻三年,数着数着就乱了,靳言又不常在家,所以我才打算听医生的,买一台胎心监测仪,这不正好,你是医生,在这方面比我们要专业,找你一块去买准没错。” 这番话说得态度非常良好,起码没有像以前那样威胁她。 虽然倪安妮入不了翟思思的眼,但她对倪安妮肚子里的孩子可没有偏见,加上倪安妮的态度还算不错,这个忙帮了也无妨,不过是举手之劳。 还不待她答应,浴室里的靳乔衍喊了声:“思思,我忘了拿睡衣。” 话一出,沙发上的两个人脸色均变了。 倪安妮的脸色变得煞白,靳乔衍在浴室洗澡身上肯定一丝不挂,翟思思就这么拿睡衣进去,岂不是大饱眼福?和靳乔衍在一起的这些年,她可连他的上身都鲜少看见! 翟思思则红着脸,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现在就要看见靳乔衍一丝不挂的样子……是不是太快了? 然而佛爷没有那么好的耐性,在浴室里又催促了声:“思思?” 若是倪安妮不在,她准能摔门而去,让他自个儿出来爱穿哪件拿哪件。 但现在倪安妮就杵在这,她不能不听话,只好挺直背,起身走到衣柜前,随手拿了一套睡衣就往浴室走去。 前脚刚到浴室门口,后脚浴室门就打开了一条缝隙,靳乔衍的胳膊从缝隙里伸了出来,精确无误地捕捉她的胳膊,不等她开口,猛地一把将她拽入浴室。 翟思思被吓得几欲尖叫,靳乔衍将她推在墙上,一手捂住她的嘴,到了唇边的尖叫,变成了低声的呜咽。 “唔……” 这声音落在倪安妮的耳内,怎么听怎么暧丨昧,捏着托盘的边缘,她恨不得抄起托盘冲进去,给翟思思那张好看的脸锦上添花。 翟思思睁着圆润的水眸,瞥了眼靳乔衍身上的睡衣。 他这是故意骗她进来的? 星眸瞥了眼浴室门,然后松开她,瞧着她惊魂未定又似带着些失望的样子,单手撑在墙上好笑道:“怎么,你以为我让你进来是欣赏我的身体吗?” 翟思思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偏过头,垂视着地面的水迹:“谁知道你是不是这么变态。” 靳乔衍刚洗过澡,身体还有些微湿,浴室内氤氲着淡淡的白雾,模糊了他刚毅的脸廓,令得他的眼眸看上去有些迷离之意。 抬起头,四目相对的那刻,翟思思的脸红到了耳根子。 低下头,撞见她脸红耳赤的模样,以及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靳乔衍竟觉得她无比可爱。 怀揣着同样心思的人,都在试探对方是不是有着同样的好感,都期待着捅破那层网纱。 心一动,靳乔衍望着她绯红的朱唇,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她,脑袋缓缓垂下,试图碰上她柔软的唇瓣。 翟思思心跳跳到嗓子眼了,唇齿微张,露出几颗洁白的皓齿,呆呆地看着逼近的薄唇,没有想要推开的意思,也忘了闭上双眼。 “叩叩叩。” 浴室门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倪安妮站在门外,恨恨地望着浴室门。 “思思,我先走回房了,明天下午找你一块去逛街买东西,好吗?” 撑在墙上的手握起了拳头,靳乔衍抽身离开,打开浴室门,冷着脸道:“把你的东西带走。” 翟思思靠在墙上,紊乱的心跳不减反增,双手合在胸前,捂住噗通狂跳的心脏。 靳乔衍那样做,是代表喜欢她吗? 望着杵在门边颀长的身影,翟思思又摸了摸滚烫的脸颊。 怎么办?她好像越陷越深了,可他只字未言喜欢,她又怎敢臆想? 见靳乔衍穿着完好地走出来,倪安妮抱着托盘笑道:“那两杯牛奶是我特意冲给你们喝的,你以前一直就容易惊醒,半夜总是要我起来给你冲牛奶,睡前先喝会好睡一些。” 话一出,翟思思脸上的火烧渐渐褪去。 听倪安妮这话,以前他们同居过。 是啊,靳乔衍爱的人是倪安妮,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她又怎么会以为,他喜欢她呢? 真是好笑。 靳乔衍不会听不出倪安妮是在混淆翟思思的视听,沉声道:“不要在我妻子面前混淆视听,那是小时候不懂男女关系时做的事情,现在有思思在,不需要你的牛奶,拿走。” 语毕,他牵起翟思思的手,也不管倪安妮的脸色有多难看,与她擦肩而过。 第189章 和你无关 “衍哥,嫂子和倪安妮刚刚进了商场。” 邱司机站在商场门外,看着翟思思和倪安妮钻进了商场内,拿着手机给靳乔衍拨打电话汇报情况。 靳乔衍坐在博盾办公室内,拿起眼前的一颗平衡球,松开手嗯了声:“跟进了。” 邱司机点头:“是。” 挂断电话,邱司机赶紧跟上两人的步伐,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倪安妮轻车熟路地带着翟思思走进威尔医用器械,问过售货员胎心监测仪的位置后,两人谢绝了售货员的好意,自己走了过去。 按照倪安妮的需求和实际情况,翟思思给她挑选了好几台检测仪,让她从里面挑选一台外观上最喜欢的就可以了。 倪安妮站在货架前,分别打量着几台货架,嘴上闲着无事,就唠嗑两句:“哎,现在这威尔的东西可比以前贵多了,你估计不知道,这威尔以前可是一家很小很小的门店,在我十几岁的时候才开始越做越大,那会儿威尔的老板还经常上我们家拜访,让我爸多提携提携他。” 她伸手摸着检测仪的外表,最中意的还是淡蓝色那款,外型看上去好看多了。 将监护仪从货架上取下来掂了掂,她又道:“我还记得这威尔老板的姓翟,好巧,跟你同姓,说不定你们八百年前是一家呢!” 她的话让翟思思登时豁然一亮,难怪进门的时候就觉得招牌上的logo很是眼熟,经倪安妮提醒,她才想起来,昨天那份文件的第一页,正是威尔的logo。 这是翟思明名下的店! 威尔这几年来火爆华夏每一个城市,因质量好价格亲民,被市民誉为“国民器械”,家家户户都必备一台威尔的器械,时刻关注身体健康。 没想到她久不见面的父亲,竟然是商业巨鳄。 医疗器械巨鳄的私生子女,过着食不果腹的生活,好不嘲讽。 这也令得翟思思更恨那个男人,他生活得那么好,却置他们一家不闻不问,任凭他们自生自灭。 这是一个有良心的人能做出来的事吗? 他那个四五岁的儿子是他的心头肉,那她和翟明明就不是他的孩子了吗? 脸色越发的阴沉,翟思思一声不吭地站在倪安妮的身后,听着她继续说:“我还见过翟先生几面,他对他妻子可好了,鞍前马后地伺候着,在我们家那会,又给她剥葡萄又给她斟茶递水,在业界被传为二十四孝丈夫,我还想着长大了一定要嫁给这样的好男人,现在他们又生了一个儿子,夫妻俩肯定更加恩爱了。” 剥葡萄斟茶递水。 剪水秋瞳眯了眯,眼前恍惚出现小时候每每翟思明回家,躺在床上等着邓翠梅伺候的样子。 有一句话说得非常好,没有什么事是不会、不能,关键看那个人想不想。 两手暗自捏拳,指甲深深地嵌在掌心内,一股怒气在胸口乱窜,堵得她生疼。 可怜她母亲为了这个男人守在绥城未离开过半步,替他悉心栽培两个小孩抚养成人,他就是这么对她母亲的? 在家里当大王,什么也不干,让邓翠梅从头到脚伺候他,对他每次空手而归总是没有半句怨言,甚至在后面的十几年他没再出现过,她一句抱怨也没有,独自挑起大梁,边照顾孩子边盼着他出现。 可他却在易城当他风风光光的威尔总裁,处处小心呵护他的妻儿,脸上总是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没有半点不情愿,和他的“家人”好不融洽! 翟思明还能称得上是个人吗? 倪安妮本来只是想要炫耀威尔的总裁都有求于他们睨家,有多风光,想让翟思思这个村姑自卑一下,却没想到无意戳中了她的痛处。 放下淡蓝色的监护仪,又拿起另外一台粉红色的掂了掂,继续说:“他不但是个宠妻狂魔,还像个巨婴似的,片刻离不开他老婆,不管是应酬还是派对,时时刻刻都把翟太太带在身边,走哪都搂着她的腰,以前翟太太很瘦,都是结婚以后被他给养胖的,他还说女人胖点好,有福气,他就喜欢翟太太肉肉的,啧,你是没看见他在报道上一脸深情地说出这番话的样子,多肉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听着她的叙述,翟思思气得浑身发颤,本打算当作昨天没有见过翟思明,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却被倪安妮重新勾起,有些后悔昨天中午太理智,没有扇那个负心汉一巴掌泄愤。 倪安妮背对着翟思思,没能看见她脸上的表情,看了眼手中的检测仪,又看看刚才拿起的那台,说:“他对他儿子也特别好,天天把儿子抱在怀里都舍不得放地上怕摔了,翟太太总笑他……” “选够了吗?” 忽而一道清冷的男音自身后响起,倪安妮惊喜地转过身,却见靳乔衍站在一步之遥的地方,搂着翟思思。 邱司机告诉他两人进了威尔医用器械,他立刻放下手上的工作赶了过来,正好听见倪安妮一口一个翟思明说得好不愉快,当即脸就黑了,紧紧地搂着翟思思的腰,将她带入怀中,试图让她平静下来。 翟思思捏着他身侧的衣服,视线微垂,发颤的身体平复了下来,只是胸口仍有一口气堵在那,堵得她发疼。 倪安妮脸上的笑容凝固起来,所以他是来找翟思思的,不是找她的? 咬了咬牙,她抱着一台监护仪,道:“选好了。” 闻言靳乔衍淡淡地说:“费腾就在门外,他会送你回去。” 说罢搂着翟思思的腰转身欲走,倪安妮跨前了一步,也不管别人怎么看,冲着他的背影道:“靳乔衍,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她一直都认为靳乔衍闪婚,是为了气她,报复她的抛弃。 可最近他的表现,令她越来越不确定了。 靳乔衍,还是以前爱着她的那个靳乔衍吗? 靳乔衍背对着她,脚步未顿地说:“和你无关。” 话落,扔下她一人站在原地,搂着翟思思大步离开。 倪安妮咬牙切齿地把手中的检测仪朝两人离开的方向砸去,泪眼婆娑地望着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啜泣道:“靳乔衍,我恨你!” 第190章 第二个靳乔衍 路边,黑色星脉内。 翟思思坐在副驾驶上,双眼穿过挡风玻璃,无焦点地眺望远方。 绛红的唇抿成一条线,天生上扬的弧度被压了下来,一动不动地坐在那。 驾驶座上的靳乔衍担忧地看着她,这会儿她或哭或笑,又或者大发雷霆,远比一声不吭来得好,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呆呆地坐在那,看上去好不心疼! 他怕她掉进死胡同里就走不出来了。 约莫又坐了十分钟,身旁的人仍旧不动如山。 他润了润嗓子,轻声道:“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或者,我下车也行。” 她要是觉得不好意思,那他就把空间留给她一个人。 原以为这样说,会拨动她的情绪,让她绷不住哭出来,能哭出声怎么着也比眼下要强。 却没想到翟思思似是打定了主意不会再为翟思明掉半滴眼泪,愣是面不改色眼不红,摇头道:“他不值得。” 这一刻靳乔衍看见了九个多月以前,把徐彬立的下落告诉她后,因委屈掉下眼泪,脸上却又带着一丝阔达的样子。 她很坚强,不管是男朋友还是父亲,她都能够完全接受他们不在属于她的事实,即便会哭,哭完以后,就潇潇洒洒地挥手说拜拜,从不挽留,也从不恳求,脖子倔得像打了钢钉似的,不肯对任何人低头。 那么三个月后呢?三个月后若是他们的合作终止,她也会不掉半滴眼泪,风风火火地转身离开吗? 捏着方向盘的手暗暗握紧,意识到翟思思的的确确会潇洒走人的时候,靳乔衍只觉得气管跟被人掐住了似的,堵得难受。 一直倔傲地望着前方的视线终于垂下,她双手交叠在腿上,望着手心的掌纹,大拇指抚摸着生命线。 良久,她低低地说:“带我去他家。” 闻言靳乔衍痛快地答应:“好。” 没有问她要去干什么,一如她很久都没再问过他带她去哪,这是一种默契,也是一种信任。 而对靳乔衍来说,更多的则是陪伴。 不管她要去做什么,他都乐意奉陪,哪怕是要去找翟思明的茬,或者去痛打翟思明一顿,他都愿意陪在她的身边,护她周全。 翟思明要是敢碰她一根头发,别怪他不留情。 没有半秒逗留,答应了翟思思后,他立刻让费腾将翟思明的地址查出并发送给他,收到消息后,一脚油门直飙目的地。 然而翟思思并没有找翟思明的茬,也没有痛揍翟思明。 她只是坐在车内,在马路对面远远地看着翟家。 翟家很安静,和大多数的豪宅一样,有着一个宽敞的入室花园,往外便是黑色的雕花大门。 坐在车内好半天,仍旧没有听见一点动静,靳乔衍打开烟盒欲要抽烟,余光瞥见木讷地盯着翟家大门的翟思思,又把烟放了回去。 就这么不说话也不动地坐在车内大半个小时,放在平日靳乔衍的耐性早就见底,而今天他的耐性就像没有底似的,不管她要做什么,他都奉陪到底。 说到底还是怕她一个人做出什么傻事来。 就在翟思思准备让靳乔衍开车回家的时候,雕花大门突然“哐当”一声开了,紧接着一颗小脑袋从门内探了出来,东张西望好一阵,一个小男孩就从翟家跳了出来,站在人行道上。 翟思明的儿子。 小男孩将右手放在脸侧做行军礼状,冲着雕花大门后大声喊道:“报告队长,街上没有可疑人物!” 随后翟思明的身影从雕花大门后走了出来,弯腰一把将小男孩抱起,慈眉善目地说:“嗯,干得不错!” 单手将小男孩抱在怀中,还腾出左手宠溺地掐了掐他的鼻尖。 多么父慈子孝的一幕,看上去非常温馨。 然而车内的温度却骤然下降,靳乔衍担忧地看着翟思思,后者面不改色,拿出手机点开拍摄功能,默不作声地把这一幕拍下来。 她要用这照片时刻警惕自己,往后一定要变得更强大,好好保护母亲,不能让母亲再受到一星半点的伤害,也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要再对父亲这个词带半点的幻想。 那是别人的父亲,不是她的。 很快画面上又出现了一个臃肿的身影,翟太太将大门推开了些,从翟思明的身边走了出来。 满脸的愠怒,嘴上骂骂咧咧道:“我不是让你等我一会儿,我拿个包吗?现在你都敢不听我的话了?” 被翟太太骂了两句,翟思明脸上的笑意不减:“我本来是在客厅等你的,这小家伙跑太快了我拉都拉不住,我只好追出来了。” 说完他笑着睨着怀中的小男孩,口吻温柔地说:“儿子,怎么办,妈妈生气了,快哄哄妈妈。” 小男孩也是个机灵鬼,闻言即可张开双臂作势要抱翟太太,翟思明便顺势将小男孩往翟太太身边凑去。 只见小男孩搂住翟太太的脖子,往她脸上“吧唧”了一下,脸贴脸地哄着她:“妈妈别生气,是我不乖,下次我一定好好听话。” 对于儿子的捧脸杀,翟太太素来是没有半点免疫力的,拍拍他的小脸道:“行,妈妈就饶了你这一回。” 小男孩立刻松开手,高兴地双手捏拳举在空中,大声喊着“yeah!” 翟思明把孩子抱好,用商量的口吻道:“记得刚刚答应过爸爸的,咱们就去公园玩一小时,完了以后得陪妈妈去逛商场,然后一起吃饭,不许闹脾气,知道吗?” 小男孩又行了个军礼,嬉皮笑脸道:“遵命!” 水眸内所有的光芒都凝成一把把冷刀,直指不远处和睦的一家三口身上。 她多么想冲过去,用手术刀将翟思明开膛破肚,看看他的心脏是红是黑,看看他的大脑有没有她和妈妈弟弟的影子。 但她到底是什么也没做,锁上手机屏幕,收起视线,表情淡淡地说:“走吧。” 靳乔衍看着她的脸上没有半点怒意,双眼也没有一丝发红,这副淡然和无谓的模样,和他当年如出一辙。 好在,她现在有他,他一定不会让翟思思成为第二个靳乔衍,不管事情到最后会变成什么样,他会一直在。 第191章 初见冯淼淼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再见到翟思明,仿佛那两次见面不过是她在睡梦中臆想出来父亲的样子。 这天,她下了班就在休息室里换上一条大方得体的连衣裙,穿上高跟鞋,补了妆,被靳乔衍带到了沧澜饭店。 今天要和陈学友签约,陈学友和鼎安的合同到期,正好和博盾续上。 之前一直有放风声要和博盾签约,企图带动其他客户择良木而栖,时到今日合同刚好到期,才能真正签上合同。 把钥匙交给了泊车小弟,两人挽着胳膊一同进入沧澜饭店,恰好在电梯口看见比他们早一步到的陈学友。 翟思思款款颔首,语气尊重地喊了声:“陈总。” 靳乔衍同样态度稍柔:“陈总。” 起初陈学友是看在翟思思的面上,才愿意和靳乔衍同桌相谈,后来得知博盾竟是出自他之手,更深入了解一番后,不禁对这个富二代有所改观。 靳乔衍不仅有谋有略,还是个极其有孝心的孩子,为了母亲创立博盾,势要和父亲一较高低,身上的血气正是当今社会不可多得的。 因此他愿意选择博盾,也不仅仅是看在翟思思救过陈明杰的份上,而是看中了这支年轻的团队,也确信靳乔衍会做得比靳远更好。 他目露笑意,颔了颔首回应:“靳总、靳太太。” 电梯门敞开,里面站着一男一女。 女人抬眸的瞬间,惊喜地看着靳乔衍:“衍哥?” 这一声衍哥,听得翟思思眉头一蹙。 剪水秋瞳不加任何掩饰,直接落在女人的身上,打量之意昭然若揭。 女人穿着一身职业西装,紧紧包裹着下身的西装短裙下是一双又白又细的大长腿,看她的第一眼,就被她姣好的身材给吸引了目光。 她的身材不算非常火辣,但因穿着裁剪得当的西装,扬长避短,看上去好不撩人。 加上一头斜披在右侧的大波浪卷,知性中带着一丝妩媚,浓淡相宜的妆容看上去格外舒服。 虽然那一声衍哥暧丨昧成分颇多,但不否认的是,眼前这个女人的确是个大美女,还是一位非常懂得打扮自己的美女。 靳乔衍眉眼一抬,淡淡地嗯了声。 倒是陈学友认出了女人,侧了侧身腾出道来,道:“淼淼,真巧。” 淼淼?miumiu?她就是靳乔衍的秘书,冯淼淼,费腾口中的miu姐? 冯淼淼恬然一笑,和男人走出电梯:“陈总好,不巧,你们这房还是我预定的,正好我和客户也在这谈些事情,会碰上面不奇怪。” 靳乔衍的行程都是她负责的,换而言之便是想要偶遇靳乔衍,对她来说小菜一碟。 男人站在冯淼淼的身旁,对靳乔衍伸出手,和颜悦色道:“靳总,冯秘书口才甚是了得,靳总是上哪找这么能说会道的秘书的?下次遇见了,得给我介绍介绍!” 靳乔衍淡淡笑道:“好。” 冯淼淼是自己上门面试的,可不是他自个儿找的。 被一通夸赞,冯淼淼挂着浅笑,对陈学友道:“那我们就不打扰陈总你们享用美食了,先走一步。” 说着欲要擦肩而过,陈学友眼前一亮,张口挽留:“淼淼,你们这是谈好了离开是吧?要是赏脸的话,再吃一顿如何?” 靳乔衍和翟思思恩爱有加,他这颗电灯泡头上亮得发光,多一个人,他也可以不那么尴尬。 男人替冯淼淼回答道:“是的,我们刚刚谈拢,既然冯秘书有约,那我就先走了。” 冯淼淼很识趣地没有先答应陈学友,而是看向靳乔衍,问:“衍哥,可以吗?” 又一声衍哥,翟思思的耳边恍惚响起那句民谣:妹妹你坐船头哦,哥哥我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虽然现在想起这句歌词非常喜感,但那声哥字,听上去亲密极了。 靳乔衍倒也习惯了冯淼淼称呼他为衍哥,起初的时候她还叫他靳总,后来听费腾他们喊多了,不知什么时候也跟着喊衍哥。 公司的人都喊他衍哥,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他轻轻地点点头,道:“既然陈总已经邀请你了,如果等会没事的话,那就一起坐坐。” 闻言冯淼淼脸上绽放出了笑靥,转身摁电梯,电梯门一开,站在门外摁着电梯,等所有人都进去了,她才走进去,靠着电梯壁,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翟思思一眼。 这就是靳太太?除了长得好看以外,看上去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身材好的女人嘛…… 她垂头瞧了眼身前的突起,然后抬头挺胸。 也不知翟思思是哪一点能够吸引靳乔衍,据说还是个村姑? 靳乔衍这当真是山珍海味吃多了,改口味想尝尝农家菜,才和翟思思闪婚? 而翟思思则望着电梯壁内折射出来冯淼淼的脸,刚才冯淼淼看见他们,和靳乔衍打了招呼,也没落下陈学友,偏偏将她晾在一旁。 靳乔衍眼光毒,能够当上他秘书的人绝非是等闲之辈,不会连最基础的圆滑世故都做不到,而且她就站在靳乔衍和陈学友的中间,怎么可能独独略过她? 唯一的解释是,冯淼淼这是在挑衅她。 思及此处,她不禁觉得好笑。 她和靳乔衍除了合同上以及结婚证上的关系,其他什么关系也没有,这些个“臆想情敌”,倒是前仆后继地冲上来了? 一个倪安妮还没解决,现在又来一个冯淼淼? 冯淼淼这种深藏不露的杀意,才是真正要小心提防的,相较之下,倪安妮简直是小儿科,压根就不痛不痒。 而且听刚才那个男人夸赞,这冯淼淼还是个非常有社会手段的人,指不定什么时候暗地里摆她一道。 她的事够多的了,这个冯淼淼,还是少招惹为妙。 况且,她和靳乔衍有名无实,何必遭这个罪? 到了预定的包间,冯淼淼便端着茶壶走在桌旁,大方得体地给他们斟上茶,将服务员的工作都给抢了,显得她很会做人。 饭菜上桌,她又忙着给陈学友和靳乔衍斟酒,当走到翟思思的身边,她挂着毫无杀伤力的笑容,表现得无比恭敬地问:“靳太太,你会喝酒吗?” 第192章 殷桃不见了 冯淼淼的问题是,会喝酒吗?而不是喝酒吗。 但她这样问也无伤大雅,在旁人听来是尊重的,没有强迫给翟思思斟酒,以免翟思思不会喝酒不好意思。 不过出于女人敏感的第六感,翟思思觉得冯淼淼是看准了她这乡野村姑,铁定不会喝酒,所以才故意这么一问,企图让她下不来台。 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挑衅。 翟思思正欲开口委婉地说会一点点,身旁给她盛汤的靳乔衍插了一句:“她这两天胃不好,不喝。” 及时的胃不舒服,恰到好处地解决了这个僵局。 靳乔衍是明白冯淼淼的那点小心思的,但他选择假装看不懂,纯粹是看中了冯淼淼的能力。 棋子尚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不着急着弃掉。 但这棋子要是胆敢伤害到他在乎的人,那就别怪他不顾往昔功劳。 陈学友闻言笑道:“淼淼,你们靳总就是这么个宠妻狂魔,坐下吧,别忙活了,等会儿菜都凉了。” 早在陈家的时候,陈学友就见识过靳乔衍对翟思思的宠,不过不同的是,那会儿的宠爱是装出来的,现在,是发自内心的。 一句宠妻狂魔令得翟思思心里仿佛噙了蜜般,甜甜的,冯淼淼的挑衅也被冲淡了,端着靳乔衍盛的汤,唇带笑意地一勺一勺喝了起来。 她觉得,她越来越矫情了。 靳乔衍倒也不掩饰他对翟思思的宠,义正词严地回道:“她既然敢赌一把嫁给我,我为什么不敢宠着她?” 他想起蒋丁林常挂在嘴边的那句“女人是用来宠的”,并且用自身行动去贯彻这句话。 当然,不同的是他只宠翟思思一人,其他女人和他无关。 陈学友啧啧笑道:“现在的年轻人啊,可比我们那时候要恩爱多了,好,挺好的,家庭和睦融洽,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把注意力集中在事业上,成家立业成家立业,说的就是这个理!” 对此靳乔衍付之一笑,算是默认陈学友的观点。 冯淼淼倏然地瞥了翟思思一眼,随后若无其事地给陈学友盛汤夹菜,将每一道菜的做工都娓娓道来,仿佛沧澜是她家开似的。 由此换来陈学友的一通夸赞:“淼淼你真是敬业。” 冯淼淼莞尔一笑,仍旧表现得非常乖巧懂事:“陈总过奖了,我就是想着懂的多一些不坏事,你瞧,这不是派上用场了吗?” 言下之意要不是有她,以靳乔衍那冷若冰山的性格,这顿饭岂不是要吃得如鲠在喉? 陈学友哈哈地大笑起来,对她拐着弯说靳乔衍性格冷淡这一点,表示认同。 照顾完陈学友,冯淼淼又把攻势放在靳乔衍身上,道:“衍哥,公司明天早上九点开周会,费腾说让我提醒你别忘了,最近工作多,这个周会该由你主持,并且告诉我们之后公司的工作方针。” 靳乔衍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旋即冷冷地说:“食不言寝不语。” 无端被呛了一下,冯淼淼也没有觉得委屈,靳乔衍的冷淡她早就见惯不怪了,他的性子就这样,对谁都是冷冷的。 当然,翟思思除外,早晚她会取代翟思思,成为靳乔衍唯一暖的对象。 靳乔衍的话一出,饭席就安静了下来,翟思思平日里话也不多,和靳乔衍在一起以后更是习惯了这种静谧的气氛,没有丝毫的不自在。 陈学友是习惯了家庭温馨气氛的人,要不是陈明杰母子俩回了娘家,他也不会一个人赴约,好在半路逮着冯淼淼,倒也不觉得尴尬,吃着冯淼淼推荐的菜,细细品尝着华夏第一名府佳肴的菜品。 酒饱饭足,靳乔衍打开文件,转到陈学友面前。 陈学友大致看了一眼便盖章,而后端起酒杯,道:“靳总,合作愉快。” 靳乔衍同样端起酒杯:“陈总,合作愉快。” 翟思思悄然往杯中斟了些茶,待两人喝过后,举起杯说:“陈总,谢谢你一路以来的帮忙和支持,我胃不好,以茶代酒,你随意。” 说罢,一仰头将茶喝完。 这一杯茶下去,代表她和陈家的恩情两讫,往后陈学友不必再觉得欠了她什么,也表示她不会再就救了陈明杰的事索求回报。 靳乔衍在路上说过,这是发挥陈学友作用的最后一次机会,再提要求,就会显得他们无理了。 帮了两次,什么恩也该报完了。 她的懂分寸令得陈学友眉开眼笑,举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末了暗叹:“靳太太既有勇有谋,又懂得分寸,难怪靳总独宠你一人,像靳太太这样聪明的女人可不多见了,靳总眼光不错,在这我也顺便祝福二位,白头偕老。” 靳乔衍默不作声地坐在一旁,薄唇微勾,对于翟思思自主的行为,他很满意。 来的路上她不过是稍稍一提点她,她就能如此聪明。 他没看错人。 水眸弯弯如月儿:“谢谢陈总。” 冯淼淼不明白其中缘由,眼神在翟思思和陈学友中流转着。 翟思思明明什么也没做,不过是敬了杯茶而已,就能换来陈学友这么一通夸赞? 而她磨破了嘴皮,才能换来客户一个正眼。 不过是靠着靳乔衍的光环才能发光,得意什么! 放在一侧的手机震动起来,翟思思瞥了眼,眉头便微蹙起来。 蒋丁林怎么会打给她? 难道是找靳乔衍的?靳乔衍手机关机了吗? 抱着疑惑,她把手机拿到靳乔衍的身侧,给他看了眼后走出包间接听电话。 电话那头的蒋丁林显然是着急得六神无主了,刚一接通,便心急如焚地说:“思思,桃子有没有和你在一起?我刚出门买点东西,回到家发现她人不在了,东西全部都搬走了,打她电话她也没接,该不是出了事吧?该不会……让秦风给带走了吧?!秦风心理那么扭曲,会不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我也是不该让她一个人在家,这会儿上哪去了也不知道,怎么办?她要是出事了,我……思思,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出来,我不知道该上哪找她,我现在很乱……我就怕她出事你知道吗?她已经很可怜了,再出事的话……” 第193章 两具尸体 “桃子?桃子?” 翟思思敲了敲大铁门,屋内悄无反应。 蒋丁林从她身后伸过手去,同样敲打了好几下铁门:“桃子你在里面吗?开开门。” 他的胳膊险些蹭到翟思思的脸,靳乔衍站在一侧,剑眉拧起不悦的弧度。 往前走了一步,欲要将翟思思拉回身旁,她和蒋丁林靠得太近了,就差没撞进蒋丁林的怀里。 不料这往前走了一步,惊觉嗅到了什么气味,连忙将两人拉开,左顾右盼了一圈,往后退了半步,抬脚就朝门锁的地方踹去。 蒋丁林吃惊地看着他:“乔衍,你干什么?” 说着就要上前拉住靳乔衍,以为他疯了,翟思思扯住蒋丁林的胳膊,摇了摇头。 靳乔衍这么做,总是有他的理由的。 殷桃租的房子是城中村的老房子,铁门历时多年,早已不堪一击。 被靳乔衍粗暴地踹了几脚,整个铁门就变了形,伴随着锁头咔嗒一声,靳乔衍猛地一拽,铁门就被拽了开来,门锁歪歪斜斜地挂在铁门上。 打开门又是一脚,直接将木门踹开。 门一开,一股剧烈的腐臭味瞬间熏得几人眉头深蹙,蒋丁林赶紧跑到通风口大口大口地喘气,嘴上说着:“怎么这么臭?该不是有死耗子吧?” 翟思思常年呆在医院,这股味道对她来说不会陌生。 嘴唇逐渐变得苍白,她看着靳乔衍,步伐始终没敢迈开。 她怕,她怕里面的情况正如她所猜测一般。 星眸凝视着她苍白的脸,靳乔衍双手抓在她的肩头,问:“我先进去看看?” 翟思思反抓住他的胳膊,摇摇头,想说一块去,嘴张着却因为不安而说不出半个字来。 看着她眼内的笃定,靳乔衍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旋即牵起她的手,轻声道:“走吧。” 翟思思仍是说不出半个字来,强压住内心的慌张,点点头,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牵着他一块往屋内走。 蒋丁林见翟思思神色凝重,后知后觉地发现情况似乎不对劲,这哪是死耗子的味道?这么臭,得死多少只耗子? 除非……是尸体腐败时散发出来的恶臭味。 顿时恍如一道晴天霹雳,他也顾不得味道有多呛鼻,惨白着脸赶紧冲了进去。 跨进木门门槛,转身瞥向左手旁,屋内的情景令他不免吓了一跳。 客厅的地板上,allen的尸体平躺在地面,白色的卫衣上,心脏处的地方有着一大片的血迹,血迹自胸口处一直蔓延到了整个地板,她的手维持着捂住心脏的动作,两手全被血迹爬满,瞳孔涣散,嘴巴张得大大的,仿若生前遭受到了剧烈的痛楚。 秦风则坐在墙边,胸口前插着一把水果刀,身侧同样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血迹,不同的是他的双眼是对着allen的,唇角边挂着诡异的笑容。 此刻血迹已经凝固了,形成了巨大的黑色笼罩,让两人的尸体看上去格外瘆人。 两人胸口处爬满了蛆,正在吞噬着他们的尸体,屋内的恶臭味,正是他们身上发出来的。 再一抬眼,殷桃就坐在墙角边,抱着脑袋瑟瑟发抖,时而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 翟思思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当即稳定殷桃的情绪最重要,轻轻唤了声桃子,皱着眉绕过两具尸体,走到她身旁。 手刚碰到她的肩头,就被她激动地躲了过去:“啊!别、别杀我……” 伴随着她闪躲的动作,埋在膝盖里的脸露了出来。 小脸上全是惶恐之意,整个人瘦了一圈,双眼通红圆睁,看上去好不憔悴。 翟思思的手僵在了空中,蹲在她的身前轻声宽慰道:“桃子,别怕,你看清楚,是我,我是思思,来,我带你走。” 看着她瑟瑟发抖的模样,翟思思担心得五官都皱成了一块,说完这话,见殷桃没反应,又试探性地把手伸了过去。 两手刚碰到一块,殷桃立刻反应极大地尖叫了声,一把推开翟思思,转身不断朝墙角的另一侧后退。 嘴上哭着喊着道:“别碰我……别碰我……求求你,别杀我……呜呜呜……” 断断续续的哭声撞进蒋丁林耳膜内,听得他心疼得要命。 天知道他们来之前,殷桃一个人究竟承担了怎么样的心理折磨。 眼见着殷桃不让任何人靠近,靳乔衍捂着嘴鼻,双眼凝视着翟思思无措的身影,对蒋丁林说:“你去。” 蒋丁林没敢乱动,似是确认地问:“我?” 他怕他的靠近会让殷桃直接崩溃掉,连翟思思这个闺蜜都不能靠近,他更不可能了。 靳乔衍淡淡地应了声:“嗯。” 最近殷桃和秦风发生了许多事,都是蒋丁林帮忙解决的,殷桃的内心深处,应该是更依赖蒋丁林多一些,在他身边,殷桃会觉得有安全感。 就像在医院的时候,殷桃推开了翟思思,扑进蒋丁林的怀抱。 蒋丁林犹豫了片刻,打定主意走过去,拍了拍翟思思的肩头:“让我试试。” 此刻翟思思的眼眶已然湿润,看着殷桃这番模样,她既心疼又无可奈何。 见蒋丁林走了过来,她便点了点头。 试试也好。 起身回到靳乔衍身旁,明亮的眸子一直睨着墙角的两人,打定主意要是殷桃再稳定不下来,她就马上把殷桃打晕带走,送医院里去。 蒋丁林蹲下了身,瞥了眼她抱着脑袋的双臂,片刻后试探性地将她两手从脑袋上拉了下来。 殷桃本能地想要挣扎,蒋丁林连忙道:“桃子,是我,我是蒋丁林,你看看我。” 一听是蒋丁林的声音,那双无焦距的眼眸终于聚了焦,抬起头来,红肿的眼打量了蒋丁林好几秒,随后连忙张开双臂,一把扑入蒋丁林的怀抱,搂着他的脖子嚎啕大哭起来。 脑袋埋在他的脖颈内,她哭道:“蒋先生……蒋先生……我好怕……呜呜呜,他们、他们都死了……我好怕……” 阵阵哭声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揪得他的心脏生疼。 紧紧地把殷桃搂在怀里,恨不能将她揉进身体里好好保护起来。 懊悔莫及地抱着她,他道着歉:“对不起,桃子,对不起,是我没能保护你。” 第194章 录口供 警察很快就封锁了现场,周围邻居听见警笛,纷纷打开门走出来围观。 有的人议论秦风这个渣滓总算死了,否则不知道要祸害殷桃这个好姑娘多久。 有的人议论现在的年轻人思想太极端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就这么没了,当父母的多心疼。 有的人议论殷桃真是个心思单纯的姑娘,怎么会被这样的魔鬼给欺骗了。 有的人则议论难怪最近总闻到什么臭味,还以为是谁家下水道死了耗子,毕竟弄堂的排水系统太老了,总会死那么几只耗子,经常会有难闻的味道,没想到居然是出了人命。 但更多的是吃瓜群众,对秦风只有过片面之缘,不了解事情的缘由,就站在警戒线外伸长了脖子围观。 在警方的保护下,四人从屋内走了出来,蒋丁林搂着殷桃往外走,殷桃的脸色好了许多,只是惊魂未定的她脸色还很苍白。 翟思思和靳乔衍走在后面,步步紧跟殷桃,陪着她回警局接受调查。 刚跨出门,警戒线外冲进来一个中年妇女,女人揪着殷桃的双臂就一顿哀嚎:“魔鬼!你们都是魔鬼!把我女儿还给我!把我女儿还给我!你丈夫不是人,他死有余辜,他们一家都不是好人,死不足惜!可怜我女儿,这么正直这么好的一个女孩……被你丈夫给害死了!你把我女儿还给我……” 说着说着中年妇女就哭了起来,声声啜泣着,身体发软欲往地上栽去。 正在询问警察状况的一位中年男人见状,立刻扑过来搀扶着她的肩头,搂着她对殷桃说:“对不起,我妻子太伤心了……我知道你和秦风已经离婚了,艾琳是受害者,你何尝不是……姑娘,往后要好好过,记得带眼识人。” 女人靠在中年男人肩头,哭得伤痛欲绝:“当初就让艾琳不要掺和秦家的事不要去管,你这当爸爸的非但没有拦着,还鼓励她……什么狗屁真相是需要揭露的,现在女儿没了,我还要什么狗屁真相!” 中年男人显然也没想到支持女儿做她想做的事会落得如此下场,得知女儿离世的消息后,一时间他仿佛苍老了十岁。 揽着仅剩的妻子,他脸上也是悲恸万分:“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女儿深入调查! 殷桃呆呆地看着他们,拉着肩头上蒋丁林的手,红着眼九十度鞠躬,诚心诚意地道歉:“对不起。” 一声对不起,更是让中年妇女哭得几近晕厥过去。 警方以手臂拉开了一条通道给他们下楼,靳大少在,不得松懈。 下楼走出弄堂,警察早已在路边等候,见四人出来,立刻打开门,恭敬地让他们上车。 四人到了警局,格外带到了接待室录口供。 靳大少要尊重,口供也得录,毕竟在殷桃家躺着的是两条人命,不带到局里来录个口供录段音,对省里不好交代。 实习生给四人倒了杯茶后退出接待室,殷桃凝视着一次性水杯,良久,两手抱起茶杯,汲取温暖。 明明不过是初秋,她却好冷。 噙了口温热的浓茶,适才的不安和害怕渐渐平缓下来,望着茶杯内的一片叶子出神。 “咔嚓”。 接待室门被推开,警长拿着资料走了进来,顺手把门关上,脱掉警帽放在桌面,以表尊重。 眼神未敢有半点不恭,尊敬地看着靳乔衍道:“靳大少,劳烦你们走一趟了。” 靳乔衍只是稍稍颔首,并未说任何话。 警长也不敢耽误靳大少的时间,拿着资料坐在殷桃对面,摊开本子,捏着签字笔问道:“殷小姐,你不用害怕,把你是什么时候到现场、怎么到的现场以及到了现场看见了什么,全部如实告诉我就可以了。” 殷桃仍处于后怕之中,被他这么一问,抱着水杯的手晃了一下,杯中的茶险些泼出来。 她没敢抬头看着警长,久久地凝视着那片叶子,想要张嘴却害怕说错话,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她生性胆小,这会儿看见两具尸体,换做是寻常人早就疯了,要不是她是医生,恐怕也没法安安静静地坐在这录口供。 只是死的,是她的前夫,对她的打击太大,一时半会说不上话来也是正常。 见她闭嘴不谈,一副不愿意配合的样子,警长为难地看向翟思思。 翟思思还没想好怎么抚慰殷桃,接待室的门从外面敲响了,警长喊了声“进”,门便被打开。 一个小警员站在门外,只敢看着警长:“警长,殷小姐的代表律师来了。” 代表律师? 翟思思疑惑地看向靳乔衍。 是他找来的律师? 靳乔衍淡淡地瞥了警长一眼,后者立刻让小警员把律师给带进来。 律师是一个身着干练西装的女人,戴着黑框眼镜,坐在殷桃旁边,问:“殷小姐,你刚刚没说什么吧?” 不知为什么,看着眼前的律师,翟思思会想起冯淼淼的脸来。 听是自己的律师,殷桃惶恐不安的心总算平稳了下来,怯懦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律师扶了扶眼镜,安慰她:“没说就好,你放心,你是这件事的目击者,警方不会将你列为嫌疑人,有我在,我会帮你,你只要把你看到的、听到的一五一十说出来就可以了。” 律师的话无异于给她打了一阵镇定剂,她看了眼律师,壮着胆子回过身,正面对着警长。 蒋丁林就坐在她的身旁,光明正大地牵起了她的手,给予她力量,告诉她别害怕。 翟思思瞥着十指相扣的手若有所思。 桃子对蒋丁林的依赖,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女人总是擅长用感情去思考问题,就好比在面对秦风的时候,殷桃爱着秦风,在她眼中看来,秦风怎么着都是好的,别人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一个劲地往坑里跳。 在她和秦风感情决裂,最为脆弱的时候,蒋丁林出现了,屡屡将她从深渊中拉出来,并给予她一缕又一缕的曙光,让她越来越依赖这根稻草。 倘若这根稻草不属于她一人,她会溃不成军,陷入更深的绝望中。 桃子是一根筋的姑娘,可蒋丁林却是流浪在花丛中的浪子,虽没有秦风恶劣,但在感情上不见得会是比秦风更好的选择。 翟思思不禁担忧起来。 第195章 宣示主权 最后殷桃又喝完一杯温茶,定下心神才将事情的细枝末节缓缓道来。 原来,傍晚蒋丁林赴约后,殷桃一个人在蒋丁林独居的家中做菜,菜做到一半门铃就响了起来。 起初她还以为是蒋丁林忘了带钥匙,正准备嘲笑他没记性,殊不知一推开门,就结结实实地被门外人扇了一记耳光。 她说,耳光落下的时候,脑子是嗡的。 门外的是一个穿着性感火辣的女人,踩着尖细的高跟鞋,打完她耳光子后,粗暴地把她推开,“啪嗒啪嗒”地走进屋内巡视了一圈,见蒋丁林不在,便对殷桃说了些很难听的话。 大抵是嘲讽她一个离了婚的女人,怎么这么不知廉耻,非得一个劲往蒋丁林身上蹭,还说她该不是怀了人渣的孩子,想给孩子找个富二代的爹吧? 殷桃不比翟思思,脸皮子薄得很,当即就被女人骂哭了,红着眼跑了出去,生性怯懦的她也没想着要反驳,只一个劲地往外跑,任由女人在她背后放肆地大笑。 在街上荡了一圈,实在饿得慌,可出门的时候什么也没带,她也不想再回蒋丁林的家给他添麻烦,思来想去,还是回了自己家。 当时她心里想的是,秦风的事是她个人的事,蒋丁林帮她已经够多了,再和蒋丁林牵扯下去,只会给他带来麻烦,尤其是这种富二代,最怕出现花边新闻,她继续留在蒋丁林的家不合适。 既然秦风是她自己选的,逃也没用,该谈的得谈好,否则后半辈子都得惶惶度日。 大不了,和秦风抱着一块死,反正现在这种东躲西藏害怕丢了性命的日子,她受够了,蒋丁林总不可能保护她一辈子。 打定主意便走了回家,用备用钥匙打开门,摸着墙上的开关发现灯不亮了,屋子内还漂浮着一股恶臭,当即她就着急了,以为是秦风出了事,赶紧跑到屋内打开餐桌上的灯光。 却不料这一开灯,就看见两具早就没有了温度的尸体。 看见尸体的那一刻她摔倒在了地上,浑身的力气像被抽掉似的,坐在地上无法动弹。 之后她就一直坐在地上没再起来过,长时间和两具尸体相处,精神渐渐崩溃起来,不敢看allen和秦风惨死的模样,抱着脑袋低低地啜泣着,不知该怎么办。 当时她的脑袋是空的,不会走也不会找人帮忙,心里害怕得要命,什么也不会想了。 若不是翟思思他们及时发现她,恐怕她会因恐惧而造成精神分裂。 说完这些话,压在心里的石头顿时消失,她松了口气,又低头望着杯中漂浮的茶叶。 自从秦风强迫她去酒吧陪酒后,她最期盼的事,便是和那个恐怖的男人断得一干二净。 却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断了个彻底。 秦风死了,再也不会有人威胁到她的性命。 明明该高兴的,可她却笑不出来。 警长做好笔录,看着殷桃叹了口气,道:“谢谢殷小姐的配合,口供录完你们休息一下就可以离开了,我还有点事,要先去忙了。” 这么年轻的小姑娘,造了什么孽非要遭这样的罪。 要是让她父母知道,非心疼死。 警长抱着资料离开后,律师正色道:“殷小姐,你放心,等尸检报告出来以后,这个案子就会了结,如果你说的是真话,不会有人控诉你的。” 殷桃点了点头,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翟思思望着殷桃消瘦的肩膀,后悔当初两人结婚的时候,她为什么不强势一些。 可若是强势一些,殷桃不经历这些苦痛,又怎么会成长? 她也不可能保护殷桃一辈子,有的时候摔跟头,是为了走得更稳、更远。 殷桃单纯了小半辈子,后面的几十年,也该学聪明些了。 吃一堑长一智,但愿她真的长了心眼才好。 几人离开招待室,警察局大厅内,冯淼淼正在签字。 浓密的长睫颤了颤,翟思思睨着冯淼淼永远姣好的身材,下意识地往靳乔衍方向瞥了眼。 这一瞥,赫然发现靳乔衍同样瞥着她。 四目相对,翟思思惊慌而逃。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看着她的?她居然不知道。 暗恋一个人的时候,只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就足以让人联想非非。 翟思思微红着脸颊,冯淼淼的打扰便不再重要了。 签完字,冯淼淼一抬眼,就看见像太阳一样耀眼的靳乔衍,红唇一裂,露出明媚的皓齿迎上前。 站在靳乔衍跟前,她一如既往的恭敬:“衍哥,手续我已经办好了,我们现在就可以走了。” 换做平常,嘴贱的蒋丁林一定会揶揄靳乔衍一顿,有这么漂亮的美女竟然自个儿藏着掖着? 不厚道。 但现在,蒋丁林满眼都是失魂落魄的殷桃,光顾着想该怎么给她鼓劲,半眼也没瞧冯淼淼。 柔弱的女人,总是会引起男人的保护欲,尤其是总把绅士风度挂在唇边的蒋丁林,恨不得当场来段脱衣舞,让殷桃笑一笑。 律师走到冯淼淼身边,略微颔首:“miu姐,放心吧,殷小姐不会有问题的。” 冯淼淼点了点头,说:“嗯,谢谢你,改天请你吃饭。” 律师随便说了几句客气话便提着公文包离开警察局,翟思思沉默了半晌,还是走到冯淼淼跟前,抬头挺胸道:“冯小姐,谢谢你的帮忙。” 人是冯淼淼请过来的,说一句道谢的话很有必要。 穿了高跟鞋后的冯淼淼比翟思思高了一小截,低头俯视着她,口吻恭敬地说:“靳太太不用客气,是费腾没空,让我找个律师过来看看,况且我是衍哥的秘书,这是我的份内工作。” 秘书么,就得把老总从头到脚照顾得妥妥帖帖的。 翟思思看见了她目光中的挑衅之意,眨了眨水眸,平静地说:“辛苦了。” 冯淼淼不够镇定,一看见翟思思,就迫不及待地要对她宣战。 先露出底牌的人,往往会输得很彻底。 一句“辛苦了”,回击得冯淼淼唇边的笑容凝固了起来。 翟思思这么说,谁主谁仆再明显不过,仿佛在提醒冯淼淼,她才是靳太太。 靳乔衍站在不远处,睨着两个暗中较劲的女人,心情大好。 不管翟思思如此宣示主权,是因为合同还是因为他,感觉都不赖。 第196章 妻子是承担生活大事的 两人僵持期间,适才给殷桃做笔录的警长挂断电话走了过来,站在几人面前道:“几位,秦风一案有新的进展了,两具尸体已经做完尸检,鉴定为锐物刺入心脏,导致心脏骤停以及大量出血致死,经检测艾琳的死亡时间比秦风早一小时,初步断定艾琳是被秦风骗到了家中,秦风按照计划把艾琳杀害后畏罪自杀,我们在艾琳的手机里找到一段通话录音,证实秦风和艾琳有个人恩怨,因此才对艾琳下毒手。” 这个个人恩怨他们都很清楚,艾琳因为小岚的事,一直记恨秦风,最近还揭穿了秦风父亲的丑闻,使得秦风从富二代变成了身无分文的穷光蛋,再加上被强行离了婚,再也没有人养他,他会痛下毒手也不意外。 为了钱,秦风都能把自己老婆给卖了,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可怜的是艾琳,从殷桃和秦风在一起,就一直给她敲边鼓,让她留个心眼,却没想到最后把命给栽了。 正是大好花龄,可惜命丧黄泉。 离开警局后,众人分道扬镳。 蒋丁林负责护送殷桃,冯淼淼还有事要忙先行离开,翟思思和靳乔衍则打道回府。 虽然殷桃是翟思思的好闺蜜,但这件事她到底是局外人,秦风的死除了震撼,并没有过多的影响。 她更在意的,是无处不在的冯淼淼。 冯淼淼最近的出镜率太高,她不得不谨慎对待。 看翟思思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靳乔衍便将星脉的天窗打开,顿时凉风嗖嗖地往车内钻。 凉风打在翟思思的脸上,飘逸的长发遮挡了眼帘,她将秀发挽到耳后,狐疑地回头看着他:“你干嘛?” 平日里靳乔衍不爱开天窗,怎么今儿个突然开天窗了? 靳乔衍目视前方,淡淡地说:“说亮话。” 翟思思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丫这是让她打开天窗说亮话? 不禁嗤笑了声,道:“看样子靳大少心情不错?” 都玩起幽默来了。 他不可置否地挑了挑眉,说:“难道秦风的死,我要伤痛欲绝吗?” 他心情的确不错,殷桃和秦风的婚姻一直是翟思思的心头大患,想帮忙却又无从下手,眼睁睁地看着殷桃落入渣男手中,她满脑子都只顾着想闺蜜了。 现如今秦风死了,以这种决绝的方式彻底退出殷桃的世界,也不失为美事一桩。 秦风活着,除了浪费空气并没有什么作用,并且还会让殷桃的后半生都不得安宁。 那还不如死了浪费土地? 秦风死了,翟思思就无须因为殷桃的事愁眉苦脸,他怎能不高兴? 他不是擅长伤春悲秋的人,人总有一死,秦风这也算死得其所。 闻言翟思思无奈地笑了笑。 实际上秦风的死,她也没有太多的情绪,甚至和靳乔衍一样,同样抱了一丝高兴。 殷桃能脱困,自然是高兴的,她和秦风没有过多交集,秦风的死,不足以让她难过。 但她还是有很大的感触,她身为医生,常常和死亡打交道,尤其是最近一直跟许博学进出手术室,躺在上面的人不生即死,对生死她早已看得很淡。 可秦风不一样,她还很清楚地记得,新年的时候秦风带着浑身的伤,满脸痞气地在急诊室内调侃她,还特别有活力地和小流氓对骂,现如今就剩下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实在是很难做到面不改色。 生命太过脆弱,弱到只是一把小小的刀,就能让一个活生生的人躺在冰柜内。 越想感触越大,她抿了抿唇,睁大水眸重整心情,不再想秦风的事。 关上车窗,脑袋靠在玻璃窗前,她望着靳乔衍的侧脸,脑海里又不由自主地想起冯淼淼的脸,以及她姣好的身段来。 不用偏头也能察觉到她灼热的视线,靳乔衍知道她心中所想,却也不挑破,静静等待着她的下文。 不多时,她收回视线,望着前方的车子问:“冯淼淼是费腾找来的吗?” 果然。 靳乔衍略微勾起薄唇,回答道:“我亲自面试的。” 翟思思心中划过一抹嘲讽,果然,男人都是看脸的。 听他这么说,她的话里便揉进了酸意:“你们男人是不是都特别喜欢能干的女人?尤其是这种什么都能替你们打点得妥妥当当的女人,最能讨你们欢心?” 这话可不是空穴来风,沧澜饭店里和冯淼淼一起走出电梯的男人,还有陈学友,对冯淼淼的夸赞都很高,像靳乔衍这种忙大事的人,一定特别需要一个能把所有的事都打理得巨细无遗的女人吧? 常言道成功的男人背后,总有一个默默支持、默默付出的女人,他和冯淼淼,不正是可以并肩奋战的一对? 这话酸溜溜的,靳乔衍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反问道:“你这是吃醋了?” 话一出,翟思思心中一咯噔。 当即就撇过脸去,心口不一道:“我和你只是合作关系,谈不上吃醋,只是就事论事。” 又在刻意提醒他他们的关系,他知道,他们剩下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她没必要处处计着算着。 泛在唇边的笑意逐渐变冷,他又恢复惯常的冷漠,不带温度地说:“是,我很喜欢冯淼淼。” 他的话宛如千斤棉花,堵在了翟思思的心脏,又沉又闷。 车窗外的灯火阑珊顿时灭了,目之所及尽是一片黑白。 天窗上灌进来的风似乎更凉了,冷得她直打哆嗦。 片刻后,靳乔衍又道:“在工作上我的确很依赖她,冯淼淼很尽职,也很专业,但她能做的,也只是尽一个员工的责任,替我解决工作这些小事,却不能和我挑起生活的担子,能和我一起承担生活大事的,只有妻子。” 他的话,不禁让翟思思对号入座。 险些被靳远发现博盾总裁身份,是她给他打掩护瞒天过海,博盾才没有被靳远掐死在摇篮中。 倪安妮怀孕的那段时间,他宿醉他难受,是她照顾他陪着他的。 陈学友能够考虑鼎安、考虑博盾,也是看在她救过陈明杰的份上,靳乔衍能屡次拿下陈学友的合约,她无功也有劳。 所有的所有,算不算和他一起承担生活大事? 第197章 不依不饶的殷妈妈 “叮咚。” 电梯上的数字跳动成负一楼,伴随着门缓缓敞开,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走进电梯内。 殷桃摁下楼层按钮,随后摁下关门键。 望着数字开始跳动,蒋丁林担忧地问:“你确定不去我那里了吗?” 离开了警局后,殷桃主动提出要回父母家住,说是不想再给他带来麻烦了。 殷桃父母家在市郊,虽然距离同治比较远,但周围地铁还是很方便的,她说早些起床,赶上地铁还能在地铁内睡一会,秦风已经不在了,让他不必再担心。 然而蒋丁林还是不免有些担忧,倒不是怕她有危险,只是殷桃心灵脆弱,最近这一连串的打击,怕她走不出阴霾。 殷桃笑着摇摇头:“不去了,之前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打扰了你这么多天,你女朋友是该生气了,再见到她,你代我向她说一声对不起。” 那天那个女人应该是蒋丁林的女朋友吧,否则也不会这么气急败坏地直接动手。 她也没有生气,换做是谁,自己男朋友家里突然多了一个女人,都会暴走。 蒋丁林和殷桃的关系还不到需要解释的地步,但蒋丁林下意识地想要解释道:“她不是我女朋友。” 他身边从来不乏女人,他也经常和各形各色的女人搂搂抱抱,但从来没有轻易和谁确定过关系,那些女人是很漂亮,可对她们,他没有任何需求,只不过是在酒桌上解闷罢了。 况且她们看中的不过是他沧澜公子哥的身份,没有名分瞎混在一起,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自从翟思思出现后,他就开始和那些女人断得一干二净,尤其是殷桃出现后,他连酒吧也没去了,一门心思要让殷桃脱离苦海,连和那些女人周旋的心思也没有。 大概是失去了金主,才会气急败坏地找上门来,看看是谁妨碍她们荣华富贵。 蒋丁林的解释殷桃只是淡然一笑,歪了歪脑袋,没有说话。 那样子,仿佛蒋丁林有没有女朋友,和她都没关系。 确实没关系。 可看她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心底有种说不上来的闷。 殷桃没有家里的钥匙,因为和秦风结婚的事,她被家里撵了出来,钥匙也没拿。 这会儿站在大门外,双手垂在身侧抬了放,放了抬,就在蒋丁林欲要开口让她跟他回去的时候,她鼓起了勇气,摁下门铃。 很快门就开了一道缝,殷桃往后退了一步,紧张地看着探出半个身子的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身形有些富态,穿着居家服,烫着一头黑色的“妈妈头”。 “谁啊?” 她问着,瞥了眼站在一旁的蒋丁林,又望向站在门口正中央的殷桃。 一看是自己女儿,中年妇女登时就把门一推,双手环胸,靠在门框上阴阳怪气地说:“哟,这不是我们家飞上枝头的秦家少奶奶嘛,今天登门拜访,怎么两手空空啊?秦家倒了,老公死了,被打回原形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要不是殷桃和中年妇女长得像,就这张不依不饶的嘴,蒋丁林都不敢相信她真的是殷桃的母亲。 平日里动不动就缩脑袋红眼的殷桃,如今却是半点怯懦也没有,微垂着脑袋,道:“对不起,妈妈。” 蒋丁林心里就纳闷了,殷桃脆弱得像瓷娃娃似的,怎么这会儿被人这般言语羞辱,倒是半点反应也没有? 除非……她早就习惯了被母亲这样谩骂。 看她主动道歉,殷妈妈不屑地嗤笑了声,转身往屋内走去。 殷桃眨了眨眼睛,马上张开腿跟着走进去。 顺手拉着门把打算把门关上,眼疾手快的蒋丁林一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错愕回头,只听得他说:“我山长水远把你送回来,就不请我进你家坐坐么?” 他倒是想看看,殷妈妈能对殷桃盛气凌人到什么地步。 殷桃眼中露出一丝为难,不安地往屋内看了眼,左手捏了捏门把,片刻后缩回胳膊,迈开步子走进屋内。 望着她脆弱的背影,蒋丁林赫然发现,平时话还算挺多的殷桃,一回家变得不会说话了。 顺手带上门,他也跟着走进屋内。 殷桃家是一个小区内的四居室,装潢不算豪华,但采光度挺高,家里的摆设搭配得还不错,是典型的小康家庭。 进了门,就见得殷妈妈坐在沙发正中央,拿着遥控器粗暴地切换电视,眼角余光瞥见蒋丁林也跟着进来了,脸上明显的不悦,倒也没说什么。 殷桃让蒋丁林先坐下,自己则蹲在茶几前烧水泡茶。 殷妈妈眼珠子向下瞥,睨着蹲在茶几前的殷桃,嘴上又讽刺道:“哟,秦家大少奶奶给我们烧水沏茶,这茶我们可不敢喝啊,我说你老公死了,就没给你留下点什么房子啊遗产什么的吗?你堂堂一个富太太,犯得着回我们这四居室憋屈?” 听着她的谩骂,殷桃也没吭声,仿若听不见似的,兀自做着自己的事。 坐在侧位的蒋丁林却怎么听这话都不顺耳,要不是殷桃执意要搬回来住,他这会儿准能怼得殷妈妈脸红脖子粗。 往后殷桃还是要和殷妈妈相处的,他不能给她添麻烦。 于是他捏了捏拳,忍住没说话。 殷妈妈捏着遥控器,脑袋往旁边一歪,又道:“当初和秦风离开咱家的时候,你不是很有骨气的吗?殷桃,要我说你现在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敢偷户口本背着我和你爸去登记,敢偷我和你爸的棺材本在外面养小白脸了?给你能的!” 说着似乎还不够解气,她扬手就把遥控器砸在殷桃身上。 遥控器不偏不倚地击中了她的额头,白皙的皮肤登时就红了一小片。 她吃疼地捂住脑袋,有点眼花,却还是咬牙没有吭一声。 就是这副忍气吞声的模样,殷妈妈看了二十多年了,是越看越来气。 霍然起身,指着她就骂:“瞧瞧你那可怜样,怎么,我还骂错你了吗?带秦风那臭小子回来的时候,你不是很能说吗?来,说话啊,殷桃,不是我瞧不起你,你永远都是这么没用,二十多年了,就这么一个表情,你以为很可怜呢?!” 瞧着她红肿的脑门,蒋丁林顿时暴走:“骂够了吗?还不依不挠了?!” 第198章 殷樱 蒋丁林的忽然吭声,吓得殷桃手中的茶叶罐掉在地上,倒了一地茶叶。 她跑到蒋丁林的身旁,拉了拉他的衣服,冲他摇摇头。 事实上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已经打定主意不给殷桃添麻烦,怎么还气急攻心,没管住嘴呢? 早知道就不进这个门了,瞧着殷妈妈这尖酸刻薄的模样就来气,哪有这么对自家女儿的?听她刚才的意思,她这么欺负殷桃还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而是二十几年来都这么对殷桃? 都说孩子是父母身上的一块肉,感情这殷桃是一块多余的赘肉? 好歹是自己的孩子,犯得着用这副刻薄的嘴脸对待? 以前觉得殷桃似乎懦弱得太夸张了,现在看来,她懦弱不是没有理由的。 都说孩子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关键是孩子在父母的嘴里是什么样的人。 殷妈妈二十多年来都用这副嘴脸骂殷桃,久而久之会令得殷桃潜意识觉得自己就是一无是处的蠢货,会变得生性自卑,不敢反抗。 在这样家庭出生的人,往往极度缺乏疼爱,一旦出现对她好的人,她会非常快地沦陷其中。 所以秦风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她,她都能闷声不吭地全部忍了。 殷妈妈无形之中,害了殷桃一生。 蒋丁林的出头,换来殷妈妈一抹嘲讽的眼神,睨着他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冲我这么吼?我告诉你,别向秦风一样打我棺材本的主意,你要是想和她结婚,没个十万八万免谈!我养她这么多年,说结婚就结婚,秦风那臭小子一个子也没给我!真是王八蛋,你要是向秦风一样,想吃软饭,就请你去别家,咱家没钱!” 一次做错,在殷妈妈眼中,殷桃这辈子都是错的。 其实殷桃刚出生的时候,殷妈妈还是非常疼爱她的。 但因为比较蠢,在学校常常包揽年级倒数,久而久之殷妈妈就对她看不上眼了。 尤其是在殷桃的妹妹上学,殷妈妈便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小女儿身上,全心全意栽培小女儿。 小女儿嘴甜头脑好,和殷桃相反,常常拿下年级前三名,成为殷家被人夸赞的资本,由此一来,殷妈妈更是不待见殷桃,从小动则不动就大呼小叫,甚至有时候连口都懒得开,直接拎起鸡毛掸就招呼。 哪怕她高中三年以勤补拙,好不容易考上个医学本科,也换不来殷妈妈的正眼相待,用殷妈妈的话说,只要她能养活自己,不拖累殷家,就是祖上保佑。 受够了殷妈妈的冷眼相待,毕业以后她便以工作地点太远为由,搬到了弄堂内租房子,用着微薄的实习工资养活自己,没再往家里要过半分钱。 哪怕腐乳就饭,她也未曾向家里开过口。 殷桃是习惯了殷妈妈的冷言冷语,可这苗头对准了蒋丁林,她立刻往他面前一站,如同面对秦风时,用小小的身体替他抵挡千军万马。 蒋丁林心头一软,瞬间有想要把她抱在怀里,直接带走的念头。 这样的女孩,是该用来保护的,而不是被殷妈妈这般对待。 她看着殷妈妈,说:“妈妈,你误会了,他是我朋友,就是帮我们把钱拿回来的蒋先生,他只是顺路把我送回来,我就把他请进来坐坐。” 赶紧抛出蒋丁林的身份,避免被母亲再次用言语伤害。 一听是帮自个儿拿回棺材本的恩人,殷妈妈的眼就亮了,将殷桃往边上一拽,双眸发着光看着他。 盈着笑意的唇都快裂到耳根子,她问:“哎哟,你就是蒋先生?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快请坐快请坐!” 蒋丁林杵在原地,没动。 殷桃扯了扯他的胳膊,他才勉为其难坐了下来。 殷妈妈坐在沙发上,往侧位挪了挪,满脸笑容地问:“蒋先生,这次我能把钱拿回来,多亏了你的帮忙,谢谢蒋先生,要是不介意,今晚在家里吃顿便饭怎么样?” 蒋丁林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道:“我不是帮你,只是想帮桃子。” 管他想帮谁,此刻殷妈妈眼中的蒋丁林仿佛发着光,让她忍不住想靠近。 身体又动了动,她脑子往前凑近,问:“蒋先生,这钱都已经让贷款公司给拿了,你居然能轻轻松松就给拿了回来,敢问蒋先生是做什么的?竟然能这么厉害?” 蒋丁林刚想撒谎,旋即想起殷妈妈对殷桃的态度,便如实说出:“我爸是沧澜集团的老板。” 若是能成为殷桃的靠山,或许往后殷桃在家里的日子就能好过一些。 殷桃生性单纯,猜不出蒋丁林的意图,坐在侧位的扶手上,瞪着眼听他们说话,一副时刻准备保护他的模样。 闻言殷妈妈眼都亮了,拉扯着嗓子喊道:“孩子他爸!快出来,孩子他爸!” 嚷嚷了两声,其中一道房门敞开,一个带着老花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应该就是殷桃她爸爸。 紧接着另外一个穿着家居服的年轻女人也走了出来,看上去和殷桃年龄相仿。 看见两人走了出来,蒋丁林的脸就绿了。 感情殷桃刚才被她妈骂得这么难听,其他亲人连出来看一眼都懒得看,早就习以为常了? 从小到大,殷桃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一家四口一家四口,实际上是一家三口,外带一个不太熟却又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吧? 殷爸爸摘下老花眼镜,边走边问道:“喊这么大声干嘛?我和小樱在挑衣服呢,这孩子都开学了,连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你这当妈的也不管管?” 言语之中尽显对孩子的宠爱,明明同样是自己的孩子,他一口一句小樱,却半眼也没瞧过殷桃。 殷妈妈哎呀了声,说:“晚点看也不迟,家里来客人了,你赶紧下来买菜!” 说着便起身,摇晃着富态的身躯,跑到他身后,将后面的年轻女人给拽到蒋丁林面前。 双手压在女人肩头,殷妈妈笑得像极了见着金山银山的模样,开口就是贪婪的气味:“蒋先生,这位是我家小女儿,殷桃她妹妹,殷樱。” 瞧瞧,光听名字就知道这家人的心偏向谁了。 第199章 跟我走吧 说是让殷爸爸去买菜,实际上这顿晚饭还是殷桃一个人在厨房忙前忙后做出来的。 五菜一汤,她居然只花了一个多小时,可想而知这对于她来说,不过是日复一日的任务罢了。 殷妈妈对蒋丁林非常感兴趣,饭席间净顾着问他多少岁,家里有什么长辈健在,上下有多少兄弟,结婚了没有。 一听蒋丁林是独生子,还没有结婚的对象,殷妈妈更是大献殷勤,一个劲地往他碗里夹菜,还不断给他介绍殷樱,满嘴都是殷樱有多乖有多聪明,还刚考上研究生,只字未提殷桃。 那样子,就像卖不出货品的推销员似的。 全程殷桃只是微垂着脑袋吃饭,没有吭过半个字,麻木地吃完饭,然后收拾碗筷。 从做饭到洗碗,没有一个家人给她搭把手,甚至殷樱还非常理直气壮地让姐姐给她盛饭,好似这种行为在殷家来说,是理所应当的。 洗过碗后蒋丁林起身欲走,殷妈妈连忙拽着殷樱往他身上推去,让殷樱送他下楼。 被推到蒋丁林的身边,殷樱羞赧地垂下脑袋,双手握在身前,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 看着殷樱,向来秉承绅士风度的蒋丁林头一回对女性起了嫌恶之意。 拒绝了殷樱,蒋丁林不由分说地牵起殷桃的手便往外走,说是让她送。 对于这种亲密的举措殷桃早已习惯,两人也拥抱过许多次了,牵手不过是家常便饭。 然而这种亲昵的画面落入殷妈妈眼中,气得她咬牙切齿,却还是笑着欢送蒋丁林。 进入电梯,蒋丁林并没有按下负一楼按钮,而是按了楼房出口的一楼。 殷桃疑惑地看着他,他烦躁地说:“陪我走一走。” 于是她没再说话,只是脸上的表情放松了许多,不像在家中那般严谨害怕。 两人沿着小道一路走进绿化带,见有一处健身设备,蒋丁林便大步走过去。 走到跷跷板前,儿时记忆被勾起,他拉着殷桃往跷跷板上一按,说:“陪我玩一会。” 殷桃点了点头,抓着扶手说:“好。” 因为她很听话,所以她从来不问为什么。 也正是她的这副听话,这副被人骑在脑袋上欺负还不懂得反抗的模样,令得蒋丁林火冒三丈。 她都没脾气的吗?已经是成年人了,还不懂得反抗? 坐在跷跷板的另一侧,烦躁不已的他索性往下一压,将对头的殷桃跷得老高。 起初殷桃以为他是在玩,便没有说话,等了许久还不见他把她放下来,她显得有些局促了。 双腿在空中晃荡着,她微红着脸,试着动了动身体,然而跷跷板纹丝未动。 睨着仰视着她的蒋丁林,她红着脸道:“你快放我下来,太高了。” 殷桃的懦弱令他心底冒火,玩心一起,咬着牙道:“不放。” 这会儿晓得提要求说不了,在殷家的时候怎么跟个缩头乌龟似的? 殷桃并不恐高,但她怕摔地上磕着,紧握着扶手,有些着急:“蒋先生……你快放我下来……” 一句蒋先生令得蒋丁林更是来气,怒视着她,仿佛下达命令似的说:“叫我丁林。” 他都已经帮了她那么多忙了,在他心里,殷桃早就成为了他的好朋友,她还一口一句蒋先生叫得生疏,是没把他当朋友? 被人跷上了天,殷桃也顾不上反对,立刻喊道:“好好好,丁林,你快放我下来,这太高了。” 万一摔下去蹭破了皮,回去后妈妈又得骂她蠢得像猪。 她顺从的模样令得蒋丁林又爱又恨,对他乖挺好,但被殷妈妈和殷樱欺负成那样,她还乖个屁? 本想着让她在上面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的怯懦,可看见她眼中仿佛噙着泪,心一软,咬着牙在心里骂了句脏,便慢慢将她放下。 降到地上的殷桃双眼微红,又是低垂着脑袋,坐在跷跷板上一动未动,捏着扶手望着上面的油漆。 看她低沉的模样,蒋丁林暗道该不是玩过火了。 赶紧跑过去,蹲在她身侧道歉:“对不起,是不是把你吓坏了?” 他怎么就忘了,殷桃白天才受到那样的惊吓,现在这么整她,该不是又吓坏了。 他的温柔恍若一道开关,登时殷桃的眼泪就扑簌扑簌地往下掉。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忍不住掉眼泪,心底忍不住发酸。 看她又哭了,蒋丁林心疼不已,连忙抱紧怀中,抚着她的脑袋像哄孩子似的:“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别哭了成吗?哎……你这一哭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最见不得女人哭,尤其是殷桃,一哭起来双肩颤得厉害,看上去就让人怜惜。 殷桃拽着他的衣袖,小声地问:“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了?所以你才对我这么凶?如果是因为我妈说的话让你生气了,我向你道歉行吗?你不要不管我,我害怕……” 父母不理她,丈夫推她去死,蒋丁林就是她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要是这根救命稻草也没了,她会溺死。 她所有的精神希冀,全在这个屡次救她于水深火热中的男人身上,若是连他也不理她,那她该怎么办? 看她哭得厉害,蒋丁林也顾不上和她较劲了,仍旧好脾气地哄道:“没有没有,我没生气,就是和你闹着玩的,你要是不喜欢,我下次就不和你闹了,别哭成吗?我见不得你哭。” 闻言殷桃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真的?” 月光下,她脸颊上的两道泪痕格外清冷。 双手捧着她的小脸,以大拇指指腹替她擦掉泪痕,他郑重其事地点点头:“真的。” 得到他确定的答案,殷桃喜极而泣,微笑着拽着他的胳膊:“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丁林,谢谢你,谢谢你……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你了……” 看她又哭了,蒋丁林只好唬她:“再哭我就真的不管你了。” 话一出果然见效,殷桃立马停止了啜泣,睁着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挂在眼眶里的泪水滑了下来,她赶紧用手背擦掉,生怕让他看见似的。 她单纯的模样蒋丁林是既心疼又无奈,拿出纸巾给她擦拭好脸上的狼狈,想了良久,那句话还是没憋住:“要不,跟我走吧。” 殷桃身子一顿,当即摇头:“不用了,会妨碍你找女朋友的。” 第200章 蒋丁林发泄 翟思思辗转难眠。 她很担心殷桃,却也不敢乱打电话问殷桃现如今好些没,怕一开口,又提起殷桃的伤心事。 躺在羊毛地毯上凝视着天花板,一直在心中挣扎着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又怕蒋丁林还在给殷桃做思想工作,坏了他们的事。 就这么眼睁睁躺到了十二点多,忽而听见床铺传来细微的声音,随后衣柜门被打开,好似靳乔衍在摸黑找什么。 蹙了蹙眉,她起身打开屋内的灯光,刚一转头,就看见靳乔衍浑弓着腰穿裤子,健硕的双腿上未着半缕,浑身上下只穿着一条小三角。 心头狂跳,脸一红,她急忙转过身去。 那人也不开口,等了好半天,窸窸窣窣的声音静了下来,岩兰草的香味传入鼻腔。 很近。 她大惊失色地转过身,靳乔衍俊美卓绝的容颜顷刻放大。 翟思思吃惊地后退了半步靠在墙上,他顺势单手撑在她的脸侧,略微弯着腰,有型的薄唇勾起,玩味道:“你要是想看我换衣服,可以正大光明地看。” 突如其来的调戏令得她脸颊发烫,大有恼羞成怒的意味,猛地一把推开他。 侧身走出他的禁锢中,她说:“你想多了,我只是以为遭贼了。” 靳乔衍挑了挑眉,但笑不语。 扣上衬衫纽扣,整理好衣领后,他说:“你睡吧,我出去一趟,蒋丁林有情况。” 自从和翟思思敞开了说以后,靳乔衍习惯向她报备去向,因为她说,她作为“妻子”,很有必要知道他去哪了干嘛去了,否则靳远问起来,她哑口无言只会让靳远不悦。 一听是蒋丁林,翟思思连忙问道:“我可以一块去吗?” “可以,除非你想听三个大男人深夜话题的话。” 靳乔衍极具误导成分的话,令得翟思思脸一红,不禁想歪了。 知道她是担心殷桃,他便道:“你放心,蒋丁林能约我出去见面,证明殷桃已经安排好了。” 以蒋丁林对妇女的关心程度,不安排好殷桃,他是不会离开的。 靳乔衍已经这么说了,翟思思也没有理由再跟着出门,只好点头道:“那你路上小心。” 她浑然不觉,说这句话的时候,画面多像在家中送丈夫出门的小媳妇。 薄唇上扬,他心情极好地回答了个好字,关上房门之前,又道:“以后都睡床上去吧,最近易城忽冷忽热,睡地上容易着凉。” “嗯……好。” 酒吧内灯火阑珊,午夜十二点,正是易城最嗨的时刻,所有人都极力散发着身上的汗水,在舞池中挥舞着双臂,扭动着身躯。 蒋丁林要了包间,包间的门一关,外面的喧嚣便隔绝开来。 包间内的音乐也关了,亮着一盏灯,和外面的热闹格格不入。 他喝了不少酒,靳乔衍进门的时候,桌面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六七个易拉罐,许博学坐在他的身旁,劝着他少喝点。 靳乔衍睨了眼许博学,用眼神询问他蒋丁林这是什么情况,后者耸了耸肩。 他也很想知道一直以来没心没肺的蒋丁林这会儿是怎么了。 见靳乔衍来了,蒋丁林半眯着眼,把一个干净的酒杯往桌面扣,拉开易拉罐就给满上啤酒,嘴上吆喝着:“乔衍来了?来来来,喝酒,咱们三兄弟好久没喝个痛快了,今晚不醉不归啊!都必须给我喝趴下了!” 靳乔衍坐在他的身侧,蹙着眉将酒杯推开,问:“犯什么浑?” 听着靳乔衍的话,他也没停下,继续往杯里倒酒,然后一口闷掉。 旋即他粗暴地把玻璃杯砸在地上,骂骂咧咧地说:“我犯什么浑?我也想知道我这是犯什么浑!你知道桃子她爸妈对她有多刻薄吗?简直就是虐待!还有她那妹妹,压根就没把她当姐姐,瞧他们一家子对桃子的嘴脸,我都觉得心疼!他们是冷血动物吗?怎么能那样对桃子?!” 在他这,哄着宠着殷桃都来不及,给送回家后殷桃比古时候的宫女都惨! 凭什么他百般呵护的人,要被他们这么欺负? 充满火气的话一出口,靳乔衍和许博学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两人默契地没有急着开口,而是等他先把火撒完。 果然,刚骂完他又接着说:“桃子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劲,都被人这么欺负了,还不肯跟我走,非要回到那个家里去,在我这不好吗?好吃好住地供着她,非回去当丫鬟,到时候被欺负得哭鼻子了,在我面前哭我绝对不管她!” 他嘴上这么说,但两人心里跟明镜似的。 万一哪天殷桃哭着鼻子跑到他面前,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把她抱在怀里。 蒋丁林是栽在殷桃手里了。 翟思思没能让他刻骨铭心,但殷桃做到了。 他之所以像现在这么纠结,是因为他还看不透。 他还以为他喜欢着的,是翟思思,等他什么时候忍不住亲吻殷桃,他就会明白,殷桃和翟思思的不同之处。 对于翟思思,他是情窦初开的小男孩,喜欢用恶作剧来吸引她的注意力,也是她的小迷弟,初次见面就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成为她的小迷弟,把她当成女神。 众所周知,情窦初开时喜欢上的那个人,基本上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因为女人都不喜欢令她为难的,遑论翟思思。 而对于殷桃,他是蜕变成长的男人,处处小心呵护她,生怕她再磕着碰着,也许最初是因为怜悯才伸出援手,但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种习惯,比喜欢更深,又差一点到爱。 与其说是对翟思思的喜欢不够深,不如说翟思思是那个让他磨砺掉孩子气,蜕变成男人的一道坎,让他知道原来女人喜欢的不是处处惹是生非吸引注意力的男人,而是值得依靠的男人。 感情一事,旁人说再多也没用,只能靠当事人自己想通。 于是靳乔衍和许博学都没有给他出任何主意,只是陪在他身旁,给他斟上酒。 “不醉不休。” “不醉不归。” “干杯!” 男人的情谊,从来不挂在嘴上。 一切尽在酒中,不用开口说,相互也都能明白。 第201章 接受了翟思明的钱 第七天了。 翟思思站在许博学的办公室内,杵在窗边望着医院正门的黑色suv。 那是翟思明的车。 自从靳乔衍突然变卦,改口不和威尔医疗器械合作后,翟思明每天都踏着她下班的点出现。 前六天她没有给翟思明任何开口的机会,让邱司机远远地将他拦下,连一个正眼也吝啬于给他。 不用猜,她也知道翟思明是为了什么而来。 过去的几十年里,他丝毫不记得这个家,现如今她有一点值得利用的余地,他倒好像没事人一样,死皮赖脸地缠着她,希望换来一个和靳乔衍合作的机会。 真是够无耻的。 “成绩出来了。” 许博学走了进来,解开白大褂的纽扣,将衣服挂在衣帽架上。 闻言翟思思回过头,凝视着他。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份文件放在桌面上,说:“恭喜你,成为同治的一员,这是转正合同,要是没问题,就签字吧。” 许博学是翟思思的直属上司,再加上和靳乔衍关系不浅,这合同由他来完成,倒也无可厚非。 翟思思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椅子桌下,认真地审阅着合同上的每一条细则。 见她看得认真,许博学从笔筒中抽出一支签字笔,拧开笔帽放在她的手边,说:“以我和乔衍的关系,我不会害你。” 然而对面的女人连睫毛也没抬一下,仍旧认真审阅合同:“认真一些总不会错。” 劳务合同等同于新时代的卖身契,防人之心不可无,除了靳乔衍,她谁都不信,该认真的就得仔仔细细。 许博学微不可察地轻笑了声,没有阻拦她。 约莫十分钟的样子,翟思思才看完合同,拿起签字笔,在第二页上签下名字。 盖上笔帽,她将签字笔压在合同上,推到许博学的面前:“许医生,谢谢。” 许博学把文件转了过来,收拾好放进抽屉内。 合上抽屉,他看着翟思思道:“殷桃这几天休假,丁林让你多留意她一下,他不太方便再和她联系,你提醒提醒她成绩出来了,让她有时间就查一下,尽早和医院签约。” 翟思思颔首:“好,我知道了。” 走出办公室,她迈着步子朝休息室走去。 靳乔衍说今天接她到豪庭小区吃饭,在许博学那耽误了点时间,此刻她没敢耽搁,连忙换上衣服离开医院。 走出医院正门,翟思明的车仍旧停在老位置,黑色星脉还未出现。 见翟思思只身一人走出医院,翟思明当即推门下车,急匆匆地往她身上粘:“思思,爸爸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就一会儿,你听爸爸把话说完再走也不迟。” 翟思明口中的爸爸二字令得她胃里一阵痉挛,恶心得脸色都变青了。 在沧澜饭店的时候,他是如何对她视若无睹,眼内只有他的妻儿的? 厌烦了他的死缠烂打,翟思思站在原地,绛唇紧抿,等着他把话说完。 看翟思思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翟思明识趣地开口:“思思,你也别怪爸爸六亲不认,有时候爸爸也是没有办法,不然谁会愿意让自己的孩子颠沛流离?如果我有这个能力,我当然会把你们都接到易城来!这不是机会来了吗?只要你劝劝你丈夫,让他和我合作,给所有的博盾附属医院都送上医疗器械,爸爸就有钱把你们都接出来了!” 这话若是放在小时候,翟思思还会天真地信以为真。 但她现在是二十五岁,不是五岁,又怎么会被他满口胡诌所欺骗? 若是他一开始就有打算把他们一家四口接到易城,当初就不会欺骗邓翠梅说他在外国工作,要好几年才能回来。 他根本就是把邓翠梅当成一个消遣的对象,一个释放压力的对象,而不是爱人。 从一开始,他就居心叵测,打算欺骗他们一辈子。 不论靳乔衍在生意上有任何决策,翟思思从不左右他。 因此她想也不想就拒绝:“我帮不了你。” 翟思明仍不死心,牵起她的双手恳求道:“思思,我知道你还记恨着爸爸,但很多事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爸爸我也身不由己,你听话,只要帮爸爸拿下博盾的订单,你要什么爸爸都答应你,乖,思思是爸爸的乖女儿不是吗?” 对于翟思思,他没有过多的印象,全然不记得小时候每次去绥城,翟思思总是离他远远的,用冰冷和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在他心里,眼前的人唯一的印象是,她叫翟思思,是他在外面的私生女。 乖女儿? 翟思明的手很暖,却让她觉得无比冰凉。 望着和记忆里长得不太一样了的翟思明,朱唇轻启,每一个字间都透露着凉意和无情。 她说:“我要你和她离婚,娶我妈,你能做到吗?” 话音刚落,她从翟思明的眼中看见了一抹阴狠,虽然只是稍众即逝,还是让她捕捉到了。 很显然,他不仅不愿意这么去做,并且因为翟思思提出了这个条件,对她产生了厌恶之情。 挺好,反正她也厌恶他,双方瞧不上眼,也省得有感情纠葛。 心灰意冷地抽出手,转身朝楼梯走下,只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的男人无情地说:“翟思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运动鞋停在台阶上,翟思思背对着他,心里暗道:很抱歉,她今儿个就是想尝尝这罚酒! 翟思明绕到她的跟前,目光中佯装出来的和蔼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精明的眼,如同商人在权衡利益的时候,每一个表情都贪婪无比。 他说:“你不帮我,我能理解,这几天就当我没有出现过,你要是敢在我妻子面前说什么,我保证邓翠梅的后半生都不得安宁!你敢毁了我,我就敢和你们玉石俱焚!” 他一激动,脖子上的青筋都突了起来。 瞧瞧,这就是和她有着血缘关系的父亲,用着她父亲的脸,说着比冰泉还要让人心寒的话。 翟思思俯视着站在下几层阶梯上的翟思明,剪水秋瞳内盈满了执拗和愤恨,丝毫不惧怕他,带着一丝挑衅的味道与他直视。 翟思明掏出皮夹,低着脑袋说:“现在这个年代,你也别在我面前装什么情圣,你为什么和靳乔衍结婚大家都心知肚明。” 他取出一张银行卡,以食指和无名指夹到了她的面前:“卡里有一百万,就算是我对你们这些年的赔罪,从今天开始,你和我没有半点关系,你也不能够让邓翠梅知道我就在易城,拿着这笔钱,你就不用在靳家低眉顺眼,可以回家做点小生意,和邓翠梅颐养天年。” 望着银行卡,翟思思瞥见他的身后,一辆黑色星脉徐徐驶来。 快速将银行卡夺下,她问道:“密码是多少?” 第202章 知道她收了钱 前往豪庭花园的路上通程无言。 黄玉芬已经做好了一桌子的佳肴,门一开,便笑着拉翟思思往主位上摁。 翟思思连忙惊慌失措地起身,要把主位还给黄玉芬,被她摁住了肩头,说:“今天你才是主角,恭喜你正式成为一名医生,从今往后可要拯救众生!” 被她这么一通调侃,翟思思特别不好意思地说:“妈,我这才刚拿到证,你就别取笑我了。” 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头却是暖洋洋的。 这样的家庭温暖,刚刚好。 黄玉芬笑着拍拍她的肩膀,表示支持她:“不取笑,谁敢取笑我宝贝儿媳妇?思思,你就好好做,凭着自己的努力闯出一片天地来,女人一定要有一份独立的工作,才能不让男人看扁,就算那些男人始乱终弃,你也有离开渣男的底气!” 一旁的“渣男”唇角抽了抽,默不作声地给几人盛上汤。 感情在黄玉芬的眼里,就只有她的宝贝儿媳妇,没有他了? 今天黄玉芬破例开了瓶红酒,在征得翟思思的许可后,她斟了小半杯,笑着让众人干杯,庆祝翟思思正式成为一名医生。 摇曳的红酒杯里,映印着黄玉芬慈爱温暖的笑容,映印着张阿姨宽慰的笑容,映印着翟思思感动的笑容,以及,靳乔衍尽是柔情的笑容。 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人,都在这里。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什么都不做,不报复靳远,就这么平平淡淡地和他们度过一生。 但见黄玉芬双鬓的斑白,他又捏紧了酒杯,誓要让靳远付出应有的代价。 酒饱饭足后,翟思思和靳乔衍被撵出了小阳台,黄玉芬还把玻璃门给关上了,让他们在外边站着,让他们收拾就可以了。 靳乔衍双肘压在扶栏上,习惯性地掏出香烟准备点燃,眼角余光瞥见翟思思精致的小脸,又把香烟收了起来。 翟思思正迟疑着要不要现在给殷桃打电话,也不知道她这会儿是不是在家,这么打过去,万一让殷妈妈听到,会不会给殷桃添麻烦。 大学四年,毕业一年,翟思思从来没有听过殷桃提起她的父母,更别谈见一面。 没想到殷桃和她一样,有着无法开口的家庭。 靳乔衍看她拿着手机心不在焉的模样,记起接她下班的时候,堵在她跟前的翟思明。 泼墨上下动了动,他沉声道:“你做好和翟思明一刀两断的准备了吗?” 他的话令得翟思思定下心神,摩挲着手机的拇指也停了下来。 所以,刚才他全看见了吗? 他看见翟思明给她钱,也看见她收下了。 然而他却没有半句质问,只是平淡地问她,做好准备了吗? 这一细微的关心,不禁令得她心里头痒痒的,仿佛那颗不安分的心又躁动起来。 捏着手机,她点头道:“也算不上一刀两断吧,本来就没有什么交集的人,如今打开天窗说亮话,处理干净,也挺好的。” 这笔钱,是邓翠梅应得的。 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替翟思明把两个孩子拉扯长大,还因为他这辈子没有结过婚,一百万远远不足以弥补邓翠梅心里的苦。 收了翟思明的钱,也就意味着她答应了翟思明不再把他当作父亲,从今往后,他们除了鉴定报告上的关系,不能够再有任何牵连。 她知道翟思明是不想对邓翠梅,对她以及弟弟负责,也许邓翠梅不过是他在外面众多的鸳鸳燕燕之一,他对这个家,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在他心里,那个身形富态臃肿的女人,那个四五岁长得肉肉的小男孩,才是他的亲人。 翟思明,从来就不属于他们。 既然如此,何不断了个干净,总比前二十几年每天因为一个不存在的父亲而困扰。 积压在心里头多年的大石被击得粉碎,理应感到轻松,可她却觉得心里头空空如也。 靳乔衍睨着不远处的树冠,喜怒莫辩地说:“女人真是一种理智到可怕的生物。” 秀眉微蹙,剪水秋瞳盈盈地落在他的脸上。 她道:“彼此彼此。” 一个正密谋着让靳远一无所有的男人,还理直气壮地说她理智到可怕了? 比起他,她善良得很。 她的话并没引起佛爷的怒意,反而令得佛爷轻笑出声。 双手交叠在扶栏上,对于翟思思,他是越来越中意了。 算是……臭味相投吧? 既然靳乔衍已经看见她收了翟思明的钱,她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光明正大地把银行卡拿了出来,递到靳乔衍面前。 起初是省得靳乔衍误会,才急忙把银行卡拿了过来,现在不用开口靳乔衍也能明白她的想法,正好,省得她成天担心靳乔衍误会她是贪财的人。 否则哪天她对他的喜欢不小心被暴露了,他还怀疑她到底是不是贪图他靳乔衍的名字,而非他的人。 狭长的丹凤眼往下一压,他问:“给我干什么?” 翟思思说:“卡里有一百万,你眼光高,替我在市郊物色一套房子,我想留着给我妈养老。” 她嘴里的眼光高,拍得靳乔衍的马屁甚是舒服。 平日里最不爱听别人溜须拍马,但放在翟思思身上,他却巴不得听见她嘴里头有关于他的词汇,都是好的。 这心理就跟许多人一样,不论别人怎么看自己怎么想自己,都不重要,但倘若是爱着的那个人用同样的目光看自己,会顷刻崩溃。 拿过银行卡,他问:“市郊不会太偏?” 市郊地大房子少,买个菜都得走上一段路程,也没有像样的大医院,万一患病了还得跑到市中心治疗,若是用于养老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太方便了? 翟思思摇头道:“不会,我妈喜静,市中心太闹了,她适应不了,你看看市郊的房子需要多少钱,不够的话我可以分期房贷,医生申请房贷应该不难。” 现在她已经转正了,收入更高更稳定,再加上首付只需要几十万,交了首付后还能剩下个几十万,就目前来说她还是能够承担起房贷的。 靳乔衍将银行卡放进皮夹内,然后收了起来,动作干净利落。 双眸微凉,他淡淡地说:“够了。” 第203章 忍无可忍 “翟思思,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靳家内灯火通明,倪安妮挽着双臂,一副“我看你这回还怎么狡辩”的模样,站在茶几前趾高气昂地看着翟思思。 “你也别怪我,我只是不想让哥继续被你虚伪的嘴脸所欺骗,哥,你看清楚了,这个女人和你在一起就是贪图你的钱,她背着你还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呢!” 她高亢的嗓音吸引了其余人的视线,靳远正在和靳言讨论着公司上的事务,闻言终止探讨,睨了过来。 没有了陈学友的合同,靳远也无须再用正眼瞧翟思思。 眼眸中半点笑意也没有,严峻地睨着她,开口就是狠话:“翟思思,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你和威尔的翟思明是什么关系?你要是敢做出什么对不起靳家的事,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后悔。” 说变就变的嘴脸,让翟思思了解到什么叫现实。 需要她维持和陈学友合作关系的时候,倪安妮干什么他都偏着她帮着她,甚至在邓翠梅大闹靳家的时候,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尽可能答应邓翠梅的要求。 现在陈学友改和博盾签约,他倒是一点也不含糊,直接就疾言厉色起来。 她侧头看了眼靳乔衍,陈学友没再和鼎安续约,是因为他,是他将她捧了起来,如今又给摔在了地上,打回原形。 但她没有埋怨他,陈学友能够和博盾签约,是好事。 只要是对博盾对他好的事,她都愿意去做。 眼看着翟思思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倪安妮心想她和翟思明的关系看来是板上钉钉的事。 于是嘴上更加得理不饶人道:“我看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翟思明,翟思思,该不会你还拉着那个都能当你爸的男人,给改的情侣名吧?你可真够潮的,也不怕人翟太太这个正室收拾你?有哥这么好的男人还不够,还得招一个老男人?翟思思,你可真够骚的。” 你可真够骚的。 翟思思还未动怒,身侧的男人就结结实实地给倪安妮甩了一记冷眼,薄唇说出来的话,比零下二十度的冰霜还冷:“倪安妮,说这句话你承担得起责任?” 他直呼倪安妮的名讳,而不再是像以前那般耳鬓厮磨的“安妮”。 靳乔衍的再一次护短,令得倪安妮勃然大怒,弯腰将沙发上的一摞照片收拾好,猛地砸在翟思思身上,脸上。 左手扶着孕肚,她指着满天飘零的相片,恨靳乔衍被翟思思的女色所迷惑:“靳乔衍,你看清楚了,你身边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嘴脸!我们是你的家人,不论做什么出发点都是好的,都是为你着想,你瞧瞧你现在是怎么和我们说话的?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和翟思思结婚以前,靳乔衍就已经是生性冷淡的人,但不论怎么说,他也不会和靳远撕破脸,不会用咄咄逼人的嘴脸相对。 那时候他和靳远虽说不上亲密,但也没有闹僵。 可现在,他张嘴就是带着玻璃渣子的冷言冷语,丝毫不顾亲情,把靳家上下全怼了个遍。 肯定是翟思思吹了什么枕边风! 听她这么一说,靳远恍然发现,的确和她说的一样,婚前婚后的靳乔衍,态度有着一百八十度的急变。 小时候靳乔衍虽不待见他,但顶多就是不和他说话,从来不会和他发生正面争执,甚至懒得和他吵,在慕容珊的半推半就下申请入伍。 可现在,靳乔衍要么不开口,一开口便是把所有人都给怼了个遍,压根就没把他们当一家人。 思及此处,靳远更是雷霆大怒,一拍桌子道:“怎么?哑巴了?说话!” 他拍桌子的动作令翟思思恍惚想起第一次踏进靳家的时候,靳远是如何声嘶力竭地拒绝她和靳乔衍结婚。 时间一晃已经过去大半年了,真快。 水眸睨着飘零下来的相片,画面上全是她和翟思明站在医院门口的身影,甚至还拍到了翟思明牵起她双手的画面,看上去好不亲密。 若不是靳乔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恐怕都会动怒。 置身于相片的海洋中,翟思思是前所未有的从容和平静,甚至连眼珠子也没动一下。 她没什么可说的,既然收了翟思明的钱,就只能把他们的关系烂死在肚子里。 水眸潋滟,她口吻如常地说:“如果仅凭一个牵手的相片就说我和翟思明有关系,那么我每天在医院接触的病患那么多,甚至有些还在我面前脱了个精光,那么你们接下来是不是该说我是潘金莲水性杨花?” 不管何时,她总能带着一声英飒之气,让所有人都不得不直视她。 “翟思明是我的一个病患,你拍到的相片也是在我上班的门口,他感谢我的诊治,难道不是很正常的行为?” 问也没有问过靳乔衍,直接解释翟思明是她的病患。 许博学是同治的太子爷,靳乔衍想要伪造一份病历,并不是什么难事。 “还有什么情侣名简直是无稽之谈,我不是十一二岁了,脑子抽了才和一个有家室的人弄什么情侣名玩地下情,翟思思和翟思明这两个名字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在易城随便一捞一大把,难不成你要说,所有叫翟思明的男人都和我有关系?” 靳家人对翟思思的背景了解只停留在表层,并不知道翟思思的弟弟叫翟思明,况且翟思明是威尔的董事长,有知书达理的妻子,家庭温暖和谐,不可能和一个乡野村妇有什么关系,也就没有把翟思思和翟思明的关系往父女方面想。 她说的也不无道理,靳远一时定夺不下,暂且没有开口。 倪安妮倒觉得她一直都在强词夺理,扶着孕肚就道:“翟思思,你当我们都是三岁小孩这么好糊弄的吗?什么病患能手都牵上了,还一副情深款款的模样?你的辩解是不是太强词夺理了些?” 倪安妮一次又一次地挑战着她的底线,对于傻逼,她是忍无可忍,也就无须再忍。 眼一凛,她直勾勾盯着倪安妮:“到底是我把你们当三岁小孩,还是你把所有人当三岁小孩糊弄?凭几张相片,就在这里按图说话?倪安妮,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拨我和乔衍的关系,让爸爸对乔衍不满,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第204章 轮不到你管 战火烧到了倪安妮的身上,一句安的什么心,就打得她方寸大乱,紧张地看着靳远,连忙解释道:“爸爸,你不要听她的一派胡言,我从头至终都是为了靳家好,没有要挑拨离间的意思,是她!是她挑拨离间我们一家人的关系!” 看她乱得没办法再咄咄逼人,翟思思乘胜追击道:“到底是谁挑拨离间?倪安妮,扪心自问我嫁进来大半年,从来没说过你们谁半句坏话,一直为了家庭和睦忍气吞声,可你呢?一次又一次地找我的茬,得理不饶人,到底想干什么你自己清楚。” 翟思思的话已经说得很婉转了,要不是看在腹中胎儿的份上,她能用几句话把倪安妮给气死。 眼看倪安妮又要败下阵来,慕容珊暗骂靳言千挑万选,挑选了个除了肚子争气点,其余一无是处的妻子。 忙起身缓和气氛,替倪安妮收拾残局:“好了好了,瞧这话说的,什么挑拨离间得理不饶人,我看你们俩都是小题大做了,安妮也是一片好心,怕乔衍被蒙骗,才口不择言,出发点总不是坏的。” 靳乔衍看够了戏,冷不防地插了句:“出发点是好是坏,都心知肚明。” 话一出,慕容珊的脸便有些挂不住了。 靳远倒是怜香惜玉得很,见慕容珊好意做和事佬不成,反被靳乔衍给怼了一句,便开口替她脱困:“行了,依我看也是翟思思行为不检点,没有收心养性才会流出这样的相片,现在是被安妮拦下来了,才没有把事情闹大,你最好把工作辞了,少在外面顶着靳太太的头衔,丢我们靳家的脸!” 行为不检点? 翟思思当即就想笑。 相片上分明是翟思明死抓着她的手不放,还能被说成是她行为不检点? 这样的言语谴责,和公交车上被咸猪手揩油,反而被骂穿着不检点的情况有什么不同? 翟思思这回也是被惹毛了,再没有之前对靳远的低眉顺眼,斩钉截铁道:“从嫁进来开始我就说过,我会一直当医生,绝不会辞职。” 她必须为合同期满后的生活做保障,同治是医学生心驰神往的归宿,她好不容易能够留在同治,绝不会离开半步。 靳远也没想到她竟然会如此直接拒绝,当即脸就黑了,拉着脸怒斥:“不辞职也行,马上给乔衍生个一男半女!作为妻子,这是你应尽的责任!” 都说女人有了孩子,就会把心思全放在孩子身上,要求翟思思马上怀孕,也是为了绑住她,让她没时间在外面胡作非为,还能够抱孙子,一举两得。 靳远的提议靳乔衍是很喜欢,但他还是挺身而出,挡在了翟思思的身前:“生不生是我们俩的事。” 翟思思现在还无法从合作关系中转变出来,满脑子都是两个多月后合同到期,他们根本不可能走到生孩子这一步。 她还是那么要强的人,强迫她,只会适得其反。 和翟思思的感情,只能温水煮青蛙,慢慢来。 靳乔衍作为靳远的儿子,非但没有帮着当爸的说话,还将翟思思护在身后。 登时靳远的怒意更盛,把火烧到了他的身上:“你给我闭嘴!你个没出息的东西,我靳远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儿子!成天在外游荡,公司也没回几次,陈学友的合同续不上,整个公关部都松松散散,我把公司最重要的部门交给你,你就是这么替我管理公司的?除了陈学友,公司一大半的大客户都被博盾给挖走了,你作为公关部领导,一个客户都留不住,我还没找你算账,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理直气壮?你要是接不了鼎安的班,就马上把孩子生出来!” 星眸幽凉,语气薄情地说:“我从来就没说过要接手鼎安。” 说着牵起翟思思的手,转身就往楼上走,留下脸色黑如锅底的靳远。 隔着一道房门,靳远气急败坏地指着门骂:“不接手?你现在要不是在靳家的庇荫下,日子能过得这么滋润?不接手正好,我还怕鼎安落到你手上给砸了!我告诉你靳乔衍,从今天起靳家的东西你一分也别想得到,我全部都留给言儿!我看看你没了靳家撑腰,后半辈子还能不能这么有底气地说话!” 全部留给靳言。 慕容珊顿时眼前一亮,连忙跑过去搀扶靳远,顺着他的胸口劝他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见识,让他注意身体。 靳言眼睛下的眸子闪过一抹精光,端起茶杯让靳远喝口水缓缓,脑子里飞快地计算着靳远所有的财产有多少。 倪安妮也不似过往那般担忧地看着靳乔衍的背影,她已经提醒过靳乔衍很多次,让他不要和靳远对着干,乖乖接受鼎安。 可他就是不听,不为他们的将来做打算。 那也就不能怪她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嫁给靳言,帮靳言拿下鼎安,她才有将来可言。 站在高处久了,宁可高处不胜寒,也不愿意虎落平阳被犬欺! 两人回房,翟思思进了浴室洗澡,靳乔衍蹲在床边。 移开床头柜,勾住了小小的拉环,足足一平方的地板像开门般被拉了起来。 里面是一个黑色的保险柜,利落地输入密码,他取出皮夹,找到翟思思给他的那张银行卡。 卡上仿佛还残留着翟思思的温度,他以指腹摩挲了好半晌,才将银行卡放进保险柜里。 这钱,就当他暂时替翟思思保管,等合同期满,她若是坚持要离开,就把这卡还给她。 合上保险柜门,一切恢复原状,他拿着手机走到小阳台上,面对着浴室拨打电话。 看见来电显示,冯淼淼高兴得立刻把面膜给摘了,端坐在床上,润了润嗓子划下接听键:“喂,衍哥,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靳乔衍的音嗓如常冷淡:“明天的行程全部替我推掉。” 冯淼淼不解:“怎么了?衍哥,明天有个客户会面非常重要,要是见不上面,就得等他从国外回来才能再约上,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我可以替你去做。” 她的话引来了靳乔衍的不满,语气冷上了几个调:“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管?” 第205章 冯淼淼的帮忙 殷桃不见了。 翟思思还没给她打电话,蒋丁林就气喘吁吁地跑到普外三科,面带潮红地说:“殷桃失踪了。” 她在庆祝正式成为执业医师的时候,殷桃则独自承受着考试失败的痛苦,肚子面对父母的责备,在殷樱挑衅的目光下,毅然离开殷家。 这一走,就没再回来过。 蒋丁林去过殷家无数次,起初殷妈妈还好言好语相待,但三番四次冲着殷桃而去,半眼也没瞧殷樱,殷妈妈显然是知道了蒋丁林的小心思,语气也薄凉了三分。 她说,殷桃从小到大就只会把事情搞砸,学习成绩垫底、嫁了个渣男,现在还考不上执业医师证,一无是处,走了更好,省得给家里添负担! 当即蒋丁林捏着拳头就想往她那尖酸刻薄的脸上砸去,他绅士风度了一辈子,这会儿再也不想玩什么绅士了。 然而他还是没有下拳,因为她是殷桃的母亲,没有她,就不会有殷桃,况且以殷桃的性子,要是真对殷家做了什么,殷桃一定会恨他。 所以他最终什么也没做,咬着牙,拎着拳头愤然离去。 如今是互联网的时代,只要一串身份证号,就能查到人去了哪个城市,查到人在哪用银行卡或者微信消费过,离开殷家,蒋丁林和翟思思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警察局,立马报警。 经后台查询,殷桃的手机卡没有信号输出,银行卡和身份证均没有在电子设备上用过。 这消息办好办坏,好的,是证明殷桃并没有用身份证购买任何机票高铁票等,也就是说她没有离开易城。 坏的,是因为易城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加上许多老房区或小弄堂小巷子没有天眼设备,她若是有意要躲开他们,根本就无迹可寻。 但警方还是承诺一定会在最快的时间内找到殷桃,只是时长谁也不敢保证。 自此,殷桃彻底失去了消息,蒋丁林成天无所事事,开着车子在街上转悠,后来嫌不方便,全靠双腿在偌大的易城寻找一个小小的殷桃,但凡是看见长得相像的,立马跑过去拽着那人的肩头,掰过来瞧瞧是不是殷桃。 靳乔衍也发散了很多人去寻找殷桃,但到底是大海捞针,难。 “找不到就继续找,嗯,对了,有合适的楼盘了吗?对,不需要太大,可以养老就够了,嗯,最近辛苦一下弟兄们。” “叩叩叩。” 靳乔衍办公室内,颀长的身影站在落地窗前,单手插兜,薄唇一上一下地动着。 听见敲门声,他沉着眼瞥了过去,冯淼淼抱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一颤一颤的圆润在蓝色的文件夹映衬下,格外显眼。 然而靳乔衍只是淡淡地瞥了眼,和费腾说了句等会儿,便将手垂下。 冯淼淼将文件摊开放在桌面上,说:“衍哥,这有份加急文件需要你签字。” 走到办公桌前,他把手机往边上一放,寂冷的泼墨仔细审阅文件,若有似无的岩兰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冯淼淼有些心猿意马,望着他英俊的容颜,小鹿乱撞。 忽而似乎瞥见桌面上的手机亮了一下,她下意识地低下脑袋,除了看见手机外,还瞥见一张小区户型图。 标题的几个大字令得她有些疑惑。 这个小区坐落在市郊,交通还算方便,但距离市中心也太远了,不利于出行。 不过房价倒是很良心,是不用拼搏一辈子也能买到的房型。 想起进门前靳乔衍提起过养老二字,沉吟片刻,突然眼前一亮。 靳乔衍签了字,将文件合上,又拿起手机。 瞥见冯淼淼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他语气中夹着淡淡的不悦:“还有事吗?” 被他幽凉的语调提了个醒,冯淼淼猛然回神,拿起文件道:“抱歉,昨晚没休息好,注意力有些不集中,那我先走了。” 靳乔衍连简单的“嗯”字音节也懒得发,眼皮子一开一合,算是回应了她的话。 待她离开后,他才开口:“殷桃胆小,应该不会离市中心太远,你尽可能在市中心范围内的小街小巷去找找,另外一些小型便利店的监控视频调出来查查,也许会有线索。” 电话那头的费腾说:“好,我知道了,警方那边也在追踪着她从家里离开后的路线,推测她的大概方向,应该很快会有线索。” “嗯。” 挂断电话,眼眸一抬,又看见了冯淼淼的身影。 她正站在门外,刚想敲响门,不料靳乔衍瞬间抬头。 四目相对,她觉得身体所有的血液都燥热起来,眼睛眨得飞快,双颊逐渐泛红。 靳乔衍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很快便转移视线,看着电脑显示屏问:“还有什么事?” 冯淼淼在办公室门口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拿着几张纸走了进来。 将纸放在桌面上,她小心翼翼地说:“衍哥,你是要给靳太太的妈妈买养老房子吗?我这里从网上打印了市郊外一个小区的几种户型图,那个小区周围有一家公立医院,地铁站也很近,还有小型商场,相对来说比较便捷,你可以参考一下,如果合适不妨去看看,不合适的话我可以再找找其他房型,希望能帮上忙。” 星眸顿时染上了一抹萧肃,冯淼淼的擅作主张令他非常不悦。 但他没有着急着发怒,而是沉着性子,将几个户型图摊开,并且在网络上搜索着该楼盘的资料。 几番思索下,他淡淡地说:“嗯,出去吧。” 他本该动怒的,但冯淼淼找的房型的确很好,医疗出行穿着十分便捷,非常适合用于养老。 最近公司的事已经够忙了,他还得抽着闲心帮翟思思找殷桃、找房子,确实是分身乏术,冯淼淼的擅作主张虽触碰到了他的底线,可却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将功补过,也就不和她计较了。 当下还是解决问题比较重要。 可眼前的人影半步也没有挪动,眼睁睁地盯着他看。 剑眉深深锁在一起,不等他发怒,冯淼淼识趣地说:“衍哥,我和这个小区的经理有些交情,靳太太出生于绥城,应该是非常节俭的人,让我跟你们一块去看房子,除了能帮个眼外,还能要个最低价,能省一点是一点,靳太太买得也舒坦些。” 第206章 邓翠梅打翟思思 “大……” 置业顾问用端着两杯水上前,刚开口,冯淼淼阴恻恻地瞥了她一眼,她一个激灵,把水放在桌面,说:“靳大少,请你们稍等片刻,我们办公室正在出合同,出完以后签些字摁手印,付了款就可以到地税局交税了。” 签了这份合同,之后就是走流程的事了。 冯淼淼分别将两杯水推到靳乔衍和翟思思面前,说:“等会儿字一签,可就算成交了,靳太太你需不需要再多看看几家?这才看了一家就签字,是不是有些着急了?” 睨着两杯纯净水,翟思思端起一次性茶杯,平静地说:“不用了,你是乔衍的得力助手,你推荐的房子,必定是最好的。” 说话的时候,她眼睫一抬,别有深意地看了眼侧对面的靳乔衍。 她的话中有话仿佛夹杂着一粒粒沙砾,砸在靳乔衍的脸上生疼。 他知道翟思思心里不高兴,可她不高兴什么?房子已经买到了,她不应该兴奋才对吗? 冯淼淼推荐的房源的确不错,楼层不高不低,采光和楼下的风景也非常好,一口价也才不到七十万,划算得很,她还不高兴什么? 难道是殷桃的事令她高兴不起来么? 确实,殷桃是翟思思唯一的朋友,失踪了担心得提不起劲也很正常,于是靳乔衍也没往深处去想,他也没想过翟思思会吃冯淼淼的干醋。 很快合同打印好了,翟思思三下五除二签了字,按了手印,靳乔衍付了款,剩下的手尾便交给了冯淼淼,这些跑腿的粗活,不能让翟思思做。 捏着纸巾擦拭食指上的印泥,翟思思跟在他身后往销售中心外走,背后冯淼淼小人得志的眼神仿若一把把利剑,直戳她的脊骨。 透过金属门框的反射,她仿佛看见冯淼淼冷哼地抬起了头,一脸的傲然。 盯着靳乔衍毫无反应的背影,翟思思眼神暗了暗,默不作声地钻进pagani huayra后座,系上安全带,双眼一闭,连口都不愿意开,靠在真皮沙发上闭目养神。 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想要不成为被男人随便就换下的衣服,那就必须变得了手足,也成得了衣服。 冯淼淼做到了。 既能给靳乔衍一副女人的身躯,又能成为他坚实的左膀右臂,瞧他现在干什么都离不开她,怕是要长成连体婴! 真是恭喜了!恭喜他走出了倪安妮的坑,遇见良偶! 越想越气,她侧过脑袋,双眼睁开一道缝隙,睨着玻璃窗上折射出来的男人脑袋咬牙切齿。 靳乔衍以为她睡着了,浑然不觉自己被如此瞪着,一路无言开车回靳家。 刚把车子停在靳家门外,这次还未入门,就听见屋内传来一声巨响。 两人面面相觑,解开安全带跳下车,透过玻璃窗,水眸映印出熟悉的身影,翟思思心一紧,当即拔腿朝屋内走去。 星眸眯了眯,靳乔衍心里已经猜到了大致,连忙追了上去。 靳家客厅内一片狼藉,散落一地的东西。 茶几支离破碎地溅了一地玻璃渣子,刚才的巨响便是茶几玻璃破碎的声音,原本放在上面的果蔬滚落在四处,不少已经嵌入了玻璃。 而玻璃渣子下,正是前些天倪安妮用于控诉翟思思在外面勾三搭四,给靳乔衍戴绿帽子的证据——相片。 邓翠梅站在客厅中央,整个人气得肉眼能见的发颤,翟明明在她旁边揽着她的肩头,想要让她别动怒,却又开不了口。 他也很生气,又该如何安慰邓翠梅? 倪安妮站在沙发前,抖着身体上的玻璃渣,满脸尽是愤怒:“你个泼妇,你干什么!要是划伤了我的肚子,我要你不得好死!” 姣好的嘴脸,说着最恶毒的话。 翟思思跑到邓翠梅的跟前,用身体将她护在身后,护短心切地说:“倪安妮,你想干什么!” 靳乔衍也站在了翟思思的身侧,不同的是他没有着急着理会倪安妮,而是一直看着地上的相片。 刚回到家洗澡的靳远听见几人的动静,穿着浴袍出来,板着一张严肃脸,呵斥道:“你们要造反吗!” 从翟思思嫁进靳家开始,靳家大小争执不断。 以前他们斗斗嘴也就算了,现在居然把桌子给砸了? 还有没有把他这个一家之主放在眼里了?! 被靳远一通怒骂,倪安妮抿了抿嘴,当即乖乖闭嘴,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好似翟思思一家几口联合欺负了她似的。 翟思思顾不上靳远现在什么心情,见倪安妮不敢吭声,转身牵起邓翠梅的双手,上下打量着她有没有哪里受伤。 绛唇轻启:“妈,你有没有划破哪里?我给你上药。” 要是玻璃渣子嵌进了肉里,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殊不知她一碰邓翠梅,邓翠梅就颤得更厉害了,布满褶子的脸上尽是羞愤,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在极力隐忍内心的波动。 没听见邓翠梅开口,翟思思心里一咯噔,急切地问:“妈,你到底伤着哪里了?快告诉我,我给你瞧瞧,再不行我们上医院,你不说话,我怎么看啊!” 该不是伤着哪里,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吧? 邓翠梅的腮帮子鼓了鼓,她咬了咬牙,望着眼前满目着急的女儿,心一横,右手抬起,紧接着一巴掌扇在了翟思思的左脸上。 这一下打得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巴掌落下的那刻,靳乔衍的心仿佛跟着揪着疼,翟思明大惊失色地瞧着邓翠梅,倪安妮抖玻璃渣的动作停了下来,幸灾乐祸地盯着脸颊红肿的翟思思。 邓翠梅使出了浑身的劲道,打得翟思思眼冒金星,脑袋一晃,整个人踉跄地往后栽去。 双腿本能地后退,随后她的背脊抵在一堵坚硬的胸膛上。 捂着左脸,忽然闯入鼻腔的岩兰草令她稍微平和下来,不可置信地看着邓翠梅。 从小到大,邓翠梅虽给不了她和翟明明富裕的生活,但却从来舍不得伤他们半根头发的。 现如今,竟然打得她天旋地转。 邓翠梅心一疼,片刻后缓缓举起右手,颤抖着指向翟思思:“我没有你这种女儿!” 第207章 滚出靳家 眼见着邓翠梅颤抖得越来越剧烈,翟明明赶紧拉着她往后退一步,说:“妈,你别急着上火,姐姐从小到大都是报喜不报忧的,说不定里面有什么情况,我们先问清楚了行吗?” 平静下来的翟明明觉得其中关系错综复杂,姐姐是什么人他很清楚,说不定她有苦衷呢? 倪安妮巴不得他们打起来才好,见翟明明平息战火,赶紧添了把火:“还能有什么情况?没看相片她都接受了翟思明的银行卡?不过我是真没想到啊翟思思,你居然是威尔医疗器械董事长的私生女?咦,那你也是个千金小姐啊!” 倪安妮的话成功地让邓翠梅更激动了,一双眼直瞪着翟思思,几乎要从眼眶内脱出来。 连带着翟思思也跟着颤抖起来,倒不是气,而是害怕,害怕邓翠梅真的跟她急,跟她撕破脸。 更害怕在靳乔衍面前丢了形象,甚至害怕得满腔解释的话,却始终张不开嘴。 她该怎么解释?那么那么多的线头,她该从哪根揪起,才能解开眼前的线团,并且顾全到靳乔衍的大局? 靳乔衍搂着她,只觉得她颤得厉害,加上红肿的脸,窝在他怀中的翟思思如同无助的流浪猫,让人心疼至极。 本就如同冰泉的眸子,此刻夹着寒芒,宛如冰冻三尺之下的利剑,倏然指向倪安妮。 线条流畅的薄唇一张,道:“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被靳乔衍如此严厉地教训,倪安妮委屈得掉下眼泪来,大声冲他喊道:“你凶什么凶?我只是说事实!翟思思明明知道她爸就在易城,为了钱瞒着她妈和她弟弟,她就是拜金女,她和你在一起,也是图你的钱而已!” 靳乔衍揽着翟思思的手暗暗收缩了一下,恨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喜欢上这么一个心肠歹毒的女人? 轻笑了声,他怒极反笑道:“别把谁都看成和你一样。” 她为了什么嫁给靳言,实际上大家都心知肚明,曾经和靳乔衍轰轰烈烈谈了那么久的恋爱,却在靳乔衍入部队后,没几天就和靳言走到了一块,还越走越近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靳乔衍对靳远恨之入骨,不可能接受靳家的一切,到头来鼎安会落到靳言手中,那么她就会是鼎安董事长夫人。 谁拜金,稍稍动脑子都想得到。 再次被靳乔衍抢白,倪安妮气得肺都要炸了,恨不得扑上去揪着翟思思的头发将她摁地上揍一顿,把这个狐狸精打出原形,让靳乔衍明白最爱他的,只有她倪安妮。 胸口剧烈起伏,极力忍住怒意,几欲爆发之际,楼上匆匆下来的慕容珊及时扯住了她的胳膊,让她不要再开口。 邓翠梅和翟思思的火已经烧得够旺了,再多说,只会引起靳远的不满。 倪安妮撇了撇嘴,老老实实地咬着下唇不吭声。 听了倪安妮的话,邓翠梅抬着头,眼底尽是失望之色:“你还收他的钱?你是要成为和他一样没良心的白眼狼吗?我一直以为你是咱们家最乖的孩子,可是你看看你现在,背着我结婚,还背着我收翟思明的封口费,思思,你到底想干什么!咱们穷,可咱们有骨气,你呢?你的骨气呢?你是要把我气死才高兴吗?!” 地面上翟思明给翟思思递银行卡的相片刺痛了她的眼,气一紧,呼吸都疼。 大口大口地喘气,眼泪悄无声息地滑下,里面包含了太多的失望、无奈、愤怒,红着眼看着曾引以为傲的女儿。 她一哭,翟思思心都紧了,连忙扑上前替她拂去眼泪,不断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给你置办一套房子……我……” “房子?!我不需要他翟思明的东西!我不稀罕!翟思思,你瞧瞧你现在都变成什么样了?我就没有你这样不争气的女儿!” 邓翠梅俨然怒极了,猛地打掉翟思思的手,穿着手工做的绣花鞋踩在相片上,豆大的眼泪掉在地面。 “妈,妈你别这样,是我错了行吗?妈,你别吓我……” 翟思思被她这番模样吓坏了,再次伸过手去想要搀扶她。 印象中的邓翠梅是不易动怒的,如今已是第二次了,她害怕邓翠梅在接二连三的刺激下精神失常。 对于她伸过来的手臂,邓翠梅没有接受,反而张着十指,竭力挡掉她的靠近:“你别靠近我,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你这么做,和翟思明又有什么区别!翟思思,你……” “嘶……” 突然秀眉一蹙,翟思思倒抽了口凉气,条件反射地收回双臂。 白皙柔嫩的手背上,爬满了好些道血痕。 猩红的血珠映入眼帘,邓翠梅愣住了。 胡乱挣扎中,她把翟思思的手背都给抓伤了。 然而翟思思却没看手背几眼,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目光如炬地看着邓翠梅:“妈,你别这样好不好?你别吓我成吗?” 双膝着地发出声音的那刻,靳乔衍的心跟着颤了一下。 到底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跪下的那刻,邓翠梅心里已经原谅她了。 弯腰扶住她的双臂,邓翠梅着急说:“快起来,起来说话!” 翟思思的倔犟劲靳乔衍比谁都清楚,只见得她执拗地跪在地上,摇摇头道:“妈,我知道错了,明天我就把钱给退回去,你别生我的气了,行吗?” 邓翠梅一心记挂着女儿,什么也顾不上了:“你赶紧先起来!” 绛唇一抿,翟思思一副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的模样,倒是和邓翠梅犟上了。 星眸一闪,原来翟思思还有这么无赖的一面,他以前居然都没发现? 倒是平添了一丝烟火气,不再平静得像一杯既温又凉的白开水。 也是傲气。 一旁当观众的靳远也看够了这场闹剧,双手叠在身后,疾言厉色道:“够了!这里是靳家,不是翟家,闹够了吗?!都给我滚出去!翟思思,大东城的合同你保不住,现在还给靳家惹来这么多的麻烦,你马上给我滚出靳家!我们靳家,没有你这样的儿媳妇!” 第208章 向靳远宣战 “妈,你消消火……” 沧澜酒店内,翟思思拧开一瓶矿泉水,小心谨慎地递给邓翠梅。 靳乔衍开了两个套间,邓翠梅和翟明明一套,他和翟思思一套。 靳远真的把他们统统都赶出来了,大半年以来的小争大吵,他终于爆发,再不偏倚靳乔衍,慕容珊期盼已久的这天,总算来了。 靳家的大少爷,不再是靳乔衍。 邓翠梅眼圈红红的,泪水还挂在睫毛上,一瞅翟思思的脸,鼻子顿时发酸,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很失望。 望着晾在空中的矿泉水,翟明明顺手接了过去,递给邓翠梅说:“妈,你就先喝口水,听听姐怎么说。” 闻言邓翠梅抬眸看了眼翟明明,默不作声地接过矿泉水喝了几口。 翟思思正欲说话,忽而一张熟悉的银行卡出现在眼前。 修长的手指夹着翟思明的银行卡,靳乔衍站在她的身后,淡淡地说:“翟思明给的钱都在这,要是你们坚持不收,可以原封不动地退回去。” 翟思思错愕地抬头,他逆着光,身上仿若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白雾。 疑惑地问:“买房子的钱是你的?” 靳乔衍颔首,蹲下身摊开翟思思的掌心,把银行卡交给她:“翟思明不是善类,我只是防患于未然。” 虽然翟思明是心甘情愿掏出这一百万的,但翟思明能丢下儿女二十几年不管,其人性好坏不言而喻,谁知道他会不会就这一百万生出什么事端来?当初给翟思思钱的时候,两人什么协约也没签,至少最近一两年内,这笔钱不动为妙。 翟思思忽然萌生一种冲动,一种想要扑进靳乔衍怀中说谢谢的冲动。 他的温柔,他的细心,他的体贴,统统都让她感到很暖很暖。 从小到大,不论是学习还是生活,她都是江海里的一艘孤舟,没有依靠也没有同伴,在生活的激流里随波逐流,遇上了冰山,就自己瞎转方向,遇见了海浪,被卷进了海底,又挣扎着重新浮上水面。 如今,靳乔衍像是一艘带着光华万丈的豪华轮船,对她放下了甲板,将她这艘孤舟抱进了船舱内,用坚硬的外壳替她遮挡一切狂风暴雨,用他睿智的头脑替她帷幄运筹、掌航未来。 这一刻,她仿佛不再是一个人。 但到底她没有主动的勇气,她不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明知靳乔衍心中有人,又怎么可能主动靠近他? 她的执拗劲,不是用在被伤害上的。 捏着银行卡,她说:“妈,我明天就去把卡还给他,你别生气了好吗?是我错了,我不该要他的钱,我只是……” 邓翠梅俯视着蹲在地上的翟思思,抬高了分贝:“你只是什么?为了一百万,你把我们都给骗了!还有什么只是的?我从小就教导你们,不要撒谎不要欺骗对你们好的人,出了大城市,看惯了城里的花花绿绿,把我的话全抛诸脑后了?!” “我……” 翟思思一时语塞,幼时母亲的孜孜教萦绕在心头,她垂下脑袋,没再吭声。 靳乔衍拍了拍翟思思的肩头,将她搀扶起来。 搂着她的腰,他对邓翠梅说:“妈,这钱你可以很有骨气地还回去,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翟思明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地欺骗你,还把他们姐弟俩扔下不管?” 邓翠梅眼一闪,心里憋着气没吭声。 还能为什么,看她傻觉得好欺负呗! 靳乔衍想说的,也正是这句话。 但他没有直说,而是婉转道:“这么多年来,他都觉得你们好欺负,明明身缠万贯,却又吝啬于给你们那一千几百的赡养费,如果连送上门的一百万你们都不敢要,更不是正合他意?” 要是现在把这一百万还回去,并非常有骨气地说从今往后和翟思明没有任何关系,岂不是正中翟思明的下怀? 随后他又说:“他但凡是对你们有一点感情,也不会用这一百万买思思闭嘴,我倒是支持思思把钱收下,这钱是你们母子三人苦了半辈子应得的,我们拿也拿得理直气壮,难不成就这么便宜了他?我想你们也不会认他这个爹,那这一百万,除了买你们闭嘴,也买他后半生的不打扰,对你们、对他,都好。” 这也是商人一贯的做法,在他们眼中就没有钱办不了的事,如果有,那就给双倍。 在他们眼中,情义是用金钱可以衡量的。 翟思思很庆幸,靳乔衍不是这样的商人。 至少对她,对费腾他们不是这样。 靳乔衍的话宛如一颗颗巨大的石子,扔进了邓翠梅的心湖久久不能平静。 心中填满了石子,堵得她难受,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定夺,睨着翟思思布满担忧和歉意的脸,她叹了口气,妥协道:“这钱暂时先收起来吧,不早了,都休息去吧。” 翟思思和靳乔衍退出邓翠梅的客房,回到隔壁套间,关上门。 她走在前面,踩着灯光,忽而转过身来,深深一鞠躬:“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和靳乔衍的合约规定要扮演好靳家大少奶奶的身份,做好大少奶奶的样子,却没想到会连累靳乔衍一并被赶出来。 靳远的突然爆发是在靳乔衍预料之中的,时间掐得刚刚好,不早不晚。 薄唇微勾,他擦着她的肩头,往沙发走去:“没有麻烦。” 能够陪着她度过翟思明这个劫,他乐意至极。 桌面上放着一个塑料袋,塑料袋上有着药店的标志。 他坐在沙发上,道:“过来。” 翟思思睫毛颤了颤,看着他打开塑料袋,取出一瓶双氧水以及一包棉签放在桌面上。 她顺从地走了过去,帮忙将棉签拆开,扔进双氧水里泡着。 靳乔衍眼未抬,朝她伸去左手:“把手给我。” 翟思思的双手颤了颤,下意识拒绝道:“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剑眉一蹙,明显的不耐:“把手给我。” 不敢挑战佛爷耐性的极限,她没再拒绝,赶紧把手放在他的掌心上。 双手刚碰在一起,靳乔衍立刻握住她的小手。 被大手包裹的那刻,左腔室的小家伙忍不住多跳了一下。 取出沾了双氧水的棉签,他口吻温柔地说:“忍一忍。” 紧接着冰凉的双氧水覆盖在血痕处,传来一阵阵针扎般的刺疼。 翟思思只是眨了眨眼,并没有说半个疼字。 他清理得很仔细,仔细到星眸都没动一下。 她只能看见他黑乎乎的发顶,还有他修长干净的手。 抿了抿唇,她问:“连累你也被赶了出来,会不会影响你的计划?” 靳乔衍淡然地将沾了些许血丝的棉签扔掉,取出新的一根,不愠不火地说:“不会,我也是时候,向他宣战了。” 第209章 患阑尾炎的小女孩 “昨天摘的管对吧?复原挺好的,记得多开口说说话,疼也要说,尽可能让声带早点恢复。” 翟思思左手拿着记录本,翻到了眼前病患的资料,提笔记录着今天的状况。 患者艰难地动了动唇皮,费劲巴拉地挤出一句:“好,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声音细如蚊。 她在本子上用干净秀气的字记录下:声小,正常。 “翟医生,翟医生……” 突然一个小病患冒冒失失地闯进病房内,看翟思思站在病房墙角,左手拽着门框,一脸着急的模样。 翟思思没有理她,交代完病患其他需要注意的事项后,才合上本子退出病房。 关上门,走开了两步,她问道:“怎么了?” 小护士是急救室的,跑得嘴皮子都干了,咽了口唾沫道:“许医生让你下急救室一趟!” 许博学? 她把本子往宽大的白大褂兜里一放,合上笔帽往电梯方向走,边走边问:“什么情况?” 小护士满目急切地回答:“急救室里送来一个小孩子,高烧不退,她父母死活不让我们给孩子看病,拉着孩子一个劲地拍视频开直播,急救室里的医生一半出了车,一半在忙着处理上午煤气爆炸事件的伤患,他们不配合,我们也不够人手去做思想工作,许医生就让我叫你去帮忙。” 拍视频开直播? 小孩子都高烧不退了,当父母的还有这个闲心?当真是不怕把脑子给烧坏了? 了解到大致的情况,翟思思跨出电梯,按照小护士说的,往医院大堂中央走去。 还未见其人,便听得其声。 本以为小孩的父母是用某种软件,开着bgm拍小视频博眼球,但听见声声凄厉的哭声以后,翟思思发现她想错了。 医院大堂中央,一个妇人跪坐在地上,她的怀中抱着约莫四五岁的小女孩,小女孩双脸发红,双眼无神,有气无力地喘着气,嘴皮子白得没有丝毫血色,半死不活地倚靠在女人身上。 妇人穿着破旧衣衫,上面还挂着补丁,断断续续地啜泣道:“求求你们,救救我可怜的孩子吧……这么小的孩子,要开刀,太可怜了……孩子患了急性阑尾炎,我们现在就在医院大堂,因为没有钱,他们不肯替孩子做手术……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吧!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没了孩子,我……我该怎么活啊!” 说完便是一顿长达一分多钟的哀嚎,听上去声声凄厉。 秀眉微蹙,同治医院往年做过不少慈善,这么小的小孩患了急性阑尾炎,当然是第一时间给送进手术室,而不是在这里和父母计较手术费的问题。 况且小护士刚才说,是小孩的父母不肯让医护人员对小孩进行治疗,怎么还变成同治没有人性了? 小女孩窝在妇人的怀里,有气无力地拽着她的衣服,豆大的泪水不断往外冒,紧咬牙关道:“妈妈……宝宝好难受……” 一张嘴,小女孩的身体突然一阵痉挛,脑袋一偏,剧烈呕吐起来。 妇人连忙掏出手帕捂在小女孩的嘴前,哭得更是凄厉了。 而她们的面前,一个中年男人拿着手机,见小女孩呕吐,眉头也没皱半分,继续用手机抓拍这副“凄惨”的画面。 这是什么奇葩父母?孩子都这个情况了,还有心思计算着医疗费,而不是马上求医护人员对小孩子进行救治? 阔步上前,翟思思伸手猛地将中年男人往旁边推去,蹲在小女孩的前面,用手背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惊觉温度高得惊人。 中年男人见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来了,立马把镜头一转,对着自己,生是大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恳求在看直播的人帮帮忙,为小孩发起募捐。 哭了好一会儿,又把镜头转向翟思思,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恳求道:“医生,女菩萨,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把钱填上的,求求你大发慈悲救救她……” 翟思思掀开小女孩衣服的一角,露出腹部,伸手朝右侧摁了摁:“疼吗?” 这一摁,小女孩立刻弓着背哎哟大喊了一声,拽着妇女的领子疼得又哭了起来,显然是害怕极了。 翟思思背着小护士,道:“患者出现高热和呕吐,右侧腹部有局部压痛和肌紧张,马上准备手术!” 闻言中年男人当即把手机一关,跑到翟思思身边,摁着她放在孩子身上的手说:“医生,我们是从村里出来的,没有钱,这个手术需要多少钱?报销吗?报销多少?” 小女孩患病的时候他们就把小孩送进村卫生所,村卫生所的老医生说治不了,得马上送到城里做手术,没办法这才给送进同治里来。 他们一家收入低,仅够维持一家几口的生计,哪里还有多余的钱给小孩治病? 听了男人的话,翟思思心底不免起了一丝厌恶,当父亲的一开口不是询问小孩的情况,也没有告诉她孩子是怎么发病的,张嘴就问要多少钱。 但谨遵着医生的行为准则,她还是敬业地说:“费用多少要视乎病患的严重情况,具体要看看是否已经化脓,一般来说腹腔镜手术费用报销以后在两万左右,如果是直接开刀,三千至一万左右,具体需要多久,还是看小孩自身。” 闻言妇女立刻道:“当然是直接开刀了!我们是穷人,什么腹腔镜手术我们做不起!” 女人的话再次引得翟思思蹙眉,他们连腹腔镜手术和直接开刀的区别在哪都还没问,就单从价格上决定小孩做哪种手术? 就好比于治疗发烧的费用要比治疗感冒的高,他们就索性用治疗感冒的方式去治疗小孩,不管适不适用,能省钱就行。 但翟思思还是敬业地说:“腹腔镜手术是针对体型肥胖的阑尾炎患者,你们的小孩很瘦,可以直接开刀。” 眼角余光瞥见几个小护士已经把急救病床推了过来,她再次把手伸向小女孩:“快把孩子放床上,立刻进行手术!” 殊不知妇女突然拍掉她的手,不让她碰孩子:“不行,手术费还没攒够呢!这手术不能做!” 第210章 翟思思主刀 妇女的话刚一说出口,中年男人立即就重新把手机镜头对准她们,哭着恳求道:“求求你们行行好吧……救救我孩子,医生刚刚说了,救她需要两万块……我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哪来的钱给她做手术!你们能不能尽快帮帮忙?要是没钱,人不给我们做手术啊……” 接着又是一阵哭哭啼啼,拿着手机对着脸色苍白的小女孩一通拍摄。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翟思思顷刻爆发,猛一抬手打掉中年男人的手机,霍然起身怒骂道:“你们攒你们的治疗费,我们医院没有见死不救的习惯,再耽误下去,万一孩子穿孔了,会遭受更大的罪!马上把孩子抱上病床!” 中年男人的手机掉在地上,屏幕裂了。 他弯腰拾起手机,一直没有抱过小女孩片刻的男人,这会儿心疼地掸去手机上面的灰,怒视翟思思骂道:“摔坏了我手机,你得赔我钱!” 翟思思险些要被气炸,感情这半死不活的孩子不心疼,拿着手机一顿猛拍也不管再拖下去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反倒是心疼这台破手机? 要不是身上穿着白大褂,她都想把男人的手机扔到地上给踩碎! 就在她准备叫保安强行把孩子抱上病床的时候,跪坐在地上的妇女拿着手机突然说:“有钱了!有钱了!” 中年男人闻言立刻爬到她身边,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数字,笑着数道:“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哇,网民们太给力了!” 两人脸上尽是被金钱所染的喜色,痛苦的小女孩仰躺在妇女腿上,脸色苍白如纸。 简直是疯了! 翟思思心底暗骂了一句,猛地把小女孩从妇女腿上抱走,强行放在病床上:“走!”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进了电梯,小护士弯腰站在病床侧,立刻给小女孩采血送去检测血型,准备输血的血包。 小女孩躺在床上低声呜咽着,说要妈妈,要妈妈陪,她害怕。 翟思思抬眸瞥着仍蹲在大堂内数着手机上金额的那对夫妻,悄默地牵起小女孩的手,挤出怜惜的笑容道:“小妹妹,别害怕,有阿姨在,等会儿会有个长得很帅的小哥哥给你打麻醉,打完麻醉以后你会睡一大觉,然后会有另外一个更帅的小哥哥替你把病虫揪出来,等你醒了以后,就好了。” 小女孩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紧紧地拽着她伸出来的食指问道:“漂亮阿姨,开刀疼不疼?” 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此刻没了神韵,害怕地看着翟思思。 翟思思笑着说:“当然会疼了,就算是蚊子咬到,我们也会有点疼啊,但是你是小姑娘了,是个小大人了,这点疼你肯定能忍!” 小女孩嘟了嘟唇,坚定地点点头:“我肯定能忍!” 上了手术室,翟思思做好自身准备后,小女孩正在接受全身麻醉,只见她眉头紧锁,捏着被褥愣是半个疼字也没喊出来。 这副强装坚强的模样,和年幼的翟思思有着几分相像。 见翟思思走进手术室,小女孩皱着眉头说:“我很厉害……我没说疼!我不害怕!” 实际上小脸五官都皱成一团了,还硬着说不怕。 倔犟的小家伙,无情的父母。 翟思思怜惜道:“嗯,你很厉害,先睡一觉,等小哥哥把你身上的病虫都给你抓出来!” 小女孩点了点头,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手术室内的东西,恐惧分明就写在脸上,却犟着没有说半个怕字。 在麻药的作用下,小女孩渐渐就进入了昏睡。 做阑尾切除术本来局部麻醉就可以了,考虑到孩子年龄太小,怕她心理承受不了给治疗添麻烦,翟思思才会采取全麻。 许博学也进了手术室,穿戴整齐后推门而入,问:“准备得怎么样了?” 翟思思回答道:“就差输血包了。” 话音刚落,小护士提着两个血包推门而入,道:“许医生,病患是罕见的rh血型,血库只有200cc了。” 许医生点头道:“够了,但以防万一,你马上联系易城其他医院血库,看看能不能调来更多的血包。” “是。” 翟思思站在一旁,如常准备给许博学打下手。 不料许博学这回没有站在病床前,而是睨着她,说:“这场手术,你主刀。” 翟思思诧异抬头,手上的准备工作停了下来:“我?我……不行吧?这还是个小孩……” 小青蛙小兔子她开膛破肚多了,人可从来没有过。 许博学不容质疑道:“你来,阑尾切除术是很小的手术,何况你已经是执业医师了,早晚需要迈出这一步,你不可能一辈子给我打下手。” 他还正愁没有小型手术让翟思思试一下,正好机会来了。 翟思思的能力很高,这场阑尾切除术对她来说实际上是小菜一碟,只是因为未动过刀,心里有些害怕罢了。 思及此处,许博学又给她下一剂定心剂:“你放心,我就在边上替你看着,不会有事。” 瞧着已经盖上无菌布的小女孩,翟思思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 阑尾切除术不过是一个小手术罢了,不会有事的,今天不敢动这个刀,往后就更难迈出手术的第一步了。 张开双手,道:“来吧!” 小护士把手术刀放在她的手上,她捏着小小的刀柄,一咬牙,脑子里过了一遍人体机构图,垂下脑袋认真仔细地在小女孩的肌肤上划下一刀。 全程注意力高度集中,仿佛整个手术室就只剩下她和小女孩,额上汗水直冒,小护士站在边上不断替她擦拭。 看着她的下刀,许博学站在一旁露出满意的眼神。 好在小孩并未化脓和穿孔,手术持续了十多分钟,她便开始缝合血管。 这一缝合,她察觉到了不对劲,顿时水眸瞪得圆大,嘴皮子瞬间失去血色:“不对……血止不住!病患开始大出血!” 许博学闻言脸色一变,立刻喊道:“输血!继续输血!准备因子8浓缩剂!” 小护士看着血包,惊恐道:“许医生,其他医院血库没有rh血浆……我们医院就剩下这一点了!恐怕……恐怕不够!” 翟思思看着血包里50cc的标注线,身体一软。 大出血,50cc根本就不够塞牙缝的。 第211章 医疗事故 自从记事以来,翟思思的梦想便是成为一名医生,拿着一把手术刀,将那些濒临垂危的人从生死关头救回来,延续他们的生命。 对于这个梦想,她从来都没有质疑过,并且为了梦想成真,在学医的道路上不断磕磕碰碰地成长,总希望将来有一天,她能成为医学高超的医生,救下一条又一条的生命。 但当她亲眼目睹心跳监测仪上的数据跌为零,波折线变成一条直线,她生平第一次怀疑自己的选择是不是错了。 她不是华佗再世,无法想想象中那般拯救苍生,她也没有华佗的高超医术,能够担起医生这个称谓。 医院里不论是医师亦或是小护士都对她的能力称赞有加,说她是本届实习生里能力最高的一个,完全能够独自一人行医。 本是自信满满地进行手术,可在大出血无法止住的瞬间,她所有的坚强瞬间被击垮。 望着腹部被鲜血染红的小女孩,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在她的刀下,在她说睡醒了就会好的美梦中,渐渐陨落。 绛唇微张,她颓然地望着流了一地鲜血的地面,不断地后退,直至撞到手术灯架,扑通一下跌倒在地,捏着手术刀,带着满血的鲜红抚上脑袋。 呼吸沉重,水眸迅速氤氲起了湿雾,纤长的睫毛如同焉了的花朵一般,毫无生机地挂在眼皮上。 急性阑尾炎是一个非常非常小的手术,本不应该有生命危险,可她却害死了一条花季生命。 第一次动刀,就害死了一个无辜的小女孩。 自责、内疚、痛苦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占据了她所有的想法,一瞬间,她如同绷得紧紧的弦,再也无法承受这份压力,捂着脑袋失声痛哭:“啊!!” 鲜血染在她的脸上,她的秀发上,泪珠啪嗒啪嗒地往下掉,这一刻她什么想法也没有,心里头难过得厉害,只想哭。 泛着精光的眼镜下,许博学手术灯关掉,抬腕瞧了眼时间,道:“患者于下午十八点二十五分死亡,通知家属。” 早已习惯面对生死的许博学除了扼腕,没有过多的情绪,摘下口罩和一次性手套,瞥了眼坐在地上的翟思思,复杂地叹了口气。 转身清洗双手,他说:“起来,你得出去面对她的父母。” 小护士通知医护人员进来将小女孩的尸体安排送进冰柜,听着许博学的话,不禁感叹许医生当真是严格得让人害怕,这会儿让翟思思出去面对小女孩的家属,无异于让她对他们说,对不起,我把你女儿给医死了。 翟思思坐在地上,脑海里尽是小女孩父母看着被推出去的尸体哀嚎的模样,她不敢去。 没有听见身后的人有动静,许博学又道:“别担心,你动刀我就在旁边,也有视频记录,你的方法没有错,学了这么多年的医学,你好好想想为什么会流血不止,问题到底出在哪。” 他说得云淡风轻,那是他早就看淡了生死,可她没有,她从来没有对人动过刀,这是她第一次没能救下病患,并且病患极大可能是因她而死,她没办法冷静下来思考,满脑子都是猩红的鲜血。 见她无动于衷,许博学再次叹了口气。 他太强人所难了吗?女人毕竟和男人不一样,感性成分居多,她现在接受不了小女孩死亡,也属正常。 但她能等,等缓过劲来再找小女孩的父母,可小女孩的尸体不能等,必须马上清理,和家属商量好以后送去殡仪馆。 擦干净手上的水渍往外走,经过翟思思身边的时候,他蹲下身,沉默地拍了拍她的肩头,片刻后起身往外走去。 约莫几分钟后,手术室内传来一阵脚步声,以及妇女骂骂咧咧的嗓门:“庸医!你个庸医!我女儿送进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居然被你给弄死了!你赔我女儿!赔我活生生的女儿!” 紧接着是男人的嗓音:“这是医疗事故!这是医生的问题!我要报警,让警察查清楚我女儿到底是怎么死的!我告诉你,你别想跑,责任全部在你身上!” 他拿着手机,拍摄着颓然坐在地上的翟思思,以及躺在手术床上的尸体。 妇女扑到手术床上,抱着小女孩的尸体痛哭涕流,嘴里不断喊着小女孩的名字,懊悔不该让她进这个手术室。 许博学带着医护人员走进手术室,欲要将小女孩的尸体带走,中年男人一把撞开医护人员,依旧用手机直播着手术室内的画面。 他指着许博学的鼻子道:“警察来之前你们谁都不许碰我女儿!我要让法医检查清楚,一定要还我女儿一个公道!” 医护人员一靠近,妇女就抓起手术刀朝他们刺去,一时间形成僵持的局面,谁也没有上前一步。 翟思思就在两个阵势中间的地面上坐着,从嚎啕大哭变成颤抖着肩膀的低鸣,脑袋疼得厉害。 妇女见她坐在地上,捏着手术刀就扑过去:“就是你!就是你个庸医!你还我女儿!你还我可怜的女儿!” 手术刀并没有刺在翟思思的身上,妇女只是捏着手术刀,抓着她的肩膀剧烈地摇晃她。 “啪嗒。” 翟思思手中的手术刀掉在地上,秀发狼狈地覆盖在脸上,透过发丝,她看见妇女红着眼,恨不得要把她杀死陪葬。 “对不起……” 嘴唇发颤,她除了对不起,什么也说不出来。 然而一句对不起并不能平息妇女脸上的愤怒,她猛地拽着翟思思的长发,把她扯到病床前,让她好好瞧瞧因她而死的小女孩。 “我女儿送进医院的时候多漂亮多可爱,你看看现在!你看看这就是你医治的人!你就是这么当医生的吗?!” 头皮疼得厉害,小女孩安详的脸以及满身的鲜血,无一不刺痛她的眼眸。 许博学见妇女发飙,当即抬脚踢掉妇女手中的手术刀,伸手钳住她的手腕,逼使她放开翟思思。 中年男人见状立即把手机对准许博学,大声喊道:“打人啦!医生杀死了我的女儿,现在还要动手打我们!各位网友你们认准了他们的脸,一定要替我们讨回公道!” 第212章 被逮捕 妇女的钳制得以脱离,翟思思连忙抓着许博学的手臂,红着眼冲他摇头。 不要再火上浇油了,事情闹大对谁都没好处。 “统统给我分开站好,别动!” 突然警察破门而入,见背对他们的许博学正掐着中年妇女,立刻掏出枪。 许博学眼神稍微往边侧瞥了眼,旋即松开妇女的手。 妇女立刻向警察飞奔而去,颇有告状的意味说:“警察同志,就是她!这个庸医医术不精,一个小小的阑尾炎手术,活生生把我女儿给害死!肯定是她切到了大动脉,让我女儿流血不止而死,警察同志你一定要替我们讨回公道,我女儿可不能白死,这是医疗事故!” 她指着颓然的翟思思说。 中年男人手中的手机未停歇过直播,拍拍翟思思,又拍拍尸体,紧接着又拍向警察。 许博学垂下手臂,转身睨着中年妇女:“病患为什么大出血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患有血友病,而家属并未告知我们这一情况,才导致出血不止,要是在病患进手术室的时候告诉我们她患有血友病,她根本就不会死!” 哪怕是小女孩的血型很寻常,她也不至于死在手术台上。 仔细一想,他目光凛冽地瞪着中年妇女,说:“你们故意隐瞒小女孩的病情,是蓄意谋杀!” 血友病,蓄意谋杀。 对,一定是血友病,才会导致小女孩出血不止,阑尾炎只是个十几分钟的小手术,不可能大出血得这么厉害,除了血友病,没有别的解释。 翟思思的眼睫颤了颤,倏然望向正在拍摄的中年男人。 不对劲,不对劲,从进医院开始,他们压根就不在乎小女孩的性命,一直在拍摄,向网友索求援助。 现在他们也没有因为女儿的死亡哭到岔气,反而一直将重点放在医疗事故上,打着讨回公道的旗子,不断控诉他们。 甚至,中年男人从进门那刻就没有瞧过病床上的女儿,只是拿着手机一顿猛拍。 难道……他们真的是存心的? 可天底下哪里会有这样的父母?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他们这是把孩子送上了断头台!怎么舍得? 被许博学反过来质疑,妇女噎了一下,然后立刻指着他就骂:“别以为你是同治医院的老板儿子就能够在这里含血喷人!什么血友病?我听都没听说过!各位网友你们看清楚了,同治医院的医生就这副嘴脸,出了医疗事故,还把责任推卸在我们身上!我要是知道我女儿有这么个什么血友病,我能不说清楚吗?她可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我比谁都紧张她!” 说着说着,她眼睛就湿润起来,啜泣道:“我可怜的女儿……才四岁多,就这么没了……你们到现在还在推卸责任!你们有良心吗!更何况你们是医生,难不成我女儿有病,你们不知道吗!我们又不是医生,我们怎么可能知道女儿患了什么病!进医院之前她一直都好好的……” 假如他们真的不知道小女孩有血友病,那么这次手术,必然会判为医疗事故。 医疗事故。 四个字如同重重的枷锁扣在翟思思的心头。 平日里多么坚强的一个人,在此刻,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像是茫然无措的小孩,站在双方中间,承担着所有的心理压力。 许博学似是早就料到中年妇女会这么说,轻佻地哦了一声,指着中年男人的手机问:“如果你们不知道这场手术病患会死,那么从进医院开始,你们一直在拍什么?难道不是为了拍下这一幕,好敲诈我们吗?” 妇女的脸一阵苍白,随后理直气壮地说:“我要是知道女儿会死,打死我也不会把她送进你们医院!谁家的孩子不是父母的宝贝,就算是宠物,养一个星期也该有感情了,何况她还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在我身边待了四年的人,我怎么可能推她去死?” 中年男人见许博学越说越有理,帮腔道:“对啊,我早就听说医院里经常会有医疗事故,这是防患于未然,拍下你们的罪证,以防你们不认账!再说了,送进手术室之前我就说过没有手术费,这不是一直在筹备资金,希望网络上的人能够伸出援手救救我女儿,要是没有钱,你们能不把我女儿赶出医院吗!”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绕得警察头都疼了。 为首的队长摘下别在腰间的手铐,箭步上前,蹲下身,将冰凉的手铐铐在翟思思的手上。 他睨着那双茫然无措的眼,说:“靳太太,很抱歉,麻烦你和我们走一趟了。” 说着朝身后的队员偏了偏脑袋,后者心领神会地拿出一个抠了两个洞的纸头套,走过来套在翟思思的脑袋上。 这是对嫌疑犯的一种保护。 全程翟思思木讷地被戴上手铐、戴上头套,木讷地被搀扶起来。 队长和许博学说了两句,大致意思是希望许博学将手术视频提供给警方,好让他们辨别到底是不是医疗事故。 交涉完后队长带着小女孩的父母一起回警局,并让队员封锁现场,晚些会有法医过来初步勘察现场,手术室内的所有东西都不能动。 处理完后队长抬起右手,道:“收队!” 三两个人带着翟思思和小女孩的父母往手术室外走去,只留下一个小警员疏散无关人员以及保护现场。 一群人搭乘电梯走到同治一楼大堂处,迎面而来的是铁青着脸的靳乔衍,身后紧跟着费腾。 他一眼就认出了被戴上头套的翟思思。 脚步加快,堵在了众人面前。 脸色阴沉地看着队长,话语里略带愠怒道:“你们要带她去哪?” 队长见佛爷的脸上正酝酿着暴风雨,赶紧往前半步,左右瞧了眼,低声道:“靳大少,实在是对不起,这次事态严重,医疗事故是国内所有人都热切关注的话题,那小女孩的父母还通过直播把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我要是不按流程走,留下靳太太,没法向网民交代,不过靳大少您放心,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彻查真相,在里面我也会好好照顾靳太太,现在信息更新得快,等过几天风头平息下来了,我就把靳太太给放回去。” 第213章 放弃 翟思思被逮捕了。 这个消息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所有人都在暗叹现在的实习医生技术真的是非常不过关,医院考验实习生的方式也太过于松懈了,病患躺在手术台上,等同于把生命交给了主刀医生,好端端的一条生命,就这么因为医疗事故给葬送。 连同治医院都能出医疗事故,还有什么医院值得相信? 虽然身为靳太太,但翟思思并没有得到特殊待遇,和普通嫌疑犯一样,被关进了拘留室,等待案件进一步发展。 拘留室是两人一间,一道冰冷的铁栅栏,两张铺着凉席的石床,上面分别放着两条不知道多久没有清洗过的棉被,脏得发黄。 队长利用职务之便,给翟思思安排了暂时没有嫌疑犯的拘留室,虽然仍是两张石床,但只有她一个人呆着。 摘下了头套和手铐,翟思思便窝在石床边缘,靠着墙壁和石床,双手抱着大腿,整张脸埋进了双膝之中。 医疗事故,她的前途凉了。 前途没了就算了,手上还多了一条无辜的病患生命,明明已经洗过一遍又一遍手,却仍是觉得小女孩温热的血液还依附在上面,缠绕在之间。 仿佛小女孩的魂魄时刻缠在她身旁,声嘶力竭地哭诉她:说好睡醒一觉病就好了,可为什么醒不过来了? 在拘留室里看不见天日,感觉不到时间流逝。 她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地上,不吭声,不吃东西,也不动,哪怕整个脊椎都疼得厉害,她仍旧是不想动。 “翟思思,有人来看你了。” 女警员打开铁栅栏上的锁头,推开一道小门走进去,取出手铐替翟思思铐上。 冰凉的触感重回双手,她双眼无神地抬起头来,在女警员的带领下机械地跟随。 推开探视室的门,女警员将她带到椅子上。 暗淡的水眸略微一抬眼,映入眼帘的不是预料之中那张俊美卓绝的容颜,而是冯淼淼。 没有解开手铐,女警员把翟思思放下就退出探视室,顺手把门关上。 冯淼淼也不多说废话,单刀直入主题,打开随身携带的包包,取出录音笔放在桌面上。 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是对待工作的认真,双肘压在桌子边缘,她说:“靳太太,你别害怕,衍哥让我来帮你,你只要把小女孩进入医院之后的事巨细无遗地说出来,我们一定能帮你打赢这场官司。” 她的目光真挚,好似真的全心全意替翟思思脱困。 然而翟思思此刻半点希望也没抱,只要小女孩的家属一口咬定不知道什么血友病,那这场医疗事故,就会坐实。 因此她只是平静地说:“许医生就在旁边记录视频,你要是想帮我,就去找他,我没什么可说的。” 挺可笑的,她被拘留了这么长时间,靳乔衍没有来看过她一眼,而是派冯淼淼过来处理,连费腾的影子也见不着。 看来她是被靳乔衍放弃了。 也该,医疗事故,死的可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就算靳乔衍再有通天本领,也不会和整个网络的网民对抗,除了把靳家赔进去,并没有什么作用。 好汉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 在整个华夏的网民面前,靳家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一个家族,要抱着怎么样的心态,才敢和上千万甚至上亿的网民相抗衡?是吃撑了没事干才趟这趟浑水。 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他们还是有名无实的夫妻,靳乔衍这会儿选择独善其身,用冯淼淼来处理手尾也很正常。 毕竟,他们的关系至于利益和相互利用,如今她没有半点用处,他自然是会放弃她这枚废棋。 只是靳乔衍对冯淼淼的依赖还真不是一般的深,到最后,还是用冯淼淼。 是不是接下来,冯淼淼就该趾高气昂地扔出一张离婚协议,提前终止合约? 见翟思思不愿意开口配合,冯淼淼关掉录音笔,端正坐姿:“靳太太,衍哥不会希望你就这么坐以待毙的。” 水眸懒洋洋地瞥着她,对于冯淼淼口中说出来的话,她并不相信。 要是靳乔衍不希望她坐以待毙,那他为什么不来见她? 看她仍是不说话,冯淼淼心中冷笑了声,再坚强的人,即将面临牢狱之灾,还是会垮下的。 更何况翟思思身上还背负了一条人命,第一次动刀做手术,就害死了病患,这会成为翟思思一辈子的阴影,久久缠绕在她的梦魇中。 看来不需要她出手,翟思思很快就会彻底从靳乔衍身边消失。 可谓是有如神助。 女人的第六感素来敏感到令人害怕,冯淼淼先前的刻意对靳乔衍示好,想必翟思思也看出来了她的心思,这会儿心中一定非常膈应靳乔衍三番四次让她解决翟思思的事。 既然已经膈应了,那不妨让翟思思心里更不舒服些。 收起录音笔,冯淼淼仍旧是公事公办的嘴脸,中规中矩地说:“靳太太,你也不用太担心,衍哥让我对你的事全权负责,那我一定会负责到底,和你见面之前我找过局长,他说了虽然现在不能马上让你离开,但过两天可以悄悄把你放出去,等上法庭的时候你再过去,另外小女孩家属那边我正在和他们交涉,如果他们愿意,衍哥会给他们一笔钱息事宁人,这件事就算了结了。” 实际上靳乔衍根本就没让冯淼淼插手这件事,冯淼淼心里头的想法他都知道,他怎么可能让冯淼淼去管翟思思? 她这会儿来,就是存心膈应翟思思,将翟思思原本就不堪一击的精神彻底击垮,顺便看看翟思思到底有多狼狈。 全权负责。 也就是说靳乔衍决定了不再管这件事了,是么? 本就黯淡无神的水眸顷刻失去了仅剩的光泽,如果说小女孩死亡的时候,铺天盖地的是悲恸,那么现在,她只剩下疲惫。 突然觉得有点累,得知靳乔衍放弃她,她的脑海里只有四个字:顺其自然。 垮着肩站起身,戴着手铐的手“啪嗒”地压在桌面。 水眸无焦点地落在冯淼淼身上,她轻声道:“不用麻烦了,交给警方吧。” 第214章 翟思明探视 和冯淼淼的会面终止,冯淼淼被请出了探视室,翟思思却被勒令坐在探视室内,说是还有人要看她。 在拘留室里呆着有人探望是好事,越多人探望就证明人缘越好,在局里待久了,都期望着亲朋好友能常来探望探望,说上两句话也好。 然而翟思思却相反,有人探望她,并不代表她人缘好,甚至这些探望的名单她根本就不知道,也没有权利拒绝探视。 与其说是被人探视,倒不如说是有人需要见她,其中根本就不含关怀成分。 冯淼淼前脚刚走,下一个探视的人便跟着进来。 翟思明穿着一件平日里不穿的英文卫衣,背后是夸张的涂鸦表情,下身一条带着金属链的牛仔裤,也不知是什么年月前的衣服,总之他就这么不合身地,强行把这套朋克风的衣服穿在身上。 与朋克风格格不入的是他今天带了一顶圆帽,帽檐很大,稍一低头就能把双眼遮住,只露出半个鼻子和一张嘴巴。 因此他带着金属链“哐当哐当”地坐在翟思思对面时,她还以为是走错片场的。 直到宽大的圆帽摘下,她才知道,翟思明是为了躲避翟太太的视线,才故意乔装打扮一番。 她不会天真到以为前几天才拿钱要求她闭嘴,不要让别人知道他是她父亲的人,在她出事的时候会良心发现,来探望她。 就算是真要探望,他顶多也是来看看她还能不能死罢了。 翟思明摘下帽子后,左右环顾了一圈,确定没有监控摄像头,单肘捏着冒顶压在桌面,极为气愤地说:“翟思思!你是怎么做事的?收了我的钱,你居然还让邓翠梅知道我在易城?!” 他的一双眼睛睁得老大,记忆中翟思明的眼睛小小的,像某个眼睛眯成缝的主持人,这会儿愣是瞪得整个瞳仁都看得清清楚楚。 人心到底是能丑陋到什么程度? 亲生女儿面临牢狱之灾,翟思明仍能像个局外人般不闻不问也就罢了,还雪上加霜地跑来兴师问罪? 他到底,算得上是个人吗? 他和他妻子生的孩子,是他的孩子,那她和翟明明,就什么也算不上吗? 翟思思承认,她对翟思明从不抱任何幻想,不指望他能够像个父亲一样,替他们扛起风雨,甚至不指望能叫他一声爸爸,在她的感情世界里,他早已被剔除得一干二净。 可当听见他迫不及待追责的话语,她还是忍不住恶心了一下。 睨着他唇色极深的嘴,翟思思没吭声。 翟思明非常赶时间,晚点还得陪老婆儿子吃饭,需要提前回家接他们,这会儿翟思思不说话,令得他更为动怒了。 放下圆帽,他右手捏拳叩了几下桌面,道:“翟思思,我在和你说话!” 一张一合的唇瓣,翟思思回过神来,靠在椅背上。 他们这个年代的人,都喜欢敲桌子吗?他是这样,靳远亦是如此,动则不动就拿桌子出气。 冰凉的手铐压在大腿上,她面无表情地说:“是靳言查到后告诉我妈的,与我无关,你要找晦气,也该找对人。” 靳言?靳家二少爷? 翟思明又怎么敢拿靳家二少爷出气? 停顿半秒,他道:“我不管,总之你收了我的钱,你就必须办好事,我告诉你,你最好让你妈不要再乱来,否则我一定会让你们一家统统没有好日子过!” 翟思思音量不禁抬高:“我们一家?” 随后她突然昂起脑袋,靠在椅背上,凝视着天花板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整个肩膀都在抖,笑得整个胃部都在痉挛,笑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最后笑得几乎岔不上气,她才带着略微湿润的眼眸,垂下脑袋,可笑地看着翟思明说:“我们一家?我们这一家是姓翟,还是姓邓?翟思思,翟明明,思明,翟思明,你难道还不懂我妈对你的情分吗!你现在跟我说我们这一家,当初欺骗我妈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想过你和我妈不是一家人,不能碰她!” 她不是没脾气的,心里头积压的事太多太多,这会儿忍不住的爆发,冲着翟思明大呼小叫,心里头倒是痛快了不少。 对于这种人渣,凭什么要她憋着劲? 翟思明怎么可能不懂邓翠梅对他的情分?对于他这一个几年才见一次面,甚至之后好几年都没有再出现过的“丈夫”,邓翠梅没有半句怨言,还为他守身如玉,这样的情分,就算是放在封闭传统的古代,也鲜少有人能做到。 更遑论如今男女关系混乱的时代? 年轻的时候下乡勘察,第一眼就相中了年轻貌美的邓翠梅,比起家中又肥又凶还难伺候的母猪,那时候的邓翠梅简直是仙女下凡,一下子就捕获了翟思明的心,让他迅速沦陷,沉溺在她柔软温香的温柔乡中。 那个年代的邓翠梅很是娇羞,像一朵含羞草,稍稍一碰,立刻脸红耳赤地闪过身去,弄得他心痒难耐。 这副模样,可是家中的老母猪无法做到的,男人嘛,大抵喜欢温柔如水、娇小如玉的女人。 在绥城住的那一个多月内,是他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候,什么也不想,白天在邓翠梅的伺候下悠哉悠哉地看看小鸟飞过枝头,看看太阳东升西落,晚上抱着温香软玉,嗅着邓翠梅处子清香,好不痛快! 他和翟太太结婚,纯粹是看中翟太太家财力宏厚,翟老太太也许诺过只要他能对翟太太好,想要做什么生意绝对不成问题,因此结婚后的这些年来,他一直容忍着翟太太的横行霸道,把她当佛供着,实际上根本就没有感情可言,在他眼中,翟太太不过是行走的取款机。 男人一生为事业拼搏,一心想做出一番大事业来,可没有钱,他连拼搏的机会也没有,所以除了依靠翟太太,他别无办法。 直至遇见邓翠梅,他生平第一次有了平平淡淡地度过余生也挺好,就这么看着 第215章 雪上加霜 但人到底是喜欢过好日子的,粗茶淡饭的日子过多了,翟思明就想家中的山珍海味了。 身上的衣服也越穿越糙,成天和邓翠梅腻歪在一块,初次见面时的那种悸动早就荡然无存,再漂亮的容颜,也觉得有些腻了。 于是他伪造了一个海归的形象,在邓翠梅依依不舍下,离开了绥城,回到他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里,左手一杯红酒,右手一碗燕窝鱼翅。 至于女人,关上灯瞧不见脸,那都一个样,凑合凑合也就算了,为了好日子,没什么不能忍的。 之后他的事业越做越大,更是鲜少有时间去绥城瞧瞧他藏的娇,除非偶尔和翟太太闹不痛快,他就会到绥城一趟,在邓翠梅柔软的肢体上舒睡抚慰心灵。 直至上一次再见邓翠梅,他推开门的时候,发现邓翠梅双鬓不知何时悄然发白,肚子上的赘肉也大了一圈,鱼尾纹显露,抬头纹和颈纹不用动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再次牵起她的双手,不再是从前那种柔滑,粗糙得像砂纸一般让人不舒服。 说话也从轻声细语变成大呼小叫,动不动拉扯着嗓门让翟明明赶紧回家,被翟明明惹怒了,逮着往腿上一按,脱了裤子就一顿猛打,早已没有了曾经的温柔。 从前年轻的姑娘,被生活磨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村姑。 那一次,是翟思明在绥城呆得最短的时候,也是翟思明唯一一次到了绥城,没有碰邓翠梅一根寒毛。 反观翟太太虽然胖,但这些年来保养得宜,肌肤状态仍旧非常好,气质也是邓翠梅远远追不上的,因此他终于安心留在易城,再没回过绥城。 可他从未想过,邓翠梅变成如今的泼辣劲,是被谁所害。 虽然他有自己的想法,但他到底是个负心汉,道理总是在翟思思这边的。 因此他没有辩驳,脸上明显有些心虚。 眼神闪躲开来,他拿起圆帽戴上,说:“总之,收了我的钱就得干实事,要是我的好日子到头了,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霍然起身,翟思明的探视结束。 瘦小的身影靠在椅背上,翟思思盯着手中泛着冷光的手铐,双手抬起,用食指轻轻擦去刚才笑起来的泪水。 无奈地颤了两下肩头,呵呵冷笑着。 探视室的门关了又开,开了又关,一阵嗒嗒嗒的声音响起。 颜半夏踩着高跟鞋,步伐轻快地走到翟思思对面,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她身上的香水味,翟思思不用抬头,也能猜到是谁。 送走一个看戏的冯淼淼,一个雪上加霜的翟思明,又来了一个幸灾乐祸的颜半夏,那么下一个是不是该看她有多狼狈的倪安妮? 平日里也不见这么多人找她,现如今她出事了,一个个争着抢着要见她,真是好笑。 翟思思啊翟思思,你的人缘到底是有多差? 颜半夏刚坐下,就看见翟思思眼皮下沉重的黑眼圈,以及无力靠在椅子上的双肩。 靠着椅背,翘起二郎腿悠哉悠哉地晃悠着,颜半夏双手环胸阴阳怪气地说:“啧啧,瞧你这副模样,靳太太,习惯了睡靳家柔软的大床,这会儿拘留室里的石床不好睡吧?” 翟思思眼睛向上一抬,眼神颇为阴狠地看着她:“有话直说,我手上已经有人命了,我不介意再拉上一条垫背的。” 说着把双手往桌面一压,发着冷光的手铐格外刺眼。 颜半夏不禁想起警匪片里,犯人经常会突然紧紧搂住警察的脑袋,用手铐活生生把人给勒死的画面。 她咽了口唾沫,坐直身体道:“翟思思,我劝你别胡来,你这是罪上加罪!到时候可是要判死罪的!” 绛唇勾起一角,她俨然不惧怕颜半夏的恐吓:“判不判死罪……你说了算。” 盯着颜半夏脸上的春风得意逐渐变成恐惧,翟思思突然就心情好了起来。 有人常说,最可怕的,是一无所有的人。 翟思思如今,除了命确实是一无所有了,也就没有什么可怕、没有什么不敢的了。 颜半夏不敢去挑战一个只剩下烂命一条的犯人,立刻开门见山道:“现在你的事在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我们医院替你承担了不少的骂名,我今天来,不是来看你的好戏的,而是希望你能够出面澄清,这是你一个人的责任,和医院无关。” 出了医疗事故,人们关注的焦点往往是哪家医院,而不是哪个医生。 小女孩出事后,易城同治在网络上遭受到了铺天盖地的言语攻击,颜院长还有一年半载就能退休了,关键时刻绝不能出半点岔子。 如果翟思思愿意一力承担所有责任,引咎辞职,声明和医院没有半点关系,纯属个人操作不当,颜院长的乌纱帽就能保住。 但翟思思真这么做了,也就算是承认了这次医疗事故,是她的操作有误,是她害死了小女孩。 可事情的真相还未查出,进了拘留所的这段时间她反复回忆做手术的每一个步骤,根本就没想起哪一步失误,她都是按照正常手法去做的手术,不可能流血不止。 除非真如许博学说的,小女孩本身患有血友病。 那么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小女孩的父母到底知不知道她患有血友病。 虽然这次事件极大可能被判为医疗事故,但不是没有希望的,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她就绝不轻易妥协。 扬起下巴,她睨着颜半夏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听你的?” 这罪名一旦主动承认了,那么她连翻身的机会也没有了。 被呛了一句,颜半夏也没有着急着生气,而是把一本病历本取出来,放在桌面上。 这个病患翟思思记得非常清楚,靳家的管家,陈阿姨。 美眸一瞪,她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颜半夏手中有了王牌,说话的底气也稳了几分。 奸佞一笑,颜半夏说:“你可别忘了当初给陈管家开头孢的时候,你还是个实习医生,病历本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开药方的时间,你要是不认罪,我就把这份资料放到网上,再给你加一条非法行医的罪名,到时候就算是赵德蓉承认是她要求你下急诊帮忙看病的,也救不了你。” 医疗事故加上没有执业医师证非法行医,翟思思的人生彻底玩完。 第216章 邓翠梅上翟家讨理 水眸骤然变得凛然,直睨着对面的颜半夏。 不知为何,当与翟思思那双凛然的眸子对上时,有那么一瞬间颜半夏居然看见了靳乔衍的影子,透过翟思思眼中的寒意,她仿佛看见了那双如鹰隼般锐利且夹裹着浓重寒芒的丹凤眼。 大概是她腕间的手铐太刺目。 颜半夏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双眼一刻也不敢离开翟思思身上,怕一个不留神,眼前的人就跑到她的身后,一声不吭将她勒死。 那她死得可就太冤了! 遭受颜半夏的威胁,翟思思仍旧是沉默不言,情绪上没有半点波动。 如果牢狱之灾躲不过,那又何惧再多坐上几年?倒是可以在里面清静清静,无忧无虑地过上三五年。 翟思思目光如炬,颜半夏咬牙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你也别这么看着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我爸了,更何况这本身就是你的操作失误,是你个人的原因,你怎么能把责任推卸到医院,自己躲在拘留所里耳根清净?” 她的话仍旧未能让翟思思皱半下眉头,水眸中的清泉一如既往的平静。 颜院长?要不是颜院长当初和靳乔衍一起算计她,她翟思思又怎么会被颜半夏如此威胁?她还需要顾及颜院长的前途?那谁来考虑她? 看她仍旧紧闭着嘴,颜半夏眸子一转,又道:“就算你不管我爸,你也该想想许博学吧?在普外三科他也没少帮衬着你,这场手术还是他特意给你磨炼的,同治医院姓许,你难道要恩将仇报?让许家替你背这个锅?更何况许博学还是靳乔衍的朋友,你一直不肯认罪,会把许多人都牵连进来,翟思思,做人可不能这么没良心这么自私!” 听到这,翟思思的眼眸才起了变化,好笑地看着颜半夏,道:“这会儿记起同治姓许的了?在医院横行霸道的时候,我还以为同治姓颜。” 口吻和靳乔衍当初如出一辙,她也是学靳乔衍的,用这番话反过来奚落颜半夏。 她翟思思现在虽是黄鳝上沙滩,但想要这个时候来踩上一脚,也别怪她缠腿上,不死也给磨掉一层皮! 颜半夏知道翟思思这是虚张声势,进了拘留所这段时间靳乔衍都没来看过她,俨然是放弃了这个妻子,没有了靳家的撑腰,翟思思就什么也做不成,只能在这里逞口舌之快。 但心里头还是止不住一阵气,还没想好要怎么怼翟思思,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唇畔一勾,她又平复下心情,将手机掏出来,接通视频通话,扔在翟思思面前。 她说:“你继续死鸭子嘴硬,看你能硬撑到什么时候!看看这是什么。” 手机扔在了桌面中央,翟思思狐疑地看了她两眼,旋即将手机拿了过去。 视频通话的角度是偷拍的角度,对准了翟家大门。 刚定睛看清,就瞥见邓翠梅的身影从手机屏幕的左下角出现,她独自一人走到翟家门口,对着翟家大门一顿猛锤,远远地就听见她在喊翟思明的名字。 邓翠梅在酒店辗转反侧一晚上,决定要找翟思明讨个公道,翟思明可以不对她负责,但是一定要把女儿给救出来,不管他用什么办法。 她不能失去翟思思。 敲打了好几下大门,一个保姆从屋内走出来,顺手把大门虚掩着,站在门外对邓翠梅道:“你别敲了,这里不是什么翟思明的家,我家主人在休息,可别把她给吵醒了!” 邓翠梅早就有备而来,当然不会被保姆三两句的话就给糊弄了。 她盯着保姆,大声说:“你让不让我进去?!” 突然的高分贝吓了保姆一跳,拍了拍胸口,皱眉睨着跟前的女人:“你喊什么喊?我说了这里不是翟思明的家,你别在这给我撒泼,不然我就报警了!” 听说邓翠梅是乡野村妇,乡野村妇的人最怕惹上官非,总秉承着一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搬出警察唬她,应该能行。 殊不知这个乡野村妇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脸上半点害怕之意也没有,反倒是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报啊!你赶紧报!我倒是要看看警察管不管这男人欺骗姑娘,生下孩子不尽父亲的责任,从不抚养小孩!听说现在小孩不满十八岁前,当父母的要是不管孩子扔下孩子不管,还触犯法律的对吧?快报警,报了警我还省事!” 保姆被她的话怼的无话可说:“你……” 邓翠梅冷哼了声,瞥了保姆一眼,旋即往后退了好几步,就站在马路中央,冲着翟家大喊大叫。 她说:“威尔器械的翟思明,你个王八蛋,明明就已经结婚了还骗我说你是单身海归!骗我给你生了孩子以后连个屁都见不着!你给我滚出来!二十六年前你敢骗我,现在怎么不敢出来见我了?敢做不敢当,你他妈算什么男人!” 保姆赶紧扑上去想要捂住她的嘴,说:“你别叫了你!丢人!” 邓翠梅闪过她的手,一把将她往边上推开:“丢人?他翟思明把我给骗了都不嫌丢人现眼,这会儿倒是觉得丢人了?让他给我滚出来!做了就要负责,躲起来跟个娘们似的,算什么玩意!” 常年一个人挑起一家的责任,邓翠梅劲道非常大,只轻轻一推,保姆就摔在地上。 路过的车辆连忙急刹车,险些没撞上去。 司机开门下车,指着跌坐在地上惊慌失色的小保姆说:“干什么?碰瓷吗?我车上可是有车载记录仪的,识趣的就赶紧给我挪开,不然我报警了!” 一辆车子停了下来,后面的车子也都动不了。 在车内的人猛按喇叭,伸长了脖子看向邓翠梅的方向,不耐烦地问:“前面的在干什么?赶紧把车挪开,别妨碍交通!” 路怒症易爆易传染,一个人发飙,连带着后面所有的司机都跟着猛按喇叭,催促他们赶紧走开,在大城市拼搏的人时间就如同金钱,宝贵得很。 响声震天的喇叭声此起彼伏,场面失控,保姆坐在地上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另外一个小保姆从翟家出来,站在大门边上对邓翠梅说:“你就是邓翠梅?老爷请你进去一趟。” 第217章 小三和野种 翟思明最害怕的,到底还是来了。 邓翠梅只身一人站在翟家大宅中,面对着翟思明夫妇两人,以及管家保姆保镖等上下统共十余人,仍旧是脸不改色,气不喘,一直保持着刚才敲门时的那股子怒气,丝毫不惧怕他们。 翟太太慵懒地斜躺在沙发上,翟思明的小儿子就坐在她跟前。 她伸手抚摸了男孩的脑袋一下,随后道:“把少爷带上去,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用管。” 适才领邓翠梅进屋的小保姆上前牵起男孩的手:“是,少爷,跟我上去吧,我和你玩铲沙子好不好?” 孩子年纪尚小,看不懂眼前僵持的局面,一听小保姆说的话,立刻兴奋地跳到地上,晃荡着手朝楼上走去。 嘴上还特别高兴地唱着:“玩沙子去咯!我要砌个大城堡!” 小保姆当然是有求必应的,牵着他的手提醒道:“好好好,小少爷要砌什么都行,别跳,注意台阶!” 邓翠梅的视线一直粘附在孩子的身上,瞧着他蹦蹦跳跳地踩在光洁的釉面砖上,色彩丰富的彩砖映印出他小小的身影。 水晶灯淡黄色的灯光镀在他小小的肩头上,小男孩的轮廓显得无比温柔。 同样是翟思明的孩子,眼前的小男孩却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在这样宽敞的豪宅中玩清洗消毒过的沙子,而她的孩子,翟思思和翟明明却从小到大在绥城那个连马路都没有的小村庄中,扑在废弃的沙堆里滚来滚去,穿着一个又一个补丁的衣服,玩得浑身灰扑扑的,不知吃了多少微细菌进肚子。 翟思明到底是要多铁石心肠,才会对翟思思和翟明明如此狠心。 难道这个小男孩是他的宝贝儿子,他们就不是他的心头肉吗? 见邓翠梅一直紧盯着自己的儿子,翟太太睨着她警告道:“你有事就冲着我来,敢动我儿子一根头发,我让翟思思这辈子都在监狱里出不来!” 说罢,还不待邓翠梅先开口算账,她视线一转,落在唯唯诺诺的翟思明身上。 翟思明坐在沙发一侧,低垂着脑袋大气也不敢喘,一个劲地埋头给翟太太揉着小腿。 瞧他这副怂样翟太太就来气,敢在外面和别的女人温存,这会儿就不敢说话了? 猛一抬脚踹在他胸口,嘴上骂道:“你给我滚开,我现在看着你就嫌恶心,我说翟思明,平时看你挺老实的,没想到你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背地里在外面和别的女人纠缠在一块,你当我死的?” 秉承着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丈夫守则,翟思明愣是被骂得不吭声,伸过手去又要给她按摩。 这和邓翠梅记忆中的爱人大相径庭,犹记得初次见翟思明的时候,是被他身上那股意气风发和与众不同的气质所吸引。 那年,翟思明就站在村子外面,捏着一张图纸,和三两个男人指着村里讨论什么。 显然他很会说话,不管他说什么,那些个男人都是一个劲地点头,非常听话。 邓翠梅就是被他身上这股子大男人的气息所吸引,觉着她将来的男人就该如此,有大将风范。 可眼前这个畏畏缩缩,像只乌龟似的男人,还是她心目中的将领吗? 她一度怀疑当初是不是眼拙,怎么会看上这么个不负责任、鹌鹑一样缩头畏脑的男人? 翟思明的沉默翟太太早就习惯了,心中仍是气不过,上下打量着穿着朴素的邓翠梅,抬脚闪开了翟思明的手,顺带着又往他胸口踹了一脚。 嘴上骂道:“你要找女人就算了,找这么个又丑又老,浑身上下都是一股子穷酸味的女人,是恶心你还是恶心我?你和这样的老女人纠缠在一块,放着我在家?让我以后出去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翟思明没敢再伸手去给她揉脚,双手合在一起,在身前不断揉捏着。 眼角余光瞥了眼双鬓斑白满脸褶子的邓翠梅,很快又低垂下头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当时和她也是年轻不懂事,后来我知道错了,也就一直都留在你身边,没有回去找过他们,上次和翟思思碰上面,纯属意外。” 听着他口中的意外,邓翠梅就来气,睁着一双和翟思思如出一辙的大眼睛,用她极高分贝的音量道:“意外?!翟思明,你好意思和我说那是一个意外?要是没有这个意外,你是打算这辈子都不认思思和明明吗?他们也是你的孩子!你这么做,就不怕被雷劈吗!” 若是没有这场意外,她还以为翟思明常年只身一人流浪在海外,为了生存踽踽独行。 却没料到他哪里是海归?不仅生活过得滋润,身边还有一个明媒正娶的妻子,整天像条狗一样围着他妻子转。 翟思明对翟太太越好,她就越是觉得羞辱。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翟思明可从来都没有给她端过一杯茶。 现在百般讨好翟太太,让她颜面何存? 都说男人喜不喜欢你,疼不疼你,在很多小细节上就可以看出来了。 曾经她认为,男人就该在外面闯荡,在家中由妻子照顾,这是华夏上下五千年来的传统,于是翟思明在家什么都不管,对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她也觉得很正常。 女人嘛,生来就是伺候男人的。 可如今她见过靳乔衍对待翟思思,才明白男人若是打心眼里爱着你疼着你,是舍不得你受一丁点的苦,舍不得你劳累的。 翟思明对她,根本就是玩玩罢了。 逢场作戏,他对她连戏都懒得作,随便胡扯了几个谎言,她就天真地信以为真。 邓翠梅的话引得翟太太一阵捧腹大笑,瞧着她说:“真是好笑了,不然你还想怎么样?八抬大轿把你和那两个野种抬进翟家,让你们给翟家的列祖列宗上香跪拜?你还真把你们当回事了?我告诉你,你们这放在现在,就是一个不要脸的小三,两个身体里留着脏血的野种!” 现在的小三都是怎么了?勾引了别人的丈夫,还有脸在正房面前大呼小叫? 一个乡野村妇,有什么资格和她争? 第218章 翟太太折磨邓翠梅 邓翠梅一点就着的性子,翟太太的话无疑于在她心中烧了一把火。 偏偏她对两个孩子保护有加,翟太太骂她她也就认了,但这话锋骂到翟思思两姐弟身上,她绝对是零容忍, 一来气,她的泼辣劲就上来了,指着翟太太骂道:“你再说一遍?有种你就再说一遍,瞧我撕不烂你的嘴!” 翟太太也是脾气不好的主,被人指着鼻子威胁,登时就来气了。 霍然从沙发上起身,一手撑腰一手指着邓翠梅骂道:“我说一万遍又怎么样?你就是三儿,你的孩子就是野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来找老翟,就是想他把翟思思救出去,我告诉你,这事你想也别想,这野种就该野死在外面,她生来就是一个错误,现在还害死了人,老天爷也容不下她!最好是能判死刑!早死个干净一了百了!省得活在这个世界上碍眼!” 话是越骂越难听,翟思明甚至邓翠梅如今的泼辣劲,连忙站起来拉着翟太太的胳膊,当和事佬劝道:“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别吵了,有话好好说,犯不上吵架。” 追根溯源,事情到了今天的局面是翟思明的错。 翟太太一把将他往身后一拽,直接将身材消瘦的翟思明给扔到沙发上。 那模样,如同抛弃一只流浪猫。 双手撑腰,她指着翟思明就骂:“你给我闭嘴!要不是你今天还不会有这事!陈世美,家里一个外面还给我养一个,我告诉你你不过就是我们家的一条狗,再不听话,我让你和你的野种一起消失!” “你儿子才是野种!给我闭嘴!” 背对着翟太太的邓翠梅一点就着,当即扑上去拽着翟太太的脸,将她扯过来扬手就是一耳光。 翟太太身体臃肿反应迟钝,被她扯两下就重心不稳往茶几上摔去,玻璃制成的茶几承受了她和邓翠梅的重量,“嘭”地一下摔得四分五裂。 好在天气渐凉,两人穿的都是较厚的长衫裤,一时半会玻璃渣子也刺不穿衣服。 翟思明惊呆了,瞧着和他悱恻过的两个女人像戏子般在地上扭打成团,脑海里除了丢人现眼四个字,什么也想不到了。 怕被殃及,他赶紧从沙发上起身,往复式楼梯跑去,站在二楼远远地看着两个女人,眼中没有丝毫的心疼和怜惜。 那样子,像是观看街上好戏的陌生人。 翟太太被邓翠梅摁在地上起不来,身下的玻璃渣子硌得厉害,随时都会把衣服弄破扎进肉里,很快就处于下风。 可她绝不能让这个乡野村妇得逞了,否则传出去,她堂堂翟家太太,被小三打得遍体鳞伤,她还如何在上流社会圈内立足? 眼一瞥,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一众保姆,骂道:“你们几个白吃饭的?还不过来给我收拾她!” 被翟太太一吼,保姆当即反应过来,赶紧扑上前,三两个人合作把邓翠梅从她身上扯开,其余几人将她扶起,掸掉挂在衣裳上的玻璃渣。 圆润的身体动两下就累得够呛,翟太太脸色一沉,指着邓翠梅就道:“给我揍她!把她的衣服和头发全给我扯掉!然后丢到街上!我倒是要看看是她这个小三丢人,还是我比较丢人!上!” 几个保姆相互对视一眼,心中百般不情愿,也不得不动手。 心里嘀咕着别怪她们,她们也是奉命行事,都是拿一份工资养活一家子的人,得罪不起翟太太。 于是乎几人挽起袖子,不约而同地扑了上去。 顿时衣服碎片漫天飞扬,连带着补丁一并被扯下,四五个人围着邓翠梅,只听得衣服破碎的唰唰声。 当然邓翠梅是不会轻易服输的,躺在地上冲着几个保姆胡乱挥舞爪子,一会儿用指甲把这个人的胳膊和脸给抓花了,一会儿抱着那个人的胳膊给咬出了血,红着眼不肯认输。 然而到底是寡不敌众,很快身上便清凉起来。 常年在传统观念教育下的邓翠梅,眼见着身上的衣服缺一块破一块,几乎是一丝不挂的状态,头发也被揪得凌乱,保姆和管家的手甚至在揪扯的时候已经碰到了她的胸前,以及那一条薄薄的小三角,她顿时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 “滚开!滚开不要碰我!滚开!” 翟思明站在二楼看着整个人都乱七八糟的邓翠梅,哪怕心如磐石,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翟太太确实太过分了。 叹了口气,他推开门往卧室走去。 见收拾得差不多了,翟太太拍了拍手喝住了几个保姆,拨开地上的玻璃渣,拿起一把剪刀走过去。 嘴上命令道:“把她摁到地上。” 几人立刻听令,将邓翠梅摁在地面,控制住她的四肢。 釉面砖的冰凉没有任何阻隔地传到了她的后背,身上的衣物仅剩衣服领口和袖子,以及裤子腰部的那一小片,其余地方均是残破的布料和线头,有还不如没有。 邓翠梅瞪着眼,抬头瞧着步步靠近的翟太太,怒吼道:“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算什么东西?有本事咱俩单挑!弄不死你我跟你姓!” 翟太太嗤了声,蹲在她面前说:“你想跟我姓,我还嫌弃你恶心,就是人多欺负你,怎么样?邓翠梅,我要让你知道,小三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话音刚落,她奸佞地冷笑了声,捏着剪刀,一把抓住海绵垫,咔嚓一下将邓翠梅身上的内衣从中间剪开。 “啊!” 胸前的清凉让邓翠梅感到了莫大的耻辱,没有了内衣的束缚,上身最后一道保护屏障也随之消失。 “放开我!放开我!我非弄死你不可!放开我!” 她剧烈的反抗令得翟太太十分满意,嘴上啧啧地说:“你现在就算是求我也晚了,小三就该像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样躲在暗处不见天日,你自己非要爬上来,就别怪我这个正房替自己找回公道。” 左手食指十分嫌弃地勾起两条裤子的橡筋处,她吹了一声哨子,如同执行凌迟般,用剪刀一点,一点地将裤子从中间剪开。 细碎又慢的咔嚓声仿佛一条虫子,不断侵蚀邓翠梅的神经,令她遭受了长达一分多钟的精神折磨。 随着洁白的双腿出现在眼前,翟太太将变成两块破布的裤子和小三角挑开,站起身道:“将她给我扔出去。” 彼时,邓翠梅身上仅剩两片袖子,以及一圈衣领。 再往下,什么也没有。 第219章 认输 看到这,翟思思浑身的血脉翻滚起来,水眸又红又湿,紧盯着手机上翟太太的身影,戴着手铐的双手捏拳,压在桌面上发抖。 指甲嵌入了掌心,远不及她的心脏疼。 她最重要的人,被如此羞辱,她却在拘留所里什么也做不了。 她后悔,后悔当初不该接受翟思明的钱,当初就该和翟思明撕破脸,哪怕被人如此羞辱的是她,也比如今好受些。 邓翠梅只身一人被欺负成这样,她心都要碎了。 颜半夏将手机夺了过来,切换到语音通话:“行了,不用偷拍了,别被发现。” 说完她便挂掉了通话,看着情绪游走在崩溃边缘的翟思思,心中直呼痛快。 翟思思,我看你能意气风发多久,在医院的时候不是挺有能耐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数落她,现在倒是继续牛逼啊! 沉默许久的翟思思终于爆发,霍然起身,跑到门边猛地砸门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这不是医疗事故,我是被冤枉的!” 眼看她要伸冤,颜半夏惊慌了半秒,旋即道:“你现在出去也来不及了,我的人就在翟家,可以帮邓翠梅。” 剧烈砸门的动作倏然停下,翟思思转过头,戒备地看着她:“我凭什么相信你?” 颜半夏从来都不是好人,一直恨不得她死无葬身之地,怎么可能帮她? 颜半夏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你可以不相信我,但现在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绛唇抿了抿,没说话。 颜半夏拨通刚才那人的电话,按下免提按钮,问:“现在邓翠梅怎么样了?” 那边是一个女人的嗓音,回答道:“还在翟家里挣扎,估计是怕被扔出去让人看见狼狈的模样,不过恐怕也挣扎不了多久,很快就会被扔出去了。” 一丝不挂被丢到街上,以邓翠梅的脸皮,准能羞得找一台车撞死。 翟思思惨白着脸,没有了昔日的倔傲和骨气,扑到桌面上:“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你要我怎么做我都答应你!救救我妈!快救她!” 看她此刻如同丧家犬的嘴脸,颜半夏直呼痛快,鄙夷地瞥了她一眼,说:“救人。” 电话那头的女人立刻回答了声是,随后听见衣服摩擦的声音,应该是直接把手机扔进裤兜里了。 紧接着传来门被踹开的声音,以及翟家保姆的骚动声。 只是还没听见女人的回答,就听得她一声惊呼:“靳大少?!” 接着屋内似乎打斗了起来,翟思思听得一声惨叫,好半晌,手机中传来了靳乔衍清冷的声音:“颜半夏,你最好马上滚出拘留所。” 颜半夏吓得手机都摔到了地上,明明靳乔衍人不在这,她却被那股冷气吓得要命。 随后语气一改,靳乔衍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思思?思思你能听见吗?放心,妈没事,已经给她穿上衣服了,我会把她安排好,至于翟思明他们,等你出来想怎么解决都可以。” 本以为能听见翟思思激动的嗓音,不料电话那头静得什么声音也没有,若不是刚才听见颜半夏的惊呼声,他还以为拘留所里网络不好。 靳乔衍的声音从手机传出来的那刻,翟思思心中五味陈杂,不知怎么的眼泪倏然就滑落下来。 原来他没有放弃她,原来他的不出现,是为了保护她妈。 可心里头,仍旧是恨着的。 她好恨他,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得不到翟思思的回应,翟家的事也不能扔着不管,很快靳乔衍又道:“我先安慰她,挂了。” 手机嘟嘟响了两声,屏幕亮起。 颜半夏的威胁失效。 拾起手机,她眨了眨眼道:“翟思思,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就算你不救同治,你也不能辜负许博学对你的栽培,我劝你还是早点认了这个罪,省得你妈又为了你找关系被人羞辱,也别害了那么多人和你一块灾殃!你就是个扫把星,自己衰就算了,别害了别人!” 歇了口气,她又说:“你知不知道死者的父母现在每天就抱着小女孩的尸体在医院门口哭丧,弄得医院这几天都没有人来看诊,就差没被勒令停止经营了,你非得拉着同治给你垫背吗?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你最好马上认罪,别让大家抱着一块死!” 说完,她怕极了翟思思怒极地扑过来用手铐将她勒死,拖着椅子当挡箭牌,时刻准备抄起来自卫。 一路将椅子拖到门边,正欲开口让外面的人把门打开,只听得身后的翟思思平静地开口:“我认罪。” 声音轻得颜半夏以为她听错了,不可置信地回头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翟思思双手仍然握拳,只是劲道不在,颓然地栽在椅子上。 靠着椅背,她又无力地说:“我说我认罪,这下,你们都高兴了吧?” 除了认罪,她还能如何? 要是她再僵持着要一个水落石出,把案件拖个三五年,邓翠梅会为了她和翟思明拉扯到什么时候?同治会被她害成什么样? 只有她认罪,让这牢狱之灾成为事实,邓翠梅才会心灰意冷回到绥城,不再找关系救她,医院也可以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她身上,继续经营下去。 这是最好的办法。 颜半夏的脸上当即就绽放出了笑靥,连忙敲门让人把门打开,嘴上道:“现在认罪还不晚,否则把所有人都给害了,你再认罪就晚了!我去叫警察过来,给你重新录一份口供!你等着啊!” 说着便跑了出去,守门的人瞥了眼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翟思思,又把门给关上。 坐着坐着,翟思思忽然觉得有些冷,双脚踩在椅子上,深深埋起了脸颊。 她好累。 不知就这么一个人坐了多久,在她内心平静得再也起不了波澜的时候,探视室的门被推开。 大概是警察来了,替她重新录口供。 录完口供,提交给法院,她就成为害死小女孩的千古罪人。 想通这些,手上的镣铐似乎也就不觉得冷了,早晚,得习惯的。 对面坐了一个人,良久,只听得熟悉且幽凉的男音:“翟思思,你认输了吗?” 第220章 对不起,别害怕,有我在 翟思思惊愕抬头,不敢置信地确认面前的俊颜。 靳乔衍不是在翟家么? 她以为,他不会来看她的。 彼时还挂在眼眶的泪水啪嗒一下掉落在膝盖上,她蜷缩着身子半蹲半坐的模样,触碰了靳乔衍内心那根弦。 他心疼极了,她就像一只伤痕累累的猫,连自舔伤口愈合的能力也没有了。 可想而知这一次的意外,对她来说打击有多大。 实际上翟思思掉眼泪,并不是因为心里难受,而是突然觉得很累很累,有一瞬间想就这么锒铛入狱,什么靳家翟家,什么医疗事故,统统都不用管了,就这么在监狱中按部就班地度过余生,无忧无虑,也是好的。 但当看见那张熟悉冷漠的脸时,死灰的心又似乎燃烧起一个小小的苗头,悠远悠长的声音在说,你还可以挣扎一下。 靳乔衍心底一动,却也是坐在原位上,惯常平淡的口吻说:“这么快就认输,这可不是我认识的翟思思。” 如果翟思思是这么不堪一击,当初他也不会找上她。 纤长的眼睫抖了抖,如同垂死的蝴蝶挣扎了两下翅膀。 失去血色的唇泛着青白,张开了嘴好半天,无数想说的话,到了嘴边转化成一句平静的疑问:“你来干什么?” 她现在最希望能来见她的人,是靳乔衍。 而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同样是靳乔衍。 她不希望被靳乔衍放弃,希望靳乔衍能来看她一眼也好,但又不希望被靳乔衍看见她此刻落魄无助的模样,正如他刚才所说,这不像她。 这种矛盾且复杂的情绪,源于一种叫喜欢的情愫。 靳乔衍眼皮一掀,她的语气有些冲,令得佛爷颇为不满。 考虑到她现在心情极差,他也就没有和她追究,只是语气明显冷了许多:“我来告诉你,邓翠梅我已经安排好了,她留在易城期间,会有保镖暗中保护她,你可以放心。” 翟思思生性倔傲,靳乔衍的态度忽转直下,更是令得她说话难听上了几分:“哦?那我是要谢谢你吗?” 丹凤眼略微一眯,靳乔衍又道:“随你,这几天我会离开易城一下,你就在这里呆着,什么也别做,也别认罪,明白吗?” 离开易城? 有什么事比眼前她即将入狱更重要吗? 所以,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翟思思不过是她靳乔衍生命中可有可无的人,是一纸合同上的约定关系罢了,这个人不一定要叫翟思思,就算是换做其他女人也可以,对吗? 意识到她对于靳乔衍来说没有半点份量,那颗扑通扑通乱撞的心,顿时撞在了墙上,撞得血肉模糊。 往后一靠,她将双腿放下来,眉宇间是一抹靳乔衍非常熟悉的淡漠:“你那么忙,怎么不让冯淼淼转述?” 刚刚冯淼淼人就在这,他大可不必亲自跑一趟,是想看看她能有多狼狈吗? 那他如愿了,她翟思思就没有这么狼狈过。 翟思思的阴阳怪气到底是触动了佛爷的怒气,剑眉一蹙,他睨着那张苍白的小脸:“翟思思,你非得这么阴阳怪气地和我说话?” 这些天他在外面忙前忙后给她擦屁股,盯着小女孩的父母,替她照顾邓翠梅,找人在拘留所里看着她一些,要不然她在拘留所里能过得这么舒适? 做这一切他都没有半句怨言,只要翟思思能好受一些,他甘之如饴地为她跑腿,他也不求翟思思能够道一句谢,但也不能让她这番糟蹋他的心思,用这副模样和他说话! “我怎么了?” 水眸中浮现出一丝促狭,翟思思歪着脑袋瞧他:“我现在这副模样,还不是让你一手造就的!” 素来乖巧听话的翟思思,这一刻如同情绪失控的孩子,高声控诉着靳乔衍。 本来想要倔强着不哭,可话一出口,满腔的委屈酸得她眼泪决堤,止不住地往下掉。 手背擦掉,还有,手心擦掉,还是有。 这泪水没完没了,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胡乱抹了一把泪水,她终是露出了小女人脆弱的一面,盯着他说:“原本我只不过是易城一个小小的实习医生,是众多在大城市里拼搏的一员罢了,我也没有什么宏图大志,只想在医学上不断提高自己,当一个出色的医生,赚更多的钱带家人看看外面的大世界。” 谁都不是天生坚强的,以婴儿模样出生的时候,人就注定内心是脆弱的。 坚强,是后天百炼锤刚锤出来的,但撬开坚硬的外壳,里面永远都是那刻原始的、脆弱的心。 这一刻,她所有的外壳都被击得粉碎,她的无助就如同那颗脆弱的心一样,可怜又可笑。 她说:“可是自从救了你的那天起,我的人生就变了!被卷入到你和靳远的纷争当中,被卷入你和倪安妮的感情当中,在医院被孤立,还撞破了翟思明丑陋的嘴脸害了我妈,现在还锒铛入狱!” 若不是许博学看在靳乔衍的面上一路给她开绿灯,或许小女孩的手术就轮不到她来做。 那么她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般痛不欲生? 泪水不断滑过消瘦的脸庞,她声嘶力竭地控诉道:“都是你!靳乔衍,如果不是你,我根本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在面对冯淼淼的时候,在面对翟思明的时候,在面对颜半夏的时候,她都能做到心如止水地应对,丝毫不露出一丝缝隙,让他们看了她的笑话。 如今,一看见靳乔衍的脸,所有的坚强都变得不堪一击,积压在心中的负面情绪统统爆发。 她无法平静地面对他。 有一句话说得好,坚强是留给外人看的,当你觉得她坚强得像一个女强人的时候,那也就是她不再需要你的时候。 反之,若是她在你面前表现得不堪一击让你心疼,那是因为她把柔软易受伤的一面,展露在你的面前。 因为她深爱着你,相信你不会令她受伤。 看着翟思思脆弱的模样,星眸中的冰泉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噙满了温暖的阳光。 霍然起身,他走到翟思思的身旁,一把将她从椅子上提起,塞进怀中。 “对不起,别害怕,有我在。” 第221章 险被冯淼淼坏事 靳乔衍的话萦绕在翟思思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简单的九个字,令得她此前所有的奔溃和愤然,渐渐得以平复。 她听了他的话,在拘留所里等他,不要认罪。 隔天靳乔衍和费腾开着星脉离开了易城,赶往小女孩父母居住的小镇上。 最初得知翟思思做手术让小女孩死在了手术台上的时候,他还担心是不是最近翟思明和邓翠梅的事闹得她思绪不集中,做手术的时候开了小差,才令得小女孩命丧黄泉。 但后来和许博学再三查看手术视频,确认翟思思的操作并没有失误,他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小女孩父母身上。 自己的女儿得了急性阑尾炎,随时要面临穿孔的危险,当父母的非但没有哭着求着医生马上做手术,而是抱着小女孩开直播卖可怜,换取社会人士的爱心筹备资金,光是这一点,就不对劲了。 法医做完鉴定后,他们还不让小女孩进冰柜保存尸体,而是抱着小女孩的尸体在同治门口大吵大闹要求索赔,开直播哭诉没有钱给孩子下葬,小女孩的尸体已经发臭了,他们还是没有送去殡仪馆安排下土,仍旧在不断吸金,其中必然有问题。 偏偏他们一口咬定不知道小女孩有血友病,是医院检查不周,害死了他们的女儿,从他们身上必然是找不到有用的线索,于是靳乔衍打算到他们居住的小镇走走,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有利的线索。 这件事他必须亲自去,换成别人,他不放心。 小镇距离易城不算远,半个小时的车程就到了。 比起绥城,这里的条件明显好很多,都盖上了两三层的水泥房。 靳乔衍和费腾并分两路,费腾从镇政府和居委会方面入手,看看能不能查出什么,博盾成立的这些日子,他早已习惯了和政府单位打交道。 靳乔衍则从居民入手,打探一下小女孩家的情况,看看能不能查出猫腻。 费腾从居委会了解到,原来他们并不是一家三口,除了在易城的三个人以外,家中还有一个不过半岁大的小儿子,以及中年男人的父母。 另外费腾还了解到两个情况。 一是中年夫妻两人没有稳定的收入,常年靠着两个老人家微薄的退休金过日子,偶尔会在镇上做一些零工维持收入,更多的时间是在家里打游戏、玩手机,可以说是两个老人撑起的家。 二是四岁的小女孩和半岁大的小儿子并不是中年妇女连续怀上的,在生了大女儿之后,不出一年中年妇女又怀了一个,托关系鉴定出是个女孩,就给打掉,一年后再怀,再托人找关系鉴定出是个儿子才生下来。 由此可见,这家人重男轻女。 得知这一点,靳乔衍似乎有了些许的头绪,但其中还是差点什么,无法让所有的事连成一条线。 到底是差了点什么? 都说虎毒不食子,就算再讨厌女儿,也不至于把孩子送上断头台,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这对父母隐藏小女孩患有血友病的事实,让她活生生死在了手术台上? 这一点,也许只能从周围的人下手。 靳乔衍逐家逐户敲门拜访,一开始所有人对他都是笑脸相向,一听他打听的是那家人的事,所有人均是摆摆手表示什么都不知道,并且重重地关上门,将他隔在门外。 哪怕他说他是便衣警察,他们都默契地统一口径,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让他要问,就自己上那家人去问。 没辙,他只好打听了那家人的住处,只身前往。 到了那家人门口不远处,他便看见一个女人被老妇人从屋内推了出来。 那老妇人嘴上骂道:“走走走,我们没什么可说的,你要问就问他们夫妻俩去,我什么都不知道,快走,走远点。” 接着“哐当”一声,老妇人把门给关上了,随后屋内所有的窗帘都给拉上,仿佛有什么见不得光的。 冯淼淼站在门外,往门上呸了一口,似是不足以泄愤,又抬脚重重地踹了一脚,低声骂了句:“妈的……死老太婆,把门关这么严,肯定有鬼!” 她一早听说靳乔衍把这几天的行程都给推了,断定他是要到这个镇子来给翟思思找证据,本打算先他一步,把证据给销毁,让翟思思的牢狱之灾变成板上钉钉的事,没想到那个蛮不讲理的老太婆一听她是为了小女孩的事而来,当即就变了脸,将她给赶了出来。 她还什么都没查到! 骂骂咧咧的时候,靳乔衍已经悄然靠近她身后,冷冷地问:“你在干什么?” 静谧的小镇,突然传来毫无温度的嗓音,吓得她一个哆嗦,赶紧回头。 见是靳乔衍那张刚毅的俊颜,她长长地吁了口气,拍拍胸口道:“衍哥,你可没把我给吓坏!” 语气中难免带着几分娇嗔之意,和似有若无的撒娇。 靳乔衍选择性失聪。 薄削的唇张开,重复了一遍:“你在干什么?” 闻言冯淼淼回过身,扯谎道:“我这不是在易城想不到替靳太太脱困的办法,就想来这转转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我想帮靳太太。” 她的话靳乔衍自然是听一半信一半的,瞧她碰了一鼻子的灰,想也知道还没发现什么。 正欲开口让她回去,眼角余光瞥见一抹黑影一闪而过,他凛然的眸子瞬间捕获到了方向,立刻冲了上去。 眼前的男人夹裹着一阵风跑走,冯淼淼怔忡了半秒,哎了声,张开腿追上去:“衍哥,你等等我……” 靳乔衍瞥见的那抹黑影是在围墙里面,他冲过去的时候,那抹黑影正踩着旁边的墙壁,抓着围墙边缘要翻过去。 眼见就要爬到围墙顶上,靳乔衍眼疾手快地扯住了那人的衣领,稍一用力,把人给扒到了地上。 那人重重地摔在地上,蜷缩成团,正脸朝上,他才看清楚,这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浑身灰扑扑的。 冯淼淼追了上来,双手撑在大腿上,弓着腰大口大口喘气:“衍、衍哥……这、这是谁?” 丹凤眼凛冽地落在小男孩身上,薄唇散发一股幽凉之意:“你跑什么?” 第222章 翟思思有救了 小男孩瑟缩了一下脖子,畏畏缩缩地瞧着靳乔衍,又看了眼冯淼淼。 大抵是觉得比起黑神恶煞的靳乔衍,他觉得冯淼淼更没有杀伤力,一骨碌从地上爬起,跑到冯淼淼身后,攥着她的连衣裙。 乌漆吗黑的十指一抓上洁白的连衣裙,留下一道道指印,冯淼淼险些没骂脏,见靳乔衍还杵在跟前,到了嘴边的脏话生生咽进肚子。 该死的小乞丐! 靳乔衍没去看冯淼淼红了紫,紫了黑的脸,睨着她身后的那颗小脑袋问:“你是谁?你跑什么跑?” 被他一吼,小男孩打了个寒颤,紧紧拽着冯淼淼的连衣裙,生涩而恐惧地说:“我、我和那家人莫得关系!你别抓我!” 小男孩说着地地道道的方言,却也还是能听得懂。 丹凤眼一凛,靳乔衍又问:“和那家人没关系你跑什么跑?” 小男孩吞了吞口水,又往冯淼淼身后缩了缩:“我我什么都不晓得,你别问我……” 隔着衣服布料,冯淼淼都能感觉到他的脑袋蹭到了她的背上,明明没有臭味,她却心理作祟,愣是觉得后面的人臭气熏天。 靳乔衍的眼内浮现一丝促狭,紧盯着小男孩脏兮兮的小脸,恐吓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小男孩在电视上听见过这句话,那是警察叔叔抓到犯人时经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 瞧着靳乔衍一身的正气,以及身上散发出来的不怒自威,小男孩下意识认为他是便衣刑警。 眨巴着黑乌乌的眼珠子往身后那家人的房子瞥了好久,然后松开冯淼淼的连衣裙,快速闪到围墙边蹲下。 靳乔衍顺着他刚才看的方向看了一秒,便心领神会地走到他跟前,同样蹲下身。 冯淼淼此刻穿着超短裙,看两人蹲在围墙边下,又瞧瞧自己这不能蹲不能坐的裙子,一跺脚,走过去跪在硌人的水泥地上。 小男孩这是要躲开那家人的视线,看样子是有话要说。 果不其然,靳乔衍刚一蹲下,小男孩就如实道来:“警察叔叔,我不是坏人……你们别抓我……我啥子都说,都给你们说蛮……” 按照小男孩的口述,小镇上的人之所以对那家人闭口不谈,是因为畏惧中年男人的父亲,也就是小女孩的爷爷。 小女孩的爷爷虽然已经年过八十,但身子骨硬朗得很,他的父亲是明清末期时的山野土匪,后改革开放躲到了这小镇上藏匿,他从小到大跟在父亲身边坏事干尽,身上虽没背负人命,但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更何况他现在已经八十岁了,往后还有多少年谁知道?要是惹火了他,他仗着没多少年,把人给杀了,那岂不是无妄之灾? 再加上小女孩的父母也不是什么善茬,成天游手好闲的地痞,也是穷凶极恶之人,因此他们不愿意插手那家人的事,怕事后被报复。 镇子上的孩子从小就被父母教育,要离那家人远远的,更不要插手他们家的事,但孩子都有逆反心理,越是不让,便越是心痒痒的。 因此小男孩此前靠近他们家的时候,恰好听见了一件见不得人的事。 原来,中年夫妻的小儿子患有先天性白血病,他们一直靠两个老人家的退休金养着孩子的病,但随着孩子越来越大,抚养的成本越来越高,再加上夫妻俩开销不小,家里开始慢慢捉襟见肘,就要维持不下去了。 正巧这个时候小女孩突然换上了急性阑尾炎,这放在任何一个家庭来说,那都是糟心的事,谁愿意把孩子送上手术台遭罪? 偏偏这家人心里乐开了花,他们从小就不待见这个女孩儿,觉得女孩子是泼出去的水,迟早都是别人家的,再加上女孩儿长得不漂亮,指不定讨不了多少礼金,是个赔钱货,因此对她不是打就是骂,一年到头也就穿那么两件薄薄的衣裳,她父母寻思着打死犯法,那就冻死她,省得还得养着她。 因为血友病,小女孩出生的时候险些死过一次,好在是顺利活了下来,但不料这个病却被她的父母利用,说是要隐瞒病情,让她死在手术台上,坑医院一笔赔偿金,再加上网络上众筹的手术治疗费和殓葬费,足以给小儿子做骨髓移植手术,说不定还有剩,能做点小生意,挣钱给小儿子上最好的大学。 因此中年夫妻两人趁着小女孩还没被阑尾炎折磨死的时候,满心欢喜地带着她上同治,亲手送上断头台。 彼时他们的眼中早就没有这个女儿,只有一堆堆金灿灿的钱,以及儿子生还的希望,小女孩的死,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送走了一条只会浪费粮食且无用的狗而已。 所以根本不存在医疗事故,这是一宗医疗诈骗以及蓄意谋杀。 小男孩说完,冯淼淼连忙自掏腰包给了他几张百元大钞,并允诺他会保守秘密,不把他供出来。 拿着几张百元大钞,小男孩便蹦蹦哒哒地跑走了,先前的恐惧早已忘得一干二净,满脑子想着有钱可以买糖果吃了。 丹凤眼上勾的眼尾压了下来,靳乔衍心中腾升起了厌恶的情绪。 起初只是想着要替翟思思脱困,现在,他要让那对夫妻得到应有的报应。 为了小儿子放弃大女儿,这兽行和靳远当初答应慕容珊,将一无所有的他扔进军营何其相似?甚至远比靳远要恶劣上千倍、万倍。 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冯淼淼站起身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问道:“衍哥,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靳乔衍也站了起来,浑身氤氲起了淡淡的寒意,冷着眸子朝那家人走去:“你拖着他们,我找女孩的病历报告。” 既然是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被确诊患有血友病,那么资料就一定还在,毕竟出生的资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非常重要,就算是这家人再讨厌小女孩,为了日后办事方便,也会把资料妥善保管。 冯淼淼当然知道该找证实小女孩本身就患有血友病的证据,只是她早就试过进那家人的家门了,两个老家伙压根就滴水不入,她连房门都还没进,就被撵了出来。 她问:“可是我们要怎么进去?” 靳乔衍道:“强闯民宅。” 他不能犯众怒强行把翟思思救出来,但区区一个镇民的房子,没人能拦住他。 瞧着靳乔衍那副坚定的表情,冯淼淼暗道完了,翟思思这回有救了。 第223章 死刑 “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团,你们面前有一份资料,是死者出生时医院提供的出生证明以及资料等,上面明确写明该死者从出生就患有血友病,并且因此在出生的那刻就遭遇了人生的第一道难关,这份资料一直就握在原告手中,可见原告口中所说,对死者患有血友病一事并不知情根本就是假的!” 法庭上,靳乔衍为翟思思找的律师正带着米白色的律师假发,义正词严地给翟思思辩护。 冯淼淼本打算把上次替殷桃解决秦风一事的律师推荐给翟思思,但靳乔衍拒绝了。 他不会蠢到相信冯淼淼无缘无故跑到小女孩家乡,当真是为了救翟思思。 观众席上,靳乔衍淡然地静观大局,看着资料被曝光的那刻,那对灭绝人性的夫妻俩表情是如何的漂亮。 许博学和蒋丁林坐在身旁,邓翠梅和翟明明坐在另一侧,两人,四只手紧紧地抓在一起,两颗心脏扑通扑通狂跳,生怕法官一敲锤,医疗事故成既定事实。 他们的后面是前来看戏的殷妈妈和殷樱,说是担忧翟思思,实际上是冲着蒋丁林而来,要不是许博学和靳乔衍各坐蒋丁林身旁,殷妈妈恨不得马上把殷樱往他旁边塞去。 这场审判是公开式的,医疗事故是当今社会十分关注的话题,迫于舆论压力,再加上原告的一再强烈要求,只好公开审判。 因此除了靳乔衍他们以外,观众席上还有许多媒体记者,以及易城的老百姓。 翟思思一脸平静,坐在被告席上,水眸无焦点地落在眼前的桌面,听着律师把真相挑开。 被告律师顿了顿,又接着说:“另外还有一份资料是当时死者进院后,家属在术前通知书上签的字,他们在死者是否有过往重大疾病这一栏上,写的是无。” 他举起术前通知书,指着其中一项内容。 确认所有人都看完资料后,被告律师放下术前通知书,又道:“既然原告是知道死者病情,却又故意隐瞒死者患有血友病这一事实,当死者死在被告的手术台上时,原告一口咬定死者是因为被告失误、医疗事故而死亡,将所有的责任推到被告和被告所在的同治医院身上,甚至还在网络上哭喊着要众筹、要公道,我非常怀疑,原告是否故意隐瞒死者病情,好达到自身索要钱财的目的,如果真是这样,那我恳请法官阁下,判被告无罪,判原告恶意敲诈、蓄意谋杀!” 他说得十分慷慨激昂,为的是引起民愤。 随后他的视线倏然指向中年夫妇,话语一句比一句更敲击人心:“并且我恳求法官阁下,对如此丧尽人性的夫妻一定要严惩不怠!到底是有多灭绝人性,才能因为金钱,把自己的孩子推上断头台?还能面不改色地控诉被告!开口闭口都是索赔!在他们眼中,人命根本就不足挂齿!如此丧尽天良的人,任由他们留在社会,必然会影响深远!” 一听律师不仅找出了病历,还要求严厉惩罚,中年妇女当即就怒了,站起来指着他骂:“你说什么呢你?!我影响你了我?没想到你相貌堂堂,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还严惩我?我根本就没见过这份病历,一定是你们伪造的!” 中年妇女如此一说,男人便反应过来道:“对!这份病历一定是你们伪造的,我女儿根本就不是在医院里出生的,我们那小镇还保留着传统的习俗,家家户户生孩子的时候都是找接生婆接生的,接生婆怎么可能开得出这一份病历?法官大人,你一定要替我们主持公道,他们这是含血喷人啊!孩子是我妻子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我们怎么舍得……” 孩子是四年前生的,那时候的监控视频早该被覆盖了,而且小镇上的保健院可不比大城市,方方面面都没有那么完善,他们压根就没有提供个人资料留在医院,也就能挺直腰杆说瞎话。 要说演技派,非他们莫属了。 男人的话刚说完,两人就相拥成团,掩面哭泣,仿佛又陷入了失去女儿的悲痛中。 法官捏着法槌敲了两下,说:“肃静!原告坐下,现在是被告律师辩护时间,还不到你们开口!” 法槌敲下,两人均是一颤,互相搀扶着坐下。 见他们落座,法官又看向被告律师,问:“被告律师,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原告矢口否认孩子是从医院出生的,现如今手上也拿不出资料证明,被告律师只好暂时偃旗息鼓,道:“法官阁下,我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了。” 伴随着被告律师的坐下,刚腾升起希望的苗头,顿时又掐灭下来。 观众席上的靳乔衍默不作声地给费腾编辑短信,让他马上到当地的保健院去查资料。 幸好,他也留了一手,把费腾留在小镇上,以便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很快,费腾就回了一条短信,大致意思是四年前许多产妇的资料都没有保存下来,查不到小女孩的相关信息,若是要证实出生证和病历确实由该保健院开出,必须拿原件回当地辨真伪。 而原件,在靳乔衍身上,除非申请三天后上诉,否则时间上来不及。 再次陷入僵局。 眼见翟思思这边拿不出新的证据,原告律师可不打算再给翟思思喘息的机会,决定要一击即中,马上把翟思思的罪名定下来。 他立刻起身道:“法官阁下,正如我当事人所言,他们根本就没有看过这份病历,翟思思不仅医术有问题,没想到连三观也非常有问题,导致医疗事故不肯承担责任,现在还伪造证据,妨碍司法公正,法官阁下,我恳求对如此恶劣的人处以医疗事故的最高刑罚!恳请法官阁下判处翟思思死刑!” 死刑。 话一出,全场静籁。 翟思思眼睫一颤,抬头睨着原告律师,眸中氤氲着淡淡的恨意。 邓翠梅当即如同被人抽去了身上所有的力气,软软地栽在翟明明身上,抓着他的手臂掩脸痛哭。 “不……不能判死刑……我的思思啊……这可该怎么办啊……” 第224章 小男朋友 原告律师不是不惧怕靳乔衍,只是因为年轻气盛,总想着身为律师,一定要追求公平公正。 像翟思思这般劣迹斑斑的医生,一定要除去她拯救众生的能力,否则会害死更多的人。 典型的不怕死的愤青。 原告律师反过来将了一军,观众席顿时就炸了。 “哇,没想到这个翟思思竟然是这么恶毒心肠的人,害死了人小女孩,现在还敢伪造证据!真的是太无法无天了!” “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她长得这么漂亮,居然这么黑心肠!” “你傻啊?好人坏人都写脸上的?最可怕的就是她这一种,看上去无害,实际上就是个蛇蝎美人!” 众人的议论纷纷传进翟思思耳内,她颤抖的睫毛垂下,闭上双眼,静静听候裁决。 终于,尘埃落定了。 靳乔衍正欲给翟思思的律师发去短信,让他要求改审,突然律师的助理跑了进来,把一个文件袋交给被告律师,并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被告律师当即眼前一亮,举起手申请开口。 法官便让原告律师坐下,让被告律师发言。 被告律师将文件袋解开,从中取出一支录音笔,站起身道:“法官阁下,各位陪审团,我手中有一份录音文件,是两位原告的对话,大家听一下。” 说完,他摁下开关,将录音笔对准麦克风,一男一女的声音清晰地传出。 “瞧你那兴奋劲,你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先听见的是女人的声音,正是中年妇女的嗓音。 紧接着听见男人的录音:“我这不是太高兴了吗?我们很快就能变成有钱人了,我们很快就能吃香的喝辣的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录音中的女人嗤了声:“瞧你那出息,我告诉你,这笔钱可是要给儿子做骨髓移植手术的,这是儿子的命!剩下的,咱们要用来做生意赚大钱的,你给我省着点花,别给我花完了做不成生意,我可不想一辈子打散工!” 录音中的男人唯唯诺诺地附和着:“好好好,媳妇说怎么做就怎么做,都听媳妇的!媳妇,你真聪明,没想到那个丫头的命还能这样赚钱,我还愁她嫁不出去得亏本!只要医院的赔偿金一到位,咱们立刻就跑,手术费和住院费都不给他们,把丫头丢在家后面的山头随便一埋,又省了一笔!” “那是,也不瞧瞧我是谁,那丫头就这么走了,也不枉我在她身上浪费了那么多米饭,不过你说现在的网民还真是够傻的,我们俩就随便哭上那么两嗓门,他们就还真信了,给我们捐了这么多钱,还帮我们逼医院赔钱,啧啧,果然现在的人永远分不清青红皂白,傻子一样,倒是便宜了我们!” 随后是男人爽朗的笑声。 录音到这里结束,如果说书面文件无法定中年夫妻两人的罪的话,那么这份录音,直接将他们打出了原形。 到此法庭上响起一阵阵嘘声,凶手突然变成被害人,而被害一跃成为凶手,这跌宕起伏的剧情,简直是打得人措手不及。 中年妇女铁青着脸,这段录音是今天早上和男人在医院附近吃早饭时说的对话,怎么会被录了下来? 她咬着牙,仍旧是不死心地骂被告律师:“你这是含血喷人!我没说过这样的话,这一定是伪造的!伪造的!” 被告律师这会儿有了底气,眼一挑,直勾勾地盯着她:“是不是伪造的,只要让检验机构检测一下你们的声波和录音中是否吻合就知道了,你放心,检查结果公平公正,很快就会出来了。” 还有声波检测? 完了。 中年妇女哐当一下跌倒在椅子上,苍白的脸色,结果写在了脸上。 听见有转机,邓翠梅松开翟明明的胳膊,连忙转过头去看看什么情况。 翟思思缓缓睁开眼,眸中的平静终是染上了喜悦。 她赢了。 靳乔衍则满腹狐疑地睨着被告律师手中的录音笔,这段录音连他也没听过,是谁偷录的? 独独蒋丁林心中一个激灵,连忙起身往法庭门口跑去。 是她,一定是她! 冲出法庭门口,门外早已空无一人,他左右环视了一圈,拔腿就朝法院正门冲去。 殷妈妈和殷樱在他冲出去的那刻就反应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从后门离开,赶紧打车报了一个地址。 法院正门是一段长长的阶梯,阶梯的中央,一抹瘦小羸弱的身影,被蒋丁林捕捉到了。 他站在门前,双手捂在唇边做喇叭状,大声喊道:“桃子!桃子我知道是你,你给我站住!别跑!” 一定是殷桃从新闻上得知翟思思被拘留的消息,心里担心闺蜜,这才主动现身。 蒋丁林的声音传进那抹身影耳内,她顿了顿,旋即拔腿就跑。 她一跑,蒋丁林马上就确定了她的身份,赶紧迈开腿追上去。 别看殷桃瘦瘦弱弱的模样,跑起来可谓是短跑冠军,只一眼没注意看,她就钻进了一辆计程车内扬长而去,留下他站在马路边上吃灰。 双眼一眯,他记下了车牌号,连忙掏出手机,让人调取监控,把该车辆停下的地方以及周边的监控都调查一番,确定殷桃最后去了哪。 殷桃坐在计程车上,一路紧张地捏拳频频回头,见蒋丁林的身影就停留在马路边,她长长地松了口气。 得知翟思思出事后,这几天她一直在暗地里跟踪那对中年夫妻,跟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偷偷录到了这么一段录音,趁着开庭没人注意,偷偷提交录音笔,希望能帮上翟思思。 没想到蒋丁林居然追了出来,真的是好险。 她现在只想一个人好好呆着,不想再给任何人添麻烦了。 不想再成为殷妈妈口中,连累别人的包袱。 计程车司机瞥着后视镜里蒋丁林的身影,打趣道:“小姑娘,和男朋友吵架了?” 突如其来的调侃令得殷桃脸上高热,双手攥着真皮沙发边缘,没有吭声。 瞧她一脸娇羞的模样,司机笑道:“小年轻吵吵架拌拌嘴是正常的,都是这样过来的,瞧你那小男朋友还挺在乎你的,给他着急的!” 殷桃想要开口解释清楚她和蒋丁林的关系,却又因为那句小男朋友,心里灌了蜜般的甜,甜得她开不了口。 侧头往后看,蒋丁林的身影逐渐变小,最后被其他车辆所遮挡。 小男朋友么…… 第225章 叫我丁林 “谢谢司机。” 付了钱,殷桃推门下车。 “小姑娘,嘴上也别太硬了,我看那小哥还挺在乎你的,这年头好男人不多了,意思意思就成了,早些和好吧,要不然让别人抢了去了,你哭也没用!” 司机最后留下一段“忠告”,驱车离开。 殷桃嘴角抽了抽,转身往后走。 她下车的地方是易城市郊的一家小型超市,考试失败接到同治最后一笔工资后,她就在这里打工。 超市的老板娘是个热心肠的人,见她手头不宽裕,职场失意,就把仓库腾出来一角,让她暂时住在仓库里,等什么时候手头宽裕了,再找更好的住处。 这几天得知她的好朋友出了事,也是义无反顾地批了她一个星期的假,让她去帮忙,别留遗憾。 现在事情解决了,她也该提前销假,回来帮忙。 这么大的超市一个人守一天,是很累的。 手摸上玻璃门,还未推开,猛地被人往后一拽。 原以为是蒋丁林追了上来,惊愕回头,却意外地看见了殷妈妈和殷樱的脸。 她们怎么知道她在这? 超市门口人多眼杂,她们将殷桃拽到超市门前树下,殷妈妈推搡了她一把,就道:“殷桃,你躲起来好好的,今天无端端跑出来干什么?” 殷樱趾高气昂地双臂环胸,瞪着她说:“该不是好日子过习惯了,打了两天工,又想缠上蒋先生过好日子吧?殷桃,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货色,就不要死皮赖脸地往蒋先生身上凑了,我都替你臊得慌!”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是问她为什么突然又出现,倒不如说是直接就羞辱她不要脸缠着蒋丁林? 她们早就知道殷桃在这家超市里打工,一直瞒着蒋丁林没说,就是想蒋丁林离殷桃远远的,让殷樱有机可乘,殷桃倒好,这才安分了几天?就迫不及待要出现在蒋丁林面前? 殷桃垂下脑袋,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 不管她怎么说,只要殷妈妈认定了她就是故意出来勾引蒋丁林的,那解释就没有任何意义。 若不是翟思思陷入牢狱之灾,她也不想出现在蒋丁林面前,只是这录音文件事关重要,不是亲手交到律师助理手上,她不放心。 看她一如既往的沉默不语,殷妈妈也没有半分心疼之意,掐了她的胳膊一把,好让她清醒清醒。 殷妈妈说:“殷桃,你妹妹说得对,你就是想当富家太太,你也得看看你自己是什么货色,你都已经和秦风结过婚了,是个不干净的女人,你有什么脸去站在蒋丁林身边?你别顶着我们殷家的姓,在外面给我们殷家丢人现眼,我告诉你,别死乞白赖着蒋丁林,你没这个资格当蒋太太!” 蒋丁林可是她给殷樱物色的最佳丈夫,怎么能让殷桃这个没用的女儿给抢走了?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好意思和妹妹争? 瞧着殷妈妈的嘴脸,和那对中年夫妻一样令人恶心。 殷桃站在原地,眼不转,嘴不动,不管她们如何羞辱她,她都没有半句怨言。 只是她们的话如同一条条皮鞭,鞭在她的心里。 她们说得对啊,她一个离过婚的女人,身上就没一处干净的地方,怎么因为计程车司机的两句话,就浮想联翩了呢? 她有什么资格,站在蒋丁林的身边? 蒋丁林那么好那么优秀的男人,就该殷樱这种浑身上下都出色的女人相配,她在这瞎想什么呢? 真是疯了。 看殷桃一如既往可怜兮兮的模样,殷樱啧啧地掂起她的下巴,说:“瞧瞧,这泪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殷桃,你除了卖可怜,你还会什么呢你?我告诉你,蒋先生吃你这一套,我们可不吃!少在我面前楚楚可怜恶心我了,就你这样,还幻想着能当蒋太太呢?蒋先生是猪油蒙心才会看上你!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什么货色,敢和我抢男人?” “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什么货色,我会喜欢你?!” 一辆黑色奥迪s8停在不远处。 蒋丁林“嘭”地关上车门,步步逼近三人。 一贯带着妇女之友笑容的脸,此刻氤氲着暴风雨的狂暴,阴沉着走到树下。 一伸手,将殷桃带到身边,揽着她的肩头道:“就你们这副嘴脸,有什么资格和桃子相比?别说是我,就算是别人,谁喜欢殷樱,才是猪油蒙了心!我告诉你们,以前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欺负桃子,我都可以不计较,但是现在,谁再敢当着我的面欺负她,别怪我不客气!” 素来以绅士风度出名的蒋丁林,这会儿半眯着眼眸,恶狠狠地剜着两人。 肩上的手一如既往的温热宽厚,无形中给了殷桃安心的力量。 她躲在蒋丁林的怀里,右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裳,如同惊弓之鸟般,看着他大发雷霆。 这样的蒋丁林,她从未见过。 殷妈妈和殷樱也没见过这样的蒋丁林,两人站在了一起,互相拽着对方的胳膊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碍眼的人还站在跟前,蒋丁林低声怒斥了句:“还不滚?等着我送你们一程吗?!” 都说和善的男人发起飙来是最可怕的,蒋丁林一吼,殷樱吓得直打哆嗦,殷妈妈拉着她的手赶紧离开。 殷樱心不甘情不愿地一步三回头,殷妈妈一扯她的胳膊,道:“走吧别看了,等会儿命都没了!快走!” 殷樱嘟囔着嘴,不甘心地说:“妈妈,我怎么会输给她!我不要,蒋先生是我的!” “行了行了,你就当他们臭味相投!先别想那么多,蒋丁林正在气头上,留下来没用,快走!” “哼!” 两人你拉我扯,拦下一辆计程车钻了进去。 计程车一掉头,便消失在殷桃眼内。 吁了口气,殷桃松开蒋丁林的衣裳,跳出了他的怀抱,弯着眼甜甜地笑道:“谢谢蒋先生,你又帮了我一次。” 甜美的笑容,乖巧的嗓音,阳光下的殷桃,如记忆中般恬静可爱,像是一尊瓷娃娃,稍不抓紧,就会摔个粉碎。 胸口处有一股气息乱窜,撞得他难受。 双肩微微发颤,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终于,积压许久的思念涌上心头,所有的情愫,顷刻爆发。 往前跨出一步,在殷桃错愕地抬头与他对视时,他抱住了日夜思念的人儿,将脑袋抵在她的发顶,闭上眼双手感受这熟悉的柔软,道:“叫我丁林。” 第226章 蒋丁林告白 殷妈妈和殷樱先前的数落仍绕在心头,听见蒋丁林如此温柔的音嗓,殷桃连忙推开他,不敢和他对视,睨着他的鞋尖道:“我、我得上班去了,你回去吧!” 说罢,视线从他的鞋尖一直往小超市台阶瞥去,没看他一眼,逃也似的推开玻璃门,跑了进去。 蒋丁林瞥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嘴唇咧开轻笑的弧度。 终于找到你了。 “老板娘,我回来销假了!” 殷桃推开玻璃门,看见老板娘正坐在收银台上清点现钞,便站在收银台前对她说。 老板娘听见殷桃的声音,双眼仍挂在手中的钞票上,边数着边道:“你等会儿,等会我有话和你说。” 殷桃心中一咯噔,该不是这些天不上班,老板娘请了新人,不需要她了吧…… 不详的预感腾升起来,她不安地用衣摆绞着手指头。 老板娘数了一遍,又确认第二遍,然后将钱放到殷桃面前,说:“来,小桃啊,这是你这两个月的工资和提成,这个月没做够一个月,我给你算足了一个月了,你点一下。” 眼前的钞票垒得老高,看上去远比两个月的工资要多。 看来,是遣散费? 殷桃双手紧捏衣摆,眼眶发酸冲她摇头:“不,老板娘,这钱我不能要,我求求你不要赶我走,我没地方可以去了,大不了……大不了我工资只要一半,剩下一半当是我付你的房租水电成吗?你要是赶我走……我就只能睡天桥底了,老板娘求求你行行好,成吗?” 她就差没给老板娘给跪下了,泪眼婆娑地牵着老板娘的手苦苦哀求。 老板娘一脸茫然地看着她,拍拍她的手背笑道:“说什么呢你这孩子,高兴坏了?都瞎说话了?” 高兴什么啊?她都快要失业了,哪还能高兴得起来! 看殷桃确实一脸无知的模样,老板娘瞥向她身后的男人,问:“蒋先生,你还没和桃子说吗?” 闻言殷桃错愕回头,蒋丁林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就站在她身后触手可及的地方。 蒋丁林挑了挑眉,算是回答了。 老板娘站了起来,用着“瞧你这小样”的揶揄眼神看了眼蒋丁林,而后将收银机里的钱全退出来,起身走到殷桃身边。 拉起殷桃的小手,她笑意盈盈道:“看你这样子是确实不知情咯?我没有要辞退你,从今天起啊,你就是这里的老板娘!” “哎?” 殷桃眼中的迷雾更浓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怎么她就成了超市的老板娘了呢?难不成从今儿起不发工资,发干股了? 看她还是不懂,老板娘很有耐性地解释:“瞧瞧你这傻丫头,有这么好的男朋友,你干嘛跑我这来打工遭罪啊,你男朋友可心疼你了,这不,把我这小超市都给买了下来,从今天起啊,你就是这的老板娘!” 说着她望向殷桃身后的蒋丁林,怪嗔道:“小伙子你也是,怎么还不和你女朋友说呢?瞧小桃这一脸懵的,好了,我这里的东西全都交接给你们了,桃子手上有这里东西的数,有空清点一下齐不齐,不齐我再给你们补上,那我就先走了啊。” 说完这些,她也不管殷桃有多懵逼,哼着小曲儿,踩着轻快的步伐走出小超市。 赚大发了,这么一家小超市,投资不过几十万,居然能卖到一百万!果然好心有好报,她收留殷桃也只是看小姑娘一个人不容易,没想到收留的居然是一棵摇钱树! 赚了一半!一家小超市,现在要变成两家小超市了! 玻璃门一开一合,小超市内剩下蒋丁林和殷桃两人。 殷桃俨然还未从震惊中走出来,老板娘刚刚说……蒋丁林把超市给买了下来? 是……因为她? 蓦然回首,蒋丁林的胸膛就在一拳之外的地方。 缓缓抬头,只见他棱角分明的轮廓上,是一双盈满柔暖笑意的眼眸。 他笑得很灿烂,一如易城最热烈的太阳,将她紧紧包裹着。 “铛铛铛!” 蒋丁林嘴中配着音,举起一串钥匙在她眼前晃了晃,随后牵起她的胳膊,摊开她掌心将钥匙交给她。 “老板娘好!” 冰凉的钥匙却烫得灼人,她连忙缩了缩胳膊,反手将钥匙摁回他的掌心,口上拒绝道:“不,我不能要,这是你的超市。” 说罢就要将手抽回去,不料蒋丁林紧紧抓着她的手掌,不让她挣扎半分。 灿阳般的笑容稍微敛了下去,蒋丁林一字一句认真道:“是你的超市,桃子,我让你从我身边消失过一次,绝不会让你再消失第二次。” 这段时间,他找她找得好苦,每天在噩梦中惊醒,日夜担心她会不会吃不饱穿不暖,会不会又遇上秦风那种渣男,被卖了还傻兮兮地帮人数钱。 蒋丁林的视线太过灼热,殷桃不敢抱不该有的幻想,妈妈说得对,她就是一个离过婚的女人,配不上蒋丁林。 扯了扯嘴角,她尴尬地笑了两下,躲开他的视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蒋先生,你是不是买了超市高兴坏了……” 已经失去过一次,蒋丁林这回说什么也不会让她再逃避。 将钥匙扣在她的掌心,双手托着她的下巴,略微弯腰,强迫她直视他。 四目相对,他无比认真道:“殷桃,你听好了,不要把你自己想得那么糟糕,你很乖,也很善良,还是一个非常好的好女人,不要因为别人否定的话,就把自己全盘否定,你配不配,不是别人说了算,而是我说了算!” 他的眼中有着暖阳,暖得她沉溺其中。 不管她怎么想,这一刻,他只想让她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算是告白,也算是将心底里压抑已久的话全盘托出,他说:“值不值得要我们自己才知道,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只要我们高兴就好,前面你受了太多的苦,今后的日子,把你交给我,让我来保护你,殷桃,和我在一起,好吗?我……我喜欢你。” 殷桃消失的时候,他还不确定心中的烦躁是因为什么,再次看见她的那刻,他终于明白。 原来,是因为喜欢。 前面的话瞬间就成为了配角,最后的四个字,令得殷桃那双楚楚动人的眼眸,迸发出闪烁的星光。 她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后悔,起码这一刻,她想要再尝试一遍。 垂下脑袋,眨了眨湿润的眸子,深吸口气后,再次抬头,她眼中有着同样坚定的光芒。 一鼓作气,踮起脚,她吻上了蒋丁林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的唇。 我也 第227章 最终裁决 “经过陪审团一致同意决定,原原告改为被告,两位被告行为社会影响恶劣,判处死刑,缓期三个月执行,不接受上诉!” 裁决结果出来的那刻,整个法院都沸腾了。 所有人都在欢呼正义得到了声张,劣迹斑斑的中年夫妻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报应,死去的小女孩也可以得到安息。 翟思思被无罪释放,易城法院出了通告,为她澄清,同时也将中年夫妻的判处宣告出来,并且照片上没有打码。 死囚是无须打码的,死刑的判处既成事实。 许久未见阳光,踏出法院的那刻,翟思思张开双臂,深吸了口清新的空气。 在拘留所呆了好几天,那种不见天日的黑暗,这辈子再也不想体验第二遍。 邓翠梅和翟明明在录音文件出现那刻,休庭时匆匆忙忙离开了法院,说是要马上去找柚子叶回来,给翟思思烧水洗一洗,洗掉身上的晦气和拘留所里的脏东西。 靳乔衍站在她的身侧,略微低头俯视着她世事静好的面容,丹凤眼眼尾勾起。 伸足了懒腰,她双手交叠在身后,转身诚恳道:“靳乔衍,谢谢你。” 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没有放弃她。 对此靳乔衍只是但笑不语,从认识以来,他就不断给翟思思擦屁股、一次又一次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早已成了融进骨子里的习惯。 不图回报,只求她安然无恙。 “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还录到了音?翟思思,你家祖坟怕是冒青烟了吧?!” 倪安妮顶着孕肚走出法院,忿忿不平地看着站在阳光下美好得不可方物的翟思思。 原以为医疗事故这么重大的案件,翟思思再也没有翻身之日,谁曾想到竟然会突然就出了一份录音文件,令翟思思绝处逢生? 她就不信,翟思思还能一辈子都这么走运!余生还长得很,她倒是要看看翟思思能笑到什么时候!等翟思思落难的那刻,她绝对绝对要狠狠地踩上一脚,让翟思思再也起不来! 星眸中浅浅的笑意瞬间消失,还未动怒,就听得翟思思语气轻快地说:“我家祖坟冒没冒青烟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你头上的烟冒得挺厉害的,别气得够呛,把孩子提前气出来了。” 重获自由,翟思思的口吻中不禁多了一番调侃。 她心情好,就不说难听的话刺激孕妇了。 然而这话仍是气得倪安妮够呛,本就因为翟思思逃过一劫心有不忿,这会儿瞧着翟思思得意的嘴脸,恨不能一巴掌扇过去。 紧咬牙关瞥了眼她身边的靳乔衍,倪安妮不敢造次,一跺脚,撂下话:“你就笑吧,我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咬了咬唇,她愤然转身离去。 瞧着倪安妮想打她却又不能打的样子,翟思思心中痛快得很,俏皮地冲着倪安妮背影耸了耸鼻子,随后轻快地发出了一声哼声。 靳乔衍的视线一刻也没离开过她的身上,正好捕捉到她一反常态的调皮模样,静籁的心湖犹如被扔进一颗石子,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这个模样的翟思思,很可爱。 看来她心情不错。 趁着现在心情好,就把不好的事一并解决了,以绝后顾之忧。 如是想着,他一言不发迈开步伐就朝阶梯走下,翟思思眨了眨水眸,紧跟其后。 十个月如一日的默契,两人上车,不说去哪,不问干什么,车子一发动,径直朝目的地开去。 车子停在一幢别墅外,翟思思是越看这越眼熟,不禁想起颜半夏手机上的画面,水眸中浮现一丝惊愕。 这不是翟家大院,翟思明的家? 狐疑地看向靳乔衍,后者不疑有惑地熄了引擎,开门下车。 翟思思只好尾随他。 翟家大门没有锁,只是虚掩着,推开门,从靳乔衍的身后走出,站在翟家入室花园内,便看见两个西装革履的保镖守在正门口。 其中一个人翟思思记得,是烧烤摊上的强子。 靳乔衍的人怎么会在这? 满腹狐疑地跟在他身旁靠近正门,强子见靳乔衍来了,恭敬地打开门,弓腰道:“衍哥,大嫂。” 靳乔衍是个公事公办的人,私底下怎么闹腾不要紧,在正事上,不容有半点马虎。 因此博盾的人干起活来,会自动进入警戒状态,时刻保持着警惕和保镖该有的严谨。 靳乔衍淡淡地嗯了声,带着翟思思进入翟家屋内,这一进门,翟思思吓了一跳。 视频上十几个保姆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清一色西装革履的男人,他们站在屋内各个角落驻守着,监视着坐在沙发上的三个人。 翟思明、翟太太,以及翟诚诚。 翟诚诚还小,不懂发生了什么,只是看见屋内多了十几个长相凶神恶煞,还穿着一身黑的男人,本能地感到害怕,躲在翟太太的怀里,睁着一双大眼珠子看看这个,瞧瞧那个。 翟太太紧紧地搂着宝贝儿子,满眼尽是不耐烦,碍于体能,没敢发作。 翟思明则独自一人缩在沙发一隅,不安地叹气、搓手,时不时往门口处打望。 见靳乔衍和翟思思出现,翟思明霍地起身,正欲冲过去,近在眼前的费腾一手将他甩回沙发上,并沉声怒斥道:“老实点!” 平日里憨厚老实的费腾,一旦执行任务,浑身上下散发着军人的威严。 被推到沙发上,翟思明也没敢再起来,坐着对翟思思道:“思思,思思爸爸知道错了,之前爸爸是一时鬼迷心窍,你放了爸爸,你要什么,爸爸都可以给你!” 翟思思当下了然,靳乔衍带她过来,是想把这一家三口丨交给她处置。 视频中母亲衣衫褴褛的模样仍历历在目,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拳,水眸倏然落在翟太太的脸上,因怨恨而半眯着眼。 被她这么一盯,翟太太浑身不得劲。 但到底是嚣张惯了的人,当即就发飙:“瞪什么瞪?对,就是我扒了你妈的衣服,那又怎么样?你妈那是罪有应得!让她不要脸插足别人家庭当小三,她死不足惜!我告诉你,识相的最好马上放了我,不然我娘家人找上门来,还指不定谁更伤!” 第228章 心地善良的姑娘 翟思思没有表现出生气,反而突然就笑了。 她的笑,比动怒更让人内心发毛。 翟思明惧怕地剜了眼翟太太,暗道这女人永远都是这么恣意妄为,要横着走也得看眼前的人是谁,靳乔衍,可不是他们能得罪的人,就不能不给他添乱? 翟思明怕翟思思真动怒了,当即哈哈地笑着,拉下脸说:“思思,你别和她一般见识,她这个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翟太太就恨铁不成钢地怒怼他:“翟思明!你个怂包!在我面前怂就算了,你还怕他们?两个被靳远赶出靳家大门的人,有什么可怕的?真丢人!” 见她越说越不给靳乔衍面子,翟思明生平第一次对她大声说话:“你给我闭嘴!你懂什么?!” 靳乔衍不是个普通角色,哪怕没有靳家,也绝不容人小觑。 他有一种预感,博盾早晚会代替鼎安的地位,而靳乔衍,总有一天会将靳远这个前浪拍死在沙滩上。 商场无父子,说的就是这个理。 被翟思明这么一吼,翟太太当即就委屈得泛酸,咬着牙狠狠地剜着他,心里想着等解决了眼前这两个人以后,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心里如是想着,突然觉得眼前一黑,蓦然回首,却见刚才还站在门口处的翟思思,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跟前,就坐在新买的玻璃桌上,手中掂着一把剪刀,狡黠地睨着她。 看着那把剪过邓翠梅衣服的剪刀,翟太太心里一紧,惊慌地往沙发靠背缩去,强迫自己不能流露出半点惊慌的神色,让这两个小屁孩得逞。 双眼时刻不离剪刀,她道:“翟思思,你想干什么?” 翟思思将食指和大拇指扣在剪刀的手把处,弄得剪刀一下一下地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一如那天翟太太捏着邓翠梅的衣服,一刀一刀凌迟的场景。 她睨着手中的剪刀,幽幽地说:“翟太太,你说我要是一刀,一刀地把你的衣服剪烂,让你一丝不挂地躺在这里,然后将你扔出去,你会怎么样?” 说这番话的时候,她的眼中隐隐散发着冷光,以及一股狠劲。 敢动她母亲的人,不可饶恕。 翟太太闻言咽了口唾沫,环顾了室内一圈,光是屋内就有不下十个男性保镖。 她出生清白,又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要是让她遭受这份羞辱,她宁可直接撞死在墙上。 顿时邓翠梅曾经所遭受过的羞辱,这一刻她算是初尝到了几成。 靳乔衍站在门口处,拿着手机将画面拍下来。 这是要用来抚慰邓翠梅的。 恐惧地抱紧了怀中的儿子,仿佛是她的救命盾牌,翟太太紧张地说:“翟思思,我劝你不要这样做!不然,我娘家人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没有了靳远的庇佑,你们拿什么和我抗衡,大不了,大家打个鱼死网破,我落不得好,你也休想完好无损!” 岁月静好的脸上依然平静如水,翟思思的视线从剪刀移开,好笑地落到翟太太身上:“哦?是么?” 她捏着剪刀站起身来,费腾立刻会意,将翟太太怀中的孩子抢走,将他扔进翟思明的怀里。 孩子惊得哇哇大叫,翟思明立刻把他抱过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诚诚不怕,姐姐这是和妈妈在玩游戏呢。” 言下之意,是打算放任翟太太不管了。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翟太太如此不开窍,非要得罪靳乔衍和翟思思,就别怪他独善其身了。 同床共枕二三十年的男人说出这么一番无情的话,像是陌生人般坐在边上等着看戏的嘴脸,令得翟太太感受到了背叛,和再一次心灵上的伤害。 她是瞎了眼才会看上翟思明这个缩头乌龟!得亏她冒着高龄产妇的危险,给他生下儿子!这个没良心的男人! 怒视着无动于衷的翟思明,翟太太铁青着脸骂道:“翟思明,你不是男人!” 自己的妻子被人这么羞辱,他竟然能够若无其事?! 这一点翟思思早就料到了,翟思明不是怕事,只是不想自己的利益受到侵犯罢了,在他眼中,一切都不如金钱重要。 否则,也不会把她和翟明明扔在绥城不闻不问,当邓翠梅被扯破衣服的时候,他也不会避而不见,走进卧室。 放下翟诚诚后,费腾和另外一个保镖即刻控制住翟太太,以防她伤害到翟思思。 翟思思一手撑在沙发背靠上,一手捏着剪刀,冷笑着睨着满脸惊恐的翟太太。 冷幽幽的剪刀落在鼻梁上,翟太太吓得心脏噗通噗通狂跳,所有的话都骂不出了,紧张地看着那把剪刀。 不断地吞咽着口水,大气直出。 看她害怕的样子,翟思思心中稍微痛快了一些,一咬牙一眯眼,拽开她的衣领,将剪刀伸到文胸上,咔嚓一下从中间剪断。 身前的束缚感骤然消失,翟太太吓得尖叫了一声,明明还有一件长袖遮在外面,她愣是叫得好像已经走光了似的。 旋即猛低下头,发现只是内衣断了,外面的衣服还完好无损,她不加掩饰地松了口气,这才察觉到后背早已冷汗涔涔。 看她害怕的样子,翟思思终是解了气,左手离开沙发靠背,挺直了腰杆道:“挺好,没吓尿裤子。” 翟太太被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嘴里骂道:“翟思思,你最好现在弄死我,不然我一定要弄死你!” 秀眉不悦地蹙起,翟思思捏着剪刀,浅笑着威胁她:“你要是再敢骂一句,我马上把你的衣服全部剪碎,然后把你扔到接上去!” 闻言翟太太立刻闭上了嘴,不敢再开口。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她忍。 见翟思思没有继续对翟太太下手,靳乔衍悄然勾唇。 不管发生了什么,她仍旧是那个心地善良的姑娘。 不是被人欺负了只知道一味地隐忍,而是有着自己的底线,君子报仇,有的是办法,若是她真像翟太太那样把人衣服全剪碎,将女人的贞洁扔在地上践踏。 那么,她和翟太太又有什么不同? 邓翠梅也会因为翟思思变成这样,而自责。 第229章 翟思明离婚 倒不是翟思思心地仁慈,就这么饶了翟太太,而是她自有自己的盘算。 因此她暂且放过翟太太一马,继而将精气神放在整件事情的起因上——翟思明。 若不是他欺骗邓翠梅,瞒着翟太太在外面风花雪月,两个家庭也不会因此而支离破碎。 掂着剪刀,她迈开一步走到翟思明面前,瞧着他怀中紧紧抱着的翟诚诚,放下剪刀,目露微笑伸过手去:“诚诚,到姐姐这来,让姐姐好好瞧你。” 不料伸出的手被翟诚诚狠狠地推开,童真的大眼珠子布满敌意,直盯着她道:“我不要!你是老巫婆,你吓坏妈妈了!” 手背出现了一道小小的红印,翟思思的手还僵在空中。 翟诚诚和小时候的翟明明长得太像了。 翟思明看她脸上的笑容明显敛下几分,连忙放下翟诚诚,让他去翟太太那。 小心谨慎地打量翟思思的表情,翟思明思考片刻,主动道:“思思,我知道所有的事都是我的错,是我年少轻狂,做事不计后果,才会让你妈……” 潋滟的水眸倏然布满怨恨,眼眶微红,翟思思捏着剪刀,猛然将剪刀抵在他脖子的大动脉前。 稍稍歪过脑袋,她轻笑道:“年少轻狂?是不是像我现在这样?” 言外之意,她是不是也该年少轻狂一下,不计较后果地把剪刀插到他的大动脉去? 害了两个家庭,他怎么好意思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在岁月上? 锋利的剪刀口架在脖子上,翟思明一个激灵,连忙举起双手,尽可能平复她的情绪:“思思,别冲动,我知道是我不对,你把剪刀放下,咱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水眸闪过一丝寒芒,翟思思说:“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翟思明,所有人都因为你陷进了这个漩涡中,只有把你这个漩涡眼给拔除了,我们才能好过!” 翟思明能对他们母子三人有多冷漠,此刻她便能对他有多绝情。 翟思明吓得一哆嗦,心中思忖片刻,犹豫再三,决定明哲保身。 他说:“思思!思思你听我说,我知道你因为你妈上门找茬的事生我的气,但是你想清楚,我根本没有对她做什么,我……” 翟思思突然情绪激动起来,高声喊道:“就是因为你没做什么,你才更可恶!” 两个女人因为他这个渣男扭打在一块,他怎么能做到无动于衷,冷血地转身离开? 若是他能够在中间说上两句,平复翟太太和邓翠梅的心情,邓翠梅又怎么会受到如此伤害? 他是自保了,可她妈呢?生生被人摁在地上欺凌! 眼瞧着翟思思的情绪越发不受控制,翟思明瞥了眼翟太太,一咬牙,道:“思思,欺负邓翠梅的人是她,冤有头债有主,你要讨这个债,你就去找她!” 不曾想过几十年的枕边人会背叛自己,听见翟思明说出这番无情的话时,翟太太眼前恍若漂浮过许许多多的碎片。 那是两人曾经幸福甜蜜的时光。 原来邓翠梅看着翟思明转身离开的时候,是这样的心境。 可她也不是吃素的,区区一个上门女婿,竟敢如此嚣张? 翟太太把心一横,骂道:“翟思明,你还是个人吗?要算账是吧?好,翟思思,是,我是欺负了你妈,但这个男人欺骗了我们所有人,害得你们母子三人过去的二十多年里,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害得你妈一夜白发,要算账,你得先算他!” 背叛别人,和被别人背叛是两码事。 翟太太突然就站到了翟思明的对立面,令得翟思明的男人尊严统统丢尽。 一种被背叛的愤怒感油然而生。 他怒视着翟太太,说:“你这个恶毒的婆娘,只要想到你是怎么欺负翠梅,我就觉得你恶心!这几十年来我早就受够你了,思思,爸爸决定要离婚!以后和你还有明明好好过日子!在这里的日子,我是过不下去了!” 简单的三言两语,将所有的锅统统扔给翟太太,对自己是如何对邓翠梅不负责任的事只口不提,着重渲染邓翠梅在翟家受到欺凌的事,目的很简单,让翟思思只算翟太太的账,不要算他的账。 况且这几十年来,因为是上门女婿的身份,翟太太根本就没拿他当人对待,和佣人一样鞍前马后地伺候他,在外人面前还不给他面子,将他的自尊击个粉碎,他早就受够了这种日子了。 现在威尔也上了轨道,不再依靠她娘家支撑,大不了分一半出去,倒也能换得后半生颐养天年,还可以缓解翟思思心中的怨恨,不与靳乔衍为敌,怎么算也是划算的。 翟太太家底殷实,倒也不怕离了婚什么也没有。 邓翠梅出现的那刻,她和翟思明的感情就已经出现了裂缝,和翟思明同在一个屋檐下,令她恶心。 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丈夫,不要也罢。 她怒视着翟思明,骂道:“好,离就离,我还怕你不成?翟思明,我倒是要看看,你离开了我以后,能成什么大事!公司的股份,记得分我一半!那是我们的共同财产!你别想少我一个子!” 撕破了脸,没有感情可言,那么剩下能谈的,也就只有钱了。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母撕破脸地争执,翟诚诚惧怕地嚎啕大哭起来。 瞧着儿子哭了,翟思明心疼不已,牵起他的一只胳膊,说:“诚诚不哭,乖,到爸爸这来,以后你再也不会被这个恶婆娘骂,爸爸会好好疼你的。” 见翟思明把手伸向了宝贝儿子,翟太太也连忙拽着翟诚诚的一只胳膊,说:“翟思明,你休想和我抢儿子,抚养权我一定会和你争到底!诚诚,到妈妈这来,否则你以后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翟思明一拽,说:“就你的性格,别指望能和我争,诚诚,到爸爸这来!” 翟太太同样一拽:“诚诚,到妈妈这来!” 两人你争我抢,小小的孩子如同牵线木偶般被扯来扯去,疼得哇哇大哭。 翟思思坐在了玻璃桌上,瞧着他们原形毕露的嘴脸,鄙夷地笑了起来。 看看,罪有应得。 水眸瞥向费腾,稍一偏头,费腾立刻心领神会,上前将翟诚诚从两人的争斗中解救出来,带到翟思思身边。 翟思思放下剪刀,睨着翟思明道:“我不管你们怎么分,总之,威尔集团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转到我妈名下,每年的分红记得按时转账,翟诚诚我先带走,你们要怎么争怎么吵,随便,吵完了,判好了抚养权,再来找我要孩子。” 孩子是无辜的,不该卷进这场战火中。 第230章 让我和你一起 回程的路上,翟思思和靳乔衍坐在星脉的后座,翟诚诚坐在最左侧,翟思思的左手旁。 小小的脸上尽是倔犟,直勾勾地望着车窗外的景色沉默不语。 他是被强行带出翟家的,哭得稀里哗啦地拒绝跟翟思思离开。 他还小,还不懂得离婚的概念,他只知道翟思思是那个害得他父母大吵起来的人,害得他要离开父母身边的恶人。 而翟思思把他带走,单纯是不希望他受到翟思明离婚的影响,在医院实习了一年,她见过许多因为父母离异,接受不了做傻事的孩子,还有很多亲眼目睹父母是如何撕破脸离婚的孩子,患上自闭症,又或是在学校和其他人相处不来,打得鼻青脸肿。 好在翟诚诚还小,四岁的年纪,不会想太多,也不知道离婚意味着什么,这对他来说不过是一次普通的吵架,很快就会被他忘记。 等他懂事以后,早已经习惯了单亲家庭,也就不会有过多的情绪。 靳乔衍是不喜欢麻烦的人,翟思思自作主张把这个小孩带到他们身边,这对于他来说绝对是一件麻烦事。 睨着小家伙的后脑勺,靳乔衍蹙了蹙眉,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问道:“你就这么放过翟太太?” 翟太太当初怎么欺负邓翠梅,翟思思在手机上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换做是谁,都受不了这份羞辱,翟思思就只是拿剪刀比划一下吓唬她就完了? 至于离婚,就算翟思思今天不出现,翟思明他们早晚也会分开,邓翠梅上次的出现,就在两人心中埋下了一颗炸弹,说不定哪天吵架就会爆发,她只不过是提前引爆,让翟太太认清了翟思明的嘴脸,算起来,也算是功劳一件。 闻言翟思思眸子里闪过一抹光亮,偏过头,绛唇带着一抹浅笑:“当然不是。” 眦睚必报,这是她如今的做人原则。 从前因为没有背景,她忍受了太多的不公平。 现在,谁都别想从她身上占到半点便宜,也休想欺负到她头上。 更遑论翟太太还把她最重要的人欺负成那样,怎么可能吓唬一下就消气? 眉峰微挑,靳乔衍不语,静静等着她的下文。 星眸中隐隐涌动着一丝星芒,这样的翟思思,才是他喜欢的翟思思。 当今的社会,不会有人因为你的以德报怨感动,在他们眼里,所谓的以德报怨不过是懦夫行为,你越是不反抗,他们便欺负得越是起劲,认准了你就是一颗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果不其然,翟思思没让他失望,道:“刚入同治的时候,我和赵医生就发现了威尔医药药物的药效不太对劲,但凡是给病人开了威尔医药的,都恢复得非常快,后来赵医生拿着威尔医药的样本去化验,发现里面含有大量的违禁物。” 顿了几秒,她有些难以启齿地说:“当时我们并没有上报给医院,只是和其他医生说过,不再给病患开威尔医药的药物,因为我和赵医生都是没有背景的人,在易城混口饭吃,不想得罪了谁。” 那时候的她和赵德蓉都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默契,赵德蓉眼看着要考副主任医师证了,而她好不容易才进入同治,两人都不想得罪威尔医药的人,怕前途被掐,因此一直没有将这件事曝光。 现在翟思明出现了,她才知道原来威尔器械是翟思明独立创办的,而威尔医药,正是翟太太娘家。 靳乔衍明白了她的意思,在这个时候,她仍是秉持着善良。 柔和了几分不待见翟诚诚的目光,继而瞥向翟思思,他淡漠地说:“把资料交给我。” 这件事交给他办比较妥善,卫生局的人还不敢不卖他靳大少的面子。 就算他现在被靳远赶出来了,但华夏人都明白一个理,虎毒不食子,他只要还活着,他们都会奉他为靳大少,谁知道哪天他又会被接回去呢? 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翟思思正有此意,便点头回答道:“资料在医院,明天我递辞呈,顺便拿给你。” 靳乔衍淡漠的眸子划过些微的诧异,不惑地问:“辞职?” 翟思思不是脆弱的人,不可能因为小女孩的事打击到站不起来的地步,医生是她毕生的梦想,怎能轻言放弃? 她平视着靳乔衍,纤长的睫毛下,水眸中迸发着坚定的色彩:“让我和你一起击垮靳远,粉碎靳家。” 倪安妮和靳言三番四次找她的茬,她统统可以不算,但现在这茬找到邓翠梅头上,一次又一次打扰了邓翠梅晚年的安宁,触碰到了她的底线,就别怪她不客气。 自从靳远和黄玉芬离婚后,靳乔衍素来都是孤军奋战,在报复靳远的这条路上,每一个坑、每一条路,都是他凭着自身踩出来的,从来没有人提出,让我和你一起,并肩作战。 茕茕孑立,踽踽独行,说的,正是他。 当翟思思笃定地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恍若心底里有一个小人,俏皮地出现,一把抱住困在冰块里的他,说,我和你一起。 即便是隔着厚厚的冰霜,他也能感觉到来自那个小人的温暖。 星眸中有什么一晃而过,他撇回脑袋,双眸平时前方,一副思考的模样。 实际上,他在悄然平复乱了的心跳。 看他没有答应,翟思思连忙补充:“你放心,我一定不会给你添乱,我会乖乖听话,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可以吗?” 只要能让倪安妮和靳言不得安宁,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乖乖听话。 柔暖的小手猛然掐中了他的心脏。 呼吸一短,他望向车窗外,冷冷地说:“随便你。” 翟思思心底里悄然比划了个yes,眼眸眯了眯。 倪安妮,该是轮到我进攻的时候了。 睨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靳乔衍慌乱的心跳很快平复下来。 沉吟片刻,他背着她淡淡地说:“往后你就在易城博盾附属医院上班,仇可以报,梦想不能丢。” 该考证的考证,该行医的行医,别耽误了梦想。 他突如其来的柔情令得翟思思一愣,瞧着他宽广坚实的背影,水眸噙着笑:“谢谢你,靳乔衍。” 第231章 跨火盆 回到酒店,翟思思和靳乔衍带着翟诚诚,敲响了邓翠梅的客房门。 开门的是翟明明,一见翟思思身旁的小男孩,脸上的欢喜骤然消失。 愤恨地睨着翟诚诚,他口吻有些冲:“姐,你把他带来干什么?破坏气氛!” 翟思思脱罪,所有人都为之庆幸,心情大好的时候让他看见翟思明的正牌儿子,不是坏心情嘛? 翟思思见小孩有些怯懦,拉过来把手搭在他的肩头,道:“说来话长,先让我进去。” 翟诚诚虽对翟思思非常抗拒,但看见完全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这个见面有一两个小时的大姐姐,顿时给了他安全感。 紧紧拽着翟思思的衣摆,一双滴溜溜的大眼好奇地往套房内打量。 翟明明仍杵在门边,说了句等一下,便扭过头拉扯着嗓子冲屋内喊道:“妈,妈,姐回来了,快来!” 很快就响起了邓翠梅的大嗓门:“来了来了,马上!” 紧接着房门一开,就看见邓翠梅端着一个大铁盆跑出来,里面放了一些烧着了的木炭,做成了简陋的火盆。 靳乔衍瞥着邓翠梅弯腰将火盆往门口一放,用着只有他和翟思思能听到的音量道:“现在都流行烧炭自杀了吗?” 翟思思霍然剜了他一眼,靳乔衍暗道翟思思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现在都敢用眼神剜他了? 站起身子,邓翠梅这才注意到翟诚诚。 这张眉宇间带着翟思明模样的脸,她只见过一次便永生铭记。 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随后她若无其事地看向翟思思,说:“思思,来,先跨个火盆,把霉运和晦气统统跨过去!” 虽然这是在酒店,但仪式不能少,寓意吉祥,希望翟思思余生平平安安,再无霉运。 翟思思抚摸了番小男孩的脑袋,告诉他别害怕,然后松开他的手,跨过火盆。 回过身欲要端起火盆,邓翠梅阻拦道:“哎,先别端走,让乔衍也跨一跨,他是你的丈夫,这也是他的霉运。” 呃……要靳乔衍跨火盆么…… 翟思思脑海里莫名出现一个画面,一块巨大的冰块,从火盆上方飘过。 不免被自己的幻想惹得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冷眸淡淡地睨着她,后者连忙咳了两下,假装没事发生。 碍于邓翠梅的要求,靳乔衍不好推辞,嫌弃地瞥了眼火盆,抽了抽嘴角,随后以眼耳不及迅雷之速,咻地一下从火盆上方跨过,表情淡淡,仿若什么事也没发生般。 堂堂靳大少玩跨火盆,要是被人撞见,指不定生出什么笑话来。 小孩天性好奇,翟诚诚看他们都跨过了火盆,睁了睁眼,也学着他们那样,腿一迈,从火盆上方跳过。 但到底是孩子,腿不及他们长,这一跳没能跳过火盆,反而是跳到了火盆边缘上。 他这么一跳,整个火盆就翻了,烧得通红的木炭撞上他的裤腿,一股焦味散发出来。 一盆木炭全撞上了他的腿,险些把裤腿烧穿的时候,突然一双大手,探在他的腋下,快速将他抱了起来。 邓翠梅完全是下意识地要救孩子,在火盆倾洒的那刻,她反应极快地将翟诚诚一把抱起,连忙带到沙发上,仔细检查他的裤子。 突如其来的变故,翟思思同样神色紧张地跑过去,只见裤腿上已经烧焦了,木炭把裤子烧得灰黑灰黑的,也不知道腿里面情况如何。 “把他交给我。” 抱起翟诚诚,她立刻冲进浴室,把翟诚诚放在盥洗池边上,抄起花洒用冷水冲他的小腿。 好一番冲洗过后,她才重新检查翟诚诚腿部,这才看清裤子里的小腿光滑白皙,没有受伤。 所幸邓翠梅反应快,要不然这光滑的小腿得留下疤。 她忙着冲洗的时候,翟明明已经按照邓翠梅的意思,就近买了一条童装裤子上来,一出浴室,邓翠梅便动作熟稔地给翟诚诚换上裤子。 为人母亲,她习惯性地边给翟诚诚换裤子,边教导他:“还好没烫伤,下次可不许再调皮了知道吗?” 虽然她怨恨翟思明,但对于孩子,她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翟诚诚睁着大眼睛盯着她,扑扇扑扇的睫毛眨了眨,忽而伸出小手,紧紧地扣着她的脑袋。 “吧唧。” 一吻落在邓翠梅的额前,他用着天真无邪的嗓音说:“谢谢阿姨。” 不得不说,翟太太的儿子教养还是蛮好的。 这一吻下来,邓翠梅的心都被融化了,牵起他的小手往沙发旁领,给他拿吃的。 边照顾翟诚诚,她边对翟思思道:“思思,你客房里的浴室里泡着半缸柚子叶水,回去以后加暖一些,洗掉身上的晦气。” 说起柚子叶,翟明明可就有话要说:“姐,你可不知道,这么大的易城,柚子叶都找不到一片,浴缸里的还是咱妈今天早上提前退庭,跑回家里摘的新鲜叶子,摘了她又跑回来,都没休息过一口气!” 邓翠梅一直就以孩子为主,这点翟思思虽早就知道,但心里头还是忍不住泛暖。 想起此前邓翠梅在翟家所受到的侮辱,她懊悔道:“妈,对不起,他的事我应该一早就和你说的,不应该瞒着你。” 要是她一早就把翟思明的事说出来,她能陪在邓翠梅的身旁,而不是让邓翠梅一个人去面对。 提及翟思明,邓翠梅恍惚记起那天的屈辱。 布满褶子的脸上表情不变,眼神变了:“乔衍把你的想法都和我说了,你也是为我好,才瞒着我的,放心吧,妈没事,都到了这个岁数了,也就没什么关系了。” 已经临近暮年,什么贞洁,也就没年轻时看得那么重。 而且刚才翟思思在翟家的行为她也从翟明明手机中看到了,翟思明失去了家庭,事业也被分走了一大半,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她的气也就消了。 闻言翟思思望着身边的男人,愁绪万千。 冤是靳乔衍替她伸的,误会也是靳乔衍替她解的,他越是对她好,她便越是害怕分别到来的那天。 不是没了谁不能活,只是,她不想失去靳乔衍,哪怕就这样呆在他身边,也挺好的。 可惜,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两个多月后,他们终会分道扬镳。 第232章 股份转让 “先生,您的澳洲进口牛扒,请慢用。” 幽静宽敞的西餐厅内,靳乔衍隐匿于店内的一侧,透过桌子旁边的盆栽,睨着对面落地玻璃窗前的几人。 “翠梅,你以前不说看见电视上的西餐很想吃吗?来尝尝这个,这个叫西冷牛扒,味道不错!” 翟思明大献殷勤地将切好的牛扒推到邓翠梅面前,并且替她淋上番茄汁。 嘴上嘀咕道:“我记得你不喜欢黑椒的味道,番茄酱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翟思思和翟明明各坐餐桌的一角,瞧着翟思明满脸虚伪的笑容,均是默契地没有说话。 翟诚诚则坐在翟思思和邓翠梅的中间,晃荡着双腿,拈着薯条沾番茄酱吃。 这两天和邓翠梅一起住在酒店,感受到了前所未有过的慈爱,如今他对邓翠梅满心好感,甚至翟思明来的时候,他还紧牵着邓翠梅的手,不肯到翟思明身边。 小孩是最聪明的,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心里都记着,邓翠梅对他是发自内心的好,他便非常依赖她,翟思明虽然也很疼爱这个儿子,但男人的爱到底是停留在表面,不够细腻,和邓翠梅相对比,自然是更喜欢邓翠梅了。 而翟太太从小就娇生惯养,婚后更是仗着自己娘家有钱,压着翟思明这个上门女婿做牛做马,从来不管孩子,翟诚诚对她的依赖,纯粹是小孩对母体的依赖罢了。 见翟诚诚一动手就吃薯条,邓翠梅和善地说:“小诚诚,阿姨不是和你说过,要先吃了饭,才能吃这些零食吗?不然吃不饱肚子会饿,肚子一饿,胃就会痛。” 闻言翟诚诚立马咽下口中的薯条,乖乖地将面前的白米饭端起,一勺一勺地塞进嘴里。 见他这么乖,邓翠梅眼角眉梢都是溺爱的笑容,用筷子将翟思明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牛扒夹到他的碗内,并嘱咐他慢点吃。 她不会使刀叉,这筷子是他在服务员惊愕的目光下,要过来的。 和翟思思一样,她越是瞧这孩子,越是觉得他长得像翟明明小的时候。 大概这就叫基因。 翟诚诚吃着牛扒,天真无邪地说:“阿姨,吃牛扒要用刀叉,不用筷子的,我妈就是用刀叉吃的。” 对于他童言无忌的拆穿,邓翠梅也没觉得丢人,仍旧和善:“阿姨没吃过牛扒,不会用刀叉,只能用筷子了。” 四岁大的孩子也不知道什么叫嫌弃和丢人,睁着扑扇扑扇的大眼睛,盯着她认真道:“我会,阿姨,以后我给你切牛扒!” 听得他如此乖巧,邓翠梅笑道:“好,好,那就要麻烦小诚诚咯。” 翟诚诚像个小大人般,一拍胸脯道:“放在我身上!” 看翟诚诚和邓翠梅相处如此融洽,翟思明恍惚觉得,这才是家庭该有的模样,而不是像他前妻那般,只顾着自己吃喝,将孩子扔在一旁不闻不问,由着他怎么捣鼓。 好似孩子和她没有半点关系一般。 对,是前妻,他已经离婚了。 收起视线,他放下刀叉,将放在旁边椅子上的文件袋取出,递给翟思思。 “这是股份转让合同,你看看有没有问题,没问题的话,让翠梅签了字,她就会成为威尔器械的股东。” 翟思思接过文件袋,拉开绳索仔细审阅。 文件交出的那刻,翟思明感觉双肩轻松了。 这些天他一个人想了很多,对邓翠梅也就渐渐起了内疚感。 当初多么水灵灵的一个大姑娘,说不定能嫁给一户好人家,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却偏偏被他所害,这辈子不再婚嫁,独自替他抚养两个孩子,并且甘之如饴。 就是这么一个无私奉献的姑娘,替他将一儿一女都孕育成了顶天立地的大人,翟思思是同治数一数二的实习生,提起她,医院的领导无一不是夸赞,她还非常争气地嫁给了靳家大少爷,这份成功,是许多人都做不到的。 而翟明明,虽一开始表现平平,但自从靳乔衍将他的画作带到国外画展参展后,他俨然是小有名气的画家,画作也从最初的几百一千,到了现在近乎过万的价格,他还年轻,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一个是宅心仁厚的医生,一个是笔下生花的画家,他翟思明上辈子是好事做尽,才能有这么优秀的两个孩子。 前面的二十几年空缺,俨然成为了一种遗憾,往后的日子,他只想重拾亲情,平平稳稳地度过余生。 老了,挣扎不动了。 面带和蔼的笑容,翟思明拿起醒酒壶,往翟明明的高脚杯中添上红酒,并道:“明明,你也成年了,可以喝酒了,这是1981年的法国红酒,味道纯正柔滑,你尝尝?” 翟明明笑意全无,捏着刀叉切牛扒,眼角余光悄然看着他往高脚杯中倒酒。 给翟明明倒了酒,他又往翟思思和邓翠梅的杯中分别倒了三分之一。 “绥城人酒量都很好,红酒没有白酒烈,放心喝。” 放下醒酒壶,他看着坐在对面的邓翠梅。 邓翠梅只是眼神定了定,随后没说话,继续给翟诚诚夹牛扒。 翟思思看完合同,把签字笔和合同放在邓翠梅面前,微微点头,表示可以签字。 邓翠梅拿纸巾给翟诚诚擦了擦嘴角,接过签字笔,在翟思思指着的地方签上字。 签完字,翟思明收起合同,掏出一张银行卡推到她的面前:“按照思思提的要求,你现在拥有威尔的百分之十五股权,往后每个季度的分红,我都会打到卡上给你,当然,如果股市动荡、公司有亏损,那么那个季度我就不会往卡上划钱,不过你放心,我不会骗你的,每个月公司的报表我都会给思思看,绝不会少你一毛钱。” 他当然不敢骗邓翠梅,有靳乔衍在,卡上的钱只会多,不会少。 收起银行卡,邓翠梅端起红酒杯,礼貌性地勾唇道:“谢谢。” 翟思明当即下意识地举起酒杯与之相碰,觥筹交错,透过那双二十多年未变的眼睛,他仿佛看见了年轻时的邓翠梅。 如果当初,他不贪图虚荣,是不是就能一家几口享受天伦之乐? “翠梅,虽然我不再是你的男人,但是往后的日子,你和孩子们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找我,过去是我不对,以后,让我照顾你们。” 第233章 教我跳舞 邓翠梅最终到底还是没有和翟思明作伴。 酒桌上两人都默契地没提起翟思明离婚后,在伴侣这一块的话题。 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年轻时的情窦,到底是在岁月的磨砺下,消磨得一干二净。 尤其是在邓翠梅上翟家大闹过后,就决定了将来两人仍旧是分道扬镳的。 对于一个眼睁睁瞧着自己被欺负的男人,邓翠梅不会还像十几二十岁的时候般,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加之这二十多年来,她都是独自一人撑下去的,最需要翟思明的时候,他不在,那么往后他也不需要在了。 她已经不需要了。 而翟思明,他同样不会想让邓翠梅成为他的妻子,在上流社会圈里呆了将近三十年,他不可能找这么一个乡野村妇、满鬓斑白满脸褶子的女人当妻子,邓翠梅明明比他小好些岁,看上去却是比他还要老,若是有这么一个妻子,只会令他抬不起头来。 他也揽不下手。 因此一顿饭,最终以拿着合同,兜里揣着银行卡不欢而散。 抚养权分到了翟思明的手上,饭席结束后,翟诚诚只能嘟着嘴,依依不舍地离开邓翠梅,跟着翟思明走。 回程的路上靳乔衍当司机,开着车子回酒店。 几人都喝了酒,再加上心思各异,回酒店的路上通程无言。 邓翠梅明天就回绥城,翟明明也要回学校继续上课,确定他们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以后,翟思思和靳乔衍回到自己的套间。 洗过澡,翟思思穿着柔软的绸缎长裙睡衣,站在落地窗前,端着一杯红酒眺望远方。 最近发生的事太多,有些超出她所能承受的负荷了,此刻她需要静一下,好好消化一堆堆的事。 靳乔衍洗了澡出来后,屋内只亮着一圈不亮的小灯,暖黄色的灯光洋洋洒洒地落在窗前的人儿身上,她端着红酒杯,倚靠在落地窗前恬静的模样,一时间竟令他恍了神。 随后他擦着短发,决定绕过翟思思,往卧室走去。 现在的翟思思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致命的女人味,他还是躲一躲为好。 然而翟思思却不让他躲了。 听见轻微的声响,水眸眨了眨,她回过神,看向靳乔衍道:“等一下。” 靳乔衍顿住了脚步,侧对着她。 翟思思放下红酒杯,小跑到他面前,昂着脑袋问:“可不可以……教我跳舞?” 剑眉一蹙,他垂眸看着翟思思身上质感柔软的睡裙,以及隆起非常明显的轮廓,再加上那张无害的精致小脸,喉头悄然滚动了一下。 她确定是想学跳舞,而不是故意勾他? 看他不说话地盯着自己,翟思思不明所以地看了眼身上的衣服。 虽是绸缎睡裙,但手脚都遮住了,胸前也没露出不该露的地方,肩也藏得好好的,应该没有不妥才对。 难道是不想教她? 这么一想,她连忙开口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前些日子你不是答应了我,让我加入你的计划中,那么以后我要面对的人就都和以前的不一样了,你们这个圈子,舞会派对应该很寻常,我要是连个舞也不会跳,会丢你的脸。” 万一再遇上倪安妮这种存心找茬挑刺的,让她下不来台怎么办? 这话靳乔衍倒是不中听了,什么叫他们这个圈子? 她就没把他当自己人吗? 稍一动怒,他也就没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冷冷地说:“不怕脚崴,就学。” 翟思思没想太多,权当他答应了,赶紧跟在他身后,生怕他反悔。 靳乔衍打开手机,点了首歌单曲循环,便放在茶几上,极度绅士地将左手背在身后,略微弓腰,右手伸向翟思思,做邀请状。 这辈子,他从未邀请过任何女人共舞。 打小靳远就给他和靳言安排了礼仪教师,专门教他们上流社会的社交礼仪和餐桌礼仪等等,但他从未在舞会上跳过舞,素来都是远远地看着舞会上那些油光满面的脸孔。 哪怕是倪安妮,都未能劝动他半分。 如今和翟思思,当真是屡屡破例。 向来冷得像南极冰川的人,突然变得如此绅士,令得翟思思想起方才靳乔衍打量的眼神,这才觉着,气氛恍惚有些不太对劲。 在这样的灯光下,在酒精的作祟下,她穿着这样的睡裙,赤着足,和靳乔衍共舞,似乎有些太过于暧丨昧了。 翟思思啊翟思思,你自诩智商高,怎么情商就这么低呢?刚才靳乔衍瞧你的眼神还看不懂吗? 她怎么就有种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还傻兮兮地往下跳的感觉? 可如今靳乔衍已经准备好了,她是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僵着唇生硬地笑了笑,把手覆在他的掌心。 两手碰上,靳乔衍宽厚的手掌将她的小手包裹在内,手一使劲,她就跌跌撞撞地扑进他怀里。 左手轻轻揽在她的腰上,星眸微凉,他淡淡地说:“我教你最简单的舞步,你在心里默念眼保健操的口令,先迈左脚,跟着我的节奏走。” 她不会跳舞,那就跟着他的节奏走,他可以配合。 反正,她学舞也是为了和他跳而已,那么她擅不擅长也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的舞步只能迎合他,除了他,谁都和她跳不来。 眼保健操的口令?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疑惑还未问出口,腰上被一股蛮力往前一带,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白皙的肌肤瞬间涌上潮红,翟思思没敢抬头直视靳乔衍,怕心中对他的想法全写在眼睛里被他看破。 嗅着他身上淡淡的岩兰草清香,强迫自己镇定心神。 只是学跳舞而已,不要多想,没事的。 深吸了口气,她将手搭在靳乔衍的肩头,企图让精神高度集中。 感觉到身前的人身体变得僵硬,薄唇轻启:“放轻松,跳舞不是上战场,记着我说的话,跟着节拍走。” 话毕,他往后退了一步,带领着翟思思跟着往后退。 一动腿,翟思思当即默念眼保健操的口令,双眼紧盯着他的脚,跟着他的步伐前进后退转动。 她很聪明,也非常敏捷,渐渐的,开始能跟着音乐的拍子,配合靳乔衍的舞步了。 就在她专心致志适应节拍的时候,身前的男人突然沉声道:“你打算在舞会上,一直盯着地面跳舞吗?” 第234章 牛皮灯笼 闻言翟思思连忙抬起头,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撞进盈满浅笑的星眸中。 她该不是看错了,靳乔衍的眼中,怎么会噙着笑? 心跳乱了一拍,她吸了口气,视线却怎么也无法挪开。 带着笑意的靳乔衍,比平日要耀眼千倍,万倍,让她如沐春风,很是享受。 一出神,什么口令都抛之脑后,意识也模糊起来,望着那张俊美卓绝的脸,无意识地走动着。 拍子乱了,脚上也就失去了节奏,跳了几脚后,便开始左右不分,前后不分,一个不小心,就踩在靳乔衍的脚背上。 他的脚有些凉,而她的温度刚刚好,每次一碰上,她都呼吸一促,强迫自己专心点,然而每次刚一强迫完,又迷迷糊糊地踩上了他的脚背。 赤着的双脚,厮磨了几下,再加上翟思思身上带着淡淡的酒香味,就连靳乔衍也有些心猿意马。 松开左手后退一步,突然右手一使劲,翟思思便配合地转动身体,直扑他的怀抱而去。 一压腰,一抬眸,她便靠在了他有力的臂弯中。 四目相对,暖暖的灯光洋洋洒洒地洒在两人身上,柔和了她的要强,柔和了他的坚硬。 眼睫微微抖动,如同一只扑簌着翅膀的蝴蝶,紧抓靳乔衍的眼球。 在她柔情似水的眸子中,他渐渐沉沦,星眸中的笑意敛去,平日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神,也被温暖的灯光柔和了轮廓,磨去了冷傲。 脑袋不受控地往下压,靳乔衍满眼是翟思思绯红的唇,这一刻,他除了一亲芳泽,什么也不想。 薄削有型的唇渐渐靠近,翟思思心跳乱得已经没有规律,眼睁睁地看着他笔挺的鼻梁近在咫尺,带着魅惑人心的岩兰草清香,一点一点地侵蚀掉她的思考能力。 气息扑在她的鼻梁上,她一晃神,扭过头猛地推开他,随后跌跌撞撞地逃跑。 他是魔鬼吧?总能够轻易地摄走她的心魂。 却不料靳乔衍反应敏捷,在她推开他的那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使劲将她带回怀中。 星眸中明显的阴沉,佛爷怒了。 幽凉地睨着她惊恐不安的小脸,冷冷地说:“你跑什么?” 紧蹙的眉头,表示出佛爷此刻正酝酿着怒意。 翟思思别开他灼热的视线,心底里泛着酸,嘴上没好气地说:“靳乔衍,你看清楚了,我是翟思思,不是倪安妮。” 不要总把她当成倪安妮,一而再再而三地占便宜好吗? 那对于一个喜欢他的人来说,是一种耻辱。 她的不满靳乔衍察觉到了,合着她一直以为在他眼中,她是第二个倪安妮? 她怕不是傻子吧? 星眸一沉,靳乔衍几乎是用肯定的语气问道:“你一直都以为,我把你当成她的替身?” 翟思思霍然回过头,正欲说不然呢?撞见他眼底氤氲的怒意,话到了嘴边,改口道:“至少也是个挡箭牌!这不是你找我合作的目的吗?” 说罢,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再次推开他,羞愤地跑进浴室锁上门。 真是够了,她又不是他的谁,凭什么一次又一次地占她便宜?真当她没脾气了? 被留在原地的靳乔衍垂视地面,没由来地感到愤怒,真想把她的脑壳撬开,看看里面是什么构造。 是,他承认最初是把她当成挡箭牌,但难道她感觉不到他现在都变得不一样了吗?自从喜欢上她的那刻,他什么时候再像巴沙那般对她说着过分的话?她每次有事,是谁及时出现在她身边陪着她? 她是猪吗,什么都感觉不到? 非逼他将那句既矫情又难以启齿的话说出口,她才能明白他的心意? 烦躁无比,睨着紧闭的浴室门好半晌,最后一声不吭地抓起薄外套和茶几上的香烟,再瞧了眼浴室的方向,最终摔门而去。 “衍哥,你就不要再抽了,这都第几根了……” 星脉里,费腾通过后视镜睨着靳乔衍的侧脸。 自从上车后,靳乔衍这烟就没断过,平日里已经抽得够凶的了,今天更厉害,上车也没一会儿,都抽了小半包了。 深夜十一点,星脉无目的地开在易城车道上,靳乔衍望着车窗外飞掠而过的景色,沉默不语。 靳乔衍不愿意说话,就没人能撬开他的口。 见他不愿开口,费腾便问道:“衍哥,咱这到底去哪?车子快没油了。” 沉吟片刻,后座的人淡淡地说:“回公司。” 费腾瞥了眼腕表,错愕地问:“回公司?这都十一点多了,衍哥,miu姐说明天一早要见客户,你现在还回公司,等会儿不够睡起不来可就不好了。” 明天要见原本鼎安的一些客户,除了老首丨长给他拉拢的以外,借着在鼎安当公关部部长的机会,他拿到了不少客户的资料,这会儿正准备把中上的客户都拉过来,断了鼎安的收入。 被费腾干预,靳乔衍明显不悦道:“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他的事,什么时候需要别人来管了? 从他的表现,费腾不难听出佛爷现在心情非常不好,他是从沧澜酒店离开的,难不成是翟思思得罪了他? 在酒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翟思思能怎么得罪他? 脑海里想到了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费腾连忙甩了甩脑袋,心中大概有数了。 拐了个弯,他不时打量着后座的男人,心中的疑虑就像气球般,越憋越大。 憋得实在是受不了了,他试探性地问:“衍哥,你……是不是喜欢上大嫂了?” 落在车窗外的星眸倏然回了过来,凌厉地瞥着他的后背。 如芒在背的感觉令人发毛,他硬着头皮道:“衍哥,你要是真能和大嫂假戏真做,我费腾第一个举双手赞成,你瞧你们多般配,在一起这大半年来也相辅相成,这要是合同到期了,离了谁你们都很麻烦,倒不如干脆就这样名正言顺地在一块?”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靳乔衍本人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他们这些兄弟在边上看,越看翟思思是越顺眼,没有普通女孩的娇气,能吃苦耐劳,又能落落大方,往靳乔衍身边一坐,甭提两人有多相衬了。 听着费腾的话,靳乔衍眼中的冷霜更是凝重起来。 就连费腾这么反应迟钝的人都看得出他对翟思思的想法,当事人反而跟个二百五似的,平日里那么精的一个人,这会儿跟牛皮灯笼似的,死活不肯开窍! 第235章 老师傅 在贾主任的再三挽留下,翟思思还是毅然递交了辞职信。 踏出同治的那刻,心里头的大石总算落了地。 小女孩大出血的画面仍旧像梦魇般,久久地萦绕在她心头无法挥去,尽管院内的其他医生告诉她,这在医学上是非常常见的事情,当医生,就必须看淡生死,进了这医院的,上了这手术台的,非死即生,久而久之也就会麻木了。 况且她也是运气不好,第一次主刀,就碰上这种丧尽天良的父母,错不在她,无须自责内疚,不过辞了医院的工作也好,她到底是靳家的大少奶奶,成天在医院里忙碌,形象也不好。 对此翟思思只是淡然地付之一笑,掰了掰手指头,还有两个半月,七十五天,合同就要到期。 到时候,她会被打回原形,从云端,坠入泥潭中。 医院路边,白色pagani huayra像骑士般等候着她,靳乔衍倚靠在车框上,指尖有一缕缕青烟飘出。 见翟思思走了出来,他将烟头碾灭,弯腰从敞着蓬的车上方,取出一张红色的帖子。 恍惚间,他想起了来自倪安妮的喜帖。 明明是不久前的事,这会儿再记起,仿佛已经过了好久好久。 那个曾被她青睐的女人,也已经忘了好久好久。 翟思思走到跑车旁时,靳乔衍恰好回过身来,见她就站在跟前,把帖子递到她的面前。 她狐疑地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道:“首丨长七十大寿?” 靳乔衍略微颔首,回答道:“这次他邀请了不少知名人士,我们也在名单内,正好你辞了职,我有一件事要交代你去做。” 是她主动说要加入他的,那就得和他一起分担这份艰辛。 这,是夫妻之间应该共同分担的。 合上邀请帖,翟思思端正态度,认真地问:“什么事?” 她当然不会忘记是自己主动提出加入的,只要是为了博盾好的事,她都愿意去做。 唯有靳家倒了,倪安妮才会得到报应。 靳乔衍回答道:“首丨长对木雕制品情有独钟,正好城东那边有一位老师傅,木雕技术出众,还被誉为华夏的活瑰宝,你拿着这张相片去找他,请他雕刻这艘龙舟。” 说着,他将一张相片递给翟思思。 相片上面的龙舟正是靳乔衍在戈城参加比赛的那一艘,而这艘龙舟,正是年轻时老首丨长和几个好兄弟亲手打造出来的,迄今为止已有三四十年的历史,每年沉入江底,用淤泥尘封保管,到了端午节又捞出来重新修整、上漆,因此至今仍保持得像刚制造的一般。 若是能请那位老师傅动手雕刻一个模型,必然会让老首丨长高兴之极。 接过相片,翟思思想也不想就揽下任务:“好,时间紧迫,我现在就去。” 靳乔衍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随后打开车门上车,以行动回应她。 老师傅年过半百有多,五十五岁的人仍旧精神矍铄,所雕刻出来的木制品一旦上了色、涂了油,就像活了一般,栩栩如生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雕刻的木制品常被送出国外参展,令外国人深深跪服在华夏人鬼斧神工的雕刻技艺之下,令得华夏的木雕在外名声大噪,因此被誉为华夏不可多得的活瑰宝之一。 所谓慢工之下出细活,再加上老师傅年过五十五,身体没有年轻时的底子,雕刻一件成品,往往需要一整个月的时间,就算是一个小摆件,少说也要一个星期。 老首丨长的寿宴就在一个星期之后,时间紧迫,她一分钟也不想浪费。 老师傅是在家中雕刻木制品的,他住在胡同巷中,家里人为了支持他的雕刻事业,专门在小别院内给他打造了一间阳光房,采光较好,对老人家的眼也有好处。 敲了敲门,一个女人将木门打开,杵在门边上问:“是靳太太?” 看来靳乔衍已经通过气了?那正好,省得麻烦。 点了点头,女人让开身子,邀请她进屋。 开门的是老师傅的女儿,邀请翟思思进屋后,便带领着她一路朝阳光房走去。 路上老师傅的女儿给翟思思打了个底,告诉她老师傅的脾气不太好,性子也较难相处,要是真想求老师傅雕刻,就得耐着性子去哄,这人老了就会变得矫情,只能哄着,要不然他还跟你急。 而且这老师傅什么国际名誉没享过?抱奖抱得手软,不差钱,让翟思思千万可别提钱的事,否则会被老师傅直接扫地出门。 因为在他的眼中,木雕工艺就是亲儿子,绝不是用金钱能够衡量的,谁和他提钱,那是对木雕的不尊重,年轻的时候靠木雕活命,老了,对金钱也就不看重了。 翟思思道了谢,在女人的带领下走进阳光房。 彼时老师傅正好放下雕刻刀休息,站起来伸伸腰松口气,一回头,就看见一张陌生的脸。 顿时脸都拉了下来,微愠地瞪着女人教训道:“谁允许你随便带人进我这里了?给我出去!” 翟思思这口还未开,就被老师傅撵着走出阳光房。 见父亲态度不好,女人连忙开口道:“爸爸,她是专门上门请求你帮忙雕刻的,我看你在忙,就没打扰你,擅作主张把她放进来了,她是靳家的人。” 原以为靳家都搬出来了,老师傅必然会答应了她的请求,却不料老师傅也是看惯大场面的人,属于国家保护级元老,心高气傲得很,压根就不把一个靳家放在眼内。 关上阳光房的门,他二话不说,就将翟思思隔在了阳光房外。 碰了一鼻子的灰,女人抱歉地说:“真不好意思,靳太太,我父亲性格有些孤僻,不太喜欢生人,要不今天就这样,您改天再来?” 通过透明的阳光房,翟思思瞥见老师傅进了门后,做了会舒展运动,又埋头抱着木头进行雕刻。 她摇摇头道:“不用,让我再试试。” 女人面露难色,怕父亲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得罪靳家,说:“可是我父亲他……” 翟思思浅笑着打断道:“你放心吧,我会有办法的,你就不用管我了,让我和他独处一下,好好谈谈。” 女人犹豫地瞧着她,又瞧了眼在阳光房内的父亲,叹口气妥协道:“好吧,那,靳太太,我先走了。” 第236章 无良推销员 老师傅的女儿离开后,翟思思再次推开阳光房的门,蹑手蹑脚地走到他的身后,就这么站着瞧他给手中的木雕点睛。 老师傅耳朵和眼神极好,在她推门的那刻,他就知道有人进来了,回头一看,还是那个姑娘,于是干脆撇过头去,继续手上的活,不管她。 一干起雕刻工艺来,老师傅便能做到忘我的地步,一下子就忘了翟思思的存在,认认真真地做完手上的活。 今天他雕的是一个金蟾,雏形已经雕刻好了,正做着最重要的一步,点睛若是点得不好,整个金蟾会失去神韵,和普通木制品没有两样,算不上是工艺。 正当他执笔准备点上去的时候,翟思思突然出声道:“师傅,是不是歪了?” 这一提醒,老师傅定了定睛,发觉笔锋正对金蟾额上,险些就点了下去。 然好心未必有好报,翟思思的提醒并未能换来老师傅的好脾气,他只是将笔递到翟思思面前,颇具挑衅意味地说:“你能耐你来点?” 在木雕上翟思思连个门外汉也称不上,这还是她第一次看人做木雕工艺,连忙摆手,没敢接过笔。 嘴上抱歉地说:“不不不,我不会,师傅,若是我有说得不对的地方,请您见谅,我只是发表我的个人拙见。” 她时刻谨记女人的话,这位老师傅只能靠哄,绝不能对着干。 听翟思思这么说,老师傅微不可察地哼了声,重新沾上色料,抬手点睛。 看他捣鼓了这么久,翟思思也来了兴致,站在边上瞧着他点睛。 不看还好,一看,险些没把她气坏,这点睛的地方压根就不是刚才他笔锋对准的地儿,感情她说对了,刚才要不是她提醒,这金蟾就毁了。 亏他还好意思理直气壮地把笔递给她,丫的存心找她难堪! 错了还不认,啧,这个老师傅还挺傲娇! 也不知是气到了翟思思心情大好,老师傅点完睛后,待笔墨晾干,嘴里哼着小曲儿,给金蟾刷油。 这一忙忙到中午十一点多,除了睡觉和上厕所,老师傅是寸步不离阳光房,守着他的宝贝,甚至吃饭也是女儿给送过来吃。 今天因为翟思思也在,女人便多盛了一份饭。 老师傅并没有着急着吃,只是认真地清洗着工具,除了雕刻者的技术,一副好的工具也非常重要。 这套工具他用了几十年了,早就和他融为一体,在清洗上非常小心翼翼。 见老师傅还在忙,翟思思也敢动筷,而是等着他端起保温盒坐在一侧,才端起属于自己的那份午餐。 抬眸的时候瞥见阳光房内一个个栩栩如生的木雕,翟思思没有过多思考,端着保温盒往外走,愣是蹲在阳光房外把午饭给吃完。 老师傅坐在阳光房内,透过玻璃睨着蹲在地上的小小身影,又是冷哼了声。 下午老师傅又搬来一块黄杨木放在案上,没有任何手稿或相片,拿起雕刻笔,又认真雕刻起来。 这回翟思思仍旧是在边上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也不打扰,完全和空气融为一体,同样认真地看着他的刀下生辉。 许是看久了,翟思思越发地觉得有兴趣了,本是一块不起眼的木料,经老师傅的手这么一捣鼓,擦去碎料,抹上油,一个栩栩如生的雕刻工艺就跃于案上,神奇得很。 只是老师傅上了年纪,以前常年累月坐在案前雕刻,如今腰椎大不如前,坐着雕刻一小时,就得起来走动走动,或者捶捶腰骨,有时候靠近了些,翟思思都能闻着他身上有一股消炎镇痛膏的味道。 心中一合计,翟思思想起了某样物品。 上门探访的第一天,翟思思未能和老师傅说上话,老师傅通程把她当作透明人一般,不理会也不瞧她半眼。 第二天,老师傅还是抱着那块木在雕刻,这天黄杨木上逐渐显示出了雏儿,乍一眼看过去,那是断臂女神——维纳斯。 这回翟思思当真是来了兴致,瞧着发丝分明的维纳斯女神,暗叹华夏雕刻工艺的博大精深,竟连人像也能雕刻得如此动人。 第三天,翟思思不再是空手而来,老师傅看见她的时候,她的手中多了一个小小的购物袋。 但生性傲娇的他怎么会先开口问翟思思那是什么,只好把满肚子的疑惑埋在心里,继续雕刻他的维纳斯。 很快他就闻到一股什么草药烧焦的味道,还以为翟思思在他的雕刻房里放火,把他的工艺品都给烧了,勃然大怒地回头,却见身后飘起一团又一团的厌恶。 低下脑袋,翟思思正坐在地上,手中拿着一个长得有点像火折子的东西,正对着他的脊骨。 看见火,老师傅不分黑白,当即就骂她:“你干什么?快把火给灭了,要是把我的东西给烧着,你就是把靳家都赔给我,我也饶不了你!” 这里都是他毕生的辉煌,是要留给他的子孙后代的,她居然敢在这里点火? 说着就要去抢她手中的“火折子”,但到底不如年轻人,手还没碰到,就被她轻轻松松地躲了过去。 见老师傅明显的不悦,翟思思立刻解释道:“师傅,这是艾条,不是火,烧不着屋内的东西,它起不了火。” 艾条? 上了年纪的人大多都知道这是消炎镇痛的东西,有着舒经活络的作用,不仅是上了年纪的人,如今的年轻人也开始使用艾条治疗颈椎病腰椎病等等,无副作用,安全可靠且舒适。 所以,翟思思这是为了他好? 见老师傅眉眼间还挂着不满,翟思思又道:“您放心,我是医生,不会害您,这两天我看你腰不好,身上也带着消炎镇痛膏的味道,我就想着能不能替你做点什么,这不,昨天我让人去乡下买了些艾条回来,比城里卖的安全可靠得多,这对您的腰非常有好处。” 这可是她昨天托费腾到绥城找乡民买的手工艾条,成分相当纯。 “我把门都开着通风,不会熏着您妨碍着您雕刻,您只管做你的事就成了,我替您艾灸,一个疗程下来,保管您的腰椎比以前好上几倍!” 老师傅狐疑地看着翟思思,她这说话的口吻,怎么那么像街边坑骗老人家买药的无良推销员? 第237章 答应雕刻 除了艾条以外,翟思思还给带来了亲手研磨的田七粉和丹参粉,每种各取五克给老师傅冲茶喝,说是有利于血管通畅,人一上了年纪,最怕的就是血管堵塞,容易造成各种疾病,严重起来甚至能要人性命。 起初老师傅瞧着颜色怪异的田七丹参茶,死活不肯喝,一副“你这个刁民想害朕”的模样,警惕地睨着她。 后来是翟思思好说歹说,说他可是华夏的瑰宝,成天窝在阳光房里雕刻不运动,身子骨很容易变差,非常需要一杯田七丹参茶通通血管,提高身体免疫力,才能雕刻出更多惊世骇俗的作品。 简直就差把他夸赞成天上有地下无的人间极品雕刻师,他才哼哼唧唧勉为其难地喝了几口。 要说这田七丹参茶,还真就和它的样子一样,难喝得要命,但看在是翟思思亲手研磨的份上,他也就委屈一下自己,喝了个精光。 瞧着到了底的田七丹参茶,翟思思暗暗腹诽这就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小老头,傲娇得很。 从第一天到第四天,从不待见翟思思,到偶尔两人还能说上两句,虽大多数是因为老师傅不肯喝那杯茶拌嘴,但相处还算融洽,至少没有像最初那样直接把她撵出阳光房,也不介意她在旁边看着他雕刻,甚至有时候还能帮着忙递工具、擦擦碎料打扫阳光房。 到了第五天,翟思思又提着一个购物袋来了。 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的购物袋大了好几倍,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不知道都是什么玩意。 老师傅突然就有了种不详的预感,总觉着翟思思不是来求他雕刻的,而是来折磨他的。 活了几十年,就没见过像她这样,拿着艾条和一大堆的中药粉上门请他雕刻的,天天追着他做艾灸喝田七丹参茶,比他女儿还要啰嗦。 要不是看在她是为他好的份上,早就把她以及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扔出去了。 今天拿这么多东西过来,又想给他喝什么乱七八糟的茶? 放下手中的雕刻刀,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将里面的东西搬出来。 前面搬的东西,通过这几天和翟思思的相处他也认识了,是一大堆的艾条和田七粉、丹参粉,搬完这些东西,她居然拿出了一个带着电线的坐垫? 这还没到冬天,就给他使上暖垫了吗?是想烤熟他? 除了坐垫以外,她还拿出了一个固定带,有些像他给小时候的女儿纠正驼背的背背佳,但又长得有些不一样。 翟思思拿着两样东西迎面走来,蹲在他面前道:“师傅,这是艾灸坐垫,拆开里面可以放艾柱,也可以放艾绒,点燃以后盖上蒲团坐盖,调整通风口,最后盖上无烟布罩就可以坐上去了,平日里可以边雕刻边坐在上面,休息的时候可以躺上去灸一下腰椎,对身体非常好。” 实际上每一套艾灸坐垫里面都有很详尽的图解,就算是老年人一看也能明白,但翟思思还是怕老师傅搞错,非常详细地解释着如何使用,并且拆开坐垫亲自演示一遍。 盖上坐盖,她道:“这阳光房你就不要总是把门关起来了,不管是对你身体健康还是对艾灸都不利,艾灸时因为烟雾较大,要保证室内空气流动,才能不影响你雕刻,饭后一小时不易艾灸,另外艾灸过后半小时之内不要洗澡,也不要用冷水洗手,容易着凉。” 介绍完艾灸坐垫,她又举起手中长得像背背佳的东西说:“这是腰椎固定带,你的腰椎不好,用固定带纠正一下,能够减轻疼痛的情况,像你们这种常常久坐不动的人,非常需要这个固定带,也不是什么东西,穿衣服的时候,在里面一扣上就好了。” 把坐垫放在椅子上,紧接着她又将腰椎固定带放在坐垫上方。 对待老师傅的态度,宛如对待病患般认真仔细。 老师傅睨着她仿佛交代遗言般娓娓道来,暗道如今的年轻人果真是没什么耐性,古时候刘备为了请诸葛亮出山,还冒着新年的寒冬三顾茅庐呢! 她不过是在他这蹭了四天的饭,这就没有耐性了? 放好腰椎固定带后,翟思思恍然想起什么,再次开口道:“对了,那个艾条我带了挺多的,你要是有空,可以自己艾灸一下,直接对着病根,比坐垫效果好很多,自己艾灸的话想要药效最好,你就脱了衣服熏,我是不方便才隔着衣服给你艾灸的,艾灸前记得用双氧水消毒一下艾灸的部位,我今儿个忘了买,不过双氧水什么药房都有,可以让你女儿跑一趟。” 陪在身边几日,到底是有些习惯的。 都说习惯是最可怕的,他以前不信,现在好像有些信了。 心里总归是不舒服的,他转过身去,继续捣弄手中的黄杨木,闷闷地说:“知道了,比我女儿还啰嗦!” 知道他傲娇,说不出好话,翟思思也不生气,提着购物袋,边将东西收拾起来,边道:“里面还有我的电话号码,我就在易城,你要是用完了这些,就给我打电话,我送过来也挺方便的,你放心,我不是给你推销这些东西,只是觉得,像你这么有能力的人,要是病倒了华夏得损失惨重,可要好好照顾身体。” 听她说到这,正在雕刻维纳斯眼珠子的手不禁抖了一下,一个不留神,就把眼珠子给弄坏了。 这些年来请求他帮忙雕刻的人几乎都把门槛给踏破了,然而所有人都是送来保健品、送来奇珍异宝,有的甚至还直接送钱上门,统统都被他扫地出门。 却从来没有一个人说过,要照顾好身体,也没有一个人会像翟思思这般细心照顾、交代他。 捏着雕刻刀,他没吭声。 收拾好东西后,翟思思拍了拍手,道:“有不懂的你也可以打电话问我,我接下来可能没什么时间过来了,还得找人帮忙雕刻,还得上班呢,师傅,你好好照顾身体。” 打定了老师傅不会帮忙雕刻,离开的时候她也没有一步三回头。 刚踏出门框,就听得身后的老师傅突然道:“你要雕什么?把相片给我,我可以不收分文帮你雕刻,但你得在旁边打下手!” 翟思思错愕回头,只见老师傅捏着雕刻刀正对着她。 “好!” 第238章 龙舟木雕 老首|长的寿宴设在戈城家中宽敞的院子内,院子挂上了一串串灯珠,一通电,点缀得整个院子既温馨,又亮堂。 伴随着一阵一阵的微风,九月末的天气,怡人得很。 许是戈城靠海的缘故,到了戈城后,翟思思总觉着这里的空气都是咸的,带着一股海盐的清新味,吹在脸上略显潮湿。 今天一大早,靳乔衍就出去了,并且在下午一点多的时分,让邱司机接她到戈城老首|长的家中参加宴会,说是他还要过一段时间才有空,让她先去。 彼时她怀中抱着老师傅连夜赶工雕刻好的龙舟木雕,在邱司机的开门下,进入老首|长家。 今天的主角是老首|长,她没敢抢主角的风头,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米色长袖晚礼裙,素雅的色调配上她淡粉的蜜唇,无形中平添了一丝俏皮。 老首|长邀请的大多是社会名流,有些甚至是她以前只能在电视上见到的人物,现如今活生生的人就站在眼前,她还是不得不啧啧叹息:果然有钱人只和有钱人玩儿! 她的出现很快就成为扔进人群堆里的原子弹,不认识她的人纷纷猜测这是谁家的掌上明珠,长得可真是标致;多少知道一点她和靳乔衍的事的,则暗叹靳乔衍不愧是靳大少,讨个老婆都是这么的出众。 然而当事者却毫无知觉地抱着盛着龙舟木雕的玻璃盒进入院内,目光搜索着老首|长或靳乔衍的身影。 也该庆幸最近靳乔衍带她看惯了大场面,否则今天这么丢她一人前往,一定会紧张得动不了步子,哪还能这般悠哉悠哉地环视院子里的人? 可偏偏就是她的这份宠辱不惊,令得角落里的一个人深感不悦。 倪安妮挽着靳言的胳膊和老首|长祝寿,耳朵灵敏的她听见动静,便循声望去,却见翟思思抱着一个玻璃礼盒进了院,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当真是气得她够呛。 同样,老首|长也注意到了翟思思的到来,将倪安妮精心挑选的礼物随手撂在旁边的礼物桌上,和普通的礼物一样,免不了被堆放的命运。 对于这点倪安妮倒没放在心上,上流社会的人过个生日礼物收到手软,有的人还专门在入口处设立一张签到桌,礼物直接放在上面,让人登记一下就算了,看都不看一眼。 老首|长算够亲近的了,起码还瞧了两眼。 放下礼物,老首|长越过倪安妮,径自朝翟思思走去。 倪安妮瞧着他的方向不偏不倚正对翟思思,气得直跺脚,掐着靳言的胳膊道:“又是翟思思!怎么哪都有她?!” 非和她这个易城警察局局长千金争风头?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一个农村出来的村姑,有什么底气在这种圈子抬头挺胸? 靳言怕她动了胎气,劝慰道:“好了,首|长退休前还带过靳乔衍那一届的新兵,最后一次带新兵印象深刻,对翟思思多上心些也很正常,你不要激动,动了胎气不好。” 倪安妮娇嗔地睨着他,撇撇嘴道:“你就知道担心你儿子!” 瞧她半撒娇半嗔骂的模样,靳言揽过她的腰肢,说:“我是担心你,动了胎气最后受罪的不还是你?” 最近这丫头腰粗了不少,摸着跟猪皮似的,叫她少吃点控制食量,非说他虐待孕妇,这下倒好,孕妇后期本来就体重飙升得厉害,她还管不住嘴,瞧这身形,已经开始走样了。 倪安妮看不出他心中的想法,只是觉着这甜蜜蜜的话听着很受用,便高傲地哼哼两声。 老首|长面带笑容走到翟思思身前,往她后面看了眼,没见着靳乔衍的影子,便问道:“思思,乔衍那孩子呢?” 靳乔衍从来就没有和她报备的习惯,她也想知道这会儿靳乔衍在哪,他和强子那几个兄弟不是特别看重老首|长的吗,怎么老首|长大寿,还集体迟到了? 摇摇头,她说:“可能在忙吧?你也知道他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我等会儿再给他打个电话。” 闻言老首|长也只能点头道:“行,你得提醒他好好注意休息,才二十几岁,别把身体给熬坏了,往后几十年都得养着!” 翟思思倒是想提醒,可人佛爷能听她的话么? 心中暗暗腹诽,想起怀中还抱着龙舟木雕,便将玻璃礼盒递到他的面前,说:“对了,首|长,这是乔衍托我给您带的礼物,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这句祝词老首|长今天听了不下几十遍,但独独翟思思口中说出来的最动听。 笑着欲要接过礼物,就听得被他撂在身后的倪安妮刻薄地说:“哟,瞧瞧这是什么?一块破木雕就好意思拿出来当礼物?翟思思,你和哥哥被赶出靳家后变得这么落魄吗?就拿这个不值钱的玩意儿忽悠老首|长?真当老首|长老了,看不出这东西的价值吗?你要是没钱,你和我说啊,好歹是妯娌一场,能帮上忙的,我一定不会推辞。” 翟思思瞥了眼迎面而来的倪安妮,目中尽是和靳乔衍如出一辙的幽凉。 四目相对的时候,倪安妮霎那间仿佛看见了靳乔衍那双百媚生的丹凤眼。 都说两人相处久了会越来越像,这翟思思的性格还真是和靳乔衍越来越相似了。 翟思思只是睨了眼倪安妮,很快便收起了视线,在心中警惕自己,勿与傻瓜论短长,倪安妮喜欢丢人现眼,她可没这个习惯。 收起视线后,她直接当倪安妮不存在,脸上挂着浅笑问老首|长:“首|长,这份礼物是乔衍想了好久才决定送给您的,您喜欢吗?” 接过龙舟木雕的老首|长抱着玻璃礼盒仔细端详了一番,忽而惊叹道:“思思,这是城东那位老师傅亲手雕刻的吧?他雕刻的木雕栩栩如生,只供国家参展,一般人很难可以求得他动手帮忙,自打他成名这几十年以来,我通过好多途径才得到他的一个小摆件,你这艘龙船这么大,还雕刻得如此精致,要真是出自城东那位老师傅之手,那必定是价值连城啊!” 听老首|长这么说,倪安妮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什么?!就这么个和键盘差不多大小的破木雕,价值连城?! 该不是老首|长和翟思思联手抢白她吧? 第239章 二营三团一连一排二班 倪安妮不相信翟思思能请的动这般大人物,连老首|长都只能拿到他的一个小摆件,翟思思这个村姑怎么可能弄这么大一艘龙舟? 肯定是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破木雕,她倒是要看看,老首|长这么问,翟思思要怎么下台? 怕是颜面丢尽咯。 然而她怎么会知道老首|长只一眼就看出了这龙舟出自老师傅之手,这些年来他观摩过不少老师傅的作品,虽不能百分之百分辨出来,但是从一些细枝末节上,还是能看出老师傅的手艺的。 他之所以这么问,不过是想打倪安妮的脸。 靳乔衍不在,翟思思就由他暂时保护一下。 他那么偏爱靳乔衍,敢欺负靳乔衍的老婆,无异于踩到他的头上。 翟思思似是看懂了他的想法,扑扇着长睫,平静地点头:“嗯,起初老师傅也是不肯替我雕刻,但我软磨硬泡了他好几天,他才勉为其难答应了,首|长,这上面的油,还是我刷的呢,可能不如老师傅的技艺好,但是我看老师傅连夜赶工做这个木雕实在是太累了,就自作主张给上了油,老师傅看过没什么大问题,希望您不要介意。” 翟思思也不是任人揉捏的主,想看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出糗?那就别怪她把和老师傅的关系说得如此亲密,打得倪安妮的脸啪啪直响。 众人听闻是城东老师傅的手艺,赶紧凑过来开开眼。 “不愧是老师傅的手艺,这做工放眼整个华夏也找不着第二个!” “废话,人老师傅的成品可是带到国外给华夏长脸的,那必定是全国最好!” “靳太太厉害了,我之前就求过那位老师傅帮我雕刻我老婆的人像,支票都开好了,愣是被他拿着扫帚追了一胡同,要不是我跑得快,那扫帚都摔我脸上了!” “对对对,我也是,我都还没开口,他瞅见我就抄起扫帚追了一路,生是给我的t恤都给蹭破了,那老头子脾气古怪得很!也不知这靳太太是怎么求到的,厉害厉害。” 周围人议论纷纷,倪安妮脸都黑了。 嫉妒地瞪着老首|长手中的玻璃盒子,她酸溜溜地说:“你们都是男人,当然求不到了,我嫂子长这么漂亮,身材又这么好,人老师傅当然瞧一眼就立刻答应给她雕刻了,我要是男人,她要我干什么我肯定都答应啊!送上门的大美女,谁不喜欢?” 这话一出口,众人瞧翟思思的眼色就变了。 老首|长没想过倪安妮会如此没有口德,大庭广众之下拿翟思思的贞洁开玩笑,当即脸拉得长长的,还没发作,就听得翟思思无波无澜地说:“我承认这的确是一条不错的捷径,女人嘛,最大的资本就是身体了。” 翟思思这话无异于承认了倪安妮的怀疑,承认老师傅之所以愿意出手,是因为她的身体。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堂堂靳家大少奶奶,为了讨好老首|长,连身体都能出卖,还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毫无羞耻之心地承认,让靳乔衍的颜面往哪儿放? 倪安妮心里乐开了花,正想踩上一脚,翟思思抢先补充道:“但有能力的人从来不走捷径,出卖身体的,只有那些没能力,除了身体一无所有的人,只能靠着身体觅一个良木而栖。” 话中明里暗里地含沙射影倪安妮为了过富家太太的生活,用身体换取金价二少奶奶的身份。 倪安妮当时也没想过用同样的话怼翟思思嫁给靳乔衍,只顾着生气道:“翟思思,你这话拐着弯骂谁呢!” 在这场博弈里,谁先沉不住气谁先输。 显然,倪安妮已经输了。 翟思思淡然一笑:“谁对号入座,就骂谁。” 既然靳乔衍已经做好和靳远宣战的准备,那她也就无需再看靳家任何人的脸色。 被倪安妮奴役了这么久,总算有出头之日了。 倪安妮脸都绿了,指着翟思思的鼻尖:“你!” 靳言看着老首丨长的脸色越发的不好,拉了把倪安妮,让她不要再说了。 今天这是老首丨长的主场,可别把人家的寿宴给砸了,万一丢了靳远的脸,回去以后靳远可不会放过他。 倪安妮心中带着火,哪里还听得了他的劝,正欲骂回去,惊愕地发现翟思思的身后,一大片军绿色的物品正在靠近。 定睛一看,好家伙,那是人。 察觉到倪安妮眼中的惊愕,翟思思狐疑地回过身,只一眼,便惊艳一生。 大门处一个个身着军装的男人步伐节奏保持高度一致,脚上穿着皮靴,踏在水泥地上发出整齐统一的“啪嗒啪嗒”声音,一张张英姿飒爽的容颜,竟令得这声音如此动听。 为首的是靳乔衍,军绿色衬得他的肤色极好,帽檐盖下,恰好露出一双摄获人心的丹凤眼,微微上扬的眼尾让人意犹未尽,挺立的鼻梁下,那张如刀削般薄削有型的唇,看上去性感至极。 都说军装和平头是验证男人长得帅不帅的标准,平日里一副慵懒相的靳乔衍,穿上军装后威严端庄,男人气概爆表,酷帅无比。 翟思思的脸颊微微泛红。 他今天真的太帅了。 倪安妮瞧靳乔衍的眸子中快要蹦出小心心来,她看男人的眼光果然高,靳乔衍真的好帅,浑身上下完全没有瑕疵,这么完美的一个人,存在这个世上简直是逆天! 靳乔衍双眼平视前方,走到老首丨长眼前,高亢地喊了声:“停,向左转!” 话一出,其余人均是统一节拍,整齐利落地转向老首丨长。 靳乔衍挺直后背,迈着端正的步伐,走到老首丨长面前,行了个标准的军礼,严峻地说:“报告首丨长,戈城二团三营一连一排二班前来报道!祝首丨长洪福齐天,万寿无疆!” 话音刚落,身后九个男人异口同声道:“祝首丨长洪福齐天,万寿无疆!” 声音高亢洪亮,撼天动地,军人的庄严和威风,在这一刻表现得淋漓尽致。 不难看出老首丨长心情非常好,半弯着眼,笑得合不拢嘴:“好、好!” 旋即他收起笑容,双腿一拢,右手强而有力地回了军礼:“同志们辛苦了!” “不辛苦!” 第240章 打回原形 祝了寿,几人便摘下军帽,围着老首丨长,让他仔细端详端详。 看着熟悉的军绿色,老首丨长脸上便是止不住的笑意,拉着这个瞧瞧那个,熟悉的汗水味仿佛又闯进了鼻腔内。 靳乔衍退到了一侧,将空间让给其余他们。 翟思思就站在他的后方不远处,原以为靳乔衍会回过身来,站在她的身旁。 可他却没有,只是定定地站在原地,甚至连头也没回,从进入院子到现在,他没瞧过她半眼。 翟思思突然觉得心里头有些空空的。 这样的靳乔衍,和刚认识的时候一样,冷冷的,无情的,压根就没把她放在眼中,和她说话的时候,分分钟都在权衡个人的得失利弊,将合同的公平公正发挥到了极致。 也怪最近发生的事都太过于依赖他,现在不过是回到原点,犯得着堵心? 她又不是倪安妮。 想起倪安妮的名字,心中又是一堵,堵得她闷闷不乐。 “这个茶很香,刘太太,你喝喝看?” 突然身边传来一道女音,翟思思下意思瞥了眼,是两个穿着华贵的富太太站在小圆桌前,端着茶杯品茶。 被称为刘太太的女人瞧见茶杯上漂浮的花瓣,款款摇头,浅笑着婉拒道:“抱歉,我对花卉食物过敏。” 另外一个女人惊愕地问:“居然还有对花卉食物过敏的?” 听到这,翟思思便往旁边挪了挪,她没有偷听别人聊天的癖好。 挪了个方向,恰好能看见靳乔衍军帽下,那张散发着军人魅力的侧颜。 军装男神,大抵如此。 老首丨长和费腾他们聊了几句,见翟思思愣愣地站在原地,冲靳乔衍招了招手,后者便迎上前。 老首丨长往他胸前捶了一拳,笑道:“还是你小子心思够细,龙舟木雕我非常喜欢,没想到思思竟然能请得动老师傅,怕是在那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子里吃了不少苦,你还把人晾在那?” 靳乔衍仅用眼角余光瞥了眼一侧的翟思思,很快又收起视线:“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首丨长,这可是你从前教我们的,更何况今天你才是主角,思思很懂事,不会不高兴。” 闻言老首丨长赞叹道:“还是你眼光好,找的媳妇挺不错的,都是靳家的儿子,你们兄弟俩找的媳妇,怎么就一个天,一个地呢?” 话是对着靳乔衍说的,可眼睛却是瞥向倪安妮的方向,明摆着就是磕碜她。 刚才倪安妮对翟思思说的话,他可记着呢,明知道靳乔衍是他最中意的弟子兵,她还当着他的面如此羞辱翟思思,还是在他的寿宴之上,不是存心将他的面子扔地上踩吗? 要真是不和她计较,别人还以为他怕了靳家不成。 才夸着翟思思挺不错,就说两兄弟俩找的媳妇一个天一个地,分明就是说倪安妮很差劲。 这话倪安妮可就不爱听了,打出生以来,赶着夸她的人那都是成车成车地计算,现如今翟思思不把她放在眼里,这老不死的居然还这么直接羞辱她? 怒气一上头,对着老首丨长就道:“首丨长你这话……” 话还没说完,就被靳言往旁边拽去:“安妮,我看见有你爱吃的桂花糕了,走,我带你去尝一块。” 倪安妮话还没骂出口就被拉得远远的,瞧着如同缩头乌龟般的靳言,恨铁不成钢地骂道:“靳言你这个缩头乌龟!什么都怕!” 一句缩头乌龟,直戳靳言的心窝。 自打出生以来,他就被慕容珊教育一定要乖乖听话,当靳家的乖儿子,这样靳远才会喜欢他,喜欢他才会把靳家的东西分给他,让他不管靳乔衍说什么难听的话、做什么难堪的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咬咬牙就过去了。 可慕容珊根本就没问过他,到底想不想忍。 在靳家的二十多年来,从头到尾他都贯彻了一个忍字,他不断告诉自己,先忍一忍,往后就好过了,活得像一个缩头乌龟。 本觉得这也没什么,但这话从倪安妮口中说了出来,他只觉得这些年来的隐忍都快要爆发。 松开她的手,他独自往前走去:“你要是不想忍,惹怒了靳远被赶出靳家,可就别后悔。” 倪安妮鼻腔里发出一丝哼声,旋即赶紧追上靳言。 瞧着倪安妮被气得无话可说,老首丨长像个孩子般心情大好,眼角眉梢都是压不住的笑意。 星眸狐疑地瞥了眼倪安妮离开的方向,大致猜到她刚才肯定当着老首丨长的面招翟思思了,这会儿落荒而逃,也是不积口德的报应。 然而这一眼落在翟思思的眼中,是对心上人的担忧。 心湖被扔进一块石头,荡起一圈圈的涟漪,又搁在湖底疼得难受。 碍眼的人走远了,老首丨长这才对靳乔衍说:“带你见个人。” 老首丨长带他见的是易城的一位政府官员,姓刘,因为职位敏感,加上为人清廉公正,非常容易得罪一些道上的人,最近因为一块地皮的问题,又得罪了易城的一群地痞瘪三,扬言他要是不通过批文,就拿他女儿动刀。 刘局长只好天天把女儿留在家中,可这成天躲在家里也不是个事,总归要出门的,没办法,他只好找信得过有保障的安保公司,贴身保护女儿,最近易城好几家大型的安保公司都跃跃欲试,包括鼎安在内。 鼎安丢失了重大客户,现如今非常缺刘局长的单子,刘局长是政府官员,若是这一单做得漂漂亮亮,无疑打开了政府的市场,说不定往后还能有和警察合作的机会,那名声可就大噪起来了。 不管是为了给博盾一剂强心剂,还是为了彻底击垮鼎安,这合同靳乔衍必须拿到手。 正是为了这个目的,老首丨长今天才会把平日里鲜少来往的刘局长请了过来,虽然两人不怎么打交道,但是他这个老首丨长的面子,刘局长还是不敢拂了不来,可能不能拿下这个合同,还是得靠靳乔衍自己。 刘局长的六亲不认大公无私,可是出了名的。 踱步走到刘局长面前,靳乔衍睨了眼站得远远的靳言,看样子,靳言已经下过手了,否则不会将人晾在一旁。 老首丨长站在一侧,率先道:“刘局长,招呼不周,多有见谅。” 第241章 拒绝合作 刘局长彼时正在和身旁的人谈话,旁人见老首丨长带着靳乔衍前来,略微颔首,欠身离开。 刘局长便将视线落在老首丨长的身上,皮笑肉不笑地说:“首丨长好,首丨长过谦了,今天的宴会非常别出心裁,刘某人很喜欢。” 旋即他又望向靳乔衍,是一个生面孔,便问道:“这位是?” 老首丨长能把这个人带到他面前,想必是为了给他引见一番,他和老首丨长素来是井水不犯河水,这会儿老首丨长率先打交道,他也不好拂了老首丨长的意。 闻言不待老首丨长开口,靳乔衍自我介绍道:“刘局长你好,我是靳乔衍,博盾的董事长。” 刘局长显然吃惊不小,稍微有些惊愕地看向老首丨长:“这位年轻小伙,就是最近崛起的那个博盾安保公司?” 由于最近在给女儿找专业的保镖,他最近对易城的安保公司也有所了解。 博盾在短短的半年内,从易城一个小小的门面,快速在全国各地设立了或大或小的分公司,挖了鼎安的不少大客户,业内都在好奇博盾是如何能够抢了鼎安的资源,暗道这人脉关系可够强的。 却没想到背后的操纵者,竟然是靳远的亲生儿子,靳乔衍。 若说靳乔衍和老首丨长关系密切,那人脉广也就不足为奇了,老首丨长的面子,没几个人会推辞。 只是这亲生儿子挖自己父亲公司的客户,实属不孝,这是要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靳远怎么说也是给了他生命的父亲,即便是再想成功,也不该如此踩着父亲的尸体上位。 他手中关于靳家和鼎安的资料还停留在这一两年,再往前的并不清楚,也就不知道靳远对黄玉芬做过的事。 保护女儿,审阅这一两年的资料也就够了。 看见了他眼中的狐疑,老首丨长回答道:“对,博盾是乔衍退伍后创立的公司,公司的保镖全是退役军人,甚至还有雇佣兵,我听说最近刘家惹上了些麻烦,贵千金被威胁,博盾是一支专业年轻的团队,刘局长大可考虑考虑。” 话说到这,靳乔衍的目的便昭然若揭了。 刘局长当即了然,今天的寿宴,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分是为了他。 然而他对于不孝不义的人好感全无,丝毫没给老首丨长面子,直截了当地拒绝:“首丨长,您要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我便是,但是博盾,本就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很抱歉。” 一开始知道博盾是以挖别人客户成功的公司,刘局长直接就将博盾从名单上剔除了。 这样只会耍下三滥手段的公司,里面能是什么好人? 现如今知道博盾的老总是靳乔衍,那他就更不会考虑博盾了,这种不仁不义的人,他是绝对不会靠近的。 老首丨长显然没想到刘局长会拒绝得这么直接,甚至压根就没有给靳乔衍争取的机会,窘迫地瞥了眼身旁的男人,暗道这下可如何是好? 而当事人一脸平静地看着刘局长,没有任何要开口的意思。 仿佛看懂了刘局长的处境有些尴尬,局长夫人和身旁的好友打了声招呼,走到刘局长身边,挽上他的胳膊对老首丨长道:“首丨长好,我看宴席快要开始了,您是主角,都在等着您入座呢。” 局长夫人不似翟太太,仪态万千,笑脸盈盈。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刘局长和局长夫人都这么说了,老首丨长也不好强行让刘局长多考虑考虑博盾,便邀请他们入座。 翟思思靠得近,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听进耳内。 上前挽住靳乔衍的胳膊,她淡然一笑:“乔衍,我们也入座吧。” 条件反射地垂眸睨着翟思思纤细的胳膊,随后他若无其事地带领着她入座。 宴席同样设在院中,是一张长长的木桌,木桌上铺展着漂亮高贵的桌布,上面摆放着精致讲究的烛台,以及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果品。 许是故意安排,靳乔衍和翟思思正坐在刘局长对面,一抬眸便能对视,桌子只长不宽,恰好也能说上话。 倪安妮见靳乔衍就正坐在刘局长对面,拉着局长夫人身旁的人恳请换个座位,对方也是爽快地答应了,她便紧挨着局长夫人坐下,轻声细语地和局长夫人搭讪。 两人显然是有过交道,一坐下便话题不断。 见刘局长没有丝毫要理会的意思,靳乔衍没再看他一眼,举起面前的酒杯,转向老首丨长道:“祝首丨长万寿无疆,身体健康。” 话一出,长桌上的宾客均是纷纷举起酒杯,说着同样的话。 老首丨长心情甚是不错,脸上的笑意就没停过,口中说着好,干脆利落地将杯中酒一口饮尽。 寿星都把酒给喝完了,其余人也不好意思抿一小口,或舒展眉目或紧皱眉头地把杯中酒喝完。 倪安妮端着果汁,瞥着侧对面的翟思思抬起头一口喝光杯中的白酒。 靳乔衍淡淡地睨着空了的酒杯,没有拦她。 放下酒杯,翟思思指腹摩挲着钢化杯外表,想起回门宴上喝女儿红的时候,靳乔衍那番荡气回肠的话。 果然,都是假的。 胸口有些闷,眼神也稍显暗淡。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她抓起筷子,端着碗夹了一道菜,默不作声地吃了起来。 靳乔衍记得她喜吃微辣的食物,瞧着眼前一道菜,夹了一小撮正要放进她的碗内,猛地记起酒店里翟思思说的那番话,心一横,把菜送入口中,咀嚼咬碎。 他倒是想看看,这个女人能和她冷战多久,她不主动求他,他就不理她。 谁还没点脾气了?给她惯的! 倪安妮瞧着对面挨着坐却没有任何交流的两人,鼻腔里发出一丝冷哼,暗道翟思思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靳乔衍实际上不是高冷,而是他只暖一人。 若是他忽然变冷了,那也就凉了。 拿起面前的一道糕点尝鲜,惊觉味道不错,连忙拿起一块,讨好似地递到局长夫人唇边:“刘太太,你尝尝这种酱菜,辣中又带了点香味,尝尝吗?” 局长夫人只瞥了眼卖相还不错的酱菜,张口正要吃进去,正做对面的翟思思突然起身,将倪安妮手中的筷子以及酱菜拍在桌面上:“别吃!” 第242章 桂花辣酱芥 翟思思闹的动静非常大,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老首丨长疑惑地看向她,却也没说什么。 要是换做别人,这样砸他的寿宴,他必定会将人给撵出去。 幽冷的星眸瞥向翟思思,靳乔衍不知道她这是闹的哪一出,却也没拦着她。 翟思思是个懂分寸的人,绝不会搞砸老首丨长的寿宴,事出必有因,且静观其变。 手中的糕点被拍在桌面上,再加上本就和翟思思有过节,倪安妮霍地起身,怒视着她:“翟思思,你这是在干什么?!” 倪安妮的声音高亢,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被众人紧紧盯着,倪安妮想起出嫁前父亲的警告,在家里怎么胡搅蛮缠都可以,但是到了外面,绝对不能给倪家丢脸。 于是她又突然软了下来,一副委屈相:“嫂子,我知道你对我有不满,我也知道因为爸爸把你和哥哥赶出靳家的事对我怀恨在心,但是嫂子,爸爸这回态度非常坚决,我说了不少好话,可他就是不听,我也没有办法,你别怪我成吗?” 她善变的嘴脸引起靳乔衍一阵厌恶,以前总觉得倪安妮娇柔软弱,是个需要人保护的小女人,现在想想,也不知倪安妮是怀着什么心态,在他面前矫揉造作地演戏。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现在从当局者中跳了出来,才觉得曾经的自己有多么好笑。 倪安妮一番委屈巴巴的话,令得翟思思顿时成了众矢之的。 局长夫人不悦道:“靳太太,今天是老首丨长的寿宴,你就算再怎么不待见你弟妹,也分分场合吧?这里可不是靳家,能够让你恣意妄为的。” 人心都是偏的,偏向那些看上去楚楚可怜的弱者,听倪安妮的话,敢情这翟思思还不是头一回对倪安妮大呼小叫了? 好歹倪安妮还怀有身孕,翟思思就是再任性,也不能拿孕妇开涮。 老首丨长眼见翟思思下不来台,瞪了眼无动于衷的靳乔衍,纳闷着这孩子是不是和媳妇闹别扭了,怎么媳妇被人摆上了台,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正欲开口替翟思思说话,就听得翟思思平静地说:“倪安妮,我没这个闲心看你演戏,你爱演,上好莱坞演去,首丨长的寿宴不是你的舞台。” 没有解释,三两句话就给自己洗了白,表明自己并没有欺负过倪安妮,还顺道揶揄了倪安妮一把。 紧接着她望向局长夫人,解释道:“刘太太,我也没有要破坏寿宴的意思,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她刚刚夹给你尝的酱菜,叫桂花辣酱芥,刚才无意间听见你对花卉食物过敏,出于职业,我便习惯性地记了下来。” 局长夫人可不知道什么叫桂花辣酱芥,只听得桂花二字,便大惊失色。 她以前试过一次无意间喝花茶过敏,直接休克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过敏说严重不严重,但严重起来能要人命,尝过一次苦头,局长夫人是怕了,再不敢吃任何含花卉的食物。 站在一旁等候吩咐的保姆闻言,附和道:“靳太太说得不错,这道菜正是桂花辣酱芥,是用桂花研磨和辣酱搅拌在一起制成的酱汁,因此辣中会带着一股香味,那是桂花的香味,古时候宫廷中皇室贵族对于桂花特别钟情,很多菜或甜品中都会加上桂花,以取桂花的花香中和食物的腻,譬如桂花糕,而这道桂花辣酱芥,正是满汉全席中的一道菜。” 今天这桌面上过百道菜,正是满汉全席的菜式。 听了保姆的详细介绍,局长夫人不禁后怕,要是翟思思没瞧见倪安妮给她夹的是什么菜,这一口吃下去,又得送进重症监护室躺上好几天。 那种滋味可再也不敢尝试第二遍了。 拍了拍胸脯,想起先前对翟思思责备的语气,局长夫人脸上也挂不住。 身为局长夫人,她也不能摆谱,马上认错道:“抱歉靳太太,是我误会了你,还好有你在,谢谢。” 翟思思摇了摇头:“举手之劳,我也是职业病犯了,希望刘太太不要介意。” 两人一来一回的客气话,令得气氛缓和不少,她们的大方得体,也让众人看倪安妮的眼色都不一样了。 这才是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而不是像倪安妮刚才那样,气急败坏地骂翟思思。 看翟思思如此得体,也不像是倪安妮口中那种会欺负孕妇的人,况且人家还是医生呢,自然比常人更照顾孕妇,这倪安妮还真不是一般的爱演啊! 刘局长不易察觉地打量了翟思思一眼,暗自揣摩她和倪安妮的对话,仿佛嗅到了硝烟味。 靳乔衍倒是带了一丝错愕,她还知道桂花辣酱芥? 同样疑惑的还有局长夫人,敛下怒意,好奇地问:“靳太太还知道满汉全席?居然连桂花辣酱芥都认得出来?” 翟思思略微尴尬一笑,谦虚地说:“我也是一知半解,恰好对满汉全席有些兴趣,看过不少资料,如果没猜错的话,今天这场满汉全席,是万寿宴?” 保姆点了点头。 得到认可,她脸上的尴尬缓和了不少,便将自己了解的娓娓道来:“这满汉全席是清朝时期的宫廷盛宴,上桌至少一百零八种,分南菜五十四道和北菜五十四道,就倪安妮刚才给刘太太夹的,正是酱菜四品其中的一道,其余三道分别为紫香乾、什香菜、暇油黄瓜。” 她嘴上介绍着,其余人纷纷看向桌面,暗暗猜测她说的是哪一碟。 保姆闻言点头道:“靳太太说得没错。” 老首丨长连连鼓掌称赞:“乔衍,你的眼光当真不错,现在人可没多少个记着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了,念旧的人心肠都好,思思确实是一个好姑娘。” 被称赞,翟思思脸上羞愧地起了红晕。 什么记着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她压根就是听费腾说寿宴上会做万寿宴,特意上网搜的资料,临时抱的佛脚,以免又有人存心刁难令她难堪。 没想到竟真派上用场了。 不然满汉全席那些个复杂的名字,四种满汉全席宴,几百个名字,她怎么记得住? 靳乔衍同样有些瞠目结舌,没想到翟思思知道这么多。 但他却也是不悲不喜,瞥了眼倪安妮道:“首丨长过誉了,偶尔也会有眼拙的时候。” 话一出,倪安妮脸都绿了。 第243章 翟思思换来的机会 一顿饭吃下来,各人是吃出了各味,翟思思吃得身心舒畅,没有给靳乔衍拖后腿,已是万幸。 靳乔衍则越吃越烦躁,对于他的冷漠,翟思思越是表现得越淡定,他就越是觉得如坐针毡。 靳言和倪安妮出尽了洋相,这顿饭也是吃得味如嚼蜡,匆匆吃完,和老首丨长打过招呼后便急急忙忙地离开,免得丢人现眼。 满汉全席吃得其余人均是大饱眼福,早就听过满汉全席有多奢侈,如今一道道精致漂亮的菜肴摆在餐桌,一个个是敞开了怀尝尝这古时候只有皇宫贵族才能吃到的菜品,暗叹古人在厨艺上高深的造诣。 酒饱饭足,保姆七手八脚撤掉餐桌,众人站在院内谈天论地,等待着舞会的开始。 翟思思站在一棵树下,黄色灯泡的光芒倾洒在她身上,平静温和的脸,散发出一股与世无争的平和,形单影只的她显得有些孤独。 靳乔衍离得远远的,端着一杯鸡尾酒和费腾以及强子几人讨论着工作上的问题,丝毫没瞧树下的人一眼。 局长夫人心中怀恩,见翟思思被冷落,便好意上前和她聊两句,缓解她的尴尬。 老首丨长见状,旮旯着脸,将靳乔衍拉到一侧,问:“乔衍,你和思思是不是闹别扭了?” 靳乔衍没有正面回答,只道:“首丨长不用担心,我们没事。” 老首丨长一听就知道他没有说实话,便道:“你不说我也不强迫你,但是人今晚已经给你长足了脸,你要是再这么把人晾在一旁,要人把脸往哪放?我知道你性子高傲,不肯低头,但是这男人在女人面前哪有什么面子可言?思思从自己家里嫁到靳家,当了你们家的外人,你这个当丈夫的,要是不向着她宠着她,那她心里多憋屈?哪怕真把她宠上了天,那又有什么关系?感情中一旦开始计较得失,你就会开始失去了,男人主动些,没什么,先低头也不丢人。” 不清楚靳乔衍和翟思思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他也只能模糊说个大概,夫妻之间来来去去也就这点问题,离不了这些理。 老首丨长说的靳乔衍何尝不懂? 但他计较的根本就不是得与失,若是翟思思对他有意,哪怕是单方面付出,作为男人,他也觉得理所当然。 只是对那晚的事耿耿于怀,心里的那道坎始终过不去。 更何况,翟思思时刻都在提醒着他,他们只是合作关系,仿佛在警告他不要做无谓的想法。 她这种掰着手指头算剩余日子的模样,更是令他不爽。 他倒是想主动求和,可翟思思连橄榄枝也不抛一下,他要怎么求? 他不怕对翟思思低头,怕的,是他的低头翟思思看不见。 轻快明亮的乐曲响起,正好给了靳乔衍躲避话题的借口:“首丨长,该跳开场舞了。” 见他有意躲避话题,老首丨长指着他怒其不争地叹了口气:“你啊,年轻人可就使劲折腾吧,别等失去了才知道后悔!” 说罢摇摇头,转身朝他的舞伴走去。 老首丨长离开后,星眸微挑,睨着树下挂着浅笑的人儿,脑海里萦绕着老首丨长的话语,沉吟片刻,拉着脸朝她走去。 彼时翟思思和局长夫人聊着满汉全席的细节聊得正火热,眼角余光瞥见熟悉的身影,蓦然回头,却见那人一手背在身后,一手递到了她的面前。 四目相对,靳乔衍略微歪了歪脑袋,脸上的表情没有过多变化,实际上只有他自己清楚,在伸出手的那刻,心跳增快了许多。 他竟然会怕她拒绝。 见状局长夫人伸手拿过翟思思手中的鸡尾酒,笑意盈盈道:“靳太太,你还愣着干嘛?酒我帮你拿着。” 手中酒杯被夺,翟思思恬然一笑:“谢谢。” 灯光下,她的笑容一如最初般甜美动人。 即便这笑不是冲着靳乔衍,他还是禁不住心头一跳。 回头看向靳乔衍,翟思思伸出手,与他相握,在他的带领下进入院子中央。 两人相对而立,靳乔衍主动靠近了一步,揽着她纤细的腰肢,轻声道:“数拍子。” 翟思思点了点头,手搭在他的肩头,心中默念一二三四。 这套专属于靳乔衍的舞步虽没有别人的旋转跳跃华丽,但却是独一无二的舞步,在外人看来,他们无比般配。 翟思思此刻也没空观察靳乔衍的神态,无暇分心去想哪里得罪了佛爷,一心顾着数节拍跟节奏,眸子越过靳乔衍的肩头,放空地认真配合。 看上去仿佛跳得非常轻松,但靳乔衍还是从她紧皱的眉头中,看出了她内心的紧张和害怕。 这是她第一次在那么多人面前跳舞,她怕一个不留神出了错,给佛爷丢脸。 靳乔衍没再说话,睨着她精致的小脸,欣赏着她难能可贵的紧张神情。 一曲完毕,他将她的手按在胳膊上,迫使她挽着他。 翟思思悄悄窥探他的神色,只见他如常淡漠冷傲,没有任何要开口的意思,秀眉微蹙,被他浑身的低气压压得难受。 冷战的滋味真不好受,先开口,却又无从说起。 抿了抿唇,水眸直视前方,恰好看见迎面而来的两人。 局长夫人亲昵地挽着刘局长的胳膊,和翟思思不同的是,人家那是真夫妻之间两手相挽的亲昵动作,他们这对假夫妻,只是礼貌性地搭一下胳膊。 走至跟前,局长夫人说:“靳太太,你和靳先生真是般配,刚才看你们跳舞,默契度非常高,男才女貌,真是羡煞旁人。” 翟思思客气道:“刘太太见笑了,我不太会跳舞,都是乔衍一直在迁就我。” 这点局长夫人自然是看出来了,靳乔衍方才确实是非常配合翟思思的舞步,细节之中不难看出靳乔衍对翟思思的用心和体贴入微。 回答道:“靳先生果真是一位好男人,这年头没几个男人能够做到像靳先生这样了。” 这点翟思思也非常赞同,在外面靳乔衍总是给足了她面子,把她靳太太的头衔擦得锃亮。 对此靳乔衍淡然一笑:“刘局长也是好男人。” 被点名,刘局长揉了揉鼻尖,旋即道:“靳先生,不知你还有没有意思和我合作,如果有的话,尽快准备保护方案,上我家洽谈,这是我的名片。” 这次机会,是因为翟思思帮他妻子逃过一劫才换来的,既然老首丨长力推博盾,那他暂且就看看博盾的实力如何再做定夺。 接过名片,靳乔衍记住了上面的地址,道:“好。” 方案早就准备好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明天一早靳远会亲自上门拜访。 既然如此,那他也早上去如何? 第244章 意料之外 靳言这天起了个大早。 今天的应酬,关乎着鼎安的生死存亡。 此前鼎安一大半的重要客户都被博盾悄无声息地挖走,公司顿时陷入了经济危机,每个月都是入不敷出,再不寻找新的出路,只会坐吃山空。 刘局长女儿突然被威胁,对于鼎安来说是一个好消息,鼎安势必要抓住这次机会,咸鱼翻身,拿下市政所有的安保工作。 不仅对于鼎安来说是个好消息,对于整个安保业界,都是不可多得的好机会,也是突入市政官员的一个切入口,所有人对这次机会都虎视眈眈,不管有能耐没能耐,都想试一把。 刘局长女儿的保护合同,是靳远亲自敲定的,除了靳言会上门拜访以外,为了表达最大的诚意,靳远也会亲自上门拜访。 带着方案和合同敲响刘家大门,保姆带领着靳远进入刘家,沙发上,刘局长正坐其中。 见靳远来了,刘局长放下手中的时事新闻报纸,笑脸相迎道:“靳总,劳烦你跑一趟了。” 靳远同样挂着客套的笑,上前与之握手道:“不劳烦,刘小姐最近遭受威胁,刘局长待在家中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但是刘局长也别太担心,只要签了安保公司,你就能松一口气了。” 刘局长回答道:“但愿吧,哎,先坐。” 五指紧贴,伸手指着右边的侧位。 靳远便按照他的意思,坐在沙发上。 靳言站在靳远的边上,打开公文包,将方案文件递给他。 接过方案文件,靳远将方案文件转递给刘局长,道:“刘局长请过目,这是我们鼎安根据刘小姐的实际情况,最终敲定的保护方案。” 刘局长看惯了文件,有着一目十行的习惯,三两下就把文件大概看了一遍。 看他审阅速度快,靳远怕他有错过的精彩部分,便开口将方案的大致内容说出来:“刘局长,威胁你要求通过批文的是一批地痞瘪三,这群人……” 话还未说完,刘局长放下了文件,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靳言心生不妙,难道刘局长对这份方案非常不满意? 收回手,刘局长客气地笑道:“靳总,先别急,今天我不仅约了鼎安,还约了其他安保公司的总裁,等对方到了,你们俩再一块较高低吧。” 还有其他的安保公司?放眼整个华夏,还有哪间安保公司能和他们鼎安相媲? 靳言没有靳远那般镇定,试探性地问:“不知是哪家安保公司?” 刘局长刚想开口,就听见玄关处一阵脚步声,一挑眉峰,用烧开的水将几个杯子洗净:“到了。” 闻言两人望向玄关处,只见靳乔衍穿着一袭干净利落的西装从玄关处走了出来,身后紧跟的是穿着女士西装的翟思思,以及费腾。 看见翟思思的那刻,靳言眼前一亮。 平日里翟思思为了工作方便,会选择穿长裤,今天穿了包臀的西裙,将臀部的曲线完美地勾勒出来,而裙摆下,是一双纤细修长的腿。 靳言脑海里只想起了两个形容词:腿精、腿玩年。 想起倪安妮因怀孕大吃特吃而走了形的身材,靳言暗叹这人比人,当真能够气死人。 翟思思习惯了穿裤子,这会儿穿着连膝盖也没过的包臀短裙,极度别扭,强忍住心头想要将裙摆再往下扯一些的念头,嘴上带着浅笑,跟在靳乔衍身后。 三人靠近,靳远凛然登着靳乔衍道:“你来干什么?你还知道你是鼎安公关部部长?之前鼎安出事的时候,你人在哪?现在我们鼎安、我们靳家不需要你了,马上离开这里!” 碍于刘局长在,靳远话也不敢说得太难听,只是怒视着这个没出息的儿子。 倪安妮选择靳言,不是没有道理的,就他这副吊儿郎当的啃老模样,是个女人都不会有安全感。 靳乔衍也就能骗一下翟思思这种心思单纯的农村姑娘了。 眼看父子俩要掐上,刘局长选择明哲保身,坐在沙发上不说话,光看戏。 是靳乔衍非要约在今天早上的,那就交给他们自己解决,他要的,只是一个百无一失的方案。 其他的,就算父子俩在这里打死,也和他没有关系。 靳乔衍没有着急着理会他,而是先朝刘局长颔首表示打招呼,待刘局长同样颔首回应后,星眸倏然落在靳远身上。 狭长的丹凤眼中幽冷无比,淡粉色的唇瓣轻启:“你说错了,我今天不是以鼎安公关部部长的身份而来。” 靳言一瞬间仿佛猜到了答案,但嘴上还是问道:“那你是以什么身份过来?” 靳乔衍没有回答,只是将脑袋往旁边一转,眼角余光映印出了费腾的身影。 费腾当即了然,从西装内口袋中取出一个名片夹,抽出两张名片,迈步走到靳远跟前:“靳总你好。” 说着,他便把两张名片分别递给靳远和靳言。 靳乔衍的名片是简单素雅的风格,暗蓝色的名片上,正中间有一串烫银的方正黑体字:华夏博盾安保有限公司,总裁:靳乔衍。 看过名片,靳言立马抬头紧盯着靳乔衍,半惊愕半释然的口吻道:“你果真是博盾背后的老板?!” 他就知道,那天和博盾总裁交手的时候,他没有认错人! 靳乔衍眉峰微挑,不置可否。 靳远坐在沙发上,捏着名片的手因动怒而颤抖。 那双锐利的眼眸此刻凛然地望着靳乔衍,被儿子背叛的愤怒在胸口乱撞,撞得他的肋骨生疼。 “啪”地一下将名片砸在茶几上,靳远羞愤道:“我当真是教出了一个好儿子!靳乔衍,你还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靳乔衍没有要和他在刘局长面前起争执的意思,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随后若无其事地坐在刘局长左边的侧位上。 翟思思将手中的文件交给他,接着紧挨着他坐下。 接过文件,他将文件打开,递给刘局长道:“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出去后再说,刘局长时间宝贵,不是用来被你消耗的。” 说罢,他一改清冷的口吻,平静地对刘局长说:“刘局长请过目,有不懂的地方我再给你解释。” 第245章 靳乔衍进攻 刘局长心中对两份文件大概有了数,但到底是书面上的文字,不够立体。 他放下文件,往冲刷过一遍的茶杯上斟上碧螺春,用夹子夹到各个人面前,道:“你们都说一说你们的想法吧,我听一下。” 靳乔衍睨向靳言,道:“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竟然鼎安先到的,那就先请吧。” 方案本该是靳远亲自给刘局长解释的,但现在靳远胸口气得生疼,便朝靳言投去眼神,示意让他说。 接受到指令,靳言收起打量靳乔衍三人的视线,正色道:“刘局长,现在威胁到刘小姐生命的是一批地痞瘪三,他们都是一群不把性命当一回事的亡命之徒,而往往最可怕的就是这种人,故我们公司决定,除了安排四个保镖紧跟着刘小姐以外,还会派十个保镖在暗中潜伏,只要歹徒出现,十个保镖就会上前将其抓获,顺势将源头一并拔起,将这股势力解决了,不管是对于刘小姐将来的性命安全,还是对于刘局长的工作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只有斩草除根,才不会有春风吹又生的可能,这样一来,刘小姐才能得到绝对的安全。 顿了片刻,他又道:“在人员上,十四个保镖只是暂时配定的人数,具体到底需要多少个人,会根据实际情况而改动,有必要增加保镖的情况下,我们会增加更多的保镖,以确保歹徒出现的那刻,不会漏掉任何一个漏网之鱼。” 十四个保镖,足以表明鼎安对这次工作的诚意,一般人最多只有五六名保镖随行,十四名,足以撼动业界。 接着他继续说道:“至于配置上,我们会让每一位保镖都携带伸缩棍、电击器以及一把装了消音的手枪,根据不同情况使用不同武器,在力保刘小姐安然无恙的前提下,尽可能不引起社会骚动,出行的车辆我们也会使用防弹车,但需要刘小姐配合的一点是,为了确保刘小姐的安全,必须配合我们穿上防弹衣,这也是为了刘小姐着想。” 靳言的话无疑令得刘局长眼前一亮,一般来说安保公司只负责当事人的安全,并不会追根溯源,如今鼎安也算是打破规矩,给出了不一样的方案。 确实,只有彻底解决了这股势力,他的女儿以后才能够百分百的安全,否则什么时候出事都不知道。 人员调配和配置上刘局长也甚是满意,当官的最忌讳引起社会骚动,能够根据实际情况使用器械,固然是考虑周全的。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靳远这个方案,以他的角度来看,根本就无从挑剔。 要不是靳乔衍在,他恐怕会直接确定鼎安。 虽然对这个方案十分满意,但好歹靳乔衍也赶了一趟,暂且听听博盾的方案,然后结合两家的想法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于是他便望向靳乔衍,道:“小靳总,你的想法呢?” 靳乔衍瞥了眼信心满满的靳言,泼墨下闪过一抹轻嘲。 回视刘局长,他说:“巧了,我们博盾的想法,正好和鼎安截然相反。” 刘局长疑惑道:“哦?” 靳乔衍解释说:“安保公司,顾名思义以保护当事人的安全为主要目的,我们并不考虑抓捕地痞瘪三,那是警察的任务,而不是我们的任务,我们的核心在于刘小姐的安全,并且为此专注。” 刘局长自然是最担忧女儿的性命安全的,一听专注这个词,便有了几分期待。 什么都没有他宝贝女儿的安全重要。 停顿片刻,靳乔衍继续说:“若是一心二用,恐怕抓不住罪犯,还保不全刘小姐,所以我们只负责保护刘小姐,其余的事一概免谈。” 这话是说给鼎安听的,也算是一种攻击。 接着他说:“我们会派两个雇佣兵、两个退役军人贴身保护刘小姐,并且安排一名狙击手在高点观察大局,发现情况第一时间通知我们撤离,就算撤离不及,也能钳制一下他们,打乱他们的节奏,趁乱带着刘小姐离开,到时候我会亲自保护刘小姐,就算我出事,也绝不会让刘小姐掉一根头发,另外,我的妻子是一位医生,她也会随行照顾刘小姐,世上没有不漏气的蛋,方案也没有百分之百的完善,若是真出了突发意外,我妻子能够给予刘小姐最专业的医术救治。” 雇佣兵、退役军人、狙击手、医生,而且夫妻俩还亲身上阵,这阵容虽人数虽没有鼎安来得多,但远比鼎安要专业,而且博盾的方案,完全是切身围绕着刘小姐的实际情况出发,不论是在安全还是不安全的情况下,博盾都有他们的应对方式。 比起鼎安的方案,博盾的方案才是每一个要求保护的人想得到的。 太有安全感了。 “人员分配是固定的,在人数上的安排我们的考虑和鼎安一样,既要保障刘小姐的安全,也要考虑到会不会给刘局长带来麻烦,人数太多容易引起慌乱,躲在制高点的狙击手可以忽略不计,四五个人的话,一般人只会以为是明星出门,不会想太多,也就不会给刘局长带来什么困扰,再多一点的人数,太过引人注意。” 话里话外不难听出对鼎安十四个保镖安排的质疑,但分寸又掌握得恰到好处,令得靳言无从辩驳。 听到这,刘局长已经有些动摇了:“那在配置上呢?” 说到配置,这才是博盾的杀手锏。 丹凤眼涌上一抹促狭,靳乔衍淡淡地说:“至于配置,除了标配手枪以外,我们是赤手空拳,身上挂太多东西,难免会吸引注意力,引起恐慌,另外我们会每位保镖都佩戴无线隐形耳机,也许刘局长从电视上看见过,这种耳机可以用作通讯,非常隐秘,退一万步来说,假如刘小姐真的被带走了,有了这个耳机,我们可以很快安抚好刘小姐的情绪,甚至通过和刘小姐的联系,保全刘小姐的性命,加上我们会在鞋底嵌入gps,能够锁定刘小姐的位置,及时实施救援。” 博盾用的,全是在电视上才能看见的高科技刑侦设备,是国家级人物才能得到的保护。 第246章 正式向靳远宣战 靳言不禁嘲讽道:“用这么多高科技设备,是不是有些太夸张了?成本会不会太高了?刘局长一生清廉,恐怕付不起博盾的费用。” 这一点也在刘局长的考虑当中,那些电视上才能看见的设备,在日常保护中应用极少,高科技产品价值不菲。 关于这点,靳乔衍只道:“刘局长放心,这些设备是我们博盾每个人固定配有的一套设备,可以循环使用,不计在任何当事人的帐上,相比起鼎安的十四个保镖,我们博盾的六个人员,费用要低一半,并且更专业。” 雇佣兵都出动了,还有能比他更专业的? 华夏讲究礼尚往来,靳言已经怼了他,他又怎么会坐以待毙? 话锋一转,他将锋芒转到了靳远身上:“既然刚才靳言说过,那些地痞瘪三是亡命之徒,我很想知道鼎安在捉到他们的时候,要用什么办法令他们把其他人供出来?抓了他们以后,鼎安的重点是不是就放在了他们身上而不是刘小姐身上?我们只是保镖,不是警察,抓捕犯人不在我们的工作范围之内,既想着要抓捕他们,又如何全身心保护刘小姐?难道你们的计划当真百无一疏?” 此刻的靳乔衍浑身上下都敛散着摄人的寒芒,一股威严之意油然而生,令人不敢抬头直视他的眼。 翟思思从未见过靳乔衍谈生意的模样,这会儿坐在他的身侧,他身上的锐利和针锋相对虽不是对她,却也还是令得她心头一跳。 突然就暗自庆幸自己不是站在靳乔衍的对立面,有这样一位对手,当真是到了八辈子的血霉。 靳乔衍的话怼得靳言无从开口,若是此刻继续坚持一定要抓捕犯人,则表明他们的方案百密而无一疏,万一刘小姐出了事,那鼎安也就完了。 若是反口改以保护刘小姐为主,那更是相当于亲自承认他们的方案确实不周全,等于自己打自己的脸。 好一句难道你们的计划当真百无一疏,让他们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到底还是靳远开口道:“世上没有百分之百完美的犯罪,当然也不会有百分之百完美的计划,我们的方案前提自然是以刘小姐的安全为基准,在这个基准上,再实施其他工作,犯人一天不抓到,刘小姐的性命就遭受多一天的威胁,刘局长的工作也就难以继续下去,所以我认为抓捕犯人和保护刘小姐同样至关重要,总不能让刘小姐天天在保镖的监管下才能出门不是?” 靳远的话既没有承认鼎安的方案不可行,同样也没说鼎安的方案就不会出错,既婉转有有力地撑起了鼎安。 然而靳乔衍并没有靳言的慌乱无措,惯常淡淡地说:“刘小姐身份特殊,一辈子都在保镖的保护下出行也不为过,刘局长身处高位,想要把他拉下来的人不计其数,难不成所有的人,鼎安都要代替警局抓捕吗?” 又是一次犀利的反击,这下,博盾和鼎安的战役、靳乔衍和靳远的战役,正式拉开帷幕。 两边僵持不下,坐在其中的刘局长鼓掌笑道:“果然虎父无犬子,靳总,小靳总身上的气势不输你当年,有这么优秀的一个儿子,靳总好福气。” 这会儿刘局长已经不再拿靳乔衍不孝的事说话,靳乔衍身上散发的光芒,足以证明这个男人未来的蓝图无限。 对此靳远只是勉强一笑,不加以言论。 抬手瞧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刘局长收拾着两份方案,道:“鼎安和博盾的方案不相上下,我需要仔细考虑清楚,方案我先收着,有了结果我会通知你们,如果各位不赶时间的话,可以留在家中吃顿便饭,我还有事,要先离开了。” 这是一句婉转的逐客令。 靳乔衍和靳远同时起身:“既然刘局长还有事,那我们就先走了。” 异口同声,两人均是偏头看了对方一眼,很快就移开视线。 刘局长哈哈笑道:“好,好,我就不送两位了,慢走。” 收拾好东西,两队人离开刘家。 刘家大门一关上,靳言便走到靳乔衍身边,看似替靳远出口恶气地说:“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从小到大爸爸悉心栽培你,把靳家的一切都交给你,你怎么能够好赖不分,背着爸爸创立博盾也就算了,还挖鼎安的客户?你有没有考虑过爸爸的感受?” 一口一句替靳远主持公道,实则不过是继续着这二十多年来惯常的戏码——挑拨离间。 好赖不分? 靳乔衍只觉得可笑之至,到底是谁好赖不分,为了娶个狐狸精进门,弄得妻离子散,抛弃糟糠之妻,引狼入室。 说是真人版的李靖也不为过,非得等到靳家被慕容珊母子俩掏空了,才知道真正的亲人是殷氏和李哪吒么? 然而靳乔衍没有和他们逞口舌之快的意思,更不想在人刘家门口闹事,只是睨了靳言一眼,便迈步朝前走。 走出没两步,就听得靳远中气十足地骂道:“逆子!你非得把靳家弄得家不成家才甘愿罢休吗?!你要是摧垮鼎安,大可直接接任以后转手卖掉,何必大费周章?” 迈开的步子停了下来。 笔直的身影立在那,靳乔衍略微眯起丹凤眼,口吻中掺杂了一丝恨意:“逆子?家不成家?” 他肩头微颤,嗤笑了声。 随即道:“靳远,你好好瞧清楚到底谁才是逆子,还有,在你为了娶那个女人,把我妈赶出靳家,把我塞进军营的时候,靳家早就不是家了,至于你说的摧毁鼎安,更是可笑。” 他回过身,一双澄亮且冷的眼,毫无温度地望着靳远:“我要摧毁的不是鼎安,而是你。” 当初黄玉芬是怎么从靳家太太这个高位跌下来的,如今靳远就要怎么从鼎安总裁这个高位跌一次,不仅是靳远,靳言、慕容珊,一个也别想逃。 他眼神中的冷漠,令得靳远往后退了一步。 在他的眼中,靳远看不出半点对父亲应有的感情,甚至…… 他的眼中,全是对有着深仇大恨之人的怨恨和歹毒。 他,正式向靳远宣战。 第247章 三角符 踏出刘家,靳乔衍和翟思思驱车离开。 车子行驶了好一段路,经过大东城商场,靳乔衍似是忽而想到什么,便掉头将车子开进大东城地下停车场。 还不待翟思思问他是不是有工作要忙,熄了火,他率先开口问道:“你想要什么?” 没头没脑的一句问句,翟思思眨了眨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带她到商场,是想买东西给她? 突如其来的礼物,翟思思心跳乱了。 好在地下停车场的光线很暗,半张脸匿在黑暗中,他看不见她眼底的慌乱。 极力平复心情,她用着平静的口吻问:“什么意思?” 声音中的颤抖,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不是没收过靳乔衍送的东西,衣服、包包、香水、化妆品,以前他要给她东西,什么时候不是成箱成箱地搬回来,扔在她面前让她自己挑选备用? 可那些都不是礼物,而是她扮演靳太太的角色。 但现在,靳乔衍很认真地在问她,想要什么。 这,才是礼物。 对于翟思思的反问句,靳乔衍没有着急着给出答案,从兜里掏出手机,解锁,点开短信界面,随后递到她的面前。 不亮的屏幕上,显示的是刘局长刚才发来的短信:靳先生,请你尽快拟定合同,实施保护工作。 也就是说,在鼎安和博盾之间,刘局长选了博盾。 鼎安惨败。 翟思思心底里一声欢呼,就差没举起手做出胜利的手势。 这是打败倪安妮的第一步。 收起手机,靳乔衍解开安全带道:“和鼎安比稿的机会是你争取回来的,你想要什么我送给你,算是奖励。” 奖励么…… 这个词好像有些过于暧丨昧了。 身旁的人久久没有出声,靳乔衍偏头,只见她隐匿在黑暗中的半张脸,绛唇半张,水嫩嫩的唇像桃子般饱满可口。 星眸潋滟,他轻声叫唤着:“翟思思?” 眼皮连续好几下开合,翟思思回过神来,略微低垂了些下颚,道:“我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如果你要奖励我,那就送我回我的住处吧,我想回去拿点东西。” 靳乔衍也是想了好半晌,才想起她口中的住处,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的那个郊外出租屋。 于是他放下手刹,拧亮车灯,将车子驶出地下停车场。 行驶途中,靳乔衍有意无意地提起翟太太,说前些天卫生局派了人下来,上威尔医药取样本,经检验威尔医药的药物几乎百分之五十都含有违禁物,当即就将威尔医药查封,自此威尔医药倒闭,翟太太一家砸锅卖铁赔钱疏通关系,现在已是虎落平阳,不成气候了。 对此翟思思没有过多的情绪,只是淡淡地嗯了声。 翟思明的事,她已经放下了。 出了大东城天色渐晚,两人在附近的火锅城里涮了肉,填饱了肚子这才悠哉悠哉地往目的地去。 抵达郊外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车子停在马路上,巷子很窄,只能容纳三人并肩而行,这一段路他们需要步行。 翟思思走在前,靳乔衍在后,两人步伐一致,速度一致。 房子的钥匙翟思思仍旧带在身上,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谁知哪天佛爷就会翻脸?把钥匙带在身上,至少还有个落脚的地。 掏出钥匙开门,伴随门锁咔嚓一声,丹凤眼眯了眯,略微偏头往后面看去。 翟思思率先走进屋,在墙上好一阵摸索,才摸到灯的开关:“进来吧。” 太久没回来,连开关都找不到了。 靳乔衍握着门把,往屋外打量了番,随后默不作声地关上门。 转身瞥着翟思思的身影,他说:“要拿什么?快一点。” 翟思思没有察觉到他语气中的不对劲,背着他上蹿下跳地翻找东西,嘴上回答道:“等会儿,我找找,太久了忘记搁哪了,你先坐会儿。” 她弯着腰在床边掀掀这翻翻那,就是找不着想拿的东西,嘀咕着到底放在哪了,怎么就不记得了? 因为是弯着腰的姿势,被西装裙紧紧包裹的翘瓣格外刺眼,弯腰的动作使得裙摆往上提了些,白花花的大腿根就这么毫无预料地撞进靳乔衍眼底。 呼吸一短,靳乔衍别过视线,没再看那双致命的长腿。 这一眼瞥在了书架上,索性走到书架前,袖长的手指在书本上跳跃着,一目十行地看着书名:《人体》、《微生物学:原理与探索》、《全科医学》…… 全是和医学相关的书籍,连一本其他书都没有。 女生大多爱看小说,她倒好,别说小说了,连杂志也没有一本。 倒是……有一堆的报纸。 指腹跳过书籍,碰到了一叠报纸中,有一个角格外突出的那张。 掐着一角将报纸取出,头版上,是他的军装照。 恍惚记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是从这份报纸上得知他的身份,而他也是因为这份报纸,才觉得翟思思格外不同。 换做其他女人,当晚发现他是靳乔衍,恨不得脱了衣服扑上去,唯独她非但没有这样做,反而还藏着报纸,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小心翼翼地照顾他,唯恐得罪靳大少。 就是演技拙劣了些。 但抛开演技不谈,就她的睿智和冷静处理的方式,还是值得夸赞的。 他沉溺在过往的时候,翟思思已经找到了想找的东西,爬下床走到他面前,说:“好了,我们走吧。” 说话的时候瞥了眼他手中东西,发现正是那份报纸,目露尴尬,把报纸抢过来胡乱往书架上一塞:“这些报纸上全是灰,不要弄脏你的衣服,我们走吧。” 两人心照不宣,谁也没有拆穿谁。 视线离开了那张报纸,继而落在翟思思的手中,问:“拿的是什么?” 话题一转,翟思思也就没那么尴尬了,举起手中的东西说:“这个。” 她捏着一根红绳,红绳下挂着一个黄纸折叠的三角符,三角符上大概是用朱砂画的符咒。 将靳乔衍垂在身侧的手牵起,她郑重其事地将三角符放在他的掌心中合上,道:“这是我被选为出国交流实习生时,我妈在我们镇上的庙求来的平安符,能够保平安,现在,我把它给你。” 第248章 狗急跳墙 靳乔衍手中的平安符霎时变得滚烫。 这是邓翠梅替她求的平安符,是为了保她平安,现在她竟然想也不想,直接转交给他? 眼底的冰山渐渐消融一角,捏着平安符,靳乔衍没有推辞,只是不确定地问:“你,真的要把它给我?” 丹凤眼低低地垂视着一步之遥的人儿,柔暖的灯光下,精致的小脸直直击中他眼底:“嗯,本是出国求个平安的意图的,但你也知道我没去成,这符就一直扔在家里,刘局长的单子你要亲身上阵,那些个地痞瘪三都是不要命的主,你就拿着这平安符,保个平安或是保个心安也好。” 她的脸上是不容置疑的认真,被西装套裙包裹得玲珑有致的身材,时时刻刻都在挑拨他的心弦。 再加上这番令人为之动容的话,靳乔衍心中仿佛有千万只爪子,正在挠着他的五脏六腑,弄得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尤其是,当双眸无意中瞥见那双白皙细长的腿时,翟思思刚才弯腰找护身符的迤逦画面,再次跃于眼前。 喉结上下一滚动,他匆忙挪开视线,用镇定的动作掩盖内心的躁动,说:“我不需要,你拿着吧。” 说着便举起手,捏着平安符的红绳,将平安符举到翟思思面前,等她拿回去。 殊不知平日里基本上都顺从他意思的人,这会儿倒是和他倔上了,小手覆盖在他的大手上,使劲掰开他的五指,将护身符给摁回掌心内。 和靳乔衍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也躺过同一张床,这会儿抓他的手,她浑然不觉有多亲密。 嘴上说道:“你拿着吧,到时候真出事,要正面应对小瘪三的是你,你比我更需要这个,拿着它,我才安心。” 手背上是柔软的触感,耳边是她温柔的嗓音。 一句我才安心,将靳乔衍的心湖激起千层浪,冷眸逐渐柔和起来,睨着眼前的可人儿,理智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反手握住她的小手,正欲使力将她带入怀中,屋门不合时宜地被敲响了。 眸中的温和瞬间凝固,继而恢复惯常的冰冷。 翟思思只以为他是想要将护身符扣在她手中,对他反过来握住她,并没有多想。 这会儿听见屋门响了,立刻将手抽出,自己寻了个台阶:“别磨叽了,护身符你拿着吧,我看看是谁。” 眼中的情绪是平复下来了,然而心里头的那股邪火,却是燃烧得正旺。 理智慢一拍恢复,还未来得及思考,翟思思已经站在门边,轻声问着屋外人:“谁?” 猛然记起进屋前察觉到的异样,冷眸逡巡了番小小的屋内,最终锁定在杀虫喷雾剂上。 屋外安静了片刻,紧接着响起了一道男人的嗓音:“你好,翟小姐,我是房东,刚才看见你屋里的灯亮了,就过来看看,顺便和你谈谈关于房租的事。” 翟思思的房东是一个年约四十的男人,平日里交流大多数都在网络上,对于房东的嗓音,翟思思的记忆为零。 但晚上九点跑来和她谈房租的问题也实在是太不合理了,不免多了个心眼,道:“不好意思房东先生,你看能改天再谈吗?我现在不太方便。” “拿着。” 突然,手中冷不防多了一瓶杀虫喷雾剂,翟思思反应慢了三秒,才明白过来。 靳乔衍也在怀疑门外的人。 也许,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房东。 那会是谁? 靳乔衍站在她的身侧,解除她的疑惑,用口语无声地说:“靳言的人。” 靳言的人? 是拿不到刘局长的合同,私底下找人堵门报复? 那也太恶劣了! 门外的男人沉默了片刻,又道:“翟小姐,是这样,我明天就要出省一趟,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在易城,你把门开开,我谈完就走。” 外面人说话的语气,不禁让翟思思联想到童话故事里站在门外,连哄带骗让小白兔开门的大灰狼。 翟思思正想再次拒绝男人的要求,一侧的靳乔衍突然往门的方向偏了偏头,旋即举起手,竖起一根手指。 随后竖起第二根,第三根。 凭借大半年和靳乔衍相处下来磨合出的默契,翟思思了然于胸,在第三根手指竖起的那刻,悄悄拉开门锁。 靳乔衍的眼神,是示意她开门,而竖起来的手指,则是倒数。 人已经堵在了门外,而这里除了正门,没有别的出口。 博盾刚刚签下刘局长,此刻不能出现任何负面新闻,绝不能等到明天早上再离开。 只能强行突出。 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道缝,门外的人只觉得有一道光线从缝中露了出来,还没来得及大喜,突然铁门就迅猛地被踹开。 敲门的男人迎面和铁门来了个亲密接触,鼻尖酸涩眼泪簌簌直掉,由于重力,整个人跌倒在地。 其余两人低头瞧了眼倒在地上的男人,刚重新抬头,就看见靳乔衍和翟思思牵着手从屋内走出来,两人各执一瓶不知什么东西,正对准他们的面门。 “嗞……” 突然一股液体喷进眼中,辛辣的触感从瞳仁爆开,两人一顿哀嚎,闭上双眼一时找不着北。 牵起翟思思的手,靳乔衍将杀虫喷雾剂一扔,言简意赅道:“跑!” 翟思思也没啰嗦,当即把瓶子砸到了其中一个歹徒脑门,拉开腿就紧跟靳乔衍的步伐。 不知道靳言到底派了多少人来,两人没敢耽搁,一路朝停星脉的方向跑去。 钻上车,靳乔衍立刻反锁车门,安全带也顾不上系,发动引擎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翟思思一直回头望着车后的方向,确定那三个人追不上来后,才靠着真皮沙发,后怕地吐着大气。 嘴上问道:“靳言怎么会派人来对付我们?就不怕东窗事发?” 鼎安这种全国性的大公司,最怕负面新闻,要是被人知道靳言买凶杀人,鼎安的声誉岂不是一落千丈? 匿在黑暗中的星眸迸发出一道冷光,眯了眯眼,靳乔衍回答道:“狗急了也会跳墙,也许,鼎安现在是穷途末路了。” 丢失了一大半的客户,还拿不下刘局长的合同,鼎安的前途岌岌可危。 靳言就是一条被逼上绝境的疯狗,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来? 眼角余光瞥着靠在沙发上惊魂未定的翟思思,他说:“这段时间,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水灵灵的眼眸快速眨动几下,翟思思咬了咬唇,点头道:“好。” 第249章 流氓 折腾了一天,翟思思早早就洗漱完睡下了。 现在她不再睡靳乔衍的床尾,而是和靳乔衍同睡一床,各盖一张被子,背对背而睡。 酒店的双人床很大,大到一整夜,两人都不会碰撞在一起,说是同一张床,实则不过是各睡各的。 今天是在酒店住的最后一晚,明天就要收拾东西搬进刘家,贴身保护刘小姐的安全,之后住哪,再做打算。 是夜,皎洁的月光透过落地窗倾洒进来,被薄纱窗柔和了它的锋芒,落在翟思思身上,是如此明亮温柔。 靳乔衍坐在一侧,星眸直勾勾地睨着她的背影,如瀑的长发盘旋在洁白的枕头上,在月光下,看上去是那么的有质感,令他忍不住幻想将双手顺入她发丝,会是什么样的触感。 幻想一起,便没有尽头。 喉头一阵干涩,他匆忙收起视线,剑眉微蹙。 旋即掀开被子下床,穿着一次性棉拖走出卧室,坐在沙发上,点燃香烟,平缓心境。 薄雾袅袅,他刚毅的面容模糊在了青烟当中,眸子微垂,恰好看见被他随手放在桌面上的随身物品。 手机,皮夹,以及翟思思给他的三角符。 薄唇咧开一道缝,将口中的烟雾轻轻吐出。 修长的指间夹着香烟,手肘压在双膝上,他弯着腰,拿起那枚三角符。 眯了眯好看的丹凤眼,他倒拿着三角符,用火红的烟头将红绳烫断,随后顺手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内,拿起皮夹,将三角符放进空着的相片夹处。 至此,眼中的寒芒揉进了温暖,如同南极上的太阳,既令人向往,又让人却步。 指腹摩挲着皮夹中三角符的位置,仿佛在轻柔地抚摸翟思思的脸。 半晌,他合上皮夹,喝了杯茶压下心底的情绪,轻手轻脚回到卧室,躺在翟思思的身旁,左手为枕,侧躺着盯着她的后脑勺。 翟思思,你的情窦什么时候能开? 第二天又是起了一个大早,翟思思醒过来的时候,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 她揉揉惺忪睡眼,慢慢睁开,卧室内的窗帘不知何时被拉上,只有昏暗的光线透入,卧室内的事物只能看一个大概轮廓。 她是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的。 看了眼身旁空空如也的位置,翟思思一骨碌爬了起来,打开床头灯,拿起手机。 靳乔衍? 见是佛爷来电,翟思思没敢怠慢,赶紧接听,心里正纳闷,靳乔衍什么时候出去的?这才几点? 靳乔衍的声音如常淡漠:“我在沧澜门口,给你十分钟下楼。” 说完,也不听翟思思要不要拒绝,单方面结束通话。 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翟思思当即就想把手机给摔了,他是钢铁直男呢?让人出门就出门,还十分钟,洗个澡也不够! 随后脑子反应慢半拍地重启过来,想起今天要到刘家报道,一瞥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赶紧掀开被子下床。 一下床,便看见床尾叠放着一套运动服,运动服的最上面,是她平日穿的文胸。 衣服的旁边,一张纸条上字迹隽秀地写着:直接下楼,你还有九分钟。 翟思思憋不住骂了句脏,也来不及羞赧,赶紧换上衣服,跑进浴室刷牙洗脸。 靳乔衍挂断电话,便点开手机计时器,开始计算时间。 想起翟思思睡意朦胧的嗓音,薄唇便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 听惯了她平日里那副强势的嗓音,这会儿难得能够听见她软软糯糯的声音,只可惜没能亲眼看她迷迷糊糊睁眼的模样。 天刚擦亮的时候他就醒了,今天要早些出门,先到博盾亲自确认装备和人数,集合其余人再赶往刘家,但看她睡的正香,昨夜又受了些惊吓,在他的带领下跑了那么长一段路,也就没忍心把她叫醒,索性先到博盾做好准备工作,让其余人原地待命,再赶回来接她。 他想他大概是鬼迷心窍了,活了二十几年来,就没有一个女人能够让他这么有耐性,包括倪安妮在内。 可偏偏他竟然还甘之如饴,明知越陷越深,却也没有要挣扎的打算。 哪怕是深渊,他也愿意陷进去,她值得。 十分钟,翟思思的身影准时出现在沧澜门口。 连蹦带跳下了阶梯,打开车门裹着风咻地钻了进来,把车门一关,她紧张地问:“没超时吧?” 因为快速跑了一段路,她脸颊微微泛红,还喘着大气。 随口说的一句话,她便如此上心。 靳乔衍心情大好,玩心一起,将手机屏幕对向她:“晚了十秒。” 她也确确实实晚了十秒,原本紧盯着秒表,是为了为难她的,但看她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他只想逗逗她。 翟思思瞥着他手机上的计时器,果真是十分钟零十秒。 脸旮旯下来,看着他道:“至于那么严苛?” 不就是十秒而已?喝口水的时间都不够。 锁上手机屏幕,随意放在手刹处的位置,他语气略显轻快地说:“不论是保镖还是医生,这十秒都是非常重要的,翟医生,难道不该争分夺秒吗?” 直接丢出了职业性能压她,翟思思还能说什么? 认输,她提起脚系鞋带,道:“得,我错了,靳大少,下次你再计时,保管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言下之意便是我不会迟到,但你也别奢望我能早到,咱俩谁都别想赚着谁的便宜。 明明是认错的话语,不论是语气上还是动作上,压根就没有半点知错的意味。 倒是一如既往的倔犟。 靳乔衍不是什么口舌如簧的人,但只要是他想说,就能给你怼出花来。 不过看在翟思思匆匆忙忙跑出酒店,为了准时出现连鞋带也不系就下楼的模样,他便大发慈悲没有怼她。 思忖片刻,双眸直勾勾地盯着翟思思运动服前的突起,一勾唇,竟邪魅地笑道:“说到做到,不过……” “不过什么?” 翟思思恰好系好了鞋带,放下脚偏头望着他,正好发现,他的视线放在了她的胸前。 脸颊一热,随后她听见他问:“你的内衣合适吗?” 怕她起得晚太赶时间,早上起床的时候他顺手帮她收拾好行李提下楼,衣服也是他随手拿的。 看着满行李箱都是她的衣服,甚至还有小三角,他哪还顾得上有没有拿错,随便拿了一件放在床上,立马合上行李箱。 听着他调侃的口吻,再加上那双灼人的视线,翟思思当即将运动服拉链拉到最高处,愤恨地瞪了他一眼,转过身背对着他靠在沙发上。 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靳乔衍这么流氓?! 眉峰一挑,靳乔衍吹了声口哨,踩下油门往刘家赶去。 流氓!! 第250章 小情敌 “靳总来了,请坐。” 刘局长一大早就起来处理公事,为了方便配合靳乔衍的工作,他把今天的行程都推掉了,所有的工作都在家中进行。 靳乔衍穿着一袭整洁的黑色西装,干净不拖沓,身后跟着翟思思、强子以及两个雇佣兵,一个狙击手。 一进屋,翟思思把靳乔衍准备好的药箱放在墙角,紧接着其余人也把工具箱放在墙角处,打开进行整理工作。 翟思思则打开药箱,取出一个小背囊,将随身携带用的双氧水和绷带等放进背囊内,一副随时待命的模样。 强子和雇佣兵则将枪取出,装填子弹以及填充随行子弹袋,打开盒子,用镊子将无线隐形耳机塞入耳蜗,以食指和中指推了推,确定佩戴好。 鞋子已经穿上了博盾特制的皮鞋,皮鞋底的夹层内藏有gps追踪器,一般来说非常难发现。 强子给翟思思拿了另外一双女式运动鞋,底层同样有gps追踪器。 接着众人脱掉外套,取出防弹衣穿上。 一套套动作行云流水,发出清脆的咔嗒咔嗒声,不论是视觉上还是听觉上,都专业至极。 刘局长不禁暗叹军人就是军人,动作和神态完全是不一样的。 来之前靳乔衍已经穿戴整齐,走到刘局长面前,问:“刘局长,介意我们上房顶吗?” 闻言刘局长睨了眼墙角处正在装填狙击枪子弹的狙击手,喊来了一个保姆,让她带狙击手上天台。 靳乔衍稍稍偏头,狙击手便心领神会地颔首,旋即将瞄准镜装上,跟在保姆身后上楼。 看只有一个狙击手,刘局长恍惚想起什么,便问道:“只有一个狙击手,岂不是会很累?” 强子将枪装好,咧笑道:“我们博盾除了老板娘和文职以外,没有谁不会狙击枪,甭说这狙击枪,啥枪咱们都会!” 听强子这么说,刘局长目瞪口呆道:“厉害了……” 翟思思瞥了眼站在大堂中央的靳乔衍,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他趴在天台,拿着狙击枪透过瞄准镜四处巡视的模样。 嗯,还是帅的。 屋内骤然安静下来,靳乔衍惯常的冷漠,令得刘局长有些无所适从。 尴尬笑了笑,想起什么,他便道:“快把小姐叫下来,和他们认识认识。” 刘小姐是保护的对象,相处能不能融洽,是一个问题。 保姆应了声是,连忙上楼喊刘小姐去。 片刻后在局长夫人的带领下,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复式楼梯上。 炯炯有神的大眼珠子往下瞄,东瞧瞧西看看,小脸蛋上没有寻常孩子的胆怯,而是充满了好奇。 靳乔衍轻声喊了句思思,翟思思便拉上背囊拉链放在一旁,走到靳乔衍身边。 别忘了,除了是随行医生以外,她还是靳太太。 小女孩牵着局长夫人的手一蹦一跳走下台阶,下了最后一层,便松开局长夫人的手,脚上带风地朝刘局长跑去:“爸爸!” 刘局长显然是极其疼爱这个掌上明珠的,立刻蹲下身,张开双臂满脸慈爱:“哎,姝雯,乖宝贝快过来。” 刘姝雯一埋头扑进了刘局长的怀里,摸着他带有胡茬的下巴,吧唧一下在他脸上落下甜甜一吻。 旋即她扭过头来,打量着站在刘局长跟前的两个人。 率先看到的,是穿着西装面无表情的靳乔衍,小眼睛落在那张刚毅俊美的脸上时,明显的亮了一下。 仿佛在说,这个小哥长得俊得很。 搂着刘局长的脖子,被刘局长腾空抱起。 局长夫人也走到了刘局长身旁,对他们打招呼道:“靳总,靳太太,这么早,吃过早饭了吗?要不坐下来和我们一块吃?” 翟思思甜甜地笑道:“吃过了,谢谢刘太太。” 既然他们已经吃过了,局长夫人也没有勉强,牵着刘姝雯的小手,道:“姝雯,快下来,这位是以后贴身保护你的哥哥,叫靳乔衍,快叫乔衍哥哥。” 小手紧紧搂着刘局长的脖子,小小的心脏噗通噗通地狂跳,结结巴巴地说:“乔、乔衍哥哥……” 盯着刘姝雯那双滴溜溜的大眼睛,暗道靳乔衍这个黑面神,可别把人小姑娘给吓坏了。 为了让日后的工作更顺畅些,翟思思扯出笑容,尽力表现得亲和:“你叫刘姝雯是吗?我可以喊你小雯吗?” 听见翟思思的嗓音,刘姝雯警惕地瞥着她,嘟着唇哼了声。 翟思思嘴角抽了抽,这孩子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一时间她有些尴尬,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我叫翟思思,是你的随行医生,你可以叫我思思姐姐,或者翟姐姐也行。” 叫靳乔衍为哥哥,怎么着也得喊她姐姐吧?好歹她比靳乔衍小两岁不是? 听翟思思这么说,刘姝雯问道:“你和乔衍哥哥是什么关系?是男女朋友吗?” 翟思思不知道该怎么给这个九岁大的小女孩解释夫妻关系,想了想,点头道:“嗯,和男女朋友的关系差不多。” 刘姝雯又追问道:“差不多是什么意思?你们会一块睡会抱在一起亲亲吗?” 话一出,墙角处的三个男人顿时没憋住笑,这小女孩胆儿够肥的,也不瞧瞧靳乔衍的脸色有多黑,敢问这么尴尬的问题? 局长夫人当即训斥了她一句:“姝雯,不能问这么没礼貌的问题。” 翟思思脸上浮现出娇红,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脖颈。 倒是靳乔衍表现得大体,既没有不好意思,也没有偷笑,毫不避讳地说:“会。” 他的大体非但没有引来刘局长的反感,反倒是觉得上流社会圈的人就是不一样,没有寻常人的忸怩造作,尤其是男人,更应该表现得落落大方。 听见靳乔衍笃定的回答,刘姝雯的唇便嘟得更厉害了,都能挂上一壶开水。 小手发泄似的捏着刘局长脖子上的肉,小眼神顿时充满怨恨,瞪着翟思思道:“翟阿姨!你好!” 一句翟阿姨当真是把翟思思气得够呛,叫靳乔衍哥哥,叫她阿姨? 她看上去有那么老吗? 身旁的男人早就看明白了局势,薄唇浮现出一丝奸计得逞的笑容。 翟思思是慢了半拍,多瞧了两眼刘姝雯看靳乔衍的眼神,嗅着空气中漂浮的酸味才反应过来。 感情是这小丫头片子对靳乔衍起心了?把她当成情敌了?! 第251章 用计 刘局长一家正在吃早饭,强子提着工具箱跑到花园内安装红外线装置,如果有人翻墙进屋,警报器会第一时间响起。 两个雇佣兵则各归其位,驻守在屋子的正门和后面。 靳乔衍就比较帅了,提着一把akm突击步枪,站在落地窗前,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子时刻紧盯窗外的动静。 看着几个专业素养极高的男人,翟思思莫名有港剧警匪大片的即视感。 比起他们,她就显得非常轻松了,捏着小防弹衣和一双特制的鞋子坐在沙发上,等刘姝雯吃完就给她穿上。 刘姝雯全程是盯着靳乔衍那张俊脸下饭的,都说秀色可餐,大抵如此。 吃过早饭,她便跳下椅子,端着自己的杯子跑到靳乔衍面前,递给他问:“乔衍哥哥,你要喝牛奶吗?这可是我爸托人从国外买的羊奶粉,可营养可好喝了!你尝尝?” 进入工作状态的靳乔衍全神贯注,星眸一刻也未落在刘姝雯身上,直截了当拒绝道:“我在工作。” 吃了瘪,刘姝雯撇了撇嘴,微垂着脑袋一声不吭地站在他身边。 翟思思瞧着这阵势,靳乔衍对她冷就算了,可别把人家小孩子给吓坏了。 提着防弹衣和鞋子走到刘姝雯身边蹲下,翟思思和蔼地笑道:“小雯,乔衍哥哥不喜欢和羊奶,你吃饱了的话,先把防弹衣和这双鞋子穿上好不?” 小家伙紧咬牙关,将被靳乔衍冷落的火气撒在翟思思身上,嘟着唇偏头看向她。 哼了声,刘姝雯说:“不穿,要你管?!” 翟思思险些没被石化,这小姑娘脾气也太臭了吧?好说歹说不听,想她来硬的? 局长夫人想要开口教育刘姝雯几句,坐在一旁的刘局长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让她别管。 这是刘姝雯自己的交际方式,同时也是博盾的工作,管太多,只会让刘姝雯更不听翟思思的话,而翟思思也会更不好按照自己的方式开展工作。 既然选择交给他们,在不触碰底线的前提下,也就由着他们折腾去。 于是局长夫人没有开口,继续吃早饭。 见刘姝雯嘟着唇一副打死不肯穿的模样,翟思思也不能来气,睨着她满是胶原蛋白的脸,再抬眸望着那个祸国殃民的妖物,忿忿地剜了一眼。 靳乔衍这人分分钟都在为祸人间! 咬了咬牙,突然心生一计,便将鞋子撂在地上。 口吻不复刚才的柔软,翟思思一副随便你穿不穿的样子,起身道:“你不穿也行,如果你想给乔衍哥哥的工作添麻烦的话,反正保护我的人是他不是你,再说了,我们能有狙击手,别人也能有,到时候一枪过来,没穿防弹衣的话,就……” 她用手做了一个开枪的动作,对准刘姝雯的胸膛,口中发出biu的一声,与此同时一抬手腕,微微勾起唇角,鼻腔里发出一声哼声。 在翟思思“绘声绘色”的描述下,刘姝雯的表情当即就变了,连忙踢掉脚上的棉鞋,换上装有gps的鞋子,脱掉外套让翟思思给她穿上防弹衣,她不会。 两回合下来,翟思思算是明白了,这小姑娘吃硬不吃软,你越是对她温柔,她越是容易蹬鼻子上脸。 就是硬也不吃的话,搬靳乔衍这尊大佛出来,保管乖乖听话。 小女孩嘛,都会极力在喜欢的人心里留下好印象。 一直盯着室外的靳乔衍闻言收起视线,斜斜地睨着得意洋洋的翟思思,满脸嫌弃。 还恐吓小孩? 察觉到那股冰凉的视线,翟思思当即抬头与他对视,水眸中尽是挑衅。 就恐吓小孩了怎么着?对付熊孩子,就得比她更熊。 穿上防弹衣和鞋子,刘姝雯便兴奋地冲着刘局长说:“爸爸,他们来了,我今天是不是就可以出去玩了?” 自从受到恐吓以来,她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出门了,就连课也没去上,都是请老师到家里教的。 本以为保镖到位,她可以出去转转,没想到刘局长斩钉截铁地拒绝道:“不行,今天你先呆在家里,和他们熟络一些再出去。” 刘姝雯太调皮,现在就出去,怕配合不了靳乔衍的工作。 在家里怎么闹都可以,但是在外面,可就得好好配合他们的工作,以免出事,还是先留在家中做好准备工作和思想工作,过两天再出门。 闻言刘姝雯一把抓住靳乔衍的西装衣摆,道:“我和乔衍哥哥很熟的,爸爸,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听乔衍哥哥的话,你就让我出去玩嘛……我好久都没出门了,我想去坐摩天轮我想吃雪糕!” 这点别说刘局长了,就连翟思思也相信她一定会做到。 放眼这屋子,恐怕她最听的就是靳乔衍的话。 局长夫人道:“姝雯,听话,过两天再出去。” 刘姝雯忸怩了两下,跺脚道:“不要嘛……妈妈,家里很无聊,我想出去玩……好嘛好嘛……” 都说生女孩儿好,因为能看见她撒娇的可爱模样。 可见着刘姝雯拽着靳乔衍衣摆撒娇的模样,翟思思除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什么感觉也没有。 扯了扯嘴角,翟思思劝道:“小雯乖,翟……阿姨陪你在家里玩好不?你想玩什么?” 她的好声好气并未能换来刘姝雯的好态度,小眼一瞪她,哼了声道:“不要!” 刘姝雯的反应也在翟思思的预料之中,毕竟她是小家伙的假想情敌,能有好脸色吗? 倒是靳大少脸上绷不住了,微垂着视线,睨着抓在他衣摆上的小手,将akm端到小女孩碰不到的一侧,蹲下身,冰冷的星眸中荡起柔和的光芒。 把小女孩的手从衣摆扯开,牵在手中,他淡淡地说:“姝雯听话,乔衍哥哥答应你明天带你去游乐场,今天先听你爸爸的,在家里陪乔衍哥哥呆会好不好?” 薄唇微扬,丹凤眼眼尾勾起,褪去了坚硬的轮廓,彼时的靳乔衍柔暖得像是邻家大哥哥。 旋即他抬起手,轻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姝雯乖。” 只见刘姝雯立刻乖巧地点头,立刻对着刘局长说:“爸爸,我今天就在家里玩,哪也不去!” 翟思思简直一口老血都要被气得喷出来,水眸直勾勾地盯着靳乔衍,分明从他的眼中读出了挑衅的意味,仿佛在嘲讽她连一个小女孩都搞不定。 她快想骂脏了,靳乔衍动用美色,这是作弊!违反规则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第252章 治熊孩子 吃过早饭,刘局长便躲进书房工作去了,局长夫人陪着刘姝雯在家里呆了好些日子,这会儿也是坐不住,既然刘局长和博盾的人都在,她干脆就约几个小姐妹出门去了。 安抚好刘姝雯后,靳乔衍回到原位坚守,以乔衍哥哥很关心姝雯,要时刻保护姝雯的安全为由,让刘姝雯不要打扰他工作。 起初刘姝雯会抱着绘画本,坐在靳乔衍的旁边,摆出一副大画家的模样,捏着铅笔对着窗外比比划划,然后在绘画本上画下眼中所看到的一切。 不否认的是,在同龄人当中,刘姝雯的绘画能力确实高人一筹。 也许是靳乔衍太过于冷淡,坐久了那男人也不开口,她便觉得无趣,将绘画本随手一扔,又起身跑去翻箱倒柜,找出一个盒子。 保姆收拾好她的绘画工具后,见状连忙取出一张毯子,按照靳乔衍的要求,平铺在不易被狙的角落里。 待保姆铺好毯子后,刘姝雯踢掉鞋子,坐在上面将箱子里的东西倒出来。 那是一块块色泽鲜艳的乐高积木。 坐在沙发上整理医疗箱的翟思思见状不禁体会到了贫穷和富裕之间的差距有多大,小时候她和翟明明哪有人这般鞍前马后地伺候着,要什么自己拿,玩了什么自己收拾,积木只有自己削的几十根木条,而翟明明的绘画本,家门口的水泥地。 见翟思思冲着自己的乐高积木发愣,刘姝雯瞧了眼认真防守的靳乔衍,肚子起了坏水,对翟思思说:“翟阿姨,你过来陪我一块玩!” 被点名的翟思思有些受宠若惊,刘姝雯不是不待见她的么?怎么突然对她抛出橄榄枝求和? 她从来都不相信突如其来的示好,心想就算刘姝雯当真是抛出橄榄枝,那也是一根一碰就断的橄榄枝,而刘姝雯,就等着橄榄枝断呢。 虽说小孩子心眼坏不了哪里去,但是熊孩子皮起来,那可是没边的,她还是多留个心眼为好。 放下手中的东西,她走过去坐在刘姝雯的身侧,道:“我没玩过这个,不太会。” 刘姝雯等的就是她这句话,笑嘻嘻地说:“没事,我一个人玩着很无聊的,翟阿姨你陪我就好了。” 说着再次瞥了眼靳乔衍,旋即将两手衣袖一挽,抓起积木拼凑起来,三两下就拼出了一个屋顶。 买了这积木这么久,她也就研究出了图中的城堡三角顶怎么做。 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但也比翟思思有用不是?翟思思都不会! 拿着手中的小屋顶,她心高气傲地看着靳乔衍,仿佛在说瞧瞧我多厉害,再看看你老婆,什么也不会! 甚至高兴得嘴里都哼起了小曲儿,撂下三角顶,重新又做起另外一个来。 做三角顶的期间,她偶尔打量翟思思两眼,眼中尽是得意的神色,挑衅之意就差没直接挑明了。 翟思思这下算是懂了,刘姝雯这是想通过两人之间的对比,让靳乔衍觉得她有多聪明多厉害,想吸引靳乔衍的注意力。 青春期的感情萌动,大抵如此,不敢明目张胆地说喜欢,却也盖不住眼底的喜欢,总是想让喜欢的人觉得自己有多特别。 这一点,和孔雀开屏求偶是同样的道理。 只不过翟思思那个时候,都是十四五岁才意识到这些,刘姝雯这才九岁,就懂得了这个道理,现在的小孩还真是打娘胎就开始成熟了。 弄明白了刘姝雯的想法,翟思思转念一想,便有了治这熊孩子的法子。 拿起乐高积木的说明书仔细瞧,计算着积木的数量和造型大小等等,很快心里头便有了大致的方向。 放下说明书,绛唇微扬,她拿起积木就开始拼凑起来。 虽然她没玩过乐高,但好歹她也是个理科生,在理科生面前玩能够计算出来的东西,岂不是班门弄斧吗? 连一个九岁的小孩都玩不过,她还要不要面子了? 说干就干,撸起袖子,三头两下就将城堡的外墙给拼凑出了大概的轮廓,水眸认真地注视着手中的积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计算着。 有时候脑子不够用了,她便用手指在地毯上写写画画,然后继续拼凑积木。 翟思思的突然认真以及手中的积木渐渐有了雏形,刘姝雯震惊不已。 靳乔衍也注视着那个认真拼凑城堡的女人,在她的脸上看出了非凑成城堡不可的倔犟劲,以及眉宇间不服输的傲气。 不禁莞尔一笑。 跟个孩子似的,倒也是可爱。 瞧见靳乔衍唇边的笑容,刘姝雯以为他是嘲讽自己不如翟思思厉害,当即怒了,伸手将眼前的积木一推,起身道:“不玩了,无聊死了,我去弹钢琴,翟阿姨你过来陪我。” 见眼前的积木被扫的七零八落,翟思思知道自己的计划奏效了,这小姑娘该被气得够呛,但碍于靳乔衍在,又不好发作。 心中窃喜,表面仍旧不动声色,放下手中的积木跟着她。 刘姝雯坐在钢琴前,睨了她一眼,当即闭着眼弹起钢琴来。 这钢琴课她从小学到大,是她最骄傲的长处,绝不会输给翟思思。 不得不说刘姝雯弹钢琴的时候,边上的人是享受的,翟思思虽不懂音乐,但还是能够听出其行云流水般的节奏和美妙。 一曲完毕,刘姝雯猛地按下最后一个钢琴键,旋即抬起头,得意洋洋地看着她:“翟阿姨,你要不要也来一曲?” 翟思思还是第一次见钢琴,碰都没碰过,更别遑论弹了。 这小丫头片子就等着她说不会,然后嘲讽她呢,她又怎么会让熊孩子如愿? 不压着刘姝雯,接下来的日子就不会乖乖听话。 但也不能直接说不会,想了想,她将手指按在钢琴键上,按出了两个音节,突然道:“对了小雯,乔衍哥哥说明天带你去游乐场,那你今天是不是就得把明天的家教课也给学上?你的家庭教师怎么还没来?正好,我是大学生,小学的课文还是能够应对的,要不我给你安排一套ab卷做做,或者53?还是说你比较喜欢黄冈?刘局长应该不介意我擅自给你安排课题。” 一听课题的名字刘姝雯就双腿发软,立刻缴械投降:“我想起还有家庭作业没做,先去做作业了!” 看刘姝雯落荒而逃的背影,翟思思挑了挑眉。 小样,跟她斗? 好歹比刘姝雯吃多了十几年的米饭,还治不了一个丫头片子? 第253章 低情商 “翟阿姨你好了没有?怎么这么慢呐!” 刘家别墅内,刘姝雯背着一个淡粉色的小背囊,穿着黑色的长袖运动裙装,踩着一双小白鞋,一双孩子特有的细腿在空中晃荡着。 她今天可是一大早就起来把整个衣柜的衣服都试了个遍,最终确定这套既不妨碍玩耍,还能露出好看的腿的运动套装,靳乔衍一定会喜欢的。 翟思思清点着摆在桌面的医疗用品,紧急施救的东西都齐全了,便一样一样地往背囊装去,最紧急的物品放在随手可拿的格子内,棉签双氧水等放在背囊最大的格子里,并带上纸巾等物品。 今天是他们在刘家执行任务,第一次出门,必须小心谨慎,绝对不能拖了靳乔衍的后腿,也不能给靳乔衍丢人。 嘴上不走心地应付道:“好了好了,快了,你去看看他们好没有。” 闻言刘姝雯便起身跑到强子身旁,催促强子快点。 强子执行起任务来态度端正严肃,只是点了点头,一个字也没说。 和强子聊不来,她瞥了眼站在翟思思身边往衬衫上套防弹服的靳乔衍,脸一红,娇羞地把秀发挽到耳后,双手交叠在身前,忸忸怩怩地走到靳乔衍身旁。 语气不复对翟思思的不耐烦和催促,她轻声细语地问:“乔衍哥哥好了吗?我们快出门吧,我都等不及了,好久没出去转转。” 听着她的语气,翟思思斜斜地抬起眼角睨了她一眼,暗道这人长得帅就是好,上哪都吃香,可惜邓翠梅没把她生成男儿身呐! 靳乔衍只一眼便看穿了她眼底的小情绪,剑眉微挑,无可否认长得帅的确有很多便利之处。 穿戴整齐,他越过刘姝雯,让强子他们准备出发,并且通过无线隐形耳机对趴在屋顶上的狙击手道:“出发,清场。” 随后狙击手从楼梯上下来,对靳乔衍颔首,旋即带着两个雇佣兵先一步离开,提前到游乐场做好清场和准备工作。 是的,今天刘姝雯要去的地方,第一个便是游乐场,他们需要提前一步过去清理好可疑人物,并且隐藏在暗处时刻准备狙击。 局长夫人也穿戴整齐下了楼,牵起刘姝雯的手,叮嘱道:“姝雯,到了游乐场你就得乖乖听靳总的话知道吗?万一被人抓走,妈妈可怎么办啊……” 如果可以,局长夫人多希望她不要出门,但正如靳乔衍所言,刘局长身份敏感,作为他的女儿容易招来横祸,可偏偏刘局长清廉得很,为此也不知道得罪过多少人,这也不是刘姝雯第一次遭受威胁了,总不能一辈子都在家里躲着。 叹了口气,只盼老刘早些退休吧。 刘姝雯点点头,乖巧地说:“我会好好听乔衍哥哥的话的。” 她还得在靳乔衍面前卖乖呢! 十分钟之后,一行五人出门。 强子和刘姝雯以及局长夫人开一辆车,靳乔衍和翟思思开另外一辆车,起初刘姝雯还不乐意,非得要上靳乔衍的车,是局长夫人连说带哄,才给哄到强子的车上来。 坐在车上,她一直盯着后视镜里尾随的车子,似是正房紧盯着翟思思这个小妖精,有没有对她男人做出什么逾越的举措来。 抵达游乐场的时候雇佣兵和狙击手已经清好场并且就位,今天不是节假日,游乐场里的人十根手指头也数得过来。 局长夫人在中途就下了车,她的年龄已经不适合在游乐场玩耍了,有靳乔衍他们盯着刘姝雯,她也放心,就不一块去给博盾的工作添乱。 下了车,刘姝雯那双滴溜溜的大眼睛便闪闪发光,盯着游乐场的正门口,深吸了口气,张开双臂扑腾着冲进游乐场。 嘴里喊道:“啊!摩天轮,我来啦!” 此时的她身上是九岁孩子的纯真无邪,边跑边回头朝靳乔衍挥挥手,让他快点。 刘姝雯的第一站是摩天轮,轻车熟路地跑到摩天轮底下,待靳乔衍他们走过来后,眼里涌着期待:“乔衍哥哥,你陪我坐摩天轮吧……” 她的脸上是小女孩面对欢喜之人应有的娇羞,微垂的脑袋和充满期盼的睫翼。 怕靳乔衍不答应,她又补充道:“万一我在上面有什么情况,乔衍哥哥也能第一时间救我不是?乔衍哥哥,我保证乖乖听话!” 靳乔衍没有着急着答应,而是侧目看了眼翟思思。 只见翟思思站得远远的,仿佛不想趟刘姝雯的这趟浑水,就差没在地上划楚河分界线了。 想逃? 没门。 薄唇轻启,他说出了翟思思此刻最不愿意听的话:“你也来。” 今天的出行翟思思只想安安静静地做一个美女子,不想和刘姝雯起冲突也不想掺杂少女心事,靳乔衍的话她想也不想就摆手拒绝:“小雯是邀请你一起共度二人世界,我就不凑热闹了。” 那模样,仿佛一个心胸宽广的妻子,把自己的丈夫往别的女人身上撵。 虽然刘姝雯还小,但到底会长大不是?人二十岁的小姑娘还有和六十岁的老爷爷结婚,她翟思思就没有一点物权主丨义?也不怕他真跟别人跑了? 刘姝雯发出邀请,的确是想和靳乔衍过二人世界。 一听靳乔衍对翟思思发出邀请,连忙道:“乔衍哥哥,翟阿姨不想来就别为难她了,可能是怕高呢?咱们快点上去吧,等会儿都转了!” 靳乔衍挑眉,一副了然的样子睨着翟思思道:“原来如此。” 话语字面上来看并没有什么问题,可他说这句话的口吻,俨然充满了戏谑和嘲讽。 翟思思当即脑子一热,二话不说就朝摩天轮走去。 开玩笑,她会怕高?靳乔衍是不是太小瞧她了? 见翟思思突然就改变主意,刘姝雯跑上去拽着她的胳膊:“翟阿姨,你……” 话还未说完,靳乔衍就越过她们,打开摩天轮的门学着刘姝雯的话说:“万一在上面有什么事,她也能第一时间施救不是?” 她可是医生。 他的话刘姝雯无从辩驳,却仍挣扎着:“可是我……” 可是她想和靳乔衍过二人世界啊! 靳乔衍可不想和她过二人世界:“乖乖听话?嗯?” 小丫头嘟囔了一下嘴巴,认栽道:“好嘛……” 这个不解风情的男人!白瞎了她的一番用苦良心! 第254章 比熊孩子更熊 上了摩天轮,小丫头死活缠着和靳乔衍坐一块,翟思思本就没有掺杂进他们之间的想法,坐在另外一侧反倒是乐得清闲。 摩天轮渐渐上升盘踞在半空中,翟思思也没有再理会正坐在对面的两人,转头望向摩天轮外,回忆逐渐模糊了眼帘。 她虽然算不上小康生活,但这游乐场还是来过几次的,那时候徐彬立还是很疼她,拿了兼职的第一笔工资,就迫不及待地带她到游乐场,坐所有女孩都梦寐以求的摩天轮。 那些年,徐彬立保持着每年都带她来玩一次的习惯,并且在那天设在两人在一起的纪念日。 说起来也好笑,年轻人总是对纪念日非常看重,并且需要一定的仪式感,才不算白费这么美好的一天。 突然就怀念起那段时光来,大学四年,是她最快乐的时候,没有医院里勾心斗角的辛酸,也没有为了活下去而打碎了牙齿和血吞,更没有因为前途而签卖身契,每天就沉溺在医学的海洋中,以及徐彬立的温柔宠爱中。 那些日子,至今回顾仍是美好的。 可怎么一切就变了呢? 上了摩天轮后,靳乔衍的视线就一直粘附在翟思思的脸上,看着她从一脸的不忿,到如今的黯淡,大抵猜到了她心中所想。 什么时候才能把徐彬立从她心底里完全剔除? 刘姝雯挽着靳乔衍的胳膊,瞧着他一直盯着翟思思,心里头非常不爽,努了努嘴,掏出手机喊了声翟思思。 纤长的睫毛抖了抖,翟思思回过神来,眼中淡淡的湿雾很快散去,狐疑地看着她。 只见刘姝雯打开手机拍摄功能,递给她道:“翟阿姨,帮我和乔衍哥哥拍张照片纪念一下吧?” 只是拍张照片,翟思思没有拒绝的理由,便接过了手机,打横对着他们。 刘姝雯拍了拍靳乔衍的胳膊,便将脑袋靠在他的胳膊上,笑得一脸灿烂,还伸手比了个v。 本来对刘姝雯的春心荡漾,翟思思并没有什么感觉的,毕竟靳乔衍一直都没有配合刘姝雯。 但这会儿刘姝雯亲昵地靠在靳乔衍的肩头,她心底里忽然就不爽起来。 明明对方只是个屁点大的孩子,情商都还未发育完全,她在这跟小孩子计较个什么劲? 再说了,靳乔衍也不是她的谁,她吃什么味儿? 理智不断提醒自己不要瞎吃一个小屁孩的干醋,和心底里却是越发的酸起来,甚至秀眉都微微蹙起,水眸紧紧盯着靳乔衍的肩头。 似是嗅到了漂浮在空中的酸味,靳乔衍挑了挑眉,故意伸出胳膊,将刘姝雯搂在怀中。 换做别的女人,他早就推得远远的,但刘姝雯在他眼里就是个屁点大的小孩子,说是妹妹都嫌她嫩了些,也就没有别的想法,只想刺激刺激翟思思,让她情窦赶紧开,赶紧明白自己的想法。 这一搂,刘姝雯的脸霎时就红了,娇羞地依偎在靳乔衍怀中,暗自高兴。 这一搂,翟思思的脸就绿了,沉着脸连续按了好几下快门,旋即将手机扔给刘姝雯,颇有咬牙切齿的意味:“摩天轮停了,下去吧。” 说着唰地一下打开门,率先跳下摩天轮。 瞧着她走路带风的模样,靳乔衍勾起薄唇。 女人吃起醋来,劲头可真不是一般的大。 他喜欢。 两人跟在翟思思身后下了摩天轮,靳乔衍淡淡地睨着翟思思的背影,刘姝雯则端着手机查看相片,发现每一张都拍得模糊不清。 一跺脚,冲着翟思思的背影大声说:“翟阿姨,你怎么拍照片的?脸都瞧不清!” 翟思思回过身来,耸肩道:“我不会拍照。” 人都抱了,还想拍照片?美得她! 刘姝雯撇了撇嘴,没舍得删照片,收起手机低声说了句:“真没用。” 对于刘姝雯的否定,翟思思只是勾起了唇,什么也没说。 眼角余光瞥见灯光璀璨的旋转木马,刘姝雯便将照片的事抛诸脑后,兴致盎然地对靳乔衍道:“乔衍哥哥,咱们去坐那个吧,让强子替我们拍照!” 这回靳乔衍故意没瞥着翟思思,正欲开口答应,眼前突然闪过一抹黑影。 翟思思倏地挡在了他和刘姝雯面前,狡黠地说:“小雯,不如我们去玩转转杯怎么样?” 刘姝雯瞧了眼缓缓转动的转转杯,嫌弃道:“我才不玩那个,那个是给小孩儿玩的,我是大人了!” 说话的时候探头探脑地要看她身后的靳乔衍,却愣是不够高,瞧不着。 见她不答应,翟思思又道:“咱们来比一下看谁能坐得更久,要是你赢了,我立刻就和强子守在一旁,绝不打扰你和你的乔衍哥哥玩耍,但你要是输了,今晚回去就做一套ab卷,怎么样?” 这赌注听得刘姝雯蠢蠢欲动,一想到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能够和靳乔衍独处,心一横,拼一把道:“成交!” 怎么说她也比翟思思年轻,腰骨可比翟思思好得多了,就瞧瞧看谁能坐到最后! 翟思思一勾唇,冲转转杯方向点了点头:“走。” 被当成赌注的男人瞧着两个孩子气十足的女性,先是一愣,随后为翟思思的幼稚而轻笑出声。 他好像看见翟思思越来越多不一样的一面了。 两人上了转转杯,面对面而坐,都抱着要把咖啡杯坐破的念头,你盯着我,我瞧着你。 起初的半个小时,两人面色无异,互相盯着对方死活不认输,半小时过去了,便哈欠连连,索性挪开视线,东瞧瞧西看看。 一个小时候,翟思思坐得有些累,转转杯不比车子的沙发,太硬,屁股坐得生疼,但好在是还能忍受。 可刘姝雯的表情明显变了,她狂咽口水,脸色有些不好,却极力强撑下去。 翟思思知道,这是开始晕了。 她常年坐客运汽车在绥城和易城之间跑,早就习惯了十八弯的山路,不轻易晕车,这转转杯转来转去,和弯曲的山路同理,起初还好,坐久了就会晕。 靳乔衍都受不了这种晕眩,刘姝雯这个活在象牙塔里的小姑娘又怎么忍得住?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刘姝雯便伸手要求停止运转,立刻跳下转转杯,跑到垃圾桶前大吐特吐起来。 翟思思轻松获胜。 面不改色地走下转转杯,经过靳乔衍身边时,只听得他戏谑道:“你真狠。” 对此翟思思不以为然地回答:“对付熊孩子,就得比她更熊。” 经过这一番炮制,瞧瞧刘姝雯还敢在她面前无法无天不? 星眸柔和地望着眼中尽是狡黠的女人,却也没说什么,由着她去了。 有事,他担着。 第255章 被围堵 经过一连番的炮制,刘姝雯果真老实了一段时间,吐完后也玩不动其他设备了,乖乖钻上强子的车,前往商场和局长夫人会和。 局长夫人说,既然出门了,索性就一起置办一些入冬的衣物,免得下次又得兴师动众地出门。 瞧着刘姝雯一个字也不说直接上了强子的车,靳乔衍对副驾驶座上的女人道:“你把刘姝雯给整坏了。” 听着靳乔衍的话,翟思思系上安全带,美眸微挑:“怎么,心疼了?” 都说在意一个人,心里头会计较很多东西。 譬如刚才靳乔衍搂着刘姝雯的样子,她这会儿心里膈应得很,却又不好明说。 虽然刘姝雯是个十岁不到的孩子,可好歹是一个对他抱有非分之想的孩子,他还凑上去? 靳乔衍心中啧啧感叹,瞧这醋劲大的。 他也没回答,而是学着她的口吻,反过来调侃她道:“怎么,吃醋了?” 被戳破,翟思思脸色一变,立刻收起视线看着前方的车子,拉着脸道:“再不开车就跟不上了。” 见她不愿继续说这个话题,靳乔衍也不自讨无趣,一挑眉,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便不多说,驱车跟上强子的车。 商场内人很多,两个雇佣兵收起了狙击枪,带着随身携带的小手丨枪跟在刘姝雯身后,靳乔衍和强子在前头开路,翟思思则在刘姝雯的身侧。 局长夫人正在一楼的专卖店试衣服,刘姝雯先到一楼和局长夫人碰头,晚些待局长夫人买好衣服后,再上二楼挑选刘姝雯的衣服。 见靳乔衍来了,局长夫人便打发掉了她的随行保镖,人多容易引起众人的围观,有靳乔衍的团队就够了。 专卖店打通了一二层,局长夫人让雇佣兵在一楼守着,靳乔衍在一楼楼梯口处守着,翟思思则陪着她在二楼挑选衣服。 女人买衣服嘛,男人还是不要在场好了,一楼和二楼之间也不远,有事喊一声就行。 狙击手在对面楼紧盯着正门口,筛选有没有可疑人物。 要说购物是女人的天性,这话一点也不假,尤其是有钱的女人,逮着好看的衣服就想试。 局长夫人在二楼换了一件又一件的衣服,刘姝雯坐在沙发上等着都快睡着了,加之刚才在游乐场被翟思思整蛊,吐得累极了,这会儿脑袋就跟浮在水面的浮标似的,一垂一垂的。 催了好几次局长夫人,局长夫人都说快了,再等等。 并把翟思思招呼进更衣室帮忙拉个链子。 却没想到就拉拉链这么一会儿功夫,翟思思出来的时候,原本坐在沙发上的刘姝雯不见了。 心头一咯噔,她赶紧在二楼转了一圈,愣是没瞧见半个小孩的身影,连忙问靳乔衍:“靳乔衍,刘姝雯有没有下楼?” 这一声连名带姓的叫唤令得佛爷心头略微不适,但还是严肃地回答:“没有,怎么?” 局长夫人此刻也从更衣室里走出来,见翟思思满脸焦灼,环顾二楼一圈,急忙叫唤着:“姝雯?姝雯?” 售货员听见局长夫人的嗓音,急匆匆赶过来问道:“刘太太,有什么可以帮您吗?” 看见售货员,局长夫人连忙问道:“看见我女儿了吗?就刚刚坐在这沙发上的那个小女孩。” 售货员仔细想了想,随后不确定地回答:“好像刚刚我看见有一个小女孩从二楼的出口离开了,不知道是不是您的女儿,今天有点忙,我也没留意。” 听见对话,正在楼下仔细寻找的靳乔衍眉头一皱,道:“二楼还有出口?” 那局长夫人还让他守在一楼楼梯口? 他还以为刘姝雯顽皮,从他看不见的角度偷偷溜到了一楼躲猫猫。 在刘家的时候,她就没少躲起来吓唬翟思思过。 售货员的话令得局长夫人一拍脑仁,道:“我给忘了你们这二楼还有出口,她应该去了二楼的以纯专卖店了,思思,快跟我来。” 说罢也顾不得身上衣服没换,将手机和皮包等物品扔给售货员,提着裙摆就跑出出口。 售货员知道她是刘局长的夫人,也就没有拦她。 局长夫人还能欠他们店面的钱不成? 靳乔衍立刻迈开步子上楼,并且通过无线隐形耳机,让两个雇佣兵跟上。 上了二楼时翟思思和局长夫人刚跑出门口,他想也没想,直奔门口而去。 快跑到门口时,星眸骤然一凛。 四五个浑身痞气的男人出现在出口处,除了他们以外,门口突然多了一群普通人,二话不说就朝专卖店涌入,顿时把出口堵得死死的。 二楼出不去,他立刻让雇佣兵从一楼出去,只听得雇佣兵说一楼同样堵了很多人出不去,问靳乔衍要不要开枪。 星眸一沉,靳乔衍吩咐道:“不能开枪,挤出去。” 这些人看上去就是普通的游客,大概是受了对方的教唆,拼了命地往专卖店里挤,目的就是堵住他们,好顺利带走刘姝雯。 这个时候要是开了枪,会给刘局长带来很大的麻烦,并且会引起恐慌。 两个雇佣兵在一楼挤了好半天才挤出去,靳乔衍同样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挤出去。 刚踏出专卖店门口,面前便出现了四五道黑影。 如鹰隼般的眼眸扫过几人,不待几人出手,靳乔衍先发制人,一把扯过最中间的男人,刚拽到面前,调整了方位,便重重地踹了男人腹部一脚,直接将男人踢到另外两个男人身上,撞开了一道口子。 刚迈步从缺口冲出,突然一根胳膊抓在他肩头,只听得身后的人痞里痞气地说:“靳大少,可别把我当透明的啊。” 话刚说完,手突然被靳乔衍抓住,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个华丽的过肩摔重重地摔倒在地。 紧接着靳乔衍朝他的腹部补上一脚,踹不死也能疼得他起不来。 耳机那边同样响起了打斗声,看来雇佣兵那边也遭遇了围堵。 脑袋下意识地偏向戴了无线隐形耳机的那边,靳乔衍道:“思思,小心。” 说罢,一个弯腰躲过身后人的棒球棍,紧接着伸出右手,将头顶上的胳膊往下一压,抬起左手冲着男人的鼻梁就是一拳。 翟思思,你不能有事。 第256章 冒充刘太太 听见靳乔衍那头的动静,翟思思加快了步伐,和局长夫人急急忙忙跑到以纯专卖店。 专卖店的店员认得局长夫人,一瞅见她,立刻鞠躬恭敬道:“刘太太,您来了。” 局长夫人也不多说废话,立刻问道:“我女儿有没有来过这里?” 店员纳闷了会,旋即指着一间更衣室道:“刘小姐在里面试衣服,我还在想怎么今天刘小姐一个人过来了。” 翟思思警惕地环顾四周,瞥见店门外有几个可疑人物正在朝店铺靠近,急忙说了声谢谢,拽着局长夫人就朝更衣室跑去。 局长夫人狐疑道:“怎么了?” 她和刘姝雯都没有佩戴无线隐形耳机,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只纯粹地以为刘姝雯不见了,现如今已经找到了,还着什么急? 没时间多解释,翟思思敲响刘姝雯所在更衣室的门,说道:“小雯,你赶紧把门开开。” 刘姝雯刚套上卫衣,哼了声没开门。 眼看着那几个男人已经踏进了专卖店,翟思思又接连敲了好几下。 接连不断的敲门声听得刘姝雯心烦意燥,拉了拉卫衣帽,她打开门不耐烦地说:“翟阿姨你催什么催,我妈试衣服那么久都没……哎,你干嘛?” 话只说到一半,她就被翟思思推进更衣室内,还未反应过来,翟思思和局长夫人都挤进了这间小小的更衣室。 反手锁上门,翟思思一手捂住刘姝雯的嘴,将她即将脱口而出的喋喋不休堵住。 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嘘,他们在外面!” 当即两个人都反应过来,是那群威胁着刘局长要求通过批文的人来了。 以前刘姝雯就没少被威胁过,从记事以来到现在,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被威胁了。 这么多年来都相安无恙,她也就没把这种威胁当一回事。 这一次那些人近在门外,年纪尚小的她害怕得眨巴眨巴着大眼睛,紧紧抓住翟思思的胳膊,湿润着双眸惊恐地问道:“翟、翟姐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我、我不想死……” 耳机内传来靳乔衍的命令:“安抚好她的情绪,别坏事,再坚持一会,我马上就到。” 翟思思只听他的前半句,那些人是打定了主意要带走刘姝雯,怎么可能轻而易举让靳乔衍脱身? 周围都是逛街的游客,刘局长吩咐过一定要低调行事,千万不能引起社会恐慌,一时半会靳乔衍是赶不过来了,只能靠自己。 局长夫人目露担忧,道:“快点报警吧,打给老刘,让他马上派人过来。” 翟思思回答道:“博盾的支援部队和警察已经在路上了,但现在他们就在门外,我们恐怕等不到支援了。” 说着,局长夫人和刘姝雯脸上的惶恐之意更深了几分。 翟思思将双手放在刘姝雯的肩头,尽可能平静地说:“别怕,你要相信乔衍哥哥,我也在,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 刘姝雯到底是个孩子,这会儿慌乱得六神无主,只好点点头,难能可贵地表现出乖巧的模样。 在性命面前,情敌什么的都不重要了。 “去看看那边,还有看看更衣室有没有。” “走走走,这里不卖衣服了,不出去我连你们也一块崩了。” “谁敢报警,我第一个崩谁!” “啊!!” 因为几个男人的到来,店内顿时哄乱起来,尖叫声此起彼伏,一阵阵脚步声响起,不出三两分钟,除了几个男人的交谈以外,便听不到别的声音。 看着局长夫人身上的衣服,翟思思思忖片刻,道:“刘太太,我们换一下衣服。” 局长夫人疑惑地哎了声。 翟思思来不及解释了,当即放下背囊,三下五除二就将运动服脱了下来。 局长夫人见她不是开玩笑,也顾不得局长夫人的面子,当着两人的面就将连衣裙脱下。 “叩叩叩。” 刚拿到连衣裙,更衣室的门就被拍响了,翟思思惊得手一颤,赶紧将裙给套上。 刘姝雯一听得男人的嗓音,当即就吓得尖叫起来。 翟思思伸手捂住她的嘴,但为时已晚,只听得外面的男人招呼着其他人过来,并且改成用脚踹门:“刘姝雯,我知道你在里面,识相的乖乖出来,不然我把门踹烂,你就没好果子吃!” 翟思思背上背囊,把刘姝雯搂在怀里。 此时刘姝雯已经吓得控制不住情绪,豆大的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局长夫人心疼女儿,想要把她抱在怀里,却看见翟思思摇了摇头。 局长夫人只好将手收回去。 搂着刘姝雯,翟思思轻声道:“小雯别怕,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缩在翟思思怀中,她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门外的攻势更大了,整个更衣室的门都被踹得抖动起来。 靳乔衍沉声道:“再坚持一会,强子上来了。” 话音刚落,更衣室的门被踹开,门锁“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靳乔衍心头一咯噔,当即抬脚把粘得甩不掉的男人踹飞。 门外的男人见更衣室内有三个人,莫名其妙地皱了皱眉头。 随后他举起手中的匕首,冲着更衣室内的人道:“自己出来,别逼我动手。” “啊!” 刘姝雯吓得又是一声尖叫,翟思思紧紧地搂着她,嘴上宽慰道:“乖,妈妈在,姝雯别怕。” 说着左手在身后对局长夫人做了个赶紧走的手势,然后搂着刘姝雯走出更衣室。 刘姝雯此刻吓得什么也说不出,乖乖地配合她的动作。 局长夫人这才明白翟思思换衣服的目的,是想先让她脱离困境,能救一个是一个。 她横竖也是刘局长的亲人,处境和刘姝雯一样危险。 男人看着还愣在更衣室内的局长夫人,匕首一指,问:“你是谁?” 饶是见惯了大场面,在死亡跟前,局长夫人还是经不住浑身一颤。 翟思思偏头看着男人,道:“她是店员,刚才进来帮我拉拉链的。” 闻言男人收起匕首,不耐烦地说:“赶紧出去,别碍事。” 局长夫人连连点头应道:“是……是……” 说着便走出更衣室,经过翟思思的时候,眼角余光瞥了眼两人,二话不说迈步就走。 突然,站在不远处的一个男人说道:“等等,我怎么觉得这店员更像刘太太?搂着刘姝雯的那个女人,是不是太年轻了些?” 第257章 翟思思和刘姝雯被抓 听了这话,捏着匕首的男人分别打量了翟思思和局长夫人一眼,道:“你别说,还真是,该不是有什么猫腻?” 双眼在翟思思和局长夫人之间流转,越看越觉得翟思思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怎么可能有个九岁大的孩子? 眼见局长夫人被拦,翟思思睨着拿着匕首的男人道:“瞧她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谁更像见惯了大场面的局长夫人?” 听着翟思思这话倒也不假,匕首男想了想,偏摆摆手,示意让局长夫人离开。 嘴上说道:“这年头有钱的女人都保养得跟个小姑娘似的,瞅这小丫头被吓坏了,抱得这么紧当然这个才是刘太太了,行了,赶紧带走吧,别等到博盾的人来了就走不成了,走走走。” 刘姝雯满脑子都想着决不能被带走,被带走就没命了。 恐惧使得她脸色苍白,睁大了双眼,一咬牙,猛地推开身旁的匕首男,拔腿就跑。 翟思思惊呼出声:“姝雯!” 匕首男反应极快,三两步就逮住了刘姝雯的胳膊,骂骂咧咧道:“妈的,敢跑?” 说罢一抬手,眉头也没皱一下,捏着匕首就朝刘姝雯的胳膊划了一刀,顿时鲜血直溢。 刘姝雯吃痛地尖叫出声,局长夫人险些也脱口而出,惊慌失措地捂住嘴,踉跄后退两步,靠在墙壁上,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手臂鲜血直流。 “姝雯!” 翟思思大喊了声,立刻跑到刘姝雯身边,右手紧紧地抓住她的胳膊伤口处,恶狠狠地盯着匕首男:“我和姝雯要是出了事,你们也就别想得到老刘的批文!” 痞子最不爽别人比他更拽,匕首男当即就怒了,扬起匕首指着她:“敢不通过?” 其余人见状,连忙上前拉过匕首男,低声道:“行了,别和小女人一般见识,她说得对,现在把她们弄死对我们没好处,先按照吩咐把人带走再算。” 匕首男眯了眯眼眸,道:“带走!” 几个男人便走到翟思思和刘姝雯的身旁,沉声道:“你们想自己走还是我把你们弄走?” 翟思思睨了眼身旁的男人,紧紧捂住刘姝雯的伤口道:“自己走,别碰我们!” 局长夫人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几个地痞瘪三一脚踹翻一个模特,半推半拽地带着翟思思和刘姝雯走出专卖店。 身体顿时如同泄了气的气球,焉焉地滑落,坐在地上。 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马上找靳乔衍,还有狙击手在高处! 如是想着,她立刻一骨碌爬了起来,朝刚才她试衣服的专卖店跑去。 跑到半路就看见同样疾跑而来的靳乔衍,她如同溺水者遇见救命稻草般,紧紧抓着他的胳膊,道:“靳总……靳总,姝雯被带走了!你赶紧去救她!” 跟在靳乔衍身后的还有从一楼上来的强子以及两个雇佣兵,他将局长夫人交给强子,道:“把局长夫人送回去,强子留下,让支援抓紧时间。” “是。” 雇佣兵将局长夫人带走,靳乔衍转身朝出口走去,通过无线隐形耳机道:“狙击手,他们离开没有?” 很快狙击手那边有了答复:“刚上车,车牌是5433,她们的鞋子被扔了,应该是检测出有gps,要是离开的话无法用gps跟踪,衍哥,需要打爆车胎阻拦他们吗?” 靳乔衍下了一楼,回答道:“打司机。” 翟思思和刘姝雯都在车上,若是车胎爆了他们强行开车离开,只会令得翟思思和刘姝雯陷入更危险的处境。 对于靳乔衍的指令狙击手不加怀疑,遵命道:“是。” 紧接着,一声低沉的声音传来,下一秒,狙击手道:“靳总,他们装了防弹玻璃!” 星眸一凛,命令狙击手马上撤离,联系交通局,密切关注车辆的动向。 紧接着他沉声道:“思思,能听见我说话吗?能听见就咳一声。” 翟思思彼时正被押在后座,取出背囊中的纱布替刘姝雯包扎伤口。 身旁是匕首男,她打量了一下男人,轻轻咳了声。 得到回复,靳乔衍立刻道:“你别害怕,有我在,你现在好好注意周围的环境,如果车子停下,就咳嗽提醒我,怕引起怀疑的话,偷偷敲击耳机也可以,我能听见,知道吗?另外,最好把他们开车的时速告诉我,我能更精准地找到你们,如果实在不行,就别开口。” 说着他取出手机打开计时器,等着翟思思那边给出信号。 翟思思咳了两声,代表知道。 计时器跳动着,他侧耳静听翟思思那边的声音。 “衍哥,车子朝城东跑走了。” 狙击手突然提醒道。 靳乔衍嗯了声,勒令所有人别说话。 他们还有时间,瘪三将刘姝雯抓到目的地后,会马上联系刘局长要求通过批文,翟思思和刘姝雯至少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是安全,只要在这一小时之内赶到就行。 按照瘪三的急躁性子,关押的地方不会太远,只要确定了方位,便能马上施救。 等待的时间非常漫长,只五分钟,靳乔衍只觉得仿若等了大半个小时。 五分钟后,翟思思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们在市区内飚六十,是违法的!也很危险!” 时速六十! 靳乔衍立刻捕捉到了信息,开始在大脑飞速运算距离。 翟思思冷不防的话换来了匕首男的一个耳光:“妈的,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一惊一乍把老子给吓的,别以为你是美女我就不敢动手,老实闭上嘴巴!” 他们杀人都敢,在市区内飙车有怕过谁? 脸上是又疼又麻的触感,翟思思捂着脸,没再说话。 那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落在靳乔衍心头,本就阴沉的星眸氤氲起了弄弄的杀意。 强子侧头打量着他,暗道也不知谁这么倒霉,敢打靳乔衍的老婆,默哀默哀。 两分钟后,车子停了下来,翟思思大声咳了两声,并用手扇了扇漂浮在面前的青烟,装作是被他们的香烟熏到了,没有引起几个瘪三的怀疑。 靳乔衍立刻按下计时器,七分钟,再加上之前告诉翟思思如何报信号的时间,车子发动到停下的时间大概七分半钟。 也就是说车子停在了七公里至八公里外的地方。 偏头望着强子,他问:“交通局那边什么情况?” 强子回答道:“一分钟前车子开出了城东的郊区,那边没有监控摄像,不知道去了哪里。” 关闭计算器,打开地图,利用工具大概计算出七点五公里的距离,很快,靳乔衍的目光锁定在城东一家废弃月饼加工厂内。 “出发。” 第258章 中枪 翟思思抬眸打量着附近的环境,这里像是一个废弃的工厂,生了锈的铁门歪歪斜斜地靠在一侧,屋内很暗,肉眼可见有细微的灰尘在空中漂浮着,大有鬼屋的既视感。 四周荒无人烟,左右都是与人齐高的芦苇荡,从外面根本看不见里面有人。 “进去!” 匕首男推搡着两人进门,刘姝雯胳膊上钻心的疼,此刻又光着脚走在石子路上,脸都哭花了,紧紧拽着翟思思的胳膊,吸着鼻涕。 翟思思不禁心头一软,哪怕刘姝雯的行径再恶劣,到底还是个小孩。 搂着她的胳膊,叮嘱她别乱动,否则伤口会扯裂得更厉害,万一止不住血,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可不是闹着玩的。 两人走进废弃工厂内,所幸是在白天,工厂虽不太亮,倒也不暗。 几个男人七手八脚地搬来两把脏兮兮的破椅子,把她们绑在椅子上,双脚分别绑在两个腿脚上。 确认挣扎不开后,匕首男掏出手机给雇主打电话汇报情况,翟思思听不清那头的人说什么,只听得匕首男一连好几下点头应好。 挂断电话,匕首男命令其中一个男人去买饭,说:“去买几个盒饭过来,老板正在和刘局长联系,咱们先吃饭,对了,给她们也捎两盒。” 那个男人说了声是,立刻转身走出废弃工厂。 刘姝雯脱离了翟思思的怀抱,害怕得浑身瑟瑟发抖,大眼睛紧紧地盯着匕首男,生怕他突然走过来撕票。 她还没和靳乔衍结婚,她不要死。 见刘姝雯颤抖得厉害,翟思思宽慰道:“别怕,你听见他刚刚说给我们也带饭吗?也就是说他们暂时不会让我们死的,还得用我们和你爸做交易呢,你只要乖乖听他们的话,就不会伤害你。” 刘姝雯微微张开的嘴皮有些干,想说话嗓子眼却使不上劲,只得点点头。 他们吃过饭后,几个男人七手八脚往她们嘴里塞了些米饭和汤,也不管她们吃没吃饱,喂烦了就把盒饭一扔。 死不了就成。 翟思思也是心大,知道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索性靠在椅子上,两眼一闭,养精蓄锐。 休息好,留着力气,靳乔衍来的时候,才不会连累他。 刘姝雯看她优哉游哉地闭眼睡觉,也不敢四处乱瞄,立刻闭上眼,靠在翟思思的肩头上佯装睡着。 装着装着,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翟思思暗道刘姝雯这是惊吓过度累着了,浅笑着摇摇头。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翟思思听见一串凌乱的脚步声,睁开眼,只见站在门口处的匕首男有些慌乱。 片刻后他跑到跟前,给翟思思解着绳索,嘴上喊道:“别睡了,起来!” 刚给翟思思解松手上的绳索,还未扯开,就听见一阵机车轰轰轰的低鸣声。 一抬眸,废弃工厂门口处快速驶进一辆机车,直冲匕首男而来。 匕首男吓得连忙躲在翟思思的身后,机车上的人靠近了些,这才看清那张刚毅英俊的面容。 靳乔衍。 见是靳乔衍只身一人前往,匕首男也就不怕了,吆喝着其余几个兄弟,抡起拳头就往靳乔衍身上招呼。 翟思思连忙将脚上的绳索解开,眼角余光瞥见还有一个男人站在不远处没动,定睛一看,发现那人手中竟握着一把枪。 “乔衍小心!有枪!” 说话的时候男人已经把枪上了膛,一扣,“嘭”的一声,一枚子弹咻地朝靳乔衍飞去。 在听见翟思思话语时,靳乔衍就看到了那个立在黑暗中的男人,当即拽过一个瘪三挡在身前,登时男人浑身颤抖了一下,直接倒地。 子弹不偏不倚穿入太阳穴,瞬间毙命。 水眸倏然睁大,翟思思同样浑身一颤,后怕地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 绛唇微张,气流在口腔内流转。 心脏突突狂跳,还好,还好她及时看见那个躲在暗处的男人,要不然这会儿倒下的,也许就是靳乔衍了。 刚醒过来的刘姝雯睁眼就看见四处飞溅的血,吓得脸色苍白:“啊!!翟姐姐,枪、枪啊!” 怕引起关注,翟思思连忙捂住她的嘴,嘘了声,让她别说话:“别连累乔衍哥哥,我现在给你解开绳索,待会数三个数,我们一块往门口跑,知道了吗?” 刘姝雯睁大眼睛盯着她,连连点头。 蹑手蹑脚给刘姝雯解开绳索,正准备数数的时候,突然一阵警车鸣笛声响起。 水眸一睁,翟思思连数也没数了,大声喊道:“跑!” 说罢拽着刘姝雯的手腕,撒腿就朝门口跑去。 该死,偏偏这个时候警察来了,这群瘪三都是不要命的主,手里还拿着枪,逼急了一顿乱扫怎么办? 看见两人朝门口逃跑,匕首男拉扯着嗓子喊道:“开枪!打死她们!” 他们活不了,靳乔衍和那两个女的也得陪葬! 听见匕首男的话,靳乔衍抬起拳头,一记勾拳重重地砸在匕首男的下颚,直接将他打倒在地,无法动弹。 翟思思望向黑暗处的男人,只见枪口已经对准了她们,脑海只有一个想法:刘姝雯不能有事,不然博盾就完了。 想着便张开双臂,一把将刘姝雯扯进怀中,将她整个人都搂在怀内,用身体当刘姝雯的盾牌,将刘姝雯保护得滴水不漏。 警察如鱼贯入,举着枪和盾牌喊道:“统统别动!放下武器举起手来!不然我们就开枪了!” 黑暗中的男人俨然是被逼急了,对准翟思思的后背一扣食指。 “嘭!” 一声枪响,子弹如同离弦的箭,直直地飞向翟思思弓着的后背。 “嘭!” 与此同时响起另外一声枪响,紧接着,翟思思听见身后一声闷哼,回过神时,腰间赫然多了一双胳膊。 淡淡的岩兰草清香传来,水眸瞪大,她连忙转身:“靳乔衍!” 转身时看见开枪的男人倒在了血泊当中,应该是被警察直接击毙。 再看靳乔衍,他剑眉微皱,盯着翟思思精致的小脸:“你没事就好……” 说着,身体一软,栽在她的肩头。 她极力扶稳靳乔衍健壮的身躯,搂着他的腰。 顿时,掌心一片湿润。 绛唇一瞬间被抽去了所有的血色,她不敢置信地抬起颤颤巍巍的右手,覆盖在上面的,是猩红的血。 “乔衍!” 第259章 心病还须心药医 “走开!走开!衍哥……衍哥!”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抹姣好的身影强行撕开裂缝,挤到病床旁。 躺在病床上的靳乔衍双唇失去血色,眉头深锁地睨着病床另一侧的翟思思,极力扯出一个笑容,宽慰道:“别担心……我没事。” 翟思思也不管他心里有谁,现在,她只想紧紧牵着他的手不放,什么倔犟什么尊严在这一刻全都是扯淡。 他身下全是猩红的血,盘踞在洁白的床垫上,透过他的身体流出。 在这之前,翟思思从未感觉到死亡如此接近。 可偏偏为什么是他? 医护人员将靳乔衍推进电梯,翟思思跟着挤了进去,仍紧紧拽着他的手不肯松懈。 冯淼淼一蹬高跟鞋,连忙跟着钻了进去,站在另一侧说:“衍哥,你一定会没事的,手术室已经准备好了,simon已经就位,他医术高明,只是一颗子弹而已,很简单的小手术。” 睨着两人紧紧相握的手,冯淼淼抿了抿唇,却也没放在心上。 听了她的话,靳乔衍这才挪开视线。 星眸不复平日里的锐利,因为受伤虚弱的缘故,这会儿看上去有些憔悴,但也仍旧犀利。 他盯着冯淼淼,用着毋庸置疑的语气道:“除了思思……谁也别想在我身上动刀。” 他的目光坚定不容质疑,似是在警告冯淼淼不要擅作主张,他的事,还轮不到她一个小小的秘书来做决定。 冯淼淼一时语塞:“我……” 旋即她不着痕迹地剜了眼翟思思,道:“衍哥,你和那些小女孩不一样,你的性命非常珍贵,怎么能让她来主刀?你听我说,simon在国外医学界享有非常高的荣誉,由他主刀,绝对不会出任何岔子,靳太太她连一个阑尾炎手术都……” 话说到此,冯淼淼恰到好处地停了下来。 话不用说太满,盈满则亏,只要能勾起翟思思不好的回忆就好了,否则再说下去,靳乔衍一定会跟她急眼。 稍作停顿,她接着道:“我怕靳太太还没走出阴影,万一承受不住高压……衍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提起那个无辜惨死的小女孩,水眸中笼上了阴影。 俯视着靳乔衍毫无血色的脸,翟思思摇头拒绝道:“乔衍,就听冯小姐的吧,我……恐怕不行……” 小女孩死的那一幕她这辈子也忘不了,如今要她重提手术刀,她恐怕连下刀都下不了。 虽说小女孩的死和她没有关系,但到底是死在了她的手术刀下…… 她心里的那道坎过不去。 她害怕靳乔衍会变成第二个小女孩,她害怕自己的医术不够精湛,让靳乔衍付出生命。 她不敢。 “叮。” 电梯门敞开,病床被推进手术室,几个医护人员合力将他抬到手术台上。 手术台旁是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翟思思想他应该就是冯淼淼口中的simon医生,此刻正在交代护士工作,并且反复检查仪器。 见翟思思没有松开靳乔衍的手,冯淼淼蹙眉道:“衍哥,你也别为难靳太太了,心理阴影可不是闹着玩的,快点让simon给你动手术,我们就在外面等你。” 说着便过去拉扯翟思思的衣袖,翟思思盯了靳乔衍几秒,欲要松手,突然一道力气爬上手背。 靳乔衍虚弱地反抓住她手背,道:“我没有和你们闹着玩,你也别怕,我不会有事的。” 他的手不复以往的劲道,仿佛轻轻一扬,就会像沙一样被吹走。 翟思思连连摇头,看着他虚弱的模样,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乔衍,你就听冯小姐的吧,我真的不行……赶紧让simon医生做手术吧,我真的做不来……” 刚才她看了眼,子弹打进了他身体很深的地方,也不知道有没有碎片,拖下去情况非常不利,很容易使得伤口感染,必须马上进行手术。 子弹一刻不取出来,停留在他的身体里,随时都会有神经源性休克的可能,那可是要命的! 见翟思思坚持着不肯动刀,靳乔衍松开她的手腕,闭上眼:“既然你不肯主刀,那谁也别想动我。” 心病还需心药医,翟思思是因为第一次动手术病患就死在了她的病床上,才不敢再碰手术刀。 想要迈过这道坎,一味地逃避是没有用的。 以毒攻毒,才是最好的药。 想要翟思思重拾信心,就必须让她重新站在手术台上,咬着牙撑过第一次,她才能从阴影中走出来。 总之,今天这场手术必须由她来做,他要带她走出阴影。 靳乔衍不肯配合,麻醉师站在手术台前无法下针,为难地看着simon。 simon想了想,低声让护士准备束缚带,他不肯配合,只能强行给他注射全麻。 在手术台前,没有老板下属之分,在simon眼中,靳乔衍此刻就是病人,当务之急是给病人治病。 simon的话又怎么会逃过耳尖的靳乔衍? 泼墨睁开,他淡淡地说:“思思,在这里,除了你我谁都不信,你真的放心让他们在我身上动刀吗?” 靳乔衍的话令得水眸一潋,拿着杀虫喷雾剂冲出人墙的画面历历在目。 她不敢想象,如果博盾附属医院混进了靳言的人,如果simon是靳言的人,靳乔衍会怎样? 绛唇骤然失去血色,她痛苦地闭上眼,双手撑在手术台上。 脑海里一幕是小女孩止不住大出血的画面,一幕是靳乔衍苍白的唇,就像两道身影,在她脑海里拼个你死我活,一个喊着做手术,一个说着你会害死他。 突然手背被宽厚的大手覆盖,水眸微睁,靳乔衍正半合着丹凤眼,温柔地看着她。 她听见他的嗓音如同消融冰雪的暖阳,轻柔地说:“思思,别怕,我不会有事。” “啪嗒。” 晶莹剔透的水珠毫无预兆地落在他的手背上,翟思思抬起头,反过来将他的双手紧紧地抓住。 咬了咬唇,最终,她顿时豁然开朗道:“好,相信我,你一定会没事的。” 苍白的薄唇终于勾勒出弧度,丹凤眼露出笑意:“我相信你。” 一旁的冯淼淼愤恨地跺脚,捏着拳道:“翟思思,你最好别出岔子,要是衍哥出了什么事,别说我,博盾上下所有员工都不会放过你!” 说罢,也不管靳乔衍会不会生气,转身走出手术室。 第260章 翟思思给靳乔衍做手术 按照靳乔衍的要求,费腾把simon撵出了手术室,除了护士以外,谁都不能踏进手术室半步。 冯淼淼站在手术室门外来回踱步,一刻也坐不住,双眼紧紧盯着手术室门上的灯,分分秒秒都在期盼它灭下来。 好几次等不及了,她都想冲进去,担心翟思思会不会又害死病患,都被费腾笑着拦了下来,让她别为难他,要是靳乔衍追责,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她只好瞪了眼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双手环胸在走廊踱步。 麻醉师给靳乔衍注射了全麻,麻醉药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起效,这段时间内,翟思思深吸了口气,调整了心态,拍拍脸颊试图让自己重拾进手术室的状态。 甩甩脑袋,不再去想小女孩的事。 护士重新做了一遍消毒工作,翟思思也退出手术室进行消毒,随后穿上无菌手术衣,戴上手术帽和手术口罩以及白色的手套后,水眸一凛,她平静地回到手术室内。 此刻靳乔衍的麻醉药已经开始起作用了,他的眼皮旮旯着,睡去前一秒,看见了穿着绿色无菌手术衣的翟思思。 薄唇微张,他轻轻地说了声:“别害怕……有……” 后半句没能说出口,但翟思思猜到了,他是想说,别害怕,有他在。 此刻靳乔衍是趴在手术台上的,护士往他身上铺上无菌单,用棉花将他伤口处清理干净,让子弹穿入的格外明显。 打亮手术灯,翟思思接过手术刀,深吸了口气,继而弯腰专心致志地做手术。 她脑海里只一个想法,一定要保住病患的性命,一定要冷静沉着,切忌心浮气躁。 子弹打得很深,不偏不倚正好卡在了靳乔衍的软肋骨中,也所幸卡在了软肋骨中间,只是稍微擦了擦骨头,并没有击碎软肋骨,否则情况会更为严重。 子弹并没有留下太多碎片,挑出子弹后,翟思思给靳乔衍做了清创术,将卡在肉里的碎片连同肉一并切除,做到这,她已是满头大汗。 护士替她擦汗,她手上并未停歇,刚放下手术刀,立刻开始缝合手术。 一场手术下来,她后背全浸湿了,万幸的是,手术非常顺利。 离开手术台后,靳乔衍被推到了独立的病房内,全麻手术一时半会也醒不来,翟思思抽空洗了个澡,买了些日用品和吃的,便折返回医院。 推开病房门,却见冯淼淼正拿着毛巾替靳乔衍擦脸,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水果篮。 还真是有缝就钻。 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冯淼淼用眼角余光瞥了眼翟思思,随后若无其事地继续给靳乔衍擦拭,提起他的胳膊,掀开病号服的衣袖欲要擦拭。 突然胳膊被人抓住,抬头一看,翟思思已经走到了跟前,抓住了她的手腕。 冯淼淼站直了腰杆,仗着高跟鞋比翟思思高那么几公分,睥睨着她:“翟思思,你这是干什么?” 翟思思没有错过她突然改变的称谓,在靳乔衍面前好歹客气喊一声靳太太,这会儿靳乔衍麻醉不醒,她倒是直呼名讳了? 意图再显然不过。 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床尾,她将冯淼淼手中的毛巾夺了过来:“他刚做完手术伤口还没愈合,你不是专业的医护人员,乱来只会撕裂他的伤口,让我来。” 说这话的时候她并没有要和冯淼淼争的意思,只是纯粹地担心冯淼淼会弄伤靳乔衍。 她能冯淼淼她争什么?不过是一个虚名,两个月后,她就会和靳乔衍分道扬镳,她又有什么资格让冯淼淼把她当成靳太太? 冯淼淼虽然不甘心,但翟思思说的话在理,她也只好站在一旁,把擦拭的工作交给翟思思。 翟思思给他擦拭完双手,又替他把双脚给擦拭一遍。 换了毛巾,她掀开他的衣服,由于是趴着的姿势,这一掀,贴着纱布的伤口便显露出来。 绕过伤口替他擦拭了一圈,随后放下毛巾,她动作轻缓地撕开胶布,用棉签和双氧水替他清洗缝合处,水眸认真且专注。 一时间冯淼淼便成了这病房内多余的人。 “miu姐,资料都准备好了,咱们上证券所吧。” 费腾抱着一叠文件推门而入,站在冯淼淼的身边道。 在接刘局长的单子之前,靳乔衍就一直在准备博盾上市的工作,虽然此刻他出事了,但公司的运作不能停下。 眼见留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冯淼淼接过文件,睨了眼专心给靳乔衍处理伤口的女人,轻哼了声,转身走出病房。 既然不能在身体上照顾靳乔衍,那她就从事业上下手好了。 糟糠之妻可抛弃,事业伙伴却是怎么也离不开的。 在商业界中,因为并肩作战而惺惺相惜成为夫妻的佳话不计其数,同时,因为夫妻俩一个主内一个主外,渐渐失去共同话题以及共同奋斗目标,最终导致分道扬镳的也不在少数,她就耐着性子等,等靳乔衍依赖她,等翟思思成为那个无用的人,被靳乔衍狠狠地踹开。 不到最后,还不知道笑的是谁! 麻药要一天一夜才能退,这段时间内靳乔衍都在接受输液,翟思思一直守在他的病床前寸步不离,饿了就吃点面包,困了就调个闹钟,伏在病床上眯十分钟。 如此反复折腾下来,靳乔衍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是她那张憔悴的容颜。 她以胳膊为枕头,趴在床上睡着了,侧脸对着他,那双厚重的熊猫眼非常明显。 调了闹钟的手机震动起来,他连忙关掉,不忍吵醒她。 宽大的手掌覆盖在她的小脸上,薄唇微微挂着笑容,指腹摩挲着她细腻柔滑的肌肤。 这一枪,挡得很值。 他们这也算是同患难共生死了吧?想起翟思思在手术室哭得稀里哗啦的模样,暗道她怎么着也该开窍了。 翟思思没敢睡得太沉,怕睡过头了输液瓶里的药水没了血液倒流,靳乔衍的抚触令她倏然睁大水眸,一醒过来,便感觉到那只微凉的手,正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 四目相对的那刻,翟思思恍惚有种错觉,他们不是合作伙伴,而是生死相依的情侣。 第261章 你说呢 靳乔衍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两人的心境都大有不同。 麻药渐渐起效的那刻,靳乔衍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选择成立博盾后,他就把脑袋别在了裤头上,随时都有性命不保的可能,保镖这个行业,永远都是身先士卒的。 但那个时候,他没有任何希冀,除了黄玉芬以外,在这个世上他了无牵挂,纯粹是拼一次,能拉下鼎安替母亲出口恶气,自然是好事,死于非命的话,也无所谓。 现在,他心中多了一个人,让他放不下,也不舍得死,他还要看着她老去。 翟思思在同治实习了一年,见惯了生死别离,本以为就算这事落在她的头上,她也能够从容应对。 人总有一死,尤其是对于医学生来说,那不过是身体机能失去了运作的能力,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 但靳乔衍中枪的那刻,她头一次如此恐惧死亡的到来。 回想起最初,她是非常厌恶靳乔衍的,威胁她该怎么做怎么说,然而到了现在,不知何时两人的相处模式悄然变了。 这几个月来常常朝夕相处,若是靳乔衍突然消失,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她该做什么,毫无头绪。 她好像,离不开他了。 丹凤眼微扬,靳乔衍收回手,尝试着撑起身体。 动了一动,牵扯到身后的肌肉,拉到伤口,失去了麻醉药药效,撕心裂肺的疼使得他不禁倒抽了口凉气。 剑眉深拧,将所有的劲道压在右侧手肘上,缓了缓劲。 翟思思连忙起身,绕到床铺右侧搀扶着他胳膊问道:“你想干什么?我帮你。” 俊脸往右侧一偏,平日里冷傲的星眸中染上一抹玩味:“上厕所,你能帮我扶住它吗?” 接着,他满意地看着翟思思火红的脸一直烧到了耳根子,水眸中多了一丝窘迫和羞涩。 靳乔衍轻笑了两声,推开她的手,身体往右一转,右手一撑床铺,便下了地。 半晌他洗了脸出来,原以为翟思思还害羞地呆在原地,却见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轮椅,浅笑着对他说:“今天天气很好,要不要出去晒太阳?” 无可否认翟思思的邀请很吸引人。 但那张轮椅,怎么横竖瞧着他就是觉得不顺眼呢? 只是中了弹,又不是残废了,她整得好像他完全没有了自理的能力一般。 本想照顾她的余生,却被她用余生来照顾,这令得他有些不适。 到底还是拒绝不了翟思思,他嘴上说着:“我可以自己走。” 身体却很诚实地坐上了轮椅。 瞧着傲娇的靳乔衍,翟思思莞尔一笑,没再多说废话,推着他走出住院部。 正如她所说,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下午四点整,阳光不似中午般炎热,在十月的凉风习习中中和了温度,打在身上,暖暖的。 易城最舒服的月份,就数这时候了,不冷不热,不干不湿。 翟思思推着他走到花园中的一棵槐树下,这里比同治要大上些许,创办的年份不同,绿化上也比同治要更胜一筹,站在花园中,身心舒畅。 靳乔衍坐在轮椅上,鼻息间均是清新的气味,身心得以放松。 自从退伍后,他就投身于创办博盾当中,但凡是工作需要,不分昼夜地忙碌着,另一方面还得和靳远周旋,在鼎安任职,每一天都被行程塞得满满当当的,从未停歇过。 现在中枪了,倒是有了歇口气,感悟人生的机会。 半眯着眼仰视蓝天,让阳光尽情地倾洒在脸上,他恍惚有一种想要远离纷扰的想法。 如果日后有一天,能够像现在这般和翟思思同处在一片蓝天白云之下,感受着同样温度的阳光,吹着和煦的风,不再过问任何事,会不会是一种幸福的生活? 又或是,两人到了白发苍苍的迟暮之年,他推着她,或她推着他,每天就这样静静地享受暖阳,该有多美好? 但他知道,这种祥和安定的生活,不可能有。 他和靳远、靳言的争斗是一辈子的事,哪怕鼎安现在倒下了,为了翟思思为了黄玉芬,他都必须把博盾继续下去。 博盾是最新鲜热腾的大蛋糕,商业界内现在虽是风平浪静,但并不代表没有人在暗中等着博盾和鼎安斗个你死我活,让后渔翁得利。 人类为了金钱什么手段都能使,为了身边的人能够安然无恙地活下去,为了翟思思能够不再像以前那样为了金钱苦恼不已,他就是咬碎了牙齿,也必须强大下去。 在他出神之际,翟思思从轮椅后方的袋子里取出一个保温杯,拧开递到他面前,问:“喝水吗?” 靳乔衍收起心神,接过保温杯试了温度后,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 翟思思捏着保温杯的杯盖,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 如果不是为了救她,他也不会坐在这里。 泼墨微微动了一下,靳乔衍继续抬头将保温杯中的水喝完。 她还记得他在沙巴说过的话,那时他说过,她要是死了,他会很麻烦。 还真是爱记仇,一句话记了他将近一年。 不过反过来想,能让她记那么久,说明于她而言,他在她心里还是有些份量的。 思及此处,便没有动怒,而是放下保温杯,半晌,淡淡地问:“走出来了吗?” 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翟思思狐疑地哎了声,随后看着轮椅,好一会儿才想明白,他这是在问她从小女孩死亡的阴影中走出来没有。 所以,他之所以坚持着要她亲自主刀,是为了帮她吗? 唇齿微张,她一边提醒自己不要做无谓的幻想,对于靳乔衍来说,她以前是个挡箭牌,现在充其量是还有些用的棋子,弃之可惜。 可另一边却又忍不住想入非非,试探性地问:“你……让我主刀是为了帮我?” 他是在关心她吗? 丹凤眼一勾,脑袋靠在轮椅上,他仰视着她,薄唇慵懒地说:“你说呢?” 低垂着视线的翟思思水眸眨了眨,心跳越发的紊乱,静静地看着他那张俊美卓绝的脸,明明想要说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时间静止得如此美好。 第262章 刘姝雯认错 纤长的眼睫垂下,阴影出一大片阴影。 隐匿在阴影中的水眸经不住泛起一圈圈涟漪,平静无澜的心湖被靳乔衍简单的三个字,引起了海水倒灌般的凶猛。 翟思思就这么定定地看了他好几分钟,在他目光中的柔和沉溺了好久,最后如同溺水者般迫不及待地上岸,挪开视线。 她真是疯了,怎么会觉得靳乔衍这是在故意撩拨她呢? 眨了眨大眼睛,她道:“你也真是够大胆的,我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手术。” 他这是在拿自己当小白鼠。 见她有意闪躲,靳乔衍也不逼得太紧,收起视线,垂眸从脖子上取下一个东西,举到她面前:“我有你给的护身符,不是吗?” 说是这样说,实际上他是完全相信翟思思的能力。 抛开个人感情这点不谈,就说许博学挑人的严苛,能被他屡屡带进手术室打下手的人必定差不到哪里去,如果不是翟思思能力过人,许博学也不会在她刚拿到执业医师证的时候,就马上给她安排手术。 这一点,他还是非常相信许博学的。 他手中捏着一根红绳,红绳的一端挂着一个绣着金色丝线的小锦囊。 按靳乔衍所说,里面装着的是她给他的三角符。 心跳没由来地漏了一拍,望着在秋风中转动的锦囊,翟思思错愕道:“你怎么把它挂在脖子上了?” 做手术的时候,他的脖子明明是空荡荡的啊,上次还亲眼看着他把三角符放进了皮夹内,什么时候弄来一个锦囊,还挂在脖子上? 这样戴着出门……不嫌土吗? 还好是藏在衣服里,要不然露出来让别人看见,得多丢人。 堂堂靳大少,往脖子上挂这么一串三角符,得叫人笑话。 殊不知靳乔衍只是薄唇一扬,重新把锦囊戴在脖子上,藏进衣领内。 口气中没有半分的嫌弃:“出任务不方便带皮夹,况且,戴在脖子上不易丢。” 这个锦囊是他出任务的时候就准备好的,只是一直没有佩戴。 死里逃生一回,他就像珍惜活着的翟思思一样,要好好保管它。 这可是翟思思连自己的平安都不要,担心他非塞给他的平安啊,怎么能弄丢? 还未从刚才的撩拨中平复下来的翟思思此刻掀起滔天巨浪,再也无法平静地和他对话,生怕没忍住,就把心底里的小情绪统统和盘托出。 那样不好,会给他添麻烦的。 如是想着,她敛下眼睫,双手抓着轮椅扶手,将他朝住院部推去:“刘局长说他下了班就过来看你,太阳也该晒够了,我们回去吧。” 她的故意躲避使得靳乔衍星眸暗了下去,淡淡地嗯了声,调整坐姿以免碰到伤口。 时间掐得刚刚好,翟思思前脚刚搀扶靳乔衍坐回床上,刘局长后脚就推门而入。 门一开,背着小书包的刘姝雯就像被释放的皮卡丘似的,一个劲地朝靳乔衍的方向跑去,跑到床边,“扑通”一下伏在靳乔衍的膝盖上,抱着他的膝盖嚎啕大哭:“哇!乔衍哥哥,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太任性了……哇……我不该乱跑的,我、我要是没乱跑,你就不会中枪了……呜呜呜……” 获救回家,刘局长破天荒地抄起鸡毛掸子往她身上招呼,说她不懂事乱跑,靳乔衍还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要不是为了救她,人靳乔衍好好的,至于中枪? 她要是乖乖听话不乱跑,歹徒能有机可乘? 这两天刘姝雯天天都遭受心理谴责,担心靳乔衍担心得寝食难安,要是靳乔衍真出了什么事,她也就没脸活下去。 好在靳乔衍安然无恙地醒了过来,不然她这辈子都良心不安。 这不,一听见靳乔衍苏醒的消息,立马就缠着刘局长把她也一块带上。 刘局长本不想带她来,但看她确实知道错了,还担心靳乔衍担心得茶饭不思,无可奈何,就把她带过来“负荆请罪”。 小孩子一哭起来比谁都凶猛,刘姝雯眼泪鼻涕都哗啦啦地哭出来了,然而靳乔衍眉头也没皱一下,沉声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时我没有替你们挡枪,后果会是如何?” 闻言小肩膀一颤抖,嚎啕大哭继而变成一声声啜泣。 靳乔衍也没让她回答的念头,继续说道:“刘姝雯,在保护你之前我就已经交代过,所有的行动必须听我的指挥,你一个人偷偷溜走,有没有想过别人会有多担心?不光是我们,哪怕以后你在其他保镖的保护下,也必须乖乖服从命令,除非你不想活了。” 这是靳乔衍第一次对刘姝雯说那么长的一段话,也是第一次连名带姓地称呼她。 九岁的小孩虽不大,但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听着靳乔衍如此义正言辞地教育她,她也着实知道错了,抬起头用手背抹了把眼泪,连连点头。 翟思思看时间不早了,便道:“刘局长,你们先聊,乔衍醒来这会还没吃东西呢,也该饿了,我去打点饭,你们要吃吗?” 刘局长摆手道:“不用了,我还得回去陪我太太吃,你去打饭吧,靳总这有我暂时看着,不会出事。” 翟思思点头应道:“行,麻烦刘局长了。” 刘局长说:“不麻烦。” 见翟思思离开,刘姝雯抽了几张纸巾抹掉鼻涕和眼泪,擦了擦手背,将小书包放在病床上,拉开拉链从中取出一个保温饭盒,放在床头柜上。 她像个小妇人般,边打开保温饭盒边道:“乔衍哥哥,我问过我妈了,她说中枪的人失血过多需要补血,她还说猪肝是给做完手术的人最好的补血食疗,这里面全是猪肝汤,你多喝一点,把流了的血补回来!” 刘局长就站在床位,瞧着自己宝贝女儿跟人小媳妇似的鞍前马后地伺候着靳乔衍,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这还没长大嫁人呢,就泼出去了,往后真到了结婚的年龄,该不是连这个老爸也不要了? 刘姝雯往保温饭盒里放进一个汤勺,将猪肝汤端到靳乔衍面前,红肿的双眼中尽是期盼。 瞧着她眼中发出的光,靳乔衍眉头一皱,盯着漂浮着葱花的猪肝汤问道:“这是你做的?” 第263章 靳大少课堂开课啦 听了靳乔衍的问话,满是胶原蛋白的脸上飞速抹上红晕。 刘姝雯红着脸点头道:“嗯……我让我妈教我做的,你是因为我才受的伤,我得做点什么……” 瞧着刘姝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白皙,靳乔衍思忖片刻,道:“先放着吧,等思思把饭打回来,吃过饭再喝汤。” 刘姝雯刚想问为什么,转念一想靳乔衍一分钟前才叫她要乖乖听话,一抿唇,乖乖放下保温盒,盖上盖子。 瞧着自家女儿这般乖巧,当爸爸的心里酸不溜秋的,试问这九年来,刘姝雯什么时候这么照顾过他这个老爸?别说猪肝汤了,连杯白开水都没给他倒过! 这没良心的姑娘。 叹了口气,刘局长望向靳乔衍,道:“靳总,这一次错在姝雯,我领她来负荆请罪,希望你能够原谅她。” 靳乔衍抬眸与刘局长相视,口吻寡淡地说:“嗯,歹徒抓到了?” 刘局长点头应道:“都抓到了,姝雯刚被抓走,那边就给我打电话威胁我马上通过批文,警方通过信号追踪到了地址,并且将通话的录音当做证据,将他们一网打尽,没个十年半载,是出不来了。” 好在博盾和警方联手配合得天衣无缝,才能这么快救下刘姝雯,并且保留了录音通话,抓捕歹徒。 闻言靳乔衍再次淡淡地嗯了声,说:“既然被逮捕了,那么我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明天之内会全部撤出刘家。” 九岁的小孩已经明白什么叫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尤其是刘姝雯,身边的保镖换了一批又一批,所以靳乔衍出现的时候,她就知道靳乔衍早晚有一天也会离开。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看不到她的乔衍哥哥了,想着以后见不到靳乔衍,小鼻子一酸,下唇包着上唇,转过身去,低低地啜泣着,小肩膀一抖一抖的。 但她倔强着没吭声,许是靳乔衍的那一番话派上作用了,她要乖乖听话,不能给乔衍哥哥添麻烦。 对此靳乔衍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并没有上前抚慰的意思。 这时候越是抚慰她,她就越是哭得厉害,让她一个人呆着吧。 见女儿又哭了起来,当爸爸的脑壳都疼了,索性不去看她,问:“行,明天我也会让我太太将尾款打到博盾的账户上,不过恕我多嘴问一句,你们不是穿了防弹衣吗?怎么还会中枪?我这么问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清楚一些,毕竟我女儿随时还是会遭受性命威胁的,多了解一下不坏事。” 对此靳乔衍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大大方方地给他解释起来。 防弹衣并不是像它的名字那般百分之百的防弹,防弹衣是指“能吸收和耗散弹头、破片动能、组织穿透,有效保护人体受防护部位的一种服装”,从原理上来说每一颗发射出来的子弹都带有其动能,高速子弹携带巨大动能击中防弹衣,子弹的所有动能都被防弹衣本身和人体共同承担,能不能击穿,就得看具体是什么类型的子弹和动能大小了。 比如,普通的手丨枪动能低,是无法击穿防弹衣的,但若是换成制式步枪子弹,两百米之内直接命中,就算被防弹衣抵消了部分动能,剩余的强大动能还是足以将人的五脏六腑震碎。 靳乔衍猜测道:“如果我没猜错,对方使用的是fn57,fn57高速小弹头,能够穿破足足二十层的防弹衣,在fn57面前,我们的防弹衣不值一提,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用如此高动能的枪械,是我疏忽了。” fn57手丨枪,都能使用在军事上了。 刘局长半知半解,也就没继续说下去,而是说:“既然靳总平安无事,为了感谢你救了姝雯一命,我设了感谢宴,宴请你和博盾的一众保镖吃顿便饭,等你出院了,希望你能赏脸。” 一听还能再见靳乔衍,刘姝雯的眼泪就止住了,期盼地望着靳乔衍,希望他能点头。 靳乔衍果然没有令她失望,点头答应道:“我代表其他人谢谢刘局长的宴请。” 手尾还是要收好的,刘局长的面子,怎么也不能拂了,之后还得靠他多介绍介绍一些政府官员相结识。 靳乔衍爽快,刘局长也爽快:“行,那等你出院了,我再把时间地址发给你。” “嗯。” “乔衍,让我瞧瞧子弹打中哪里了?你可别打破了不该打破的地方,当了二十几年的和尚已经够凄惨的了,往后要是再……” 突然病房门被人推开,传来一阵熟悉的调侃声。 丹凤眼倏然变冷,睥睨着站在门口石化的蒋丁林。 蒋丁林也是没想到病房内还会有其他人在,看见刘局长的时候,表情变了变,随后咳了两声掩饰尴尬,钻进病房内。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殷桃,以及许博学。 刘局长察觉自己好像坏了别人的气氛,便拉过刘姝雯,道:“既然靳总有客人,那我和姝雯就先走了。” 刘姝雯站在刘局长的身前,扯着他压在自己肩头上的手道:“爸爸,干什么呀,乔衍哥哥还没把汤给喝了,我得……” 刘局长疾言厉色道:“姝雯!” 这孩子,靳乔衍刚教育过她,这会儿就给忘了? 被刘局长一通训斥,刘姝雯撇了撇嘴,怕靳乔衍不喜欢,便乖乖应道:“好嘛……乔衍哥哥你记得喝汤,我先走了,你记得一定要来感谢宴哦,我等你!” 薄唇微微扯动两下,靳乔衍蹙着眉,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刘姝雯做了个yeah的手势,随后冲靳乔衍挥挥手,拉着刘局长的手走出病房。 经过蒋丁林身旁的时候,蒋丁林下意识地打量了她两眼。 嗯,倒是个长得挺精致漂亮的小女孩。 关上门,蒋丁林又笑得灿烂,跑到病床前左瞧右看,贫嘴道:“嗯,不错,不愧是我们的靳大少,这都躺病床上了,还是魅力不减,连一个屁点大的小姑娘都拜倒在你的……西裤下,啧啧,蒋某人自愧不如啊!” 瞧着他贫嘴的模样,再瞧瞧靳乔衍一脸的幽凉,殷桃赶紧上前锤了他的胳膊一拳:“行了你别贫了,人靳大少还未痊愈呢!” 第264章 让殷桃去买烟 蒋丁林深知殷桃胆小怕事的性格,笑着对她说:“没事,别怕。” 靳乔衍不能靠床,只能坐着睥睨他,薄唇轻启:“过来。” “嗯?” 蒋丁林狐疑地看着他,随后老实地走到他的面前。 “靠过来。” 靳乔衍再次开启薄唇。 蒋丁林盯着那双璀璨的星眸,将脸蛋靠在靳乔衍伸手可碰的地方,嘴上调侃道:“乔衍,你这子弹该不会是真把蛋蛋给打破了吧?这么快就改变性取向了?” 半眯的星眸盯着他,好半晌,才听见薄凉的嗓音:“确实该自愧不如的。” 蒋丁林眼前浮现一万个黑人问号,好久才反应过来,靳乔衍这是在记着他刚进门说的那段话? 靳乔衍什么时候这么记仇了? 脑袋往后一缩,揉揉鼻尖,嘴上说道:“哎哟我去,靳乔衍,你什么时候学坏了?居然反过来调侃我?” 对此靳乔衍只是眉峰一挑,不置可否。 见蒋丁林一贫嘴就没完没了,许博学上前一步,问道:“伤到哪里了?” 靳乔衍指着软肋骨处,说:“后面。” 许博学了然,靳乔衍现在精神状态不错,看来翟思思的手术很成功。 果然,他没看错人,翟思思的确是一棵好苗子。 提起中枪,蒋丁林伸手一掌拍在靳乔衍的肩头,道:“行啊乔衍,现在都玩起枪来了,我听说你这枪可是替翟思思挨的,怎么着,喜欢上人了?” 蒋丁林这一拍劲道不小,扯到了伤口。 微微皱起眉头,靳乔衍没回答他的问题。 看着靳乔衍满脸写着喜欢翟思思又不肯承认的模样,他坐在床侧,揶揄道:“得,你就端着你靳大少的架子吧,可劲傲娇,可劲矫情,别怪我没提醒你,但凡是对你有心思的姑娘家,都受不了你若有似无的暧丨昧,你要是给不了她明确的答案,人早晚会离开你,不就是三个字嘛,有那么难以启齿?你大男人的风范呢?” 靳乔衍斜睨着他,自己的事都管不好,还跑来管他的事? 他的性格,不是轻易说那三个字的人,大男人风范也不是表现在这里的好吗? 被靳乔衍这么一盯,蒋丁林也不似别人那样背脊发毛,不以为然道:“你那口是心非的性格我也明白,我看要是真那么难说出口,索性你就……” 话说到一半,蒋丁林突然停下,左瞧右看一圈,贼兮兮地说:“索性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啥都不用说,妥妥的成了你的人!” 话一出口,反应大的不是靳乔衍,而是站在一旁的殷桃。 殷桃一整张脸都红透了,扬起手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滚烫着脸颊道:“还生米煮成熟饭呢,你老司机了?” “啧,这是有情况?行啊,还生米煮成熟饭!” 好巧不巧,翟思思这会儿提着两个盒饭进来,正好就看见殷桃和蒋丁林打情骂俏的一幕。 将盒饭放在床头柜上,狐疑地看了眼保温饭盒内的猪肝汤。 桃子做的? 被翟思思撞见这一幕,殷桃的脸更红了,就跟她的名字一般。 紧张地揉捏着双手,殷桃如同娇羞的小姑娘般急得团团转,恨不能挖个地缝钻进去。 明明是说靳乔衍和翟思思的事,怎么如今反倒是她害羞了? 瞧着殷桃羞涩的模样,蒋丁林唇边的笑意更深。 就喜欢她这副可爱的模样,像成熟到极致的樱桃,恨不能让人一口吃个干净。 起身搂过她的肩头,蒋丁林大大方方地承认道:“对,我们俩就是生米煮成熟饭了怎么样?你们一个个单身王老五,得赶紧着准备份子钱,还有认我儿子的红包!我也不多要,就给我个十亿八亿得了,金碗筷那些都太俗了,记得打实心的,不然太容易变形了!” 蒋丁林越说越起劲,躲在他怀中的殷桃都没脸见人了,一拳接一拳地砸在他胸前,脸是红的,唇是笑的。 翟思思知道,这是幸福的模样。 看来桃子遇上那个对的人了,能够如此坦率毫不忌惮桃子的过去,大大方方地介绍给他的朋友,此前还一而再再而三地保护桃子,不图回报。 蒋丁林对殷桃的好、对殷桃的保护和紧张,翟思思全看在眼里,当事人不觉,当旁人所看来,蒋丁林为了殷桃做了很多,也改变了很多。 他现在不再是那个看见妹子就撩的花花公子,也不是那个对谁都不上心的富家少爷,他的心里,真真实实地住进了一个殷桃。 在经历过秦风以后,能够觅得蒋丁林这样的人,也是难能可贵的缘分。 缘分就是这么微妙的一件事,如果没有遇见秦风,兴许他们俩这辈子就走不到一块了,桃子就学不会带眼识人,蒋丁林也不会为一人停下漂流的脚步。 靳乔衍侧身拉开抽屉,后背上的疼痛使他蹙了蹙眉,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睨了眼抽屉内,他又抬手将抽屉合上,点名道姓地对着殷桃说:“殷桃,我这烟没了,你帮我去买两包吧。” 翟思思心一动,下意识地看了眼蒋丁林。 蒋丁林没心没肺,不明白靳乔衍意欲何为,还紧紧搂着殷桃不满地说:“你自家媳妇就杵在边上,干嘛点我家媳妇的名儿?你这脚伸错地儿了!” 他的桃子,他都舍不得叫唤她干活。 许博学和翟思思一样反应了过来,开口帮腔道:“思思刚从饭堂回来,气儿还未喘,饭也没吃上,你得留在这帮忙,万一乔衍有什么突发情况,还能多个人帮忙抬的。” 这蒋丁林,咋不开窍? 许博学说的也有理,但是蒋丁林还是要挣扎一下:“这都躺在病床上,穿起了病号服了,还抽什么烟呐?翟思思,你都不管一下你家老公嘛?这一天天抽烟抽得可凶了,像桃子就管着我,不让我多抽,说对身体不好对肺不好,万一哪天我先她而去,她……” 蒋丁林张口闭口都是殷桃,殷桃的脸红得快熟了。 棉拳砸在他胳膊,打断他的喋喋不休:“就去买包烟,又不是干什么,你们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 说着冲蒋丁林莞尔一笑,旋即踩着轻快的步伐离开。 许博学站在门边,确定殷桃走远了,才冲靳乔衍点了点头。 靳乔衍睨着蒋丁林,口吻淡淡:“你打算怎么办?” 第265章 蒋丁林的决心 合上门,许博学踱步回到病房内,站在病床旁。 知晓靳乔衍的习惯,他从怀中掏出一包香烟,递到靳乔衍面前。 见靳乔衍动作熟稔地取出香烟叼在唇边,摸过床头柜旁的打火机点燃,翟思思便识时务地端起其中一个盒饭道:“早点吃饭,别坐太久。” 说着便要转身朝一旁的沙发走去。 “等会。” 靳乔衍突然开口。 愕然回头,星眸落在保温饭盒上,他淡淡地说:“这汤你喝,我不吃内脏。” 翟思思没有当即答应,迟疑道:“猪肝里面含有大量的铁,你现在……” 丹凤眼一瞪,翟思思立刻乖乖提起保温饭盒,绕过蒋丁林走到沙发上吃了起来。 蒋丁林睨着靳乔衍口中的香烟,狐疑地瞥向许博学问:“老许,你有烟干嘛不说?要是知道你有烟我就不让桃子跑一趟了!” 这两人莫名其妙搞什么? 许博学如同看白痴一样瞧着他:“就是想她跑一趟。” 都二十七八岁的人了,脑子怎么就不灵光呢? 蒋丁林皱着眉,又疑惑地看向靳乔衍,想瞧瞧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靳乔衍吸了口烟,直到肺部被香烟填满,他才睨着蒋丁林道:“你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做了吗?” 蒋丁林被问得一头雾水,挠着后脑勺道:“什么接下来怎么做?有话能不能直说,别让我打哑谜,这弄得我云里雾里的。” 一侧的许博学瞧他当真是反应迟钝,便提醒道:“殷桃。” 听见殷桃的名字再次被提起,坐在沙发上的翟思思手一顿,随后继续进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侧耳聆听。 被许博学这已提醒,蒋丁林才反应过来。 沉默了片刻,他无所谓地说:“反正他们打小就不怎么管我,也都习惯了我身边女人不断,估计不会管我和桃子的事的,管他们那么多干嘛?我只要过好我自己的就好了。” 蒋丁林的父母是商界出了名的拼命三郎,没日没夜地为了沧澜奋斗,自打蒋丁林记事以来,一年到头见父母的次数屈指可数。 因为忙,他的父母从来就不过问他的事情,为了引起父母的关注,他故意把每次的考试考砸,故意在学校滋事,然而每一次,父母都不会责备他半句,只是让助手善后。 到后来,他索性就随便考了个三流大学,让父母给他挂着一个学位,然后成天在外面和乱七八糟的女人搂搂抱抱花天酒地,饶是如此,他的父母仍旧是没有过问过半句,一直在替他埋单替他善后,充其量只给他留下一句:性丨生活注意点,患了艾滋就没人可以救你。 起初花天酒地是为了引起父母的注意,让父母多关心点他这个儿子,到了后来,这种花天酒地也就变成了一种打骨髓里的习惯,改不掉,也很难真的爱上一个人。 别人家孩子拥有的,是父母源源不断的爱和陪伴,而他,从小到大拥有的,不过是一张又一张无上限的信用卡,一辆又一辆的名贵跑车。 好似这样,就能弥补内心的空缺。 火红的星光在指尖燃烧,靳乔衍问道:“你们没有结婚的打算吗?” 问题一下直戳关键,这也是翟思思在意的地方。 经历过秦风,桃子在感情上会缺乏安全感甚至自卑,和蒋丁林像现在这样交往一两年还行,可长久下去蒋丁林若是不能给她一纸保障,迟迟不肯给她一个承诺,再加上蒋丁林劣迹斑斑的感情经历,难保桃子会胡思乱想。 现如今蒋丁林是桃子的精神寄托,如果生生要抽离这唯一的寄托,桃子会疯。 可又有哪个女人愿意在看不见岸的海洋里流浪呢? 她们看重的不是那一纸证书,而是男人给予她们那一纸证书的决心,给予她们日后携手到白头,只此一人的决心。 因此对于女人而言,结婚有着不一样的意义,这代表了和心爱的人进入了最亲密无间的关系,成为了身体里的骨和肉,一辈子都不再分开。 靳乔衍的话一出,蒋丁林就噎住了。 他的犹豫,翟思思已经读懂了他心中的答案,是否定的。 果不其然,半晌后,蒋丁林才迟迟开口:“我和她没法结婚,以我们家的条件,我家里绝对不容许我娶一个家庭普通并且离过婚的女人,甚至打我出生以来,我家里就给我筛选好了将来适合联姻的对象,不管我在外面怎么浑,到最后他们还是会把我架到婚礼上,要是我把桃子带到他们面前,告诉他们这是我要结婚的对象,桃子一定会被他们刁难,我不想看见那样。” 殷桃好不容易才从秦风的伤害中走出来,他不愿意再看见她受伤。 在靳乔衍眼内,他这都不算是回答,薄情地再次逼着蒋丁林回答:“要是他们知道你和殷桃的事了呢?” 蒋丁林那番回答显然是想逃避婚姻,逃避做决定。 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他已经二十八了,说不定哪天就被强迫结婚,在那之前不想清楚,突然被抛下的殷桃要怎么活? 又是冗长的沉默。 过了许久,翟思思终于听见蒋丁林坚定地说:“我是绝不会放开桃子的手的,这辈子我也就认定了她,同样她也绝对不能没有我,否则她会活不下去的!” 仍旧没有说到关键之处,靳乔衍再次追问道:“所以?” 蒋丁林盯着靳乔衍,紧咬牙关令得腮帮子都凸了起来。 片刻,他的眼中是坚定不移的光芒:“要是他们强迫我,我就离开蒋家,和他们脱离关系,总之,说什么也不能将桃子从我身边带走。” 反正,他们从小也没管过他这个儿子,离不离开蒋家,对他们的生活都没有太大影响。 可殷桃需要他。 心意已决,他瞳仁微垂,道:“我和桃子有了自己的小超市,就算赚不了大钱,也能支撑我们活下去,再加上我手里头还藏着一些压岁钱未动,不说远,就说将来十年,都无须为金钱的事苦恼,要是省点花,能用好久。” 他手里头还有上千万,若是放在小康家庭,这可是一笔巨款,能维持好久的生计。 再加上他名下还有不动产,要是真脱离了蒋家,立马就拿去变卖成钱,把钱拿在手中再说。 见蒋丁林已然做了决定,泼墨中的凌厉压了下去,靳乔衍淡淡地说:“把超市转到我名下。” 蒋丁林不明所以:“嗯?” 第266章 蒋妈妈 得到蒋丁林肯定的答案,翟思思心里头也就放心了。 最怕的不是面临困境,而是身旁的人没有要携手一块面临困境的决定。 只要两个人心意相一,就无畏任何困难。 她吃完盒饭,端起猪肝汤倒了一些出来,喝了两口,险些没喷出来,强行咽进肚子里。 蹙着眉端起保温盒饭好一阵端详,奇了怪了,这汤怎么有一股怪味,好像连姜都没放? 富家子弟的保姆水平不应该这么差劲才对。 睨见翟思思蹙起的眉头,薄唇勾勒出邪恶的笑容,靳乔衍问道:“刘姝雯亲手做的猪肝汤好喝吗?” 刚才刘姝雯端着猪肝汤时脸上的娇羞,一瞧靳乔衍就猜出这汤是出自刘姝雯之手。 靳乔衍这话越听越不对劲,翟思思怎么就觉着里头带着笑意呢? 美眸一挑,对上他那双促狭的星眸时,翟思思才反应过来:“合着你不是不吃内脏,而是知道这汤不好喝,故意让我喝的是吧?” 瞧着她气急败坏的模样,靳乔衍就像恶劣的小男孩般笑了起来。 鲜活的翟思思,很可爱。 他这一笑,翟思思居然不生气了。 他一笑起来,翟思思脑海嗡地一下就空白了,只有四个字:笑如灿花。 一咬牙,给自己的没骨气找了个借口:算了,不和他一般计较。 羞愤地挪开视线,眼角余光正好瞥见挂在墙侧的挂钟,总觉得有哪不对劲。 思忖片刻,瞧了眼挂钟上的时间,惊愕道:“桃子去买烟是不是买得太久了?” 话一出,几人均是从刚才的话题中回过神来,仔细一想,便利店就在医院隔壁,殷桃这也去得太久了。 该不是出事了吧? 蒋丁林是第一个冲出病房的,翟思思放心不下,交代许博学暂时看着一下靳乔衍,随后也扔下汤勺追了出去。 蒋丁林和翟思思一前一后地跑出医院,刚拐弯准备跑进便利店,却见便利店门口围着好些人。 蒋丁林个子高,越过层层围着的人群,一眼就瞧见被围在正中间的殷桃。 “桃子!” 一声惊呼,下一秒高大的身影就把人群挤出一道缝隙来,翟思思紧跟其后,刚钻进人群,就听得清脆的巴掌声,以及女人尖叫的声音。 “你到底是对我儿子使了什么手段?把我的儿子迷得团团转!殷桃,我现在是好好和你商量,只要你离开我儿子,以前的事我就既往不咎!否则你们殷家一家人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挨打的正是殷桃,翟思思挤进去后,就看见她瑟缩着肩膀站在人群中,左手捂着脸颊,一双怯懦的眼噙满了眼泪,敢怒不敢言地站在一个中年妇女面前。 蒋丁林上前将殷桃护在身后,当即发飙:“妈,你干什么?!” 蒋妈妈抬头盯着自家儿子挡在殷桃面前,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指着他道:“你给我滚开,今天我要好好教训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离过婚死了丈夫的人,好意思贴上我们蒋家,我要让她彻底死了这条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心!滚开!” 蒋妈妈的话是丝毫没有给殷桃留颜面,哪句难听挑哪句,要不是头上挂着蒋太太的头衔,恐怕就得用脏话羞辱殷桃了。 翟思思明显察觉到双手抓着的人颤抖得越来越厉害,真不敢想象要是他们晚来几分钟,以殷桃敢怒不敢言的性子,会被欺负成什么样! 殷桃听着蒋妈妈的羞辱,没有任何要反抗的意思,躲在蒋丁林的身后,紧咬下唇想哭不敢哭。 瞧着她这副受气包的模样翟思思就来气,但这到底是蒋丁林的家事,她一个外人不好插嘴,否则只会越管越乱。 她能做的,便是将殷桃紧紧地搂在怀里,告诉她别听蒋妈妈的,她很好,值得蒋丁林喜欢。 身前的蒋丁林突然就笑了,而且是捧腹大笑的那种。 “哈哈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盘旋在空中,他笑得眼泪都掉了出来。 蒋妈妈看见他莫名其妙就捧腹大笑,皱着眉不悦地问:“蒋丁林,你笑什么?” 瞧瞧,到现在她还是生疏地称呼自己儿子全名,看到儿子突然笑了,没有一丝一毫担心的意思,而是不满地问他,笑什么? 反而是那个被蒋妈妈百般嫌弃的殷桃紧张地抓住他的衣摆,惊慌失措地问:“丁林,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蒋丁林擦掉笑出来的眼泪,抓住捏在衣摆上的小手,如暖阳般笑着说:“桃子别怕,我没事。” 随后他拉了拉殷桃的手,殷桃虽疑惑,但还是从翟思思的怀抱中走了出来,继而被蒋丁林搂在了怀里。 只是一个情侣间再寻常不过的拥抱,但在蒋妈妈眼中,蒋丁林这是在表明绝不会和这个女人分开的决心,也是希望让殷桃安心的动作。 肃然的眸子紧盯着殷桃那张满脸无辜的脸,蒋妈妈暗道这个女人真是把女人柔弱的天性表现得淋漓尽致,竟然用这种手段让男人对她产生保护欲,够不要脸的。 翟思思没有紧抓着殷桃不放,而是退出这场战役,默默当起殷桃的后盾。 她虽然什么也没有,但只要有她在,蒋妈妈就休想对殷桃动手。 搂着殷桃,蒋丁林抬眸与蒋妈妈四目相对:“我不想和你在大街上吵起来,总之你只要知道,我已经决定要和桃子结婚,不管你说什么,这个决定都不会改变,反正……你从来都不管我的事,现在你也像以前一样,不用管我。” “不管你?” 蒋妈妈冷笑地往前一步,揪着他的衣领道:“不管你?我不管你你喝西北风去?我要是不管你,你身上能穿着这gucci的衣服,脚上能踩着这过万的鞋子?我要是不赚钱,你能过现在无忧无虑的好日子,能够坐着等接沧澜的班?蒋丁林,没有我和你爸,你什么都不是!” 他们极力给了儿子最好的一切,现如今儿子居然这么没良心? 真是白费了他们艰苦奋斗了那么多年! 提到这,蒋丁林就更是笑得厉害,边笑边脱掉身上印着大大gucci标志的卫衣,一把扔在地上:“我要的根本就不是这些!你如果觉得这些重要,那我还给你!” 第267章 殷桃的靠山 凉风中,蒋丁林就这么光着膀子,与蒋妈妈对峙。 殷桃连忙脱下毛衣外套披在他的身上,着急道:“丁林你疯了,这还刮着秋风呢!” 身上盖着殷桃的毛衣外套,他抓着一角,道:“看见了吗?我要的仅仅是这样!桃子她能够不管自己有多寒冷,都怕我冻着,而你呢?” 说着便将外套脱下,披在殷桃身上,说他身子骨好得很,不冷,让她别冻着了。 瞧着如同垃圾一般被扔在地上的卫衣,蒋妈妈怒视着蒋丁林,将卫衣拾起扔在他的脸上:“你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你知不知道有多少饭都吃不上的孩子就盼望着你这样的生活?我辛苦了大半辈子给了你最好的一切,你竟然不知感恩!” “感恩?!” 蒋丁林的声音又高了好几个度。 他嗤笑道:“如果给点钱就能称得上是父母的话,那我是不是能叫很多人爸妈?不要把你的虚荣心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你要是心里真的有我这个儿子,我病了我哭了我在外面花天酒地,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过问一句?!最好的一切?我根本就不稀罕!” 当他意识到他对于父母来说不过是一个累赘的时候,他就从蒋家搬了出来,与其在那个空荡荡的家天天盼着两个不可能回来的人,倒不如直接让自己死心,真真正正地一个人活下去。 可对于他搬出来独居,父母从来没有过问过半句,没问过他为什么要搬出蒋家,也没问过他在外面住得好不好有没有吃饱穿暖,甚至都没有叫过他回家。 这,还能称之为父母吗? 要不是每个信用卡的欠费都及时被还上,他甚至都觉得父母是不是早就忘了还有他这么一个儿子! 殷桃听着他的控诉,心疼不已,想要帮他穿上卫衣,却又怕乱上加乱,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瞧着自家儿子如此有骨气,蒋妈妈呵呵地笑了:“不稀罕是吧?行,既然你决定要和这个女人结婚,那好,从今天起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你现在住的地方和你的车,还有信用卡,统统给我交出来,我就不会再管你和这个女人是结婚还是离婚!” 蒋丁林二话不说就掏出皮夹,抽出信用卡夹在食指和中指间:“卡我还给你,车和房子是爷爷留给我的,说什么我也不会给你。” 蒋妈妈一把将信用卡抽出,当着他的面生生掰断扔在地上。 长了些许鱼尾纹的眼眯了眯,她不屑地说:“行,我就看看你拿着你爷爷留下来的房子和车子,还有那些压岁钱能熬到什么时候!” 蒋丁林自幼花钱就没个谱,每个月的信用卡账单动则不动就上百万,就他这二十余年来的压岁钱,能让他花多久? 一年?两年? 到时候还不是哭着回来求他们! 殊不知蒋丁林自从和殷桃在一起后,就收养身心,整天一门心思地把他们共同的事业经营好,过着他们的小日子,穿着不过一百元的衣服,抽着十几二十块的香烟,吃着殷桃不花一百块就能做出来的满桌美食,日子滋润得很,已经一个月没再刷过信用卡了,全靠小超市的收入维持开销,倒也有一种平淡又美好的生活。 是殷桃让他从纸醉金迷的腐败生活中重新活了过来,让他明白了什么才叫真正地活着。 虽是小康生活,但他很是享受其中。 做人,务实就好。 对蒋妈妈的不看好,蒋丁林只笑着回应道:“那你就好好看着,我一定会过得比以前更好。” “你!” 再一次被儿子怼了回来,蒋妈妈咬牙切齿地剜着殷桃。 都是这个女人,不知给她的儿子下了什么迷魂汤,让她的儿子变成这样! 盯着她,蒋妈妈恶狠狠地说:“我听说最近你给她买了个超市是吧?怎么,你们俩还想玩经营游戏,经营你们的小超市?说是超市,不过是一个百货店,我只要动一动指头,就能让它玩完,断了你们最后的经济来源,我看你还嘴硬什么!” 小超市是蒋丁林和殷桃的全部心血,就像父母看着孩子般,看着小超市一天天变好,一点一点地装饰着小超市,他们就很知足了。 蒋妈妈要是敢对小超市下手,蒋丁林就是拼了命也要护住和殷桃的心血:“你敢!” 戳中了软肋,蒋妈妈就有了筹码。 方才的怒意也就平复下来,握着筹码睥睨着他:“我为什么不敢?你要是脱离了蒋家,你就什么也不是,我也就没必要看在你的份上不对超市下手!” 俗话说打蛇打七寸,蒋妈妈如今掐住了蒋丁林的七寸,说话的底气也就足了。 蒋丁林没有和她抗衡的资本,紧捏着拳说不上话来。 “要是我说,那间超市是我的呢?” 人群外突然响起一道清冷的男音,翟思思满心欢喜地回头,只见一群人竟自动让出一条路来,许博学推着靳乔衍,缓缓走进人圈,站在蒋丁林的身侧。 看见靳乔衍,蒋妈妈的脸色显然就变了变:“靳大少?” 蒋家和靳家虽然不相上下,但都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两家闹僵了终归不是好事,只会两败俱伤,没有这个必要。 但转念一想,靳乔衍被靳远赶出家门的事整个易城都知道了,如今的靳乔衍不过是被扫地出门的长子,不足为惧。 于是脸上的笑容缓和了些,道:“靳大少,现在你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我劝你不要揽了这个烂摊子,到时候靳大老爷可不一定会顾着你呢!” 原以为这么说靳乔衍会知难而退,毕竟凭一人之力,想要和整个沧澜作对,无异于以卵击石。 却不料靳乔衍的眸子丝毫未眨,锐利地盯着她:“我什么时候说过是以靳家的身份揽下超市?就算是以个人名义,你又能如何?” 这话一出,蒋妈妈的笑容就僵了。 博盾在短短半年内盘踞大半个华夏,甚至撼动了鼎安在安保行业的地位,就算是空壳公司,要动博盾,还是得考虑再三。 再说靳乔衍这个人,手里头人脉甚广,加上他本身就是个不容小觑的主,若是和博盾站到了对立面,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正当她犹豫不定的时候,许博学扶了扶眼镜,平和地说:“这个超市,我也有份。” 显然,许博学和靳乔衍都要当殷桃的靠山,要是为难两个孩子,等于和博盾、同治为敌,况且靳远疼爱大儿子是出了名的,靳乔衍指不定哪天会重回靳家,到那时候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心里有气,却也只能偃旗息鼓,盯着殷桃的脸好半晌,愤然离去。 殷桃身体一软,连忙给蒋丁林穿上衣服,冲靳乔衍和许博学鞠躬:“谢谢靳大少,谢谢许医生。” 星眸恢复了惯常的淡漠,睨着翟思思道:“思思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精致的小脸快速飞上一抹红晕。 第268章 新家 “请进。” 单向玻璃门被推开,靳乔衍站在门外,做了个请的手势。 翟思思站在门外,手抚摸在单向玻璃门上,伸着脖子往屋内瞧。 这里,是她和靳乔衍的新家。 实际上靳乔衍一早就有从靳家搬出来的打算了,只等正式宣战,立刻就搬出,不料房子正在做除甲醛工作时就被赶了出来。 这会儿刚去除甲醛一个星期,正好可以入住。 新房子所在的地方不是易南山那种别墅区,而是很普通的小区内,因为靳乔衍不喜欢满屋子保姆的感觉,那样会没有二人世界的空间。 小小的蜗居,四房一厅。 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就很温馨。 见翟思思的脚步未动,靳乔衍道:“不进去看看吗?” 翟思思抬眸望了他一眼,水眸中氤氲着复杂的情绪,最终还是禁不住期盼,迈出了脚步。 这房子,她也只能再住两个月而已,越是喜欢,两个月后便越是舍不得离开。 为了安全考虑,大门是特意定做的单向玻璃门,从里面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若是有歹徒在外面敲门,在里面就可以全部看得一清二楚。 是为了防止翟思思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出意外。 整个房子的墙体是深灰色粗糙的设计,看上去像是刷得不均匀,却又带着一股浓浓的工业气息味道,非常适合靳乔衍高冷的性格,以及他保镖的身份。 过道的天花板上内嵌着一盏盏散光白色的小灯,靳乔衍一打开,便能看见一圈淡淡的白光从天花板折射在深灰色的墙上,一束束光束散落在深灰色的墙体上,看上去格外好看。 走进过道,便是放着一张长方形木桌的餐厅,木桌上挂着一个深灰色圆锥形的吊灯,吊灯内壁是纯白色的,和白色的灯光相映成辉。 再过去便是客厅,客厅天花板坠下一盏黑色环形的吊灯,一颗颗灯泡就嵌在黑色圆环上,而黑色圆环则用一根根麻绳与掉下来的锁链相连,非常有艺术气氛。 吊灯下是一张横纹的木桌,旁边是棕色的真皮沙发,沙发上摆放着一个个米字旗图案的抱枕,而沙发背后的墙壁,是由一块块或红或棕的转平铺成的墙体,墙体上挂着伦敦街头的黑白照。 墙体过去的地方,是一整片落地玻璃,从中间可以推开走出小阳台,间隔除了落地玻璃窗以外,还有一层浅灰色的薄纱窗帘,以及一层深灰色不透光的窗帘。 而窗台上,有着一张长条形的木制吧台,吧台前是一把把黑色的高脚椅,往后他们闲下来的时候,可以坐在上面喝着小酒,眺望易城的璀璨灯光。 沙发的正对面,是整片墙体的书柜,书柜上满满当当地放了各种书籍,国内的名著、国外的名著、以及各种知识的书本都有,翟思思不禁暗叹靳乔衍知识层面的广泛。 除了书籍以外,书柜上还放着两个花瓶,里面是两瓶干花。 靳乔衍不擅长打理花草,也就没有栽种新鲜的花卉,以免给翟思思添乱。 而书柜的正中央,嵌着一台五十五寸的液晶电视,坐在沙发的距离观看,刚刚好的大小。 整体设计非常充满工业气息,而且十分的年轻态,深灰色的墙体显得干净利索,很是符合靳乔衍的风格,也非常对翟思思的心意。 她很喜欢这里。 看出了翟思思眼底的欢喜,靳乔衍悬着的心也就稍稍放松了下来,道:“跟我来。” 走在前面带路,只见最外侧的客卧被分成了两间,左侧是衣帽间,右侧是一个小书房。 衣帽间的墙体同样是简单的深灰色,中央放着一张沙发圆凳,两侧分别放着靳乔衍的衣帽鞋子,以及翟思思的衣帽鞋子,最上层还放着她的手袋。 窗帘是墨绿色的,搭配着白色的薄纱窗帘。 走进去拉开窗帘,让光线透进来,他弯腰拉开底下的抽屉,里面码放着整整齐齐的袜子和领带:“这几格抽屉可以放一些袜子之类的小物件,你那边我已经让人换上新的袜子等等,贴身衣物要穿的话,你先用开水烫一下,清洗过再穿。” 从衣服到内衣裤,靳乔衍很细心地给她配齐了,当真是拎包入住。 但是连内衣裤也替她准备好了,不禁令她双颊泛红。 这样的举措太过于亲密,太过于……像真正的夫妻才会做的事。 实际上靳乔衍现在根本无须再如此体贴地对她,他已经脱离了靳家,不用再在靳远面前演戏,只需要在公共场合上表现出好男人的模样,换来媒体的好感即可。 难不成……是他已经习惯如此对她了? 那么,陪伴会不会也能成为一种习惯? 在关于靳乔衍的事上,一旦想起来就会浮想联翩,越想越不靠谱。 于是她只匆匆嗯了声,开口问道:“我的房间在哪?” 这里,她用的措词是我的,而不是我们的。 离开靳家以后,邓翠梅回了绥城以后,他们在家中就没必要再共处一室。 他忘了这一点。 他很想开口说客卧在左侧和对面,要不然,就像以前一样和他一起住主卧也行。 但是话到了嘴边,他却说不出口。 那句邀约,就像那句我喜欢你一样,如鲠在喉,说不出来,咽下去又憋得生疼。 不过是简单的几个字,他却生是不敢说,虽确定翟思思心中有他,但有时候又不确定她心中还有没有徐彬立,不确定开了这个口,是否会连合作伙伴也做不下去。 那万一击垮鼎安以后呢,她会主动离开吗? 素来睿智沉稳的靳乔衍,生平第一次头脑混乱,越是在意她,就越是害怕开这个口。 还是……等击垮了靳远以后再说吧,到那个时候就当真是赌一把,能合则合,不能,她始终也会走。 见靳乔衍不吭声,秀眉微微拧起,她道:“一间客卧分成了衣帽间和书房,那还有两间客卧吧?我可以随便挑一间吗?” 星眸中的落寞一闪而过,他轻轻点了一下头:“嗯。” “好。” 翟思思应道,便转身走出衣帽间。 他却突然开口:“等等……” 翟思思疑惑回头:“嗯?” 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他口是心非道:“没事,只是想说另外一把钥匙放在客厅的书架上,记得出门前带钥匙。” 他想说,你还没看书房,书房的桌子很大,往后他们可以一人坐一侧,他审阅文件,她看医学书籍备战考试。 翟思思只道:“嗯,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薄唇微颤,终是合上应了声:“嗯。” 第269章 分房 走出衣帽间,翟思思下意识地朝衣帽间隔壁的房间走去,推门而入,就被里面的装潢吸引了视线。 卧室的天花板上,垂下来一盏不规则的吊灯,吊灯是由几根黑色的铁棒拼凑而成,铁棒的每一个端口上,都嵌着一盏圆形灯泡,灯泡内是一小条白色的灯管,发着淡淡的白光。 吊灯下,是一张一米八的双人床。 双人床的床架是棕黄色的木床,床上靠着墙的是两个长形的棕黄色枕头,再往前是两个浅灰色的睡枕,以及两个白色的方形抱枕。 床上是一张深灰色的被褥,齐整地盖在床单上,干净干练。 床后的墙体,是由一条条木块拼凑而成的。 一侧的床头柜上,吊着一盏由几根铁丝焊成的几何形框架灯罩,里面同样是一个圆形的灯泡,长长的电线由天花板一直垂下,与床头平齐。 床的另一侧也设有衣帽架,和衣帽间的同样。 床尾的墙上挂着一台四十寸的液晶电视,睡前可以窝在床上看会儿电影。 身后冷不防地传来靳乔衍的声音:“喜欢吗?” 翟思思是太沉迷眼前的景象,才会没有注意到靳乔衍的岩兰草清香已然萦绕在鼻尖。 握着门把的手匆忙收回,她道:“这是主卧吧,不好意思,走错了。” 后退一步连忙关上门,转过身,却发现靳乔衍的胸膛近在咫尺。 惊愕抬头,那人就站在身前不到半臂的地方,微垂着视线,逆着光俯视她。 他是耀眼的,哪怕是逆着光,那双星眸中的璀璨,仍是能轻而易举地摄取她的心魄。 那是无边无际的银河,让她沉浸其中的美好,无法自拔。 眼前的翟思思唇齿微张,就那么定定地抬着头看着他,水眸清澈动人,没有丝毫的闪躲。 与其说是惊呆了,他更觉得她就是故意勾他。 她就站在他伸手可得的地方,甚至他都能嗅到她的发香,微张的绛唇,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诱人的味道。 接下来,他的脑袋一片空白,右手悄然抚上她的后脑勺,缠绕在发丝间,身体无意识地朝着她美好的唇瓣靠近。 翟思思就这么定定的,看着那张薄唇越靠越近。 呼吸流转在鼻翼上,有那么片刻,翟思思就要下意识地闭上眼。 然而理智战胜感性,在唇瓣就要贴合之际,她脑海浮现出了倪安妮的容颜。 当即柔软的小手就抵在了他的胸前,紧接着她如同鱼儿般灵巧地从他身侧闪过。 那句让靳乔衍爆发的“我不是倪安妮”没再说出口,只是心中还是有着膈应,不摆脱倪安妮,她到底是没办法往前迈一步。 她害怕,害怕靳乔衍是第二个徐彬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承受不住更多的伤害了。 手中柔滑的触感从指尖滑走,这一刻,靳乔衍只觉得心脏处突然空了。 还是,不能吗? 是他太过于心急,明知道翟思思的性子像弹簧,于她而言感情的事是水到渠成的理所当然,太过于着急想要摁下,只会弹得更高,更远。 除了温水煮青蛙,没有别的捷径。 晾在空中的手合拢,仿若她的发丝还停留在指间,仿若还能来得及握住。 离开靳乔衍怀中的翟思思连忙推开其中一间客卧,里面的装潢和主卧相差无几,只是床铺小了些,也没有电视,空间要逼仄一些。 心跳紊乱,她看都没多看一眼,背着他问道:“我可以住这间吗?” 问这话的时候靳乔衍的手已经垂在身侧,背对着她淡淡地说:“可以。” 说罢,转身大阔步朝客厅走去。 紧接着,客厅传来电视机的声音,他把音量开到很大,大到他打开阳台窗户的声音几乎微不可察。 睨着客卧的门,她手指曲了曲,半晌后没有过多的想法,直接推门而入。 关上客卧房门,她走至床前,扑通一下栽在床上。 把脸深深地埋进柔软的被褥里,她脑袋一片混乱。 靳乔衍到底是喜欢她,还是只把她当成倪安妮的替身,如同那无数个宿醉的晚上,搂着她发泄因倪安妮怀孕而衍生的烦躁和难受。 那个时候她当倪安妮的替身没有任何感觉,甚至觉得只要能帮上他,被抱一下也没有什么关系。 可现在,他的一个拥抱都会让她陷入更痛苦的漩涡当中,心底有一张声音在叫唤着,别再碰我,我不是倪安妮,你看清楚了,我是翟思思。 她不想再当倪安妮的替身去陪伴他走出痛苦,她只想让靳乔衍清楚地知道,现如今站在他眼前的人,叫翟思思。 可是她却开不了口。 她怕她的开口,换来的是如同沙巴时那番难以接受的冷漠态度。 靳乔衍坐在吧台前,身后是吵吵闹闹的电视声,翟思思在客卧干了什么,他统统听不见。 吧台上的烟灰缸内已经躺着两根烟蒂,他正抽着第三根烟。 最近他抽的烟越来越浓了,只有深入肺腑的烈性香烟,才能镇定他烦躁的心神。 在遇见翟思思以前,他在易城就算没有呼风唤雨,那也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哪怕是和倪安妮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是以自我的感受为主。 而遇上了她,他是进不得退也不得,求不得离也不得,既想马上和她在一起,理智却又让他不得不放慢脚步,配合她的心境变化。 他甚至在想,若是今天翟思思像倪安妮当初一样,提出让他接手鼎安,当靳家的主人,他会不会点头答应。 当这个想法形成的时候,脑袋里跳出一个声音:会。 哪怕是会痛苦一阵,但最后为了她,也会接手鼎安。 她的想法她的感受,之于他之上。 因此,他才会像现如今般痛苦,要忍受着温水煮青蛙的慢速,要忍受着不能吓到她。 可是他,很想紧紧把她抱在怀里,不是以合作伙伴的身份,而是以真正夫妻的身份。 望着满城的璀璨灯光,他终是叹了口气,掐灭第三根香烟,关掉了电视。 经过客卧的时候,星眸紧盯着门锁好几分钟,那种越发强烈要进去抱着她的念头终是被摁死在摇篮里。 转身回到主卧,躺在床上,凝视着头上的吊灯。 生平第一次感到,一米八的床大得可怕,卧室空旷得让人感到孤独。 无眠夜。 第270章 靳远进攻 隔天清晨,靳乔衍敲响了翟思思的房门。 她打开门的时候,顶着厚重的黑眼圈。 看来是和他一样没有睡好。 好几秒她才大脑重启完成,盯着他问:“怎么了?” 看着她的熊猫眼,靳乔衍有些后悔没让她多睡半小时。 但想起她昨天躲开他的接触,还提出要单独睡一间客卧,心里头就腾升起邪火,一狠心不去看她的黑眼圈,道:“今天早上刘局长发来邀请,让我们中午到沧澜饭店参加感谢宴,我们十一点半前需要赶到,现在是十点半,你有大半个小时梳洗换衣服。” 接着,他又道:“化个淡妆,盖一下眼圈。” 别等会出去让别人误会他昨天晚上对她干嘛了,弄得她没睡好。 “眼圈?” 翟思思下意识地用食指侧边碰了碰眼睛下方,惊呼了声天啊,然后“嘭”地关上房门。 昨天一夜翻来覆去睡不着,生是磨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睡着,这会儿不过睡了四个多小时,黑眼圈一定重得厉害。 她就以这副憔悴的面容站在靳乔衍面前?形象全没了! 房门险些没撞在靳乔衍的鼻梁上,盯着房门好半晌,他突然咧开唇轻笑。 这个模样的她,倒是有几分可爱。 翟思思以最快的速度梳洗化妆,临出房门前还刻意喷上了靳乔衍买给她的miumiu粉色香水。 miumiu几个字映入眼帘的时候,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冯淼淼的脸。 倪安妮还没送走,又来了一个冯淼淼,靳乔衍这个红颜还真是祸害不浅。 确认了黑眼圈完全覆盖住后,她匆忙换上鞋子,走出客卧。 费腾早已在楼下待命,两人一上车,便往沧澜饭店赶去。 在车上,费腾开始汇报工作:“衍哥,咱们公司申请上市被驳了,miu姐正在考虑要不要找点门路,让申请通过。” 费腾说的是找门路,而不是重新整理申请上市的资料。 星眸一抬,靳乔衍盯着驾驶座的后面问道:“出了什么事?” 费腾犹豫了片刻,说:“据说是被靳远挡了,靳家权力大,就算鼎安现在大不如从,各方面的人还是要看着些他的面子,更何况衍哥你是他儿子,他要教育孩子,别人怎么敢插手?” 终于,靳远出手了。 一直以来都是单方面进攻的靳乔衍突然就来了兴趣,靳远是生意场上的豺狼,一直盘踞着安保界的最高位,能够和靳远一较高低,倒也是一件趣事。 总比之前平平的日子有趣。 翟思思坐在他的身边没有吭声,父子俩如今是正是拉开了战火,靳远到底是前辈,也不知靳乔衍玩不玩得过他。 心中不禁有些担忧,却又觉得靳乔衍是无所不能的,应该能赢。 沉吟片刻,星眸垂下,凝视着手中的ipad,薄唇轻启:“上市的事先搁一搁,鼎安现在是苟延残喘,看谁能坚持到最后,眼前还是以任务为重,力求每一个受保护的对象都能安然无恙。” 这是一场没有期限的拉锯战,是胜是负,只看谁的头脑能坚持到最后。 费腾望着后视镜里的靳乔衍,点头道:“是。” 赶到沧澜饭店楼下,正好是十一点十五分。 强子和两个雇佣兵以及狙击手已经到了楼上包间,三人下车,直接朝电梯方向走去。 “总之这次的事还是要你们多帮帮忙,谢谢各位了。” 正厅的另一侧,靳远的声音由远至近。 靳乔衍循声望去,除了靳远以外,还有两三个穿着西装的男人。 费腾瞥了眼,附在他耳边轻声道:“那三个就是证券中心的人。” 这话翟思思刚好能听见,睨着那三个男人,暗道靳远这是感谢他们的帮忙? 几人走到他们旁边等待电梯,靳远远远地就发现了站在电梯口前的人是自己儿子,而那两三个男人,还是走近了一瞧,才发现是靳乔衍。 不久前才驳了博盾的申请,这会儿碰见,几个男人也是有些心虚地喊道:“靳大少。” 实际上以博盾如今的规模和收入,完全可以申请上市,要不是靳远从中作梗,他们也不会把博盾的申请给驳了。 听着他们的称谓,靳乔衍冷冷地说:“你们说错了,靳家的大少爷,是靳言。” 简短的一句话,愣是将他和靳远的关系抹得一干二净。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没敢称呼他为靳总,只好应付式地浅浅一笑。 靳远早已习惯了靳乔衍的冷言冷语,靳乔衍也不是第一次要和他撇清关系了,再者,得知博盾的幕后老板是自己儿子后,他就再也没有这个儿子。 因此他的表情并没有过多的变化,收起视线盯着电梯上跳动的数字,说:“靳乔衍,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博盾就别指望能够上市,你的社会地位注定你是玩不过我的,更何况,姜还是老的辣,你一个安保界的新人,拿什么和我抗衡?除了挖我的客户,你还会干什么?” 他的这个儿子,除了吃喝玩乐,别的一无是处,只在鼎安当了几个月的公关部部长,就妄想取代他在安保界的地位? 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些? 谁也没想到靳远上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此呛人,压根就不介意靳乔衍知道申请上市的事是他在背后动手脚。 几个男人均是屏气凝神,听着靳家两位爷的对话,恨不得马上掉头就走,不参与到他们的混战当中。 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职员,不想被卷入靳家的内战中。 比起他们的不淡定,靳乔衍居然没有动怒,反而很平静地来了句:“太过自信会自负,我不相信什么姜还是老的辣,我只相信长江后浪推前浪。” 前浪死在沙滩上。 现如今是科技化的时代,是年轻人的时代,就如同他的那一套安保系统,远远地将鼎安那套一成不变的系统甩在身后。 素来动则不动就大发雷霆的靳远今天也是脾气好,听了他的话,异常镇定地笑道:“到底是年轻气盛,和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我也是空有一腔热血,只凭一股蛮劲冲到最后,非得撞上南墙,撞得头破血流才回头。” 第271章 感谢宴 靳远的话语中尽是对靳乔衍能力的否定。 靳乔衍在想,如果今天站在靳远对立面的人不是他而是靳言,也许靳远才会感到压力吧。 在靳远的眼中,他到底是中看不中用的儿子。 星眸倏然落在跳动的数字上,他云淡不惊地说:“我不是你。” 就算是一条路走到黑,就算是在这堵南墙上撞得头破血流,只要还残留着一口气,他就一定要把这堵南墙撞碎。 箭已经离了弦,哪有回头的理? 甚至毫不夸张地说,这一场战役,只有争个你死我活,方能停战。 听着靳乔衍的回击,靳远仍旧是不以为然道:“乔衍,你有几斤几两我这个当爸的再清楚不过,作为前辈我也赠你几句,凡事都要留一条退路,才能在商场中活下去。” 两辆电梯同时敞开,靳远率先往左侧的电梯走进:“虎毒尚不食子,只要你肯认错,靳家大门永远为你敞开,你还能是靳大少,这认错,宜早不宜迟,我等着你。” 靳乔衍压根就没瞧他一眼,听完他的话后,迈步走进右侧的电梯。 两辆电梯门同时合上。 进入电梯,电梯壁映出靳乔衍淡漠且坚硬的脸颊轮廓,还有那双潋滟着暗光的星眸。 翟思思想要问他还行吗,但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睨着他永远坚实的后背出神。 刘局长的感谢宴设在沧澜三楼的包间内,强子和雇佣兵们已经到了,刘局长也是刚到,推开门的时候,几人刚刚落座。 一入门,靳乔衍便收起电梯内的淡漠,脸上挂着疏离客套的笑容主动打招呼:“让刘局长久等了。” 刘局长坐在里侧主位,刘姝雯坐在他的右边,刘太太坐在她的右边。 见靳乔衍出现,刘姝雯双眼发光,屁股还没碰到椅子,立刻跳起来跑到他的身边:“乔衍哥哥,你来啦?” 她亲昵地挽着靳乔衍的胳膊,顺势将站在他旁边的翟思思挤开。 翟思思秀眉微蹙,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稍稍往旁边挪了半步。 她的“退位让贤”换来靳乔衍一记冷眼,星眸微凉,只嗯了声,便直接将胳膊从刘姝雯怀中抽出。 刘局长起身表现出恭迎的态度道:“靳总来了,请坐请坐。” 抽出胳膊后靳乔衍拉开跟前的一把椅子,侧头睨着翟思思道:“思思,坐吧。” 被晾在一旁的刘姝雯一跺脚,哼了声剜了眼翟思思,自讨无趣地回到原位。 翟思思略微颔首,走了过去,待靳乔衍将椅子推到腿窝后,款款落座:“刘局长,刘太太。” 刘太太对翟思思的印象非常好,便笑着道:“靳太太来了,让服务员上菜吧。” 一直在门边待命的服务员恭敬地颔首,后退着走出包间,顺手将包间门带上。 刘局长清廉,今天的感谢宴完全自掏腰包,没有动用公家的钱半分,餐桌上的菜肴也是寻常可见的家常小菜,没有上流社会圈的山珍海味,只有普通家庭里的鸡鸭鱼肉。 饶是这一桌子菜,也是价值不菲,竟花了他半个月的工资。 端起白玉酒壶,往小酒杯中斟上茅台,刘局长双手捧着小酒杯道:“靳总,这次姝雯能够死里逃生,多亏你们拼死相救,在这里我也就不说虚伪的客套话,总之一句话,感谢靳总,感谢各位!” 说罢一扬手,豪气干云地将杯中酒如数饮尽。 酒杯很小,仅有一口的量,听着刘局长的感谢话,靳乔衍也端起手边的白玉酒壶往杯中斟上茅台,强子等人也同样斟上酒,冲刘局长举起酒杯回道:“刘局长客气了,保护刘小姐是我们的职责。” 语毕,几人均是一抬手一昂头,同样豪气地把杯中酒喝光。 待酒杯放下,翟思思主动端起白玉酒壶,往靳乔衍的杯中斟满。 星眸斜睨着此刻如同小女人般的翟思思,很是享受此情此景。 这样的她,才有点妻子的模样。 喝完一杯酒,刘局长偏头看着身旁的刘姝雯,一眯眼,刘姝雯便抿了抿嘴唇。 年纪尚小不能沾酒,刘姝雯斟了杯暖茶,站起身对着靳乔衍道:“乔衍哥哥,对不起,是我没有乖乖听话,没有向你报备跑到二楼才会害你中枪,我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够原谅我……” 说话的时候,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紧盯着靳乔衍的脸,生怕他像在医院的时候那般动怒。 这是第二次道歉,在医院已经教育过刘姝雯了,这次若是还甩冷脸,就该是不给刘局长面子的问题了。 端起酒杯,他说:“嗯。” 简单扼要的一个字,一直压在刘姝雯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 她美滋滋地端起茶杯喝酒,嘴皮子一碰到杯中的热茶,烫得她哎哟了声,连忙将茶杯挪远了些。 尴尬地吹了吹热茶,象征性地抿了一小嘴。 见刘姝雯道了歉,局长夫人也斟了些茅台,对翟思思说:“靳太太,我也该和你说一声谢,要不是你有勇有谋和我互换身份,被歹徒绑走的人就是我了,若真是那样,我和姝雯也不知会落了个什么下场,谢谢你。” 局长夫人如此客气,翟思思怎敢怠慢? 连忙往自己的杯中斟满,直至溢出表明杯里是满的,这才端起道:“刘太太客气了,这也是我的职责,那我就先干为敬了。” 说罢,豪迈地抬头饮尽。 到底是刘局长的太太,气势上也不输翟思思,同样干净利落地将一小口茅台喝完,眉头也没皱一下。 酒过三巡,气氛也就融洽了起来,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笑着聊着吃饭,偶尔能听见酒杯相撞的声音。 刘姝雯吃饭的时候眼睛一直没离开过靳乔衍身上,好几次话到嘴边又吞下,最后忍无可忍了,咬着筷子睨着他。 稚嫩的嗓音问着:“乔衍哥哥,现在你们也都撤退了,以后你还会去保护别人吗?” 靳乔衍夹起鸡中翅放在翟思思的碗内,没有抬头回答道:“不会。” 这次是为了擦亮博盾的招牌,才身先士卒,现如今目的已经达成,他这个总裁也得去做总裁该做的事。 刘姝雯眼前一亮,大喜:“真的吗?那乔衍哥哥,等你有空的话,可不可以来找我玩?或者我找你玩也行!” 松开筷子,丹凤眼一抬:“没空。” 拒绝得干脆利落。 第272章 他是我的 化妆的麻烦不仅仅在出门的一个小时之内,饱饭之后的补妆,也是一件繁琐的工作。 靳乔衍和强子等人在包间内继续应酬刘局长,翟思思找了个借口上洗手间,在盥洗池前取出散粉和口红补妆。 她的皮肤底子本就很好,化妆只是让肤色看上去更为一致而已。 取出海绵沾了些散粉扑在脸上,镜子内除了映射出她的身影以外,还照出了另外一个小小的身影。 刘姝雯站在她的身边,一手垂在身侧,一手压在盥洗池上,死死地盯着她补妆。 这就是大人应该有的样子吗?乔衍哥哥就是喜欢翟阿姨这样往脸上抹东西的样子吗?她也可以。 翟思思并未注意到刘姝雯跟着她进了洗手间,因此注意到镜子下方那颗脑袋时,险些惊叫出声。 见是刘姝雯,她吁了口气,将海绵放回散粉内,扣上散粉盒盖。 拿起口红转出膏体,她睨了眼那颗脑袋,问:“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稚嫩的小脸仰视着她,稚气的嗓音坚定地说:“我要和你宣战!” 是向她宣战吧? 翟思思收起视线,盯着镜子里自己的唇瓣说:“你想怎么宣战?” 口吻是毫无威胁力的漫不经心。 靳乔衍应该没有恋童癖,刘姝雯不过是个不到十岁的女孩,各器官都还没发育完成,女性荷尔蒙也还未能散发,构不成威胁。 因此她并没有太把刘姝雯的话当一回事,盯着镜子细心地上着口红,将口红涂抹在里侧,用指腹揉开。 压在盥洗池的小手捏着拳,没有因为翟思思的不放在心上而动怒,小小的年纪也想不到那么多。 只是咬牙道:“现在我还小,还不能和你抢乔衍哥哥,我就暂时把乔衍哥哥寄存在你这,等我长大了,一定要从你这里拿回去!” 剪水秋瞳一晃,转身盯着刘姝雯,手里捏着口红道:“你乔衍哥哥不是物品,不是你说能寄存就寄存,能拿走就拿走的,更何况……” 她故意使坏地停顿片刻,继而附在刘姝雯的耳边说:“他是我的,不管是现在,还是你十八岁的时候,你都抢不走他。” 话落,非常满意从刘姝雯的脸上看见了生气。 瞧着刘姝雯有气无处泄的模样,翟思思只觉得好玩,熊孩子当这么久了,也该吃点苦头。 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睁得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刘姝雯愤怒地盯着她,瞧着翟思思的脸便越是生气。 她长得也太漂亮了,这么漂亮的女人乔衍哥哥怎么可能不喜欢! 正当小家伙没想出该如何回击时,不远处突然响起清冷的嗓音:“你们瞪够了吗?走不走?” 两双眼睛齐刷刷地朝着声源望去,却见靳乔衍站在不远处,丹凤眼懒洋洋地开着一半。 翟思思将散粉盒和口红收回手提袋中,俏皮地伸手在刘姝雯脑勺上揉了揉,冲她一挑眉,转身朝靳乔衍走去。 行至靳乔衍身边,眼角余光瞥着站在原地双手捏拳的小家伙,绛唇浅笑,亲昵地挽上靳乔衍的胳膊扬长而去。 刘姝雯生气的样子,倒还挺可爱的。 两人走出洗手间的过道,费腾已经等在电梯处,强子和雇佣兵还有任务在身,先一步离开,刘局长和局长夫人还在包间内等着刘姝雯。 进了电梯,翟思思便将手收回。 靳乔衍也是心情好,才没有因为她刻意收回胳膊而不悦。 刚才他不过是想去喊翟思思一声,告诉她该走了,却没想到竟听见她对刘姝雯说的那番话。 声音虽小,但他就是听得清楚。 翟思思宣誓主权的模样,带着几分坏,又带着几分性感。 虽知她不过是故意刺激刘姝雯,但他心底还是忍不住乐出了花朵。 电梯抵达一楼,三人跨出直奔门外,远远的就看见沧澜饭店门口,站满了一圈人。 是记者。 他们拿着麦克风,端着摄像机堵在了沧澜饭店门外,沧澜饭店的保安拦了左侧拦不住右侧,忙得焦头烂额。 记者的面前,站着的正是靳远。 费腾面色凝重道:“衍哥,要不拐后门走?我出去开车到后门接你。” 说着就要朝门口走去,靳乔衍伸出胳膊,抵在了他的腰前:“不用。” 易城最近的新闻太过枯燥了,来颗原子弹炸一炸也好。 翟思思的水眸赫然严肃起来,挽上靳乔衍的胳膊,冲他点点头表示已经准备好了。 既然选择了和鼎安作对,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费腾拉开沧澜饭店的门,两人登时出现在镜头前。 记者们正在因博盾的事围攻靳远,靳乔衍的出现顿时令得人群炸开了锅,对着靳远的镜头瞬间挪向靳乔衍的方向。 靳家老爷和靳家大少爷的世纪之战即将拉开帷幕,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小靳总,没想到您竟然是博盾背后的老板,这个消息在易城传开以后,一度被推上热搜,请问身为当事人,您有什么感想?” “小靳总,鼎安本就是安保行业,现在您创办博盾安保公司,是否有挑战靳总的意思?是什么原因会让您产生成立博盾的念头?” “小靳总,听说博盾大部分客户都是您从鼎安挖走的,您这么做,是要和靳总作对,要搞垮鼎安吗?靳总是您的父亲,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小靳总,您挖父亲公司的客户,难道就不怕被易城人唾骂没良心吗?” 镁光灯不断闪烁着,相机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翟思思从未面对过媒体记者,在记者声声的追问下,她的手心冒出涔涔冷汗。 瞧着脸色惊慌的翟思思,靳远冷笑了声,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场好戏。 靳乔衍感觉到胳膊上微微的湿润,伸出右手覆在翟思思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让她不要紧张。 薄唇轻启,他说:“华夏建国至今,从来没有任何一条法律明确表明父亲成立了安保公司,后代不能自立门户成立另外一家安保公司,我和他的公司是两个单独的个体,除了市场相同以外互不相干,至于你们所说的挖鼎安的客户,更是无稽之谈,这个锅,我们博盾不背。” 第273章 更像他的妻子 靳远原以为靳乔衍被记者如此围攻会无话可说,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将挖鼎安客户的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 凌厉的眼眸一转,望向如豺狼虎豹般凶猛的记者。 这个锅不是他说甩就能甩掉的,即便靳远不开口,记者也会对他穷追猛打,丝毫不错过任何一点能够上热搜头条的机会。 靳远的公道,有的是人讨回来。 果然,靳乔衍的话一出,记者们又连连追问。 “小靳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是故意挖鼎安的客户,您又怎么解释为什么博盾的大客户全是鼎安的老客户?” “有人说您之所以甘愿在鼎安做一个公关部部长,就是为了得到鼎安客户的资料,请问这是真的吗?”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么您为什么要这样做?靳总是您的父亲,也曾扬言鼎安会全部交给您,您这么做,是不是不孝了些?” 面对着如同迫击炮般的追问,翟思思的水眸看了这个记者顾不上那个,紧捏着靳乔衍的手,脑子一热,道:“他没有!” 她的失控纯粹是替靳乔衍感到不公,有些着急要替他讨公道。 明明是靳远对不起他的母亲,毁了一个家庭,他如今不过是给母亲出一口恶气,给靳远一些教训,为什么这些人非但没有追根溯源,反而还将他说成不忠不义之人? 翟思思的突然开口无异于吸引了火力,记者见她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连忙将麦克风和镜头对准她。 面对齐刷刷甩过来的麦克风,以及那黑窟窿的镜头,翟思思脸上的紧张感越发的凝重。 面对皮肤溃烂的病患她不害怕,面对无理取闹的病患家属她不害怕,面对手术台上消逝的生命她同样不害怕,独独面对这镜头,她紧张得说不出半个字来。 记者的镜头无异于群众的眼睛,在这里说错一句话讲错半个字都会给博顿带来不一样的影响,她不敢乱开口。 她也不擅长应对媒体。 靳乔衍护短,伸手将她拉到身后,用肩膀遮住了她的半张脸,继而对记者解释道:“鼎安有什么客户,这在易城在华夏来说本就不是秘密,所谓的大客户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只要有一定的公关手段,想要联系上他们并不难,这两个月以来他们和鼎安的合同也临近到期,良禽择木而栖,算不上是挖客户,不过是选择更好的安保公司。” 他说得很冠冕堂皇,但倒也是事实。 虽说客户们是看在老首丨长的面子上才参加邀约,给靳乔衍一个见面的机会,但最终要不要合作的决定权在他们手中,靳乔衍和老首丨长都没有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威胁他们一定要合作。 与其说是挖鼎安的客户,不如说是鼎安跟不上时代的进步,留不住大客户。 就算没有博盾,也会有其他安保公司请求合作,现如今不过是因为靳乔衍和靳远的关系敏感,才会小题大做。 更好的安保公司。 这话落在靳远耳内,是一种嘲讽,也是一种挑衅。 区区一个博盾,竟想撼动鼎安在安保界内的地位? 绝对不行! 心底有火,面对镜头靳远还是面色平和地说:“乔衍说得对,良禽择木而栖,每个客户都有他们的选择权,合同到期,他们有权利选择更好的安保公司,这件事倒是让我们鼎安深深地自省了一回,在很多方面上,鼎安确实还需要向年轻的公司学习,不断完善自己,我是老了,年纪大了便有心无力,但是各位放心,公司现在已经交由靳言全权管理,鼎安需要注入年轻的血液,相信在靳言的管理下,鼎安会越来越完善,一如当年最风光的时候。” 靳远的话大家都听懂了,表面听起来没有任何毛病,但往深处想,他这是当众宣布靳乔衍将无法继承任何财产,今后靳家的一切全部交给靳言打理,靳大少的头衔,被架空了。 这一刻,靳乔衍反倒是觉得肩膀上的压力松了。 靳大少的头衔,他早就不想要了。 “小靳总,靳总刚才那番话您有何感想?” “靳总,您说这番话是不是代表着靳家的一切都将交给靳言?小靳总会一分钱也得不到?” “靳总,您是说认真的还是和小靳总斗气?小靳总是您最疼爱的儿子,您当真一分钱也不留给他?” “小靳总,靳家的财产若是一分钱也得不到,您会不会后悔成立博盾?” 记者们如同饿狼见着行走的肉一般迅猛地围攻他们,暗自庆幸还好脑袋灵光,得知他们父子俩今天的行程都有沧澜饭店,立刻就跑过来围堵了,要不然这头条都没了! 面对记者越发犀利的问题,靳远只是淡笑着配合拍照,没再说话。 靳乔衍则道:“财产从来都不是靠继承的,而是靠自己争取的,抱歉各位,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他的话音刚落,费腾便反应极快地伸出胳膊将记者们拦开,和靳乔衍一左一右拉开一道裂缝,带领着翟思思走出沧澜饭店。 强子把车开到了沧澜饭店门前,费腾钻进了前座,靳乔衍和翟思思钻进了后座。 刚上车,费腾便立刻将隔离前后座的帘子给拉上。 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 透过帘子,强子听见靳乔衍淡淡地说了句:“回医院。” 强子很快就明白过来,应了声是,驱车赶往博盾附属医院。 坐在后座上,靳乔衍不禁想起翟思思刚才脱口而出的那句,他没有。 倒是有些脸红脖子粗的意味。 刀削般精致的薄唇微微开了一道缝,星眸流转,掺杂着些许的戏谑:“刚才表现得不错。” 提起刚才,翟思思便懊悔一个冲动乱说话:“我刚才冲动了,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靳乔衍浅笑着凝视着她:“不会,你这样做,更像我妻子。” 他说的是更,而不是才。 说得好像她本身就是他的妻子似的。 透亮的双颊浮上潮红,翟思思生怕眼底的情愫被他看穿,连忙偏头望向车外。 心脏是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靳乔衍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她竟心跳加速得如此之快。 好似,越陷越深了。 第274章 老板娘 “董事长好。” “董事长夫人好。” “老板好。” “老板娘好。” 博盾附属医院内,靳乔衍和翟思思的身影出现后就炸开了锅。 好些人想要瞧瞧这董事长夫人长什么样,争前恐后地跑到普外一科围观。 在这里,普外一科才是甲乳科。 “嘿mr j,你还好吗?” simon脱掉口罩,伸出双臂抱了抱靳乔衍,右手拍拍他受伤的地方,只见靳乔衍面不改色,看来是愈合得差不多了。 两人只搂了几秒便松开,靳乔衍揽过翟思思的肩头,道:“si,以后我妻子就跟着你学习,你要好好照顾她。” simon是个带着些胡茬的典型美国人,浓密的短发下是一双深蓝精湛的瞳仁。 相比起华夏人,他点头的幅度较大许多:“ok,no problem,but,mr j,你也知道我们外国人不讲关系,靳太太跟着我,肯定会吃苦头,到时候你可不能找我算账,我们得先说好了。” 靳乔衍偏头看向翟思思,道:“思思,以后你就留在这里继续深造,simon是我从国外挖来的甲乳科专家,跟着他你能学习到很多在同治学不到的东西,但会辛苦一些,你愿不愿意?” 翟思思素来就不怕苦,此前在同治的时候,她就非常渴望那次出国交流会,国外的医学水平比国内先进得多,若是能出国交流,必然会学到更多。 现在直接把国外的专家给搬到她的面前来供她学习,她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笃定地点头道:“我愿意,我不怕苦。” 医学是她毕生的夙愿,不论以后会不会继续行医,就目前,她还不想放弃这个梦想。 simon一耸肩,伸出手道:“ok,靳太太你以后就跟着我,欢迎。” 睨着simon伸出的胳膊,翟思思咬咬唇,一把与他相握。 这一握,她今后的医学生涯都会改变。 看出了翟思思眼中对未来的担忧和期待,simon笑着收回胳膊道:“靳太太不用紧张,我不吃人,你给mr j做手术的视频我也看过了,做得很棒,你的功底很好,不会太辛苦的。” 翟思思莞尔一笑:“嗯。” “simon先生,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普外一科的医生办公室门外,冯淼淼赫然出现在门边。 她的胳膊上挽着一个手提袋,见靳乔衍也在,立刻走进来:“衍哥,靳太太。” simon做了个ok的手势道:“ok,谢谢美丽的miumiu女士,你可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今晚给我个机会,请你吃饭作为感谢。” 冯淼淼笑着婉拒:“还是算了吧,simon先生是我们医院的主骨,天天忙得不可开交,我还是不霸占你的私人时间了,多休息休息,别累坏了身子。” 冯淼淼拒绝了,simon也没有死缠烂打:“well,ok。” 两人聊完,靳乔衍才睥睨着冯淼淼,问:“你怎么在这?” 收起落在simon身上的视线,冯淼淼转身对着靳乔衍,目露微笑正色道:“衍哥,现在是午休时间,附属医院和公司离得近,我吃过午饭后都会过来瞧上一眼,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毕竟医院和公司都成立不久,能多分担些,就多做一些。” “嗯哼。” 一旁的simon肯定道:“mr j,miumiu女士非常有心,每天中午都会过来帮忙,像个小老板娘一样,非常用心经营我们医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作为博盾附属医院的“老板娘”翟思思,听着simon的话,默不作声地站在一侧。 冯淼淼岂止是像个老板娘一样,她压根就是想当博盾的老板娘,靳乔衍的妻子。 看出了靳乔衍脸上略微的不悦,冯淼淼很合时宜地把话题圆了过去:“simon先生说笑了,都说要把公司当成自己的家,公司好,我们才能好,当然是多上心点了,这是每个员工的职责。” 冯淼淼擅长应酬,说起话来是无可挑剔。 刚把话题圆过去,她立刻又道:“对了衍哥,正好你也在,我有个工作要向你汇报,如果你现在有空的话,一起回博盾?资料就放在你的桌面上。” 靳乔衍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望向翟思思:“思思,你可以吗?还是说先回家明天再来?” “叩叩叩。” 门外站着个小护士,抱着小本子对simon说:“simon医生,两点半了。” 两点半了,该坐诊了。 “ok,我马上就来。” simon收拾着东西,准备坐诊甲乳科。 翟思思见状便道:“我还是留下来吧,不差这半天。” 她想跟着simon坐诊。 靳乔衍没有强迫她,只道:“好,你的桌椅和需要的东西费腾都准备好了,如果还有需要的,给我打电话。” 翟思思点点头,随后冯淼淼便跟在靳乔衍的身后离开医生办公室。 simon穿上白大褂,整理着衣领说:“靳太太,那你跟我走吧,今天早上费先生就往我的门诊室内搬来一大堆东西,我还以为有新同事呢,没想到是你,我们普外一科都是男的,来了个女人,刚好可以中和一下,就像你们华夏人常说的什么……阴什么阳……” 翟思思提醒道:“调和阴阳。” simon灵光一闪,打了个响指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什么调和阴阳,哎华夏的什么阴阳理论太难懂了,反正就是这个意思。” 对此翟思思不置可否,别说他一个外国人了,就连她这个华夏人也弄不懂阴阳之道。 总之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两人走出医生办公室,simon又道:“华夏还有一个词叫什么,架子,我看你这个老板娘没有一点老板娘的架子,好相处,人也长得漂亮,医术也好,难怪董事长能那么喜欢你!” simon的性格和靳乔衍截然相反,他天生好动爱说话,一整天嘴上都停不下来,倒是和蒋丁林有几分相似之处,只是这相处之间又带着几分外国人的直截了当和绅士风度,和simon在一起时不用言行谨慎,再加上外国人普遍幽默,相处起来非常轻松。 听似由衷的夸奖话语,翟思思恬然一笑:“simon医生夸张了,以后在医院里,还希望simon医生多多提点。” simon学着在华夏古装剧上常常看到的拍胸允诺动作,一拍左胸道:“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瞧他皱着眉假装严肃的模样,翟思思忍俊不禁地噗嗤一笑。 看她笑了,simon才将严肃敛下:“就是这样,女人要笑才好看,以后叫我simon吧,都是同事,别那么的见外。” 第275章 Simon占病患便宜 翟思思的办公桌就在simon办公桌前,中间立了一道屏风隔开。 起初这间办公室是simon一人的,他是甲乳科专家,挂的都是专家号,办公待遇自然不一样。 现在虽多了一个翟思思,但接的也还是甲乳科的专家号,只不过办公室从中间分开,翟思思接的是普通甲乳科,simon接的是专家甲乳科。 一道屏风,两个境界。 虽然专家号难挂,但当代人都惜命,但凡是不太急的病情,大多数人宁可等几天也要挂专家号,普通号的病患实际上比专家号还少。 一整个下午,翟思思只接诊了两个普通号的病患,而simon如今已经是第四个了。 第四个病患是年过三十的中年妇女,起初她还以为翟思思就是专家,拿着病历本就往翟思思面前坐下,一听她只是个执业医师,立刻拿着病历本往simon的办公桌跑去。 后面也没有再排队的病患,翟思思舒展了腰肢后,拿起保温杯却发现里面早已空空如也。 simon正在接诊,还是不打扰他了。 拿起保温杯,她起身走到走廊里的茶水间内斟上满满的白开水,浸泡着杯中的贡菊枸杞子茶。 身为医生,她比别人更注重养生,尤其是过了二十五以后,眼神大不如从,少喝两天的枸杞子茶,眼都不舒服。 站在茶水间内往远处的绿树眺望,几分钟后眼睛缓过劲来,这才端着保温杯回到诊室。 刚一进门,就听见适才的中年妇女大声尖叫:“你想干什么?给我滚开!” 翟思思心头一跳,该不是simon…… 连忙放下保温杯越过屏风,却见simon的办公桌前空无一人,最里面的检查床铺前的帘子拉得严严实实。 刚才的声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还没来得及多想,又听得中年妇女再次尖叫:“啊,你别碰我,你给我滚开啊!” 来不及细想,翟思思连忙拉开帘子,只见中年妇女坐在床上,紧紧拉着衣领,红着眼愤恨地盯着simon。 而simon带着一次性乳胶手套,站在床边满脸无奈。 刚要开口说什么,看见翟思思来了,他如获大赦地摘掉手套:“上帝,你来得太巧了,靳太太,你来替她检查。” 面对着伸过来的橡胶手套,翟思思伸出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等等,现在是什么情况?我没太能看明白。” 中年妇女紧拽着衣领,先发制人道:“你们医院的医生摸我的胸!我要投诉他!” 听着女人莫须有的罪名,simon连忙举起双手道:“你别乱说,我都没摸到你!” 自知和女人解释不通,他便对翟思思解释道:“这个病人告诉我她的胸部会疼,还发烧,我让她进来把衣服脱了,我帮她检查一下,她就骂我流氓了,靳太太,你要相信我,我什么都没做。” 这么一说翟思思倒是明白了,simon是怀疑中年妇女乳腺淋巴结发炎,让她把衣服脱下来摸一摸有没有硬块,会不会疼,如果情况不严重,就不用做超声检查,如果摸到硬块较多或大,最好还是做超声检查一下。 这是乳腺科很常见的情况。 只是华夏女性在身体上还没有国外女性开放,哪怕是看病,对于隐私部位还是羞于袒露,更何况simon还是男的,对方当然不肯让simon摸了。 于是她接过手套道:“我来帮你检查吧。” 交出手套,simon逃命似的钻出帘子外,华夏女人的高亢嗓音真是太可怕了。 戴上手套,翟思思问道:“你把你的病情重新给我说一遍。” 见simon走了出去,中年妇女也就没那么害怕了,松开衣领将病况复述一遍。 她算是高龄产妇,这刚刚生下儿子不到两个月,最近总是涨奶厉害,胸部有些胀痛,但孩子还小,吃奶时间和吃奶量都不规律,涨奶她也没理会,只等宝宝醒了再喂奶。 突然昨天醒来就高烧不退,双侧乳丨房硬邦邦的,还疼得厉害,当时她也没细想,哺乳过后吃了些中成药就睡下了。 结果到今天仍旧持续发烧,胸部虽不涨了,但还是疼得厉害,并且明显摸到了硬块,这才把她吓得赶紧上医院检查一下,竟不料来了个男医生要摸她的胸,她当然说什么也不让了! 不就是开点药或者开个超声检查的事吗,还要摸她的胸?这不是赤果果的揩油? 听了她的阐述,翟思思总算彻底弄明白了,戴上口罩耐心解释道:“可能我们专家是外国人,解释得不够清楚,不过你放心,他没有要占你便宜的意思,做检查也是一个重要的流程,你介意男性替你检查的话,我来替你检查也可以。” 说着翟思思示意她把衣服拉高到脖子处,将胸部露出来,见换了个女医生检查,她心里虽然还是别扭,但还是把衣服拉了上去。 人类的躯干在翟思思眼中都长一个样,中年妇女刚把衣服拉上,她便伸手过去左摸摸,右按按:“这里疼吗?” 一摁下去,中年妇女立刻倒抽一口凉气:“哎,痛痛痛!” 翟思思又换了一个位置摁了一下:“这里呢?” 中年妇女仔细感受着说:“有点,没刚才那里疼。” 诸如之类的方法,翟思思检查了片刻后,说:“好了,可以把衣服弄好了。” 闻言中年妇女立刻将衣服拉下。 摘下一次性乳胶手套扔进垃圾篓里,见女人穿戴整齐后,翟思思拉开帘子,从simon桌面拿走中年妇女的病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中年妇女瞥了眼simon的后脑勺,快步跑过他的办公桌,一屁股坐在翟思思的对面。 摊开病历本,翟思思拿起钢笔在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寻常人看不懂的字。 嘴上道:“考虑你是由于涨奶没及时排空导致急性乳腺淋巴结发炎,我给你开一些儿童退烧药和消炎药,药效会慢一些,但是对喂奶不会有影响,另外以后你每次涨奶或者喂了宝宝以后,记得把乳丨房里的奶水排空,不要堵塞乳腺,否则非常容易复发,回去以后拿温水多敷敷有硬块的地方,用食指和中指揉开硬块,多揉几次揉通乳腺就好了,吃完药后回来复诊。” 中年妇女问:“不用做超声检查吗?” 第276章 高科技 翟思思合上病历本,将健康卡和病历本往中年妇女面前一推:“你的情况不算很严重,是哺乳期非常常见的一种现象,超声检查毕竟是带有辐射的,做多了对身体也有影响,能不做就不做,也省点钱。” 眼角末梢往后瞥了眼,她补充道:“刚刚我们专家提出要替你检查乳腺硬块,就是确定严不严重,不严重的开药吃几天就能消退,若是严重才需要做超声进一步检查,所以他并没有要占你便宜的意思,用手检查硬块,是必要的流程之一。” 听了这话,中年妇女大概懂了,意识到自己诬陷了好心的专家,却又拉不下脸道歉。 他可是个男人,再怎么说也不能让一个男人替她检查乳丨房吧?要是被婆家人知道了,被丈夫知道了,往后在家还如何立足? 看出了她脸上的情绪变化,翟思思宽慰道:“别担心,我们专家是个心肠很好的人,他能理解你的,毕竟碰上这种事,不论是哪个病患心里都会膈应。” 不知simon是从哪里开始偷听的,突然就出现在屏风前,站在翟思思身后道:“翟医生说得对,我心肠大大地好,哎,我就说还好mr j派个女同志下来帮忙,要不然今天都不知道怎么给她检查!” 这种病患不在少数,要是个个都这么闹腾,他的普外三科还要不要干下去了? 听着simon怪声怪气的腔调,中年妇女忍不住扑哧一笑。 见她释然了,simon也松了口气,说:“好了,快去拿药吧,记得按时吃药,三天之后回来找翟医生再检查一次。” 中年妇女点头应好,起身拿上病历本和健康卡,瞧瞧simon,随后又看着翟思思。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翟思思盖上笔帽,疑惑地问:“还有什么事吗?” 中年妇女为难地歪了歪脑袋,不自然地将目光落在电脑上:“就是……翟医生,我不识字,我不知道药房在哪,我也不知道这药该怎么个吃法,你能不能和我去抓药?” 华夏除了年轻的一辈,三十以上不识字的人不在少数,大多数是农村姑娘,受农村重男轻女的影响,没有上过学认过字,就是出了城住在了这大城市里,也是目不识丁。 翟思思看后面没有其他病患挂号,也快到下班的点了,索性关上电脑,将钢笔插在白大褂的口袋上,脱掉白大褂挂在衣帽架上,收拾好个人物品。 拿好东西,她道:“也好,我也快下班了,就和你一块去吧。” 中年妇女感激道:“谢谢翟医生。” 翟思思浅笑:“不客气。” simon站在一侧双臂环胸,睨着翟思思的侧脸说:“翟医生的心肠才是大大的好。” 他的奇怪腔调引来翟思思一记冷眼,但唇边是笑着的:“行了别贫了,我先下班了。” simon做了个ok的手势,转身越过屏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带着中年妇女搭乘电梯直达一楼,药房就在一楼左侧,收费处旁边。 她让中年妇女在大厅内等一会儿,拿着健康卡走进药房。 药房几个药剂师正在忙碌着,见她推门而入,纷纷停下手头上的工作,生怕怠慢了老板娘:“靳太太。” 翟思思略微颔首,将健康卡递给其中一个药剂师,对其他人道:“不用这么见外,我也是医院的员工,你们以后喊我翟医生就可以了。” 话是这么说,但其他人还是相当恭敬地喊她:“翟医生。” 对于“老板娘”的恐惧是每个人根深蒂固的性格,她也不指望一时半会他们能像对待普通员工一般对她,也就没有多言,道:“嗯,继续工作吧。” “是。” 接过她递来健康卡的药剂师放下手上的工作,给她开了绿灯,先把这卡里的药捡齐了。 在药房里等待的时间闲着无事,翟思思便在药房里闲庭信步起来。 说起来在同治做了一年,她还没有去过同治的药房,这会儿进了这,才发现从外面看不过十来平米的地方,里面竟然大有乾坤。 每一种药物都按照功能和日期等码放得整整齐齐,光是用肉眼看药物的品种,就能感到这是一项工作量非常大的工作。 以前总觉得药剂师的工作挺轻松的,只要按照健康卡上的药量捡药便可,现在才发现原来没有哪一项工作是绝对轻松的,在你看不见的背后,有着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汗水。 她转转悠悠转了一圈,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目光逡巡了一番,发现一面墙上,盘踞着一大半她好似没见过的品牌。 在同治的时候她就生是记住了不同制药厂有什么不同的药,哪个药性较好,哪个药比较适合家庭不太好的人,基本上常用药的外包装盒和制药厂的名字都能记住。 眼前这个包装,她在同治从来没见过。 拿起其中一盒仔细端详,越发觉得这外包装盒非常粗糙,打开来掰出一颗药仔细检查,从这味道上和手感上都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是哪奇怪。 于是她掏出手机按照包装盒上的厂名搜索,结果一无所获。 紧接着她又按照包装盒上的地址进行搜索,发现那正是她以前租的房子那片地方。 那片地方什么时候有制药厂了?她怎么全无印象? 直觉告诉她这批药有问题,喊了声就近的药剂师,她问道:“这是什么药?哪里来的?” 药剂师正在踮着脚拿颗粒,关上柜门,看了眼她手中的药,道:“这个是医院成立的时候就和其他药物一起送进来的,说是什么新推出的药剂,药效好得很,吃了这个药以后人特别精神,很多病患第二次来都要求再开这个药,价格稍贵但是比其他药好,后来就一直都有引进,也是我们附属医院最受欢迎的药,很多医生都给病人开这个,而且啊……” 药剂师左瞧右看了一眼,单手半遮着嘴巴,轻声道:“我听说开这个药提成可高了,但凡是给病患开这个药的,加上其他提成和基本工资,医生每个月到手的钱能过万呢!我都后悔没好好念书学医了!” 新型药物?药效这么好?吃了以后还特别精神? 翟思思转念一想,连忙找来几个塑封袋,将该药品各取一颗装上,随手扔进口袋里。 抬眸瞥见其中一个药剂师正停下了手上的工作睨着她,她便道:“这个药的检测报告你们有吗?” 第277章 可疑的药剂科主任 “靳太太,我听说你要这个威特药品检测报告,来,在这。” 药剂师喊来了药剂科主任,说是翟思思要看一看威特药品的检测报告。 药剂科主任是一个年约五十的妇女,盘着一头长发,隐匿在老花眼镜下的眼看上去格外精明。 翟思思恍然想起许博学眼镜下的那双眼。 她将药品检测报告递给翟思思,借着老花眼镜,悄悄眯了眯眼,打量着翟思思脸上的神色。 翟思思接过报告,翻开细心审阅着检测报告中药品的成分,越看下去眉头越是深锁。 片刻后,她翻开新的一页,没有抬头地问:“这份检测报告是院里拿去检测的,还是制药厂提供的?” 药剂科主任扶了扶眼镜,从她深锁的眉头中瞧出了端倪,眸子微转,随后道:“这是制药厂提供给的,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翟思思心思单纯,再加上并没有抬头,也就没注意到药剂科主任眼中流转的暗光。 她没有即刻回答,而是再多看了几页,才将报告合上。 再次抬眸,药剂科主任已经收起了对她的打量,满脸客气的笑容,一副待命的样子站在她的身侧。 她将药品检测报告拿在手里,起身道:“这药不对劲,我得拿去检测机构重新检测,在检测报告出来之前,这批药品都不能再开给病患。” 药剂科主任眼瞧着她就要走出药房,往前一步堵在她面前。 脸上的笑容丝毫未退,一副疑惑的样子问道:“这药有什么不对劲?自从医院成立以来一直都在用这个药,当初引进的时候,可是靳总亲自批的,难不成靳太太你是说靳总的工作失误?” 她整个人就拦在了翟思思的跟前,挡住药房门口。 原本翟思思还觉得她是药剂科的主任,心中对药物有疑惑想问个清楚也属正常。 但最后一句话,不禁令翟思思多了个心眼。 显然,药剂科主任是想搬出靳乔衍来压她,让她不要多管闲事,否则就是质疑靳乔衍的办事能力。 越是表现得不想让她出这个门,她还就非得出去了。 捏着药品检测报告,她没有将对药剂科主任的怀疑表现在脸上,只说:“靳总日理万机,忙乱中有纰漏也无可厚非,加上他对药物这方面并不了解,难免会有一些隐藏的问题,正好我是学医的,现在我来了这医院,我就有义务替我丈夫重整一遍。” 翟思思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药剂科主任也没有拦路的理由。 这是翟思思丈夫的医院,翟思思想怎么造,就怎么造,一个小小的药剂科主任哪有资格拦路? 怕自己心中的想法有误,她又补充解释道:“药品检测报告中并没有能够令病患提神的成分,但我听说吃了这个药,病患会变得特别有精神,因此我怀疑这份报告是伪造的,我得重新送去检测一遍,要是没问题,院里继续用这个药,要是有,就必须彻底清查,你是药剂科主任,理应配合我。” 在检测报告出来之前药品有没有问题、责任在谁还很难说,暂时不宜和她翻脸。 眼下药剂科主任也再无阻拦的理由,让开身子,最后问了句:“靳太太,现在时间不早了,需要我送去检测吗?还是说我和你一块去?我和那边比较熟,可以插个队。” 翟思思理所应当地拒绝道:“不用了,时间不早了,你也该下班了,早点回去吧。” 药剂科主任道:“那好,靳太太路上小心。” 翟思思点了点头,匆忙离开药房,邱司机已经等在医院门口了。 目送翟思思离开医院,药剂科主任眼中的笑意敛下,眸子中闪着阴狠的光芒,拿出手机转身往安全通道走去。 邱司机早已待命,翟思思一上车,立刻载着她赶往约定好的检测机构。 翟思思身份特殊,一进入检测机构就有人迎接,带着她走到检测室门口,隔着玻璃当着她的面,将每种药检测一遍。 折腾了将近半小时,一份热腾腾的检测报告递到了她的手中。 检测人员摘下口罩说:“靳太太,这份药品确实有问题,里面含有大量可令人精神高度亢奋的违禁物,实际上本身药物的含量并不高,基本上一大半都是违禁物,因此才会让人吃了以后精神起来,这些药完全不合格,绝对不能用于救命治病,不仅治不好,反而会让人对这药产生依赖,必须销毁。” 果然! 捏着刚印刷出来的报告,翟思思说:“好,辛苦了,这件事我们博盾会好好处理的,你不能传出去,知道了吗?” 检测员自然是明白其中的利害,说:“行,靳太太,这开医院挺难的,很容易让有心人摸鱼浑水,及早发现也是对病患的负责,希望靳太太能够将这个制药厂连根拔除,不要让它祸害更多的老百姓。” 他哪敢将博盾里有一批违禁药的事传出去?万一靳乔衍追责,岂不是下半生都没好日子过? 再说了翟思思既然能把这药送进来检测,也就说明他们已经发现药品有问题了,开医院的谁不想为医院好?估计很快就能把锅内的老鼠屎给剔除出去。 他这个小百姓,就不要管人家大集团的事了。 收起报告,翟思思匆忙离开检测机构,钻进星脉后座准备给靳乔衍打电话,问他今晚有没有时间,把报告给他看。 邱司机按照她的命令将车子往家的方向行驶,正好碰上了下班高峰期,车流速度非常慢,停在了红绿灯前。 翟思思的电话刚刚拨通,恰好跳了绿灯,邱司机瞧了眼旁边两侧的车道以及人行道,尾随着前车缓缓行驶到路中央。 突然从左侧听到车辆高速发动的声音,邱司机循声望去,只见一辆大货车闯了红灯,正以飞速向她们行驶过来。 前方有车,后面也紧跟着车辆,后座还坐着翟思思,现在若是右转已经来不及躲避了,大货车一定会追尾压上后座,身为保镖的第一反应是决不能让翟思思出事。 于是她把心一横,左转加速试图在大货车撞上之前越过前车离开:“夫人,坐到右边去!” 第278章 不哭了好不好 靳乔衍赶到医院的时候,只听得手术室里出来一个绿色无菌衣的男人说:“很抱歉,我已经尽力了,她的左腿……保不住了。” 医生身上的暗红色很刺眼,刺眼得让人不能直视。 医生身前站着一男一女,女人听了他的话,身体一软往后栽:“真的没办法了吗?” 靳乔衍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搀扶了她的腰肢:“思思,小心!” 医生摇了摇头,叹口气折返回手术室。 simon看向翟思思,拍了拍靳乔衍的肩头:“mr j,翟医生交给你,我先走了。” 他刚刚准备下班的时候,就听见附属医院门口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殊不知走过来瞧了一眼,却发现紧跟在救护床旁的人,竟是翟思思。 当时可把他给吓坏了,翟思思身上沾满了血,脸色煞白,吓得他赶紧冲下楼,拉着她从头检查一遍,发现是皮外伤,这才松了口气。 她主要是受到了惊吓,亲身在鬼门关面前走了一遭,换做是谁也会吓得魂不附体,她还能站在这等结果,已是非常坚强了。 然而邱司机,就没有她运气好了。 被送进医院的时候,邱司机的左腿基本断离,完全靠着一点皮肉粘附,她一直很小心地不让邱司机的左腿感染细菌,不料还是因为骨头碎的厉害而无法接驳,只能把最后黏连的那一点皮肉切掉,让整个左小腿脱离。 柔软的身体得到搀扶,翟思思浑身无力地依偎在靳乔衍的肩头,双手紧紧抓着满是鲜血的手提袋。 很快昏迷的邱司机被推了出来,她身上覆盖着白色的被褥,脸上划破了一小道口子,安安静静地躺在那,看上去什么事也没有。 独独被子左侧塌下去的一块,扎眼得很。 翟思思觉得胸口闷得厉害,好似有一只手紧拽着她的气管,让她喘不上气来。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靳乔衍搀扶着她一路尾随病床,抵达邱司机的单人病房。 两人坐在门外的椅子上,费腾正好赶到,和靳乔衍对视了一眼,心领神会地清场,尽可能让翟思思好好冷静,不受外人打扰。 两人就这么坐在椅子上好几个小时,翟思思仿若被那场车祸带走了魂魄,微张着唇齿,靠在椅子上凝视着地面一直没开口。 靳乔衍安静地陪在她的身旁,没有主动提及那场车祸,也没有任何宽慰的话。 直到单人病房内传来邱司机的声音,翟思思才回过神来,连忙起身,透过窗户往内看。 “我的腿呢?我的腿呢!你们这群庸医,把我的腿还给我!我的腿啊!” 麻药过后,邱司机便醒了过来,一睁眼,就感觉到了左腿上的疼意,掀开被褥,左腿腿窝处包裹着一层又一层的绷带,而再往下看,什么也没有。 左小腿的地方,空了。 她的叫声引来了护士和主刀医师,几人匆忙赶来安抚她的情绪,告诉她别担心,现在假肢技术非常先进,没有了原本的腿,装上假肢适应后,还是能够和以前一样行动。 正沉溺在失去左腿的邱司机什么也听不进去,谁靠近她就被她摁在床上死死地掐着脖子:“我不要假肢!我是保镖!没有了腿我怎么活?!把我的腿还给我,把我的腿还给我!我只要我的腿,没有腿我宁可去死!” 左腿是保镖的生命,失去了左腿,失去了行动力,保镖的生涯就此断送。 邱司机才不过三十出头,往后还有几十年的余生,没有了腿,还不如让她死在那场车祸中。 主刀医师被她掐着脖子摁到床上,惊恐地喊道:“注射镇定剂!快!” 护士不敢怠慢,连忙将镇定剂吸进针筒内,往邱司机的胳膊上一扎。 渐渐的,她的手逐渐失去力气,整个人往后栽去。 站在窗前的翟思思胸口疼得难受,看在床上嘴皮苍白的邱司机,恨不能把自己的腿拆下来给她装上去。 手中紧掐着手提袋,咬着唇悄无声息地掉下泪来。 美眸内盈满了晶莹剔透的水珠,伴随着泪水的掉落越发得湿润起来。 靳乔衍见不得她哭,一哭起来他恨不得把天上所有的星星都摘下来哄她笑,她一哭,他心里便堵得慌。 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脑袋紧扣在胸膛前,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好了,别哭了,会没事的。” 胸前的小脑袋猛地摇头,泪水蹭在了他的薄毛衣上,透过小孔沾湿了他的胸膛。 她咬着唇,吸着鼻子道:“怎么可能没事,要不是为了救我,她也不会调转车头对上那辆大货车,她也不会没了腿……都是我,如果不是我非要查个水落石出,她就不会受伤……” 如果药剂科主任阻拦她的时候,她把所有的事交给靳乔衍,或许谁都不会出事。 她果然还是太看重自己,以为自己可以做到替靳乔衍分担,以为自己可以成为靳乔衍的左膀右臂,却没想到什么也做不成,还害了邱司机险些送命。 不过是易城里无足轻重的一个小人物,在这里异想天开能撬动地球,真是可笑得很。 靳乔衍能够理解她此刻自责的心情,也心疼她总是把所有的事情往身上背。 无论是此刻邱司机的伤,亦或是她家里的事,明明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非要把所有的责任都往那一掐就碎的肩膀上扛。 同样年纪的女人都在商场里转,忙着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忙着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可她呢?她从来就没有为自己考虑过一点点。 这样的她,坚强得令人心疼。 紧搂着她小小的肩头,靳乔衍的嗓子眼里仿佛堵着什么,轻颤着道:“别哭了,如果不是你非要查个水落石出,那么易城更多的老百姓都会被这个药害死,而且,保护你是邱司机的职责,从她当保镖的第一天起,就做好了把脑袋别在裤头上的准备。” 就如同她当初义无反顾地替刘姝雯挡枪一样,既是条件反射,同样也是她的职责。 掌心是她消瘦后背的脊骨,他闭眼亲吻着她的发顶,用着生平最温柔的口吻道:“不哭了好不好?有我在,别害怕。” 第279章 月款被压 陷入深深自责的翟思思听不进靳乔衍的劝,认定如果不是自己多管闲事,邱司机就不会出事。 别说邱司机身为保镖,就算是平常人缺了根腿,都是难以承受的。 直到靳乔衍胸口的衣服湿了一大片,直到他的怀抱越来越紧,直到他身上的岩兰草清香蔓延至她的身上,直到她哭累了,颤抖的肩膀才渐渐平复下来。 搀扶着她坐远了些,以免再次受到邱司机的影响而崩溃。 长廊的尽头,他买来一杯温热的牛奶,一杯温热的咖啡坐在她的身旁。 将牛奶递给她,他说:“今晚有些凉,喝杯牛奶暖暖胃。” “谢谢。” 目光呆滞地接过牛奶,抿了一小口,却嗅到了一股咖啡的焦味。 微红的眼落在他手中的杯上,见里面是棕褐色的热饮,她将手中的牛奶递给他:“帮我拿一下。” 靳乔衍没有任何的疑惑,很顺手地就接了过去。 随后翟思思二话不说起身走进电梯内,还不待靳乔衍想明白她干什么,就见她拿着一个保温杯回来。 靳乔衍狐疑地看着她,却见她拧开杯盖,将半杯牛奶倒入杯中,然后放下牛奶杯,从他手中夺走咖啡。 他疑惑地问:“你在干什么?” 翟思思往保温杯中倒入半杯咖啡,然后拿起牛奶杯将咖啡全倒进牛奶中摇晃起来。 嘴上道:“现在不早了,喝咖啡会睡不着,兑淡一些,才不会影响睡眠质量。” 说罢将混有咖啡的牛奶杯递给他,微红的眼眸中是清澈透亮的光芒。 以他的性格,本该皱着眉头说她多管闲事,他本就喜喝咖啡,并且和香烟一样,喜欢双倍浓郁咖啡,从不加糖加奶,越浓的咖啡,越能让他打起精神继续干活。 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一种习惯。 但这会他竟是只字未说,伸手接过牛奶杯,鬼使神差地喝了一口。 咖啡中混有牛奶,很甜,也很香。 薄唇离开杯口,却见白色的牛奶杯边缘,有着一圈淡淡的口红印。 他下意识地抿了抿唇,唇齿间仿佛残留着翟思思唇上的香甜。 心湖仿若被微风拂过,转眼看见她已然端起保温杯喝牛奶咖啡,星眸内隐隐闪烁着潋滟的光芒。 她这么做,大有要和他共同承担的意味。 喝过几口牛奶咖啡,翟思思将保温杯放在一旁,定了定心神,从手提袋中取出药品检测报告,交到靳乔衍面前:“车祸的时候,大货车的司机想要抢走这个。” 两车相撞时,大货车的司机悄然溜到星脉旁,翟思思看他行为鬼祟不像要施救,连忙将报告收好推开车门,从另一侧下车跑到人行道上求救。 见场面越闹越大,大货车司机没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抢报告,只得装作不认识翟思思,掏出手机报警,让交警来处理。 靳乔衍接过药品检测报告,翻开审阅:“你有什么头绪吗?” 翟思思想起药房里药剂科主任不合宜的行为,如实回答:“我向药剂科的人要检测报告的时候,药剂科主任有些奇怪,好像不想让我拿药去检测。” 靳乔衍惯常淡淡地嗯了声,飞速翻阅报告。 “衍哥。” 费腾从安全通道出来,站在靳乔衍的旁边。 合上报告,靳乔衍抬眸睨着他。 费腾说:“刚才在药剂科主任家里堵住了她,她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易城,现在已经被控制住了,药房和药库里的药都撤走销毁了,另外我查到这批药来自郊外的一个小作坊,是翟思明他前妻工厂内的流水线员工开的,强子他们赶过去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了,只留下几台制造假药的机器。” 闻言靳乔衍将手中的药品检测报告抬手递给费腾,星眸中涌起了暗潮。 薄唇毫无温度地说:“解决一下。” 费腾明白他是指药剂科主任,接过报告,恭敬地颔首道:“是。” 翟思思听闻靳大少心狠手辣,心一紧,怕他做出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抓着他的胳膊问:“你要怎么处理她?” 靳乔衍的态度仍旧冷漠,将她的手从胳膊上扯下来,道:“这点你不用管,你只管替我肃清附属医院内怀有二心的人就好。” 对于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浑水摸鱼的人,不好好教训一下,其他人便不会引以为戒。 杀鸡儆猴,是消除二心最好的办法。 翟思思知道他说一不二的性格,他不让她管,她必然管不了。 抿了抿唇,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费腾捏着药品检测报告准备离开,眼角余光瞥见冯淼淼款款而来的身影,抬眸客气地喊了声:“miu姐。” 闻言翟思思抬起头来,却见不远处,冯淼淼仍是穿着那身剪裁的恰到好处的西装套裙,踩着尖细的高跟鞋盈盈走来。 翟思思下意识地蹙了蹙眉头,偏头望向身侧的靳乔衍。 只见他那双泼墨一动未动地挂在冯淼淼身上,似是等着她靠近。 秀眉拧起的地方更皱了几分,她垂眸打量着自己身上的宽松薄毛衣和微喇叭牛仔裤,以及那双小白鞋,心中不禁有了比较。 男人应该比较喜欢冯淼淼这种婀娜多姿风韵卓绝的女人吧。 靳乔衍未加掩饰的视线更令冯淼淼的步伐自信起来,唇角带着微笑,她走到靳乔衍的面前:“衍哥。” 剑眉微拧,靳乔衍问:“你来干什么?” 翟思思是出了神,才没有听出他话中的不耐,宛如两人刚认识的时候,靳乔衍连和她说句话的耐性也没有,能一个字回答的问题绝不用两个字。 他的态度并未让冯淼淼感到尴尬,靳乔衍越是表现得淡漠,她越是喜欢。 她就是喜欢靳乔衍的这份冷傲。 鞋跟贴在一起,冯淼淼道:“财务部说今天是月结日,那几个从鼎安挖过来的客户并没有如约将月款打到我们公司的账户上,财务部的人打电话确认过,他们都说最近公司周转不上,我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从鼎安挖过来的客户均是全国连锁型大客户,他们名下的产业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全部一起说周转不开,其中必有猫腻。 博盾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那么多个客户同时压着博盾的月款,是要将博盾逼死。 星眸微转,靳乔衍道:“思思,明天陪我走一趟。” 跟前的冯淼淼唇边笑意渐冷。 靳乔衍是不是忘了,她才是他的秘书? 第280章 和屏风过不去 今天之前,翟思思从未想过堂堂靳大少会有吃闭门羹的一天。 在易城,靳大少的名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提及他,众人均是谈虎色变,对于靳乔衍,不敢不从,不敢有违。 而现在,褪去了靳家大少的光环,靳乔衍亲自跑到客户的公司里来,却还是像普通企业家一般,被安排在招待室,等着不知要等多久才能见到的客户。 杯中的水喝完又满,满了又喝完,那双噙着冰霜的星眸越发的寒冷。 可他却不能再像往复一样,冷着脸扔下茶杯就走,如今他已是企业总裁,就算不顾自己,也得顾着博盾安保总部以及十几家分公司的员工。 这会儿,翟思思才明白什么叫成大事者,必须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 好在等了半小时后,秘书敲响了招待室的门:“靳总,我们老板让你上办公室谈。” 闻言靳乔衍霍然起身,推开椅子迈步朝招待室外走去。 翟思思跟在其后起身,离开椅子的那一瞬间,她只觉得下半身又疼又麻。 她总觉得,这家公司的老板是存心让靳乔衍等的。 在秘书的带领下两人走进总裁办公室,秘书敲了敲门,里面坐在电脑前的男人便抬起头来,挥了挥手,秘书便退出办公室,顺手把门关上。 男人起身相迎,伸出手与靳乔衍相握道:“真不好意思,靳总,刚才我们在开高层会议,要知道你今天过来,我就把会议往后挪了。” 总裁办公室的一侧有着一道屏风,将办公室分成两部分。 进门的那刻,星眸冷冷地瞥了眼那道屏风,旋即若无其事地伸出手来:“顾总,该是我不好意思才对,没有预约就上门打扰你,抱歉。” 话是道歉的,口吻却没有任何的愧疚之意。 嗯,骨子里还是靳大少的傲气。 见靳乔衍望了眼屏风,顾总心里颤抖了一下,收回手伸向旁边的沙发,招呼道:“靳总严重了,来,先坐下,正好我今早让秘书买了上好的毛尖,靳总见多识广,劳烦替我把把关。” 靳乔衍薄唇微勾,默不作声地坐在正对着屏风的沙发上。 一坐下,双眼便直勾勾地盯着那道屏风。 翟思思心中嘀咕着靳乔衍今儿是怎么了,平日里也没见着他对屏风有多大兴趣,今天一进门就紧盯着那头,还和一道屏风过不去了? 他这一瞧,顾总心里直打哆嗦,连忙坐在靳乔衍的正对面,阻隔了他的视线。 仿佛怕靳乔衍在这里多呆一会似的,他沏着茶,极不自然地开门见山道:“靳总今天突然上我这小公司来,是有什么紧要的事吗?还得亲自跑一趟?” 星眸微凉,靳乔衍也直接道:“我听财务部说顾总公司出了点状况,所以过来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现在看来……” 他略微顿了顿,直睨着顾总身后的屏风:“顾总这是已经解决好了。” 没由来的补充惊得顾总手一颤,匆忙抬头看向靳乔衍,却见靳乔衍已经不再打量那道屏风,而是充满戏谑地盯着他。 咳了两声润润嗓子,掩饰自己的慌乱,用镊子往靳乔衍和翟思思面前各夹了一个功夫茶杯。 他捏着紫砂壶,表情极其不自然地说:“我们公司财务上的一点琐事,还劳烦靳总亲自跑一趟,靳总对合作伙伴也是有心了。” 分别往两个功夫茶杯上斟上茶,许是出于心虚,他至始至终都没敢直视靳乔衍那双锐利的眼眸。 端起茶杯浅啜了一小口,在浓郁的茶香下,慌乱逐渐平复下来。 片刻后他又道:“暂时是解决了,但周转还是有些困难,所以……靳总,真不好意思,月结估计得拖到下个月了,你也知道连锁企业,一个地方出了问题,会带动其他分公司也出问题,处理起来比较难,我保证,下个月一定准时到账,靳总,你看成吗?” 这一种保证是个无底洞,就像同事们或者客户说有空请你吃饭,不过是空口之谈,永远都等不到这一天。 不过是一句听起来比较好听的搪塞敷衍话语罢了。 靳乔衍端起功夫茶壶,仔细打量着里面渐渐舒展开来的毛尖。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茶汤颜色碧绿,茶叶片片匀整,嫩绿光滑,颜色鲜润干净,没有杂质,从外观上看来,这是古丈毛尖吧?” 靳乔衍说着翟思思听不懂的话,但总觉得他好像很牛逼的样子。 听着靳乔衍的点评,顾总稍稍放松了些,笑道:“不愧是靳大少,好眼光,说得不错,这正是古丈毛尖,是秘书昨天特意跑到当地买回来的茶叶,贵且精,是上等的毛尖。” 对此靳乔衍只是浅浅一笑,放下功夫茶壶,又端起功夫茶杯递到鼻尖前闻了闻,随后浅啜了一口。 顾总是喜茶之人,喜茶之人最喜别人肯定自己的茶叶,盯着靳乔衍喝茶,神色紧张,生怕靳乔衍说这茶不好喝。 有些着急地问道:“这茶汤喝起来如何?” 靳乔衍没有着急回答,而是让茶汤在唇齿间停留片刻,才缓缓咽下。 半晌后,他放下功夫茶杯,说:“茶汤香气高雅清新,喝起来味道鲜爽、醇香,并有非常浓香的回甘,是上等的好茶。” 得到靳乔衍的认可,顾总喜逐颜开:“靳总果真是见多识广,说得不错,这茶价格不菲,我昨天让秘书花了大价钱才从别人手中买下来的,平日里我鲜少用来招呼客人,靳总还是头一个。” 靳乔衍眼中浮现一丝促狭,直直地看着他:“看来顾总非常喜欢茶道,昨天还买这么贵的茶叶。” 他的话里,昨天一词咬得非常重。 听出了靳乔衍话语中的重点,顾总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 昨天才对博盾说周转困难,今天就告诉靳乔衍买了这么贵的茶叶,无异于自己打脸。 所以靳乔衍刚才夸了那么一大堆,就是为了套他话的? 不等他想好该如何作答,那头的靳乔衍已然起身:“顾总今天应该挺忙的,我就不多打扰,先走一步,下次再亲自拜访。” 这时,他的眼又落在了屏风上。 第281章 合作愉快 在顾总办公室里翟思思就满腹狐疑,直至靳乔衍只口未提月结款的事,翟思思更是不明所以了。 跟在他身后走出顾总办公室,推辞了顾总亲自送下楼的好意,两人走进电梯。 直至离开顾总公司,坐在pagani huayra上,看着后视镜里逐渐缩小的楼宇,翟思思禁不住好奇问:“就这么走了?” 今天不是特意上门讨月结款的?怎么喝杯茶就走了? 人顾总都主动提起月结款的事了,说没钱他就这么放过顾总了? 靳乔衍什么时候这么菩萨心肠过? 再说顾总要真是没钱,昨儿还买这么好的毛尖?难道靳乔衍还看不懂,顾总并不是没钱,而是故意扣着月结款不付? 靳乔衍开着车,淡淡地回答:“不然?” 翟思思又问:“难道你真相信他下个月会把钱打过来?” 她都明白空头支票这个道理,更何况顾总还只是口头上允诺下个月一定打款,他就信了? 靳乔衍略微一勾唇,不答反问:“难道你觉得他今天会把钱打过来?” 既然顾总存心要拖博盾的月结款,就算今天他们死皮赖脸地留在顾总公司,非要今天收到月结款,顾总也绝不动摇。 顾总有时间陪他们耗,他没这个耐心做自讨无趣的事。 翟思思心中疑惑的气球越吹越大,不等炸的那刻,靳乔衍又道:“靳远也在他的办公室。” 靳远这几十年来身上永远保持着不变的古龙香水味,因为慕容珊喜欢这个味道。 甚至后来做这款香水的工厂倒闭了,他生是花了大价钱把配方买下来,自己让其他香水公司生产,只供他一人使用。 从小闻到大的味道,他绝对不会认错。 靳乔衍的话令翟思思想起刚才在顾总办公室里,他死活过不去的那个屏风。 顿时如同醍醐灌顶道:“他就在屏风后面?” 靳乔衍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旋即怕不回答显得高冷,冷着翟思思,又开口补充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想了片刻,翟思思才想明白。 绛唇轻启,她问道:“所以,靳远是和顾总联手了?不,不仅仅是顾总,包括其他一起压着月结款的客户,都和靳远联手了?” 这么说来,那么多大客户一起说周转不灵也就说得通了,敢情是靳远在幕后下黑手,正式反击靳乔衍? 靳乔衍嗯了声。 所以,原定在今天要拜访的行程,从这一刻起可以统统消除了。 既然他们已经和靳远联手,那么这次的拜访也就没有任何意义。 翟思思还是想不明白,问:“靳远让他们压着月结款,是想让博盾周转不过来然后倒闭吗?他是想你回家?” 犹记得在沧澜饭店的时候,靳远曾主动提出让靳乔衍认错,马上回靳家的要求。 对此靳乔衍并不能肯定:“他想干什么还不清楚,但想博盾周转不过来肯定是其中一步计划,不过很快就能知道了。” 靳远喜欢速战速决,相信不用多久,就能看到他的下一步举措。 很好,这样这场博弈,才有意思。 翟思思没有靳乔衍那么乐观,大概是女人爱多想的天性,她不免担忧起来。 万一在这场和靳远的博弈中,靳乔衍输了,真的要他低头认错,老老实实回靳家吗? 以靳乔衍生性高傲,输了,他承受得起后果吗? 秀眉的中央,深深地拧了起来。 冯淼淼还能为这些事奔跑,可她,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投身于医学五年,从来没有一刻会像现在这般后悔学了医,要是她学的是商管,是不是就能陪在他身侧,和他共同承担? 送走了靳乔衍和翟思思以后,顾总站在门边瞧了好一阵子,才锁上办公室门,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一个初出茅庐的晚辈,顾总需要这么害怕?” 身后悄无声息地响起了靳远的嗓音,顾总吓得浑身一颤,回头见是他,再次抹了把冷汗。 看着靳远,他道:“靳总,人吓人吓死人,你这冷不防的……” 靳远咧嘴一笑,眼周起了褶子:“瞧你这胆小劲。” 两人走到沙发前落座,顾总收拾着靳乔衍和翟思思喝过的茶杯,嘴上说:“什么胆小劲,我就是觉得,靳乔衍他好像知道了我和你联手的事,他刚刚一直就盯着屏风看,我总觉得,他知道你在这。” 比起顾总的紧张,靳远显得从容许多。 烧开一壶茶,靳远往紫砂壶中添开水:“知道又如何?顾总你就是太紧张了,我儿子有什么能耐我很清楚,没必要这么害怕,只要按照计划行事就好,到时候少不了顾总的好处。” 见靳远反客为主地替他斟茶,顾总伸手敲了敲桌面以表谢意。 眼内仍是盈满担忧:“话虽是这么说……但靳乔衍他手段狠辣无所不用其极,当初就能为了搞垮你把我们都挖了,万一他真知道我们合作了,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还是不要大意为好。” 他总觉得靳乔衍不像靳远口中那般无能,要是真空有一副皮囊没有任何本事,博盾也不会发展到今天的局面,早在还是小公司的时候,不被靳远掐死,也会被靳乔衍自己玩死。 比起靳言,他反而觉得靳乔衍更睿智、更深不可测。 从小看着靳乔衍吃喝玩乐长大,靳远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内:“你们同时压着博盾的月结款,他手里头没钱,还能干出什么事来?老首丨长就算再亲,这人情也是有限的,帮得了他一次,帮不了一辈子,博盾在这种除了花天酒地什么也不会的人手里头,早晚会垮掉。” 大东城、挖客户,靳乔衍从头到尾都在依靠别人的资源。 资源用尽了,他还怎么撑下去? 见顾总眼中还是担忧,靳远话锋一转:“况且,风险都在我们鼎安这边担着,不管和他的这场战是输是赢,你们只是压着月结款不付,就算是赚不到那也不会有什么损失,那还怕什么?” 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顾总和其他客户就是这渔翁,不管鹬蚌如何争个头破血流,他们都不会有任何损失。 如此一想,顾总倒也轻松了,端起功夫茶杯道:“靳总说得是,是我多虑了,祝我们合作愉快。” 靳远冷哼了声,同样端起茶杯:“合作愉快。” 第282章 靳乔衍下厨 “饿了吧?” 木桌前,靳乔衍端着两盘意大利面放在桌上,将其中一盘推到翟思思面前。 盯着那盘意大利面,翟思思略微蹙着眉头,睨着靳乔衍,企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些端倪来。 靳大少突然下厨这么好?莫不是有诈? 从顾总公司离开后,靳乔衍破天荒地带着她上超市转了圈,说是吃腻了外面的味噌汤,想吃一吃家常菜,却在她盯着意大利面的时候,改口说今晚吃意大利面也不错,就嗖嗖地往购物车里扔了好几份意大利面。 她不加掩饰的视线令得靳乔衍有些不适,将叉子往她盘中一放,拉开面前的椅子坐下。 低垂着脑袋,用叉子优雅地卷起意大利面,吃了口尝尝味道,黑椒酱放得刚刚好,不算很辣,面条的软硬也适中,她应该会喜欢。 今晚之所以在家里吃,是因为他有话要说,若是在外面吃,翟思思一个情绪失控,到最后难堪的是她。 但在家,她想怎么样都可以。 见靳乔衍只顾着吃面不说话,翟思思直截了当地问:“无功不受禄,吃你这顿饭,要我做什么?” 靳乔衍捏着叉子的手略微一停顿,半晌后暗淡的星眸抬起,泛着冷光落在她的脸上。 不过是一顿很简单的家常便饭,到了她嘴里却变成利益的等价交换。 她永远把他们的关系划分得如此清楚,好似他们之间除了合作,不能再有任何别的情分。 他以为就目前来说,他们至少还能算得上是朋友关系,结果是他想多了。 就像她掰着指头算着合同剩余多少天一样,所表现出来的,是迫不及待的离开。 就不该抱有希望。 星眸中的失望稍纵即逝,他重新垂下头,没有回答翟思思的问题,而是说:“你可以选择不吃。” 赌气的一句话,却也非常符合他靳大少的性格。 在他的游戏规则里,从来就没有他迁就任何人,为翟思思屡屡破例,她也不见得能够明白他的用心良苦,当真是一头白眼狼。 这话他是解气了,可翟思思却愣是下不来台,盯着眼前的意大利面,吃,心里堵得慌,不吃,佛爷明显的不高兴。 她是哪里又得罪了这位爷?不是他说的,他们之间是合作关系,不该管的不管,现在这意大利面不是她该吃的,她问个清楚,死也死个明白,他还不高兴了? 眼前的靳乔衍微垂着脑袋,看不见星眸里的情绪,只凭他的默不作声和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冰凉气息,翟思思的求生欲上头,立刻抓起叉子,一声不吭地吃起来。 明明只是吃面的事,却因两人想法不一,莫名就较上劲来。 实际上说完那句话靳乔衍就后悔了,明知道翟思思是吃软不吃硬的人,你越是强硬,她便越是排斥你,表面配合,心底却是又后退了一步。 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只是人到底是有脾气的,他一个劲地服软讨好,她总是不当一回事,甚至认为他不过是在履行合同罢了,丝毫没有看出他的用意,换做是谁也来气。 心里叹了口气,到底是认输,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抽出纸巾抿了抿唇。 抬头重新望着她的脸,薄唇微凉:“今天这顿饭,是奖励你帮我清理了药剂科主任,那批药已经私底下销毁了,加工厂的人也找到了,该送入监狱的都送进了监狱,至于大货车的司机……” 他稍一停顿,丹凤眼睨着她,仔细打量她脸上的神色。 提起大货车司机,翟思思猛然想起了邱司机被救出星脉时的惨状。 脸色骤然变得煞白,翟思思紧捏着叉子的一端,埋头继续吃面。 看她情绪开始波动,靳乔衍语气放和道:“大货车司机已经被逮捕了,以蓄意谋杀未遂的罪名送进了监狱,邱司机的情绪也稳定下来了,算是接受了失去左腿的事实,我给她找了一份文职工作,待遇还可以,她也能够胜任,出院后在家休养一个月就任职,你也不用担心了。” 他还给邱司机补偿了一笔钱,这笔钱算是买了她的腿。 要不是邱司机以身相救,今天缺胳膊少腿的,就是翟思思了。 这话他不告诉翟思思,是怕她多想,以她那恨不得用楚河界限和他划个清楚的性子,指不定又用什么方法还债。 翟思思胡乱往嘴里塞了口面,低低地应了声:“嗯,谢谢。” 见她情绪还能控制住,想来也是接受了这一事实,靳乔衍心中不禁松了口气。 所幸她不似倪安妮那般矫情,要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哄女人。 给她松口气的空隙,半晌后,靳乔衍恢复惯常的淡漠道:“我重新给你配了一辆星脉,以后强子会贴身保护你,现在和鼎安还处于水深火热的情况,我不保证你会不会受到性命威胁,重新找一个女保镖不知根底我不放心,强子性格忠厚,也是知根知底的人,他保护你正好。” 虽说女保镖比较适合,但把一个没有把握的人放在翟思思身边,他不放心。 费腾跟在他身边鞍前马后了一年多,两人有了一定的默契,再加上博盾的大小事务都需要费腾,把费腾调给翟思思,会很不方便。 最合适的人选也就只有强子了。 对此翟思思没有任何异议:“嗯,我知道了。” 接着便是冗长的沉默。 素来以高冷对人的靳乔衍,这会儿被翟思思用同样高冷对待,他反而浑身不适,总怕翟思思心里憋着劲,憋出内伤。 但转念一想许是心里头还在想着邱司机的事,那道坎还未能过去,他便叹了口气,吃完盘子里的意大利面后,端起盘子走进厨房清洗。 清洗完后他又擦了一遍厨房,期间翟思思把吃空了的盘子端了进来,深色木讷地放在水槽清洗。 他也没拦着她,任由她洗完后转身走出厨房。 擦拭好水槽,他洗了把手,刚甩了甩手上的水,翟思思冷不防地站在他身后说了声:“你的电话。” 狐疑地睨了眼屏幕上陈学友的名字,擦干净双手,接通电话:“喂?” “靳总,有空出来聊聊吗?” 第283章 靳远的算盘 “嘭,嘭,嘭。” 陈学友戴着降噪耳机和眼罩,半眯着眼眸,手中三枪子弹离膛而出。 摘下降噪耳机和眼罩,却听得身后响起了鼓掌的声音:“陈总枪法不错。” 三枪,一枪十环,两枪八环。 于普通人而言,这枪法算得了上乘了。 陈学友放下枪,回头看着不远处那抹颀长的身影,笑道:“让靳总见效了,我一个业余的,在你面前玩枪,就是班门弄斧,希望靳总不要介意,这只是我的一点小兴趣。” 靳乔衍可是退伍士兵,他的枪法在靳乔衍面前,那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靳乔衍同样笑道:“陈总自谦了,这枪法赶得上我们在军营里的训练了。” 谁都没有百分之百中十环的把握,就算是老首丨长,那也不敢说绝对能枪枪中十环,所以陈学友的枪法,算是非常不错的了。 听着靳乔衍的夸赞,陈学友也没再谦虚,而是把枪递给他:“靳总,不介意让我领略一下军人的风采?先说好,可不能让我,今天叫你来,是专门偷师的,你要是不尽全力,我可就偷不成了。” 知道靳乔衍为人圆滑,陈学友怕他故意让着不用心打,便把话说在前头。 靳乔衍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接过枪,戴上降噪耳机和眼罩,右手大拇指一划枪膛,见里面还有三枚子弹,便动作利落地将枪膛安回去,右手捏枪,左手托着右手下方,略微歪着脑袋,盯着远处的靶子。 眼眸一眯,随着枪声响起,三枚子弹接二连三地朝靶子飞去。 “嘭,嘭,嘭。” 三枪,正中十环。 “好!” 陈学友由衷地发出感叹,鼓掌叫好。 不愧是军人,就连开枪的风范都格外不一样,真帅。 薄唇微勾,盯着靶子上连在一起的三个枪孔,靳乔衍摘下降噪耳机:“让陈总见笑了。” 放下枪,摘下眼罩,靳乔衍回过身来,直戳主题道:“陈总今晚刻意把我叫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对于陈学友,他是非常友好的,若不是陈学友屡屡帮忙,博盾也不会能够这般顺利。 是恩是怨,他素来分得十分清楚。 闻言陈学友走到练枪室门边,左右环顾了一圈,旋即关上门,回到靳乔衍面前。 音量明显压低了几分,怕隔墙有耳:“今晚叫你来,是想告诉你,靳远最近联合你们博盾好几个大客户要整垮你。” 这一点靳乔衍白天就知道了,对此表现得非常淡定:“这件事,我也知道了。” 虽然靳乔衍已经知道了,但陈学友还是要把话说完:“你先听我把话说完,今天一大早,就有一个你们的客户找上门,和我商量一起拖着博盾的月结款不付,能拖多久拖多久,拖到博盾入不敷出了,靳远就会让你认错求他帮忙,到那个时候他就会以低价并购博盾,并且利用你之前打出来的人气,将博盾和鼎安融合,用新技术重占安保业的鳌头。” 听及此处,丹凤眼睁大了些许。 原来靳远打的是这样的算盘。 靳远是认准了他绝不会任由博盾倒闭,害了一群兄弟,才用这种方法逼他低头认错,乖乖回靳家。 但靳远是不是太看轻他了?没有了这些收入,难道他就只能坐着等死吗? 看靳乔衍不说话,陈学友揣测博盾是不是已经开始面临经济危机了,便主动提出自己的想法:“靳总?怎么,是不是博盾有难题了?若是有什么麻烦,可以告诉我,我能帮的,一定会帮你。” 闻言丹凤眼略微抬起,平视着陈学友。 在商言商,翟思思的恩情陈家也算还干净了,现在主动提出帮忙,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恐怕,他话只说了一半。 能够让那么多客户同时压着博盾的月结款不付,靳远自然提出了诱人的条件。 事关博盾,如今博盾能够让外人觊觎的也就只有股份了。 看来是和靳远在将来的股份上没有商量好,这才把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想借着过往的关系,在博盾面临经济危机的时候,反踩一脚,用低价购入博盾的股份? 不得不说陈学友的目光比顾总要远大许多,在博盾和鼎安之间,陈学友想也不想就选了博盾,这是看准了博盾安保和博盾附属医院背后还有无限发展的空间,想占大头。 但靳乔衍从创办博盾开始,就没有过要让任何人合资的想法。 一代君王一代江山,博盾里面都是曾经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决不能让第二个人左右博盾。 因此他很决然地拒绝了陈学友的提议:“谢谢陈总的好意,博盾没有那么脆弱,我也没有那么无用,若是往后有需要的地方,乔衍一定不会和陈总客气。” 直接的拒绝,倒也显得婉转了许多。 凡事都留条后路绝不会错,陈学友这个老狐狸,能不招惹就不招惹,但往后如果真的有需要的地方,还是得求他出手帮忙,现在闹僵了总归不好。 见靳乔衍没有丝毫的动摇之意,陈学友深知言多必失这个理,和靳乔衍想法一样,他们谈不上情谊,但都是睿智之人,先留着说不定日后能派上用场。 多一个朋友,到底是比多一个敌人要好,他且和业界蠢蠢欲动的人一样,静观博盾和鼎安的战争,看看能不能捞上一丁点的好处。 两人表面看上去风平浪静,实则在暗地里已经头脑风暴了一回,暗暗较着劲,谁也不让谁,谁也别想在自己身上占着好。 谈不拢,陈学友便转移话题道:“对了,我听说前阵子靳太太还有牢狱之灾?刚好那阵子比较忙,现在都解决了吗?还有昨天还出了车祸?是不是靳太太犯了本命年?在这方面我妻子了解得比较多,需要带她去庙里拜拜吗?” 靳乔衍怎么会听不懂那阵子比较忙背地里的含义?不过是明哲保身,不愿意趟翟思思这趟浑水罢了。 到底是君子之交,到了危急关头,还是以自身为主。 说不上嘲讽,只是保持着疏远的态度,靳乔衍客气地说:“都解决了,不过是一点意外,陈总有心了。” 看他态度疏离,陈学友也不显得过分刻意:“哦,解决了就好,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靳乔衍回答道:“好,谢谢陈总。” 第284章 再次找顾总 “叩叩叩。” “进。” “顾总,博盾的靳总来了,说是有重要事要见你,他并没有预约,要不要推辞?” 秘书敲响顾总的办公室门,站在门边恭敬地说。 顾总眼内泛起狐疑和不安,这靳乔衍怎么又来了?昨天不是才把他打发掉么? 心虚作祟,他说:“让他进来。” 秘书回答:“是。” 顾总从办公桌前离开,起身坐在沙发上烧水准备招呼靳乔衍,心里纳闷靳乔衍该不是知道他和靳远联手整博盾,这会儿上门算账来了? 那要真算起帐来,他该是站在靳乔衍这边,亦或是坚守阵营,还是说当墙头草,两边都讨好? 他不禁后悔为什么要贪心,无端端卷入靳家这场风暴中,现如今弄得横也不是,竖也不是,两个靳总都各有千秋,不能得罪,他该如何是好? 很快在秘书的带领下,靳乔衍和翟思思又回到这个昨天才来过的办公室,不一样的是,今天靳乔衍没有再盯着那道屏风不放,很显然,今天靳远不在。 “顾总。” 靳乔衍率先开口,顾总正在想着事儿,冷不防地响起靳乔衍冰凉的嗓音,吓得他手上一哆嗦,险些被开水烫到。 尴尬地动了动唇角,他起身道:“靳总来了,请坐。” 翟思思对秘书点了点头,旋即关上顾总的办公室门,跟在靳乔衍身后落座。 见两人坐下,顾总这才重新坐在沙发上,如同昨天一样用开水烫了一遍功夫茶杯,往两人的杯里添上茶。 靳乔衍视线微垂,睨着他略微颤抖的手问:“今天还是毛尖吗?” 他不过是随意地问一句,却吓得顾总手再次哆嗦,这回未能幸免于难,结结实实地被紫砂壶里溢出来的开水烫了一下。 “嘶……” 轻轻地倒抽一口凉气,尴尬地放下紫砂壶,打量那双星眸内的神色,所幸并未看见怒意。 悄悄叹了口气,不禁捏了把冷汗。 瞧见顾总一系列小心谨慎的举措,一旁的翟思思不着痕迹地瞥了眼身旁的靳乔衍。 嗯,你爸爸到底是你爸爸,佛爷就是佛爷,明明现在是顾总要对付他,要得到博盾,也是这场战役目前占上风的那头,反而还要惧怕靳乔衍。 靳大少果然是靳大少,不管环境有多恶劣,都能让人敬畏三分。 对此靳乔衍早就习以为常,平静地端起功夫茶杯浅啜了一口。 仍旧是顾总先开的口:“不知今天靳总来是为了什么事?昨天我也说过,月结款下个月一块结给博顿,希望靳总能够体谅体谅,做生意都不容易。” 放下功夫茶杯,细长的丹凤眼一抬,睥睨着他说:“顾总多虑了,我今天来,是和顾总谈生意的,并没有催顾总打款的意思。” 说是谈生意的,话语中却没有恳求谈生意应有的谦和,反倒是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明明靳乔衍什么也没说,顾总生是觉得他已经拿了一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要挟自己非得答应这门生意不可。 咽了口唾沫,顾总问:“谈生意?” 眉峰一挑,靳乔衍也就不和他绕圈子,开门见山道:“你和靳远的合作,我已经知道了。” 一听这话,顾总脸上就绷不住了,浑身一颤,连忙交代:“靳总,我知道这件事是我不对,我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听了靳远的话,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我知道不该和您作对,也不该掺和到你们靳家的事来,您能不能替我和靳远说说,我不玩了成吗?” 现在仔细一想,不论这场战役是靳乔衍胜还是靳远胜,于他而言根本就没有好处! 靳家父子俩骨子里的狠戾那是一脉相传,不管得罪谁,哪怕其中一方输得一无所有,就凭两人能够赤手空拳将鼎安和博盾打造成如今的盛世,能力绝对不容小觑,岂是他能够觊觎的?! 殊不知靳乔衍半点情面也不讲,挑起的眉垂了下来,星眸里尽是冰冷:“不成,你得玩到最后。” 他的口吻甚是平静,仿佛在说这顿饭你一定得吃,反而是这份平静,更令得顾总不寒而栗。 这是翟思思第二次暗自庆幸自己当初选择爬上靳乔衍这条船,若是和他对着干,十个她也不够他玩的。 顾总旮旯着脸,翟思思都觉得他快要哭出来了:“靳总,我真的知道错了……我马上让秘书把月结款给您打过去,我这拼搏了几十年,孩子都快成家立业了,要是现在出了事,我孩子结婚的钱都没有!靳总,求您高抬贵手行吗?” 眼前这副摇头摆尾乞怜的模样,恍惚和昨天那个一口咬定没钱,死活不肯动摇的男人重叠。 却又不能重叠,简直是判若两人。 靳乔衍不过是说了句他已经知道了,顾总就吓成这样,要是靳乔衍真对顾总下手,岂不是能吓尿裤子? 莫名的,坐在他的身边,她没由来地腾升起一股自豪感。 头上戴着靳太太的光环,而身边“她的男人”,是如此优秀。 自豪过后,是更深的落寞。 可他是倪安妮的。 靳乔衍全副心思都放在了顾总身上,并未察觉到身旁人儿的情绪变化。 薄唇张开,他说:“顾总别担心,现在,游戏规则改了。” 一听“改了”二字,顾总就惊觉有回旋之地。 眼前一亮,他追问道:“改了?靳总的意思是?” 昨天听陈学友说完靳远的计划后,回去的路上靳乔衍已经想好应对之策。 既然靳远要并购博盾,那他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靳乔衍并没有直接挑明需要顾总做什么,而是说:“这场游戏,顾总必须玩到最后,只不过,现在你有选择站在我这边的机会。” 闻言顾总刚燃起的希望又灭了下去。 这不还是一个样么,不论站在谁的那边,都得得罪另外一个人,那他还不是要倒霉? 见顾总的脸又旮旯下去,靳乔衍也不着急,慢慢道:“常言道一山不能容二虎,靳远也是明白这个道理,才想要拔除我们博盾,同理,我们何尝不想拔掉鼎安?不管出于博盾的立场,还是我个人的立场,鼎安和靳家,都必须铲除。” 说这话的时候,他俨然不再把自己当成靳家人,充其量不过是冠了靳姓的外家人罢了。 第285章 你觉得我能干什么 听了靳乔衍的话,顾总心里大概有了数。 却又还是不太明白靳乔衍的具体意思是什么,半知半解地问:“靳总的意思是?” 谈及此处,靳乔衍便知顾总心中已然动摇。 往后靠在沙发上,翟思思初次见他那份慵懒再次浮现。 眉宇间看似寡淡随意,实际上这个时候的靳乔衍,最让人无法拒绝。 有型的薄唇一张,他轻悠悠地吐出:“我听闻顾总你在政府里有些关系,而这些关系,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顾总还是一知半解:“靳总想我怎么做?” 眉峰一挑,靳乔衍说:“我只需要你添火加油,等时机成熟的时候,利用这些关系向鼎安施压,只有将鼎安击个粉碎,鼎安才不会有死灰复燃的时候,而你,也就再也不用担心靳远东山再起,报复你。” 到底是年老沉稳,顾总并没有一口答应靳乔衍的要求,已经不再是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的年纪,尤其是如今公司壮大,每走一步棋,都须得小心谨慎。 眸子微转,他问:“靳总,您这让我帮你忙,可万一你若是出卖了我……那我可怎么办?” 这政府关系牵涉到太多的人情,用一次少一次,不在紧要关头决不能乱用。 如今是靳家的战斗,而不是他公司生死存亡之际,他凭什么要动用这份人情,帮靳乔衍对付靳远? 薄唇突然勾勒出一抹戏谑,如墨的丹凤眼浮上戏谑:“顾总,你除了选择与我为敌,亦或是与我为友,还有第三个选择吗?当然,你也可以不帮我这个忙,你大可与我为敌,站在靳远那头对付我,吞并博盾,但是……” 话到关键之处,他略一停顿,吊足了顾总的胃口。 修长白皙的手指指着脑袋处,他戏谑道:“博盾值钱的地方并不在于它本身,而在于,我。”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身上名为自信的光芒耀眼得让人折服。 明明怎么听起来都是相当狂妄自大的话语,可从他嘴里说出来,横竖都那么合适。 不为别的,因为他叫靳乔衍。 翟思思从来不敢说这么自信的话,在靳乔衍这,这话是信心十足,而在她这,则是妄自菲薄。 话语令得顾总无不动容,他也不蠢,博盾能够有今天的局面,虽是仰仗着老首丨长的人脉,但要不要合作的决策权在客户手中,这就得看靳乔衍的能力和表现。 就如同他当初选择改和博盾合作,正是看中靳乔衍的高丨瞻远瞩,以及他有勇有谋的才华。 而这,靳远永远也比不上,也是鼎安为什么能够在短短的大半年内,被博盾攻击得溃不成军的原因。 若是现在选择和靳远为伍,说不定到最后渣都不剩。 思考良久,他把心一横,道:“靳总,您和靳远我都得罪不起,您也别为难我,我可以把月结款打到博盾的账户上,但我希望靳总您能保密,至于您说的对鼎安施压,我可以答应,只要您将鼎安击垮,我一定会给它最后一击,如何?” 话说到这已经很明白了,顾总选择站在靳乔衍这头。 实际上根本无须多考虑,靳乔衍和靳远的实力早在客户被挖的时候就表现得非常清楚,如今博盾不过是被靳远压着上不了市,但如果博盾和鼎安打起了拉锯战,凭鼎安现在客户大量流失的局面,是不可能坚持到最后的。 靳乔衍知道他已经赢了,薄唇一勾,笑道:“好。” 这是他的钱,为什么要拒绝? 从顾总公司离开后,靳乔衍反复赶往多家大客户的公司,说着同样的一番话,其目的是让靳远以为自己筹集了千军万马,实际上不过是孤军奋战。 让鼎安垮的时候,没有任何人能够伸出手拉靳远一把。 毫不意外的,当靳远将这番话重复给其他人听后,其他客户均是表示会站在他的这头,给鼎安致命一击。 譬如,在鼎安即将被攻击的时候,大量买入鼎安的股票,等股市上升到了一个高点时,配合靳乔衍的攻击大量抛售鼎安的股票,击垮鼎安的股市,让靳远再也站不起来。 翟思思算是明白了,靳乔衍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着同样的借刀杀人,反击靳远。 以靳乔衍一个人的能力和博盾刚刚稳定下来的局面,是无法做到攻击鼎安的股市的,但如今集众人之力,把鼎安的股市把玩在股掌之间,以鼎安现在的局面,绝对拿不出钱接盘,到那时候,恐怕鼎安会被停板。 这个坑,可是靳远自己挖的,他让客户们陷入靳家的内讧当中,左右都不能得罪,只能够择良木而栖,而靳远,小看了靳乔衍的头脑。 既能不得罪靳乔衍,又能从股市中捞一笔,一举二得的机会,客户们自然是乐意的。 而靳乔衍更是大赢家,既不用废一兵一卒,也不用耗一分一毛,动动嘴,勾勾指头,借用四面八方的力量,就能将鼎安压倒,这才是借刀杀人最高体现。 翟思思不禁感叹道,真狠啊。 拜访了多个客户,途中两人仅在车内吃了个便当,等忙完以后,天已经擦黑了。 靳乔衍让翟思思现在车内眯一觉,他开车,到了叫她。 跑了一天,她也累了,反正靳乔衍不可能把她给卖了,于是她便乖乖闭上眼,坐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 迷迷糊糊感觉到车子在晃动,也不知睡了多久,等听见靳乔衍的叫声后,天边已然挂满了星星。 车外是一片漆黑,树影灼灼,皎洁的月光穿破重重叠嶂,洋洋洒洒地倾斜在地上,露出一片片斑驳的白光。 深山野岭? 警惕瞬间提高,翟思思迅速坐直了身体,偏头睨着身旁正解开安全带的男人。 紧张感涌到了嗓子眼,瞧着靳乔衍解开安全带后还熄灭了车灯,在暗淡月光的笼罩下,车内的一切轮廓都变得模糊,仿佛氤氲着一层淡淡的云雾。 突然,靳乔衍欺身上前,那股岩兰草清香猝不及防地撞进鼻腔内,俊美卓绝的容颜,就停留在她上方不到半臂距离之处。 喉头仿佛感到窒息,仰视着上方模糊的黑影,翟思思后背紧靠着副驾驶座,紧张地问:“你干什么?” 黑暗中她看不见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是什么神色,只听得他既淡漠,又邪魅地说:“月黑风高,荒郊野岭,孤男寡女在一辆车子里,你觉得我能干什么?” 第286章 上山 车外秋风萧瑟,盯着眼前的黑影,翟思思后背渗出涔涔冷汗。 只见靳乔衍越靠越近,她如同惊弓之鸟般撇过头去,心中仍旧计较着他曾几何时把她当成倪安妮替身的事。 越是喜欢,就越是在意,这根扎在她心里头的刺,也许早已渗入到肉里,横亘在那,不碰还好,一碰就痛得不行,想拔也拔不出来。 试问有谁愿意当别人的替身? 实际上靳乔衍并没有打算对她做什么,纯粹是逗逗她,见她如此抗拒他的靠近,心头一凉,玩味顿时消失。 他们之间,到底还是缺了点什么。 眼内的光芒如同流星般陨落,修长的手指按下安全带的扣子,翟思思只觉得身前的带子一松,紧接着那股压迫感消失。 靳乔衍转身下了车。 窒息感骤然消失,心脏后知后觉地狂跳起来。 他什么也没做,她却觉得心里头突然空了,空空荡荡的心室,有着莫名的沉闷感。 顾盼生辉的眸子微转,她开门下车,别开视线没有去看他的身影,四处打量以掩饰心境的变化。 他们应该是处在某个半山腰上,往下看是易城璀璨的灯火,往上看,能看见不远处好似有着一座寺庙,庙宇前的灯柱着影影倬倬的火光。 大晚上的,靳乔衍带她来烧香拜佛? 心中的疑虑没能问出口,因为车子那头的人锁了车,便默不作声地往山上走去。 嗯,好吧,看样子是真要烧香拜佛。 所谓望山跑死马,如今翟思思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这个道理。 明明在山腰看上去,寺庙并不远,如今一头扎进这幽静的树林里时,却走了好十几分钟,还是瞧不见寺庙的火光。 上山的路很窄,恰好能容纳两人并肩而行。 路灯的间隔较远,每二十米才有一盏昏暗的路灯,小道的阶梯看上去有些模糊,尤其是在盯久了以后,仿佛每一层阶梯都重叠在了一块,走了十多分钟,翟思思只觉得眼前有些模糊。 “啊!” 突然一个踏空,脚下没能站稳,眼瞧着就要往前栽去,一股力道自腰间将她往旁边一带,瞬间就跌进了宽大厚实的怀抱中。 毛衣的触感在脸上轻抚着,还未回过神,就闻到了沁人心脾的岩兰草香味。 头顶上是略带怒意的嗓音:“小心点!” 她滑了脚的那刻,险些没把他给吓坏,从这里滚下去,层层阶梯还有无数颗石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明明是拿着手术刀做着以毫米为单位工作的人,怎么走起路来这么粗心大意? 他将她抱得很紧,紧得她能感觉到拦在腰间的胳膊带来的阵阵压力。 温热的呼吸就在发顶处,伴随他嗔怒的声音,翟思思的脸庞不禁滚烫起来。 “我、我会小心的。” 水眸快速眨动,她两只手就抓在他的胳膊上,别扭地抓着他的毛衣。 很快腰上的力道松了,正当翟思思失神时,左手被人紧紧攥在了手心里。 微凉的指尖扣在她的手背上,靳乔衍的五根手指张开,不偏不倚地嵌合在了她的五根手指之间——十指相扣。 脸上的滚烫再次升温,借着斑驳的月光,她看见紧扣的两只手,是那么的漂亮。 黑暗中靳乔衍看不见她微红的脸,只道:“拉着我,别摔成傻子。” 话中分明充斥着宠溺,翟思思不知他这是心血来潮,还是故意逗她玩,一咬唇,收起视线,紧紧地扣着他宽大的手掌。 不能摔了给他添麻烦。 在靳乔衍的牵引下,几分钟后便走到了寺庙门口。 原本应该紧闭的庙门此刻大大地敞开着,一个光着头,穿着袈裟的小沙弥就站在门口,见靳乔衍来了,立刻双手合十,鞠了个躬道:“阿弥陀佛,靳施主,你可总算到了,我们方丈等了你好久了。” 靳乔衍松开了翟思思的手,非常难得地客气道:“让小师父久等了,路上有些耽搁,希望小师父见谅。” 小师父面色平静,指间挂着一串佛珠,再次合十鞠躬:“阿弥陀佛,靳施主,里边请。” 靳乔衍同样双手合十稍微颔首,一旁的翟思思只好学着他那样做,以表礼貌。 踏过寺庙门口,前庭有着一个偌大的许愿池,波光粼粼的水面折射着皎洁的月光,许愿池中央是一朵菩提花形状的石雕,上面挂满了银币,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远远地看去,淡淡的月光倾洒,整个许愿池就像童话里小女孩漂亮的蓝色眼眸般,美得不可方物。 越过许愿池,则是寺庙的大堂。 这里的大堂不似其他寺庙的大堂那般金光璀璨,除了正门的方向,其余三个方向分别挂着暗黄色的佛门帘,中间倒v的佛门帘下,三座佛像雄伟威严,让人望而生畏。 佛像前方是一张供奉台,上面摆放着各种圆形的水果,水果堆叠在盘上,一如十八罗汉般整整齐齐地摆放其中。 水果后是几瓶插着鲜花的花束,是很单一的洁白鲜花,就连花瓶也是朴素且低调的暗色。 而水果前方,则左右各放了一个圆形的小炉鼎,炉鼎上的花纹精致而复杂,造型简洁而不失大体。 供奉台的前方,正放着两张圆形的拜垫,两张拜垫的旁侧,分别放着用于供奉的香。 老方丈就跪坐在其中一张拜垫上,转动着指间的佛珠,嘴上轻声地念着佛经。 耳朵敏锐的老方丈听见身后三人轻微的脚步声,念完最后一句佛经,睁开眼,虔诚地对着佛像拜了一下,随后左手撑在拜垫上,支撑着身体站起来。 转身对着靳乔衍道:“靳施主,路上可还顺利?” 寺庙在易城远郊较为偏僻的山上,白天还好,到了晚上山里头鲜少有人出入,加上路灯昏暗道路遥远,一般人晚上几乎都不会踏足这片山林,而寺庙里的和尚入了夜,也就不会再踏出庙门半步。 靳乔衍双手合十,敬重地对老方丈拜了拜:“抱歉,路程较远,夜路不好走,比预计中的时间要慢了些,耽误老方丈休息了。” 寺庙白天人太多,靳乔衍不愿意凑这个热闹,唯有晚上才能够落份清净,故特意挑选晚上前来。 来的路上翟思思睡得很香,这两天陪着他奔波应酬,虽只是撑撑场面,但总归会累,看她在车内睡得香,他也没舍得开太快,这才耽误了时间,生是比约定时间晚了大半个小时。 第287章 两道签 老方丈脾气极好,许是和尚大多心境平和,白白等了大半个小时,他愣是没有皱一下眉头。 披着袈裟的手捏着佛珠提在空中,另一只手垂在身侧,他说:“无碍,靳施主能够安全抵达就好。” 他侧身让出道路来,站在小沙弥的身旁道:“天色已晚,请二位施主掷签,不耽误了时分。” 两人均是客气地冲老方丈颔首,随后同时迈到拜垫前。 靳乔衍率先跪在拜垫上,从身旁抽出三根香,跪在拜垫上将香递到蜡烛前点燃。 三团小小的火光跳跃着,他伸手轻轻扇了扇,待香飘出屡屡青烟后,他才闭上眼,双手捏着香的一端,虔诚地高举在眉心前,半晌后弯腰拜了三拜。 翟思思跪在他身侧,学着他那样恭敬地敬拜佛像,之后便把香插到香炉内。 靳乔衍拿过桌面的签筒,闭上眼,眼前浮现翟思思的身影。 待想法成型后,他双手摇晃着签筒,只听得“啪嗒”一声,一根签掉在了地上。 拾起地上的签,他将签筒递给翟思思,随后起身朝老方丈走去。 有了靳乔衍的带头,翟思思如法炮制,同样掷出了一根签,然后跟在靳乔衍身后,走到老方丈跟前。 彼时老方丈已经坐在门侧解签台前,佩戴着老花眼镜,接过二人递来的签,分别放在左右两侧。 左侧的是靳乔衍的签,右侧,是翟思思的。 老方丈身后是挂满了平安符的架子,小沙弥就站在架子前,踮着脚按照两人求出来的签,寻找着对应的平安符。 老方丈拿起靳乔衍的签,戴着老花眼镜的他眯缝了好一会儿,借着晃动的烛光,看清了上面的字。 抬头望向靳乔衍,他道:“靳施主卦的可是二一签,宫位是辰宫,从吉凶上来说,此为上签。” 翟思思灵光一闪,好家伙,一抽就是上签。 老方丈放下签,徐徐道来:“阴阳道合总由天,女嫁男婚喜偎然,但见龙蛇相会合,熊罴入梦乐团圆,熊罴入梦本作熊熊人萝,此卦阴阳道合之象,凡事和大吉也,谋望从心,婚姻孕男,资财进益,更利田蚕。” 老方丈按照签文上的内容解析道,说着翟思思听得一头雾水的话。 婚姻孕男,是什么意思? 但看靳乔衍,平日里多听别人废一句话都没耐心的人,这会儿听着老方丈说这些繁缛难懂的话,却很是难得的一脸平静,一副静待老方丈说完的模样。 没想到堂堂靳大少,还是佛教虔诚的信徒。 她不知道的是,从前的靳乔衍从不烧香拜佛,自她把三角符放在他手心的那刻起,他便成为了佛教门下的新信徒。 因为她。 老方丈的话当然并未说完,解完签上的表面意思,他便通俗地解释道:“靳施主这道签求得好,利安家宅,利自身,利求财,利交易,利婚姻,总体上来说,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靳施主在事业上顺风顺水,也能赚一笔钱财,还有婚姻上更能得到契合、龙凤配!” 听这话,这签比上上签更实在? 翟思思错愕地瞥了眼靳乔衍的手,这手开过光了? 剑眉微挑,靳乔衍接过小沙弥装进锦囊里的平安符,里面正是他求得的二一签。 将平安符合在掌心内,他浅笑着对老方丈鞠了个躬:“有劳老方丈了。” 老方丈微微摇摇头,扶了扶老花眼镜,继而抓起翟思思的签文。 眯眼瞧了会,他抬头望着翟思思解读签文:“靳太太所求的是四十签,宫位为酉宫,此乃中签也。” 四十? 翟思思怎么总觉得这个签不太吉利? 旋即放下签,双手合十压在桌上,慢慢道:“红轮西坠兔东升,阴财阳消百事亨,是若女人宜望用,增添财禄福其心,此卦阴长阳消之象,凡事先难后易也,阴利女人,不宜男子,若是求谋,先凶后吉。” 阴利女人,不宜男子,是不是说这个签对于女人来说是好事? 那先凶后吉又是什么意思?是大凶之兆? 有了靳乔衍前面的解签,翟思思知道老方丈的话还未说完,便耐着性子,等着他解说。 果然,说完繁缛的解析后,老方丈又简明地解释道:“这道签,不利家宅,自身祈福,求财上只能守待,交易吉相,婚姻不合,但凡事先难后易,也是好事多磨,在婚姻上或事业上,也许不太平,但守得云开见月明,拨开云雾见青天!” 她的签婚姻不合,而靳乔衍的签,是婚姻更能得到契合,是不是印证了,两个月后他们当真分道扬镳,分开后,她在感情上在事业上都会陷入低谷,而靳乔衍则能够求得佳偶。 也就是说,他的良配,不是她。 恍惚如同晴天霹雳,绛唇微张,心痛宛如刀绞。 以至于小沙弥将平安符递给她的时候,还是靳乔衍顺手接过去的。 此后她陷入了长时间的失神状态,是怎么到的厢房,她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回过神来的时候,手心里多了一个锦囊,人躺在厢房的床上,背后,是靠背而睡的靳乔衍。 清冷的月光透过木窗折射在墙上,望着两人融合在一起的影子,在夜里,她白皙的手轻轻抚上墙壁。 靳乔衍同样未睡,睁着眼望着昏暗的木窗。 他的婚姻是合,她的婚姻是先难后易。 不禁想到了倪安妮和冯淼淼。 都说这寺庙的签特别灵,没想到连障碍都算出来了,他的眼前没有情敌,想要捕获翟思思的心,确实是很容易。 但翟思思则截然相反,除了一个倪安妮,还有一个冯淼淼,虽然他心里只有她,但她需要做的,是通过心里一个个的魔障,越过心中对倪安妮和冯淼淼的耿耿于怀,从容应对倪安妮和冯淼淼的进攻,方能站在他的身边。 确实是好事多磨,但终归还是合的。 那是不是说明,想要抱得美人归,还需要再等等? 既然是好事,那就多磨磨吧,太容易得到的,也就容易失去,顺其自然,忠于本心,只要最后是她,晚一些也无所谓。 一个方丈,两道签,道出了两段截然不同的命运。 第288章 时间不多了 黎明破晓,秋日的第一道阳光斜斜地洒在寺庙的每一处。 翟思思一转侧,身旁空空如也。 片刻后她睁开眼,适应了眼前的光线,身旁靳乔衍的位置,已然空荡。 枕边是昨夜求得的平安符,她看了一眼,旋即爬起身来,将平安符揣入口袋中。 许是受到寺庙万籁寂静的气氛感染,昨夜还失魂落魄,今天醒来,心境平和无澜。 在床边坐了好一会,直至听见寺庙里响起撞钟的声音,她才慢悠悠地从床上离开,走至门边。 打开门,微凉的阳光迅速爬满她的身体,刺目的光芒下,昨夜招呼她的那个小沙弥,正拿着扫帚清扫满地落叶。 秋风萧瑟,仅一夜,树上的枯叶便掉了满地。 听见木门打开的声音,小沙弥将扫帚放在身子正中央,抬眸看着翟思思,双手合十道:“靳太太。” 翟思思同样双手合十,鞠躬作揖道:“小和尚,早上好。” 小沙弥双手仍旧保持合十的动作,腰杆挺直,偏头朝左侧示意:“靳太太可以在五观堂坐会儿,早饭很快就做好了。” 翟思思唇角自然上勾,道:“好的,谢谢小和尚,冒昧问一句,请问您见过我丈夫吗?” 小沙弥虽不过十岁,但身份不一样,是供奉佛祖的信徒,应当被尊敬。 故她非常有礼貌地使用了敬语。 小沙弥回答道:“靳施主在大雄宝殿听早课,靳太太有兴趣的话可以过去看看,但记得保持安静,不要扰了听课的人。” 翟思思作揖道:“好,谢谢小和尚。” 按照小沙弥指的方向,翟思思走过一道拱门,走至大雄宝殿门口,还未进入,就听见老方丈传授佛经知识的嗓音。 她放轻手脚,从门侧走入,并没有着急着寻找靳乔衍的身影,而是坐在最角落里的一处蒲团上,盘着腿侧耳聆听。 听老方丈讲课的人很多,大多数是一早上就上山的信徒,昨夜安静祥和的寺庙,此刻大雄宝殿里就坐着不下百名信徒,偌大的佛堂内,满是黑黢黢的人头。 饶是在这数百个人之中,翟思思只是随意地逡巡了番,便发现坐在最前排那个耀眼的男人。 他淡漠地睁着丹凤眼,全神贯注地听老方丈授课,面色平静安宁,有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意。 也得亏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爱听念经,如若不然他身旁肯定念着许多小姑娘。 思绪漂浮,她也就一直盯着他的侧脸打量。 很快靳乔衍便察觉到一直依附在他脸上的视线,稍一偏头,眼角余光便瞥见翟思思平和的脸。 唇畔微微勾起,他收起视线,继续听老方丈讲课。 不到十分钟后,课就讲完了,有人围上老方丈,有人烧香拜佛,有的人则走出大雄宝殿,在寺庙内各个角落感受祥和的气息。 靳乔衍站在了老方丈的身边,隔得远,翟思思只看见他的薄唇一开一合,并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对于佛教,尤其是佛经,她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于是便转身走出大雄宝殿,站在门外。 彼时的阳光柔和了不少,连带着气温也上升了几度,站在门侧,恰好能伸伸懒腰,晒晒太阳补钙。 不多时身旁立了一道颀长的身影,只听得来自上方淡漠的男音:“饿了吗?” 翟思思没有回头,双臂仍保持交叠伸长在前方的姿势,旋即抬到头顶,深深地伸了个懒腰。 全身筋骨都松开后,她才道:“有点儿。” 毛衣较短,她伸起双臂的同时,腰肢处露出了一小节白皙的肌肤,靳乔衍想也没想,就搂上了她的腰肢,顺便将她的毛衣扯下。 突如其来的亲昵令得翟思思心头一跳,美眸微抬,瞥见不远处提着扫帚走过来的小沙弥,便误以为靳乔衍又在演着夫妻戏。 强压下自以为的自作多情,放下胳膊,她理了理毛衣。 小沙弥走至两人跟前,单手作揖道:“靳施主,靳太太,可移步到五观堂食用早饭了。” 靳乔衍薄唇微张:“好的。” 寺庙的生活很祥和安宁,在这里远离商场的纷争,远离职场的勾心斗角,即便是吃着斋饭,也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翟思思不禁在想,要是往后余生,能和靳乔衍在这里生活,是否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这种淡然又远离世俗纷扰的生活,让人感到生命得到了无限的延长,忙碌的脚步停驻在这,仿佛能感觉到身体每一处的美好。 吃过早饭后,翟思思喝了点水,坐在钟楼下方,眺望着在寺庙里忙碌打扫的小沙弥,问:“怎么突然想来寺庙?” 靳乔衍双手撑在身后,下巴微伸:“带你求个平安符。” 起初靳乔衍对于佛教是不信的,但车祸过后,他心里头有着一股子后怕劲,他不敢想,那场车祸翟思思要是出了事,他会如何。 这令他头一回腾升起烧香拜佛的念头。 提到烧香拜佛,他想起翟思思接刘姝雯的任务前,翟思思把邓翠梅求得的平安符交给了他,心里头总觉得,也许是因为这个平安符,在月饼加工厂里,他才能逃过一劫,子弹才没有打中致命的地方。 故特意带翟思思前来求一道平安符,不管是真求个平安,还是求个心理寄托,这道符挂在她身上,他也能稍微安心些。 更何况,老方丈解的签,还是挺符合他们的现状。 白天求签的人太多,所以才避开求签的高峰期,选择晚上上山。 提及签文,顾盼生姿的眸子便黯淡下去,那句“两个月后合同结束了,是不是该分开”如同卡在喉头的鱼刺,吐不出来,强行咽下只会划伤食道,一直往下都是疼。 捏着手中的矿泉水瓶,阳光透过清澈的水打在地面,映出了刺目的光斑。 话到嘴边,终是成了没勇气开口的胆小鬼,继而改口道:“那什么时候下山?” 为了掩饰心底的情绪,她又补充道:“医院里有点忙。” 星眸下降,睥睨着不远处提着一个小袋子向他们走过来的费腾,淡淡地回答:“快了。” 呼吸平和,翟思思盯着地上的光斑,眼睫微垂,没有异议。 时间不多了。 第289章 费腾上山 费腾走到靳乔衍跟前,眼中带着一抹不常见的焦灼,道:“衍哥,有紧急情况。” 没有直接把话说明,也就意味着在这说话不方便。 靳乔衍没吭声,从地上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越过费腾,朝厢房走去。 翟思思仍旧坐在地上,只是水眸不再盯着瓶子,而是睨着他离去的背影。 走出两步,没有听见翟思思轻缓细微的脚步声,靳乔衍偏头道:“过来。” 绛唇抿了抿,她起身掸去臀部上的灰,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身后,进入厢房。 费腾虚掩着厢房房门,确认没有第四个人跟来后,才将门完全关上。 厢房正中央有着一张古黑色的木桌,以及四把相配的木椅,靳乔衍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拿起青花瓷茶杯斟茶喝。 翟思思坐在他的侧边,放下矿泉水瓶。 费腾也不浪费时间,将手中的小袋子打开,从中取出一把玩具枪,道:“衍哥,这是公司这两天找到的单子,说是帮忙运输一批玩具枪过境,是高端玩具产品,要出国销售的,我们只需要把玩具枪完好无损地运输到华夏南部,送上船即可。” 杯中茶有些烫,是早饭过后小沙弥特意端过来的。 靳乔衍端着茶杯吹了吹,浅啜了一口,静待下文。 这个合同且这么听上去,并没有什么问题,但若是这么简单,费腾也不会专门跑到山上来汇报。 接着,费腾又道:“我去过仓库盘点,玩具枪不算多,运输的话需要整整十辆货车,但给的酬劳很高,对方说想和我们长期合作,这只是第一批次,只要我们能保证玩具枪完好无损出境,往后会有更多的货品要我们运输。” 安保公司,除了保护客户的人身安全以外,也有接运输的单子,譬如银行就会请安保公司运钞。 翟思思听不出端倪,觉得没什么奇怪的,可靳乔衍一下子就听出了不对劲。 这些只是小小的玩具枪,即便再高端,那也只是玩具,不是什么格外重要的货物,怎么会找上博盾这种大型的安保公司? 除非里面大有文章。 放下茶杯,他问道:“对方怎么不自己运输?” 对方既然是玩具加工厂,还是销售海外的大厂商,不过是几车玩具枪,一般的厂商都会选择自行运输,不论是成本还是时间上都能节省很多,没有找第三方运输的理由。 费腾回答道:“同样的问题我也问过对方了,他们说因为内部出了一些小问题,运输部不好管理,这才解散,选择让第三方运输,毕竟他们的玩具枪都是销售海外的,不能有半点差池,还说有需要运输时才找第三方,不用养着运输部一大堆人,实际上更省钱,但是我总觉得里面不简单,这才偷偷拿了他们一个玩具枪的样本,带来给你看看能不能看出端倪。” 他昨夜可是带着强子,越过层层红外线和保安,破译了密码锁才拿到一把样本,昨夜的刺激简直能和好莱坞大片媲美了。 听及此处,靳乔衍拿起玩具枪,在手心里掂量了一把,眉头突然皱起。 看他眉头皱起,费腾便明白这是发现端倪了。 伴随着他的动作,翟思思莫名其妙紧张起来,双眸紧盯着他手中的玩具枪,没敢开口打扰他的思维。 似是能够感觉到来自身前两人的疑惑,靳乔衍淡淡地开口:“这把玩具枪的重量,有点不对劲。” 说罢,他放下玩具枪,抓起另外一个空的青花瓷杯,猛地往玩具枪枪膛处砸下。 “咔嚓。” 随着他的猛力敲击,枪膛处破了一个洞口,穿过这个洞口可见里面还一块黑色的东西。 洞口不大,暂时看不出这块黑色的东西是什么,但横竖看都不像是玩具枪的内部结构,因为它的材质,并不是搪胶。 看到这块黑色的东西,靳乔衍心中大致有了数,捏着茶杯继续往玩具枪其余部分砸下,三两下便把玩具枪砸了个稀巴烂,而里面黑色的东西,也就露了出来。 玩具枪里面,还有一把枪! 这种枪中有枪的设计,是什么新兴的玩具? 军人出身的费腾看到这也就明白了,惊讶道:“这……是真枪!他们要走私?!” 跟在靳乔衍身边,翟思思没碰过枪也见过,但这走私,还是第一次碰见,不免大惊。 相比起两人的错愕,靳乔衍则显得要淡定许多,拨开玩具枪的碎片,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吹了吹上面的碎屑,动作熟稔地单手划开枪膛,将枪拆开。 里面并没有子弹。 顿时枪便五马分尸般,各个部位平躺在桌面上。 睨着枪的零件,靳乔衍淡淡地说:“酬劳贵在这。” 万一被查出,整个博盾都玩完。 睨着真枪,费腾想也没想就道:“衍哥,我立刻就去拒绝这个合作,并且报警抓住他们。” “等等。” 靳乔衍忽而开口道。 只见他再次动作熟稔地将枪重新组装,然后抛给费腾:“警是要报的,但不急于一时。” 只要这批货还没出境,那还有很多时间可以逮捕所谓的玩具加工厂。 星眸一转,落在翟思思的身上。 被靳乔衍盯着,翟思思蹙起秀眉,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只听得他言简意赅道:“我需要你的帮忙。” 翟思思指着自己,疑惑地问:“我?” 她只是个医生,人走私还能帮上什么忙? 费腾同样不明所以地看着靳乔衍,难道这合同,他想冒险接下来? 然而靳乔衍不容置疑地点了点头,旋即道:“我需要你演一场戏。” 翟思思更是狐疑了几分:“演戏?” 医生当戏子,这是什么路子? 本以为靳乔衍会给她解释该怎么做,却不料他竟卖起了关子,没有急着说明,而是提起脚边的垃圾桶,将桌上的碎片扫进桶内,并拍掉残留在手上的碎屑。 做完这一切后,他起身朝门的方向走去:“下山,路上告诉你该怎么做。” 秀眉更深地锁着,翟思思也没有拒绝的余地,只好起身尾随,一路走出寺庙。 让她演戏,万一把他的事给搞砸,可怎么办? 第290章 演戏 “乖,你先上去做产检,我谈完这个合同,马上就来接你。” 同治医院正门,倪安妮站在车旁,而靳言则站在她的身侧,轻轻搂着她的肩膀哄她。 平日里倪安妮每一次产检,靳言都会放下手头上所有的业务陪她做完产检,但现在的鼎安今时不比往日,被靳乔衍挖掉一大半资源,但凡是有任何能够签下的客户,他都不能放过。 只能让倪安妮一个人去检查了。 倒也是她太矫情,这换做是普通家庭,孕妇几乎都是独自前去产检,丈夫每天都要按时上班,哪里有空陪着孕妇在医院里等医生上班,等做检查?手停嘴停,不上班,连饭都吃不上。 倪安妮也知道鼎安现如今的水深火热,噘着嘴哼了声,倒也没耍性子,只让他早点来接她,别人的车她可不坐。 昨夜慕容珊可给她上了一晚上的课,让她多体谅体谅丈夫的不易,她哪里还敢给靳言添乱? 见倪安妮难得的乖巧,靳言在她额前落下一吻,暗叹自己的妻子总算明理了一回:“嗯,我尽快,你快去吧。” 倪安妮嘟囔着嘴,点点头。 不远处低调的银灰色本田内,靳乔衍静静地望着那对亲密无间的夫妻,薄唇轻启:“去吧。” 翟思思就坐在他的旁边,眼眸内是同样亲密的夫妻俩人。 看着自己的爱人和同父异母的弟弟如此亲热,他心里必然不好受。 担忧地看了他两眼,旋即她拉开车门门把。 右脚刚着地,身后便传来他的嗓音:“小心点,别逞强。” 对方到底是军火商,让翟思思去打这个交道,实属无奈。 能够挑起倪安妮胜负欲的人,只有她。 突如其来的关怀,令翟思思神色微变。 警告自己不要多想,不要奢望,她故作镇定地嗯了声,随后将她的慌乱和不安,隔绝在了车门之外。 耳内佩戴着无线隐形耳机,她确认能听到靳乔衍平稳低沉的呼吸声后,迈开步子,大摇大摆地走上阶梯。 眼角余光瞥见和靳言道了别的倪安妮,她快两步走上前头,确认倪安妮回头上台阶时,能看见她。 是的,靳乔衍说的这场戏,是演给倪安妮看的。 他想从倪安妮下手,瓦解鼎安。 一直往上走,快要走到门口时,耳机内冷不防传来靳乔衍低沉的嗓音:“慢一点。” 倪安妮身怀六甲,跟不上她。 闻言她正欲偏头打量倪安妮走到哪,还未转过头,就被靳乔衍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别回头,一直往前走。” 靳乔衍对她的了解,并未能让她感到愉悦,反之,他越是表现得亲昵和关怀,她越难受。 绛唇微抿,她没再回头,而是放慢步伐,缓缓走入同治医院。 一路绕过熟人,翟思思搭乘电梯到了产检科,轻车熟路地走到b超室门前,掏出手机,在一众等候检查的孕妇中寻找着军火商的妻子。 很快她就看到十几个人中,穿着打扮都更为华贵的军火商妻子。 此刻倪安妮早就尾随上她,在同治门口就看见翟思思的身影,心里纳闷着翟思思不是在博盾附属医院上班了嘛,怎么还跑到这同治里来了,难不成是幽会情人? 如是想着,她立刻就捏着手机,一路紧跟翟思思,一门心思想拍下她出轨的罪证,却没想到翟思思直接跑到这产检科来了。 狐疑地看着翟思思坐在一个孕妇面前,她捏着产检本,半遮着脸,快步走过去,坐在孕妇不远处的位置,拿着手机假装在玩的样子,侧耳聆听她们在说什么。 “开始。” 耳机内再次传来靳乔衍的指令,翟思思收起手机,对着军火商妻子道:“您好,岑太太,我是安保公司的人,我听说你们玩具厂最近想找长期合作运动货物的安保公司,正好我们公司有这个意向,您看方便聊一下吗?” 倪安妮圆眼一睁,原来翟思思是过来拉客户的? 靳远让客户压着博盾的月结这件事她也知道,难道是博盾经济危机,要翟思思帮忙拉生意? 玩具厂商的长期合作运输伙伴,这倒是不错的一个单子,难怪素来心高气傲的翟思思此刻要如此低眉顺眼。 不行,一定不能让她拿到这个订单,只有博盾倒闭,靳乔衍才会回靳家,才会愿意接手鼎安,她和孩子的将来才能够得到保障。 岑太太狐疑地打量了她两眼,道:“这件事一直都是我丈夫在管的,你怎么不去我丈夫的办公室谈?” 岑太太俨然对她十分警惕,以为是执法钓鱼,一言一行非常谨慎。 按照耳机内靳乔衍的指令,翟思思目露微笑,尽可能表现出讨好的模样来:“实不相瞒,其实我们已经被岑先生拒绝过,因为我们公司成立时间不足一年,也许岑先生有着自己的考量,一直没给我们一个表现的机会,这没办法,我才找到岑太太,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机会,听我把话说完。” 她只字未提博盾,这也是靳乔衍的意思,要是提了博盾,岑太太会更起疑心。 岑先生已经主动找过博盾谈合作,这会儿博盾的人反过来上门要求合作,表现出争取的模样,一定会引起岑太太的怀疑,到时候打了草,惊了蛇,唯恐被灭口。 这步棋靳乔衍走得非常险,翟思思的每一句话都必须小心谨慎,不容有错,还得引起倪安妮的注意和胜负欲,让倪安妮乖乖跳入设好的圈套,带着鼎安一起万劫不复。 翟思思要做的是,令倪安妮主动争取军火商的单子,让鼎安帮忙走这个私,然后将鼎安和靳家一锅端了。 是险棋,但也是天赐的好机会,赌一把,才能在和靳远争斗的低谷中绝地反弹。 殊不知岑太太滴水不进,丝毫不给她激起倪安妮胜负欲的决心:“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我们公司里的事都归我丈夫管,我现在是个孕妇,不过问公司的事,我丈夫拒绝了,那我也没办法帮你,抱歉,你还是想别的办法吧。” 岑太太的果决出乎翟思思和靳乔衍的预料,若是不能让岑太太表现出有意合作的样子,怎么能引起倪安妮抢合同的念头? 第291章 翟思思擅作主张 翟思思顾盼生姿的眸子转了转,自作主张道:“岑太太,虽然我们是新成立的公司,但也正因为我们是新成立的公司,我们的运输设备和条件都比老旧的公司更与时俱进,况且我们公司刚起步,定价上绝对比其他公司要低。” 军火商的脾性大多暴躁不耐烦,翟思思没有经得靳乔衍的同意就擅自做主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星眸一沉,他冷冷地喊了声:“翟思思,谁允许你自作主张乱说话了!赶紧撤退!” 喋喋不休万一惹毛了岑太太,谁知道她会对翟思思做出什么事来。 平日里平静乖巧的翟思思,今儿个也不知是和靳乔衍较上劲,还是和倪安妮较上劲,充耳不闻他的警告,继续盯着岑太太。 她又道:“岑太太,我知道你身怀六甲不容易,岑先生也忙着找合作商没时间陪你检查,但现在你在等做检查也是等,倒不如边等边听我说我们的运输方案,听了也不会吃亏,万一觉得可行,价格上也适合,无形中你就帮了岑先生一个忙,何乐而不为?” 她这话说得没有毛病,反正在排队等做检查也是无聊,多个人聊聊天,若是一拍即合,还能给丈夫解决一个难题,岂不是一石二鸟? 正当岑太太动摇时,翟思思又下了一注猛药:“岑太太,你也是女人,你也知道一个女人要挺直腰杆站在丈夫身旁,背后要付出多大的努力,我是农村出生的姑娘,和我丈夫结合本就不被外人看好,我只能不断地帮我丈夫将公司创办得更好,这样才能不辜负他当初毅然和我在一起的决心,才能让别人提起我的时候,不会再说他有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农村妻子,而是一个能够成为他左膀右臂的贤惠妻子,我缠着你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我的丈夫在结婚后变得更好,让当初那些嘲笑我们这段婚姻的人,再也不敢笑话我们。” 女人都是感性动物,翟思思从岑太太身上下完手,立刻又玩起苦肉计,这招对于同为人妻的岑太太来说,可谓是感同身受。 尤其是新时代的女性,凡事要强、讲究平等,听翟思思这么说,心里便慷慨激昂起来。 使完苦肉计,翟思思又开始以退为进:“我也没有非要岑太太和我合作的意思,但至少请给我一个争取的机会,要是争取过,还是失败,就算是输我也输得心服口服,行吗?岑太太,拜托请给我一个机会。” 无线隐形耳机内,靳乔衍警告了她几句,她半句也没听,最后只听得他冷冷地说了句:“狙击手就位。” 万一岑太太的保镖真对翟思思做出什么事来,哪怕是得罪军火商,这枪,也得开。 岑太太到底是为人母,肚子里有了孩子律动后的女人大多心肠柔和起来,翟思思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脸上还挂着诚恳的表情,她也不好把人的希望给掐灭。 时间尚早,那就且听听她怎么说吧。 于是岑太太叹了口气,目露笑意:“真是个执着的姑娘,好,我这会儿宝宝也还没有动,脸转不出来做不了四维彩超,就当陪我聊聊天,你说说吧。” 翟思思假装出眼前一亮、喜上眉梢的神色,实际上哪来的什么合作方案,博盾根本就没有要和玩具厂商合作的想法,更不会浪费时间浪费人力去做什么所谓的合作方案。 靳乔衍屏气凝神,星眸流动暗光,轻声道:“告诉她,除了他们的包装外,我们公司还会专门配置钛合金的外箱将他们的产品包裹在其中,使得他们的产品在钛合金箱内能够不受到任何外面因素的影响,不会受到任何损伤,安全送到华夏南部。” 听着他临时说的方案,翟思思只字不落地复述了一遍。 岑太太听着她说的方案,表情显得越发的有兴趣起来。 靳乔衍这番话完全是抓住了走私的心理,能够把玩具枪保护得多滴水不漏,就保护得多无缝可钻,就差没明说我们绝对会把枪的每一个零件每一枚子弹,都毫发无损地运输到南部了。 见岑太太从起初的嫌隙,到了如今认真的侧耳聆听,躲在一侧的倪安妮暗道不好,看来翟思思是要替博盾拉到大单子了,靳乔衍的心都偏向翟思思了,若是再拿下大单子,她倪安妮的影子岂不是要完全被逐出靳乔衍的心? 猛地放下病历本,她单手撑起椅子,右手撑腰,挺着八个月大的孕肚,往旁边一挪,坐在了岑太太的另一侧。 自此,翟思思的任务完成。 岑太太见身旁的人突然靠近,立刻偏过头,警惕地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岑太太的保镖就坐在对面,纷纷抓紧了藏在外套内口袋的枪,紧盯着倪安妮。 被岑太太用这般严肃阴冷的目光相待,倪安妮刚靠在椅背上,立刻将双手举到胸前,摆摆手解释道:“岑太太,别担心,我没有恶意,只是听你们聊到要找安保公司运输,想告诉你一声,如果选择他们这种刚成立不久的公司,为什么不选择鼎安?” 听是鼎安,岑太太当即来了兴趣,眼中的警惕散去,问道:“是靳家那个鼎安安保?全国性的安保公司?” 这不是最近和博盾斗得你死我活的公司吗? 翟思思坐在一旁,表示出不悦道:“岑太太,鼎安的运输,未必比我们更快,再加上鼎安的报价,肯定没我们低。” 见翟思思死咬着岑太太不放,倪安妮便下意识觉得岑太太的合同是大单子,一定能够给鼎安带来重大利益,更是不肯退让。 她极力争取道:“岑太太,我们这一行价格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受保护的人和物,除此以外,我们鼎安绝对是全华夏运输最快的公司,我们是举国闻名的集团,但凡是检查关口,看见我们鼎安的运输车辆压根就不拦,直接放行,省去层层检查以及各种付费通道耗费的时间,我们鼎安绝对比别人更快!” 说着她朝岑太太伸出手:“岑太太,这一块都是我丈夫在负责的,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给出最好、最快、最便捷的运输方案,我们是大公司,在能力上你大可以放心,把你手机给我,我给存上我丈夫的号码以便联系,好吗?” 第292章 时间不多 岑太太和倪安妮聊得正欢,一个想要得到玩具厂商的单子,一个正想找能够躲避检查关卡的大公司,翟思思被晾在一旁,方才施了那么多计谋,此时岑太太瞧都没瞧她半眼。 在利益面前,人人自扫门前雪。 在她们快要达成合作时,翟思思悄悄起身,退出医院,折返回到广田后座。 开门上车,却见本该坐在后座的靳乔衍没了身影。 驾驶座的人突然冷冷地开口:“坐上来。” 翟思思冷不防地被吓了一跳,还以为驾驶座上坐的是费腾,却没想到竟是靳乔衍? 听着他的命令,她乖乖听话,下车钻进副驾驶座。 刚系上安全带,车子立刻离弦而出,靳乔衍沉着眼眸,一声不吭地把车子飙到八十,穿梭在易城市区内。 行驶了几分钟,他发泄完了,意识到这种行径会让副驾驶座上的人儿不适,便懊悔地将车速降下。 没有开车回公司,也没有送她回医院,广田停下的地方,正是他们的新家。 跟随着靳乔衍上楼,进了门,他将宽松的毛衣脱下,随手挂在沙发靠背,坐下来,习惯性地摸着放在茶几下的烟盒。 刚把烟盒拿起,眼角余光瞥见沉默地坐下的翟思思,他又将烟盒放下,继而烧水沏茶。 不能让她吸二手烟,那他喝茶压下心里头的火气,总不会对她身体造成影响吧? 跟在靳乔衍身边这么些日子,翟思思又怎么看不出来佛爷又生气了? 是她的擅作主张惹火了他,他不喜欢任何不可控的事情。 就好比新年那会,靳乔衍曾说过,可以不惧怕任何人,不听任何人的话,但他的话,一定要听。 他需要的,一直以来不过是一个可控可使唤的合约新娘。 她是深知这一点的,因此并没有感到委屈,自知理亏,便带了几分讨好的意味,打开精致的小茶盒,拿起茶匙盛了一小勺茶叶,抖落进紫砂壶内。 丹凤眼眼尾瞥着翟思思如同一个小妻子般乖巧地替他打下手,眼眸中的愠怒稍稍柔和了些,抿着薄唇,将水烧开。 烧水期间,他摆放着茶具,嘴上质问道:“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虽然早就知道靳乔衍是因为她没有乖乖听话而生气,但切切实实地听着他责备的问话时,翟思思还是没忍住心头酸涩。 有的时候,明知道,和赤果果地面对事实,是两码事。 他的质问令她心里发酸,大半年了,他仍旧把她当做合同上的合作伙伴,一条乖乖听话的狗。 明明这是人之常情,他们的关系不过是一纸合同,是她对他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愫,又怎么能用这份情愫去评定他行径的好坏? 他根本就没有义务要把她当成真的妻子,她在心里难过什么? 抓着茶匙,水眸中的光芒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汪死水。 翟思思将茶匙放入茶桶内,平静地说:“听不听话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结果,倪安妮进了圈套,不是我们的目标吗?” 第293章 倪安妮邀功 “来,安妮,多吃点,今天你是咱们靳家的大功臣,多得有你,才能拿到这么好的单子。” 靳家内是难得的温馨气氛,慕容珊坐在倪安妮的身侧,给她夹着她最近特别爱吃的猪蹄子。 这人一怀孕口味就变,以前倪安妮不喜欢吃肥腻的东西,吃了想吐,这怀孕了以后反而喜欢上这又肥又腻的食物,因此身材才开始大变形,控制不住地发胖。 看她这么能吃,慕容珊暗喜,肚子里的一定是个男孩儿,都说这怀孕以后孕妇若是吃得少,肚子里的就是女孩子,反之,若是吃得很少,那她肚子里的就一定是个男孩子。 靳言坐在她的另一侧,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给她盛上一碗鸡汤。 自从被靳乔衍挖走大客户以后,鼎安的生意便一落千丈,现在的鼎安不过是苟延残喘,靠着多年打下来的基础度日,再没有新的订单,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偏偏最近博盾在安保界内名声大噪,在鼎安和博盾之间,许多人都选择了博盾,靳远的拉锯战到底是让谁支撑不下去,还是个未知数。 鼎安的优势只在于现有的客户不会拖月结款,以及靳远名下的不动产不在少数,若是砸锅卖铁和靳乔衍斗到最后,说不定能赢。 当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靳远和靳乔衍同出一脉,明明都是自家人,非斗个你死我活,用自家的钱去斗自家的人,多余。 不过也好,他们相斗,他便能坐观其变,从中谋取最大的利益。 毕竟,他也姓靳。 这种单子放在以往来说压根就是毛毛雨,靳远是看惯大风大浪的人,要不是眼下鼎安生意一落千丈,搁在以前的盛世,他还不乐意接这种小单子。 见慕容珊百般宠溺倪安妮,他端着碗,不屑地来了句:“一个小单子就让你们这么高兴?这点酬劳,还不够总公司上下一个星期的工资!” 这还没计算其中的成本呢! 慕容珊知道靳远心高气傲,加上在高处待久了,自是看不上这些单子。 但如今鼎安不过是强撑,能多一点经济收入,在和博盾的拉锯战上也多一口劲不是? 她夹起一块烤鸭放进他的碗内,道:“我知道这单子对你来说很小,但咱们要放长远去看,这十辆车子的货物只是第一批次,对方是易城大型的玩具厂,只要第一次给他们办妥了,还怕往后没有别的单子吗?远哥,你也别绷着脸了,就当这是一个好的开始,说不定还能起带动作用,这单子一完成,其他单子就送上门了!” 靳乔衍和翟思思搬出靳家后,慕容珊的脸上成天都是笑意盈盈,两个碍眼的人拔除了,这日子怎么过怎么美。 如果靳乔衍和靳远斗个你死我活,父子俩老死不相往来,那她的儿子不就成为鼎安真正的接班人、靳家的未来主人吗? 那样也就不枉费她伺候这个糟老头二十多年,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都是值得的。 见慕容珊如此高兴,靳远也不想泼她冷水,权当是一个好的开始,被博盾重创的劲还没缓过来,有新客户送上门,自是好事。 靳远没有异议,慕容珊又道:“而且啊,咱们安妮对公司的事一窍不通,都能拿下这个单子,证明她也是值得培养的,我看等她生了孩子以后,要不让她陪在言儿左右,帮着点也好,你看言儿早出晚归的多累,多个人多把手,说不定能她的潜能就激发了呢?” 被慕容珊一通夸赞,倪安妮的屁股简直要撅上天。 心安理得地喝着鸡汤,她哼哼地说道:“妈这话说得我爱听,爸,你是没见着,下午在医院的时候,我把单子给抢过来时,翟思思那脸有多黑,二话不说扭头就走!老公负责对付哥哥,我负责对付翟思思,双剑合璧,再加上爸爸你坐观大局,咱们一定赢定了,到时候哥哥一定会回来向爸爸认错的,再吞掉博盾,重整鼎安,鼎安说不定能开启另一个盛世!” 倪安妮的话怎么听都好听,拍得靳远的马屁极舒服,还顺带把自己吹捧了一下,将翟思思作为垫脚石压在脚底,捧高自己。 可这话落在她丈夫耳内,横竖都是根刺。 到现在她还想着靳乔衍,还想着让靳乔衍当鼎安的接班人,身在曹营心在汉,同床异梦的妻子,显得他多可悲。 不过没关系,靳乔衍越是想得到的女人,他越是不让靳乔衍得到,不管是倪安妮,还是靳家,他靳乔衍都别想占着一分。 全都是他的。 靳远听着这话极度舒适,严肃的表情也缓和了几分。 倪安妮虽然会的不多,脑袋也没有翟思思聪明,但为人圆滑许多,不似翟思思那倔脾气,浑身的刺也不知想扎谁。 便也就带着慈祥的浅笑,道:“对了,安妮预产期也快到了,这同治的vip病房挺紧缺的,珊珊你记着提前和同治打个招呼,万一有其他产妇住进去,咱也不好撵出来坏了咱们家的声誉,而且预产期也不一定准,我记着言儿那会提前了好一个星期不是?早点预定,别等到时候挤多人病房,安妮休息不好。” 再有钱的人家也还是得在医院住到出院,产妇生产身体损伤大,在医院有专业的设备和人员,万一出了什么事,也好得到及时的救治。 看靳远对倪安妮如此上心,慕容珊暗道把靳乔衍夫妇撵出去果然没错,邓翠梅这步棋走得妙,靳远现在把所有的希冀都放在了靳言和倪安妮身上,将靳乔衍的位置取而代之,指日可待。 倪安妮虚伪地笑道:“谢谢爸爸。” 她明显察觉到近一个多月靳远的态度变化,以往充其量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多少迁就着她一些,如今却是真真切切地关心她个人感受。 得亏她从翟思思手里头抢了这个单子,才能换来靳远的刮目相看。 她倒是要看看,翟思思没能拿下这个单子,该如何向靳乔衍交代。 她要靳乔衍知道,到最后谁才是最合适他的那个人,谁,才是真正替他着想的人。 第294章 倪安妮早产 “翟医生,你马上收拾一下和我进产房!” 博盾附属医院内,simon神色匆匆,快步走到翟思思的办公桌前。 翟思思正在给一位甲亢病患诊治,见状微微蹙眉,疑惑地问:“我去产房?” 她一个普外的医生,上产房能帮上什么忙?难不成像啦啦队那般,给产妇加油打气? 情况紧急,simon直接把她从椅子上拉起,言简意赅地解释道:“产房来了一位早产孕妇,地位显赫,你是同治里缝合做得最漂亮的医生,上面指示让你去替产妇缝合伤口,一定要缝得漂漂亮亮。” 说话期间他把病历本拿到跟前,一目十行快速审阅翟思思记录下的情况,然后伸手摸向病患的脖颈处。 翟思思不是推诿工作的人,闻言将白大褂一脱,放在椅背上,二话不说立刻朝产房赶去。 进入产房的孕妇基本已经快要分娩了,越是临近分娩,越是疼得厉害,每每站在产房门口,透过一重一重的门,都能听见产妇声嘶力竭的哀嚎。 翟思思从电梯走出来,直勾勾地朝产房走去。 手还未摸上门把,却被人往后猛然一拽。 她惊愕地回头,只见慕容珊就站在身后,一手拽着她的卫衣衣袖,眼眸中不复曾经的笑意,而是刻薄地瞪着她。 嘴上是同样刻薄的言语:“翟思思,你干什么你?你是不是想进去害我们安妮?要是我的孙子出了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水眸微睁,此刻在产房里嗷嗷大叫的产妇,居然是倪安妮? 倪安妮不是一向都在同治医院做检查的么?怎么这会儿跑到博盾来了?她明明才八个月的身孕,怎么无端提前早产那么多? 该不是……和军火商有关? 今天一早就看到新闻头条,鼎安被查的事,那批玩具枪到了南部的时候,突然来了一批海关警察,说是受命彻查这批货物,当场查获上百支枪,鼎安当即被封,而玩具厂的老板已然跑路,留下军火商妻子被控制住。 然军火商妻子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说她被丈夫骗了,根本不清楚丈夫怎么会做起了走私的买卖,和鼎安合作的具体流程也是丈夫进行沟通的,她完全被蒙在了鼓里。 由此鼎安便被公安机关以走私军火的名义告上了法庭,当即鼎安所有的业务统统暂停,和这起案件相关的员工统统被拘捕,包括靳远在内,全部被扣押在了拘留所里。 其余员工被遣散,靳言则表明自己什么也不清楚,合同上签约的是公司总经理的名字,具体细节也是总经理和对方商定的,说是员工利用公司资源,瞒着公司做非法生意,把总经理推了出去。 他不过是公司的员工之一,一句什么也不知道,这个合同和他没有关系就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但靳远是公司的董事长,底下出了事,老板免不了责。 若是普通走私贩卖手机的事,海关那边担着点,这件事就能被压下来,毕竟靳家,不是谁都敢动的。 但偏偏走私的不是一般的物品,而是枪支,还是销往海外的枪支,那么案件就严重起来了,这可是跨国走私军火的罪名,就算是靳家,不能得罪那也得得罪了,否则国家层层追查下来,谁都吃不了好果子。 靳远这回,栽定了。 如果倪安妮的早产和这件事有关,如果孩子出了什么事,翟思思会被良心谴责。 不论靳家对靳乔衍和黄玉芬有多不公,不论倪安妮曾经如何对待她和邓翠梅,肚子里的宝宝是无辜的,不该被牵扯进这场家族的纷争当中。 那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都还没见过这个世界,就因为她给倪安妮下套丢了性命,她罪孽深重。 慕容珊的指甲很是尖锐,隔着加绒的卫衣,翟思思仿佛都能觉得它们要嵌入她的皮肉内。 睫毛颤了颤,她扯掉慕容珊的手,端起了医生的态度道:“院方要求我替产妇做缝合工作,是希望产妇的伤口能够漂亮些,我是医生,在工作上我素来公私分明,和倪安妮的恩怨,我不会带到产房里,你要是真为她好,就尽快让我进去帮忙。” 慕容珊怎么会相信翟思思能有这么好心? 她和倪安妮一而再再而三地骚扰邓翠梅,把邓翠梅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推心置腹,若她是翟思思,翟思思是倪安妮,她也绝对不会让倪安妮顺利分娩,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又怎么会轻易放过? 见翟思思又要走进产房,慕容珊快步上前,粗暴地拽住她的连衣帽,猛然将她往后一扯,险些没拽到地上。 脖子上是突然的窒息感,翟思思下意识抓住衣领,将衣领扯松喘气,另一只手扯着帽子,不让慕容珊继续往后拽。 呛了口气,翟思思俨然动怒了:“慕容珊,放手!咳咳……” 慕容珊更是紧拽了几分,睁着眼说:“不放,翟思思,你别想进去害我孙子,我孙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我饶不了你!” 说着她更是抬起脚,鞋底抵在翟思思的后背上,借力猛地把翟思思往后拽,好似有什么血海深仇,非要把翟思思给勒断气不可。 她满脑子只想着不论用什么手段,决不能让翟思思踏进产房半步。 力道骤然增大,翟思思一时间拽不住帽子,只好将双手抵在衣领领口处,极力将领口扯开一些。 嘴上急了,道:“慕容珊,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没你们想得那么卑鄙,快放手!咳咳……咳咳……” “卑鄙?” 慕容珊嘲讽地笑道:“翟思思,你和我说卑鄙?别以为我猜不出来那个军火商是你故意给安妮下的套!对一个孕妇都能使得出这样的心计,到底谁更卑鄙?!要是她肚子里的宝宝除了什么问题,翟思思,你身上背负的可是一条人命!” 要不是翟思思给倪安妮下套,还得鼎安被查封,靳远也不会锒铛入狱,靳言也不会气急败坏地把倪安妮一巴掌扇到了地上,不偏不倚地撞上了楼梯扶手,导致大出血。 这一切都是翟思思在背后搞的鬼,她和靳乔衍就是想让靳家四分五裂! “妈,你在干什么!快放开她!” 第295章 倪安妮乞怜 随着电梯门敞开,靳言看见慕容珊险些把翟思思拽到了地上,赶紧上前将两人分开。 因为行为过激,慕容珊的发丝有些凌乱,被拽到了一旁,指着翟思思道:“言儿,就是她给安妮下的套,害了我们鼎安,害了我们靳家,现在她还要进去产房害安妮,你马上把她给控制住,要不然孩子没了可怎么办!” 得以喘息的翟思思连忙走远了些,揉着脖子喘气,紧盯着随时可能再次发疯的慕容珊,以及不知会不会对她同样下狠手的靳言。 看来靳乔衍这一招使得非常狠,再加上顾总找了关系对鼎安施压,恐怕靳远这回再也无法翻身。 因此才把慕容珊逼成这样,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翟思思恍惚想起在翟家时,邓翠梅和翟太太扭打成团的模样,和她如今有着几分相似。 因果循环,报应。 靳言怎么会猜不出其中的缘故?事情发生后,他便猜到这件事出自靳乔衍之手,也才反应过来,若是博盾非要拿下这个单子,又怎么会让翟思思出手?她不过是一个医生,开膛破肚还可以,谈生意? 怎么可能。 之所以用她,完全是掐准了倪安妮不服输的劲,想用翟思思引起她的胜负欲,不管别的,先拿下单子再说。 再来就是看准了鼎安如今的局面,非常需要新的合作伙伴,这才让靳乔衍有机可乘。 能怪翟思思吗? 不,要怪就怪倪安妮,是她自己蠢,脑子不如别人灵光,翟思思在前面挖坑,她还兴高采烈地往坑里跳去,还乖乖埋上土,有什么资格怨别人? 他真是后悔怎么娶了这么个妻子,结婚前只一门心思想要把靳乔衍所有的东西抢到手,那会儿只觉得倪安妮长得漂亮,个性野蛮些,倒也挺可爱。 如今沉淀下来,只觉得倪安妮根本就是一个蛮横无理的千金小姐,什么也不会,什么也做不好,除了肚子还有几分用处以外,压根就没有任何存在价值。 反观翟思思,靳乔衍是博盾老板的身份险些被拆穿,是她给圆过去的,大东城的合作订单,也是她给拿下来的,以及讨好老首丨长的那座龙舟雕刻,还是她费尽心思,在老师傅身旁鞍前马后地伺候照顾着,才求得老师傅出山。 诸如此类种种,翟思思为靳乔衍做的枚不胜举,这才是一个妻子应有的模样。 不似倪安妮,除了拖他的后腿,什么也做不成。 什么狗屁警察局局长的千金,到了关键时刻,求倪局长帮忙把走私的事圆过去,不仅帮不上忙,就差没用扫帚把他给撵出去,明哲保身,宁可舍弃倪安妮这个女儿,也不愿意和这件事沾上半点关系。 若是这次肚子里的宝宝还怀不稳,生不下来,那么倪安妮也就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了。 见靳言没有动作,翟思思连忙把食指压在指纹机上,待产房门开了一道缝,如泥鳅般瞬间钻了进去。 “哎!言儿,我让你拦着她!你没听见吗?” 瞅见翟思思一秒没了影,慕容珊心一急,推了把靳言的肩头。 “行了!” 靳言这会儿心里头正烦得很,没控制住音量,大声呵斥了句。 旋即不耐烦地说:“她倪安妮是死是活,那都是她的命,翟思思要不要对她下手,都是她自己的孽!” 今天跑了一整天,耗费了鼎安大半的流动资金去找关系,结果一无所获。 眼下对于倪安妮,他已然没有了半点感情,本来这份感情就是一时冲动才形成的,如今冷却下来,发现不过是贪念罢了。 倪安妮就是死在产房里,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甚至,打心底里还会觉得松了口气。 终于,可以摆脱这个累赘。 慕容珊眼皮一颤,看着眼前冷血无比的靳言,恍惚觉得,这不是他的儿子。 颤抖着嘴唇,她道:“言儿……安妮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你的宝宝。” 虎毒尚不食子,那可是靳言血有肉相连的孩子。 冷笑了声,靳言道:“倪安妮只有一个,可会生孩子的女人,还不好找吗?” 比如,翟思思。 没有了一个儿子,他还能有很多个儿子。 男人没有怀孕的能力,在生命上自然没有女人来得感性,在他们眼内,孩子不过就是身体里出来的一个蝌蚪,在女人的肚子里慢慢变大,就像一个会吸水的球。 不到会笑,会喊爸爸的那刻,他们都不会对这块肉有任何的感情。 尤其是靳言这种男人。 听着他冷血无情的话,慕容珊心里泛起了凉意。 她曾经教导靳言为了权力为了金钱能够不择手段,是要他把靳远的一切都给霸占了,是要他把黄玉芬那个碍眼的儿子赶出靳家,坐稳靳家主人的位置。 可如今,她开始后悔了,她需要的不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儿子,现在靳言能够对怀有自己儿子的妻子无情,日后就能对十月怀胎的生母无情! 翟思思钻入产房后,经过消毒穿上了绿色的无菌衣,戴上口罩和手套,然后进入最里面的产房。 彼时倪安妮已经疼得满头大汗,无力地抓住床沿,双脚踩在脚蹬上,大口大口地喘息。 下身流了大片的血,啪嗒啪嗒地滴在桶内。 翟思思是第一次亲眼目睹别人分娩,那一大片猩红和不堪的下身,让她浑身的血液倒流。 却看倪安妮苍白的脸色和疲惫的模样,生平第一次感到为人母的伟大。 透过张开的腿,她看见了走进来的翟思思。 苟延残喘,她有气无力地道:“你、你想干什么……翟思思……你放过我……我的宝宝……你有什么就冲、冲我来……” 随后她一转头,对着身旁随时给她补充能量的助产士道:“求求你……赶她出去,我、我不要她在这……她会害死我的!” 瞧着倪安妮苦苦恳求的嘴脸,翟思思再一次相信天道轮回。 曾几何时这一家人在她面前百般刁难、万般构陷,甚至弄得她一家人天翻地覆,如今躺在了这手术床上,除了恳求,别无法子。 若是当初他们没有这般对待她,如今也不会落得这么个乞怜她手下留情的下场,生而为人,善良为好。 产科医生看着检测仪上的心率,着急道:“不行,羊水已经破了,还不到十个月孩子没有出来的意识,再这么下去,很有可能会窒息,马上准备麻醉!必须立刻做剖腹手术!快!” 第296章 替倪安妮感到不值 剖腹产不似外行者想的那么简单,刀子一划,婴儿就能取出来。 光是下刀,就耗费大量的时间,主刀医师必须一层一层地划破肌肤、皮下组织、脂肪等等,每一刀都不允许出任何差错。 倪安妮的情况紧急,主刀医师的压力不轻,全神贯注地切开她的肚皮,翟思思站在一旁,眼神未变,认认真真地学习。 下完刀,主刀医师将手术刀递给助产士,开始推动倪安妮的肚皮上方,渐渐地,翟思思看到了黑色的毛发。 当真是争分夺秒地,在左手的推动下,脑袋渐渐显露出来,浑身湿漉漉的孩子在主刀医师一点一点的推动下,从破口出来,紧闭的眼皮上尽是羊水,整个脑袋的黑发都是湿嗒嗒地贴在头皮上的。 脑袋出来了,身体很快就被取出,主刀医师将婴儿递给助产士,随着助产士一拍小婴儿的屁股,孩子立刻哇哇大哭起来。 是个男孩儿。 自此主刀医师的任务完成,退让位置:“翟医生,请。” 麻醉是半身麻醉,倪安妮神志清晰,却也不敢乱开口骂翟思思。 如今她是砧板上的鱼肉,任翟思思宰割,还是不要惹火翟思思为妙,否则伤口难看,倒霉的是她。 翟思思点点头,大概清理了一下伤口处,能够看清楚里面的组织后,接过助产士递来的缝合线,开始一丝不苟地缝合工作。 在手术床上,没有恩怨,众生平等。 她是个医生,任何人躺在她面前,就是一个普通的病患,她需要做的,便是履行她医生的职责。 缝合工作细致且复杂,一双眼一眨不眨地紧盯着伤口处,小护士在旁替她擦汗。 “咔嚓,咔嚓,咔嚓。” 几次剪短缝合线,最终,最后一层皮肤缝合完毕。 放下缝合针,她松了口气,往后退了一步,剩余的工作交给小护士便可。 瞥了眼松了口气的倪安妮,摘下满是血的手套,翟思思往外走去,主刀医师也跟着走出去,摘下手套和口罩,溜须拍马道:“翟医生果然是缝合高手,刚才我在旁边看你缝合,简直完美得不行,我自愧不如。” 他的话语里有着七分的夸张,三分的真诚,对此翟思思只是勾了勾唇,没说什么。 待她整理好走出产房后,小护士也抱着裹好襁褓的婴儿走出产房,抱到靳言面前:“恭喜恭喜,母子平安,体重七斤六两,出生时间为十五点三十二分,小孩手腕上佩戴着手环,上面写着产妇的名字,在医院的几天就凭这个分辨孩子,出院后才能取下,另外明天记得按时带婴儿到浴室洗澡,出生后第三天要带到检查科扎手指取血样检查。” 一听是母子,慕容珊立刻喜上眉梢,眼角余光瞥见翟思思从产房走出来,也顾不上和她争执,抱过孩子捧在臂弯里,咯咯地逗着他。 用胳膊肘撞了撞靳言,她笑道:“你瞧,我就知道这是个男孩儿,七斤六两,还是个大胖小子!你出生那会儿也才不到六斤!看看这眉眼长得多像你!瞧这小嘴儿……真是漂亮!” 靳言低眉睨了眼襁褓中皱巴巴的婴儿,刚出生的孩子和他想象中的光滑水灵不一样,就像个干瘪的猴子。 想到这是他和倪安妮的孩子,他便没有多大感触,只看了眼,便偏头望向站在电梯处等待电梯的翟思思。 不知道翟思思生出来的孩子,是不是会特别好看,靳乔衍也是有福气,找的女人一个比一个长得好看,也不知是什么桃花运。 翟思思背对着两人,听着慕容珊嘴里一口一句男孩儿,以及沉默不语的靳言,不禁替还躺在产房里的倪安妮感到不值。 倪安妮十月怀胎,含辛茹苦受尽分娩和剖腹的苦楚,才给他们生下这男孩子。 他们倒好,光顾着高兴是个男孩,丝毫没有问过倪安妮情况如何,甚至是剖腹产还是顺产都没问一句。 倪安妮的父母也是同样心狠,女儿生小孩这样的大事,竟没有一个人赶过来,就算是各家自扫门前雪,也太冷血了些,好歹是自己的女儿。 孩子果然是反射父母的镜子,倪安妮和靳言是什么样的人,他们的父母也差不到哪里去。 随着电梯门打开,翟思思轻轻摇了摇头,踏入电梯内。 别人家的家事,还是倪安妮的事,少管为妙。 缝合工作完成后,翟思思又回到原本的岗位上,simon已经替她接诊完挂了号的病患,这会儿正抱着两杯热腾腾的红茶,在她之后走进诊室。 见她已经回来了,他笑容亲切地把其中一杯红茶放在她桌面上,说:“翟医生,辛苦了,喝杯红茶缓缓,我听说这华夏的茶叶有安神的功效,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人骗,你喝喝看。” 翟思思心想这茶叶里还含有咖啡因,除了让人越发的精神,并不能让心境沉稳。 但她并没有明说,只道了声谢,便端起红茶喝了几口。 她是渴了。 simon端着茶杯站在她的桌前,百般聊赖地聊起天来:“对了翟医生,我听主刀医师说,你缝合得特别漂亮,可惜我没能跟进去看一眼,我还听说你以前在同治的时候,缝合工作是做得最好的!真的吗?你那时候可是个实习医生,同治那么多老医生,都没你厉害?” 外国人不擅长溜须拍马,也不会说好听的客套话,问这话的时候,simon完全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压根没有考虑过翟思思听了会是什么感受。 但也是这份耿直,令得翟思思比较乐意和他打交道,不似医院里的其他人,成天只想着怎么拍她的马屁。 因此她淡笑道:“是他们夸张了。” 对此simon挑眉道:“那也未必,我看你平时工作挺认真的,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你这么沉得住性子的。” 翟思思眼角一抬:“说得你好像七老八十似的?” 听了这话,simon哈哈大笑起来:“那可不,比起你们小姑娘,我都老了,好歹刚过完三十岁,在我们国外,这生命就已经走了一小半了!” 外国人寿命普遍不长,有七十岁就是非常长寿的了。 对于simon的“倚老卖老”翟思思早已习以为常,也就只是剜了他一眼。 不过是比她大四岁,说得自己跟四五十岁一样。 忽然想起什么,simon打了个响指道:“对了,我看见mr j去了药剂科,你怎么不过去看看?” 放下茶杯,翟思思道:“那我过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麻烦你替我一会。” 第297章 你还愿意跟我走吗 靳乔衍认真工作的样子专注且严肃,无形中平添了一股冷傲的风范。 透过药房的全透明玻璃窗,翟思思远远地就看见他手里拿着一个药瓶子,拧开睨了两眼,认真地听着药剂师汇报情况。 他工作的时候一丝不苟,翟思思也就没过去打扰他,而是坐在远处病患等候拿药的长椅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见过靳乔衍和客户洽谈时睿智的模样,见过靳乔衍和员工相处时浑身王者风范的模样,却没见过他认真听别人讲解工作的样子。 不管什么模样,他都甚是帅气。 估摸能有二十分钟左右,靳乔衍拧上药瓶,和药剂师多说了两句,随后转身走出药房。 费腾就站在药房的一侧,看他交代完了,也就默不作声地尾随着他。 既然靳乔衍的工作完成了,她也到了下班的点,索性就一起回家吧。 嗯,一起回家,多么美好的字眼。 如是想着,她便站起身来,等待着靳乔衍朝她的方向走来。 她的背后是医院正门,靳乔衍若是要离开医院,必定会看得到她。 然而,她却没想到,靳乔衍打开药房门离开后,看都没往她的方向看一眼,径自朝右远去,从侧门走出。 秀眉拧了一下,旋即她快步追上。 只见靳乔衍和费腾从侧门离开后,没有朝医院正门口的方向走去,而是拐了个弯,从花园中穿过,步步朝住院部走去。 住院部里,住着倪安妮。 步伐霎时变得沉重,她几乎是可以肯定,靳乔衍一定是去找倪安妮了。 杵在原地,只觉得今天好似有些凉了。 双手拽着斜挎包的带子,睨着那抹颀长的身影没有任何犹豫地走进住院部大门,水眸微睁,她转过身欲要离开。 只是步伐沉重得迟迟迈不出去,心底里总有一个侥幸的声音在劝她,也许靳乔衍不是去看倪安妮,而是去住院部检查工作,药剂科这才刚出事,他亲自下来检查,也是理所应当的。 可时间点挑得也太巧了,偏偏倪安妮刚刚生完孩子,偏偏他就这个时候来。 剪得干净圆滑的指头紧紧地掐住带子,片刻后,水眸中的湿雾散去。 眼神定了定,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迈步朝住院部走去。 如果他不是去看倪安妮,那她就找他一块回家,如果他确实找倪安妮,那么…… 她想知道他会和倪安妮说什么。 不是有偷听的怪癖,而是想知道他对倪安妮是什么态度,好确定将来她的位置。 她想知道,靳乔衍还爱不爱倪安妮。 打定了主意,步伐便没有那么沉重,全然是一副豁出去的姿态,快步跑进住院部,二话不说搭乘电梯直达倪安妮所在楼层。 踏出电梯拐了个弯,倪安妮的病房就在走廊尽头,护士站的小护士看她来了,立刻恭恭敬敬地喊了句翟医生。 稍稍点头示意,她便转身朝倪安妮的病房方向走去。 只是这脚步刚迈出一步,她的身体就僵住了。 因为她看见站在走廊尽头的费腾,正抽着烟,守在倪安妮病房门口。 结果显而易见。 身后是护士嘀嘀咕咕的声音,脑海里是被震惊的嗡声,她只能听了个大概。 “瞧,靳总还是喜欢倪安妮的,听说那倪安妮还是靳总的初恋呢?都说这男人最爱的还是初恋,人刚早产送进来,靳总后脚就跟着来了,翟医生现在肯定是抓奸去了,也不知到时候靳总会偏向谁!” “我听说这倪安妮为人蛮横无理,得亏现在躺在床上动不了,不然说不定能看见现任和前任扭打撕逼的大戏!” “嘘……小点声,她还站在那!” 翟思思只觉得浑身冰凉。 最后,她还是执拗地迈出右脚。 她想知道,靳乔衍和倪安妮说什么。 费腾正背对着她,朝着走廊尽头窗户抽烟,边抽边将青烟散出窗外。 敏锐地听见了轻微的脚步声,他急忙回头,却见翟思思已然走到了跟前。 刚张嘴想喊大嫂,只见翟思思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吭声。 为难地瞥了眼敞开一道门缝的病房门,费腾暗道衍哥的感情事还是不要瞎掺和为好,旁人越帮只会越乱。 掐灭烟蒂,他双手垂在腿侧,恭敬地对翟思思点了点头,旋即从她身边走过,跑到护士站去,从护士站往下看,只要靳家任何一个人出现,立刻就告诉靳乔衍。 医院病房是薄薄的木门,隔音效果不算很好,站在门口处,翟思思能听见病房内的声音,透过敞开的门缝也能清楚地看见病房内的两人。 倪安妮这才刚经历过分娩的劫难,这会儿精疲力尽地躺在病床上闭目养神。 由于麻药还未退,她还感觉不到伤口处的疼痛,因此睡得有些沉。 靳乔衍倒也不着急,拿起床头柜上的一个橘子,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优哉游哉地剥着皮,然后吃着橘子。 半晌后许是麻药开始失效,倪安妮倒抽了口凉气,腹部微微的疼痛,让她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睁眼便看见床边的靳乔衍,喜上眉梢,抬手就抓住他的胳膊:“乔衍!我没看错吧?真的是你吗?我该不是还在梦里吧?” 睡梦中,她梦见靳乔衍抱着她的儿子在哄,眉宇间尽是慈父之色,还抬眸看着她,如同过去般亲昵地喊她,安妮。 这会儿一睁眼就看见梦中心心念念的人,她高兴得都不敢相信是真的了。 垂眸睨着抓在胳膊上的手,借着吃橘子的动作,不着痕迹地把胳膊收回。 他环顾了一圈病房内,便问道:“孩子呢?” 靳言和慕容珊呢?怎么只有产妇一个人在病房? 听靳乔衍开口就问自己的儿子,她甚是高兴,道:“护士抱他去洗澡了,靳言和妈不放心,就跟着一块去了。” 收起逡巡的目光,靳乔衍冷笑道:“需要两个人一块去吗?” 言下之意,靳言和慕容珊只围着孩子转,扔着她这个产妇在病房不闻不问,她倪安妮是不是太可悲了? 本还沉溺在生了儿子的喜悦中,听了这话,倪安妮心里也开始泛酸。 是啊,被推出产房后,靳言和慕容珊压根就没正眼瞧过她,一门心思全在儿子上。 她刚从鬼门关处捡了一条命,慕容珊也就算了,可她的丈夫,害她早产的罪魁祸首,居然没有一句关心。 若结婚对象是靳乔衍,他一定会很紧张地抓着她手,问她疼不疼,亲吻她的额头。 想得越多越是难受,眼眶内盘踞着泪珠,稍一眨眼,便夺眶而出。 薄唇微勾,靳乔衍吃完最后一瓣橘子,问:“现在,你还愿意跟我走吗?” 翟思思顿感五雷轰顶,浑身都在发麻。 接下来病房内的声音她全听不清了,莽莽撞撞地朝电梯走出,恍惚间费腾好像和她说了什么,也拉了她一把,但她此刻什么都听不见,什么也看不清,一头扎进电梯,靠在电梯角落里,随着门关上缓缓坠落在地。 第298章 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靳乔衍是听见了门外跌跌撞撞的声音。 狐疑地偏头,却见清洁阿姨正在门口拖地,也就没多想,回过头望着倪安妮。 倪安妮瞬间忘了腹部微微的疼意,激动地看着他:“乔衍,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直都爱着我,谢谢你,谢谢你不在意孩子是靳言的,你肯定是觉得,只要孩子是我的,那孩子的爸爸是谁都不重要了对不对?” 他坐在椅子上,冷笑着没有说话。 若是倪安妮聪明一些,就能看穿他那双璀璨的星眸内,不是柔情蜜意,而是越发渐冷的嘲笑之意。 既是嘲笑她,也是嘲笑当初的他是多么眼拙。 倪安妮俨然是高兴坏了,自顾自地说道:“我愿意,我当然愿意跟你走!乔衍,刚才在梦中,我就梦见你抱着儿子在哄他,你们父子俩甭提多和气了,你看,他是儿子,长大以后你可以教他用枪,也可以像曾经在军营里那样训练他,成为一名像你一样优秀的军人,你们父子俩穿着军装行军礼、站军姿,一定非常帅!” 她没想到至今靳乔衍还能主动提出带她走,果然他是非常深情的好男人,比靳言好了不知多少去了。 哪怕翟思思用身体作为代价,都没办法勾走他的人,看来靳乔衍是非常爱她。 正好,正好她也不想继续留在不管自己生命危险的丈夫身边,正好如今的靳乔衍,打拼出来的江山远比鼎安要雄伟,她就算是跟了靳乔衍,那也还是风光无限的靳太太,甚至,能比以前更风光! 笑意几乎要从眼中蹦出,她笑得花枝乱坠,他笑得冷傲无比。 不待她的高兴劲过,只听得椅子上的男人异常冷漠地说:“可我不愿意,倪安妮,我今天来,只是想看看离开了我以后,你是不是会过得更好,很显然,并没有。” 靳乔衍从来都不承认自己是大度的人,尤其是在感情上。 对于翟思思,他是锱铢必较,恨不得她的每一个笑,都是因为自己,恨不得把她心中徐彬立的身影完完全全剔除出去。 对于倪安妮,他同样是锱铢必较,但较的,是她离开他以后,会不会后悔。 她当初走得潇洒,把所有的痛都留给了他,如今她越是后悔,便越是不枉费他耗尽了浑身力气,才从噩梦中走出来。 薄唇又开:“我只是想看看,你后悔没有。” 倪安妮如同被人当头一棒,定定地看着靳乔衍。 所以他今天来,不是为了救她于火海,而是来看她的笑话的,对吗? 靳言带给她的委屈和怒火顿时上头,她咬牙切齿地盯着那张俊脸,道:“靳乔衍,你变了,你太过分了!” 这样笑话她一个女人,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我变了?” 音调骤然上升,靳乔衍好笑地看着她:“是谁把我变成这样?倪安妮,当初你离开我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想过今天?” 倪安妮顿时语塞:“我……” 当初决然离开的时候,在她眼中靳乔衍就是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别说靳远会不会把鼎安交给他,就是把鼎安给了他,她也认定他会把鼎安给败光。 所以她才会选择嫁给靳言,用自己的身份给靳言提高在家里的地位,匡扶他得到鼎安,将靳乔衍逐出靳家。 翟思思却截然不同。 翟思思从来没有质疑过靳乔衍的能力,甚至一次又一次用行动支持他,还辞掉同治的工作,毅然进入博盾附属医院,当他的眼睛,紧盯着医院上下。 这份信任,倪安妮从来没有给过他。 倪安妮考虑的,一直都是她自身的利益,她的未来蓝图中,没有任何他的影子。 而翟思思,她从头到尾考虑的都是不能坏了他的事,不能让博盾倒下,不能让他输给靳远,她所有的规划里,全是以他为中心。 这,才叫爱。 见他的眼眸越发阴寒,倪安妮急了眼,吸着鼻子道:“乔衍,我知道错了,真的,但你也理解我一下好不好?我从小就娇生惯养,被爸妈保护得很好,你当初没有任何的上进心,要我怎么敢和你在一起?就算当初不分开,以你那时候的状态,我们早晚也会分道扬镳,与其到那个时候撕破了脸,倒不如干脆趁着你进了军营结束这没有结果的感情!” 趁他当兵,背着他和他弟弟搞在了一起,她还有理了? 靳乔衍不气,只是觉得可笑。 他当初是猪油蒙了心,竟会看上一个如此不堪的女人。 抹了把眼角的泪水,她又说:“就算你不能理解我也没关系,乔衍,只要你知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们好,你看现在,你不是已经获得了成功了吗?你还得感谢我离开了你,逼你成长对不对?” 靳乔衍阴冷笑道:“理解?感谢?” 他身体一颤,笑着摇头道:“我理解你,那谁来理解我?是,我是很感谢你当初离开我,要不然,我还真看不破你的嘴脸。” 他理解她,那她又理解过他为什么不愿意接手鼎安吗? 为他们好? 确实,他现在是挺好的,甚至比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要好上千倍万倍,说来说去,是该感谢她的绝情。 倪安妮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这么难听的话,心里咯噔一下,眼前的靳乔衍,令她感到陌生,感到无所适从。 嘴皮微微泛白,吸了口气,她道:“乔衍,我知道你现在还在气头上,我也不怪你说话难听,但是我知道,你心里一定还有我的,对不对?带我走吧,带我和宝宝离开这里,去哪都行,只要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以后我再也不离开你了,好吗?” 丹凤眼一斜,靳乔衍好笑道:“再也不离开我?倪安妮,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再一次把她给噎住,一次不忠,百次不容,有了第一次因为利益离开,就会有第二次,比如现在被她抛弃的靳言。 “我……” 他又道:“还有,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来之前,他还不确定心里是否完全没有了倪安妮的影子。 来之后,他确定倪安妮确确实实成为了过往,可以和翟思思谱写新的篇章了。 第299章 身无分文 翟思思一路踉踉跄跄离开博盾附属医院,跑到马路上,恰好途径的公交停下,她头也不回地扎进公交车内。 随意抓了张钞票扔进钱箱,她失神落魄地绕到公交车尾座靠窗的位置坐下。 车上人不多,大多在浅眠中,也就没有人注意到她。 车子摇摇晃晃地启动,行驶在易城马路上,她脑袋靠着车窗,没有焦点的眼内映出日暮垂落,万家灯火取代烈日冉冉上升。 公交车停了又动,动了又停,期间她逐渐回过神来,眼珠子骤然有了焦点,注视着车窗外的灯火阑珊,任由公交车载着她绕了一圈又一圈的易城。 靳乔衍心里的人终究是倪安妮,不管她如何陪着他,都无法取代倪安妮的位置。 果然,她还是自作多情了,以为靳乔衍抱她、亲吻她、对她好,就是喜欢。 不过是一个谁都可以当的替身罢了。 真是可笑,刚走出徐彬立的坑,又一头埋进靳乔衍的陷阱里,翟思思,平日里你自诩有多聪明,怎么在男人身上,栽了一回又一回呢? “咕噜……” 最终是肚子先抗的议,抬眸瞧了眼驾驶座右上方的led显示仪,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起身走到后门,按下按钮,片刻后公交车停下,车门敞开。 下了公交车顿感秋风萧瑟,深秋来了,冬天也就不远了。 不由得拢紧了些外套,站在公交站牌前,她睨着站牌上方写的地点:城东。 城东人烟稀少,商铺三三两两间隔得挺远,灯光也不复城中心那般明亮,大多数是家家户户的灯火。 目光搜索饭店,最终看见一家面馆,摸了摸口袋,这才发觉她迷迷糊糊就跑出了医院,钱包和手机统统留在了办公室内,刚才扔到公交车内的,是她今早买早餐找的零钱。 “咕噜噜……” 肚子再次抗议,中午忙着给病患看诊,还没来得及吃饭就被叫上了产房,一天下来,也就早上吃了个包子,喝了杯豆浆。 如今是饿得饥肠辘辘,还身无分文。 不由得苦笑了声,翟思思啊,你竟落得这般狼狈的下场。 左顾右盼了一圈,忽而发现一条熟悉的胡同巷,抱着侥幸的心态,她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走去。 时间过得有些长,她不太记得路,兜兜转转了小半个小时,这才豁然开朗。 抓起木门上的门把敲敲门,很快一个女人开门出来。 见是翟思思,她惊喜道:“靳太太?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是有急事找我爸吗?” 翟思思面露尴尬,但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女人立刻让出道路来,左手指向屋内道:“靳太太来得正好,我爸今天躲在阳光房里一整天了,给他送饭也不吃,这么多年来也就只有你的话他能听两句,你帮忙劝着点,让他吃两口休息一下,明儿再做吧,不然我怕他的腰受不了。” 迈步跨过门槛,翟思思问:“他在赶什么?” 锁上门,女人走在翟思思的后侧方,边走边道:“这不是临近年末了,上头要求我爸雕刻出一截清明上河图来,我爸怕误了事,提前几个月就开始动工了,这是他头一回雕刻文物,雕刻起来就不愿意停下,你帮我劝劝她,行吗?” 翟思思点了点头,同样走到阳光房门口,告别了老师傅的女人。 她没有着急着进去,而是站在阳光房外看了几眼老师傅,果然,老师傅正站在案桌前,戴着老花眼镜弓着腰认真地雕刻。 一旁是放在椅子上的艾灸坐垫,还有零散了一地的艾条。 看样子他都有听话做艾灸。 这个傲娇的老头子。 推门而入,还未开口,背对着她的老师傅就道:“我说了我不饿,饿了我自己会去吃,你能不能……” 话说到一半,回过身来,发现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翟思思,便阴阳怪气地来了句:“哟,这是谁啊,靳家大少奶奶,怎么这会儿晓得登门拜访了?我还以为你都把这地给忘了。” 说好下次再来,结果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艾条是到了,人他可没见着。 还以为她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实际上都一个样,骗他雕刻了龙舟就没了影,当真是金钱交易? 翟思思怎么会听不懂老师傅话语中的揶揄?只是她此刻心情不好,实在是提不起劲来和他打趣,没有经过允许就上门拜访,实属无奈之举,今晚总不能睡大街上。 心情不好,天生上扬的唇角也压了下来,关上玻璃门,她语气低沉道:“抱歉,老师傅,最近状况比较多。” 听出了她口吻的不对劲,老师傅暗自后悔刚才不该说那么过分的话。 但后悔归后悔,又怎么会表露在脸上? 摘下老花眼镜,放下雕刻刀,他坐在艾灸坐垫上,用发号施令的口吻道:“算了,我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来了正好,我今天忙一天了,腰疼得很,你拿艾条给我灸灸。” 翟思思眼睫一晃,乖巧地走过去,没有任何怨言地拿起艾条,点燃在他后背划动起来。 艾灸是一份无趣的工作,灸着灸着思绪渐渐飘离,满脑子都是靳乔衍的事,想着想着又理智过来,劝自己不要再想,但没多久又浮现出那张刚毅的面容,然后再次劝自己别想了,如此循环着,手上动一会儿,停一会的,明显的心不在焉。 老师傅眉头深锁,偏过头打量着蹲在身后的翟思思,只见她目光呆滞,眼圈微红,典型的身在曹营心在汉,甚至他为了回头看她,整个人都扭了过去,她还捏着艾条在灸。 都是过来人,老师傅自然看穿了小女人心底的情绪,也没着急着拆穿,倒是想看看她是不是要等这艾条烧到手上,才反应过来。 又灸了一会儿,翟思思的肚子再次抗议,发出响亮的声音。 思绪这才收回,脸颊潮红地望着指尖的艾条。 刚好烧完。 将艾条用水打湿扔进垃圾桶里,转过身,老师傅已经站了起来伸懒腰:“灸了这么久也饿了,你去叫我女儿把饭热好端过来,我今天一整天都没吃东西,让她给我打三碗饭!” 第300章 道理 老师傅的女儿端来热腾腾的饭时,他刚拿起茶杯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水。 放下水杯,长长地打了个嗝,他走到餐桌前,睨着三碗白米饭,和香飘四溢的菜肴,摸了摸肚子道:“喝水喝多了,你过来,帮着点把饭吃完,吃不完会遭雷劈的。” 翟思思记起小时候在课堂上学到的雷公电母故事,莞尔一笑,看破不说破,走过去乖巧地端起碗筷,和老师傅一同进食。 这还是她第一次和老师傅一起吃饭,以往在这呆了好些日子,她都会顾及到屋内的雕刻,端着碗筷在阳光房外吃,如今老师傅让她坐在这吃饭,俨然是把她当成自己人了。 同时对于他的傲娇劲,翟思思只觉得可爱至极。 明明是看她饿了,想叫她吃饭,又不想表现出亲切的模样,拐弯抹角地骗她一块吃饭。 明明是关心她的,却又假装不在意不以为然的样子,这年头的老人家还真是傲娇。 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她的外婆是一块宝,这位老师傅何尝又不是一块宝? 因为老师傅突然的关心,翟思思受宠若惊,而老师傅则一直揣测着她眉头皱起的弧度所为何事。 两人各怀心思,直到晚饭尾声,老师傅这才夹起最后一块肉塞进口中,假装漫不经心地问:“大晚上的,你一个人跑来这里干什么?” 也不是特意上门给他送艾条,一个女孩子家,莽莽撞撞跑到这城东来,也不怕碰上坏人。 真是胆大。 提起原由,翟思思的手略微停滞了片刻。 随后她假装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过来看看。” 说完便端起碗将剩余的米粒攒在一块,塞进口里,用大大的瓷碗遮住了她暗淡无光的眼神。 老师傅到底年长几十岁,又怎么会看不穿她的伪装? 在感情路上他也算是半个过来人了,男女之间的事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个理,万变不离其宗。 放下碗筷,他擦着嘴尽可能用轻松的口吻说:“你不说我也猜得出来,是和你丈夫闹别扭了吧?这年轻人都爱折腾,尤其是女孩子,心思复杂得跟编程似的,看着就让人头疼。” 闻言翟思思的眼睫颤了颤,水灵灵的大眼珠子仿佛随时能挤出泪水来。 现如今不是她心思复杂的问题,而是靳乔衍确实对她没有兴趣,他心里的位置,总归是留给倪安妮的。 哪怕她曾陪伴过他无数个日夜,哪怕她曾辅佐他左右一次一次,终究抵不过如同青苹果般酸涩、却又看上去美好的初恋。 哪怕倪安妮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他,他仍是愿意把心交给倪安妮。 他从来就没有考虑过她。 看她吃饭的动作停了下来,哪怕看不见她眸子里的神色,老师傅都能猜到说中了,她今天这么莽撞地跑过来,就是因为感情的事。 想到这,他倒是有些高兴。 因为是父亲的原因,女儿心里有什么想法从来都不会对他说,父女俩大多数的交谈都在于一日三餐,更多的时候则是沉默。 所以年过半百的他仍是扔不下雕刻,并不是有多喜欢,除去习惯的因素以外,更多的是不知面对女儿时的面面相觑该如何缓解,女儿也不愿意把自己的想法和父亲交谈,因此他宁可一头埋进雕刻的世界里,充耳不闻窗外事。 翟思思心里感到了委屈和难过,能够想起他这个糟老头,不管是把这里当成临时的港湾,亦或是当成负面情绪发泄的地方,他都高兴。 他终于被人需要,不是金钱上的需要,而是情感寄托上真切的需要,哪怕只在于一时。 这对于一个“孤寡老人”而言,是最好的礼物。 已是过来人,他很清楚感情来之不易,万千人中,两人能相遇、相爱,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就如同古人言,上辈子的三千次回眸,才换来一次相识的机会。 且行且珍惜。 于是他兀自劝慰道:“你也别急着反驳我,你们女人都觉得自己心思压根就不复杂,但其实很多时候、很多事,本就是一个正方形的事情,你们非得把它想成是多边形,甚至越想越充盈,给想出立体轮廓来,多了边边框框,到最后把自己圈困死。” 随后他又道:“很多事情并没有你们想得那么复杂,就像我刚才说的正方形,在男人眼中,所有的事都是很简单的平面图形,但女人总习惯把平面图形想得复杂化,男人想的是正方形,女人非得越想越多,把它想成是正方体,然后就忘了它原本的轮廓,在多余的框架中计较着,想法和男人所想得相差越来越远,到最后两人想的都不一样,矛盾就此产生。” 老师傅说的道理翟思思是半知半解,在感情这件事上,她就如同一个初生的婴儿,正处于用各种器官探索的时刻。 但她觉得老师傅说的话非常在理,不管听不听得懂,都竖着耳朵,认真揣摩聆听。 这人上了年纪就爱讲大道理,翟思思不吭声反驳,他就继续道:“想要解决这个矛盾,就得回归到正方形上,你不要自顾着自己想正方体,你得去问对方的想法,你得知道对方想的到底是什么形状,和你是不是有同样的想法,不管是矛盾还是误会,都需要去问、去了解对方想的是什么,感情不是凭空臆想出来的,而是需要沟通,你把自己的想法埋在心里,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对方?有事就摊开来大大方方说清楚,就算是死,也得死个明明白白不是吗?” 随后,他又将手放在左胸口处:“有句话说得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但你要知道的是,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也许你所见的,并不是全部,你得用心去感受,去感受对方的温度,去感受对方的好坏,心是我们的第二双眼睛,它是最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到底爱不爱,不要考虑过多的因素,只感受它所感受到的感受。” 老师傅将的道理范围非常广,他并不知道翟思思和靳乔衍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男女之间的问题无非是爱与不爱,误会与矛盾,从这些方面下手去开导她,定不会错。 而翟思思也是着重去听能够对号入座的道理,然后反复斟酌其中的理。 第301章 木偶 靳乔衍离开vip病房的时候,倪安妮躺在床上,茫然地望着天花板。 腹部还是很疼,但抵不上空落落的心腔疼。 切切实实地意识到靳乔衍已经不再爱她的时候,她这才后知后觉地体会到分离的疼痛。 两人曾经青涩的回忆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晃过,之前一直忙着如何成为靳家接班人的少奶奶,如何辅佐靳言得到鼎安,永远站在万人之上。 如今停下脚步,蓦然回头,才惊觉她失去的远比得到的要多。 然而她不后悔,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她受不了跟大妈一般穿着拖鞋去菜市场买菜的生活,受不了绑着马尾在厨房皱眉下厨的生活,受不了穿着几十块地摊货的生活。 她浑身都是娇贵的肉,怎么能够穷下来? 不管是靳言还是靳乔衍,只要她想要,就决不能让他们逃了。 明明不久前靳乔衍还愿意带着她和宝宝远走高飞,明明他还记得她喜欢吃的番茄鸡蛋面,现如今他却能够如此冷漠地告诉她,他不爱她了。 都是翟思思那个狐狸精,不知道使了什么媚术,退伍这么短的时间就把靳乔衍迷得七荤八素,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别想从她手中夺走靳乔衍,靳乔衍是她的,博盾也是她的,万人之上的人,只能是她! 离开附属医院后,靳乔衍钻上了星脉后座,天已经大暗,抬起手腕瞥了眼时间,恰好晚上十点整。 这个点,翟思思应该在家里了吧?也不知她有没有好好吃饭。 他并没有在倪安妮的病房里待太久,说完那些话后,他便在附属医院各个部门转了一圈,检查了一下工作,医院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部门较多,转悠一圈下来,竟是耗费了他好几个小时。 放下手腕,拿起ipad打开邮箱,细细审阅着冯淼淼发过来的资料。 费腾满脑子都是翟思思跌跌撞撞离开的身影,睨着后视镜里一无所知的靳乔衍,在心里头琢磨着要不要把下午的事告诉他。 也不知道靳乔衍是对倪安妮说了什么,还是对翟思思说了什么,弄得翟思思跟丢了魂似的。 可这毕竟是靳乔衍的感情事,他不能多管。 可不说的话,万一翟思思是误会了什么呢?他们俩这么般配如此合拍,要是因为这个误会分道扬镳,是不是太可惜了些? 不用抬头靳乔衍也能察觉到他焦灼的目光,关闭邮件,重新打开另一封,淡淡地说:“你有话要说?” 被发现,费腾叹了口气,道:“你在倪安妮病房的时候,大嫂来过。” 闻言靳乔衍骤然抬头:“嗯?” 话已经说了出口,费腾也就干脆地说出来:“你有没有和她说过什么?我看她离开的时候,脸色不太好……还是说……她没有进去?你并不知道她来过?” 在护士站里他看不见病房门口的情况,也就不知道翟思思有没有进去过,只能看见她离开的模样。 猛然记起下午那抹一晃而过的身影,原来是她。 那么,她到底是听到哪部分才仓皇逃跑? 眉心一皱,他问道:“她在哪?” 费腾回答道:“离开医院后她上了公交,绕了易城几圈才在城东下车,现在在雕刻龙舟的老师傅家里,强子在暗中保护她。” 关于翟思思的细枝末节,费腾没敢漏掉一丝一毫,全部如实告述。 坐公交绕了易城几圈。 靳乔衍心底已然有数,她定是听了一半就跑掉,误会他了。 锁上ipad屏幕,他轻声道:“去城东。” 费腾不说废话,立刻调转方向,猛踩油门朝城东驶去。 “靳先生,靳太太还在阳光房。” 老师傅的女儿恭敬地迎接靳乔衍进门,心底纳了闷了,这大晚上的,靳乔衍夫妻俩咋那么闲,净往她这跑? 心底如是想着,脸上却没敢表现出任何不满,挂着浅笑。 星眸骤然望向不远处格外明亮的阳光房,连嗯都没应,自顾自地走过去。 待女人关上门栓好门栓,一回头,靳乔衍已然站在了阳光房外,正默不作声地瞧着屋内,没有进去的意思。 狐疑地多看了两眼,女人没敢走过去打扰他,索性转身回屋。 不该管的事不能多管,不该她知道的事就不要去好奇,好奇害死猫。 靳乔衍站在阳光房外,隐匿在树下静静地望着屋内的人儿。 彼时翟思思心头大亮,老师傅的劝慰起了作用,她把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统统跑掉,正嘴角微微上扬地围在案桌前,帮着老师傅打下手。 老师傅手中捏着一个人形木偶,正雕刻着脚踝部位,不多时,栩栩如生的人偶便雕刻完成。 把木偶交给翟思思刷油,他放下雕刻刀,伸着懒腰。 接过木偶,翟思思这才惊觉老师傅雕刻的人,好似是她。 是她穿着白大褂,扎着马尾意气风发的模样。 眼神晃动,她不确定地问:“老师傅,这……是我吗?” 老师傅正双手举过头顶舒展筋骨,想也不想就回答道:“嗯,你不是医生嘛?我也没见过你穿白大褂的样子,就大概雕刻了一下,怎么,哪里雕刻错了吗?” 吃过饭后,他看见手边还有一块黄杨木的废料,恰好有两个巴掌大小,这个大小的黄杨木用来雕刻小木偶刚刚好。 看她心情不好,便用来雕刻她,让她心里不那么压抑也好。 望着手中栩栩如生精湛绝美的木偶,翟思思受宠若惊道:“没错,很像,这能送给我吗?我很喜欢。” 明明是专门雕刻想要送给她的,老师傅却傲娇地装模作样道:“你要就送给你,反正是用来练手的,摆在这也没用,拿走正好替我清理了。” 说着,他又偷偷打量了眼喜上眉梢的翟思思,不免微微一笑。 旋即又藏起笑容,故作镇定道:“拿回去你就拿着它站在镜子前好好瞧瞧,瞧瞧你皱眉头的样子比它丑多了。” 分明是关心她的话,愣是被他用揶揄的口吻说了出来。 这老师傅的傲娇劲可真是功力深厚。 她知道,老师傅是想劝她不要老皱眉头,就算天塌下来,也要像这个木偶一样嘴角上扬,用乐观的心态去解决任何事。 抓着人偶,抬头道谢:“那我就不客气了,谢……” 谢到一半,抬眸的瞬间,她望见站在阳光房外,树荫下,那抹颀长挺拔的身影。 好不容易才上扬的唇角,霎时变得僵硬。 第302章 窝囊的靳大少 星脉副驾驶上,翟思思手心拿着精致的木偶出神。 木偶还未刷油,老师傅就让她带走了。 指腹所能摩挲的地方,均是雕刻后的粗糙感,好在老师傅雕刻的时候很认真,用磨砂纸把木偶打磨得非常光滑,倒也没有刺。 没有刷油,没有上色的木偶,是老师傅暗示她凡事不要想太复杂,不要忘记它本初的模样,不要忘记它没有上色的样子,用心去感受它的好。 提醒她记住他说过的道理,并在感情上实践。 可靳乔衍提出让倪安妮跟他走的画面如此强烈,他和常人不同,但凡是他不愿意做的事,不想说的话,就没人能逼他。 他是真的对倪安妮提出那样的要求,是真的想要倪安妮跟他走。 她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又还能有什么误会呢? 就算是开口,又该从何提起?问他还爱不爱倪安妮吗?问他心里有没有她吗? 她真的能够承受住那个不想听的答案吗? 捏着人偶,她顿感身心俱疲,靠在沙发上闭上双眸。 今天有点累,就是要敞开谈,也等她想好了再说吧。 靳乔衍双眸直视前方,想起费腾说的话,犹豫着要不要和她解释。 他们的身份,好像还不到需要解释的关系,现在贸贸然就解释,会不会吓到她? 可不解释,她若是真误会了心里有了刺,不及早拔出来的话,等到越扎越深的时候,想要拔出来也难。 心底暗叹了口气,他靳乔衍什么时候像如今这般窝囊过,有道是一物降一物,从前有多桀骜不驯,现在就有多憋屈。 他怀疑再这么纠结下去,还不到三十岁就会被逼出更年期来。 还不待他想好要不要开口,车外开始飘起了零丁小雨,渐渐地,雨越下越大,慢慢形成了滂沱大雨。 伴随着雨水降落,气温骤然下降,他赶紧把车窗统统关上。 南方的天气典型潮湿多雨,但凡是降温,必定是先下了一场大雨。 明天一定要记得提醒她出门多穿点,今年估计会早些入冬。 望着车前的大雨,思绪渐渐平复下来,有道是别扭不过明天,他怕今天不把这个误会说开了,郁结于心,翟思思会更难受。 但还是怕惊了她,思来想去,小心翼翼地试探:“今天下午听说你去vip病房了?” 身旁的人没有声音。 剑眉蹙起,他再次道:“你是不是听见什么了?” 仍旧是没有回答。 接着他便听见轻微的鼾声,转过头去,却见翟思思握着木偶已然睡着,木偶躺在她松开的掌心之中,也不知是折腾了一天累得受不住了,还是不想讨论这个话题装睡。 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随着车窗前的雾气升起,他打开冷气直吹车窗,随后将车子靠边停下,解开安全带弯腰将后座上的毛毯拿了过来,盖在翟思思的身上。 做完这一切后,他并没有急着开车。 而是将四个车窗都开了一条缝隙透气,车窗上的小雨棚恰好挡住了倾斜的雨水,未能打湿车内半分。 靠在驾驶座上,星眸直接落在翟思思的睡颜,用视线勾勒着她的发丝,她的脸颊轮廓,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 他很享受这样的安宁。 不多时,翟思思迷迷糊糊地嗯了声,然后动了动身体。 剑眉微蹙,他重新发动车辆,往家驶去。 回到家已是十二点多,车子刚停入车库的时候,翟思思正好醒了过来。 入眼便是漆黑模糊一片,她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抓住了靳乔衍的胳膊。 这一抓,靳乔衍心里便乱了。 解开安全带,他尽可能平复心态,道:“别怕,这里是地下车库。” 他有些后悔没有倒车入库,车灯熄灭了,正面对着黑漆漆的墙,难保她醒过来会被吓到。 闻言翟思思慌忙收起手,为自己无礼的行为感到懊悔。 开门下车,转身便看见了灯光。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电梯,按下楼层按钮,靳乔衍思来想去,仍是开口道:“今天下午……” 不料翟思思斩钉截铁地打断他:“我现在很困,没办法思考,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她现在脑子里很乱,她怕没有办法处理好这份乱七八糟的关系,还是先睡一觉,平复下来,再说吧。 手里捏着木偶,时刻记着老师傅的话。 暂时先将一切回到最表层的问题上,不考虑倪安妮,不考虑冯淼淼。 只考虑他们的关系,只考虑他到底有没有要和她真正在一起的想法。 只是现在,她还没想好要用什么心态去开这个口,也不知道这个口要如何开,还是先等她想好了,再说吧。 翟思思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靳乔衍也就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站在她的后侧方,睨着她柔软的发丝,靳乔衍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渐渐变冷。 回到家,翟思思没有任何言语,拿了睡衣洗漱过后,喝了杯热水直接回客房睡下,关门的时候,他甚至听见了反锁的声音。 这表明今天她非常抗拒和他有过多接触。 丹凤眼眼角压下,轻笑了声,无可奈何地走进卧室。 然而这一夜,他还是无法睡着。 在床上辗转反侧良久,脑子里的思绪混乱得让人头疼,索性拿出手机,打开朋友圈转移注意力。 刷新朋友圈,第一条便是蒋丁林的动态。 图片是他和殷桃勾肩搭背的照片,殷桃手中捧着一个小小的雪人,配文是一个雪花的图标,以及五个字:易城下雪了! 下雪了? 眉峰微挑,他放下手机,掀开被子走到窗户边往下看,楼下的花圃里,一大半都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雪。 今年的第一场雪,也是易城近几年来的第一场雪,易城已经好多年不下雪了。 在北方,下雨会令所有人都兴奋,在南方,下雪则会让所有人都欢呼。 女人应该都爱看雪吧? 如是想着,他穿上了羽绒外套,换上皮鞋,走到客卧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翟思思自从回到家后就没再睡着过,躺在床上同样是辗转反侧。 靳乔衍的敲门声很轻,但她却听得非常清晰。 双手抓着被褥,只听得他轻声问道:“睡着了吗?外面下雪了,要不要下楼看看?” 第303章 曲终人散 易城的雪不大,如棉絮般缓缓飘下,是肉眼刚刚能看见的米粒大小。 不似北方的鹅毛大雪,倾洒下来,能挂在肩头。 楼下已经铺了一层浅浅的白雪,路上,树冠上,路灯上,石阶上,长椅上。 入目均是发光的白,在昏暗的路灯照射下,柔和地映入眼帘。 深夜十二点多的时分,有好些个带着酒气的年轻小伙子,或穿得花枝招展的小姑娘三五成群回来,有好些个和翟思思他们一样,看见几年难见的雪,穿上厚厚的羽绒服,穿上鞋子匆匆下楼,感叹大自然的美妙。 他们多是一些小情侣,和老夫老妻,相拥着站在雪花下耳厮鬓摩。 翟思思在前,靳乔衍在后,两人闲庭若步地逛到小区中心的花园内,这里的光线稍微暗淡些,也没有楼下那么多人,偌大的花园,仅有三两盏路灯。 地上的雪很薄,薄到连鞋底也过不了,踩在上面没有棉花般的感觉,充其量不过是踩在浅沙滩上的触感。 但这对于易城来说,已经算是很大的雪了。 走到秋千前坐下,翟思思对着微凉的手哈了口白雾,然后抓上冰冷的铁索,脚尖一蹬,旋即抬起双脚,随风晃荡。 靳乔衍不着声色地走到她的身后,待她往后荡的时候,他便伸出双手,在她的肩胛骨处轻轻一推。 如此亲昵的举措,翟思思禁不住小鹿乱撞。 你得去问对方的想法,你得知道对方想的到底是什么形状,和你是不是有同样的想法,不管是矛盾还是误会,都需要去问、去了解对方想的是什么,感情不是凭空臆想出来的,而是需要沟通。 老师傅的话时刻萦绕在心头。 这个口,也该是时候开了。 只是,该如何开? 还未等她想好,靳乔衍冷不防地说:“现在还累吗?” 翟思思刚想说不累,后知后觉地想起电梯里她说累了,改天再聊的事。 看来靳乔衍也想和她好好谈谈了。 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铁索,她用着轻如鹅毛的声音道:“不累。” 见她已然做好谈一谈的准备,靳乔衍睨着黑乎乎的后脑勺,淡淡地说:“今天下午,我去了医院看倪安妮。” 听见倪安妮的名字,翟思思几乎要把铁索嵌入掌心内。 剪得干净齐整的指甲印在铁索上,她吸了口气,嗯了声:“我知道。” 靳乔衍又问:“你是不是听见,我让她跟我走的话了?” 他知道误会就在这。 一说起这事,翟思思就记起在病房里,靳乔衍是如何背着她,对倪安妮提出这个要求的。 呼吸瞬间提到嗓子眼,胸口骤然一滞,咬了咬绛唇,鼻尖微微酸涩。 好半晌,她才忍住了眼眶发酸,双脚踩在地面,停止了晃动。 蓦然起身,转过去正面对着靳乔衍,水眸里是坚定:“说到这件事,正好,我也有话要和你聊聊。” 看着她眼内的笃定认真,到了嘴边的解释又咽了下去,他耸耸肩,道:“你先说。” 埋在心底多时的话,终是以最伤人的姿态说了出来:“合同还有一个多月就到期了,你要续约吗?” 现在鼎安和靳家也快倒了,靳乔衍起初雇佣她,就是为了打掩护,好在背地里对鼎安下手。 若是靳远真的完了,那她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那么,他们是不是就能从合作关系,转为……情侣关系? 靳乔衍想过千次万次她所谓的有话要聊聊,也许是倪安妮的事,也许是他们俩感情的事,再也许,是翟思思终是沉不住气,表露心迹。 无论是哪一个也许,他都能顺理成章地将酝酿已久的话说出口,都能以翟思思最能接受的方式,让她知道他内心的渴望。 可他完全没想到,这个也许,是也许她还在掰着指头算剩下的合作时间,每一分每一秒斗殴在算计着还要多久才能离开。 心头骤然凉了。 此刻的翟思思表现得非常平静,她越是平静,便越是和当初苦苦询问徐彬立下落的模样形成强烈的落差,让靳乔衍心里失衡。 他,终究没那么重要。 隔着秋千,星眸如白雪般寒冷:“不用了。” 多一个解释的话都无力说出口,他心底里对她的小九九,像片片飘落的雪花,最终被积压在离出口的最远处。 不用了,不需要了,就这样吧。 言简意赅的三个字,翟思思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离。 是啊,他用不着她了。 倪安妮很快就会住进这个家里,她的存在于靳乔衍而言,怎么都是妨碍,又怎么会想要和她继续有关系呢? 怕是合同还未到期,就提前解约了吧。 水眸失色,微微上扬的唇瓣间尽是自嘲。 指节轻颤,良久,她悠悠地问:“那我外婆……” 每一句都不是靳乔衍想听到的话,到了最后关头,翟思思还是在考虑她个人,从来就没有考虑过他们。 多么可笑,也许,是他想得太多,也许她根本就没有喜欢他,是他喜欢上人家,就总觉得人家也是喜欢自己的。 到底是空欢喜一场,这合作关系本就是他强加在翟思思身上的,她天天数着日子想要逃离当下的生活,也是无可厚非,自此一别生宽,然后各生欢喜,许是最后的结局。 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用着同样自嘲的口吻道:“你放心,我会按照合同上的规定,不撤离医疗团队,直至你外婆的病情好转,另外,翟明明那边我也会按照合同,给十次他参与画展的机会,但他的作品能不能卖、他能不能成功,不在我负责范围内。”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逐渐恢复平淡冷漠,一如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冷漠地说着合作的话。 十个多月的相处,正式回到原点。 心口微凉且疼,翟思思眨了眨翦水秋瞳,沉默不语。 此刻靳乔衍连和她待在一块都觉得压抑,丹凤眼浮现促狭,冷冷地问:“还有事吗?” 绛唇微抿,她倔傲地摇摇头。 剑眉微挑,鼻腔里喷出一抹嘲讽:“很好,那就这样吧。” 说罢,星眸凝视着精致的小脸数秒,最终偏过头,扬长而去。 那就这样吧,再爱都曲终人散啦。 第304章 好心当作驴肝肺 一大早,满城传遍了鼎安股市停牌的消息。 顾总从中大大捞了一笔,在靳远最困难的时候,将鼎安的股票全部沽清,给了靳家致命的一击。 鼎安的东西全部被法院查封,择期拍卖,靳言将靳家的一切都变卖去填鼎安的无底洞,到最后还是无济于事,什么也没落得。 大难临头各自飞,眼瞧着靳家救不了了,靳言将名下所有的车和房子统统变卖,捞了最后一笔钱,带着慕容珊跑了,扔下还在医院的倪安妮和孩子不管,他担负不起那么多人。 靳远名下的财产统统被慕容珊转移到了靳言的账户上,虽然不多,但总比空手离开好,没想到留在靳远这个糟老头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连鼎安的十分之一都拿不到,真是倒霉!她的青春统统浪费了! 而靳远手里头只剩下部分鼎安的股票,在股市停牌之前,咬牙全部抛出,换了最后一笔钱,搬进了养老院养老,此生再无翻身的可能,他也折腾不起了,已经快退休的年纪,再折腾下去,怕是连养老的钱都没了。 随着鼎安的倒下,博盾一跃成为全国最出名的安保公司,取代了鼎安的地位,打下比鼎安更辉煌的盛世。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望着窗外不剩半片叶子的枯枝,翟思思哈了口白雾,悄然叹息。 今天很冷,除了门诊被发烧的病患踏破以外,其余科室安静得很。 百般聊赖,翟思思的思绪便越飘越远,总是不自觉就想起那张刚毅卓美的容颜,然后想起昨晚他冰冷的态度,胸口疼得快要喘不上气来。 就连和徐彬立分开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疼过。 以前总觉得别人说的失去了爱人,胸口疼得半死不活是一句矫情的形容,心脏又怎么会疼呢? 当她切身体会到的时候,方得知这不是疼,这是钝痛,一下,一下地,仿佛有人捏着锤子,拼命捶打着胸口处,将整个心脏都砸了个稀巴烂。 真的好疼。 恍惚失神之际,突然一个小护士跌跌撞撞地冲进来,双手压在办公桌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翟思思讪讪收回心神,睨着脸红耳赤的小护士,蹙眉道:“怎么了?” 小护士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那、那个、那个产妇,就、就是倪安妮,她、她的孩子今天扎手指取了血、血样检查发现,他患有珠蛋白生成障碍性贫血,刚才让她把孩子交给我们去接受输血治疗,但她死活不肯,说我们要害她儿子!” 珠蛋白生成障碍性贫血,俗称地中海贫血症,地贫。 翟思思心头一咯噔,当初她不过随口说了句,让倪安妮记得去检查,以防孩子患上地贫,没想到一语成谶,孩子真患上地贫了。 顺着胸口,小护士又道:“翟医生,你去劝劝她快让孩子接受治疗,不然这会耽误孩子病情的,她的孩子是中度贫血,每一次的输血治疗都不能落下,她听不进我们的话,你和她是妯娌一场,只有你劝才有用!” 听到此处,翟思思已经霍然起身,越过小护士身旁,快步朝电梯走去。 不过出世三天的婴儿,生命本就非常脆弱,这会儿一个小小的地贫都有可能让孩子死于非命,必须按照医嘱接受输血治疗。 不管倪安妮从前怎么对她,如今她是对人不对事,更何况孩子是无辜的,她作为一个医生,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孩子死去。 从办公室到住院部,她几乎是一路小跑过去,刚推开病房门,就看见靠在床头的倪安妮胳膊一扫,将热水壶扫到了地上。 “啪啦!” 热水壶被摔成一片一片,里面滚烫的热水溅到正在劝她的小护士裤腿上,还好大冬天的都穿着长裤,如若不然被这热水溅到,非得起大泡不可。 孩子被倪安妮紧紧地抱在怀中,扯着嗓子嚎啕大哭,哭得声嘶力竭,小脸通红。 倪安妮抱着孩子情绪激动,就差没抓着水果刀指向一个个护士,睁着眼骂道:“输什么血!我孩子才巴掌大小,你们就要把他抱去扎针输血?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我丈夫倒了,靳家倒了,你们一个个就想趁机害死我儿子!我告诉你们,只要我还活着,你们谁都别想碰我儿子一根头发!” 指着眼前的一个个小护士,她瞪着眼怒骂道。 情绪激动起来,动作幅度也就跟着大了,剖腹产的伤口还未痊愈,一扯动,疼得她直皱眉头,连连倒抽凉气。 这野蛮的性子倒是融入骨子里了,都已经是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产妇,还能咬着牙,撑着身体这般蛮不讲理,真是厉害。 翟思思冲着几个小护士使了眼色,小护士们心领神会,你瞧瞧我,我看看她,然后如鱼贯出,躲瘟神似的跑出病房。 这个倪安妮太不讲理了,才刚说上两句就动手,真是野蛮! 小护士离开,倪安妮又紧盯着翟思思,神色戒备地问:“你来干什么?!” 翟思思瞥了眼走远的小护士,关上病房门,绕过地上的残渣,慢慢走到病床旁。 俯视倪安妮怀中皱巴巴的婴儿,翟思思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继而望向倪安妮,问:“还记得我以前提醒过你,要和靳言去抽血检查是否患有地中海贫血症吗?” 倪安妮想了好久才记起来,那会她刚刚做完唐氏综合征检查,空腹抽血害得她险些晕在医院里,这才没缓过劲来,翟思思又提出让她去抽血做检查,当时她便下意识认为翟思思是故意整她,医生也没提出要做这个检查,她也就没有当一回事。 孕妇抽血,翟思思以为是那么好玩的?能不抽当然就不抽了! 用被褥遮住孩子护好,倪安妮盯着她道:“你还好意思提这件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让我抽血,就是想我晕倒在医院里,然后流产,好坐稳你靳家大少奶奶的地位!你自己怀不上靳乔衍的孩子,就想把我的孩子给弄死,翟思思,得亏你还是个医生,心也太狠了!” 好心被当做驴肝肺是什么感受? 她都想直接转身走人! 第305章 靳衍 倪安妮自以为的控诉令得翟思思哭笑不得,她是宫斗戏看多了吧?以为她是皇上的女人,搁着谁面前都想害她? 还是以为自己怀的是什么皇室子嗣,人人都嫉妒她? 半笑半骂地说道:“愚蠢!” 被翟思思骂,倪安妮当即就发火,身子往前一倾,拉扯着嗓子道:“翟思思,你骂谁呢!” 伤口被扯到,她再次抽了口凉气,直皱眉头。 左手捂在腹前,疼得她垂下头。 翟思思从不觉得自己是好脾气的主,尤其是被人用小人之心度了,语气不免差了几分:“骂的就是你,珠蛋白生成障碍性贫血,就是地中海贫血症,如果你当初听我的话,乖乖去做这个检查,确定你和靳言都患有地贫的情况下,可以及早将患有这个病的孩子打掉,既不拖累你们,也不害了孩子的一生,现在孩子生出来了,确定患有这个病,你就是哭也救不了他!” 地中海贫血症的检查在婚检项目上有,想来倪安妮这种心高气傲的人,总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定然没有做过这个检查。 就算检查了,也记不住那么多,她让倪安妮再检查一遍,也是为了腹中胎儿好。 产科医生每天要接诊的产妇那么多,哪会记得问谁谁谁有没有做这个检查?这本就在婚检范围内,不在产科医生的管理范围,自然也就没有去问的习惯。 她的好意提醒倪安妮不听,如今孩子真的患了这个病,怪谁? 倪安妮望着襁褓里的婴儿,怎么也不敢相信她的儿子真患了这么个贫血症。 可翟思思说得有板有眼,也确确实实提醒过她一定要检查地贫,如果宝宝真得了这个病的话,会怎么样? 搂紧了几分婴儿,她再次抬头,仍旧得理不饶人:“你这是故意吓唬我吧?翟思思,刚刚小护士都说了给他输血治疗,那就证明是有治疗的方法的!还哭也救不了他?你少在这里吓我!” 翟思思眉头微挑,没想到她倒是不蠢。 但这不代表婴儿真的有救。 端起了医生的态度,翟思思尽责地解释道:“地中海贫血症分有重型、中间型和轻型,你的儿子正好是中间型地贫,中间型地贫需要长期接受红细胞输注治疗,才能维持生命,但是,即便如此,患有中间型地贫的孩子最多能活到成年。” 所以,她的儿子只能活到成年,甚至更短的时间。 倪安妮只觉得一道雷直劈脑门,抱着婴儿的手不自觉松了些。 第一天看见宝宝,是个皱巴巴的小婴儿,就像猴子一样,奇丑无比,尤其是他哭起来的时候,又吵又闹,烦得要命。 然而第二天,宝宝醒了吃过奶没有马上睡下,而是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珠子四处打探,打量着这个没见过的世界,那模样甚是可爱,还有微微张开的小嘴,里面是黑漆漆的洞,没有牙齿,还有小小的鼻尖…… 每一处,都触动了她的母性,她开始感激上天,赐予她这么可爱的小家伙,也是第一次体会到母爱的伟大,为了小家伙,她甘愿付出一切。 只要他能好好的。 哪怕如今靳言扔下他们母子俩跑了,她也没有后悔过生下这个孩子,他是她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可翟思思竟然告诉她,她的孩子顶多只能活到成年? 这和要了她的命没有什么区别! 见倪安妮不为所动,翟思思又道:“如果你不让他接受治疗,那我保证他连成年都活不到。” 身体瞬间垮下,睨着怀中刚停止哭泣的孩子,正眯着眼笑着瞧她,心头隐隐作痛。 咬了咬牙,她轻抚着孩子柔滑的脸庞,道:“我可以让他接受治疗,但是我不相信你,你叫乔衍过来,除了他谁都别想抱我的孩子去输血!” 她相信翟思思说的是真的,但是她不相信翟思思会不会在输血的过程中动手脚,现在,她能相信的,只有靳乔衍了。 哪怕靳乔衍不爱她了,但靳乔衍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孩子出事。 就像在苏黎世,靳乔衍没有眼睁睁看着她被留在飞机场一样。 听见靳乔衍名字的时候,翟思思的心湖只是轻轻拂过一丝涟漪,但很快,那抹涟漪就变作平静的水面。 眼睫未抬,平静道:“好。” 翟思思给靳乔衍打的电话,是费腾接的。 不多时费腾便风风火火地赶到了附属医院,和倪安妮多次交谈后,最终征得同意,抱着婴儿接受输血。 没有看见靳乔衍,翟思思心里说不上是庆幸还是落寞。 他没来,是在忙,还是不愿意见到她? 接受完输血治疗后,费腾抱着熟睡的婴儿回到病房,小孩睡得很平静,眼睫黏在了一起,看来方才大哭过。 一定是治疗的过程不好受。 接过婴儿,倪安妮心疼得要命,捧在怀里轻轻哄拍着。 翟思思让她尽量多卧床休息,剖腹产不似顺产,伤口拆线之前,需要多休息少走动,以免撕裂,形成第二次创伤。 倪安妮是典型的左耳进右耳出,翟思思这头刚说完需要注意的事项,那头她便若无其事地拉开床头柜,取出一个小首饰盒,递给费腾。 费腾对倪安妮印象不好,站在原地未动,狐疑地看着她。 她便将首饰盒放在被褥上,抱着孩子道:“这里面有一对金耳环,麻烦你帮我去卖了,替我交上住院费和找一个护工。” 慕容珊和靳言卷钱跑路,她一分钱也没得到,除了银行账户上为数不多的十来万,就剩下一堆陪嫁的金首饰了。 按照翟思思的话,孩子需要长时间接受输血治疗,这是一笔高昂的支出,如今她只身一人,要带孩子还在月子中,除了砸锅卖铁救孩子,别无他法。 她开始后悔从前太过于挥霍,要是留着点钱,如今也不至于这般抓襟见肘。 靳言这个负心汉,她是猪油蒙心,才会放弃靳乔衍,选择他!可怜她的孩子,才刚出世几天,就被亲生父亲抛弃,就连名字也还没起。 抚着孩子的脸颊,倪安妮眼前浮现靳乔衍的身影。 如果这孩子是靳乔衍的,那该有多好。 “靳衍,以后,你就叫靳衍吧。” 既有靳乔衍之意,又有靳言的谐音,代表着这两个让她生命大起大落的男人。 翟思思站在病床前,盯着绿色的襁褓,水眸微微晃动。 第306章 拖油瓶 孩子输过血后,费腾把孩子抱回病房内,交给倪安妮便离开了。 接过孩子,她给孩子喂了些奶,抱在床上轻轻哄拍了好一阵,两人便依偎着睡着了。 临睡前,她紧紧地抓住他柔若无骨的小手儿,细细体会着生命的神奇。 “妮儿、妮儿?” 睡意朦胧中,仿佛听见有人在轻声叫唤。 睁眼,只见一张带着些褶子,熟悉的面容近在咫尺。 她眨眨眼,呢喃地喊了句:“妈妈?” 随后一个激灵,睁大眼睛,呢喃的嗓音变成质问:“你来干什么?我以为你已经忘了我这个女儿!” 音调稍高,惊得孩子哇哇大哭起来。 剜了眼倪母,她拢紧了孩子的襁褓,轻轻拍着他的手臂哄道:“宝宝乖,宝宝不哭,妈妈在这里,乖哦~” 这几日一人带宝宝,从最初的手忙脚乱,到如今已能独当一面。 为母则强。 安抚过孩子后,她侧睡在孩子身旁,一手轻拍着孩子,斜眼睨着倪母。 见状,倪母便拉过椅子,坐在床侧,满目愧疚道:“妮儿,我知道你在怪我没有出现,不是我不想出现,现在靳家摊上了这样的大事,谁要是跟靳家往来,谁都会沾上一身的腥,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他身份敏感,还有几年就退休了,这个节骨眼上要是去找你,你爸的前程可就毁了!” 靳家要是摊上小命案,只要不惊动国家,那倪父随随便便就能给压下去。 但如今牵涉的是军火这等大事,还是跨国犯罪,此时谁对靳家伸出援手,不禁会被怀疑,还会被彻查,到时候倪父以前的把柄都挖出来,就不是被提前退休这么简单了。 和靳家有关系的人在这一刻都选择了自保,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愿意主动跳出来挡枪,接受牢狱之灾? 倪母就算再担忧女儿,也不能拿整个倪家开玩笑,失去一个倪安妮,保全整个倪家,横竖都是值得的。 倪安妮在倪家这么多年了,她的自私自利多半是从父母身上学来的,又怎会不知倪母说的话里面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 嗤笑了声,她说:“行了,妈,在我面前就不用装善良了,你是什么人我很清楚,今天来到底是想干什么?就明说吧,我还要睡觉。” 都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二十多年的人,在倪安妮面前是葱她便装不了蒜,好言好语不领情,倪母也就干脆起来。 瞧着怀中干瘪瘪皱巴巴的婴儿,倪母问:“那我也就不和你拐弯抹角了,出院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靳言和慕容珊跑路了,靳远也变成一个穷光蛋住进了养老院,手头上的钱能不能供他活到死还不知道,又怎么管得了这个孙子? 不等倪安妮回答,倪母伸出食指,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你先别说,听我把话说完,你也别怪我把话说在前头,这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你还带着一个拖油瓶,别指望我们家能替靳家养儿子,想也别想,除非……” 倪安妮望着她:“除非什么?” 倪母收回手,没有任何感情地望着婴儿:“除非你把他扔了,不管是扔给孤儿院也好,还是扔给别人也罢,总之,你要是想回来过好日子,你就必须把这个拖油瓶给解决了,我们家不养外人,更何况你还年轻,带着个拖油瓶,你要怎么再嫁一门好亲事?这年头有钱人有几个乐意替别人养孩子的?你把这孩子带过去入门,且不说你自己,就说这孩子,在人家家里也过不上好生活。” 这三十岁的人都能风光大嫁二婚,倪安妮这还不到三十岁,长得也算好看,加上这年头对已婚的女性非常友好,她想要再嫁个有钱人,绝不是难事。 难就难在她还带着一个孩子,谁愿意替别的男人养儿子?这靳言要是死了也就罢了,但他偏偏活得好好的,指不定哪天就回来,万一把倪安妮和孩子都带走了,那岂不是人财两空? 这笔账,但凡是长点心的都会算。 接着倪母又补充道:“只要你把孩子解决了,我保证,一定会再给你找一个有钱人家,绝不比靳家差,让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到那个时候,这孩子你想生多少个就生多少个!” 如果倪安妮还没生,宝宝还在肚子里,说不定她就听了倪母的话,把孩子打掉。 可现在孩子就活生生地在眼前,会哭,会笑,吃奶的时候会瑟缩在她怀里,她就算再没心没肺,也不可能抛弃自己的孩子。 除非她死。 于是她想也没想,直接拒绝道:“不可能,谁也别想打我孩子的主意,我就是收破烂,我也会把孩子抚养成人!” 看着她笃定的模样,倪母气得够呛:“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劝呢?我让你把孩子送走,那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 倪安妮冷笑起来,望着她所谓的母亲:“两年前,你说为我好,让我放弃乔衍,选择靳言,我听了,可如今呢?靳言跑了,乔衍风生水起,代替了靳远的位置,到底是为我好,还是怕我嫁出去还拉你后腿?!” 是,当年她确实义无反顾地抛弃了靳乔衍,但倪母也脱不了责。 要不是母亲怂恿,她怎么会想到改嫁靳言?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有脸和她说是为她好? 真是好笑。 被倪安妮抢白,倪母只觉得好心遭雷劈了:“你这孩子说的叫什么话?我当年怎么会知道靳言这么没用?我要知道他连一个军人都比不过,他就是把咱家的门槛踏破了,我也绝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倪母说的倒也是事实,那年靳言和靳乔衍相差太多,抛开拖不拖后退不谈,这当妈的,谁不想女儿嫁得风风光光,后半生衣食无忧,安安乐乐地挥霍? 谁曾想到靳乔衍一鸣惊人,从一个纨绔子弟,登时变成了创造博盾佳话的总裁? 倪安妮不愿意和倪母多费唇舌,道:“总之我自有办法,绝不会拉了你们的后腿,你大可放心。” 倪家她绝不会回去,就这么回去,岂不是认输了? 她怎么可能让家里头的姐妹看她的笑话! 倪母疑惑地问:“什么办法?” 第307章 倪安妮耍心机 翟思思正在和simon讨论甲亢病患的手术该如何下手,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小护士着急地告诉她,倪安妮的情绪又不稳定了,吓得孩子一直在哭。 心口顿感烦躁,这倪安妮有完没完了,感情来附属医院生孩子,是为了折腾她的? 将资料交给simon,她不胜其烦地又跑了一趟vip病房。 推开门,就看见倪安妮躺在床上,紧紧地抱着孩子嚎啕大哭,孩子被惊到,小手攥着拳头一个劲地哭着,小脸都哭得通红了。 两个小护士围在病床旁急得跳脚,不断安抚她的情绪,效果甚微。 见翟思思来了,两个小护士松了口气,赶紧让翟思思帮忙,说这倪安妮最近遭受了这么多的打击,怕不是要患上产后抑郁,她抑郁想不开也就算了,万一抱着孩子想不开,一块跳下楼,那孩子多无辜! 产后抑郁? 倪安妮这个一门心思只想着怎么害人的人,怎么可能抑郁? 怕是她抑郁了,倪安妮还不知道抑郁是什么。 让小护士找产科医生申请镇定剂,她踱步到床尾,盯着把脸埋在襁褓里哭的倪安妮,不耐烦地问:“你又怎么了?” 能不能停了? 听见翟思思的嗓音,倪安妮别过头来,四目相对,翟思思倒是吃了一惊。 还以为倪安妮是想再闹什么幺蛾子,没想到这脸一转过来,她便看见那双红肿得厉害的眼。 玩真的? 双眼哭得模糊,只能从声音上分辨是不是翟思思,瞧着身形相似,她立刻放下怀中的婴儿,双手撑起身体,跪在床上不断给翟思思磕头。 磕了两下,正欲磕第三下的时候,一只手垫在了她的脑门前。 疑惑地抬头,单手抓住床尾的翟思思平静地说:“这第三下留到清明再给你祖宗磕。” 她可受不起。 说着她便绕到病床侧边,给倪安妮整理好枕头和被褥,说:“你生了孩子还不到七天,最好多卧床休息,尽可能减小动作幅度,以防伤口撕裂,就算伤口好了不少,在这一个月里你都得尽量卧床,否则出了月子以后,你的腰会非常不好。” 说这番话的时候,翟思思完全是从医生的角度出发,摆出了职业的那面,叮嘱她。 公归公,私归私,这倪安妮既然住在了他们医院,那她作为医生,就得对病患负责。 哪怕她不是妇产科的医生,可这医院是靳乔衍的,还在合同期内,她也有责任管理好医院。 听着翟思思的提醒,倪安妮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红肿着眼感激道:“思思,谢谢你还对我这么好,谢谢你不计前嫌,以前的事,都是我做得不对,希望你能原谅我,对不起,对不起……” 抓着她的手,倪安妮再次朝她鞠躬,一副诚恳的模样。 翟思思虽坚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也许倪安妮为人母了,心底的柔软被激发,想要从善了呢? 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到底还是没能完全相信倪安妮,半信半疑地问:“有话你就直说,只要是在我的职责范围内,我会尽力做到。” 倪安妮沉默片刻,松开她的手,抱起哭得厉害的孩子,轻拍着哄着,问:“思思,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果不其然,突如其来的示好,都带有其目的的。 突然表现友好的对手,说不定她带来的,是万丈深渊。 没有当即答应倪安妮,翟思思继续问:“什么忙?” 倪安妮知道翟思思聪慧,也就不和她绕圈子,直接道:“我希望你能帮我和乔衍说说,让我和宝宝在他那里暂住一段时间,你放心,只要我找到合适的工作,能够独立抚养孩子,立刻搬出去,绝对不会打扰到他。” 没有了靳言和慕容珊,她一个人想要把孩子拉扯长大很难,除非,有人愿意当孩子的爹。 靳乔衍嘴上虽然强硬,但她很清楚,他绝不是无情的人,只要能触动他心里头最深处残留的记忆,只要在靳乔衍面前表现知错能改的模样,说不定他就会重新爱上她。 毕竟初恋这道坎,不是说过去就能过去的,尤其是对于男人而言,初恋带有非常强烈的吸引,戒了瘾,戒不了根。 只要能住进靳乔衍家,和他朝夕相对,总会有办法拆散他和翟思思。 她深知翟思思对自己没好感,便搬出杀手锏:“思思,我知道你瞧不上我,也不乐意帮我的忙趟这趟浑水,但是请你看在孩子的份上,你们医生不是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人乃是你们行医的职责,你要是不帮我这个忙,我和孩子两个人……可怎么办啊,靳言跑了,我家也不让我回去,一个人带着孩子,就算我能撑得住,孩子也会跟着我遭罪,万一我连孩子都养不饱……我出了院后,也不知该上哪去呢,求求你帮帮我好不好?” 说这番话的时候,她的眼中有着闪动的泪光。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是佛祖说的! 翟思思确实不愿意趟这趟浑水,但让她眼睁睁看见孩子跟倪安妮流浪街头,甚至冒着死于非命的险,她做不到。 倪安妮怎么样她不管,可孩子是无辜的,她看不见也就算了,如今她看见了,怎么能不管? 可是…… “乔衍不是昨天才向你提出,让你跟他走么?” 昨天下午在门外,她可是听得真切,今天就让她向靳乔衍提这个要求,是想作什么妖? 倪安妮心中千万个问号,昨天乔衍不是说不会带她走么?难道……翟思思误会了? 一道灵光乍现,这绝对是一个拆散他们的大好机会! 心中大喜,脸上却为表现半分,仍苦着脸,抱起孩子:“我也不瞒你说,其实昨天我还和靳言有联系,谁不想自己的宝宝能够在父母身边长大呢?所以昨天我就直接拒绝了乔衍的要求,但是今天,靳言他让我彻底断了念想,他是真的不要我和孩子了,我没有办法,才希望你能替我开这个口,我……昨天才拒绝,今天实在是开不了这个口……” 这么说,倒也圆得过去,还能让翟思思和靳乔衍的误会加深,岂不是一举两得。 翟思思蹙起秀眉,沉默了片刻:“我想想吧。” 倪安妮哪能给她冷静思考的机会,催促道:“别想了,思思,我明儿个就该出院了,这去处今天要是定不下来,明天我和孩子该怎么办?你也知道我现在是抓襟见肘,大冬天的还下雪,我和孩子能去哪啊……” 第308章 平身 昨夜的雪并不是很大,早上起来的时候枝头还挂了些瑞雪,上了一天的班,再次出门,已经看不见雪的踪迹了。 下了班翟思思在医院附近的菜市场买了些菜,回家做了一锅香辣可口的回锅肉,又煲了无花果猪肺汤,外加一个手撕包菜,匆匆打包上,提着保温盒下楼。 钻进靳乔衍重新给她配的星脉内,她道:“去博盾。” 强子微微一愣,确定道:“是博盾安保吗?” 难道不是博盾附属医院? 博盾成立这么久以来,翟思思可从未去看过一眼。 翟思思提着大袋子,抬眼应道:“对。” 闻言强子不敢有疑,立即驱车前往博盾安保。 难不成是冯淼淼最近粘衍哥粘得过了火,这正房要去下下马威? 要是打起来,他绝对站大嫂啊!这年头像大嫂这样不矫揉造作,还能辅佐衍哥打拼江山的女人不多了,冯淼淼在公司顶多就是处理一些毛毛雨,哪像大嫂一样,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大客户、老首丨长统统搞定,甚至还把附属医院里的害虫给揪出来,然后像阎王一样坐镇,这绝对典型的贤内助! 如是想着,他便踩深了油门,加快速度。 冬季的白日短暂,不过是七点时分,易城的天已经暗下来了。 最近鼎安的事让整个易城都炸了,除了忙于应对公关以外,靳远一倒,博盾立即顺利上市,前前后后要忙活的事非常多,这几天整个博盾上下都在加班,日以继夜地赶着工作进度。 靳乔衍作为老总,自然是不例外。 这不,都这个点了,还埋头在办公桌前处理文件,连饭都顾不上吃。 翟思思提着大袋子进门的时候,他眼神晃了晃,还以为自己看了一天的文件,看花了眼。 冯淼淼就站在他的边上汇报工作,见翟思思走了进来,下意识地望了眼,旋即停止汇报:“靳总,时间不早了,要不今天就先到这?靳太太来了。” 想起昨夜翟思思又拿合同一事和他掰扯日子,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无名火,眼角都没瞄翟思思一眼,沉声道:“继续。” 冯淼淼略微勾唇,瞥了眼被晾在一旁的翟思思,继续汇报。 翟思思倒也不觉得尴尬,靳乔衍在工作,不管她是应当的,她也不想打断他们工作,于是放轻手脚,坐在一侧沙发上,将大袋子里的好些个保温饭盒端放在桌面上。 随后她打量了一圈靳乔衍的办公室,整体仍是深灰色的色调,干净,低沉,办公室内没有过多的装饰物,是非常职场的装修风格。 整个博盾的设计是非常先进的,随处可见是她不认识的科技设备,各种高科技器械她只在电视上看见过,没想到靳乔衍统统运用在工作上,使得博盾看上去更利索、先进、专业。 难怪鼎安会输,光是这门面,靳远就被他远远地落在身后。 靳乔衍认真工作起来,当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压根没理会坐在沙发上的翟思思,生是和冯淼淼商讨了半个小时,这才将手中的文件合上,交给冯淼淼。 接过文件,冯淼淼便道:“衍哥,那我先下去了,你的快餐我会分出去。” 淡淡地嗯了声,旋即大手在桌面上一挥,办公区域的灯光就暗了下来,只亮着沙发上暖黄色的灯光,以及绕了一圈办公室暗淡的小灯。 适才端庄严肃的氛围,顿时柔暖下来。 冯淼淼嫉妒地剜了眼坐在沙发上的翟思思,冷哼了声,抱着文件踩着尖细的高跟鞋,啪嗒啪嗒地走了出去。 本打算就这么晾着翟思思的,但见她摆放在桌面的是一个接一个的保温盒,心头微暖,也就不和她计较昨晚差点没把他气坏的事。 情商上再不开窍,也是有可取的地方的。 至少这会儿懂得来探班讨好他。 收起戏谑的眼神,继而换上惯常幽冷的眼眸,扯了扯领带,起身坐在沙发上。 睨着眼前一个个保温盒,他明知故问道:“这些是什么?” 翟思思在沙发上等了半个小时,也没敢玩手机,怕一不小心没听见佛爷叫唤。 这会儿都快无聊得睡着了,听见靳乔衍的嗓音,生是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挺直腰杆,坐在沙发边缘,她将保温盒一个个打开,嘴里头卖乖道:“我看你最近挺忙的,应该也没时间注意膳食搭配,现在转冬了,五脏六腑容易出现不适,尤其是肺部,容易引起干咳,我给你煲了无花果猪肺汤,润润肺。” 靳乔衍本想说他不吃内脏,但四目相对的那刻,他从她眼底看见了闪闪星光,话到了嘴边便咽下去,接过她端起的汤碗,稍蹙了一下眉头,强忍着胃部的不适,几乎是用沾嘴皮的方式,象征性地尝了一口。 不料这一口尝下来,竟觉得味道还不错,没有想象中油腻恶心的味道,汤里尽是无花果的香甜,以及猪肺的润。 再次尝了一口,发现口味意外地对胃,翟思思的厨艺,还不错。 上一次给靳乔衍做了一桌的川菜,人佛爷只瞧了一眼转身就上楼,就差没给她把桌掀了,也不知道她做的对不对他胃口。 这会儿瞅着他喝了第一口,然后有开始第二口第三口,悬着的心总算落地,连忙大献殷勤地把米饭端到他面前。 继续给他介绍道:“我怕你忙得太累了没胃口,特意给你做了一道回锅肉下饭,你要是觉得这回锅肉太油腻也没关系,还有手撕包菜,这手撕包菜我放少了油,也尝过了,味道还不错,你尝尝?” 她话语中的“特意”令得佛爷心头那团无名火消散,这才像点样! 放下汤碗,他拿起筷子,夹了一撮手撕包菜塞进嘴里,没有平日里吃的油腻,辣椒也放得少,非但没有不好吃,反倒是保留了包菜应有的清甜,令得整道菜清甜可口,咸甜适中。 火候也掌握得相当不错,包菜既没有太熟,也没有生得不入味。 算她识相。 咽下口中的包菜,他问道:“你吃过没?” 翟思思想也不想就回答:“还没呢,这刚刚做好就急着给你送过来,怕凉了。” 佛爷心底大悦,颇有赏赐的意味:“一块吃。” 翟思思当即把心里头的话说了出来:“哎,谢主隆恩!” 感谢赏赐! 话一出口她就羞得想找个缝儿把脸埋进去,平日心里想着他是佛爷就算了,怎么这会儿不过脑子,还说出来了? 靳乔衍该不会以为她是傻子吧? 小心翼翼地窥探靳乔衍的神色,没有预想中的嫌弃,反而看出了一丝玩味。 他说:“平身。” 第309章 还是一条狗 靳乔衍难能可贵的冷幽默,逗得翟思思忍俊不禁地扑哧一笑。 佛爷冷幽幽地抬眼斜睨着她,后者当即把笑容敛下,就差把“我没笑”三个字凿在额头上,压着唇角,乖乖端起碗,默不作声地吃了起来。 她的乖令得靳乔衍心里非常舒坦,也就大方地把菜往她那边推过些,然后气氛融洽地进食。 见靳乔衍眉宇间的褶子渐渐抚平,翟思思咬了口回锅肉,趁他现在看上去心情还不错,便道明来意:“对了,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靳乔衍倒也不意外,眉峰微挑:“说。” 翟思思性格倔傲要强,突然下厨讨好他,要么报恩,要么有事。 最近他也没帮她什么,那便是后者了。 许是认识到昨夜自己说错话了,这会儿负荆请罪来了。 算她识相。 心情变得轻快起来,在半期待半肯定中,他等着翟思思主动认错。 却不料,翟思思出口就提到了他此刻不愿意听的名字:“就是……明天倪安妮就要出院了,现在靳家没了,靳言和慕容珊跑了,她一个人带着孩子没地方可以去,她让我和你说一声,她后悔了,能不能搬到家里一起住?还说绝不会给你添麻烦,等孩子能够不依赖她的时候,她就去找工作,一稳定立刻就搬走。” 说这番话的时候,翟思思是觉得自己真的心大,她喜欢靳乔衍,倪安妮是靳乔衍的前任。 别人都巴不得把前任这东西从喜欢的人心里彻底剔除,她倒好,还赶着给倪安妮说好话,让靳乔衍收留倪安妮。 倪安妮的死活她都不会皱一下眉,但孩子还那么小,又患有地贫,每个月都需要输血治疗、打排铁针、吃排铁药等,倪安妮一个人,确实很难将孩子拉扯长大。 小时候邓翠梅一个人拉扯她和翟明明长大有多不容易,她全看在眼内,靳言无异于第二个翟思明,撂下妻儿没了踪影。 当年邓翠梅好歹还有母亲帮忙照顾孩子,两个孩子也十分健全,只需挑起养孩子的重担即可。 如今倪安妮可比邓翠梅要困难得多,娘家回不去,只身一人,还带着一个需要支付高昂医药费的婴儿,要是一个好歹,倪安妮心够狠,自己都养不活,哪还顾得上孩子?孩子跟在她身边吃苦,岂不是早晚得死于非命? 如果要收养这个婴儿吧,孩子又还太小,正是需要母乳的时候,也不是收养的好时机。 思来想去,还是暂时先帮着点倪安妮,等她稳定了,能让孩子健康成长的时候再做打算吧。 靳乔衍伸出欲要夹菜的手骤然僵在空中。 星眸一抬,好不容易柔和的温度,很快便回归一汪冰泉。 所有的璀璨在这一刻变作冰锥,凛冽地朝她刺去:“你今天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 话语里难掩一股怒火。 她煞费苦心去煲润肺的汤、做下饭的回锅肉、做消腻的手撕包菜,不是为了讨好他不要生昨天的气,而是为了讨好他,让他把他的初恋给接回家里同居? 翟思思,心可真够大的!到底是想试探他,还是心里压根就没有他? 平日里那么精的一个人,怎么搁感情上就跟个缺心眼似的?他对她的好,对她和对别人都不一样,难道她感觉不到吗? 没由来地被训了一声,翟思思顿感委屈。 她是招谁惹谁了,当他和倪安妮的中间人,净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为什么非要把她牵扯进来? 绛唇一抿,她干脆就不吭声了。 本就因为他们俩的感情事扎心得难受,还莫名其妙被他怒吼,她上辈子是杀人放火了还是无恶不作了,凭什么要遭这份罪? 倔脾气一上头,十头牛都拉不住,把脸一横,默不作声地吃着饭。 爱吃不吃,不吃拉倒,她还不伺候了。 瞧着她满脸的愤然,靳乔衍懊悔明知她是吃软不吃硬的人,非和她置什么气? 可心底还是好气啊,他喜欢她,她却想着法子把另外一个女人推到他怀中,这是不是太羞辱人了? 看她不说话,心里头既烦躁,又不得不放轻了音量:“翟思思,你真希望我把她接到家里?” 许久没听见他直呼全名,心底难免有些不舒服。 绛唇微抿,她道:“嗯,倪安妮怎么样我管不着,但是孩子是无辜的,不应该跟着她遭这份罪,看在孩子的份上,能帮着一点是一点,更何况,那孩子也是你的亲人,就算你不认,但他可没有得罪你。” 再怎么说,那孩子也是他的侄子,不论靳言和倪安妮为人如何,小孩子总归是无辜的,他也没开罪过靳乔衍啊,如今靳言跑了,靳乔衍作为孩子的亲大伯,理应承担起照顾他们母子俩的责任。 亲人? 靳乔衍心里冷笑了声,这孩子的父亲可没把他当做亲人。 望着面前一个个的保温饭盒,顿感食之无味。 放下筷子,一如既往的清冷:“好,但我有个条件。” 这时翟思思俨然忘了不久前靳乔衍才亲口提出要倪安妮跟他走的事,顺着他的话问下去:“什么条件?” 丹凤眼微挑,他答道:“倪安妮搬进来,我会专门请个月嫂照顾她和孩子,家里只有三个房间,倪安妮和孩子住一间,月嫂住一间,你就得搬到我卧室里住。” 哪怕只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也要翟思思饰演完她靳太太的身份。 水眸一晃,翟思思狐疑道:“我搬进去?” 难道不是倪安妮搬进去?他们……不是要旧情复炽吗? 星眸内蕴含着不容置疑的严厉,他半眯着眼提醒她:“别忘了我们的合同还有一个半月才结束。” 就是用栓的,这一个半月里,他也要将翟思思栓在身边。 一个半月后,她若是要走,他绝不会留。 水眸微睁,翟思思骤然记起新年时靳乔衍说过的话。 嗯,还有一个半月才结束,这一个半月内,她仍旧是要做一条乖乖听话的狗,做他充当门面的靳太太,不管他说什么,只管执行,不问缘由。 到底,他们还是合作关系。 睫毛垂下,她平静道:“我知道了。” 第310章 逃过一劫 强子打了个哈欠,远远地看着翟思思走出博盾,一声不吭地钻进后座。 她看上去脸色不太好,唇齿微张,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提着适才的大袋子,安静地坐在后座,只是平和地说了两个字:回家。 调整好后视镜,强子瞧见她苍白的脸,于是收起了懒散的模样,发动引擎。 路上他窥探了翟思思好几眼,她就那么抱着大袋子,定定地坐在沙发中央,不说话,也不动,仿佛魂儿都给丢了。 实在是担忧她的情绪,强子试探性地问:“对了大嫂,你怎么才到公司坐一会儿就走?这都八点多了,怎么不和衍哥一块儿回家?” 把翟思思送到博盾楼下,他就直接开车回家了,按理说翟思思这个点去找靳乔衍,应该是一块回家才对,他回到家这才刚刚吃了几口饭,靳乔衍就打电话让他把翟思思送回去。 电话里靳乔衍的语气比往日还要冷上几分,该不是小两口闹别扭了? 别看这衍哥平日里端得跟什么似的,没想到一碰上翟思思,那心眼就跟针似的,动不动就和人闹别扭,老首丨长寿宴这才过去多久,两人怎么又杠上了? 感情这种东西啊,摸不透摸不透。 强子的问话令翟思思暗暗收回了心神,睨了眼他的后脑勺回答:“他还有工作,我先回去收拾东西。” 说罢眼眸便落在车窗外,望着易城的灯火阑珊,恍恍惚惚浮现沧澜酒店落地窗的轮廓来。 被赶出靳家,住在沧澜酒店的日子里,大概是她和靳乔衍相处最融洽的时候吧。 回忆起这一路以来,两人磕磕碰碰磨合,从最初的挡箭牌,演变成今天替他监管着附属医院的“贤内助”,其中的艰辛和微妙不言而喻。 一开始,她是被迫当这个挡箭牌,那段时间确实是日夜数着手指头,掰扯着还要多久才能离开他。 不知何时,渐渐地,从为了保全自己才帮靳乔衍,变成了她主动、自愿帮助靳乔衍,两人就真的像夫妻一样,你帮我,我帮你,相互扶持,相互成长。 而这时,她便开始数着手指头,掰扯着美梦还剩多久。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他? 是在沙巴的公交站牌下?亦或是在酒吧他毫不犹豫替她挡下啤酒瓶?又或是他替邓翠梅出头? 还是,在无数个拥抱的夜晚,在他甜蜜柔暖的亲吻下? 她不知道,只知道发觉自己喜欢靳乔衍的时候,才察觉到这种喜欢,已经盘踞在她心里深处,稳稳地扎了根,疯狂地长出许许多多剪不断的藤蔓。 她真的,好喜欢他。 可他至始至终,喜欢的仍是倪安妮,他的眼里,没有她的影子。 从后视镜里睨着翟思思的侧脸,强子又问道:“那大嫂你刚刚上去公司是给衍哥送饭?送了什么好吃的?” 要说这有老婆和没老婆的差距就在这里了,同是加班,单身汉只能抱着外卖软件,吃着快要吃吐的外卖,而靳乔衍却能吃上爱心便当,真是羡煞旁人啊! 拽紧了袋子的提耳,她回答道:“说不上好吃的,就是给他炖了无花果猪肺汤,家里还有一些,你要喝吗?” 强子哪敢喝大嫂做的东西?让靳乔衍知道,非削死他不可,当即婉拒道:“不不不,不用了,我刚吃过饭,还撑着呢!” 旋即他反应慢半拍地问:“等会儿,大嫂,你刚说什么汤?” 强子的语气显然不同,翟思思疑惑地收回视线,睨着他道:“无花果猪肺汤,怎么?” 无花果猪肺汤…… 强子咽了口唾沫,瞧着后视镜里翟思思那副茫然无知的脸,暗道这大佬的女人就是命好啊…… 犹豫再三,他压低了分贝:“那个……大嫂,我告诉你啊,衍哥他从来不吃内脏,这汤……在军营里的时候,有一天伙头就给我们开了荤,炖了这无花果猪肺汤,我不知道衍哥不吃内脏,还费劲巴拉地给他盛了一大碗,给盖到他的饭里面去,寻思着这军营里的饭又硬又干,盖下去吃起来好吃一些,你知道后来怎么着?” 不等翟思思问,他一拍方向盘:“嘿,好家伙,直接把我的脸给摁到了大碗里,我的鼻子里被他摁得全是饭!打那以后我都不敢给他打饭,就是和他一块出去吃东西,我都得问清楚不吃啥!” 军营里每个人每天都固定有多少饭,只能打一次,吃完就没了。 他往靳乔衍的饭里倒了猪肺汤,害得靳乔衍当晚一颗饭也没吃成,给他洗了个猪肺汤脸,还是轻的了。 闻言翟思思想起刚才靳乔衍喝汤时紧皱的眉头,暗自庆幸躲过一劫。 可是……她是说明是猪肺汤的情况下,他才喝的,既然不吃内脏,当时大可直接将碗撂了,为什么还非得试着喝,还喝了一大碗? 可是…… 思起她今天来博盾的目的,她甩了甩脑袋,将所有的可是掐死在摇篮里。 没什么好可是的,也许靳乔衍突然就想尝尝猪肺汤的味道呢? 让她搬进他的卧室继续当靳太太,也许是为了报复倪安妮当年的抛弃,存心气一下倪安妮呢? 她一个挡箭牌,一个合约妻子,是不是有些想太多了? 靳乔衍,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真是够了。 紧捏着大袋子,她没再吭声,良久,掏出手机找到倪安妮的电话号码,给她编辑了一条短信:乔衍已经答应了,明天你和宝宝就能搬过来。 手指移到发送按钮上,沉默了片刻,又在话语的最前头加了一个靳字。 乔衍,靳乔衍。 眨了眨水眸,按下发送键。 很快倪安妮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手机震动了好半晌,她才接通:“喂?” 电话那头是倪安妮欢快的声音:“思思,刚才乔衍已经打电话告诉我了,谢谢你,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靳乔衍已经打过电话了啊……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心底凉了几分,她苦笑道:“不客气,另外,你记得每个月按照医生的吩咐带孩子上医院接受输血治疗,等孩子大一些,还得外服排铁药等,还有,筹备多一些的钱吧,等孩子身体合适的时候,找到合适的供血干细胞对象,给他做移植手术,他可以迈过成年的坎。” 以后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见倪安妮,也许这是她最后一次提醒倪安妮了。 希望孩子能好好活下去,生命来之不易。 第311章 就这样吧 收拾好衣物后,翟思思拉着小小的行李箱,走至主卧门前。 左手抓上了门把,依稀记起第一次踏进这个家的时候,第一次站在主卧门口时,靳乔衍的体温就在身后触手可得的地方,还有他身上那股好闻的岩兰草香味,就漂浮在她身边。 记起那个壁咚,心跳乱了一拍,旋即,她推门而入。 卧室收拾得一尘不染,就如同靳乔衍本人一般,干净,利落。 拉着行李箱,打开放在地面。 她的东西并不多,只有几套衣服和一些日用品。 将护肤品放在浴室内的梳妆镜前,把靳乔衍暗蓝色的毛巾往旁边挪了挪,然后挂上她米黄色的毛巾。 在牙刷架子上,挂上了她粉色的牙刷,和靳乔衍的牙刷头碰在了一块。 打开衣柜,不知是靳乔衍的个人习惯,亦或是做了准备要迎接倪安妮,衣柜的半侧,是空的。 水眸微微晃动,提醒自己不要多想,蹲下身将衣服搬进衣柜内,瞧了眼靳乔衍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她又把自己的衣服重新折叠了一遍,确认棱角分明后,才一件一件码放进衣柜内。 衣柜里有好几个抽屉,她寻思着内衣裤等该放在哪一个抽屉里,便随手拉开最上方的两个抽屉,不拉还好,这一拉,脸上像火烧云似的,瞬间通红。 左手拉开的衣柜里,是靳乔衍卷放得齐齐整整的内裤,以及领带。 黑色的,暗蓝色的,暗灰色的,每一条内裤都卷得大小一致,码放在间隔开来的小格子里,乍一眼望去,就像花束里盛开得一模一样的玫瑰花。 不自然地咽了口唾沫。 正欲将抽屉推上,主卧门口冷不防地响起了幽凉的嗓音:“好看吗?” 翟思思如同惊弓之鸟般,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半步,却忘了身后是敞开的行李箱,一脚踩在行李箱的边缘上,重心不稳,往后栽坐在了行李箱内。 “啊!” 吃惊地尖叫了声,即便是摔倒在地,视线也未能从靳乔衍脸上挪开半分。 有一种偷窥别人洗澡被逮的既视感。 双手撑着行李箱两侧,她羞得耳根子都红了,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我不是故意要看你那啥的……我只是想放东西进去……不知道里面放了你的东西。” 人倒霉起来当真是喝水都能塞牙缝,那么多抽屉,她不过是顺手一抽,就抽中了头奖。 还好巧不巧,偏让内裤的主人撞了个正着。 后悔上次去寺庙的时候,没让方丈替她测测字。 靳乔衍慵懒地靠在门框上,睨着她右手压着的东西,带着混淆的口吻道:“你想放什么进去?” 察觉到靳乔衍的视线全集中在右手,她动了动右手,这才惊觉掌心底下的触感,是圆拱形的物品,还有柔软的海绵…… 刚才是耳根子红了,现在她的整张脸都熟透了。 连忙起身,手忙脚乱地把行李箱合上,合得严严实实的。 突然听见一丝气流声,她慌张回头,却见本杵在门边的靳乔衍,不知何时蹲在了她的身后,那股子熟悉的味道霎时充斥了整个肺部,惊得她再次跌倒在地。 她坐在地上,脖子往后扭,靳乔衍单膝着地蹲在她身后,身子稍微往前倾,一双好看的丹凤眼,正戏谑地盯着她。 本是想看看她匆忙藏起内衣的模样,才靠近了些,却没想过她会突然回头。 这一回头,她的呼吸就直接扑在了他的鼻梁之上。 那张充满诱惑力的绛唇,就在咫尺之间。 唾手可得。 随着她回头的动作,促狭的眼顺利往下移,停留在她因吃惊而微张的唇上。 顿感唇干舌燥,薄唇一合,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 倒是翟思思先落荒而逃,生怕自己陷入他深邃的星眸中,强忍着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的心脏,回头将行李箱推远了些,旋即往前迈了小半步,迅速逃离。 望着她如同惊弓之鸟的模样,璀璨的星眸内仿若有什么陨落下来。 挺直腰杆,他淡然道:“又不是没见过,藏什么?” 在靳家的时候,他们的衣服就放在同一个衣柜里,那会儿都不羞,现在倒是害羞起来了? 翟思思想说那时和现在怎么能一样!那会儿对靳乔衍没有半点心思,虽然一开始有些膈应,但久了也就习惯了。 现在不同,现在她对他抱有“非分之想”,又怎么能做到把这么私密的东西大大方方地摆在他面前? 就像平日里穿着比基尼在海边游玩时,面对路人,和面对爱人,是不一样的。 她不会在意路人觉得她身上的比基尼怎么样,却会在意她喜欢的人看了她这一身比基尼,会怎么样。 但这话她说不出口,只得红着脸,起身将靳乔衍的抽屉推上,敷衍道:“只是条件反射。” 星眸随意瞥了眼她纤细的手指,这一瞄,眼神骤然变冷。 锐利地盯着她的手指,冷冷地问:“戒指呢?” “嗯?” 翟思思下意识地瞄向右手,这才注意到无名指上,是空的。 心里大惊,她解释道:“应该是落在医院了,今天早上有一台手术,做手术规定主刀医师不能佩戴任何首饰,我就把戒指脱了下来,我明天回去找找。” 迈过了小女孩的阴影,她已经开始接触手术了,这些天下来,simon一直盯着她,从小小的腋窝淋巴结清扫术,到现在的全乳丨房切割术,她都能完成得非常好。 这些,还是多亏了靳乔衍。 薄唇勾起嘲讽的弧度,他淡淡地说:“找不到就算了,反正,也戴不了多久。” “可是……” 话只说了个开头就结束,因为她看见靳乔衍转身朝床头柜走去,背对着她摘下了戒指,然后拉开抽屉,随意扔在了里面。 伴随着戒指掉落的“啪嗒”声,两人均是心头一颤。 这,是断绝关系的第一步。 靳乔衍的背影逐渐变得模糊,她感觉眼眶有些酸,立刻转过身去,咬了咬唇,便不再说话,蹲下身将还未整理好的衣服一一放进衣柜内。 靳乔衍则将抽屉合上,盯着抽屉的缝隙良久,冷笑了声,转身走进浴室。 就这样吧。 第312章 莫佳佳 “应该是这个柜子才对,怎么找不着了?” 翟思思站在手术室的储物柜前,踮着脚探头往其中一格储物柜里张望。 她有着较重的物权主丨义,别人都是随意想放哪格就放哪格,她是认准了一格储物柜,以后就只放这里面。 是十六号柜子没错,怎么不见了?难道不是在这里丢的? 再瞧了眼,确认里面没有戒指后,她眉头深锁。 “翟医生,你在找东西吗?” 突然右侧方响起女人的声音,她被吓了一下,旋即将储物柜柜门合上,这才看见跟前的人,正是这几天常常当她和倪安妮传话筒的小护士。 水眸落在小护士胸前的胸牌上,莫佳佳。 莫佳佳看上去应该比她要小,脸上还带着初出社会的稚嫩与天真。 翟思思本没有和别人熟络的习惯,但事关戒指,她还是浅笑着回答:“嗯,我在找一枚戒指,昨天下了手术台忘了拿,这会儿找不到了,可能是在别的地方丢了吧。” “你说的戒指,是这个吗?” 闻言莫佳佳恬然一笑,露出两个好看的小酒窝,双手举到翟思思的面前,掌心里躺着一枚戒指。 她说:“翟医生可能不记得我了,昨天我就在这打下手,离开的时候看见储物柜旁边掉了一枚钻戒,也不知是谁的,就先收了起来,今早在这走了几圈也没见有人来找,我还寻思着要是失主再不出现,就要麻烦保安调一下监控了。” 她的笑容很甜,再加上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弯弯的笑眼,一副邻家小妹的模样,甚是乖巧。 翟思思不相信突如其来的示好,也就没有太把莫佳佳放在心上,从她掌心拿走戒指,套在无名指上。 盯着重新回到手指里的闪耀,翟思思顺口道:“谢谢你啊,佳佳,改明儿有空,我请你吃饭。” 莫佳佳一听翟思思要请她吃饭,双眼简直能发光。 两手别再身后,半踮着脚,身体往她的方向前倾:“真的吗?翟医生真的可以请我吃饭吗?那太好了,今天下班我还有事,明天可以吗?明天或者后天,大后天都可以的!” 圆润的大眼睛里闪闪发光,尽是期盼地看着她。 本是客气地说了一句,没想到莫佳佳会如此激动,倒是弄得翟思思不好说不。 一般人这会儿都会婉转地拒绝,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无足轻重,然后她便可以顺着说那下次再约。 莫佳佳倒好,非但没有察觉到这不过是她的客套话,还主动约时间。 她忽然想起了allen堵在同治门口,要求她请吃饭的模样来。 见翟思思仿佛吃惊不小,莫佳佳瑟缩着脑袋,把脖子缩了回去。 凝视着地面,她带着小姑娘的忸怩,动动身子道:“翟医生,是不是把你给吓到了?不好意思,我没有要请你吃大餐的意思,只是我刚大学毕业,同学们都各奔东西了,我是个孤儿,没有背景也没有好的家庭,在这附属医院里没有人愿意和我当朋友,翟医生能提出和我一块吃饭,我真的很高兴,所以没忍住就激动了……翟医生如果觉得为难的话,那就……” 翟思思突然打断道:“那就明天下班约,以后在医院,你也可以找我一起到食堂吃饭。” 她去年也是大学刚毕业,那会儿要不是有殷桃陪着,就她一个农村姑娘,指不定会和莫佳佳一样被孤立。 多一个人吃饭,不碍事。 莫佳佳喜出望外,勾起唇瓣睁大眼睛盯着她:“可以吗可以吗?我真的可以和翟医生一起吃饭吗?” 瞧她脸上的单纯无邪,翟思思心底的柔软被触到,无奈地叹了口气,点点头。 一个孤儿,在易城要活下去不容易,她还能保留着这份单纯无邪,实在是难能可贵。 只希望是真的如此吧。 一激动,莫佳佳连忙抓起翟思思的手,眼内仿佛涌动着星芒:“太好了!翟医生,你人真好!太好了,我总算有朋友了!” 对此翟思思只是浅浅一笑,她本不是热烈之人,莫佳佳的火热,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此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恰到好处地缓解了她的尴尬。 收回手,拿出手机冲莫佳佳晃了晃,旋即往旁边走远了些,接听电话。 翟思思没让走,莫佳佳也不敢走,站在原地傻乐着戳戳手指头,眼底里全是笑意。 接通电话:“喂?” 电话那头是倪安妮亲热的声音:“喂,思思,你现在下班了吗?”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以前翟思思还觉得这句话定是古时候某个直男癌想出来的,但见过倪安妮之后,她才明白其中深深蕴藏的含义。 在靳家的时候,一口一句村姑骂得爽快,现在靳家倒了,她却是笑嘻嘻地喊着思思。 好似过去的那些恩恩怨怨不存在似的。 但别人要怎么叫她她管不着,也不想在这种琐事上和倪安妮多费唇舌,直接道:“我还早。” 反正,将来兴许就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倪安妮想怎么称呼她,都随便。 那头的倪安妮又道:“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和乔衍的关系,能早点下班,我这边刚办好出院手续,想问问你要不要一块回家,乔衍来接我了。” 原本她是想说靳乔衍让费腾来接她了,但转念一想,反正翟思思已经误会了靳乔衍,那何不让这个误会加深,反正打这通电话,就是想让翟思思不爽。 于是一改口,说是靳乔衍亲自接她。 果不其然,电话那边是冗长的沉默,半晌后,只听得翟思思平静如水的嗓音:“哦,那好,我这边还有手术要做,先挂了。” 说罢,也不听倪安妮还有没有话要说,单方面结束通话。 倪安妮知道,她的目的达成了。 挂断电话,翟思思苦涩地笑了笑,睨着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转过身,却见莫佳佳还站在原地。 看翟思思回过头,莫佳佳又笑得甜甜的:“翟医生,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等等。” 翟思思突然开口,喊住了她。 “你对这一片熟悉吗?这附近有没有好一点的珠宝店?我想买条项链。” 第313章 买项链 抬头望着珠宝店的招牌,与微信里莫佳佳发过来的店名一致,翟思思推门而入。 应该就是这里了。 原本莫佳佳说等下班亲自带她过来,但被翟思思拒绝了。 “欢迎光临,小姐,请问你想买什么?戒指?还是项链手镯?” 一进门,热切的导购员便迎了上来,笑意连连地对着她。 她将无名指上的戒指取下,举到导购员面前道:“我想买一条能相配的项链,把这个戒指戴在脖子上。” 见是价值连城的戒指,导购员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灿烂,客客气气地邀请她走到其中一个柜台前,说:“小姐,这些都是我们店里最受欢迎的铂金项链,是现在年轻人最喜欢的o型链,特别坚固,而且细小的一条戴在脖子上显得锁骨特别漂亮。” 闻言顺着导购员眼神的方向望去,穿过干净的橱窗,她看见一条条熠熠生辉的项链,平铺在红色的毯子上。 导购员指着其中挂在模特上的一条项链道:“小姐,您看看,这条项链是我们的主推款,这是我们珠宝店的首席设计师耗费整整半年的心血才设计出来的,不论是材料的比例上,还是尺寸的数字上,都掌控得非常精确,而且这条链子的款式设计非常适合像小姐您这样的年轻人,这往脖子上一戴,会令得小姐您的脖子更为修长好看,要不我取出来,给您瞧瞧?” 链条乍一眼看上去,除了大小以外,在外行人的眼内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之处。 于是翟思思只是瞥了眼,然后便望着模特前立着的价格牌子。 八万?! 就这么一条铂金项链,就要八万? 现在的珠宝店都改行抢劫了吗? 咽了口唾沫定惊,她都没敢多瞧一眼,生怕导购员觉得她很喜欢,拉扯着就给打包上了。 卖了她也没那么多钱! 立刻挪开视线,望着红毯上的其余链条,道:“不用了,你把这条拿给我看看。” 导购员脸上盈着笑,顺着她的指尖望向柜台,然后笑意瞬间僵住。 一千三百九十九。 心里起了嫌弃,但翟思思手指上那价值连城的戒指可不假,导购员也没敢怠慢,仍是挂着笑,将项链取出来,挂在模特上,给翟思思瞧。 难道是哪家的富家太太落难,有八卦能听? 翟思思盯着那条细细的链子,将戒指递到导购员面前,问:“我能把这枚戒指挂上去看看好不好看吗?” 导购员正想得出神,突然熠熠生辉的钻戒递到面前,她连忙收起心神,双手碰过钻戒道:“能能能,当然能。” 这戒指可比刚才那条八万块的项链还要值钱,如今要挂在这一千多的项链上,她还怕给蹭花了翟思思的戒指呢! 解开项链,将戒指套在中央,然后又挂回模特上。 钻戒和普通的环戒不同,环戒不论是戴在手指上,还是挂在脖子上,都会非常好看,但钻戒一套在项链上,钻石便会坠下,所有的光芒都遮挡起来,挂在上面不太美观。 心里想着八卦,嘴上圆滑地问:“小姐,这是您的婚戒吧?婚戒挂在脖子上不太好看,要不然我带您看看其他的吊坠款式?如果您喜欢戒指的款式,我给您推荐我们店里的弹簧戒指,戴在脖子上也非常好看。” 盯着细小温婉的项链,翟思思婉拒道:“不用了,这枚戒指对我来说有很重要的意义,我的工作不方便佩戴戒指,所以就想到挂在脖子上。” 实际上这就是个借口。 医生进手术室,戒指、腕表和项链统统都不能佩戴,只是因为昨天靳乔衍将婚戒摘了,再加上倪安妮已经搬到家里,再佩戴这枚婚戒不合适。 但这枚婚戒于她而言,承载了许许多多和靳乔衍的回忆,不管是甜的,苦涩的,还是单方面的臆想,都非常重要,她怕摘下来放着放着就弄丢了,还是戴在身上有安全感。 本以为有八卦能听,不料却是这么一个原因。 导购员便将注意力放在提成上,又道:“原来是这样,不过这位小姐,您的戒指这么好看,配在这条项链上好像有些不合适,要不试试我刚刚给您推荐的那条项链?不论是做工还是款式上,那条都更相配。” 主要是价格非常相配,这枚戒指这么贵,当然要贵重的项链匹配了,还能赚一大笔提成,想想就激动。 不料翟思思瞧都没瞧她说的项链一眼,垂下头从斜挎包里取出银行卡,道:“不用了,就这条吧,也不用包起来了,我现在就戴上,在哪刷卡?” 八万块的项链,翟思思想也不敢想。 怕自己在导购员的诱导下买了更贵的项链,她再也不瞧柜台一眼,目光在店内逡巡。 见翟思思打定主意,导购员也不好再多言,摘下项链,让翟思思靠近一些,替她将项链佩戴在脖子上。 付了款,走出珠宝店,她将锦盒扔掉,把收据收了起来。 低头望着挂在脖子上的戒指,随后她拉开了些衣领,将戒指藏在厚重的毛衣内。 天开始冷了。 今天没有让强子接她,一下班便打发强子回去了,这会儿徒步行走在街道上,缓缓朝“家”走去。 如今倪安妮搬了进去,那里,不再能称之为家了吧。 在靳家的日子,她从未感觉过自己是寄人篱下,但如今,她却觉得她是一个无处可去,寄宿在靳乔衍和倪安妮家的外人。 下过一场雪后易城的温度骤降,明明只是初冬,却比往年深冬还要冷,仿佛进入了冰河世纪。 易城的街头上人人行色匆匆,拢紧了衣服和围巾,快步与她擦肩而过。 大冬天的,当然要走快些回家吃暖和的饭了。 独独她步伐沉重,走得格外慢。 然再慢路还是有尽头,半个小时后,她伫立在家楼下的电梯前。 站在电梯门前良久,盯着上行按钮,伸出白皙的手指,戳了一下。 电梯一直就停在一楼,一摁下,门便敞开了。 踏进去,转身站在电梯中央,眼见着电梯门缓缓合上,突然响起一道女音:“等等,请等一下。” 她下意识地按下开门按钮。 第314章 冯淼淼拉拢倪安妮 电梯门重新敞开,随着缝隙变大,她看见了冯淼淼那张姣好的面容。 除了冯淼淼以外,还有一位年约四五十的中年妇女。 见是翟思思,适才的匆忙消散,冯淼淼走进电梯内,道:“真巧。” 嗯,仍旧是没有直呼她靳太太。 翟思思下意识地多望了两眼中年妇女,往旁边站远了些,没有理会她们。 碍于身后还有一个不相干的人在,冯淼淼也没有和翟思思多说,以免被中年妇女听去,只站在翟思思的身旁,瞧着电梯上跳动的数字。 她没有按楼层按钮,中年妇女同样没有按。 难道……她们都是来找靳乔衍的? 狐疑很快得到答案,她刚打开门,冯淼淼就带着中年妇女,擦过她的肩头径自朝屋内走去。 关上门,她换上鞋子,也慢慢地跟着走了进去。 屋内,靳乔衍不见踪影,倪安妮抱着宝宝站在落地窗旁逗哄着,原本干净的木桌上,摆放着一罐又一罐的奶粉,以及奶瓶。 奶粉洒落在木桌上、地上,盛奶粉的勺子掉在木桌边缘,而其中一个木桌脚旁,还扔着一块带有黄褐色的纸尿裤,以及一堆干湿纸巾等。 原本好好的一个客厅,被弄得脏兮兮的。 中年妇女被留在了客厅内,紧接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靳乔衍从书房走了出来,冯淼淼就站在他的身边。 指着中年妇女,冯淼淼道:“衍哥,她就是你让我找的月嫂,叫刘阿姨,她做了二十多年的月嫂,在照顾产妇和孩子上非常有经验。” 说话期间,她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倪安妮几眼。 起初还不明白靳乔衍要找月嫂是什么用意,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靳乔衍把他的初恋都给接到家里来了? 左边一个翟思思,右边一个倪安妮,齐人之福。 一个翟思思她已经很难对付了,如今还来一个初恋,这些苍蝇怎么总是赶不走? 走出书房便看见满客厅的狼藉,剑眉不悦地蹙起。 刘阿姨照顾了人多年,非常懂得察言观色,当即就跑到木桌旁,熟稔地将敞开的纸尿裤卷了起来,连带着把沾了污秽的纸巾统统扔进垃圾篓里,干起这些脏活来,愣是没皱半下眉头,俨然已经成习惯了。 旋即她走进厨房,找来一块干净的帕子,将桌面和地上的奶粉统统清理干净,然后擦干净双手,走到倪安妮身旁:“靳太太,您还在月子,应该多卧床休息,孩子交给我,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这一句靳太太叫得倪安妮甚是舒服,虽然她的确是靳太太,但在靳乔衍的家里,被人这么称呼,恍惚间就像是靳乔衍的妻子。 翟思思心里起了异样感,但这个称呼没毛病,她也不能说什么,只是望了眼靳乔衍,随后绕过他,默不作声地回房洗澡。 平日里眼内总闪烁着亮光的翟思思这会儿跟焉了似的,冯淼淼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然后望着倪安妮。 倪安妮看靳乔衍没有插手的意思,便把孩子交给刘阿姨。 接过婴儿,刘阿姨立刻笑得一脸和蔼,抱着孩子轻轻拍着他的臀部,侧身让孩子望向窗外,道:“好宝宝,快快睡,睡醒吃奶真美味……” 嘴里念着倪安妮没听过的童谣,只见婴儿滴溜溜的大眼珠子一直盯着她,盯着盯着,在轻微的摇晃中渐渐闭上双眼。 倪安妮目瞪口呆:“刘阿姨,你好厉害!” 离开医院后她都哄了半天了,孩子就是不睡,睁眼瞧一会儿,又哭一会儿,吃也吃了,拉也拉了,就是不肯睡,累得她腰都挺不直了。 刘阿姨盯着怀中圆润的婴儿,笑得慈祥:“刚出生的孩子都嗜睡,我看他眼睛都睁得干了,应该是困了,就试试看能不能哄睡着,没想到靳太太的宝宝还挺乖的,是个好宝宝。” 好话谁不爱听?自己的儿子被夸赞,倪安妮笑得眼都快睁不开。 再加上刘阿姨干起活来手脚利索不含糊,当即她就认定了这个月嫂,对靳乔衍说:“乔衍,就让刘阿姨留下吧,看她好像挺厉害的。” 靳乔衍寡淡地瞥了眼,满不在意道:“随你。” 说着他从电视柜上取下一串钥匙,放在木桌上。 薄唇轻启,他道:“除了照顾倪安妮以外,你还需要准备我和我妻子的晚饭,另外这个屋子里的所有区域你都可以进,但主卧绝对不能踏进半步,家里装有摄像头,如果违规,立刻赶出去,绝不手软。” 他的妻子? 刘阿姨疑惑地看向倪安妮,有点搞不明白情况。 难道这个靳太太不是他的妻子,她手里头抱着的孩子也不是他的孩子?刚刚和她们一起进屋的女人,才是他的妻子? 怎么感觉……有点混乱。 疑惑归疑惑,她还是遵从地点头:“是,靳先生。” 靳乔衍淡淡地嗯了声:“去准备晚饭,另外……” 眼尾瞥了眼主卧方向,他压低嗓音道:“以后称呼她为倪小姐,明白了吗?” 在这个家,靳太太永远只有翟思思一人。 意识到刚才叫错了人,刘阿姨立刻点头应道:“是是是,靳先生,抱歉,是我误会了。” 收回视线,靳乔衍扫了眼身侧的冯淼淼,不发一言转身走进主卧。 冯淼淼侧身让出路来,听靳乔衍刚才的话,看来翟思思在他心里头的分量很重,重得连倪安妮这个初恋也比不上。 见主卧房门关上,她踱步走到倪安妮身边,从皮夹中取出一张名片,悄然塞到了倪安妮的口袋里。 靳乔衍的秘书突然主动靠近,倪安妮警惕地看着她,却见她俯身靠在耳前,用着仅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我知道你想和衍哥重修于好,正好,我也看翟思思不顺眼,只要你配合我,我帮你把翟思思从衍哥身边赶走,怎么样?” 她也许斗不过翟思思,但眼前这个倪安妮显然没有翟思思聪明,凭一己之力和翟思思争靳乔衍,何不拉拢倪安妮,让倪安妮冲锋陷阵,她坐享其成? 只要联合两人之力,把翟思思解决了,到那个时候,她随便动动手指,便能将倪安妮踢得远远的。 第315章 猪脚姜 “倪小姐,这产后你要多在房里待着,以免着凉入了寒,这坐月子非常重要,你不能掉以轻心,更何况现在还是冬天,我替你把饭菜端进来吧。” 刚做完饭洗干净手的刘阿姨转身又喝住朝餐桌走去的倪安妮,跟在她身旁好说歹说劝着。 女人在怀孕的时候身体遭受到很大的压力,能不能恢复如初就看这月子里是怎么坐的,万一弄不好,入了寒容易生病不说,就说在怀孕时被孩子挤压得非常脆弱的腰,若是在这一个月内没有好好休息,往后腰部会变得非常无力,生前在沙发上坐一整天都不累,生后半个小时都腰疼。 倪安妮伤口已经不怎么疼了,能走能吃,还没体会到生孩子前后身体的差别,哪听得进去她的话? 这老一辈就是太紧张了,不就是生个孩子嘛,瞧她这不好好的,哪那么多事? 若是这月子里天天就待在房里,那她想尽办法搬到靳乔衍家里来,还有什么意义? 嘴上不耐烦地说:“好了好了,唠唠叨叨个没完,耳朵都要被你唠出茧子来,这躺也不能躺太久啊,腰都躺酸了,况且屋内二十四小时都开着暖气,着不了凉,刘阿姨,你放心吧啊。” 说着一屁股坐在餐桌中央的位置,双手拍着桌面道:“我饿了,把饭菜端出来吧。” 怀孕的时候嘴巴就吃个没停,这会儿卸了货,体能是消耗没那么大了,可嘴上还总是馋着。 刘阿姨叹了口气,像倪安妮这样觉得没多大事的产妇她也不是头一回见了,那就坐着,吃完饭再回去躺着吧。 转身走进厨房,盛了三碗白米饭出来放在桌面,然后又将菜肴端出来。 餐桌上,明显被刘阿姨划分了界限。 餐桌中央,是色香味俱全的海鲜和蔬菜沙拉,而倪安妮的面前,只有几根炒青菜,一盘猪脚姜,还有一碗甜酒鸡蛋汤。 很显然,那色香味俱全的菜,是给翟思思和靳乔衍吃的,她只能吃眼前这黑乎乎的猪脚姜和几根油也不多几滴的青菜。 当即她就不干了,撂下筷子,拉着脸睨着刘阿姨:“刘阿姨,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算她不是靳乔衍的妻子,那也不用这般羞辱人,还在餐桌上划分个三六九等吧? 难怪一直让她在卧室吃饭,感情是要这般讨好翟思思呢? 最好是别让她把翟思思取而代之,要不然,这刘阿姨就死定了! 听着倪安妮带有火药味的话,刘阿姨脸上一慌,连忙解释道:“倪小姐,你误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这海鲜对于坐月子的产妇来说太寒凉,月子里需要把产妇体内所有的寒气都排出体外,需要吃大量燥热下奶的食物,这猪脚姜也正是月子里必须要吃的,是拍寒气非常好的膳食,过了月子,你若是想吃,身体还受不住!” 倪安妮虽不懂这些,但听着也说得过去,便一推面前的甜酒鸡蛋汤,又问:“那这又是什么意思?” 一碗甜酒,碗底还有一份煎蛋,上面还漂浮着姜末,这是不是太敷衍人了? 倪安妮的语气稍有缓和,刘阿姨便笑道:“这是下奶用的,甜酒既能驱寒,也有下奶的作用,你应该多喝些汤汁,这样孩子才够奶喝,孩子越长大,对母乳的需求就越大,如果你能靠母乳喂饱孩子,那可比喝配方奶的孩子身体好得多,我儿子小时候就是纯母乳喂养,戒奶之前连小感冒都没患过,身体非常好!” 对这些倪安妮连一知半解也说不上,既然刘阿姨是专业的月嫂,那她搭配的膳食,应该是最适合哺乳妈妈的。 只是这两道菜她都不喜欢吃,但为了孩子好,吃就吃吧。 “行吧,最好是有用!” 拿起筷子,夹起猪脚姜里的瘦肉塞进嘴里。 眉头顿时松开,这猪脚姜的味道酸酸辣辣的,倒还挺对胃口。 刘阿姨看她总算是吃了,不禁捏了把汗,又道:“当然会有用,这里面的姜吸了黑醋的酸味和猪蹄的香味,也很好吃,不会很辣,你尝尝,要是这菜你觉得不合胃口,我明儿个再给你做一道煎鱼汤,又香又甜,也非常下奶!” “要是嫌不好吃,就别吃。” 刘阿姨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被打破,靳乔衍忙完了手头上的工作,从书房走了出来。 倪安妮连忙放下筷子,拉开身边的椅子道:“乔衍你误会了,我没有嫌弃的意思,只是问一下,我这不是第一次生孩子嘛,不懂的地方就得多问,来,你也坐下吃饭吧,海鲜要是凉了,会腥。” 拉着椅子的时候,洗漱完的翟思思也走了出来,兀自走到了倪安妮的对面,拉开椅子坐下。 星眸瞥了眼沉默的人儿,靳乔衍绕过倪安妮拉开的椅子,坐在餐桌中央的主位上。 既没坐在倪安妮旁边,也没坐在翟思思的身旁。 倪安妮咬了咬牙,把手收了回去。 翟思思倒没她想得多,平日里和靳乔衍吃饭两人都是对立而坐,这会儿不过是坐在了另一侧,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三人落座,刘阿姨也就不在旁边站着,走进厨房里端了一个大碗,装了些饭菜,走到婴儿床旁,边吃边守着熟睡的孩子。 倪安妮瞥着碗内半肥瘦的猪蹄,瞧了眼垂头吃饭的翟思思,眼眸一转,将猪脚姜推到靳乔衍面前。 “乔衍,这猪蹄好肥,你知道我一吃肥肉就想吐,帮我把肥的地方剔走可以吗?” 翟思思刚往嘴里塞了一口米饭,闻言水眸落在猪脚姜上,筷子咬在唇间。 眼角余光瞥见翟思思的动作顿住了,靳乔衍睨着那盘猪脚姜,便拉到面前,拿起筷子在盘子里将猪皮和肉一一剥离。 水眸晃了晃,看着靳乔衍熟稔的动作,翟思思忍不住揣测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靳乔衍是不是也常常这样替倪安妮做。 口中的米饭仿佛吃出了酸味,睫毛垂下,睨着手里头的碗,继续往嘴里塞了一大口,好堵住那些从喉咙涌上口腔的酸涩。 薄唇微勾,替倪安妮弄完所有的猪蹄后,靳乔衍用纸巾擦拭着残留在筷子上的酱汁,端起饭碗。 第316章 靳乔衍和倪安妮亲密 吃过饭后倪安妮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刘阿姨又忙活着给她烧中草药洗澡水驱寒。 靳乔衍则靠在沙发上看着ipad,翟思思则坐在另一侧看着电视。 过了一阵子,靳乔衍拿着茶杯起身欲往厨房走去,倪安妮瞧见,立刻道:“乔衍,你去倒水吗?也帮我倒一杯吧,我看见冰箱里有柠檬,给我做一杯老样子好不好?” 有了喜欢的人后,女人往往最害怕听见喜欢的人和他的前任提起老样子,提起过去,那是她不曾参与到的过去,也是她和喜欢的人没有的默契。 那会令她们心底里非常酸。 倪安妮就是成心的,成心让翟思思心里难受,成心让靳乔衍想起过去两人之间甜蜜的种种。 这一招,叫回忆杀。 果不其然,翟思思看电视的眼睫颤了颤,强装镇定继续看电视。 然而电视里播放的内容她再也看不进去,眼尾偷偷瞄着靳乔衍。 怕靳乔衍当着翟思思的面拒绝下不来台,倪安妮补充道:“我还在坐月子,不能碰水,刘阿姨在给我烧水洗澡,乔衍,你就帮帮我吧,我刚刚吃完饭都完了喝水了,好渴啊。” 听着她带有些撒娇意味的话,靳乔衍没答应也没拒绝,默不作声地走进厨房。 好半晌,只见他端着两个杯子出来,一个是他自己的杯,一个是刚冲出来的柠檬水。 他把柠檬水放在桌面,回到原位坐下,抱着ipad淡淡地说:“你还在月子,不能喝冷的,我没加冰。” 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想听到倪安妮因为柠檬水不是冰的而叽叽喳喳吵个不停,他头疼。 但在第三个人的耳内听来,便是关心倪安妮,让她这个月别喝冰的东西。 倪安妮还在月子,旁人多关心点也是应该的,更何况靳乔衍心里头对倪安妮还有想法,更是应该对倪安妮好。 可翟思思心里就是堵得慌,靳乔衍的温柔,不是对她。 还有那杯老样子,倪安妮不过是说了句冰箱里有柠檬,靳乔衍便默契地冲了一杯柠檬水出来,不是柠檬茶也不是柠七,这一份默契,令她嫉妒。 端起茶杯,倪安妮满心欢喜地喝着柠檬水,嘴里充斥着柠檬的清香,她笑得一脸灿烂:“还是乔衍冲的柠檬水好喝,甜度最适合我。” 靳乔衍只是淡淡地睨了她一眼,继续看手中的ipad。 刘阿姨在浴室里折腾了好久,这才抱着专门用来烧洗澡水的桶出来,对倪安妮道:“倪小姐,洗澡水给你调好了,你去试一试,如果烫了些,就晚点再洗,不能往里面添生水,否则驱不了寒,还有这药草洗澡会比较燥热,容易上眼,你洗澡的时候嘴里急着含一口凉白开,等洗完了再吐出来,眼睛就不会不舒服,宝宝醒了,我抱他进你房间里喂奶,等会儿你洗完澡出来,就可以和他直接睡下了。” 倪安妮刚想说行了别啰嗦,眼眸突然一转,想到了什么,笑道:“好,我知道了。” 说罢便放下茶杯,起身准备洗澡去。 “喂,simon。” 正在出神的翟思思突然拿起手机接听电话,起身走到阳台上。 “好,我看见你了,对,往前走就是,我现在下楼。” 匆忙挂断电话,没有和靳乔衍解释,径自从沙发前走过,换了双鞋子出门。 靳乔衍倒也不着急,她没拿包包直接下楼,那很快就会上来了。 应该是有工作上的事。 等了一会儿,翟思思还没上来,刚进入浴室的倪安妮倒是拉扯着嗓子喊了他一声。 剑眉终于不耐烦地蹙起,倪安妮有完没完?把他当靳言使唤了? 抬眼剜了眼浴室方向,他换了个姿势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当没听见。 认识靳乔衍这么些年,倪安妮要是连他这点想法都猜不透,岂不是枉费相处了这么久的日子? 也不管他答不答应,倪安妮兀自道:“乔衍,我忘了含一口凉白开进来,这澡都洗上了才想起,你能不能帮我递一杯水进来,要不然这眼上了火,肯定不好受。” 不耐烦地放下ipad,环顾了屋内一圈,才想起刘阿姨抱着孩子进房喂奶哄睡了。 翟思思这会儿也还没上来。 没听到门外的动静,倪安妮不知天高地厚地催促道:“乔衍,快点好吗?大冬天的,身子上还挂着水,好冷啊。” 心底的火烧到了星眸内,他不耐烦地端起桌面的柠檬水,走到浴室门前,敲了敲门。 算了,看在她还在坐月子的份上,女人到了这个时候都不容易,何况她还没了丈夫,也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动怒。 浴室内的倪安妮喊了声:“等等,我围个浴巾。” 片刻后,浴室门打开,倪安妮的身体匿在门后,只露出一节胳膊。 靳乔衍把柠檬水递了过去,刚松开手,就听得她突然大叫了声:“啊!有蜘蛛啊!” 她的反应很大,手上一晃,柠檬水晃出了大半杯。 记起以前倪安妮看见虫子吓到腿软的模样,靳乔衍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冲了进去:“别动。” 刚踏入浴室,倪安妮便随手把柠檬水放在盥洗池上,一个纵身,跳到了靳乔衍的身上。 而靳乔衍出于条件反射,稳稳地接住了她,把她腾空抱起。 紧紧搂着靳乔衍的脖子,她把脸埋在靳乔衍的脖子上道:“镜子,在镜子上!” 她搂得很紧,双腿也挂在他的腰间,身体挺直,故意将圆挺抵在他的胸膛上。 根本就没有什么蜘蛛,楼层那么高,钟点工每天都会来把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这屋子里连个蚂蚁都没有。 她是故意的。 翟思思取了文件上楼,关上门,暗道最近怎么这么迷糊,昨天才把戒指落在手术室,今天就把下一台手术的病患资料给忘了拿回家看。 走进客厅,靳乔衍的ipad随意放在一旁,人没了影。 狐疑地往主卧方向望去,难道是回房了? 这一偏头,正好看见浴室敞开了一道缝隙。 透过缝隙,她看见靳乔衍的半个身体,以及,倪安妮挂在他腰间白花花的大腿。 不是没幻想过日后靳乔衍会和倪安妮亲密,只是没想过,她当了一回观众。 双肩陡然垂下,捏着手中的文件,她只觉得左胸口处,好似被人重重地击了一下。 好疼。 第317章 倪安妮心里的苦水 这夜,翟思思早早就睡下了,早到明明还不到九点,主卧的吊灯就熄灭了,只亮着靳乔衍那头的床头灯。 靳乔衍洗漱完走出来,只见翟思思的大半个身子都陷入了黑暗里,紧闭的水眸,侧着身背对着他的那边床。 以为她是白天做手术做累了,也没细想,更没想到在浴室里替倪安妮驱逐蜘蛛会被她误会,也就没有解释什么,靠在床上,抱着一份文件在看。 边看边在上面批注,花费了整整一个小时,才将这份文件看完。 放下文件,他凝视着翟思思的后脑勺,良久,熄灭床头灯。 身体还未躺下,房门被人敲响。 “乔衍,你睡了吗?能不能过来帮帮我?” 深深地叹了口气,靳乔衍后悔为什么要把这个麻烦精给请到家里来? 怕吵到身旁的人儿,他掀开被褥,蹑手蹑脚地摸黑下床,走出主卧。 房门关上,翟思思睁开了眼。 皎洁的月光透过轻纱窗,洒在地上。 水眸内是清冷的月光,望着窗外的繁星,眨了眨眼。 关上房门,只见倪安妮穿着毛茸茸的睡衣站在门外,睁着眼看着他。 他蹙眉低声愠怒道:“小点声。” 要是吵醒翟思思,她就直接收拾包袱滚蛋。 倪安妮点了点头,立刻双手食指交叠成一个十字,贴在嘴上。 转身走至对面的房间,靳乔衍尾随她进去。 孩子在婴儿床上睡得正香,床铺上的被单扯成一团扔在地上,被子被随意地塞在了床头柜上。 倪安妮道:“刚才给宝宝换纸尿裤的时候不小心弄脏了床单,这么晚了我也没叫醒刘阿姨,她明天还得早起替我带娃,你能不能帮一下忙换个床单,我抬不起这床垫来。” 倒也是正事,靳乔衍也就没和她上火,搬过一把椅子,取下放在衣柜顶端的被单扔到床上。 到底是军人出身,他三两下就把床单铺垫好,整齐得没有一丝褶皱。 扫了扫最后一个角,他说:“好了,睡吧。” 说着便要朝门外走去。 倪安妮这都好不容易把他骗到房里来了,怎么会轻易让他走? 虽然现在在排恶露,但只要能让靳乔衍起了碰她的念头,哪怕只是亲上一下,勾起靳乔衍心底里的回忆,那就成功了。 摸上充好电的香薰,打开,她立刻扑到靳乔衍的身后,紧紧地搂着他结实的腰肌:“乔衍,别走,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 本是再熟悉不过的怀抱,此刻靳乔衍只觉得浑身不适。 将双手从她的胳膊中抽出,背对着她,冷冷地说:“倪安妮,我让你住进来,是看在思思的份上,你要是再不老实,不管你是不是还在坐月子,明天就给我搬出去。” 为了不吵醒孩子,让事情变得更麻烦,他极力隐忍着心底的怒火,尽可能低声说道。 倪安妮的脸贴在他的后背上,激动地摇摇头:“我不要,乔衍,我不要离开你,我知道以前有很多对不起你的地方,但我真的知道错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原谅我好不好,我还是很爱你。” “爱我?” 靳乔衍好笑地转过身,抓住她的双臂,猛地将她推在门上。 如鹰隼的眸子锐利且幽冷:“爱我你就跑到靳言身下?还给靳言生儿子?当初我把尊严扔在你的脚底下,求你跟我走,你想也没想就把我的尊严踩了个粉碎,倪安妮,这就是你口中的爱我?这话你说出来,自己不觉得好笑吗?” 一次不忠,百次不容,他给过倪安妮两次机会,是倪安妮狠狠地推开了他。 甚至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莫名其妙和他同父异母的弟弟结了婚。 眸子里噙着笑,他嘲讽道:“靳言还在的时候,你对我视若无睹,甚至和靳言联合起来对付我,现在靳言跑了,你们母子俩无依无靠了,你跟我说你知错了,求我原谅你,倪安妮,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备胎?” “我没有!” 倪安妮突然情绪激动,大声喊了句。 旋即望了眼婴儿床的方向,见孩子没醒,她压低嗓音道:“乔衍,我从来没把你当备胎,不管是三年前,还是现在,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你知道我和靳言亲密的时候,我都是把他当成是你,我才能继续下去吗?你又知道我在被他拥抱的时候,我心里有多抗拒吗?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好似这些年在靳言身边,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要不是靳言对她那么好,靳乔衍都要动恻隐之心了。 嘲笑道:“把靳言当成是我,然后继续做那种事,倪安妮,你不觉得说这样的话,很恶心吗?” 心底对她没有了爱意,也就不再像从前那般小心翼翼呵护她的情绪,用着最难听的话,去拉开和她之间的距离。 对前任的心软,便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 “恶心吗?恶心就对了,你觉得恶心,那我和靳言亲密的时候,我的恶心是你现在的千倍万倍!” 那些压在心底很久很久的话,终于有机会一吐为快。 她说:“是,我和靳言看上去很好,但你又知道在背地里,我是怎么过来的?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靳乔衍,你只看到翟思思为了在靳家立足有多努力、多不容易,那你有想过我吗?你有想过我在靳言和慕容珊面前,为了不被赶出靳家,我又多努力多不容易吗?!” 泼墨一闪,他睁大了些眼睛,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肩膀抖擞。 吸了吸鼻子,她眨了眨眼,豆大的泪水再次掉下。 “只不过翟思思的手段光明正大,我的构陷我的挑拨离间,在她面前显得非常卑劣,可我又有什么办法?要是我对靳言没有半点用处,他早就一脚把我踹开了!你以为他是真的喜欢我?他不过是想把你的东西都据为己有罢了,对他来说,我不过是附属于你的一件物品!哪怕这个人换成是翟思思,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抢过去!为了在靳家有立足之地,就算是再卑劣的办法又如何?我根本就没有退路,离开靳家,我就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我只能不停地往前走,想尽千方百计把翟思思赶出靳家,甚至……” 第318章 倪安妮撒娇 为了据理力争,倪安妮气得脸红脖子粗,直瞪着圆圆的眼,盯着靳乔衍。 所以,她对付他,还有理了?还是对的? 不等靳乔衍开口,倪安妮一股脑地继续道:“没错,我承认我抛弃你和靳言在一起,于情于理都不对,但是靳乔衍,你只考虑过你自己愿不愿意接手靳家,愿不愿意接靳远的任,那你呢?你有想过我吗?!” 辩脱,再指责靳乔衍。 生怕靳乔衍开口后,心底的想法不能全部说出,她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一口气说完:“我和你在一起多久了?从十八岁,到二十四岁,六年,整整六年,年轻的时候,你懒散也就罢了,反正靳家也不缺你挣钱,但都到了二十四岁了,靳乔衍,你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和我结婚以后,要怎么养活我和孩子?你说我对你残忍,那你对我又是负责的吗?!我把最好的青春都给了你,可我是女人,女人年纪越大,越难嫁出去,你还能和靳远耗,可我耗不起了!我不能把一辈子都赌在你身上,我跟着你吃苦就算了,可我不希望我们的孩子连喜欢的东西都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男人越老越值钱,可女人呢?十八岁,到二十五岁,是最好的年华。 她把最好的年华统统给了他,可他并没有让她看见希望。 她过惯了娇贵的日子,绝对不可能和靳乔衍过贫穷的日子,白粥、咸鱼,她这辈子绝不要吃! 提及过往,那张刺目的大红色喜帖浮现眼前,靳乔衍沉着双肩,冷冷地说:“那你大可和我商量,而不是直接判我死刑!” 他一直就迁就她,那会儿年轻,但凡是她说的,不管他有没有做错,他都愿意去改。 只要她高兴。 可她什么也没说,直接给正在服役的他一张喜帖,那时候,他的天全塌了。 “和你商量?我难道没有和你商量过吗?” 倪安妮反问着,然后笑道:“难道我当初和你好好商量,你会接手靳家,接手鼎安吗?” 她的问题,使得他沉默。 定定地看着她的双眸,他说不上话来。 答案显而易见。 倪安妮笑得眼泪不断往下掉,肩膀发颤,说:“看,我就知道,和你商量有什么用?哪怕用分手作为威胁,你也不会接手鼎安不是吗?那我又何必和你争吵?让离开变得更痛苦?” 不,不对,这不是倪安妮抛弃他的理由。 即便他再懒散,她也不该如此对他。 险些就让她的眼泪给绕了进去。 星眸幡然清晰,他敛散心底的怒气,惯常冷漠地说:“是,我不会接手鼎安,但是,如果当初你和我商量,我会更早创立博盾,给你一个港湾,不过我想,即便如此,你还是会离开。” 周遭的气温都降低了好几个度,靳乔衍不再看她泪眼婆娑的双眸,握上门把,讽刺道:“因为你倪安妮,又怎么会愿意跟着我吃苦,跟我白手起家?即便我愿意为你去拼搏,但在苦日子面前,难道你不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和靳言走吗?” “我……” 倪安妮从未想过让靳乔衍白手起家。 鼎安的接班人永远都是他,现成的香饽饽就放在眼前,为什么不吃? 让她跟着靳乔衍身旁应酬,像翟思思那样为了得到一个龙舟雕刻,费尽心思讨好老师傅,为了替靳乔衍完成刘局长的工作,低眉顺眼地伺候刘姝雯,怎么可能?! 靳乔衍又道:“你喜欢追名逐利,喜欢过富家太太的日子没错,我要坚持我的底线,同样没错,倪安妮,从你选择离开的那天起,我们就没有关系了,现在我是看在思思的份上才收留你,如果你不安分,就抱着你的孩子,滚出去。” 他原以为两个人在一起需要磨合,但倪安妮离开后,他才幡然醒悟,负极与负极,再怎么磨合只会反弹得更远,在感情的问题上亦是如此,从来就没有所谓的负负得正。 本就不适合的两个人,哪怕磨得头破血流,也不可能。 手往下一压,刚拉开一道缝隙,倪安妮突然直扑过来,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脑袋一歪,欲要亲他的唇。 说什么,她也不管了。 她只想和他在一起,她要当博盾的老板娘! 两人距离极近,饶是靳乔衍反应再敏捷,堪堪躲过亲吻,倪安妮的唇还是覆在了他的脸上。 羞耻感油然而生,靳乔衍恼羞成怒道:“倪安妮,你干什么?!” 当初是她执意要分开,现在又对他做这种亲密的动作,他靳乔衍是她养的一条狗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紧皱剑眉,偏头用手捂住她的脑袋,以防她再胡来,手刚摸到她的额头,却发现烫得灼人。 回过头,看着她争执而泛红的脸颊,问:“你发烧了?” 倪安妮摇着脑袋,将覆在额前的手甩掉,一头扎进他熟悉又陌生的怀抱中。 闭上眼,伏在他的胸前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不能走,你不要走好不好?乔衍,我不让你走,我真的知道错了……” 剑眉皱得更深了几分,他一把将倪安妮横抱起来,平放在床上,提腰准备离开。 倪安妮却一把将她往下压,嘟囔着道:“别走,乔衍,求求你别走……” 伸手解开她挂在脖子上的胳膊,靳乔衍沉声道:“我去给你打盆冷水降温,你还得喂奶,生病不能拖,孩子还太小,抵抗力差。” 以倪安妮的脾气,很有可能直接躺在床上不愿意动,会活活烧死。 怎么说倪安妮也是他曾经喜欢过的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烧死,死在外面他不会动一下眉头,但若是死在他面前,他会迈不过去这道坎。 哺乳期的宝妈很多药都不能吃,他得去药柜折腾一圈,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药。 实在是没有的话,只能叫刘阿姨起来照顾她。 闻言倪安妮又道:“真的?你真的不走吗?” 将她的双手放好,掖好被子,他点头道:“嗯,你先睡会。” 倪安妮转哭为笑,眯着湿漉漉的眼睫道:“嗯,我就知道,乔衍你不会不管我的,乔衍,你真好。” 星眸内划过一丝不耐,他连敷衍都懒得说:“睡吧。” 倪安妮乖巧地点头:“嗯!” 第319章 偶遇蒋殷夫妇 靳乔衍一夜没有回房。 翟思思边等着,边望着地板上的月光,就这么望了一晚上。 一直躺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她才困得受不了睡着了。 只睡了一小时,闹钟响起,眼一睁开,只觉得有火在烧着眼皮,又烫又累。 强撑着睡意起身,洗漱出门。 走出主卧,只见倪安妮的房门紧闭,盯了好几秒,苦涩地笑了笑,转身走出家门。 倪安妮才搬进来第一天,就这么迫不及待地重温了吗? 既然要和倪安妮睡在一起,又何必让她搬进主卧,直接让倪安妮搬到主卧不就好了吗? 有钱人的情趣,她真不明白。 今天的病患很多,昨夜一夜未睡,眼皮困得直打架,不到八个小时的班,她生是喝了三杯咖啡下肚。 午休的时候抽空眯了两个小时,这才觉得眼睛舒服了些。 强忍着困意挺到了下班,脱下白大褂,想起倪安妮就住在家里,困意顿时烟消云散。 她不想回去,不想再看见靳乔衍和倪安妮亲密的模样。 “翟医生,你下班了吗?” 思绪漂浮,突然办公室门被人敲响。 回过神来,莫佳佳穿着一件宽松的斗篷,手里提着包包,满脸甜笑地睨着她。 将白大褂挂在衣帽架上,翟思思问:“嗯,有什么事吗?” 莫佳佳忽然心生委屈,又害怕给她添麻烦,便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记得了吗?就是……那个……昨天把戒指给你的时候,你说要请我吃饭……如果翟医生不方便也没关系,我们下次再约,下次我请你,怎么样?” 意识到自己好像打击到了她弱小的心灵,翟思思回过头来,解释道:“没有,我只是以为有什么突发情况。” 脑海浮现昨天在浴室里看见的那一幕,心头一阵窒息。 睫毛骤然一颤,她睁大了些发酸的眼,不让眼泪泛滥。 拿起手提包,她走到莫佳佳身旁,说:“你想吃什么?我刚搬到这边,不太熟悉,你想吃什么都可以,我请你。” 正好她也不愿意回去看见倪安妮和靳乔衍亲密,还愁一个人没地方去,莫佳佳的出现,恰好替她解决了苦恼。 要是在以前,她还会找桃子出来一起吃顿饭,但现在桃子有了蒋丁林,再加上两人要经营小超市就够吃力的了,她也不愿意去给殷桃添事。 若是没有莫佳佳,今天还不知该去哪。 两人一拍即合,莫佳佳帮着她关上办公室的门,双手提着手提袋,满脸笑容地走在她的身旁。 若说这冬天最好吃的,莫过于火锅。 尤其是刚转冷的时候,身体还不能适应骤降的温度,这个时候涮上几片肉,蘸着味碟里香香辣辣的酱汁,简直大快人心。 医院附近有一家新开的火锅城,装潢和格局非常适合年轻人,再加上新鲜感,开张一个多星期,仍旧天天爆满。 翟思思她们赶过去的时候,就只剩下一张靠窗的四人桌。 南方人都有餐前洗碗的习惯,莫佳佳拿起桌面的茶壶,往翟思思的杯子里倒了些白开水,替她洗着碗筷,嘴上道:“翟医生,你喜欢吃什么?” 翟思思回答道:“都可以,看你想吃什么。” 她比较百搭。 在医院老板娘面前,莫佳佳哪敢做主,边洗着碗边道:“这家火锅城我来第二次了,东西都挺新鲜的,翟医生你看看菜单上有没有你喜欢吃的吧,我都可以。” 闻言翟思思也就不推辞了,拿起菜单,大大方方地勾选着两人的食材。 “思思!” 冷不防地传来一道熟悉的女音,还未抬头,翟思思就惊奇地喊道:“桃子?” 一抬头,只见殷桃和蒋丁林就站在门口处。 殷桃踮着脚,冲她兴高采烈地挥手,然后拽着蒋丁林的胳膊,拉着他跑到四人桌前。 蒋丁林嘴上宠溺地喊道:“慢点,别摔着。” 殷桃哪里听他的,只回答道:“要是牵着你都能摔着,那要你何用?” 听着她有些无理又可爱的话,蒋丁林无奈地摇摇头笑道:“好好好,是我没用,你小心别碰到开水!”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翟思思跟前,紧扣的十指,在某个情场失意的人眼中,煞是碍眼。 收起视线往上移,翟思思问道:“你们怎么在这?” 说到这,蒋丁林可就有话要说了,左手挡住嘴,道:“还不是她,非说这边有一家新开的火锅城要过来尝尝,我就带她过来了,这个拖延症出门花了一个多小时,这都没座位了,思思,要不咱拼桌?我请你!” 殷桃一拳砸在蒋丁林胸口,娇嗔道:“谁拖延症了,这女生出门不得花点时间打扮打扮,你以为跟你似的,鞋一穿就出门!” 这一拳打得很轻,蒋丁林却装模作样地捂住胸口,哎哟了声。 皱着眉,他说:“桃子,我发现你一直都是扮猪吃老虎啊,以前就是个温驯的小绵羊,现在动不动就揍我,啧……好疼啊!” 听他说疼,殷桃立即就紧张了,抓着他捂在胸前的手,急忙问:“真的很疼吗?我没使什么劲,是不是你身体不舒服?我给你瞧瞧?” 装病态的男人扑哧一笑,一把将她抱入怀中,粗暴地揉乱她的头发,笑道:“你亲一下就不疼了。” 殷桃眼睫一弯,重重地往他胸前又补了一拳:“走开,大庭广众的,不要脸。” 蒋丁林笑眼弯弯,无赖地压在她肩头上:“要脸干什么?要媳妇就得了。” “去去去……” 两人以虐死人不偿命的甜蜜,虐杀着在座的两位单身狗。 尤其是翟思思。 实在是看不下去他们的腻歪,翟思思撇过头,望着莫佳佳,问:“他们俩是我的朋友,你介意拼桌吗?” 莫佳佳平日的生活是两点一线,能够认识更多的人,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于是她大大方方地点头道:“不介意,当然不介意,快坐吧,我们再多点几个菜,我记得这还有套餐,要不点个四人套餐吧?然后再点些喝的也就差不多了。” 正在腻歪的蒋丁林忽然偏过头,望着翟思思问道:“有五人套餐吗?我还要再叫一个人过来。” 第320章 倪安妮帮冯淼淼 翟思思怎么也没想到,蒋丁林叫过来的人,会是靳乔衍。 她本以为这些日子靳乔衍都会留在家里照顾倪安妮,也正因为这样想,她才不想那么早回家,却没想到靳乔衍会扔下倪安妮过来。 原本四人融洽的气氛,在那座冰山往餐桌旁一杵之后,急剧降温。 阴影覆在翟思思的身上,她抬头望去,只见靳乔衍刚毅的面容上氤氲着一丝怒意,立刻往莫佳佳旁边挪了挪,将沙发外侧的位置让给靳乔衍。 靳乔衍倒也不客气,一屁股就坐在她的身旁。 沙发是两人座,如今佛爷非得坐在她旁边,空间小了,胳膊紧紧挨着。 左腔室里的小东西,开始复苏。 莫佳佳看见靳乔衍,浑身的警惕都竖了起来,倒不是要防备靳乔衍,而是害怕自己说错话,惹火了老板。 刚才还有说有笑地给他们介绍着这家火锅城好吃的人,这会儿旮旯着脑袋,轻声喊道:“老、老板。” 靳乔衍淡淡地嗯了声,随后将面前的一整盘羊肉给倒进滚烫的锅内。 和靳乔衍从小玩到大,蒋丁林一眼就瞧出了好哥们的情绪不对劲,再看看翟思思一脸的心不在焉,暗道这两人又怎么了? 就不能像他和殷桃学习学习,老拉着脸,恩爱一些不行? 抬手招呼服务员:“来一打啤酒!” 酒是个好东西,尤其是两人闹别扭的时候,绝对是最佳的调和剂。 一顿饭本该大快朵颐,却在某个人出现后,令得气氛都变了。 好不容易吃过饭,蒋丁林和殷桃自己打车回去了,费腾载着剩余三人,先把莫佳佳送回家,然后再送翟思思和靳乔衍。 下了车,靳乔衍在前,翟思思在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进入电梯。 打开家门,翟思思从门框和靳乔衍之间的缝隙钻了进去,踢掉鞋子就想往卧室方向走,被眼疾手快的靳乔衍一把抓住了衣领。 适才在酒桌上的愠怒,已经氤氲成勃然大怒:“你想去哪里?” 把倪安妮弄到家里来,然后扔下他和倪安妮不管,自己跑去和蒋丁林他们聚会,她是慈母心肠,想当一回月老,给他和倪安妮断了的红线续上? 还真是费尽心思啊! 衣领被扯住,脚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心底本就难受,此刻靳乔衍所有的行径都被她在心里放大,委屈感霎时填满了胸腔。 呆呆地站在原地,背对着靳乔衍,她说:“昨晚没睡好,今晚想早点睡。” 她昨晚没睡好,他还一整夜没睡! 倪安妮发烧,隔壁卧室就是个医生,他为了不让倪安妮吵醒她,一整夜都给倪安妮用冷毛巾敷额头降温,她倒好,一声不吭,扔下他在家,自己跑去吃火锅? 要不是蒋丁林一个电话过来,他还以为翟思思今晚加班,就差没打电话给附属医院的院长,让院长放人回家吃饭。 怒火涌上心头,靳乔衍一手将她提溜到身侧,半眯着眼眸睨着她:“想睡可以,正好我昨晚也没休息好,我们一块睡。” 他说的一块睡,是相拥而睡。 羞辱感顿时布满所有的神经,翟思思猛地推开他,站在一侧又羞又恼。 他昨晚和倪安妮亲密没睡好,跟她有什么关系? 昨晚倪安妮,今晚要她陪,他把自己当成是皇上了?还要三妻四妾? 被翟思思推开,心底的恼怒登时烧得更旺。 丹凤眼一凛,望着翟思思精致的脸,他怒道:“翟思思,你……” “你们回来了?菜都凉了。” 话还没说,倪安妮抱着孩子出现在客厅,睁着眼死盯着翟思思。 靳乔衍转头望向倪安妮的缝隙,翟思思逮住机会就跑,一溜烟回到主卧,快速拿了睡衣钻进浴室。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也不知靳乔衍今天是犯什么浑,无端端就发火,她哪里又招他了? 倪安妮的打断引来了靳乔衍的不满,冷冷地剜了她一眼,不发一言,从她身侧走过。 回到主卧,直接将房门关上锁死。 浴室里传来水流的哗哗声,望着磨砂玻璃里影影倬倬的人影,靳乔衍心烦意燥地点了根烟,走到小阳台上。 想起翟思思刚才如同惊弓之鸟落跑的身影,靳乔衍心里一阵懊悔。 他吓到翟思思了。 可是他实在是等不及温水煮青蛙,这哪是温水?简直是南极冰,怎么捂都捂不化! 他和翟思思,到底要忸怩到什么时候? 明明只是“我喜欢你”四个字的事,怎么会那么难?以前和倪安妮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见这般纠结过。 翟思思洗完澡出来,靳乔衍还坐在阳台上抽烟,烟灰缸内,竖着倒着好几根烟蒂。 水眸映出他挺拔的背影,睫毛颤了颤,随后收起视线,钻进被窝内,不让自己多想。 留在客厅的倪安妮愣愣地站在原地,刚才,她分明看见靳乔衍剜她的眼内,有着一抹咬牙切齿的恨意。 他居然因为那个女人恨她?该死的翟思思,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乡野村姑,阻碍她和靳乔衍复合! 该死! 抱着孩子,她气得浑身发颤,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把翟思思摁到地上掐死。 “倪小姐,你的电话。” 刘阿姨拿着手机走到她的身边。 瞥了眼手机上的来电号码,盈满怒意的眼睁大了些。 把孩子交给刘阿姨,拿着手机,望了眼紧闭的主卧房门,走回卧室,锁上门躲在窗前接听。 “喂,冯小姐,有什么事吗?” 来电者,正是昨天给她塞了名片的冯淼淼。 冯淼淼道:“倪安妮,我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倪安妮素来心高气傲,又怎么会忍受冯淼淼颐指气使的语气? 直呼全名,她好笑道:“冯淼淼,你脑袋是被门夹了吧?我一个警察局局长千金,凭什么帮你?” 对于她不友善的态度,冯淼淼也没动怒,笑道:“难道你现在不想让翟思思坠入万丈深渊,永无翻身之日吗?” 想,她怎么可能不想? 只要想到那个女人每日每夜都和靳乔衍睡在一张床上,她就气得浑身发颤。 靳乔衍是她的,翟思思休想染指半分。 一咬牙,她问道:“你想我怎么做?” 第321章 头悬梁,锥刺股 翟思思昨夜睡得出奇的好,临睡前吃了颗安眠药,就是雷劈也醒不来。 一觉睡了整整十个小时,睁开眼,只觉得神清气爽。 七点多就爬起来晨运,洗过澡,喝杯温水,仿佛霎时充满元气。 当感情的事尘埃落定,当不用再猜测靳乔衍对她是什么感觉,即便心里难过,倒也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终于,不用再患得患失。 洗完澡,刘阿姨已经把早饭准备好了,倪安妮也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帮着刘阿姨把牛奶端出来,让刘阿姨去带孩子。 “思思,给。” 她把一杯牛奶放在翟思思面前,翟思思道了声谢,拿起一块方片面包,往上面涂抹了些酱汁,一卷,便塞进口中。 倪安妮瞥见靳乔衍走出主卧的身影,语速加快道:“思思,刘阿姨刚把牛奶热好,她说要趁热喝,现在天气冷,容易凉掉。” 话音刚落,颀长的身影已经走到餐桌前,坐在主位上。 她便又讨好地把牛奶推到靳乔衍面前,噙着笑道:“乔衍,早上好,喝杯牛奶吧,刘阿姨刚热过。” 一落座,靳乔衍清冷的眼神便落在翟思思身上。 后者察觉到他锐利的眼光,立刻假装没看见,端起牛奶遮挡视线,咕咚咕咚地塞了好几口。 显然,她并不想和他说话。 随着她抬手喝牛奶的动作,倪安妮的下巴也随着她手腕的弧度抬高,嘴巴微微张开,直到她把一整杯牛奶喝完,才满意地低下脑袋,拉开椅子坐下。 吃过早饭便直接出门,今天有一台非常重要的手术,她必须提前赶到附属医院做准备。 昨天有一位甲亢患者住院,由于其甲亢指标过高,药物已不好控制,必须做甲状腺切割术。 甲状腺切割术和乳腺切割术不同,甲状腺切割术,那可是在人脖子上开刀,若是一个失误,病患有很大的失声可能性,对主刀医师要求非常严格。 一般来说这种手术都是simon或科室里其他较为老练的医生主刀,但昨天临下班前,simon告诉她,这场手术,由她来做。 她本想拒绝,但simon很坚决,并道以她如今的能力,完全可以胜任这台手术,让她放轻松,他会在旁边监督,不会有事。 既然simon说她有胜任这台手术主刀医师的能力,她也就不再推诿,将忸怩的时间放在准备工作上。 凡事都有第一次,选择当医生,就得有主刀的准备。 和病患沟通完,她便率先上手术室更换衣服做准备,待手术室准备好后,护士将会把病患推上来。 莫佳佳是手术室的实习护士,见翟思思来了,笑着打招呼:“早上好,翟医生!” 翟思思冲她莞尔一笑,打开十六号柜门,将脖子上的项链取下:“以后叫我思思就可以了。” 都是同事,而且莫佳佳身上还有她初出社会小心谨慎的影子,她也就下意识地对待莫佳佳特别一些。 闻言莫佳佳笑得一脸灿烂:“哎?真的可以吗?思……思思!” 她的小心翼翼令得翟思思觉得可爱,关上柜门,刚想说可以,突然一阵困意来袭,右手捂在唇前,长长地打了个哈欠。 见她犯困,莫佳佳道:“翟……不,思思,你是不是昨天晚上没睡好?看起来好像很困。” 翟思思摇摇头,穿上无菌衣,道:“可能是今天起得早。” 昨天晚上睡了十个小时,今天还特意起了个大早做晨运提神,不应该这么困啊。 难道是前几天没休息好的关系? 莫佳佳道:“那要不……我去给你冲杯咖啡吧提神?要不然等会儿你做手术犯困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眼看着手术室已经消毒完毕,翟思思感恩地说:“好,那就麻烦你了。” 莫佳佳自是笑着的:“不麻烦不麻烦,那我去啦~你等一会儿,马上就好。” 瞧着莫佳佳屁颠屁颠跑去冲咖啡的模样,翟思思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纯粹,真好。 九点整,病患准时推入手术室。 喝过咖啡,翟思思滴了几滴眼药水舒缓疲劳,戴上口罩,在护士消毒过后,也进入手术室。 simon就站在一侧帮忙给病患准备手术,随着麻药作用,病患很快就闭上了眼,沉沉地睡去。 往病患身上盖上无菌布,翟思思戴上手套,动了动十根手指,接过莫佳佳递过来的手术刀,眨了眨眼,集中精神注视着病患脖子处。 看她有些过于紧张,simon笑着安慰她:“翟医生,别紧张,你能行,再说了还有我在这,不怕,nothing is impossible!” 他的打趣并未能让翟思思放松,只是笑了笑,旋即盯准了脖子凸起的地方,紧捏着手术刀,刀尖在病患皮肤上划下一道口子。 起初她还非常专注,小心翼翼地剔除组织,但随着手术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眼睛长久地盯着一个目标,渐渐地又开始犯困。 长长地打了个哈欠,眼泪都挤出眼眶,她又摇摇头,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然而这种自我调整并未起到作用,刚打起精神,没一会儿又困得不行,用手背揉揉眼,脑袋越发地沉重起来。 simon看出了她精神不对劲,担忧地问:“翟医生?are you ok?你该不是昨晚太紧张没睡好吧?打起精神来,快做好了。” 翟思思摇摇头:“没事。” 然后低下脑袋继续切除。 一旁在拍视频做记录的小护士见状,立刻将镜头对准连连打哈欠的翟思思。 翟思思眼皮越来越沉,眼睛跟火烧似的难受,咖啡根本起不了作用。 不行,再这么下去,非出事不可。 眼珠子扫过托盘上的医用剪刀,抓起道:“再准备另外一把剪刀。” 还不等小护士问为什么,只见她抬起手,猛地把剪刀往大腿处一扎。 下手很重,哪怕是隔着一条秋裤,也疼得她直掉眼泪。 simon惊呆了,盯着她吃惊道:“oh my god!翟医生,你这是干什么!” 咬了咬牙,大腿上钻心的疼顿时令她清醒过来。 将剪刀抛给小护士,她勾唇笑道:“头悬梁,锥刺股,了解一下。” 而后一偏脑袋,望着小护士道:“我打一次哈欠,你就扎一下,不要手软。” 小护士双手捏着剪刀,一双眼珠子睁得快要从眼眶掉出来:“好、好……” 说罢,翟思思转过头,强撑起精神头,继续手术。 第322章 十倍奉还 手术进行得非常顺利,伤口也缝合的一如既往的漂亮。 一台手术下来,翟思思生是被扎了不下十次腿。 期间simon让她把手术刀给他,不要强撑,再这么下去,腿非扎报废不可。 她却是笑着摇摇头,继续全神贯注地做手术。 若是因为犯困,就把做了一半的手术扔给别人,那往后她如何一个人主刀? 当医生,若是连这点应变能力也没有,那该如何做到对病患负责? 做完手术,放下手术刀,离开手术床前,让出位置给小护士清理病患伤口,她走到一侧手写着报告,写着写着,便坐了下来,靠在墙上继续写。 不一会儿,刚才的紧绷在得到放松后,困意瞬间侵蚀她所有的神经,写着写着,手便不动了。 simon望过去的时候,她已经困得坐在墙角睡着了,手中还顽固地捏着笔杆。 不禁叹道:“你们华夏的头什么梁,锥什么来着,太伟大了!” 拍摄视频的小护士收起相机,问道:“simon医生,要不要找护工来将她送到休息室?” simon想了想,道:“不用了,就让她在这里睡吧。” 小护士点头应道:“好。” 再次瞧了眼睡得不省人事的翟思思,simon掏出手机,翻找备注为mr j的号码。 靳乔衍赶到附属医院的时候,翟思思整个人都睡到了地上,手中的笔和报告掉在了一旁。 剑眉深蹙,他记得昨晚她睡得很早,怎么会困成这样? 蹲在她的身前,轻轻推推她的肩头:“翟思思?” “呼……呼……” “翟思思?” “呼……呼……” 睡的正香的人全无反应,若不是还有气息,靳乔衍都要将她送到急诊室去了。 将她横抱起来,在附属医院全体员工的注目礼下,靳乔衍沉着脸,抱着她走出附属医院,钻进星脉。 这一觉,翟思思生是从白天睡到夜晚,天都黑了,她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来。 入目是熟悉的深灰色,卧室内仅亮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一切都是柔和的轮廓。 睁了睁眼,又疲惫地闭上。 昨晚睡了十小时,现在又睡了大半天,越睡越觉得浑身都累,累得不想动。 忽然床尾的方向传来冷幽幽的嗓音:“你打算睡到什么时候?” 登时翟思思一个激灵,立刻从床上起来,瞪着水眸,望向床尾沙发上慵懒地斜靠着的男人。 靳乔衍手里头拿着一本书,正抬着丹凤眼,懒懒地看着她。 困意顿时消散,她望着窗外黑暗的天空,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靳乔衍抬起手腕,道:“刚好八个小时。” 八个小时。 放下手,他问道:“你是不是误食安眠药了?” 安眠药的药效能维持6—8个小时,翟思思昨晚已经睡了十个小时,这才醒了多久,不可能又睡得那么沉。 除非吃了安眠药。 提起安眠药,翟思思使劲回忆她今天吃了什么。 突然一道灵光闪过,水眸骤然睁大:“牛奶!” 早上的牛奶,是倪安妮端给她的,喝了那杯牛奶后她就开始犯困。 靳乔衍不可能在她的牛奶里下安眠药,刘阿姨……应该也不会,她和刘阿姨才相处一天,整个家里,只有倪安妮最有可能。 想法形成的时候,两人几乎是肯定了这个答案。 想明白了,翟思思顿时火冒三丈,倪安妮针对她就算了,竟然敢在她的牛奶里下药,要是今天出了医疗事故,她个人的名声毁了是小事,可躺在手术床上的,那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 且不说这个,若是这事故成真,附属医院岂不是要陷入和同治医院一样的困境? 倪安妮在她的牛奶里下药时,就没想过这些吗? 星眸微沉,靳乔衍重重地合上书本,正欲起身找倪安妮,只见床上的人儿已经先一步起身,怒火冲冲地跑出主卧。 打开门,恰好看见刘阿姨端着一盅炖汤走过来。 “刘阿姨,这是倪安妮的汤?” 刘阿姨点头:“对,倪小姐晚上睡前再喝一些汤,半夜孩子醒来也够奶喝。” 水眸一转,登时浮现一丝狡黠。 接过托盘,她道:“你回去睡吧,我刚好有事要和她说,顺便端进去。” 翟思思也不是外人,刘阿姨便放心把汤交给她:“汤刚出锅,还有点烫,你告诉倪小姐,放凉了再喝。” 翟思思应道:“好,我知道了。” 目送着刘阿姨回房,翟思思望了眼倪安妮紧闭的房门,端着汤拐弯走出客厅。 靳乔衍就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端着汤走出厨房,片刻后又端着汤敲响倪安妮的房门。 心中大概猜到了什么,便就打消了找倪安妮算账的念头。 翟思思可不是以德报怨的人,她素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十倍奉还。 看来,不用他出手。 唇畔荡起浅笑,打开书本,继续看书。 走进倪安妮的房间,翟思思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道:“倪安妮,这是乔衍给你炖的补汤,说是晚上喝了会多奶一些,你要喝完。” 倪安妮正在床上给孩子喂奶,闻言轻轻拍拍孩子的肩膀,将他哄睡下,放在婴儿床上。 整理好衣服,她走下床,双眼发光地盯着那盅炖汤,问道:“这真是乔衍给我炖的汤?” 翟思思美眸微挑,功于心计:“不然?以你和乔衍的关系,他给你炖汤,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记起翟思思误会了靳乔衍说过的话,倪安妮心一动,立刻道:“当然是理所应当的,他那么爱我,肯定心疼我生孩子遭了那么多罪。” 翟思思不是误会他们就快要重修于好,这会儿只是闹着别扭嘛?没想到靳乔衍这时候给她炖汤,大好的机会,怎么可以不利用? 端起汤盅,倪安妮拿起勺子盛了一勺,吹了两口,放入口中。 舌尖碰触到温暖的汤,顿时整个口腔都咸得发苦。 五官一皱,险些就喷出来。 在她喷之前,翟思思道:“哎,别吐啊,这可是乔衍特意给你炖的汤,他还叮嘱我要看着你喝完,你要是不喝个精光,那他以后可就不给你炖汤了。” 已经快吐出口的汤汁,愣是让倪安妮生生吞进肚子里。 好咸,好苦。 睨着一小盅炖汤,想到这是靳乔衍亲自为她做的,一咬牙,屏着气,紧闭双眼一口气将汤喝光。 喝到最后,她好像还感觉到许多未溶解的盐粒滑入口腔。 看着她咬牙强迫自己喝下的模样,翟思思心里冷笑,爱情的力量真伟大。 第326章 孤儿院的困境 “我已经和你说过了,不能再收孩子不能再收孩子,再收下去,院内其他孩子可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 “可是别的院也不收了,我们要是也不收,这群孩子可怎么办?” “政府总有办法安排,更何况你一直这样收,以我们院内的条件,你能收多少次?全国上下每年有那么多的孤儿,你什么时候才能收到个头?不是我说你,你这样任性下去,只会让整个孤儿院的孩子都抱着一块死!船就这么大,你非要往船上不断塞人,迟早翻船!” “你说的有道理,可是现在不是还能支持下去,能支持下去一天,就算一天吧,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群孩子死不是?” “是是是,我知道你有善心,可现在我们院内已经是抓襟见肘了,生病的孩子都还没有钱上医院看病,等着下一批拨款救命,你现在又收了这五个小孩,那生病的孩子还拿什么钱去治病?现在又是流感多发季节,一个孩子得了病,其余孩子都跟着得病,要是没钱给他们治病,你还不是要眼睁睁看着他们病死?” “可是……” 隔着门也能听见里面的争吵声,莫佳佳叹了口气,敲门道:“院长,我是佳佳。” 随着敲门声响起,争执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很快院长便打开门:“佳佳回来了?怎么不去食堂吃饭?” 她的眼睛有些红,看样子和副院长争执得太厉害,都急哭了。 翟思思对孤儿院不了解,但莫佳佳从小在这里长大,自然是很明白孤儿院每个月面临的困境。 可莫佳佳什么忙也帮不上,在孤儿院的时候,总觉得两千多块钱已经是很多钱了,但出了社会以后,莫佳佳才发现这两千多块实习工资,能维持生活就很不错了,哪还有闲钱去救助孤儿院? 除了叹气,她什么也做不了。 看见莫佳佳身旁站着一个不认识的姑娘,院长擦了擦眼,问:“佳佳,这位是?” 莫佳佳眨了眨眼,介绍道:“她是我医院里的同事,回来帮我收拾东西,要不……院长,我还是不搬走吧,哪怕在院里打地铺也成,不用租房子,和弟弟妹妹们一起吃饭,那我每个月的实习工资就能用在院里了。” 院长叹了口气,正欲说什么,留在屋内的副院长斩钉截铁道:“不行,佳佳,你今天必须搬出去。” 副院长是个穿着非常干练的女人,不过三十出头,还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看上去就是雷厉风行的人。 翟思思恍惚觉得,有点像靳乔衍。 院长怕莫佳佳多想,赶紧解释道:“佳佳,你别乱想,副院长说这话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只是你现在已经成年了,也毕业了,你该搬出去,融入到正常人的生活里,你该有自己的社交,然后攒点钱算好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慢慢的你也会成家立业,不可能一辈子都呆在院里,我们也不想拖了你的后腿,听话啊。” 听着院长善解人意的话,翟思思的心湖晃了晃,有股难以名状的难受在胸口处发酵。 她一直就觉得孤儿挺可怜的,孤儿院的存在是一个非常伟大的善举,拯救了许许多多本该死在街头的孩子。 却没想过孤儿院的背后,会是如此的困难。 世上就没有容易的人。 莫佳佳和院长感情深厚,眼泪很快就掉下来,抓着院长的手一个劲地摇头:“不,院长,我不想搬走,我没觉得我现在的生活不正常,我有一群弟弟妹妹,也有社交,我不需要成家立业,当初你们收留我的时候没觉得我拖了你们的后腿,同样,我现在也不会觉得你们拖我后腿,院长,你就让我留下吧,院里有那么多个小孩要养活,单凭拨款根本就不够用,我能够挣钱给院里的话,院长你也可以多收几个可怜的孩子了,好不好?” 院长是耳根子软的人,听莫佳佳的话心里动摇。 她当然想多收几个孩子,如果能力可以的话,她巴不得把所有的孤儿都收进来,在她的注视下健健康康成长,开开心心回到父母身边。 可是……如果真答应了,那莫佳佳这一辈子都只能留在孤儿院里,往后在医院里要是有对上眼的男人,她也没办法像正常人那样结婚。 副院长仍是毫不犹豫地道:“不行,佳佳,你院长说得对,你该回到正常的轨道去,院里的事,我和院长会想办法,再不行,只能向政府申诉,加拨款或者让其他院接收部分孩子了,现在院里好几个孩子都还在等着拨款治病,不能再强撑了。” 闻言院长旮旯着脑袋,没说话。 莫佳佳急了:“可是……” 她是真的很想为院里做什么,她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对这里有很深厚的情谊,院里有事,她希望能帮上忙。 她正常的生活就是在这里围着弟弟妹妹转,每天下班路过小摊贩的时候,磨破嘴皮谈价格,然后给这些小猴子带回去好吃的食物。 她从未想过结婚这么遥远的事,她也不敢想。 她只想看着弟弟妹妹健康成长。 翟思思拍了拍她的肩头,道:“两位院长都说得很对,你该回到社会上,而不是留在孤儿院里,更何况,你的工资对于院里的情况来说,只是杯水车薪,远远不足以解决孤儿院的难题,就听院长的,搬出去,不要给她们心里添压力了。” 听及此处,院长也定下主意,认同道:“对,你同事说得对,你的工资还是自己存起来,万一以后院里真面临困境,我们也能向你求助不是?”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翟思思说得也的确对,她的那点绵薄的工资,实在是拿不出手。 可是,还能怎么办呢? 翟思思清澈的双眸紧紧地盯着院长,问道:“院长,刚才听你们说院里有好些个孩子都病了?” 院长点头回答:“嗯,前些日子下了大雪,天气忽然转凉,院里好几个孩子抵抗力低下,一个不留神,就感冒发烧了,院里这个月的拨款已经用完了,我们只好用物理降温和姜汤给孩子去病,有些孩子是好了,但有些孩子情况更严重了,再加上流行感冒传染非常厉害,一个传一个,哎……” 第327章 给孩子们看病 翟思思心一动,嘴上便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我是博盾附属医院甲乳科的医生,普通的生病发烧我略懂皮毛,如果不介意,让我替孩子看看?” 她不敢百分之百说可以救治孩子,万一孩子有她不懂的顽疾,岂不是砸了博盾的招牌? 但普通的感冒发烧,翟思思还是会对症下药的,毕竟在同治的时候,她在急诊待过。 院长略为难地看着副院长:“这……甲乳科的医生啊?” 莫佳佳眼前一亮,在旁边帮腔道:“对,思思是医生,她很厉害的,就让她给弟弟妹妹们看一下吧,我负责买药!” 副院长稍作考虑,便道:“也只能麻烦你的同事了,如果不介意的话,吃完饭就开始给孩子看诊,可以吗?” 翟思思点头答应。 吃过晚饭,院长负责带翟思思去给安置在另外一间娱乐室的孩子们看病,由于孤儿院人多,怕一个传一个,没办法,只好将患病的孩子隔离开来。 此情此景,翟思思有种错觉,这不是新世纪,而是古时候穷困潦倒的孩子,因为患了病没钱医治,被人关在不见天日的屋子里隔离,等死。 心中打定了主意,能救一个,绝不少救一个。 娱乐室内的孩子一个个无精打采地坐在地上,或坐在游乐设备上,抱着碗筷也吃不下饭,勉为其难地塞了几口。 见院长来,几十个孩子登时抬头,望着院长。 好些个年纪较小,不太懂事的孩子问:“院长,我想出去玩儿……” “院长,我好热,能不能不穿这么多衣服了?” “院长,你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一张张小脸上是被放弃的无奈和不安,抓着碗筷,泪眼婆娑地望着院长。 这些眼神望得院长心里悲恸不已,连忙走进去,抱住年龄最小的女孩道:“没有,没有,院长怎么会不要你们?只是你们现在得病了,不能够在外面乱跑吹风,会病得更厉害的!” 翟思思的视线顺着院长望去,惊觉院长怀里抱着的女孩,没有双臂。 不仅仅是女孩,放眼望去,屋内好些个孩子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双目空洞,又或者脖子歪向一侧,戴着口水巾,还有的脸色苍白异于常人,看上去身体就是非常差的那种。 所以,孤儿院里除了被拐卖的儿童以外,更多的是有先天性的残疾或家里人承担不起的疾病,才给扔掉的吗? 她没有资格去责怪那些抛弃孩子的父母,也许他们也有什么难言之隐,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谁不想儿女长伴膝下? 心里不落忍,她蹲下身,试着和第一次见面的孩子们套近乎:“你们的院长没有不要你们,我叫翟思思,是易城博盾附属医院的医生,是你们的院长请我来帮你们看病的,别怕,我会帮助你们,战胜病菌,好吗?” 她的话无疑引起孩子们的兴奋,病了这么些天,总算能够结束这份痛苦了。 年纪稍大的孩子比较会考虑,望着翟思思,问:“翟医生,你给我们看病,要钱吗?我们没有钱……如果要钱的话,你就给弟弟妹妹看病吧,我免疫力高,过几天自己就会好的了。” 瞧着眼前懂事的孩子,翟思思真想摸摸他的脑袋。 这么一群得了病的孩子关在一起,怎么可能会痊愈?只会交叉感染越来越严重。 她忍住心里头的怜悯,尽可能笑得亲切:“放心吧,翟医生不收你们的钱,我是院长请来的义工,不仅不要钱,我还会给你们买药,尽我最大的可能让你们痊愈,别担心,好吗?” 闻言一群孩子互相对视一眼,立刻站起身来,恭敬地对她鞠躬:“谢谢翟医生!” “不用谢,那我们现在开始排队,等你们的佳佳姐姐把听诊器和体温计买回来,我们就开始看病,好吗?” 仍旧是异口同声:“好!” 得病的小孩数量非常多,翟思思耐着性子,一个一个给他们测量体温,听着肺部的声音,用棉签拨开喉头瞧瞧有没有发炎,一个人,几十个病患,这场庞大的看诊,从七点一直到凌晨十二点才结束。 期间她喝了杯咖啡提神,细心地在纸上写下每一个小孩的名字,以及该吃什么药,每天该吃多少,莫佳佳就在旁边打下手,等看诊结束,拿着一张张药方,跑回附属医院的药房去开药。 好在孩子们只是患了普通的流行性感冒,和普通的发烧,在翟思思能够救治的范围内,否则,她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诊完的孩子都回到各自的卧室睡觉了,翟思思盖上笔帽,站起身来舒展筋骨。 在椅子上坐了五个小时,腰酸背疼得厉害。 见她累得不行,一直陪在旁边安抚小孩情绪的院长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翟医生,耽误你这么多时间,要不今晚就在这里睡下吧?这个点公交地铁都停运了,你一个姑娘家打车回去也不安全,佳佳的衣物还留在这里,你要是不介意,就先穿她的,我看你们体型差不多,应该能穿。” 说到回家,翟思思想起今天下午在医院看见倪母的事。 也不知道现在家里怎么样了。 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还是不回去添乱为好,而且,她也不想看见倪安妮和靳乔衍亲密的模样,有地方让她呆一晚上,那就躲一晚上。 点头答应道:“那就麻烦院长了。” 见她答应,院长立刻笑道:“不麻烦不麻烦,倒是我们麻烦了翟医生才对。” 对此翟思思付之一笑:“救人是医生的天职,不过,院长,我不建议你把生病的孩子关在一起,这样非常容易交叉传染,他们不是有各自的房间吗?你可以调整一下,让生病的孩子和生病的孩子住在一起,也要让他们进行户外活动,多呼吸新鲜空气,对他们的病情有好处,到时候让健康的孩子到别的地玩就好。” 没必要真像古时候一样,将一群患了病的孩子关得死死的。 随后,她又补充道:“另外,我给佳佳开的药方里,还写上了板蓝根,等药买回来后,院长一定要让健康的孩子每天喝上三包板蓝根,以防被传染。” 院长细心记下翟思思说的话,点头道:“好,我知道了,谢谢翟医生。” 第328章 上医院逮翟思思 莫佳佳买药回来的时候,手上还提着一份牛肉炒河粉。 今天,她特意加了十块钱的牛肉,为了慰劳辛苦了一晚上的翟思思。 莫佳佳单独一个房间,院长便把翟思思安排在她的卧室里,推开门的时候,翟思思正擦拭着头发。 “噔噔噔!看我买回来了什么!” 她将牛肉炒河粉提到了翟思思面前,隔着塑料袋,翟思思都能闻着那股属于大排档才能炒出来的锅气味儿。 特别香。 刚说完,莫佳佳又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道:“哎,我怎么给忘了,你是董事长的妻子,什么好吃的没吃过?” 她已经习惯了对弟弟妹妹用这样的口吻带好吃的,一会儿没调整过来。 翟思思是博盾的老板娘,想必什么鲍鱼啊燕窝都吃到吐了,和那些山珍海味比起来,她手中这份牛肉炒河粉,委实拿不出手。 翟思思闻了闻,将毛巾挂在肩头,问道:“是炒河粉吧?我都闻见那股香味了。” 炒河粉是南方的特色小吃,河粉不似面粉那般有弹性或很韧,还粘牙,炒河粉吃起来,是非常干爽且滑溜的,白色的河粉沾上了酱汁,以及每一根都沾满了爆香的油,简直是舌尖上的享受。 见翟思思有兴趣,莫佳佳试探性地问:“思思你也喜欢吃炒河粉吗?要不尝尝?” 光是闻见炒河粉的味道翟思思的馋虫就被勾了起来,在同治急诊上夜班的时候,好些个医生和护士每天都会在一块凑钱叫外卖,其中当然少不了南方人特别钟爱的炒河粉。 那会儿就数她和殷桃最爱吃这炒河粉,百吃不腻,后来殷桃辞职了,她也没再上过夜班,也是好久都没吃过这炒河粉了。 如今提到面前,只觉得不吃上一口,都对不起自己的胃。 便道:“当然喜欢,要不我们一块吃?” 翟思思猜到莫佳佳抓襟见肘,肯定自个儿没吃,光顾着给她打包。 莫佳佳喜出望外道:“哎?真的可以吗?”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 一拍即合,莫佳佳立刻屁颠屁颠地跑去厨房摸了一块碗回来,全程蹑手蹑脚的,生怕惊醒其他孩子。 吃着香喷喷的牛肉炒河粉,莫佳佳说:“思思,今天的事,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们都还不知道上哪找那么多钱给孩子看病。” 现在省去了看诊费,再加上有翟思思给开的药都是非常便宜的,省了不少的钱。 翟思思咽下口里的牛肉,喝了口白开水说:“举手之劳而已,能帮到孩子们,我也很高兴,只是本来说好今天替你搬家的,没想到折腾到那么晚,搬不成了。” 莫佳佳又道:“不碍事,我明天请了假,等明天醒来小红和小智都会帮我搬家,就不用你帮忙了,累了一晚上,你好好休息一下,明早不是还有手术吗?” “嗯,那好。” 莫佳佳的床是上下铺,怕翟思思睡不惯摔着,便让她睡在下面。 是习惯了睡靳乔衍的柔软大床,这会儿睡在一米五宽的铁架床上,翟思思是辗转难眠,生生滚到了凌晨两点多才睡着。 隔天醒来,莫佳佳已经不见踪影了,卧室内的东西也少了一大半,估计是搬家去了。 昨晚是真的累坏了,搬家这么大的动静,竟然没能吵醒她。 洗了把脸,在院长的盛情邀请下,匆匆吃过早饭,便坐上地铁回医院。 抵达医院的时候正好赶上了做手术的时间,她又匆匆忙忙地喝了口水,一头扎进手术室里。 手术时长一个多小时,不算很长,昨天晚上累了一整夜,加上晚睡,一出手术室,她就寻思着要不到休息室里补个眠? 还是回看诊室喝杯水,再去补眠吧。 如是想着,她便搭乘电梯,往看诊室方向走去。 平日里看诊室的门是敞开的,这会儿一台手术下来,门竟然还关上了。 她记得simon的手术安排在下午,人跑哪去了? 难道是有病患在脱衣服检查?看诊室内有帘子作为间隔,也不该关上门啊? 出于考虑,她还是敲了敲门,片刻后没听见屋子里有动静,便推门而入。 一进看诊室,她就愣住了。 水眸映出靳乔衍修长的腿,手还挂在门把上,愣愣地看着斜靠在她办公桌前的男人。 靳乔衍在这等了她一个小时了。 总算看见她的身影,紧致的下巴一抬,道:“进来,关门。” 翟思思完全是机械性地完成他指定的动作,关上门然后走到他的跟前。 靳乔衍面无表情地睨着她,星眸内是让人发颤的冰泉,连带着空气都变得寒冷起来。 她动了动唇,打破尴尬的气氛:“你怎么在这?” 殊不知佛爷今儿一大早也不知吃什么火药了,当即就呛了回来:“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看他有意抬杠,翟思思也不敢逆着摸毛,便强装镇定地拿起茶杯:“能,你有什么事吗?还是说你要找simon?” 坐下喝茶,顺便看看有没有病患挂号。 靳乔衍起身离开办公桌,走到她的手侧,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桌面上。 俯视着她,他说:“翟思思,你的胆儿可真是越来越大了啊,居然一晚上不回家?” 医院加班是常事,昨晚睡前她还没回来,他也没细想,管得太多,只会引起翟思思的反感,让翟思思感到自己被束缚了。 却没想到,今天一早醒来,身旁仍旧是空空如也,他睡眠很浅,翟思思若是回来了必然第一时间会知道。 好家伙,现在都敢夜不归宿了? 一醒来,他便二话不说,直接开着车上医院抓人。 听着靳乔衍的话,翟思思这才明白什么叫贼喊抓贼。 在靳家的时候,是谁整日整夜地夜不归宿?她不过是有事没回去,好意思说她? 更何况,回家还要看见他和倪安妮腻歪,她是傻了吧唧的才回去吃这份带刺的狗粮! 心底泛着酸,嘴上说话也好听不到哪去:“合同上可没写着我一定要回家。” 又拿合同说事! 靳乔衍瞬间就怒了,就算合同终止日期快结束,也犯不着整天提醒他! 就那么想离开他? 冷眸凛然,一脚踹过她的转椅,迫使她正面对着自己。 欺身上前,双手撑在转椅的扶手上,俊美卓绝的容颜,顷刻落下。 第329章 告白被阻 看着触手可得的俊颜,这一回,翟思思没有躲。 背脊贴合在转椅上,睫毛微微下垂,凝视着那张薄削有型的唇,经不住诱惑,咽了口唾沫。 想起此前好些次绵柔的触感,以及那股卷入舌腔内的岩兰草清香,她就有些乱了心神。 靳乔衍紧紧盯着那双微微晃动的水眸,看她唇齿微张,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抿了抿唇,丹凤眼浮现促狭:“你就那么想离开我么?” 他的问话令得翟思思恍惚回过神来,十指紧紧抓着白大褂,偏过头道:“既然你已经和倪安妮重修于好了,为什么还要抓着我不放?倪安妮和你住在一起,我还留在那里,算怎么回事?” 她虽然是挡箭牌,可她不愿意当别人感情里针锋相对的刀,靳乔衍和倪安妮之间闹什么别扭,能不能不要牵扯上她? 她已经……够难过的了。 提起倪安妮,靳乔衍的邪火烧得更旺。 紧盯着翟思思,他惯常冷漠地说:“她已经回她家了。” 闪躲开的视线倏然回转过来,睁大水眸,不可置信地问:“回家了?怎么会?” 说到这,靳乔衍的话语里边掺杂了戏谑,薄唇微微勾起:“怎么会?你不是比谁都清楚么?” 以为他看不见,就不知道倪母是在谁的驱使下跑到他家大吵大闹的? 昨天刚到家,换了衣服水还没喝上一口,家门就被人一顿猛砸。 打开门,倪母二话不说就闯进屋里,正好看见坐在沙发上哄娃的倪安妮,当即就发飙,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不是东西,拐了她家女儿就算了,居然不和他们倪家打声招呼。 到此,靳乔衍才明白,所谓的回不了家,是倪安妮的谎言。 当时倪安妮就慌了神,连忙拉扯着倪母让她走,倪母也是想钱想疯了,死活拽着他的衣裳,要求他不能够这么不清不楚地就拐了她的女儿,必须明媒正娶,在易城摆上喜宴,并且一定要给足够的礼金,否则休想娶她女儿。 看着倪安妮和倪母拉拉扯扯,再加上孩子哭啼不止,他一怒,直接让强子和费腾过来,将两人扫地出门。 倪安妮本还想挣扎,但看见费腾手里头那黑乎乎的枪口时,咽了口唾沫,抱着孩子,拉着行李箱灰头土脸地跟着倪母回家。 细细一想,倪母许是不知道其中的细节,还以为他心里还有倪安妮,想过来赚一笔礼金,却没想到捉鸡不成蚀把米,反而搞砸了倪安妮破镜重圆的计划。 当真是报应。 翟思思的本意是不希望靳乔衍受到欺骗,倪安妮还有个孩子,若是两家不能把这件事谈妥,孩子长大以后处境会很尴尬。 却没想到靳乔衍居然会直接将他们统统扫地出门。 惊呆的她嘴唇长得很大,半晌,才合上唇,怔忡地问:“我只是想让你知道真相,不想你被瞒在鼓里,我以为把这件事解决以后,你会和倪家谈婚礼细节才对,所以……” “所以你就当了鸵鸟,直接在外面躲了一晚上不回家?” 他把她未说完的话接了下去。 她知不知道一晚上没回来,他有多担心? 邱司机那场车祸还没缓过劲来,又一次出事,他可怎么办? 快速地眨了眨水眸,她道:“我怕坏了你们的事……” 他和倪安妮谈结婚的细节,她一个合约新娘,杵在那算怎么回事? 星眸微凉,靳乔衍的嗓音低沉了几分,薄凉道:“翟思思,你是不是忘了,就算只剩下二十多天,你也还是我的妻子?” 绛唇紧抿,她摇了摇头,水眸中仿佛写着:我没有,我不是,我没忘,你别生气。 瞧着她精致无害的面容,良久,靳乔衍长长地叹了口气。 明明做错事的人是她,想尽千方百计把他推到倪安妮身边的人也是她,可为什么,一看见她这副表情,他的气焰就焉了呢? 堂堂博盾总裁,成天和枪口打交道的男子汉,怎么到了翟思思这,比鹌鹑还窝囊? 冰冷的目光终是柔和起来,败下阵,他认命地望着翟思思,双手轻柔地捧起她的脸。 微凉的手碰触到下巴的时候,翟思思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四目相对的那刻,她仿佛在他的眼中,看见了柔和的曙光。 捧着她的脸,不允许她闪躲视线,咬字清晰地说:“翟思思,你听好了,我和倪安妮早就过去了,我也早就不喜欢她了,可能她刚怀孕的时候我偶尔会把你和她的影子混淆,但是现在,你是你,她是她,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她的代替品。” 他郑重其事地解释,这些话,也许早该说了,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接着他又道:“虽然我和倪安妮曾经在一起过,但是直线和曲线是永远不可能完全贴合的,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过去了就过去了,不可能重新在一起,你也别想着怎么帮她走到我身边来,我根本就不想和她再有任何交集,知道了吗?” 要是倪安妮没有孩子,他连家门都不给她开。 看穿了靳乔衍泼墨里的认真,翟思思想要点头,下巴却动不了,只好张开嘴,轻声道:“知道了。” “很好。” 他顿了顿,捧着翟思思的双手指腹轻轻摩挲起了她的脸颊:“那么,我现在要告诉你,翟思思,我们的合作关系不会再继续下去,我……” “衍哥,不好了!” 靳乔衍的话还未说完,突然办公室门被重重地推开,推门而入的,是神色慌张的费腾。 看见两人亲昵的动作,费腾惊呆地眨了眨眼。 他好像来得不是时候?大嫂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还在手术室吗? 屈身在转椅前的靳乔衍眼眸内浮现暴风雨的阴寒,如鹰隼般锐利的视线直逼费腾。 对上那双冷得让人如坠冰窖的眼睛,费腾立刻伸出双手,举在胸前:“别……衍哥,别生气,有突发状况!” 什么突发状况也灭不了他心头的火! 冷冷地剜着费腾,等着他把话说下去。 最好真是紧急情况,否则,他让费腾这辈子都不敢再随便开门! 伸长脖子咽了口唾沫,费腾没敢浪费时间,立刻道:“医院楼下被记者堵了,倪安妮和你住在一起的事,上了热搜头条!” 怎么样?够紧急了吧?别削他啊! 第330章 负心汉 靳远倒了,博盾刚刚上市,这会儿若是有什么负面新闻,尤其是违背道德伦理的新闻出现,博盾将很有可能被撤下,并且几年内绝对不允许再次上市。 果然够紧急。 握着扶手的十指紧紧地扣着,回过头,睨了翟思思好几秒,这才挺直腰杆,往门口走去。 事态紧急,这不仅仅是他个人的利益,还关乎博盾整体上下几百号人的前程,不容怠慢。 儿女情长,只能暂且搁在一旁。 走到门口,费腾立刻让出路来。 靳乔衍吩咐道:“马上让医院将思思前阵子做手术扎腿提神的视频传到网上,让公关部联系各大网站平台,撤掉热搜。” 费腾把他说的话全记在心里:“是。” “等等。” 被留在诊室的翟思思霍然起身:“我也去。” 费腾面露难色地望着她,说:“大嫂还是先别出现吧?现在你和倪安妮都出于风口浪尖,媒体拿衍哥没办法,铁定会从你这下手,到时候各大媒体都攻击你,我怕你承受不住。” 翟思思想也不想就回答道:“我可以。” 倪安妮住进靳乔衍家,网络上一定骂得很狠,说他是负心汉等。 但这件事是她引起的,如果没有她替倪安妮请求住进家里,靳乔衍也就不会陷入这样的纷争当中。 更何况,反过来想这何尝又不是一次炒作?正因为博盾刚上市,还没有为人所知,那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大肆炒作一波。 她如果能出现在镜头面前,必然会更为轰动。 再加上,针对这件事而言,由她出面解释,比靳乔衍解释更有冲击性。 她能考虑到这些,靳乔衍自然也会想到。 可他还是有些犹豫不定。 如果让翟思思去了,他不确定她是否能承受得住媒体攻击,那些个人都是擅长玩心理战的,用各种问题逐一击垮当事人的心理,好获得想要的头条新闻。 可如果不让她去,两人日后真的在一块的话,即便保护得再如何滴水不漏,总有需要她面对镜头的那天,何不给她机会锻炼锻炼? 思忖片刻,他转过身,边走边道:“那就走快点。” 绛唇渐渐弯起,不敢耽误,撒腿就追上去:“是!” 医院正门被十几个记者围得水泄不通,全医院的保安都出动了,拉起了人墙,抵在大堂内。 除了大堂内的十几个记者以外,门口还有源源不断赶过来的记者,拿着麦克风和摄像机,争先恐后地抢着最好的位置。 一个个麦克风在空中晃动,吵吵闹闹的声音,靳乔衍只觉得脑壳疼。 看见三人踏出电梯,原本就吵杂的大堂直接炸了,人还没走过来,记者们便争先恐后地抢着提问。 “靳总,我们有人拍摄到倪安妮她妈妈上门找茬,要求您给礼金,麻烦靳总解释一下?” “靳总,据说倪安妮生下孩子以后就搬进了您的家,您和靳太太还有倪安妮三个人住在一起,是什么情况?” “靳总,您弟弟靳言才卷款跑路不久,您就和他的妻子住在了一起,是不是不太合适?您以前和倪安妮是情侣关系,那么现在是什么关系?倪安妮和靳言离婚了吗?” “靳总,有传闻说您是因为孩子才让倪安妮住进您家,请问这个孩子是不是您的?也正因为孩子是您的,靳言才会扔下妻儿跑路,对吗?” “靳总,对于网络上骂你想当当代皇上,在家里圈养三千佳丽的话,您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 “靳太太,您不知道靳总和倪安妮曾经是情侣关系吗?如果知道的话,怎么能够接受同住一屋檐下?您是农村出来的,难道您所在的农村还流传着三妻四妾这习俗?” “靳太太,难道您不介意和倪安妮共事一夫吗?” “靳太太,如果倪安妮的孩子是靳总的话,您还会让倪安妮留在家里吗?” 正如靳乔衍所想,记者们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甚至都衍生出了好些个版本,就差没把靳乔衍形容成十恶不赦的罪人了。 三人往保安身后一站,相机便发出咔嚓咔嚓的拍摄声,一个个麦克风使劲伸到了靳乔衍的面前,生怕没有捕捉到他的话。 面对吵吵闹闹的场面,靳乔衍不悦地蹙起远山眉,举起右手,在空中做了一个打节拍时收的动作。 所有记者登时默契地闭上了嘴。 一旁的翟思思嘴角抽了抽,望着顿时变得乖巧的记者们,暗道也就他靳乔衍能有让记者这么服帖的能力了。 费腾不知从哪搬来一个演讲台,放在了靳乔衍的面前,随后将各家媒体的麦克风统统搜集起来,分别放在演讲台上,以便采集到靳乔衍的声音。 睨着一个个记者,靳乔衍润了润嗓子,道:“对于网上的骂名以及所谓的传言,我需要澄清一下,这些,都不是事实。” 不是事实? “靳总,您说的不是事实是指倪安妮没有搬进您家吗?我们可是拍到照片了!” 靳乔衍冷眸一挑,剜着说话的记者道:“那你们又有拍到我和倪安妮有亲密的举动吗?” 提起亲密的举动,翟思思猛然记起浴室里两人纠缠在一起的身体,还有靳乔衍彻夜待在倪安妮的房间没有离开。 胸口又被苦涩填满,睫毛微垂。 说什么早就不喜欢倪安妮了,那又为什么要和倪安妮这么亲密? 被他冷冷地剜着的记者打了个寒颤,连忙摇摇头。 靳乔衍又道:“那么,住在一起是不是就一定代表是情侣关系?” 又是反问,十几个记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回答不上来。 明明听着就是歪理,可这话说在靳乔衍嘴里,怎么就那么有道理? 其中一个较为清醒的记者当即反问:“那如果不是情侣关系,为什么要住在一起?” 这漂亮的反击倒是让靳乔衍有些出乎意料,随后那道阴寒的视线转到了该记者身上。 被靳乔衍盯着,这名记者只觉得浑身不适,缩了缩脖子,没敢和他对视,看看左侧,又看看右侧,然后下巴微收,小心翼翼地望着靳乔衍。 殊不知靳乔衍竟然打了个响指,道:“这个问题问得好,关键,就在这里。” 第331章 莫佳佳助阵 本以为那名记者会被靳乔衍收拾,没想到事态忽然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旋转。 一个个紧盯着靳乔衍,等待着他说下文。 说起倪安妮为什么会搬进靳乔衍的家,这点,翟思思最有发言权。 回过神来,她靠近了些靳乔衍,道:“关于倪安妮搬进来的原因,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因为我耳根子软,见不得孩子跟着她受苦,靳言已经跑了,他们孤儿寡母的,还在月子里,非常不容易,所以我擅自做主,把她接到了家里来,乔衍是被我说服的,昨天倪安妮的家人上门闹事,是我没考虑周全,忘了通知她的父母,引起误会才导致这场闹剧,现在倪安妮已经被接回倪家,由她家人照顾,我们作为孩子的叔婶,该做的都做了。” 费腾狐疑地看着翟思思的侧脸。 她居然没有把倪安妮欺骗她的事说出来?明明是倪安妮骗她,说倪家不要倪安妮了,她才会心软劝靳乔衍收留倪安妮,她居然改口说是因为没有和倪家沟通好? 要是说出来,这矛头不都全对准了倪安妮,甚至让大众都觉得她还挺可怜的吗? 靳乔衍心细,对于翟思思的隐瞒,只是浅浅地笑了笑。 够睿智。 如果翟思思当着媒体记者的面,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倪安妮身上,只会落了个又蠢、又说别人坏话的印象,但她这么一说,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倒是让别人觉得她只是考虑不周全罢了,但出发点是善意的。 她的回答既解释了靳乔衍和倪安妮的关系,又为靳乔衍洗脱负心汉的罪名,非常完美。 可还是有人鸡蛋里挑骨头,提出质疑:“靳太太,您这回答,是不是有点把观众当成傻子玩了?哪有人会对丈夫的前任心软啊,还给接到家里来?” 话一出,周遭的人立刻就应和道:“说得没错,靳太太,你这回答是不是有些勉强了?” 不勉强,怎么会勉强? 翟思思心里暗道,如果她和靳乔衍的关系是真的,当然不会对倪安妮心软,即便真的心软,也可以借着靳太太的身份和方便,在外面给倪安妮安一个家,何必把情敌弄到家里来? 但她和靳乔衍不过是合约夫妻,她也一直认为靳乔衍对倪安妮还有想法,既然是郎有情妾有意的事,她凭什么棒打鸳鸯? 这话在心里想想就算了,可不能说出口。 想了想,还没回答上来,就听得记者后面响起一张清脆的嗓音:“翟医生就是这么心软的一个好人!”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莫佳佳左右手各牵着一个小孩,站在人圈外。 两个孩子,分别是翟思思昨晚看见的小智和小红。 小智和小红一整天都在帮忙搬家,莫佳佳一看见即时新闻,二话不说就拽着两个孩子过来助阵。 见众人视线齐刷刷地落在自己身上,莫佳佳表情一僵,紧张得不知该往哪看好。 费腾跟在靳乔衍身边那么久,脑子灵光得很,立刻带着两个保安跑过去,一路护送她走到翟思思身边。 直到和翟思思并肩而站,她脸上的紧张感才有所消除。 正面站在了记者面前,她紧紧地把小智和小红的手握在掌心里,硬撑着道:“翟医生心肠非、非常好,见不得别人有事,常常连自、自己都顾不上,就去帮助别人,就像昨晚,一下班她二话不说就陪我回孤儿院搬家,看见院里的弟弟妹妹因为没钱治病,感冒发烧被隔离,她一句怨言也没有,搬了张桌子,买了听诊器后,就坐在那里给弟弟妹妹看了五个小时的义诊,要不是她肯帮忙,那几十个弟弟妹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康复!” 小孩子身体恢复能力较快,吃过一天的药后,病情较轻的大多数已经康复,较重的也减轻了许多,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病恹恹的了。 这,都是翟思思的功劳。 剑眉微挑,靳乔衍斜斜地打量了翟思思一眼,原来她一晚上没回,躲到孤儿院做义工去了? 小智和小红年纪尚小,虽不懂眼前是个什么情况,但佳佳姐姐也帮着那个思思姐姐说话,想来思思姐姐如今也需要帮腔。 两个小孩子你瞧我一眼,我看你一下,由小智开口帮忙说道:“佳佳姐姐说得对,思思姐姐是个好人,昨天帮弟弟妹妹们看病看了一晚上,今天起来好多弟弟妹妹都能吃得下饭了,还和我们一块儿玩呢!” 小红接着便附和道:“对啊,思思姐姐昨晚还和我们一块吃饽饽!人超级……nice!” 突然想起前阵子莫佳佳教他们的英文,当即就用上了,说话的时候还歪着脖子眨眨眼睛,好不可爱!引得翟思思禁不住噗嗤一笑,望着小红的眼眸里尽是慈爱。 这人小鬼大,还超级nice。 说完一茬,莫佳佳立刻又提起另外一茬,道:“对了,还有还有,前阵子我们翟医生做了太多场手术,身体超负荷了,在手术期间困得不行,你们知道她是怎么做的吗?她居然拿起医用的小剪刀,毫不犹豫地扎自己的大腿提神,效仿古时候的‘头悬梁锥刺股’,顺利完成手术后,她直接困得坐在地上睡着了,她不仅是个心肠好的人,还是个非常非常尽责的人,按她的话来说,她看不见也就罢了,但是看见了,她就见不得生命在她面前没了,就因为这样,她才会收留倪安妮,怕倪安妮带着孩子露宿街头,孩子还那么小,会出事的!” 前半段是她亲眼在手术室里看见的,后半段怕倪安妮带着孩子露宿街头,纯粹是猜测。 以翟思思的好心肠,肯定是这么想,就算不是这么想,现在也必须说成是这样想,才能扭转局面。 她刚说完,人群中就有一个记者喊道:“她说的是真的,网上有视频流传出来了,靳太太真的扎腿提神!” 话语如同一枚原子弹,顿时炸得一众记者乱了锅。 “给我看看!” “热搜上吗?快,快打开看看!” “哇,靳太太这对自己下手可真狠啊,隔着屏幕都感到疼!” “靳太太,您心肠这么好,又这么喜欢孩子,请问靳太太和靳总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对啊靳太太,靳总,你们结婚也有一年了吧?打算什么时候自己要个孩子呢?” 关于生孩子这个问题,两个当事人均是尴尬一笑,没有表态。 第332章 陪靳乔衍开会 “衍哥,现在去哪?” 星脉上,费腾坐在驾驶座,往后望着后座的靳乔衍。 记者的风波算是过去了,倪安妮的事也算彻底解决,还将翟思思的好人形象树立了起来,这次被记者围攻,赚了。 靳乔衍靠在真皮沙发上,望了眼身旁的翟思思,懒懒地说:“先送她回去。” 附属医院被记者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还有很多问题要问翟思思,今天这班是上不了了,他不能让她一个人留在附属医院,只好让翟思思先回去休息。 翟思思几乎是本能地问:“你不回去吗?” 话刚出口,她就懊悔得想咬自己的舌头。 佛爷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她过问? 靳乔衍倒也没她想象中那么容易动怒,看了眼腕表,道:“倪安妮的事让公司乱成了粥,我得回去看看。” 翟思思想也不想立刻道:“我和你一块去吧?现在流言刚刚击破,这个时候我如果经常和你同进同出,也能堵住那些说我们不和的嘴。” 篓子是她捅出来的,理应由她来善后,更何况,她还有自己的小算盘。 靳乔衍狐疑地睨着她,那双翦水秋瞳内分明填满了狡黠,明摆着心里有小算盘,不知又在盘算着什么。 但他还是装作看不懂,回过头,道:“回公司。” 她总不会害他,就如同他这辈子也不可能伤害她一样。 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费腾立刻应道:“好勒!” 正如靳乔衍所言,整个博盾都乱得炸开了锅,尤其是公关部,忙着删热搜、忙着请水军将翟思思“锥刺股”的视频刷到最热、忙着接各大媒体的电话,其余部门也按照各自的分工,就这一次倪安妮事件善后。 一进博盾,就看见冯淼淼站在博盾门口等着,着急地看着腕表,手里头抱着文件。 看见靳乔衍,她立刻迎上前,发现靳乔衍身边还跟着翟思思,不满地眯了眯眼眸,旋即若无其事道:“衍哥,各部门领导已经在会议室等着了,可以马上开会。” 靳乔衍淡淡地嗯了声,迈步走进电梯。 一路径直往会议室走去,抵达会议室门口,费腾自觉地守在门外,靳乔衍前脚进入会议室,冯淼淼后脚就站在会议室门口,伸手拦住了翟思思:“很抱歉靳太太,公司开会属于机密,你不是我们公司的成员,不能进去。” 背对着靳乔衍,她看翟思思的眼神里分明多了一丝挑衅和不屑。 一个农村出来的土包子,让她进去,她也听不懂。 秀眉微蹙,望着靳乔衍的背影,正欲开口,那人稍稍偏头:“我的妻子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拦?” 不是“让她进来”,也不是“思思你先去休息吧”,一开口就掺满了火药味,呛得冯淼淼心里头一阵委屈。 靳乔衍这是在故意提醒她她的身份就只是一个秘书,别做吃力不讨好的事,也别做逾越的事。 嘴皮动了动,她侧过身,不甘心地看着翟思思进入会议室。 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除了长得漂亮点,身材好一点,其他有什么地方比得上她?堂堂靳大少,怎么会被这么一个乡野村妇迷得再也看不见别的女人了? 她就不信了,她自身条件比翟思思好千倍万倍,还常伴靳乔衍身侧替他打理博盾的大小事务,能比不上一个村姑?!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会议室,原本交谈声不断的会议室,瞬间就安静了。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翟思思本人。 不得了啊,博盾老板娘亲自视察,众人立刻齐声喊道:“董事长、董事长夫人好!” 这整齐且响亮的声音,吓了翟思思一跳,本来打着自己小算盘的她这会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靳乔衍只睨了眼耍贫的部门领导,拉过下位的一把椅子,放在主位的旁边,对翟思思说:“坐这。” 就坐他的旁边。 翟思思不敢有疑,直接坐了下去。 随后靳乔衍也坐在椅子上,冯淼淼就站在他的旁边,随时待命。 靳乔衍从内口袋掏出一个银灰色的小盒子,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折射着清冷的光芒,和靳乔衍冷漠的气质十分相衬。 打开小盒子,却见里面是一条米黄色的绸布,绸布的上面,放着一副银灰色边框的眼镜。 只见靳乔衍取出眼镜,戴上。 平日里的靳乔衍总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尤其是分明的脸颊轮廓,更是给了人一股强势的压力,这会儿戴上了眼镜,整体就柔和起来,那双含着冰霜的丹凤眼,在镜片的柔和下,也不复平时的凌厉。 看上去,更像是邻家大哥哥。 翟思思看得有些愣住,她从未见过靳乔衍戴眼镜,一直以为靳乔衍的视力不错。 别人戴上眼镜都变丑,他倒好,戴上眼镜反而更让人腾升一股想要接近的念头,莫名让她想起大学时亲切又帅气的学长。 实际上靳乔衍的度数并不高,平日里审阅文件也是可戴可不戴。 但开全体会议的时候,他都会习惯性地戴上眼镜,因为会议室比较长,近的人还看得清,坐得远的,五官就模糊了,戴上眼镜,是为了更好地辨认各个部门领导,记着他们长什么样。 戴好眼镜,他把眼镜盒合上,随手放在侧边,接过冯淼淼递来的ipad,快速浏览着新闻头条。 低垂着脑袋,嘴上道:“开始。” 公关部部长率先站起身,双手撑在桌上,一副准备汇报工作的模样。 再看看身边的人,只见靳乔衍的视线仍然没有要离开ipad的念头,眸子里映印出屏幕的光芒,典型的一心二用。 在座的各位领导早就习惯了靳乔衍开会时浏览新闻头条,也就见惯不怪地继续进行会议。 公关部部长润了润嗓子,道:“董事长,关于倪小姐的热搜词条我们已经让全网删除,并且找了大量的水军将董事长夫人用剪刀扎大腿的视频顶上热搜第一名,评论里面人气最高的评论,全是夸赞董事长夫人和夸赞董事长的,他们都是我们雇的水军,效果非常不错,人们已经从倪小姐的事里跳了出来。” 第334章 喂她吃东西 翟思思从博盾回家,就一头扎进书房里没有出来过,平时回家马上就要洗澡的人,今天倒是一点也不着急。 靳乔衍洗完澡出来后,仍然看见书房门紧闭着。 疑惑地蹙了蹙眉,旋即他走进厨房,捣鼓起来。 半个小时后,书房门被敲响,翟思思头也没抬道:“门没锁。” 随着门锁咔嚓一声,她听见靳乔衍穿着软绵拖鞋,摩擦在地面上细微的声音。 “啪嗒。” 桌面忽然响起清脆的声音,还不等她抬头看,突然一支银叉递到了面前,上面还插着一块折叠的培根。 狐疑地抬头,只见靳乔衍坐在了手旁的书桌上,左手捏着银叉,表情淡淡地望着她。 那一刻,她心里自动配了个音:啊~ 想到这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要是靳乔衍真这么肉麻,她一定会拉着他去照照脑子,看看是不是进水了。 或者像最近网络上特别流行的那组漫画一样,在他天灵盖上打个洞,伸一根吸管进去瞧瞧能不能把水喝出来。 靳乔衍手里头煎得恰到好处的培根正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香味,她咽了口唾沫,伸手欲要接过银叉:“谢谢。” 不料靳乔衍竟然躲了过去,然后再次递到她唇边:“吃。” 今天下午酝酿了好久的告白被打断,这会儿心里头不爽得很。 翟思思摸不透佛爷这又是干什么,睨了眼他手里头的培根,该不是下了毒? 然而打量仅有两秒,她便想也不想,乖乖一口吃掉培根。 佛爷喂的食物,就算是毒药,那也得吃不是? 更何况……她还挺受用的。 培根和黄油的香味在唇间炸开,作为医生,平日里她极少吃这种合成食物,尤其这培根还属于冰冻食物一类,那股子味道她不喜欢。 然而靳乔衍往她嘴里塞的这块,却好吃得让人欲罢不能。 瞧她三两下就将嘴里头的培根嚼干净,靳乔衍这才满意地勾了勾唇,然后叉起切开的煎蛋,再次递到她的唇前。 嘴上问道:“你在做什么?” 翟思思的面前放着的是笔记本电脑,他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是办公室软件。 写论文? 有了第一口,这第二口也就不觉得别扭了,翟思思睨着屏幕,略微伸头一口将煎蛋吃进嘴里,回答道:“不是让我尽快把文案准备好吗?现在时间还早,我就抽空写一下。” 白天她要看诊和做手术,可没时间准备文案。 闻言靳乔衍蹙眉道:“我没让你写,这文案你可以回医院,让办公室的人准备。” 翟思思当然知道可以,但她还是想自己做:“去孤儿院做慈善是我提议的,我想全权负责到底,这样才能安心。” 做事有始有终,是她的原则。 既然是她提议的,那么医院这边,她会全程跟到底,决不允许出一点差池。 星眸动了动,旋即他二话不说放下叉子,转身就朝书柜走去。 翟思思疑惑地回头,只见靳乔衍从书柜上取下几个蓝色封面的文件夹,然后回到书桌前,拉过椅子,将文件摊开。 他说:“这些是博盾做得比较好的文案,你可以参考一下。” 翟思思喜出望外地将其中一份文件拿到跟前,刚才她上网找了好多资料,搜索了好多个文案样本,都觉得太华丽不实用,靳乔衍能给他样本,就再好不过了。 随后他又道:“这几份文案都有可取的地方,你可以先看完,取长补短,然后借鉴他们好的地方去写。” 绛唇弯起,撇过头笑着看他,由衷地说:“谢谢。” 这一笑,带着致命的诱惑。 本就对她融化了的冰山,这一刻仿若喷发出温暖的泉水来。 丹凤眼眨了一下,他起身道:“那你先看,记得把东西吃完。” “好。” 翟思思应着,立刻端起那份培根煎蛋,三两下吃个干净。 抽出纸巾擦拭唇角,前些日子因为倪安妮的事而裂了缝隙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柔软的大手,一点一点地缝合起来。 靳乔衍竟然亲自给她做夜宵,还特意给她找文案样本。 这放在以前,她是绝对不敢想象的。 纸巾遮掩下的唇弯起的弧度越来越大,如今她是切实体验到跟吃了蜜一样甜,是有多甜。 甜到她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不管靳乔衍这么做,是因为合同上的义务还是出于内心所想,她都十分享受。 笑容还未敛下,那抹颀长的身影突然又出现在眼前。 他端着两杯温热的牛奶放在桌面上,然后重新坐在她身旁的椅子。 拿起一份文件,抽出笔筒里的笔,他极其自然地说:“来,你看看这里,这里对于人员各个方面的安排都非常详尽,并且方方面面都考虑到,到时候医院调到孤儿院的义工人员安排上,你除了考虑需要调配什么科目的医护人员以外,你还需要考虑医院人手上的问题,不能因为调动到孤儿院做义工,就让医院陷入人手不足的困境,而且……” 靳乔衍说得非常认真,正说到关键,忽觉身旁的人眼神仿佛太过灼热,他转过头,只见翟思思水眸紧盯着他,一动不动的,俨然出了神。 剑眉微蹙,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看什么?” 宽大的手令得眼前落下了阴影,翟思思这才回过神来,霎时脸上发烫。 刚才她听靳乔衍说得认真,便无意识地抬头望着他,殊不知一看,就被他刚毅且好看的侧脸给吸引了,深陷美色无法自拔。 不料竟被靳乔衍逮了个现行,也不知他会怎么想…… 紧盯着手里头的文件,她红着脸,道:“能不能……重新说一遍?” 她双手紧张得十指相扣,腼腆的模样也煞是可爱,靳乔衍只觉得心里发出越来越强的噗通噗通声。 回过头,他用干咳掩饰失态,双手捏紧了文件,沉声道:“你要是再出神,我就不管了。” 旁边的人当时就急了,立刻抽出笔,拿起手边的笔记本一脸认真地说:“我保证不会再出神了,你再给我讲讲?” 冷眸煞有其事地警告了她两眼,心里却暗自笑了起来。 润了润嗓子,他说:“刚才说到……” 第335章 慈善活动 靳乔衍是行动派,这头刚说要去孤儿院做慈善,那头不出两天,立刻将行程给安排上了。 一起到孤儿院做慈善的除了博盾以外,还有大东城,以及在易城有着百年口碑的祥瑞服饰。 博盾安保派出了十个员工,附属医院派出了十二个,大东城和祥瑞服饰各派出了十五名,加起来,一支超过五十名人员的慈善队伍,从早上九点便浩浩荡荡地出发,在孤儿院集合。 院长和各大媒体记者一早就在孤儿院门口待命,靳乔衍出动,引起郊外警局高度重视,派了整整二十名警员拉开人墙,负责维持现场秩序。 这一次慈善活动,是易城近年来规模最大、最受瞩目的一场。 翟思思一早就赶到附属医院集结义工,莫佳佳作为孤儿院的一份子,又是此次慈善方旗下的员工,必然首当其冲,第一个就报了名,simon本就是热心肠的人,在国外的时候常常给流浪汉送温暖,听见附属医院要办这样的善举,嚷嚷着也要去,被翟思思驳回。 甲乳科需要有人坐镇,连他也一块去,其他医生上了手术台,岂不是没人看诊? 靳乔衍说过,要考虑到医院正常运作。 他只好撇撇嘴,让翟思思记得多拍一些活动的照片发到工作群里。 九点整,所有义工各自从各自公司出发,九点半于孤儿院门口集合。 一辆一辆的面包车和中型大巴停在孤儿院门口,阵势非常壮观。 翟思思没有搞特殊化,和附属医院的义工一同搭乘中型大巴车。 开门下车,早就等候在孤儿院门口的记者便蜂拥而上,围着翟思思的大巴车转。 “靳太太,听说这次慈善活动是您提议的,你突然提议做这么个活动,是不是想趁着昨天的风头没过去,大肆炒作一番?” “靳太太,靳总没和你一块来,是不是证明你们夫妻感情不和?” “靳太太,昨天关于孩子的问题您还没回答,您和靳总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呢?夫妻和善的话有个孩子也可以促进夫妻感情,为什么你们不考虑要孩子呢?难道正如刚才那位记者所说,你们感情确实不和?” 刚踩下大巴车的阶梯,一群记者就跟狗见了骨头似的,争先抢后地要涌到她面前。 但记者的注意力没能在她身上多作停留,翟思思前脚刚出现,博盾安保的车后脚就出现在眼前。 车门一开,十余个穿着整齐西装的男人如鱼贯出,瞬间从中型大巴上下来,兵分两路,迅速拉起人墙。 一路西装男留在原地,张开坚实的胳膊,让靳乔衍从保护中下车。 另外一路西装男径直跑到翟思思跟前,从记者中撕开一条道,用身体替她筑成两侧坚硬的墙,保护她下车。 强子紧随其后走至身前,道:“大嫂,请下车。” 面前围堵的记者被隔开,翟思思立刻下车,在一众西装男的保护下,走到靳乔衍身边与他汇合。 靳乔衍今天穿着非常休闲的运动服,除了方便行动以外,还能让孩子不那么畏惧他。 平日里手腕上佩戴的商务手表也特意换了一条简单的菩提手链,将他指节分明的手指修饰得十分漂亮,瞬间气质提升好几个度。 他的左手轻轻搭在腹前,臂弯拱起小小的弧度,翟思思很识趣地将手挂在了他的臂弯之中,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记者们也从附属医院的大巴前跑到了博盾安保的大巴前侧,举着麦克风不断提出问题。 星眸内渐渐腾升起一股不耐,但今天是在做公益,要是甩记者冷脸,被网友看见指不定会说他耍大牌。 做慈善就是为了营造亲和集团的形象,不能搞砸了。 于是他举起右手,在空中做了一个“收”的手势。 眼见大东城和祥瑞服装的大巴车陆续赶到,他长话短说道:“很感谢各位媒体朋友百忙之中抽空关注由博盾、大东城以及祥瑞联手做的慈善,今天我们并没有让媒体全程跟拍的打算,孤儿院里的孩子年纪还小,我们不希望因为我们的到来,吓坏了他们,所以希望各位媒体朋友能够配合我们这次的善举,采访在门口结束,好吗?” 莫佳佳尾随着跟前的医生下车,正好听见了靳乔衍的话。 远远地看着举手投足间尽显大气的翟思思,再看化着精致淡妆,乖巧地站在靳乔衍身旁的翟思思,暗道金童玉女,大抵如此。 冯淼淼是最后一个下车的,看着两人亲密的举措,紧咬牙关,冷哼了声,挂上职业性的浅笑,转身去照顾大东城以及祥瑞的代表。 望着冯淼淼正在与其余两家集团做沟通,靳乔衍又道:“关于你们提到孩子的问题,并非像你们说的那样是夫妻不和的关系。” 稍微停顿一下,他又道:“我和思思的事业都出于起步阶段,博盾刚刚顺利上市,而思思也刚刚获得执业医师证,所以并不打算那么快要孩子,担心没有精力和时间陪伴孩子,等我们的情况都稳定下来,孩子就是顺其自然的事,好了,私人问题到此结束,关于本次慈善活动的详细情况,晚些我的秘书会一一给出详细的答案,现在我和思思暂时失陪一下,很抱歉。” 说罢,他的臂弯夹紧了些,翟思思立刻心领神会地,冲着镜头莞尔一笑,然后跟着他转身走进孤儿院。 易城警察就守在孤儿院门口,阻拦记者进入,而院长和副院长均站在门内侧,旁边还站着翘首期盼的小智和小红。 两人率先踏进门内:“院长,副院长。” 院长瞧了眼靳乔衍,随后将目光放在翟思思身上,感恩地牵起她的左手,湿润了眼眸:“翟医生,没想到你竟然是博盾的老板娘……很感谢你,为我们孤儿院争取了这么一次机会,我代表孤儿院上下两百多个孩子,由衷地说声谢谢!” 说罢,她放下翟思思的手,后退半步,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副院长见状,扶了扶眼镜框,双手叠在身前:“感谢靳总,感谢靳太太。” 翟思思连忙抽回胳膊,搀扶着院长的肩头:“院长,你是长辈,这可使不得,我只是做了我力所能及的事,你们不用放在心上,快起来。” 第336章 枸杞贡菊茶 每个集团都有每个集团的任务,博盾安保负责给小孩派发书包、文具、书籍等用品,博盾附属医院则负责给两百多个小孩做身体初步检测,以及小病小痛的治疗。 翟思思穿上了白大褂,在临时搭建的“医疗棚”内,为小孩检测身高体重等等,莫佳佳在旁边负责派发专属每个小孩的“健康证”,顺便在上面记录着本次体检的情况,记录下每一个小孩每个阶段的成长。 靳乔衍就在“医疗棚”对面的雨棚内,和其他博盾安保的员工一起派发用具。 明明是一场慈善活动,生是因为他的冷脸,让好些个小孩子都不敢上前要学习用具,还得院长出面,哄着拐着让他们三五成群去接受捐赠,并开口道谢。 远远地望着靳乔衍那略微蹙起的眉头,还有雷打不动的表情,真不敢想象将来他为人父了,会是什么一副模样。 “思思姐姐,我多高?长高了吗?” 刚才上体检称的小红睁着圆圆的眼珠子,一脸期待地看着翟思思。 翟思思收起视线,将测量身高的浮标拉下,盯着对着的数字,道:“我不知道你上一次多高,现在你的身高是一米五二,体重是六十七,偏瘦,小红,你得多吃点!” 小红跳下体检称,做了个鬼脸吐舌道:“才不要,我要保持身材苗条,不然就会像佳佳姐姐一样胖了!” 无端被点名的莫佳佳刚记录下小红的身高和体重,闻言脸一红,卷起手中的本子,往小红脑门上敲了一下:“嘿,你说谁胖了?我这是标准身材,标准,明白标准是什么意思吗?你个小白眼狼,得亏我有好吃的第一个记着你!” 小红嘟囔着嘴摸着脑袋,哼了声道:“摸摸你肚子上的膘,哪里标准了?” “嘿你个小丫头片子,今儿个是胆儿肥了?来,让我摸摸瞧瞧,肥成什么样了?” 说着莫佳佳就要伸手去抓小红,反应极快的孩子立刻跑到翟思思身侧,双手死死地抱住翟思思的腰,一副打死也不从的模样。 小红抱着翟思思,莫佳佳也不敢动手,怕误伤了老板娘,气得直瞪眼,干站在原地无可奈何。 瞧莫佳佳没有办法的样子,小红得意地冲她吐舌,道:“看看你的腰,再看看思思姐姐的腰,啧啧……” 说完她抬起头,仰视着翟思思道:“难怪那个帅哥哥这么喜欢思思姐姐,思思姐姐,你老公好帅,还有钱,我长大了,也要像你一样,嫁这么一个又帅又有钱的男人!” 这话一出,刚站上体检称的小智便不干了,旮旯着脸,咬牙问道:“那我呢?” 小红冲他一抛媚眼,伸手摆了摆道:“安啦安啦,我给你一个妾位,怎么样?” 小智作势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说:“你可拉倒吧,人思思姐姐长得漂亮心肠又好,才能嫁给这么好的男人,你?啧啧,也就我愿意啃了。” 这话小红可不爱听了,气得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旋即抬脚,猛地踩在他的脚尖上。 一脚下去,体检称的指针立刻狂飙。 “哎哟……得得得,我错了还不成嘛,大佬,大姐,疼哎!” 又被强迫塞了一嘴的狗粮,翟思思只想说一句请保护单身狗。 现在的小孩情商都这么高吗? 看小智确实是疼得厉害,便拉过小红,说:“小红,你这三观不可取,钱不是衡量一切的指标,更何况,钱当然是自己赚进兜里的,才使得踏实,花男人的钱,万一哪天这男人不要你了,你怎么办?” 小智揉着鞋尖处,附和道:“就是就是,我就不会不要你了,你还是别想有钱人了!” 小红嘟起的唇更高了,冲他呸了声,道:“你这么丑,我才不要你!” 说罢,立刻撒腿就跑,嘴里发出如同风铃般清脆的笑声。 “嘿,谁丑了,我可是我们孤儿院里长得最帅的!” 小智说着就想跳下体检称追上去,突然头上掉下来什么东西,一抬眼,只见翟思思将浮标压在他的头顶,道:“一米五,体重七十八。” 瞬间刚才的气话全忘了,咬牙切齿道:“一米五!完了,又被那丫头超了两厘米!” 莫佳佳是吃够了这波狗粮,快速在本子上写下数据,一把扔到小智胸口:“带着你的狗粮给我滚!” 小智眼疾手快接住了本子,冲她吐舌道:“嫁不出去的老姑婆,略略略~” “嘿!你个小崽子!” 莫佳佳抓着签字笔就朝体检称扔去,小孩子反应敏捷,签字笔还没到眼前,小小的身影就跳到了地上,扬长而去。 跑的时候,还不忘冲莫佳佳吐舌,气得莫佳佳直跺脚。 翟思思无奈地摇了摇头,让下一个孩子站到体检称上。 忽然一个银灰色的保温杯出现在眼前,顺着胳膊望去,适才还站在对面雨棚的靳乔衍,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旁。 脸上仍旧是淡漠的表情,见她没有接过保温杯,便摇了摇,示意她赶紧接过去。 翟思思不敢怠慢佛爷,立刻接过保温杯。 佛爷这才满意道:“别顾着忙活忘了时间,等会你们俩轮流替一下,吃了饭再继续。” 她点头道:“好,知道了。” 莫佳佳立刻开口附和道:“董事长,放心吧,我一定好好照顾老板娘。” 丹凤眼斜斜地睨了眼莫佳佳,他似有若无地应了声嗯,旋即重新回到对面的雨棚。 翟思思多看了那张俊颜两眼,低下头望着手心里的保温杯,绛唇忍不住弯起。 拧开杯盖浅啜一口,是枸杞贡菊茶,温度刚刚好。 同样站在对面雨棚帮忙分发文具的冯淼淼冷眼旁观两人这一温情的画面,捏紧了手中的书包,半眯着眼眸。 翟思思。 本以为倪安妮是靳乔衍的初恋,或许能够从倪安妮身上下手,拆散靳乔衍和翟思思,没想到那个倪安妮如此不中用,一下子就被翟思思ko。 她得再想个办法,把翟思思这个烦人的苍蝇赶走才行。 雨棚前一个四五岁大的小男孩瑟缩着脖子,盯着冯淼淼深深掐在书包上的指甲,小心翼翼地说:“阿、阿姨,轮到我了吗?” 冯淼淼当即转怒为笑,弯着眼笑道:“哦好,小弟弟,这份是你的,记得要好好念书,将来做对社会有用的人哦!” 小男孩接过文具,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然后快速转身离开。 说变脸就变脸,妈耶,大人的世界太可怕了。 第337章 捐赠仪式 捐赠活动上午准时结束,确认每个小孩子手里头都拿到了文具和书包以后,在靳乔衍的点头下,冯淼淼监督着西装男收拾雨棚和桌椅,清理掉因为活动而产生的垃圾。 体检活动比较耗时,翟思思在雨棚里和莫佳佳轮流吃盒饭,匆匆吃过后又一头扎进体检活动中,争取早点做完,这头量身高称体重完成后,又一头跑到心肺检查那边帮忙。 一直到下午两点多,全部小孩各个项目检测完毕。 没想到这些个孩子虽然营养不足,但除了个别孩子有先天性的疾病以外,其余孩子身体健康得很。 财多身子弱,钱少也许人更健康? 想法刚形成,她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靳乔衍的脸来。 当即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靳乔衍的身体,怕是比她还要健康,这么久以来,就没见他有过小感小冒,跟别说发烧了。 体检活动结束后,那头捐赠活动也进入了帷幕,大东城的负责人以及祥瑞的负责人绕了孤儿院一圈,检查了各个教室和娱乐室,在纸上罗列了一大堆需要修葺以及需要填补的物资。 “院长,我们大致看过一遍,教室和宿舍楼都比较旧,需要翻新一下,还有我发现孤儿院内没有任何电子学习设备,还有书籍等等都非常不全,今天回去后,我们三个集团会协商一下,过两天就会把物资运送过来,同时也会让施工队进入施工,当然,我们会尽可能在不影响孩子生活以及学习的情况下进行施工,请院长放心。” 两位负责人走到孤儿院教学楼门前的小篮球场内,对院长说道。 院长感激涕零道:“好、好,谢谢各位领导……要没有你们这样有善心的集团,我们这里的孩子……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说着说着又热泪盈眶,心里头更是感谢翟思思的帮助,让这些孩子有了活的希望。 这一次除了能够得到捐赠以外,还能够引起政府单位的关注,往后拨款上也能多一些。 副院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这些年来两人凭着绵薄的拨款,还有两人那两三千块的退休金,咬着牙硬撑起整个孤儿院,其中的艰辛不言而喻,最让她们感到难过的,并不是过得清贫,而是眼睁睁地看着孩子没有钱治病,那种无能为力,让人精神崩溃。 现在,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这些孩子们,有救了。 扶了扶金丝边框眼镜,副院长官方地说:“感谢各位领导出手相助,给了这些孩子活下去的希望,我代表孤儿院、代表孤儿院上下两百二十五个孤儿,感谢各位领导。” 说着,她便尊敬地弓腰道谢。 见状院长也连忙弓腰,连连道谢。 两位负责人搀扶起两位院长,道:“院长,副院长,这可使不得,就像靳太太说的,你们是长辈,我们可受不起啊,我们公司也是尽自己的能力,为这个社会做力所能及的事,只是小事,无须挂齿。” “对对对,快起来吧,折煞我们了。” 院长热泪盈眶,在大东城负责人的搀扶下挺直腰杆,擦了擦眼尾的泪水。 靳乔衍远远地走过来,身后的冯淼淼手里头抱着三张kt板打印的“支票”。 “院长,副院长,现在我们进行捐赠仪式吧,时间也不早了,我们等会该撤退了,不然会影响孩子午睡。” 他说。 闻言院长抬头望着他,头上顶着的是初冬的暖阳,修剪得恰到其分的细碎短发,露出光洁的额头,身上穿着纯黑色的加绒运动套装,脚上一双puma淡粉彩底运动鞋,衬得整个人无比精神。 院长暗叹,翟医生这么好的姑娘,她挑选的丈夫果然不差,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羡煞旁人啊。 年轻真好。 副院长率先开口应道:“好的,有劳靳总和两位领导了。” 靳乔衍浅浅一笑:“不客气。” 摄影团队架好三脚架后,做了个ok的手势,捐赠仪式开始。 首先是大东城以及祥瑞的负责人,从冯淼淼手中接过kt板,分别交到院长和副院长的手上,支票上大大地写着“贰佰万整”。 这是为了拍摄,才用这种道具进行捐赠仪式,捐赠仪式过后,会将真正的支票交到两位院长手里。 院长和副院长感恩地与他们握手,感谢道:“谢谢,谢谢大东城和祥瑞,谢谢社会上的好心人。” 两位负责人把支票交到院长手上后,鼓着掌走到一旁,面带微笑看着靳乔衍。 靳乔衍抬起手中的kt板,上面同样写着“贰佰万整”,表情淡淡地走到院长面前,将支票交给她。 院长接过支票,递给副院长,感激地用双手抓住靳乔衍的右手,泣不成声道:“谢谢、谢谢靳总,如果没有靳总联名,我们孤儿院就得不到这么多社会人士的援助,谢谢你,救了这群苦命的孩子。” 院长的手心很暖,暖得有些烫。 靳乔衍蹙了蹙眉头,拍拍院长的手背,不着痕迹地将手抽出:“应该的。” 捐赠仪式现场围着全是孤儿院的孩子,以及三个集团,四个公司的工作人员。 翟思思穿着白大褂站在人圈外,望着靳乔衍,精致的脸上浮现浅笑。 忽然几人背后出现一道身影,穿着一件黑色的长外套,从教学楼以及食堂之间一晃而过,翟思思尚未看清那人的脸,就从视线内消失了。 眉头紧拧了起来,那个身影,好像有些眼熟,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是谁。 鼓着的掌节拍慢了下来,旁边的莫佳佳看见她出神,用胳膊肘撞了撞她,问:“翟医生,怎么了?” “额……没、没事,就是在想一些事情。” 她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心想大概是看错了吧,便也没放在心上,手上鼓掌的动作又加快了些。 捐赠仪式过后,各个集团的人开始进入收拾工作,以及对孤儿做告别、拍照留念。 体检活动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翟思思闲来无事,便在孤儿院内闲逛起来。 讲真,她还没抽出空来瞅瞅这孤儿院长什么样。 远远地就看见靳乔衍一个人站在角落里抽烟,正欲走过去问什么时候撤退,却见他将烟蒂碾灭,扔进垃圾桶后,抬脚走上面前的房子,通过楼梯,一直走到了院长办公室内。 第338章 偷听 翟思思心里起了疑,慈善活动不是做完了,工作人员也在陆陆续续做撤离准备,这会儿靳乔衍一个人悄咪咪摸上院长办公室,干嘛去? 在心里经过一番跟与不跟的天人交战之后,她决定去听一下,就听一下。 并且心里不断暗示自己,她不是偷听,而是光明正大地去听,这次活动是她提议的,她当然要负责到底。 于是她顺利地迈过“窃听”这道坎,拔腿追了上去。 院长办公室的门没关,她就靠在办公室门外的墙壁上,侧耳聆听。 显然靳乔衍的出现是十分突然的,院长刚把三个集团捐赠的支票收拾好,抬眼就瞧见了他的身影。 难免被吓了一跳,关上抽屉,她有些尴尬地问:“靳、靳总,还有别的事吗?” 该不会这次慈善活动只是做做样子,博眼球,这会儿来收回支票的吧? 只见靳乔衍默不作声地从裤袋里取出一张纸,摊开放在桌面上。 那是一张支票。 修长的手指压着支票,推到了院长面前,然后收起了手。 院长疑惑地看了眼支票,又瞧着他:“这是?” 双手垂在身侧,靳乔衍道:“这里是八百万,是我以个人名义捐赠给孤儿院的,希望院长能够妥善保管,将每一笔都用在孩子身上。” 八百万?! 不禁院长被雷到了,就连站在门外的翟思思也吃惊不小。 刚才捐赠仪式上三家集团捐赠的数额已经有六百万了,单博盾的名义就两百万,再加上如今这八百万,靳乔衍是想捐够一个亿?! 知道他有钱,那也太挥霍了吧?一亿说扔出去就扔出去? 院长连忙把支票推到靳乔衍面前,受宠若惊道:“不不不,这可不能要,靳总,你们刚才捐赠的六百万,已经能够支撑孤儿院很长一段时间了,这八百万我是绝对不能要的。” 这是八百万,可不是八百块! 可靳乔衍说过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从来就没有收回来的理。 没有多看那张支票一眼,他淡淡地说:“这些钱是捐给孩子的,不是给院长你的,你应该替孩子们收好,院里上下两百多个孩子,往后上大学等要用到钱的地方很多。” 六百万,两百多个孩子,不稍几年就能花个精光,这还不计算长大后要到外面上学的孩子所产生的费用。 正是考虑到了这点,所以他才会以个人名义再捐赠一笔。 院长目露难色地望着那张支票,迟疑道:“这……” 见院长心里权衡不定,靳乔衍以下命令的口吻道:“收下吧。” 心里左右权衡了一番,院长最终还是收下那张支票,叹了口气,再次由衷地感谢他:“我代表孩子们,谢谢靳总。” 看她收下支票,靳乔衍今天要做的事也就完成了,星眸敛下,道:“那么今天的慈善活动就到此结束,院长,我们走了。” “哎,等等。” 院长喊住了他,问道:“那个,容我多问一句,这八百万刚才为什么不一起捐赠呢?这样孩子们也更记得你的恩情啊!” 他是在做善事,何须遮遮掩掩? 靳乔衍回答道:“实际上今天联名做慈善活动的另外两家集团,一家是我们公司长期要维持的客户,另一家是我们公司正准备拿下的客户,他们已经达成统一意见要捐赠两百万,我作为他们的雇佣方,如果捐赠金额超过他们的两百万,会让他们拉不下脸。” 不是怕得罪他们,只是不想破坏合作关系。 要是让陈学友以及祥瑞的人知道他捐了一个亿,传了出去,陈学友和祥瑞的面子要往哪放? 他补充道:“所以这另外捐赠的八百万,我希望院长能够替我保密,不要传出去,否则我在他们面前会很难做。” 这话院长听懂了,感叹道:“靳总不仅是心肠热,还是个聪明人,思思能有你这样的丈夫,真是幸福。” 捐款还考虑着其余两家集团的想法以及大局,不愧是领袖人。 他的细心令翟思思暗自佩服,靳乔衍的iq,也不知道高到哪里。 提起翟思思,靳乔衍淡漠的表情这才裂了一道口子,浅笑道:“我能有思思这样的妻子,也很幸福。” 站在门外的翟思思不自觉嘴角上浮,眨了眨眼,转身朝楼上跑去,坐在阶梯上躲了起来。 靳乔衍腿长,这会儿下楼一定会被看见,还是往楼上躲一躲为妙。 告别院长,靳乔衍走出院长办公室,关上办公室门。 走到楼梯,他站在扶手前,瞄了眼楼上的方向,淡淡地说:“别躲了,出来吧。” 还真以为他没发现?她刚到院长办公室门口的时候,他就听见了她的脚步声。 不是很重,但他刚好能听见。 被逮了个现行,翟思思咬唇耸了耸肩,起身往楼下走。 本以为佛爷会动怒,不料靳乔衍只是用带着笑意的眼瞥着她,道:“下次想听,就光明正大地跟过来,你是靳太太,没人敢怪你。” 翟思思瑟缩了一下脑袋,小声嘀咕道:“这不是怕你生气嘛……” 她无意识地发出了撒娇的口吻,靳乔衍浑身一震,仿佛有股酥酥麻麻的电流,从脚尖蹿到了心脏,整个人都软软的。 以前在靳乔衍面前,翟思思要么麻木地接受他一切命令,要么维持着仅剩的尊严与倔强,在他面前死活不低头。 如今,竟还渐渐露出了小女人的一面。 不禁他在改变,连她也开始在改变,这种改变是悄然的,缓慢的磨合。 只为了以更适合的轮廓,与对方贴合。 快速回过头,靳乔衍没再看那张小脸,怕自己控制不住,沉着脸道:“时间还早,我叫了费腾来接我们,等会跟我一起走,去吃饭。” “好。” 翟思思服从地走在他的身旁,两人并肩下楼。 刚下楼,又看见那抹黑色的身影一晃而过,往孤儿院的后花园走了过去。 再次看见那抹身影,翟思思才惊觉,那是前些日子被辞退的药剂科主任。 水眸微转,她说:“我去看看佳佳他们收拾好东西没有,等会找你。” 靳乔衍没有过多留意那抹黑影,只以为是其他集团的工作人员,也就没放在心上:“去吧。” 第339章 药剂科主任求救 翟思思一路尾随那抹黑影走到孤儿院后花园,此刻所有人都在前院里忙活着收拾东西,院里的孩子也被带回宿舍休息了,此刻后花园内静悄悄的。 那抹黑影就坐在后花园的花圃上,像是故意停在这里,等着翟思思过来。 走近了才看清,果真是药剂科主任。 心里对主任印象不好,担心她是来坏事的,翟思思走了过去,问道:“你来干什么?这里有博盾安保的人,你要是敢闹事,最后吃苦的还是你。” 不料主任没有因为她的警告生气,而是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恳求她:“靳太太,我知道以前是我错了,是我贪钱,才会用那批药,但是靳太太,我已经得到报应了,现在没有医院敢聘请我,我已经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收入了。” 主任的突然跪下,惊得翟思思连忙后退一步,躲开她的双臂。 眼中尽是警惕,望着她问:“你之前不是赚了不少黑心钱么?那些钱也够你做点小生意的了。” 违禁药的事并没有闹大,病患除了吃药的时候精神头提高不少,并没有其他不良症状出现,这件事也就没有曝光出来,而是被靳乔衍压了下去。 只是药剂科主任成了所有医药、医学行业的黑名单,再想找到一份药剂科的工作,短期内是不可能的。 主任跪在地上,抬着头望着她说:“我承认我当时是赚了不少,但是那些钱根本就只够我日常开销,我家里有老有少,丈夫前几年出了事故,四肢瘫痪还需要一大笔钱去做物理治疗,我也是迫于无奈,才进那批药,靳太太你也是贫困家庭出来的,你应该很清楚一个女人要撑起一个家庭有多不容易,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会动歪脑筋,我真的知道错了……” 说着说着眼泪就往下掉,她啜泣道:“这些日子我也找不到工作,积蓄也只够填还之前欠下的钱,偏偏现在是流感多发季节,我的孩子发烧了,吃药和物理降温都不管用,国家查的严,我也没办法给他买针自己输液治疗,上医院我也没钱……” “昨天在电视上看见新闻,得知靳太太您在孤儿院为孩子们做义诊,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偷着进来见你一面,希望你能救救我孩子,他和那些孤儿没什么不同,都是孩子,靳太太,您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啊……求求你了……” 说着就掌心贴合地面,不断地朝她磕头,翟思思都能听见她天灵盖磕在水泥地上的声音。 翟思思就是耳根子软,见主任声泪俱下,如今还磕头,连忙搀扶着她的胳膊,说:“快起来,别磕了,你孩子在哪?” 在翟思思的搀扶下主任站起了身,拉着衣袖抹掉泪水,说:“他在家,已经烧到三十九点七度了,靳太太,求求您快跟我去给他治病吧……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 三十九点七度,再烧下去,要是烧到了四十多度,就算治好,也有很大可能变成傻子。 刻不容缓,翟思思道:“行,你去孤儿院门口等我,我收拾东西,马上跟你走。” 听见这话,药剂科主任又想给她跪下磕头:“好,好,谢谢靳太太不计前嫌,谢谢靳太太……” 翟思思连忙抓住她的双肘,阻止她跪下:“好了,别耽误时间,你家远不远?等会我司机就要到了,我让他载我们过去。” 主任摇头道:“不远,我骑了电动车来,靳太太,别等了,我们快出发吧,要不然……我孩子脑子会烧坏的……我……” 翟思思应道:“那行,我去收拾东西,你去准备发动车子。” “好!” 两人达成一致,一前一后离开后花园。 主任许是着急,走得非常快,远远地把她落在身后。 望着那抹黑影,翟思思忽觉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是哪不对劲,甩了甩脑子,不再多想。 当务之急,还是先救孩子,她记得药剂科主任曾经带过她的儿子上医院玩,约莫十岁出头,是非常聪明精灵的一个男孩。 要是烧成傻子,那就可惜了。 走到前院,她收拾好医疗箱背在身上。 莫佳佳看见她突然把医疗箱往身上背,赶紧走过来问道:“翟医生,你这是要干嘛去?” 左右环顾了圈,没有看见靳乔衍的身影,翟思思望着跟前的莫佳佳,道:“正好,你等会看见靳总,告诉他我去给药剂科主任的儿子治病,等会儿我会在微信上和他共享实时地理位置,你让他叫费腾过来找我。” 说着就要走,莫佳佳连忙拽住她的白大褂:“哎,翟医生,那个药剂科主任不是什么善茬,之前为了抢文件,不还找人撞你吗?你还是等司机来了,再一块去,谁知道她肚子里藏的是不是什么坏水。” “不行,等不及了,万一她说的是真的,耽误多一秒孩子的生命都会有危险,我必须马上赶过去。” 她是医生,在生命面前,众生平等,这是作为医生的职业操守。 红军也曾优待俘虏,不管药剂科主任对她做过什么事,那都是她和药剂科主任的个人恩怨,不应该牵扯到孩子身上。 总不能父母犯了法,孩子就要一并被送进监狱判刑。 莫佳佳仍是不放心:“要不我跟你一块去吧?咱们两个人,也有个照应不是?” 翟思思想了想,还是拒绝道:“她开的是电动车,载不了三个人,你就留在这,帮我跟靳总说一声,我先走了,孩子不能拖。” “哎!哎,你真是个烂好人!就不考虑一下自己吗?!” 骂骂咧咧地说了句,立刻转身去找靳乔衍。 提着医疗箱走出孤儿院门口,一直围堵在门口的记者已经撤离了,此刻只有主任一个人在外面。 坐上车,药剂科主任道:“靳太太,抓稳了,郊外的路不太平,别摔着。” 翟思思便将双手抓上她的外套:“好,你快开车吧。” 如果当时翟思思不那么着急着要救孩子的性命,而是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就能想到她都这么着急,药剂科主任身为孩子的母亲,怎么可能在她面前晃悠了几次,浪费了一天的时间才恳求她救孩子? 如果是其他人,不管翟思思答不答应,直接在记者镜头面前那么一跪,翟思思不帮也不行,还能争取时间尽早治疗孩子,何须在孤儿院转悠那么久,让孩子承担烧坏脑子的风险? 第340章 冯世贤的女儿 电动车的车速并不快,主任载着翟思思绕到孤儿院的后侧,往更偏僻的地方开去。 眼看着周围的建筑慢慢变少,道路也逐渐变成石子路,坐在电动车上晃得非常厉害,再加上主任左拐右拐地不知拐了多少个弯,翟思思多了个心眼,问:“这是去你家的路?” 主任紧抓着车头,生怕打偏了,嘴上应道:“嗯,说出来也不怕丢人,其实我家是在易城的小镇上,距离孤儿院不是很远,就是路不好走,我也是农民家庭出生。” 闻言翟思思心里也就大概有了数,心想主任家应该是和绥城差不多,比较偏僻的穷乡僻壤。 而且这里虽然偏僻,但道路非常开阔,主任就是想杀她,也不能直接在这里藏尸,而且一对一的话,她还挂着个医疗箱,里面随便抓起来都可以当做是反抗的武器,主任和她动起手来,绝对占不着便宜。 电动车又拐了几道弯,眼前出现了一条上坡路,电动车开在上面非常吃力。 停下车,主任不好意思地说:“抱歉靳太太,我这车子电池供力不足,载两个人的话这坡上不去,能不能麻烦你下车走上去?我家就在前面不远。” 翟思思左右看了一圈,没有发现能够让人躲起来的地方,应该不存在突然有人跑出来的可能性。 便跳下车:“好。” 主任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那我先开上去,把门打开,你走上去就看见我家了。” 她又应道:“嗯。” 随后药剂科主任就开着她的小电动车哐哐当当地上了坡,往右一拐。 走了将近三分钟,才把长坡走完。 站在斜坡上,她望向右侧,却没看见所谓的家的影子,也没发现药剂科主任的身影。 登时就傻了眼,转了一圈,发现不禁右侧没有房子,这四周,均没有楼房,简直是荒郊野岭。 回头望去,来的路七拐八绕,她已经记不太清在哪个路口该转弯,在哪个路口该转左还是右。 连忙掏出手机查看定位,却发现这里连信号都没有,定位直接失效。 她明白了,药剂科主任这是想不动刀不使劲,让她耗死在这荒郊野岭上,只要在法官面前说是和她走丢了,就不用背任何法律责任。 根本就没有孩子生病,这招杀人于无形,太毒了。 喜欢做烂好人,这下出事了吧? 依稀记得一年多前,临近毕业的时候大学辅导员在讲台上,给他们最后重复一遍医生的行为准则和职业操守,那时对于辅导员口中所说的众生平等、手术台上没有恩怨,每一条生命都应该被尊重,她是深信不疑,并一直坚守着这一职业操守,尽最大的努力拯救每一条生命。 而如今,她开始怀疑自己坚持的,到底是对还是错? 明明是希望用自己的能力去回馈这个社会,去拯救每一条生命,却一次又一次被有心人利用,到底该不该继续坚持所谓的职业操守? 她甚至怀疑当初学医,是不是错了? 药剂科主任开着电动车,将速度扭到最大,边开边回头看看翟思思有没有追上来。 一路驱车拐了几个弯,车子已经驶出荒郊野岭,停在一处小民房外。 停了车,左顾右盼一圈,走进小民房内。 掏出手机拨打快捷通讯录里的电话号码,电话很快被接通。 她立刻汇报道:“冯小姐,我已经顺利把她扔在荒岭上,那片林子人烟罕至,她肯定走不出来。” 电话里的冯小姐,正是冯淼淼。 昨天冯淼淼突然找上她,给了她一笔钱,让她解决掉翟思思。 正好最近找不到工作,之前不法获得的钱财也挥霍一空,再加上翟思思坏了她的事,她一直就对翟思思怀恨在心,便爽快地答应了这个合作。 冯淼淼还在孤儿院内,四处张望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好,事成之后,我会把尾款打给你。” 药剂科主任应道:“成,冯小姐就等着看电视新闻吧!” 冯淼淼问了句:“还有事没?没有我挂了。” 周围人多,她不能多聊,不能让靳乔衍知道,这件事是她做的,否则借刀杀人就没有意义。 铲除翟思思,何须她出手?她想当上靳太太,可不能和靳乔衍撕破脸。 药剂科主任多嘴问了句:“我就好奇,翟思思是你的老板娘,平日里也没怎么和你来往,哪里得罪了你,让你下死手?” 不是小小地教训翟思思,也不是毁掉翟思思,而是直接让翟思思去死。 这是要多深的仇怨,才能下得了手? 冯淼淼显然不喜欢别人干涉她的事,语气不太高兴,但还是回答道:“利益冲突。” 她们都想得到靳乔衍。 药剂科主任突然就想明白了,暗道爱情的力量不仅伟大,还相当恐怖。 随后她又问:“那容我再多问一句,冯小姐,你答应给我的报酬是五十万,但是据我所知博盾是你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月收入不过是刚好破万,你哪来的钱付尾款?” 怕冯淼淼动怒,不把钱打到她账户上,她又补充道:“冯小姐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担心这尾款拿不到,我这都背上人命了,要是拿不到尾款,那我也太冤了。” 冯淼淼嘲笑了声:“你把她扔在荒郊野岭,没动刀没动手,不用负法律责任,就能清除掉这枚眼中钉,冤什么?” 一听这话像是要反悔,药剂科主任当即就急了眼:“哎,冯小姐,你这是要赖账?不管我和翟思思有没有恩怨,这可是我和你的合作,既然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完成了任务,你就必须把尾款打上!” 她这副贪婪的口吻,冯淼淼不耐烦地打断道:“行了,我没说不把尾款打给你,现在说完成任务还早,等见了报,我立刻就把剩余的四十五万,全部一次性付清。” “行!” 她又回到正题上:“不过,我凭什么相信你有这个能力支付尾款?” 当初冯淼淼拿着钱找她的时候,她的眼神就全放在了五万块上。 事后完成任务了,又心心念念着剩余的四十五万,不免担忧起来。 冯淼淼左右望了眼,见没人注意到她,便压低声音道:“冯世贤的女儿,会欠你钱?” 冯世贤,易城大名鼎鼎的地产大鳄,旗下地产数不胜数,包括易城豪庭花园、易南山,统统都是他带领的团队建立出来的。 挂断电话,她若无其事地收起手机,匆匆离开。 “啪嗒。” 靳乔衍拉开易拉罐的拉环,捏着瓶子,俯视楼下那抹逐渐远去的身影。 他听不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并不知道翟思思遇害,只听见了一个名字。 丹凤眼眯起,抬手喝了口易拉罐内的饮料。 冯世贤的女儿么? 第341章 荒郊野岭 冬天比夏天更早进入黑夜,不过是六点时分,天已经大暗了,估计很快就全部暗下去。 翟思思从山坡离开后,凭借记忆往原路折返,当走到第三个分叉口时,她停住了脚步。 眼前的三个岔口看上去长得一模一样,她不确定是从哪一个岔口过来的。 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她回过头,四下望了一圈,最终目光锁定在一个在小山坡下的洞穴内。 趁着天还未完全暗下去,她在四周捡了些干枝,并且找了些枯草铺垫在洞穴内,利用医疗箱里平日用于点燃酒精灯的打火机点燃枯草,堆起了火堆。 拿出手机看了眼,仍旧是没有半点信号,这荒郊野岭连个人家都没有,难怪通讯公司不在这设立信号塔,想要找靳乔衍求助俨然不可能,也不知道靳乔衍反应过来没有。 医疗箱内放着好些块压缩饼干,以及两三瓶牛奶,本是打算带给药剂科主任的儿子充饥的,没想到成为了她的救命稻草。 真是可笑。 她带的压缩饼干有限,牛奶越喝也会越渴,若是明天走不出去,恐怕就真的走不出去了。 眼下关键的,还是吃好喝好,然后睡上一觉,保留体力,明天必须走出去。 撕开压缩饼干,她非常淡定地吃了起来,边吃着边想,还好莫佳佳没有一块来,否则以莫佳佳的性格,很有可能直接大哭,弄得她心烦意乱,更不能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怎么走出去。 吃过饼干喝过牛奶,她拢紧了衣服,将手机调了个早晨五点的闹钟,往火堆里扔了几根干枝,便戴上羽绒外套的帽子躺在枯草上。 睡到半夜忽觉气温变冷,寻思着是柴火快烧完了,睁开眼便伸手往火堆里扔了几根干枝,然后缩回胳膊,继续闭上眼。 忽而听得身后发出清脆的“嘎吱”声,她惊得猛然睁开眼,没敢乱动。 荒郊野岭,什么动物都可能存在,她不确定身后的是什么动物,万一乱动惹恼了“它”,那小命可就完了。 在这里睡了这么久,也没留神洞穴深处有没有其它生物,许是面前的火堆暗了些,它才开始蠢蠢欲动,只等火光灭掉,立刻扑上来。 翟思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身后的东西已然靠近,她仿佛能感觉到一股呼吸落在后脖颈处。 水眸第一次浮现恐惧,然后面的东西久久没有动静,她把心一横,腰上使劲,一骨碌滚了出去,顺手抄起身侧的医疗箱,滚到了火堆旁。 猛一抬手,将手中的医疗箱朝后甩去,只听得一声来自动物的闷哼声,她立刻爬了起来,啪嗒一下打开医疗箱,随意摸了个东西抓在手里,并且抽出一把烧得正旺的柴火。 定睛朝闷哼声发出的方向望去,一双碧绿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后怕之意从脚爬上头,她不禁打了个寒颤,真不敢想象刚才若是回了头,将脖子上的大动脉暴露在这匹狼面前,将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主任这是把她带到了什么荒郊野岭,竟然还有野狼,都能比得上绥城了。 手中捏了捆干枝,正熊熊燃烧着,野狼四爪抓地,弓着腰,嘴里发着阵阵低鸣,刚才翟思思的行为,激怒了它。 然它畏惧翟思思手中的火把,不敢乱动。 翟思思试探性地后退一步,野狼便紧逼一步,她同样不敢乱动,怕一跑起来,那匹死盯着自己的狼会立刻扑上来,将自己扑倒在地,而后大快朵颐。 手中的火把渐渐地暗了下去,不能成团的火很快就奄奄一息,野狼紧盯着她手里头的火把,低鸣声加重,眼看着火把开始熄灭,它身体一蓄力,立刻冲翟思思飞奔而来。 论跑,她是肯定跑不过这匹狼的,逃跑在此刻并没有任何作用。 望着刚才随意从医疗箱里抽出来的东西,发现是听诊器,一道灵光闪过,她扔掉火把,双手各执听诊器的一端,扎起了马步,正面迎接野狼的进攻。 野狼没有人类的高超智商,猎捕完全是靠天性,见翟思思近在咫尺,立刻张开血盆大口,瞪大了碧绿的眼,直朝翟思思扑面而来。 顿时,翟思思嗅到了一股血腥的气味,从野狼的口里头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猛吸一口气,看准了野狼扑过来的方向,死拽着听诊器两端,当野狼扑到跟前时,她没有丝毫的犹豫,往前一迈步,主动迎了上去。 手里头被拉直的听诊器对准了野狼的血盆大口,直接将听诊器的导音管横着卡进了野狼的喉头。 野狼本能地合上嘴,四肢刚着地,翟思思眼疾手快地两手互换听诊器,紧接着将野狼的嘴紧紧缠上。 待野狼着地,她双臂猛一使劲,利用听诊器将野狼拽到了地上,旋即一脚踩在它的腹部,顺势抄起扔在脚边的几根干枝,毫不犹豫地直刺野狼腹部,扎进去,又拔出,扎进去,又拔出,如此反复几下。 许是扎中了大动脉,扎了两下便有温热的血喷薄而出,飞溅在她的脸上,飞溅在她的眼前,顿时整个世界都腥红一片。 她一刻也不敢放松,机械性地重复着刺杀野狼的动作,重复了不下数百次,直至野狼彻底断了气,她才身体一软,踉跄栽倒在地。 两手因为过度用力,掌心微微作痛。 右手还因拾起干枝扎野狼,被树枝刺破了,摁在地面疼得钻心。 身体所有恐惧的细胞仿若启动迟缓,这一刻,她害怕得簌簌发抖。 眼泪不受控地掉下来,望着眼前了无生气的野狼尸体,她第一次感觉到死亡是那么近的事。 抱着双膝,颤抖着身体,将脸蛋埋进膝盖里,她一顿一顿地啜泣着,好似这样做,才能舒服一些。 乔衍,我好怕。 静籁无声的林子里,有不知名的小鸟飞过,扑簌的翅膀发出令她感到恐惧的声音。 瑟缩着脖子,她远离了那个洞口,害怕还有什么会钻出来,并加大了火堆,环抱着双膝,时时刻刻保持警惕,期间好几次昏昏欲睡,她都抄起手边的干枝,狠狠地往掌心的伤口处扎去,不让自己睡着。 她不敢再睡了。 第342章 表达情愫 “嗯……” 翟思思动了动身体,眉头深锁。 片刻后她骤然睁开水眸,暗道怎么又睡着了? 眨了眨眼,眼前的火堆烧得仍旺,天刚擦亮,树林里氤氲着浓浓的白雾,在白雾的笼罩下,所有的事物都变得模糊,能见度仅有几米。 依稀可见眼前有两只脚,不是站立,而是像平躺下来后,脚底分开的样子。 随后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是平躺在地上的,脑袋还枕着什么东西,不似枯草那般扎人,而是柔软的,温暖的。 视线垂下,这才发现她竟然躺在一双腿上,而刚才看见的两只脚,正是身下枕着的人的脚。 昨天遇见野狼,今天难不成还能遇见野人? 心里头直犯怵,她悄然摸索到昨夜和野狼斗殴时,甩了遍地的干枝。 将干枝紧紧握在手里,一鼓作气,她一骨碌从地上爬起,单手撑地蹲在地上,手中的干枝霍然朝那人挥去。 只听得清脆的“啪嗒”一声,干枝没能插进那人的眼内,而是在空中断成两截。 一道幽凉的嗓音,透过层层浓雾传来:“身手不错。” 靳乔衍手中执着干枝的另一端,丹凤眼促狭地睨着浑身狼狈的她,薄唇是上勾的弧度。 是生死存亡之际脑海一闪而过的人,翟思思手中的干枝跌落在地,眼眶微湿,昨夜是怎么从野狼口中脱险的回忆涌上心头,她咬了咬唇,一把扑进靳乔衍的怀里。 紧紧搂着他坚实的腰,她不可置信地问:“这不是真的吧?乔衍,真的是你吗?我是不是在做梦?你怎么会在这?这是真的吗?” 眼泪如同斩不断的雨水般不断往下掉,劫后余生的欢喜,这一刻才真真正正地填满了胸腔,新鲜的空气吸入肺腑,她发出活下来的第一声感叹:活着真好。 见惯了她要强、倔强,甚至执拗地锥刺股的模样,眼前这副柔弱得楚楚可怜的样子,一下子就击中靳乔衍心里头最柔软的地方。 昨晚他使用无人机在整个林子上空勘察,最终发现了这堆篝火。 确定了位置,他当即开着越野车直奔而来,却看见她坐在石头上,低垂着脑袋困得不成样子。 天知道他看见那匹野狼的尸体后,心里有多害怕。 连忙走到她的身边,确认呼吸平稳,擦去脸上的血迹,替她包扎好手掌的伤口后,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平日里翟思思睡眠虽然不浅,但也不会睡得太死,他一通折腾愣是没醒,可想而知她和野狼打斗有多累。 于是他便轻轻将她平放在地,让她枕在他的腿上好好睡一觉。 所以,现在双腿麻得不成样子。 怀中的人儿战栗地抖动着身体,靳乔衍心疼不已,轻轻捧起她的双颊,替她拂去脸上的泪水。 放轻口吻,他温柔地说:“是我,我来了。” 言简意赅的五个字,令得翟思思的眼泪更汹涌了。 望着这张刚毅俊美的面容,翟思思心底的情愫终究是爆发了,双臂挂在他的脖子上,闭上眼,向着他的柔软大胆靠近。 这一刻,她只想确认眼前的人是真的,只想表达自己在劫后余生里,有多思念他。 她的脸上还挂满了泪珠,现场的睫毛湿漉漉的,娇柔脆弱的模样,如同一抖就能散落一地的玫瑰花。 左手轻轻抚上她的后脑勺,右手搂在她盈盈可握的腰肢上,望着那随时随刻都充满诱惑力的绛唇,他毫不犹豫地,甚至是带着些侵略意味地,吮吸她齿间的芬芳。 一顿撕咬,两片薄凉的唇渐渐发烫,搂着她腰肢的手不禁加大了力度,将她整个人带入怀中,仿佛要把她揉进身体里,融为一体。 铺天盖地的点流感传遍身体,这个吻,他把这些日子以来,对翟思思的隐忍和欢喜,统统都投了进去,同时他也吻得非常小心翼翼,怕打破她的黄粱美梦,让她再一次理智地推开他。 直至身前的人明显呼吸局促起来,险些喘不上气,他才不舍地放开滚烫的绛唇,睁开耀眼的丹凤眼,睨着她满脸的红晕,最后在她的唇上轻轻印了一下,旋即将她拥入怀中。 内心的喜欢得到了回应,昨夜的死亡俨然无足轻重,翟思思紧紧地搂着他的腰,饶是双唇发麻,依旧笑得甜美。 他,是喜欢着她的吧,否则又怎么会吻得如此热烈? 偌大的树林,小小的火堆,以及紧紧依偎的两人,就连掠过天际的鸟儿叫声也变得格外美好。 林子里的浓雾逐渐散去,靳乔衍将架在火堆上烧烤的狼肉撕开,扯下腿部,递给翟思思:“虽然没有调味料,但是狼的腿很嫩,尝尝?” 趁着浓雾还未散去,他直接用手把狼的尸体剥了皮,将整副狼肉叉到干枝里,架在火堆上炙烤。 翟思思从来没有吃过狼肉,望着眼前这东西,深深皱起了眉头,一脸的抗拒。 她下不了嘴。 许是猜到她心里接受不了,靳乔衍耐着性子,道:“在野外但凡是能续命的食物,不管是狼肉也好,人肉也罢,你都必须吃下去,补充身体机能,才有走出去的希望。” 翟思思望着他,问:“你没带食物来吗?” 她不想吃这个。 身为军人,他吃过生牛肉,还直接逮着鸡拔了毛往鸡脖子上直接咬开放血,他深知在野外必须放下内心关于生存的所有底线,才能有活下去的机会。 虽然车内带来了食物,但看见野狼尸体后,他决定必须教给翟思思一些野外求生的技能,他不可能时时刻刻都陪在她的身旁,万一下次情况更危险,她不会自救,岂不是只能等死? 于是他绝情道:“来得急,忘了带。” 翟思思不傻,靳乔衍何等细心之人,明知她在林子里困了一天一夜,怎么可能不给她带食物? 她能理解他的一片苦心,但是这狼肉,她是真吃不下。 看她还是不愿意下口,靳乔衍率先咬了一口狼肉,嚼碎咽下:“你们医生不是常常建议病患用食疗么?狼肉的功效非常多,比如……” “比如补五脏,厚肠胃,治虚劳,祛冷积。” 她说着,水眸紧盯他手里头的狼肉,一咬牙,将肉夺了过来,闭上眼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大口咬下。 身旁的男人渐渐勾起薄唇。 第343章 吃狗粮 翟思思是真饿极了,竟然会觉得这烤出来的狼肉极其美味,吃完腿后,心底里的底线终是消失,接过靳乔衍递过来的狼肉一口接一口地吃着,两人竟三两下就把一整匹野狼肉给吃完。 吃饱喝足,天已经大亮,靳乔衍将翟思思的医疗箱收拾好背在身上,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带着她往前走。 他的手很大,将她的整个手都包裹了起来,给了她满满的安全感。 都说女人在恋爱里智商为零,在靳乔衍的美色下,走出好一段路,翟思思才恍惚想起:“为什么不开车走?” 他不是开了越野车来么?只要往来的路折返,就能走出这片林子了,前面的路没去过,他认得路? 靳乔衍歪过头,说着连他自己都不信的拙劣借口:“找不到车在哪了。” 翟思思蓦然回首,烧火堆的地方已经看不见了。 随后回过头,望着紧紧相扣的大手和小手,她放淡了心,不管这是特殊的约会也好,还是靳乔衍要教她野外求生的技能,她都服从。 走出一段路,树与树之间的间距更远了,一棵棵树都是独立的个体,能够很清晰地看出每棵树的树冠。 靳乔衍开口道:“我们现在在城西郊外,那么出口就在东方,而孤儿院是偏南方的位置,想要往家的方向走出这片林子,就要向东南方走去。” 他抬头望着天空,翟思思连忙跟着抬起头。 只见他手指指了一个方向,说:“刚才云雾散去的时候,太阳是从这边升上,东升西落,也就是说这边为东。” 旋即他左右打量了一眼,又道:“北半球的植被朝南的方向长得比朝北的方向要浓密,这棵树可以看得很清楚,左边的树叶长得比右边的树叶浓密,再看一下其他树,相差无几,基本就能确定左边为南,我们要走的东南方,就在左侧前方,只要顺着这个方向走,就能走出去。” 这些知识在部队里是非常基础,同样也是野外迷路后,找出口非常实用的技巧。 随后他补充道:“另外如果看不出哪侧比较浓密的话,如果遇见了树桩,可以从年轮上分辨,这个和看树叶相反,年轮密集的,是北方,年轮稀疏的,是南方,如果树木长得非常靠近,枝叶交叠在一起无法分辨,也可以通过观察灌木丛,道理相同,另外如果下过雪,找到一条沟,可以观察沟的表面,哪侧的雪融化得较快,快的一面是北,慢的是南方。” 他尽可能更多地给翟思思讲解一下基础的、容易记住的求生技能,虽然不希望有下一次,但知道的越多,对她越安全。 他从打开医疗箱,取出一把手术刀,就近走到路边的树上,用力在上面刻出一道打横的缺口。 指着缺口道:“除此以外记得每走一个地方,就在附近做一个记号,尤其是岔口,这样能够分辨是不是一直在原地打转,如果是,就朝另一个方向走,还有如果是在西藏等更容易迷路的地方,你实在找不到方向,可以注意一下树上有没有曾经在这里迷过路的人留下的记号,或者是他们为了原地打转而在树上绑的绳索,可以参考这些记号,想想自己选择的方向是否正确,也许能够顺着他们留下的记号,走出去。” 靳乔衍说的翟思思都用心地记在心里,抬头看了眼树冠,道:“记住了,我们走吧。” 按照靳乔衍说的方向走了半个多小时,穿过片片林子,终于看见了来时的路。 出口前的那段路翟思思都记得,到了这她就不再需要那套野外求生技能,拉着靳乔衍,按照记忆一直往外走,终于走了出去。 走出一片芦苇荡,紧接着便走到了路牙上。 望着现代科技留下的痕迹,仿佛能闻到沥青路上的沥青味,翟思思深吸口气,欢呼雀跃地转身抱着靳乔衍:“我们走出来了!总算走出来了!” 再一次被她扑个满怀,靳乔衍不禁浮现浅笑。 再如何倔强要强,骨子里还是个柔软的女人。 “那个……衍哥、大嫂,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星脉停在了路边,费腾刚摇下车窗,就看见翟思思给靳乔衍来了个大大的熊抱,顿时感到自己头顶上亮着几千瓦的大灯。 早知道就让强子来接人了! 冷不防听见熟人的声音,翟思思脸一红,正欲收回胳膊,不料靳乔衍反而将她紧紧抱住,冲着费腾吼道:“闭上眼。” 费腾心里简直一万个黑人问号,他明明是来救他们于“水深火热”的,明明是受他命令接翟思思回去好好休息的,干好事还要挨骂? 但他不敢怀疑靳乔衍的命令,乖乖开门下车,点燃一根香烟,靠在驾驶座的门上,背对着他们抽烟。 呐,就给他们一根烟的时间吧。 翟思思两颊红得快要熟透了般,抬头望着靳乔衍那双璀璨的眸子,心跳扑通扑通加速。 以前就觉得靳乔衍很帅,从林子里走出来后,她发现靳乔衍好像更帅气了。 身上散发着那股子军人的气息,让她没有丝毫的抵抗力。 靳乔衍将她凌乱的发丝拨向一侧,露出干净的额头,下巴微勾,在她额前落下一吻。 旋即这吻沿着鼻梁,鼻尖,一直落到了唇。 脑袋微微歪斜,他闭上眼,舌尖描绘着她美好的绛唇轮廓。 和适才的粗暴野蛮不同,这一次,很温柔。 最后轻吻她的下唇,星眸睁开,柔和地望着眼前红着脸的人儿:“思思,恭喜你走了出来。” 无可否认,靳乔衍撩人的技术非常高超,就这么十多秒的时间,她脑海里已然是懵的,耳边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如同魔怔了般,眼内只有他的脸。 她想,她大概是昨晚累坏了,脑子一时半会跟不上吧。 拉开后座门,左手手背抵在门框上,以防翟思思进去的时候撞着脑袋。 关上车门,费腾也扔掉了香烟,钻进驾驶座。 惯常淡淡的口吻:“送她回家。” 翟思思疑惑地看着他:“你不回去吗?” 靳乔衍笑着揉揉她的发顶,眼眸内盈满了宠溺:“傻瓜,天才刚亮,我还得回公司,你就在家休息几天,医院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另外后天你弟弟在易城有一场画展,你这两天休息好,后天才有精神去参展。” 费腾心里一万个草泥马奔腾而过,以前只觉得衍哥高冷无比,特别帅,现在这副宠死人不要命的模样是什么情况? 他是招谁惹谁了,刚挨过一顿凶,这会儿又被塞了一嘴的狗粮? 他突然好想强子。 第344章 和长相有关 “衍哥,蒋哥说五分钟之后过来。” 会议刚刚结束,费腾挂断电话,走到靳乔衍身旁,轻声说道。 揉了揉睛明穴,靳乔衍起身道:“让他直接上我办公室。” 费腾点头:“好。” 连忙收拾好桌面的东西,追上靳乔衍的步伐。 走到办公室,他关上办公室门,将靳乔衍的东西放在办公桌上,发现一份新的文件。 拿着文件走到沙发前,递给靳乔衍:“衍哥,这应该是miu姐刚刚拿过来的资料。” 接过文件,靳乔衍快速浏览文件的内容,并问道:“人找到没?” 靳乔衍跳跃性的思维费腾早已司空见惯,联合最近发生的事,很快便明白他问的正是药剂科主任。 敢对翟思思下手,当真是活腻了。 费腾回答道:“找到了,并且按照你的吩咐,将她带到郊外树林里,也特意找了匹野狼放了进去,刚才负责监督她的人来电,说是她已经和野狼碰上头了,但她没有大嫂厉害,打不过那匹狼,我们的人赶过去救她的时候,她身上伤口不少,并且,精神上出了一点问题。” 靳乔衍这招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主任敢放他老婆进树林里和狼玩,他就敢让她也尝一尝这滋味好不好受。 星眸内没有浮现任何波澜,好似他在听的,只是当下的天气预报。 手里头的文件翻过一页,他问:“现在呢?” 费腾如实回答:“现在已经送去医院了,身上的伤没有大碍,只是她被吓疯了,嘴里一直念叨着……” 话说了一半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没敢开口。 靳乔衍只是合了一下睫毛,并没有追问着让费腾把话说完。 他了解费腾,没有说完的半截话定是不好听的,譬如翟思思罪有应得啊、就是要弄死翟思思啊,诸如此类的话。 费腾为仆,自是不敢说冒犯主的话。 靳乔衍的沉默令得费腾松了口气,随后他往门的方向瞧了眼,附在靳乔衍耳边,轻声道:“而且她说……” 费腾的音量很小,小到几乎快要贴到耳朵了,靳乔衍才刚好能听清。 听费腾说完,璀璨的眼眸涌入冰泉,丹凤眼眯了眯,他冷冷地说:“去查一下底。” “hello everybody!long time to no see,did you miss me? ” 费腾还没应下,办公室的门被人一脚踹开,蒋丁林笑得跟朵花似的,站在门口冲屋内两人挥挥手,说着不着调的英文。 靳乔衍朝费腾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地将他放在桌面上的文件收拾好,重新放在办公桌上。 收拾好后费腾往门外走,路过蒋丁林时,他客气地打了声招呼:“蒋哥。” 最近一段时间都过上了“朴素的生活”,蒋丁林已经好久没有被人鞍前马后地伺候了,反而还要伺候殷桃那个小迷糊蛋,还要被殷桃揪着耳朵欺负。 这会儿费腾一句蒋哥,叫得他是心花怒放,一把勾过费腾的肩头,贼兮兮道:“哎,真乖,沸腾,咱哥俩也好长时间没聚头了,要不等会儿我和你衍哥聊完正事,咱三一块去搓一顿?还有那个老许,最近不是流行那个什么感冒?一天天的扎在急诊室里帮忙,也不出来碰面,今儿个必须把他给喊上!” 费腾光棍一根,兄弟间有活动自是不推脱,应道:“成,那等你们聊完,给我电话,我准备车子载你们过去。” 一拍即合,蒋丁林打了个响指,指着他说:“得,就这么定了,今晚这顿我请,不过,那句蒋哥再多叫两声听听?你蒋哥我好久没被人叫得这么爽了!” 费腾喊靳乔衍为衍哥,对待靳乔衍的朋友同样尊敬地称一声哥,是理所当然的。 但蒋丁林莫名其妙来了个这么无厘头的要求,费腾只感到额头上缓缓落下一根又一根的黑线。 唇角抽搐了两下,费腾道:“可别,还是我请你吧,就这么说定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扯开蒋丁林压在肩头上的猪蹄子,跟躲瘟神似的快步离开。 “哎,别介啊!” 小小的心愿未能得到满足,蒋丁林就站在门口,冲着费腾离开的背影大声喊着。 坐在沙发上的靳乔衍换了个位置,烧水沏茶:“行了,少贫两句,别拿他开涮,他还有事要做。” 缩了缩脖子,蒋丁林用脚将办公室门给踹合上,优哉游哉地踱步走到沙发前坐下。 望着合上的门,靳乔衍剜了他一眼:“踹坏了你给我按照原价赔偿。” 也不知是二十多年来的习惯还是最近遇上好事了,蒋丁林答应得爽快:“没问题啊,要是踹坏了,我双倍还给你都成!” 瞧着他财大气粗的模样,靳乔衍啧声道:“怎么,苦日子过不下去了,回家低头认错了?” 突然这么豪爽,前些日子谁还因为节省开支不能雇店员而叫苦不迭?难道是真吃不下这份苦,扔下殷桃回蒋家负荆请罪了? “哎!” 蒋丁林做了个打住的手势,道:“非也,我告诉你,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回去低头认错的,我就是认定了桃子这个人,甭管面前这是要上刀山下火海,我都背着她我告诉你,哥们这叫重情重义!” 对于蒋丁林的贫嘴,靳乔衍嗤之以鼻。 说到钱的份上,蒋丁林就精神了,坐直了身体,朝靳乔衍的方向靠了靠,双肘压在膝盖上道:“不过你可别说,乔衍,你这名字是开过光的吧?” 他一番调侃的话引来了某位佛爷冷漠的眼神。 他的名字才开过光。 看靳乔衍一副“你是傻子吧”的表情,蒋丁林说道:“你可别不信邪,我还就真怀疑你妈在生下你之后,是不是上寺庙拜过起的名字,简直太牛逼了,超市的持有人刚改成你的名字,生意立刻翻了好几倍,你是不知道,我这个月都开两家分店了,还请了员工!你蒋哥我现在,也是ceo了我跟你说,这可是哥们我白手起家的!跟我爸妈没有半毛钱关系!” 如今他的小日子是越过越好,殷桃虽笨,但胜在贤惠,再加上超市越办越好,越来越上轨道,小两口的生活可真是有滋有味。 听着他的话,靳乔衍心里头虽然替他高兴,但嘴上还是淡淡地揶揄了句:“大概,和长相有关?” 第345章 情圣 蒋丁林想了半天才想明白靳乔衍在拐弯抹角笑他长得磕碜,呸了声,笑嘻嘻地骂道:“滚一边去,今晚一块吃饭的时候,你可别是点菜点得最起劲的那个!我一定指着你鼻子笑话你!” 说起今晚的聚会,靳乔衍拒绝道:“今晚我不去了。” 蒋丁林顿时就激动了,盯着他道:“那可不成,咱哥几个好久都没聚聚了,各自都光忙着捣鼓各自的事业,好不容易我抽了空来约你,你竟然不给面子?我跟你说,就是绑的,我也把你绑过去!” 靳乔衍很是怀疑地看着他。 就蒋丁林这比女生还柔软的肉,谁绑谁? 嫌弃过后,靳乔衍还是解释道:“思思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绪还不太稳定,我想在家陪陪她。” 更何况在荒郊野岭折腾了一天多,翟思思肯定累坏了,也不愿意去凑这种热闹,他还是在家陪着点,照顾着点,免得落下什么不可磨灭的阴影。 蒋丁林脑袋往后一退,满目嫌弃地看着他。 嘴上啧啧地发出古怪的声音,边摇头边说:“你这有镜子没?给你照照镜子,妈耶,我们的冰山王子什么时候变成邻家大暖男了?我都快被你感动到了!” 以前和倪安妮在一起的时候,他可没现在这么温柔! 靳乔衍的嘴角抽了抽,用关怀傻子的眼神看着蒋丁林。 冰山王子?什么鬼? 揶揄完后还是要八卦的,刚才缩回去的脑袋,这会儿又凑到靳乔衍面前,挤眉弄眼地问:“话说回来,你和思思现在是假戏真做了?真在一起了?” 靳乔衍思考了好一会儿,给出了模棱两可的答案:“算是在一起了吧。” 在树林里翟思思热切的吻仍萦绕在心头,他们吻得热烈,也牵着手如同情侣般在树林里走了一圈,虽没有直接挑明,说那些个肉麻的话,但能做出这样亲密的行为,算是正式交往了吧? 这话听得蒋丁林脑壳疼,道:“什么叫算在一起了,吧?这是在没在一起啊?还有,你和她的合同快到期了吧?你想好怎么解决没有?” 解决? 靳乔衍没想过要怎么解决,既然两人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合同到期了,便当不存在,继续维持现在的模样就好了。 顺其自然,谁也不为难谁。 看他不说话,蒋丁林就明白了。 抬手想要一巴掌把这位爷给拍醒,对上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子后,他咳了两声,高举在空中的手抚上了自己的后脑勺,摸了一圈。 旋即道:“你这个脑子不开窍的直男癌,猜也能猜到你心里头肯定是想着不管这茬,直接就拽着人按照现在的方式去生活。” 靳乔衍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看靳乔衍这表情,他便清楚了:“我就知道,你丫的一天天跟头闷驴似的,那些肉麻的情话肯定说不出口,但是哥们提醒你两句,你闷驴,搁女人心里头那就是没安全感,思思可不像桃子那么没心没肺,但凡是个正常的女人,在感情上都想得非非非非非非常多。” 听着蒋丁林说的非非非非非非常多,靳乔衍开始脑壳疼了。 叹了口气,蒋丁林站起身来,绕到办公桌前,打开靳乔衍的眼镜盒,取出眼镜戴上。 润了润嗓子,他抽出一支签字笔,权当教鞭使用。 点了点桌面,他古里古怪地说:“咳咳,看在你是我哥们的份上,今儿个我就好好点点你这个不开窍的脑袋,你听好了。” 停顿片刻,他继续说:“女性在爱情上是非常敏感且小气的,尤其是对于深爱的人,她们非常抗拒若即若离的暧丨昧。” 说到这,靳乔衍有话要说:“我对她没有暧丨昧。” 他的表现已经非常明显了,对她,和对其他女人,全然是不一样的。 但凡是个不瞎的都能看出来。 蒋丁林在空中画了个圈,道:“哎,重点来了,就是这。” 在圈中又点了个点,代表重点。 随后他说:“你觉得对她没有暧丨昧,但不保证她心里头觉不觉着这是暧丨昧,想得多的,甚至会觉得她是某某某的替身,譬如倪安妮?” 脑袋微微前倾,双眼上瞄地看着靳乔衍。 剑眉微蹙,代表他又猜对了。 啧啧,不出本书都浪费了情圣这个绰号。 一推眼镜,重新戴好,他又道:“而且你可别忘了,你和她是合约夫妻,当初是因为一纸合同,才上民政局领的证,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是合同上约定的最后一天吧??如果她心里头也有你的话,越是靠近这个日期,心里越是不安,尤其是她不确定你心里头还有没有倪安妮的时候,更不会主动迈出一步,那么你们的关系就会停滞不前,而且,有可能走向分道扬镳的结果。” 紧皱的眉头顿时豁然开朗,蒋丁林口里头说的,正是此前他们僵持的状况。 不待靳乔衍开口,蒋丁林接着道:“这个时候哪怕你们已经有过亲密接触,包括身体上的接触,她还是不敢确定你心里头有没有她,女人是感性的,也是理性的,在权衡过后,这个时候,她们大多数会选择逃避,直接走人,不让自己有一丁点受伤的机会,也不会让自己当某某某的替身,这就是爱情里的尊严。” 对此,靳乔衍毫不犹豫地说:“我没有把她当做任何人,倪安妮已经过去了。” 蒋丁林又一次做出打住的手势:“这话你可别和我说,得和人说去,还有,说完了这还不算,你得把心里头的感情讲清楚道明白,必须把人心里头的乱麻给整平咯,喜欢就是喜欢,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老婆都快要跑了,你还要脸干什么?得腆着脸贴上去,告诉她你有多爱她,告诉她你要和她在一起,要把这份关系变成真的,这样,人才能充满安全感地留在你身边。” 话题回到最初的起点,蒋丁林说:“暧丨昧和认真的差别就在于那一句话,你要是真用了心,就不怕让她知道,这句话等同于人姑娘心里头的定海神针,只要确定了你和她是同样的 第346章 冯淼淼偷听 蒋丁林的话不无道理,难道对于女人而言,那句话真这么重要? 靳乔衍只是不喜欢说肉麻的话,他认为感情是水到渠成的事,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对方自然能够感受得到。 但如今看来,所谓的水到渠成不过是锅内渐渐炒熟的一道菜,而那些表达心意的话,便是那使这道菜能上桌的调味料。 他是不是太过于自我了? 感情是双方的事,他自己不愿意说,不代表翟思思不喜欢听。 迟疑再三,他终是放下靳大少的身段,不耻下问道:“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听见这句话,蒋丁林打了个响指,摘下眼镜,连同手里头的签字笔随手撂到桌面上,起身跑到沙发前,拽着靳乔衍的胳膊。 “你开了这口那就好办了,现在赶紧点就跟我上超市买道具,趁思思还在睡觉,你给她做一桌烛光晚餐,再买一个小礼物,趁着吃饭就把那句话给说咯,我跟你说,你这话一出口,保证马上抱得美人归,你当局者迷是不知道,我们旁观者清,一眼就看出思思有多喜欢你,看你的眼神哟,就差没把你融进心里!” 前面大半句都是正儿八经的话,到了后面几句,靳乔衍只感觉汗毛倒竖,肉麻得很。 冷冷地瞥着蒋丁林,他道:“滚。” 蒋丁林也是习惯了他这副冷漠的态度,丝毫不为所动,仍旧拽着他的胳膊,半拉半推将他拽出办公室,还顺手关上门。 “你小子就是典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受尽了求而不得的苦了吧?别怪我没教你,这男人在感情里啊,就不要想着面子这回事了,不存在的,俗话说得好,脸皮薄吃不着,脸皮厚吃个够!总之你喜欢谁,死皮赖脸地缠上去就对了,女人都是感性的动物,一天不行,那就缠两天,两天不行,那就缠上两年!哥可是过来人,你是没见着桃子之前对我,那是躲都躲不及,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推不开我就跑,现在还不是被我缠得乖乖地喊我一声老公?你……” 蒋丁林喋喋不休的话语渐行渐远,慢慢的听不见了。 办公室内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办公桌下钻出来一道人影。 冯淼淼理了理起了褶子的衣服,手里头拿着一个锦盒。 前阵子靳乔衍把翟思思买下来的房子钥匙交给了她,让她找施工队按照设计图纸进行装修,昨天全部家具已经搬了进去,连夜让清洁团队将整个房子都擦拭干净,赶在靳乔衍从孤儿院回来后,把钥匙交给他。 她还特意把钥匙放在锦盒内,然后放在键盘上,只等靳乔衍进来,看见这份礼物,让他知道她将任务完成得多么出色,听见门外动静的时候,心一动,便躲在了桌子底下,没想到竟然还听见了这些话。 原来,靳乔衍和翟思思只是合约夫妻么?他们根本就是有名无实的假夫妻。 眼中浮现奸佞,她立刻掏出手机,边往外走边打电话:“是我,马上去办一张卡,往里面存上一百万,我现在要。” 捏紧手里头的锦盒,她冷笑了声。 翟思思,你的头衔,该让出来了。 …… 昨夜一整夜都睡在坚硬的地面,今天回到家,洗干净后一头栽进床里,翟思思立刻就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她睡得正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拿起手机看时间:十五点。 这个点能是谁?靳乔衍应该还没离开公司才对? 猜测的时候门又被人重重地敲了几下,她极其不愿地放下手机,掀开温暖的鹅绒被,打着哈欠走到门边:“来了,别敲了。” 打开门,却见门外站着的,是穿着一件貂皮大衣的冯淼淼,她手里头挽着一个漂亮高贵的皮包。 门一开,冷风就呼呼地往屋内钻,吹得她打了个寒颤,赶紧往屋内走,边走边说:“乔衍不是在公司么?你上这来干什么?” 冯淼淼走进屋,关上门,将貂皮大衣脱下,望了眼,便挂在鞋柜旁的衣帽架上。 这里的女主人,即将会是她。 随后换了双柔软的棉拖,她提着皮包,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侧位。 翟思思困得不行,一进屋就倒在沙发上,抱着方枕半眯着眼,瞧着冯淼淼坐到了身旁,她闭上眼道:“有什么事吗?” 冯淼淼也不着急着回答,而是打开皮包,取出两样东西放在桌面上。 翟思思懒懒地掀开眼皮瞧了眼,是一张银行卡,以及一个锦盒。 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扣上皮包,冯淼淼道:“我知道衍哥不在,因为今天就是衍哥让我来的。” 抱着方枕的手按按收紧,翟思思强装镇定地听她把话说下去。 冯淼淼坐的位置只能看见翟思思的脑勺,看不见她的表情,便不管翟思思此刻想什么,继续说:“衍哥说,你和他的合同快到期了,他说你的任务完成了,不需要再续约了,毕竟和你相处了一年,你也帮过他不少,他不好意思开这个口,就让我来通知你一声,你们的雇佣关系,可以结束了。” 胸口有着瞬间的钝痛,接着,随着钝痛的消失,仿佛心脏也消失了,整个胸口,空空如也。 单手撑起身体,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冯淼淼,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冯淼淼对靳乔衍有什么心思她很清楚,她又怎么知道冯淼淼说的是真的,还是怂恿她离开靳乔衍的手段? 冯淼淼倒也不怕她找靳乔衍对簿公堂,认准了她心里头同样喜欢靳乔衍,而且她还是那种有苦不说,只往心里咽的性格,只要这药下猛点,把那颗玻璃心击个粉碎,还怕她不焉焉地自动消失吗? 眉眼一挑,一副随意的模样,道:“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去找衍哥问清楚,如果你想让他感到为难的话,我随意。” 耸了耸肩,完全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淡定。 头可断,王冠不能掉,在情敌面前,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保持尊严。 翟思思暗自咬了咬牙,尽量让声音听上去更为平静:“你放心,我会的。” 第347章 击垮翟思思 翟思思不信。 今早还抱在一起悱恻的人,还吻得那般热烈的人,怎么可能忽然之间就让她离开? 一定是冯淼淼的手段。 虽然靳乔衍的的确确说过不再续约,但她还是坚信自己的直觉。 靳乔衍心里,一定是有她的,一定是。 冯淼淼仍旧是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模样,大无畏地说:“你怀疑我也是很正常,但如果不是衍哥亲口告诉我,要我和你说解除合同这件事,我又怎么可能知道你们之间的事?” 女人在爱情里容易被冲昏头脑,冯淼淼要做的,是一点一点地帮翟思思找回“理智”,一点一点地让她相信,并且击垮她的心理。 一个是成天在医院和病患打交道的人,一个是成天周旋于形形色色客户之间圆滑世故的人,不论是心理战,亦或是在察言观色上,冯淼淼显然占了上风。 见翟思思沉默了,她知道翟思思这是在思考着她话语里有几分真有几分假。 只要翟思思沉默,只要翟思思开始动摇,那么接下来的局面,就全在她的掌控之中。 翟思思只能是被动等着被踢出局的那个。 指尖压在银行卡上,冯淼淼道:“这是衍哥交代我给你的尾款,说是这些日子以来你帮了他不少忙,拿下不少大客户,是你应得的酬劳,一百万整,你可以继续留在附属医院工作,毕竟附属医院能被肃清到今天的局面,有你的一份功劳,当然了,你要是对衍哥有了什么幻想,他让我告诉你,他很抱歉让你产生了误会,如果你选择辞职离开,那么你可以拿这笔钱回家乡开个小诊所也好,或者留在易城做点小生意,也是足够的。” 一百万对于冯淼淼来说,是无足轻重的一个数字,这和冯世贤一年的收入来比,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但是拿这一百万出来,砸到翟思思身上,能够把翟思思对靳乔衍的感情砸个稀巴烂。 因为在翟思思心里,会觉得靳乔衍非常无情,用金钱这种东西,将他们的关系算得一清二楚,互不相欠。 这,是心理战。 果不其然,翟思思明亮的眸子里,稍微晃了晃,即便她很快地掩饰着心里头的难受,混战商场那么久的冯淼淼仍旧能一眼看出。 接着冯淼淼将锦盒推到她面前,又道:“这是你名下房产的钥匙,衍哥已经亲自掏腰包替你装修好了,算是对你未来的一点心意,不管是用作居住还是结婚的新房,都随你。” 新房两个字准确无误地刺痛了翟思思的心,冯淼淼故意说得靳乔衍已经准备好和她离婚一般。 抱着方枕的手指微微曲了一下,翟思思冷冷地说:“你说完了吗?” 听着翟思思的语气从怀疑到变冷,冯淼淼知道她心里一定非常不好受。 但还不能停下来,这份难受,一定要放到最大,才能逼得翟思思主动离开。 转眸思忖片刻,回忆着翟思思和靳乔衍结婚后能够得到的东西,眼前一亮,奸佞道:“在绥城照顾你外婆的医疗团队衍哥不会撤,会一直照顾老人直到老人去世为止,另外明天翟明明的画展也会继续举办,这是最后替他举办的一场画展,之后你们离婚了,他不会再承担翟明明的任何事,希望你能够理解。” 在进入博盾之前,她早就把翟思思的底查了个一干二净。 从一开始就是打着得到靳乔衍的目的靠近的,将翟思思查清楚,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比如现在,这番话无疑让翟思思确信了她说的话是真的。 冯淼淼知道得这么清楚,除了靳乔衍亲口相托,还有别的可能吗? 紧抱着方枕的手顿时失去了力气,松垮垮地搭在方枕上。 是她想得太多了,还以为早上那番热情拥吻后,两人是确定了关系,说不定在人靳大少眼中,她不过是那么多投怀送抱的女人之一,和他以前在酒吧彻夜不归陪伴身侧的女人没有什么不同。 是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个小小的村姑,又怎么可能入得了靳大少的眼呢? 靳大少有钱有势,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真是好笑,瞎想什么呢? 她渐渐地失去了防备,当难过的情绪涌上心头,将她吞噬得体无完肤的时候,强装的镇定瞬间坍塌,浮现出受伤的一面。 冯淼淼知道,翟思思信了。 接下来,就该让翟思思一个人舔伤口,尝尝这份难受的滋味。 霍然起身,冯淼淼如同看一只可怜儿般,嘲讽地看着沙发上那个无助的人儿:“既然雇佣关系结束,希望你能履行最后的义务,对你和衍哥的合同关系烂死在肚子里,他现在是博盾的总裁,容不得一点负面新闻,还有,今天是你们合同上规定的最后一天,他希望你现在就搬出去,你以前住的地方衍哥一直有替你付租金,你可以搬回去住,我的话带到了,要搬出去还是要和衍哥对证都随你,我先走了,不用送了。” 她的状态,也送不了。 冯淼淼提起皮包,穿上貂皮大衣,走至玄关处换鞋,眼角余光瞥了眼颓然倒在沙发上的人后,冷笑了声,满目得意地开门离开。 翟思思怎么可能找靳乔衍问个明白? 冯淼淼把话都说都说清楚了,靳乔衍向她道歉,让她产生了不必要的误会。 她还怎么可能找靳乔衍问个清楚,要个明白? 这样只会显得是她死缠不休,他让冯淼淼来说这番话,明显是不想被她纠缠,希望能断个干净。 不必要的误会,是指今天早上她主动亲吻了他吧? 真是好笑,早上他不推开她,是看她差点死了,挺可怜的,怜悯她吗? 反正又不是没吻过,多吻一次,对他来说没有损失不是吗? 望着桌面放着的两样东西,她伸手拿起银行卡就要掰断,转念一想,便拆下右手包得整整齐齐的绷带,将银行卡一角压在伤口上,死死地摁住。 刚愈合的伤口霎时又溢出血花来,钻心的疼以及心底深处的钝痛,疼得她眼泪成串成串地往下掉。 紧咬下唇低声呜咽,随着手上的劲道加大,呜咽声渐渐转换为凄厉的哀嚎,一颗颗泪水滴落在方枕上,渗透进里面,留下一滩滩深色的印记。 记住现在的疼,翟思思,记住你又一次在男人身上栽跟头,往后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要有自知之明,除了事业还可以努力以外,就凭你的条件,什么也得不到。 第348章 叫她翟思思 按照蒋丁林给的方案,靳乔衍特意让费腾去找进口的澳洲牛扒,以及找了一支翟思思出生那年的红酒,寓意着她的出生,对他来说是上天赐予的礼物。 手里头提着大包小袋,有装饰牛扒用的,还有做南瓜汤用的,冬天天凉,能够喝上一口暖暖又香浓的南瓜芝士浓汤,一定非常舒服。 另外还买了个烛台和几根淡粉色的蜡烛,以及一连串的小灯泡,用作装饰用。 蒋丁林说了,这感情需要浪漫,不要用老干部那套,什么感情就在言语里,就在耳厮鬓摩里,那都是屁话,这年头的女人极度缺乏安全感,尤其是翟思思这种从小家庭不完整的人,仪式感非常重要,能让她时时刻刻感受到,自己是被爱、被看重的。 虽觉得这些事做起来相当别扭,但如果能让翟思思高兴,再别扭他也愿意去做。 只要能让翟思思感到幸福,他愿意去习惯,并且也愿意和她过出属于两人的小日子。 先前的那股别扭劲已经放下了,如今他满脑海都是翟思思醒来,看见一桌子的烛光晚餐,以及他特意去重新定做的婚戒,代表他们的关系进入新的里程碑,会有多高兴。 恍惚记起她早上如同小女人般的模样,靳乔衍心头一暖。 这是只有他才能看见的模样,真好。 打开家门走进屋,他放轻步伐,换上棉拖鞋走进客厅。 本以为翟思思还在睡,不料卧室门敞开着,里面的灯光透了出来。 放下手中的东西,悄然走至门边,想要看看她在做什么,不料刚走到门边,星眸中噙着的柔情,瞬间变成暴戾的风雨。 翟思思正在收拾行李。 他凛着双眸,大步走进去,一把将蹲在行李箱前的人儿拽了起来,冷冷地望着她:“翟思思,你在干什么?!” 虽然今天是合同的最后一天,但她犯得着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吗?甚至都不和他打一声招呼? 手骨被捏得生疼,疼得翟思思直皱眉头。 仅剩不多的尊严被她执拗地保护起来,就是再疼,她也不哼一声。 同样冷漠地望着靳乔衍,她用着靳乔衍从未听过的冰冷嗓音道:“你看不见吗?我在收拾东西,不是你说不续约了吗?今天是合同的最后一天,过了今天,我们就没有别的关系了。” 他莫名其妙又发什么火?是因为回来发现她还没搬走? 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她离开? 又是合同又是合同! 翟思思一天到晚就拿合同说事!他们的关系,除了合同就不能再有其他了吗? 他以为今天早上的亲吻,她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想法,没想到到了这最后一天,她还是要走! 要走是吧?就这么想离开他是吧? 好,很好。 丹凤眼中的狠戾逐渐转深,继而浮现一丝促狭,冷漠地松开她娇柔的手腕,后退半步,面无表情道:“你也会说今天是最后一天,截止凌晨零点,都也还是今天,收拾好东西,出来吃……散伙宴,吃完饭后,你想睡一觉再离开,亦或是直接走人,都随你。” 既然要走,他除了放手还能如何? 散伙宴三个字响起的时候,两人心跳均是停顿片刻。 靳乔衍俨然忘了蒋丁林不久前才交代他要死皮赖脸的话,望着眼前静默的翟思思,他恍惚看见了倪安妮的身影,看见了那个曾不由分说,独自离开他的人。 翟思思同样也忘了老首丨长说交代她要把心底里的想法说出来,眼前的靳乔衍,何尝不像当初的徐彬立?饶是她怎么开口,也是不可能的人,除了让自己丢掉最后的尊严,并不能改变什么。 两个同样受过伤的人,同样没敢踏出这一步。 不是忸怩,也不是不干脆利落,而是上一次受的伤太过于沉重,让他们不敢再往前迈一步,怕前面不是康庄大道,而是万丈深渊。 这一刻,两人默契地想起一个词:好聚好散。 那就,散了吧。 一顿饭吃下来两人如鲠在喉,靳乔衍为了不表现出心底里的难受劲,埋头一个劲地吃着煎得有些焦黑的牛扒,甚至嘴里没有尝到胡椒味,他都没感觉到。 今天,他失手了。 翟思思怕自己忍不住会哭,便低垂着脑袋,喝着明明很咸,滑进嘴里却如同白开水一样没有味道的南瓜芝士浓汤,偶有一两滴眼泪掉进汤里,很快便被她喝进肚子。 墙角边立着一个大大的塑料袋,里面放的,是烛台和蜡烛,还有那一串小灯泡。 吃过牛扒,喝完汤,靳乔衍想起落在厨房醒酒的红酒没有端出来,心里头冷笑没有酒,怎么能算得上是散伙宴呢? 眼前的翟思思刚刚放下汤碗,抽出纸巾擦拭嘴角,表情恬然平静,好似这一顿不过是他们此前无数次一起进食的其中一顿罢了。 星眸内的冰泉涌动着,他移开视线,起身往厨房内走去。 洗净两个高脚杯,提着醒酒壶出来,却发现餐桌上的人儿已经不见了,银色刀叉旁,放着一张门禁卡,以及一串钥匙。 嘴角勾起,他湿润了眼眸,将醒酒壶和高脚杯放在桌面上,往里面添上红酒,然后又将烛台从塑料袋中取出,插上蜡烛点燃。 随着眼内烛光晃动,他模糊了视线,端起高脚杯,冲着空了的位置,道:“最后再喝一杯吧,往后,祝你平安。” 说罢,举起手,浅啜了一口红酒。 甘醇的红酒在舌尖炸开,他猛地将酒杯抽离,剑眉深蹙。 好苦。 从未发现,酒还能如此之苦,苦得他难以下咽,苦得他胸口生疼。 放在口袋中的手机响起,他看也没看是谁,划过接听键,打开免提扔在桌面上。 费腾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来,通过扩音效果,填满了空荡荡的屋子。 “衍哥,按照你的吩咐,我已经跟上大嫂了。” “衍哥,大嫂刚刚上了地铁,我在旁边跟着她,目前一切安全。” “衍哥,大嫂已经下了地铁,现在走到了巷子内。” “衍哥,大嫂已经安全进入屋内,我这边准备撤退,等强子过来接班,你放心,我会多掉两个人来和强子替班,一定会好好保护大嫂。” 单手撑桌,靳乔衍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淡淡道:“以后,叫她翟思思。” 别耽误了她。 费腾沉默片刻,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靳乔衍在收到倪安妮喜帖时,那副奔溃的模样。 嗓子眼一紧,粗重的呼吸变得小心翼翼:“衍哥,你还好吗?” 那边却陡然安静了。 费腾没敢挂电话,就这么静静地等着,哪怕靳乔衍只是发出一道呼吸声也好。 “嘟嘟嘟……” 第349章 祝你平安 烛影摇曳,影影倬倬,清冷的月光落在纱窗前,透在灰白色的地砖上,折射出一道道洁白的波澜。 靳乔衍坐在原本的位置上,捏着醒酒壶,再次往杯中添上红酒。 捏着高脚杯,他望着对面空空如也的位置,望着淡粉色的蜡烛,望着挂在墙上散着暖光的小灯泡,嘴唇动了动,依稀说了什么,旋即抬起手腕,将杯中红酒一口饮尽。 好苦,但远不及他心底的苦。 灭了的屏幕再次亮起,屏幕上显示着单独一个字:妈。 仍是打开扩音,空出的手再次往杯中添上酒。 黄玉芬似乎心情不错,话语中难掩兴奋:“乔衍,我今天看到你们的报道了,就是那个孤儿院的活动那则新闻!” 星眸微垂,靳乔衍淡淡地嗯了声。 深知自己儿子寡淡,黄玉芬也没指望他能多说两句,兀自说道:“电视报道上把你和思思都拍出来了,你们和孤儿互动的时候,那画面真是好看,就连我们这边的街坊都问你和思思是不是有孩子了,瞧那眼里就是对孩子的宠溺。” “……” 捏着醒酒壶的手骤然缩紧,靳乔衍俨然知道了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果不其然,黄玉芬问道:“你看你和思思也不是不喜欢孩子的人,算算时间,你俩结婚也快有一年了吧?现在博盾也上市了,思思也当起了主刀医师,你们俩的事业都稳定下来了,而且今年你已经二十八了,过了年那可就要叫二十九了,奔三了啊,人都说二十四岁生下来的孩子是最聪明的,你们已经错过了这个时间,可别再错过三十这道坎啊!” 天下父母操的是同样的心,什么时候找到工作?什么时候找到男朋友?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生孩子?什么时候要二胎? 黄玉芬的催促,已经算晚的了。 接着她又道:“而且这过了三十就是高龄产妇,思思今年都二十六了吧?怀孕可不是说怀就能怀上的,而且怀在肚子里也还要十个月,现在准备要孩子,刚刚好,从今天起,你俩干那事的时候,就别做安全措施了,这到了年纪,总该要生……” “妈。” 靳乔衍突然打断她。 声音有些轻颤,他每开一次口,都感觉有一把刀在心头上狠狠地剜着。 薄唇张开,他呼吸一短:“我这边有点忙。” 他的话再次引来黄玉芬的喋喋不休:“都这个点了,你还在忙?!我告诉你,你可别冷落了我儿媳妇,这夫妻相处要费心思费时间去经营的,你可别一天天的光顾着工作,把你媳妇一个人扔在家里,像你爸一个损样!” 一口一个生孩子,一句一个儿媳妇。 他媳妇,已经走了。 鼻尖微酸,眉头一皱,突然眼前就模糊了起来,他双手压在桌子边缘,隐忍着几乎迸发的难过,沉声道:“我在开会,晚点说。” 说罢,也不管电话那头的黄玉芬说完没有,直接按下红色的按键。 通话结束的那刻,眼底的湿润悄无声息滑下,流过棱角分明的下巴,滴在他洁白的衬衫上。 眼前模糊一片,纠缠在脑海里的,是孤儿院里,阳光下,雨棚内,翟思思对待小孩的一颦一笑,一走一回。 她恐惧的,她喜悦的,她吃惊的,她平静的。 她穿短袖的,她穿长袖的,她穿白大褂的,她穿毛衣的,她穿居家服的。 她拥抱的温度,她唇瓣的温度,她笑起来的温度。 所有所有关于翟思思的回忆顷刻如同蚂蚁大军一般涌来,蚕食着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侵占了他脑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当回忆起那个人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她原来盘踞了那么多那么多的记忆,多到让他此刻更为难过。 终于,所有的隐忍和难受压断了他的理智,一挥手,将醒酒壶重重地摔在地上,登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暗红色的红酒溅落在餐桌旁的角落,滴在灰白色的地砖上,溅在深灰色的墙壁上,狼狈不已。 就如同失去翟思思的他一般。 嗓子一紧,他双手深深地穿进碎发间,终是崩溃地发出痛苦的尖叫:“啊!” 一样的夜,一样的难过,翟思思回到屋内后,随手将行李箱扔在门口旁,望着十几平米的小屋子,颓然地坐在行李箱上。 她觉得好累啊,累得不想动。 眼前的沙发,靳乔衍曾在上面抽过烟,曾在上面睡了好几个夜晚,也曾在上面拿着报纸仔细端详。 书架,靳乔衍曾站在那前面翻找过很多次,终是没有找到对胃口的书,还揶揄她就是个书呆子,看的全是医学方面的书。 桌子,那张桌子上曾出现过许多热气腾腾的早餐,比如狗不理包子,比如豆浆,油条。 这里是她和靳乔衍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也是她第一次和男人同居的地方。 虽没有过多的交流,但两人同样的安静沉默,相处起来非常舒服,以及靳乔衍的干净,刷新了她对于“臭男人”的见解。 明明昨天才说着“你好,我叫翟思思”,怎么今天就走到say goodbye的地步了呢?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还是她假戏真做,真把自己当成是靳太太,没有站好自己的定位? 明明一年前,靳乔衍已经用白纸黑字将他们的关系划分得很清楚,她所有的幻想,当真是好笑至极。 翟思思,你在异想天开什么呢?你只是一个假的靳太太,还幻想着能够成真了? 现在不过是打回原形,你就过不下去了吗? 你本来,就是翟思思而已啊。 黄粱一梦,也该醒了。 目光落在书架上,她霍然起身,踩着软绵绵的步伐走到书架前。 将秀发挽到耳后,她猫着腰在书架上好一顿翻找,翻翻这本书,找找那个架子,却没能找到想要的东西。 奇怪了,怎么不见了? 那张有着靳乔衍照片的报纸,怎么不见了? 恍惚想起那晚靳乔衍就站在这个书架前,找到了那张报纸。 闭着眼,她细细回忆那晚的情景,站在了那晚她拿着平安符走到靳乔衍跟前时的位置,做出抢报纸,随手胡乱一塞的动作。 睁眼,视线停留在两本书之间。 将书本推开,露出了一团褶皱的纸张。 将纸张取出,放在桌面上摊平,正面头版上,是靳乔衍刚毅的容颜。 指腹轻柔地摩挲着那张曾无数次近在咫尺的俊颜,两道清泪悄然落下。 绛唇微微张开,颤着声音道:“祝你平安。” 如果祝你幸福太难,那就祝你平安。 第350章 翟明明的画展 十二月中下旬,天冷。 昨夜夜里下过一场雨夹雪,小到后半夜雪花堆积在车窗上才能用肉眼看出来,直到第二天早上七点多,这场浩浩荡荡的雨夹雪才停下。 翟思思早上八点起来,恰好能看见还未消融完的雪。 下雪不冷,融雪才冷,今儿个一开门,那股寒气吸入鼻腔,令她感到钻心裂肺的疼。 匆匆回屋穿上厚实的羽绒外套,系上围巾,将大半个脸都藏在围巾里,随后还拿起一顶毛线帽戴上,将耳朵遮了个严严实实。 真是老了,去年这个时候,她可还是穿着一件保暖衣,外加一件毛衣就上街的,这会儿也不得不穿上厚重的雪地靴,将整个人完完全全包裹起来。 穿衣服的时候她碰到了后领处的商标,恍然想起现在穿的全是靳乔衍买的衣服,每件都非常昂贵,保暖效果也确实比她以前买的那些廉价衣服好得多。 她不禁在想,好日子过习惯了,往后的日子,她还能回得去吗? 习惯啊,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再次出门时间已经晚了半个小时,今天是翟明明易城首次举办画展的日子,她作为翟明明的姐姐,要是太晚才到,可不好。 于是她奢侈了一回,拦下计程车,报了画展的地址。 在车内,她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望着破旧甚至真皮上还有小破洞的车内,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她,她必须回到过去一个人的日子了。 思及此处,她便更是觉得寒冷了些,揣在兜里的两手不禁朝腹部夹紧保暖。 下次还是再贴上两个暖宝宝好了。 也不知道今天,他会不会去看画展。 哈气成霜,下了车,她付了钱,统共五十块,司机还给她抹了个零头,但还是心疼得要命。 画展设立在一个只有一层的租赁式展厅内,门外停了许多的车辆,大多是一些诸如悍马、pagani、奥迪等等名贵跑车,还有些翟思思不认得logo,但一看就是非常昂贵的车子。 目光逡巡了番,并没有星脉或pagani huayra。 他没有来。 画展门口的两侧摆放着好些个花篮,都写着祝贺翟明明画展圆满成功,并未署名,也不知是谁送来的,亦或是场地租赁者的一点小心意。 画展内的灯光不算很亮,非常柔和的光芒,一进门,阵阵暖意扑面而来,她便摘下围巾,脱掉厚实的羽绒外套,搭在手背上。 远远地就看见翟明明正站在最大的一幅画前,煞费唇舌地给参展者讲解这幅画背后的故事,以及他创作这幅画的意图等等。 印象中弟弟经常是调皮捣蛋、沉不住气的人,这一刻,是她从未见过的认真。 “小姐,需要饮料吗?” 一位馆内的服务员端着托盘,托盘上盛放着白开水和橙汁,笑意盈盈地站在她身侧。 这也是靳乔衍安排的,用于伺候翟明明顾不上招呼的参展者。 翟思思端走一杯白开水,轻声道:“谢谢。” 服务员态度很好,颔首说:“不客气。” 说罢转身就要走,翟思思想起什么,低声喊了他一声:“哎,等等。” 服务员疑惑回头,脸上还是挂着浅笑:“小姐,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吗?” 翟思思望了眼仍在给参展者讲解的翟明明,往服务员身边走近了一步,压低声嗓道:“我是翟明明的姐姐,我想问问今天这里的画卖出去了吗?” 服务员眼前一亮,惊喜道:“您就是靳太太?抱歉,恕我招待不周,今天画展还没开门,门外就停了好些辆车,他们一下车,在场内逛了一圈就各自买下一幅画,我也没细数,大概成交了十几幅画吧,翟先生定价不高,成交数额应该不到三十万。” 他详细地把开展以来的情况告诉翟思思,生怕有怠慢的地方。 一声靳太太,令得翟思思眼睫一颤,上扬的唇角不自觉下压了几分。 旋即她眨眨眼,眸中平静无澜:“好的,谢谢你,你去忙吧。” 服务员点点头,欠身离开。 刚开展就成交了十几幅画,那还是相当不错的成绩。 她虽然看不懂翟明明的画,骨子里没有这份艺术细胞,但能卖得这么好,也算是证明了他的能力吧? “思思,抱歉,我来晚了。” 身后传来一道男人的嗓音,然后一个小小的身影扑到了她的跟前,一把抱住她的双腿,仰着脑袋道:“姐姐,诚诚来了!姐姐你想诚诚了吗?” 小包子脸上尽是期待,翟思思发现小孩子的眼里总有着煜煜生辉的光芒与纯净。 她伸手轻抚着翟诚诚的脸,蹲下身道:“想了,诚诚最近还好吗?我以为你都不记得姐姐了。” 说到这翟诚诚嘟囔着嘴,狠狠地瞪了眼她身后的翟思成:“我也想去找姐姐的,但是爸爸不带我去!” 说到这,翟思成简直要喊冤枉:“诚诚,什么叫爸爸不带你去,明明是爸爸有空的时候你都困得不行了,吵吵着要去睡觉,我怎么带你去?你这孩子,有了姐姐,就不要爸爸了?” 自从和翟思明和解后,两家人相处还算融洽,至少不再像之前那般针锋相对,能说上几句话,也不再纠结过去的事了。 翟诚诚可不管,在姐姐面前他永远都是乖弟弟,一嘟囔着嘴,小声嘀咕道:“哼,就属你忙!” 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令得翟思思笑出了声,揉揉他的小脑袋。 翟思成走上前,将手中捧着的葵百合交给翟诚诚,指着翟明明道:“走,少在你姐面前说我坏话,把这花送给哥哥去,记得说几句好听的。” 翟诚诚手忙脚乱地接过葵百合,一整束花快把他整个人都给遮住了。 抱着花束冷哼了声,摇摇晃晃地朝翟明明走去。 腾出双手,翟思成便插到口袋中,问翟思思道:“这么大的日子,你妈没来?” 翟思思偏头望着他:“你也知道外婆的情况,她也不放心把外婆扔在家,之前出来是逼不得已,现在能不来,就不来了。” 翟思成点了点头,旋即又无心地问:“那靳总呢?今天这画展是靳总举办的,翟明明还是他小舅子,他也不来?” 提起靳乔衍,翟思思的脸色骤然苍白。 “大嫂?” 第351章 靳乔衍缺席 还没回答上翟思成的问题,身后便响起了费腾的嗓音。 话音刚落,费腾就想起昨晚靳乔衍说的最后那句话,不禁一拍脑门。 应该喊她翟思思的,两人这关系断得太突然了,这一时半会也没拐过弯来。 但叫习惯了大嫂,让他连名带姓地称呼翟思思,他也嫌拗口,于是没再叫喊她,而是往她的方向走去。 翟思成嘴上边说着一说曹操曹操就到,边回头,却发现只有费腾一个人的身影,疑惑地问:“你们靳总呢?” 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能缺席? 费腾下意识地望了眼翟思思,只见她人是转过来了,心不知道转哪去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看上去格外令人心疼。 哎,也不知道这小两口是怎么回事,之前还处得好好的,还当着他的面拥吻呢,怎么吻完就翻脸不认人? 这年头的爱情啊,还真是应了那歌词:越来越不懂爱。 搞不懂搞不懂。 回头望向翟思成,费腾回答道:“衍哥他这两天去外地忙了,最近公司刚上市,要处理的业务挺多的,公司也还不稳定,他就让我过来表达一下心意,让我给买几幅画回去,日后在慈善活动中进行拍卖,为孤儿院的孩子募集一些钱,也能让翟明明的画展走出更远的地方。” 翟思思明白,他是怕翟明明的画展没有人买,怕翟明明心里不舒服,便派费腾来了。 如果今天这画一幅也没卖出去,想必会换成另外一个陌生脸孔吧?现在让费腾来,恐怕是为了让这场画展的知名度再提高几个度。 其实靳乔衍大可不必如此。 他们已经断了关系了,没必要再掏腰包去替他们翟家解决问题。 可他还是习惯性地去为翟思思考虑好一切因素,力求让她不用担忧任何事。 算是……他为翟思思做的最后一件事。 翟思思不是靳乔衍肚子里的蛔虫,猜不到他那么多的想法,只是默默地低下头,望着鞋尖。 嗯,表皮上被门口的积雪弄湿了,还好没湿透。 见翟思思一副鸵鸟状假装听不见,什么也不问,费腾心里叹了口气。 这两人还真是别扭,他一个愚钝的人都能看出双方有意,两人愣是不断地试探着对方,害怕像上次一样被弄得遍体鳞伤。 是被伤得太深,所以才不敢再爱,也不敢相信自己能得到爱。 哪怕心底还是有期盼,却愣是不敢表达出来,怕撞破了脑袋,怕撞倒了南墙,才发现这不过是万千南墙中的一堵罢了。 人类真是种高级矛盾的生物。 翟思成不知道靳乔衍和翟思思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也没特别留神翟思思的情绪,笑道:“也是,公司刚上市很多事情要处理,男人还是要以事业为重,只有事业顺风顺水,家里头才能顺风顺水,费先生,回去看见靳总的话,替我捎句问好。” 费腾憨厚地笑道:“成。” 那头的翟明明刚招待完身旁的参展者,蹲下身接过翟诚诚递来的花束,顺着翟诚诚指着的方向望过来,旋即牵起小家伙的手,慢慢朝几人走近。 “爸,姐,腾哥,姐夫怎么没来?” 又一次提起靳乔衍的名字,费腾看了眼脸色不太好的翟思思,忙开口道:“衍哥这几天出差,公司上市的事正忙,实在是抽不开身,所以让我过来瞧一眼,物色几幅好看的画,将来摆到慈善活动中拍卖去。” 靳乔衍三番两次替翟明明脱困,还自费给他举办了好些场画展,让他的画作能够兑换成物质,再加上靳乔衍对姐姐也是非常照顾,久而久之,他也就渐渐喜欢这个姐夫了。 博盾的事他多少知道些,便道:“行,姐夫要的画,腾哥你就在这随便挑吧,就甭和我说钱了,这场地还是姐夫租的,既然是做慈善,就当我出一份力。” 翟明明的话说到这个份上,费腾也没有坚持,维护着他的自尊心道:“成,那我就先转转?” 翟明明回答:“行,你看上哪几幅就告诉我,我让人给打包好送到博盾去。” 费腾点头,分别看了眼翟思思和翟思成,打了声招呼,接过服务员递来的橙汁,在画展场内挑选着合适的画作。 翟明明将翟诚诚轻轻推到两人跟前,道:“给他们介绍了一个早上,也还没来得及喝口水上个洗手间,你们先逛逛,一会儿我解决完了,再来找你们。” 翟思明牵起小家伙的手,嗯了声:“去吧,你先忙完,我们不急。” 翟明明多看了翟思思两眼,只觉得她今天好像有些不对劲。 有些过分安静了。 伸手在翟思思面前晃了晃,他担忧地问:“姐,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该不是前天在林子里伤着哪里了?可靳乔衍说她毫发无损啊。 眼前有黑影在晃动,翟思思讪讪地回神,有些迟钝地回答:“没、没有,就是前天晚上睡多了,昨天晚上睡不着,这会儿有些困。” 翟明明心思浅,没想那么多,便以为她说的真的:“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处理完了就请你们去吃饭,吃过饭后你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看着还挺热闹的场子,翟思思疑惑道:“你能走开?不需要在旁边解释吗?” 翟明明笑道:“你看过哪个画家画作出展的时候,会给每一个参展者解释?艺术这种东西,只能靠感官,我刚才也就闲得没事说上两句。” 更何况每一幅画旁边都贴着一张小纸条,写着这幅画的创作时间、灵感来源以及创作时长等。 翟思思不懂艺术,点头道:“好,那你先去忙,我和爸在这里转转,看看你画得怎么样。” 翟明明指着洗手间的方向道:“行,那我先去忙了?” 翟思思再次点头:“去吧。” 冲翟思明望了眼,翟明明转身就朝洗手间走去。 刚才那个参展者简直是一万个为什么,可憋死他了! 见翟明明离开,翟诚诚牵起翟思思的手,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动:“姐姐,我们走吧。” 柔若无骨的小手塞满了整个掌心,水眸柔和下来,唇角上扬:“好。” 不稍片刻,翟明明便回到了他们身旁。 比起适才的意气风发,此刻翟明明脸上笼罩着一层灰黑色的雾气,看上去情绪不太对劲。 翟思思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 翟明明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语气平平地说:“没事,可能是折腾一早上折腾累了,走吧,吃饭去。” 第352章 徐伯伯 从靳乔衍家搬出来后,翟思思一直没有去上班,把今年的年假提前用了。 外人还不知道翟思思和靳乔衍已经分居,这医院是翟思思他们夫妻俩的,人老板娘爱上班不上班,他们哪里管得着? 打电话回去说请假的时候,她甚至听见对方狗腿的讨好,每一句话,都令她感到心烦意燥。 最后交代完,什么也没说,直接挂断电话。 年假统共有十五天,前两天,她哪也没去,就在家里放空自己,将这一年来和靳乔衍的种种捋清楚想明白,把心情整理好。 到第三天早上醒来,她的心境无比平静。 起床收拾好衣物,匆匆搭上回绥城的车。 这一刻,她只想看看邓翠梅,只想珍惜还在身边的人。 仍旧是那条颠簸的路,坐在熏人的客运车上,她略微蹙眉。 好在来往绥城的人并不多,她不用坐在尾座上,而是坐在中央的位置,望着车窗行驶在高速公路上,进入高山地区,车窗玻璃渐渐起了雾气。 绥城冬天很冷,她特意穿戴整齐,见玻璃窗起了雾气,便伸出戴着手套的手,在玻璃窗上擦了擦。 九曲十八弯,这两天易城下起了雨,高山地区甚至下起了雨夹雪,道路上全是雨水,还有一粒粒的小雪粒,车辆行驶缓慢,两个多小时过去了,还没有走到一半的路。 摇摇晃晃中,她靠在靠背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地浅睡着,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车辆停了下来,便睁开眼。 刚才擦拭过的地方再次覆上了雾气,她又一次擦拭干净,只见车子还停留在高速公路上,还没有抵达绥城。 怎么了? 她疑惑地往驾驶座方向望去,只见司机解开安全带站起身来,冲车上仅有的几个人说:“不好意思,车子出了点故障,大家先等一等,马上就修好!” 彼时车内的人坐得腰酸背疼,按照这车速,少说也要一个小时才能回家。 于是几人收拾好贵重物品后,背着背囊或拿着香烟下车。 翟思思只觉得车内气味难闻至极,便也背着自己的小背囊跟着下车。 一下车,凛冽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在车外的人将拉链拉得高高的,戴上帽子,瑟缩成团,站在匝道上边看司机修车,便与周围的老乡扯家常。 翟思思戴好了帽子,手里头捏着一瓶牛奶,站远了些,一个人站在车尾的方向往山下望去。 一看,眼神便定住了。 这里,好像就是上次靳乔衍下车呕吐的地方。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湖,又因故地重游,而再次泛起波澜。 徐彬立那会儿,也没有现在这般矫情。 一口气将牛奶喝完,手里头紧紧捏着奶瓶,渐渐收紧,捏扁。 “哎,这不是老翟家的大女儿吗?我记得你叫思思来着?” 站在不远处抽烟的一个大伯打量了翟思思好几眼,然后迎上前来,主动打招呼。 翟思思定定地看了他好久,才记起这正是徐彬立的父亲,同为外出打工的大军一员,别说翟思思了,就连徐彬立也极少看见他,翟思思几乎把脑子里的记忆都折腾了一遍,才想起这个人来。 小时候他和徐妈妈可没少援助过她们翟家,因此两家人在村里算是走得非常亲近的,她和徐彬立才会感情深厚。 见是认识的人,脸上的防备便卸下大半。 抛开心底里乱糟糟的想法,她生疏却又不显趾高气昂地说:“徐伯伯好,好久不见了,我差点儿没能认出您来。” 徐爸爸摸了摸锃亮的脑勺,笑道:“没认出来很正常,这些年压力大,头发都掉光了,倒是你,我刚才真不确定你是思思,果然是女大十八变,这么些年没见,思思可是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和你妈年轻的时候很像!你妈年轻的时候啊,还是咱们几个村里最漂亮的姑娘呢!那会儿提亲的人都快把你家门槛踏破了,你妈非讲什么恋爱自由情投意合,瞧不上咱们这些糙汉,你外公外婆也是宠着她,搞得我们都没机会!” 对此翟思思只是莞尔一笑,不加评论。 沉默片刻,她问道:“对了徐伯伯,我听说你们一家人都和彬立北上了,怎么您在这?” 一提起徐彬立,徐伯伯便想起儿子对翟思思做的荒唐事来。 小时候两家走得近,看两个孩子的感情也不同于其他人,徐伯伯和邓翠梅就擅作主张,给两个娃娃定下亲。 所以徐伯伯才会把翟家的事看成是自己的事去对待,对翟家多有照顾,寻思着以后这就是一家人了,能帮衬点,就帮衬点,邓翠梅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挺不容易的,而且思思这娃儿长得水灵,又懂事,要是能嫁到他们徐家,那是他们徐家的福气。 徐爸爸讪讪然道:“甭提那个臭小子了,那臭小子对你做了什么我都听说了,从小就教他知足常乐,这小子愣是没往心里去,你放心,伯伯已经给你教训过他,也揍了他了,在这里,伯伯给你道个歉!” 翟思思连忙摆手道:“别,徐伯伯,您这话言重了,您瞧,我这不挺好的吗?事儿都过去了,我们都别往心里去。” 关于徐彬立,她早就已经放下了。 见翟思思没有要计较的意思,徐爸爸竖起了大拇指,如同小时候夸赞她一样:“思思就是懂事,我家那个臭小子要是有你一半省心,我这头也不至于光溜啊!” 他打趣的话令得翟思思忍俊不禁地噗嗤一笑,尤其是看见那颗锃亮的脑袋,更是笑弯了眼。 看翟思思笑了,他也就放心了:“我听说你现在已经结婚了,还嫁给了易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那男的家里头还挺有钱的?看你嫁得这么好,伯伯就放心了,小时候你和你妈吃了那么多的苦头,现在终归是过上了好日子,这样伯伯也就放心了。” 再一次从旁人口中听到靳乔衍,翟思思心里泛起了惆怅,水眸浮上阴影。 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只是,到底要多久才能过去? 望着停在匝道上的客运车,徐爸爸疑惑地问:“哎,对了,你嫁给了有钱人,怎么还跟咱们一块坐大巴?这有钱人不是挺多车的么?怎么没让司机送你回来?还有,昨儿个我回村里办资料的时候看见明明了,他昨天回,你今天回,姐弟俩怎么不一块搭个伴?是不是你们老翟家又出事儿了?” 第353章 翟明明有情况 “妈,我回来了。” 翟思思推开小院木门,只见邓翠梅正站在厨房内,系着围裙炒菜。 一听是自家女儿的声音,她连忙将锅内的菜盛起,擦拭着手上的油渍,跑到门边帮忙拉行李箱进屋。 边走边问道:“思思,你怎么回来了?也不打个电话回来!” 翟思思关上院门,踩在厚厚的雪上,跟着邓翠梅进屋。 一进屋,她便脱掉帽子脱掉围巾,坐在小板凳上,围着炉火烤手,不稍一会儿整个身子都暖暖的。 “来,喝杯热水暖暖胃。” 邓翠梅赶紧赶忙从热水壶里倒出一杯白开水,走到翟思思身旁,递给她。 翟思思接过茶杯,嘴皮子蹭了蹭,温度刚刚好,便大口大口地喝起来,顿时吸进肺腑的凛冽变暖,整个人舒服了不少。 喝过白开水,她看着坐在身旁的邓翠梅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回来了,刚好有假期,我回来得正是时候啊,还能看见雪。” 邓翠梅坐在几近贴地的小板凳上,笑着瞪了她一眼,道:“瞧你这丫头说的,绥城哪年不下雪啊?一入冬,这雪就停不下来。” 闻言翟思思心中感叹,是啊,绥城的雪,她已经好些年没见着了。 都快忘了。 去年靳乔衍强迫她留在易城,今年,也许能回家过年了吧。 反正,她也还没决定要不要留在附属医院,等这次散心完后,再做定夺吧。 晃了晃神,她问道:“我都快不记得雪长什么样儿了!妈,外婆呢?” 邓翠梅用下巴指向里屋的方向,道:“屋里头睡着呢,最近你外婆越来越嗜睡了,除非她自己醒来,否则叫都叫不醒,毕竟年纪大了,动一动就累得不行,估计……也是近了吧。” 一句近了吧令得翟思思胸口一滞。 虽早已看惯了生死,知晓每个人都会有死亡的一天,对于医生来说,死亡不过是生命体不再拥有能继续活动的能力,不论是尸体、亦或是生人,在他们眼中的区别就在于“行走的器官”与“没有了生命力的器官”。 但这不代表医生是没有感情的,重要的人去世,他们同样会难受,然后是更深的自责。 身为医生,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亲人离世,这是多么打击的一件事。 她不愿意接受外婆生命渐渐消逝的事实,眨了眨水眸,免为其难地扯出笑容:“妈,你想多了,这大冬天的,谁不想窝在被窝里啊?估计外婆就是怕冷了觉着被窝里舒服,老人家底子不好,越上年纪越怕冷。” 邓翠梅回过头,望着火炉里熊熊燃烧的火苗,叹口气道:“希望是这样吧,但年纪到了,终归是有那么一天的,换个角度去想,你外婆她现在成天浑浑噩噩,走了,对她对咱们都是解脱。” 对此翟思思无法表达出认同或是否定,只是望着邓翠梅平静无澜的脸出神。 片刻后邓翠梅敛下眼内的微湿,望着身旁的女儿问:“对了,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乔衍呢?他没跟你一块儿回来?你是怎么回来的?路上顺利吗?” 在母亲眼里,孩子永远是孩子,不管她是长到了一米六五,还是六十五厘米,在母亲的眼内,翟思思仍是那个仅有几岁,让人牵肠挂肚的女儿。 翟思思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从别人口中听见靳乔衍了。 她和靳乔衍明明不是连体婴,但每个人看见她,总是要问他在哪。 总是要将她好不容易平缓下来的心情挑起波澜,让她心里头沉闷得生疼。 也许,这就是合同后遗症吧,往后她还会面对更多诸如此类的问题,等到哪天把心锻炼成铜墙铁壁,也许就不会再感到心痛了。 捏着手里的茶杯,她起身走到桌子前,从热水壶里又倒出一杯白开水,背对着邓翠梅怅然道:“他最近公司刚上市,很多事要忙,这几天在外地出差,我也没想给他添事,再说了我也不是第一次回家了,那条路我就算是眯着眼也能走回来,能出什么事儿?” 难道没有靳乔衍,她就活不下去了吗? 本来只是一句“他没空”就能回答的问题,翟思思愣是越说越多,越解释越显得激动。 知女莫若母,就算翟思思背对着她,邓翠梅还是看出来她情绪不对。 待翟思思坐回原位,她拉过翟思思的一只手,放在掌心内问道:“思思,你和乔衍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告诉妈妈,妈妈给你讨个公道。” 母亲的手很糙,成年累月积下来的茧子抚在她的手背上摩挲着,如同一块坚硬的鹅卵石。 母亲的手很暖,暖得令她晃神,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小时候,这一年下来的种种,根本就只是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梦醒了,她还是像小时候那样,伏在母亲的腿上,盯着眼前晃动的火苗,一动不动地由着母亲替她掏耳窝子。 望着明明灭灭的火苗,她忽然觉得好累。 “思思?思思?” 没有听见回答,邓翠梅担忧地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浓郁的睫毛颤了几下,翟思思匆忙回神,偏头望着邓翠梅:“额……刚才在想医院的事,对了,妈,我回来的时候见着徐伯伯了,听徐伯伯说明明回来了?怎么没见着他?” 提起翟明明,邓翠梅微不可察地长叹了口气。 抓着翟思思的手,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她,嘴上回答道:“你弟弟啊,今天一大早就背着画板和画笔出门去了,到现在也没见着回来。” 现在既不是寒假,也不是节假日,家里也没发生什么情况,翟明明突然跑回来干什么? 难道是学校那边出了情况?昨天在画展上,也没听见他提起过要回家的事。 想起昨天,她猛然记起从洗手间出来后的翟明明情绪不对劲,难不成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越想越担心翟明明的情况,不容有疑,她立刻起身道:“妈,饭菜快做好了吧?我去喊他回来吃饭。” 不管发生什么事,在解决之前,还是不要让邓翠梅担心为好。 邓翠梅应道:“行,多穿两件出门,换上雪地靴,这儿可不比易城。” 翟思思回道:“得。” 起身离开温暖的火炉,她重新把帽子和围巾戴上,穿上立在门边邓翠梅的雪地靴。 一打开门,却见一道人影立在门口处。 看样子,那人犹豫着该不该敲门。 第354章 邓翠梅撵徐爸爸 站在门外踌躇不定的,正是不久前才碰上面的徐爸爸。 徐爸爸手里头提着一个装满了石灰粉的小桶,错愕地看着站在跟前的翟思思,俨然他也没想过会有人开门出来。 翟思思疑惑道:“徐伯伯?” 徐爸爸彼时已经戴上了毛线帽,习惯性地想摸摸光滑的脑勺,却把帽子给扯歪了些,不难看出他此刻心里头有些不安。 戴正帽子,他笑道:“那个……思思,外面这么大雪,你上哪儿去?” 翟思思还没回答,屋内的邓翠梅不知何时走到了身旁,盯着徐爸爸手里的桶,阴阳怪气道:“外面这么大雪,你提着一桶石灰粉遛弯儿?” 邓翠梅心里还记恨着徐彬立勾搭院长女儿,把她女儿给抛弃了的事。 这俩孩子打小一块长大,别说徐爸爸,就连她也曾把徐彬立当成自家孩子看待,没想到他倒是挺忘恩负义的,骗走了她女儿出国交流的机会,还恬不知耻地趁着这次机会勾搭上院长女儿,当真是良心让狗啃了。 好在她女儿够争气,嫁给了靳乔衍这么好的一个男人,他徐彬立这会儿就算后悔,想要重新追她女儿,那还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听着邓翠梅上火的话,徐爸爸也没动怒,好似听不懂她话语里的尖酸刻薄,将手中的桶提高了些。 讪讪地解释道:“这不是昨天无意间听见明明那孩子说你们家房屋漏水,趁着这雪还没融,我给你补上,哪儿漏水了?” 说着就抬起头望着天花板,左脚已经踏进了门槛,生是被邓翠梅抄起门边的扫帚给打了一下。 本能反应地将脚缩回去,徐爸爸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翠梅,你这是干嘛?放心,我不收钱,就是怕你们娘俩住的不舒服,老大娘身体还不好,不能着了凉。” “收钱?” 邓翠梅将扫帚立起,右手压在扫帚棍子上,抬手指着他的鼻子就骂:“你还好意思管我要钱?你家宝贝儿子对我女儿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还有脸上我这儿来?是看我思思现在日子过得好了,成心来给我们添堵的?” 徐爸爸可没这么想,好歹他曾经也是暗恋邓翠梅之中的一员,这会儿邓翠梅孤家寡母的,房子破了也干不了这水泥活,正好他回来办点事,能帮着点就帮着点。 即便邓翠梅的话说得不好听,他也没有动怒:“翠梅,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趁我还在村里,替你们娘俩把屋子修好,要不然这村里也没几个能干水泥活的,你就让我进去瞧瞧哪儿破了,等会爬上去把雪铲咯就给你补上,你放心,咱们都老邻居了,我还能对你干什么不成?” 邓翠梅是如何从一个温婉达礼的淑女,变成如今这般泼辣不饶人的模样,他全都看在眼里。 知道邓翠梅不容易,他让着她些。 说完这话,换了只脚踏进屋内,但无一例外,右脚还是被邓翠梅重重地打退。 邓翠梅把扫帚往门口一竖,骂道:“少在这黄鼠狼给鸡拜年,你儿子不是好东西,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告诉你,我这房子就是横梁塌下来了,我都犯不着求你帮忙,看着你我就心烦,给我滚出去,走走走,少在这碍我的眼!” “哎,翠梅,你这性子也太倔了,啥叫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你这可是一竹竿打翻一艘船!我……” 徐爸爸的话还没说完,翟思思恰到好处地打断他的话:“徐伯伯,您来了正好,我正准备去后山找我弟弟,喊他回来吃饭,这两年我也没怎么回来过,后山又被雪盖满了,我一个人去我怕找不着路,您能陪我去一趟吗?也好有个人照应。” 徐爸爸知道翟思思这是替他解围,望着表情坚定的邓翠梅,叹了口气,提着桶往外走:“成,你搁这等我一下,我回去把桶放好就带你去。” 翟思思回答道:“我还是跟您一块过去吧,等会儿直接去后山。” 徐爸爸也不拒绝,点头道:“也成,走着。” 临出门前翟思思拍了拍邓翠梅的左肩,冲她摇了摇头,然后退出房子,关上门。 邓翠梅抬头望了眼有一道长长缝隙的天花板,叹了口气,也没拦着翟思思请徐爸爸带她去后山。 翟思思这几年确实没怎么在家里待过,住惯了水泥混合土的房子,这会儿一个人去后山,她也不大放心,多一个人多一个照应。 要不是徐彬立那孩子不地道,他们两家早就亲上加亲了,又怎么会变成今天这副局面? 哎,这个没良心的孩子!得亏她和思思对他这么好! 许久没有踩过雪,更别说走山路,刚踏进后山的时候,她好几次脚底打滑,要不是徐爸爸眼疾手快,准能扑进厚厚的雪里。 扑到雪没事,就怕雪下面还有石头枯枝等,划破了脸扎到了眼,那可不是小事。 后来他便放慢步伐,踩出一道道坑,让翟思思跟在他身后,拽着他的衣服,走他踩出来的坑里。 雪路难走,花了十多分钟,她才看见翟明明只身一人坐在冰天雪地里的身影。 洁白的画纸刚落下一笔灰色,翟明明这才开始动笔。 许是坐了这么久,才有灵感。 翟思思没舍得上前打扰他,怕破坏他的灵感,对徐爸爸道谢:“徐伯伯,我看明明还没那么快能够回家,要不您先回去?我等会儿和他一块走就好,谢谢徐伯伯。” 最后一句谢,直接将徐爸爸的拒绝卡在喉咙里。 但看翟明明作画认真,他一个大老爷们粗心,留在这只怕坏了孩子的灵感,便点头答应:“行,那我先回去了,你和明明走的时候小心,走慢些,晓得不?” 翟思思一口答应:“好。” 目送徐伯伯走远,翟思思就近找了一块石头坐下,和翟明明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离,双手揣进口袋,瑟缩着脖子陪着他。 大约半小时后,翟明明收起了签字笔,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便起身收拾身旁的东西。 看他画完,翟思思便走过去,却见地上放着好些张画了画的纸,粗略一数,竟有十多张。 “明明,一个上午的时间,你画了这么多?” 别人作出满意的画需要一周甚至更长时间,他这是用分秒来计算作画时长? 第355章 翟明明暴走 翟明明没想到身后会突然跑出来一个人,吓了一跳,看是翟思思后,他便阴沉着脸,继续收拾手上的东西。 看他没有要开口的意思,翟思思又追问道:“你怎么这个时候跑回来?现在是学期末,学业最紧张的时候,你这样,妈会担心。” 邓翠梅可一直盼着他能够顺利大学毕业,名气不重要,重要的是往后能够吃饱住暖,要是这大学都毕不了业,这几年来的辛苦可就白费了。 翟明明将画叠在一起,边缘抵在雪地上码放整齐,仍旧没有说话。 翟思思心里急了,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急切地问:“怎么了明明,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告诉姐姐,姐姐帮你想办法。” 不料翟明明眼都没抬一下,冷漠地甩掉她的手,将手里头的画放进背囊,拉上拉链。 视线低垂,他嘲讽地说:“告诉你,你就能和靳乔衍离婚吗?!” 离婚二字令得翟思思心头咯噔一下,恰好在她和靳乔衍关系处于敏感期的时候,翟明明来了这么一句,听得她心里非常不舒服。 咬了咬牙,她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翟明明将背囊往身上一背,这才抬起头来看她:“你不知道吗?好,那我告诉你。” 翟思思定定地看着他,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翟明明看着她那双水眸,就想起靳乔衍的星眸来。 心底渐渐生起不耐烦,他毫无温度地说:“我为什么一上午能画这么多?我为什么在学业最紧的学期末一声不吭跑回家?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不管我的画画成什么样、不管我在学校学习得如何都不重要!” 翟思思脱口而出:“怎么会不重要?妈可一直盼着你能过好!” 就算谈不上望子成龙,邓翠梅也是一直希望着他的学业能够顺风顺水。 看她仍是一无所知的表情翟明明就来气:“重要吗?重要的不是我,是你老公有多大的能耐!你知道吗,那些人来买我的画,压根就不是看中我画得有多好,创作得有多新颖,而是看你丈夫,看我姐夫资产有多少!地位有多高!还有几根腿能抱!他们买的不是我的画,而是你丈夫的面子!” 起初他根本就不会想到这么多,还以为自己当真是沧海遗珠,被人发现,擦拭掉上面的污秽,正开始熠熠生辉。 不料上一次在易城的画展,他无意间听见几个买下画的男人在洗手间抽烟交谈,说是根本就看不懂他画的是什么,像聊斋志异里面的鬼画符似的,买回去也就扔在角落,再不然拿去给小孩玩,反正也不是冲着翟明明来的,要不是翟思思嫁给了靳乔衍,他们都懒得露这个脸,赶着上着讨好靳乔衍。 还说翟明明的画作被送到国外参展的时候,根本就无人问津,卖出去的画统统是靳乔衍自掏腰包买下来的,要不然这小舅子怕是要哭鼻子咯。 国外参展的画作,可是他耗费了好几个月,走遍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放弃自己钟爱的抽象画,认认真真画下的具象画。 却不料被人贬得一文不值。 然后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现如今这纸醉金迷的世界,又有几个当真是伯乐,能够看出他是匹千里马? 在这个用钱衡量一切的世界里,钱,就是艺术,权力,就是艺术。 没有钱、没有权,哪怕你是梵高再世,你穷的话,那也不过是一堆废纸罢了。 反正不管他们看不看得懂,最后还是会被买下的,那他又何必浪费时间去慢慢构思,浪费时间在学校考取那些将来用不上的证件? 只要靳乔衍不死,他就是打断了腿也不愁日后的生活不好不是? 翟思思没想过事情会演变成今天这样。 睫毛轻颤,她道:“你别急着上火,他也是一片好心,怕我们没有参展的途径,才让人通融一下,他的出发点是好的,没想过会变成这样。” 翟明明俨然是被那些人的言语中伤了自尊心,脑子里全是火气,理智早就不知道被扔在哪个角落了。 往地上呸了声,他道:“他靳乔衍这么聪明,又怎么可能想不到这点?他这是踩着我的尸体讨好你!既然他给了我这么好的资源,我为什么不用?我天天画上几十张,办一次画展就卖出个几百万,后半辈子我还得仰仗着你们活下去!” 翟明明的话越说越令她心寒,冷睨着他,道:“翟明明,你说这些话,你的良心呢?人家是一番好心帮助你,希望能让你出现在更多的人面前,现在只是因为别人的言论,你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反过来质疑他的好心?” 这些话要是让邓翠梅听到了,一定会捶足顿胸的。 “好心?” 翟明明不屑地笑道:“谁需要他的好心了?我本来对未来充满了希望,总觉得自己的画功很好,早晚有一天能让妈妈过上好日子,可现在呢?我宁可你嫁的是徐彬立,也不要嫁给他!” 话一出,翟思思便怒了,气得水眸都眯了起来:“翟明明,徐彬立是怎么对我的你很清楚,说这番话,你还有良心吗?!” “但至少他们在看见我的画时,想起的不是靳乔衍,而是我翟明明!凭什么,凭什么因为你嫁给了好人家,把我的未来全部改写了?我的引以为傲,被人像扔垃圾一样,毫不犹豫地扔在地上踩!这些,都是拜你们所赐!” 翟明明歇斯底里地怒吼着,徐彬立对她怎么样,他管不着,他只知道他不想一辈子活在靳乔衍的庇荫下。 他是个男人,他有自己的尊严!不想当一个只会给姐夫拖后腿的小舅子! 翟思思是怒极了,抬手重重一巴掌扇在翟明明的脸上:“这一巴掌,我希望能把你扇得清醒,有火在这里对我撒完就算了,别回去对着咱妈耍脾气让她担心!” 就是心底再憋屈,也不能这样不分好赖。 大冬天的被扇了这么重的一巴掌,本就心底有火,脸上疼得发麻,翟明明更是暴走了。 猛地一把将翟思思推到地上,双眸内尽是愠怒:“我怎么样,你管不着!我要过我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当你们的傀儡!” 翟思思双手压在厚厚的雪地里,无措地望着二十一年来,头一次对她如此不受控的弟弟。 第356章 翟明明走了 翟明明看见翟思思倒地的时候,眼眸中有过一丝着急。 他本是想把翟思思推远些,却没想到怒火攻心,手上的劲道也就大了几分,不受控地将她推倒在地。 但一想起昨天画展上别人说的那番话,他又满心羞愤,一捏拳,一咬牙,背着背囊霍然离去。 翟思思一个人愣愣地呆在原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竟有些不知所措。 好半晌,她才后知后觉地从地上爬起来,紧追着他离开的方向,一直下了后山回到家,她都没有再见到翟明明。 邓翠梅说,翟明明没有回来。 邓翠梅说,翟明明那个孩子虽然什么都不会,但骨子里和你一样,都是要强的人,自然是受不了被人如此否定他的能力。 邓翠梅说,算了,他已经二十多岁了,是个成年人,该学会对自己的行为和语言负责,由他去吧,现在只是一时在气头上,等他想通了自然会回来的。 邓翠梅说这番话的时候,木门旁有未清理干净的石灰粉,应该是徐爸爸下山后,回到家里坐不住,又提着桶上门执意要帮他们家补房子,最后两人不欢而散,还打翻了桶里的石灰粉。 外婆已经醒了,精神矍铄地坐在火炉前,端着碗大口吃饭。 旁边是两个穿着白大褂的护士,围在她的身侧陪着她吃饭,给她夹菜并嘱咐她不能吃太快,也不能吃太多以免撑着。 老人家肠胃不好,尽可能的少吃多餐。 见翟思思回来,两个护士异口同声地喊道:“翟小姐。” 突然改变的称谓,令得翟思思的脸一沉。 连忙往邓翠梅的方向望去,只见她正盛着饭,没有注意听,暗自松了口气。 和靳乔衍的事,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给邓翠梅解释。 叹了口气,她坐在外婆的对面,问着其中一个小护士:“其他人呢?” 小护士回答道:“miu姐前几天通知我们,要求减少两个陪护人员,说是要控制支出,医生他今天一大早就搭车去易城取药了,每次老人家的药,都是他亲自去取的,他不放心让别人去。” 对此翟思思并没有感到不满。 两人的合作关系已经终止,靳乔衍还能自掏腰包地请人照顾她外婆,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她还能挑什么呢? 只是说撤走就撤走,干净利落,还真是不带一丝感情。 邓翠梅盛了饭走过来,碗里还盘着翟思思喜欢吃的菜,端到她面前,道:“三个人照顾你外婆足够了,以前五个人在这,连坐的地方都没有,现在三个人正好,不要浪费医疗资源嘛,在咱们这个小村,你外婆出不了什么事,人多反而还乱。” 接过碗筷,翟思思嗯了声。 夹起碗里的腊肠,放进外婆碗里,道:“外婆,这是你最爱吃的,多吃点,天冷吃这个可得劲了。” 冬天南方人的餐桌上必然会出现腊肉或腊肠,冷冷的冬季,热腾腾的白米饭,混上两块腊肠,腊肠的香味和米饭的香甜混在一起,非常满足。 外婆咧着嘴,看着翟思思点头笑道:“哎,好,好,翠梅长大了,越来越懂事了,还记得妈喜欢吃腊肠呢,妈可没白疼你!” 翟思思抬头与邓翠梅对视了眼,两人均是无奈地笑了笑。 吃着碗内的米饭,翟思思道:“对了,妈,我过两天去南部旅游,你有想吃什么海鲜吗?我给捎回来,也让外婆尝尝鲜。” 翟思思离开绥城的那天,绥城天气很好,一大早就出了大大的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仿佛要把这些天身上的湿气统统晒干。 拒绝了邓翠梅送她的提议,离开前,她紧紧地拥抱了一下外婆,让她好好照顾身体,和邓翠梅道了别,拉着行李箱走出绥城。 再一次坐上客运车返回易城,这次,她的心境明显比之前要平和不少。 当看见靳乔衍呕吐的地方后,她只是眼睫一闪,便移开了视线。 有伤口是无法避免的,她能做的,就是不去碰这个伤口,让它早些愈合。 回到易城,她又马不停蹄地从客运站赶到机场,刚好赶上今天去南部的最后一趟飞机。 匆匆办理完手续,过了安检,在飞机离地的那刻,她才感觉心里头的石头落了地。 她虽不承认自己是懦夫,但在这段感情里,她能做的,也只有逃避了。 飞机起飞的时候剧烈摇晃了起来,她双手紧紧交叠在一起,耳畔恍惚响起靳乔衍曾说过的话。 “我老婆来了,你换个位去。” “翟思思,坐我边上。” “思思,你坐里面,里面暖,也可以看到风景。” 上一次搭乘飞机,靳乔衍为了刺激倪安妮,对她巨细无遗地照顾了一整路,现在,身旁是空的,她只有一个人。 眼睫不是什么时候湿润了起来,她偏过头,望向窗外。 今天天气很好,懒洋洋的阳光挂在顶上,洒落在目之所及的每一寸。 洁白的云海在飞机底下掠过,金灿灿的光镀在上面,给人一种祥和安宁的视觉效果。 心底里的难受渐渐地被这治愈系的云海所治愈,心境平复下来后,她拿出手机,点开拍摄功能,连着飞机窗户的边框,以及窗外的云海、蓝天,统统拍摄下来。 真美。 一下飞机,她便感觉到一股闷热,南部处于亚热带,夏季炎热得分分钟能烤掉一层皮,到了冬天,就像春天似的,温暖且舒适。 在机场洗手间里脱掉厚重的毛衣和秋裤,她换上薄薄的长袖卫衣和牛仔裤,斜挎着一个小包包,换上了一双球鞋,走出机场。 还好她查过攻略,否则真会傻兮兮地拉着一行李箱的羽绒服跑过来。 在手机上下载了南部的地图,输入预定酒店的名字,搭乘计程车直接赶了过去。 冬季正是南部的旅游旺季,秦岭淮河以南的南方冬季没有供暖,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在最冷的时候跑到南部避寒,所以这会儿各家酒店均呈爆满状态。 踏进酒店,便能看到前台人头拥堵,十几号人争着抢着要开房。 翟思思提前预定了套间,也不着急,在沙发上小憩片刻,待游客散去后,她才拉着行李箱走到前台。 “你好,我是前两天预定了套间的翟小姐。” “您好,请稍等一下。” 前台小姐拿着鼠标在电脑上查询片刻,然后满脸歉意地看着她:“很抱歉,翟小姐,我们这边并没有看到您的预定。” 第357章 徐彬立的帮忙 本还想着预定了套房不着急的翟思思,这会儿心里浮现一丝不快,但还是客气地说:“怎么可能没有?我在app上预定的,也交了定金,等会,我拿给你看。” 说着她便打开手机app,点开了订单给前台客服。 前台客服只是看了一眼,说:“真不好意思,翟小姐,我们这边确实没有受理到您的订单,就算你已经提交了定金,我们还是要按照电脑上的预定情况合理安排,抱歉。” 翟思思还是头一回看见工作失误还能如此理直气壮的酒店。 她也不想在这里和酒店的人起冲突,收起手机,说:“算了,你们就按照我的定金,重新给我分配一间套房,或者是普通房也行,多除少补。” 说到这,前台客服还是一脸的歉意:“抱歉,翟小姐,我们酒店的房间统统没有了,剩余的几间房也被刚才那些旅客给要了,要不这样,我把预定金退还给您?” 眼看着今晚就要露宿街头,翟思思压不下心里头的火气,美眸一瞪,略带愠怒道:“现在是旅游旺季,你们这都爆满了,要我上哪找酒店去?你就是把预定金三倍还给我,又有什么用?我要的是客房,不是退款!” 如今翟思思当真是兜里有钱了说话也有底气,捏着冯淼淼给她的一百万,这些定金也就不算什么事了。 在沙巴的时候,就算冒着寒风吹着冷雨,她也能在巴士站上待好几个小时。 如今南部风和日丽,温度适宜,她却不敢想象要怎么去流浪街头,不敢想象住青年旅店那种人多杂乱的地方。 好日子过习惯了,回过头去看以前的日子,真不知自己当初是怎么想的。 不是喜欢享受,而是想起以前经历过的事,真不敢想象当时要是出了事,命没了怎么办? 越是有钱,便越是知道惜命。 想到这些,她便更不可能去青年旅店那种杂乱的地方,万一里面混进了杀人犯,脑袋可就没了。 先前的客套话被收起,水眸里浮现认真和较劲:“我不管你们要怎么处理这件事,要么你现在就给我安排一间房间,要么,我们法院见。” 她是消费者,也提交了定金,有权力用法律维护自己的利益。 前台客服没想到她一开口就这么犀利,蹙眉为难地看着身旁的另一个前台客服。 另一个前台客服年纪稍大,也就比较沉得住气,耐着性子去哄翟思思:“真不好意思,翟小姐,这是我们的工作失误,您也知道最近是旅游旺季,我们的工作很忙,难免会出现纰漏,这样吧,既然您执意要求我们给您安排一间房间,而这事我们也做不了主,您在这等一会儿,我去请大堂经理来,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如何?” 这话说起来官腔,但也稍稍抚平了翟思思心里的不满。 点点头,她应了声:“可以。” 前台客服脸上带着假笑,略微颔首道:“好,翟小姐请等等,我马上给大堂经理打电话让他过来。” “行……” “不用了。” 身后突然响起再熟悉不过的男人嗓音,随后那人走到前台,往翟思思面前递了一张房卡:“我手里头还有一间空出来的套房,思思,你要住吗?” 她恍惚偏头,只见徐彬立穿着花俏的沙滩裤,手里头拿着一顶编织草帽,站在她身旁。 前台客服闻言放下了座机,暂且先看清楚情况。 翟思思的视线垂下,落在他手里头的房卡上,疑惑地问:“你怎么在这?” 全华夏那么大,整个南部酒店不计其数,怎么这么巧,偏偏在这里遇上? 虽然心里早就不计较徐彬立曾经对她做过的事,但难免会多留一个心眼,否则哪天又被这男人伤害一次,她还傻兮兮地替他数钱! 看穿了她满眼的戒备,徐彬立无奈地耸耸肩,牵起她的双手,将房卡放在她的手心。 没有过多的接触,把卡交给她后,立刻将手收回:“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没有跟踪的癖好,更何况我可是比你早到一天,酒店里有住宿记录的。” 见翟思思还是心存怀疑,他又解释道:“其实今天本来是我和一个同事约定好,利用攒下来的假期来南部放松一下,酒店都预定好了,但他临时有事,放了我鸽子,定金也退不回来,我就把套房留下,但一直没有住过,你要是需要,就拿去,反正我一个人也睡不了两间。” 翟思思现在正是急切需要解决住宿问题的时候,手里反复揣摩着房卡,随后道:“谢谢,我会把定金转给你。” 徐彬立也没有坚持着不收她的定金,只道:“没关系,反正不是我的钱,这房是我同事预定的。” 视线往下,落在翟思思的脚边,看见立在旁边的行李箱,绅士地问:“这是你的行李?正好我要回房间洗个澡,顺手替你拿上去?” 眼前的徐彬立仿佛玩起了大变活人,从同治医院那个怯懦、爱慕虚荣、市侩的嘴脸,回到了大学四年那个处处对她小心照顾、百般呵护的模样,温暖得仿佛同治医院的事情,统统都没发生过。 但翟思思很清楚,即便他回去了,她也回不去了。 心里头那个最值得用命相依的男人,变成了靳乔衍。 没有阻止他表现绅士风度,翟思思点头道:“好,那麻烦你带路了。” 徐彬立莞尔一笑,眼镜下的那双眼,一如从前噙满了温柔:“遵命。” 拉过行李箱,他对前台客服眨了眨左眼道:“好了,事情已经解决了,别担心,就麻烦你们将这位小姐的定金退还到她的账户上。” 先前招呼翟思思的前台客服脸上浮现起了红晕,结巴地说:“哦,好、好的,我马、马上上app取消订单!” 这个男人,也太暖了吧! 徐彬立继而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 旋即,拉着行李箱,走在翟思思一步之遥的跟前,绅士地摁住电梯,让翟思思先进去。 走进电梯,翟思思望了眼前台的方向,只见那位前台客服还是红着脸呆愣地站在原地,心里冷冷地笑了声。 当初,她也是被徐彬立这副大暖男的模样迷得七荤八素,却不曾注意过,他暖的,是大众,是对他有帮助的人。 第358章 冯淼淼和徐彬立联手 “我就不进去了,行李给你放门口。” 徐彬立带着翟思思走到套房门口,将行李箱放在门前,摘下草帽,笑得柔暖地看着她。 就是这个笑容,令她曾经几度深陷他虚假的温柔中。 不加掩饰地躲开他的视线,翟思思取出房卡,在门上嘀了一下:“谢谢,那我先进去了。” 徐彬立也没有着急着回房,而是目送她安全进屋。 门一关上,翟思思插上房卡,秀眉紧皱,实在是搞不懂徐彬立这又是玩的什么招数。 徐彬立站在门外,唇角的暖笑压下,取出另外一张房卡,不屑地睨了眼翟思思搬进去的客房,转身往旁边的客房走进。 关上门,他随手将草帽往地上一扔,踢掉鞋子,赤着脚往屋内走去。 屋内开着一盏不亮的小灯,他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双臂张开,整个人陷进去。 “这有钱人过的生活就是舒服,就这沙发都比别家要软,啧。” 徐彬立感叹道,翟思思还真是会选酒店,看来她和靳乔衍的合同到期后,果真是捞了不小的一笔。 想起什么,他晃悠地翘起二郎腿,掏出手机,点开冯淼淼的微信,给她发了一段语音:“冯小姐,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把房卡交给她了。” 约莫十分钟后,冯淼淼回复道:“行,我知道了。” 自从翟思思搬出靳乔衍的家后,她就一直派人暗中盯梢,得知强子竟然一直在暗地里保护翟思思,她就恨不得能够飞来横祸,把翟思思给弄死。 但想想就算了,靳乔衍现在心里还有翟思思,她不能动翟思思,只能从别的方面下手。 前两天赫然发现翟思思从网上预定了南部一家酒店的套房,想也知道翟思思肯定是跑到这偏远的地方来散心,转念一想,饶是谁都会对喜欢的人的前任耿耿于怀。 而且翟思思和徐彬立还有非常深厚的感情基础,如果这段时间,让徐彬立去接近翟思思,就算不能重修于好,也能让靳乔衍误会、死心,何乐而不为? 于是她立即联系上徐彬立,让他马上先一步抵达南部,伪装成偶遇的样子,开好两间客房,等着对翟思思“出手相助”。 当然了,酒店方面的“失责”,也是出自她之手。 起初徐彬立不肯答应,他现在在北方过得好好的,工作顺利人缘不错,再加上南方还有靳乔衍在,他可不想去得罪那位爷。 后来冯淼淼把翟思思和靳乔衍的合作关系告诉他,并且允诺他这一次旅游的费用统统报销,还告诉他翟思思和靳乔衍结束合作后,手里头捏着一笔补偿,他要是能和翟思思“重修于好”,把这笔钱骗到手,还上什么班?想做什么生意做不成? 于是徐彬立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她,冯淼淼也是大方,立刻给他预定了两间豪华套房,并且让人在套房内放了一张银行卡,里面有十万元整,足够他这些天陪着翟思思在这挥霍了。 冯淼淼什么都不用做,也不用对翟思思做什么,轻而易举就将翟思思从靳乔衍心里头剔除,这种借刀杀人,她运用得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她和倪安妮的不同,就体现在这里。 傻子才会自己出头,不仅不能弄垮翟思思,反而还引起了靳乔衍的反感,活该倪安妮玩不过翟思思。 不出一分钟,冯淼淼再次发来一段语音:“你们两个人在异地,是非常好的机会,我希望你能够尽快和翟思思重新在一起,到那个时候,我会再给你五十万作为奖励,怎么样?” 一听还有五十万奖励,徐彬立立刻就来了劲,马上回复:“没问题,你想我和她怎么个在一起法?要不,生米煮成熟饭如何?” 这些年他连翟思思的嘴都没碰过,和翟思思相恋的几年,他一直很尊重她的想法,只是牵牵小手,偶尔还能得到一个拥抱。 那时候他们涉世未深,对于柏拉图有着美好的憧憬,觉得爱情就该纯粹,就该和物质、肉体都没关系。 直到毕业后,他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愚蠢,翟思思的身材那么好,嗓音又那么好听,光是想想她那双翦水秋瞳里带些迷离、她那动听的嗓音,他就感到有一股邪火要从身体内跑出来。 真是后悔,在翟思思最喜欢他的时候,没有一尝处子的美妙。 如果说翟思思和靳乔衍的关系只是合作,那么是不是说明,翟思思现在还是未经人事? 那岂不是美滋滋? 越想越燥热,他仿佛感觉到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不料冯淼淼直接否定了他这个猥琐的想法:“不行,翟思思的为人你清楚,要是你强来,惹怒了她,她和靳乔衍再做什么交易,把你给弄死,到时候可别赖我。” 冯淼淼当然不会告诉他靳乔衍心里头有翟思思,否则以徐彬立贪生怕死的性格,必定直接走人。 随后她又补充道:“不过,要是翟思思是心甘情愿的,就另当别论了,女人都无法拒绝对自己好、疼自己的男人,当年你也是这样把翟思思追到手的吧?你要是真想得到她,就回到她最喜欢的样子,慢慢来,别着急。” 慢慢来,别着急一下子吃到这块热豆腐,别到时候吃鸡不成蚀把米,把她也给连累了。 靳乔衍如此专情的一个人,要是想让他对翟思思彻底死心,就得一步一个脚印,一点一点地把翟思思从他心里踢出去。 徐彬立感叹道:“你们女人就是麻烦,不就是上个床的事,大家都高兴的事,非要弄那么复杂,得,我听你的,反正事成之后,别少了我的五十万,要不然,咱们今天的聊天记录,可就是你的罪证了。” 他虽然这么威胁,但冯淼淼根本就不怕他。 她怕的是不要命的狠人,徐彬立这种用钱就能打发掉的人,最好用了。 她什么都不多,多的是钱,只要有钱,她就能找更多的刀,杀掉翟思思。 她回复道:“放心吧,少不了你的一份,记住我说过的话,别太过着急,总之你追求她的一切费用,凭单报销,慢慢来。” 一年的时间,翟思思可以忘记徐彬立,那么徐彬立作为她的初恋,是不是可以用更短的时间,就可以取代靳乔衍的位置? 第359章 徐彬立的手段 进了客房后翟思思洗了个澡,换上一件酷炫的皮夹克,里面穿着一件稍微低胸的背心,下身穿着紧身皮裤。 旋即在浴室里画了一个浓妆,戴上夸张的耳钉。 对着镜子确认打扮没问题后,转身朝门外走去。 今夜,她要去酒吧浪。 既然选择出来散心,那就把以前没能做的事统统补上,也许旅游过后,心情就能放宽,看待任何事都能够用平常心。 一打开门,却见徐彬立穿戴整齐站在门外,两人面面相觑。 徐彬立也是愣了好几秒,才从惊艳中回过神来:“思、思思,你穿成这样,要干嘛去?” 看惯了翟思思乖戾的打扮,看惯了她休闲的运动风,突然穿得如此性感又狂傲,锁骨下一大片高耸又洁白的肌肤,令他心里痒痒的。 平日里就觉得翟思思够漂亮的,妥妥的素颜美人,这会儿画上浓妆,一双眼跟会说话似的,又大又漂亮,身段也被这紧身的打扮凸显得有前有后,饶是男人,都经不住这样的诱惑。 不禁咽了口唾沫。 翟思思平日里也不敢这么打扮,这是到了外地,没人认识,才敢放飞自己。 不料出门就碰见徐彬立,令她顿时浑身不适。 下意识地拢紧了皮夹克,问:“我这样穿……是不是有点奇怪?” 本来照镜子的时候还觉得挺好看的,换了种风格,心境顿时豁然开朗。 但一出门就碰见熟人,立刻就感到别扭至极,总觉得自己这样穿挺奇怪的。 徐彬立连忙摆摆双手,道:“没没没,没有,我都被你惊艳到了,思思,你这样穿很好看,很漂亮,比以前漂亮不知道多少倍!” 闻言翟思思这才松了口气,反手关上门,问:“你找我有事?” 徐彬立这才想起正事,道:“也没什么事,就是看你刚到这,飞机上的东西也不好吃,想问问你要不一起吃个晚饭?你一个人在这里没人照应,我也不放心,怕你被欺负去了,就是不知道怎么跟你开这个口,毕竟……” 他的话刻意只说一半,一副懊悔的模样。 原本翟思思不想和他有过多交集,所以才会决定自己去酒吧。 但转念一想,徐彬立说的话也对,人生地不熟,最近也有很多新闻报道女人自己在外地游玩,被人强行带走各种贩卖身体或器官的新闻。 于是回答道:“行,那今晚这顿饭我请你,算是感谢你替我解决了住宿的问题,要不然这几晚我得露宿街头。” 和翟思思从小认识到大,徐彬立比靳乔衍更明白她的要强,在一起的时候翟思思就没少提出过要aa制。 他点头答应:“没问题,不过我饭量你是见过的,到时候可别肉疼。” “不肉疼,走吧。” 翟思思现在不缺钱,兜里揣着冯淼淼给的一百万,说话中气也足。 起初她是压根不想接受这一百万,觉得这是在羞辱她对靳乔衍的感情。 但后来她想,为什么要和钱过不去?更何况她帮助靳乔衍得到那么多订单,还帮助他搞垮了靳远,别说一百万,就算是一千万,都是她应得的。 她不是玛丽苏剧情里无脑纯洁的女主角,不该是她的钱,她不会要,但是她应得的东西,谁也别想少了她的。 两人搭乘电梯到了酒店二楼吃晚饭,酒店靠近海滩,华灯初上的夜空,海边拉起了一连串装饰的小灯泡,在酒店餐厅里能够看得非常清楚。 波光粼粼的海面,狡黠的月光洋洋洒洒地落下。 这也是她挑选这家酒店的原因,和沙巴的哪间酒店有些相像。 气氛还算不错,徐彬立点了瓶红酒,给翟思思斟上半杯,旋即举起酒杯,正色道:“思思,这杯酒我敬你,谢谢你没有和我计较以前对你造成的伤害,今天,我就用这杯酒,正式和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过往的事被重新提起,翟思思心中早已无波无澜。 已经谈不上原谅,她早就忘了这事。 端起酒杯,和他碰撞了一下,她说:“没事,人各有志,现在我们都过得挺好的。” 他们本就是不适合的人,纵然没有颜半夏这件事,早晚也会有其他事,令得两人分道扬镳。 她倒是更感激有这件事,要不然真等两人结婚生子了,徐彬立才离开,她哭都没地方哭。 也感激徐彬立给她上了记忆深刻的一堂课,让她更明白如何去识人、更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样的感情。 每个人的身边总会有新的人来,那么旧的人就会离去。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更何况徐彬立不过是抛弃了她,却也没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又有什么可生气的? 听她这么说,徐彬立也松了口气:“是啊,看你现在过得挺好的,我也替你高兴。” 翟思思莞尔一笑,对于她的现况不想过多深入交谈,继而转移话题道:“对了,我听徐伯伯说你现在在北方工作,北方的气候和生活习性都和南方不一样,你在北方怎么样了?” 放下酒杯,徐彬立尽力组织词汇,道:“挺好的啊,其实也没什么不同,都能习惯下来,我跟你说,北方人其实挺有意思的,他们口直,性格豪爽,相处起来挺舒服的,不用小心翼翼地去猜他们话里头的含义,就拿这和我约定一起旅游的同事来说,他啊……” 徐彬立一直喋喋不休地给翟思思说着他生活中遇到的趣事,工作上遇见有趣的人,翟思思听着听着也跟着笑了起来,气氛一度融洽。 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了大学里那个大暖男,小心翼翼地照顾她的感受,温柔地照顾她,给她说着他今天发生的趣事,逗她高兴。 也许,经历过颜半夏的事后,徐彬立也是变了吧。 虽然他们回不去了,但到底是十几年的朋友,翟思思总不能想着他过得不好,更何况徐家帮了她家那么多的忙,对她家有恩。 两人就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在徐彬立的精心营造下,聊起了近况,说着过去有趣的事,说着绥城这些年的变化。 徐彬立是在故意令她回想起两人曾经幸福的种种,再加上暖男的形象,就算不能让翟思思对他旧情复炽,也能让她对他放下戒备,把他当成青梅竹马的朋友不是? 先从朋友做起,慢慢让翟思思回忆起两人恩爱的过去,翟思思也许会开始对他重抱幻想,渐渐地重新接受他。 到那个时候,他就能人财两得! 第360章 翟思思被欺负 吃过晚饭,翟思思用结账的借口,摆脱掉了徐彬立,一个人只身前往就近的酒吧。 不论是哪个城市的酒吧,只要到了夜晚,就会无比热闹。 翟思思只有一个人,服务员领着她上吧台前坐,问她要喝什么,望着酒柜上一瓶瓶长得都差不多的酒,她随手一指,点了一杯伏特加。 服务员一愣,不敢确定地指着那瓶伏特加,以为自己没看清。 伏特加很烈,南方姑娘要么喝啤酒,要么都是喝较为温淳的鸡尾酒,像她这样一上来就点这么烈的洋酒的,他当了几年的服务员,还是头一回看见。 翟思思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实际上酒柜里的酒她基本都不认识,只是依稀记得以前和靳乔衍住的家里,有这么一瓶洋酒。 起初翟思思接受不了洋酒的苦味,但后来跟着靳乔衍应酬多了,也就渐渐地习惯了洋酒的味道,甚至现在要是在她面前放一瓶洋酒,一瓶白酒,她会不假思索地选择洋酒。 她已经习惯洋酒的味道了,就如同已经习惯了生活中有靳乔衍。 一时间让她纠正过来,很难。 服务员看她确定,便没说什么,转身去取那瓶伏特加。 客户就是上帝,上帝的话,不能不从。 片刻后服务员将一个杯垫放在她面前,旋即往上面放上一个洋酒杯,捏着伏特加,打开给她斟上小半杯。 一抬手,她张嘴就喝掉杯中一大半的伏特加,服务员看她如此豪迈,不禁咽了口唾沫。 是个狠人。 灯红酒绿,五光十色的光斑落在舞池内,折射在她的身上,单手托腮,望着舞池里尽情扭动腰肢的人们,望着站在舞台上、脖子挂着耳机打碟的dj,一时间她竟出了神。 空气中仿佛漂浮着汗水味以及荷尔蒙的味道,年轻、活力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奇妙的诠释。 突然间眼底的五光十色消失,一个背对着射灯的男人出现在眼前,遮挡了她的视线。 收回心神,她警惕地望着突然靠近的男人,下意识地转过身去。 男人一挑眉,拉开她旁边的高脚椅坐下,冲服务员道:“麻烦给我来一杯和这位小姐一样的酒。” 水眸划过一丝烦躁,翟思思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啪”地一下拍在桌面上,转身就要走。 男人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胳膊,道:“美女,走这么快,怕我吃了你不成?” 翟思思扭动了两下胳膊,没能将手抽出。 满目愠怒地瞪着眼前的男人,秀眉拧起:“放手。” 男人是铁了心要撩她,又怎么会说放就放? 更何况他一个大男人,还能被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给吓到? 他拿起桌面上的钞票,转过翟思思的手,将钱放在她的掌心:“今天这酒哥哥请你喝了,就当交个朋友,怎么样?” 松开手,他自以为帅地对翟思思笑了笑。 看见他的笑容,翟思思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幸好穿着外套,要不然这男人的手直接碰到了她的肌肤,她会吐出来。 捏着钱,她也懒得和他纠结一杯酒钱,省的和他继续纠缠,道了谢,立刻跳到地上,转身就要离开。 男人不疾不徐地说:“美女,你是外地人吧?有句话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儿大多数是我的人,你要是陪我喝两杯,我高兴了,说不定能让你好好地离开酒吧,怎么样?” 话语是疑问句,但显然,他没有给翟思思选择的权利。 实际上哪来的人?他不过去上惯了酒吧,生面孔熟面孔一看就认得,如果翟思思是本地人,这么漂亮的姑娘他怎么会半点印象也没有? 没印象的话,那肯定是外地游客,人在异乡,孤立无援,当然是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他就是猜中了这一点,才如此淡定地看着翟思思跳下高脚椅。 话一出翟思思果然停下了脚步,水眸带着揣测意味地看着他。 半晌,她坐回高脚椅上,拉着脸,默不作声地把剩余的伏特加喝完。 论喝酒,她暂时还没有碰见能让她害怕的人。 今时不同往日,以前靳乔衍在,压根就不用她考虑能不能走的问题,这男人话还没说完,靳乔衍就已经把他给解决了。 但是现在,她和靳乔衍分道扬镳了,不会再有人帮她,她想脱困,只能靠自己。 喝酒是吧? 那就喝! 见翟思思这么豪爽,男人也不愿丢了面子,抬手一口气将杯子里的伏特加闷掉。 当那股浓烈刺激的味道在唇中炸开,卡在喉头处的酒险些没把他给呛到。 饶是如此,他还是咬牙将酒强行吞入腹中,一手紧紧地捏着吧台边缘,尽可能让表情看上去正常些。 美女还在旁边呢,绝不能丢人现眼。 好不容易闷掉洋酒,缓过劲来只见翟思思已经让服务员满上两杯伏特加。 只见她举起酒杯,冲他莞尔一笑:“刚才是我有眼无珠,不知道这位帅哥是大人物,这杯酒,算是我为刚才的失礼道歉,我干完,你随意。” 说罢,翟思思二话不说,直接将整杯伏特加都闷掉。 甚至眉头都没皱一下。 说是让他随意,但他怎么可能好意思随意? 要是两个人单独在外喝,他也许会随意喝一口。 但面前还站着一个服务员,人小姑娘都一口气喝完了,他作为男人,只喝一口的话,往后还要不要出来混了? 心底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头,令得他一咬牙,端起酒杯,闭着眼抬头一口喝掉。 刺激的味道又一次在唇间泛滥,这回他没能忍住,两股眉毛都扭成了团。 捏紧高脚杯,他咬牙道:“没想到你酒量还不错,这么烈的酒,我还是第一次见有女人喝。” 对此翟思思只是浅浅地笑了笑,目光略带嘲讽地看着他。 女儿红都能当白开水喝的人,洋酒算得了什么? 敢调戏她,她就敢让他横着从这里走出去! 然而事实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当服务员满上第三杯伏特加时,一个女人气势汹汹地从舞池中走出来,径自朝他们的方向靠近。 男人还未反应过来,手里头的洋酒杯就被人夺走,紧接着女人骂骂咧咧地说:“你这个不要脸的臭表子,竟然敢勾搭我男人!看我怎么弄死你!” 第361章 被诬陷 翟思思从没有当过别人感情里的小三,也不想成为小三,女人突然强扣在她脑袋上的高帽,引来了周围人的注意力,令得她顿时身陷囹囫。 周围人的目光仿若一把又一把冰冷的匕首,直指着她,那些交头接耳的声音,仿佛顷刻间被放大,她似乎能听见那些人在骂她不要脸。 明明她什么也没做,明明她是受害者,怎么到头来却变成了受万人唾弃的小三? 他们根本不知道实情,就因为女人这么一说,便认定了她就是不要脸的第三者,一点解释的机会也没给她。 女人越骂越激动,抬起手中的洋酒杯,猛地将杯中酒朝她的脸上泼去。 一个激灵,翟思思半眯着水眸,在杯中酒泼出来之前,眼疾手快地握住女人的手腕,往她使力的反方向推去,浓烈的洋酒精准无误地泼到了女人的脸上,霎时精致的妆容被融掉,眼下方滑下一条黑黑的长线,整个眼妆都糊了。 女人从未遭受过这种对待,整整呆愣了半分钟,双手举到脸前,却又没摸上去。 脸上不断有洋酒滑落,她失声尖叫:“啊!你疯了!老公,她泼我酒!啊!” 男人望着自己女朋友被弄得如此狼狈,心里好笑,却又没敢表现出来,睨着翟思思那张岁月静好的容颜,抬起手就要朝她落下一巴掌,以解女朋友的心头只恨。 翟思思理直气壮,倒也是不怕他对她动手,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睁得贼大,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男人,盯得他发虚,举在空中的巴掌迟迟未能落下。 周遭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抿了抿唇,越发觉得处境尴尬。 看他的巴掌未能落下,女人一把推了他的胸口,怒气冲冲地骂道:“怎么?你个臭男人,是不是被她勾走了魂,你女朋友都被她欺负成这样了,还舍不得下手?大庭广众之下,你们两个狗男女就这么勾搭在一起,还要脸不?我……” “啪!”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脸上突然就传来火辣辣的疼意。 原本望向男人的视线,也因为翟思思突如其来的巴掌而扇到了另一旁。 这下男人也急了眼,他这些年来之所以能在南部过着这么潇洒的生活,都是因为他女朋友有点小钱,女朋友被人这么欺负,他要是不表示表示,就该被一脚踹走了。 往女朋友面前一站,将她护在身后,盛怒地盯着眼前的翟思思,再次抬起手就要往翟思思脸上挥去:“你太过分了!” 许是被靳乔衍带偏了,翟思思倒也是不怕死,在巴掌落下的时候,快速抄起吧台上的洋酒杯,二话不说直接朝男人的脸上泼去。 又一个落汤鸡。 泼完酒,她立刻将酒杯往吧台桌面上一敲,旋即将破口处对着男人。 男人的巴掌即将落下,眼角余光瞥见玻璃杯的光芒,堪堪停下手,险些打在破口处。 咬了咬牙,腮帮子鼓起。 女人这会儿躲在男人身后已经擦干净了眼睛,看着翟思思这个“小三”当众勾搭她男人还有脸动手,一巴掌狠狠地打在男人肩头,咬牙切齿道:“打!打死她这个臭不要脸的!” 闻言翟思思的手微微动了动,泛着冷光的破口对准了女人糊掉的脸:“再说一次?信不信我让你这张脸再也不能见人?” 水眸中没有激起半点涟漪,平静的口吻宛如在说今晚酒吧的生意不错。 她的狠戾和动作利索女人是亲身体验过,打了个哆嗦,又缩在男人后背,不敢吭声。 随后望着周围的围观者,女人转念一想,立刻哭泣起来:“有没有天理了?这个女人当着我的面要勾引我男朋友,现在勾引不成,还反过来要打我们两人,泼了我们一身的洋酒!我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眼泪说掉就掉,堪称奥斯卡影后。 彼时酒吧的音乐已经关掉,灯光也通通亮了起来,躲在男人身后哭泣的女人,显得尤为可怜。 翟思思恍惚就想起了倪安妮。 她脑袋一偏,望着刚才一直在招呼她的服务员,道:“刚才是你招呼我和他的,你说,是谁勾的谁?” 随着脑袋一偏的动作,捏着破碎高脚杯的手也指向了男人的方向。 冷不防地又被当成了靶子,男人连忙举起双手抵在胸前,生怕这个疯女人突然就朝胸口扎过来。 调戏了这么多年的姑娘,他就没失策过,今天是倒了什么霉?竟然调戏了这么一个疯婆子。 明明看上去就是那种特别乖戾,却又努力想要叛逆一下的女人,怎么就拿着“武器”这么瞎晃悠呢? 眼看这件事还有目击证人,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服务员身上。 一时间服务员只觉得有什么堵在喉头里,说不上话来。 远远地就看见站在人圈外,眯着眼眸抽烟的经理,他连忙摆摆手,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酒吧的音乐那么大声,我根本就听不见你们在说什么,看你们都牵起了手,我还以为你们是认识的!” 这种事还是不要瞎掺和的好,万一给酒吧带来什么麻烦,他的工作可就保不住了。 一听翟思思还和自己的男朋友牵过手,女人又骂骂咧咧道:“我就知道,你个臭不要脸的,竟然还抓我男朋友的手!这下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 莫名其妙又多了一项罪证,翟思思盯着怯生生的服务员,穷追不舍地逼问:“你把话说清楚,是谁牵的谁?” 见服务员想也没想就要开口,在他开口之前,翟思思提醒道:“我建议你想清楚了再说,不然监控调出来的时候,你会很难看。” 安全起见,酒吧的每一个角落都会装有监控摄像头,谁拉谁的手,一调监控便一清二楚。 服务员果真被呛住了,一咽唾沫,赶紧脱身而出:“我没注意到,酒吧太暗了,看不清谁牵的谁,我这还有工作要做,其他的也没有办法回答你们了,不好意思。” 说完,立刻快步离开吧台。 见服务员灰溜溜地落荒而逃,女人更是认定了就是翟思思勾她男人。 指着翟思思的鼻子,身体还是躲在男人后面,骂道:“你少在这里吓唬证人!分明就是心里有鬼!一定是你勾我男人的!” “博盾安保总裁,靳乔衍的妻子,需要勾引你这个看上去穷得一干二净的男人?你们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第362章 两人落荒而逃 声音清冷而狂傲,听到这嗓音的第一瞬间,翟思思心中浮现一丝惊喜。 匆忙回头,眼睛定在身后徐徐走来的男人身上,目光中的惊喜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失落。 不是靳乔衍。 是徐彬立。 有那么几个瞬间,他故意端着的嗓音和靳乔衍的嗓音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徐彬立在酒店等了去结账的翟思思很久,最终没能等到她,而是等到了冯淼淼的电话。 电话里头冯淼淼对他劈头盖脸的一顿怒骂,骂他难怪这辈子都成不了大事,人都跑酒吧去了,他还站在原地玩纯情? 得到地址,他便马不停蹄地赶过来,恰好撞见这一幕,还能补救一下,来一场英雄救美。 女人一听是博盾安保,眸子里的盛气凌人俨然焉了不少。 博盾安保这一年来迅速盘踞整个华夏的大江南北,在每一个大城市都设立了分部,还把易城的老字号鼎安给打垮了,成为商界内人人夸夸其谈的案例。 她虽然不了解其中的故事,但博盾在南部的分公司就在南部市中心内,她经过不少次,每一次都被博盾壮观且新潮的办公楼所吸引,也就记下了博盾这个公司。 在南部,大多数公司只是盘踞几层楼,像博盾这种一来就直接把原本的写字楼给拆了,建造出专属博盾写字楼的大公司屈指可数,博盾的底蕴有多深可想而知,而博盾的总裁靳乔衍能耐有多高,用脚指头也能想得出来。 女人不信邪,易城和南部距离一千多公里,怎么可能这么巧,就偏偏招惹中了靳乔衍的妻子? 她望着徐彬立,怀疑地问:“你说她是靳乔衍的妻子,难不成你接下来要说你就是靳乔衍?拍电视剧呢?有这么巧的事?少在这里忽悠我!” 徐彬立自然是没有胆子冒充靳乔衍,但身旁这位还没有和靳乔衍办理离婚手续,可是货真价实的靳太太。 他掏出手机在网上找资料,旋即递到女人面前,说:“你觉得我忽悠你的话,自己看吧,媒体记者总不会忽悠你。” 手机里显示的是靳乔衍和翟思思共同出席慈善活动的照片,里面有一个特写,将两人的脸拍摄得无比清晰。 就是瞎子,也能认出来手机上的人,和眼前被一口咬定是“小三”的女人是同一个人。 本来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骚气没地方撒,撒到她男朋友身上来。 不料竟是靳乔衍的妻子? 开玩笑,她男朋友什么斤两?和靳乔衍完全就没有可比性,翟思思是脑门被驴踢了才会放着自己丈夫不管,去勾她男朋友。 靳乔衍是万万得罪不起的,刚才羞辱翟思思的话亦是覆水难收。 眸子飞快转动了一圈,当即抽身而出。 从男人的身后跳了出来,她啥也没说直接往男人脸上扇了重重的一耳光子,嗤之以鼻地哼了声,大阔步朝酒吧外走去。 男人还未能从翟思思的身份中震惊过来,脸上又被女人扇了一巴掌,待在原地愣了好几秒,反应迟钝地捂着脸追女人去:“你给我站住!你竟然敢打我?站住!” 两人一句道歉的话语也没有,一前一后地离开,与其说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不如说更像两人默契地配合,一个先走一个假装怒气冲天的模样追出去,好马上脱困。 她也没拦着他们,他们两个是本地人,在酒吧里闹出了这样的笑话,最终丢脸的是他们。 随着两位当事人离开,周围的群众也就散了,自动远离翟思思,以免惹事上身。 酒吧的灯光和音乐恢复了原状,翟思思望着吧台上破碎的玻璃片,旋即偏头望向徐彬立,道:“陪我喝会儿?” 这话要是放在以前,徐彬立是绝对不敢接的。 他是什么酒量?翟思思又是什么酒量? 喝起白酒都不皱眉头的女人,就是十个他,也不够她喝的啊! 但现在他恨不得能和翟思思生米煮成熟饭,又怎么会介意喝醉呢?不管是她喝醉还是他喝醉,那都是好事一桩不是? 他先是表现出难为情的模样来,随后一捶胸,俨然一副舍命陪君子的模样:“成,就陪你喝一会儿,不过我先说明,我的酒量和你可没得比,不要男人尊严我也得把话说在前头,你得让着我点,要不然我醉了谁当护花使者?” 翟思思睨了他一眼,做了个ok的手势,顺手抓住一个路过的服务员,要了一张包桌。 包桌在正中央的位置,仍是刚才的那瓶伏特加,翟思思一口一口地品尝着苦、烈、辣、呛等各味在唇齿间炸开,旋即慢慢咽下腹中。 徐彬立没敢陪她喝洋酒,怕喝进医院,要了两瓶易拉罐的啤酒,坐在她的对面陪着她喝。 她喝一口,他也跟着喝一口,她放下酒杯,他也跟着放下酒杯。 翟思思学着曾见过无数次靳乔衍靠在沙发上的模样,懒洋洋地斜躺在上,水眸半眯地望着舞池中扭动的人群,实在是想不通靳乔衍在失去倪安妮的时候,为什么会喜欢在这种地方借酒消愁。 吵得脑壳疼。 眼眸瞥向徐彬立,她问道:“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她已经故意在酒店甩掉他了,怎么还让他给找到了? 这可不比绥城,翻来找去就那么几个地方,南部那么大,沿海那么多酒吧,他偏偏就找到了? 徐彬立当然是不会把实情告诉她,放下酒杯,双肘压在膝盖上,不答反问道:“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找不到你?” 说这话纯粹是想勾起翟思思的回忆,想起两人过往的种种。 不料无意间踢中了翟思思心里头的板子。 只听得她略带嘲讽意味,好笑地说:“也是,你不像我,总是找不到你。” 她说得云淡风轻,并没有生气或要和徐彬立算旧账的意思,纯粹是替过去的自己打抱不平。 当初他出国交流的时候,她可是翻了个天,都没有找到。 不料他竟然醉在颜半夏的温柔乡中。 不愉快的事被提起,徐彬立往杯中添满了啤酒,举起道:“思思,过去是我的错,是我一时鬼迷心窍,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已经和颜半夏分开了,也在北方好好做人了,你能不能原谅我以前的无知?我自罚三杯!” 第363章 徐彬立送花 实际上翟思思让徐彬立陪她喝酒,也只是小酌两杯。 人人都说女人是感性动物,但在她身上,徐彬立只看到了理性。 面对和靳乔衍的分别,她没有醉死在酒里,也没有找一个又一个的男人转移注意力,更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掉一滴眼泪、说一句苦。 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这次出来旅行,不过是普通的休息。 从小到大,她都是这么的成熟、懂事,永远不会给别人添麻烦,和她相处,完全没有任何的不适。 当晚两人都没醉,一路踩着南部的沥青路,一路望着漫天银河,聊着轻快的话题,比如小时候隔壁家阿牛哥掏了蜜蜂窝,被叮成筛子,比如说小时候徐彬立掉进了泥塘,她从边上跑过都没能找到他,比如说他们刚刚在一起的时候,在学校里经常路过的那棵大槐树。 期间徐彬立表现得非常好,一如大学四年对她小心翼翼的照顾,而不是曾几何时躲在颜半夏身后,眼睁睁地看着她被羞辱什么也不说。 令她依稀觉得,时光倒流了。 好似他们根本就没有分手一般,每年回家,父母还把两人的婚事挂在嘴边。 也许,徐彬立是真的幡然醒悟了。 但很可惜,她已经不再爱他,也不可能在同一个坑里摔两次。 她不是那种撞破南墙不回头的人,她怕疼,尤其是被徐彬立往心窝子里扎了无数的刀之后,她比谁更怕疼。 只撞了一下,淤青都没起,她便立刻竖起警戒,如同缩头乌龟一般将自己藏在坚硬牢固的龟壳之中,再不愿意把插满匕首的心毫无保留地交出来,让另外一个人直接分割得支离破碎。 不是没有了爱人的能力,而是不相信自己还能被爱。 隔天醒来,徐彬立站在落地窗前伸懒腰,便看见只身一人行走在金灿灿沙滩上的翟思思。 她今天穿着一件火红色波西米亚风长裙,一团一团的花簇在她身上绽开,轻薄的布料难掩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外面还穿着一件白色长款防晒衣,往沙滩上一放,这团烈火,这个身材姣好的美人,走哪都是聚焦点。 徐彬立喉头干燥起来,立刻打开衣柜,找出宽松的亚麻棉套装穿上,再次看了眼翟思思停留的方向,立刻下楼。 比起酒吧的喧嚣,翟思思更喜欢大海的宁静和汹涌。 走到一个游客较少的角落,她往两棵树之间绑了一张吊床,赤着的足轻轻一蹬,便坐上了吊床,慵懒地睡在上面,透过树叶的缝隙往上看,看见了蓝天白云。 耳边是一波接一波的海浪声,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屏障落在她身上时,温度也柔和下来,轻轻地落在她白皙的肌肤上,令人昏昏欲睡。 海风吹得她额前的发丝微微飘动,柔和的海风挟裹着一股浓郁的海盐味吹来,心底所有的不安和烦躁,在这一刻恍若被一只宽大的手抚平。 在公共场合内,即便再困,翟思思还是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并不是担心有人伤害她,而是出于医生的本能,时刻准备应对各种紧急情况。 所以徐彬立靠近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睁开了眼。 只见徐彬立怀中捧着一大束洁白的白百合,另一只手托着一个白色的瓷盘,上面放着两片三文治,还有一杯摇摇欲坠的牛奶。 他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些东西带到沙滩上来讨她的欢心。 看她醒了,徐彬立笑得柔和:“吵醒你了吗?我刚才在楼上看见你一个人,不放心你,怕像昨晚那样出事,就追下来了,饿不饿?这是我让酒店做的三文治,里面夹了你爱吃的鸡蛋和芝士片。” 在学校的时候,食堂每天早上都会做上一盘的三文治,里面夹着一些蔬菜,还有沙拉酱。 翟思思不喜欢沙拉酱的味道,也不喜欢三文治夹蔬菜的味道,却独独喜欢吃三文治那两片面包。 那时候徐彬立就从超市里买了廉价的芝士片,把三文治里的蔬菜混进净面里吃掉以后,就把芝士片夹在三文治里。 偶尔徐彬立替学弟们写论文赚了小钱,就会多加一个煎蛋给她,然后就能看见她特别满足的模样。 其实他是爱她的,他是她的初恋,她又何尝不是? 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他所有的人生是围绕着她一个女人转的,总觉得往后步入婚姻的,是她,在家里相夫教子的,是她,老来牵手忆往事的,也是她。 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渐渐地对她越来越不上心,越来越儿戏,甚至他压根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牵她的手不再有悸动,她的陪伴令她越来越烦,最终,两人分道扬镳。 还喜不喜欢翟思思? 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上来。 说不喜欢吧,可印在骨子里的习惯令他忘不掉翟思思的所有喜好。 可要说是喜欢,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比起她,他好似更喜欢她兜里的银行卡。 人都是会变的,他只不过是像大多数踏入社会的人一般,变得更喜欢钱了。 望着干净洁白的瓷盘,翟思思眼前赫然浮现最后一次见靳乔衍时,那双修长干净的手,将一盘煎得恰到好处的牛扒,放在她面前的模样。 那天,她也没来得及细细品味那份牛扒的味道,以至于后来回忆起那天,一切就如同海水一般,除了眼泪的苦涩,再无别的味道。 浓密的眼睫快速张合几下,她伸手接过托盘,道:“谢谢。” 直接用手抓起三文治,放在嘴边轻咬了一口。 煎的鸡蛋很香,芝士片也很细腻,可她却突然就不喜欢吃了。 最后她只是吃了三分之一,便再无任何食欲。 徐彬立手里头还捧着那束洁白的白百合,看她停止了进食的动作,将白百合递到她面前,笑道:“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总想着要买一束白百合送给你,现在终于有能力有机会填补这个遗憾,思思,我一直觉得白百合很漂亮,就像你一样,永远是那么纯粹、干净、美丽。” 这番话要是放在两人热恋的时候,翟思思绝对很受用。 现如今已从那段感情中跳了出来,听着这番土味情话,她险些没吐出来。 随后转念一想,要是这话是从靳乔衍口中说出来的呢? 答案显而易见。 第364章 靳乔衍和冯世贤合作 “叩叩叩。” 酒店房门传来敲击声。 床上的徐彬立不满地皱起了眉头,转过身,拉上被褥将脑袋埋进被窝。 吵死了。 “叩叩叩。” 再次响起敲门声,紧接着是一道动听的嗓音:“徐先生,您在吗?” 一听是女人的声音,徐彬立立刻睁开眼,把脑袋从被窝里探出来,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好几秒过后,他立刻跳下床,顺手抄起扔在床尾的浴袍穿上,边说在,边冲进浴室用冷水洗了把脸,顺手沾湿十指,粗略整理了一下凌乱的短发。 离开浴室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扔在地面的白百合,鼻腔里发出一丝不满的哼声,拾起花束从窗户丢了出去。 翟思思昨天并没有收他的花,丝毫没有给他面子。 那个女人,真是不懂风情。 旋即他跑到门边,润了润嗓子,嘴唇上勾,打开门。 门外是招待他和翟思思入住的前台客服,平日里扎着长马尾的小姑娘,这会儿头发披散下来,软软地搭在双肩,一双眸子里噙着羞赧,看看他,又望向地面。 女人对于暖男总是没有抵抗力。 入住的那天徐彬立就看出了这小姑娘的别扭劲,那时候碍于翟思思在,他也没下手调戏。 如今一听是她的声音,便立刻捯饬一番,急匆匆地打开门。 前台客服手里头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摆放着几道精致的西点。 徐彬立的视线落在她手中的托盘上,乍看一眼,这几道西点价值不菲啊。 难不成是这小姑娘情窦初开? 他咳了几声,问:“这是?” 没有用对待陌生人该有的客气口吻,一双眼直盯着小姑娘的眸子看。 前台客服的视线从地面往上移,欲要看着他的眼睛回答,不料四目相对的时候,她看见了他眼底的那汪柔泉,猝不及防地跌了进去。 嘴唇微张,她道:“那个……这是隔壁翟小姐交代酒店餐厅给您准备的午餐,我刚好下班,就帮着送过来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她的脸就如同西红柿一般,越长越红。 听是翟思思送的,徐彬立便问:“那她呢?她吃过出去了?” 前台客服回答:“没有,她只是交代厨房给您做几道菜,就办理了退房手续,拉着行李箱走了,对了,她还把您前些日子在酒店的花费给结清了,让我们转述你,这两天谢谢你。” “走了?!” 徐彬立吃惊地问,这才几天,她就回去了?还是说又去哪了? 他还什么也没做成!这趟南部之旅,岂不是白跑一趟? 他搭了大半天的飞机,从北飞到南,就是为了吃她这顿饭? 他语气突然上升,惊得前台客服缩了一下脖子,目露惶恐地看着他。 徐彬立眸子中的柔情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烦躁。 回过神,伸手想要接过托盘,却见眼前前台客服穿着的不是工作服,而是当下年轻人非常爱穿的网罩衫,里面是黑色的抹胸,抹胸往下的部位,纤细的小蛮腰和性感的肚脐眼若隐若现。 跑这么远一趟,连荤也不让他开? 没有翟思思,她也行! 于是他收回伸到了一半的手,问:“不好意思,昨天不小心弄伤了胳膊,你能帮我端进来吗?” 在酒店这种暧丨昧的地方,来自一个男人的邀约,还是自己抱有非分之想的男人,前台客服眼前一亮,反问道:“可以吗?我可以进去吗?” 徐彬立眼一眯,用着自以为笑得灿烂的模样道:“当然可以,你不是给我送吃的么?” 今天的主食,可是她。 …… “衍哥,强子那边有情况,他说大……翟小姐已经上了回易城的车,并且在网上预订了回绥城的车票,看样子应该还想回家一趟。” 费腾站在办公桌前,转述着强子的话。 靳乔衍手里头把玩着手机,没有吭声。 手机屏幕上,是翟思思和徐彬立一起吃饭的照片,是他们一起在酒吧的照片,是他们一起在海边,徐彬立给她送花的照片。 这些都是强子实时反馈的情况,起初翟思思回绥城的时候,强子拍的照片他也是粗略看几眼就删掉,他就是再喜欢翟思思,也没有跟踪偷窥的癖好。 当他想叫强子不用再拍照的时候,强子发过来的照片里,竟然多了一个人。 于是他没有阻止强子,并让强子盯紧翟思思,不能出任何差池。 看靳乔衍不说话,费腾又继续道:“另外,北方那边的人刚才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徐彬立申请调到这边工作,人是我们送进去的,他们说想问问我们这边是什么想法,再答复徐彬立。” 靳乔衍锁上手机屏幕,冷冷地说:“驳回,这辈子他只能留在北方。” 即便翟思思日后真要结婚,那也决不能和这种人渣结婚。 伤害过她一次就算了,还想伤害她第二次? 他决不允许。 费腾点头应道:“好,那我现在去给对方回复。” 靳乔衍生性寡言,费腾也没等他点头,转身就要走。 却听见身后的人突然说了声:“等等。” 费腾疑惑地回头,问:“衍哥,还有什么事吗?” 靳乔衍打开身前的抽屉,取出一个人形木偶,放在桌面上:“把这个给翟思思送回去。” 这是翟思思离开的时候,落在家里的木偶,正是老师傅给她雕刻的那只。 简直是q版翟思思,就连眉宇间的倔强劲都长得一模一样。 随后他又道:“另外,冯世贤手里头的度假村计划案,不管需要投资多少,尽最大的能力争取下来。” 费腾更是搞不懂了:“衍哥,冯淼淼教唆药剂科主任对翟小姐下手,你怎么还要和她家联手修建度假村?” 星眸一沉,靳乔衍惯常淡漠地说:“我不和冯世贤联手,难道他就终止这个计划吗?” 度假村的选址在绥城,为了确保工程能够如期进行,地产商会无所不用其极,逼迫当地居民搬迁。 他没有办法让冯世贤打消这个念头,只能选择参与其中,最大可能性地降低对翟家造成的伤害,以及尽最大努力不去改变绥城原貌。 翟思思是念旧的人,绥城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费腾听了个半懂,却也没跟追问到底是什么意思。 既然是靳乔衍的命令,那就一定不会错。 于是他点头道:“是,我一定会拿下这次合作的机会。” 说着他便走到办公桌前,伸手拿起平放在桌面上的人形木偶。 还真别说,老师傅就是老师傅,这雕刻技艺可不是徒有虚名的,瞧这眉眼,活灵活现。 拿着人形木偶就往外走,靳乔衍靠在沙发上,星眸随着他的走动而转动。 突然,星眸睁大:“等等。” 第365章 三位主角 翟思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靳乔衍的身影,就立在白雪皑皑的小院里。 她一推开院门,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抹颀长的身影,正仰头望着房顶上埋头苦干的人。 她看见靳乔衍穿着深灰色宽大的毛呢外套,衣摆处正中央的位置,恰到好处地剪开了一条缝隙,修饰得他那双腿更为长了许多。 而靳乔衍同样听见了开门声,蓦然回头,翟思思小小的身影,就立在门外。 她戴着大红色的围脖,鼻子以下的部位全挡在了围脖中,头上戴着一顶贝雷帽,只露出一双水波粼粼的眸子。 寒冬十二月,绥城的雪花悠然落在她的肩头,她长长的大波浪上。 背景是一片苍白,那抹小小的身影就立在雪中,令他心底柔软起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有那么一刻,翟思思仿佛领略到了“一眼万年”。 翟思思踏进屋内,反手将木门关上,随后踩着雪花,缓缓朝他走来。 靳乔衍也不说话,双手插在毛呢大衣的口袋里,随着她的靠近脑袋渐渐往下垂,直至她停在了一米开外的地方,他才定住了眼神。 几天没见,她好像又瘦了。 到底是没靳乔衍那般冷漠,翟思思抬头望着他,将鼻子和唇从围脖中露出来,问道:“你怎么在这?” 她以为,他们这辈子不会再见面了。 不待靳乔衍回答,邓翠梅从里屋走了出来,满脸笑容地迎上前,走到翟思思身边,一把拍了她的肩头。 嘴里头嗔骂道:“你这丫头,还好意思说,家里天花板都裂了缝,你也不叫人来补一下就走了,还好我有乔衍的电话,就让乔衍过来帮忙瞧瞧,你看,人都快补好了。” 她没让徐爸爸上房顶补漏,留在村里的要么四肢有残疾,要么已经年过花甲颐养天年,也找不到第二个人来补漏,翟思思也不晓得喊个男人来补一下,还好她聪明。 女婿可不就是这么用的嘛! 靳乔衍接到邓翠梅的电话是懵的,听她说的内容才得知翟思思并没有把两人分居的事说出来,寻思了会,他便亲自开车过来瞧瞧。 翟思思人不在绥城,家里头可别着了火都不知道,更何况还有一个患了老年痴呆症的老人家,他不亲自看一眼不放心。 更何况他这次来绥城,也是有自己的目的的,只是顺手帮个忙,补一下房子而已。 翟思思都不敢招呼靳乔衍干活,邓翠梅倒好,用起来那叫一个得心用手,也不问问他乐不乐意。 没敢去细看佛爷此刻脸上的表情,凭着这一年来对他的认识,翟思思想,他心里头一定非常不悦。 两人的合作关系已经终止了,她还给他添麻烦……这不是找骂呢吗? 心底顿时有些急躁,连忙推着邓翠梅的肩头,道:“就属你聪明,还不快进去瞧着,别补歪了都不知道。” 邓翠梅立刻收起笑容,快步朝屋内跑去:“对对对,等会儿还得试试漏不漏水,底下得拿个脸盆做好接水的准备!” 说着便大步流星地跑进屋内忙活。 赶走邓翠梅,翟思思只觉得周遭的气压仿佛更低了。 “那个……” 她迟疑半秒,凝望着洁白的雪花,道:“不好意思,我没想到我妈会给你打电话,麻烦你了,人工多少钱?我给你转过去。” 靳乔衍的视线一直就没有离开过她身上,听见她的话后,不着痕迹地轻笑了声:“我缺你这点钱塞牙缝吗?” 她倒是会用钱把他们的关系划分得一干二净。 实际上不只是他,就连徐彬立也是,翟思思之所以替徐彬立结算了费用,是因为这几天徐彬立都陪在她身旁,她心里头过意不去。 本想给他送一份礼物以表谢意,但转念一想,和徐彬立已经分开了,虽不算陌生人,但也算不上是朋友,索性就用钱来表达谢意,并且明确划清两人的关系,至少日后她心里头无愧。 就像靳乔衍让冯淼淼给她送过来的一百万一样。 绛唇紧抿,片刻后,翟思思笃定地回答:“不管你缺不缺这点钱,我都得还给你,这是原则问题。” “原则问题?” 星眸中浮现了一丝促狭,往她靠近了半步,俊脸紧逼:“那我倒是想问问,在城西的时候你吻我,又是什么原则?” 吻完他就跑,把东西统统收拾得干干净净,丝毫没有给他挽留的机会,直接判他死刑,告诉他,她要离开了。 既然已经做好要离开的准备,为什么又要如此撩拨他?让他心痒难耐,让他放下所有的底线,给她准备一场告白,她却扔下他跑了? “我……” 提起那天的事,翟思思只觉得胸口疼得厉害,绛唇渐渐泛白,盯着靳乔衍眸子中的冷泉,一时半会说不上话来。 靳乔衍步步紧逼:“你什么?” “我回来了!伯母,思思!” 两人的气氛一度紧张,正当神经高度紧绷时,院门再一次被推开,徐彬立两手各执一个大大的塑料袋,满脸兴奋地冲进屋内。 和前台客服温存过后,他给冯淼淼打了个电话,立刻搭乘下一班飞机赶回易城,追翟思思来。 却没想到靳乔衍竟然会在。 笑容在对上靳乔衍那双寒冷的眸子后,生生地僵在唇边。 什么情况?不是说靳乔衍和翟思思已经没有关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靳乔衍冷冷地盯着他,他胆怯地望着靳乔衍,两人的气势截然不同。 翟思思秀眉微蹙,望着徐彬立,问:“你怎么在这?” 为了甩开徐彬立,她一大早就起来收拾东西,连饭都是在别的地吃的,吃完直接赶到机场登机,他倒好,跟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了? 她不是傻子,徐彬立明显的讨好她不会看不懂,只是不知道他又想使什么坏,便没有撕破脸。 他还不依不饶了? 徐彬立咽了口唾沫,指着她家房顶道:“我爸说你们家漏水,还不让他补,我放心不下,就跑回来看看。” 正在房顶上补漏的人转过身来,望着站在院子中央的三个人,眼眸骤然睁大。 好家伙,三位主角到齐,有戏看了。 第366章 结束 靳乔衍不抬头也能察觉到房顶上的人投来看戏的眼神,眉峰微挑,睨着跟前的徐彬立,惯常淡漠地说:“费腾,下来。” 闻言翟思思往房顶上望去,刚才一直在房顶上背对着他们补房子的人,果真是费腾。 这是全才啊!靳乔衍给了多少钱,他才能这么心甘情愿地当一个小弟? 费腾耸耸肩,提着桶直接从房顶跳到地上,走到徐彬立面前,将桶递给他。 徐彬立两手还提着特意从南部带回来的特产,是要用来讨好邓翠梅的,看着费腾递过来的桶,一脸懵逼。 看他没有动作,费腾假装愠怒道:“刚才不是你说要补房子的么?去啊!” 说着便接过徐彬立手中的特产,强行将桶塞进了他的手里。 费腾突然的怒吼吓了徐彬立一跳,望着手中的桶,又看看房顶上的积雪,咽了口唾沫,连连点头应道:“成,我马上就去。” 他原本并没有打算真要替翟思思家补房子,大冬天的还下着雪,跑上面去吹冷风可不是好玩的。 别说补房子了,他连动都不想动,这种天气,当然是要窝在暖暖的被窝里了。 本来是打算随口说说,反正翟思思肯定是不会让他上的,没想到靳乔衍居然在这,而且还让他上。 他当真是骑虎难下。 只是靳乔衍怎么会突然在这?冯淼淼不是说他们的关系结束了吗? 提着桶往梯子方向走去,恰好邓翠梅从里屋出来:“乔衍,是不是思思回来了,我刚听着她的声音……” 一出门,和正提着桶朝屋子方向走来的徐彬立打了个照面,唇边的笑容霎时收了起来。 左右瞧了一圈,邓翠梅立刻抄起前些日子揍徐爸爸的扫帚,气势汹汹地走到徐彬立面前,抬手就朝他的脸上砸。 “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你还好意思上我们家来!思思对你那么好,你跟别人跑就算了,还联合别人欺负她?得亏我一直把你当我儿子,我打死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给我滚出去!” 徐彬立抬起手臂遮住脸,边往后退边道:“阿姨,你听我解释,我只是一时没想通,鬼迷心窍了,现在我和那个女人分手了,这不特意给你带了些南部的特产过来赔礼道歉嘛!” 说着回头望了眼费腾的方向,指着费腾手里头大包小包的东西。 这一回头,脚上便没站稳,一个趔趄,摔进了雪地里。 整个掌心都摁在了浅浅的积雪中,霎时冻得他指骨发疼。 接踵而至的不是旁人温暖的搀扶,而是邓翠梅不依不饶的扫帚,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脸上,脸颊被划破一道口子,血珠刚刚溢出,在冰天雪地里很快就凝固在脸上。 邓翠梅打得累了,将扫帚放在地上,掌心压着扫帚的棍子,指着他骂道:“徐彬立,我们家不欢迎你,你给我滚出去!再敢进来,我下一次可就泼开水了!” 这是翟家自己的事,靳乔衍站在边上冷眼旁观,不方便开口。 翟思思望着摔倒在地上的徐彬立,内心平静无澜。 徐彬立明显感觉到脸上出了血,这张脸可是他最值钱的东西,竟然被邓翠梅给弄破了! 心底的怒火不断燃烧,身后立刻传来一股透骨彻心的寒芒,浑身一抖,生是把怒火压下,不敢和邓翠梅起争执。 否则,他不确定身后的靳乔衍会不会直接一个跨步上来,将他的脑袋拧掉。 冯淼淼到底给他弄了份什么破差事?说好的一百万他没看到,说好的生米煮成熟饭结果只得到了一个酒店前台,不仅吃力不讨好,现在还得罪了靳乔衍这位爷! 这位爷的毛是决不能逆摸的,那就只能顺着他。 灵机一动,他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身体还未站直,立刻“噗通”一下,跪在邓翠梅跟前。 男儿膝下有黄金,这下跪可是大礼。 邓翠梅显然被吓了一跳,拿着扫帚往后退了大半步。 盯着跟前跪着的徐彬立,她吃惊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赶紧给我起来!你就是把膝盖跪烂了,我也绝对不会原谅你!” 看来光是跪还不够,徐彬立立刻磕起头来,半点尊严也不要了:“阿姨,我是真的知道错了,而且我也并没有做出伤害思思人身安全的事不是吗?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社会上的物质太多了,难免会被物质所诱惑,求求你原谅我,成吗?我真的知道错了!” 徐彬立这样跪着,还磕头,邓翠梅心里起了膈应,皱着眉劝他:“你赶紧先起来,有话起来再说!赶紧的,隔这跪着算怎么回事?让别人看见不好,赶紧起来!” 徐彬立深知女人的心是软的,便死活不肯起来。 倒是不磕头了,只是红着眼,一副诚恳的模样:“阿姨,我是真的知道错了,请你原谅我成吗?那时候我是真的鬼迷心窍,现在我醒悟了,所以我这才负荆请罪来了,请你原谅我!” 一旁默不作声的翟思思踩着白雪,走到他身边,平静地说:“起来。” 徐彬立偏头看向她:“思思,我……” 翟思思是见不得他跪在雪地里,心疼吧?她的心里到底是偏向他的是吧! 翟思思瞥着他,再次重复了一遍:“起来。” 徐彬立往后瞥了眼靳乔衍的脸色,想了想,立刻站起身来,扑掉身上的雪花。 “思思,你……” “啪。” 话还没说完,左脸突然被眼前的人重重地扇了一耳光子。 大冬天的,都烫不起来,直接半边脸全麻了。 动了动嘴角,他不可置信地剜着翟思思:“思思,你这是什么意思?” 翟思思下手很重,重得她都觉得掌心作痛。 然而她无比淡定地将手揣进口袋,冷睨着他:“不好意思,鬼迷心窍了。” 同样的借口反呛回来,这句话比刚才那巴掌打得他的脸更疼。 气急败坏地瞪着翟思思,又不敢发作,只得大口喘气大口吐气。 再看邓翠梅,脸上的怒意减少了许多,翟思思便道:“好了,过去的事从今天起就过去了,你走吧。” 也许早在几个月前,就该用这个耳光来结束。 一百万是拿不到了,看靳乔衍也不像对翟思思没有想法的模样,徐彬立哪还敢和佛爷争? 将脚边的水泥桶踢远了些,黑着脸转身朝院门走去。 不料靳乔衍却喊住了他:“等会儿。” 众人纷纷狐疑地望着他。 只见他睨着徐彬立,淡淡地说:“你来得正好,我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第367章 你是不是生气了 费腾原本是该对靳乔衍形影不离的,尤其这还不在易城,更是需要多小心警醒三分。 因此当靳乔衍让徐彬立跟他走的时候,费腾下意识地跟在后面,却被靳乔衍给拦住了。 一个小小的徐彬立构不成危险,倒是翟思思,他不放心。 两人多年以来的默契,但看靳乔衍一眼,便明白了他的想法。 眼角余光瞥了眼翟思思的方向,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同时望了眼被靳乔衍“请”出远门的徐彬立,暗示他不要掉以轻心。 靳乔衍和徐彬立离开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多,直到天擦黑了,才看见一抹颀长的影子走入屋内。 彼时费腾已经补好了房顶,刚清理好翟思思家中院子以及门口的积雪,以免老人家走路没留神摔倒。 靳乔衍回来的时候,是只身一人,从那天起,翟思思就再也没见过徐彬立。 那晚的晚饭吃得格外安静,所有人都默契地食不言,吃完饭后,费腾率先端起碗,收拾着碗筷,让其余人都别动,说这是他应该做的。 靳乔衍和翟思思被安排睡在客厅的小床上,邓翠梅并不知道两人的事,寻思着两夫妻自然应该睡在同一张床上。 翟思思不敢去看佛爷的脸色,也不敢把真相告诉邓翠梅,只好撵着她进屋伺候外婆睡下,端来一盆热水,蹲在床前给外婆洗暖和脚。 外婆还是认不得人,只是坐在床沿上,一个劲地冲着翟思思笑:“翠梅这孩子就是乖,妈妈小时候没白疼你,妈妈跟你说,等你长大以后,遇上一个叫翟思明的男人,你千万千万不能和他好,他会伤害你的,妈妈做梦都梦见了,他扔下你们母子三人,就再也不回来了,到时候你会很苦的,你听妈妈的,等你长大以后啊,也就别想着知青青年,就老老实实找一个村里的男人,把孩子生了好好过日子,知道了吗?” 话说完,翟思思抬头地望着邓翠梅,只见邓翠梅红着眼偏过头去,端起放在床尾的针线篮子,给外婆做着鞋垫。 翟思思回过头,拧干毛巾给外婆擦脚:“好,我知道了,早点睡吧。” 替外婆掖好被子,她俨然看见邓翠梅悄然抹了把眼泪。 叹了口气,她轻声道:“妈,你也早点睡吧,别弄太晚了,黑灯瞎火的,你眼神儿不好。” 邓翠梅咳了两声,将长发挽到耳后,偏过头看着她说:“行了,你们城里人才是,放下手机早点睡,明儿不是要回去了吗?” 翟思思应了声好,刚准备端着盆往外走,却又想起什么,回过头看着邓翠梅道:“对了,妈,下次你要乔衍帮忙,先给我打电话。” 邓翠梅疑惑地看着她:“怎么?我让我女婿干点活不行吗?难道他生气了?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她自己的婚姻不幸福,可她是绝不能看翟思思的婚姻出岔子的。 翟思思连忙摇头道:“没有,我就是说说,你也知道他平时挺忙的,这一来又不知道搁下了多少工作,我就是怕他回去以后又没日没夜地补上,你别往心里去,我就随便一说。” 想来也是,靳乔衍是那么多家公司的总裁,一天天的光是处理公司的事情就够头疼了,还跑到这山旮旯来帮她补房子。 本来还觉得没什么,靳乔衍是她的女婿,帮岳母补个房子怎么了? 但听翟思思这么一说,她也不好意思起来。 挠了挠脑勺,她略显愧疚地说:“你瞧我这猪脑子,不开窍,行,下次妈先通知你。” 翟思思点点头,后退两步抓着门把:“那我先出去了,你早点休息。” “得。” 退出屋,恰好看见靳乔衍坐在炉火前取暖,星眸微沉,一动不动地望着眼前的火光,仿佛在想着什么。 翟思思没敢打扰他思考,端着盆走出门外泼掉,刚转回身,却见本坐在炉火前的靳乔衍从她身旁擦肩而过,往门外走去。 “你去哪?” 靳乔衍看也没看她一眼,兀自掏出香烟叼在嘴里,冷冷地说:“抽烟。” 费腾这会儿在其他村民家借住,靳乔衍一个人在这人生地不熟,又是这种天气,翟思思不放心,回屋随手把盆放在一旁,戴上帽子和围脖,关上房门赶紧追出去。 靳乔衍也没走远,就是怕在院子内走动吵到邓翠梅和老人家休息,便走出门外,顺手把院门关上。 绥城的夜不似易城,村里的居民也没有什么可以休闲的娱乐场所,天刚擦黑就吃饭,吃过饭后一家人聊上几句,便就各自回房睡觉去了。 因此绥城的夜,没有易城的灯火璀璨,取而代之的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啪嗒”。 黑暗中亮起一团火光,随后一点火星子亮起。 靳乔衍深吸了口香烟,脑海里回忆着徐彬立带他走过的路,渐渐地构出了绥城的全貌。 他让徐彬立替他做事,并没有为难徐彬立,只是绕着绥城走了一圈,让徐彬立详细讲解绥城每个地方的事,或者哪个地方是有什么用途的,哪个地方是村民特别看重的等等。 想要在这里建度假村,需要一个当地人带路好好熟悉这里。 徐彬立的出现,正好让他有了人选。 回来的时候,徐彬立得到靳乔衍的首肯,一溜烟就跑了个没影,打定主意这辈子再也不趟靳乔衍和翟思思的浑水,哪怕她冯淼淼开价一亿,他也再不管南方的事了。 再多的钱,都比不上自己的脑袋! 靳乔衍的眼神很好,即使村内没有一丝光亮,月亮也躲进了云层里,但他仍是能看清每个房子的轮廓,每棵树的形状。 刚开始适应这黑暗,头上的等突然就亮了起来。 身后的院门发出“嘎吱”响声,不回头也知道是翟思思。 寒风萧瑟,翟思思拢紧了羽绒外套,站在他旁边问:“怎么了,是不是这里没暖气睡不习惯?要不我带你上徐伯伯家借宿,他那儿有空调。” 香烟抽到一半,靳乔衍将烟蒂碾灭,随手扔进门口旁的垃圾桶里,一如第一次见面的冷漠:“没有。” 他只不过是想图个清静,好想一想度假村的事。 说着转身就要回屋,擦肩而过的时候,翟思思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受伤,望着打在地上的阴影,她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第368章 顺手之劳 身后的靳乔衍却突然沉默了。 由于合作关系的终止,再加上心中对靳乔衍有喜欢,这会儿两人结束“假夫妻”的关系后第一次见面,令得翟思思十分尴尬。 他的不说话,更是令得翟思思心里七上八下的。 良久,只听得靳乔衍淡淡地问:“生什么气?” 翟思思回过身,望着他挺拔的背影不假思索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妈会打电话给你,给你添麻烦了我很抱歉,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弥补你今天的损失!” 她态度诚恳地鞠了个九十度的躬,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靳乔衍沉默良久,冷笑了声:“不用了,我的行程本就有绥城,不过是顺手之劳。” 她连他生什么气都不知道,还补偿? 怎么补偿? 说着就要往屋内走去,身后的翟思思挺直了腰杆,急了眼,想也不想就问:“那徐彬立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她纯粹是想找个话题,好试探试探佛爷的口气,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不料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提中靳乔衍介意的那茬。 本来这一次过来,他也不想和翟思思说太多的话,免得心里头有气,误伤了她。 她倒好,一点脑子也不长,反过来误伤他? 她是真不知道他喜欢她,还是就那么担心徐彬立? 霍然回头,望着那抹纤细的身影,薄唇凛冽地说:“你怎么不问他把我怎么样了?” 他是比徐彬立多一个脑袋,还是多两只胳膊两条腿?以至于翟思思压根就不担心他,只顾着她的初恋? 翟思思显然是没想到靳乔衍会这么反问她,呆愣了好几秒,才道:“你这么厉害,他还能把你怎么着?” 这话倒是实话,徐彬立一个连肱二头肌都松松垮垮的人,怎么能和他一个军人相比? 靳乔衍听着这话也受用,心里头舒服了些,表情仍是阴沉的、寒冷的。 睨着她,他说:“没怎么,他自己走了。” 语气分明比先前要缓和几分。 翟思思还未从靳乔衍的问话中走出来,木讷地点点头:“哦。” 瞧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佛爷又心生不悦。 既然提起了徐彬立,正好,他也有话要和她说。 泼墨凛然,他轻声道:“说起徐彬立,以后你最好不要和他走得太近。” 翟思思条件反射地问:“为什么?” 话一出,泼墨又沉了几分。 新年的时候他才刚“教育”过她,要好好服从他的命令,凡事不要问为什么,只管执行就好。 他总不会害她。 现在合同才刚刚结束,她立刻就把他的话统统忘得一干二净? 挺可以的啊! 刚柔和起来的语气又掺进了冰渣,冷冷地说:“你要是想在同一个坑里摔两次跟头的话,可以不听。” 他是吃撑了没事干,去管一个一心想要离开他的女人。 真是够了。 心里这么想,可嘴上还是忍不住说了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徐彬立不是什么善茬,你虽然聪明,但论底线,你永远低不过他。” 徐彬立可以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干尽一切毫无道德底线的坏事,可她翟思思不行,又怎么玩得过徐彬立? 哪怕将来翟思思要结婚,对象也绝不能是徐彬立这种人渣。 闻言翟思思点点头,老老实实地回答:“嗯,我知道了。” 再说,她要是有和徐彬立接近的想法,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甩掉徐彬立吗? 看着翟思思乖巧的脸,靳乔衍恍惚想起什么,拿出手机玩弄着。 期间翟思思也没敢吭声,佛爷不动,她也没敢乱动,就定定地站在原处,看着他低垂着眼眸,一声不吭地玩手机。 这位爷该不是要在冰天雪地里玩一晚上的手机? 想法刚形成,就被否定了。 眼前的男人递过来一台手机,上面显示的是街头拍摄的一段视频。 翟思思疑惑地抬眸,却见靳乔衍只是稍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 她便连忙接过手机,点下中央的播放按钮。 手机里顿时传出了车辆鸣笛声,此时镜头也开始拉近,只见前方围着一大堆人,拿着手机拍摄的是个女生,声音很激动地说:“我找到了!找到流浪者了!他本人比视频上还要帅!而且他的画好酷啊!明明是一个普通人,怎么能抽象得这么酷!简直是再世梵高!太厉害了!” 紧接着女生应该是站到花圃上了,镜头突然拉高,也正好拍摄到人圈中央,一个男生正坐在小板凳上,手里头捏着画笔,旁边是七零八落的颜料,正专心致志地画着面前坐着的小姑娘。 镜头有些模糊,加上是侧面,翟思思并没能看清所谓的“流浪者”长什么样,但他身上的衣服翟思思记得,那是她拿到第一笔实习工资的时候,省吃俭用给翟明明买的yishion外套。 虽然不是很贵,但却是她那时候能给的全部。 果不其然,在女生突然尖叫了声“流浪者”后,镜头里的男生偏过头来,同样精致好看的五官,和比女生还小的巴掌脸,除了翟明明,还能有谁? 视频到这里结束,手机里的响声中断后,靳乔衍说:“这几天他没有上学,而是流浪在易城的各个街头卖画营生,住在地下室里,自从第一次被无心者拍到照片并且放在网络上后,他的人气突飞猛涨,现在已经是网络红人,有不少慕名而来,出高价让他帮忙画画的人。” 双手插到口袋里,他淡淡地说:“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是现在他确实凭自己的本领挣到了钱,而且,以前我总觉得他的画除了精致以外,看不出别的东西,但是现在,他画的每一幅画,都有了灵魂,现在的他,才是本我。” 听着这番话,翟思思恍惚想起翟明明离开时和她说的那番话。 从前,他的头衔是“靳乔衍的小舅子”、“靳太太的弟弟”,但是现在,他就是一个纯粹的网络红人“流浪者”,再也没有人看见他会想起靳乔衍,所有人都记住了,他是一个流浪者,他叫翟明明,能画一手好画。 靳乔衍夺过手机,将视频的链接分享到她手机上:“该让你看的也看了,你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想不透,就看看视频上面的评论,自然会想透的。” 翟思思问:“如果是你……你会让他放弃学业吗?” 靳乔衍沉吟片刻,收起手机郑重其事道:“我不会轻易抹杀任何人的梦想。” 比如她的医学梦。 第369章 流浪者 第二天翟思思是和靳乔衍一起离开的,关于邓翠梅不知道他们关系的这件事,靳乔衍和费腾什么也没说,表现得如同合同未终止前一样,有时候翟思思甚至都觉得,之前发生的事是不是她做了一场梦而已。 然而当抵达易城的时候,靳乔衍冷不防地问她在哪下车时,给她泼了一盆冷水,从头泼了个清醒。 车子停在她家小巷外,小巷很窄车子进不去,她只好自己拖着行李回家。 回那个冰冷的家。 收拾好东西后,她在微信上收到了费腾发过来的地址,那是她在绥城上车前,偷偷拜托费腾帮她查一下翟明明现在的地址。 收到消息的那一刻,翟思思暗叹靳乔衍的人就是不一样,这才一会儿工夫,就把翟明明的住址以及现在所在地的位置都给发过来了,要是让她自己去找,指不定要找到猴年马月才能找到。 她找了个“谢谢”的表情包给费腾发过去,很快就收到了回复。 费腾只发了简单的三句话:虽然你和衍哥的关系……但以后有事还是可以找我,我会尽力帮你。 靳乔衍也不会想看她受罪。 翟思思心里大受感动,莞尔一笑,又发了个“点头”的表情包过去。 之后费腾就没有再回复她。 收到地址,翟思思没敢耽搁,连忙换上薄一些的衣服出门,直奔手机上的地址而去。 翟明明今天活动的地址离她家不远,搭乘地铁转一趟就到了,远远地就看见那一蜂窝子人群,熙熙攘攘地在喊着“流浪者”。 水眸动了动,她四下张望了片刻,转身走进不远处的一家星巴克内。 十余分钟后,她端着两杯温暖的拿铁走出来,恰好看见翟明明已经站起了身,接过客人的钱道了谢,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旁边的小姑娘撒着娇让他再画一幅,他只是抱歉地婉拒她们,说一天只画三幅画,刚才那是第三幅了。 一群小姑娘仍旧是不依不饶地撒娇,他收拾好东西背在身上,不断给周围的人道歉,并谢谢她们的支持,转身走出人群。 生怕被那群疯狂的女粉丝追上,他发挥了男性长腿的好处,大阔步远远地将女粉丝甩到了身后。 起初还有几个坚持的粉丝在追他,后来实在是追不上了,这才咬牙放弃,跺着脚看他越走越远。 翟明明边走边回头,看那些女粉丝被甩在身后,步伐渐渐缓慢下来,回过头刚叹了口气,眼前赫然出现了一个星巴克的杯子。 原以为是哪个穷追不舍的粉丝,抬太看见翟思思那张和自己相似的脸后,他脸上浮现出极其不自然的神色。 那天在后山上的话全是气话,他是被画展里那些人的话给伤害到了,憋了一肚子的火没地方撒,就把翟思思当成发泄口,一股脑地骂出来。 实际上他刚离开后山就后悔了,却也没脸回去和翟思思道歉,只好硬着头皮走人。 这些日子他其实也不好过,尤其是头一两天,他卖画的钱全握在邓翠梅手里,身上仅剩的一点生活费交给了房东当房租,大冷天的他是半滴水也没喝过,咬着牙硬撑着,在寒冷的街头卖画。 起初的时候别人看他年纪轻,往往他开什么价,对方直接砍一半,明明价值五十块的功夫,却只给了他二十五块,耗费材料不说,光是时间上就耗费了不少,但他只能咬牙撑下去,二十五就二十五,总比晚上饿肚子要好。 后来一次在高中门口摆地摊卖画,一群小女生路过他身边的时候突然回过头来,嚷嚷着要他给画画,看见他贴在画架上的样本,定下了抽象风格。 他边作画,小女生的同学就在边上拍摄,一开始他以为是拍摄小女生,也就没拦着,随她们去了,不料竟在网络上发现自己的身影,获得了两百多万的点赞,因为常常流浪在各个街头作画,还被网友称为“流浪者”,自此,不过一两天的功夫,他便在网上一丨炮而红。 而他的抽象画风,更是深得年轻人的青睐,每天三幅画里,至少有两幅是抽象画。 而他的佣金也大大地提高,从最初侮辱性的二十五块,到如今他一幅画能卖上两百多块。 虽然这些钱比不了靳乔衍为他带来上万的酬劳,但他赚得心安理得,赚得踏实,也终于让别人记住了他的名字。 他不是靳乔衍的小舅子,而是翟明明。 见翟明明看着自己出神,翟思思晃了晃手中的杯子,问:“生气到连我买的东西也不喝了吗?” 翟明明回过神来,看见姐姐那双亮丽的水眸,快速眨了眨眼,接过杯子摇头道:“没有……” 翟思思走到他身旁,夺过他手中的袋子道:“走吧,我请你吃饭,你不是一直都想吃涮羊肉吗?” 翟明明认真道:“我请你!” 今天他挣了七百多块。 翟思思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旋即笑道:“行,我们俩谁请谁都一样。” 她和翟明明,从来就没有分别。 一句话令得翟明明羞红了脸,每次想起在后山上说的那番话,就觉得自己太过分了。 姐姐从小都把好的东西留给他,在同治实习挣的第一笔钱也是花在他身上,嫁给靳乔衍这种有钱人本就不是她的错,他作为弟弟理应高兴才对,反而因为自己的小情绪,令得姐姐心里难受。 他真是……白眼狼啊。 睨着翟思思提着东西的胳膊,伸手想要把袋子夺回来:“姐,还是让我来吧,这颜料有点重。” 翟思思立刻躲开他的手,道:“行了,别婆婆妈妈了,从小到大你什么事我没管过?这些东西不重。” 翟明明又道:“那是小时候,现在我都长大了,是个大男人了,怎么能让姐姐提这么重的东西。” 翟思思端着饮料的手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道:“哎,知道自己是个大男人了就好,等会儿我们边吃羊肉,我一边给你讨论关于‘大男人’这个话题。” 翟明明知道她得给他上一堂政治课,抿了抿嘴,却也不敢再说出忤逆的话来。 因为他知道,翟思思和邓翠梅永远都是为他好,她们是世界上最爱他的女人。 第370章 开工作室 “姐,我在网上看别人推荐这家店的涮羊肉最好吃,你尝尝味儿!” 翟明明盛来了两碗味料,其中一碗带着些辣椒的味料放在了翟思思面前。 他记着翟思思前一段时间开始吃辣味。 望着味料碟里的辣椒圈,翟思思晃了晃神。 脑海里想起的,是满桌子的川菜,以及靳乔衍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 画面只浮现一秒,就被她搅拌着味料碟的筷子给打碎。 怎么平白无故的,又想起那个人了呢? 真的是……有毒啊。 收起心神,她拿起筷子在嘴里浅尝了一口,看着翟明明道:“啧,当了网红就是不一样了,还网上看见……以前喊你出来吃东西,你都是就近挑便宜的吃,现在都晓得什么叫下馆子了?” 被翟思思一顿抢白,却又有愧在心,翟明明只好抿了抿唇,嘀嘀咕咕地说:“这不是要懂得与时俱进嘛……你的弟弟总不能给你丢脸不是?” 翟思思嘴里咬着筷子头,睨着他:“既然你会说与时俱进,那靳乔衍给了你那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不接受?” 翟明明正夹着一片羊肉在锅内涮,一听这话,手中的动作稍顿片刻。 旋即他嘟囔道:“我这不也挺好的嘛……前几天我的画才二十多块钱一幅,今儿个都涨到了两百多块!还能限量出售,这不是没有姐夫,也在慢慢进步了嘛……” 说着他便殷勤地把涮好的羊肉放进翟思思味料碟里,嘻嘻地笑道。 翟思思剜了他一眼,夹起肉片吃进嘴里。 羊肉切得很薄,却也不会烂掉,再加上时间控制得极好,刚好熟了,咬进嘴里简直是入口即化。 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本来还准备了一肚子的骂语,这会儿翟思思也就柔和下来,喝了口玄米茶。 那头翟明明又涮了一片羊肉,正准备往她的味料碟里放,被她用筷子抵住:“行了,讨好也没用,我气都生完了,自个儿吃去,别弄得我像资本家似的,等会儿旁边的人还以为我压榨你!” 翟明明自知理亏,讨好地笑道:“被姐姐压榨我也乐意!” 翟思思瞪了他一眼,道:“当了网红就是不一样,还会说好听的了?” 前阵子对着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的人上哪去了? 翟明明一挑眉,收回筷子,将羊肉片放进自己的味料碟内,蘸上酱汁吃进嘴里:“唔……味道果然不错。” 翟思思剜了他一眼,涮着自己筷子上的羊肉片,道:“我今天来也不是兴师问罪的,就是想说,画展上的事别放在心上,有人闲就总有难听的话产生,有人富就总会有人嫉妒,他们就是逞口舌之快,说说而已,更何况我们这是明买明卖的生意,又没强迫他们买,是他们资源掏腰包的,你难过个什么劲?难不成你觉得你的画就是垃圾?就是不值钱?” 话一出,翟明明立刻脸红脖子粗地说:“当然不是!我每一幅画都画得非常认真!” 翟思思一敲锅边,道:“这不就得了?那你还较什么劲?有这个空档把火撒到我和乔衍身上,倒不如想想怎么让人把注意力转到你身上?乔衍没做错什么,不过是凭着他自身的能力给了你和别人不一样的起跑点,但这跑的速度可是你自己决定的,除了起跑点不同以外,你和别人没什么不同。” 听着是这个理,但翟明明总觉得她有点儿强词夺理。 翟思思看他听得认真,接着又道:“理就在这,你自己好好想想我说得对不对,想完了以后,给妈打个电话,都大男人了,还玩离家出走,知不知道妈会担心?” 一提起邓翠梅,翟明明心里就更加的愧疚起来。 最不希望邓翠梅不高兴,结果还是让她担心了。 他回答道:“嗯,知道了。” 翟思思看他爱吃羊肉片,便把羊肉片推到了他的面前,自己涮别的吃:“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接下来的日子,翟明明压根就没想过。 他当时离开绥城也是凭着一股蛮劲,就是不想留在家里,想一个人躲起来,现在这股蛮劲过了,他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认真沉思半晌,他郑重其事地说:“画画我会一直坚持下去,但是姐夫的画展,我是不会再参加了。” 翟思思安道你现在就是想让靳乔衍给准备画展,靳乔衍也不见得会理你!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道:“那你的学业呢?这么长时间不回去,还要不要毕业了?难道你打算这辈子都靠在街边摆摊卖画营生?” 现在他是还年轻,受小姑娘欢迎才火起来的,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遇。 但要是在火起来的这段时间他无法提升自己,让自己真正地成为一个“实力派”,那么往后的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翟明明捏紧筷子,抬起头诚恳地对翟思思说:“虽然现在我很狼狈,但是姐,这才是我喜欢的生活方式,我喜欢无拘束,我喜欢我的画作出现在大众眼里,而不是被画框框得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画展内,那样跟你们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有什么区别?我喜欢画抽象画,但是在画展里他们只喜欢我的具象画,根本就看不懂我抽象画里的深义,反观那些孩子,他们虽小,但是他们看得懂我的画!” 翟思思停下了手里头的动作,睨着他问:“你是认真的吗?” 对如今的生活,是认真的吗? 翟明明虽怕翟思思不高兴,但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笃定地点头:“对,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我也不想再像以前那样,要靠着你靠着姐夫!” “啪。” 翟思思猛地将筷子撂在桌面上,翟明明以为她生气了,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坚定地和她对视。 “那我们开工作室吧!”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得翟明明一头雾水:“哎?” 翟思思说:“既然你喜欢画具象画,你现在也有人气了,我们就将工作室开起来,你就能在更舒适更多元化的地方画你喜欢画的东西,不用再东奔西跑,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学业上,不管怎么样,都得先把证件考到手。” 瞧着翟思思说干就干的样子,翟明明咽了口唾沫问:“姐,你是认真的吗?” 翟思思反问道:“你看我像不认真吗?” 冯淼淼转交给她的一百万,还留着呢。 第371章 Simon邀约 工作室说开就开,翟思思和翟明明各自在网上寻找合适的办公楼或一楼的门面,只等挑选好地址后,立刻找装修公司出图纸并且动工。 翟思思出钱,翟明明出力,她白天要上班,和中介公司周旋选址的工作只能交给翟明明负责,而翟明明也非常乐意,人生的第一次创业,他显得斗志昂扬。 在南部旅行了好些日子,手里头的大部分病患都转到了simon手下,她一出现,simon两眼简直能放光,像是看着菩萨般看她:“老天,你终于回来了,我这几天做手术做到连猪肉都吃不下了!” 看他口吻夸张,翟思思打趣道:“那我要是晚几天回来,你这辈子是不是都不用吃肉了?” simon声腔阴阳怪气地学着北方人道:那可不咋滴!” 一个外国人,用着地地道道的北方话说出这句方言,翟思思忍俊不禁地噗嗤一笑,穿上白大褂,让他把病患都转过来。 见状simon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她的对面,问:“话说回来,你这次怎么一个人跑去旅游了?mr j呢?他怎么没陪你去?” 最近翟思思从靳乔衍那学了一招,关于不想正面回答的问题,就反问回去。 于是她问:“为什么他要陪我去?” 外国人心直口快,simon当即就回答:“他是你丈夫,你们华夏姑娘不是都特别喜欢自己的另一半常陪在身边么?一个人跑到南部那么远的地方旅游,mr j能答应?” 翟思思手里捏着鼠标,抬头睨着他道:“simon同志,你这话有贬义啊,可不是所有华夏姑娘都一样。” 她发现,她左顾右而言他的能力也提高了许多。 simon自知自己说错话,当即一巴掌打嘴,说:“翟医生,我没有一竹杆打翻一艘船的意思,就是在想你怎么一个人莫名其妙就跑去旅游了?” 翟思思看着身后走进来的病患,踢了他一脚,说:“一个人还不能旅游了?去,我要看诊了。” simon见有病患进门,也不继续和翟思思贫嘴,道:“得,你不乐意说我也不逼你,不过等会儿下班有空吧?最近有一部新电影上映评分特别高,你要不和我一块去?我一个人也没个伴!” 眼看着病患已经坐在了跟前,翟思思连忙打发他道:“下班再说。” simon耸了耸肩,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几天不在,平日里习惯找她诊治或开药的病患好些个在等着她回来,这会儿刚刚坐诊,号就挂满了。 simon打趣她比他这个外国高薪挖回来的专家还要受欢迎,翟思思只是笑着说:“你也可以试试锥刺股”。 simon当即摆摆手,这份人气,还是留给她好了。 临近下班前,许久不见的莫佳佳突然出现。 还是那套熟悉的动作,站在门外,敲了敲门道:“翟医生。” 翟思思刚关掉电脑准备离开,抬头望着她:“出什么事了吗?” 莫佳佳赶紧摆摆手,道:“没,没什么事,我就是听说你回来了,过来看看。” 以为莫佳佳是来讨手信的,翟思思道:“不好意思,这次旅游我一个人不方便,没给你们带特产,下次补上。” 看她误会了,莫佳佳解释道:“不是不是,我没有找你要礼物的意思,就是想问你今晚有没有空?孤儿院那群孩子说今晚要给你和靳总举办感恩会,要是没空的话我们改天也行。” “感恩会?” 莫佳佳回答:“对啊,你和靳总帮了我们孤儿院这么大一个忙,当然要郑重地感恩一次。” 怕翟思思不去,莫佳佳又补充道:“小红和小智都特别希望你们能去,孤儿院里的孩子很喜欢你们俩,要是有空的话,希望你们能够参加,毕竟这是一次教育弟弟妹妹的好机会。” 教他们懂得感恩。 想起那群孩子们一张张童真稚嫩的脸,翟思思也没能把拒绝的话直接说出口,只道:“我晚上有空,但不知道乔衍腾不腾得出时间,你等我问过他,再答复你可以吗?” 莫佳佳笑着点头道:“行,那我现在去换衣服,等会儿我们医院门口见!” 说着她便蹦蹦跳跳地走出看诊室,兴高采烈地关上门。 瞧着莫佳佳踩着轻快的步伐离开,翟思思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她该怎么邀请靳乔衍一起去参加这个感恩会? 补房子的事已经很麻烦他了,现在又来一茬,她都不敢想象靳乔衍的脸会有多黑。 还不等她想好该怎么对靳乔衍开这个口,人已经迷迷糊糊走到了医院门口。 莫佳佳还没下楼,她站在医院门口,手里头捏着手机,指尖停留在靳乔衍的电话号码上,却迟迟没有拨出。 她和靳乔衍的身份太尴尬了,这口不好开啊。 “哎过来点过来点,冷死人了。” “行了行了,你赶紧找个男朋友给你搂着不就暖了嘛!” “切,我要找得着合适的,还有你什么事?” “你这白眼狼!说到对象这事,你听说没有,靳总和翟医生分居了!翟医生去旅游还是一个人去的,就是去散心呢!这事在医院都传开了!” “你八卦这干什么?人就是离了,这靳太太的位置也落不到你头上啊!” “去,说什么呢?谁、谁稀罕当这靳太太,我就是关心一下咱们医院的老板而已……” “啧啧,瞧你这春心荡漾的,脸都红了还不稀罕?还关心咱们医院的老板,咱们医院的老板轮得着你关心吗?” “去去去,行了别说了,等会儿吃什么好吃的?” “吃……” 翟思思站在医院门口的右侧,看着两个互相搀扶打趣的小护士渐兴走远,绛唇微抿。 吸了凛冽的冷风,她往台阶下走,刚走到路牙上,肩膀被人重重一拍:“翟医生,你怎么自己跑了?我一下手术就没见着你,还以为你上哪去了。” simon的手搭在翟思思的肩头,双眸却是睨着两个小护士的背影。 肩膀上的手掌令翟思思心底起了排斥,转过身,不着痕迹离开他的触碰,道:“有什么事吗?” simon耸耸肩,将双手插在口袋:“上班的时候我可是预约过你的,翟医生不记得了?” 翟医生原以为他中午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还来真的? 和殷桃和莫佳佳看电影都没问题,但是和simon……她总觉得别扭。 莞尔一笑,她刚想开口婉拒,一辆白色的pagani huayra赫然出现在路边。 车窗缓缓落下,未见其人,只闻其清冷幽凉的嗓音:“上车。” 第372章 物是人非 pagani huayra飞驰在易城主干道上,驾驶座上的男人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此刻更是冷峻了几分。 明明没有开敞篷,翟思思却觉得比上车前还要冷。 丹凤眼往翟思思的方向偏了些,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就更来气。 离开他以后,她的桃花是接二连三地送上门,刚送走一个徐彬立,现在就连simon都缠上她了? 现在只是医院里有分居的谣言,就被别的男人盯上,要是两人离婚的事公布出来,她身边岂不是桃花不断? 到那个时候,还有他的位置吗! 偏偏是翟思思主动要离开他的,以他们的关系,他什么都不能做! 越想越是恼火,握着方向盘,脚下猛踩油门,车速渐渐加快。 翟思思不明白这位爷又是哪根筋不得劲了,紧拽着胸前的安全带,没有吭声。 许是瞥见她脸上表现出了害怕,剑眉微蹙,车速渐渐放慢。 沉默半晌,翟思思见佛爷的情绪似乎稳定下来了,便谨慎地开口:“你刚刚怎么会在那?” 靳乔衍口吻微凉道:“院长给我打了电话。” 言简意赅的回答,跟在靳乔衍身边也有一年了,翟思思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这个口,有人开了。 旋即她道:“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她口吻平静,态度也非常端正,并且是用上了“商量”二字,无比表现出她对靳乔衍想法的尊重。 某位冷面男这才舒缓了些,丹凤眼眨了一下,没吭声。 翟思思深知靳乔衍惜字如金的习惯,尤其是两人的合作终止后,他对她的态度仿佛又回到了初次见面那般陌生。 胸口顿感郁结,但她还是平静地说:“我希望……等会儿在孤儿院里,我们还是以夫妻的身份出现。” 怕靳乔衍直接否了,她立刻将缘由道出:“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孤儿院里的孩子对家庭应该是有着憧憬的,要是让孩子们知道了我们是假的,或者说知道了我们要‘离婚’,对家庭的憧憬一定会被打击到。” 这份憧憬她再清楚不过。 小时候还不懂得什么叫忘恩负义、负心汉,自记事以来,就成天在村口门前等着父亲回家,哪怕一等就是好几年,每次翟思明回来,她都会欢呼雀跃。 她不想打碎孩子们对家庭的幻想。 说这番话的时候,她眼神不自觉地往下瞄,睨着自己的双腿。 因此靳乔衍打量她的时候,只看见她低垂着脑袋心事重重的模样,猜想定是和翟思明有关。 回过头,他泊好车子,并没有正面答应翟思思的要求,而是熄火下车:“到了。” 翟思思回过神来,解开安全带下车,刚走上人行道,腰上一紧,错愕撇头,只见靳乔衍的胳膊一如过往地搭在了她的腰肢上。 虽然是寒冬腊月,虽然穿着一层又一层的衣服,但她恍若能感觉到,靳乔衍那双坚实的胳膊。 久违的……接触。 院长早就在孤儿院门口等着,看见靳乔衍和翟思思下了车,立刻就迎上前来:“靳先生,靳太太,谢谢你们能过来,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天早上我刚教孩子们要学会感恩,他们一时兴起,才会想要设立感谢宴,小孩子是说干就要干的人,倒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靳乔衍搂着翟思思的腰,道:“不麻烦,正好思思最近也说想他们了。” 手上一使劲,掐了把翟思思的腰,翟思思立刻点头附和道:“对,我就是想看看他们现在的病都好了没有。” 这话令得院长心里头轻松不少,赶紧侧身让出道路:“靳太太放心,孩子们都好了,大冬天的站门口说话怪冷的,靳先生,靳太太,我们先进去吧,孩子们都在屋里等着。” 翟思思应道:“好。” 感谢宴的规模不算很大,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院长让年纪小的以及身体有残疾的孩子回寝室休息,留下了小智小红等十余个年纪较大较为懂事的孩子在感谢宴上操持。 副院长在指导孩子,孩子们兴致盎然地清洗着蔬菜瓜果,切着肉片,摆放碗筷,仔仔细细地擦干净桌面,以及确认墙上的贴花有没有歪掉。 一进门,就看见一大群孩子有秩序地进行各自的“工作”,满屋子的人在张罗着一顿晚餐,再加上窗户上的贴花,大有新年的气氛。 院长跟在两人身后进的屋,一进屋,立刻鼓掌道:“孩子们,看看谁来了!” 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往后扫,见是翟思思和靳乔衍,立刻撂下手里头的活儿,扑哧扑哧地往他们跑去。 “靳哥哥!思思姐姐!你们来了!” “靳哥哥!” “思思姐姐!” 十几张嘴异口同声地喊着他们,一颗颗小脑袋在身边蜂拥着,翟思思的目光柔软起来,望了眼身旁的男人。 十几个小天使围在身边,即便是平日里老板着脸的靳乔衍,此刻也不得不冰雪消融,眉宇间浮现出一丝柔和。 看来他也是很喜欢孩子的。 翟思思拉过身旁小红的手,放在掌心里揉搓着:“小红,手怎么这么凉?” 小红连忙把手抽回,绕到她身后推着她朝餐桌走去:“思思姐姐,快坐下吃饭!今天的蔬菜有一半都是我洗的!我知道思思姐姐喜欢吃蔬菜,我特意洗得好干净的呢!” 一旁的小智抓起筷子递给翟思思,期间不忘揶揄小红:“啧,还一半是你洗的,要不是我在旁边帮忙,刚才那条菜虫都快把你吓哭了!” 小红猛然往他胸口来了一拳:“不会说话就闭嘴!” 眼瞧着两个小冤家又要吵起来,院长适宜地出面调和:“好了好了,别闹了,都赶紧坐下,吃饭了。” “噢~吃饭了吃饭了~” 收到“命令”,十几个小家伙有秩序地坐下,一坐下便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然后默契地举起面前斟上橙汁的杯子,对着靳乔衍和翟思思异口同声道:“谢谢靳哥哥,谢谢思思姐姐!” 翟思思眼底有一抹感动晃过,端起面前的杯,喝了一口。 敬完两人,孩子们又嬉嬉笑笑地放下杯子,在院长的点头下,抓起筷子吃火锅。 靳乔衍手里头拿着一个漏勺,在锅里一通打捞提起,举到面前,拿起筷子细心地将瘦肉夹到了翟思思的味料碟里,将肥肉放进了自己的碗里。 然后他又给她盛上一碗汤,道:“锅里面有甲鱼,这汤很鲜,你是对甲鱼的肉过敏,汤喝一小碗不碍事,但喝一碗就够了,不能多喝。” 甲鱼的营养很多。 望着眼前满满的一碗汤和菜,翟思思舌尖突然一阵苦涩,熟悉的体贴,却物是人非。 端起碗,吹了两口,然后猛地吸了一大口汤,滚烫的汤烫疼了舌尖,那股苦涩才稍微抹平了些。 第373章 临时手术 “靳先生,靳太太,现在时间不早了,要不就在这住一晚上,明天早上再走?” 吃过晚饭已是晚上十点钟,小孩子们都去睡觉了,院长便提议道。 她说:“房间已经给你们收拾好了,床单和被套都是新的,很干净。” 听着院长的话,翟思思看向靳乔衍。 孤儿院的房间不大,如果院长安排他们睡同一间卧室的话,那就意味着他们又要躺在同一张床上。 虽然早已习惯了,但如今要她和靳乔衍睡在同一张床上,她总觉得别扭。 只见靳乔衍薄唇微张,婉拒道:“谢谢院长,我开了车,回去方便,就不继续打扰了。” 今晚已经霸占了靳乔衍和翟思思的时间,院长也不好意思阻拦,便道:“也好,路上注意安全。” 靳乔衍淡淡地嗯了声,旋即搂着翟思思的腰,与院长道别后,走出孤儿院。 拒绝了院长送到门外的提议,刚踏出孤儿院,靳乔衍的胳膊便收了回去,径自走向驾驶座,打开车门上车。 车子平缓地往易城市中心方向驶去,翟思思望着车窗外飞掠过的路灯出神。 “刚才谢谢你。” 车内的气氛一度无比尴尬,翟思思收回视线,主动找起话题。 她受不了这种尴尬的气氛,让人浑身不适。 靳乔衍眉眼未抬,似有若无地嗯了声。 气氛再一次陷入谷底。 翟思思双手交叠在腿上,捏了捏食指,叹了口气,说:“我在这里下车就好,我家和你家是反方向,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她的语气客气且疏离。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两人均是心头一紧。 明明是她提议在孩子面前继续装作恩爱的样子,人照办了,她心里不舒服个什么劲? 星眸暗自眯了起来,靳乔衍十指紧扣着方向盘,偏头看了眼她,只见她脸上平静无澜,看不穿任何的情绪。 望着车外空无一人的街道,他问:“确定?” 翟思思如实点头。 车内的气氛太过于压抑,压抑得她难受。 原以为旅行回来,一切都会拨开云雾见青天,不料这团云雾根本就拨不开,堵在她心头闷闷的,让人喘不上劲来。 靳乔衍没再吭声,只是打了个右转方向灯,将车子停在路边上。 翟思思打开车门,仍旧是客气地说:“谢谢。” 说完便要开门下车,右脚刚踏到地上,驾驶座上的男人突然开口:“等等。” 疑惑地回头,翟思思问:“还有事吗?” 靳乔衍的视线落在了副驾驶的抽屉上,眸子里暗波涌动,良久,他如常淡漠地说:“没事了。” 翟思思不明所以地多看了他两眼,确认是真没事,才道:“那我走了,路上注意安全。” “嗯。” “啪。” 车门关上。 凝视着副驾驶的抽屉数秒,修长的手指落在上面,将抽屉打开。 拿出里面的东西放在手里,细细抚触着每一道轮廓。 这是翟思思的人形木偶,原本他是打算今天顺手带给翟思思的,但刚才那一刻,他突然就不想给她了。 她人已经离开了,留下这个“替身”陪他,不过分吧? 片刻后他单手握着人形木偶,右手掏出手机拨打电话。 电话那头是强子的声音:“喂,衍哥,你放心,我一直跟在大……翟小姐后面,我会看着她进屋再走,有什么情况我会第一时间打给你。” 车内响起薄凉的嗓音:“嗯,保护好她。” 强子回答:“放心吧衍哥,丢不了。” 南部他都跟得紧紧的,一个小小的易城还能丢了不成? 挂断电话,睨着行走在人行道上形单影只的人儿,片刻后,靳乔衍扬长而去。 翟思思只听见汽车发动机的低鸣声,转头便看见pagani huayra如同脱缰野马一般,快速飞驰而去。 心里头突然空了。 眼睫微湿,她自嘲地笑自己把自己看得太重要,像小孩子一样赌气的行为,靳乔衍凭什么要埋单? 他又不是她的谁。 咬了咬牙,她眨眨眼快步朝地铁站走去,丝毫没有察觉一直暗地里保护她的强子。 就如同她丝毫不知道靳乔衍在暗地里为她做的事一般。 …… 今天早上有一台临时手术要做,原本是科室内的另外一名医生手里头的病患,正好那名医生家里出了点情况,要求请假。 手术都排好期了,再加上病患也不能等,simon同时也有别的手术要做,只能让翟思思上。 这些日子翟思思在simon的指导下进步神速,从起初那个连手术室都不愿再踏足的人,到如今能够独当一面,不用任何前辈陪同就能做手术的主刀医师,这是许多刚拿到执业医师证的医生都没有办法做到的事。 这是她的天赋。 翟思思喝了口水后便赶上手术室,电梯门一开,她看见手术室外站着好些个家属,以及一个戴着手术帽的男医生。 起初他们的交谈并没有引起翟思思的注意,引起她注意的是,她刚走出电梯,那名男医生就急急忙忙地往兜里放了什么,速度太快,她并没有看见。 心底起了疑,面上仍是装作若无其事道:“请不要围堵在手术室门口,你们这样会影响病患进入手术室的。” 那名男医生哈着腰笑道:“是是是,翟医生,我这是在给病患家属讲一下手术后有可能出现的情况,马上就进去做手术了,您今天早上不是没有安排手术吗?怎么还跑上来了?” 他额头渗出了些微的冷汗,并没有逃过翟思思锐利的眼眸。 翟思思略微一勾唇,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道:“科室内有个同事临时请假,我上来替他。” 男医生的眼眸内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就掩饰下去,连连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那翟医生您先请进,我这会儿也快说完了。” 翟思思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又望了眼病患家属,然后嗯了声走进手术室。 手术室的储物柜在手术室的最外边,里边是一间一间单独的手术室。 一进门便是储物柜,翟思思把脖子上的项链摘下,放进储物柜里,眸子一转,正好瞥见莫佳佳从手术室里走出来的身影。 “佳佳,你过来一下。” 莫佳佳吃惊地指着自己,待翟思思点头后,她立刻屁颠屁颠地跑过去。 平日里了都是她主动找翟思思,这可是翟思思头一回找她,会是什么事呢? 第374章 靳乔衍约吃饭 手术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缝合线剪断的那刻,翟思思放下缝合针,眨了眨干涩的眼,让护士替她脱掉无菌衣。 摘下手套扔进垃圾桶内,取下口罩,边往手术室外走边揉揉眼睛。 从储物柜取出项链戴上后,她摘下手术帽,盘旋在头顶的长发如瀑般倾洒而下。 用掌纹解锁,手术室门刚开,就看见莫佳佳坐在手术室外等候的椅子上昏昏欲睡。 “咳咳。” 她轻轻咳了两声,莫佳佳如同惊弓之鸟般立刻跳了起来:“我擦血!我来擦,让我来!” 睡得迷迷糊糊的人左顾右盼了一圈,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是在手术室内,眼神定定地看着手术室门口站立的人,长长地吁了口气。 旋即睨着她道:“翟医生,你太坏了,差点没把我吓死!” 翟思思走到电梯处,摁下电梯下行键:“你怎么还在这?我让你办的事办好了吗?” 莫佳佳跟上她身旁,回答道:“办好了,监控视频我发你微信上了。” 闻言她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播放莫佳佳发过来的小视频。 做手术之前她让莫佳佳去保安室一趟,调出手术室门口男医生的那段监控视频。 术后会引发的后遗症这种事在做手术前医生理当对家属说清楚,然后家属才签手术知情书,不可能都到了手术室门口了,再说明情况。 那个医生在撒谎。 莫佳佳发过来的小视频时长仅有一分钟,全程是男医生在手术室门外和家属病患说着什么。 二十多秒的时候男医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什么东西,举到家属病患面前,而家属病患也很配合地掏出自己的手机去拍摄那张东西。 这个动作年轻人都再熟悉不过,这是在扫二维码支付。 翟思思当即暂停画面,再往后退了两秒,发现男医生手里拿着的,正是支付二维码。 脸上不禁浮现出吃惊的神色,看她察觉到不对劲了,莫佳佳道:“翟医生,你说得没错,黄医生真的有问题,他手里拿着的就是支付二维码,后面还能看见家属病患给他转了账过去,手机里要是瞧不清,监控视频上可以放大,再交给技术人员,应该可以调清晰,能看见转了多少钱!” 说到这她简直太佩服翟思思了,镜头里翟思思出现的时候黄医生已经收起了支付二维码,按理说不应该被发现才对,没想到翟思思居然看出了猫腻,立刻让她调出监控视频来。 黄医生也是折在翟思思手里了,难怪之前他就特别关注同场有哪个医生做几点的手术,做什么手术,原来是担心被人发现他收红包! 竟然敢在靳乔衍的医院里收红包,他真是活腻了。 满腔正气涌上头,她又说:“翟医生,我认识这方面的技术人员,我可以带你去找他将视频处理一下。” 想起邱司机断了腿趴在床上哭泣的模样,翟思思当即拒绝了她的好意:“不用了,我正好也认识一个朋友,等会儿我直接去保安室要到源文件,直接发过去就行,你继续上班吧。” 她不想看见莫佳佳成为第二个邱司机。 既然翟思思有认识的人,莫佳佳也就不坚持,点头道:“那好,要是有需要的话再叫我。” “叮。” 电梯门敞开,翟思思晃晃手机,道:“谢了。” 眼看着电梯门就要合上,莫佳佳猛地想起什么,用手挡住快要合上的电梯门:“哎等一下!” 翟思思回头的那刻,只见一只胳膊从电梯门里伸了出来,担心和惶恐立即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电梯门是最新红外线感应技术,莫佳佳的胳膊刚伸出来,两侧电梯门立刻打开,惊魂未定的翟思思松了口气,冷汗爬满整个后背。 待莫佳佳跑出电梯,她才半骂半训道:“不知道按开门按钮?” 要是胳膊被夹了,想没想过是什么后果? 被她这么一顿怒骂,莫佳佳也不生气,反倒是有些开心。 要是不关心,也就不会急眼了不是吗? 讪讪地摸着后脑勺,莫佳佳笑道:“这不没事呢吗……翟医生别担心。” 翟思思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口上严厉了几分:“要是真有事,你哭也晚了!” 也许是莫佳佳身上那股子青涩的气息,总是令翟思思觉得她和殷桃有几分相似,两人在相处的过程中,翟思思总会下意识地去保护她。 在感情上,这算不算是一种情感寄托,友情转移? 莫佳佳肠子直,一着急说话也直,不过脑子道:“哎呀翟医生你可别打断我了,等会儿我又快给忘了要跟你说什么了!” 她的语气中带有几分责备之意,像是炸了毛的小猫,抗议着翟思思把话题带偏。 只是话语一出她就后悔了,怎么能冲翟思思发火呢?她可是靳乔衍的妻子,可是这家医院的老板娘!动动手指头,就能让她这辈子再也进不来这医院! 惊慌失措地把手放在嘴前,如同做错事的小狗一样,闪闪躲躲地与翟思思对视,道:“那个……翟医生,你可别误会,我没有要对你发脾气的意思,我就是一时着急,怕忘了正事!” 对于她突然的炸毛,翟思思也不生气,反倒是好笑地看着她:“我是灭绝师太?还是东方不败?有那么吓人吗?说吧,什么事儿?” 话题重回正事,莫佳佳立刻正色道:“刚才你在做手术的时候,我在一楼收费处碰着靳总了,靳总说让你做完手术后收拾好东西,提前下班到收费处找他,和他一块儿去吃饭,十一点半之前他都会在那儿!” 好险,差点把老板交代的事都给忘了。 水眸中晃动着淡淡的涟漪,和莫名的不知所措。 靳乔衍找她,而且还是约她吃饭?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 但难掩的是唇边渐渐上浮的弧度,她连话都没和莫佳佳多说一句,转身就跑进办公室收拾东西,心情莫名的好。 瞧着她如同情窦初开的小女生,莫佳佳松了口气,却也不禁笑了起来。 也不知道医院是哪个傻子传翟思思和靳乔衍分居的事,瞧瞧这两夫妻,恩爱着呢! 第375章 走吧,去吃饭 这不是翟思思第一次和靳乔衍吃饭了。 也不是靳乔衍第一次接她下班。 但翟思思说不上来为什么,突然就心花怒放了,利用短短的十五分钟化了个淡妆,踩着轻快的步伐走进电梯。 也许是因为,她以为昨晚的赌气,令得靳乔衍想通了什么。 电梯门一开,她便迫不及待地往外走,对这场“终止合作后的第一次约吃饭”满抱希望。 刚踏出电梯,正好瞥见收费处走出来的靳乔衍,身后还跟着费腾,以及一个翟思思记不得的员工。 四目相对,两人均是默契地停下脚步。 费腾很懂看时机,立刻勾着员工的肩头往医院外走,嘴里说道:“衍哥,我们先去把车开过来,你们直接出门口就成。” 靳乔衍略微颔首,便再次迈步朝翟思思走去。 远远地,他便看见她化了个淡妆。 她是医生,生活习惯和饮食习惯非常健康,即便是素颜状态下的肌肤仍然吹弹可破,此刻抹上了一层淡淡的粉,使得她整体的皮肤更为协调,轻描淡写的眉,修饰得她眉宇间的轮廓非常清晰好看,而那双绛唇,今天抹了御姐范的豆沙红口红,张唇浅笑间尽显女人味。 不知是她的脸本身就微微泛红,亦或是她涂抹了腮红,今天她脸颊两团有着浅浅的粉色,看上去就像刚刚成熟的苹果,还带着一丝青涩,却十分诱人,总想下嘴尝尝,这颗苹果到底是酸,亦或是甜。 翟思思抿了抿唇,眼神不自然地望了眼脚尖,然后朝他走去。 她以为,费腾和那个员工的离开,是腾出空间给他们两人,合作关系终止后,靳乔衍突然约她吃饭,再加上费腾这一举措,令得气氛更为暧丨昧。 待走到他跟前时,身后一位女员工从他们身边经过,冲他们喊了句:“靳总,翟医生。” 靳乔衍眼皮一动,算是打过招呼了。 翟思思也只是浅笑着点点头。 打过招呼,女员工捏着的手机发出了响声,她便低下头继续发语音消息。 翟思思这才记起那位白医生的事来,连忙低下头,捣弄着手机道:“对了,我今天发现了一个在医院里私收病患红包的医生,我已经调了监控视频,现在就发给你,还是让你处理比较好,毕竟没人敢动你。” 她可不想再一次经历车祸,尤其是当最大的受害者并不是她时,那种自责几乎要把她吞没。 靳乔衍刚想应好,眼尾突然好像被什么闪了一下,转动脑袋往翟思思的后侧方望去,只见一名身材消瘦的男人,手中捏着一把水果刀,就站在翟思思两米开外的地方,正瞪大着眼珠朝翟思思冲过来。 当男人跑到翟思思身后不足一米开外的地方,男人便忍不住大声喊道:“啊!翟思思,去死吧!我捅死你!捅死你!” 突然的叫嚣吓得翟思思睁大双眼,还未来得及回头,忽然一只强而有力的胳膊直接将她圈进怀中,下一秒,她双脚腾空在空中转了半圈又稳稳落地,一落地便抬眼望去,只见捏着水果刀的男人已经跑到了她原本的位置上,也就是靳乔衍一步之遥的地方。 刚刚靳乔衍抱起她,直接和她换了个位置。 靳乔衍将她放在地上,正面还是对着她的,而那名男子已经捏着水果刀往后脑勺方向一收,准备蓄力朝前方刺去。 她不禁尖叫出声:“乔衍,小心!” 冰雪消融,好些天未见有弧度的薄唇,此刻勾勒出一抹笑容,不等男人将手往前伸,他身体略微前倾,直接将右腿抬起,精准无误地踢中了男人的裆部。 而这一前倾方便抬腿的动作,使得他和翟思思两人密无缝隙地拥抱在一起。 “啪嗒。” “呜哇!啊!” 男人最致命的地方受伤,水果刀掉在地上,整个人弓着腰,捂着裆部不断地发着颤。 一直站在门口坚守的保安立刻提着警棍冲进来,两人合力将男人制服,并且用纸巾捏起水果刀的刀刃,尽可能不碰触到刀柄,破坏指纹。 噗通、噗通…… 在靳乔衍的带动下,翟思思也略微弯腰了些许,抬眸望着上方俊美卓绝的男人,两颊更为红润了。 绛唇动了好几下,她才发出声来:“你……没事吧?” 星眸微转,靳乔衍挺直腰杆,摇了摇头。 腰上的力道骤然一松,拥抱的时候翟思思下意识地把手抵在胸前,此刻缓缓落下,望着靳乔衍转身去交代保安把男人送进警局。 一直在门外等候的费腾和那名男员工也冲了进来,费腾只瞥了眼被制服的男人,便认出来了。 走到靳乔衍身旁,他问道:“衍哥,没事吧?” 靳乔衍嗯了声,算是回答。 费腾又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男人是医院前一任药剂科主任的丈夫?他这是替老婆报仇?” 靳乔衍也认出来了,他虽然没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但除了药剂科主任的家人,他想不到有谁会这么气急败坏地找翟思思算账,那男人完全是凭借一腔怒火,连筹划的时间都没有,显然是翟思思最近得罪的人。 药剂科主任前些日子被他们送了回家,想必男人猜到了这件事和翟思思有关,药剂科主任是他们家唯一的经济来源,这会儿疯了,等于将他们全家逼上了绝境。 如此着急着想要让翟思思死于非命,也解释得过去。 靳乔衍淡淡地瞥了眼站在原地惊魂未定的翟思思,冲费腾打了个眼色,费腾立刻将男人接过手,擒着他往外走。 男员工被晾在了一旁,看看靳乔衍,又看看费腾,随后明智地不做“电灯泡”。 刚才靳乔衍和费腾的对话翟思思全听见了,靳乔衍这是对药剂科主任做了什么,让那男人几近发疯? 望着靳乔衍,她尽可能平缓地问:“你对他们家做了什么?” 璀璨的星眸敛了些,他如常不愠不火地回答:“不该你问的事,别问。” 野外的事对于翟思思来说是非常不好的回忆,她憎恨药剂科主任如此泯灭人性,他不愿意让她觉得他同样毫无人性。 哪怕翟思思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会觉得大快人心,他仍不愿冒那百分之十的风险,让翟思思害怕他。 眸子转向前方,颀长的腿往前迈去:“走吧,去吃饭。” 第376章 所谓约会 事实证明翟思思还是想得太多。 所谓的“邀请”,并不是邀请她一同共进午餐,而是邀请她一起去见药品供应商。 推门而入的时候,看见早已等在包间内的一男一女,翟思思心中那一点点的期盼如数掐灭。 自嘲地轻笑了声,靳大少又怎么可能和她约会呢?是最近思念成疾,都疯了。 说不定人还因为她搬出了家里,而感到轻松。 这一抹轻笑没有逃过靳乔衍的眼,他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她的脸几分,替她拉开眼前的椅子。 翟思思没有半点别扭地坐了下去。 包间内的男人连忙起身,端着茶壶给靳乔衍和翟思思倒水,脸上是翟思思早已看惯的讨好之色:“靳总,靳太太,今儿天凉,先喝杯水暖暖身体。” 丹凤眼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坐在了翟思思身旁。 坐在翟思思正对面的女人道:“哎呀,早就听说这靳太太长得漂亮温婉,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闻名不如见面,现在这一看啊,果真是漂亮得不得了,要我说还是这农村的姑娘好,性格好,又温柔,还水灵得很!而且听说靳太太还是靳总的贤内助?和靳总相互扶持让博盾安保和附属医院发展到今天,也能称得上是女强人了!” 漂亮这一点,靳乔衍承认,但温柔这一点? 想起某人不过是第三次见面,就抄起手术刀要往他眼珠子扎的画面,靳乔衍微不可察地笑了笑,对此并没有表态。 他对着翟思思正色道:“这位是明泰医药的黄总,这位是黄总的夫人,黄太太。” 翟思思连忙开口道:“黄太太言重了,我也只是在尽我力所能及的事。” 靳乔衍到底想干什么?他们的合作关系已经终止了,为什么还要若无其事地带她来应酬,还不反驳别人口中靳太太这一称呼? 不是他说,不续约了么? 她略微起褶的眉心,靳乔衍一看便明白她心底里的想法,端起茶杯佯装喝茶,用着仅两人能听见的分贝道:“含违禁物的药品统统下架处理,医院需要重新引进大批量的药物,该你发挥专业性的时候了。” 闻言翟思思水眸动了动,没有吭声。 她对靳乔衍来说还有价值,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莞尔一笑,她也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茶。 黄总已经回到原位坐下,放下茶壶,道:“靳太太就是谦虚,您这么厉害,我太太要是有你一半的能力,我就满足了。” 被点名的黄太太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后者嬉皮笑脸地搂了搂她的肩头,嘴里说着你就算光吃不做我也爱你之类的话。 他们的恩爱宛如一道强光,深深地刺痛了翟思思的眼。 “叩叩叩。” 包间门被人敲响,旋即费腾带着适才在医院里的那名男员工走进包间内。 费腾礼貌性地对黄总半鞠躬,旋即对靳乔衍道:“衍哥,事情处理好了。” 靳乔衍微微颔首,睨了眼那名男员工,道:“坐。” 男员工恭敬地回答:“是。” 将男员工带进门后,费腾又退出包间,顺手将门关上,把守在门外。 见男员工落座,靳乔衍切入主题道:“黄总,这位是我们医院新上任的药剂科主任,小何,往后和贵公司的合作,全部交由他和你们交接。” 原来是新上任的药剂科主任。 翟思思不禁多打量了几眼这个看上去和费腾一样老实憨厚的男人。 小何连连起身,伸出手与黄总相握:“黄总好。” 黄总也跟着起身道:“哎,小何,好,好,年轻!” 黄太太将放在玻璃桌上的一箱东西转到了小何的面前,说:“小何,来,你看看,这些是我们和靳总协商好,提供给附属医院的药物样本,你先看看有没有问题,要是没问题啊,咱们确认数量,签订好协议后,就可以送到附属医院去了。” 一听是药物,小何便迅速进入状态,摆出了一副认真的嘴脸,将纸箱从玻璃桌上搬到自己面前,站起身来一盒一盒地取出,反复斟酌外包装上的详细附注,以及内里药丸的外貌等。 黄总和黄太太仔细地观察他脸上的表情,偶尔两人相视一眼,眼中分明有着猫腻。 靳乔衍略微一挑眉,轻咳了声,装作没有看到的模样,继续喝茶。 听见靳乔衍的轻咳声,小何心领神会地抱起那一箱样本,走到翟思思的身旁,说:“靳太太,您看一下这些……” 此举动一出,黄太太看了眼黄总,有些坐不住了:“这小何你真是,哪有让靳太太替你干活的理?这检查药物样本不是你的本职工作嘛!” 靳乔衍睨着杯中的水,俨然局外人般没有表态。 小何便道:“黄太太,你有所不知,上一任药剂科主任以权谋私这件事,就是靳太太发现的,所以让靳太太帮忙看一眼比较稳妥。” 黄太太吃惊地问:“你的意思是说,那批药是靳太太发现不对劲的?” 药物样本里面有问题,她和黄总原本想着靳乔衍不懂这些,一定瞧不出来,至于小何,在桌子底下踢他两脚,是个聪明人都晓得应该怎么做。 却没想到翟思思竟然是发现上一批药出问题的人,这附属医院是她和靳乔衍的,靳太太这关,不好过。 话说到此,一直抽身事外的靳乔衍睨着她,冷冷地说:“她是医生,会发现药物不对劲不足为奇,我不希望有人浑水摸鱼。” 黄太太想要说些什么,被黄总从桌子底下拉了一把,随后黄总说:“是是是,稳妥些比较好。” 他冲黄太太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别着急着乱说话,以免引起靳乔衍的戒心,翟思思还不一定能发现出问题。 黄太太立刻闭上嘴,紧张地看着翟思思。 见两人没有意见,翟思思便站起身来,和小何一起检查药物样本,脸上的表情一丝不苟。 检查了将近半个小时,翟思思将药物统统放回纸箱内,和小何交谈了几句,看着靳乔衍道:“没问题。” 三个字落地,黄总和黄太太相视一眼,悬着的心终于回到心室内。 好险! 第377章 带她见供应商 星眸略带诧异地望着翟思思,靳乔衍的眉心蹙起。 黄总和黄太太的眉来眼去,显然是有问题的,难道她没发现? 趁着问题没有被发现,黄总立刻从公文包里掏出两份文件,放在玻璃桌上,转到了靳乔衍的面前,说:“既然没问题,那靳总,咱们可以签约了吧?这时间不早了,大家伙也都饿了。” 黄太太也是着急着道:“是啊是啊,我这会儿就让服务员上菜吧,为了庆祝明泰和博盾正式合作,再开一瓶酒吧,靳总喜欢红酒还是洋酒?” 小何并没有发现药物有问题,得到翟思思的确认后,抱着纸箱子回到原来的座位上,放在一侧。 眼看着合同就要谈成,黄总和黄太太眼底的欢喜几乎要显现出来。 就在合同转到了靳乔衍面前时,翟思思突然将合同转到了自己面前,平静地说:“等会儿,我说药物没问题,但不代表这次合作就确定了。” 瞧着翟思思突然将合同转到面前,黄总和黄太太刚落下的心再一次提到嗓子眼,眼睁睁地瞧着她拿起合同翻看。 泼墨微转,靳乔衍望着翟思思那张尽是认真的脸。 她认真起来,水灵灵的眼眸睁得更大,更灵动,精致的小脸更是平添了一丝英姿飒爽之意。 男人认真工作的样子很帅,同样,女人认真工作的样子,也很漂亮。 翟思思翻着翻着突然停了下来,从文件夹中取下一张纸,端在面前认真端详着。 片刻后,她将手中的纸张转过来,举在所有人面前。 这一转,黄总和黄太太的脸就绿了。 靳乔衍知道,翟思思顺利发现了问题所在。 黄总看着翟思思手里的纸张,心里发虚地问:“靳太太,这价格表有什么问题吗?这已经是我们明泰能给你们最低的价格了,没办法再低了啊,再低我们就得赔本了!” 说到价格表,小何连忙将另外一份文件转到面前,翻开仔细查看,发现明泰给的价格非常非常低,低到离谱。 说是成本价,都还高了些。 翟思思将进货价格表递给靳乔衍,对着黄总道:“当然不能再低,现在这个价格,按照样本的成分,你们已经赔本了。” 她虽然不是药剂科的人,更没有在财务部待过,但是她是医生,经常会有病患问她开药需要多少钱,久而久之也就会把一些常用药的价格给记下,平日里给病患开药的时候,也会稍微注意一下价格。 因此她对于药物的价格或多或少也了解一些,明泰的药成分很足,但价格低得非常离谱。 靳乔衍接过她手里的纸张,看着上面的价目。 实际上他对于药物的价格并没有什么概念,活了二十多年以来,习惯了大手大脚消费的他,这种不到四位数的数字,在他眼中都是一样的。 之前附属医院的药品都是各部门领导负责跟进,要不是前药剂科主任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也不会管这些小数额。 翟思思的话一出,黄总的脸就绿了,连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我们这是薄利多销,一次性生产多了,成本也就低了,所以给你们的价格比其他公司要低一些,这不是看中附属医院的实力……想做长期合作的生意嘛。” 黄太太也附和道:“对,我们只是希望能够和博盾合作,所以在价格上稍微要低那么一点,以表合作的诚意,再说了,这成本不是越低越好嘛,进药的成本低了,你们医院的盈润也就高了不是?” 所谓夫唱妇随,这点在黄总和黄太太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薄利多销?” 翟思思发出质疑的声音:“你们的价格的的确确是比其他的公司仅仅低一些,但是按照你们的成分表上写的,这个价格别说进货了,连生产都不可能,哪来的薄利多销,该不会……” 她话语突然一顿,锋利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动。 被她这么盯着,黄总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该不会什么?” 水眸一瞪,翟思思道:“该不会你们是想打价格战,先把我们的合同拿到手,往后给我们医院提供的药物和样本不相同?在成分上省钱,给我们附属医院一堆次品充数?” 除此以外,她想不到第二个可能性。 她的猜测显然是对的,靳乔衍看见黄总脸上的不安登时变得僵硬,黄太太不知所措地望着丈夫。 听了翟思思的话,小何赶紧对靳乔衍说:“靳总,刚才是我疏忽大意了,没有注意价格,翟医生说得对,按照他们药物的成分表,别说是销售了,这个金额,连生产的本金也不够。” 靳乔衍将价格表压在玻璃桌上,薄削的唇瓣张开:“黄总,解释一下?” 黄总发际线出渗出丝丝冷汗,多瞧了翟思思一眼,将价格表转到跟前。 没想到翟思思竟然连药物的价格了解得这么清楚,本是想借着这次机会,抛出低价拿下附属医院的合作,将厂里的残次品统统销售出去,好挽回经济损失,现在不仅失败了,还承担上得罪靳乔衍的风险。 真是出师不利。 但到底是老油条,黄总拿起价格表后装模作样地端详片刻,旋即掏出口袋里的毛巾擦了把冷汗,嘴里带着些许的怒意,责备着身旁的女人:“你这怎么做事的?价格表拿错了都不知道!” 一句拿错了,就将罪名推卸得一干二净。 说罢他看向靳乔衍,满目歉意地说:“抱歉,靳总,我妻子拿错价格表了,这是其他批次药物的价格表,那批药物成分比较轻,所以价格较低,实在是不好意思,改明儿我亲自将价格表给您送过去!” 黄太太跟在黄总身边应酬了好些年,很快就反应过来,连连道歉:“啊?是吗?真不好意思,靳总,可能是我没留神,给弄错了价格表,最近接近年底,很多医院都大批量订购药物,难免出错,还好靳太太细心发现了,要不然按照这个价格合作,我们公司得赔上一大笔!” 两人虚伪的嘴脸,靳乔衍看穿不说穿,剑眉微挑,薄凉地说:“我不希望有下一次。” 黄总点头哈腰道:“是是是……” 第378章 送你 一顿饭从中午十二点多,一直吃到下午两点多将近三点的时间。 吃过饭后一行人又跑到明泰工厂去参观,并且拿到了最新的价格表,再三确认后,小何在上面盖了章,确定将明泰定为长期供应商。 有了饭桌上的警告,黄总对附属医院是再也不敢打马虎眼,老老实实地提供合格药物。 签完合同后,靳乔衍做东,请一群人到沧澜吃饭,也算是抚慰一下黄总,以表明合作的诚意。 打完人耳光子,还是该给颗糖吃的,对方才会心甘情愿地替你做事。 吃过晚饭,费腾负责送黄总和黄太太离开,小何自己打了车,靳乔衍开着pagani huayra,亲自送翟思思回家。 到了巷口,靳乔衍将车靠边停下,翟思思解开安全带,道:“谢谢,我先回去了。” 不料身旁的男人却熄灭了引擎,不由分说地开门下车:“我送你进去。” 水眸诧异地看着靳乔衍绕到副驾驶前,并替她打开门,做着从未做过的绅士举措,绛唇震惊得微微张开。 许是被她盯得浑身不适,靳乔衍的口吻突然降低好几个度,明显不悦道:“你要在车上过夜?” 翟思思连忙下车。 瞧着她一脸的惶恐,星眸柔和了起来,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变化。 夜晚的巷子很安静,静到两双鞋在地面上摩擦的声音格外清晰。 翟思思走在前,靳乔衍缓缓地跟在后,两人拐了个弯,走到了最后的一条巷子里。 经过某段路的时候,翟思思下意识地往墙角方向瞥了眼。 第一次见靳乔衍的时候,他应该是躲在这个黑暗的角落里,以至于她一转弯直接往里走去,并没有看见她。 顺着她脑袋偏过去的方向望去,星眸微敛。 靳乔衍记得那天,是刚刚入冬的时候,他被靳言的人突袭了,一路乱跑,最终隐匿在这个黑暗的墙角里,捂着刀伤,筋疲力尽地喘气。 靳言的人一直在巷子周围走动,他不敢走出去,怕被发现提前退伍回到易城创立博盾,只得躲在这一直等,等着一个合适的机会。 不料,他等到的是她。 他记得那天晚上,她因为怕冷,背稍微有些驼,脚上很快地走着,路过路灯的时候,那张精致的小脸鼻子微微发红,漂亮的水眸里是亮晶晶的灯光,以及那飘扬在空中的青丝。 第一次看见她的模样,他记得很清楚。 眼看着她往巷子深处走,外面是靳言的人,他只能选择强迫她将他带回家里,还能缓口气,清理伤口。 然后,就有了接下来这一年的故事。 如果那天她不是这个点出现,也许,他这辈子都不会认识这么一个倔强的姑娘。 思绪收回,翟思思眨了眨水眸,脚上加快地往深处走去。 掏出钥匙拧开门,她转过身来,抬眸望着比她高好一截的靳乔衍,说:“谢谢,我已经到了,回去的路上小心。” 说着就要转身进屋,突然眼前一黑,身后的靳乔衍已然走到了跟前,堵在门口处。 星眸垂在她精致的小脸上,耳畔是他充满磁性的嗓音:“我说过让你走了吗?” 翟思思心一动,再次抬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只听得他低沉的嗓音道:“在医院救了你,你是不是该有所表示?” 他们已经不是合作关系了,他没有义务保证她的安全。 翟思思抿了抿唇,回答道:“那我替你发现了黄总的问题,能不能作为回报?” 接着,她听得靳乔衍不要脸却又理直气壮的回答:“不能。” “你!” 翟思思顿时被他怼得说不上话来。 他又道:“你是医院的员工,这是你的分内工作,更何况,排除药物问题,受益的是病患,不是我。” 换而言之,要讨谢就找病患讨去,他救了她,是另外一笔账。 翟思思算是看出来了,不管是合作中,还是合作后,靳乔衍永远都是有理的那个。 行行行,佛爷嘛,说什么都行。 于是她没好气地问:“那你想我怎么感谢你?像古时候那样以身相许好不好?还是说一辈子给你做牛做马?” 本是无意说出来的气话,不料靳乔衍却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救了你的命,以身相许也不算过分了。” 话一出,翟思思登时就愣住了。 盯着他昏暗的眸子,她没能从他的话语里听见半分玩笑的意味,也未能从他的眼中看见半点儿痞气。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是认真的。 她忽然就有些不明白了,靳乔衍这又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想干什么? 匆忙移开视线,她将房门拉开了些,从他和门之间的小缝隙钻了进去,嘴里头说着:“神经病!” 说这番话的时候,唯有她能听到心脏因紧张而快速跳动的声音。 砰,砰砰,砰砰砰…… 靳乔衍没事撩她干什么?有毒吧…… 随着她的走动,miumiu的铃兰花香漂浮在他的鼻尖,那抹纤细的身影钻进了屋内,打开柔和的灯光,片刻后又走出来,单手抓着门把,目光落在远处。 声音带着些微的颤抖,她说:“我到家了,靳总,慢走。” 脸上的两团红晕,甚是可爱。 靳乔衍挑了挑眉,转身后退了半步,睨着她说:“喝点牛奶定惊,关好门窗,晚安。” 突如其来的柔情令得翟思思久久不能平复,快速地说了句晚安,嘭地一下将门关上。 关上门,她浑身无力地靠在门上,不懂靳乔衍这又是哪一出。 偏过头,她望着靳乔衍刚才站过的地方,左手悄然抚上胸口处,掌心下的小家伙,仿佛要跳出胸腔外。 把她赶走后又对她这么温柔,靳乔衍到底想要干什么…… 好不容易决定要把他从左胸腔赶出去,突然又搅乱了她的心湖…… 就非得让她不好受吗…… 她对他的喜欢,就像不断翻涌的流沙,而她,就是深陷流沙里的受害者,越陷越深,无法脱离。 指尖勾到挂在脖子处的戒指,她摘下项链,将戒指摊在掌心内,细细地抚摸上面的钻戒。 “叩叩叩。” 背靠着的门突然响了起来,轻微的震动感传到她的后背,吓得她连忙转身,将项链藏进口袋里。 伸手摸上门把,她边开门边问:“还有什么事……” “翟小姐,你好。” “你来……干什么?” 第379章 冯淼淼被揭穿 看见门外的人,翟思思当即就往前站了半步,堵着门口,问:“冯小姐,有什么事吗?” 冯淼淼站在门外,穿着宽大的斗篷,脑袋略微往旁边歪斜,打量了屋内一眼,嘴上说:“外面这么冷,不请我进去吗?” 水眸微转,片刻后,翟思思让出身子,往屋内走去。 走进十几平米的小蜗居,冯淼淼眉头紧皱,眼眸中是赤果果的嫌弃。 这么点跟豆腐块大小的地方,竟然能住人?真是长知识了。 翟思思将沙发上的医学书本拿起,码好放回书架上,背对着她问:“冯小姐,时间不早了,你有话就说,我准备休息了。” 许是天性使然,对于同样喜欢着靳乔衍的冯淼淼,恕她实在是没有好感。 冯淼淼也不和她拐弯抹角,从斗篷里取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面上。 听见响声,翟思思回头望去,再一次看见了熟悉的银行卡,心里腾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只听得冯淼淼开口说:“这是衍哥让我给你的,药剂科主任她丈夫的事,衍哥说他很抱歉,因为医院的事让你置于危险,这点钱,就当是一点小小的补偿。” 当然,这一次,仍然是她自导自演的戏码,里面的五十万,是冯世贤给她的零花钱。 她就是要用钱羞辱翟思思对靳乔衍的感情,让翟思思看看清楚,她和靳乔衍是不可能的。 浓郁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翟思思回过头,将手中的医学书一本一本地放回原位,平静地说:“请冯小姐替我转告一声,谢谢靳总。” 靳乔衍还真是迫不及待想要用钱把他们的关系划分清楚,既然是这样,刚才撩她,只是因为觉得好玩,突然想逗逗她,对吧? 有钱人想做什么不行? 心尖划过一丝酸涩,不曾想过自己有天会被有钱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偏偏她还只能特别没有骨气地迎合靳乔衍的一切要求。 只要他好,就好了。 指甲在铜版纸上印下一道道印痕,码放好最后一本书后,她回过身来,面无异色地问:“冯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冯淼淼站在沙发前,摇摇头:“没事,时间不早了,翟小姐,那我就先回去了。” 翟思思眼也没动一下,脱掉羽绒外套挂在衣帽架上:“冯小姐慢走,这么点地儿,我就不送了。” “好,翟小姐早点休息。” 退出翟思思的家,冯淼淼望着那堵破旧的门,轻轻地冷笑了声。 花这么点钱,就让翟思思乖乖离开靳乔衍,真是划算。 也得亏翟思思生性要强,死守着尊严不和靳乔衍对峙,要不然她这计划根本就行不通。 她是捏准了翟思思的性格,才敢如此挑拨翟思思和靳乔衍的关系。 衍哥,等着我,我们很快就能在一起了。 眼看着计划越来越近,冯淼淼心情甚好,哼着小曲儿转身,走出巷子拐了个弯。 带着笑容的脸骤然僵硬,未哼完的曲儿,生生地断了音节。 费腾站在拐弯角的一侧,盯着冯淼淼:“miu姐,走吧。” 他伸出胳膊,指向出口处。 冯淼淼心里一咯噔,眼眸望着出口处好几秒,心一横,踩着尖细的高跟鞋走出去。 巷子口停着靳乔衍的pagani,那抹挺拔坚实的身影就立在副驾驶门上,嘴里头有着一抹暗红色的星光,在路灯下,一缕缕青烟缓缓飘散。 她走近的时候,只闻到了岩兰草的清香里,混进了浓烈香烟的味道,辛辣得让她有些睁不开眼。 咬了咬唇,她仍是尊敬地低下脑袋:“衍哥。” 靳乔衍将香烟夹在指尖,垂在身侧。 一缕缕青烟吹在了冯淼淼的脸上,浓烈的香烟味刺激得冯淼淼连连打了好几个咳嗽。 冰泉凛然地睨着跟前的人,靳乔衍不辨喜怒问:“你怎么在这?” 费腾站在冯淼淼身后,疑惑地看了眼靳乔衍,旋即老实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冯淼淼不知道靳乔衍到底知道多少,心中抱有一丝侥幸,明知故问道:“刚在一个同事家吃过饭,现在准备回去了,衍哥怎么在这?” 看着冯淼淼镇定地撒谎的模样,靳乔衍也不怒,只是话语中带着些嘲讽:“冯小姐也会来这种地方?” 他话语中冯小姐三个字尤为刺耳,听得冯淼淼浑身不适。 到底是打定不到最后一刻不承认做了坏事的主意,冯淼淼仍旧假装听不懂他话中的嘲讽,装傻充愣道:“衍哥你这话说的,这种地方不是很平常的地方吗?我好些个同事都住在这种深巷里,在易城打工不容易……” 靳乔衍没耐心听她瞎扯,冷冷地打断她:“这种地方是很平常,但对于你来说,是不是太降低身份了?冯小姐,冯世贤的掌上明珠。” 话一出,冯淼淼唇侧的浅笑便僵硬了起来。 事已至此,再否认只不过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于是她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还是被你发现了,衍哥,虽然我是冯世贤的女儿,但是我对你是一片忠心,之所以跑到博盾上班,是因为我喜欢你,我知道你心里有翟思思,但这都不重要,在任职秘书的职位时,我就打定主意,只要能陪在你身边默默地喜欢你,就很满足了。” 听着她的辩解,星眸骤然浮现怒火:“是吗?冯淼淼,冒充我的名义,给思思送钱将她赶走,这就是你所谓的‘默默’?” 起初他还不能理解翟思思为什么突然变脸,直接收拾东西走人,直到调出翟思思在家休息那天的监控视频后,他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冯淼淼搞的鬼。 还真是够可以的,隐瞒真实身份,在他背地里做出了这么多伤害翟思思的事,他要是再不发现,她是不是就要把翟思思弄得遍体鳞伤? 面对靳乔衍的动怒,冯淼淼也不着急,放下所有的面具,坦率地说:“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就没必要再掩饰下去,是,我就是要拆散你和翟思思,我就是做了煽风点火的事了,那又怎样?衍哥,不,乔衍,难道你还看不出来,我比她更爱你、更适合你!” 对于她口中的爱,靳乔衍非但没有半点感觉,甚至还感到累赘和嫌弃。 薄凉的唇瓣张开,他道:“我给你两个选择,一,和我进去给思思解释清楚,二,我现在就送你去陪药剂科主任。” 突然一束强光折射在两人身上,费腾偏头望向光源,脸色骤变:“衍哥,小心!” 第380章 别哭了 翟思思恍惚听见一声巨响。 她定定地站在镜子前好几秒,并没有听见其余响声,以为是自己今天神经衰弱,产生幻觉了,也就没有细想,继续刷牙。 梳洗完后她脱掉外套爬上床铺,将暖水袋塞进被窝里,弓着腰如同虾米一样,靠着小小的暖水袋取暖。 住惯了靳乔衍温暖如春的家,柔软宽大的床铺,这些日子睡在这小小的蜗居里,十分不适,总是难以入睡。 潮湿、阴冷、僵硬。 实习期间住了一年的家,如今格外难以适应。 躲在被窝中瑟瑟发抖,最近难以入睡,她养成了睡前看手机的习惯,刷一下易城新闻,或者看看最新的朋友圈动静,通过朋友圈了解殷桃的近况。 解锁手机屏幕,屏幕上方弹出来的一则新闻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则实时新闻:博盾靳总于今晚十点零五分出车祸,整辆帕加尼风神碾为碎片。 第一眼看的时候,她以为自己看错了,连忙点开,跳转的链接是实时播报的新闻视频,记者正握着麦克风,引领着镜头拍摄现场。 她认出来了,正是她家巷口处。 画面出现了散落一地的白色碎片,一辆大货车压在了白色的车辆上,上面的货物倒落一地。 而那辆靳乔衍常开的pagani huayra,被大货车的前轮完全压扁,如同一张废纸般皱成团。 视频内还有救护车鸣笛的声音,一辆辆救护车驶出画面,她看见了博盾附属医院的标志。 躺在硬邦邦的床上,她整个人如同晴天霹雳,只听得耳边“轰隆”一声,震惊得久久不能动弹。 回过神后,她心头大乱,连忙掀开被子下床,随手抄起挂在衣帽架上的羽绒长外套套在身上,胡乱抓过围巾,踩着棉拖鞋就急急忙忙冲出家门。 跑出巷口处时,周围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几个警察正在处理案发现场,肇事司机站在一侧配合调查,翟思思远远地就闻见他身上那股酒气。 再看货车前轮下变成废片的跑车,翟思思胸口一滞,绛唇微微张开,整个人颤抖了一下。 连忙跑到马路上,张开双臂不顾警察的骂声,拦下计程车,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就往司机身上扔去:“用最快的速度去附属医院!” 计程车司机瞧着她胡乱挂在脖子上的围巾,乱糟糟的长发,以及羽绒服领口处露出的睡衣衣领,暗道该不是碰上傻子了吧? 不敢有误,将翟思思扔给他的好些张百元大钞捡起塞进兜里,连忙踩下油门直奔附属医院。 下了车翟思思便迫不及待地往急救室跑去,好些个看见她的员工,嘴里纷纷喊着翟医生,她愣是一个也没理,失魂落魄地朝目的地跑去。 她眼里什么也看不见,只一门心思想要马上看见靳乔衍。 她害怕,她怕靳乔衍出事。 一路往前跑,突然右肩撞上了什么,身体猛地一侧,强大的阻力使得她摔倒在地。 “噗通。” 骨盆一阵剧痛,秀眉忍不住蹙起,她撑着地面想要起身,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只手。 抬头顺着胳膊网上看,只见费腾站在她面前,紧张地问:“大嫂,摔着没?我刚才在打电话,没留神,有没有撞到哪里了?” 见是费腾,她毫不犹豫地抓住了他的胳膊,借力站起身来。 两手拽着费腾的胳膊,她苍白着唇,急切地问:“费腾,乔衍在哪?乔衍在哪?” 她失态的模样令得费腾有些不知所措,胳膊被她掐得发疼,他缩了缩肩膀欲要抽回手臂:“衍哥在六楼vip病房里,大嫂你来得正好,我这还有事赶着要去处理,你替我看着点衍哥,我处理完立刻就回来。” 闻言翟思思连答应也嫌浪费时间,松开费腾的胳膊,拐了个弯朝安全通道跑去。 一路直奔六楼,当眼前出现“6”字时,她撑着腰,抓着楼梯扶手大口大口地喘气。 干燥且冷的空气吸入快速张合的肺部,宛如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划得她的肺部干疼。 多吸了两口气,她推开走廊的门,轻车熟路地跑到vip病房前。 “乔衍!” 推门而入,却见病床上空空如也。 被褥是凌乱地放在一侧的,桌面上还放着靳乔衍平日里抽的那种香烟,以及一枚精巧的打火机。 病房内的灯没开,她松开门把,一步一步走近病床:“乔衍,你在哪……你别吓我……你千万不能出事……” 这一刻,她迫切地想要看到靳乔衍,想要看到靳乔衍完好无损地站在她面前。 突然一股熟悉的岩兰草清香钻入鼻尖,还不待她反应过来,有人从身后将她圈入怀中,顿时那股香味将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 紧接着,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男人嗓音:“我在这。” 翟思思又惊又喜地回过身,眼前赫然出现一堵肉墙,往后退了半步,她抬头打量着靳乔衍那张俊美卓绝的容颜,然后一路往下,确认他身上没有任何包扎后,猛地扑入他的怀中。 失而复得的喜悦冲昏了头脑,眼泪后知后觉地往下掉。 她紧紧搂着他的腰,将脑袋埋在他胸前,哽咽道:“还好……还好你没事,吓死我了……乔衍,你吓死我了!” 看见pagani被压成碎片后,她以为,她再也看不见靳乔衍了。 怀中的人儿身体簌簌发抖,不断哽咽抽泣的声音,令得靳乔衍感到胸闷。 胳膊环抱着她的肩头,左手轻轻抚在她的发顶,温柔地安慰她:“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不哭了好吗?你一哭,我就乱了。” 他温柔的安慰非但没能让翟思思停止哭泣,反而哭得更凶了,担心、惶恐、害怕、紧张,以及隐藏在心底多时的喜欢统统瞬间爆发,百感交集,她只想躲在他的怀里,将所有的情绪都哭出来,将这些日子以来积郁在心的难受和思念全部告诉他。 感觉到她肩膀颤抖得更厉害,靳乔衍不知该如何是好,略微弓腰,将她从怀中推开,俯视着她哭得通红的小脸,指腹轻柔地擦掉几行清泪。 看她哭成了泪人儿,他心里隐隐作痛,只好威胁道:“你再哭,我就亲你了。” 第381章 承认喜欢她 靳乔衍的话一出,翟思思立刻停止了哭泣,又羞又恼地瞪着他。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开玩笑? 没看她吓得不轻吗? 看她终于不哭,薄唇微微勾起,双手落在她的肩头,充满磁性的嗓音缓缓响起:“既然这么喜欢我,这么担心我,为什么当初要跑?” 看,她连衣服也没顾得上换,脚还穿着棉拖鞋,袜子也没穿就跑出来了,可想而知有多着急。 这样的她,无不令他动容。 提及这件事,翟思思心里堵得慌,撇开视线,颇有怪怨的意味:“不是你让冯淼淼赶我走的么?还让我不要对你抱有不必要的误会。” 分明又想逃避,靳乔衍抚上她的脸颊,强迫她正视自己。 望着她哭得通红的眼,他一字一句郑重地说:“翟思思,你听好了,我从来都没有赶过你,所有的事,都是冯淼淼做出来的,我没有用钱羞辱你,更没有让你对我抱有不必要的误会。” 他巴不得翟思思对他有更多“不必要的误会”。 翟思思俨然不信:“如果不是你,她怎么会知道我们的合作关系?” 靳乔衍回答道:“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但是翟思思,你扪心自问,难道我为你做的一切,你都感觉不到吗?你就没有察觉到,我对你,和对别人是不一样的?” 就拿冯淼淼来说,他从来都没用过正眼看她。 想起蒋丁林曾经“苦口婆心”的教育,靳乔衍沉默片刻,双手轻轻捧着她的下巴,丹凤眼内写满了认真和笃定:“翟思思,你听好了,我,靳乔衍,喜欢你很久了。” 积压在心中已久的话,终是顾不得后果能不能得偿所愿,说了出来。 也许,他早该说出来了。 是他的瞻前顾后,是他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是他不确定翟思思的想法,才让冯淼淼有机可趁,才让翟思思一次又一次从他身边逃离。 这一次,他不想再让她跑掉。 不管现在是不是合适的机会,他只想让她知道,他喜欢她。 他不想再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 掷地有声的告白,瞬间令得翟思思愣在原地。 他说什么? 他说,他喜欢她? 她没听错吧? 看她一脸茫然,靳乔衍举起左手,明晃晃的钻戒折射着微暗的冷光,吸引了翟思思的视线。 偏过头,只见他左手无名指上,佩戴着的是他们的婚戒。 他柔和地说:“这枚戒指我一直戴在身上,哪怕你已经搬走了,我也没有摘下过它。” 望着那枚戒指,翟思思心里头仍旧惦记着合约的事。 水眸重新望着他,翟思思说:“当初我问你要不要续约的时候,是你拒绝的。” 提起这件事,靳乔衍恨不得把翟思思的脑子切开来看看,到底是不是缺根筋。 心里急,嘴上放缓着语气问道:“难道你想继续和我当合约夫妻?思思,你就不想和我来真的吗?” 来真的…… 和靳乔衍来真的,当真正的夫妻吗…… 绛唇微微张开,她吃惊不已地望着靳乔衍,一时间无法消化他的告白。 原来不是她的一厢情愿,原来,靳乔衍也喜欢她。 这一刻,她仿佛感到眼前所有的阴云被拨开,露出了明媚的阳光,和湛蓝的天空。 抿了抿唇,喜悦溢于脸上,她说不上话来,刚止住泪水的眼又忍不住泛红,酸涩,大有苦尽甘来的感叹,眼泪再次掉下。 紧咬下唇,她喜极而泣,看看眼前的男人,又低垂下头啜泣,闭上眼,既笑又哭。 看着她又哭又笑的样子,靳乔衍知道,告白成功了,她接受了。 伸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他难能可贵地浮现笑容,甚至带着一丝邪魅的气息,勾起一侧唇角,使坏地说:“我说过,再哭我就要亲你了。” 话落,他看见翟思思挂着泪水的睫毛翘起,一双噙着泪水的翦水秋瞳直勾勾地盯着他。 心湖如同被柳枝拂过,激起一圈圈的涟漪。 捧着她的下巴,他略微歪着脑袋,闭上眼,缓缓靠近她。 翟思思的水眸睁得圆润,瞧着他高挺的鼻梁逐渐放大,放大,最终,唇上传来冰凉柔软的触感,他身上的岩兰草清香仿佛透过鼻腔,蔓延至她的全身。 从这一刻起,她是名正言顺的靳太太,是靳乔衍的妻子。 欢喜如同绽放的烟火,充斥着她身体的每一处,令得她欣喜若狂。 合上眼睫,眸子里噙着的两滴泪珠悄然落下,双臂缠上他的腰,在靳乔衍的引领下,贝齿微微张开,任由着他捕获她口中所有的芬芳,也尝着他清冷且柔软的味道。 紧紧靠在一起的两颗心脏,仿佛跳成了同样的频率。 舌尖交缠,直到舌头发麻,呼吸困难,靳乔衍才睁开眼,轻轻扣着她的后脑勺,将她带入怀中,紧紧地感受着怀中的真实触感,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再也不放开。 轻吻着她的发顶,宽大的手掌在她后脑勺细细抚摸着,他说:“还有倪安妮的事,你也必须知道,不管我和她以前发生过什么事,现在她对于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在很早之前,我就不喜欢她了,自从和她分开后,我和她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不管你误会了什么,统统可以放下了,我的眼里,只有你。” 他早就应该表明立场,不应该让翟思思误会这么久。 翟思思侧着脸贴在他怀中,睫毛轻颤,小心翼翼地问:“那……我能不能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为什么她都感觉不到? 靳乔衍沉思半晌,追根溯源,最终,叹了口气道:“或者,是第一次亲你的时候。” 那一次,他是不受控的,突然就想要亲她。 他在感情上有洁癖,要是不喜欢,也就不会碰她了。 所以,他很早之前就动心了。 得知他的欢喜竟如此之久,之前所有的委屈和难过被冲淡,缩在他的怀中,吮吸着他特意为她换的香水味,这一刻,翟思思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和幸福。 闭上眼,绛唇上扬,她把一颗心交到了靳乔衍面前:“乔衍,我也喜欢你,很久了。” 星眸猛然一晃,薄削有型的唇,终是笑得张开,露出一口洁白的皓齿。 第382章 冯淼淼昏迷不醒 “衍哥。” 费腾推门而入,病房内翟思思正坐在病床上,握着靳乔衍的手,小心翼翼地给他上药。 人倒是没什么大事,就是在闪躲大货车的时候,没留神,手背蹭破了点破。 这点伤对靳大少来说无足轻重,但翟思思很是严肃地把他的手攥在手心,态度认真地说不能忽视每一个伤口,也许你眼中不重要的小伤,将来成为导致破伤风的元凶。 他只好看着她像给小孩子上药似的,用棉签沾了些双氧水,边替他清洁伤口,边往他手背上呼气,嘴上还问他疼不疼。 他本想说不疼,但见她眼底的认真和担忧,突然就不想说了,很是享受此刻翟思思满目焦急的模样。 这是在乎。 看见这么温馨的一幕,费腾自知来的不是时候,缩着脖子欲要关门离开,却听得靳乔衍如常冷淡地说:“过来。” 好嘛,又要当电灯泡。 想念强子第二次。 费腾将房门敞开得大大的,好似这样就能缓解尴尬。 走进去站在靳乔衍身旁,他说:“衍哥,货车司机承认是醉酒驾驶,没留神就往咱们这边撞了,但是……” 他略微停顿片刻,犹豫地看了眼翟思思。 靳乔衍头也没抬,盯着翟思思抓着他的手说:“说。” 费腾立刻道:“但是我调查过,发现这个货车司机最近和靳言有联络,也许……” 靳乔衍似是抢答道:“也许是靳言买凶杀人?” 费腾回答:“不排除这个可能,而且他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早在之前,靳言不就买过凶,要杀他和翟思思? 翟思思纤长的睫毛掀起,望着费腾:“找到他了吗?” 这正好是靳乔衍想问的,翟思思提了,他也就没有吭声。 费腾摇摇头:“没有,和货车司机最后一次联系是在一天前,他用的是公用电话,打完那通电话后,就没了踪影。” 他停顿片刻,补充道:“但是能肯定的是,他人一定还在易城,没有他用身份证购票的记录。” 即便费腾不说,靳乔衍也能猜到靳言就蛰伏在易城。 靳言不是轻易认输的人,这点傲气倒是靳远骨子里一脉传承的血统。 靳言一定在暗地里,伺机翻身,报复他。 手上的伤口处理完,靳乔衍收回手,动了动五指,望着翟思思替他贴上的创可贴道:“小蝼蚁不碍事,这一次动静闹大了,惊了蛇,他最近也不会再随便出手,以后凡事多留个心眼就好。” 费腾合拢双腿,两臂垂在腿侧,颔首应道:“是。” 眼皮一掀,靳乔衍又问:“冯淼淼怎么样了?” 翟思思收拾着手里头的药水和创可贴,侧耳聆听。 费腾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翟思思,不难猜出靳乔衍和翟思思这是和好了,说不定,假夫妻现在变成真夫妻了。 否则靳乔衍不会在她面前提起冯淼淼,想必是所有的矛盾和误会都解开了。 两个傲娇的主,真让人着急。 见费腾一直没有开口,靳乔衍不悦地蹙眉,轻咳了两声。 听见靳乔衍带有警告意味的咳嗽声,费腾立即收起视线,重新看着靳乔衍,如实回答:“刚从手术室出来,现在在icu,还处于昏迷中,这几天能醒过来就没事,要是醒不过来,可能这辈子就都醒不过来了。” 言下之意,医生已经尽力了,能不能恢复意志,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场飞来横祸来得急,费腾喊出声音的时候,大货车已经开到了pagani边上。 靳乔衍反应快,当即往后看了眼,随手拉过费腾往另一侧的草坪扑去。 冯淼淼是普通人,没有军人那般反应敏捷,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只听得靳乔衍的跑车发出一阵阵如同薯片被压碎般的“咔嚓咔嚓”声,紧接着大货车直接将她撞飞,当场昏迷。 事实上回头的那一秒内,靳乔衍有机会拉着冯淼淼一起逃生,但就是这一秒,他想到了翟思思的脸,便没有管冯淼淼,由着她被大货车撞上。 如果不是她心术不正,跑到这里用金钱挑拨离间他和翟思思,她也不会被卷入这场无妄之灾中。 是她自己选择的因,那么她就该自己承受这个果。 更何况靳大少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翟思思这种大慈大悲的医生,冯淼淼在背地里动了这么多手脚,他没推她送死,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能不能活,就看老天爷看不看得惯她,让不让她活。 费腾又说:“还有,刚才我回来的时候,看见冯世贤上了icu,估计等会儿就该来找咱们要说法了。” 自己的女儿和靳大少在一起出车祸,冯世贤势必会来讨一个理。 倒不是惧怕冯世贤,只是现在靳乔衍和冯世贤正在合作开发度假村,再怎么说也是合作伙伴,闹翻了是不是不太好? 闻言靳乔衍霍然起身,道:“走,去会会他。” 他习惯主动出击,正好有些话他也想和冯世贤说清楚。 费腾立刻让出身来,微垂着脑袋,让靳乔衍先走。 被晾在一旁的翟思思连忙起身:“我也去。” 车祸的后怕劲还没过,她现在只想跟在靳乔衍身边形影不离。 哪怕出了什么事,她也还能做点急救不是? 她害怕,害怕靳乔衍又一次离她而去。 星眸微动,靳乔衍没有拒绝,只是站在门口处等着。 没有拒绝也就是同意了,翟思思立刻走上前,壮着胆子挽上他的胳膊,跟着他一块上icu。 瞧着两人亲密无间的动作,费腾好想把眼睛戳瞎。 想念强子第三次,他一只单身狗,活着已经非常不容易了,这两个人还变着法地刺激他,还让不让人活了? 冯世贤眉头深皱地站在icu病房窗户前,透过厚重的玻璃,望着躺在病床上的冯淼淼。 脑海里浮现的是冯淼淼如银铃般的笑声,还有在父母眼中尤为好看的笑颜。 昨天还挽着他胳膊撒娇要零花钱的宝贝女儿,今天却脸无血色地躺在icu里,身上插满了管子,戴着遮挡了她半张脸的氧气罩。 听不到她的呼吸声,感觉不到她的体温,唯一能确认她还活着的,仅有病床旁跳动着数据的心跳检测仪。 “淼淼……我的女儿……” “冯总。” 第383章 警告冯世贤 如此寡淡冷漠的嗓音,放眼整个易城,除了靳家的靳大少,也找不出第二个。 哦,不,如今已是博盾的靳大少了。 冯世贤如是想着,多瞧了两眼床上了无生气的女儿,收起氤氲在眼底的湿雾,回过头来。 只见翟思思乖巧地站在靳乔衍身侧,两人交缠的胳膊,甚是刺目。 自己女儿对靳乔衍的小心思,冯世贤是清楚的,当初冯淼淼离开家里,非要到博盾去当靳乔衍的秘书,他拗不过她,想来靳乔衍也未必会让她面试通过,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当时,也许整个易城,只有他们冯家知道博盾的总裁是靳乔衍,而冯淼淼那时候说的话,他记得很清楚。 她说:“我现在要是能陪在靳大少身侧,替他将博盾大小事务打理好,像个贤内助一样助他攀上高峰,摧毁靳家,他一定会发现我才是最适合他的那个,一定会和他那个闪婚的农村媳妇分开。” 而那时候,他心底里也是抱有想要高攀靳乔衍的念头,翟思思这个农村姑娘和他女儿没有可比之处,他女儿一定能当上博盾老板娘,那么将来,他就是靳大少的老丈人了。 却没想到,博盾的老板娘没能当上,大半条命都搭了进去。 能不能活,还是个未知数。 要是知道会落得如此下场,当初他说什么也不会由着女儿胡作非为。 四目相对的瞬间,靳乔衍似乎发现,冯世贤老了许多。 只听得冯世贤口吻如常道:“靳总。” 靳乔衍走到他的身前,目光越过他的肩头,望了眼躺在病床上的冯淼淼。 视线只停留了一秒,他便望着眼前的冯世贤,无情地说:“冯总,各安其命,还是看开一些为好。” 话语从字面上的意思听来,像是在安慰冯世贤不要想太多,顺其自然就好。 但往深处去细嚼,不难听出靳乔衍话语里的另外一番意思。 他的意思是,冯淼淼不管是死是活,那都是她的命,是她背地里使坏的报应,她只能认命。 当真是各安其命。 几番细思下来,冯世贤竟背脊一凉。 或许,车祸时靳乔衍是有能力救他女儿的,但他却选择冷眼旁观,眼睁睁看着他女儿倒下。 对啊,他和费腾能够安然无恙,为什么偏偏冯淼淼伤得这么重? 这是他的报复,也是他的警告。 细思极恐,冯世贤是敢怒不敢言地说:“我明白了,靳总,您放心,要是淼淼能醒过来,我一定好好教育她,不会再让她坏了靳总的事。” 见冯世贤如此开窍,靳乔衍暗道不愧是老狐狸,一下子就听明白了他话语里的意思,交谈起来倒也不累。 靳乔衍嗯了声,又道:“等她醒过来,你让她去附属医院报道,博盾安保已经不需要她了,就到我太太手下当助理吧。” 话一出,冯世贤和翟思思均是愣了半秒。 冯世贤是不愿意再让冯淼淼卷入靳乔衍的事中,在小命丢了之前,赶紧抽身而出,不要再管博盾和靳乔衍的事。 而翟思思则是想不明白靳乔衍意欲何为,冯淼淼一直就想方设法不让她好过,躲都躲不及,还把冯淼淼推到她的身边? 这不是赶着给冯淼淼下手的机会? 但仔细一想,她好似又能理解靳乔衍的用意。 这一次的车祸是靳言在背地里搞的鬼,靳乔衍在明,靳言在暗,除了见招拆招,他没有别的办法。 所以,靳乔衍是不是希望将冯淼淼困在他的视线之下,但凡有一点点小举动,都能第一时间发现,并且反主动为被动,主动出击? 与其放虎归山,给冯淼淼像靳言一样在暗地里下黑手的机会,倒不如就将她放在眼皮子底下,时刻紧盯着。 而且抛开个人恩怨不说,单说冯淼淼的办事能力,那也比许多人来得优秀,这么好的人才,不加以利用岂不是浪费了? 对于靳乔衍的要求,冯世贤没有说不的余地,只好咬着牙应道:“好,到时候希望靳太太多多担待,如果淼淼有什么对不起靳太太的地方,我在这给靳太太赔个不是,希望靳太太不要和淼淼一般见识。” 翟思思能够明白冯世贤的担忧,正好她也不是假公济私的人,便答应下来:“冯总放心,我是个公私分明的人。” 公私分明,换个说法就是工作上她能够和冯淼淼和平相处,但私底下冯淼淼要是再做什么得罪她的事,她一定会用自己的方法讨回这笔账,同时也是警告冯世贤,好好看着冯淼淼,再做什么幺蛾子,别说靳乔衍,就连她也不会再放过冯淼淼。 所谓夫妻相,靳乔衍和翟思思默契般的话中有话,冯世贤是领教到了,也不想再领教第二遍,连连应好:“好,请靳太太也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教育淼淼,往后一定尽心尽力替靳总和靳太太办事。” 话已说明,靳乔衍也就不和冯世贤多费唇舌,道:“既然冯总听明白了,那就不妨碍冯总陪女儿了。” 翟思思冲着冯世贤略微一颔首,身体跟着靳乔衍的转动而转动。 冯世贤突然想到什么,连忙走到两人跟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费腾立即上前挡在靳乔衍的跟前,面露疑色地看着他:“冯总,你干什么?” 军人身上的不怒自威,令得冯世贤心中颤了一下,连忙笑着点头哈腰道:“费哥,别紧张,我就是想和靳总说一声,我们这边已经敲定了设计方案,明天就会把设计图发到博盾的邮箱上,要是设计图通过了,新年过后,施工队就会去绥城动工。” 翟思思对靳乔衍的工作没有兴趣,也没有插手的想法,但冯世贤话中“绥城”两个字,让她不得不加以上心。 水眸夹杂着疑问,倏然望向靳乔衍。 被翟思思用如此灼人的眼神盯着,星眸没有半点波澜,只道:“好。” 旋即带着翟思思,绕过冯世贤离开。 钻进电梯,靳乔衍按下一楼按钮,待电梯门缓缓合上,翟思思才转过头来,盯着他问:“刚才他说的去绥城动工,是什么意思?” 第384章 消除误会 靳乔衍用着仿若说今晚晚饭吃什么的口吻,淡淡地说:“冯世贤已经和绥城村长谈妥,也提交了申请,明年会在绥城建立度假村,选址就在你家。” 他的话刚说完,翟思思立刻收回胳膊,话语难掩怒气:“靳乔衍,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明明知道我外婆不愿意离开绥城,你现在要把我们家拆了,让我外婆怎么办?” 刚刚才和好的两个人,此刻又因为一个度假村的事撕破了脸。 他总是这样,给了她一颗糖后,又狠狠地打她一巴掌。 她是被虐上瘾了,才会喜欢他。 看她当即就急了眼,靳乔衍就知道,这事和她商量不了。 但凡是牵扯到她家人的,她绝不会退让。 叹了口气,他尽可能让语气听上去温柔些:“绥城不大,也没有什么景观,只有你们家那块地依山伴水,度假村不建在你家的地上,建在哪?” 翟思思老家靠着山,跟前还有一道小河,只要稍微加以修饰,在小河上建立凉亭,整洁好河道,夏天便能坐在亭子上听溪水潺潺,冬天能窝在度假村内看后山的白雪皑皑,以及垂在玻璃窗外的银条。 翟思思不想听绥城哪里依衫伴水,她只知道外婆患有老年痴呆,除了老家,哪也不认得,哪也不愿意去。 水眸微愠,话语不免有些急:“那你让我外婆怎么办?她只认得那个地方。” 靳乔衍不假思索地回答:“搬到易城住,我会安排更多的医护人员看好她,思思,我们是商人,总得考虑度假村建好以后能不能回本,不能做赔钱的买卖。” 他就是再有钱,也不能如此挥霍,商人做生意,不谈利益谈感情,公司还要不要了? 殊不知这话戳中了翟思思的点,随着电梯门敞开,她气急败坏地说:“是,你是商人,在你眼中一切都只是数据,你的眼里,就只有钱!” 不知是哪里来的矫情劲,只要想到靳乔衍没有考虑过她的想法,兀自做决定将她家那一块拆掉做度假村,她心里就憋屈得不行。 要是放在以前,她即便心里有想法,也绝不会对靳乔衍说半个不字。 可如今,她却是委屈至极,对于靳乔衍没有考虑她的这一点耿耿于怀。 他依然是那么我行我素。 说罢带着满腔的怒火走出电梯,撂下靳乔衍和费腾在电梯内。 看她气得不行,靳乔衍连忙追出电梯,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压着心底的火,道:“思思,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费腾也追出电梯,趁两人还未吵上架,赶紧搭嘴解释:“大嫂,你误会衍哥了,在绥城开发度假村是冯世贤下一个地产项目,正好当时我们得知冯淼淼是冯世贤的女儿,对冯世贤就上了点心,发现了这件事,衍哥二话不说就投钱进去,就是怕冯世贤和别人合作,在拆迁的时候使用手段强迫你们,怕给你们带来麻烦,这才把度假村的项目给揽了。” 费腾的解释令得翟思思顿住脚步,恍然回头。 见翟思思停了下来,费腾立即把话说完:“衍哥说得对,这做生意可不能感情用事,得计划好,就算不赚钱,那也得不赔不是?衍哥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挥霍不得,再说了,这开发度假村,底下又得聘用人手,每一笔支出都是账,所以要把度假村建在绥城最好的那块地,也是为了度假村的收入着想。” 靳乔衍生性寡淡,不喜欢解释,有时候费腾在边上看着他闷声挨翟思思的气,都替他着急。 听了费腾的解释,翟思思的急躁才渐渐平缓下来。 没想到,到最后靳乔衍还是为了她。 眼睫微垂,她下意识地咬唇,盯着靳乔衍那张寡淡冷傲的脸,顿感愧疚。 靳乔衍以为她心里还是不舒服,沉吟片刻,开口道:“这件事没有事先和你商量是我的不对,但换个角度去想,绥城这些年来还停留在二十多年前的模样,这二十多年来从没有任何发展,在绥城建立度假村,也许能带动村民的经济发展?” 一个村子,要是不能跟上时代发展,等老一辈相继去世,年轻的一辈也不愿意呆在那里,到时候只会被这个更新时代给淘汰掉。 也许,往后绥城这个名字,就只能在图书馆的历史资料里查阅得到。 那么,翟思思的家乡,便不复存在了。 翟思思听着他的话,好半晌,生生挤出三个字:“对不起,我又误会你了。” 她又一次仅凭自己的想法去猜测靳乔衍的想法,又一次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看着她水眸里全是愧疚,靳乔衍心一软,走上去将她带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道:“没事,是我没有解释清楚,以后我一定注意和你好好沟通。” 是这一年多以来习惯了我行我素,习惯了翟思思的顺从,所以当问题发生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解释,而是让翟思思听话。 但现在他们的关系不一样了,感情需要经营,一点点误会都会让敏感的对方难过。 不是小气,而是因为喜欢,所以才会在乎那么多。 听着堂堂靳大少做出如此承诺,眼中的水波震惊得起了圈圈涟漪,伏在他的胸前,翟思思点头道:“我也是。” 老师傅说得对,他们需要沟通,有什么事好好说,不要单方面急眼。 感情需要双方共同努力经营。 抚着她的脑袋,靳乔衍问:“不生气了?” 翟思思想了想,离开他的怀抱,摇摇头道:“不小气了。” 一句不小气了,无形中戳到了靳乔衍的笑点,他“嗤”地一下笑出了声音,明明不是什么好笑的事,他却笑了。 望着身前瘦小的人儿,靳乔衍是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宠着,星眸尽是柔软,尽是温暖。 谁会想到,堂堂靳大少,在翟思思面前,温柔乖巧得像只猫儿? 常言道一物降一物,翟思思就是镇压他的那个人。 他又道:“既然不生气了,年后陪我去旅游一趟?” 翟思思一如既往地没问去哪,没问干什么,只点头道:“好。” 第385章 回娘家过年 翟思思搬回了靳乔衍的家里。 那个家,靳乔衍直接给退了,里面的东西费腾全部清理掉,再也不让她回去了。 易城的冬天总是有雨,每次一下雨,气温就下降好几度,今年格外的冷。 所幸的是,家里很暖。 新年伊始,博盾安保办公室早早地停了工,保镖们则轮流替岗上班,而附属医院情况相同,该运作的部门仍旧继续运作,其余医护人员则轮番休息。 至于翟思思,自然是被老板特例放了长假,老板什么时候乐意让她上班,她才能回去报道。 去年新年是在易城过的,新婚第二年,该是丈夫陪着妻子回老家过年了。 更何况过完这个年,绥城的家就要拆掉,这也许是翟思思最后一次回去了。 邓翠梅很快就接受了拆迁的事,她和翟思思的想法一样,只要是能带动绥城的经济,只要能为绥城做点事,她们都乐意接受。 并且还因此得到了一笔补偿金,虽然邓翠梅说过不要这笔钱,但靳乔衍仍是执拗地把钱打到了她的账户上,说是人人相同,没有例外,是工作的一个流程。 只是这补偿金翻了几倍,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外婆年迈,思维也越来也不清晰,和她说到搬家的事,她也是傻乐着说好,好,住新房子好,即使医疗团队尽了百分之百的努力,随着年龄增长,她的老年痴呆症是日益加重,智商和行为举止开始往后退,越发地像一个孩子。 学医的翟思思比谁都清楚,外婆的时间不多了。 大年二十七靳乔衍和翟思思就开着揽胜星脉踏上回乡的路,翟明明一直在为工作室的事忙碌,寒假后也一直没回家,索性等着翟思思他们一块开车回乡,也省得去挤客运。 前一天靳乔衍让费腾精心挑选了一些上等的补品,以及走亲戚所需的礼盒,用小面包车给运回去,以免邓翠梅照顾老人家之际,还得抽空跑到易城上买东西。 平日里的绥城十分冷清,留在村里的几乎都是年迈的老人家,兴许是新年的关系,又或许是明年绥城就要拆掉一大半修建度假村的原因,靳乔衍拉着两人的行李箱进村时,只觉得热闹非凡。 这种热闹不似易成里的吵杂,扑面而来都是浓重淳朴的乡土气息。 有穿着花棉袄的老人家正站在家门口,招呼着小辈将横联贴好,别贴歪了。 有穿着花棉袄花裤衩的小孩子在绥城空地上一顿摸爬滚打,哪怕身上灰扑扑的,兴致也没有因此受到影响。 有穿着光鲜亮丽的男人,指尖掐着一根香烟,站在自家门口和邻居家许久不见的青梅竹马讨论这些年在外面活下去有多不容易,嘴上说着不如在家舒服,心里却没有半点想要留在绥城的意思。 也有穿着同样光鲜亮丽的女人,扎着长长的马尾,挽起衣袖站在自家婆婆身旁,眉眼间都是笑意,与自家婆婆讨论着家常家短,跟着婆婆学做各种糕点迎接新年。 家家户户都贴上了红色的对联和门神,门口的香炉也焕然一新,点上了两根红色的蜡烛,窗户上还贴了各种手工剪出来的窗花贴纸,有些人家还挂上来了大红色的灯笼,放眼整个绥城,入目尽是充满喜气的红色。 这样的热闹气氛,是靳乔衍这二十八年来,从未看过的。 他不禁在想,绥城人家的婚礼,又会是怎么样一番盛况? 想到婚礼,他便下意识地看了眼翟思思,他欠她一场真心的婚礼。 翟思思浑然不觉身旁的男人盯着自己,望着绥城一抹抹熟悉又遥远的火红色,深吸了口气,心底暗叹:绥城,我回来了。 她已经好些年没吃上绥城的糕点了。 三人的出现,登时引起了村内人的注意。 与其说是引起村内人的注意,倒不如说是终于让村内人盼到了。 家家户户的大门都敞开着,那些个打扮鲜艳的年轻男女都杵在院门附近,为的,就是等翟家这个有钱有权的女婿。 不曾想到有生之年,竟能看见博盾集团的总裁,还能攀上那么一两句关系,翟思思这也算是变相“光宗耀祖”了。 随着几人回村,走到哪都成为目光聚焦点,翟思思出落得越发的漂亮水灵,靳乔衍的器宇轩昂以及军人眉宇间的威严,无不成为新鲜的话题,更有胆子大的,想要谋个好前程的,壮着胆子迎上前,拉着翟思思和翟明明说长道短,有意无意地提起以前的事,说出曾帮过翟家不少。 对此翟思思只是付之一笑,极为尴尬地望向众人溜须拍马的对象,只见靳乔衍表情寡淡,充耳不闻村民讨好的声音。 也是,靳大少兴许早就习惯了旁人托他的大腿,说不定对这种溜须拍马的话自带天然屏障,完全听不见。 这个村民拉一下,那个村民扯一会,平日里不过是五分钟的路,生生花了十五分钟才走完。 翟思思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放费腾的假。 直到院门关上,她才顿感耳根清净。 忽然间就有些理解和尚为什么要远离世俗了。 关好院门,回头却见外婆躺在院内摇椅上,眯着眼轻轻晃动着椅子,晒着冬日的暖阳,十分惬意。 医护人员就在外婆边上打着盹,偶尔睁开眼瞧一瞧老人家,然后又闭目养神。 邓翠梅仍旧是窝在室外厨房内,系着围裙,听见院门声,匆忙洗了把手,走到老人家身边,轻轻拍了拍老人家的肩膀道:“妈,思思和明明回来了。” 老人家睡得正酣,突然被叫醒,直皱眉头地看着邓翠梅。 翟思思见状,便提着特意给外婆挑选的核桃粉走上去,蹲在摇椅前,笑意盈盈道:“外婆,我回来了。” 翟明明也将背囊放下,走到另一侧,扶上老人家的胳膊:“外婆,我也回来了,今年咱们家过年还多了一个成员,姐姐把姐夫也带回来过年了,咱们家开开心心,过个团圆年!” 老人家瞧瞧翟思思,又看看翟明明,浑浊的眸子中尽是惶恐:“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外婆?我还是黄花大闺女呢,你俩甭坏了我的名声!” 随后她又抬起头,望着邓翠梅说:“还有你,我还是黄花大闺女呢,从哪生出来你这么大一个姑娘,你可别害我成为村里的笑柄!我要是嫁不出去,我爸一定会找你们算账的!” 外婆的话一出,姐弟俩的笑容骤然消失。 第386章 角仔糖环 “妈,外婆她这样……多久了?” 翟思思和邓翠梅站在院门口,睨着外婆躺在摇椅上,玩弄着手里头自己用破布和棉花扎成的玩偶。 翟明明则站在门外,望着靳乔衍问:“姐夫,有烟吗?” 靳乔衍往翟思思的方向瞥了眼,见她没有反应,便从兜里掏出一包香烟,打开递给翟明明。 很显然,一家人的气氛因为老人家的几句话变僵。 翟明明有些浑浑噩噩地接过香烟,眼前如同走马车灯般浮现小时候外婆牵着他的手,走过一道又一道的山岗的画面,浮现外婆拿了两张小板凳,坐在家门口用纸张折纸飞机给他的画面,浮现外婆用仅仅会一加二的学识,陪在他身旁教他数学的画面…… 等等,等等,关于外婆的回忆,数不胜数。 双手哆嗦地将香烟叼在嘴里,从靳乔衍手里头接过打火机点燃,深吸了一口,却被始料未及的浓呛得连连咳嗽。 “咳咳……咳咳咳……” 这是他第一次抽烟。 在军营的日子,靳乔衍变成了一杆老烟枪,他抽的烟甚至比普通人抽的黄鹤楼还要浓郁,翟明明这一下被呛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嗓子眼一直顺延到肺部,都是火辣辣的疼。 擦了把眼泪,他边咳,边看着外婆天真无邪的笑容。 曾几何时,外婆扎着长发,一副大人的模样教导他这个孩子。 如今,外婆散着一头碎发,如同小孩子一般玩弄着玩偶,轮到他像个大人一般紧紧地盯着她。 这种变化,来得太突然。 靳乔衍抽走他手里的香烟扔在地上碾灭,沉声道:“小孩子不会抽就别抽。” 翟明明抹了把眼泪,吸了吸鼻子。 邓翠梅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也就这几天开始,她记不得这几十年的事了,成天醒来就找你太公太婆,还吵着闹着要下地挖花生插秧,别说你们了,她连我都不记得了。” 之前还记得有邓翠梅这个女儿,现在,她完全就不记得自己有个女儿,还以为自己是十几岁的小姑娘。 水眸映印着外婆的笑靥,她眸子里的浑浊深深地印在翟思思的心里。 老人家的眼浑浊,是一个不吉相的开端。 怕女儿和儿子担忧,邓翠梅又道:“不过你们也别太担心,医生说了,记忆退化是老年痴呆症很常见的一种症状,很多人刚患上老年痴呆症就记忆退化,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她的情况算很好的了,人老了,难免会有些情况,前几天带她去检查过,身体还算可以,没什么大毛病,你们也别想太多了,就是年纪到了,总归会有些问题的。” 只要还不到那天,就不要想太多,别老人家没倒下,自己就先倒下了。 道理翟思思都懂,但外婆眼底的浑浊,她到底还是放不下。 怕邓翠梅也想太多,她装作平静的模样,莞尔一笑:“嗯,妈你也别想太多,等年后搬到易城,医疗设备都更先进,会好很多。” 邓翠梅也只能附和道:“嗯,对啊。” 几人面上无异,心底却是同样的担忧。 眨了眨充盈着水雾的眼眸,翟思思转移话题道:“妈,东西都准备好了吗?要不我搭把手?” 邓翠梅也收回视线,望着她道:“没呢,我这才刚和面,你们回来得正好,今年我想多做一些,给街坊邻里送去,明年大家伙就不能凑在一块过新年了,今年就过热闹些。” 翟思思应道:“行,那我给打下手。” 翟明明则道:“我带外婆到村里走走,省得她捣乱。” 邓翠梅点头道:“去吧,小心点。” 翟明明说:“嗯,没事,这不还有医生和护士,放心吧。” 眼瞧着翟家人分成了两拨,靳乔衍似是不甘落单,开口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翟思思眼珠转了转,狡黠地笑道:“你帮忙做汤圆吧?” 就没有什么是靳乔衍不敢做的事,想也没想直接点头答应。 四人分成两队,翟明明给外婆多穿了一件花棉袄,半哄半骗地带她出门。 翟思思和靳乔衍则跟着邓翠梅走进小厨房,搬来两张大圆桌,擦干净将面团放在上面,又搬来几张椅子,和睦融融地和面做汤圆。 怕靳乔衍嫌脏,邓翠梅负责和面,让翟思思教他做汤圆,翟思思将邓翠梅掐出来的小面团压开,坐在他的旁边手把手教学,往里面加上豆沙、花生酱等酱料,然后揉成团,沾上一层淀粉放进盘子里。 靳乔衍动手能力很快,三两下就做了几大盘汤圆,本想着用他不擅长的东西笑话他,却没想到他做起汤原来,比她更快。 等反应过来后,她才发现自己这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靳乔衍可是厨房高手,这些东西对他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有了两人的帮忙,进度快了许多,做完汤圆以后,翟思思又教着靳乔衍做南方小吃角仔、糖环等等,当糖环和角仔一下油锅,又甜又香的味道飘满整个院子。 靳乔衍已经好些年没见过这些东西了,小时候父母还没离婚,黄玉芬每年都会做上一些,说是应节,后来离了婚了,她就没再做过。 久远的香味勾起儿时回忆,望着邓翠梅站在油锅前的模样,靳乔衍下意识地揽过翟思思的肩头。 幸福这种东西,有时候真的很简单,与金钱无关,重要的是,身边相陪的人是谁。 他觉得现在,很幸福。 糖环和角仔做好后,翟思思往嘴里塞了一个,热乎乎的角仔内心滚烫,冰天雪地里,她连连跺脚,张大嘴巴往嘴里扇着冷风,却又舍不得吐出来。 邓翠梅做的角仔,那可是全村最好吃的。 瞧她吃得像孩子一样,靳乔衍是既好笑又无奈,站在一旁替她帮忙扇风,眼底尽是宠溺之色。 嘴上忍不住说了句:“慢些吃,没人和你抢。” 翟思思抢白了他一眼,只道:“你不懂,这刚出锅的角仔里面的馅还是热乎的,最香了!” 得,她懂她有理。 邓翠梅笑眼盈盈地瞧了翟思思一眼,道:“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看见这角仔就拔不动腿,行了,妈这次做多了些,等过完年后带些回去,现在就先别吃了,把分好的角仔和糖环给家家户户送去,记得说上几句好听的。” 靳乔衍接过邓翠梅怀中抱着的纸箱子:“妈,我来吧。” 第387章 热闹的团圆饭 大年三十晚上,是绥城最为热闹的一晚,往年每到这个节日,家家户户都会招呼近亲上家里做客一块吃团圆饭,再吃上一碗热腾腾的汤圆,瞧着春晚跨年。 和易城家家户户闭门自家吃年夜饭不同,显然绥城的风俗要热闹许多,街坊邻里也亲近许多。 除了徐家是黑灯瞎火以外,绥城其余人家都亮着火红的灯光,热闹非凡,邓翠梅也和村长打过招呼,在村里空旷的坪地上宴请父老乡亲,吃这也许是村民之间最后一次的团圆饭了。 到了明年,村里拿了博盾拆迁款的会搬到大城市里去,包括邓翠梅一家,等过完这个年,兴许就不会再回来了。 因此这顿年夜饭,除了有团圆的热闹劲,也氤氲着些许分别的哀愁。 村长也自掏腰包,让人到村里来拉了线,挂了投影幕,坪地上摆上了二十桌酒席,还直播起了春晚,拉起了大红灯笼的顶棚,是绥城历史上最为热闹、盛大的一场年夜饭。 二十多围酒席,靳乔衍担心邓翠梅累着,前一天就雇了好些个厨师赶到绥城,在邓翠梅挽起衣袖要下手的时候,让翟思思把邓翠梅给拉到一旁坐下,好好和村民扯扯家常,做饭的事,交给厨师就好。 起初邓翠梅还不答应,这可是她提出要宴请父老乡亲的,但当三姑六婆拽着她的胳膊问长道短,夸赞着她女婿时,她就把这份坚持抛之脑后,和七大姑八大姨说着家常,笑得合不拢嘴。 翟明明和翟思思守着外婆,外婆就像小孩子似的,看见张灯结彩的坪地满脸的欢喜雀跃,看着别人家小孩手里头拿着的纸炮,追着上去就要跟着一块玩,吓得翟思思和翟明明惊出一身冷汗,到最后拗不过她,只好高价买下小孩手里头的小摔炮给她,一个年过八旬的老人,非得凑到孩子堆里,拿着小摔炮和其他孩子玩得不亦乐乎。 是很多事都忘了,但是老人家的高兴,也就纯粹起来了。 翟思思心里既是难过,同时也是高兴,高兴外婆苦了这么些年,现在总算过上好日子,也不用再因为担忧而笑不出来了。 厨师做惯了酒店的饭菜,三两下就开始端菜上锅,孩子们见有吃的,撂下一堆鞭炮,洗把手立马凑到桌子前等着吃。 老人家见状,也乖乖地坐在餐桌前,一手抓着筷子,一手抓着汤勺,脸上散发着纯真,像孩子一样探头探脑,看看下一道菜是什么。 邓翠梅和翟思思各坐老人家的一侧,靳乔衍坐在翟思思身旁,默不作声地将饮料统统拧开,给其余孩子递去,随后给翟思思杯里添上一杯白开水,还冒着热气。 年纪上去了,需要注重养胃,小孩子喝的饮料,就不要让她喝了。 好在翟思思是医生,平日里也注重养身,也就没和他急眼,喝了口白开水,便给外婆夹菜。 外婆捏着筷子,像孩子一样等着别人转动桌子,一瞧面前有想夹的菜,立刻跟做贼似的,蹑手蹑脚夹了一团。 她夹起最大的烧鸡腿放在翟思思的碗里,然后又将烧鸡翅远远地放进翟明明的碗里,确认无误后,露出孩子般天真的笑容。 望着碗里的烧鸡腿,翟思思心尖一颤,两眼顿时酸涩,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 邓翠梅也是倒抽一口气,瞧着翟思思,又瞧了眼翟明明,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 小时候翟思思最爱吃烧鸡腿,而翟明明则最爱吃烧鸡翅。 外婆是忘了他们是谁,但她从未忘记爱他们。 两人默不作声地夹起碗内的菜,吃着吃着就哽咽了起来,又怕惊到其他人,生生将眼泪压到心底,享受着外婆的爱。 靳乔衍何等聪明之人,一瞧两人的样子,心里便猜到了七八分。 他不是擅长说肉麻话的人,也不是习惯用肉麻行为去安慰别人的人,于是他再次提起热水壶,往翟思思空了的杯中斟上白开水,用着仅两人能听的分贝道:“烧鸡腿,嗯,我记得了。” 言简意赅的八个字,却给了翟思思无比温暖的力量。 她听得懂,他话语里的意思,是告诉她往后他会代替她的外婆,好好爱她。 靳乔衍是不擅长说肉麻话的人,但他总是会以实际行动,去保护他所爱之人。 眼内打转的泪水终于无声地掉入碗内,随后她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心境豁然开朗,嘴里头的烧鸡腿仿佛也香了几分。 二十几桌人吃得那叫一个热闹,交流聊天的声音络绎不绝,靳乔衍却破天荒地没有感到头疼,反而很是喜欢这种淳朴的乡情。 突然,村民热烈的探讨声停了下来,好些个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个方向,反应快的,也顺着那些人的方向望去。 紧接着,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连吃饭的动作都停住了,只定定地看着同一个方向。 翟思思狐疑地抬头,顺着他们视线的方向望去,呆愣了一下。 翟思明和翟诚诚。 翟思明手里头提着大包小袋,一手拽着翟诚诚的小手,尴尬地站在坪地外的地方,笑着看向众人,嘴里哈着白雾。 翟诚诚则滴溜着那双大大的眼珠子,在人群中好一顿搜索,然后挣扎开翟思明的手,猛地朝翟思思跑去:“思思姐姐!” 翟思思连忙撂下筷子,张开双臂迎接扑入怀中的小孩。 翟诚诚搂着翟思思的腰,一把扯下挡在脸上的围巾,笑嘻嘻地说:“姐,你想我没有?” 大大的眼珠子中尽是期盼,和童真无邪的光芒。 翟思思伸手掐了把他柔嫩的小脸,道:“想。” 邓翠梅放下手里头的筷子,表情看上去倒没什么,只是冷冷地瞥着翟思明。 好好的团圆饭,他上这破坏气氛。 被二十多张桌子的人这么一盯,翟思明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道:“是不是打断了你们的兴致?我本来也不想来打扰的,但是诚诚非说要和他姐一块吃团圆饭,我拗不过他,所以不请自来……” 翟诚诚也是人精,立刻就扑进邓翠梅怀里,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说:“阿姨,你不要怪我爸爸,我想你了,想和你一块吃饭……行不行?” 为人母的女人对孩子最没有抵抗力,翟诚诚都撒娇到这个份上,邓翠梅也不忍心把他赶走。 又气又笑地揉着翟诚诚的脑袋,道:“行,一块儿吃,你这小人精!” 翟诚诚咧开嘴嘻嘻地笑着。 第388章 新年快乐,靳太太 翟思明和翟明明的不请自来,令得团圆饭仿佛更为完整了几分。 翟思思心中虽然对父亲这个角色不抱有希望,但翟思明和邓翠梅到底是流淌着同样血液的父母,在家庭完整这一块上,不得不说翟思明的出现,还是令她感到完整和舒适。 起初翟思思他们还担心老人家看见翟思明,会不会气晕过去,但好在老人家已经想不起翟思明这个人了,他出现的时候,只瞧了两眼,又继续扒拉着碗里的饭,大口吃肉,大口喝饮料,这倒是让几人心里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吵起来。 村民不知道翟家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翟思明这又有时间回家了,但看着翟诚诚这个屁点大的孩子,都以为是翟思明在外面风流得的果,见邓翠梅一家人没有表现出膈应,他们作为外人也不好说什么,都心照不宣地没把这事挂在嘴边,拉着翟思明聊着一些皮毛的话题。 气氛还算融洽,天空也下起了小雪,掉在顶棚上没有声音,但能看见玻璃棚上渐渐地积了一层雪。 春晚的声音依旧如往年一般欢快轻松,孩子们瞪大着眼边吃边看,大人们喝着小酒叙旧。 席间有人想起绥城明年的大工程,喝了杯酒壮胆,畏畏缩缩地问靳乔衍:“翟家女婿,我听说你是做保镖行业的,还开了医院,怎么突然想做度假村了?咱们绥城就这么一块地儿,你的生意可是全国性的,怎么想到到我们这地上做这么一小个度假村?” 这和博盾的生意盛况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不都说有钱人的生意是越做越大,靳乔衍怎么反倒是做起这小生意来了? 绥城度假村,做起来月收入怕是都比不上博盾的日收入吧? 提起这件事,翟思思便心头一暖,脸上不禁挂上浅笑。 她的笑容落入靳乔衍星眸中,这是靳乔衍第一次觉得和冯世贤合作,是他这辈子最精明的选择。 个中缘由小夫妻俩知道就行了,靳乔衍也不打算对旁人解释太多,模糊地回答道:“生意不分大小,只要能赚钱的可能性,就不怕去拼一把。” 这话就连翟思思听着都不信,他倒是说得理直气壮。 刚才提问的村民闻言,只道有钱人也不是没有理由富裕的,瞧瞧这上进心,多足! 旋即那人又问:“咱们绥城也不大,怎么就不统统做成度假村了,这拆一半留一半,是不是不太美观?” 一听这话,靳乔衍就知道提问的人家中没有被列入拆迁范围。 问话的底层意思是,什么时候轮到他们家成拆迁户? 沉默片刻,他只回答道:“我暂时还没想好余下一半是该保留还是拆除,等年后度假村建起来了,公司里权衡过后,再做定夺。” 绥城的房屋太旧了,虽然不美观,将来和度假村的建筑也会相悖,但靳乔衍在划分拆迁区域的时候,就特意保留了白墙红瓦的老房子,除去其有历史价值以外,兴许能成为度假村的一个噱头。 而且,翟思思念旧,他怕将来她想起绥城,却记不得绥城原来的模样。 因此拆除还是保留,暂且先放在一旁,等度假村建好了再做打算。 眼瞧着那人还要提问,翟思思怕靳乔衍的耐性见底,赶紧让厨师将热腾腾的汤圆上桌,嘴里招呼道:“大过年的就别提工作了,来尝尝汤圆,这汤圆是我妈做的,还有这甜酒,可是我妈提前半年就准备好的,我们就吃个团团圆圆!” 那人也不是不懂分寸的人,见状便收起话匣子,站起身来帮忙往干净的碗里盛上汤圆,吆喝着其他人端碗吃。 翟思思的帮忙令得靳乔衍松了口气。 他习惯了冷漠对人,如今面前这些人都是翟思思的老乡,他不能冷着,却也热不起来,回答上两句就有些不耐烦了,她的举措正好替他缓解不适。 一顿年夜饭吃下来,生是吃到九点多,九点过后开始有三三两两的孩子被撵回家睡觉,慢慢的就散了。 翟思思撂下碗筷,见身旁的邓翠梅和翟诚诚玩得正欢,偏头望向靳乔衍,道:“跟我来。” 两人便悄悄退出。 新年的村里处处张灯结彩,道路被照得通红,翟思思带着靳乔衍,毫无障碍地上了后山,找了一块石头坐下。 雪已经停了,整个绥城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积雪,后山上处处是白雪皑皑,还挂着银条。 靳乔衍怕她冷,就牵起她的手,揣进自己的兜里。 实际上,他的手更冷。 翟思思也没说破,安心享受着他这一宠溺的举措,将手揣在他的兜里,慢慢一块变暖。 夜空里挂了些星星,与平日上的灯笼相映成辉,远远地望去,绥城甚是漂亮。 好像谁家姑娘出嫁了一般热闹。 一张嘴,嘴里便涌出了白雾,她道:“谢谢你陪我回来过年。” 在靳乔衍提出陪她回家过年的时候,她都不敢想象面对那么多的村民,靳乔衍的脸能臭成什么样子。 没想到他一个不字也没说,甚至还陪在她身旁做角仔、做糖环,面对二十几桌的村民,他也是耐着性子,没有因为吵闹而翻脸走人。 她知道,他喜静怕吵,一定是忍了好久。 她也知道,他之所以忍,是为了她。 靳乔衍总是这样,默默地对她好,以前还不觉得,现在回过头看,发现他一直都在保护她、照顾她,是她看不透。 对于她的道谢,靳乔衍只是蹙起了剑眉,望着远处的灯火,好半晌才道:“难道这不是丈夫的职责吗?” 丈夫的职责,不是合同上的义务。 翟思思的心湖被他投下一枚又一枚的石子,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她细细咀嚼着,他话语里的“丈夫”二字。 嗯,靳乔衍是她的丈夫,她的老公。 是真的了。 望着靳乔衍分明的轮廓,以及眉宇间淡淡的军人之威,翟思思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去形容此刻的心情,最后,只是面带浅笑,轻轻将脑袋靠在他的肩上。 随着肩膀一沉,靳乔衍稍稍偏头,望着她的脑勺,无声地勾起薄唇。 新年快乐,靳太太。 第389章 巨细无遗的宠爱 大年初三,强子和费腾一大早就开车进绥城,将邓翠梅和老人家等一行人接出易城,直奔新家。 老人家像个孩子一样,一坐上车,得知要去大城市,眼中尽是期盼,不再是从前那般抗拒离开绥城。 望着老人家满目的期待,翟思思心底无不感叹。 以前外婆记性还很好使的时候,她是磨破了嘴皮,外婆也不肯搬走,死活要守着老宅。 外婆身体不好,绥城的气候也比不上易城,她一直就很担忧随着年纪增长,外婆在绥城受不受得了。 现在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倒是比以前好伺候了,就像个孩子一样,容易满足,也没那么多的负面情绪。 住惯了绥城的古老房屋,易城新家的灯火通明显然让邓翠梅很满意,老人家一进门就停不下来,看看这间房子,看看那间浴室,嘴里一直发出咿呀呜呀的感叹声,东摸摸西碰碰,好不高兴。 翟明明也是睁着眼到处看,这是他姐替她准备的婚房。 看了一圈后,他由衷地感谢道:“姐,谢谢你。” 翟思思摇摇头,道:“别谢我,都是你姐夫弄的。” 她充其量就是给了靳乔衍一张银行卡。 话说回来,当时脑子一热就要买房子,也没具体去细问,流程和合同基本上都是靳乔衍替她解决的,现在仔细想想,翟思明的一百万,在易城这寸土寸金的地方,还是靠近市中心的位置,根本就不可能买下这一百多平米的房子。 是靳乔衍自掏腰包给贴补了吧。 可他却没有管她要过半个子儿。 就连装修的钱,也是靳乔衍出的吧。 翟明明再次发出感叹:“姐,你能嫁给这么好的一个男人,我真替你高兴,前面熬了那么多的苦,总算是见到好日子了。” 这姐夫,他是越看越喜欢了,都不知道甩徐彬立那个人渣几条街! 对此翟思思但笑不语。 可不嘛,和靳乔衍兜兜转转发生了那么多事,傲娇也傲娇完了,别扭也别扭完了,终于把话说开,苦尽甘来了。 好事多磨,大抵是形容他们的,但愿到这已经是磨好了。 邓翠梅和老人家的行李并不多,大部分衣物已经穿旧了,还挂着不少补丁。 老一辈都信守着一句话: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不是抠门,而是节省资源。 但如今搬出了这易城,穿着带补丁的衣服不太合适,也会给孩子丢人,更何况邓翠梅还是靳乔衍这种人物的丈母娘,打扮上不能再像过去那般随意了。 刚到新家不久,翟明明就先走一步,说是工作室的水电工程刚刚弄好,他要过去交接一下。 邓翠梅整理了一番行李,安排好医疗人员守好老人家后,便兴致勃勃地让翟思思带她去翟明明的工作室瞧上一眼。 前段日子和靳乔衍发生了太多事,翟思思也还没上过工作室,趁着这些日子放假,就过去瞧一眼,看看有没有帮得上忙的地方。 工作室距离新家并不远,走路不过十来分钟的路程,选这块地儿的时候,翟明明就是考虑到离家近一些,家里出了什么事,也能马上回去。 到了工作室时,翟明明正在打扫卫生,刚倒完垃圾,抬眼就看见她们两人。 工作室的装潢很简单,白墙,黄灯,以及几套表皮颜色组合夸张的家具,一看就是翟明明作画的风格,抽象、夸张,也是狂野的。 每一个角落的设计,都散发着年轻人骨子里的那股子狂放劲,和靳乔衍喜欢的灰色沉稳相反,处处都让人感到满满的元气。 翟明明说,这还是基础的装潢,他打算在三面墙都画上抽象的狮子、老虎等森林之王,既英勇,也帅气。 听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翟思思想起了靳乔衍那套工业风的房屋设计,脑海里突然就蹦出来三个字:老干部。 想法一形成,她突然就止不住嗤笑出声。 嗯,这三个字用来形容靳乔衍,再合适不过。 正当她出神之际,一辆小货车直勾勾地朝工作室开来,车厢的地方对着工作室的门面。 强子从驾驶座跳了下来,先是走到翟思思面前,恭敬地说:“大嫂。” 翟思思翩然回神,望着他问:“你怎么来了?” 强子指着小货车的车厢,解释道:“衍哥知道小舅子打算给这里的墙画画,特意让人到英国那边预定了进口丙烯原料,这个工厂做的丙烯原料没有甲醛等有害因素,说是让小舅子在画墙画的时候,能够健康些。” 翟明明一听这话,双眼发亮:“英国进口的丙烯原料吗?那款我想要很久了,一直没舍得买,快快,让我瞧瞧!” 说着便自来熟地拽着强子的胳膊,一个劲地让他赶紧把车厢打开。 瞧着翟明明满脸的兴奋,邓翠梅宠溺地摇摇头,随后脖子一转,看向翟思思说:“乔衍这孩子,也真是有心了,工作那么忙,还顾着咱们家,思思,你这孩子真是有福气了。” 翟思思这会儿心里也感动得不行,一回到易城,靳乔衍就急匆匆地赶回博盾工作了,明明忙得要死,却还是陪着她回绥城过年,又时刻留神着她家的情况,都不用他们开口,就给送了作画原料来。 是对她有多疼爱,才能做到这般巨细无遗。 有时候,她都觉得在靳乔衍的照顾下,她的自理能力都退化了。 见翟思思不说话,邓翠梅也不急,兀自说道:“看你们这么好,妈也就放心了,当初知道你和他结婚连婚宴也没有,妈还担心你会不会受委屈,担心你走上妈的后路,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你们好就好,你们好就好……” 最后一句话她呢喃地重复了两遍,除了宽了心以外,更多的是感叹。 还好,翟思思没有像她一样,眼拙找了个渣男。 翟思思不由自主地挽上她的胳膊,像是允诺道:“妈,你放心吧,我们会好好的。” 邓翠梅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睛一眨,又道:“好就好,但是思思,乔衍那孩子快三十了,又是人母亲的独生子,趁着现在感情好,我看啊,你们要不就考虑考虑,要个孩子吧?” 第390章 靳远中风 在翟明明的工作室帮忙打扫卫生,一直打扫到下午两点多。 三人坐在沙发上吃着外卖的时候,翟思思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靳乔衍发来的微信消息:收拾一下,跟我去一趟养老院。 养老院? 翟思思当即想起了靳远的脸。 自从靳家和鼎安倒下以后,她就再也没见过靳远了,只知道靳远带着最后的积蓄,进了养老院养老。 她很快就回了一个字:好。 匆匆吃完午饭,她交代了翟明明几句,让他早点回去看一下外婆,收拾好外卖垃圾后,费腾正好开车来到。 竟然不是靳乔衍开车? 心底涌过一抹狐疑之色,但她没有多言,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一路上费腾也没有开口,表情看上去有些凝重,这令得翟思思心里腾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该不是靳远出事了? 虽然对靳远没什么好感,但前几天才体会到家庭完整的滋味,这会儿她很能理解靳乔衍的心情,即便对这个父亲没有任何幻想,可怎么说也是流淌着相同血脉的至亲,靳远要是出事了,靳乔衍见不得会喜笑颜开。 怀揣着忐忑不安,不等赶到养老院,她忍不住开口问:“是靳远出了什么情况吗?” 这要是放在以前,费腾肯定是避而不谈。 但现在翟思思和靳乔衍的关系成真了,他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直接回答道:“嗯,刚刚养老院来电话,说是突然中风倒地。” 话刚说完,放在一旁的手机震动起来。 费腾连忙划下绿色接听键,戴着蓝牙耳机通话:“我们正在路上,好,好,那我们现在过去。” 听不见电话那头的声音,翟思思问:“怎么了?” 他摘下蓝牙耳机,打亮左转灯,变换车道,嘴上回答着:“强子打电话来,说是已经给送去医院了,我们现在掉头回医院。” 抵达附属医院的时候,靳远正在急救室施救,黄玉芬和靳乔衍就在急救室外头,说不着急是假,时不时地张望一下急救室,偶尔眉眼间又会浮现一抹类似于大快人心的情绪。 靳远这是得到报应了,抛弃糟糠之妻,黄玉芬心底的怨气也得以发泄。 但总归是一夜夫妻百夜恩,尤其是女人,做不到那么心狠,却又是担心着靳远会不会命丧黄泉。 靳乔衍则脸色阴沉地靠在墙上,手里攥着烟盒,却迟迟没有抽出一根点燃。 他们的感情是矛盾的,尤其是于靳乔衍这个儿子而言,靳远一直就觉得对儿子有亏欠,这些年也是极力对靳乔衍好,二十多年来,靳乔衍全凭替母亲打抱不平的一口气,和靳远越闹越僵。 如今靳远也得到报应了,当死亡靠近时,他却突然对过去的所作所为产生了怀疑。 他对于父亲,是不是有些太过于赶尽杀绝了。 人类就是这样,至亲还在的时候,嫌弃他、憎恨他,甚至想尽千方百计去报复他,可当至亲出了意外,却比谁都担心。 也许是潜意识认为,至亲是自己在这个世上的羁绊,羁绊一旦断了,和世界的关系,又断了一根。 是血缘关系在作祟。 人类是高级感情动物,同时也是高级矛盾动物。 翟思思放轻脚步走到两人身边,先是冲黄玉芬喊了声:“妈。” 黄玉芬这会儿提不上劲,眼神透露着疲倦,抬眼瞧了眼翟思思,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翟思思又走到靳乔衍身边,将他手中的烟盒抽走,轻声道:“能不抽就别抽了。” 靳乔衍眸子黯淡,下巴微微一动,望着她。 这样的他,看上去像是孩子一般无助。 他不知道靳远要是出事了,他是该笑,还是该哭,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态去应对。 毕竟,那是父亲。 见惯了靳乔衍阴恻恻的模样,见惯了他冰冷难以接近的模样,见惯了他傲娇心口不一的模样,见惯了他勃然大怒的模样。 可眼前这带着些微失落和矛盾的模样,让翟思思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将烟盒往自己兜里扔,旋即牵上他的手,用行动告诉他,别担心,我会在。 靳乔衍下意识地扣紧了她柔软的小手,微微张开的薄唇合上,似笑非笑地动了动双唇。 急救室的门很快被打开,先出来的是躺在病床上的靳远,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手腕吊着水,脸上戴着氧气罩。 吊着水,戴着氧气罩,还没有转进icu,说明情况不坏。 医护人员推着靳远直接往病房走去,随后跟出来的医生走到靳乔衍面前,摘下了医疗口罩。 口罩一摘,翟思思只觉得这人怎么这么眼熟,一时半会却记不起来。 医生对着靳乔衍,说:“靳总,老爷子只是轻微中风,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可能恢复过来后,嘴会有些歪,说话也不太利索,但这情况算是很轻的了,您也别太担心。” 很多上了年纪的人中风送进医院,要么命直接丢了,要么瘫痪半侧身体,靳远的情况非常轻。 听着医生的话,靳乔衍说不上来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些失望,眨了一下眼皮算是表明知道了,转身就要走。 医生却叫住了他:“哎,靳总,等等。” 走到靳乔衍面前,不等他不悦,医生立刻道:“靳总,我想和您说声谢谢,谢谢您没有追究我的责任,还让我留在医院,您放心,我一定痛改前非,一定在急救部好好工作,不会再给医院添麻烦!” 靳乔衍也是抬眸看了他好半晌,随后不知是想没想起来这个人,嗯了声,二话不说抬脚走人。 翟思思倒是想起来了,难怪她总觉得这个医生有些眼熟,原来是前些日子在手术室门口收病患家属红包的白医生。 那天过后她没再看见白医生,还以为让靳乔衍给开了,原来是被“发配”到急救部了。 这倒是让她有些意外,以靳乔衍的性子,基本上在医院干了这种事,就别妄想能够留下,没想到这次他却破了例,只是降了白医生的职而已? 望着靳乔衍的背影,翟思思总觉得他和刚认识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好像,没那么冷了。 靳乔衍的后背似是有一双眼睛,察觉到翟思思的视线,他头也不回道:“不会走了?” 翟思思连忙迈开腿,一路小跑着追上他。 她收回刚才的想法。 第391章 好久不见靳远 靳远睡了半个小时才醒过来。 一醒过来,氧气罩就摘了,睁着淡然的眼,望了好半晌的天花板。 他这次中风,是被别的老人回家过团圆年给气到的。 大年三十,院里好些个有家人的老人都被接走了,独独他一个堂堂靳家老爷,留在养老院内无人问津。 两个儿子,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去看过他一眼。 真是报应,真是可笑至极。 靳乔衍靠在病房的窗户前,看着他睁开了眼,冷冷地说:“你命挺长的。” 一开口就是刀剑相对,翟思思没忘记他刚才在急救室外的神色,下意识地朝他看了眼,眼神分明在说:你就好好说话行不行? 明明是担心靳远的,嘴上还喷刀子,要说女人心口不一,这男人也见不得有多坦诚。 黄玉芬就坐在病床旁,默不作声地削着苹果。 她是自己要吃的,可不是给靳远这个负心汉吃的! 削的时候,她是这么想的。 靳远收回视线,动作有些迟缓地偏向窗户方向,望着靳乔衍,好半晌,似是反应迟钝地说:“让你失望了。” 他脑袋转过来的时候,唇角有些歪,靳乔衍起初还以为是扭脖子的动作所导致看上去有些歪。 一张嘴,发现是真的歪了,不仅歪,还有些抽搐。 想当年叱咤华夏,凭一己之力在商场摸爬滚打、骁勇奋战打拼下鼎安江山的靳远,如今却被病痛折磨,除了躺在病床上什么也做不了的模样,靳乔衍心中无不触动。 当年的靳远,可是一动怒就下盘十足地摔茶几上东西的人,现在连说话都有几分困难。 当真是报应。 星眸内没有光芒,靳乔衍不辨悲喜地说:“确实有点失望,不过祸害留千年,说的倒是不假。” 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靳远这种男人,恐怕是会长命百岁。 放在以前,靳远一定会指着靳乔衍就是一顿怒骂。 可现在靳远是靳乔衍的手下败将,靳家也没了,靳乔衍也不仰仗着他生活,反倒是他这个老人家,还仰仗着靳乔衍,在他中风的时候搭把手给送到医院来。 还有什么可理直气壮的呢? 于是他闭上了嘴,索性什么也不说。 看着父子俩又一次陷入僵局,翟思思叹了口气。 这父子俩的心结,比她和翟思明更严重。 和翟思明和好之前,翟思思是支持靳乔衍和靳远翻脸的,那种仇恨,她很清楚。 但和翟思明和好之后,她发现退一步,天空真的宽广了,盘踞在心里小半辈子的恩恩怨怨能够得到放下,也是一种解脱。 至少自己心里是舒坦了。 所谓的仇恨,实际上对被怨恨的那个人来说压根就不痛不痒,到头来为难的不过是自己罢了。 又何必和自己过不去? 黄玉芬看着曾经在她面前威风凛凛的男人,如今了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没好气地削出一块苹果,往嘴里塞。 咬了一口,她讽刺地说:“你看看你,啧,中风躺在这里,慕容珊呢?卷了钱就跑,连你的死活也不管了,你也真是活该,也不想想当年你一把年纪了,还妄想老牛吃嫩草,现在好了?你就是死在这,也没人管你,真是现世报,活该。” 听着黄玉芬满是怨言的话,靳远也不是好脾气的主,开口就道:“我就是活该,也犯不着指望你们母子俩,你们看不惯,就走,少在我面前碍眼碍脚!” 提起慕容珊,黄秀芬就想起以前靳远对自己做的种种,本就满腹怨言,这会儿靳远还横,当即就怒了。 把削好的苹果往靳远砸去,她骂骂咧咧道:“你就能吧你啊,要不是乔衍给你送医院,你这会儿死哪都不知道!钱都让人给卷跑了,你说话还这么有底气也是脸皮够厚的啊,靳远,你这辈子除了会凶我,你还有什么厉害的?慕容珊那丫头还真是聪明,看你出事,卷钱就跑,要不然搁这受你的破气!我也是猪油蒙心,想着好歹夫妻一场,来看看你,你倒好,一开口就骂,能的你,我看看我们母子俩要是不管你,你能活多久!” 靳远早就对生活没有了期盼,心爱的女人和儿子卷钱跑了,孙子也没见过,靳乔衍和翟思思也指望不上,好端端的一个靳家,彻底散了,他一个人,活着也没盼头。 因此他大无畏地说:“那您现在就可以走了,我靳远就是死在养老院,也跟你们俩没关系,成了吧?走,都给我滚出去,我就是死,也不用你们管!” 和靳乔衍对峙了这么多年,练就了一腔的中气,哪怕是刚中了风,这会儿说话底气也是倍儿足,要不是身体不行,翟思思看他都要跳下床来撵人。 自己都躺在病床上需要人照顾了,嘴上却还是死撑着不低头,翟思思也是服了他这股劲。 老顽固。 看着靳远暴怒又无能为力的模样,兴许是觉得一代枭雄落到今天的模样挺讽刺的,对于靳远的话,他并没有动怒。 只是惯常冷漠地说:“你以为我想管你?” 要不是电话打到他那儿,他还就没想过要去看靳远一眼。 见靳远就要暴走,翟思思赶紧跳出来道:“好了,一人少说一句,这才刚从急救室出来,再一个刺激中风,就该瘫了。” 曾几何时慕容珊饰演的角色,被她挑了起来。 靳远听了翟思思的话,哼了声,没再吵。 身体是自己的,别人不顾,自己总得顾着。 只道:“放心,我一定活得长命百岁,我会活得比你们更久,绝不会如了你们的愿!” 黄玉芬冷笑道:“是啊,你就好好活着,好好享受一个人有多孤独,就看着我们一家人有多幸福,可千万别死太早了,我还指望着你多享受几年一个人有多难熬!” 当初他离开的时候有多潇洒,现在一个人就该有多孤独! 眼瞧着又要撕起来,翟思思连忙道:“好了好了,他刚从急救室出来,需要休息,我们走吧。” 说着她便拽了一下靳乔衍的衣袖,冲他使了个眼色。 靳乔衍睥睨了眼躺在病床上的靳远,片刻后抬腿往病房外走。 黄玉芬将水果刀撂下,瞥了眼面色不好的靳远,冷哼了声,跟在靳乔衍身旁离开。 翟思思怕靳远一个想不开,顺手将水果刀给顺走了,关上病房门。 几人刚走出不远,就听见病房内传来一顿噼里啪啦的响声。 这声音靳乔衍和翟思思都再熟悉不过,靳远又在砸东西了。 看来,他的情况确实不坏。 第392章 你喜欢就值得 靳远的情况不算严重,在附属医院住了一晚上观察,隔天就回了养老院。 而他和靳乔衍之间的父子关系,是更僵了。 那天离开医院的时候,黄玉芬嘴里还骂骂咧咧着,对靳乔衍说,他靳远就是死在医院,也别去理他,他就是活生生的李靖,不分青红皂白,不识好人心,被慕容珊这个狐狸精迷得七荤八素,都分不清谁才是替他好的人,活该落到如今的田地。 以后靳言不理他,让靳乔衍也别理他,反正在靳远心里头,就慕容珊和靳言才是家人,他们,算什么呢? 对此翟思思只是深长地叹了口气,靳家的关系闹到如今地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对父子俩的恩怨,也不是三两天就能解开的,她一个外人,帮不上什么忙。 只怕将来靳乔衍心里过不去。 过了大年初八,各公司陆陆续续上班,靳乔衍则选择在这个时候,避开旅游高峰期,带着翟思思去了一趟鸾城。 鸾城,单从名字上来看,就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城市。 实际上正是如此,鸾城这个名字据说是明清末期延续下来的名字,说是城,只不过是一处仍保留城墙的小镇子,当年说是城,如今该说是镇了。 一个古镇。 靳乔衍之所以选择到这里,是为了实地考察深受年轻人喜爱的古镇长什么样,有什么设备,以此作为参照,以便设计出度假村的整体构造。 绥城是翟思思的家乡,他须得亲自监督完工才能放心。 其次是去年所谓的沙巴蜜月旅行,他把翟思思扔在酒店不闻不问,这一次鸾城之旅,算是补上真正的蜜月旅。 避开了新年的出行高峰期,一路畅通无阻,下了飞机直接开车自驾游,路途上没有扰人的车鸣笛声,道路宽敞无比。 抵达古镇正好是中午,靳乔衍提前预定了客栈,两人在客栈里洗了个澡,吃了一顿当地特色菜,靳乔衍便背起单反,牵起翟思思的手往客栈外走。 过了新年是旅游行业的冷淡期,鸾城里的人并不多,偶尔会有三三两两作伴的情侣或朋友经过,更多的是翟思思和靳乔衍两人游走在鸾城的身影。 和绥城的白墙红瓦不同,鸾城的建筑更多是暗色的瓦片,房顶呈三角倾斜状,四个角还带着古时候建筑特有的犄角,许多建筑的二楼是往外延伸的小阳台,木窗,木栅栏,再加上地面由一块块灰白色的石块砌成,给人一种古色古香的视觉盛宴。 翟思思不禁想到了青花瓷上的绘画,同样的令人身心安宁。 靳乔衍脖子挂着绳索,双手端着单反一顿拍摄,拍着拍着,镜头就偏了,不自觉地朝走在前头,穿着宽松棉麻套裙的翟思思。 她的长发披散在两旁,带有流苏的棉麻套裙裙摆垂下,与鸾城房屋的犄角遥相呼应,走在前头,东看看西瞧瞧,每一次回眸,靳乔衍都想到了顾盼生辉这个词。 回眸一笑百媚生。 他便忍不住多拍了几张。 心神是前所未有的安宁。 美人,美景,美食。 说是赢家也丝毫不夸张。 镜头里的翟思思突然停下脚步,他放下单反,只见翟思思停在了一个小摊贩前,手里头摸着一条披风在说些什么。 他拔腿就要走上去,还没走到翟思思身旁,就看见她转身离开。 路过小摊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瞥了眼刚才翟思思摸过的披风。 那是一条暗蓝色的纺织披风,上面绣有一对青鸾的图案,正是这鸾城的吉祥物。 靳乔衍心一动,便问:“这条披风多少钱?” 老板是个三十出头的中年女人,一瞧这男人和刚才那女人问的是同一条披风,便道:“一百五,这是最低价了,少了可不卖,小哥,这披风可是我手工编织出来的,我的纺织机就在这呢,你可别像刚才那个女的一样跟我讨价还价,便宜了我这人工都亏给你了,就一百五,不能再少了。” 俨然刚才翟思思和她讨价还价过了,最终以谈不拢结束。 翟思思出身贫寒,让她花一百五去买一条披风,她舍不得也是正常。 靳乔衍没有讨价还价,从皮夹中抽出两张百元大钞,递给老板娘:“不用找了。” 老板娘立即喜笑颜开:“哎,得,谢谢小哥,来来来,披风我给你装起来!你这小哥眼光真好,是送女朋友的吧?你女朋友有你这么个大方的男朋友真是幸福,你……” 眼瞧着老板娘就要将他夸上天,他直接将披风扯下:“不用打包了。” 说着就转身离开。 老板娘手里头还捏着两张百元大钞,望着背影挺立的靳乔衍,暗自叹道:“啧,真是帅气的一个小哥,我要是年轻那么十年,哎……老了老了。” 靳乔衍三步做两,追上翟思思,将手里头的披风扬开,从后面替她披上。 “天还冷,别着凉了。” 他如是说着。 翟思思先是一惊,扭动脖子偏过头,见是靳乔衍,又低头望着肩上的披风,惊讶道:“你怎么给买了?这披风太贵了,性价比不值得……” 这披风不是名牌也不是特别好的料子,不值得一百多块。 靳乔衍不是擅长说“只要你喜欢,就是星星我也给你摘下来”,诸如此类甜蜜肉麻情话的人,他很直白,也很简单地说:“你喜欢就值得。” 只要是她喜欢的东西,哪怕是一万块,也值得。 千金难买爱人笑,能够让她笑,不管多少钱,都是值得的。 他的话无疑给翟思思心里打了一剂甜蜜素,顿时整个心腔顺延至喉头,都是甜到发腻。 好听的话没人嫌多,尤其是爱人嘴里说出来的情话,只要不太肉麻,在翟思思这都非常受用。 她低头望着披风上用金丝线绣出来的青鸾,越看越是喜欢。 指腹轻抚着凸起的金丝,她望着靳乔衍分明的轮廓,盈盈笑道:“谢谢你,我很喜欢。” 这一笑,仿佛万物复苏,春回大地,鸾城所有美好的景色,刹那间沦为陪衬。 靳乔衍立刻端起相机,对焦她温婉明媚的笑容,按下快门。 “咔嚓。” 第393章 子欲养而亲不待 鸾城是有名的古镇,自然少不了诸如姻缘树、月老亭这一类与姻缘相关的设施,与其说是设施,更像是捞钱标配,但凡是个出点名的景点,都必配其一。 鸾城配的,正是姻缘树。 古镇正中央,本栽植着一颗银杏树,因为其雌性同体,便被政府钉上了一块木板,红字雕刻着:鸾城姻缘树。 据说这棵姻缘树有上百年的历史,许多鸾城本地人打小就在这棵树下玩耍,鸾城被开发成旅游区后,上面便开始挂满了红色的绸缎,绸缎上写着黑色的人名。 传说只要将意中人的名字和自己的名字写在红绸缎上,两端包上石子,抛到树上,便能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忽悠游客的一种营销手段罢了。 因此靳乔衍看待姻缘树的眼神,就如同股民看待股市一般,满眼都在计算数据,算着这棵树的栽植需要多少成本,而这棵树又能不能回本,有没有必要栽植。 翟思思则和他相反,即便是新时代女性,不讲究封建迷信,但看见姻缘树的时候,她的眸子里或多或少都有些期盼。 “你们这是一家人吧?这姻缘树只能挂情侣的名字,挂家人的名字扔上去算怎么回事?这不符合逻辑。” 姻缘树有工作人员看守并售卖红绸缎鹅卵石,这会儿工作人员的嗓音有些大,吸引了翟思思的注意力。 翟思思顺着声源望去,只见一个快有四十出头的中年妇女,搀扶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站在工作人员面前据理力争:“怎么就不符合逻辑了?姻缘讲究的是一个缘字,求的就是缘分,这爱情是缘,亲情怎么就不是缘了?但凡是求缘的,不管是什么缘,都能求不是?” 工作人员面露难色地拒绝她:“你这是在强词夺理,说明了是姻缘,这夫妻之间才叫姻缘,你还是换别的地儿去求亲情吧。” 哪有将自己和父亲的名字扔上姻缘树的,这不是乱伦了吗? 老人家似是看出工作人员的为难,拍了拍中年妇女的手背,说:“好了,别为难他了,他就是打个工的……” 工作人员附和道:“是啊,你就别为难我了,等会儿让领导看见,得削我!” 工作人员话已至此,本以为女人该死心,不料她脚步不动,仍坚持道:“拜托,就让我扔一次,我父亲这次出来旅游,回去以后就得做肺癌切除术,连医生也没有把握……我就是怕,怕这父女缘断了,不管这是姻缘树也好,佛祖庙也好,我都想求个心安,同为人子女,你也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才对,我是走投无路,才会想什么都拜一下、求一下,否则我心难安!” “这……” 工作人员瞧着心急如焚的中年妇女,又瞧瞧她身旁面色苍白的老人家。 随后叹了口气,抽出一根裁剪好的红绸缎,以及两颗鹅卵石放在中年妇女手中,道:“行吧,就这么一次,你们快点,写完扔上去后,就离开,行吗?” 中年妇女赶紧感恩戴德地说:“好,好,谢谢!谢谢!” 两人远远地目睹了这一切,靳乔衍收起视线,没有被中年妇女的父女情深所感动,只看见了商人想看见的。 惯常冷淡地说:“一棵姻缘树,讲究倒是挺多。” 本是商业行为,还要求必须是一对情侣才能将红绸缎挂上去,是不是和最初的盈利目的有些相悖? 对于这种东西,他自然没有过多的情愫。 水眸转了转,翟思思思忖了好一会儿,才道:“这是对‘姻缘’二字的尊重,况且,限定必须是一对情侣才能抛红绸缎,不也是一种噱头吗?” 对于翟思思的观点靳乔衍只是略微一挑眉,算是不置可否。 确实,也可以是一种宣传的噱头。 看他没有否定她的想法,她又谨慎地开口:“不过比起这个噱头,更让我注意到的是那对父女俩的感情深厚,人类这种东西啊,有时候不失去些什么,是学不会珍惜当下拥有的,不管是爱情还是亲情,还拥有,就不要弃如敝履。” 她只开了个头,聪明如靳乔衍,当即就明白她想说什么了。 星眸缓缓落到她的身上,对上那双闪着星光的眼,他如是说:“接下来你是不是该说父子俩总归没有隔夜仇,上一辈的事上一辈解决就好了,没必要牵扯到下一辈?” 被他突然呛了一截,翟思思没有说话,睁着水眸定定地看着他。 许是戳中了靳乔衍心里的刺,他不免口吻冷了几分:“你是不是还想说靳远已经得到报应了,一个人住在养老院无依无靠也挺可怜的,到底是生我养我的父亲,天大的怨到现在也该散了,让我不要不懂得珍惜?” 他冷漠的话语并未让翟思思感到委屈,只是让她更深一层地了解到,靳乔衍对靳远的偏见和仇恨,不是一般的深。 两人对视了好半晌,最终翟思思移开视线,从他身旁擦肩而过:“不是,我只是不希望你将来才明白什么叫‘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说这句话的时候,翟思思没有多想,只是希望靳乔衍能放过靳远,放过黄玉芬和他自己,却不料最后会一语成谶。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此刻她没能想到那么远,只是绕过靳乔衍,往工作人员的方向走去。 “请给我一段红绸缎和两颗鹅卵石。” 工作人员抬头看着她,又瞥了眼她身后不远处的靳乔衍,立刻将东西递给她,并给她一支签字笔:“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翟思思恬然一笑:“谢谢。” 接过东西,她在红绸缎上写下字迹清秀的两个人名:靳乔衍,翟思思。 随后将签字笔交还工作人员,在红绸两端各绑上一颗鹅卵石,在因缘树下转了一圈,确定好想抛的那根树枝后,抬起右手蓄力。 正当她准备将红绸缎抛出去的时候,突然手上一空。 耳边是淡漠的嗓音:“我以为翟医生不相信这些迷信的传说。” 紧接着,她看见一段红绸自身后往上空飞去,不偏不倚地挂在了她想挂的位置上。 一次成功,对于求姻缘来说,是非常吉利的。 翟思思蓦然回头,抬头仰视着半臂之遥的男人,口吻是鲜少的矫情:“只要是对我们好的传说,我都愿意去信。” 对于这段感情,她不想再隐藏,好不容易才修成正果,她只想好好在一起。 浓黑的泼墨骤然一震,里面倒影出的,是她坚定有神的小脸。 第394章 求婚 白天在古镇走了一整天,翟思思完完全全是担当游客的身份,而靳乔衍身负重任,边走边拍,拍了许许多多鸾城标志性的建筑和门店。 傍晚回到客栈,翟思思早早地洗了个热水澡躺下,小憩一会儿,靳乔衍则坐在电脑桌前,将照片拷贝出来精心筛选,然后给冯世贤的邮箱发过去。 期间他收到了费腾发过来的微信消息:衍哥,冯淼淼醒了。 靳乔衍连一个哦字都懒得回复,直接锁上屏。 翟思思这一觉睡了将近两个小时,睁开眼天已经黑了,屋内只亮着一盏小小的香薰灯,原本坐在电脑桌前的身影,这会儿已经不知道上哪去了。 客栈只有五间房,恰逢旅游淡季,只住了翟思思他们,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起身走下床,往木框制成的玻璃窗走去。 窗户外是客栈的后花园,老板娘在后花园里栽培了许许多多的花卉,正逢春暖花开的季节,有好些种开得较早的花卉,已经悄然露出了花蕊。 然而吸引翟思思注意力的,并不是争相斗艳的花朵,而是后花园槐树上亮着的一抹抹星光,以及正背对着她站在一张餐桌前低头不知道在捣鼓什么的男人。 光从背影她就认出来了,那是靳乔衍。 看着高高在上的靳大少捣鼓着这些格外矫情的浪漫,翟思思心底的暖泉顷刻涌出,令得她眼眶微酸。 放在一年前,她想都不敢想靳乔衍会为她这么做。 而现在,那个让无数女人为之倾醉,让无数男人闻风丧胆的靳大少,就这么做了,甚至没有丝毫的忸怩。 连忙套上外套,她三步做两走出客房,直奔后花园而去。 脚步越走越快,越是靠近那抹笔直的背影,她便越是感到温暖,到最后,几乎是不可抑制地,猛地从后面紧紧抱着他结实的腰。 靳乔衍正认真地整理着烛台,不料腰上多了一双柔软的胳膊,连忙扔下手中的打火机,怕烫着她。 语调是阳春三月的温柔:“怎么了,做噩梦被吓到了?” 本就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浪漫感动得说不上话来的翟思思,这会儿再听见他充满诱惑力的磁性嗓音,说着这么温柔且体贴的话,更是双眼发红,抱着他点了点头。 她才不会告诉他,她被感动得一塌糊涂,那样太矫情了。 得到肯定的答案,靳乔衍缓缓地吐了口气,转过身,一手环抱着她的腰,另一只手轻轻地覆在她后脑勺上。 他说:“别怕,有我在。” 翟思思又点了点头,连忙收起流转在眼眶的湿润,抬起头甜甜地笑着,然后点了点头:“嗯。” 如此乖巧的模样,猛地抨击着靳乔衍的心脏。 餐桌上的牛扒刚刚煎好,怕凉了不好吃,他忍住想要一亲芳泽的冲动,双手搭上她的肩头,将她带到椅子前坐下。 随后他餐桌的侧面,将提前醒好的红酒端起,缓缓倒入两个红酒杯中。 望着烛光映照下精致的小脸,他柔和地说:“这里不比易城,材料可能没那么新鲜,配料也可能没有上次给你做的好,要是实在是吃不下,就不吃,等会儿带你去外面吃特色菜。” 翟思思连忙摇摇头:“靳大厨做的东西,不可能不好吃。” 她的话语里七分真半分调侃,被吹捧的对象浅浅一笑。 双手捏着高脚杯,他沉默了片刻,将其中一杯端给翟思思。 翟思思伸手欲将红酒杯接过手,却发现他没有松手的意思,正紧紧地捏着高脚杯。 水眸带着疑惑之色,抬起头望着他。 他的眼底涌动着明明灭灭的烛光,薄削有型的唇一开一合,缓缓吐出翟思思这辈子也忘不了的一句话:“嫁给我,好吗?” 瞳眸骤然紧缩,她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虽然他们早已是夫妻关系,但假戏真做到现在,从未有过真正确定关系的举措,靳乔衍突然来这么一出,她好不容易压下的泪水,瞬间爬满眼眶。 没有戒指,没有鲜花,也没有单膝桌底,只有简简单单的五个字,还有精心准备的一顿晚饭。 却是令她感动得不行。 这是靳乔衍的承诺,一生的承诺。 眸子里噙着泪水,她捏着高脚杯,笃定地点头:“好。” 随后只觉得高脚杯上的劲道一松,他松开了手,接着翟思思便听到高脚杯相撞的清脆响声。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抬手将红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旋即弯了弯薄唇,转身走到她的对面落座。 如同谈好了一场生意。 但翟思思知道,做这么多,已是靳大少的极限了,他愿意为她矫情一回,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心中无不感动,她浅啜了一口红酒,放下酒杯。 一波冲击还未消化完,靳乔衍又来了一波求婚,求完婚的冲击她好不容易才消化掉,眼前赫然出现了一份文件。 两人的关系才刚确定下来,正处于敏感初期,突如其来的文件,让翟思思心里咯噔一下,压在餐桌上的手抽了一下指尖,水眸凝视着熟悉的牛皮纸袋。 他们的关系始于文件,这一年多以来的相处也关乎合同,好不容易确定心意,靳乔衍又拿出一份文件,是什么意思? 这里面的东西,又会是什么? 见她没有伸手拿过文件的意思,靳乔衍带着些催促的意味道:“不打开看看?” 许是太过于敏感,翟思思匆匆将目光从文件收回,瞥着前方的靳乔衍。 嘴唇的轻颤,只有当事人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用一纸婚姻束缚了两人,也把两人的感情框定在各自的纸张当中。 如今又掏出一份文件,是想怎么样? 看她如此紧张,靳乔衍却突然卖起了关子:“打开看就知道了。” 眼睫微颤,翟思思犹豫了良久,片刻后,一把抓起面前的文件。 她相信靳乔衍,不是给了颗糖又打一耳光的人,她也相信靳乔衍刚才的求婚是真的,也许是她想太多了,只不过是一份文件,不至于这么敏感。 两手并用,快速打开文件,将里面的东西取出。 标题是加大加粗的黑体字,眼神一愣,她问:“这是什么意思?” 第395章 公敌 不是离婚协议,也不是合同终止声明。 翟思思手里头的文件,白纸黑字大大地写着:绥城度假村持有人转让书。 转让书的最底下,甲方签名:靳乔衍。 靳乔衍将绥城度假村的持有权交给转让给她?! 水眸内尽是不惑,她望着靳乔衍,眸子里有些不知所措。 相比起她的不淡定,当事人靳乔衍显然淡定许多,抓起面前的刀叉,语速平平地回答:“我将度假村转到你的名下,以后你就是度假村的主人,简单来说,度假村的使用权利,在你手上。” 熟稔地切下一小角牛扒,捏着银叉的手在空中略微一顿,指向翟思思。 旋即,他将牛扒吃进嘴中。 闻言翟思思就像碰到了烫手山芋似的,连忙将合同塞进文件袋里,往他面前一推:“不行,这度假村我不要。” 无功不受禄,况且,她对生意的事一窍不通,让她去管理一个度假村? 只怕是砸锅卖铁也不够止损! 她的想法靳乔衍动动指头都能猜到,在做这个决定之前,他就想到了翟思思有百分之九十九拒绝的可能性。 显然,她没让他失望。 但他也想好了应对的说辞,便没有着急着将文件拿回来,而是优哉游哉地说着自己的想法。 薄唇一开,他说:“绥城是你的家,当初说要建度假村的时候,你是第一个拒绝的,我从小生活在靳家,不能够理解家乡是什么样的存在,但我想,绥城对你来说,很重要。” “我没有要将绥城当成摇钱树的打算,最初选择和冯世贤合作的时候,只是不想你们陷入拆迁的纠纷当中,而且绥城度假村,只是一个很小的生意,不可能成为我将来发展的核心,换一个说法,就算这度假村建成了,不对外开放,我也有足够的资金支持下去,只要你喜欢,这个度假村,就只对你开放。” 他知道翟思思不喜欢所有事都用金钱去衡量,更不希望家乡变成商人盈利的摇钱树。 一开始只是出于商人的本能,投资了,就必须要有回报。 后来细想,绥城对翟思思有着特殊的意义,无法替她维持原样,那就只好尽可能替她将度假村争取下来,交给她管理,不管她是对外营业还是封闭起来,不让外人破坏对家乡的记忆,他都没有任何异词。 只要她高兴,只要不破坏掉她对家乡的那份感情,怎么样都可以。 靳乔衍的退步,翟思思深受感动,手仍压在文件袋上,眸子却是盈着湿雾地望着他。 好半晌,她似是妥协,又像是得偿所愿地说:“好,我签字,但是……” 略微停顿了一会儿,眼眸中的湿雾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散发着璀璨光芒的坚定。 她说:“度假村仍旧对外开放,我只持有,不干涉经营模式,但前提是,不能够毫无底线地一昧吸金。” 相比起易城戈城,绥城太过于落后,它需要发展,需要吸引更多人的注意力。 这些年有钱的村民连老家的房子也不要,在大城市买了新房子,就再也没回去过,没钱的,年轻的一辈也不留在绥城,上完学或没上几年学的,统统选择跑到二三线城市打工,企图用努力改变命运,留在绥城的年轻人是少之又少,只剩下一群身体受限制不能离开的老人,整个村子,都老龄化了。 再这么下去,绥城早晚会荒废,成为只在历史上记载的村落,成为华夏不计其数的无人村之一。 这不是她想看见的。 如今有房地产、有大公司愿意投资,令绥城得以发展,让绥城能够继续存在,甚至吸引更多的年轻人,她自然是乐意的。 就算是变成商业模式的存在,那也比再也没有绥城要好,更何况,换个角度去想,这难道不能称之为“曲线救国”? 对翟思思的想法靳乔衍非常能理解,于是他轻微颔首,道:“持有权在你手里,只要你觉得不合适,随时可以喊停。” 翟思思将文件挪到自己面前,只说了一个字:“行。” 吃完最后一块牛扒,靳乔衍拿起手旁的帕子擦了擦唇,旋即端起红酒杯,闪闪烛光跃于其上。 丹凤眼弯起,他说:“既然你收下了,那么,思思,生日快乐。” 这份转让书,是他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翟思思吃惊地眨了眨眼,今天好像真是她的生日。 靳乔衍不提,她都忘了。 他是个细心的男人,从沙巴旅行开始,她就了解到了这点。 但再一次体会他的细心和温柔,翟思思还是止不住的心头狂跳。 眼前的男人,总是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魅力。 没有矫情,也没有过多感谢的话语,她端起红酒杯,莞尔一笑:“谢谢。” 不管是他精心准备的这场“生日宴”,还是过往种种的包含和保护,她都想说一声,谢谢。 浅啜了一口红酒,她指腹摸索着杯壁,盯着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半晌,呢喃地开口:“那个……白天和你说的事,子欲养而……” 刚想趁着气氛融洽的机会劝一下靳乔衍,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生生打断:“牛扒凉了就不好吃了。” 气氛正好,他不想听见那个名字,坏气氛。 翟思思抿了抿唇,睨着靳乔衍好半晌,放下酒杯,拿起刀叉。 切着手里头的牛扒,她平缓地说:“我只是不希望你将来后悔,那句话,你好好想想。” 说完,她便不再提起这茬,乖乖吃着牛扒。 丹凤眼微不可察地眯了一下,随后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带着温柔的暖泉,看着翟思思一口一口地吃掉他做的牛扒。 “靳先生,靳太太,很抱歉打断了你们的进餐,我来告诉你们一声,今天正好是鸾城内的一个小节日,三十分钟后姻缘树下会有篝火晚会,当地人都会穿着少数民族的服装出席,两位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去参观参观,民族服我已经给两位准备好了,是小店的一点心意,希望两位旅游愉快。” 看着挂在树上浪漫的星光灯,以及影影倬倬的烛台,老板娘边说着,边用羡慕的眼神望着翟思思。 老公长得帅,身材精壮魁梧,出手阔绰,还这么罗曼蒂克,这靳太太怕是要成为全女性的公敌?! 第396章 青鸾手镯 靳乔衍对篝火晚会这种人多的活动没有半点兴趣,但翟思思却壮着胆子拉着他往姻缘树跑去,美曰其名出来考察,就必须得把所有活动给参加了,实则是有些不适应靳大少突如其来的浪漫,找点儿事转移一下注意力。 再浪漫下去,她怕她得给靳乔衍摸摸脑门,看看是不是烧坏脑子了。 靳乔衍也是实力宠妻,看她想去,薄唇虽然紧抿着,但是胳膊却是将她揽入怀中,生怕被别人磕着他的宝贝媳妇。 篝火晚会的人太多,不小心护着怕她给摔了。 筑成的篝火很大,足足有五米多高,两米多宽,磊得方方正正的粗木架里头放着易燃的干草等。 鸾城镇民重复着多年以来的行为,穿着当地民族服,整整齐齐地站在篝火架前,脸上洋溢着笑容。 显然,这种篝火晚会对当地居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种仪式。 好些个游客站在镇民后头,三三两两作伴,睁着眼静观其变。 其中,下午在姻缘树前恳求工作人员卖红绸缎的中年女人也在,她搀扶着她的父亲,低头轻声交谈着什么。 鸾城镇长捏着一根火把,站在篝火架前,正用当地方言说着什么,说几句镇民就发出呼应声,如此重复好几遍,在镇民最热烈的欢呼下,他转过身,从篝火架的缝隙中,将火把扔了进去。 大火瞬间点燃,爬满了整个篝火架。 随着大火点燃,镇民双手举起,狂欢起来。 十几个镇民自发成团,手牵着手在篝火架前欢呼、跳舞、转圈,气氛一度高涨。 温暖的篝火熊熊燃烧,象征着鸾城经济和农作物蒸蒸日上,火苗落在每一个人的身上,驱散了冬末初春的寒冷,每个人的脸上,都有明亮的火光在跳动。 靳乔衍不喜欢凑热闹,揽着翟思思离篝火架远远的,没有像其他游客一样跑过去与镇民牵手转圈。 篝火晚会对他来说无足轻重,重要的是身旁的人。 扭过头,身旁的人儿水眸里有着影影倬倬的火光在闪动,点亮了她灵动的双眼,长长的睫毛影子垂下,在熊熊火光中,她的肌肤细致无暇,她的绛唇丰腴动人。 她穿着老板娘送来的少数民族服饰,是特别豪华的套装,头上盘着清脆响亮的银片头饰以外,脖子还挂着一串精致的银片项链,她一动,项链就发出窸窸窣窣的清脆声音,在熊熊燃烧的篝火光下,每一片银片都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翟思思极少穿颜色鲜艳的服装,衣柜里不是米色,便是驼色以及淡蓝色等。 这会儿身上穿的少数民族服饰,通体由大红色以及明亮的蓝色组成,上身是一件带有图腾花纹的杏色肚兜,外面搭配一件红边蓝袖杏色底的短外套,恰好遮住了双肩以及身体两侧,骨感明显的一字型锁骨完全暴露在眼前,加上胸前高耸的凸起,格外吸引人注意力。 下身是一条蓝色底红边的绸缎短裙,腰间别着一条红色的腰带,腰带两端长长地垂在身前,收腰的效果巧妙地将她的小蛮腰显露出来,再往下,便是白皙细腻的长腿。 翟思思虽不算高,但身材比例非常好,简简单单的民族服,却被她穿出了撩人的味道。 对于靳乔衍来说,最致命的,是她个子纤细,就这么依偎在他怀中,恍惚有种小鸟依人的美好。 喉结上下动了动,他唇齿微张,恨不能一亲芳泽。 在他眼中,翟思思是越来越美好得不可方物了。 “嘿~这位太太好漂亮叻嘿罗罗罗,这位先生好俊俏叻嘿罗罗罗,男才女貌成佳话叻祝福你俩百年合叻~” 突然响起了高亢洪亮的山歌声,靳乔衍偏转过头,客栈老板娘穿着同样的民族服饰,站在他们一米开外的地方,笑弯了眼,牵起翟思思的手,往她的手腕上套上一枚银手镯。 随后她看向靳乔衍,没敢乱动人丈夫的手,将另一枚银手镯递到他面前。 听懂了她山歌中的祝福与称赞,翟思思抬手望着干净漂亮的银手镯,恬然一笑道:“谢谢老板娘。” 老板娘连连道:“不客气不客气,我说的是实话,你们俩真是太好看了,我在这开了客栈这么多年,就没看见过这么般配的夫妻!” 这年头的人也不知是怎么了,长得帅的,身边的女人总是不怎么好看,这长得漂亮的姑娘,身边的男人不是秃头就是大腹便便。 像眼前这两位这么养眼身材又好的夫妻,她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个年头没有看见过了。 看着他们,她都想再重活一次,好好享受最美的年纪。 她的夸赞令得翟思思眼底划过一抹喜色,抬头望着身旁的男人,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然而身旁的男人却是大煞风景,捏着银手镯道:“这也是客栈的福利?” 身上的民族服饰是客栈特供,银手镯也是? 老板娘先是一愣,旋即摆手解释:“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 她模棱两可的回答,惹来靳乔衍一记冷眼。 一把把冷刀子仿佛扎到了她的身上,老板娘连忙把话说完:“这是我们镇上的习俗,你们也知道我们这里是旅游胜地,以前篝火晚会是没那么早的,今年立春比往年早了些,所以正好碰上旅游淡季,在旅游旺季的时候,我们各家店铺都会自费打一对银的青鸾手镯,在篝火晚会上送给看好的情侣作为鸾城的祝福,你们俩这么恩爱,我这对青鸾手镯,当然是非你们莫属了。” 怕靳乔衍的性格破坏气氛,翟思思赶紧抢过话题:“谢谢老板娘,这镯子很漂亮!” 她举起手腕,在篝火明亮的火光下,银手镯上的青鸾栩栩如生。 她的青鸾面向左侧,靳乔衍的青鸾面向右侧,恰好是一对。 翟思思的性格不算温暖柔和,但有了靳大少这冷酷的面容作对比,老板娘立马就觉得翟思思简直太温柔了。 挂着祥和的笑容,看着翟思思,她又道:“靳太太,篝火架那边放着桌子,桌子上有我们当地做的米酒,天还有些冷,你们要是觉得身体凉,可以去端两碗喝着暖身。” 第397章 看佛爷的戏 翟思思越过篝火架,一眼就看见了盛满一碗碗米酒的桌子。 原本靳乔衍看见她露在空气中的小腿,担心她会冷,主动开口说去端两碗酒过来,却被她拒绝了。 靳乔衍不喜欢吵闹,篝火架附近人多,再加上他那张冷脸和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怕他坏了别人的心情,所以她揽下了任务。 起初他还不答应,但翟思思以一句“我不是三岁小孩”回怼,让他在原地等着,她很快就回来。 于是他像个看着孩子外出的慈父一样,满目担忧地看着她穿过人群,消失在视线里。 翟思思暗叹,靳乔衍是真想照顾得她连自理能力都没有了。 盛米酒的碗是很古老的杏色底黑色边的瓷碗,和鸾城这种古镇非常搭,翟思思端起两碗米酒,转身原路返回。 再一次穿过人群,还未回到靳乔衍身边,眸子里倒影出三个人的身影。 靳乔衍依然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而他的身边,却凭空多了两个穿着同样民族服饰、身材姣好的年轻小姑娘,正端着米酒,缠着他要他喝。 要不是他的脸上明显挂着不耐,她的醋坛子都快要翻了。 啧,这祸害,她前脚刚走,后脚就有妹子迫不及待地贴到他身上。 看他几欲爆发,翟思思突然就起了玩心,停下脚步,站在不远处瞧着他。 她突然很想看看,被这两个女人缠上,靳乔衍会有多窘迫。 只听得其中一个小姑娘用着娇气的嗓音说:“帅哥,你就喝一口嘛,我们这的酒可好喝了,保管你喝了还想喝,帅哥,你叫什么名字啊,是哪里人?是和朋友来的,还是和女朋友来的?” 靳乔衍看都没看缠在身旁的女人一眼,抽身而出,大阔步走到翟思思身前,接过她手中的两碗米酒,口吻尽是宠溺:“累不累?我说让我去,你还非不听。” 他的温柔和宠溺毫不掩饰,甚至有些太过于刻意,听得翟思思背脊一僵。 平日里说这番话倒没什么问题,问题是眼前这两个女人一副不把靳乔衍弄到手不罢休的模样,他突然的温柔相待,无异于将两个女人的妒火给挑了起来,烧到她的身上。 她愤然地剜了眼靳乔衍,轻声说了句:“算你狠。” 女人的嫉妒心,比什么都难缠。 丹凤眼浮现一丝促狭,他淡然地挑了挑眉峰,大大方方地承认他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她刚才眼中的玩味,他可是看见了。 想置身度外看他的好戏?不可能。 本是局外人,因为靳乔衍的一句话反成了局中人,甚至担起了主角的角色,他倒好,反倒是成为了旁观者。 好好的追男大戏,变成了三个女人一台戏。 叹了口气,她看着迎面走来的两个女人,心里盘算着该如何脱身。 两个女人带着一身的怒火迎面走来,少数民族的姑娘性格和北方姑娘有些相似,尤其是这种动不动就端着碗喝米酒的姑娘,更是刚烈和不服输。 端着米酒,其中一个姑娘一抬下巴,将酒碗端到她面前:“你是他的女朋友?我看上他了,咱们按照鸾城的比试方式,谁喝酒厉害,谁就成为他的女朋友,怎么样?” 姑娘的耿直与三观,令翟思思震惊不少,眨了眨水眸,眼中浮现狡黠,偏头望向靳乔衍,甜甜糯糯的嗓音道:“哥,你就是不想接受她们,也不能骗她们说我是你女朋友啊。” 旋即回过头,看着两个姑娘笑道:“你们别信他的鬼话,他就是不喜欢女人,所以老拿我当挡箭牌,我才不背这个锅,你们要是喜欢他,就追去!” 说着立刻闪开身,浅笑着看着靳乔衍,水眸中分明是看戏的神色。 靳乔衍被她气得额前青筋凸起,他不喜欢女人?他堂堂靳乔衍,会和两条毛腿的大男人缠绵? 光是想到那个画面,他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星眸冷冷地瞪了她一眼,肇事者当即转过头去,望着篝火堆,就差没幸灾乐祸地哼小曲儿了。 想她挡下两个姑娘的火?门都没有! 两个姑娘相视一眼,刚才对翟思思呛声的那个姑娘用着打量的目光看了眼靳乔衍,接着望着翟思思,小心翼翼地问:“你说的是真的?你哥他真的是……gay?” 翟思思看都不看靳乔衍是什么脸色,点头笃定道:“是啊,怎么了,你们对同性恋还有偏见?” 这她可不答应了,不管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都是爱情,只要是对的那个人,性别真没多大关系。 姑娘想起靳乔衍浑身冻死人的气场,连连摇头否认:“不不不,没有的事,就是觉得长这么好看的帅哥,竟然对腚……” 对腚有兴趣。 话说一半就卡在喉头,因为她察觉到靳乔衍如鹰隼般锐利的视线。 紧接着,靳大少的耐性终于见底,睥睨着两个小姑娘,也不管会不会给人落下心理阴影,冷冷地说了一个字:“滚!” 几乎是同时的,两个小姑娘浑身一颤,连忙转身走人。 翟思思连连摇头,心里啧道,靳乔衍这直男癌,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回过头刚想戏弄一下他,却生生地对上了他阴寒的眼眸,透过乌黑的泼墨,她仿佛能看见里面氤氲着暴风雨。 一个激灵,赶紧转身脚底抹油,还未走远,就听见佛爷阴恻恻地开口:“你想走哪去?” 翟思思咽了口唾沫,挂上笑容,装傻充愣地回头说:“时间不早了,我想回去休息了,你回去吗?” 星眸冷冷地瞥着她,他就这么盯着她,一个字也不说。 突然的冷场,令得翟思思心里头七上八下,不敢乱动。 佛爷的脾气不好,她刚才就是突然起了玩心才会那么做,现在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怕是已经触到了佛爷的底线。 再次咽了口唾沫,秉承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她正欲开口道歉,却见靳乔衍一声不吭地喝完一碗米酒,接着将两个酒碗递到翟思思面前:“接着。” 翟思思不敢有疑,赶紧将两个酒碗接了过来。 靳乔衍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二话不说转身与她擦肩而过。 完了,佛爷真动怒了。 翟思思连忙将剩下的那碗米酒喝光,嘴里喊道:“等等我!” 第398章 同意 “哐。” 一回到客栈,佛爷便一声不吭地脱掉民族服外套,从衣柜里取出睡袍,瞧都没瞧后面像跟屁虫似的翟思思一眼,转身就走进浴室。 翟思思知道自己玩大了,老老实实地坐在床尾,等着佛爷出来认个错。 等了大半个小时,靳乔衍才从浴室里出来。 他头发吹了个半干,丹凤眼睨都没睨床尾的翟思思一眼,越过床铺,走到桌子前,弯腰拿起香烟。 翟思思自知是她错了,态度良好地跑上前,屁颠屁颠地拿起打火机,蹭地一下将火苗递上。 满脸的讨好之意,就差没把“大佬别生气了”写在脸上。 眼前突然有火苗蹿起,靳乔衍眼皮一掀,好看的丹凤眼睥睨着她,嘴里叼着的香烟动也没动一下。 这还愿意看她,就证明有戏。 翟思思连忙将火苗凑近了些,乖巧地说:“别生气了,我就是闹着玩的。” 她可从来没有如此低声下气讨好过谁,要不是看在堂堂靳大少为了她都玩起了浪漫,她才不会如此低眉顺眼。 睨着她精致的五官,靳乔衍心烦意燥地将香烟从嘴里取下,一把扔进烟灰缸内,转身就朝床铺走去。 拿起手机,半点也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 可见他是真的动怒了。 望着被折断的香烟,翟思思眨了眨水眸,将打火机放下,赤着脚跑到床前坐下,睁着明亮的水眸:“乔衍,别生气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佛爷这下连眼皮也没抬一下,完全一副没有听见的模样,继续把玩着手里头的手机。 翟思思不喜欢哄人,这会儿也是到了极限,一下子怒气上头,想也不想就将他的手机夺走,远远地丢在床尾。 话语带些愠怒:“靳乔衍,我在和你说话呢!” 这下靳乔衍终于用正眼瞧她,却也只是微微张开薄唇,说了句:“我听着。” 随后起身,走到床尾再一次拿起手机。 翟思思是彻底惹毛了。 从篝火晚会回来到现在,她一直态度诚恳地认错,他不听也就算了,还一直玩手机,把她晾在一旁算怎么回事? 两三步爬到床尾,她跪在床上,一把夺走靳乔衍的手机,然后长按锁屏键,直接给关了机,又给扔到了床头。 “你就不能……哎!” 话刚说半截,双肩突然遭到一股强力,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便轻飘飘地往后栽去。 一道阴影欺身上前,她刚尖叫出声,刚毅的俊脸瞬间抵在眼前,他的双手就撑在她脑袋两侧,好看的丹凤眼内浮现着促狭和隐忍的怒气。 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张开:“翟思思,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的呼吸,他身上属于米酒的清冽醇香,瞬间扑鼻而来,那双璀璨的丹凤眼有着摄人心魂的能力,使得她愣了半秒。 半秒后她回过神来,也没注意到两人此刻的动作有暧丨昧,带着些怒气道:“我想和你道歉。” 他就不能听她先把话说完,再玩手机吗? 星眸直逼她的眼底,他冷冷地问:“道歉?行,那你说,我为什么生气?” 翟思思愣了一下,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不该说你是……” 她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窥探着他眼底的神色,慢悠悠地把话说完:“gay……” 但凡是个直男,都应该不喜欢被人这么说吧? 尤其是靳乔衍这种血气方刚的直男。 殊不知靳乔衍直接否定了她的回答:“不是。” “哎?” 翟思思又是一愣,问话紧接着脱口而出:“那是因为什么?” 靳乔衍不答反问道:“我是你的谁?” 大佬两个字险些脱口而出,好在她思维反应敏捷,话到嘴边立即改口,老老实实地讨好他:“老公。” 她不擅长撒娇,口吻也是一如平常的镇定,然而这两个字通过她嘴里吐出来,却令他浑身一酥。 再也没有比这两个字更动人的情话。 但这不足以消灭他心里头的怒火,顶多只是稍微顺心了些。 口吻不免缓和了几分,他又问道:“还知道我是你老公呢?别的女人对我献媚,你躲一旁看戏?还一副巴不得能发生点什么的样子?下一次是不是就该把我送到别的女人床上?!” 听着他的话,翟思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感情他不是因为她说他是gay生气,而是……搁这跟她置气? 他是觉得不被她在乎,所以才生气? 她当时纯粹是出于好玩的心理,不曾想过他会误解,赶紧张嘴解释道:“没有没有,怎么会,我只是觉得……” 好玩两个字生生卡在了唇边,盯着那双随时都要迸发出火光的丹凤眼,她没敢说出口。 自知这次是自己理亏,男子汉大丈夫还能屈能伸,她一做错事的人,为了能够“虎口脱险”,服软一下不会吃亏,连忙改口:“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下次绝对不会这样了,原谅我,好不好嘛?” 话语中的撒娇之意,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出来。 因为被推到在床上,头上的银饰顺着柔滑的秀发滑落掉下,本就遮不住锁骨的短外套顺着两侧敞开,露出了她性感的一字型锁骨,以及若隐若现的香肩。 一双剪水秋瞳,直勾勾地盯着他。 再配上她带着些撒娇口吻对的语气,靳乔衍顿感一阵干燥,喉头上下滚动一圈,盯着她微微张开的绛唇,半怒半失神地说:“还敢有下次?” 翟思思赶紧笑着摇头改口:“不敢不敢,保证没有下次!” 她这一笑,顺利突破了靳乔衍的最后一道理智,心底的邪火蹭蹭上头,满眼是她淡粉色的唇瓣,以及记忆中属于她唇瓣的柔软触感。 星眸眯了起来,他恶狠狠地说:“不给你点教训不长记性!” 翟思思刚想讨饶,生怕佛爷的教训太重,话还没提到嗓子眼,下唇顿感剧痛。 靳乔衍居然……咬她? 下一秒,清冽的酒香钻入口腔,她的双手压在床上,轻微地颤抖着,随后腰带松了开来,紧接着胸前一凉。 嫁给我。 耳边回畔的,是不久前靳乔衍如痴如幻的求婚。 他吻得很用力,似是刻意让她长记性,又似体内的怒火无法压抑,一顿粗暴的亲吻后,他不禁放柔了力度。 酒香从唇间一路往下,因为紧张,翟思思身体压抑不住地颤抖着,却没有推开他。 只听得他充满磁性的嗓音响起:“思思,我爱你。” 颤抖骤然停下,她放轻松了身体,闭上双眼。 唇边是幸福的笑容。 她,是他的了。 第399章 话梅止瘾 疼。 浑身都在疼。 水眸裂开一道缝隙,初春的暖阳透过窗帘的缝隙倾洒进来,打在洁白的床铺上。 她睁了睁眼,身体柔软地侧卧在床铺上,被褥的轻柔感毫无遮掩地覆在身上,明亮的眼眸,望着地面的那道光斑,享受着片刻的慵懒。 “早安。”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慵懒且低沉的男音,她惊慌回头,却见靳乔衍赤着上身,左手撑着脑袋,丹凤眼带些些许的促狭,俯视着她。 光溜溜的腰上,是他精壮胳膊的坚实触感。 想起昨夜的翻云覆雨,翟思思后知后觉地脸颊一红,不知该如何面对靳乔衍,匆忙扭转过头,盯着地面,右手五指扣紧了床单。 昨天晚上她是彻彻底底领略到军人的精力有多好,如今被子下的双腿,酸疼得动不了,以及下半身撕裂般的疼痛,仿佛能随时晕过去。 睨着她脸蛋浮起的潮红,薄唇一勾,他轻俯下身,在她的耳边沉声道:“你确定……不起来洗一下吗?” 床单上的那朵红色的鲜花,可还没清理掉。 话一出,翟思思脸上的红晕更深了几分,从脸蛋一直蔓延到脖颈、锁骨,几乎是露在被窝外的地方全都红了。 这样一来,更是诱人了几分。 “我洗!” 她嘴上说着,右手强撑着身体想要坐起身来,不料上身一动,下身疼得她连连倒抽了好几口凉气,泪珠子都快疼得给掉出来了。 突然胸前一凉,她只看见一只大手将被褥掀开,躲藏在被窝里的身躯,霎时无所遁形。 羞耻感遍布全身,还不等她骂出口,身体腾空被靳乔衍横抱起来,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令她下意识地挽住靳乔衍的脖子,碰到他结实的胸肌时,她不免呼吸短促起来。 想起一丝不挂的身体,她都想找个缝儿把脑袋给埋进去。 脑门顶着他的胸膛,试图扭转身体遮挡住重要部位,嘴上说:“你、你放我下来!” 活了二十六年,就没这么局促过。 靳乔衍望着怀中几乎浑身通红的人儿,突然就特流氓地来了句:“昨天晚上有哪里是我没看过的?” 别说看了,亲都亲遍了。 这番“无耻”的话令得翟思思更是羞涩不已,两手紧紧环抱着他的脖颈,似是恼羞成怒地骂了句:“流氓!” 靳乔衍也不谦虚,眉峰一挑道:“谢谢夸奖。” “……” “哗啦啦……” 一进浴室,靳乔衍便直接将她放入浴缸,浴缸内早已准备好了满满一缸的温水,人躺进去,水便溢了出来,哗啦啦地倾洒了一地。 靳乔衍蹲在浴缸边上,用手摸了摸水温,时间掐得刚刚好,水温正合适。 关掉阀门,他由衷地问:“需要我帮你洗吗?” 翟思思脸一红,眸子里染了些被侵犯的怒气:“不用,谢谢!” 瞧着她如同惹毛了的小猫一般张牙舞爪的样子,靳乔衍嗤笑了声,明眸皓齿一时间晃得她有些忡怔。 不能被美色所惑。 心里如是想着,便忽略掉他沟壑分明的胸肌,定定地盯着那双带着痞气的星眸。 四目相对,靳乔衍心底柔柔的,伸出宽大的手掌,覆在她的发顶揉了揉,温和地说:“这里点了香薰,给你安神用的,泡一会儿就好,别泡太久睡着了,要是实在起不来,就叫我,我在外面。” 轻柔的触感以及宠溺的眸子,再一次令得翟思思失神。 随后他站起身来,翟思思立马想起他光溜溜的身体,赶紧偏过头,盯着平静的水面,以及自己毫无遮掩的两双腿。 这副小女人的模样令得靳乔衍心底浮现异动,替她将沐浴露放在浴缸边上,转身走出浴室,顺手关上门。 整整五分钟后,翟思思仿佛才恢复理智,按出一团沐浴露,在掌心中揉出一团泡沫。 四肢酸痛,她洗了好久才觉得洗干净,两手撑着浴缸边缘,想要起身拿下挂在墙上的浴巾,不料这一剧烈动作,牵扯到了股四头肌,强烈抽搐的疼痛,令得她没能忍住喊了声,整个人又跌入浴缸中。 靳乔衍闻声而来,门也不敲,直接推门而入,满目尽是担忧:“怎么了?” 只见翟思思两手撑在浴缸边缘,身体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坐在浴缸内,眉头紧皱,绛唇微张,嘴里发出“嘶”的声音。 星眸明显不悦,他阔步上前,轻而易举地将她从水中捞起,嘴上带着责备的语气:“不能起来就别逞强!” 被一通怒吼,矫情和羞涩被她尽数吞进肚子里,乖乖依偎在他胸膛处,不再吭声。 将她横抱在胸前,靳乔衍顺势扯下挂在墙上的浴袍,脚一抬抱着她走出浴室,放在床尾坐好,把浴袍给她穿上,以免着凉。 床铺已经让人换了新的,床尾的桌子上摆放着三文治和热腾腾的牛奶,还有刚换上的两朵鲜花。 替她穿好浴袍后,他又将放着食物的托盘给端到床尾来,随后将窗帘拉开,微暖的阳光透过玻璃填满了整个房间。 也许是阳光的关系,又或者是靳乔衍,此刻,翟思思感到浑身暖洋洋的,整个人特别舒服。 打开窗后靳乔衍窝在沙发里,从桌子底下拿出一罐什么拆开,嘴上说:“吃完后歇一下,别逞强,今天就老老实实在这呆着。” 昨晚她疼得冷汗直冒,尽管他已经很轻柔了,但有些时候,因为尺寸的问题,他也没办法解决。 这会儿想必她下身一定非常不好受,再出去玩,腿得报废不可。 他的口吻是出乎意料的霸道命令,翟思思微微一愣,旋即乖乖点头,拿起三明治吃了起来。 靳乔衍是关心她,她要是说个不字,就是不领情。 看她如此乖巧,刚才动的怒火稍稍压下了几寸,他将手里头罐子的拉环打开,取了一颗话梅扔进嘴里。 这是他刚才管老板娘要的。 他是快有十年烟龄的老烟枪了,烟抽得很凶,这会儿嘴里没点什么东西就想抽烟,碍于翟思思在,他不好在这里抽,也不放心把她一个人扔在这,怕她等会儿又爬上爬下,索性要了罐话梅塞住嘴,省得烟瘾犯了。 翟思思眼底浮现一丝轻诧,但很快就理解了素来不爱吃零食的人,怎么突然就吃起了话梅来。 是为了她。 眼睫垂下,绛唇勾起甜甜的笑容。 第400章 靳远去世 “今年的立春比往年提前了将近……” 小小的客房内,电视上正播报着新闻。 靳乔衍单膝曲起,手中捏着遥控器,慵懒地靠在床头,星眸里映印出新闻主播的身影。 翟思思穿着宽大的睡衣,身上披着被褥,坐在他的身侧,背脊抵在他的胳膊上,靠着他闭上眼浅浅地睡着了。 屋内的气氛很温馨,靳乔衍吻了吻她的发顶,睡得很浅的她感觉到有什么在头上停了一会儿,蹙眉动了动身子,没有睁开眼。 昨晚她是累极了。 薄唇微微勾起,靳乔衍揽着她的腰,将电视关上。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起来,他瞥了眼来电显示,是费腾。 连续按了两下锁屏键,直接挂断。 费腾要是聪明的话,会懂得他的不方便,晚些再打来。 殊不知今儿个费腾似乎是不开窍,电话刚挂断,又打了进来。 剑眉深深地蹙起,正想再次挂断,身旁的人已经醒了,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说:“你接电话吧,别是什么要紧的事,我也没有睡着,不碍事。” 闻言靳乔衍放下遥控器,把竖起来的枕头放下,伺候她躺下并盖好被子后,这才拿起手机,走到窗户前接听。 翟思思侧躺在床上,面向窗户的一侧,水灵灵的眸子直追着他的身影。 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寡淡,但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星眸内的温度仿佛顷刻下降,眼中的神色暗淡了几分,脸色微微发白。 他挂断电话,捏着手机凝视窗外好半晌,没有动,也没有吭声。 翟思思心底浮现不祥的预感,躺了半天身体也好些了,便撑着身体坐了起来,问:“出什么事了吗?” 这一声问话,令得靳乔衍回过神来。 她吃惊地发现,他的眼底竟然有些湿? 收起眼内的异样,靳乔衍转身走到衣柜前,取出一套衣服,背对着她说:“换衣服,回去。” 突然走得这么着急,翟思思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 掀开被子,一瘸一拐地走到他的身边,拽着他的胳膊,问:“怎么了?你别吓我。” 靳乔衍正往身上套着白衬衫,胳膊传来她的体温,动作一滞。 似是机械地扭过头,翟思思只见他双眼微红,薄唇张了张,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靳远走了。” 这四个字,翟思思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读懂其中的意思。 靳远去世了。 靳乔衍说不出死字,也说不出去世的字眼,话在喉头里好半天,才说出这么四个字。 恍惚记起昨夜在树下对靳乔衍说过的话,子欲养而亲不待。 要是她知道她还有一语成谶的功能,她打死也不对靳乔衍说这句话。 见翟思思的眼神有些呆滞,似是听明白了,靳乔衍又回转过头,一声不吭地将衬衫纽扣扣上,然后拿出西装外套,欲往身上穿。 西装的黑色映入眼帘,靳乔衍有着片刻的忡怔,周遭的温度仿佛下降了好几度,他平静地穿上外套,匆忙收拾着两人的东西。 翟思思不敢有片刻耽搁,也顾不得身体还疼,连忙换上衣服,尾随靳乔衍离开客房,离开客栈,离开鸾城。 一路上她都是懵的,牵着靳乔衍的胳膊木讷地跟着他走,直到坐上了飞机,望着飞机底下的云海,望着深蓝色如同海洋般的天空,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胸闷。 靳远去世了,曾经叱咤商场、在靳家拍桌和靳乔衍针锋相对的靳远,没了。 靳乔衍前半生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去憎恨他、报复他,恨不得靳远得不到好的下场,恨不得让他也体会到黄玉芬当初被赶出靳家的苦。 这会儿憎恨的人突然走了,也不知道他心里头有多堵得慌。 即便再恨靳远,到底是给予他生命的父亲,身上的血液是骗不了人的,再怎么说,他也是靳乔衍的至亲。 这会儿至亲没了,心里必然也不好受。 偏头望着身旁的男人,靳乔衍眼皮旮旯下来,双眼无神地盯着地面,脖子垂下的弧度,令翟思思心疼。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他不辨悲喜地来了句:“就这么走了,真是便宜他了。” 翟思思知道这是他的泄气话,知道他心里是非常矛盾,明明是不舍,却又因为过往的仇恨不得不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胸口沉闷的症状越来越严重,她将手压在他的手背上,抿了抿唇,想说上一句安慰的话,却又不知该从哪句说起。 只好紧扣着他的手背,示意他别想太多。 靳乔衍没再开过声,长达两小时的路程,他就这么无声地盯着地面,不动,也不说话。 到了机场,费腾一早就带着博盾精英等候,从下机到机场门口,通程安排得滴水不漏,没有任何一个记者的身影。 钻进后座,车门立刻关上,玻璃窗也全部升起,丝毫不给记者抓拍的机会。 强子开车,费腾将两人的行李扔进后备箱后,也连忙钻进副驾驶。 门一关上,车子立刻离弦而出。 压抑了许久的靳乔衍这才幽幽地开口:“怎么回事?” 他的嗓音莫名有些沙哑,不知是久了没有说话的缘故,还是因为嗓子眼堵得慌,听起来有些疲倦。 强子和费腾对视一眼,深知靳乔衍即便再怨恨靳远,这会儿也一定不好受。 费腾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身体转动了一些,侧眼瞥着靳乔衍,回答道:“他刚回到养老院不久,又再一次中风,当时正好是晚上,大家都睡下了,没有人知道他倒下,等第二天早上义工打开门,给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 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靳乔衍沉吟了许久,才问:“现在呢?” 费腾如实回答:“现在还在医院冰柜里,老夫人昨天在医院里呆了一夜,今早给送了回去,殡仪馆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了,择了日子,挑了地儿,明天追悼,过了头七后正好下葬。” 不知是话题沉重,还是心情沉重,车内的气氛压抑得让翟思思心里头堵得慌。 她的手一直牵着靳乔衍,没有半秒的放松。 费腾把话说完后,便一直等着靳乔衍吩咐叮嘱,殊不知等了好半晌,只等来他轻轻的一个字:“嗯。” 第401章 送她回去 靳乔衍的沉默,令得整个车内的气氛都变得压抑沉重起来。 他只是偏过头,面无表情地望着车窗外,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翟思思能感觉到,相握的手,他是自然张开的,没有任何力度。 指腹在他掌心中动了动,翟思思抬头望着费腾,只见费腾深长地叹了口气,眼眸垂下,表情是同样的沉重。 靳乔衍就是这样,永远都把真实想法藏在冷酷的皮囊之下,不管是之前倪安妮往军营中送喜帖一事,还是倪安妮怀孕,又或者是他喜欢上翟思思之后,每一次,他脸上都是云淡风轻,所有的话,所有的难过,都被他藏在眼底。 哪怕他喝了个大醉酩酊,却也是什么也不说,从不说一个痛字,也从来不肯掉半滴眼泪,似是不愿服输。 明明心里就不好受,却要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 车内骤然安静下来,强子时不时地从后视镜瞥了眼翟思思。 要说靳乔衍难受,那这里最难受的,还属翟思思。 心里明明担忧着靳乔衍,却又无从开口安慰,想帮他什么,却又什么也帮不上。 这种对爱人的无能为力,是最累人最让人心塞的。 靳远被就近送到了同治医院,车子一路往医院开去,就快抵达医院的时候,靳乔衍冷不防地问了句:“他们呢?” 没头没脑的问话,倒是费腾很快就反应过来,偏头回答道:“靳言今早出现过,慕容珊还没见到,不过听靳言的意思,后天她应该会到场。” 靳言来,费腾并没有挡住他,也没有拦着他不让他走。 靳远的死已经够让靳乔衍折腾的了,他不想给靳乔衍添事。 眼前靳远的坎,先过了再说。 靳乔衍两侧咬肌凸起,望着车外,又是淡淡地嗯了声。 车子停在同治医院外,靳乔衍开门下车,不等翟思思也钻出车外,他背对着她道:“强子,送她回去。” “我……” 翟思思的话还未说完,车门就被他重重地关上,所有的话隔在了车外。 她想陪着他。 费腾立刻开门下车,关上车门之前,他有些担忧翟思思的状况,便道:“大嫂,你就听衍哥的,先回去休息一下,明天再出席追悼会吧,这边要忙的事挺多的,衍哥他也顾不上你,就让他静一会,他心里一定不好受,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盯着他。” 两人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翟思思哪有说不的余地? 眼睁睁瞧着车门关上,透过车窗,看见靳乔衍素来挺立的背影,似乎垮下了。 心底有些疼,可更多的是气。 如果有对象后,遇见事还需要自己静一会儿,那么需要对象干什么? 她也不奢望靳乔衍能抱着她痛痛快快地哭出来,但至少让她陪着他,走过这段艰难的日子。 可他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似是看穿翟思思心底的想法,强子道:“大嫂,你也别和衍哥计较,这么多年以来,他在靳家就像外人似的,暗自和靳远较劲,暗自想办法摧毁靳家,早就习惯了把事儿藏心里,一时半会也改不了这个习惯,况且……再怎么说那也是他父亲,就算没有亲情,这么多年相处也有些感情基础,男人都好面子,你就让他静一下,过段时间就好了。” 没有什么是时间过不去的坎儿。 听着强子的话,翟思思有些委屈地说:“我只是想陪着他。” 靳乔衍的状态,她很担心。 强子又道:“兴许他这会儿更想一个人呆着?大嫂,你放心吧,有沸腾在,衍哥出不了事儿,你就听衍哥的,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开始你忙的。” 水眸望着空空如也的同治医院门口,翟思思没再吭声。 最忙的,最糟心的,是他。 见翟思思不说话,强子也闭上了嘴。 车子行驶了一半路程,翟思思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道:“去豪庭花园。” 靳乔衍不好受,那么黄玉芬曾深爱过靳远,也绝不会笑得出来。 靳乔衍身边还有费腾看着,可黄玉芬患有躁郁症,万一陈阿姨看不住她,会出大事。 回家的路都走了一半了,强子问道:“现在?” 翟思思不容置疑道:“嗯。” 强子面露难色道:“可是衍哥让我把你送回去,现在衍哥那头已经够乱了,大嫂你要是再乱跑,他万一生气的话……” 翟思思想也不想,直接威胁他:“你是想送我过去,还是等你走了我自己偷偷跑过去?” 他要是送她过去,还能保证她的安全。 但要是他前脚刚给人送回家,后脚她就偷偷摸摸地跑到豪庭花园,要是出了事,靳乔衍非削了他的皮不可。 咽了口唾沫,不禁腹诽靳乔衍讨的老婆和他一样难搞,老老实实掉头往豪庭花园开去。 到了豪庭花园,强子寸步不离地跟在翟思思的身边,深怕她再出点意外。 翟思思也没闲心矫情,搭乘电梯上楼,从毯子下取出黄玉芬的备用钥匙,拧开门。 天还亮着,屋内光线很足,陈阿姨就站在餐桌前,正叹着气收拾碗筷。 听见房门开启的声音,她诧异抬头,见是翟思思,喜出望外地说:“太太,你怎么来了?” 翟思思刚进门,强子后脚就跟了进去,顺手把门给关上。 发现还有一个陌生男人,陈阿姨伸着脖子看着他,狐疑地问:“这是?” 不等翟思思开口,强子兀自解释道:“我是衍哥安排保护大嫂的保镖。” 闻言陈阿姨点点头,提及靳乔衍,她多问了句:“太太,大少爷现在怎么样了?” 四目相对,翟思思轻轻地摇了摇头。 陈阿姨又是深深地叹了口气,低头收拾着碗筷说:“夫人的情况也不太好,这不,午饭也没吃两口,药也没吃,和她说话她也不搭理,到底是一夜夫妻百夜恩,再怎么说,过去的感情是骗不了人的,再怎么恨,也是没办法做到置身度外的。” 更何况黄玉芬这些年来对靳远并没有放下,嘴上虽然厉害,但心里头到底还是惦记着爱人的,总认为靳远就是一时分不清慕容珊这只妲己的真面目,等他看清了,也就回来了。 不料,等回来的,却是噩耗。 第402章 守着黄玉芬 实际上靳远的离开,是理所当然的发展。 自从靳家垮了,靳言和慕容珊卷钱跑掉以后,他就一蹶不振,二话不说搬进养老院,成天因为两个儿子的“不孝”郁郁寡欢,再加上搬进养老院后,再没有一个人去瞧过他,曾经被万人簇拥的王者,落了这么个下场,心理弹性一定支撑不住,崩溃掉。 算算时间,他能撑到现在才走,也是不容易。 而靳乔衍好不容易报复了父亲,得偿所愿了,却不得不额外接受父亲的死亡,罪孽感和愧疚袭来,会把他的神经击垮,因此他离开的背影,才如此脆弱。 翟思思只怕靳乔衍掉进死胡同里,走不出来。 在这件事上靳乔衍护母心切并没有错,错的,是黄玉芬和靳远的不合适,一段短暂的婚姻,害了两个孩子。 轻缓地吐了口气,翟思思问道:“陈阿姨,妈呢?” 陈阿姨回答道:“夫人在房里,我让她进去歇一会也不知睡没睡,她的病……我也不敢乱安慰她,太太你来得正好,你是医生,一定有法子对不对?夫人的情况,我很担心她,要不你进去看看?” 翟思思思忖片刻,不待想好改怎么去劝慰黄玉芬,只听得房内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 与陈阿姨相视一眼,两人是不约而同地朝卧室跑去。 房门是虚掩着的,翟思思推开门,只见黄玉芬正坐在床沿,盯着地上的相框,表情凶狠且怨。 似是没有察觉到翟思思进了卧室,黄玉芬指着相框就骂道:“你个老东西,到死也不肯找我认个错,现在好了吧,死在养老院,你要是肯低个头,我也就原谅你了,你也不至于出事了也没人知道!” “一把年纪还学别人老牛吃嫩草,也不看看慕容珊那是心甘情愿给你这个老头子糟蹋的吗?要不是你有两个钱,人还能看上你?你一倒下,人二话没说卷钱就跑,连你的死活也不管,你到死,身边也没个人陪着,我看你后不后悔!” “你就是倔,这破脾气,都一把年纪了还想不透,谁真心对你好,谁贪你的钱还看不破,都没有退路了,也不晓得来跟我说句道歉的话,死活要跟我犟着,命都给犟没了吧?” 陈阿姨见黄玉芬骂骂咧咧的样子,望向翟思思,像是在问该怎么办? 翟思思则杵在门边,静静地看着黄玉芬对着一个相框出气。 还能骂出来说明情况不坏,就怕她像靳乔衍一样,把什么都埋在心里,也不说一个痛字,一个人硬扛。 那样,才是最糟糕的。 冲陈阿姨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去打扰黄玉芬,让她一个人出会儿气,把气都出了,那就好了。 毕竟积郁在心头十几年的怨气,可不是三两下就能发泄完的。 黄玉芬本想着靳远老了也许就看得通透,也许就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亲人,就会回到她的身边来。 到时候两人也上了年纪了,折腾不动了,还能凑合着,就凑合着搭个伴,毕竟底下有儿,过往也有情,只当靳远是一时糊涂罢了。 男人嘛,总归有个花心的时候。 却不曾想到靳远连句道别的话,连个口都没开,就这么突兀地走了。 令得心中对他有怨的人、有恨的人,一下子就手足无措了。 两人退出卧室,翟思思让陈阿姨继续去忙活,强子则守在客厅内,时刻等候靳乔衍的命令。 这夜翟思思没有回家,而是守在豪庭花园,生怕黄玉芬的躁郁症闹出什么事来。 好在黄玉芬最近有按照翟思思说的话,在饮食上禁了嘴,也按时吃上药,相比起以前病情要稳定许多,一夜下来,也是相安无事。 倒是靳乔衍,听费腾说,他一整夜在医院和殡仪馆之间流转,为了靳远的后事忙碌着,方方面面都亲自操办,甚至忙到连饭也没有吃上一口,给水也不喝,就像没有感知的机器人一般,机械地按照步骤走。 翟思思很清楚,靳乔衍这是对靳远怨恨过后,剩余对亲情亏欠的内疚。 到底是父亲,更何况靳远对他并不差,哪怕靳乔衍将靳远大半生的心血给摧毁,靳远也没有对他说过半个恨字。 生前再恨,人走了以后,什么怨恨都是扯淡,靳乔衍是彻底意识到“子欲养而亲不待”更深层的追悔莫及后,所以才希望在后事上竭尽所能,完善每一方面,不管是为了追悼会好,亦或是为了之后自己能够心安理得,他都必须这么去做。 这,也是他欠靳远的。 翟思思只是敛下眼睫,让费腾好好照顾他,他要干什么就让他去干,否则将来他会更加遗憾。 费腾说了句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看得出靳乔衍那头确实很忙。 独独她,呆在豪庭花园内无所事事,清闲得如同一个事外人。 这夜,靳乔衍彻夜未眠,黄玉芬彻夜未眠,翟思思同样望着窗外暗淡的星光,放空了一整夜。 第二天早上六点,强子就接到了费腾的电话,立马走到翟思思的身边,告诉她该动身去殡仪馆了。 翟思思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先是望向黄玉芬的卧室,旋即站起身来。 身体一动,仿佛浑身的血液恢复了循环,冰冷的手脚快速回温。 陈阿姨也一夜没睡,见翟思思起了身,连忙跟着站起身来:“太太。” 翟思思边朝卧室走去,边对陈阿姨道:“你准备一下吃的,我去看一下妈。” 陈阿姨应了声哎,睁了睁干涩的眼睛,转身一头扎进厨房。 站在卧室外,好一会儿,翟思思曲起五指,用指骨敲了敲房门,轻声道:“妈,醒了吗?” 回应她的,是一片沉寂。 隔了几秒,她再一次敲门:“妈,能听见我说话吗?你不答应的话,我就进来了。” 还是没有回应。 顿时心生不妙,她赶紧推门而入。 黄玉芬还是维持着昨天的那个动作,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身体一动不动地坐在床沿上。 翟思思放轻脚步,缓缓走到她面前:“妈,我们该去殡仪馆了,你……” 话语说到一半,翟思思睁大了水眸。 第403章 正确的决定 在门口的时候,黄玉芬是侧着身体对着翟思思,她并不能看清楚黄玉芬的右手是什么动作。 走近了才发现,黄玉芬的手里,一直捏着一块玻璃碎片,正是昨夜摔碎的那个相框。 看不清她掌心的情况,只能依稀从指缝中,看见黑褐色的血迹。 翟思思忍不住一声惊呼:“妈!你这是干什么?陈阿姨!快把药箱拿来!” 说罢,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摊开黄玉芬的五指,黄玉芬的手很凉,不禁令她想起靳乔衍的手。 五指被掰开,黄玉芬就像没有知觉一般,呆愣地坐在床沿上,不皱眉,也不说疼。 玻璃碎片扎得很深,五指摊开后,翟思思能看见拇短展肌处有一个很深的伤口,都能看见里面的肉了。 陈阿姨很快就提着药箱进房,看见黄玉芬手上的血,同样忍不住惊叫了声:“夫人,你这是干什么?!” 连忙提着药箱走到翟思思身旁,帮着将药箱打开,取出双氧水和棉签,又取出一捆绷带。 翟思思接过双氧水,将药箱拉远了些,说道:“妈,消毒可能有点疼,我得给你清理干净,看一下有没有碎渣。” 一般来说直接拿起玻璃片扎进皮肤里,是不会有碎渣残留的,但不排除万分之一的可能。 要是有玻璃碎扎进了皮肤里,得上医院做清创缝合术。 黄玉芬没答应也没吭声,就像一只傀儡般,由着翟思思操控。 翟思思也顾不上她的情绪,捏着双氧水瓶,哗啦啦地将双氧水倒在伤口处。 许是刺激到痛觉神经,黄玉芬倒抽一口凉气,双眸重新有了焦点,偏头盯着翟思思的脸:“思思……” 终于回过神了。 翟思思边替她清理,边抽空抬头看着她:“妈,是不是很疼?忍一下,不清理干净的话,要是有玻璃渣残留在伤口里会令得伤口感染。” 黄玉芬眼眶突然就湿了,一滴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她摇摇头,道:“不,思思,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还是说我长得很丑、身材很差,所以他靳远就是死也不肯回头找我?我知道我这个病一直让所有人都陷入困扰,可是我没办法,你知道吗,情绪一上头,我就控制不住我自己,当年他就是嫌我总要死要活,所以才一脚把我踢开,你说我那时候如果真的去死,死个干净,是不是所有人都能轻松了?反正我留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什么用,除了给人添麻烦,什么忙也帮不上,我这种人啊,也许就不配活着……他肯定是怕了我的,所以宁可一个人在养老院孤独终老,也不考虑回头看看我,当年离婚,对他来说说不定还是一种解脱!” 黄玉芬的话越发的语无伦次起来,话题从最初的靳远死亡,渐渐变成了她是不是该死了一了百了。 翟思思很清楚,这是躁郁症过后的抑郁。 寻死觅活。 翟思思也不像别人那样着急着说好听的话去哄着她,而是放下双氧水瓶,拿起棉签仔细地替她擦拭一遍伤口。 好一会儿,她才用着像哄小孩子的口吻说:“怎么会没用?妈,你看看,我给你消毒这么严重的伤口,你都没吭一声,你是不知道,在我们医院,就连男的这么冲洗伤口,都嗷嗷大叫跟杀猪似的,你多厉害呀,这都能忍,还有什么事儿能难倒你呢?” 她低垂着眼睫,很仔细地给黄玉芬擦拭残留在伤口上的双氧水,擦掉凝固在上面的血痂,原本的伤口渐渐浮现出来。 好在伤口只是看上去厉害,实则不是很深,小心处理的话,不会有多大影响。 职业病发作,做起本职来,翟思思非常认真,丝毫没有注意到黄玉芬睨着她的视线里,烦躁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慈祥。 清洗好伤口后,她又取出绷带,小心翼翼地给黄玉芬裹上一层又一层:“再说了,你对乔衍来说非常重要,可不能说这样的瞎话,不然乔衍得多伤心?他那么爱你,要是让他知道你有这样的想法,怕是一天天的都围着你转才放心!” 给黄玉芬打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她抬起头,昧着压抑的心挤出笑容,道:“好了,看,多漂亮,伤口再丑再疼再没用,只要处理得好,说不定就是另外一道风景呢?妈,你可得看开点。” 靳乔衍那头已经够低沉的了,要是黄玉芬再出岔子,岂不是更给他添堵? 不知是职业问题,还是翟思思说的话对于躁郁症来说有着极强的感染力,黄玉芬俯视着这个越看越顺眼的儿媳妇,终是露出带着些许苦涩的笑容:“乔衍选择了你,是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能得到如此抬举,翟思思也是由衷地说了句:“选择他,也是我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未来怎么样无法预测,但至少到目前而言,她都认为靳乔衍就是那个对的人。 婆媳俩一个坐床上,一个蹲地上,相视一笑。 陈阿姨看黄玉芬的情况稳定下来,赶紧起身跑到厨房下面,没有时间做好吃的,只能快速下个鸡蛋面,让他们吃一些再出门。 好在翟思思穿的是黑色毛呢长外套,里面是同样黑色的毛衣和牛仔裤,节省了回家换衣服的时间。 七点准时出门,离开之前,翟思思瞥见客厅茶几上有好几块压缩饼干,她顺手拿了两包揣进兜里,又从桌面上拿走一瓶盒装的牛奶。 强子开车,一路朝易城殡仪馆而去。 起初黄玉芬还和陈阿姨说上两句,后来越是靠近殡仪馆,车内的氛围便越是沉默。 翟思思坐在副驾驶上,时刻透过后视镜,留神着黄玉芬脸上的表情变化。 就目前来看,她的病情还算控制得不错。 一大早殡仪馆就清了场,殡仪馆正门站着好些个武装整齐的保镖,统一的博盾安保制服。 费腾按照靳乔衍的命令,提前了十多分钟站在殡仪馆门口等着,看见星脉靠边停下,连忙上前,打开后座的门:“老夫人,慢点儿下。” 陈阿姨先一步下车,随后搀扶着黄玉芬。 两脚站在地上,黄玉芬略带疲惫的眼望向费腾:“这几天辛苦你了。” 费腾立即恭敬低头:“谢谢老夫人的关心,不辛苦。” 黄玉芬轻微地颔首,在陈阿姨的搀扶下,踏上殡仪馆的阶梯。 这几步阶梯,是她走过最漫长的阶梯。 见黄玉芬走远了些,翟思思这才抽着空问费腾:“他怎么样了?” 大概是连着好些天没睡好,费腾反应慢了半拍,才意识到翟思思口中的他是指靳乔衍。 望着黄玉芬渐行渐远的背影,他轻微地叹了口气,摇摇头:“不好,就喝了几口水,说是不饿。” 第404章 咱妈 追悼会九点开始,翟思思等人提前一小时到达做准备。 追悼会上摆满了素淡的花圈和挽联,灵堂的正中央,挂着的是靳远的黑白照,这还是靳乔衍通过公安获得靳远的证件照,才得到的相片。 照片的上方,大写加粗的一个“奠”字,以及那一大团由黑色纱布做成的花朵,让人心头格外沉重。 而灵堂地面的正中央,平铺着一张纯白色的棉布,晚些靳远的尸体便会搬出来,放在上面。 白布的后端放着一个香炉,上面插着好几根香以及蜡烛,而香炉的前方,是一个铜盆,旁边则放了几袋冥纸和纸元宝等。 靳乔衍穿着一袭黑色的长外套,平日里穿惯白色的他,这会儿穿上沉重的黑色,本就冷峻的容颜,此时更显清冷了几分。 他的头上绑着白色的麻布,左侧胳膊上别着一朵小小的白花,脸色苍白,下巴处长出了些许青色的胡茬,目露倦意,却仍是带着锐利的锋芒,正和殡仪馆的负责人确定流程。 费腾快步走到他身边说了两句什么,他抬头瞥了眼翟思思,很快就将视线挪走,对费腾说了一句话,费腾立刻点点头。 不多时费腾捧着几块麻布走来,分别递给黄玉芬和陈阿姨,最后剩下的一块,交给了翟思思。 翟思思接过麻布,是三角形的,她没有半点忸怩,直接将麻布戴在头上,旋即接过费腾再次递来的白花,别在右侧胳膊上。 披上麻后,她摸着毛呢外套兜里的东西,见靳乔衍和负责人交涉完,便抓着时间上前。 靳乔衍眼皮子沉得厉害,一宿未眠,眼睛是火辣辣的不适。 人一旦疲惫下来,各种感官以及警惕性相继降低,他只感到眼前有黑影晃过,抬起头,便看见顶着黑眼圈的翟思思就站在跟前,翦水秋瞳里,不难看出全是担忧。 这些日子习惯温柔相待,但此刻他实在是无法勾起唇角,露出温暖的笑容去安慰翟思思,只是极力睁着沉重的眼皮,看着她。 两人对视了好半晌,靳乔衍这才淡淡地开口:“是不是我不在,睡不好了?” 瞧她这黑眼圈重的,是一夜也没睡? 靳乔衍心里承受着巨大的懊悔,然而开口第一句却仍是关心她。 翟思思不免鼻尖一酸,望着他一夜疯长的胡茬,以及这会儿没有了任何寒芒的眼,心里一阵阵揪着疼。 她想拥抱他,告诉他不管怎么样,都有她在。 但她没有这么做,只是极力压抑着心里的难过,眨眨眼,尽可能用轻松的口吻道:“乔衍,我问你一个问题。” 靳乔衍这会儿压根就不想开口说话,眼皮一掀,仿佛在说:“说。” 翟思思问道:“检查牙齿的时候,应该说什么?” 剑眉蹙起,要不是翟思思的表情是认真的,靳乔衍都想问她一句,这是在逗她玩? 星眸敛下,他偏过头就要走人:“抱歉,我现在没有心情和你开玩笑。” 这已经是他尽了努力压下怒火了,要换做是别人,二话不说直接给扔出殡仪馆去。 翟思思也是胆儿壮了,先他一步迈开腿,往他转过的方向一站,堵住了他的去路。 眉头突突直跳,靳乔衍再次抬眸,眼底带着些愠怒,直睨着她。 不等他发飙,翟思思赶紧道:“你就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嘛,好不好?” 又是撒娇的口吻,用着这般自然的语气说出来,饶是靳乔衍心情再不好,心湖也忍不住泛起涟漪,那股子怒火瞬间焉了。 撒娇女人最好命,尤其是爱人的撒娇,简直致命。 靳乔衍咬了咬牙,两侧咬肌凸起,星眸冷冷地扫视了她几眼。 好半晌,他才忍住羞耻感,回答道:“啊……” 第一声音节刚刚发出,嘴里立刻被塞了什么,才舒展开的剑眉,这会儿又紧紧地拧成了团。 饼干? 他本能地咬断开来,伸出手接下剩余的一半,狐疑地看着翟思思。 翟思思往前站了一步,轻声道:“我知道你现在不想吃东西,但是人是铁饭是钢,更何况这追悼会得做到头七,你就是不为自己身体考虑,你也得保持体力,照顾咱妈,万一你再倒下了,咱妈可怎么办?” 黄玉芬是靳乔衍此刻的支撑,同理,靳乔衍何尝不是黄玉芬此刻的心里支撑? 要是连靳乔衍都倒下了,让黄玉芬怎么办? 星眸微微动了动,靳乔衍不发一言地嚼碎嘴里的饼干,咽下肚子的时候,喉头干疼得厉害,好似吃下的不是饼干,而是一把把匕首。 翟思思又道:“你要是实在不想吃东西,就吃压缩饼干,顶饱。” 说着,她便掏出口袋里的东西,不由分说地拉开靳乔衍的兜,放了进去。 “要是觉得干,就把牛奶喝掉,还有一块压缩饼干,吃得下就一块吃了,吃不下,就过会儿再吃,别饿着。” 靳乔衍睫毛动了动,将剩余半块压缩饼干塞进嘴里,旋即把兜里的牛奶掏出来,插上吸管,浅浅地应了声:“嗯。” 他应的是嗯,不是客气的谢谢。 这令得翟思思心里头好受了些。 至少在这个时候,靳乔衍没有和她客气。 吸了口牛奶,他又道:“这些天,得你照顾一下……咱妈。” 咱妈这两个字极具感染力,一瞬间两人的关系拉得特别近。 过去的一年里,两人即便是夫妻关系,却也从未用过“咱妈”这种词汇去形容黄玉芬或邓翠梅。 这会儿用上咱妈,两人的夫妻关系便更进了一步。 翟思思点头道:“放心吧。” 靳乔衍想说谢谢,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改口道:“还有你自己。” 负责人拿着对讲机走过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靳先生,灵体准备带出来了,你们这边准备一下,近亲先吊唁,九点正式开始追悼会。” 靳乔衍嗯了声,一口气将牛奶喝完。 目光逡巡了番,还没找到垃圾桶,手中的纸盒突然腾空而起。 只见翟思思拿着纸盒,道:“你先去,我扔了垃圾马上来。” 靳乔衍轻轻地点了下头,转身跟着负责人离开。 在靳乔衍的亲自监督下,靳远的灵体被安放在担架上,覆上一层白布,抬到灵堂正中央。 第405章 表叔公 家属吊唁是沉默的。 靳乔衍跪在蒲团上,眼睫微垂,狭长的丹凤眼望着眼前白床单上隆起的人形,默不作声地烧了三根香,鞠了三个躬。 将香插在香炉上,随后一只小手捏着好些冥纸放在蜡烛前点燃,扔进了铜盆内。 他眼未动,接过翟思思递来的冥纸,一张一张摊开放入铜盆。 纸张烧得很快,伴随着两人扔冥纸的动作,铜盆内大火迅速蹿起,火红的光芒与灵堂内清冷的黑白形成了格外鲜明的对比。 这一束火光跃入眼底,所有人更为沉默了几分。 黄玉芬披着麻,胳膊上别着一朵白花,就站在家属区域内,望着靳远的灵体失神。 陈阿姨好几次想叫她去烧一下香,送靳远一程,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唯有陪在黄玉芬的身侧,仔细地观察她脸上的表情。 比起在家中的失控,黄玉芬此刻显得格外平静。 不知是翟思思的话起了作用,她害怕给靳乔衍添麻烦,所以刻意隐忍,还是到了这里,看见灵堂上的黑白照,突然就平和下来。 费腾走到靳乔衍的身边,轻声说了句什么,翟思思听不清,只看见靳乔衍轻微地颔首,然后搀扶着自己起身。 她抬眸望了眼墙上的挂钟,九点整。 两人相继走到家属区域,站在黄玉芬的身旁,各自对应一个蒲团,跪坐在上面。 通程无言,整个灵堂,安静得有一丝诡异。 靳家的亲戚很多,仅在婚礼上和去年新年的时候见过一次,再加上靳乔衍本就对靳家亲戚不屑,并没有给她介绍,除了找茬的那对表叔婶以外,其余人翟思思哪怕不是第一次见了,却还是像初次见面般陌生。 先入门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脸上沟壑累累,但那双眼却是精神矍铄,不难看出年轻时的风发之意。 翟思思不仅暗叹,原来靳乔衍的锐利,是靳家一贯的基因。 老人杵着拐杖,不让任何人搀扶,步伐沉稳地跨过门槛,走进灵堂。 身后跟随的大概是他的子子孙孙,一众人紧盯着他的步伐,似是担忧他随时会摔倒,时刻做好准备。 老人走进灵堂,随着拐杖最后一下落地,沉闷的“咚”声透过地板,穿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内。 他什么也不说,就这么定定地站在灵体前方,盯着那一袭白床单看了很久。 气氛霎时更为沉默了,身后的子孙大气不敢出,紧盯着老人,又瞥了眼靳乔衍。 后者表情寡淡,丝毫没有被老人的气场所摄,只是冷冷地跪坐在那,老人不动,他也不动,老人不开口,他也不开口。 局面一度僵持。 殡仪馆负责人二丈摸不着头脑地看着老人,又看向靳乔衍,想说什么,话到嘴边,看见靳乔衍那张冰冷的脸,又硬生生把问话咽进肚子里。 算了算了,靳家是惹不起的,人家爱怎么走流程,就让人怎么走,靳乔衍都没说什么,他一个外人还能开口? 过了好久,老人这才悠悠地开口道:“小远啊,没想到我竟然还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一天,当初劝你别胡思乱想你非不听,跟我讲什么爱情,现在好了,这才五十出头,就躺进了那冰冷的柜子里,身边连个真心实意对你的都没有。” 随后布满褶子的脸往靳乔衍方向一偏,明明是年过八旬的脸,翟思思却感到一股极强的压迫力。 印象中老人都是双目慈祥的,但到了老人这儿,却是经历过沧桑后更为凌厉的威严。 她的心里不禁打着颤儿,莫名就有些惧怕老人的视线,一如课堂上害怕见到老师的学生。 盯着靳乔衍好几秒,老人犀利地说:“看看你养的都是什么儿子!堂堂靳家老爷,死在养老院算什么事儿?想当年你为了这个家,为了给你儿子最好的一切,赤手空拳在商场上和别人斗个你死我活,一个人抗下所有的风雨,撑起一头家,就因为你追求爱情,这儿子漠视掉你为他做的一切,把你的鼎安统统给毁了,还让你连个栖身之所都没有!这儿子养得真是好啊!” 老人的声音洪亮,如同适才敲击在地面的拐杖一样,沉重且锐利。 他甚至都不用像倪安妮以前说翟思思那样拐弯抹角、不用阴阳怪气,就差没直接点着靳乔衍的鼻子骂他不孝。 针对之意,就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这种外人,也听得尤为明白。 好好的一个追悼会,生是变成了讨伐大会。 听着老人的话,靳乔衍没有吭声。 老人说的是事实,不管靳远对黄玉芬再怎么不好,但对于他这个儿子,靳远没有任何的亏欠。 甚至不管慕容珊和靳言母子俩怎么想,执意要将鼎安交给他,希望能弥补靳乔衍在家庭上的空缺。 可这并不代表靳远就没错。 黄玉芬跪坐在靳乔衍身旁,靳乔衍作为晚辈,不能冲撞长辈,尤其是在这种场合上。 但黄玉芬已经脱离了靳家,算是外人了,也就不管辈不辈分,开口就反驳道:“爱情?表叔这么说,难道靳远他当初和我在一起就不是自由恋爱了?难道他移情别恋,还有道理不成?当初是他抛妻弃子,我含辛茹苦怀胎十月,替他生下乔衍,他背着我在外面和别的女人搞到了一起,你跟我说,这是爱情?” 婚外情算爱情的话,那是不是得修订一下婚姻法,允许所有人在遇见新的一段“爱情”时,可以重婚,甚至一夫多妻? 当年她是靳太太,她才是受法律保护的那一个,靳远和慕容珊的苟且,势必要遭众人唾弃! 翟思思心里想了一下辈分,眼前这个男人被黄玉芬称为表叔,又偏袒着靳远,应该是靳远的表叔才对,那么也就是靳乔衍的表叔公? 她再瞥了眼老人身后靠得最近的子孙,一眼就看见了去年在靳家找她茬的那对表叔婶。 原来是他们的父亲,难怪如此伶牙俐齿。 老人正是靳远最亲的表叔,名叫靳齐,自幼看着靳远长大,凡事也就更偏向靳远一些。 当年靳远要抛弃黄玉芬和慕容珊在一起,他非但没有劝着点,还帮着靳远将黄玉芬撵走。 在黄玉芬的眼里,他也不是什么良善。 第406章 靳言和慕容珊重出江湖 靳齐的目光从靳乔衍身上,倏然撇向他旁边的黄玉芬。 察觉到靳齐的视线挪动,靳乔衍原本面无表情的脸,顷刻遍布阴云,警惕地盯着靳齐,仿佛靳齐只要一个抬手,他就会立即将人给按下。 自从搬出靳家后,翟思思是很久没有从靳乔衍的身上,嗅到这股剑拔弩张的气焰。 秀眉微蹙,她一把拉住靳乔衍的手腕,轻微地摇了摇头,示意他冷静。 不要坏了靳远最后一段路,否则到最后,心里不舒坦的是他。 靳齐也不惧怕晚辈的目光,带着些高高在上的气势,俯视黄玉芬,无情地说:“别叫我表叔,早在十多年前,你和靳家就没有了关系。” 水眸剧烈晃动,翟思思瞥向黄玉芬,生怕她的躁郁症发作。 靳齐不愧是靳家长辈,这毒舌可不比靳乔衍差,丝毫没有给黄玉芬留半点情面。 翟思思好似有些理解靳乔衍的性格为何如此孤僻高傲了。 黄玉芬被靳齐这么一通抢白,一口气险些没茬错管,盯着靳齐,咬牙道:“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我也就无须尊重长辈了,靳齐。” 靳齐眼神不变,依旧高高在上地说:“我的名字,你也配叫?” 这一句话彻底惹怒了靳乔衍,翟思思只觉得手中握着的手臂带动着她往上,一抬眼,靳乔衍已然站在了靳齐的对立面,脸色阴沉地望着他。 靳齐一偏头,望着靳乔衍,丝毫没有恐惧他的眼神:“怎么,你是想让我陪着你爸躺在这里吗?我横竖也是你的表叔公,靳乔衍,记着你的辈分!就是你爸倒了,靳家也还是个大家族,容不得你放肆!” 他的这副口吻,翟思思不禁想起那高高在上的皇上,总以为自己是老大,不可一世。 靳家能够在易城呼风唤雨,除了靳远的能力以外,其庞大的枝叶也是易城人不敢造次的原因之一。 靳家最初是小小的家族,同为姓靳,靳家人骨子里的狠劲以及睿智的头脑,几乎是一脉传承的良好基因,在靳远这一代开始,一个个靳家子孙在易城披露头角,渐渐打造出靳家如今的盛世。 哪怕倒了一个靳远,还有靳齐这一老辈在,还有靳齐底下的儿子儿媳在,靳家这个大家族,垮不掉。 听着靳齐的话,靳乔衍也没有着急,反过来用戏谑的口吻,睨着靳齐道:“表叔公?你不说,我还真没记起来你是靳远的表叔,鼎安垮下的时候,你这位表叔又在哪里?” 眼神朝靳齐后面挪动,他看着靳齐的儿子靳启明,也就是去年在靳家找茬的表叔,冷声道:“这位表弟又在哪?在靳远需要人拉一把的时候,你们可有人帮过他?” 当初鼎安被推翻的时候,靳齐和靳启明连个屁也没放,就差没给靳远雪上加霜了,这会儿靳远倒了,突然就端起了长辈的身份,跑出来压他,心里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他不会不知道。 不过是把如今的博盾,当成当年的鼎安,想要分上一杯羹罢了。 他靳乔衍不是靳远,没有他那般顾及情分,任何人休想把主意打到博盾上。 靳启明被靳乔衍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毛,赶紧躲开视线,假装看不见。 不知为何,这个模样的靳乔衍,会令他想起那个叱咤易城的表哥。 靳乔衍嗤笑出声,望着缩头乌龟一般的靳启明,回过视线望向靳齐,冷冷地开口:“更何况,靳远把我赶出靳家的时候,我就不是靳家人了,还说什么辈分?今儿我敬重你是老人,是靳远的长辈,我才由着你把话说完,要是你想做些什么,抱歉,我可能没有靳远的肚量,能够由你们在这撒野!” 撒野二字掷地有声,面对老态龙钟的靳齐,他没有丝毫的怯意。 一旁的黄玉芬连忙往儿子身旁一站,拉着靳乔衍的手,同样紧盯着靳齐。 强子和费腾见状,纷纷起身,站在了靳乔衍的身后。 还跪在蒲团上的翟思思也不好再跪着,不管靳乔衍说什么做什么,她都无条件支持。 于是,她一撑蒲团,站起身来,眼神虽不够锐利,却也是紧盯着靳齐。 看见靳家起内讧,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均是到抽了口凉气,面面相觑,思索着该不该悄悄离场,以免惹火烧身。 靳齐还没发作,突然一张熟悉的嗓音在灵堂外响起:“既然你们都不是靳家人,就请你们从远哥的灵堂里离开!”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往灵堂入口望去,只见慕容珊穿着貂皮大衣,踩着一双高跟鞋踏进灵堂。 她身边紧挨着搀扶的,是靳言。 再往旁边,是一个长发及肩的中年妇女,年龄约莫要比靳言大上好几岁,甚至可能比靳乔衍还要大上好些年头。 可她却突兀地披着麻,戴着白花,站在靳言身侧。 显然,她也变成了“靳家人”。 和翟思思温婉娇小的形象截然不同,中年女人眼神犀利,消瘦的脸上,是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 和靳乔衍有着几分相似。 翟思思只觉得中年女人看上去有些眼熟,一时半会却又记不起是从哪见到过,两人视线对上的时候,她浑身不适。 靳乔衍是典型的对外人不上心,只是没有从靳言身边看见倪安妮,眼底有过半秒的诧异,旋即再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 黄玉芬盯着慕容珊,表情瞬间凝固:“慕容珊,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敢出来了?” 没有了靳远,慕容珊就像解开了封印的妖魔,再不用顾忌任何人,嗓音尖锐地说:“你一个被远哥抛弃的黄脸婆都敢出来,我这个靳家名正言顺的夫人、远哥的合法妻子,为什么不敢出来?” 不再像从前那般,顾忌着靳远,说起话来没有任何的客气之意。 “你!” 被靳远抛弃的羞耻感布满全身,黄玉芬气急败坏地盯着慕容珊,好半天提不上气来。 靳乔衍星眸一沉,脚步往黄玉芬身前挪了半步,将黄玉芬挡在身后。 一如既往的嫌弃,他冷冷地说:“慕容珊,靳家出事的时候你和靳言卷了钱跑得没影,现在他走了,不代表我这个靳远的合法长子,不会追究你们的法律责任!” 第407章 新的 听着靳乔衍的话,翟思思明白了,靳远还活着的时候,这对母子俩扔下倪安妮跑了个没影,就是害怕靳远找到他们,把他们卷走的钱要回去,到最后一分钱也没落得。 现在靳远走了,许是觉着再没有人能追他们的责任,更何况慕容珊在法律上还是靳远的妻子,靳远一走,那些钱自然而然就成为了她该得到的遗产。 所以这才大摇大摆地出现,重新活在大众视线之下。 只是突然多了的女人,站在他们身旁怎么看怎么突兀,甚至翟思思觉得,那才是大boss,更需要警惕。 因为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威严,带着一股肃杀之意,让人心里发毛。 慕容珊倒是一点也不惧怕靳乔衍,跨步走进灵堂,站在靳齐身侧,睨着靳乔衍道:“法律责任?我是靳远的合法妻子,你们是靳远的前妻和前妻的儿子,手上没有任何遗嘱,能告我们什么?” 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好像靳远的遗产,全部都得归她慕容珊,和靳乔衍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慕容珊开了口,靳言也附和道:“既然你们和靳家没有任何关系,就请你们离开我父亲的追悼会,这里姓靳,不姓黄,也不姓翟。” 他看了眼黄玉芬,随后,目光停驻在翟思思身上。 许久未见,翟思思是越发的漂亮了。 看来,是得到爱情的滋润了?瞧这脸蛋水灵灵的。 翟思思原以为靳乔衍会据理力争地留下,不料他竟然非常爽快地应道:“可以。” 心里划过一丝轻诧,从他平静且冷的眸子里,翟思思看不出任何的破绽。 不等靳言把请字说出口,靳乔衍抬起右手,做了一个要东西的姿势,嘴上说着:“我还怕你不认靳远是你的父亲,来得正好,医院的治疗费用、殡仪馆的殓葬费人工费,以及养老院的账目,还劳烦靳少爷结算一下。” 口中的靳少爷三个字,无不调侃轻视的口吻。 靳乔衍的话还没说完,身后的费腾立即默契地掏出怀中的账单,放在他的手中。 随后他将账单往靳言面前递去:“这些钱一直是我垫付的,既然这个爸爸你也有份,我这个当哥的,也就不为难你,我七你三,顺便给你抹个零,七十万谢谢。” 实际上慕容珊和靳言卷走的钱并没有多少,也就不到一千万,靳乔衍开口就是七十万,这无异于在他们身上割一块肉。 慕容珊错愕道:“七十万?靳乔衍,你这是趁火打劫?还你七我三?” 说着便把账单夺了过去,一抖开,长长的账单从手中一直垂到地面。 她只匆忙看了最前面的几行,医院的配套是最好的、殡仪馆的套餐是最豪华的、墓地的修葺是最风光的。 没想到靳乔衍对靳远竟如此舍得?! 咽了口唾沫,她将账单卷起,眼神带着些许的闪躲,不愿意付这七十万。 出现在追悼会上,不过是为了重拾靳太太的身份,顺道和靳家其余旁支拉上关系,好一起对付靳乔衍,把博盾也给弄到手。 没想到这才刚出现,就要把七十万扔出来? 她可是要从靳乔衍兜里挖钱的,怎么可能把自己的钱给送靳乔衍兜里去? 看她的表现,靳乔衍心里跟明镜似的,也不管她的面子,直接戳破:“怎么?靳太太,舍不得了?” 被点名,慕容珊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心里那口气提不上,也咽不下去。 这七十万砸在靳乔衍的脸上,能出一口气,也能挽回几分薄面。 但要是不给,瞧靳乔衍这副嘴脸,就算他不稀罕这七十万,也能用这件事将她母子二人羞辱得无地自容。 慕容珊是个既要面子,也要钱的人,如今这两样东西放上了天平秤,一时半会她还真算不清孰轻孰重。 靳乔衍见她目露犹豫之色,也不逼她,继而眼神一转,望着靳启明:“你舍得吗?” 靳启此明次前来,是和慕容珊商定好联手把博盾给吃下的,要他掏七十万? 就算靳远是他的表哥,那也不可能。 七十万不是七十块,哪能说给就给? 他移开了视线,不作回答。 看着一提到钱,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两人顿时就焉了,为了钱包,连面子也扔到地上让他踩,靳乔衍只觉得可笑至极。 他们的面子,还没有金钱贵重。 轻嘲出声,他无不讽刺道:“真是好笑,既然没有人愿意出,就别废话。” 站在靳言身旁静默了许久的中年女人盯着靳乔衍,突然开口道:“我出。” 靳言错愕地撇过头,松开慕容珊的手腕,道:“你疯了?” 中年女人很是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旋即又对靳乔衍说:“既然是咱爸的追悼会,我们作为晚辈,承担起追悼会的费用属于孝道,我们没有理由不出,他是阿言的父亲,是长辈,我愿意将这两百三十多万的费用揽上身,但你们,不属于靳家的人,还请离开,等我们什么时候邀请你们了,你们再过来。” 她很是豪气,开口就将两百多万的费用揽下,好像说的只是两百多块。 然而靳乔衍只听见了两个字,咱爸。 翟思思比靳乔衍反应慢了半拍,后知后觉地浮现出震惊之色,不可置信地盯着中年女人。 咱爸,阿言。 难道她和靳言的关系,是夫妻?他和倪安妮离婚了?然后和这个年长他将近十岁的女人结婚?! 这…… 翟思思一时半会有些接受,就像一枚原子弹,在她心里头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久久不能平复。 靳言到底打着什么算盘? 想明白了中年女人和靳言的关系后,翟思思对她更是多了几分忌惮,总觉得她不是个简单的人。 有了中年女人的开口,适才丢了颜面的靳启明,抢先一步争回面子:“听见了吗?我们愿意承担起远儿的所有费用,这是靳家的追悼会,请无关要紧的人,马上离开。” 因为中年女人的话,原本处于上风的靳乔衍,被反压一筹。 刚才靳乔衍才对靳齐否认他是靳家人,如今,慕容珊和靳言这两个真正的“靳家人”出现了,他也就没有留下的理由。 第408章 靳启明的算盘 靳启明的话音响起,靳乔衍如鹰隼的眼眸顷刻而至。 星眸内氤氲着浓重的雾气,似是暴风雨前,平静海面上的海雾。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靳启明突然就打了个寒颤。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句话在靳乔衍身上得到了很好的诠释。 他比靳远还要阴狠。 但面子放不下,而且靳乔衍怎么说也只是个晚辈,堂堂靳家靳启明,居然惧怕一个小侄子,这要是传出去,颜面何存? 即便心里再犯嘀咕再发毛,他也是顶着头皮,尽可能眼不眨,心不跳地与靳乔衍对视。 这倒是让靳乔衍出乎意料之外,记忆中的表叔就是一个势利小人,见风使舵,从不明面上和谁较劲,在谋取自身利益的时候,周旋在各个人之间,维持与各个人的关系。 就像去年新年上,他就是再想挑靳家的事,说话也不会如此直接,也懂得见好就收,寻找下一次机会。 这一变化…… 星眸再一次落在中年女人身上,目光中多了几丝探究。 起初只觉得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但多看了两眼后,他也觉得有些眼熟。 而且能如此豪气直接扔出两百多万的人,又怎么可能普通? 再说,靳言是什么人,能让他和倪安妮离婚的女人,绝对不简单。 面对靳乔衍的目光,中年女人没有像靳启明那般心虚,挺直着腰杆,丝毫不惧怕地与他对视,甚至眸子里还噙着一抹浅笑。 是那种,不屑一顾的笑。 费腾记的事多,第一眼看见她就记起了她的身份,见靳乔衍和她眼神杠上,赶紧附到他的耳边,和他说了几句。 话音很轻,翟思思听不见。 但她能看见,靳乔衍原本半眯着的丹凤眼,在听见费腾说话的时候,往上抬了几分,黑白分明的瞳眸中,有过一抹晃动。 待费腾的唇离开靳乔衍耳侧,丹凤眼已是清澈无比,扫视了一眼所谓的靳家人,口吻无不嘲讽道:“看来,靳言是找了个好靠山,你们才能狐假虎威一番。” 翟思思不知道靳乔衍从费腾那里获得了什么信息,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猜中了,比起没有了靳远撑起的靳家,那个女人,才是大boss。 靳乔衍眼下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失去了领头羊凑成一盘散沙的靳家,还有这个不知道什么背景的女人,他一个人,要如何去抵挡千军万马? 本以为靳远倒了,靳乔衍的报仇也落下帷幕,前半生动荡不安的人,后半生终于可以安稳度日。 没想到这种安稳,只短暂地维持了一个新年,即将面对的,也许是脑袋别在裤头上的日子。 虎毒不食子,靳远和靳乔衍再如何相斗,也不会要了靳乔衍的命,可靳言不同,眼前的这帮人也不同,他们就像在暗中虎视眈眈的饿狼,紧紧盯着靳乔衍,只要他露出脖子,便会毫不犹豫一扑而上,将他的脖子咬断,吞噬他的身体。 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对于未来,她感到害怕。 怕靳乔衍出事。 靳启明是沉不住气的人,被靳乔衍嘲笑,当即就怒了,指着靳乔衍骂道:“你说谁狐假虎威?我靳启明用得着狐假虎威?靳乔衍,你好歹是晚辈,怎么着也得喊我一声表叔,说话放尊重点!” 靳乔衍也不怒,仍旧是云淡风轻的口吻:“哦?现在又觉得我是靳家人了?” 他虽然心中对中年女人有所忌惮,但绝不会表现在脸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来的,躲不掉。 这一份胆量,令得中年女人眼前一亮。 靳启明被靳乔衍反怼回来,只觉得脸上被打得啪啪作响。 正欲开骂,一旁沉默许久的靳齐将拐杖重重地砸在地上,伴随着沉闷的“咚”声,靳启明的气焰立马灭了,乖乖地站在一侧,狠狠地盯着靳乔衍。 靳齐抬眼望着靳乔衍,道:“行了!今天是远儿上路的日子,我不管你们是不是靳家人,也不管谁是白眼狼,有什么话,过完这几天再说,让远儿好好上路,死者为大,这个道理还需要我教你们吗!” 看了靳乔衍几秒,他又凌厉地扫视了后方的子孙一圈。 接着他又道:“都是远儿的儿子,我不管你们之前之后有什么恩怨,现在这是你们爸爸的追悼会,先让你们爸爸安心上路再说,要是让外人知道,你们在这里起内讧,丢的可是你们自己的脸!” 他的叱骂声令得身后一众靳家子孙羞愧地低下头,没人敢发出一声辩驳。 除了靳启明以外。 靳远走了,他就是靳家主脉这一辈中的独龙,占着是靳齐的儿子,他再次开口:“爸说得对,再怎么说靳乔衍也姓靳,也是靳家人,既然是靳家人,那就得对其他靳家人负责。” 靳齐睨着他,一下子就猜到靳启明心中的想法,眼神越过靳启明,落在最后头的一位男人身上。 听着这番话,靳乔衍只觉得好笑:“负责?” 靳启明理直气壮地说:“我不管因为你打倒了鼎安,鼎安其他人怎么办,但是你的表弟,你必须负责,他本来是鼎安的首席运营官,现在鼎安倒了,他失去了这么好的工作,你是不是该对此负责?” 这话翟思思听懂了。 合着说这半天,这段话才是核心,接下来靳启明是不是该说,让他儿子去博盾上班,担任起coo的工作,算是靳乔衍对他们的补偿,好以此为突破口,从这一步下手,撕裂博盾,谋朝篡位? 不等靳乔衍开口,费腾立刻就发出反对的意见:“蒜头吃多了口气这么大?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更何况靳言还在,你不找他讨遣散费,想从衍哥这里捞好处?门也没有!” 强子也是热血沸腾的人,见费腾说话了,应声道:“就是,我看你们是白日梦做多了,这靳家人谁爱当谁当去,商场如战场,失败了哪有管胜利一方要索赔的理?” 靳齐本想放任靳启明,不管这件事,靳启明说得对,他的孙子是因为靳乔衍才失去了如此好的前程,靳乔衍作为表哥,理应负责。 但费腾和强子的这副态度,他可就不能放任:“靳家人说话,什么时候轮得着你们两个虾兵蟹将插嘴?” 强子一口血气上涌,指着靳齐:“你这糟老头你说谁是虾兵蟹将?我……” “强子!” 靳乔衍突然一声呵斥,紧接着,他做出了令在场的人二丈摸不着头脑的决定:“博盾乐于接纳一切人才。” 第409章 是盾亦是城墙 靳远的追悼会并没有对外开放,只对靳家内部。 前来吊唁的人很多,翟思思也借这一机会,看到了庞大的靳家体系。 七天,仅仅七天,前来吊唁的名单就数以千计,翟思思不敢想象,靳乔衍要如何以一己之力,去面对这上千计算的靳家人,还不包括大boss背后的人。 而且靳乔衍竟然想也不想,就答应了靳启明的要求,这不等同于自己往自己的米缸里,放入一只大老鼠? 他到底想干什么? 头七过完,靳远按照流程下葬,就葬在靳家的私人墓园里,风风光光的靳家老爷,得到了安息。 葬礼过后,所有人都散了,靳言也没有对靳乔衍他们做什么,直接驱车离开,仿佛七天前和靳乔衍的明枪暗箭,没有发生过。 靳乔衍明白,这是他们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接下来每走一步,他都须得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只是苦了翟思思,本以为能够让翟思思过上好日子,却不曾想过,他的告白,是把她拉进更深的深渊里。 也许,当初没有告白的话,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 但两人已经成为了真正的夫妻,再也没有那么多的也许。 洗去墓园里的泥土气息,靳乔衍脖子上搭着一条毛巾走出来,看见翟思思坐在沙发上,手里头捏着遥控器。 虽说是阳春三月,但腊月的阴冷还没完全驱散,易城的气温保持在十度左右。 屋内没开暖气,宽大的羽绒服扔在一旁,她就穿着单薄的针织衫,捏着遥控器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拿起遥控器打开暖气,他坐在她的身旁,随着沙发陷下,他轻声道:“不冷吗?在想什么?” 翟思思只顾着自己想东西,电视上的内容她丝毫没有看下去。 也就是靳乔衍坐在身侧,明显感到身旁的沙发塌下去了,以及他一贯清冷的音调,她才回过神来。 怀中抱着抱枕,她定定地看了靳乔衍好几秒。 剑眉微微拧起,靳乔衍摸了摸脸上,旋即问道:“怎么了?” 翟思思视线未躲,侧过身子,右腿盘起压在沙发上,反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问话,令得靳乔衍好半天也想不上来该回答什么。 最后他把话挑明:“你这句话的意思是?” 翟思思又道:“靳言他新娶的妻子,是谁?” 靳远下葬前靳乔衍一直就没怎么合眼过,追悼会上人多且杂,她也就没有开口,等到现在,才有机会问。 提及那个女人,靳乔衍星眸微沉,偏过头去。 双肘压在膝盖上,他轻声道:“我也不知道。” 他在撒谎! 直觉告诉翟思思,他根本就是知道了那个女人是谁,而且还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所以才不肯告诉她。 否则那天费腾在他耳边说什么的时候,他不会盯着那个女人,眼神出现变化。 翟思思直接揭穿他的谎言:“不可能,费腾一定告诉了你她是谁。” 她感觉那个女人她见过,甚至有可能接触过,音容相貌都非常熟悉,却又好像有些陌生。 有可能上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女人是另外一番形象,现在改变了,她一时半会才记不起来。 靳乔衍伸手去抓放在茶几上的话梅:“没有。” 刚揭开话梅盖子,手里的罐子腾空而起。 脖子一转,丹凤眼半眯着,盯着她。 翟思思此刻双脚已经盘在了沙发上,怀中抱枕也被撂在一旁。 捏着话梅罐,顺便将他手中的盖子也抢走,直接把话梅给盖上,一副“你不说实话,我就不把话梅给你”的样子。 盯着她手里头的话梅罐子,靳乔衍叹了口气。 她当真是越来越大胆了,放在以前,哪敢用这副口吻、这个态度对他说话? 当真是……恃宠而骄? 他发现他现在说话是越来越不好使了。 抽屉里有烟,想起那个女人,他便心生烦躁,却也没有去拉开抽屉,取出香烟。 怕熏着她。 他估摸着和翟思思在一起个十年八年,他这老烟枪都得从良了。 看他闭口不谈,翟思思放软了态度,甚至还夹着一丝很轻的撒娇之意:“乔衍,我们是夫妻不是嘛?夫妻不应该是有难同当?我永远都是你最值得信任的那个,就像你们在战队的时候,永远放心把后背交出去的那个。” “不管你要面对的是整个靳家,还是整个华夏,我会一直就在你身后,不管是像以前那样做你的盾也好,做你的城墙也罢,我都不会退缩,有什么事,你也别瞒我,我们一起解决,就是死,也要死在一块。” 不管那个女人是什么来头,她都会陪在靳乔衍的身侧绝不退缩。 只要能够和他并肩作战,哪怕是原子弹,她也会不皱眉头地抗下。 说这番话的时候,翟思思的眼底里是鲜少的英姿飒爽,一改往日倔强又纤细的矛盾形象,看着她,靳乔衍只想起了一个历史人物:穆桂英。 可惜的是,她没有一身的本领,当这个穆桂英。 眉峰微挑,靳乔衍摆出一副悠然自在的模样,伸出宽大的手,覆盖在她的额头上。 宠溺地揉了两下,似是不够过手瘾,后来干脆直接将她揽入怀中。 他突如其来的拥抱,翟思思怀中还没能完全盖好的话梅罐倒下,圆圆滚滚的话梅顺着沙发,一路滚到茶几下,沙发底。 还有几颗不知死活的话梅,滚到了他的脚边。 尖尖下颌抵在她的发顶,伴随着清新的岩兰草香味,他淡淡的嗓音在脑袋上方响起:“思思,相信我,不管是什么事,我都有解决的能力,你就安心地呆在我身后,给我一个家,给我一个笑容,就好。” 翟思思不想当贤内助,她只想和他一起努力奋战:“可是……” 然而靳乔衍没有给她任何辩驳的余地:“没有可是,思思,你听我说,我们的顾虑太多,不能两个人一起上战场,我妈,你妈,你外婆,你弟弟,总归是要有人照顾的,前线,我上就好。” “总之,未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只要做到无条件相信我,就是最大的帮助。” 第410章 合同不见了 当时的翟思思并未能完全理解靳乔衍话语中的含义,只觉得他就是不愿意把困难和她一起分担,他还是像过去那样,不管是风是雨,都一个人硬扛。 许是猜到翟思思不会轻易妥协,靳乔衍话说完,立刻就松开她的双肩,像是想起了什么,起身朝卧室走去。 嘴里头说着:“对了,我有个东西给你。” 他的刻意转移话题,翟思思不会不懂。 长叹了口气,靳乔衍前脚刚拐进房间,后脚她便起身跟上。 顽石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想要滴水穿石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这么多年来靳乔衍已经习惯了所有事自己扛,她想让他改变这个习惯,没那么容易。 也只能一步一步来了。 走进卧室,靳乔衍正端着一个硕大的正方形盒子往外走,见翟思思跟着进来,他转身把盒子放在床上。 冲她做了个手势,道:“来。” 翟思思乖乖跟过去,放在床上的盒子,用粉红色的长条绑了个蝴蝶结。 也不知他把这个盒子藏哪了,刚才在卧室转了一圈,也没看见。 拍了拍盒子,他看着她说:“拆开看看。” 不疑有他,翟思思抓起长条的一端,看了他一眼,旋即手上一扯,将整个蝴蝶结给拆开。 打开盖子,硕大的盒子里,是同样硕大的一个相册。 靳乔衍将相册搬出来,把盒子放在地上。 相册压在被褥上,陷出了一个窝。 翻开相册厚重的卡纸封面,跃于眼前的,是穿着棉麻长裙的她,站在长长的古街道上。 水眸浮现惊喜,她连忙翻开相册其他页,发现整本相册都是她在鸾城的模样,从角度上看,是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靳乔衍所拍摄的。 她原以为他是在拍摄鸾城,没想到,他的镜头里,还有她。 适才心里头的嫌隙被冲淡,欣喜之意溢于脸上,她翻着相册,上面的照片基本上都是她,少部分是他们在鸾城的回忆。 譬如,姻缘树,两端挂着鹅卵石的红绸缎,红绸缎上字迹娟秀的两个人名,篝火晚会旺盛的篝火,喝米酒的碗,客栈,客房的床,窗,每一个角落。 甚至在最后一页上,有她佩戴着青鸾手镯的手,还有他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把青鸾手镯戴上的手。 关于鸾城所有的回忆,所有的点滴,都记载在这本厚重的相册上。 腰间赫然多了两只胳膊,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声音轻柔:“喜欢吗?” 翟思思诚实地点头,眼角余光被什么闪了一下,视线往自己腰部望去,只见靳乔衍宽大的浴袍袖子下,露出了一截手腕。 手腕上,纯银的青鸾手镯,正折射着清冷的光芒。 收到青鸾手镯的时候,翟思思就没妄想过堂堂靳大少会和她一起佩戴,毕竟纯银的饰品,和上流社会的人不搭。 却不曾想过,靳乔衍会悄无声息地把青鸾手镯佩戴在身上。 靳乔衍表面看上去很坚硬,很冷漠,就像是遥不可及的星星,很亮,很远,很冷。 实际上他很细心、很温暖,能够成为他的恋人,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 和徐彬立在一起的时候,固然也有过温情,但徐彬立却从不会像他这般,用心去经营这段感情,用心去给她满满的温暖。 鼻尖突然一酸,她转过身,双手挂在他的脖子上,踮起脚尖,将下巴压在他的肩头,用无声的拥抱,回馈着他的爱。 突然像小猫一样的柔软,靳乔衍唇畔微勾,稍稍弓着腰,以免她踮脚太累。 手掌抚上她的后脑勺,他反抱着她:“你这反应我能理解为喜欢吗?没能给你婚纱照,蜜月旅行的相片,作为补偿。” 把脸埋在他的脖子里,翟思思点了好几下头:“喜欢,很喜欢,谢谢你,乔衍。” 她是穷人,从来就不奢望能拍婚纱照,这一份礼物,已经很好了。 靳乔衍轻笑出声,揉着她的后脑勺,道:“傻瓜。” 翟思思没有反驳他,眼睛湿润得再多说一句,眼泪都得掉下来。 两人紧紧地相拥着,一如热恋期的情侣般,仿佛抱着对方,就能彻底融入对方的生命里。 不用过多的言语,只需要一个拥抱,同样的温度,就很暖。 片刻后,翟思思眼底的湿润褪去,她吸了吸鼻子,松开胳膊,为自己的失态感到羞赧。 极不自然地转过身,将垂在耳际的秀发挽到耳后,继续翻看着相册。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来。 靳乔衍已经站在了她的身侧收拾盒子和布条,她眼睛一转,望着他说:“对了,我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刚才我想找一年前我们签订的合约,但是没找着,我想……会不会我们不在的时候,有人撬门进来了?” 因为是自己家,警惕也就没那么高,自从搬过来后,翟思思便将两人的合同放在了书房的抽屉里。 这几天刚忙完靳远的后事,看见靳言的时候,突然想起这茬,从殡仪馆回来,她就立刻把书房和卧室都找了一遍,却怎么也找不着。 靳乔衍即将要以一己之力抵抗整个靳家,还有那个女人,每一步都得小心为营,一步错,将会掉进万丈深渊。 他们俩的关系确定了,合同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早点销毁,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风波。 可她快把整个家都翻遍了,就是没找着,难道这屋子已经不安全了? 星眸微动,靳乔衍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看出了她眼底的担忧,他道:“这事我会处理,明天我让费腾来一趟,把门锁换上指纹锁。” 听他这口吻,说明他没有动过合同。 合同真的丢了?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她神色紧张,不敢想象那份合同要是出现在镜头前,会对博盾、对他、对黄秀芬还有她家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心里着急,嘴上问道:“你怎么处理?这可不是小事,家里不是有监控吗?我马上去调监控看一下。” 说着就要跑到书房调监控,靳乔衍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几天你陪我折腾得够累了,现在也不早了,天大的事也得先放下,好好休息,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你安心睡觉。” “可是……” “没有可是,乖,听话。” “……好嘛。” 第411章 女人找上门 这是翟思思上班以来,最漫长的一天。 昨夜收到靳乔衍的相册后,她邀请今晚一起共进晚餐。 和平时的共进晚餐不同,这一次,是她自掏腰包、亲自挑选的餐厅,也算是约会吧。 起初靳乔衍是不答应的,在他那,哪有让媳妇掏钱的理? 但到底是拗不过她,也明白当今女性在另一半面前需要尊严,最后只能捂着良心点头。 只要她高兴就好。 眼看着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看诊完最后一位病患,她关上了电脑。 还有十分钟,恰好可以快速撸个眉,抹一下口红。 simon瞧着往日医院大小事务都得操心的拼命三娘这么早关上了电脑,脚一蹬转椅,往旁边挪动了些。 嘴上调侃道:“翟医生,今天这么早就准备下班,这是佳人有约了?” 本以为她和靳乔衍分居了,两人的感情也断了,他或许有机会能够追她。 没想到他们又那么突然地和好了。 哎,果然感情这东西,从来就不讲道理的。 用华夏人的话来说,他还是没有这个命,能够和这么优秀的姑娘在一起。 没这个命,只好退居幕后呗。 翟思思平日里和simon聊天也是轻松的口吻,不像对待别人那般严肃认真。 检查了一遍包里的口红和眉笔,她转过身,难得俏皮一下:“是啊,佳人约了才子,剩下十分钟,就劳请西先生驻守大本营咯!” simon湛蓝色的瞳仁动了动,很快就别过头去,没能直视她那双潋滟的秋瞳。 嘴上不自然地说道:“嗨,翟医生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还没来的时候,这甲乳科还就是我一个人给撑起来的,去吧去吧,让mr j等久了可不好。” 翟思思也打趣道:“感谢西先生恩准,明天早上给你带好吃的!” “很抱歉,这十分钟,我得占用了。” 突然,一道熟悉的女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翟思思连忙回转过身,只见追悼会上,靳言身边的那个女人,赫然出现在甲乳科办公室门口。 俏皮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警惕:“你来干什么?” 女人脑袋一偏,望着她身后的simon,后者皱了一下眉头,起身走到翟思思身边:“翟医生,我出去一下,要是有什么事,就大喊,我就在外面。” 女人背后牵扯到的,是靳乔衍和整个靳家的关系,simon在也不方便。 这里是靳乔衍的地盘,量她也不敢乱来,而且,强子就在医院附近看着。 于是翟思思点了点头,simon拍拍她的肩膀,路过那个女人的时候,多看了她两眼。 女人同样用着阴冷的目光打量了simon几眼,待他离开办公室,她便走了进来,顺手将办公室门给虚掩上。 翟思思重新坐直身体,将手袋合上,放在脚边。 抬头睨着她,直截了当地问:“你来干什么?” “来医院还能干什么?当然是看病了。” 女人说着,双眼却没有落在医生身上,而是在办公室内逡巡了一圈,四下打量办公室的结构。 右手压在办公桌上,指甲轻轻滑过光滑的桌面,发出刺耳的“嘎……”声。 她脚上穿着尖细的高跟鞋,甚至比冯淼淼穿的高跟鞋还要高,整个脚背几乎垂直地踩在地上,走在办公室内,一声一声的“啪嗒”声,配合着指甲发出的声音,一下一下地抨击着翟思思的心脏,令得翟思思尤为不适。 最后,她的视线终于落在翟思思身上,双手撑着桌子,感叹道:“看来这靳总对你不错嘛,这办公室的环境真好。” 秀眉微蹙,翟思思没有闲心和她绕弯子,切入主题:“你哪里不舒服?” 女人有大把的时间和她周旋,也不着急着进入主题,脖子往后缩了一点,伸出右手食指,指着翟思思。 嘴上带着些微的讽刺:“哎,翟医生,你这话可说错了,我不是来看病的,而是来给你看病的。” 说了半天也没有一句正形,眼瞧着十分钟就要过去了,翟思思也懒得和她周旋,拿起桌面上的座机,按下一串号码:“喂,保……” 话还没说完,女人就伸出手,将座机挂机键按下,倒也没用动怒,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哎,别急啊,翟太太,都说两个人相处久了就会越来越像,你这耐性和靳总也是越来越像了,这话都还没说上两句,就着急着把我撵走?” 翟思思手里头还捏着座机,盯着她,没好气道:“有耐性不等于要把时间浪费在无聊的口舌之争上,你要看甲乳,我给你看,你要是想看精神科,我就给你介绍医院里的专家。” 精神科? 翟思思拐着弯骂她神经病? 女人不禁嗤笑出声,倒是有几分伶牙俐齿。 要是放在十年前,她还年轻气盛的时候,一定会和翟思思急,和她撕破了脸。 但她已经三十多一半了,不会再像个小孩一样动不动就急眼。 这是历练的沉淀,尤其是,在她丈夫发生那样的事之后,她的性格就更加的沉稳了。 松开挂机键,指甲划过桌面,再次发出刺耳的“嘎”声。 翟思思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几分。 走到翟思思的身边,她俯下身,双眼直盯着翟思思,将两侧长发挽到耳后:“我是来给你看失忆症的,翟思思,你好好想想,我是谁?” 翟思思倒是想知道她是谁,昨晚追问了靳乔衍一夜,靳乔衍也不肯告诉她。 要是想得起来,她何必去追问靳乔衍? 她不喜欢打哑谜,见女人还是没有要直接把来意挑明的意思,她双脚一蹬,带动转椅往后退了些,站起身来。 女人不高,穿着恨天高,也就和她站起来差不多高。 四目平视,翟思思道:“你如果是来和我玩猜谜的,那很抱歉,我还有事,没有这个雅兴。” 伸出左手,指向门口方向:“出门左转,电梯。” 她赶时间,没空瞎扯。 女人双臂挽起,习惯性地塌肩,骨盆微微凸起:“看来翟医生是贵人多忘事,确实是记不起我了,这样的话,我提醒你一下。” 她刻意将骨盆凸起得更为厉害,左手轻抚在平坦的腹部上,右手叉腰,道:“想象一下我扎着马尾,穿着朴素宽大衣服的样子?” 第412章 靳言新老婆的身份 翟思思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人,骨盆突出,扶腰抱肚,这是孕妇在腹中的婴儿增大,挤压脊椎造成疼痛而舒缓疼痛产生的身体变化。 眼前的女人打扮光鲜亮丽,这脸若是放在倪安妮怀孕时那身材上…… 突然一个激灵,她猛地记起了眼前的女人是谁。 当初被她和靳乔衍利用,在倪安妮面前上演好戏的岑太太。 军火商的妻子。 都说女人生孩子前和生孩子后是两个模样,这会儿岑太太打扮光鲜亮丽,哪里还有曾经那个中年妇女的模样?难怪她一时半会没能认出来。 所以,靳乔衍是知道了靳言的新老婆是岑太太,所以才没有告诉她,是怕她担心? 可有些时候,就算她什么都不知道,麻烦也会自动找上门来。 就比如现在。 看翟思思的眼神亮了又暗,岑太太挺直腰杆,双手插在口袋里:“看来翟医生是记起来了。” 若说刚才女人进门的时候,翟思思提高了警惕,那么现在,她完全把警惕挂在了脸上,丝毫不露出一丝破绽,以免岑太太进攻。 岑太太道:“既然有印象,那我也不妨重新自我介绍一番,我叫曹丽华,和你一样,是农村出来的姑娘,你可以叫我靳太太。” 她伸出右手,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就像是莫佳佳第一次出现在翟思思面前那般,没有半点威胁力地想要和她认识。 但翟思思很清楚,这种和善,不过是她的皮囊罢了,军火商的女人,又怎么会简单? 望着曹丽华晾在空中的手,翟思思抿了抿唇,没有和她相握。 水眸平静地看着她,道:“你有什么事吗?” 被翟思思这么晾着,曹丽华也不生气,不知是她脾气太好,还是这和她心中计较的事情,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可翟思思宁可她像倪安妮那样泼辣撒野,或者像冯淼淼那样直接一些,可她偏不,表面永远是一副笑容可掬,心底里想的是什么,翟思思看不透。 这种笑面虎,最可怕,比靳乔衍那种冷面佛爷还可怕。 因为你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的笑容里,会藏了把刀。 收回右手,曹丽华转身往病患看诊时坐的椅子坐下,感受着真皮沙发的舒适,指尖在扶手上跳跃着。 翘起二郎腿,放在地面的脚一蹬,悠然自得地转动起来。 靠在椅背上,她望着窗外的夕阳,晃悠着二郎腿道:“你觉得我来这,能干什么?” 翟思思转过身,站在桌子前望着她:“曹丽华,我没有这个闲心和你玩猜哑谜,有话直说,没事的话请你马上离开,我还有事。” 曹丽华有着一双风情万种的眼,听见翟思思这番话,望着夕阳的眼睛,夹着一抹媚意,斜斜地朝她望去。 嘴上仍旧是悠闲的语气:“啧,翟医生这耐性真是差,你没闲心,可我有啊。” 翟思思看她就是故意来找她不顺眼的,既然说半天也说不到重点,也就没有必要和她继续耗下去。 提起地面上的手提袋,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左手摸上门把,被撂在身后的曹丽华就道:“这么着急着走吗?既然是这样,那我也就长话短说了。” 翟思思刚把门拉开了些,手顿时停下,背对着曹丽华,静静地等待下文。 “嗒,嗒,嗒。” 两三步,曹丽华便站在了她的身后,盯着她的背影,道:“你和靳乔衍为了推翻鼎安,利用我和我丈夫的生意作为棋子,害得我丈夫死在异乡,害得我的孩子还没出生就没了爹,这笔账,我会和你们算个清楚!” 靳乔衍一边让翟思思演戏,让她相信了鼎安的能力,一边趁着他们的货品还没出海,报了警让国际刑警将他们全部扣下,另一边还跟踪了她的丈夫,让她的丈夫连逃生的机会也没有,当场击毙。 她好好的一个家,全散了。 靳乔衍不是好惹的主,凭一己之力,她是奈何不了靳乔衍,也玩不过靳乔衍。 因此她才煞费苦心找到了靳言,把身体和所有的钱都压在了靳言的身上,拉拢靳言背后的整个靳家,势要让靳乔衍死无葬身之地。 还有翟思思。 翟思思松开了门把,转过身,盯着她:“你想怎么算?当初利用你们,是我一个人的主意,那场戏也是我自导自演的,你要算账,我们现在就在这算个清楚。” “在这里算个清楚?” 曹丽华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起初是冷笑了两声,随后越笑越夸张,谄媚的眼里逐渐染上一抹红色。 “翟思思,你是不是把你的命想得太矜贵了?我告诉你,这笔账,我们慢慢算,我一定会十倍奉还,你回去转告靳乔衍,最好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不要让我一枪毙命,这宠物要是连一点反抗的能力也没有,那可就不好玩了。” 说罢,媚眼瞪了翟思思一下,她将门缝扯大,踩着高跟鞋踱步离去。 随着曹丽华消失,翟思思后知后觉地靠在门上。 刚才那股子坚硬的模样消失,此刻她所有的力气都被人抽掉似的,软软地靠着。 曹丽华从背后朝她靠近的时候,她真的害怕曹丽华会掏出一把枪,直接让她脑袋开花。 胸口剧烈起伏,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闭上眼,尽可能平复心中的恐惧。 原以为自己是医生,对死亡看得很淡。 但真遭受到死亡的威胁后,她才发现人类真的很渺小,很懦弱,她怕死,比谁都怕。 “叩叩叩。” 身后的门冷不防地响了起来,她一个激灵,连忙转身,踉跄两步撞在办公桌旁,两手往后一撑,将笔筒和茶杯撞倒。 “噼里啪啦……” “咔嚓。” 办公室门迅速被人推开,靳乔衍满目担忧地闯了进来,看见散落一桌的签字笔,还有倚靠在办公桌前苍白着脸的人儿,无波无澜的眼眸骤然凝结了冰霜。 翟思思以为是曹丽华心里那口气压不下,原路折返拿她小命,被吓得不行,但见是靳乔衍那张熟悉的面容后,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绷断,抿了抿唇,一把扑进了靳乔衍的怀里:“乔衍……” 第413章 不想吓到她 看着翟思思如同受惊的猫儿一般,瑟缩在怀中颤颤巍巍的,靳乔衍便忍不住伸出胳膊,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 嘴上轻慰道:“我在。” 翟思思这回是真的怕。 和倪安妮打交道,和颜半夏打交道,和冯淼淼打交道,甚至是被药剂科主任扔在荒郊野岭的那次,她都没有感到过死亡离自己是如此接近。 军火商的妻子,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人命在他们的眼里,不过蝼蚁罢了,但凡是碍着他们发财的路的,想要弄死他们,根本就不用皱一下眉头。 更何况她还是害得曹丽华丈夫当场被击毙的祸首,她真的以为曹丽华刚刚会直接把她给杀掉,以解心头之恨。 两手紧紧地拽着靳乔衍身侧的衣服,她缓缓抬起头来,眼神中的恐惧浓郁:“我都知道了,曹丽华来了……” 靳乔衍没有任何意外:“我知道。” 就是强子告诉他曹丽华来了,他才连车子也不顾,撂在路边急匆匆上楼。 好在翟思思相安无事,看来以后不能考虑影不影响她工作,这强子,必须贴身安排在她身边,任何的闪失,他都承担不起。 翟思思又道:“如果不是她找上门来,你还要瞒我多久?这么大的一件事,你非得自己扛吗?你把我当什么了?妻子如果不是共患难的,那和情人有什么区别?” 她都不敢想象靳乔衍要如何用一己之力去面对整个靳家,以及曹丽华那支残留部队。 靳乔衍的心里抗压能力是该有多强,才能把所有事都咽进肚子里,表面仍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来? “我没有瞒你。” 右手抚着她的后脑勺,泼墨认真且深情地说:“我只是没想好该怎么和你说,怕吓着你。” 难道不告诉她,她就没有受到惊吓吗? 曹丽华刚才就靠她那么近,一伸手就能把她给拽过去,她还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应对,任何防御措施也没有。 得知曹丽华就是岑太太后,她的心脏几乎吓得骤停。 刚才曹丽华要是气急败坏暴走,后果她想也不敢想。 这话她并没有说出来,不论怎么说,都会显得是在怪罪靳乔衍。 她能理解靳乔衍的苦心,他是不希望影响到她,不希望她担惊受怕,所以才闭口不谈。 可他难道就不知道,她不是那种甘愿躲在男人身后不谙世事、自得其乐,贪婪地享受丈夫带来的安定生活的妻子。 看她不说话,靳乔衍知道她在心里憋着气。 绕过这个话题,他牵起她的手,道:“相信我,我可以解决,好了,时间不早了,别让她坏了我们的兴致。” 闻言翟思思瞥了眼墙上的挂钟,六点整,已经晚了半个小时了。 也不知道餐厅还有没有给他们留着位。 反握着他宽大的掌心,另一只手抓在他的胳膊上,似是威胁道:“你先答应我,以后靳家的事、曹丽华的事,你都不可以瞒着我。” 靳乔衍仿佛能从她的脸上读到另外一句话:不答应我我就不走。 星眸沉淀片刻,他模棱两可地说:“行,到时候再说。” “你别敷衍我,我……” 话说到一半,靳乔衍突然掏出手机,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怕耽误了他的正事,她抿了抿唇,乖乖闭上嘴。 划过接听键,靳乔衍也没刻意躲开,当着她的面直接听电话:“喂?嗯……还没,嗯,好,我知道了,马上回来。” 挂断电话,翟思思便抢先开口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要先走吗?” 将手机放进口袋,他伸出左手,食指轻轻在她的脑门弹了一下。 唇边绽放的,是如同小孩子使坏般恶劣却又好看的笑容:“我的老婆什么时候成了十万个为什么了?” 被他璀璨的笑容绚了一下眼眸,明明脑仁不疼,她却出于本能地揉了揉脑门。 嘴上带着几分嗔意:“十万个为什么,那是问为什么。” 看她还有些委屈了,靳乔衍突然嗤笑出声,眼眸唇边尽是宠溺:“妈让我们回去吃饭,今晚的约会恐怕要下次才能给你补上了。” 一听是黄玉芬找人,翟思思一句怨言也没有:“说什么补不补的……既然妈找我们,那就快点回去,别让她干等着。” 她不是不明事理的人,靳远这头七刚过,黄玉芬的情绪也还未完全稳定下来,这会儿找人,是绝对不能不去的,免得黄玉芬想太多,躁郁症再次发作,这几天积压的负面情绪那么多,保不齐这一次发作,会严重到不可控的地步。 翟思思的乖巧令得靳乔衍心里松了口气,后来想想,从最初认识到现在,她一直都是成熟懂事的人,除了无能为力的事,从来就没有因为任性或不成熟,给他添过任何麻烦。 是一个省心的姑娘,同时,也是一个懂事到令人心疼的姑娘。 没有人是天生懂事成熟的,成熟,是在幼稚的基础上,经历众多磨难和艰辛,才磨成了懂事的大人。 许是情到深处的自然流露,靳乔衍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右手加以劲道,一把将正往门外走的人儿往回拽。 翟思思满脑子想着等会儿要是黄玉芬躁郁症发作,该如何开导她,不料靳乔衍突然使劲,惊得她险些没尖叫出声:“乔、乔衍?!” 疑问还未问出口,唇上突然被冰凉的薄唇所覆盖,水眸不可置信地瞪大,眨巴了好几下,盯着眼前闭上双眼的男人。 他、他居然就在甲乳科办公室门口吻她? 走廊上还有那么多来来往往的病患以及护士,再加上下班时期,各科室的医生正不断往外走,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就这么一声不吭地直接亲了上来? 靳乔衍仿佛另外长了一双眼睛,丹凤眼微阖,却知晓了她此刻正扑簌扑簌颤动的睫毛。 口吻挟裹着些许的命令,他的唇瓣松开片刻,清冷地说:“觉得不好意思,就闭上眼。” 翟思思此刻应该直接推开他马上走人的,可她却如同魔怔了般,乖巧地闭上眼。 眼前一黑,好似真的就不尴尬了。 紧接着,细密的吻铺天盖地侵袭下来。 事后想起这个吻,她都觉得自己倍儿傻,她总以为“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这句话在她身上发挥不了作用,然而事实证明,在靳乔衍面前,她引以为傲的倔强和聪慧,压根就没有施展之地。 他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牵引着她。 第414章 表哥表嫂 赶巧碰上下班高峰期,原本不过十多分钟的路,生是堵得快一个小时才到。 到了豪庭花园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今天的温度比往日高了好几度,脱掉了厚重的羽绒服外套,翟思思穿着宽松的亮黄色毛衣,下身搭配一条白色阔腿牛仔裤,紧挽着靳乔衍胳膊。 以前做这个动作,是为了做给黄玉芬看的。 现在做这个动作,是因为高兴。 按下电梯,两人并肩而行。 眼看着电梯门关上,靳乔衍突然想起一件正事,恰好电梯内没有第三个人,便直接道:“对了,度假村的设计图我让费腾给你邮箱发了一份,你看看喜不喜欢,喜欢的话就按照那个方案去做,确定下来后就会开始动工。” 翟思思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珠,盯着他问:“你看过了吗?” 靳乔衍点头:“嗯,还不错。” 设计图是他聘请全国知名建筑设计师设计的,保留了绥城的古朴,也融入了鸾城的棱棱角角,光是看设计图,就令人咋舌古人在建筑风格上的艺术水平。 翟思思不假思索道:“既然你都说不错了,那肯定不错,就按照那个方案去做吧。” 她的爽快换来靳乔衍一抹诧异,偏头与她对视:“你不看一下?” 翟思思摇头:“不了,反正我也看不懂,再说了,你的眼光肯定比我好,你都说好的,我还能挑出毛病来?” 靳乔衍见多识广,走过的风景比她吃过的盐还多,他要是都觉得没问题,她还能看出问题来? 翟思思这番话靳乔衍权当夸赞他听去了,目露浅笑,又道:“既然没问题,那之后的奠基仪式,你做好准备。” “奠基仪式?” 翟思思的脑海里浮现电视上看到一个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抓着铁铲往一块石碑上泼泥巴的画面。 有些错愕地问:“我也要去?” 靳乔衍的口吻是理所应当:“不然?度假村的持有人是你,就算我不去,你也得去。” 除了这个原因以外,这个奠基仪式,是绥城变迁历史中非常重要的一个时期,他不希望翟思思错过。 翟思思没出席过这种重要的活动,心里不禁犯嘀咕,怕自己做不好影响了名气。 但见靳乔衍的眸子中是不容置疑的肯定,拒绝的话生生烂死在肚子里。 既然决定和靳乔衍在一起,以后要面对的大场合更多,她总得迈出第一步。 黄玉芬的家门大大地敞开着,还没走进去,就听见屋内热闹非凡,尤其是黄玉芬的嬉笑声,连门都还没摸着,就听得清清楚楚。 看来不是犯病了。 两人进屋,小小的客厅沙发上坐了五个人,除去黄玉芬和陈阿姨以外,还有三个翟思思没有见过的人。 一对中年夫妇,以及一个一米多高的小女孩。 翟思思不认识,但靳乔衍认识,看见三人,他薄唇轻启:“妈,表哥,表嫂。” 这三个人,正是黄玉芬娘家的亲戚,黄泽昀、黄泽昀的妻子何薇安,以及他们的孩子黄梓涵。 自从黄玉芬十多年前和靳远离婚后,娘家的亲戚就鲜少来往,这会儿怎么突然就上门造访了? 瞧着放在茶几上的一个果篮和一箱牛奶,靳乔衍只嗅到了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味道。 翟思思听闻是靳乔衍的表舅一家,赶紧跟着打招呼:“妈,表哥,表嫂。” 黄泽昀看上去有些局促,目光不敢正视靳乔衍,只冲着翟思思轻轻地应了声。 倒是何薇安表现得落落大方,拽着自己的女儿,拉到腿边道:“哎,表弟,表弟妹回来了,路上可堵了吧?这几年易城是越来越堵了,尤其是下班高峰期的时候,啧,开车那个速度跟蜗牛爬行一样。” 黄玉芬坐在表嫂身边,拉着黄梓涵的手道:“是啊,我都不敢出门,堵得头昏脑涨。” 然后她用温柔的口吻对黄梓涵介绍:“梓涵,这是你表叔表婶。” 一代亲三代疏,黄泽昀他是爷爷那一辈和黄玉芬她父亲那一辈走得近,到了黄玉芬这一辈,黄泽昀他父亲就不怎么和黄玉芬有来往了,更别说靳乔衍这辈,这所谓的表哥,打记事以来见过的次数五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要不是他记性好,都还认不得这个男人是谁。 这年头的孩子都有一双大大的眼珠子,黄梓涵睁着水润的大眼睛,瞧着靳乔衍,乖巧地喊:“表叔!” 那嗓音,甚至都还带着一丝甜美。 靳乔衍也不应她,只看了她一眼,算是回应了。 黄玉芬深知自家儿子的孤僻性格,忙在旁边缓和气氛:“乔衍这孩子从小跟他爸身边长大,靳远那性格你们也知道,所以乔衍也比较孤僻一些,你们可别见怪啊,他就是这样,我们都习惯了。” 何薇安附和着笑道:“不会不会,怎么会,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性格嘛,用年轻人的话来说,就是个性!” 这番话里的讨好之意再明显不过,连翟思思都听得出来了,更何况当事人。 靳乔衍的脾性明明就像茅厕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得亏何薇安还能想到用“个性”这个词来抬高这佛爷的脚。 聊到这里,靳乔衍已经基本能确定,这表哥表嫂突然上门拜访,定是有事求他们。 偏头望向餐桌,他道:“陈阿姨,去把菜热一下,我饿了。” 今天被曹丽华耽误了翟思思的下班时间,路上又堵了大半个小时,翟思思一定饿了。 陈阿姨正盯着长得好看的黄梓涵瞧,被靳乔衍这一提醒,赶紧起身,一拍脑门道:“哎,对,瞧我这记性,都忘了菜该凉了,你们坐着等会儿,马上就热好!” 黄玉芬没把靳乔衍转移话题放在耳内,心中有着自己的盘算,充耳不闻陈阿姨那边。 手里头仍旧抓着黄梓涵的小手,盯着何薇安道:“什么叫用年轻人的话来说?你们还年轻得很,对了泽昀,我记着你比乔衍大两岁吧?” 黄泽昀还没开口,何薇安便抢着道:“表弟今年是二十八吧?我们泽昀今年三十,恰好两岁。” 她那个又蠢又缩头缩脑的丈夫,还是少说两句,免得坏了事。 黄玉芬点头:“对,二十八,瞧瞧,泽昀比我们家乔衍就大了两岁,这女儿都快八岁了,我们乔衍到现在也没一点动静,快给我急的。” 翟思思明白了,原来黄玉芬让他们马上过来,不是为了吃饭,是为了见一眼这个黄梓涵。 第415章 催促要孩子 何薇安是个会看眼色的人,平日里替窝囊废老公出面不是白替的,一听黄玉芬这话,就听懂了黄玉芬这是想当奶奶了。 立刻把自己女儿往黄玉芬那边推,嘴上笑道:“表姑瞧你这话说的,你要是喜欢孩子,就让表弟表弟妹加把劲,你看我们家涵涵,多可爱,这家啊,到底还是得有个孩子才能像家,我们家有了涵涵以后,可别提有多热闹了。” 黄梓涵被推进了黄玉芬的怀里,小眼神直瞪着何薇安,眸子里全是责怪的意味。 不等黄玉芬把她搂在怀中,她脱身而出,不耐烦地说:“推我干什么,我又不是娃娃!别动我!” 小孩子分不清大富大贵,更何况黄玉芬的家看上去比他们家还要旧一些,要不是那个表叔长得好看,她都该翻脸了。 她最不喜欢别人乱碰她。 黄梓涵的话一出,何薇安的脸当即就绿了,扬手就想揍她,她倒是聪明,刚才还嫌弃黄玉芬,这会儿一个闪身,躲进了黄玉芬的怀里,可怜兮兮地喊着:“表姑婆,救我!” 黄玉芬是打心眼里喜欢孩子,见黄梓涵眼里头有着泪在打转,也没和她计较刚才没有礼貌的行为。 双臂环抱着黄梓涵,冲何薇安说:“行了薇安,别急着上火,小孩子到了年龄就是这样,不喜欢别人抱,乔衍三岁的时候都不让我抱了,自个儿坐着玩!小孩都有这个阶段,尤其是女孩子,她不乐意让别人抱岂不是更好?省得被别有用心的人占了便宜去,电视上都播了,现在的变态多得很。” 闻言翟思思侧头望着站在身旁冷漠的某人,冥思苦想他三岁时那副肉肉的模样,坐在毯子上耍高冷。 嗯,三岁就独立了,倒是挺符合他的性格。 靳乔衍头未动,冷冷地说:“别瞎想,没你想的那么蠢。” 翟思思暗自吐舌,他都不知道她想的是什么,就知道她想象中的他蠢了? 资本家的自我主丨义真重。 见何薇安的气焰还没消,黄玉芬又补了句:“童言无忌嘛,小孩子说错话很正常,没事。” 黄泽昀胆小地拽了拽何薇安的袖子,示意她这里是人家的地盘,不要闹事。 况且等会儿还有事得求靳乔衍,还是别触了佛爷的逆鳞为好。 何薇安这才把手收下,像变脸似的,刚才还火冒三丈的模样,这会儿立刻又挂上一副讨好的嘴脸,冲黄玉芬道:“这孩子就是嘴巴比较坏,不过她没什么坏心眼,表姑你别往心里去。” 变脸速度之快,翟思思都怀疑她是不是学过川剧。 黄玉芬笑道:“怎么会。” 刚才还不肯让黄玉芬抱的黄梓涵,这回倒是老老实实躲在了黄玉芬的怀里。 识时务者为俊杰,傻子都知道这个黄玉芬是最好的遮荫大树,这里所有的人都怕她,当然是躲在她旁边比较安全。 适才险些因为自身脾气惹怒黄玉芬,要是真在黄玉芬家里揍孩子,指不定靳大少会不会发飙。 赶紧讨好黄玉芬,说:“我看表姑是真的喜欢孩子,表弟,表弟妹,你们俩也不小了,结婚也有一年了吧?是该时候准备要孩子了,你瞧表姑这么喜欢孩子,趁着表弟妹还不到三十,早点儿生,我跟你说,早生这身材它好恢复,等你上了年纪,自身恢复能力会下降的,到时候月子里长的膘,可就减不下去了!你瞧我,别人都说我这跟没生过娃似的,就是生得早!” 说着她还特意站起身来,解开薄风衣的扣子,迫不及待地想要在翟思思面前炫耀身体。 而在靳乔衍眼中看来,她就像是一只努力把浑身羽翼展开,迫不及待地向众人展示的母鸡,嘴里头还说着“看我像不像孔雀那么美”。 画面有些辣眼睛,靳乔衍索性转身走进厨房,帮忙陈阿姨把菜端出来。 翟思思知晓他不喜欢这种吵吵闹闹的人,没有跟进厨房,而是留在原地,应付一下:“呵呵,表嫂的身材确实很好,我这没生过的也没你这么好。” 她的夸赞,何薇安简直要飞上天了。 黄玉芬看翟思思这恩么说,连忙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是啊,你瞧薇安生的早,身体恢复得多好,你们年轻人不都爱苗条,爱漂亮,依我看啊,思思你现在二十六,还年轻,今晚回去就准备和乔衍要个孩子吧,等明年生下来二十七,你还能恢复得很好!” 今晚回去就准备和乔衍要个孩子。 这句充满诱导性意味的句子,令得脸皮儿薄的翟思思不禁刷红了脸。 实在不是她想想歪,真的是这句话太令人想入非非了。 尤其是……她还是初经人事的……新娘。 但这话放在何薇安和黄玉芬耳内,是半点毛病也没有,都结过婚了,又都是女人,也没什么好害羞的。 倒是一旁坐着跟个透明人似的黄泽昀浑身别扭,想去厨房帮忙,但一想起靳乔衍那双冻死人的眼神,脚步就拔不动,生是坐在沙发上,听几个女人聊生孩子的话题。 身体扭得,跟个大姑娘似的。 何薇安附和道:“是啊,而且你瞧表姑还这么年轻,现在的年轻人没几个愿意带孩子,你也刚刚拿下执业医师证吧?事业也出于上升期,这趁早要了孩子,表姑还能替你带大,要不然再晚三五年,你就该争取个副主任医师了吧?到那时候忙得都岔不过气,哪里还有闲工夫要孩子?要是你寻思着过了副主任医师这个阶段再要孩子,表姑都带不动孩子了,你要真当上副主任医师,哪里还有闲工夫带孩子?这年头的保姆也都不安全了,前些日子不还有放火烧死一家几口的保姆?所以啊,这算来算去,你还是趁着还没到争取副主任医师的时候,先把孩子生下来,让表姑带,之后你想怎么忙事业就怎么忙,不是挺好的?” 翟思思嘴角不禁微微抽搐。 她说的倒是容易,还以为生个痔疮呢?说生就生,这也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啊,靳乔衍不点头,她拿什么生? 何薇安的话令得黄玉芬心里高兴,应道:“思思,你嫂说得对,你就趁早准备,你们要是嫌孩子闹腾,妈给你们带!你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翟思思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这话题她实在是接不下去,只好尴尬地赔笑。 靳乔衍站在餐桌前,放下手里头的碗筷,瞧着黄梓涵,星眸一转:“梓涵,你好像还没叫你表婶?” 第416章 何薇安的忙 和靳乔衍相处久了,用句粗俗的话来说,靳乔衍撅起屁股,她翟思思也知道他要放的是什么屁! 他这分明是故意转移话题,替她脱困。 她倒是机灵,听了这话,赶紧跑到餐桌边上,帮忙摆碗筷,嘴上道:“梓涵第一次见我,估计心里害羞,得了,趁着菜还热乎,先吃饭吧,再热第二遍,口感会差很多。” 黄玉芬想起先前给黄梓涵介绍靳乔衍和翟思思的时候,黄梓涵确实没有喊翟思思,便道:“女孩都比较内向,行了,薇安,泽昀,先吃饭吧。” 璀璨眸子凝视着黄梓涵,靳乔衍冷笑了声,旋即若无其事地继续摆放碗筷。 他只是随手点了把火,这火烧不烧得起来,就看何薇安有多想拍他们的马屁了。 果不其然,黄玉芬的话音刚落,何薇安就瞪了黄梓涵一眼:“你这孩子,妈妈平时不是教你看见长辈要叫人吗?赶紧喊你表婶!” 她可不能得罪靳乔衍,等会儿还有事得求人家。 黄梓涵看着翟思思那张漂亮的脸蛋,再瞧瞧靳乔衍帅气的侧颜,嘴上哼了声,愣是不开口。 黄泽昀深知自己女儿被娇惯得有多无法无天,黄梓涵不肯叫,那铁定打死不开口,何薇安继续强迫下去,只会闹起来。 赶紧在旁边说话:“行了,表姑刚已经说了,女孩子内向一些很正常,这是涵涵第一次见表弟妹,叫不出口很正常,你就别为难她了。” 平日里不爱开口的靳乔衍,今天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手中盛着汤,嘴上不冷不热地来了句:“是啊,别为难孩子。” 这话放在别人耳里听来,是体贴孩子,但放在有事相求的一家人耳里,那是赤果果的甩冷脸、瞧不上他们。 何薇安也是倔性子,倒和一个八岁的小孩较真起来。 不由分说地将黄梓涵从黄玉芬怀中拽出来,她眼神带着威胁:“涵涵,妈妈平时怎么教你的?快叫表婶!” 黄梓涵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独生子女,被爷爷奶奶捧到天上宠着。 更何况她看着翟思思就不爽,表叔那么帅,怎么可以让翟思思给占了? 心底有自己的想法,一把甩掉何薇安的手:“我才不叫!我就不叫她!” 然后急急忙忙地朝餐桌跑去,小嘴撅起,横眉竖眼地瞪了翟思思一眼,立马跑到靳乔衍身边,摆出一副乖孩子的模样来:“表叔,我帮你。” 看着这小家伙玩变脸和何薇安有的一比,翟思思突然就想起一个人来。 刘姝雯。 还真是像啊。 靳乔衍这个祸国殃民的男人,她是无辜的好吗? 黄梓涵冲翟思思甩脸色的时候没有做任何遮挡,何薇安一眼就瞧见了,怒火蹭蹭地蹿到胸口,挽起衣袖,气势冲冲地朝她走去。 嘴上骂骂咧咧道:“你这孩子,我看就是你爷爷奶奶给宠坏的你,叫不叫人?你赶紧叫表婶,不能这么没有礼貌!” 眼瞅着何薇安就要揍孩子,黄玉芬赶紧上前拉着她给拦着:“薇安,小孩子童言无忌,你别和一孩子计较,她不乐意叫就不叫,每个孩子都有不乐意叫长辈的时候,你就别为难她了,等长大了些,她就会懂事的。” 黄泽昀是真怕何薇安把事情闹大,赶紧帮忙拦着:“是啊薇安,表姑说得对,你和一孩子较劲什么?不就是个称呼吗?” 见何薇安来势汹汹,黄梓涵也不会傻傻地站在原地等着挨打,赶紧蹿进桌子底下,何薇安走过来,她就爬到另外一端,等何薇安走到另外一端,她就爬过去,气得何薇安险些把桌子给掀了。 靳乔衍仍旧是不冷不热的语气,继续火上浇油:“刚才她叫我的时候,可没见着不乐意。” 不就是和刘姝雯一样,不乐意叫翟思思嘛? 何薇安闲着没事,配合黄玉芬瞎嚷嚷为难翟思思,就别怪他闲着没事动动嘴皮放火。 生不生孩子是他们夫妻俩关上门的事,还轮得着她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多事。 一听这话,何薇安就是傻子也听出了他话语中的不乐意,心里暗道不好,更是打定主意要把黄梓涵拽出来揍一顿,好消靳乔衍心头之火。 黄玉芬也不知自己儿子今天是怎么回事,平日里不爱说话的一个人,这会儿一句比一句毒。 连忙拍了一下靳乔衍的胳膊,她嗔怪道:“行了你,把嘴闭上。” 靳乔衍挑了挑剑眉,盛好最后一碗汤,拉开椅子:“出来,你不吃饭就给我滚出去。” 嘶。 听着他这番话,连翟思思也觉得局促。 倒是一点面子也不给黄泽昀一家。 何薇安没想那么多,只觉得他是真生气了,低声怒斥了句,黄梓涵这才乖乖钻出来,老老实实坐在餐桌前。 翟思思则坐在靳乔衍刚给她拉开的椅子上,恰好与黄梓涵对视。 她莫名有一种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错觉。 其余人也不敢触犯龙威,坐在餐桌前,安静地进食。 晚饭吃到一半,何薇安心里记着要求靳乔衍的事儿,想来都这么久了,他的火气也该消了,咬了咬筷子头,试探性地开口:“哎,你瞧我这记性,光顾着和表姑聊天,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 黄泽昀知道她想说什么,不确定对面靳乔衍还有没有生气,赶紧从桌子底下踢了何薇安一脚,让她下次再说。 何薇安剜了眼窝囊的黄泽昀,重重地把他的脚给踢开。 偏头看着靳乔衍,她道:“表弟,今天来其实是想拜托你帮忙,你看你表侄女八岁了,今年九月份也该上小学了,虽然还有半年才开学,但是易城学位紧张,好学校的学位更紧张,我就寻思着你一博盾总裁人脉广面子宽,能不能帮你表侄女弄一个易城小学的学位?” 黄玉芬也不看靳乔衍是什么脸色,爽快地答应:“一家人还说什么拜托,这事儿不大,乔衍他……” 话刚说一半,靳乔衍冷冷地打断道:“我不认识教育局的人,这个忙,帮不了。” 何薇安极力争取:“可你的身份随随便便说一句,要个学位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嘛?涵涵也是你表侄女,要是上了不好的学校,可是会影响她的一生的!” 黄玉芬是耳根子软的人,更何况这还是她娘家的事,连忙开口帮着劝靳乔衍:“乔衍,这事对你来说也不难,你就……” 又是话还没说完,就被靳乔衍直接打断:“食不言。” 拒绝之意再明显不过。 第417章 顺其自然 “你为什么不答应何薇安他们的请求?这不过是举手之劳,孩子的前途要紧。” 家里,卧室中,翟思思听见身后浴室门敞开,头也不回就问道。 这头发长长了,该找个时间去剪一下了。 靳乔衍手里头同样拿着速干毛巾擦拭短发,见翟思思那头如瀑的长发,转身打开电视下的抽屉,取出排线和吹风筒。 翟思思背对着他坐在床沿上,看不见他在干什么,只听得他说:“帮忙这种事,有了开头,就不会有结束,与其被缠一辈子,不如就不开这个头。” 这个道理,就和借钱是一样的。 你要是磨不过别人的软磨硬泡,心软把钱给借出去,且不论到时候讨人情时像不像孙子,单单从客观上看待这件事,有了开头,那么下一次那个人还是会找你借钱。 因为有了第一次,他下意识认为第二次你还是会借的,然后就会有第三次、第四次,到最后你不借钱给他,反而还要被说没义气不是朋友。 横竖都要被说,那倒不如最开始直接拒绝个干净利落,省事。 如今这个年代,不比七八十年代,那会的人心思单纯,你帮了我这个忙,我就记你这个情,现在?家家各扫门前雪,帮了忙还指不定被人在后面说是傻子。 况且他和黄玉芬跟黄泽昀一家就不熟,黄梓涵都八岁了,他这个表叔,还是第一次见。 不熟的人,以后也没必要过多来往。 理是这个理,可翟思思还是觉得靳乔衍是不是太深谋远虑了些。 现在家家户户不管生男生女,就这么一个独生子女,自然是想尽办法给孩子最好的一切,有靳乔衍这个亲戚,希望能从他这得到一个更好的学位也是人之常情,再怎么说黄梓涵也是他的表侄女,开个口拉一把也无可厚非,他至于警惕到这个地步? 她开口道:“我觉得你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这年头好的学位太抢手,何薇安他们求你帮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学位关系到孩子将来的前途,他们当父母的着急,才希望你能帮个忙,你就拉一把,也坏不了什么事。” 身后的靳乔衍突然沉默起来。 她停下擦拭头发的动作,疑惑地回过身,只见靳乔衍刚插上吹风筒,走到她的身后。 口吻带着三分命令:“转过去。” 翟思思眨了眨水眸,乖乖地转过去。 随后耳边响起吹风筒的呼呼声,温热的暖风吹在发尾上,他修长的手指穿梭在她的发丝间,动作轻缓而温柔地替她吹头发。 她头发那么长,还那么多,拿个毛巾擦,要擦到什么时候才能干?今晚还要不要睡了? 适才还回响着“辩论大会”的卧室,这会儿突然就沉静下来,除了吹风筒的呼呼声,什么也听不到。 头发吹到一半的时候,翟思思开始昏昏欲睡,实在不是她嗜睡,是这天气被暖风吹着,靳乔衍的手替她拨开头发又弄得那么舒服,真的是忍不住犯困。 正当她脑袋准备往旁边歪去的时候,身后的男人没由来地来了句:“翟思思,我发现你现在翅膀是真的硬了,我说的话都不好使了。” 以前他说黑,她绝不敢说成是白,现在可好,都还帮着他妈娘家的亲戚说话了,直接就和他开怼,还把他的深谋远虑说成是他想得太复杂了? 他要是不想得复杂一些,他们两个什么时候横尸街头都不知道! 这话翟思思隐约听出了一丝怒意,当即一个激灵,瞌睡虫统统被赶跑,连忙睁大了眼,顿时变得无比精神。 转过头想要解释,脑袋才稍微偏了一些,就被一只宽大的手掌固定住:“别动。” 她只好目视前方,赶紧消除佛爷的误解,道:“没硬没硬,这都还没长出来呢!不是你说话不好使,是我们的关系不一样了,这相处的模式自然也要跟着变化不是?” 以前他们是合作关系,靳乔衍是主,她是仆,说难听点就是他的一条狗,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哪有资格辩驳? 现在不一样,现在他们是真的夫妻,凡事都可以拿出来商量,各抒己见。 不是说夫妻间的沟通很重要嘛?她要是还像以前那样什么话都藏在心里,两人的关系岂不是又像从前那样,前进进不了,后退不甘心。 一句“我们的关系不一样了”,令得佛爷心头的怒火瞬间熄灭。 耳畔是那晚她轻轻浅浅的呓语,手中的动作不禁放得更柔和些。 嘴上的责怪意味也压了下去:“如果前途和学位挂钩,那么山区里的孩子这辈子就没有出头之日了?是金子总会发光,能力在哪,就到哪,没这个能力,就别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世界靠谁都没用,还不如靠自己。 自己有能力争取好学位的,就自己争取,没有这个能力,就别想着天荒夜谈的事。 翟思思刚想反驳现在很多人都找关系把孩子送进高等学府中,靳乔衍接下来的话,生生把她的辩驳堵在喉头。 他说:“而且高等学府的孩子非富即贵,她何薇安有几斤几两?把黄梓涵塞进去,且不说会不会校园凌霸,就是心理攀比上,都是害了孩子。” 黄梓涵也不是什么特别乖的孩子,进了高等学府,那还了得?整个黄家怕是要让她给拆了! 话说到这,翟思思连最后辩驳的念头都没了。 靳乔衍说得对,穷人在全是富人的环境下生活,不论心理有多强大,都非常容易扭曲。 他一男人倒是心思缜密,难怪博盾会有今天这番盛世。 看她不说话,靳乔衍知道她被说服了,也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翟思思的头发吹干了,他的短发也差不多自然风干,关掉吹风筒,转身收拾排线,嘴上道:“还有我妈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要不要孩子是我们的事,我知道你刚拿到执业医师证,很多事都有了一个新的起步不容易,我也不是非要孩子的人,只要以后一起走的人是你,要不要孩子都不重要,你别想太多。” 她的医学梦要紧,他可不想真把孩子生下来,耽误了她的前程,以后老来后悔。 这话换做是任何一个女人听见都会感动,更何况是从靳乔衍的嘴里说出来。 哪怕他此刻是面无表情的,就是那张脸,都有令人心跳如鼓的能力。 迟疑了半天,她支支吾吾地说:“要孩子这种事……计划不来,我觉得,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 没来也不强求,来了就要。 靳乔衍刚关上抽屉,闻言愣了半晌。 她的话,他读成了“我愿意为你生猴子”。 颀长的身体突然立了起来,靳乔衍快步走到身旁,双手撑在她身侧两边,俊颜顷刻而下:“既然你觉得顺其自然比较好,那不如……现在自然一下?” 水眸微睁,翟思思的脸瞬间熟透:“唔……” 她发现,靳乔衍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流氓! 第418章 补汤 “叩叩叩。” “翟医生,楼下有个阿姨找你。” 这声音翟思思再熟悉不过了,每次莫佳佳敲她办公室门,准没什么好事。 简直跟报丧的差不多。 心里如是想着,脸上却没有说,她点头表示知道了,继续询问着病患的情况。 半个小时后,她给病患开了检查,趁着病患排队检查的空隙,下楼看看是谁。 难不成是她妈? 事实也确实是她妈找她,不过不是邓翠梅,而是黄玉芬。 黄玉芬坐在大堂中央,陈阿姨也陪在她的身侧,陈阿姨手里头还提着一个环保袋,张头探脑地盯着电梯。 等了许久的两人,一看翟思思出来了,赶紧起身上前。 翟思思出自本能地搀扶着黄玉芬的胳膊,挽着她问:“妈,陈阿姨,你们怎么来了?也不上去直接找我,等久了吧?” 陈阿姨提着环保袋,说:“我本来是想直接上去找你的,但是你妈说你工作认真,让我别影响你工作,等你忙完了再说,思思,你妈可是真的疼你。” 这点早在第一次见面翟思思就知道了,那时候她还因为和靳乔衍只是合作关系而心生内疚。 挽着黄玉芬的胳膊,她笑着问:“我当然知道妈疼我,就像我亲妈似的,不过你们俩怎么突然上这医院来了?现在是冬转春的时节,气温冷热交叉,很容易传染流行性感冒,有什么重要的事,打个电话就成,医院里病菌多。” 黄玉芬从陈阿姨手里头接过环保袋,拍了拍袋子,神秘兮兮地说:“妈这不是怕你在医院伙食不好,来给你开小灶!正好现在是午休时间,你把这些都给吃了,吃完也别洗保温饭盒,我让你陈阿姨来收。” 陈阿姨可是看着黄玉芬为了这两个保温饭盒的东西忙活了一早上,怕翟思思不知道,开口说:“你妈就是看你太瘦了,一大早就亲自起来出门买菜给你炖汤,时间很足,这老火靓汤我闻着都流哈喇子了!你一定要喝完,才不白费你妈忙活了一上午!” 听闻黄玉芬一大早就起来买菜准备,还在大堂等了她半个小时,翟思思心里不可能不感动。 这份宠爱,都快赶上邓翠梅了。 赶紧接过环保袋,心里头既温暖又感动地说:“妈,我们医院伙食挺好的,只许一次,下不为例,你就别折腾了,这么远送过来,怪累的。” 黄玉芬笑着拍拍她的手背:“不累不累,这不是你实在是太瘦了,赶紧着给你补上营养,不然怕你以后生孩子遭罪,而且多喝点补汤吃点补品,才能生个大胖孙子!哎不是,只要你和乔衍愿意生啊,这男女都一样,不管是大胖孙子还是大胖小妞,妈都喜欢!” 感动的泪水在眼眶中费腾了一下,旋即就冷了下去。 感情她在这感动半天,这汤不是冲着她来的,而是为了让她尽快怀孕养好身子才做的补汤? 她和靳乔衍也还没答应要生孩子,黄玉芬就直接逼到医院里来了? 手里头的环保袋顿时变得如同烫手山芋一般,拿也不是,扔也不是。 孩子这种事,她不想过于刻意去怀,只会令得她和靳乔衍苦恼,该来总会来的,计划那么多,好事也会变质。 可眼前黄玉芬的阵势,好像恨不得她明儿个立马就怀孕一样。 黄玉芬看不见她眼底的情绪变化,兀自说道:“这里头还有叶什么来着……” 陈阿姨提醒她:“叶酸!” 一拍掌心,黄玉芬又道:“对,叶酸,我今儿早还特意上市保健院去问过医生了,孕前三个月的备孕期就可以开始补充叶酸,一直吃到怀孕的前三个月,可以防止孩子畸形!也就你们这辈有这些东西,我们那时候吃饭都顾不上,产检也没去检,要不是医生说,我还不知道这叶酸这么厉害!每天一颗,思思你得按时按量吃,要不然这孩子畸形的话,到头来还是你身体遭罪!保健院开的叶酸才几十块一瓶,我也不知道好不好,要是不好的话,你自己看着买贵的,这方面你比我懂!” 她叽叽咕咕地说着孕前注意事项,压根就没问过翟思思是什么想法。 好似这汤和叶酸送到了,翟思思就必须执行命令,马上准备怀孕。 在黄玉芬这一辈的女人看来,女人怀孕生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是盘古开天辟地后、女娲造人赋予的天职,女人就是爬得再高、工作再成功,也不如生一个孩子来得重要。 这,也是她输给慕容珊的地方。 接着她又说:“还有啊思思,乔衍平时就爱喝酒抽烟,你这几个月可管着他点,滴酒不沾,才能保证我孙儿的健康,等怀上了以后想怎么喝怎么抽,就到外头去,别熏着你了!” 提着环保袋的手宛如被灌了铅般千斤重,这会儿她是感动不起来了,语气冷了几分,下逐客令道:“妈,我忘了我下午还有一台手术,我得赶紧吃完回去做好准备工作,你和陈阿姨先回去吧,还得吃饭不是?” 一听她说吃完饭连歇口气的时间也没有就要去工作,黄玉芬顿时心生不满:“你看你,你们年轻人的身体就是这么给搞坏的,午休必须睡一觉补充体力,才能调好身体!这饭碗刚扔就去工作,身体还要不要了?我去和乔衍说一声,让他以后别再安排你做手术了!可别把身体给累坏了,怀不上大胖孙儿,我得跟他急!” 说着就真的一副要找靳乔衍算账的模样,翟思思赶紧拉过她的胳膊,道:“妈!这医生要是不做手术,那还能称作是医生吗?而且乔衍光是博盾安保那边就够忙的了,我作为他的妻子,只是想尽可能替他多分担一些,这样他也不那么累不是?” 这话横竖掂量着都是替靳乔衍着想,黄玉芬作为靳乔衍的母亲,当然是爱听了。 叹了口气,目露慈善:“你这丫头就是懂事,乔衍也是好福气,娶了你,行了,既然这样,妈也就不耽误你吃饭了,赶紧去,抽着空就眯一会儿,知道了吗?” 翟思思木讷地点头:“好。” 黄玉芬又道:“那行,还有,薇安那孩子昨天说的事,你再给乔衍吹吹耳边风,你看我和娘家那边也好些年没联系了,这不好不容易重新来往,要是拒绝的话,不太好。” 这事翟思思拗不过靳乔衍,只能敷衍应道:“我尽量。” 第419章 人艰不拆 “翟医生,刚才那个就是靳总的妈妈?” 莫佳佳在食堂里巡视了好几圈,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见面前摆放着两个保温饭盒的翟思思。 端着餐盘小跑过去,她坐在翟思思的对面,盯着两个保温饭盒问:“这是什么?翟医生你吃不惯食堂的东西?” 翟思思苦笑了两下,解释的话说不出来。 她要怎么说? 这是她家婆给她准备的备孕盛宴? 莫佳佳盯着被放在一旁的环保袋,想起在大堂时其中一个阿姨就是提着这个袋子,顿时就明白了:“哇,翟医生,这是靳老夫人给你开的小灶?你也太幸福了吧,老公多金帅气体贴,家婆还这么疼你!真是让人羡慕!我要是能像你嫁得这么好,就是没钱我也乐意!” 翟思思很想来一句,这要是逼怀孕的餐,她还乐不乐意? 到底是没能说出口,备孕这件事,于她而言难以启齿。 拧开两个保温饭盒,里面已经盛了白饭,一个保温饭盒内是丰盛的鸡鸭鱼,另一个保温饭盒内是虫草炖鸡汤。 保温饭盒一打开,香味逼人,每天盼着午休的点吃饭的莫佳佳,顿时就觉得食堂的饭菜无色无味起来。 翟思思那些吃的,显然花费了很大的心思,瞧这摆盘、瞧这色香味俱全,直教人口水直流三千尺! 眼角余光瞥了眼立在桌面上有些碍手的环保袋,她立刻狗腿地拿过环保袋要收起来,嘴上道:“这个袋子立在这碍手,我给你收起来!” 那么多菜,翟思思吃不完吧? 就是匀她一碗鸡汤,她就很满足了。 翟思思刚想叫她别动,她已经提起了环保袋了,袋子里的叶酸碰撞到药瓶壁,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咦?翟医生你忘了什么没拿出来吗?” 嘴里头说着,手上已经把叶酸拿了出来。 一瞧瓶子上写着“叶酸片”三个字,莫佳佳的眼珠子就睁得圆大,瞧了眼翟思思,视线又往下移,想看她的腹部,恰好被桌子给遮住了。 疑惑地问:“翟医生,你怀……” 话还没说完,嘴里头被塞了一块大大的鸡肉。 翟思思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我没怀孕,小点声!” 家婆逼怀孕逼到医院里来,传出去靳乔衍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等会儿逼急了靳乔衍,指不定会不会和黄玉芬理论,黄玉芬的病,可不能刺激她。 莫佳佳是个吃货,也不管嘴里的鸡肉是什么部位,只觉着沾了姜葱香味的白切鸡特别香,黄玉芬的厨艺也很好,表皮非常爽脆,没有一点儿油腻,三下五除二就把骨头吐出来。 嚼着嚼着,她又道:“所以翟医生你是备孕咯?” 一听备孕两个字,翟思思有些恹恹的,心烦得很,轻声应道:“嗯,算是吧。” 莫佳佳闻言将嘴里头的肉咽入腹中,赶紧说:“难怪伙食这么好,靳老夫人对你也真是太好了,别人家的媳妇怀孕都没补品吃,你这还没怀上就开始补了,真好。” 翟思思敷衍地苦笑了一下,拿着筷子一个劲地戳保温饭盒里的白饭。 没怀上就开始补了,这不明摆着逼她赶紧怀孕吗? 还好?她还想黄玉芬别来这套,拿人手短吃人嘴软,靳乔衍他妈都提前把“月子餐”给送上了,她还有不怀的选择权吗? 原本计划得好好的,孩子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如今被提上了日期,计划全弄乱的感觉特别心烦。 莫佳佳又道:“除了吃叶酸以外,这几个月翟医生你就别吃寒性食物了,容易怀不稳,比如海鲜啊、凉茶啊、绿豆汤这些都不能吃!还有……” 刚刚才被黄玉芬念了一通备孕的注意事项,这才给送走,莫佳佳又赶着给她上课,耳朵都快磨出茧了。 连忙举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旋即道:“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哪学来的那么多产妇知识?” 莫佳佳吐了吐舌头,瞧了圈周围的人,左手手背遮在右脸,神秘兮兮地说:“我们科室那边的三姑六婆特别多,没事干就爱嚼舌根扯淡,最喜欢就是聊孩子的话题,我都听得能够倒背如流了!” 见她如此俏皮,翟思思用筷子敲了敲她的脑勺,嗔笑道:“得了吧你,还倒背如流,你怕不是看上哪家小哥哥了,想给人家生猴子?” 被翟思思一顿揶揄,脸皮子特薄的莫佳佳顷刻脸红,别扭地瞪着她:“翟医生!我这是提醒你,你怎么给说到我身上来了,我可没那么花痴!” 看她脸上带着些许的愠怒,翟思思很识趣地把保温饭盒往餐桌中间推,道:“既然你喜欢吃这些,那你就吃吧。” 莫佳佳吃惊地问:“哎?这可是靳老夫人给你准备的,我真的可以吃吗?” 嘴上说着,手已经暴露了她非常想吃的心态,抓着筷子,塞进嘴里咬着,满脸的期待。 翟思思笑道:“可以,我一个人也吃不完,食物当然是人多一起吃才好吃。” 闻言莫佳佳也不客气了,先吃为敬,赶紧夹了一块焖鸭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说:“我就喜欢翟医生你的三观!特别正!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粮食是绝对不能浪费的!” 翟思思一副“别以为我看不懂你那点小心思”的模样,道:“你是喜欢我关于食物的三观吧?!” 莫佳佳又是俏皮地吐舌,嬉笑道:“啧,翟医生,人艰不拆啊!” 随后两人相视一眼,发出咯咯的笑声。 莫佳佳可比殷桃有趣多了。 吃过午饭,翟思思小憩了一会儿,差不多两点半simon伸着懒腰走进看诊室,她敏锐地睁开了眼。 下午没有手术,那都是为了给黄玉芬下逐客令的借口。 拍了拍脸颊,她刚提起精神,下午的第一位患者便走了进来。 头未抬,翟思思伸手打开电脑屏幕,嘴上说到:“坐,哪里不舒服?” 突然两个大红色的礼盒出现在眼前,她吃惊地推动转椅往后退,一抬眼,只见何薇安满脸的讨好之意,站在桌子另一边,道:“表弟妹。” 第420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何薇安身后跟着的是黄泽昀,此刻他单肩背着一个公文包,双手揣在风衣的兜里,睁着眼盯着翟思思,神色有些局促。 翟思思蹙了蹙眉,上一次见黄泽昀的时候,他也是这般腼腆怯弱,也就没往深处去想,盯着那两盒大红色的礼盒,第一反应是起身把看诊室门给关上,顺手还把窗帘给拉上。 看诊室内骤然暗了下来,simon今天预约的病患都排在上午,下午没有病人,偏头瞥了眼翟思思这边的情况,默不作声地暗中观察。 看见黄泽昀的公文包,他心中起了疑。 翟思思将看诊室的灯光打开,重新回到原位站着,盯着那两盒礼盒问:“这是什么意思?” 何薇安赶紧把两个礼盒往她面前又推近了些,说:“你瞧昨儿个是我们不上道,我寻思着你和表弟身份尊贵,就给你整了两盒上好的燕窝给送过来,这燕窝可是我花了大价格买的!你是医生,燕窝的好处你比我更懂,我就不在你面前班门弄斧了,你们表侄女的事……表弟妹,你就再帮我劝劝表弟?” 今儿个一大早她就接到了黄玉芬的电话,说是靳乔衍不肯点头,这不是没办法了,她想着拿人手短,就托人买了燕窝。 这燕窝,可花掉了她和黄泽昀一个月的工资! 她自己都舍不得吃这么好的燕窝! simon微不可察地轻笑了身,转椅往旁边挪了些,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人。 这是不是就是华夏中最常用的社交手段?叫什么……送礼? 何薇安还真是会买礼物,这燕窝对于她来说可能非常珍贵,但也不想想翟思思是什么身份,她就是要吃一辆飞机,mr j那肯定也给她买下来拱手奉上啊,这点燕窝,压根就不值一提。 由此可见何薇安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只考虑自己喜欢的,完全不想想别人需不需要喜不喜欢。 翟思思碰都没碰那两盒东西,这里是医院,她又是医生,身份敏感,私底下亲戚间送就算了,搁到医院这种地方来送,她是决不能收的。 双手揣进白大褂的兜里,她说:“表嫂,这事我实在是帮不上你们,乔衍他是什么脾气,你们比我更清楚,说一不二,你们在这里求我没用,真想给梓涵要一个易城小学的学位,你们得去找他,我实在是爱莫能助。” 她不擅长处理这种缠人的人际关系,但靳乔衍那张冷脸一拉下来,话都不用说,何薇安和黄泽昀肯定灰溜溜地走人。 他的脸比较好使。 何薇安自然是知道靳乔衍的性子的,让她去求靳乔衍纯粹是自找没趣,她还没有傻到用热脸去贴别人冷屁股的地步。 心里这么想,嘴上也不敢诋毁靳乔衍半句,眼睛贼兮兮地转了转,道:“我当然知道这事求乔衍才对,但我这不是见不上乔衍,没办法了,只能来找你吗?” 黄泽昀突然抽出右手,压在公文包上,大拇指和食指抓着肩带,整个人正面对着翟思思。 何薇安提起两个礼盒,不由分说地绕过办公桌,走到翟思思面前。 一把抓过翟思思的手,执拗地要把礼盒往她手臂上挽去,嘴上说道:“都说天下父母心,你就看在我初为人母不容易的份上,帮帮我吧?好不好?我求求你了,要不……要不我给你跪下了。” 说着双腿一曲,当真就要给翟思思跪下。 翟思思大惊,也顾不得何薇安手里头还提着两个礼盒,伸出胳膊搀扶在何薇安的手肘上,赶紧扶她起身:“别,快起来,有话站着好好说!” 话刚说完何薇安立马就挺直了双腿,手臂一抬,顺势将手里头的礼盒挂在了翟思思的手臂上。 说起身就起身,这改变主意速度之快,令翟思思又想起了她在豪庭花园时的变脸。 还真是学过川剧的? 何薇安双手仍抓着翟思思,只是反过来压在了翟思思的胳膊上,不让她有机会把礼盒塞回来。 嘴上道:“我知道不能强人所难,所以我也不奢望你能做到,但是我希望你尽最大的努力,可以吗?求求你,帮帮我女儿,努力过还是不行的话,至少比没有努力过要好。” 后面还有病患等着看诊,再加上又是在医院这样敏感的地方,翟思思不想和她牵扯太久,勉强地敷衍她:“行,我就再帮你们说两句,可答不答应是乔衍的事,他的决定我没办法左右,这燕窝你们就拿回去,要是他答应了,你再请我们吃饭,行吗?” 一提到燕窝,何薇安连忙收回手,往后退几步:“不不不,这送出去的礼物就没有要回来的理,思思,我也不妨碍你工作了,等你的好消息!” 说着挽上黄泽昀的胳膊,眼睛往下瞄了眼他的公文包,两人对视一眼。 黄泽昀道:“表弟妹,这件事就拜托你了,我们先走了。” 礼盒还挂在翟思思的胳膊上,不等她把礼盒塞回去,夫妻俩立刻打开门,准备离开。 一直旁观的simon突然大声呵斥了句:“站住!” 夫妻俩没注意到翟思思办公桌后还有别人,心头一跳,狐疑地回过头。 simon快步上前,一把将办公室门给合上,顺手扭上了反锁,就杵在门前,睁着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翟思思搞不懂simon突然变得这么严厉是怎么回事,睁着水眸看着他。 simon有着外国人最普遍的身高,在不到一米七的黄泽昀面前,高了整整一个头。 湛蓝色的碧眸俯视着黄泽昀,他指着黄泽昀的公文包,道:“把东西给我交出来。” 翟思思紧蹙的眉头更深了几分,不明所以地盯着黄泽昀的公文包,盯了好几秒,才注意到他的公文包侧边有一个小口袋,口袋里还露出了一小道缝隙。 一道灵光乍现,她好像明白了什么,指着公文包问:“黄泽昀,里面装着什么?!” 翟思思和simon都指着自己的公文包,黄泽昀心想这是穿帮了,紧拽着公文包的肩带,打死也不放手。 没错,simon和翟思思都猜对了,公文包里面,装着的是一台微型摄像机,他们夫妻俩今天登门造访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打着恳求翟思思帮忙的名号,想要诬陷翟思思穿着白大褂收病患的礼! 何薇安反应极快,见势不对,立刻一把抱住simon,也不顾男女有别,拼了命地搂紧他,一脚蹬着看诊室门,借力带着simon往旁边摔去。 “泽昀,快走!” 这段视频关乎着女儿能不能上高等学府,决不能在这里被他们俩给截了! 翟思思暗道不好,绝对不能让黄泽昀离开这个看诊室! 第421章 班门弄斧 黄泽昀就站在门边,原本堵在门口的simon被何薇安缠住,他当即毫不犹豫,右手死死地护住公文包,左手摸上门把。 眼看着就要打开而出,翟思思俨然来不及追上去了,离开了这个看诊室,她可就完了。 随着门缝一开,黄泽昀和何薇安脸上大喜,似是已经能看到黄梓涵穿着齐整高贵的易城小学校服,进入金碧辉煌的高等学府。 然幻想还没结束,黄泽昀只觉得手中握着的门把被一股强力往回推,还来不及抬眸望外瞧,快速被推开的门直接撞上了他的鼻梁,将他整个人往后击退。 温热的血液顷刻就滑了下来,黄泽昀被门砸得有些懵,眼前是天旋地转的星星,靠在办公桌前,连连摇晃脑袋。 摸了摸鼻子下方,指尖上全是鲜红温热的鼻血,他脸一白,连话都没说出口,直接晕倒在地。 “泽昀!” 何薇安大惊,连忙松开simon,扑到黄泽昀的身旁,猛烈地摇晃他。 黄泽昀晕血,这会儿没半个小时也醒不过来。 她愤恨地骂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撞我老……” 公字未能说出口,她就愣住了。 因为她看见靳乔衍站在看诊室门外,右手举在空中,攥着拳头,动了动筋骨。 这一刻,翟思思只觉得宛如神降,连忙跑到他面前,长长地松了口气。 随后靳乔衍垂下胳膊,伸手揽过翟思思的肩头,用着仅两人能听见的分贝,低声说了句:“有我在。” 颀长的腿踏进看诊室,simon有眼力见地退出,顺手关上门。 翟思思的王子来了,他这个骑士,该隐退了。 微凉的星眸落在何薇安惶恐不安的脸上,说出来的话,让人如坠冰窖:“何薇安,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不知道对于他来说,动他的女人,比动他更不能忍? 何薇安双腿一软,从蹲的姿势变为跌倒在黄泽昀身旁。 翟思思当真是看着何薇安的嘴唇,从暗红色渐渐变得煞白。 靳乔衍说一句话,她就吓成这样,比她和simon直接动手都好使。 你佛爷还是你佛爷,这威严,啧……比不起比不起。 嘴唇张开半天,何薇安由恐惧慢慢平复下来,拽着黄泽昀的衣袖不断摇晃他,强忍着心中的害怕,豁出去地说:“靳乔衍,你别怪我,这可是你逼的!” 靳乔衍眉峰微挑,冷笑了声。 揽着翟思思走进看诊室内,让翟思思坐回椅子上等着。 提起放在办公桌上的礼盒,他看也不看,直接朝何薇安扔去,燕窝是一个个玻璃小罐打的包装,就是有锦布包裹,何薇安也惊慌失措地伸出手接住,深怕给砸坏了。 这可是上万元的燕窝!翟思思就是不要,她要! 怀中抱着两盒礼盒,只听得靳乔衍清冷的嗓音从头上落下:“把东西交出来,别逼我动手。” 何薇安一手拽下黄泽昀的公文包,一手提拉着两个礼盒,咬牙切齿道:“不可能,你想也别想!” 这可是她女儿上高等学府的全部希望。 眼珠子一转,望着此刻没人看守的门口,再看了眼黄泽昀,心里一番权衡,一咬牙,决定留着黄泽昀在这不管。 决绝之意分明写在脸上,没能逃过靳乔衍和翟思思的眼,翟思思看她是真打算扔下丈夫不管,有些着急地想要从椅子上起身。 肩膀却突然被人摁住,她狐疑地抬头,却见靳乔衍的脸上,是一贯的云淡风轻。 他冷冷地说:“你可以留下他自己走,但是,我不保证你还能不能再见到他。” 佛爷毫无温度的话令得何薇安心头猛跳,手中紧紧抓着公文包,又盯了黄泽昀的脸好几秒。 心中自我安慰道:不会的,黄泽昀怎么说也是他的表哥,靳乔衍就是再心狠手辣,也不敢对黄泽昀下手,他那么在乎黄玉芬,不可能动黄玉芬娘家的人。 他就是吓唬她而已,还真把她当成无知妇孺了? 她相信靳乔衍是敢夺人性命的人,但她绝不信靳乔衍敢挑战黄玉芬的躁郁症! 当即连权衡也没有,果断扔下丈夫,快速起身,提着公文包的手去抓门把,连忙打开看诊室的门夺门而出。 翟思思这下是真急眼了,连忙从转移上站起来。 不过是站起来的一秒钟,她就听见何薇安发出响亮的惨叫声:“啊!!” 定睛一瞧,敞开着的门诊室,费腾堵在门口,直接一个擒拿手,将何薇安的胳膊往后掰,压在后背上,疼得她唇白脸青。 费腾轻而易举地就把公文包从她的手中夺走,嘴里咬着肩带,单手将侧口袋的缝隙扯大,掏出里面的微型摄像机,朝靳乔衍扔去。 随后扔掉公文包,呸了几下。 靳乔衍单手接住微型摄像机,弹出内存卡,直接掰断扔进垃圾篓里。 将微型摄像机抛向何薇安,何薇安连忙伸出没有被费腾禁锢的那只胳膊,勉强利用身体将微型摄像机接住。 我的乖乖,这摄像机可是新买的! 靳乔衍目露寒意,冷冷地盯着她:“何薇安,你是真不怕我。” 在军人面前耍小心机比速度,无异于班门弄斧。 就是费腾没有守在门口,他也能轻松把她给擒下,只是不愿意脏了这个手而已。 连名带姓被点名,何薇安打了个寒颤。 望着自己晕倒在地逃过一劫的窝囊丈夫,到头来还是得靠自己,同是嫁人,她和翟思思怎么嫁得就差这么多! 咬了咬牙,许是女人之间的嫉妒心作祟,她不愿意在翟思思面前丢人,便道:“靳乔衍,你也别怪我,这都是你们逼我的!要不是你不答应帮我们这个忙,我也不会想旁门左道!” 她是打算拍下这段视频,消了音后放到网上去,点名道姓直指翟思思,让翟思思被网民攻击。 到那个时候,翟思思和靳乔衍想澄清的话,不就得夹着尾巴,灰溜溜地来找他们吗? 然后他们可就不仅仅能够提要个易城小学学位这么简单的条件了。 哪里会想到靳乔衍竟然盯翟思思盯得这么紧,保护得滴水不漏,到嘴的肉,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它跑了! 她小看了靳乔衍! 第422章 答应何薇安 翟思思都听愣了,她实在是不能理解何薇安的虚荣心,为什么非要把黄梓涵给塞到高等学府里? 是为了黄梓涵的前程,还是钱程? 为了一个高等学府的学位,竟然能做到如此不择手段的地步?难道黄梓涵进入了易城小学,就能改变他们家的将来吗? 还是说进不了这易城小学的人,都可以不上学了? 用别人的前程,去谋取自己女儿的前途,人心啊,你永远也猜不到它能有黑暗。 靳乔衍笑了,不是那种冰雪消融的笑,而是把人拽入更深深渊的笑。 令人不寒而栗。 他说:“一个学位,有那么重要?” 重要到丈夫也不管,就给扔在地上跑人? 重要到明知道他不好惹,还非得惹上他? 何薇安听不出他话语里的戏谑,只觉得他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反正头已经开了,靳乔衍也已经得罪了,她也就不怕把话全给说完。 被费腾擒住,她弓着腰,极力抬头回视靳乔衍,眸子中的恐慌早已被满腔愤怒替代。 心中有苦,她大声说道:“你们这些有钱人,又怎么知道我们这些活在底层的人为了一份工作、一个学位争得有多头破血流!你们随便吃一顿饭,就是我们一家人一个月的开销,你们开的跑车,是我们这辈子都不敢想象的天文数字,又怎么会理解我想要改变孩子一生的迫切?” 南方有一句俗语说得好,“同伞不同柄,同人不同命”,都是一家人,靳乔衍却过着至高无上的生活,自打生下来,嘴里就比别人多了一把金汤勺,可怜他们连一个破螺母都含不着。 没有背景、没有钱,他们只能凭一己之力活在易城,切切实实地感受着什么叫“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易”。 要是可以,谁愿意为了一份工作去潜规则?谁愿意为了一个破学位,低声下气像狗一样去恳求别人? “我知道给我女儿一个学位并没有改写她一生那么夸张,但我只能够尽最大的努力,争取给她改变人生的机会!想要成为人上人,就得先认识人上人!靳乔衍,这个学位对你来说不过是开个口的事,只要你开口,别说易城,就是整个华夏,哪间学校不得腆着脸皮把学位双手奉上请你笑纳?只要你说一句话,涵涵的人生就能够提高一个层次,这句话有那么难吗?不管怎么说,涵涵也是你的表侄女,她也是你妈的娘家人!” 提到黄玉芬,何薇安就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似的,赶紧从黄玉芬下手:“你要是帮了我们家这个忙,我和涵涵都记你一辈子的情,等涵涵长大了,一定会好好回报你,孝敬你和表姑,你帮了这个忙,对我们家就是有恩,往后表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们家也是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你们商人不是总爱说一句话,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表姑的病情你比我更清楚,多一个朋友,也就多一个人照应着点表姑!” 她是掐准了靳乔衍不会二十四小时陪在黄玉芬身侧,才这么说。 听着何薇安的话,靳乔衍除了想笑,还是想笑。 她是商战片看多了吧?还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多一个朋友,就等同于多担了一份人情在身上,还要时刻警惕这个朋友有没有盯上博盾这块蛋糕。 往往给集团最致命一击的,不是别人,正是有交情的“朋友”。 朋友这东西,不在于多,而在于质量上的精。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这句话有理,她何薇安还能站到他靳乔衍的对立面不成? 看见冷面佛爷突然勾唇轻笑,原本还理直气壮的何薇安突然就没了底气,嘴唇动了动,道:“你笑什么?” 靳乔衍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冲费腾略微一抬下巴,费腾便心领神会地松开何薇安的胳膊,把她往前面推了一步。 被压得发麻的胳膊突然血液回流,整个手臂如同上万只蚂蚁爬过一样,又疼又麻。 她甩了甩胳膊,靳乔衍清冷的嗓音传入耳内:“你就这么想要一个学位?” 何薇安听这话只觉得有戏,当即惊喜地抬头,望着他:“对!你愿意帮我们这个忙了吗?” 这话连翟思思听着都觉得有戏,但靳乔衍的为人她很清楚,靳乔衍就算再如何良心发现,也不可能对侵犯他权威的人良心发现。 他绝不是真心想帮何薇安。 靳乔衍的怒气不知是消散了,还是被他压在平静无澜的脸皮下,只听得他不愠不火地说:“我可以帮你,但有一个条件。” 只要有商量,一切都好说。 何薇安一步步朝他挖好的坑跳去:“什么条件?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会答应你的!” 高等学府、璀璨人生、未来的有钱女婿,仿佛都在朝她招手! 黄梓涵好像就能活成第二个翟思思似的! 靳乔衍睨了眼脚边的垃圾篓,这一视线转移,令得脸上浮现出促狭。 那里面,还躺着微型摄像机的内存卡。 很快靳乔衍又将视线落在何薇安的身上,神态不变:“你把主意打到了我媳妇身上,已经触犯了我的底线,但归根结底,我们还算是亲戚,事情没有闹大,这件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何薇安如获大赦:“谢谢表弟!我就知道,表弟没有传闻中那么冷血!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我一定好好痛改前非!” 靳乔衍做了个打断的手势,这种话,就跟客户说“谢谢你的帮忙我改天请你吃饭”一样,是看不到期的空头支票。 随后他垂下胳膊,道:“我也不需要你承诺什么,你和黄泽昀来这么一出,我们的关系闹掰,我今天帮了你这个忙,从今往后,你们黄家不管发生什么事,和我没关系,明白了吗?” 翟思思回想起昨晚他在家中给她分析的利弊,顿时恍然大悟。 他这不是在帮他们,而是把黄梓涵给推入火坑! 意思很明显,今天他帮黄梓涵要一个学位,纯粹是出于亲戚的立场,是被他们求得烦了,才伸手“拉一把”。 但从今天起,他们的关系断个干净,以后黄梓涵要是在学校里出了什么事,何薇安也别想奢望他会帮忙收拾烂摊子,须得自己把这个恶果给吃下,如同哑巴吃黄连一样,再苦,也只能尽吞腹中。 用黄梓涵的前途当筹码,既能害黄家一把,也能和这乱七八糟的亲戚断个干净,他倒是毒得很! 第423章 失败没有借口 到底是眼前的利益更为重要,何薇安不假思索地点了头,答应了靳乔衍的条件。 在决定要拍翟思思受贿视频时,就做好了和靳乔衍撕破脸的准备,如今既能获得学位,也不用得罪靳乔衍,何乐而不为? 不需要合约约束,靳乔衍把话撂出,就真的是往后不管黄家发生什么,他都会当新闻看了就算,两方约定后,费腾把晕倒在地的黄泽昀扛到了病房,何薇安眼神复杂地打量了眼靳乔衍,随后提着两盒燕窝以及黄泽昀的公文包,快速离场。 以免靳乔衍反悔。 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不过下午三点,靳乔衍下午还有个高层会议,便问道:“你回去吗?回去的话我让费腾送你回去。” 翟思思摇头:“下午还有几个病患,下班再回去。” 靳乔衍应道:“好,我还有会议,先回公司,忙完了接你。” 翟思思回答道:“嗯。” 眼瞧着靳乔衍就要离开,猛地想起什么,她追问道:“对了,强子呢?” 刚才被何薇安一通胡闹,她还没反应过来,现在冷静下来了,才发现一直在门外保护她的强子竟然没有出现。 原本破门而入的,应该是强子而不是靳乔衍才对。 靳乔衍目光微凉,云淡风轻地说:“他去领罚了。” 他让强子贴身保护翟思思,强子竟然在门外一无所知,若不是simon发现端倪,及时给他通报,翟思思的名声可就完了。 血友病小女孩的风头才刚刚过,再来一个受贿案件,她的医学前途还要不要了? 翟思思不知道靳乔衍有多严苛,不知道强子受罚会多严重,只知道靳乔衍的为人刚正不阿,这个罚,必然是轻不了。 可这对于强子而言根本就是无妄之灾,她赶紧开口道:“这件事和强子没关系,是我怕影响看诊,才让他在门外守的,况且他也没见过黄泽昀,不知道你和黄泽昀的关系,黄泽昀他们也是挂了病号进来的,难免强子没有上心,不能怪他。” 靳乔衍自是知道这些,但仍固执己见:“军人的失败没有借口,任务失败,就是失败。” 没能保护好翟思思,不管中途的变故是什么,都是强子的错。 作为一名军人,就必须具备灵活的随机应变能力,现在只是保护翟思思而已,要是真出任务,一点点小的纰漏,都会导致局面发生巨大的变化。 他决不允许底下的人出岔子,这是对他们的不负责,必须小惩大诫,让他们知道下次不能再犯。 尤其是强子这几个兄弟,他更是要严厉对待。 这句话旁人听来也许格外帅气,可翟思思怎么听都嗅到了直男的味道。 就这么直吗?弯一下理解一下强子不行? 不等她再次开口替强子讨饶,靳乔衍抛出一句:“你要是不希望他下一次还受罚,就老老实实让他呆在你身边保护你,你出事,他难辞其咎。” 他也是带着气的。 经过上一次曹丽华找到医院的事后,靳乔衍就要求强子贴身保护翟思思,曹丽华那些人都是不要命的主,决不能让他们有机会对翟思思下手。 偏偏翟思思不知凶险,把强子赶到了看诊室外,不听他的话,现在还差点出事,他能不气? 要是强子守在看诊室内,黄泽昀连拍摄的机会都没有。 说完他便兀自离开看诊室,瞅着那抹直的不能再直的背影,翟思思简直气到胃疼。 长长地叹了口气,双腿往前一伸,踢翻了什么。 垂头一瞧,是黄玉芬中午给送饭的保温饭盒。 “对了乔衍……” 她差点忘了这茬,刚想说叫靳乔衍让黄玉芬下次别送了,抬头望去,看诊室早已空空如也。 simon双手插在白大褂兜里走进来,闻言问道:“mr j刚出去了,怎么了,我去叫他回来。” 想起黄玉芬慈祥的脸,她叹了口气,摇头道:“不用了,没什么事。” 算了,反正也打定主意顺其自然,要孩子就要孩子吧,这要是给黄玉芬断了这个念想,让她别再送补汤来,指不定心里又该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被需要。 靳乔衍走的时候她隐约感到有些胃疼,下午接诊了好几个病患后,疼痛似乎转移到了腹部,起初只是微疼,快到下班的时候,她疼得腰都直不了了,捏着拳压在桌面上,额头冒出丝丝冷汗。 simon从后面看见她佝偻的背影,让护士别再叫号,起身问道:“翟医生,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翟思思咬咬牙,摇头道:“没事,你能不能帮我倒杯热水?” simon看她弓着背,还以为她是胃疼,便拿起她的保温杯,给倒了杯热水,顺手从自己抽屉里取出一盒胃药放在她手边。 “来,喝点热水,是不是胃疼了?吃点达喜和奥美拉唑。” 眼角余光瞥了眼那两盒药,她也不好和simon解释,只好道了谢,端起保温杯。 看她张嘴就要喝水,simon提醒道:“小心烫,这水刚烧开。” “嗯。” 翟思思应了声,旋即喝了小两口,还是疼得厉害。 simon看她额头冷汗不止,关怀备至地问:“要不去看医生吧?还有几个病人我替你看,你看了医生后早些回去休息。” 闻言翟思思抬眸好笑地说:“看什么医生,我自己就是医生啊……没事,就是一点小毛病,就是疼得有些厉害,这班还是要你替一下了,我想回去歇一会。” 疼成这样,她也没办法继续工作了。 simon应道:“行,那我让mr j来接你。” 翟思思赶紧打断:“别,他下午有高层会议要开,这里回去不远,我打个车回去就好,没什么事,别担心。” 话是这么说,但simon还是担心:“你确定自己能回去?” 翟思思点头:“嗯,放心吧。” 强子不在,不还有暗中保护她的保镖吗?出不了事。 simon也不好逾越,便道:“那行,实在不行给我打电话,我马上就过去,别硬抗。” “好。” 收拾好东西后,她把两个保温饭盒放在simon的办公桌上,交代他晚一些会有人来收走,让他把保温饭盒交给那个阿姨就行。 看着翟思思走路都费劲,他还是不放心,给靳乔衍发了条微信。 第424章 无声胜有声 翟思思在附属医院药房拿了点药,回家喝了两大杯热水,吃过药栽头就睡。 卷着薄薄的绒被,开着床头的小黄灯,肚子上捂了个半路买的热水袋,很快就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靳乔衍回到家的时候,看见她如同一个虾米一样弓腰驼背地睡在床上,窗帘关得严严实实的,一丝光亮也透不进来,只有一盏小小的黄灯,照着她模糊温柔的面容。 打开暖气调到舒适的温度,又给打开空气加湿器,他瞥了眼床头柜上的益母菌颗粒,星眸晃了晃,掏出手机上网搜索。 翟思思这一觉一睡就睡到晚上七点多,睁开眼的时候,她看着中央空调愣了会神。 她什么时候开暖气了? 虽说已是阳春三月,但大地刚刚复苏,温度还停留在十几度,室内没有阳光,比较冷,这会儿开着暖气,身体上也舒服很多。 瞧了眼时间,已经是七点多了,也不知道靳乔衍开完会没有,晚饭还没做,得赶紧起床给他准备晚饭。 两人都默契地不喜欢保姆在家里晃悠,二人世界,多了一个外人,会约束很多。 平日靳乔衍是雷打不动,不管博盾发生什么事,五点就回到家里,给她准备晚饭。 因此一下班回到家,她就能看见餐桌上放着热气腾腾的饭菜。 今天她先回来,还是帮着做一顿晚饭吧。 打定主意,关掉加湿器,穿着棉拖鞋走出客厅。 然而视线内的画面没有变化,靳乔衍正重复着这些日子的行为,端着一盘挂着葱段的鱼走出厨房,放在餐桌上。 眼未抬,嘴上道:“洗手,准备吃饭。” 翟思思后知后觉地应了声,旋即跑进浴室洗手刷牙,再次走出客厅的时候,她的位置上摆了一碗红糖姜水,以及一碗暗红色的,看上去像粥的东西。 靳乔衍往她的碗里放上两个勺子,拉开椅子道:“吃饭。” 坐下椅子,她盯着餐桌上的菜看。 清蒸黄颡鱼、芹菜炒猪肝、蒜米炒菠菜。 全是补铁补维生素e、活血通气的食物。 再捞一下那碗粥,花生、紫米、红豆、红枣,四红补血粥。 脸上不禁一热,暗自后悔睡前忘了把益母菌颗粒收起来,他一定是看见了那盒药,才给她做这么多治痛经的食物。 比起脸上的热,心头更暖。 自从上了大学以后,身体一直就有月经不调或痛经的毛病,那时候她忙着兼职忙着学业,尤其是快毕业的那一年,准备毕业论文常常晚上三四点才睡,早上七八点又起床上课或去兼职,长期的睡眠不足导致身体内分泌失调严重,那段时间每次来月经,就疼得她在床上打滚。 那时候经济拮据,她也没买什么药,想着毕业以后,有了稳定工作稳定收入,得到充足睡眠后,身体就会慢慢恢复。 实习的一年内,她也不常痛经,只是偶有两次发作,但都能忍,她也就没放在心上。 毕竟女性,总归有那么一些内分泌失调的,只要身体不出什么大问题,那也就不会有什么事。 直到最近几天,陪着靳乔衍处理靳远的后事没有睡好,今天刚来的亲戚,就疼得受不了。 睡眠真的很重要。 看她迟迟没有下嘴,靳乔衍以为她是疼得不想吃东西,开口道:“要是实在没胃口,吃两口粥,吃一些鱼肉,先充一下饥,晚些饿了我再给你热,但红糖姜水你得喝完,暖宫,另外我在药房买了些暖宫贴,药房的人说这个好使,你先试试好不好用,好用我再给你买。” 翟思思偏头望向客厅的木桌,只见上面堆着一堆药盒,里面有益母菌颗粒,也有暖宫贴,粗略一数,起码有二十盒以上。 嘴角抽了抽,他以为这来一次亲戚,浑身都得贴满暖宫贴吗…… 但终归是他的体贴,翟思思心里没有嫌弃,反倒是感动得一塌糊涂。 从来就没有男人这么对过她,以前痛经的时候,徐彬立也像simon一样,以为她是胃疼,让她多喝热水多休息。 实际上她根本没有胃病,痛经这种事,一个女生,难以启齿。 只有他,只看了眼床头柜上的益母菌颗粒,就给她弄了这一桌子补气补铁的食物,向来保护殷桃保护翟明明的人,突然感受到了被保护的温暖。 垂下眼睫,她端着碗筷,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没有,我只是……有些感动,谢谢你。” 他是除了邓翠梅以外,对她最好的人。 靳乔衍还以为她是难受得不得了,才不愿意开口不愿意吃东西。 听了这话,心里松了口气,筷子插破黄颡鱼的鱼肚,将鱼肚上的肉挑出来,夹到她的碗里。 黄颡鱼没有细骨,鱼肚上的肉最为鲜嫩柔滑。 嘴上说:“傻,你是我老婆。” 照顾老婆,是天经地义的事。 他也乐于去做。 水眸剧烈一晃,那句话在她的心湖里激起一层又一层的浪花。 不知是他煮的粥太甜,还是她心里甜到了嗓子眼,这一碗四红补血粥,格外好吃。 吃过晚饭,他碗筷还未收拾,就把保姆洗干净收起来的珊瑚绒睡衣拿进浴室,喝止她收拾碗筷,让她赶紧洗暖和些,今晚穿暖一点睡,早点休息。 佛爷下起命令来,是不容置疑的。 她乖乖放下筷子,抬脚走进卧室欲要拿内衣裤,就听得靳乔衍口吻很轻地来了句:“内衣裤也给你拿了。” 火烧云瞬间红到了耳根子,她站在卧室门口,左手压在门框上,扣了好一会儿。 两人虽然已经成了真正的夫妻,但这种私密的东西,还是令她心头狂跳。 她脸红的模样令得靳乔衍心跳漏了一拍,就像成熟的水蜜桃,让人忍不住想要下嘴。 故作镇定地转过身,不去看诱人的妻子,他收拾着餐桌,满脑子都是她通红的耳根,还有脖子。 突然腰上多了一双纤细的胳膊,他手上一顿,很快一颗小脑袋压在了他的背上。 她的长发扫过他挽起衣袖的胳膊,痒痒的。 侧头望着客厅上那几十盒益母菌颗粒以及暖宫贴,她颇为娇柔地说了句:“老公,谢谢你。” 亲昵的称呼,这,是翟思思第一次这么叫他。 他也是俗人,他也喜欢和恋人亲密,素来倔强要强的人儿,此刻卸下了所有的坚硬,柔软地依偎在他身上,用着动人的嗓音喊他,老公。 他又如何不动容? 心跳如鼓,他压下唇上的干燥,转身,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没有言语,无声胜有声。 第425章 莫佳佳和黄玉芬 初春的第一缕暖阳打破了残留的寒意,前些日子是阴天,下不出雨,也见不着很烈的太阳,今天早上,一缕璀璨的阳光刺破了苍穹,暖暖的光芒倾洒在易城的每一个角落。 残留的寒冬,终于被驱逐出境。 气温骤然上升了将近十度,二十六七度的气温,最是宜人,只穿一件薄薄的长袖衫就足够暖和了。 天气好,心境也跟着好起来,莫佳佳嘴里哼着小曲儿,替护士长下楼拿快递。 签了名字,拿着小小的快递包裹,她冲快递小哥明媚一笑:“谢谢。” 小哥脸上浮现窘迫,赶紧躲开她璀璨的笑容,骑着小三轮离去。 哼着小曲儿转身往医院走回去,正好看见两个身影眼熟的人提着环保袋走进医院,她想了想,便主动迎上前。 踩着轻快的步伐跑上去,她道:“靳老夫人,您又给翟医生送吃的吗?” 黄玉芬闻言偏头看了眼身旁的人,记得是昨天替她带话给翟思思的那个小护士,便扬起笑容,道:“是啊,这不是她身体太虚弱了,得给她补好身体。” 莫佳佳馋嘴地瞧了眼陈阿姨手中的环保袋,没能看出里面的是什么,收起了视线,说:“我去替您把翟医生叫下来吧。” 黄玉芬连忙道:“不用了,我给她打了电话,她一会儿就下来。” 莫佳佳也是自来熟,寻思着也没什么事做,便道:“那好,要不然我陪您坐会儿,聊聊天?等翟医生下来?” 黄玉芬刚想拒绝,但转念一想,也不知翟思思在医院里是个什么形象,就点头答应了。 搀扶着黄玉芬进了翟思思的休息室,昨天是不知道什么情况,没敢乱把人往休息室领,今天是翟思思亲自开口,让黄玉芬在休息室等一会儿,她这才敢把黄玉芬带到休息室里。 翟思思的休息室很大,也很整洁,休息室内的东西不多,只有一两件厚外套,以防气温骤降,还有一张干净的床铺。 几人坐在沙发上,莫佳佳实在是忍不住肚子里的馋虫,问了句:“靳老夫人,你今天给翟医生做了什么好吃的?我都嗅到香味了。” 黄玉芬也没有半点心眼,回答道:“没做什么,就是做了个黄焖鸡,天天吃鸡汤的话我也怕她腻,还给做了无花果猪肺汤,转季节呼吸道不是容易患疾病吗?给她润一下。” 每天给翟思思做的饭菜,她都是精心准备的,怕翟思思吃腻了嘴,变着法子给她做既营养又美味的菜。 莫佳佳光是听都快流口水了:“哇,靳老夫人,您对儿媳妇是真的好,你这么疼翟医生,她一定会给你生个大胖孙子的!” 一听见大胖孙子,黄玉芬就笑得合不拢嘴。 心里寻思着这莫佳佳许是翟思思在医院里的好朋友,否则怎么会把备孕这种事告诉她? 也就没有设防了,有什么说什么:“就算是大胖孙女也行啊,现在是新时代了,不讲究重男轻女,党纲不是说过吗,生男生女一样好!” 想起福利院里大多数被抛弃的都是女婴,莫佳佳立刻为她的三观点赞:“靳老夫人您这话说得可真是太对了,男孩女孩都一样,都是父母的心头肉,只要是自己的孩子,不管男女,那都一样!” 黄玉芬是没想到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姑娘,居然能陪她这个老婆子聊孩子的问题,现在的女性一个个讲究女权独立、讲究什么丁克,不愿意要孩子,提起孩子的话题不是随便敷衍两句,就是一笑带过。 这个小护士倒是有着几分传统女性的味道。 思来想去,她便旁敲侧击道:“看来你也挺喜欢孩子?翟医生有没有和你提过孩子的话题?” 若是翟思思有要孩子的想法,也许会对这个小护士透露几分? 她就是想知道,她为翟思思做这么多了,翟思思到底愿不愿意给她生个孙,那天这个话题也没说完,两人就跑了。 莫佳佳心思单纯,没交往过男朋友,更别说什么婆媳关系。 想也不想,如实回答道:“我昨天问她是不是在备孕的时候,她说算是吧,应该是有生孩子的计划了,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不是吗?翟医生和靳总结婚都有一年多了,再加上靳总快三十了吧?也该要孩子了,在普通家庭里算晚的了,这夫妻俩关系就算再好,也是需要孩子作为纽带的,况且女人生下来就被赋予了生孩子的天职,早生晚生,不都一样要生嘛!那还不如早点生,等孩子长大了,自己还很年轻呢!” 莫佳佳的一番关于生孩子的见解,和黄玉芬一拍即合。 这女人嘛,在职场上拼死拼活干什么? 尤其是翟思思,她就是不工作,靳乔衍随便也养得起她,有这个闲心在医院里折腾,倒不如早些要个孩子,给他们靳家续后。 靳乔衍是独子,翟思思怎么着也得生两个孩子啊,他们夫妻俩老了有事,起码还有孩子照应不是? 黄玉芬脸上浮现出了笑意,对莫佳佳的态度友好了几分。 伸手指着莫佳佳,表示肯定她的想法:“你这丫头倒是通透,这女人就该担起生孩子的重任,不说国,就说家,没有孩子,那哪成一个家呢?有空啊你就在思思旁边吹吹耳边风,让她早点生孩子,早生还少遭罪!” 莫佳佳一手拍在胸脯上,道:“没问题,不过翟医生之前和我上孤儿院的时候,我看她还挺喜欢小孩子的,靳老夫人您啊,恐怕很快就能抱上孙了!” 这话黄玉芬可爱听了,抓过莫佳佳的手,一下子就和莫佳佳熟络起来:“你这孩子嘴儿真甜,等会儿把你的微信给阿姨,思思要是和你说过喜欢吃什么想吃什么,你就偷偷告诉阿姨,行吗?” 这靳老夫人一下就变成阿姨,陈阿姨看了莫佳佳两眼,也没说什么。 孤儿院的孩子,应该坏不到哪里去。 更何况莫佳佳也没说什么,是黄玉芬主动示好的。 莫佳佳眨了眨眼睛想了片刻,道:“翟医生最近也没说特别喜欢吃什么,不过……” 她迟疑了片刻,见黄玉芬脸上挂着的是亲切的笑容,便没有戒心地说:“不过阿姨您昨天给做的鸡汤,是超市买的冰库鸡肉吧?翟医生给我吃了点,肉质可没有现宰的鸡肉好,都没有那股鸡肉味!” 第426章 殷桃借钱 莫佳佳的话一出,陈阿姨连忙看着黄玉芬,生怕她动怒。 这可是黄玉芬给翟思思一人专门准备的营养餐,翟思思竟然敢给第二个人吃? 不料黄玉芬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和眉善目地说:“是超市买的,前两年易城不是禁止了现宰活鸡,都是冰库直接出来的,要是有现宰的,我也给她买现宰的煮,口感和肉质差很多!” 她是打心眼喜欢莫佳佳这个心思单纯的孩子,莫佳佳没有像翟思思那般深思熟虑,说什么做什么完全是凭着自己喜欢,耿直善良,和这种人相处不累人。 而且翟思思的饭量确实不大,她做的营养餐分量足,翟思思肯定吃不完,农村出身,比别人都更懂得珍惜粮食,一个人吃不完,拉上莫佳佳这个好朋友一起吃也无可厚非,没什么好生气的。 多一份理解,也就少一分躁郁症发作的危险。 说到吃的,莫佳佳简直双眼放光,侧了侧身,反手握住黄玉芬,兴致勃勃地说:“你们是上流社会的人,当然不知道哪里有现宰的活鸡了,但是我知道,我们孤儿院也经常上哪买一整只鸡回去给弟弟妹妹补充营养,要是阿姨不嫌弃我,我可以带你去啊,正好最近我上中班,早上有时间。” 这话正合黄玉芬的意思,开口问道:“可以吗?不会给你添麻烦吧?” 莫佳佳连连摇头:“不会不会,我还想和阿姨拜师学艺,阿姨做的食物真的是太好吃了,我在易城也没什么朋友,平时不上班也是无聊,要是能跟阿姨学下厨,就能给弟弟妹妹做好吃的了。” 看莫佳佳如此善良,黄玉芬笑道:“好,那从明天起,你就陪阿姨买材料去,然后到阿姨家,阿姨教你怎么做菜。” 莫佳佳点点头:“好!谢谢师傅!” 她的俏皮惹来了黄玉芬爽朗的笑声,伴随着笑声响起,休息室的门敞开。 翟思思穿着白大褂走在前头,看了眼黄玉芬拉着莫佳佳的手聊得开怀,乖巧地喊了句:“妈,陈阿姨。” 黄玉芬看见自家儿媳妇来了,二话不说撇开莫佳佳的手,赶紧起身,将放在桌面环保袋打开,取出两个保温饭盒。 嘴上说道:“思思,忙完了?快趁热把饭吃了吧。” 翟思思走了进休息室,她这才看见翟思思的背后,还跟着一个长得乖巧的小姑娘。 她指着翟思思身后的人,问道:“这是?” 翟思思走进休息室,拿下挂在衣帽架上的手提包,今早换了衣服之后把手提包忘在了休息室。 嘴里头回答道:“她叫殷桃,是我的大学同学,桃子,这是乔衍他妈妈。” 殷桃还是第一次见着靳乔衍的母亲,不由得想起靳乔衍那张冷漠威严的脸,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喊了声:“靳老夫人。” 她的胆怯和身旁有着灿烂笑容的莫佳佳形成鲜明的对比,黄玉芬更喜欢莫佳佳这种爽朗的姑娘多一些。 从手提包中找出皮夹,翟思思睨了眼放在桌面上的两个保温饭盒,抱歉地说:“妈,我这还有事要和桃子商量,晚点儿再吃,要不你和陈阿姨就先回去?饭盒我下班给送回去也成。” 黄玉芬不着痕迹地盯了两秒她手里的皮夹,随后看着翟思思,表情上没有任何端倪。 仍旧和善一笑,她道:“没关系,我和你陈阿姨已经在家里先吃过了,正好和这个小丫头聊得来,还有点事要问她,你去忙你的,早点忙完回来吃饭。” 说着便不再多看翟思思一眼,望向坐在身旁的莫佳佳问:“对了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还有你刚刚说的那个活禽市场在哪?也不知道离我家远不远……” 翟思思捏着皮夹,一手轻抚在殷桃的腰上,带动着她往外走,顺手关上休息室的门。 门缝关上之前,黄玉芬脸上的笑容敛去,盯着翟思思捏着皮夹关门的手。 关上休息室的门,两人走远了些,翟思思打开皮夹,掏出自己的银行卡递给她:“密码还是大学设的密码,里面有十来万,拿去。” 这可是翟思思凭自己努力攒下的全副家当,冯淼淼给她的一百万在另外一张卡。 殷桃接过银行卡,脸上明显是松了口气:“谢谢思思,要不是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你说怎么会有这么拗的供货商,居然不肯网络支付,搞得我还一通瞎折腾,真的是,行了,那我就先走了,丁林和供货商那边还在等着。” 说着就赶紧赶忙要走,翟思思连忙喊住了她:“桃子,等等。” 刚走出两步的殷桃回过头,手中捏着银行卡,疑惑地问:“怎么了?” 翟思思左右环视了圈,没有第三个人,她往前走几步,凑到殷桃跟前。 压低声音问道:“超市是不是出什么状况了?我手里头还有一百多万,你要是真有事,就跟我说,能帮我一定会帮你的。” 除去旅行以及翟明明开工作室以外的开销,她勉强还能再凑出一百二十万左右。 都是冯淼淼给她的钱。 大概是跟在靳乔衍身边久了,在得知一切都是冯淼淼作祟之后,她居然没有要把钱砸冯淼淼脸上的念头。 不是没骨气,而是白送上门的钱,为什么不要? 又不是她把刀架在冯淼淼脖子上,让冯淼淼给的,冯淼淼心术不正,可怪不得她。 翟思思的关怀从未变过,一如大学四年,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 两人各自找到了各自的另一半,也分开工作了,生活上难免忙碌少聚面,但但凡是对方有事,只要开一个口,不论天涯海角,不论上刀山下火海,都会第一个跳出来支持。 这就是闺蜜。 鼻尖微酸,殷桃抿唇摇头,说:“没有,只是超市最近引进新的商品,几家超市一起引进,难免数额较大,你也知道丁林他的银行卡被他妈冻结了,我的个人账户每天转出的钱有限额,几家超市刚开,要忙的事很多,还没来得及开一个公司账户,等忙过这阵就有空去开了,别担心,什么事也没有。” 翟思思闻言便放心了:“嗯,有事记得告诉我就好。” 殷桃连连点头,目光越过她瞥见她身后的休息室,踌躇片刻,好意提醒:“思思,你也别怪我多嘴你们家事,里面那个小护士和你婆婆太过于亲近了,你还是多留个心眼比较好。” 莫佳佳是什么样的人翟思思很清楚,那就是一个和殷桃一样单纯的小姑娘。 于是她没有多虑:“佳佳是孤儿院的孩子,人就像白纸一样单纯,你顾虑太多了。” 殷桃说:“我也希望是我顾虑太多,但是有些事旁观者清,更何况,最容易染黑的,不就是干净的白纸吗?多留一个心眼,不坏事。” 第427章 小心莫佳佳 回到休息室的时候,两个保温饭盒已经打开放在了桌面上,莫佳佳不知何时拿了自己的碗筷过来,正和黄玉芬有说有笑地吃着翟思思的营养餐。 看见这个画面,翟思思当即眉头一蹙,殷桃的警告在耳边响起。 殷桃说得对,她是不是太缺心眼了些? 听见休息室门被推开的声音,莫佳佳转过视线,手里头正拿着勺子往嘴里塞了一块黄焖鸡,斜睨着门口方向。 见是翟思思,她连忙将口里的黄焖鸡吐在勺子上,放下碗筷,睁着乌黑的眼珠子,站起身来解释道:“翟医生,不好意思,刚才和阿姨说起给你做的黄焖鸡把我给说馋了,平时这个点我都吃完午饭了,所以肚子饿得很,阿姨就让我先吃一些。” 说罢她连忙把保温饭盒盖上,往翟思思的方向推去:“我就吃了一块黄焖鸡,其他还没动过,你先吃,你吃不完我替你吃完,别浪费粮食!” 不知莫佳佳是真怕她生气,还是聪敏过人,懂得先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让她不好当着黄玉芬的面发作,总之,莫佳佳的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她要是再说为难的话,就显得野蛮了。 确实是她家婆拽着人聊长问短,害得莫佳佳错过了午饭时间。 盯着没有完全盖好的保温饭盒,翟思思平静地说:“没事,昨天就让你和我一块吃了,你要是饿了,就先吃,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黄玉芬闻言便将莫佳佳刚刚盖上的保温饭盒拉到自己面前,打开饭盒盖,将饭盒分层放在桌面上,旋即又用相同的方法打开第二个保温饭盒。 嘴上说着:“是啊,你就安心吃吧,我都说了你们翟医生人特别和善,她既然昨天就让你吃了,今天你就能继续一块吃,不是有句诗词,说每一颗粮食都是农民的汗水不是?她饭量小,吃不完那么多,你一起陪着她吃,既不浪费还有伴!” 听着黄玉芬这话,翟思思只能勉强一笑,算是默认。 是啊,她为人特别和善。 和善到连物权主丨义都没有了。 昨天是她邀请莫佳佳一起进食的,莫佳佳就是一个人把营养餐都给吃光了,她也不觉得有什么。 但现在她没点头,莫佳佳就把她的营养餐给吃了,这让她心里非常别扭。 像是自己的物品,在未经允可下,被别人侵占了般。 可这邀请是黄玉芬开的口,她不好说什么,干脆什么也不说,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拿起筷子。 虽然心里头再怎么喜欢莫佳佳这个姑娘,但自家儿媳妇来了,注意力终归还是放在儿媳妇身上的。 黄玉芬把老鸭汤给推到翟思思面前,嘴上是长辈宠溺晚辈的口吻:“昨天你说喜欢喝老鸭汤,也不知道你喜欢的是什么样的味道,试一下妈做的这个,合不合胃口。” 翟思思莞尔一笑,用勺子盛了一勺吹凉,送入口中:“谢谢妈,这汤很甜。” 老火靓汤,讲究的是火候和时间,南方的老火靓汤做出来咸淡适宜,更重要的,是咸味中毫不违和的那抹甜味,令得整个汤都鲜起来了。 莫佳佳也特别喜欢喝汤,南方姑娘就没几个不喜欢喝老火靓汤的。 她平日里没这个时间去做,也舍不得花这个钱去炖老火靓汤,这会儿咬着勺子,睁大眼干巴巴地瞧着翟思思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口水都快沿着汤勺滑下来了。 黄玉芬见状,笑道:“好了别馋了,明天早上你跟我一块去活禽市场,想吃什么告诉阿姨,阿姨给你们做,做好了也给你打包一份午饭拿到医院来,你和思思一块儿吃!” 她的话令得莫佳佳两眼放光,勺子还挂在唇边,快速眨动眼珠子,兴奋地问:“哎?真的可以吗?阿姨,哇,我不是在做梦吧!” 以后中午都不用吃医院食堂万年不变的饭菜了? 黄玉芬也没细瞧翟思思的脸色,爽快地应道:“当然可以了,就是顺手而已。” 也算是莫佳佳带她去活禽市场,陪她买材料的酬劳。 听着黄玉芬和莫佳佳的对话,翟思思表面平静无澜,实则汤勺遮挡的眉目下,水眸早已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虽然早已领教过莫佳佳自来熟的能力,但她和黄玉芬是不是走得太近了些? 这才第二次见面,就到了给莫佳佳送午饭的地步? 到底是她想多了,还是莫佳佳别有用心? 翟思思的低气压显然仅在她周身散发,其余三人丝毫没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黄玉芬和莫佳佳约定好了,莫佳佳便高高兴兴地继续吃饭,大口大口地吃着黄焖鸡,当真是一点也不跟翟思思客气。 过了一会儿,黄玉芬双手压在腿上,眼睛往翟思思转去:“思思,这层楼有洗手间吗?我想去个洗手间。” “有,出……” “出去直走到走廊尽头右转就是了,阿姨,我带您去吧?” 翟思思的话还没说完,莫佳佳就主动抢着回答,甚至已经放下了碗筷,站起身一副要带黄玉芬去的样子。 黄玉芬见她碗内的饭还没吃完,便道:“不用了,你继续吃吧,饭可不能吃一下停一下,容易得胃病,我让陈阿姨陪我去就好了。” 陈阿姨闻言,起身走到休息室,打开门。 莫佳佳热情地说:“还是让我带您去吧,这饭也不差一时,您和陈阿姨统共来过医院也就两次,我怕你们找不着地儿。” 黄玉芬拍拍她的手背,道:“行了,我也不是三岁小孩了,上个洗手间还能丢了不成?你和思思就好好吃,等会儿我们回来收拾碗筷。” 莫佳佳眨了一下眼睛,柔顺地说:“好吧,洗手间地面水多,阿姨您小心地滑。” “好。” 黄玉芬笑了笑,多瞧了她两眼,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翟思思,什么也没说,带着陈阿姨走出休息室,顺手替她们把休息室门关上。 两人一离开,莫佳佳又重新落座,端起碗筷,继续吃饭。 灵动的水眸视线从菜肴往上移,直勾勾地盯着眼前大快朵颐的莫佳佳,翟思思平静地说:“佳佳,你和我妈关系还挺好。” 第428章 试探莫佳佳 莫佳佳就是再单纯,也不会听不出翟思思话语中浅浅的微愠。 脸上大惊失色,口里的黄焖鸡顿时散发出了如同黄连一般的苦味。 她赶紧吐出黄焖鸡,放下碗筷,是不敢再动黄玉芬带来的饭菜一下了。 嘴上着急着解释:“没有没有,翟医生,您别多想,我和阿姨就是比较聊得来,您也知道我是孤儿,缺乏父母关爱,看见和蔼可亲的长辈就忍不住想要靠近,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阿姨等您也挺枯燥的,就想着陪她聊聊,顺便告诉她买的食材不新鲜,我知道易城哪儿有活禽市场,想着阿姨要是做得营养些,您也能吃得营养一些,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她心底一慌,对翟思思都用上了敬语,一口一个您字,叫得好不尊敬。 翟思思只是直勾勾地睨着她,不言语,只打量着她眼底的神色。 她是害怕,却没有任何心虚的闪躲。 要么是肚子里真的没有坏水,要么就是演技奇高,高到就算心口不一,也能不表现出任何的心虚。 看翟思思不说话,莫佳佳以为她是真的动怒了,心想自己和黄玉芬走近,是不是做得不合理,惹着翟思思了? 不容多想,她立刻又道:“翟医生您要是不喜欢我和阿姨走得近,我等会儿就申请上早班,推掉和阿姨的约定,不和她去活禽市场了,您别误会,我真的没别的意思,就是觉着阿姨挺亲切的,和她聊天也挺愉快,所以才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我保证没有下次!” 她的话语说得真切,翟思思看不出一丝撒谎的迹象。 还是如同第一次见面那般小心谨慎,单纯简单。 也许真是殷桃想多了,连带着让她也变得有些神经质了,莫佳佳这个人本来就是心肠热,不管是对黄玉芬,还是对她,亦或是对孤儿院里的其他孩子,她总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热情得要命。 转而噗嗤一笑,翟思思用汤勺在莫佳佳脑门上敲了一下,温婉笑道:“想什么呢?还对我用上敬语了?我就是随口一问,你慌什么?” 这话一半是舒缓气氛,一半仍掺杂了试探。 这话莫佳佳没能读出第二个意思,只以为翟思思是在逗她玩,举起右手揉了揉脑门。 瞪着翟思思,她嗔笑着说:“翟医生,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生气了,我还以为明天就吃不着这么好吃的老火靓汤了,这可是要了吃货的半条老命啊!” 听着莫佳佳满口都是吃吃吃,翟思思的警惕也放松了些,调侃她:“就知道吃,哪天被男人用吃的给骗了,你还乐呵呵地抱着全家桶被丢上了拍卖台!” 莫佳佳也是没心没肺,嬉笑道:“还能被丢上拍卖台拍卖,那我可不怕被骗,有价值才能丢上拍卖台不是?” 这能上拍卖台的,不是地产就是古董,那都是值钱的玩意! 翟思思的话,她权当夸赞听去了。 然而翟思思并不打算让她沾沾自喜,生是给她当头泼了盆冷水:“人体的五脏六腑也挺值钱的,行走的器丨官库,那更值钱了。” 翟思思的话令莫佳佳想起前些日子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新闻,说什么许多我国的女大留学生在国外被“男朋友”给骗了,拍了照在网上的黑市明码实价标卖器丨官,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句配文。 好像是什么“全部器丨官拍卖完成再出货”之类的话,总之意思就是那女的已经成了人体器丨官贩卖商行走的器丨官库,等什么时候那女的器丨官统统拍卖完成,直接就像家禽一样给宰了,然后把各个器丨官摘除。 至于剩余的皮囊,好一点的,也许能有个坑掩埋,运气差的,说不定就暴尸荒野了。 光是想想那明码标价拍卖的网页,莫佳佳浑身的汗毛都倒数起来了。 眼前一块又一块的黄焖鸡,仿佛变成了人体的五脏六腑,血淋淋地摊在眼前。 顿时食欲全无,她略带嗔怪的口吻,盯着翟思思道:“哇,翟医生,你可别说了,我以后不贪吃了还不行么?被你这么一说,我都吃不下了。” 翟思思是持手术刀开膛破肚的医生,什么血腥的场面没见过? 就是在手术室,让她端着饭碗旁观手术,她也能吃得津津有味。 更何况是这种脑补的,对她来说半点影响也没有。 夹了一块鸡胗塞进嘴里,她一副真香的模样,嘴上道:“以后带我妈去活禽市场,你多看着她点,她平时也没什么朋友,你能陪她,挺好的。” 黄玉芬自从患了躁郁症以后,生活变得很简单,别人至少还是两点一线,她则成天窝在家里,要不是翟思思提议让她去学广场舞,她都不见得愿意踏出家门口。 她和靳乔衍一个要忙着博盾安保,一个要忙着监督附属医院上下,两人每天都忙得心力交瘁,不盯紧点,一个不留神,就会被暗中虎视眈眈的人给吃掉。 每天都忙得心力交瘁,更是抽不出精力去陪黄玉芬,莫佳佳能够和黄玉芬成为朋友,对于黄玉芬的躁郁症来说,也不失为一件坏事。 重回正题,莫佳佳还是谨慎地问了句:“翟医生,你真的不介意我和阿姨走近吗?说真的,你可别怕伤害我。” 莫佳佳后半句单纯又耿直的补充令得翟思思噗嗤一笑,弯起了月牙,翟思思点头道:“真的,我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吗?” 况且黄玉芬是靳乔衍的妈,又不是靳乔衍,她有什么好介意的?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交际圈以及来往关系的选择权,她没资格干涉。 得到她肯定的答案,莫佳佳长长地吁了口气。 心里的担忧消除后,她又道:“哦对了,翟医生,刚才我和阿姨聊到我的身世,阿姨喜欢孩子,还和我约好了这个周末一起去孤儿院看弟弟妹妹,要不……翟医生你也一块去?” 这话既是询问,也是报备,以免翟思思事后得知心存芥蒂。 “周末……” 翟思思寻思片刻,随后拒绝道:“这周末应该不行,我弟弟的工作室要开张了,我得过去帮忙。” 莫佳佳带着些许的失望:“好吧,小智和小红成天在我面前念你,还以为这次能带你一块过去。” 想起那对小冤家,翟思思莞尔一笑:“你替我向他们问个好,改明儿有空了,我再去看他们。” “好吧。” 莫佳佳说着,兜里的手机动了一下。 她掏出手机解锁,看了两眼,急忙起身往外走。 翟思思疑惑地问了句:“怎么了?” 莫佳佳转头看着她,嘴唇微颤:“出、出人命了!” 第429章 羊水栓塞 黄玉芬上完洗手间回来后,休息门大大地敞开着,两个碗筷随意撂在一旁,筷子都掉在了桌面上,原本坐在餐桌前吃饭的人没了踪影。 旁边一个行色匆匆的小护士走过,她伸手拦下,问道:“等会儿,你们翟医生呢?” 小护士赶着上产房,便应道:“产房出了点事,翟医生赶上去了。” 黄玉芬又问:“翟医生不是甲乳科的吗?” 产房出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小护士听明白了黄玉芬话里的意思,不知道她就是老板的母亲,便回答道:“翟医生是我们医院的老板娘,医院上上下下大小事务她都会管,出了事,她过去很正常,你还有别的事吗?我这赶着上去帮忙。” 黄玉芬便道:“哦,没事,谢谢。” “不客气。” 收回胳膊,黄玉芬神色凝重地望着没怎么动过的两个保温饭盒,对陈阿姨说:“把东西收走吧。” 陈阿姨疑惑地问:“夫人?少奶奶这还没吃上两口,现在就收走?” 和黄玉芬相处了十几年,陈阿姨知道她心底里起了膈应,便缓解道:“少奶奶是医生,医生的天职是救人治病,更何况少奶奶多担待些医院的事,少爷也才能轻松一些不是?夫人,你也别往心里去,他们夫妻俩一起齐头并进,不是挺好的吗?” “多担待些?” 黄玉芬想起翟思思那副瘦弱的身体,心底就来气:“她一天天的只顾着忙工作,连饭都不吃,养不好身体,怎么生孩子?!我看她就是没把我的话放在心里头,压根就不想给我们乔衍生孩子!” 陈阿姨还想替翟思思多说两句好话:“少奶奶要是不忙一些,那少爷得忙得喘不上气了,我觉得他们夫妻俩相互……” 黄玉芬打断她:“好了,我没和她一般计较,就是想不明白现在的年轻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不把生儿育女放在首位,像个男人一样忙工作!反正她忙完也不会记得吃饭,与其放在这里招苍蝇,不如给她收拾干净带走,明天再来。” 陈阿姨听得出来,黄玉芬嘴上说着没有和翟思思计较,心底其实计较得不得了,只是不想承认自己小气。 她也不敢说太多,怕引得黄玉芬躁郁症发作,叹了口气,转身走进休息室收拾保温饭盒。 相处再融洽的婆媳,到了孩子这一关卡,总会出事。 附属医院产房门口围了一圈的人。 妇产科主刀医生罗医生站在产房门外,头上戴着绿色的无菌帽,脸前戴着的口罩摘下了一头,挂在另一只耳朵上,满目着急地安慰着病患家属。 罗医生刚从产房出来,手上还带着乳白色的手术手套,身上挂着绿色无菌衣,无菌衣上,有着一滩滩暗红色的血迹,看上去十分扎眼。 尤其是家属病患,看着罗医生满身的血迹,更是情绪失控,整个产房门外,回荡着家属病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有一位老妇人抽泣了几下,更是直接晕厥在地,被眼疾手快的家属搀扶着,在医护人员手忙脚乱的帮忙下抬上病床,送进电梯直下急救室。 翟思思和莫佳佳边往人群方向走去,边问道:“什么情况?” 莫佳佳拿着手机不断翻阅附属医院工作群,把情况汇报给她:“产妇足月生产,分丨娩期间突然休克,不到一分钟宣布死亡,死于羊水栓塞。” 网上流传一句话,愿意拿命给你生孩子的女人,请你好好珍惜。 产妇进了产房,半个人就踏进了阎罗殿里,一旦分丨娩,有很多因素会导致产妇死亡,譬如产后大出血等等,其中尤为凶险的,正是这羊水栓塞。 羊水栓塞有分丨娩中以及分丨娩后两种,其中多发于分丨娩中。 而分丨娩中又分爆发型和缓慢型两种,爆发型甚至有少数病例仅尖叫一声后心跳呼吸骤停而死亡,这种往往来的凶险,就算医生在边上立刻施救,也回天乏术。 眼下死亡的产妇,正是死于这种最为凶险的羊水栓塞,罗医生连救还没开始施,人就没了,只留下刚出生的婴儿哇哇啼哭。 这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是多么打击的一件事,难怪病患家属把产房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除了病患家属和医护人员以外,就连记者也到了。 翟思思心底起了疑,这记者是不是也太早到了些?她就在附属医院,竟然比记者来得慢? 就像是,记者早就知道会产妇会死,好似这不是一场意外,而是一场计算好的戏码。 来不及细想,她吩咐莫佳佳:“马上叫院长过来!” 一院之长到现在还不出现,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莫佳佳连忙应了声是,拿起手机拨打院长秘书的电话。 翟思思拨开人群,走到了镜头面前,站在罗医生旁边。 瞥了眼罗医生无菌衣上以及手套上的血迹,她低声说:“还不赶紧把衣服换下来?再刺激到病患家属出事,你担得起吗?换了衣服再出来!” 闻言罗医生立刻转身打开产房的门,手刚放在指纹器上,产妇的丈夫就急了眼,往前扑去:“你给我站住!害死了我的妻子就想跑?没门!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翟思思眼疾手快,往产妇丈夫面前一站,挡住了他的视线。 产妇丈夫险些没撞上去,刹住了脚步,红肿的眼直瞪着翟思思:“让开!你是什么人?罗医生害死了我的妻子,你敢包庇她?” 人群中有人大喊了声:“我认得她,她是附属医院的老板娘,靳乔衍的老婆翟思思!” 翟思思眼睛转得快,声音响起的同时,她就往声源方向望去。 那人显然没想过她的视线会如此灼人,当即闪躲开来,低垂下脑袋,眼底发虚。 然很快他就作势打开手中摄像机盖子,抬起双手,用摄像机遮住大半个脸蛋。 要不是翟思思捕捉到他眼底的心虚,还真以为他就是个普通记者了。 如今这个动作,不过是欲盖弥彰。 随着男人的声音响起,另外一侧又响起了附和的声音:“对,她就是翟思思,要讨说法,找她讨准没错!” 翟思思眸子一转,往第二个声音看去。 同样是一个拿着摄像机的记者,两人一个唱一个应和,直接把翟思思推上了绞刑架。 太过于故意,翟思思不得不怀疑,这背后是否有人在故意操纵。 第430章 假记者挑事 翟思思脑海里猛然闪过一张人脸,思绪逐渐开明,她不再看那两个带头作乱的记者,而是看向病患家属。 她不确定,这会不会又是第二个医骗。 病患家属除了产妇丈夫以外,还有一对老年夫妻,老妇人怀中抱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婴儿,红着眼,满目绝望地看着产房大门。 老男人则扶着她的肩膀,连连叹气,安慰她别上头,别把自己给气晕了,孩子没了母亲,还得她顾着。 他们的眼底同样带着深深的痛楚以及明明灭灭的绝望,眼眶的红润不是假的,眼底的灰暗也不是假的,产妇丈夫颤抖的肩膀,以及瞬间老去的发鬓,也不是假的。 看来,家属病患是真的。 而且他们也没有像那个小女孩一样,开口闭嘴索要赔偿,只是让医院给一个说法、给一个交代。 听见身后的人说翟思思是医院的老板娘,产妇丈夫变得激动起来,一把揪住翟思思白大褂的领子,声泪俱下道:“你是老板娘?我媳妇在你这生孩子死了,你得给我一个说法!我的媳妇不能白白死在这里,我要进去看她!你们休想对她的身体动手脚!” 他哭得真切,眼泪簌簌往下掉,哭得激动,鼻涕也往下流。 他却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丝毫不觉形象上的狼狈,又或是眼前已经没有什么好在意的了,随意用袖子抹了把唇边不舒服的地方,然后又死死地攥着翟思思的白大褂,生怕一个不留神,让她给跑了。 翟思思虽不能切身体会到男人此刻又多痛苦,但他哭得伤痛欲绝,她很难不动容。 因此也没和他计较他此刻的动作有多粗鲁,只安慰他:“你别激动,产妇是在我们医院出事的,如果查清楚是我们医院的责任,我们绝不会推卸责任,现在不让你们进去,是因为产妇在生产过程中衣不蔽体,你们就这么冲进去,是对她的不敬,同时也是为了保护她的……尸体,让法医能够查清楚产妇死亡的原因。” 尸体,死亡。 两个冰冷沉痛的词汇,再一次击垮产妇丈夫的神经。 他仰头失声尖叫,眼泪掉得更是汹涌了几分,双肩下沉,嗓音沧桑得令人难过:“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新成立的医院不靠谱……我就说不管怎么也得去同治医院,让她再忍一下,再忍一下,她就是不听……现在好了,人没了,人没了!留下孩子,让我和孩子怎么过!” 说完,他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跌坐在地板上,豆大的泪水啪嗒啪嗒地滴在地面。 各种镁光灯不断闪烁,记者们蜂拥而上,对着产妇丈夫的脸一顿猛拍,抢头条。 老男人看见自己儿子悲痛欲绝,眼泪不禁掉下来,稳住老妇人的情绪,又上前扶住他的肩头,拍了拍他,道:“起来,儿媳妇倒了,你可不能再倒下,你还得替她要回公道!还得照顾你们的孩子,至少……让儿媳妇走得安心些,起来!” 他们的悲痛真切,就连旁人也不禁心头发酸。 如果是演的,翟思思只能说他们的演技比现在演艺圈里那些个小鲜肉好上十倍百倍。 产妇丈夫偏头看了自己父亲一眼,哀嚎道:“爸!我的盈盈……我的盈盈啊……” 一米八几的大个子,这会儿坐在地上如同手足无措的孩子,翟思思不可能不动容,胸口闷闷的,却又无能为力。 老男人阴沉地喝令道:“起来!你这样,让儿媳妇如何安心上路?” “爸!” 产妇丈夫失声痛哭,泪眼婆娑地望着老男人,好半晌,才缓缓起身。 胡乱地抹了把脸上的泪水,这才瞧清了翟思思的脸。 四目相对的时候,他好似看见她眼底有着悲悯。 再次擦擦眼,那股悲悯俨然消失,只是静静地与他对视。 哽噎了一会儿,产妇丈夫吸了吸鼻子,用着沙哑的嗓音道:“我不信你们医院,让我进去,我一个人进去,我要守着她直到法医来了,我一定要你们为她的死亡负责!这是医疗事故!这是你们医院的责任!” 翟思思没有一个人处理过这种事情的经验,上一次“医疗事故”,是许博学替她开口的。 这一次,她若是答应了,无形中则是肯定了这次意外确实是医疗事故,是医院的责任。 若是不答应,那两个假记者,一定会煽动真记者以及家属病患闹事,到时候事态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院长迟迟未到,警方也还没出现,局势就快失控了。 不等她想好如何安抚病患家属情绪,罗医生已经换下了无菌衣走了出来,手里头拿着一份文件,举在所有人面前。 她说:“大家看清楚了,这是一份手术知情书,上面明确写明产妇在分娩过程以及分娩之后有一定的几率会出血不止或是羊水栓塞,医院方面能做的只能是替产妇做足检查,尽可能避免手术中有可能出现的意外,但意外是不可能百分之百排除的,因为产妇的心理素质以及血管情况、子宫情况等都是不可控的因素,在你们签这个协议之前,就该做好产妇有一定几率在分娩中、分娩后死亡的可能性。” 说着,她用手指戳了戳知情书最下方的签名,对产妇丈夫道:“这是你的签名吧?在术前我们的护士已经给你讲清楚手术中有可能出现的意外,你签了名,等于接受了出现意外的几率,这次是因为产妇自身问题才造成的羊水栓塞,并非医疗事故,对于这次意外,我们院方只能说很抱歉,但我们已经尽最大的努力了。” 看着那张轻飘飘的手术知情书,最下方的签名深深地打击了产妇丈夫。 他虚弱无力地靠在老男人身上,接过罗医生手中的知情书,望着大写加粗,冰冷的标题,颤颤巍巍地抬头看着翟思思。 嘴里头问道:“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我媳妇的死,你们医院不用负任何责任吗?!” 他的视线灼热又无奈,从他的身上,映射出许许多多最底层劳苦人民,面对权贵的时候那种无力。 “我……” 话语卡在喉头里,迟迟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安抚病患家属的伤痛。 适才挑起事端的假记者又拉扯着嗓子道:“罗医生,你不要骗我们不懂医学,是不是你们医院的新设备低廉,没有完全检查清楚产妇的身体状况,所以才没有避免这次医疗事故?!我们要求验尸!” 第431章 不痛不痒的小伎俩 产妇丈夫确实是易城底层居民,在自我权益这件事上,不懂得如何维权,只凭借一腔热血在易城蜗居。 假记者的话无疑给了他一个提醒,他勉强站稳了,将知情书揉成团,扔到罗医生的身上。 嘴上笃定地说:“对,对,我不要听你们的解释,让法医来!让警察来!是不是医疗事故,法医尸……尸检过后就清楚了,你们马上从产房退出来,别想做任何手脚!马上!报警,对报警,妈,咱们报警!” 在巨大的悲痛下,他俨然有些心思混乱,说话开始语无伦次,全凭仅存的一口劲,费力地给妻子索求公道。 老妇人怀中还抱着刚出生的婴儿,出生几小时的婴儿娇小柔弱,她没敢乱动,老男人便从产妇丈夫上衣大兜里掏出手机,立马就要按下报警号码。 见状,翟思思完全是想也没想,脖子一转,望着身旁的罗医生。 果不其然,刚才还十分镇定地说产妇死于意外的人,此刻脸上带着一抹慌乱,双眼紧紧地盯着产妇丈夫捏着的手机,唇齿微张,似乎想要拒绝,却又不好在这么多人面前表现得太明显的模样。 察觉到翟思思的目光,她偏过头来,对上那双逼人的水眸时,她急忙以一个僵硬的笑容掩饰过去。 罗医生有问题。 也就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靳乔衍当时击垮鼎安后,仍留着她在附属医院上班。 新成立的医院害虫很多,不怀好意进入医院的人绝对不是一个两个,要是不把这些害虫逐一找出消灭,附属医院迟早会被咬得只剩下外壳,内里中空。 靳家、曹丽华和靳言已经够靳乔衍折腾的了,附属医院,她必须给他盯好了。 看来以后想要过安稳的日子,很难。 “让一让,让一让!” 人圈外响起了一道威严的男声,很快人群纷纷往两侧散去,穿着风衣的院长出现,身后跟着的,是三两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警官,以及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法医,法医的身后,是提着工具箱的助手。 产房门口就地拉起了警戒线,院长用指纹开了门锁,法医带着小助理钻了进去,其中一个警察也跟着钻了进去。 剩余两个警察在现场做起了调查工作。 院长站在翟思思身前一步的地方,正面对着病患家属以及记者。 有神锐利的眼眸扫过每个人的脸,翟思思明显看见那两个假记者脸上出现了心虚的表情,更是确定了他们不是真的记者。 院长站了十几秒,这才开口道:“各位,我是附属医院的院长,请各位放心,今天这件事,我院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不会冤枉了我们的医生,也不会让家属蒙受损失,关于产妇因羊水栓塞这件事,事情具体起因和经过,全部交由警方调查,等结果出来了,该是谁的责任,谁都别想跑,一定会给家属、给社会一个满意的交代!现在还请各位不要影响警方的工作,谢谢。” 刚才还理直气壮地说是产妇自身问题的罗医生,在警察和法医出现的那刻,表情明显就垮了。 她有些惊恐地看着正在询问产妇家属的警察,脑子飞速运转着,想办法脱身。 忽然想起了什么,她脸上的紧张被压下,对跟前的院长说:“院长,我去取产妇的检查报告和入院前提交的资料给警方。” 院长没细想,应了声:“去吧。” 心头大喜,脸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就要迈开脚步。 “罗医生。” 突然,人群中又走出一位男人,正是费腾。 费腾手里头拿着手机,上面显示正在通话中,翟思思视力极好,依稀看见是两个字:衍哥。 靳乔衍? 被费腾一喊,罗医生一个激灵,畏惧地缩了缩脖子。 费腾将手机递到她面前,一瞧通话中的两个字,她连脚步都迈不开了,惨白着一张脸,带着一丝认命的味道,接过手机:“喂?” 翟思思听不见靳乔衍对罗医生说了什么,只看见了罗医生的脸越发的青白起来,甚至嘴皮都失去了血色,到最后,她的眼中已经看不出任何情绪,仿佛放弃了挣扎。 所以警察提出让她走一趟的时候,她没有了任何的表情,面如死灰地说了一个好字。 乖乖配合警方,她偏头望向还站在身旁的翟思思,将手机递给她:“翟医生,靳总找你。” 翟思思微微忡怔了一会儿,旋即接过手机。 刚把手机接过手,罗医生就跟在警方的身后,离开了现场。 看见通话还在继续,她往窗户边走去,看了眼那两个假记者,背对着人群,面朝窗外接听:“怎么了?” 靳乔衍如常淡淡的嗓音:“离开现场。” 翟思思不明所以地问:“为什么?” 她还想留下来帮忙稳定产妇家属,遣散记者,她不能替靳乔衍分担什么,只能够看着点附属医院。 然靳乔衍没有解释,只是带着些微命令的口吻,不容置疑道:“这不是你能解决的事,院长会处理好,你别趟这趟浑水。” 事情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他不希望翟思思继续留在这里,被火溅伤。 听靳乔衍这话,他是知道了内幕了? 一口闷气堵在胸口,她有些愠怒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曹丽华的事你瞒着我,这件事你也打算瞒着我?” 他们是夫妻不是吗?夫妻不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 他屡屡独自扛下所有的事,有没有想过她想要做力所能及的事的心理? 她只是想,饰演好一个妻子的角色。 说到曹丽华,翟思思心底里所有的疑惑点瞬间拼成了一条线,她压低声音问:“这件事,是不是和曹丽华有关?” 电话那头是冗长的沉默,这一份沉默,证实了她心中的猜测。 片刻后,电话那头传来他冷幽幽的嗓音:“是靳言,只是不痛不痒的小伎俩,院长会处理好,你只要稳定住医院内部就好。” 靳乔衍的命令从来都是不疑有他的。 看来他已经有处理的办法了。 翟思思便道:“嗯,我尽量。” 挂断电话,回转过身的时候,正好看见那两个假记者,正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院长以及费腾身上的时候,悄悄溜人。 水眸一晃,翟思思捏着费腾的手机,不动声色地通过楼梯直奔一楼。 他们一定是要离开医院,找靳言汇报情况,说不定能拍到什么证据。 第432章 被靳言抓到 好在产房不高,翟思思一路飞奔下楼,推开一楼安全通道大门的时候,两个假记者扛着摄像机走出了医院。 医院外艳阳高照,翟思思脱掉扎眼的白大褂随手塞给其中一个护士,旋即跑出医院,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跟着两个假记者往停车场方向走去。 心里一咯噔,怎么就忘了他们有可能是开车而来? 事已至此,只好先跟下去看看。 一路尾随两个假记者,借着停放得满满当当的停车场里的遮掩物,她紧盯着他们,悄悄往他们挪动的方向靠近。 走至停车场最里面,两人四处张望了一圈,翟思思赶紧利用一辆suv将身体遮挡起来,偷偷露出一只眼睛窥探。 只见两人分别钻进一辆奥迪小车的前后座,见车子迟迟没有动静,她放轻脚步,悄悄靠近。 随着她的离开,suv车窗缓缓下降,一双噙着萧肃杀意的眼眸,紧盯着翟思思。 那人拿出手机,快速地编辑了几个字:车外有鬼。 随后发送。 坐在奥迪后座的靳言看见亮起的手机屏幕,举起右手,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 脑袋微微一偏,指着车外的方向。 两个假记者心领神会,放下摄像机,对视一眼,同时从车子两侧开门下车。 翟思思刚掏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躲在车尾想要录下证据,不料车门突然推开,她就蹲在地上,刚一起身,眼前就出现了先前心虚的假记者面孔。 水眸睁得圆大,她连忙往后转想要逃跑,一转身,眼前是另外一堵人墙。 那名假记者说道:“翟医生,你是想自己上车,还是我们把你塞进车里?” 左右是车辆,前后是人墙,她无处可逃。 捏着手机,她沉住心气,一副配合的模样:“我自己来。” 眼前的假记者一挑眉,侧身让出道路。 翟思思美眸瞪了他一眼,转身朝奥迪后座走去。 手刚摸上门把,水眸转了转,一把将门打开到最大,恰好将车与车之间的缝隙堵上,隔开了刚才说话的那名假记者。 完全是没有任何考虑的时间,门一打开,她当即拔腿就跑。 眼睛紧盯着停车场出口,按照原路返回,用着最快的速度逃命。 她发誓,这辈子都没跑过这么快。 跑至先前藏匿的suv旁,还没反应过来,后座的门突然被人推开,她险些没撞上去,伸手抵住了车门。 车内露出的是曹丽华化着浓妆的脸。 曹丽华侧过身,右脚踩在车门槛上,翘起了二郎腿。 手肘压在膝盖上,撑着下巴,勾唇笑道:“大嫂,跑这么快,你是要上哪去?” 这一声大嫂,倒了翟思思的胃。 随着曹丽华嗓音响起,身后两道不齐整的脚步声靠近,这会儿,她是真跑不成了。 两个假记者直接扣着她的双肩,将她的手臂往身后掰扯。 劲道很大,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嘶!” 在手机即将脱手而出之前,她快速按下锁屏键,紧接着“啪嗒”一声,手机掉在了地上。 刚才被翟思思摆了一道的假记者恼羞成怒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走!不走我把你腿给打折!” 曹丽华闻言眼眸一瞪,踩着尖细的高跟鞋下车,扬手就给了那人一个清脆的耳光。 嘴上厉声呵斥道:“嘴巴放干净点,不知道要尊重女性吗?我大嫂是豪门太太,你们小心点招呼!” 假记者莫名其妙挨了一道耳光,心中不忿,却仍低垂着脑袋:“是!” 翟思思很清楚,这个耳光,是打给她看的。 曹丽华是想来个下马威,让翟思思知道她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最好乖乖配合,否则到头来吃苦的,总归是自己。 在两人的挟持下,翟思思这回老实了,乖乖回到奥迪车旁。 曹丽华双手挽臂,看见掉在地上黑了屏的手机,一抬脚,尖细的鞋跟直接把屏幕踩碎。 车门敞开,她被推进了后座里,靳言手里头把玩着手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左侧唇角勾起一个弧度,无可否认的是靳远的基因的确很好,以往在家里充当乖儿子的靳言,这会儿不用再伪装了,褪去西装,穿上了休闲服,吹起了头发,那张和靳乔衍有几分神似的面容,确实帅。 他的帅不同于靳乔衍的阳刚,许是生性不良,略显柔和的面容,给人一种又痞又坏的感觉。 翟思思恍惚想起一个人,秦风。 他轻轻开唇,道:“好久不见,思思。” 这一声称呼,令得翟思思浑身一颤。 不是往日的大嫂,也不是称呼全名,而是毫不绕口的亲昵称呼。 她下意识地往门边靠近。 车门被司机上了锁,两个记者就守在后座外面,她无处可逃。 靳言朝司机使了个眼神,司机立刻明白,驱车离开附属医院。 车速维持在四十,司机一直往郊外的方向开去,看着车窗外渐渐荒芜的景色,荒郊野岭待了一晚的恐惧感笼罩在心头。 阻隔前座和后座的屏风关上,靳言不紧不慢地掏出一根烟点燃。 以前靳远还在的时候,他抽根烟都得藏着躲着,现在好了,终于不用藏了。 深吸了口香烟,他身体微侧,把口中的烟雾吹到翟思思身上,口吻轻佻:“一段时间不见,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竟然敢跟着他的人,还真以为他靳言是纸老虎? 上一次被靳乔衍摆了一道,纯粹是他太过于自信,自信地以为倪安妮一心想当靳家少奶奶,又怀了他的儿子,不会害他,再加上当时鼎安遭受着众多的压力,他被逼无路了,好不容易看见一根稻草,也不管是不是断的,把性命都压在这根稻草上。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有整个靳家,还有曹丽华,博盾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一块小慕斯而已,吞进肚子里是迟早的事。 在靳家翟思思斗过倪安妮,斗过慕容珊,独独没有和靳言交过手,两人也未曾多交流过。 她不知道靳言骨子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人在贼窝,骨气只会坏事。 于是她平和下来,问:“罗医生是你的人?” 靳言倒是坦荡,点头道:“没错。” 第433章 男人的挑战欲 翟思思起先是被靳言的耿直给呛了一下,片刻后气也顺下了。 以前靳言要在靳远面前扮猪吃老虎,所以才一副乖乖儿子的模样,现在靳远不在了,自然是没有必要再伪装了。 她只是一下子没能适应。 而且他耿直地回答的时候,那股子傲气和靳乔衍十分相似。 震惊过了,旋即是满腔的怒火,以及作为医生的天性:“你为了对付乔衍,为了对付医院,拿一个产妇的生命开玩笑?那是一条鲜活的人命,甚至……她连自己的孩子都没能见上就让你们夺去了性命,你这么做,就不怕遭报应吗?!” 遭报应? 靳言从来就不信命,更不会信所谓的报应。 要是有报应,那也是有人在背后使劲,老天爷从来就是不存在的,所有的报应,牵扯的都是第二个人的利益。 口吻仍旧轻松,他玩味地说:“你怎么会觉得我是为了对付靳乔衍?” 翟思思疑惑:“难道不是?” 靳言想了想,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是,也不是。” 可能是大家的想法不在同一个频率,翟思思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 一贯平静的面容上,难能可贵地对靳言浮现出迷惑。 她的眼睛很漂亮,乌黑,圆润,还水灵灵的,光是睁着,都仿佛会说话。 靳言只觉得,她是越来越漂亮了。 指间飘出缕缕青烟,他口中的玩味又重了几分:“你怎么不觉得,我是为了你?” 若说刚才曹丽华的话令得翟思思倒胃,靳言此刻是差点没让她把中午吃的一点饭给恶心得吐出来。 对他的嫌恶,丝毫没有掩饰地挂在脸上。 而靳言也丝毫不介意她厌恶自己,他不是个喜欢顺利得到一切的人,他喜欢挑战一切不可能,翟思思越是表现得抗拒,他越是觉得有意思。 也许有些心理变态吧?但是,who care? 吸了口烟,他直勾勾地朝翟思思的面门吹去,玩味的口吻中掺了一丝调侃:“若不是为了你,你现在又怎么会在我的车上?” 回想起恰好出现在另外一辆车的曹丽华,翟思思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根本没有那么多恰好。 水眸渐渐睁大,思来想去,她得出了一个光是想想,都毛骨悚然的答案。 唇齿微张,她后背抵着车门,水眸露出些微的惊恐:“你让罗医生害死那个产妇,就是为了引我出现?” 所以,那两个假记者才会表现得这么明显吗?就是为了引她而充当诱饵? 靳言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看来靳乔衍挑女人的眼光是越来越好了,你比倪安妮聪明多了。” 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她要是不那么聪明,就不会发现他的人有端倪,也就不会跟出来了。 后怕从心底传遍浑身,她心里发毛地盯着完全陌生的靳言,问:“你想干什么?” 话音刚落,明显感觉到司机踩下了刹车片,旋即身后的车窗窗帘关上,紧接着,她听见司机开车下门,用车钥匙锁了车门的声音。 车窗露了两道缝隙,微暖的春风对流,吹得她的发丝飘扬。 阳光斜斜地打在车窗上,透过窗帘柔和了些,镀在她大波浪卷的长发上,映衬得她的皮肤格外柔嫩。 靳言喉结动了一下,单手撑在沙发上,欺身上前。 阴柔的面容停留在她不到十公分的地方,他勾唇痞气地说:“我要是在这里把你给办了,你说靳乔衍能不能疯掉?”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是希望看见这个强势聪慧的女人能够浮现出一丝慌乱的神色,这样,会更诱人。 然而翟思思不是倪安妮,心底再慌乱,终归没有表现在脸上。 她平静无澜地回应道:“我要是把你的命根给掐断了,你说你后半生会不会疯掉?” 明明说到了私密的话题,她脸上却像是在问你今晚想吃什么的轻松,那张精致的小脸上,分明挂着几个大字:不要怀疑我的精准度。 她可是医生,一出手,就是不使劲,也能轻易掐中靳言软肋,从而反守为攻。 靳言借着靳远的光芒活了小半辈子,此前哪个女人看见他不是抱着他的大腿想要跪舔?就是倪安妮,也都得在他面前乖乖行事。 翟思思倒好,一开口,就拿人命根说事。 倒是和靳乔衍一样,够呛人的。 靳言捏不准她和靳乔衍待了那么久,有没有学到一招半式,不敢轻举妄动。 右手掐在她尖尖的下巴处,将她脑袋抬高,四目相对:“你这样,只会激起男人的挑战欲。” 翟思思脸上的不屑没有丝毫的掩饰,半点不落地映入了他的眼帘:“我是不是该说很荣幸?” 靳言痞气地挑了挑眉,道:“我更喜欢你说我恶心。” 太乖的翟思思,没有挑战性。 翟思思胃部一阵痉挛,当真就险些没吐出来。 快速举起左手,大拇指精准地掐在他的大陵穴上,食指则抵在手背对应的位置,使出了吃奶的劲,将他的手腕往上压。 大陵穴处于手掌和手腕之间,别说使劲了,配合着食指的劲道轻轻一按,都能让人疼得本能地把手缩回去。 然而靳言却是眉不拧脸不皱地盯着她,好似一点感觉也没有。 她怎么就忘了,靳言最擅长的,就是忍耐。 在靳家蛰伏了十几年,就是最好的证明。 心底顿时起了慌乱,视线往下垂,正欲抬脚踢他,双膝忽然感到一股压力,靳言直接将左手摁在了她的膝盖上,令她动弹不得。 “我很期待靳乔衍知道你和我发生关系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如是说,旋即左手慢慢往上移。 翟思思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脑海里飞快地掠过医学上的知识,刚想到对策时,后脑勺靠着的窗户突然发出三下清脆的响声:叩,叩叩。 靳言不悦地抬起眼眸,掀开窗帘。 随后,他脸色一变,连忙往后退,放开了翟思思。 紧接着,她听见车门锁打开的声音。 靳言坐在一侧没有再动,只是盯着车窗看。 翟思思见状,匆忙起身偏头,只见车窗外,抵着一个黑乎乎的洞。 那是枪口。 第434章 你和你哥真的没有可比性 看着黑乎乎的枪口,翟思思本能地往后缩,想起身后还有靳言,她生生忍住了心底的恐惧,紧盯着那个枪口,唇瓣紧抿。 随后她顺着那根胳膊望去,拿着枪的人,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敞开的西装外套里,套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 白衬衫的尾端,塞进了一个带有鹰头logo的皮带里。 “咔嚓。” 车外的人拉开了车门,几乎是同时的,在车门敞开一道缝的时候,她想也没想,脚上一蹬,立刻朝车外扑去。 “乔衍!” 身形和皮带,是靳乔衍没错了。 她张开双臂扑进男人的怀里,紧紧地搂着粗壮的腰肢,险些被靳言欺辱的恐惧后知后觉地浮现在心头。 刚才明明还那么强势地与靳言僵持的人,此刻如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般,只愿躲在爱人的怀里。 她猜得没错,车外拿着枪的人,正是靳乔衍。 靳乔衍伸出胳膊将她搂在怀里,抬起右手对着车内,顺势将翟思思往身后带。 翟思思的眼角余光瞥见,靳乔衍身后不远处特别拉风的摩托车,以及站在车尾处高举双手的司机。 靳乔衍左手护着翟思思,薄唇冷冷地张开:“出来。” 后座另一侧门推开,靳言下了车,与靳乔衍隔着一辆车的距离,与他对视。 嘴上带着笑意:“好久不见,哥。” 说着,他倒是一点也不惧怕了,踱步从车尾绕到靳乔衍面前,左手插在裤袋里,右手在空中点了点,啧了声:“啧,哥,不得不说你是真的命大,那辆大货车没把你撞死,倒是替你除掉了你那个不听话的小秘书,哥,亲兄弟明算账,你是不是该感谢我?” 若是别人,他还掐不准会不会开枪。 但靳乔衍绝不会无缘无故开枪,他是军人,讲究法治,严于律己。 靳言什么也还没做,他又有什么理由开枪呢? 靳乔衍知道了那场车祸的幕后凶手,可翟思思不知道。 那时候靳言消失得无影无踪,从货车司机的口供来看,不过是一起醉酒驾驶的意外,她怎么也想不到靳言的头上。 那场车祸把她吓得不轻,当即就忍不住开口:“原来那是你做的?靳言,你太卑鄙了!” 靳言好笑地望着躲在靳乔衍身后的人儿,双眼骤然睁大:“卑鄙?你们用军火商的事摆了我和军火商一道,你们就不卑鄙?别自视清高,咱们都是一路人,为了自身的利益,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人。” 翟思思正想说这是靳远应有的报应,靳言仿佛已经猜到了她的想法,话还没出说口,就被他压回肚子里。 他说:“别和我说是什么靳远的报应,你们从这件事里也捞了不少好处,别把自己想得太干净了!” 要不是用军火商摆了他一道,博盾能上市? 有种别趁机上市啊!把自己说得那么干净,实际上比谁都肮脏! 翟思思一时语塞,站在靳乔衍身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靳乔衍平视着靳言,并不打算解释什么,也没有必要对靳言解释。 拇指将保险栓往下一掰,手里拿着的枪,响起了上膛的声音。 右手一抬,枪口对准了靳言的面门。 食指暗暗往回收,靳言眼神一凛,压根就没有思考的空隙,完全是靠着本能反应,快速伸出左手,用手掌堵在了枪口处,拇指扣着枪身,其余四根手指往下压,紧紧地抓住枪,身体一侧,使出浑身的劲道将靳乔衍连人带枪往车门拽去。 电视上把枪堵在人脑门上开枪都是骗人的,枪口被堵,压根就开不了枪。 因此靳言才会如此大胆地把掌心堵在枪口处。 靳乔衍身体被拽得往前一倾,翟思思瞪大了水眸,连忙往后退了数步,靠在了摩托车上。 然而靳乔衍并没有靳言预想中的被动,与其说是靳言拽得他的身体往前倾,不如说是他自己顺势前倾的。 脚步往前迈开了半步,右手仍旧拿着枪,左手扣住了靳言的胳膊,一转身,后背抵在了靳言的身前。 弯腰下压,直接将靳言来了个过肩摔,重重地摔在了水泥地上。 “嘭!” 靳言的脊椎仿佛都被摔断,疼得他五官皱了起来,四肢朝天,口里发出一声闷响。 紧接着一只脚踩在了胸口处,黑乎乎的枪口对着他的耳朵,压根没有给他看清的机会,直接扣动扳机。 “嘭!” 翟思思险些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尖叫出声,只见一枚子弹嵌入了水泥地,靳言的左耳,被子弹带过的强劲热流烫伤,黑红了一块。 枪口还冒着烟,靳乔衍收回脚,薄情地睥睨着他:“这是警告,再不老实,下一枪就开在你胸上。” 说完,特帅气的转身,牵起翟思思的手往摩托车方向走。 给了她一顶白色的安全头盔,他瞥了眼仍旧躺在地上的靳言,丹凤眼一转,骑着摩托车载着翟思思扬长而出。 司机赶紧从车尾跑到靳言身旁,伸出手要扶他:“靳少……” “嗒,嗒,嗒。” 一串清脆的高跟鞋响声由远至近,旋即是曹丽华俯视的面容。 涂抹着大红色指甲油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她的口吻无不嘲讽:“你和你哥真的没有可比性。” 这番数落的话,靳言也不生气,伸出手拽上了她的手腕,借力起身。 耳朵轮廓滚烫灼人,然而阴柔的面容上,没有任何的褶子。 望着靳乔衍远去的方向,他双手插在裤袋,别有意味地说:“这不正是你希望的?” 曹丽华也望着同一方向,下巴微扬:“这与你无关,总之,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靳言勾起一抹坏笑,一把搂过曹丽华纤细的腰肢,两人的脑门紧紧贴合:“你放心,我会将他五花大绑送到你面前,任凭处置,至于博盾和翟思思,我会好好处理的。” 曹丽华鲜红的红唇弯起,左手扣上了靳言的后脑勺,下巴往前凑,热切地吻上了他的唇。 靳言双手一把将她半空抱起,回应着她热切的吻,弯腰把她带进了后座,扯掉她腿上的高跟鞋扔在地上,顺势将车门关上。 司机被晾在一旁,看着车内悱恻的两人,识时务地绕到驾驶座,将窗帘全部关上,拿着车钥匙走到远处等候。 第435章 翟思思撒娇 靳乔衍开的摩托,定是不同凡响的。 比起秦风生前那辆bmw摩托,靳乔衍骑的bmw k1600gtl更是狂拽酷炫得多。 没有鲜艳夺目的颜色,通体由银灰以及黑色组成的摩托,非常符合靳乔衍低调却又引人入胜的气质,尾箱拆除,伴随着阵阵好听的低鸣,靳乔衍带着翟思思一路穿街走巷,如同昙花一现般在各个深巷中出现,又快速消失。 她戴着白色为主黑色为辅的头盔,他则戴着黑色为主白色为辅的头盔,弓着身坐在前面,半眯着眼轻车熟路地往家的方向驶去。 与之不相衬的,是他身上还没来得及换的西装。 得知翟思思不见,他连衣服也没来得及换,直接穿着西装,开了自打买了以后就没时间开的摩托,凭借对易城大街小巷的熟识,一路绕捷径,才能赶在靳言动手之前抵达。 翟思思知道他心里憋着气,什么也没说,老老实实地抱着他的腰,伏在他的身后,心中对这飞快的速度再害怕,也生生压在喉头,紧闭水眸,什么也不管。 是她的错,骂要认打要站定。 一路狂飙回家,摩托停在地下车库,踏入电梯,两人一前一后地进屋。 “啪嗒。” 靳乔衍将车钥匙和头盔放在鞋柜面上,翟思思顺手给他挂在墙壁的挂钩上。 两人换鞋,靳乔衍二话不说,脱掉西装外套放在沙发扶手,转身走进厨房,准备晚餐。 翟思思眨了眨眼,替他将外套拿起抖掉上面的灰,往兜里摸了一下,取出他的皮夹和名片夹放在客厅茶几上,提着西装外套回房。 靳乔衍正在气头上,她还是先让他缓缓,洗了澡再好好聊聊。 事实上这也是靳乔衍所希望的,他确实心里有气,所以一路上才会保持沉默,看都没看翟思思一眼,兀自做自己的事,不是不想理她,而是怕开口就误伤了她。 人在怒极的情况下,口中说出来的话很容易伤害到别人,他不想。 刚开始从冰箱里取出食材的时候,他每下一刀都带着锋利的光芒,多切了几下,慢慢的,心境也就平复下来,手里头的劲道也少了几分。 烧锅下菜,打开抽油烟机,他半眯着丹凤眼将食材放进锅里翻炒,一旁还顾着旁边不锈钢锅里的汤煮开没有,往里面放金针菇牛肉丸子和面条等等,最后放下味料包盖上盖子。 做完这一切,他又翻炒了几下锅里切短了一半的年糕,加上辣酱,熄火。 等待不锈钢锅内的水煮开的时间,腰上赫然多了一截纤细柔软的胳膊,随后后背是温热的体温。 翟思思换了柔滑的丝绸睡衣,搂着他的腰,低眉顺眼地道歉:“对不起。” 她的柔软总是令他毫无抵抗力,即便在这之前肚子里还有残存的怒火,顷刻之间好似被她那柔软的小手通通抚平。 生不起气来了。 不锈钢锅内的水沸腾起来,眼瞧着锅盖被蒸汽顶起,有雾气喷出。 剑眉一蹙,他语调冰冷地说:“把手拿开。” 翟思思以为他还在气头上,咬了咬绛唇,生平第一回死皮赖脸地求一个男人原谅:“我不,乔衍,我真的知道错了。” 时刻谨记雕刻老师傅的话,感情是需要双方引起共鸣的,靳乔衍一直在付出,她不能再犟着自己的性子,没皮没脸地享受靳乔衍的付出。 眼看着就要喷到她的胳膊上,靳乔衍想也没想,也没时间去找开盖的抹布,直接用手提起锅盖,一鼓作气扔进盥洗池内。 锅盖提耳烫得他的手指指腹火辣辣地疼,他却没有表现出丝毫在脸上,而是将手放在水龙头下冲洗片刻,待温度降下后,这才将炒锅里的辣炒年糕倒入不锈钢锅内,转文火焖一下更入味。 擦掉手上的冷水,他低头俯视着腰间上的胳膊,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转身望着她。 她赶紧抬头,胳膊还挂在他的腰上,水眸睁得圆润无辜,绛唇微微嘟起,一脸讨好。 在这之前,甚至在和徐彬立一起的时候,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个不会撒娇的女人,那副撒娇的模样,在她看来太肉麻了。 然而真的遇上了那个人,完全是不过脑子地,很自然地就表露了出来,没有任何的肉麻感,也没有任何的违和,而是发自内心地想要去这么做。 她嗓音柔柔的:“别生气了,好不好?” 心头重重一颤,靳乔衍长叹了口气,脸上分明写着“我该拿你怎么办”。 不会撒娇的翟思思就已经很致命了,现在学着撒娇的翟思思,更是令他缴械投降。 丹凤眼中的冷傲不知何时悄然褪下,想起身后还冒着热气的不锈钢锅,他将她的双臂从腰上拽下,生怕被热气烫伤。 将她柔软的手握在掌心,明明是责怪的话语,却被他说得格外柔软:“那你说说,我气什么?” 他发现,他是被她吃死了,现在连对她发火都做不到。 靳乔衍啊靳乔衍,你可真是栽了。 翟思思明知他在气什么,还装模作样认真地想了一通才回答:“我不该一个人追出去。” 表现得认真一点,态度端正一点,他心底的火能消一些。 殊不知她的认真,在靳乔衍看来就是无辜柔软的模样,更是一点气都没有了。 往前一步将她抱在怀里,他闭着眼,脑海里全是拉上窗帘的车窗,他多害怕,害怕晚到那么一两秒,会看到多让人绝望的画面。 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嗅着她好闻的发香,他说:“所以下一次,你要去哪,就带上强子。” 翟思思接听电话的时候,强子看她那边不会有什么意外,就帮忙费腾维持秩序,配合警方调查,她倒好,不过是扭过头的三两分钟,再次回头,她就不见了。 吓得强子连忙给靳乔衍打电话,跑到医院保安室调取监控,才得知她被靳言带走了。 翟思思本想解释自己的想法,想告诉他她当时是急了眼,怕那两个假记者走了,所以没多想就追了上去。 话到嘴边,她又突然不想解释了,乖乖地点头:“嗯,我知道了。” 这一声乖巧的回答,靳乔衍再也怨不起她来。 抚了抚她的后脑勺,转身将煤气关掉。 今晚吃部队火锅,前几天她在刷视频软件的时候,他看见她看着部队火锅的视频瞧得认真。 翟思思站在他身后,又问道:“对了,强子……不会又被你罚了吧?” 靳乔衍剑眉眉峰微挑,揭开锅盖:“见到他你就知道了。” 第436章 工作室开张 工作室开张当天,翟思思起了一个大早,因为绥城人有一个习惯,不管是新房入伙,还是开业大吉,一大早业主就必须做好两大盆炸得香脆的牛肉糍和香脆虾糍,这是南方的特色小吃,更是绥城每逢节庆日都会做的应节食物。 除了两盆炸糍粑以外,还得趁早做一锅热气腾腾的白粥,以便前来道贺的小伙伴进食。 起初翟思思否定了这个想法,到底是绘画工作室,在工作室里摆上一张长桌,放上两盆炸糍粑,充满艺术气息的工作室,一下就变了味,会掉价。 况且最近几年开始,不论是针对麻烦而言,亦或是掉层次来说,易城已经很少公司或店面开张时这么做,这年头,什么都得讲究逼格,把两盆油腻腻的炸糍粑往工作室中央一放,在放上一锅粥,那像什么样?! 可翟明明居然认可了这个说法,还让邓翠梅提前一天就买好了牛肉和活虾,牛肉切好片放冰箱腌制了一晚,活虾也泡养了一晚上,以免早上忙不过来。 等炸完两大盆糍粑和熬好粥,用借来小区大爷的三轮车给送到工作室的时候,工作室门口已经满满当当地站了不下二十号人,统统探头探脑地等着翟明明出现。 说到翟明明,他今天特意去租了一套西装,梳了个大背头,还提前一小时跑到美容院修眉画眉,抬头挺胸的时候,还别说,挺有几分样子。 穿着整洁的西装,梳着大背头,双手捧着盛满炸糍粑的铜盆的模样,怪好笑的。 翟明明在网上的人气高居不下,靳乔衍担心前来看开张的网民过多,故一大早就安排了五六个保镖驻守在工作室门口,见翟思思等人出现,三人张开双臂筑成人墙,阻拦网民们靠近,另外三个保镖则左右后三个方向保护他们,好让他们能够顺利进入工作室。 翟明明出现的那刻,网民立刻就沸腾了,第一个发现他的人,指着他的方向尖叫了声:“流浪者来了!流浪者来了!” 话落,其余二十多人拿着手机争先恐后地拍摄,尖叫声此起彼伏。 那画面,不亚于明星出巡,被粉丝碰着了。 只不过“流浪者”的称谓,怎么听都刺耳得很。 翟思思这一刻才明白为什么如今这么多年轻漂亮的姑娘和小伙子,宁可窝在家里做主播,也不愿意去参与到职场内。 做起来了,这人气,和现如今的明星有得一比。 做得好的,比在职场受气吃苦强多了,钱也比在职场从一两千底薪混起来得快。 在保镖的保护下,三人各端一个铜盆进了工作室,保镖帮忙把挂在三轮车车头的一次性碗筷和纸巾拿下来,瞧着那三盆在易城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的东西皱了皱眉心,眼中尽是诧异。 工作室装潢已经完成得算是七七八八了,主墙上画着的是抽象的狮子头,张着血盆大口,象征了翟明明的野心。 其余两面墙体还处于空白状态,因为凭一个人要画满三堵墙,需要很漫长的时间,主墙还是翟明明连夜赶工,熬了三个通宵才画出来的,两面副墙暂且空着,等工作室开张了,再慢慢填充也不迟。 要趁“流浪者”的热度还在,先把工作室给开了。 随着三人的出现,渐渐地堵在门口的观众越来越多了,几乎清一色还在上学的女生,拿着手机一口一句“流浪者”叫得好不激动。 保镖只好从中用警戒线拉开一条通道,分两队立在警戒线的两端,以免网民闯入警戒线内。 翟明明似是已经预料到会有如此盛况,提前准备好了麦克风,站在放着炸糍粑的桌子前,把话筒别再身后,先是对所有人深深一鞠躬。 这一鞠躬,引来了全场女性的尖叫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明星在替这家店做开业宣传。 为了表达最大的谢意,这躬他维持了整整一分钟,随后挺直腰杆,将话筒放在唇边。 眼神逡巡在网民身上,单手背在身后,他说:“大家好,我是‘流浪者’,但我更喜欢听你们喊我的原名,翟明明,很高兴大家能来参加我的开张典礼,按照我家乡的传统,我给大家准备了一些炸糍粑和白粥,希望大家能沾到这份喜气,回去以后喜事连连!” 人总是有两面的,正儿八经的一面,以及本我的一面。 在这种场合,素来冲动行事的翟明明,就像个特别靠谱的男人一般,说着提前准备好的说辞。 翟思思甚至都由衷地感叹,她的弟弟终于懂事了。 随后翟明明又道:“接下来请大家等待片刻,剪彩仪式即将开始,希望大家多呆一会儿,看完剪彩仪式再离开。” 人群不约而同地回应:“好!” 翟明明再次对所有人鞠了个躬,捏着话筒,转身放在桌面上。 几人将红地毯铺上,又将红绸缎做成的花球整理好,等过半小时后准时剪彩。 这半小时,是留给前来祝贺的亲朋好友的。 “让一让,让一让!” 一群穿着整齐工作服的男人从路边的货车跳下来,每个人都搬着一个花篮,放在了工作室门旁的两侧,花篮的纸牌上,大大地写着黑字:祝贺流浪者开业大吉大利。 落款处单写了一个靳字。 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工作室门口,靳乔衍穿着休闲的牛仔裤,站在门口背对着若干网民,指挥花店的工作人员将花篮如何如何放好,必须左右协调,并且把花篮最好看的一面面向入口。 在他的“英明指导”下,工作人员生是忙活了十分钟才摆放整齐,开车离开。 靳乔衍踏入工作室,看的第一个人不是翟思思,也不是翟明明,而是邓翠梅。 他语气平稳中不失尊重地喊道:“妈。” 邓翠梅哎了声,问他饿了没有,饿的话先去吃点炸糍粑,随后低下头将散了些的花球给重新叠好。 靳乔衍没有打扰她,从皮夹中取出一个写着“大吉大利”的红包,递给翟明明:“开业大吉。” 红包很薄,薄得几乎摸不着东西。 但翟明明很识趣,接过红包后,也没有计较里面能有多少钱,而是露出皓齿笑道:“谢谢姐夫,先吃点东西,我姐一大早就跑过来做的,可香呢!” 靳乔衍眼神晃了一下,算是回应。 “来来来,都让一让,让一让了!” 第437章 赝品 门外突然响起吵闹的声音,几人偏头往门外望去,只见靳言和曹丽华带着两个保镖,手挽手亲昵地出现在门口处。 身后其中一个保镖怀里抱着什么,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从外面看看不清楚。 今天是开业,不管是什么来宾都只能迎,不能拒,靳乔衍安排的保镖不敢轻易拦人,一行四人畅通无阻地进入了工作室。 费腾晚一步出现,替靳乔衍处理完博盾的事才匆匆赶来,恰好跟在靳言几人的身后进入工作室,一个箭步上前,站在了靳言面前。 眼中尽是军人的警惕:“你们来干什么?” 靳言双手插在裤袋,神色看上去有几分慵懒之意,下巴微微上扬,脑袋一歪,压根就没理费腾,而是望着他身后的翟思思:“嗨,思思,好久不见。” 这一声思思喊得翟思思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美眸一瞪,直接略过他的脸,望向站在他身旁的曹丽华。 也不知这夫妻俩到底是用什么方式相处的,人前看上去还挺恩爱,人后靳言都差点没把她霸王硬上弓。 靳乔衍本能地往翟思思面前站了半步,将她护在身后,冷冷地望着靳言:“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靳言对翟思思,曹丽华对靳乔衍。 靳乔衍开口了,曹丽华便也开口道:“靳总,别急着下逐客令,我们今天来,是给你小舅子祝贺的,‘流浪者’……是吧?” 最后两个字,曹丽华很明显带着些嘲讽的口吻。 翟明明不知靳家的具体情况,但也知晓是靳乔衍亲手把靳家给击垮的,那么靳乔衍和靳言的关系便不言而喻。 靳家的家事,他不便插手,也就没有开口,只是睨着曹丽华。 曹丽华脸颊一偏,身后的保镖立刻意会,撕破油纸,露出了他们的“贺礼”。 他们带来的贺礼,是一副抽象画,画的什么翟思思看不懂,但翟明明脸色显然变得铁青。 她说:“这是蒙德里安早年的创作绘画,那时候应该是和你年龄相仿吧,这幅画是临摹的,蒙德里安的画作是千金难求,我只是觉得这幅画挂在你的工作室里非常相衬,就找了华夏临摹最厉害的画家,给你临摹了一副,希望你不要介意。” 把别的画家的画作赠与第二个画家,羞辱的意图十分明显。 尤其是同派系中名声大噪的画家名作,更是打翟明明的脸打得啪啪作响。 曹丽华就是要用这蒙德里安的著名画作羞辱翟明明,让他面对这种大师级作品时,好反思自己的绘画水平有多差劲,让他好好想想,什么才叫艺术。 而且这画说好听点是临摹,说难听点,便是赝品,她曹丽华放着那么多现代画家的画不送,非送一个赝品,明摆着就是在羞辱翟明明这种不过是学了一段时间绘画的人,好意思自称画家,还恬不知耻地开工作室? 真是好笑,以为会画两笔,就能自称为画家了吗? 所谓爱屋及乌,同理,厌屋及乌,他们心中对靳乔衍有多不爽,就连带着对翟明明有多不爽。 翟思思是看不懂画,但听曹丽华的话她也能听明白这是把火泼到了她弟弟身上,顿时心里就来气。 家人永远是她的底线,动她可以,动她的家人,不行。 倪安妮当初就是犯了这个错误,才会被她报复。 刚想直接下逐客令,只听得身前的靳乔衍口吻如常地说:“费心了,费腾。” 费腾应了声是,目光在靳言以及曹丽华身上打量了两眼,接过曹丽华的人递过来的画作。 接过画作,他径自走到其中一堵副墙前,抬手就要将画挂在墙上。 翟明明眉头一皱,俨然心底不爽,怕坏了靳乔衍的事惹怒了靳乔衍,紧咬着牙齿,两腮鼓起,生生忍住心底的火。 翟思思不明所以地拉了把靳乔衍的手,靳乔衍没动。 “啪啦!” “哎!” 正在挂画的费腾突然手里一松,手里头的画应声而落,掉在地上摔得噼里啪啦作响,画框上的玻璃全部摔碎了,画板也断开,断口处竖起的地方,直接将画作刺破。 摔成这样,很明显费腾是使劲往地上砸的。 靳乔衍淡淡地说:“看来你们送的赝品质量不过关,弟弟,经济拮据的话,可以找我,买东西可不能买太次的。” 他直接把赝品两个字挂在唇边,反其道而行羞辱了靳言一把。 明明听上去都是非常幼稚的唇枪舌战,他愣是说得掷地有声,让人无法笑话他,反而是看了靳言和曹丽华的好戏。 靳言也是脸皮极厚的主,倒也不和他们计较,无畏地说:“没关系,礼送到了,你们就是烧了也成。” 今天来这里,不过是见一见翟思思亲弟弟长什么样,瞧一瞧这工作室,也顺便提醒翟思思,要好好保护自己重要的人,他们,可是会对翟明明和邓翠梅下手的。 想要让雄鹰落败,没办法直接夺命,那就先从雄鹰旁边的翅膀下手,把它所有的羽翼拆掉,让它再也飞不起来,雄鹰就是活着,也只能是苟延残喘了。 那样,岂不是比直接夺了雄鹰的命更有趣? 留下来的那个人,往往是承担着最大的痛楚的。 曹丽华也不气,这幅画不过几万块,对她来说无关痛痒,嘴上嘲讽道:“如果你们觉得把这名作给砸了心里舒坦些,随你们喜欢,我只是想给翟明明送一幅画,让他学习学习而已。” 翟明明脸上不说,心里一万个妈卖批,只想来一句带着你的垃圾给我滚。 最终他也只能说出两个字:“谢谢。” 门口已经过百名网民在盯着,他不能丢了形象。 靳乔衍目光越过曹丽华,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身后。 薄唇突然上扬,他学着曹丽华那副嘲讽的口吻,冷幽幽地说:“供你学习的画,来了。” 曹丽华不明白他话语中的意思,只见他的视线一直盯着她后方,便扭转过头,顺着他视线的方向望去。 靳言同样往后看,一眼就看见了工作室门外,抱着一个小婴儿走进工作室门的女人。 眼底的懒散渐渐凝固,掺杂进了几分尖锐。 第438章 靳言欲要认儿子 倪安妮显然也没料到靳言会在这,身边还站着一个相貌出挑,身形姣好的御姐型女人,曹丽华的打扮极其性感,她的年龄丝毫没有给人带来任何的不适,反倒是和靳言相衬得很。 毕竟,翟明明的工作室开张,和他半毛钱的关系也没有,除非,这里有他所看中的东西。 和靳言离婚的时候,是靳言单方面让人将一纸离婚协议递到她面前的,她并不知道靳言已经有了新的妻子。 嘲讽的是她怀孕的时候,靳言和慕容珊将她当佛一样供着宠着,现在这个孩子对他们没有半点利益可言,他们就把自己的儿子、自己的亲孙子都给忘得一干二净,离婚协议书上,一个关于孩子的字眼也没有。 这也正好,正好她也不愿意和打得她提前分娩的男人有过多纠缠,更不愿意把孩子交给他,他们不记得了,正好。 可现在……孩子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他眼前,也不知道靳言会不会突然要抢走孩子。 所有人都看见她了,她此刻唯有硬着头皮往前,和翟思思说完想说的话以后,早点走人。 怀中的孩子正在酣睡,她轻轻地拍着孩子的背部,抱着孩子跨进工作室,对靳言和曹丽华视若无睹,径自走到翟明明面前。 单只胳膊抱着孩子,她从斜挎包里取出一个厚厚的红包,递给他说:“大吉大利。” 丹凤眼里是排斥的寒芒,靳乔衍不愠不火地问:“你来干什么?” 这话在这里,等同于“这里不欢迎你”。 倪安妮自知是报应,也没有和他急眼,而是往旁边挪了一步,走到翟思思面前。 双手抱着孩子,她诚心诚意地对翟思思鞠躬道谢:“思思,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说两句话,谢谢你,对不起。 谢谢翟思思不计前嫌,告诉她孩子患有地中海贫血症有多严重,又该如何治疗,还曾怜悯她无家可归,把她这个“情敌”带回家。 对不起翟思思,她从前在慕容珊的驱使下、在嫉妒下做了许多不理智的行为,还影响了翟思思一家人,破坏了他们原有的安稳生活。 当了妈以后才能理解到邓翠梅对翟思思着急的那份心,更是觉得当妈不易,她怎么可以利用邓翠梅对翟思思的在乎,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一个母亲? 在倪家的这段日子,她被孩子磨去了棱角,心气也渐渐沉淀下来,只觉得当初的行径,幼稚得好笑。 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慕容珊待久了,心眼也就和慕容珊一样小了。 翟思思显然还是觉得她来者不善,美眸微挑,只是轻轻地应了声:“嗯。” 很明显,她不想和倪安妮有过多的往来。 但看她怀中睡得正香的婴儿,两颊婴儿肥圆滚可爱,眼睫毛纤长得好似鼻腔喷气出来,都能吹动。 可爱至极。 于是她嘴上问了句:“孩子怎么样?有没有按时上医院输血?” 她的关怀令得倪安妮受宠若惊,连忙回答道:“我每个月都按时带他上医院输血,他身体状况还不错,现在已经开始让医院着手找合适的脾脏了。” 这么早就开始找合适的脾脏,可见倪安妮是开始有点母亲的样子了。 翟思思嗯了声,又说了句:“好好照顾他。” 倪安妮点头:“我会的。” 话题扯到了孩子身上,靳言望着倪安妮的背影,轻声问:“安妮,他就是我们的儿子?” 孩子还没出生靳言就跑路了,回来后连倪安妮也懒得见一面,直接抛出离婚协议,孩子活到现在快半岁了,他这个当父亲的,还没看过一眼。 许是孩子和父亲间真的有心电感应,靳言的话刚说完,孩子就睁开了眼。 刚睡醒的孩子有些懵,睁着眼滴溜溜地瞧着天花板转,随后视线终于落在自己老妈身上,瞧着倪安妮,张开嘴嘿嘿地笑了起来。 两只肉乎乎的小手拽着倪安妮的衣服想要坐起来,奈何劲道不够,屁股枕着的又是倪安妮的胳膊,不平整坐不稳,刚爬起来一点又掉了回去,爬不起来。 折腾了两下,他就拽着倪安妮的衣服哇哇大哭起来。 倪安妮看着他的模样,既好笑又好气,只好把他竖着抱起来,靠在胸前。 小家伙也是特别娇气,趴在母亲柔软的胸前就不哭了,吸着鼻子,圆润的大眼珠子恰好望向靳言,眉头微皱,好奇地打量着他。 与此同时,靳言也打量着他。 小孩的头发不算多,但也没有和其他小孩那般秃,眉目清秀,带了一丝娇气的小脸挂了两颗泪水,惹人心疼。 加之倪安妮年轻,给他打扮得特别潮,一条短短的牛仔裤,一件薄t恤,外面套了一件风衣,甭提有多可爱了。 靳言只看一眼,心里就晃了起来。 这是他的儿子。 倪安妮察觉到靳言的目光有所柔和,低头望着怀中的儿子,不禁加大了几分劲道。 靳言她可以不要,靳乔衍她也不再奢望,她只有靳衍了,谁也别想把孩子从她怀中抢走。 曹丽华眼神锐利,一眼就看出了身边的人想要靠近这个孩子,掐了把靳言的胳膊道:“老公,既然他们不要我们送的礼,那我们呆在这里也没意思,走吧,我饿了。” 她是善变的,适才还浑身气焰,这会儿挽着靳言的胳膊,用着娇滴滴的口吻撒娇。 她还需要靳家,决不能让倪安妮带着这个孩子重新回到靳言身边。 靳言的眼神却定住了,直勾勾地望着孩子,动了动胳膊道:“等会儿带你去吃好吃的。” 说着,他视线上移,望着倪安妮问:“安妮,我可以抱抱他吗?” 看见靳言,倪安妮就想起在医院分娩的时候,从产房推出来的那一刻,空空如也的产房门口。 她恨靳言,恨不得靳言在跑路的时候死于非命,只有这样,她心底的怨气、一个人拉扯孩子的艰辛才能得以平复。 现在靳言不但没死,身旁还多了个貌美如花婀娜多姿的女人,叫她胸口的那股气怎么咽得下? 倪安妮不擅长婉转,也没必要对靳言婉转。 抱着孩子,提高了音量骂道:“没门!靳言,我的儿子,和你没有半点关系!当初你抛弃我们母子俩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天!你就是老了没有子孙送终,也是你活该!” 第439章 一家三口 随着倪安妮的音量抬高,怀中的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不是适才的撒娇,而是当真哭了起来。 工作室不大,孩子的哭声在小小的工作室内格外响亮,听得靳言心头发疼。 到底是流淌着同样血脉的儿子,还在倪安妮肚子的时候,靳言不觉得有什么,对于他来说,那会儿倪安妮肚子里的孩子,不过是一个球。 但如今孩子鲜活地出现在他面前,会哭、会笑、会撒娇,作为父亲,他就是再泯灭人性,骨子里父亲的天性不可能不被激活,更何况孩子还长得像洋娃娃一样可爱,更是惹他喜欢。 女人是在怀孕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当母亲的乐趣,而男人往往是要孩子真的出生了,才意识到自己当了父亲。 靳言连忙伸出双手做“别动”的手势,嘴上说:“好好好,我不抱他,你别把他给吓坏了,孩子还小。” 虎毒尚不食子,更何况还是靳言的第一个孩子,自然是得到了父亲千倍万倍的宠溺。 倪安妮剜了他一眼,赶紧哄着怀里的小祖宗,嘴里哼着童谣,双臂微微摇晃,轻抚着他的后背。 很快,孩子就渐渐平缓下来,眼睛挂着水雾,仍旧好奇地盯着靳言瞧。 父子无声的互动引得曹丽华心里不满,她也有儿子,她儿子也很可爱,怎么就不见靳言用正眼相待? 就因为血缘吗? 她给靳言提供了强大的金钱后盾,还不足以让他把她的儿子当成亲生的? 曹丽华和靳言的关系建筑在利益之上,两人根本没有任何感情可言。 但人类是有物权主丨义以及领土天性的,起初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倪安妮的出现威胁到她的身份,她便终于有了点靳太太应有的自觉,霸占着靳言。 身体往靳言靠,她伏在他的耳前,轻声道:“靳言,你要是想要回这个儿子,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靳言就偏过头,狠狠地剜着她。 她也不惧怕靳言,勾唇满意地看着被威胁的丈夫,眸子里尽是得意。 她就是不让,他能怎么着? 靳言确实不能拿曹丽华怎么着,瞥了眼伏在倪安妮肩头低声抽泣的儿子,眼睛眯了眯,旋即露出最初那副懒散的模样。 语调是永远的不着边调:“丽华,你刚才不是说饿了吗?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曹丽华以为他是真想通了,便也弯起了大红唇,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我想吃火锅,辣死人不偿命的那种,再来一杯酸梅汤!” 靳言再不看倪安妮母子俩一眼,揽着曹丽华转身往门外走去,嘴上带着些娇惯的意味:“好,你想吃什么都行。” 两人亲昵地往外走,走到门口处,曹丽华略微转过脖子,嘲讽地睨了眼倪安妮,高调地在靳言脸上亲了一下,随后消失在倪安妮的眼中。 看着昔日恩爱的丈夫怀中揽了另外一个女人,还用着曾经对自己才有的宠溺语气,倪安妮说不上该哭还是该笑。 更多的,是感叹吧。 感叹她和靳言的关系,果真是断了。 靳乔衍默不作声地看着这场三角大戏,丹凤眼中是意气风发时的璀璨光芒。 和靳家、曹丽华的恶战,他似乎找到了突破口。 锐利的眸子很快又柔和下来,因为他看见黄玉芬出现在工作室门外。 除了黄玉芬以外,身旁还跟着一个女人。 翟思思听见门口又传来躁动,刚准备拆掉剪彩用的金色剪刀,顺势朝工作室外看了眼。 这一眼,唇边的浅笑渐渐下压。 莫佳佳挽着黄玉芬的胳膊,正踏入工作室。 靳乔衍不知黄玉芬和莫佳佳其中的故事,没有多看莫佳佳一眼,而是上前搀扶着黄玉芬的另一只胳膊。 莫佳佳一进门就注意到了靳乔衍。 平日里靳乔衍总是西装革履地出现在医院,这会儿很是难得脱掉了那层端庄威严的皮囊,穿着休闲的牛仔裤,刚毅俊美的容颜,多了几分年轻的气息。 随着靳乔衍的靠近,她微垂下视线,略有些结巴地说:“靳、靳总。” 靳乔衍的脑子里从来不放无关要紧的人,莫佳佳进门后他就没再看过她一眼,这会儿莫佳佳这么叫他,还一副胆怯的模样。 大概是员工? 如是想着,他只嗯了声,便没再多瞧她半眼。 倪安妮是局外人,也是过来人,一瞧黄玉芬和莫佳佳亲昵的模样,就下意识地望着翟思思。 两人站得比较近,于是乎翟思思很清楚地看见,倪安妮用唇语问:“鸠占鹊巢?” 不管倪安妮是习惯性的挑事也好,当真在意翟思思也罢,就莫佳佳和靳乔衍分别搀扶在黄玉芬两侧,宛如感情极好的一家三口的模样,她就接受不了。 她仿佛都能听见那些质疑谁才是靳太太的声音。 她脸上没有表现出异样,身体已经动了,站在黄玉芬面前,一副乖巧儿媳妇的模样:“妈,你怎么来了?” 这一声妈,引得邓翠梅抬头,看翟思思喊的是黄玉芬,心底有些不舒服,但很快也就抚平了,连忙放下手里头的花球,迎上前问候:“亲家母,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这东西乱的,连个坐的地儿也没有。” 女儿终究嫁出去了,得喊别人为妈。 翟思思瞥了眼莫佳佳,后者好似听不懂他们话语里的主权意味,仍挽着黄玉芬的胳膊,甚至是热情地解释:“我在app上看见这儿开业,记得翟医生你说过网红‘流浪者’是你的弟弟,刚才和阿姨买了菜,立刻就赶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黄玉芬对莫佳佳是越看越喜欢,儿媳妇站跟前,儿子和新认识的朋友分别扶着自己的两只胳膊,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笑着说:“是啊,佳佳很有心,一看见视频二话不说就过来了,倒是你,思思,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 翟思思盯着莫佳佳挽在黄玉芬胳膊上的手,水眸微转,流露出柔软的一面。 嘴上带了几分嗔意,撒娇地说:“妈,我这不是怕开业要忙的事太多,把你给晾着不好,况且这种活动人多又吵,我知道你不喜欢,所以就没告诉你。” 嘴里头说着,手很自然地挽上黄玉芬的胳膊,就势挤掉莫佳佳。 看着她带着醋劲挤走莫佳佳的样子,靳乔衍眉峰微挑,薄唇浅浅上扬。 第440章 与妈同住 听着翟思思特意修饰得好听的话,黄玉芬笑着说:“思思,你这话说得见外了,翟家和靳家是一家人,我也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太,哪还需要你们顾着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直接和我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弟弟明明,也算是我半个儿子,儿子工作室开业,我哪有不来的理?” 说完,她的眼睛瞥向工作室里处,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正中央,抱着孩子的倪安妮。 这是除了婚礼以外,靳乔衍和倪安妮分手后,她第一次见倪安妮。 自己儿子是怎么被抛弃的她很清楚,看见倪安妮漂亮的脸蛋就来气。 人不可貌相,没想到倪安妮这么漂亮干净的一个姑娘,心肠会如此黑,为了钱,竟然敢这么伤害她儿子。 但今儿个是翟思思弟弟的重要日子,她不想因为个人原因,把人开业活动给毁了,索性略过那个碍眼的人,望着翟明明。 将两只胳膊从靳乔衍和翟思思手上扯出,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大红包,往翟明明走去。 这样一来,工作室入口处就只剩下翟思思、莫佳佳以及靳乔衍三人。 女人的战役,靳乔衍不好插手,他意味深长地望了眼翟思思,便转身往里走去。 被挤开的莫佳佳看着翟思思,目光仍旧天真单纯,脸上浮现出了窘迫之意,结结巴巴地说:“翟医生……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我什么也没带,你也知道,我……我们孤儿院生活拮据,这个月也还没发工资,我是捉襟见肘了……” 她的模样,丝毫没有因为刚才的事而感到任何不妥。 翟思思不能从她的脸上看出任何端倪,表情不变,平静地说:“人来了就是最好的赠礼。” 莫佳佳闻言喜出望外,亲昵地挽上翟思思的胳膊,一扫脸上的窘迫:“我就知道翟医生大度,等我发了工资,我就给补上!” 相处模式没变,天真无邪也没变,可翟思思总觉得,这会儿再和莫佳佳相处,找不到最初那种单纯的感觉了。 看着莫佳佳和黄玉芬每每亲近,她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殷桃的提醒。 经历过倪安妮,经历过冯淼淼,对于这份感情,她是再不敢掉以轻心。 所谓日久见人心,莫佳佳是黑是白,是好是坏,时间最终会给出答案的。 靳乔衍给黄玉芬斟了杯白开水,黄玉芬只喝了一口,帮着邓翠梅烫平整最后一段红绸,准备开业剪彩。 邓翠梅见她只喝了一小口,便道:“亲家母,我们炸了些糍粑,你要是不嫌弃就吃一点,别饿着。” 吃完了开业剪彩也该开始了。 邓翠梅的盛情邀请黄玉芬不好推辞,即便她的前半生里从不吃这种油炸食品,这会儿也不得不卖亲家母这个脸。 今儿毕竟是翟家的大喜日子,不好搅了他们的兴致。 放下红绸,她转身走到长桌前,眼角余光瞥了眼正在沙发上哄孩子的倪安妮,看着她怀中可爱白皙的孩子,又看了眼正在和莫佳佳“相处甚欢”的翟思思。 靳乔衍知道黄玉芬不喜油炸食物,给她盛了碗白粥消腻。 黄玉芬挑了个最小的牛肉糍咬了一口,接过白粥,视线仍落在翟思思的身上,开口道:“对了,我今天来,也是想告诉你一件事,豪庭花园下个月月初就要拆除了,你和思思商量一下,在地产商安排新住处之前,我和你陈阿姨想先搬到你们那住。” 豪庭花园是靳远凭借努力买的第一套房子,当时事业刚起步,手里头得有周转的资金,思来想去,决定在豪庭花园里买一套二手房。 如今靳乔衍也都二十九了,这套房子少说也有三十余年的历史,建筑风格以及小区模式与现代化格格不入,是该拆除了。 靳乔衍尊重翟思思的每一个想法,故没有直接应下黄玉芬,而是婉转道:“嗯,我回去和思思商量一下。” 吃过牛肉糍,剪彩仪式按时开始。 两个保安各执红绸一头,翟明明捏着金剪刀站在中央,一手捏着花球,对着门外人山人海的粉丝,咧嘴一笑。 “咔嚓。” 流浪者工作室正式成立。 开业仪式结束后,一行人在附近酒店吃了顿午饭,之后便由费腾和强子分别开车给送了回去。 从开业开始,翟明明的人气就在网络上居高不下,才刚剪了彩,就有人预定要画肖像画,他这才匆忙扒了两口饭,又急急忙忙地赶回工作室准备颜料,等待客人。 翟思思今早起得早,吃过饭后开始犯困,靳乔衍开车送黄玉芬回去后,又折返一趟,载她回家。 在路上她靠着真皮沙发浅浅地眯了一会儿,回到家,洗了个澡换上舒适的睡衣出来,只见靳乔衍坐在床沿上,俨然有话要说。 掩嘴打了个哈欠,她坐在他的身侧,问:“怎么了?” 这表情严肃的,让她有些不安。 思来想去,靳乔衍没有和她绕弯子,直接开口:“豪庭花园要拆除,地产商还没安顿好住处,这几天,我妈想先搬到我们这儿住。” 现在很多结了婚的女性都把婆媳关系挂在嘴上,说和婆婆同住一屋檐下有多糟心,不愿意让婆婆插足夫妻俩的二人世界。 靳乔衍不确定翟思思会不会也不想和黄玉芬住在一起。 不料翟思思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嗯。” 语气很平淡,单一个嗯字,分辨不出她的心情。 怕靳乔衍以为她心里不高兴,随后她又开口补充:“其实我之前也想过要不要和妈住在一块,她这个病不稳定,陈阿姨也不是专业的医护人员,我怕陈阿姨对付不了突然情况。” 躁郁症发作起来,分分钟要人命。 要是黄玉芬有事,靳乔衍会难过的。 “别说这几天,就算之后妈要在这里长住,我都欢迎,我妈还有我弟每天见着照顾着,你妈一个人孤孤零零地过了十几年,我们工作也忙不能常过去,她要是搬进来一块儿住,她自己也高兴些,我们也好照应些。” 她的深明大义,靳乔衍不知该说什么。 无可否认的,是心底那股温柔的暖泉。 他道:“嗯,那你等下好好睡,我过去帮忙收拾一下,明天就搬进来。” 翟思思点头,起身掀开被子一头扎进被窝:“嗯,老人家都有舍不得扔东西的习惯,你也别收拾得太干净了,她舍不得扔的,你就别和她来劲,房间是她的,她想放什么就由着她。” 靳乔衍喜简约,她怕他收拾东西的时候看见老人家满柜子的“古董”,在扔和留这件事上和黄玉芬产生分歧。 星眸一挪,望着盖着被褥的人儿,他勾唇道:“思思,谢谢。” 翟思思双眼一闭,实在是困得不行了,眯着眼道:“都是咱妈,说不上谢,你忙去吧,我撑不住了,先睡一会儿。” 薄唇氤氲着比初春更暖的温度,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她的话:咱妈。 第441章 强子受罚 黄玉芬真的搬了进来。 一大早,翟思思打着哈欠走出卧室的时候,就看见黄玉芬和陈阿姨正在厨房和餐桌之间来回转悠,桌面上是丰盛的早餐,有面有粥,还有西多士。 见翟思思起来了,黄玉芬放下手里的热豆浆,说:“思思醒了?赶紧吃些东西,乔衍已经吃过了,回公司开个早会,说是晚点让强子接你一起去奠基。” 翟思思原本还睡得有些迷糊,家里突然多了两个人,一下子就激灵了起来,连忙走进厨房帮忙把其他东西端出来。 这才知道不是刚做好早饭,而是早饭凉了,她怕翟思思醒来吃不上热乎的,又给热了一下。 这一份宠爱,丝毫没有婆媳间的生疏,就像真的是自己女儿一样,尽心尽力地照顾她,替她养好身子。 翟思思心中大为感动,都说嫁个好老公不如嫁个好婆家,如今她两样齐占,在这个家里,本就不用她做家务,偶尔靳乔衍前天晚上在家加班晚了早上晚起,她才能有机会做一顿早饭。 现在可好,黄玉芬来了,连早饭也不用她做了。 有一个处处照顾自己的婆婆,有一个既懂浪漫、又温柔细心呵护自己的丈夫。 这大概,是很多女人所向往的婚姻的样子吧。 把东西端出餐桌,抬眼的时候看见堆放在客厅的几个纸皮箱,估计是黄玉芬的个人物品,翟思思便问:“妈,那些是你们的东西吗?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帮忙你们收拾吧?” 昨天靳乔衍替她们收拾东西的时候,黄玉芬得知翟思思累得睡着了,就没有直接搬过来,而是等今儿个靳乔衍醒了,再蹑手蹑脚地搬家。 安排给黄玉芬的卧室就在主卧的正对面,黄玉芬怕收拾东西的时候吵到翟思思睡觉,就没有急着拆封纸皮箱,而是先给两人做早饭,等翟思思醒了,再慢慢收拾。 见翟思思说着就要去捣弄纸皮箱,黄玉芬一手拉过她的胳膊,将她往餐桌边上推去。 黄玉芬说:“行了,你这才刚睡醒,吃点东西,等会儿就要去绥城,路上得好几个小时吧?别给饿坏了身子,身子底不好,怀了孩子以后可是会遭罪的!” 她说这话是真心实意地关心翟思思,她是过来人,知道怀孕有多苦,身体养好,才能少些遭罪。 翟思思也明白她是关心自己,可一口一个坏孩子,无形中等于给翟思思的肩头压了无数的压力,黄玉芬对她这么好,她要是迟迟没怀上孩子,心底会愧疚不安。 说是顺其自然,实际上怀孕不是说怀就能怀的一件事,现代人工作压力大,生活节奏快,身体各方面条件都没有七八十年代的人要好,好些夫妻一年前就说计划备孕了,一年后女人肚子还空空如也。 反倒是那些不想要孩子的,嗖地一下怀了一个又一个,都不带停歇的。 越是想要孩子,心理压力越大,就越难怀上。 黄玉芬对孩子的事期盼越大,翟思思心里头的压力就越是沉重。 吃过早饭,强子正好赶到楼下,翟思思化了个淡妆,换上了靳乔衍昨夜替她搭配的一套礼服,为了防止着凉,他还特意给她配了一条柔软的披风,手里头是一个圆形的小挂包,无形中增添了一丝可爱俏皮。 钻进了车内,后座空空如也。 似是明白这对夫妻两公不离婆秤不离砣的胶黏性,她一上车,强子就开口道:“衍哥已经赶过去了,做最后的准备,我们现在过去也差不多了。” 翟思思刚关上车门,听见他的声音,一抬眼,却见强子这回坐在副驾驶座上,驾驶座是一个她没见过的人。 狐疑地问:“这位是?” 强子偏转过脑袋,斜睨着她回答:“这是我们公司的司机,我的腿不利索,去绥城要开好几小时的车,我怕出事。” 说起腿不利索,翟思思恍惚记起前天晚上靳乔衍给她卖了个关子。 难不成是受罚? 她问:“腿怎么了?昨天开业活动看你好像没什么大碍。” 一问到腿怎么了,强子的嘴角就抽搐了几下。 无奈地说:“没怎么,就是让衍哥给罚了,运动超过身体所能负荷的好几倍,所以第二天还没能感觉到有什么,到了第三天就有些受不了。” 何止是受不了,前天受的罚,腿都软了几乎是扶墙回家的,昨天一早醒来发现双腿不疼,还以为身体机能又提高了,如此强大的负荷都能撑得住,就差没兴高采烈地转个圈跳个舞。 所以昨天在开业活动上,才如此积极地转悠着帮忙,然而今天一早醒来,坐起来的时候双腿疼得他硬生生摔回床上,连抬腿换裤子都是一种折磨,几乎是床都下不了。 双腿疼成这样,他都不敢开车了。 衍哥当真是公私分明,给他罚得腿都快报废了。 不过他倒也没有怨言就是了,身为保镖,时刻要留神保护目标,是他太过于疏忽大意了。 该罚。 翟思思看着他一动不动的双腿,有些内疚:“罚了什么?” 强子心里头计算了一下,说:“一百个引体向上,两百个俯卧撑,三百个仰卧起坐,三百个蛙跳,还负重跑了十公里吧。” 这些每一个项目对于军人来说都是轻而易举的事,但全部放在一起做,腿不废掉全靠身体素质过硬。 水眸晃了晃,她愧疚地说:“对不起,连累你了。” 强子连忙摆摆手,这一扯动身体,大腿又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缓了口劲,他皱着眉头说:“没事……大嫂你也是想替衍哥分担,只是下次记得带上我,万一你出事,你让衍哥怎么办?” 不是七八岁的小孩了,不会动不动就抱怨谁谁谁。 没有预想中的埋怨,而是反过来关心她。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靳乔衍的兄弟们,都是像他一样优秀的男人。 强子没有怪责于她,她松了口气,旋即道:“下次再运动过量,喝点温热的盐开水,可以补充运动中汗水带走的盐,避免身体发生电解质紊乱,另外多补充维生素蛋白质等食物,身体肌肉就会很快恢复正常能量,切记运动过后,千万别喝酒,会影响肌肉修复功能。” 突然的关怀,令得强子有些受宠若惊。 片刻后,他笑得见牙不见齿:“谢谢大嫂关心!” 第442章 奠基仪式现场 绥城今天很热闹。 和一个多月前新年的热闹不同,今天的热闹,放眼望去全是一个个穿着华丽,颈上手腕上手指上,一个佩戴比另一个更为璀璨夺目,在金钱下保养得一个比一个更好的脸蛋,还有一个个就跟参加酒会一样休闲自得,端着酒杯穿着西装与其余人谈天阔地,探讨着今年有什么可以发展项目的地中海脑壳。 除此以外,绥城镇外的坪地重新修整了一番,地上画着一个个停车位,上面停放了满满当当的名贵跑车。 车子进不了绥城,停在坪地上。 下车的时候,翟思思看见强子脸色都青了,两腿蹦得直直的,一点也不敢弯曲。 司机留在车上,由强子保护她进镇子,走在熟悉的小径上,眼前的景色渐渐陌生。 绥城还没大改动,镇子的前半部分还保留着原貌,但是听靳乔衍说,计划会将外墙大概修葺一下,大工程还是等度假村正式对外开放了,再慢慢一点一点地修整。 所以前半部分还是熟悉的模样,走了十来分钟,进入了里面的时候,放眼望去是一片爆破过后的废墟,大块的石块已经清理掉,只留下翻过的泥土地。 翟思思家原本的位置上临时搭建了一个小舞台,上面用喷绘灯布拉着背景,大字写着“绥城度假村奠基仪式”。 舞台旁边还搭建了几间小小的平房,日后是给工人晚上居住的,今天暂时作为后台使用,其中一间是招待室,专门招待今天的贵宾。 所谓的贵宾,便是蒋丁林、许博学等一众好友。 费腾站在奠基仪式会场中央,看着腕表寻思着翟思思应该也快到了,在十分钟之前,靳乔衍让他等着翟思思。 刚垂下胳膊,就看见翟思思和强子一前一后地出现,立马迎上前:“大嫂。” 强子与费腾对视一眼,前者心领神会地把翟思思交给他,转身去找靳乔衍。 费腾在,保护翟思思的任务他首当其冲。 翟思思环顾了会场一圈,并未能看见靳乔衍的身影,便问道:“你是自己来的?” 费腾当然明白她想问的对象是靳乔衍,解释道:“衍哥也在这里,代言人那边出了点事,他得过去一趟,让我先带大嫂去休息室,一会儿就过来。” 翟思思条件反射地想问是什么事,但旋即一想,靳乔衍不告诉她,就是不需要她操心,她追问的话,只会让费腾难办。 于是她点了点头,让费腾带她去休息室。 休息室是平房的第一间,推门而入,里面赫然坐着几个熟识的人。 蒋丁林和殷桃坐在入门的左侧,两人正牵着手如胶似漆地秀恩爱,蒋丁林正低声说着什么,时不时地逗得殷桃咯咯地笑。 许博学坐在他们的对面,吃着一嘴的狗粮摇头。 冷酷到没朋友的靳乔衍结婚了,一直以来没个定性的蒋丁林也成家立业了,反倒是三人之间素来最成熟稳重、年龄最大的他被剩下“嫁不出去”。 现在的姑娘都是怎么了?放着他这样的暖男大叔不喜欢,非喜欢这两种? 当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呐。 翟思思看出了许博学这枚两千瓦灯泡的尴尬,适时地开口:“行了你俩,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是夫妻?” 说话的时候,她打量了许博学两眼,好似自从她离开同治医院以后,两人就没再见过面了,也不知她突然辞职,有没有影响到同治的人员分配调动。 翟思思的话令得殷桃双颊滚烫,拍了拍蒋丁林的胳膊,示意他含蓄点。 蒋丁林天生脸皮厚,翟思思的戏谑并不能引起他的不好意思,反而抱紧了几分自己的小娇妻。 甚至看都不看翟思思一眼,满眼满脑子都是让可爱娇小的桃子:“我不是怕别人不知道我们是夫妻,我是宣示主权,谁都别想觊觎我家媳妇儿!桃子是我的!” 幼稚的口吻中,是对殷桃深深的爱和在乎。 翟思思脸上做了一个快要吐出来的神情,实则打心眼里替殷桃感到高兴。 经历过秦风那种人渣,她还有爱的能力、能够遇上蒋丁林这样的男人,可谓是幸运之至,也是老天爷亏欠她的。 许博学扶了一下黑框眼镜,无情地打击他:“你是怕一会儿不粘着你媳妇,你媳妇看见别的男人比你优秀就嫌弃你了吧?” 蒋丁林闻言脸都绿了,气急败坏地抄起桌面上的烟灰缸朝他砸去。 许博学反应敏捷地偏了一下脑袋,举起左手稳稳地接住烟灰缸。 把烟灰缸放在桌面上,他平稳的嗓音里掺进了一丝顽劣:“乔衍的东西都是值钱货,你确定摔了赔得起吗?” 许博学是吃准了蒋丁林如今的财务状况不复以往的辉煌,没有了蒋家做后盾,他手里头的每一笔钱都是含辛茹苦积攒下来的,便故意刺激他。 让他广撒狗粮? 果不其然,本就绿了脸的蒋丁林,这会儿直接脸就黑了。 直瞪着许博学,好气又无可奈何地说:“哇!老许,你这是啃老族还瞧不起自食其力的了?啧,我和乔衍都靠自己努力打下一片江山,你还撑着家族企业,还有脸笑话我了!” 黑框眼镜下的双眼闪过阴险,许博学丝毫没有给他的话刺激得脸红耳赤,继续羞辱他:“乔衍的能称之为江山,你的几家小超市……是牛犄角吧?” 蒋丁林又哇了声,松开抱着殷桃的双臂,起身作势就要扑到许博学面前去揍他。 殷桃见状,一把扯住了他的衣摆,说:“好了别闹了,今儿个是思思的大日子,主角到了你们还拌嘴!” 翟思思无所谓地笑了笑,拉开主位上的椅子坐下,道:“我无所谓,有免费的戏看,为什么不看?” 蒋丁林心里还是气不过,指着许博学就道:“听见没,说你呢!在这演猴戏!” 许博学对此只是发了个白眼,也没和他犟嘴。 谁更像个猴子,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 偏头望向翟思思,许博学问道:“这么重要的日子,乔衍怎么还没出现?” 平日里只要翟思思参加活动宴席就寸步不离保护着的人,今天怎么迟迟不肯出场? 第443章 Susan闵 “靳总,代言度假村的明星就在里面。” 绥城度假村主要负责人带领靳乔衍来到一处小平房门前,指着紧闭的门说。 他补充道:“她叫susan闵,个性比较古怪,我就不进去了,以免激怒她,靳总您进去以后记得带上门,我怕她又拿这个说事!” 靳乔衍刚嗯了声,正欲开门而入,小助手又煞有其事地来了句:“靳总,您可得劝服她好好配合奠基仪式,要不然这仪式开不成啊,外面那些达官贵人,可都是冲着这susan闵来的……” susan闵是最近非常火的一个女明星,是一个女团中人气最高的大姐头,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一小姑娘,突然就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火了起来,怎么火的也不知道,总之她就是火了,并且想要请她,酬劳还很高。 要不是度假村的母公司博盾根基雄厚,负责人也不敢申请请susan闵代言。 因此绥城度假村的负责人才考虑请她当这度假村的代言人,想要借着susan闵的人气,带火度假村。 原本说得好好的,出席这次奠基仪式,属于代言合作中她需要履行的职责,不料一大早她人是过来了,却突然撂架子说不干了,这可为难了一群等着度假村顺利奠基,好完成任务结束加班的人。 好几个负责人轮番敲门要求重新谈谈,到了这个紧急关头,susan闵就是狮子大开口,要求提高代言费他们也会答应啊。 偏偏这susan闵二话不说,直接就将一个个负责人撵了出去,还说这件事除了靳总,谁都没有商量的余地。 无奈之下,负责人只好硬着头皮,请大老总出马了。 提醒完靳乔衍,负责人敲了敲门,特别狗腿地喊道:“susan姐,靳总来了,我开门咯。” 静。 平房内没有任何回应。 负责人已经完全摸清了susan闵的脾性,她不说话,等于默认了。 连忙拧开门把,冲靳乔衍道:“靳总,可以进去了。” 望着这才敞开的门缝,靳乔衍心底划过一丝不耐。 他感觉尊严被人羞辱了。 没想到堂堂靳乔衍,想要见一个人,还得这般敲门恳求进去? 若不是为了翟思思,他门都给砸了。 推门而入,双脚刚刚站定,身后的门就被负责人给顺手关上了。 susan闵不喜欢敞开大门。 平房内光线很足,临时弄来了一张化妆桌,镜子旁是一颗颗明亮的灯泡,一个女人坐在化妆桌前,眯着眼靠在椅背上养神,身旁站着一个化妆师正在忙着给她化妆,形象设计师在临时衣架前挑选着搭配的衣服帽子鞋子等,经纪人则在远些的地方打电话,推辞其他厂商的代言邀请。 挂断电话,经纪人踩着小碎步,嘴上碎碎念道:“切,也不看看自己厂有几斤几两,就一个破皮鞋厂,连个分厂也没有的公司,还想请我们闵闵去代言,代言费给得起吗他!” 说着眼角余光瞥见门口处伫立的高大人影,忙偏头望去,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记者敢摸到这里来了,一见是易城的风云人物靳乔衍,连忙挂上讨好的表情:“这不是靳总嘛?哎,闵闵,靳总来了,你说要和靳总好好谈谈的,先谈了再说。” 经纪人拍了拍坐在椅子上的女人的肩膀,满脸献笑地看着靳乔衍。 靳乔衍望着镜子里映印出的脸颊,鼻尖鼻梁整过,苹果肌上全是玻尿酸,下巴尖细得有些夸张,很显然也是整过的,眼一睁,欧式双眼皮就显示出来了,还是整过的。 他没有看不起喜好整容的人,每个人都有追求变美的权力,不论是药物整容还是下刀整容,都不应该被嘲讽。 但像susan闵这种一看就是全整大整过的,连原本的模样估计都认不出的人,他提不上好感。 他还是比较喜欢他家小媳妇儿。 susan闵通过梳妆镜望着站在身后不远处的靳乔衍,伸出右手打断正在给她上唇釉的化妆师。 经纪人心领神会地将化妆师手里头的唇釉放在化妆桌上,拉着化妆师和形象设计师往外走:“走走走,别妨碍闵闵和靳总谈话,等会儿再弄。” 两人也是很识趣的人,立刻放下手里头的东西,跟着经纪人走出平房。 经过靳乔衍身边的时候,还弓腰喊了句靳总好。 离开的时候,顺手关上了平房的门。 susan闵拿起被放在桌面上的唇釉,风情万种地身体前倾,张开红唇,继续将剩余的一点部位填充上大红色。 靳乔衍想起了曹丽华。 不禁对这种大红色没有好感。 涂完唇釉后,她伸出无名指在唇上摩挲,将唇釉涂抹均匀,动作看上去好不妩媚,加上精致的妆容,人间尤物,许是如此。 然而靳乔衍那张冷酷的脸仍是没有半点的消融,看着她搔首弄姿,不胜其烦地问:“把你的条件说出来。” 不是突然不肯代言么?是想好了新的条件了吧? 对于他的直白,susan闵也没有表现出意外之色,甚至一副坦然的模样,慢悠悠地将唇釉拧上,抽出纸巾擦拭掉指腹上的红色。 现在是靳乔衍有求于她,她手里头有筹码,自是不着急的。 贴了假睫毛的眼睛如扇般垂下,望着手里头的唇釉管,说:“靳总别急啊,难道就不和我先叙叙旧吗?” 叙旧? 认识的? 靳乔衍目露疑惑地盯着镜子里那张涂抹得妆容精致的小脸,除了陌生,还是陌生。 没听见身后的男人开口,susan闵也不生气,转过身,双手反撑在化妆桌上,大红唇扬起,戴了美瞳的眼睛水润得发亮。 她靠在化妆桌前,将大波浪卷扎起,脑袋一歪,穿着抹胸礼服的她锁骨和雪白的肩膀在灯光照射下,白得发亮。 她说:“这样,还是想不起来我是谁么?” 靳乔衍对她没兴趣,只睨了一眼,就道:“我没时间和你打哑谜,等你想好了条件,再提出来。” 说罢,转身就要开门而去。 “哎,靳总,别急着走啊!” 话落,那抹婀娜多姿的人影已经跑到了跟前,倚在门上。 带着精致眼妆的眸子,像是会说话般,紧盯着靳乔衍那双冷眸。 而她的手,正压在靳乔衍握着门把的手背上:“靳师弟,真不记得我了吗?” 第444章 闵静师姐 熟悉的三个字,引得那双冰冷的寒眸倏地转了过去。 望着眼前的susan闵,他脑海里浮现的是在军营的时候,刚进去还没能从靳大少的身份中适应军营生活时,那个对他还算无微不至的闵静师姐。 闵静师姐人如其名,是一个非常安静的姑娘,扎着两个小辫子,戴着绿色的军帽,总是含蓄地叫他:“靳师弟。” 那会儿的闵静长得还算不错,鹅蛋脸半大的眼睛,皮肤水嫩嫩的,一口刷得洁白的皓齿。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那没有血色的唇瓣,那是因为她家庭条件不怎么好,下面还有一个弟弟,生活拮据,营养不良所导致的气色不好。 靳乔衍退伍的时候,闵静正好是留守部队的最后一年,加上靳乔衍生性冷淡,这一年里,两人也就断了联系。 没想到再次见面,除了那声熟识的“靳师弟”,她已然改头换面,不细看根本就看不出原本的面貌。 当年的闵静,是除了老首丨长以外受到他尊敬的,不是因为她有多厉害,而是在被倪安妮抛弃的那些日子里,闵静常陪在他身侧,她不会说开导的话,就默默地陪着他,或者一把将他拽起来,拉到操场上继续操练。 那时候许多他动作不达标的姿势,都是闵静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耐心教导他,他才躲过不少惩罚。 只是…… 眼前的susan闵,和记忆中那个温婉可人的闵静,有着天壤之别。 尤其是她脸上的浓妆艳抹,以及此刻靠在门上的搔首弄姿,都令他无法喊一声闵静师姐。 但闵静过去对他的好是真的,也不知她短短退伍的数月里,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一个人有着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作为曾被她数次悉心照顾的对象,靳乔衍就算是意思意思,也该关心一下。 许许多多的疑惑,就像芝麻一样在脑子里聚成团,最后,他挑了个最直白也是最核心的问题:“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闵静闻言举起两手,在靳乔衍跟前转了个圈,摸着脖子上价值数十万的钻石项链道:“我这样,有什么不好的吗?” 她如今是脱胎换骨,凭借着现代医学美容的科技,把脸全整了,整成了时下宅男最喜欢的网红脸,还隆了胸、抽了脂,身材可谓是三十六、二十四、三十六。 不正是男人最喜欢的身形吗? 凭借新的形象,她在娱乐圈一路过关斩将,从做完手术到如今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就稳坐一姐的位置,从一个小小的网红女主播,变成了如今资源多到推不断的大腕明星。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靳乔衍对她的话既不否定、也不肯定。 只道:“你真觉得好吗?” 娱乐圈的水有多脏,就是圈外人也清楚,更何况她这个一股脑扎进去的人? 作为曾经交往还算不错的朋友,他有必要提醒她一句,别让眼前的纸醉金迷,给浊了心。 果不其然,他的话刚说完,闵静脸上明媚妖娆的笑容便消退了几分,足以见得,除了明面上的虚荣和金钱以外,实际上,她过得并不好。 下巴微扬,她晃了晃眼,不愿意把自己难堪的一面摆在靳乔衍面前:“挺好的,从主播到进入娱乐圈,我一直就挺顺风顺水的。” 和经纪人签约的那天起,她就把身体当做是一具皮囊。 新时代新女性,她时刻告诉自己在性这方面上,一定要看得开,一定要放得开,不过是男女之间的快乐事情,灯一关,舒服就可以了。 为了爬上一姐的位置,她被导演潜规则过、被能够提携她的明星大咖潜规则过,甚至经纪人,都和她有过良宵。 除了圈内人以外,她还频频跟在老板身后,出席各种酒席,然后就像菜市场里谈好价格的买卖一般,和大老板谈妥了,洗干净打扮好,乖乖躺在床上,等着大老板“临幸”。 就是闲着的时候,娱乐公司的老板也会一通电话把她叫过去,在私人别墅里光着身子,任由老板上下其手,在客厅,在沙发,在厨房,在卧室,甚至在泳池,只要是能下脚的地方,都是老板喜欢和她亲密的地方。 运气好的,碰上正常一点的男性,她还能得到感官上的快乐。 运气差一点的,碰上那种死猪一样的男性,她得恬不知耻地爬上去,尽最大的努力搔首弄姿,极力让他们高兴。 运气称得上是倒霉的,还会碰上有特殊癖好的男性,那便是感官和心灵上的折磨。 但正因为她看得开,短短的一个多月里,凭借着极好的技术、水蛇般的身材以及无可挑剔的脸蛋,她才能到达今天的高度,成为了可以潜规则别人的大咖,成为了老板不敢再随便对她上下其手,怕她毁约不干的女皇。 她合上两手,放在腰前,动作又变得优雅:“如果不是这样,我又怎么能再见到你?又怎么能像现在这样,光鲜亮丽地站在你的面前,和你聊天?” 退伍之后,她看到的第一个新闻便是,靳乔衍凭借一己之力打下了博盾江山,击垮了鼎安,成为安保界的龙头。 而她,除了手里头捏着退伍补偿的几万块,什么也没有。 她连博盾的门都进不了,又怎么能和那个曾几何时她天天相伴的靳师弟见上一面? 是思念,逼得她孤注一掷,拿着几万块,以及父母手头上仅有的存款,毅然躺在了整容的手术床上。 所幸的是,她赌赢了,她终于能再看见她日思夜想的男人。 是的,男人,在她的眼中看来,靳乔衍不是师弟,而是一个极具吸引力的男人。 在军营的时候,她第一眼就被那双冷得刺人的星眸给吸引住了。 他的身上,是与周遭人格格不入的傲气。 好在倪安妮的抛弃,给了她靠近的机会,不管训练多苦多累,她都会挤出时间陪着他、拉扯着他成为一名优秀的军人。 那种陪伴,是一个柔软女人无声的爱。 她以为他是知道的,可她万万没想过,就一年,就她留守的最后一年,他都不等她,和别人结婚了。 不过没关系,反正她也有过男人,只要能和他在一起,不管是什么身份,她也愿意。 靳乔衍看她当真是被金钱迷了眼,她自己不愿意从现状中走出来,没人能拉得她出来。 眼下奠基仪式要紧,其他的,暂时不提:“他们说你临时改变主意,你要追加什么条件?只要我能做到,我会满足你。” 红唇一笑:“你能做到,我想爬上你这棵大树,我愿意被你潜规则。” 第445章 闵静撩靳乔衍 闵静丝毫没有感到羞耻,非常坦然地提出这个要求,甚至坦然到可以面不改色地表明她要借靳乔衍的力量,更上一层楼。 而实际上,她是想和靳乔衍亲近,想成为靳乔衍的女人。 哪怕两女共侍一夫,她都不介意。 只要那个人是他,就好。 她的这番话,靳乔衍平静无澜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不一样的神色。 得知闵静进入了这种混乱的圈子,他还能做到若无其事的样子,但现在闵静如此恬不知耻地提出这样的要求,着实让他有些接受不了。 记忆中的闵静师姐是单纯善良的,即便不是那种大家闺秀,那也是纯情的小家碧玉。 可如今,除了荡字,他想不到第二个形容的字眼。 眉宇间难掩抵触,他的声调冷了几分:“我结婚了。” 这句话既是希望闵静能够知进退,同时也是希望能够断了她的所有念想。 闵静腰上使劲,将他刚拉开些微的门给重新合上,背靠着门,反手把门锁的保险栓给关上。 清脆的“咔嚓”声响起,充满抵触意味的剑眉,此刻微微拧起,代表了他内心的排斥。 闵静和他相处过几年,从见面的第一眼就为他倾心。 这几年里,她没有错过靳乔衍任何一个能称之为表情变化的弧度,因此靳乔衍只要一蹙眉,她都能看出他心底的厌恶以及厌烦。 许是成为明星的一路走来,遭受过的痛苦和磨难太多太多,此刻靳乔衍的厌恶,她居然没有半点难过之意,反倒是觉得,这,才像她喜爱的那个男人啊。 红唇上扬的弧度更是弯翘了,她挺直腰杆,踩着一双将腿修饰成漫画腿的恨天高,往前一步,当即就要扑进他的怀里。 靳乔衍反应敏捷地闪了过去,正要转身面对着她,好做提防工作,不料闵静似是早已预料到他会闪躲,在他侧开身体的同时,她的右手如同水蛇一般缠上他的腰。 星眸骤然睁大,她的胳膊环在腰上,如同一条软荆,使得他极为不适。 猛一转身,与此同时闵静也转了个身,借着右手环在他腰间的力度,身体一转,整个人就站在了靳乔衍的跟前,双手环住了他的腰,带着精致妆容的脸扬起,大红唇直对准他的薄唇而去。 刚转过身的靳乔衍就察觉到她的鼻息近在咫尺,条件反射地偏过头,闵静这热切的吻,就落在了他的肩头。 靳乔衍高高地张开双臂,偏着头,尽可能不主动碰到她的身体。 薄唇吐出挟裹着威胁的话:“闵静,注意分寸,我不想对你动手。” 闵静怀中抱着日思夜想的男人,哪里听得见他的话? 把脸埋在他的胸前,蹭了几下,心满意足地闭着眼说:“你忘了你是我师弟了?靳师弟,在军营的时候,你的技能都是我教你的,这世上就没有能赢师傅的徒弟。” 靳乔衍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她教的,就像刚才那样,她预料到他会闪躲过去,因此她的计划正是需要他闪开,这样,在他回转过身的时候,她才能精准无误地把脑袋凑上去。 原本计划是成功接吻的,只要能接上吻,她有十足的把握撩得靳乔衍忘掉翟思思。 却不曾想过短短一年没见,靳乔衍的敏捷性提高了这么多,竟然在脑袋还没回转过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她下一步要做的事,并顺利躲开。 星眸微沉,靳乔衍抓着她的左手腕准备施行暴力,不料她挂在腰间的右手突然收回,这正合他的意,想也没想直接扯开她的左手,从没有阻扰的右侧转身离开。 一步跨到门前,还未抬手握上门把,就听得身后闵静惊呼了声。 剑眉紧蹙,本想直接离开,却还是担忧地回头看了眼。 别出了什么事,奠基仪式她还得上场,不能让思思操心。 一回头,却见闵静又回到了化妆台前,这一次,她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赤着全身,踩着撩人的高跟鞋,以妩媚的姿势靠在化妆台边沿。 距离一步之遥的地上,是她刚才穿的抹胸礼裙,抱着靳乔衍突然收回胳膊的时候,实际上她正在拉开后背的拉链,靳乔衍脱离她怀抱的同时,身上的衣物顺着柔滑的肌肤掉在地上。 靳乔衍的回头,让她笑得更漂亮:“靳师弟,我就知道你还是担心我的。” 从回过头开始,靳乔衍的目光就一直黏附在她身上没有移开过。 她的身材的确很好,在医学美容的精心计算下,甚至比翟思思的还要诱人。 尤其是小腹深邃的马甲线,一直往下延伸的人鱼线,每一块肌肉,都是恰到好处的漂亮。 还有隔着衣服都能看出的胸围,这一刻傲然屹立,带着自豪的光芒。 看他的视线挪不开了,直勾勾地挂在自己身上,闵静妩媚地动了一下,用着动听的嗓音说:“靳师弟,你知道我一直就喜欢着你,我之所以爬到今天这个位置,都是为了你,来吧,我是你的,就算做你的秘密情人,我也愿意,你想怎么弄,都可以。” 她的双眼带着迷离之色,食指压在大红唇上,风情万种地看着他。 靳乔衍的声音明显轻了几分:“你真的喜欢我?” 闵静一听这语调有戏,媚眼一抛,道:“当然,我喜欢你,很多年了,来,靳师弟,我会让你乐此不疲的。” “那真是抱歉了。” 刚轻下来的口吻骤然变冷,星眸内噙着深深的厌恶:“你就是像现在这样光着身体站在我面前,我也没有任何兴趣,看在过往的情分上,我还是叫你一声闵静师姐,如果这份工作你做不来,我可以换人。” 说完,都不管她怎么想,将门打开一道小缝隙,钻了出去。 闵静充斥着妩媚的笑眼敛去,但想起刚才匆忙落在靳乔衍肩头的吻,白衬衫上扎眼的大红色口红,她便又心情极好地哼起了曲儿。 “靳大少这么快就完事了?这该不是有毛病吧?” 靳乔衍刚走出去,经纪人就开门进来。 见闵静一丝不挂地站在化妆台前,赶紧把门反锁。 闵静睨了他一眼,转身把蹭掉的唇釉补上:“他没碰我。” 经纪人拾起掉在地上的礼服,抖掉上面的灰,绕到她的身后,两手就捧在她身前:“既然他不要,我们来如何?” 闵静看着梳妆镜里经纪人压在身上的咸猪手,转身就朝他肚子挥了一拳:“别碰我。” 经纪人吃疼地捂着腹部,直瞪着她骂道:“闵静,你遇见靳乔衍就想从良?别忘了你是怎么靠男人才能有今天的,就你这人尽可夫的身体,人靳大少都嫌脏!” 第446章 蒋丁林和殷桃的喜事 闵静光洁的身躯一直在靳乔衍脑海里挥之不去。 不是记忆深刻,而是像梦魇一般,让他久久不能平复下来。 昔日那个如同小姐姐般亲近的姑娘,变成如今这副搔首弄姿的模样,他着实很难适应。 那种感觉就像是,曾经很亲近的邻家大姐姐,其实是个红灯区的姑娘,你一直把她当成姐姐,都快是亲姐的地步了,她却一直都想当你的女人一样糟心。 离开了平房,他低头瞥了眼胸前闵静蹭过的地方,上面有一片粉底液的印子,在去招待室之前,他去了洗手间,将胸前的印迹擦干净。 等他推开招待室门的时候,屋内的三人还是坐在原位上,变了的,是主位上出现的翟思思,以及屋内最里侧座位上的邓翠梅。 邓翠梅昨天就到了绥城,绥城度假村对于翟思思来说有特别的意义,于她而言又何尝不是? 她的大半生,都留在了这里。 因此她昨天白天就在费腾开车护送下,提前一天到了现场,帮忙着力所能及的事,今早也是在村长家聊了些关于度假村的事,所以才会比翟思思晚一步到现场。 原本翟明明也想来,但正好今天有一门非常重要的测试,翟思思把他工作室的门都给锁了,威逼利诱他好好回学校考试,必须把毕业证拿到手。 拗不过她,翟明明只好在保镖的“护送”下,老老实实回学校测试。 他推开门的时候,许博学正把一把车钥匙放在桌面,对翟思思说:“我听说你的车子在车祸上毁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配的是和乔衍的情侣款吧?这辆车送给你,也是星脉,手续已经替你办好了,恭喜你拥有人生的第一份产业。” 度假村持有人是翟思思,因此度假村是翟思思的个人产业,往后是亏损或是盈利,都和她的利益挂钩。 财大气粗! 翟思思当即想到的,只有这一个词。 不愧是同治医院的唯一接班人,一出手就是过百万的车子,真是挥霍到令人发指。 无功不受禄,只是一份贺礼就这么贵重,翟思思担当不起:“许医生,你的心意我心领了,只是这份礼物太贵重,我不能要。” 靳乔衍关上门,轻声道:“老许家底丰厚,这点钱对他来说连零花钱也算不上,收下吧,你不收下,他就该折现给你了。” 这些都是人情,现在许博学给他们的贺礼多贵重,往后就得回更贵重的。 礼尚往来。 蒋丁林唏嘘道:“哇!老许,你这也太阔绰了吧!让我的礼物怎么拿得出手?知道你有钱,有钱也不带这么刺激人的……” 许博学眉峰一挑,眼镜片下那双眼睛散发着睿智的光芒:“谁让你穷?” 言简意赅的四个字,险些没让蒋丁林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年头,仰仗着家里头过日子的,还更理直气壮了? 经过了闵静一事,靳乔衍此刻没心情配合许博学刺激蒋丁林,沉默地拉开翟思思身旁的椅子坐下,掏出手机给费腾发送微信。 翟思思偏头望向蒋丁林的方向,笑道:“行了,什么拿不拿得出手的,人来了就好。” 她转头的方向,恰好是靳乔衍所坐的方向,这一偏过头,他肩头上那抹刺眼的红色,就被她看得一览无余。 闵静的唇纹都引得非常清楚。 刚扬起的笑容瞬间僵硬在唇瓣,转头望向其余人,他们神色无异,大概是还没有看见。 对面坐着邓翠梅,她想也没想,立刻起身抓起靳乔衍去找闵静前放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往他身上一盖,正好盖住了那抹扎眼的唇印。 水眸微微晃动,胸口一滞,她说:“今天还是有些凉,别着凉了,穿上吧。” 靳乔衍只是动了动手,将外套穿上,嘴里应了个好字。 蒋丁林啧了声,连忙把脑袋压在殷桃的肩上,撒娇地说:“媳妇儿,今天天好凉哦,你怎么不给人家穿衣服?” 翟思思的脑海里尽是那抹红白鲜明的口红印,心里算了一算靳乔衍离开的时间,少说也有半个小时了,这半个小时内,他是不是一直都和那位明星在一起?待了半个小时,他们都干了什么,为什么靳乔衍的肩上,会有口红印? 越想心里越是堵得慌,蒋丁林突然来这么一道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嗓音,她眼神一凛,瞪着蒋丁林就道:“学什么学?!” 翟思思平时虽然要强,但是性子还算温和好相处,除了与蒋丁林第一次见面以外,谁都没见她动过这么大的火气。 蒋丁林也是无辜,只是想对自己老婆撒个娇,莫名其妙被她凶了一顿,眨巴着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又看看靳乔衍,仿佛在问“你老婆吃错药了还是磕火药罐了?” 靳乔衍正好交代完费腾工作上的事,偏头望着还站在身后的翟思思,薄唇轻启:“思思,你不舒服吗?” 实际上话音刚落的时候,翟思思就后悔了。 她自己心里堵,也不能把火气撒到别人身上。 深长地叹了口气,她摇摇头,扶额坐回原处,道:“没什么,就是坐车有点累。” 这话说出来,就连不了解她的许博学也不信。 坐车累就会大动肝火?要是放在靳乔衍身上还有可能,放在她身上,怎么可能? 大家心里都清楚,也都默契地没有拆穿她,暗道翟思思突然就变得脾气暴躁,该不是在他们没有注意的时候,出了什么事? 气氛一度变得尴尬,殷桃看着翟思思,娇柔的脸上尽是担忧。 片刻后,她打开皮夹,取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面上,缓解气氛道:“思思,这是上次借你的卡,钱都给你存回去了,你有空看一下。” 翟思思心情不佳,双眼无焦点地落在那张银行卡上,绛唇动了动,只说了一个好字。 殷桃又道:“我和丁林也没有什么可以送给你的贵重物品,昨天晚上我们商量了一宿,决定度假村的第一批生活用品和食材等,我们超市免费供应,还免费送上门,之后的每次进货,都给你们打七折!” 许博学有些意外地说:“七折?蒋老板看来挣得不少啊,还挺豪气,乔衍,这第一批进的货,你得多进一点,别亏着自己。” 蒋丁林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哎,我说老许,你还是不是兄弟了?咋帮着乔衍不帮我呢?” 许博学回道:“乔衍也是我兄弟。” 蒋丁林顿时语塞,他开始后悔这个决定了,这两丫的就是一艘船上的海盗! 殷桃倒是颇有老板娘的大方,一口应道:“没问题,对了,除了这个意外,我和丁林还有一件喜事,想趁着今天人齐公布。” 说起这件事,蒋丁林一下子就忘了刚才和许博学的犟嘴,兴高采烈地说:“我和桃子,要举办婚礼了!” 第447章 殷桃怀孕 翟思思的水眸先是平静,片刻后后知后觉地浮现出轻诧,眼前靳乔衍肩上的烈火红唇印消失。 翩然朝蒋丁林投去目光,她错愕地问:“结婚?你说的是领证?” 蒋丁林和殷桃虽然一直以夫妻相称,也一直过着小夫妻的日子,但因为蒋丁林的户口本打小就被蒋母掐在手里头,他和殷桃也就一直没能登记领证,用翟思思玩笑的话来说,他们这是非法苟合。 现在竟然说要结婚?难道蒋母想开了,愿意把户口本交出来,让他们登记? 殷桃点头,脸上全是小新娘的欢喜:“不仅是领证,我们还要举办婚礼,就在下月初,请柬出来后我会给你们发一个电子网页版,咱们提倡环保,就不用纸质请柬了,你们一定要按时出现哦!” 对于这个婚礼,她心怀期待。 和秦风结婚,她背着殷母,仗着自己手里头有户口本,连任何人也没说,一声不吭地就和秦风结了婚。 那次婚姻,没有见证人,没有婚纱,也没有婚礼。 现在,蒋丁林把她缺失的统统补给她了,令她很是期待,就像第一次结婚的小姑娘一般,提及这场婚礼,双眼能发光。 翟思思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劝服蒋母的,亦或是把户口本给偷了出来,只知道这婚礼一办,殷桃就是名副其实的蒋太太了,蒋母也会变成她真正的婆婆。 以蒋母那天在医院外的厉害劲,殷桃又生性胆怯,她着实担忧。 担忧之色浮上眉目,她盯着蒋丁林,问道:“你该不是把户口本给偷出来了?你妈她……怎么可能同意你们结婚?” 别一时冲动就举办了婚礼,要是蒋母气急败坏地跑到婚礼现场去闹,最终难堪的、受伤的,是殷桃。 蒋丁林闻言摆摆手道:“嗨,思思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在你眼中就这么幼稚吗?还需要偷户口本?” 翟思思毫不犹豫地点头。 也不想想之前是谁借着她要预定沧澜酒店和饭店的机会,在篮球场和马场上整蛊她? 她想也不想的点头,令得蒋丁林只觉得哪哪都不好了。 他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自己送上门给许博学和靳乔衍夫妻俩欺负? 他是挖了谁家祖坟了要遭这份罪? 真是的,还有没有天理了? 都说拜把子的就是好兄弟,瞧瞧这两个忘恩负义的男人,简直是损友好吧! 殷桃看着蒋丁林满脸的愤然,笑着在桌子底下抓住他的手,望着翟思思回答道:“不是的,思思你误会了,我们没有偷户口本,也没有背着他妈妈结婚,我们这次领证和举行婚礼,是协商好的,具体的细节,还是他妈妈亲自操办的。” 殷桃一口一句他妈他妈,蒋丁林听着就不乐意了,猛地抓紧她的手,特别娘地说:“什么叫他妈他妈,那也是你妈!” 他们可是已经领了证的,就差一个婚礼。 瞧着他小肚鸡肠的模样,殷桃扑哧一笑,像个大姐姐一样说:“好,好好好,咱妈。” 她发现,和蒋丁林在一起久了,他在性格上就越像是个孩子,会撒娇、会生气,也会老老实实地耷拉着脸求原谅。 这,在秦风身上,可从来没有看见过。 是爱和不爱的区别吧。 一句咱妈,令得翟思思和靳乔衍默契地往对方望去,幽凉的星眸撞上那双带着些茫然的水眸,视线顿时胶凝在一起。 许博学瞧着这两对秀恩爱方式各异的夫妻,恨不能拿起烟灰缸往他们脸上砸去。 他是做了什么孽,要当三人当中的钻石王老五?吃这份满满当当的狗粮? 活了小半辈子,生平第一次这么希望身边有个女伴。 水眸微荡,眼角余光瞥见靳乔衍黑色的肩头,想起那抹红唇,连忙错开视线,望向蒋丁林继续追问:“她是真的打心眼里同意你们的婚事了?我这话没其他意思,我就是担心桃子,桃子的性格你也知道,要是真在你妈那受委屈了,也不会说出来,我不想再看到她受伤害了。” 她不加掩饰地错开视线,非常突兀,很明显不想和他有眼神上的交流。 星眸微沉,翟思思不对劲。 翟思思面上故作轻松,心里头却是突突直跳。 明明有问题的那方是靳乔衍,怎么着她看他一下肩头,还怕被他发现端倪了? 又不是她红杏出墙!翟思思,就不能骨气一点?慌什么? 心头跳得越快,她便越是强迫自己紧盯着蒋丁林,波澜不惊的脸下,掩盖着的是她偷窥后的心虚。 蒋丁林没靳乔衍那么擅长察言观色,当即就回答道:“当然了,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桃子受到伤害的,再说了,现在我妈可疼她了,我都怀疑谁才是我妈的亲生骨肉了!” 说着这话,他隐隐带着一股子的醋味。 虽然已经回到蒋家,但他现在还是过着自食其力的生活,和殷桃过这种平平淡淡的日子,也挺好的。 蒋父尚且年轻,也不着急着这一两年逼他接手沧澜,更何况开超市也是一种力量,与其把整个沧澜都交给他练手,还不如让他用超市先练个两年,有点儿基础了再回公司? 超市倒闭,总比沧澜倒闭要好得多。 话一出,所有人均是心底起了疑。 不过短短数月,就能让蒋母对殷桃的态度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可能吧? 看着一双双“怀疑人生”的眼睛,殷桃柔软地笑了起来,腆着脸说:“其实是……是因为我……我……我怀孕了,不过才一个多月,按照习俗未满三个月,是不能说出去的,怕孩子小气怀不稳,我是不封建迷信,但是他妈比较讲究,老人家的习俗要尊重,所以你们暂时别说出去,等我怀稳了再说。” 说完这话,她的脸一直红到了耳根子。 这话实在是难以启齿,但在座的都是她和蒋丁林最好的朋友,即便未满三个月,告诉他们也无妨,他们也应该知道。 话一出,在场的人均是沉默了。 脑子灵活点的都明白殷桃这是典型的母凭子贵,她这孩子要是平安无事地生下来还好,兴许还能有个好日子。 要是怀不稳,天知道蒋母会做什么。 换而言之,蒋母是看在她肚子里孩子的份上,才答应让她进门的。 这个孩子,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第448章 是你怎么了 除了当事人以及心思单纯的邓翠梅以外,其余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穿了这件事的本质,瞧着当事人眉眼间的幸福和喜悦,均是没能开得出这个口,提醒他们别忘了蒋母是为什么愿意接受殷桃的。 他们能做的,唯有祈祷。 三人没办法昧着心思送上祝福的话,也怕一开口就打破了他们对即将到来的婚礼的幻想,于是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许博学不想参与关于孩子的话题,他还是个孩子,为什么要讨论这样的话题? 借口抽烟,拿了包香烟走出门外,关上门,不参与这场孩子的话题。 倒是一直安静地坐在屋里内侧的邓翠梅惊喜地开口:“殷桃,你真怀孕了?!好啊,阿姨和你说,这孩子早生比晚生好,早生身体早恢复,等二胎的时候,你也还年轻,还可以当辣妈!” 长辈在,殷桃没敢怠慢,赶紧开口道:“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早点生,等老二出来的时候,我兴许还不到三十岁,到时候拽着俩孩子出门,别人都以为是姐妹呢!” 这观点邓翠梅就差举上双脚表示赞同了。 转头望着翟思思,她说:“思思,你瞧殷桃这观念就是正,你和乔衍都结婚一年了,该计划要孩子了,你们能等,乔衍他妈可不能等,再说了,现在的人都要强,一个个把时间都放在了拼搏上,趁着你现在还不那么忙,先把孩子生下来,不管是他妈带,还是我带都可以啊,我们还年轻,就是帮你们多带两个也没问题,但要是再晚几年,你们工作越来越忙了,我们也老了带不动了,难不成请保姆带?” 殷桃素来乖巧,尤其是在长辈面前,是那种不管长辈说什么,都点头说对的乖孩子。 听着邓翠梅的话,她在边上应和道:“是啊,思思,过五年后你就该转主治医师了,到时候你得忙考试忙论文,还得忙工作,哪里顾得上生孩子啊?这一拖再拖,后面还有副主任医师、主任医师的职称要定,哇,算下来,你不早点生的话,往后岂不是都没时间生了?就是生了,你也没时间陪孩子了!” 殷桃附和得起劲,听得翟思思直瞪眼。 黄玉芬催促她要孩子,邓翠梅也催促她要孩子,两人都是长辈,想要抱孙的想法心切,她能理解。 殷桃一闺蜜她瞎起什么哄?平日里腼腆羞涩的一小姑娘,怎么着,一谈到孩子这话题,就打开了话匣子,脸不红了?还能叽叽咕咕地跟倒墨水似的噼里啪啦倒一堆出来? 她也想生,可这孩子不来,她拿什么生? 怀孕不是三天两头的事,她和靳乔衍确定关系也就才一个来月,哪有那么快? 一个个的倒是比她本人还着急。 左一句早点生孩子、右一句你们不小了,工作会越来越忙,我们还年轻,还能帮你带个几年,就像一台只会无限复读的复读机一样,唠唠叨叨的她脑子都快炸了。 能不能让她缓口气。 邓翠梅当真是想要抱外孙心切,也不顾自己女儿是什么脸色,着急地顺着殷桃的话说下去:“殷桃说得没错,思思,你可得这一两年抓紧着怀孩子了,现在社会上有心理缺陷的人太多了,前些日子我还看着一个,好像是真实改编的电视剧,那姑娘就是单亲妈妈,每天忙上班忙得都找不着北!孩子没人顾,只好请保姆,谁知道那保姆就是个刽子手!自己的孩子生病了需要移植的器丨官,把人雇主的女儿给抱走想要救自己的孩子!我光是看着我都害怕,你可千万别等我和乔衍他妈都老了再生,这太危险了!” 絮絮叨叨就如同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咒一样,翟思思听着脑壳是越来越疼。 靳乔衍看她神色不对,把手压在她放在桌面的手背上,对邓翠梅说:“妈,要孩子的事急不来,别给思思太大的压力。” 他知道翟思思的性格,他们一个个赶鸭子上架地催着她要孩子,她就越是排斥这件事,可偏偏一个个都是长辈,她又不得不从,捂着自己的良心去完成长辈们的需求,内心必定遭受着煎熬。 靳乔衍是在替她说话,希望邓翠梅不要再念叨她,让她冷静冷静。 不料两手碰在一起的时候,翟思思反应极大地颤了一下,与此同时还把手给抽了回来,睁着眼看他。 也就半秒的时间,她立马转过头,什么也没说。 剑眉几乎拧成了麻花,她剧烈的反应和抗拒,让靳乔衍二丈摸不着头脑。 她怎么了? 不给他细细打量她表情的时间,刚关上不久的门被推开,费腾站在门外道:“衍哥,大嫂,奠基仪式开始了。” 话音刚落,翟思思反应极快地站起身应道:“好的,马上就来。” 费腾说了句好的,也就没关上门,先一步离开。 蒋丁林搀扶着殷桃起身往外走,嘴里念念叨叨着要找个好位置,可不能让人把殷桃给撞了,殷桃只是作势在他肩上拍了一掌,说他也不知到底是紧张她,还是紧张肚子里的孩子。 蒋丁林立马就说,当然是紧张她,肚子里的孩子害得她孕吐这么严重,要是男孩儿,出来后就先揍一顿,要是女孩儿,那就算了! 殷桃立马就说他对性别有偏见。 他那个冤啊,赶紧解释说,男孩儿像他,皮实恶劣,该揍一顿,那要是女孩儿,肯定就像他妈一样可爱漂亮活泼啊,怎么可能揍得下手! 这番话逗得殷桃咯咯直笑,也就不挑他的刺了,在他的搀扶下消失在平房门口。 邓翠梅也起身往外走,翟思思越过还坐在椅子上的靳乔衍,尾随上去。 靳乔衍眼未抬,左手随意抬起,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翟思思错愕地停住脚步,盯着他的后脑勺问:“怎么了?” 靳乔衍抓着她的手腕,转过身来,顺势将另一只手也给抓在掌心。 霍然起身,俯视着翟思思,他问:“是你怎么了?从刚才开始,你就很抗拒和我接触。” 翟思思现在不想和他探讨这个话题,奠基仪式要紧。 错开视线,她平静地说:“没什么,先出去吧,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第449章 对闵静宣誓主权 靳乔衍和翟思思是度假村的老板以及老板娘,理所应当地坐在第一行。 靳乔衍身旁坐着的是冯世贤,冯淼淼没有来。 两人落座的时候,冯世贤礼貌性地喊了声靳总,靳乔衍略微一颔首,旋即带着翟思思坐下。 新年的时候冯淼淼醒了,醒过来在重症监护病房待了三天,然后又转到普通病房半个月,才在医生的建议下回家疗养。 翟思思本想问一下冯淼淼的病况,但随后想到今天的场合似乎不太合适,也就没有问出口,坐在椅子上,平静地看着舞台上正在背文稿的主持人。 主持人好一通天花乱坠后,得到靳乔衍授意的度假村负责人上台发言。 靳乔衍不喜好出这风头,翟思思也不擅长这种发言活动,索性就让负责人上一会儿镜。 电视上常常看见的那些发言人,大多数就像眼前的负责人一样,只是一个小卒,压根就不是老板。 负责人的发言也没有什么创新的地方,就如同所有的奠基仪式一样,一个劲地说这个工程有多么雄伟、设计得有多么漂亮多么牛逼,总之,能把牛吹上天就绝不让这头牛掉地上。 吹完牛逼,又说出自己的感慨,前前后后讲了快十分钟,在观众边鼓掌边打哈欠的情况下,匆匆致词,把舞台交给主持人。 主持人又是夸了一通,这才开始了奠基仪式前的表演。 前几个表演都是相声小品团队,以及年轻的舞蹈团队,最后压轴出场的,是闵静。 闵静一出场,全场就沸腾了,适才还一个个耷拉着眼皮的男性,这会儿瞧见闵静穿着抹胸短礼服上场,立刻血脉沸腾,睁大眼盯着台上的美人儿。 闵静的衣服几乎就是一片薄布裹在身上,她的身段完全显示出来。 她一上台,就直勾勾地盯着靳乔衍的方向,压根就没有因为翟思思在而收敛一下。 拿着麦克风,音乐响起,她清了清嗓,嘴里唱出了动人流转的爱情歌曲。 歌曲的内容是关于暗恋的那些事,唱这首歌的时候,闵静的视线未曾离开过靳乔衍身上半步。 靳乔衍一心想着翟思思是哪里不高兴了,心情正不好,对上闵静那双直勾勾的眼神后,他心底更是烦躁了几分。 他不喜欢麻烦的人。 蒋丁林等几人就坐在第二排,正对着靳乔衍和翟思思的位置。 蒋丁林看出了闵静的眼神是对着靳乔衍的,当即就发出古怪的嗓音。 嘴里啧道:“乔衍,我看这春风给你吹来了桃花啊,这个susan闵自从上台,那双眼睛就没离开过你身上,啧啧,你们俩有故事?” 殷桃在一旁坐着,听蒋丁林这么说,带着些许的醋劲说:“你倒是看的认真,连人视线有没有挪开过都知道得那么清楚!” 蒋丁林今天当真是哔了狗了,怎么一个个就冲着他来? 靳乔衍可以骂,许博学可以骂,甚至他的女神翟思思也能回怼几句。 但殷桃是他的宝贝媳妇儿,除了哄,还是只能哄。 赶紧搂过殷桃的肩头,他嬉笑道:“哎哟小媳妇这是吃醋了?我不是想调侃乔衍一下嘛,别较真儿,咱可不能窝里反了不是?” 他溢满宠溺的话语,殷桃心里头满意至极,嘴上装作平静地哼了声,随后两秒破功,噗嗤一笑,闪进了他的怀里。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蒋丁林的话一说完,翟思思立马就紧盯着舞台上的闵静瞧。 回忆起刚到绥城的时候,费腾告诉她靳乔衍是去找代言人,也就是舞台上的闵静了。 再看闵静的唇,是妖娆的大红色,这个颜色,和靳乔衍肩上的口红印不谋而合。 眼眸一闪,她紧紧地盯着闵静,不动了。 若说是巧合,那是不是也太巧了些? 她眼神的变化靳乔衍如数看在眼底,看着她定定地望着闵静,沉思了片刻。 看着闵静,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闵静朝他扑来的画面,两人推搡间,闵静好像碰到了他的肩头? 当时只顾着躲避,也没有留神这一轻微的触碰,现在反过来想想,翟思思忽然给他披上外套,必然是闵静在他的肩头留下了什么印迹。 所以,翟思思突然抗拒他,也就说得过去了。 思及此处,丹凤眼柔和起来,侧头望着身旁的人儿,不知该心疼她,还是该气她不把心里的憋屈说出来。 明明怀疑丈夫有外遇,却又担心被第三个人发现这一发现,连忙给他穿上西装遮住“偷腥的证据”。 她没有像那些泼妇一样,逮着口红印就和他大吵大闹,而是理智地把事放在一旁,对他说晚上回去再说。 这一点,让靳乔衍很满意,也很感动。 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明明受委屈了,却还是要顾全着他的大局,不管是一年前,还是一年后的现在,她都用心地维护着他的形象和江山。 他突然就想起了一句话: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有翟思思这样的一个妻子,其他再好再漂亮的女人,他都看不入眼了。 在他眼里,他就是最好的。 心中动容,瞥着她压在双膝上的玉手,二话不说伸过去就牵起就近的那只。 起初翟思思还动了两下表示抗拒,但见舞台上的闵静视线确实一直落在靳乔衍身上,她就宣誓主权似的,反握住靳乔衍宽大的手掌。 薄唇微微上扬,他紧紧地扣着她的小手。 身后的蒋丁林仍是不安分,瞧着闵静身上那片薄布,开口道:“要我说现在的明星都太拼了吧?这天儿还那么凉,为了秀身段,穿这又薄又短的裙子,毅力真是让人佩服了!” 在场的人不是穿着两件薄一点的长衫,就是穿着单薄的针织,闵静这片薄布形同与没穿,还能不岔气地唱歌,也是厉害了。 许博学心底鄙夷着他没见过大蛇拉屎,扶了扶眼镜,嘴上道:“这还不算是拼,明星为了上位,那才叫一个拼。” 蒋丁林一听这话,就睁大眼弯起唇坏笑道:“你是说潜规则?现在的娱乐圈那水脏着……不管男女,为了上位都愿意被人潜规则。” 女的被潜规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的事了,新鲜的,是现在某些男星,为了上位,连腚都可以出卖,乖乖匍匐在男人身下。 说道潜规则,他立刻就来了兴致,扑到靳乔衍的后背,拍了拍靳乔衍的肩头道:“哎,乔衍,你看这闵静一直这么盯着你,是不是想要被你潜规则一下?” 第450章 三儿的自觉 这话一下子就戳中了靳乔衍和翟思思的心事。 靳乔衍本就因为闵静变成这样心里有些不适,蒋丁林这么半开玩笑地一说,他心里更是堵得慌,瞧着舞台上妖娆生姿的师姐,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在胸口泛开。 失望、难以接受、抗拒、不知所措。 闵静对他来说就像亲生姐姐的存在,闵静还在军营的时候因为联系不便,两人鲜少联系,自打她离开军营以后,更是没能联系上她,加之那段时间和翟思思的感情出于胶着状态,自己的事都理不顺了,也就顾不上闵静退伍后的生活。 而翟思思心里本就膈应舞台上那妖娆多姿的人,每每想起靳乔衍肩头上的唇印,她只觉得呼吸都困难。 经蒋丁林又这么一提醒,翟思思心底更是针扎的疼。 只要想到靳乔衍和闵静亲热的画面,她就受不了。 不是不相信靳乔衍的人品,有时候难受和相信不挂钩,尤其是她很信任靳乔衍的情况下,证据就像板上钉钉一般摆在眼前,更让她扎心的疼。 那种背叛感,从头到脚都令人难受。 靳乔衍望着翟思思脸上越发的苍白,阴沉着脸,怒斥了蒋丁林一句:“嘴上太闲了?” 听着蒋丁林一口一句潜规则,羞辱闵静的感觉就像是羞辱黄玉芬一样。 蒋丁林不知道佛爷是哪根筋不对劲了,突然这么凶,抿了抿唇,望着他的脸上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味,讪讪然地缩回脑袋,搂着小娇妻去了。 他这句怒言,翟思思心底更是一片荒凉。 怎么听,靳乔衍都像是在维护闵静的声誉。 她不知道闵静是靳乔衍的师姐,更不知道闵静带着他走过失去倪安妮的那段时间,在她的眼里,闵静就是一个代言人罢了,靳乔衍至于因为闵静而跟蒋丁林红了眼? 除非,他们关系不浅。 越是这么想,她便越是笃定靳乔衍肩头上的唇印来自于闵静,水眸前的景色渐渐模糊,陷入了自我的境界。 以至于后面表演演讲什么的,她都看不见,听不着。 最后令她回过神的,是身旁男人轻声的叫唤:“思思?” 翩然回神,她睁了睁水眸,扭过脖子:“嗯?” 靳乔衍道:“该奠基了。” 奠基仪式的最后一步,便是奠基。 所谓奠基,是与这次项目相关的负责人和重要人物,拿着铁锹往奠基石上培土,寓意开工大吉。 她点了点头,在靳乔衍的带领下,往舞台前方刚整理出来的沙坑走去。 沙坑中央有一枚纯黑色红色宋体字的奠基石,旁边站着的是冯世贤、绥城度假村主要负责人,已经刚才在舞台上高歌的闵静。 三人身后,分别站着三个手托托盘的礼仪小姐,除了三人以外,空着的地方,也分别站着两位礼仪小姐,对应的正是翟思思和靳乔衍即将要站的地方。 两人往冯世贤身边走去,闵静脸上是风情万种的笑意,盯着翟思思客气且尊敬地喊道:“靳太太,靳总。” 闵静不光是人长得漂亮妩媚,就连不唱歌时正常的嗓音也是妖娆动人,如同小猫儿的爪子一般,挠得人心里痒痒的。 就是翟思思一个女的,也有心动的感觉。 心中再膈应,台面上还是要维持好的。 翟思思想应一声嗯,绛唇张开却说不出话来,最终浅浅一笑表示回应,既不显得高傲,也落落大方。 她这一举动,无疑与搔首弄姿的闵静形成了天壤之别。 令闵静觉得,翟思思就是大家闺秀,而她自己,则像是古时候青楼烟花女子般,不要脸皮地扒光要往靳乔衍身上凑。 但她倒没有心里不舒服,事实也是如此,她早就习惯了。 当初选择了整容和经纪人签约,就有了逼良为娼的心理准备,因此脸上仍旧是训练过的妩媚笑容。 视线转向翟思思身边的靳乔衍,她似吃醋又似羡慕地说:“我听说这个度假村是靳总亲自买下送给靳太太的生日礼物,靳太太真是好福气,有一位这么好的丈夫,羡煞旁人啊。” 可不是嘛,翟思思也不知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好事,但凡是个男人,都巴不得爬她床上去,靳乔衍倒好,一心想着翟思思,她就是扒光了站他面前,他就跟看塑料模特似的,眼神都不变一下。 不过她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就是了,现在和靳乔衍有合作,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时间让靳乔衍折服在她裙底下。 毕竟,在当明星之前,她某方面的能力也是被悉心教导过的,只为了讨好那些个大老板。 闵静的话是对翟思思说的,可翟思思听着横竖都像是三儿对男人的抱怨,抱怨男人对妻子这么好,不公平。 喉头哽咽了一下,她还是说不上话来,再次浅浅一笑,很快就挪开视线,不去看闵静那婀娜多姿的身段。 伴随着曲乐响起,主持人拿着麦克风说:“奠基仪式开始!” 几人接过礼仪小姐托盘上的白色手套和安全头盔戴上,拿起面前的铁锹,在主持人的领导下,一起铲起一铲子沙子,一起泼到奠基石上。 泼完这一下,奠基仪式便走到了结束。 随着沙子落在奠基石上,现场礼炮礼花齐鸣,彩色的纸片漫天飞扬,一下子变得热闹非凡。 几人放下铁锹,身后的礼仪小姐便端着托盘上前。 托盘上放着一条热乎乎的白毛巾,翟思思摘下手套,拿起热毛巾擦拭双手,旋即边往台下走,边摘掉头盔,放在一直跟随她的礼仪小姐的托盘中。 自此,奠基仪式圆满成功,时间也走到了傍晚,前来参与奠基仪式的嘉宾再聊了会儿天,就奠基仪式说着自己的想法,不多时便开始有人退场。 蒋丁林要照顾殷桃,没开车来,费腾负责他们的接送,许博学看有车接送,也就没开自己的车来,免得奠基仪式现场尘土飞扬弄脏,搭了个顺风车。 邓翠梅和靳乔衍他们不同方向回家,也就由强子以及司机单独送回去。 翟思思则需要和靳乔衍一起回家。 两人一起往绥城外走,还未走至坪地,就听得身后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 闵静的经纪人急匆匆赶上他们的脚步,跑到他们前面,气喘吁吁地说:“靳总,大事不好了,能不能请你帮个忙,送我们闵闵去戈城?” 第451章 护送闵静 从经纪人口中得知,闵静今天除了奠基仪式以外,在戈城还有第二个通告。 闵静的时间安排得很满,几乎是不容出现任何差池,赶完这场,立马就得动身赶往下一场,才能按时完成通告任务。 可偏偏今天这车子抛锚了,实在是开不动,没办法只好求靳乔衍帮个忙。 靳乔衍不相信巧合,所有的巧合,背后都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闵静心底里打的是什么算盘,他再清楚不过,想也不想就拒绝道:“不帮。” 说着就揽过翟思思的肩头,欲要带着她继续往坪地走。 经纪人也是下定了主意一定要靳乔衍送闵静,张开双臂,大胆地杵在他面前,不肯让出道路来。 经纪人说:“靳总,这次的确是事态紧急,要不是紧急事件,我们也不敢劳您大驾,闵闵的事业正处于上升期,今晚的通告对她来说非常重要,是奠定她娱乐圈一姐的通告,麻烦你帮帮忙,送她去戈城。” 靳乔衍和翟思思以及冯世贤是留到最后,送走了宾客才准备离开的。 费腾和强子早已上了高速公路了,高速路上掉头,不仅会破坏交通规则,还会有非常大的危险。 让费腾和强子回来送显然不可能,让冯世贤送么…… 他这才刚想到冯世贤这个人,经纪人就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得知了他的想法。 张嘴补充道:“靳总,我们闵闵除了你谁都不信,你是不知道娱乐圈有多黑暗,她现在红遍半边天,多得是想要让她死于非命的人,除了你的车,别人的车她不敢上。” 看来闵静十分了解靳乔衍。 这番话,还是闵静教他,靳乔衍要是看上去犹豫了,立马就抛这话出来,靳乔衍准能妥协。 不等靳乔衍开口,经纪人又道:“靳总,闵闵如今是这度假村的代言人,代言人的形象对于代言的产品来说尤为重要,要是闵闵今天不能坐稳一姐的地位,且不说这次的代言效果会不会变得不好,要是她不能赶过去违约了,被那边追责,产生纠纷上了新闻,到时候度假村也会被连累的。” 闵静的杀手锏,便是靳乔衍深爱着翟思思的那颗心。 度假村是翟思思尤为重要的东西,拿度假村说事,靳乔衍准能动摇。 果不其然,经纪人的话刚出,靳乔衍的表情明显松动了些。 胳膊还搂着翟思思的腰肢,他沉思了片刻,转头望向翟思思。 这一转头,翟思思就看懂了,在送闵静还是送她的选择上,他选择了前者。 不想听靳乔衍口中有可能说出来会伤人的话,她一转身,从他的怀抱脱离出来。 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她说:“susan闵的通告要紧,你去送她吧,我让冯总送我回去。” 戈城和易城是两个相反的方向,靳乔衍送了闵静,就不可能送她。 她的懂事和识大体令靳乔衍心疼,有那么一瞬间他在想,可去他妈的闵静,他只管他的小媳妇儿。 薄唇轻启,他竟然迟疑地说:“可是……” 翟思思自己想通了,抬起头,灿若浮花的笑容绽放:“放心吧,冯总和你还有合作,一定会安全把我送回去的,你自己……” 那句早点回来僵在唇边久久说不出口。 和闵静去了戈城,孤男寡女,一座城市,一辆车,他今晚还能回得来吗? 最后改口道:“注意安全。” 经纪人听着有戏,连忙溜须拍马:“靳太太就是识大体又落落大方,靳太太,我陪你回去找冯总,靳总您放心,我一定会安全护送靳太太上冯总的车,闵闵正在换衣服,一会儿就出来了,请您等一下。” 靳乔衍想说什么,却也是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知道翟思思心里膈应着闵静的事,她不喜欢把感情的事搬到台面来,让所有人看着,同样他也不喜欢。 本想回去的路上慢慢给她解释,没想到闵静那头又出了变故。 这闵静,他是送也不行,不送,过往的情分,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靠潜规则爬上的地位瞬间坍塌。 喉结上下滚动了圈,他点了点头,眼睁睁地看着经纪人站在翟思思身后,像个猴子一样窜来窜去地讨好她。 闵静穿着紧身服走出绥城的时候,靳乔衍正靠在车门上抽烟。 天已经开始暗下来了,绥城门口的灯光不足,所有的事物都只看得清一个模糊的轮廓,同样模糊了靳乔衍的身影。 闵静之所以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他,是因为他身上亘古不变的桀骜和冷酷。 当她靠近的时候,靳乔衍正缓缓吐出一口缭绕的青烟,烟雾笼罩着他的面容,模糊了阳刚和阴柔的美。 见闵静站在身前,他把烟蒂掐灭,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内。 翟思思不喜欢烟味,所以他习惯在车外抽烟。 背着闵静,他问:“你的化妆师呢?” 去赶通告,不是要带上化妆师和形象设计师吗? 突然想起白天在平房里,闵静往他扑来的画面,扔掉烟蒂后,他快速转身,眼睛里写满了警惕。 只见闵静还站在原地,提着自己的手提袋打开车门,说:“你这不是跑车么?她们坐不下。” 看来是他多虑了,下午和闵静撕破了脸,闵静应该懂了分寸。 开门上车,靳乔衍拧开车灯,身旁的人突然凑近。 他本能地往车窗那头躲了一下,扭转过脸,闵静正把脸颊凑近了些,做过开眼手术的眼珠子看着他,问:“靳师弟,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她没有靠得太近,还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口吻上也没有了白天的轻佻,而是带着些许朋友间的玩笑意味。 靳乔衍松了口气,坐直身体,拉下手刹发动车辆道:“随口问问。” 车子发动,闵静也坐了回去,兀自低头从手提袋里掏出什么,嘴上回答道:“你放心吧,我在那边联系了新的化妆师和形象设计,只要能及时赶到就行。” 说完,她打开刚取出来的蒸汽眼罩,撕开包装,特别明事理地把包装袋扔回自己的手提袋里面,戴上蒸汽眼罩,靠在沙发上说:“今天跑了一天累死了,我先眯会儿,到了叫我。” 靳乔衍通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只见她果真是戴着眼罩入睡,并没有其余过多的举措。 也许,真的是他想太多了吧,她骨子里的善解人意,也许真的是抹不掉的。 第452章 爱你比翟思思更久 车子飞驰在高速路主干道上。 靳乔衍一心想早些把闵静送到戈城,好早点回去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对翟思思坦诚,一路开得飞快,完全没有留意速度表盘上指针的转动。 好在天色已晚,高速公路上的车辆并不多,他才能开得如此顺手。 闵静确实是沉沉地睡着了,车窗隔绝了车外呼啸的狂风,她轻微的鼾声,他恰好能听见。 一路还算相安无事,经过一个服务区,靳乔衍连点烟的时间都省了,直接飞驰而过。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轻微的颠簸,令得闵静睡得很香。 睡着睡着,突然潜意识察觉到车辆停了下来。 许是军人出身的敏锐,她立刻摘下蒸汽眼罩,睁着眼,盯着车窗外的景色看。 嘴里头是睡懵了的咬字不清:“我们到了?” 眨了几下眼睛,她发现整个车子置于一片黑暗中,除了车头的灯光,周围什么光亮也没有。 她又坐直了身体,诧异地偏头望着靳乔衍:“这是还在高速公路上?” 靳乔衍此刻是说不上的烦躁,一手抓着方向盘,一手压在方向盘的logo上。 星眸内是暗暗跳跃的寒芒,他盯着油表,冷冷地说:“车子没油了。” 上车的时候他没有注意油表,车子不过开出半个小时,就跑不动了。 偏偏后面的服务区距离有三公里,前面的服务区,还有三十多公里才到。 他没有注意油量的习惯,因为平日里他开过的车,只要使用了差不多一半,费腾就会用备用钥匙,替他开车去加油,省得佛爷在加油站里板着个脸,满脸的不悦。 因此上车的时候车内有多少油他完全没有注意。 但如果说费腾没有把油加满,那一定是油量还在百分之五十以上,只开了这么一段距离就没油了,完全不科学。 除非,费腾今天忙忘记了,忘了给加上油。 又或是…… 星眸倏然偏向右侧,阴恻恻地盯着闵静,观察她脸上的神色。 闵静看似着急地坐直了身体,看看前方,又转头看看后方,好似这件事出于她的意料之外。 她看了眼后头,旋即望向靳乔衍,紧张地问:“靳师弟,你有没有设立三角架?有没有开双闪?” 这高速公路人人开车都开得飞快,要是没做好警示,怕后面的车靠近了才发现他们,来不及刹车撞上来。 说完,她又抬起手腕,瞧了眼时间焦急地说:“这可怎么办啊……靳师弟,你叫了拖车没?这里距离戈城还有多远?我这还有半个小时就得出场了,现在还来不来得及啊?” 她眼中的焦灼是真,靳乔衍分辨不出她是真着急着赶通告,还是在演戏。 翟思思的眼神他能看破,可明星的眼神…… 戏子总是擅长演戏。 他收回视线,解开安全带按下双闪,打开车门边往外走,边冷冷地说:“我手机没信号,你看一下你手机有没有,找你经纪人。” 绕到尾座,他打开车尾箱取出垫子下压着的三角架,按照匝道上的标尺,走出距离车尾一百五十米的地方,打开三角架,放下。 旋即走到副驾驶座旁,曲着五指,以指关节敲了敲车窗。 闵静正在解锁手机,听见动静,把车窗打开一小道缝隙,疑惑地望出去。 见是靳乔衍,她这才放心地将车窗全放下来,问道:“怎么了?” 她是真的警惕,娱乐圈里想她死的人不计其数,一步不小心,小命都没了。 靳乔衍望了眼后方没有来车,打开车门道:“下车。” 车子在高速公路中间停着,人在车上逗留危险性较大,万一后方来车没有注意到三角架,以高速公路的车速撞上来,脑袋都能削没。 闵静自是明白这点的,连忙下车,看了眼后方,提着手提袋赶紧走上匝道。 靳乔衍跟在她的后面慢慢走到匝道,拿出手机举在空中,左上角仍是显示着令人绝望的三个字:无服务。 知道高速公路上信号不好,不知道信号差到完全没有的状态,以往他上高速的时候,也就是过隧道那一段路手机用不了,出了隧道,就是没有4g,也有个3g可以拨打电话发个微信。 这下倒好,连2g也没有。 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 心灰意冷地收起手机,瞥头望着坐在匝道栏杆上的闵静,问:“你手机有信号吗?” 闵静摇了摇头,将手机举起:“还是无服务,我都关机开机好几遍了,这地方真的是……一点信号也没有。” 望着只能当灯使的跑车,靳乔衍轻微地叹了口气,习惯性地抽出香烟叼在嘴里,一气呵成地点燃深吸一口。 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于来往的车辆了,要是今晚回不去,翟思思准能乱想。 呛喉的烟味吹进闵静喉头,她眯着眼,虽不至于被呛得咳起来,但是这浓重的烟味令她浑身不适。 那些和她有过关系的大老板,每个人身上都有着浓重的烟味。 眯着眸子,她伸手在空中扇了扇,道:“靳师弟,你能不能不抽烟?熏眼睛。” 靳乔衍眼皮未动,吐出氤氲在唇腔的青雾,冷傲地说:“受不了就坐远点。” 她不是翟思思,他不会因为她的不满而停止抽烟。 闵静一跺脚,瞪着他好半晌,后者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松懈和变化,完全就不搭理她,最后她只能泄气地回过头去,努努下巴,不和他计较。 又是沉默了片刻,闵静看着腕表上的时间,突然就不安分地站了起来,在他面前来回踱步。 嘴上絮絮叨叨地念着:“完了完了,时间已经到了,我赶不上通告了,这可怎么办啊!” 丹凤眼微抬,睥睨着身前来回走动的人,薄唇淡淡地说:“闵静,当明星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这是他一直就想问她的话,是有多重要,才能把浑身都交给了手术台,是有多重要,才能拿身体作为上位的资本? 这句不轻不重的问话,落在闵静的心头是沉甸甸的分量。 她在他面前站定,咽了口唾沫,下巴微微抬起些许:“我如果不是走到今天,怎么还能够再见你一面?有些事,一旦开始了就没办法停下来,靳师弟,不,乔衍,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我想站在你看得到的面前,让你知道,我爱你,比翟思思爱你更久。” 第453章 闵静就是姐姐 听着闵静的告白,靳乔衍内心毫无波澜。 嘴上的烟抽得更凶了,一根一根就没停下来过,跟前的地面上横七竖八散落了一地的烟蒂,除了烦躁,他此刻找不出第二种情绪。 在度假村他就明显地拒绝过婚外情这种事,让闵静不要做无谓的事。 他以为闵静想通了,然而事实并没有。 闵静只是在那一刻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听完了以后,消化完,也就左耳进右耳出,固执地留在自己的胡同巷里,不肯走出来。 沉浸在自我世界里,享受着自我激励或自我感动的人,他就是拿锤头,也砸不醒她,除非她自己把南墙撞塌了,把脑仁撞破了,疼了,累了,才会停。 尤其是两种都占的人,谁也叫不醒她。 闵静的台词里没有靳乔衍的戏份,说完那番轰轰烈烈的告白后,激动过了以后,便开始上演苦肉戏。 她在心底里培养情绪,把自己给说感动了,一双媚眼湿漉漉的,娇柔地看着靳乔衍。 嘴里头啜泣道:“我没有为难你的意思,我只是不想藏着自己的想法,你不用往心里去,只是乔衍,现在该怎么办啊……我赶不上通告了……我好不容易才谋得的前程,通通都完了……” 说着说着,就像变戏法似的,一颗颗泪珠子成串地往下掉,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吸了两下气,她哭着说:“我都不敢想象从这里回去后,公司里的其他明星会怎么笑话我,她们一心就盼着我摔下来呢……现在真摔下来了,她们一定会想着法子落井下石,让我一无所有的……” 肩头重重地抽搐着,不知是夜了凉了些,她边哭着边摩挲双臂取暖,身体开始簌簌发抖。 人要是着了凉发起抖来,就跟抖筛子似的抖个没完没了。 靳乔衍看她通红的眼眶,以及身上单薄的休闲装,恻隐之心一动,脱掉西装外套,起身往前一步,盖在她的身上。 靳乔衍本想说比起名利,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别生病了,身体是革丨命的本钱,没了本钱去,她还谈什么一姐地位? 但转念一想,闵静靠自个儿的激励和自我感动都能做到把身体交出去的地步,他要是说了关心的话,她岂不是更疯狂? 思及此处,那些关心的话通通吞进肚子里,干脆什么也不说。 “谢谢……” 她极为柔弱地说了句,伸手去抓外套的袖子。 靳乔衍就站在她一步之遥的地方,拽着外套的袖子,她抬起水汪汪的眼珠子,因为泪水挂在睫毛上格外不适,她边眨着眼,边看跟前俊美卓绝的男人。 一眨泪水就往下掉,她抿了抿唇,往前一步猛地扎进靳乔衍的怀里。 脑袋一碰到他的胸口,她立马就开口哭泣道:“乔衍,你说我该怎么办啊……我不想成为她们的笑话……我不想被她们反过来踩在脚下……我不甘心!” 她两手揪着靳乔衍身前的布料,脑袋压在他的肩上,泪水都打湿了他的白衬衫。 闵静的靠近令他想起肩上的唇印,本想推开她,但见她的确哭得动容,心里不落忍,叹了口气,由她去了。 毕竟当年,他因为倪安妮的事红鼻子的时候,人可从来没有说过半句不耐烦的话。 回去以后思思要是看见衣服变成这样,好好给她解释清楚,她不是不讲理的人,应该是会听的。 闵静依偎在他肩头,望着白衬衫上的口红印,语调是哭的,表情却是小人得志的笑容。 经纪人的嘴不仅能说会道,还挺会吸的嘛…… 一下子就吸走了靳乔衍车里那么多的油,给他们制造了这个绝好的机会。 平房的时候也许他还惦记着翟思思,但到了这荒郊野岭的地方,没有灯,一男,一女,一辆车。 再加上这个女的还如此婀娜多姿,一个正常的男人,怎么可能浪费这花前月下的机会? 在他的肩上趴了一会儿,见靳乔衍没有推开她,估摸着时机成熟了,便壮着胆子,脑袋往他脖颈方向转动,鼻息里的气全喷在他的脖子上,嘴唇开始朝他靠近。 只要她出手,就没有不在她技术下乖乖折服的人! 心底如是想着,胆子变大了几分。 等会儿靳乔衍就该乖乖唱征服,又怎么会和她计较她的主动呢? 想得挺美,只是这唇还没到靳乔衍的脖子,脸颊压着的肩膀突然抽离,一下子便扑了个空,还险些没栽到地上。 吃了个瘪,闵静瞪着欧式大眼睛,气呼呼地瞪着他。 靳乔衍该不是那方面不行吧?她都一次又一次地出击了,他还跟个萎了的似的完全没有半点反应? 靳乔衍往旁边挪了半步,侧过身,正面对着她。 看见她满是春色的眼,靳乔衍的心湖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薄唇张开,阴沉沉地说:“闵静师姐,我还叫你一声师姐,是尊重,我希望你不要打破这层关系,在我眼里,你就是姐。” 其余的,不会有也不可能有。 他把话说得很明白,他现在还是叫她一声闵静师姐,是看在过往她对他的照顾上,是要把两人的关系划分在姐弟上,不可能再有别的感情。 她要是继续不知进退,就别怪他翻脸不认人。 说罢,眼角余光瞥见两束灯光远远地打了过来,他掏出手机打开闪光灯,冲着来车在空中画出了sos的图案。 闵静羞恼地站在原地,直瞪着靳乔衍笔直的背影。 这是什么男人,她几次三番用身体去撩他,他竟然没有半点反应?! 翟思思就有那么好那么厉害,让他眼底看不见任何女人吗?! 不,不行,她爱了靳乔衍那么久,怎么可以白白放他走? 总会有机会的,她一定要成为靳乔衍的女人! 靳乔衍顺利拦下了后车,得知靳乔衍的情况后,后车副驾驶座上的人答应到了有信号的地方就替他们喊拖车。 等到拖车抵达已是八点多,一通折腾,在戈城安顿好闵静后,他给车加满了油,顾不上吃晚饭,一脚油门直奔易城。 回到家也该十二点多了,也不知翟思思气疯了没,得赶紧回去。 第454章 我的儿媳妇只有思思一个 回到家已是凌晨一点三十分。 家里除了玄关处还亮着一盏灯以外,其余地方均是漆黑一片。 客厅木桌上亮着一盏小小的夜光灯,那是他们去鸾城度蜜月的时候,在路边小摊贩手上买的,说是白天吸够了阳光,晚上四周暗下来,就会自然发亮。 翟思思买这个的用意,是留着做明灯。 靳乔衍偶尔会忙到半夜才回来,怕惊扰到翟思思,基本上一路摸黑洗漱睡觉,翟思思怕他磕着茶几弄伤膝盖,就往上面放一盏小夜灯。 他换下鞋子,扯了扯领带,换下鞋子赤脚踩在地板上。 还未走至小夜灯前,他忽而察觉到沙发上似乎坐着一个人。 窗帘关得严严实实,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仅有小夜灯的光芒,依稀能照出沙发上有什么。 让他确定那是人的,是耳边传来那人的呼吸。 他做好警惕,还不等他靠近,灯光全亮了起来,突如其来的光芒令他眯了下眼眸,如鹰隼的眼仍旧紧盯着沙发处。 黄玉芬手里头捏着吊灯遥控器,正坐在沙发上仰视着他。 靳乔衍手臂上挂着西装外套,领带松松垮垮的,洁白的衬衫上,肩头有着扎眼的红唇印,胸口也有不知什么液体残留下来的物资。 那是闵静的眼泪。 黄玉芬的脸一下子就拉得老长,盯着浑身狼狈的靳乔衍,怒地将手中的遥控器砸到他身上。 靳乔衍只一抬手,就将遥控器抓稳了。 她倏地站起,径直走到靳乔衍身前,一把扯过他胸口处的衬衫,指着他的肩头骂道:“靳乔衍,你可真能耐啊!这才结婚一年多,你就背着思思在外面找别的女人了?!思思对你这么好,你对得起她吗?!” 靳乔衍掰开她抓在胸前的五指,口吻如常:“妈你小点儿声!” 星眸斜睨着主卧方向,房门是虚掩着的,不知翟思思睡着没有。 黄玉芬的怒火正盛,五指被扯开,瞪着一双眼睛,盯着他:“你有脸做出这样的事,还怕让我说吗?我不管你背着思思在外面和谁勾搭了,总之你立刻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断个干净!赶紧和思思生个孩子,把这个家维系下去!我黄玉芬的儿子,在外面有情人抛弃糟糠之妻,这样的骂名我没脸背!” 靳远伤害过她,她非常痛恨有婚外情的人。 就算是她的儿子,那也绝对不允许! 剑眉紧蹙,他扯下领带,有些不耐地说:“妈,你越说越偏了,我在外面,什么女人也没有。” 黄玉芬听着他的话,只觉得他是在撒谎。 指着他肩头上的唇印,她说:“你当你妈是瞎还是缺心眼?” 偏头望着闵静落下的痕迹,他心底略微不爽,语气也冷了几分:“不是你想的那样。” 证据确凿,他的解释怎么听来都是狡辩。 黄玉芬又骂道:“在外面没有别的女人,你鬼混到这个点才回家?你知不知道思思今天从绥城回来,就没开口说过一句话,饭也没吃就回房间了,眼睛红红的看着我的心疼!” 丹凤眼里是主卧透出来的一丝光芒。 他道:“我去看看她,你别着急着上火,早点睡吧。” 黄玉芬心底又气又燥,瞪着自己这没出息的儿子,从鼻腔里哼了声嗯。 旋即道:“你好好把人给哄回来,乔衍,我把话放在前面,我的儿媳妇,只有思思一个,你要是把这个家给拆了,你也别喊我妈了!”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靳乔衍已经扭转过身,放轻脚步回了主卧。 主卧亮着他那头的床头灯,昏暗的灯光洒在床头,映照出了床上隆起的人形。 翟思思正裹着薄绒被,背对着他睡觉。 将西装外套挂在衣帽架上,放下手里头脏了的领带,他先是洗了个澡,再轻手轻脚地爬到床上。 躺在她的身后,大手搂上了她的腰肢。 鼻尖触碰着她柔软的秀发,在她身后,他轻声说道:“思思,睡了吗?” 回应他的,是冗长的安静。 片刻后,他又道:“我知道你没睡。” 以翟思思的性子,心里头的疑惑不解开,定是睡不着。 话音落后,又是冗长的沉默。 半晌后,手下揽着的人儿突然转过身来,一双清澈的水眸,微红地瞪着他。 这些微的红润令得靳乔衍心疼,他伸手将她的秀发挽到耳后,露出精致的小脸蛋。 在她脑门轻吻了一下,大拇指摩挲着她的发鬓,目光越过她,望着另一侧的床头柜,用着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慢慢给她将关于闵静的事,关于军营里的事,关于下午平房里发生的事,关于高速路上发生的事。 关于闵静脱了个精光扑到他怀里的事,他没有说,以免翟思思心里堵。 只要他对闵静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就好了。 翟思思听着他说的话,微红的水眸渐渐睁大,闵静的故事,就像是传奇小说般。 她实在是无法想象,闵静为了当明星,是如何决然地躺在手术台上,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一般,任由医生对她各种切割填充,以至于变得面目全非,成为了另外一个人。 每个人能接受的范围大不相同,也许,这就是她和明星的区别吧。 靳乔衍将她搂入怀中,声音真真切切地在发顶上响起:“我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相信我就好,这辈子我都不会负你。” 一个果敢坚决的军人,在变得优柔寡断不敢前进不舍后退的时候,他就知道,他这辈子被翟思思吃得死死的。 这番话,靳乔衍是第二次对翟思思说了。 翟思思依偎在他怀里,很久才轻微地点了点头。 是啊,靳乔衍是什么性格的人?他要是不喜欢,连骗你都懒得骗,直接就把你一脚踹开,还至于背着她和闵静搞在了一起? 是她太过于害怕失去他了,才像一个不懂理的孩子一样,瞎给靳乔衍判死刑,一个人躲着难过。 是她不够成熟,闵静的事靳乔衍已经够闹心的了,她还在一旁添乱。 真是一个不合格的妻子啊…… 靳乔衍抚摸着她的脑勺,微垂下眼睫,问:“我听妈说你什么也没吃,饿不饿?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翟思思也抬起头来,两人视线碰在一起,靳乔衍忍不住低下脑袋,轻轻掠过她的唇瓣。 笑意在唇边荡漾,她道:“我想吃火锅。” 第455章 黄玉芬拜访邓翠梅 昨夜吃过火锅后,靳乔衍又把她摁在床上,追加了一顿夜宵。 两人折腾到了几乎是凌晨四点才睡着,一大早靳乔衍就将她的闹钟全关了,往她的手机壳上贴了一张便利贴,说是医院那边已经打过招呼了,她今天不去上班。 睁眼的时候,阳光正晒得烈,她在床上懒懒地望着窗外好一会儿,才爬起身来。 昨夜没睡好,今早不用上班,生平第一回觉得,有老板做丈夫,真是一件好事。 靳乔衍回了公司,陈阿姨见她醒了,张罗着给她热饭菜,说黄玉芬去逛街了。 寻思着下午也没事可做,想起母亲和外婆到了易城这么些日子,她也很久没有过去看看她们了,吃完饭,换上衣服就出门。 她把强子带在了身边,她可不想再被靳乔衍慎重其事地警告一遍,也不想再给靳乔衍添麻烦了。 今天强子的状态好了许多,能够开车了,翟思思便让他先去一趟商场,逛了一圈下来强子手里头便多了十个八个购物袋,扔进后尾箱,驱车前往邓翠梅住所。 她多配了把钥匙,直接带着强子开门进屋,一进门踢掉鞋子,走出玄关就喊道:“妈,外婆!” 满目的兴致,在踏进客厅,看见沙发上的不速之客时,悄然熄灭。 客厅茶几上放着几个精致的购物袋,乍一看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 而沙发上的不速之客,正端着茶杯望向她,满脸的笑意:“思思,睡醒了?” 水眸微微颤了一下,翟思思点点头,喊着那人说:“妈,你怎么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好陪着你。” 沙发上的人正是黄玉芬,她今天一早做了饭,撂下饭碗就直奔邓翠梅这来了。 她和邓翠梅是有话要聊,叫上翟思思,那话题还能聊得下去么?这该说的事也正好说完了,便喝着邓翠梅从绥城带出来的白茶。 嘴上应道:“我这不是看你昨晚没休息好,不忍心叫醒你,所以就不请自来了,你说亲家母都搬来好些日子了,我都还没过来看过一眼,今天有空,就买点东西串串门,和亲家母熟络熟络,往后啊你和乔衍忙工作的话,我和亲家母两个孤寡老人正好有伴,能够互相照应。” 邓翠梅应和到:“是啊思思,我和亲家母多走动走动,两个老人家还能有个照应,就可以给你们减轻一些压力,亲家母特别有心,记着上次见面看我脸色不好,今天就给我送了上等的阿胶和燕窝来给我补气血,还教我怎么做阿胶糕吃,我都……挺不好意思的。” 黄玉芬嗨了声,还伸手在面前扫了一下,示意让邓翠梅别说这些生分的话。 她说:“都是一家人,别说两家话,咱们两个老人家身体好了,孩子俩也就能轻松一些不是?说是有心,其实也是有私心的,不想两个孩子太累了。” 她说着便冲翟思思笑了一下,瞥见身后强子手里提着大包小袋,侧过头,道:“强子手里提着这么多东西?怎么不放下来,快别提着了,放桌子上!” 经黄玉芬这么一提醒,翟思思才想起来强子手上还提着她刚买的东西。 侧过身道:“不好意思,一下子给忘了,东西放桌上吧。” 强子说了声不碍事,便把十余个购物袋放在桌面上。 这些重量和他训练的时候的重量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摆在桌面上的东西清一色的名牌logo购物袋,邓翠梅就是不认识这些牌子,也看得出价格不菲。 睁大了眼惊讶地看着翟思思,问道:“思思,你这买的都是什么啊?怎么买这么多?” 她不认识这些logo,黄玉芬可认得。 基本都是prada的袋子,少部分是gucci。 心里顿时起了芥蒂,翟思思嫁进门这么久,除了些廉价的牛奶等,也没给她买过几样像样点的东西,这对她亲生母亲,倒是大方得很! 这不是亲生的,待遇果然就是不一样,得亏她把翟思思当亲生女儿对待,甚至对她都快比对自己儿子要好了。 这人呐,不能太没良心了。 心头冷哼了声,一双眼睛再不看那些购物袋,而是紧盯着翟思思看。 要不是她正好今天过来,还不知道翟思思背着她给邓翠梅买这么多好东西,也就不知道竟然被翟思思分别对待了,她倒是想看看,这个好儿媳妇还能说什么! 被黄玉芬一直盯着,翟思思脸上也没有紧张和不安,翻找着购物袋,大大方方地将几个购物袋分门别类放好。 提着四五袋放在一侧,她对邓翠梅说:“妈,这是给你买的衣服,以前在绥城穿那些衣服太破旧了,在易城那样穿,会被人一直盯着瞧的,这会增添很多麻烦。” 说着又挑出四五袋放在桌子的另外一侧,说:“这是给外婆买的,乔衍是有头有脸的人,咱们要穿得光鲜一点,才不会丢了他的面子,免得狗仔为了头条乱写一通,给他添麻烦。” 要是来一个“博顿总裁虐待妻子和丈母娘,逼迫穿破烂衣服”的新闻头条,靳乔衍当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而且靳乔衍说过,买东西就要买贵的,这年头价格和质量成正比,买便宜的质量差频繁地更换,还不如直接就买质量好的穿着也舒服。 邓翠梅站起身,扒着购物袋往里瞧:“这些东西都得多少钱啊!你这也太浪费钱了,这附近有商业步行街,里面的衣服很便宜,我和你外婆随便穿穿就好了,没必要浪费钱啊!” 黄玉芬坐一旁,心中拔凉地说:“孩子的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思思说得对,你们穿得体面,乔衍面上才能有光!” 她话是这么说,表情却是臭得可以,一股子的醋味都快把翟思思给酸掉牙了! 哄好了自己的妈,她赶紧去哄靳乔衍的妈。 把剩余立在桌面上的两个购物袋推到黄玉芬面前,笑着说:“妈,你在正好,这两件是我给你买的,前阵子听你说这个品牌出了春装新款,我就给你挑了两件,正好可以试一试合不合身,不合身立马就去换,我妈没什么好的衣服,所以我就多给她买了两件,你衣柜里的衣服都上得了台面,我就只给你挑了两件,不铺张浪费。” 盯着两个剩下来的袋子,黄玉芬挑着眉问:“真的是给我买的?” 别不是看她在,脸上下不来,从给邓翠梅买的衣服里随便挑了两件出来敷衍她吧? 第456章 催上邓翠梅家 黄玉芬的话音量不大,却是非常重地落在翟思思和邓翠梅的耳内。 翟思思知道黄玉芬这是吃醋了,两个妈坐一块儿,表面和和气气,内心或多或少都会有些许的比较,要是她和靳乔衍不能做到平等对待,被不平等对待的那方,总会心底有想法。 她装作看不懂黄玉芬心里吃着劲,脸上装作茫然的样子肯定道:“当然是专门买给你的啊,码数正好是你的码数。” 和邓翠梅相比,黄玉芬的体型相对来说要纤细一些,两人的码数是不一样的,要是给黄玉芬的衣服码数是对的,那就不存在把给邓翠梅的衣服转送给她的可能。 这话儿听得黄玉芬心里舒坦了不少,身上的酸味减少了许多,就差没把“这还差不多”写在脸上。 看着黄玉芬给邓翠梅带来的极品阿胶,翟思思将全部拿了过来,对邓翠梅说:“妈,这阿胶我替你做成糕,省得你不会弄,糟蹋了这么好的阿胶。” 她是医生,对这些在行。 邓翠梅也不和她争,起身道:“成,我跟你一块儿进厨房,你需要什么材料,告诉我,我给你找。” 翟思思应道:“行。” 邓翠梅走到她的身边,冲黄玉芬道:“亲家母,您先坐会儿,我把材料找给思思就出来,咱们继续唠嗑。” 黄玉芬点头:“好,不着急。” 两人走进厨房,邓翠梅在门口处瞥了眼正在喝茶的黄玉芬,悄悄把门虚掩上。 翟思思将阿胶拆开,取出一个保鲜袋把所有的阿胶装进去,背对着邓翠梅说:“妈,我要黄酒、冰糖、枸杞子、红枣干、核桃和芝麻。” 邓翠梅从冰箱里找出她需要的东西,又从味料柜里找出一瓶黄酒放在锅旁。 洗净食材,她边用小刀切开红枣,剔走里面的核,边轻声对翟思思说:“思思,你和乔衍到底是什么想法?要不要孩子?乔衍今年都二十九了,再过一年,都三字头了,你得趁早要孩子!” 翟思思斜睨了她一眼,放下手里头的包装袋疑惑地问:“妈,你好端端的问这个干什么?” 说着往身后瞧了眼,看见虚掩的厨房门,她轻声问:“是不是乔衍他妈和你说了什么了?” 邓翠梅是没想到自己的女儿这么聪敏,一下子就猜到了。 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后把核剔到一边,低声说:“还能说什么?就说你们夫妻俩孩子的那些事,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想要抱孙子,你们也老大不小了,结婚也有一年多了,就听妈的,早点要个孩子。” 这话引得翟思思心底不爽,黄玉芬催她要孩子催到医院里,还和莫佳佳八卦就算了,现在从闺蜜那下手无效,反过来从她家人身上下手? 家人永远是翟思思的底线,倪安妮和靳言当初把主意打到了邓翠梅身上,引发她的不满,才会帮着靳乔衍对靳家下手。 现在黄玉芬踩着她的底线,当即就怒了。 转身就要朝厨房外走,邓翠梅养她二十几年,女儿撅起屁股是想拉屎拉尿她都清楚得很。 一把拽过翟思思的衣袖,她低吼了句:“你干什么去?那是你婆婆,你还要和她算账不成?” 翟思思一时语塞:“我……我就是想和她说说清楚。” “说说说,说什么清楚!” 邓翠梅再次吼了她一句,旋即透过厨房门的缝隙,打量了眼还在沙发上喝茶的黄玉芬,又道:“人要不是被你们俩磨叽给逼急了,能上我这来敲边鼓吗?你也老大不小了,殷桃她都怀上了,你还不怀孩子要等到什么时候?你嫁进了人靳家,就得给人传宗接代,续承香火,尽一个儿媳妇应尽的本分!” 翟思思深知邓翠梅在婚姻的观念上是七八十年代的那套,否则不会死守着一个几年不回一次家的男人,当初也不会死活追着靳远,要求给她办一场婚礼。 但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女人活在世上的任务,可不仅仅是为了繁衍后代、传播人类的种子。 她扯开邓翠梅的手,有些烦躁地说:“我们俩要不要孩子,是我们俩的事,你们催也没用。” 邓翠梅当即用另一只手抓住她,低声骂道:“你干什么去?!” 翟思思看着邓翠梅,没好气地说:“我能干什么去,给你做阿胶糕啊!” 难不成真要在这,当着邓翠梅的面,和黄玉芬闹起来? 邓翠梅不确定地问她:“真不出去?” 翟思思叹了口气,就差没缴械投降了:“真不出去。” 邓翠梅怀疑地打量了她两眼,松开手。 翟思思看着邓翠梅好半晌,像是认栽,转身回到砧板前,绑上装有阿胶的保鲜袋,取下菜刀,用刀背将阿胶敲碎。 看着她的背影,邓翠梅走上前,继续剔着红枣。 安静不过一分钟,剔着剔着,她又道:“你也别嫌我啰嗦,也别嫌人亲家母催得及,乔衍这孩子本来结婚就晚了,你们夫妻俩的感情也稳定,该趁着稳定的时候要一孩子,巩固这个家庭,要不然过多几年,你们俩都腻味了对方,就更是要不了孩子了。” 翟思思垂下肩膀,深刻理解到孙悟空被唐玄奘念经的时候有多难受。 邓翠梅继续说:“一个家庭,一对夫妻,想要长久维持下去,是一定要孩子的,不是有句话叫什么,孩子是联系父母感情的枢纽?有了孩子,你和乔衍的感情也能好一点不是?” 听到这儿,翟思思小声嘀咕了句:“你给人翟思明生了俩孩子,也没见着你们感情好。” 邓翠梅没能听清她的小声嘀咕,侧过头,狐疑地问:“你刚说什么?” 翟思思连忙改口道:“没什么,我是说我和乔衍没有故意不要孩子,只是这孩子不来,我们也没办法,等他什么时候乐意来,我们才能生不是?你们催也没用啊。” 邓翠梅问道:“所以你和乔衍是打算要孩子了?” 翟思思学着她刚才的话,带些不忿地怼回去:“我不是得尽一个媳妇应尽的本分?” 一听这话,邓翠梅当即大喜,撂下手里头的活儿,转身就要走。 翟思思有点懵,转头问她:“妈,你干嘛去?” 邓翠梅头也没回,打开厨房门就朝外走:“复命去!你自个儿弄吧!” ??? 翟思思脸上一万个黑人问号,她还是不是亲的了? 第457章 宠儿狂魔 “好了亲家母,送到这儿就行了,快回去吧,思思她外婆也该快醒了。” 电梯门缓缓敞开,黄玉芬拒绝了邓翠梅送下楼的好意,和翟思思一同钻进了电梯内。 看着她们俩进入电梯,邓翠梅就站在外面,笑道:“那好,路上小心,有空的话多过来坐坐,思思,照顾好你婆婆。” 翟思思嗯了声,说:“你回去吧,我关门了。” 说着,便按下关门键。 随着电梯门关上,原本还嬉嬉笑笑的气氛,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翟思思站在按键前,背对着先进电梯的黄玉芬。 黄玉芬盯着她的背影,心里发虚。 尤其是翟思思的手腕上还挂着两个购物袋,翟思思费心记着她喜欢的品牌和尺码,刚上新就给她买了两件衣服,像是在讽刺她今天的不请自来。 刚才邓翠梅说是给翟思思找材料做阿胶糕,可找个材料找了半天,在厨房里待了那么久,一定是对翟思思说了什么。 虽然未和两个孩子商量就跑到这来敲邓翠梅的边鼓,让邓翠梅劝翟思思早些要孩子的行为不妥,但她也是为两个孩子着想好吧? 这翟思思也是不长心眼,乔衍在外头都有第二个女人了,还不赶紧生个孩子维系夫妻俩的感情、维系这个家庭,想干嘛呢? 还要她这个老太婆拿着礼物,来干这不知羞耻的行为。 “叮。” 电梯门敞开,翟思思摁着开门按键,黄玉芬也没多停留,门一开就走了出去。 强子已经提前一步下楼,将车停在了电梯口,一出电梯,两人便一前一后地钻进电梯内。 车子一路飞驰,车内静谧得诡异。 强子不懂婆媳俩的事,只觉着两人气氛不对,常常透过后视镜去看后座的两人,好几次看见翟思思张嘴欲言,最后不知想到什么,又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合上了嘴。 以至于一直回到家,她始终没能开口。 她实在是说不出那句“妈,你下次去我妈家提前和我说一声”。 这样说,像是不欢迎黄玉芬去找邓翠梅、似是嫌弃黄玉芬今天给她添麻烦了一样。 她不想黄玉芬的躁郁症又发作,只好忍住胸口那股不爽劲。 “回来了?” 两人一进门,靳乔衍恰好从厨房里出来,手里头端着一个刚蒸出锅的帝皇蟹,放在餐桌上,看着两人。 嘴上又道:“去洗洗手,马上就能吃饭了,这帝皇蟹是今天刚空运回来的,很新鲜。” 为了这个帝皇蟹,他特意买了个大蒸锅。 一般人吃蟹喜欢下油锅开大火猛炒,加姜葱蒜爆香,但南方人尤其是懂得海鲜那股子鲜味的人,绝不会用多余的佐料去影响帝皇蟹本身的香味和清甜。 尤其是对于膏蟹而言,多余的佐料,会令得整只蟹的蟹膏都变了味。 看见自家儿子,黄玉芬脸上挂上笑容,赶紧走过去:“你瞎折腾什么呢?大男人少进厨房,都是油烟味!以后我给你们俩做饭吃就行了,你别进去。” 靳乔衍回道:“好了,我已经做好了,你们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黄玉芬嘴上应着行,那头挽起衣袖,赶紧钻进厨房看看还有没有需要帮忙的,顺手把厨房门给锁了。 黄玉芬打小就宠爱这个儿子,尤其是和靳远离婚后,儿子跟着靳远生活,一个月也就能见那么几次,每次见面更是使尽全力地对他好。 现如今好不容易能和儿子住一块天天对着,更是想办法把小时候空缺的母爱给填补上。 靳乔衍是知道她的想法的,笑着摇了摇头,望向刚把购物袋放在茶几上的翟思思,道:“思思,你也去洗手吧。” 翟思思背对着他,视线微垂地俯视着两个购物袋,抿了抿唇,道:“我先去洗个澡,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说罢,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就朝主卧走去。 被晾在原地的靳乔衍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又看看厨房紧闭的门,星眸起了疑。 这两人是……闹别扭了?思思明显的情绪不对。 自从黄玉芬搬进来后,她就是刚下手术台回家,也会先把饭吃了再洗澡,以免黄玉芬等她不肯动筷。 今儿个是怎么了? 心里有疑问,手上便解开围裙挂在木椅背上,迈开腿跟在她身后回房。 房门虚掩着,推门而入,只见她“唰”地一下就拉开衣柜,非常快地找出居家服,然后又是“唰”地一下,直接将衣柜门给关上。 瞧这样,是心里憋着火气。 她也没留神门口的方向,取了居家服,脱掉棉拖鞋就走进浴室。 靳乔衍反锁上主卧房门,推开浴室的玻璃门走了进去。 翟思思正背对着门口脱衣服,刚准备解开内衣的扣子,忽觉一阵冷风吹来,转过头,看见靳乔衍倚在玻璃门上。 她停下了动作,扯下挂在墙上的浴袍披上,水眸略凉:“你干什么?我要洗澡了。” 靳乔衍双手环胸,特流氓地来了句:“洗。” 翟思思抿了抿唇,直睨着他。 靳乔衍知道她心里憋着气,也就不继续逗她了,而是开门见山地问:“瞧你一肚子的气,怎么了?是不是我妈和你说了什么?” 两人在一起呆的久了,该发生的事也发生了,翟思思也就没有了最初的那股子害羞劲,转过身去,脱掉浴袍重新挂上,然后解开牛仔裤扔进脏衣筐里。 伴随着牛仔裤的褪下,一双白皙修长的腿跃然跳进靳乔衍的眼内。 他们算得上是老夫老妻了,再亲密的动作也都做过,对方也没哪里是自己没见过的,因此翟思思的动作很是自然。 但就是这股自然劲,像是相爱多年的夫妻一般,让靳乔衍心里一片锃亮。 看着她只剩下内衣裤的身体,薄唇颤了颤,他上前一步,替她解开扣子。 指关节触碰到柔嫩肌肤的时候,两人均是心中一颤。 最好的爱情,是两人能够毫不羞涩地赤诚相对,却也还是能够因为那熟悉的身体稍稍露了一点,就轻而易举地激起最原始的需求。 翟思思的长发如瀑,她一转动脑袋,大卷发就往一侧偏去。 斜睨着靳乔衍,她带着怒气说:“没。” 第458章 补充能量 翟思思双臂夹着内衣,因为身体微微前倾,翘瓣更是饱满。 她说着就要往湿区走,靳乔衍一个箭步上前,扯住了她的胳膊,猛然把人拉进怀中。 结实的胸膛抵着她的后背,他一张嘴,只觉得喉头有些干哑。 张嘴半晌,他才说出:“怎么了?” 不知是他的靠近使得身体微微发热的缘故,还是他的声线本来就好听,这一句怎么了,在耳边泛滥,是充满磁性低哑邪惑的。 她抿了抿唇,偏过头凝视着镜子里身后的男人,没吭声。 靳乔衍轻轻将她转过身来,盯着她的水眸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连我也不能说吗?” 他故意说得很温柔,如同梦魇一般敲击着翟思思的耳膜,传进脑海里,是魅惑人心的嗓音。 双臂仍紧紧地夹着肩带,两手捂在胸前,水眸晃了晃,她这才开口:“你知道你妈跑到我妈那,给我妈施压,让她劝我早点要孩子吗?” 明明只是想要把事情的始末告诉他,话一出口,不知怎么的,就带了些小媳妇的娇嗔和埋怨,似是在对他撒娇,让他解决这件事般。 这样的音调,是靳乔衍无法抗拒的。 拇指将她垂在脸颊的发丝挪开,露出那张精致的小脸。 腰部微微弯曲,他降低身高,直视她那双带着些怨气的眼眸道:“我知道我妈和你一起回娘家了,但我不知道她是去说那些话,我代她向你道歉,别生气了,好吗?” 靳乔衍知道,邓翠梅和翟明明是她的底线,她不允许任何人把主意打到了邓翠梅的头上。 靳乔衍没有偏袒黄玉芬,也没有指责翟思思作为儿媳妇甩黄玉芬冷脸,一张口,就是抚慰她的情绪。 他总是这样,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得完美,让人无可挑剔。 靳大少都把责任揽上身了,她还能有说不的余地吗? 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绛唇微微嘟起,她点点头。 这一下,靳乔衍喜笑颜开,挺直了腰杆将她拢入怀中,双手放在她光洁的后背,允诺道:“你放心,我会去和我妈聊聊,让她不要给你妈添事,你也不要和她起争执,弄糟了心情。” 翟思思侧着脑袋依偎在他肩头,两手还捂在胸前,以免内衣掉下。 呢喃地说了句:“我才不会那么不懂事,我就是刚才心里不舒服。” 现在被靳乔衍三言两语,就抚平了。 她发现,他是越来越懂得捕捉她的心理了,最初的时候两人同住一屋檐下,除了需要演戏以外,基本上是各过各的生活,老死不相往来。 到后来,两人交往多了,更多的时候,是他端着靳大少的身份,对她如同对其他人一样,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让她往东,决不能往西。 紧接着,两人相互喜欢上了,却又碍于对方的前任迟迟没有迈出一步,靳乔衍知道她的要强和怕受伤,放下靳大少的身段,主动告白,还给了她一场浪漫的求婚,以及迟来的度蜜月。 再来就是现在,他连吵架的头都给她掐灭,张嘴就是安慰和求原谅,将所有的过错揽上肩头,只一个劲地哄她,饶是心里头有再大的火气,看着他眼里的宠溺和温柔,什么都熄灭了。 这一年多来,他变了很多,越来越暖了。 也不知是哪里点中了靳乔衍的痞劲,她好不容易感性几秒,身前的男人突然就来了句:“不舒服吗?那我帮你弄舒服好不好?” 翟思思快速地眨了两下眼睛,还没想明白他是准备买礼物送给她还是带她去玩,突然身体失重,整个人被他拦腰抱起。 “你、你干嘛?” 她一声惊呼,本能地勾住靳乔衍的脖子,惊恐万状地俯视着他。 薄唇是好看的弧度:“抬起脚。” 她就像小狗遇见主人的命令似的,立马就条件反射地抬起双腿,扣着他以防往下滑。 “哗啦啦……乒乒乓乓……” 一顿噼里啪啦的响声,翟思思看见牙刷和牙膏掉在地上,随后臀部一凉。 她被放在了盥洗池的大理石上,大理石的清凉直接触碰到大腿肌肤,令得她打了个寒颤。 他的手仍环抱着她的腰,温热的暖流在脖颈处流转,一阵刺痛,她听见他说:“舒服吗?” 翟思思的脸上顿时泛起了火烧云,顺延着耳根子一直红到了脖子,染红了整片胸膛。 纤纤玉手挂在他的脖子上,她羞红了脸,骂道:“流氓!” 靳乔衍说了她这辈子都忘不了的话:“你才知道?就是流氓,我也只对你流氓。” 随后,所有的声音都涅灭在耳边。 云雨过后,她软着腿走出客厅,黄玉芬正在沙发上嗑瓜子看电视,一瞧两人谈拢出来,连忙筛掉手上的灰,起身张罗着把放回锅内热的菜给端出来。 翟思思实在是腿软无力,强撑着才勉强坐在餐桌前,实在是不想动了,陈阿姨帮着把帝皇蟹端出来,给他们找一次性手套。 黄玉芬给翟思思挑了一个蟹腿,放在她的盘子里说:“思思,这帝皇蟹的腿肉最肥美最鲜甜,你尝尝,乔衍都给开好壳了,用筷子挑一下就能吃。” 翟思思此时早就忘了黄玉芬在邓翠梅面前乱说一通的事了,捧着盘子接过蟹腿,盈盈一笑:“谢谢妈。” 一杯温热的牛奶落在面前,她诧异抬头,那双微凉的星眸与之对视:“补充能量。” 补充能量。 这四个字任谁听着都非常暧|昧,翟思思当即红了脸,黄玉芬和陈阿姨相视一笑,识破不说破。 她极度怀疑靳乔衍是存心的。 看着她像苹果一般红润的脸颊,靳乔衍勾起唇畔,浅笑着坐下。 饭席间很安静,所有人都低头吃着鲜香肥美的帝皇蟹,翟思思是第一次吃,靳乔衍则非常耐心地给她讲解哪里能吃,哪里不能吃,要怎么开壳,怎么吃。 他不可能在她每次吃帝皇蟹的时候都正好在旁边替她开壳,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还是让她学会了才好。 黄玉芬细细打量着互动甜蜜的两个小夫妻,筷子戳在了蟹腿里,也不吃,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他们。 第459章 一家人好好谈谈 黄玉芬把视线投到翟思思身上的第一秒,靳乔衍就察觉到了,只是没有吭声,继续教着翟思思如何去吃帝皇蟹。 翟思思是过了将近一分钟,才察觉到好似有人暗中观察自己。 抬起头,不偏不倚地与黄玉芬来了个四目相对。 她好不容易才消退的红晕,又渐渐爬上脸颊,染得她的双颊粉红。 不明所以地问:“妈,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黄玉芬摇了摇头,低垂下视线,用筷子戳了戳蟹腿,不一会儿又抬起头来,略显迟疑地说:“我就是想问你……下午的事,你……你还生气吗?” 陈阿姨疑惑地看着两人,下午发生了什么事? 翟思思回答道:“没有。” 黄玉芬不确定她是还在生气较劲才说没有,还是真的没生气了,怕影响了她和靳乔衍的夫妻关系,还是得把话给说完。 黄玉芬说:“没有就好……思思,我向你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再跑到你妈面前乱说话,我下午也是一时情急,你看你和乔衍都结婚一年多了,肚子还没有动静,我也快奔五十五了,不能不着急,尤其是你爸前些日子还走得那么匆忙,我更是想快点看见孙子,我怕再不生,就见不着孩子了。” 听着年过五十五的人这番认真小心地解释,翟思思不可能不动容。 她咬着筷子头,凝视着黄玉芬,保持着漫长的沉默。 之前她不理解黄玉芬为什么着急着催她要孩子,结婚一年,说长算不上,说短,却也不算短了,但放在二十一世纪来说,结婚一年还没打算要孩子的比比皆是,实在是不明白黄玉芬着什么急。 现听她提起靳远突然身亡的事,才能明白一个两条腿都踏进阎王殿的人,那种迫切想要看到孙子的念头。 黄玉芬是害怕自己像靳远那样,突然说没就没了,连孩子的头发也摸不着。 她就只有靳乔衍一个儿子,不催靳乔衍,还能催谁? 黄玉芬又道:“昨天晚上我看你回家后脸色不太好,乔衍他又……我看你们闹得不愉快,没办法了,所以才上你妈家敲边鼓,希望她能劝劝你,一个家庭,到底是要有孩子,男人才能收心,把多余的精力放在家里、放在孩子身上,没那个精气神在外面拈花惹草,你们要是不喜欢,放心,我以后一定不会再催你们要孩子的,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你们高兴就好。” 见一个长辈退让到这个地步,翟思思就是想和她算算账,话也说不出来。 不得不说靳乔衍的聪明睿智,确实是继承了父母的良好基因。 实际上黄玉芬作为长辈、作为她的婆婆,压根就没必要因为要孩子的事向她道歉。 可黄玉芬偏偏就这么做了。 黄玉芬的主动退让,反而切断了她所有的后路,这下,不要孩子都不行了。 嘴一松,放下筷子,她叹了口气,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和黄玉芬讨论孩子这个问题。 她说:“妈,下午的事我的确是生气了,但我不是气你催促我们要孩子,我是气你打乱我妈的生活,我们是一家人,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一家人坐下来好好说说?上我妈那说去,会让我妈很尴尬。” 黄玉芬早已认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差些没让儿媳妇和儿子吵起来。 秉承着知错就改的良好态度,她连连点头应和道:“是、是,我知道了,往后有话,咱婆媳俩坐下来好好唠唠,好好捋!” 明明黄玉芬才是长辈,此刻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倒是让翟思思感到不好意思了。 语气缓和几分,她又说:“还有,妈,你也不用催了……” 她的话刚说了半截,黄玉芬立刻反应极大地睁着眼,打断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思思,难道你和乔衍真不打算要孩子了吗?” 话刚出口,她又压低音量,怕翟思思误会她是在生气:“我不是催你们,只是想说关于孩子这件事,你们还是好好想想清楚……毕竟老了以后,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真的有一个人先走了,剩下来的那个日子要怎么过?一个人整天对着空荡荡的房子发呆的日子,你们想过了吗?到了驾鹤西游的那天,坟前两个上香的也没有。” 黄玉芬的话没有丝毫的夸张,老来孤独,是会侵蚀掉整个人的五脏六腑的。 翟思思看她小心谨慎地说话,伸出手,压在她抓着筷子的手背上。 受害人反过来宽慰做错事的人,翟思思说:“不是,我是想说,其实在你第一次提起要孩子这件事的时候,我和乔衍就好好商量过一遍了,孩子我们会要,只是他什么时候来,谁也不知道,我们只能顺其自然。” 黄玉芬眼前一亮,反过来用双手抓住她的左手问道:“真的?” 翟思思点点头。 黄玉芬心头大喜,当即松开翟思思的手,起身二话不说就跑进厨房里。 随后听见锅碗瓢盆一顿乒乒乓乓的响声,片刻后,黄玉芬端着一个炖盅出来。 放下炖盅,带着防烫手套的手揭开小盖,脸上笑道:“那就赶快把身子补好,你太瘦了!” 又是鸡汤,翟思思这些天天天喝鸡汤,都快喝腻味了。 但脸上还是笑着回应:“好。” 看她答应,黄玉芬满意地笑了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由分说地将帝皇蟹往自己面前拉了过去。 靳乔衍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只见她冲翟思思说:“既然有备孕的计划,那海鲜这种东西少吃点,海鲜性寒,怀孕初期绝对不能吃寒凉的食物,万一真有了呢,岂不是被吃没了?等你生了孩子,妈天天给你空运新鲜的海鲜回来,给你补上!” 事到如今,翟思思还有说不的余地吗? 偏头望向靳乔衍,不料靳乔衍也在看着她。 四目相对,两人均是默契一笑,为黄玉芬如同三月天说变就变的喜怒哀愁感到无奈。 随她吧,黄玉芬前面苦了大半辈子,孤独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和儿子和儿媳妇住在了一块,是该找点东西折腾折腾,好找存在感。 他们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顺着她,以免她一下子想不开,躁郁症又发作。 第460章 重提靳远的死 喝过鸡汤吃过晚饭,黄玉芬又张罗着要给做银耳雪梨汤,换季时节气候干燥,喉头容易不适,这个时候的南方都喜欢做上一些润嗓子润肺的糖水。 南方有部分城市还是以糖水闻名华夏,虽然在北方人眼中,完全不敢想象糖水的味道,但华夏上下五千年以来,南方的糖水除了样式层出不穷以外,丝毫没有衰退的意思,更是越来越深受年轻人的喜爱。 毕竟比起喝苦口的凉茶以达到调养心肺的目的,人们更愿意喝甜滋滋的糖水。 翟思思和靳乔衍是不能再进厨房了,陈阿姨给他们洗了水果,便收拾碗筷,在厨房内和黄玉芬有一搭没一搭地干活。 看着紧闭的厨房门,翟思思嘴里塞了颗圣女果,由衷地感叹道:“我觉得……我们快上升到啃老族的阶层了。” 家里的饭菜基本上都是黄玉芬自掏腰包买的,除了偶尔的加餐,两人在这个家几乎没花过钱。 靳乔衍在“啃老”这个词上倒是看得开,拿着遥控器挑选电影,漫不经心地回答:“不是你说要给她一点存在感么?” 什么都不管,黄玉芬就能感觉到被需要了吧? 翟思思斜睨了他一眼,继续往嘴里塞圣女果。 佛爷是天,佛爷是地,佛爷说什么都是对的。 靳乔衍挑选了一部商战电影看,电影这才放了不到十分钟,他就紧蹙剑眉。 这是一部非常古老的商战电影,没有过多的节点和支线,几乎都是围绕家族、集团内部以及外部的战争,翟思思对商场不太熟,难免看得有些犯困。 偏头看向旁边的佛爷,发觉他蹙起的眉头,问道:“怎么了?不好看吗?” 靳乔衍转过头来反问道:“你说说哪里好看?” “……” 翟思思顿时语塞,答不上话来。 电影说的什么她全没看进去,开头两分钟就犯困了,还看什么看啊。 再说了,这不是他自个儿挑的电影吗?反过来问她干什么。 靳乔衍看她答不上话,拿着遥控器,指向电视,道:“一开头就是瞎扯,集团快倒闭了,就对外招收股东,卖股份,引了一大批豺狼进集团,搞得集团最终四分五裂,集团是第一次面临这样的危机,就是股票下跌,但集团的不动资产全部加起来价值也不少,那么大的一个集团,随随便便都能找一家银行拨贷款,这集团就是缺点钱的事,贷款一下来,什么问题都迎刃而解了,非得招那么多人进来把集团给拆了,这个编剧脑子有问题。” 他吐着自己的见解,顺带把编剧给毒舌了一遍。 翟思思听着他的话有些头大,但还是能听明白,便抒发自己的己见:“这不是现在家族企业开始走向衰退,招收股东也是转型的一种手段么?只是那些股东心怀各异,没能上下一心才这样。” 她的话只说到一半,没敢说是“剧情需要才这么设定的,要是没有这个剧情,后面的情节还怎么引申出来”以免靳乔衍觉得他的智商被羞辱了。 不料靳乔衍倒是认真:“决定把集团给卖了的时候就该考虑股东心怀各异的问题,到最后倒闭了才哭,有点脑子的总裁都不会这么做!” 脑子前脑子后,翟思思捏着圣女果,嘴上啧道:“就你有脑子,还不允许别人没了?” 话一出,惊觉一道寒芒冷冷地挂在身上。 紧接着,是靳乔衍熟悉的冰冷嗓音:“你说什么?” 翟思思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求生欲,一个激灵,当即挂上笑脸,把快要送进嘴里的圣女果给塞进靳乔衍的口中。 满脸的讨喜,她嘿嘿笑道:“我说那是当然的,他们哪有你有脑子,要不然就不会只是一个编剧不是?” 别人拍的马屁靳乔衍都不屑听,可这马屁从翟思思的嘴里说出来,甭提拍得有多舒坦。 冷眸一挑,大手一挥,将倾身往前送圣女果的翟思思搂进怀中,顺势斜靠在沙发上,让她依偎在自己怀中。 电影放什么内容两人也看不进去了,翟思思索性摸着遥控器将电视关掉,微微仰起头,赖在他的怀中瞧着他。 思忖片刻,她说:“说到家族集团……我这阵子一直在想一件事,你说靳远他走得这么突然,说中风就中风,平日里我看他也没有烟酒的习惯,而且大晚上的他待在房间里,能有谁刺激他?我总觉得,里面有问题。” 靳远一直都有高血压的毛病,为了控制血压,他几乎很少喝酒抽烟,就是推不掉的应酬,他也会让靳言顶上,不该说中风就中风才对,而且还来得那么急,直接毙命。 当时得知靳远死亡的消息,她一门心思担心靳乔衍和黄玉芬想不开,也没细想,这段日子事情少了,平复下来仔细想想,这中风要么是喝酒过多引起,要么是遭受到刺激,靳远都已经开透了搬进了养老院,还能受到什么刺激? 靳乔衍的手习惯性地抚摸着她的发顶,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他说:“靳言。” 翟思思猛然起身,睁着水眸不可思议地问:“你是说,是靳言刺激他的?” 怀里的温度骤然消失,他将两手背在脑勺后,点头道:“嗯,靳远走后,我查过养老院探望名单,也查过他的通话记录,他中风的两次,都和同一个号码有过通话记录,时长还不短。” 由于靳远的手机有密码锁,打开的唯一办法就是恢复出厂设置,但这么做,就不能看见靳远手机里电话号码的备注是什么了。 但直觉告诉他,那个陌生的号码,一定是靳言躲起来的那段时间用的号码。 还有一个更有力的证据是,靳远死亡的消息靳乔衍压得几乎没有任何风声,媒体记者统统没有播报出来,而当时的靳言什么也没有,靳启明不会去找他联手,更不可能把靳远去世的消息告诉他。 那么靳言和慕容珊又是怎么知道靳远死亡的消息,然后参加葬礼,光明正大地回到大众视线下?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靳言已经断定靳远会被刺激过度,走向死亡。 第461章 黄玉芬和靳乔衍说悄悄话 翟思思完全震慑住了。 都说虎毒不食子,靳远在感情上再如何辜负黄玉芬,如何浪子,但到了两个儿子身上,总是不计较他们的责。 靳乔衍推翻了鼎安,他不责怪。 靳言带着慕容珊卷钱跑路,他不让警察去追捕。 可靳言却是为了回到易城,为了和靳乔衍再次相斗,直接要了他的命。 还是用对于父亲而言,这么伤人的办法去要了他的命。 对靳言这个人,翟思思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那张看起来比靳乔衍还要乖的脸孔下,是比墨还要黑的心。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才消化掉这个惊人的消息,问靳乔衍:“那有办法让他受到法律的严惩吗?” 靳乔衍给出了否定的答案:“言语攻击不受法律约束。” 就是让世人知道了靳远是怎么死的,顶多就是为靳远打抱不平,怜惜他没有一副坚强的身体。 而靳言,除了有可能遭受到道德舆论的压力以外,法律根本拿他没有办法。 在这信息更新速度飞快的时代,就是挤上了热搜,不出几天,这件事就会被人给淡忘了,对靳言而言,根本就不痛不痒。 在人类文明快速前进的社会下,那套几年如一日的法则,是不是也该顺应时代的变化而变化呢? “乔衍,进来帮个忙。” 两人的谈话被打断,黄玉芬打开了厨房的门,手里提着一个大炖盅。 靳乔衍二话不说就起身进去了,陈阿姨捏着抹布从厨房里走出来,突然想起了什么,放下抹布,在围裙上擦干净双手,跑到阳台上去收衣服晾衣服。 翟思思这会儿也没再去想靳远的事,没有办法的事,除了暂时搁置,还能如何? 美眸微抬,看着靳乔衍走进了厨房,心一动,想起昨天她在厨房里和邓翠梅窃窃私语的画面,起身往厨房走去。 靳乔衍的耳朵很灵敏,她没敢靠太近,走到餐桌前,拿起陈阿姨刚才放下的抹布,佯装擦桌子收拾。 黄玉芬让靳乔衍帮忙看一下炉灶,突然就点不着火了。 靳乔衍拧了一下开关,发现没有电流声,便说:“炉灶没电了,所以打不着火,我换块电池就行。” 说着打开头上的柜子,找了两颗电池。 蹲下身,打开柜子,拆开炉灶的外部结构,取出两枚没有了电量的电池给替换上。 做好后他拍了拍手,起身拧了一下开关,蓝绿色的火苗便蹿了出来。 “好了。” 黄玉芬瞧着炉灶上跳跃着的火苗,伸手拦住了转身要往门外走的靳乔衍,哎了声。 靳乔衍停住脚步,疑惑地问:“妈,还有什么事吗?” 黄玉芬往门外瞧了眼,问:“乔衍,你和思思是不是一直都没做防护措施?” 靳乔衍知道她又想说关于孩子的问题,最近“孩子”这两个字眼在家里出现的频率太多了,黄玉芬一开口,他就知道她想说什么。 脸色一沉,他略带不满地说:“妈,以后你在思思面前少提孩子的事,别给她太大压力。” 黄玉芬不听他说闲话,摆了摆手,道:“去,我没要给她压力,我就问问你,是不是一直都没做防护措施?” 靳乔衍凝视着她的脸好几秒,倒也不是害羞得难以启齿,只是不明白黄玉芬又想到了哪一出。 沉默片刻,他轻声应道:“嗯。” 这里的一直,和黄玉芬产生了分歧。 黄玉芬口中的一直,可是去年十二月两人领证开始,也就是说从结婚的第一天开始算起,至今一年零三个月。 而靳乔衍想的一直,则是他和翟思思确定关系后,这短短的一个多月内。 也就是这一个多月内,他才和翟思思成为真正的夫妻,刚回来就被黄玉芬催促要孩子,翟思思也同意了,所以两人也就没有做任何措施,坏了孩子就生,没怀就顺其自然。 可黄玉芬听见这个嗯字,当即就脸都黑了。 一年多都没做防护措施,还是两个需求正刚的年轻人,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没怀上? 心里不禁起了想法,她踌躇了一会儿,又问:“你们结婚的时候,有没有去做婚前检查?现在领证的时候,民政局那边会给你们一张单子,让你们上医院去做免费婚检吗?” 婚前检查能检查出很多毛病,譬如是否带有先天性疾病,类似地中海贫血症,也能检查夫妻双方的在生殖方面是否存在问题,很多女性在婚前就检查出了患有不孕不育的毛病,被男方拒婚了。 而当初靳乔衍和翟思思两人压根就没上民政局,只是让费腾找民政局的人盖了章,弄了张结婚证,两人当时也没想过会假戏真做,根本没有考虑婚前检查的问题。 靳乔衍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怕她找到刺,反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黄玉芬哎呀一声,说:“这不是想知道你们俩那方面有没有问题吗?这年头的年轻人生活压力大,很容易不孕不育,你和思思都结婚这么久了,还没怀上孩子,该不是她生不出?” 靳乔衍张嘴就想说这事不着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黄玉芬给堵在嘴里:“你别急着反驳我,你也不是医生,你怎么知道她有没有毛病?这几天我去给她送饭,看见她忙得常常没有按时吃饭,有时候饭吃两口就跑去忙了,这样的进餐习惯,能不熬出毛病来?我看啊,你就赶紧和她一块儿去做做检查,最好这工作就让她别做了,再做坏了身体,生不出孩子来,你以后可怎么办?!” 靳乔衍下意识地往门口看了眼,沉声道:“妈,以后我和思思的事,你少管。” 这话要是让翟思思听见了,准能把身体憋坏。 说完,也不管黄玉芬在他身后怎么叫唤,打开厨房的门就往外走。 黄玉芬指着他的背影骂道:“乔衍!乔衍!你这孩子,白眼狼你!” 走出厨房,翟思思正斜躺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百般聊赖地找另外一部电影。 黄玉芬的那番话还萦绕在耳边,剑眉微蹙,他动作轻柔地坐在沙发上,将她撑着脑袋的手放下,让她枕在自己腿上。 翟思思选定了一部电影,放下遥控器,在靳乔衍看不见的情况下,双眼一斜,睨着厨房里正在翻箱倒柜的黄玉芬。 第462章 翟思思检查 “翟医生,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附属医院里,simon略显为难地看着翟思思。 只见翟思思笃定地点头,脸上似乎还写着:拜托了。 simon咽了口唾沫,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可是……那是妇科……我一光棍去挂妇科,不太好吧?” 今天一大早上班,就看见翟思思坐在他的座位上等着他,除了人以外,办公桌上还摆放了好几种早餐,显然是有事相求。 他一个小医生,翟思思堂堂靳太太,能有什么事求他? 想来也是和权势无关的事,应该是他能够轻易做到的事,他便软下心,问她想他做什么。 再说了,她的要求,他还拒绝得了吗? 翟思思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检查一下,我会比较安心。” 翟思思要求他挂妇科号,是因为黄玉芬的话让她心里过不去,不管自己身体有没有这个毛病,检查清楚了,往后在黄玉芬面前说起孩子的问题,心里也不虚。 但是以她的名义挂这妇科号的话,一定会引起媒体记者注意,到时候加油添醋地播报,不仅会给靳乔衍带来麻烦,她和黄玉芬之间的婆媳关系也会变得敏感。 除了附属医院以外,易城能让她信得过技术的就只有同治医院,但她在同治待过,许博学在同治的眼线多得可怕,医院里上下大小事务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许博学和靳乔衍又是好兄弟,她去同治医院检查妇科,无异于在靳乔衍的眼皮子底下检查。 她要是想给他添麻烦的话,就不用如此偷偷摸摸了。 simon还是不太想去,像是濒临死亡的病人一般垂死挣扎:“怎么突然想检查一下?你和mr j结婚之前没有做产检吗?” 对此翟思思一句带过:“那是不是觉得年轻肯定没事嘛?现在就想图个安心。” simon回过头,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叫那时候还年轻,不就是一年前的事吗……” 他那副口吻,像极了在说我读得书少你不要骗我。 看他一直不答应,翟思思也是有些急了,索性美眸一瞪,半威胁半催促地问:“你就说你帮不帮吧?你帮我这个忙,我记你这个情,不帮我就找别人。” 她知道外国人心底都特别软,尤其是男人,对于女人的恳请,几乎是不会推辞的。 这叫绅士风度。 simon也是了解翟思思在医院处处给员工施压、挑医院的米虫导致一直没结交上什么朋友。 湛蓝的眼眸如同深邃的大海般好看,软下来说:“您可行了吧,这医院你有几个能找的人?我两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态度已经软下来了,翟思思知道这事有商量,立即就迎上笑脸:“那你要帮我这个忙吗?” 湛蓝的眼眸一眨,配合点头的动作:“嗯,行行行,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答谢的话刚想说出口,simon就提前把话说出:“你也别着急着谢我,我可是有条件的!” 翟思思问:“什么条件?” 只要肯答应,什么条件都好说。” 他回答道:“也不是什么难事,作为答谢,请我吃顿饭就好了。” 翟思思疑惑:“就这么简单?” simon点头肯定:“就这么简单,地点我定。” 翟思思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好!” simon的为人,她还是很信得过的。 认识这么久了,simon所表现的是外国人固有的性格,有爱心、心底软、极具绅士风度,是个不错的男人。 她爽快,simon也爽快:“那行,我现在就去给你挂号,那边我会替你打点好,中午下班戴上口罩过去检查就行,对了,记得不要穿太好的衣服了,太明显。” “好。” 上午翟思思没有手术,甲乳科今天的病患也不多,一整个上午在甲乳科住院部观察了一圈,又在医院上下都走了一圈“视察工作”,好不容易盼到中午,赶紧戴上口罩,脱掉gucci薄外套,换上一件她以前的旧风衣。 simon替她取的号开了后门,直接去b超室检查,检查完了以后再给妇科医生看就好。 除了等着给翟思思拍b超的医生以外,整个彩超室的医生都下班了,走廊里空空如也。 她吁了口气,捏着simon临近下班前交给她的单子,走到对应的彩超室门口。 指骨曲着,抬手停在彩超室门口,却愣是没能敲响这个门。 这种心态就像高考之前,所有人都在紧张着高考,独独当事人跟什么事都没似的,该干嘛干嘛,结果到了高考那天,之前所有的不以为然,在这一刻都转化成巨大的压力,开始担忧着答题不会做怎么办?之前复习的内容好像还不够全面?要是复习的时候多用心一点会不会更好?要是成绩单不如所愿可怎么办? 翟思思此刻的心情,相差无几。 在备孕之前,她总认为身体没有任何毛病,年轻人,身体硬朗得很,各器|管也一定不会出问题。 但是现在,她紧张得呼吸都变得急促。 要是真有问题,怎么办? 不等她做好心理建设,彩超室的门猛地打开,熟悉的白大褂出现在眼前。 一个戴着口罩、扎着马尾单手插兜的医生出现在眼前,上下打量了眼翟思思,问道:“你就是simon的朋友张红花?” 口罩下的绛唇抽了两下,翟思思连忙点头,举起手中的检查单子。 外国人起的名字,还真是辣耳朵。 女医生接过单子看了眼,转身往里面走去:“怎么才来?都等了你好久了,把门关上,赶紧脱了鞋躺到床上去。” 翟思思听着她的话关上彩超室的门,顺手拉上检查病床的窗帘,确认外面看不到后,这才脱了鞋子,躺在窄小的检查床上。 女医生坐在彩超检测设备前,兀自对着病患的个人资料,嘴上问道:“有过房事吗?” 这话听得翟思思一顿脸红脖子粗,声音几乎听不到地回答:“有。” 比起翟思思的羞赧,女医生早已习以为常,眼神没有任何变化,放下单子,看向她:“所有的裤子都脱掉挂在左脚,把右脚和下身空出来,双腿屈膝,尽可能地张开。” 说着,从桌面拿起一个套撕开,套在阴|道镜上。 第463章 晴天霹雳 翟思思从来没有踏进过彩超室。 医学出身的她对于妇产科只有基础性的了解,知道彩超分黑白和彩色,知道彩超的检查方式有两种,腹部以及…… 通常有过房事的,医生都不会使用腹部彩超,因为腹部彩超远没有第二种彩超照得清晰。 来的路上一心想着要彻头彻尾地检查个清楚,各育儿器官的功能都要检测一遍,却忘了她是需要通过第二种彩超方式去检查的。 平躺在窄小的检查床上,头顶是一盏一米长的白光管,冰冷清凉的光亮刺得她眼睛有些不适,在这一刻,所有的感知被无限放大。 平日里早已习惯的消毒水味道在这刻变得刺鼻难闻。 易城这些天的回温在这刻仿佛没有发生过。 检查床铺坚硬地硌得她的后背生疼。 以及,坐在旁边拿着检查镜心底里说不定正在发笑的医生。 她突然就不想检了,耻辱感从脚趾遍布全身,这一刻她更是能体会到那些意外怀孕被男人逼着上医院把孩子给做了,独自一人躺在产床上,踩着踏板,两腿迈开,看着天花板上冷漠的白光管,感受着手臂上注入的麻醉药,心底有多绝望。 女医生已经做好准备工作了,偏头一看,翟思思躺在床上发愣,裤子还没脱掉,不耐烦地催促了句:“怎么还不脱子?你不检我就下班了!”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翟思思身一动,绛唇张开:“检。” 黄玉芬那句“生不出”,她始终无法平静。 麻木地脱掉裤子,她双手捏拳压在检查床两侧,女医生看了她一眼,说:“检就对了,这女人的检查是很有必要的,除了检查生育功能以外,还能看到很多的问题,比如子宫的情况等,很多人平时就是不注重身体检查,到病入膏肓才跑到医院来,有什么用?平日里就该定时做检查,才是对身体的负责。” 女医生很是能理解这种第一次来做彩超检查的人心底的紧张,她见得多了,也就有了自己的一套安慰方式。 她说的翟思思都知道,但兴许是听不出嘲讽意味,而且女医生的嗓音还柔柔的,抚平了她内心的不安,渐渐地也就不像刚才那般拘束了。 看她的秀眉抚平些许,女医生拿着检查镜,道:“那我开始了?” 翟思思点了点头。 女医生将她的右腿压低了些,检查镜不大,却让翟思思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女医生宽慰道:“放轻松,很快就好了。” 翟思思双目紧闭,模糊不清地摁了声,松开紧握的拳头,老实配合女医生的指令。 女医生口中的很快,在翟思思的感觉上是漫长的,她后背都渗出了丝丝冷汗,女医生每动一下手,于她而言都是一种煎熬和折磨。 当女人不容易,当妈的,更不容易。 光是在检查这一点,身心是极度的摧残。 耳边是器械的滴滴声,还有女医生的按键声,安静的检查室里,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格外清晰。 几分钟后,女医生把检查镜取出,对她说:“好了,旁边有纸巾。” 翟思思嗯了声,却抽出自己口袋里的纸巾擦拭干净,连忙起身穿戴整齐。 女医生放下检查镜,调整好检查报告,最后检查一次,按下打印按钮,然后在上面签字。 将检查单交给翟思思,她说:“放心吧,就我这里看你的子宫很健康,没有任何问题,非常适合怀孕,你把单子拿到主治医生那里,看一下还要检查什么就好。” 得到女医生这句话,翟思思觉得前面遭受的心理压力和身体上的折磨,统统都值得了。 她的身体非常健康,非常适合怀孕! 道了谢,拿着检查单只觉得浑身轻松,满脑子都想着孩子的事,在黄玉芬的催促中,她潜移默化地也想要一个宝宝了。 这一刻,她仿佛都能听见耳边有婴儿的哭泣声。 过于兴奋,让她忘了检查子宫不过是婚检众多项目其一。 拿着检查单找到simon给她安排的医生,医生看了眼没什么大问题,问了她最近的生理期,让她到里面的检查床躺下。 需要取样。 取样的过程并不比彩超轻松,所遭受的罪更多,好在有彩超的经验,翟思思这会儿也就不那么窘迫,乖乖地配合医生的检查,就是被弄得再疼,也咬着牙闭上眼熬过去。 取了样,医生又另外让她取了其他样本,譬如尿液之类,取了以后,医生亲自将她的样本送到了化验科,给她插了个队,放在最前面化验。 等待化验的过程是漫长的,翟思思坐在医生办公室里,整理了一下口罩。 还不等医生回来,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她拿着手机,往门口看了眼,趁着医生还没回来,接通电话:“simon?” simon问道:“检查得怎么样了?” 她说:“现在检查的项目显示都还不错,但是婚检项目比较多,估计得检到下午,下午的班你替我顶一下。” simon豪爽地应道:“没问题。” 都不要脸皮地给她挂了妇科,还怕替她当值一下? 随后他又说:“不过刚才mr j他妈妈来了一趟,给你带了午饭,我说你有事忙去了,她表情看上去不太好,什么也没说,放下东西就走了,你看看要不给她打个电话?”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眼角余光瞥见医生拿着一张检查单进来,她立刻压低嗓音,变成了公鸭嗓:“好,不说了,医生来了。” 说完,也不管simon还有没有话要说,直接把电话挂断。 simon还以为打错电话了,看了眼屏幕上单独的一个思字,没错啊。 咳了两下,翟思思继续用着公鸭嗓问医生:“医生,怎么样了?” 医生将检查单放在桌面上,然后坐回转椅上,盯着她,有些惋惜地说:“张小姐,就目前来看,你可能患有不孕不育症。” 一句话,将原本还在天堂的人儿,粗暴地拽进了地狱。 翟思思只觉得一道响雷在脑门上炸开,震得她久久不能平复。 纤长的睫毛剧烈地颤了好几下,眼眶发酸,张着的唇好半晌才不可思议地问:“不、不好意思,医生,你刚刚说、说什么?我没太听清。” 她的声音,颤抖得变了声。 第464章 情敌碰头 医生看过太多不孕不育的病患,很能理解翟思思一时接受不了的心态。 口吻尽量放轻一些,她说:“是这样,我刚才给你取了样,检查了黄体生成激素,也就是lh,结果为阴性,按照你的经期来算,现在已经是排卵期了,但是……” 她说着,便摇了摇头。 黄体生成激素翟思思很清楚,就是检测在排卵期是否有排卵。 一个宝宝的形成,除了男方以外,还需要女方能够顺利排卵、融合,若是没有卵,又怎么可能有孩子? 专业知识告诉她,单凭这一次的检查是不能够确定排卵功能存在障碍,可张开的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因为她知道,在这方面,妇产科的医生比她更专业、更有经验。 医生的语气放得轻松了些,问她:“你平时是不是有痛经的习惯?” 翟思思如实回答:“嗯,从五六年前就一直有这个毛病,那时候还年轻,不注重这方面的问题。” 曹丽华上医院找她的那次,她还痛得直不起腰。 医生又问:“你平时是不是作息时间不规律?还有吃饭的时间也是不规律?” 翟思思点了点头。 上大学的时候要忙学业要忙兼职,别说吃饭时间不规律了,有时候吃了上顿没时间吃下顿,一天的时间都被安排得满满当当的,能睡上六小时,已经算非常多了。 医生暗自叹了口气,在病历本上写下她的情况,嘴里说道:“难怪,你这不排卵,有可能是因为作息的问题,加上你常年劳碌导致内分泌失调,才会造成排卵功能障碍,你以后在这方面要注意一下,养好身体,才是怀孕的关键。” 翟思思怎么也没想到,她拼命要在易城这个万紫千红的城市留下来,会把身体弄垮。 也没想到,黄玉芬的那句生不出,应验了。 看她还是无法接受,医生又安慰道:“你也不用太紧张,心态放好,才能怀上孩子,而且排卵功能不是检查一天就能检查出结果的,我也只是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告诉你不排除有这个可能性,你回去以后可以自己买点排卵检测纸检查尿液,要是急切想要孩子的话,就定时做卵泡监测,全程监测你体内卵泡的发育情况,更精准地怀孕。” 虽说是可能,但以医生的经验来说,是八九不离十了。 她想要怀孕,很难。 翟思思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拿着检查单子离开医生办公室的,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游荡到了街上,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车水马龙的街头,各色华灯初上,灯火迷离的城市,孤独的背影立在路边格外萧条。 身旁是刚被父母接下课的孩子,背着书包在街上蹦蹦跳跳,身后是父母急切地让孩子不要跑太快的呼喊声。 凝望整条街道,平日里还不觉得,这一刻她只觉得满街上都是孩子,刚出生的,刚学走路的,上学的,十几岁却还是和父母撒娇的…… 可没有一个是她的。 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眼前一个个擦肩而过的孩子,她的心底一片荒凉。 强子不知她是受什么刺激了,一直开着车跟在她身后暗中保护着。 好半晌,手机震了震,掏出来点开,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她实在是没心情去细看短信上的内容,拇指左滑了一下正准备删除,而短信上“susan闵”的字样,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视线。 是闵静发来的短信,上面写的,是一个地址。 抬头看了眼路灯,不一会儿,她转身径直走到停在路边的白色星脉前,打开车门钻进后座,将地址报给了强子。 强子立刻开车赶过去,路上,他看了眼坐在后座脸色不太好的翟思思,小心翼翼地问:“大嫂,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要不我叫衍哥过来?” 翟思思望着车窗外,平静地说:“没什么。” 强子持怀疑态度:“真的没什么?” 他可不想再被靳乔衍罚得三天下不了地。 水眸倏然转了过来,强子心头一惊,以为她是不高兴了,连忙闭上嘴,认真开车。 好一会儿,才听见后座上的人轻缓地说了句:“只是工作上的问题,有点堵心,告诉乔衍也只会给他添烦恼,我能处理好,放心吧。” 听她这么说,强子放心了:“原来是工作上的问题……吓得我……大嫂,要是有需要的地方直接吩咐我就行,强子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强子夸大的言辞,翟思思本该发笑的,原谅她此刻笑不出来,靠在真皮沙发上,闭上双眼,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响着妇产科医生的话。 闵静挑选的餐厅处在比较偏僻的地方,翟思思也能够理解明星为了躲避狗仔躲避粉丝的不易,更何况她身边还带着强子,也就不那么担心。 来自小三的挑衅,她要是退却了,岂不是让闵静来了个下马威? 闵静钱多人豪气,直接把整个餐厅都给包了,所有的窗帘都关上,空旷的餐厅内,她一人正坐其中。 今天的闵静穿着一套紧身皮衣,明明是非常休闲的装束,却因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显得格外有魅惑力。 哪怕她的头发只是简单地扎起一个高马尾,也能让人暗叹她脸颊的轮廓如此曼妙。 无数宅男为之疯狂,不是没有道理的。 靳乔衍也没告诉过她闵静整了容,这是对师姐的尊重。 相比起闵静的风情万种,翟思思的打扮就普通了许多,简单的白衬衫,一条蓝色的破洞牛仔裤,裤脚处的挽起露出一节漂亮的脚踝,故意把后面踩塌下的帆布鞋,以及小小的斜挎包。 一头浓密的大长卷发,因为工作缘故一直高高地束在脑勺后,整个人的装扮干练十足。 领口处没有老老实实地扣着所有纽扣,而是空着一颗,露出她漂亮的一字型锁骨。 看着她的装束,闵静猛然就想起了靳乔衍。 是的,和靳乔衍相似的白衬衫,相似的干练气场。 从外貌的契合度上,闵静就输给她一大截。 尤其是翟思思不施粉黛的脸还那么好看,两人更是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第465章 知道一点 闵静并没有因此而感到自卑和却步,翟思思穿的是好看,但少了一丝女人味。 男人嘛,到了床上还不是喜欢像女人一点的?在这点上,她的资本绝对比翟思思要多。 在这之前,闵静已经把翟思思的底查了个清楚,她的出身她的工作经历恋爱经历以及人际关系统统都查得一干二净,就是不知道她怎么会和靳乔衍好上了,两人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一块的人,怎么就突然在一起了? 对翟思思的出身了若指掌,闵静一开始还以为翟思思会直接过来甩她一耳光,或是泼一杯水,这样,她就有理由去见靳乔衍,在他怀中控诉翟思思,让他替她做主。 当初她可是陪着靳乔衍度过最艰难时光的人。 不料翟思思只是平静地拉开椅子,拿起餐桌上的菜单,喊来服务员。 闵静有些失望,端起高脚杯,但见服务员来了,烈火红唇又勾起一抹玩味。 这里是高级法国餐厅,早些年带着法国香氛到易城创业的人不计其数,为了让那些法国人有宾至如归的感觉,这里的服务员统统都是在易城打工的法国人,只有少部分会说华夏语,很多开口闭口还是法国本土语调。 她包了场,特意留下了两位只会说法文的服务员,只想看一下翟思思的笑话。 倒不是存心想整翟思思,只是想让翟思思看清楚她们之间的差异,想让翟思思知难而退,不要和她争靳乔衍。 一个农村姑娘,有什么资格站在光芒万丈的男人身旁? 服务员双手交叠在身前,半鞠躬,客气地用法文问翟思思需要什么。 精致的小脸上浮现些许的震惊,这家法国餐厅她和靳乔衍曾经来过,当时招呼他们的是餐厅经理,餐厅经理是本土人,因此没有言语不通的困扰。 这会儿服务员嘴里叽里咕噜地吐出一大串法文,眼前的闵静一脸淡定地喝着红酒,没有任何想要询问她需不需要帮忙翻译的意思。 闵静虽端着高脚杯,但丝毫没有掩饰斜睨着翟思思的眼,她这是想要来个下马威。 见翟思思看着闵静不说话,服务员又用法文催促了句,然后疑惑地看看闵静,问她她的朋友是不是不会法文,需要点什么? 闵静正想佯装好心肠替她翻译一下,刚放下高脚杯,就听得正坐对面的人流畅地说了菜名和甜品名字,甚至还特别顺口地说得要一份餐前汤,甚至菜品细节要如何按照她的口味去调,都说得无比精准。 服务员闻言应了下来,接过餐单,让她稍等一下。 闵静在大学主修外语,却不知翟思思一个医生,竟然能将法文说得这么流利。 化着浓妆的眼睛直盯着她,轻诧道:“没想到现在当医生还需要会法文?” 翟思思莞尔一笑,将桌上的餐巾放在腿上:“我也只是会一些简单的。” 她说的是实话,在大学四年,她为了不花钱能够学到更多知识,在不少国外餐厅打过工,尤其是人气高的那种餐厅,她都待过一段日子。 除了医学科本身要学的英文以外,她还在各家餐厅里学会了法文、日文、泰文,其中泰文是她学得最轻松的。 说是学会,其实也只是略懂皮毛,能够进行普通的交流,再往深处去,便是能够说出专业性的菜名,这是当服务员必备的技能。 要是上升到某个行业的专业领域的话,她也是像个小白一样,完全听不懂。 而翟思思的实话实说,在外人听来便是谦虚了,翟思思越是表现得谦虚、落落大方,便越是显得闵静这个“小三”咄咄逼人了。 完完全全就是正室的大家风范,一点儿也没有因为对手的优秀而感到不安和紧张。 靳乔衍说过,相信他。 闵静想要让翟思思知难而退,翟思思何尝不是这么想? 两人面上你来我往,心底里早已暗暗较劲了番。 闵静笑道:“我好像有点儿明白为什么乔衍会喜欢你了。” 举止得体,落落大方,丝毫没有因为出身而上不了台面,还长得漂亮身材也不错。 别说是靳乔衍了,这样撑得起门面,还能带来经济利益的妻子,谁不喜欢? 思及靳乔衍肩膀上的红唇印,翟思思美眸微挑,皮笑肉不笑地说:“闵小姐这么说……害得我突然就想蹦出一句‘我好像有点儿明白为什么乔衍会不喜欢你了。’” 这是人正常思维的第一反应。 翟思思直睨着她,脸上的笑不深不浅,甚是好看。 闵静也看着她,突然就觉着翟思思有点儿趣。 看来平静的面孔下,还是一副小辣椒的脾气,令得翟思思的形象更是鲜活了几分。 长得漂亮,性格还有些可爱,别说靳乔衍了,就连她这个女人,也觉得翟思思特别有趣。 明明是想把翟思思当情敌对待的,可她怎么就憎恨不起这个女人来呢? 大概是军人都有一颗善于包容的心? 服务员推着一辆小车将菜上桌,闵静拿起刀叉,切着鹅肝,语气平缓地说:“我们俩也别在这唇枪舌战了,我不是擅长拐弯抹角的人,你能够这么安静地坐在我面前,想必乔衍也把我们的关系和你说得非常清楚。” 翟思思喝着奶油蘑菇汤,嘴上不咸不淡地应道:“知道一点。” 闵静发现她说话特别有意思,不左不右,不多不少,什么都说一点儿,既不失衡让人挑刺,也能反过来把先开口说话的权利扔给对方,自己好以不变应万变,倒是有点儿小聪明。 这也是翟思思在医院工作了一年多得到的人际关系经验,但凡是别人问起旁人的八卦,她就说知道一点儿,就是不知道和你所知道的是不是一样的,你知道的是什么样的? 凡是跑到你面前来问你知不知道什么八卦的,那肯定是带着八卦而来的,压根就不在意你知道些什么,只是想把自己知道的八卦告诉你。 你要是每回都说不知道,她会觉着你是自视清高,不想听八卦新闻,或者压根就是那种这边听八卦,那边跑到领导面前戳背脊骨的人,会让人际关系变得糟糕。 说知道一点儿,不会引起对方的戒心,还能听去了八卦,好选择该用什么态度去对付八卦的当事人,一石二鸟之计。 第466章 闵静救了翟思思 闵静轻轻地嗤笑了声,对于翟思思这种谨言慎行的行为,倒也是不排斥。 人嘛,越是走到高处,就越是需要小心说话,以免无意间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从高处摔下来,所有的努力都前功尽弃了。 就像她,在人后是娱乐圈里最浪的女王,为了上位无所不用其极,而在镜头前,却是一个特别爱做慈善、特别有善心的宅男女神。 当然,这个人类的范围内,靳乔衍排除在外,他从来就不需要谨言慎行。 吃着鹅肝,闵静开门见山道:“今天约你出来,是想和你聊聊关于乔衍的事。” 翟思思捏着汤勺的手略微停顿片刻,旋即抬起,在汤碗边上刮掉勺底的汤汁,送进嘴里,在唇腔里细细品尝着味道。 知道柔滑的蘑菇汤下肚,她才说:“如果你是想说让我把靳太太的位置让出来,很抱歉,我想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必要。” 说罢,她又继续盛了一勺汤。 这个汤鲜甜柔滑,味道真不错,该让乔衍学学怎么做。 闵静自是知道无法坐上靳太太的位置,平房内靳乔衍表现得很明白,他是绝不会和翟思思分开的。 于是她说:“你放心,我不和你争靳太太的位置。” 翟思思不明白她意欲何为,汤勺到了唇边,眼皮一掀,看着她。 只见她的烈火红唇是笑着的,说:“可能是在娱乐圈里混久了,说实话,我不介意和你一起分享乔衍,而我今天也不是想要经过你的同意和乔衍在一起,我想说的是,不管你高不高兴,你必须把乔衍分我一半。” 翟思思只觉得自己听到了天荒夜谈。 闵静在这里,和她商讨着如何瓜分靳乔衍? 她当靳乔衍是西瓜还是南瓜?还能切一半分给她? 要不要把籽儿都留给她? 坐下来这么久了,翟思思这才放下汤勺,认真地盯着她说:“首先,我不明白你两女共侍一夫的想法是怎么形成的,我也没兴趣知道,我只把我的立场说明,别说是一半了,就是一根头发,关于乔衍的,我都不会和你分享。” 靳乔衍的身和心,都是她的。 “其次,你不觉得在这里和我讨论乔衍的‘分割权’很可笑吗?乔衍他是人,不是物,他有自己的自主思维,你可以去勾搭他,但是你和我分他,是不是有些脑洞大开了?” 闵静喜欢勾搭靳乔衍,没关系,只要闵静勾得动,她能说什么? 但是现在这个画面,就像是古时候皇上身边闲来无事的妃嫔,背着皇帝争抢今晚该翻谁的牌子。 这事放在二十一世纪,是不是有些太好笑了? 闵静不管她话里的好笑不好笑,只捕捉到了重点:“翟思思,这可是你说的,不管我和乔衍发生了什么,你都不会阻拦,也不能在媒体记者面前乱说话!” 翟思思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了句前提:“他愿意的话。” 闵静都扒光站在靳乔衍面前了,人佛爷眼皮都没动一下,显然是对闵静没兴趣。 她还会担心靳乔衍和闵静跑了? 而对于翟思思的自信,闵静视为自负,也不认同她的想法。 只是轻松地说:“翟思思,你也别太小看我了,你和乔衍不过相处一年的时间,而我和他,有好几年,别忘了,倪安妮结婚的坎,是我陪他度过的,而且啊……” 闵静叉起一块鹅肝,张开嘴慢慢地一口吃掉。 就像是靳乔衍,她会慢慢地吃个干净。 “我和乔衍的回忆,比你多很多。” 靳乔衍的低潮是她陪着的,只要那些日子靳乔衍重温起来,就一定会发现她的好。 翟思思眼不抬脸不变,淡定地回答:“你也别忘了他的枕边人是我,我和乔衍能够发生的回忆,比你多很多。” 论呛声,谁还不会了? 闵静眉头微挑,笑出了声音:“行,那我就当你是和我下战帖咯?有趣,翟思思,我一定会让乔衍把我带到你们的床上。” 这句话听得翟思思心里非常不舒服,表面还是故作平静地说:“我拭目以待。” 两人的战火燃烧得正旺,硝烟味顷刻弥漫。 服务员端着一个有着圆盖的托盘靠近,翟思思还有一个饭后甜点没上。 闵静下意识地瞥了眼那个服务员,然后挪开。 再下一秒,她好像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彼时服务员已经走到了翟思思的身边,她大喊了声:“趴下!” 翟思思正在喝着汤,对面的闵静突然尖叫出声,眼角余光察觉到靠近的服务员,想也没想就往后一靠,顺着椅子滑下桌底。 在她滑下去的时候,听见脑袋上有剧烈的响声炸开:“砰!” 枪声! 桌布正好遮住了她的脑袋,通过桌布下方,她看见闵静已经起身和服务员扭打在一块,一把枪掉在了她的眼前,她立刻捡起来,一猫腰从另一侧滚出桌子底下,捏着枪,对着服务员用法文大喊了声:“住手!” 金发碧眼的服务员瞥了眼翟思思的方向,立刻从衣袖里滑出一把折叠匕首,摁出刀刃,侧身躲过闵静的进攻,顺势朝她的腰部扎了一刀。 闵静吃疼地皱起眉头,左手捂住伤口,服务员趁着这个缝隙,一脚踹在她的膝盖窝上,迫使她跪在地上。 一手拽着闵静的马尾,服务员蹲在地上,将匕首对准了她的太阳穴,对翟思思说着流利的华夏语:“把枪放下,不然我保证在你开枪之前,我会把她的太阳穴捅成一朵花!” 闵静整个脑袋都被往后拽,下巴高高抬起,视线垂下望着翟思思,喊道:“开枪!” 枪的速度她比不过,匕首的速度都比不过的话,那她还怎么当一名军人? 见她嘴硬,服务员将刀尖刺在她太阳穴的皮肤上,睁大眼威胁翟思思:“我给你三秒!” 翟思思枪术不好,服务员大半个身子都躲在闵静后面,她不敢拿闵静的性命当赌注,当即食指套住扳机,放开枪举起双手。 闵静皱起了眉头,正当她准备抢夺服务员手上的弹簧匕首直接切断长发脱身的时候,只听得身后响起了男人的嗓音:“抱头前滚!” 服务员被吸引了注意力,声音响起的时候拽着闵静头发的手显然松了些劲道,不容多想,双手抱住脑袋,身体前倾三百六十度翻滚。 第467章 姐妹相称 闵静这一抱头滚直接滚到了翟思思的跟前,服务员见状立刻抬手欲要将弹簧匕首朝她飞掷,翟思思连忙拽过一把椅子,推到在闵静身后护着她。 一手捏着枪,蹲在地上将闵静往身后带,等她准备开枪的时候,只见服务员整个人被一脚踢飞,强子随后紧跟而上,抓住他的手腕,一把将弹簧匕首刺进了他的胸膛。 服务员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瞧着强子,手里头还捏着弹簧匕首,脑袋微微抬起,瞪着他。 嘴里想说什么,强子二话不说,猛地一拧他的手腕,将匕首在他体内转了一圈,服务员抬起的脑袋终于倒地。 翟思思想也不想撕掉衬衫下摆,直接绑在闵静的腰上,给她扎得紧紧的,嘴上吩咐道:“强子,马上把她送进医院!” 强子还蹲在服务员跟前,用手探着他的鼻息。 闻言眼神幽凉地瞥了眼翟思思,再看了眼服务员,旋即缓缓起身。 翟思思没看到他刚才突然变冷的眼神,只顾着低头替闵静包扎,闵静腰上的伤口很深,需要马上送到医院做手术,太阳穴前只是蹭破了表皮,不碍事。 听见脚步声,她下意识地抬头,却撞进了强子那双布满血腥狠戾的眼眸。 他的身上,被服务员溅了一身的血。 整个人是异常陌生的。 翟思思抬头紧盯着他,心里头突突直跳,不知为何,这一秒的强子,给了她一种陌生的可怕感。 很快强子眼低的血色消退,连忙蹲下身,将闵静拦腰抱起:“大嫂,快开车门!” 前后一秒,同一个人的眼神有着天壤之别。 翟思思迟疑了半秒,立刻从他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拔腿就朝餐厅外跑。 大概是她想多了吧,强子许是刚才救她心切,和服务员起争斗的时候杀红了眼而已。 餐厅经理闻讯赶来,立刻替几人打开门,嘴上发抖地说:“闵、闵小姐,放心吧,这件事我们一定不会传出去的!人我暂时给你们送殡仪馆去!” 闵静躺在强子的怀里,腰上的伤口被扎得紧,疼得她唇都白了,加上一时间失血过多,脑袋有些晕,连点头的力气也没有,索性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强子一路飞驰,好在闵静为了迁就翟思思下班,订的餐厅就在附属医院附近,两分钟不到就赶到了医院。 路上翟思思早已给医院打了电话,车门一开,几个医护人员便七手八脚地把闵静抬上病床,连忙朝紧急电梯推进去。 翟思思的指缝间,全是闵静的血。 手术室已经准备好了,翟思思动作利索地穿上无菌衣和无菌帽,黏糊糊的手也顾不上洗,直接套上医疗手套,让小护士边替她绑上无菌衣的绳索,边戴上口罩往手术室里走。 闵静被刺破的地方正好是大动脉,好在翟思思及时替她包扎了一下,减少了出血量,此刻虽晕倒了,却也还没到有生命危险的地步。 翟思思打开头顶上的灯,立刻进入状态,专心致志地给闵静做手术。 手术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出血止住了,闵静也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因为失血过多暂时性地晕过去,清理好伤口后,由几个医护人员给送进vip病房。 做完手术后,翟思思突然就感到筋疲力尽。 和服务员交手的时候她的精神处于高度集中状态,刺激了肾上激素,整个人都有些控制不住精神状态。 之后马不停蹄又投身于给闵静做手术的高度紧张中,这会儿松弛下来,竟是从神经到身体上的疲累。 在手术室里休息了好一会儿,她才洗干净被血液凝固得不舒服的手,把破烂的衣摆全部塞进牛仔裤里,整理好后,又放心不下地去vip病房看一眼闵静。 送到医院的时候闵静已经昏迷过去了,手术全程翟思思也没有给她输入麻醉药,这会儿过去闵静刚好醒了过来。 脑壳还有些懵圈,闵静看着天花板好久,听见病房门推开的身影,视线下垂,越过床尾看着翟思思。 翟思思的白衬衫塞进了牛仔裤了,倒也看不出坏了,只依稀看见她腰上的部分,有洗淡了的血迹。 看见闵静醒了,翟思思顺手关上房门,拉过椅子坐在病床前:“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闵静闭着眼动了动脑袋,这一动作翟思思勉强可以看出她是在摇头。 随后,她又睁眼,有些微弱地说:“就是有点儿晕。” 翟思思解释道:“你刚失血过多,又刚从手术室出来不久,会晕是正常的,现在给你输的是止痛药水,伤口挺深的,这几天都得输止痛药水,否则你会扛不住。” 闵静不以为然地说:“这伤口和军营里的相比,算不了什么。” 在军营里吃的苦,可比这苦多了。 翟思思本想说在军营里就是怎么伤,也不会伤得这么严重,但转念一想,某些部队还有魔鬼特训,也就把话咽进肚子里。 转而说道:“总之你好好养伤,等我说可以出院了,你才能离开。” 看她一脸的认真和严肃,受伤的人反而嗤笑出声:“行了,看你一脸严肃的,做人嘛,不要太认真,只要死不了,那都是小事儿!” 这些日子以来,她在娱乐圈趟脏水,就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她虽过得不怎么样,但是和韩国那些因为潜规则命都没了的女星,她简直不要太好。 人嘛,就该懂得自得其乐。 翟思思睨了她一眼,道:“难不成要像你一样嬉皮笑脸?这伤不是小事,你要是不听我的擅自出院,出了什么事,那都是会没命的!” 许是两人刚才经历过生死关头,不知不觉闵静的口吻熟络了几分,嘴上也半开玩笑道:“啧,我这还没管你叫姐呢,你就管起我来了?看来你是做好把我当妹妹的准备了啊!” 闵静口中的姐姐妹妹,可不是年龄排比或闺蜜之间更亲近一些的称呼,更何况,翟思思怎么着也比她小四五岁,论年龄,得翟思思管闵静叫姐。 闵静说的姐妹,可是像古时候,论成为靳乔衍女人时间前后而排比的姐妹辈分。 第468章 夫妻俩的受气包 “这么快嘴上就可以皮了,看来是没问题了?” 病房门倏然被推开,进入vip病房内的,不是别人,正是许久未见的老首|长。 许久未见,老首|长仍然精神矍铄,头发比上次看更短了几分,黑白参半的头发下,是一张布满沧桑却不失威严的容颜。 靳乔衍跟在他的身侧搀扶着,费腾和强子则跟在靳乔衍的身后,目光同样紧张地落在老首|长身上,生怕他有任何闪失。 闵静听见熟悉的严厉嗓音,条件反射地打了个寒颤,往腿后方望去,身体一动想要起来行军礼:“首|长!” 翟思思眼疾手快,立马按住她的肩头,让她躺下:“你的伤口刚缝上线,别乱动。” 老首|长走到了她的面前,道:“躺着说话。” 闵静对于老首|长是真的敬重,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兴许是在军营里的五年已经被练成骨子里的习惯了。 点了点头,她又连忙招呼他:“首|长快坐,还让首|长跑一趟,这让我怎么……” 费腾先一步上前给拉了把椅子,让老首|长坐下。 老首|长道:“行了,客套的话就别说了,思思,闵静的情况怎么样?” 靳乔衍站在老首|长的右侧后,目光幽凉地直视着她,看见她身上斑驳的血迹,剑眉拧起。 翟思思只好把闵静的情况复述一遍:“闵小姐的伤势不算特别严重,匕首正好刺中了大动脉,以至于她在送往医院的路上失血过多昏迷,伤口深五公分。恰好绕过了骨头,所以除了皮肉伤以外,其他并没有受到损伤,住院三至七天,观察伤口复原情况,没问题的话一周以内就可以出院了。” 老首|长侧耳聆听着,目光紧扣着嘴唇苍白的闵静,应道:“行,我知道了。” 说着,目光一斜,脑袋微微往靳乔衍的方向偏了些,靳乔衍便看向翟思思:“思思,你先回去洗个澡。” 她身上的血迹虽然洗掉了,但斑斑点点的印迹实在是刺眼得很。 说完便亲口点名:“费腾,把思思送回去。” 他的口吻,完全是如最初直接下达命令的语气,没有给翟思思任何说不的余地。 翟思思清楚这件事里面的关系浅不了,否则老首|长在戈城待得好好的,不会立刻就赶过来,瞧这速度,怕是连车也不坐,直接搭乘飞机赶过来的。 她就算不明白其中的厉害,也是明事理儿的人,明白靳乔衍他们几人有重要的话要谈,兴许和军事上有关,她随是靳乔衍的妻子,在这也着实不方便。 但这不代表她什么都不能知道。 在费腾开口要送她回去的时候,翟思思抢先开口:“等会儿,乔衍,我有话要对你说。” 丹凤眼微沉,看了眼老首|长,他率先迈步往病房外走。 翟思思瞥了眼闵静正在输液的胳膊,重新给她调了输液速度,嘴上道:“今天的事,我记你的恩,以后有需要的地方,我能做到的话,一定不会推辞,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 说完便匆忙跟上靳乔衍的步伐。 闵静看着两个一前一后离开病房的身影,暗叹相处得越久的人性格越像这句话不是空穴来风的,翟思思的性格竟然和靳乔衍那么像,她救了翟思思一命,翟思思要强地连个谢字也不给她这个情敌。 啧,真是可爱。 翟思思跟出去的时候,靳乔衍站在走廊的尽头,指间夹着一根烟,目光深沉地凝望着远方。 他已经很少在翟思思面前抽烟了,以前就是再烦恼的事,他也尽可能地不在她面前抽烟,以免伤害到她的身体,也不希望身上的烟味儿呛着她。 如今再次重燃的香烟,事情必然简单不了。 也是,法国杀手都来了,还能简单吗? 听见身后轻微的脚步声,靳乔衍转身将烟头摁灭,扔进垃圾桶里。 看着渐渐靠近的人儿,薄唇微启:“怎么了?” 翟思思走到他的身旁,眼角余光瞥了眼病房出,旋即问道:“你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那个法国人,是谁安排的?” 其实她心底里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那个法国杀手,和靳言必然脱离不了关系,要么是曹丽华找来的人,要么是靳启明。 只是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对博盾和附属医院下手?杀她又有什么意义? 知翟思思者莫若靳乔衍,她就起了个头,他便知道她已经猜到了靳言的身上。 然还是谨慎开口,反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翟思思也不避讳,直接提出:“是靳言吧?” 提起这个名字,星眸里的冷光更是幽深了几分。 薄唇张开:“不是,你想多了。” 他直接否定了她的想法。 似是怕她不信,他又补充道:“是娱乐圈里的人,想要闵静的命。” 翟思思的脸上分明写着“你看我信吗?我又不是傻子”这样的话,绛唇微抿,她说:“那个法国人的刀子是直接冲我来的,怎么可能是娱乐圈里的人?” 这点判断力,她还是有的。 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后,眼前的人脸色明显沉了下去。 那股子熟悉又陌生的冷酷重新席卷而来,星眸凛然:“华夏人看外国人会脸盲,外国人看华夏人同样也会,事实就是这样,你想多了,早点回去洗个澡喝杯牛奶安神,好好睡一觉,这件事,我们会处理。” 说着就要往病房走,看着他走得干脆的背影,翟思思急了眼,音量提高了些:“靳乔衍,你又把事藏着不和我分担!我可是你的妻子!” 坚实的背影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脚上的动作未停:“别想太多,回去吧。” 说完便没管身后的人有多气急败坏,推开病房门消失在她眼前。 不多时费腾便走了出来,站在她的跟前道:“大嫂,衍哥让我务必把你送回家,走吧,不要让我为难。” 望着紧闭的vip病房门,翟思思努了努嘴,鼻腔里重重地喷出一口气,抬头望着跟前的费腾,没好气地说:“走!” 话音刚落直接重重地撞过费腾,与他擦肩而过。 揉揉被撞得骨头都在发疼的肩膀,费腾不敢耽搁,连忙追上去。 大嫂就是大嫂,没想到小小的一副身板,劲儿这么大! 他是招谁惹谁了,两夫妻怄气,他一个奉命行事的中间人,怎么就成受气包了?! 日常想念强子! 第469章 确定不孕不育 那晚靳乔衍没有回家。 那晚翟思思点开了闵静的微信好半天,编辑在对话框里的谢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终还是没能发出。 那晚翟思思将倒背如流的号码按下,却还是没能拨打出去。 靳乔衍和老首丨长在一起,应该是很忙吧。 翟思思是隔天回到医院才知道,闵静被靳乔衍连夜安排送走,据说是送到了一直负责老首丨长健康的私人医生那里,过程中靳乔衍一直冷着脸,什么也没说,费腾回到医院后负责鞍前马后安排,而强子则一直照顾老首丨长。 几人离开的时候,均是行色匆匆。 那几天,翟思思都没能再看见靳乔衍的身影,他没有回过家,也没有给过一通电话,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如若不是强子一如既往地守在她的身边,她都怀疑靳乔衍是不是出事了。 强子说,衍哥最近挺忙的,烦心的事一下子赶上了,正在和老首丨长商量解决方案,这顿时间估计都抽不出空来陪翟思思。 黄玉芬说,乔衍是不是又去找那个不三不四的女人了?不是她想催翟思思,怀个孩子,对于家庭的安稳和男人的责任心都是有利的。 在整件事里,最清闲最镇定的,还是数翟思思。 靳乔衍什么都不告诉她,她什么也不知道,什么忙也帮不上,连担忧也无从下地。 这一刻,她的心中是无比的平静。 三天如一日地上班,检查,下班,面上没有受到这件事的影响,实则心地有多凉,只有她自己清楚。 靳乔衍始终没有把她当成可以分担烦恼的对象,而是一个除了求保护一无是处的妻子。 她说了那么那么多掏心掏肺的话,他没有听进去。 翟思思的检查不太理想,连续做了几天的卵泡监测,每天,替她做监测的女医生都暗自叹气。 这么年轻的姑娘就患有不孕不育,当真是可惜了。 想要孩子的,费尽千辛万难,不想要孩子的,总是想尽办法找钱把孩子给打了,这世道。 “张小姐,这几天做的卵泡监测结果不太理想,你这些天正处于排卵期,但是经过监测,这些天你一个卵泡也没有产生,排除生理、生活、心理压力以外,恐怕你是患有排卵障碍,不过你也别着急,虽然说多方面的压力下女性不一定会每个月都产生卵泡,所以我建议你开一些调理内分泌的药回去吃,等下个月月经第五天开始服用克罗米芬,连续服用五天就停药,并且配合医院打促排卵针,以你年轻的身体,应该很快就能怀上孩子了,这段期间你一定要注意生活作息,熬夜和过度劳累是影响内分泌失调最重要的因素。” 医生最终还是给她下了不能怀孕的死刑,拿着那张薄薄的检测单,她的双眼没有焦距地凝视前方。 黄玉芬一心希望她赶快生一个孩子,为靳家传宗接代。 而她和靳乔衍也商量过可以要一个孩子,所有人都在等这个孩子的到来,她却被判下了无法怀孕的死刑。 她是医生,她非常明白,说好听点是排卵障碍,实则根本就是卵巢发育功能不健全,根本就无法产生卵泡。 许多明星也患有这个病症,不是所有人在吃克罗米芬和打促排卵针的作用下,就能顺利怀上孩子。 有些人就是打了一辈子的针,除了把身体打坏,并没有任何作用。 这一刻,她突然好想扑进靳乔衍的怀里,抱着他汲取温暖,像个寻常的小女人一样,依偎在她的避风港里。 心里起了想法,脚上已经有了动作,她一路捏着检查单,迷迷糊糊地不知怎么撞到了博盾,等冷风吹得清醒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博盾大门。 回过神来,手里头还捏着排卵障碍的检查单,突然她就低下头,连忙将检查单藏了起来。 她突然就,不想让靳乔衍和黄玉芬知道她无法怀孕。 黄玉芬一心想要抱孙子,要是让黄玉芬知道她患有不孕不育症,她和靳乔衍还能在一起吗? 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哪怕是靳乔衍。 小心翼翼地收好检查单,拉上拉链确认看不见包包里面后,她推开博盾大门,走了进去。 前台小姐记得老板娘长什么模样,两人正在交头接耳讨论着爱豆,其中一人发现了翟思思的身影,连忙撞撞旁边的人,一块站了起来。 “老板娘。” “老板娘。” 翟思思轻微颔首,走到前台,问:“靳总在办公室吗?” 两个前台小姐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不一会儿其中一个前台小姐说:“老板娘,我们只负责接待客人,至于靳总的行踪,我们没有权利知道的,您不妨直接去他办公室看看。” 翟思思对于她们的话没有起疑,点了点头,转身搭乘电梯上楼。 靳乔衍的办公室在高层,外面全是高层领导,领导们看见翟思思,纷纷起身喊她老板娘。 一个,两个,三个人。 翟思思在与数不清是第几个人颔首示意的时候,发现他们的眼里头都有一抹闪烁的眼色。 那种感觉,像是心虚,像是知道了什么天大的秘密,怕让别人,或者说是怕让她看见的心虚。 这种感觉太强烈,他们的眼神也太过于明显,翟思思心里头渐渐浮现不安,不禁加快脚步,门也没敲,直接拧开靳乔衍的办公室门。 然而事实证明,她好像想得有点多。 靳乔衍的办公室内,空空如也。 左手握紧了门把,她站在办公室好一会儿,没有进去。 关上办公室门,她一转身,险些撞上一堵人墙。 好在她反应快,在撞上之前身体往后缩,脚步微微站定,抬头望着跟前的人。 跟前是一个穿着休闲装的男人,米白色的薄毛衣,里面套着立领的白衬衫,穿着一条蓝黑色的牛仔裤,看上去格外乖巧。 男人戴着一副银色边框的眼镜,头发也是乖乖地吹在一侧,露出光洁的额头。 博盾是大集团,为了表现专业性,博盾上下除了靳乔衍以外,统统都需要穿西装或西装裙,眼前这个男人却是随性的打扮? 视线往下,男人的脖子上,挂着博盾的工作证。 第470章 靳白 市场运营总监:靳白。 靳家人? 翟思思秀眉微蹙,猛一抬头看着面前长相清秀乖巧的男人,眉宇间仿佛透露着几分靳启明的神色。 难道他就是靳远追悼会上,靳启明和靳言费尽心思也要给送进来的那颗老鼠屎,靳启明的儿子? 靳白的iq和eq非常高,系博士毕业,翟思思一个蹙眉,他就知道她猜到了他的身份。 倒是不蠢。 主动示好,他伸出手道:“表嫂,很高兴见到你,我叫靳白。” 靳白的手和靳乔衍的手是不一样的。 靳乔衍的手很修长,指节分明,工作性质使得他的手上没有多余的肉,几乎是皮包骨的那种干净状态,掌心还有一些训练落下的茧。 而靳白的手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嫩,肉也比较多,显得短小了些,但也是另外一番好看。 心里迟疑片刻,她伸出手,大大方方地和他相握:“翟思思。” 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两人双手相握的时候,靳白单方面使了些劲道,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她感觉到他在用力反握她。 而让翟思思如同惊弓之鸟般把手收回去的,是靳白接下来的话。 他说:“表嫂,你真美丽。” 不是漂亮,也不是好看,是非常古老那套“你真美丽”。 可他反射着吊灯的镜片下,那双眼却没有丝毫的虚假。 正因如此,翟思思才猛一睁眼,跟听到了什么似的,匆忙把手收了回去。 对此靳白只是不深不浅地笑了一下,保持着客气的距离。 看着他胸前的铭牌,翟思思简直是蒙了。 市场运营总监,掌管着整个公司将来发展的方向,毫不夸张地说,一个公司的生死存亡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都压在在市场运营总监身上,简单地来说,若是在改变市场或进入一个新市场的时候,市场运营总监的决策对了,将会打开公司的新局面。 但若是错了,公司会迅速进入消退状态甚至因此被拖累,盈利止不住亏损,最终整个公司都垮掉。 靳白是靳启明的儿子,虽然那天他并没有和靳言一起出现,但就他作为靳启明的儿子而言,他的立场毋庸置疑。 靳乔衍是疯了吧?把这么重要的职位交给靳白?当真那么自信?就不怕靳白和靳言里应外合,把整个博盾给掏空? 她眼底的狐疑之色和震惊没有分毫逃过靳白的眼,靳白左右环顾了一圈,右腿往前迈,嘴唇靠在她的耳侧,用着几乎是微不可闻的音量说:“我不是坏人。” 说罢,脸上的表情如常地看着她。 过于亲密的举措,令得她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杏目圆睁地看着靳白。 她的眼里,分明就写着“你看我信吗”的字样。 对此靳白只是略微一挑眉,旋即望着她身后空旷的办公室,问道:“你是来找表哥吗?” 翟思思没有回答,那双漂亮的翦水秋瞳里,尽是对靳白的戒备。 靳白都怀疑,刚才那个过分亲热的动作要是再来一次,翟思思会不会当着这么多领导的面将他给废了。 扬起无害的笑容,他如同缴械投降一般举起双手,道:“表嫂,你别这么看我,我就问问。” 翟思思还是不说话。 略带幽怨地叹了口气,靳白像古时候唱戏曲的嗓音:“我本真心照明月,奈何……奈何啊。” 他的一通苦怨,到底是令得翟思思有些忍俊不禁。 考虑到两人的立场不同,她强忍住被逗弄出来的笑意,绛唇张开,道:“我没时间和你咬文嚼字,说人话。” 靳白立马将双手放下,扶了扶银色眼镜,回答道:“我只是想告诉你,表哥和最近当红的那个女明星,好像叫什么……susan闵对吧?他们俩去逛街了。” 翟思思心里对靳白有戒备,第一反应是他在撒谎。 靳乔衍明知闵静的心意,怎么可能和闵静逛街? 靳白这是想挑拨离间他们的关系。 靳白很清楚自己在翟思思眼中被分配成什么颜色,他姓靳,是靳启明的儿子,也不怪翟思思会用有色眼镜看他。 嘴上解释和提醒参半,他好意地说:“我知道你不信,但这就是事实,susan闵最近接下了博顿的合同,现在的她,不仅是绥城度假村的代言人,同样也是博顿安保的代言人,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该上医院那边代言拍广告了。” 翟思思很清楚闵静现在的人气高涨,靳乔衍请她当代言人,于博顿而言是一件好事。 闵静和博顿合作,等同于和靳乔衍强强联手。 她心中顿时就生了芥蒂。 从前是她陪在靳乔衍身侧应酬,救下陈杰明替他获得陈学友这个客户,替他讨好老首|长获得便利…… 现在,他身边的人变成了闵静。 但是她对靳白的话还是持怀疑态度,即便心里头已经动摇了一半,面上仍旧是平静如水,好似听不见他说话。 这样油盐不进的样子,倒是令靳白有几分头疼。 靳乔衍驯妻有方,瞧他这小娇妻忠诚的,压根就不听别人的谗言。 眼锋一转,他又道:“信不信随你,公司里的人对表哥的下落避而不谈,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说,因为,他现在正和susan闵逛街购置博盾安保广告宣传片需要的道具和服装,今天早上才拍板拍摄方案,下午就出去了。” 翟思思想起一路来遇见的人眼中的闪烁,他们的眼里同样带有心虚。 难道……靳白说的话是真的? 靳乔衍几天没有回家,是一直和闵静在一起? 闵静这才刚刚恢复可以下床走动,他就这么迫不及待了吗? 情绪越来越低,脑海里的想法开始往不好的方向发展。 她及时打住心底里的胡思乱想,告诉自己相信靳乔衍,决不能听信敌人的谗言。 表情险些崩塌,在心理防线快要被靳白攻破之前,她非常及时地终止了这次见面,率先开口道:“哦?是吗?谢谢,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表现得无懈可击,一副根本就不为所动的模样,也不管靳白还要不要说话,莞尔一笑算是礼貌,迈开步子从他身边走过。 靳白被她的平静呛到了,鬼使神差地,在她经过身边的时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第471章 靳乔衍突然变心 靳白抓着翟思思的手腕高举在空中,一瞬间整个高层领导办公室都安静了。 所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靳白刚才丝毫没有掩饰的赞美翟思思美丽,所有人都听见了。 这个空降的coo,公然调戏博盾老板娘,这可是大新闻啊! 翟思思所有的平静在两人有肢体接触的一瞬间顷刻撕破,她杏目圆睁地看着靳白,扭了扭手腕,低声道:“靳白,松手,闹得难看对你对我都没好处。” 靳白似是无意间就抓中了她的软肋,原来翟思思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给靳乔衍带来麻烦啊? 真爱无疑了。 抓住了翟思思的软肋,他也就没刚才那般匆忙了,悠闲自得地将左手插到口袋里,右手仍旧抓着她的手腕。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邪气,他唇角微扬,特别痞地说:“不放。” 这一个瞬间,翟思思仿佛看见了靳乔衍身上那股令人毋庸置疑的气势。 靳家骨子里一脉相传的强势。 翟思思水眸睁了睁,毫无威胁力地说:“你再不放手,乔衍回来看见,没你好果子吃。” 然而这样的威胁对于靳白来说根本就不痛不痒,靳家就没一个怕靳乔衍的。 靳乔衍就是一匹凶狠的狼,那也是孤军奋战的独狼。 他的口吻不变,手上加深了一丝力道:“他现在和大明星玩得高兴,不会回来了。” 这句话正正戳中了翟思思的心窝,一时间扎得她胸口微疼。 水眸浮现一丝受伤之色,也就是这抹神色,令得靳白松开了手。 伤害女人,可不是君子所为。 抿了抿唇,他将右手也放到口袋里,轻声道:“我说了不用戒备我,我只是忘了告诉你,这次的广告拍摄方案,男主角是……表哥。” 轰隆。 翟思思顿时感到一股晴天霹雳,正正劈中了她的脑壳,让她整个人僵在原地。 靳乔衍不喜欢面对镜头,除非必要,所有的访谈和专访,都是由费腾出面完成的。 现如今竟然愿意拍摄广告。 饶是她再信任靳乔衍,也接受不了这一波又一波让她如当头一棒的消息。 靳白看她愣住了,知道她所有的防线已经击垮。 这次换他擦肩而过,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他意味深长地说:“男人这东西,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说罢,微不可察地轻笑了声,迈着步子走进靳乔衍的办公室。 关上办公室门,透过透明的玻璃门,他望着翟思思呆愣在原地的身影,拿起桌面上的座机,快速拨打一串电话号码。 电话一接通,他就开口:“任务完成,两个演员也准备就位。” 那头是冗长的沉默,紧接着,是一张男人的嗓音:“嗯。” 在那人准备挂机之前,靳白抢先一步开口:“你是不是太狠心了点?我看她都快哭了,表哥。” 然而靳白并不能得到靳乔衍的回答,回应他的,是一串嘟嘟嘟的电流声。 拿下电话盯着看,靳白暗叹,男人啊,都是大猪蹄子。 翟思思好一会儿才搭乘电梯离开,她整个人都提不起劲来,心里憋得生疼,靠在电梯墙壁上,与电梯壁内映照出的人影对视着,浑身笼罩在低气压里。 她胸口好闷。 电梯门敞开,两个小文员钻进电梯,看见一个人影缩在角落里,面朝电梯壁的时候还吓了一跳,看衣服打扮不是博盾的人,也看不见脸长什么样,寻思着是谁家的家属,也没细想,走进电梯背对着她。 电梯下降的过程如果没有言论,是非常尴尬且漫长的。 不出一秒,其中一个小文员开口道:“哎,你听说没有,今天下午咱们靳总和大明星susan闵去逛街了!哇,这个新闻简直不要太劲爆!” 另一个应和道:“能不知道吗?这事儿整个博盾上下都传遍了,我还亲眼看着靳总带着susan闵上了他的座驾,两个人一起离开博盾的,你是没见着,从电梯到上车前那一段路,susan闵的包都是靳总在提的!都到了这个份上,两人的关系还能浅了去?” 翟思思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脑袋偏转了些许,望着电梯壁映印出来的两个人影。 一开始开口的小文员又道:“那你知不知道susan闵以前是咱们靳总的战友?听说在军营里两人就天天腻歪在一起,只要是没训练,都在一块呆着!susan闵还是咱靳总的小教练呢,天天在军营里摸着他的腹肌教他……啧啧,那画面光是想想都香艳啊!” “哇?真的?那靳总家里那位岂不是一点儿竞争的资本也没有?我一直就觉得他们俩关系没有表面上那么好,你看咱靳总都不怎么把她往公司里带,那个susan闵就不一样了,这几天两人如胶似漆的,天天粘着在公司走动,要是不说,谁知道姓翟的才是靳总的老婆?” “嗤,靳总家里那位村姑?可拉倒吧,她和susan闵哪里有可比性?一个是当红大明星,一个?要不然靳总能这么快和susan闵好上?要我看啊,他们恐怕也快离婚了,susan闵和翟思思两人压根就构不成选择题啊,傻子也会要susan闵不是?” “那是,你是没看到,有一次我给靳总办公室里送文件,看见susan闵给他送鸡汤!那个姓翟的,什么时候为咱们靳总这么做过?男人都是耳根子软的动物,尤其是靳总这种站在高处的人,平时就没人敢靠近他,现在有人对他这么好,能不感动吗?还是这么漂亮的一个性感尤物,我要是男人,我都动了!” “啧,你怎么动啊?你还想怎么动啊?动哪里啊?你有哪里可以动的我瞧瞧?” “去去去,开门了,你走不走?不走自个儿呆着!” “哈哈哈!” 电梯壁映印出来的脸登时变得煞白,如果说靳白骗她,那么这两个小文员都亲眼看见susan闵和靳乔衍天天在一起了,还能有假吗? 所以,靳乔衍这几天不回家,就是躲着她,和闵静在一起吗? 所有的信任被欺瞒击垮,她呆若木鸡地掏出手机,拨打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号码。 “嘟~嘟~嘟~” 等待的电频声,变得格外漫长。 响了几下以后,电话里头的电频声变成了:“嘟嘟嘟……” 靳乔衍直接挂了电话。 “啪嗒。” 手机掉在地上,望着电梯壁里苍白的脸,她的身体软软地栽倒在地。 第472章 没有解释 靳乔衍身上带了些酒气,这是翟思思在他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就嗅到的。 还没靠近就闻见这股子呛鼻的味道,看来他喝得还不少。 自从博顿安稳下来后,应酬的事就交给了市场部和公关部的人,他不再需要亲自去挖客户拿订单,在他身上已经很久没有闻到酒精味了。 这一下子突然又闻到如此浓重的酒气,还掺杂了非常浓烈的烟味,秀眉不禁深蹙。 她正在书房里看明天需要做手术的病患资料,突然闻见了烟酒味,狐疑地抬头瞥向他:“你喝酒了?” 这个点已经不早了,靳乔衍以为翟思思睡下了,没想到一推开书房门,会看见她。 看了眼书房内部,他皱起眉峰,道:“我开错门了。” 他想拿衣服换洗的,书房和衣帽间是一间客卧间隔开来的,两道门紧紧挨着,稍不注意走错也不足为奇。 尤其是心不在焉的时候。 翟思思当即放下手里头的资料,合上电脑,起身道:“等会儿,乔衍,我们聊聊?” 靳乔衍握着门把的手收紧了些,星眸凝望着她。 “嗯。” 点了点头,他走进书房,反手把门关上。 原本心中有一万个为什么要问,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陪闵静逛街,为什么和闵静那么亲热,为什么公司里会有那样的传闻,为什么要求她无条件相信他的时候,又给了她这样的晴天霹雳? 无数个问号在心里炸开,可当人就在眼前站着了,她却什么也问不出口。 问题太多,不知该从哪个开始问。 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她害怕听见问题的答案,不是她想听见不是她能所能承受的。 所有的话到了嘴边,只剩下无声的仰望。 她微微抬头,眼睁睁地看着靳乔衍走近,浓重刺鼻的烟酒味瞬间钻入鼻腔,那股清新的岩兰草香水味不复存在。 下一秒,他结实的双臂张开,不由分说地把她拥入怀中,身心俱疲地依靠在她的肩头,像是累极了的婴儿,窝在极具安全感的怀抱里安心入睡。 他好想她。 面对靳乔衍的怀抱,翟思思是僵硬的。 僵硬着两只胳膊,垂在身侧,既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回应他。 抱着柔软的人儿,星眸暂时闭上,他说:“不管你想问什么,从现在起,你只要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都要尽最大的努力活得更好。” 万千问话在这一刻,化作一句简单又关键的疑惑:“乔衍,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我能帮你吗?” 靳乔衍的身体微微一颤,星眸瞬间睁开,望着电脑桌上她的保温杯。 今天发生了那么多事,看了那么多戏,翟思思开口的第一句,不是问他和闵静到底是什么关系,也不是问他为什么不接电话,也不是问他和闵静之间选谁。 既不哭,也不大吵大闹。而是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她能帮他吗? 真是个懂事到令人心疼的女人。 实际上翟思思也并不是那么懂事,在靳乔衍回来之前她甚至都想到了严刑拷打,非逼靳乔衍把话说清楚不可。 然而靳乔衍一进门,所做的第一件事是拥抱她,而所说的第一句话,是他爱她。 她很清楚靳大少靳大佛爷的性格,他要是不喜欢谁了,是敷衍也懒得敷衍的人,他的性格干净利落,要是不在乎她了,这会儿就会带着闵静或离婚协议书出现。 然而都没有,他只是如同一个在外打拼得累极的男人,一回到温暖的家,只想抱抱自己的妻子。 显然,她还是他的核心。 那么他又为什么要和闵静走那么近?难道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了什么事吗? 星眸微微晃了一下,右手悄然抚上他的后脑勺,他亲吻了她的发丝,嗓音莫名有些哽咽:“没事,放心。” 翟思思两手紧紧攥着他的衣摆,靠在他的胸前问:“真没事?” 靳乔衍点头:“嗯。” 翟思思抿紧了唇瓣,心一狠,猛地推开他,水眸带着些愠怒,站在一臂之遥的地方瞪着他。 最终她自己灭掉了眼底的火焰,失望地转身重新坐在电脑桌前,面无表情地说:“你什么时候真正理解了夫妻这个词,再来找我吧,我还有工作。” 靳乔衍何尝不知道翟思思是想和他共患难、生死与共? 可在生死关头,他怎么舍得让她置身于危险当中? 于女人而言婚姻是同舟共济,可于男人而言,婚姻是把最珍重的另一半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给她一个家,让她不再承受风雨吹打。 翟思思眼睛虽是看着电脑,可能察觉到靳乔衍就用着灼热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盯得她无法集中精神。 秀眉深锁,她偏过头,问:“还有什么事吗?” 靳乔衍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缓缓走到她的身侧,在她发顶上落下一吻:“谢谢你相信我。” 谢谢她没有他厌恶的穷追猛打和撒泼打滚。 揉了揉她的发顶,他微微咧唇一笑:“早点休息,我去洗澡。” 说着打开书房门就走了出去,随着书房门关上,隔壁衣帽间的门被拧开了。 双眼平静如水,摸着靳乔衍亲过的地方,翟思思心里百味杂陈。 要她像泼妇那样逼问靳乔衍,她做不到,可不问,心里又不舒服。 一团的乱麻,她只得到了一个可能。 可能靳乔衍真的出了什么事,而闵静,也许、或许是这件事的关键因素之一,如若不然曾经在他面前脱了个干净都没能让他有反应的人,怎么可能只几天的时间就让靳乔衍喜欢上? 这么想来,靳乔衍突然和闵静亲近,也就说得过去了。 可靳乔衍什么都不告诉她,她就是再信任他,以这种打击一次次下来,她又还能相信他多久? 而且她现在所谓的相信,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是真的相信他,还是自我安慰。 合上笔记本电脑,她浑身无力地趴在电脑上,这一刻是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她和靳乔衍很快会发生点什么。 过程多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一定要是好的。 第473章 又是烈火红唇 时间太晚了,翟思思趴在电脑桌上,趴着趴着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刚进入浅层睡眠,突然听到书房门被人重重推开的声音。 她睡得不熟,当即就惊醒,所有的警惕一时间统统提上,匆忙起身望向书房外。 黄玉芬手里提着一件宽大的西装外套,正气急败坏地往书房里张望。 如果翟思思没认错的话,那件西装是靳乔衍的,他的西装几乎清一色的牌子,翟思思一眼就能认出。 黄玉芬以为翟思思在卧室睡着了,没想到推开门看见的是她。 往书房内张望了一圈,她盛怒地问:“乔衍那小子呢?!” 翟思思如实回答:“也许在浴室洗澡?他刚刚才回来,我不小心睡早了。” 黄玉芬看了眼放在电脑桌上的资料,略显不满道:“困就早点睡,工作是做不完的,要把身体养好。” 要把身体养好,才能顺利怀上孩子,生下来。 后半段话,黄玉芬没有直接说出来,翟思思也能明白。 她不由自主地偏过头去,没有正视黄玉芬的脸。 左手不自觉地抚上小腹,平坦的小腹令她胸前一滞。 这辈子能不能怀上孩子是一个未知数,看着黄玉芬的脸,她心虚。 黄玉芬正处于暴怒之中,也没看出翟思思情绪的变化,就要往外走,嘴上说道:“早点休息,别把身体熬坏了。” 人还没往外走,一堵高大的人墙杵在了书房门口。 星眸往书房内望了眼,看着翟思思脸上暗淡的神色,剑眉紧蹙,靳乔衍有些不耐地问:“妈,你又和思思乱说了什么?” 他以为黄玉芬三更半夜不睡觉,又跑来叨念翟思思,让翟思思早点生个孩子。 黄玉芬扬手就一巴掌落在靳乔衍的脸上,这一耳光来得突然,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翟思思惊呼了声,连忙走上去,将书房门打开,从黄玉芬的身侧绕到靳乔衍身旁,搀扶着他的胳膊,瞧着他的脸问黄玉芬:“妈,你别生气,乔衍白天上班累了点所以说话不注意语气,他没有要冲撞你的意思,你别来气,小心身体。” 靳乔衍定定地看着黄玉芬,左脸是一片滚烫。 蹙起的眉头更深了几分,他疑惑地问:“妈?” 黄玉芬倒是来劲了,一点儿也没把翟思思的劝慰放在耳内:“你别喊我妈,我没你这丢人的儿子!” 翟思思不明白黄玉芬此话从何而来,靳乔衍是不该冲撞母亲,但用丢人这样的字眼,是不是有些太重了? 放开靳乔衍的胳膊,她又搀扶上黄玉芬的胳膊,将她往后带,嘴上道:“妈,你别和乔衍计较,他是上班累了所以说话才没有注意分寸,你别生气。” 黄玉芬抬起食指,指着靳乔衍的眼鼻骂道:“你看看,你看看思思从头到尾都在替你说话,你还在外面和那个不三不四的女人瞎搞,你对得起思思这么好的妻子吗?!” 说着,抬手将西装外套朝靳乔衍的脸上砸去。 靳乔衍今天穿的西装外套是纯白色的,内衬的里布是浅灰色,黄玉芬这么一抖,领口处那抹刺眼的红色翟思思看得一清二楚。 领口外和内衬的中间,是一抹大红色的唇印,这唇印翟思思非常熟悉。 翟思思虽记不得所有口红的色号,但是这个颜色,分明和上次靳乔衍肩头上的色号一模一样。 这一瞬间,前所未有的羞耻感爬满全身,她感觉她的智商和信任,统统都被靳乔衍给践踏了。 靳乔衍连夜着急着把闵静送走,小心地保护起来,她可以安慰自己,是因为闵静救了自己,靳乔衍对闵静心存感激,所以才给闵静最好的保护和治疗,以表谢意。 靳乔衍几天不回家,她也可以安慰自己,这几天他一定是因为杀手的事和老首丨长在忙,再加上博盾还有工作,他忙得没时间回来,也是可以理解。 靳乔衍陪闵静逛街买道具,她也可以安慰自己他这是为了宣传片的效果达到最好,所以才亲自操持。 但眼前这个刺眼的红唇印,她再也无法安慰自己。 第一次是和闵静起争执的时候,无意间落下来的,那么这一次呢?两人去逛街,还能在街上大打出手,然后不小心落下来的? 她像是傻子吗? 原本心里头就因为检查结果的事导致一直压抑难受,跑到博盾还被人告知靳乔衍和闵静最近亲热得很。 这些这些,她都算了,可以自我开导,可如今这个烈火红唇,就像是一根被点燃的导火索,将她心底积压许久的压力和不满瞬间点燃。 靳乔衍手里提着西装外套,张嘴欲言,黄玉芬骂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几天不回来在外面鬼混,你心里头还有这个家吗?!你看看思思,一下班回来就照顾我,怕我和你生气较劲安慰我说你是在忙工作,你倒好,背着这个家,在外面拈花惹草,连家都不回来了,我黄玉芬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儿子,你恨靳远这么对我,那你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黄玉芬的话令得翟思思心里头更堵得难受,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本来只是觉得羞辱、难过,黄玉芬这么一说,她顿时就倍感委屈。 扯了扯黄玉芬的胳膊,她眼眶微红地说:“妈……别说了。” 黄玉芬恨铁不成钢地剜了靳乔衍一眼,连忙抓过翟思思的双手,语气柔和地说:“所以我说啊,你们夫妻俩就尽快要一个孩子,只要有了孩子,这个家才能安定下来,你也是乖孩子,不希望这个家散掉对不对?思思,就听妈的,多努力努力,早点怀上,他这臭小子就不会在外面胡闹了。” 翟思思满腔的话想要说,看着黄玉芬充满期待的眼眸,她张开嘴却只吐出一个字:“我……” 我怀不上。 靳乔衍看黄玉芬又逼翟思思要孩子,给她施压,嘴上忍不住驳了句:“当年你怀了我,我们家也没见安稳下来。” 一听这话,黄玉芬好不容易压下的火苗又蹿了起来,转身扬手就要再扇靳乔衍一耳光:“说什么呢你?!靳乔衍,你是被那个女人迷了心智了,非要把这个家弄得支离破碎才高兴吗!” 这一次,翟思思只是侧过脸,红着眼眶,冷冷地看着黄玉芬的巴掌落下。 第474章 相信我,我爱你 人类就是这样,自己经历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当旁人说出来,登时就感到委屈至极。 满脑子都是两个小文员的对话,还有医院里医生给她判的死刑。 她在承担无法怀孕的伤痛时,最需要他给一个温暖的肩膀时,他却在外面和闵静逛街。 于是翟思思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黄玉芬的巴掌再次落到靳乔衍身上,那一瞬间竟然还觉得出了口气。 然而这一巴掌并没有落在脸上,靳乔衍只是微微向后昂了一下,这一巴掌,就从他的下巴处呼过。 再次抬头挺直腰杆,靳乔衍捏着外套,对黄玉芬说:“妈,这是我和思思的事,我会和她说清楚,你先回去休息。” 大概是脸上的肉比较结实,刚才那一耳光一下就不疼了。 他用舌尖从里头顶了一下被扇的脸颊,面无表情地看着黄玉芬。 这话黄玉芬听着心里可就不舒坦了,那股子积压已久的泼辣劲上头,横眉竖眼地瞪着靳乔衍骂道:“什么叫你和思思的事?你以为我爱管你们夫妻俩的破事?一个在外面成天寻花问柳的儿子,一个一年多也下不来半颗蛋的儿媳妇,也难怪丈夫在外面寻花问柳,怪不得人,要怨,就怨自己生不出!” 话说到这,婆婆心里的天平就失衡了。 人到底是护短的,即便是靳乔衍对不起翟思思,黄玉芬也能给说破天来,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翟思思身上。 至此,婆媳俩的安稳关系被打碎,只因翟思思生不出她想要的孩子。 翟思思也没想过人能翻脸翻得这么快,上一秒还替她据理力争的婆婆,下一秒就做出了总结,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她的身上。 都是因为她生不出孩子。 黄玉芬的话无异于一把一把的辣椒水,往她的伤口上泼,原本就因为孩子的事心里落了疼,如今更是疼得浑身麻木。 她好想开口保护自己,可却因为心虚,什么也说不上来。 站在门口的靳乔衍听见这话,下意识地就朝翟思思望去。 只见翟思思的眼眶更是红了几分,唇齿微张地站在原地,像是一个受气的小媳妇样,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丢了魂儿似的瞧着地板不发一言。 靳乔衍知道,黄玉芬的话伤着她了。 迈步走进书房,大手一挥,直接将黄玉芬给推出去,在黄玉芬骂咧咧地转过身时,他一手抵在门框上,阻拦了黄玉芬进书房。 星眸无比阴沉,前所未有的冷:“我说了这是我和思思的事,我不想冲你发脾气,你好好想想你刚才说过的话。” 说完,“嘭”地把书房门给关上。 “靳乔衍你个混账儿子!你给我开门!开门!” 黄玉芬在门外折腾了好半晌,对着门踹了两脚,靳乔衍充耳不闻,最后她自讨没趣地转身回房。 直到外面完全安静下来,靳乔衍这才转过身,看着那抹纤细的人儿。 翟思思单手压在书桌上,眉头深锁,一手捂着脑袋,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失去了光泽。 望着地板,她半笑半嘲讽地说:“靳乔衍,现在这样,你满意了吗?” 她和黄玉芬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婆媳关系算是彻底凉了,他满意了吧? 如果不满意,还要做到什么地步才高兴? 离婚吗? 在这之前她一直认为靳乔衍和徐彬立是不一样的,他外表冷酷,内心很温柔,也很在乎她紧张她的感受。 现在看来,他和徐彬立没有什么不同,男人,都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都是喜新厌旧的动物。 她是傻了吧唧的,才会因为他的一句“相信我”,就信了他和闵静没有任何关系。 她是傻了吧唧的,才会因为他的一句“我爱你”,就推翻之前听到的所有流言蜚语,相信这几天他和闵静一点事都没有,只是在忙。 是有多忙,才会忙到回家睡觉的时间也没有? 是有多忙,这么些日子连打一通电话的时间也没有?即便是趁着抽烟的缝隙,在微信上给她发一个表情? 是有多忙,才会这边挂断她的电话,那边继续和一个对他虎视眈眈的女人逛街? 和闵静待在一起几天后就陪闵静逛街,这不是包二奶的人常用的手段,温存完了,就给小三买首饰买包包当做补偿? 靳乔衍都已经破例和闵静搭戏拍广告,还是男主角,要她怎么继续自欺欺人下去? 难道真要等他把一纸休书扔到脸上,她才能真的大彻大悟?然后脸红脖子粗地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腿,求他不要走? 这么些日子以来,都是她在自己骗自己,明明有了那么多的先兆,靳乔衍也做得足够明显的了,她却还是固执地认为他爱她,相信他口头上的爱。 可除了这样,她还能怎么办呢? 真的甘心将靳乔衍拱手相让,把靳太太的头衔交给闵静? 靳乔衍看出了她眼中的受伤之色,呼吸一紧,迈步上前:“思思……” 她快速举起右手,抵在他的胸前。 微转脑袋,她双目通红,不是想要哭,而是满目充满了怨恨。 靳乔衍的身体陡然一凉,四目相对,他能感觉到那双怨恨的眼神背后,藏着多少的痛苦。 安静的书房里,心跳仿佛都停顿了下来,看见这样的翟思思,他陌生,疏远,感觉心里变得很空。 薄唇微张,用靳大少的头衔活了快三十年,他从未如此不知所措过。 他不知该说什么,才能让翟思思恢复如初。 翟思思的眼神变得冰凉,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是在照着镜子,甚至,她的冷比他的冷更阴寒。 她似是想通了,纤长的睫毛轻颤了几下,抵在靳乔衍胸口处的手改成紧抓着他的衣领,一副破罐子破摔,势要和他抗衡到底的决然。 两人鞋尖相对,她脑袋歪了些,仰视着他刚毅无暇的容颜,绛唇冰冷地说:“靳乔衍,我绝对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就是空壳,也得留在我的身边。” 水眸睁得很大,里面写满了坚决和冷傲,瞬间就染上了冷艳之色,直勾勾地盯着他轻颤的星眸。 双脚一踮,她的小手拽着他的衣领,闭上眼吻上那双熟悉的薄唇。 靳乔衍没有任何反应,看着那个娇小的人儿极力讨好自己的需求,用笨拙的吻去试图点燃他。 干净的小脸上,两颗泪珠悄无声息地落下。 她的心态垮了。 靳乔衍心痛得快要窒息,微微打颤的胳膊搂着她,一把将她抱在书桌上,闭上眼反守为攻。 在衣裳掉在地上的时候,她靠在他的肩头,听见他低沉地说:“相信我,我爱你。” 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保护好自己。 第475章 翟思思的任性 “哔哔哔……” 强子烦躁地狂按几下喇叭,放下车窗,把脑袋伸出车窗外,看着前面看不到头的车流,又看看后面一直跟着狂按喇叭的长龙。 前面几辆车的司机亦是如此,把头伸出窗外看看,又烦躁地缩回车内,对于大城市的拥堵感到苦不堪言。 甲乳科的一位医生家里突然出了情况,原本定好的手术临时换人,就只有翟思思有空档,便临时给她加了一台乳腺切除术,导致今天下班比平时晚了半个小时,正好赶上了易城著名的风景—下班高峰期。 易城下班高峰期的堵,但凡是尝过滋味的人,能走路都不想再坐车。 翟思思中午没能吃上几口饭,这会儿肚子饿得正厉害,坐在后座企图闭目养神,睡一下缓解饥饿,然而此起彼伏的鸣笛声,让她久久不能入睡,人都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耳畔隐约听见一阵熟悉的低鸣,水眸倏然睁开,恰好看见一个小年轻,穿着水洗蓝的牛仔外套,载着一位染着奶奶灰的小姑娘呼啸而过。 两人正年轻,是不怕死的年纪,都没有戴头盔,毫无保护措施的情况下自由地穿梭在堵得水泄不通的车流中,因此翟思思能看见他们脸上稚嫩又美好的笑容。 她忽然想起靳乔衍停在博顿许久不开的那辆宝马摩托车来。 心一动,没由来地想任性一次,就那么一次,想要幼稚地以一通电话,去权衡自己在靳乔衍心目中的重要性。 想要折腾一下,去寻求感情中的安全感。 就这么一次,她很想听到靳乔衍问“你在哪?我马上过来”,很想看到他再次骑着摩托车,帅气地从天而降。 怕等会儿就干不出这事来,主意打定的时候,她立刻就掏出手机,不给自己任何冷静的缝隙,想也不想就直接拨打那个熟悉的号码。 “嘟……嘟……” 电话处于未接状态,也不知是落下了心理阴影,怕再次听到电话挂断的忙音,心头一跳,她连忙挂断电话,捏着手机暗自出神。 这会儿,那股子任性劲早已冷静下来,刚才完全就是一瞬间的冲动。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电话才挂断不到十秒,靳乔衍就回拨过来。 她完全没有预料到,因此手机震动的时候,她吓了一跳,一下子没抓稳,手机掉进了副驾驶座的底下。 “嗡……嗡……” 手机的震动与车辆毯子发生了共鸣,震动的声音在车内格外响亮。 翟思思弯腰伸手去摸着手机,强子听到声音,偏过头看:“大嫂,让我来吧。” 指尖恰好碰到还在震动的手机,她伸长了手指把手机挖出来,冲强子微微一笑:“好了。” 话音刚落,手机就安静下来,未接来电显示单名一个字:衍。 心里头有着片刻的失落,很快通话画面又跳了出来,在手机震动之前,她很快地接通了电话:“乔衍。” 靳乔衍那边十分安静,只听得他口吻如常:“怎么了?” 连日来靳乔衍与闵静的种种,无形地在她心里产生了隔阂。 拿着手机良久,她心情复杂地开了口:“我堵在路上了,中午没吃饭,有点吃不消,你能不能开摩托车来接我?” 她的口吻几近恳求,这一刻,她竟十分害怕听到拒绝的回答。 好似靳乔衍拒绝了她的话,就证明她已经不再重要了。 她很想,很想听到靳乔衍说一个好字。 仿佛那样,就是和闵静争赢了。 然而靳乔衍只是沉默了片刻,淡淡地说:“我这边有点忙,我让费腾去接你。” 不是问句,而是直接下决定的陈述句。 胸口陡然就空了,虽然她非常不愿意无理取闹,但是这一刻,她是真感觉到自己不再重要。 就像绝大多数用折腾去寻求安全感的姑娘一样,这一刻,她折腾完了,一点儿安全感也没有。 “我……” 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得靳乔衍那边响起了一张熟悉的女音:“乔衍,你好了吗?” 闵静。 水眸恍然睁大,压在双膝上的手不禁握拳。 那边安静了好一会儿,接着,她听见靳乔衍不冷不热地说:“等会儿。” 随后,靳乔衍又开口问:“你们现在在哪?我马上让费腾过去。” 睁大的水眸缓缓垂下,她盯着鞋尖,心如止水道:“不用了,我刚看见旁边就有餐馆。” 靳乔衍很快就回答:“那好,我还有事要做,你早点回去。” 说着就要挂断电话,在他挂断之前,翟思思抢先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家?” 意识到自己的问句像是无理取闹的妻子,她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时间对得上,我就让强子先下班了。” 靳乔衍回答道:“不一定,我们正在讨论广告拍摄的问题,你先回去。” 眼睫垂下,她应了声好,直接挂断了电话。 车窗外渐渐亮起了路灯,昏黄的灯光通过车窗折射在车内,将她的影子拉长,映照在真皮沙发上。 纤长的睫毛交叠,她顿感疲惫,无力地靠在车窗上,此时所有的鸣笛声都听不见了,她只觉得浑身无力,只想好好睡一觉。 也许一觉醒来,她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大床上,靳乔衍就陪在她的身侧,睁着好看的丹凤眼,薄唇漂亮地说:“早。” 也许一觉醒来,压根就没有闵静这个人。 心底总有两个声音在做争斗。 一个声音告诉她,好好想想和靳乔衍一路以来的路,靳乔衍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不得已才和闵静如此亲密。 另一个声音则嘲笑她别傻了,是什么事连她这个妻子也不能说的?是什么事能逼得堂堂靳大少为娼,让他甘愿和闵静亲昵?就是她傻,徐彬立和颜半夏好上的时候,她傻了吧唧地哭求赵德蓉把徐彬立的下落告诉她,现在靳乔衍和闵静有不正当关系了,她还自欺欺人地给他找理由。 两个声音吵得她脑壳突突地疼,却得不到一个结论。 她只知道,她不想、不愿意离开他,哪怕是和闵静争个头破血流,她也不甘心就这样轻易把靳乔衍拱手让出。 靳乔衍没回家的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476章 跟Simon走了 强子从后视镜看见翟思思又闭上了眼,转过头,轻声问道:“大嫂?睡着了吗?” 如扇的睫毛睁开,翟思思看着他,这会儿连说话的劲也没了。 她觉得好累。 强子又道:“你想在哪间吃?我让费腾过来看着车,然后陪你下去吃饭。” 说着就将车锁打开,掏出手机想要拨打电话。 翟思思平静地说:“不用了,我不饿。” 她就是饥肠辘辘,现在吃什么也是索然无味了。 强子不知道靳乔衍在电话里和她说了什么,只觉得她整个人都没精打采的。 不放心地追问了句:“真的不饿?大嫂,你可别饿坏了身子。” 翟思思完全不想多说半个字,也不管强子看不看得见,兀自摇了摇头算是回答。 强子的性格不似费腾那般憨厚老实,成天在烧烤摊上帮忙,见过的人多了,察言观色自然会一些。 看着翟思思这副模样,他知道这是恋爱中女人独有的较劲。 和靳乔衍较劲儿,也是和自己较劲儿。 长长地叹了口气,单手托腮,望着车外一动不动的车流。 片刻后,翟思思回过头来,望着他的后脑勺问道:“强子,你知道乔衍最近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强子被翟思思问得有些云里雾里,想了想,便道:“发生了什么事?除了大嫂你上一次被杀手偷袭以外,好像也没发生什么事,我只听费腾说过一两句公司不知道怎么了,反正靳白进了公司,然后susan闵也跟着进去了,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衍哥最近忙得连饭也顾不上吃,我这不是天天跟在大嫂你身边,那边的事我也只能听见皮毛。” 以前他可是博盾的核心成员之一,但凡是博盾的大事件靳乔衍都会派他出去。 后来被安排保护翟思思,博盾的事他几乎是顾不上了,只负责照顾好靳乔衍在乎的人。 所以博盾最近发生什么事、靳乔衍又发生了什么事,他都不清楚。 好吧。 翟思思心底默默地回了句,倚靠在车窗上,再次闭上眼。 “叩叩叩。” 脑袋上的车窗门突然传来轻叩声。 翟思思猛地睁眼,心底还存有靳言的阴影,连忙坐直了身体,朝车窗外看去。 强子也是一瞬间提起警惕,转过头看向后座门外。 只见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正推着一辆山地自行车,对着翟思思挥挥手:“嗨,翟医生。” 翟思思有些惊讶,放下车窗问:“simon?你怎么会在这?” simon有着长到下巴的金色小波浪长发,长相较为阴柔,头发往脑勺后扎着一个小包,就像美剧中的吸血鬼一样好看。 一缕不安分的卷发垂在眼前,他动作自然地挽到了耳后,看着她说:“我刚做完手术下班,骑车一路过来,看见这车有点眼熟,就过来看看,没想到真是你啊。” 翟思思看了眼他的山地车,通体黑色,车杆上有着白色的英文字母。 看上去也是价值不菲的东西。 simon主张环保,只要不是下雨天,就必定骑山地车出门,既环保又能锻炼身体。 看翟思思打量着自己的山地车,simon也不藏着掖着,一拍山地车说:“有时候山地车也不会比四个轮子的差,就好比现在,你看我在路上畅通无阻,就跟鱼儿似的顺溜,怎么样,要不我载你一程?你看这堵的,估计没大半个小时你也回不了家。” 说到家,翟思思想起昨夜黄玉芬的那副态度,靳乔衍这会儿也还在博盾忙活,她就不想回去。 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态去面对突然就撕破脸的黄玉芬,尤其是她心底还有着不能怀孕的心虚,更是不想回去了。 摇了摇头,她说:“我还是堵着吧,家里也没人。” 湛蓝的眼波微转,simon想到了什么,从车窗外伸手进来,将车锁开掉顺势把门也打开了。 五指摊开,举在她的面前:“那么美丽的翟医生,你是否愿意和我共进晚餐?” 翟思思坐在后座中央,看见他弓着腰歪着的脑袋,有些疑惑。 simon怕她对自己起戒心,便解释道:“反正你也走不了,我也是天天一个人下班回家,那不如我们一起去吃个饭逛个街,等你家里什么时候有人了,我再送你回去,况且,翟医生你不是还欠我一顿饭?” 想起simon满脸通红地把挂号单放在她手上的模样,翟思思忍俊不禁地噗嗤一笑,背上包包,两手扶着后座沙发往外钻。 边往车外走边对强子说:“强子,你先下班吧,我和simon去吃个饭,等会儿他把我送回去就好,放心吧。” simon的手还晾在空中,看翟思思没有要牵的意思,他有些失落地收回胳膊,脸上灿烂的笑容并没有消退。 强子为难地说:“哎,大嫂,你这我没法和衍哥交代……你等会我跟你们一块去!” 要是翟思思出什么事,靳乔衍可是真会把他的腿给废了。 翟思思“砰”地一下关上车门,背对着强子说:“不用了,我会给他交代。” 靳乔衍正和闵静忙着呢,顾不上她,还交代什么? 心里泛着酸,她更是加快两步走到山地车旁。 simon坐上山地车,左手垂在身侧,将车前杠的地方空出来。 翟思思想也没想就侧坐在车前杠上,两手抓着车头中央,猫着腰趴在上面。 看着喜欢的人就伏在自己的山地车上,simon心跳急速增长,左手握了握,嗓音有点颤:“我可能会靠得比较近,你不介意吧?” 山地车不比普通的自行车,山地车车头较低,骑起来需要身体压低一些。 也就意味着他会俯下身,靠得她比较近。 再加上两只胳膊握在车把手上,动作会更加的亲昵。 就像……翟思思窝在他怀里一样。 翟思思整个人都趴在了车头上,满肚子的酸水,没多想就道:“嗯,走吧,我饿了。” simon吸了口气,左手握在车把手上,身体自然下压,和翟思思之间,仅有一个拳头的距离。 她的发香顷刻涌进他的鼻腔里。 嗓音颤抖得更厉害了,他尽可能不去看翟思思,视线平视前方,道:“抓稳了,小心别磕着下巴。” 第477章 黄玉芬准备搬走 和simon的相处是快乐的,令翟思思暂且抛开了连日来的烦恼。 simon的绅士风度像是与生俱来的,举手投足之间都温文儒雅,又不失对翟思思的照顾,举措大方柔软。 尤其是结账的时候,他没有和翟思思争,把付款的权利交给了她,让她可以把欠他的人情给还上,心里舒坦。 吃过晚饭时间还早,simon又邀请她去电影院看电影,被她婉拒了,继而转邀请他去逛街,顺便添一些换季的衣服。 和simon相处的过程中,她的心境渐渐放宽,不再因为靳乔衍和闵静走得近的事耿耿于怀,不再一个人吃着酸醋,暗自较劲。 她这才完完全全冷静下来,不再像昨天那般抱着飞蛾扑火的决然,势必要和闵静争到底的火焰也灭了下去。 有什么可争的呢? 靳乔衍是一个有自主思想的男人,不是一件物品,也不是一个小孩子,他有着自己的想法和决定,不会因为旁人的三言两语就改变。 就像她说破了嘴皮,他也不愿意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她,让她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想干什么。 既然他有自己的想法,她和闵静互相较劲,他若是心已经偏了的话,她的较劲在他眼内不过是被抛弃的妻子在做无用的挣扎,除了惹他心烦以外,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若靳乔衍和闵静当真没有任何关系,不过是情势所迫的逢场作戏,那她更不应该和闵静较劲,那样只会给他添麻烦,让他的心里更不好受。 归根结底,她需要一个朋友,和转移注意力的方式,而不是在这件事中越陷越深,把理智都给丢了。 婚姻和感情强求不来,她的苦苦挣扎,实则上是变相折磨自己,何不放宽心,顺其自然? 靳乔衍来,她欢迎,靳乔衍要走,她也绝不强求。 许是想通了,一路上放飞女人的天性买买买,手上的袋子越来越多,银行短信一条接一条,她的心情舒畅了。 消费是释放压力的一种手段。 和simon一直逛到夜晚十点多,simon的山地车已经挂不下她的购物袋了,他把车子停在商场,先是打了辆计程车送她回家,然后再折返商场取车。 翟思思站在熟悉的家门口,好半天,才将食指压在指纹锁上。 面孔识别器识别了她的五官,门锁“喀”地一下打开。 将大包小袋放在鞋柜面上,她换下鞋,眼角余光瞥着沙发上坐着看电视的黄玉芬,深吸口气,提着一袋袋购物袋走进客厅。 她买的不全是自己的东西,前些日子靳乔衍不在家,她闲来无事在家瞎折腾了一番,记着有些东西快没了,正好趁着今天有simon陪逛,一次性将家中需要的生活用品都给买了回来,顺便买了些鲜花和摆件。 这个家没有了靳乔衍的身影,显得有些冷清了,摆上一些小摆件,能添一抹人气。 把东西放在木桌上,于情于理,她都客客气气地喊了黄玉芬一声:“妈。” 黄玉芬看着桌面上的大包小袋,八十年代的人生活朴素拮据,上一次血拼还是不久前,这又买了这么多回来,心底顿时有些意见。 但看一束打包得漂亮的香水百合,便也没有挑她的刺,拍了拍身旁柔软的沙发,抬头看着翟思思说:“思思,坐,咱娘俩唠唠。” 昨天才指着她骂生不出孩子的人,今天又用“娘俩”这样亲热的字眼相称,翟思思有些不明白她在想什么,但还是乖乖坐下。 她坐在黄玉芬的右侧,中间保持着一个人的距离,生分之意非常明显。 黄玉芬也不和她急眼,想起昨晚自己的话的确是过分了,也就放好了态度。 将翟思思的手拽了过来,黄玉芬轻轻拍着她的手背道:“思思,昨天妈说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我就是被乔衍气坏了,才乱说话,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和妈一般见识好吗?你也知道妈年纪上去了,一天天的盼孙子都盼得着火入魔了,所以才会把责任怪在你的头上,乔衍他今早也念了我,你陈阿姨也说过我了,妈知道错了。” 都说气话不可往心里去,那是人在气急败坏的情况下专挑伤人的词汇说出来的话。 但人在生气时的表现和行为,却是最直接最真实的,黄玉芬和靳乔衍吵架,想也不想就把火撒到她的头上,护短之意昭然若揭,往后她和靳乔衍真的发生什么大事,黄玉芬是不可能真的站在她这头的。 儿媳和女儿,还是有区别的。 长辈主动放低姿态认错,翟思思就是心底有嫌隙,也不能表现在脸上。 于是她勾了勾上扬的唇畔,道:“妈,我没有生你的气,一家人难免磕磕碰碰,慢慢的就好了。” 翟思思的善解人意让黄玉芬非常尴尬,却也只能撑着场面夸赞她:“我就和乔衍说思思不会生我的气的,思思那么懂事,肯定明白家和万事兴这个理儿!乔衍在外面为了这个家打拼,我们的婆媳关系要是处理不好,他一定会感到心烦的,所以啊咱们婆媳俩有话坐下来好好掰扯,就不要给他添堵了。” 黄玉芬倒是擅长从人心理下手,先是放低姿态,然后夸她两句,摆她上高台,接着再一层一层地往下铺台阶,让她只能顺着她的台阶下。 说好听点是不要给靳乔衍添堵了,实则是在暗示她不要在靳乔衍面前乱说话,坏他们母子俩的关系。 这当母亲的,自然是最怕讨来的儿媳在自己儿子面前说三道四,坏他们的关系。 更何况黄玉芬昨晚确实是太过分了,靳乔衍本就不满,要是翟思思再在他面前说几句坏话,母子俩的关系就会产生缝隙了。 翟思思听得懂,也没戳破,平静如水地回答:“嗯,我知道,乔衍工作很忙,我不会拿这点小事去烦他。” 一句小事,既算是回答了黄玉芬她并没有在背后告状,也算是假装大方,让黄玉芬听上去会觉得她并没有把昨晚的事放在心上。 听翟思思这么说,黄玉芬心里悬着的气可算是松了,这才道:“今晚等你回来,就是想说地产开发商给我们这些拆迁户安排的新小区已经分配好了,里面装修一应俱全,现在只等手续办好,再找第三方去一下甲醛之类的,我和你陈阿姨就会搬走,不妨碍你们二人世界了,你的肚子也争点气,早点儿让我抱上金孙如愿,到时候妈也就不烦你们俩了。” 第478章 晚安,乔衍 黄玉芬说,不出意外的话,一个月之后她就会和陈阿姨搬走了,把这个家还给他们小俩口,不再打扰他们。 黄玉芬说这番话的时候,翟思思除了感到一丝轻松以外,更多的,竟是失落。 这个家靳乔衍已经可回可不回了,若是黄玉芬再搬走,那么一百多平米的地方,就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连走路,都有回音。 这种孤独和毕业时一个人住在那个十几平米的小房子是不一样的,那时候是顺应生活发展才一个人住,现在,明明是两个人的家,却只剩她一个人。 心态上,是不一样的。 而且房子越大,那种孤独的感觉便越是浓烈,有时候一个人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她都感觉到孤独得害怕。 黄玉芬在,这个家还有点儿人气,黄玉芬搬走了,这个家,还能称之为家吗? 和黄玉芬聊完以后,她收拾好购物袋才回卧室洗澡,站在浴室里的镜子前,神情木讷地吹着长发。 “咔嚓。” 听见卧室门被推开,她放下吹风筒,棉拖鞋踩在地上没有任何声响。 走出浴室,只见颀长坚挺的背影立在衣柜前,靳乔衍正翻着衣柜,找出一套干净的西装扔在床上,取了衬衫和西裤转身准备洗澡。 这一转身,与翟思思正好对上视线。 看着他手里的衬衫和西裤,绛唇轻启:“今晚不在家里住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口吻是近日来前所未有的平静。 平静到靳乔衍都怀疑,下一秒她是不是就能不皱眉头地问他:不如我们离婚吧? 有着半秒的失神,靳乔衍率先挪开视线,解着衬衫的纽扣,垂视地面:“不了,还有工作要忙,今晚和明晚都会在公司。” 翟思思已经无力去猜测他说的是真的亦或是谎言,平静地嗯了声,迈步朝客厅走去。 纤细的身影经过身边的时候,星眸微微晃动,看着她柔弱的肩头,剑眉深蹙。 他很想抱抱她,却又不能。 有些事,他终归自己去抗。 抬起手解着衬衫袖口处的纽扣,发现袖口处不知何时脱了线,线头卷进了纽扣处,卡住了,解不开。 翟思思正好回房,手里头提着一个小小的购物袋放在床上,然后把里面的东西如数家珍地举到他面前:“工作忙记得按时吃饭,你一贯有胃疼的毛病,这是胃泰,胃疼的时候吃,这是达喜和奥美拉唑,达喜在胃疼和胃反酸烧心的时候都可以吃,奥美拉唑是胃液分泌过多反酸得厉害的时候,二十四小时之内只能吃一颗,上面有说明,你要是记不得,按照说明写的去吃。” 交代完,便把药统统收进购物袋。 再次抬头,发现他解纽扣的动作停顿下来,看着他举起的左手,纤细的小手迎了上去。 好听的嗓音响起:“解不掉?我看看。” 星眸随着她的靠近而往下垂,盯着她刚洗完澡略带粉红的脸颊,盯着她微微张开的红唇,靳乔衍咬紧了腮帮子。 她脑袋略微歪了些,找到线头,边解开边说:“对了,妈刚才跟我说,一个月之后她和陈阿姨就会搬走了,到时候你要是有空的话,回来帮一下。” 靳乔衍喉头有些哽咽,看着她无波无澜的小脸,嗯了声。 解开了线头,翟思思顺手替她把纽扣也解开,嘴上轻松地说:“好了。” 自然而然地抬头看着靳乔衍,似是汇报工作结果的小秘书。 看着她无懈可击的小脸,靳乔衍一时间竟看不破她是把心底的想法伪装得非常好,亦或是真的不再在乎他和闵静的事,看开了自然就没有想法了。 胸口是难以名状的堵,星眸紧紧追在她的身上,看着她又继续忙活,绕到了床头柜处。 她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点了好一会儿才走到他跟前。 把手机举起,她说:“过两天桃子和蒋丁林的婚礼,你是自己直接从公司出发,还是和我一块去?” 按照常理来说,殷桃结婚,翟思思就是当不了伴娘,也得当个姐妹团。 但小两口不喜欢老一套的麻烦劲,麻烦自己就算了,麻烦别人不太好,这年头大家的生活节奏都快,再加上殷桃家里情况复杂,接亲的步骤就不办了。 于是采取了西式婚礼,无须兄弟姐妹团,只要两个小小的花童就好。 因此翟思思和靳乔衍只需直接过去参加婚礼,不用准备接亲。 靳乔衍瞥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和地点,道:“我提前一小时回来接你。” 翟思思点头:“好。” 像是交代完该说的话,完成了任务,把两件事都和靳乔衍说完了,她也就没有多说半句,拿着手机动作自然地爬上了床,几乎是习惯性地把靳乔衍的枕头放在被褥上,然后把自己的枕头立在床铺中间,靠在床头刷一下新闻。 偌大的床铺,坐在中间的小身板,以及被扔在被褥上的枕头无一不在刺激靳乔衍,他喉结微动,提着衣服走进浴室。 翟思思视线落在屏幕上,心思却不在手机里,侧耳听着水流的哗哗声,眼角余光瞥着靳乔衍洗漱完走出来,站在全身镜前整理衣领和袖口,穿上西装外套,别上胸针和袖口。 拿起放在床尾的胃药,他轻声道:“早点睡。” 说完,他没再说第二句话,拿着东西走出卧室,带上了房门。 翟思思一直拿着手机听着屋外的动静,直到大门关上,她手里头的手机才掉在床上,整个人泄了气,靠在床头。 她多想靳乔衍走一半就不走了,多想靳乔衍回来抱抱她。 可他没有,他甚至都没多逗留一秒,匆匆洗完澡,又匆匆离开。 就像,开个房洗个澡般干净利落。 说不会再因为靳乔衍而牵动情绪是骗人的,心底的喜欢和爱意到底还在,鼻尖微微酸涩,一咬牙,掀开被褥躺了下去。 望着洁白的天花板,她举起右手,望着无名指上熠熠生辉的钻戒,转动手腕,右手在空中缓缓握紧。 靳乔衍左手的感觉,她快要记不起了。 太阳穴处划过一抹晶莹,右手落在胸前,闭上水眸。 晚安,乔衍。 第479章 这是我们的家事 “思思,你出门没?” “思思,你到哪了?” “思思,你怎么还不过来?” “思思,我去迎宾了,你赶紧过来。” 翟思思今天打扮得很漂亮,穿着长袖一字领的黑色长礼裙,脖子上戴着一串钻石项链,还精心化了一个完整的妆容。 今天是桃子的大日子,也是她的。 好闺蜜终于得偿所愿,在经历过秦风那样的渣男后,收获爱情,和蒋丁林步入婚姻殿堂,是个非常重要的大日子。 可是…… “乔衍,你到哪了?” 她站在卧室落地窗前,水眸垂视家楼下,下面空空如也,一辆车也没有。 靳乔衍说会在婚礼开始迎宾前一小时回来接她一块儿过去,现在已经开始迎宾了,靳乔衍的身影却迟迟没有出现。 靳乔衍道:“靳白在去接你的路上了。” 心头微微一颤,放在胸口前的手悄然收紧:“那你呢?” 靳乔衍回答:“我还有点事要忙,你先过去。” 又忙,他到底在忙些什么? 以前对付鼎安的时候,也没这么忙过,现在鼎安倒了,他反而更忙了? 水眸转着冷光,她忽然想起了一个人,半信半疑地问:“乔衍,是不是靳言对公司做了什么?” 那头明显的停顿了好一会儿,随后被靳乔衍掩饰过去:“我这边有事要去忙了,你别乱想,只是公司上的一点琐事,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翟思思沉吟片刻,最终呢喃地嗯了声。 如果只是公司上的琐事,堂堂博顿总裁,怎么会这么忙? 难道靳言真的对博顿、对靳乔衍出手了? 所以闵静是解决这件事的关键吗? 当靳言这个线索出现的时候,翟思思忽感茅塞顿开,仿佛一切的不合理,一切的疑点在这时练成了一条线。 对啊,若不是靳言做了什么,靳乔衍怎么会说变就变? 看来她非常有必要去博顿看一眼,看看公司到底怎么了。 靳乔衍不肯告诉她,那她就自己去弄清楚。 主意已定,紧攥着的拳头松开,眼帘闯入一辆熟悉的黑色星脉,捏着手抓小包包,提起裙摆出门。 靳白本不该参加殷桃的婚礼,但靳乔衍吩咐他必须把翟思思完完整整地带到婚礼上,在他和费腾赶过去之前,不允许离开翟思思身边半步。 搞得他还煞有其事地回家一趟,换下休闲服,穿上一套不失隆重的西装出门。 想起初次见翟思思时,她脸上的故作平静和浑身的戒备,靳白顿时又来了兴趣。 他最喜欢做的,就是让这种浑身是刺和盾的人,自己乖乖卸下防备,然后看见他们的第二面。 人前人后两种性格差,是非常有趣的。 当翟思思提着长礼裙裙摆出现时,靳白的视线就挪不动了。 他见过闵静试镜时只穿着比基尼的装扮,闵静的身材可谓是无可挑剔,然未曾想过,翟思思这种天然美女藏在宽松衣服下的身段,竟会如此曼妙。 香软的肩头,一字型的深邃锁骨,如凝脂的肌肤,紧身长礼裙包裹下凹凸有致的身材一览无余,尤其是胸前显眼的起伏,以及腰间到臀部那一段魔鬼的s曲线,让人完全没有办法抽离视线。 上次见面她的素颜就已经令他惊艳了,今天她还花了一个多小时精心化了整套妆容,精致的眼妆使得她本就水灵灵的大眼睛分外灵动,阴影高光修饰得五官更为深邃立体,为了将整套妆容点缀得更大气,她特意抹上了dior999大红唇,配合脖颈上的钻石项链,以及性感漂亮的长礼裙,御姐范瞬间打开。 这才叫完美到无可挑剔。 看来这世上不仅胖子是潜力股,农村姑娘何尝不是? 翟思思捂着胸前,猫腰钻进后座,靳白喊了她一声表嫂,她随口应了,便没再说话。 此刻说不上是带着戒备,只是和靳白这种立场不同的人,她没什么好说的。 水眸望向窗外,头发精心整理过,不能靠真皮沙发。 其实今天除了因为桃子的婚礼以外,还有一个重要因素:靳乔衍两天没回家了。 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是希望靳乔衍惊艳,是希望靳乔衍看见她身上和闵静不一样的漂亮。 亦是,希望丈夫能够看见她的美。 靳白对于翟思思是直来直往的,望着后视镜里那张妆容精致的小脸,他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表嫂,你今天真好看,我都差点儿没认出你来。” 翟思思对靳白没什么好印象,嘴上带刺地来了句:“不是我好看,是这个妆容好看。” 半点儿也不接受他的夸赞。 上次见面她处于被动,一直就被他牵着鼻子走,所有的情绪都是他带动的。 这一次,她说什么也不把他的话往心里去,听了就算了,不理会他的挑拨离间。 靳白是没想到她一张嘴就带着刺儿,愣了一下,旋即轻笑道:“表嫂真是牙尖嘴利。” 看来是上一次的话令得她对自己更为厌恶了,可他也很无辜啊,那些话,可是靳乔衍让他对她说的,虽然他也很乐意说,但到底不是他的锅。 翟思思还是生平头一回没好气地说:“知道我牙尖嘴利,就不要招我,我不想咬一嘴的腥。” 也不知靳白是天生就性子痞,亦或是故意调侃她,她的话刚出,他不假思索地回了句:“可我想被表嫂咬一嘴的腥。” 水眸倏然落在后视镜上,与他四目相对。 他看见那双灵动的大眼睛里,除了警惕以外,还多了一分被羞辱的恼怒。 靳白无所畏惧地挑了挑眉,继续开车,嘴上故作轻快地说:“你说表嫂你长得这么漂亮,表哥怎么就不懂得珍惜呢?还和那个susan闵不清不楚……不过依我看,susan闵可没表嫂这么好看,表嫂不化妆已经比她漂亮了,化了妆susan闵压根就没可比性。” 他以为女人都爱听好话,就将翟思思的情敌踩到泥土里,好把翟思思衬托成是那天上云。 殊不知翟思思可不是一般的女人,这话里面有多少夸赞她没听出来,她只听出了挑拨离间她和靳乔衍夫妻俩关系的味道。 美眸一瞪,她嘴巴严实得很:“这是我们的家事,与你无关。” 第480章 偶遇靳乔衍 靳白不了解翟思思,在得到她资料的时候,以为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姑娘。 记忆中的农村姑娘性格朴素、温婉大方,性格乖巧那种,他想翟思思就算不是小家碧玉那种,起码也是说话轻声细语、性格柔暖的那种农家小姑娘。 没想到她的脾性倒是和靳乔衍不相上下,说防着你就防着你,开口就是怼,要换做是心理素质不好的,不和她急眼也得被气哭。 不过对于她,他也没安什么好心就是了,所以倒也不计较她的语气口吻,反而她要是那种乖巧的小姑娘,那就没有意思了。 于是他单手压在车窗上,一抹唇瓣,调侃道:“表嫂,你越是这样生人勿进,别人就越是想要靠近,知道吗?” 翟思思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冷冷地说:“别人要自残,我也拦不住。” 靳白被她口中的自残逗笑了,所以她现在是拐着弯说他心理变态,有自残的毛病吗? 这个表嫂啊,伶牙俐齿得很。 他突然的发笑令得翟思思直蹙眉,眨了眨水眸,视线偏向车窗外,不再理会他。 现在是中午十一点多,还不到下班的高峰期,易城的街道畅通无阻。 她放下车窗的时候,一辆摩托车就从对面干道呼啸而过,在车窗全部落下时,戴着头盔的男人警惕地朝她瞥了眼。 正好她也抬头望了出去,那双如繁星的璀璨星眸,就那么猝不及防地来了个四目相对。 摩托车的速度非常快,翟思思还没反应过来,伴随着一阵低鸣咻地驶向远处,她睁大了水眸连忙往后望去,只看见一个小小的黑点,很快就消失在视线内。 是靳乔衍。 虽然摩托车的速度开得很快,她来不及看清楚头盔和摩托车是什么款式,但是那双日夜缠绕在她睡梦中的璀璨星眸,她绝不会认错。 他说有事要忙,让靳白去接她,自己又开着摩托车? 婚礼现场在相反方向,他骑摩托车去哪里? 靳乔衍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随着心里头的疑惑增长,翟思思觉得,她和靳乔衍的距离无形间也越来越远了。 正在开车的靳白没由来地来了句:“放下执念过好自己,该是你的最后还是你的。” 一直以来说话不着边调的靳白突然正儿八经地说了句,翟思思眼皮一抬,望着他的后脑勺,久久没有开口。 过好自己,做好自己。 翟思思赶到婚礼现场的时候婚礼已经快要开始了,殷桃正在张头探脑地望向入口处,终于看见好闺蜜,连忙做了个“赶紧过来”的手势:“思思,快快,快过来,你怎么这么晚!” 翟思思穿着的是一步裙,大腿处包裹得恰到好处,不能迈开太大的步伐。 裙摆有一小段是拖曳在地上的,高跟鞋踩在草地上,她拿着手抓小包包迎上前:“桃子,恭喜你,总算得偿所愿了。” 殷桃这时候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好在婚纱都是高腰设计,宽大的裙摆恰好遮住了她的肚子。 她牵起翟思思的双手,嗔道:“什么得偿所愿,我才不在乎虚名,只要和丁林能够好好的就够了。” 蒋太太的头衔对她来说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蒋丁林能够十年如一日,一眨眼就白了头,就足矣。 蒋丁林的手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殷桃的腰,看似揽着,实则处处小心护着她。 今天的宾客太多,他怕她不小心给摔着。 看着眼前盛装出席的翟思思,他不禁感叹:“女神,你今天可真美!我的眼光真不错!” 翟思思斜睨了他一眼,拿着手抓小包包的手作势朝他腹部挥了一拳:“蒋丁林,收起你的花花肠子,我告诉你,桃子我交给你了,要是敢对不起她,我把你小兄弟拽出来跟你say hi!” 闻言蒋丁林连忙缩紧双腿,皱眉道:“啧,思思,你少跟乔衍混那么多,瞧你现在,混得都跟他一样粗暴了!” 翟思思马上回道:“我也不是第一次问候你小兄弟了,现在才知道我粗暴?” 要知道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翟思思险些就把他给废了。 想起那次的蛋疼,蒋丁林咽了口唾沫,立马做了个往嘴上拉拉链的动作。 得,惹不起还躲不起嘛?都是大佬成吧? 靳白跟在翟思思身后,听着她和朋友有些污的话题,倒是出乎意料。 她褪去防备下的面容,应该是俏皮的吧? 似是发现了第一个反差萌,靳白不免觉得有趣。 提起靳乔衍,殷桃拉着翟思思的手,往她后面瞧了眼,发现跟在她身旁的人不是靳乔衍,而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赶紧把翟思思往身边拽过了些,附在她的耳边问道:“靳大少呢?怎么,你换老公了?” 翟思思美眸一瞪,把身体收回去,道:“什么跟什么,这是乔衍的表弟,是他送我过来的,乔衍还有点事要忙,我就先过来了。” 被点名,靳白很是大方地伸出手:“你好,我是靳白。” 靳白的眉宇间和靳乔衍有几分相似的犀利,但又比靳乔衍柔和那么些许,就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高冷男神,却又不失温柔。 殷桃看迷了眼,忙伸出手道:“我叫殷桃,哇,思思,这靳家的基因也太好了吧?表弟都长这么帅?” 这话蒋丁林可就不爱听了,两人手还没握上,吃味地把自家小媳妇的手给拉了回来,拽在掌心里。 咬牙切齿地说道:“桃子,你可是有家室的人!” 被蒋丁林这么一提醒,殷桃转过头,看着像受气包一样的小怨夫,立马挽上他的胳膊,依偎在他肩头,拍拍他的脸蛋安慰道:“啧,谁也没有我家丁林帅,我孩子他爸最帅了。” 这马屁拍得蒋丁林身心舒畅,傲娇地哼了声,双手继续搀扶着他的小媳妇,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两人的恩爱缠绵扎得翟思思心里难受,晃了晃眸子,对殷桃说:“不妨碍你迎宾了,我先进去。” 殷桃立马又把身体挺直,回答道:“好,你们的座位在最前面,许医生已经进去了。” 翟思思应道:“嗯,你忙吧,我就不用你招呼了。” 殷桃眯眼一笑:“成。” 第481章 蒋母说殷桃坏话 翟思思带着靳白一路往里走,让人值得舒心的是,靳白即便平时不怎么会说话,在这种场合也没有随便开口,给她省了不少的心。 婚礼还没开始,宾客三三两两作伴,随性地站在草坪上任何一个角落聊天,手里或端着鸡尾酒,看上去好不休闲。 翟思思走到一个还算安静的角落,那是婚礼旁边的一棵大树底下,没什么旁人,倒还算得上清净。 殷桃因为性格软弱,在大学没有什么朋友,再加上和殷家闹掰了,除了翟思思以外,她没有请任何人,婚礼上大多都是蒋丁林“从良”以前结识的狐朋狗友,以及蒋家生意上来往的合作伙伴或社会名流,从他们的身上,翟思思仿佛能闻见钱的铜臭味。 靳白是靳家人,对这种上流社会的交际仪式早已习惯,举止大方得体地站在翟思思的不远处,双眼皮睁着,环顾四周,观察着每个人脸上的表情。 其中最吸引他注意的,是站在靠近舞台处的两个男人,他们穿着昂贵,手里各端着一杯鸡尾酒,目光一直往翟思思的身上打量,从头到脚都看个遍,嘴里不知在说着什么,但作为男人,靳白很懂他们眼中暴露出男女在原始上的关系需求。 翟思思往这里一站,活脱脱的人间尤物,只应天上有,不应地面走的神仙姑姑。 靳乔衍啊靳乔衍,你的老婆真是祸害不浅。 当事人并没有留神到旁观者的眼神,满脑子都是靳乔衍刚刚的眼神,心底迟疑要不要打电话催催他,顺便问一下他骑车去哪里。 靳白一直盯着那两个男人,看他们并没有半分自觉,便往翟思思身边走近,算是警告他们她名花有主了,别再窥探。 那两个男人一瞧靳白往翟思思身边走,互相对视了眼,转开视线。 这时靳白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来电显示一个字母:y。 他抬眸看了眼翟思思,和她说了声,走远了些背对着她接听电话。 这时那两个挪开视线的男人又重新盯着她看,看得她心里不舒服,索性绕到大树的另一侧,这才注意到大树的后面还有两个中年妇女。 两个中年妇女离着大树有些距离,又是背对着她,刚好不会太尴尬。 她侧过脸,正想拿手机给靳乔衍打电话催一下,婚礼都快开始了人还没来,不料还没解锁,就听见似曾相识的声音:“你以为我当真稀罕她呢?长得也不咋滴,又门不当户不对的,要不是怀了我们丁林的种,你看我能让她进门?” 水眸骤然睁大,倏地偏向两个中年妇女那边,这才注意到,其中一个侧脸,不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蒋丁林他妈? 翟思思没有偷听的癖好,但事关桃子的婚后生活,她就是不喜欢做这偷鸡摸狗的事,也不得不做一回。 悄然转过身,背对着两人面朝大叔,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两人的对话。 只听得另外一个中年妇女道:“难怪呢,我就说你们沧澜这么大的家业,怎么放着那么多名门闺秀不选,偏挑了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姑娘?丁林这孩子长得那么帅,你们家家底又殷实,这个殷桃嫁进来,真的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啊!” 蒋母冷哼了声,道:“可不是?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法子,把丁林迷得晕头转向,要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她想都别想我能点头,这个女人,也是够不要脸的了,之前就一直赖在丁林的别墅里不肯走,现在有了孩子,总不能让别人说我们蒋家欺负人,总该给她一个名分才说得过去,我们沧澜是靠口碑做起来的,不能因为她把口碑给坏了。” 中年妇女附和道:“是啊,但让这么个女人进门,你甘心呢?” 蒋母有些来气,道:“不然呢?我总不能让老蒋辛苦大半辈子的沧澜让他们给坏了,也怪我们打小就宠丁林这孩子,他喜欢干什么就让他干什么,现在倒好,找了这么个女人回来气我,他就是要娶普通人家的姑娘也就算了,整这么个离过婚的女人回来膈应我,真是白养他这么大了!” 两人的对话翟思思是越听越倒胃口,想起在绥城,桃子满脸幸福地公布婚礼的模样,她就越是替桃子感到不值和担忧。 还没进门蒋丁林他妈就当着亲戚的面将桃子说得如此不堪,嫁过去以后,要看多少亲戚的脸色? 别到时候进了蒋家,随便是个猫猫狗狗都能欺负到桃子头上。 她这几天是尝尽了婆媳关系不融洽的苦,可不想桃子也遭这份罪。 望着眼前的大树,她突然萌生起破坏婚礼的念头,这个蒋家,是绝不能让桃子进的。 反正不进这个蒋家桃子和蒋丁林也过得甜蜜,一个蒋太太的头衔,就要用桃子一生的尊严和受气来换,怎么算都不值当。 但今天是桃子的大好日子,桃子那么高兴,不能破坏。 但蒋母的话,桃子有权利知道。 捏紧手抓小包包,她迈步朝来路走去,不料刚抬脚走到大树的另一侧,迎面走来两个男人,不偏不倚地站在她的跟前,堵住了她的去路。 显然来者不善。 眼皮一掀,她抬头望着两个男人,也不胆怯,问:“请问两位有什么事吗?” 两人穿着一黑一白,彼时白色衣服的男人跨前一步,近距离欣赏这人间尤物:“美女,你是哪家的千金?以前在这个圈子怎么没见过你?” 靳乔衍的圈子大多是成功人士,而蒋丁林的朋友圈几乎都是一些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两人虽是朋友,但圈子玩不到一块,故此今天婚礼上即便多数人是社会名流,但对于翟思思来说,也是生面孔。 面对男人赤果果的调戏,翟思思眼眸冰凉地说:“不好意思,我结婚了。” 说着,她举起右手,扬了扬无名指上的钻戒。 这样,两个男人总该识趣离开了吧? 然而她到低还是小看了人性的底线能有多低,这一抬手,黑色衣服的男人顺势就抓住了她的手腕,特别下流地说:“结了婚正好,人妻最有味道。” 靳白挂断电话回转过身,只见翟思思秀眉紧皱,抓着小包包的手隐隐发抖。 坏了! 第482章 客户终止合作 翟思思斜睨着握着自己的“咸猪手”,灵动的眸子里丝毫不掩饰恶心感。 冷冷地望着黑色衣服的男人,她朱唇似冰:“松手!” 两个男人都是平日里在易城大横着走的主,更何况翟思思基本没有混过纨绔子弟的圈子,他们压根就不知道这就是靳乔衍的小娇妻,丝毫不把翟思思的警告放在耳内。 这易城的有钱人都喜欢商业联姻,巩固家业,不管这是谁家的姑娘,就是把她就地正法,她家里人也不敢乱来,他们俩好歹也是易城有头有脸的人,谁不得给他们老爹卖个面子? 在易城浪荡了这么多年,就没有他们不敢碰的女人。 黑色衣服的男人看着她如同小狮子般一副冷傲又凶猛的模样,更是来劲,手上使劲,想要将她往怀里拽。 嘴上不要脸地说:“哟哟,小娇妻还挺凶?没关系,到哥哥这里来,哥哥一定好好教教你怎么当人老婆。” 白色衣服的男人听着他这么不要脸的话,啐了声,骂骂咧咧地让他不要把人小娇妻给摧残了。 翟思思的隐忍力显然到了极点,紧捏着小包包,脚上已经蓄力,正欲抬脚直接把眼前男人给弄报废时,只见黑色衣服的男人突然身体剧烈地颤了一下,上身一歪,手肘往回拐,与此同时松开了她的手。 她连忙后退两步,看见一枚银色的光芒划过空中,掉在了黑色衣服男人的脚边。 定睛一看,那是一枚zippo打火机。 这是靳乔衍的限定款。 倏然往打火机飞过来的方向望去,只见靳乔衍穿着纯白色的西装,系着暗蓝色的领带,冷着脸缓缓朝她走过来。 黑色衣服的男人像是后知后觉般,捂着手肘大喊了声:“啊!谁?!” 刚才他完全被打火机的强大冲击力给打得手肘发麻,这会儿麻劲过后,手肘的地方疼得像是骨头都已经炸裂。 白色衣服的男人看见来人后,当即脸色一变,拉过黑衣服男人,开口道:“靳大少,你怎么在这?” 星眸阴沉,靳乔衍揽上翟思思纤细的腰肢,目光如霜地睨着他们:“没想到易城还有人敢玩女人玩到我老婆头上。” 在靳乔衍走过来的时候,白衣服男人早已猜到翟思思的身份,但靳乔衍亲口说出来的时候,他仍是感到不寒而栗。 靳乔衍是他们惹不起的主,别说他们了,这放眼整个易城,谁见着靳乔衍不得哈腰点头?以前靳远还在的时候,靳乔衍就已经是他们不敢轻易动的人,现如今靳乔衍心狠手辣到把自己父亲都逼上了绝境,谁还不惧怕这像疯狗一样的男人? 当然了,心底这么想,嘴上可不敢说靳乔衍是疯狗。 连忙点头哈腰赔礼道歉:“靳大少,我们不知道她是靳太太,这靳太太本人比照片上漂亮太多了,我一时间没认出来,要知道她就是靳太太,就是给天我做胆儿,我也不敢碰她一根手指头不是?对不起靳太太,是我们有眼无珠,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和我们一般见识!” 看着态度如同三月天说变就变的男人,翟思思领略到了什么叫满满的求生欲。 今天的主场是蒋家,靳乔衍也不想在这里闹事让蒋家下不来台,阴恻恻地剜了眼黑色衣服的男人,记下了他的模样,冷冷地说:“滚!” 费腾刚泊好车赶来,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自家老板气场全开地瞪着那两个人,赶紧跑上前,看着两个男人道:“还不快滚?” 白衣服男人非常识时务,扶着黑衣服男人的肩头连连陪笑:“马上就滚,马上就滚!” 说着一拍黑衣服男人的肩头,给他使眼色,让他赶紧走人。 不料这黑衣服男人也是个有脾气的主,手肘上的疼痛好不容易减轻了些,挺直腰杆,不怕死地瞪着靳乔衍。 这倒是让翟思思感到诧异,认识靳乔衍一年多,她就没看过谁敢在靳乔衍面前如此抬头挺胸的。 靳乔衍同样感到一丝意外,脸上是雷打不动的阴沉,紧盯着他。 只听得他骂骂咧咧道:“我呸,什么靳大少?放在以前我还可能让你三分,现在博盾都什么情况了,我还会怕你?我看你这靳大少的光环也戴不了多久,说不定明天就成为过街老鼠,到时候你还得反过来跪着求我帮你,现在我看上你的老婆,是你的福气,你让我和你老婆玩一晚,我把我家的安保系统统统交给你负责,怎么样?我们家可是全国连锁的服装行业,有了我们家的支持,保管你的博盾能够起死回生!” 说着就伸手要去拉那美人儿,手才伸出一半,手腕上就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意。 靳乔衍仅用左手就捏得他的手骨仿佛要碎掉,他整个身体都扭成了团,随着靳乔衍手上轻轻一推,整个人撞到了白衣服男人身上。 手肘上的疼才刚缓过来,手腕又疼得他几乎昏厥,额前全是疼痛过后的冷汗,倚靠在白衣服男人身上,他咬牙切齿地骂道:“靳乔衍,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等你所有的客户统统和你终止合同的时候,我看你还厉不厉害得起来!到时候我一定要你跪着给我磕头认错!” 水眸倏然睁大,博盾的客户提出终止合同? 而且还是,所有的客户? 所以靳乔衍最近忙得家也不回,就是因为这件事吗?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都不告诉她?非等全部客户都终止合作了,见了报了,才让她这个妻子知道吗? 侧目望着身旁的男人,只见他眉宇间的威严不减反增,凌厉地望着黑衣服男人,薄唇如刃:“就算没有博盾,我想要谁的命同样轻而易举,要不试试?” 黑衣服男人整个手都快要废掉,对靳乔衍的武力自是深信不疑,脸上浮现一丝惊恐的神色,很快就掩饰过去,骂道:“行!靳乔衍,你有种,咱们走着瞧,等你哪天完蛋了,我就让你跪着给我舔鞋!” 这边的动静闹得很大,一下子就吸引了周围人的视线。 大树不远处的蒋母也听见了动静,转过身,见是翟思思和靳乔衍,表情一变。 刚才她说的话,他们应该没听见吧?靳乔衍和翟思思可是殷桃的后盾,万一惹怒了靳乔衍,谁知道他会怎么对蒋家? 迟疑半秒,赶紧上前站在两人中间:“两位小少爷,今天是我儿子的婚礼,请两位卖我一个面子,不要砸了我儿子的婚礼行吗?” 第483章 感情保质期 黑衣服男人也是不敢挑战靳乔衍脾气的底线,蒋母的及时出现正好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离开了白衣服男人的怀里,他佯装愤愤不平地拉扯了一下领带,对蒋母说:“行,蒋太太,我看在今天是你儿子的好日子上,我给你这个面子,不和他计较。” 费腾是忠犬,一听男人这话是在挑衅靳乔衍,腾地一下举起右手,指着男人骂道:“你说什么呢你?我们衍哥什么时候轮得到让你来计较?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我好好教教你!” 他的个性憨厚,也正因为个性憨厚,除了拳头还是拳头。 一撸衣袖,作势就要上去揍黑衣服男人。 费腾和靳乔衍是军人出身易城所有人都知道,谁平白无故敢去挑战一个军人?这不是没事找抽吗? 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脖子,举起手要挡住费腾的攻击。 蒋母连忙往费腾面前一站,拉过费腾的手,拽着他往靳乔衍那边走:“靳大少,丁林是您的好朋友,他和殷桃好不容易才修成正果,今天对他和殷桃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日子,还是不要搞砸了吧?” 星眸落在蒋母身上,靳乔衍没说话,也没再去看那两个男人。 白衣服男人赶紧拍了拍黑衣服男人的肩头,灰溜溜地走人。 靳白看足了戏,这才走过来,站在靳乔衍身侧,说:“表哥,我刚去了个洗手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靳乔衍看人一向很准,就如同他第一眼就认定翟思思是那个可以作为一年婚约的女人一般。 靳白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 鼻腔里模糊不清地发出了“嗯”字的音节,旋即他冷冷地说:“这里没你的事了。” 靳白识趣,当即颔首:“表哥,表嫂,那我先走了。” 说罢,意味深长地冲翟思思浅笑了下,转身离开。 蒋母见佛爷的情绪稳定下来,再看翟思思的脸色不太好,不确定她是否听到了刚才的那些话,心里发虚,连忙找借口溜人:“婚礼快开始了,靳大少和靳太太先入座吧,我去看看后台准备好没有。” 说完便立刻跟在靳白之后离开。 费腾看靳乔衍没有别的指令,便跟着去后台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一时间六七个人,就剩下靳乔衍和翟思思两人。 翟思思立在靳乔衍的身旁,满脑子都是那两个男人说过的话,没想到看似平静的海面,底下竟掀起了滔天巨浪。 靳乔衍则侧过脸,看着自家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娇妻,白皙的脖子性感的锁骨,那一身包裹得紧致的连衣裙当真是令他想要直接撕烂。 不是他直男癌觉得她穿那么少是在引人犯罪,而是现在社会上心理扭曲的人不计其数,她也不看看自己的身材,万一他没有及时出现,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办?他又要怎么办? 思及此处,他眸子一沉,话语里是浅浅的愠怒:“被人欺负了,不会说是靳太太?” 他本想说不会报他名字?可怕她觉得他太过于狂傲嚣张,便改了个说法。 手还揽在她的腰上,说这番话的时候,他不自觉地用了把力,握了她纤细的腰肢一下。 水眸转了过来,即刻与他对上。 澄澈的水眸里充满了担忧,她的小手拽在他的西装上,急切地问:“博顿现在怎么样了?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吗?我可以陪你去应酬,或者陪你去拿下新的客户!” 博顿就是他们夫妻俩齐心协力创办起来的,以前她可以陪他拿下大东城、拿下刘局长,现在同样可以。 星眸内无波无澜,他如常淡淡地说:“博顿很好,别听他们的。” 翟思思有些急了,整个身体也转了过去,站在了他的正前面。 手上细腻柔软的触感骤然消失,靳乔衍莫名有些扼腕,五指曲了一下,感受残留在上面的余温,然后不着痕迹地把手揣进兜里。 明明是有过肌肤之亲的妻子,可在碰到她看到她的时候,那种想要亲近的念头日益增长。 星眸下移,看见她有些微愠地说:“博顿如果很好他们怎么会那样说?乔衍,你是不是因为博顿有事,所以最近才和闵静走得近?你和闵静到底在计划什么?为什么博顿出事,你选择和她一起面对而不是我?我是你的妻子,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连日来埋藏在心底的疑虑,像是终于被点燃了导火索,一下子全部炸开。 她只想知道一个答案,她只想和他一起分担。 夫妻难道不该是同甘共苦的吗?他一个人扛下所有的苦,把甜都留给她,让她怎么可以安心地尝这份甜? 面对她接二连三的问题,靳乔衍的眼眸里未曾变化过半分。 仍旧是淡漠的语气,嘴上不肯松动半分:“你想多了。” 翟思思仍不死心,再次追问:“是不是靳言他们出手了?他们对博顿做了什么?” 靳乔衍定定地看着她,良久,薄唇说着令她如坠冰窖的话:“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烦?” 俊气的剑眉蹙起不满的弧度,说这番话的时候,她听不出他丝毫的温度。 说罢,星眸浮现出她非常熟悉的不耐烦,抬脚擦着她的肩头往观众席走去。 翟思思浑身僵硬地留在了原地,满脸的不可置信。 靳乔衍刚才说了什么? 他说她烦? 身体里的血液仿佛不会流动,整个人都是冰凉的。 猛地转过身,视线追随那抹纯白色的身影,只见他若无其事地走到了许博学的身旁,扣上西装外套的纽扣坐了下去,侧过头和许博学不知说些什么。 她一直盯着他看,他却没有再看过她半眼。 冷漠、绝情、不胜其烦。 他们的关系,仿佛瞬间回到了原点,又或是从来就没有亲近过。 昨天还耳鬓厮磨的人,今天就如同对待陌生人一般冰冷,翟思思完全不明白,靳乔衍这是怎么了。 难道天底下的男的都是一样的,对待感情都设有长短不一的保质期? 靳乔衍这是得到了玩腻了,就不再需要了? 绛唇渐渐失去血色,她望着靳乔衍冷傲的背影,无形之中有什么一下一下地重击着她的心脏。 钝痛钝痛的。 “这位太太,婚礼就要开始了,麻烦请您回到您的座位上,谢谢合作。” 第484章 蹦出来的亲家 翟思思迟疑了许久,才提起沉重的步伐,缓慢地朝靳乔衍走过去。 每走一步,都像是上绞刑架的死囚般绝望,看着他的背影,翟思思从未觉得他如此陌生过。 直至她坐了下来,靳乔衍仍在和许博学探讨医院上的问题,丝毫没有在意她的靠近。 靠在椅背上的那刻,翟思思猛然记起车上靳白意味深长地对她说过的话:“不要想太多,过好自己。” 不要想得太多把自己陷进去,过好当下属于自己的生活,任何感情都不值得你弄丢了本我。 任何让你丢了自我的,都不是好的感情。 靳白曾说过的话令得翟思思如同醍醐灌顶了般,这些日子因为靳乔衍和闵静的走近所产生的负面情绪好像瞬间就不存在了。 该是你的,最后仍会是你的,不是你的,强留也没用。 靳乔衍是个非常睿智的人,他既然选择不告诉她,那就证明博顿如今的情况她根本帮不上任何的忙,那么她死乞白赖地缠着他,除了让自己看上去一文不值以外,还有什么用? 浓密的睫毛叠上,想通了,心境自然阔达了。 司仪在舞台上测试了一下麦克风,随着两声“test”落下,婚礼仪式拉开了帷幕。 开场白是亘古不变的新人是如何从相识到相知,最后走向相爱的过程,司仪在台上说得唾沫横飞,将殷桃此前所吃的苦加油添醋地说完,又用各种华丽的词藻去描述蒋丁林是怎样如神降般来到她的身边,拯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简直快要说成玛丽苏小说里的男女主人公。 在司仪慷慨激昂的陈词之后,会场响起了婚礼进行曲。 蒋丁林走上舞台,穿着整齐帅气的礼服,双手交叠在身后,脸上幸福的笑容在这一刻绽放出最璀璨的光彩,满目期盼地望着草地上的红毯,草地上的公主亭,等待着他的妻子出现。 殷桃没有和殷家任何人说过婚礼的事,今天这条红毯,她将自己走过去。 婚礼进行曲回旋在婚礼现场的空中,连空气都是恋爱的甜味,一众亲朋好友侧着脑袋,和蒋丁林一样望向公主亭,等待穿上白纱的殷桃出现。 然而婚礼进行曲响了整整一分钟,所有人都盼长了脖子,新娘仍旧没有出现。 会场渐渐响起了议论纷纷的声音,坐得近的你拉着我我拉着你说起闲话来。 “这是什么情况?新娘悔婚了?” “不是吧?新娘那种条件能嫁进蒋家那可是前生修来的福气,还会有人在面对沧澜这么大的酒店悔婚!” “也不是所有人都稀罕人蒋家的钱啊,这越穷的人就越争那一口气,说不定人突然就想不通,不结这婚了。” “不是说是因为新娘怀孕了才结婚的吗?这要是悔婚的话,那孩子怎么办?蒋家会轻易放弃这个孩子?” “难说,要是这孩子是个带把的,蒋家那肯定得和新娘子争到底啊,到时候新娘子拿什么和蒋家争?” 议论声一时充斥了整个会场,远在舞台上的蒋丁林听不真切,可坐在台下的蒋母可听得清清楚楚。 半眯着刻薄的眼睛直盯着公主亭,心里暗道这殷桃不出现正好,她就有理由不让蒋丁林娶殷桃过门,把孩子抢过来。 那可是殷桃悔婚,不是他们蒋家没有人性。 司仪主持了那么多婚礼,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情况。 拿着麦克风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再次开口:“这新娘性格内向,可能是害羞,大家的掌声不够热烈,让我们用更热烈的掌声,请新娘出场!” 随着司仪的话音落下,远远地就看见会场所属酒店的走廊里走出来两个身影,一抹是白色的,能看清那抹白色婚纱,应该是殷桃,而另外一个人距离太远,翟思思看得不太清楚。 只是两人走出来的举动有些别扭,看上去像是在拉扯。 所有人顿时心底起了迷雾,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不明白这是什么个情况。 待两人走近了,翟思思这才看清,另外一个人,正是殷母。 忙转向蒋丁林的方向,只见蒋丁林已经扔下话筒,快步朝拉扯在一块的两人跑去。 翟思思也顾不得会不会破坏掉婚礼,提起裙摆,踩着高跟鞋跟着冲过去。 殷母一路拽着殷桃走过公主亭,踏上红毯,走至会场正中央的时候,蒋丁林正好跑了过去。 右手毫不迟疑地钳住殷母紧拽着殷桃的手腕,他恶狠狠地警告她:“把手给我松开!” 殷母手上突然吃疼,条件反射地松开了手,龇牙咧嘴地骂道:“蒋丁林你给我松开!你这是在干什么?我可是你岳母,你怎么可以对岳母不敬?!” 岳母?! 殷母的话在人群中炸开了锅。 参加婚礼之前,他们从蒋家单方面了解到新娘是个孤儿,所以这次婚礼新娘不会邀请任何娘家人,这岳母又是打哪蹦出来的? 一时间所有人都来了兴趣,睁大眼竖起耳朵看着他们,像是找到了茶余饭后的最佳话题般。 人群里突然站起来一个人,三两步跑到蒋丁林和殷母中央,一把推开蒋丁林,护在殷母跟前:“蒋丁林,你这是在干什么?蒋家了不起?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岳母,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个不嫌事大,突然蹦出来保护殷母的人,正是殷桃的亲妹妹,殷樱。 翟思思担心着殷桃的身体,拉过殷桃的手,站在她的另外一侧,与蒋丁林形成保护圈,将殷桃保护在中间。 殷樱一上来就把打岳母这顶帽子往蒋丁林身上扣,在场的大多是沧澜的生意合作伙伴,他要是敢丢了老蒋家的脸,父母一定和他没完。 心一急,他瞪大眼睛剜着殷樱,嗓音洪亮地说:“殷樱你看清楚,是她先对桃子动手的!” 殷樱一副爱母心切的模样,毫不畏惧地和他对峙:“就算是她对姐姐先动的手,你就能对岳母动手吗?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蒋母还没消化掉突然蹦出来的亲家,殷樱立刻就诅咒她的宝贝儿子。 满腔怒火顿时烧起,她蓦地起身,怒气冲冲地朝几人走去:“殷桃,这是什么情况?你不是跟我说你是孤儿吗?!” 蒋父也是有些发懵,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只好赶紧安抚宾客的情绪,让人马上把酒店的保安叫过来。 第485章 翟思思打殷樱 殷桃前段日子被殷母撵出了殷家,和殷家脱离了关系。 殷母是如何麻烦的一个人物蒋丁林也有目共睹,殷桃身怀六甲,受不得刺激,这婚礼要是告诉殷家,天知道以殷家那一家人的性格,会闹出什么事来? 蒋家名声是小,殷桃肚子是大,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孩子保不住不说,大人有危险的话,让他怎么办? 因此蒋丁林想到了孤儿这个梗,便告诉蒋母,殷桃是孤儿出生,无父无母,省去了亲家见面的步骤。 这次结婚也非常低调,除了蒋丁林的朋友以外,其余宾客都是蒋家生意上有往来的富商,并没有通知媒体记者,没想到保密工作做的如此万无一失,殷家还是知道了。 听蒋母这么一说,殷母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手指一伸,指着被翟思思和蒋丁林保护在中间的殷桃,说:“你信她的?她最擅长的就是撒谎了,当初把蒋先生带到我们家的时候,还骗我说只是朋友,要是知道她这样的情况还勾搭沧澜的公子哥,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他们在一起的!” 殷母边诋毁着自己的女儿,边抬高蒋丁林的身价。 她很清楚殷桃不被蒋家欢迎,故此趁机把火泼到殷桃身上,将所有的过错都推给殷桃,把她说得非常不堪,好让激起蒋母对殷桃的不满。 蒋母本身就不喜欢殷桃,如今听殷母这么一说,登时就把殷桃视为罪魁祸首,连带着把自己儿子当初为了殷桃和她闹掰的账统统算在殷桃头上。 尖酸的眼睛盯着殷桃,她勃然大怒地说:“殷桃,你好好给我解释解释这是什么情况?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你的妈妈?” 殷桃紧攥着蒋丁林的手,瑟缩着脖子,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我……我……” 蒋丁林同样紧紧握着她的手儿,身体倾向她的方向,一副要保护她的模样。 殷樱看着两人紧牵的手,看着蒋丁林小心翼翼地护着殷桃,便开口火上浇油:“姐姐,从你上一段婚姻我就知道你总幻想着要嫁进豪门,秦风已经被你克死了,你还想克死蒋先生吗?现在为了嫁进蒋家,连自己妈妈也不认了吗?亏妈妈含辛茹苦把你养这么大,供你念书,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你就是这么对妈妈的吗?” 她说得动之以情,双眸里氤氲着湿雾,像是替自己母亲感到不值。 看着殷樱说得如此动容,蒋母对殷桃的厌恶更深了几分。 殷桃上一段婚姻她略知一些,知道秦风家境不错,也没细想,现如今听殷樱这么一说,这殷桃看中她儿子,还是冲着他们家的钱来的? 有钱人最怕别人觊觎自己财产,殷桃即便是怀了蒋丁林的孩子,在蒋家也是一个外人。 沧澜怎么能让一个外人觊觎去了? 而且还是这么个不孝不仁的人! 殷樱的诬蔑令得殷桃急了眼,握着蒋丁林的手不禁加大了劲道,脸红脖子粗地辩解:“不是的……不是你说的这样的……” 她生性怯懦,永远不知道替自己争取,这会儿被殷樱如此诬蔑,急了眼,说话更是不利索了。 偏头看着蒋母,她费劲开口:“妈……不是这样的,你不要听殷樱说,我我没有不认……” 殷樱知道自己姐姐的柔弱性格,趁着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直接就打断她:“你看,都直接叫我的名字不叫我妹妹了,姐姐,你就是想嫁进蒋家,我和妈妈也不会拦着你,你至于为了钱六亲不认吗?蒋先生这么好的一个人,要是成了第二个秦风……你对得起蒋先生对你那么好吗?” 殷樱这话说得很隐晦,但在蒋母这种刻薄的人耳内,听出了另外一番味道。 蒋家只有蒋丁林一个孩子,将来沧澜和整个蒋家都是蒋丁林的,如果蒋丁林和秦风一样没了,那最后获益的,岂不是殷桃? 想到这,蒋母不可置信地看着殷桃那张急得通红的脸蛋,没想到一个看上去如此无害的姑娘,城府竟然这么深。 为了钱嫁给秦风,秦家倒了,秦风死了立刻就勾搭她儿子,是想让她儿子成为第二个秦风吗? 说什么也不行! 翟思思一直观察着蒋母脸上的表情变化,看着她因为殷樱的话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睛里充斥着对殷桃的不满和锐利,不用猜也知道殷樱的“攻心计”奏效了。 殷樱是故意从蒋母所在意的事情上下手的,蒋家的家产、蒋丁林的性命,任何一个都是不允许出事的。 殷樱同样看出了蒋母眼神的变化,正欲开口继续添柴加火,嘴巴刚张开,第一个音节还没响起,突然脸上就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整个脸都被打得歪向了一边,殷樱好半天都没缓过劲来,愣愣地盯着草地。 谁揍她?殷桃那个表子吗?! 她没有看见,可殷母站在她的后侧方看得清清楚楚。 一把将殷樱拽到身后,不顾形象地指着翟思思的鼻子骂道:“翟思思,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打我女儿!我看殷桃现在变得这么坏,一定是你这个好朋友给教坏的!我们殷家是哪里得罪你了,你非要这么弄我们家?把我们殷桃诱导成这样?别以为你是靳太太就能无法无天,大家伙可都看见了,我们没有动手,是靳太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人,手机呢?都拿手机出来拍下来,给我们作证!” 翟思思这一声清脆的耳光,扇得在场所有人一个激灵,瞠目结舌地望着她,又立马转过头看向靳乔衍。 靳乔衍正坐在观众席上,宛如一个旁观者般偏头看着这边的戏码,没有任何要插手的意思。 许博学倒是被这一耳光弄得心底起了唏嘘,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翟思思和靳乔衍相处久了,这暴躁性子还真是如出一辙啊。 蒋母也被殷家母子俩挑起了不满,盯着翟思思,话语里多了几分不客气:“靳太太,虽然我不敢动你,但今天这里好歹是我们蒋家主场,你这么做,是不是有些不妥?” 她不是不敢动靳乔衍和博盾,只是两家都是不同行业的鳌头,没必要起纷争,让渔翁得利。 翟思思眼中是不变的犀利,瞪着殷樱,威严锐利地说:“我就是打了你,你又能怎么样?!” 第486章 讨要礼金 今天的婚礼蒋丁林身份敏感,殷桃性格软弱好欺负,他们不能用暴力阻拦殷樱在这里闹事,但是她可以。 殷樱顿时戏精上身,躲在殷母后面,抓着殷母的衣袖眼泪说掉就掉:“翟思思,你不要在这里仗势欺人,不要看我好欺负,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打我……以前我还觉着你是农村出身家里不好,是个善良的可怜儿,没想到你现在傍上了靳大少了,就这么无法无天了,连人家蒋家的婚礼也敢插手!” 说话的时候,捂着脸缩在殷母身后,生怕翟思思突然又是一耳光子。 一段话接二连三地给翟思思戴了高帽,傍大款、破坏蒋家婚礼、农村出身的拜金女等等。 要说嘴毒,倪安妮和慕容珊可远远比不上人殷樱,既会装可怜,又把一道道屎盆子往她头上扣。 许是和靳乔衍呆久了性格不再像以往那样瞻前顾后,又或是被靳乔衍突变的态度刺激得不顾一切,她开口就直怼殷樱:“到底是谁看谁可怜好欺负?殷樱,从出现到现在你就不断言语羞辱桃子,到底安的什么心?突然蹦出来给桃子冠上那么多莫须有的罪证,破坏蒋家婚礼的到底是谁?!” 殷樱假装听不懂她的指控,仍捂着脸,可怜兮兮地说:“翟思思,你说什么呢?谁言语羞辱殷桃了,我不过是想让大家看清楚她的嘴脸,为了嫁给蒋先生,连自己妈妈都不认了!” 看着她伪善的面孔,翟思思胃里一阵翻云覆雨,反胃口得很。 水眸微转,她突然就放缓了语气,不再看殷樱,而是望着殷母道:“是吗?我还以为……看来阿姨也是大方的人。” 殷母听着她的话听得云里雾里的,不自觉地顺着问下去:“什么大方的人?翟思思,你说这话我怎么就听不懂呢?” 翟思思挺直了腰杆,看了一眼殷桃的方向:“没有经过父母同意就擅自举办婚礼确实是桃子的不对,这次婚礼,蒋家以为桃子是孤儿,所以没有准备礼金,一开始我还以为你们是冲着礼金来的,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不过蒋家家大业大,要给礼金的话……估计还真不少,所以我说阿姨是个大方的人啊。” 殷母嗜钱如命,一听礼金两字双眼就发光。 蒋家的背后是整个沧澜全易城的人都知道,蒋丁林又是蒋家独子,这婚礼必然省不了。 原本今天来是冲着破坏殷桃婚礼的目的来的,决不能让殷桃和蒋丁林结婚,要不然殷樱怎么能嫁进豪门? 现如今听翟思思提起礼金这件事,当即一盘算,立刻就有了定夺。 破坏殷桃和蒋丁林的婚礼,让殷樱嫁进蒋家是十划还没有一撇的事,但这礼金可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只要一张嘴,蒋家想娶殷桃,那必须给礼金啊! 何必用这份礼金当赌注,去赌殷樱能不能嫁得进蒋家? 翟思思看出了她脸上的摇摆不定,立刻聪慧地把责任全推在殷桃身上,给了她一个台阶:“不过要我说阿姨你就算现在要求蒋家给礼金也是应该的,这件事是丁林和桃子的不对,就算桃子被你们赶出了殷家,那也不该没有和阿姨你商量就擅自结婚,这份礼金,蒋家应该给。” 蒋母根本就不愿意在殷桃身上花费,这婚礼要不是全是蒋家的亲朋好友,她还不见得乐意花这么多的钱。 殷桃身怀六甲不能奔波,只能在易城举办婚礼,这婚礼上所有的用品都是最好的、最贵的,酒席也是酒店能做出最贵的,昂贵到每一张酒席上都必定有一道主菜:佛跳墙。 这殷桃要是哪家豪门的大家闺秀,不管多少钱他们都乐意,但这殷桃什么都不是,还是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别说礼金了,要不是看在孩子姓蒋的份上,这婚礼她都不想办! 一听翟思思张口就要替殷家讨礼金,蒋母当即就不乐意了,正想开口让翟思思不要插手他们蒋家的事,那殷樱就有意见了。 殷樱两手抓着殷母的肩头,瞪大铜铃眼,有些着急地说:“妈,你别听她的,她这是想用钱打发我们,替蒋家平下这件事呢!你可千万不能听她的!” 抓着殷母肩头的手悄悄使上了劲,提醒殷母别忘了今天来的目的,可是要拆散蒋丁林和殷桃,好让她成为蒋太太,成为沧澜未来的老板娘。 殊不知翟思思脑子灵活,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话柄。 水眸倏然落在她的身上,翟思思轻嘲道:“什么叫用钱替蒋家平息这件事?所以你们从一开始就是打算来闹事的?” 闻言蒋丁林便目光凌厉地望着她。 她是想不到翟思思脑子转得如此快,还这般牙尖嘴利,想要辩解却发现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我……翟思思,你不要在这里含血喷人!这是我们殷家和蒋家的事,跟你没关系!” 翟思思不和她在姓氏上费唇舌,目光冰冷:“大人说话,你一待嫁闺中的插什么嘴?按辈分也轮不着你在这里大呼小叫!” 翟思思这话语气很重,就像一个长辈对待晚辈,充满威严且不容冒犯。 殷樱是没想过翟思思会仗着比她年长两岁倚老卖老,更没想过翟思思直接用一句待嫁闺中把她的话给堵死在肚子里。 是啊,她一个连婚都没结过的人,在这里讨论这种话题怎么看也不合适。 殷母满脑子都是翟思思说过的礼金,在两人争执的时候她已经把礼金想到了七位数了。 抖掉殷樱压在双手的肩头,她连忙挂上讨好的笑容,看着蒋母:“亲家母,思思这话说得对,不管我和殷桃之前起了什么争执,在法律上她都是我的女儿,怎么说我也是含辛茹苦把她拉扯到这么大的母亲,而且从传统习俗上来说,这礼金讨的是一个意头,也是结婚必走的流程,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你要是欠了我们这礼金,影响是不是不太好?” 原本蒋母还能忍,殷母一个欠字,顿时点燃了她心底的那把火。 双臂环胸,她讽刺地哼了声,好笑地说:“要礼金也可以,但你们得掂量掂量,这嫁进我们蒋家的是个什么货色才提礼金,一个寡妇,丈夫死了不到一年就想嫁进来,我还欠你们礼金了?!真是好笑!” 第487章 殷桃跌倒 寡妇,丈夫死了不到一年就妄想嫁进蒋家。 蒋母尖酸刻薄的形容词无异于一道道冰冷的枷锁,重重地加在了殷桃身上。 蒋丁林明显察觉到手中牵着的人手温迅速下降,掌心里握着的,仿若是一块冷冰。 翟思思听见这段话同样第一时间想到了殷桃的感受,正好与察觉到殷桃手温变化的蒋丁林不约而同朝殷桃望去。 只见殷桃双唇泛白,一手紧握着拳头放在胸前,胸口处剧烈起伏着,眼睛微微泛红。 蒋母说的是实话,她就是不乐意,也无从辩驳。 翟思思是故意借着礼金挑起两家的火,想阻拦这场婚礼,却没想过蒋母会如此不给殷桃面子,饶是怀有身孕,蒋母也丝毫不顾及殷桃的感受。 还未过门就是这幅态度了,要是过了门,殷桃以后的日子,还有希望可言吗? 刚才翟思思还迟疑不定,她知道这场婚礼对蒋丁林和殷桃来说都非常重要,要是破坏了,这辈子两人可能就再也不会有一场婚礼了。 可现在她一点也不后悔挑起了两家的战火,殷桃要是就这么委曲求全地嫁进蒋家,以后要是出了什么事,她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翟思思正欲抓起殷桃的另一只手将她保护起来,只听得殷母突然就撕破了脸:“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想不给礼金吗?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怀了你们蒋家的种,你一分钱也不给就想大人小孩都打包走?不可能!这礼金没有一百万,我们殷桃就不嫁了!” 蒋母一点也不稀罕,嗤笑道:“好啊,我倒是要看看殷桃她怀了我们丁林的孩子怎么找下家!我看看哪个人会这么傻,甘心接我们蒋家这个种!你认清一下情况,现在是你们女儿怀了我家儿子的孩子,你还有什么筹码跟我在这讨价还价?以你女儿的条件,礼金?门都没有!” 酒店保安这才赶到,在蒋父的命令下,赶紧站在蒋母和殷母中间,将两人阻隔开来,筑起一道人墙,开始把殷母和殷樱往后逼退。 殷母是没想过蒋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能够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番话,一怒之下,伸出手越过保安,径直抓住了翟思思未来得及握住的手。 拽住了殷桃的左手,她大声喝道:“既然不给礼金,就别怪我不让你们蒋家的种认祖归宗了!殷桃,给我回家!” 说着,便一使劲,将殷桃往身边拉扯。 殷母越过保安伸过来的手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蒋丁林感觉到一股拉力的时候,殷桃的手已经松开了。 保安尽职地把殷母和殷樱不断往后逼退,殷母拉着殷桃的手没有拉紧,刚使上一把劲道,突然就松开了。 殷桃平日里没有穿高跟鞋的习惯,今天为了这个重要的日子,她特意穿了足足五公分的高跟鞋。 高跟鞋踩在草地里非常不稳,经殷母这么一拽,脚上跟不上速度,整个身体往前倾去。 手上的拉力骤然消失,令得她失去了可以搀扶的东西,在惯性的作用下,噗通一下摔倒在地上。 殷母本身拽得就很使劲,被保安一逼退,硬是拽着殷桃走出了好几步,这一摔,力道配上速度,顿时跌倒在地无法动弹。 她躺在地上,如同虾米一样弓着下身,尽管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她正在快速地失去血色。 两手捂着腹部,额上冷汗连连,涂抹着漂亮口红的唇瓣张开,她断断续续地哀嚎起来:“啊……好疼……肚子、肚子好疼!”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得在场的人都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摔倒在地的殷桃。 蒋丁林是在她摔倒的下一秒箭步上前,搀扶着她的肩头,紧握着她被冷汗浸湿的掌心:“桃子!桃子你没事吧?!快准备开车去医院!” 翟思思同样没有预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水眸睁大,她抓着一个保安的胳膊,急切地说:“担架!把你们酒店的担架弄过来!” 保安也是脸色好不到哪里去,他背对着殷桃,根本不知道殷母拽住了殷桃,要不然也不会继续把人往后逼退。 迟愣了好几秒,才木讷地点头:“好、好,我马上去!” 蒋母站在原地,看着抱着肚子痛苦得蜷缩在蒋丁林怀里的殷桃,五官一拧,正欲抬腿上前看看有没有事,转念一想,迈开的脚步又收了回去。 殷母没想到会把事情闹这么大,殷桃这才怀了一个多月,正是最容易掉孩子的阶段,加之殷桃在刚怀上孩子的时候不知情,整天在超市转悠忙活,导致孩子怀得不太稳,这一摔,怕是要出事。 殷樱脑子转得比殷母快,见势不对,扯了扯殷母的衣袖,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蒋母察觉到旁边两个肇事者动了,冲其中一个保安努了努下巴,保安立即心领神会,握着警棍追了上去。 殷桃蜷缩在蒋丁林的怀里痛得连连倒抽凉气,嘴唇煞白双眼紧闭,一副随时都要晕过去的模样,独独右手还紧紧攥在他的胸前,将他胸前的衣襟抓皱了。 蒋丁林心疼到恨不得立马去把殷母给杀了,看着怀中人儿气若浮丝的模样,心一急,将手伸进她的腿窝间,一挺身就要将她给抱起来。 嘴上不断安慰她:“桃子,别怕,我马上就送你去医院,别怕,有我在呢,谁都伤害不了你,你别睡,你千万别睡啊!” 说着别怕,实际上他比她更害怕,害怕得堂堂八尺大男儿,眼泪成串成串地往下掉。 他跨过了殷桃的心坎、越过了创业的艰辛、守住了没有安全感的殷桃,眼看着幸福的生活即将打开帷幕,却没想到现实又给他来了当头一棒。 他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殷桃决不能有事,有事他也不要活下去了! 抱起殷桃就要朝会场出口奔去,翟思思反应快,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转身拦在了他面前。 张开双臂,她道:“蒋丁林,你冷静点!你这样把桃子送去医院,只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二次伤害,马上放下她,她必须用担架送出酒店!” 蒋丁林急红了眼,现在他只想马上把殷桃送到医院治疗,别人说什么也听不进去,什么女神不女神,在他眼里都看不见了。 眼泪仍在不断地往下掉,他张开嘴,唾沫都在唇边拉开了丝儿。 声嘶力竭地冲她怒骂道:“滚!都他妈给我滚!” 第488章 殷桃急救 靳乔衍星眸微眯,看着翟思思被蒋丁林一顿怒吼,什么也没说,默不作声地起身,从会场侧方离开。 许博学充满探究意味地看了眼独自离开的靳乔衍,旋即望向翟思思的方向,双手插袋,起身朝他们走去。 翟思思一手仍旧倔强地拽着蒋丁林,对于他的怒吼,脸上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受伤。 许博学还想着过来帮腔,不料刚走到翟思思身后,就听见她沉稳地说:“你如果想害了桃子,你就自己抱她去医院,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希望你能承受得起后果。” 说着,她没有再阻拦蒋丁林,而是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 许博学就站在她的后面,在她脚步挪动的时候,下意识地往后退。 酒店工作人员彼时正好把担架找来了,手忙脚乱地放在草地上。 蒋丁林看着怀中疼得承受不住晕厥过去的爱人,不加多想,弯腰小心翼翼地把殷桃放在担架上,和酒店人员一起抬起担架,径直朝出口走去。 翟思思放心不下殷桃,在蒋丁林动身的时候也一并跟着走出去,在旁边不断擦拭着殷桃额头上渗出的冷汗,然后抓起她的手腕,替她测量脉搏。 直奔酒店大门,只见门口处停放着一辆博顿附属医院的救护车。 以为是酒店工作人员拨打的急救电话,没有细想,出了酒店门口便直奔救护车跑去。 医护人员就站在救护车旁,帮忙把担架抬上车,一上车立刻给她贴上检测仪。随车医护人员立刻进行有条不紊的急救工作。 蒋丁林抓了把车门借力上车,许博学紧跟其后,留下翟思思一人站在车外。 医护人员抓着门把,道:“翟医生,后面没有位置了,麻烦你去前面坐吧。” 翟思思点了点头,旋即帮忙将车门关上,没有忸怩,转身就朝车头跑去。 打开车门上车,看也没看驾驶座,坐在旁边低头系着安全带,嘴上用着命令的口气说:“开快一点,前面有警察开路。” 上车之前,许博学已经给公安局打过电话,公安局立刻联系交通局,让正在酒店附近巡查的交警立刻赶过来开路。 身旁的司机没有应声,翟思思扣上安全扣,略带不满地说:“我说开快一点,你听到了吗?” 还未抬头,就听得驾驶座上的人冰凉地说了句:“现在都敢命令我了?” 靳乔衍?! 翟思思顿时浑身发凉,结结实实地打了个激灵,连忙扭转过头。 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除了靳乔衍还有谁? 刚才的情形太乱,她压根就没空去注意靳乔衍在干什么,没想到他一声不吭地跑去开救护车了。 人是冷的,心是热的。 靳乔衍冰冷的外表下,心里总是顾全大局地考虑着每一个人。 她的视线过于灼热,靳乔衍不用扭过头都能猜到她一直盯着他看,心跳有些不稳,强迫自己目视前方,在警察的开路下畅通无阻地狂飙。 到了医院殷桃就被送进了急救室,许博学虽不是附属医院的人,但他还是跟在救护床旁钻进急救室,直接担任殷桃的主治医师。 许博学的医术,没有人敢质疑。 翟思思也想跟着进去,急救室关门之前,许博学拦住了她:“我涉及的医学领域比你要广,殷桃放心交给我,我把蒋丁林交给你。” 说罢,也不管她是答应还是不答应,直接关上急救室的门。 蒋丁林本想拽着许博学不让他进去,里面躺着的可是殷桃,怎么能让许博学给看了去了? 但双手只是紧紧地攥着衣袖,没有伸出去。 许博学的医术高超,把殷桃交给他,他才能放心。 翟思思的手指停留在急救室门上,望着门板半晌,放下手,转身看着身后的三人。 蒋丁林双眼呆滞地靠在墙壁上,两腿微曲,脸色不太好。 靳乔衍站在他的旁边,望了眼急救室上的灯,轻轻拍了拍蒋丁林的后背:“相信老许。” 殷桃晕倒的那刻蒋丁林只觉得所有的力量都被抽走了,这会儿连一个敷衍的笑容也扯不出来,迷茫地看了眼靳乔衍,随后闭上双目,像个孩子般茫然无助地将脑袋靠在墙上。 在这一刻有关于未来的所有美好幻想通通破灭,他就不该让母亲知道桃子怀孕的消息,不该相信母亲会那么轻易就接受桃子。 要是桃子出了什么事,殷家一家别想好过! 压在膝盖上的两手悄然捏拳,闭着眼暗自下了决定。 费腾站在靳乔衍的身旁,看着茫然失措的蒋丁林,想要安慰他却又嘴拙,无奈地叹了口气。 翟思思看着三人,转身靠在走道另一侧的墙壁上,左手握着手腕,眼神复杂地看着靳乔衍。 等待的时间每一秒都格外漫长,没有人再开口说过半句话。 时间滴答滴答地走,翟思思只觉得好像过了一个小时,又好像仅仅是十分钟,急救室的门还没开,靳乔衍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后,拍了拍蒋丁林的肩头,转身朝外走去。 见靳乔衍离开,费腾立刻顶上他的位置,走到蒋丁林的身旁,默不作声地陪着蒋丁林。 水眸随着靳乔衍的起身而转动,在他转过急救室外的拐角后,鬼使神差的,她双腿不受控地跟了上去。 靳乔衍并未走远,而是拐了个拐角,走出几米,就站在窗户旁接听电话。 翟思思走到拐角处,险些走了出去。 看他伫立在窗户前,忙转过身,背靠着墙壁,侧耳倾听。 她听不见电话那头在说什么,只听见他幽凉的嗓音:“什么事?” 冗长的沉默后,他又道:“你在哪,我马上过来。” 在“你”字响起的时候,翟思思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一张脸,自动对号入座。 闵静。 脑袋微微偏向靳乔衍所在的方向,只听得他说了句:“你经纪人呢?把他叫上,我现在过来。” 旋即,翟思思听见一串脚步声渐行渐远。 左胸口的小家伙好似不跳了。 脑袋靠在冰冷的墙上,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闵静是有多重要,才能让他连好兄弟也不管了,让他能撂下蒋丁林直接离开? 第489章 蒋丁林一夜白头 “嗒。” 急救室的灯光暗下。 蒋丁林睁开眼,转过头,看见急救室的门敞开了一条缝,连忙迎上前。 翟思思水眸平平地挪向急救室门口,眼底微微湿润。 趁着没人看见,她用手背揉掉了眼底的湿润,踩着高跟鞋跟在蒋丁林的后面。 医护人员将殷桃推了出来,许是洁白的病床所映衬,这一刻殷桃的脸色比刚才还要苍白几分。 她没有醒来,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手背上正挂着点滴,没有任何感觉地任由医护人员摆弄。 医护人员看见堵在门口的三人,嘴里说道:“让一下,不要妨碍医护人员谢谢!” 蒋丁林那双红肿的眼就要掉出眼泪来,看着病床上虚弱的殷桃,他当真是心疼得难以呼吸。 伸手就要去抓病床,嘴里喃喃地念叨:“桃子……醒醒,我是丁林,你快睁开眼……” 伸在空中的手被另外一只手抓了过去,许博学身上穿着无菌衣,把蒋丁林扯到了一旁,给医护人员让出道路。 翟思思便拉了把费腾的胳膊,先让病床通过,随后走到蒋丁林的身边,问:“许医生,桃子怎么样了?” 许博学摘下口罩,习惯性地揣进兜内,回答道:“大人小孩暂时都保住了,但是殷桃体质差,还未脱离危险,需要在icu待上一段时间,直到病情稳定了才可以转到普通病房。” 蒋丁林悬着的一颗心稍微下降了些,然后又蹭地提上。 还未脱离危险,那就意味着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其他危险。 反手抓住蒋丁林的胳膊,他问道:“那桃子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许博学摇了摇头,回答道:“不好说,她摔倒的时候碰到了脑袋,而且今天的事对她来说打击太大,什么时候醒来,我给不了答案。” 蒋丁林抓着他的手骤然失去了力度,茫然地晾在空中,双眼空洞,脚步不自觉地往后退。 费腾就站在他的身后,顺手搀扶住他:“许哥。” 蒋丁林偏头看着他,红肿的眼内有几颗滚烫的泪珠掉下。 推开费腾的手,他转身走到墙边,丝毫不管拳头砸墙是多么以卵击石的一件事,右手狠狠地砸在墙上,口里是终于憋不住的奔溃:“啊!!” 一连砸了好几拳,费腾正想跑过去阻拦他伤害自己,穿着无菌衣的许博学伸出胳膊,拦住了费腾。 望着无措地抱着脑袋缓缓蹲下的蒋丁林,许博学摇了摇头。 现在谁去劝蒋丁林都不好使,得他自己发泄完了,想明白往后的路该怎么和殷桃走下去了,他才能平复下来。 之后的几天,翟思思每隔两小时就会去看殷桃的情况如何,交代icu的医护人员一定要密切留意殷桃的心跳等,决不能出任何岔子。 蒋丁林则寸步不离icu门口,澡也不洗饭也不吃,期间因为体力不支晕过去好几次,都被医院的医护人员给送进急救室输营养液,这几天全靠营养液支撑。 一夜之间,他的胡茬长得飞快,嘴唇四周全是尖尖的小胡须。 发鬓处更是长出了一根根短短的白发,乍一眼看,就像少年白头。 翟思思劝了他几次,他就像是听不见她说话一样,充耳不闻别的事,就站在icu门外,透过玻璃窗一直盯着殷桃,允许探视的半个小时内,他便一直守在殷桃的病床旁,牵着她的手,满脸灿烂的笑容告诉她,他今天吃了好多好吃的,怎么怎么好吃,她要是再不醒来,他就全部吃光,不让她吃了。 短短一天的时间,好好的一个准妈妈准新娘被送进了icu,什么时候醒来还没个准,好好的一个小帅哥更是一夜苍老了十岁。 计划总是美好,而变化总是残酷的。 而蒋丁林对殷桃的一往情深,在医院里悄然形成了一段佳话。 在第四天,殷桃的各项数值恢复正常,翟思思刚到医院就听见准备转去普通病房的消息,当即连白大褂也顾不上穿,扔下手袋直接赶往icu。 赶到icu的时候殷桃正被推出来,蒋丁林的脸上是几日来难得的喜色,高高兴兴地帮忙着推病床,跟在病床旁朝vip病房走去。 到了vip病房门口,他站在门外让病床先进,等殷桃进去了,他准备迈腿跟进去,胳膊被人拽了一下,脚迈不开了。 转头正想发作,见是翟思思,想起婚礼上自己无端冲翟思思发火的事,心里内疚,不禁软了下来:“思思,有事吗?” 翟思思拉着他走进旁边病房,病床上的病患看见这一幕,呆愣地坐在床上,手里还拿着包子,瞠目结舌地看着翟医生特别粗暴地把一个男人拽进了厕所。 什么情况?现在的医生喜欢在医院里玩厕所play? 翟思思一把将蒋丁林推到了盥洗池前,他的腰撞上了盥洗池的边缘,双手压在身后,语气有些不好:“思思,我现在没兴趣和你打闹。” 翟思思剜了他一眼,扯下挂在墙上的花洒,直接调到冷水,把他从头到脚浇了个遍。 易城的春天虽暖,但昨天夜里下过一场雷暴雨,现在又是一大早的,凉水打在身上还是令得他结结实实地打了好几个喷嚏。 要不是翟思思是女人,他都准备捏拳揍过去。 闭着眼摸到墙上的阀门,把花洒关上,嘴上是强忍的愠怒:“思思,你干什么?你疯了?!” 翟思思一把扔掉花洒,抄起挂在墙上的浴巾,也不管是谁的,擦了把镜子,拽着他的衣领让他照照镜子。 她愤然地说:“是谁疯了?你瞧瞧你现在都什么样子了?你打算就用这副模样,去等桃子醒来把她给吓坏吗?” 蒋丁林正想骂人,喉结滚动了一圈,看见镜子里憔悴得苍老了好几岁的自己,嘴唇张开,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镜子里的自己胡须拉碴,发鬓微微发白,双眼无神,眼白内布满了一根根的红血丝,黑眼圈重得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原来这几天,他都长这副模样吗? 桃子醒过来要是看见他这副样子,一定会吓坏,会担心他吧。 翟思思把浴巾张开披在他的身上,放柔了音调:“回去洗个澡睡一觉,养好精神,不要让桃子担心,我会替你看着她。” 蒋丁林抓着浴巾的一侧,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道:“嗯,麻烦你了。” 第490章 还能离了不成 殷桃是下午醒过来的。 下午易城的天空挂上了暖阳,翟思思看天气好,便打开窗帘和窗户,让病房内换换气,也让暖阳的干燥驱散掉病房内的潮湿感。 南方的天气就是这样,最怕春天的梅雨季节,以及冬天的回南天。 好不容易见着太阳了,必须得赶紧开窗换气,要不然这屋内的霉感能让人喘不上气来。 她打开窗户回转过身,殷桃就睁开了眼。 睡了好几天,睁开眼看见天花板的时候,她还没能意识到是清醒了还是仍在睡梦中,有些混沌的眼转了好几圈,直到翟思思的声音响起,她才知道自己是真醒了。 翟思思站在窗户旁,嗔怪地骂了句:“舍得醒了?” 殷桃的反应有点儿迟钝,转头看着她好几秒,才张嘴道:“是啊,阎王殿太帅了,我差点儿就舍不得回来了。” 她躺了几天腰疼得厉害,待脑子回神一阵后,双手撑着床铺想要坐起来。 翟思思走过去,替她竖起枕头,搀扶着她靠在床头处,嘴上附和道:“啧,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大胆子了?牛头马面和黑白无常没吓坏你?怎么不喝碗孟婆汤才回来?” 殷桃听得出她话语里的揶揄和揶揄中的担忧,笑道:“这不是舍不得我家最漂亮的美女医生嘛!” 说着还顺势挽上了翟思思的胳膊,转头望了一圈病房内。 她是心里不藏话的人,脑子里刚想着,嘴上就问了出来:“丁林呢?” 翟思思替她掖好被子,怕她着凉了,骂道:“有异性没人性啊,我就在你面前,你醒来也不问问我,就问你老公了?” 老公二字令得殷桃脸上浮现红晕,但很快又想起婚礼那天的事,连忙收回手,赶紧掀开被子看向腹部。 翟思思把她的被子摁下,说:“你这还没大呢,能看出什么?” 她抬起头,紧张地问:“思思,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翟思思坐在病床旁,握住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放心吧,孩子没事,你也没事,就是以后小心点走路,再摔着,孩子就得掉出来抱着你的腿了!还有,你家男人昨天守了你一整夜,今早让我给撵回去休息了,等他醒了,不用我说他都会屁颠屁颠地跑过来。” 她没有把蒋丁林这几天的颓废说出来,殷桃好不容易度过危险,不能再刺激她。 听见她这般说蒋丁林,殷桃忍俊不禁地噗嗤一笑,想起蒋丁林总是傻兮兮地看着自己的那张脸,殷桃只觉得满胸膛都是暖暖的阳光。 蒋丁林永远就像夏日里最烈的那一抹阳光,照得她心里头亮堂亮堂的,暖暖的。 轻抚着肚子,她笑道:“孩子啊孩子,还好你够坚韧,乖乖呆在妈妈肚子里别乱跑,等你出生后,妈给你买很多很多的玩具。” 看着她充满慈母光环的动作,翟思思蹙了一下眉,望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旋即将垂在耳侧的一缕青丝挽到耳后,若无其事地对着殷桃的肚子说:“孩子啊孩子,听见没有,你妈说等你出来给你买很多的玩具,你就乖乖的在肚子里待着,等长出小手儿后,别玩脐带。” 殷桃不知道还有玩脐带这一说,抬头看着她:“脐带还能玩?” 翟思思对上殷桃那双迷茫的眼,道:“不禁能玩,还能给勒窒息,等孩子有胎动以后,你就得天天给他说这句话,他能听得懂,就不会把脐带当玩具了。” 许多胎死腹中的孩子,就是脐带绕脖三周以上,生生把自己玩死在肚子里。 其实还在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很聪慧的,能听得见外界的声音,能够分别出爸爸和妈妈的声音,因此胎教是非常有必要的,和胎儿的互动也是非常重要的一项工作,能让孩子更聪明、更安全地诞生。 殷桃用手指戳了戳微微隆起的腹部:“孩子,你不会这么傻吧?” 翟思思白了她一眼,说:“有你的基因,傻不傻你自己说,孩子连身体也还没形成,你现在戳他跟他说话,他都是不知道的。” 这话后半句听着像是在教她,但前半句怎么就那么不好听呢? 抬手拍了把翟思思的胳膊,她嗔笑道:“好啊思思,你现在都学会拐着弯说我傻了!” 看殷桃精神状态还算不错,翟思思也就打趣道:“说你傻还需要拐弯抹角?” 殷桃的笑容更是灿烂了,再次抬手打她:“走开你,还闺蜜呢?嫌弃你!” 翟思思反应敏捷,伸手就把殷桃的“进攻”挡住。 抓住殷桃的手握在手心,她脸上的笑意浅了几分,忽然严肃起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殷桃想了好一阵才明白她说的是婚礼上蒋母的态度。 刚好起来的心情一下子就跌进谷底,低下视线,望着洁白的被褥,她没有吭声。 翟思思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蒋母那天背着她说的话,告诉她:“在婚礼上,我听见蒋丁林他妈和她亲戚说,是你死乞白赖缠着她儿子,非要把孩子生下来,她没办法才给你们办的婚礼,你也别觉得我在搬弄是非,挑拨你们婆媳关系,我只是觉得,你有权利知道这些。” 如果殷桃执意要嫁进蒋家,那么她就必须先了解蒋母对她的态度,在嫁进去之前做好心理准备,不要傻乎乎地蒙在鼓里,让所有人都看她的笑话。 谁都没有非得受谁气的责任,殷桃不欠蒋母什么,更是没必要受这份委屈。 充其量,殷桃得感谢蒋母生了这么好的一个儿子。 女人这一生,婆媳生活好赖还有二三十年,七千三百天,十七万五千两百个小时,要是全都用来隐忍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婆媳关系,殷桃这辈子早晚得气出气胸来。 殷桃当然知道翟思思是为她好,才对她说这些。 两手紧紧捏着被褥,她深吸了口气,咬了咬牙关,苦笑道:“我能怎么打算,还能离了不成?秦风那事你也不是不知道,丁林对我这么好,我不想错过他,我都觉着,要是错过他,这辈子我就找不着这么好的男人了,不管他妈怎么样,我大不了当看不见听不着,日子能过,就将就着过呗,谁让我爱他呢?” 日子能过就将就着过呗,谁让我爱他呢? 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翟思思想起了靳乔衍。 殷桃遇见秦风,不想错过蒋丁林。 她遇见徐彬立,不想错过靳乔衍。 殷桃的处境艰苦,她又何尝不是一样? 第491章 闺蜜调侃 殷桃说的,实际上也是女人在婚姻中不幸不公的一面。 在对婚姻这件事,女人的期盼总是比男人要多,也正是这份期盼,注定女人身上背负的羁绊和苦恼远比男人要多得多。 尤其是婚姻这件事,是一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从原生的家庭当中脱离,嫁到一个未知的、新的环境,要抛弃掉二十几年来在原生家庭中的种种习惯,从公主塔里走出来,不再当一个公主,要肩负起伺候婆家一整个家的重担。 婚礼上设有“过公主亭”这一流程,正是寓意着从今往后女人即将要走出公主的身份,成为一名妻子。 自此,在娘家女人就成为了嫁出去的外人,而在婆家,女人就成为了外姓的“自己人”。 而这个自己人,是否真的有把女人当成自己人看待,便见仁见智了。 殷桃很阔达地说:“其实你说的我也算到了,我不傻,第一次见到他妈的时候,他妈就曾言语羞辱我,把我赶走,第二次还在医院门口当众羞辱我,还和丁林断绝关系表明不让我进门的决心,突然愿意接受我为的是什么我很清楚,我只是觉得,兴许孩子就是一个突破口,有孩子以后,说不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说不定日久见人心,他妈就能看见我的好呢?” 殷桃个性软弱,即便是被蒋母欺负了,心里也不敢计较,甚至还给蒋母找理由、自我安慰。 这往往也是许多不幸婚姻中女性典型的通病。 翟思思自身也是泥菩萨过江,在婚姻上她也是走一步留一个脚印,殷桃的说法她不能认同,却又否定不了,又能给殷桃什么意见呢? 叹了口气,她说:“如果你认为继续是对的,那就继续,但是你得想清楚,不要让自己后悔。” 殷桃就如同众多普通的妇女一样,无力地说:“除了这样,我还有别的选择吗?离开丁林,我舍不得,孩子凭我一己之力我也养不大,这年头和以前不一样,不是把孩子背身上打工就能活下来的时代,就连看个病都要找熟人找关系,我一个人,要是没有丈夫,孩子病了或者上不了学,我该怎么办?” 地铁上为了五块钱哭着打孩子的妇人,她是有多绝望才当着众人的面,边哭着边打孩子。 五块钱对于妇人来说不只是五块钱,更是所有生的希望,而五块钱掉了,对于妇人来说也不仅仅是钱掉了。 而是一根导火索,将她长久以来艰苦忍受的苦和累统统点燃,在那一瞬间把她所有的神经都击垮。 就像网络上很火的那句话一般,谁还不是个宝宝呢?谁就想过这么苦这么累的日子呢?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别人苦恼着明天想吃什么,她一个人拉扯着孩子,只能想明天怎么活。 而殷桃不想让孩子过这种兴许明天就会饿死的生活,她也怕自己养不活孩子。 所以,她是不可能放弃这段婚姻,放弃蒋丁林的。 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又怎么甘愿轻易放手? 殷桃口中的无助翟思思很清楚,邓翠梅当年如何含辛茹苦把她和弟弟拉扯长大她全都看在眼内,邓翠梅的苦与累,她都知道。 况且正如殷桃所说,现在养活一个孩子很难,一个人,要怎么养孩子? 翟思思收起了最初开玩笑的口吻,伸出手与她相握:“别忘了我是你娘家人,也是孩子的干妈,不管你想怎么做,后面还有我,我支持你一切选择。” 她现在是主治医师了,工资比实习的时候高很多,只要她一直在医生这个行业深造,待遇会越来越好。 不敢打包票能给孩子最好的生活,但哪天殷桃要是不想忍了,她也能养得起他们母子俩。 翟思思的话令得殷桃深受感动,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嘴上感动地说:“思思……有你真好,要不是你是女的,我都想以身相许了!” 殷桃说得虽然夸张,但想要表达的心情丝毫没有夸张。 她是要有多幸运,才能拥有翟思思这样的闺蜜,从大学到毕业,到结婚生子,永远都在保护她。 翟思思佯装打了个寒颤,万分嫌弃地把手抽出来:“你想以身相许,我还不想要呢!” 殷桃嗔笑着要去抱她胳膊:“要嘛,我很好吃的,你试一下?” 她赶紧伸手推开殷桃凑过来的脑袋,撇过头:“行了你,我不是蒋丁林,你别在我身上发情。” 殷桃抱着她的胳膊,眼珠子闪亮闪亮的看着她:“真不要?苏州过后没艇搭,你今天不要,以后我就给了!” 翟思思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我谢谢您勒,您还是留着便宜蒋丁林那小子吧!” 他一定很乐意。 殷桃得寸进尺地把脑袋往翟思思胳膊上凑,故意使坏道:“我还是比较想便宜你,思思,你看你这么些年对我这么好,我也该报恩了。” 翟思思伸出一根手指,戳在她的脑门上,把她的脑袋推开:“得,我消受不起,你给我注意一下胎教,别教坏了我干儿子,要是他跟他爹一副德行,就是干儿子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殷桃想起和蒋丁林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是她对他唯恐避之不及,现在…… 感情这种东西啊,有时候玄妙得可怕。 殷桃脑袋使劲,翟思思不让,她还就偏要朝翟思思凑去:“你不是说他还没形成,还听不懂嘛,教不坏!” 瞧殷桃存心恶心她,她眼波一转,也就不躲了,大大方方把胳膊给她抱,嘴上哎了声:“既然你执意要以身相许,好吧,等会蒋丁林过来,我就让他直接回去了,你以后就跟着我,我保管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一听让蒋丁林回去,殷桃立马就松开手,生怕她说真的,赶紧道:“别!我就是跟你闹着玩的,瞧你这较真劲,两女人还以身相什么许啊真是!” 翟思思一副“瞧你这怂样”的表情,斜睨着她:“出息!” 殷桃也不辩驳:“出息和丁林没法比,没有丁林的话,要出息干什么?” 说着,她想到了什么,突然话锋一转:“别光顾着说我,说说你,你和靳大少是什么情况? 第492章 殷桃的理论 殷桃毫无预兆地提到了靳乔衍的名字,令得翟思思脸上的玩味骤然消失。 伸手去抓输液管,佯装调整速度,掩盖眼底的情绪:“什么什么情况?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殷桃深知翟思思报喜不报忧的性格,就如同翟思思深知她胆小怯懦的性格一般。 翟思思这种人,是典型的不见证据不认罪的人,她要是不把问题直接说出来,翟思思能跟她打上一天的太极。 也就不和翟思思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那个闵静是怎么回事?现在报道虽然还没出,但整个易城都传得沸沸扬扬的,谁不知道靳乔衍家里一个医生外面一个大明星?” 报道一直没出,许是靳乔衍在暗地里给媒体施压,没有任何一家媒体敢得罪靳大少。 但口口相传的流言蜚语,靳大少是压不住的。 翟思思手中的动作停顿片刻,按捺住心头的酸涩,违心地扯出一个笑容揶揄她:“还整个易城都传得沸沸扬扬?是你听七大姑八大姨瞎说了吧?这才刚领上证,这么快就进入八婆状态了?” “什么嘛,我才没有……” 殷桃嗔道,片刻后反应过来,抬头瞪了她一眼:“思思,你少跟我打马虎眼转移话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靳乔衍他辜负你了?” 翟思思随意地问了句:“是啊,作为我的好闺蜜,你是不是该去揍他一顿替我出头?” 殷桃顺着她的话义愤填膺地说:“那当然了,谁敢欺负我好闺蜜,我一定……” 话说出一半,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连忙刹住,嘟着嘴剜着翟思思,忿然道:“好啊思思,我这么关心你,你还给我下套!” 让她去揍靳乔衍,且不说她的性格敢不敢对靳乔衍动手,就凭她和靳乔衍不在一个频道的身手,她去揍他。 这不是以卵击石嘛?恐怕她的手指还没伸出去,就让人靳大少给扔出博顿了。 翟思思莞尔一笑,不置可否。 看她没有要开口提靳乔衍的意思,殷桃暗道靳乔衍和闵静的事多半是真的了,以翟思思的性格,两人要是没事,翟思思一定会直接说没有,或者有些生气地用手指头戳她脑袋,让她少听七大姑八大姨瞎说,根本就是空穴来风。 但翟思思一直在跟她打马虎眼企图转移话题,这里面肯定有文章了。 只是翟思思不愿意说,谁也撬不开她的嘴。 嘟起的唇抿成了一条线,殷桃看着翟思思松开输液管坐在床沿上,牵起她的手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水眸暗淡,却还是打趣地学着殷桃适才的口吻回答:“我能怎么打算?还能离了不成?” 走,她不甘。 留,兜里还揣着克罗米芬(促排卵药物),怎么留? 走不得,留不下,这婚姻已经不是她所能打算的了,她只能过一天是一天,等哪天说不定就想通了,那句“我们离婚吧”也就说得出口了。 殷桃眨了眨眼,突然往窗户外瞧了眼,拉过她的胳膊,在她耳边轻声问道:“你们夫妻俩是不是房事不和?” 翟思思是万万没想到殷桃能说出如此露骨的话,从前胆小到去食堂打饭都不敢大声的一姑娘,现在都能把夫妻俩这种亲密的事毫不羞涩地挂在嘴边了? 当了妈的人,在这方面是不是就格外耿直了? 翟思思被她的话给呛着了,一直没能开这个口,不论怎么回答,她都羞于启齿。 殷桃倒是单方面给他们打上“房事不和”的标签,还有模有样地打了个不响的响指,说:“我就知道!导致婚变最大的因素就是这个!尤其是像你这样的人,那肯定不和了!” 翟思思连着眨了好几下眼,一直以来都是她带领着殷桃,不论是学业还是毕业后的求职,她都像是殷桃的掌航灯,一直带领着她往前走。 没想到在这婚姻的课堂上,还需要殷桃给她上课? 她倒是想听听,殷桃要怎么给她上课。 双臂环胸,她秀眉一挑,登时就表露出不乐意:“什么叫我这样的人?我这样的,什么人?” 殷桃有板有眼地说了起来:“你这样的人说好听点是传统、要强要倔,说难听点就是墨守成规、死要面子只会留着那股倔劲,我问你,你和靳大少的房事,是不是都是他主动的?” 殷桃再一次的直白,顿时令得那张小脸浮上红晕。 心里暗自腹诽,这种事,难不成她一个女人还要去主动,那不显得她太那什么不满了…… 她的想法几乎全写在脸上,看她越来越皱的眉头,殷桃心里已然有了答案,都不用她点头。 殷桃道:“看吧,我就知道,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人人都在讲究男女平等,这个平等不仅是在家庭地位上、工作上,就连男女之事上也该平等平等吧?你躺在那眼睛一闭就完成任务,也不管人靳大少乐意不乐意,你可就舒服了,他呢?你也不想想人家以前可是往床上一躺,大把大把的女人自愿扑上去给伺候个舒舒服服的少爷,你呢?你还端着那古时候的想法,心安理得地享受,也不能怪人在外面享受了,这都什么年代了,房事要是双方不能尽兴,那可是会影响夫妻感情的!” 不是有一句话说得好,x生活不河蟹,感情也就不河蟹了。 殷桃脸不红气不喘地说着男女之事,翟思思这个听的倒是羞得快要挖个洞给钻进去。 她这一套套的说辞,是从哪学来的? 以前那个说话都不利索的姑娘,说起男女之事,倒是一副经验丰富的样子? 翟思思眼一睁,抬手一巴掌拍在殷桃的腿上,道:“行啊桃子,你都是上哪学的这些东西?是不是蒋丁林那小子教坏你的?我找他算账去!” 说着就要起身,殷桃连忙抓住她的手腕:“别啊,我这不是给你分析分析么?我觉得我分析得挺对的啊,你这不是全中了么?” “中你个头!” 翟思思说着,正欲回转过身坐下,只见病房门被推开。 蒋母手里头拿着一个水果篮子,站在门外道:“我可以进来吗?” 第493章 强迫殷桃拿掉孩子 翟思思只觉得握在手腕上的力道一紧,随后便听见殷桃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阿姨,你进来吧。” 殷桃和蒋丁林已经领了结婚证,对蒋母还是尊称一声阿姨,害怕和生分不言而喻。 蒋母顺手关上了病房门,将水果篮子放在病床旁边的柜子上,嘴上道:“殷桃,我给你带了些水果,你瞧瞧喜不喜欢吃,不喜欢的话你告诉我喜欢吃什么,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翟思思睨了眼包装精致的水果篮子,暗道蒋母这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放下水果篮子,蒋母又回过身,看着殷桃盖在肚子上的被褥,问道:“殷桃,身体怎么样了?孩子有事吗?” 殷桃还未开口,翟思思就抢先道:“孩子挺争气,在桃子肚子里挺稳的。” 一听翟思思说孩子挺稳的,蒋母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但很快就被她虚伪的笑容给掩盖过去。 她笑着说:“挺稳的就好,殷桃,我也没想过你妈会在婚礼上闹成那样,还害得你险些……你要是不骗我说你是孤儿,事情也不会闹成这样啊,你妈要礼金,不管要多少,我给就是了,你怎么可以这么骗我呢?” 一开口就把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要不是殷桃欺骗她,她就不会和殷母闹得不欢而散。 但她没想过,殷桃和蒋丁林为什么要瞒着她殷家的事,要是她打一开始就真心地接受这个儿媳妇,不在医院门口闹那么一出,两人也不至于为了婚礼能够顺顺利利地进行而想到孤儿这个谎言。 殷桃生性善良好欺负,听蒋母这么说,一下子就把责任都揽在身上。 愧疚地垂下脑袋,她捏着被褥,充满歉意地说:“对不起,阿姨,我不是存心的。” 蒋母此刻也不在乎她是不是存心的,转头看了眼翟思思,说:“靳太太,我和殷桃有些话想说,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她可不想在这里和殷桃耗太久,把翟思思请出去,就可以直奔主题了。 殷桃不知道蒋母接下来要说什么,她心底有些犯怵,但还是尊重长辈,对翟思思说:“思思,我有些饿了,你能不能去给我买个饭?” 翟思思被挤到了床尾,睁眼瞧了会蒋母,随后看着殷桃问:“你想吃什么?” 蒋母看不上殷桃,这会儿还带着水果篮子来看殷桃,定是没安好心。 殷桃想了会儿,笑道:“我想吃叉烧饭,外加一盅虫草花炖鸡汤。” 翟思思点了下头,眼中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看了眼蒋母,对殷桃说:“等着,马上回来。” 说着,转身走出病房。 翟思思那一下眼神令得蒋母浑身不适,心里暗骂殷桃结交的朋友都和殷桃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怎么说也是长辈,翟思思那是什么眼神? 看着病房门关上,蒋母心底又骂了几句,这才回过头,看着殷桃,单刀进入主题:“殷桃,我就和你明说吧,今天来,我是希望你能把孩子打掉,趁孩子还没形成,现在做手术,对你对孩子都好。” 起初殷桃当真是以为蒋母是来看她的,哪怕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来看她一眼,她都高兴。 没想到她还是太天真了。 身体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双手捂在肚子上,她说:“阿姨,婚礼我可以不办了,但是孩子是我和丁林的骨肉,我绝不会拿掉。” 蒋母居高临下地站在床边,睨着她捂在肚子上的手,尖酸刻薄地说:“你还有脸要婚礼呢?你妈跑到婚礼上,当着我们蒋家的亲戚,当着我们沧澜的合作商面闹那么一出,把我们蒋家和沧澜的脸面全都给丢尽。”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没有邀请媒体记者,要不然这事经过媒体大肆渲染公布出去,她和老蒋还怎么抬头出门见人? 随后她又道:“这件事我可以不和你计较,但是你家现在和我们蒋家闹成这样,害我们蒋家颜面扫地,你和丁林的婚姻是不可能继续下去的了,我今天来,是好心劝你把孩子拿掉,你别逼我用硬的,到时候你和孩子都没好果子吃。” 殷桃咬了咬唇,问:“阿姨,你这么做,就不怕丁林知道恨你吗?” 蒋母冷哼了声,理直气壮道:“他恨我也是一两年,我可是生他养他的母亲,等我给他找到一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后,他会感激我的。” 她一直认为,蒋丁林现在就跟遇见白骨精的唐僧一样看不清,等她扮演孙悟空把白骨精给打了,蒋丁林就会明白她这个当妈的用心良苦。 殷桃死死地捂住肚子,连连摇头:“不,我绝不会把孩子拿掉的,阿姨,我求求你,我不嫁进蒋家了,我不当蒋太太了,你把孩子留给我,好不好?我求求你?” 说完,她泪眼婆娑地爬起身来,拽着蒋母的衣摆。 翟思思不在,她身体虚弱无力,蒋母要是在这里对她做什么,她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望着抓在衣摆上的两手,蒋母嫌恶地皱着眉头,连忙把衣服从她手里抽出来。 掏出一张银行卡扔在床上,蒋母道:“你也别说我没人性,这里是两百万,当做赔偿绰绰有余,孩子打掉以后,你自觉离开丁林,丁林名下的所有超市我都可以给你。” 蒋丁林打下的江山虽不小,但对比起沧澜,不过是沧海一粟,入不了她的眼。 不再看殷桃婆娑的泪眼,她开口说道:“进来把她给我带出去。” 殷桃这才注意到,在蒋母的另一侧耳朵上,一直佩戴着一个蓝牙耳机。 “不!我绝对不会把孩子拿掉!” 殷桃转身下地,顺势抄起柜面上的一把水果刀,紧握在双手中,对着蒋母。 双腿虚软无力,她依靠在床头柜前,两手颤抖得厉害,手背上的针头也因为扯动被拔了出来,血珠子从创口溢出,滑到了手臂上。 看着殷桃虚弱无力的样子,再加上殷桃软柿子般的性格,蒋母丝毫不惧怕她手中的水果刀,甚至是挑衅地往前逼近。 举起右手将蓝牙耳机摁进了些,她道:“还不进来?马上把人给我抬到车上!” 她已经联系好了当医生的朋友,把殷桃抓过去,一管麻醉药打下去,所有的事都解决了。 殷桃哭得双眼模糊,却又不敢对蒋母动手,断断续续地啜泣道:“阿姨……你别逼我,我不想伤害你,我只想要孩子……你别逼我……” “嘭。” 病房门被推开。 蒋母背对着门口,不悦地说:“怎么这么久才进来?!赶紧把人给我抬出去!” 第494章 蒋母误打殷桃 “我想你可能会失望,蒋太太。” 病房门口传来的,并不是男人的嗓音,而是翟思思干净洪亮的声音。 殷桃抓着水果刀,连忙看向门口处,见是翟思思,像抓到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一般,匆忙丢下水果刀,吸了吸鼻子红着眼朝她跑去。 躲在翟思思的身后,殷桃后怕地抓住她的衣服,只露出半个脑袋盯着蒋母。 翟思思斜睨着身后的人,道:“下次还敢不敢让我离开了?” 殷桃躲在她的身后,吓得话都说不出了,接二连三地摇头。 要知道蒋母今天来是要拿掉她肚子里的宝宝的,别说让翟思思走了,她都不让蒋母进这个门! 蒋母错愕地转过身,只见翟思思张开左臂,将殷桃护在身后。 病房的门敞开着,强子一手提溜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双手一使劲,便将两人推到了蒋母的面前。 这两个人,正是蒋母的保镖,一直在病房门口待命。 两人被强子一人就制服了,这会儿被推到雇主面前,羞愧得无地自容,脑袋都抬不起来,一直望着地面,恨不能从地板的缝隙中找个洞钻进去。 蒋母倨傲地看着他们,嘴上骂道:“废物,给我滚!我不想再看见你们!” 两人登时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到最后仍尊敬地朝蒋母鞠了个躬,旋即讪讪然地夹着尾巴走人。 蒋母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人,饶是做了不人道的事,她仍能够理直气壮地抬起头来,眉眼中神色不变,看着翟思思问:“你不是去买饭了?” 她故意说让翟思思出去一下,不过是为了调虎离山。 没想到翟思思又折返回来,还坏了她的事! 眼看着就能把殷桃给架走,只要孩子一拿掉,将殷桃发配出国让她这辈子再也不能回来,蒋丁林就能回到正轨上,靳乔衍这夫妻俩,永远都在和她作对! 翟思思眼一斜,望着门口处道:“我说过我马上就会回来,没想到你会这么着急,一秒也等不了,自己把狐狸尾巴给露了出来,蒋丁林,你可看清楚了,要是执意带桃子回家,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听见自己儿子的名字,蒋母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 煞白着脸望向病房门口,蒋丁林正红着双眼,捏着拳头气呼呼地推开另一扇门,咬牙切齿地站在了她的面前。 翟思思心思没殷桃那么单纯,还奉承着“人之初性本善”这句话。 她见过黄玉芬因为孩子的事和她撕破脸的样子,打蒋母踏进这个房间,满口关怀的那一刻起,她就多留了个心眼。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蒋母的性格有多强势她早就领教过了,她绝不信蒋母会因为一场闹剧而对殷桃改变态度。 所以,她压根就没有离开过医院半步,只是走到了走廊的尽头,让一直守在门外的强子继续扮演路人甲守着。 没想到她才刚拐了个拐角,就看见两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从安全通道里出来,直勾勾地朝殷桃所在的病房走去。 出于职业敏感度,强子一看这两人就是来者不善,当即上前一挑二,顺利将两人拿下。 而在这期间,翟思思抓紧时间给蒋丁林打了通电话,让他马上赶过来,把蒋母给弄走。 殷桃的身体还没稳定下来,绝对不能再受刺激。 蒋母看见自家儿子脸色难看,当即那股子盛气凌人的态度就软了下来,张嘴解释道:“丁林,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什么也没对殷桃做,是他们诬陷我,他们想要挑拨离间我们母子俩的关系!他们一定是觊觎我们沧澜,你不能信他们的话,依我看这殷桃一开始粘着你就是来者不善,她一定是和靳家联手,想要吞掉我们蒋家!” 翟思思是没想到蒋母这么会说,生生把黑说成白,还说得有板有眼,好像她已经对蒋家做了什么似的。 蒋丁林已经恨得红了眼,一点也不听蒋母的解释,几乎是咆哮地说:“你以为我是傻子吗!你以为人人都稀罕我们蒋家那点破钱吗?!沧澜?蒋家?妈,在你的心里,除了钱还有什么?!你这么对桃子,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有时候,我都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你儿子!除了钱,你给过我什么?到最后连我的婚姻,你都要用钱去衡量、希望用我的婚姻给蒋家带来更多的钱,妈,人活一辈子,除了钱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吗?!” 他红着眼,将殷桃从翟思思身后带出来,圈入自己的怀抱中,搂着她站在蒋母面前。 殷桃心底还是惧怕蒋母,被他带过去,本能反应地抓住蒋丁林的衣服,拼命地往他怀里躲。 她害怕等会蒋母一个冲动,直接把她拖出去推倒在地。 蒋丁林紧紧地搂着她,对蒋母说:“你说是桃子缠的我,那我今天就告诉你,人桃子从来就没有缠过我,是你儿子我没皮没脸地非缠着人家!不是桃子觊觎我们家那点破钱,而是你儿子我觊觎这么好的一个媳妇儿!打一开始她就不让我接近她,宁可望着两具尸体发疯,也不找我帮忙,是我一次又一次地缠着她,是我用强硬的手段才追到的她,要我看,不是桃子高攀了我,而是我三生有幸,有这么好的一个媳妇!” 蒋母被蒋丁林这番话气得浑身都在颤栗,瞪大了眼,猛地吸了好几口气。 一抬手就朝蒋丁林的脸上挥去。 能说出那番话,蒋丁林已经做好了挨揍的准备,定定地站在原地,没有任何闪躲的意思。 但他万万没想到,殷桃会急切地转身扑到他面前,结结实实地替她承受了蒋母这一巴掌。 “啊!” 蒋母的巴掌落在了她的脑勺上,人在气急败坏的时候,所做出来的暴力动作是不带任何理智的,是使劲全力甚至达到了平时所无法到达的力道,一巴掌落下来,殷桃是一阵天旋地转,当即软软地栽进蒋丁林怀中,无法站稳。 “桃子!” 蒋丁林瞪大了双眼,搀扶着她,红着的眼“啪嗒”一下,掉下一颗泪珠。 望着皱着眉两眼紧闭躺在怀中的人儿,他只觉得那巴掌都落在了他的心头。 第495章 蒋丁林与蒋家决裂 翟思思同样心一紧,快步上前跑到殷桃旁边检查。 蒋母丝毫没有愧疚之意,原地站着不动,冷眼旁观这一切。 看着怀中如同纸片人般轻飘飘又苍白的殷桃,蒋丁林抬头怒视蒋母,低声吼道:“你满意了吗?!” 殷桃并没有晕过去,只是短暂的发晕。 听见蒋丁林的怒斥声,她无力地抬起手,拉着他胸前的衣襟,气若浮丝地说:“丁林,我……我没事。” 她不想蒋丁林又和蒋母吵起来。 蒋丁林深知她柔弱好欺负的性格,瞧着蒋母,语气有些不好:“你连一个晚辈都不如!” 看一下殷桃,都这种情况了,还顾着他们的母子情分,可他妈呢?作为一个长辈,对怀有他骨肉的晚辈苦苦相逼针锋相对,哪里有长辈该有的模样? 殷桃的调解在蒋母眼中看来就是苦肉计,一副娇柔的模样,躲在她儿子里装作大度让儿子不要和她计较,不过是卖可怜,顺便讨好她罢了。 她儿子心底软人傻,但她可不吃这一套,别以为替她说两句好话,她就会把蒋家门打开。 本来对这个儿媳妇就非常不满意,如今得知殷桃背后还有这么一个嗜钱如命的娘家,是更不可能让殷桃进门了,谁知道这殷家是不是个无底洞,要是殷桃将来用肚子里的孩子威胁他们要钱,蒋家岂不是成了殷家的提款机? 门都没有! 不屑地看着殷桃,她没有任何内疚地说:“你凶我干什么?她这不没事吗?人医生也说了,她这孩子啊,怀着稳得很!” 好心被当作驴肝肺,殷桃委屈地抓紧了些蒋丁林的衣衫,在他怀中呆了会缓过劲后,嘴里说着没事,摇摇头站起身来。 看着她站得稳稳的,蒋母冷哼了声,脸上分明写着:你看吧,我就知道她是装的,这不没事呢嘛! 蒋丁林仍不放心地搀扶着殷桃,眼神挂在蒋母身上,胸前积郁:“她没事,你是不是挺失望的?” 蒋母此时的脸色已经不能再差了,听着宝贝儿子屡屡出口伤人,她冷冷地说:“蒋丁林,你现在都用这种态度跟妈妈说话了?” 蒋丁林回答道:“那得取决于你对桃子是什么态度!” 蒋母不以为然地嗤笑了声:“对她是什么态度?你希望我对她是什么态度?不计较她与我们家门不当户不对的出身?不计较她二婚?甚至不计较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住的一手房?呸,就她这条件,还希望我能对她视如己出?我愿意给这么多的赔偿,已经是她赚的了!” 对于殷桃,蒋母开口那是专挑难听的下嘴,什么话伤人就说什么,好似这样才能公平,也让殷桃尝尝被人冷言冷语对待的滋味。 她尖酸刻薄又凌厉的话语,无异于将殷桃所有的自尊心都扔到了地上践踏。 站在蒋丁林的身旁,殷桃被她羞辱得簌簌发抖,所有的过往如同罪证,一一指责她有多么不堪。 殷桃能忍,翟思思可不能忍,蒋母这话也说得太过分了! 张嘴就要怼回去,只听得蒋丁林大声怒吼了句:“妈,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蒋母本就对他的态度非常不满,现在还敢冲她大呼小叫,当即就动了怒。 冷笑了声,她说:“我过分?丁林,我告诉你,今儿个这孩子必须给我拿掉,殷桃就是死也不能进我们蒋家大门!我就是认路边的乞丐做儿媳妇,她殷桃也绝不可能!只要你把孩子拿掉,我和你爸可以不计较你的冲撞,你还是蒋家的少爷,要不然,这辈子你别再喊我们一声爸妈!” “爸妈?” 蒋丁林好笑道:“你们现在有爸妈的模样吗?逼着我舍弃妻儿,逼着我去和不喜欢的人联姻,我蒋丁林在你们的眼里,到底是儿子还是一个促进沧澜发展壮大的棋子?” 蒋母被他的话气得不轻,冷眼直瞪:“蒋丁林,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蒋丁林眼中的波光明明灭灭地闪烁,片刻后,所有的涟漪归于平静,眼中无比坚定。 望着蒋母,他的话语里再听不见任何波澜:“好,既然你已经这么说了,那我今天就把话放下,蒋家,桃子和孩子在,我在,如果没有她和孩子,那个家,我再也不会踏进半步!” 蒋母简直气得五官都要歪了,指着蒋丁林的鼻梁骂道:“蒋丁林,你说这话还有一个儿子的样子吗?!你现在为了这个二手货,要和我这个妈断绝关系?!” “她不是二手货!她是我生命中至关重要的女人!” 蒋丁林咆哮道。 盯着蒋母,他紧搂着殷桃的肩膀,隐忍着心底剥丝抽茧的疼意,一字一句道:“要是你们不愿意接纳桃子,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 蒋母指着蒋丁林的手转而抬起,气急败坏地想要扇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一巴掌。 蒋丁林说得出那句话,就做好了承受这一耳光的准备。 有了前车之鉴,这次,他紧紧地扣着殷桃的肩头,不让她再次扑到自己面前,闭上双眼,仍旧是没有任何的闪躲之意。 这一巴掌落下来,他就再也不欠蒋母的了,和蒋家,再无任何瓜葛。 殷桃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定定地看着蒋母抬起的手哭喊着:“不要……” 蒋母抬着手迟迟没有落下,望着自己儿子脸上的坦然和决然,她明白,这一巴掌落下去以后,他从此就会心安理得地和殷桃过夫妻俩的小日子,再不记挂蒋家,记挂她。 若说上一次在附属医院门口的争吵,是意气用事,那么这一次,她从他的脸上看见了决心,他是真的想要与她脱离关系。 即将落在蒋丁林脸上的巴掌握成了拳,蒋母扫了眼脸色苍白的殷桃,瞪得眼眶发干:“好,既然你们愿意做苦命鸳鸯,那就做!蒋丁林,你最好过好你的日子,往后你们要是回来求我,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说罢,捏着拳的手重重地落在身侧,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自家宝贝儿子几秒,擦着殷桃的肩头,摔门而去。 水灵灵的眸子垂下,翟思思看见蒋丁林垂在身侧的拳头,无力地张开。 第496章 最好的婚礼 随着蒋母摔门而去,病房内紧绷的气氛渐渐缓和。 蒋丁林缓缓睁开双眼,眼底的红血丝还未如数散去,加上突如其来的决裂,翟思思看着他,只觉得好像又老了好几岁。 这一次,他和蒋家是彻底断了关系。 殷桃肩上的劲道一松,她便赶紧转身站在蒋丁林的面前,牵起他的双手道:“丁林,你怎么能和阿姨说这么重的话?你快回去给她道歉,她是你妈妈,一定会原谅我的,没有必要因为我坏了你们的母子关系,以我的条件想让她完全接受我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们慢慢来,别着急好不好?” 刚才蒋丁林和蒋母争吵的时候她就想说这番话,但见蒋母盛气凌人的模样,即便满肚子的话,她也没敢张嘴。 她害怕。 眼神疲惫地落在殷桃身上,他抽出两手,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感受着怀中的充实感,他摇摇头道:“我妈的脾气我比你清楚,既然我已经做了决定,就不会再改了,桃子啊,从今天起,我们俩真的要相依为命了。” 你不能离开我,知道吗? 殷桃睁着眼,下巴抵在他的肩头:“你怎么这么傻……” 为了她这样的人和家里人闹掰,不值得。 蒋丁林仿若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轻抚着她的脑勺,说:“你值得我这么做。” 强子看着两人恩爱,不愿吃这波狗粮,转身走出病房,守在门口。 被晾在一旁的翟思思做了生平第一回电灯泡,看着相拥忘我的两人,水眸眨了几下。 轻轻咳了声提示两人别忘了她还在,她非常不好意思地破坏他们温情的气氛:“那什么,我还在这里,你们要抱,是不是该让我先把桃子的手给处理好再抱?” 等她走了,别说是抱,他们就是要吻到天荒地老她也不管! 蒋丁林这才注意到殷桃手背上的血迹,二话不说直接霸道地将她拦腰抱起,大阔步朝病床走去,动作轻柔地将她安放在床上。 这一动作,扎得翟思思这个都快成单身狗的人心里老疼老疼。 猛吸了口气,散去眼底涌起的酸涩,她掏出口袋里的棉签等,迈步走向病床。 别的医生兜里没有装这些的习惯,她有,为的是在查房的时候要是遇上了突发情况,能应急一下。 没想到还真是派上了用场。 替殷桃将手背上的血痂擦掉,用橡皮筋将她的手腕扎起,轻轻拍了两下,看清楚血管后,挤掉一些药水,轻轻将针头重新给她弄上,调整好输液速度后,翟思思用医用胶布替她把输液管粘好。 蒋丁林就站在床尾处,侧着头看翟思思做这些。 殷桃睁着眼瞧认真输液的翟思思,心情渐渐平缓下来,从蒋母的事中走了出来。 猛地想起了什么,她伸手勾过翟思思的脖子,在她耳边轻声问了句:“对了思思,你在靳大少面前,是不是没穿过那种衣服?” 翟思思边替她贴着输液管,随意地问:“哪种?” 殷桃望了眼在床尾伸着脖子想偷听的蒋丁林,嘴唇又朝翟思思靠近了些。 用着只有两人能听的分贝,她说:“就是那种……特别性感的那种衣服啊,譬如水手服、学生服?我告诉你,现在的男人都喜欢这些,尤其是在你主动的时候,穿上那种衣服,靳大少绝对没有任何的抗拒余地!不然你以为那些玩cosplay的人怎么能让宅男那么喜欢?还有闵静,你想想她每次穿的衣服有多性感撩人?你平时穿着保守就算了,但在靳大少面前还这样,哪里还有新鲜感可言?你就这么想,反正他早就把你看光了,那在他面前怎么穿,又有什么关系?” 一开始殷桃说那种衣服的时候,翟思思是一头雾水的,但听着听着,她的脑海里就浮现出少儿不宜的画面。 双颊如同熟透了的苹果顿时红得厉害,她瞪着眼,使劲摁了下殷桃插着针头的地方,轻声骂道:“桃子,你再跟蒋丁林学这些有的没的,以后就别叫我!” 殷桃吃疼地哎哟了声,看着翟思思收拾好东西转身往病房外走,努了努嘴,大声说道:“你自己好好想想我说的话,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要是再这样放不开,到时候可别跑到我面前哭鼻子!” 翟思思满脑子都是那种衣服的画面,已然被殷桃羞得抹不开脸。 在关上门之前,她咬牙切齿地冲殷桃骂了句:“闭嘴!” 说罢,像是恼羞成怒般重重地把门给关上。 在蒋丁林的印象中,女神永远是高傲冷艳的,这番气急败坏却又带着一丝羞涩的模样,当真是让他大跌眼镜。 桃子是怎么做到的? 诧异地眨了好几下眼,他走到床边坐下,问:“桃子,你和她说什么了?把她气成这样。” 殷桃当然是不好意思在蒋丁林面前重复那番话,转开视线,心虚地说:“秘密。” 蒋丁林穷而不舍地追问:“什么秘密?” 望着凑过来的脑袋,殷桃伸手推了把,道:“要是能告诉你,就不叫秘密了,我饿了,我想吃东西。” 蒋丁林狐疑地看了她好几眼,说:“来的路上我叫了外卖,应该差不多到了。” 接到翟思思的电话后他着急着赶过来,哪还顾得上亲自去买,在坐车的时间他顺手给点了两份外卖,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旋即他又道:“在那之前,我有个东西想给你看。” 殷桃问:“什么?” 蒋丁林没有回答,而是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长方形的锦盒。 与此同时他站起了身,单膝着地,打开锦盒抬头看着她说:“这位美丽的殷小姐,请问你是否愿意嫁给我这位帅气倜傥、温柔体贴、富有生意头脑四肢健全、巧舌如簧、专一情圣吗?” 听着他绞尽脑汁想的一大串修饰词,殷桃忍不住噗嗤一笑。 蒋丁林皱了皱眉头,说:“别笑,我说认真的,桃子,我可能不能给你一场世纪婚礼了,在这里没有亲朋好友、没有司仪、没有媒体,只有我,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真挚诚恳的话语令得殷桃眼睛又酸涩起来,泪珠在眼眶内打着转儿。 随着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她紧咬贝齿,不断地点头:“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丁林,我愿意!” 这,就是他给她最好的婚礼。 第497章 下周搬家 易城的春雨来得及,去得慢,接连一整个星期,易城都笼罩在了连绵细雨当中。 梅雨季节让人浑身不适,好在今天一睁眼,窗外便是和煦三月的艳阳高照。 把每一天都当成新的一个里程碑去对待。 这是和靳乔衍关系变僵后,翟思思的“新觉悟”。 今天她醒得很早,太阳刚刚从天边升起,她便睁开了眼。 昨夜睡得早,一觉睡得十分踏实。 耳侧是靳乔衍轻微的鼾声,腰上,是他结实的胳膊。 这是靳乔衍潜移默化形成的习惯性动作,但凡是和翟思思睡在一块,哪怕睡前两人是背对背的,一醒来,总能发现他的胳膊搂在了她的腰上,脸颊埋于她的发间,微暖的呼吸就落在她的脖颈处。 昨晚她睡的时候,靳乔衍还没有回来,现在一睁开眼,就能闻见卧室内充斥着一股淡淡的酒气。 秀眉微蹙,这阵子靳乔衍好似总抽烟喝酒,在烟酒的熏陶下,那股她很喜欢的岩兰草香味不复存在。 而每每闻到这股浓烈刺鼻的烟酒味,她便会想起闵静那张妖娆夺目的烈火红唇。 是同样的令人难以接受。 白皙的手指扣上靳乔衍宽厚的大手,她一点一点地转动身体,扭转过去,望着那张恍若隔世的睡颜。 靳乔衍昨夜不知是不是喝得有点儿多,一向睡眠极浅的他,怀中人儿转了个身都没醒,只是如常不悦地皱了皱眉眉头。 翟思思盯着他英俊的面容良久,伸手轻轻抚平他紧皱的眉间,神奇的是他仿佛能引起共鸣似的,在她的抚触下,眉间的褶子渐渐舒展开来。 她的手覆盖在他的脸上,大拇指从眉心一直往旁边挪去,顺着眉毛的轮廓滑到了脸颊。 “早安,乔衍。” 她没有说出声,只是动了动嘴唇,说着唇语。 即便是在睡眠中,薄唇仍旧保持略微下压的弧度,似是连睡觉也不耐烦,一副“别碰我我起床气很重”的模样。 小手下滑顺延到他的唇畔,指腹轻轻摩挲着他下压的唇角,脑子一热,她将脸蛋凑了过去。 刚感受到他薄唇的冰凉,突然整个人被反转过去,面朝上。 靳乔衍双手撑在她的脑袋两侧,鹰隼星眸微凉地盯着她。 翟思思匆忙别过视线,像是偷吃糖果被抓到的小孩般心虚。 身上,是靳乔衍悲喜莫辨的嗓音:“是你不好好睡觉,别怪我。” 话落,她身上的被褥被掀开,接踵而至的是熟悉的热吻。 “唔……” 褪去春日梅雨潮湿的空气里,漂浮着令人脸红耳赤的嗔声。 在翟思思意识几近丧失时,肩胛骨传来绵柔的吻,身上已分不清是谁的汗,黏糊糊的。 只听得身后的人说:“你休息一下,我去洗澡。” 翟思思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连睁眼都没有了力气,绵绵糯糯地应了声:“嗯。” 一吻落在脸侧,随后她听见靳乔衍起身的声音,不久后浴室便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 翟思思累极了,一点儿力气也提不起来,浑身热的冒烟,被子也不盖了,趴在床上散热。 迷迷糊糊地累得睡了过去,等她再次醒来,身上已经盖了一张较厚的拉舍尔。 侧头望向浴室,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嗡。” 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躺了一会儿,才慢慢伸手把手机拿了过来。 解锁,见是一条来自企业号码的短信,正准备左滑删掉,在看见“张红花”三个字后,连忙将短信点开。 还好没手滑。 短信上写着:张红花小姐,经检查结果诊断,您可以从今天起接受输注促排卵针,现预约医生时间为今天下午十五点整,祝您早日怀孕。 深吸了口气,握着手机,水眸敛下。 从今天起,她要迈入人生新阶段了。 孩子,你一定要争气,早日来到妈妈身边。 在床上又赖了一会儿,她才转过身掀开被子,一丝不挂地坐在床头。 床位处,是一摞叠放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最上面放着一套内衣裤,以及一双袜子。 这令她想起靳乔衍初次带她来这个家的时候,那放满尺码正好的内衣裤的柜子。 睫毛垂下,心中暗道时间过得可真快。 时过境迁,家还是这个家,可人却好像变了。 最难熬的心态已经熬了过去,翟思思没有浪费更多的时间去矫情,抱着衣服走进浴室洗漱,洗完后穿戴整齐,背上斜挎包走出卧室。 今天正好调休,她不用上班,一觉睡到一点多也不着急,慢悠悠地走出客厅。 果不其然,黄玉芬一如既往地坐在客厅沙发上,抱着抱枕嗑瓜子,和陈阿姨一起煲着宫廷大剧。 但不一样的是,今天的客厅里,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莫佳佳也在嗑着瓜子,见翟思思走了出来,尊敬地起身道:“翟医生。” 见翟思思出来了,黄玉芬连忙抖掉手上的瓜子壳,放下抱枕起身:“思思,醒了?妈给你去把饭菜热一下,马上就好。” 今早靳乔衍出门的时候特意交代她,翟思思很累,不要叫翟思思起来吃饭。 她是过来人,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两人这是在努力给她造孙子,赶紧出门找上莫佳佳去宰一只活鸡,给翟思思炖汤喝。 莫佳佳听黄玉芬的话,连忙跟着起身说:“阿姨,让我去吧,您是长辈,您就坐这看电视,我去给翟医生热一热饭菜,反正厨房我都熟了。” 那句“厨房我都熟了”,扎得翟思思的耳朵尤为不舒服。 她微微扯动唇角笑了一下,说:“佳佳,不用忙活了,你坐着陪妈看会儿电视,我自己热去。” 黄玉芬见着翟思思钻进厨房就坐不住,赶紧赶忙地跟在后面进去。 “莫小姐,坐吧。” 陈阿姨看得通透,没有点破翟思思那点心眼,微笑着招呼莫佳佳,客客气气地对待她,宾客的生分之意明显。 莫佳佳只好笑了笑,重新坐在沙发上,眼前的瓜子却怎么也磕不下去了。 只听得厨房里是黄玉芬着急的嗓音:“哎呀思思,你快把东西放下,让妈来,别让油烟味儿熏着你!” 翟思思回道:“妈,我哪有那么娇贵!” 黄玉芬不由分说地把锅铲抢了过去:“还是让我来吧,对了,你这几天看看再雇个保姆吧?你和乔衍这天天不着家,家里总得有个捣腾的人,地产商那边已经安排了补偿楼房,下个星期我和你陈阿姨就要搬过去了。” 第498章 备孕准备 “张小姐,恭喜你,通过卵泡监测结果看来,你现在体内的卵泡已经发育成熟,建议你从现在起的48小时内合理安排备孕,怀孕几率会大大提升。” 看着手中的监测报告单,翟思思隐忍着臀部上的疼意,走出妇产科。 她卵巢的发育情况不太理想,这几天一直重复着输注促排卵针、卵泡监测,她都觉得臀部上已经没有可以再扎针的地方了,走起路来双臀疼的厉害,就快没一瘸一拐了。 好在黄天不负有心人,前两天监测下,已经顺利产生了一颗卵泡,到今天卵泡发育成熟,终于可以备孕。 走出附属医院,望着和她心境一样干净的蓝天烈日,心头倍感重见光明的阔然。 强子提前按照她的吩咐备好车,她深吸了口气,站在春日的阳光下感受倾洒在身上的温暖,片刻后,睁开双眼,望着停在医院门口的星脉。 折好检测报告放进斜挎包内,她摘下口罩,猫腰钻进星脉。 强子望着后视镜里提前下班的翟思思,问道:“大嫂,现在是要回家吗?” 翟思思关上车门,应了声:“嗯。” 话音刚落便想起了黄玉芬的脸,她立刻改口道:“还是不了,去沧澜。” 48小时,也就是这两天内,她必须完成备孕。 靳乔衍经常不回家,她必须想个法子,让靳乔衍这48小时都待在她的身边,尽可能增加怀孕的几率。 辛辛苦苦打了那么多的促排卵针,可不能白遭这份罪。 强子心底起疑,嘴上尊敬地问:“大嫂,你说的是沧澜饭店还是沧澜酒店?” 翟思思毫不犹豫:“沧澜酒店。” 她说得很平静,要不是强子没有耳聋的毛病,他都要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确认是沧澜酒店,他没有废话,直接变换车道,往沧澜酒店方向驶去。 路上他连着看了翟思思几眼,到底是没忍住,问道:“大嫂,你突然去沧澜酒店是有什么事吗?还是说要见什么人?我好提前做好防备,要是再失职,我这饭碗就保不住了。” 想起前阵子因为自己的任性害得强子被惩罚,翟思思心生愧疚,思忖片刻道:“我去见乔衍,所以等会把我送到酒店以后,你就可以先下班了。” 强子的疑虑更深了几分。 今天靳乔衍的行程他知道一些,一整天的时间都用在和闵静拍摄广告短片上,怎么这个点和翟思思约在酒店见面? 难道是拍摄顺利,提前结束了? 摇了摇头,博顿的事他已经几乎不再插手,还是不去想了。 附属医院至沧澜酒店的途中会经过陈家的大东城商场,翟思思靠在车窗上想着该如何约靳乔衍上酒店,正巧看见了点缀着许多五彩斑斓气球的大东城。 商场总是以鲜艳的色块吸引注意。 她坐直了身体,冲强子道:“强子,大东城停一下,我买点东西。” 强子瞥了眼右侧,正好有个在路边的停车位,便踩下刹车,将车子泊好,跟在翟思思的身后进入商场。 翟思思实际上是没有方向地漫步在大东城内的,她满脑子全是前阵子殷桃说过的话。 要主动,要讲究方式,要…… 买那种衣服。 正是在这个想法的驱使下,她鬼使神差地走进了大东城。 大半个小时,她几乎把整个大东城都走遍了,仍旧没有踏进任何一家店面,有时候强子能看见她悄然侧目望着身旁一家店面,却又很快地挪开了视线。 从一楼走到三楼,再从三楼下到一楼,期间她一层一层地逡巡着,没有在任何一间店铺门口逗留。 知道的看她是在逛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惯偷正在踩点。 出于职业操守,对于她闲游强子没有多说什么多问什么,一直提高警惕,以防周围会蹦出来第二个法国杀手。 当翟思思最后一次直接从三楼下一楼的时候,她突然加快了步伐,似是突然就有了目的,直接搭乘电梯回到三楼。 在大东城内逛了大半个小时,俨然已经摸熟了方向,轻车熟路地走进三楼最角落里的一家店铺。 强子提腿就想跟进去,一看满店面挂着的都是睡衣内衣内裤,脸一红,赶紧刹住脚步,转身背对着店面,像一尊门神般堵在了店铺门口。 偶有人经过这家店,均是好奇地伸头看看里面购物的是什么大人物,没看两秒,就被强子那一脸严肃和浑身的煞气吓得缩头缩脑地离开。 老板娘一看翟思思出门还带个保镖的阵势,猜想她不是普通人,当即挂上了最热烈的笑容,拿出了最热情的态度迎上前:“这位漂亮的女士,请问您需要什么?” “我……” 情趣两字卡在喉头说不出口,望着老板娘热切的笑容,她不好意思地别过头,改口道:“我想买夏天穿的睡衣。” 了解到顾客的需要,老板娘立刻伸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说:“我们这边有很多纯棉的睡衣,质地非常柔软透气,睡觉穿非常合适,请问您是想要长袖的还是短袖的?” 她带着翟思思走到店铺中央的地方,那里挂满了薄款的睡衣套装。 翟思思看了眼,几乎清一色的宽松款睡衣,有的身前还是一个大大的维尼熊图案。 老板娘又道:“现在天气也不凉,您要是有看上的,我给您拿码数试一下。” 看着清一色的家常睡衣,翟思思迟疑了片刻,张口道:“不……我不是想要这些。” 老板娘打了个响指,又带着她往里走:“那您是喜欢连衣睡裙了,连衣睡裙在夏天也非常方便,而且比套装更舒服自在。” 连衣睡裙是同样的宽松款,上面带着一个个大大的卡通图案,比刚才的那些睡衣还要家常。 秀眉紧蹙,翟思思又摇了摇头。 看还不是翟思思想要的睡衣,老板娘反问道:“那请问您喜欢什么样的睡衣?我们这里什么睡衣都有,要是没有,我带你去我们的分店看看,只要您说,我一定给您找到!” 翟思思环顾店铺一圈,看见再往里走挂着一件件真丝睡衣套装。 一咬牙,迈步走进去,她拉起其中一件的袖子,满脸通红地问:“有没有类似这种材质的,然后……呃……就是比较……有诱惑力的那种?” 她的脸烫到几乎可以煮熟一个鸡蛋。 第499章 翟思思主动 “咔嚓。” 沧澜酒店内,靳乔衍提着一个购物袋,手里捏着前台的备用房卡进门。 翟思思的斜挎包和一个购物袋被扔在了洁白的床褥上,鞋子踢在了门口处。 靳乔衍提着购物袋直接朝浴室走去,站在门口处敲了敲门,沉声道:“思思?衣服我给你拿来了。” 浴室内是水流哗啦啦的声音,隐约可见一个身影在花洒下晃动着。 在十分钟之前,靳乔衍正在拍摄广告短片中途休息,突然接到了翟思思的电话,说是在医院不小心被病患泼湿了衣服,一整套衣服和身上都弄脏了,怕黄玉芬担心,就在沧澜酒店开个房洗个澡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不料干净的衣服带进浴室后不小心掉进浴缸里全湿透了,这会儿没衣服穿出不去,她总不能叫强子去买一套衣服给她穿上,无可奈何,只好找靳乔衍了。 水流声骤然停下,翟思思走到了门边,说:“给我。” 随后浴室门敞开了一小道缝隙,她洁白的藕臂伸出一节。 靳乔衍没有细想,直接把购物袋的提耳挂到她的手上,正准备转身走人,眼前浴室的灯光突然统统暗了下去,随后他听见翟思思的尖叫声:“啊!乔衍!” 完全没有思考的时间,他直接推门而入:“思思!” 一进门,腰上骤然多了一双柔软温暖的胳膊,刚才在浴室里大喊大叫的人儿,结结实实地来了个投怀送抱。 他本能地张开双臂没有碰怀中的人,这是军人应有的警惕。 万一里面的人不是翟思思呢? 但嗅到熟悉的发香后,他才放下胳膊环抱住她,轻声道:“别怕,我在。” 靳乔衍今天没有喝酒,拍摄工作太忙也顾不上抽烟,刚中途休息本想抽烟的,她一通电话打过来,抽出来的香烟又塞了回去,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因此她能闻到那阵熟悉的岩兰草清香,熟悉的香味没有任何杂质,令她心安。 双臂紧紧地搂住他,她声音软糯地喊了声:“乔衍……” 翟思思素来是刚硬要强的女人,哪怕偶尔柔软几分,也不会像现在这般软糯轻柔。 她的嗓音,如同小猫儿的爪子,挠得靳乔衍心痒痒的。 不等佛爷想到翟思思从小在绥城那种黑灯瞎火的地方长大怎么会怕黑,不等佛爷察觉到怀中人儿身上是穿着衣服的,并不是电话里所说的那样,绵柔温暖的唇瓣覆盖上来,灵巧的舌尖在他齿颊中流转。 带着一丝丝甜甜的味道,顿时就让他感到喉头干涩。 对于翟思思,他总是需要的。 大脑在这一刻完全停止了运作,他心心念着怀中娇柔的人儿,随着甜吻越发的热烈,他坚实的胳膊就把翟思思抱得更紧。 两人有过无数次的亲热,在他胳膊逐渐收紧的时候,翟思思迈开脚,缓缓把靳乔衍推出浴室,一步一步诱导他往沙发处靠近。 靳乔衍没有睁眼,在套房明亮灯光的照耀下,她看见他浓密叠合在一起的睫毛。 曾经听说,人们在亲吻爱人的时候,眼睛会不由自主地闭上,如果不是所爱之人,那么他便会睁着眼,无心接吻。 所以,靳乔衍是喜欢着她的,对吗? 靳乔衍以为翟思思只是单纯想要带着他退出黑暗的浴室,不料翟思思带着他越走越远。 腿窝被什么撞了一下,不等他睁眼,薄唇上绵柔的触感猛然抽离,旋即双肩被人重重推了一下,整个人惯性地往后栽去。 是沙发。 他睁开眼,只见翟思思站在他的面前,身上穿的是乳白色的……护士服。 并不是医院里那种护士小姐姐的衣服,而是非常短,短到刚好遮住大腿根的制服,头上还戴了一顶有着红色十字的护士帽。 最让靳乔衍感到致命的,并不是这套衣服对于男人来说有多具吸引力,而是她明明穿着这种衣服,脸上却是羞赧的红润,精致的小脸、耳朵、脖颈,甚至这种红晕都蔓延到了胸骨处,柔和了她平日的坚强,反差萌使得她这一刻看上去非常可爱。 再者,便是刚才一番热吻过后,她故意涂抹的口红全都晕染开来,染得她的双唇深浅不一。 那只在胸口处乱挠的猫爪子似乎快要把他的胸口给挠破,一股子的邪火燃烧得越来越旺,极力的隐忍导致腮帮子鼓得胀胀的。 她能感觉到靳乔衍视线的灼热,好在他并没有说什么泼她冷水的话。 人也拐过来了,衣服也穿了,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接下来,就该主动了。 一鼓作气,她直视靳乔衍灼人的星眸,单膝跪在沙发上,左臂压在靳乔衍脑袋旁边来了个壁咚,右手从沙发的夹缝中摸出一把手术刀。 明晃晃的手术刀出现在靳乔衍眼前的时候,画面似曾相识。 在翟思思这,手术刀只是一个重要的道具。 而在靳乔衍那,熟悉的酒店,熟悉的沙发,熟悉的手术刀,所有的东西,都令他想起了第一次带翟思思上酒店时,那个满目警惕,从沙发夹缝摸出手术刀要把他眼球给刺破的人儿。 有了这个回忆的开头,和翟思思这一年多的回忆便汹涌澎湃地侵袭了他所有的神经。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过了那么多共同的时光。 对她的爱,在这一刻全部加深。 翟思思并不知道靳乔衍那么多的想法,一手压着沙发,一手捏着手术刀,轻易挑破了轻薄如纱的衣服,从第一颗纽扣处开始往下划,从中间把整件衣服划破。 洁白熟悉的肌肤出现的那一刻,靳乔衍喉头上下滚动一圈,突然挺腰靠近,双手捏着她的手腕,一甩手,把手术刀甩掉在地板后,顺势将她腾空抱起。 翟思思一声惊呼,连忙环抱着他的脖子。 床铺上放着翟思思的东西,他大手一挥,直接把整张被子扯到地上,随后,翟思思整个人跌进柔软的大床中。 双手捧着靳乔衍的俊颜,她声线呢喃而柔软:“乔衍,我爱你。” 简单的三个字,冲破了靳乔衍所有的思维。 她说,她爱他。 只三个字,比任何充满华丽词藻的话语都要动人。 第500章 舍不得 在房事上,靳乔衍总是凶猛的,猛烈的进攻席卷而来,翟思思渐渐地迷了双眼。 当裤子的绳索被他轻易扯开的时候,意识瞬间收回。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背,睁着迷离的眸子,下巴微伸地看着他。 靳乔衍口干舌燥,被她用这样的眼神一盯,更是恨不能马上把她啃光。 喉头干疼,薄唇张开,明显的不悦:“怎么?” 翟思思紧紧抓着他的手背,趁着他双眼染色,提出条件:“想继续也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墨黑色的眉头深锁,望着身下的人儿在这时候大煞气氛地提条件,他身上的火便凉了几分。 虽然有些不满,但倒是好奇她这个时候还想提什么条件,便顺着道:“说。” 绛唇很干,她轻咬了一下下唇用舌头湿润了些,略带撒娇口吻地说:“这两天能不能陪陪我?” 卵泡成熟的四十八个小时内,是怀孕的最佳时机,不管有多羞耻,这四十八个小时内,她一定要竭尽所能地和靳乔衍亲热,一定要把孩子怀上。 她轻舔下唇的动作极具魅惑性,靳乔衍只听得脑袋嗡了一声,再顾不得其他,当即就答应了她:“好。” 话落,再不想听她说话妨碍好事,直接堵上那张娇柔的唇,托起她的腰。 酒店的窗帘不透光,在客房内没有时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翟思思紧紧握着洁白的床褥,嗓子的隐忍最终不受控,也不想再受控。 不知过了多久,她渐渐地不愿意动了,懒懒地躺在床上,两手紧紧握拳,闭上双眼躺在枕头下方。 明知道动一下就能睡到枕头,但她实在是动不了了,意识渐渐失去,在几近进入深层睡眠的时候,她感觉到有人动了她一下,把她放在柔软的枕头上,替她盖好了被子。 接下来靳乔衍在客房内做了什么,她浑然不知,满脑子都想着好累,歇一会儿。 翟思思这一觉睡到当晚十点多,要不是饥肠辘辘饿得难受,她还没能醒过来。 刚醒的人尤其是在累极了状态下睡醒的人,在睁开眼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大脑会处于重启状态,眼神呆滞地望着前方不动,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睡懵了的状态。 她看着客房内的沙发,上面掉了好几颗护士服的纽扣,手术刀掉在了沙发脚旁边,茶几上的烟灰缸内,摁灭了好几个烟头。 眨了眨眼,她想起了靳乔衍。 微微转身,身体一动牵扯到双腿的肌肤,剧烈的酸疼令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很低地喊了句:“啊……嘶……” 侧头望向旁边的枕头,上面空无一人。 不久前的回忆浮现心头,她想起靳乔衍答应了她的条件,这会儿人不见了,是给她打了空头支票?! 心一急,腿上的痛意便也察觉不到般,两手一撑笔直地坐了起来。 掀开被子下床,她忘了身上不着一缕,赤着足强忍着双腿的酸疼,急忙走到套房的客厅内。 偌大的落地窗前,那抹笔直的身影伫立在其中。 靳乔衍背对着她,拿着手机在打电话。 她低低地呼唤了声:“乔衍……” 手机那边的声音比较大,加上她喊得很轻,靳乔衍没有听到,兀自聊着电话:“我这两天有事出去一趟,能拍的地方继续拍,不能拍的地方等我回去再拍。” 看他仍是聊着工作的事,翟思思心底有些吃味,明知不该这般无理取闹,但是女人在爱情里面,感性往往占了上风。 靳乔衍已经很久没有陪过她了。 心底有气,提着酸疼的腿朝他走过去,藕臂从他的手臂内侧绕过去,搂在他的腰上。 脑袋靠在他坚硬的后背,她呢喃地喊了句:“乔衍……” 隔着薄薄的睡袍,她傲人的地方没有任何障碍地贴在了他的后背,柔软之至。 靳乔衍背脊一僵,欲要快些结束通话,便道:“有什么事等我回去再说吧。” 酒店落地窗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哪怕窗外是车水马龙,在这酒店里,也只剩下他呼吸和心跳的声音。 故此翟思思很清楚地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女人的嗓音:“乔衍,你要是不现在赶过来,这广告我就不拍了!反正我也不差这点代言费!” 刚合上的水眸骤然睁开,在两人初次开房的地方,在两人刚温存过后,靳乔衍又和闵静通话? 胸前一滞,她突然就任性地把靳乔衍的手机抢了过去。 剑眉蹙起,靳乔衍不悦地转过身。 客房内没有开灯,万家灯火的光芒折射在她的身上,映衬得她白皙的皮肤如同白雪一般皑皑生光。 她的双腿紧紧地并拢,修长完美得无可挑剔。 只是绛唇紧抿,二话不说就把手机扔在了地上。 紧接着,靳乔衍没想到她会如此主动霸道,张嘴在他的锁骨处咬了一下,有些生气地说:“这两天里,你只能是我的。” 皮薄的地方咬起来特别疼,阵阵疼意从锁骨处炸开,靳乔衍竟是喉头干涩。 眼前的翟思思,就像炸毛了的小媳妇一样。 他不免轻笑出声,锁骨上的疼并未让他喊半个字,只是环抱着她,双手穿梭在她的发间,宠溺又无可奈何地说:“好。” 这一辈子,他都是她的。 得到他的应允,翟思思如同获得了糖果的孩子一般高兴,踮着脚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用着小娇妻的口吻道:“这是给你的奖励!” 不是没有过亲吻,就在几个小时前,两人的接触比这要亲热上几倍。 然这一吻落下来,靳乔衍只觉着脸上仿佛触电了般,一缕缕电流从脸颊蔓延至心脏,电得他整个人酥酥麻麻的。 撒娇女人最好命,撒娇的翟思思要他命。 别的女人敢在他面前撒娇,分分钟让那人怀疑人生,然而翟思思的撒娇,磨掉了他所有的棱角,除了柔软,便是宠爱。 薄唇合上,他咬了一下牙根,猛地抱起翟思思,让她的后背抵在冰凉的落地窗上。 擒获了她的双唇,他低吼了句:“翟思思,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抱稳了。” 手机掉在了地毯上,屏幕亮着,通话仍在继续。 闵静五指紧扣着手机,听见那段让人想入非非的迤逦声音,恼怒地把手机砸在了墙上,直接砸成了花。 第501章 给她两天 “唔……” 怀中人儿睡得不踏实地动了动身子,靳乔衍以手为枕,借着床头昏暗的灯光,静默地看着翟思思的睡颜。 一夜索欢无度,今天的翟思思像变了个人似的,主动且热烈,让他欲罢不能。 指腹轻轻摩挲在她的脸上,翟思思不满地蹙了蹙眉,眼睫微微张开。 睁眼便看见靳乔衍那双俊朗的星眸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红晕一下子就烧到了耳根子。 接下来靳乔衍说的话,更是令她羞得恨不能挖个坑钻进去。 他说:“还要吗?” 翟思思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愤然地瞪了他一眼,转过身去:“睡觉!” 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瞧她又羞又恼的模样,靳乔衍便觉着她可爱。 翟思思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他很清楚,虽然心里有点儿纳闷,但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不开窍的老婆,总算开了窍。 翟思思就是背对着靳乔衍,也能感觉到他灼人的视线依附在她后脑勺上。 五指轻轻地扣着枕头,眼中是被扔在地面的护士服,绛唇微微上扬。 靳乔衍伸手将她脸侧的秀发挽到耳后,脑袋凑了过去,在她的脸上轻轻落下一吻。 翟思思只觉得脸上痒痒的,暖暖的。 他的下巴抵在了她的脸侧,语气很轻,似是怕惊扰了她的好梦:“天已经亮了,洗个澡,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翟思思睁了睁眼,赖了一会儿,刚应了声“嗯”,突然整个人腾空而起,脸颊碰到了靳乔衍的肩头,本能反应地环住他的脖颈。 他将她放在鱼缸内,调好水温后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道:“洗完了起不来的话叫我,我就在外面。” 翟思思连忙摇头:“不用了,我……” 靳乔衍打断她的话,问:“需要我帮你洗吗?浴室也是个不错的地方。” 本就羞得不行的翟思思此刻瞬间爆发,撇过头,双颊通红地低吼了句:“滚!” 薄唇上勾,揉了揉她的发顶,靳乔衍不再戏弄她,转身离开浴室。 这才是她该有的模样。 望着浴室门被关上,翟思思只觉得脸颊和耳朵热得不行,身体下滑,闭上眼,整个人都潜入了浴缸内。 一整天的相拥相吻在脑海如同走马灯般流转着,水底下的人儿闭着眼笑得幸福。 女人要的其实很简单,两个字就足矣,陪伴。 洗过澡后,靳乔衍让翟思思选择吃什么,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天。 翟思思想过二人世界,但她知道靳乔衍非常忙,今天过后下一次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这样呆在一起,便非常懂事地放弃二人世界,在沧澜要了个大包间。 靳乔衍起初不明白她的用意,翟思思一贯是不喜欢铺张浪费的人,两个人要最大的包间做什么? 直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出现时,他心底的疑惑更深了几分。 翟思思宴请了靳乔衍同期的所有退役的、选择留在博盾工作的战友,其中就包括强子和费腾。 她给费腾打了个电话,让费腾集结上所有人,老板娘叫到,没有人敢不给面子,但凡是能抽出空的手上没有任务的,统统都来了,实在是无法走开的,让费腾给捎句话。 费腾确认了一遍名单,走到翟思思身边道:“大嫂,都到齐了,没来的还在保护目标,无法抽身。” 翟思思点点头,冲他莞尔一笑:“谢谢,辛苦了。” 见她如此漂亮的笑容,费腾脸颊有些热,连连摇头:“不辛苦。” 这种热,不是喜欢,是单纯的老实人看见美女的自然反应,尤其翟思思还冲他笑了一下,他害羞。 人员到齐,服务员端菜上桌,翟思思要了两瓶茅台,她记得上次在强子的烧烤摊上,他们都爱喝这个。 拒绝了强子动手,翟思思亲自端起白玉酒壶,往一个个员工的酒杯里斟上一小杯茅台,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受宠若惊地连忙端起酒杯,嘴上不断地说着谢谢大嫂。 最后,她往靳乔衍的酒杯添了些酒。 放下白玉酒壶,她站在座位前,举起自己眼前的酒杯道:“虽然我一个女人这么做可能不太合适,但是有些话我还是想要对大家说。” 这话令得在场所有人提起了一颗心,端着酒杯,不明白翟思思想要说什么。 难道是点名批评? 星眸阴恻恻地看着她,只见她的脸上波澜平静,没有浮现出任何情绪。 她又道:“最近乔衍很忙,他一忙,你们也就跟着忙了起来,在这里我想要敬各位一杯,谢谢各位在乔衍身侧辅佐,不离不弃地支持着他所做的一切决定,我先干为敬,大家随意。” 其实今天这场酒席,除了感谢员工们的扶持以外,她也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 殷桃说的房事只是片面,想要巩固婚姻,让夫妻之间更为甜蜜,除了家事以外,还有靳乔衍身边的人,也要打好关系,给他脸上添光。 她需要表现出一副老板娘该有的模样来,让大家记着她的好,对她除了夸赞就是夸赞,潜移默化的作用下,靳乔衍只会觉得她越来越好。 就像去年陪在他身侧,帮他打下博盾江山的时候一样,让他离不开她,那么她就有了存在的价值。 一个员工连忙道:“大嫂,您别这么说,我们和衍哥都是兄弟,博盾不仅是衍哥的生意,同样也是我们的生意、我们的家,是兄弟,就会共同进退、同进同出!” 强子附和道:“是啊,好兄弟当然是无条件支持了,不管衍哥想做什么,我们上刀山下火海,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强子说这番话的时候,坐在一侧没有吭声的靳乔衍悄然打量了他一眼。 星眸中的波澜不变,只是沉默地端起酒杯,浅啜一口。 费腾合时宜地开口:“既然大嫂敬我们,那我们一定得喝完,我先干!” 说着没有任何拖沓,直接一口饮尽手中小酒杯里的茅台。 在费腾的带领下,所有人接二连三地端起酒杯,同样一饮而尽。 翟思思感激地看了眼费腾,放下酒杯又往里面添酒。 再次举起酒杯,她道:“第二杯酒,敬各位对绥城度假村的付出,奠基仪式那天出了很多情况,辛苦各位不辞劳苦地维持秩序,我敬你们。” 抬手一饮而尽,浓烈醇香的茅台自食管滑下,落入胃部的时候,她突然感到胃里翻滚了一下,一股胃气上涌,连忙捂住嘴,转身跑进洗手间。 第502章 促排卵针的副作用 跑进洗手间,翟思思顺手把门推上,顾不上反锁,跑到马桶旁哗啦啦地吐了起来。 “呕……” 她昨夜一整夜都没吃东西,今天一觉睡到大中午,肚子里的食物早已消化干净,吐出来的只有刚才喝下去的茅台,以及一些胃液。 靳乔衍看她脸色不对,跟着走进洗手间。 顺手从餐桌上拿了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她,问道:“怎么了?” 接过纸巾,翟思思擦了擦唇角,摇摇头虚弱地笑道:“没事,可能是胃空着喝酒刺激到了,等会儿吃点东西就没事了。” 话刚说完,胃部一阵痉挛,连忙转过头去,哗啦啦地又吐出一些胃液。 浓烈的酒气混合了胃液的味道非常不好闻,靳乔衍蹲在她的身后,没有丝毫嫌弃地给她顺着后背。 嘴上道:“等会我让服务员给你做碗粥,桌面上的油腻食物别吃,刺激胃。” 翟思思擦干净嘴巴,胃部仍是难受得很。 眉头深锁,她点了点头,盖上马桶盖,扶着马桶起身。 起到一半,突然眼前发黑,脑壳晕得厉害,连忙坐在马桶盖上。 见状靳乔衍不发一言,直接将她公主抱起,走出洗手间。 老板和老板娘的亲密动作令得在场的人只觉得有些尴尬,没敢去瞧他们的亲热,也没就这件事废话半句,纷纷扯起家常来。 费腾和靳乔衍熟,坐得也近,看翟思思脸色不太好,问道:“衍哥,大嫂这是怎么了?” 靳乔衍淡淡地说:“饿的,让厨房马上做一碗瘦肉粥,少油少盐,别放葱花和胡椒。” 胃不舒服,需要尽可能吃温性清淡的食物。 费腾应着好,连忙起身走出去。 一夜和靳乔衍折腾,刚呕吐完的翟思思顿时虚弱下来,无力地倚靠在座位上。 苦笑了下,她有些尴尬地说:“不好意思,本来想趁着今天你们靳总有空,好好招呼一下各位,感谢各位这段日子以来为博盾的付出,没想到身体出了点状况,你们要吃什么随便点,这是我第一次请你们,你们敞开了吃。” 军人讲究豪爽,翟思思都这么说了,他们也不忸怩地说那些虚伪的客气话,连连应好。 强子看翟思思身体不适,费腾又离席了,便主动挑起招呼大伙的任务。 费腾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袋东西。 他把塑料袋放在翟思思面前,说:“大嫂,这些都是胃药,你是医生,你看看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我也不懂。” 望着那一大包胃药,翟思思有些虚弱地说:“谢谢。” 费腾挠了挠后脑勺,老实憨厚地笑道:“大嫂,别谢我,是衍哥刚才交代我去买的,我也不懂,药房的人说哪个好我就给买了哪个,你看着吃。” 又是靳乔衍? 翟思思不免想到沙巴的时候,他的细心从来没有变过。 难受得厉害的胃此刻泛着暖,她望着靳乔衍,由衷道:“谢谢你,乔衍。” 靳乔衍眼皮一掀,算是回应了。 虽然翟思思身体抱恙,但由于都是一个军营出来的战友,互相之间熟络得很,少了初次见面的生分,再加上翟思思点的菜都非常对胃口,一顿饭下来大家吃得意犹未尽,离开的时候脸上纷纷带着笑容,感谢老板娘招呼。 翟思思喝了点粥,吃过胃药,胃里好受些了。 双腿仍然酸疼得厉害,和靳乔衍战斗了一整夜,能够站起来送他们离开,翟思思全是凭着一股倔强劲。 所有人离开后,她双腿一软,直直地摔在了椅子上。 强子和费腾听见动静,异口同声道:“大嫂,没事吧?!” 接着费腾又道:“大嫂,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吐得厉害身体无力?要不我带你上医院看看?” 身体无力…… 翟思思苍白的脸微微泛红。 她的无力,可不是因为呕吐,而是因为某个饿狼。 脸颊微红,她咬了咬唇,道:“我没事……” 靳乔衍一眼就看穿了她的窘迫,开口替她说道:“她自己就是医生,还看什么医生?” 昨晚是他过分了,经不起翟思思的撩拨,翟思思不过是稍微柔软一些、撒娇一些,他就失了控,一整夜都在欺负她。 估计除了双腿发疼以外,她的下身也不好受,只是脸皮薄,不好意思表现出来,死撑着。 费腾仍是有些担忧,又道:“那要不我送大嫂回去?” 靳乔衍拒绝了:“你们先走,我陪她回去,今天我不回公司。” 说好了昨天和今天都是她的,她都被他欺负成这样了,他要是食言,就太不是男人了。 坐在椅子上的翟思思心底灌了蜜,甜滋滋的,便道:“强子,你下班吧,乔衍在不会有事。” 费腾和强子也是识趣的人,人小夫妻俩要过二人世界,自然是不会当两千瓦的电灯泡。 多说了两句关心的话,便没再过多逗留。 翟思思又在椅子上歇了口气,靳乔衍看她脸色有所缓解,问道:“还行?” 她勉为其难扯出一个笑容,胃里突然又是一阵痉挛,眉头紧皱,咬着牙关生生把那股翻滚的胃气压下去。 看来那胃药还是不太管用。 翟思思不是第一次挨饿了,但是她的胃一直很健康,只不过是两顿没吃,明明没有觉得饿,胃却难受成这样。 一定是打促排卵针的副作用。 促排卵针的副作用非常大,呕吐和头晕是最轻的,促排卵针的主要作用是促进卵泡的成熟,而每个女性身体内的卵泡是有限的,使用促排卵针加速体内卵泡成熟后,会使得体内积累的大量卵泡加速成熟破裂从而消失。当卵泡全部耗尽之后,雌激素就不再分泌了,对于女性来说雌激素不再分泌,更年期也就到来了。 除此以外,促排卵针还会增加女性患肿瘤的风险。 每一个为了怀孕打上百支促排卵针的女人,都非常伟大。 看她仍是难受得厉害,靳乔衍又一次直接将她腾空抱起,二话不说就朝门外走去。 翟思思不难猜出他想把她给送进医院,连忙开口道:“昨晚没有休息好,我想回去再睡一会儿,养足了精神就不会不舒服了。” 要是上了医院,她打了促排卵针的事兴许就瞒不住了。 靳乔衍俯视了她许久,再三权衡,应了声:“嗯,你是医生,心里有数就好。” 第503章 可惜 因为翟思思不舒服,靳乔衍把车篷收起,速度放慢,让她吹吹风,胃里会好受些。 惹眼的pagani huayra行驶在易城道路上特别扎眼,车标logo上的银光闪闪,看上去毫不起眼的一个logo,却让人再也抹不开眼。 由于车速不快,来往的车辆可以很清楚地看见靳乔衍的侧颜,一副冰冷俊俏的面容,让人不禁好奇驾驶座上的女人到底要长什么样,才能获得如此优秀男人的青睐。 男人们看见翟思思的睡颜,只觉着此人只应天上有,只是睡觉都如仙女般恬静美好,俊男美女,当真是般配得不得了。 女人则看着翟思思的脸暗自妒忌,这女人的鼻子怕不是玻尿酸打的吧?皮肤这么好,用了什么东西?是化了很厚的一层粉了吧?还有这下巴尖的,怕不是垫的?最扎眼的胸,用灯一照肯定能发光!现在的男人啊,都是颜值主丨义,看脸的年代,没点钱上医院整容,都找不着男朋友了! 一双双探究的脸落在靳乔衍身上,使得佛爷开个车一直保持低气压状态。 要不是翟思思身体不舒服,他一脚油门冲出去,把那些好事者甩几条街。 其实翟思思也并未睡得很沉,只是迷迷糊糊地眯一下眼,十来分钟便醒了过来,睁眼看了看四周,车子还在路上。 沧澜距离家里并不远,怎么今天开这么久了? 举起双手捂了捂眼睛,许是吹了些风的缘故,胃里好受很多。 见她醒过来,靳乔衍脑袋不转一下,有些不悦地问:“醒了?” 他的不悦,自是因为那些个好事者的眼神。 翟思思点了点头,放下双臂,又回答道:“嗯。” 靳乔衍又问:“好点没?” 她再次点头。 车子正在过马路,靳乔衍没腾出空去瞧她,未能看见她点头的动作,听不见回答,有些不耐地说:“嗯?” 相处的一年间惧怕佛爷动怒已经成为了骨子里的习惯,他这一声嗯,翟思思当即条件反射地乖乖回答:“好多了,应该是药效起了作用。” 佛爷动怒,可不是好玩的事。 闻言靳乔衍轻轻地嗯了声,按下按钮,将车篷收起,隔绝车外探究的眼神。 车子又行驶了一分多钟,翟思思想起前两天黄玉芬说过的话,问道:“对了,咱妈前两天说地产商那边把房子分配好了,下周做好除甲醛的工作,她和陈阿姨就会搬走。” 闻言靳乔衍又是嗯了声,语气平平。 翟思思扭转过头,看着他问:“这个时候你是不是该说些什么?” 黄玉芬是靳乔衍唯一的亲人了,年纪渐长,靳远死的时候有多孤独她不说他也能想到。 黄玉芬在家里住了有一段日子,现在要搬走,他是不是该有些什么想法才正常? 靳乔衍眼皮一掀,侧目睨了她一眼:“我该说什么?” 翟思思不想和他耍太极,回过头,直视前方平静地说:“咱妈的病不比靳远的轻,老人家年纪大了,分开住的话能见的次数掰指头都能算得清,她又是你唯一的血脉亲人,你放心让她搬出去?” 黄玉芬现如今已经五十好几,人的平均年龄通常是八十左右,即便是一个月见一面,算下来和她能见面的次数也就三百余次,一次两小时,六百个小时不过是二十五天而已。 不算不知道,一算,当真是算得清的。 靳乔衍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如果我说不让,你会让她留下?” 翟思思和黄玉芬表面和谐,实际上两人的关系因为上一次的撕破脸早就有了裂口。 既然相处得不愉快,那就没必要勉强住在同一屋檐下。 翟思思回答得很快,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道:“会啊,她也是我妈,加上她的病,我也不太放心她搬出去。” 听着她不假思索的回答,靳乔衍一挑眉,问道:“你真这么想?” 该不是为了讨好他而勉强自己吧? 就好比昨天的那套衣服一样。 翟思思在房事上从来就不是主动的人,突然穿上那样的衣服讨好他,有多为难自己不言而喻。 如今的回答,不排除是不是故意讨好他。 翟思思沉默片刻,随后语气认真且平和地说:“我承认一开始听到她说要搬出去的时候心底有些窃喜,但不是因为不喜欢她,而是习惯了两个人相处的方式,她突然一脚进来,把我们的生活方式全打乱了,我非常不适应。” 就像她想要和靳乔衍热烈一些,都不敢在家里,跑到沧澜去开个房,把靳乔衍骗过来。 本来心底就非常抗拒所谓的制服,也不知是哪根筋抽了,当真就听了殷桃的谗言,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给他打了电话了。 要是在家里玩这种,她把脑袋磕墙上磕死得了。 她继续说:“我也承认上一次她的话让我心存芥蒂,但她已经五十好几了,你也快三十了,寻常人家的小孩这会儿已经是二胎了,再加上她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不催你要孙子催谁?换位思考一下,也就能理解她求孙心切的心情,也就没办法和她计较,换做是我,估计我比她催得更急。” 翟思思的一番言论倒是令靳乔衍有些意外。 她虽心地善良,但也是个眦睚必报的人,谁都别想在她那里占半分上风。 就像曾经在同治医院大堂,当众反击颜半夏,令得颜半夏下不来台那样。 黄玉芬骂她骂得那么难听,她不计较就算了,反而还说能够理解? 这……就是传说中的爱屋及乌么? 因为爱他,所以不管黄玉芬说什么做什么,她都能原谅。 心底是止不住的欢喜,左侧唇角忍不住勾起。 举起左手遮在唇边,掩饰掉唇角隐隐泛滥的浅笑,他淡淡地问:“所以呢?” 翟思思诚实地说:“所以,如果你希望她能够继续留下,我不会反对,不管你是希望她搬出去还是不搬,只要是你决定好了,我都支持,以上,是我最真实的想法,你可以参考一下。” 她的话引来了靳乔衍泛着笑的星眸。 还“以上”? 她这张嘴儿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脑壳也开窍了。 可惜…… 第504章 挽留黄玉芬 “下车。” pagani停在家楼下的停车场内,靳乔衍熄灭引擎,撂下话,即刻转身下车。 翟思思刚解掉安全带,闻言推开车门。 右脚刚踏在地上,眼前赫然出现一双颀长的腿。 顺延着双腿往上看,靳乔衍弓着腰,左手搭在车顶上,以防她撞到脑袋。 看她愣愣地坐在车内,他有些不耐地催促:“出来。” 一个抖擞,她没再沉迷他倾国倾城的帅颜,匆忙把左脚也踏出去,扶着车门站在他面前。 关上车门,靳乔衍二话不说当即又来了个公主抱,翟思思仍旧是大惊失色地搂着他的脖子,嘴上忙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快放我下来,让别人看见不好。” 靳乔衍冷冷地睨了她一眼,嘴上威胁道:“别乱动,再动我看见垃圾桶就给你扔进去。” 翟思思虽知他不会这么做,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搂着他的脖子,没敢乱动一下。 看她乖巧的模样,他忍不住补了句:“你的腿自己能走?” 也不想想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是谁给她抱到沧澜去的,腿软事小,摔着磕着了,那就不是小事了。 他柔和的补充让翟思思心头微甜,熟悉的温柔又回来了。 似是见不得她心情好,跨入电梯,靳乔衍煞气氛地又来了句:“昨晚你都挂在我身上下不来了,现在还能走真是见鬼了。” 好好的温情气氛,愣是让他一句话弄得她脸红耳赤,咬了咬腮帮子,她转过头,轻轻地哼了声。 看着她生气的模样,靳乔衍微不可察地轻笑了声,伸出食指摁下楼层按钮,抱着她一路往上。 到了家门口,还未刷脸,翟思思连忙拍打着他的肩膀道:“快放我下来,让妈看见了不好。” 靳乔衍知道她脸皮子薄,沉吟片刻,还是把她放在地上。 只是左手没有离开过她的腰,随时做好搀扶她的准备。 进了家门,屋内正飘着香味,甜甜的。 翟思思在沧澜没吃几口粥,这会儿胃里缓过劲来了,也就特别的馋。 脚上软得厉害,走进几步,立刻就往沙发上坐下,望着在厨房里走来走去的陈阿姨和黄玉芬,她提高音量问道:“妈,你们在做什么?好香啊!” 黄玉芬和陈阿姨在厨房里边忙活边说着笑,没有听见开门声。 此时听见翟思思的声音,当即探出头来,说:“思思回来了?妈在给你做木瓜炖雪蛤,还有木瓜炖燕窝,再等一会儿,马上就给你端出来。” 靳乔衍站在玄关处收拾好两人换下来的鞋子,略微一挑眉。 两人的关系修复好了? 翟思思本该进去帮忙的,奈何两腿不争气,只好厚着脸皮地哎了声。 靳乔衍刚换好拖鞋进屋,黄玉芬和陈阿姨就各端着一个炖盅出来,献宝似的放在翟思思面前。 揭开瓷盖,黄玉芬说:“你看看你喜欢吃哪个就吃哪个,要是吃得下,两个都吃了,女人吃燕窝和雪蛤特别好,对皮肤大有益处!” 刚揭盖就闻到了甜甜的味道,翟思思拉过面前的木瓜炖燕窝,拿起勺子吃了一口。 水眸微睁,她惊喜道:“妈,这个真好吃!” 得到她的肯定,黄玉芬高兴地说:“喜欢吃就多吃点,我在厨房柜子里备了点燕窝,等我和你陈阿姨搬出去以后,你想吃就自己买个木瓜回来炖,不会就打电话问我,再不行就提前一天打电话跟我说,隔天我炖好了给你送医院去。” 靳乔衍才是一家之主,这会儿反倒是被晾着了。 薄唇微抿,他也就不破坏婆媳俩的好气氛,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打开电视看股市。 听黄玉芬说起搬出去的事,翟思思进食的动作停了下来,侧过身,拿着勺子道:“妈,你喜欢在这里住吗?如果你喜欢,就和陈阿姨留下来吧。” 上次的口不择言黄玉芬心里对翟思思是抱有愧疚的,事后她觉着自己是不是插手太多儿子和儿媳妇的事,坏了婆媳关系也就算了,要是坏了他们夫妻俩的关系,那她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因此隔天她就找上了房地产,希望他们能优先给她分配房子,好早点搬出去,不妨碍他们的二人世界。 可如今翟思思却这么说…… 她有些迟疑地望向另一张沙发上的靳乔衍,张了张嘴:“这……可是……” 靳乔衍捏着遥控器,动作保持不变,淡淡地说:“想留下就留下,我和思思尊重你的想法。” 翟思思睨了眼沙发上的男人,这话都不会好好说的?说得好像人要死皮赖脸地留下来似的。 放下汤勺,她牵起黄玉芬的双手道:“妈,我和乔衍的想法是,希望你和陈阿姨能够留下来,我们俩平时都是早出晚归,这个家里也没什么生气,你和陈阿姨来了以后,这个家才有了家的味道,更何况你们俩要是搬出去,我们也不太放心,如果你愿意的话,就留下来吧,往后我和乔衍要是有了孩子,少不了要向你取经。” 她体内的卵泡已经成熟,昨天和靳乔衍又……那么多次,怎么可能怀不上? 有了孩子,她和靳乔衍的感情也算是走上了一段新的旅程。 翟思思的话是真心的,黄玉芬能听得出来,也看得出她那双水眸内的清澈认真的光芒。 与陈阿姨对视一眼,她心里已然动摇:“这……可是我怕给你们添麻烦了……” 翟思思摇摇头,笑道:“怎么会?小时候你不嫌乔衍麻烦,如今乔衍长大了,又怎么会嫌你麻烦?你和陈阿姨要是能留下来,我和乔衍都会很高兴。” 这话虽然说得好听,但她说的确实是真心话。 母亲不嫌孩子小时候的屎尿脏,孩子长大后又怎么会嫌母亲是累赘? 孝道,是华夏一贯的传统美德。 翟思思的宽容大度以及孝心,让黄玉芬觉着自己倒是狭隘了。 分配房出来后,她还寻思着搬出去后翟思思一定非常高兴,没想过翟思思竟然能这么想。 乔衍是娶了一个好媳妇啊! 眼底隐隐有亮光涌动,黄玉芬不着痕迹地揉了一下,将炖盅往她面前挪近了些:“好……好……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你要是喜欢吃,往后我天天给你做!” 翟思思甜甜一笑:“谢谢妈!” 说着,直接端起炖盅,捏着勺子盛了一小勺送进嘴里。 这勺木瓜燕窝进嘴,还没下肚,胃里又是一阵恶心,秀眉再次蹙起:“唔……” 第505章 木瓜炖燕窝 黄玉芬瞧翟思思这还没吃上两口就作呕,赶紧顺着她的背问道:“怎么了?” 翟思思紧咬牙关,捂着唇没敢开口,怕一开口就要吐出来。 摇摇头,匆忙起身走进浴室,抱着马桶稀里哗啦地吐了起来。 黄玉芬心底纳了闷了,难道她这木瓜炖燕窝没做好?不应该啊,她也不是头一回做这东西了。 疑惑地拿起另一个炖盅旁边的勺子,尝了口木瓜炖燕窝,喃喃道:“啧……没问题啊。” 说着把勺子递给陈阿姨,陈阿姨也尝了一口,点点头。 靳乔衍知道她胃不舒服,拧起剑眉,放下遥控器道:“我下楼一趟。” 她的药还在车里没拿上来。 他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刚撂下话,人已经走到玄关处,连鞋也顾不上换,直接拧开门把走了出去。 黄玉芬有些不明所措地看了看浴室:“哎,你这上哪儿去啊?你媳妇都吐成这样了!” 回应她的,只有大门关上的声音。 “这孩子!” 黄玉芬恨铁不成钢地剜着家门,旋即拍拍陈阿姨的肩膀,说:“我去看看思思,你赶紧找一下有没有止吐的药,烧杯开水。” 陈阿姨应道:“好。” 说这两人兵分两路,陈阿姨起身去翻找药柜,黄玉芬则拿起桌面上的抽纸跑进浴室。 翟思思这会儿刚吐过劲,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儿。 嘴里和喉腔都是一阵黄疸水的苦涩味道,本就没吃多少,胃里根本就没东西可以吐,现在整个味觉细胞都在抗议。 黄玉芬抽出几张纸巾走进去,递给她。 瞥了眼马桶内的污秽,只有一点儿还未消化掉的木瓜,还有一些黄色的液体。 她怀靳乔衍的时候常常吐得黄疸水都吐出来了,一瞧这液体就明白翟思思这是把胃液都给吐出来。 嘴上问道:“思思,你是不是吃错什么东西了?怎么吐得这么厉害?” 翟思思接过纸巾,摇摇头说了句谢谢妈,又道:“没有……大概是胃有些不舒服。” 刚说着,胃里又难受起来,后背一弓,连忙跪在地上,抱着马桶:“呕……呃……呕……” 这回是连黄疸水也吐不出来了,纯粹抱着马桶干呕,呕得眼泪都在往下掉。 黄玉芬伸手给她顺着后背,关怀地问:“你这也吐得太厉害了,要不上医院瞧瞧?” 翟思思呕得整个脑袋难受,连摇头的劲也没有。 举起左手摆了摆,说:“不用,我就是医生,我清楚自己的情况。” 她总不能告诉黄玉芬,这是接受促排卵针的副作用。 黄玉芬看她执拗,哎了声:“你就没听过一句话嘛,医者不能自医,别死撑着了,咱们家不差那点检查费,你赶紧上医院拍个片儿,查查清楚胃里是怎么回事,人一吐起来,整个人很快就会虚掉,到时候身子骨都得垮掉!” 身体要是虚了,还怎么怀孕? 翟思思仍是摆手拒绝,擦了擦唇角,干呕过后好似胃里的痉挛停了下来,在地上坐了一会儿,整个人舒服多了。 缓过劲来,她才回答黄玉芬:“妈,我没事,现在的年轻人有几个胃没毛病的?可能是前段时间太忙,没有按时吃饭把胃搞坏了,我食疗一段时间,养一下胃就好了。” 黄玉芬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就没几个胃是好的,比如他的儿子,胃疼起来整个人一动不动的,她看着都觉得疼。 但靳乔衍那不一样,再怎么说他也不用生孩子不是?这胃的好坏非常重要,它影响到了消化功能和吸收功能,要是翟思思的胃不治好,以后怀上孩子,身体吸收不了营养的话,那孩子怎么吸收营养?她的孙子岂不是要瘦成皮包骨? 再万一翟思思的胃有什么会遗传的毛病呢?可别连累她孙子也有这个病! 越想越多,就觉着事态越发的严重。 黄玉芬搀扶起翟思思往外走,嘴上道:“行了你别和我倔了,趁乔衍今儿个在家,让他带你去拍个片看看,你是医生你比我清楚,这病从浅中医,要是加重了,你想医也医不好了!” 翟思思心虚,怎么敢上医院? 知道硬来不行,改成怀柔政策:“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这不是只吐了几下吗?不一定是胃有毛病,兴许是什么时候吃错东西了都不知道,等过两天瞧瞧还吐不吐再拍片也不迟。” 黄玉芬还是想她去检查一下,最好是从头发到脚趾都检查个清清楚楚,可别有什么毛病。 于是又道:“我觉得你还是去检查一下比较好,这胃病可大可小,可不能小瞧了。” 扶着翟思思坐在沙发上,翟思思弯腰的一刹那,黄玉芬明显觉得她身体柔软无劲,整个人都虚的很。 翟思思继续怀柔:“妈,再过两天看看吧,这拍片也不是说拍就拍的,你们可能不清楚,但是我是医生,我知道这片儿不能瞎拍,超声波对身体的辐射很高,没什么事就少拍点。” 她刻意说到辐射二字,诱导黄玉芬往怀孕方面想。 胎儿最怕辐射,辐射厉害的容易变成畸胎。 这万一辐射厉害,把翟思思身体给损害了,对将来怀孕可是百害而无一利。 思来想去,她也就同意了翟思思的想法。 陈阿姨给斟来了一杯开水,还拿了一盒腹可安:“要不吃点腹可安?吃了肠胃会好受一点,或者四磨汤?” 翟思思自知自己身体没毛病,不敢乱吃腹可安,便道:“四磨汤吧。” 四磨汤平时就是身体没事,吃着调节肠胃也是可以的。 陈阿姨应了声好,转身又去给她找四磨汤。 黄玉芬给洗了一个干净的勺子来,放在炖盅里,把炖盅捧到她的面前:“吃药之前先吃点东西,空腹吃药不好。” 翟思思点点头,接过木瓜炖燕窝。 盛了一勺燕窝,望着晶莹剔透像粉丝一样盘在勺子里的絮状物,翟思思眉头一皱,胃里又隐隐地不舒服起来。 黄玉芬看她迟迟不肯下嘴,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这个不合胃口?” 翟思思笑道:“不是,可能是刚吐了还没缓过劲来,现在不太想吃,要不我等会儿再吃吧。” “你这吃不下又一直吐……思思,你该不是怀孕了吧?” 第506章 看穿了她的畏惧 黄玉芬话音刚落,靳乔衍就提着一袋药回来。 将胃药放在桌面,他说:“你看看哪个合适吃哪个。” 翟思思本想开口解释的,却因靳乔衍突然回来而被打断。 陈阿姨也找到了四磨汤,放在桌面:“太太,四磨汤拿来了。” 看着桌面上的药,黄玉芬当即把所有药都给收走了,嘴上道:“思思现在不能乱吃药。” 靳乔衍不明白她意欲何为,眉间浅浅一蹙,疑惑地问:“妈,你这是干什么?” 黄玉芬抿着唇,盯着靳乔衍笑道:“你这傻孩子,还看不出来吗,思思这是怀孕了!又吐又吃不下,跟我当年刚怀你的时候一模一样!” 靳乔衍心底是又惊又喜,面上不动声色,继而望向翟思思,用眼神询问着她黄玉芬说的是不是真的。 翟思思万万没想过黄玉芬会这么想,她才刚接受促排卵针,卵泡才刚成熟,即便是真怀上了,那也是昨夜才怀上的,不到一个月不可能有妊娠反应,是不是真怀上了,那也还只是个未知数。 连连摇头解释道:“妈……不是的,我没怀孕,我就是胃不舒服而已,吃点药睡一觉就好了,哪那么容易怀孕呢!” 接受促排卵针之前,她体内没有半个卵泡,怎么可能怀孕! 黄玉芬几乎已经肯定她就是怀孕,这症状和刚怀孕一个月非常像,刚怀孕的一个月后,吐得很厉害,很多人当真是把胃液都给吐出来了,而且还伴随着嗜睡、食欲不振的症状。 前几天翟思思不还睡到中午才起么?症状统统吻合,怎么可能不是怀孕? 她对靳乔衍说:“是不是怀孕,乔衍你带她上医院检查一下就清楚了,这药可不能乱吃了,怀了孩子乱吃药会导致孩子发育畸形的,检查清楚才能放心地吃药不是?乔衍,你马上开车,我去换衣服,咱们一起带她去医院看看。” 一听要去医院,翟思思当即就慌了神,反应极大地拒绝:“不用去医院了,我的身体我很清楚,这药我不吃了,回去睡一觉醒来就好了,一定是昨夜没睡好才会这样,我以前偶尔也会因为睡不好吐得厉害。” 看着翟思思死活不肯上医院检查,靳乔衍星眸半眯,隐约察觉到她不太对劲。 黄玉芬也不傻,从浴室一直劝到现在翟思思还死活不肯上医院,难道是在害怕什么? 右边和前边的两人突然缄默不语,翟思思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可疑,冷静下来。 平复下激动,她提出意见:“如果妈你真觉得我这是怀孕的症状,要不然我先买验孕棒测一下,测出是阳性的话,再上医院检查也不迟。” 黄玉芬直接给否了:“那东西怎么能和医院的设备比?准确度都是不一样的,你还是别磨蹭,上医院检查个清楚,大家都能心安。” 翟思思下意识地往后挪了些,这个细微的动作靳乔衍并没有错过。 这是人在潜意识里对抗拒事物的本能反应。 她为什么要抗拒去医院检查? 翟思思没想到自己的心理已经被靳乔衍看穿,仍据理力争:“妈,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医院检查是否怀孕,也同样会使用验孕棒,验孕棒的准确几率高达百分之八十五到九十五之间,一般是验孕棒显示为阳性,医院才会开hcg再验一遍,更何况如果我真是怀了的话,怀的时间太短,彩超并不能拍出来,到时候过段日子又得重拍一遍,对身体也不好,所以咱们先在家验一遍,真呈阳性,我就去医院检查hcg。” 听了她的话,黄玉芬总算做出让步:“行,乔衍你去买回来给她验一验。” 眼神复杂地打量了翟思思几眼,靳乔衍嗯了声,转身朝玄关处走去。 不稍多时靳乔衍就把东西买了回来,为了准确率,他还多买了几根。 验出来的结果显然只能是阴性,翟思思把验孕棒往黄玉芬面前一放,并说明天早上醒来再验一次,要是还是阴性,那就说明没有怀孕。 黄玉芬看见验孕棒上只有一条线,心底有些失落,也就没刚才那般较真,嗯了声,让翟思思把另外一盅木瓜炖雪蛤吃下,回去好好休息。 翟思思是没敢提吃药的事了,强忍着胃部的不适,一口气将木瓜炖雪蛤吃完,喝了点水,转身回房休息。 靳乔衍顺手把药都给收起来提进卧室,放在床头柜上。 翟思思从浴室里换好睡衣出来,看他正坐在床沿开着四磨汤,疑惑地问:“你在干什么?” 靳乔衍给插上吸管,把玻璃瓶递给她:“你不是没怀孕?没怀孕就吃药。” 翟思思接过四磨汤,一口气喝见底,半点迟疑也没有。 看她的干脆劲,靳乔衍更是觉着里面有问题。 她是医生,她很清楚怀孕不能乱吃药,但她喝四磨汤的时候没有任何犹豫,显然是早就知道自己没有怀孕。 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星眸微转,他旁敲侧击地问:“你害怕去医院检查?” 翟思思把吸管从嘴里抽出,刚想应一句“当然”,旋即想起靳乔衍可不是黄玉芬那么好对付,他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乱说话容易引他起疑。 坐在他的身侧,改口反问道:“难道你不怕去医院?不觉得上医院检查挺可怕的吗?” 正如翟思思所想,靳乔衍何等睿智的一个人?不会听不出她转移话题,顺便给自己设个台阶下。 他要是说怕,翟思思会直接说那不就得了,她也怕。 他要是说不怕,翟思思还是能说哇你好厉害,我就害怕上医院,所以没什么大事都不想去检查。 无论是怕,亦或是不怕的回答,都没有任何意义。 于是他嗤笑道:“没想到医生还会怕去医院?” 翟思思的嘴有多严他很清楚,问下去也不会问出结果,索性就不问了。 听他没有在执着孕检的话题,翟思思明显松了口气,笑着回答:“那不一样,平时我在医院都是给别人扎针下刀,要我反过来给别人扎针,我也会怕。” 靳乔衍轻笑出声,接过她手中的空瓶,道:“好好休息。” 第507章 殷桃送的衣服 “张小姐,根据彩超检查结果显示,很抱歉,你并未能顺利怀上孩子。” “不过请放心,这是不孕不育症中非常常见的情况,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母亲为了怀孩子,接受了成百上千支促排卵针,你这是第一次尝试,不成功也很正常,最重要的是心态一定要放好,只有心态放好了,身体才能健康,若是你想快点要孩子的话,我建议你和丈夫商量一下,过来做个试管婴儿,我院在这方面的技术非常成熟,你尽可放心。” 和靳乔衍在沧澜云雨了那么多次,翟思思心想怎么着也该有一次中了,不料检查的结果令她倍感意外。 竟然一次也没中。 在检查之前,她好似都能看见孩子咧开嘴嘿嘿笑着的模样。 检查之后,她所有的幻想破灭。 她是医生,她很明白不孕不育很难调整过来,甚至有可能这不孕不育,就是一辈子的事。 可当事情发生在她身上时,她还是会抱着不切实际的想法,幻想一杆进洞,一次成功。 若是一直怀不上,难道真的要带着靳乔衍上医院做试管婴儿吗? 她完全不敢想象让第二个女人替靳乔衍做那种事的画面,哪怕对方只是在执行工作的小护士,她也无法接受。 别说她接受不了了,就是当事人靳乔衍,也未必接受得了。 这个想法敢提出来,怕是要让靳乔衍给掐死。 可是不做,万一一直失败,黄玉芬早晚会把粘上的脸皮又一次撕破。 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 不想要孩子的,一次又一次上医院拿掉,想要孩子的,一次又一次上医院接受促排卵针。 这次怀孕失败,她得吃调整内分泌的药物,内分泌正常了,卵巢才会健康。 除了调整内分泌的药物以外,医生还给她开了枸橼酸氯米芬胶囊,经期第五天后须得连续服用五天,服用五天过后做卵泡监测,还是无排卵的话,就得打针了。 她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以前讲究膳食合理分配,不大鱼大肉,也不亏了该有的蛋白质,调整好身体,老来才不会成为药罐子。 没想到这才二十六岁,就提前成了药罐子了。 检查完后她顺手把药放在随身的斜挎包里,没有什么地方比身上更安全。 五点半准时下班,殷桃已经提前在甲乳外科的走廊里等着她了,手中提着一个纯黑色的纸质购物袋,看不见里面的是什么。 在半个小时之前,殷桃回来开了些保胎药,顺便约她今晚一起吃饭。 蒋丁林今晚要加班加点确认每个超市的数据,没时间陪殷桃吃饭,正好保胎药吃完了,得回来复诊,索性就约上翟思思一块。 两人很久没在一起吃晚饭了,正值春转夏季的干燥炎热时节,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凉皮,一拍即合,当即就直奔同治医院背后的凉皮店去。 期间殷桃一直把购物袋放在脚边,袋口被黏住了,看不见里面是什么东西。 吃过凉皮,殷桃提议就近找个清吧坐坐,翟思思白天被告知怀孕失败,正逢心情不好,就带着她上酒吧,两人开了一间小包间。 看着翟思思豪气干云地要了包间和洋酒,殷桃在旁边揶揄她:“啧啧,思思你现在是越来越有富家太太的风范了,咱们就两人,你还要包间!以前你可舍不得!” 殷桃说的确实不假,翟思思没心情和她贫嘴,坐在沙发中央:“包间说话方便。” 更何况她用的都是自己的钱,虽然是冯淼淼塞给她的,但那也是她的钱。 关于包间说话方便这一点殷桃不置可否,确实有些话在包间说起来更方便。 她点了一杯牛奶,还是专门给了服务员小费用开水泡过杯子提温的,翟思思则要了一瓶轩尼诗,服务员将轩尼诗打开后,用镊子夹起冰桶内的两块冰块,放在她面前的洋酒杯中。 “啪嗒。” 旋即服务员端起轩尼诗,往洋酒杯里添上半杯洋酒,冲两位颔首表示礼貌后,他放下轩尼诗,退出包间。 服务员前脚刚走,殷桃后脚立刻就把购物袋放在桌面,撕开贴在购物袋上的贴纸,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站起身,她抖搂着手里的东西对翟思思说:“瞧!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翟思思闻言偏转过头,只见殷桃手里拿着一条黑色的连衣裙。 乍一眼看还好,仔细一瞧,翟思思连忙把连衣裙给扯下,脸颊快速飞上两抹红晕。 那哪是一条普通的连衣裙?而是一条吊带连丝袜的情趣,除了重要部位能遮一下以外,其余的地方统统都是透明的黑丝。 抄起被扔在一旁的购物袋,她把衣服塞进去,脸颊滚烫地说:“桃子你疯了?竟然给我送这种东西!” 前两天的护士服她已经觉得尺度够大的了,要不是职业问题,她连护士服也接受不了。 殷桃送的倒好,直接就只遮住了重要部位,其它地方全是黑丝,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蒋丁林真是驭妻有术啊! 看着翟思思万分嫌弃,殷桃一把将购物袋抢过去,再一次把连衣裙取出来。 嘴上带着些许埋怨的口吻:“你个白眼狼,我给你买东西你还嫌弃我!要不是为了你们的夫妻关系,我犯得着厚着脸皮去店里给你选这个嘛!我跟你说,天下男人到了床上那都一个样,你只要够媚、够主动,他就舍不得背叛你了!” 够媚,够主动。 翟思思不禁想起沧澜酒店那晚。 她是疯了才会那样做,事后回想起来,当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 梁静茹给的吗? 看翟思思不吭声,殷桃以为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抿嘴偷笑,拿着衣服在翟思思面前抖了几下。 嘴上又道:“我这个闺蜜也算是够可以的了,这套衣服对于男人来说绝对是极具杀伤力的武器,你就穿着它,跟你家靳大少早点要个孩子,有了孩子的话,不管是为了这个家还是为了他的名誉,我保证他都不会再在外面乱来!” 博盾总裁那是全华夏瞩目的公众人物,他个人的行为牵动着博盾的生死,敢做出对不起妻儿的事? 那他完了! 翦水秋瞳敛下,翟思思平静如常地说:“桃子,我……我患有不孕不育。” 第508章 一醉解千愁 殷桃正拿着连衣裙大肆显摆,让翟思思看看她的眼光有多好,这么一条连衣裙,绝对能让靳乔衍乖乖成为翟思思的裙下之臣,再也不想那个闵静。 包间外的音乐隐约能听见,她以为自己没留神听错了,眨了眨眼,确认道:“思思……你刚刚……说什么?” 翟思思沉默片刻,抬头与她对视。 语气仍旧是平静:“我说……我患有不孕不育,长时间不良的作息习惯和饮食习惯,我内分泌一直就挺乱的,前些日子去检查发现,我的卵巢功能发育不全,无法正常排卵,即便是打了针吃了药,能不能怀孩子……也是个未知数。” 翟思思从来就不是个喜欢宣扬负面情绪的人,但这阵子她一个人憋的事太多了,都快要憋出硬伤来。 靳乔衍嘴里头说着闵静只是师姐,却又背着她和闵静走近。 黄玉芬表面与她相处得和和气气,却又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和她撕破了脸。 一心一意想要个孩子,给她和靳乔衍的爱情一个交代,也想进入新的生活,却又被告知,她患有不孕不育。 一层一层的压力压下来,堵在心里,她都快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她不仅需要一个压力发泄口,更需要一个能够给她意见的人。 她没什么朋友,邓翠梅和翟明明是万万不可以告知的,靳乔衍和闵静是什么关系还弄不清,也不能说,黄玉芬更是不用考虑,万一让黄玉芬知晓她不孕不育,怕是连试管婴儿也不会让她尝试,直接翻脸。 至于莫佳佳,莫佳佳是忠是奸她已然你分不清了,尤其是最近莫佳佳和黄玉芬走得过于亲近,她不敢也不能让莫佳佳给意见。 唯一能够商量的人,便只剩下殷桃。 殷桃脸上的嬉笑褪下,拿着连衣裙坐在她的身边,满目的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 翟思思苦笑着摇摇头,水眸凝视晶莹剔透的洋酒杯,端起一口饮尽。 苦涩呛喉的轩尼诗缠绕在舌尖,顺着食管一直往下流,一股像是重金属的味道在她齿间久久消散不开。 也不知靳乔衍他们怎么会喜欢喝洋酒,和我国有着上千年历史的酿酒比起来,完全没有可比性。 酿酒求的是一个香字,洋酒,她只喝出了苦字。 倒是和她眼下的心境吻合。 “啪。” 重重地将杯子压在桌面,她拿起酒瓶往酒杯斟上满满一杯轩尼诗。 嘴上道:“我也不想这样,但事实就是这样。” 如果可以,相信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希望患上不孕不育。 殷桃作为一个准妈妈,很能理解翟思思此刻的心情。 这种心情,就好像她当初险些滑胎一样痛心彻骨,甚至比她还要更痛。 因为翟思思连滑胎的资格也没有。 她肚子里有胎儿,作为不知饿汉饥的饱汉,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翟思思。 将脑袋靠在翟思思的太阳穴上,她搂着翟思思的肩头,想了想,道:“思思,放心吧,你一定能怀上孩子的,现在医学水平那么发达,而且你还年轻,那么多上了年纪的女明星都能在治疗下顺利怀上孩子,你身体比她们好比她们年轻,一定比她们更容易怀上。” 拍拍翟思思的肩头,她又宽慰道:“你也不要想太多,孩子这东西特别玄,你想的时候他偏就不来,你不想了,他倒是敲锣打鼓地来了!顺其自然嘛!我也不会安慰人,你就别想太多了,别自个儿把自个儿整抑郁了!” 这句倒是实话,和秦风在一起的时候,她恨不得马上给秦风生一个孩子,好绑住这个比她年轻长得好看嘴巴还会说话的丈夫,可不管怎么着,她就是怀不上。 和蒋丁林在一起之后,她和蒋母的关系一度闹僵,加上超市也渐渐步入正轨,要忙的事很多,蒋丁林一个人忙不过来,她就没想着这个时候要孩子添乱,可偏偏这时孩子就找上门来了。 翟思思知道殷桃嘴拙,说不出什么宽慰的话。 能说这么多,也算是为难她了。 好姐妹,大抵如此。 轻笑着摇了摇头,翟思思抬手将秀发全部拨到脑勺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端起洋酒杯,转头望着殷桃道:“不会哄人那就陪我喝!” 即便是借酒浇愁愁更愁,她此刻也想一醉解千愁。 看着杯中琥珀色的洋酒,殷桃连连摆手:“不不不,思思,你忘了我怀孕了?不能喝酒。” 翟思思莞尔一笑,斜睨着泡在开水中的牛奶杯:“你喝奶,我喝酒,陪陪我。” 望着翟思思愁云满面的模样,殷桃心里权衡了番,端起牛奶和她碰杯:“好,我陪你,来,今儿个你就喝个痛快,醉了还有我在,喝完这次,就别乱想了,总会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上帝关了你的什么门,然后还开了什么来着?” 翟思思笑道:“上帝关闭一扇门的同时也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殷桃附和道:“对对对,这句话就跟‘大患难必然带来大复兴’同理!” 翟思思眉头一皱,说:“你这句话用在我的身上,是不是不太妥?” 还复兴?复兴夫妻俩的感情吗? 殷桃不是学霸,毕业一年多了知识早就还给老师了。 摆了摆手,再次和翟思思碰杯,道:“得了得了,甭管他是关门还是开窗,也甭管他是患难还是复兴,来,今天我陪你喝个痛快!” 翟思思睨着她的肚子:“陪我喝就行了,痛快就免了,别撑着我干儿子。” 殷桃瞪了她一眼,略带些不满的语气:“你就记着你干儿子,连姐妹也不要了!” “我说错话,我自罚得了吧?” 说着,翟思思一点儿也不含糊,抬起手咕咚咕咚就将杯中酒喝完。 这还不算,喝完一杯,她立刻又给满上:“自罚三杯。” 然后一杯又一杯洋酒下肚,说是自罚三杯,却一声不吭地喝了好几杯。 殷桃伸手想要拦着她,这么喝下去,醉就算了,可别喝坏了身子。 但见她眼角有一抹晶莹掉进杯中,劝慰的话说不出口。 深长地叹了口气,抬起牛奶杯一饮而尽。 第509章 殷桃威胁靳乔衍 “思思……思思?” 殷桃放下牛奶杯,晃了晃倚靠在沙发上的翟思思。 翟思思双眼微睁,缥缈地直视前方,对于殷桃的叫喊声没有半分回应,俨然醉得不轻,没有了意识。 随后她索性双目一闭,就靠在沙发上休息,很快就发出一阵浅浅的鼾声。 “哎……” 认识翟思思五年多,翟思思从来都是一副要强的模样,殷桃从未见过翟思思的眼泪,也没听过翟思思诉苦,更是没有见过她买醉的样子。 是有多难熬,才会把一个女强人给熬成这副模样? 看着翟思思醉醺醺的模样,殷桃心疼不已,她的好姐妹啊,被摧残成什么样了! 掏出手机从通话记录里找到蒋丁林的号码,刚按下拨通键,突然灵光一闪,赶紧按下挂机键。 拿过翟思思的斜挎包,打开,里面有一盒药,上面写着枸橼酸氯米芬胶囊。 又是长长地叹了口气,放下药,她摸到翟思思的手机。 一下就猜中了翟思思的密码锁,是邓翠梅的生日,不管有多爱靳乔衍,邓翠梅在翟思思的心中都是无可取代的重中之重。 从通讯录找到备注为“乔衍”的号码,深吸口气,壮着胆子拨了过去。 随着漫长的等待音,殷桃的紧张害怕渐渐舒缓下来,第一次拨打电话,靳乔衍没有接,然后她又拨打了第二次。 这一次,等待音将近尾声,她才听见靳乔衍低沉的嗓音:“什么事?” 殷桃张了张嘴,原本还觉着不害怕的,这会儿听到佛爷清冷的嗓音,一下子就噎住了,没敢吭声。 靳乔衍腾升起了不耐,冰冷地说:“没事我就挂了。” “哎哎哎,别啊!” 一听靳乔衍要挂电话,他这好不容易才接听的,怎么能说挂就挂了? 听见樱桃的声音,靳乔衍那头顿时安静无比。 没有听见声音,殷桃还以为靳乔衍挂了电话,疑惑地将手机放下,瞧了眼手机界面还停留在通话画面,又立马将手机凑到耳朵前。 试探性地出声:“喂?挂了吗?” 随后她听到靳乔衍本就冰冷的声音,此刻更是宛如六月飞霜:“你是谁?” 不重要的人,或者说除了翟思思以外的人,他基本记不住,也不想浪费那个脑容量去记。 虽说殷桃是翟思思的好闺蜜,但翟思思从来就没有带靳乔衍和闺蜜坐下来聊天,靳乔衍统共见过殷桃不超十次,能记得住模样,已经是费了心神的了。 殷桃抽了抽嘴角,有些尴尬地自我介绍:“我是殷桃,就是思思常叫的桃子,丁林他妻子。” 靳乔衍只是不认得这把嗓音,一说名字,眼前就浮现殷桃那瑟瑟发抖的模样来。 是翟思思的朋友啊。 语调不禁柔缓几分,问:“什么事?” 她怎么会拿翟思思的手机打给他? 殷桃睨着靠在沙发上浅酣的翟思思,不敢消磨靳大少的耐性,开门见山道:“我和思思在酒吧聊天,思思心情不好,喝醉了,丁林也抽不开身,要不靳总您过来接她回去?” 靳乔衍沉吟片刻,问:“强子呢?” 殷桃想起一直跟在翟思思身后的那个大高个,连忙回答道:“我们刚进酒吧思思就把他撵回去了,这是闺蜜约会,带着一个大男人多不方便。” 靳乔衍又问道:“他把车开走了吗?” 殷桃想了想,不确定地回答:“应该是吧?也没见他留下车钥匙,再说了就算他把车留下,我也不会开车啊,思思都醉得不省人事了,更不可能开车。” 翟思思似是睡得不太舒服,不安分地动了动肩膀,一下子整个人就滑到沙发上。 殷桃以为她要摔到地上,惊呼了声,连忙将腿凑上去,顶着她的脑袋。 嘴里轻声道:“姑奶奶……吓死我了,还以为要给摔成傻子……” 殷桃惊呼的时候靳乔衍心里咯噔了一下,随后听见她嘀嘀咕咕的声音,确认翟思思没事后,松了口气。 如常淡漠地说:“除了强子以外,她身边还有暗中保护的保镖,我给他们打个电话,你把思思交给他们就行。” 最近和靳家的战火越烧越旺,为了确保翟思思的安全,除了强子以外,他还精挑细选了两名博盾的精英,负责暗中保护翟思思,以防万一。 敌人在暗,翟思思和强子在明,须得在暗地里放两双眼睛,才能确保她的安全。 听着靳乔衍推来推去,不是问车还在不在,就是让保镖接翟思思,一点儿也不担心翟思思醉成什么样,殷桃就来气。 换了个手拿手机,她托着翟思思的脑袋,全然没有了那副怯懦的模样。 继而怒气冲冲地说:“靳乔衍,你还是不是男人了?你老婆醉成这样也不过来看一眼?也不想想她是为什么醉的!要不是因为你,这么要强的一个姑娘,能跑酒吧买醉吗?” 星眸微凉:“……” 骂人这东西一旦开了口,就停不下来。 尤其是骂靳乔衍这种人物,简直不要太爽,殷桃又骂道:“我不管你现在在忙还是没在忙,我告诉你,你要是不过来接人,我马上就在这开直播,给大伙儿瞧瞧博盾总裁和当红明星不清不白,把妻子逼成了什么样!你要不要看一下直播间里别人怎么骂闵静说她是小三?我给你十分钟的时间,过不来就拿手机看直播吧!” 一鼓作气噼里啪啦地把威胁的话给说完,殷桃立马挂断电话,也不管靳乔衍要不要再说什么。 心脏噗通噗通狂跳,几乎把她的胸骨给撞碎。 天啊……她是疯了才会对靳大少说那番话……殷桃啊殷桃,你的理智呢?你平时那么胆小,这会儿怎么又大胆起来了呢? 完了完了……等会儿靳乔衍要是真的来了,会不会弄死她? 懊悔地一拍脑勺,望着醉得全无意识的翟思思,又不能撂下翟思思跑路,只得硬着头皮,盯着翟思思的手机和包间的门,等待死神来临。 好在靳乔衍没有回拨电话,否则她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和靳乔衍说话的勇气。 五分钟后,包间门缓缓推开,靳乔衍一身风尘仆仆地出现,气稍微有点儿喘。 第510章 翟思思醉酒 原本还焉头焉脑的殷桃,见着靳乔衍气有些喘,顿时火气就来了。 刚才在电话里头让他过来,一直在推三阻四,现在威胁他不过来就在网上直播骂susan闵,他倒是赶紧赶忙赶过来了?还喘得这么厉害,是一秒也不敢浪费,下了车直接一路跑进来? 身子没有怯懦地发抖,一双眼直勾勾地瞪着他,看着他走进包间,来到翟思思的身旁。 看了眼桌面上所剩无几的洋酒瓶,他轻轻拍了拍翟思思的脸颊,喊道:“思思?” 翟思思醉得正厉害,不悦地皱了皱眉眉头,嘴里发出呢喃的声音,闭着眼将脑袋往沙发上蹭了一下。 看样子是没办法走了。 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覆在翟思思身上,他轻松地把翟思思抱起。 殷桃也跟着起身帮忙把西装外套盖好,将他价值过万的西装外套袖子绑了个结,以防滑下来让翟思思受凉。 看着衣服被绑结,靳乔衍眉头也没皱一下。 殷桃拉了拉外套,嘴上骂道:“靳总,你做人可不能这样,有了新欢忘了旧爱,你瞧瞧思思为了你都醉成什么样子了?你讨厌你爸爸抛弃糟糠之妻,那你现在又是在干什么?你是想把思思逼成第二个黄阿姨吗?以前看你对思思挺好的,我还寻思着思思遇见徐彬立那样的人渣,总算遇见了对的人,没想到普天之下的男人都是一个鸟样,有了susan闵,我看你都快忘了博盾是怎么弄起来的,要不是思思不辞劳苦地陪在你身边应酬、去卖笑讨好脾气古怪的老师傅,你能有今天的江山?” 靳乔衍抱着翟思思,眸子里有着些微的震惊,一声不吭地挨着殷桃的骂。 倒不是因为她说的话感到震惊,而是之前一直怯怯懦懦的小姑娘,好像长大了,都敢这么和他说话了。 殷桃没翟思思心细,也看不穿靳乔衍眼底的情绪。 话一开了口就停不下来,又喋喋不休地骂道:“做人应当饮水思源,博盾能有今天思思功不可没,你做人可不能没良心,把思思的价值用完了就弃之如敝屣,你都不知道,为了你她吃了多少苦!你要是敢辜负她对她不好,我殷桃就是飞蛾扑火以卵击石,也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脸上是笃定的表情,即便对于靳乔衍来说这可能是一番毫无威胁力的话语,但她仍是说出了一番气势。 靳乔衍没有掩饰心底的轻笑,望着殷桃,丹凤眼弯了些。 他这一声轻笑,瞬间打破了殷桃所有的伪装。 嘴上又开始胆怯地结结巴巴道:“你、你笑什么?我可、可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你要是敢对思思不好,我一定饶不了你!” 靳乔衍帅气地挑了挑眉,唇侧上扬:“思思有你这个朋友,挺好。” 殷桃皮薄,原本还挺害怕的,被靳乔衍这么拐弯抹角地夸赞了一通,当即不好意思起来。 靳乔衍抱紧了翟思思,星眸越过殷桃,落在了桌面上。 淡淡地问:“那是什么?” “什么?” 殷桃狐疑地顺着他的方向望去,看见那盒枸橼酸氯米芬胶囊,当即转身将药收起,遮挡在手臂内侧。 表情极其不自然地说:“没什么……就是我的保胎药,刚刚吃了没顾得上收起来。” 可千万不能让靳乔衍知道翟思思患有不孕不育,靳乔衍和susan闵的关系已经不清不白了,要是让他知道翟思思生不了孩子,岂不是一脚把翟思思给踹得远远的? 起初靳乔衍看见那盒药,只是以为那是翟思思的胃药或者是醒酒药,想顺手给带回去,等会儿她要是胃不舒服,就给她吃下去。 可现在殷桃动作夸张,急急忙忙地想要把药藏起来,显然是不想让他知道什么。 再看怀中醉得不轻的人儿,冷峻的五官上,浮现一抹怀疑。 心底起疑,但他什么也没说,交代殷桃两句,让暗中保护翟思思的保镖把殷桃安全送回家,便抱着翟思思离开酒吧。 翟思思醉成这样,考虑到黄玉芬可能会发飙,靳乔衍没有带她回家,而是又跑到沧澜酒店开房,路上顺便给她买了盒解酒药。 前台的小姑娘见又是他们夫妻俩,看翟思思还脸颊朝内窝在靳乔衍的怀抱里,边开房边用奇怪的眼神打量靳乔衍,好似在说:“你们小夫妻俩真有情调,成天跑来开房助兴。” 要不是靳乔衍眼神够冷,那小姑娘怕是要把话直接说出口。 把翟思思放在床头坐着,靳乔衍斟了一杯白开水吹凉,从药板上抠出一颗解酒药,坐在床沿。 手肘碰了碰翟思思,他低声道:“吃药。” 翟思思睡得正香,被人碰了一下,加上坐着睡得不舒服,眼皮半掀,瞧着眼前的人,喃喃道:“乔衍?” 剑眉微挑,还认得出是他,看来也没有醉得很厉害。 殊不知翟思思眼前完全是一片模糊,压根就看不见前方的男人长什么样。 只是酒精作用,她此刻想陪在自己身侧的是靳乔衍,便潜意识把他当成了靳乔衍。 所谓的酒后乱性爬错了床,这也是因素之一。 听着她柔软无力的嗓音,靳乔衍冷不起来,将药塞进她嘴里,继而把水杯递到她的唇前:“吃点药会舒服些。” 嘴里被塞了一颗药丸,嘴皮还碰到了杯中的热水,本能地就着水把药吞下。 喝醉了以后浑身难受得厉害,脑壳又重又晕,好似天花板都要旋转过来似的。 无力地扯了扯被子,她屁股挪了挪,想要躺下。 靳乔衍只好放下水杯,掀开被子把她放平,随后替她盖上被子。 将包间里的冷气调高了些,他转身又走进浴室,端着让前台给买来的水盆走出来。 水盆里盛着温热的水,还放着一条洁白的毛巾。 把水盆放在床边,他掀开翟思思的被子,轻声道:“你在酒吧吐了没有?我给你擦一下。” 她身上的酒气很重,重得刺鼻,饶是他习惯了喝酒,也受不了这股味道。 原来平时他喝了酒回家,翟思思闻到的味道如此刺鼻? 翟思思没有吭声,也没有动,仿佛沉沉地睡着了。 轻声叹了口气,看着两坨高原红的人儿,他伸手解开她白衬衫的纽扣。 看着一尘不染的白衬衫,靳乔衍发现,好像他们在一起之后,翟思思就酷爱穿白衬衫。 是因为他么? 第511章 喝断片了 靳乔衍给翟思思擦身子的时候,完全是心无杂念的。 感觉就像是翟思思面对手术台上浑身一丝不挂的病患一般,完全没有意识地躺在床上的翟思思,于他而言没有任何的吸引力。 换句话来说,他喜欢翟思思的人,胜于她的身体。 为了方便,他索性整个人都给她扒光,擦上身的时候用被子把下身盖住。 反正该看的地方也都看过了。 温热的毛巾落在皮肤上有些烫得刺痛,喝醉酒的人浑身所有的感知都被无限放大,温热的毛巾变得有些滚烫,烫得她忍不住发出呓语。 “烫……” 口齿不清的声音落入靳乔衍耳内,是低低浅喃。 靳乔衍没有管她,觉着手上的毛巾不暖了,重新洗一遍,又给她擦拭身前。 敏感的地方被滚烫碰了一下,翟思思整个人如同刺猬一样蜷缩了起来:“不、不要……烫……” 这回靳乔衍听清楚了,反手用毛巾蹭了一下胳膊。 丹凤眼半合着:“不烫,要是凉了,你会着凉。” 喝醉酒的人哪儿听得进去他的话,毛巾一接近,她立刻就反应极大地拍打着靳乔衍的手,好似靳乔衍要害她似的。 靳乔衍耐着性子,几次三番把掉在床上的毛巾拾起,伸手要给她擦拭一下,还是被她激动地推开了胳膊。 要不是怕掐碎她的骨头,他一定把她两个手给抓过头顶。 给她能的,他帮她擦身体,她还敢反抗? 要是冬天就算了,现在可是春转夏的气候,气温回暖了许多,不洗澡总得擦干净一下。 两侧咬肌凸起,靳乔衍凛然着丹凤眼,最后一次把手伸过去,嘴上安抚道:“乖,别动,一下就擦好了。” 翟思思果断拒绝:“不要!” 嘴上说着,手上已经再次用力,将毛巾打到床上。 靳乔衍当真是想骂脏,把掉在床上的毛巾扔到水盆里,双腿压在她身旁两侧,紧紧抓着她的两只胳膊高举过头,隐忍着怒意:“翟思思,你给我老实点!擦干净你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这时盖下的睫毛张开,露出那双氤氲着水雾的漂亮大眼睛。 翟思思的眼泪猝不及防就掉下来,眼前一片模糊。 看见她的泪水,靳乔衍一下子就心软了,以为弄疼了她,连忙松开手,紧张地问:“思思,怎么了?是不是我弄疼了你?” 双手得以解脱,翟思思挺起身,一把扑进他的怀里。 紧紧地抱着他坚硬的腰部,她毫无预兆地大哭起来:“呜呜……乔衍……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呜呜呜……你不要和闵静走近了,我不会再和咱妈吵起来……我听她的话要个孩子好不好……我真的很努力在维持婆媳关系,很努力在要孩子了……你不要抛弃我……爸爸抛弃我、徐彬立抛弃我,要是连你也抛弃我的话,我该怎么活下去?” 靳乔衍从来没有见过翟思思这般失态的模样,她每掉一颗泪水,每啜泣一下,他的心脏都揪着疼。 他多想说,不是他要靠近闵静,有些事,他也是身不由衷。 抬手环抱着她,揉着她的发顶,那句“不走”卡在喉咙,说不出来。 翟思思也是醉得迷糊了,躲在靳乔衍的怀里哭着哭着就抬起头,继而从坐改成跪,跪在他的面前,双手轻轻捧着他的脸颊,带着泪水一通乱吻起来。 嘴上说着:“不要离开我……我很乖的……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乔衍,我身材也不比闵静差啊……你就不能好好地和我过日子吗?你摸摸看嘛……我真的不比闵静差……” 她完全是没有任何意识地,抓起靳乔衍的手就放在自己身上。 当手中捧了个满,靳乔衍脑子嗡地一下。 她胡乱的吻挟裹着泪水,侵蚀了他所有的思维。 轻轻把她放在床上,随后亲吻她的秀发:“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你只要记得,我爱你。” 翟思思这会儿脑子完全处于关机状态,搂着靳乔衍的脖子,沉醉在夫妻的亲昵之间。 这一夜,翟思思当真是乖得不得了,甚至比上一次在沧澜还要乖,不论靳乔衍要怎么做,她完全是无条件配合,柔软的身体轻轻松松就完成了一项项高难度动作。 当靳乔衍疯狂掠夺停下后,她已经累得沉沉地睡去,满床狼藉,均看不见。 刚才死活不肯擦身子的人,这会儿再也抬不起胳膊和腿了,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一般,任凭靳乔衍翻来覆去地给她擦拭。 隔天醒来,周围的狼藉已经整理干净,她睡在床铺的正中央,屋内早已没有了靳乔衍的身影,就连那股岩兰草清香也荡然无存。 她睁着眼望着天花板,脑袋疼得厉害。 她喝惯了白酒,没想到这洋酒后劲这么大,什么时候醉的都不知道,甚至怎么来的酒店她都忘了。 是桃子把她送过来的吗? 依稀记得,在包间的时候她看见靳乔衍出现了。 是靳乔衍把她送过来的? 完了,怎么还喝断片了,连谁送她来酒店的也不记得了。 捶了几下生疼的脑袋,她撑着身体坐起来。 随着洁白被子的滑落,她这才发现身上不着一缕,要不是看见床尾处垫放得整整齐齐的一摞衣服,她简直要疯掉。 除了靳乔衍,没人会替她把衣服码放得这么整齐。 震惊过后,她才发现四肢酸软无力,不仅无力,还疼得厉害。 依靠着床头坐着就不想动了,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一觉睡醒整个人都快要废掉? 是和靳乔衍干了什么吗? 四肢疼成这样,还能干什么…… 靳乔衍平时就算再粗暴,也从来没有过四肢都抬不起来的情况。 难道……她昨晚做了什么丢人的事,人靳乔衍才会不停地…… 顿时整个人如同烧熟了一般,通红通红的,懊悔不应该以酒买醉,现在倒好,什么都不记得了,她昨晚到底有没有做出丢人的事啊…… 什么都记不得,下次看见靳乔衍的时候,她都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他了。 懊悔地一拍脑门,偏过头想拿手机看时间,发现托盘上放着一份三文治,一杯牛奶,以及一盒解酒药。 解酒药的药瓶上贴着一张便利贴:早安。 第512章 冯淼淼送饭 翟思思休息了好一阵子,才把三文治和牛奶吃下,缓过饱腹感后,又斟了杯白开水把醒酒药给吃了。 吃过药不久脑壳的疼痛稍稍舒缓了些,她穿戴整齐地躺在床尾,思绪通通放空,望着天花板休息身子骨。 这几天都睡得特别多,这会儿是精神十足,半点困意也没有。 就这么眼睁睁望着天花板大半个小时,突然包间门被敲响。 脑袋往门口望去,歇了会儿,慢悠悠地起身开门。 走到门边,通过猫眼看见门外站着的是许久不见的冯淼淼。 冯淼淼双手提着塑料袋,正侧着耳朵,脑袋靠近了些包间门,试图听听包间内的动静。 后来听不见,她索性把脑袋都靠在了门上,翟思思通过猫眼看见有几根不安分的头发在飘扬着。 “咔嚓。” 翟思思没有打招呼,直接把门给敞开。 正趴在门上偷听的冯淼淼没有任何防备地往前栽去,翟思思侧过身,冷眼旁观。 好在冯淼淼穿惯了高跟鞋,在地毯上踉跄了几步,堪堪站稳。 翟思思睨着她险些摔倒的模样,笑道:“冯小姐,年已经过了,犯不着给我行大礼了。” 冯淼淼斜睨着一侧说风凉话的翟思思,咬牙切齿道:“除了嘴巴厉害点,你还会什么?” 就是这张嘴,把靳乔衍哄得团团转。 明明看着两人就要分道扬镳了,也不知翟思思对靳乔衍说了什么,前段日子甚至和翟思思腻歪在一起两天不到公司,对于工作狂靳总来说,这简直是破天荒了。 这该死的女人,一身媚术也不知上哪学的,哄得靳乔衍乖乖臣服在她腿下! 翟思思倒也不谦虚,顺着她的话洋洋得意地说下去:“就这张嘴,已经完胜你们了,我要是再会别的什么,你们岂不是连比的资格也没有?” 以前是不知道冯淼淼的嘴脸,对待冯淼淼便是如同对待靳乔衍一样尊敬。 毕竟冯淼淼是靳乔衍公司的人,又是大臣,她不能得罪。 加上那时候冯淼淼伪装得极好,对她虽称不上尊敬,但也没表现出什么过分的行为来,不似倪安妮那张嘴,所以她也就一直没有对冯淼淼做什么。 直到那场车祸过后,得知一切都是冯淼淼这根搅屎棍在背后搞鬼,她对冯淼淼也就和善不起来。 没有对冯淼淼做什么,已经是她宽宏大量了。 冯淼淼是没想过翟思思如此伶牙俐齿,直接呛得她说不上反驳的话来。 剜了眼翟思思,她提着塑料袋走进包间内,放在茶几上:“这是靳总让我给你带的午饭,你赶紧吃完我回去交差。” 冯淼淼对翟思思是着实不上心,连保温饭盒也没有,直接给她带了两个外卖。 好在翟思思也不是什么娇气的人,面包吃不饱,酒店里的食物也特别袖珍,这会儿肚子还是空的,便走过去坐下。 解开塑料袋,嘴上问道:“你没在里面下毒?” 冯淼淼坐在侧边的沙发上,剜着她道:“怕就别吃!” 翟思思真把她当傻子吗?这是靳乔衍交代她的任务,即便对方是翟思思,她也只能老实完成。 不仅要老实完成,还要确保这外卖干净新鲜,要不然翟思思吃出个什么毛病来,还指望靳乔衍能对她正眼相看? 不追究她的责任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就是要夺翟思思的命,那也该在暗地里啊,她又不傻,在外卖里下毒,不就是明摆着告诉靳乔衍,翟思思是她害的吗? 看着冯淼淼气急败坏的样子,翟思思倒是一点儿也不动怒,反而有些顽劣地心情大好起来。 情敌越是不爽,她就越是爽歪歪。 这心态,她大概是被靳乔衍带坏了吧。 秀眉挑起,翟思思端起环保饭盒,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我猜你也没这个胆子。” 要是冯淼淼真敢要她的命,之前就不会给她送那么多的钱了。 一句话再次把冯淼淼呛得无言以对。 什么叫她没这个胆?要不是怕靳乔衍知道以后把她当成仇人,再也不能近距离接触靳乔衍,她犯得着自掏腰包挑拨离间他们的关系? 眼睛一瞪翟思思,她哼了声,不再说话。 翟思思吃了一半,肚子里有饱腹感后,才问道:“说吧,你来找我干什么?” 说到来意,冯淼淼就得意洋洋地卷了一下耳侧的长发,道:“我就是来和你说一声,之前靳总不是说我醒过来后要调到附属医院上班么?真是不好意思了,现在我恐怕去不了。” 翟思思夹起一团饭团塞进嘴里,又吃了一块酸辣大白菜,没有要开口问她的意思。 冯淼淼这种人,越是追问她为什么,她能把屁股翘上天去! 就是不能让她热起来,晾着她。 反正她自个儿也会把话说下去的。 实际上冯淼淼也不打算听翟思思要不要说什么,来的路上她已经想好了说辞,这会儿不过是“背台词”。 接着只听得冯淼淼说:“我身体刚养好,靳总就一通电话叫我回去上班,本来我已经做好去医院工作的准备了,没想到靳总还是离不开我,这工作没我在,就变得乱无章法了,没想到我对于靳总来说,还是挺重要的,关于你的那些事,他都没舍得罚我!” 冯淼淼醒来后靳乔衍并没有对她做什么,甚至收回了当初在冯世贤面前的那套说辞,没让冯淼淼委屈地给翟思思打下手。 起初她都已经准备好要是靳乔衍当真把她安排到翟思思底下,她就撂架子不干了。 没想到前些日子靳乔衍一通电话,直接把她“请”回了博盾。 听着冯淼淼的炫耀,翟思思本该心里不舒服的,大概是有了闵静做铺垫,这会儿冯淼淼说的话,于她而言竟是不痛不痒。 大口大口吃着冯淼淼带来的外卖,前阵子因为促排卵针,身体出现了副作用,呕得厉害一直没能吃下东西。 这两天胃口好些了,总觉得吃不够。 大快朵颐地吃着开胃的酸辣大白菜,翟思思眼不眨心不跳地说:“公司上下那么多杂事本就是你做的,没有你,当然就乱了套了,至于你说的舍不得罚你……” 翟思思把筷子上的菜塞进嘴里,慢悠悠地吃着。 冯淼淼紧盯着她的唇瓣,莫名有些紧张,一副备战的模样。 待口中的食物咽下后,翟思思这才缓缓偏过头,水眸中噙着嘲讽的笑意,道:“你当真觉得他舍不得罚你?” 第513章 对冯淼淼的惩罚 冯淼淼一直知道自己在博盾、在靳乔衍心中的定位。 秘书总是整个公司里无可取代的职位,这个职位不仅仅要陪着老总面谈客户,还得和底下各个部门交接工作、周旋,还得照顾老总在公司的一切出行生活,不管是客户、税务、员工、批文等,几乎所有的事秘书都得沾点儿边。 甚至有的除了在工作以外,还得照顾老总的生活起居、无条件替老总去查任何一切事情、做任何一切。 说是秘书,实际上不过是比“杂工”好听一点儿的形容词。 但冯淼淼为靳乔衍做这一切,总是甘之如饴的。 她坚信日久生情,总有一天靳乔衍会发现对她的依赖越来越深,甚至再也不能离开她。 就好比当下,哪怕她做了挑拨离间他和翟思思关系的事,靳乔衍半个罚字也没有,身体刚恢复利索,立刻就让她回公司上班,曾经说过的惩罚也不作数了。 这不是依赖,是什么? 她很擅长做挑拨离间的事,翟思思此刻刚开了个头,她立刻就反应过来。 立起了所有的盾牌,全然是油盐不进的样子,警备道:“翟思思,你别妄想挑拨离间我和靳总的关系,我没你那么傻,听信你的谗言!” 不管翟思思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的。 翟思思轻诧地睨着她,没想到冯淼淼反应倒是快,她都没觉着这话是在挑拨离间,冯淼淼倒是立刻竖起了防备? 可惜啊,这么聪明的人,非要干拆散别人家庭这种不道德又愚蠢的事。 轻笑地摇了摇头,她又把视线重新落在环保饭盒上,拆开鸡汤的盒子,端到唇边吹凉。 嘴上说道:“人倒是不蠢,不管你觉得我只是以聊天的口吻说这番话也好,还是觉得我就是存心挑拨离间你们的关系也罢,我说我的,你爱听不听,另外……” 眼角一斜,适才的平静忽而染上一抹凌厉:“挑拨离间的前提是有关系,有感情,你和乔衍什么都没有,我挑拨离间什么?真是好笑。” 她确实没有要挑拨离间谁谁谁感情的想法,不过是看冯淼淼气焰正盛,想压压冯淼淼身上的火焰罢了。 靳乔衍对冯淼淼半点想法也没有,否则也不会这么久了,什么也没发生。 既然靳乔衍对冯淼淼没有想法,那她又有什么必要费那个心神去干挑拨离间的事?闲着没事干? 冯淼淼不确定地看着她,似是在怀疑她话语的真假。 她也不着急,慢悠悠地喝着鸡汤,一点儿也没有要继续把话说下去的意思。 该着急的不是她,自然是乐得悠闲。 在翟思思的鸡汤喝了一大半的时候,冯淼淼坐不住了,问道:“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当真以为靳乔衍不舍得罚她?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从出院到现在回到博盾上班,靳乔衍没有和她算过任何的账。 翟思思表情不变,优哉游哉地喝完了鸡汤,意犹未尽地放下环保饭盒,抽出纸巾擦拭唇角。 等做完这一切后,她才坐直了身体,靠在沙发上,望着冯淼淼。 四肢还是疼得厉害,要不是她忍耐力够强,这会都该表现在脸上了。 好在酒店的沙发也够软和,这么窝在沙发里,倒也就不觉得那么疼了。 调整好舒适的坐姿后,她才缓缓开口:“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好奇,当初的站位,你是在他旁边吧?而费腾是在他前面,按理说顺手拉你一把不是什么难事,为什么他不拉上你,而是直接扑到费腾身上,带着费腾一并躲开那场车祸?” 冯淼淼就站在靳乔衍的旁边,顺手拉一把再扑向费腾并不碍手,为什么靳乔衍不拉她? 不过这都是翟思思的猜想,靳乔衍并没有把这事说出来。 虽然这只是翟思思的猜想,但当事人回想起那天的情形,忽然感觉一阵毛骨悚然。 靳乔衍不仅没有顺手拉她一把,甚至连提醒也没有,直接就扑向费腾,和费腾一并躲开了那场车祸。 一开始她只是觉得事情发展得太突然,靳乔衍没反应过来只救了费腾也是正常的。 现如今听翟思思这么一说,她才反应过来。 人在遇见事情的时候第一本能是叫喊,靳乔衍一声不吭就扑向费腾,她就站在他的身旁,他也没有任何施救。 很显然,车祸来临的时候,靳乔衍还有空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当即选择任由她自生自灭。 自生自灭,无异于推她去死。 要不是她命大,这会儿就不能坐在这和翟思思重提这个话题。 翟思思说完之后,一直盯着冯淼淼的脸瞧,所以冯淼淼脸上的防备是如何转换成后怕、恐惧,她全都看在眼内。 看来冯淼淼也同意了她的猜想。 靳乔衍不是心软的人,尤其是对得罪了他的人,即便不十倍奉还,也必当眦睚必报。 若是不对冯淼淼出手,很显然,那就是他已经出过手了。 他倒是狠,险些就没要了冯淼淼的命,还不用脏了自己的手,坐享其成。 所以知道他的人无一不表露出恐惧,就是因为他足够心狠手辣么? 翟思思又一次庆幸自己并没有站在了靳乔衍的对立面,一年多前决定和靳乔衍联手,是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 冯淼淼呆呆地坐着好半晌,才慢慢从后怕中走出来。 合上微微张开的唇瓣,她试图把所有的表情藏起来,哪怕是对靳乔衍有了恐惧和失望,却也不服输地不表现出来。 回视翟思思,她口是心非道:“翟思思,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我和靳总的关系,你不就是想吓唬我让我自动离开靳总身边吗?我今儿个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偏不,我一定会和你争到底,靳太太的头衔,早晚会让你主动让出来!” 翟思思只觉得眼前的冯淼淼无比幼稚,眉眼一睁,更为平静地看着她:“你今天来如果是想和我宣战的,那你可以带着这些垃圾一起滚了。” 记忆中的冯淼淼是个擅长借刀杀人的阴谋家,如今这般就差没指着她鼻子下战帖的样子,和倪安妮又有什么区别? 谈话回归正题,冯淼淼定下心神,暂且把靳乔衍借刀杀人的事压在心里,开口道:“好,我就跟你说说,我今天是为了什么来的。” 第514章 冯淼淼谴责翟思思 “啪。” 冯淼淼将一个浅棕色的文件袋往桌面一扔,朝着翟思思努努嘴,示意让她看看。 翟思思狐疑地看了她两眼,倒不是怕冯淼淼会不会害她,而是怕文件袋里面的,是她不想看到的东西。 有过前车之鉴,谁知道冯淼淼这回又玩什么花样? 迟疑片刻,她拿起文件袋,解开上面的绳索,将里面装订好的文件取出。 文件的扉页上大字加粗写着:《博盾夏季广告投放方案》。 翟思思没有着急着拆开,这个广告她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知道广告的女主角是闵静,而靳乔衍也是除了突袭访问以外,首次正式出现在荧幕上。 广告刚进入筹备的时候,漫天都在夸赞这个广告的男女主角相结合,那是才子佳人的天作之合,甚至有人diss翟思思,说翟思思和闵静根本没有可比性,闵静才有资格当这个靳太太。 当然了,翟思思听了就算了,管别人怎么说,她过好和靳乔衍的小日子就好。 拿着文件,她问冯淼淼:“你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见她没有要打开文件的意思,冯淼淼起身走过去,坐在她的身旁。 冯淼淼坐下的时候,翟思思本能地挪了一下身子,时刻保持警惕。 冯淼淼也没管她这一细微的动作,把文件拿过来,快速翻阅着,说:“你以为我是想说靳总和闵静拍戏的事?你想多了,我没那么无聊,今天找你,我是来谈正经事的。” 翟思思显然不信,冯淼淼和她,还能谈什么正事? 就算是正事,那也是挖好了坑,等着她主动往里跳。 看着冯淼淼手里头快速翻动的文件,翟思思看不清上面的内容,只是扫了一眼,第一感觉这份方案非常详细,图文并茂,不难看出设计这份方案的人花了多少心血在里面。 冯淼淼道:“我让你看这份方案,不是让你看里面的内容,而是想让你看看,这份文案有多详尽,博盾整个策划部为了设计出这份方案,每天加班加点忙到凌晨才下班,花了整整一个星期,才确定下来,里面所有的细节,都是整个策划部的汗水。” 博盾从来没有投放过广告,这是博盾成立一年以来,首次在电视、网络媒体上投放广告,公司上下所有人都为了这份方案努力了整整一个多星期,最终才得到靳乔衍的点头,开始投入制作。 翟思思不明白冯淼淼是什么意思,侧目睨着她。 把方案随便打开一页,放在桌面上。 右手压着方案,冯淼淼道:“不仅是整个策划部,公司上下所有人为了这份方案都付出了不少努力,包括靳总在内,这是博盾首次投放广告,不能发生任何问题。” 翟思思还是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绛唇轻启,语气平平道:“所以呢?” 见翟思思一无所知的模样,冯淼淼心底就来气。 音调提升了几个度,她呵了声,直直盯着翟思思:“所以呢?你还好意思问我所以呢?好,我告诉你所以呢,所以你能不能不要死缠着靳总?我一直以为你就算出身卑微,家境贫寒,但到底是个懂事的姑娘,没想到你这么不懂事!” 翟思思是纳了闷了,冯淼淼开口就给她劈头盖脸一顿骂,什么缠着靳乔衍?什么不懂事? 就是判死刑,那也得把她所犯的事交代一下吧? 冯淼淼就是要骂她,那也得给她一个理由。 杏目圆睁,她阴沉地说:“冯淼淼,你最好把话说清楚。” 别随便来个猫猫狗狗都能骂她。 看翟思思是真的完全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冯淼淼就替靳乔衍感到不值。 靳乔衍一个人默默地承担了这么多,她倒好,住在靳乔衍建筑起来的象牙塔,不理解他就算了,还不懂事地缠着靳乔衍不让他去公司。 最近博盾都乱了锅了,她还不知道吗?! 靳乔衍到底想把她当成公主当到什么时候?! 一口气提上来,愣是让冯淼淼给憋住。 靳乔衍不告诉翟思思公司的事,她要是说了,靳乔衍一定会生气。 思来想去,她说:“前阵子你是不是无理取闹,骗靳总和你待在一起两天没去公司?” 翟思思不置可否。 那次她是被靳乔衍和闵静走近逼急了,才会任性一次。 看她不说话,冯淼淼又道:“那次susan闵把所有的通告都推了,特意跑到公司拍摄广告的影视城和靳总拍广告,公司赶广告成品赶得及,人自己的利益也不顾了,一心想着替我们公司把广告拍好,你倒好,直接一通电话把靳总给叫走了,撂下susan闵一个人,susan闵一怒之下,甩脸走人,不肯再替我们公司拍广告。” 闵静成为博盾代言人的事整个华夏都传遍了,所有人都期盼着广告的投放,期盼着闵静和博盾的合作,这会儿闵静要是撂架子不干,博盾的名声一定会大跌。 冯淼淼接着说:“还有昨晚,昨晚靳总亲自给susan闵道歉,请她吃饭,原本已经谈拢了,susan闵也愿意回来继续拍摄广告,你那个姐妹还真是和你一模一样,又是一通电话强迫靳总出现,又一次撂下susan闵,今天我们联系susan闵的经纪人时,人家直接挂我们电话!翟思思,你知不知道你的任性,会害了靳总害了博盾上下所有的员工?!” 被闵静经纪人挂断电话之后,公关部立刻出动,查出了闵静今天的通告,专门赶过去恳请闵静再给一次机会,不料闵静的经纪人问话不说,直接就把方案给砸了回来,里面还夹着一张支票。 违约金。 名气越大的明星越是高傲,现在是博盾需要借闵静的人气,让所有人都记住这家安保公司,闵静自然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要不要去求她,自己看着办,反正她的通告那么多,也不差博盾这个代言。 靳乔衍也是够宠这个女人的了,也不知道这女人到底有什么手段,能让靳乔衍连公司的前途都不管,丢下闵静立刻过去找她。 翟思思根本不知道闵静爽约的事,要是她知道靳乔衍两次为了她能撂下闵静不管不顾,撂下博盾不闻不问,她一定不会打那通电话。 意识到自己的任性惹了祸,翟思思的话说得平和了些:“闵静现在在哪?” 第515章 靳白也是自己人 冯淼淼警惕地问:“你想干什么?翟思思,你最好不要再给靳总添事,他已经够忙的了!” 翟思思不想和她多费唇舌,摆出总裁夫人的谱,道:“冯淼淼,你别忘了你是我老公的秘书而已,我问你闵静在哪,我要干什么还轮得着你管?” 顿时冯淼淼就怒了,霍然起身指着她骂道:“翟思思,你算什么个东西,敢这么和我说话?” 翟思思眼皮一掀,坐在沙发上看着她:“你要是想好好留在博盾,最好不要激怒我。” 靳乔衍对她的宠爱冯淼淼全看在眼里,本人浑然不知,但冯淼淼清楚得很。 咬了咬牙关,她愤然地收回胳膊,说:“和靳总在公司,我劝你不要现在过去坏了他们的事,要是又一次被你搞砸了,别说靳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 说罢,愤然地转身要离开。 “等会儿。” 翟思思突然喊住了她。 紧接着听见一阵塑料袋摩挲的声音,等冯淼淼回过身的时候,手中俨然多了两个塑料袋。 翟思思狡黠地说:“冯秘书,顺手把垃圾带下楼吧。” 冯淼淼当真是被气得不行,可翟思思现在是靳乔衍宠爱的妻子,她就是在背地里使手段,也不能在明面上对翟思思做什么。 一咬牙,她狠狠地剜了眼翟思思,应道:“是,总裁夫人!” 翟思思不难听出,这一声尊称中,是咬牙切齿的仇恨。 秀眉微挑,她倒是不在乎,反正她也没指望过能和冯淼淼化干戈为玉帛,明面上的争斗,总比在暗地里使坏要好。 冯淼淼刚走出两步,忽而想到什么。 胸口那股怒气缓缓压下,继而挂上那副虚伪的笑容:“对了靳太太,我觉得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你和靳总,好像是合约夫妻?” 合约夫妻四字扣在翟思思的心头,翟思思登时就想起在家中不见了的合约。 难不成是冯淼淼给偷了? 不等她把问题问出口,只听得冯淼淼道:“我不知道你使了什么手段令得靳总对你假戏真做,但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你最好跪求佛祖保佑你们的合同能一直藏得好好的!” 终于扳回一筹,适才怒火中烧的心情转变成痛快淋漓的酣畅。 翟思思也没有因为她的刺激而动怒,倒是捕捉到了关键的信息。 冯淼淼话语的另一层意思,说明她根本就没看见过那份合同? 那凭空消失的合同到底让谁给偷了?为什么到现在这么长一段时间,一点风声也没有? 冯淼淼撂下话便往门外走,酒店的衣柜都是立在包间入口处,走到衣柜前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朝衣柜看了眼。 除了衣柜以外,旁边还拼凑着一个小小的展示柜,上面放着些茶杯之类的用品。 而柜子最顺手的那层,放着的是翟思思的斜挎包,拉链也没拉上,口子大大地敞开着,隐约能看见里面的一些东西。 冯淼淼看见里面有一盒绿和白两色组成的药盒,只能看见最前面写着枸橼酸氯四个字,第五个字只能看见一般,大概能猜出是米字。 枸橼酸氯米? 这是什么药?她从来就没听过也没见过。 翟思思就站在冯淼淼刚才站的位置,看她的双眼一直挂在柜子方向,突然想起斜挎包里还有治疗不孕不育的药,当即箭步上前,一把压住斜挎包的袋口。 望着冯淼淼,她语气有些冷:“还不走?” 冯淼淼不屑地冷哼了声,提着两袋垃圾打开门走了出去。 枸橼酸氯米……到底是什么药? 她得找个医生问问。 房门关上,翟思思连忙拿起斜挎包翻找,斜挎包内的两盒枸橼酸氯米芬胶囊,只剩下了一盒。 她记得有一盒是昨夜在酒吧内,被殷桃拿出来放在桌面上的。 那么剩余在斜挎包内的这一盒,靳乔衍有没有看见? 翟思思不敢想。 博盾总裁办公室内。 靳乔衍正半蹲在茶几前,恭敬地往面前的功夫茶杯斟上一杯毛尖。 放下功夫茶壶,修长的手指贴在茶杯边缘,轻轻往远处推了一下。 薄唇如常淡漠地说:“首丨长。” 偌大的总裁办公室内,老首丨长正坐沙发中央,身侧跟着一个私人保镖。 闵静坐在他的下位,而靳白则站在靳乔衍的后侧方。 老首丨长弓腰端起茶杯,轻轻地吹了几下,浅尝了一口:“嗯,茶是不错。” 闵静附和道:“当然了,乔衍眼光一直都好,不管是什么,他总能挑到最好的那个。” 老首丨长又低低地嗯了声,默认了闵静的这一说法。 靳乔衍又往其余三个茶杯斟上一杯毛尖,偏头望着靳白方向,道:“坐吧,都是自己人。” 靳白点了点头,坐在了闵静对面的沙发上。 靳乔衍则在蹲着的位置上放了把椅子,与老首丨长对面而坐。 老首丨长放下茶杯,脑袋一转,望着闵静道:“乔衍的眼光是不错,但在挑代言人这件事上,仍有不妥。” 他的目光直白,闵静抿了抿唇,知道老首丨长是在责怪她突然撂架子的事。 提起这件事,她也委屈啊。 略微嘟囔着唇,望着老首丨长说:“首丨长,这件事你也不能全怪我一人啊,是乔衍他太过分了,两次把我扔下不闻不问,我的通告很忙的,哪次忙他的事,我不得推掉其他合作商的通告?但他是怎么做的?一点儿也不在乎我的立场,让我来我就得乖乖出现,要我走一声不吭就把我扔在原地,把我当什么了?他的事就重要,那我的事就不重要了?屡屡推掉合作商的合作,推多了以后还有谁找我合作?” 她爬到今天的位置不容易,必须趁着当红时期捞金。 明星这东西的名气来得快也去得快,今天你还是国民女神,明天别人连谁叫susan闵也不记得了。 不趁红透半边天多刷出镜率,还等什么时候? 靳乔衍倒好,一次又一次地放她鸽子,让她得罪了合作商、得罪了老板,博盾的工作还一直完成不了。 她心里头是想着靳乔衍的事,想着博盾的事,可靳乔衍把她当什么了?屡屡扔下她,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她的前程? 她不是观世音菩萨,她也有脾气的好吗? 第516章 计划 提起闵静的工作,老首丨长是既捶胸顿足,又无能为力。 他作为他们尊敬的首丨长,但在闵静退役之后走投无路,出卖身段走进娱乐圈,他不但没有及时地伸出援手,还一无所知,这个首丨长,当真是不称职,没有引导好他们走上康庄大道。 因此他也说不出责怪的话来,而是转过视线,看着靳乔衍。 口中带着责备的语气,道:“乔衍,小静说得对,她的工作很忙,你一次又一次地放她鸽子,确实是你不对,每次走得这么急,是不是思思那丫头出什么情况了?” 提起翟思思,星眸中的光芒暗了下去,继而浮现的,是模糊的白雾。 昨天翟思思卑微地跪在他面前,不断亲吻他、哭着哀求他不要和闵静走得太近、不要扔掉他,那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萦绕在他心头久久挥散不去。 扪心自问,除了被药剂科主任拐到深山野岭那次,他对翟思思一直是呵护有加,尽可能不让翟思思感到委屈,让她活在靳太太的光环下,顺风顺水地生活着。 翟思思什么时候表现过那么羸弱的一面?她个性要强,是有多承受不了,才会连一直执拗地保护着的尊严也不要了? 情之所起,才会哭得那么伤痛欲绝。 他不敢想,不敢想计划继续下去,到最后翟思思会不会一蹶不振。 某个刹那,他甚至想对面前的三个人说,算了吧,所有的计划就此中止,他不想和靳家斗了,也不想和靳言斗了,他们想要博盾,就给他们,他只想和翟思思、和黄玉芬邓翠梅等一大家子融融恰恰地过日子,哪怕将来的日子全是柴米油盐酱醋茶。 只要翟思思一直在他身边,他愿意每天醒来操心着明天的米饭。 然而靳大少几乎是没有感性的时刻,哪怕偶尔会被翟思思激起感性,也会很快地被理性所推翻。 靳言想要的,又怎么仅是一个博盾? 他一日不被除掉,靳言定会一日寝食难安吧? 愁云万千,压在心头,是闷得难受。 他突然就明白古人为何如此向往桃源世外,那不仅是肉眼上的享受,更是心灵上的放松。 若是能够彻底地远离世俗纷扰,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可在权势之下,哪有真正的桃源世外? 老首丨长见靳乔衍一直没有开口回答,轻轻地咳了声。 靳乔衍回过神来,没有半点忸怩,直接对闵静说:“抱歉,我没想过会给你添麻烦,当时确实有非常重要的事需要去处理,闵静师姐,希望你能原谅我。” 他的爽快和干净利落,换来老首丨长的赞许。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错就是错,不管对方是谁,都得直面错误。 闵静也是没想过靳乔衍会道歉得这么干脆利落,嘴角动了两下,哼了声,道:“我现在心情还不是很好,等我考虑好了,再让经纪人联系你。” 她端起明星架子,靳乔衍也没有动怒,而是尊重她的想法,点头道:“好。” 老首丨长看着闵静撅起来的嘴儿,噗呲一下笑道:“好了小静,你就别逗你靳师弟了,博盾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也清楚,早点儿和乔衍拍完广告,早点儿将博盾的形象提高才是重中之重。” 闵静心底里还是有着气,靳乔衍撂下她跑去找翟思思温存,这事搁在她心里堵得慌。 哪那么容易就能原谅靳乔衍的屡屡抛弃? 又哼了声,她说:“首丨长你也别帮着他说话,他要是真那么担心博盾,也就不会放我两次鸽子,更不会两天对公司的事不闻不问!我看他啊,眼里就只有美色了!” 老首丨长思忖片刻,道:“家和万事兴,家不和,事如何兴?小静你也别闹小孩子脾气了,乔衍也不是存心的。” 又是一通说词,闵静泄气地瞪着靳乔衍,说:“首丨长你就是偏爱他,什么时候都替着他说好话!” 老首丨长嘿嘿笑道:“说什么偏爱不偏爱……乔衍这孩子你也清楚,他不是个不知分寸的孩子,当时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去了,倒是你,你的心思我知道,乔衍在感情上有多专一你也见识过,你自己心里头也得有把尺把握好尺度,知道了吗?” 老首丨长这话说的是闵静对靳乔衍的感情。 在军营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闵静对靳乔衍的想法,偏偏靳乔衍对闵静是半点想法也没有,要是他和闵静有那个可能性,现在就不会有翟思思这个人出现。 只能说闵静出现的时机不对,两人有缘无分。 告状不成反被老首丨长教育了一番,闵静撇了撇唇,呢喃地说:“知道了。” 处理好闵静,老首丨长又看向靳乔衍:“乔衍,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但是大丈夫可进可退,是你的终归是你的,不要让一时的儿女情长,让所有努力付之东流,你必须得狠下心来对待思思,明白了吗?” 靳乔衍这几天和翟思思的温存他也有所耳闻,靳乔衍有多宠翟思思他也知道,他就怕靳乔衍主意不定,看见翟思思又动摇了,坏了全盘计划。 这个计划关系的不仅仅是博盾,还有他和翟思思等人的性命。 曹丽华,可不是要钱就能解决的人,他们揭发曹丽华的丈夫导致其丈夫当场毙命,血海深仇,一定会以命抵命的。 坐在一侧的靳白道:“表哥,你尽管放心把表嫂交给我,我会好好保护她。” 丹凤眼斜斜地盯着靳白,良久,靳乔衍带着些无可奈何的语调:“嗯。” 眼下除了继续实行计划,别无他法。 “叩叩叩。” 费腾推门而入,神色匆匆地说:“衍哥,大东城那边又出情况了。” 丹凤眼中的无奈继而转变成一丝狠戾,半眯着眸子,靳乔衍猛地起身。 抄起搭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穿上,边走边吩咐道:“费腾你送首丨长回去,靳白你跟着我。” 靳白立即起身跟上:“是。” 费腾闻言走到沙发前,对老首丨长颔首:“首丨长,请。” 被晾在一旁的闵静盯着即将走出办公室的靳乔衍,问道:“那我呢?” 又要晾着她?真当她闲着时间太多? 眼角余光斜视了眼闵静,靳乔衍淡淡地说:“你在这等我回来讨论广告的事。” 第517章 闵静下马威 “靳太太,靳总真的不在办公室,他和靳总监一起出去了。” 翟思思手里提着一个保温饭盒,一路硬闯进高层办公室。 正在阻拦她的是最近冯淼淼新聘用的助理,冯淼淼不在,靳白也不在,只能由她招呼翟思思。 靳乔衍等人才刚离开不久,闵静却没跟着出来,留在了靳乔衍的办公室。 最近靳乔衍和闵静的绯闻闹得满城风雨,如果靳乔衍当真是在办公室里藏娇,要是让翟思思闯进去看见了,她这份工作也就别想继续下去了。 这么好的一个国企,她好不容易才挤进来的,怎么可以就这么丢了工作? 助理的喊声引来楼层其余高层的注意力,所有人都纷纷侧目,望着翟思思直奔总裁办公室。 闵静此刻还一无所知地在办公室里待着,这翟思思要是推门而入看见了,该不是要上演一场正房怒揍小三? 啧,好戏开场咯! 一群人不敢明着好奇地看,只能瞧瞧打量,只见翟思思停在了办公室门口,睨着张开双臂挡在门外的小助理。 她的目光微凉,虽不像靳乔衍那般冰冷,但也令人从骨子里感到害怕。 顿时所有人都替小助理捏了把汗,默默为她祈祷。 干什么不好,非要干靳乔衍的秘书助理,靳大少的事,岂是一般人能够hold得住的? 自求多福吧! 小助理冷汗涔涔,整个后背都是黏糊的,怯懦地抬着头,缩着脖子看着翟思思,道:“靳太太,靳总真不在里面,他的办公室不是谁都能进去的,您要是进去了,等他回来知道,我会很麻烦的,靳太太,我只是个打工的,您别为难我……” 美眸微睁,翟思思将手搭在小助理的肩头,平静地说:“他不在正好,我要找的,是里面的人。” 此话一出,当即整个办公楼层都快炸开了锅。 感情是知道闵静在里面,真的是专门上来找小三晦气的? 天,这可是一场劲爆的戏! 一个是靳乔衍明媒正娶的正室,一个是军人出身的小三儿,两人要是打起来,谁会赢? 怕是翟思思得不到什么甜头吧? 要真是打得厉害,他们该不该劝架?该救哪一边才能不得罪靳乔衍? 还有这靳太太手里头的保温饭盒装的是什么?应该不是硫酸吧?硫酸得用玻璃瓶装才对。 小助理咽了口唾沫,双臂微微发颤。 扶了扶厚重的眼睛,她侧头看了眼总裁办公室的门,不知该怎么做。 翟思思的手直接越过她的肩头,握住门把,使力将办公室门往外拉,连带着把小助理也一并拉出来。 小助理踉跄了两步,也不敢真的阻拦翟思思,又扶了扶眼镜,从翟思思胳膊底下钻出,乖乖地站在一侧。 翟思思一脚踏进办公室,一脚还站在外面。 翩然扭转过头,望着一脸胆怯的小助理,道:“有句话不知道你听没听过,此地无银三百两,你刚才的样子,已经出卖了你。” 说罢,没有半分迟疑,提着保温饭盒径直走了进去。 闵静正躺在沙发上玩手机,忽而耳边传来保温饭盒放在桌面上的声音,头未抬,继续看着手机说:“看来你是真把我当妹妹了?还给我送吃的来,这个姐姐不错,够肚量的!” 说完这话,她才放下手机,躺在沙发上,转过头双目充满挑衅意味地看着她。 上次闵静救了翟思思,翟思思对她也就没有设什么防备。 闵静虽然嘴上说话不怎么好听,对靳乔衍也没安什么好心,但大概是骨子里的军人风范,她即便是喜欢靳乔衍,也不会像倪安妮和冯淼淼那样,对她做出什么卑鄙的事来。 否则上次那么好铲除她的一个机会,闵静大可以眼睁睁地看着她死。 她一死,靳太太的位置就空出来了,闵静才能有机会不是? 而且最明显的一个差别是,闵静从来就不和她交手,从绥城度假村到现在,两人这才见上第二面,证明闵静不屑对她做龌龊的事。 对于闵静半玩笑半认真的话语,翟思思权当没听见,坐在靳乔衍不久前坐过的椅子上,俯视着躺在沙发上的闵静。 这个角度去和翟思思对视,令得闵静尤为不适,就像低人一等一般。 因此她坐了起来,将手机扔在茶几上,伸手去碰保温饭盒:“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翟思思冷眼睨着她伸手把保温饭盒拉到自己面前,打开盖子,没有阻拦。 盖子一打开,一股清甜的鸡汤味钻入鼻腔。 闵静很久没有吃过家常便饭,成天跟老板跟合作商在外面吃味噌汤,为了保持身材也一直没有沾荤腥,那股清甜的鸡汤味飘散出来,登时就勾起了她肚子里的馋虫。 这才是南方真正的老火靓汤,光是闻见那股味就让人缴械投降。 盖子都打开了,眼前的人仍没有开口阻拦,闵静有些诧异:“不拦我?别告诉我这汤还真是特意给我送来的?” 翟思思点头道:“当归炖鸡汤,不过不是我做的,只是家里正好炖得有点多,我顺手带过来借花献佛了。” 都用到借花献佛这个词了,闵静当即就把盖子合上。 睁着眼怀疑地问:“你对我这么好?翟思思,你可别告诉我你真的要和我以姐妹相称,一起分享乔衍了?还是说这汤里面下了什么毒?” 翟思思一脸的坦荡:“直接下毒杀你,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闵静不明白了:“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翟思思盯着她好半晌,缓缓道:“谢谢你救了我,当归炖鸡汤是补血养颜的汤,上次在餐厅里你失血过多,事后也没机会亲口道谢,这汤,算是一点感谢。” 正室和小三说谢谢,不禁不揍她,反而还给她送补血养颜的鸡汤来? 翟思思肚子里当真是能撑船? 闵静疑惑地看了她几眼,又望着眼前的保温饭盒,心一动,便拉扯着嗓子喊道:“助理?助理上哪去了?” 一直在门外偷听,怕里面的人打起来的小助理连忙推门而入,恭恭敬敬地对闵静说:“susan姐,有什么事吗?” 烈火红唇勾起嘲笑的弧度,盯着翟思思,闵静道:“怎么靳太太来了也不知道给斟一杯茶来?对了,思思,你喜欢喝茶还是喝咖啡?我让助理给你冲去。” 这架子,俨然是女主人的状态。 闵静在无声地对翟思思下马威。 第518章 负荆请罪 小助理刚踏出社会,没有她们那般善于揣摩言语,还觉着自己没有招待好翟思思,赶紧转头看着翟思思问道:“抱歉靳太太,是我一时疏忽了,请问靳太太喜欢喝什么?公司没有的话我立刻到楼下买去!” 听着小助理的话,闵静洋洋得意地看着翟思思。 怎么样?被人鸠占鹊巢,还能继续安适如常不? 闵静也不是有什么坏心,就是特别想看总是一脸平静的人,爆发起来会是什么一副模样。 换而言之,翟思思越是淡定,她就越是想要针对翟思思,看看翟思思的极限在哪,看看翟思思炸毛又会是什么样子。 这也算是她的一点恶趣味。 翟思思又怎么会听不懂闵静反客为主的嚣张? 她也很清楚闵静是故意想要激怒她,她越是生气,闵静就越是笑得开怀。 正室与小三之间,谁先沉不住气,谁就输了。 鉴于闵静救过她,她也不想真和闵静较上劲,便忽略掉闵静的恶意,对小助理莞尔一笑:“不用了,谢谢。” 闻言小助理点点头,对两人颔首,然后连忙退出战场。 她就是再愚钝,也能闻到那股呛喉的硝烟味。 惹不起惹不起,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翟思思平静如常的回答,引得闵静皱起了眉头。 翟思思是真听不懂她话语里的挑衅,还是装不懂? 要是真听不懂的话,翟思思也太蠢了吧? 要是装不懂……那这个人的忍耐力也太可怕了。 翟思思脸上是一贯浅浅的笑意,凝视着充满探究意味的闵静,笑道:“你不尝尝这汤好不好喝吗?炖汤要趁热喝才甜,来的路上耽搁了点时间,现在应该不烫了。” 平静完还主动示好,闵静再三打量了她几眼,她脸上的表情仍旧是平静如水,没有任何的破绽。 沉思片刻,闵静决定不想了,端起眼前的鸡汤,拿起勺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除去翟思思这个人不想的话,这汤还是不错的,她已经很久没有喝过这么地道的老火靓汤了。 喝了一大半,她才道:“汤我也喝了,你的话可以说了?” 闵静明知道翟思思送这老火靓汤来可不是真为了答谢她在法国餐厅的帮忙,不过是想她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罢了。 明知翟思思心中有着小算盘,她还是喝得干净利落。 吃人嘴短这件事,得看看翟思思的事短不短得起来再说,她不乐意做的事,翟思思总不能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看闵静喝得痛快,翟思思这才不疾不徐道:“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博顿的广告,我希望你能拍下去。” 闵静十分悠闲自得的继续喝着鸡汤,将里面的当归挑出来放在保温饭盒盖子上。 烈火红唇张开:“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翟思思屏气凝神:“两次让乔衍扔下你我很抱歉,我可以补偿你,只要你继续拍广告直到拍摄完成。” 这下闵静倒是来了点兴趣,化着浓妆的大眼睛一抬,噙着些许的笑意问:“补偿?你能用什么补偿我?” 她怎么说如今也是娱乐圈一姐,娱乐圈的半壁江山都是她的,要什么没有,翟思思能有什么可以作为补偿的? 实际上翟思思也并没有想好可以用什么作为补偿,水灵灵的眸子一转,反问道:“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我就会补偿给你。” 没有填写数额的支票往往比写了一亿的支票还要吸引人。 闵静放下汤勺和保暖饭盒,直直地看着她:“只要是我要,你就能补偿给我吗?” 翟思思几乎是一秒就反应过来她这是在下套。 水眸一凛,盯着闵静充满贪婪的眼睛,翟思思冷冷地说:“除了乔衍,其他只要是不过分的要求,我都能答应你。” 心中所想被翟思思直接截了,闵静耸了耸肩,靠在沙发上:“那我们没什么可说的了,除了乔衍,其他的我都不想要。” 翟思思这小妮子倒是有点儿聪明。 脑袋一偏,指着总裁办公室门,她说:“我们没什么可聊的了,乔衍让我在这里等他,你请自便吧。” 说是自便,不过是反客为主地下逐客令罢了。 翟思思看也没看办公室门半眼,明晃晃的水眸浮现一丝狡黠,一点儿也没有因为闵静的拒绝而乱了套。 她说:“闵静,你是乔衍的师姐,有些事大家都退一步,别把对方逼到绝境上,我不想和你翻脸。” 翟思思的平静如水,恍惚给了闵静一种她的拒绝和要求早就在翟思思的预料之中,甚至翟思思早就料定她会说什么,话题的重点并不是前面那些无关要紧的话,而是眼下翟思思说的这句。 前面的所有,好似不过只是为了引出这句话的铺垫。 不过闵静倒也不惧怕和翟思思撕破脸,两人本就没有交集,唯一的交集便是靳乔衍。 所以就是和翟思思闹得不愉快,对她来说根本就是一件不痛不痒的事。 她并不惧怕翟思思口中的威胁,反而很是好奇接下来翟思思会怎么做,便说道:“翻脸?好啊,你翻一个我看看,我倒是挺想看你是怎么和我翻脸的,翻吧,我看着呢。” 还未等到翟思思翻脸,总裁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靳乔衍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他的身后,是不断扶眼镜看上去十分胆怯的小助理。 正室和小三儿的战火谁也拦不住,只能请肇事者回来镇压了。 替靳乔衍打开门后,小助理逃也似的连忙关上门,大阔步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听这办公室内的情况。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她还不想挑战靳乔衍的威严。 丹凤眼从闵静的脸上扫了一下,旋即落在翟思思的身上。 剑眉拧起,微凉的星眸内浮现一丝促狭:“你怎么来了?” 闵静双臂环胸,靠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轻轻哼着小曲儿,看着翟思思。 翟思思收拾着保温饭盒,嘴上回答道:“我听说闵静师姐在博盾,咱妈正好炖了当归炖鸡汤,对补气血大有益处,她前阵子不是失血过多么?” 靳乔衍听着她的话,冷冷地问:“还有呢?” 她如实回答:“我听说因为我个人的缘故,闵静师姐不肯继续拍广告,我特意来负荆请罪,希望闵静师姐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继续替博盾拍广告。” 第519章 和闵静翻脸 闵静师姐?负荆请罪? 闵静睨着翟思思,这妞嘴巴倒是会说话,刚才看见她,怎么不叫闵静师姐了?还负荆请罪?一个鸡汤就算是负荆请罪了?这荆是不是有些焉? 在她面前一股子的傲气,在靳乔衍面前就跟猫儿似的乖巧。 女人啊,在外永远都是独当一面的模样,到了爱人面前,总是柔软无比。 不过倒也表现出翟思思非常在意靳乔衍的看法,也是非常喜欢靳乔衍了。 听着翟思思的回答,靳乔衍沉声道:“你倒是听了挺多‘听说’。” 口吻冰凉,甚至还挟裹着一缕嘲讽。 翟思思显然是没能从他一下子温柔柔暖,一下子又如腊月飞霜的态度中缓过劲来。 慢了好几秒才接受了他的态度,心底里有些委屈,表面仍不作声色道:“抱歉,我只是想尽一份绵薄之力,替公司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靳乔衍又冷冷地说:“你的绵薄之力在这里没有用武之处,收拾东西回去,我和闵静师……有事要谈。” 险些脱口而出的尊称被他压下,提步往沙发走,坐在了闵静的身侧。 翟思思不知道靳乔衍这又是怎么了,昨晚她喝得断了片什么也不记得就算了,前段日子两人明明在沧澜酒店还如此恩爱温存,靳乔衍那两天也一直温柔地陪在她身边,怎么这才过了几天,态度又忽转直下,冷得跟万年冰山似的? 都说女人的脾性就像三月天阴晴不定,男人又何尝不是? 她都有些弄不明白靳乔衍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忽冷忽热的态度,无一不在嘲讽她今天找上门来的自作主张。 心眼泛着酸,她突然就后悔了。 博盾的事她几乎不插手,现在莫名其妙跑来这做吃力不讨好的事干什么? 翟思思不知道靳乔衍心中所想,闵静全都知道。 沉默地看着表情冰冷的靳乔衍,明亮的眼眸神色微微变了。 靳乔衍可真是够残忍的,不仅是对翟思思残忍,对自己也是残忍得不行。 心底的委屈如潮水般越涌越多,堵得胸口酸酸的。 翟思思沉默着收拾保温饭盒,拧上盖子欲要起身离开,闵静口头上拦住了她:“等会,翟思思,你还没说要怎么和我翻脸,怎么,现在是不需要我继续替博盾拍广告了吗?” 闵静说这番话绝对没有要烧火的意思,只是单纯地想知道翟思思能怎么个翻脸法。 她是个直肠子,有事不喜欢藏在心里,同样也不喜欢听别人说一半的话。 翟思思还没把怎么翻脸给说出来呢,她心底那只好奇的小猫被提在了半空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怪难受的。 翟思思的东西收到一半,闻言抬起头来,只见对面沙发上坐着的两人,用着同样的目光打量着她。 压在保温饭盒盒子上的十指动了动,翟思思吸了口气,挺直腰杆道:“好,我说,既然乔衍几次三番赔礼道歉,希望你能继续拍摄公司广告,你还是硬着嘴不肯答应的话,我有一个提议,把女主角换成我。”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一点儿也没有开玩笑或者是吓唬闵静的意思。 听上去认真极了。 靳白恰好推门而入,手中抱着一份文件,她的话一字不落地传入耳膜,站在门口处,默不作声地观战。 翟思思的回答和闵静心中所想大有偏差,她还以为翟思思能说出什么硬气的话来,结果只是提议换个女主角?而且还是毛遂自荐? 不免扑哧一笑,旋即是越想越好笑,嘴上的笑意停不住了。 翟思思倒是沉得住气,不管闵静笑什么,就这么睁着眼,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靳乔衍并不觉得好笑,翟思思的这句话,反而点中了他心中的共鸣。 换个女主角,他早就想过了,只是没想过让翟思思上而已。 闵静笑了好一会儿,眼角都笑出泪花来了,这才开口道:“翟思思,你该不是故意逗我笑吧?你当广告的女主角?开玩笑,你的人气,和我的人气,怎么比?嗯?要是你拍有用,乔衍一开始也就不会找我了!” 说完她又补充道:“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啊,咱们职业不同,我这个人个性耿直,说话直来直去的,你别见怪。” 她发觉翟思思这个人是越来越有趣了,还挺可爱的。 她虽然是对靳乔衍抱有非分之想,但对翟思思,是没有任何敌意的。 公平竞争嘛,君子坦荡荡,抢男人也得光明磊落才行。 翟思思自然是知道闵静的直肠子,这点在她那么直接勾搭靳乔衍的时候,翟思思就知道了。 等闵静笑完了,笑够了,翟思思这才平静地说:“对啊,我没有人气,所以一开始在女主角的选角上并不会考虑我,但现在不一样了。” 闵静的笑容在唇边僵住,盯着她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靳白头脑运转得飞快,翟思思的话一出口,他就明白了她心中所想。 倒是狡猾得很。 靳乔衍更是知道了她心中的盘算,她口中的方法,确实是需要和闵静翻脸,所以到目前为止,靳乔衍从来没有考虑过用这个方法去逼闵静。 但翟思思的立场不一样,她和闵静是情敌,她做这个黑脸,最适合不过。 看闵静还没弄明白,翟思思详尽地解释:“你的话对了一半,我们博盾一开始确实是需要借你的人气打入人们的心里,所以才会让你当广告女主角,而一开始女主角的人选是必定的,必定是你。” 这话闵静听得懂,问道:“然后呢?” 翟思思又道:“但是现在全华夏都知道了你就是我们广告的女主角,也就意味着全华夏都知道了我们博盾的存在,那么,你认为接下来广告女主角是谁……不,你认为这个广告,还有继续拍摄的必要吗?” 博盾想要人气的目的已经通过和闵静的签约达到了,但凡是关注闵静的,这些日子以来闵静和靳乔衍走得那么近,又常常出入博盾,闵静的粉丝无一例外都得知了博盾这家公司,博盾的人气,已经水涨船高了。 所以,眼下博盾是真的那么迫切地需要闵静吗? 答案是否定的。 第520章 把她往别人怀里推 闵静算是听明白了翟思思的企图了,化着好看眼妆的眸子睁大,看看身旁默不作声的靳乔衍,又盯着翟思思。 有些难以接受地说:“翟思思,你这是要过河拆桥?利用完我的人气就把我一脚踹开,难道你不怕被我的粉丝骂吗?到时候别说名气了,你们博盾恐怕会被我的粉丝骂得一文不值!” 翟思思这一招也太损了吧?得亏她上次还不要命地救了翟思思,感情是救了一头白眼狼! 她暗自后悔就不该过早发布官宣,别人都是广告拍摄完成了,直接把广告公布出来。 她倒好,想着和靳乔衍的合作必然不会出问题,签下合同的时候、确定英雄救美的男主角是靳乔衍后,激动得忍不住发了微博。 这下可好,被翟思思给利用了。 这女人太没良心了! 靳白和靳乔衍的眸子中有着同样的好整以暇,等着看狡猾的狐狸是如何见招拆招的。 只听得翟思思不疾不徐地说:“骂也没问题啊,广告的作用在于宣传,他们要是在网上骂得越欢,博盾在网络上便更是让人耳熟能详,你是明星,你比我更懂有时候这种骂声,反而是一种炒作?” 只要能让人记住这家公司,不管是什么法子,那都是好办法。 就跟某个品牌的椰子汁外包装简单丑陋同理,别的厂商在设计包装时都尽可能地设计得高大上,设计得非常好看,偏偏这个椰子汁不按套路出牌,几十年如一日地保持着同一个包装,几十年前的包装已经与这个讲究小清新、ins风的网络社会格格不入了。 在陈列柜里,它显得特别丑。 然而也正因为它显得特别丑,才让人深刻地记住,并且在看见的时候,能够非常清晰地记起它的品牌。 同理,也会有人因为它的不一样而去接触尝试它,然后,它就成功了。 就如同一些过气明星一样,积极向上的新闻上不了头条,就来一则出轨、家暴等新闻瞬间抬高人气,挂在热搜好几天都下不来。 网络社会,但凡是能够让人记住的方法,不管是正面新闻亦或是负面新闻,都是好方法。 翟思思的想法靳白和靳乔衍纷纷认同,靳乔衍早就见识过翟思思的狡黠与牙尖嘴利,这会儿听着她说,倒是心态平和。 比起扔倪安妮耳环的时候,眼下的翟思思简直不要太好相处。 靳白是头一次看翟思思挺直腰板的模样,大概是先入为主,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站在总裁办公室外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全程被他引导着跌入深渊。 第二次见她的时候,她打扮漂亮,如同一个瓷娃娃般精致,被两个男人调戏得无可奈何。 两次的见面,靳白从她身上除了漂亮,能看到的只是柔弱。 当时他还不明白靳乔衍喜欢翟思思什么,外貌?还是娇柔的模样能够激起大男人的保护欲? 现在看来,是他看得太片面了,翟思思根本就不像他想象中那么柔弱,她的性格就像是弹簧,轻轻压一点没事,能忍就算了,但要是压到了最低激怒了她,她一定会把你弹得高高的,然后落在地上摔成泥。 再加上脑子还算听灵光,一个医生,看事情竟如此透彻,实属难得。 殊不知翟思思的透彻,是因为过早地接触社会,才会知人心懂冷暖。 随后翟思思接下来说的话,更是让靳白觉得她不简单。 她说:“而且……现在要违约的是你,不是我们博盾,只要我们在网络上发布一则解约,说明是你susan闵单方面毁约,不肯拍摄广告,所有的骂名就能得到解决,我们的人气也不会掉,倒是你,任性地和我们博盾毁约,说不拍广告就不拍广告,你让其他合作商怎么想你?出于信任,还会有人找你拍广告吗?你也是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的,我劝你不要做傻事,自己把自己的舞台给拆了,摔得粉身碎骨。” 说到粉身碎骨四个字,翟思思的音调不禁低沉了几分。 反射着天花板灯光的镜片下,靳白的眼骤然睁大。 若说刚才的翟思思是狡猾的狐狸,那么此刻的翟思思便是阴谋深算的老油条,既坏又强势,令人无法拒绝。 视线下意识地瞥向靳乔衍的方向。 对,眼前的翟思思,和靳乔衍身上的气息相似。 靳乔衍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眼中浮现些许的赞许。 翟思思说的,正是他不久前想到的办法。 只是闵静对他有恩,这些话,以他的立场无法说出口,也就没有实行这个方法。 翟思思也算聪明,竟然能和他心里想到一块去了,而且这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再适合不过。 原本还挺气翟思思过河拆桥的闵静,突然就笑了起来。 翟思思脸上的阴沉和威严,一下子就转换成了狐疑,水眸疑惑地盯着她,上下打量着。 闵静笑了会儿,重新坐在沙发上,左臂非常自然地搭在靳乔衍的肩头,道:“哎呀,我算是弄明白了……感情是这么回事啊……” 她的话语说得模棱两可,听得翟思思一头雾水。 靳乔衍却听懂了,闵静这话,是想说难怪他会这么喜欢翟思思吧。 剑眉微挑,脸上的表情不变,与闵静对视一眼,算是回答了。 只是压在肩头上的那只胳膊,怎么都令他浑身不爽。 眼角余光睨了眼翟思思,他生生把这股子不爽劲给压下,猛然起身,对翟思思道:“你东西收拾好了?” 起身的瞬间,借势离开了闵静的亲热。 翟思思微微昂着头,与他四目相对。 他冰冷的嗓音重重地落在心头:“收拾好了就回去,博盾的事你少管!” 他的语气有些重,重得把翟思思心底那细微的期盼,期盼他夸赞她聪明的苗头给压了下去。 鼻尖猛地酸了起来,她吸了吸鼻子,提起保温饭盒道:“对不起,是我多事了!” 说罢,恼羞成怒地离开总裁办公室。 “砰!” 办公室门被她使劲关上,看得出来她是真的生气了。 靳白歪着头,看着她擦肩而过的身影,道:“表哥,你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表嫂也是替公司着想,再说了,她说的办法不是挺有意思的?” 丹凤眼合上,靳乔衍淡淡地说:“送她回去。” 靳白盯着他的侧颜好半晌,没忍住问出口:“表哥,你拼命把她往我身边推,我可以保证对她没有任何想法,难道你就不担心她被你伤害得多了,在我这得到温暖后,就再也不喜欢你了?” 合上的眼皮一颤,办公室内是一片死寂。 第521章 邓翠梅的电话 到最后靳白始终没能得到靳乔衍的答案,离开的时候,靳乔衍笔直的背影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萧条。 靳白忽然就想起一句话来:王者的世界,永远都是孤独的。 以前他一直觉得这句话是无比矫情的,这个信息科技时代,谁又能真正地脱离孤独呢? 但当他看见靳乔衍的时候,他才真正地理解了这句话其中的深意。 苦不能言,痛不能诉,泪不能掉,爱不能抱,思不能提,压力不可卸。 所谓的王者,不过是那个把所有的灾难都咬牙硬抗下来的孤独者。 唯有寄希望于翟思思的人品,希望她不是第二个倪安妮,希望到最后,她还能在原地。 翟思思眼底的酸意在一路小跑上渐渐被风吹散,走出博盾正门,微热的阳光倾洒在身上,身体里的那股子冰凉得以驱散。 夏天快来了。 抬头望着刺目的晴空,她忽而扑哧一笑,也不知是笑靳乔衍,亦或是笑自己。 总之,眼前的一切都突然变得可笑至极。 她好像一直都在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心里是靳乔衍带来的冰凉,身上却是阳光洒下的温暖,渐渐的融化掉心底的寒意后,她才垂下脑袋。 眼睛被刺目的阳光照了许久,脑袋也一直保持向上看的姿势,这会儿突然低下头,眼前骤然一黑,脑袋发晕。 是眼睛受到强光的刺激,一下子适应不了才造成短时间的失明。 同时脖子也是因为一直保持相同的动作,使得脖子以上的部位血液不循环,一瞬间回到原位,血液快速流动使得脑袋发晕。 这一晕,脚上站不稳,踉跄地后退了两步,撞到了什么。 随后右侧胳膊被人轻轻拉了一下,依稀能感觉到那是一堵胸膛。 她反应极大地甩开那只手,猛地转身,睁着眼极力去看是谁。 脑袋本身就有些晕,这会儿动作使力过猛,便站不住了,整个人往后栽去。 那人伸出手臂,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使劲把她往身边拉,另一只手抵在了她的后背。 干净的嗓音:“长得这么漂亮,要是摔毁容了,岂不是太暴殄天物了?” 距离骤然缩短,翟思思这才看清靳白的脸。 两人的动作看似暧丨昧,实际上靳白一直保持着绅士风度,不论是牵着她的手,还是抵在后背的手,都没有半点儿占便宜的意思,五指张开,基本是用指尖在碰她,并不是像一般人那样直接整个巴掌放在她的后背。 靳白的动作使得翟思思恶心不起来,绛唇微抿,她道:“谢谢。” 看她站稳了,靳白将双手收回,道:“表哥让我送你回去,走吧,等会儿该赶上下班高峰期了,我可不想被堵在路上。” 翟思思本想拒绝他,但听后半句,也就没有矫情地推阻,跟在他的后面,上了路旁的一辆车。 靳白先是替她打开后座的门,等她钻进去后,才绕到驾驶座上。 手碰到了门把,与此同时镜片下的眼睛抬起,望着博盾高层办公楼层,看见了那抹立在落地窗前的身影。 轻笑着耸了耸肩,他打开车门上车,载着翟思思,快速驶离靳乔衍的视线。 靳白的车内放着《my heart will go on》,悠扬的音乐和轻扬的女音流转在车内,翟思思的神经渐渐跟着音乐变得轻扬而祥宁。 他平时是不喜欢听这种情情爱爱的歌的,那样特别矫情,只是看翟思思心情不好,在靳乔衍那碰了一鼻子的灰,这才选了首耳熟能详的歌曲,也不知翟思思爱不爱听。 车子开到一个红绿灯路口停下,等待的时间较长,靳白拉上手刹,看着后视镜里望着窗外出神的人问:“表嫂,你还好吗?” 翟思思回过头来,那一瞬间靳白好似看见她的眼被泪水模糊了。 然而只是一瞬间,她的双眸便恢复如常清澈,声音平静地说:“我没事。” 也是该习惯靳乔衍的忽冷忽热了。 往往女人说没事,那肯定心里有事,而且还是大事。 靳乔衍的话,连他一个旁人听着都觉得过分了,更遑论翟思思这个当事人? 她好心替博盾想办法解决闵静,靳乔衍倒好,还表现出一副怪她多事的样子,人姑娘心里能好受吗? 虽说靳乔衍对翟思思冷是为了她好,但也不能这么过分,万一是精神脆弱点的姑娘,不得被他逼得抑郁了? 车内安静了好几秒,靳白才说:“表哥最近烦心的事太多了,语气不好你别和他计较。” 翟思思口吻如常:“嗯,我知道。” 不是没见识过靳乔衍冻死人不偿命的一面,这会儿就是心里堵得难受,倒也没有过多的情绪。 也不知她是真知道还是假知道,靳白又说:“还有,刚才闵静已经答应好好配合公司拍摄广告了,你的方法奏效了。” 翟思思心里堵得慌,满脑子都是靳乔衍怪她多事的画面。 不愿意开口,她低声应道:“嗯。” 车内的气氛一度压抑得让人浑身不适,靳白想了想,又夸赞她:“表嫂,你的办法真不错,逼得闵静一点儿拒绝的余地也没有,帮我们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翟思思仍是兴致缺缺,望着车前的红绿灯:“嗯,那就好。” 靳白还想说什么缓和气氛,翟思思斜挎包里传出了手机的铃声,话到嘴边他又咽了下去。 拉开斜挎包,取出手机,是邓翠梅的号码。 接通电话,她问道:“喂,妈,怎么了?” 红绿灯跳转,靳白放下手刹,注意四周车辆,往右转去。 电话里翟思思他妈说了什么他听不见,只知道翟思思自从接了电话以后变得更沉默了。 拐了弯后驶出一百余米,一直沉默不言的翟思思突然道:“去警局,靳白,能不能马上载我去警局?” 通过后视镜看了眼翟思思,只见刚才面无表情的人,这时更是脸色煞白得如同纸片人一样,刚恢复清澈的眸子内尽是焦急。 暗道这是出了什么大事? 没多说废话,看了眼左侧后视镜后,靳白马上变换车道,在下一个路口掉头,立刻向警察局方向飞驰而去。 第522章 请靳白帮忙 邓翠梅在警察局门口盼长了脖子,在等了将近半个小时之后,总算看见了翟思思的身影。 翟思思右脚刚下地,她立刻就冲了上去,拽着翟思思的胳膊往下带。 “妈,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怎么会被抓到局子里了?” 翟思思被邓翠梅连拉带拽地拽着跑上几层阶梯,站在警局门口,翟思思顿住脚步,问道。 靳白从驾驶座上下来,刚摁下安全锁,就听见了她说话的声音。 明明? 他记得靳乔衍给他的资料上,翟思思有个小三两岁的弟弟,好像叫……翟明明来着? 她口中的明明,是翟明明? 抬头望着警察局的几个漆金大字,靳白不禁皱起眉头。 翟明明怎么还被捕了?这件事和靳言有没有关系? 邓翠梅一路赶过来满脑子全想着翟明明的事,越想这心里头便越不安,想得越多,眼泪便止不住地往下掉。 翟明明还有几个月就毕业了,现在要是出了任何差池,他的毕业证就别想要了,跟着她这个妈妈吃了小半辈子的苦,好不容易盼到大学毕业,能够进入新的、好的生活,谁知道突然就祸从天降。 心里头这么想,邓翠梅嗓子都要哭哑了。 啜泣了好几下,邓翠梅这才声音沙哑地说:“明明他……我刚刚在家给你外婆洗澡,突、突然有电话打给我,说是警察局的人……” 她哭得正厉害,说话都困难:“那个人说,明明打架斗殴被逮捕了,我一开始还不信……以为是诈骗电话就给挂了,后来给你外婆洗完澡,我就打电话给他……但是他一直没听电话,我放心不下,跑到他工作室一看……” 话说到这,邓翠梅的眼泪抖擞的更是汹涌了,脑袋往下低,整个肩膀都在颤抖。 靳白站在阶梯下,一直听着邓翠梅的话。 他也记得资料上写到过翟明明曾经非法囚禁徐彬立的事,这个小子,是个性格冲动一根筋,做事只管当时爽快不顾后果的人,同时也是一个极度保护姐姐的弟弟。 有这种做事不顾后果的弟弟,翟思思的麻烦只会接二连三地来。 翟思思掏出纸巾擦拭着邓翠梅脸上的泪水,道:“妈,你先别哭,先告诉我是什么情况,不然我也帮不了明明。” 邓翠梅将纸巾拿了过去,低着头擦拭泪水。 嘴上道:“我赶到工作室后……里面的画架全打烂了,颜料盒都碎了一地……地上什么颜色都有,我也不知道是颜料还是血……我都不敢想了,看到工作室变成那样,马上就给你打电话,思思,你一定要想办法把明明救出来,不管对方要多少钱,咱们都给,你弟弟还有不到两个月就毕业了,要是留了案底,传到学校那边……他毕业证就拿不到了!大学四年好不容易熬到快毕业,可不能让你弟弟的努力全部付之一炬!” 想起工作室狼狈的画面,邓翠梅心底全是担忧。 靳白算是听懂了,翟思思这姑娘的要强不是天生的,而是被逼出来的。 母亲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妇人,不晓得争取什么也不懂,在大城市举步维艰。 弟弟是个性格冲动脾气暴躁的学生,翟思思顾着母亲之余,还得顾上弟弟。 所以为什么要强? 因为不得不强。 轻微地叹了口气,靳白踏上阶梯,走到两人跟前,道:“走吧,进去看看。” 邓翠梅是第一次见他,泪水还在眼底打着转儿,看着翟思思问:“思思,这位是?乔衍没来?” 靳乔衍在易城的地位她很清楚,要把翟明明从警察局里领出来,那必须得靳乔衍出马啊! 上次徐彬立的事,也是靳乔衍摆平的,这次还是得求这个女婿帮帮忙。 翟思思的眼神很快地在靳白脸上扫过,眼底的湖水微微晃了晃,平静地说:“我还顾不上通知乔衍,这是乔衍的表弟,靳白,是靳家人,乔衍的工作忙,要是我们自己能解决,就不让他赶这一趟了。” 她的话倒是令得靳白有些诧异。 在靳乔衍那受到那么多的委屈,自己吃闷亏就算了,在母亲面前也不愿意把心底的委屈说出来,而是打碎牙齿和血吞。 这样的姑娘,坚强得令人心疼。 邓翠梅一听这也是靳家人,赶紧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拽住他的手,道:“靳先生,我儿子就拜托你了!” 她并不知道靳乔衍和靳家的事,还寻思着这也是一家人,也就把他当活菩萨拜了。 手里还捏着擦过眼泪的纸巾,摁在他的手侧,湿漉漉的。 翟思思脸色一变,马上把她的手给扯回来。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手里还带着泪水很脏,连忙抽过翟思思手里头的纸巾,递给他。 手侧仿佛还残留着那股湿漉漉的触感,靳白睨着邓翠梅手里头的纸巾,将举在空中的手垂了下去。 轻声道:“不碍事,走吧。” 邓翠梅脸上大喜,暗道靳家人不愧是大家族,这素养真好! 应了声,仿佛一瞬间就成了靳白的小迷妹,屁颠屁颠地跟在他的身后走进警察局。 翟思思悬着的气也吐了出来,还好靳白没有计较。 正因为他没有计较,令得她不禁对这个靳家人稍微改观了些。 三人走进警察局,一位行色匆匆的小警员正好从他们面前经过,停下脚步,手里头拿着一份文件问道:“你们几个人是来干什么的?” 翟思思开口回答:“我是来保释的。” 小警员又问道:“保释?保释谁?你得去那边做好手续。” 说着他指向右侧方的一个窗口。 翟思思还没走过去,站在一旁的靳白突然说道:“保释翟明明。” 原本当他们是普通人的小警员脸色骤然变了,瞧瞧翟思思,又看看靳白。 靳白的话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力,还不等小警员开口,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人迎了上前。 小警员看女人走过来后,立刻恭敬地喊了声:“队长。” 女队长轻微颔首,小警员畏惧地看了眼靳白,立马拿着文件转身离开。 他以为靳白是靳乔衍,大名鼎鼎的靳大少,不敢动不敢动。 待小警员离开后,女队长这才开口道:“三位,介不介意借一步说话?” 第523章 有人故意设计 女队长带着翟思思等人走进招待室,让人给三位斟上白开水后,另外一个人领着翟明明走了进来。 翟明明身上穿着一件监狱服,下身穿的是平时穿的运动裤,脸上挂了彩,贴了好几块创可贴。 邓翠梅一瞧自家儿子穿着监狱服,眼泪立马就哗啦啦地往下掉。 扑上去拽着翟明明的胳膊,把他整个人三百六十度旋转,非要好好看清楚有没有伤着哪里。 看着母亲哭成这样,翟明明心里就难受,暗自后悔不该冲动。 伸手替邓翠梅擦掉眼泪,他懊悔道:“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这话引得邓翠梅哭得更是厉害了,都哭出了声音。 狠狠的一巴掌拍在他的肩头,瞧着他身上的监狱服,邓翠梅哭道:“你这熊孩子,还知道我会担心?你打人的时候怎么不想着我会担心?现在倒好,给弄进来了,你的前途还要不要了?” 翟明明自知说后悔的话已经亡羊补牢,只得一个劲地道歉,替她一遍又一遍地擦拭掉下来的泪水。 随后抬起头,眼神内充满歉意地看着翟思思。 翟思思带着气儿,瞪了他两眼,仿佛在说“我晚点再和你好好算账!” 转头看着适才领她们进来的女队长,道:“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我弟弟现在是暂时刑事拘留,怎么会穿上了监狱服?” 监狱服是判了刑扔进监狱的罪犯才需要换上的,翟明明是暂时拘留,穿监狱服,是不是不太符合流程? 女队长瞥了眼翟明明身上的衣服,解释道:“靳太太您误会了,这个衣服是我让人找来给他换上的,他先前的那件衣服上面沾了不少的血,也湿了,我们这也没别的衣服,就让人从监狱里弄来一件新的穿上,我让人打电话通知家属的时候,原本是想让你们给他带一件新的衣服过来,没想到你们挂得挺快,后面还不接电话,所以就……” 就变成他们看到的这样了。 邓翠梅脸一红,道:“我以为是诈骗电话……我没想过我儿子会犯事……” 说着眼又红了,抬头看着翟明明问:“怎么衣服上全是血?你是不是伤着哪了?有没有处理好伤口?快,把衣服脱下来让我看看!” 说着就要掀起他的衣摆,这还有个陌生的女人,翟明明脸一红,赶紧压下衣摆道:“妈,我没受伤,真的,我没事!” 女队长开口替他说道:“阿姨,您放心吧,您儿子是真没事,您是不知道,他有多能打,一个人打两个,一个都被他打爆头送进医院了,还有一个轻伤,他除了脸上伤了两道小口子,其他什么事都没有!” 女队长这话是带着些微轻嘲的,现在的年轻人就是爱冲动,三句不和抄起东西就揍,这个比较皮,工作室里的颜料盒和椅子都让他打人身上砸碎了,把人脑壳都开了个洞,自己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这么好的身手,画画真是浪费了。 殊不知翟明明这是从小练出来的身手,家里就他一个男人,再加上农村的孩子都比较皮,三言不合就摁在沙坑里揍,但凡是家里有人被欺负了,他二话不说就提着那人的衣领扔地上,抄起什么砸什么。 后来姐弟俩到了大城市里上学,翟明明就打得更是厉害了,但凡是敢欺负他姐的,就没一个没吃过他拳头的,好在也没出过什么大事,对方也是皮实的孩子,揍过几次,怕了,就不再欺负翟思思,也没告家长老师。 这下倒好,把自己整进警察局里了。 邓翠梅抬手就是一拳,砸在他的胸口,骂道:“你虎,让你虎!小时候就算了,现在长大了出了社会你还是这么虎!现在好了,被弄进来了,我看你要怎么出去!” 闻言翟明明看着翟思思,眼神内尽是乞求和道歉。 靳白默不作声地站在一侧,忽而开口问道:“请问有对方的联系方式吗?我们这边会和对方私了,该赔的一分也不会少,麻烦你们这边把底销了。” 虽同为靳家人,靳白明显比靳乔衍要温文儒雅许多,没有那股子冷酷劲和傲气,话语里尽是客气。 翟思思附和道:“对,我们可以赔偿他们的损失,只要对方答应了,是不是可以销案,保释他回去了?” 女队长瞧了眼招待室门外,关上门说:“一般的流程是这样没错,但是这次……事情有点不太一样。” 靳白问:“什么意思?” 女队长刚想开口,关上不久的门突然被人敲响。 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转身打开门。 不该出现的倪安妮,出现在门口。 她怀里还抱着几个月大的靳衍,小家伙刚睡着,躲在母亲怀里,拽着她的发尾呼呼大睡。 翟思思心中起疑,警惕地看着她走了进来。 翟明明的事,怎么还和她扯上关系了? 女队长见是局长千金,立即低头恭敬道:“倪小姐。” 倪安妮侧目瞧了她一眼:“嗯,这里的事交给我,你出去吧。” 女队长不敢质疑,应了声是,立即走出招待室,顺手把门给关上。 倪安妮抱着孩子走到招待室正中央,坐在椅子上,说:“哎……小家伙沉的,把我的手都给抱酸了。” 翟思思的身体随着她的走进而转动,正面对着她,问:“你来干什么?” 整理好怀中的宝宝后,倪安妮抬起头来,与她四目相对:“翟思思,别这么看着我,我和你才是队友,我以为我们早就化干戈为玉帛了?” 至少在翟明明工作室开张的时候,她们相处得还是挺融洽的不是? 翟思思可没有因为她的三两句话就放松警惕,而是直截了当地问:“刚才女队长的话是什么意思?” 倪安妮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眼睛瞥向翟明明,说:“其实这就是一宗寻衅滋事罪,被打进医院的也就缝了几针,情节并不严重,你们大可以和对方私了销案,但是……” 翟思思睨着她:“但是什么?” 她又看向翟思思,道:“但是不普通的地方就在于,这并不是普通的寻衅滋事,而是有人故意设计的。” 第524章 出自靳言之手 翟思思不明白倪安妮的话是什么意思,直勾勾地盯着她。 倪安妮没有着急着开口,而是看着站在最里侧的男人,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靳齐唯一的亲孙,靳白?” 靳白颔首:“以前在新年见过一面。” 倪安妮连连点头,重新看着翟思思:“乔衍和靳家的情况你不知道?你和他一起?” 靳白抢着说:“是表哥让我过来负责翟明明的事,你有话就直说,这是表哥的意思。” 倪安妮不信,疑惑地看着翟思思。 翟思思沉默片刻,点点头:“嗯。” 算是吧,靳乔衍看上去非常信任靳白,都直接让他取代了强子的工作。 倪安妮有点搞不懂了,叹了口气,道:“算了,你们和靳家的情况我也搞不懂,也顾不上,既然你说是乔衍的意思,那我就说吧,翟明明,你告诉你姐,为什么打架。” 忽然被点到名的翟明明立刻就紧张了起来,看着眼前的邓翠梅,迟疑再三,说:“今天下午有两个小流氓跑到我工作室里,当着我的面嘲讽姐姐,说姐姐是被靳乔衍抛弃的女人,还说……” 话说到一半,他不敢说下去了。 因为他看见邓翠梅睁得圆润的眼,以及又开始颤抖起来的肩膀。 邓翠梅从不喜欢看娱乐八卦,一门心思照顾母亲,靳乔衍和闵静的事,她全然不知。 邓翠梅抓着他的一只手,怒不可遏地问:“明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姐夫抛弃你姐姐?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翟明明的话,翟思思也煞白着脸,睫毛抖了几下,打断两人的对话:“那两个故意上门找茬的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不是靳言的人,就是靳家的人,对吗?” 她不想听翟明明把话说下去,不想让邓翠梅知道细枝末节让她担心,更不希望在倪安妮面前,提起靳乔衍和闵静的事。 不为别的,为的是一口气。 倪安妮是靳乔衍的初恋,在谁面前她也不小在倪安妮面前抬不起头来,那是现任与前任之前的较量,以及尊严。 谁不想比爱人的前任过得体面? 靳白肯定道:“是靳言……不对,是曹丽华的人,靳家不屑和小混混合作。” 靳家怎么着也算是名门大户,声誉和脸面很重要,自是不会和小混混这种他们眼中“低阶层”的人接触,更不可能指使他们做事,那样会降低身价。 曹丽华则不同,曹丽华的前夫是走私军火商,底下带领的清一色地痞瘪三,曹丽华接触的人群也是地痞瘪三,那两个特意跑到工作室挑起翟明明怒火的人,只能是曹丽华。 倪安妮浮现一丝惊喜:“不错,正是曹丽华。” 没想到翟思思脑子灵光得很,翟明明只是把事情的经过说一遍,她就能猜出来,难怪…… 难怪之前那么多次和翟思思作对她都占不着便宜。 她接着又道:“靳言那边对我爸施压,不允许任何人保释翟明明,他的背后是整个靳家,所以……很抱歉,今天我不能让你们把翟明明带走。” 一边是博顿总裁靳乔衍,一边是整个靳家以及军火商的遗孀,两边都是得罪不得的人物。 这不,翟明明刚收入拘留室,她爸立刻脚底抹油,找了件出差的事,收拾东西跑得飞快,把这个烂摊子留给警察局里的小警员。 倪安妮是知道内幕,怕翟思思被瞒在鼓里,这才跑一趟。 毕竟,翟思思与她有恩,她于翟思思,是亏欠。 也是翟思思,让她抛弃掉过往那副尖酸刻薄的嘴脸,活出了更轻松更美好的姿态。 现在的自己,虽称不上高贵,但过得很轻松,一人,一孩子,还有个勉强有些温暖的家,她已经很满足了。 邓翠梅的注意力果然被这话题吸引了过去,没再追问翟明明。 转头看着倪安妮,她问道:“什么叫整个靳家?靳乔衍不是靳家的人吗?为什么靳家人要对我儿子下手?不能保释,难道不能销案了?这可不行!要是不能销案,我儿子的前程可就没了!” 具体的情况倪安妮没空和邓翠梅慢慢解释,她对翟思思道:“人我们是不可能擅自给你放的,你还是回去和乔衍商量好,和靳言谈妥了,靳言自然会打电话过来让我们放人,我们倪家只是小小的警察局局长家,你们靳家的事,我爸掺和不了。” 邓翠梅闻言松开翟明明的手,跑到翟思思面前。 泪眼婆娑地看着翟思思,她带着哀求的口吻道:“思思,你可不能看着你弟弟的前途就这么毁了,妈这一辈子碌碌无为,也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事,今天就算妈求你,一定要替你弟弟销案,还有一个多月就能拿到毕业证了,这一个多月千万不能出岔子,拿了毕业证以后,他要是再浑,咱都不理他!” 翟思思望着邓翠梅恳求自己,眼底涌现复杂的神色。 她知道靳言在玩什么,这是对她上一次逃跑的报复。 眼看着翟明明就要毕业了,偏偏挑这个时间找茬。 迟疑片刻,她看向靳白:“靳白,麻烦你送我妈回去。” 靳白问道:“那你呢?” 他的任务,可不是负责保护邓翠梅。 水眸翻滚着浪花,她咬了咬牙根道:“我去找靳言。” 想起那次在靳言车子里发生的事她便一阵后怕,这一次必须带上强子。 靳白拦在她的面前,说:“你要不先给表哥打个电话商量一下,翟明明现在只是暂时刑拘,判刑也得好几天,不差这一时。” 翟思思想起离开博盾前靳乔衍那番冰冷的话语,伸手推开靳白:“不用了,我自己能解决。” 是怄气,也是不想麻烦他。 他现在,是和闵静在一起吧? 别又让她成为搞砸广告的罪人。 倪安妮抱着孩子起身道:“翟思思,我和你去。” 看在她是孩子母亲的份上,靳言总不会太为难她。 翟思思不容置疑地拒绝:“你还带着孩子,就不怕到了靳言的地盘,他直接把孩子给抢了?” “我……但是你一个人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银灰色眼镜下的双眸划过一抹赞许,为翟思思的勇气。 靳白道:“我陪你去。” 第525章 另一个靳家 靳白发现,翟思思特别喜欢看车窗外的景色,而且她还特别钟爱后座,原本对于靳乔衍的命令送她回家并没有什么异样感,这会儿她往后座坐多了,弄得他好像转职当司机了似的。 好歹,他还是个连锁集团的市场运营总监? 正当他想要开口提出这件事,后座的翟思思突然问道:“什么情况?” 靳白疑惑地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发现她一直在看右前方的位置。 狐疑地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博盾正门口,聚集了好几十口人,拿着牌子大声拉扯地喊着什么。 什么时候闹事不好,非得这个时候。 靳白当即果断变换车道,左转从另一条路往靳家驶去。 翟思思哎了声,回头望着渐渐消失在视线的博盾安保,有些生气地问:“靳白,你这是什么意思?公司门口有人闹事,你开车走人?” 靳乔衍那么信任他,他就一点儿也不管公司的事? 靳白听出了她话语里的愠怒,道:“我的职衔是市场运营总监,不是保安,另外,我今天的职责是负责安全护送你。” 他要是停车下去管,翟思思能好好呆在车上? 要是翟思思受到了伤害,靳乔衍非和他翻脸不可。 翟思思沉默片刻,语气从急切转换成平静。 问道:“所以你是知道他们在闹什么了?” 靳白心中一万个问号,就因为他表现得非常淡定,所以她认定他是知道些什么? 虽然他的确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翟思思这脑子转得是不是太快了?突然问这么一个问题,他要如何作答? 看靳白不肯开口,翟思思换了个方式去问:“这些闹事的人,是不是也是曹丽华的人?” 靳白:“……” 翟思思又追问:“所以乔衍和闵静最近走得近,是因为曹丽华在背后做手脚了?” “……” “你们到底在计划什么?” 接二连三的追问,靳白怕说错话,赶紧打断她:“呃……公司的事,你还是去问表哥吧,我也刚来不久,很多事我都还不清楚。” 靳乔衍的事,他还是少说为妙。 翟思思看他明明知道内幕却不肯说,当即把手压在门把上,解开安全锁道:“你不说我就跳车,自己回去弄明白!” 靳白一向是个温文儒雅的书生,翟思思的威胁令这个二十几年来从来不说脏话的乖孩子,在心底骂了句操。 翟思思这姑娘是不是太有个性点了?还威胁他? 大脑快速运转,他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说:“那你跳吧,到时候表哥认为是我故意害你致死,和靳家闹得更僵,你觉得是对他不利还是对我不利?” 果不其然,一提到靳乔衍的安危利益,翟思思当即就把手收了回去。 靳白甚至都能感觉到一双锐利的视线,正在后座狠狠地剜着自己的脑勺。 他都怀疑翟思思手里要是有手术刀,就直接扑上来给他开天灵盖。 身后的人带着怒气死盯着他,他尴尬地咳了两声,道:“你也别怪我,那里好几十个人,都是一些不讲理的野蛮人,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下车只会添乱,每个集团都有集团的安保系统,要是什么都需要你管,要保安做什么?” 说罢,还自以为帅地戳了戳脑袋:“咱们这些高层,是动脑活的。” 翟思思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倒是不吭声了,也不瞧车窗外的景色,两眼一闭,像是眼不见心不烦。 靳白带她去的地方并不是一年前靳乔衍带她回的靳家,而是靳齐名下的房产,易南山的另一个区域。 为了统一协调性,易南山的别墅外貌设计大同小异,每一幢别墅外墙与结构几乎一致,靳白说到了的时候,她有那么一瞬间以为时间倒流了。 坐在后座望向车外的景色,熟悉的雕花镂空铁门,熟悉的鹅黄色外墙,熟悉的落地窗。 愣了会儿神,直到车子熄了火,她才听见靳白说:“怎么?现在打退堂鼓还来得及。” 浓密的睫毛颤抖了几下,翟思思解开安全带,有些轻微的叹息:“走吧。” 没有打退堂鼓,只是想起在靳家与靳乔衍那些日子罢了。 那时候两人虽称不上水火不容,但也是井水不犯河水,除了在靳家以外,基本上都是各过各的生活。 回头看看,她也不知怎么就喜欢上靳乔衍了,并且在时间的冲洗下,这份喜欢越发的纯粹、简单。 就是想和他在一起,哪怕委屈自己,只要还能忍,她都不想轻易放过这段感情。 心里头只剩下了这样单纯的愿望。 但是,有时候真的好累啊。 常言道女人都是矛盾且复杂的动物,如今她是真切地体会到了。 当靳白从驾驶座下来的时候,黑色的雕花镂空铁门缓缓打开,一位管家模样的男人站在门侧,恭敬道:“大少爷回来了。” 大少爷? 翟思思心中起疑,望向靳白。 这里是靳白的家? 靳白点了点头,不等翟思思掉头走人,他开口问管家:“靳言回来了吗?” 管家点头道:“回来了,在温泉池里。” 靳白嗯了声,将车钥匙抛给管家,率先迈步踏进大门。 翟思思抬头打量着别墅整体外貌,随后紧跟着靳白的脚步。 靳言搬到靳白家里住了? 也是,靳远的那个靳家,早已不复存在。 靳言如今和靳家联手对付靳乔衍,和靳齐住在一起,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靳齐的家和靳远的家在结构上又有些不同,冬有温泉夏有泳池,显然靳齐比靳远更会享受生活。 泳池在入室花园内,而温泉则在别墅后方,靳白带着翟思思从小径走,绕过别墅走出几步,便看见一个足足有半个篮球场大的温泉池。 简直奢侈到令人发指。 温度还不算太高,气候有些微凉,是穿一件长袖正好的时节,这时泡温泉,是最舒服的。 靳言赤着上身靠在温泉池旁边,温泉池的中央,曹丽华正在其中,双手掬水冲着胸前。 白雾袅袅上升,看着两个好不惬意的夫妻,想起穿着监狱服还待在拘留所等候保释的弟弟,翟思思顿时火冒三丈。 第526章 我要你 曹丽华是常年在刀尖上混的人,靳白和翟思思刚靠近温泉池,便敏锐地察觉到了。 猛一抬头,见是翟思思,她脚尖一蹬,朝靠在温泉池边上闭目养神的靳言游去。 在靳言耳侧低声说了什么,只见靳言将靠在温泉边上的脑袋抬起,带着些许的困意,扫向翟思思所在的方向。 他的眼神不似靳乔衍般凌厉,翟思思也就不惧怕他,抬头挺胸与他四目相对。 输什么也不能输气势。 靳言轻笑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视线挪到靳白身上,道:“表哥,你回来的正好,刚才表叔一直嚷嚷着要找你,现在应该陪着表叔公在书房,你要不先过去?” 靳白不放心地看了翟思思两眼,后者对于靳言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对他没有任何的依赖,哪怕面对的是靳言,她也没想过要靠他得以解决。 她对靳白还是心存芥蒂,毕竟他是靳启明的儿子。 父亲不能晾着,靳白睨了眼翟思思,低声说:“小心点,我马上回来。” 听了他的话,翟思思也没看他一眼,径直迈开脚步,朝靳言的方向走去。 看着她倔强的背影,靳白蹙了蹙眉头,暂且不管她的事,转身朝别墅走去。 靳言不是傻子,这里好歹是他家,看在他爷爷的辈分上,靳言也不敢在这里乱来。 翟思思一路沿着温泉池边缘,走到靳言身后的岸上。 曹丽华窝进了靳言的怀中,指尖在他身上点动着,媚眼如丝地上抬,示意他往上看。 大手压在曹丽华棉柔的地方,还动了动,脑袋再次往后仰,望着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翟思思。 翟思思大有睥睨天下的高傲,站在他脑勺后方,表情平静地问:“说吧,条件是什么?” 靳言一脸的茫然:“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张和靳乔衍相仿的脸上,挂着的是虚伪的茫然,甚至还掺杂着一丝嚣张的气焰。 明明是同样好看的脸,在靳言身上横竖看着都欠揍。 有求于人,翟思思沉住气,道:“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弟弟?还是说你要多少钱,只要我能给,我一定给你。” 靳言嗜钱如命,一直以来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钱。 只要他提出一个合理的数额,她就是借,也一定会借到。 若是不能救出翟明明,在法庭上终审裁定的时候,邓翠梅一定会当场晕过去。 靳言盯着她小巧精致的脸蛋好半晌,才道:“翟思思,现在是你有求于我,用这种君临天下的口吻和态度,就不怕我让你弟弟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话中之意,便是承认了翟明明深陷囫囵,是他设计而为。 翟思思在心底啐了声,暗骂他是卑鄙小人,却不得不在他的婬威下屈服,乖乖收起身上的锋芒,蹲下身问:“你想要……” “什么”二字还没问出口,突然胳膊传来一股拉力,她脸上大骇,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拽到了温泉池里。 猝不及防地被人拽进池里,来不及反应,温暖的池水瞬间从她的口鼻往喉腔里钻去,池水呛的她的喉头一阵刺痛。 整个身体全部包裹在水里,右胳膊被靳言紧紧拽着。 脚上刚使上劲想要往水面蹬,胳膊上再次传来一阵拉力,把她拉着往上提。 在水中抓不到任何可以借力的物体,她只能如同一个洋娃娃般,被靳言拽得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再加上从掉进水里到被靳言往回拽不过是一秒多的事情,她完全是来不及做反应,就被他圈进了怀里。 脑袋露出水面,喉头的刺痛感在出水的那一刻加剧,再加上鼻腔里还有一些水,难受得她连连咳嗽,完全没有时间去反抗。 咳得她的眼泪都往下掉,这才觉得好一些。 在将她往上提的时候,靳言的右手顺势揽住了她的腰,后背将她的胳膊给固定在肩膀与温泉池壁中间,让她动弹不得。 左手早已松开了曹丽华,在翟思思浮出水面的那一刻,抓住了她的左手,让她双手都无法作出抵抗的动作。 他是坐在温泉池的台阶上,这么一提,直接把她带到腿上坐着,两人的姿势暧|昧之极。 翟思思咳了好几下才觉得嗓子眼好受了些,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靳言,两手动弹不得,脚上使劲想要踹开他,奈何水中阻力太大,不管她怎么使劲,砸在他身上的,不过是轻和棉柔的触感。 靳言睨着怀里头的翟思思,经过温泉水的冲刷,本就素颜的面容没有任何改变,反倒是因为恼羞成怒,两颊染上了一团红晕。 头发湿漉漉地垂在身后,露出光洁的额头,气质顿时就打开了。 再加上她穿着的是白衬衫,经温泉水打湿后,内里的工字背心显露了出来。 靳言脑海里当时就蹦出一个形容词:仙女下凡。 原来董永碰到七仙女的那一刻,内心感受是如此剧烈。 剧烈到他恨不得马上把翟思思就地正法。 靳乔衍的眼光真是不错,翟思思不仅是个贤内助,更是能往男人脸上贴金的宝贝! 翟思思当真是连头发丝都感觉到羞辱感,动了几下胳膊,怒骂道:“靳言,你放开我!” 曹丽华还待在靳言的身旁,见自己丈夫抱住了第二个女人,她一点儿也不动怒,侧身往靳言唇上啄了一下,起身爬上岸边。 她泡得有些热了,坐在不远处的岸上喝着橙汁,如同局外人般,看着靳言和翟思思的好戏。 要是靳言当着她的面,在这露天之下将翟思思就地正法,无异于把翟思思所有的骨气和尊严都给打碎,让翟思思这辈子再也抬不起头来。 而作为翟思思的丈夫,靳乔衍又会是什么心态? 大红色的唇瓣轻笑着裂开一条缝,露出洁白的牙齿。 和靳乔衍的战争,是越来越好玩了。 靳言看着怀里头明明使不上劲却还是倔强着要挣扎逃脱的翟思思,捏着她柔若无骨的手腕,道:“你不是问我要怎么样才能放过你弟弟么?怎么,现在又反悔了?” 翟思思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水灵灵的眸子带着凌厉的光芒,直直与他四目相对。 他说:“我要你。” 第527章 准表嫂 靳言的眼睛里仿佛写满了需求,看得翟思思不免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手握着她纤细的腰肢,他道:“上一次让你跑了,现在你自动送上门来,我看你还能怎么跑?想要救你弟弟,让他顺利毕业很简单,现在,马上讨好我,只要我满足了,立刻打电话过去,替你弟弟销案,要是不做……” 他停顿片刻,无畏地说:“就没人能帮你救他,翟思思,我和靳乔衍长得相似,你就当我是他,怎么舒服怎么来,你也不是第一次了,别整得跟大家闺秀似的,这种事是双方都能高兴的事,跟谁做不都一样?舒服完了还能救你弟弟,何乐而不为?” 就像他和曹丽华,见面第一次就直接做了,痛痛快快的,多干净利落? 美眸直瞪,肢体上的接触令得翟思思一阵阵反胃。 盯着靳言,她往他的脸上呸道:“滚,你让我感到恶心!” 靳言抽出左手擦了把脸,上面湿漉漉的。 倒也不动怒,翟思思越是反抗,越是不易得到,他便越是感到兴趣。 猛地起身,将翟思思反摁在台阶上,他一挑眉,说:“恶心?你和靳乔衍同床共枕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他恶心?他背着你不知道和闵静做过多少次,你抱着他的时候,怎么就不说恶心?” 靳乔衍和闵静的事最近当真是刺激得她快要神经虚弱,靳言的直接挑明令她气得花容失色:“你给我闭嘴!靳言,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你非得针对我?” 靳言轻笑道:“怎么,我只是随便说说你就接受不了了?要是让你亲自捉奸在床,你不是得疯掉?” 被摁在台阶上的人儿眸子里尽是恼怒,恨不能将他撕成两半。 看见美人儿当真是动怒了,靳言一耸肩,道:“得,你不喜欢,我们就不说靳乔衍的事,说我们的事,你不是问我你哪里得罪我了吗?我告诉你,你哪里都没得罪我,要怪,只能怪你是靳乔衍的人。” 仰视着上方的靳言,翟思思忽而就想起了倪安妮的面容来。 看出了她眼底的出神,靳言悄然靠近了几分,脸颊停留在她上方仅一个拳头的距离。 他说:“靳乔衍的东西,我都要得到,不管是以前的倪安妮,还是现在的你,还有博盾,只要是他的所有物,我统统都要抢过来,靳大少?我呸,他不配拥有任何东西!” 说着,伸手就要去拉扯她的衣领,翟思思经不住一声尖叫,与此同时身旁响起一张极为不悦的男音:“靳言,你在我家想干什么?!” 靳言伸出去的手垂在了空中,抬头看着岸上的靳白,同样不悦地皱起眉头。 收回胳膊,他站在水里:“靳白,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曹丽华也站了起来,身上裹着洁白的浴巾,站在靳白身后道:“靳白,怎么,你想保护靳乔衍的人?你是想与我们为敌吗?” 靳白一点儿也不惧怕这两个人,趁着靳言站在水中的空档,搭了把手把翟思思从温泉池里拉了起来。 翟思思也顾不得靳白是什么居心,站在他的身侧,抓住他的胳膊,以他为保护盾,警惕地看着靳言。 只听得靳白道:“我不管她是谁的人,反正以后,她是我的人。” 靳言脸上那抹些微的玩味敛去,继而神色凝重地看着靳白:“靳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翟思思被震慑住了,挂在靳白胳膊上的手连忙收了回去。 难不成靳白是第二个靳言? 胳膊处的衣袖被翟思思抓得留下了水印,温暖的水渍逐渐被春风吹冷。 望了眼衣袖上的水印,随后他抬头看着翟思思,认真地说:“我不管你们和靳乔衍怎么斗,但是谁敢动思思分毫,别怪我把船给打翻!她是我的人。” 他眼镜下的认真令得翟思思后退了两步,朱唇微张,难以接受。 当即空气沉默起来,过了好一会儿,靳言吹了声口哨,揶揄道:“我说表哥怎么一直没有女朋友,原来是喜欢翟思思这款小辣椒,挺好,眼光不错,既然你看上了她,行,等和靳乔衍的斗争完了以后,我把她给绑你床上去又如何?” 靳白背对着靳言,听着他嘴里吐出来又脏又污的话,不屑地说:“我的事轮不着你管,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好,除了思思和她家人以外,其他随便你们。” 他说得那叫一个情深意切,让靳言不得不信这是小硕士情窦初开。 靳白是有钱人家的一股清流,从不泡酒吧,也不撩妹子,二十几岁仍旧是孤身一人,从未听说他和哪个女人有过亲近的接触,靳家一度认为这孩子是念书把脑壳给念傻了,但他却比谁都精明,不似傻子,后来还以为他是个gay。 如今看来,人不仅脑子好得很,还特别自律干净。 靳言从水里走了出来,勾过靳白的肩头,道:“既然是表哥看中的人,那我肯定不碰,倒是表哥你,喜欢这么一个小辣椒,有你好受的。” 靳白不喜欢靳言这种专门夺人所爱的小人,肩膀一抖,把靳言的胳膊甩开,丝毫不掩饰心里的嫌弃。 靳言也不动怒,往后还需要靳家的关系铺路,现在还不是和靳白翻脸的时候。 睨着在春风中隐隐发抖的翟思思,转头看着曹丽华,用命令的口吻道:“丽华,还站在哪里干什么?还不快带准表嫂去换一件衣服?把你前几天买的新衣服拿给她换上,别冻着我们准表嫂了。” 靳言口中左一句准表嫂,右一句还是准表嫂,听得翟思思心底膈应。 曹丽华冷哼了声,酸酸地说:“准表嫂,请吧。” 翟思思脚步未动,自动忽略他们口中的准表嫂,直盯着靳言问:“现在可以放过我弟弟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靳白也看向了他。 见两人都盯着自己,靳言想了会,道:“放人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翟思思美眸微瞪,当着靳白的面,他还有条件? 靳言摆手道:“准表嫂,别这么看我,我要是就这么收手,别人还以为我是怕了他靳乔衍,我的条件很简单,那两个伤员的医药费和酬劳,你让靳乔衍亲自开一张支票给我,他肯低这个头,我就放人。” 支票一开,代表着靳乔衍对靳言低头。 靳乔衍骨子里的傲气比翟思思更盛,对方还是靳言,要他低这个头? 怎么可能! 第528章 哥哥 “这套你应该合适。” 曹丽华打开衣柜,将昨天刚买的一条牛仔裤和卫衣取出来,装在购物袋里,递给翟思思。 外貌相似的别墅内里大有不同,靳齐是老两辈的人,因此家里头的装潢是非常复古的中国风,古色古香的木衣柜,散发着隐隐香味的檀香木床,踏入大门的时候,给人一种穿越感。 好似下一秒,就会有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迎面上前,喊着“参见格格”。 曹丽华和靳言的房间在二楼第一间,是一间客卧。 接过曹丽华手中的购物袋,翟思思问:“在哪换?” 曹丽华手指指向床边的屏风,道:“入门的地方就是浴室。” 按理来说翟思思该说一句谢,但对方是曹丽华,她只是应了声嗯。 提着购物袋往屏风走去,经过床尾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扫了眼放在床上的笔记本电脑。 笔记本电脑上显示着一个网页,整个网页几乎大片的黑色,白色仅仅是在文字上以及板块上充当分割的角色。 她瞧了眼左上角的图标,除去装饰以外,图标中央好似写着bw。 bw?是一个什么网站? 曹丽华看她侧目望向床上,立即三步做两来到床前,迅速把笔记本电脑合上盖。 这个靳言,总是爱设置不自动黑屏。 脸上是处变不惊的假笑,道:“怎么?找不着路了?” 这一动作分明有鬼,翟思思暗自记下了图标的模样,虚伪地朝她笑了笑,抬脚朝浴室走去。 靳白一直站在门外等她,见她换好衣服出来后,非常自然地伸出手,欲要接她手中的购物袋。 想起温泉池旁靳白说过的话,翟思思下意识地将购物袋往旁边提,躲开了他的手。 这样一来,晾在空中的手就有些尴尬了。 曹丽华尾随着翟思思身后走出来,不偏不倚看见了这一幕。 话语里是明目张胆的戏谑:“靳言说过这个小辣椒可不是谁都能吃的,表哥,你要是想处个对象,我身边长得比她漂亮的女人多得是,你犯不着在她这碰钉子。” 靳白也不动怒,带着些许强迫的意味,一把夺过翟思思手上的购物袋。 视线穿过翟思思的肩膀,面无表情地看着曹丽华:“有你这面镜子在,你身边的女人谁敢碰?” 一时间两人莫名就杠上了。 因为靳白突如其来的告白,翟思思原本心里烦躁得很,这会儿他说的话,险些没让翟思思笑出声来。 这拐弯抹角骂人的本领倒是挺厉害的。 曹丽华被气得脸都歪了,咬了咬牙,冷哼了声:“狗咬吕洞宾。” 靳白同样冷哼了声,提着购物袋转身朝楼下走。 车子驶出靳家,耳根清净下来后,翟思思想起靳言提出的要求,心中又开始烦躁起来。 要靳乔衍低头,向靳言认输,恐怕比杀了他还难。 可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翟明明被送进监狱,即将到手的大好前程就这么葬送了。 他才刚在网络上有人气,画的画作也越来越值钱。 他好不容易凭借一己之力才走到今天,要是坐了牢,再出来,就不会有人记得他了。 车子驶进小区,直接停在了电梯前。 “谢谢。” 翟思思看也没看靳白一眼,打开车门就下车。 “等等。” 她刚走出两步,靳白也跟着打开车门,站在车子旁边喊住了她的步伐。 她背对着他,秀眉紧蹙,双手揣在卫衣的兜里悄然握拳。 靳白要是敢像靳言那样对她动手动脚,她就是拼了命也会让他断子绝孙。 脚步声由远至近,她整个后背都绷直了,在脚步声停下来的同时快速转过身,往后退了半步,紧握在兜里的拳头抬起,直接朝靳白的面门挥去。 “嗯?” 拳头刚刚挥出,手腕上便多了一个购物袋。 靳白将她的手压下,眼中充满了好笑。 瞧着她满脸紧张的模样,还真以为他和靳言是一种货色? “扑哧……表嫂,你至于吗?看你这表情,我又不是采花大盗!” 盯着手腕上的购物袋,翟思思看他笑得捧着肚子,尴尬地别过头,咳了两声道:“但你是采花大盗的表哥。” 采花大盗,用这个词形容靳言,简直不能再合适了。 靳白笑得眼镜都往下掉,伸出食指推了推镜框,说:“我是采花大盗他表哥,那你老公他还是采花大盗他哥,你也得防着?” 他这番话,惹来翟思思一记白眼。 靳白看着她又羞又恼的模样,暗道一个姑娘家家的表情还挺丰富。 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他轻笑道:“表嫂,别这么看着我,你放心,我对你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我是正人君子,像表哥那样的正人君子,我只会争取我喜欢的,从来就不用暴力。” 翟思思很是怀疑地打量他几眼,眼中分明写着“靳家还有正人君子?” 靳白知道她心里头非常膈应靳家和靳言,点点头,抿着唇往后倒退,边退边说:“我要是坏人,表哥也不会把你交给我,表嫂,你就是不相信我,也得相信表哥,好了,你上去吧,我任务完成,功成身退了。” 退回车上,他开着车灯照向电梯,远近灯切换一下闪了翟思思的眼,示意让她赶紧上去。 翟思思对靳白的话显然是不全信的,在等电梯期间,脑袋偶尔警惕地往后瞄了眼,直到电梯抵达,二话不说踏进去,水眸紧盯着那辆车。 坐在驾驶座上的靳白不禁笑出声,摇摇头叹了口气。 哎,这个表嫂,还真不是一般的难搞,警惕性太高了,看谁的眼里都带着“总有刁民想害朕”的神色。 表哥这任务也太艰巨了,想要得到翟思思的信任,都不如得到闵静的人来得简单。 掏出手机,他给靳乔衍发送了一条微信消息,不多时,对方回了一个嗯字。 想起在博盾时翟思思神色黯然离开的样子,靳白带着一丝愤青的情绪,又给靳乔衍发送了一条微信消息:表哥,你的戏是不是有些太过火了?别伤着女人幼小的心灵! 刚发送出去,想了想自己责备的话语怎么看都像是在给翟思思讨个说法。 当即又补充了一条:我一个旁人看着都能闻到她身上那股绝望劲,女人可是用来宠的! 这回,靳乔衍索性就不回复他了。 “嗤,真高冷。” 第529章 靳乔衍出差 回到家翟思思便窝在书房里,抱着笔记本电脑一直在查找关于bw这个网站的资料,不管她怎么搜索,搜出来的都是英国一个音响品牌:bowerswilkins,缩写便是bw。 参照这个音响品牌的域名,翟思思猜想,曹丽华电脑上的bw,会不会也是某个网站域名的缩写? 含b和w开头的英文字母不计其数,要怎么才能猜中那个网站? 随后她又抱着电脑回到卧室,坐在床上试着用纸和笔去画那个网站的图标,笔尖刚碰上纸张,脑袋便是一片空白。 仅看了两秒的图标,能分辨出中间的字母已经很不错了,让她重新去想图标上的细枝末节画出来,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可她总觉得,那个网站一定有什么关于靳言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则曹丽华不会如此紧张。 bw……bw,到底会是什么? 想到最后,她都把扔了好几年不用的英文字典翻出来,看着一大片b和w开头的英文,她越看越蒙了。 这样去瞎猜,无异于大海捞针。 正当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结果的时候,卧室门被推开,靳乔衍走了进来。 一入门就看见翟思思扔了满床的字典、电脑、笔、纸,素来爱干净的靳乔衍不免蹙起了眉头。 声线低沉地道:“你在干什么?” 翟思思满脑子都在想着bw,并没有注意到房门开合的声音,靳乔衍冰冷的嗓音响起时,冷不防地吓了她一跳。 看着他身上的衬衫穿得有些凌乱,领口处的纽扣敞开着,翟思思登时脑海里就自动脑补了他和闵静缠绵的画面。 眼眶微微酸涩,她垂下头,将笔帽盖上,边收拾着纸张边道:“没干什么,我马上收拾干净。” 她知道靳乔衍的洁癖。 “不用了。” 靳乔衍语调冰冷,迈步走向衣柜,从最底层抽出黑色的旅行箱,开始收拾着衣物。 翟思思心一紧,捏着纸张就跳下地,赤脚走到他的身边问道:“靳乔衍,你这是在干什么?” 靳乔衍没有抬头看她,挑了几套最干净整洁的衣物放进行李箱,又配了几套领带袖口胸针,说:“我要出差几天。” 翟思思隐忍的脾气顿时就上来了,张开双臂挡住衣柜,站在他跟前,抬着眼看他:“靳乔衍,你夜不归宿就算了,现在还要搬出去?” 她不相信他嘴里头的出差,一直以来他都不曾出过差,要跑外地的活基本是由费腾去完成,就是去戈城看望老首丨长,每一次,他都会带上她。 这次,他要把她扔在易城? 星眸对上的,是她那双氤氲着怒气的水眸,他似乎隐约能见眼底发红。 心口一滞,那种想要拥抱她的冲动又涌上头。 他索性转过身去,蹲在地上收拾衣物,不看她。 这一次的计划,决不能因为对她心软而失败,这么做,也是为了她好。 合上行李箱,靳乔衍不发一言地抽出拉杆,转身就要朝门外走。 翟思思心一急,捏着粉拳喊道:“等等,我有话要和你说!” 靳乔衍的脚步停了下来,背对着她道:“如果你要说刚才那种没用的情绪,那你可以不用说了。” 翟思思看不见他眼底的荡漾,只觉着这个立在门口的背影,无比陌生。 紧握的粉拳终是失去了所有力气,眼泪悄无声息地滑下。 在靳言那受了屈辱,就想回到这个家、回到靳乔衍的怀抱里索取温暖,没想到靳乔衍给了她更大的屈辱。 她的挽留,原来在他那儿是没用的情绪。 男人啊,一旦不爱了,还真是绝情得令人发指。 就像徐彬立那样。 在这一瞬间,她对这段婚姻,有了一秒想要放弃的念头。 怎么就这么累呢? 迟迟没有听到身后人的嗓音,靳乔衍按捺下要转身看看她的念头,提脚再次往外走。 这一次,她开口了:“你能帮帮我弟弟吗?” 这一次,她服软了,也认输了。 原来想要打完一场战役,需要的不仅是能力,还有决战到底的勇气。 她好像没这份勇气了。 迈开的步伐稍停片刻,靳乔衍说:“他囚禁徐彬立的时候我就说过,不希望有第二次,这一次,与我无关。” 他把他和翟家的关系断的一干二净。 翟思思愣住了,他连一丁点商量的余地都没给她,连提个交换条件的机会也没有,直截了当地说,和他没关系。 是,他是说过再有下一次,他不会再管翟明明。 可她以为,她现在是真正的靳太太,是他真正的妻子,娘家出了事,也许可以帮帮忙? 结果真是让人绝望啊。 听见她在身后冷笑的声音,听见她踉跄地摔在床上瘫坐的声音。 靳乔衍整颗心脏仿若被人掐住了,指甲还深深地抠进他的血肉里。 翟思思疼,他这个故作冷漠的人,更疼。 深吸了口气,一直冰冷的嗓音难压丝丝颤抖:“还有别的事吗?” 翟思思只觉得好冷。 从脚趾到头发缝隙,整个人恍若被灌满了冰渣子,冻得她发麻,模糊了疼痛或麻木。 压在被褥上的手已然没有力气紧握,视线无焦距地落在墙上,她平静地说:“今天我去了靳言家。” 靳乔衍的脑袋稍稍往后方侧了一下,在转到一半的时候,戛然而止。 翟思思也没有看他,水眸没有了温度。 在这之前,她有一肚子的委屈和辛酸,然而现在,她什么也不想说。 直接略过靳言的所作所为以及靳白的话,她心如止水道:“我不知道你最近的转变和他有没有关系,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相信靳白,也不知道博顿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在闹事。” 眼下,这些疑惑,好似一瞬间变得不重要了。 沉吟片刻,她说:“你当我多事也好,多嘴也罢,今天在靳言房间里,我看见他的笔记本电脑上显示一个很奇怪的页面,里面全是英文,黑白色调,网站图标应该是英文字母bg,不知道对你有没有帮助。” 她还跑到靳言的房间里去了?! 上一次在车子里险些被人侮辱,还不长记性?! 星眸骤然缩紧,靳乔衍猛然转身。 翟思思不知何时已经躺在了床上,背对着他。 第530章 医院的流言蜚语 一天,两天,三天,四天…… 今天是靳乔衍出差的第四天,四天里,他没有过一通电话,一则微信。 就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了般。 那夜过后,翟思思把这段婚姻想得异常通透。 握不住的沙,就扬了它。 也正因为想得通透,她想马上和靳乔衍要一个孩子。 在法律上,未满三岁的孩子的抚养权归母亲,往后余生,有靳乔衍最好,没有靳乔衍,像倪安妮那样,带着孩子回到娘家,生活依旧美好。 若真是离了婚,她也不想再和谁有感情接触,两段恋情,她几乎是耗尽全力了。 接下来的日子,她只想好好享受生活。 女人往往如此,在事情发生之前,总是把自己想得异常坚强,当真以为自己就过得去。 不到真正发生的那一刻,谁都无法预料那种痛楚有多疼。 “翟医生,早。” “早。” “翟医生,早上好。” “早上好。” 踏进附属医院,一路上医院的职工纷纷和她打招呼,她用同样的笑脸回应。 今天早上simon临时有事,和她调换了做手术的时间,原本下午才做的手术被提到了早上。 这在科室内是非常常见的情况,有时候还会直接让人代手术。 翟思思提前了些到医院,交代好病患须知事项后,她让病患家属做好准备工作,自己先一步到手术室检查准备情况。 别人检不检查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的手术,不能有半点差池。 刚踏出电梯,就听得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 手术室外没有家属等候,声音是从那道电门后传出来的。 用指纹解锁,电门刚敞开,就看见两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在地上扭打成团,周围站着几个穿着无菌服准备手术的医生,非但没有劝阻,还掏出手机拍摄,脸上挂满了笑容。 翟思思表情一愣,疾言厉色道:“你们在干什么?” 倒在地上的两个护士一并抬起头来,其中一个翟思思不记得叫什么名字,但另外一个…… 她眼神阴沉了几分,道:“莫佳佳,给我起来!” 莫佳佳什么时候长胆子了,竟然还敢跟人打架? 莫佳佳愤然地哼了声,松开另外一个小护士,起身拍了拍衣服。 相比起莫佳佳的坦然,另外一个小护士显得十分恐惧,瞪着眼直盯着翟思思,唯唯诺诺地爬起身来,拍着身上的灰尘,身子一起,视线便不由自主地垂下,不敢再瞧翟思思。 其余医生当即把手机藏在身后,忙转开视线,心虚地不敢看她。 翟思思瞥了眼莫佳佳,继而看着那些个已经在医院里工作好一段日子的医生。 一张嘴,便是怒气:“穿上无菌服,戴上手套就是为了让你们围观斗殴拍视频的?” 几个医生你瞧瞧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敢吭声。 翟思思又道:“今天的事我会告诉院长,该怎么处罚,一个也别想跑!” 说罢,转头睨着莫佳佳:“跟我过来。” 莫佳佳横着眉瞪了眼那个小护士,转身跟她走出手术室。 手术室再往上一层就是天台,两人从安全通道上去。 确认天台没有第三个人后,翟思思凌厉的眼神柔和了些许,看着莫佳佳,问:“说吧,怎么回事?” 刚才理直气壮地打架的那个人,这会儿倒是心虚起来,眼睛不敢瞧翟思思,顾左右而言他:“没什么。” “莫佳佳!” 翟思思突然大声喊道。 吓得莫佳佳一个激灵,当即抬起头与她对视,不敢乱动。 她又说:“你现在长胆子了,都敢和别人打架了?” 以往那个胆小怯懦的莫佳佳哪儿去了? 被翟思思一顿凶,莫佳佳倍感委屈,一下子眼睛就红了,委屈巴巴地说:“不是我要打架,是她嘴巴不干净,在医院里到处跟别人说你……” 话到关键处戛然而止,莫佳佳睁着一双眼睛,直盯着翟思思没继续说下去。 一听事情竟然还和自己有关,水眸闪过狐疑之色,道:“说下去。” 莫佳佳紧咬牙关,却是不敢再说了。 不是惧怕翟思思,而是怕接下来的话,伤害到她。 翟思思沉默片刻,思来想去,开口问:“是不是和乔衍有关?” 最近她能让人嚼舌根的事,大概也就是靳乔衍和闵静好上了吧? 莫佳佳脖子微微前伸,不可置信地问:“你都知道了?” 水眸转了一下,翟思思点点头,故意套莫佳佳的话。 果不其然,心地单纯的莫佳佳看她原来早就知道了,立刻就发出抱怨的声音:“这个靳大少也太不是人了,翟医生你这么好,他居然敢背着你和那种三流明星搞在一起,娱乐圈的水那么脏,也亏他去碰!” 莫佳佳往前走了几步,挽住她的胳膊,眼中写满了心疼。 接着她又说:“医院里的人嘴巴也是太碎了,不管怎么说,这些都是你们的家事,刚才那个护士居然敢拿出来到处说,说你被靳大少抛弃了,还说这几天靳大少出差,就是和闵静去旅游过小日子去了,我当时没忍住,就动手了……” 一早醒来还想好要扬了那把沙的人,这会儿听见莫佳佳带来的消息,却不免心头一震。 明知道靳乔衍这次出差目的不纯,但知道和得知真相是两码事,从旁人口中得到这个消息后,翟思思只觉得一道晴天霹雳劈了下来。 深吸了两口气,胸膛仿若空了。 莫佳佳不是个心细的人,没察觉到翟思思脸上的表情变化,兀自说道:“那个护士也是欠收拾,一天天的在医院里不干正事,不是说这个人的坏话,就是传那个人的绯闻,你们的事经她嘴里添油加醋,都不知道被扭曲成什么样了,再这么传下去还了得?翟医生,你也别和我生气了,你是没听见她说得多难听,我真的是忍不住了,才出手的……” 翟思思整个人放空了,莫佳佳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她全然没听见。 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在这高楼林立的易城里,她一下子就失去了归属感。 看她没反应,莫佳佳晃了晃她的胳膊:“翟医生?” 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翟思思敛了敛眼湖,低下头拿出手机。 邓翠梅。 第531章 翟家的大恩人 看着手机屏幕上邓翠梅的名字,翟思思迟疑了。 以前看见母亲的电话,她是想也不想直接接通,如今翟明明即将面临牢狱之灾,靳乔衍撒手不管,而她这个姐姐,身上肩负着弟弟和母亲的希望,却无能为力。 看着邓翠梅三个字,她的眼底逐渐浮上浑浊。 她很想接听电话,告诉邓翠梅她真的没办法,她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怎么还驮得动翟明明? 难道真要逼着她爬上靳言的床吗? 那还不如杀了她来得痛快。 看翟思思久久没有接听电话,莫佳佳以为她又出了神,拉着她的衣袖,喊道:“翟医生?翟医生?” 浑浊的眸子瞬间回了神,她疑惑地看向莫佳佳,只见莫佳佳指着她的手机道:“手机响了,怎么不听电话?” 咬了咬牙根,她望着手机上绿色的接通按钮,拇指轻缓地移过去,压在接听键上。 还未抬起手指接听,电话铃声骤然停止。 在这一刻,她突然就松了口气。 感觉到轻松了。 莫佳佳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看着她的表情明显地放松了。 然而这放松不到两秒,再次又恢复成一脸的凝重。 手中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水眸映印出来的不是邓翠梅的名字,而是靳白。 看见这个名字,凝重的神色莫名就阴沉了几分。 迟疑片刻,她接听了电话:“喂?” 靳白的声音传出:“我在楼下。” 美眸暗淡,她往前迈出,一直走到围栏前。 伸长脖子往下看,靳白的车就停在医院正门。 翟思思问道:“你来干什么?” 听着字里行间比第一次更警惕的戒备,靳白轻嘲地笑了笑,握着方向盘,摇头道:“表嫂,伯母没给你打电话?” 打是打了,不过她没听而已。 顿了一会儿,她回答道:“我刚才在忙,没听到电话。” 电话那头的靳白说了声难怪,随后又道:“靳言已经替翟明明销案了,刚刚送回家去,我来接你过去。” 翟明明被放出来了? 脸上大喜,翟思思连电话都顾不上挂断,直奔楼下跑去。 莫佳佳不明所以地跟上她的脚步,见她一溜烟钻进了电梯,急忙拉扯着嗓子喊道:“哎,翟医生,你还有手术没做!” 翟思思只想回去看看弟弟,回了句:“你找别的甲乳科医生顶上,我有事。” 说罢直接关上电梯门,心情忐忑又欢喜地离开医院。 不假思索地钻上了靳白的车,她有话要问他,因此这次直接钻进了副驾驶。 靳白看她低着头在系安全带,眉峰微挑,暗道翟思思这是对他少了些防备了?终于愿意坐在这副驾驶上了? 待她系上安全带,他便驱车赶往邓翠梅家。 翟思思抬起头,指甲在食指指腹上揉按了一会儿,偏头问道:“靳言怎么突然愿意放人?” 该不是靳乔衍当真向靳言低头了吧?可昨晚他的态度,完全不像是要理这件事的样子。 靳白脸上浮现一抹洋洋得意的神色,笑道:“我开口,他不敢不敢卖我这个面子。” 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靳言知道靳白喜欢翟思思,自是不会再为难翟思思,免得得罪了靳家。 要是靳家和靳乔衍联合起来对付他,那再来十个曹丽华,也不够他们对付的。 光是一个靳乔衍已经让人头疼了,决不能把盟友给丢了。 故此昨天送了翟思思回家后,靳白一脚踹开靳言的门,靳言只好乖乖一通电话打到警察局,今早办好手续,就送回家去了。 连医药费也不用赔。 听是靳白出手相助,翟思思很是平静地回过视线,动了动嘴唇:“哦……谢谢。” 没有听见预料之中的兴奋,靳白用眼角余光瞥了眼她,咂嘴道:“啧,你这话,我怎么听出了失望的味道?” 一语中的,翟思思脸上是难掩的尴尬。 确实,在得知是靳白帮忙不是靳乔衍出手的时候,翟思思心里头对靳乔衍的幻想破灭了。 明明不希望把自己活成怨妇,但心底里还是忍不住抱怨了句:靳乔衍又怎么顾得上翟明明?他现在和闵静在外地,一定非常快活吧…… 双手交叠在腿上,左手悄然摸着右手无名指上的钻戒,许是被钻戒的冰凉所感染,她心里头一片寂冷。 看她不啃声,摸着指骨处的婚戒,靳白也识趣地闭上了嘴,耸了耸肩。 靳白本是打算送翟思思到邓翠梅家楼下就离开的,但翟思思在关车门之前,对他说:“一起上楼吧。” 邓翠梅一定有很多感激的话要对他说。 面对翟思思的邀约,靳白倍感意外,停好车子后,连忙跟上她的步伐,钻进电梯内。 翟思思就站在楼层按钮前,靳白站在她的身后,盯着那抹消瘦的身子,道:“表嫂,你这是接纳我了吗?” 翟思思摁下楼层按钮,嘴上干脆地回答:“你想多了。” 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靳白无可奈何地轻笑了声。 他开始佩服靳乔衍了,靳乔衍是怎么有这个恒心,一点一点地让她卸下心防的? 家门大大地敞开着,门口处放着一个暗了些的火盆,看来翟明明已经到家了。 弯腰欲要抱起火盆,身后的靳白眼疾手快,赶在她之前把火盆捧了起来。 诧异地望着他,只见银灰色眼镜下的眸子里尽是认真:“女人是用来宠的,不是用来干苦力的,这点小事,让我来。” 他寻思着,这话在小女人心里是非常受用的,他这么说,翟思思会不会觉得他特别帅? 殊不知翟思思表情淡淡,都没多看他一眼,抬脚跨过门槛,直接走了进去。 莫名其妙的,靳白感觉自己碰了一鼻子的灰? 眉峰高高挑起,端着火盆,关上大门,他跟在翟思思的身后进屋。 屋里是一阵吵闹,邓翠梅正牵着翟明明的双手高兴得喜极而泣,嘴上不断念叨着:“总算雨过天晴了,总算出来了。” 听见大门关闭的声音,她回过头来,见翟思思两手空空,靳白则端着火盆,当即拉长了脸,赶紧起身迎上前。 嘴上责备道:“思思,有你这么对大恩人的吗?妈妈小时候教过你的话,你全忘了?” 第532章 靳白救了翟明明 邓翠梅嘴上说着,手里头连忙把火盆给抢了过来,不由辩解地放在翟思思手上。 翟思思险些没被烫到,蹙了蹙眉,瞧着自家妈妈热切地拉着靳白的手领着他往屋内走,暗自怀疑到底谁才是她亲生的。 怎么对靳乔衍也没这么热情? 抿了抿唇,她端着火盆走进浴室浇灭,放在一旁等温度降下来再用塑料袋装起来。 再次回到屋内的时候,外婆已经醒了,在医护人员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坐在太师椅上睁着眼听他们在说话,表情有些懵,显然是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邓翠梅拉着靳白坐在椅子上,不断给他斟茶递水,又是找零食又是找水果放在他面前,那股热情劲翟思思就没见过。 就连今天的主角翟明明也被晾在了一旁,看着自己的母亲,满脸的莫名其妙。 虽然他没有要和靳白抢母亲的意思,但今天的主角和该关心的人,难道不是他吗? 翟思思看着翟明明身上的监狱服着实碍眼,开口道:“明明,你去洗个澡,从头到脚洗干净,把这衣服扔了吧,看着就晦气。” 听着翟思思的话,当妈的这才想起自家儿子来,道:“对对对,你赶紧进去洗干净,这衣服装袋子里,我一会儿出去买菜,顺手扔楼下去,眼不见心不烦!” 她转过头的时候靳白长长地吁了口气,邓翠梅的热情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不过这口气刚放下来,下一秒又被提。 邓翠梅坐在他的身边,拉着他的手又道:“靳先生,这次我儿子能出来,多亏了您帮忙,也麻烦您一大早地在警察局里替我们办手续,要不是您啊,我儿子的前程可就完了……哎……” 翟思思眼中划过一抹诧异,靳白不禁让靳言低头了,还一大早亲自跑到警察局里张罗着办手续,把翟明明送回来,然后再跑去接她? 他做这么多事,难道只是单纯地因为他口中说的“喜欢她”? 这一切本该是靳乔衍这个女婿做的,如今统统由靳白完成,她心底里是说不上的滋味儿。 拉开桌子底下的圆凳,她剥着橙子,吃了一块压下心头的苦味。 不知是橙子的囊没有剥干净还是心里头实在是太过于苦,这橙子吃进肚子里,是越吃越苦了。 看着翟思思兀自吃着水果也不吭声,邓翠梅一把将她手里头吃剩的半个橙子抢了过去。 翟思思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橙子,手里头的橙子突然腾空而起,她哎了声,视线粘附在了橙子上,顺着橙子看到了靳白干净漂亮的手指。 抿了抿唇,她没发出任何异议。 越吃越苦,正好她也不想吃了。 邓翠梅把橙子放在靳白手里头,道:“靳先生,这橙子您吃,思思,妈打小是怎么教你的?赶紧好好招待靳先生!” 翟思思秀眉紧蹙,不悦地扫了眼靳白,拿起另外一个橙子,继续剥了起来。 靳白看着翟思思乖乖地剥起橙子,好奇地问:“阿姨是怎么教表嫂的?” 翟思思一下子剥掉一大块橙子皮,放在桌面,嘴上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这句话,还是邓翠梅从电视里看到的《神雕侠侣》里学回来的,然后一直作为教育孩子的座右铭,让孩子对恩人有求必应。 靳白呢喃地轻声嘀咕了句:“涌泉相报么……” 翟思思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话,连忙抬起头,目光里尽是警告之意,警告他别乱来。 这件事要是靳乔衍解决的,她会对靳乔衍心存感激。 但这件事是靳白解决的……别说感激了,她心里头是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大概是因为靳白是靳齐的孙子,靳启明的儿子,原谅她对他实在是不能提起好感。 更何况这事他也有部分原因,要不是他们靳家和靳言联手,靳言又怎么会突然卷土重来?仅凭靳言和曹丽华的力量想要和靳乔衍抗衡,完全是以卵击石好吗? 警察局之所以不敢轻易放人,当真是怕靳言?不过是害怕靳言背后的靳家罢了。 靳言能够如此狐假虎威,还不是靳家和曹丽华这两只老虎在背后助长他的火焰? 还感激?没用扫帚把靳白扫地出门已经是最大的感激了! 被翟思思这么一瞪,靳白脸上挂着笑,挪开了视线。 邓翠梅指着靳白手里头翟思思吃剩的半个橙子,道:“靳先生,吃啊,咱们家的橙子老甜了,您尝尝!” 邓翠梅是长辈,嘴里一口一句靳先生,一口一个您,听得素来以绅士风度为教育根本的靳白心里一阵别扭。 他连忙打住邓翠梅:“阿姨,您是表哥的丈母娘,我们都是一家人,您喊我靳白就成,这一口一个敬语,靳白受不住。” 说着连忙剥开一片橙子扔进嘴里,一副老实憨厚的模样道:“嗯,真的很甜。” 加上他戴着眼镜看起来格外斯文,邓翠梅对他非常有好感。 深长地叹了口气,她说:“哎……说到你表哥……还一家人,这次他小舅子出了事,他不搭把手就算了,连个人影也没有……我们翟家是上不了台面,但是他……” 邓翠梅字里行间的抱怨无异于往翟思思的心里投了一个大石头,堵得她难受,硌得她心疼。 脸色一变,她带着些不满道:“妈!” 邓翠梅立刻停止抱怨女婿,看着翟思思的脸色,老实地闭上嘴。 母女俩的气氛顿时变僵,靳白打量着两人的脸色,连忙开口:“伯母您别这么说,这次的事还是表哥让我解决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动动嘴就可以解决的问题,表哥看我能解决,就不插手了。” 这话半真半假,确实是靳乔衍让他解决的,不过那是因为靳乔衍不愿意低这个头,没有其他可行的办法,才会让他去对靳言施压。 随后他又说:“而且最近公司发生了很多事,他实在是忙不过来,这不,昨天大晚上的还收拾东西出差去了,这几个月都没能睡上好觉,所以伯母您也别怪他,也别听那么多流言蜚语,有句话说得好,流言止于智者,咱们别听那几个小流氓瞎说,他们就是闲的!” 翟明明擦拭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嘲讽地笑道:“空穴不会来风,他们要是没什么,别人也不会这么说。” 第533章 涌泉相报 翟明明的话刚说完,靳白和邓翠梅便不约而同地往翟思思看去。 翟思思的表情看不出心情好坏,但靳白看出了她握着橙子隐约颤抖的手。 她什么也没说,将橙子剥开两半,放下一半,拿着另一半走到外婆身边坐下,问着医护人员能不能吃。 医护人员道:“可以吃半个,不能吃多,老人家胃口小,吃多了晚些就吃不下饭了。” 翟思思应了声好,便喂外婆吃橙子。 老人家眼睛里再也无法清澈了,有些浑浊的眼带着笑意,看着翟思思,张嘴吃完一瓣又一瓣。 邓翠梅听着翟明明的话,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哎……明明的话说得对,别人也不会没事把他们俩扯到一块,要不是他们做了什么,别人怎么会说?思思,你这孩子也别太老实了,多留点心眼不坏事,要是还能过就过着吧,要实在不行,也别委屈了自己,回家来,咱不稀罕那大富大贵的生活,自己过得开心、快乐就好。” 翟明明坐了下来,嘴里愤然道:“开心?快乐?我看他靳乔衍倒是挺开心挺快乐!和闵静在温柔乡里醉生梦死,哪还记得家里有个老婆?哪还记得我姐?他……” 翟明明越说是越来气,起初看这靳乔衍还挺好的一个男人,他和邓翠梅还庆幸着翟思思终于嫁了一个好男人,不仅对她好,还有大把的钱,往后不用再为柴米油盐发愁,日子无忧。 怎么这日子过着过着,人就变了? 变成第二个徐彬立。 随着情绪的波动起伏,翟明明的话是越说越激动,靳白看翟思思的眉头越皱越深,当即打断他:“好了,别说了!” 靳白的话语有些重,但恰到好处地打断了翟明明,并令得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翟思思还坐在这,当着她的面说靳乔衍和第二个女人,无异于亲手把一把把匕首扎进她的心窝里。 几人齐刷刷地看向她,只见她一脸平静地喂着老人家吃橙子,还特别细心地抽出纸巾给老人家擦拭唇瓣,仿若自动生成了一道屏障,把他们的话统统隔绝掉。 知女莫若母,翟思思这个人,越是痛越是难受,便越是闭口不提这件事。 徐彬立的事她还能气愤、还能哭出来,到了靳乔衍这,她变成了一具没有灵魂、不知疼痛的行尸走肉。 不是不疼,而是疼得麻木了,也就再也不会表现出来。 翟明明深吸了口气,旋即缓缓从鼻腔里喷出,起身继续擦拭着头发,往浴室走去。 邓翠梅扯了扯嘴角,对靳白说:“对了,这都快十点了,靳先……靳白,你今儿中午就在这吃吧,我们也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的,请你吃顿饭,算是报答你了,你和思思在这坐着,我去买点菜,给你们炖个汤!这个点还来得及!” 说着拍拍靳白的手背,起身取下衣帽架上挂着的环保袋,换鞋准备出门。 靳白连忙起身道:“伯母,别麻烦了,我还是回去吃吧,您别下楼折腾了。” 农村人大多好客,尤其是有恩于翟家的人,邓翠梅更是满脸笑容:“不折腾,我这一天天在家也没啥事干,你们能留下来吃饭,家里总算能热闹些,再说这明明还是您给救出来的,这顿饭,得请!你坐会儿,我马上回来。” 说着看向刚喂完外婆吃橙子的翟思思,带着一丝责怪的语气:“思思,你也别光坐着,招呼招呼客人,我去买菜了啊。” 翟思思心中腹诽靳白哪还需要她招呼?这不都和他们混成一团了么? 心里如是想着,嘴上道:“好,妈,我想吃酸豆角炒牛肉。” 邓翠梅笑着应道:“成,妈去买。” “嘭!” 随着大门关上,客厅的热闹渐渐冷却。 整个家里,只有老人家费劲吃橘子的吧唧声,以及浴室里传出来吹风筒的声音。 靳白手中还放着邓翠梅刚给他夺过来的半个橙子,又剥下一块放进嘴里。 平日里他是最不喜欢吃水果的,尤其是橙子橘子这类带酸性的水果,他更是碰都不碰一下。 此刻完全是靠着素养在吃,好在这里的橙子甜得很,没想象中那么难以下咽。 吃着吃着,他突然开口道:“伯母刚才说当涌泉相报,表嫂,我帮了你们家这么大一个忙,你是不是该涌泉一下?” 话刚说完,眼角余光瞥见有什么朝他飞过来。 猛地抬头,手比大脑反应更快,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翟思思扔的是什么的时候,手已经抓住了。 摊开掌心,是一个还未剥皮的橙子。 随后,接二连三的阴影飞来,靳白放下手里头的橙子,抬手堪堪将全部接稳。 狐疑地看向翟思思,道:“恩将仇报?” 翟思思指着被他放在桌面上那几块剥了皮的橙子,道:“涌泉相报。” 靳白也是想了好半晌,才想明白,不由得扑哧一笑。 感情她把刚才邓翠梅抢走的橙子当做是报酬,涌泉相报,就给他砸了那么多个橙子,涌泉涌泉? 小脑袋瓜古灵精怪的鬼点子倒是不少。 望着一膝盖的橙子,他轻笑道:“看在主意还不错的份上,这种报恩方式,我接受了。” 翟思思略微一勾红唇,瞧都没瞧他一眼。 爱接受不接受,反正她是没有心存感激。 坐在太师椅上的老人家看着橙子在空中飞舞,木讷的视线缓缓挪向靳白。 “翟思明!” 突然,老人大喊出声。 靳白险些没被吓一跳,看上去病恹恹的老人家倒是中气十足,喊这么大声。 翟思明? 根据资料,这个男人好像是抛弃翟家的无情丈夫? 翟思思也被外婆的行为震住了,开口解释道:“外婆,他不是爸爸,他是我朋友。” 老人家不知是有些耳背,还是压根就没听翟思思说话,双手扶着太师椅站了起来,连忙走到靳白身边坐下,抓起他的手,拍着他的手背道:“翟思明,你回来了就别走了,翠梅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娃不容易,我们一家不求你能大富大贵,这家总得有个家的模样不是?你啊……” 外婆抓着靳白错认成翟思明,喋喋不休的画面格外熟悉。 水眸微微晃动,心尖被针扎似的疼。 曾几何时,靳白的角色,是靳乔衍扮演的。 而如今,靳乔衍人在何处?身旁陪伴的又是谁? 第534章 失了殷桃得了佳佳 不知是靳白本身就乖巧,还是故意在邓翠梅面前表现得乖巧一些,一整顿饭下来,他这个客人倒是张罗着帮忙收拾桌子、盛饭、盛汤,一点儿也没闲着,一副自来熟的模样,在翟家乱窜,引得邓翠梅对其连连称赞。 看着靳白在厨房餐桌两处忙活的背影,翟思思想起了今年年初,白雪皑皑的绥城里,她和靳乔衍其乐融融地做糖环、角仔的画面。 不过短短数月,一切时过境迁。 吃过午饭后邓翠梅还拉着靳白要张罗晚饭,一顿饭在肚子里撑着还没消化完,靳白连连摆手婉拒,说是要送翟思思回去上班,博盾也还有工作要做。 老人家吃过饭后,饭气攻心坐在太师椅上昏昏欲睡,邓翠梅也就没有拦着他们,而是热情地让靳白下一次还来家里吃饭。 靳白嘴上说着好,转身又跑进厨房,把厨余垃圾提出来,主动提下楼。 大概是靳白帮了翟家一个大忙,翟思思心里头虽称不上感激,但好感总归是有的,起码不再像之前那般排斥他。 她没有再坐在后座,而是自觉钻进副驾驶。 这倒是令得靳白心里舒坦不少,冠着“靳”这个姓氏二十余年,就没试过给别人当司机,翟思思坐后座的那些日子,他心里是膈应至极。 没有共同的话题,车内一时间极为安静。 好在翟思思的手机响了起来,打破了这种尴尬。 屏幕上显示着莫佳佳三个字,翟思思想也没想,直接接听:“喂?” 莫佳佳的语气难掩担忧:“翟医生,怎么样,你那边的事都解决完了吗?” 她的话令得翟思思听得有些懵,问道:“什么事?” 莫佳佳哎呀了声,道:“不是家里出情况了,所以才跑得这么着急吗?家里的事都处理好了吗?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本来早就想打给你了,但是怕你在忙,现在午饭时间也过了,你应该忙完了吧?” 翟思思刚才急匆匆往电梯赶的模样差点没把她吓坏,是出了什么事能让翟思思把手术都给扔下? 听出了莫佳佳的担心,翟思思心头一暖,语气柔和下来:“解决了,不是什么大事。” 闻言莫佳佳松了口气,翟思思都能听到话筒里传出她喷口气的声音:“那就好。” 不禁弯起绛唇,仿佛感觉到了一缕暖阳。 莫佳佳这姑娘,对朋友倒是挺讲义气的。 想起早上拽着她上天台一通怒骂的场景,翟思思顿时有些愧疚,道:“对了,你有没有受伤?” 莫佳佳想了好久才想明白翟思思是在说早上打架的事,也不管翟思思看不看得见,像个肌肉男一样,握紧拳头使劲憋硬肱二头肌。 高高地抬起手,瞧着鼓起的肱二头肌,骄傲地说:“当然没有,你忘了今天早上我可是把她按在地上抽的那个?” 孤儿院的孩子没有象牙塔里的孩子那般娇气,院长管不了那么多孩子,打小莫佳佳就是在泥坑里滚大的,像个野孩子一样,别的没有,力气十足,在孤儿院里也没少和其他年龄相仿的孩子打架。 小时候都淘气,长大了开始接触社会了、上了学以后,真正地意识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时,她的性格才稍稍内敛起来,不再敢乱惹事,怕给院长惹麻烦。 久而久之,便是翟思思第一次看见她那般怯懦怕事的模样。 不是怕人,而是怕给院长带来麻烦。 但骨子里的淘气劲,是磨灭不掉的,在听见那个小护士羞辱翟思思得如此难听时,封印在骨子里的狠劲就出来了,二话不说拎起拳头就揍人,丝毫不管后果。 事后平复下来还是会害怕,怕给院长、给翟思思带来麻烦。 好在那只是个小护士而已,而且她太久没动拳头了,对方并没有伤到哪里,加上确实是对方理亏,在院长的调解下互相道个歉,也就了了事。 至于围观的医生,统统被罚写一千字的检讨书,拍摄的视频全部被删除,再有下次,就该扣奖金了。 想起莫佳佳早上那副气势汹汹的模样,翟思思莞尔一笑,道:“是是是,你可真厉害。” 得到翟思思的夸赞,莫佳佳还装模作样,学李小龙那般用拇指刮了一下鼻尖,道:“那是当然的,以后由我来保护你!” 该配合的演出还是要配合的,翟思思笑道:“好好好,莫小姐,求罩。” 话音刚落,隔着电话的两个姑娘不约而同噗嗤一笑,友情迅速升温。 殷桃嫁为人妇,两人疏于联系,好在还有一个莫佳佳,就算只是口头上要保护她,仍是令人心头滚烫。 让她在被靳乔衍冷落的同时,感到自己是被需要的。 所以说啊,女人不能因为一个男人,就丢了自己的朋友圈,关键时候,还是很暖心的。 两个姑娘笑了好一阵,莫佳佳润了润嗓子,道:“翟医生,话说回来……这几天我冷静下来好好想了会,我确实不该和黄阿姨走得太近,不过我向你保证,我对靳总绝无非分之想,也没想过从黄阿姨那里下手,你也知道我是孤儿……看着黄阿姨就感觉特别亲切,而且她还对你那么好,朋友的妈妈,我就下意识地把她当自己妈妈对待了……往后我一定注意分寸,行吗?” 她自己有几斤几两她很清楚,靳乔衍那种天之骄子,她是远远配不上的。 而且男神是用来看的,一旦接触了、了解了,会破坏掉那种远观的美。 翟思思沉吟片刻,道:“妈她平时一个人也挺闷的,是我这个做儿媳妇的对老人家的感受疏忽了,你能代替我和乔衍陪陪她,我和乔衍都挺感激你的,以后你要是闲,多上家里坐坐,家里热闹些也好。” 之前听了殷桃的话,对莫佳佳设了防,不料莫佳佳什么也没做,倒是让一个凭空出现的师姐给钻了空子。 如今她想得很透彻,要跑的人你就是用绳索给拴着,他还是能跑掉,想方设法把他留在身边,只会适得其反。 倒不如就跟那些富家太太似的,看开些,心境也会好很多。 莫佳佳沉默许久,然后用力地回答:“嗯!翟医生,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把握分寸的!” 第535章 娃娃机 挂断电话许久,翟思思脸上仍是挂着浅浅的笑,看上去心情不错。 靳白听不见莫佳佳说了什么,但看翟思思的反应,猜想是感情不错的朋友,扶了扶眼镜,没说什么。 待她把手机揣进兜里的时候,他才道:“伯母还挺热情的。” 翟思思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们农村人都这样,天性。” 靳白伸出一根食指在空中点了点,斜睨着她说:“哎,我纠正一下,是他们,不是你们,我可没见你对我热情。” 翟思思心情还算不错,难能可贵地和他幽默起来:“我要是不热情,我们现在还能心平气和地聊天?” 被她的幽默呛住了,靳白举在空中的手动了两下,抿着唇无奈地点点头,把手放在手刹上,指尖在手刹上点动着。 得,他无话可说。 收起手机,翟思思这才留意到车窗外的景色并不是去医院的路,而是朝医院反方向的地方开去。 挺直了腰杆往后瞄了眼,看了眼路牌上面的字,确定不是去医院的方向。 回过头来,她好不容易才浮现笑意的脸上,霎时又布满了警戒:“你要载我去哪?” 听着她一下子冷却的音调,靳白恶劣地冷哼了声,扶了扶眼镜,道:“把你卖了!” 看她还怼不怼他,怼得那么过瘾。 好歹他今天还起了个大早为她们家的事忙活,不说句谢就算了,还怼他? 这还不让他掰回一城? 翟思思对靳白不算了解,在听见他这句话时,心里头莫名蹦出来一个声音:才怪! 她不相信靳白的为人,但还是相信他不会对她做出什么来。 没有原因,纯粹是女人的第六感。 也许……是靳乔衍信任他,所以她潜意识里也就开始相信他了? 明知继续追问也得不到一个所以然,她便放宽了心,重新靠在真皮沙发上,道:“那麻烦你卖一个好人家去,我不想赚钱了,我想被包养。” 接二连三的幽默与她一贯要强的外表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萌,靳白差点笑出声来。 这话要是让靳乔衍听见了,心底得有多郁闷? 如果靳乔衍还不算一个好人家的话,她是想要嫁给国家总统?以靳乔衍处处替她考虑周全的性格,只要她点头愿意被包养,靳乔衍怕不是要马上给她打一个999金的金丝笼给她圈养起来,保护得滴水不漏。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道:“行啊,没问题,我包养你。” 这话令得翟思思想起了靳白昨天的告白,不免秀眉蹙起。 靳白立刻道:“行了你,我跟你开玩笑的,至于这么严肃?你现在是靳乔衍的人,我不会动你,放心吧。” 每次翟思思提起警惕,他就巴不得把“我绝对不会碰你”这样的话凿在额头上。 表哥给的任务真的是太难了。 翟思思狐疑地打量他,问:“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靳白无奈地回答:“我要是要动你,犯得着跟你打招呼?” 翟思思一时语塞,没再开口。 车子约莫行驶了十来分钟,最后在一处繁华的商场停下。 翟思思往商场的招牌望去,大东城。 望着靳白,她问道:“大东城?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靳白熄了火,目光纯澈地看着她:“玩啊,不然还能干什么?” 翟思思快速眨了眨眼,不可置信地问:“玩?” 替她摁开安全带的扣子,旋即又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他回答道:“不然?你现在心里憋着一股劲,要是不发泄出来,该抑郁了。” 说罢,他不由分说地开门下车,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朝她伸出右手。 翟思思凝视着他干净漂亮的手良久,把解开一半的安全带解掉,伸出手。 她的手很暖,也很柔软,仿佛没有骨头似的。 和普通姑娘的手不一样的是,她手指第二处关节上的皮肤较硬,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是常年握手术刀所产生的茧。 翟思思只是轻轻地拉了一下他的手,借力起身钻出车子,脚步刚站稳,便立刻把手收了回去。 那一瞬间,靳白的脑海里浮现两个字:吝啬。 大东城一楼正门左手第一间就是夹娃娃机室,进门的时候翟思思还睨了眼,装潢是今年特别流行的ins粉色风格,粉色的墙,粉色的娃娃机,粉色的高脚椅,粉色的顽皮豹、火烈鸟。 但凡是入目的装潢,几乎不离粉色,满满的少女心。 正值中午休息时间,里面有好几个穿着校服的小女生小男生,或拍照发朋友圈发ins,或夹娃娃,小小的一格店铺,看上去格外热闹。 然而翟思思也只是瞥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一是因为大概年纪大了,不再是少女心泛滥的年龄,对这种充满少女心的物品虽不排斥,但还是接受不了。 二是因为她没有盲目跟风,到网红店打卡的习惯,这种人多为患的网红店,她是避之不及。 三则是工作性质问题了,常年对着手术刀,眼中全是深红、浅红等红色系,离开了手术室,就不想再碰红色系,看着但凡是和红色沾点边的,她仿佛都能闻到一股子血腥味,闻着就想吐。 殊不知靳白的目的地,正是这家少女心满满的网红店。 在她迈脚往里走的时候,靳白推动着她的肩膀拐了个弯,径直朝娃娃机室走去。 两人的到来吸引了店内几个学生的视线,女生们清一色盯着靳白的脸瞧,眼睛里是不加掩饰的桃心,就差没冒泡泡了。 被女生们这么一盯,翟思思这才认真地打量着靳白的形象。 他穿着gucci纯白色的长袖t恤,右胸口处是代表着gucci的小蜜蜂。 长袖t恤内里面衬了一件黑色的短t恤,领口处露出一小截黑色的领子,衬得简单的长袖t恤特别好看。 下身也是gucci最简约的黑灰色棉质牛仔裤,裤脚处折了两圈,露出干净白皙的脚踝。 脚上穿着gucci的白色运动鞋,gucci红绿标志色以及gucci的标志特别扎眼。 再加上他常年带着一副银灰色边框眼镜,柔和了眼神,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特别干净、特别温润如玉。 这不正是当今小姑娘最喜欢的邻家哥哥暖男款嘛! 原本翟思思还不觉得靳白长得有什么特别,如今仔细看来,靳家的基因强大到令人折服。 第536章 带你去个好地方 被所有人瞩目着,靳白本人倒是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又或者说是早已习以为常,加上眼前一个个的都是小姑娘小孩子,他也就没放在眼里,跟个大孩子似的,跑到兑换银币机前。 翟思思倒是被人盯得浑身不适,二十五六岁的人,跑到娃娃机这来,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靳白背对着她,小声嘀咕了句:“一百个够吗……这机器要投多少个币啊?” 翟思思还未来得及拦住他的财大气粗,就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兑换银币机的小篮子瞬间被银币填得满满当当的。 靳白双眼扑簌扑簌地眨着,也不知到底是带谁来发泄情绪,他跟个小孩似的,笑道:“原来一百块有这么多东西?” 看着他财大气粗的样子,翟思思连连翻白眼。 靳家人是花钱花顺了手了,对金钱只有一个模糊的数值观念?一百个币,得玩到什么时候? 没东西装银币,靳白索性直接把兑换机里的篮子给抱走了,脸上挂着和暖的浅笑,问:“你喜欢哪个?我给你夹。” 翟思思虽没有玩过娃娃机,但从电视上了解过娃娃机的原理。 水眸淡淡地睨着他,道:“你能夹起再说,这些娃娃机都是有概率的,不到一定的概率,也就是说每一台机器不投够足够多的银币,是不可能夹得出娃娃的,娃娃机内部有设置,可以设置投多少钱以后夹子收紧,在那之前夹子都是松的。” 这些娃娃机,就是专门挣无知学生党的钱的,里面的娃娃压根就不值钱,做工也不怎么好,一个个躺柜子里跟歪瓜裂枣似的。 靳白显然是有自己的计算,说:“你别管我能不能夹起,你就说你喜欢哪一个,我给你弄出来。” 翟思思蹙着眉头凝视他好几秒,发现他竟然是说真的。 还没碰机器就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等会儿锐气被一台娃娃机给挫了,可别哭鼻子。 挪开视线,她扫视了一眼店铺内,随后道:“这些娃娃都差不多,我没特别喜欢的,你要是真夹,就多夹几个,把柜子里那个大的粉红顽皮豹兑换给我。” 看了眼粉红顽皮豹兑换需要的数量,仅需要三十个小娃娃便可以兑换,靳白疑惑地问:“就这么简单?” 翟思思笃定地点头:“你夹得到三十个再说。” 靳白刚想迈步朝身旁的娃娃机走去,突然灵机一动,道:“等会儿,我要是给你兑换了粉红顽皮豹,你是不是该有什么奖励?” 翟思思没有顺着他挖的坑跳下去,而是双手环胸,站在他身后略带不屑地说:“爱夹不夹。” 又不是她让他夹的,还要奖励? 靳白撇了撇嘴,转过头去:“没情趣的女人。” 讲者无心,听者有意,靳白这话,令得翟思思又想起殷桃在医院里苦口婆心的那番话。 没情趣么?男人应该都喜欢闵静那种有趣又风情万种的女人吧? 环抱着双臂的两手悄然收紧,指甲抠在肌肤上,隔着衬衫也印出一道道指甲印。 靳白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翟思思能想到那么多,一门心思要给她兑换粉红顽皮豹,随便走到第一台娃娃机面前,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投币。 他抓娃娃的方式也是直白得很,就往娃娃机面前一站,看中哪一个,直接投币去抓,没有任何的技巧可言。 不同的是,当爪子落下的时候,他会动一下手腕上的运动表,余光还认真地盯着爪子转动下降。 爪子第一次落下的时候概率就到了,抓得特别紧,然而他并没有认真去抓,没有对好位置,只抓了娃娃的一只胳膊,再紧也还是没能掉出来。 翟思思站在他的身后略微一挑眉,没吭声。 几个小女生不禁在心里头惋惜,站在他的身侧,紧张地看着他继续投币。 第二次、第三次,靳白一直表现得特别随性,完全是佛系夹娃娃,投币、抓,半点技巧也不讲,也赖死在一台娃娃机上,没有任何要换娃娃机的意思。 爪子也是一次次扑空,一次次夹起娃娃又往下掉。 在不知投了多少个币的时候,他终于夹起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娃娃:一个还能看出是皮卡丘的玩偶。 当皮卡丘掉出来的那刻,他表现得特别兴奋,蹲下身把皮卡丘拿出来,嘴上默念了一句:“第十五次。” 翟思思听懂了,他的意思是,扔了十五个币才夹中。 那这家娃娃机还挺有良心的,十五个就出一次概率,很多二十几次才出。 他拿着皮卡丘回过身来,像个孩子一般高兴:“瞧,夹中了!” 看着做工丑不拉几的皮卡丘,翟思思勉强接受:“十五块才中一个,一百块你怎么夹三十个?” 接过皮卡丘,她把皮卡丘搓圆了些,看上去顺眼很多。 质量还是不错的,抱在手里手感挺好,滑滑的。 靳白看她心存怀疑,眼睛一转,又道:“这样,我要是一百块能夹中三十个,你就给我奖励怎么样?” 深知翟思思“与世隔绝”滴水不进的脾性,他又补充了句:“好歹我救了你弟弟,要点奖励是不是不过分?” 翟思思盯着手里头的皮卡丘,思忖片刻,抬头望着他:“行,你要是能夹中三十个,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这么说靳白立刻就来劲了,瞧了她一眼,道:“成交,你给我等着,我现在要认真了。” 翟思思无所畏惧地勾了勾唇,他这话,就跟学渣嚷嚷着发誓要好好念书没什么区别,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一旁的小女生看他跟小白似的方式看不下去了,开口道:“哥哥,你这样夹娃娃是很难夹到的,夹娃娃要认真分辨,不能夹太圆滑的娃娃,容易掉,要夹轮廓有棱有角的,那种就是概率不到,也有机会夹出来,它不容易掉!” 另一个小姑娘附和道:“对,还要仔细看爪子的抓力够不够,要是很松的,那就是离概率还远着,没必要在很松的娃娃机上面浪费钱,你得找抓力差不多的娃娃机才好夹。” 面对两个小女生的善意提醒,靳白侧目,冲她们一笑:“谁说我要用夹的了?” 这一笑,两小姑娘心里就炸了。 第537章 粉红顽皮豹 两小女生看见靳白的笑容,顿时就魔怔了,直勾勾地盯着他再次往娃娃机里投币,望着他俊俏的侧颜,暗自捶胸为什么不早几年出生。 翟思思对他朝学生散发魅力的行为嗤之以鼻。 仗着有颜乱放电,祸害学生,可耻。 靳白投了币以后没有着急着抓娃娃,而是站在娃娃机前好一阵子,确定了要夹哪个,他才慢慢调整位置,然后放下爪子。 这一次,他连对都没有对准,直接让爪子落在娃娃机底部放平打横,爪子搭在其中一个娃娃身上。 一个小女生比较激动,捏拳感叹道:“抓不到了,这都还没对准呢!” 许是被几人的紧张气氛所感染,翟思思往前走了一步,站在他的身侧。 她刚站定脚步,爪子就开始象征性地收紧一下,然后往上提。 这一收紧,刚好勾住了皮卡丘的脖子,在往上提的时候,带动着皮卡丘抬起了一些,爪子从放平的状态慢慢恢复原状的时候,整个皮卡丘被推动往左转了一些。 皮卡丘刚好是贴在出口的玻璃片上的,这一提、一推,皮卡丘沿着玻璃片的边缘就滚了一圈,掉了出来。 两个小女生也是愣了神,翟思思看她们呆愣的表情,猜测她们心里莫不是在想还有这种骚操作? 对于皮卡丘能掉出来,靳白表现得特别淡定,好似这结果是在他的预料之中一般。 把第二只皮卡丘交给翟思思,他扶了扶眼镜,特别自信道:“怎么样?我说了我不用夹就能让它出来,对不对?” 对于他刻意散发魅力的模样翟思思选择视而不见,看着娃娃机里的娃娃,平静地说:“还有二十八个。” 靳白发出啧声,道:“真是严苛。” 他刚才那套抓娃娃的方式不是特别帅?连一句夸奖的话也没有,吝啬。 回过头去,他盯着娃娃机几秒钟,然后又一次投币。 这期间,翟思思明显看见他嘴皮动了动,似是在说什么。 翟思思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丫这是在心里计算着夹娃娃的角度和时间? 她算是明白了靳白口中不用夹的意思了,学霸在心里随随便便计算一下抓娃娃的角度概率等,轻轻松松就用“带”的方式把娃娃给带出来了。 学习好就可以这么欺负娃娃机老板? 果不其然,第三次、第四次……接下来的每一次,靳白都用推或勾住娃娃脑袋上的绳索的方式,把娃娃给带了出来。 其中最为经典也是最帅气的一次,是他握着摇杆,突然一阵乱晃,把爪子晃到了牵引绳索上,一个爪子勾住了牵引绳索,把爪子打平,慢慢下降利用其余爪子勾住娃娃上的绳索,把娃娃给勾了出来。 花了五十个左右的币,足足抓了三十个娃娃。 适才在旁边充当军事的几个小女生立刻闭上了嘴,脸上是两坨红晕,非常尴尬。 其他几个一直在抓娃娃的小男生也不继续抓了,而是目瞪口呆地看着靳白抱着三十个娃娃和工作人员兑换粉红顽皮豹,然后默默地学着他的方式,尝试勾娃娃出来。 翟思思看着工作人员脸上热情洋溢的笑容心里发虚,工作人员急急忙忙赶过来兑换时,看着靳白手里头的几十个娃娃,估计心里在跳着钱,寻思着按照概率,靳白夹出这么多娃娃花了几张百元大钞。 如果工作人员知道靳白只花了五十块就换走了价值一百多的粉红顽皮豹,怕是要哭着把概率调高吧? 抱着粉红顽皮豹走出小店,靳白问道:“我以为你不喜欢粉红色?” 这个粉红顽皮豹除了衣服以外,通体都是粉红色,他以为翟思思不会喜欢这么少女心的颜色? 不料翟思思只是伸手掐了一把粉红顽皮豹,道:“手感不错。” 旋即抬头看着他,说:“我是不喜欢粉红色,但是兑换的柜子里,只有这个适合放沙发上靠。” 长条形的玩偶更适合放在沙发上当背靠,也能枕着睡。 说罢,嘴角顽劣地上扬,迈步朝商场电梯走去。 嗯,这会儿心情不错。 靳白瞧了眼手中的粉红顽皮豹,连忙追上她的步伐,道:“我辛辛苦苦耗尽一生所学给你兑换它,你不是抱着睡而是用来当垫子?!” 他简直是欲哭不得。 她前脚踏上扶梯,靳白后脚就跟着上去,还非得和她挤到同一层,胳膊碰胳膊,两人的距离就拉近了。 大概是心情挺好,翟思思没有留意这一细节,而是笑着看他,说:“不然呢?所以现在为了犒劳你,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靳白抿了抿唇,冷哼了声嘀咕道:“这还差不多。” 眼角余光瞥了眼蹭在一起的衣袖,心底划过一抹异样。 挪开视线,他一手夹着粉红顽皮豹,一手压着扶梯上,有些心猿意马。 表哥,你最好祈祷你的计划早点完成! 翟思思口中所谓的好地方,是盘踞了大东城三楼一半楼层的健身房。 靳白打记事以来就忙于学习,攻克硕士学位,从来没有进过健身房这种地方,平日的健身,也不过是沿着河道跑一圈。 翟思思领他上健身房,他还有些意外。 在国外女性健身非常常见,甚至女性比男性更注重健身,以追求身体弧线的完美。 国内的女性什么时候也开始热衷健身了? 翟思思掏出一张年卡交给前台,靳白顺手把粉红顽皮豹交给前台寄存,嘴上说:“没想到你还喜欢健身?” 翟思思在表格上签了字,道:“乔衍喜欢,我很少来,这家健身房的老板是我的病患,前段日子做完手术出院,给我送了一张年卡。” 前台小姐一听这卡还是老板拱手送上的,当即笑容更加灿烂,把两个储物柜的手镯交给他们。 虽然病患送给她的年卡是双人卡,但没人作伴,这卡到现在有效期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了,表格上还是头一回签字。 靳白只是换了一条运动裤便出来了,身上的长袖t恤脱下,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t恤。 翟思思则连内衣都换掉,只穿了一件黑色运动内衣,以及一条完全贴合在腿部轮廓的运动裤。 这样的穿着在健身房非常方便,不会过于累赘。 她从更衣室出来后,便成为了全场瞩目焦点。 第538章 好玩的地方 翟思思离开更衣室就看见了站在跑步机前准备热身的靳白,便径直朝他走去。 还在靳白是学霸,虽然这是他第一次进健身房,但看跑步机上的英文指示操作,也难不倒他。 速度调得不快,他站在跑步机上热身,身旁的跑步机已经替她开好了。 翟思思扎起了大波浪卷,往跑步机上一站,靳白的视线就挪不开了。 知道她身材好,却不知道她身材好得如此标准。 只穿了运动内衣的丰满呼之欲出,与她纤细的腰肢形成鲜明的对比,紧紧贴合肌肤的运动裤包裹得她的翘瓣高挺,再加上那张精致漂亮的小脸蛋,相信没有任何男人能够拒绝如此完美的女人。 但看四周,旁人早已无心健身,一双双眼睛或明里或暗地朝她投来,每一次看过来,视线便会由上往下地打量着。 靳白紧抿着唇,二话不说跳下跑步机,折返更衣室。 翟思思没有理会他,两手交叠在身后延长放松,边在跑步机上走着边热身。 等靳白回来的时候,他的手里头多了一件衣服。 站在翟思思的跑步机旁,他不由分说地把跑步机给停下,与此同时直接将手里头的长袖t恤往她的脑袋上套。 翟思思不免惊呼:“靳白,你干什么?” 靳白看着周遭那些男人或猥琐或欣赏的目光,不由得加快手上的动作。 嘴里道:“周围的火都让你点起来了,如果不想引火烧身,最好老老实实把衣服穿上。” 衣服是他来的时候穿的长袖t恤,翟思思穿着有些大了。 实际上在健身房只穿一件运动内衣并没有什么问题,很多女性都这样穿,凉爽、舒适、方便。 问题就在于翟思思的身材实在是太惹火,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最好还是把衣服穿上。 翟思思站在跑步机中间,对他的行为嗤之以鼻道:“你这想法和公交车上被揩油还指责是受害者穿着暴露如出一辙。” 嘴里这么说,手上确是配合着把衣服穿上。 她是出于职业对身体不敏感,但这并不代表别人亦是如此。 还是听靳白的,老实一点为好。 靳白帮忙着她把衣服下摆拉好,回答道:“从生物学上来说,男性荷尔蒙起作用的原理是收到外界影响,而造成这一影响取决于你们女性,你说,是不是你们的锅?” 翟思思愣了一下,好家伙,都还用上网络名词,把锅甩到她们身上来了? 穿好衣服,她把过长的下摆塞进裤头,边整理边道:“按你这么说,我们女性是不是就该老老实实在家相夫教子,没事别出门瞎溜达,就是出门溜达,也得像粽子一样裹得严严实实才行?” 她一认真的时候,语气听起来格外严肃。 靳白瞧着她眉宇间隐忍的怒火,笑道:“别的女人我管不着,但要是表哥授权,我非常愿意把你囚禁在家里寸步不离。” 说着便跳上旁边的跑步机,按下“7”键,继续热身。 翟思思被他这一番言论刺激,咬了咬牙,伸过手去把速度调到“12”,并且把他的跑步机升到最高。 速度增快,靳白腿上立刻跟发动机似的立刻扑腾起来,机器被升高,他须得快跑着爬坡。 也不知是身体素质过硬还是本来就擅长跑步,只见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翟思思,你总是那么认真,那么较劲干什么?” 把机器慢慢放下,速度调到“10”。 靳白觉得翟思思这个人就是太正经了、太认真了,才会过得这么累。 很多事情,只要放宽了心,旁人和自己都会好过很多。 听着他的话,翟思思收起视线,道:“我要是不认真不较劲,什么时候摔进泥潭也不知道。” 她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虽说不是步步为营,但却非常谨慎,生怕掉进某个漩涡中。 靳乔衍和闵静的事除外,在这段婚姻里,她已然失去了掌控的权力,甚至都快要失去理智了。 靳白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这泥潭本来就不存在,是你太较劲太认真,把它给想象出来了?也许你根本就不是掉进泥潭,而是躺在平地上,在自己的幻想里挣扎。” 就像靳乔衍和闵静的事一样,虽然有流言蜚语,虽然靳乔衍表现得也是反常,但靳乔衍一天不提离婚,一天不给闵静正名,她又何必想太多庸人自扰? 旋即他又道:“所有突如其来的变化都不是凭空产生的,不想自缚就从事件里跳出来,站在最高处,俯视一切,也许你能从黑暗中发现一缕曙光,你能把整件事情看得更加清晰透彻,找到变化的根本所在。” 他的话里行间全是暗指靳乔衍和闵静的事,有些话他不能说得太直白,得靠她自己去悟。 靳乔衍不让他把事情告诉她,都快令他憋出内伤。 翟思思还没来得及细想他的话,突然一道男音响起:“哎,这不是博顿的总裁夫人嘛?” 话音刚落,一个男人便从后方绕到她的身侧,双肘压在跑步机的扶手上,玩味地打量着翟思思。 翟思思从更衣室出来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女人特别眼熟,对看两眼才记起,这不正是被靳乔衍打进冷宫的糟糠之妻? 远看只觉得翟思思是个身材极好的小妖精,这走进了才发现,她素面朝天的小脸蛋干净漂亮,皮肤就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细嫩柔滑,柳叶眉,大眼睛,眼神一投过来,有神的眸子仿佛会说话。 靳白睨了眼这个油腻中年,又抬眸望向翟思思,眼神似是在说:这穿上衣服都没能阻挡狂蜂浪蝶,要是像刚才那样,岂不是乱了套? 对于男人的话翟思思选择了自动忽略,把速度加快,迈步跑了起来。 碰了一鼻子灰,男人脸上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悦,反而兴致更高了:“靳太太,怎么一个人跑到健身房健身?是不是靳总有了小明星,就抛弃你这个糟糠之妻了?” 女人嘛,还是要有点脾气才可爱。 翟思思听着他的话,一股气儿钻进了胸口,令她沉闷难受。 长长的马尾仍在左右晃动,水眸紧盯着跑步机上的数字。 第539章 翟思思脱水 男人瞧着翟思思紧抿着唇瓣的模样心痒难耐,这样漂亮的尤物,被扔进冷宫实在是太可惜了。 接着他又道:“靳总不懂得珍惜你,那是他还年轻,看不透男女之间的事,我看靳太太你要不就和靳总离了?像你这么好的女人,不愁没市场,要是不介意,跟我怎么样?我一定会好好疼你。” 扫了眼男人的油腻模样,翟思思一阵反胃,总算停下了跑步机。 男人还以为她这是要答应了,当即喜逐颜开,伸出手去要搀扶她下地。 翟思思躲开了他的手,满目嫌隙地说:“你觉得你和乔衍哪里有可比性?” 上下打量了油腻中年几眼,她无不嘲讽道:“地中海?啤酒肚?还是身高?” 人都是听不得坏话的,被翟思思这么数落嫌弃,男人顿感不爽。 还未开口,身后又响起声音:“喂,大叔。” 油腻中年往左看了眼,心想他不过三十有多,怎么着还有人敢叫他为大叔? 还没看见人,只听得声音再次响起:“这呢,后面,转过来。” 闻言他转了过去,只见靳白站在跑步机上,双手压着扶手,居高临下带些明显的嘲讽看着他。 靳白说:“你想追我表嫂?可以,后面排队去,这儿,我在排着,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说话?” 表嫂? 油腻中年心里算了算,靳乔衍的表弟,莫不是这两年才从国外回来,连着跳了几级的硕士生靳白? 靳白也看中了翟思思? 靳家人是万万得罪不起的,没想到这个人妻市场这么好,连靳乔衍的表弟也折服在她的石榴裙下。 然而心有不甘,他没敢把火冲向靳白,回转过身,因得不到而恼羞成怒道:“翟思思,别给脸不要脸,我能看上你,是你前辈子修来的福气,靳乔衍都不要你了,和那个小明星一天天的缠在一起,我这是给你出路,你还不识好歹,你要守死在一棵树桩上你就守吧,老子不给你机会了!” 他边撒火的同时边给自己铺了一层台阶下,话刚说完就想要走,不料肩膀被人拍了拍。 疑惑地往肩膀那头转过身,突然一记重拳砸在鼻梁上,当即便鼻酸得睁不开眼,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只听得靳白冷冷地说:“我们靳家的媳妇,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数落?给我滚!” 油腻中年的这番话,无疑踩中了他绅士的底线。 女性是用来尊重的,绝不能这般言语羞辱。 男人被揍得天旋地转,根本就走不动了,不远处的健身教练目睹了这一切,当即上前,嘴里对靳白和翟思思不断道歉,搀扶着男人离开。 苍蝇被赶跑了,翟思思便把速度调快,冷着一张美艳的脸,一声不吭地跑了起来。 周遭的低气压,靳白非常识趣地没有再叨扰她,在一旁默默地跑着。 翟思思满脑子都是中年男人的那番话,靳乔衍不要她了,靳乔衍有新欢,要抛弃她这个旧爱了。 自己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等同于用匕首在身上划出一道道口子。 而从别人嘴里再次提起这件事的时候,等同于别人握着一把盐,往划出的口子上撒盐。 前者的疼是撕心裂肺的,后者的疼是钻心锥骨的。 相同的是都能疼得让人快要晕厥过去。 翟思思眼前是一片模糊的,胸口传来一阵阵钝痛沉闷的感觉,不是心理上的难受,而是身体上的难受。 呼吸越发的困难起来,靳白看着跳动的圈数已然变成十,再看她双唇微微泛白,额上汗水连连,衣服和发鬓统统被打湿,暗道不好,赶紧从自己的跑步机上跳下来,跑到她的身边。 “你疯了!” 他怒喊道,旋即直接按下紧急制停按钮。 脚上的跑步带停了,翟思思的双腿,惯性使然整个人往前扑倒。 好在靳白眼疾手快,拦腰将她从跑步机上抱下来,搀扶着往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嘴里怒斥道:“你不要命了是不是?和一台机器较劲?” 要是今天他不在,她非跑断腿才高兴? 翟思思靠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儿,眼前仍是一片模糊,眼皮突突地直跳,唇干舌燥说话都提不上劲。 胸前也是剧烈起伏着,四肢软绵绵地靠在椅子上,头晕目眩得厉害。 靳白买了一瓶矿泉水,拧开递到她面前。 她的胳膊抬了一下,欲要伸手去抓那瓶矿泉水,却看不清眼前模糊的轮廓哪里才是本体,扑了个空。 看着她的胳膊无力地垂下,靳白心头莫名地揪着疼。 将她再次抬起的胳膊按下,他将矿泉水瓶递到她的唇边,道:“别动,我喂你。” 素来要强的翟思思在这一刻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也就不挣扎,斜躺在沙发上当一回皇太妃。 喝了大半瓶水后翟思思的脸色有所好转,别开唇,不再继续喝了。 她是典型的运动过度脱水,身上的汗跟下雨似的不断往下掉,能不脱水才怪。 喝了水后四肢也有了力气,撑着身体坐直了,眼前渐渐清晰起来。 深长地叹了口气,揉了揉手臂,视线盯着前方。 靳白顺手把剩余的小半瓶矿泉水给喝了,空瓶放在腿边,语气模糊了调侃和责备,道:“这下跑爽了?” 如扇的睫毛晃了晃,她点点头,道:“爽了。” 双手交叠,手肘压在膝盖上,望着面前一台台折射着光芒的健身器材,靳白道:“我还以为你说的好玩的地方不是吃就是买东西,这倒是让我有点惊喜了。” 翟思思的身体渐渐恢复力气,挺直了腰,道:“我本来想带你回手术室的,但是怕你胆儿小,看见血腥和内脏吓坏了。” 这话倒是一点也不假,最能够泄愤的,大概就是工作了。 只有专心致志地去做一件事,才会没有多余的思维去想这段婚姻,等做完手术了,心里头也就不气了。 用现在年轻人的话来说,大概是自愈力max? 手术室的场面太过于血腥,靳白这种温室里的花朵,还是不看为妙。 于是她便带他到这里来,把浑身的力气发泄完了,也就没有力气去和靳乔衍较劲或置气,往床上一躺,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靳白耸了耸肩,道:“靳家人从来就不怕血腥。” 暴戾一些的靳家人,看见血还会兴奋。 靳白说着,掏出手机看时间,打算早点送翟思思回去休息一下,毕竟跑累了。 一解锁,看见弹出来的消息,脸上的随性立刻凝结。 “跟我去一趟博盾。” 他说。 第540章 翟明明上博盾 博盾门口聚集了许许多多的媒体记者,靳白的车子开到正门,一大群记者蜂拥而上,镁光灯闪得翟思思几乎快要睁不开眼。 车子瞬间被记者包围,无法前进,坐在副驾驶内,翟思思都感觉车窗要被人拍碎。 隔着玻璃,她听不清车外的媒体记者在喊什么,只是看着他们的嘴唇一张一合,争先恐后的样子,令得她想起了电影荧幕上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 脸色霎时变得惨白,不是怕他们,而是对于这种围攻感到恐惧。 原来闵静这个明星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额头青筋凸起,紧紧相握的两手显出了她内心的烦躁和不安。 靳白将车上的帘给放了下来,看着微微发抖的小手,眸子一转,不顾一切地握在手中。 被靳白这么一握,翟思思反应极大地甩开他的手,并且白着脸转过头,警惕地看着他。 靳白连忙举起双手,道:“别怕,他们进不来。” 见驾驶座上的车门同样关得死死的,翟思思这才稍稍放松了些神经。 车窗上仍旧是激烈的捶打声,翟思思深吸口气,问:“是不是他们的事见报了?” 在这之前易城早就传满了风雨,各色各样的流言蜚语满天飞舞。 “博盾总裁与旗下代言人有不明不白的关系”、“当红女艺人凭借潜规则博盾总裁顺利上位”、“昔日共患难糟糠之妻被抛弃、博盾总裁如此狠心为哪般”。 诸如此类的网页新闻是层出不穷,不管出现了什么样的新闻,但凡是有关于靳乔衍和闵静的绯闻,都被博盾统统压了下来。 哪怕这做法只是欲盖弥彰,不管软硬,博盾的公关总是在第一时间将事情按了下去。 然媒体记者急于爆料,博盾公关急于掩盖,博盾与媒体的斗争闹得沸沸扬扬,越是令人笃定了靳乔衍和闵静有一腿。 事到如今,终于掩盖不下去了,爆发了吗? 然而靳白的回答却否定了她的想法。 他说:“表哥不松口,这事就挂不上热搜,但是今天,是另外一件事,让所有媒体都爆发了。” 还有其他事比这件事更劲爆? 翟思思疑惑地问:“什么事?” 靳白迟疑片刻,然后道:“你弟弟翟明明,今天下午来公司闹事了。” 既然能带翟思思来,这件事她早晚都会知道,还不如早点告诉她,让她有一个心理准备,免得等会儿上楼看见翟明明接受不了。 瞳眸剧烈地震动,翟明明这才刚被放出来,就着急着来闹事? 他是怕拘留所没有他的床位吗?! 靳乔衍已经再三警告过,不能再闹事,翟明明要是闹事,他也不会再管。 如今翟明明还闹到博盾来,岂不是羊入虎口! 当即不顾三七二十一,铁青着脸就推开门,靳白还没来得及抓住她的胳膊,那抹纤细的身影已经钻了出去。 顿时靳白脸色大骇,连忙钻出车子。 所幸的是费腾早一步带着博盾的人跑出来砌成一道人墙,将所有媒体记者隔开,给翟思思腾出一条道来,她才躲过了记者的骚扰。 没有多想,在人墙的保护下,她立刻跑进博盾。 目标人物消失,眼下剩余的博盾高层就只有靳白一人,记者们立刻蜂拥而上,把靳白围了个水泄不通,争先抢后地追问。 费腾挥了挥手,让员工去把靳白解救出来,靳白对他摇了摇头,指着翟思思消失的方向。 看着被围得一路推搡的靳白,费腾叹了口气,让员工继续给靳白开出一条道路来,自己则立刻折返博盾,紧追着翟思思的脚步。 追上翟思思,他道:“大嫂,翟明明被带到了总裁办公室。” 闻言翟思思没有废话,钻进电梯,直达靳乔衍的办公室。 靳乔衍办公室的门已经被砸了个稀巴烂,高层领导在办公室外,看着老板的小舅子把东西都砸了,所有人缩在一个角落没敢过去阻拦。 其余部队出身的员工也是站在一旁,尽可能地护着靳乔衍的东西。 翟思思脑壳上还挂着靳太太的头衔,对方好歹还是老板娘的亲弟弟,没人敢对他动手,只得由着他在办公室里一通乱砸。 翟思思踩着满地的破碎跑进办公室,靳乔衍的文件被扫落一地,电脑等桌面的东西横七竖八地倒在办公桌上,玻璃茶几也破碎了,碎片溅落一地,还把真皮沙发划了一道口子。 而肇事者正一脚踹着靳乔衍的皮椅,欲要把落地窗给撞烂。 怒火瞬间烧到了嗓子眼,翟思思看着转椅猛地砸向落地窗,怒斥道:“翟明明,你给我住手!” 好在落地窗做工要求较高,椅子撞在上面,除了发出响声,并没有砸碎。 楼下全是媒体记者,靳白也在楼下,这玻璃要是碎了砸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翟明明听见姐姐的声音,立即回头,道:“姐,你来得正好,靳乔衍对不起你,咱们把他的公司全给砸烂,没有了博盾,我看他还在外面风流个什么劲!” 说着又要再次把落地窗给砸了,翟思思顺手抄起地面的一份文件,猛地甩到了他的脑袋上。 “翟明明,你要是嫌我的事不够多,你就继续砸!” 她要烦心的事已经够多了,好不容易靳白出手把他给救出来,现如今又想着法子要把自己作进去? 脑袋被一顿重击,翟明明揉了揉脑勺,停止了动作。 转头看向翟思思,他道:“姐,你到现在还护着他?他都在外面玩得风流快活了,你还舍不得他?!” “你姐是怕你再次蹲号子,翟明明,你几岁了?还跟几岁小孩一样砸东西泄愤?” 翟思思的身后冷不防地传来清冷的男音,令得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熟悉的岩兰草清香笼罩在身上,翟思思明显感到那股冰凉的气息就在身后不远处。 靳乔衍不是出差了吗? 怎么…… 站在落地窗前的翟明明同样不免身躯震了一下,但片刻后怒火涌上心头,眼一睁,抄起桌面上玻璃制成的笔筒,直接朝靳乔衍扔去。 “靳乔衍,你个负心汉!敢对不起我姐,我要了你的命!” 话音落下,手中的笔筒也应声飞出,与想象中不同的是,笔筒并没有朝着靳乔衍飞去,而是低了些,直直朝翟思思的面门砸去。 第541章 对他道歉 翟思思下意识地想要侧身,不料一转身,就跌入一个坚硬的怀抱。 耳边是玻璃笔筒砸在墙壁上的声音,清脆且响亮。 伴随着笔筒砸碎的巨响,后脑勺被宽大的手掌所覆盖,完完全全包裹了起来,因此她并没有受到伤害。 那股熟悉的岩兰草清香在这一刻加重,脑袋被人摁进了胸口处,听着平稳有力的心跳声,她的眼眶立刻就湿润了。 熟悉的怀抱,久远的怀抱。 双手不由自主地揽上了靳乔衍的腰,在肌肤相触的那刻,冰湖决堤。 胳膊下意识地收紧了些,抱着柔软的人儿,靳乔衍剑眉蹙起。 刚才那一下,完全是出自本能。 看见笔筒直勾勾地朝翟思思飞来,他脑袋是空的,只一心要把她保护起来,便迈步朝她奔去。 还未站到她跟前将她护着,不料那个人儿也反应过来了,欲要往旁边躲开,正好,不偏不倚地撞进了他的怀抱。 两人突然拥抱,翟明明愣住了,看着掉了一地的笔筒玻璃碎片。 费腾立刻别过头,发誓不吃这狗粮。 嗯,想念强子的第n次。 闵静是和靳乔衍一同赶回来的,两人上午本来是在易城附近的一个影城拍广告片,突然接到费腾的电话便赶回来,没想到好不容易拉近了些的靳乔衍,在一个玻璃笔筒之下又抱住了翟思思。 咬了咬唇,她转身离开。 靳白也刚刚从楼下上来,看见翟思思和靳乔衍紧紧地相拥着,眉峰一挑,拽着费腾离开现场。 费腾睨着他,道:“你这个喜欢大嫂的人,不是该留下来把他们拉开吗?” 靳白反手就是一巴掌,劈在费腾的脑仁上:“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是表哥要我去追表嫂的,还寻我开心?” 三人之中最不高兴的得数闵静了,听着身后两人的玩笑话,一个生气,把所有电梯按钮统统按亮。 回转过身,直盯着靳白道:“你真没用,连个女人也追不到!还靳家少爷?” 被闵静一通抢白,靳白直勾着她:“你是宅男女神,也没见着你追上表哥?依我看表哥表嫂情比金坚,不是旁人能轻易撼动得了的。” 这话闵静可就不爱听了,冷哼了声,剜了他一眼。 电梯门正好敞开,也不管停在哪一层,她抬脚走出去。 看着怒气冲冲离开的闵静,靳白与费腾相视一眼,暗道女人真是个麻烦的动物。 靳白不禁想起翟思思来,她从来就不会像闵静这般任性胡来,吃了黄连也不会说苦,含着泪水往肚子里吞。 太要强、太正经了,少了一股烟火味。 闵静虽直肠子,做事也不计后果,只顾当下痛快,但倒是比翟思思活得真实。 比起翟思思,他更喜欢闵静这种大大咧咧又干脆的姑娘,大概是念书念多了,正经多了,也就不喜欢正经的人。 要不是靳乔衍给他安排任务,他实在是不想去做勾引表嫂的事来。 翟思思的的确确能让他心动,但触碰的仅仅是男性对女性的恻隐之心,以及偶尔肢体上的接触、视觉上的震撼所带来的荷尔蒙反应,并非喜欢。 两人相拥,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翟思思。 似是充满了电,一瞬间就从靳乔衍的怀抱里离开。 怀中的温度骤然消失,靳乔衍还来不及回味,一道黑影瞬间冲至身侧,他当即身体往后压,躲开了翟明明的拳头,单手撑地急速转身,与此同时左手做好了准备,身体迎上翟明明,挺直的那一刻,左手已然握住了翟明明的脖子。 一切发展得太快,翟思思还没看清楚是什么情况,就看见靳乔衍三下五除二地把翟明明给拿下。 “乔衍!” 一声惊呼,她往前小半步,紧张地抓着靳乔衍的胳膊。 靳乔衍阴沉着一张俊颜,星眸内隐隐涌动着戾气,要不是这个人姓翟,他恐怕会直接把翟明明给掐晕过去。 看他脸上的怒意有增无减,翟思思立刻开口恳求:“乔衍,他是我弟弟,我保证不会有下次!” 翟明明偏头往地上啐了声,道:“姐,你别求这个渣男!我今天就是要弄死他,对不起我姐的人,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听着翟明明的大言不惭,翟思思的怒气值瞬间破表:“翟明明你给我闭嘴!从徐彬立到昨天,还有今天,你惹的祸还不够吗!我替你擦屁股不要紧,你非得要妈后半辈子都不能好好过日子吗!” 这一下,她被恼怒冲击了理智,忘了考虑翟明明的感受。 适才还怒气冲冲的翟明明,一瞬间沉默了。 一直以来,他都习惯性地用拳头去保护家里的每一个人,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如今翟思思当真长大了,不再需要他这个弟弟用拳头保护了。 所以现在,他的保护对她来说,是一种拖累吗? 垂在身侧的两手悄然垮掉,咬紧牙关,道:“对不起。” 这是打碎了所有的骄傲,才挤出来的三个字。 靳乔衍凝视着他心有不甘却又无能为力的脸,松开左手。 拍了拍掌心,他说:“带回去好好教育一下,你们教不好,等他真正到了社会上的时候,自然会有人替你们教他。” 二十几岁的男人还无法控制自己的理智,四肢不是由大脑操纵,出了社会惹了事,早晚会有人教训他。 到时候就不是家里人骂两句打两下这么轻的惩罚了。 靳乔衍这么说,也是为翟明明好,他不可能每次都能帮翟明明善后,翟明明越是不理智,便越是会拖累翟思思,到头来遭罪的,是她。 这话挑起了翟明明的不忿,眼眸恶狠狠地盯着靳乔衍,手臂上传来翟思思的温度,他只好紧抿着唇,挪开视线。 翟思思拉着翟明明的衣袖,眼神复杂地看着靳乔衍:“对不起,是我没有管教好他,我马上安排师傅把你的办公室恢复原状。” 环顾着办公室内的狼狈破烂,星眸微沉,他如常淡漠地说:“不用了,带他走。” 绛唇动了动,她没有和他推诿,平静地回答:“好。” 靳乔衍没有回头,只听得两串脚步声,踩着玻璃碎片渐行渐远。 站在破烂不堪的办公室内,他深吸了口气,闭上眼仰起脑袋。 思思。 第542章 再不济,回家来 “姐,你真的就不问个答案?” 中式餐厅内,翟思思和翟明明依靠而坐,正对面的,是适才再次临时充当司机的靳白。 把他们姐弟俩从博盾接出来,看时间正好是饭点,便带着他们就近找了个中餐馆吃顿饭,给他们平复心情的机会,避免回到家还是满肚子的火气,让邓翠梅担心。 面对翟明明的问题,翟思思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反应剧烈,想通了想明白了,看什么都放宽了心。 她平静如常地说:“你问了,他就会给吗?” 就好比她挽留了,他就真的会留下吗? 所有所有的答案她都不想知道了,该包不住的火早晚会烧破纸,该走的人早晚也都会走,何必耿耿于怀。 有了一段难忘的过程,她已经比其他人都要幸运很多,至于结果…… 顺其自然便好,反正,她也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 这个回答靳白认同:“你姐看事情比你通透多了,有些事强迫不来,但有些人该是你的还是你的,咱们看事情不能只看眼前,要结合当下大环境,好好去想这个事情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发展方向,人心其实没有你们想的那么恶劣。” 他的话已经说得很直白了,就差没直接说靳乔衍不是渣男,没有当了负心汉。 翟思思听得很明白,眼睛往上抬,看着他:“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靳白顿时噎语,正好服务员端菜上桌,他立刻把太子参百合瘦肉汤给推到姐弟俩面前。 说:“来,尝尝这个太子参百合瘦肉汤,我专门让厨房给你们姐弟俩做的,去肝火,消消气。” 说着,便端起翟思思的碗,给她盛了大半碗汤,碗底全是瘦肉。 盛了汤后他也没马上端到翟思思面前,而是用汤勺替她把汤弄凉,好一会儿后,他才把汤端给翟思思,道:“尝尝烫不烫?” 女人嘛,大多喜欢暖男的,只要把暖发挥到最大,让翟思思开始对他有好感,那么靳乔衍交给他的任务就算是顺利开始了。 翟思思忍不住蹙起眉头,对于靳白这一举措,心底有些排斥。 他们还没熟络到那个地步。 一旁充当看客的翟明明倒是惊奇地望向靳白,道:“靳白,你对我姐是不是有点好得过分了?” 刚才坐靳白车子来的时候,后座上还放着送给翟思思的粉红顽皮豹,现在又给翟思思盛汤弄凉,就是傻子也能看出靳白有猫腻。 话题忽然转到这上面,翟思思想起先前靳白当着靳言的面那番“告白”,送入嘴里的汤呛着气管,顿时咳得厉害,嗓子眼火辣辣的疼。 靳白立刻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她,然后站起身来轻扫她的后背。 嘴上是埋怨:“小心点喝,没人和你争,你要喜欢喝,我都给你买下来!” 再次抛出的豪言壮语使得翟思思呛得更厉害了,抬手推开他的胳膊,他再对她好,她会被呛死。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觉着好些,眼泪都咳出来了,接过靳白给她放凉的白开水,咕咚咕咚几口下肚,嗓子眼的难受好了许多。 被呛过以后,不知是翟思思不舒服,还是对那个话题格外抗拒,她的脸色阴沉起来,在座两人都没敢再吭声。 吃过晚饭,靳白还邀约姐弟两人去看一场午夜电影,看完再送他们回家。 翟思思最近心情不太好,没有这个闲情逸致,再加上怕晚了回家邓翠梅会担心翟明明,便直接拒绝了他。 是的,直接拒绝,连婉拒也不婉了。 这么做,是希望他能看清她的立场和抗拒,她一日是靳乔衍的妻子,就一日不可能和靳白有什么,更何况,哪怕她真的和靳乔衍离了,她也不会和靳白有什么。 不管他口中的喜欢是认真的还是玩玩的,她都不希望他费这个心思。 靳白先送翟明明回家,路上翟明明抱着粉红顽皮豹是越抱越喜欢,便道:“姐,要不这个顽皮豹送给我吧?咱妈喜欢躺沙发上煲剧,这个给她躺正好,她腰老是不好,有这个一定能躺得舒服。” 靳白本想直接说不行,但听了后半句,立刻改口道:“行,那你等会儿就拿回去,明天我再给你姐夹一个回来。” 翟思思想起下午在大东城里学霸附身的靳白,默默心疼娃娃机的老板。 车子停在路边,翟明明打开车门,脚尖刚着地,想起什么,对翟思思说:“姐,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翟思思思忖片刻,解开安全带下车。 靳白透过后视镜看见两人走至车后的树下,打开副驾驶的抽屉,取出新的香水换上,好侵蚀掉从饭馆带出来的油烟味。 翟明明问:“姐,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翟思思脑海里响起殷桃说过的那句话,凑合着过呗,还能离了不成。 但她没有这么说,只是微垂着视线,望着翟明明的鞋尖,没吭声。 她也没想好该怎么办。 见她不愿意吭声,翟明明又道:“纸包不住火,这件事咱妈早晚会知道,你总得解决,要么离了,咱妈也不愿意看你过委屈日子,要么在火烧了纸让妈知道之前,解决好闵静,再当鸵鸟,妈该怎么办?” 刚还在靳乔衍办公室肆意破坏的人,现在倒是语重心长起来了? 那句“顾好自己别让妈担心就好”说不出口,抬头看着自己的弟弟,她只得默默叹息。 翟明明上博盾去闹的方式再笨拙,也是出于爱她。 除了家人,当真是没有永恒的爱,经历过徐彬立的她,还是没能看清这现状,真是好笑。 翟明明望了眼车内的黑影,放低了音量:“我看姐你要不干脆和靳乔衍离了得了,刚才他对你的态度,哪里还像是对妻子?靳白对你挺好的,要是离了,就和靳白在一起吧,他好歹是个靳家人,往后你也能衣食无忧。” 这话惹得不想开口的翟思思忍不住说道:“怎么?你姐我现在是离了男人活不下去了?” 就目前而言,她只想一个人把余生走完,她也不需要男人扶持,孑然而立,不乏一件省心事。 翟明明还想开口劝她,被她直接打住:“行了,我和你姐夫的事我会解决好的,你只要看好妈妈和外婆,不要再惹事,好好拿下毕业证,把工作室办起来,知道了吗?” 翟明明动了动唇瓣,最后只是点了点头:“嗯,姐,你照顾好自己,再不济,回家来。” 再不济,回家来。 温热的暖泉涌上心头,在眼泪掉下的那一刻,翟思思倔傲地转过身去。 第543章 张红花小姐 回程的路上靳白异常地通程沉默,平日里他即便不贫嘴,也会说上那么一两句缓解尴尬,自从翟明明下车后,他突然就变得安静起来。 脸上是面无表情,银灰色的眼镜下双眼失了神采,手里头握着方向盘,却是心不在焉的。 翟思思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靳白反应慢了半拍:“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翟思思指着他的脸:“你的表情告诉我,出了事。” 被她一语道破,握着方向盘的手明显不自然地握紧了些。 车内灯光不足,翟思思没能看见他手上劲道的变化,却是能看见他脸上浮现出的一丝严肃。 似是怕被她看穿,他别过头去,故作轻松道:“我这是上位了?你竟然关心我?” 绕开话题的目的过于明显,翟思思又直戳核心:“我不是关心你,我是关心博顿,是不是下午明明在博顿的所作所为,给乔衍带来了什么麻烦?” 她和靳乔衍的关系已经够僵了,若是再发生点什么,恐怕这关系就该分崩离析。 事到如今,翟思思还是在担心着靳乔衍,担心着博顿。 是要有多爱靳乔衍,才能把委屈打碎了牙齿和血吞,只字不提苦,还反过来担心对方。 明明深陷囫囵的,是她自己啊。 银灰色眼镜下的眸子颤了一下,他淡定地说:“你想多了,有乔衍在,什么报道压不下?下午的事没见报,暂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和闵静的事都能“压”下来,区区一个小舅子上门闹事的新闻,靳乔衍还压不下来? 翟思思将信将疑地问:“真的?” 靳白不疑有他地点头:“我有必要骗你吗?你拿出手机看就能知道有没有出事了。” 网络信息发达时代,有什么新闻是手机上看不到的?要是真见了报,他嘴上骗她,她还是可以从手机上看见,有什么必要骗她? 想来也是,翟思思嗯了声,又问道:“那你这副表情?” 有点丧。 靳白想要扯出一个笑容敷衍她,却怎么也弯不起嘴角。 身旁的她目光清澈明亮,一副单纯乖巧的模样,靳白心里一揪,莫名的难受。 沉吟片刻,他有些疲惫地说:“可能是抓娃娃的时候玩得太累了,加上今天起了个大早,身体有点吃不消,回去睡一觉就好。” 他的回答没有可以诟病的地方,翟思思觉着他当真是累了,也就没再追问,而是道:“回去点个香薰,喝杯牛奶,会好睡很多。” 她突如其来的关怀令得靳白眼眸紧眯,再也开不了口。 一如既往地将翟思思送到停车库的电梯前,打着远光灯照着她,直到那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他所有的神经顷刻放松下来。 翟思思,接下来你该怎么办? 搭乘电梯的时候翟思思脑海里一直浮现靳白异常平静的面容,莫名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的错觉。 随着电梯越升越高,她的右眼皮开始突突直跳。 心里突然回响起邓翠梅说过的话: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摸着突突直跳的眼皮,翟思思暗道昨晚一整夜都在想翟明明的事,导致没睡好,这会儿眼皮子总算抗议了。 刷脸刷指纹打开家门,时间尚早,屋内一片明亮。 打开鞋柜换鞋,靳乔衍的黑色薄棉拖鞋还在鞋柜内。 他还没回家。 电视放着广告的声音,她往屋内走去,摘下斜挎包,看着沙发上懒洋洋地靠着看电视的人影,喊道:“妈。” 走近了她才注意到客厅茶几旁立着一个银灰色的行李箱,如果她没认错的话,这个行李箱是当时为了搬到新家来,靳乔衍给她买的。 而茶几上,放着一张纸,翟思思站得远看不清上面的文字,但是上面的图片,她看得很清晰。 所有的血液在顷刻间停止了流动,体温渐渐下降。 杏目圆睁,望着那张纸,她天生上扬的唇角僵住了。 那张纸,是她小心翼翼藏起来的检查报告,不孕不育的报告。 黄玉芬手里头捏着遥控器,听闻翟思思靠近,脑袋一偏,望着她道:“思思回来了?哦不,我该叫你张红花才对吧?” 检查报告上的内容黄玉芬看不懂,但是结果她能看懂,确诊不孕不育。 翟思思心里一咯噔,连忙解释:“妈,你听我说……” 黄玉芬心心念念着要一个孙子,为了要这个孙子她把儿媳妇当祖宗地给供着,天天变着法子给翟思思做各种炖汤补药,把她养得白白胖胖,省得她怀上孩子遭罪。 结果辛辛苦苦伺候了那么些日子的儿媳妇,竟然是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她感觉自己被翟思思耍了。 怒火中烧,她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一把拽过翟思思手里头拿着的斜挎包,拉开拉链,将里面的东西统统倒在茶几上。 顿时小小斜挎包的东西散落一地,卡包、手机、医院储物柜钥匙、纸巾等等,以及一板枸橼酸氯米芬胶囊。 拿起那板药,她看着翟思思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张红花小姐。” 说着抬手就把药板扔到翟思思身上:“好啊翟思思,我一直把你养着供着,想你给我们乔衍生个一男半女开枝散叶,你倒是享受得挺安心的,明明怀不上孩子,还心安理得地看着我为你折腾?!如果不是冯淼淼告诉我你患有不孕不育,你要瞒我们到什么时候!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想让我们靳家断后?!” 她是怒极了,抬手就将药板乱扔,没想到不偏不倚地砸在了翟思思的右侧额头前。 药板锋利的边缘刮破了额前的表皮,蹙眉摸了把额头,翟思思极力解释:“妈,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我这个不孕不育症是可以调理的,是因为以前熬坏了身子,卵巢功能不正常才会怀不上,但我一直有在接受治疗,只要按时吃药,调整好身体,有很大的几率能怀上孩子。” 指腹微湿,看了眼手指,上面沾了些许的血。 冯淼淼。 又是冯淼淼,一个闵静就已经让她无法应对了,还来一个冯淼淼。 是连老天爷也要和她作对吗? 第544章 再也不属于这里 “有很大几率就是代表不一定怀得上?思思,之前我就已经让你辞职留在家里好好养身体,养好身体才能怀上孩子,你非不听?现在好了,把身体熬坏了,你是高兴了,但是我们靳家绝不会陪你去等这个几率!” 天知道冯淼淼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她的手颤抖得有多厉害? 当那纸报告出现在眼前,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欺骗,她全心全意对待这个儿媳妇,儿媳妇竟然瞒着这么大的事不告诉她,欺骗她这个老人,翟思思可真是狠心啊! 这是要她在有生之年都见不到孙子,死的时候也不能合眼吗! 越想越生气,黄玉芬把行李箱往她面前一推,道:“这件事你实在是太过分了,我不能把靳家的香火当筹码陪你玩,决不能让靳家断这个后!你走吧,所有的事我都不会再和你计较,等乔衍回来,我会告诉他,你做好离婚的准备吧!我们靳家,容不下你了!” 之前靳乔衍对翟思思百般宠爱,她就是说翟思思两句也不行。 现在靳乔衍的心思都在闵静身上,既然翟思思生不出孩子,乔衍也不喜欢这个妻子了,那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容不下你了。 简短的五个字,击垮了翟思思在经过暴风雨后不堪一击的城墙。 她红着眼,连忙抓着黄玉芬的胳膊,抛弃尊严地恳求:“妈,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怀上孩子的,医生检查的时候也说了,我的问题不大,吃过药打了针也还是能够排卵的,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问题啊……妈,我辞职,我马上辞职,回来养身体……” 昔日婆媳俩有说有笑的画面浮现眼前,翟思思实在是很难理解,曾经有说有笑的婆媳,偏袒她反过来责备靳乔衍的家婆,怎么会一夜之间变成了陌生人。 过往的情分,难道就可以一点儿也不计吗? 就因为她患有不孕不育,所以一家人之间发生的种种幸福,都可以当做没发生,如同对待陌生人一般,把她扫地出门。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脆弱得简直可怕。 黄玉芬甩了几下她的手,没能甩动,直瞪着她道:“现在养身体?晚了!你的身体已经坏了,还怎么养回来?算我这个老太婆求求你,不要拿我们靳家的香火开玩笑,我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乔衍一个儿子,你大发慈悲,不要让我到死也见不到孙子,好吗?请你走吧!” 翟思思连连摇头,眼前逐渐模糊:“妈……给我一年的时间,我一定会怀上孩子的。” 她和靳乔衍的关系已经是支离破碎了,要是再被扫地出门,那么这辈子她再也回不来了。 什么尊严、什么倔强在这一瞬间统统都是扯淡,家快要不成家了,莫不是要她潇潇洒洒转头离开,躲在黑暗的角落里黯然伤神? 这段婚姻是她和靳乔衍就快经历七七四十九难才磨合而成的,她不甘心就这么毁掉。 到底是怎么了,好好的一个家,好好的夫妻俩,怎么就走到了今天的地步? 人心的善变,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看翟思思仍旧是死缠烂打,黄玉芬无计可施,冲着一直躲在厨房的陈阿姨道:“陈姨,快出来把她给我赶出去,别让乔衍回来看见我们吵架,乔衍在外面一天天的已经够忙了,不能给他添堵。” 被点名,陈阿姨就算是想躲避这场战火也无法不遭受波及。 擦干净手,她一步三停顿地走出来,站在翟思思面前:“太太……” 话刚出口,就被黄玉芬打住:“叫什么太太?从今天起,她不再是我们靳家的儿媳妇,明天我就让乔衍和她离婚。” 离婚二字重重地扣在翟思思的心头,眼泪哗地掉下了一颗。 最近真是变得特别爱哭,当一个女人面对危难时无能为力,也许就只剩下泪水了。 看见一向要强的翟思思掉下了眼泪,陈阿姨也是于心不忍,皱着眉头,但看黄玉芬脸上是不容置疑的笃定,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拉了把翟思思的衣袖,惋惜道:“翟小姐,请吧,不要为难我了,等会儿夫人的病要是发作,对你不好。” 听及此处,翟思思看着黄玉芬脸上的冷漠,心头渐凉。 陈阿姨拉着行李箱,盯着站在原地的翟思思好半晌,又叹了口气,打开屋门,把她的行李箱放在外面。 站在门口,陈阿姨道:“请吧,翟小姐。” 从前温暖的小蜗居,此刻令得翟思思如坠冰窖,彻骨透寒。 擦掉挂在脸上的那颗泪水,她后退了一步,中规中矩地朝黄玉芬鞠躬。 九十度鞠躬的动作整整保持了一分多钟,她才抬起头来。 再次四目相对,眼内的湿润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最初的倔强:“妈,谢谢你这段日子的照顾,能成为你的儿媳妇,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但……往后的日子希望你能多多养好身子,少些动怒,对你的病情好,我……走了。” 这是一种明知无法回头,转身往前走的决然。 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她也只能跳下去。 突然变得冷静的翟思思反倒是勾起了黄玉芬的不忍,印象中那个乖巧懂事,什么苦难都自己吞进肚子的儿媳妇又出现了,她不禁懊悔刚才的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 可她也是在气头上,哪还顾得上翟思思的情绪?现在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说的话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多伤人。 不能怀孩子,最难受的要数翟思思,丈夫的背叛,翟思思从未在她这个婆婆面前抱怨半句,也尽可能地不和靳乔衍吵架,继续维持家庭的和睦。 她这个当婆婆的……却如此咄咄逼人。 百感交集,黄玉芬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翟思思已经决然地转身往门外走去。 陈阿姨双手放在身前,看翟思思平静地走出来,连忙低垂脑袋,怕看见她眼中的悲痛。 一脚迈出家门,另一只脚还踩在屋内。 手压在门把上,指甲抠了一下门把,望着被放在门外孤零零的行李箱,翟思思毅然把另一只脚也跨出去,顺手关上门。 门一关,她再也不属于这里了。 第545章 一道光 靳白在楼下等了许久,仍旧没有看见翟思思和靳乔衍的卧室亮起灯。 拿出手机看着网上铺天盖地的新闻,眼前不禁浮现翟思思那张倔强而又茫然的小脸。 不知道她看见新闻没有,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靳白觉得自己对翟思思的操心是越来越出自内心了,以前是因为靳乔衍交代的任务而不得不去做,现在翟思思只要皱一下眉头,他便会猜想是不是发生了不好的事,发生了什么事,他需要怎么做才能帮到她。 不是男人对女人的操心,更多的像是哥哥对妹妹的操心。 这种明明手无缚鸡之力却又拼命要坚强的姑娘,触发了他的保护欲。 一直以来都是家里的独子,妹妹这种柔软的生物是不存在的,直到翟思思这个倔强又警惕的小姑娘出现在他眼眸里,激发了他的保护欲,让他突然就很想把她抱进怀里,说,别怕,哥哥在。 她什么事都往身上扛、什么苦都往肚里咽的模样很蠢,也很让人心疼。 切回主界面,他拨打翟思思的电话,却一直处于占线状态。 抬眸再次瞧了眼卧室,里面仍旧是一片漆黑。 思考了片刻,他开门下车,连忙跑进电梯,直奔靳乔衍家所在的楼层。 不管那屋子里的人知不知道网络上的新闻,他都必须要看翟思思一眼,只要确保她平安无事,就好。 电梯门一敞开,他便跑到门前,抬手刚想敲门,耳朵敏锐地捕捉到通话的等待音。 “嘟……嘟……嘟……” 举起的手落在身侧,声音很轻,轻得呼吸过重都快听不见。 侧耳仔细辨别方向,他亦步亦趋地朝楼梯走去。 整层楼很暗,楼梯里同样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安全通道的门敞开着,一抹亮光漂浮在楼梯上。 手机上显示的是通话界面,定睛一看,上面写着两个字:乔衍。 几乎立马就肯定了拿着手机的人是翟思思,他连忙跑过去,喊了声:“翟思思!?” 通道里的声控灯应声而亮,照亮了坐在台阶上那抹纤细无力的小身影。 翟思思手里拿着手机,脑袋靠在墙壁上,机械地重复着拨打的动作。 她的身后立着的是银灰色的行李箱,衬托得她的身影更是孤独。 对于靳白的叫喊,她似是听不到,看见通话界面关闭,再次拨打靳乔衍的电话。 于是静谧的楼道里,再次响起刚才那串等待音:“嘟……嘟……嘟……” 看着一直以来都特别灵动狡黠的一个小姑娘,变成如今这副颓然的模样,靳白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火气,抬脚上前,不由分说地把她的手机抢了。 挂断通话,他怒不可遏地骂道:“别打了,他不会听电话的!” 靳乔衍是翟思思目前唯一的救命稻草,手机被夺,那双失神的眼跌跌撞撞地与他对视上,连忙起身,道:“你把手机还给我!” 靳白把手机揣进了裤兜,腾出手来抓住她的两只手腕,道:“翟思思,你不是很坚强很冷静的吗?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 空洞的眼,无色的唇,苍白的脸。 这样,还像那个漂亮精致的小姑娘吗? 翟思思无焦距的眼渐渐地聚焦,盯着靳白的双眸,她动了动手腕企图挣扎:“坚强?冷静?” 眼眶干涩,从被撵出家门到现在,一颗眼泪也没掉过。 看着靳白,她绝望道:“我因为无法生育被撵出家门,被强迫离婚,我还要怎么坚强、怎么冷静!你告诉我,我还能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 翟思思的话犹如当头棒喝,打得靳白久久不能平静。 他原以为,翟思思被赶出门的原因是刚传开的新闻,没想到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不孕不育。 这对于一个已为人妻的女人来说,无异于天灾。 他松开了手,双眸中难掩震惊与无法置信。 翟思思年纪轻轻,就被剥夺了当母亲的权利,靳乔衍若是知道,会怎么样? 裤兜里的手机顿时变得滚烫,他后退两步,侧过身去,右手摸到自己的手机,按了一下锁屏键,确保手机要是掉出来,翟思思看不见上面的内容。 至少现在,不要再给她增添新的伤口。 双手得以解脱,翟思思背贴着墙壁,眼眸失神地滑落,蹲在地上抱着脑袋。 合上眼皮,铺天盖地的疲惫席卷而来,她好累,好想歇一歇。 人活着,怎么可以这么累? 看着蹲在地上的人儿,靳白的嘴皮动了好几下,却没能说出半个字。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空气里漂浮的悲恫有所减轻。 沉默地走到她身旁蹲下,望着柔弱无力的翟思思,心一软,抬手搂过她的肩头,将她带入怀中。 起初翟思思是挣扎的,但不知是太累了,还是听见他说:“别挣扎了,难过就哭一下,我会一直抱着你的。” 别挣扎了。 他说。 她就真的不再挣扎了,双手紧紧地攥着他的领子,贝齿紧咬下唇,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在胸前炸开。 她哭着说:“我该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不想离婚,可是全世界都在逼我离婚!我该怎么办……” 这一刻的翟思思褪去了骄傲与坚强,无措得像个孩子,站在十字路口,迷失了方向。 女人一旦从婚姻中脱离出来,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会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本是走在两人并肩的阳光大道上,突然要回到那根独木桥,落差和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人手足无措。 她不知道,没有了靳乔衍的日子,会如何。 她不知道,摘掉了靳太太的光环,会怎样。 她害怕那些毫无感情的狗仔蜂拥而至,她害怕只身面对那一闪一闪的镁光灯。 她更害怕,邓翠梅会因为这件事发生什么。 靳白轻抚着她的肩头,宽慰道:“别害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论如何,我会陪着你。” 这些话本该是靳乔衍说的,如今靳乔衍却躲着她不接她电话,多么可笑。 攥着他衣领的两手落下,紧紧抱着他的腰,哭泣声模糊了她的应声。 她不再去想靳白和靳乔衍、靳言以及和她的关系,这一刻,她只觉得自己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她一无所有,最脆弱的时候,饶是谁能够带来温暖,她都要紧紧抓牢这仅剩的光芒,跟着这道光,走出眼前的迷雾。 哪怕对方居心叵测。 反正,她已经没什么可以输的了。 第546章 合同曝光 靳白能感觉到翟思思的力道,她几乎快要把他抱得喘不过气来。 她抱得越紧,越代表着她此刻有多脆弱。 也不管胸前的衣襟被打湿,靳白一遍一遍地顺着她的长发,好几次险些把靳乔衍的计划说出口,话到嘴边又让理智给拦住了。 比起幸福,她和邓翠梅翟明明的性命更为重要。 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她难受,靳乔衍又何尝会比她更好受? 两人沉默着蹲在楼道里,楼道的声控灯灭了又亮,亮了又灭掉,如此反复好些次,颤抖的肩膀渐渐平复。 安静的空间突然不合时宜地响起手机铃声,伏在靳白身前的翟思思吸了把鼻子,抬起头来。 靳白从裤兜里掏出两台手机,响起来的正是翟思思的那台。 邓翠梅。 翟思思用手背抹了把脸,接过手机,起身接电话:“喂,妈?” 邓翠梅在电话里暴怒道:“你给我回来!” 说罢,便不由分说地挂断电话。 翟思思被邓翠梅一通怒气喷得莫名其妙,就算是不孕不育被赶出靳家的事,邓翠梅这火是不是烧得也太猛了些? 难道是气她恳求黄玉芬,把尊严给丢了?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当务之急还是赶快赶回去,以免邓翠梅再次动怒。 也好,正好她无家可归了,翟明明适才还说着,再不济,回家去。 如今当真是很不济了。 楼道里静谧得连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得格外清晰,遑论电话里邓翠梅怒不可遏的声音。 看着翟思思表情淡淡地起身,他跟着站了起来,在她拉上行李箱之前,先一步抓上拉杆:“我来吧。” 他说。 其实他更想把网络上闹得满城风雨的事告诉她,邓翠梅如此动怒,必然是已经看见了新闻。 可翟思思如今的情况,他无法开这个口。 看着她红肿的双眼,靳白心底就像阴雨绵绵的天气,令人浑身不舒服。 翟思思看着他衣襟前的湿润,表情显得有些尴尬:“抱歉……把你的衣服弄湿了。” 情之所起,眼泪便不受控制了。 垂眸望了眼胸口处的湿润,靳白摇头道:“没事,一会儿就干了。” 话是这么说,但她还是感到非常不好意思。 略带尴尬地往出口走,她道:“走吧,要麻烦你送我回家一趟了。” 靳白由衷地回答:“乐意之至。” 这回答,结合先前的“告白”,倒是令得翟思思多想了,本来就挺尴尬的,这会儿更是有些不知该把手往哪放,不知该说些什么的局促。 她不擅长面对不喜欢人的感情。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入电梯,行李箱立在中间,把尴尬的距离隔开。 随着电梯缓缓下行,靳白心里头也变得忐忑不安。 他该说些什么,起码得让翟思思先知道新闻,再回家,好有个心理准备。 可他什么都说不出口,看着翟思思湿漉漉的睫毛,他只好咬着牙,别过头去。 若真是他亲妹妹被欺负成这样,他二话不说立马就把人给打包送出国去,再也不管靳乔衍的那些破事了。 夜晚的易城车辆不多,安静的车内,两人各怀心思,谁也没有主动开口打破这份沉寂。 直到回了娘家,靳白仍旧没能把新闻上的事说出口,给她一个心理铺垫。 以至于邓翠梅把电视打开,切换到易城新闻的时候,翟思思的心态彻底崩塌。 “据一位匿名网友在网上爆料,博盾总裁靳乔衍与其妻子翟思思的婚姻竟是一纸之约,一直以来对外恩爱有加竟是演戏!” 随着画面的切换,翟思思很清楚地看见,所谓的爆料网民在网上po出了一年半前她和靳乔衍签的婚前协议,协议上的每一个字眼都格外清晰,协议上被着重用红色圈出来的地方,正是写着合约的有效期为期一年。 甲乙双方的签名也被圈了出来,靳乔衍的名字是盖章的,而翟思思的签名是医生习惯的草书,看不清写的是什么。 但随后又出现了一张对比图,是网友拿着在附属医院翟思思开的检查单子,将上面的签名与合约上的签名做对比,一模一样。 原来家里失窃的那份合同,在这里。 随后娱乐新闻主持人又带着震惊的口吻继续播报:“在此之前一直谣传靳总出轨当红女明星,还指责靳总抛弃糟糠之妻,没想到翟思思的绿帽子竟然不存在,两人根本就不是夫妻关系,合同有效期也过了,也难怪靳总会和当红女明星走得近一些。” 顿了顿,主持人又道:“虽不存在‘出轨门’,但靳总与翟思思当初签订的一纸合约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我们不得而知,只希望靳总能够就这件事给出一个合理的回答,不要再消费客户以及一直关心‘出轨门’的网友了。” 随着主持人说完最后一句话,画面终止。 这是回放的新闻。 邓翠梅看着立在电视机前的翟思思,失望之至地说:“思思,你还有什么话可以说?如果不是这事见了报,你还要欺骗我多久?!你和靳乔衍的戏是真的好啊,我一直就没看出来,还以为你们……” 新闻播出的时候,她简直气得不行,翟思思一直以来是家里最懂事的孩子,邓翠梅就没怎么管过她,几乎所有的人生抉择,都让她自己选。 现在可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还玩上假结婚了?! 翟明明坐在邓翠梅的身侧,道:“姐,你这次真的太过分了,婚姻怎么能当儿戏,用来做为交换的筹码?而且你还是个女的……你这样做,以后还怎么嫁人?你太伤妈妈的心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从头到尾都在数落翟思思这件事做得不对,谴责翟思思的道德。 却没有一个人问她,你还好吗? 靳白担忧地看着翟思思,后者腮帮子鼓起,倔强地睁着眼,挨着骂,愣是一个苦字也不肯说。 瞧她站得笔直,一副不肯认错的模样,邓翠梅眼泪就掉下来了:“我从小教育你们要知足常乐知足常乐,不是我们的东西就别去想,我们的日子是苦了点,但我们有尊严有骨气,我一直以来都尽力把最好的给你们,没想到你为了钱……竟然连这种合同、连女人的贞节都不要了!思思,你太令我失望了!” 第547章 逐出家门 翟明明也附和道:“是啊,姐,咱们虽然是穷,但咱们不是一直都过得挺快乐的吗?是,现在我们是过上好日子了,住进了这钢筋混泥土的大城市,可是你真的过得快乐吗?钱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你让以后回到绥城,父老乡亲要怎么看我们?你这样做,和翟思明又有什么区别?!亏我还一直以为你和姐夫是真夫妻,他和闵静走在一起,我还上门去闹事,姐,你太让我失望了!” 为了钱可以出卖一切,和翟思明有什么不一样? 一声一声的控诉,把事情越描越严重。 提到翟思明,邓翠梅就更是失望了,懊悔的泪水成串成串地往下掉,陷入深深的自责:“是我不该,我不该把你们送到这大城市来,让你们尝过酒肉的好,就忘了做人的根本了!是我这个当妈的没用,不能给你们好的日子,让你连身体都能出卖!我没用!是我没用!” 话说着说着,农村妇人的弱小就彰显出来。 邓翠梅不似黄玉芬,骂人也骂得不理直气壮,骂着骂着,便把所有的过错怪在自己身上。 她又道:“是我没教好你们,一个为了钱,签这种合同!一个为了出口气,抬手就打人,是我这个当妈的不会教,才让你们变成今天这样!我有什么用?!我有什么用?!” 嘴上说着自责的话,手上便抬手扇着自己耳光。 前两下耳光响起的时候,谁都没反应过来,当第三下耳光即将落下时,翟思思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靳白站在翟思思的身侧,强压住要扶起她的念头,转眼望向邓翠梅。 只见邓翠梅泪眼模糊,弓着背看着跪在地上的翟思思,抹了把眼泪,道:“你别跪我,你是靳太太,你那么尊贵,我消受不起!” 翟思思鼻尖微酸,跪着爬过去,抓起邓翠梅的手。 声音有些沙哑地道:“妈,你要打就打我,是我的错,是我不该,你打我吧……你打我吧……” 一个哭声,一个沙哑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犹如重重的锤子,闷闷地砸在靳白心头。 看着一家人因为这则新闻乱开了锅,他却无能为力。 有时候他甚至怀疑,帮了靳乔衍这么多,带着翟思思走到今天,真的值得吗? 他开始后悔不应该和靳乔衍合作,至少不趟这趟浑水,换任何一个铁石心肠的人来做这件事,都比他来做要好,起码他的心里不会堵得慌。 他最见不得女人的眼泪,尤其是翟思思的。 邓翠梅边哭边摇头,把手抽了出来,道:“你没错,你怎么会有错?你是靳太太,要错也是我这个当妈的错,是我没教好你们,是我不中用!让你为了钱,什么也做得出来!” 邓翠梅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泪也越发汹涌,一副随时都要喘不上气来的模样。 翟思思连忙挺直腰,替她顺着胸口,道:“妈,妈,都是我的错好吗?你别生气,是我错了,我不该贪财,我不该妄想当靳太太,你别生气,别气坏了身体,妈,你打我,你打我,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满腔想要解释的话终是没能说出口,她顺着邓翠梅的气儿,不敢说一个不字,怕解释起来和邓翠梅好好掰扯,会把邓翠梅气得更厉害。 邓翠梅一咬牙,决然地推开翟思思。 翟思思本就跪在地上重心不太稳,被她这么一推,顺势就跌坐在地上。 邓翠梅别过头去,翟明明便立刻替她抚着胸口。 看着翟明明,邓翠梅把心一横,道:“我不打你,你走吧,我们翟家,没有你这样丢人的女儿!” 邓翠梅突然绝情的话,令得靳白霎时睁大双眼。 跌坐在地上的翟思思也犹如晴天霹雳,劈得她整个人不会动了。 呢喃道:“妈……” 邓翠梅却突然硬气了,大声呵斥道:“不要叫我妈!我没有你这样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女儿!我的女儿是很乖很懂事的姑娘,没有钱,她会自己努力去挣,不可能走这些旁门左道,妄想攀高枝!你马上给我走,我不想再看见你!” 手指一抬,指着门口。 翟思思所有的思维都被抽空了,如同被抛弃的可怜儿般看着邓翠梅:“妈……” 邓翠梅硬下心不去看她,当初她选择欺骗家人签这个合同就该想到会有今天,一切都是她自己种下的果,她必须自己承担! 手指笃定地指着门口,她别过头去:“给我走,离开这里!” 翟思思撑在地上的手指动了动,隐忍着眼底的泪水,默默地爬了起来。 靳白担忧地轻声喊道:“翟思思……” 她似是突然立起了屏障,充耳不闻任何声音,兀自对着邓翠梅鞠躬。 良久,她不发一言地跑了出门,行李箱就立在原地。 翟明明没想到邓翠梅果真这么狠心,把翟思思给逐出家门,连忙起身喊道:“姐!” 邓翠梅当真是硬了心,伸手抓住他的手:“别管她!” 看着敞开的大门,再看看被翟思思遗留在原地的行李箱。 抬眸凝视着明明是受益人,却摆出了受害者姿态的邓翠梅,靳白心底莫名浮现邪气。 邪气在胸口乱撞,撞得他难受,那股子怒气顷刻喷出:“够了!” 他的音量很高,一副盛怒的模样,望着还在哭泣不止的邓翠梅。 邓翠梅和翟明明浑身一颤,泪水止住了,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靳先生?” 靳白摘下了眼镜,本就盛怒的火气,没有了眼镜的遮掩,显得更是旺盛了。 看着翟思思的行李箱,他又带着愤怒扫视着邓翠梅泪眼婆娑的脸,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道:“如果不是翟思思,你,怎么能够得到翟思明的赔偿,拿下这么好的房子?让你母亲老年可以住得安逸?!” 邓翠梅张嘴欲要辩解:“我……” 她根本就不稀罕这些物质! 靳白把她的话打断:“别跟我说你不稀罕这些!搬进来的时候你总不是哭着的吧?难道将来某天你母亲在绥城那间没有暖气、下雨还漏水的破房子里寿寝正终,你能保证不懊悔没有让她过上一天好日子?” 第548章 靳白怒骂邓翠梅 靳白的话让邓翠梅开不了口。 他说的是实话,倘若母亲年迈老死在那间破屋子,至死也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她这个当女儿的,自是懊悔到都没脸下去见父亲。 靳白又道:“如果不是翟思思牺牲自己,你母亲又能够得到这么好的照料,有这么好的医疗团队看着她?她的身体,还能像现在这么好?” 如果不是靳乔衍派来的医疗团队,在绥城那样恶劣的地方,以老人家老年痴呆症以及没有进补过的柔弱身体,恐怕连今年的新年都支撑不住! 上一次翟思思和靳乔衍回绥城的时候,老人家眼睛就浑浊不清了,也终日嗜睡。 邓翠梅和翟明明一度认为老人家要熬不过去了,但却一天一天地熬了下来,当然,医疗团队功不可没。 尤其是搬离了绥城那个破屋子以后,老人家的精神状态眼见着地好起来,翟明明工作室开张,她还神清气爽地张罗着要帮忙炸糍粑,脸上是少有的快乐。 无可否认,这些都是靠翟思思牺牲自我带来的。 旋即靳白望向翟明明,道:“如果不是翟思思,徐彬立那件事你就完了!还能走到今天,成为网红开工作室?如果不是翟思思,前几天你就该被人判刑,随随便便也得在监狱里待上个三五年,到时候出来,谁还记得你这个流浪者?没有毕业证还背负着前科,你以后在易城还怎么混?” “我……” 翟明明同样想说他不怕,他也不稀罕过好日子,但仍旧被靳白给打断。 靳白说:“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现在是一腔热血年轻气盛不怕坐牢,也能理直气壮地说不稀罕你姐的牺牲,等你真的进了监狱你才知道,坐牢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狱中内斗、被黑警欺凌甚至被同性狱友按在地上羞辱泄火的事情在监狱里根本就是常态,翟明明没进过去,不知道里面的黑暗,等真的进去了,他就是想出也出不来。 翟明明虽没有服过刑,但电视总看过,服刑的日子,每一天都是折磨。 他紧抿着嘴,不再吭声。 看两人的毛顺平了,靳白才道:“是,一开始翟思思和靳乔衍确确实实是为了个人的利益才走到了一起,但现在他们是假戏真做了,否则也不会合约过期了好几个月也没离婚,以靳乔衍的性格,更不可能陪着她回绥城哄你们高兴,他们是真心喜欢!” 真心喜欢? 靳白说的话听上去不无道理,靳乔衍生性淡漠,如果和翟思思的事只是履行合同,也没必要哄邓翠梅高兴,还陪着翟思思回家过年。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的神色渐渐复杂。 指着翟思思留下来的行李箱,靳白又道:“你们只顾着自己发了脾气,泄了怒火,有没有人问过翟思思一句为什么会拉着行李箱回来?有没有人问过她一句为什么要这么做?从她一进门,你们这两个血肉亲人,没人关心过她半句,开口就是责备,骂她不争气、骂她贪图钱财,有没有人问过她,是不是真的贪靳乔衍的钱了?” “来,我告诉你们,她为什么当初会和靳乔衍签这个合同,因为她在工作上出了点事故,这个事故严重到可能影响她接下来的医学生涯,很大的可能性让她没有资格考取执业医师证,在给你们打电话报平安,说着我很好的时候,她一个人咬着牙,为了这件事东奔西走!你们又能听得出她嘴上的很好,是真的过得很好吗?” “靳乔衍让她签这个合同,她为什么想也不想就签了?因为她知道,她是家里的主梁,她不能倒,她倒下了,翟明明昂贵的学费谁来付?翟明明将来娶妻生子的房子谁来买?老人家的病痛谁来埋单?一辈子没出过绥城的母亲谁带她出去?” “她的每一个考虑,都想到了你们,但你们的每一个考虑,想到的却是自己!她从来就是个报喜不报忧的人,好不容易有点不好的事让你们知道了,你们不仅不关心她,还争着、抢着指着她的鼻子骂她!” “你们知道回来之前,她经历过什么吗?你们又知道她为什么会拉着行李箱回来吗?” 望着孤零零的行李箱,翟明明问道:“难道不是她和靳乔衍的事曝光了,婚姻终止所以才回来了?” 靳白简直想做一个特别不优雅的动作,他非常想一口唾沫吐到翟明明的脸上,呸死丫的。 他抬高了音量,道:“是因为她患有不孕不育,被黄玉芬扫地出门!在回来之前,她被黄玉芬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本以为回娘家有瓦遮头,有亲人在,会好受些,你们倒是挺好,她一进门,接着又是劈头盖脸地一顿骂,还哭着骂着给她戴上道德枷锁,都没有人问过她半句她好不好!合同的事出来了,整个易城都会指着她骂,你们当母亲的,当弟弟的,非但不能成为她坚强的后盾,还和那些无知网民站在了一起,指着她骂,你们倒是挺狠的啊,果真是亲的!” 在这之前,靳白从来没有动过这么大的怒气。 看着翟思思一个好好的姑娘,忍受了所有的一切,却还要背负所有的骂名,甚至被母亲扫地出门,他简直气到不行。 靳白的话无异于给两人心里投了一枚重磅炸弹,震得两人久久说不上话来。 靳白也顾不上他们是什么感受,替翟思思解释完,撒腿就紧追翟思思的步伐。 跑出楼道的时候,恰好两辆电梯都在使用中,他等不及了,一口气从八楼跑到一楼。 到了一楼,跑出门口,望着空旷的四面八方,他一下子不知道该往哪跑。 掏出手机拨打翟思思的电话,边打边往小区外走,也不知道翟思思去了哪个方向。 翟思思的手机一直处于接通却无人接听状态,一路走出几十米,远远地看见一群人脚步迎面而来。 他听见跑在最前面的人说:“保安,快快快,我刚看见泳池里飘着一个人,你会游泳吗?赶紧把人给捞上来兴许还能有救!” “啪嗒。” 靳白的手机滑落在地。 翟思思。 第549章 裂缝中的一道曙光 靳白一路飞奔,周遭的环境他全看不见,只一心一意地朝着泳池奔去。 在赶往泳池的路上,他脑袋是懵的,所想的均是翟思思如果出事了,他会怎么做。 在相处间,不知不觉地他开始由衷地去考虑翟思思的感受,从一开始的不情愿到如今照顾她已成为习惯,在感情上,也从最初的旁观者,到如今视为妹妹般照顾。 翟思思如果出了事,就是用整个靳家作为筹码,他也一定要靳言粉身碎骨。 该小区是去年下半年才建成的,泳池暂时还未对外出租,仍处于开放式状态。 因此靳白随便从一个缺口就跑了进去,远远地看见一抹白色的影子漂浮在泳池之上。 心头一紧,不顾三七二十一,连鞋子也顾不上脱,直接跳进泳池,朝着那抹白影游去。 夜里水中能见度极低,他必须得在水中抬着头,紧盯着那抹白影。 游到了白影身旁,他一把拦腰将人给搂了过来,脚在水中蹬着,嘴里喊道:“翟思思,翟思思?” 在被靳白抱住的时候翟思思就睁开了眼,她连忙道:“放手……我没事!” 她不过是想找一个清净的地方,从黄玉芬,到邓翠梅和翟明明,所有人张嘴就是对她接二连三地责备,如同机关枪一般突突突地扫射着她的神经,令得她脑壳昏胀,离开家门后耳边都出现幻听了,一直被三人的骂语纠缠着。 他们的骂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吵得她快要疯掉,乱跑之中看见泳池,便一头扎了进去。 当整个人沉进水底的时候,她感到世界都静下来了。 心烦意燥,加上无处可去,她便当起了鸵鸟,躲在这泳池里暂且不管不顾,落了个耳根清净。 在泳池里呆上一段时间,被微凉的池水浸泡着,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开始去斟酌捋清整件事。 靳乔衍是个耳朵极其灵敏的人,不管他在干什么,她打了那么多通电话,他总该听见了。 可是他却不接电话。 说明什么? 说明他根本就是有意躲着她。 在离开家门的时候,她就一直给靳乔衍打电话,占着他的线,黄玉芬不可能打电话给他,把她不孕不育的事告诉他。 也就是说,靳乔衍不接电话,是因为合同曝光的事。 最近靳乔衍和闵静走得那么近,这会儿合同曝光就连她的电话也不接了,看来,是一直在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机会和她离婚。 现在好了,他们的合作被曝光了,黄玉芬也因为她无法生育直接把她撵出家门,不用担心媒体和网民谴责,也不用担心黄玉芬不允许离婚,靳乔衍这下,自由了。 他和闵静,总算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所以才会,直接躲着她,连电话也不想接了吧。 他们是成双成对了,可她呢?她该怎么办? 靳白知道翟思思要强的性格,不相信她口中的没事,带着她往岸边游去,把她拉上了岸。 春风微凉,在水里浸泡了好些时间的翟思思本就浑身发冷,这会儿爬上了岸,被风一吹,禁不住簌簌发抖。 靳白此刻身上也没有干的衣物可以给她披着,拉着她的手快步离开泳池。 一路牵着她,明显感觉到她的手冰冷得吓人,走出几十米,他索性一把将她横抱起来,试图用身体的温度传递给她。 翟思思惊呼了声,连忙搂着他的脖子,声音微微发颤:“你……你放我下来……” 在水里的时候还不觉得冷,离开了水中,一阵阵春风吹来,冻得她话都说不利索了。 瞧着她微微发紫的唇,靳白愠怒道:“抱紧我。” 旋即快步朝邓翠梅家所在的楼房跑去。 到了家门口,翟思思便开始挣扎了,嘴上道:“放我下来……我、我不回去……” 邓翠梅不想看见她,她不能回去让邓翠梅再次动怒了。 靳白对她任性的耐力见底,突然高声凶了她一句:“别动!都什么时候了,还较劲?!” 静谧的楼道里,他的声音格外洪亮,翟思思被吓得颤抖了一下。 感受到怀中人儿的发颤,靳白叹了口气,又软了下来,道:“放心吧,我已经解决好了,你需要尽快洗个热水澡。” 听及此处,翟思思这才敛下睫毛,乖乖躺在他的怀里。 家门大大地敞开着,靳白二话不说抱着她就闯了进去,直奔浴室。 邓翠梅看两人浑身湿漉漉地跑进来,惊呼出声:“这、这是怎么了?” 看着靳白抱着翟思思跑进浴室,她连忙起身跟在后面,把浴缸的防水塞塞上,连忙拧开热水器,往浴缸内注温水。 靳白把翟思思放在地上,本能地伸手想要替她脱衣服,被她挡住了:“我自己可以。” 一直保持高度紧张的靳白,被她一挡,眼中的急躁这才消退,渐渐平复下来,道:“洗暖一些。” 翟思思点了点头。 靳白偏头看了眼蹲在浴缸边上给翟思思调水温的邓翠梅,转身走了出去。 翟明明就待在浴室外,看靳白的衣服还往下滴着水,赶紧拉着他走进主卧的浴室里,给他找了套衣服。 翟思思站在浴室中央,一阵寒意袭来,看着邓翠梅簌簌发抖。 发紫的唇微微张开,她有些胆怯地开口:“妈……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她怕,怕邓翠梅再次生气。 蹲在浴缸前的邓翠梅双眼仍是红肿得厉害,听着女儿乖巧的话语,鼻尖一酸。 瞧瞧抬手擦去眼底的泪水,她背对着翟思思道:“说什么傻话,是妈不对,妈不该不分青红皂白,放心吧思思,就是外面天塌下来了,这儿,永远会帮你撑起一片天。” 邓翠梅理解的话一下子就令得翟思思红了眼眶,她很想去抱一下母亲,碍于身上还滴着水,她只是声音颤抖地说:“妈……谢谢……” 放好了水,邓翠梅睁大了眼,把眼底的泪水收了回去。 站起身来,她走到翟思思跟前:“傻孩子,放心吧,回了家,就没人敢再欺负你了。” 邓翠梅口中的“回了家”,仿若地震过后,深埋在废墟里的遇难者看见了裂缝中的一道曙光。 第550章 扪心无愧 翟明明和靳白身形相仿,他的衣服靳白也能穿,就是稍显宽松。 洗过澡出来,头发微湿,他擦拭着头发走到客厅想要个吹风筒,发现浴室门仍旧紧闭着,客厅内没有看见翟思思的身影。 厨房内响着抽油烟机的声音,老人家的卧室门紧闭着,而翟明明正坐在自己的卧室里,立着画架在构图。 他亦步亦趋地走进翟明明的卧室,期间不免往浴室多看了两眼。 站在翟明明身后,赫然发现他在画架上别了一张翟思思的证件照,画纸上的人,正是翟思思。 “咳咳。” 他不想让翟明明觉得他在偷窥,以免等会儿尴尬,便咳了两声,提醒翟明明他在身后。 翟明明将铅笔放在画架上,转过身来:“怎么了?你需要什么?” 靳白擦拭着短发,道:“你姐好像洗得有点久,要不让伯母进去看看?” 翟明明看了眼画架上的手机,笑道:“我姐爱干净,她洗澡至少要二十分钟,这才十来分钟,估计差不多了。” 眸子转了转,他又道:“靳先生,你对我姐真是关心备至。” 比起那靳乔衍简直好多了。 靳白一点儿也不发虚,挺直腰杆道:“当然了,我喜欢她。” 翟明明连连啧了几声,摸了摸鼻子,脸上挂着嫌弃:“这股恋爱的酸臭味。” 实则上心里是替翟思思感到高兴的。 经历过徐彬立和靳乔衍的坑,守来了靳白这道明月,也算是苦尽甘来。 但愿这次合约风波,不会给她带来伤害。 闻言靳白轻笑出声:“也是,女孩子比较爱干净,那就不打扰你了,你继续画吧,我在外面等等她。” 翟明明回道:“得。” 靳白便又折返回客厅,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耳朵却是聆听着浴室的动静。 头发擦至半干,邓翠梅从厨房出来,手中端了一个托盘,托盘上是两个碗。 她瞧了眼沙发,疑惑道:“思思还没洗好?” 靳白点头,起身迈步上前,特别乖巧地接过托盘。 两个碗里面,分别装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红糖姜汤,驱寒保暖的良药。 看他接过姜汤,邓翠梅道:“你们俩刚在浑身湿漉漉的,这春天还没过呢,可别冻坏了感冒了,趁热把姜汤喝完,驱驱寒。” 靳白应道:“好的,谢谢伯母,不过……思思好像洗得太久了,我不太方便,要不伯母您去看看,可别出了什么事。” 邓翠梅点头道:“好,你先喝,我去看看。” 靳白说:“嗯。” 邓翠梅摘下围裙随手放在沙发扶手上,走到浴室门前敲了敲门,喊着翟思思的名字。 靳白端起其中一碗姜汤,拿起勺子吹了几下,沿着碗边缓缓喝进肚子里。 看来邓翠梅喜欢吃甜,这姜汤,甜得完全尝不到姜的辛辣味,还有些发腻。 刚把姜汤喝到见底,放下碗筷,便听见浴室传来邓翠梅的惊呼声:“明明,明明来搭把手!” 翟明明还没离开卧室,靳白已经反应极快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大步跑进浴室。 浴室里氤氲着淡淡的白雾,翟思思虚弱无力地扶着墙,脸色从一开始的发紫,变成整张脸都红彤彤的,视线微垂地望着地面,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 邓翠梅刚好替她裹上浴巾,转身看靳白站在门外,便道:“靳白,你来得正好,搭把手把她扶进我房间里,她发烧了,走不动。” 翟思思听着邓翠梅的话,想抬起头来看靳白一眼,奈何头晕脑胀得厉害,眼皮也很沉,四肢酸疼无力,能够扶着墙站稳已是极限。 看着浴巾包裹下的腿,她有气无力地眨着眼睛。 靳白二话不说便上前搀扶着她的胳膊,他的掌心一直是温热的,碰到她胳膊的时候,烫得他竟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她烧得脸颊红得就跟小孩儿在冬天里,脸颊让冬风给吹得皲裂似的。 两人合力搀扶着她往外走,翟明明站在浴室外,见状赶紧推开邓翠梅的房门。 把翟思思平放在床上,邓翠梅怕她会冷,把被子给她掖得严严实实的。 靳白连忙将被子扯下些许,嘴里头说道:“伯母,发烧的人怕热,感冒的人才怕冷,这发烧越是捂得厉害,越是烧得厉害。” 邓翠梅听着他的话,将信将疑地帮忙着把被子往下拉。 翟明明把耳蜗测温拿了进来,塞进翟思思的耳朵内量了一下,惊呼:“三十九度三,高烧。” 打小姐弟俩的身体就极好,就是发烧最高那也是三十八度五左右,一听翟思思这都烧到了三十九度三,立刻就慌了神。 她紧张地说:“怎么都烧到这么高了?不行,得马上送医院去,别烧上四十度烧坏了脑子……明明,赶紧去你姐的行李箱找一套衣服来!” 翟思思躺在床上,脑袋不那么晕了,开口道:“不……不去医院……” 邓翠梅打断道:“还不去医院?这都三十九度三了,等会儿继续往上飙,脑子还要不要了?” 翟思思仍是拒绝,摇头道:“不……不行,记者……记者……会给乔衍添乱……” 这一摇头,脑袋更晕了。 合同的事一旦曝光,整个易城的媒体记者掘地三尺也会把她给找出来追问,他们不敢从靳乔衍那下手,一定会想尽办法找到她,在她身上套取头条新闻。 这件事还不知道靳乔衍想怎么解决,她要是贸贸然出面,让记者抓到了什么痛脚,一定会给靳乔衍带来麻烦的。 靳白虽然早就习惯了她做事先考虑别人,再考虑自己的风格,但看她已经病成这样了,还是考虑着会不会给靳乔衍添麻烦,心头难免不被触动。 靳乔衍上辈子是做了多少好事,此生才能换来一个翟思思。 看着自己女儿有气无力回答的样子,邓翠梅心疼地骂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他!” 翟明明既是心疼又生气地骂道:“你管他那么多干什么?你们的合同也到期了,犯不着还顾着他,也不见他顾一下你!说是假戏真做相互喜欢,他还和闵静打得火热?!” 翟思思仍是摇摇头:“做人要扪心无愧,妈,这不是你教我的吗?我不想做出影响他的事……否则我良心不安……我的身体……我清楚,买点药就好。” 第551章 靳大少舍己救人 翟明明当即便道:“我去买,姐,你说要买什么药?” 翟思思正欲开口,靳白抢断道:“还是我去吧,记者盯的不只是他们,你们是亲属,也一定会被盯上,需要买什么药,发我微信上。” 邓翠梅喝翟明明相视一眼,说:“好吧,这也没办法了,就麻烦你跑一趟了。” 靳白的头发已经快干了,拿着毛巾道:“和我就别客气了,我马上回来。” 话音刚落,翟明明识相地接过毛巾,顺手把兜里的钥匙给他。 当初翟思思选这个小区的时候,就是看中了地理环境位置方便,周围医院超市学校药店配备齐全,靳白一出小区便看到了大大的十字。 好在有一家药店是二十四小时制的,要不然这深夜十一点多,还不知该上哪买药去。 按照翟思思发的微信买了药,他没敢耽误,立刻折返。 深更半夜小区里走动的人很少,楼下电梯仅有两人在等候。 看来记者还不知道翟思思已经回娘家了,看样子这里暂时还是比较安全的。 电梯门开的时候他还在玻璃门外,见状喊了声:“等一等!” 那两个人站在电梯里,其中一个是穿着宽松夸张服饰的小年轻,看上去似是喝了不少的酒,站在电梯里微微摇晃着,听见他的叫喊声,便下意识地伸手摁了一下开门按钮。 另外一个男人穿着打扮都较为低调,却又引人入胜。 一身的黑色衣物,头上戴了顶黑色的鸭舌帽,鸭舌帽下只露出了一双淡淡的眼眸,脸部其余地方均用黑色口罩遮住了。 两手插在黑色卫衣的兜里,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看着靳白进来,又看看他手上提着的东西。 这样的打扮是想掩饰模样,但在深更半夜时分,这样穿,反倒是更扎眼了。 他赶紧跑了进电梯,看着那位摇摇晃晃的小年轻,道:“谢谢。” 小年轻打了个酒嗝,嘿嘿道:“不客气不客气,顺手之劳……呃……” 一张嘴,本就充满酒气味的电梯此刻更是熏人了几分。 靳白看了眼电梯按钮,七楼和八楼的按钮都亮着,他便伸手,去按下最高楼层按钮。 小年轻看着亮起的楼层按钮,道:“你住这么高啊?有钱人有钱人。” 靳白但笑不语。 “叮。” 七楼到了,电梯门敞开着,小年轻摇摇晃晃地扶墙走出去,在电梯门关上之前,靳白听见他在楼道里骂骂咧咧地说:“那帮龟孙,等下次老子非把他们给灌醉不可!王八蛋真是……呸!哎哟……” 靳白忍不住轻笑了声,现在的年轻人,一天到晚醉生梦死,白天已经累得像狗一样了,晚上还要出去蹦迪,真是精力旺盛。 摁下关门按钮,电梯继续上行。 电梯门一关,戴着黑色口罩的男人便淡淡地出声:“她怎么样了?” 靳白背对着他,道:“人都来了,想她不会自己去看看?” 靳白猜得不错,穿着一身黑的男人正是合约事件的男主角,靳乔衍。 一回到家,黄玉芬就拉着他的手,像是炫耀战绩似的,告诉他她把翟思思给赶走了,还说幸好她发现得早,原来翟思思一直瞒着他们,翟思思根本就无法生育。 当时靳乔衍犹如五雷轰顶,脑子根本就来不及运转,冲下楼直接开车过来。 合同被曝光,他就已经担心翟思思的状态了,没想到她还藏着这样的一个秘密。 他完全不敢想象,黄玉芬把她撵出家门的时候,她还得知了合同被曝光的事,心里会有多难过。 不孕不育对于一个女人而言已经够打击的了,再来一个合同被曝光,翟思思一定会崩溃的。 本是一头热就跑了过来,他只想抱着她,看着她。 靳白的出现,快速往他热辣辣的心头浇了一盆冷水,令得他冷静下来。 他不能出现,要是出现,之前故意做那么多疏远翟思思的事,就白做了。 “叮。” 到达八楼,电梯门敞开,靳白干净的手指摁在关门按钮上。 没听见靳乔衍的回答,这也在靳白的预料之中,他便开口道:“发烧了,躺在床上起不来,死撑着不上医院,怕见到记者给你添麻烦,这不,我才出来买点儿药。” 抬起右手,淡绿色的袋子里,清晰地看见里面好几盒药。 心脏仿佛被人用力揪着,她病了,比他病还难受。 更难受的,是她到这个地步还考虑着他,可她病了,他却什么也不能做,还要当作不知道,不能陪在她身侧。 思及此处,揣在兜里的手便悄然握紧,恨不能把靳言亲手撕成两瓣。 电梯一路上行,很快便到了最高层。 靳白伸出手指把往下的每一层楼按钮都按亮,嘴里问道:“这么做值得吗?” 靳乔衍不答反问:“你认为不值得吗?” 冷落她,让外界以为他喜新厌旧,然后靳白跳出来追求她,保护她,让靳言误以为翟思思和靳乔衍已经没有了任何关系,甚至还有可能是靳白将来的妻子,也就不会再对翟思思身边的人下手。 翟明明平白无故的牢狱之灾,已经够了。 至于选择和闵静牵扯不清,除去闵静甘愿以外,一是考虑到闵静的身手,靳言若是想对她下手,不容易,而是考虑到闵静的社会地位,想要动一个名人或名人的家属,代价很大,就算是整个靳家,也不敢贸贸然对一个名人下手。 所以她是最好的选择。 靳白沉思片刻,道:“难道夫妻不应当是同舟共济?” 非得做到“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份上? 靳乔衍仍旧是淡淡地反问:“同舟共济是以她的整个娘家作为代价的话,那么这个舟,我不可能让她上来。” 靳白的这番话令他想起翟思思曾几次三番苦口婆心地劝他,有什么事说开,夫妻俩一起承担。 她若是孤儿,那他必定和她一同承担。 但她身后的牵扯太多,要保护的人太多,他没有百分之百能够从这场赌博中胜出的把握,绝不能够让她把家人都压上。 靳乔衍这种“舍己救人”的做法靳白并不认同,但也不否定这是眼下对翟思思最好的保护。 到达最顶层,随着电梯门敞开,他望着那双笃定坚韧的星眸,问:“那你就不怕,她接受我的追求么?” 第552章 曝光者 电梯门缓缓关上,靳白与靳乔衍四目相对,两个高大魁梧的男人站在电梯中央,原本还不算小的空间,一时间显得十分逼仄。 电梯停止上下运作,不稍多时电梯内的灯光便暗了下去。 黑暗中,八楼的按钮亮起,紧接着电梯的灯光也跟着亮了起来。 一黑一亮之间,靳白听到靳乔衍仍是反问道:“那你会娶她么?” 电梯快速下行,靳白没犹豫地回答:“会,即便我不喜欢她,只要她点头,我就会娶她、对她好。” 实际上这个答案也是靳乔衍预料之中的,靳白近来几乎天天都和翟思思黏在一起,对待她也从起初的应付式变成了走心。 不管靳白喜不喜欢翟思思,只要靳白对她好,就是他所希望看到的事。 只要翟思思过得好,在不在他身边,都不那么重要。 而对于靳白来说,即便对待翟思思是以哥哥的角度,但他非常乐意娶翟思思,竭尽所能给她安稳快乐的日子。 更何况就翟思思本人而言,她是个非常乖巧懂事的姑娘,娘家出身贫寒性格单纯,是很好的结婚对象。 比起接受靳启明的商业联姻,他宁可娶翟思思。 “叮。” 八楼到了。 身后是缓缓敞开的电梯门,身前,是靳乔衍淡漠的眼神:“如果她愿意,我不会阻拦。” 得到这个答案,靳白抿着唇点了好几下头,道:“行,你要是后悔了,我也不会把她还给你的。” 比起让她留在靳乔衍身边,不知何时又一次遭受同样的伤害,他更宁愿把翟思思留在靳家,至少未来的十几二十年,她都能过上一段安稳的日子,不必再陷入靳乔衍和别人战火的牵连之中。 两人都得到了各自想要的答案,靳白看了眼那双没有了光彩的星眸,转身往外走。 在电梯门合上之前,他突然顿住了脚步,背对着靳乔衍问:“对了,合同的事……是你做的吧?” 合同在被曝光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想起的人,是靳乔衍。 和闵静纠缠不清的期间,靳乔衍还和翟思思有牵扯,想必当时,他心里是挣扎的。 一方面想要让翟思思完完全全地从这件事当中脱离出来,好让翟家不必遭受牵连,另一方面自私心又在作祟,叫嚣着不甘心就这么和翟思思分开,因此他在这段婚姻上才会迟疑不定,犹豫不决地给了翟思思患得患失的感觉。 直至翟明明的事发生,他才狠下心,直接把合同曝光,断了自己的后路。 靳乔衍没有瞒他,薄唇吐出单独的音节:“是。” 靳白心头一跳,道:“你把所有的退路都给断了,将来可不要后悔。”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时候,电梯门恰好缓缓合上。 靳乔衍站在电梯当中,望着电梯门映射出笔挺却又孤独的身影。 他若是不把所有的退路都给断了,便是把翟思思推上绝路。 和靳言的战役,他没有退路,只能一直往前。 电梯内的灯光又暗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令他觉得越发的孤独。 不是没有感受过孤独,在军营里、在刚退役的那段日子里,身边即便有费腾作陪,心灵上仍旧是踽踽独行。 然那时候他并没有太大的感觉,许是早已习惯一个人前行,习惯了身边无人作伴,习惯了没有嘘寒问暖以及触碰心灵的柔暖,孤独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自由。 而如今,重新陷入这种孤独当中,他竟觉着快要窒息。 拥有过翟思思之后,他害怕孑然一身,害怕孤独。 茕茕孑立,踽踽独行。 八个字,却是令人绝望的空洞。 黑暗中突然亮起些微的光亮,他掏出手机,直接划过接听键。 电话刚接通,费腾便习惯性地直接汇报情况:“衍哥,陈厅长那边让我们过去一趟。” 剑眉蹙起,靳乔衍将手机拿远了些,看了眼时间,问:“现在?” 这都快十二点了,这个点去戈城? 费腾笃定道:“对,那边好像出了点紧急情况,需要我们公司的人马上过去防备,听打电话过来的厅长秘书说,陈厅长有意要和我们公司签约,衍哥,机会难得,公司现在的情况不允许我们错过这么好的一次机会。” 翟思思已经被撵走了,在易城除了黄玉芬以外,靳乔衍没有什么可牵挂的。 他言简意赅道:“马上出发。” …… 靳白提着药回去的时候,邓翠梅正在用冷水把毛巾打湿,敷在翟思思的额头上替她降温。 翟明明在厨房熬粥,一家人因为翟思思的突然病倒而手忙脚乱。 翟思思脸颊驼红驼红的,有些神志不清地躺在床上,凝视着天花板出神。 靳白把药放在床头柜上,取出一盒退热贴,道:“伯母,贴这个吧,这个比较凉一些。” 邓翠梅哎了声,拿下翟思思额头上的毛巾,往床尾挪了挪。 靳白撕掉退热贴的胶纸,弯着腰站在床边,把翟思思额前的碎发拨开,道:“可能会有点凉。” 翟思思没有理会他。 把退热贴贴在她的脑门上,冰冷彻骨的寒意传遍全身,翟思思禁不住打了个哆嗦,无焦点的双眸慢慢凝聚在靳白脸上。 原本淡红色的唇瓣此刻没有任何血色,微微张开:“谢谢……” “粥好了。” 翟明明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冷饭粥走了进来,邓翠梅见状欲要接过去,被靳白抢先一步接下。 接过白粥,靳白道:“伯母,翟明明,你们先去休息吧,已经不早了,思思交给我就好。” 邓翠梅心中对女儿有愧,不忍心看着女儿病成这样离开,抬手就要把粥接回来:“不用了,靳白,你去休息吧,这一天你也没少折腾,让我来吧。” 靳白只是把胳膊抬高了些,就躲开了她的手:“伯母,听我的,您身体不好,不能熬夜,更何况明儿还得让您给思思做营养餐,现在您先去休息,不亲自守着她,我不放心。” 翟明明看靳白脸上是坚定的表情,便拉过邓翠梅的胳膊,道:“妈,就让他看着姐吧,您身体熬不住的,更何况他说得对,明儿还得您去买菜给姐做营养餐,我们两个大男人,可不会挑菜,你放心吧,他要是不行,还有我在,我会照顾好姐的。” 邓翠梅心中再三权衡,想来两人说的也有理,便答应道:“好吧,那靳白,今晚可就麻烦你了。” 靳白咧嘴笑道:“见外了。” 翟明明在一旁起哄道:“就是,都是自己人,妈你就别和靳白见外了,走吧,去睡觉吧。” 说着,连推带拽地把邓翠梅拉出房间。 之子莫若母,邓翠梅怎么会不知道翟明明心里的小九九,瞪了他一眼,道:“你啊……” 翟明明吐了吐舌,顺手关上房门。 第553章 黄玉芬爆翟思思地址 翟思思的烧来得快去得也快,加上靳白彻夜不眠,每隔四小时就叫醒她,喂她喝粥吃药,第二天中午醒来,烧已经退了。 守着她退了烧,恰好邓翠梅买了菜回来,看靳白脸色有些疲惫,便让他先去睡下,由她和翟明明守着。 靳白没有逞强,临睡前确认了她的体温在三十七度,便打着哈欠,走到隔壁客卧睡下。 一觉睡到下午四点多,被饿醒了,在客卧的床铺上躺了好一阵回神,掀开被子下床。 打开门,客厅里传来热闹的声音,翟思思坐在沙发上,挽着老人家的胳膊聊着天,邓翠梅和翟明明分别坐在左右两侧,也说着以前的事。 见靳白醒了,邓翠梅便张罗着要给他热饭菜,翟明明阻拦了邓翠梅,让她留下陪着翟思思和外婆,自己起身走进厨房。 两个男人站在厨房里,翟明明往客厅处看了眼,低下头,佯装忙碌的样子,轻声道:“今天早上我和我妈去买菜的时候,看见小区楼下好几个人不太对劲。” 靳白斟了杯温热的水,问:“不太对劲?” 翟明明点头道:“那几个人都背着一个大包,一直朝我们家这栋楼看,看见我和我妈的时候,表情就变了,感觉像是在犹豫着要不要过来?” 靳白沉思了片刻,道:“应该是记者,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这边来了,我等会安排几个保镖守在家里,出门的时候带上他们,以防万一,至于你姐……暂时不要让她出门,先躲一躲风波。” 靳白的想法翟明明也认同:“靳乔衍那边是什么想法?事情到现在都过去快一天了,也不出来表个态算什么意思?把我姐就这么晾着,还有没有点男人的样子了?” 靳白不好说靳乔衍的坏话,中肯地回答:“危机处理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兴许是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理,越急越乱,让记者急去就好。” 翟明明对于这些事并不懂,听着他说的话也有道理,挑了挑眉,把热好的菜端出去,放在餐桌上。 老人家有午睡的习惯,刚才还聊得热火朝天的,这会儿走出去,已是昏昏欲睡的状态。 医护人员搀扶着她的胳膊,带着老人家回卧室睡下。 靳白站在厨房内看了眼脸色恢复不少的翟思思,掏出手机打开新闻,新闻的第一条,便是黄玉芬接受采访的视频。 视频的拍摄地点是在靳乔衍家楼下,黄玉芬带着陈阿姨,行色匆匆地从镜头前经过,被几个记者围攻拦下。 当问到关于翟思思的问题,黄玉芬闪烁其词:“我不清楚他们是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他们的婚姻是合约关系,现在翟思思已经搬回娘家了,乔衍也正在出差中,你们有什么问题,去问当事人,问到以后最好把答案告诉我,我也很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看到这,靳白收起手机。 黄玉芬倒是消息灵通得很,这么快就知道翟思思回了娘家,面对记者,直接就把翟思思的地址给爆了,让记者找翟思思的麻烦,好让她脱身。 当真是人走茶凉,这人还没离婚呢,就把所有的事都扔给翟思思。 看来靳乔衍骨子里的狠毒,也不仅仅是靳远的基因。 端着米饭走出厨房,三人坐在客厅沙发上,适才的侃侃而谈,转变成了一种尴尬的安静。 最后是翟思思先妥协:“妈,对不起,这件事瞒着你们,是我不对,我不该把婚姻当儿戏。” 靳白拉开椅子坐下,默默地充当“偷听者”。 翟思思都开了口了,邓翠梅没理由不吭声。 当即拉过翟思思的手,放下母亲的面子:“思思,是我这个当妈的不对,我不该问也不问清楚就急着责怪你,靳白已经把事情都告诉我了,你没错,你是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 想起翟思思所受的苦,邓翠梅眼眶就酸涩起来。 翟思思反握住她的手道:“妈,我没事,你别哭,你看我不还挺好的,你看咱们家现在也搬出绥城了,我账户上也有一笔不少的存款,更重要的是外婆得到了很好的医治,弟弟也总算谋了出路,还有绥城,终于能和华夏接轨了,这一切都非常值得。” 翟思思这么一说,邓翠梅的眼泪反而掉了下来。 但她没有哭,只是心底里有些感触。 吸了口气,擦掉那颗泪珠,邓翠梅笑道:“嗯,值得,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会好起来的。” 看着母女情深的画面,翟明明不甘被抛下,也凑了过去,把手压在翟思思的手背上。 他说:“对,都会过去的,只要我们一家人齐心合力,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坎儿!” 看着翟明明和邓翠梅理解的模样,翟思思鼻尖微微发酸。 吸了吸鼻子,她坚定地点头:“嗯!” 空气又变得安静起来。 几人各怀心思,过了片刻,翟明明忍不住问道:“不过……姐,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我的意思是,你还回医院上班,还和靳乔衍在一起吗?” 靳白进食的动作顿下,侧耳仔细聆听着翟思思的回答。 只听得翟思思说:“我也不知道……看靳乔衍想怎么解决这件事吧,他要是想我回去,我会回,但他要是想离婚,我也不拦着,总之……顺其自然吧,至于医院那边,最近这段时间我不会过去,暂时避一避风头,等他表态了再说。” 邓翠梅道:“行,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妈都支持你。” 翟明明则道:“姐,靳乔衍和闵静都这样了,你还回去?男人出轨只有第一次和无数次,有了第一个闵静,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闵静,正所谓一次不忠百次不容,更何况黄玉芬那样对你,你回去也是瞧脸色受苦,要我看你就别回那里去了,咱们也不稀罕他们家的钱,什么靳乔衍,让他边儿去,你可不能再给他伤害你的机会了,依我看……靳白也挺好的,你昨晚是烧糊涂了没看见,他……” “咳咳!” 他的话还没说完,邓翠梅咳了两声打断他。 没看见翟思思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了吗? 翟明明是典型的糙汉子,不擅长察言观色,刚想把话继续说下去,屋子里响起了门铃声。 三人对视一眼,没有动身。 靳白放下碗筷,道:“我去开门。” 第554章 靳齐的孙子 放轻脚步走至门前,靳白将眼睛凑到猫眼上,盯着外面。 要是记者摸了上来,立即报警。 门外站着一男一女,女的穿着宽松的连衣裙,他不认识,但那个男人,他知道。 沧澜酒店老板的公子,靳乔衍的挚友之一。 再看他们身旁没有第三个人,靳白打开门。 蒋丁林和殷桃见是一个陌生男人开门的时候均是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眼门牌号,殷桃不确定地问:“这是翟思思的家?” 蒋丁林补充道:“娘家。” 靳白侧过身,道:“她在里面。” 两人微张着嘴,哦了声,一前一后走了进屋。 经过靳白身边的时候,蒋丁林多看了靳白几眼,他记得翟思思的弟弟翟明明不长这个样啊。 靳白往门外看了几眼,确认没有记者后,关上门。 一进门看见翟思思坐在沙发上,脸色有些苍白,殷桃心头发酸,快步上前:“思思。” 蒋丁林就跟照料几岁大小孩的母亲一样,语重心长地啰嗦道:“哎,你走慢点儿!小心别摔着!小心肚子!” 翟明明挪了挪,给殷桃腾出地儿来。 殷桃坐在沙发上,一把就把翟思思给抱住:“新闻我都看到了,你还好吗?” 合同的事殷桃不知道,但从上一次与翟思思见面,为了一个不孕不育,不能怀上靳乔衍孩子的事喝得大醉酩酊,殷桃就确定翟思思是非常爱靳乔衍的。 起初还替翟思思打抱不平,恨不得把出轨的靳乔衍碎尸万段。 没想到事情突然来了个这么戏剧性的发展,原来是翟思思喜欢上了老板,不是老板出轨,两人虽然有一纸婚约,身体和感情都是自由的。 合同一经曝光,两人的婚姻关系便没有办法维持下去了,看见新闻的时候,殷桃非常担心翟思思会不会做傻事,立刻拉着蒋丁林赶过来。 翟思思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道:“你都抱着我了,你看我好不好?” 眼神却是盯着蒋丁林的,狠狠地瞪着他,眼睛里写满了“她身怀六甲怎么不拦着点,让她跑这一趟瞎折腾”! 蒋丁林无辜地摊开双手,脖子微微前倾。 她们的姐妹情深翟思思本人还不清楚嘛,殷桃要来,他敢拦着? 看翟思思的朋友来了,屋内都是年轻人,邓翠梅一个长辈不方便在这,会令他们聊不开。 对蒋丁林说了句“坐这儿吧”,起身往老人家的卧室走去。 蒋丁林坐在邓翠梅原本的位置上,把死死抱着翟思思不放手的殷桃拉过来,扯进怀里:“好了,小心点肚子。” 殷桃嘟囔地抱怨了句:“凶什么凶,你就知道顾着你儿子。” 看她一副委屈巴巴撒娇的模样,蒋丁林好笑又无奈道:“我还担心我孙子!你悠着点,医生说你这胎不稳。” 靳白回到餐桌前,收拾好餐具走进厨房清洗。 这一举动引起了蒋丁林的注意,大拇指指了指厨房的方向,问道:“思思,他是谁?” 第一眼还不觉得有什么,多看了两眼,他总觉着有些眼熟。 翟思思毫不避讳地回答道:“乔衍的表弟,靳启明的儿子。” “乔衍的表弟?靳启明的……儿子?” 蒋丁林小声嘀咕着,突然想起了一位长辈,音量稍稍提高:“哦,我想起来了,是不是靳齐他孙子?叫什么……靳白?” 都是上流社会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打过一两次的照面,难怪他觉着这个靳白这么眼熟。 听着蒋丁林的话,翟思思不免蹙起眉头。 他这话,虽然没毛病,但她横听竖听,怎么就觉着是骂人呢? 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确定了答案,蒋丁林轻声问道:“思思,你这是引狼入室,靳言不是和靳家合作了吗?你怎么把靳家人放了进来?等会儿可别一不留神就让他给害了。” 殷桃本来就思维简单,怀孕以后更是一孕傻三年,坐在两人中央,听着他们的对话有些懵。 什么表弟什么孙子?什么引狼入室,什么害了? 她怎么都听不懂? 翟思思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简短地回答道:“说来话长,还是不说了。” 不是她想简短回答,是这件事说来复杂,太麻烦了,干脆就不说了。 看翟思思不想回答,蒋丁林便道:“那你小心点,谨慎不坏事,靳家一个个的都不是省油的灯,反正乔衍现在已经站在靳家的对立面了,你要是不爽,就直接把他给轰出去。” 面对好友的关心,翟思思没办法说个不字,加上她自己的事也是一箩筐,也就懒得替靳白说好话,嗯了声。 实际上她心里头已经对靳白不设防了,从靳家的出手相助,到昨天的彻夜照顾,她对靳白已然没有了防备,算是一个不太熟的朋友吧。 提及靳乔衍,殷桃问道:“思思,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啊?” 翟思思看着她,学着她当初的口吻调侃道:“顺其自然呗,还能离了不成?” 听出了翟思思话语里的三分真七分调侃,殷桃抬手装模作样地打了她一下,嗔笑出声。 但蒋丁林有异词了,道:“什么叫顺其自然?思思,我告诉你,这事儿可不能顺其自然!” 翟明明听着蒋丁林坚决的否定,眉头一皱,不悦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不让他姐和靳白好了?不让她姐过好日子了? 一开口便是硝烟味儿,蒋丁林知晓翟思思有个冲动粗暴的弟弟,不想在这里起争执,连忙解释道:“乔衍绝对是喜欢你的,这点我能打包票!对倪安妮他都没这么喜欢!” 翟思思疑惑地看着他,仿佛在问他拿什么大包票。 靳白洗了碗出来,那边四人聊得正欢,他一个“陌生人”有些格格不入。 倚靠在厨房门前,静默地看着他们,没有过去。 蒋丁林道:“我和乔衍打小一块儿长大,就差没穿同一条开裆裤了,他那个洁癖怪,不让我穿他的裤!咳咳,就是说乔衍的性格我很清楚,是,他年轻的时候是挺爱流连在女人堆里,但是他一直都挺洁身自好的,有洁癖嘛,不是谁都会碰的,尤其是感情,他更不会轻易碰,要是碰了,那是一辈子的专一!思思,你是没见着,堂堂靳大少跟个小女孩似的,跟我讨告白心得的模样!能让靳大少告白,你是第一人,也是唯一一个,就连倪安妮都没这待遇,谁敢说乔衍不 第555章 翟思思上门拜访 蒋丁林的话翟明明听了连连丨发笑,呸了声:“喜欢我姐?抱着第二个女人,就是对我姐的喜欢?你们有钱人是不是对喜欢有什么误解?” 靳白眨了眨眼,他怎么一直躺着中枪? 听着蒋丁林的话,翟思思眼底的湖畔微微晃动。 靳乔衍还曾向蒋丁林讨过经?那个高高在上的靳大少,怎么可能…… 她完全想象不出靳大少虚心求学的画面。 蒋丁林猛地拍着胸脯打包票道:“我敢打包票,那小子绝对是喜欢着你的。” 同样的话,他重复了两遍,为的是让翟思思相信他。 接着他又道:“抛开闵静不谈,咱们就从本质上去想,乔衍是什么人?身边美女如云,只要他点个头,哪个女人不得往上赶着扑?” 这点大家都很清楚,别说是靳乔衍了,但凡是有点钱的男人,都是如今女人眼里头的猎物,更遑论靳乔衍这种出身背景好、长得又帅、兜里富裕还有自己产业的男人,恐怕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抵抗得了他的魅力。 蒋丁林又道:“他要是那种花心大萝卜,犯得着结了婚才花?这都快三十了,人生中最风华茂盛的几年都过去了,还花个什么劲啊,再说了,你们这合同不都过去了差不多半年了嘛?他要是花心的人,合同一到期,一脚能把你踹飞!还继续和你栓在一艘船上?” 花心的男人最怕什么? 最怕婚姻的束缚。 靳乔衍要真是花心大萝卜,合约一到期立马就和翟思思离了。 “更何况你们别忘了他可是军人出身,军人最讲究的三点是什么?孝义、爱国,还有忠诚,军人对妻子那是铁骨男儿铁铮铮的忠诚啊,谁出轨也轮不着他不是?” 蒋丁林分析得头头是道,乍一听是在替好哥们说话,但仔细想想,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靳乔衍要真是那种喜新厌旧的人,也就不会因为倪安妮的事如此消极。 虽然翟思思很不愿意承认靳乔衍曾为其他女人伤心过,但无可否认的是靳乔衍在爱情上的专一性。 殷桃听着蒋丁林说这番话分析得有板有眼,眼里都快要冒桃花了。 她的男人,什么时候这么能说会道了? 翟思思心中掀起万丈高浪,面上仍是平静无澜:“所以呢?” 蒋丁林被噎了一下,想了好半天,才略带结巴地说:“所以?所以啊……所以你该以不变应万变啊,说不定乔衍有苦衷呢?你看最近这博盾最近让抗议者给乱的,指不准这是他保命的手段不是?而且最近……” 他看了眼远远地坐在餐桌前的靳言,轻声道:“而且最近乔衍和靳言他们闹得这么起劲,谁知道这是不是为了对付靳家的一点手段?闵静是什么大人物,说不定他想到了法子,和闵静联手对付靳家,然后被闵静威胁和你分开,这种八点档的狗血剧情,电视上不都有说嘛!感情的事万变不离其宗,我看铁定是这样,乔衍他一定有苦衷,你得理解他!” 靳白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个纨绔子弟,还有一点脑子,猜中了一半。 翟明明想不到那么深远,豪门世家的勾心斗角不是他所能理解的。 冷哼了声,笑道:“理解他?他怀里抱着个大明星,还要我姐这个被撵出家门的糟糠之妻理解他?我们理解他,那谁来理解理解我姐?我姐糟了那么多的罪,也不见他表示表示?我看你八成是他派来的说客,替你好哥们说好话呢!” 翟明明心中对靳乔衍是厌恶到了极致,甚至比徐彬立还要厌恶三分。 徐彬立至少坦率,敢作敢当,背叛了就是背叛了,挺直腰骨认了。 靳乔衍倒好,背里和闵静眉来眼去,表面上还继续维持着这份夫妻关系,现在出事了,跟个缩头乌龟似的,一直没出现在镜头前表态澄清,用出差这种破借口推卸责任。 真不是男人。 他开口闭口都是羞辱靳乔衍,翟思思越听是越烦躁,冷声道:“行了,这件事,我自有定夺。” 结果显而易见,她除了顺其自然,并不能做什么。 其余三人闻言,纷纷停止了说话。 蒋丁林还是不甘心眼睁睁看着好朋友家庭破裂,张嘴想要说什么,门铃再一次响起。 默默地站在一侧的靳白仍旧道:“我去。” 又是谁? 门外是一位中年男人,手里头还拽着一个四五岁模样大的小男孩。 靳白在脑海里搜索了好一会儿,才记起这是翟思思的父亲,威尔医药的总裁,翟思明。 看样子那个小家伙,就是翟思思同父异母的弟弟,翟诚诚吧? 打开门,不等他开口,翟思明诧异道:“你是……靳启明先生的独子,靳白靳先生吧?” 上流社会的人,但凡是牛逼的,他都背过资料,为的是将来如果有天碰上面,能够在本人面前提高一下存在感。 翟思明清楚地喊出他的名字,令他有些惊讶。 恭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翟老先生,请进。” 被靳白如此恭敬地称呼,翟思明受宠若惊,客气地朝他轻轻颔首,边推辞边往内走:“靳先生您请,您先请……” 靳白道:“翟老先生不必和我客气,我是思思的朋友,您喊我靳白就行。” 翟思明唯唯诺诺地点头:“哎……好的好的,靳白。” 牵着翟诚诚进屋,看见一屋子的人愣了一下,再瞧翟思思身旁那两人,不正是沧澜集团的公子哥儿蒋丁林,以及怀了龙种的殷桃嘛! 当即拉着翟诚诚靠近,拍了拍翟诚诚的肩头,翟诚诚立即朝翟思思飞奔而去:“姐!” 柔软的小奶音顿时照亮了翟思思的心头,张开胳膊搂着小家伙,把翟诚诚抱起放在腿上,她盈着笑道:“诚诚,怎么跑这来也不给姐姐打个电话?” 翟诚诚两手交织在身前,看着翟思明道:“爸爸说姐姐心情不好,让诚诚、让诚诚过来陪陪姐姐。” 翟思思拿起桌面上的一个橙子剥着,搂着他说:“诚诚真乖,姐姐给你剥橙子吃好不好?” 小小的脑袋点了点:“好!” 翟明明伸手揉着他的短发,道:“翟诚诚,你还没喊我呢!” 第556章 翟思明频频踢板 翟诚诚显然非常不喜欢这种动作,嘴上发出不爽的呓语,摇晃着脑袋从他的手心里逃出来。 连忙爬上翟思思的另一侧大腿,他乖乖地说:“哥哥。” 翟明明也接受了这个小家伙,尤其是他身上总有一股奶香味,萌得不行。 伸手就要去掐翟诚诚的婴儿肥,被眼疾手快的翟思思打了一下手背:“行了你,别欺负诚诚。” 翟明明不满地哼了声,收回手,摸摸鼻尖。 小家伙倒是聪明,连忙躲进翟思思的怀里,寻求保护。 翟思明看着翟思思脸上漾开的笑意,哈哈地笑道:“看来我把诚诚带过来没带错,诚诚,你多陪陪姐姐说话。” 翟诚诚乖巧地点头:“好!” 翟思明的声音引出了邓翠梅,邓翠梅看都没看他一眼,径自朝翟诚诚走去。 拍拍手掌,张开双臂,她道:“诚诚,上阿姨这儿来。” 听见是邓翠梅的声音,刚才还说要好好陪翟思思的小孩,立马一骨碌跳下地,扑腾扑腾地跑向邓翠梅。 张开两手抱着邓翠梅的腿,用着小大人的口吻道:“阿姨,我想死你了!” 邓翠梅弯腰将他抱起,食指弯曲蹭了蹭他的鼻尖道:“阿姨也想死你了,今晚在阿姨家吃饭。” 翟诚诚当即点头,然后又望向翟思明,似是询问他的意见。 翟思明无奈地摇摇头:“行,今晚留下吃饭。” 都说女大不中留,这儿大也不中留啊! 听着儿子兴高采烈地说了声耶,翟思明看向翟思思,问道:“思思,你和靳总的合约……是什么情况?” 翟思思就知道这会儿上门拜访的人,都离不了这个话题。 正确地来说,没有这个话题,他们也就不会找上门来。 剥着手中的橙子,她平静地回答:“就是新闻上看见那样。” 翟思明哎了声,坐在侧位沙发上,往前挪动几分。 眼神带着些微着急看向翟思思,他问:“所以这次播的新闻是真的了?你和靳总只是合约关系?合约夫妻?” 翟思思不知道该怎么把一匹布那么长的故事告诉他们,索性点点头。 翟思明的双眼明显划过一抹捶胸顿足的懊悔之色,随后他又小心翼翼地试探:“所以你和靳总是准备离婚了?靳总是准备娶闵静了?” 他接二连三的追问无异于往翟思思的伤口上撒盐,问得翟思思脸色越发变白,手里头剥橙子的动作也用劲了几分。 邓翠梅连声喝到:“翟思明你还会不会说话了你?不会说话就闭嘴,人夫妻俩的事,怎么哪都有你?轮得着你管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憋的是什么坏水,你少打我们家的主意,吃你的橙子去,把嘴给我闭上!” 翟思明是不知道翟思思和靳乔衍,要是知道他们假戏真做,也就不会这么问了。 他这么问,只是想知道他还能不能当这博盾总裁的老丈人了,这些日子他靠着这个光环获益颇多,可不想就这么丢了这个光环。 但见翟思思脸色不好,邓翠梅也一副勃然大怒的样子,他便非常识趣地打住了这个话题,悻悻然地拿起一个橙子剥了起来。 嘴上说着虚伪的话:“不过思思,你也别怕他,离了就离了吧,这不还有我和你妈在,咱们做你的后盾,咱不怕他靳乔衍,只要你过得开开心心就好!” 靳白坐在餐桌前,双臂环胸,有趣地看着自说自话的翟思明。 什么情况都不清楚,就在这里瞎发表言论,还真是挺好笑的。 这副贪婪虚伪的面容,挺好笑的。 女儿都被赶出靳家了,开口第一句不是关心,而是急着知道自己想知道的答案,还想着自身利益。 这一家人,都挺好笑的。 听着翟思明暂且能算是安慰的话语,翟思思轻笑道:“嗯,我知道了。” 橙子剥好了,她递给邓翠梅,邓翠梅剜了眼翟思明,抱着翟诚诚坐在太师椅上,让翟诚诚在太师椅上爬来爬去,手里头把橙子剥开一瓣一瓣,喂他吃。 小家伙还小,心智不全,听不懂他们这些大人在说什么,也感受不到翟思思浑身的阴沉,兀自在太师椅上玩得高兴,时不时还逗笑邓翠梅。 洗干净双手,清理掉桌面的橙子皮后,扫视了眼茶几,翟思思拉开抽屉,取出一次性杯子。 把杯子一字摆开,将冲泡好的绿茶斟上,嘴上道:“真是不好意思,都忘了招呼你们了,没有什么好茶,先凑合凑合喝。” 斟上几杯茶,她分别端到翟思明以及蒋丁林面前,另外又斟了一杯白开水给殷桃,叮嘱道:“怀孕和哺乳期间不能喝茶和咖啡,摄入咖啡因对孩子的神经系统不好,多喝开水。” 殷桃虽不满地嘟了嘟唇,但还是乖乖端起白开水喝下。 翟思思的话,她都会听。 翟思明正愁着没法子和蒋丁林搭上话,翟思思这举措无疑给了他一个好的开头。 端起一次性茶杯,他看着蒋丁林说:“蒋先生应该喝不惯这茶吧?令尊是非常喜欢钻研茶道的人,家中好茶必定少不了。” 又是把马屁拍错了地儿,提谁不好,非提蒋丁林的家人。 原本还挂着笑容的蒋丁林顿时就拉下了笑容,喝了口绿茶,道:“不知道。” 抗拒和疏远之意显而易见。 他听不懂翟思明话语里的刻意讨好,但是翟思明提到了他的家人,令得他非常不爽。 靳白险些没笑出声,不该说翟思明不会聊天,只能说他运气不好,想拍马屁拉关系偏偏频频踢板,也是够衰的。 翟思明没能想明白哪儿说错话了,眼神在蒋丁林和殷桃之间流转着,最后把主意打到了殷桃身上。 他说:“思思出事你们就赶过来,真是有心了,你们和思思的关系一定很好吧?” 这种再明显不过的套近乎连翟思思都听出来了,被问到的两个人还一脸单纯。 蒋丁林心里还记着刚才那番话,语气虽好不起来,却也没那么恶劣了:“还好,我媳妇和思思是闺蜜。” 翟思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哦~原来是这样。”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的女儿不仅嫁入了靳家,这出事了,靳启明的儿子、沧澜的公子哥都来看她。 翟思思的社交手腕,当真是让他明白什么叫长江后浪推前浪。 靳白还没看够翟思明的猴子戏,一整天都没停歇的门铃又响了起来。 额前青筋凸起,又是谁?怎么就不一块来?非让他跑了一遍又一遍? 今天可真是热闹。 第557章 离婚协议 这一次登门拜访的人,倒是令得靳白有些意外。 费腾,他的手里头,还拿着一个文件袋。 不是说靳乔衍出差,费腾这个随从怎么没跟着一块去?他来这又是干什么? 见靳白站在门前久久没有开门,翟思思悬着一颗石头,问:“靳白,外面是谁?” 该不是被记者潜上来了吧? 靳白回答道:“费腾。” 楼下被他的保镖守得滴水不漏,但凡不是这栋楼的业主和家属,都进不来。 但费腾是博盾的人,脸就是通行证。 听见费腾的名字,翟思思心头一颤,挪开视线,目光往桌面搜索了番,撕开一包瓜子开磕,好掩饰内心的慌乱与不安。 右眼眉头不合时宜地跳了起来,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费腾这次上门,她总觉着没好事。 靳白打开门,只听得一串高跟鞋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抹纤细的身影跑到了费腾身边,埋怨道:“费腾,我不是说让你等我吗?你怎么不等我?” 那抹纤细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每次翟思思和靳乔衍闹矛盾必定会出现的冯淼淼。 费腾露出了不满的表情,耿直道:“我不是说让你别跟着来?” 冯淼淼这种只会落井下石的人,会让大嫂心情更不好。 站在门外,冯淼淼往屋内打量着,漫不经心地说:“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来?我也想看看靳太太情况好不好啊。” 说着,不等别人请她进门,自己迈开了脚步走进去。 费腾只好跟上。 翟思思磕着瓜子,没抬眼去看费腾,嘴上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冯淼淼闻言,立刻把费腾手里头的文件袋抢了过来。 费腾顿时不悦,怒斥了句:“你干什么?!” 说着就要伸手把文件袋抢回来,冯淼淼往旁边一跳,瞪着他。 手上拆着文件袋的绳索,嘴上带着责备的口吻道:“干什么?你说我干什么?博盾还忙着呢,你在这耗什么时间?赶紧把事说清楚就走了,衍哥不在公司,你得好好坐镇才行!” 听见文件袋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翟思思停止了嗑瓜子,抬起头来。 望着冯淼淼手里头的文件袋,水眸氤氲起了丝丝浅雾。 冯淼淼又给她送钱来了?这次,是真的奉了命,给她派遣散费了吧? 费腾也出现了,必然不是冯淼淼从中作梗。 看着那个文件袋,翟思思已然明白里面是什么。 越是着急着要看翟思思的好戏,手里头的动作便越是乱了几分,最后等不及看翟思思失魂落魄的样子,索性直接把封口给撕了,把文件取出来,放在翟思思面前的茶几上。 大字加粗的宋体写着:离婚协议。 字体很大,大到远坐在太师椅上的邓翠梅,都能依稀看清楚。 靳白双眼睁大,靳乔衍要玩这么大?当真要离婚? 立刻抬眼望向翟思思,只见翟思思苍白的唇瓣微微张开,露出一小截皓齿,柔弱的双肩,看上去十分无助。 下巴微抬,睫毛微颤,水眸垂视着茶几上的离婚协议,这样备受打击的动作,揪住了他的心脏。 他想上前把离婚协议撕个稀巴烂。 冯淼淼从西装外套的兜里掏出一只签字笔,打开笔帽,压在离婚协议上:“靳太太……哦,不,该叫你翟小姐才对。” 中规中矩的话,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她今儿个来,就是为了确保翟思思签下离婚协议,并且看她笑话的。 翟思思合上微微张开的嘴,望着那支签字笔,紧咬牙齿。 冯淼淼冷笑了声,得意地道:“麻烦你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吧,你们在结婚前签过婚前协议,协议书上面写得很清楚,将来离婚,衍哥的财产归个人所有,你没有分财产的资格,签了字,你们就会恢复自由了。” 银灰色眼镜下的双眸蕴含着怒火,靳白看着离婚协议,站在茶几旁。 靳乔衍是当真要把渣男扮演到底,一分钱也不分给翟思思,是想让靳言觉得他心里头一点儿也不在乎翟思思了,不管翟思思离婚后的生死,只管新人笑吗? 冯淼淼下巴微扬,很满意看见翟思思失了魂的模样,道:“当然了,附属医院那边你还是可以继续担任甲乳外科的医师,只要你喜欢的话,算是给你的一点补偿。” 这话可不是冯淼淼捏造的,是靳乔衍亲自交代费腾要说的。 为的,自然是把戏做足。 刚才还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保证的蒋丁林顿时被打脸,还离婚协议,乔衍那小子是来真的,真要和翟思思离婚,娶那个狐狸精? 搞什么?他的好哥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看着冯淼淼高高在上的姿态翟明明就来气,他可不是靳白,不讲究绅士风度。 一拍桌子便怒道:“你们俩给我滚!签什么签?这不平等合约我们绝对不会签!现在是他靳乔衍出轨了,一分钱也不赔偿就想我们把靳太太的头衔让出来,好和那个狐狸精结婚?门都没有!” 说着便做了靳白非常想做的举措,一把抓起离婚协议,当着冯淼淼的面撕了个稀巴烂,带着满腔的怒火扔进垃圾桶。 眼睁睁地看着离婚协议被撕烂,冯淼淼瞪眼骂道:“哎,你这是在干什么?衍哥的协议书都敢撕?费腾,马上把他抓到衍哥面前,敢坏衍哥的事,看衍哥怎么收拾你!” 听着自己儿子要被抓,邓翠梅当即上前,猛地把冯淼淼退得后退两步。 瞪着费腾,她大声怒斥道:“抓!你们抓一个试试看!谁敢抓我儿子,我就让他尝尝被刀砍是什么滋味儿!明明,拿刀!” 得到命令,翟明明立刻跑进厨房,拿了两把菜刀出来。 邓翠梅接过其中一把,特别彪悍地指着冯淼淼:“抓啊!我看你们谁敢动!” 都说为母则刚,邓翠梅平日里那么娇弱的一个人,在女儿被欺负的时候,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看着曾经同床共枕过的女人这副模样,翟思明不禁蹙眉。 太丢人了。 冯淼淼连忙躲在费腾后面,骂道:“你们这群野蛮人,凶什么凶?他们在婚前协议上写得清清楚楚,衍哥不会给翟思思赔偿一毛钱!费腾,去,把翟明明抓到衍哥面前,让衍哥问罪!” 费腾想骂冯淼淼少在这里兴风作浪,但衍哥出差前提醒他不管事态发展如何,都不能偏帮翟思思。 只好昧着良心,道:“把刀放下来,我不想对女人动手。” 邓翠梅举着菜刀朝他挥舞了两下,骂道:“有本事你过来啊,看我不砍死你!” 冯淼淼探头骂道:“我劝你们放下刀,等会儿闹上法庭大家都别想好过!” 翟明明大声道:“我会怕你不成?!过来啊!” 几人的争执形成了聒噪的声音,吵得翟思思脑袋生疼。 耐力破表,她猛地起身:“够了!” 尖锐的嗓音响起,僵持的几人纷纷望着她。 她咬牙道:“离婚可以,让靳乔衍来和我谈,否则,别想我在协议书上签字。” 第558章 博盾的事 冯淼淼离开的时候,是满腔愤然的。 她指着翟思思的鼻子,骂翟思思脸皮真厚,靳乔衍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翟思思还死乞白赖着不走,果然是穷人出身,看见钱都拔不开腿,不愿意走了。 当然,最后是邓翠梅拿着菜刀,连追带骂地把她和费腾轰了出门。 离开了翟家,费腾心中松了口气,还好这合同没签,如若不然,估计两人就真要被逼得离婚了。 没想到这一家子往常像个软柿子似的任人揉捏,关键时刻还挺硬气,挺好。 他们的做法刷新了翟思明对翟家的认知度,看着邓翠梅和翟明明手中明晃晃的菜刀,他不禁咽了口唾沫,还好当时他和翟思思协商的时候做出了退让,要不然这菜刀指不定能落在他身上。 冯淼淼和费腾离开后,屋子内陷入绝对的安静。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着翟思思,担忧她想不开。 独独本人一脸的云淡风轻,坐下沙发继续剥橙子,还笑着回视他们:“干嘛?怕我想不开从这里跳下去吗?我很惜命。” 脸上是平静如云,实则内心早已翻江倒海,心脏似是被一只老鼠一点一点地蛀空。 好疼。 靳白能够看穿她故作镇定的难过,那双翦水秋瞳,深邃的地方是令人压抑的痛楚。 其余人没他看得透彻,还暗暗松了口气,庆幸翟思思不是神经脆弱的人。 翟明明把两把菜刀放回厨房,走出来的时候嘴上骂骂咧咧道:“这个靳乔衍真不是人,在外面拈花惹草,还这么理直气壮地提出离婚,不给任何赔偿,也得亏他聪明,没有亲自过来谈这件事,要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他!” 翟明明充满暴力倾向的话语换来翟思思一记冷眼,瞪着他警告道:“翟明明,靳白好不容易才把你弄出来,我警告你别再冲动行事,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让妈怎么办?” 被翟思思警告,饶是心中有火,他也只能紧抿着唇,憋着。 脸被打得啪啪作响的蒋丁林不好意思继续留在这,怕受到牵连,莫名成为靳乔衍的代替,连忙起身道:“既然思思你的情绪稳定,那我也就放心了,超市还有很多事要忙,我先走了。” 殷桃愚钝地看着站起来的蒋丁林:“超市哪还有事要做啊?我们不是做完事才过来的嘛……” 平日里蒋丁林觉得殷桃的蠢还挺可爱的,这会儿恨不能往她脑子里多塞几个猪脑子! 脸一绿,他局促道:“你忘了还得回去盘货?这都月中了,该开始准备盘货了,走走走,回去了。” 说着,便搀扶着殷桃的腰,暗暗使力带着她往门外走。 殷桃小声地嘀咕:“这才月中呢……不是快月末才盘货嘛……” 蒋丁林索性直接把手捂在她的嘴上,道:“这不是你身怀六甲不方便,我提前把货给盘了,等到月末的时候就不用你挺着大肚子陪我瞎转,行了,我是一家之主,我说现在盘就现在盘,走走走。” 瞧着他们一个搭台阶,一个茫然地拆台阶的模样,翟思思扑哧一笑,没留他们,由着他们离开了。 老人家这会儿午觉也睡醒了,在医护人员的搀扶下走出来。 一见着靳白,又拽着他的手“思明”长“思明”短地自说自话,靳白耐着性子陪她。 正主翟思明倒是有些尴尬,儿子在邓翠梅那边玩得正嗨,连爸爸也不要了,老人家又错认靳白,翟思思和翟明明从小没有怎么接触过,这会儿也说不上话,只好尴尬地拿过一个橙子,学着翟思思那样剥橙子吃。 边剥边打听翟思思的口风:“思思,这靳乔衍要是真找上门来,亲自和你谈离婚,你要和他离婚吗?” 不等翟思思开口,翟明明抢断道:“他敢找上门来,我就把他狗腿给打断!让他爬着到我姐面前认错!” 不是翟思思想打击他,她诚实地说:“你打不过他。” 莫名其妙被翟思思茬了一气,翟明明想说什么,最后想了想,什么也没说。 翟思思的情绪是眼前家里头最重要的事,还是不要刺激她为好。 翟思思刚想回答翟思明,放在桌面的手机亮起了屏幕。 陈学友怎么会打电话给她? 去年新年的时候,在陈学友家接过了陈学友的名片,当时为了日后能够派上用场,顺手就给存进手机里了。 存了一年多,也没通过电话,怎么这会儿陈学友突然给她打电话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拿起手机,推开阳台门走出去,顺手把门给关上。 靳白嘴里陪着老人家聊天,眼角余光瞥了眼那抹纤细的身影。 翟思思站在栅栏前接听电话:“陈总。” 陈学友问道:“靳太太,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身后的阳台门紧闭着,她往楼下看去,只见一群扛着摄像机的记者在楼下走动,被一群保镖给拦住。 连忙往后退了两步,坐在阳台的小板凳上,道:“陈总有话请说。” 陈学友“嗯”了声,旋即又问:“靳太太,恕我冒昧地问一句,靳总和闵静的事到底是真是假?你们分居的事,是真,还是战略?” 陈学友问的问题,她也很想知道答案。 一时间回答不上来,陈学友还以为她是在设防,便主动把目的说出:“是这样,最近博盾出了那么多事,所有收到保护的商场超市等都被地痞瘪三骚扰,我们大东城也是其中的受害者之一,我知道博盾现在正是需要客户支持的时候,但是再这么下去,我们大东城会玩完的,你们和靳言的事,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靳言刚带着曹丽华出现,博盾的合作方就接二连三地被流氓骚扰,不用猜,一定是曹丽华丈夫生前的小弟。 陈学友又道:“如果这次你们的婚变,是靳总的计划,那么我可以再给博盾一段时间,若是博盾五月之前不能处理好那些地痞,靳太太,恕我很难再给你这个面子了。” 被地痞瘪三骚扰。 水眸剧烈晃动起来,原来这就是靳乔衍最近瞒着她的情况么? 可这和闵静,又有什么关系? 想不透这一层关系,她暂且稳定住陈学友的情绪:“陈总,具体的情况恕我无可奉告,但是希望陈总能够相信乔衍,他一定会有办法转危为安的,请您给他一次机会。” 陈学友迟疑片刻,缓缓道:“好吧,靳太太,这次机会,是给你的。” 第559章 所以我是靳太太 翟思思在家歇了两天,听闻靳乔衍已经回了易城,便不顾翟明明的反对,回到博盾附属医院上班。 不管靳乔衍是和闵静真的还是假的,她能做的、需要做的,便是老老实实上班,不给靳乔衍添事,按陈学友说的话,他现在应该忙的够呛的。 更何况几天没上班,医院那边的情况她也放心不下。 为了保护翟思思,靳白更是直接住进了翟家,四居室,老人家和翟明明各占一间,邓翠梅和翟思思同住一间,把客卧腾了出来,给靳白住。 除此以外靳白还找了几名身手敏捷的保镖保护翟思思,最近易城记者视翟思思为大肥肉,她要是明目张胆地出现,一定会被围攻,保镖是绝对需要的,因此她也没有拒绝靳白的好意,只是在微信上直接把费用转了给他。 他知道这是翟思思的自尊心,没有考虑太多,很是自然地收下了。 出门的时候,翟思思特意留神了一圈,发现之前靳乔衍安排在暗地里保护她的保镖通通不见了,消失得彻底。 这一举动,又令翟思思肯定了他不爱她的事实。 每天都有一道天平秤在心中晃动着,左边放的是“他爱我”,右边放的是“他不爱我”。 显然,今天是“他不爱我”赢了。 一出门,心情直接跌倒谷底。 下楼记者直接围攻过来,靳白找的保镖身手极好,又是大块头,直接筑起人墙,把翟思思圈了起来,一路护送直到上了靳白的车。 靳白都快成为了她的专属司机了。 不论老板的花边新闻有多少,医院内仍旧是按部就班地进行工作,这两天甲乳科收的病患多了差不多十个,好些个是农村特意出来做甲状腺切除手术的农民,simon快要忙得吐血。 从翟思思踏进附属医院的第一秒起,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有增无减。 平日里要说谁的坏话,尤其是关于翟思思的坏话,大伙儿都是藏着躲着在私底下说,不敢让翟思思听见。 这会儿翟思思被撵出靳家的新闻闹得满城风雨,几乎成为了人人茶余饭后的话题,已经达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 易城人都知道了,遑论医院上下。 各个小护士看见翟思思后,也不似往常那般低眉顺眼地和她打招呼了,路过她身边的时候,还发出哼声。 更有甚者,直接就当着她的面谈起这件事来。 譬如现在。 她站在电梯内,好几个小护士就站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这件事。 “哎,现在的农村人脸皮都这么厚吗?人靳总都把离婚协议扔出来要求离婚了,还死皮赖脸地缠着靳总不肯签字,也不知道还图什么!” “图什么?还能图什么?当初和靳总结婚的时候,不就图靳家的钱吗?现在死活不肯离婚,肯定是等着这件事闹大,等着靳总分一点儿钱啊!” “要我说靳总给她娘家置办了一套房子,还给了她一年的好日子,该知足了,也不想想当初是因为合同才结的婚,这会儿合同都到期了,居然占着靳总不肯离婚,也真是活久见了。” 更有一个刻薄点的,直接抓住翟思思的衣袖,问:“哎,翟思思,你是怎么能够做到这么厚脸皮的?要是我,合同被曝光的时候我都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你倒好,还回到这里上班?死缠着靳总不肯离婚?” “叮”。 看着缓缓打开的电梯门,翟思思偏过头,目光清冷地看着她。 突如其来的冷眼,令得小护士恍惚想起靳乔衍那双冰冷的星眸。 心头一颤,手中加大了力度,好掩饰心中的不安。 掷地有声的话语在电梯内响起:“所以你只能是个护士,而我,是靳太太。” 脸皮厚就脸皮厚,她无所谓。 关键是,不能让一个蝼蚁明目张胆地踩在她的头上,小小的护士都能用这么狂妄的姿态和她说话,还得了? 哪怕将来不再是靳太太,她也绝不会再一次为了工作为了前途,把尊严给丢了。 这是靳乔衍教会她的倔强。 小护士被她充满挑衅意味的话语呛了一下,手上的劲道不禁松开。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带着自信光芒的人已经翩然走出电梯,留下耐人寻味的回音。 “操!” 回到熟悉的甲乳外科,几人抬头见是她的时候,纷纷低下头,没敢和她搭话,怕踩中了雷。 绛唇微扬,这就是智者和愚者的区别。 愚者急于落井下石,断了自己的后路,而智者,往往都是静观其变的那个。 simon则站起身来,连忙迎上前:“oh my god!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翟医生,你还好吗?” 新闻播出的时候,他简直是被吓坏了。 平日里看mr j和翟思思无比恩爱,没想到竟是演戏! 两人也太会演了吧! 翟思思微微一笑:“我挺好的,给自己放了几天小假,休息得挺好。” 只字不提合同的事,simon也很识趣,没有过多地追问她。 而是道:“你回来就好,这几天你不在,我们甲乳科的门槛都快要踩烂了,手术一台接一台停不下来,我的脖子都快要断了!小李,翟医生回来了,马上把我的手术分她一半!再这么下去,我都该为国捐躯了!” 翟思思在他的眼中是女强人,而女强人疗伤的方法,最见效的,自然是转移注意力,用忙碌充实生活,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其他的事。 而这也正中翟思思下怀,她之所以想要回来上班,就是不想继续在家里呆着,人一闲下来就爱瞎想,她怕好事者还没疯,就把自己给憋疯了。 然而嘴上还是笑着说:“你倒是挺贼,分我一半可以,但是今晚你得请我吃饭。” simon赶紧应道:“没问题,别说今晚,就是以后你天天要我请,我也请啊!” 不能拒绝女性的邀约,这是外国人固有的风度,况且这位女性还是翟思思,就是让他天天请,他也乐意。 翟思思朝衣帽架走去,挂上斜挎包,取下白大褂穿上,嘴里说道:“话别说太满,等会儿把你吃穷了,可别哭。” simon道:“不哭,大家今天早点忙完手上的工作,下了班,我请你们……下……下馆子!” 第560章 临时会议 一整天,从早上九点上班,一直到下午五点半,翟思思一直投身于手术室,除了一点多的时候到食堂吃了些简单的午饭,其余时间均没有踏出过手术室半步。 一天下来,她总共做了三场手术,两场需要注意力高度集中的甲状腺切除术,一场乳|房保留切除术。 起初simon一直担忧她长时间高度集中注意力地工作,会不会缝好创口后晕倒,一直不放心地往她所在的手术室走近,并特意让莫佳佳去给翟思思打下手,好照顾着点。 实际上是他担心过度了,翟思思非但没有过劳,走出手术室的时候,反而还神采奕奕的样子,令得他想起了一个华夏的成语:浴火重生。 这手术是对病患进行救治,还能对医生产生治愈功能??? 看着翟思思笑意盈盈地走出来,对病患家属说:放心吧,手术很成功。 简直刷新了simon对于人类身体极限的认知。 而这对于翟思思来说,是比疯狂运动还要高效、安全的转移法。 工作令人麻木,麻木了,也就不觉着心脏会疼了。 她的手术是整个手术室的最后一台,simon一直在门外与家属病患一起等着她,见她神采奕奕地出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迎上前,道:“思思,李主任紧急召开会议,他们都到齐了,我们也赶紧过去吧。” 翟思思点头道:“好,等我喝点水就过去,你先过去吧。” 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五点三十五分了,按照平时这个点医生已经陆续下班,主任怎么会挑这个时间开会? 还是给家里打个电话吧,以免母亲和弟弟担心。 把手机收回兜里,她寻思着改明儿休息的时候还是上商场买块表,看靳乔衍抬手腕就看时间,还挺方便的。 simon并没有听翟思思的,而是陪着翟思思回去喝了点水,再一同赶往会议室。 按照翟思思的想法是,他大概是怕她想不开,跳楼吧? 推开会议室的门,普外的人统统到齐,就差他们俩,留了最靠近李主任的位置给他们。 门一推开的时候,会议室内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了两人身上。 其中就包括李主任的视线,她偏头看了眼翟思思,语气稍淡地说:“赶紧坐下,都在等你们。” 要不是知道翟思思今天破了开院以来的记录,一天下来做了整整三台手术,她一定把迟到的两人骂个狗血淋头。 最近看病的人少,除了这几天突增的十余个甲状腺肥大病患以外,其余科室如常,每个医生一天也就一台手术左右,有的医生甚至好几天都不用动刀。 翟思思一回来就挑起了大梁,她也就没什么可以挑毛病的。 simon脸上挂着有些傻的笑容:“是是是,马上!” 说着半推半就地带着翟思思落座。 普外全体成员到齐,李主任也就不废话,道:“今天临时开这个会议呢,是想说这几天普外三科甲状腺病患增多的情况,开了年,上面查得比较严,这剧增的病患你们必须好好处理,我知道你们手头上负责的病患也不少,这几天,就辛苦你们了。” 甲状腺病患的观察时间比其他手术需要观察的时间要长,从进院后各方面的检查,到服药后甲状腺到达一定数值后才能做手术,再到做完手术下来,好几天需要密切关注病患声嗓的恢复情况、排污的情况以及甲亢或甲减的数值,要费的心神甚至不比产科轻。 在别的科室,多了十几个病患不过是小菜一碟,但到了甲乳科这,可就是一个大工程了。 甲乳科统共就三个医生,翟思思、simon,以及二十七八岁的彭婉姿。 彭婉姿身段不算婀娜,但也是千娇百媚的娇柔姑娘一个,举手投足尽显名媛风范,一站起身来,一颦一眸均是顾盼生姿。 加上一头如瀑的乖巧长卷发,以及乖巧的斜刘海,是那种一看就激起男人保护欲的娇弱女子。 她站起身来,回答道:“请李主任放心吧,突增的病患我们已经处理好了,还好翟医生回来得及时,今天也替我们分担了三台手术,工作效率非常高。” 她一站起来,普外其余的医生便交头接耳,尤其是男医生,脸上更是带着丝丝明显的爱慕之意。 女人就该这样,身柔音美,一颦一笑都像娇柔的塘中荷花一样。 但看彭婉姿身旁的翟思思,一脸的防备之意,和靳乔衍待在一起久了,眉宇间也染上了他那股冰冷之气,让人看着就打颤,更别说想要靠近她了。 这样的女人,摘下靳太太的光环以后,还会有谁要她? 而且还传出那样的负面新闻,一个拜金女,为了钱连婚姻也能出卖,当真是够没底线的。 李主任生了两个女儿,再加上本身身为女人的缘故,对女性较为友好,尤其是彭婉姿这种乖巧懂事又温婉的姑娘,更是喜欢。 便轻和地说:“好,合理安排就好。” 这时有一男医生为了引起美人的注意,插嘴问道:“李主任,这不是甲乳科的事吗?怎么还需要召集整个普外?咱们还等着吃simon医生的晚饭呢!” 另外一个女医生嘿嘿地应和道:“对啊,李主任,为了今晚这顿饭,我中午都咬着牙没吃,空着肚子了呢!好饿啊!” 听见吃货傻兮兮又天真的话,全场爆笑。 李主任看着那枚吃货,笑道:“好,大家都等着simon医生的晚饭是吧?那我长话短说,上一次我交代彭医生安排下去的工作,是交给谁做了?” 那枚吃货眨了眨眼,一脸茫然:“什么工作?” 李主任眉头微微蹙起,说:“这一季度财务科对不上账,要求各个科室把这一季度申请的所有办公室用具和器具做出一份报表,今儿中午财务科的同事问我们怎么还没有把报表提交上去,他们赶着在月底之前做好账,是谁接了这个活儿?赶紧加班加点做完,给人发过去,别误了别人的工作。” 这些本该是文员的工作,但新年的时候整个医院上下忙得团团转,这是附属医院头一次经历新年的高峰期,在很多工作上还有不足,暂且只能让各个科室自己去整理出来,统一计算。 话一出,所有人便看向彭婉姿,等着她把接了这份工作的人说出来。 一道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身上,彭婉姿脸一红,连忙道:“李主任,这工作我交代给翟医生了……” 第561章 背锅 彭婉姿的话音落下,所有人均是默契地朝翟思思望去。 这突如其来的点名令得翟思思懵了一秒,下一秒她张口就反问:“你什么时候把这个工作交给我了?” 她怎么印象全无? 翟思思的音量有些高,彭婉姿当即就红了眼眶,柔弱地小声道:“可是……可是我真的把这个工作交给你了啊,就在你休假之前……” 翟思思的强势和彭婉姿的羸弱产生了明显的视觉对比,但凡是有恻隐之心的,都不免偏袒于彭婉姿,觉得是翟思思没有完成任务,在推卸责任。 看着她说湿润就湿润的眼眶,翟思思有些无奈,半哄半问道:“彭医生,我只是问你,你是在什么时候把工作交给我的?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件事?” 翟思思就差没把哄邓翠梅的好脾气给搬出来了,这彭婉姿平时接触较少,只知道她是个乖巧温婉的姑娘,没想到还是个心灵这么脆弱的姑娘? 她不过是音量高了些,就能吓哭? 该不是她轻轻推一下,这彭婉姿就能像瓷娃娃一样给碰碎了吧? 翟思思的第二次追问令得彭婉姿的眼眶更红了,委屈巴巴地说:“翟医生,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说我冤枉你吗……可是、可是这工作我确确实实交给你了……” 翟思思真的很想一耳光扇过去。 这简直是对牛弹琴,彭婉姿的答非所问,弄得好像她对彭婉姿怎么了。 她这时候完全能够理解,网络上盛传的那个视频,女主人公车子开不动了,打电话给男朋友问情况,结果险些没把男主人公给逼疯的感受。 太特么想抽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彭婉姿身上,她噎了一下,便回答道:“在你休假之前,我跟你说李主任交代咱们要把普外这一季度申请的用具和器具整理出来,当时你正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听你应了声,我也就没有多说了……平时医院上下的事翟医生你都会管上一些,所以我想着这件事交给你最合适,你也会做得很详尽的,就把这件事交给你了……没想到……你怎么可以不承认呢?” 她说得眼泪都快掉下来的模样,翟思思什么也没做,也是很正常地询问,搞得好像翟思思冤枉她一样。 当即整个会议室便议论纷纷,甚至有人明目张胆地说着尖酸的话:“哎,我看怕不是最近翟医生家变,成天拿着手机刷新闻,对医院的事也就不上心了,左耳进右耳出,把人财务科的工作都给耽误了。” 有了第一只领头羊,其余不怕死的前仆后继地涌上:“这也很正常,毕竟合同到期了,就再也不能风光无限了,这要换做是我,都该急疯了,怎么还顾得上医院的事呢?” 合同的事一经曝光,所有人便明白了靳乔衍独宠翟思思的原因。 原来只是一纸合同的关系,那现在合同到期了,翟思思这个靳太太也到期了。 谁还会怕她? 被普外的其他同事这么一说,翟思思心里开始不确定了。 休假的前几天正是她状态最不佳的时候,不孕不育的事、闵静的事、靳乔衍忽转直下的态度,每一件事都令她无法集中思绪去工作,常常出神,心不在焉。 难道那时候彭婉姿真的告诉了她这件事,而她也迷迷糊糊地答应了,事后又给忘了? 李主任看着两人脸上各异的表情,说:“好了,这件事我明白了,坐下来吧。” 彭婉姿抽泣了一下,乖乖地点头,两手食指委屈巴巴地扣在身前,安静地坐下。 李主任望着翟思思,说:“既然这件事彭医生交给了你,那你今晚就留下加班,在明天之前把文件给财务部的同事发过去,别耽误了财务部同事的工作,你今天做了三台手术,加了班以后,明天休假好好休息,反正,你不是挺爱休假的么。” 前半段还是很正常的领导口吻,到了最后一句,便是赤果果的嘲讽和针对。 她这是明着嘲笑翟思思,以前仗着是靳太太的身份,爱上班就上班,不爱连人影也看不着。 这事翟思思当真是哑巴吃黄连,那会儿休假,全是忙活靳乔衍的事去了,陪着靳乔衍东奔西走处理博盾安保的工作,却变成被人捉把柄的痛脚。 多余的解释没用,她应道:“是。” 听到翟思思的回答,彭婉姿心中冷笑了一下,得意洋洋的。 她根本就没有把报表的事交给翟思思,一直以来她就喜欢出风头,喜欢让整个医院的人都看见她,李主任把工作交代下来的时候,她想着要自己完成,等下次开会,李主任就会当着整个普外同事的面儿夸赞她。 没想到翟思思突然休假,正巧医院又来了十几个甲状腺肥大的病患,弄得她和simon手忙脚乱,就把这茬给忘了。 还好有翟思思背锅,要不然她费尽心思打造的乖巧形象,就要毁于一旦。 不过这翟思思背这锅也不冤,谁让她命好,能和靳乔衍签约,当了一年的靳太太,这一年,捞了不少的油水吧? 现在合同到期了,对工作不上心了,活该她背这个锅。 看翟思思答应了,李主任便道:“既然事情弄清楚了,就散会吧,吃simon医生的大餐去。” “好耶!快饿死我了!” “走走走,simon医生,上哪吃去?” 一众人当即围上simon,与之勾肩搭背,拽着simon就要往门外走。 被强迫从椅子上抓起来的simon看了眼翟思思,解开那人的胳膊,笑道:“地址随你们定,你们先去,我还得回办公室收拾东西呢,定了地址发我手机上,我马上就到。” 勾他肩膀的男医生手指朝他点了点,道:“成,地址我们定,一会儿就发给你,但是你可别放我们飞机不出现,这顿大餐,可不能跑了我们的!” simon一笑,眼中的碧波璀璨起来:“华夏有句话说得好,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不还是要回医院上班,跑不了。” 男医生道:“行,咱们走起,各位美女,你们想吃什么啊?彭医生,你喜欢吃什么?” 一众人几乎是簇拥着彭婉姿往外走,开口闭口都是关怀,李主任看了眼翟思思,不屑地冷笑了声,起身往外走。 吵吵闹闹的会议室,终于安静了。 simon看着仍坐在椅子上愣神的翟思思,问道:“翟医生,你怎么不动?走,吃饭去,你 第562章 吊烧鸡 翟思思无奈地笑了笑,站起身来,双手插在白大褂兜里。 她笑道:“我今儿个要是不把这报表做出来,李彩霞她能跟我急眼。” 以前好歹是靳太太,顶上有靳乔衍罩着,没人敢动她。 现在虎落平阳,在暗中虎视眈眈的犬便会再也按捺不住,一个个前仆后继地扑上来,把她吞咬干净。 她要是不做到无可挑剔,只会给他们更多挑事的机会,李彩霞已经把话说得明明白白,这饭她可以不吃,但报表,一定要赶在财务部明天上班之前做出来。 simon闻言便道:“那我留下来陪你一块儿做,人多力量大,反正我明天也休假。” 今天甲乳科已经把手术室占了一整天了,明天该轮到其他科室占用了,不用做手术,索性休假。 翟思思摇头拒绝:“你忘了刚才他们走的时候交代你别跑?你还是带上皮夹去结账吧,我自己做就好。” 湛蓝色的眼波转了一下,simon道:“好,那我先去和他们吃饭,你注意别累着了。” 翟思思点点头,与他一同起身离开会议室。 实际上她是真的累极了,在手术室里的时候,只顾着用工作麻痹自己,没有停歇地做完一台又一台的手术,神经高度紧绷着。 这会儿松弛下来,竟是身心俱疲。 simon追着普外同事脚步跑进电梯的时候,她身体微微一晃,扶墙堪堪站稳。 前两天才大病一场,身体尚未恢复如初,过量的工作,令得她的身体超负荷。 靠墙歇了会,她睁了睁眼,抬脚快速朝甲乳科办公室走去。 不能让别人看见她脆弱的模样,那样看起来更好欺负。 反手关上办公室门,她急匆匆坐在转椅上,靠着椅背休息了好一会儿,拿起保温杯连连喝了好几口热水,这才感觉舒缓过来。 歇过劲,她坐直了身体,赫然发现左手边文件收纳盒里,有一个厚厚的文件夹。 是绿色的,她不太喜欢的原谅色。 伸手把文件夹拿过来,翻开,里面是普外向财务部申领办公室用品用具的一张张备份申请条,足足有十多厘米后。 别看普外只是一个科室而已,过完年后每个医生的办公用品都消耗完了,你申请一块橡皮檫、我申请一支笔、他申请一本笔记本、主任申请一些医疗用具,东凑凑西算算,东西还真不少。 她真答应了彭婉姿做这份文件?这个文件夹什么时候放在她的收纳盒里的?她怎么没印象了? 抬眸看了眼挂钟,十点前能下班就阿弥陀佛了。 十指相扣抬起压伸松动松动筋骨,没有闲心抱怨,当即打开excel软件,开始汇总。 到了下班的点,偌大的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光管只开了一管,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倒也不黑,只是暗得有些渗人。 再加上是在医院这种灵异传闻特别多的地方,不禁令人毛骨悚然。 好在外面是护士站,来来往往走过也有病患,偶有点动静,能让她感到人气。 整理汇总只能一样物品一样物品地录入、增加数量,整整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十厘米后的申请条,大概处理了三厘米厚。 眼前有些模糊,脖颈也隐隐作痛,她将保温杯里的水喝完,起身走至饮水机前重新斟上一杯热水,边往回走边扭动脖子,舒缓疼痛。 刚把保温杯放下,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当当!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循声望去,却见simon两手各提一个塑料袋,里面分别是两个环保饭盒,以及两个环保汤盒。 手还压在椅背上准备坐下,听见他的声音,转头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simon提着塑料袋走到她跟前,把厚重的文件夹挪开,将塑料袋放在桌面上。 手里头边打开塑料袋,将东西搬出来,边道:“说了请普外三科的全体同事,你怎么能例外?来,我给你打包了好吃的,吊烧鸡、手撕包菜,他们说那家店这两个菜特别好吃,另外我还给你打包了一个土茯苓炖骨头汤,南方湿气重,尤其是春季,得多喝,还有莲子百合糖水,美容的!” 听simon如数家珍地罗列,翟思思不免噗嗤一笑:“要不是你这金色的头发和蓝色的眼睛,我还以为你是地地道道的易城人。” 南方和北方不同,南方喜欢在汤里下各种各样的中药,以达到祛湿去肝火的疗效,地理环境不一样,饮食习俗也大不相同。 这点在北方人眼中都理解不了的饮食习惯,他一个外国人,倒是朗朗上口,就跟邓翠梅似的,知道得还挺多。 simon看她还有心思开玩笑,一眨湛蓝色的眼眸,笑道:“我可能上辈子就是易城人?” 翟思思配合道:“是是是,还是个大妈级别的。” 不是大妈,都不懂这么多。 好心给她打包好吃的,她还拿自己取悦。 刚想反驳,但看她眼底的红血丝,改口道:“大叔行不行?” 她最近心情已经够糟糕的了,能顺着点,就顺着点吧。 殊不知翟思思认真地回答:“不行,我听人说这辈子是男人的话,上辈子就是女人,这辈子是女人的话,那上辈子则相反。” 说着,她还煞有其事地上下打量simon,托腮道:“嗯……上辈子应该是个大美人。” simon顺手就抄起一次性筷子往她脑袋上砸了一下:“吃的还塞不住你的嘴巴,赶紧吃,等会儿都凉了。” 翟思思接过筷子,撕开外包装,他则立刻把椅子拉开,让她坐下。 吊烧鸡还是热乎乎的,白米饭也是热气腾腾的,simon还挺有心,大伙儿吃饱了才让厨师给再做一份热的。 夹起吊烧鸡的大鸡腿放在米饭上,嘴里问道:“你不吃吗?” simon连连摇头:“不了,肚皮都快要撑破了,他们点了很多菜,又吃不完,那么多食物就这么倒掉太浪费了,我就全给吃完了。” 华夏人在饭席上的铺张浪费,是该改改了。 说着拿过文件夹,翟思思看见,下意识地问了句:“你干什么?” simon把文件夹抱到自己的座位上,抽出铅笔和纸张,道:“你先吃,我替你整理一下,等会儿整理出来,和电脑上对照一下,加一下进去就好。” 第563章 买了块表 关上电脑,翟思思靠在椅子上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嘴里舒服地发出一丝呓语。 “嗯……终于搞定。” 转头看了眼挂钟,九点十五分,十点钟之前完成。 看着坐在身旁收拾好申请条,替她放回文件收纳盒里的simon,她由衷感谢道:“simon,谢谢你。” 要不是simon来帮忙,估计今晚得做到凌晨。 simon道:“不客气,这是整个普外的工作,不是你一个人的,我分担分担也是应该的。” 这话引得翟思思紧盯着他那双湛蓝的眸子,被她直勾勾地盯着看,他有些不好意思。 摸了摸后脖颈,他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怎么了?” 翟思思笑着摇头:“没有,我只是好奇你们外国人都是吃什么长大的,这么绅士?” simon疑惑地蹙起眉头,说:“绅士难道不是男人为人的基准?而且你这话带着种族歧视啊,什么叫外国人,华夏人也有很绅士的,我们国家也有不入流的,每个国家都是一样的。” 这话翟思思认同,比如靳白和靳乔衍,就是素养涵养很好的绅士。 再比如靳言和徐彬立,哪有素养可言? 于是她道:“起码我见过的外国人,都挺绅士的。” 推开椅子起身,拿起桌面的手机,走到衣帽架前脱下白大褂,背上斜挎包踏出办公室。 simon追着她的步伐走出去,嘴上问道:“你见过很多外国人?” 翟思思按下电梯按钮,回答道:“嗯……一个。” simon刚想问哪一个,看着电梯门里映印出来自己金发碧眼的模样,不免好笑道:“就见过一个,怎么能代表全部?” 走进电梯,翟思思说:“先入为主的观念嘛。” 得,这场辩论会,翟思思赢了。 搭乘电梯直达一楼,走出大堂,还未走出医院门口,便看见停在医院正门口的白色轿车。 靳白。 眼眸一转,她道:“simon,你是不是走错方向了?” 两人脚步停下,看着大门口,simon一拍脑子,回答道:“对,你不提醒我差点忘了,要不我送你回家?” 他的车是山地车,一直停在后门有小雨棚的摩托车停车库里。 翟思思拒绝道:“不用了,我还有事要去忙,自己回去就可以。” simon不确定地问:“真的可以?这个节骨眼,记者找你都找得挺疯的。” 有靳白在,翟思思不担忧这点:“放心吧,那我先走了。” simon还是不放心,但到底拗不过翟思思,点点头,嘱咐她:“那你路上小心,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马上赶过去。” 应了声“好”,翟思思迈步朝外走去,下了台阶,simon看见她钻进一辆白色轿车的前座。 眼前浮现自己的小山地车,他不禁捏了捏拳,望着绝尘而去的轿车。 车辆平稳地行驶在道路上,靳白用眼角余光瞥着翟思思系上安全带,问道:“加班到这个点,被欺负了?” 由于黄玉芬不喜欢的缘故,翟思思极少加班,几乎没加过班,这次破天荒地加了快四个小时的班,靳白暗想,该不是光环被摘,一个个争着抢着要欺负她? 随着安全扣扣上,翟思思回答道:“没有,是我工作上出了点小纰漏,所以加了会班。” 抬头望着车窗外的景色,她道:“先不回家,我想去大东城一趟。” 靳白疑惑地问:“去大东城?” “嗯。” 点了点头,翟思思道:“我想去买块腕表,有时候在医院里手机没带身上,看时间不方便。” 医生这个行业,时刻要注意分秒,老掏手机也挺不方便的。 靳白闻言答应道:“行,那你得把这些戴上。” 说着,伸手拉开副驾驶前的抽屉,取出一顶鸭舌帽,以及一个黑色的口罩。 看着手里头的东西,翟思思不禁蹙眉:“需要这么夸张?都这个点了,记者也该下班了吧?” 靳白回答道:“记者是该下班了,但是狗仔一天二十四小时待机,你要是想顺利买到手表,就听我的做。” 他总不会害她。 望着手中黑色的棉布口罩,她嫌弃地说:“下次给我换个一次性口罩,这种口罩容易藏螨虫,不好。” 话是嫌弃,但手已经乖乖地把口罩给挂在耳上了。 这次靳白没有顺着她,而是说:“还一次性口罩,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医生?” 明星出门都是戴这种口罩,她戴个一次性的,岂不是更招人注意? 靳白说的也在理,翟思思抿了抿唇,没再吭声。 赶到大东城的时候,恰好九点三十分,她还有半小时的时间可以逛。 临近关门时分,商场内的顾客减少了不少,两人下车,便由靳白轻车熟路地带着她绕过一楼过道中间的手表小屋,直接上了三楼的专卖柜。 走至专卖柜前,靳白给她解释道:“专卖柜能买到质量较好的、性价比较高的也就是tissot了,在机械表里,它家的配件算是高配吧。” 翟思思急要,那就只能从专柜里买了,如若不然,他可以给她预定其他大牌的限量版。 翟思思对手表是一窍不通,看着满柜子折射着光芒的手表,只觉得花了眼。 偏头看着靳白,她道:“我对手表不了解,要不然你给我挑一块合适的,凑合着用。” 销售员听着他们一口一句算是高配、凑合着用,直咽口水。 在普通百姓眼内,tissot已经算是手表之中的野马了,随随便便挑一块都得三千起,要是挑更好的,破万也有。 他们倒是豪气,随便砸个几千块,凑合着用? 这是何等富裕! 翟思思戴着口罩和鸭舌帽,销售员认不出来,靳白则鲜少出现在财经新闻等访谈中,这张脸在普通人中更是没有任何识别度,就只有帅。 猜想着他们是不是哪家权贵的千金和少爷,不敢怠慢,立刻把tissot价格偏上、人气最高的几款给拿出来,详尽地介绍着。 销售员说的话翟思思全都听不懂,只是侧着头望向靳白,看看他有没有什么想法。 这一看,隐约看见靳白右侧不远处的一家珠宝店内,走出来两个非常眼熟的人。 “翟思思,你看这块怎么样?” 再三斟酌,靳白挑选了一块t-classic经典系列的手表,举到翟思思面前。 见翟思思的眼神定定地望着自己右侧方,他疑惑地转过身去。 那两个人,正在步步靠近。 第564章 靳乔衍和闵静牵手 牵着闵静的手,靳乔衍心里想的全是翟思思,费腾说她今天回医院上班了,也不知道她在医院有没有被人刁难,有没有被记者骚扰,有没有心情不好。 这几天他也是刻意躲着记者,没有就合同的事来个正面的交代。 不是因为他害怕媒体记者乱报道,而是因为,他没什么好交代的。 他不想认他对翟思思是假的,不想亲口说那些无情的话,记者爱怎么写,都随他们的便,反正不会写什么好东西,靳言也不会看不见。 那他的不表态,反而令得事情多了几分耐人寻味,更让人注意几分博顿。 这两天他也是一直在忙,今晚早些忙完,闵静就打电话过来,说想要逛街,想着记者这几天也该没题材了,便答应陪她。 而此刻紧牵的手,不过是故意做出来的罢了。 为了让靳言更加确定他不爱翟思思了,为了让媒体记者放过翟思思。 却不曾想到,这一幕会让翟思思亲眼看见。 走出珠宝店,站在tissot门口那一男一女,虽然视线相对的那一刻他们很快地转过头去,但他还是认出了,翟思思那一身干练的衣服。 手里头握着的手,突然有些扎人。 在转过身的那一刻,靳白下意识地搂住了翟思思的腰,将她带入怀里,严严实实地遮挡起来。 手里头拿着t-classic经典款,轻声道:“抬起手来试试?” 翟思思视线微垂,落在那只镶着钻,在璀璨灯光下熠熠生辉的手表,可眼底却看不见它的模样。 她的耳畔是长时间持续的白噪音:嗡…… 对于和闵静的事,靳乔衍从来没有亲口承认,一直都是记者或旁人所看见,然后传播出去。 因此她一直不确定,那个口口声声说着闵静只是师姐的人,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现在她知道了,是真的。 紧咬牙关,腮帮子鼓起,在嗅到来自身后的岩兰草清香那刻,她闭上了眼。 销售员见靳白要给翟思思试一下手表,当即将手表接过去:“让我来吧。” 拿过手表,她解开钢带,套入翟思思的手腕,道:“t-classic虽然是非常经典的钢带表,不是现在姑娘喜欢的皮带表,但其实钢带表更耐看,在气质各方面也会比皮带要好很多。” 扣上扣子,她又道:“看,真漂亮,您夫人的手很美,也很白,衬得我们的手表都高大上了。” 说着好听的话,拍马屁之意昭然若揭。 无可否认的是,这马屁在客人耳里听起来还挺舒服。 靳白抬着翟思思的手腕,她的手指很长,也很细,虽没有十指不沾阳葱水的夸张,但也非常干净洁白。 戴着几颗钻的手表熠熠生辉的同时,点缀得她的手更白了几分。 掏出一张卡,嘴上说:“不错,直接戴走。” 销售员眼前一亮,赶紧结果卡,嘴上仍不忘拍马屁:“先生,您对您夫人可是真的好,您夫人真幸福!” 靳白但笑不语。 手腕被松开,翟思思本能地垂下胳膊。 满脑子都是靳乔衍和闵静紧紧牵手的画面,以及靳乔衍另一只手上,提着那一大摞购物袋。 事到如今,她好像没办法再自欺欺人,说他们没关系了。 能让靳大少陪着逛街的女人,还能没关系么? 整个人一直处于失魂状态,直至回到了家,坐在了卧室的床铺上,在邓翠梅的几声叫唤之下,赫然发现手腕上多了一块表。 冰冷的表盘底,已经被她的体温捂热了。 心中暗道忘了付钱,一定是靳白垫付的,也不知他睡下没有,这钱必须还给他。 抬眸左右看了一圈,看见衣柜旁的立柜上放着一个小小的购物袋,上面还有tissot的字眼。 取出里面的发票,按照上面的价格把钱给靳白转过去。 彼时靳白刚洗完澡,听见手机的声响,看见翟思思转过来的钱,好久才确认收款。 他和翟思思还没熟到可以送这种高奢品东西的时候,这钱要是不收下,翟思思那么要强,心里一定非常别扭。 把钱还给靳白以后,翟思思睡得很香,也许是白天连着做三台手术累极了,晚上在大东城看到的画面也并没有影响到她的睡眠。 又或者说是,早已习以为常了吧,关于他和闵静的事,好像如今,他们就是凭空蹦出来一个孩子,她都能坦然面对。 这是一种,知道没有希望后的坦然。 这一觉睡得很沉,期间邓翠梅进房轻声喊了她几句,她都没听见,心想着也许是累坏了,也就没继续吵她。 真正把她吵醒的,是在下午两点多的一通电话。 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她没保存,但从那声嗓柔软的音线里,不难猜想是彭婉姿。 想起彭婉姿,她便会想起彭婉姿的绰号,丸子,彭丸子,谐音得倒挺可爱。 彭婉姿没有和她多说废话,电话刚一接通,彭婉姿立刻就道:“翟医生,李主任让我们科室的人马上回去开会,你快点准备回来吧。” 接通电话,翟思思足足有着长达一分多钟的空白。 有些睡懵了。 一分多钟过后,立即起身下床,梳洗出门,顺手抄走了桌面上的三文治和牛奶,钻进了靳白的车。 靳白虽很嫌弃翟思思在他的车里吃东西,但也没说什么,由着她去了,他还怕她吃不饱。 这次没有在会议室开会,而是在普外三科的公共休息室里。 同事们都踩着点去上班了,此刻休息室里没人。 彭婉姿从中午午休开始就一直呆在休息室,待翟思思和simon陆续来到后,李彩霞才关上休息室的门。 站在门前,她扫视了眼三人,随后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们面前。 莫名的,翟思思心里头腾生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只听得李彩霞直截了当地问:“32床是谁负责的?!我跟各个科室的同事周旋了好久才拿到一间手术室急用,为什么没有人给她做手术?!不知道她的情况非常严重,晚一分钟,癌细胞就会扩散得更厉害吗?!人都投诉到院长那里去了!你们是嫌我太安逸了,非得给我整出些事来吧?说,是谁负责的32床!” 第565章 挖屎给她吃 李彩霞平日里是非常和蔼的,翟思思不知道,但至少对待别人是这样,尤其是对待彭婉姿。 今日这般勃然大怒,着实令三人一颤,倍感意外。 其中尤其是彭婉姿,脸上的变化那可叫一个精彩了得。 先是被吓得脸色煞白,旋即变得铁青,最后定定地打量了眼翟思思,却是浮现一抹戏谑的笑容。 翟思思正和simon对视,并没有发现她表情的变化,随后两人从对方眼中得到了答案,默契地望向彭婉姿。 他们俩都没有安排到乳丨腺癌切除术,那么就剩下彭婉姿了。 见两人不约而同地望着彭婉姿,李彩霞也顺着他们的视线,看着那个早已恢复淡定的人。 沉吟片刻,李彩霞的语气竟柔和上了三分,道:“彭医生,32床的病人一直是你负责的,这次的手术,是不是你的失职?” 一般来说不论是谁负责的病患,也不一定要主治医师做手术,在主治医师忙得无暇或病患的要求下,都可更改主刀医师。 在李彩霞的眼中,彭婉姿一直是个沉稳乖巧的医生,性格内敛,是医学界不可多得的好耐性医生。 按照彭婉姿的性格,不可能如此马虎,连手术都能忘了做,她还以为,又是翟思思。 彭婉姿不复最初的害怕,镇定自若地回答:“李主任,32床的病患的确一直是我负责的。” 顿了顿,她看了眼平静的翟思思,道:“但是今天早上我家里临时出了点情况,我明明给翟医生打过电话,让翟医生帮忙我代这一场手术的,没想到她接了电话不当一回事继续休息……要是我知道会闹得这么严重……我……我就是不陪我母亲去检查,我也一定会回来做完这场手术的……李主任,是我的失职,有什么后果,我一力承担!” 彭婉姿这回答令得翟思思都懵了。 彭婉姿什么时候给她打过电话了? 她虽然是睡着了,但不会睡懵到接了电话还不记得的地步,尤其是在工作上,若是接到了彭婉姿的电话,立马就清醒过来,哪会继续睡下? 明明说成是她的错,彭婉姿却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还扬言一力承担所有的责任,倒是显得她变成那个失职还不负责的小人了? 若说昨天的资料整理是一个意外,是她的责任,今天又来一个失职,是不是也太巧了? 彭婉姿这是针对她?亦或是两件事都是彭婉姿自己不记得了,把锅甩给她? 想法刚形成,基本她就已经确定了。 彭婉姿这是在挖屎给她吃,还是凉的。 眼下,她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李彩霞本就看翟思思不爽,昨天是耽误了财务部的工作,今天更是厉害,把院长都给惊动了,翟思思这是看她这普外三科主任太闲了,非得给她找事干是吧? 刚有所消退的怒火蹭蹭地再次往上冒,甚至更是恼火了三分。 盯着翟思思,她刻薄地说:“花瓶终归是花瓶,被主人扔了,就没有了任何的价值,我看你干脆还是回去求求靳总,再这么下去,咱们医院也留不住你!” 彭婉姿心虚,饶是心里头突突直跳,也还是眼不眨眉不皱地盯着翟思思,脸上没有表现出半分的闪躲。 今天早上她男神突然约她见面,医院里还有急着要做手术的病患,可那个男神是她钓了好久的富二代,要是就这么跑了,她心有不甘。 几乎是没有考虑,她直接选择了应邀。 做了这场手术,她不会升官发财,但见了这个富二代,说不定富二代会被她身上的淑媛气质吸引,从此一跃成凰,到那个时候,多少家附属医院都买得下,还管它一台破手术? 虽是这么想,但在去见富二代的路上,她还是给病患拨打电话,想要和病患提前说明一下,改成下午做手术,反正差几个小时,死不了。 没想到病患久久没有接听,直到抵达约会地点,也就暂时放在一旁,打算晚些再给病患解释。 不料这一晚,晚到现在都忘了给病患打电话,才导致事情变成如今的局面。 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好故技重施,再一次诬陷翟思思。 simon的心是偏袒翟思思的,昨天李彩霞已经骂得够过分的了,今天还骂,当即憋不住,替翟思思开口:“够了!不管是谁失职,你这骂得是不是太难听了?对彭婉姿好声好气,对翟医生就冷眼相待,李主任,你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公了?” 李彩霞嫌弃地看着翟思思,嘴上没有分毫留情:“不公?她勾搭上靳总,当上医院老板娘在医院里管东管西的时候,对谁公平了?不就是有几分姿色?还能当枪使了?” “李主任,你太过分了!” 外国人不擅长吵架,李彩霞的话越来越不堪入耳,惹火了simon,一拍桌子,站起来怒瞪着李彩霞。 李彩霞好歹是普外三科的主任,也不惧他,跟着站起身来,与他四目相对。 眸子里噙满了怒火:“怎么,你还想造反了?” 眼见两人剑拔弩张,翟思思一把抓住simon的胳膊,偏头望着彭婉姿:“昨天的事过去了,我不和你计较,我吃过你的一次亏,但不代表你可以再欺负我第二次,彭婉姿,你说你打过电话给我,那你把证据拿出来?” 说罢,掏出自己的手机,“啪”地扔在桌面上。 “我手机里今天除了通知回来开会的电话,没有接到第二通电话,手机就在这,随便你们查。” 见状,李彩霞抬头望着彭婉姿,等着她给出回答。 彭婉姿眼珠一转,狡辩道:“李主任,她敢这么把手机扔出来,肯定是删了通话记录,可惜我手机忘在了家里,现在拿不出来做证据!翟医生,这件事我会负责的,你没必要撒谎……我不会牵连到你的。” 翟思思当真是厌烦极了这种虚伪的人,就像当初的倪安妮,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第一天进靳家就害得她差点被撵出去。 彭婉姿亦是如此,这才没有靳乔衍罩着的第二天,就想让她在医院里待不下去了? 没门! 第566章 谁挖的屎谁吃 水眸盯着彭婉姿,背对着simon和李彩霞,翟思思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突然伸出手,伸到了彭婉姿白大褂的兜里。 等彭婉姿反应过来惊呼失声的时候,翟思思已经拿到了她的手机,扔到了桌面上。 彭婉姿是普通的右撇子,右撇子的人用完手机后都会习惯放在右侧口袋里,因为放在左侧会觉得重、碍手,总之是各种不便,极小的可能性会放在左侧口袋。 而医生习惯吧手机放在白大褂的兜里,因为白大褂的口袋大且深,放东西非常方便,所以她才能如此精准地摸到了彭婉姿的手机。 将手机扔在桌面后,翟思思抬眸看着她,脸上分明写着: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彭婉姿还没从手机被扔出来的突变中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台上戴着水钻手机壳的手机。 翟思思定定地看着她,问:“需不需要我替你解锁翻一下通话记录?” 前面刚才说着手机忘在了家里,后面就被翟思思从衣兜里找出了手机,矛盾的说法,李彩霞几乎已经认定了是彭婉姿的失职。 然而彭婉姿还是死鸡撑饭盖,死鸭子嘴硬道:“我今天挂了你的电话以后,不小心右滑删掉了通话记录。” 看彭婉姿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样子,翟思思简直想鼓掌叫好。 这份非要冤枉她的决心,挺好的。 要是放在一年多前的自己,指不定又一次背了锅,甚至还是心甘情愿地吃下这口凉屎。 但是现在,彭婉姿爱挖屎,那就让她自己吃个够。 水眸一凛,她道:“如果你非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只能去营业厅把通话详尽记录打出来了,你放心,营业厅是不会删除通话记录的。” 最后一句,她话语里是赤果果的讽刺。 事情已经很明了了,彭婉姿还要继续扮演无辜的角色,该说她太有恒心,还是太傻? 翟思思的绝地反击令得simon想拍手叫好,没想到平日里那个充满气质又甜美的彭婉姿,心肠竟如此黑。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李彩霞看明白了局势,翟思思步步紧逼,她就是再想帮彭婉姿,也无从下手。 为了不让彭婉姿脸拉不下来,她做总结道:“既然是彭医生的过失,那么彭医生,你现在就去和病患沟通好,尽可能地解决这件事,马上安排给病患做手术,手术室那边我会安排给你腾出一间来。” 事到如今,彭婉姿就是再想甩锅也甩不掉了。 转念一想,既然不能甩锅,那就用苦肉计,以免李彩霞追她的责。 眼泪说掉就掉,她立刻对翟思思九十度鞠躬:“翟医生,对不起……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会冤枉你,我家中还有老小要照顾,不能丢了这份工作,你不一样,你怎么说也还是靳太太,就是丢了工作,你还有靳总养着,就是真离了婚,靳总分你一笔,你也后半辈子无忧了,可我不一样,我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付出了许许多多的艰辛,家里一家老小就等着我这份工资下锅,我走投无路了才……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彭婉姿看似诚心诚意地道歉,实则又在她和靳乔衍的婚姻上做文章,增添李彩霞对她的厌恶度。 听着彭婉姿毫无诚意反而还踩上一脚的道歉,翟思思心中除了好笑,再无过多情绪。 不仅是感情,生活亦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她这个靳太太,就是被抛弃了,也不可能得到一分钱的赔偿金和财产,当然,她也不会要。 彭婉姿说走到今天是一步一步的,她又何尝不是? 最初进入靳家,她步步为营,已一己之力应对倪安妮和慕容珊,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赶出靳家,还得赔偿靳乔衍的违约金。 后来为了帮助靳乔衍,她吃了多少的苦替他拿下一个又一个的合同? 好不容易和靳乔衍在一起了,凭空杀出来一个师姐,让她一瞬间从被宠爱的那个变成被抛弃的那个。 谁容易了? 在这个年代,谁活着都不容易。 因此她对于这种栽赃陷害更是零容忍,本身就不好过,这种往身上踩上一脚的行为,更是可恶至极。 冷冷地望着彭婉姿,她说:“你不用和我道歉,你该道歉的对象,是32床的病患。” 彭婉姿的泪水还是收不住,边擦拭边乖巧地道:“是的,翟医生,李主任,请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和病患解释沟通,向她道歉,马上安排她下午的手术,我保证一定能把这台手术完成得漂漂亮亮的!” 李彩霞对于彭婉姿是非常容忍的,当即想开口应好,不料翟思思生生地打断了她的话。 翟思思说:“保证?你拿什么保证?因为自己的事就把病患把医院的事置之不理,甚至在没有和病患进行好沟通的情况下,单方面决定把手术延期,就你这样的信誉,你拿什么保证?” 彭婉姿没想到翟思思竟如此伶牙俐齿,每一句话都把她给堵得无话可说:“我……” 不仅无话可说,翟思思的嘴巴每一次开合,都直接质疑她的人品,偏偏这件事是她的错,她没有辩驳的余地。 不给她喘息的机会,翟思思又道:“让你继续去给病患做手术,除了刺激病患的情绪,还能起什么作用?你的信誉在病患那里已经成为负数值,你再出现,只会让事情闹得更大。” 翟思思的话虽是在指责彭婉姿,却也是为医院好。 彭婉姿不能发出任何反驳的声音,只好咬着牙,问:“那翟医生你说该怎么办?” 很好,问到了关键的地方。 转身望向李彩霞,她说:“李主任,按照我的想法,我建议暂时让彭医生停薪留职,以免再一次激起病患的情绪,病患已经闹到院长那里了,彭医生再次出现,谁知道会不会闹上电视?医疗健康一直是民生备受关注的,若是这件事传出去,靳总怪责下来,谁都是担待不起的。” 这话说得在理,但停薪留职的人,停着停着就回不来了。 李彩霞看了眼彭婉姿着急的神色,对翟思思道:“翟医生,眼下还没出现任何不良后果,停薪留职,是不是太严苛了?” 第567章 一致对待 当前也只是病患跑到院长那里投诉而已,而且病患的身体状态良好,下午继续做手术,也是没问题的,这点只要和病患沟通一下就好。 听着李彩霞替自己说话,彭婉姿非常识趣地选择了沉默,只睁着一双怎么看都无辜的眼,一直对李彩霞散发“救救我”的信号。 然而翟思思没有给她任何希望:“要是真出了事,后果谁负责得起?你?” 被翟思思如此直勾勾地盯着问,李彩霞偏过头。 人命关天,她负责不起。 回转过头,翟思思盯着彭婉姿:“还是你?” 同样,彭婉姿也挪开视线,望着桌面不吭声。 至此,翟思思已经占了上风。 她说:“病患躺在手术床上,是因为信任我们医生,把生命交到了我们的手上,彭医生这般为了自身利益而不管病患生命,且不提医生行为准则,单论病患的心理,也不会再信任她半分,怎么会再让彭医生动刀?” 停顿片刻,翟思思继续说道:“如今是网络发达时代,就是这事她不在外面闹,在朋友面前这么一提,一传十,十传百,这么大的事,早晚会传出去,到时候就不是我们四个人在这里开会能解决的,若是不对彭医生小惩大诫,恐怕将来民愤难平。” 她的话确实带有夸大其词的成分,但也的的确确是该考虑的因素之一。 有些话她不想说得太难听,除去这些因素以外,最关键的,是彭婉姿有着一颗害人的心。 这样的人,让她继续当医生,无异于拿病患的生命开玩笑。 不管是出于替靳乔衍清理害虫的目的,还是她的底线,她决不能容忍这样的人继续当医生。 李彩霞仍觉得这个惩罚过重了,再加上被彭婉姿可怜兮兮地盯着,面露难色道:“翟医生,你这话是不是有些太夸张了……你也会说现在是网络时代,说不定这事还没闹起来,就让人给忘了呢?大家时时刻刻都在刷新新的新闻,很快就会淡忘这件事,而且只要病患的手术能顺利完成,也就不会再说什么了。” 看着李彩霞到现在还在维护着彭婉姿,翟思思心底对长辈的那份尊重已然荡然无存。 同样是人,就因为她是靳太太,李彩霞直接就把她和彭婉姿划分了个三六九等。 彭婉姿有难,李彩霞那是八方支援。 而她被彭婉姿陷害,李彩霞不仅只字不提,还顺带踩上几脚发泄。 脸色冰冷到了极点,她盯着李彩霞,发出最后通牒:“李主任,你家里头还有两个女儿要上学吧?这件事要是闹大了,你这主任的职位恐怕摇摇欲坠,不管我的话是唯恐天下不乱也好,顾全大局也罢,如果我是你,我会毫不犹豫地让她停薪留职。” 翟思思的话说到这个份上,不管是谁都会舍弃彭婉姿以保自己。 彭婉姿一把踢掉小椅子,怒骂道:“够了!翟思思,你不就是看我不顺眼吗?行,我走,停薪留职就停薪留职,我还不稀罕了!” 说着脱掉白大褂,猛地砸在桌面上:“靳总现在成天和新欢腻歪在一起,你在医院被我百般欺负他都视若无睹,你以为他是真不知道吗?我看他就是铁了心要和你离婚!靳总手段那么多,我看你还能牛逼多久!现在没离婚,也不知道是不是你死皮赖脸地缠着人家!凭着身体上位的女人,有什么好骄傲的!跟你这样的人做同事,我还不想待了,谁稀罕啊!” 拿起自己的手机,她一把推开翟思思的肩头,骂骂咧咧地踢翻了所有的椅子扬长而去。 平日里斯文淑女的彭婉姿一下子就撕破了脸,丑陋的面容令得李彩霞有些震惊,无法接受。 转眼看着完胜的翟思思,她咽了口唾沫,莫名地起了恐慌。 这样的女人,恐怕就是没有靳乔衍,也能混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来,成为那个人上人。 和这样的人作对,和自断活路没什么区别。 simon看着沉默不语的李彩霞,以为她又憋着什么坏话要像彭婉姿那样羞辱翟思思。 不等她想好怎么开口打破僵局,他抢先道:“李主任,我知道你对翟医生有些想法,我也知道你看她不顺眼想把她赶出医院,不管你怎么想,我今天当着你的面儿,和你把话说清楚,你要是再敢对翟医生下手,企图把她赶出医院,那我立马就递辞呈不干了!” 他怎么说也是靳乔衍亲自从国外邀请回来的专家,只是看不惯华夏专家高高在上的模样,才到普通诊室接诊罢了。 救治更多甲乳科的病患,是他的毕生夙愿。 如果把靳乔衍亲自邀请的专家给赶跑,李彩霞就是像猫一样有九条命,也不够靳乔衍泄愤的。 这些利弊,李彩霞自然是懂得。 翟思思没想到simon会突然这么说,失去了靳乔衍的护盾,却得到了simon的保护。 有些暖,也有些不适。 暂且忽略掉不适的想法,看着李彩霞,把话说明白:“李主任,我并没有要什么特殊待遇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明白,排除掉身份以外,我们没有什么不一样,都是为了生命在奋斗的医学生,希望你能一致对待。” “医学生”三个字勾起了李彩霞尘封已久的拯救苍天百姓的心。 心湖有所感触,望着翟思思良久,她叹了口气,道:“你的身份……可没法排除。” 翟思思疑惑:“李主任这是什么意思?” 李彩霞道:“接下来院里有新的指令,计划在五一劳动节的时候,去养老院慰问劳动了一辈子的老人,以达到宣传医院的效果,去年你和靳总组织上孤儿院做慈善的活动,反响就挺好,所以这次,院方还是希望你能出面,走一趟,申请经费。” 翟思思迟疑片刻,而后应道:“好,我马上就去做策划书,亲自带到总部申请。” “不不不。” 李彩霞摇头道:“如果是申请就能获批的事,我们也不会让你一个医生去做,策划书已经做好了,院长也批了,但却被总部否了,总部最近出现了情况,高额支出的活动统统暂停,但这是一次非常好弘扬医院的机会,五一也是一个特别好的时机,我们不能白白放过这个机会。” 翟思思心中渐渐明朗,却还是问道:“所以?” 李彩霞回答:“所以,我们希望你能趁着还是靳太太身份的时候,让靳总签字批准,下拨经费。” 第568章 阔别重逢 最后李彩霞还给这次任务加上了一个最后期限:今晚凌晨之前。 也就是说,翟思思若是想要顺利拿下这笔拨款,就必须马上动身去找靳乔衍。 李彩霞离开休息室后,simon让翟思思不要管这件事,李彩霞明面上说着好听,是趁着她还是靳太太的身份,实际上指不准等着看她的笑话,她要是去了,会很尴尬。 但翟思思有着自己的打算,这个任务显然就是故意交给她的,放眼整个医院,没有人能靠近靳乔衍。 这笔拨款,她要是拿不到,就更是确定了她被抛弃的真相,现在两人还没离婚呢,只是合同曝光了,医院里的人就已经开启了“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模式,但她要是拿到了,他们便会有所顾忌,往后也能少些找她麻烦。 再三商榷,除了揽下这个任务,必须拿到拨款,她好像没有第二个选择。 换个角度去想,这何尝不是一个见靳乔衍的机会?好好问问,他到底想如何。 思及此处,她不禁觉着有些好笑。 以前天天腻歪在一起的枕边人,现在想要见上一面,还得找各种借口和理由。 真是讽刺。 翟思思没有惊扰到靳白,戴上口罩从后门离开医院,悄悄叫了台网约车,直奔博盾而去。 在路上她给靳乔衍打了好几通电话,无一例外,仍旧是无人接听状态。 不得已,她便在微信上给靳乔衍发一条信息:我有公事要和你谈,谈完就走,不浪费你的时间。 在车子停下的那刻,她收到了靳乔衍的回复:我在博盾。 心头一凉,翟思思简直想呵呵直笑。 原来不是没空,而是不想有空。 收起手机,望向车窗外现代科技感满满的博盾,不过是数日没来,却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网约车司机看这个戴着口罩的女人一直不下车,嘴上催促道:“小姐?博盾到了。” 他还接了下一单呢,得马上赶过去,超时可是要罚款的。 纤长的睫毛颤了一下,翟思思推门下车。 费腾已经和前台打过招呼,翟思思一路畅通无阻地抵达总裁办公室。 站在高层领导办公楼层,翟思思摘下口罩,收进斜挎包中。 只身立在电梯口处,手中还拿着一个文件夹,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 领导们纷纷交头接耳,暗道翟思思这怎么又卷土重来了?难不成是总裁和翟思思死灰复燃,闵静这个小三没能打败正室? 翟思思手里头拿的文件是什么?难不成是要离婚?又或者是夫妻俩约法三章? 这场后宫戏码,还真是越来越精彩了,每次以为定了下来,事情又突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简直比当下电视热播的什么传还要精彩! 从电梯口到总裁办公室,翟思思眉头没有皱过一下,直接推门而入,将一道道赤果果的打量目光阻隔在门外。 本该觉得轻松下来的,可当她关上门,与办公桌前坐着的男人四目相对时,她才真正地紧张和局促起来。 在来的路上,她在脑海里演练过无数次如何开口和靳乔衍打招呼,“嗨,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最近很忙吗”,如此温婉委屈的打招呼方式,她说不出口。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和闵静到底是什么关系”、“合同曝光了你为什么不做声明,告诉所有人真相”、“你到底想怎样”,这般诸如泼妇纠缠非要个结果的问话,她也同样说不出口。 演练了无数次,看见那个许久未见的男人时,她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她能做的,仅仅是忍住眼底翻滚的酸涩,忍住鼻尖的酸楚。 倒是靳乔衍先开口打破她的局促,起身,下巴朝着沙发处微微努了一下,道:“坐。” 她也只好尴尬地应了声:“好。” 靳乔衍正坐沙发其中,翦水秋瞳晃了晃,她选择坐在了他侧边的另一张沙发上,放下文件夹,连斜挎包也没摘下来,一副随时要走人的模样。 比起翟思思的局促,靳乔衍显得从容淡定许多,习惯性地烧着水,冲洗功夫茶杯,沏茶。 夫妻俩本该见面直接开门见山,可靳乔衍这一系列对待客人的举措,无疑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而且,她不喜欢喝茶,茶类含有大量咖啡因,影响神经。 抿了抿唇,她没有就茶的事开口,而是把文件夹打开,推到他的面前:“这是医院五一的策划案,希望你能够批一下。” 靳乔衍兀自斟茶,眼皮也没抬一下,口吻模糊了冰冷或嘲讽,淡淡地说:“甲乳科的医生什么时候还需要负责策划案了?” 略带嘲讽的话语,令得翟思思想起最后一次和靳乔衍见面的情况。 那天,也是这样风和日丽的下午,在这里,在这个沙发前,靳乔衍怪她多管闲事。 和如今的口吻如出一辙。 忍住想要摔门走人的念头,在心里头说服自己,不能就这么空手而归,整个医院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她要是拿不下拨款,往后在医院别想安安逸逸地当一个甲乳科医生。 也不是第一次见识靳乔衍的毒舌了,比起以前直截了当地嫌弃她是麻烦,让她死远点,现在靳乔衍已经算是非常客气了,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大局要紧。 深吸一口气,她忽略掉那双星眸中翻涌的冰霜,目光微微下垂,望着他的鼻尖道:“最近博盾总部经营不善,这个策划案连改的机会也没给,就因为费用问题直接给否了,但这是一次弘扬博盾非常好的机会,所以院方希望我能把这份文件带到你面前,让你看看到底是否可行。” 这件事靳乔衍确实听费腾说过,而传达命令让直接给否定的,正是靳乔衍。 附属医院不过是博盾的附属,如今博盾正面临危机,他需要回笼资金,不可能再分一笔到附属医院上,万一到了绝境,附属医院也会卖出去,用于拯救博盾安保。 当初开附属医院的时候不过是为了增添收入,并且给予博盾安保的员工一些便利服务,并不是他生意的核心,因此没必要在附属医院上耗费太多,这笔账算不过去。 但他没有直戳了当地说出来,而是如常淡漠地问:“这份文件,你自己看过了吗?” 第569章 你今晚和我去一个地方 靳乔衍将刚沏好的毛尖斟入自己杯中,旋即给翟思思冲了一杯白开水。 她的喜好,他至始至终都记得。 而翟思思的注意力已经被他转移到了文件上,根本就没看过功夫茶杯里的是茶亦或是白开水。 她如实地摇头,道:“没有,这份策划案是院长和主任一并通过的,我想,应该没问题。” 院长都通过的文件,她还能挑出毛病来? 略微低垂下头,靳乔衍浅尝了口冲泡得正香的毛尖,旋即放下茶杯。 望着杯中淡淡青绿色的茶,他薄情地问:“你自己都没看过的策划案,带到我面前来谈,是希望我能直接给你签字,还是希望我直接把你扔出去?” 绛唇紧抿,她收起视线,将文件夹拿到自己面前,道:“对不起,是我疏忽了。” 没能看见靳乔衍扭过头来时,眼底的阴寒转换成绵柔辗转的思念。 只听得他声音如常:“你的心挺大,什么人都信。” 翟思思第一时间没能听懂他的话,瞬间抬起头来:“什么?” 然而靳乔衍并没有给她答案,而是径自起身,掏出手机拨打电话。 他打电话是一如既往的话少,基本上除了简单的“嗯”字,其余什么也不说,翟思思猜不出他和谁在打电话,也就重新垂下脑袋。 此刻文件上写什么她已经看不进去了,耳边回响的是他最后说的那句话。 什么人都信。 他嘴里说的什么人,是指他自己,还是指李彩霞和院长? 手指摩挲着文件夹,她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只是一时间说不准是什么,连忙抱着文件夹细看。 看着看着便看进去了,心里头计算着每一项支出,想了想,又掏出手机打开购物软件,一个个录入搜索,头也不抬地问:“你这里有多余的纸和笔吗?” 话音刚落,眼前就出现一只修长的手,手中是一本笔记本,以及一支签字笔。 顺着手往上看,只见靳乔衍就站在她唾手可得的地方,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那双璀璨的眸子里,仍旧是淡漠疏离的神色。 明明是触手可及的距离,却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伸手接过文具,她平静地说:“谢谢。” 旋即不容自己多想,打开笔帽,在笔记本上开始写写画画。 丹凤眼微阖,看着认真审阅文件的翟思思,薄唇悄然勾起。 接下来漫长的一段时间,整个办公室内只有安静的写字声音、笔记本翻合的声音,翟思思太过于全神贯注,以至于没有发现那个远坐在办公桌前的人,一直没有动过,所有的目光内,均是她。 好久不见,思思。 写着写着很快就写满了两页,在最后一笔落下的时候,她惊呼出声:“这份文件经费不合常理,比正常所需高出整整二分之一!” 活动申请经费数额是一百五十万,但实际这个活动并不是非常大规模,所需的物品也不是什么高科技产品,按照常理来说,一百万已经绰绰有余,可经费数额竟然提到了一百五十万。 若不是细看,根本就看不出什么问题来,采购价目表非常精心地调整过,每一个数字看上去也并不是很夸张。 譬如平时在药店里买的棉签,一块钱就能买到一包,如今大量采购,反而需要一块五一包。 再譬如赠送给老人家的爱心礼包,什么棉被啊羽绒服诸如此类的东西,全部算起来每个礼包不该超一千五,可却写着需要两千。 每一样采购的物品价格都稍微上调了百分之三十,这里五毛,那里五百,再乘以物品所需要的份数,竟多了五十万。 那这五十万,到底是当真用在活动上,还是落入了某些居心叵测的人的口袋里,便不得而知了。 翟思思这才明白了靳乔衍刚才那句话的意思,紧接着浑身泛起了不寒而栗的后怕。 她这是被人当枪使了,靳乔衍一旦签了这个字,这五十万,就顺利掉入了那个人的口袋,还是她亲手塞进去的,等活动过后所有的物品都分了出去,死无对证,想要算账也没办法算了。 原以为她的防备心已经很高了,没想到却还是太天真。 这分明就是相关部门和院长联合在一起亏空公款,让她跑这一趟,恐怕不仅仅是看中她靳太太的身份,更是看中了她和靳乔衍的合作身份,以为靳乔衍会看在她曾帮助过她的面子上,替她批了这个方案,就是不批,挑出毛病来,那也是翟思思的责任。 反正她已经不是靳太太了,不用怕她或靳乔衍算账,横竖她都是最合适上战场的炮灰。 幸好有靳乔衍提醒她,如若不然,她就成了帮助别人骗靳乔衍钱的帮凶了。 本以为院长必定是为了医院好,才会想做这样的活动。 没想到,她还是太天真,当真以为医院里的人和她一样,把医院的事业当成自己的事业去奋斗,对他们提出的每一个方案都深信不疑。 人到底是俗人,凡事在考虑上,都会先考虑自身的利益,院长也不例外。 看她手里头的笔停下了,那边的人眉峰微挑,如常淡漠道:“看明白了?” 翟思思点头,旋即将文件夹和笔记本带到靳乔衍桌前,认认真真地给他分析起来:“这个方案在经费申请上被动了手脚,挑高了至少百分之三十,你看我这边计算的,按照我的计算,这个方案只要一百万,就足够了,另外,院长可能和某个部门有亏空公款的嫌疑,如果你想肃清医院的话,最好趁早。” 院长和相关部门有异心的事暂且不谈,也不看翟思思的演算,而是视线耿直地望着她:“所以?” 秀眉蹙了一下,盖上笔帽,她说:“能不能麻烦你借我用一下电脑,我重新打印一份新的策划案,将经费调到一百万,然后你再过一下眼,没问题的话,请你批准一下这次的活动。” 靳乔衍的话语仍旧是直戳了当:“我为什么要批准?” 翟思思反应很快地回问他:“你为什么不批准?这是一次很好弘扬博顿的机会,上一次孤儿院的活动就让博顿安保和附属医院名声大噪,这一次故技重施,而且还是在眼下博顿备受瞩目的情况下,做善事可以冲击那些负面新闻,不管对于博顿安保、附属医院还是你,都是一次非常好的转折!” 博顿安保眼下的危机无法拯救的话,可以试试从附属医院下手机,从侧面出击,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 这些,靳乔衍自然是知道的。 但他想要的不是这样的回答。 丹凤眼下压,合上写满了演算公式的笔记本,他淡如白水地说:“批可以,你今晚和我去一个地方。” 第570章 再次陪他出任务 一如既往,靳乔衍开车,翟思思没有问去哪。 星脉从繁华的市中心一直开到城中村,南方有不少的城中村残留,尤其是像易城这样的大城市,城中村更是成为了易城的一道特殊风景。 城中村内所住的大多是外地前来务工的中低层阶级,楼房有十几年前所建设的独栋小楼,也有二三十年前所建设的瓦片房,或高或矮的楼房不规则地排列在一起,窄小的巷子恰恰能允许两辆车同时经过。 楼与楼之间是藕断丝连般紧缠在一起的网线、电线等,很多还低低地垂在空中,伸手就能扯下来,城中村的居民对此早已习惯,从杂乱无章的电线下穿梭,丝毫没有怀疑其危险性。 而城中村一楼大多数是店面,五金店、杂货店、干粮店甚至通讯营业厅,应有尽有,这里就像是一个小城市的缩影,无比热闹。 里面没有地方可停车,靳乔衍将车子停在城中村外的马路边上,随后开门下车。 翟思思没有多问,跟着开门下车。 车门锁上的那刻,丹凤眼斜斜地睨了眼车尾箱:“把尾箱的东西拿出来,跟我走。” 不容有疑,翟思思连忙打开车尾箱,只见里面是一个白色的医疗箱。 背上医疗箱抬头,靳乔衍已经踏入车城中村了,并没有等她。 这一细微的想法令得她胸口一滞,咬了咬牙,提着医疗箱紧随其后。 走进了看,靳乔衍手里头拿着手机,边走边抬头看着各家门牌号,与手机里对照,最后站在一栋大门紧闭的楼房面前,收起了手机,然后悄然走进对面的店铺内,站在其窗户旁。 而店铺的老板对于他的到来似乎一点也没有觉得意外,也没有理会他,该干嘛干嘛。 翟思思站在窗前的另一侧,顺着他的视线,望向对面楼房,发现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若非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便是这栋楼的一楼并不是铺面,而是紧紧关着大门,但有可能是人家家里头的车库。 只见靳乔衍举起手,在空中做了一个握拳的动作,随后翟思思看见天台有人影开始晃动,接二连三好几个身穿黑色紧身衣的男人从另外一栋楼跳到了这栋楼的天台,紧接着从楼梯的窗户可见几个男人顺着楼梯一路往下,站在了二楼门口。 站在窗户前的是费腾,他偏头望出窗外,似乎与对面楼的人相视了一眼,旋即又低头看向靳乔衍,举起手做了个ok的手势。 接着,靳乔衍收起手,只是轻轻地点头。 翟思思看明白了,靳乔衍这是在带她执行任务? 没时间让她想太多,二楼大门突然传来“砰砰砰”几声响声,是经过消音器后所打出来的枪声,如果翟思思没猜错的话,是费腾在用枪破坏门锁。 伴随着的是楼上来两声“嘭嘭”的声音,是狙击手。 低头,却见靳乔衍已经走到了楼房面前,掏出一把钥匙,拧开了门。 没有例外,这栋楼也是租给外来务工人员的房子,来之前博顿和房东沟通过,拿了楼梯大门的钥匙,但歹徒的租房是换过锁的,房东也无能为力,因此才有了刚才破门那一出。 而之所以从天台进入,没有用钥匙大摇大摆地从一楼上去,是因为歹徒一直在窗户前紧紧盯着,以免当事人报警,一旦被发现,人质便非常危险。 上了二楼能闻到一阵硝烟的味道,那是子弹擦在门锁上所散发出来的味道。 翟思思蹙了蹙眉,跟着走了进去。 屋内有一人胸前中枪躺在了了地上,直瞪双眼,不知是死了还是没死透。 那人的旁边放着一把椅子,椅子上绑着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定睛一看,这不正是不久前博顿保护的刘姝雯? 小家伙眼睛红肿得厉害,双手反绑在椅子后,双脚分别被绑在椅子前两个脚上,腰间也绑了好一圈绳索,嘴上贴着透明胶布。 身上的校服破破烂烂的,从破口处可见血迹。 看来是刘姝雯的野蛮性格,令得她吃苦了。 看见靳乔衍,她眼泪蹭蹭直掉,嘴被贴上,一直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费腾带着人搜索整个房子,发现厕所的窗破了,连忙带着人从破洞跳出去,联合最高点的狙击手追击逃犯。 翟思思连忙放下医疗箱,绕到椅子后面替她松绑,靳乔衍蹲在椅子前,警告她:“别动。” 随后抬起手,一点一点地替她将透明胶撕开。 透明胶布一撕开,小家伙便嘤嘤嘤地哭了起来:“乔衍哥哥……吓死我了……呜呜呜……我好害怕……他们拿刀划我,好疼啊……呜呜呜……” 倒不是撒娇,是当真被吓坏了,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 一个十岁多大的孩子,被两个歹徒绑了,还用刀子往她身上下刀,能不吓坏。 解开所有的绳索,看她就要扑进靳乔衍的怀里,她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尽可能不触碰到胳膊和腿上的伤口。 轻声抚慰道:“别动,你的伤口什么情况我还不知道,万一动作剧烈撕破了伤口,会再一次受伤。” 起初还以为翟思思是不让她抱靳乔衍才拦着她,刚想和翟思思争,听见她说“受伤”两个字,立刻老实巴交地坐在椅子上,不敢再动。 翟思思替她脱掉校服外套,里面穿着的是短袖校服,外套脱下来,便能看见胳膊上或深或浅的刀伤。 好在伤口并不算太深,血液已经凝固在伤口处,形成了保护的血痂。 翟思思说:“会有点疼,你忍一下。” 歹徒也真是太没人性了,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下得了手。 刘姝雯抬头看了眼靳乔衍,随后看着翟思思,咬牙点了点头。 翟思思怕她忍不住疼,取出一团绷带给她塞嘴里咬着,然后用棉签沾上双氧水,一点一点地清理掉她的血痂。 这是漫长的工作,考虑到她太小,禁不住双氧水直接淋胳膊,一次性消毒左右伤口的疼,唯能慢工出细活。 正当翟思思专心致志替刘姝雯处理伤口时,躺在地上的人眼珠转了一下,五指动了动,握住手里头的匕首,耗尽所有的力气,猛一起身,朝她的后脑勺挥去。 第571章 他受伤了 刘姝雯看见明晃晃的刀子在翟思思身后亮起,那句“小心后面”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了,却因为害怕愣是久久说不出来。 她被刀这东西折磨得快要疯掉。 翟思思专心致志地替刘姝雯清理伤口,注意力一旦集中,便注意不到周遭的情况,这是医生的职业病。 在刀尖快要落在她的后脑勺上时,刘姝雯终是惊慌失措地大喊出声:“啊!!!” 与此同时,翟思思感到一股冷风在身后传来,回头看,靳乔衍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原本躺在地上的歹徒,捏着一把匕首蹲在靳乔衍的面前。 他蹲在地上后,翟思思这才看清,打在他右胸前的子弹,根本就没有穿进心脏,而是擦着边,只要不大出血,暂时不会马上就死亡。 靳乔衍的裤脚处,明显划破了,并有血丝挂在破洞口。 背对着她们,靳乔衍喝令道:“跑!” 不敢耽误,翟思思立刻把双氧水和棉签扔进医疗箱,将医疗箱的肩带挂在椅背后,一使劲,咬牙直接把刘姝雯连同椅子一把抱起,后面还拖着个医疗箱。 歹徒所蹲的地方是房子门口,她们不可能经过歹徒跑出去,唯有带着刘姝雯,跑到了小阳台上,顺势将玻璃门给锁上。 这一折腾,翟思思竟是精疲力尽,刚才完全是凭借着活下去的想法,身体里的潜能顷刻爆发,才能连人带椅,还拖了个医疗箱一并抱进小阳台。 如今潜意识里感觉到安全了,竟泄了力,绵柔地跌坐在地上,透过玻璃门,看见靳乔衍居高临下地与歹徒对峙。 饶是再把翟思思当成假想情敌般对待,刘姝雯此刻也不得不在心里赞叹了番:厉害了。 翟思思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儿,歇过会儿劲,一骨碌爬起来,继续给刘姝雯清理伤口。 在这之前,她本以为靳乔衍和歹徒一对一,靳乔衍一定会完胜,毕竟一个只是不入流的小瘪三,怎么能和专门受训过的军人相比? 不料隔着玻璃门,她竟听得靳乔衍道:“身为军人,做出绑架孩子还对孩子下毒手的事,你对得起你头上的军帽吗?!” 水眸惊讶地瞥着蹲在地上的歹徒,他竟然也是军人? 捏着双氧水心头发紧,眼眸内尽是担忧。 虽然歹徒有伤在身,但怎么说他手里也拿着一把匕首,没有武器的靳乔衍,处于下风。 她突然就想念闵静了,如果今天他不是带着她来,而是带着闵静,二对一,怎么也会轻松许多吧。 不像她这般,只能带着刘姝雯躲在阳台上,非但帮不上忙,还得想着怎么不给他添加负担。 真是……没用啊。 歹徒的嘴角有着一道淤青,一张嘴,便看见洁白的牙齿上不断往下流着鲜血。 不难想象,刚才为了救她,靳乔衍一定狠狠踹过这个人的嘴。 他往地上啐了口血水,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单手撑地,捏着匕首缓缓站起身来。 胸口处疼得厉害,子弹入膛,可比刀子扎进去还要难受千倍万倍,刀子扎在伤口上,不动,那点疼痛凭借军人过硬的身体素质,还能忍受。 但是子弹在打出的那一刻,是带着巨大的热浪来的,穿入胸腔,除了胸口的疼,还有子弹高温灼伤皮肤的疼痛,他仿佛都能闻到一股烤肉味。 饶是如此,他还是不让自己表现出分毫疼痛的模样来,捏着匕首,指着靳乔衍的鼻尖道:“小子,这是我和姓刘的恩怨,跟你没关系,你最好别管这件事,要不然,爷爷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靳乔衍丝毫没有把一个受了伤的伤者放在眼内,脑袋微微一歪,道:“抱歉,这是我的工作。” 说罢,身子一闪,轻易闪过了他的刀尖,抬起右臂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控制住拿着匕首的那只手,紧接着手上使劲,将歹徒拽到面前,抬起右腿朝他的右胸处就是重重几下。 伤口处遭受重击,把子弹打入更深的地方,钻心钻肺的疼意让他整个人蜷缩成团,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看靳乔衍完全处于上风,翟思思悬着的心不禁松了些。 不过,这个人倒是够狠的,故意往人伤口使力,这是要把人给弄残。 无毒不丈夫啊。 就在翟思思松了口气的时候,歹徒凭借着求生欲,右手松开了匕首,抬起左手在下方接住,拿到匕首的同时,抬起左手身一转,就朝靳乔衍的后背刺去。 松了的气再次呛到嗓子眼,翟思思心一紧,大声道:“乔衍,小心后面!” 剑眉微蹙,与此同时他转过了身,歹徒手中的匕首并未能如愿地插在他后背,而是在他背阔肌处划了一刀。 靳乔衍的确是小看他了,吃了这闷声亏,当即脸色阴沉,不再给他机会,拉着他右手的手腕使劲将歹徒往身后扯,在歹徒往他后方扑倒的时候,他一转身,站在了歹徒后面,抬脚朝歹徒的后背重重一脚,连人带刀一并踢进了角落里。 突如其来的爆发之力,看得刘姝雯目瞪口呆,坐在椅子上宛如看动作片般激动地鼓掌:“哇!乔衍哥哥好帅啊!” 这一动,被翟思思清理掉血痂的伤口便扯开了些,疼得她哎哟哎哟直叫唤。 翟思思瞪着她,怒斥道:“别乱动!” 抓住她乱挥舞的胳膊,仔仔细细地检查伤口,抽出几根棉签摁在撕开的伤口处,防止血液继续外流。 抬眸看向屋内,只见靳乔衍踢掉歹徒手里的匕首,一脚踩在歹徒的尾脊骨处,从西裤的兜里取出一副手铐,弯腰抓起歹徒的两只胳膊,将他的手反扣在身后。 他身上的白衬衫被划破了一个大口子,透过口子可见他背阔肌的地方有一道很长的伤口,正不断地往外冒血。 逮住了歹徒,他撕开白衬衫的下摆,露出一圈健硕麦色的腰肌和腹肌,西裤上勒得紧紧的皮带,禁锢住了他所有的欲。 他将撕下来的布大概绑了背部一圈,费腾走进屋来,搭了把手,地上的歹徒让人给提起来带走,随后费腾打开小阳台的门,帮忙翟思思替刘姝雯包扎。 包扎完后,费腾单手直接把刘姝雯抱了起来,对靳乔衍道:“衍哥,我把人带过去,你要一起过去吗?” 靳乔衍手里头拿着一位属下脱下来的西装外套,眼皮一掀,望着正在整理医疗箱的翟思思,淡淡地说:“我还有别的事要处理。” 费腾用眼角余光瞥了眼身旁的翟思思,了然地点了点头,带着刘姝雯以及其余同事一并离开。 第572章 沧澜长期租客 刚把医疗箱合上扣好,眼前便出现一双大长腿。 翟思思一眼就看见了裤脚处破了的洞,以及沾在破洞处的血迹。 又一次救她受伤,好在这次没有上次那么严重。 提起医疗箱,她站起身来,率先认错:“对不起,害你受伤了。” 靳乔衍侧头看了眼裤脚处的破洞,丝毫没有放在心上:“走。” 不疑有他,翟思思背着医疗箱,跟着他下楼。 适才的几声枪响引得周围居民都跑了出来,见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其中一个还提着医疗箱,围着他们议论纷纷。 跟在靳乔衍后面,两人钻进了星脉,离开了城中村。 车子行驶途中,翟思思一直担心着靳乔衍后背上的伤,时不时侧目看着他,问候的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一时尴尬无比。 直到车子停下,她才有多余的闲心往车外看一眼,发现又到了熟悉的老地方:沧澜酒店。 没有直接推门下车,而是疑惑地看向靳乔衍:“来这里做什么?” 他说的还有事,就是要来酒店?来酒店干什么?是要和闵静约会吗?那他把她带过来,又是什么意思? 无数个问句,她都没办法问出口,靳乔衍不喜欢聒噪。 星眸淡淡地睨了她一眼,还以为她不打算问了,她不是挺能忍的么。 拔出车钥匙,他不温不火地说:“我这样,怎么回去?” 黄玉芬要是看见了他身上的伤,不得急死? 翟思思还是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不能回去,今晚就在这里呆了?那她呢? 看她坐在副驾驶上纹丝不动,浓密的眉深锁起来,斜睨着她:“背上你的医疗箱,下车。” 直到驾驶座的门被重重地关上,她才反应过来。 原来人靳大少不方便在外面脱衣服处理伤口,得跑到这酒店来开个房,把伤势处理好再回家。 倒是她想得有点多了。 绕到后座拿下医疗箱背在身上,她一路小跑追上靳乔衍的步伐,只见他没去前台开房,直接踏进电梯。 电梯到达最高层,还是那间熟悉的总统套房。 掏出磁卡,两人进屋。 这里,已经被靳乔衍长期包下了,有太多属于他和翟思思的回忆,任何人的入住,都会破坏掉那份美好。 熟悉的地方,勾起了熟悉的回忆,在这里有过两人针锋相对的初见,也有过两人情到浓时的缠丨绵,如今以这种模糊不清的关系再次踏足,翟思思心中难免感到有些不适。 在心底告诫自己不要想太多,背着医疗箱关上房门。 走进客厅,靳乔衍背对着她,动作自然地脱掉外套,然后是染红了的白衬衫。 毫无遮掩的后背完全袒露在她面前,背阔肌上的伤口足足有十厘米长,但不深,只是被歹徒用匕首划破了表皮。 脱掉白衬衫,他又动作自然地解开皮带,西裤顺延往下滑,除了那一片布以外,他的身上再无过多遮掩。 裤子也脱掉后,翟思思这才注意到他的腿上还有两三道轻微的刀伤,大概是她没留神的时候,躲开歹徒攻击时与刀尖擦过,才会留下这样的伤口。 完美的身材往沙发上慵懒地一爬,轮廓分明的肌肉,一双颀长的腿搭在沙发上,不禁令人想入非非。 咽了口唾沫,翟思思眯上眼深吸口气,警告自己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病患,不过是天天都能看见的身体,是一具行走的器脏,别多想。 然睁开水眸时,看见那副无可挑剔的酮体,仍是忍不住心猿意马。 虽是春天,但易城的温度还不是很高,屋内开足了暖气,背着医疗箱,翟思思竟觉着有些热。 也不知是体温感知上的热,亦或是身体内部的热,总之,她突然就热了起来。 靳乔衍趴在沙发上也没瞅她,把手机打横在看一份报表,没听见她的动静,沉声道:“还没看够?” 冰冷的话,翟思思瞬间一个激灵,连忙提着医疗箱走过去。 靳乔衍后背上的伤虽不严重,但走近了看,狭长的伤口上爬满了血痂,仍是让人触目惊心。 大概因为,受伤的人姓靳。 除了背阔肌上的伤口以外,他的后背或多或少有着深浅不一的伤痕,这些,是他在军营、在商场摸爬滚打的战绩。 拧开双氧水瓶盖,她取出一瓶棉球,用镊子夹出,吸足了双氧水,道:“可能会有点疼,稍微忍一下。” 在靳乔衍的理解中她所谓的有点疼,大概是和刘姝雯一样被沾了双氧水的棉签碰到,像蚊子咬般细微的疼痛,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当吸足了双氧水的棉球压在伤口上时,比预料中要疼痛数倍的痛意传来,他没忍住,身体颤了一下,瞬间恼怒回头。 盯着她手里头的镊子,他咬着牙,略微愠怒道:“给刘姝雯用棉签,给我你用棉球?” 还不如直接用双氧水泼他来得痛快。 翟思思捏着镊子,无辜地眨了眨眼:“刘姝雯那是小伤口,而且她还太小,一次性用太多的双氧水清洁她会吃不消,你不一样……” 说这番话的时候,靳乔衍恍惚从她明亮的眸子里,看出了“一个大男人这点痛都承受不住”的嘲讽。 他哪是承受不住,只是比预想中要疼数倍,令他惊了一下,此刻的愠怒,完全是出于本能,并不是因为疼,而是觉着翟思思是不是故意的。 他不一样,合着刘姝雯就该用小棉签一点一点儿地擦拭,不受疼,他就该用棉球直接把一大团双氧水压下来,不断来回擦拭疼个舒爽? 看他的情绪游走在暴怒边缘,翟思思立即道:“我说的不一样,是你的伤口和她不一样!你的伤口太大了,用小棉签根本没办法清理,必须用棉球才行,你忍一下,我尽可能放轻一些。” 说到最后,她几乎是用哄的口吻。 既是怕他动怒,但更多的是怕他动怒了,不让她清理了。 歹徒手中的匕首也不知道干不干净,万一很脏,容易破伤风。 靳乔衍蹙眉看了她好一会儿,爬起身来,从玄关处的酒柜取出一瓶飞天茅台以及两个玻璃杯,压在桌面。 往其中一个玻璃杯里斟上大半杯茅台,抬手一口闷,待酒意在胸口中散开,他才重新趴在沙发上,淡淡地说:“继续。” 第573章 三个条件 得到了佛爷的允可,翟思思将沾满血的棉球扔进垃圾桶里,重新取了一团干净的,沾上双氧水继续给他清理。 有了前车之鉴,这次靳乔衍没有被“惊吓”到,拿着手机继续看报表,丝毫没有被她所影响。 清理好所有伤口后,翟思思替他贴上纱布,背阔肌的伤势比较严重,她直接替他缠上了几圈纱布,以防沾水。 昨晚这一切后,靳乔衍已经坐了起来,手里的报表也看完了,点开了一个页面。 一点开页面,一股悠扬的旋律从他手机里传了出来。 翟思思收拾着医疗用品,起初还不认得这首曲子,当听到欢快部分的时候,浓郁的眼睫陡然上扬。 抬眸望向靳乔衍,只见他脸色如常地拿着手机在看,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手机,界面是一个广告网页。 这首曲子,不正是她在这间套房里,头一次对靳乔衍示好,表示愿意和他并肩作战,让他先从华尔兹教起时,他当时所放的歌曲吗? 还以为他是故意再次放这首曲子,却见他眉眼间没有异常,表情始终是寡淡的,便收起视线,暗自叮嘱自己不要乱想,合上医疗箱的盒子。 手里没了可做的事以后,倒是令她有些如坐针毡。 好几次张嘴欲言,想走,脚迈不开,想留,嘴张不开,两人就这么坐在沙发上,你不言,我也不语,一个看着手机,一个兀自尴尬。 曲子响起一遍又一遍,翟思思偶尔疑惑地打量着他,却见他眼神专注地看着手机里的广告页面,也不知在研究什么,看了十余分钟,还没关闭掉。 直到曲子响起第三遍,翟思思忍不住开口道:“那个……” 不料靳乔衍也同时开了口:“要喝点吗?” 翟思思有些没反应过来,迟愣道:“哎?” 靳乔衍放下手机,并没有锁屏,曲子仍在悠扬地响着。 端起茅台酒瓶,他拿起翟思思的杯子,往里面添酒:“五十三度的飞天,醇香浓烈,很适合你,你也应该会喜欢。” 正好翟思思挺尴尬的,两手不知该往哪放,靳乔衍把酒杯递给她,她顺势就接了过来:“好,谢谢。” 一句简单的三个字,生疏之意溢于言表。 靳乔衍捏着酒杯好一会儿,星眸内波澜不变,回过头,往自己的杯中斟酒。 这一番举动,翟思思看见了,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不在了。 靳乔衍也看见了,她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不在了。 两人默契地沉默起来,盯着自己的无名指心里堵得慌。 自从靳乔衍和闵静的绯闻传出后,翟思思便把戒指戴在了脖子上,还能方便做手术时摘取。 而靳乔衍,则是因为黄玉芬一直催促他和翟思思离婚,每次看见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就很气,他担心她的病情,便把戒指摘下,放进保险柜里了。 端起酒杯,翟思思喝了一大口,柔滑的烈酒下肚,顿时整个食管和胃部都是火辣辣的。 抱着手中的酒杯,低头望着杯中清透的酒。 靳乔衍抬手喝了一大口茅台,脑袋微微朝翟思思那边偏着,望着她浓郁纤长的睫毛。 好一会儿,翟思思调整好了心态,抬起头来问:“对了,这里怎么会有茅台?” 靳乔衍也没瞒她,如实道:“我把这里包了。” 他把这里包了,想往这里放什么就放什么。 在很多个不归的夜晚,他都是独自一个人在这里躺着,望着天花板,想着翟思思会不会难受,想着在这里与翟思思共度的那些美好时光,她的发,她的肤,她的柔软,她的温暖。 一切的一切,都让他眷恋,躺在这里,他仿佛能嗅到翟思思的气息,好像翟思思一直就在他身旁陪着。 翟思思先是一愣,随后定定地看着他,水眸内写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包下这里,是为了她,还是为了闵静? 不难猜出他心底里的疑惑,然而他并不打算给她答案,至少目前不。 轻快的舞曲仍在继续,他淡淡地说:“对了,你修改好的方案我看了,没问题。” 刚才他在手机里看的,便是翟思思修改好后的报表。 在博盾的时候对此事止口不提,不想竟偷着拍了照片。 心湖被投入了一块大石头,激起一圈圈的涟漪。 她眨了眨眼,心跳乱了:“嗯……那拨款什么时候可以下来?差不多快到五一了,还得提前置办物资。” 靳乔衍轻轻摇头:“不急,想要拿到拨款,我这有三个条件。” 翦水秋瞳登时浮现警惕,望着他璀璨的星眸,疑惑地问:“三个?是不是太多了些?” 能让靳乔衍称之为“条件”的事,必定不会好办,一个就已经够呛的了,还来三个? 指腹摩挲着玻璃杯口,他忽略掉翟思思无声的抗议,说:“第一,这次的活动,博盾安保必须全程协助。” 此举既是为了保障当天活动的安全性,亦是为了趁着这次机会一并宣扬博盾正面形象,接下来博盾需要大量与达官贵人接触,良好的形象非常重要。 似是怕翟思思觉得麻烦,他补充道:“放心,博盾安保的经费我们这边会另外出一份策划,你们的策划方案保持不变。” 水眸转了转,她代表医院一口答应了这件事:“只要不影响我们附属医院的计划和工作,可以,第二个是什么?” 靳乔衍回答:“我需要你查清楚,想要亏空的人具体是谁,不用你动手,把名单给我。” 也就是说,她必须紧紧盯着这次活动的采购全过程。 她问:“以你的能力,想要查附属医院所有员工银行卡的账单,应该不难吧?” 想要查出是谁在背后亏空公款,只要等这次慈善活动结束后,查一查医院上下员工名下的存款,不就一清二楚了? 靳乔衍说:“每个员工远近亲戚数量不一,我能查得到几个?” 既然有了亏空的心,便一定会想好对策,说不定,这不是第一次亏空了,若是是通过别人的账户打进来,或者是直接暂时打进别人的账户,等值兑换成什么物品,他上哪查去? 翟思思暗道也是,若真那么容易查得到,也就不会有那么多公司被员工亏空而倒闭。 点头答应了第二个要求,她问道:“那第三呢?” 丹凤眼突然涌上一抹促狭,俊俏的容颜转了过来,直睨着她的大眼睛:“第三,我需要你帮我擦个身子。” 第574章 嘴嫌体正直 翟思思当即反应极大地从沙发上蹦起来,嗓音隐隐发颤:“凭什么?” 前些日子还让费腾和冯淼淼拿着离婚协议书找上门,昨天还陪着闵静逛街给闵静送礼物的男人,现在坐在这里,云淡风轻地要求她给他擦身体? 她受够了这种患得患失,明明她还是靳乔衍名义上的妻子,却感觉不到他们还有关系,可等她觉着也许真该离了的时候,他又蹦出来,提出如此亲密的要求,他到底把她当做什么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妃嫔之一吗? 靳乔衍没想到她的反应会如此剧烈,看见她脸上写满了羞恼时,心底却突然高兴起来。 她是医生,对于人类的身体不会有什么想法,按理来说让她帮忙擦个身子,不是什么过分的事。 但她反应如此剧烈,是因为心里有他。 因为喜欢,所以会介意很多事情,要是不喜欢,就不会总是生气了。 真好,她还是爱他的。 心里头有些发甜,面上仍不动声色地说:“凭你现在还是我的妻子?” 他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在翟思思的耳中听来,仿佛在暗指她不肯签字离婚的事。 明明想要骨气一点儿,说“那现在就离婚啊”,可她却开不了口,瞪着一双大眼睛,怒意仿佛随时都要从眼里迸出来。 不难看出她此刻非常生气,他很适时地给了双方一个台阶:“我伤成这样,你已经包扎好了,今晚回去不能洗澡,让我怎么睡得着?我总不能让陈阿姨或者我妈给我擦身体吧?” 要是愿意让黄玉芬看见他身上的伤口,他也就不会到这里来了。 明白靳乔衍的孝心,抿了抿唇,她自我催眠不过是一个身体而已,在手术室什么身体没看过?靳乔衍这身体,她看了不下数十次,多看一次总不能长针眼。 把心一横,她说:“就这一次。” 就这一次,也就够了。 薄唇勾起邪魅的笑容,望向浴室,他说:“里面有盆和毛巾。” 那个盆,还是上一次和翟思思在这里云雨过后,给她擦拭身体用的。 提起盆,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在这里疯狂数次的那晚。 靳乔衍倒是面不改色,可翟思思却红透了耳根子,当即转身朝浴室走去。 用花洒往盆里盛放温水,她站在镜子前,望着那个脸和脖子都红透了的女人,举起两手给自己扇扇风。 拼命想要甩掉那些儿童不宜的画面,她大口大口地吐着气儿,试图缓解脸上的滚烫。 等温水盛放好后,脸上的火烧云浅了些,变成淡淡的粉色。 掬了些冷水洗了把脸,她深吸口气,端起盆往外走。 适才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不见了,留下隐隐飘着青烟的烟蒂。 端着盆走进卧室,修长的身体趴在床上,卧室的灯光调得很暗,仅有床铺上一盏内嵌的小灯,以及一侧暗淡的床头灯。 靳乔衍就趴在床的中间,没有玩手机,也没有吭声,丹凤眼紧紧地闭上,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休息。 把水盆放在床边,她拧干毛巾,单膝跪在床沿上,轻声道:“我擦了。” 星眸骤然睁开,床头柜的灯光落入他的眼中,仿若一颗明亮的星星。 他浅浅地嗯了声,似是有些倦意。 没敢多看他那双极具诱惑力的眼眸一秒,拿着温热的毛巾,从肩胛骨处开始擦起,动作轻柔地给他擦拭,往下,略过绑着绷带的背阔肌,擦拭着他的腰。 趴着的动作令得他紧实的翘瓣凸起,翟思思有着一秒的愣神,自动略过那块三角形的地方,一路往下擦。 她擦得很仔细,就差没把他的五只脚趾都掰开来擦一遍。 擦拭完后背,靳乔衍顺势往旁边一转,腰部正好撞在她的膝盖上,距离顿时拉近。 眼皮一抬,眼睛睁大,她偏头看向他的脸,却见他已经闭上了眼。 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她把毛巾拧干,跪在床沿上替他擦拭着脸颊,健硕的胸膛沟壑分明,毛巾擦拭在上面的时候,她仿佛能感觉到左边铿锵有力的心跳。 仍是自动忽略三角形,当毛巾碰触到三角形的底边时,平躺的人突然一颤,随后她的左臂被人用力抓住。 错愕地转头,四目相对的时候,她被靳乔衍眼底的滚烫灼伤了。 他的这个眼神,她很明白是什么意思。 心跳和呼吸顿时就变得紊乱,她扭动着左臂,脸上写满了拒绝:“靳乔衍,你放手!” 贝齿一开一合的时候,茅台清冽醇香的味道飘散在空中,给暗淡的卧室添了一抹隐晦。 丹凤眼半眯着,看着她:“不放。” 说罢,手上一使劲,直接把她整个人给拽到了一侧,随后便是欺身而上。 她的手里还拿着毛巾,两手被他死死地钳着,双腿也被他控制住,只能瞪着一双眼睛,恼羞成怒地剜着他。 靳乔衍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了?想要就要,想不要的时候理都不理? 她越是表现得抗拒,靳乔衍便越是心痒难耐。 她一直都是这样要强的模样,而他喜欢的,也正是她如此要强。 这些日子一直和靳言周旋,还要装作和闵静有什么,还得处理博盾的大小事务,每每累得喘不上气的时候,他就会想起那张坚强倔强的小脸。 他很想她,可他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躲在这里,思念着镌刻在生命里的爱人,独自发泄思念的欲求。 如今真人就站在眼前,她的柔软,她的发香,她的温暖,都击垮了他所有的理智,让思念爆发。 他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都更需要她。 从前,心无爱人,当和尚并不觉得有什么。 而现在,满心满脑都是她,恨不能与她彻底融合在一起,把她揉进骨子里。 望着她拼命瞪大的眼,望着她倔强地紧抿起来的唇,脖子往下压,轻松地就把她所有的谩骂堵在了嘴里。 熟悉的触感在浑身绽放的那一刻,她不由自主地剧烈一颤,绛唇微微张开,看着那张令她爱恨不得的脸,终是渐渐舒缓了神经,闭上水眸,放软了下来。 哪怕思维在告诉她不能再给他伤害的机会,可肌肤相触的那刻,她还是非常诚实地发泄同样的思念。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鬼,可偏偏她深爱着他。 第575章 年轻人节制一点 长夜缱绻,在迷雾中,翟思思的身体越发的无力,直到理智快要消散时,她是靠在靳乔衍结实的肩头上的。 身体的过劳伴随着倦意,靳乔衍把她放好后,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足足睡了十二小时,睡到隔天下午近两点。 睁开眼,望着都快熟悉的天花板,她缓了会儿劲。 不用动身体都知道,这一次肯定也是酸疼无力。 歇了将近大半个小时,她才侧过身,平整的床铺上,右侧,是空的。 不是第一次醒来发现身边的人已然不在,心中没有过多的情绪,她撑着身体欲要坐起来,两手竟酸软得险些再次栽倒在床上。 伴随着身体坐起来的动作,两条腿抽搐般做疼,还没站起来就已经酸得厉害了,这要是站起来,还能走? 这一次,比过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 捏着粉拳,她靠在床头休息片刻,脑袋微微偏向左侧,床头柜上仍旧是一份三明治,一杯牛奶,与以往不一样的是,这次上面还放了一个文件夹。 拿过文件夹打开,最后一页的地方上,靳乔衍已经签了字。 最后一页文件上还夹着一张纸,上面是靳乔衍隽秀有力的字:这份方案你自己留着,拨款还是一百五十万,已经拨到你的账户上,不要打草惊蛇。 心可真细。 她暗自腹诽了番,撕掉纸张,合上文件夹。 既然方案获批,就该回去报备了。 吃过三明治,她匆匆打车赶回医院,回到医院的时候正巧是两点二十多分,各科室的医生和主任等纷纷与她擦肩而过,赶着打卡上班。 在看见她的时候,无一例外走慢了些,多看了两眼。 翟思思紧咬牙关,脸上表现得泰然处之,可微微发颤的双腿还是出卖了她身体的不适。 该死,早知道就不逞强,该回家休息一天,明天再回来上班的。 心中刚打起了退堂鼓,就听得李彩霞惊呼了声:“翟医生?不是让你今天休息,拿下拨款再回来上班吗?” 李彩霞背着一个单肩包大阔步走进医院大堂,走到她的身边问道。 翟思思顿住了脚步,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任务完成,我是回来复命的。” 李彩霞惊讶地问:“一天你就说服靳总通过我们院五一的慈善活动了?” 想起靳乔衍的三个条件,她无奈地笑着点了点头。 可不是,连身体都搭进去了。 李彩霞又问道:“那拨款呢?批下来没有?” 翟思思再次点头道:“批了,在我的账户上。” 前些日子还对翟思思百般刁难万般数落的人,这会儿自来熟地拍了拍翟思思的肩头,道:“我就知道我们没有选错人,很好,我现在就去找院长说这件事,这事,记你一功!” 翟思思浑身酸软无力,腿还疼得直打哆嗦,只能勉强笑了笑,当做回答。 离开前李彩霞拍了拍翟思思的肩头,意味深长地轻声说:“年轻人,节制一点。” 说完话,她也没管翟思思要不要上楼,连走带跑地朝电梯跑去,在电梯关上之前钻了进去。 随着电梯门合上,翟思思挂在唇边的假笑垮了下来,一张脸通红通红的。 李彩霞这是不再找她的茬了? 踱步继续朝电梯走去,一阵阵窃窃私语的声音传进耳内。 虽不太大声,但她还是能够听得很清晰。 “不是吧?那个方案不是让靳总直接给打下来了,说不可能的吗?怎么她一出马就签了?” “他们不是合作关系吗?现在合同都到期了,他们应该没有关系了才对啊,怎么翟思思一出手,靳总立刻就改变了态度?” “该不是他们俩假戏真做了吧?我听说过了年不久,靳总还带过她去请鸾城玩呢,要真是合同关系,靳总也犯不上带她去玩逗她高兴啊?” “按你这么说,她这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哇靠,我怎么就没有这样的运气,来一个白马王子和我签一年合约啊!半年也行!” “你们也别急着下定论,你们没看到,她进门一直走得很慢,腿还打哆嗦,要我看啊,她昨天晚上肯定是勾人靳总了,靳总把人给吃干抹净了,什么方案不签?如果说她和靳总是假戏真做,那记者上她家楼下围攻的时候,靳总可是管都不管,合同被曝光了,靳总也不解释,像是默认了他们的关系是假的,依我看啊,她很快就会被撕掉狐假虎威的面具了!” “哇……要真像你这么说的话,那她也太恶心了,用身体去换一个方案……这样的事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出来的?” “女人嘛,身体就是武器,别人爱使这个武器,咱们也管不着不是?嫌她脏,就离得远远的,不过靳总能碰她,她怎么着也是靳总的女人,咱们以后还是少惹她微妙,哪知道她会不会哪天就得宠了?” “对对对,你说得对,不要招她,免得被她记仇了!” 听着身后毫不遮掩的议论,翟思思苦笑着望着打着颤儿的双腿。 她怎么就觉得靳乔衍是故意的? 回到科室,坐在柔软的真皮转椅上,闭上眼,身心放松。 下午的病患不算多,原本今天是预计她休息的,也没有安排上手术,整个下午她大半的时间都在放空。 酸软的腿,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昨夜的激烈。 她越来也看不懂靳乔衍了。 “叩叩叩……叩叩叩……” “翟医生?你在想什么?” 一个穿着休闲装的女人敲了敲她的桌面,轻轻喊了她几声。 放空的思绪渐渐收回,望着眼前的人,她隐约记得这个女人好像是医院的文员? “有什么事吗?”她问道。 女人直接表明了来意:“翟医生,我是财务部的,我们的副部长让我来找你,把拨款拿回去准备采购工作。” 提到拨款,翟思思登时留了个心眼。 眼波微转,她拒绝道:“你们需要动拨款的时候,再拿申请条来找我吧。” 女人在医院干了大半年,就没听说过拨款由一个医生拿着,财务部需要的时候还得拿申请条找该医生申请的理。 女人说:“翟医生,这样不好吧?副部长让我把拨款拿回去,你别为难我一个打工的。” 翟思思用同样的话回应她:“你也别为难我一个打工的,这笔拨款是我要回来的,每一项支出我都要留一份明细,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你担待得起吗?” 第576章 黄玉芬亲自上门 财务部派来的女人不知是惧怕翟思思靳太太的身份,亦或是被翟思思的一番话堵得无以言对,拨款没拿到手,就灰溜溜地回了财务部。 以至于一个下午都相安无事,再没出现第二个人找她要拨款。 兴许是打起了退堂鼓,又或者是在想新的法子,总之,暂且是可以松一口气。 到了下班的点,simon再次提出共进晚餐的邀约,被她以早点回家以免母亲担忧为由婉拒了。 simon也没有勉强她,离开前提醒她记得戴上口罩。 狗仔的围攻,离结束还早着。 仍旧是靳白接她,今天他开了一辆非常低调的马自达,若不是靳白提前给她发了条信息报上车牌号,她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台毫不起眼的马自达会是靳齐的孙子所开的。 钻上副驾驶,靳白当即一脚油门绝尘而去,不给记者抓拍到的机会。 看她摘下口罩,他问道:“昨晚去哪了?” 提起昨晚,翟思思呼吸一顿,脸颊微红:“没去哪。” 她就是不说,靳白大概也能猜到她昨夜一整夜和谁在一起。 翟思思的交际圈不大,只有莫佳佳和殷桃,她不是个喜欢给人添麻烦的人,这点在她宁可跳进泳池寻个清净,也不愿拖着行李箱去麻烦好友时,他就看出来了。 那么,能让她彻夜不归的人,也就只有靳乔衍一个了。 这表哥,还是忍不住了吗? 心底发笑,他并没有表现在脸上:“昨晚伯母找你,我跟她说你昨天连做了好几台手术,做得太累了,直接在医院休息室睡下了,等会儿回去,别自己穿了帮。” 难怪邓翠梅和翟明明没有打电话找她。 看着靳白,她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说这句话了:“谢谢。” 靳白也习以为常,没有吭声,心情愉悦地开着车子。 他发现他怎么就自带媒人婆buff?人靳乔衍和妻子夫妻俩恩爱美满,他又沾不着边,乐个什么劲? 以前他好歹也是个正儿八经的硕士,怎么和靳乔衍走近了以后,就越来越没个正形?这个表哥,当真是误人子弟。 虽是这么想,但他却没有任何想要和靳乔衍疏远的想法,靳乔衍是一个头脑非常灵活的人,在靳乔衍的身上,他能学到很多。 好在他没有父亲那么蠢,站在了靳言的立场,接近了靳乔衍后,他才明白,别说是靳言了,就是靳言、曹丽华以及他父亲三人一同联手,也绝对玩不过靳乔衍的。 靳乔衍每一次出招,都不会给他们留活路的机会,至今做了这么多事,除了声东击西以外,还是为将来做铺垫。 楼下的记者依然倔强地蹲守,两人一出现,靳白的保镖立刻形成人墙,一直护着翟思思进楼。 回到家门,她摘下口罩,掏出钥匙拧开。 门刚开,她便看见玄关前那双扎眼的中筒靴。 邓翠梅是个非常爱干净的人,别说把鞋子放在玄关处了,谁敢把鞋子脱在鞋柜前,准能让她训一顿。 这双鞋子,显然是属于某位“客人”的。 而这个“客人”,翟思思也是许久未见了。 黄玉芬。 这双中筒靴,还是她和靳乔衍在青鸾城给黄玉芬带来的。 靳白没能从靴子上看出猫腻,但也能察觉到翟思思的眼神突然就变了。 关上门,先她之前走进客厅。 客厅上,老人家依然躺在太师椅上晃动着出神,邓翠梅和翟明明坐在一侧,他们的对面,是冯淼淼和换了鞋的黄玉芬。 四人对峙,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邓翠梅记恨着黄玉芬将她女儿扫地出门的事,就因为翟思思患有不孕不育,黄玉芬二话不说把翟思思赶出去,这个仇,她记了。 而黄玉芬同样还记着翟思思不孕不育的事,被儿媳妇欺瞒的羞辱感还热乎着,瞪着邓翠梅,谁也不让谁。 听见屋门关闭的声音,冯淼淼是第一个朝玄关处望去的,见翟思思出现,挽上黄玉芬的胳膊道:“伯母,靳太太回来了。” 此话引来了黄玉芬极度的不满:“她不是靳太太,她是我儿子的合作伙伴!” 冯淼淼脸上露出了怯意和尊敬,改口说:“翟小姐回来了。” 实则内心狂喜,为黄玉芬对翟思思的厌恶感。 这一声翟小姐,扔在空中格外刺耳。 翟思思不想朝客厅靠近,也不想主动开口和黄玉芬搭话,因为不论她说什么,黄玉芬都会不高兴,都会怼回来。 那还不如直接不开口,省得大家都不开心。 动作慢吞吞地取下斜挎包,挂在衣帽架上,只听得靳白率先和黄玉芬打招呼:“阿姨。” 小的时候靳白好歹叫黄玉芬一声婶儿,后来黄玉芬和靳远离婚了,也就好多年没再见过,现在喊婶儿也不合适,只能喊阿姨了。 常言道爱屋及乌,这厌屋也同样厌乌,靳白和翟思思走得近,黄玉芬下意识地排斥他。 再加上他又是靳齐的孙子,靳启明的儿子,靳家对博盾做的事她略知一二,也就提不起好感,只清冷地嗯了声。 靳白本就和黄玉芬不太熟,她的不愿理睬也没让他有什么不满,扶了扶眼镜,没再吭声。 倒是黄玉芬眼睛一转,望着站在衣帽架前的人道:“翟思思,既然你已经有了新欢,你和乔衍的合作也到期了,你是不是该签个字,和乔衍离婚了?” 又是离婚。 怎么全天下的人都盼着她和靳乔衍离婚? 明明是夫妻俩之间的事,昨夜见了靳乔衍,他也没说什么,可为什么他们俩的事,就变成了全天下的事,该不该离、要怎么离,怎么就成了旁人决定的事? 是,她是非常抗拒如今和靳乔衍不温不火、不明不白的相处模式,可这并不代表她甘愿就这么把靳乔衍拱手相送,就是鱼儿被捞上岸,也还得垂死挣扎一下不是? 为什么所有人就非得把她的挣扎给剥夺了? 她尊重黄玉芬是靳乔衍的母亲,说话放轻:“这是我和乔衍的事,如果他想离,你让他来,亲口跟我说,我绝不会死缠烂打。” 同样的回答,冯淼淼听第二次了。 但她今天是打定了主意,不管怎么样,必须让翟思思签下这份离婚协议,否则,她怂恿黄玉芬跑这一趟又有什么意义? 第577章 翟思思,签字吧 邓翠梅尊重黄玉芬比她年长几岁,不想到了这个年龄还像泼妇一样吵起来,便开口劝道:“大姐,孩子俩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商量吧,常言道宁教人打子,莫教人分妻,他们小年轻一辈的事,我们当长辈的……” 不料邓翠梅的话还没讲完,黄玉芬地打断:“大什么姐?别叫得那么亲热!” 她的语气非常重,声音一响起,翟思思便瞪着眼瞧她。 她接着说:“原本我是不管他们孩子俩的事,这为人父母的,只要能看见孩子好好地成家立业、生下一儿半女好让老来有伴,就没有别的希冀了,我对思思这个人也是没什么想法的,毕竟是乔衍喜欢,我不会做棒打鸳鸯的事。” 随着话锋一转,凌厉地对邓翠梅说:“但是现在是你们翟家的人太过分了,翟思思不孕不育这么大的事,竟然瞒着我们一家!你们是把我们靳家人当猴子耍?还是眼里头根本就没有我这个长辈!明知道我一直盼着乔衍能早些要个孩子,这样我就是像靳远那样突然走了,至少看上了孙子一眼,也无遗憾,你也是为人母亲,你应该能理解我的感受!” 又扯到了不孕不育的事,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翟思思解释过很多遍,她的不孕不育不是不能治疗的,只是一时半会身体还没调整回来,只要作息调整好了,按时吃药调节分泌,一定能怀上孩子。 最近她已经尽可能地不加班不熬夜,午休也好好休息,可黄玉芬根本就不给她机会! 见翟思思不吭声,黄玉芬自动默认为是心虚。 翟明明听不下去了,捏着拳,敬重她是长辈,压着心里头的怒火问:“孩子真那么重要?!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丁克族不在少数,尤其是像靳总和我姐这样的年轻人,大多都不希望要孩子,偶有同样不能生育的,也会上孤儿院去领养一个视如己出,你至于这么咄咄逼人?” 凌厉的眸子转向翟明明,瞪得圆润的眼睛,鱼尾纹格外显眼。 她的气焰仍旺:“我咄咄逼人?!要不是你们翟家做得太过分了,我至于在这里咄咄逼人?孩子重不重要,你问问你妈!她要是没你们两个孩子,晚年一个人在绥城陪着老人家有多凄凉?!你还年轻,别跟我站着说话不腰疼,还领养,领养的那能和自己亲生的比吗?要是养大了找到亲生父母,跟着亲生父母跑了,岂不是白白替别人养了几十年的孩子?!” 眼一转,她又道:“更何况我们靳家家大业大,万一这孩子有异心,和亲生父母联手把我们靳家给挖空,那我们靳家得多冤!” 靳白一直冷艳旁观黄玉芬撒泼,见她越骂越厉害,捏紧了背在身后的手机。 手机屏幕上,显示正在通话。 转眼瞧素来要强的翟思思此时如同鹌鹑一样站在衣帽架前,他把手机扔进裤兜,上前劝着黄玉芬:“阿姨,这都是你们老一辈的想法,你也知道表哥是个我行我素的人,你不能用你的想法去替他决定对不?他们的婚姻,既然从最初你就没拦着,到现在你也不应该插手,还是让他们夫妻俩关上门,自己说清楚比较好。” 环视了屋内一圈,他低声道:“不管是哪个靳家,我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在这里像泼妇骂街一样……恐怕有失表哥颜面。” 靳白的话果然奏效了,有钱人最在意的三件事,一是自己的钱,二是自己的儿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种,第三则是面子。 越是有钱,越好面子。 黄玉芬脸上的气焰瞬间就灭了不少,抬眸但看靳白两眼,虽不确定他到底是善还是恶,但他的话终归有理。 弯腰拿起桌面的文件夹和签字笔,她迈步走到翟思思面前,没有分毫的情感眷恋:“就别费口舌了,签字吧,乔衍不给你赔偿金,我自己掏腰包给你赔偿一百万,一年的婚姻换一百万,你也别嫌少了,现在的人穷其一生,一百万也见不着!” 她的话已经很客气了,若是换成慕容珊,能把她祖宗十八代都搬出来羞辱一顿。 然而翟思思仍是主意不变:“要离婚,让乔衍亲口和我说。” 在这之前黄玉芬的情绪已然暴走,听她这么一说,更是直接把文件夹砸在了她的身上。 邓翠梅当即心一紧:“思思!” 翟明明和靳白直接跑到翟思思身前,一左一右地护在她一步之遥的地方,隔在了她和黄玉芬中间。 看着翟思思的“两大护法”,黄玉芬气得点着头往后退了一步。 视线越过两人,直睨着后面的翟思思:“翟思思,我现在是好言好语和你谈这件事,你别逼我跟你急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之前乔衍就让冯淼淼和费腾来让你签离婚协议,说明他的态度是希望和你离婚的,你别在这里死缠烂打,好歹婆媳一场,我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好聚好散对大家都好!” 她的情绪开始变得激动起来,直瞪着翟思思,双肩微微颤抖,呼吸也变得深长而短促。 翟思思担忧她的病情,心脏悬到了嗓子眼,却又固执地想要再挣扎一下。 若是之前,她也许现在就会签下离婚协议,但是昨晚她和靳乔衍才共度良宵,就算不能证明靳乔衍心里头有她,但至少也能证明靳乔衍还需要她,没有离婚的打算。 所以,她还不想就这么签了字,遂了冯淼淼和闵静的愿。 见翟思思不为所动,黄玉芬的情绪更为激烈几分:“翟思思!你到底听没听见我说的话!我让你签字!马上和乔衍离婚!你已经生不出孩子了,你还想牵连我们靳家、牵连乔衍到什么时候!你……” 胸口剧烈起伏,冯淼淼见状立刻上前,一副乖巧的模样,搀扶着黄玉芬的胳膊,替她顺着气儿。 转眼瞪着翟思思,用着教训的口吻道:“翟思思,你还在想什么?衍哥已经不要你了,你生不出孩子,靳家也不需要你了,你为什么非得拖着衍哥?把老人家气成这样,你高兴了吗?非得气得伯母病情发作,你才高兴吗!她可是衍哥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水眸微微一颤,望着黄玉芬气得双肩大幅度抖动的模样,那个“好”字,如鲠在喉。 突然,敞开的屋门外,传来一道男音:“翟思思,签字吧。” 第578章 尘埃落定的婚姻 声音响起的那刻,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朝门外望去。 唯独靳白,低头把裤兜里的手机掏了出来,按亮显示屏。 通话已结束。 强子率先走了进来,刚才那句话,就是他说的。 随着强子往屋内走进,费腾也出现在大家伙眼前。 费腾看了屋内一圈,尤其是冯淼淼,眼神在她脸上多逗留了一秒。 旋即蹲下身,拾起被黄玉芬扔在地面的文件夹和签字笔,站在翟明明和靳白面前,从两人中间的缝隙,将文件和签字笔递给翟思思。 那句“大嫂”卡在喉头不上不下,抿了抿唇,他说:“是衍哥让我们过来的,签字吧,签完趁着民政局的人还没下班,我赶着过去做公证。” 是衍哥让我们过来的。 一句话,把翟思思所有用来挣扎的坚强,统统击垮。 漂亮的大眼睛低低地垂在费腾手中的文件夹上,垂在双侧的手,开始颤抖。 冯淼淼心中冷笑了声,开口道:“是啊,翟思思,你就签字吧,这可是衍哥亲口传达的意思,你看你把伯母给气成什么样?还不签字,挣扎什么?非要衍哥亲自过来,夫妻俩撕破了脸,才高兴吗?” 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一朝虎落平阳被犬欺,翟思思和靳乔衍恩爱的时候,冯淼淼就是再不爽她,也一口一句靳太太尊敬地叫着,就是有招,也是在暗地里。 现如今翟思思被靳乔衍“打入冷宫”,她倒是着急着落井下石,连伪装也放弃了,要多直接说多直接。 强子看她仍旧没有要动手接文件夹的意思,开口道:“我看大嫂心里还惦记着衍哥吧,一夜夫妻百夜恩,你们是不是把大嫂逼得太急了,也许衍哥只是一时冲动,等他和闵静冷静下来后,也许就会和大嫂重归于好呢?” 翟思思的思绪已经乱了,眼神和专注力全在那份文件夹上。 若是她细心,便能听出强子话里话外的试探之意。 强子的话音响起,费腾眼睛动了一下,一咬牙,把心一横,伸手把“两大护法”往旁边拨开,直接将文件递到翟思思面前。 尽可能地不和她的视线相对,他说:“别乱说话,衍哥和闵静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这婚,今儿是必须离,否则我们都没法回去给衍哥交代!就别为难我们几个打工的了!” 提到谈婚论嫁,在场人均是脸色各异。 黄玉芬是气得不行,这边才忙着甩掉翟思思这个下不出蛋的母鸡,那边又非要和一个不知陪多少人睡过的女明星搞在一起,这个儿子是非要把她气死,好让她早点下去和靳远算旧账? 翟明明也是气的,但他的气,是气靳乔衍这个白眼狼,亏得他姐匡扶他,助他将博盾发展到今时今日的地步,他倒是抽身得痛快,用“合约关系”将两人的关系撇得一清二楚,还绝情地什么也不留给他姐,还是个人吗?! 邓翠梅是既气又心疼,连带着懊恼自己当初就该直接把翟思思带走,不该死乞白赖地缠着靳家要一场婚礼,让女儿陷入这场囫囵当中。 冯淼淼心头直呼痛快,当真是一年河东一年河西,不久前才得宠地被视为掌上明珠,谁都不能碰的人,如今可怜得像草芥,被人抛弃,还被人如此步步紧逼,快要坠入万丈深渊。 靳白眼神中看不出情绪,只是睨着黄玉芬,深远绵长地叹了口气。 这个表哥啊,还真是不容易。 翟思思的眼中分明溢满了痛苦,可是,谁有能看见靳乔衍那双亘古不变的冷眸中,绝望且令人窒息的痛楚? 翟思思疼,靳乔衍比她更疼。 她的爱溢于言表,而他的爱,如时而沉稳时而狂放的大海,深不见底,宽不见边。 不由得感叹一句,为何有情人总是不能终成眷属? “谈婚论嫁了么……” 望着绿色封面的文件夹,翟思思只觉得嘲讽至极。 这绿色,还真是绿得应景啊,绿得她的眼睛都疼。 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那昨晚为什么要给她希望?只是因为需要吗? 她听过一句话,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在这之前,她不太认同这句话,至少,靳乔衍不是这样的人。 但原来,人到底是俗人,谁也免不了俗,谁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干净。 所有的希望在这一刻统统烟消云散,记忆中那张刚毅俊俏的面容,好似有些模糊了。 绝望地伸出手,她看也不看文件一眼,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利索地签上字。 一签完字,立刻就把文件扔给费腾,以免等会儿情绪暴走,只冷冷地说:“替我祝他新婚快乐。” 随后转眸望着黄玉芬,口吻平静:“一百万我希望能尽快到账,谢谢。” 这是靳乔衍绿了她,她应得的,比起她陪着靳乔衍打下的江山,这不过是九牛一毛! 她从来就不是善人,也不是玛丽苏剧中的死争一口气的女主,该是她的,谁也别想欠! 这一百万,算是把她所有的念想都斩断,时时刻刻提醒她,带眼识人也没用,与其将希望寄托婚姻寄托另一半,不如壮实自己。 没有谁能成为你永远的避风港,你需要做的,是自己为自己建一座避风港。 黄玉芬也怕旁人说他们靳家欺负翟思思一个乡下姑娘,爽快应道:“好,明天我马上让你陈……让陈阿姨给你转去。” 眼神无焦距地落在黄玉芬身上,她说:“谢谢。” 字签了,这段婚姻也算是得到了尘埃落定的结局。 强子看着费腾手里头的文件,伸手欲要接过来,说:“腾哥,让我去负责公证吧,我和民政那边熟。” 费腾不着痕迹地躲开他的手,道:“你忘了刚才在酒席上我喝酒了?衍哥让你负责把老夫人安全送回家,公证那边我会打车过去的,得对老夫人的安危负责。” 强子一想也是,这都快到下班高峰期了,费腾酒量不怎么好,要是让他开车,指不定能出危险。 便点头道:“也行,那你小心。” 费腾表面不动声色,右手则紧捏着文件夹,应道:“嗯,你也小心点,别出岔子,我把老夫人交给你了。” 强子应道:“行!” 靳白望着费腾因为紧抓文件夹而指骨泛白的手,陷入了沉思中。 第579章 财务部黄部 翟思思签署离婚协议的事在易城内不胫而走,明明媒体报道上没写出来,却还是成为了易城人人家常饭后的话题。 所有人都以为翟思思被绿了,被抛弃了,从靳太太的高处摔了个粉身碎骨,必定会像之前一样一蹶不振,殊不知事情发生的第二天,她该上班上班,该吃吃该喝喝该睡,一样也没落下,甚至在表情上,分毫看不出痛苦,一如既往地上下班,医院家里两点一线。 在还没有签离婚协议之前,翟思思和靳乔衍处于拉扯和胶着状态,一直没能得到一个结果,不甘放弃与承受不住痛苦,两种情绪拉扯得她几近崩溃。 而现在签了离婚协议了,和靳乔衍的感情得到了尘埃落定的结局,反而觉得,啊,轻松了,活过来了。 也许正如旁人所说的,山鸡就是飞上枝头,它也变不成凤凰。 她当了一年的凤凰,在不属于她生命该有的豪门望族里走了一遭,如今也该是十二点的钟声响起,灰姑娘掉了玻璃鞋,被打回原貌了。 高高在上了一年多,也该回到最初的模样了。 碍于simon撂下过的狠话,医院上下的人没有再去惹她,要是真把靳乔衍煞费苦心从国外请来的专家给逼得辞职了,谁担得起这个责? 也不知道翟思思到底有什么媚术,一个出身贫寒的灰姑娘,获得了和靳乔衍合作的机会,被靳乔衍带着去旅游,还被国外的医学专家如此照顾,真是让人暗叹老天不公。 没了丈夫,生活还是得继续,她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仍旧看诊、做手术,唯一的变化,则是一直在她身边跟着的强子,不见了。 财务部的人久久没有动作,接连好几天,一点儿声响也没有,除了第一次过来管她要钱的小文员出现过几次以外,再没有第二个财务部的人找过她。 而小文员找她也是谈正事,拿着一叠又一叠的发票收据给她报销,而收据上的价格和她预测的价格不相上下,她都有些怀疑,是不是靳乔衍太敏感,压根就没有人想要亏空公款,那份价格表兴许是做错了数,又或者是预计质量最好的? 然而这份疑虑,在小文员敲着门,让她上院长办公室的时候,彻底打消了。 “院长。” 以指骨敲了敲办公室门,她睁着一双眼,倏然望着坐在院长办公桌前的人。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男人是财务部的副部长,姓黄,四十多岁,身高也就一米六出头,一身肥膘大腹便便,以前是戈城某家医院的财务部正部长,后附属医院成立,就跳槽过来了。 他的脸上总挂着分不清真假的笑容,总之一见着附属医院的人,上至院长,下至保洁阿姨,他都会微笑对待,再加上富有戏剧性的光头,圆圆滚滚的形象,在医院里人缘非常不错,人们都尊敬又热情地喊他为:黄部,黄副部长,直接把副字都给去了,可见有多支持他。 翟思思在附属医院这些日子素来安分守己,只顾好自己岗位的工作,除非必要,鲜少去和其他部门打交道,和这个黄部,只是有过几面之缘,连话都没能说上过半句。 如今院长喊她过来,又喊上了这个财务部副部长,身份如此敏感,不禁令得她打起十二分精神。 院长正和黄部说着什么,脸上挂着笑容,听见敲门声,望向门外,看见翟思思身影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明显僵硬了半秒。 但很快他又恢复如常,道:“翟医生来了?快进来。” 翟思思应了声“好”,迈步走进去。 黄部就像印象中一样和蔼可亲,看翟思思来了,急忙起身,拉开旁边的皮椅,一脸笑容地看着翟思思:“翟医生来了,请坐。” 翟思思定定地看着他好几秒,从他的脸上,翟思思看不出半分虚伪的讨好,只觉着他的笑容就像父亲一样和蔼。 虽然她没有感受过父爱,但她想,父亲的笑容,应该就是这样。 许是被黄部的笑容感染,她不禁弯起唇角:“谢谢黄部。” 得到翟思思的感谢,黄部立刻回答道:“不客气,这是绅士该做的,对吧,院长。” 院长很明显地低嗤了声,道:“是是是,你最绅士,高兴了吗?” 当即黄部就否决道:“不不不,院长言重了,这医院里最绅士的,当然得数simon,外国人的绅士风度,那可是无可挑剔的!” 黄部的谦虚和善,让翟思思心底开始动摇。 怎么看,他也不像是有亏空公款之心的人,倒像是一个非常慈祥的长辈,像是柔和版的老丨首长。 而且听上去,他和院长的关系还不错? 院长笑着看了他一眼,让他坐下,别耽误翟思思下午的手术,赶紧谈正事。 两人坐好了,院长率先开口:“翟医生,叫你过来,是为了五一慈善活动的事,最近这件事全权由你负责,而财务那边,财务部的部长也是把这件事交给黄部负责,最近在财务方面出了点状况,想让你们当面谈谈。” 原本还松了防备的翟思思,在听见财务出了点状况的时候,明显的眼神一凛,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见她表情严肃,院长下意识地朝黄部望了眼,而黄部也与之对视,然后笑着望向翟思思。 真假难辨的慈祥笑容,黄部说:“翟医生别紧张,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出了点小状况,但是需要和你商量商量。” 关于财务,翟思思的警惕丝毫未减:“什么状况?” 黄部轻笑了一下,侧过身,两手交叠,左手手肘压在办公桌上说:“是这样,之前我们财务部采购了以后,不是一直都用收据和发票找翟医生报销的么?” 翟思思点头:“对,收据和发票我都保存了起来,怎么,是需要拿回去统计?” 黄部连忙摇头否定:“不不不,不是的,只是……” 他话说了一半,却又顿住了,眼神斜斜地望向院长,似是难以启齿。 院长瞪了他一眼,道:“行了,我来说吧,你别觉着为难了,翟医生,今天叫你来,其实是希望你能将靳总下拨拨款的银行卡交出来。” 第580章 觊觎她的拨款 翟思思当即就瞪着眼看向院长,二话不说直接拒绝:“恕难从命,院长,这拨款是我找靳总申请下来的,容不得出任何岔子,每一笔支出都必须过我的眼,我才能放心。” 黄部闻言,脸上的为难之意更重了:“可是……翟医生,这样的话,我们这边也不太好办啊……” 他说得较为委婉,院长则直接道:“翟医生,你不是财务部的,也没有做过财务部的工作,你可能不明白,这拨款捏在你的手里,会增加财务部的工作量,因为你的做法,财务部相关的负责人员都有了抱怨。” 黄部附和道:“对啊,翟医生,你也知道,这人一旦有了抱怨,对工作就不那么上心了,原本工作量也加重了,他们不用心去做,工作效率一直非常低,这五一也快到了,按照眼下的效率,恐怕五一慈善活动不能如期举行……到时候,我们财务部可负不起这个责啊……” 翟思思对财务部的工作当真是一窍不通,按照自身的想法思考,问:“财务部采纳不是一直都是凭单报销,只是换了个负责人报销,怎么会增加工作量?” 她怎么觉着,这个黄部看她是门外汉,可劲地哄骗? 只听得黄部连连摇头,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我们财务部在采纳大批量的药品、器械的时候,是在双方达成一致共识的情况下,货到付款,而在这种慈善活动的小型采纳上,一般是由几个部门员工前去商定价格,直接拿着钱把东西买回来,毕竟不是大批量的东西,就比如那么一百几十个礼盒,不用时间定制,当即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每个养老院的老人家并不是很多,小型一些的,几十个老人,大型一点的,也就两三百个老人左右,而这次活动去的是中型老人院,老人不超两百个。 两百个礼盒,直接上批发商处,看中了谈拢了价格,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直接就给拉回来了。 院长帮着解释道:“黄部说得没错,在这种情况下,财务部需要把钱先给采纳的同事,拿了采购清单回来,多除少补,但是现在翟医生你把钱压着,财务部其他的钱也有其他的用途和计算,不能随便动用,这么一来,这采纳所需要的钱,就该员工暂时垫付。” 他们说得很简白,翟思思能听得懂,才明白自己对财务部的工作流程有误解。 不过也是该如此,每个员工都只是在易城打工拼搏的一个小蝼蚁,怎么可能自掏腰包先垫付?每个月到手的工资就那么多,一般来说想要过得好一点的,工资那是月月清,也就是当下人们常说的月光族。 省吃俭用一点的,你让他自掏腰包先垫付了,比用刀子割他的肉还要疼,要自行垫付,难免员工会有异词,会产生排斥心态。 看翟思思眉眼间多了几分考量,院长又道:“翟医生,我听说你以前也是在易城底层拼搏奋斗的大军一员,你应该也很明白那种感受,让你拿出个几大千出来垫付,也许一次两次还可以,但是次数多了,你心里总归有自己的想法,况且这东西买回来,也不是马上就能拿到报销款的,还得等着清点数量、检查质量、排查瑕疵品,完成了以后,才能申请报销,这个过程快也需要一两天,慢的话……至少得等上一个星期。” 黄部连连点头:“是啊,在易城打工不容易,掏出几大千垫付这么久,就算心里头能没想法,那生活还得过下去,没了钱……这……他们也没法过不是?” 虽然两人的目的是冲着翟思思手里头的拨款而来,但院长从大局上给她解释财务部的工作流程,黄部则从人的思维感受上将员工的难处告诉翟思思。 一个晓之以理,另一个则晓之以情,情和理双管直下,她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 正所谓打铁要趁热,趁翟思思眼中起了动摇,黄部又道:“而且这也刚过完年,回了老家后员工手里头剩不了多少钱,这要他们垫付……他们连吃饭也难,他们脸上是不敢有异词的,但是心里难免会不舒服。” “我们财务部手里头的其他钱也没办法随便乱动,都是留着医院出大事和大批量进购药物时用的,这要是动用了,医院出了什么事我们拿不出钱来,我没法向部长交代,翟医生,你就体会体会他们的难处,帮个忙,你放心,我就是不吃不喝,也会盯紧他们采购的每一个流程,发票和收据一定一张不差地送到你的手上。” 黄部说得句句在理,让翟思思没法说出一个不字。 院长看准了时机,催促道:“翟医生?我看你就听黄部的,将拨款交给财务部,你放心,黄部这个人非常正直,这医院成立了一年多了,医院里上上下下的采购工作都是经由他手负责的,从来没有出过任何岔子,别说这一百万了,几千万的采购他都负责过好些次,绝不会出问题的。” 纵然院长和黄部说破了唇舌,翟思思也没有轻易就点头答应他们。 相反,他们越是说得多,就越是证明他们对这件事的在意程度,黄部在工作上兴许有着不便利,那么着急也是人之常理。 但是,院长看上去比黄部更紧张,是不是有些不合常理了? 因此她委婉地拒绝:“我明白黄部的难处,但正如黄部所言,在理解财务部同事难处的同时,我希望黄部也能理解一下我的难处,我现在在医院属于敏感人物,一步走错,可能要面临的是万丈深渊。” 这倒是实话,如今她不复以往靳太太的光鲜,每一举一动都是附属医院的头条热文,除了不想落人口舌以外,她也是不想在工作上出岔子。 随后她说:“既然靳总把这拨款交给了我,那我就必须对这笔拨款负责,我们都是为靳总做事的人,谁也别为难了谁,这样吧,这件事,等我和靳总商量商量,给出一个万全之策,怎么样?” 院长和黄部是磨破了嘴皮,没想到翟思思油盐不进,好说歹说了半天,等于没说,还把靳乔衍搬出来压他们。 两人你看了我一眼,我看了她一眼,最后是院长开口:“既然翟医生这么说,那也只能等翟医生和靳总商量商量,再看看吧。” 翟思思起身道:“如果院长和黄部这边没问题的话,那我先走了。” 第581章 肃清附属医院 事实上院长和黄部并不能等到她的点头,当她在微信上,打下黄部和院长的名字后不久,同治医院要并购附属医院的消息开始在医院内不胫而走。 其中传得最热闹的“听说”之一,便是许博学那边提出要删减人员,精锐附属医院的人才,并且会从同治医院内空降领导到附属医院。 一时间整个附属医院的领导都变得神色慌张,人人惶惶不安地开始回顾在附属医院这一年来的工作,怕有哪是做得不足,让许博学挑刺的。 黄部和院长也无心再关注五一慈善活动的事,两人连着好几天都窝在院长办公室里不知在商量什么,而这,更令翟思思笃定了他们就是一直在暗地里蛀空医院的老鼠。 传言不过传了一天,医院正门的几个漆金大字就被换了,原本的“易城博顿附属医院”,直接改成了“易城博治附属医院”,从明面上去看,这家附属医院,成为同治和博顿的附属医院。 也就是说,它是属于许博学和靳乔衍共有,并不是被同治并购了,而是被入股了。 靳乔衍从来就不喜欢和兄弟上有任何金钱的往来,兄弟之间,一旦牵扯上金钱,很多感情就变味儿了。 在公司股权上也一直坚持着家族企业模式,并不是他喜欢独掌大权,而是他有这个能力一人挑起一个集团,没必要将股份分出去,引来一个个蛀米虫。把好好的一个集团弄得乱七八糟,更难以掌管。 而这一次,靳乔衍一次碰了自己的两个“不喜欢”,给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从招牌被改不过两天时间,医院内部出现了大换血,头一天许博学带着自己的小秘书现身附属医院,急匆匆地召集了医院的所有领导,开展高层会议。 当时翟思思正在做一台甲状腺癌的手术,等她做完了知道这件事以后,会议室已经人去楼空。 第二天便看到大堂内好些个领导的照片和简介被拆了下来,换上了一张张翟思思熟悉的面容—同治医院的高层领导。 而其中被换下来的,就有院长和黄部。 院长和黄部被换,五一慈善活动的负责人也被更改,改由许博学亲自钦点的同治领导负责,翟思思便将拨款直接转给了新上任的财务部副部长,卸去了监督一职,一身轻松。 新上任的副部长是许博学钦点的新面孔,据说是从同治调过来的财务总监,三十出头,短发利落,一身干练的职业装,恍惚间有些冯淼淼的干练,却又比冯淼淼英姿飒爽许多。 而新上任的院长,是许博学。 新上任的副部长是其他城市的同治医院空降下来的领导,除了财务部副部长和院长的职位以外,其余无端被下台的领导,均被许博学找了人取代,彻彻底底地给附属医院来了一次大换血。 大换血以后,原本属于附属医院的职员便不再敢像从前那般草率行事,没人敢在上班时间聊闲话,每个人看上去都非常忙碌,把原本懒懒散散的工作作风,一下子纠正了过来。 虽然无法揣测靳乔衍做了多少的思想工作,才能劝服自己将家族企业模式改成股东制,但不得不说,他的这个选择非常正确,除了能回笼一笔资金,解决总公司如今的燃眉之急以外,还能彻彻底底地肃清医院内部,把医院办得更好。 加上许博学有着多年管理医院的经验,有他的加入坐镇,没有人再敢掉以轻心,也没有蛀米虫敢在医院里打自己的小算盘。 靳乔衍对医院不了解,但许博学绝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医院的每一项流程,敢在许博学眼皮子底下耍手段,无异于班门弄斧,自己找苦头吃。 随着医院被大换血,五一的慈善活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此前被黄部带领,采纳工作一直是半吊子,如今被新任副部长带领,终于在四月三十号当晚,把所有准备工作都完成了。 五一一大早,需要前往老人院的员工统统在医院正门口集合,翟思思也是其中之一,穿了一身轻便的运动装,再加上一件白大褂,和其他员工一同在门口等着租赁的客车。 院长和黄部的事虽然没有明说,但医院内部人人猜测这件事翟思思必然脱离不了干系,五一活动的三位负责人,被翟思思弄垮了两个,一时间整个医院上下对这位“前靳太太”多了几分恐惧,不知她还有什么手腕,没敢再像之前那般对她掉以轻心。 对于未知的事物,人们虽好奇,但总归是没人敢去触碰,因此许博学开着车到医院的时候,很明显地看出了一道楚河分界线。 三三两两作伴等车的员工站在医院正门口,独独翟思思一人孤零零地站在一侧,周围的人和她保持着非常明显的距离。 当事人倒是一副习惯了的样子,淡定地站在一侧,不时抬起手臂看看腕表,又望向车水马龙的车道。 甲乳科被点名要前往老人院检查的只有她一个,simon和彭婉姿便需要留守甲乳科。 除了simon以外,在医院内和她能够说上几句话的,也就只有莫佳佳了,但莫佳佳作为手术室的小护士,没有资格参与这次慈善活动,因此她才会被孤立。 看到许博学停在路边的车子以后,她还觉着有些眼熟,等车篷撤下,许博学端庄不失英气的脸出现时,她才恍惚记起在同治医院的那些日子。 那会儿她还只是个打工的,每天需要考虑的只是钱,偶尔看见许博学开车路过的模样,也没有细看。 因为那时候,她觉着许博学的世界,是她这辈子都不会涉足的高度。 但看如今,她明白了许博学的车子叫路虎,银行卡的存款也从五位数变成了七位数,想要的都有了,却再没有过去那些一份凉皮就能满足的快乐。 许博学见她呆愣在原地,按了下喇叭,道:“上车,我和你一起过去。” 忡怔了片刻,她没有拒绝,开门上车,留下一堆人在风中凌乱。 什么情况?不是离婚了吗?许博学怎么和她走这么近?是新靠山还是靳总又吃回头草了? 果然,院长和黄部的下台,一定和她有关! 这个女人,惹不起惹不起! 第582章 靳远住过的养老院 许博学的车子于靳乔衍的车子晚一些的时间抵达,当那辆熟悉的pagani huayra出现在眼前时,翟思思的眼睛明显定住了。 车子排队进入养老院,许博学单手握着方向盘,似是有心无意地来了句:“对了,这家养老院,正是靳远生前住的那家。” 水眸浮现轻诧,她转头望向许博学,后者一脸的坦然,好像什么也没说过。 自从靳远进入养老院后、中风住院之前,她就没再见过靳远,不知道靳远住在哪家养老院,没想到这次做慈善活动,偏偏就算中了这家? 脑袋回转过去,那辆熟悉的pagani huayra已经消失在眼前。 压在腿上的两手不自觉地抓上安全带,紧紧地攥着。 不得不说靳远就是落魄了,也还不忘享受。 别看这家养老院外观不怎么样,内里可是大有乾坤,光是整个养老院坐落的环境以及占地面积,就足以令人咋舌,依山伴水,还配有一个宽敞的地下停车库,娱乐室休闲室现代科技室等等一应俱全,最重要的,是养老院的老人家不算很多,地方一大,就显得格外清宁。 确实是颐养天年的好地方。 车子直接进入地下停车场,光线稍暗的停车场,她一眼就看见了那辆还亮着车灯的pagani huayra。 许博学将车停在了靳乔衍车子的后侧方,翟思思看见靳乔衍灭了车灯,打开车门下车。 不知是心有灵犀,亦或是今天的场合适合穿轻便的运动装,他今天穿了一套暗蓝色的运动套装,外套拉链高高地拉在了下巴处。 看见他,翟思思把安全带攥得更紧了。 只见他前脚刚着地,后脚就转身朝车尾走去。 看见许博学的车子时,他只是淡淡地扫视了一眼。 这一眼,翟思思觉得仿佛有一整个世纪那么长。 然而也只是看了不到一秒的时间,他就转过头,迈步朝副驾驶走去。 车门一开,她看到了一道婀娜多姿的身影。 闵静还是穿着翟思思上一次见她时的那身黑色紧身皮衣,靳乔衍替她开门下车,她立即钻了出来,像水蛇一般,缠上了他的胳膊。 一股寒意自脚底钻到脑袋,冻得她的脑袋隐隐作痛。 紧攥着安全带的手,突然松了。 许博学熄灭了车灯,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问:“要下车吗?” 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望着那两个举动亲昵的人,她脑袋空了,回答道:“下。” 早晚该是要面对的,一昧地选择逃避,只会让自己更难受。 长痛不如短痛,就好比受了伤,需要做的是忍着疼,用双氧水来一次彻底的消毒,往后也就不会再疼。 开门下车,穿着白大褂的她在暗淡的地下停车场格外扎眼。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她一下车,闵静立刻道:“哎,那不是翟思思吗?” 不大不小的声音,在静谧的停车场,落地有声。 靳乔衍抬眸望去,只见她今天扎了一头干净利落的马尾,白大褂底下是一套暗蓝色的运动装,脚上踩了一双nick小白鞋。 和他……倒是有几分遥相呼应的味道。 两人视线不过有着几秒的对视,靳乔衍的胸口便开始难受起来。 转开视线,他低声道:“走吧。” 话音刚落,一双干净的小白鞋出现在眼前。 熟悉动听的女音响起:“靳总。” 这一声靳总,关系顿时分了个清楚明白。 靳乔衍没能侧过头去看她,地下停车场光线暗淡,没有人看见他鼓起的腮帮子。 只听得他淡淡地应了声:“嗯。” 水眸内的平静掺入了凉意,她天生上扬的唇角更是勾起了几分,再不看他一眼,迈步朝出口走去。 当那纤细的身影在眼前渐行渐远,丹凤眼里的冷傲渐柔,眼底的深邃更为绝望。 许博学轻轻地叹了口气,抬手轻拍了他的肩头两下,言语尽在其中。 闵静收回了手,问:“靳师弟,你还好吗?” 待翟思思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帘,他平淡地说:“走吧。” 说完,也不管她动没动,抬脚跟上许博学的步伐。 闵静留在原地,烈火红唇动了动,旋即追上他,挽住他的胳膊。 她若是翟思思,该有多好。 养老院的院长一早就在正门口等着了,大门还是她给两台车打开的,这会儿又站在停车场出口处恭候着,见翟思思先出来,张口就尊敬地称呼道:“这位一定是靳太太吧,一路舟车劳顿,靳太太辛苦了。” 院长的一声打招呼,令得一前一后走出停车场的几人尴尬不已。 翟思思还没能想好怎么回答,只听得身后传来那张惯常冰冷的嗓音:“劳烦院长前面带路。” 循声望去,却见靳乔衍的身旁站着一个婀娜多姿身段撩人的女人,再看站在跟前脸色不善的翟思思,当即没有再喊过翟思思一句靳太太,恭恭敬敬地走在前头带路。 都说豪门世家的婚姻关系混乱,如今她是当真见识到了。 养老院虽大,但屋内能够利用的空间有限,好在春末的太阳不算很烈,穿着薄薄的运动长衫温度刚好。 一台台医疗器械摆放在养老院娱乐主楼门外的坪地上,附属医院的员工手脚利索地搭起了雨棚,摆放好桌椅,一切工作都在许博学的指导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而翟思思,则是其中帮忙搭建雨棚的一员。 靳乔衍和许博学是老板,自是不用动手,远远地就看见靳乔衍和闵静站在娱乐主楼门口,和院长说着什么,闵静挽在他胳膊上的手,怎么看怎么碍眼。 翟思思心里头告诫自己,他们已经离婚了,不要再看他们,自找心塞,可眼角余光总是有意无意地往两人所站的位置望去,每望一次,便扎心一次,每看一眼,水眸底下的湖泊便结冰一层。 直到再没有感觉了,兴许就好了。 搭建好雨棚后,各台器械也一字摆开,慰问老人、给老人检查身体的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翟思思仍旧是负责检查工作,其他小护士则给老人家送去礼盒、给老人家剪指甲、剪头发等等,气氛一度高涨,老人家脸上的笑意比天上挂着的暖阳还暖。 靳乔衍望着在雨棚下专心给老人家检查的翟思思,眼睛未动,问着院长:“院长,我父亲的遗物整理好了吗?” 第583章 少了一个老人 翟思思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一旦开始工作,便是全身心的投入,很快便将那对刺目的“情侣”抛之脑后,不管他们是手牵着手给老人家送去礼盒也好,亦或是手挽着手陪老人聊天,在这一刻,她都全看不见。 不管是在养老院给老人家检查,亦或是在福利院给小孩子检查,其工作性质都是一样的,仍旧忙碌,吃午饭是几个医生交替工作轮流着吃的。 上一次在福利院,她利用身份之便,再加上又是莫佳佳所在的福利院,她能够把莫佳佳从手术室里带出来,做个伴,而这一次,她没有任何权利调动人员,抱着盒饭,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埋头猛吃。 仍旧是大锅一锅炒出来的盒饭,翟思思仿佛吃得格外香,埋头吃饭的时候,脑袋没有抬起来过,像是饿极了。 然而只有她自己清楚,不愿意抬头,是因为不想看见在另一个雨棚里,陪着员工一起啃盒饭还不忘给对方夹菜的两人。 靳乔衍从来都不是在众人面前秀恩爱的人,至少她以前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如今看来,原来不是不喜欢秀恩爱,只是没有遇见那个能让他有这份冲动的人罢了。 看来,他对闵静用情极深。 倒是好笑,倪安妮教会了他什么叫喜欢,她教会了他什么叫温柔,最终却让闵静尝到了甜头。 这令得她想起《前任》3里面一句非常经典的台词,出自女配王梓的嘴。 95后的王梓得到了男主孟云后,对孟云说过这么一段话:大叔,我感觉自己捡了一个大便宜,你实在是太好了,可是你之所以这么好,都是林佳的原因。 抬眸看高举着饭盒接过靳乔衍夹起来的菜的闵静,她觉着自己活成了林佳,协助靳乔衍上了新的高度,匡扶他成为更好的男人,最终却因为开不了口去问、去挽留,而让一个凭空出现的闵静占了大便宜,自己成为了那个可笑的林佳。 她打碎了靳乔衍所有的倔傲,让他学会了低头、学会了温柔,可却便宜了闵静。 套一句余飞的台词:不能怪谁,只能怪造物弄人。 如是想着,便轻嘲一笑,埋头继续吃着盒饭,再不过问其他。 检查工作一直持续到傍晚四点多,翟思思已经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彼时天空开始翻涌着阴云,艳阳高照的天下,一下子狂风四起。 院长当即与许博学商讨,片刻后许博学道:“还需要辛苦各位同事一会儿,现在天色看上去不太好,估计很快就会下雨,希望各位能够加快动作,把东西都收回货车内,在下雨之前把工作做完,以免耽误大家下班的时间,辛苦各位了。” 项目主要负责人闻言拍了拍手,拉扯着嗓子喊道:“快快快,动起手来,把东西都收拾好,在下雨之前回去!” 一呼百应,许是怕耽误下班的时间,两人的话一出,二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小护士,当即手忙脚乱地收拾起雨棚和医疗器械,一直在养老院替老人家做苦力的保镖也连忙加入队列,帮着细胳膊细腿的医生抬东西。 春雨来得急,尤其是端午节前的龙舟水,更是来得迅猛。 天空刚响起一道炸雷,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倾盆大雨瓢泼而下,哗啦啦地打在雨棚上,发出阵阵巨响。 伴随着狂风,洋洋洒洒的雨水打斜地洒进了雨棚底下,顿时躲在雨棚底下收拾的人员立刻就乱了,接二连三地抱着脑袋往娱乐主楼狂奔而去。 翟思思的白大褂下摆全被雨水打湿,望着在娱乐主楼内避雨的那两个人,迟迟未能迈开步伐。 许博学看着蜂拥而至的白衣大军,那个独自站在雨棚中不为所动的人格外显眼。 当即管院长要了把伞,和白衣大军跑向反方向,冲进雨棚内,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道:“走,等会儿该全打湿了。” 翟思思还没说上拒绝的话,整个人就被他拽着狂奔起来。 好在她所在的雨棚离娱乐主楼不算远,跑了几步就上了台阶,只是湿了白大褂和裤脚,上身干爽得很。 倒是一直坐在娱乐主楼门口等待撤退的闵静,被狂奔而来的白衣大军甩了一脸雨水,脸上的妆容当即就化开,正用纸巾擦拭着,嘴上抱怨道:“你们都看着点!把我的妆都给弄花了!” 拿着院长找来的小镜子,越擦脸上的雨水妆容便化得更厉害,无法接受不完美的妆容,她有些抓狂地把镜子扔给靳乔衍,拽着包往洗手间跑去。 翟思思被许博学拽进了娱乐主楼,恰好就站在靳乔衍的跟前。 躲开他淡薄的视线,把白大褂脱下挂在臂弯中,低头整理着衣裳和头发。 院长手里头拿着一条条干净的毛巾,是平日里养老院给老人家准备的生活用品,分别发放给他们,让他们擦一擦,实在不行就去吹一下。 突然一个养老院的员工跑了过来,脸色着急地对院长说:“院长,肖老太太不见了!刚才她是末尾检查的其中一个,这雨一下起来,人都跑乱了,没有看见她的身影!” 院长的脸色当时就变得铁青了,道:“肖老太太怎么能不见呢?整个养老院就只有她有老年痴呆症,你们怎么不好好看着她!” 员工自责道:“院长……对不起,刚才实在是太乱了,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找到她,我们这里人手不足,能不能麻烦博治附属医院以及博盾安保的员工帮一下忙?只要喊她肖老太太,她就会回答的。” 院长为难地看向靳乔衍和许博学,满目焦急道:“靳总、许院长,你们看能不能帮这个忙,我们院里实在是太大了,平时还好,现在外面这狂风暴雨的,要是老人家在哪个角落淋着雨……后果不堪设想……” 没有半句废话,靳乔衍脑袋微微一偏,斜视着站在一侧的保镖们:“去吧。” 许博学同样看着纷纷脱掉湿漉漉白大褂的医护人员,说:“你们弄干衣服以后,也帮忙去找一下吧。” 话音一落,一直紧捏着毛巾的翟思思当即把毛巾随手塞给身边的人,抓起许博学放在一旁的雨伞,二话不说冲进雨帘当中。 星眸稍稍眯起,望着那个被大雨模糊了的轮廓,脑海浮现翟思思外婆的脸。 她是想起患有老年痴呆症的外婆,才会比任何人都要着急吧。 她总是这样,先考虑他人,再考虑自己。 明明裤脚上,还挂满了雨水啊。 这个傻女人。 第584章 全家福 春天的雨水总是来得急,来得迅猛,劈劈啪啪地落了一地后,狂风暴雨渐渐停息,继而下起了绵绵细雨。 在一众人找得焦头烂额的时候,那位肖老太太迷迷糊糊地从娱乐主楼楼上走了下来,望着站在一楼大堂内的那一堆人,脸上明显露出了怯意,像是不记得不久前他们刚给她做过检查的样子。 但养老院方面并没有责怪她,反而松了口气,适才着急吧啦地让人帮忙找肖老太太的员工赶紧上前搀扶着她的胳膊,说回来了就好,带着她去吃饭。 闵静去洗手间去了好久,应该是去补妆了。 望了眼腕表,靳乔衍道:“大家准备一下,等雨停了,收拾东西回去。” 好几个人开口应好,抖搂着雨伞上的雨水,交还给院长,院长边接过雨伞,边连连道谢。 阴雨绵绵的天气总是漫长得停不下来,这种剪不断的小雨,有时候能下上个一天一夜。 等了小半个小时,连绵的小雨非但没有停歇的意思,天空又划过好几声炸雷,看上去似乎又要下起大雨来。 转眼间就到了晚饭点,院长让食堂开大锅,多做了好几锅的饭,让博顿和博治的员工吃饱了再回去,这雨估计一时半会停不了。 望着还仍在坪地上的医疗器械,饶是归心似箭,也只能暂时听院长的,吃了晚饭再走。 提及晚饭,许博学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搜索翟思思的身影,担心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不料这一圈看下来,竟没有发现那个小小的身影。 眼镜底下的眸子一凛,抬头望向靳乔衍,道:“还有一个员工没回来。” 如鹰隼般的星眸在大堂内逡巡了番,片刻后,眼中的冰渣更甚。 离许博学较近的博顿员工听见他的话,同样望了眼大堂内,随后说:“是翟医生没有回来吧?我刚才好像看见她玩宿舍楼跑过去了,宿舍楼好几层楼层,估计还没找完。” 薄唇一抿,靳乔衍抬头望向雨雾中。 宿舍楼。 “轰隆隆……” 突然一声剧烈的炸雷在头顶上炸开,瞬间眼中所有的光线都灭了。 突如其来的黑暗令得好些个女性尖叫出声,院长当即安抚众人:“大家别怕,别害怕,估计是跳闸了,要不就是保险丝烧了,我们这的电闸一直没换,到了雷雨季节就容易跳闸烧保险丝,别害怕,我马上就让人去修好。” 院长话音刚落,一道银光亮起,一条长长的银蛇在天空闪过。 随着银光暗下去,淅淅沥沥的雨水听起来仿佛又大了几分。 适才还能看见其余楼房的灯光,如今一停电,娱乐主楼外什么也看不见了,只能听见噼里啪啦的雨声。 剑眉紧蹙,靳乔衍一言不发地拿过立在门边的雨伞,一头扎进了雨雾中。 许博学看着他撑着伞走在雨幕底下的影子,摘下了眼镜擦拭着,唇侧微微勾起。 遇上翟思思,靳乔衍的理智已经不管用了,他不该跑这一趟去找她的,那么多个员工就站在这里,发动他们去找总比一个人瞎找来得快,这点靳大少很清楚,但是他还是去了。 不理智的靳乔衍,挺好。 闵静刚从洗手间出来,就看见靳乔衍只身一人闯进雨雾中,捏着化妆包的手暗暗收紧。 除了雨伞以外,靳乔衍还从桌子上顺走了一个手电筒,偌大的宿舍楼,只有一束光芒在晃动着。 从一楼开始,他一间一间房去搜,嘴上喊着翟思思的名字,回应他的,只有无边无际的静谧。 一直从一楼搜到顶楼,走到最后一间卧室,他发现里面隐约有一道小小的光束在晃。 脚步微微停顿,紧接着他快步上前,站在门口。 只见那个熟悉的小身影站在卧室墙前,捏着手机打开了闪光灯,照在墙上,死命抠着墙上的什么。 顺着她的指尖望去,只见墙上挂着一张a4纸大小的照片,照片上,是表情各异的“一家四口”。 靳远、慕容珊、靳言、靳乔衍。 这里,是靳远生前住的卧室。 翟思思抠了好久,终于将靳远贴在墙上的照片抠了下来,也不知道他是用什么给粘上去的,怎么就粘得那么紧呢? 靳远的东西全被养老院的员工收走了,整个寝室是空的,唯独这张照片没能抠下来,这房间一直没人愿意搬进去住,养老院的员工也就懒得去抠了,暂时放在一旁。 看着她小心翼翼擦拭照片的模样,清冷的声音传出:“你在干什么?” 大晚上的,又是黑灯瞎火的地方,听了好久雨声的翟思思被这突然响起的男音吓得浑身一颤,还没拿稳的照片掉在了地上。 心头狂跳,看着不知何时立在门边的颀长身影,当即想要骂人。 然而理智还是让她客气地问:“靳总,你怎么会在这?” 这个问题问得好,他怎么会在这。 是啊,他怎么会在这,他不应该在这,还不是因为担心她! 心中如是所想,迈步往里走,拾起掉在地上的照片,不温不火地说:“肖老太太找到了。” 那双水眸登时浮现喜出望外的情绪,嘴上什么也没说吧,欢喜之意全写在眼里了。 掸去照片上的落灰,靳乔衍又问:“为什么不听电话?” 怕她误会,他又带着几分责怪的口吻道:“老许给你打了好几通电话,让你回去集合,你耽误了其他员工的时间。” 翟思思是一个先考虑别人,最后考虑自己的人,听了他这话,当即陷入自责。 安亮手机屏幕,并没有未接来电,再看手机左上角,她说:“可能是雷雨天气,手机没信号,抱歉。” 靳乔衍淡淡地睨了她一眼,把手电筒放在手边的桌子上,两手各拿着照片的一侧,沉默地望着上面的四张面容。 靳远严肃,靳言若有所思,慕容珊满脸笑意,他,则一脸的不悦。 这是他入伍前,慕容珊让摄影师上门,拍的一张全家福。 靳家,也只有这一张全家福。 当时拍完照片他就入伍了,之后便忘了这件事,没想到靳远一直珍藏着这张照片。 一个抛弃糟糠之妻的人,在变得孑然一身的时候,才懂得回味家庭的温馨,真是可笑。 捏着照片两侧的手,移到了照片上方,做出一个准备撕照片的动作。 翟思思一个箭步上前,就要去抢他手里的照片:“你干什么!” 第585章 锁在一起 靳乔衍换了只手拿照片,轻易就躲开了翟思思的“进攻”。 她倒是不偏不倚地撞在了小桌子上,这一撞,放在桌面的电筒一骨碌摔到了地上,“啪”地一声,灭了。 明亮的光线突然消失,令得卧室内暗了起来,适才还能看清卧室里面的东西,这会儿只能凭借着她手机的闪光灯,看出一个大概轮廓。 光线的减弱并未影响到两人,翟思思站在他的跟前,抬头望着他手中的照片,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这可是靳远留下来唯一的念想了,当初靳远去世的时候,靳乔衍有多颓然还历历在目,可不能让他又一个冲动,做了后悔的事。 手中的照片如同长了一根根尖刺,扎得靳乔衍的手极为不舒服。 这确实是靳远留下来唯一的念想,但这张所谓的全家福,是对黄玉芬存在的讽刺,照片上所谓的家庭,让他感到恶心。 抬手再次欲要撕碎照片,早已伺机的翟思思,在他两手重新捏上照片的时候,猛地扑了过去,水眸紧紧盯着那张照片,脑里想的,全是不能让靳乔衍把照片给删了,否则他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军人的敏锐程度,在她扑上来的时候,他就动作极快地将照片扔在桌面,腾出来的双手抓着她的双肩,在她扑过来的时候,顺势身体一转,抓着她的双肩把她往门上摁,将她纤细的身躯固定在门前。 与此同时,原本被微风轻轻带动合上的门,直接扣上了锁头,关得严严实实的。 片刻的天旋地转令得翟思思惊了一下,手机掉在了地面,闪光灯被压下,所有的光线骤然消失。 窗外绵绵细雨仍在不断地下着,昏暗的卧室里,她只能看见眼前的黑影,只能听见他低低的呼吸声,只能感受到他抓在双臂上的抓力。 刚才还一个人搜索整栋宿舍楼的大胆姑娘,这会儿看见一屋子黑漆漆的,心里有些发毛,不禁僵直了后背,两手紧紧地抓着裤腿。 靳乔衍本只是想要躲开她的进攻,逮住她让她老老实实地呆着,别妨碍他撕掉这张碍眼的照片,眼下抓住了她柔软的胳膊,借着窗外的微光看见那双折射着光芒的大眼睛,霎时便有些心猿意马。 见他没有再动,翟思思平静道:“你要是把照片撕了,就不怕自己会后悔吗?” 就像靳远的事一样。 星眸定定地看着那双大眼睛良久,最后所有的躁动被强行压下,他松开手,弯腰拾起她的手机,轻声道:“与你无关。” 一句与你无关,把翟思思剩下的话全部堵在了喉头。 按着翟思思手机的解锁按钮,手机却怎么也亮不起来了,没办法打开闪光灯,他随手把手机塞给她,道:“摔坏了公司报销。” 又是一句话将两人的关系定义得清清楚楚,接过手机,翟思思按了两下,说:“不用了,应该是没电了。” 刚才就跳了好几次电量不足,这会儿许是电池耗尽了。 对此靳乔衍没有吭声,迈步走到桌子前,拿起照片撕了个稀巴烂,抬手甩在空中,漫天纸片纷纷扬扬。 照片已撕,翟思思无法阻拦他,眼下也没有她什么事了,转身握上门把,往下压,压了好几下,发现卧室门根本就打不开,不论是推出去,亦或是往内拉,都开不了。 反复按下门把好几次,声音引起了靳乔衍的注意,他蹙着眉头,走到她身旁道:“让我来。” 在两人的手碰上之前,翟思思先一步把手撤掉,往旁边站远了些,生疏之意尽在一举一动中。 靳乔衍对此只是轻轻蹙了蹙眉,没有说什么,压下门把,往内拉,同样无法打开。 拧了几下防盗锁,再次尝试开门,紧闭的门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忽然想起院长白天说过的话,他说靳远走后,靳远的卧室一直空了下来,毕竟死过人,没人敢进去住。 难不成是有些日子没人住过,门锁不怎么拧动,锁芯卡死了? 放开门把,他沉声道:“让开。” 翟思思知道他这是要使用蛮力了,赶紧后退两步,望着周遭的黑暗,再加上窗户吹来的阵阵微风,浑身一颤,心里的恐惧增加了几分。 她不是怕黑,而是怕这种没人住的空房子,没有人气,还落了灰,令人心里发毛。 靳乔衍同样后退两步,抬脚猛踹了几脚卧室门,劲道很大,发出沉闷的巨响,然而整个卧室门纹丝不动。 这年头的门锁不比以往,十多年前的门锁做工简单粗糙,门也非常不结实,踹两下整道门都能给踹飞。 而如今家家户户安全防范意识非常高,对门锁安全性的要求也逐年递增,再加上养老院里是来自易城不同区域的老人,每一个间卧室就是一个独立的小家,在卧室门上院方都会选择安全性能较高的,不管他怎么踹,锁头仍旧死死地卡在墙上,除非他有把整堵墙踹碎的劲道,否则根本无济于事。 目光在屋内逡巡了番,想要找东西撬开门锁,却发现卧室内空空如也,院长把东西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别说能撬开门锁的东西了,就连一根铁丝也没留下。 望着窗户外的安全防盗网,他轻笑了声:“不管你愿不愿意,今晚你也只能和我呆在这里了。” 翟思思望着手里亮不起屏幕的手机,问:“你的手机呢?给他们打个电话。” 她的手机是没电了,但他不也有手机嘛? 然而靳乔衍接下来的话,把她的希望全浇灭:“在车上没拿。” 秀眉蹙了两下,随后她转过身,望了眼屋内,迈步朝床架走去。 靳乔衍则往另一旁的桌子走去,两人分别坐在屋内一南一北,没人再开口说话。 桌子在屋内的一个小角落里,靳乔衍往上面一坐,整个人就匿于黑暗之中,连人影也看不见了。 翟思思好几次抬眼望去,都看不见人影,总觉着靳乔衍不在了,偌大的卧室里,黑漆漆的,就她一个人。 望着空旷的卧室,望着滚在卧室中央的手电筒,她一个劲地告诫自己不要想生化危机那些废弃楼房的恐怖镜头,可越是静谧,就越是容易乱想,越是看着这许久没人住过的房子,她心底越是毛骨悚然。 第586章 盯上翟思思的狙击手 靳乔衍虽一直隐匿在黑暗之中,星眸却未曾从她身上离开过,她看不见他,他却看她看得清清楚楚。 他看见她好几次抬头往他这边看,那双明亮的眼睛折射着窗外的淡光,看了一眼,又挪开,再看一眼,又挪开。 如此反复好几次,踩在地上的脚收了起来,踩在床沿上,两臂紧紧地环抱着膝盖,把脸蛋埋了进去。 剑眉微蹙,迟疑了会儿,他迈步朝她走去。 鞋底摩擦在地面,发出细微的声音,等他走到她的跟前了,她才听见。 慌忙抬头,却见眼前无声地立着一道黑影,禁不住尖叫了声:“啊!” 清冷的男音在上方响起,紧接着她被拢进了熟悉的怀抱:“别怕,是我。” 鼻尖是萦绕在她睡梦里的岩兰草清香,嗅着清新的香味,她两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感到心安。 靳乔衍弯腰坐下,靠在她的身旁轻轻地抱着她,她也没再推开他,老老实实地在他怀里呆着,什么也不想了,先过了今晚再说。 一个人呆着,她不知能不能熬到天亮。 靠在他的怀中,适才的恐惧和慌乱得意平复,感受着他的体温,十指抓着他的衣服,好半晌,她抬起头:“谢谢。” 在她抬头的同时,他低下了脑袋,一如尘封记忆中的轻柔嗓音:“还怕吗?” 轻轻柔柔的声嗓,如同柳枝儿轻轻扫过湖面,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靳乔衍低头看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怀里是她特有的柔软触感,好不容易压下的心猿意马,又一次提起。 对视半秒,感性占了上风,他脑袋更往下压了几分,轻而易举就捕获了日思夜想的柔唇。 翟思思的理智在脑海里叫嚣推开他,但双手在他温柔的进攻下,提不上任何的劲道,仰着头,闭上眼毫无保留地配合他。 对于他,她总是没有抵抗能力的。 细碎紧密的吻驱散了心底的恐惧,驱散了无数日夜以来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部都忘得一干二净。 两人吻得热切,靳乔衍右手轻捧着她的脸颊,脑袋微微朝右歪,忽然眼皮上出现一个红色的圆点光圈,未曾深想,当即揽过她的肩膀,带着她朝床上扑去。 身体往床铺坠下的那刻,翟思思惊得霎时睁开了眼,还以为靳乔衍又要做出什么来,不料听见一声巨响,明显感觉到一股热风从脸颊旁边擦过,直嗖嗖地蹿进了墙体内。 热吻中断,靳乔衍没给翟思思反应过来的机会,牵着她的手,说:“我数到三,一起往桌子那边跑!” 翟思思刚听清楚他说什么,嘴里的数就已经数到了三,单手摁在床上,借力跳了起来,不容多想,当即和他一起扑向桌子。 伴随着脚步声的响起,她听见了第二声巨响,就打在门上。 养老院里竟然还有狙击手! 两人扑到桌子前,靳乔衍没有分毫的忸怩,托起她的臀,直接将她扔上了桌子,随后两手一撑,蹿了上去。 桌子不算很大,是一张学生用的电脑桌,恰好放在了墙角处,两人爬了上去,便隐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就是对方有鹰眼,那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倒是站在桌子上的两人,为了保持电脑桌的平衡以及完全隐匿在黑暗中,翟思思唯有紧紧地缩在他的怀中,互相紧靠着对方,缩在墙角处,才能保证身体没有一个角是露出来的。 紧紧抱着大口喘气的人儿,搂在她腰上的手暗暗锁紧,星眸半眯着,睨向窗户的方向。 他是直接从娱乐主楼狂奔而来的,撑着伞,穿着一身黑,在高处的狙击手应该无法看不清他的身影,并不知道他是谁,怎么会轻易开枪? 除非,狙击手看见了翟思思穿着一身白大褂,在养老院里找肖老太太的身影,这才盯上了她。 这段时间他和闵静走得近,靳言那边已经彻底相信了他伪装出来的假象,暗地里跟踪翟思思的小瘪三早已撤退,为什么还会有人盯着翟思思? 靳乔衍忽然就想起了一张脸,随后几乎是肯定了答案。 肯定是那个人。 看来,是最近和翟思思又走得近,还一同上了沧澜,才会害得她再次被盯上。 是他不够坚定。 半眯的眼眸暗暗收缩,他紧搂着翟思思,不由分说地和她换了个位置,将她完全保护在身躯之下,墙角之中,不让她有任何中枪的可能性。 耳朵紧贴着他的胸腔,平稳有力的心跳扑通扑通地响着,小手压在他的胸前,翟思思没敢轻易乱动,怕连累了他。 而这,是两人分开这么久后,难得的安静温馨。 背对着窗户,靳乔衍看见那点红色的光圈在周围扫了好几下,寻找不到目标,对方迟迟没有开枪。 不稍多时,门外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以及闵静的声音:“院长,这里门关着,他们有没有可能在里面?” 院长的声音随后响起:“这不是靳老先生生前住过的寝室?这门好久没用过,都坏了,要是关上,从里面是打不开的,只能用钥匙从外面打开,靳总、翟医生,你们在里面吗?” 翟思思依偎在靳乔衍的怀里,开口应了声:“在!” 院长不敢耽误,赶紧掏出一大串钥匙,拧开门锁,在门推开的同时,那抹红色的光圈消失了。 闵静是第一个跑进卧室内的,伸手摸到开关,惊觉身边有人,转过头,赫然发现靳乔衍和翟思思正站在桌子上,两人还保持着紧紧相拥的动作。 跟在闵静后面进来的,还有院长、许博学,以及刚赶过来的靳白,除了四人以外,还跟着好几个附属医院的员工。 看见两人相拥,所有人明显一愣。 饶是当着“现任女友”的面抱着“前妻”,靳乔衍的脸上也没有半分心虚,松开翟思思,跳到地上,快步走到窗前,拉上了窗帘。 随后他走到墙前,半眯着丹凤眼,直盯着墙上的子弹。 靳白站在门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满腹狐疑瞬间得到了答案。 闵静同样有很多问题想要问靳乔衍,但在看见卡在墙上那枚子弹后,所有的问题不复存在,充满醋劲的眼神霎时变得凛冽,掏出手机,立刻拨打费腾的电话,边打边往外走。 院长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左右看了眼,连忙退场。 第587章 翟小姐 靳白往前一步,扶了扶银色边框眼镜,问道:“表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靳乔衍睨了子弹好半晌,旋即偏过头,望着他身上的衣服。 靳白刚才已经在家里睡下了,接到电话得知翟思思在养老院里不见了,顺手抄了一套简单的运动套装穿上就跑了出来,也没细看,上身是一件白色的长袖运动衫,下身是一条黑色的运动裤,倒是来了个黑白配。 星眸打量着他黑色的裤腿,再低头瞧着自己暗蓝色的运动裤,在晚上,黑色和暗蓝色十分相仿。 再次抬头,他说:“跟我换衣服。” 说罢,已经抓着运动长衫的衣摆边缘,抬起手直接将单薄的运动衫脱下。 靳白也不啰嗦,当即跟着他一起把衣服给脱下,两个热血方刚的男人,一个八块腹肌,一个六块腹肌,精壮的肱二头肌,站在门外围观的附属医院员工只觉着鼻腔一热,赶紧堵住鼻孔,转过头去。 太刺激了,身体扛不住。 没有废话,两人互相换上对方的衣服,穿戴整齐,靳乔衍想起眼皮上的那抹红光,再看靳远反射着灯光的眼镜,不由分说地替他摘了下来。 将眼镜扔给他,靳乔衍说:“暂时别戴。” 靳白明白他这么做,是想要混淆狙击手,让狙击手误认为一直和翟思思待在这里的人,是他而不是靳乔衍。 看来是又有人盯上翟思思了,才会令得靳乔衍如此迫不及待地甩清关系。 闵静很快就结束了通话,站在门口,看了眼还站在书桌上的翟思思,随后偏头望着靳乔衍,没有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靳乔衍当即心领神会,迈步朝外面走去。 右脚刚跨出门槛,忽然想到什么,停了下来。 视线穿过闵静的肩头,无焦点地落在对面房门上,口吻一如既往的淡漠:“对了,离婚协议签了,处理好手尾后,这几天医疗团队的人会陆续撤退。” 这话是对翟思思说的。 离婚协议。 水眸一颤,看着那堵冰冷的背影,呼之欲出的疑问到底是问出了口:“靳乔衍,你刚才到底是什么意思?” 后半句她没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出口,在沧澜那晚,又是什么意思。 星眸内无波无澜,没人能看出他的情绪,只听得他冰冷地说:“我不希望任何一个员工出事,仅此而已。” 说罢,牵上闵静的手,转身离开。 不希望任何一个员工出事。 仅此而已。 她靠在墙角,颤抖着肩膀,连连轻笑:“靳总真是一个好上司啊……真好……真好……” 望着靳乔衍冷傲的背影,靳白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转身走至书桌前,伸手把她抱了下来。 揽着她的肩头,他说:“走吧,伯母在家等你。” 提到邓翠梅,那双暗淡无光的水眸重新聚焦,脖子微转,看着靳白,恬然一笑。 这一笑,包含了数不清的心酸和令人心疼的懂事。 靳白暗暗握紧了她的肩头,揽着她离开。 当晚在暗中保护靳乔衍的保镖抓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身上还背着一杆狙击枪,一口咬定刚才的两枪就是他开的,他就是要杀死翟思思。 靳乔衍很清楚这是代罪羔羊,但为了不引起对方的怀疑,他还是让费腾把人带下去给了点小教训。 他在养老院里处理狙击手的时候,翟思思坐在了靳白的车,绝尘而去。 望着载有爱人的车辆,靳乔衍心如刀绞,忍下了五脏六腑分离的疼痛,面上是令人窒息的阴寒。 思思,可不可以,给我一点时间? 当夜,好不容易调整好作息时间的翟思思,再一次彻底失眠了。 但她没有任性地请假不上班,在闹钟响起的那刻,她顶着一双黑眼圈,一骨碌爬了起来,梳洗好出门上班。 她现在,只是一名附属医院的员工而已。 仅此而已。 员工哪有旷工的权利? 一整天按部就班地工作,昨夜没有睡上觉,她把手术统统交给了simon去做,simon本想问她怎么了,但见那双沉甸甸的黑眼圈,他只是摇了摇头,劝她不管什么事,想开点,别把本我弄丢了,便代替她上了手术室。 每一次她很清闲的时候,医院总是清净得令人昏昏欲睡,而每一次她累到想吐的时候,前来看诊的病患差点儿没把她门槛给踏破,一个上午就接诊了十多个病患,到了饭点,她只觉得脑壳都要炸了,整个脑袋都在嗡嗡作响,沉重的眼皮耷拉着,随时都能合上。 一整夜没睡,眼睛累得不行,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嗓子眼传来一阵阵的干呕,午饭也吃不下了,索性在休息室里眯了两小时,暂时补一下眠。 劳碌了一天一夜的人,这一躺下两个小时完全不够她休息,午休结束的闹钟响起时,她只觉着眼皮更沉了,脑袋的嗡嗡声更响了,整个脑壳仿佛一颗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炸了。 生平第一次感到,离猝死这么近。 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眼神放空地望向前方,久久没有动。 她实在是提不上劲,只想转个身,继续睡。 过了好一会儿,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正准备转身下地,突然休息室内响起了一道女人的嗓音:“看来靳太太昨晚受惊了,瞧这黑眼圈重的,可别是一晚上都没睡吧?” 休息室里什么时候有第二个人了? 水眸诧异地睁开最大,倏然朝休息室的沙发望去。 曹丽华穿着一条长长的连衣裙,胳膊上挽了件披风,大红唇微微张开,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头发乱糟糟的翟思思。 似是想起什么,连忙举起右手压在唇上。 身体微微前倾,她的口吻里掺杂了戏弄:“哦,对了,我忘了,你和靳总已经签了离婚协议,现在,我应该叫你翟小姐才对,是吧,翟小姐?” 这番充满讽刺的话翟思思已经在冯淼淼那里听到过了,也就没有任何情绪,只是极力睁大困得不行的眼睛,冷冷地望着她。 声嗓是从靳乔衍那里学来的清冷和傲慢:“你来干什么?” 面对她高傲的态度,曹丽华也不生气,似是心情非常好。 翘起二郎腿,手肘压在腿上,托腮道:“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一个重磅消息的,翟,小,姐。” 第588章 被卖了还替人数钱 听着曹丽华的话,翟思思的大脑像电脑重启后,有着半秒的卡机。 她现在困得眼皮都抬不起来,脑袋全是白噪音在响,困得不行的情况下,她不确定自己能力像平常一样保持头脑清醒。 在这种情况下,最好不要和曹丽华打交道,免得被曹丽华捉到什么痛脚。 极力睁大眼睛,从床上站起来,不敢和曹丽华对视以免被看穿眼底的不清醒。 她走到衣帽架前,侧对着曹丽华,平静地说:“抱歉,我对你口中的重磅消息,没有任何兴趣,你还是请回吧。” 她昏胀的脑子已经无法支撑她在说每一句话之前都深思熟虑一遍,只能尽可能地说着一些客气又疏远的话,尽可能地表现出清醒的样子,趁早把曹丽华赶走。 取下衣帽架上的白大褂,想了会儿,她索性掏出口袋里的一次性口罩戴上。 熬了一个通宵的脸,能遮多少,是多少。 曹丽华深知翟思思被靳乔衍教育得“戒备森严”,坐在沙发上,眼眉间尽是淡定,晃荡着二郎腿,在翟思思迈步朝休息室门口走去的时候,她才优哉游哉地问:“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是谁把你和靳乔衍的合作关系抖搂出去的么?你就不想知道,你们一直藏得严严实实的合同,是怎么被曝光的么?” 手中捏有筹码,曹丽华变成了翟思思,那份骨子里透出来的从容和镇定,翟思思无法看出任何破绽。 站在门边,她盯着曹丽华好半晌,不知是眼皮沉得厉害,亦或是曹丽华当真是为这件事而来的,翟思思什么也无法看穿。 良久,她朝曹丽华走去,说着不痛不痒的威胁话语:“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怎么说这里也是我的地盘。” 鲜艳的大红唇咧开,曹丽华笑道:“怎么会,我就是看不惯你一个女人,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还傻兮兮地惦记着那个人,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曹丽华这话一出口,翟思思心里就腾升起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想法。 而接下来曹丽华从口袋里取出来的一叠相片,印证了她的想法。 曹丽华把一张张相片平铺在桌面,那是偷拍的角度,相片上是一个环境昏暗的咖啡厅,第一张相片拍摄的,是费腾的脸,第二张相片切换了角度,拍摄到了费腾的侧面,以及坐在他对面那个男人的侧面,仔细看,还能看见桌面上放着一个文件袋。 天底下的文件袋都长一个样,翟思思无法凭文件袋的外表,猜出里面是什么。 而第三张相片,是费腾给那位男人一个厚厚信封的相片,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现金之类的东西。 第四张相片,是那位男人手中拿着一个文件袋,行色匆匆离开咖啡厅的样子。 最后,曹丽华掏出一个工作证放在桌面,道:“费腾见的男人,是易城报刊的一名记者,那名记者拿走的文件,就是你和靳乔衍的合作合约。” 答案很显然,他们的合约关系,是靳乔衍亲手曝光的。 翟思思不禁想起她翻箱倒柜寻找合作文件的那天,当时总觉着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现在想想,不对劲的不是合同的丢失,而是靳乔衍过于平静的表现。 是,靳乔衍平日也是非常淡然的一个人,但回过头来深想,那天他的表现,正是因为淡定,才格外不对劲。 他没有去找那份合约,也没有调监控查看四周的可疑人物,仅仅是换了个门锁,便草草了事。 他的淡然和镇定,好像是一早就知道合同已经不见了,就好像,是他自己藏起来了。 再往深处想,靳乔衍是何方人物?即便和靳家斗得不可开交,即便博盾面临着被客户解约的危机,但不也还没彻底垮台,放眼整个易城,有哪一家娱乐报刊会这么不长眼,在太岁头上动土?有谁敢曝光靳总的私生活? 除非,是他自己想曝光。 这么一来,所有的疑点就能说得通了。 细思极恐,所有的困意在这一刻彻底消失,脑袋里的白噪音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晴天霹雳。 不,不可能的……靳乔衍……怎么会是那样的人? 理性已经想通了整件事,然而感性还想挣扎一下,还奢求着一丝希望。 那个在树下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不可能的…… 水眸的困意消散,睁大了眼,她开口替靳乔衍辩解:“仅凭这几张相片,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是费腾把合同交给那个男人曝光的,你又有什么直接的证据,能证明这件事和靳乔衍有关?” 她是替靳乔衍辩解,亦是替这段感情辩解。 她怎么也无法相信,曾无数个日夜里耳厮鬓摩的男人,会翻脸比翻书还快,说不爱就不爱了,说转身,就连头也不回了。 他不会是第二个徐彬立……怎么会……如果不爱她,又何必藕断丝连,她一个农村出身的姑娘,给不了他任何利益,他没必要和她断不干净。 同为女人,曹丽华非常明白翟思思这种“垂死挣扎”。 贩卖军火多年,她没别的喜好,就是特别喜欢看那些满眼自信的、满眼光芒的人,是怎么被人一根一根地掰断了手指,切断了四肢,是如何从充满希望,变成彻底的绝望。 两种极端情绪的切换,过程是非常有趣的。 像是看着一个可怜儿,曹丽华说:“到现在你还在替他说话吗?直接证据?翟思思,你是在骗我,还是骗你自己?” 一次性口罩下的唇紧抿着,翟思思不发一言。 曹丽华接着道:“你醒醒吧,他靳乔衍是什么人?合同被曝光,我都能查到是谁把合同交到记者手上的,他靳乔衍能查不到?到现在还留着费腾在身边?你自己好好想想,前段日子因为和闵静不干不净的关系,整个易城都被闹得沸沸扬扬,因为这事好些个客户要求解约,他也被骂成负心汉,博盾的情况一度低下,直到合同被曝光了,负心汉的骂名被推翻,获益最大的人是谁?为什么从合同曝光到现在,他没有任何的表态?” 看着翟思思睁大的翦水秋瞳逐渐失去光泽,她心头爽极了,道:“这次来找你,靳乔衍非常清楚我是拿着什么来的,你想证实合同到底是不是他曝光的,很简单,找他,你看他还会不会再见你!翟思思,你就是被人耍了,人家根本就不爱你,看中的,只是你这36d而已!你还替他说话?真是够蠢的。” 第589章 要一句痛快话 龙舟雨一下起来,便淅淅沥沥地下个好几天,没完没了。 翟思思坐在博盾楼下的咖啡厅内,望着窗外形成了帘布的玉珠,望着路上行色匆匆的路人。 手中的咖啡杯凉了又暖,暖了又凉,她已经记不清到底续杯了多少次,只觉得眼皮昏沉,脑袋却异常清醒。 “小姐,请问还需要续杯吗?” 翟思思收起视线,望着身侧恭敬的服务员,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句谢谢。 服务员端走她的咖啡杯,又重新替她斟上一杯温热的咖啡,还送来了一块小慕斯。 看她不满红血丝的双眼,服务员忍不住多嘴了一句:“小姐,你看上去精神状态非常不好,还是尽量少喝些咖啡吧,送你一块慕斯蛋糕,希望吃了甜食能令你心情愉快。” 慕斯蛋糕上用白色的奶油画了一个笑脸,许是服务员为了哄她,临时画上去的,歪歪斜斜的。 突如其来的暖心,换来翟思思莞尔一笑,道:“谢谢,蛋糕很漂亮。” 被她的笑容所感染,服务员也挂上了微笑,又问了句:“小姐,你这是在等人吧?别怪我多嘴,你已经等了快四个小时了,那个人要是会来,早该来了,你还是早些回去,别让家里人担心。” 抬手看了眼腕表,已经是晚上九点三十分了,不知不觉,她在这里坐了整整四个小时。 按亮手旁的手机,画面停留在和靳乔衍的微信聊天窗口。 最后聊的一句,是她发出的:关于合同的事,我有话要问你,我就在博顿楼下,你什么时候有空了什么时候过来,我等你。 当时发送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现在翻出来看,只觉得自己把姿态都给放低了。 像是一条摇头摆尾乞怜的狗。 这与和靳乔衍认识不久时,他希望她能当一条听话的狗不谋而合。 晃了晃神,指尖在手机键盘上拼出一段字:你还来不来? 再三斟酌没有任何问题,她才点击发送,很快,发送出去的话,旁边多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发送失败。 底下是一串系统提醒:对方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通过验证后,才能开始聊天。 靳乔衍看了聊天记录,然后,直接把她删了。 这苦等的四个小时,霎时间成为了最大的笑话。 若说之前答案还不清晰,而如今,她再清楚不过。 靳乔衍这么做,等于承认了。 秀眉紧皱,她咬着下唇,突然就自嘲地笑了笑。 黄粱一梦,也该醒了,当真是玛丽苏小说看多了,还真以为灰姑娘会成为公主,还真以为王子会喜欢灰姑娘? 但是,她可不是林佳,就算是真的要分开,周旋了这么久,怎么着也该亲口把那句再见说出口,不管是为了好好道个别,亦或是想要看清靳乔衍的嘴脸,好让自己彻底断了这条心,她也得去见他一面。 她可不是那种想要就要,想抛弃就抛弃的农村妇女,无论如何,今天必须让靳乔衍给她一个说法,哪怕确定要分开,也要分得干干净净。 拿起手机起身,她道:“结账。” 他不见她,那她就去找他,易城说小不小,但说大,大到天了,那也就是一个城市,总能找着他。 付了款,打辆车直奔两人曾经一起住过的家去,靳乔衍办公室的灯是暗的,这个点,他要是不在办公室,要么在外面应酬,要么在闵静那,要么在家。 前面两个地方她没办法找到,只能回去守株待兔。 许久没有回来,门卫大叔还记得她的脸,见是她,连忙打开门,嘴上问着是不是出差去了,怎么这么久没见。 她笑着说:“是啊,谢谢叔叔。” 轻车熟路地走在小道上,直达家门口。 用手机盖住门铃旁的摄像头,她摁了两下门铃。 传呼机里传来了陈阿姨的声音:“谁?” 翟思思捏着嗓子,道:“你好,我是隔壁邻居家,回来的时候看见你家摄像头坏了,你出来看看。” 不敢多说,怕陈阿姨认出来她的嗓音,一说完,立刻闭上嘴。 好在上了年纪的妇人没那么重的防备心,还以为真是摄像头坏了,赶紧打开门出来:“真坏了?我看看,谢谢……哎,太、太太?” 看门便看见站在门外的翟思思,陈阿姨握着门把,赶紧要把门给关上。 翟思思早就做好了准备,抓着门外的门把,使劲一拉,拉开一道缝隙后立即钻了进去。 陈阿姨惊呼道:“哎……你别进去!等会让夫人知道,我会很麻烦的!” 事实上黄玉芬已经知道了。 在翟思思钻进去的那刻,便看见了从客厅走出来的黄玉芬。 黄玉芬本想看看摄像头坏成什么样了,没想到钻进来的人竟是翟思思。 昔日婆媳相处融洽和撕破脸的画面浮现眼前,不管怎么说,对一个女人如此绝情,到底是靳家不够风度。 也就没有摆出之前那副盛气凌人的态度,而是语气稍冷地问她:“你来干什么?你和乔衍的合作关系已经结束了,我希望你不要再出现在他眼前。” 其实黄玉芬对翟思思并没有任何意见,相反,她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儿媳,怪就怪她肚子不争气,生不出一儿半女,当母亲的,谁会希望自己的儿子将来膝下无儿,孤老终生? 更何况翟思思竟然和儿子只是合作关系,那就更没有什么内疚可言了,既然只是金钱上往来的合作伙伴,现在合作的目的已经达成,没有必要再联系,不管对翟思思还是对靳乔衍来说,影响都不好。 翟思思没有闲心和黄玉芬周旋,满脑子只想着必须马上找到靳乔衍,好好地说个明白,是死是活,给她一句痛快话,不要再吊着她,让她半死不活。 越过黄玉芬,她不由分说地往屋内走去:“乔衍在哪?我有话要问他,只要他今天给我一句痛快话,把话给我说清楚了,他要我走,我绝对不会再回头!” 黄玉芬怎么会让她再见靳乔衍,连忙追上去,一把扯住她的衣袖,道:“翟思思,咱们离婚协议也签了,你给我老实点,别再闹了!要什么痛快话?离婚协议还不够痛快的吗?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懂事的姑娘,你现在怎么这么不懂事?” 蹙着秀眉,翟思思转头望着她,那句“是我不懂事还是靳乔衍太过分”还未说出口,她就看见黄玉芬背后的沙发上,放着一个非常眼熟的帆布包。 莫佳佳在这。 第590章 捉奸 看着翟思思越过自己的视线,黄玉芬回头望去,同样发现莫佳佳放在沙发上的帆布包。 翟思思非常熟悉这个帆布包,是因为这年头出了社会的人,没几个还会用帆布包的,莫佳佳是其中一个。 她还记得,有一次莫佳佳神秘兮兮地从里面掏出来一个叉烧包,还热乎着,说是在福利院里和小智小红他们一起包的,可多叉烧汁了,还嚷嚷着要分她一半,结果撕开的时候没留神,浓郁的叉烧汁滴在了白色帆布包上,等回去后再洗,已经洗不掉了。 沙发上的帆布包,恰好就有一滴类似叉烧汁颜色的污秽。 看翟思思盯着帆布包迟迟未动,黄玉芬收回了手,道:“既然你来了,那我也就不瞒你了,乔衍就在房间里,你可以进去找他。” 闻言翟思思当即就提脚朝卧室走去,陈阿姨站在一侧,着急地哎了声,想要让她别去,被黄玉芬一瞪眼,话便说不出口。 盯着翟思思的背影,黄玉芬说:“但是,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佳佳也在里面,孤男寡女关上门共处一室,在里面干什么就不用我说了吧?” 迈开的脚步,登时停了下来。 翟思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黄玉芬说什么?靳乔衍和莫佳佳?靳乔衍不是一直都和闵静的吗?怎么又和莫佳佳扯到了一起?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为什么乱成这样? 看她停住了脚步,黄玉芬绕到她的面前,说:“翟思思,你只能怪你命不好,我一直把你当做半个女儿看待,一直希望你和乔衍能够美美满满的,只可惜,你生不出孩子,但是佳佳就不一样了,佳佳的身体非常健康,又年轻,一定能给我生出大胖孙子来的,同人不同命,你啊……以后就好好过你的日子吧,别再想着乔衍了,你们是不可能的。” 只要想到靳乔衍和莫佳佳抱在一起的画面,翟思思就心疼得不能呼吸。 望着眼前曾经一口一个妈喊得热切的女人,翟思思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先是帮着闵静拆散我和乔衍,现在又让莫佳佳进这个门,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 黄玉芬无奈地笑了一下。 随后说:“我什么也不想干,我就和所有当妈的一样,只希望能够尽快抱孙子,谁能让我抱孙子,谁就是我们靳家的儿媳妇,但她闵静除外,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你也清楚,我们靳家决不能让这种不干不净的女人进门,败坏门风,而你,生不出孩子,我也不可能让你继续留在乔衍身边,只有佳佳最合适。” 眼睛瞥向一侧的陈阿姨,后者心领神会地走进黄玉芬的卧室,取出一张支票,交到她的手上。 拿着支票,黄玉芬拉过翟思思的手,把支票塞到她的手里:“这是答应赔偿给你的一百万,拿了钱就走吧,别让大家都闹得太难看,从今天起,过好你的小日子,别再想有的没的了,我们的婆媳缘分,算是了了。” 手中的支票很轻,压在手上却无比沉重。 翟思思把支票往回推,说什么也要进卧室,嘴上说:“我不信他是这样朝三暮四的人,让我进去,让我和他把话当面说清楚,如果他亲口说出让我走的话,我绝对不会再回来!” 说着就推开黄玉芬,大阔步朝主卧走去。 黄玉芬当真是怕她坏了事,赶紧跑上前,一把拽住她的胳膊。 到底是年轻,翟思思动作比黄玉芬更快,用另一只手握住了门把,往下一压。 “咔嚓。” 房门不为所动。 从里面锁住了。 靳乔衍和莫佳佳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从里面锁住了房门。 无数个不堪入目的画面浮现眼前,她仍不死心,侥幸地认为,也许靳乔衍不在里面,是黄玉芬自导自演,在骗她呢? 下一秒,她听见了莫佳佳的声音:“靳总!靳总,你这是干什么……不要……不要这样!” 紧接着,是她这辈子也不会忘记的低沉嗓音:“莫佳佳……把衣服脱下来,快点!” 莫佳佳又道:“哎……靳总……你……别这样……我自己来……” 黄玉芬听着里面闹出来的动静,不免窃喜,她的小计谋果然奏效了,儿子这么血气方刚,今晚过后,一定能抱上孙子的。 握住的门把仿若有股电流,自指尖划过翟思思的全身。 她整个人愣住了,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话,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好了,要一个答案,现在这个答案还满意吗? 靳乔衍和其他纨绔子弟没有任何不同,他就是个花心大萝卜,这头抱着她,那头搂着闵静,如今还惦记着莫佳佳。 捉奸在床,高兴了吧?可以死心了吧?非要把南墙都撞破了,才舍得回头是吗? 像按下了开关一样,眼泪完全不受控地往下掉,低垂着脑袋,握着门把,她抬起手,紧紧地咬着手背,倔强地不哭出声来。 看着颤抖的肩膀,陈阿姨心里头难受得很,深长地叹了口气,看不下去了,转身离开。 而黄玉芬看着翟思思哭得如此伤痛欲绝,紧咬着手背独自承受的模样,头一回审视整件事,是不是她做得太过分了。 可是她并不认为自己错了,她是一个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儿子好,要怪,只能怪翟思思没有这个命,否则她也很乐意接纳这个儿媳妇的。 碍于之前对翟思思所做的种种,安慰的话无法说出口,站在翟思思的背后,她说:“现在不用说个清楚了吧?翟思思,你是个好女孩,但你和乔衍没有这个缘分,回去吧,别让你妈担心。” 主卧内再没有传来说话的声音,翟思思依稀能听见碰撞的声音,每一声落在耳里,都是对她感情的一种讽刺。 在门口哭了好一会儿,她不哭了,肩膀也停止了颤动。 一把扯掉挂在脖子上的项链,举在手里头,盯着那枚钻戒良久,闭上眼紧咬牙齿,狠下心来,决然地将项链扔到地上。 所有的一切,都够了。 靳乔衍,闵静,莫佳佳,黄玉芬。 从今天起,和她再没有半点关系。 第591章 捉奸的背后 热,五脏六腑、皮肤,甚至是指甲,身体上的每一处,都在冒着灼人的热气。 靳乔衍坐在床头,丹凤眼半眯着,卧室的事物扭曲着,模糊着。 额上汗水连连,落到了眼睫前,令得视线内的一切更为模糊了。 身体的急速升温,令得体内水分加速挥发,不一会儿他便感到唇干舌燥,胸口处有一股无名火在乱撞,撞得他浑身难受。 他今晚的确喝了不少的酒,但回来的路上一直保持清醒,直到不久前,一进卧室,突然就感到浑身焦灼起来,就像是进了热锅的蚂蚁,坐在床头大口大口地喷着热气。 本以为是后劲上头,也没敢钻进浴室洗澡,打算先坐着歇会儿,眯眯眼,酒醒了再说。 不料就这么坐在床上,他是越坐越热,嗓子眼仿佛要喷出火来,邪火在心底叫嚣着。 内心的邪火异于平常,星眸睁开,他意识到有哪不对劲了。 一进门黄玉芬让他喝杯蜂蜜水解酒,喝了蜂蜜水还扯着他聊长问短了好一阵子,才让他回房休息。 有端倪,按理说黄玉芬见他喝了酒,一定会让他早些回房休息,而不该是拉着他不让走,像是……在耗时间,等待着什么。 然而他并没有时间仔细去想,那股子邪火直冲脑门,他一把扯掉脖子上的领带,胸口处快要被热浪炸开,难受地抓了起来。 嘴里完全不受控地发出一声呓语,星眸半睁,却见浴室里隐约走出来一道人影。 双眼模糊,他看不清那人的脸,那人的身影也影影绰绰地与昏暗的灯光融为一体,唇角微张,喉结上下一滚动,他沙哑地喊道:“思思……是你吗?” 那人身上,分明穿着翟思思住在这里时的那套睡衣。 立在床尾的人没有回答,而是快步走了过来,伸手去抓住他的手腕,不让他继续乱挠自己的胸口。 不知是他太热,还是那人的手太凉。 在她碰上他的手腕时,舒适的凉意传来,干涩的唇动了动,像是在沙漠里遇难的旅人,终于看见水源,迫不及待地拉过她,将她扔在床上,继而欺身上前。 此刻他的大脑已经没有办法去冷静地思考翟思思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就好像时间倒流了,身体完全是出于人类本能需求地靠近她,满脑子只在叫嚣着一句话:他要,现在就要! 莫佳佳躺在翟思思和靳乔衍的大床上,睁着眼,浑身紧绷地看着他。 这是她的第一次,她有些害怕。 今天早上,黄玉芬找到了她,并将翟思思的睡衣交给她,让她今晚成为靳乔衍的女人,只要她做到了,黄玉芬便会捐给福利院十万元。 这十万元对黄玉芬而言不过是一笔零花钱,但对她来说,那也许是她这辈子也攒不到的钱。 九月份小智和小红就要上小学了,学费虽免,但书杂费等等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要是有了这十万,福利院能够宽裕一些。 而且她也是有着自己的私心的,她一直都倾慕着靳乔衍,于她而言,她就是银河中不会发光也不起眼的土星,靳乔衍便是那明亮的太阳,遥不可及。 实际上在翟思思和靳乔衍还未离婚的时候,黄玉芬就对她提过这个要求,但碍于和翟思思的关系,她一直没有答应。 没想到,翟思思和靳乔衍根本就不是夫妻,不久前两人还签了字,离了婚。 这是不是说明,她可以接触靳乔衍了? 既然翟思思和靳乔衍不是真正的夫妻,那她也就能大胆地追求倾慕的男神了,眼下就有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能够错过? 因此,她答应了黄玉芬,尽可能怀上靳乔衍的孩子,让靳乔衍和闵静那种不干不净的女人断个干净。 宽大的手掌扯住了衣摆,莫佳佳全然做好了心理准备,闭上眼,深吸口气,放松全身,尽可能让他碰上去,会觉得柔软一些。 靳乔衍两臂刚往上抬了些,却依稀听见门外有动静。 “我不信他是这样朝三暮四的人,让我进去,让我和他把话当面说清楚,如果他亲口说出让我走的话,我绝对不会再回来!” 那是翟思思走到门口前,和黄玉芬说的话。 他是听不清外面在说什么的,但熟悉动听的嗓音响起时,他顿时如同当头棒喝,定定地看着身下的女人。 还是看不清面容,但他百分之百确定,她不是翟思思。 意识到自己险些把第二个女人错当成翟思思给办了,再加上体内涌动的燥热,靳乔衍的脸上开始浮现出痛苦不安的神色。 他很清楚,只要把身下那个女人的衣服撕个稀巴烂,很快就能将体内的邪火宣泄出来,但他做不到,不是翟思思,他做不到。 心底的不愿意、体内的焦灼,两股情绪在体内碰撞,有那么几秒钟他当真觉得自己快要死去,甚至觉得还不如死了来得痛快。 紧咬牙关,他一把扯掉身上的衬衫,片刻的凉快很快就被一波又一波的焦灼冲刷掉。 他脑里全是噼里啪啦的声音,感觉整个人都要炸了,心底叫嚣着不能对不起翟思思,不论是身体亦或是精神,他都决不允许自己做出对不起翟思思的事。 咬着牙滚到一旁,他难受得龇牙咧嘴地抓着身上滚烫的地方,恨不能用指甲将皮肤划出一道道的口子,好让那些热气冲散。 然而越抓皮肤便越是滚烫,烫得他的脑袋作疼,恨不得能够立马死去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他一骨碌爬起来,跪在床前,二话不说便用脑袋往墙上撞,企图让自己能够找回理智。 莫佳佳一心等着男神将自己扑到,不料靳乔衍突然起了变故,听着那声巨响,她连忙起身,一把抱住靳乔衍的腰,使出吃奶的劲,不让靳乔衍伤害自己。 嘴上惊慌失措地说:“靳总!靳总,你这是干什么……不要……不要这样!” 有些熟悉的嗓音,靳乔衍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是莫佳佳。 双手紧紧握拳,压在床头上,他咬牙切齿道:“莫佳佳……把衣服脱下来,快点!” 第592章 黄玉芬幡然醒悟 突然让脱衣服,莫佳佳有些愣住了,如果说靳乔衍想要,刚才为什么又那样做? 莫佳佳搂着腰的手没有收回去,靳乔衍浑身难受得厉害,唇干舌燥,索性直接转过身来,不由分说地扯着她的衣服。 熟悉的睡衣在眼前晃动着,靳乔衍只想马上把衣服脱下来,这是翟思思的睡衣,谁都不能穿,谁都没资格碰她的东西! 如实想着,手上的动作更是乱了几分,胡乱间还扯到了莫佳佳的头发,险些没把她的头皮扯下来。 头皮上的疼痛传来,疼得莫佳佳眼泪直掉,平日里看上去如此冰冷的一个男人,没想到在这方面倒是热情得很,还很粗鲁,都快把她的头发给扯秃噜了。 难道他对翟思思也是这样粗鲁?亦或是对她才这样? 不管怎么说,目的到底是快达成了,比起自己主动,她更宁愿让靳乔衍带引她从女孩过渡成女人,便跪在他身前,将长发拨到一侧,任由靳乔衍怎么弄。 除了翟思思以外,靳乔衍对任何人都没有耐性,扯了两下没能脱下,耐性见底,低声烦躁道:“把衣服脱下来……这是思思的衣服,你不能穿……” 他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几乎提不起劲了,声音很轻,轻到莫佳佳听见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她都只能勉强听清,更别提门外的翟思思,压根就听不见。 莫佳佳愣愣地看着眼前浑身抓痕,上身通红的男人,突然就明白,他们今晚是做不成了。 他都变成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了,还心心念着翟思思,宁可自己被这火烧死,也不碰她一根手指头,就因为嘴里挂着的翟思思。 不得不说她是妒忌翟思思的,一个合约妻子,竟能换来男神的赤诚之心,翟思思非常幸运,但,也是翟思思应得的幸福。 合同被曝光的时候,距离合同到期已经过去快半年,这半年内他们并没有离婚,而是像真正的夫妻一样继续生活,而且从两人的互动中,不难看出靳乔衍对翟思思的用情至深,也许,他们是假戏真做了,中间不知出了什么岔子,才会变成如今的局面。 翟思思那边是什么情况她不知道,但靳乔衍这边,她能看到的是对翟思思满满当当的爱意,那种宁可玉石俱焚,也不愿意背叛翟思思的忠诚,便是他对这段婚姻最大的忠心。 反倒是她,居然脑袋一热,联合黄玉芬给靳乔衍下药,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企图得到男神,她对不起翟思思对她的好,也是玷污了心目中光芒万丈的男神。 看着眼前痛苦不堪的靳乔衍,她只想扇自己两个耳光。 靳乔衍已经等不下去了,扯不动衣服,又伸手去扯她的裤子,指尖碰触到她的时候,她浑身一颤,连忙躲开。 然而靳乔衍已经没有那份闲心和她慢慢耗,身体的火快要把她吞噬了,他用着仅存的理智,继续去脱她的衣服,不让她弄脏翟思思的睡衣。 莫佳佳左右闪躲着他伸过来的手,嘴上急切道:“哎……靳总……你……别这样……我自己来……” 说着,连滚带爬地跑下床,冲进浴室,关上门将衣服换下。 有了靳乔衍自残以换取镇定的前车之鉴,莫佳佳没敢放慢动作,快速套上衣服,边拉链边往外跑。 然后,她看见了她这辈子永远也忘不了、永远成为她这一生梦魇的一幕— 靳乔衍只穿着一条内裤躺在床尾,额头上鲜血直流,胸前、大腿上全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抓痕,紧闭的双眼,居然在流着泪。 “靳总!” 莫佳佳一个箭步上前,蹲在床尾,只听得他紧闭双眼,嘴里念念有词道:“不能对不起思思……不能对不起思思……” 声音很轻,还模糊不清,但她正好能听清。 所以他哭,是因为难受想还是因为怕做出对不起翟思思的事来? 大概,两者皆有。 闭眼轻笑出声,旋即她起身打开房门。 黄玉芬刚赶走翟思思,听见房门打开,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水就赶过来瞧上一眼。 见莫佳佳换上了自身的衣服,问:“这么快完事了?” 说着,顺眼往里面看了眼。 这一眼,便看见躺在床尾灯光下,浑身抓痕以及一头鲜血的儿子。 “我的天莫佳佳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恼怒地推开莫佳佳,黄玉芬冲进卧室,望着血淋淋的儿子,浑身的怒气蹭蹭地往脑门冲。 随手抓过掉在地上的白衬衫捂住了靳乔衍不断流血的脑门,她手足无措地站在床尾,打量着儿子的一身抓痕,只觉得这抓痕还不如落在她身上来得痛快,怎么把儿子折磨成这样。 “对,就是靳总家,你马上派救护车过来,记得不要惊动任何人,记得联系上费腾,尽快。” 莫佳佳走出客厅,找到自己的手机边打电话边往卧室走回来。 挂断电话,她走进浴室用冷水打湿毛巾,敷在靳乔衍的脖子上,浑身滚烫的人触碰到了冰凉,如同活过来了一般,一把夺过毛巾,敷在脸上,敷在烫得让人痛苦不堪的地方上,就像一只只蚂蚁在啃咬着他的肌肤,哪里被咬,就摁在哪里。 冰凉的毛巾碰到滚烫的身体,令他经不住低低地发出舒服的呓语,虽然起不了多大作用,但总算是活过来了。 黄玉芬被儿子对于冰冷的渴求震惊了,碰了一下他滚烫的肌肤,问:“你们还没做?” 莫佳佳又取来一条湿毛巾,不断地给他擦拭着滚烫的身体。 蹲在黄玉芬的身侧,她说:“做不了,阿姨,靳总真的很爱翟医生,他宁愿把自己伤害成这副模样,也不愿意动我一下。” 黄玉芬眼中的震惊更甚,定定地看着伤痕累累的儿子。 所以,儿子变成这副模样,是因为她这个母亲? 冷毛巾擦拭在他胸前的抓痕上,破了皮,有些疼,他本能地动了一下,皱起剑眉。 莫佳佳抓着他的胳膊,说:“不管他们是出于什么目的分开,但阿姨您这样做,真的是为他好,还是为您自己好?您觉得孩子很重要,可您有问过靳总的想法吗?对于靳总来说,没了翟医生,会不会夺去他半条命?还有,您利用他对您的不设防,给他下药,是希望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顿了顿,她又问:“是希望能抱上孙子,亦或是希望,将来他对您这个母亲像对待敌人一样,处处小心警惕?” 黄玉芬的眼球明显颤了一下。 从来没有人指责过她这么做到底对不对,靳乔衍和翟思思都是非常有孝心的人,宁可委屈了自己,也不愿刺激到她,怕她发病。 可她这个长辈,一直都倚老卖老地做了什么?! 第593章 路上的车祸 凌晨时分的冷风吹在脸上,吹散了翟思思挂在眼角的泪珠,吹散了她心中所有的悲痛,行走在行人稀少的人行道上,这一刻,她的心无比平静。 若说之前并没有亲眼撞见靳乔衍和闵静发生点什么,所以哪怕全世界都在说他们的那点事,翟思思仍心存侥幸,兴许,靳乔衍是有苦衷的,才不得不和闵静演一场戏。 而如今,这一丁点的侥幸,终于统统破灭。 她终于有了放过自己的理由了,这场和全世界的拉锯战,她好累。 凌晨十二点的易城街道上,车辆快速呼啸而过,身旁偶有两三个带着酒气走过的,也有对着她好一阵吹哨子的,她统统视若无睹,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 一路徒步回家,她心想,如今娘家当真要变成家了。 冷笑了声,她摇了摇头,突然听见路边传来一声巨响。 “嘭!” “天!撞人了!” “别跑!撞着人了!” “好像是个老人?快报警,快叫救护车!” 巨响将她从自我的世界里拉了出来,刚才路过她多看了两眼的醉汉,跑到了车道上,围着案发现场转。 她偏过头,看着车道上停放的一辆大货车,还有从车上煞白着脸下来的司机,出于职业本能,连忙跑了过去。 围观的好些个醉汉身上带着浓烈的酒气,掏出手机好一顿拍摄,肇事司机正焦灼地报警,站在车前抓头挠腮,显然乱了阵脚。 被撞的老人远远地躺在车头前七八米的地方,看得出来车速非常快,直接将人撞了这么远。 老人穿着单薄的睡衣,侧躺在地面,身下是大片大片的血迹。 定定地看着老人家的睡衣好几秒,她总觉得有些眼熟。 没时间多想,救人要紧,她连忙朝老人跑去,眼尖的司机看见,一把扯住她的手腕,边给警察报地址,便怒斥道:“你干什么?别碰她!要是造成二次损伤,弄死了你负责还是我负责?!” 翟思思一把甩开司机的手,道:“我是博盾……博治附属医院的医生,伤患必须马上做急救!” 听翟思思这么说,司机上下打量了她好几眼,然后松开了手:“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翟思思问:“有干净的衣服吗?马上撕成布条,我需要替伤患做简单的包扎,防止失血过多。” 司机应了声好,立刻钻进驾驶座找好撕的衣服。 没有了阻拦,翟思思跑到老人家身边蹲下,大致检查了一遍伤势,光用肉眼看不出身上的骨头有没有断裂,但初步断定是后脑勺大出血。 伸出食指探了探老人家的鼻息,发现还有呼吸,如果仔细听,还能听见她嘴里说着什么。 她单膝跪在地上,拨开老人家遮在脸前的短发,问:“老人家,你怎么样了,身上哪里……” 短发拨开,一阵晴天霹雳劈在了心头。 “外婆!外婆!你坚持住,听我说话,不要睡,千万不要睡着……你听我说话,把眼睛睁开,看看我,我是思思,我是思思啊……” 她一眼就觉着老人家身上的睡衣非常眼熟,却不曾想到,会是自己的外婆。 眼泪刷地就流了下来,她嘴里发出了呜咽声,身体颤抖得厉害,紧抓着外婆的手,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老人家听见她的叫唤声,无力地睁开眼,想要反抓住她的手腕,却使不上劲。 这些日子浑浊不清的眼神,在这一刻,竟无比清澈地看着她:“思思……思思……” 听见老人家嘴里头喊着自己的名字,而不是喊成邓翠梅,翟思思哭得更厉害了,紧咬着手背,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哭得眯成了一条小缝。 患有老年痴呆的外婆突然思维清晰,令她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回光返照。 这种回光返照,她非常熟悉,在医院的时候,她就没少见过濒临死亡的病患,在临走的那天,突然就非常精神,还能自个儿从床上坐起来,做着病了以后一直非常想做的事,大吃特吃了好些爱吃的食物,牵着在乎的人的手,交代后事,不久后,便永绝于人世。 她害怕,她害怕外婆突如其来的清醒,牵着老人家的手,她哭泣道:“外婆,别说话,留着一口气儿,别说话,你就看着我,你就看着我……” “哔卟哔卟哔卟……” 耳边一辆急救车缓缓驶过,她心头突然跳了一下,往那辆车看了眼。 车身写着博治附属医院。 车内的帘子紧紧地拉上,看不见车内的景色,她也只是看了一眼,便挪开了视线,继续和外婆说话,怕她闭上眼。 司机取下一件单薄的长袖衫下车,一口咬开衣袖处,撕下来连忙跑到翟思思身边:“给。” 接过布条,翟思思单手托起老人家的脑勺,连忙替她缠在脑袋上。 嘴里不忘说:“外婆,你听我说,别怕,有我在呢,我是医生,你不是打小就说让我们姐弟俩学医,往后一家人就不用被医生坑检查费了吗?你别害怕,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你就看着我,别合眼,千万别合眼,知道了吗?” 老人家半眯着眼眸,已然听不进她说的话,兀自说道:“思思啊……你别怕,外婆一定会替你教训那个小子……谁敢欺负我孙女,我第一个饶不了她,你放心,外婆马上就能爬起来,找到他,把他带到你面前给你认错,你别难过,外婆这就爬起来……咳咳……” 话说到一半,老人家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这一咳,嗓子眼里便喷出了一口血水。 翟思思大惊失色,刚绑上结,尖叫道:“外婆!” “咳咳……咳咳……” 接连咳了好几声,老人家清澈的眼神渐渐地又开始浑浊起来。 似是看不清翟思思的脸了,她目光无焦点地落在前方,嘴里仍念念有词:“放心……外婆这就去找他……找、咳咳……找他算、算账……谁、谁都不能欺负……欺负……” 话语没有了下文,翟思思的世界,突然安静了。 心脏似乎被人猛地从身体剥离,翟思思已经疼到窒息。 抓着外婆的手,她仿佛能感觉到渐渐消失的体温,失声痛哭道:“外婆!!” “哔卟哔卟哔卟……” 第594章 翟家倒了 “想哭……就哭吧,别堵在心里。” 靳白搂着翟思思的肩膀,坐在急救室外。 翟思思坐在急救室的椅子上,双眼空洞地望着眼前的地面,脑袋靠在靳白身上,一声不吭。 急救室的灯亮着,但结果她很清楚,医院只是例行把老人家推进去进行急救一番,过不久,就会推出来的。 她的眼泪收住了,在她的身上,靳白只能看见无比的平静,以及越发愈冷的眼神。 好久,她才平静地开口问:“外婆怎么会跑了出来?” 靳乔衍的医疗团队是撤了,但靳白不是找了新的医疗团队照看外婆吗?怎么还能让她跑了出来? 捏着她瘦弱的肩头,靳白道:“表哥那边的医疗团队今天刚撤走,我找的专家明天才到易城,只是一晚的空档,没想到……” 没想到偏偏就这一晚,出了事。 平日里老人家时常窝在家里不出门,就是出门也只是下楼走走,鲜少走出小区,先前照看她的医疗团队也说过,她是一个非常好照顾的老人,不喜欢往外面跑,心态也很好。 怎么今天突然自己一个人跑了出去?偏偏是这天。 所有的巧合背后一定是有人而为之,他不信所谓的巧合,其中必有猫腻。 翟思思的眼底一片寂静,没有再开口。 “妈……妈!妈……” 突然一道身影扑到了急救室门前,不断拍打着急救室的门,嘴里呜咽地喊着。 翟思思缓缓抬头,看见邓翠梅站在急救室门前,哭得撕心裂肺地拍打着急救室的门。 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差点儿没被邓翠梅的哭泣引出来。 紧咬牙关,她鼻尖酸涩,挪开了视线。 翟明明紧跟在邓翠梅身后,搂着她的肩膀,眼睛也是红得厉害。 抓过邓翠梅的双手,不让她妨碍里面的医生急救,紧紧地抱着她安慰道:“妈,没事的……外婆一定会没事的……” 紧紧抱着母亲,翟明明的眼角落下两行清泪,却咬紧了牙齿,不让自己哭出声。 一直以来活在翟思思和邓翠梅庇护下的人,在两个女人垮掉的这一刻,突然就长大了。 他不能哭,他还得看着姐姐和妈妈,要是他也倒了,这个家就倒了。 听着翟明明宽慰邓翠梅的话,翟思思紧咬下唇,肩膀隐隐开始颤抖起来。 嘴里经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哽咽,望着倒映着邓翠梅身影的墙壁,她靠在靳白胸前,闭上了眼。 邓翠梅靠在翟明明的怀里,重重地砸了翟明明几拳,痛苦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她吃饭的时候就说过要去找靳乔衍算账,要把欺负思思的人教训一顿,我没放心上,还以为她只是随口说说……” 茬了口气,她停顿了片刻,哭泣了两声又道:“要是我看着她点,她就不会真跑出去……都是我不好……” 躲在靳白怀里的翟思思身体一僵,挂在墙上的视线也挪到了邓翠梅的身上,嘴里打着颤地问:“妈……你、你刚才说什么?外婆是为了我才跑出来的?” 所以外婆嘴里一直念着要帮她教训靳乔衍,并不是乱说的? 邓翠梅弯着腰,弓着背,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点了点头。 抓着靳白胳膊的十指突然收缩了一下,才收住不久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睁着通红的眼,抬头看着靳白,她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靳白抿了抿唇,抱着她说:“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老人家一直错把你当成是伯母,并不知道你和表哥的事,今天吃饭的时候突然很清醒地问伯母关于你和表哥的事,伯母也是闪烁其词,但她不知道怎么就知道了表哥和闵静的事,在家里就扬言着要找表哥算账,伯母想着她过会儿又该迷糊了,就没放心上,没想到会出事。” 没想到她居然大半夜趁着所有人都睡着了,突然跑了出来。 怕翟思思陷入自责,靳白立刻道:“你也别多想,伯母已经垮了,你要是再垮掉,你弟撑不住这个家。” 不多想? 叫她怎么能不多想? 外婆是因为要替她出口气才会大半夜跑出来,才会出事,是因为她,外婆才会…… 叫她怎么能不多想? 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和靳乔衍的那点事,外婆就不会出事……都是她的错,都是她没能早些看穿靳乔衍,早些和靳乔衍断个干净…… 靳乔衍害了她,现如今又害了她外婆。 恼怒瞬间代替了悲伤的情绪,带着满腔怒火欲要起身去找靳乔衍算账,急救室门口的灯突然暗了下去,门被打开。 负责急救的医生走了出来,摘下一次性口罩,说着翟思思早已猜到的话:“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伤患在送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呼吸,我们实在是有心无力,节哀。” 节哀两字落下,邓翠梅眼一闭,直接晕了过去。 翟明明惊呼:“妈!妈!医生,医生!” 这才刚急救完,医生立刻又搀扶着邓翠梅的肩膀,往急救室里带,与此同时,盖上了白布的老人家被医护人员推了出来,浑身遮盖得严严实实,一点儿缝隙也没露出。 翟思思站了起来,软着身体靠在靳白怀中,眼睁睁地看着医护人员将外婆推走。 压抑了许久的悲恸在这一瞬间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她红着眼,声嘶力竭地喊道:“外婆!外婆!呜……外婆……” 直到医护人员推着老人家消失在转角,她靠在靳白的肩头,眼泪迅猛地打湿了他的衣襟。 望着转角处,靳白轻抚着她的后背,银灰色眼镜下的眸子越发地深沉起来。 这场戏越演越闹得大,翟思思外婆的死是所有人万万没想到的。 老人家是因为翟思思和靳乔衍的事才落了这么个下场,而翟思思,必定做不到心无芥蒂地回到靳乔衍身边。 表哥,这一回,你该如何收场? 怀中的人突然动了一下,靳白刚低下头,翟思思突然就一把推开他,擦着眼泪转身朝电梯跑去。 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急忙追上前,还未来得及伸手抓住翟思思,便眼睁睁地看着电梯门合上。 完了。 第595章 强子叛变 凌晨两点的街道上,翟思思毫无防范意识地一直朝靳家狂奔。 她的大脑完全不受控了,满脑子都是把靳乔衍找出来,要替外婆要回一个公道。 这么些日子以来所承受的一切,终于在外婆生命消逝的那刻,绷断了弦。 她怀疑过靳乔衍身不由己,也猜测过靳乔衍本就是浪荡公子哥儿,在婚姻上,她瞻前顾后,她顾全大局,最终,靳乔衍的大局保住了,而她的家,碎了。 外婆的死就像是被点燃的导火索,将这些日子以来的事情统统点炸,让所有的忍让,顷刻爆发。 边朝靳家跑着,手里头不断地拨打着靳乔衍的电话,却迟迟没人接听。 麻木地往前跑,动作机械地重复着拨打动作的电话,她不知自己在门卫的眼中是如何狼狈的模样,也不知自己是如何一路狂奔过来的,直到立在了那堵熟悉的门前时,她才有了些微的冷静。 不断地给靳乔衍打电话,手机早已没电,站在大门外,她一遍又一遍地摁着门铃,屋内却再无任何反应。 她仍不死心,似是不见到靳乔衍一面,不找他讨个说法,今儿个就不走了,一直戳着门铃按钮。 楼道是声控灯,她只是静静地立在门前摁门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很快,灯便灭了下去。 还未来得及跺脚引亮灯光,突然嘴鼻被一块布捂上,饶是她反应再快,第一时间屏气凝神,却还是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这一晕,她是彻底失去了知觉,感知不到移动,感知不到时间。 再次睁眼,整个人被吊在了半空之中。 底下是一个巨大的熔炉,此刻真翻滚着滚滚热浪,不断迎面扑来。 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打湿,她感觉自己快要脱水再次晕过去。 “哗啦。” 似是有人感知了她的想法,一盆冰冷的水从侧面泼了过来。 瞬间的冰凉让她彻底清醒了,甩了甩脑袋,眨了好几下眼,才从不适中缓解过来。 偏过头,她望向侧面,只见强子拎着一个水桶,站在二楼往外延伸的平台上。 见是强子,她当即开口道:“强子,快……快拉我过去,我快撑不住了……” 嘴皮干裂,被滚滚热浪熏了不知多久,她浑身无力,整个人虚弱得很。 原以为能够得到救援,不料强子只是提着水桶朝平台内走去,拧开水龙头,又盛了一桶水。 “哗啦。” 再次被泼了个落汤鸡,她低垂着脑袋,待眼皮上的水被烘干以后,才疑惑地看着强子。 虚弱无力地开口问:“强子……你干什么?” 放下水桶,强子站在平台上,用着陌生的态度道:“别废话了,我是不会放你的,你可是我对付衍哥……啊,不对,该说是靳乔衍才对,你可是我对付靳乔衍的筹码。” 听着他的话,翟思思凌乱的大脑只得到了一个信息:强子叛变了。 不可思议地盯着他,不是要替靳乔衍说话,而是她当真感到疑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乔衍对你们家也算是有恩,你恩将仇报?” 强子双臂环胸,说:“嗯,确实是有恩,但博盾现在是什么情况?一颗濒临干枯的大树,我总不能继续呆在这棵树上等死,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不能坐以待毙,总得替自己找出路。” 顿了顿,他又道:“靳乔衍虽然是对我有恩,但是我们这群兄弟,为了他出生入死,天天把脑袋别再裤腰带上,什么恩也该还清了,再说了,万事得替自己想好出路,这也是他靳乔衍教我们的,要怪,只能怪他自己没教好。” 翟思思不免冷笑出声,想必靳乔衍当初这么教他们,是为了让他们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在行动时,能够凡事想好第二条出路,好好活下去,没想到强子竟然能曲解成这个意思,靳乔衍要是听见了,会不会气得捶足顿胸? 接着他又说:“再说了,谁愿意一辈子都躲在大树底下乘凉?谁不想成为那一颗遮天蔽日的大树?我为他做了这么多,他重用的至始至终就只有费腾一个,好的活有前途的活,全交给费腾做,而我呢?让我去保护你一个女人?公司的事统统不让我丨插手,这是对待兄弟?他压根就没把我当兄弟!既然他不重用我,也别怪别人会重用我!” 翟思思无力地眨了一下眼,问:“你说的别人,是靳言吧?” 强子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轻嘲地笑了笑,她说:“他倒是挺有先见之明,料定你是养不熟的,难怪一直没把你放在博盾里。” 她不知靳乔衍知不知道强子叛变,只是觉得靳乔衍没把强子放在博盾,当真是明智之举。 把这一只老鼠放进米缸内,这米还能要? “不是我养不熟,而是他从来就没把我当自己人!” 强子被翟思思的话激怒了,一咬牙,伸手按下平台上的阀门,勾着绳索的转轮便快速转动起来。 绳索松掉,翟思思直勾勾地朝滚烫的大熔炉下降。 突然的失重吓得她忍不住惊叫出声:“啊!!” 望着底下熊熊翻滚的火光,翟思思头皮发麻,在心里暗骂强子就是个疯子! 好在绳索只是往下降了将近一米就停住了,那种突然被往上拽了一下,悬挂在空中的感觉,真好。 看着她被吓得发青的脸色,强子蹲在平台上,笑道:“翟思思,你的小命就捏在我的手里,我劝你最好不要惹怒我,我生气,受苦的可是你。” 盯着脚下的火光,翟思思咬牙切齿问:“强子,你到底想怎么样?” 强子干脆直接坐在了平台上,双脚悬空,优哉游哉地晃荡起来。 看着被吊在偌大废弃冶炼厂中央的翟思思,他说:“反正你横竖也是要死的,那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已经给靳乔衍发了信息,想要救你,就给我转一亿,只要钱一到账,我立刻就把你扔进熔炉里,然后去靳言那边,当他的左膀右臂。” 不管靳乔衍给不给这钱,她今天都必须死在这,只要她死了,靳言就会重用他,他才会有前途可言,而不是一辈子都当一个小保镖! 第596章 今天必须杀了她 说到赎金上,翟思思只觉得自己更可悲了。 不知是笑话强子,还是笑话自己,她带着嘲讽的口吻,道:“那你不必浪费时间了,现在就可以把我扔进熔炉里,他早就不爱我了,不会为了我拿出一个亿。” 强子刚想开口,敏锐地察觉到冶炼厂大门口出现的身影,改口道:“那可未必。”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翟思思看见两个男人立在冶炼厂大门处,逆着光,看不见脸。 但她还是从身形上就认出了,靳乔衍。 靳乔衍脑壳昏昏涨涨的,浑身无力地站在冶炼厂门口,望着悬在半空的翟思思,心头发紧,想要扑上去直接把她救下,却提不起任何劲。 刚醒过来,就从费腾嘴里得知了翟思思被强子掳走的事,当即不管身体情况如何,不顾黄玉芬的阻拦,一把扯掉手背上的针头,命令费腾马上把他送过来。 要是翟思思死了,他也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从附属医院赶到这,全凭一口气吊着,此刻站在大门口,却是抬不动脚步了。 自己挠破的伤口在感受到大熔炉的温度后,统统活了过来,疼得他额上直冒冷汗。 一个抓痕不疼,但数以千计个抓痕一起散发疼意,那种疼,不亚于用刀一刀一刀地剜着他身上的肉。 费腾站在他的身侧,低声问道:“衍哥,你还好吗?” 深吸了口气,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使出了浑身的劲,迈步朝冶炼厂走进,直到走到大熔炉前五米的地方,他才停下脚步。 不过短短数十米的距离,他却走得后背全是冷汗,每走一步,都是煎熬。 强子冷笑了声,转身从楼梯走下,站在大熔炉前,盯着靳乔衍道:“衍哥,这就是你不老实了,怎么不按照游戏规矩去做,你该给我账户上打款的。” 他的手里捏着一把小匕首,丝毫不在意匕首的锋芒,放在手里把玩着。 匕首这武器,也是靳乔衍教会他的。 靳乔衍能站在这,全凭一口气吊着,这会儿正歇着气,开不了口。 费腾深知靳乔衍被黄玉芬下药给害了的事,立马开口替他说:“强子,你要是现在回头,衍哥一定不会和你计较,别忘了,衍哥是怎么对咱们的。” 一提到“咱们”,强子当即就勃然大怒道:“别咱们咱们地说得好听!他是对你好,不是对我们好!你是博盾总裁的助理,我是什么?我们是什么?” 泛着冷光的刀锋指向翟思思,他说:“是这个女人的保镖?是那些个富商的一条狗?费腾,你和我不一样,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换你来保护她试试?这个助理,给我做啊!” 强子完全扭曲了靳乔衍把他安排在翟思思身边的用意。 若不是信任这个兄弟,靳乔衍怎么会把除了母亲以外,最重要的女人交给他保护? 然而费腾不能说这些,靳乔衍已经决定在解决靳言之前,和翟思思脱离关系,以保护她和翟家的周全,他不能乱说话。 不等费腾开口,强子又道:“看来我的第六感也挺准的,你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 他看着靳乔衍,突然声嘶力竭地大吼道,吼得脖子和耳根都红了,喊出来的话语,声声洪亮。 费腾道:“衍哥怎么会不相信你?” “相信我?” 强子用匕首指向自己,好笑地说:“他要是相信我,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嗯?是找人跟踪了我吧?是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我,秘密安排人在背地里盯着我,是吗?!” 费腾低下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台手机,一把扔到强子面前。 “啪嗒。” 手机掉在地上,屏幕朝上,强子看见的是一副gps定位的卫星图,所定的位置,正是这间冶炼厂。 蹲下身,咬牙切齿地用匕首刺破了屏幕,他抬眸望着远处的两个男人,说:“好,很好,竟然还偷偷往我身上放了定位器!这就是你们对兄弟之间的信任?这就是兄弟?真是好笑!” 这一次行动,他已经做好了和靳乔衍撕破脸的准备,把所有装有博盾追踪定位器的东西都扔了出来,不让公司那边看见他的行踪。 却没想到,他身上居然还有一个定位器。 很显然,靳乔衍一直都不相信他。 “兄弟?你好意思说兄弟两个字吗!你配提着两个字吗?你知不知道,衍哥给了你多少次机会!在养老院的狙击手是你吧?衍哥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却没和你算过账,是你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回头!” 费腾替靳乔衍打抱不平地说:“其实衍哥早就看出了你有叛变之心,之所以一直没有对你下手,是念在过往的兄弟情分上,你倒好,一次又一次地令他失望!现在还绑架翟思思来威胁他,你配提兄弟两个字吗?” “早就?” 一脚踩在手机上,把匕首拔出,站起身来。 看着靳乔衍,他问道:“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他是哪里没做好,让靳乔衍怀疑了?一直以来他都躲在暗处小心谨慎行事,没有把握的事,他绝不轻易出手。 这是靳言的命令,他秘密蛰伏在翟思思身边,本该是靳言的最后一张王牌,在无计可施的时候,绑架翟思思,以换取靳言所需要的东西。 殊不知靳乔衍莫名其妙就移情别恋了,喜欢上一个什么破明星,还把他从翟思思的身边调走,回到博盾做着无关痛痒的工作。 一而再再而三地和翟家闹僵、和翟思思闹掰,甚至前阵子还签了离婚协议,靳言是彻底信了靳乔衍已经不再爱翟思思的事实,再加上回到博盾后他并没能进入博盾核心,而是在博盾边缘徘徊,做着丝毫不能影响博盾大局的工作,他这张王牌,瞬间就变成了废牌。 眼看靳言那边很可能无法继续合作,而这边又没有了出头之日,况且他是亲眼见证靳乔衍和翟思思的感情从不温不火到前阵子的如胶似漆,他怎么也不相信,靳乔衍能说不爱就不爱了。 于是他只能咬牙一博,不管靳乔衍到底还爱不爱翟思思,今天,他都必须杀了翟思思。 如果靳乔衍不爱她了,那么一条没有任何社会地位的性命,没什么好顾虑的。 但如果靳乔衍还爱她,把她杀了,无异于把靳乔衍的心给挖了,这样,倒也不会令靳言失望。 他不似靳言瞻前顾后,到底靳乔衍爱不爱翟思思,马上就见分晓。 第597章 我不爱她 费腾回答道:“衍哥一直就怀疑公司有内鬼,但从来就没有怀疑到你的头上,是你没沉住气,在餐厅上你本有机会把那名服务员带到衍哥面前,让衍哥逼供,你却直接下了死手,是怕他出卖了你吧?” 强子微微愣了一下,没想到他千算万算,却输在了这一个小细节上? 他的的确确是怕那名服务员对靳言不忠心,为了保全自己而出卖他,所以在捕捉的过程中,直接下了死手,让服务员永远闭上了嘴。 本以为不会有人知道,没想到却还是让靳乔衍看穿了。 是闵静吧,那天只有他们三个在场,翟思思是不懂招数的,但闵静是他们的师姐,是她看穿了他,才令靳乔衍有了戒备之心。 真是没想到啊,居然输在一个女人的眼中。 断断续续地笑了好几声,他输得心服口服。 但过去终归是过去了,没必要浪费时间继续周旋。 再次抬起手腕,指着悬在半空之中的翟思思,没再浪费唇舌,他说:“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那我也就直接说了,衍哥,劳烦你动动手指头,给我转一亿过来,转过来,我立刻就放了她,怎么样?一亿换你心爱的女人,应该非常划算才对?反正博盾被毁约成这样,已经没必要再救了,我劝你学学靳远,把公司卖出去,明哲保身,还不至于什么都没了。” 翟思思想告诉靳乔衍不要相信他,一张嘴,滚烫的热浪直冲而来,虚弱无力的呐喊声被滚滚热浪冲散,别说靳乔衍了,就连强子也听不见。 看靳乔衍不为所动,强子笑道:“怎么了?该不是堂堂博盾总裁现在拿不出这一亿吧?好歹还有那么多家分公司,卖了多多少少能值几亿不是?” 靳乔衍虽然提不起力气,可这并不能影响他冷眸中的寒意。 他是早就知道强子有叛变之心,然而真真正正地和兄弟撕破脸,还是令他倍感荒凉。 人性这种东西,你永远猜不到能肮脏到什么程度。 他救了强子的父亲一命,强子曾当着老强子的面,信誓旦旦地发誓一辈子忠心于他,不过下一秒,就转身投靠了靳言。 是他们把一辈子想得太短了,才会口出狂言,发下一个个无法做到的誓词。 强子发誓一辈子忠于他,他发誓一辈子对翟思思好,都食言了。 在这一点上,倒真像好兄弟。 冷冷地睨着强子,他极力忍住要看翟思思的念头,薄情道:“不是没有,而是……我不爱她,这一个亿,我不会给。” 心如刀绞,大抵是用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的。 被吊在半空中的翟思思停止了呐喊,大脑停止了运转,愣愣地,看着那个薄情的男人。 嗯,好了,终于得到答案了。 之前掉过无数次的眼泪,在这一次,终于没再掉下。 他不值得。 费腾没有靳乔衍那么强大的内心,听着这番话,他都觉着心疼,更别遑论那个一心一意爱着靳乔衍的女人。 抬头看着翟思思,他无法看清翟思思的面容,但不难猜想,翟思思一定是心都碎了。 强子知道靳乔衍的冷血,但没想过他能冷血到不管枕边人死活的程度。 愣了好几秒,强子说:“靳乔衍,我劝你别和我玩心理战术,你不爱她?你骗得了靳言,骗不了我!你要是不爱她,你跑这里来?” 靳乔衍毫不迟疑地回答道:“我来这里,是看你最后一眼,毕竟,曾经是好兄弟。” 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淡漠,没人能看穿他那片折射着冷光的明亮下,是如何的悲恸,藏着多少的辛酸泪。 强子显然是不愿意继续和他周旋,怕博盾的援兵赶到,不给靳乔衍多余的时间,动了动捏着匕首的手臂,说:“靳乔衍,你少和我打感情牌,我就问你一句话,一亿,转不转过来,你要是不转过来,我这刀飞出去,你的女人可就要香消玉殒了!” 这么滚烫的大熔炉,连钢铁都能融化,更别说她这细胳膊细腿的,不用几秒,能把她整个人统统融化掉。 刚毅俊冷的面容没有任何的变化,冷漠地说:“她还不值一亿,强子,你要是替我解决了她,我还要谢谢你。” 说完这句,他的眉心皱了一下,身体酸软无力,不免后退了一步,险些栽在地上。 好在费腾眼疾手快,当即跨前一步,作势站在他的身侧紧紧地保护着他,实则是给了他一个依靠,以至于不会摔在地上。 翟思思定定地看着那个曾说着爱她的男人,那片漂亮又温柔的唇瓣,竟能说出这番冷血无情的话。 所有甜蜜的回忆涌上心头,在浮现眼前的那刻,统统碎成了玻璃渣。 他早已不是记忆中的那个人了,好笑的是她一直没看透,害死了外婆,如今还把自己的性命给搭上。 她好恨啊,好恨自己看走了眼,好恨自己信了靳乔衍口中的生生世世,好恨自己在徐彬立那里吃过了亏,却还是不长记性。 若是有来生,她一定不要再碰上这两个人,一定不要再碰感情,她玩不起了。 闭上眼,她万念俱灰。 强子捏不准靳乔衍说的是真话还是战术,盯着靳乔衍坚定的表情,道:“你别逼我,我真的会把她扔进炉子里!” 靳乔衍已经无法开口说话,咬牙硬撑着,抬起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强子看不穿他的想法,眼看着快到手的一亿就这么飞了,要立的大功也没了,一急眼,怒喊道:“翟思思,到了黄泉之下,你可别怪我,是你男人忘恩负义,是他要了你的命!” 说罢,他一转身,没有片刻迟疑,将冰冷的匕首朝绳索飞去。 军人的劲道很大,匕首都没能在空中转圈,冰冷的刀尖直刺翟思思脑袋上方的绳索,强力冲来,直接就把绳索给刺断了。 失重感再次蔓延全身,这次,她没再惊叫,水眸紧闭,乌黑的眼缝里一片湿润。 大熔炉的滚烫包裹着她的全身,急速下坠的那刻,她对靳乔衍彻底绝望。 最对不起的,是一直担忧着她包容着她的邓翠梅。 外婆,你走慢些,等等我。 第598章 火化老人家 翟思思想,也许掉进大熔炉的那一刻,以熔炉的高温,还来不及感受疼痛,就能彻底融化掉吧。 又或者刚感受到疼痛,还未叫出声,也该烧成灰烬了。 最好,不要太疼,她怕疼。 然而预料中的滚烫并未从肌肤上炸开,还没掉进熔炉,突然整个人被一股强力往上提,眼睛一合一开间,她就站在了强子适才所站过的平台之上。 除了被强子隔断的绳索以外,身上还套了一根绳索,正是这根绳索,将她往平台上拉的。 一名身穿西装的保镖紧紧地牵着绳索把她往里面带,翟思思认得,这是靳白最近请来保护她的保镖,本是为了防狗仔围攻,没想到还救了她一条小命。 这下,她欠靳言的更多了。 靳言眼中的担忧未加丝毫掩饰,保镖将她带回平台后,立刻伸手把她拉到身边,手忙脚乱地替她解着绳索,倒是因为紧张,导致绑得更紧了。 翟思思有气无力地笑了声,他眨了眨眼,只好让保镖把绳索解开。 强子眼睁睁地看着即将掉入大熔炉的人被半路劫走,回过头欲要和靳乔衍一战解决,却看见十几个保镖齐整地从大门涌入,手里握着枪,瞬间把他给团团包围。 面对一个靳乔衍和一个费腾,他兴许还有一丝生机,十几个人,十几把枪,他没有任何的反抗余地。 当即举起双手,不再挣扎。 两个保镖当即上前控制住他,押着他的双肩,经过靳乔衍的时候,心有不甘地瞪着靳乔衍。 靳乔衍视线一直落在前方,没有吭声。 这份兄弟情,彻底结束。 两个保镖一使劲,推着他往外走。 靳乔衍这才抬起星眸,只见靳白已经将翟思思打横抱起,从楼梯上下来,跟在几个保镖身后往外走。 经过他身边时,靳白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他则低垂着视线,看着靠在靳白怀中的人儿。 水眸紧闭,她不想再看见靳乔衍的脸,被大熔炉烘干的唇起了皮,身上全是汗水,头发全部被打湿,脸色苍白憔悴。 费腾伸手搀扶着他的胳膊,分明从他那双暗淡的眼中,感受到了那股令人窒息的难过。 惦记着翟思思的身体健康,靳白没有多做停留,只看了靳乔衍几秒,立刻抱着翟思思走出冶炼厂,期间,翟思思没有看过靳乔衍半眼,也没有和他说话。 他多希望她能跳起来,捶打着他,替她外婆要一个公道。 然而她没有,到现在,她连和他说话的想法也没有了。 就这样断了吧,继续纠缠下去,只会显得她死乞白赖地缠着他。 在靳白抱着翟思思踏出冶炼厂的那一刻,靳乔衍眼前的视线越发模糊起来,强撑了许久只为了确定亲眼看翟思思脱离危险,终于是撑不住了,两眼一闭,往后栽去。 “衍哥!衍哥!” …… 翟思思住了一天的院,输了些营养液,刚拆下针头,便要求出院了。 靳白知道她心情不好,便也就由着她。 出院以后她便开始整天整日地窝在家里,连医院也不去了,在家里吃了吃和睡,什么也不做,要么在老人家房里发呆,看着那些斑驳泛黄的相片,看着老人家细心裱起来的奖状和小红花,看着老人家给她织的小毛衣、小背心,一看便是一整天,就呆在房里,不说话,也不出来。 有时她便坐在老人家曾经坐过的太师椅上,或剥着橙子吃,吃到胃疼吃到满嘴都是黄色的橙汁才停下来,或摇晃着蒲扇,学着老人家坐在太师椅上望着窗外的模样,同样一看便是一整天,充耳不闻屋内的其他动静。 老人家的死,所有人都以为翟思思会哭得比邓翠梅更厉害,毕竟怎么说,老人家也是间接被靳乔衍害死的,作为靳乔衍的妻子,又是还爱着他的人,翟思思一定不好受。 邓翠梅有时想起母亲,眼眶湿润,生怕影响到翟思思的情绪,躲起来偷偷抹眼泪,翟思思倒是一颗眼泪也没掉过,也没开过口,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每天放空自己。 就像是……没有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翟思思的倒下,老人家的后事全部交由的邓翠梅操办,翟家不似靳家,家大业大,没有为老人家举办追悼会,也不会有人来。 让大师挑选了两个好日子,一个日子火化,一个日子下葬。 火化那天,翟思思就搂着小毛衣,站在殡仪馆火化室外的玻璃窗前,眼睁睁地看着外婆被推进火化炉里。 厚重的火化炉门关上那刻,邓翠梅绷不住了,扑到翟明明的肩头,低声呜咽起来。 翟明明亦是咬着牙,无声地掉下了眼泪。 饶是和翟家没有血亲关系,看着邓翠梅和翟明明,想起老人家那副慈善的面容,靳白也禁不住眼眶酸涩。 但转头望向翟思思,后者一脸平静,定定地看着火化炉的门,只是抱紧了几分怀中的毛衣。 她没有了眼泪。 深长地叹了口气,靳白搂过她的肩头,宽慰的话无法说出口,丧亲之痛,岂是三言两语就能缓解的? 多说无益,但愿陪伴能让她好受些。 邓翠梅哭过好一阵,擦着泪,看着默不作声的翟思思,道:“思思,我不管你现在对靳乔衍是什么样的一个想法,你外婆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从今天起,你和他必须断个干净,不能再有任何想法,你要是和他藕断丝连,你就别认我这个妈!” 她不能拿靳乔衍怎么样,但害死她母亲这个仇,这辈子她都会记在心上。 听着邓翠梅以母女关系相逼的话,翟思思平静如水地回答道:“我知道了。” 没有任何反驳,也没有任何抵抗,就这么平静地答应了。 靳白知道,这是没有任何希望的妥协,翟思思对靳乔衍,已经不抱幻想了。 至此,这段感情画上了句号。 火化需要一段时间,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请他们去大厅等候,装好骨灰后,还得他们亲自贴上名字,认住骨灰罐的大小样貌,认住放在哪一行哪一列,等可以下葬的时候,再过来取。 四人气氛低沉地走出大厅,远远地,就看见一位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正在殡仪馆大厅内与工作人员交涉。 第599章 一刀两断 “先生您好,加上之后的安葬费用,一共十五万元整。” 殡仪馆的经理手中捧着一个文件夹,走到靳乔衍身侧,把文件夹递到他的面前。 接过文件夹,靳乔衍递给他一张卡,轻声道:“刷卡,没密码。” 经理正欲接过银行卡,还未碰到卡的边缘,银行卡突然腾空而起。 顺着白皙的手指望去,翟思思站在两人旁边,拿着银行卡,面容平静地说:“经理,这个人和我们家没有任何关系,你把账单给他,是不是不合适?” 经理疑惑地看向靳乔衍,说:“翟小姐……这……这位先生说他是您丈夫,所以我才把账单给他。” 经理平日里整天就待在这殡仪馆,也不爱看易城的新闻,并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就是那个叱咤易城的靳大少。 翟思思望着经理,补充道:“是前夫。” 捏着银行卡,她吸了口气,脸上表情不变,侧过脸,尽可能地将呼吸放平稳。 将银行卡插在靳乔衍胸前口袋里,她不去看那双阴恻恻的星眸,平静道:“靳先生,我们家还没沦落到需要靳家扶持的地步,我外婆是怎么走的,你比我更清楚,这是她老人家最后一段路,我不希望你的出现令她走得不安,请回吧。” 她已经不再回附属医院上班,不是靳乔衍的员工,那句靳总,也改口成生疏的靳先生。 靳乔衍能理解她的内心有多绝望,一个女人,被伤害至此,还能如此心平气和地站在他面前说话,已经是给他最大的面子了。 再次掏出银行卡,他牵起翟思思的手,将卡压在她的掌心。 扣下她的手指,让她抓着银行卡,嘴上说:“不是扶持,是对老人家的一点心意,也是一点补偿。” 十指相触,一股电流自他的指尖划过,从她的手指蔓延至心脏。 明知道他不爱了,但被他触碰,仍是免不了心跳漏拍。 但她表现得非常镇定,并没有因为心跳的紊乱而表现出来。 她也不收回胳膊,站在靳乔衍面前,口吻是低到冰点的寒冷:“补偿?如果你是希望用这十五万,来弥补你对我们家造成的伤害,好让余生都不再受这件事的影响,不用愧疚不用不安,那你想多了,这十五万,我不会收,后半生,你也休想能够安稳,靳先生,我愿你此生被梦魇颤生,在梦里,你好好给我外婆道歉!” 记忆中干净清澈的水眸,此时染上了浓重的仇恨之意,眼眶微红地瞪着他,一副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模样。 两个曾相亲相爱的夫妻,变成如今这副相生相杀的模样,靳白作为知晓全部内幕的人,不免心中感慨万千。 当真是造化弄人。 他很清楚翟思思此刻说得有多决绝,内心便承担着相应的痛楚,她要靳乔衍不好受,可她未必会比靳乔衍好受多少。 不愿意看她与爱人针锋相对,迈步上前,将她拿着银行卡的手,往靳乔衍的方向推。 他说:“收回去吧,若是不想用金钱羞辱她的话。” 靳乔衍付了这钱,翟思思只会感到羞辱,会更憎恨他。 星眸倏然撇向靳白,两人对视几秒后,冰冷的眼眸垂下,靳乔衍把银行卡拿了回去。 翟明明对靳乔衍是恨之入骨,见他又出现和翟思思拉扯,当即松开邓翠梅的肩头,带着一身的怒意,直勾勾地朝靳乔衍走来。 一看见靳乔衍的脸,他就会想起外婆躺在冰冷的床上,穿着一身黑色寿衣,画了两个大红色的腮红的样子来。 曾经那么温暖的外婆,如今却成了冷冰冰的骨灰。 如此想着,怒火便越烧越旺,紧捏双拳,刚走到靳乔衍身后,便一把扯住他的衣服,将他拉转过身。 嘴上怒骂道:“和他废话什么?这种人渣,就该好好教训教训!” 话落,拳头也挟裹着一阵冷风呼啸而来。 “嗵!” 强而有力的一拳砸在了靳乔衍的脸上,霎时那张英俊的面容,便紫青了一块。 靳乔衍双脚未动,只是脑袋受力转了过去。 水眸圆睁,看着站定挨打不做任何反抗的靳乔衍,翟思思紧咬下唇。 没有上前阻拦,她只是冷眼旁观着,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住了衣摆。 靳白站在她的后侧方,明显看到她的身体隐隐发颤。 靳乔衍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子,星眸斜睨着翟明明:“需要再来一拳吗?” 若是这样做,能够替翟家所有人泄愤的话,那他会好好站着,让他们好好地发泄一场。 然而翟明明只听出了挑衅的意味,捏着拳头气急败坏地骂道:“靳乔衍,看我今天不打死你,给外婆和姐姐讨一个公道!你这种人,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说罢,再次抬手,朝着他的腹部又是重重一拳。 经理见势不对,别人的家事他也不好插手,眨了眨眼,赶紧脚底抹油,什么也没看见。 随着前两个拳头的落下,翟明明越打靳乔衍便越是觉得不痛快,继而接二连三的拳头便密密麻麻地砸在靳乔衍的前胸和后背,每挨打一下,他只是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不反抗,也不闪躲。 翟明明的拳头每落下一次,翟思思浓密的睫毛便颤抖一下,几拳过后,她竟是心疼不已。 怕自己对靳乔衍心软,她侧过头去,索性直接闭上双眼。 靳乔衍被翟明明打得弯下了腰,除了拳头以外,还有翟明明的膝盖。 边挨着打,边转头看着翟思思的方向,见她挪开了视线,闭上了眼,他是彻底明白,他们再回不去了。 接连打了好几下,饶是钢铁做成的,靳乔衍也该遭受不住,此前的闷哼转变成眉头紧皱的模样,暗自咬牙,捏拳忍受。 邓翠梅见靳乔衍挨了不少下也没有反抗,抿着唇深吸几口气,喝住翟明明:“明明,够了!” 一拳还举在空中,听见母亲这么说,翟明明最后重重地往靳乔衍胸口来了一拳,抬脚把他踹倒在地上,瞪着他。 “噗通。” 不可一世的靳乔衍脸上青了一块,狼狈地跌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儿,捂着仿佛要碎掉的胸骨,抬头望向邓翠梅。 只听得邓翠梅说:“这件事也不尽是你的责任,是我没看好我妈,才会造成这样的意外,但是靳乔衍,从今天起,我们思思和你一刀两断!” 第600章 翟思思身体不适 “思思,吃点东西吧。” 靳白端着一碗饭,敲了敲房门。 翟思思坐在老人家生前的床上,手里抱着小时候外婆利用两个孩子穿不下的衣服,给她缝的一个小玩偶,窝在床角里出神。 她记得,里面的棉花还是外婆亲自下地里摘下来打松塞进去的,那时候的外婆头发还没那么白,眼神也清澈明亮。 看她没有反应,靳白端着碗走了进去。 把米饭放在床头柜上,伸手抓着小玩偶的耳朵,一把将玩偶从翟思思的怀中扯了出来。 怀中的温暖骤然消失,翟思思回过神,喊道:“把它还给我!” 靳白将小玩偶压在床头柜上,端起米饭递到她面前:“该吃饭了,思思,你这样下去,让活着的人怎么能好过?” 他指的,是邓翠梅和翟明明。 道理翟思思都懂,这些天她不怎么吃饭,也看见了邓翠梅眼底的担忧。 但是…… 睁着水眸,她坐在床角,抬头望着靳白:“我吃不下。” 只要想到外婆那天躺在血泊中的身影,那些扎眼的鲜血,她就痛苦不已,一点食欲也没有。 这些天她一直把自己禁锢在家里,门也不出,整天整夜地发呆,用大片大片空白的时间,去怀念外婆。 她想,如果没有认识靳乔衍,外婆是不是就能多活两年? 但如果没有认识靳乔衍,没有医疗团队的照顾,外婆会不会连新年也熬不过?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外婆的死,她难辞其咎。 若是没有不甘心,若是看得通透,早些松开靳乔衍的手,也许,外婆就不用死。 至少不该死得那么的痛苦。 都是她的执念,害了所有人。 靳白知道她心情不好,胃口不佳,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再怎么伤心难过,也不能和身体过不去。 拉过她的手,把筷子塞到她的手里,随后把米饭往另一只手塞去。 他说:“我知道你吃不下,但多少吃点,你之前一直就在养身体,不管现在需不需要怀孕,好不容易养好的身体,别又熬坏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别再让伯母担心了。” 身体的好坏都由她自己承受,不管她和靳乔衍会变成什么样,都不该拿身体健康开玩笑。 身体可是她自己的。 望着热气腾腾的米饭,水眸晃了晃,握紧了筷子,她张嘴塞了一口白米饭。 咬了几口便咽下,刚张嘴准备吃第二口,突然一阵反胃,恶心感瞬间喷到嗓子眼。 苍白的脸霎时变得铁青,她将碗筷塞到靳白手里,连忙起身捂着嘴,朝外跑去。 跑至浴室,蹲在马桶旁张嘴就“哗啦啦”地吐了起来。 刚吞进肚子里的白米饭统统被吐出,一整天也没正经吃过什么东西,很快就干呕起来。 靳白把碗筷放在盥洗池旁,蹲在她身边轻扫着后背,皱着眉头问:“怎么了?是不是饿着把胃给熬坏了?” “呃……呕……” 又是好一阵干呕,翟思思只觉着自己快要把胃也给呕出来。 泪水爬上眼眶,好一阵子才缓过劲来,摆摆手,用手背擦了擦湿润的眼眶道:“没事……可能是太久没吃东西,胃抗议了。” 扯下手边的纸巾擦拭唇角,扔进马桶内。 扫了眼马桶内的污秽,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呕吐感,瞬间又来了。 “呃……” 又是好一阵的干呕,她别过视线,紧咬牙关,蹙着秀眉盖上马桶盖,连忙摁下阀门将马桶内的污秽物冲走。 靳白搀扶着她的肩膀,看她脸色铁青,问道:“要不我去给你盛碗白粥?伯母把中午的剩饭熬成了白粥,还有些榨菜,比较开胃。” 她该不是熬坏了胃,落下了病根吧? 翟思思吐得七荤八素的,什么也不想吃。 但禁不住吐空了胃饿得厉害,只好点了点头,说:“要是有酸辣味的东西,也给我盛点开开胃。” 靳白应道:“行。” 搀扶着她往外走,走至浴室门前,她把胳膊抽了回来,以免邓翠梅多想担忧。 拉开餐桌的椅子让她坐下,靳白转身走进厨房,给她热了白粥和榨菜,又把邓翠梅放在冰箱的酸笋和牛肉给拿了出来,三下五除二切开下锅。 鲜美酸辣的味道从厨房飘出来,翟明明坐在阳台上画着画,看着如同小夫妻般过日子的两人,再看靳白急急忙忙地把酸笋炒牛肉端出来,怕翟思思饿着的模样,眼底泛起笑意,挪开了视线,继续画画。 外婆,姐姐现在挺好的,能遇上靳白这样的人,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翟思思吹凉了白粥,往嘴里送,又夹起一块冒着热气的牛肉塞进嘴里,一嚼,胃部痉挛的感觉再次翻滚起来。 撂下筷子,捂住嘴巴再次往浴室跑去。 这一次,她连胃液也吐出来了。 整个口腔都是胃液的苦涩味道,马桶里散发着的酸臭味令她好一阵干呕,好在靳白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个柠檬,切成两段递到她的面前。 柠檬清新香甜的味道暂时掩盖了马桶里散发出来的酸臭味,接过柠檬深嗅了好几口,这才觉着好多了。 抱着柠檬再次折返回到餐桌前,她是再不敢碰肉了,吃着榨菜喝着白粥,偶尔吃两片酸笋,只吃了一碗便再也吃不下去。 靳白想她大概是饿的时间太长,这会儿吃东西才会不舒服,久了没吃东西一下子也不能吃太饱,就让她歇会儿,去洗个澡,晚点再吃。 翟思思也不想再吃了,便起身去洗漱,早早地睡下了。 这夜她睡得非常香甜,从晚上九点多,一直睡到隔天中午才起来,明明睡了十几个小时的人,睁开眼还是连连打着哈欠。 午饭还是吃白粥,她尝试着吃肉,结果不变,刚咬上牛肉,胃里又是一阵反胃,捂着嘴跑进浴室稀里哗啦地吐了起来。 好了,这回连昨晚吃的东西都给吐出来了,白瞎了一整夜的折腾。 待翟思思好不容易吐完出来,邓翠梅道:“思思,你这么吐下去不是办法,该不是弄出个什么胃溃疡来吧?这样下去怎么能行?等会吃过饭,去医院检查一下。” 靳白赞同邓翠梅的提议:“病从浅中医的道理,你比我们更懂。”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翟思思压根就没有拒绝的余地,便道:“好,得等我吃饱了再说。” 再这么吐下去也不是办法,胃病可大可小,确实该早些检查清楚。 重新落座,刚端起碗筷,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第601章 解开她的心结 这回翟明明撂下了画笔,起身道:“我去开门。” 快步走至门边,看了眼门外的人,没细想,一下子拧开门把:“你是莫佳佳吧?” 听见莫佳佳的名字,翟思思端着碗的手陡然一颤,险些把白粥摔桌面上。 靳白看见了,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 翟明明并不知道那晚靳家所发生的事,记得莫佳佳是翟思思在医院里还算不错的朋友,以为莫佳佳是因为外婆的事,特意上门来安慰翟思思的,也就没有下逐客令,反而是态度非常好地欢迎她。 姐姐的情况实在是太糟糕了,要是能有人开导开导她,那感情好啊! 莫佳佳来的路上顺手买了个果篮,看餐桌前坐得端正的三人,有些尴尬地说:“怎么这会儿才吃午饭?” 这都一点多了。 翟思思对她视若无睹,继续低头吃着午饭。 心中暗暗揣测,她无端跑到这里来,是想要炫耀她得到了靳乔衍?还是像冯淼淼和倪安妮那样,特意跑过来威胁她离靳乔衍远远的? 见翟思思不开口,邓翠梅以为女儿是心里难受不愿意说话。 又不能怠慢了客人,便道:“是啊,今天大家都睡得有点晚,佳佳,你吃了饭了吗?” 莫佳佳提着果篮走进客厅,挪开桌面的东西,把果篮放在茶几中央。 嘴上回答道:“阿姨,我已经吃过了,你们先吃,不用管我。” 邓翠梅同样不知道那晚发生的事,还特别热情道:“哪能不管?你是思思的朋友,就别把自己当外人,把这里当成家,想吃什么自己拿啊,明明,赶紧给佳佳斟茶去,这孩子,真不灵光!” 翟明明哎了声,连忙烧水去了。 听着邓翠梅口里说的朋友,翟思思只觉得好笑。 她的朋友,可是爬上了她爱人的床了。 还真是“有福同享”的好朋友。 翟思思不愿搭理莫佳佳,一顿饭吃得特别的慢,期间只有翟明明一人有空,便一直坐在沙发上,鞍前马后地招呼着莫佳佳,偶尔还低声让她好好劝劝翟思思,外婆已经不在了,伤心也无济于事,不要让活着的人担忧。 莫佳佳知道翟思思心情不好的部分原因,这次来,她就是为了解开翟思思心结的。 那天晚上翟思思在门外说话的声音她都听见了,想必翟思思是误会了她和靳乔衍的关系,才会颓然成这副模样。 尽管翟思思再不愿意面对莫佳佳,一碗粥还是很快就见了底,多盛一碗又吃不下,只好放下筷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客厅坐下喝茶。 莫佳佳见她接连喝了两杯白开水,看了眼身旁的翟明明,往翟思思的方向挪了挪。 抬眼直勾勾地盯着翟思思,她说:“翟医生,我有些话想和你说,方不方便换个地方?” 蹙起秀眉,翟思思担心她像冯淼淼那样玩手段,眼神中充满了防备。 被盯着看的人满脸的坦然,并没有丝毫心虚,直白地对上翟思思的视线。 打量了好一会儿,翟思思放下茶杯,说:“进来吧。” 莫佳佳应了声,赶紧起身,跟在她的身后走进卧室。 顺手把房门关上,她跟着翟思思走到了窗边,站在飘窗前。 翟思思踢掉鞋子,窝在飘窗的角落里,晒着阳光,怀里抱着小玩偶道:“你要说什么?” 莫佳佳拉过化妆镜前的椅子,坐在翟思思面前,道:“翟医生,不,思思,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你误会我和靳总了,其实那天晚上,我和靳总什么也没做。” 提及靳乔衍的名字,翟思思已经不像过往那般反应激烈。 表情至始至终都是淡淡的,好似对于那个名字,她已经没有任何感情似的。 脑袋靠在玻璃窗上,她说:“你们做了还是没做,跟我没关系。” 从外婆死亡的那天起,她和靳乔衍便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看她对这份感情没有了温度的模样,莫佳佳急了,说:“怎么会没有关系?当然有关系!思思,你知不知道,靳总他真的很爱你!” 爱她? 自嘲地笑了笑,望向窗外的视线并没有挪动。 要是爱她,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强子把她扔进火炉里? 莫佳佳知道翟思思必定不信,别说翟思思了,就连她这个旁观者,一开始也以为靳乔衍对闵静移情别恋了,要不是那晚,她都不知道原来靳乔衍爱翟思思爱得那么深。 伸手拉了拉翟思思的衣袖,她道:“思思,你听我说,其实那晚并不是像你想的那样。” 莫佳佳停顿片刻,便将那晚靳乔衍是如何在满身邪火的时候保持着理智辨别出她不是翟思思、是如何为了不做出对不起翟思思的事进行自我伤害、是如何在邪火和自我伤害中晕厥过去,隔天又是如何强撑着身体跑到冶炼厂去救翟思思的事,巨细无遗地说了出来。 尤其是描绘靳乔衍满身抓痕的时候,更是绘声绘色,把自己给说激动了。 解释完,她又道:“思思,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但我真的以为你们只是合作关系,所以才会答应阿姨的请求,你放心,我和靳总之间,绝对是清清白白的,他宁可被药折磨死,也不肯碰我一根手指头,他真的很爱你。” 莫佳佳带来的消息完全是震撼的,翟思思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会让自己的眼睛给欺骗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在她看不见的时候,靳乔衍承受了如此重的伤害。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震撼,震撼到她不知该说什么。 莫佳佳接着说:“虽然我不明白你和靳总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但是那天晚上他嘴里念着都是你的名字,根本就没提起过闵静半句,怎么可能不爱你?说不定,靳总是有什么苦衷呢?” “你们互相相爱,要是因为这个误会就彻底闹掰也太可惜了,靳总这么爱你,你也这么爱他,你们男才女貌多般配,我觉得你应该给他一个机会,也应该给他一点时间,说不定时间到了,你就能看得真切,这不,你们签了离婚协议这么久,他可从来没有提过要娶闵静!” 第602章 爱就爱了 坐在飘窗上,怀中抱着破旧的小玩偶,翟思思眼底的波澜不变,望着窗外静立的大树,嗓音空灵而令人心疼:“所以呢?” 莫佳佳迟愣了半秒,理所当然地顺着回答:“所以?所以你是不是该给靳总一个机会,给你们的感情一个机会?不要太早妄下定论,说不定一切都会有转机呢?” 靳乔衍那么爱翟思思,翟思思亦深爱着的他,因为种种误会或身不由主就分开,是不是太可惜了? 一直落在窗外的视线终于收了回来,淡淡地睨着莫佳佳。 这种淡漠的眼神莫佳佳竟眼熟得很,这……不正是靳乔衍那种对任何事都毫不在意的淡漠眼神吗! 难道……翟思思对靳乔衍已经不在意了? 只听得她的口吻薄凉:“我凭什么相信你?” 她相信了靳乔衍,靳乔衍却负了她,她相信了莫佳佳,莫佳佳却在背地里…… 她的信任不是一张没有上限的透支卡,而是一张普普通通的储蓄卡而已。 取完了,便没了。 听着她薄凉的语气,几乎和靳乔衍一样令人感到寒冷。 这个误会是莫佳佳造成的,若是不替小夫妻俩解开,她这辈子都不能安心睡觉。 可翟思思这冷漠的态度,令她不知该如何继续解释下去,好像她说什么,翟思思都不会相信了。 心一急,她此前那番小心捣鼓才说话的模样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能得偿所愿的急眼。 说话也不过脑子了,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我知道这件事是我的不对,你要怪我也好怨我也罢,我都认了,是我一时想不开,才会做出这样的傻事来,是我对不起我们的友谊、对不起你对我这么好,但是你好好想想,难道靳总对你所有的好,都是假的吗?眼睛看不见,心感受不到吗?要是感受不到,那你对比一下啊,想想他私底下是怎么对你的、又是怎么对我们这些员工的,是不是就能感受到了?” 想,想。 翟思思闭上双眼,脑袋靠在窗户上,眼前立刻浮现鸾城的那些美好回忆。 粉色,入目均是粉色。 用心去看,她实在是感觉不到靳乔衍在鸾城为她做的一切是假,明明那么的真挚,而且,靳乔衍确实也没必要骗她,她又不能带给他任何利益。 可用眼去看,闵静呢? 女人总是矛盾又复杂的动物,在外婆出车祸的时候,她早就想好不再和靳乔衍往来,此生不相见。 而如今莫佳佳让她用心去感受,她又被过往那些甜蜜所动摇,坍塌在废墟里的那一抹绿色的希望,好似又重新立了起来,强撑着弱小的身体,企图推掉塌下来的所有石块,重新茁壮成长。 不,她无法原谅靳乔衍,否则,百年以后她有什么脸面下去见外婆? 回忆戛然而止,猛地睁开水眸,原本无神干涩的眼里,刹那间被湿润爬满。 里面混淆了内疚、愤恨、犹豫,以及,思念。 莫佳佳见她情绪开始不稳,也不知她是想到了什么,张嘴想要继续说下去,又怕影响了她的情绪,令她暴走。 可是不说……可能这辈子这对小夫妻就要彻底错过了…… 冒着被翟思思赶出家门的风险,莫佳佳毅然开口道:“你说凭什么相信我?那我这么说吧,如果我和靳总那晚真的发生了什么,我还有必要上门和你解释吗?我……我应该筹备着婚礼,想尽办法让靳总把你赶走才对吧?我又何必在这里苦口婆心?你是没见着靳总那副样子,我一个外人我都快看哭了,还有第二天他撑着摇摇晃晃的身体去找你的时候……” 她顿了顿,想起靳乔衍那晚的自虐行为,鼻尖就发酸。 “我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男人对待感情如此痴情,你要是不相信我,行,我想办法把那天晚上医院的监控记录和报告给你弄过来,不相信我,总相信证据吧?你等着,我现在就去!” 说着,立刻起身。 身还未转,手突然被人拽了一下。 错愕回头,坐在飘窗上的人儿泪水已经溢出眼眶,合在一起的睫毛上,挂满了晶莹的泪珠。 翟思思无法想象莫佳佳口中的画面,但她能感觉到疼,很疼。 好似靳乔衍的那些抓痕,统统挠在了她的身上一般。 莫佳佳看她哭了,一下子就乱了阵脚。 不知该如何安慰哭的人,想起每次院长收容了新的孤儿或被拐儿童时,那些儿童哭得上气不喘下气,院长就会抱抱他们,说,别怕,孩子,有我在,一切都会好的。 莫佳佳愚笨,不知道该怎么宽慰翟思思,刚失去了一段婚姻,又失去了外婆,这种痛,不是当事人,无法做到“身同感受”。 唯有笨拙地学着院长,轻轻地抱着她说:“哭吧,哭完就好了,思思,你要相信,一切都会好的,你现在不知道的答案,以后统统都会知道的。” 她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来,嘴里所说的,都是她最真实的想法。 外婆被宣布死亡的那刻起,直到莫佳佳出现之前,翟思思没有掉过一滴泪。 不是不疼,而是觉得,自己好像随外婆一并死了,再感知不到任何疼痛,再不会掉一滴泪。 听着莫佳佳的话,她那颗仿若不会跳动的心脏,才一点一点地感受到了靳乔衍所遭受的痛楚,开始懊悔自己没有选择相信靳乔衍,而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待整件事情。 她以为自己忍下了很多,闵静的插足、彭婉姿的欺负、丈夫的忽冷忽热、家婆的扫地出门、母亲的不理解…… 所有的所有,在这之前,她都觉得委屈极了。 可是现在,她觉得靳乔衍才是最委屈的那个。 她不知他为何要这么做,但如果莫佳佳说的是真的,他宁可被火烧死,也不愿意辜负她的话,那么他身上背负的秘密,一定和她有关。 他所做的一切,也必定是考虑到了她,才会这么做。 他一直都在考虑她,而她却一直在考虑自己的感受,从未真正去看过他眼底的情绪。 在他面前,她竟渺小得可怕。 隐忍了许久的疼痛,就像酝酿上千年的火山,终于在这瞬间爆发。 “呜呜……呜哇……佳佳……佳佳……我该怎么办啊……” 翟思思的失声痛哭令得莫佳佳的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 抹了抹眼角,她吸了吸鼻子说:“别哭啊……你一哭我都想哭了……听我的,顺着心走,爱就爱了,没什么好怕的。” 第603章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举在门前的手迟迟没有落下。 靳白眼底滚烫,活了二十多年,这还是他记事以来,头一回体验到什么叫“扎心”。 抬头眨了眨眼,将那股湿润收回去,吸了吸鼻子,举起的手砸响了房门。 “思思,我进来了。” 嘴里说着,手已经拧开了门把。 翟思思正好哭过一口气,这会儿没发出声,赤着脚走到梳妆镜前,抽了好几张纸巾擦掉眼泪。 抬起头来,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调整好心态后,她回转过身:“有什么事吗?” 她自认为已经伪装得滴水不漏了,然而那双红肿的眼睁开时,靳白还是看见了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定了几秒,他皱起眉头忍下鼻尖的微酸,故作轻松的口吻道:“有点事儿,想让你出来一趟。” 翟思思声嗓有些沙哑:“好。” 莫佳佳站在飘窗前,看了眼跟在靳白身后走出去的翟思思,环顾四周,抽了张纸巾边擦眼泪边往外走。 客厅内邓翠梅正坐沙发中央,翟明明站在茶几前,打量着杵在电视与茶几中间的一个女人。 莫佳佳不认得这个女人,翟思思一眼就认出来了。 眉心蹙起,她疑惑地问:“这不是乔……” 话还没说完,她下意识地往沙发上望了眼,却见邓翠梅皱着眉,改口道:“这不是靳乔衍请来的医疗团队其一吗?怎么回来了?是没有结清工资?” 她刚好走到翟明明的边上,只听得翟明明有些愤然地说:“没结清工资就上博盾去闹啊!关我们屁事!是靳乔衍请的你,跟我们没关系!” 邓翠梅倒是另一种思维,警惕地看着那个女人,问:“是不是靳乔衍那臭小子又让你来对咱们家做什么了?说话!” 听着翟明明和邓翠梅大声的呵斥,女人立马就发颤,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这一跪,所有人都懵了。 秀眉皱得更深,翟思思偏头望着靳白,用眼神询问他这是什么情况? 靳白起身上前,搭了把手把女人给拉了起来,对邓翠梅道:“伯母,别急,先听她说说。” 随后他拍了拍女人的肩膀,宽慰道:“别怕,说吧。” 女人三分怀疑地看着他好几秒,双手紧张地握在一起,没敢抬头,低垂着视线。 颤抖地开口:“我……我说……” 她抬头斜视了眼翟思思的脸色,立马又重新低下头,娓娓道来:“其……其实老人家的死……不能算是意外……” 一听她提起外婆的死,翟明明跨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两只胳膊,愤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把话给我说清楚!是不是靳乔衍让你对我外婆做了什么!你说话啊!” 抓着女人的胳膊,他猛烈地摇晃着,女人受惊,惧怕地看着暴怒的翟明明,一时发不了声。 翟思思刚擦掉的眼泪再次泛滥,在眼眶里打着转儿,睁大了水眸,极力不让它们掉下来。 定定地看着女人,她呵斥道:“明明,松开她!” 翟明明脖子一转,眼角余光瞥了眼身后的翟思思,一咬牙,松开了女人的胳膊。 翟思思又道:“把话说下去。” 她的声音不重,却带着令人无法抬头直视的气魄。 女人粗重地喘着气儿,睁眼看着屋内的每一个人,恐惧之意并未减少,在来的路上打的草稿统统忘得一干二净。 咬了咬唇,她再次曲着双腿,扑通一下又跪在地上。 靳白想要伸手去拉她,被她躲开了。 凝视着反射水晶灯光芒的地板,她说:“靳先生,你让我跪着吧,跪着我才会少些内疚。” 银灰色眼镜下的眸子动了动,靳白收回了手,尊重她的选择。 女人垂着头,一鼓作气道:“不是靳总,而是翟小姐身边的强子,他给了我一笔钱,要我在老人家身边吹耳边风,把靳总和闵静的事添油加醋地说给老人家听,一开始老人家听不懂,后来提到翟小姐的名字后,她好像慢慢懂了……强子他知道后,还让我把翟小姐被扫地出门、被离婚等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老人家。” “强子的本意是希望老人家能闹出点什么事情来,我也以为老人家只是会把家里闹乱,加上当时我非常需要钱,我就答应了他,我没想过老人家会自己偷走出去的……我真的没想过事情会闹成这样,要是我知道老人家会出事,我一定不会这么做……翟小姐,翟太太,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我今天来就是赎罪的,也希望你们知道真相,这件事和靳总没有关系,都是强子在背后出谋划策,我对不起你们……我对不起你们……” 说罢,她往后退了一些,立刻双手张开不断地磕头。 每一下都磕得非常重,发出沉重的“咚咚”声。 看着女人如此赎罪,靳白眉眼一动,旋即抬头道:“老人家走后,我觉得事情不对劲,就着手从靳言那查,查了好几天也没有结果,后来才从老人家身边去查,果然,查到她的账户上多了一笔不小的数目。” 强子为了在靳言面前邀功,看来是把所有的积蓄都压了下去了,孤注一掷的勇气,倒是符合军人的个性。 他又说:“老人家其实看不懂电视上的新闻,是强子让她一直在耳边吹耳边风,让她明白了孙女被欺负了,她该去找表哥算账,老人家才会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偷跑出去,这件事,和表哥没有关系。” 靳乔衍不过是因为和闵静的事,无辜背上这个锅罢了。 就算靳乔衍和闵静没事,强子想让老人家出事,还是有其他办法的。 罪魁祸首,是强子。 看着在地上不断磕头的女人,翟明明两手紧紧地握拳,气得浑身都在打颤儿。 怒不可遏地大声骂道:“要不是我不打女人,你早就死一万遍了!” 头顶上盛怒的骂语,令得女人害怕地发抖起来,更是快速地磕头,脑壳都磕晕了,仍旧咬着牙恳求他们一家的原谅。 比起一条生命,她就是磕破了头,也算不了什么。 邓翠梅抄起桌面的茶杯,红着眼从沙发上起来:“我打死你这个吃里扒外的!” 相比起翟明明和邓翠梅,翟思思冷静得多。 打她并没有什么用,她不过是强子的一枚棋子罢了,而强子,是靳言的走狗。 归根结底,还是靳言,这笔帐,怎么也该算到靳言头上。 之前是险些让她失身,现在还害死她外婆。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第604章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水灵灵的大眼睛半合着,俯视着跪在地上害怕得瑟瑟发抖的女人,平静冰冷地说:“还不快滚?等着被打死?” 女人猛地睁开眼,望着翟思思,企图从她平静的眼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真的能走吗? 翟思思只是轻轻地挪开了视线,往前拉住邓翠梅的胳膊:“妈,她也不过是被人利用了,念在她照顾外婆这么长时间,把外婆照顾得妥妥当当,就算了,该算账的,不是她,而是背后的人。” 靳言,强子。 一个也不会放过。 女人赶紧顺着翟思思给的台阶说下去:“是是是,请你们放我一条生路吧,我实在是没想过事情会演变成这样……要是我知道会这样,打死我也不会这么做的,老人家这么好的一个人……是我一时鬼遮眼,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看在我照顾了老人家一年多的份上,请你们原谅我……对不起对不起!” 说罢,又重重地往地面磕着响头,态度诚恳惶恐。 邓翠梅从小就没有离开过母亲身边,自从老人家患上老年痴呆以来,再加上年事已高,这两年很明显能感受到老人家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 若是没有医疗团队的救治,兴许连这个年也过不了。 能多活一年多,医疗团队的人没有功也有劳。 睨着跪在地上不断磕头的女人,邓翠梅一咬牙,骂道:“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得到邓翠梅的许可,女人赶紧又磕了三下,立马起身,连滚带爬地离开翟家。 靳白看着她仓皇而逃的背影,意味深长地看着翟思思。 一般人早就把这个女人往死里揍了,她倒好,想得挺透彻,还知道感恩这一年来女人的付出,把账全算在了强子和靳言的头上。 倒是二十一世纪以来,难能可贵的沉稳之人了。 察觉到他不加掩饰的打量,翟思思同样没有遮掩地望过去。 和他对视,她问道:“强子……怎么样了?” 提到强子,他的背叛,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过的。 靳乔衍对强子一家人那么好,在老强子需要帮忙的时候慷慨解囊,在烧烤摊生意不好的时候带着一群兄弟去热场子,兄弟做到这个份上,不计较金钱、给强子安排高薪资的工作,已经是极限了。 没想到强子的想法却那么极端,丝毫不念及兄弟情义。 白眼狼一头。 提起强子,靳白便不由自主地想起冶炼厂那天,翟思思被悬挂在熊熊燃烧的大熔炉之上。 当时,他快没吓出心脏病来,好好的一个人被挂在那么危险的地方,随时尸骨无存,要不是靳乔衍及时给他打电话让他赶过去,后果不堪设想。 单手插在口袋里,迟疑片刻,他说:“废了一只胳膊一条腿,账户上多了一百万,后半辈子无忧,但只能在轮椅上过了。” 靳乔衍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是对兄弟最大的忍耐了。 要换做别人,早五马分尸几百回了。 但也挺狠的,腿不能行,手不能抱,这辈子也就废了。 看着翟思思精致的小脸,他硬生生把赶到冶炼厂的真相给憋回肚子里,继而改口问道:“刚才你没吃多少东西,饿不饿?我去把粥热一下。” 翟思思仍是没有胃口,摇摇头道:“我不想吃。” 强子已经得到报应了,可靳言还抱着曹丽华风流快活。 思及此处,她更没胃口了。 靳白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刚才没吃几口,这两天又吐得这么厉害,再不吃东西,就该脱水了,要不然我给你买点胃药去?再不行上医院瞧瞧,别落下什么病根。” 邓翠梅本该关心关心女儿的身体的,但女人的话还萦绕在耳边,她心情极度低落,什么也说不出口。 放下水果刀,坐在沙发上,望着满篮子的橘子。 老人家生前就爱吃橘子,南方天气总是容易湿热,橘子吃多了对胃肠不好,老人家就是不听,每天非吃上四五个,没有买回来还能急眼。 现在买了整整一篮子的橘子,却没人再吃了。 翟明明紧握的拳松开,听着靳白对姐姐的担忧,不免感到些许的宽慰。 他说:“姐,你就听靳白的,去医院看看吧。” 翟思思摇摇头:“没事,买些药吃了就好了,胃不舒服,吐是正常的,养好了胃就不吐了,我有些困了,想休息一下。” 她不想出门,只想留在家里。 哪里也不想去,就像乌龟一样,只想缩在安全感满满的龟壳里,再也不出来了。 外面的世界,好累。 莫佳佳听着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只捕捉到了关键的词,吐,困。 眨了眨眼,她不确定地问:“你们确定真的是肠胃问题……翟医生,你上一次……行房事,是多久之前?” 问及男女之事,未经人事的莫佳佳羞红了脸,嗓音也不禁压低几分。 声音不大不小,恰好所有人能听见。 问到这种私密的问题,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翟思思的身上。 翟思思也不是脸皮厚的人,突然被莫佳佳这么一问,有些猝不及防地反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莫佳佳还是黄花大闺女,话题抛出,一双双眼睛就这么盯着她们,更是难以启齿了几分:“我是想说……翟医生你这又是吐又是困的症状,会不会……怀孕了?” 顿时,整个屋内鸦雀无声。 见所有人都不说话,她急了,连忙摆摆手道:“我、我就是随口问问,我也不知道翟医生和靳总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要是问得不对,你们就当我没问……” 她只是想说一个可能性,妊娠反应的初期,不就是吐得厉害和嗜睡嘛? 翟思思这都吐了两天了,也没听着她说胃疼,不该是胃的毛病啊。 身为医生,综合最近身体上出现的变化,翟思思的脸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回想起上一次和靳乔衍有过性丨行为,还是五一之前,找他批准养老院慈善活动计划那次。 现在已经是六月初了,算起来,也有一个多月了,要真是怀上了,也该是这个时候开始有妊娠反应。 说不上是喜是忧,心里头百味杂陈,她立刻动身:“靳白,送我去医院。” 第605章 翟思思怀孕了 翟思思没有去博治附属医院,而是去了附近一家三甲医院做检查。 抽了血、取了尿液样本做了彩超检查,接下来,便是等待结果出来。 半个小时之后,她拿到了hcg的检查单,看见上面白纸黑字写的阳性,她心头一跳。 “翟小姐是吗?恭喜你,按照hcg的检查单结果来看,你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怀孕了,但还是孕早期,所以彩超上并未能照到胚胎,不过也不排除是否有宫外孕的可能,我建议你怀孕八周的时候再次回来做一次彩超检查,确定是否宫外孕,确保孩子和大人的安全。” 看着眼前检查还戴着口罩的女人,产科医生保持着职业操守,敬业地解释着。 捏着检查单,翟思思道了谢,拿着病历本离开诊室。 按照检查单上的检查结果看来,她定是怀孕了,只是怀孕时间不够长,无法从彩超上看见。 想来也是可笑,和靳乔衍在一起的时候,她吃好几种药、每天调整作息养好身体、还打促排卵针,身心上都备受煎熬,想尽千方百计,仍然是怀不上孩子。 而现在和靳乔衍离了婚了,和黄玉芬彻底闹僵了,不该怀孕的时候,孩子却找上门来。 当真是世事难料,可笑至极。 回家的路上车窗一直敞开着,靳白怕她着凉了想要关窗,被她拒绝了。 车子全密封起来,她总觉得车上有一股味道,闻着就想吐。 这是怀孕以后对气味变得特别敏感的表现,一点点不好闻的气体、稍微闷一点的环境,都能成为呕吐的原因。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车道上,翟思思靠在真皮沙发,车辆微微的摇晃,令她再次昏昏欲睡。 车内很安静,她困得不行,没时间去猜想靳白心里想什么,眼皮沉沉地搭在一起,几乎快要睡着了。 就在她进入浅度睡眠的时候,身旁的靳白冷不防地开口:“你打算怎么办?” 静谧的环境里突然响起了声音,瞌睡虫顿时一扫而清。 一个激灵,她睁开了眼,清醒了过来。 脑子比眼睛反应要慢一拍,转头看着靳白,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是问孩子的事。 望着暂时还平坦的小腹,水眸微睁。 她平静地说:“生下来。” 这是她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孩子,之前费劲巴拉的就是怀不上,如今怀上了,怎么可能不要? 靳白又问:“你想清楚了吗?单亲妈妈会很辛苦。” 许是忽然从天而降的孩子令她心情变好,右手放在小腹上,竟是难能可贵地打趣道:“我有冯淼淼和黄玉芬送过来的两百万,不会苦。” 说的倒也是事实,那些苦的单亲妈妈,是需要承担所有的经济费用,除去翟明明开工作室的钱以外,她还有一百六十多万,省点用,能用很久。 靳白愣了一下,旋即扑哧笑道:“我发现你挺坏的。” 翟思思说:“我权当你在夸我。” 摸着平坦的小腹,她仿佛能感觉到小生命就在里面的温度,唇角不自觉地上扬着,脸上是难掩的喜色。 这是上天赐予她的礼物,她一定会好好珍惜。 随后她又想到了什么,再次望向靳白。 明显察觉到身边的人目光灼热,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有些不自然地问:“你这么看着我……有什么话就和我直说,我都会答应你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完全是把翟思思当妹妹看的,但在翟思思的耳内听来,是对喜欢人的宠溺。 不免心里有些尴尬,抿了抿唇,道:“我想拜托你,不要把这事告诉靳家任何一个人。” 以黄玉芬的性格,要是知道了她怀上靳乔衍的孩子,说不定还会把孩子抢回去。 她只有孩子了,谁都休想把孩子从她身边带走。 靳白问道:“难道你就不想用这个孩子,回靳家?有了这个孩子,黄玉芬绝对不会再给你脸色看。” 他这话语里有着三分真,七分试探。 靳乔衍千方百计要把翟思思送走,却怎么也没算到翟思思会在这个时候怀上孩子。 既然已经怀上了,是不是就该收回到身边,好好地保护起来? 想起靳乔衍在冶炼厂的绝情,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 摇摇头道:“不,我只想独自把孩子抚养成人,让孩子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孩,无忧无虑地成长。” 对于这一点,靳白倒是不赞同了:“无忧无虑?世界上哪有几个人能真正无忧无虑地过日子?穷人担忧柴米油盐,富人担忧家变和商战,不管是在什么样的家庭,都不可能做到无忧无虑。” 他的话翟思思无从辩驳,只是…… 靳乔衍那样的态度,她怎么可能回得去? 靳白又说:“其实莫佳佳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有一个意见,要是……我是说要是,要是表哥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有苦衷的,你就给他一个机会,听听他的解释再做定夺。” 车子正好行驶到家楼下的停车场内,翟思思打开车门,临下车前,背对着靳白说:“若是真有苦衷……那就再说吧。” 回到家,邓翠梅的心情已经得以平复,继而变成坐立不安,在屋内来回踱步,紧张地等着翟思思检查回来。 门一开,她立刻迎上前,急急忙忙问:“怎么样?怀没怀上?” 踏入家门,望着邓翠梅急切的眼神,绛唇微抿,翟思思点了点头。 那一瞬间,邓翠梅心中是悲喜参半。 下意识地望了眼靳白,眼里浮现出了些许的失落。 靳白这个男人她是非常满意的,对翟思思是处处小心呵护。 本以为女儿跨过最近这些事儿,说不定能和靳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偏偏这种节骨眼上,她怀上了靳乔衍的孩子。 靳家回不去,怀着靳乔衍的孩子,总不能嫁给靳白。 心心念着翟思思能重新嫁到一户好人家,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全盘打乱。 好笑又惋惜地叹了口气,随后是湿了眼眶:“没想到,你竟然走上了妈的路。” 单亲家庭的妈妈,除了经济上的压力以外,心灵上亦是备受煎熬。 旋即她又安慰翟思思:“不过别怕,有妈在,一定苦不了你和孩子,思思,只要你愿意,咱就把孩子生下来,像当年我抚养你和明明一样,就算没有靳乔衍,咱们也能把孩子抚养成人!” 第606章 殷母又兴风作浪 “你到哪了?” 粤菜馆里,翟思思坐在里侧的小卡座里,和殷桃通话。 接电话的不是殷桃,而是蒋丁林:“马上到。” 随着电话被挂断,她听见大门口处传来蒋丁林的声音,便举起手喊了声:“这儿!” 蒋丁林正在咨询服务员,见她高高举起的手,抬手回应示意看见了,搀扶着殷桃往里走。 殷桃的腹部比上一次看见隆起更大了些许,还未大到能让人看出是孕肚的程度,乍一眼望去,还以为是吃多了发福。 六月份,易城的天气已经开始往高处爬,还未到三伏天,就以及到达了三十度的高温。 易城人纷纷脱下了春天的薄外套,或穿一件早晚适合的长袖薄衫,更有晚出门的,直接就把短袖衫往身上套。 翟思思本也穿了一件薄薄的短袖t恤,被靳白生生给拽住了,让她换上一件长袖雪纺衫才能出门,说是怀孕容易着凉,还不能吃药,要是感冒了她会非常遭罪的,与其穿少了,还不如穿多了。 拗不过靳白,又赶时间,便只好换上出门。 她和殷桃也有好些日子未见,此前殷桃胎儿不稳,一直在家里养胎,翟思思这边正好又出了事儿,没时间过去看她,一段日子未见,殷桃好似胖了一圈。 都说好的爱情就像肥料,能把人的体重不断突破上限,殷桃养得白白胖胖的,少不了蒋丁林的宠爱。 嫁给爱情的样子,真好。 想到这儿,翟思思心里忍不住泛酸,下意识地摸了摸平坦的小腹。 这一细微的举措落入靳白眼底,心里一片怅然。 伸手牵着她,报以微笑,无形中安慰着“还有我在”的话语。 殷桃只穿着一件白色短袖连衣裙,裙子正好遮住了膝盖,往下是暴露在空气里的两条腿儿,翟思思看着,都替她感到凉。 随着两人靠近,翟思思眼尖地发现殷桃裙摆处有着好几块灰扑扑的地方,便问道:“你裙子怎么了?” 蒋丁林搀扶着她坐在里侧,回答道:“哦,没事,我忘了给她拍干净了。” 说着便坐下,伸手替她拍掉裙摆处的灰尘。 殷桃看了眼翟思思,又打量着翟思思身边的靳白,狐疑地问:“思思,你们俩……是什么情况?” 上次去翟家,她记得这男人就在翟家,后来才从蒋丁林嘴里得知,他是靳乔衍的直系表弟,叫靳白。 怎么这次她约翟思思,他也一块来了? 翟思思看了眼靳白,浅笑着回答:“没什么情况,他只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出门,不说这个,你怎么突然想到约我出来吃饭了?我干儿子怀稳了没有?就这么跑出来,可别颠着我宝贝干儿子了。” 殷桃撇撇嘴,侧目瞪了她一眼,说:“你就晓得关心你干儿子,你姐妹我就不问一下?” 翟思思许久没有出门好好逛逛,也很久没有和朋友碰面聊天,这会儿心情看上去不错,还懂得打趣地回答:“行行行,问问问,你怎么样了?” 问到这儿,殷桃撇着的嘴嘟起,嗔怪地瞪了眼身旁的蒋丁林,说:“不怎么样,我现在都不敢上秤了,体重一路狂飙!我都快怀疑他喂我的不是饭,是‘猪快大’了!” 猪快大是许多养猪户都喜欢用的猪食,据说吃了这个猪食的猪长得很快,白白胖胖的,好卖。 翟思思忍俊不禁地扑哧一笑:“嗯,你吃‘猪快大’,没毛病。” 听着殷桃嘴上说着嗔怪的话,却嗅到了空气里漂浮的恋爱酸臭味,翟思思没有感到嫉妒,而是放心。 能从秦风那个人渣的坑里走出来,得到蒋丁林这么好的男人,殷桃运气还是不错的。 不像她…… 呵呵。 浅笑着摇了摇头,她低垂下视线。 殷桃娇嗔地瞪了眼她,说:“感情我今儿就不该来,你们俩是一伙的?” 翟思思心底泛着酸,眼睛有些不适,端起手边的茶杯,用喝水去掩饰着浮上面容的黯然。 喝了好几口才觉得心里好受些了,便放下杯子,说:“是啊,你才发现?你要是敢欺负蒋丁林,看我怎么收拾你!” 殷桃知道她这话是在开玩笑,顺应着她的话,佯装出生气的模样:“厉害了厉害了,你这见色忘义的家伙,咱们呐从今天起就割袍断义!” 翟思思抬眸望着她,取笑道:“哟?有进步了,还会说成语了?来,你割一个我看看,你这裙子能割哪?” 近距离看着殷桃,翟思思这才发现殷桃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嘴唇有些发白,脸色也铁青铁青的。 浮现脸上的玩笑之意收起,她担忧地问:“桃子,你是不是身体哪儿不舒服?你脸色好像不太好。” 提起这个,一旁沉默许久的蒋丁林开了腔:“说起这个我就来气,你说说她,我让她和殷家直接翻脸把这关系给断了,她非不听!现在倒好,出门前她妈莫名其妙就跑到我们超市办公室堵我们,吵吵嚷嚷着说桃子怀了我的孩子,不管那婚礼办没办成,都必须把礼金给她!” 提起殷母,蒋丁林就开启了喋喋不休的模式,满腔的火气全部发泄出来。 “她那妈是怎么对她的你们也知道,就是不知道,从她妈突然跑到婚礼上给我们把婚礼搞砸要礼金就知道了,对桃子能好到哪去?我不是舍不得那点儿钱,比起桃子,钱都不算什么,她妈要是对桃子好,我肯定给啊!但她那妈打小就疼着那什么殷……” 男人都有一个特性,对于不喜欢的人甚至是厌恶的人,总是记不住名字和长相。 翟思思在旁边听着,适时开口提醒了一句:“殷樱。” 蒋丁林一拍桌子,道:“对,就是殷樱,她妈不是打小就疼殷樱嘛?对桃子那样,我怎么可能把钱给她?而且这种唯利是图的人,就像是一个无底洞,给了第一次,保不齐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绝对不能开这个头!她那样对桃子,还要钱呢?我没对付她们,已经是给桃子面子了!我就没见过这么奇葩的人!” 殷桃性格软弱,再加上思想传统,不论殷家人对她怎么样,到底还是血脉亲人。 这个时候,她还开口替殷家说话:“丁林,你这话说的……哪有那么严重,我妈她可能就是想着结婚得按流程来,我们家那边嫁女儿,从来就没有不收礼金的,这事传出去,她们脸上也挂不住。” 第607章 有事就说 蒋丁林转头看着一脸单纯的殷桃,明明一肚子的火,却怎么也骂不出来。 他这妻子,没别的好,就是单纯到蠢,他都不敢想象,要是哪天两人离了,她怎么活下去。 叹了口气,他语气放软了几分:“我这还没往严重的说了,你就是单纯,才会一直被她们欺负,但是现在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你!” 刚才还娇嗔地怪怨蒋丁林把自己养胖的殷桃,这会儿眼睛湿润了,定定地看着丈夫,张开双臂一头扑进蒋丁林的怀里。 蒋丁林及时伸手搂住她,轻抚着她的后背。 瞧着两人一言不合就抱起来,翟思思用筷子敲了敲蒋丁林的碗:“行了,要抱回家再抱,你还没说桃子的脸是怎么了?” 当着她这个刚婚姻失败的人面前秀恩爱,是不是有些太残忍了? 蒋丁林说了那么一大段,怒火蹭蹭地直冒,接下来的话,殷桃没再让他开口,省得他把自个儿说火了。 抬手擦掉眼角的泪,她离开了蒋丁林的怀抱,回答道:“丁林一直坚持着不给礼金,和我妈吵了起来,你也知道我妈那人就爱动手……推来推去,把我给撞地上了,所以我的裙子才会脏了。” 一听殷桃又摔了,翟思思紧张地起身,一副要往外走的模样:“你都摔了你还过来干什么?去医院没有?马上去医院检查!” 说着便从沙发和餐桌中间往外走,右侧是墙,左侧是靳白,一个没留神,踩靳白脚上。 靳白被这一脚吓得不轻,倒不是疼,是怕她也把自己给摔了,赶紧搭手扶着她的腰,嘴上不免重了几分:“你小心点!别摔着了。” 能够怀上孩子有多不容易她自己比谁都清楚,还这么马马虎虎的。 听着靳白抬高音量的话语,殷桃连忙开口道:“没事,就是肚子有点儿疼,不碍事的,自从上次摔了以后,我经常肚子隐隐作痛,医生说这是因为受丨精丨卵进入子宫的过程中太过颠簸,没怀稳,肚子会隐隐作痛,等到中后期稳下来了,就没事了,你也知道我怕疼,一疼我脸色就不好。” 这不是翟思思都在粤菜馆里等着了,她着急着过来看看翟思思怎么样了,也就没上医院看看。 随后她补了句:“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孕妇没你想的那么脆弱,要是摔一跤就能出事,那一天天的得多少孕妇流产?电视上一摔就没的,都演夸张了!” 那种电视就是误人子弟,前些日子还有一个新闻说,就因为看电视孕妇一摔,孩子没了,一个熊孩子躲在他小姨后面,伸手去推小姨,想要看看是不是真那么容易摔掉孩子,结果被人揍成猪头。 翟思思是医生,自然清楚摔跤不一定能摔掉孩子,很多孕妇在怀孕的时候身体变得笨重,没少往地上摔,照样剩下白白胖胖的孩子。 但殷桃情况不一样,她一直就怀得不稳,随随便便摔一跤都有可能引发非常严重的后果,决不能掉以轻心。 还是不放心,她说:“不行,不上医院检查一下,我不放心。” 殷桃赶紧说:“好了思思,我知道你担心我,你看我这不没事吗,就是因为疼脸色不好看,歇一会就好了,别一惊一乍的。” 随后她故意转移话题道:“快坐下吧,你这都挡着靳先生了。” 意识到自己还站在靳白和桌子中间,翟思思霎时尴尬起来,转头看了眼一脸淡定的靳白,只好往里走坐下。 还是不放心地多问了句:“你确定没事?” 腹部再次传来一阵疼意,殷桃咬牙忍住了,摇摇头道:“没事,我差不多每天都会这样疼一下,过了就好了。” 翟思思皱起眉头,担忧地看了她几眼,见蒋丁林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也就没有再开口。 蒋丁林特意要了一壶温热的白开水,替换掉殷桃手边的冰冻饮料。 殷桃还未拿到杯子的手扑了个空,撇着嘴看向蒋丁林。 蒋丁林低头给她斟着白开水,嘴上说:“你装可怜也没用,怀孕期间不能喝冰冻饮料,尤其是你,身体底子本来就不好,更不能碰,等你把孩子生下来了,我就在超市专门给你安一个冰箱,珍珠奶茶、蜂蜜柚子茶、薄荷芦荟汁,你想喝什么我给你备一冰箱!现在你乖乖听话。” 她撇了撇嘴,盯着白开水道:“行了你别说了,快没把我给说馋了。” 蒋丁林笑道:“说不说你也馋!” “行了你们俩,能不能给单身狗一条活路了?” 翟思思把茶杯往蒋丁林面前一放,道:“我陪你喝。” 她也不能喝冰冻饮料。 见有人作伴,殷桃心里舒坦不少,抱着杯子喝了一口,问:“这几天你们也挺忙的,我一直没来得及问你,你……还好吗?” 本来她是该亲自上门拜访的,闺蜜家中老人去世这么大的事,怎么说也得出个面。 但碍于蒋丁林是靳乔衍的朋友这一身份,这事都怪在了靳乔衍的头上,再加上上次蒋丁林还开口替靳乔衍说话,她和蒋丁林要是上门,指不定把邓翠梅气成什么样了。 所以这才约翟思思出来吃饭,看一眼她好不好。 知道樱桃是在问外婆去世的事,心底一阵疼,脸上故作平静道:“我挺好的,别担心,你只要把干儿子给我好好生下来就行。” 殷桃还想追问她是不是真的好,话没说出口,突然腹部一阵绞痛,她咬了咬唇,没能把话问出口。 身旁的蒋丁林视线放在了翟思思的身上,没注意到她的脸色正逐渐变得苍白,开口问:“真没事?思思,要是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你就跟我说,我虽然不是蒋家的人了,但还算有点钱,要是老人家殓葬上有什么需要用钱或者要疏通关系的地方,你就开口,都是朋友,没什么不好说的。” 翟思思和靳乔衍闹成这样,蒋丁林也没有站在靳乔衍那头和她断了关系,翟思思已经很满足了。 摇摇头道:“不用,都安排好了,在等黄道吉日。” 南方人,喜欢讲究“意头”。 蒋丁林点头道:“那行,记得有需要就开口。” 话音刚落,手臂突然被殷桃用力抓住。 脖子一转,只见殷桃满脸痛苦地往后一靠:“丁林……不行……好疼……越来越疼了……” 裙摆下一双白皙的腿上,一股鲜红色的血不断顺着大腿往下流。 第608章 殷桃流产 “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由于送进院里太晚,错过了最佳的抢救时间,孩子……没了。” 蒋丁林怔怔地望着病床上双目紧闭的殷桃,病房内安静得只有心跳监护仪在发出“滴……滴……滴”的声音。 翟思思坐在病床旁,牵起了殷桃的左手放在眉心,低垂着脑袋,同样紧闭双眼。 要不怎么说上帝总爱捉弄人呢?殷桃怀孕的时候,她羡慕得不得了,多希望自己也能怀上一个宝宝。 现在她好不容易怀上了,能和闺蜜一起进入孕期,殷桃的孩子却没了。 本想趁着今天聚会的机会,顺势把怀孕的事第一时间和闺蜜分享,却不料旁生出这样的变故,快要说出口的喜讯只能生生咽下去,以免给这夫妻俩添堵。 蒋丁林站在床尾,双手紧紧抓住床板,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懊悔地看着脸色苍白的殷桃:“早就让你和那家人断个干净你非不听,心肠软也得有个度,现在好了,快没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我开口替你们断了!” 比起失去了孩子,他更庆幸的是大人保住了。 孩子没了,可以再要,可殷桃要是没了…… 他完全不敢想象。 一想起殷桃晕厥在血泊里的模样,蒋丁林便气得火冒三丈,要是殷母现在在他面前,他准能扑上去手撕了她! 想到殷桃刚从鬼门关里踏出来,那对母女俩还计较着没讨到礼金的嘴脸,他就怒不可遏道:“我非收拾她们不可!” 说着一拍床板,转身就要往外走。 浑身的怒火,要不找个地儿发泄,都快把他给憋死。 翟思思抬起头,睁眼望着已经走到了病房门口的蒋丁林,喝住他:“你干什么去?桃子现在最需要的是你,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她要是醒了看不见你,你让她怎么办?” 站在门口前,他咬牙一拳重重地砸在门上。 微侧着脸,斜视着躺在病床上的爱人:“难道让我就这么算了?他们一家不是第一次害了桃子,之前我统统都不计较了,但是现在孩子没了,我必须找他们算一笔总账!” 否则他们还真以为殷桃好欺负,一次又一次,还来劲了?! 眼看着他就要打开门走出去,翟思思猛地起身:“站住!当务之急是照顾好殷桃,陪着她养好身体,其他的事,以后再说也不迟,眼下最重要的,是桃子。” 靳白站在翟思思的身侧,伸手按住她的肩头,嗓音里带着一丝责怪:“慢点!” 身怀六甲的人,就不知道悠着点? 翟思思是还未能从怀孕前的状态切换过来,侧目看了眼靳白,又重新坐下。 “唔……疼……” 病床上的殷桃突然发出一声呓语,已经打开门的蒋丁林立刻回头,箭步上前,扑在病床旁:“桃子,哪里疼?告诉我,我让医生过来!” 刚大出血的殷桃此刻神色虚弱,睁眼也是有气无力地样子,接连眨了好几下眼,才说:“刚刚手背……有些疼,现在不、不疼了。” 看着被扎了针的那只手,翟思思抱歉道:“是我不小心扯到了你的手,没事吧?” 右侧放着东西不方便坐,翟思思便坐在了病床的左侧,牵着她的手,蒋丁林要往外走的时候,她猛地起身,没留神扯了一下殷桃的手,所以殷桃才会疼。 慢悠悠地转过头,看着另一侧的翟思思,她眨了眨眼睫,极力扯出一个微笑,摇摇头:“没事。” 再看翟思思身旁的靳白,晕厥前发生的一切渐渐浮现眼前。 想起晕厥前腹部的剧痛,她睁了睁眼,连忙抚上腹部,担心地问:“丁林,孩、孩子怎么样了?” 被问及孩子,三人脸色均是一变,蒋丁林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抬眸看了眼翟思思。 翦水秋瞳浮现复杂的神色,翟思思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他暂时不要告诉殷桃,等出了院再说。 殷桃身体还没养好,别给打击一下,又雪上加霜了。 见蒋丁林不说话,殷桃脸白如纸,嘴上问道:“怎么了……我说……孩子怎么样了?” 望着她苍白的唇和无力睁大的眼睛,蒋丁林心里跟被刀剜似的疼得快喊出声。 一咬牙,他走到翟思思的身旁,蹲在床头旁的地方。 伸手轻扫着殷桃的脑袋,他尽可能地放轻松口吻:“没事,我们还年轻,还能怀很多次宝宝,也许是这个宝宝不喜欢我这个父亲,所以跑走了,下次,下次我们好好努力,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女儿,说女儿是母亲的小棉袄,说不定下次就能怀上女儿了,到时候……” 蒋丁林的话还没说完,原本虚弱无力的殷桃霎时瞪大了眼,双手一撑欲要坐起来:“你说什么?!孩子没了?!” 手背一弯,挤压到了针头,顿时血液开始回流。 手上并没有什么力气,只不过撑起来一小会儿,身体便轻悠悠地跌了回去。 翟思思连忙拉过她的手,替她弄好输液针,避免继续血液回流。 期间不忘瞪了眼蹲在地上的蒋丁林,让他暂时别说,他倒好,老实巴交地和盘托出,也不看看殷桃现在的身体有多虚弱,能经得住这样的打击吗? 连忙开口劝慰道:“桃子,只是第一次怀孕,掉了很正常,而且孩子进入子宫的时候就怀得不怎么稳,就算今天没事,不难保证将来会不会怀稳,所以你别太放在心上,你们还那么年轻,身体又好,好好养好身体,恢复了能生一足球队!” 蒋丁林知道翟思思在瞪他,他也不是没想过殷桃会不会接受不了,当若是现在骗着她,说孩子没事,给了她希望,那将来告诉她孩子其实早就没了的时候,岂不是打击更大? 从翟思思手里牵过殷桃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他说:“思思说得对,我们还那么年轻,将来你想生多少就生多少,生一个足球队,咱们就代替华夏冲出亚洲!” 殷桃躺在病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我想一个人静一下。” 蒋丁林说:“可是……” 她的眼泪哗地一下就落了下来:“出去!” 第611章 与她并肩作战 自从和蒋丁林签了合约之后,靳白和翟思思就彻底失去了他和殷桃的消息。 超市内部的人工被进行了大换血,大部分是靳白从靳家企业刷下来的员工,被他统统安排在了超市里,给了员工一个重新上岗的机会,重整开业当天,靳白身旁的位置是空的,没有人知道蒋丁林去了哪里。 剪彩过后还有许多琐碎事需要和底下员工交代,靳白让翟思思先回家,他则留下与员工继续工作。 临走前翟思思让他好好做,这超市,是蒋丁林夫妻俩全部的希望。 他当时打趣着说“你看你还没嫁给我,就像个管事婆一样了”。 对于他的玩笑话,翟思思并没有如愿地笑出来,而是陷入更深的沉静当中。 他知道,她又想靳乔衍了。 他只好又笑着说“我跟你开玩笑的,想什么呢?快回去歇着”。 她就真的转身走了。 看着她上车的背影,靳白突然就暗自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喜欢上她,庆幸自己一开始就把定位站得非常清楚。 现在喜欢上她,一定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还看?你不是真喜欢上她了吧?” 突然耳边传来一张女高音,靳白不悦地皱起了眉头,脖子一转,只见右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靳乔衍,靳乔衍的身旁还跟着一个戴着棒球帽的女人,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见一张烈火红唇。 而刚才说话的正是靳乔衍身旁的女人,只见她脑袋微微往上抬,露出了一张粉墨浓重的脸。 闵静。 看来他想事情想得入神这个习惯,得改了。 得像靳乔衍那样时刻保持高度警戒,不让别人看穿眼底的想法。 原本靳白是非常喜欢闵静这种大大咧咧性格的人的,可今天闵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就站在超市门口拉扯着嗓子这么问他,突然就令他心里不大舒服。 眉眼一瞪,对于她,他是丝毫没有绅士风度地回答:“关你屁事。” 旋即眼珠一转,望向靳乔衍身后正往超市门口搬花篮的花店员工,拉长了脖子道:“随便找个地方放,只要不堵住门口就行!” 花店员工抬了抬帽檐,哎了声。 带着靳乔衍和闵静往超市内走,闵静两手别在身后,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抬着头就在超市里转悠,看见喜欢吃的,咽了口唾沫,碰了碰,又放下。 女明星在卡路里的摄入上,苛刻到令人发指。 美貌是一时的,好的身段是永久的,不摄入垃圾食物,才是长久走下去的王道。 靳白没时间管她,只高喊了声:“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随便拿,让收银记我的账!” 闵静毫不避忌地回了句:“你家超市还要挂账?” 靳白像看傻子似的看了她一眼,旋即不耐烦地说:“爱记不记,不记账,我给你逮警局去!” 闵静当即眉眼一瞪,两人就隔着一张收银台莫名其妙地拉开了战火:“喂,你能不能给点面子?我好歹是当红明星susan闵!” 靳白只睨了她一眼,便转过身朝超市内更深处的地方走去,嘴上不忘说了句:“我管你susan闵还是苏三说,不记账就算你盗窃!” 闵静被他气得直跺脚,她好歹是国民女神,被万千宅男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的大明星,怎么搁靳家这就一点儿身价也没了? 靳乔衍见他不发一言地往超市内走,知道他有话要说,鼻腔里发出一丝冷笑,没有交代闵静什么,迈步跟着靳白往超市内走去。 被扔下“自个儿玩”的闵静可就不乐意了,一瞪眼一跺脚,转身拉过一辆购物车就开始扫货。 她不吃,可她公司里多的是喜欢吃零食的人,今儿个就给他把超市给清了,让他知道什么人是不能得罪的! 两人往里走,通过电梯上了三楼。 二楼是超市的仓库,三楼则是文员以及老板的办公室。 蒋丁林的办公桌被挪进了里侧,办公室里,多了一套办公桌椅,上面立着一个牌子:运营总监 靳白。 一进门顺手就把办公室门给锁上,拉下卷叶帘,转身坐在沙发上。 不管是在博盾,亦或是在超市,主位仍是靳乔衍的。 这是靳白对靳乔衍的尊敬。 靳乔衍倒也不谦虚,一屁股就往主位上坐,坐得那叫一个理所应当。 看着忙活着烧水的靳白,他淡淡地问:“闵静怎么惹你了?” 靳白低头摆弄着刚安装进来的烧水机,眉眼不抬地回答道:“没有啊。” 这东西好像是全自动的?怎么弄? 见他一直摁着开关好半天,靳乔衍伸手快速双击了两下开关,烧水机感应到茶壶很轻,水龙头开始哗啦啦地往茶壶里注水。 靳白笑道:“果然还是你在行。” 靳乔衍睨着开关触屏键上大字写着的“双击”,然后用一种“你是白痴吗”的眼神看着他。 都说近墨者黑,这蠢还能传染了?靳白最近和蒋丁林走得近,都被蒋丁林给带偏了? 心中如是说想,嘴上却也没说出来数落他,只是问道:“那你怎么和她不对付?” 隔着一张收银台都要斗上两句,若不是知晓他们认识不久,还以为是一对表面冤家内里爱慕的欢喜冤家。 靳白嗨了声,轻松的口吻回答:“我就是看她有点蠢,看不惯。” 摘下眼镜,他揉了揉睛明穴。 这几天一直为了超市的事在奔波,蒋丁林不在,在人员安排和调动上全部都由他来操持,靳家没有碰过超市这一行业,看上去不过是售货员、收银员、保洁员以及安保人员的超市而已,没想到背地里竟有那么多他不清楚的岗位,快没把他给累岔气。 双眼紧闭,他说:“别顾着说我,说说你,怎么,你打算一直就和翟思思这么下去?” 提及翟思思,丹凤眼浮现一抹促狭。 望着自动断水,又自动烧水的烧水机,比起淡漠,他的语气更像是有些无奈:“否则?” 揉了好一会儿睛明穴,靳白重新将眼镜戴上。 这一会儿,觉得世界都清晰起来了。 看着靳乔衍黯然的双眸,他问道:“你就没想过把事情统统告诉她,与她并肩作战?” 第612章 没出息的 靳乔衍似是对有关翟思思的话题已经免疫了,表情不变,口吻也不变,淡淡地说:“我的计划,你很清楚,这是为了保护她。” 旁人无法看穿靳乔衍的情绪,靳白也无法看穿,但他知道,提起翟思思名字的时候,靳乔衍的内心一定是掀起了波涛巨浪。 眉头一挑,双手往后撑,下巴微抬地看着靳乔衍:“嗯哼,我是知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她一直都是和你并肩作战的贤内助,毫不夸张地说,博盾能有今天的盛世,有她的一半功劳,也许她根本就不希望你当那把能够遮风挡雨的伞,更愿意成为与你同甘共苦的人?” 夫妻,不都得同生死,共富贵么。 听靳白这么一说,星眸微凛,倏然偏头看着他:“你和她说什么了?” 被靳乔衍这么瞪着,靳白解释道:“什么也没说,不是她让我来当说客的。” 靳乔衍显然不尽信他说的话,星眸仍旧凛然。 靳白又道:“我知道你很自信,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场战役,你要是输了,会是什么样的一个后果?” 靳乔衍冰冷的眼神寒意更甚,语气却是格外云淡风轻的:“死。” 曹丽华是什么人他很清楚,一个军火商的妻子,他还设计间接害死了军火商,曹丽华恨他入骨。 弑夫之仇不共戴天,他若是输了,曹丽华一定有一百种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方法,但最终都脱离不了一个结果:死。 军火商杀起人来,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不会皱半下眉头。 靳白耸了耸肩,又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假如你真死了,被留下来的翟思思知道了你为她做的一切,她受不受得住?” 以翟思思的刚烈性格,就算考虑到邓翠梅不会随他而去,后半生也会守着寡,此生不再嫁人,只等百年以后,和靳乔衍在黄泉之下相聚。 这一点,靳乔衍同样想过。 凛然的眸子柔和了几分,还掺杂了一丝的不舍:“这就是我把你放在她身边的原因。” 赢了,就当是为翟思思的生命多设一道保障。 输了,还有靳白照顾她,他就是死,也能走得安心。 看着靳乔衍丝毫不考虑自己地下着这一盘大棋,靳白想起了翟思思让他帮忙保密的事。 心中再三权衡,挣扎了许久,他还是说了出口:“如果我告诉你,翟思思怀了你的孩子,你还会选择用这样的方式去保护她吗?” 星眸骤然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靳白。 …… 人一旦忙碌起来,时间便过得飞快。 翟思思不再回附属医院了,整天在家呆着也闲得慌,靳白入股了超市,在能够完全放心把超市交给底下员工之前,他忙得不可开交,翟思思也就跟在他旁边瞎转悠,能帮上什么忙,就帮一些。 蒋丁林和殷桃失踪了,在警方找到他们之前,她能做的,就是替他们看着点。 在忙碌之间,时间悄无声息地朝着下葬的日子靠近,等翟思思想起这天来时,邓翠梅和翟明明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衣服,左臂和右胳膊分别别着一朵白花。 在暗叹当真是“一孕傻三年”的同时,她自责着自己竟然能把如此重要的日子给忘了,当真是大不孝。 靳白仍旧是充当着司机,载着三人前往殡仪馆,殡仪馆那边的人员已经准备就绪,只等着他们到来,对老人家做最后的吊唁,等吉时一到,立刻下葬。 殡仪馆的空气永远是带着一股沉寂的死气,不论在进入殡仪馆之前脸上泛着多灿烂的笑容,在踏上冰冷的大理石地板那刻,心情会不自觉地变得沉重起来。 邓翠梅和翟明明在与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做最后的确认,翟思思身怀六甲,让她在一旁休息。 靳白给她斟了一杯温暖的白开水,接过一次性茶杯,她说了句谢谢。 六月中的天气已经开始燥热了,知了在树上不知疲惫地发出抱怨。 翟思思的身子骨不好,平日里看起来走路带风的一个拼命三娘,一怀孕,身体素质便非常明显地表现出来。 她无法脱离空调和水,一旦进入高温的环境中,若是不能及时喝上水,整个人就像脱水似的,很快就嘴皮干燥,唇色发白,接着便会开始头晕甚至晕厥。 这都是因为她本身身体虚弱的原因,才会在怀孕期间变得如此矫情。 接过她喝完的水杯,靳白提议道:“这里还要忙一阵子,要不你先去休息室休息一下,里面有空调和沙发,你身体能好受些,等可以下葬了,我再给你电话。” 翟思思望了眼和工作人员交涉的邓翠梅,点了点头,兀自转身朝休息室走去。 她历尽千辛万苦才怀上宝宝,必须小心翼翼。 要是这宝宝掉了,她这辈子也许就再也无法拥有和靳乔衍的孩子了。 不管他之前做了什么,她还是深爱着他。 休息室在殡仪馆一隅,殡仪馆这种地方本就格外清净,走到了角落里,更是静得令人有些发毛。 推开门,视线往上一抬,顿时就愣住了。 不大的休息室里,只有着一套茶几和沙发。 而沙发的正中央,坐着靳乔衍。 水眸晃了几下,她蹙着眉不让眼泪泛滥,紧握着门把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里面。” 说着,往后退了一步就要离开。 门还没关上,就被一股强力拉住,令她无法继续关门。 水眸疑惑地望着立在门边那道颀长的身影,万千疑问,无法开口。 只听得那张薄唇盈着熟悉的温柔,轻轻地喊着:“思思。” 顿时眼前就模糊了一片,不过是一个称谓,却令她心湖激起了千层浪。 咬着唇别过视线,下一秒,她便跌入了挟裹着岩兰草清香的怀抱中。 萦绕在耳边的,是如梦如幻的嗓音:“思思,我想你。” 言简意赅的一句话,却令得翟思思失去了所有的抵抗力,在这之前信誓旦旦地发誓不再和他来往的样子、邓翠梅和翟明明苦口婆心的劝说,她通通不记得了,没出息地被他带动着走进休息室,关上了门。 第613章 合法夫妻 翟思思不仅很没出息地任由着靳乔衍抱进了休息室,还特别没出息地哭了。 额头压在他的肩头,低低地哀嚎着,哭得花容失色。 双手在他背后不断地捶打,嘴里一直重复着“你到底想我怎么做”,渐渐的,使出了一身多余的劲,也就不打了,抱着他发出阵阵哭声。 靳乔衍的手抚在她的后脑勺上,一遍一遍地宽慰她:“别哭了,是我错了,好不好?” 久违熟悉的温柔,令得她的眼泪止不住,这份不真实,令她怀疑是不是在睡梦里。 听着她哭,靳乔衍的心便一直揪着。 轻轻地推开她的肩头,竖起两根拇指替她擦去眼泪。 他温柔地说:“不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思思,这次我再也不走了。” 翟思思脑袋低垂着,哭得眼前模糊:“乔衍,你到底要我拿你怎么办……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好累啊……” 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靳乔衍自是心疼不已的,当即和盘托出:“思思,我和闵静什么事也没有,你别哭了,好吗?” 翟思思一直就不相信他是负心汉,只是被他一次又一次制造出来的假象气疯了,才会如此难过。 听他这么解释,啜泣了一下,睁着红红的眼睛看着他:“如果你和闵静没事,那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还逼着她签离婚协议,让她最后的希望也泯灭了。 靳乔衍定定地看着她,旋即又望向她平坦的腹部。 只一眼,翟思思便明白了,当即恼羞成怒,转身要往门外走:“靳白!” 所以今天靳乔衍主动抱她说想她,是托了宝宝的福? 这正是她最不希望看见的一幕,也正是她要求靳白不要将她怀孕的事告诉靳乔衍的原因。 爱情不是怜悯。 箭步上前,坚实的胸膛抵在了她的后背,他轻易地就捕获了她纤细的身体。 自后轻拥着她,眼皮半合着,凝视着她尖尖的下巴。 他轻声道:“你听我把话说完,我之所以做这么多,都是为了你和你家人的安全,和靳家的商战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曹丽华是什么样的人?我一而再地把你推走,是不希望牵连到你,靳言抓走你的那一次,我是真的怕了。” 水眸骤然睁大。 如果说是因为这样,那么靳乔衍突然疏远她、并且和闵静走近的理由以及时间,就对得上了。 所以这么久以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硬生生把所有的事往身上扛,扛下了她的不信任、她的眼泪、外界的谩骂。 所以将合同曝光,是他将她推离亦是为了保护她的最后一个方法。 至始至终,他对她从一不变,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她能不受伤害。 这个傻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傻。 小小的身子窝在了宽大的怀抱中,转泣为笑,翟思思脑袋一偏,刚想开口,就被靳乔衍打断。 他很清楚她想说什么:“我知道你愿意和我并肩作战。” 她此前就一直在强调着不管遇到了什么困难,告诉她,他们可以像以前一样,为了同一个目标一起奋斗、一起打下蓝图。 “但我不希望你压上全家人的性命和我作战。” 要是翟明明和邓翠梅在这次争斗中丢了性命,翟思思还能像现在这样,毫不犹豫地说愿意并肩作战?还能像现在这样,为了这段感情奋不顾身,绝不后悔吗? 他的顾虑令得翟思思沉默半晌,外婆的死对她打击很大。 的确,在外婆去世之前,她绝对可以眼也不眨地说我愿意。 但失去了外婆,她再也无法失去更多。 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纤长浓密的眼睫眨了两下,她问:“那你现在为什么又愿意告诉我?” 缠绕在她腰上的手悄然缩紧了些,视线从她的下巴挪到腹部,道:“我顾不了那么多了,在孩子出生之前,我必须给你吃一颗定心丸。” 孕妇和产妇是最容易患上抑郁症的,黄玉芬就是一个先例,他很清楚没有丈夫疼爱的孕妇,在临近分娩以及分娩过后,内心会有多绝望。 他不敢拿翟思思的性命去赌。 紧接着他又继续说:“我知道离婚的事你耿耿于怀,过来,我给你看个东西。” 搂在腰上的手一松,翟思思转过身,任由他牵着往沙发走去。 他手指上的茧少了许多,指骨仍旧干净分明,修剪得齐整的指甲,让她眼帘微微晃动。 这……是真的吧,靳乔衍……还是爱着她的。 唇角微微上扬,一颗晶莹的泪珠“啪嗒”地掉在了手臂上,碎成了一片片五彩斑斓的光。 真好。 靳乔衍将她安放在沙发中央,他坐在她的身侧,一副小心翼翼护着她的模样。 茶几上放着一个文件袋,修长的手指将文件袋拿过,解开绳索,将里面的文件取了出来。 大字加粗的《离婚协议》,映入眼帘。 眼内闪过一抹疑惑,接过文件袋,她问:“这是?” 靳乔衍的手很自然地搂着她,说:“我们,还是合法夫妻。” 说到“合法夫妻”四个字的时候,薄唇是上扬的。 翟思思恍然大悟,侧了侧身,捏着文件问:“所以我签字那天,你让费腾过来不是为了催促我签字,而是为了拦截这份文件?” 仔细回想那天的情形,黄玉芬和冯淼淼势必要她签这个字离婚,冯淼淼拿出黄玉芬的病情来压她,她早晚都会签字,根本无须费腾和强子特意跑过来一趟。 强子是叛徒,他那天赶过去,目的很显然,就是为了看看这个婚是不是真的离,她是不是真的要被靳白收了,不能动。 而费腾,则是特意去拦截文件,以他去公证的借口,把这个差事揽到身上,等所有人都离开后,就把文件交还靳乔衍作废。 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离婚,这一切,都是靳乔衍为了迷惑靳言和曹丽华精心设计的,目的是为了保护他们一家。 喜极而泣,翟思思发现最近自己是真的爱哭,被堂堂易城靳家大少如此设心处虑地呵护,她是何等的幸福。 脑袋靠在靳乔衍的肩上,捏着文件的手垂下,她愧疚道:“对不起,是我不够信任你。” 第614章 B&W的含义 靳乔衍抚着翟思思的后脑勺,语调一如既往的温柔:“我们之间,不要说对不起。” 对不起是在被抛弃后,才说的,他们从头到尾,就没有互相抛弃过。 翟思思点了点头,抹了把眼泪。 给她一些时间去消化和调整心态,随后他才问:“现在,你愿意和我并肩作战吗?” 翟思思愣住了。 在他问出这个问题的第一秒,她不是毫不迟疑地点头,而是迟疑不定。 正如靳乔衍所言,失去过外婆以后,她不敢拿邓翠梅和翟明明的性命作为赌注,她无法承受再次失去亲人的痛苦。 然而靳乔衍眉头也没有皱一下,似是早已料到翟思思会是这样的反应。 不等她再次开口道歉,他把她的话语堵在喉腔里:“一直都是靳言在暗,我们在明,这次,换你在暗。” 翟思思不是很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视线上抬:“我不太明白。” 拇指轻柔地摩挲着她柔滑的脸蛋,他说:“靳白不是真的爱你,是我让他追你的。” 靳乔衍让第二个男人去追她?! 看着那张逆着光的俊颜,翟思思是更加迷糊了。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靳乔衍吸了口气,说了生平第一次最长的话。 他说,之所以让靳白去追翟思思,是为了利用靳白的身份好好保护她,只要她成为靳白的女人,靳言忌惮靳家,就不会对翟家下手。 他和靳白之间达成了协议,只要这场和靳言的商战,靳乔衍取得胜利,靳白能够不出一分钱,就获得博盾百分之十的股份,这种大便宜,靳白不可能不占。 而协议之间的一条,就是靳白必须竭尽所能,去保护翟家,最好的方式,便是把翟思思收入羽翼之下,远离他的身边。 这,便是他一直以来极力营造不爱翟思思的假象的原因。 靳启明选择了靳言,但靳白目光深远,知晓以靳言的能力和大脑,不可能斗得过靳乔衍,他表面是靳家打进博盾的一颗棋,实际上早就弃暗投明,被靳乔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靳家以为靳白说的话都是真的。 靳白站在了靳家的对立面,不是为了和父亲作对,而是他非常清楚,这场商战,即便没有他的帮忙,即便眼下靳乔衍被压在下风,假以时日,必定会绝地反弹,用更为强大的冲击力,将靳家撞个粉碎。 所以他非常明智地没有站在靳乔衍的对立面,不仅仅是冲着那百分之十的股份去的,而是为了保全靳家,将靳言从靳家剔除。 翟思思渐渐听懂了,也理解了:“所以,这就是你一直信任着靳白的理由?” 靳乔衍却摇头给了她否定的答案:“不是信任他,是相信他够聪明。” 聪明的人,在一开始就选对了站位,并且为此付出努力,毫不动摇。 也不能说靳启明是蠢的,只是他目光太过于浅短,只看见了眼下靳言和曹丽华的实力,没有看穿靳乔衍的能力。 各为其主罢了。 想到什么,翟思思又问:“那闵静她……” 为什么会愿意代替她当这个炮灰,承担起随时被曹丽华夺命的危险? 靳乔衍对翟思思是没有半点的脾气,在旁人那一点儿耐性都没有的靳大少,这会儿一点也不厌烦,又开始解释。 表面上看上去是闵静替翟思思挡下了所有的炮灰,承担了小三的骂名,变成了靳言的目标。 实则闵静在这场“婚变”的风暴中,才是收益最大的那个。 借着“博盾总裁情人”这个头衔,她一直盘踞了华夏新闻头条长达一整个月,那个仅仅是宅男女神的一姐,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出现在华夏所有人的视线里,让所有人,都记得娱乐圈有一个叫susan闵的人。 虽然一直是被骂的那个,但这也不失为一种炒作的手段。 直到合同曝光,小三的罪名被洗清,彻底洗白,凭借着姣好的身段和被人骂臭了也没有发脾气,仍然我行我素的性格,一举捕获华夏男人的心,把一姐的地位站得稳稳的,至少就这一两年,没有人能撼动她的地位。 这是一场双向的胜仗,闵静怎么可能不陪他打? 再说了,曹丽华就是再只手遮天,也不可能敢轻易对一个公众人物下手不是?这样一来,靳乔衍的顾虑便少了几分。 听明白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得知靳白不是真的喜欢她,翟思思不禁松了口气。 否则,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取面对靳白。 她又问:“那博盾现在怎么样了?我听陈总说,所有的客户都毁约了。” 靳乔衍回答道:“这个我有打算,你放心,没事。” 翟思思知道他从来不说没把握的话,看来博盾的事还没顺利解决。 水眸眨了眨,她问:“那我能帮你什么?” 靳乔衍让她在暗,换而言之,邓翠梅和翟明明的性命是能够得到保障的。 这也是靳乔衍得知翟思思怀孕以后,突然产生的新想法。 他沉吟片刻,组织好能够让她容易理解的词语说:“我们需要继续维持表面上水火不容的关系,你的火烧得越厉害,妈和明明就越安全。” 听他口吻平常地说着“妈和明明”,翟思思下意识地握紧了他的手。 咱妈。 怕她分心没有仔细听,丹凤眼涌现一抹警告,睨着她说:“别分神,听好了,你必须表现得像之前一样怨恨我,这样,靳言才能不对你们动。” 翟思思点点头。 随后靳乔衍又道:“你上次和我提过在他们的电脑里看到了一个bw的网站,如果没猜错的话,那是国外的一个地下交易市场网站,我需要你做的事,就是得到他们在网站上的账户、交易记录等相关资料,资料越多,对我们越有利。” 所谓的地下交易市场,便是在暗地里交易着一切非法的物资,譬如军火、毒,再譬如,近几年常常失踪的女性,只要是能用金钱衡量的非法交易,都会摆在这个地下交易市场里。 翟思思道:“上一次我看了眼电脑,曹丽华已经对我起了戒心,想要再碰那台电脑,恐怕很难。” 星眸内是她所熟悉的自信:“我自有办法。” 第615章 老人家下葬 那天在休息室里靳乔衍和她说了很多话,而令她最为记忆深刻的,是两人临分开前,靳乔衍的那句:我以为你是个为了梦想不折不挠的女强人,在感性面前,你还是败下阵了,我希望今天过后的你,不论我们结局如何,都别忘了初心。 要当一个出色的医生的初心。 是啊,她在这场感情的熏陶下,仿佛渐渐忘了本我。 那初次踏上易城这片土地,对蓝天发誓一定要闯出一片天,当上主任医师的青涩模样,已经遥远到记不清了。 是银行卡上的两百万让她翩然,又或者是靳乔衍带给她的物质生活,令她渐渐丢失了本我。 曾经的满腔热血,努力拯救每一条生命的自己,去哪了? 就因为和靳乔衍的感情不顺,几次三番地逃避上班,这样的自己,陌生到可怕。 离开休息室的时候,殓葬事宜一切准备就绪,除了靳白邓翠梅等三人以外,此刻殡仪馆的大厅内,还多了一个莫佳佳。 翟思思对莫佳佳的感情是复杂的,既抗拒着她曾对靳乔衍动过歪念,还躺上了他们的床,又感激她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教会自己什么叫信任。 因此看见莫佳佳的时候,她唯有莞尔一笑,不知该说什么。 倒是莫佳佳心眼大,并没有把那晚的事当一回事,主动挽上翟思思的胳膊,眼中是真挚的光芒:“翟医生,你还好吧?” 翟思思点了点头,道:“暂时还好。” 莫佳佳又道:“对了,我上次回去后听院长说收到了一笔匿名捐款,是不是你给福利院捐的?” 翟思思否定道:“不是。” 既然选择匿名捐赠,也就没必要承认。 这笔钱,算是感激莫佳佳点醒了她,也是为福利院出一份绵薄之力。 莫佳佳生性单纯,当真就信了她的话:“不是你,那会是谁呢?难道真的是社会热心人士?” 翟思思但笑不语。 靳白走到翟思思的身旁,道:“可以去墓园了。” 从靳乔衍口中得知靳白并不是真的喜欢她,翟思思此刻面的他也轻松了不少,昔日没有任何笑容的脸上,难能可贵地对着他散发着柔和的微笑。 靳白想,小夫妻俩这是把话说开了。 邓翠梅手中捧着骨灰罐,站在大堂经理的身旁,神色黯然。 加上大堂经理,一行六人静谧无声地朝着殡仪馆后方的墓园走去。 这个墓园在易城也算是最好最安静的了,里面“住”的大多数是达官贵人,没几个钱,还不能埋到这儿来。 翟思思自然不是为了追逐那一点的虚荣心,只是相较之下,这里的环境最安静,也是离家最近的。 好让邓翠梅什么时候想外婆了,能够过来看上一眼。 工人就站在坟墓旁边,墓碑上嵌着老人家生前的证件照,金色的字体镌刻着她的名字,出生日期以及逝世日期,最左侧写着:外孙女 翟思思 外孙 翟明明。 望着原本彩色的照片变成了黑白照,邓翠梅一下就红了眼眶,心情沉重地端着骨灰罐绕到墓碑后,轻手轻脚地把骨灰罐放进墓坑里。 翟明明手中捧着一束香水百合,放在墓碑前。 除了花束以外,墓碑前还摆放着一个镂空的铁桶,以及金银元宝、冥币、香和蜡烛等等。 翟家几人分别给老人家上了香,点上了蜡烛,蹲在铁桶前神色木然地烧着冥币和金银元宝。 靳白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撑着一把宽大的黑伞,站在翟思思的身旁,将她完全遮在阴影内。 莫佳佳站在翟明明的后侧方,看着那个牛高马大的男人,哭得没了英气。 偌大的墓园万籁寂静,知了仍在发出扰人的白噪音,除此以外,便是铁桶内火苗往上蹿的响声。 待流程走完后,大堂经理撤走了铁桶,几个工人合力抬起放在一侧的石板,边数着拍子,边盖在了骨灰罐之上,最后,用水泥填满了石板与墓坑之间的缝隙,至此,老人家算是入土为安。 邓翠梅仍旧是哭得梨花带雨的那个,坐在墓碑前,用帕子一遍一遍地擦拭着黑白照,口中叫喊着母亲,似是要把余生喊这个字的机会,统统用在此刻。 望着哭得动容的邓翠梅,翟思思心中一片怅然。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不在了,邓翠梅便只剩下归处。 鼻尖一酸,翟思思偏过头,不愿意去看母亲痛哭涕流的模样。 这一偏头,便看见另一道圆形的阴影渐渐靠近,随后,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闯入眼帘。 水眸顺着皮鞋往上看,靳乔衍就站在她一米开外的地方。 靳乔衍的身后,费腾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将他遮在烈日之下。 莫佳佳是个非常感性的人,看着邓翠梅哭得伤痛欲绝,忍不住被其感染,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身旁忽然多了两个人影,她转过头望去,脸上是一阵红一阵白,连忙后退,嘴上结结巴巴地说:“靳、靳总……” 退了好几步,脚下突然踩到了什么,回过头,却见翟明明瞪着一双怒眼,直视着靳乔衍。 她踩到的,正是翟明明的鞋尖,踉跄了两下,被翟明明伸出的胳膊揽住,堪堪站稳。 翟明明未看她一眼,只是愤恨地瞪着靳乔衍,不客气地问:“你来干什么?” 靳乔衍的视线越过翟明明,望了眼被靳白用伞遮住的翟思思,随后道:“我来上柱香。” 说着,脑袋一偏,费腾便心领神会地将伞收了起来。 眼见费腾转身弯腰要取香,邓翠梅坐直了身体,一脚踹开香,咬牙切齿地瞪着靳乔衍:“你给我滚!你没资格给老人家烧香!” 费腾还未碰到香的包装,眉头一皱,停止了腰杆。 俯视着坐在地上的邓翠梅,他说:“今天是老人家上安葬的日子,我想大家都不希望当着老人家的面吵起来,让老人家走得不安心,衍哥过来,是尽一份前女婿的心意,要是你们真为老人家着想,至少现在暂时维持和睦。” 翟思思立在雨伞的阴影里,望着靳乔衍英俊的侧颜,想来他对于外婆的死会心存愧疚,便道:“妈,费腾说得对,至少先送外婆最后一程,有什么账,之后再算。” 第616章 达成同居共识 “你这孩子!” 邓翠梅抬眸剜了眼翟思思,暗骂她没出息,还替着靳乔衍说话。 但看墓碑上的黑白照,她便没再说什么,站起身来,离开了墓碑前,走到翟明明的身旁。 他们说得对,至少现在,先送老人最后一程。 见邓翠梅不再阻拦,费腾弯腰取出三根香,插在蜡烛的火焰中点燃,用手扇了两下,扇灭了火光,转身交给靳乔衍。 接过香,靳乔衍往前迈出一步,站在墓碑前,闭上眼心里默念着对不起,弯腰鞠了三下,蹲下身将香插在香炉。 挺直腰杆,双手合十再次鞠了三下,看着老人家笑得灿烂的黑白照,他心情沉重。 虽不是他的亲外婆,和老人家接触也少,但此刻他还是不免感到难过与压抑。 看他上完了香,翟思思回想起休息室里他说过必须把火烧起来的话,便道:“香已经烧了,从今天起,我希望你不要再出现在我们眼前,靳大少,请回吧。” 莫佳佳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翟思思。 她不是和翟思思解释过了,靳乔衍非常爱她,为了她连命都能不要,怎么还是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 心里急,嘴上焦灼地说道:“翟医生,我不是和你……” 翟思思当即抢断道:“都不重要了!” 水眸直视着靳乔衍,她说:“不管怎么说,他都是间接害死外婆的凶手,这辈子,我绝对不会原谅他!” 明知翟思思是在演戏,可听见这番话的时候,靳乔衍还是止不住痛心。 一咬牙,他转身望着邓翠梅道:“外婆的死我非常抱歉,我知道不管说什么你们都不会原谅我,所以,还是那句话,节哀顺变。” 翟明明一把将邓翠梅拉到自己的身后,护着母亲,直瞪靳乔衍道:“你说完了吗?说完就可以滚了。” 这一细微的举措没有逃过莫佳佳的眼睛,他的孝心令她眼前一亮。 靳乔衍的视线直睨着邓翠梅身后的翟思思,道:“思思,我有话要和你说。” 翟思思偏过头,冷漠道:“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了,请回吧。” 看着两人明明互相喜欢,却是这样一幅胶着状态,莫佳佳是急得团团转,转身走到翟思思的身旁,附在她耳前轻声道:“翟医生,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你忘了我那天跟你说过的话了吗?” 翟思思眼神不变,冷冷地望着靳乔衍:“过去了就过去了,如果不是他,外婆她就不会死,我翟思思和靳乔衍,从今天起断的一干二净,井水不犯河水。” 星眸定了好几秒,最后靳乔衍转过身,淡淡地说:“走吧。” 让丫的把火烧旺一些,她倒好,句句扎心。 若是他不够理智,刚才就冲上去把她给抱住好好教训教训,看看她还敢不敢说那么绝情的话了。 费腾应了声是,眼神复杂地看了眼翟思思,打开黑色的雨伞,紧跟着靳乔衍身后。 两抹黑色的身影离开了墓园,所有人的视线才收回来。 大堂经理说:“既然流程已经走完,那么我们先走了。” 邓翠梅红肿着眼,感激地说:“谢谢经理,辛苦大家了,中午我请各位就近吃顿便饭,希望各位能够赏脸。” 这是约定而成的习俗,下葬完成后,须得请所有相关以及前来送老人家最后一程的人吃一顿饭。 大堂经理重复着说过不下百次的话:“太太您太客气了,那我们先走了,你们好好送完老人家一程,天气炎热,不要待太久。” 邓翠梅应了声好,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便自行离开。 所有人都给老人家烧过了香,唯独一直替翟思思撑伞的靳白还没抽出空。 把雨伞交给翟明明,他往前一步,取出三根香点燃,立在墓碑前。 望着老人家的黑白照,他说:“婆婆,你放心地走吧,我会好好照顾好伯母和思思的。” 鞠了躬,他将香插上,又拜了三下,凝视着黑白照良久,倏然转身。 目光投向邓翠梅,他说:“伯母,趁着今天在思思的外婆坟前,有一件事,我希望能得到你的同意。” 邓翠梅和翟明明相视一眼,随后问道:“什么事?” 靳白看了眼翟思思,说:“我待在翟家照顾思思这么些日子,我对思思的心意,你们应该也很清楚,思思的身体不太好,正是需要人照顾和陪伴的时候,我也不能长时间在翟家住,所以我想,能不能把她接到我家,让她得到更好的照顾,等过一段日子,我们就结婚。” 靳白对莫佳佳有所保留,考虑到她在,也就没有把话挑明。 他的言下之意,是翟思思怀有身孕,正是需要丈夫陪在身边的时候,她和靳乔衍分开了,他愿意接这个盘,带她回家。 对于靳白提出的这点,翟思思丝毫不意外。 这便是靳乔衍所说的,接近曹丽华和靳言的办法。 除此以外,把她带回靳家,靳白能更方便地照顾她。 邓翠梅是个传统的妇人,不太能接受让靳白“喜当爹”的这一点。 却也不好说话,怕坏了两个孩子的事,对于靳白,她是满意的。 左右为难地看着翟思思,她道:“这……这是你们俩之间的事,还是得看思思怎么想。” 翟明明倒是最兴奋的那一个,他一直就希望翟思思能够和靳白在一起,这样他也能放心,在得知翟思思怀孕的时候,他还心塞了好一阵,以为翟思思就要错过这么好的男人了。 如今靳白主动提出要和翟思思同居、结婚,他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转头看向翟思思,忙问道:“姐,你怎么想?” 一切都是为了演戏。 翟思思看着靳白,随后望向邓翠梅,点了点头:“妈,靳白是怎么对我的,你们也看见了,离开靳乔衍后,能够遇上他,是我的福分。” 翟明明在心底里高喊了一声yes!面上强压着激动,警告靳白道:“靳白,我把姐姐交给你了,你可千万要好好照顾她,要是敢当第二个靳乔衍,我就废了你!你马上对着外婆的照片发誓,一定要保护她,绝对不能像靳乔衍那样伤害她!” 靳白郑重其事地回答:“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 莫佳佳看着就这么达成同居共识的一家人,感觉世界观正在崩塌。 翟思思和靳乔衍到底是怎么了?明明互相相爱,为什么要像撞球那样,越撞越远? 简直要让人懵逼了! 第619章 搬进靳家 原本她就没打算把怀孕的事说出来,至少在肚子大之前,不让曹丽华知道,天知道曹丽华知道她怀孕以后,会不会在她吃的东西里面下什么药。 靳白面不改色地握了一下她的手,低声道:“孩子是你的保命符。” 要是没这个孩子,靳启明现在就会把她扔出去,更别遑论看在孩子的份上,处处小心照顾她不受曹丽华的伤害。 翟思思听明白了他的话中之意,也就没再说什么。 曹丽华坐在靳言身侧,翘着二郎腿,右手压在沙发扶手上,指骨抵在红唇前,盯着两个人若有所思。 靳齐作为一家之长,看着翟思思好半晌,问:“是靳乔衍让你接近白儿的吗?你们想要什么?” 能进靳家,翟思思早就料到和靳乔衍的关系会被挑刺。 戏精上身,她作势用力握住靳白的手,眼泪说下就下:“爷爷,你误会了,在和靳乔衍的婚姻里,我也是受害者,我没想过他把我利用完了,将博盾做到今天的局面,就一脚把我踹开,当时我真的连活下去的想法也没有了,是靳白出现了,拉了我一把,我现在都记得,被黄玉芬赶出家门的时候,靳白是怎么坐在我身边,陪着我,扶着我的。” 她说得那叫一个凄惨,声泪俱下的模样。 倒不全是演戏,过去感到的种种委屈,至今仍刻在心头,以至于想起那段黑暗的日子,眼底就泛酸。 靳言早就相信了翟思思和靳乔衍断绝关系的事,毕竟是强子亲眼看着翟思思在离婚协议上签的字,不会有假。 因此他信以为真地说:“靳乔衍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能害死,何况你这个半路插一脚的女人?” 对于男人而言,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关系到钱,两者皆可抛。 至少靳言是这么想的。 曹丽华则始终对他们的关系的看法有所保留,唯一能确定她和靳乔衍是否真断绝关系的,便是腹中胎儿的dna。 然而姜还是老的辣,靳齐显然不信翟思思的这番话。 翟思思是何等强势的一个女人,能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落泪的,不排除有演戏的可能。 但靳白这孩子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女人动情,更没有把哪个女人带回家。 偏偏带了个表嫂回来,这事要是闹大了,传出去怎么着也是他们靳家名声受损。 矍铄的目光凌厉地在翟思思身上扫视了几下,后者一脸的坦然。 年迈的老人说起话来声如洪钟:“你叫翟思思是吧?你和乔衍那孩子的关系虽说是合约关系,但怎么说你也是他法律上的前妻,我们靳家虽比不上靳远那个家名声显赫,但也算得上是个豪门,占了表哥的女人这种事传出去,对白儿名声不好,你若是心里真有白儿,就把结婚的想法给我收起来,等事情淡下去了,孩子出生了,再说。” 翟思思知道靳齐是个表面看上去和蔼,内里却是个非常睿智的老人,靳乔衍告诉她,曹丽华他们还可以随便敷衍一下,但是在靳齐面前,说每一句话都须得小心谨慎,听他的每一句话,都必须听明白了他心里的想法。 否则,他们便会全盘皆输。 第620章 大获全胜 可事实上靳家有哪个是好对付的? 靳启明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只要是有利益的事,就能让他接纳。 而曹丽华对她有着深仇大恨,不论她做什么,绝不可能一笑泯恩仇,虽然曹丽华不会在靳家的眼皮子下对她做什么,但她可不是当初靳言身边那个有点儿蠢的倪安妮,所玩的招数断不会只是陷害她偷珠宝那么简单,必须小心谨慎,提防曹丽华在背地里的小动作。 至于靳言,就目前看来,他应该是相信了她和靳乔衍断绝关系的事,这得归功于强子在他面前邀功。 最难办的,则是这个不苟言笑的鹤发童颜,靳齐虽然头发银白,但那双眼里的戾气和严肃丝毫没有被岁月磨褪,甚至比靳远要凌厉上几分。 在靳齐这双眼面前,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扒光了、赤果果地无法藏任何秘密。 关键是,从他那双丝毫不减弱的锐利眸子里,她看到了不信任。 看来是刚才的苦肉计并没有奏效,反倒是令得这个老人更警惕了。 姜还是老的辣,其他两个男人还好忽悠,这个靳齐,真是一个固执己见的老顽童。 靳齐适才说的那番话,与当年靳远扬言不许他们举办婚礼何其相似,翟思思能理解靳齐的想法,但却不能猜出他内心真正的想法是什么。 转念一想,既然无法揣测,那就将自己真正地放在喜欢靳白的份上,去想该如何做如何说。 翦水秋瞳内平静的波澜一转,瞬间转为惊天巨浪。 当即她就冲着靳齐喊道:“不可能!” 这三个字,显然出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尤其是曹丽华,她一直就怀疑着翟思思进入靳家有所图谋,若是真是和靳乔衍来个里应外合,必定是想尽千方百计,不论靳齐提出什么条件,都必须答应,好挤进靳家。 靳齐脸上稍纵即逝的诧异和怀疑,说明这步险棋,她走对了。 靳白牵着翟思思的手,暗道这还真是个小机灵鬼,莫不是在靳乔衍那见过家长,给见出经验来了? 在翟家的时候还答应邓翠梅一定要乖,这才刚下车没几分钟,就全给忘了。 确实是有经验了,但却不是见家长见出了经验,而是和靳乔衍在一起的一年多里,学会了察言观色、揣测心理。 毕竟,当年佛爷可不是好惹的。 靳齐适才那番与靳远雷同的话,除了表明立场意外,实则更多的是试探。 当年靳远若是往深了去想,而不是一味地纵然靳乔衍,便不会让鼎安倒下。 有了靳远的前车之鉴,靳齐自当是小心谨慎,很可惜,他没有听到想听的答案。 若是翟思思点头答应了,那么毫不怀疑,她一定是带着自己的目的故意进入靳家,很有可能和靳乔衍来个里应外合。 可偏偏她一口拒绝,连商量的余地也没有给靳家。 这样,反而不像是她必须要进入靳家,而是靳家必须娶她这个媳妇进门,看样子,还得是八抬大轿的那种。 给人的感觉是,她仗着怀有靳白的孩子,在靳家肆意妄为。 她的底气,无形中证实了肚子里的孩子的的确确是靳白的,否则她不敢如此狂妄。 但靳齐也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忽悠的,没有表现出接受她,而是问道:“那你说,你想怎么样?” 靳齐能说出这句话,代表着翟思思的险棋下对了,如今主动权,从靳齐那边,落到了她的手中。 虽然对一个老人家这么做不太好,但为了靳乔衍,同时也是为了靳白能够保住靳家,她不断催眠自己,孩子就是靳白的,她就是靳白未来孩子的妈,她有这个理直气壮的筹码,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唯唯诺诺,无条件顺从靳远的话,让靳齐起疑心。 握紧着靳白的手,她权当身旁的人是靳乔衍了,一眼的情深看着他。 被她这么看着,反倒是那个口口声声说喜欢她要追她的人浑身不适了。 抿了抿唇,她将视线收了回来,继而眼中的情深敛去,换上一副坚定的神色。 望着靳齐,她道:“我知道你们因为我和乔衍的关系,对我有所怀疑,我也能理解,但是我肚子里的孩子的的确确是靳白的,我和靳白也的的确确有了夫妻之实,不管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我自己,这婚,必须结!” 她的笃定恍惚给了靳白一种错觉。 她是不是临阵倒戈了,到了紧急关头,选择放弃靳乔衍,依附于他? 看着她的气焰,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靳齐也拿捏不准她和靳乔衍到底是什么关系。 可万一这肚子里的孩子真是靳白的,他把她给气掉了胎,岂不是自己亲手把曾孙给杀死? 敛下心气,他稍稍放低了姿态,用着商量的口吻:“你和靳乔衍的婚姻刚结束不久,要是这个时候和我们白儿结婚,我们靳家的声誉暂且不提,白儿的名声你也不管了吗?” 到了此刻,翟思思已经转败为胜,结果非常显然。 她咬了咬牙,装出一副犹豫的模样,看着靳齐不动。 旋即靳齐又道:“如果你心里头真有白儿,真为了白儿着想,就先在这里住下,安心养胎,等孩子出生了,验了dna,确定是白儿的孩子以后,这婚礼,你想怎么办,统统依你。” 其实到了这一步翟思思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但为了消除靳齐对她的顾虑,她仍装作强势的模样,说:“不行!我怎么知道孩子生下来以后,你们会不会像靳乔衍那样,一脚把我踹走!” 靳启明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终于按捺不住开口道:“哎你这丫头片子,把我们靳家的人都说成什么样了?这会直立行走的母猪不好找,会下蛋的女人又不止你一个!我们要是是靳乔衍那种无耻小人,你还能进这个门?孩子都给你拿掉!” 闻言翟思思立刻凛然着眼,直勾勾地瞪着靳启明。 被一个小丫头片子这么盯着,靳启明竟有些发虚,眨了几下眼,说:“我说的是如果,我们又不是靳乔衍那样的人,不会我们靳家的血脉下手,你要是答应,就好好在这里养着,等你生了确认是白儿的孩子以后,我八抬大轿给你抬回家里来!” 狡黠的眸子一转,翟思思道:“口说无凭,立字为据!” 靳齐一口答应:“我立。” 第621章 老爷子找靳白 “你还挺机灵,要不是看过你对表哥有多深情,我都以为你是谋划要嫁给我。” 靳白关上卧室门,把翟思思的行李箱放在卧室的偏厅里。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心想若是翟思思真是想借这次机会嫁给他,倒也挺好,这样,他更能顺理成章地照顾她了。 反正,他活了二十几年,就没有对任何人有过心动的感觉,要是能娶到翟思思这样的女人,倒也不错。 他没见过父母的爱情,在他看来,珠联璧合应该就是爷爷和父亲口中的合适,只要相处舒服、合适,就好了。 翟思思睨了他一眼,拉着行李箱走至衣柜前,整理着自己的衣物道:“你爷爷肯定是不让我进这个门的,我不担心他会答应让我们结婚。” 转念一想,靳齐要是答应了,她岂不是犯了重婚罪? 啧……这步险棋当真好险。 靳白耸了耸肩,对于她的话不置可否。 走到衣柜另一侧,他打开上方的小柜,搬下来一个枕头和一张空调被,说:“你怀有身孕,你睡床吧,我睡偏厅。” 脖子一转,翟思思当即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道:“不行。” 靳白目光中浮现了疑惑之色,定定地看着她。 翟思思又道:“你必须和我睡同一张床上。” 她理直气壮地提出这样的条件,反倒是作为男人的靳白凌乱了。 定定地看着她好几秒,他迟愣道:“你说什么?翟思思,你……” 知道他脑子里想的是什么,翟思思解释道:“你放心,我没有要真的和你在一起的意思,你家所有的人都怀疑我和你的关系真不真实,你要是睡沙发,让他们知道了,那我的处境就会变得非常危险。” 纵然房门能上锁,那还有备用钥匙吧? 想起家里所有的钥匙都在老爷子手中,靳白认同了她的想法,道:“你要是想要和我在一起,我也不介意。” 这句话他说得非常诚恳认真,他早就想要给她一个靳太太的头衔,好好保护她。 虽然是把她当做妹妹看待,但到底不是亲妹妹,能娶,她前半生受的苦已经够多了,他希望她的后半生能安然无恙地度过。 然在翟思思的耳里听来,则是像蒋丁林那样玩世不恭的调侃罢了。 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她不以为然地转过头,继续整理衣服:“你要是不想乔衍把靳家一锅端了,就别再开这样的玩笑,还有,我和你睡一起的事……不要让乔衍知道。” 以靳乔衍的性格,要是知道了,一定是连博盾也不要就把她给带回去。 虽然对于这件事翟思思心中有隔阂,但靳白的人品她还是相信的,睡的时候往被子下多放一床被子,将两人隔开就好了。 自己一番认真的“求婚”被当成玩笑话,靳白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顺着她的想法,装出一副打趣的模样来,把被褥放回柜子里,问:“你就不怕我晚上心痒难耐,对你做出什么事来?” 翟思思听出了他的玩笑之意,说:“那正好,孩子被你玩掉了,说不定能激发乔衍的潜力,不用我这颗棋子,就把你们全端了,我还省了心。” 对于她的这个想法靳白不敢苟同,当即合上衣柜门,老老实实地做投降状:“得,我今儿个是看明白了,你就是个姑奶奶,惹不起哟!” 许是计划迈出了象征性的第一步,翟思思心情大好,斜睨了他一眼,说:“乖侄子。” 堂堂靳齐的孙子,被翟思思口头上占了便宜,靳白没好气地说了句:“去。” 但心里没有不舒服倒是真的。 两人的关系从先前靳白刻意营造的暧丨昧,逐渐朝友谊发展。 “叩叩叩。” 两人话音刚落,还没缓过来,房门突然被敲响。 靳白看了眼翟思思,道:“我去开门。” 翟思思点头,暗中庆幸刚才拦住了靳白,没让他把枕头和空调被抱沙发上,要不然立马就穿帮。 压下心中的庆幸,强装镇定继续整理衣物,眼角余光却是瞥着房门方向,看看是谁。 曹丽华穿着居家服,手中端着一个托盘,站在门前:“翟思思睡下了吗?这是保姆炖给老爷子的血燕,老爷子让我给翟思思端过来。” 曹丽华的话一字不落地落入翟思思的耳里,这碗血燕,代表着靳齐暂时相信了她的话。 这是很好的一个开端。 翟思思立刻放下手中的衣物,道:“靳白,是表弟妹吗?” 这一声表弟妹,叫得靳白险些没笑出声。 她这是占便宜占上瘾了,刚叫他侄子,现在又管曹丽华喊表弟妹,非得在辈分上压人一筹。 曹丽华的嘴角明显抽搐两下,大红唇紧抿着,显然要发飙。 可这寄人篱下,她只能生生把火压下去,应道:“表嫂,是我,老爷子让我给你端一碗血燕补补身子。” 听着她低眉顺眼地喊着表嫂,翟思思乐得轻声笑了一下,旋即咳了两声,端正了态度道:“端进来吧。” 某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太皇太后,死死地压着曹丽华这个婢女。 那个几次三番找到她,居高临下地打击她的人,也有今日。 当真是一年河东一年河西。 靳白闻言侧过身,让曹丽华进门。 曹丽华进入卧室后,他走到翟思思身旁,接过她手中的衣物,用着仅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你不要吃,曹丽华心术不正,别害了孩子。” 翟思思说:“她就算不忌惮我的新身份,也得忌惮孩子是你的种,这东西是她亲手端过来的,出了问题,她等于引火烧身,她没那么蠢。” 几次交手,她已经摸清了曹丽华的本性,曹丽华属于那种擅长玩阴谋诡计的人,这种明面上忤逆靳家害她的事,曹丽华是不会做的。 又一次被翟思思的聪慧所折服,靳白点了点头,道:“趁热吃,衣服我来收拾。” 翟思思应了声好,提脚朝偏厅走去。 叠好一件衣物,靳白的视线一直贴在翟思思的身上,弯腰去摸行李箱,摸到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一个有着海绵的衣物,还是大红色的。 低头的瞬间,险些没把bra给扔出去,碍于曹丽华在,只好红着脸,假装镇定地把手里头的bra放进衣柜。 心中暗道,可真大啊…… 曹丽华放下碗,睨了眼走过来的翟思思,脖子一歪,望着她身后开始码放第二件bra的靳白:“表哥,老爷子让我叫你过去一趟。” 脸上的红晕消退,手中还捏着翟思思的bra,望着已经走到曹丽华跟前的人儿,蹙了蹙眉。 第622章 靳白提议重整鼎安 靳白离开卧室的时候,是一步三回头的。 翟思思清楚,他是担心他走了,曹丽华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情来。 只能说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在外面还说不准,可这就在靳齐的眼皮子底下,曹丽华不可能随便对她下手。 曹丽华看着靳白将翟思思的最后一件bra给放进衣柜,脸上神情自若的模样,暗道难道他们当真在一起了? 直到靳白离开卧室,曹丽华才开口道:“这血燕要趁热喝,对孕妇来说是大补,对补血效果非常好。” 说完,她想到什么,轻笑道:“对了,你是医生,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血燕的功效才对。” 翟思思睨着那碗橙红色的血燕,也不和她说客套话,坐在沙发上,端起碗。 血燕是刚出锅的,还热乎着,她用勺子拨了几下,边吹凉边道:“你和我就不用说客套话了,有什么话就直说,我听着。” 曹丽华多么心高气傲多么憎恨她的一个人,想来这血燕也不是老爷子让她端来的,而是她从保姆手中给抢了,争着要端过来。 也就是说,曹丽华有话要对她说。 对于翟思思的聪慧和淡定,曹丽华也不是第一次见识了,第一次见面,翟思思就在医院用着这两个武器,把她给耍得团团转,成为了靳乔衍对付靳远的利器,害得她失去了丈夫。 每每想起这个,她就恨不得手撕了翟思思,活活拔下翟思思的皮。 以前是对翟思思下手失败,而如今,她须得忌惮着靳白,不能轻易对翟思思下手。 至少在击垮靳乔衍,壮大自己的实力之前,不能和靳白对着干。 看着翟思思脸上的淡然,她也就不说客套话,开门见山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挺有骨气的女人,想来以你对靳乔衍的用情至深,就算到最后关头,你也会和他一起撑下去。” 翟思思低头望着碗里的血燕,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吹凉了一勺血燕,本以为吃这个会想吐,却惊奇地发现血燕的味道意外地合胃口,吃了一勺,忍不住加快了进食的动作。 她不过是少吃多餐,这会儿有些饿了,但在曹丽华的眼中看来,她这是贪图靳白带来的物质,这吃得是不是太快了些? 见她不说话,曹丽华又自言自语道:“这古人的智慧还是挺有道理的,‘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靳乔衍这颗大树还没倒下,你就迫不及待地往靳白身上飞了,在权势和金钱面前,感情廉价得不值一提。” 曹丽华这话带着三分的试探,七分的羞辱。 翟思思听着曹丽华嘲讽的话语,本着左耳进右耳出的态度,脸上是不痛不痒的表情。 曹丽华不是靳齐,她没有必要为了消除曹丽华的疑虑,费劲脑汁去给她解释,去给她做思想工作。 眼眸未抬,手上的动作稍慢几分,她平静如水地说:“你如果是想来羞辱我的,那你现在可以走了,这些话我听多了,并不能造成什么影响。” 知道翟思思的性格淡定平静,曹丽华也不着急着马上搅乱她的心湖。 看着她吃血燕的模样,曹丽华又缓缓开口:“我过来就是想夸夸你,挺有先见之明的,懂得在出事之前和靳乔衍签字离婚,还攀上了靳白这棵大树,但是靳乔衍,恐怕没你那么幸运了。” 话说完,一双噙着阴狠的眸子紧盯着翟思思,不错过她脸上每一个表情。 但凡是翟思思表现出一丁半点的紧张或焦急,都能证明她在担心靳乔衍。 遗憾的是翟思思脸上的表情太过于平静,她不仅没有看见紧张,就连幸灾乐祸也没看见。 只见翟思思吃完最后一口血燕,放下碗,一脸平静地看着她:“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我现在一门心思就想把孩子生下来,和靳白好好过日子,商场上的事,我不会过问。” 翟思思怎么猜不出这是曹丽华的心理战?只是没想到曹丽华会这么坐不住,她的衣服还没收拾好呢,人就赶着过来试探她了。 看来曹丽华是真恨她,迫不及待过来探虚实,好决定要不要对她动手。 翟思思越是表现得平静,曹丽华的心理战便越是无处可使。 两人定定地对视几秒,最后,是曹丽华先缴械投降。 一挑眉,一耸肩,曹丽华表现出一副淡然的模样,身体往前挪了挪,收拾着翟思思吃过的碗。 嘴上兀自道:“也是,到底是靳乔衍先对不起的你,还为了自保,将合同曝光,让你身陷囫囵,你心里头估计巴不得他马上死。” 对于曹丽华的话,翟思思仍旧没有表态,只是平静地看着她收拾东西。 这会儿翟思思倒是记着邓翠梅的话了,说多错多,不如不说。 曹丽华也没想着她能给反应,继续自顾自的说:“不过你放心,靳乔衍很快就会出事了,你知道老爷子这么着急着把靳白喊过去干什么?就是为了商量密谋重整鼎安的事,不出意外的话,下星期,鼎安就会重新开业,直逼博盾。” 水眸浮现一抹轻诧,然而很快就被她压下去。 重整鼎安? 所以眼下靳言让曹丽华手里头的小弟到博盾的客户那边闹事,让客户纷纷有意见,就是为了把靳乔衍去年挖客户的那套,施在靳乔衍身上,想要放干博盾的血,然后和靳家一并吞了博盾? 让靳白过去商量……这件事,她怎么从来没有在靳乔衍和靳白嘴里说过?靳乔衍到底知不知道鼎安要重整开业,靳白有没有瞒着靳乔衍这件事,而靳白在鼎安中,是否又挑起了什么重担? 曹丽华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似是看出了她眼底的惑色,曹丽华坦然道:“你不信可以去听一下,趁着博盾大批量流失客户的时机,快速恢复鼎安,把客户全部吸收过来,不让靳乔衍有挽回的余地这个提议,还是靳白提出的,怎么,你作为他的女人,不知道?” 靳白提议的。 大脑顿时嗡地一声,进靳家前信心十足的人儿,这会儿自乱了阵脚。 靳白,到底是哪边的? 如果他和靳言是一丘之貉,那她的处境,岂不是危险至极? 第623章 爷孙俩起争执 “叩叩叩。” 靳白站在靳齐的书房门外,轻轻叩了三下门。 嘴上低声喊道:“爷爷。” 很快书房门由内打开,靳启明站在门的另一侧,道:“儿子来了?快进来。” 靳白从门缝中往内瞧了眼,暂且只能看见靳启明。 点点头,他迈步走进去,靳启明随后便关上书房门。 靳齐正坐在书房门旁边的沙发上,手中捻着一枚黑色的棋子,眼神犀利地盯着布满了棋子的棋盘,没有因为靳白的到来分神。 片刻后,他突然落子,布满褶皱的眼弯起,转头望向靳启明:“启明,你输了。” 靳启明闻言快步跑过去,盯了整个棋盘足足一分多钟,才懊悔道:“又输了,爸,你这棋艺是越来越精湛了。” 靳齐拿起棋盘旁边的白色帕子擦手,嘴上道:“不是我棋艺精湛,是你走神了。” 下棋最忌讳的便是三心二意,靳启明这两盘棋下来,就没一盘是认真的,怎能不输? 擦干净双手,靳齐将帕子放回原位,脑袋偏转,望着靳白道:“白儿来了?来,坐下,咱们爷孙俩好好说会儿话。” 靳白对长辈是非常尊敬的,低眉顺眼地应道:“好的,爷爷。” 靳启明见状,也坐回了原位,收拾着棋盘上的棋子。 这可是靳齐最中意的棋盘,原料采自日本非常出名的蛤碁石,每一颗都是人工精心打磨出来的,每一颗都非常珍贵。 自然是不能让旁人来收拾。 在座的都是自己家人,靳齐也就不顾左而言他,直接开门见山地问:“白儿,现在翟思思和靳言不在,你跟我说说,你和翟思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肚子里的孩子,真是我们靳家的种?” 望着从小陪在身侧慈祥和蔼的爷爷,靳白哽咽了半晌,无法顺理成章地把那些欺骗的话说出口。 好一会儿,他才摘下眼镜,道:“是的,爷爷,我和翟思思是真的,你们不了解她,她其实是一个非常好的姑娘,还是我追的人家,追了这么久,她才肯点头。” 靳齐嗤之以鼻地说:“放在靳乔衍身边养了那么久,能好得到哪儿去?” 靳白听靳齐数落翟思思,一急眼,张嘴就给翟思思辩解:“爷爷,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思思她就是个非常简单的姑娘,是濯清涟而不妖的那一株莲,只要你和她接触多了,就会知道她有多好。” 靳齐掌握靳家大权这么久了,就容不得别人辩驳他的话。 在他眼里,翟思思就是个不好的姑娘,没有回旋的余地。 靳白这么着急着给翟思思洗白,老爷子的眉眼当即浮现不悦:“我看你是被她迷了心神,都不分忠奸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可不一定是你的!” 看着和蔼可亲的爷爷如此针对一个女人,靳白心里腾升了一股抗拒,话没过脑子,一股脑地就说了出来:“爷爷,你怎么能这样说她?她是个非常洁身自好的女人,是靳乔衍有负于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靳白为了维护翟思思,不惜职责靳齐的错误,惹得靳齐眉眼一竖,怒意流转在眉头。 靳启明瞧老爷子这是要动怒了,赶紧开口替靳白说好话:“你这孩子,怎么和爷爷说话的?你爷爷也是为了你好,翟思思要真那么洁身自好,这才和靳乔衍离了没几个月,就怀了你的孩子?你这傻孩子,别到最后给别人养了儿子,还乐呵呵地抱着瞎转悠!” 靳启明的话说得比靳齐要难听上数倍,靳白就听不得旁人不知情况,瞎诋毁翟思思,她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姑娘,不该受到这么多的不公平。 视线转到靳启明的身上,他又开口欲要辩解:“爸,你不要……” 靳启明看着老爷子的脸色越发的不好,赶紧大声呵斥他:“行了!你给我闭嘴!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这是被她给迷惑了才傻不拉几地替她说好话,指不定人现在心里还乐呵着又能当上靳太太了!” 说罢,赶紧去顺着老爷子那一口气:“爸,你也别和小孩较真,这喜欢上一个人就连她放个屁也是香的,白儿这么替那个女人说话,也能理解,都是我这个当爸爸的没管好他,让他把主意都打到表嫂身上了,养不教父之过,爸,这件事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都是我太纵容他了,您别气坏了身子,我马上就自省,回去我就面壁思过,爸,您别来气。” 看着靳启明赶着讨好靳齐的样子,靳白在心中暗自腹诽:没骨气,为了老爷子的那点财产,在老爷子身边摇头摆尾那么多年,要是老爷子把钱全捐赠给慈善机构那才叫好! 不屑地玩两个眼靳启明,他轻声道:“总之我和思思的事是真的,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的,你们就算现在不认,等十月怀胎生下来后,还是得认,是不是我的种,我门儿清!” 眼看着靳齐就要再次染上怒色,靳启明大声喝了句:“哎你这孩子会不会说话的?非要把你爷爷给气犯病了才高兴?以前这么乖的一个孩子,怎么和翟思思混在一起了就变了样了!” 靳齐轻声哼道:“唐僧被白骨精迷惑的时候也不听孙悟空的劝,他这种典型的作,就该让咱们这当一回孙悟空,把白骨精的真面目给打出来才知道错!” 靳白一听靳齐一副要对翟思思下手的模样,猛地起身,盯着靳齐道:“爷爷,你想对翟思思做什么?” 一看孙子来劲的模样,靳齐的怒气值蹭蹭地上升。 侧转过身,一抬手拍在千年香榧木做成的棋盘上,勃然大怒地瞪着靳白:“怎么,你现在是和靳乔衍那臭小子混多了,还想学着他那样,把我这个爷爷活生生气死不成?!” 靳齐这下是当真动怒了,平日里他对这香榧木做成的棋盘是爱惜有加,半点儿水渍都不允许落下,这会儿居然直接一巴掌拍在上面。 看着靳齐压在棋盘上发皱的手,靳白咬了咬牙,撇开视线:“白儿不敢。” 他终归不是靳乔衍,没有那份于世界为敌的傲气。 “叩叩叩。” 就在爷孙俩对峙僵持时,书房门再次被敲响。 靳启明眼中划过一抹光亮,忙起身往书房门走去,边走边道:“靳言来了,咱们就别窝里反,给外人一锅端的机会,翟思思的事,暂时就按照老爷子说的办,先养胎。” 第627章 有内涵的消息 手机已经被曹丽华监视了,不能利用手机和靳乔衍联络,翟思思唯有想办法,上博盾一趟。 哪怕是以身犯险,她也必须在鼎安重新开业之前,将这个消息带给靳乔衍。 吃过早饭,靳白当着一众人的面前,亲吻了她的额头,让她安心在家,等他回来,随后便提着公文包,开车上博盾去了。 翟思思心中虽排斥,但脸上仍是如同贤妻般的微笑,让他早点回来。 前面刚答应靳白好好待在家里,后脚靳白的车才驶出没五分钟,她就上楼背上斜挎包,说是要在附近转悠转悠,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靳齐虽不待见她,可肚子里的宝宝还是要顾着的,万一真是靳白的孩子呢? 朝立在门边的两个保镖打了个眼色,两人心领神会,跟在她的身后出门。 靳言正喝着牛奶,眼角余光瞥着翟思思出门的身影,随后视线转向曹丽华,两人对视一眼,曹丽华轻轻地颔首,放下手中的三文治,拍了拍手上的面包屑,拿着手机起身。 还未离席,只听得靳齐警告道:“不管你们俩要对翟思思做什么,都不能伤及她的性命,要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事了,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在孩子生下来之前,他都必须保证翟思思的安全。 他很清楚靳白的性格和底线,靳白表面温润如玉,人也没脾气,但一旦碰触到他的底线,发起怒来,可不比靳乔衍软。 翟思思是他的女人,谁都不能碰。 靳言放下牛奶杯,道:“表叔公,请你放心,我们只是想看清楚她是人是鬼,而且我们的人在暗地里盯着,她的生命安全还能多一道保障不是?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怎么会对表叔公的人下手?” 靳齐虽和靳言狼狈为奸,但心底里却是瞧不起这个侄孙的。 他最看不起的就是依靠女人的男人,靳言自己斗不过靳乔衍,就连底线也不要了,和曹丽华苟合在一起。 因此他对靳言的态度素来是带着些嘲讽的:“最好是这样。” 末了,还不屑地哼了声。 靳言潜伏在靳远身边多年,脸上那副虚伪讨好的面具早就摘不下来了,仍挂着笑容,对靳齐客客气气的。 翟思思在靳家附近一路闲逛,手中把玩着手机,大眼睛水灵灵地转着,想着法子甩掉身后的两人。 走到别墅区外的人行道上,远远地看见一辆计程车停在路口等待红绿灯跳转,水眸一转,作势用手扇着风。 嘴上道:“不行,这天太热了,我要晕了……快,快给我去买瓶矿泉水,一定要冰的,不然我这口气缓、缓不过来。” 两个保镖闻言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左右环顾了圈,跑到斑马线上过马路,准备去对面的便利店给买一瓶矿泉水回来。 翟思思出事没关系,可她肚子里的宝宝可是靳家的龙种,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负不起这个责。 旋即翟思思迈步继续往前走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儿,道:“你赶紧看看哪里可以坐,我得坐下来吹空调降温,不然会晕……” 保镖应了声是,跟在她的后面,一路朝那辆计程车走去。 直至走到计程车旁边的树荫下,眼看着红灯要跳转成绿灯,翟思思望向保镖身后,指着一家门店说:“哎,那个是不是清吧?你看看开门没有,我有点儿晕,看不清。” 闻言保镖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接连看了好几家门店,没有任何一家是她所谓的清吧。 “翟小姐,清吧没有,我倒是看见一家……” 说话的同时转过身来,原本立在树荫下的人凭空消失了,他连忙左顾右盼地寻找着翟思思的身影,结果一无所获。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一个大活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这下完了,他要怎么对靳齐交代? 保护目标失踪,顿时就乱了神,站在原地东张西望,压根就没留神眼前的计程车正缓缓驶去。 计程车开出好一段距离,司机才道:“姑娘,你到底要上哪啊?” 透过后视镜,他望着后座那个匍匐在真皮沙发上不敢乱动的女人,又问:“姑娘,你是不是遭人禁锢了?你家在哪,我给你送回去,要不要报警?” 见车子驶出有些距离了,翟思思慢慢地抬起头,两手按在车窗前,露出半颗脑袋,望着车外的情况。 保镖的身影早已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她松了口气,刚想开口让司机去博盾,转念一想,手机上指不定被安装了窃听器,她又不会拆,便道:“不是,师傅,你想多了,我就是不喜欢被家里的保镖跟着,开去市中心的大东城商场吧。” 博盾和市中心的大东城相距不过百米,她在大东城下车,绕到博盾就可。 这样,监听她的人就不会发现。 她本不想带手机出门的,但万一曹丽华在外面要对她下手,甩开保镖后,她连求救的方式也没有了,这手机,还是必须得带在身上,确保安全。 司机应了声好勒,一脚油门,便往大东城驶去。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与计程车保持着一台车的距离,不远不近地一路跟到大东城。 下了车,刺目的阳光透过树荫撒下来。 翟思思眯了眯眼,辩清了方向,捏着手机拉着斜挎包的肩带,径自朝博盾方向走去。 她该背一个更大的斜挎包才对,这包太小了,连手机也放不下。 走在人行道上,她正为机智甩掉两个保镖的方法感到沾沾自喜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屏幕亮起,是靳乔衍发来的一条微信消息,只有简短的两个字:六点。 六点? 六点什么? 疑惑地蹙起眉头,刚想解锁看清楚有没有遗漏的消息,一点开靳乔衍的对话窗口,那两个字已经被撤回了。 随后靳乔衍发来了六个字:抱歉,发错人了。 靳乔衍从来不是个会说抱歉的人,哪怕是对她,要真是发错了,大可直接发过来一句发错了,而不会特意加上抱歉两个字。 难道……他早就料到她进入靳家后会被坚实,而刚才发过来的消息里,隐藏着什么信息? 第628章 去接我老婆 六点。 撤回消息。 六点。 撤回。 六。 撤。 翟思思顿住了脚步,瞬间醒悟过来。 靳乔衍是个军人,数字对于他们而言,更多的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要么代表数量,要么代表编码,要么,代表方位。 六点,若是指六点钟方向的话,那么这个撤回,便是让她马上撤,不要继续去博盾。 也就是说,她身后还有人跟着? 曹丽华的人。 这个想法,与手机背后的红唇印不谋而合,一定是曹丽华对她心存怀疑,才会监视她的手机,还派人暗中盯着她。 靳白的保镖是甩掉了,可曹丽华的人在暗,她没法甩。 为了不让靳乔衍担忧,思忖了片刻,她给他发去一条消息:好。 表面上是回应他发错消息,实则是回应他,她听明白了他的指令,并开始实行指令,准备撤回。 收起手机,步伐仍是往前继续走,却不再是朝着博盾这个目标,而是走到大东城附近的星巴克里坐下,要了杯凉白开,坐在靠窗边的位置。 端起水杯喝水,眸子是朝外望去的,她看见了路边停放着一辆黑色的小轿车,车子并未停在车位上,而是直接对着她。 车窗贴了膜,从外面压根就看不见里面有人没人。 但翟思思清楚,里面是曹丽华的人。 轻轻地舒了口气,暗道自己当真是被靳白的叛变给乱了心神,凭着脑热,就直接往博盾来了,怎么就没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既然曹丽华能监视她的手机,必定会监视她的人。 差一些,她就凉了。 与此同时她感到一阵安心,不论什么时候,靳乔衍总是把她的安危放在第一位,这趟深入虎穴,靳乔衍定不会让她出事。 放下水杯,她再次往落地窗外望去,却见对面的马路上,停放着一辆黑色的星脉。 水眸一闪,无数暖流从心脏溢出。 他一直在暗中保护她。 “嘿,衍哥,大嫂发现咱们了。” 黑色星脉内,费腾紧闭着车窗,一直盯着落地窗内的人儿。 见翟思思看过来,便有些激动地喊着。 靳乔衍手中抱着ipad,正与靳白视频,闻言淡淡地抬眸望了眼星巴克内的人儿,道:“别大惊小怪。” 除了容易脑子一热,翟思思还是非常聪明的一个姑娘。 她能够猜明白他发去消息的意思,就能猜到他在附近。 ipad内的靳白听见两人说话,道:“表哥,你老婆可是不得了,以为鼎安的事我瞒着你,昨晚一整夜都拿着手术刀对着我睡,要是出了工伤,你得负责!” 想来就委屈,他一门心思好好照顾着翟思思,翟思思倒好,一点儿风吹草动,就不信他了。 难为他演了那么久的戏,保护了她那么久。 说到手术刀,靳乔衍不免想起第三次见翟思思的时候,她就是拿着手术刀,要把他的眼球给扎破。 轻笑出声,他说:“她也是担心我,如果你残疾了,我会给你报工伤。” 靳白闻言立刻骂骂咧咧道:“去去去,谁残疾了,表哥你可别诅咒我,我还没讨媳妇儿呢!要是残疾了,表嫂我就不还回去了!” 话音刚落,费腾立刻收起视线,屏气凝神地望着靳乔衍。 靳白还真是不知死活,明知道翟思思对靳乔衍有多重要,敢拿这个打趣? 果不其然,原本还噙着浅笑道的星眸,刹那间涌上冰泉,薄唇狠戾地威胁道:“你敢动她,我就让你和你二弟永远分开。” 听着靳乔衍如此直接地说到身体上的某个部位,本该发笑,可靳白还是背脊一凉。 咽了口唾沫,不敢惹不敢惹,赶紧道:“得得得,我就跟你开玩笑呢,你这人还真是开不起玩笑,你放心,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行了吧?算了,跟你这种不懂幽默的人聊天真是无趣,我先挂了,准备去接我老婆。” 费腾脸都青了,这个靳白,还真是仗着靳乔衍现在需要用他,就口无遮拦,想说什么说什么,也不考虑考虑这个待在靳乔衍身边的人会不会被牵连到。 竟然敢称翟思思是他老婆?简直是活腻了。 只见靳乔衍面无表情的脸上,逐渐染上不悦之色,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眉心是褶皱的。 靳白倒是机智的很,刚说完这句话,立马就挂断视频聊天,把火点起来,就不管了。 费腾不敢去看靳乔衍铁青的脸,赶紧转过身去,连忙调整后视镜,不让靳乔衍从后视镜里瞪他。 佛爷动怒,惹不起。 不知是心理作用亦或是靳乔衍一直盯着他的后背,费腾只觉着背脊阴寒,冻得他快要发颤。 咽了口唾沫,他轻咳两声,眨了眨眼,小声地问:“衍、衍哥,接下来咱们去哪?” 看不见靳乔衍的表情,只听得他阴恻恻地回了句:“我的行程你不知道?” 话语里,是隐忍的怒气。 再次咽了口唾沫,费腾不再多说话,怕踩着他的雷,赶紧开车离开。 他可不想和强子那样,几天下不了地儿。 随着车子的启动,脖子一转,望着走出星巴克的人儿,半眯的星眸渐渐睁开。 翟思思刚才是真有些发晕,怀孕以后身体就差得不行,最近易城气温越升越高,离开空调不出半小时,就会开始头晕。 在星巴克内喝了点白开水后,身体机能渐渐恢复,那阵头晕也舒缓过来。 捏着手机,她睨了眼仍旧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迈步朝大东城走去。 演戏,就该演全套。 刚推开大东城的门,手机便震动起来,这回,不是来消息了,而是靳白来电。 想起昨夜靳白奸佞的嗓音,她抿了抿唇,划过接听键:“喂,怎么了?” 靳白说:“思思,你还挺皮,连我的保镖也给甩掉,就不怕出事儿?” 对靳白起了怀疑,她没法像之前那样说话毫无保留。 曹丽华正在监视她,靳白明面上配合她演戏,背地里却又出卖靳乔衍,她当真是捋不清了。 这到底是不是靳白的计中计?而靳乔衍是否仍然掌控着大局? 靳白配合她演戏,是为了不让她怀疑,还是真替靳乔衍做事? 深长地叹了口气,她说:“我就是不喜欢让人跟着。” 靳白道:“这是为了你的安全,你现在在哪?我过来接你。” 翟思思回答道:“大东城,我逛一下,你晚点再来吧。” 她实在是不想在靳家呆着,面对靳言和靳齐。 第629章 博盾现状 翟思思在大东城附近闲逛了一圈,起初手里头只拿着一台手机,走了一圈下来后,左右手都挂着几个购物袋。 不是她购物成狂,而是怀孕了以后,看见可爱的小物件,或是和孩子有关的小东西,就忍不住买下来。 小孩子的东西,实在是太可爱了。 她没生过孩子,突然就怀了,也不清楚需要准备些什么,便想到什么就买什么了,到了孕后期肚子太大,连走动都费劲,可别说逛街准备孩子出生的东西。 偶尔添置几件,偶尔又再买几件,慢慢买,等孩子快出生,也该准备得差不多了。 走了一圈后,正欲打电话告诉靳白可以接她了,眼前赫然出现几道黑影,其中一人还不确定地喊了声:“翟思思?” 刚解锁手机屏,闻言抬起头,只见许久未见的陈学友站在了她的面前,陈学友的旁边,是两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忙放下手机,翟思思客气地道:“陈总,好久不见。” 陈学友笑道:“可不是好久不见,一段时间没见,翟小姐又漂亮了,我差点儿没认出来。” 在这里称呼她为翟小姐,想必是和博盾翻了。 心中不太舒服,脸上还是挂着浅笑:“陈总真会说话。” 陈学友笑了笑,转头对身边的人交代了两句商场内的工作,几人点点头,转身离去。 随后他道:“相请不如偶遇,翟小姐,我们也有些日子没见了,不如上我办公室坐坐,叙叙旧?” 大东城的总裁办公室就设立在易城市中心,大东城总部顶层,平日里陈学友不是在办公室呆着,就是出去应酬,鲜少在商场内走动。 今天他是有点儿闲,便下来看一眼商场,没想到这么巧,就碰见翟思思了。 反正翟思思也没有地方去,就点头答应了。 陈学友的办公室不像靳乔衍那样色彩简单,更多的是红木元素,年龄差距由此看出。 总裁秘书走进来,给翟思思端了杯咖啡,正准备往外走,被翟思思喊住了脚步。 翟思思道:“麻烦帮我把手机拿去充一下电。” 总裁秘书闻言上前接过手机,恭敬地应了声好,拿着手机离开总裁办公室。 陈学友不是闲着没事就找她闲聊的人,把她叫到这里来,许是有事要说。 可不能让曹丽华听见。 陈学友抽出一根烟,还未点燃,问翟思思:“介意吗?” 翟思思本想说不介意,想起腹中胎儿,道:“有点儿鼻炎,闻不了这个味儿。” 陈学友便笑道:“好,那我就不抽了。” 将烟压在桌面,他捣鼓着桌面的茶具:“翟小姐,我们也算是熟人了,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就想问问你,和靳总是真离婚了?” 翟思思不答反问道:“陈总怎么这么问?” 听着她话语里的防备,陈学友也不计较,直接道:“博盾现在大不如从,大大小小的客户基本上都和靳总解约了,靳总也是个心气高的人,也不回头挽留客户,就这么由着客户解约,由着那些地痞瘪三闹事,我也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的话没有全部说出口,业界人对靳乔衍和闵静议论纷纷,说靳乔衍这是沉醉在娱乐圈一姐的温柔乡里了,荒废事业,只顾着眼下的爽快。 活生生的商纣王。 接着他又道:“你是我们家的恩人,虽说签了两次合同,恩情也该偿还了,但我们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和博盾一块儿死,要是没断个干净,我可以拉你一把。” 翟思思笑道:“陈总你这么说,我总觉着我救了小杰,是捡了个大便宜。” 这恩情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她带来利益,她都不好意思了。 听着她略带风趣的话,陈学友道:“别这么说,小杰是我们夫妻俩的命根,要不是你,恐怕我们夫妻俩熬不过那一关。” 陈学友的时间有限,刚说完,又把话题绕到正题上:“翟小姐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能帮的,一定会帮。” 翟思思忙回答道:“陈总无须担心,我现在的情况很好。” 水眸转了转,她又问道:“不过……陈总你知道博盾现如今的具体情况吗?” 怕陈学友对她和靳乔衍的关系起疑,她又补充道:“我就是有点担心乔衍的情况,不管怎么说,他以前对我挺好的。” 有了靳白这个无间道,她现在是对谁都带着警惕。 闻言陈学友笑道:“我也是过来人,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依我看,靳乔衍这次是真的完了,平日里看着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到了女人这,就头脑不清醒了。” 本不想提靳乔衍和闵静的事,但他还是一个没忍住唠叨的心,说秃噜嘴了。 担忧地抬眼望着翟思思,却见她脸上无波无澜,暗自松了口气,又道:“走了的客户,他是一个也没拦,整天陪着闵静和老首丨长瞎转悠,和战友叙旧,博盾里的事都是费腾在撑着,但费腾是个老实人,怎么玩得过靳家?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恐怕撑到月底,就是极限了。” 所以说色字头上一把刀,靳乔衍这回是被这把刀给砍死了,被这色给误了。 听着陈学友的话,翟思思低垂着视线,望着桌面的咖啡杯,暗道难道靳乔衍这次真的是无计可施了? 客户全解约了,他竟然不挽留。 之所以能和靳家僵持这么久,是因为他还有博盾,如果博盾倒了,靳家立刻就会将他吃掉。 他到底想干什么?难道真把所有的希望压在她身上,希望她能够得到曹丽华和靳言的犯罪信息? 可鼎安下个星期就会重整旗鼓归来,时间紧迫,她该如何收集曹丽华和靳言的犯罪证据? 陈学友问了几句关心的话,翟思思没有任何反应。 轻轻地敲了敲桌面,他问:“翟小姐,你还好吗?” 眨了眨水眸,翟思思抬起头来,道:“呃……抱歉,我走神了。” 陈学友说:“翟小姐,有困难可以告诉我,小杰也不希望你出事。” 莞尔一笑,她感谢道:“谢谢陈总关心,有需要的我一定会开口,我还有点事要先走一步,改天有空,我再登门拜访,顺便看看小杰。” “好。” 第630章 监听器 靳家大厅内,两个跟丢翟思思的保镖灰头土脸地站在沙发前,低垂着脑袋,由着靳齐劈头盖脸一顿怒斥。 是他们大意了,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忽悠了,两个大男人,就这么把目标人物给弄丢了,这事传出去,他们休想在安保界继续混下去。 靳齐怒不可遏地瞪着他们,骂道:“你们俩真是废物,一个女人都玩不过,再犯一次错,你们俩也别在这呆了,滚回家插秧去!” 两人被骂得是敢怒不敢言,恨不得变成鸵鸟,一头扎进土里去。 靳启明在一边说道:“爸,你也别来气,那小丫头太精,分明就是计划好的,他们也是护主心切,也难怪会被忽悠了,靳言那边的人说她也没去哪,就是在大东城附近转了转,还逛上街了,估计她就是农村丫头野惯了,不喜欢被人跟着。” 说完冲着两个保镖甩了甩手,两人立刻灰溜溜地离开。 靳齐双手撑在膝盖上,听着靳启明的话,道:“她有没有和靳乔衍或者靳乔衍身边的人联系?” 靳启明如实回答:“没有,靳言那边的人说,她就是见了大东城的老总,陈学友,听他们的话像是要叙叙旧,不过我想也不碍事,陈学友要是还站靳乔衍,就不会和博盾解约,给博盾来了致命一击了,我想估计就是关心关心他们家的恩人。” 靳齐眼一斜,问:“姓曹的不是在她手机里装了监听器?就没听出什么名堂来?” 靳启明说:“那丫头也是精,让陈学友的秘书把手机拿去充电了,什么也没听到,但是最近这阵子陈学友也没和博盾那边有联系,他们见面,应该坏不了事。” 靳齐还是不放心,说:“那丫头不简单,狡猾得很,这段日子你们得多盯着她,别让她坏了事。” 借着他不允许她肚子里的宝宝出事,将他们家的保镖耍得团团转,真是够狡猾的。 靳齐道:“爸,放心吧,靳白的保镖是我安排的人,会盯紧她的,再加上靳言那边暗中有人盯着她,她的手机里也有监听器,今天趁着他们都不在,我还给他们卧室装上好几个监听器。” 要不是怕偷拍到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他都想给装上针孔摄像头。 靳齐眉头一皱,盯着靳启明道:“混账,你往他们卧室装监听器干什么?” 要是他们的事是真的,在卧室里干那事,全让人监听了,他们靳家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靳启明被呛了一道,结巴道:“我……我……爸,是我考虑不周,我找个机会再给拆了去。” “你们要拆什么啊?” 俩人话还未说完,靳白和翟思思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十指紧扣,靳白看着沙发上的俩个老狐狸,嘴上问道。 靳启明连忙道:“没什么。” 靳齐看着他们紧扣的十字就碍眼,随后眼眸一抬,盯着翟思思说:“翟思思,你是真不把靳家当回事,想怎么来怎么来?既然你不乐意让我们的人保护你,那你就自个儿好好保护着自己,要是孩子掉了,别怪我把你赶出家门。” 昨晚才和靳家人耍傲气,这会儿翟思思低声下气也不合适。 于是靳白道:“爷爷,你放心吧,我刚说过她了,她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会再有下次。” 靳齐道:“知道就好,行了行了,上去吧,别在我面前晃,看着就碍眼!” 秉承着坚信肚子里的孩子是靳白的理念,翟思思冲他吐了吐舌:“再碍眼我也是您未来的孙儿媳妇,等宝宝生下来,你就是不想认也得承认这个事实!” 说完,牵着靳白的手跑上了扶梯。 她这么做,纯粹是把昨晚那个仗着肚子非要和靳白结婚的形象贯彻到底。 瞅着她吐舌的模样,靳齐本想动怒,眼下是哭笑不得,看着两人上楼,对靳启明道:“这孩子,未婚先孕还挺理直气壮?” 靳启明没见过有谁敢忤逆老爷子的意思,翟思思是第一个和靳齐对着干并且不惧怕靳齐的。 他笑道:“我倒是觉得这个姑娘越来越有趣了。” 就像《还珠格格》里误进皇宫的小燕子,惹得皇上那是哭笑不得,还挺可爱。 本就哭笑不得的靳齐,听他说有趣,摇摇头道:“我看这个家,也别想消停了。” 靳启明倒是有不同的看法:“不消停也挺好,有些人气。” 靳齐瞪了他一眼,不禁幻想,将来要是多了一个孩子,会有多热闹。 在翟思思几次三番笃定腹中胎儿就是靳白的孩子时,他们也就潜移默化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俩人回了房,门一关上,靳白便道:“没想到你还会变脸?还挺俏皮。” 曾几何时翟思思是用这个词汇去形容那些有着好几张面具的人的,没想到如今这个词居然落在了她的身上。 不是本人,无法感同身受那种为了活下去戴上千万种面具的无奈。 等真正体会到了,她只能心力交瘁道:“身在豪门,多两个绝活不坏事。” 靳白挑了挑眉,算是默认了这个听上去有些无奈的事实。 放下公文包,他拉开拉链,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黑色的仪器,翟思思刚想问这是什么,却见他的手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随后他拿着仪器开始在卧室里大规模地搜索,小小的仪器经过茶几、窗户、床头等等一切有着小角落的地方,上面的红光便闪动起来。 随着红光的闪动,靳白分别从几个地方拆出好几个只有尾指指甲大小的监听器,冲着监听器道:“爸,你就别监听我和你儿媳妇的好事了,都老大不小了,还不知臊呢?” 说着,拉开窗帘,一把将监听器全扔到了花园里。 见状,翟思思拿过仪器,往手机上一放,果不其然,红灯闪烁。 放下仪器,她转身想要找个东西把手机给撬开,取出监听器,之前她是不知道监听器长什么样子,现在看靳白拆出来了,也就知道了。 没想到居然是一个这么小的玩意儿。 她拿着手机转身,靳白就明白了她想干什么。 箭步上前,抓住她拿着手机的胳膊,摇了摇头。 翟思思从他的眼中看见了一丝奸诈的精光。 第631章 找到殷桃 水眸浮现轻诧,翟思思静静地盯着手腕上的手。 从她手中夺过手机,靳白一路沉默地拿着手机进入浴室,放在盥洗池边上。 旋即翟思思看见他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点动,似乎在翻找着什么。 眼底的疑惑之色渐渐加重,翟思思依靠在门框上,两手环胸,正纳闷着他想干什么,不料猝不及防地从他手机里听到一连串少儿不宜的声音。 “白,你干什么?别、别这样,我还没过三个月。” 手机里传出来的女音和她的声音有着高度的相似,有那么一瞬间翟思思都在回忆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么不知羞耻的话。 恼羞成怒,盯着靳白,她刚想张嘴骂人,立在盥洗池边上的人憋着笑。快步上前捂住她的嘴。 紧接着,她听见靳白手机里,传来了与他相似的男音:“思思,我不碰你,我就摸一下……我快憋不住了。” 紧接着,手机里传来不知羞臊的声音,听得她一阵脸红耳赤,羞恼在眼中泛滥。 靳白捂着她的嘴走出浴室,轻轻将浴室门关上,指向床铺的方向,随后先一步迈开腿,朝床铺走去。 翟思思迟疑了几秒,见靳白只是坐在床旁边的梳妆柜前,并没有其他不合适的举措,犹豫片刻,跟了过去。 浴室里的动静被门隔开,但偶尔仍能听见那令人想入非非去的录音。 站在靳白面前,她问:“你那是什么意思?” 靳白伸手欲要拉她一把:“先坐,我给你好好解释。” 面对他伸过来的手,翟思思想也没想,直接躲开了。 他放出那样的录音,很难让她不抗拒。 碰了一鼻子的灰,靳白摸了摸鼻子,说:“好,我不碰你,你肚子里还有宝宝,别站着,坐着听我说。” 水眸防备地盯着他:“你说。” 丝毫没有要碰床的意思。 知道她这是在防备,身处靳家这种随时会把人给吞掉的地方,多留几个心眼也不坏事。 于是他也就没和她僵持一定要坐下,打开嗓子道:“你不是一直希望他们能够相信我们的事么?” 指着浴室方向,他又道:“那是我找人配的录音,这样,他们就不会再怀疑你了。” 随后他从裤兜里掏出和她原本的那台一模一样的手机,递到她的面前:“以后你就用这台手机,手机卡和电话号我都给你弄了过来,那台手机的监听器不拆,咱们反过来,利用那个监听器,混淆他们的视听。” 话音末,他还补充了句这是靳乔衍的意思,要是不信可以问他。 接过手机,翟思思迟疑地看了他几眼,将手机放进口袋里,算是暂时信了他的话。 看她收起了手机,靳白后背靠在梳妆柜上,又道:“我知道你在怀疑我是不是叛变了,今天还跑出去想跟表哥告状,要不是表哥眼线多,这会儿你就该被靳言那两口子给五花大绑扔到爷爷面前了,到那个时候,我也保不住你。” 这件事是翟思思脑子一热,没冷静下来好好想,全凭感性去做的。 是她理亏,她便没开口辩驳,一副好学生的样子,站在床前定定地挨骂。 紧接着他说:“这点你可以放一百个心,关于鼎安的事、表哥全都知道,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旋即又是那句:“不信的话,你给他打电话问问。” 以前他还觉得,翟思思这人防范意识高挺好的,现在被她处处提防,还得好言好语地给她解释,生怕骂重了,暗骂世上怎么还有这么警惕的女人,真不知道靳乔衍是怎么和她走在一块的,也真是为难靳乔衍了。 靳白能说出这句话,想必不会是假,水眸一眨,她问:“那关于鼎安的事,乔衍打算怎么解决?现在博盾闹成这样了,他就不理了?” 靳白一副“你问我我问谁去”的表情,道:“我哪知道他怎么想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心里多能藏事儿!他没开口主动跟我们说,我们也不知道他到底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靳乔衍那人从来都是权奴,博盾上下哪个人不是听着他的指令在做事,不问原由,不问因果,总之,靳总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总不会错。 哪怕你压根就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好比靳乔衍让他去追翟思思的时候,还是他自个儿琢磨出来靳乔衍意欲何为。 得不到答案虽是预料之中,但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不免还是暗了些。 瞧她一副好像弄清楚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弄清楚的茫然模样,靳白叹了口气。 双手压在她的肩头,他脾气极好地说:“总之,表哥跟我传达的意思是,让你安心地留在我家,做好本分,不用管他,你自个儿的安全还没得到保障,你顾不上那么多,再怎么说,表哥的脑子可比你好用,还有,他说让你别忘了最初的梦想,不要因为孩子,放弃你的医学梦,等到老来自怨自艾。” 上扬的唇角往上爬了几分,不论何时,靳乔衍总像一盏明灯,提醒着她这艘在海上迷茫的船,别忘了最初想要走的方向。 忽而想起什么,他说:“对了,我有没有和你说过蒋丁林要卖超市的事?” 暗淡的眸子骤然睁大,望着他:“你说什么?!” 看翟思思这样子,是没说过这件事了。 最近都给他忙得晕头转向了。 “他昨天还是前天给我打电话,问我要不要把他手里头超市的股份都收走,我当时听他的语气还挺低沉的,问了好半天,他才告诉我。” 顿了顿,靳白的眼神变得有些紧张,时刻留神着翟思思眼底的神色,磨磨唧唧了好半晌,直到翟思思快不耐烦了,他才道:“蒋丁林说,他找到殷桃了。” 翟思思还是想不明白:“找到桃子是好事,为什么还要把超市卖了?” 话音刚落,她心里头的声音补充了后半句。 除非,桃子出事了。 瞬间就反应过来,睁大的水眸霎时剧烈眨动起来,呼吸也变得紊乱。 靳白做好准备,扶着她的肩道:“你猜对了,殷桃是出事了,蒋丁林前两天找到的,是她的尸体。” 随着“尸体”两字落下,翟思思身体一软,好在靳白做好了准备,扶住她的肩膀。 水眸爬满湿雾:“我要去找她。” 第632章 殷桃死了 “小伙子哟,你还是节哀顺变吧……哎,殷桃是个好姑娘,在我家住的时候,没少帮我这个独居老人干活,还陪我聊天儿,哎,这世道就是这样,好人不长命哟,她在我家常常念叨着肚子里的宝宝一定是个健康宝宝的时候,我还没想那么多,要是我知道她是掉过孩子,我就多留神着点儿,她也就不会出事……” “据周围监控显示,女受害人出事当晚离开家门后,一直在街上闲逛,走过一家小酒馆时,被两位嫌疑人盯上,一路尾随她直到进了巷子,两人直接将她摁在地上施暴,强丨奸女受害人并致其死亡,从女受害人的下体种取了样,检测出来两位嫌疑人的精丨液,证据已经收集完,明天我们就会将嫌疑人告上法院,不出意外的话,两位嫌疑人最高可判死刑。” “蒋先生,关于殷桃案件的两位罪犯对其犯罪供认不讳,陪审团看其认罪态度良好,经过一致决定,判处两位罪犯无期徒刑。” “蒋先生,你确定要这么做吗?陪审团一致通过的裁决,上诉成功的几率几乎为零。什么?不不不,怎么敢劳烦蒋老出面,好……蒋先生,您放心,我一定会将您的想法如实对局长汇报,给女受害者一个公道。” “蒋先生,经过二审一致通过决定,两位罪犯的判处已改成死刑,女受害者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偌大的办公室里,蒋丁林歪歪斜斜地靠在办公椅上,紧紧闭上双眼,满脸的倦意。 这些天他一直奔波于寻找殷桃,就像上次一样,殷桃总是挑着没有监控摄像的小巷子走,易城说大不大,可说小那也不小,好不容易有了消息,却是死讯。 在这之前,他已经做好把超市管理权交出去,后面的几十年,和殷桃日夜作伴,省吃俭用地过着悠闲自在的日子。 却怎么也没想到,老天爷给他来了这么一出戏。 真是一出好戏啊……彻底地把他的生活、他的未来,统统击碎。 没有了孩子,没有了殷桃,他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压在扶手的双手捏拳,闭上眼,眼前便赫然浮现数不清的深褐色的尸斑,还有殷桃那张被罪犯施暴,砸了个稀巴烂的脸。 若不是殷桃无名指上的戒指,他都不敢承认那是她。 他不敢想象,那晚殷桃承受了多少的疼痛,她那么怕疼那么胆小的一个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是如何一个人面对那两个男人的施暴,又是如何在一次次挣扎、晕厥、醒来、挣扎、晕厥、醒来的痛苦中被施暴至死。 光是想到那颗尖锐的石头砸在她脸上时,他都快疼哭了,无法想象在这个时候还要承受被侵犯的羞辱和疼痛,她会有多绝望。 是殷桃她妈把她逼上了绝路,是那一家人死活不肯放过她,才会害她死于非命。 那一家人见钱眼开的嘴脸,让他感到恶心。 眼眸缓缓睁开,望着光洁的天花板,眼前浮现殷家每一个人的容颜。 紧紧握拳的十指指甲已嵌入掌心,望着天花板上内嵌的灯,他暗自发誓,一定要让那家人付出代价。 就让他们在黄泉路上,给桃子作伴! 当他浑身卷起萧肃的杀意时,办公室门被推开了,靳白和翟思思两人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 “你还好吗?” 先开口的是翟思思,殷桃是如何被害致死的,在来的路上她已经听靳白说过了。 逝者已逝,活下来的,才是最痛苦的。 上一次殷桃出事的时候,蒋丁林就一夜白了头,这次,她完全不敢想象蒋丁林会折磨成什么样。 推门而入,便看见歪歪斜斜躺在办公椅上的男人,他的头发长长了许多,原本一头干净利落的短碎发,现如今已经长到了及肩的位置,一根根青须包裹着他干裂的唇瓣,定定地望着天花板的眼,早已没有了光泽。 他的眼袋很重,黑眼圈重得几乎挂在了颧骨上,身上的衣服还是和靳白签约当天的那套,不夸张地说,隔着一米多的距离,翟思思也闻见了他身上那股酸臭的味儿。 这么些天,他就没有好好地休息,没有好好地洗澡么? 听见翟思思的声音,蒋丁林也没有从沙发上起来,眼神仍旧挂在天花板上。 嗓音是前所未有的低沉沙哑:“思思啊,我总算理解当初乔衍是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才会从一个阳光开朗的小伙子,变成如今不苟言笑的大总裁了。” 那是一种对未来不抱任何希望的绝望,对生活不再热衷,对身边的一切不再关心,彻底地把那个温热的自己,随着逝去的东西或人,永远地锁在了内心深处。 没有天生就高冷的人,而是,再也没有能让他们热起来的事物了。 就像没有了秒针的时钟,是,没有了秒针时钟还是会分秒不差地运作着,但,它再也不会发出热切的“滴答滴答”声了,被剩下来的,是永久的沉默。 他的话令得翟思思眼前浮现一个不过几岁大的小孩,眼睁睁地看着父亲拉着另外一个女人的手,告诉他,从今天起,这个女人就是他的母亲了。 蒋丁林一个快三十岁的男人都被打击得不成人形,当初不过几岁大的靳乔衍,是如何独自熬下来的? 她完全不敢想象。 翟思思哽咽了一下,盯着蒋丁林,道:“你现在这样,桃子会走得不安心的。” 蒋丁林是殷桃最重要的人,他要是自此一蹶不振,殷桃在天上看见了,又岂会高兴? 她的话碰到了蒋丁林敏感的神经,当即抬脚猛地踹开办公桌,挺直了身体,睁着布满红血丝的眼大声喊道:“我根本就不想她走!我们说好要在一起一辈子的,说好要把超市办得越来越大的,她怎么可以就这么扔下我走了!怎么可以扔下我承受这一切!” 他喊得嗓子眼都快蹦出来了,喊完,浑身剧烈地颤抖着,双手深深地穿入发间,痛苦地低声哀嚎。 翟思思在来的路上就哭了好一阵,这会儿被蒋丁林伤痛欲绝的模样所感染,眼一酸,捂着口鼻,转身扎入靳白的怀里。 最近,她真的是哭得有点儿多了。 第633章 谁能初心不负 靳白搂着翟思思颤抖的肩膀,望着陷在办公椅上弓着背的男人,道:“你确定要把超市转给我?” 他不是圣母型的男人,和蒋丁林也不过是小时候见过几面,长大后因为彼此的圈子不同,也就没有再联系过,到后来他出国留学,更是彻底忘了蒋丁林这个男人。 如若不是这次替靳乔衍办事,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再和蒋丁林有任何交集,更别遑论殷桃。 因此看着蒋丁林痛苦不已的模样,他并没有过多的情绪,反而有些不耐其烦。 他很忙,没时间在这里等蒋丁林哭个够。 穿在发间的手往下滑,胡乱地抹了把脸,吸了吸鼻子,蒋丁林点了点头。 脚上一蹬,带着办公椅往办公桌滑去,拉开抽屉,取出一份文件扔在办公桌上:“这是剩余股份的转让书,你签了字,超市就是你的了。” 知道靳家人利益当头,他也就没有瞒着自己的想法,如实道来:“在出事之前,我和桃子已经为超市将来的发展做出了规划,各间超市也有秩序地按照规划进行整改,不出一年就会走出易城,进攻全国各大一线城市,现在和我签了这个约,你只赚不赔。” 其实就算他不开这个口,不求靳白买下超市,也会有无数个商人前来请求转让,超市在易城已经打出了口碑,在易城众多连锁超市里,算是佼佼者了,有着无可限量的发展空间。 但之所以坚持着要把超市卖给靳白,是因为他相信靳家人的能力,一定会让超市越办越好。 只要超市越办越好,就不会转型,这些超市里有着他和殷桃的无数心血和回忆,他不希望遭到破坏,往后在喝醉了的深夜,还能坐在超市的休息区里,像过往那样,在微波炉里热了一个便当,望着夜深人静的街头。 不一样的是,从前那个替他热便当的人,不会再坐在他的身边,严厉地把他挑出来的青菜给夹回去,告诉他挑食的猪养不胖。 在答应和蒋丁林签约之前,靳白就已经让专业人士全面评估过了超市,发展空间确实非常大,而且每个月的利润也相当可观,就连靳齐也开始对这个超市有兴趣了,这个买卖非常划算。 搀扶着翟思思的肩膀,让她坐在蒋丁林对面,自己则拉过另一把椅子,坐在翟思思的身旁。 秉承着“天下没有免费的香饽饽”的理,他问:“你有什么附加条件?” 蒋丁林回答道:“第一,不论日后超市发展如何,你都不能转型做其他生意,要是实在是赔本得厉害,就告诉我,我出钱也不能让超市倒下。” 这点靳白能理解:“第二?” 蒋丁林说:“第二,我不管你们靳家有什么想法,超市的名字和招牌设计,绝对不能动。” 这些,都是殷桃这个半路“平面设计师”设计出来的,虽然看上去很幼稚,但对他来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这点靳白也同样能够理解,便问:“第三?” 蒋丁林又道:“第三,超市内必须保持现在数量的绿色盆栽,吊篮、香水百合绝对不能少。” 这两样,都是殷桃最喜欢的植物。 蒋丁林提出的三点要求对于靳白来说都是很简单的条件,没能听见他说第四点,靳白迟愣了一会儿,问:“没了?” 蒋丁林耿直回答道:“没了,合同没问题的话,签字。” 从笔筒里取出一支签字笔,摘下笔帽,压在股份转让书上。 靳白望着在转让书上微微晃动的签字笔,过了一会儿,伸手欲要拿起笔签字,突然一只小手压在上面。 翟思思望着蒋丁林,问:“你确定要这么做?” 靳白要是签了这个字,从今天起,这家超市便不姓蒋,也不姓殷,而是姓靳了。 蒋丁林要想再坐在这个椅子上,就不可能了。 蒋丁林知道翟思思是在关心他,勉为其难地扯出一个笑容,抓起她的手腕,放在转让书旁。 将转让书推到靳白面前,他说:“留在这里,对我来说更残忍。” 在这里只会勾起他和殷桃那些甜美的回忆,曾经温暖到不真实的记忆,日后都是一把把带着滚烫热度的刀,刀刀扎心。 这便叫触景伤情。 闻言,翟思思好像没有了不让他卖超市的理由,定定地望了他好几秒,毫不掩饰地叹了口气,把手收了回去。 靳白打开转让书,一字不落地审阅着文件,和上次的转让书除了日期和股份的百分比以外,几乎相同,末尾的一页,还附加着他刚才说过的三个条件。 没有什么大问题,他拿起签字笔,直接翻到转让书的最后一页。 笔尖停留在乙方签名的空白处,抬眼望了眼蒋丁林,后者闭着双眼,靠在办公椅上。 旋即,他签下了名。 随着笔帽盖上的声音响起,靳白多嘴问了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这句话,是替翟思思问的。 蒋丁林闭着眼,身体一动不动的,平静地说:“回家。” 殷桃不在了,他没有了家,在外面孑然一身,他更宁愿厚着脸皮回蒋家。 更何况,没有蒋家的力量,他又怎么可能让陪审团改了裁决,他又哪来的能力让殷家付出代价? 殷桃在世的时候,他和父母的关系便是殷桃一直担忧的事,她总说是因为她,才害他没了家。 可她不知道,没有了她,他就再也没有家了。 现如今他回家了,殷桃是否就能安心了? 翟思思这个平日里牙尖嘴利的人,望着斜靠在办公椅上的男人,想要安慰,却不知该从何下口。 一年多的时间,生活将那个性格大大咧咧、率真单纯的男人,彻底改变成现在这副沧桑疲惫的模样,她想要安慰,却又无从安慰。 她只觉得,眼前的男人越来越陌生,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再也找不到第一次见面的纯粹和阳光,再也找不到那个拉扯着嗓子要和她比喝酒的模样了。 他,早已不是蒋丁林了。 生活这个鬼东西啊,就像是水果刀,横一刀,竖一刀,将他们削得面目全非。 谁能初心不负,不是他们变了初心,而是生活逼得他们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变! 第635章 半路杀出个颜半夏 翟思思背脊骨紧紧地贴在电梯壁,眉头微挑。 她这才刚搬进靳家第三天,她们倒是来消息来得挺快的。 她都怀疑是不是有人当过狗仔,怎么总能得到那么多八卦新闻? 另一个小护士像是对此毫不意外地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为了钱都能签卖身契和靳总在一起,这一年多在上流社会的圈子待久了,那肯定就不愿意走啊,我还纳闷着她离了婚变回灰姑娘,日子还过不过得下去,人家倒是挺厉害的,转眼的功夫就成了另一个靳家的少奶奶,别说,这回还挺好,我听说靳总他表叔公看起来刚正不阿,实际上人还挺慈祥的,对晚辈还挺好,就是那种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还有靳总他表叔,那也是一等一的良民,从来就没脾气,对晚辈宠溺对长辈孝顺,翟思思这回也不知是干了什么好事,竟然能嫁给靳总他表弟!” 先前提起话匣子的小护士闻言往她身边凑了凑,挽着她的胳膊道:“你说的是真的啊?那翟思思这回不就真的是山鸡变凤凰?我听说这小靳总顶上还没老妈,这婆媳关系可就没了啊,以前那个靳远也是不待见她,对她不好,还有靳总他继母和他那个弟弟,那可都是肠子黑的人!” 被挽着胳膊的小护士道:“那可不是?她嫁给小靳总,顶上没有家婆,底下没有小叔子争家产,全家上下就小靳总一个小的,那肯定是把最好的都给他们啊!翟思思这回真的是捡了个大便宜,二婚还能嫁给那么好的人家,也不知道是不是像别人说的,她那方面的功夫特别好,让男人一个个为她迷得神魂颠倒……” 先前开口的小护士还没来得及脸红,身后冷不防地传来一张熟悉的女音。 翟思思学着她们调侃的口吻说道:“那可不咋地,我功夫不行,怎么能几次三番当靳太太?不过这事也得看条件,你们就是那功夫好,硬件不行的话……” 两人惊奇地扭转过头,却见站在电梯里侧的女人缓缓摘下口罩,露出那张精致的小脸。 霎时两人的脸就青了,若说翟思思和靳乔衍离了婚,她们当然不怕。 可翟思思这眨眼功夫,又当上了靳太太,连给她们喘息的时间也没有,能不小心翼翼? 只见翟思思拿着口罩,步步往前。 翦水秋瞳斜睨着第一个小护士的脸蛋,啧了声,旋即又望向第二个小护士平坦坦的胸部,连连摇头。 把一次性口罩摁在平胸的小护士胸前,她居高临下地望着比她矮小半个脑袋的护士:“硬件不够,会什么也没用。” 说罢,留下两个小护士在电梯中凌乱。 不是她喜欢人身攻击,也不是她看不起长相不好或平胸的女人,只是像这种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嘴碎女人,她是恨不得拍死一个少一个。 一天天的那么多事要做,就非得说她的闲话? 她听不见就算了,现在就站在她面前一顿疯狂攻击,她不发飙已经是非常好脾气了,她们该庆幸今天听到的人是她,要换做是靳乔衍听见…… 她们俩完了。 被留下的两个小护士你瞧瞧我,我看看你,将翟思思摁在胸前后一路直行下降的一次性口罩捡起,赶紧按下关门按钮。 走出电梯,翟思思顿下脚步,将长发随意地扎起一个高马尾,保持嘴角上扬,快速地眨了眨眼,迈步朝普外三科甲乳科诊室走去。 “simon,我……” 话还未说完,在转身踏进甲乳科诊室的下一秒,她唇角边的笑容逐渐凝固。 诊室还是那个诊室,只是…… 原本稍显拥挤的诊室如今宽阔了不少,原本竖向排列的办公桌椅此刻换成了横向摆放,三张办公桌变成了两张,办公桌中间隔着一道屏风,办公桌后仍是熟悉的淡蓝色窗帘,隔绝着检查床。 若不是看见颜半夏那张脸,她还就真以为自己走错了。 原本属于她的办公桌前,坐着是许久未见的颜半夏,桌面上的铭牌也换成了颜半夏的名字:甲乳科主任医师 颜半夏。 手旁的文件收纳盒还是蓝色的,文件收纳盒前的盆栽也还是那株茂盛的水仙花。 也就是说,她的位置,现在属于颜半夏。 simon的办公桌没有变过,而彭婉姿的办公桌,不在了。 颜半夏正在对着电脑,没抬眼,嘴上说道:“simon医生今天休假,你是看什么病?把病历卡和病历本给我。” 说着,一抬眼,便和翟思思来了个四目相对。 若说整个医院的人都惧怕翟思思靳太太的身份,那唯一一个例外的,恐怕就只有颜半夏一人。 仗着自己父亲是医院院长,就是到了这博治附属医院,她也不怕翟思思。 放下鼠标,她阴阳怪气道:“哟,这是谁啊?我没看错吧,翟医生?你不是放下手术刀,收心养性当靳家大少奶奶去了吗?” 末了,她像是说错话一般,一拍自己嘴唇道:“啧,你瞧我这记性,真是对不住啊,不是靳大少奶奶,是靳太太,这靳总他表弟是独生子,不管大小奶奶,那都是你啊!翟思思,你真是追男有方,一次嫁得比一次好啊!” 见翟思思站在诊室门口不吭声,视线是落在那盆水仙花上的。 颜半夏睨了眼水仙花,将水仙花捧起来,走到她面前:“真是不好意思啊翟医生,你看你这一走也没个信儿,谁知道你还会不会回来上班呢?这位置一直空着,许医生就让我过来代替你的位置了,我看这水仙花没了主还挺可怜的,就留了下来,现在你回来了,那我就物归原主了。” 说着,便将水仙花递到她的面前。 不等翟思思想好她这番嘴脸下藏着什么恶毒的话,那盆水仙花便悠悠地往地面砸去。 “噼里啪啦!” 陶瓷做成的花盆顿时摔得四分五裂,盆中的水还溅到了翟思思的裤腿上。 这一声巨响引来了隔壁诊室和小护士的围观,也没敢靠太近,就站在走廊上,和翟思思保持距离。 翟思思也不怒,视线越过她的肩头,望着桌面上的铭牌道:“是该物归原主了。” 第636章 许博学收拾颜半夏 许博学问讯很快就赶了过来,到了甲乳科诊室门口时,他看见颜半夏桌面上的铭牌被摔了,颜半夏的脸黑得不行。 围观的医护人员见许博学来了,赶紧散开回归各自岗位。 瞅着两个女人,许博学一个头两个大,也不知古时候的皇帝是怎么应对三宫六院的,那可不得脑子都炸了? 只好撂下一句:“你们俩跟我来。” 带着两人上院长办公室,颜半夏关上了办公室门,跟在翟思思的身后,坐在沙发上。 瞪了眼翟思思,她不忿地哼了声。 人心到底还是偏的,翟思思是靳乔衍的女人,就是不看翟思思的面子,那也得把兄弟的面子给扶着。 因此许博学开口就教训起了颜半夏:“颜半夏,你以为这里是同治医院?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本还觉得自己占理的颜半夏,莫名其妙就被许博学劈头盖脸骂了一句,再加上心中憋着火,顿时就委屈道:“许医生,你这碗水也太端不正了吧?明明是翟思思回来挑事,你说我?” 被颜半夏顶嘴,本来还觉着自己这样做委屈了颜半夏的许博学,刹那间一点儿愧疚也没有了。 抬眸怒视着颜半夏,他大声呵斥道:“如果今天不是她,而是其他病人,你就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闹起来?医生的嘴是用来看病救人的,不是让你在这里说着难听的话间接杀人!” 颜半夏当真是气得不行,丝毫不惧怕许博学,回瞪着他:“许医生,你这话是不是太夸张了?我就说她两句,那就杀人了?她心理要这么脆弱,那不得死几百回了?” 看她仍是嘴硬,许博学猛地一拍桌子,眉眼打横:“颜半夏,我看你是厌烦了医生这个工作了是吧?把你调到这边来,你还不知悔改,天天给我寻衅滋事,行,去财务部把工资结了,给我滚蛋!” 这颜半夏仗着自己父亲是医院院长,不管是在同治还是在博治,成天横行霸道,欺负这个欺负那个,翟思思也不是第一个被她在这里用言语羞辱的人了,一直以来许博学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刚和靳乔衍合作要忙的事很多,他没时间管颜半夏。 现在把这火泼翟思思身上,就别怪他出手。 一提到滚蛋,颜半夏所有的话都说不出来了,紧闭着嘴,不甘心地剜了眼翟思思,咬牙道:“对不起,许医生,是我违反了医院的规定,我不该在医院里寻衅滋事,不该引起哄乱,请许医生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饶了我这次。” 许博学本还不气的,被她顶嘴了两句,登时一股怒气卡在气管不上不下。 没好脸色地瞪了她一眼,偏头朝翟思思的方向努了努嘴:“你要道歉的对象不是我。” 翟思思正坐在沙发侧位,闻言低下头,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斜挎包。 颜半夏心气高,要她向翟思思道歉,那还不如杀了她。 看了眼翟思思,又侧了侧身,对着许博学道:“许医生,这件事虽然是我错了,但是翟思思她也有错,你不能只罚我一人!” 翟思思脸上就差没用黑色签字笔画上几个问号了,抬头看着她,问:“颜医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还需要为喊simon这个名字负责,还是让我对向你讨要水仙花的事负责?” “我……” 颜半夏顿时语塞,回想起先前的争执,好像一直都是她单方面在吵架,翟思思压根就没有回应过她。 许博学也是人精,趁着这件事,看准了机会就教训她:“你什么?好在今天是翟医生,要是别的病人,让我们博治附属医院的名声扫地,你负得起这个责,还是颜院长负得起?!” 被许博学再这么一通怒吼,她就是再有抱怨,也不敢当着许博学的面儿说出来。 愤恨地瞪着翟思思,她口齿不清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翟思思听见了,可她就是见不得颜半夏适才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 就像许博学说的,得亏是她,要是换做其他没点儿硬气的姑娘,岂不是要被她往死里欺负? 于是她侧转过头,左手做扩音状放在耳前,佯装听不见:“你说什么?” 颜半夏知道翟思思这是在故意刁难她,心中有火,碍于许博学不能发作。 许博学是出于什么目的把她调到这儿来上班的,她心中有数,要是在这里不能安守本分,她爸准能将她扫地出门。 偏偏翟思思这臭丫头也不知道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没了一个靳乔衍,竟然还有一个靳白送上门来! 她虽然是颜院长安排进同治医院实习转正的,但许博学一向看管医院很严,不是靠自身能力,根本就没法儿在同治医院待那么久。 可这翟思思倒好,攀上了靳家,一路顺风顺水,穿金戴银的样子真叫人感到不公。 更无可奈何的是,她偏偏就还得向翟思思低头! 都说女人结婚是第二次投胎,翟思思第一次投胎含着一把青铜钥匙,这下可好,两次结婚,青铜钥匙直接就升级成王者钥匙了! 看着翟思思夸张的动作,颜半夏紧咬牙关,盯着她的手,大声道:“我说对不起!翟医生,是我不该找茬,请你接受我的原谅!” 一鼓作气,颜半夏索性站起了身,九十度鞠躬对着翟思思。 眼睛却是盯着自个儿鞋尖的。 唯有垂在身侧的双拳紧握,翟思思才看出她心里的愤然。 点到即止。 翟思思放下了手,点了点头:“嗯,我接受你的道歉了。” 鞠着躬的人并未动。 许博学便道:“从今天起你调到普外二科负责胃肠科,把翟医生的办公桌腾出来。” 物归原主。 颜半夏立马抬起头,对此颇有非议:“可是……” 许博学不给她任何可是的机会,直接打断:“你手里头的甲乳科病患通通过到翟医生手里,务必将所有情况丝毫不差地传达给翟医生。” 颜半夏不为所动,双眼瞪得老大,敢怒不敢言。 许博学不喜欢婆婆妈妈,眼睛下的视线往上一勾,严厉道:“还有事?” 饶是她再有异词,也不敢挑战许博学的极限。 摇摇头,隐忍着泛滥的委屈:“没有。” 许博学便不再看她半眼:“出去。” “是。” 打开院长办公室门的同时,她听见身后翟思思轻悠悠地说了句:“颜医生,记得把我的水仙花放回原处。” 第637章 谢谢许院长 院长办公室门刚关上,许博学立刻就变了脸。 适才还处处维护着翟思思的人,摘下了眼镜,换了副嘴脸道:“翟医生,有些丑话我必须说在前头,你乐意听就听,不乐意,我们博治附属医院也不会拦着你。” 开头就是尊称她为翟医生,随后再来一句不拦着,公事公办的作风不言而喻。 翟思思大抵能猜到他想要说什么,在工作上她确实理亏于医院,于是她点点头,道:“许院长但说无妨。” 那双平静的水眸下没有任何惊扰的波澜,许博学盯了好几秒,便单刀直入,说:“我不管你现在和乔衍是什么关系,也不管在这之前你是以什么方式替乔衍工作的,但现在附属医院归我掌管,乔衍也只是个有股份的挂名董事,医院上下的事,他都不会再插足。” 这点翟思思知道,许博学是以大股东的身份入股医院的,靳乔衍要对付靳言,无暇分神,便将医院交给工作经历丰富的许博学掌管,自此不再过问医院任何事。 随后许博学又道:“我这个人素来公事公办,谁也别想在我眼皮子底下打马虎眼,翟医生的职位还一直挂着,你要回来,我也欢迎之至,但如果你还是按照自己的心情,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那么很抱歉,我们医院供不起你这尊佛。” 他的话已经说得足够客气了,要换做是颜半夏,早骂得她哭着找爸爸了。 接着他继续说:“你把工作撂下轻松,可替你分担工作的同事为此没少加班到夜深,每天还得增加两台手术不等,你的行为,已经大大影响到医院的工作。” 翟思思上不上班纯粹是看靳乔衍对她的感情,前阵子婚都“离了”,她还上这个班有什么意义? 但是冷静过后,她懊悔自己太冲动,不该意气用事,感情归感情,工作归工作,不能混为一谈,更不能感情用事。 这个错,她认。 带着十二万分真诚的道歉,她低头认错道:“许院长,之前是我考虑有所欠失,我会进行深刻的自我检讨,并保证以后不会再犯,很抱歉,由于我的任性和恣意妄为,给医院带来那么多的麻烦。” 见她没有任何辩驳,认错态度也非常诚恳,许博学本还有一肚子责怪的话,这会儿也说不出来了。 斜着眼睨着她,思来想去,还是不能就这么三言两语就让她过去了。 想了好一会儿,他才道:“口头的道歉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作用,你要是真心认错,回去就好好回温医生行为规范准则,并且手抄十遍,下周一之前交给我。” 闻言翟思思错愕地快速眨动眼睫毛。 什么? 抄行为规范准则? 自打她毕业以后就没再抄过书,许博学这是哪里来的清奇思路,居然让员工抄这个? 虽然明白他这是希望她能够熟识规范准则的每一条,让她深刻地反省擅离职守是多么严重的一个错失,但这抄书……是不是有些奇葩了? 看她杏目圆睁,本来心中带着愠怒的许博学,不免被那副呆愣的模样逗得想发笑。 却又不能笑,气氛正严肃着呢。 只好轻咳两声,问:“怎么,你有疑问?” 翟思思赶紧摇头:“没没没,没有,我抄,我抄。” 谁让她是下属呢?况且,靳乔衍说得对,没有任何人能够让谁放弃自己的梦想,她如果连梦想都放弃了,还是当初靳乔衍看上的那个永不言败的模样么? 见她柔顺的模样,许博学狐疑地皱着眉,却不能看穿她表情下的情绪,只好作罢。 难听的话说完了,语气便柔和下来三分。 他说:“颜半夏这件事,有点儿心眼的都能看得出来我偏袒你,但这不是看在谁的面上,而是看在你以前为医院立下过不少汗马功劳的份上,破格为你开脱一次,你在乔衍身边待久了,多少也学到了点,再说你也是个聪明人,我希望如果有下次,你能够自行解决,不要为医院添乱。” 要吵,下了班两人揪着对方的头发,在医院以外的地方吵个够,上了班就该有医生的样子。 翟思思明白,连连点头:“我明白了,许院长。” 许博学应了声嗯,身体往前挪动半尺,伸手去烧水沏茶。 见身旁沙发上的人影未动,他眼角瞥了眼,问:“还有事?” 和许博学也算有过不少交道,再加上她和靳家的特殊关系,或多或少和许博学也有着关联。 她也就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颜半夏怎么会被调过来?是专门调过来顶替我的位置的?” 如果是这样,那颜半夏心里的憋屈可就大了去了。 这才刚调过来没多久,她一回来了,颜半夏立即要将位置让出来,可不够憋屈的吗? 许博学回答道:“一半一半。” 听着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翟思思的眉头蹙得更深了:“一半一半?” 这是什么回答? 许博学也不着急,待水烧开后,沏了茶,分别斟上两杯。 其中一杯,便是挪到她的面前:“大红袍,喝的惯吗?” 翟思思刚想说谢谢,话到嘴边想起腹中尚未成型的宝宝,立即改口道:“最近精神状态不好,还是不摄入咖啡因影响精神了。” 许博学也不强人所难,拿起面前的杯子浅啜了一口。 随后才慢悠悠地说:“以前颜院长一直没敢做什么大动作,是因为我在同治医院盯着他,现在我调过来了,无异于放虎归山。” 这点翟思思能理解,随后联想到颜半夏,她半确定半疑惑地问道:“所以你调颜半夏过来,除了顶替我职位的空缺以外,也是想盯着她,然后顺势削薄颜院长的实力?” 这种套路,她在宫廷剧也见得多,能够反应过来。 许博学不置可否道:“还挺聪明。” 对此翟思思只好莞尔一笑,总不能说她也是从电视上看到的。 想问的问题已经得到了回答,翟思思也不作逗留,起身道:“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去工作了。” 许博学仍品尝着秘书新买回来的大红袍,眼也没抬地应道:“嗯,工作顺利。” 是提醒,亦是祝愿。 “谢谢许院长。” 第638章 不能相提并论 “您的乳丨腺增生只是单纯性小叶增生,现在大城市职业妇女百分之五十至百分之七十都有不同程度的乳丨腺增生,其危害不在于疾病本身,而是心理压力,您不必太过于担忧,只要注意调整心态,缓解压力,再配合药物治疗,一段时间就能得到缓解。” 翟思思看诊完上午最后一个病患,本只是想给电脑睡眠,一转眼看见办公桌上新买回来的水仙花盆栽,直接把电脑给关了,在关之前还顺便上个锁。 紧接着她确定放有重要物品的抽屉都上了锁,这才拿着饭盒,找到饭卡下食堂打饭去。 靳白到底不是女人,不会像黄玉芬那么细心。 以前总觉着黄玉芬天天跑医院来,动则不动就给她瞎闹,有点儿烦。 现在倒是开始怀念黄玉芬那一手老火靓汤了。 人呐,总是要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每到午休的点儿食堂总是人头涌动,排队打饭的长龙已经排到了食堂中间,翟思思站在长龙后面,远远地看不到头。 颜半夏是还未到午休的时间就提前下食堂了,这会儿打上了饭,远远地就看见翟思思在排队。 看见翟思思的脸,她霎时就将许博学警告的话抛到了脑后,拿着饭盒走过去,拉扯着嗓子喊到:“哟,这不是靳家的新媳妇吗?怎么,靳家的媳妇也沦落到要和我们一起排队吃食堂的地步?难道是靳齐看不上你,连午饭也不管了?” 颜半夏的嗓音拉扯得很大,生怕食堂的人听不见,不知道她下来打饭了。 身为靳太太,她以前也没少在食堂吃饭,为的是不搞特殊化,直到后来黄玉芬给她准备备孕的饭菜,她才不得不特殊起来。 如今被颜半夏这么一说,到让人感觉多了几分耐人寻味。 食堂内没有空调,仅有几把吊扇在天花板上转啊转啊,炎热的七月初,在烈日的炙烤下,那几把吊扇压根没有半点感觉。 再加上食堂人头涌动,每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气,憋得翟思思胸口一阵阵发闷。 原本放在以前并没有什么感觉的一件事,如今怀了孕,却是让她叫苦不迭。 又闷又热,恐怕再这样站着排队下去,要晕。 身体难受,却仍死撑着保持脸色不变,盯着颜半夏道:“同治医院院长女儿也得吃食堂,我为什么要搞特殊?” 听翟思思拿她来作比较,颜半夏想也不想,直接回了句:“我和你那怎么能相提并论?” 翟思思可是靳家少奶奶,靳家少奶奶排队吃食堂,岂不是易城最大的新闻? 本想羞辱翟思思的身份,不料翟思思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话题直接就变了味儿。 翟思思平静地说:“的确不能相提并论。” 简短的回答中,两人的地位顿时被划分成天壤之别,当然了,颜半夏就是那个众望所归的泥土。 翟思思话里话外的暗讽令得颜半夏勃然大怒,刚抬手想要对翟思思动手,手还没落下,被人紧紧地攥在了半空中。 顺着那人的手臂望去,只见是相处了几日极具绅士风度的simon。 盯着simon那双碧波眼眸,她不悦道:“simon,你放手,我今儿个非得好好教训教训她,这嘴太碎了!” 翟思思一点儿也不惧怕她,睁着眼道:“别贼喊捉贼,谁嘴碎,这里所有人都听着。” 又被翟思思挑衅了番,颜半夏心火难平,更为动怒道:“翟思思,别以为你赖上了靳白很光荣!不过是一个靠出卖身体上位的女人,你有什么脸面在我们面前……” 话还没说完,左侧脸颊结结实实地挨了翟思思一巴掌。 颜半夏顿时就愣了。 不仅是她,全场都愣了,包括simon。 翟思思就算性格强,脾气那也是公认的好,医院里上下出过不少事,她就是急眼,也从来没有骂过任何一个人。 颜半夏是破了她的先例,不仅挨了羞辱,还挨了一耳光。 不等颜半夏反应过来骂她,她率先道:“颜半夏,许院长在办公室里说过的话,需要我重复一遍吗?” 其实这一巴掌,她已经忍了很久了。 早在颜半夏和徐彬立勾搭在一起的时候,她就该把这巴掌扇到那对狗男女的脸上。 那时候是不敢,现在有底气了,自是不可能再吃这个闷声亏。 再说了,许博学不是让她自己解决么?让颜半夏闭嘴最好的方式,还是一个巴掌来得干净利落。 许博学是万万不能开罪的,她自己就算了,可不能牵连到她父亲。 被翟思思扇了一巴掌,还塞了一嘴的黄连,有苦说不出,颜半夏不甘心地瞪了眼翟思思,自个儿给自个儿搬了个台阶下:“行,翟思思,算你狠,有种你就一直把靳太太的皇冠戴着别掉!等你掉了,有你吃果子的一天!” 说着鼻腔里重重地发出一声冷哼,端着饭盒往角落里走去。 经过其他医护人员身边时,咬牙切齿地对着他们怒斥道:“看什么看?!” 被呵斥的人连忙回转过头,继续吃饭。 没办法,不管是翟思思,亦或是颜半夏,他们都得罪不起。 教训完颜半夏,翟思思所有的力气都花完了,强撑着站定的身体微微晃动,嘴皮泛白。 脑壳很晕,浑身发麻,正不断地冒着冷汗。 渐渐地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全凭一口倔强劲吊着,死活站在长龙的后面倔强地排队。 simon看出了她似乎身体不适,接过她手中的饭盒,道:“这还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要不你坐下歇会,我去给你打饭,反正我也要打,就顺手一起打了。” 换做平时翟思思一定拒绝simon的好意,但眼下快要站不住了,也顾不得那么多。 点点头,她连开口应好的力气也没有。 就近坐下,强撑着睁大双眼,极力不让旁人看出她身体不适。 尤其是颜半夏。 但这种健康上的变化是装不出来的,她的脸色很好地出卖了她,就像上学的时候,人人都以为自己在桌子底下干什么老师看不见,其实老师在讲台上,看得那叫一清二楚。 颜半夏咬着筷子,盯着她苍白的脸走神。 simon刚从翟思思手里接过饭盒让她坐下,只听得她道:“能不能现在给我买一瓶矿泉水?不要冰的。” simon看她脸色不对劲,赶紧撂下饭盒往食堂旁的贩卖机跑去。 第639章 险些晕在食堂 simon时时刻刻惦记着翟思思的情况,也没敢耽搁,不过一分钟的时间,一瓶微暖的矿泉水便出现在她眼前。 彼时翟思思已经是单手压在餐桌上,呼吸越发的困难起来,不知是身体机能逐渐下降的缘故,亦或是食堂的人越来越多的缘故,她只觉得越来越闷热,快要喘不上气来。 模糊地看见矿泉水瓶时,她就像在岸上快要渴死的鱼,伸过手去胡乱抓了一把,大口大口地喝着矿泉水。 simon怕她呛着,没敢撒手,一直小心地喂着她喝矿泉水,另一只手捏着瓶盖,顺势往她的后背轻扫几下。 嘴中叮嘱道:“慢点儿喝,别呛着了……” 喝过大半瓶矿泉水后,胃里迅速被清水占满,霎时涌上的饱腹感令她脸色一变,慌忙推开矿泉水,捂住唇,身体一抽,险些没吐出来。 simon看她情况不对劲,忙问道:“翟医生,你该不是中暑了吧?这大热天的中暑可不是开玩笑的事,要不我去给你拿药,你在这儿等我。” 说着立刻就要转身往食堂外走去,翟思思连忙拽住了他的胳膊,拒绝道:“我没事儿……估计就是太闷了胸口有点喘不上气,现在喝了水好很多了,你还是帮我排个队打饭吧,待会儿我吃过饭歇一会,就没事了。” simon狐疑地看着她,犹豫道:“你确定你没事?翟医生,有事别逞强。” 翟思思的身体她自己清楚得很,这是怀孕引起她的贫血反应,所以才会受不得热受不得闷,一进入这种环境,不稍多时就会头晕发冷。 勉为其难地扯出一个笑容,她道:“我确定,你放心吧,我自己就是医生,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体。” simon再三犹豫地盯了她好几眼,最终还是拗不过她,将矿泉水放在她的手边,叮嘱她别乱动,在这儿等他,要是晕就继续喝水,翟思思只是点着头应好。 很快simon就给她打了饭菜回来,刚往桌面一放,只听得她说:“交给我吧,这里太闷热了,我还是回诊室吃吧,不然待会又要晕了。” 见她脸色恢复如初,嘴唇也恢复了粉嫩,看样子是缓解过来了。 一直悬着心的simon这才放松表情,抬手打掉她伸过来的手,说:“你还是别动了,这娇柔的身体真的是……我说你们华夏人就是不热衷于运动,这才七月初,要真等到什么三……” 翟思思接过话匣:“三伏天。” simon抬眼瞧了她一眼,应道:“对对对,就是三什么天……搞不懂那个词,要真到了那个时候,你该不是要随时热晕在大街上?” 嘴上说着嫌弃她的话,手上却是在替她盖上饭盒的,顺便把自己的饭盒也给盖上了。 他得陪着她回诊室吃,翟思思刚才那样子好像随时都能晕过去,太吓人了,让她一个人呆在诊室吃饭,他不放心。 翟思思这会儿是真的恢复了许多,怀孕后她偶有头晕乏力,浑身冰冷的症状,与此同时还伴有非常严重的口渴,三两次下来,她就摸清了,只要在头晕的时候立刻喝水,缓解唇干舌燥的症状,再找个地儿先坐下缓口气,慢些进入空调房,就好了。 面对simon的调侃,她亦能如常道:“那你哪天看见头条新闻说,某某某女子中暑晕倒街头,别怀疑,一定是我,记得到时候来看我。” simon收拾好两人的饭盒,一手抱俩,一手顺势拿起翟思思放在桌面的矿泉水瓶。 望着翟思思逐渐恢复气色的脸,他半眯着眼眸,贼兮兮地说:“看什么看啊,你晕倒之前就给我发个定位,我立马过去把你捡回家。” 翟思思四肢还是有些无力,便也就由着simon抱着饭盒,与他并肩朝食堂外走去。 视线望向前方,她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捡回家干嘛?不送我去医院?” simon回答道:“一个男人把一个女人捡回家,还能干嘛?尤其是你这样漂亮的女人,啧啧……” 翟思思知道simon是在开玩笑,却还是侧目瞪着他,绛唇抿着:“变态。” simon一点儿也不介意被她骂,甚至还有些狂傲:“你都晕倒了,还管得着我把你捡回家干嘛?要真怕我对你干嘛,你就好好顾着身体,别晕了!” 变相的关心,引来翟思思一记白眼:“你放心吧,轮不着你捡。” 嘴上说着,心里倒是有些暖。 两人边说边笑地往外走,躲在角落里的颜半夏一直盯着他们,直到两个身影消失在视线内。 身旁坐着两个小护士,颜半夏转过头,把自己饭盒里未动过的一个烧鸭腿和烧鸭翅分别夹给两个小护士,嘴上问道:“哎,你们翟医生以前一直都在诊室吃饭的吗?怎么不在这里吃,这里还有清洁剂,不是更方便?” 两个小护士起初还想要拒绝颜半夏的鸭腿和鸭翅,颜半夏可不是什么好人,自从转到博治附属医院后,就没少欺凌同事,没人愿意和她靠近。 但听颜半夏是问翟思思的事,便收下了她的“贿赂”,回答道:“不是,她之前一直就在食堂吃的,那会儿也没见她晕过,后来靳总他妈妈天天给她送吃的,她就躲在私人休息室里吃了,现在她和靳总没关系了,休息室也变成了公用的,估计她没地儿去了,又长期待惯了舒适的环境,所以才回诊室吃吧。” 另一个小护士应和道:“对啊,一开始的时候我还觉着翟医生挺平易近人的,身为医院的老板娘,居然陪着我们一块儿吃食堂,没想到这才过了没多久,就装不下去了。” 易城就这么大,尤其是业内同行里基本上没有什么秘密,所有的八卦都是流通的。 自打颜半夏出现在博治附属医院的时候,医院上下就把颜半夏和翟思思的恩怨摸清了,这会儿两个小护士这么说,也是为了煽风点火,想看翟思思和颜半夏的好戏。 倒不是像靳白那样心机深,只是单纯的想看一场好戏,想要一个茶余饭后的好话题。 颜半夏咬着筷子头,望着食堂出口失神。 以前没晕过么? 易城虽然热,但食堂在通风的设计上设计得非常好,就算只有几盏吊扇,有点儿热,但也不至于中暑那么夸张。 除非……翟思思的身体……有情况?之所以躲到诊室去吃,是想要隐瞒身体的情况? 第640章 被颜半夏识穿 食堂的饭菜全是一大锅炒出来的,炒菜的勺子比快要和翟思思的脸一样大,在炝锅的时候,厨师习惯直接用勺子盛出一大勺油洒在锅里,烧热后立马炒菜。 这便导致不管是什么菜,总能做得非常油。 尤其是五花肉,更是油腻得很。 实际上食堂的菜还是很好吃的,多油炒得更香,只是翟思思怀孕初期妊娠反应极大,稍微油腻一点都能让胃部不舒服。 simon给她打的肉她全没吃,光挑青菜和瓜类吃去了,在诊室里吹着空调,安逸得很。 后来simon吃完后走到她办公桌旁,准备把她的饭盒也一并洗了,发现她饭盒里的肉类一块也没动过,当即就教育她不能挑食,更不能为了减肥不摄入肉类,甚至还把肉类里面的营养成分统统给背出来,让她赶紧吃些肉下去。 simon的碎碎念如同魔音绕耳,而真正说服她的,是营养两个字。 是啊,她自己没有营养就算了,可肚子里的宝宝必须要有足够的营养,才能长得好。 于是她眉头一蹙,拿起筷子极不情愿地夹了几块五花肉往嘴里塞。 起初还好,在吃到第三块的时候,累积的油腻感引起了胃部的不适,蹙起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连忙放下筷子,让simon把饭盒拿走,她是真吃不下了,骗他说饱得都快吐了。 simon看她捂着嘴的样子,狐疑地多看了两眼,立马将饭盒端走,走回食堂清洗。 simon前脚刚走,翟思思后脚立刻起身朝洗手间快步走去。 胃里一阵排山倒海,那股子难闻的呕吐物味道已经提在了嗓子眼,顾不得洗手间里什么情况,随意走进一间敞开着门的洗手间,蹲在地上就吐起来。 “呕……” 呕吐是孕妇需要承受的第一阶段,这一吐起来就没完没了,仿佛要把胃都吐出来才能罢休。 一张嘴,中午吃的东西全给吐出来了,好不容易忍着倒胃口吃了一大半,这会儿倒好,白吃了。 整个后背是弓着的,她呕得眼眶都湿了,嗓子眼和胃都难受得很。 这才刚踏入第三个月,就难受得快要受不住了,十月怀胎,她怎么熬? 呕到胃里空了,她才难受地发出一声呻丨吟,微微挺直腰杆,刚想站起身,一张洁白的纸巾赫然出现在眼前。 伴随纸巾出现的,还有颜半夏的嗓音:“翟医生,你该不是怀孕了吧?” 眼一睁,翟思思没有接过纸巾,站起身来,转身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颜半夏,不答反问:“跟你有什么关系?” 纸巾还晾在空中,颜半夏无畏地挑了挑眉,将纸巾揉成团,扔进垃圾桶内。 不管翟思思的回答是什么,她自顾自地说道:“一开始我还挺纳闷的,你这才和靳乔衍离婚没多久,怎么就和靳白勾搭在一起了,还能这么顺利地再次嫁入靳家,现在我知道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是靳白的吧?所以靳白家里人就没有意见,由着你这个离过婚的女人进入靳家,我说得没错吧?” 翟思思是没想到颜半夏脑子灵活得很,光是一个呕吐,她就能看出这么多东西? 看来以前是她低估颜半夏了,徐彬立还是有点儿眼光的。 赞赏归赞赏,对于颜半夏,她还是看不起的。 冲掉洗手间里的呕吐物,从颜半夏的身边走过,站在盥洗池前,取出纸巾擦干净嘴巴,又洗干净双手。 嘴上道:“颜医生是豪门电视剧看多了吧?” 和翟思思斗了这么久,颜半夏也算是有点儿了解翟思思的性格了。 翟思思越是嘴硬,就越是说明这件事不简单,如果她只是单纯的身体不舒服,早就怼回来了。 她越是闪烁其词不正面回答,便越是有猫腻。 到此颜半夏几乎是确定了翟思思怀孕了,因为只有这个答案,才能解释所有的疑点。 躲在诊室吃饭,是怕妊娠反应,当着全医院的人面前吐起来,让人怀疑。 离婚不久就嫁给了靳白,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是靳白的。 这么说来,所有的事就说得通了。 心中的答案得到肯定,颜半夏更是有了筹码,没像先前那样急眼,而是优哉游哉地走到翟思思的身后。 视线平直地望向盥洗池前的镜子,通过镜子,与站在盥洗池前的翟思思四目相对。 颜半夏又道:“靳乔衍和闵静的事传出来时,我还挺震惊的,现在算算日子,你该不是在和靳乔衍维系着婚姻关系的时候,就已经和靳白勾搭上了吧?所以靳乔衍明明合同早就过期了,却没有和你分开是因为喜欢你,而后来和闵静在一起,还和你离婚……” 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颜半夏睁大眼道:“后来和你离婚,还坦诚了曾经的合作关系,忽转直下的变化……难道是你和靳白被他抓奸在床,所以才刺激得他和闵静走到了一起?翟思思,啧啧,我还真是小瞧了你啊,感情你一边维系着和靳乔衍的婚姻关系,一边又想办法给自己找下家,你这脑子,还真是够厉害的。” 翟思思洗了把脸,抬起头来盯着镜子中的颜半夏,不肯定也不否认道:“你的脑子也不差,想象力还挺丰富,可以去写剧本了。” 掏出纸巾擦拭脸上的水珠,看都没再看颜半夏一眼,抬手将纸团扔进垃圾篓,迈步就朝洗手间外走。 翟思思不温不火的反应刺激到了颜半夏,看着缓缓关上的门,她骂骂咧咧道:“我呸,不过是一个靠身体靠男人获得成功的表子,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言语羞辱我!” 跺着脚愤愤然地骂了几句,突然眼珠一转,连忙掏出手机,搜索了一下易城娱乐周刊的联系方式,编辑着邮件内容,准备往周刊的投稿邮箱发去。 指尖在屏幕上欢快地跳动着,编辑着邮件,嘴上乐得哼起了小曲儿。 “翟思思,我让你能耐,行,我就把你怀孕的事传遍整个易城,让大家都看清楚,你乖巧的脸皮下,是多么水性杨花的一张脸!不就是靠男人上位吗?我让你嘚瑟!让你嘚瑟!敢得罪我?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第641章 传到黄玉芬耳内 事实上不得不说颜半夏的宣传能力还是很厉害的。 不过是一个下午的时间,翟思思的手机几乎快要被黄玉芬打爆,正好她临时加了一台甲状腺切除手术,本是颜半夏做的,被排到了她的头上。 等她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原本充满电的手机,只剩下百分之十的电量,屏幕上显示一百三十个未接电话。 一解锁,见是黄玉芬,她不禁蹙眉。 黄玉芬这是疯了? 看见来电显示的时候,她还没反应过来是颜半夏做了好事,以至于换上干净白大褂,回到诊室里的时候,她看见黑着脸,坐在转椅上的黄玉芬时,明显的震惊。 办公桌面的东西统统被扫落在地,simon在旁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想要收拾,都被黄玉芬冷眼瞪着,没办法,他只好坐在旁边,时刻盯紧她,怕她把翟思思的重要资料给毁了。 见翟思思回来,simon仿佛见到了救世主,连忙起身迎上前,轻声道:“翟医生,靳总他妈妈在这等了你快两个小时了,来的时候怒气冲冲的,摔东西也没人敢拦着她,你来了正好,赶紧把话说开,别等会儿许院长回来了看见,可不能再保你一次。” 翟思思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今儿早上许博学已经警告过她,不管她现在和靳乔衍是什么关系,要是和颜半夏再起冲突,他会一致对待。 低声应了声,旋即她说道:“妈,有话我们到外面去说,这里是乔衍的医院,在这里闹事,受影响的还是他。” 黄玉芬应了声嗯,随后后知后觉地说:“别喊我妈,你现在可是靳白的媳妇儿,是正牌靳家少奶奶,我可担不起这声。” 是听翟思思喊妈听习惯了,一时半会还没能反应过来。 翟思思知道黄玉芬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就像靳乔衍,嘴上说着冷漠的话,实则是有一颗温热的心的。 其实站在黄玉芬的立场,她也能理解黄玉芬的心情,黄玉芬刚怀上靳乔衍,丈夫就出轨了,没有任何的安全感下,一个女人被环境强迫成钢,现在这番说变就变的嘴脸,也是黄玉芬的一种保护色。 谁都不容易。 能够理解黄玉芬的苦,便也没把她的话往心里去,反正黄玉芬也不是第一次用这种口吻和她说话了,她也就习惯了。 于是她客气道:“那黄阿姨,我们有话到外面说,可以吗?” 明明是自己要求翟思思别喊妈的,可当翟思思生硬地喊出那一声“黄阿姨”时,黄玉芬还是不免别扭了一下。 听习惯了她喊妈,这声黄阿姨,怪膈应的。 就像属于陪在身边已久的什么东西,突然就弃自己而去。 那种落差,还是会让人晃神。 但翟思思的话不假,不能在自己儿子的医院闹事,望着眼前满桌满地的狼藉,她点点头:“行,就到附近的咖啡厅里。” 翟思思应道:“好。” 侧身让开路来,黄玉芬从她身边走出诊室。 脱下白大褂塞到simon手里,拿起斜挎包和手机,拍拍simon的肩头道:“我先下班了,这战场要麻烦你帮忙打扫一下,明天请你吃饭。” simon拍拍胸脯,爽快道:“没问题,你放心去吧。” 翟思思听着他的回答,总觉着哪儿听着不对劲,睨了他一眼,却见他面色如常,也就没仔细去想,连忙跟上黄玉芬的步伐。 咖啡厅就在博治附属医院不到两百米的地方,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 想起先前翟思思说的话,考虑到影响不好,黄玉芬便挑了个角落的位置,点了两杯美式,转念一想,将其中一杯换成了热开水。 黄玉芬点热开水的时候翟思思已经隐约感到不对劲,直到那杯白开水放在了她的面前,她才反应过来。 黄玉芬今天上门,是冲着怀孕的事来的? 颜半夏真是可以,这宣传能力真棒,这么快就传到黄玉芬耳朵里了。 望着澄透清澈的白开水,翟思思主动“请罪”,先开口道:“黄阿姨,您今天来,是想问我孩子的事的?” 黄玉芬看了眼刚把美式咖啡放下的服务员,直到其离开桌子附近,才回答道:“这件事要是不见报,你还想瞒我多久?!” 说到怀孕的事,黄玉芬就怒不可遏地握着拳,用指骨敲了好几下桌面。 翟思思不知道黄玉芬到底知道多少,有没有从靳乔衍嘴里得到什么消息,便没有直接说实话,而是旁敲侧击地问:“既然您现在都知道了,还来找我,想问什么?” 提起来找她的原因,黄玉芬就替自己儿子感到憋屈。 盯着翟思思姣好的脸,她问:“翟思思,你这个人是不是太忘恩负义了些?是,你和乔衍是合作关系,但是合同过期了半年,乔衍还是对你那么好,还向着你说话,要说你们没感情,别人信,我这成天看着你们恩爱的,你们骗不了我。” 靳乔衍甚至还因为翟思思冲她这个妈发过脾气,若说儿子对这个儿媳妇没有想法,谁信? 以不变应万变,先听黄玉芬把话说完再做打算。 翟思思这么想着,便不动声色地端起水杯,默默地喝起水来。 黄玉芬心里憋着火,暂时也听不进去翟思思要说什么,只一股脑地继续把话骂出来:“以前我还觉得是乔衍对不起你了,和闵静瞎混在一起,现在想来,该不是你和靳白做出了什么对不起乔衍的事,才逼得乔衍和闵静在一起吧?你这怀孕的速度,可真是够快的!怎么,是看我们乔衍现在不是靳家大少爷,还被靳家对付,赶紧找个下家,好维持你的好日子是吗?我们乔衍还没倒下,你就这么急眼地往靳白身上粘?” 越说越怒,黄玉芬最憎恨的就是对婚姻不忠的人,当年她被靳远抛弃,没想到二十多年后,她儿子居然和她走上了同一条路。 谁说农村姑娘纯粹,结婚找这样的姑娘家庭和睦? 当年要是娶了倪安妮,指不定现在她的孙子孙女已经能围在她身边,一口一个奶奶地叫了! 所以说,门当户对的婚姻有多重要!越是穷苦人家,就越势利眼! 第642章 与黄玉芬分道扬镳 被黄玉芬用出轨等字眼批判,翟思思倒也没有表现出怒意,而是琢磨着,所以黄玉芬不知道靳乔衍的计划,就像个外人一样,当真以为她肚子里的宝宝,是靳白的? 身上还带着被曹丽华装了窃听器的手机,她抿着唇,没有开口。 看她不说话,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黄玉芬就更来气了:“怎么?被我骂了不高兴了?翟思思,我现在是真的看明白你了,家里的检查单也是假的吧?是你看中了靳白,不想怀乔衍的孩子,才拿别人的不孕不育检查结果放在家里,故意让我找到,好确保你在勾搭靳白的同时,既不用怀上乔衍的孩子,又还能在咱们家呆着,等你左右决定好挑谁了,才把另一方给一脚踹掉吧?翟思思,你的心可真狠啊,乔衍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来!你太没良心了!” 看着黄玉芬不断谩骂的嘴脸,翟思思才明白,人心到底还是偏的。 就像许博学偏心她更多于颜半夏一样,黄玉芬就是对她再好,在关键时刻,还是会偏心于靳乔衍。 毕竟,那可是他十月怀胎的儿子。 在得知她怀孕的消息以后,黄玉芬就这么急眼地来找她算账,并且将所有的事情都想成是她的错,顺理成章地把所有的锅扔到她身上。 她出轨了,黄玉芬心疼靳乔衍。 那么曾经靳乔衍“出轨”的时候,黄玉芬心没心疼过她这个儿媳妇?还一个劲地逼着她赶紧怀孕,用孩子去拴住丈夫。 虽然能理解这种偏心,却也还是忍不住感到心寒。 斜挎包压在腿上,她用力地捏着包包,一咬牙,打开斜挎包,将装有窃听器的手机拿出来,放在桌面上。 既然黄玉芬已经误会她了,那她何不顺势借着这次机会,在靳家站稳脚跟,减少靳齐对她的戒心? 考虑到黄玉芬的病情,她也没敢把话说得太重,只道:“黄阿姨,今天您过来,也是想听一个答案,既然您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就和你说个实话,你也别着急着急眼,我和乔衍的婚姻已经走到了尽头,我们俩今天的谈话,都不会对这段婚姻造成什么影响,我只想和你把话说明白,说明白以后,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这句该怎么着,就怎么着的意思是,从此黄玉芬走她的阳关道,她走她自己的独木桥,双方井水不犯河水。 黄玉芬今天过来,纯粹就是想要骂翟思思一顿,既然她愿意坦白,那两人说开了以后,往后该老死不相往来,就老死不相往来。 便点头道:“成,你说,我听着。” 翟思思思忖片刻,才道:“我和乔衍出现问题的时候,您也清楚,正是博盾出问题的时候,那会儿乔衍成天的不沾家,身为丈夫,我一天见他的面不到一小时,甚至他还直接夜不归宿,您是过来人,这种滋味,您也能够身同感受。” 望了眼装有窃听器的手机,她继续道:“那时候我对这段婚姻已经没有盼头了,尤其是当他和闵静的谣言出来以后,我除了要面对您的逼迫怀孕,还要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舆论压力,我太累了,也不想再走下去了。” 第643章 庆典前夕 翟思思将斜挎包扔在床上,刚想趴在床尾歇会,转念一想,便翻过身,平躺在床上,双臂张开,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可真累啊。 靳白比她早到家,这会儿刚洗漱出来,见她疲乏地躺在床上,问:“很累吗?” 翟思思闭上双眼,感受着床铺的柔软,回答道:“心累。” 乌黑的眼珠子望向她身旁的斜挎包,靳白迈步走过去,将手机取出来,仍旧是老样子,把手机放进浴室,虚掩上门。 出来后坐在她的身侧,擦拭着还挂着水珠的短发,声音低了几分:“要是真那么累,就休息一段时间,等身体好些了,再去上班。” 翟思思摇头,睁开水眸,有些无力道:“不是医院的事累……” 靳白明白了,说:“黄玉芬那边,不用管她,等解决完靳言以后,她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就会理解你,你也别着急着和她上火,再怎么说她也是表哥的妈妈,况且不管她做什么,都是为了表哥好,人都会护短。” 就好比黄玉芬要是当着他的面子刁难翟思思,管他过去什么亲戚,管他是靳乔衍的谁,他决不允许。 道理翟思思都懂,让她心累的不是黄玉芬的态度,而是事情闹到今天这地步。 睁着眼,望着天花板,她说:“我知道,不孕不育的事我瞒着她也是我的不对,现在看我怀孕了,她会生气,也是正常。” 在所有的事情发生之前,黄玉芬还是对她视如己出的,纵然后面为了抱孙子做了不少的事,但也是被靳远的死所刺激,能够理解。 真正让黄玉芬对她态度起变化的,还是那一张被发现的检查单,也许黄玉芬气的根本就不是她怀不上孩子,而是那一种将对方视为女儿,却发现一直被对方欺骗得团团转的背叛感,令得黄玉芬霎时就爆发了,把所有的气都怪在她无法生育的这件事上。 那一种背叛感,就像她一直以来都信任着徐彬立,却发现徐彬立早已和别的女人勾搭在一起,是同样的扎心和难过。 感觉就像是你付出的真心,不过是别人手里的一个玩具罢了。 听着翟思思说出这番宽容大量的话,靳白有些错愕地看着她,好奇她这个人的底线到底能低到什么程度,被人这样欺负了,还帮着人说好话? 察觉到他的目光,挂在天花板上的视线,微微往下一瞥。 靳白摘下了眼镜后,那双隐匿在镜框后的桃花眼一览无余。 平日里靳白戴上了眼镜,浑身上下随时散发着一股恬然、儒雅却又不失男子气概的冲突气息,如今眼镜一摘,那双如同狐狸般妖媚的桃花眼,更是为他平添了一股妖娆。 就像是西方吸血鬼的模样。 靳白的五官和靳乔衍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模样,后者是刚毅中带些冷酷,很是符合军人的气魄,前者则是看上去优雅平易近人的邻居大哥哥。 出自同一血脉的基因还是非常强大的,不管是哪种五官,都不外乎一个帅字。 靳白知道自己摘下眼镜后是另外一番帅气模样,在上学的时候就没少被姑娘追捧。 因此他与翟思思四目相对的时候,是非常自信的。 不料翟思思连眼都没眨一下,兀自说道:“别这么看我,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圣母,只是我有过被人背叛的经历,对于那种滋味,我是深有体会,才能理解她。” 除了这个原因以外,还有三分原因是看在黄玉芬是靳乔衍母亲的份上,她也就不和长辈一般见识了。 靳白想起靳乔衍给他的资料里,详尽地写过徐彬立背叛的事,也就明白了她为什么会理解黄玉芬。 只是让他感到挫败的是,他一直引以为傲的英俊外表,翟思思居然连看都不看一眼,当真是挫人威风。 心里这么想,却是转过脑袋,追上回应道:“我只是没想到你还挺能忍,居然没和她起冲突。” 翟思思两手一撑,坐了起来:“不忍怎么办?是和她拉扯着嗓子像泼妇一样吵起来,不把她吵到躁郁症发作,又或者是不把我吵到动了胎气才罢休?这种损己不利人的事,我才不干。” 嘴上是这么说,可靳白清楚得很,说到底,她还是担心黄玉芬躁郁症发作。 医生嘛,在性命面前,一切都不重要了。 知道她的口是心非,靳白也不戳破,一挑眉,起身走到衣柜前。 打开衣柜,取出挂在中间的一条晚礼服,转过身来:“明天是鼎安的开业庆典,你就穿这个去。” 那是一条大红色的连衣长裙,袖子是法国进口蕾丝做成的,绣有一朵朵攀爬向上的花朵,一直从袖子蔓延到上身,下身是一片片不规则的长纱订成的,腰部有一条非常细的红色腰带,末梢仍是两朵小小的玫瑰花。 通体大红色,没有任何杂色。 目测长度能遮到她的脚踝。 做了个咽东西的动作,她瞠目结舌道:“这么红?” 靳白提着裙子朝她靠近:“开业典礼是一件喜庆的事,你要是不穿这大红色,我爷爷会不高兴。” 长裙举到面前,翟思思伸手摸了把轻纱,道:“那也不用这么长吧……这么一大片红色,怪扎眼的。” 靳白睨了她一眼,伸手拉着她转过身去。 提着裙子往她后背比划比划,嘴上说:“你们女人搭配礼裙不都喜欢穿恨天高拉长身段嘛?你这不是怀孕了不能穿高跟鞋,那就给你买长一点的礼裙,你在里面穿一双带点儿跟的平底鞋,能遮住,就不丑了。” 要不给她挑个长裙,她还真打算穿着一条短礼裙,然后怀着靳乔衍的孩子,踩个高跟鞋? 就算是不悠着点孩子,那也得悠着点自个儿啊!孩子摔没了可以再要,可这人摔一下送手术台,就未必能出来了。 继续比划着长度,嘴上无心道:“你要真穿个短礼裙和高跟鞋,表哥明天看见了,准能削我!” 翟思思诧异地扭转过头:“明天乔衍也会来?” 长度还算合适,靳白拦腰将礼裙挂在臂弯中,回答道:“靳言那种高调的人,能不请表哥来?不仅他会来,基本上上流社会圈的都会过来走一个场子,所以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准能上演大戏!” 第644章 莫佳佳闹事 鼎安的开业庆典大致分为两个流程。 第一个流程,是上午在鼎安新址门口进行简单的发言以及剪彩仪式,第二个流程,便是晚上的晚会庆祝。 翟思思一个刚进靳家门的人,本不该出席这样的场合,但经过颜半夏的宣扬,整个易城对翟思思和靳白好上的事,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因此靳齐才会让靳白把她也带上,既然已是众所周知的事,若是不带她一起来,反而藏着掖着的话,更会让人议论非非。 现场能来的记者都是受到靳言邀约而来的,并且是在私底下收到了靳言的红包,确保在开业典礼上不乱提问,而真正想要采访的狗仔,统统被保安拦在了百米之外。 上午的剪彩典礼还算合适,到了尾声,靳齐、靳启明、靳白、靳言,以及两个女眷曹丽华和翟思思,分别捏着金剪刀,各执长红的一部分,当着镜头面前,准备剪彩。 正当司仪准备喊口令的时候,一张不和谐的女音在围观群众中响起:“翟思思,你太过分了!” 几人循声望去,在人群中,站着一个穿着朴素,面容纯粹的女人,正睁大双眼,怒气凌人地瞪着翟思思。 靳言邀约而来的记者听见这番动静,连忙回过头去,看着人群中的那个女人,心里痒痒的,出于本能地想围上去采访她。 翟思思望着人群中的身影,轻声嘀咕了句:“莫佳佳?” 她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靳白站在翟思思的身侧,听着她念出莫佳佳的名字,不禁蹙起眉头。 这个莫佳佳,好像是翟思思在博治附属医院里结识的好朋友? 怎么跑到这里来闹事了? 旋即他连忙望向靳齐,只见靳齐的脸上分明写着不悦,冲着靳言打了个眼神,示意让靳言赶紧把这个女人给处理一下。 靳言半眯着眼摇了摇头,朝被拦在百米之外的记者努了努嘴。 为了热闹度,今天这剪彩仪式是公开性的,虽然那些带有恶意攻击问题的记者被拦得远远的,但他们要是当着记者的面把莫佳佳带走,保不齐他们写出什么难看的新闻来。 曹丽华的站位正好在翟思思的另一侧,面上仍挂着笑容,她低声说了句:“翟思思,这人是冲着你来的,你最好想办法解决她,要是在记者面前闹起来,影响到了鼎安,谁也保不住你。” 这话靳齐也能听见,转眸看了眼翟思思,没有吭声。 随着莫佳佳的叫喊,除了身边的几人之外,其余人都纷纷看着她。 一时间,她被推上了光芒四射的t台,所有人都等着看她的表演。 尤其是靳齐。 这剪彩仪式讲究的是吉时,不能让莫佳佳耽误了,否则靳齐会龙颜大怒。 暂且忽略掉莫佳佳,她看向司仪,说:“怎么,不会喊口令了?” 司仪迟疑地愣了一下,看了眼靳齐和靳启明,然后道:“呃……哦……三、二……” 一字还没数到,人群中的莫佳佳又高声喊了句:“翟思思,你不能剪!你对得起靳总吗!” 停放在路边的黑色星脉里,费腾看着接二连三阻拦的莫佳佳,回转过头,望着后座正斜睨着鼎安门口的人,问:“衍哥,要不要我去处理一下莫佳佳?” 无波无澜的星眸望着一脸平静的翟思思,从她的面上,他看到的是处变不惊的从容。 伸出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他说:“再看看。”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蒋丁林闻言回转过头,看着那双微凉的星眸,道:“乔衍,你的女人可真不好当。” 翟思思是个刚进靳家的人,除了靳白以外,没有任何人会帮她,但靳白要看着靳齐的脸色,也不一定会伸一把手,都到了这个地步了,靳乔衍还这么淡定,真是够狠心的。 星眸未动,定定地看着那抹大红色的身影,靳乔衍不置可否道:“否则人人都能爬到我身边了。” 听着他这番狂妄自大的话,蒋丁林嗤了声,继续远观。 再一次被人喊断,司仪为难地看着翟思思。 瞧莫佳佳今天这阵势,是打定主意不让她剪这个彩了。 翟思思不免瞥了眼司仪,这人也太不聪明了,喊个拍子慢悠悠的,就不会抢在莫佳佳开口之前,一鼓作气把口令都喊完? 彩是剪不下去了,至少在赶走莫佳佳之前,这剪彩仪式没法继续下去。 拿着金剪刀微转过头,站在她后方的礼仪小姐聪慧地端着盆子往前一步,接过她手里的金剪刀。 放下金剪刀,翟思思独自一人绕过长红,迎面朝着被邀约而来的记者以及人群走去。 靳齐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许,看着那个以一人之力面对千军万马的翟思思,眼底染上一抹肯定。 翟思思的感情虽然挺乱的,但倒挺有魄力,难怪白儿会看中她。 这样的女人,就是长得不好看,那也是魅力无限的,更何况翟思思还长着一张梦中情人的脸,还有盈盈可握的腰,也不怪靳白会犯错。 翟思思站在了围观群众面前,面容镇定地看着莫佳佳,问:“你对我剪这个彩,有什么意见?” 刚才还毫无畏惧地拉扯着嗓子让翟思思不要剪彩的人,这会儿看见翟思思过来了,脸上浮现些微的怯意,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这个熟悉的动作,登时就引起了蒋丁林的注意力。 她这副胆怯怕事的模样,和殷桃很像。 想起亡妻,蒋丁林暗自握紧了拳头,不免对这个姑娘多看上几眼。 越看,越发现这个姑娘浑身上下都有着殷桃的影子。 天真纯粹的脸,胆小怕事又硬装着不慌的样子,和初次见殷桃的模样,多像。 他不知道的是,当初翟思思之所以愿意让莫佳佳靠近,正是因为莫佳佳和殷桃很像。 想起靳乔衍被送进急救室的模样,莫佳佳一鼓作气,道:“翟思思,我对你说过的话,你难道统统都忘了吗?你怀了靳白的孩子,现在还帮着靳家重整鼎安,帮着靳家对付靳总对付博盾,你这样做,对得起靳总他为了……” 眼看着莫佳佳就要说出靳乔衍还爱她的话,翟思思水眸一沉。 第645章 眦睚必报的女人 绝对不允许莫佳佳说出任何能够让人误会她和靳乔衍关系的话,如今已经够乱的了,要是再抛出什么重磅炸弹的话,她刚刚才在靳家站稳脚跟,就要被靳齐连根拔起。 看着莫佳佳嘴唇一张一合的时候,翟思思是这样想的。 就在莫佳佳即将把话说完时,翟思思及时地打断她:“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评判我?” 她深知莫佳佳胆小怕事的性格和殷桃如出一辙,就算偶有勇气大增的时候,那也是被吹鼓的气球,看起来很大很厉害,实则一戳就破。 不出她所料,话音刚落,被怼了回去的殷桃就变得语无伦次:“我……你……翟思思,你这话是、是什么意思?” 既然昨天已经在黄玉芬面前演了坏人,也不差今天这一回。 如是想着,便没有了任何负担地开口:“我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还不清楚吗?我和靳乔衍之间是谁对不起谁暂且不谈,那你呢?你趁虚而入、煞费苦心地接触黄玉芬,好顺理成章地爬到靳乔衍身边,作为我的好朋友,你又对得起我吗?你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评判我?” 翟思思嘴上凌厉地骂道,心底里却是红着眼儿,一个劲地默念着对不起。 她不想用这样的言语去羞辱莫佳佳,不想给莫佳佳冠上一个第三者插足的头衔,可眼下除了这样做,她没有第二个办法能让莫佳佳住嘴。 比起莫佳佳此时的脸面,她更需要顾全的,是大局。 更何况……她说的也是事实。 就像昨天她和靳白说过的一样,她不是什么圣母,不可能做到像白莲花一样宽恕所有人。 莫佳佳作为她的好朋友,在她离婚没多久,就用那样肮脏的手段企图得到靳乔衍,这种行径,又对得起她一直掏心掏肺的相待吗? 如果非要折损莫佳佳才能保证靳乔衍的计划万无一失,那么她只能舍弃这个好友。 翟思思的话无异于一枚重磅炸弹,人人都知道靳乔衍和闵静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现在居然还有第三个女人? 这场豪门太太之间的纷争,还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被阻拦在百米之外的记者纷纷抬起摄像机,放大界面企图拍摄翟思思和莫佳佳争执的画面,靳白冲着保安队长蹙了一下眉头,保安队长立刻心领神会地带着保安伸手阻挡镜头,不让任何人拍摄到这一画面。 拦截围观群众的保安也纷纷掏出警棍,对着围观者的手机一戳一个准,阻拦他们拍摄小视频。 莫佳佳和翟思思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纵然做过对不起翟思思的事,她万万不会想到,翟思思竟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实锤她当小三,通过靳乔衍的母亲爬到翟思思的身边。 望着翟思思变得凌厉而陌生的表情,莫佳佳霎时就恐慌了起来。 那一瞬间,好像正室揪着她这个小三追责,而周围的人的眼神,就像伸出来的手,无形地指责着她。 对于从未经历过任何风波的小女生来说,这对于莫佳佳,无异于灭顶之灾。 失措地摇摇头,望着地面,莫佳佳瞬间就败下阵来,兀自摇头说道:“不……我没有……我没有插足姐妹的婚姻,我没有对不起你……翟思思,你相信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妄想……我和靳总是清白的,真的……没有……没有” 她边摇头边说着,眼眶就红了,身体无意识地往后退,退出了人群,她抬起手背捂在唇前,一转身就跑远了。 她害怕所有人那种或质疑或嘲讽的目光,那种感觉,就像她被扒光了,放在所有人的面前任人仔细端详一般。 蒋丁林看着失魂落魄逃跑的莫佳佳,心里一咯噔,默念了声桃子,打开门冲了出去。 靳乔衍看着朝莫佳佳追去的蒋丁林,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 旋即星眸一转,看向已经回到原位准备继续剪彩的翟思思,薄唇微扬。 关上车窗,掏出ipad,对费腾道:“走吧。” 费腾多看了眼翟思思,只见她已经恢复淡淡的笑容,捏着金剪刀,配合司仪的口令,一刀将花球剪下。 放下金剪刀,翟思思和身侧的人面对镜头,一起鼓掌微笑。 靳白低声道:“你还挺狠的。” 那个姑娘红着眼跑走的样子他都看见了,没想到翟思思对一个小女生,竟然能这么绝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那个姑娘下不来台,还背上小三的罪名。 要不是他把所有的媒体和围观群众拍摄的心给摁下,明天开始全易城都会知道这个姑娘插足靳乔衍和翟思思。 翟思思望着莫佳佳适才站过的位置,脖子朝靳白方向微微一偏,轻声道:“她如果什么也没做过,我的话根本影响不了她。” 换而言之,是莫佳佳对不起她在先,她无计可施,只好用陈年旧事来堵莫佳佳的嘴了。 本以为昨天和黄玉芬说清楚了,今天就能顺利地进行开业庆典,没想到凭空杀出了一个莫佳佳。 看来那个小妮子对靳乔衍也是一片真心,或许这就是粉丝的力量? 她记得莫佳佳说过,靳乔衍是莫佳佳的男神,是莫佳佳的爱豆。 也真是一个好粉丝了。 对于莫佳佳和靳乔衍的事,靳白连一二也无法略知,对今天的突发情况,没有立场发表任何意见。 但有一点,是值得肯定的:“你的临场应变反应还不错。” 从靳白口中听到许久未听过的赞美话,翟思思不免看了他一眼。 没有想象中的谦虚,翟思思非常自信地应道:“否则你怎么会看上我?” 视线越过翟思思,睨着一直侧耳倾听他们动静的曹丽华,靳白一挑眉,捏着翟思思的下巴,带着轻微咬牙口齿的语气道:“那是,我媳妇最厉害了。” 下巴被捏得生疼,翟思思不悦地瞪着他,紧抿着唇,抬脚就往他的脚背踩下去。 随后转过身,语气平平地说:“我站得有点累了,进去休息一下。” 说完,冲靳齐打了声招呼,留下靳家人去面对媒体,独自转身回到鼎安。 靳白的脚趾被踩得又烫又疼,却也只能咬着牙保持微笑。 这个女人,还真是眦睚必报,他不过是掐了她的下巴一下,她就要把他的脚给踩废? 还好他有先见之明,没让她穿高跟鞋,否则一脚下来,那还了得? 第646章 鼎安庆典晚会 白天的剪彩仪式是与内部员工一起进行的,也是为了省去记者发布会的流程。 而真正的重头戏,是晚上的庆祝晚会。 除了必须要邀请的上流社会人士,譬如蒋家、许家以外,靳言可谓是花了大手笔,将鼎安如今所有的客户都邀请了过来,租赁场地还是在沧澜酒店最高层的挽回厅,可见他有多迫切地希望能在靳乔衍面前要回面子。 也是迫切地希望看见,靳乔衍发现这么多博盾的客户都跑到鼎安来时,脸上的表情会有多丰富。 就像去年他承受失去所有客户的打击一样。 靳言和靳白等人先过去做好迎宾准备,曹丽华也鞍前马后地忙活着,翟思思怀有身孕,受到了特殊照顾,和靳齐最后一个过去。 路上和靳齐自是相顾无言,翟思思仗着“怀有靳言孩子”,也就没有刻意去讨好他,好让所有人都坚信孩子是靳白的。 入门便是签字台,上面密密麻麻签满了好些人名,在一众鬼画符一样的签名当中,翟思思看见最角落的地方,有着一抹龙飞凤舞的英文签名。 看不清签的是什么,不过是简单的两笔带过,但翟思思见过,这个签名,出自那双修长白皙的手。 场内来宾已经来得七七八八,翟思思跟在靳齐的身后,一路从晚会中央走过径直走到最前方。 靳白早就等候着她和靳齐的到来,远远地看见翟思思,便上前搀扶着她盈盈可握的腰肢,另一只手与她的左手相握。 他发誓,他做这一个动作,纯属怕翟思思给摔着,要不然他碰都不碰她手指头一下。 可偏偏有人不管他怎么想,如冰霜的寒芒直直朝着他的背脊望去,刺得他浑身不适,扶着翟思思在一旁的椅子坐下,这才抽空回过头来,想也不想,直接朝会场某个角落里,匿在昏暗中的男人望去。 靳乔衍单手插在口袋,直睨着远处两人,眸子深沉。 身旁的许博学问:“怎么?吃醋了就把她要回来。” 蒋丁林今晚本来约好一起来的,突然就放了他们的飞机,只说了句没空,就没了影。 早知道蒋丁林不来,他也不来了。 和一个说话都费劲的男人参加晚会,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闵静作为靳乔衍的女伴,站在他的身侧,同样望向翟思思和靳白。 听见许博学的话,不由得收回视线,浓妆艳抹的眸子一瞪,道:“你小点儿声,别让其他人听见!” 现在是紧要关头,且不论翟思思和靳乔衍的关系一旦暴露,靳乔衍的计划会不会失败。 最重要的,是翟思思的性命一定会受到威胁。 她虽然将翟思思视为情敌,但好赖那也是一条人命,况且她还是军人出身,对每一个公民的生命都格外看重,不论出身不论背景,是命,就不能随意对待。 更何况,她非常清楚,翟思思要是出了事,靳乔衍的难过,绝不比当年失去倪安妮要轻,说不定,这次会要了他的命。 因此,不管是出于为了继续计划,亦或是为了靳乔衍,她都不能让翟思思出事。 而这,也是她心甘情愿当翟思思挡箭牌的原因。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她发现靳乔衍变了许多,不仅是靳乔衍变了许多,就连她自己,也无法再那么纯粹地喜欢他,那种喜欢,好像不能回到军营里的美好了。 两人本身就有着天差地别,如今出了社会分别磨掉了不同或不需要的棱角,更是越走越远,没有任何在一起的可能性。 既然无法得到,那就助他幸福。 这样的想法再次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戴着蓝灰色美瞳的眼无奈地眨了一下,说:“其实……他们也还挺配的,靳白对翟思思挺好的。” 话语刚落下,立刻引来身旁男人的冷眼。 闵静被瞪得浑身发凉,撇过头去,道:“我饿了,吃点儿水果。” 许博学看着比先前还要冷上几分的靳乔衍,转身追上闵静的脚步:“我也饿了,下班还没来得及吃饭,给我留点儿。” 两人刚走开没多久,会场的灯光就暗淡下来,大屏幕亮起,幻灯片上是几个简单的大字“鼎安安保开业庆祝晚会”。 主持人拿着麦克风上台,说了一串亘古不变的开场白,随后便是鼎安的最大股东,靳齐上台发言。 靳齐只是官方地说了几句感谢各位来宾,诸如此类的话,矍铄的眼扫视了场内一圈,便将麦克风让出,下台。 主持人带领着宾客鼓掌,紧随其后,便是靳言上台发言。 靳言拿着麦克风往舞台上一立,许博学和闵静便相视一眼,放下手里的水果叉子,回到靳乔衍的身边。 翟思思坐在椅子上,身旁是靳白相陪。 两人手里各执一杯白开水,沉默地看着靳言。 靳言站在舞台中央,捏着麦克风巡视了场内一圈,聚光灯洒在他的身上,以至于台下是一片漆黑。 好半会儿,他才捏着麦克风道:“靳总已经把好听的话都说完了,那么接下来,我就不说那些客套的话吧,我知道今天你来了,我看不见你在哪,但是,你看得见我就足够了。” 靳言这番有针对性的话语引得台下宾客起了哄乱,无一例外,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说靳乔衍。 靳乔衍的胳膊上多了一只柔软的手,星眸内是惯常的淡定,冷冷地瞥着舞台上的靳言。 靳言单手插在西装裤兜里,微微侧身,道:“听靳白说,现在博盾的情况非常不好,所有的客户都要求解约,你也拿不到国内任何大型商场等的合同,现在,你应该是捉襟见肘了吧?” 这个新闻是最近最为轰动的新闻,去年博盾迅速在国内各地蹿起,且不提是不是空壳公司,就凭它一下子侵占了所有人的眼球,靳乔衍就已经成功了。 后来博盾还顺利取代了鼎安安保龙头的地位,将鼎安打败,将靳远逼出安保事业,迅速站稳了脚跟,空壳公司霎时资金充盈,还创立了一所所附属医院,在商界内,成为了一段佳话。 殊不知博盾的繁盛就如同昙花一现,开得快,谢得也快,这才半年有多,就面临破产的危险,真叫人暗道大起大落,大抵如此。 如今还把附属医院卖了一半给同治,难道这场商战,博盾就这么输了? 第647章 博盾战略改变方针 靳言继续道:“今晚到场的宾客,你应该非常熟悉吧?没错,转一转手,该是我们鼎安的客户,又统统回来了,不仅如此,你们博盾新拉拢的客户,也通通都到了我的手上,怎么样,没想过吧?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感觉,如何?” 靳言这话一出,底下纷纷有了议论,议论兄弟俩这场商战,把他们这些客户玩得团团转。 靳齐见势不对,蹙起了眉头,撞了撞身旁靳启明的手肘,让他赶紧去喝止靳言别乱说话,坏了鼎安的形象。 靳言也不是蠢到不会观局的人,见底下起了轰动,立刻玩苦肉计:“当年你把鼎安击垮的时候,我的心情比你更崩溃,我和爸爸辛辛苦苦将鼎安打造成当年的盛世,虽然鼎安会交给你,但只要鼎安好,给谁打工都没关系,可是你为了一己私仇,居然把我和爸爸的心血统统击垮!你知道爸当时有多难过吗?我今天就要你为对爸爸做的事付出代价!爸爸所受的苦,你也理应感受一次!爸,我终于又把鼎安救回来了,你在天之灵,也能原谅哥哥了,对吗?” 好一番豪情壮语,台下立刻响起了掌声,为这位有孝心的儿子叫好。 掌声此起彼落,靳启明捏了把冷汗,把迈出的脚收了回来。 掌声渐稀,在主持人的引导下,靳言和靳白两位鼎安最年轻的掌事人上台,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开香槟。 两人各执一瓶香槟,靳白瞥了眼身旁的靳言,有那么一个瞬间,靳言仿佛从他的眼中看见了什么。 却没来得及捕捉,就看见靳白扭转过头,开始晃动着手中的香槟。 直到后来冰冷的手铐铐在手腕上时,靳言才明白,靳白那天晚上的眼内,是怜悯,是好笑。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眼下的靳言得意得不得了,只要想到这半年多来东躲西藏,像下水道老鼠的日子终于要落到了靳乔衍身上时,他就兴奋得想要开着车,绕着易城兜好几个圈。 终于,终于翻身,打败了靳乔衍。 翟思思并不知道靳乔衍有什么后招,听着靳言的话,那颗担忧博盾的心,又悬了起来。 会场内的宾客大多数都是她所熟识的面孔,除了两方都不想得罪的陈学友没来以外,其余人统统都是靳乔衍和她跑了一个又一个酒局才得到的大客户。 所有的客户都跑了,博盾拿什么活下去? 望着台上满脸笑容地摇晃香槟的靳言,他面前一只只光鲜透亮的酒杯,都能映印出那张充满奸佞的嘴脸。 “嘭!” “嘭!” 瓶塞随着瓶内的压力飞出,两股股白色的泡沫一前一后地四溅开来,香槟的香味顿时飘散。 两人执着香槟酒瓶,抬高在叠放成金字塔形状的酒杯上,金黄色的香槟缓缓斟出。 溢满第一个酒杯,便顺着酒杯的边缘,继而落在第二层,第三层…… 金灿灿的光芒爬满金字塔,所有人都注视着台上时,某个黑暗的角落里,突然响起了一声响指。 在保持安静的会场内,这声响指格外响亮。 登时另外一束聚光灯洒亮起,光线下,是靳乔衍亘古不变的冷脸。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麦克风,拍了拍,确认能够发出声音后,星眸一抬,如墨的瞳仁里,是靳言略显震惊的面容。 没什么好震惊的,这里是沧澜,是蒋家的地方,靳乔衍在这想要做什么,都行。 拿着麦克风,薄唇张开些许:“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靳言,话说得太好听了,你不过是玩我玩剩的戏码而已,挖我客户?除了这招,你还能想到别的招数吗?” 剑眉微微蹙起,那双冰冷的眼,没有丝毫被眼下博盾情况所影响的波澜。 一贯的淡漠,那张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嗓音,又道:“是要人命?还是诬陷?恐怕除了肮脏的手段,你也想不出别的招对付我。” 他伸出插在口袋的手,倏然一指靳白:“你以为你把这个人安插在博盾,就能对付我了?跟在靳远身边这么多年,你怎么就那么天真呢?你的人,领回去,我不要了。” 闵静陷入靳乔衍光圈外的黑暗中,看着他淡定从容地说着这番戏谑嘲讽的话,打了个不怎么响的响指,暗道靳师弟真的是太酷了! 靳乔衍的突然发话,令得靳言心底有着些许的慌乱。 靳白不是说,博盾现在的情况非常不好,分分钟面临破产了吗?就连强子也是这么说的,靳乔衍现在,是在做垂死挣扎?还是在临死前,要回一个彩头? 不知道靳乔衍意欲何为,但这上风,总不能让他给占了。 抢过主持人手里的麦克风,靳言道:“靳乔衍,你别嘴硬了,博盾现在的情况大家都清楚,你垂死挣扎有什么用?我劝你好好说话,我还可以考虑收购博盾,在你身无分文之前,给你一条活路。” “呵。” 音响传来低低的嗤笑声,伴随嗤笑声响起,靳乔衍抬起手,不知道拿着什么,只见他做了一个按的动作。 紧接着,整个会场就炸开了锅。 靳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隐约可见台下的人目光是落在他和靳白身后的。 连忙转过头去,却见大屏幕上,放起了幻灯片。 大眼睛微微晃动,看着幻灯片上切换的一张张照片,翟思思那颗担忧的心,彻底消失。 照片上是靳乔衍穿着干净的西装,梳了个大背头,与一个个国家领导握手拍的照片,不仅仅是华夏人,甚至连外国领导也有。 有些照片上,甚至靳乔衍手中还拿着一个裱在相框里的奖状。 靳乔衍的声音再次响起:“是,我这几个月来,是没有再联系国内任何的大型商场,因为从今天起,博盾正式转型,迈向国际化,成为华夏御用安保公司,保护我国各大领导在国内外的安全,下一步,我们将成立军事化学校,各位不管是希望孩子能强身健体,亦或是加入博盾,都可以放心地把孩子送过来,博盾能走到今天,还是要谢谢各位解约,把尾款都打了过来,让我们资金充盈,各位的孩子,我一定好好照顾。” 这,正是他这几个月来一直和老首丨长参加各种活动的原因,亦是他借用了闵静的力量。 本不想和官场上的人有交道,但是现在,把博盾转型,能更专业化、国际化,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更重要的是,靳家不会再敢动他。 顿时,好好的一场鼎安开业庆祝晚会,变成了博盾战略方针改变的发布会。 翟思思转过头,望着比聚光灯更耀眼的男人,绛唇微微勾起。 她的男人啊,总是那么的优秀,让人睁不开眼。 第648章 火星碰地球 当晚鼎安的风头瞬间被靳乔衍抢了,聚光灯灭下的那一刻,周围的宾客如同蜜蜂见了花儿似的,接二连三地涌了上去,争先恐后地和靳乔衍道歉,希望他大人有大量,能够不计前嫌。 霎时,鼎安没有了任何存在意义。 能围上去的,里三层外三层地挤着,挤到圈外的,只好咬着牙,转身离开,准备找个机会亲自上门拜访。 舞台上的靳白和靳言空有一束聚光灯,没有任何人的瞩目。 靳齐双手压在龙头拐杖上,望着那边人头涌动,但看身旁冷清,重重地把拐杖砸在地面,对身旁的靳启明道:“回家!” 今晚这个晚会,再没有了任何意义。 靳启明连声应好,转头看了眼台上的两个人,伸手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收拾残局。 旋即回过头,望着不远处的翟思思,让她别在这跟着凑热闹,场面已经失控,先走微妙,以免不小心让人给撞了。 曹丽华看着又一次打了胜战的靳乔衍,满腔怒火地咬了咬牙根,愤然踏着高跟鞋离去。 本是势在必得的胜仗,只等鼎安顺利上市,给博盾来个彻底的冲击,博盾便会承受不住,宣布破产。 没想到靳乔衍这么阴险,面上对公司的事不以为然,和女人吃吃喝喝玩玩,不曾想过他居然在秘密会见各市领导,没想过他居然把生意做到了上面去! 行,他胆大包天,就看看他是否能够玩得过上面那些人! 全盘计划本该完成,胜利的本该是他们,却被靳乔衍打了个措手不及。 接下来博盾是华夏御用安保公司,他们就是想要再动博盾,都得考虑再三。 信心十足的计划,到最后一盘空,需要更长的时间,去开展新的策略。 靳乔衍这一步,真是走得妙,演得好啊! 烂摊子靳白自然是扔给靳言的,撂下一句我上洗手间,二话不说就走人。 不过他是真的要去一趟洗手间,这聚光灯打身上给热的,绒毛好像都快要烧焦了似的。 洗手间的盥洗池是男女共用的,靳白站在盥洗池前,掬了一捧水,弓着背泼到脸上,那阵灼热感才得以缓解。 透心凉,心飞扬。 许是体温真的过高,这一捧水很快就干了,灼热感又开始隐隐作祟。 再次掬了捧水,还未泼到脸上,听得女洗手间门关上,紧接着,是一张女人的嗓音:“没想到你还挺会演戏的,刚才震惊的表情,演得不错嘛,都可以进军演艺圈了。” 这张嗓音他非常熟悉,正是国民女神,闵静。 闵静的声音是典型的御姐音,在御姐音的基础上,还多了一分军人的干练利落,因此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自从上一次在电梯内被他抢白后,闵静就耿耿于怀,还记上了仇。 像这种不懂绅士风度为何物的男人,早该在侏罗纪的时候就灭绝了好吗?! 掬了满满的水,从指缝中缓缓流走。 靳白斜睨了眼站在镜子前补妆的闵静,轻嘲道:“当然,我是凭实力的。” 他的话并没有说得太表面,但话语里嘲讽她为了上位不惜一切代价,甚至是陪睡这样的事都能做的意思,她听出来了。 拿着口红的手一顿,透过镜子,她瞪着暗蓝色的眼眸,直睨着靳白:“你嘴巴能不能干净点?!” 靳白对于她的动怒丝毫不以为然,重新掬了捧水,泼在脸上。 随后甩了甩手,双手压在盥洗池边缘,扭转过头,斜睨着她:“我的话哪里不干净了?是你自己心虚,想偏了吧?” 他好像什么也没说,是她自己往那方面去想。 闵静最憎恨的就是别人拿她的过往说事,那是为了出现在靳乔衍身旁,不得已付出的代价。 本就和靳白不对盘,这一回,两人当真是结下了梁子,就像是火星碰地球,但凡见面,不掐个你死我活,谁也别想安稳离开! 被靳白如此反驳,闵静就是占理的那个,霎时也被怼得无话可说,唯有气得直瞪眼。 气了好半晌,她也就不气了,眼眉一转,双手环胸道:“靳白,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男女的那点儿事,早就不是八十年代遮遮掩掩放在被窝里说的事,这年头,谁还没过几次one night stand?你对这种事这么介怀,该不会……” 话语骤然停顿,她身体微微前倾,画着浓浓眼妆的双眼上下在他身上扫了个来回,随后用着很轻的声音继续道:“你还是个雏儿吧?” 她的身上永远穿着彰显出好身段的紧身裙,加上双手环胸还身体前倾的动作,那双人工的硅胶胸,仿佛快要从抹胸里掉出来似的,占据了他的所有视线。 被闵静用这种暧丨昧的口吻调侃,话题还是男女之间的事,一下子靳白的脑海里便浮现出少儿不宜的画面,尤其是闵静扎眼的白皙,令得他嗓子干燥。 忙转过头,他继续掬水,强装镇定道:“我是不是雏儿,和你没关系。” 这两年来闵静与不少男人打过交道,靳白这种,还是头一回。 但她还是看出了,他这个动作,是在掩饰内心的心虚。 可真是难得,在这新世纪,像靳白这种家世好、长相好的男人,竟然是雏儿? 算不算是物以稀为贵了? 不等她想好要不要继续调侃靳白,好让心里舒坦,突然身旁响起一张干哑的男音:“哟,这不是susan闵,咱们华夏的大众情人么?” 靳白背对着声源方向,听见这种干哑又难听的嗓音,不免蹙了蹙眉。 抬头,通过镜子,他看见一个身高约莫只有一米六,穿着一身不合身的西装,顶着一个大腹便便肚子的中年男人。 最喜感的是,他的脑壳上,假发还歪了。 对这种油腻中年靳白没有任何兴趣,甩了甩脸上的水,充耳不闻身后的声音。 闵静看见中年男人,立刻挂上陪笑的面具,道:“邱总,邱总是要上洗手间吗?男洗手间在那边,您小心点儿地滑。” 听着闵静三百六十度转变的口吻,靳白的鼻腔里很轻地喷出一声冷笑声。 女人是善变的动物,这话一点儿也不假。 被称为邱总的男人摸摸浑圆的肚子,笑道:“我这不是听说susan闵来补妆了,就过来瞧瞧,想和你聊两句。” 他说话的时候,脸上那股色眯眯的笑容,但凡是个成年人,都明白他想干什么。 靳白无心参与别人商讨“房事”,甩了甩手,转身欲要走人。 这时,他听见闵静拒绝的声音:“邱总,我这今天也喝得有点多了,怕说话得罪您,要不改天我和乔衍上您公司拜访?” 第649章 闵静喝醉 闵静的身材有多好,那方面的功夫有多厉害,在圈内早就不是秘密,据说能和她过一夜,就不会再想和第二个女人了。 邱总一直对闵静心心念着,这会儿好不容易逮着她不在靳乔衍身边的功夫,来探探口风,看看娼丨妓是否从良,能不能在她和靳乔衍结婚之前,爽一下。 尤其是当他想到靳乔衍的女人被他碰过,简直不能太过瘾。 因此听见闵静说出拒绝的话,他的脸霎时就拉下了,语气少了三分客气:“闵小姐,你应该很清楚我想和你说什么事,你是什么出身在圈内早就不是秘密了,我也算是上流社会的人士,手上握着的导演不少,你识相点,我能给你几个女一号玩玩,怎么样?” 这话闵静听多了也就习惯了,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反感,反倒是刚踏下台阶准备转身离开的靳白一阵倒胃口,不免停下了脚步。 随后他听见闵静还是那副婉拒的口吻:“不好意思邱总,我是真喝多了,要不我们改天再聊,好吗?” 见闵静好说歹说还是不肯点头,邱总的耐性彻底磨灭,嘴里说着难听的话:“行了闵静,在这里还装什么清高?别说我,这外头都不知有多少个男人和你睡过!现在你是攀上了靳乔衍这棵大树,就来一出老鸨从良?我跟你说,这女一号的机会不是谁都能有的,只要你陪我睡一晚,我保管你比现在还要红!” 闵静要维持明星形象,不好得罪谁,被人用这样难听的言语羞辱,却只能咬着牙,吃了这个黄连:“邱总,我不太明白你的话,可能我是真有点儿醉了,要不你等我明天清醒了,再亲自给您赔礼道歉?” 见她敬酒不吃吃罚酒,好说歹说就是不听,邱总急了,直接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道:“别跟我在这装纯,醉了是吧?醉了正好,喝醉酒的女人在床上更妖媚,来,陪我多喝两杯,等会儿直接下总统套房!闵静,这是你的大好机会,你别不懂珍惜!” 闵静是铁了心不再和任何人潜规则,她要大红大紫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站在靳乔衍身旁,她已经是那个光芒万丈的大明星,哪怕之后会一落千谷,也没关系。 昙花一现是娱乐圈的常见现象,开过,美过,就好。 瑟缩了一下胳膊,她企图甩掉邱总的钳制,嘴上仍是拒绝:“邱总,您别这样,要是让乔衍知道了,您也不好办不是?” 邱总是一点儿也不惧怕她的威胁,嗤笑道:“他的同胞那么多,哪顾得上教训我一个?闵静,我惦记了你那么久,好赖你也让我尝尝荤,走,陪我喝两杯,女一号的位置,马上就是你的!” 说着便拽着闵静的手转过身去,却发现刚才擦肩而过的靳白,立在他的跟前,正睨着他抓着闵静的手。 要是换做是靳乔衍,他立马就撒手,但刚才晚会上靳乔衍说得很清楚,靳白是和靳乔衍对着干的,也就不怕靳白会不会帮着闵静了。 靳白他不怕,但靳家还是要惧怕三分的,赶紧挂上笑容:“哎,小靳总怎么还在?是不是我挡着您的道了?来来来,小靳总请进,我马上就走。” 随后他拽着闵静的手就往外走,饶是闵静百般挣扎,脚上穿着高跟鞋站不稳,被一个大肥猪拽着,丝毫无法甩开。 眼看着好事要成,突然手臂上多了一只手,他略带震惊地回过头,却见靳白抓住了他的胳膊,与此同时将闵静的手给解开。 邱总不明所以地问:“小靳总,您这是?” 靳白眼一转,拽着邱总就往外走:“你不是还想喝酒吗?来,我陪你喝,走。” 他最见不得就是这种满脑子少儿不宜画面的男人,尤其是这个邱总的形象还那么猥琐。 人都说不要了,还非得把人往外拽,闵静已经选择从良,这个邱总还想逼良为娼不成?看这阵势,是要直接把人给带去套房里? 平日里闵静和这个邱总怎么来他都管不着,但是在他面前这般欺负女人,就别怪他多管闲事。 这种人渣,就该让他明白明白做人的道理。 闵静压根就没想过靳白会出手相助,还以为他是存心站在洗手间外看戏,他的插手,令她心底划过诧异,随后她连忙撒开腿,跟上两人的步伐。 事实上靳白的酒量并不好,成年以来他参与酒局的次数屈指可数,更是鲜少碰酒,今晚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怒火,非拽着邱总往死里灌,非要好好教训教训这头死肥猪。 两杯威士忌下肚,明显就开始打着晃儿,可邱总是什么人?好歹也是久经战场的老油条,两杯威士忌不过是到了三分之一,闵静见靳白已经快要晕过去了,赶紧把酒杯接过来,继续把邱总往死里灌。 横竖都是死,那还不如把这头死肥猪灌倒走人,总比前功尽弃,撂下靳白被他带走要好。 闵静的酒量还算可以,几杯威士忌下肚,脸颊只是微微泛红,可邱总前面还陪着其他人喝了酒,适才又和靳白喝了两杯,再陪着闵静喝了两三杯,眼前的东西开始打着转儿。 然他是铁定了心今晚要把闵静带走,死活拽着闵静的手,铆足了劲非得把她灌醉不可,两人越喝越多,不知喝了多少杯,闵静最后把剩余的威士忌喝完时,邱总已经趴在了桌面上。 “啪”地一下放下酒杯,看着睡得昏昏沉沉的邱总,闵静长长地打了个酒嗝:“呃……哈哈……你这头死肥猪,还想占老娘的便宜?美、美得你!我呸!” 说着,借着酒劲,她当真就朝邱总的脸上啐了口唾沫。 紧接着下巴一收,再次打起了酒嗝,半眯着眼,往旁边栽去。 靳白的酒已经醒了大半,正托着脑壳缓酒劲,听见闵静的声音,一转头,恰好看见她直勾勾地朝自己摔来。 “哎!喂,喂,醒醒!喂,闵静?!” 抬手接住了醉得不省人事的女人,靳白拍了她的脸好几下,没反应。 得,他今儿个是捡着个烂摊子管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去收拾鼎安的残局! 第651章 靳白吃火药了 “昨晚上哪去了?!” 靳白刚推开靳家大门,坐在沙发上喝着茶的靳齐不轻不重地问。 一晚上没回来,电话都打爆了也没人接。 翟思思坐在侧位,抬眸看着靳白,眉心微蹙。 本来还想替靳白找个借口把这件事圆过去,但从昨晚开始,靳白的手机不是出于通话状态,就是无人接听,后来还直接关机了。 她不知道靳白干什么去了,就没敢瞎说,怕把事情弄得更糟。 昨晚手机被打爆了,今天醒来已经处于关机状态,刚充上电,发现几十个未接来电,头也不疼了,赶紧掀开被子洗澡离开,连闵静也没顾得着给人送回去。 想起闵静……他就一阵脑壳疼,昨晚他是疯了,才会把闵静给…… 不过……事实上闵静这个人除了嘴巴坏点,其他也挺好的,光是从她不留余力地帮靳乔衍这件事,就知道她是个重情重义的姑娘。 其实吧……每个人什么背景都不重要,这娱乐圈的水有多深,明眼人都能知道,一个姑娘家在娱乐圈打拼非常不容易,要真不是没有前进悬崖,后退无路,谁会愿意戴上虚伪的面具,去讨好那一个个油腻中年? 况且,昨晚闵静不是表现得很明显了吗?她早就有了从良的心了,以后不会再潜规则。 相比起之前闵静身上发生过的事,更重要的是将来他们之间的相处。 大不了,等所有的事结束后,带着她远走高飞。 靳白站在茶几前,紧紧地捏着手机,思绪渐渐飘离。 一杯茶下肚,仍旧没有听见靳白的回答,布满褶皱的眼抬起,怒斥道:“靳白?!我问你话呢!” 被靳齐呵斥了声,靳白当即一个激灵,回过神来,道:“昨晚……昨晚不是爷爷你让我去收拾残局吗?你走之后有个宾客在闹事,我一直劝他,陪他喝多了两杯,跟他一块儿醉了过去,这不,刚酒醒我就回来了。” 脑海里全是闵静那姣好的身段,初经人事,一个二十六岁的大男人,居然感觉脸有些烫。 翟思思眼尖,一眼就看见了他脸上浮现的两坨红晕,水眸微转,没有拆穿。 瞧这样子,倒不像和男人喝醉。 但这话也不假,他昨晚却是是陪着邱总喝酒了,在场那么多人,都看见的。 靳启明怕靳齐着急上火,和靳白吵起来弄坏了身体,今天休息没去集团,这会儿就坐在靳齐身边。 连忙开口替靳白说:“对,爸,这事昨晚靳言回来也和我说了,他是和鼎安的客户,邱总喝酒来着,靳言也没时间看着他,一转眼,几个人都不见了,还以为他先回来了,就没管,估计啊就是送人邱总回去的时候跟人一块醉倒了。” 说着忙抬头瞪着靳白,道:“白儿,昨晚你确实做得不对,会场让靳乔衍给闹成那样了,宾客虽然重要,但你也不能光顾着陪邱总一人,把事全撂给你表弟,快给你爷爷道歉!” 靳启明当真是疼惜儿子到了不讲道理的程度,听起来是在责备靳白,实际上却是在给靳白铺台阶,抢着把靳白给骂了,那靳齐就没有理由再就这件事重复骂他,那些难听的骂语也就变成了靳启明口里云淡风轻的责怪。 翟思思不禁想,也许,这才是一个父亲该有的样子。 靳白脑海里全是闵静,对于靳启明的话,一点儿也没听进去。 思绪飘离,脸上的表情便显得有些呆滞,靳启明久久没有听见儿子开口,一抬头,看见靳白木讷的神色,不仅没有动怒,反而还担忧地问:“白儿,你怎么了?该不是昨晚喝太多了,把身体给喝坏了吧?!” 靳齐正在气头上,见靳白神情木讷,也不心疼,夹枪带棍地说:“我看他就是喝上头了喝嗨了,还没酒醒过来!” “谁还没酒醒啊?” 不等靳启明唤醒靳白,靳家大门被推开,靳言那张带着些挑事意味的嗓音响起。 一听说靳白回家了,他连忙扔下鼎安的工作,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身旁是与他形影不离的曹丽华,今天难能可贵地没有涂抹着大红色的口红,而是穿了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抹上了豆沙红。 跟在靳言身后进屋,望着靳白立在茶几前的身影,她故意挑起事端:“怎么?靳白还没醒酒吗?昨晚也真是喝太多了,难道靳白你和邱总以前有来往?我看桌面上横七竖八三两个威士忌,没想到你还挺能喝的。” 可不是能喝吗?喝到分不清北,连家也不回了! 靳齐心中如是想着,却贼精得很,听出了靳言夫妇俩故意挑事的口吻,也就没把骂语说出口,直瞪着靳白,暗道靳家一个个都是人中之龙,怎么到了靳白他们这一辈,就全偏了? 靳白从来都不看靳言的脸色,现在靳言是水蛭,需要附在靳家身上吸血才能活下去,他犯不着对靳言夫妇俩好言好语。 往翟思思身旁一坐,他看都没看两人一眼,说:“我酒量好不好,用不着你们关心。” 本来他也不想把话说得难听,平日里还会看着都是姓靳的份上,给靳言几分薄面,话不至于说得让人难堪。 这会儿碰巧他心里头因为昨夜的事乱着,他们俩还非要挑事,自己装他的枪口上,就别怪他一枪崩一个准儿! 曹丽华心气高,从来不屑于拍谁的马屁。 被靳白这番挤兑,眉眼一瞪,冷哼了声,抬脚朝另外一侧的侧位坐下。 倒是一直在靳家当惯了孙子的靳言,不仅不生气,还笑着说:“哟,靳白,听你这口吻,怎么,感情昨晚邱总不是灌你酒,而是喂你吃枪药了?这酒刚醒就这么大火药味?” 靳白眼皮上抬,没好气道:“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得着你们管?” 靳齐虽然对靳言也看不上眼,但横竖现在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再怎么说,靳言也是靳远膝前孝子,也是他的表侄孙。 瞪着靳白,他警告道:“白儿,怎么说话的!” 靳言还是不会生气,打开曹丽华随身携带的手袋,取出ipad,点了两下放在桌面:“对我什么态度不重要,重要的是,靳白,你是不是该解释解释?” 第652章 小狼狗靳白 ipad屏幕上显示的,正是今日实时头条:鸠占鹊巢,鼎安安保开业晚会,博盾取而代之。 字里行间都是在嘲讽昨晚的晚会,明明是鼎安的开业晚会,却变成了博盾战略方针改变的发布会,他们耗尽心思耗尽金钱,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更可笑的是,在那之前,靳言还发表了那么一番豪情壮语的感慨,如今这脸可打得生疼。 靳白坐在翟思思的身侧,盯着屏幕上的头条新闻,道:“我没什么好说的,靳乔衍这一手,我根本不知情。” 靳家的战火,翟思思无意参加,今天往这儿坐,也是为了听听他们想要怎么解决这件事,会不会害到靳乔衍,故此她一直保持沉默,靠在沙发上。 靳言的视线直睨着靳白,企图看穿他眼底的情绪。 然而靳白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破绽,完全是后知后觉涌上的微愣,如果不是他的演技太好,那一定是靳乔衍这一招,除了陪着走酒局的闵静和老首丨长以外,根本就没有第四个人知道。 两家的斗争已经到了鱼游沸鼎的地步,为了确保计划能够顺利,靳乔衍非常有可能对整个事件进行保密,除了必要的人以外,谁也不知道他的下一招,是什么。 这正好符合他习惯什么事都往身上扛的风格,顾大局者,成大事者,身上肩负的,总是比别人多得多。 话虽这么说,但靳言本就对靳白的话,根本就无法尽信,谁知道这条鱼在博盾那个鱼塘里养了这么久,会不会忘本。 而如今,更是把所有的矛盾点都指向靳白:“表哥,我大胆地猜一下……你该不会是早就有了叛变之心,在这之前已经和靳乔衍站在同一阵营,故意骗我们博盾快破产了,诱导我们重整鼎安,好替靳乔衍做嫁衣吧?” 闻言靳白眼一转,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一副坦荡荡的模样说:“我有什么理由去帮他害我家?” 说到这儿,翟思思都在心里给靳白鼓掌,不禁给靳白鼓掌,她还想给整个靳家鼓掌。 这一窝子姓靳的人,一个个演技堪比影帝,靳言为了得到靳家,甘心委曲求全地装起了乖儿子,蛰伏在靳远身边,靳乔衍为了打败靳远,昧着良心去扮演一个风流公子哥儿,掩饰背地里的一切小动作,而这靳白,为了获得家里人的信任,这个时候在这装起了大尾巴狼。 要不是靳白的选择是为了给靳家留一条活路,翟思思都快怀疑他是不是和靳乔衍有什么特殊关系,连家里人都能背叛欺骗。 靳启明一向是最疼这个独子的,妻子走后,他把对妻子所有的爱和念想,统统转到了儿子的身上。 对于儿子,靳启明是百分之百的信任:“白儿说得对,好赖我们是一家人,白儿打小也是懂事孝顺的孩子,没有理由跟靳乔衍一起对付我们家,我看他就是被有心人给利用了,才会传达虚假信息,再说了,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追责也没用,当务之急,还是想想如何止损才行,也是幸亏我们的股票还没上市,要不然,恐怕跌得惨不忍睹。” 这也正是不幸中的万幸,如若不然,靳齐就不会如此淡定地在家等靳白回来,早就满城捞人了。 曹丽华从坐下开始,就一直默默无声地坐在靳言身边,听到此处,才带着明显嘲讽口吻地说:“自古红颜多祸水……我看最近这段时间靳白总是围在翟思思身边转悠,还住到人家里去了,没时间去管博盾的事,对真实情况一无所知,也是正常。” 她的语气说得很平,没有任何起伏,但言下之意已经非常明显。 责怪靳白顾着抱得美人归,连大局也不要了。 随后她又道:“再说了,靳乔衍那么狡猾的一个人,恐怕靳白跟在翟思思身边转的时候,靳乔衍就已经猜到了他身在曹营心在汉,对靳白多留了个心眼,利用了他,也是情有可原。” 听到这儿,一直保持局外人姿态的翟思思就坐不住了。 不是因为曹丽华话中有话,而是因为她用了不好的字眼形容靳乔衍:狡猾。 情人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翟思思即可就怼过去:“你们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是,最近靳白是在我身边呆的时间较长,但这和时间长短有什么关系?以前靳乔衍天天就活在靳言的眼皮子下,靳言看出了他的计谋了?” 提起这件事,靳言心里就窝火。 她还好意思说?当年要不是她几次三番替靳乔衍打掩护,还没脸没皮地说出在酒店和靳乔衍干那事,他早就拆穿博盾幕后老板的身份了! 靳齐见这把火越烧越旺,声音洪亮地呵斥他们:“行了!这件事没有什么好议论的了,启明说得对,当务之急,还是想想如何在损失造成之前及时止损!我们投了那么多钱在鼎安上,绝不能赔了!” 他们靳家,从来就没有做赔本生意的先例! 提到关键之处,所有人顿时沉默了。 给他人做嫁衣这样的事,放在商业圈会被人贻笑大方,事情发展到这么严重的地步,一时半会,很难想出好的法子。 靳白瞥着刚才能说会道的夫妇俩,眉眼一瞪:“怎么哑巴了?刚才推卸责任的时候,不挺能说会道的吗?来,说说看,你们有什么想法?” 翟思思发现靳白不仅是外观上和靳乔衍截然不同,就连性格上,两人也是有着天差之别。 靳乔衍做什么事都会顾全着大局,是为了最终的成果,能够委曲求全的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而靳白则截然相反,任何人都别想从他身上落得半点好,尤其是面对靳言,刚被靳言和曹丽华羞辱了一顿,逮着机会立刻就反击。 要不是那副眼镜将他的眉眼柔和了些,她觉着他简直就是一个小狼狗,恣意妄为,对认定的事和人,咬上了绝不松口。 也许,是因为先天的环境不同,靳乔衍自小就在一个破碎的家庭里成长,靳远虽对他有愧,但早些年也总是偏向慕容珊,明知靳乔衍入伍,是被慕容珊和靳言逼得待不下去了,却还是不想改变,答应让他入伍。 没有父爱,母亲也不在身边,为了在靳家活下去不被慕容珊害死,靳乔衍早就习惯了观大局,谨慎落棋子,哪怕后来长大了,有了反抗的能力,却还是在每一步上,都反复细心斟酌。 而靳白,自幼因为没有母亲,靳启明将所有的爱都放在了他的身上,那种宠爱几乎到了溺爱的地步,才会让他变成家里的一个小霸王,谁都不怕,我行我素。 第653章 一而再再而三地怼 翟思思不能怼靳言夫妇俩,可靳白能啊! 看着靳白怒怼回去,翟思思心里暗叫一个爽,但转眸一瞧,靳齐的脸拉得老长。 提出这个问题就是想打断几人的互怼,偏偏这靳白也是不顾着他这个老爷子的颜面,开口又是一阵怼。 该闹也闹够了,翟思思见靳齐的脸色越发阴沉,开口道:“我倒是有个想法……” 话一出,在场所有人均是倏然望向她。 曹丽华对这件事并无任何头绪,翟思思这个时候开口,引来了她的讥讽:“翟思思,有话你想清楚了再说,这是事关鼎安生死存亡的大事,而不是你在手术台上用手术刀和手术剪咔嚓一下那么简单的事。” 水眸一瞪,翟思思暗道手术台上拿着手术刀和手术剪,那咔嚓一下,也是非常不容易的好吗? 靳白刚才已经连她的份也一并怼了,这会儿她心里也没有怨气,自动忽略曹丽华的话。 然而靳白还是不爽,怼完靳言怼曹丽华:“不让思思说,那你来说说,你有什么想法?我看看你的想法是不是咔嚓一下那么简单的事!” 话语的犀利原封不动地还给曹丽华,大红唇当即紧抿,挪开视线,没再吭声。 倒是靳齐感到有些意外,在座的人都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这件事一出,所有人都没有头绪,翟思思这个成天躲在手术室里的医术,还能有想法? 计谋多不坏事,靳齐身体微微一侧:“别怕,把你的想法说出来,说错了也不坏事,我们就当家人之间交流交流。” 秀眉微挑,靳齐这会儿倒是把她当家人了? 佯装整理思绪一番,她带着些唯唯诺诺的模样,道:“其实按照我的想法看来,这件事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严重。” 她的话音刚落,曹丽华又想开口说,鼎安的晚会都被博盾抢尽了风头,眼看着博盾就要翻身一跃成龙,搭上国家这条列车,还不严重? 但看靳齐一副好整以暇,等待翟思思把话说完的模样,她便将到了唇边的话收了回去,暂且听听翟思思能说出什么惊为天人的话来。 翟思思停顿片刻,继续道:“首先,昨天靳乔衍的确是占了我们的晚会,公布博盾新的战略方针,但是问题是,这件事迄今为止,除了上了头条以外,有影响到鼎安或靳家什么吗?” 翟思思虽然对鼎安目前的状态不清楚,但听他们刚才一直围绕的话题是未雨绸缪,而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该如何解决,大抵能猜到一点。 好歹她在靳乔衍身边待了一年多,靳乔衍那身本领,她或多或少也学到一些。 学得最精通的,就是他不论身处何地、身陷何事,永远都能保持淡定。 一乱,就输了。 靳言本以为翟思思会说出妇孺之见,是难登大堂的想法,可一听她直接就问道了核心处,不由得眼色一转,回答道:“除了闹得沸沸扬扬的新闻以外,暂时还没有其他负面影响。” 翟思思身体往后倾了些:“那不就得了,既然还没有问题发生,在这里庸人自扰什么?” 靳言轻嘲地笑出声:“庸人自扰?翟思思,我看你是在靳乔衍身边待久了,习惯了无忧无虑的生活,只会享受着现下安稳,这不叫庸人自扰,叫未雨绸缪,难道真要等事情发生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再优哉游哉地开个小会想对策?” 靳言这话既是回应,亦是希望能引出翟思思所有的想法。 翟思思是个非常聪明的姑娘,她的想法,绝对不止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翟思思又道:“未雨绸缪,那也得这场雨下得出才行。” 听着她慵懒的口吻,曹丽华看不惯了,开口抢白道:“翟思思,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未雨绸缪?能看见雨下的时候,还来得及绸缪吗?” 被曹丽华抢白,水眸一凛,盯着曹丽华:“你又到底听不听得懂我的话?未雨绸缪,明知这是一场不可能下的雨,你还有什么必要去浪费人力物力绸这个无谓的缪?” 翟思思说的话并不如明面上那么简单,曹丽华是习惯了直来直往,要么死要么活的生活,听不懂这番话中有着深意的话。 靳齐是商场的老油条,且听翟思思那句“雨下得出才行”,就听明白了。 目光中浮现些许的赞赏之意,他解释着翟思思的意思:“她的意思,是指就算靳乔衍拿我们的开业晚会当发布会,对我们来说,除了收获一大波注意力以外,其实根本就没有任何影响。” “bingo!” 翟思思同样浮现赞许的神色。 姜还是老的辣,别看靳齐七老八十,脑子可灵光得很。 靳齐睨了她一眼,又道:“我们一直在担忧这件事会不会对我们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但却忘了昨晚靳乔衍说过的话。” 靳白细细地回忆,而后道:“按照靳乔衍的意思,博盾将来会转型成专门为上面负责的国际化团队,对于鼎安的目标客户,商场、小区等并没有任何要合作的意向,也就是说,哪怕昨晚他拿我们当垫脚石,来了场发布会,也不会动摇到我们的客户。” 再来一个原因,便是鼎安手上的客户都是刚刚签约的,不可能鼎安还没干活,就白白扔一堆毁约金出来要求解约,至少也会暂时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两人说的话正是翟思思的想法,翟思思知道靳言心里的那些小心思,便道:“所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他现在是躲过一劫了,但也是自己跳进了另外一个劫数里。” 话都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靳言要是再听不懂,就枉费在商场上摸爬滚打那么多年。 上面的差事可不是那么好做的,靳乔衍自己要跳进这个泥潭,出不出得来,就不是他所能控制的,要是发生点什么,靳言和靳家再往他身上踩下一脚…… 那么靳乔衍可就永远翻不了身了。 得罪上面的人,哪怕他在易城能够只手遮天,放眼整个华夏,能够和他平起平坐的人,那也不在少数。 而这,也是翟思思最担忧的。 第654章 该翟思思出手了 可靳乔衍也是被逼得没有第二个选择,才会走上转型的路。 他是在赌一把,赌他能不能玩得过上面的人,玩赢了,博盾将来风生水起,靳言再不能动他半根指头,玩输了,大不了收拾包袱滚蛋,等哪日有机会,再卷土重来。 靳齐是没想到翟思思一个女医生,居然能看得如此透彻。 可谓害人之心不可有,他们当真是想得太多,总想着该如何害靳乔衍,却在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上,为了落下能够一把将死靳乔衍的棋子,把所有的事都往复杂里去想了。 结果把这个线头越缠越紧。 不免对翟思思的想法有所改观,眼睛一闪,翟思思初次见他时那股威严,灭了不少。 话音里也隐约可听出对儿孙媳妇的关怀:“还挺聪明,既然已经想透彻了,那也就没什么问题了,回去休息一下吧。” 这孕妇还是以躺为主要好。 翟思思最近也是嗜睡得很,一到周末就只想在床上躺着。 这会儿和他们玩心理战玩了这么久,也是累了,便点点头,起身往楼上走。 看着翟思思搀扶着扶梯的身影,靳齐瞥着靳白说:“你酒还没醒吧?回去睡醒了再说,扶着点思思!” 最后一句他是说得有些别扭的,可意思非常明显,这么亲昵如同家人的称呼,代表靳齐已经接受了这个“儿孙媳妇”。 靳白一笑,应了声好勒,立刻起身追上翟思思的步伐,扶着她的胳膊。 曹丽华腮帮子鼓起,紧咬着牙,看着上楼进房的翟思思,长长地喷出一口气。 这个翟思思,当真是走了狗屎运了,害得她的丈夫死于非命,如今还能顺利成为靳家一份子! 来日方长,翟思思最好祈祷能够一辈子都这么好运,先把靳乔衍收拾了,再好好收拾她! 关上门,两人同时卸掉了伪装。 翟思思收起了那副聪慧的表情,坐在床尾,张开双臂大字躺下。 靳白也是累得不行,脑壳还疼着,宿醉过后浑身没劲,坐在她的旁边,抬手拍了拍她的胳膊说:“过去点儿,给我腾个地方。” 闻言翟思思收回一只胳膊,往旁边挪了挪。 两人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靳白说:“没想到你看事情还看得挺透彻?” 翟思思闭目养神道:“大概是太习惯顺其自然见招拆招?” 在靳乔衍身边,未来要发生的事都是个未知数,她已经习惯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发生事情的时候,能够临危不乱地分析利弊,折中选择最好的解决方式。 靳白回答道:“以不变应万变,也是一个非常好的计谋,我见过那么多的人,只有你能把这一计运用得彻底。” 翟思思权当他这是在夸她了,说:“谢谢。” 懒得去想,也确实是一个优点。 说到计谋,靳白想起回靳家路上,靳乔衍给他打的那一通电话。 转过身,以手肘为枕,他说:“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今天表哥给我打电话了。” 紧紧交叠的睫毛骤然睁开,她扭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他:“他说什么了?” 就知道只有靳乔衍这个人能让她起反应! 靳白暗自腹诽了番,随后说:“他说,该你出手了。” 这句出手的意思是,该是时候收集靳言夫妇俩在bw网站上的犯罪证据,并且获得更多能够击垮他们夫妇俩的证据了。 翟思思早就跃跃欲试,只是一直没有办法靠近那间房间,只能瞎着急又不能动。 尤其是当下,靳乔衍选择了成为国际化的企业,当务之急,得尽快把靳言这只害虫给抓出来,以免将来发生什么事的时候,真像她说的那样,在他背后踩下致命的一脚。 只是靳乔衍这个时候让她出手,她该怎么做? 疑惑浮现眼底,靳白看着那双明亮的水眸涌上迷雾,便把话说完:“你放心,表哥已经想好了计策,明天他会给你送一个助手过来。” 秀眉微蹙,翟思思不明所以地问:“过来?过这儿,这个家?” 靳白点头:“对。” 翟思思又问:“谁?” 能够明目张胆地送进靳家来协助她的,会有谁? 只见靳白唇齿开开合合,吐出了一个她意想不到的名字:“倪安妮。” 起初她是懵的,但随后眼底的迷雾迅速散去,隐约能猜到靳乔衍让倪安妮来的想法。 因为倪安妮和靳言有关系。 目光变得澄澈笃定,翟思思问道:“他希望我怎么做?” 靳白一骨碌又转了回去,平躺在床上,叹了口气,疲惫地闭上眼:“明天倪安妮会带着一个u盘来,你只需要想办法将她塞进靳言的卧室,给她制造碰电脑的机会,她就会将病毒植入靳言的电脑,到时候,表哥就会让黑客黑了电脑,获取所需要的所有资料。” 其实这一步棋,交由靳白下也是可以的。 只是比起翟思思,靳言更不放心靳白,毕竟在靳言的眼中,翟思思只是一个医生,如今还怀有身孕,一孕傻三年,不足为患。 而且,是翟思思提出,要和靳乔衍并肩作战的。 水灵灵的大眼睛转了几下,翟思思心生一计,爽快地应道:“没问题,只不过……我需要你配合。” 靳白怎么就觉得翟思思这个配合不是什么好事呢? 眼一睁,他再次看着翟思思,头一回带着些微的不安问:“怎么配合?” 翟思思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也不是什么难事,为了演戏逼真点,恐怕要你从现在起,都不能睡觉了,直到明天早上。” 这是要他的命!昨晚和闵静折腾了大半宿,再加上宿醉,浑身跟被人踩过似的又重又累,脑壳又沉又疼,让他别睡再熬一个通宵?! 可翟思思从来不是乱来的人,她一定是有了计划了,才会这么做。 大局为重大局为重。 他咬着牙这般劝服自己,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不能睡是吧,那他得找个刺激的游戏玩玩,提提神。 正想起身去开电脑,突然灵机一转,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帮你这个忙也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眉心一皱,翟思思提着三分警惕:“什么条件?” 踌躇了好半晌,靳白磨磨唧唧地说:“把闵静的微信名片发我手上。” “……” 哈?什么鬼?这算是什么条件? 第655章 两个女人的小计谋 “思思,你醒了吗?思思?”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自从怀孕以后翟思思的睡眠就变得很浅,一点儿细微的声响也能将她弄醒。 瞬间睁开眼,辨出门外的声音是倪安妮,立刻就精神起来,忙应道:“醒了,等会儿,我起床。” 很快门外的倪安妮应道:“那行,我到楼下等你。” 翟思思应了声好,转头一瞧。 好家伙,靳白睡得正香,根本就没有任何被吵醒的意思。 看样子是真的累了。 掀开被子下床,翟思思没有惊动他,蹑手蹑脚地换了衣服刷了牙,对着镜子做了个加油的手势,暗道势必一招见血,不给靳言任何反击的机会。 关门离开卧室的之前,她多看了眼靳白,确定他睡得香甜,便关上门,往楼下走去。 楼下客厅里,倪安妮抱着她的儿子靳衍坐在沙发上逗着玩,身旁坐着的是靳言,手里头正拿着一个硅胶玩具,逗着孩子玩,气氛好不融洽。 靳齐和靳启明不在,曹丽华估计也是不想参与到他们俩的事情来出了门,翟思思往沙发前一站,莫名有种电灯泡的错觉。 见翟思思来了,倪安妮连忙道:“来,思思,快坐我旁边。” 对于倪安妮的热切,翟思思还是没能完全适应过来,毕竟曾经几次三番挑刺的人,突然这么好态度,换做谁也会多虑。 但脸上还是挂着浅浅的笑容,应着好,坐在她旁边问:“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倪安妮抱着孩子,边逗孩子边道:“早吗?不早了,一日之计在于晨,我好哥都醒了,你们这些大人还睡到日上三竿!是不是啊,好哥。” 倪安妮左一句好哥右一句好哥地叫着孩子,这令得翟思思想起当初倪安妮给孩子起名的时候,可是刻意取成了靳衍。 不禁疑惑地问道:“好哥?” 倪安妮不假思索地回答:“对啊,就叫好哥,先前那个名字……是我不懂事,胡闹,户口本上还没落实的,这不前阵子给他上户口,就给取了个名字,叫倪好,希望孩子能够平平安安,一切都好,那就好了。” 令翟思思惊奇的是,对于孩子姓什么这个问题上,靳言居然没有意见,还跟着倪安妮一样,左喊一个好哥,右喊一个好哥地逗着孩子。 想来,许是曹丽华那么强势的女人不允许吧。 话说回来,在靳家住了这么长一段时间,除了曹丽华和靳言以外,还就真没见到过曹丽华的儿子,以及很久没见的慕容珊。 是被藏在暗地里保护起来了吗? 许是怀孕后母性光辉被激活,看着盘坐在倪安妮腿上,使劲伸着小手要抢玩具的倪好,翟思思的脸上也挂上了慈母般的微笑。 伸手拽了拽倪好肉乎乎的小手儿,她问:“对了,孩子多大了?” 倪安妮把倪好往翟思思身边抱近了些,道:“七个半月了,我听说你怀孕了,这孕期一个人呆着是最无聊的,想着你周末休息,我就把孩子带过来陪你玩玩,顺便跟你说一些孕妇的知识,虽然你是医生,但是有些冷知识和生孩子的小技巧,当然还是过来人要清楚了。” 在来之前,靳乔衍已经给她交了个底,不能够拆穿她演的戏,要配合翟思思,把病毒植入靳言的电脑。 倪安妮早已做好和靳言老死不相往来的打算,本不愿趟这趟浑水,她是一辈子也不想让靳言见孩子。 但总归是改邪归正了,过去她有愧于靳乔衍和翟思思,这一次,权当还债,也仅此一次。 靳言对于这种妇女的话题并没有任何兴趣,把倪好接了过去,一个劲地逗着他。 和倪安妮的婚姻走到了尽头,但倪好是他的亲生骨肉,以前能够做出抛妻弃子的行为,是走投无路,再加上孩子不是在他肚子里,他还没能感受到何谓父亲。 可如今活生生的儿子就在眼前,还长着和他小时候照片上一模一样的脸,怎能不动容? 父爱瞬间被激活,抱着肉乎乎的倪好,他是爱不惜手。 翟思思知道倪安妮这句话是为了提醒她早些开始计划,眼睛转了转,望着外面的晴空万里道:“这家里太闷了,要不我们去外面聊聊?早上十点之前的阳光对小孩非常有好处,能够补充钙,多带好哥出去玩玩,对好哥身体好。” 倪安妮不知道她心里有着什么盘算,只能顺从道:“好,我也想出去呼吸新鲜空气。” 两人说定,起身捎上三两个水果就往外走,靳言听翟思思说外面的阳光对儿子好,便抱着倪好跟在两人后面,走到泳池边上。 两人就像许久未见的姐妹一样,拉着说长道短,倪好由靳言带着,也不哭,和父亲玩得兴高采烈。 没一会儿保姆就端来两碗粥,是翟思思要的早餐。 保姆还未走到桌子旁,翟思思便起身,伸手从托盘上端出来一碗,嘴上道:“安妮,你尝尝这个粥咸不咸,好哥还太小,尽量少摄入盐分。” 转身的时候,翟思思冲她打了个眼色。 看着翟思思端着的碗,倪安妮立刻就懂了,忙起身做接碗状:“哎,你一孕妇别动手,快给我,让我来。” 起身往翟思思身边靠了一步,翟思思看准时机,脚踝一扭,佯装没站稳,端在手里的粥斜斜地朝倪安妮身上泼去。 嘴上一阵惊呼:“啊!” 倪安妮也是反应够快了,在她“崴脚”的时候,身一侧,顺利把所有的粥都接到了身上。 保姆同样不免惊呼一声,好在翟思思交代过她把粥放凉了再端过来,怕烫,要不然这一碗粥泼到倪安妮的身上,倪安妮会直接毁容。 靳言顾着和儿子玩没留神,听见惊呼,一抬头,只见倪安妮披散在身前的长发,以及t恤和裤子,全被粥泼了。 翟思思连忙抽出好几张纸巾去擦拭她身上的粥,嘴上说:“对不起,我不小心扭了脚没站稳,怎么样,有没有烫伤?” 倪安妮把纸巾夺了过去,摇摇头:“不碍事,这粥是温热的,倒是你,没崴着脚吧?” 翟思思回答道:“没事,就是扭了一下没站稳,你这身上全是粥,黏糊糊的,要不,你上去洗一下?” 倪安妮连着擦了好几下,纸巾都擦破了,身上还是黏糊糊的。 装出无奈的表情说:“只能洗一下了,都透过衣服黏到皮肤上了。” 两人一唱一和,计谋正在往顺利的方向发展。 翟思思扭头看着靳言,问:“靳言,靳白他昨晚没睡好,现在在卧室里睡得雷打不动,要不,让她到你房里去洗一下?” 靳家每个卧室里面都有一间浴室,也就没有另外设一间公共浴室。 靳言眼中浮现一丝怀疑,道:“可以,我带你上去。” 第656章 顺利植入病毒 靳言话一出,直接把两个女人心底里的小算盘给截了。 倪安妮是藏不住事的人,当即脸上就浮现出慌乱。 好在翟思思早就习惯了应付突发状况,一把拽着倪安妮的手,将她扯到身边,藏着她脸上的慌乱。 睨着还抱着倪好的靳言,翟思思口吻如常:“还是我带她去吧,顺道还能给她看看哪件衣服合适,再说了,越小的孩子越粘父母,要是你俩都上楼了,我抱着他哭得厉害,我也哄不来。” 她说得有条有理,无懈可击。 靳言眼中不动声色,心底里却是多了几分考量。 两人都是心中各有所思,面上的表情丝毫不变。 随后,靳言低下头继续哄孩子,嘴上不以为然道:“也是,那你带她上去吧,我喂宝宝喝点儿粥水。” 倪安妮多说了句:“你喂他之前用嘴皮沾一沾烫不烫,小孩子温度高一点都怕烫。” 靳言拿起勺子,催促道:“知道了,你赶紧上去洗,我怕时间长了他找妈妈。” 倪安妮应着好,挽着翟思思的胳膊往屋内走去。 靳言盛了一勺粥,在碗边蹭了蹭,眼眸悄然一抬,看着有说有笑朝屋内走去的两人,随后不动声色地继续哄着宝宝,喂宝宝喝粥。 翟思思随便给倪安妮拿了一套运动装,她们两人的身形差不多,运动装这种衣服对身形也没太大要求,随便穿都合适。 拿上运动装,左顾右盼了一圈,带着倪安妮往靳言卧室走去。 走到门前,翟思思才恍惚想起忘了管靳言要钥匙,平日里他们夫妻俩可是把门锁得严严实实的,不让任何人进去。 可这靳言也没把钥匙给她们,难道今天没上锁? 伸手试着开了一下门锁,“咔嚓”一下,房门应声而开。 心底莫名产生一丝不适,随后想想,也许是靳言今天没出门,所以就没锁门。 推开门,为了确认曹丽华是不是真的不在,她开口叫着:“曹丽华,你在不在?” 推门而入,回应她的只有很低声的回音。 靳言的床铺上,随意地放着曹丽华平日在家穿的居家服,看样子是真的换了衣服出门去了。 倪安妮跟在翟思思身后,往门外睨了眼,见四周没人,赶紧把门关上。 翟思思走进卧室中央,一眼看见了放在书桌上的电脑。 转身把运动装交给倪安妮,她说:“你先进去洗一下,我把电脑开开,等你出来就能直接猜一下他的密码,然后把u盘里的病毒安装在电脑上,我开了电脑就下楼去应付靳言,记得抓紧时间,随时给我发一下你的进度,实在不行,就别多待,马上下来,等下次有机会再试。” 倪安妮接过衣服,应道:“行,你别把气氛整得这么严肃,搞得我都有点儿慌,放心吧,我很了解靳言,他设立密码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你只要把他拖住,我很快就能搞定的。” 以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靳言从来没告诉过她手机和电脑的密码,每次都是她两三下就猜中了。 直男嘛,密码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种格式。 翟思思看她一点儿也不以为然的模样,不免多说两句叮嘱的话:“别掉以轻心,现在的靳言不是你以前的丈夫,要是察觉不对劲,就停止行动,明白了吗?” 闻言倪安妮盯了翟思思好半晌,没吭声。 见她不动,翟思思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倪安妮弯眼一笑,摇摇头:“没有,我就是想不明白,你这么好的一个人,以前我怎么就选择和你作对。” 除了父母,还有曾经相恋的靳乔衍,她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紧张地关心过。 翟思思好笑地哧了声,转过她的肩头说:“人总有脑子不好使的时候,以后你会发现我还有更多的优点,现在你赶紧洗澡,我给你把电脑开着,然后去对付靳言。” 倪安妮半推半就地朝浴室走去,翟思思顺手替她把门关上,关门的那一刻,绛唇不禁上扬。 其实,倪安妮也不错,和她当朋友的感觉也不赖。 之前她的尖酸刻薄,不过是醋劲作祟罢了,单从倪安妮愿意以身涉险深入虎穴地替靳乔衍办事,就能看出这个人挺重情重义的。 就算只是恩怨分明,这年头能够做到这个份上的人,实属珍稀。 微微一笑,松开门把,转身朝书桌走去。 笔记本电脑是合上的,翟思思摸到电脑边缘,触到了右下角的标志,脑袋微微侧了些,看了眼上面的英文:lenovo。 眉心微微蹙起,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就是觉得从进门到现在,一切都发展得太顺利了,她总有一股不安的预感。 是一直以来都习惯了一波三折,现在这种顺利,反而不习惯了? 可电脑就摆在眼前,屋内也没第三人,事情就是这么顺理成章地完成了,这么好的机会,不可能不侵入电脑看看。 于是她没多想,打开电脑,摁下开关,看见开机画面启动后,转身离开卧室。 靳言还在楼下抱着倪好玩,别看小家伙才七个多月大,食量却是非常不错的,不过眨眼功夫,就喝掉了大半碗的粥。 吃饱了,手脚有劲,和靳言玩得是更起劲了。 靳言抱着倪好站在泳池边上,也不管孩子动不动,指一下左边,告诉孩子这是什么,又指一下右边,告诉孩子这又是什么。 眼角余光瞥见翟思思的身影,他收回手指,看向翟思思:“怎么这么久,粥都凉了,我让人拿去热了。” 翟思思走到他的边上,说:“花了点时间给安妮挑衣服,女人嘛,穿着上比较麻烦。” 靳言说:“也是,你们女人就爱打扮。” 对此翟思思只是笑笑,暗道难道你们男人就不爱打扮了?那头发成天抹着发蜡,可不比女人爱漂亮。 伸出双手,对着倪好道:“好哥,让阿姨抱抱好不好?” 小家伙盯着翟思思,嘿嘿地笑了笑,举起双手回应她。 翟思思把孩子抱了过来,别看这孩子不过八个月大,可比想象中要沉几分。 她说:“哎,小家伙还挺沉。” 抱着倪好坐回椅子上,双手卡在孩子的腋下,将他竖了起来,让他踩在她的腿上。 靳言回应道:“可不,别看他妈平时干什么都不靠谱,带孩子还挺厉害的。” 翟思思刚想说女人一旦成了母亲,那可就不一样了。 突然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掏出手机,看见倪安妮发来的微信消息:开了锁了,正在安装病毒,我就说靳言的密码很好猜,第二遍就猜中了。 任务顺利完成,翟思思不禁勾唇,给她发送了一句:早点下来。 靳言端起桌面的咖啡,眼神斜斜地看着翟思思。 第657章 请君入瓮 翟思思哄着孩子玩了好一阵,保姆热好的粥端上来也喝了,仍旧迟迟没有看见倪安妮下来的身影。 心中不禁开始担忧起来,抬眸望了眼抱着手机在玩的靳言,暗道应该不会出事才对,靳言一直就在她面前没离开过,曹丽华也没有回来过。 虽这么想,心里还是不免会担心,端起水杯浅啜了一口热水,放心不下倪安妮,眼睛一转,道:“这安妮洗澡也洗太久了,别不是在浴室里出了事,要不你抱着孩子,我上去看一眼?” 靳言眼皮一抬,睨了她一眼,旋即道:“别急,我给你看个东西。” 他这话一出,翟思思心里头的不安更是沉重起来。 只见靳言往手机上点了几下,不稍一会儿,就将手机转了过来,把屏幕对着她。 画面显示的是微信上的视频通话,通话对象备注为一个华字。 翟思思当即就想到了曹丽华。 画面还没接通,翟思思的不安已经跃到了嗓子眼。 她隐约感觉到,出事了。 很快画面接通了,曹丽华那张大红唇在画面上格外扎眼。 她身后的背景是一堵灰白色的墙,看上去和她身上的光鲜亮丽格格不入。 只见她端着手机,道:“嗨,翟思思,是不是很惊讶我为什么要和你视频?” 翟思思抿着唇,抱着倪好看着视频中的曹丽华,没有吭声。 曹丽华知道她嘴巴有多严,也就不套路她的话,而是直接说:“我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说着,曹丽华切换成后置摄像头,画面顿时就变了,环境有些昏暗,隐约可见屏幕中央,有一个人在跪着。 莫名的,翟思思脑海里浮现起了倪安妮的脸。 心中的不安彻底暴走,要不是她定力好,这会儿就该慌了神,连忙追问他们把倪安妮抓到哪里去了。 只是……她一直就在家门口的泳池边上坐着,曹丽华没有回来过,正门也没人出入过,靳言更是没有离开过半步,他们是怎么把倪安妮抓走的? 屏幕上的画面渐渐放大,是曹丽华拿着手机靠近那个跪在地上的人,那身运动装,在画面变得清晰后,翟思思一眼就认出来了。 强压住心里的慌乱,她佯装镇定地问:“你们抓她干什么?” 曹丽华走到倪安妮一米开外的地方就停了下来,画面上显示的倪安妮是被绑在椅子背面,双腿曲着被迫跪在地上,胳膊上部分被分别绑在了椅子两边,无力地垂在身侧。 原本低垂着的脑袋,在曹丽华靠近的那刻抬起。 视线是看向手机上方的,大抵是在瞪着曹丽华,嘴上怒吼道:“你打给她干什么?打给乔衍!打给乔衍!” 曹丽华啧声道:“你看看,倪家大小姐现在有多狼狈?翟思思,你一定很疑惑倪安妮为什么会在这里吧?那我告诉你,她平白无故来我们家,你觉得我能不提防?虽然来不及装监控了,但在她第一次密码输错的时候,我手机上就收到了短信通知,一直在后花园待命的保镖直接爬上去,把她给带走了,没想到吧?你们看似万无一失的计划,主导权一直在我们这里。” 为了确保不让聪明的翟思思发现,曹丽华还特意让保镖在楼下待命,等收到短信再爬上去,以免打草惊蛇。 要是倪安妮不碰那台电脑,现在就不会被抓到这里了。 而恰恰是曹丽华这番小心谨慎,保镖压根就没听到她们在卧室的对话,也没看见翟思思动电脑。 换而言之,眼下是倪安妮暴露了,翟思思虽有嫌疑,但他们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翟思思有份参与这件事。 紧接着曹丽华又说:“不过翟思思,我一直还以为你挺聪明的,现在怎么这么马虎了?门没锁你也没察觉不对劲?还有那台电脑……” 话语微顿,很快画面上就出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 曹丽华故意将笔记本电脑的标志往镜头前晃了晃,说:“你就没发现卧室里的电脑,和你上一次看见网页的电脑不一样吗?” 曹丽华的话说到此处,翟思思先前那股不安统统得到了解释。 门是他们故意不锁的,那台电脑也根本就不是他们平日用来登录bw的电脑,上次她看见的那台电脑,屏幕下方是有一个hp标志的。 所以,今天根本就不是她们主动出击,而是靳言夫妇俩故意设下的局,名叫请君入瓮。 是她太着急着要将两人的犯罪证据找出来,好消除靳乔衍的后顾之忧,才会掉以轻心,让他们的计谋得逞。 她刚想说话,倪安妮怒斥道:“你跟她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和她以前是什么敌对关系你不清楚,靳言还不清楚?跟她说,难道她就会来救我吗?!” 随后倪安妮的脑袋往下低了些,冲着镜头大声道:“翟思思,对,我就是利用了你,利用你进入靳言的卧室,替乔衍办事,为什么?因为我和靳言离婚了,你和乔衍也离婚了,我帮他做事,正好可以有机会接触他,和他重新在一起,你也别怪我利用你,我看你也不是真心和我当朋友的,这是你和他们一起挖下的坑吧?就等着我往里面跳是吧?现在你得偿所愿了,高兴了?翟思思,我没想到你心肠这么歹毒,也没想到你居然是个这么没底线的人,竟然和他们联手!” 倪安妮一直在骂翟思思,眼神也是怨怒至极的。 可翟思思听出来了,倪安妮这分明就是把所有的责任揽上身,企图保住她。 纵然翟思思现在急切地想要他们把倪安妮放了,却愣是不能开口。 倪安妮已经暴露了,她决不能暴露,否则还有谁能再次碰到那台电脑? 水眸微转,翟思思按捺住心底的焦灼,平静地问:“你们把她带到哪里去了?倪安妮利用了我做这些事,这个人,必须交给我处理。” 手机里传来曹丽华轻笑的声音:“交给你处理吗?翟思思,你是什么心思我还不清楚?你看看这是什么?” 紧接着画面继续靠近,对准了倪安妮的左手手腕。 刚才还完好无损的手腕上,赫然出现了一条血痕,画面不太清晰,只能看出血痕呈鲜红色,证明伤口没有凝固,还在流血中。 随后曹丽华道:“翟医生,我这差点儿就碰着她的大动脉了,血没有喷出来,但是还在流,你说,我是不是割着她的小动脉了?按照你的专业知识来看,她要多久才能死?嗯?” 第658章 救倪安妮 翟思思神色凝重地看着镜头上倪安妮的手,道:“大动脉割破不作出及时处理的话,2-5分钟之内会死亡,小动脉则10分钟之内,但如果手臂抬起尽可能让血液回流的话,会增长一些时间。” 这番话听起来是回答,实则是在讲给倪安妮听的,让她赶紧把手尽可能地举起来,垂着只会加速血液流出。 原本只是觉得疼,想着人体血液那么多,这点儿速度不足为惧的倪安妮,顿时就慌了神,极力抬起手臂,哭了出来:“翟思思你别骗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翟思思对不起,我不该利用你,你快救我,快救救我……你不是医生嘛?救人不是你的天职吗?快来救我,我在一个废弃的冶炼厂里,你快救我……” 倪安妮顿时就不淡定了,眼泪一直往下掉,从来不曾想过,死亡会是这么的近。 听着她哭泣的声音,到了这个紧急关头,她还在保护翟思思。 是谁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得看是谁! 倪安妮的话一出,曹丽华一巴掌狠狠地甩在她的脸上,怒骂道:“妈的,死到临头你还护着翟思思?倪安妮,你要是把事实说出来,供出翟思思,我立马给你包扎,怎么样?” 倪安妮这一下当真是被扇蒙了,眼前直冒金星,紧咬牙关,斜斜地靠在椅子上,双手高高举起,凭借着最后一丝意念自我求生。 她很清楚曹丽华是什么样的人,她要是供出了翟思思,把翟思思也暴露了,其结果必然是和翟思思抱着一起死,曹丽华是军火商的女人,杀人不过头点地,倪安妮入侵了他们夫妻俩的电脑企图收集犯罪证据,不管是出于以防万一还是泄愤,曹丽华绝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但如果不供出翟思思,说不定翟思思还能赶过来救她,哪怕……哪怕她死了,可翟思思的人是信得过的,她一定会好好照顾儿子…… 现在后悔当初不该冲动答应靳乔衍已经无济于事,两手被绑在椅脚上,她想摁住伤口也动不了,恐惧地掉着眼泪。 画面到此曹丽华那头直接挂断了视频通话,倪安妮要保护翟思思的决心很明显,多说几句也只是白扯。 手机被靳言夺了回去,他站在了翟思思的身旁,一把抱过倪好:“翟思思,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马上赶过去救倪安妮,地点已经非常清楚了,就在上次强子绑架你的冶炼厂,第二个,明哲保身,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放干血而死。” 说完,他身体微微前倾,一双和靳乔衍有些相似的眸子俯视着她:“好好选择,倪安妮的时间……可不多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翟思思很清楚,实际上她的选择只有一个。 她只能选择置之不理。 否则她前脚刚出靳家门,后脚靳言的人就会立刻把她抓住,送到靳齐面前听候发落,到头来,还是得和倪安妮抱着一块死。 翟思思双手压在腿上,强忍住想要紧紧抓住裤子的念头。 视线水平地望着前方,她说:“靳言,你可真狠心,好歹倪安妮也给你生了倪好。” 饶是胸口有怒气,也不能表现出来。 鼻腔里发出一声冷笑,靳言轻笑道:“这会直立行走的母猪不好找,可这会生孩子的女人遍地都是,不差她一个,你别和我说什么一夜夫妻百夜恩……” 挂在唇边的微笑逐渐冷却,他的眼神倏然阴狠起来:“也许在床上的时候我爱过她,但她对于我来说,不过是我从靳乔衍身边抢过来的一个物件罢了,靳乔衍的东西,我统统都会抢过来,要不是靳白保着你,我早就把你给办了。” 说着,腾出一只手想要去抓翟思思的下巴,指尖刚碰到她的发丝,就被人一把抓住。 眼神凌然地瞪着那人,却见靳白打着哈欠,说:“你敢碰她?” 闻言翟思思连忙起身,站在靳白的后侧方,道:“他们要杀了倪安妮。” 瞬间靳白所有的瞌睡虫都被赶跑,不可思议地看着靳言:“靳言,你疯了?杀了她对我们有什么好处!走,思思,救人去!” 说着便拽着翟思思的手飞快地朝车库走去。 靳言的人早已在别墅内待命,望着两人飞奔离去的身影,他大声道:“他们要是开了车出这个门,马上把他们都给抓了!” 保镖领队正想应是,只听得靳白同样声如洪钟地说:“谁敢拦我,我一油门碾死一个!敢和靳家对着干,就是阎王老子来了,也没人保得了你们!” 话一出,几个保镖面面相觑,在心中权衡着是老板的命令重要,还是不得罪靳家重要。 几乎是几秒就得到了答案,几个保镖立即从大门处闪开。 在靳家面前,靳言的命令不值一提,而这,也正是靳言需要依附在靳家身上的原因。 望着绝尘而去的车子,靳言半眯着眼睛,望着怀中咯咯笑的倪好,紧紧地捏着孩子的衣摆。 冶炼厂正好就在别墅不远处的郊区里,靳白自幼在这片长大,对附近环境非常熟悉,驱车直达。 路途上闯了几个红灯,车速表直飚八十,却还是花了三分钟的时间。 抵达冶炼厂门口,车子刚停下来,一辆熟悉的黑色星脉从另外一个方向长驱而来,直接压上了人行道,怼在了冶炼厂门口。 见状靳白将车子倒退半米,一脚油门,学着星脉那样往人行道压去。 紧接着是两辆面包车相继抵达,车还未停,车门就打开了,几十个身穿制服的男人如鱼贯出,接二连三地跑进冶炼厂。 车子停在星脉旁边,两人下车,跑进冶炼厂的时候,两边的人已经打成了一团,靳乔衍蹲在椅子旁边,快速利落地拆着倪安妮胳膊和身体上的绳索。 费腾在他身旁保护着,曹丽华见势不对,早就溜之大吉了。 翟思思没敢耽搁,不由分说地脱掉靳白身上的t恤,顾不得肚子里怀有孩子,快步冲了过去。 蹲在地上,她急切地咬着靳白的t恤,嘴上说道:“不是让你把双手举起来尽可能让血回流吗?就算再累你也必须把手举着啊!怎么能流那么多的血!” 第659章 倪安妮死了 好不容易咬烂靳白的t恤,翟思思连忙撕下一条,抬起倪安妮的胳膊,手忙脚乱地把布条绑在她的伤口上。 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把布条扎得很紧,使力的时候,手背上的青筋凸起。 视频中倪安妮最后说的那句话萦绕在脑海里,她说,快救救我……快救救我…… 不能有事,她怎么能让倪安妮出事?是她的疏忽大意,才会害得倪安妮遭受这样的痛苦,她怎么能让倪安妮有事! 眼眶一下就红润了,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靳乔衍解开了所有的绳索,蹲在她的身旁,看着她咬掉一块又一块的布条,把倪安妮两只胳膊都给缠得紧紧的样子,心脏剧烈地晃动着。 在她准备把第六条布条给倪安妮绑上的时候,他终是没忍住,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冰冷的嗓音里是极力隐忍的悲恸:“够了!翟思思,她已经死了!” 死了。 两个掷地有声的字,将翟思思拉回了现实。 是的,倪安妮早就死了,死透了。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血色,瞳孔睁大,跪在椅子前,双臂垂下。 手腕上的伤口和视频中看到的不一样,在视频里,她的伤口是小而长的,可现在,伤口狰狞地长大,喷出的血液滴在她的胳膊上,呈现一滩以及一点点的血滴。 是曹丽华怒了,才在挂了视频后,把她的伤口加深,直接将大动脉给割破,以至于他们尽最快的速度赶到,也无济于事。 路上三分钟,和靳言纠缠一分钟,其余琐碎时间一分钟。 五分钟,就算是刚开始流血,也该没命了。 当了医生一年多,翟思思见过大大小小的死亡,有意外,也有顺应大自然的死亡。 可眼下倪安妮的死亡,是她最不能接受、最无法承担的死亡。 捏着布条的手无力垂下,看着倪安妮如白纸一般的脸,她脑袋往后仰,望着冶炼厂的天花,失声痛喊出声:“啊!!” 明明不久前,倪安妮还隔着一道门对她说,她是这么好的一个人。 明明不久前,倪安妮还给她发微信说,成功了。 怎么就变成眼下这样? 为什么,她们谋划得如此完美,为什么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是她没用,以为自己演得天衣无缝,却早就被靳言和曹丽华盯在了眼里还不自知,傻兮兮地把倪安妮推进他们设好的局里,亲手把倪安妮推去送死。 是她,是她害了倪安妮! 尖叫过后,无奈地轻笑了一下,泪水如洪水般盘踞着她精致的脸蛋。 突然眼前一黑,她身体微微晃动,便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过来时,她已经躺在了柔软的大床上,四周昏暗,仅有一盏床头灯亮着。 是靳家。 阳台的窗户没关,纱窗在夏日微暖的风吹下轻轻飘扬。 她呆愣地望着手边的床头灯,微暖色调的灯光,就像今日早上的阳光一样,暖暖的。 楼下是一阵阵争吵的声音,她听不清在说什么,只依稀辨出是靳白和靳言的嗓音。 撑着虚弱的身体走出卧室,脑袋压在楼花栅栏前,坐在地上,双手抱膝看着楼下争执的人。 靳白和靳言对立而站,曹丽华坐在靳言身后的沙发上,靳启明和靳齐是万年不变的中间位置。 只听得靳白指着靳言怒骂道:“你知不知道你把倪安妮杀了,对我们靳家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靳言一点也不在意这个后果,态度懒散道:“什么后果?靳白,我现在特别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叛变了,配合着翟思思引狼入室,你知不知道倪安妮她差一点儿就入侵了我的电脑!” 靳白怒道:“你的电脑里到底有什么不见得光的,严重到要把她给杀了的程度?!你是不是忘了她爸是谁?你招惹谁都没问题,你非得顶着我们靳家的名声,去招惹官场上的人?你是看我们靳家这些年来都太风平浪静,非要给我们招些事,对吗!” 问到电脑的事,靳言心里虚,左顾而言他道:“关键不是我电脑里面有什么,而是倪安妮这样做,要是不杀鸡儆猴,靳乔衍就还真以为我们是软柿子好捏了?我管她爹是谁,她现在有意要害我们,杀了她,也是以绝后患!” 停顿片刻,靳言反守为攻:“倒是你和翟思思是怎么回事?倪安妮是替靳乔衍办事的,你和翟思思居然跑出去救她?你们和靳乔衍,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件事,你最好给我们一个交代!” 靳白的眼神没有任何闪躲,理直气壮道:“她替不替靳乔衍办事跟我们没有关系,我只知道这人是思思的朋友,她今天来是看思思的,人竖着进来,你把人横着给弄出去?殷桃刚走没多久,你就把她为数不多的朋友给杀了,你让思思怎么办?你让我们靳家怎么面对倪家?!” 靳言嗤之以鼻道:“我管她什么怎么办?她身边的朋友都不是什么好鸟,她也心术不正,根本就无心对着我们靳家,偏偏倪安妮嘴突然这么严,要不然我连她一块杀了!” 以前那么怕事势力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勇敢重情起来? 这倪安妮从来就没替他做成过什么事,这临死了也不帮他一把! 听及此处,一直看着两人吵架的靳齐开口喝住他们:“够了,你们都给我闭嘴!” 旋即视线落在靳言身上,他横眉竖目道:“杀了思思?靳言,你还嫌把我们家给祸害得不够吗?杀了局长的女儿,到头来所有的责都会落到我们靳家!你要是想活命,最近就给我老老实实地管理鼎安,收起你的小动作,明天找一个小的当替死鬼,挑些贵重的礼,明天跟着我一块儿上倪家给人请罪!” 对于靳齐,靳言是敢怒不敢言,杀了倪安妮只是曹丽华的一时冲动,后果有多严重,就是靳齐不说,他们也清楚。 还得指望着靳齐替他们擦屁股,于是他沉住心气,点头道:“是,表叔公。” 随后靳齐转头剜着另一侧的靳白,警告道:“还有你,管好你媳妇!最好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给我统统斩断,安心养胎,别给我整有的没的,要不然,别怪我一把年纪还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 言下之意,是不彻查这件事。 靳白应道:“是,爷爷。” 第660章 她要退出 “思思,你该起来吃饭了。” 靳白蹲在床沿,望着翟思思的睡颜,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 从昨天回来翟思思就一直躺在床上睡觉,这都日上三竿了,还睡。 实际上翟思思根本就没有睡着,只要稍微眯着一会儿,她就会看见倪安妮带着狼狈不堪的伤口,两手伸直地要抓她的脖子,问她问什么不去救她。 她不敢睡,一睡下,耳边就是倪安妮哭着喊她救命的声音,一睡下,血淋淋的画面就浮现眼前。 她甚至现在都害怕死亡了,不是怕死亡的过程,而是怕死了,到了黄泉,拿什么脸面去面对倪安妮? 是她害死了倪安妮,倪好才八个月,就这么失去了母亲。 她都不敢再去看倪好,靳言这个父亲本身就像不存在一样,现在还失去了母亲。 一下子,倪好就变成了没有父母的孤儿。 右手紧紧地攥着床单,她眼皮没抬一下,口吻平静地说:“我不饿。” 靳白知道她是在自责,但人是铁饭是钢,她还怀有宝宝,不仅不能不吃,还得多吃。 好言好语地哄着她:“你不饿就吃一点点,垫垫肚子,你不吃,这肚子里的宝宝也得吃不是?” 殊不知翟思思半点也不领情,直接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我没胃口。” 对翟思思,他是骂不得打不得,想开口劝她不要把责任全揽在身上,发生这样的事,谁也不想的。 可劝慰的话说不出口,看着她倔强的背影,他只好深长地叹了口气,替她掖好被子,没有强求。 翟思思又迷迷糊糊地躺了好一阵子,期间她是睡着了又醒过来,醒过来又睡着,如此反复折腾了不下数十遍,耳边又响起了靳白的声音:“思思,起来了。” 倪安妮哭泣求救的嗓音还在耳边,她顿时烦躁地坐起了身,情绪崩了:“我都说了我不饿!你听不懂吗?!你……” 靳白站在床侧,身上的居家服已经换成了外出的t恤和牛仔裤。 两手撑在身后,她看着他:“你去哪?” 靳白却卖起了关子:“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翟思思现在没心情和他猜哑谜,想也不想,就把被子一掀,拉过脑袋躺下,两耳不闻“被”外事的模样:“没心情。” 靳白拽了拽被子,说:“我知道你没心情,但你在这里躺着好心情也不会来,跟我出去走走,透透气,你想在家里闷死,也别闷着孩子,别等生出来成了智障傻大个!” 一听靳白这话冲着孩子来,她猛地掀开被子,怒视他道:“我跟你出去就是了,别扯到孩子头上。” 宝宝这都还没会胎动,就开始诅咒宝宝了? 靳白的话纯属开玩笑,只是为了刺激她起来,结果倒好,好心被当做驴肝肺,还骂上他了? 不过这招倒是挺有效,许是翟思思确实在家里待得不舒服,太过安静的环境,只会让她想起那些不好的事来。 匆忙洗漱完,把长发随意高高扎起,换了身休闲装,跟在靳白身后出门。 不问目的,不是不怕靳白会不会把她卖了,而是眼下,她什么都不关心了。 她脑海里,全是倪安妮哭着求救的画面,还有倪安妮面如死灰,死不瞑目的样子。 车窗下降了一半,微热的风呼啸卷入车内,脑袋靠在真皮沙发上,望着车窗外后退的车辆,她问道:“倪家那边怎么样了?” 靳白看了她一眼,如实回答:“能怎么样?生气呗!但也是敢怒不敢言,毕竟我爷爷把面子做足了,又领了一个代罪羔羊上倪家,说是那人把倪安妮的手给割了,这冶炼厂报废多年,没有监控没有证人,那代罪羔羊也亲口承认了,倪家能怎么样?” 就算倪安妮的父亲明知是靳家人把倪安妮给杀了,可靳齐都提着赔礼亲自上门,还领了一代罪羔羊过去认罪,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把那人领回局里结案。 连杀人的罪名也能劝人扛了,翟思思不禁暗道,果真是应了曾红遍一时的网络表情包配文:sorry,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无奈地轻笑,摇了摇头,却是不甘靳言就这么逃过一劫的。 片刻后,她又问:“那孩子呢?” 靳白回答说:“靳言没有和倪家争抚养权,他把倪安妮给杀了,不可能再和倪家抢,孩子以后会在倪家长大。” 这样的话,翟思思倒能放心不少。 想要得到的信息已经得到,翟思思闭上了嘴,没有吭声。 车内顿时陷入了沉默,好几次靳白打量着她的侧脸,想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翟思思就是不转头,也能猜到他的欲言又止。 车辆停在路口等待红路灯时,她望着后视镜里自己憔悴的面容,说:“你想说什么想问什么,就说。” 听见她这么说,靳白迟疑了片刻,然后单手压在方向盘上,侧过身问:“倪安妮死了,靳言也知道了我们的目标是他的电脑,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这件事正是翟思思最不愿去想的事,靳白本不想提,但现在靳乔衍急需尽快得到靳言和曹丽华的犯罪证据,不能不提。 翟思思闭上了眼:“我要退出,反正从一开始,乔衍就把我设定在计划之外,要不是我横插一脚非要帮忙,倪安妮也不会死,现在,就把所有的事情回到原位吧,我只想好好地养胎,把孩子生下来。” 也许打一开始就按照靳乔衍原定的计划去走,倪安妮就不用死,说不定现在靳乔衍已经拿到了证据,是她非得说什么并肩作战,才把所有的事情统统打乱。 翟思思这般要强的女人居然主动放弃,靳白情急道:“但是……” 翟思思直接打断:“没有但是,我累了,我不想和靳言斗下去,我不想再有第二个、第三个倪安妮,行了吗?” 靳白还想说什么,翟思思又甩了句:“开车!” 话到嘴边没了声,靳白多看了她两眼,叹了口气,换挡开车。 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某间别墅外。 感觉到车子的停顿,水眸睁开,环顾四周,翟思思认得,这是易城去年中下旬开始动工的别墅区工程,于六月初建完。 名字好像叫……水墨云烟。 望着身边的靳白,水眸染上了疑惑之色:“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靳白侧过身,替她解开安全带,道:“你进去就知道了,有人在里面等你。” 第661章 新的家 眼前的别墅,黑色镂空雕花栅栏上爬满了常春藤,嫩绿的枝叶在夏日的阳光照耀下,全都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边,密密麻麻的常春藤,把栅栏的空隙统统填满,不留一丝缝隙眼。 正门是非常简单的原木门,没有上任何的颜色,打磨掉多余的刺和棱角,只刷了一层油,保留了原来的色泽,简单大气的设计,不由得令翟思思想起了电视上看见过的,泰国的旅游酒店。 单从外面,根本无法看见别墅内是什么模样,只能从栅栏上看见内里有一幢大概两层楼的建筑,干净透亮的落地窗外墙正在炎炎夏日下折射光芒。 翟思思看了眼那扇原木大门,便收回视线,语气平淡地说:“我不去。” 她的拒绝出乎靳白意料之外,安全带都替她解开了,她现在说不去? 迟愣了半秒,他有些无奈地问:“为什么不去?里面有人在等你。” 翟思思仍是拒绝:“我说过我要退出,不管里面是第几个倪安妮,我都不会进去。” 她不想再参加这场恶战了,不是她不想和靳乔衍并肩作战,而是倪安妮的死亡让她醒悟,靳乔衍当初把她推开,是有道理的。 她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灵活的脑子在靳言眼皮子下耍小动作,她自以为的完美,不过是靳言眼中的笑话罢了。 更重要的,是她身上背不起第二条人命了。 靳白感到有些无奈,又挺好笑。 感情翟思思以为里面是下一个任务的n丨pc?死活不肯进去,是让靳言给打怕了? 身子靠她的方向倾了些,一把拉开车门,他说:“要不要退出现在说还早,你进去看一眼里面是谁,再做决定也不迟。” 眼中浮现疑云,睁着水眸盯了靳白好半晌,她又偏头看了看那道简单却又将别墅与外面隔绝的木门,乌黑的眼珠动了动,片刻后,脚尖先着地,离开车子。 站在原木大门前,不待她找到门铃,发现原木大门中间有着一道小缝隙。 门是虚掩的。 推门而入,眼前的景色倒有些出乎意料。 并不是像靳家那样一入门就是宽敞的入室花园和泳池,也不是小石子铺成的小径,而是一堵石墙。 石墙是横纹的,深灰色,两侧各放置了一个石佣,同样的站立姿势,做着参拜的动作。 很显然,这是简洁风里又融入了泰式元素。 在这繁盛又纸醉金迷的易城,这样简单不失大方的设计,确实挺让人眼前一亮的。 石墙屏风的右侧是一条原木木条平凑而成的小径,小径围绕着楼房贴了一圈。 抬脚踩上小径,越过石墙屏风,那幢两层高的别墅便逐渐露出。 除了必要的几根支撑以外,别墅通体由落地窗筑成,几根粗实的承重墙里侧刷着白灰,外侧则是暗褐色的大理石,房檐、窗的边框,统统都是由暗褐色的原木贴成。 踩在小径上,右侧是采光极好的别墅,左侧是蔓延至栅栏的草坪,草坪中央,有着一个长方形的泳池,泳池边上,有一侧每间隔一定的距离,就砌了一个小花圃,花圃与花圃的中央,放着米色的榻榻米和方枕。 榻榻米的旁边,泳池的边角上,一个简单的小凉亭正好卡在了角落里。 小凉亭的中间悬挂着一盏小灯,下面是几张懒人椅,而小凉亭的顶上,则长着与栅栏遥相呼应的常春藤,好些嫩绿的枝丫悬挂在凉亭顶的边缘。 见惯了金光璀璨的设计风格,眼前这样有着泰式却又极度简单舒适的设计,霎时就侵占了翟思思的眼球。 再加上夏日的阳光璀璨,把这里照得金光灿灿,泛着粼粼波光的泳池,镀了金边的常春藤,脚下米黄色的原木小径,一切都使她心旷神怡。 四周的常春藤很好地把别墅与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绝开来,虽是铜雀春深锁二乔的闭幽,却也是桃花源的恬然清净。 突然腰上多了一双胳膊,紧接着,是在耳边炸开的动人男音:“喜欢吗?” 眼睫颤了颤,她连头也不回,整个人陷入了那人的怀抱里,许久未有的放松:“喜欢。” 鼻前是令人身心舒畅的岩兰草清香,和空气中漂浮那股浅淡的木香味遥相呼应。 靳乔衍的下巴抵在她的肩上,闻言薄唇勾起:“喜欢就送给你。” 微睁的瞳眸骤然睁大,她侧望着靳乔衍被阳光折射得发光的脸,问:“你买下了?” 他什么时候偷着看中这里了,她居然不知道。 这个男人,小秘密还挺多的啊! 下巴动了动,靳乔衍挑了个舒适有肉的地方,道:“现在你有了宝宝,以前的房子不够住,等一切都解决了,我和你就搬到这里来。” 这里他单独提到了他们,而没捎上黄玉芬。 翟思思明白,靳乔衍这是想要和她单独搬出来过二人世界。 不是他不孝,是他知道虽然翟思思说不介意和黄玉芬一起住,但是婆媳之间到底有着不一样的年代教育,所接受的新事物和想法都是不一样的,住久了总会有隔阂。 尤其是两人之前还争吵得那么厉害,就算将来话说开了,难免心底里还是会别扭。 时间长了,要么一方彻底爆发,就像黄玉芬之前那样歇斯底里,要么是一方隐忍到死,活生生憋出抑郁症来。 两种情况他都不愿意看见,索性就搬出来,像之前那样,和翟思思过二人世界,充耳不闻屋外事。 靳乔衍是大孝子,这点早在他屡屡妥协于黄玉芬,她便明白了。 可如今他愿意搬出来,和她单独住,这无疑是给妻子最大的安全感。 水眸中泛着波光,她看着那双星眸问:“你真愿意和我住在这?” 靳乔衍的回答是理所当然的语气:“你是我媳妇,我不和你住,和谁住?” 说不感动是假,这段时间她一个人面对靳家,总是会累得想要放弃,眼下靳乔衍等于给了她无形的陪伴,让她知道,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人。 绛唇轻颤:“乔衍……” 靳乔衍不喜欢听她说那些矫情感动的话,他也知道她说不出。 于是他继续道:“现在咱妈也搬出来了,等事情解决以后,你周末放假,周六我陪你回娘家,周日你陪我回我妈那边,两边,都不耽误,好吗?” “好。” 第662章 属大妈科 “饿了吧?” 浅棕色的长桌前,靳乔衍将最后一盘番茄炒蛋端上桌。 翟思思坐在椅子上,窗外明亮的光线折射进来,落在桌面,衬得每一道菜都无比可口。 点了点头,她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番茄问:“我们现在是吃午饭还是晚饭?” 下午三点多还不到四点的时间就吃饭,她还从来没试过。 靳乔衍见她只夹番茄,用勺子给她盛了一勺鸡蛋,道:“只要你喜欢,吃什么都可以,孕妇要注意营养均衡,尤其是蛋白质的摄入,对你和宝宝都非常好。” 说话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瞥了眼翟思思的肚子。 以前翟思思的肚子是非常平整的,虽不至于有马甲线,但那小腰是纤细得没有半点赘肉。 如今她稍微穿着紧身一点的衣服,腹部的隆起就很明显了。 他记得倪安妮那时候是五个多月才开始微微隆起,翟思思这才刚过三个月,怎么就隆起明显了? 该不是怀孕吃多了? 这么想着,他又提醒她:“除了营养均衡,你也要注意控制食量,吃得太多长肉没关系,但要是孩子长得太胖,对你没好处。” 孩子要是长得太胖,不能顺产只能剖腹,生孩子本就是对女性身体伤害非常大的一件事,要是再遭剖腹的罪…… 他宁可没有这个孩子。 翟思思吃了块番茄,转过头做出夸张的惊讶表情,看着他。 被她用这样的表情盯得浑身不适,剑眉微蹙,嗓音低沉:“看我干什么?” 大概是心情好,翟思思开起了玩笑:“看你什么时候拿到的产科医师执照,没看出来,你居然还有当医生的潜质,懂那么多?” 靳乔衍打死也不会说这是得知她怀孕后,买了一大堆怀孕相关的书籍放在办公室里,闲着就抱起来死磕的结果。 要不然,他也不知道今天该做一顿普通的家常便饭,而不是在她不能喝凉茶不能吃药的时候,给她煎牛扒。 有时候他都怀疑到底是翟思思怀孕,还是他怀孕了?怎么本人一点儿准备都没有,还是那副该吃吃该喝喝的状态? 反而是他这个大男人紧张得不得了,随身携带着一本手账,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翟思思不能吃什么不能喝什么,感冒了发烧了得怎么办,要怎么挑选孕妇衣服才合适,每个月需要去做什么产检等一大堆关于孕妇的知识。 搞得他都娘起来了。 又往她的碗里夹了一堆的蔬菜,嘴上说:“现在知道我是万能的了?多吃蔬菜摄入纤维素,对你身体好。” 他记得手账上最近补充特别重要的一点,是孕妇必须多摄入纤维素,十个孕妇里有七个孕妇因为纤维素摄入不足,导致便秘然后长内痔,一辈子都甩不掉这颗痔。 眼皮一掀,眸子噙着笑:“我现在还知道你属大妈科的。” 以前怎么就没觉得他这么能唠?都快赶得上她妈了。 几乎是后知后觉的,翟思思头皮发麻,背脊发凉。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把头埋到饭碗里去,直接忽略那双阴恻恻的星眸。 本以为佛爷会动怒,殊不知接下来他突如其来的骚,险些没闪了她的腰。 静谧的餐厅里,是她用筷子扒着吃饭的声音,以及他冷不防的情话:“我属你的。” “咳咳……” 翟思思没习惯过来,当即被呛了一下,米饭都呛进气管里了,眼泪嗖嗖地往下掉。 靳乔衍紧皱的眉头更深了几分,连忙扯出纸巾递给她,嘴上是埋怨:“怎么吃的?” 接过他递来的纸巾,翟思思连瞪他都没时间,简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她怎么吃的? 明明是靳大佛爷冷不防地说情话,差点儿没把她吓死好吧?还问她是怎么吃的? 一个成天冷着脸动不动就瞪人的大少爷,突然骚了这么一会,换做是谁都适应不过来好吧?她没把饭喷到他脸上就不错了,还怨她怎么吃饭? 不过…… 不可否认的是心里挺甜的。 咳了好一阵子,靳乔衍看她实在是难受了,嘴上又念了两句,起身给她斟了杯温热的开水,直接把位置挪到她的旁边,搭把手替她顺着后背。 喝了好些水才舒适过来,这会儿靳大少似是反应到了,拉着脸说:“你要是不爱听那些甜言蜜语,以后我就不说了。” 最近被闵静带偏了,老在他面前谈剧本谈暖男,还给他灌输对恋人要多说甜言蜜语的意识。 要不是听说孕妇容易患产前抑郁,他也不至于别扭地说这些情话,希望他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能有安全感。 翟思思是不知道靳乔衍心底的想法,但听他从此就不再讲甜言蜜语了,当即阻拦:“别啊……” 四目相对,明明说情话的人是靳乔衍,可她的脸颊却在不断升温。 红着两坨高原红,她眨了眨眼,挪开视线道:“其实……还挺受用的。” 虽然靳乔衍说这番情话的时候她觉得肉麻,甚至都起鸡皮了,但是…… 难得靳大少肯这样用心地对待她,肯迈过心理那道坎儿,说着这些好听的情话。 除了心里头甜甜的以外,她还看见了靳乔衍不为人知的反差萌。 本还不觉得有什么的靳乔衍,在她这句话响起来时,忽而觉得耳朵一热,那个叱咤商场的男人,生平第一次明白什么叫羞赧,生硬地转过头。 打打闹闹的气氛霎时变得微妙,餐厅里只剩下了筷子碰撞碗边的声音,两人谁都没吭声,低垂着脑袋,数着碗里的米粒。 饭吃到一半,两人脸上和耳朵上的滚烫渐渐平复下来后,靳乔衍又冷不防地来了句:“你想退出吗?” 这个答案是肯定的,至少在进入这个别墅之前,翟思思就已经打定了主意。 可眼下,她回答不上来。 一粒一粒地挑着碗里的米粒,她再三缄默。 她的不回答,靳乔衍已经得到了答案。 没有说出强迫她非得继续下去的话,亦没有温柔地告诉她,想退出了,就回来,他随时迎接她。 而是说出了既冷漠,又特属于靳乔衍温柔的方式:“你不会后悔吗?” 第663章 伺机而动 翟思思手上挑米粒的动作没停过,紧闭的绛唇也没开过,静默地听着靳乔衍开口。 他这句话,和希望她不要放弃梦想是同样的道理,他只是不希望在遇见事情的时候,她按照过去二十多年的生活习惯,本能地选择逃避。 而是学会客观地分析整件事情,考虑好,到底怎么做才是对的,怎么做,将来才不会后悔。 随后靳乔衍道:“你也不用着急要个答案,计划已经暴露,不仅是你,我们全部都要停一停,你有时间,慢慢想,想好了告诉我,或者告诉靳白,我们都会尊重你的意见。” 他不强迫她,也不会因为她说加入就加入,说退出就退出的事生气。 至始至终,他都在考虑着她所有的感受。 翟思思盯着碗里的米粒,食欲已经没了,用筷子头边戳着碗底边道:“但是我害死了倪安妮。” 她极力隐忍着眼底的酸涩,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儿。 倪安妮才刚为人母,才刚进入女人一生中除了结婚,最美好的阶段。 是她的粗心大意,是她的着急,害死了倪安妮。 如果她从头到尾就不参与所有计划,也许倪安妮根本不会死。 靳乔衍最清楚她把所有责任揽上身的那股倔强劲,抬起宽大的手掌,将她的脑袋按到胸前。 温热的掌心覆在后脑勺上,很快翟思思的眼前就模糊了一片。 他能感觉到,湿漉漉的泪水在胸前炸开了花。 放下筷子,她张开双臂抱着靳乔衍,隐忍的哀嚎从嗓子眼冒出,紧咬着他胸口处的衣服,大声呜咽出来。 肩膀时剧烈颤抖的,靳乔衍也由着她,只是用温暖的拥抱,安静地陪在她身侧。 约莫她哭得差不多舒服了,靳乔衍轻扫着她的后背说:“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计划是所有人都有份参与的,要错,也是所有人错,是我们太轻敌,以为靳言还是以前那个靳言。” 靳言这次的提前防备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想到的,身边多了一个睿智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居然还知道提前做好防备。 是他太小看靳言,同时也是太小看曹丽华了。 翟思思摇头道:“不,不是的,是我太着急了,我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劲的,可是我还是为了尽快成功,忽略掉了心里的怀疑,亲手把她送进了鬼门关……” 如果当初能够冷静下来,好好分析而不是赶着时间让倪安妮破解密码,所有的事都不会发生。 靳乔衍搂着她颤抖的肩膀,深长地叹了口气:“是我太轻敌,你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靳言和曹丽华的眼里,是我没有计算好,而且安妮已经死了,我们在这里辩论是谁的对错并没有任何意义,重要的是,我们要替她讨回公道。” 湿漉漉的睫毛微微张开。 讨回公道么…… 她能做到吗? 没有听见她再次否定的声音,靳乔衍知道她心底动容了。 打铁趁热,劝人趁早:“安妮死得无辜,但如果我们所有人都因为自责而选择退出,那她的死,就白死了。” 倪安妮临死前还紧咬牙关不肯暴露她的身份,她如果现在退出,那么倪安妮的宁死也不开口,不仅没有了任何意义,倪安妮还白死了。 是倪安妮保住了她的身份,她若是不继续走下去,倪安妮在九泉之下,也会怪她。 小手紧紧地攥着靳乔衍的衣裳,她没有吭声。 随后靳乔衍又道:“靳言和曹丽华有多黑心你也知道了,如果放任他们不管,继续让他们在bw上做违法犯罪的勾当,那不仅是安妮,还会有更多的人会因为他们的交易而死于非命,你是医生,你当真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多的人命,死在他们夫妻俩的手里吗?” 如非必要,靳乔衍真的不想用她的职业去压她。 他只是怕翟思思现在选择了退出,选择了逃避,将来会因为没能替倪安妮报仇,而陷入更深的自责当中。 到那个时候,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劝过来的。 杏目圆睁,望着他胸前湿了一大片的地方,一颗豆大的泪珠,啪嗒一下从眼眶里掉出来。 似是在做最后的挣扎,她低垂着脑袋好半天没动静,若不是两手还紧攥着他的衣服,他还以为她哭累了睡着过去了。 时间滴答滴答地走,良久,她抬起微红的眼,问:“我该怎么做?” 哭红了眼的模样令得靳乔衍心疼至极,双手捧起她的小脸,拇指摩挲着她脸上的泪痕。 他说:“以不变应万变,他们能在这件事上做防备,说明他们早就盯上你了,你现在做什么都是徒劳的,你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等他们掉以轻心的时候,直接命中要害。” 翟思思眼睫不动,盯着他的脸,认真地记住他说的每一个字。 他又道:“在那之前,你必须想办法获得他们的信任,让他们渐渐地对你不设防,你才有机会。” 道理她都懂,但靳家的人有多谨慎行事,他自己还不清楚吗? 她恨不得马上把靳言给撕了,替倪安妮报仇,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能做。 看着水灵灵的眸子忽闪忽闪的,靳乔衍知道她心底有恨,宽慰道:“我知道你着急给安妮报仇,但是你必须冷静下来,在每走一步的时候,都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否则安妮的死就没有了意义,放眼整个易城,只有你最容易接近他们,也只有你是他们不敢轻易动的人,你决不能被发现,明白吗?” 靳言越是想盯紧翟思思,便越是会将这个瓮的盖子对她开着。 而她需要摸清楚的是,靳言到底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会把这个盖子合上。 也就是最适合下手的时机。 翟思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也不知她是真的懂了,还是不全能听懂,靳乔衍睨了她好半晌,没有再就这件事多说。 翟思思的聪敏和应变能力,他很早就领教过,他要是说得太多,会影响她自己的判断力。 人已经塞进靳家了,该怎么走,得让她自己来。 看着吃了一半的饭菜,两人也没有了继续吃下去的意思。 靳乔衍便搀扶着她起身,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第664章 需要剖腹产 是否获得翟思思信任这件事,在对待靳乔衍和靳白上,就有了明显的区别。 靳白载她出门,她会问到底去哪,哪怕对方不说,那也至少问一句。 而对靳乔衍,她一直以来都采取不问的措施,因为她相信,靳乔衍不会害她,也会把接下来的行程安排妥当,无须她操心。 接连几天被噩梦缠身,在摇摇晃晃的pagani huayra里,翟思思昏昏欲睡。 身边有熟悉的香味作伴,这一路她睡得酣甜,倪安妮的“鬼魂”,并没有滋扰到她的休息。 她想,大概是冷面佛爷浑身都是吓死人不偿命的气息,连鬼见着,也要颤三颤。 见翟思思睡得香甜,靳乔衍本不想打扰她的清梦,但转念一想,孕妇双脚垂直放在车内时间过长,容易引起水肿,便轻轻叫醒了她。 翟思思睡得正香,被他叫醒的时候脑壳处于死机状态,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等她开始有意识时,人已经站在电梯里了。 这些日子没睡好,难得靳乔衍在身边能够安稳入睡,这才没睡几分钟就被吵醒,脑壳还是懵的。 望着电梯壁,她疑惑地问:“这是哪儿?” 靳乔衍忍俊不禁地笑了笑,伸出修长的胳膊,将她揽入怀中:“睡懵了?” 音嗓是和鸾城时如出一辙的宠溺温柔。 翟思思整个人窝在他的怀中,抬头愣愣地看着那张俊颜。 木讷地点了点头:“有点儿,还没醒过来。” 她呆愣的模样与平日那副谨慎聪慧的样子大相径庭,看着那双发愣的大眼睛,微微开启的绛唇,靳乔衍嗓子眼一干,低头往她的唇上浅印了下。 嘴边是恶趣味的顽劣:“这样呢?醒了?” 薄唇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望着那张性感的唇,翟思思只觉着被吻过的地方酥酥麻麻的。 脸颊微热,她连忙回过头,有些不自然地说:“醒了。” 看着她害羞的样子,靳乔衍恨不得把她紧紧地抱入怀里,好好地蹭一蹭。 这样的翟思思,也太可爱了。 想法刚在脑海形成,没有给他付诸行动的时间,电梯门便敞开了。 电梯门的正对面,贴着一张一米多宽的海报,上面写着关于b超检查的须知和知识。 这张海报她非常熟悉,是同治医院。 而电梯外,是同治医院的b超室。 疑惑地望着靳乔衍,她不解地问:“来这里干什么?万一让别人看见我们一起出现,那我们的关系就穿帮了。” 她能够这样问,代表了她已经决定好,要继续和靳言斗下去。 宽大的手掌揽在她的腰上,带着她往外走道:“放心吧,刚才我们是通过秘密通道上来的,这层楼老许也让人清了场,只有我们。” 易城多的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部分三甲医院都会设立一条秘密通道,专门提供给不方便露面检查的国家级领导,以及大明星等。 闻言翟思思暗自松了口气。 随后靳乔衍又道:“常言道一孕傻三年,你这才刚开始怀孕,就傻了?连产检都忘了?” 上一次检查还是两个月前,那时候胎儿还未进入子宫,b超看不见,本该在上个月回医院检查一遍,但和靳言的斗争太忙了,让她把这茬儿给忘了。 看看靳乔衍,再看看自己,到底是谁怀孕啊?竟然能把检查给忘了。 尴尬地蹭了蹭鼻尖,她只嘿嘿地笑了笑,跟在他的身后踏出电梯。 正如靳乔衍所言,检查楼层被清了场,一个人也没有,所有的检查室都关上了门,唯独第一间检查室的门是敞开的。 靳乔衍带着她往敞开门的检查室走。 屋内亮着白炽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背对着门在调整机器。 靳乔衍拉着她走进去:“老许。” 男人正是许博学,他指了指检查床,头也没回道:“躺下。” 翟思思不禁拽着靳乔衍的衣袖,睁大双眼问:“许医生给我检查?” 靳乔衍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道:“没事,老许是自己人,换做别人给你检查,我不放心,你躺下,我就在这陪着你。” 翟思思心里有些抗拒,却见许博学已经转过了身:“翟医生,十二周加做b超,是腹部b超还是阴丨道b超?” 翟思思不假思索回答:“两种都可以做,但阴丨道b超能够照得更清晰。” 尤其是她前面两个月的时候没有回来复检,所以医生会考虑让她做一个更清晰的阴丨道镜b超,确保没有宫外孕的可能性。 闻言许博学睨了眼她身边的男人,仿佛在说你觉得他能让我给你检查阴丨道? 想来也是,于是她松了口气,迈步朝检查床上躺下。 许博学戴上一次性橡胶手套和一次性口罩,征求靳乔衍的意见:“那我开始了?” 靳乔衍点头:“嗯。” 说罢,他绕到检查床的另一侧,站在床前,牵着翟思思的手。 许博学再三打量了几眼靳乔衍的神色,确定佛爷不会因为翟思思走光而动怒后,大胆地掀开翟思思的衣服下摆,往上挪了几分。 忽然一只白皙的手“从天而降”,压在了翟思思的肋骨下方。 看着带着老茧的掌心,许博学识相地把衣摆塞在掌心里,转过身开始检查。 这男人护短也是护得可以了,还以为他是那种猥琐男,给翟思思掀个衣服能碰到她的胸去? 心中腹诽了几句,他一手执着检查镜头,一手在b超仪器上操作。 不论他怎么弄,靳乔衍那压在翟思思肋骨下方的手愣是没挪开过。 几分钟后,许博学抽出好几张纸巾递给靳乔衍,挪动转椅至电脑前,便打着单边说:“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听哪个?” 靳乔衍替翟思思擦掉腹部的耦合剂,正搀扶着她坐起身来,闻言星眸一震,望着翟思思。 翟思思也被许博学的话惊吓住了,这还有坏消息? 两人默契地没有吭声,许博学扶了扶眼镜,兀自道:“不选择的话,那我直接说了?” 剑眉星目中,是肃然的寒意:“说。” 按下enter确认打印检查报告,他说:“坏消息是,剖腹产这一刀,逃不了了。” 翟思思忙问:“许医生,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现在看胎位正不正是不是有些早了?” “刷刷刷……” 打印机里掉出翟思思的检查报告单,许博学签了字,递到她的面前:“自己看吧。” 第665章 费腾的手被截了 翟思思连忙接过许博学手中的,跳过前面一大段检查所见,直接看签名上方的检查提示:宫内妊娠,双活体,如孕12+1周。 靳乔衍对医学的事不懂,对那一段冗长的检查所见也是半知半解,但他看懂的,是彩超图中,仿佛有两个小小的身影互相依偎着缩在一起。 但见最下方写着双活体,他惊讶地抬起头看向许博:“双胞胎?” 许博学清理完电脑里的检查数据,把电脑关上,顺手把仪器也给关了。 两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回转过身道:“没错,恭喜你们,你们要当两个孩子的父母了。” 这话既有医生对病患的祝愿,也有朋友之间的关心。 靳乔衍的情绪终于失控了,拦腰抱住翟思思的双腿,高高地抬起她,在空中打了个转儿:“思思,你真棒!” 本来翟思思怀了孩子,他就已经高兴得手足无措了,但现在居然还是一对双胞胎,一胎两宝,喜上加喜。 难怪倪安妮五个多月才显怀,她这刚出三个月,腹部就已经有怀孕的迹象了。 没想到里面竟然躲着两个小家伙。 翟思思也是高兴得不得了,但许博学还在呢,她连忙拍拍靳乔衍的肩头,红着脸道:“快放我下来……” 没等靳乔衍先撒手,许博学开口道:“别,我这狗粮吃得还挺香,难得看见靳大少情绪不受控的时刻,你们继续,当我不存在。” 靳乔衍在所有人眼中的形象,一直是高冷阴狠的代名词,难得这会儿能看见他因为即将到来的小生命手舞足蹈的样子,多稀罕啊,他还没看过瘾呢! 可偏偏靳大少就不遂他的愿,慢慢地把翟思思放在地上。 脸上的欣喜若狂化作绵柔的担忧,盯着那双染满喜色的水眸,他一字一句认真地说:“辛苦你了,思思。” 他想过很多感谢的词语,感谢翟思思愿意为他生孩子,感谢翟思思怀了一对双胞胎,同时也有很多担心的话,担心翟思思的身体素质,怀两个孩子自己会不会不够营养,担心剖腹产这道鬼门关,翟思思跨不跨的过去。 然而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化作了简单的六个字。 是的,辛苦她了。 而恰恰这也是翟思思最需要的,她不怕辛苦,就怕她的辛苦在男人看来,不过是为了传宗接代理所应当的。 靳乔衍总能顾着她的感受。 视线微抬,看着眼前满目认真的男人,她不由得噗嗤一笑:“瞧你那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干嘛去了,别人都说这女人结婚,就是一天的公主,一年的皇后,当皇后不辛苦。” 靳乔衍知道她这是想要宽慰他,让他不用担心。 牵着她的双手,万千言语此刻都化作了无声的对视。 他们无声胜有声,但许博学却受不了这种甜腻的无声,走到靳乔衍身边,开口打断他们没完没了的温情:“看看一对双胞胎把你们给兴奋的,行了,乔衍,你得跟我走一趟。” 许博学说着,脖子微微转了一转,视线朝左上方斜了眼。 靳乔衍心领神会,松开她的手道:“靳白已经在楼下了,你坐他的车回去,我和老许还有工作上的事要商量。” 翟思思沉浸在可爱双胞胎的喜悦当中,没细酌许博学的动作神情,应道:“好,那你们忙,我先走了。” 两人送着她走出检查室,走到电梯门前,刚好门敞开。 靳白正准备上来接人,见翟思思拿着检查单站在门口,就不出电梯了,摁着电梯门,与靳乔衍有了一秒的眼色交流,带着翟思思离开。 电梯门缓缓合上后,许博学和靳乔衍相视一眼,默契地通过安全通道走出检查大楼,继而朝住院部走去。 路上,靳乔衍点了根烟,适才的喜悦被袅袅青烟一点一点刷淡。 抬眸看着眼前庄严又冰冷的住院部,他问道:“费腾的情况,怎么样了?” 许博学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摇头道:“没办法,手臂送过来的时候已经大面积组织坏死,没有驳回的可能性,昨夜刚从急救室出来,创口已经处理光滑,绑上了。” 倪安妮死后没多久,费腾突然就联系不上了,再次有了消息时,费腾的左臂,只剩下半截。 费腾说,是曹丽华的人在他出门的那刻,把他带走的。 他们将费腾的左手给卸了一半,还让费腾给靳乔衍捎句话:不要试图侵犯她的权威。 言下之意,是在怪责他们把倪安妮塞进靳家企图获得她犯罪证据的事。 这件事靳乔衍给压了下来,别说翟思思,就连易城的娱乐媒体统统都不知道,这会儿也就他和许博学,以及公司几个出生入死过的兄弟清楚。 他也没敢把这件事告诉翟思思,倪安妮的死翟思思已经把责任全部揽上身,若是让她知道事后费腾还因为行动失败,被曹丽华警告丢了胳膊,她这辈子都没法从这件事走出来。 想起曾与自己并肩作战,老习惯不开车时把手压在方向盘上的费腾,靳乔衍的胸口便是一阵发闷。 咬了咬牙,两侧腮帮子鼓起来,他问:“难道就让他这样光着吗?” 就这样,半截悬空? 许博学掏出手机,点了好一会儿才递到他面前:“我打算经过他的同意之后,让人送他去美国在这方面更权威的机构,做这个电子手,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了,对方答应给我一个名额,让我把人送过去,若是他能够配合训练,训练得好的话,这只手和他自己的手没有什么区别。” 靳乔衍接过手机,一目十行地阅览着手机上的内容:“不用同意,直接送他过去。” 许博学道:“你想好了?他这一去,少说也要好几个月才能回来,现在你和靳言的斗争到了水深火热的地步,正是需要人的时候,你让他走,你身边可就没人了。” 曹丽华都能让人把费腾这个大块头给架走卸了胳膊,可想而知倪安妮做的事是真的激怒了她。 星眸渐渐眯起,把手机扔给许博学,他如常淡漠地说:“我这边不打紧,关键是他的手,多找几个人陪他过去,需要用钱尽管跟我提。” 知晓靳大少财大气粗,许博学接住手机,说:“你放心,我不会和你客气的。” 第666章 费腾出国 在面对被截肢的这件事上,费腾和邱司机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后者在病房里捶胸顿足,哭得伤痛欲绝。 而前者,大概是跟在靳乔衍身边待久了,早就有把性命豁出去替主人挨刀子的想法,这会儿被卸了半只胳膊,脸上仍是不痛不痒的表情。 其实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计划失败,倪安妮和费腾替靳乔衍和翟思思承担了惩罚。 费腾胳膊上的这一刀,是替他们俩挨的。 靳乔衍和翟思思是侥幸逃过一劫的,同时也是不幸的。 站在病房门口,透过玻璃窗观察了费腾好半晌,发现费腾只是望着窗外发愣,并没有过多的情绪波动,压下门把,靳乔衍走了进去。 听见病房门的开合声,费腾很快就抽回视线,见是靳乔衍和许博学,连忙要起身下地:“衍哥、许哥。” 靳乔衍一个箭步上前,搀扶着他的右手,说:“行了,都这样了,你就坐着吧。” 说话的时候,他不禁打量了眼费腾的左臂。 左臂伤口上绑满了绷带,看不见创口,只看见少了一截。 少了这一截,靳乔衍心里堵得慌。 费腾也就不和靳乔衍客气了,反手抓着他的胳膊,道:“衍哥,你听说你想把我送到美国去装电子手?” 闻言靳乔衍抬眸睨了眼站在不远处的许博学,后者举起双手摆了摆,表示和他没关系,不是他走漏的风声。 待在靳乔衍身边数年,费腾光是从他的一个眼神就能得到答案。 身体朝他倾了些,费腾着急着说:“衍哥,我不去美国,就算是去,也得等靳言输了我才能去。” 之所以让许博学直接把费腾给送过去,他就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他说:“那边是专业权威的机构,你以为是个人都能去的?老许好不容易给你争到了一个名额,你不去,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许博学应和道:“肌电假肢的工作原理是通过接受肢残肌肉传来的生物电信号,由假肢内的传感器把产生的脉冲信号反馈给大脑,从而让大脑操配假肢工作,安装肌电假肢越早越好,你的胳膊现在动得越少,放着不管的时间越长,你就越是难完成各项训练,无法很好地操作肌电假肢。” 费腾摆摆右手,说:“你甭和我说这些大道理,我都听不懂,我也不明白,总之现在是衍哥最需要我的关头,我说什么都不会走的,靳言没解决之前,谁都别想我能去美国!” 靳乔衍怒斥了句:“费腾!” 费腾低垂着视线,右手握拳压在被褥上。 随后他听见靳乔衍说:“这是命令,你必须执行!” 费腾不愿服从命令,抬头辩驳:“但是……” 靳乔衍严声怒斥了回去:“没有但是!” 两人四目相对,眸子里是同样的执着和坚定,谁也没有让着谁。 一时间许博学好似都能看见火光四溅,连忙上前站在两人中间,把靳乔衍往后面推了推。 然后转过头,看着费腾说:“费腾,你就听你衍哥的,丢了胳膊是大事,还是尽早过去为妙。” 见费腾眸子里的笃定神色没有减弱,他往费腾凑近了些,低声道:“翟思思因为倪安妮的死已经一蹶不振了,要是她知道你还为了这件事丢了胳膊,她会陷入更深的自责里,你要是真替你衍哥着想,就先出国躲一躲,把手给弄好了,再说。” 闻言费腾微转脑袋,盯了许博学好几秒,才不得不点头:“行,那我去,但是衍哥,要是这边有什么突发状况需要我的话,请立刻叫我回来!” 隔着许博学,靳乔衍只看见了他半张脑袋,那只眼里,是军人勇往直前的神色。 眉心蹙起,靳乔衍低低地嗯了声。 见两人不吵起来,许博学往后退了一步。 隔了许久,靳乔衍淡淡的嗓音又响了起来:“你妈那边,想好怎么告诉她这件事了吗?” 费腾虽不是名门望族的孩子,但也是别人父母的心头肉,还是家里的独子。 退役以后家人就一直催促着他回家,赶紧找个女朋友结婚生孩子,他都一把年纪了,别人在这个年纪,孩子早就呱呱坠地了。 费腾是放不下靳乔衍的事,才拒绝了父母让他回家做点小生意度日子的好意,没有任何怨言地替靳乔衍鞍前马后。 现在倒好,把人儿子的胳膊给弄没了。 本来费腾他妈就担忧费腾太老实,不会说花俏的话追不上姑娘,现在胳膊没了,更是没几个姑娘愿意跟他。 费腾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冲靳乔衍问:“衍哥,有烟吗?” “有。” 靳乔衍扔出一包香烟,和一枚光滑的打火机。 只见费腾用一只手艰难地挑开烟盒,取出香烟叼在唇前。 还未伸手去摸那枚打火机,眼前突然蹭地亮起一道火苗。 靳乔衍在给他点烟。 看着靳乔衍一手拿打火机,一手竖着在火苗旁边挡风的动作,他将烟凑了过去,吸了几下点燃。 吐出一口缭绕的烟雾,他有些自我嫌弃地嘲笑道:“没想着还能有一日让衍哥给我点烟。” 这话是他的吐槽,却听得靳乔衍心里头难受得很。 心里不舒服,脸上依旧是淡漠的神情:“到了美国,我让人给你买一打防风打火机。” 费腾连声应道:“那感情好啊!” 这番带着苦涩意味的调侃,别说靳乔衍了,就连许博学也笑不出来。 看着两人丧着脸,被截了肢的人反而要哄他们:“别介啊,你们这表情,好像我去美国装假肢,是要去英勇就义一样,这不是没有任何危险性嘛,担心什么。” 靳乔衍斜睨了他一眼:“都到了这个份上了,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费腾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回答:“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说点好听的能改变什么吗?” 话一说出来,就连他自个儿都觉着,这怎么这么像靳大少的口吻? 果真是近墨者黑。 见靳乔衍再次陷入沉默,费腾连忙道:“好了好了,我不开玩笑了,说认真的,我去美国装假肢的事,衍哥你暂时替我压着,我妈那边,等我回来再说,倒是你,你一直以来就不相信旁人,我这一走,你身边连个能信任的人也没有,衍哥,万事小心。” 第667章 孤注一掷 翟思思这几天的心情明显不错。 倪安妮死了以后,那个终日躲在卧室跟待嫁闺中小姑娘似的人,在被靳白带出去一天后,整个人就明朗起来。 这不,一大早他们醒来,就看见翟思思在厨房帮忙打下手,端着牛奶出来。 逢见着人的时候,她还附上一张温暖如阳的笑脸,嘴上说着早。 尤其是看见靳启明和靳齐,那叫乖巧得不得了,嘴上甜甜地喊着爸,爷爷,连忙把温热的牛奶放在他们面前。 不知是不是陪靳乔衍演了一年的假夫妻戏,这会儿叫起靳启明和靳齐来,那可是一点儿也不含糊。 两人均是愣了半晌,显然没能从翟思思的突然转变当中适应过来。 都说爱屋及乌,靳启明可谓是将这个词汇演绎得淋漓尽致。 当即就起身去接过翟思思手里头的牛奶,说着:“思思!你这身怀六甲的可别磕着碰着了!万一摔着,孩子是小,命是大。” 只要靳白喜欢的姑娘,不管是谁他都能接受。 这辈子失去了最爱的女人,在情感上的缺失,让他对靳白异常宠溺,也让他没有像别的豪门世家那样,将利益压在孩子的婚姻之上。 只要孩子能高兴、能幸福,那就好了。 说实话听见靳启明能这样说,翟思思还是挺感动的。 但心中有愧,她没能抬起头来去直视靳启明眼底的溺爱,而是躲开他的手,将牛奶放在桌面。 嘴上道:“正因为我有了宝宝,才需要多走动走动,要不然身子骨能生锈。” 靳齐老大不小了,生孩子那些事儿多少知道点。 就开口说了句:“你就由着她吧,多走动走动,顺产才能顺下来,再说了,两杯牛奶能怎么摔,别整得那么矫情。” 其实这话,也等同于已经默认翟思思是靳家人了。 不然就会像第一天见面那样,让翟思思别喊他。 孙子长大了不由爷,这孩子都怀上了,总不能还做棒打鸳鸯的事。 再加上两个孩子相处挺好的,翟思思也没和这家里的人起过什么冲突,除了倪安妮那件事以外。 但也不排除翟思思是被倪安妮利用了。 “是啊,表叔,你就是太紧张了,两杯牛奶能多重?还能累着她?” 靳言和曹丽华双双挽手从楼上下来,说话的是靳言,他看着翟思思的眼神,明显多了几分深意。 被靳齐和靳言分别这么一说,靳启明也觉得是不是自己太小题大做了,也就没继续拦着翟思思,转身去伺候靳齐吃早餐。 翟思思听着靳言这番带有明显挤兑意味的话语,只是一笑带过:“是啊,就两杯牛奶,累不着。” 见两人分别落座,她将两杯牛奶分别放在他们面前。 靳言和曹丽华睨了眼那杯牛奶,两人默契地没有动过。 对于有异心的人,还是多多谨慎为好,况且翟思思这突然就大献殷勤,必定有猫腻,最好还是别碰。 靳白从楼上下来,打着哈欠说:“靳言,曹丽华,思思好歹是你们的表嫂,表嫂给你们端牛奶了,是不是该说个谢字?” 曹丽华看都不看一眼那杯牛奶,拿起三明治就往嘴里塞:“谢?她前阵子才联合外人想要往我们的电脑里植入病毒,谁知道这牛奶里会不会被下了药?” 这件事才刚平息不久,靳齐下过命令谁都不许再提,曹丽华偏偏就爱提这茬。 见靳齐欲要动怒,靳言恰到好处地开口:“表叔公,你也别急着上火,好歹我们是同一艘船上的人,我这谨慎点,也是替我们好,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肚子里的孩子要是表哥的,可不保证她的心是不是靳乔衍的,要不然为什么联合倪安妮对我们下手?” 靳齐刚抬起手想要指着靳言怒斥,翟思思抓了把靳齐的胳膊,说:“爷爷,正好借着今天这个机会,我也想就倪安妮的事给大家一个交代。” 靳齐抬眸瞧了眼她,见她满目尽是认真,把举起的手放下,没有吭声。 扫视了眼在场所有人,她态度真诚地微微鞠躬道:“关于倪安妮的事,在这里我要向大家说声对不起,是我太掉以轻心了。” 曹丽华嗤了声,继续吃着手中的三文治,不管翟思思说什么,她都不信。 演,继续演。 翟思思也不管曹丽华信不信,该承担的“错误”就该承担,这件事怎么着也该给靳家所有人一个“交代”才说得过去。 于是她自动忽略掉曹丽华不屑的眼神,望着靳齐说:“是我不该轻信这种突然示好的敌人,在之前种种事发生之后,我以为她是真的对我心存愧疚,才主动示好和我交朋友,再加上她和靳言之间又牵扯到了孩子,怎么算和我们靳家也有些关系,我不想闹得太僵,就没有拒绝她的接近。” 话中难掩歉意,眼神也是低垂着往下的。 人在难过的时候,眼睛都会不由自主地望着下方。 随后视线一抬,水眸中盈满了愠怒:“只是我没想到她会利用我,也没想过靳乔衍会对我这么绝情,把我一脚踹走就算了,还利用我对倪安妮仅存的一点同情心,做出这样的事,为了自己的目的也不管我在靳家的死活!我以前当真是瞎了眼了!” 曹丽华左耳进右耳出,还故意把不屑的嗤声加大,明确表示她就是不信。 瞪大的水眸倏然望向靳言,她道:“别人不清楚靳乔衍,你和他从小一块儿长大,你还不了解他吗?他对倪安妮是如何百般维护?他和我要是还有关系,会把我送进虎穴来?他对倪安妮做过这样的事吗?没有吧?” 这是她的孤注一掷,亦是了解小人的心态。 越是诋毁靳乔衍,就越是能让靳言潜意识朝她靠近。 因为靳言恨靳乔衍,但凡是骂靳乔衍的、羞辱靳乔衍的,都会让他在潜意识里觉得对方的立场和他一样,就像办公室里经常说别人八卦的,只要讨论到的八卦人物一致,便不由自主就拉起了阵营。 靳言沉思了片刻,如实回答:“从来没有,他对倪安妮,当初可真是保护得滴水不漏。” 第668章 靳白后退无路 靳言这么一说,所有人心底就有了考量了。 坐在靳言身边的女人闻言一瞪眼,睨着他,似是在责怪他替翟思思说话。 被曹丽华这么一瞪,靳言便扭过头,端起手边的牛奶喝了一口:“我只是说实话。” 靳言端牛奶喝的动作引起了翟思思的注意,水眸凝视着杯中一下子少了半杯的牛奶,紧接着很快就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曹丽华眯着眼瞪了他后脑勺好一阵子,然后望着翟思思道:“哦,是吗?对了,有件事我忘了说了,前两天我刚让人把费……” 话还没说出口,靳言抬手就将自己的三文治往她的嘴里塞。 一塞上她的嘴,眼睛半眯着,警告她不能把费腾的事给说出来。 前几天靳齐已经因为倪安妮的事勃然大怒了,和靳乔衍的斗争越发胶着,博盾也越来越壮大,往后需要靳齐的地方还多着,绝不能再次激怒靳齐。 老人家虽然想给靳乔衍一点教训,但老一辈到底是循规蹈矩的生意人,不似靳远往下的几代,为了目的不择手段,连人命也不在乎。 他们还奉信着众生平等,要是在倪安妮的事之后,又闹出费腾胳膊被废的事,绝对能将他们俩扫地出门。 即便曹丽华再想试探翟思思,也决不能用这件事来引起翟思思表现出不正常。 靳白看出了端倪,一下就精神起来了,望着曹丽华问:“废什么?” 再次瞪了眼曹丽华,警告她别乱说话,靳言转过头,打着哈哈道:“没什么,就是公司上一些鸡皮琐碎的小事,女人嘛,总是节省,前阵子老跟我说要把公司里的废水瓶废纸箱送去回收站,我让她给扔了,别整得公司乌烟瘴气的。” 靳白略微皱眉,很显然不信曹丽华要说的是这件事。 但明面上,也说得过去。 靳齐闻言,道:“节省是好事,但是公司的形象重要,不能把垃圾积在公司里,还是清理掉吧。” 曹丽华松口,接住三文治:“是,表叔公,我知道了。” 得到曹丽华的点头,靳齐又看向还站在旁边的两人,道:“白儿,你是怎么做人丈夫的?她站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拉把椅子给坐坐?” 靳白被训,脸上挂着笑容说:“是是是,爷爷教训得对,思思来,快坐下。” 说着便把翟思思跟前的椅子拉开,让她坐下。 看靳白孺子可教,靳齐又补充了一句:“瞧你这黑眼圈重的,昨晚又熬夜干什么了?鼎安现在也没那么忙,不至于熬夜工作吧?别给我沉迷游戏玩物丧志!你们年轻人就喜欢活在网络世界里!” 提起这件事,靳白一阵发虚,连声应好:“爷爷放心吧,我都这把年纪了,不是小孩子了,还玩什么游戏,就是有点儿睡不着。” 他是万万没想到一个看上去肌肤细腻的大明星,居然有熬夜的习惯。 昨晚闵静愣是拉着他聊天聊了一宿,天快亮了才睡,这会儿还困着呢。 大概是习惯了连夜赶戏,所以才会有熬夜的习惯吧。 以后得把她这个臭毛病给改过来。 靳齐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你还能睡不着?出了什么事?” 没等靳白想好该怎么回答,一旁的翟思思帮了腔:“没什么大事,就是我昨儿检查,检查结果说我肚子里怀的,是双胞胎,他太兴奋了,一晚上没睡好。” 话一出,全场大骇。 紧接着便是一股喜气洋洋,靳启明喜色全写在脸上,高兴地问:“思思,你说的是真的?双胞胎?那我们靳家这回要来两个小孩了?” 翟思思点点头。 靳齐亦是高兴,但到底是老姜,没有太过于表现出来,而是沉稳地说:“怀双胎比单胎要更累,我知道你们新世纪的女性讲究什么经济独立生活独立,你喜欢当医生,我也不拦着你,但你自己要掌握分寸,明白吗?” 翟思思乖巧应道:“我知道了,爷爷。” 反倒是本该高兴的“父亲”,此刻若有所思地看着翟思思,脸上是敷衍性的笑容。 吃过早饭,各自忙活去了,在翟思思准备坐上陈叔的车前,靳白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车内。 驱车离开靳家,驶出好一段距离,翟思思问道:“你有话要对我说?” 靳白握着方向盘,视线紧盯前方,语气有些冷:“你给我家人画了这么一个大饼,是不是太残忍了?” 给了他们这么美好的一个梦境,等醒过来发现是黄粱一梦,让他们如何接受? 翟思思想也知道他是为了这件事而来,毕竟公布双胞胎的事,她没有和他商榷过。 捏着斜挎包的链条,她道:“我要不这么做,让他们多喜欢我一些,曹丽华随时会给我来一刀。” 车辆行驶在道路中央,靳白猛地踩下刹车,直接停了车。 转过头,他望着她说:“那你可以用其他方式,非要一遍遍给我家人画大饼,给他们对你肚子里的宝宝所有的幻想后逐一打破,就不想想他们怎么接受得了?你就不怕我爷爷一气上头,人就……” 没了。 愤怒地喷出一道鼻息,他重重地靠在驾驶座椅背上:“不管怎么说,我家里人对你也算不错,你进门这么久,没为难过你,你这么做,真是太过分了。” 车子突然停在了道路中央,后方的车不断地鸣笛,伸出脑袋看看是什么情况。 翟思思侧过身,往后看了眼,又望着靳白的侧脸说:“你答应和乔衍合作的时候,就没想过后果?靳家被乔衍击碎,亲人勃然大怒,两者你早就选择了前者,现在你跟我说你后悔了?那我还压上宝宝的性命为了你这个选择深入虎穴,现在我为了活下去,这么说还错了?” 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 下车之前,她又说了句:“你要是现在想反悔,就告诉你家里人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我和乔衍也没离婚,保护好你的家人,临时改变阵营,和他们一起对付乔衍吧!我不拦着你,记得给我和乔衍收尸!” 这既是她的赌气,亦是她对靳白责任感的信任。 她是吃定了靳白过不去心里那道坎,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靳言害死。 重重地关上车门,随手拦下路边的计程车离开。 看着绝尘而去的翟思思,靳白猛地锤了把方向盘,压中了logo,车子发出一阵刺耳的喇叭声。 嘴上骂生平第一句脏话:“妈的,都是靳言那臭小子给搞出来的好事!” 第669章 莫佳佳失踪 在前往附属医院的路上翟思思已经把心情平复了,她也是一时着急着上火,说出了那么重的话,也没顾着靳白的感受。 他在意靳齐的身体,也是人之常情,她的话倒是有些过分了。 而且她后悔的是,不该说那番话去刺激靳白,万一靳白真想不通了,回去告他们一状,那她玩死的可不只是她自己,还有靳乔衍。 犹豫了好一阵子,她才磨磨唧唧地给他发去一条道歉的微信:抱歉,我刚才语气重了点。 拿着手机如同刚陷入恋爱的小姑娘一样,着急地等待着靳白的回复,边朝诊室走去,时不时拿起手机按亮屏幕瞧瞧靳白回复了没有。 刚踏入诊室,就收到了回复。 靳白只发了一个表情,以及一句话:哥饶了你这一回,下次再大言不惭,我上表哥那告你的状! 看到这样的信息,翟思思不禁长吁了口气。 看样子,是消气了。 接着她随手发了个吐舌的表情,将斜挎包扔进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一根橡皮筋随手扎了个高马尾,看了眼时间,取了份文件便往手术室楼层赶去。 今天早上她有一台乳丨腺全切除手术。 再次获得靳太太身份的翟思思,如今又成为了医院上下备受尊敬的对象,尤其是在许博学明显的偏袒她之后,每个人对她的态度更是好多了,不论男女,不论在医院里是什么职位,但凡是见着她的,都恭恭敬敬地喊上一句“翟医生”。 对于人们善变的嘴脸,翟思思已经是见惯不怪了,纷纷报以疏离又不失礼貌的浅笑。 打开文件走出电梯,她伸出食指压在指纹机上,指纹机发出滴滴滴的响声,表示录入失败。 秀眉微蹙,她疑惑地抬起头,望了眼纹丝不动的大门,再次尝试把食指压在指纹机上。 “滴滴滴。” 难道是另外一个手,一孕傻三年给忘了? 合上文件,她换把左手的食指压在指纹机上,结果不变,大门仍旧紧闭着。 另一台电梯的门敞开,一个手术室的小护士走出来,看见她杵在手术室外,快步走上去。 “翟医生,我刚下诊室找你没找着,原来你已经上来了啊。” 翟思思不记得这个小护士叫什么名字,只是侧过脸,问:“你找我有事?” 小护士点点头,指了指指纹机道:“今天一大早许院长就过来将你的指纹给删了,我去找你,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没想到你提前上来了。” 删了? 翟思思又问:“为什么删了?” 最近她和颜半夏两人是安分守己,没再吵起来过,颜半夏曝光她怀孕的事令她在医院里被人指指点点,她也没追责了,许博学想干什么? 听着翟思思有些生气的话,小护士缩了缩脖子,讪讪然道:“许院长本来想亲自跟你说这件事的,但是他还要去戈城开个会议,就让我转告你,现在你肚子怀了宝宝,不适合长时间站立,暂时不让你进手术室了,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不让翟思思做手术,等同于剥削了皇帝的执政大权,让她成为一个傀儡医生? 靳齐早上说过的话浮现耳边,双胎比单胎更累,大概许博学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不让她继续往手术室里扎。 而目前以她的身体虚弱状态,也确实不适合再做这种长时间站立的工作。 算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她转身准备离开。 小护士看她要走,又追了上去,说:“翟医生,你别怪我多嘴,有件事我觉得还是要跟你说一下。” 翟思思顿住脚步,眼底浮现三分警惕:“什么事?” 被她盯得心里发毛,小护士赶紧把话说完:“我记得手术室里那个叫莫佳佳的小护士跟翟医生你是朋友吧?这阵子她突然没来上班,也没请个假,我就想着你会不会知道她去了哪里?这样凭空失踪了,该不会出事了吧?你也别生气,我就是随口一说,当然了,人没事就最好了。” 莫佳佳失踪了? 莫佳佳生活一直过得抠抠搜搜的,每个月就指望着发工资那天,能拿钱回去给弟弟妹妹买好吃的,她这么在意这份工作,怎么会无缘无故不上班? 猛地想起鼎安开业那天,该不是她把话说得太重了,把莫佳佳的自尊心给伤害了吧? 该别出什么事! 望了眼小护士,她匆忙撂下一句谢谢,按亮电梯下行按钮,边拨打莫佳佳的电话边等待着电梯。 “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sorry,the number……” 怎么还关上机了? 该死! 乘电梯回到诊室打算拿上斜挎包去福利院一趟,却在病患坐的椅子上,看见了一位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 火急火燎的眸子里顿时浮现诧异:“蒋丁林?” 自从蒋丁林和殷桃在一起后,蒋丁林就没再像以前那样缠着她。 这次突然找上门,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意味明显。 听见女神的声音,蒋丁林一蹬地面,转过椅子看着她:“思思,我有件事想问你。” 眼下去福利院要紧,翟思思顾不上问他是什么事,走到办公桌前,打开抽屉取出斜挎包往身上一背,嘴里道:“我现在没时间和你谈其他事,等我把手上的事忙完了,我再给你打电话。” 说着便迈步朝门外走,蒋丁林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垂下头望着蒋丁林的手,后者立刻把手给撒开。 举起双手,一副不会再碰她的模样,蒋丁林道:“我这也是急事,我就想问你,你和莫佳佳很熟吗?” 又是莫佳佳? 狐疑地看着蒋丁林,她问:“你认识她?” 蒋丁林连忙应道:“算是……认识吧?我找她也没别的事,就是想把手机还给她,上次在鼎安开业庆典上,她把手机落下了,我来医院找过她几次,也没见着人,这才问问你。” 现在他在蒋家干点什么都会被盯着,他没办法用蒋家的人去调查莫佳佳的事,只好用最蠢的方式了。 翟思思定定地打量着他的脸好几秒,最后转过头去,边往外走边说:“我正好也要去找她,你要么把手机给我,我替你给她,要么送我过去。” 蒋丁林不假思索道:“我送你过去。” 第670章 不是搬家,是分家 当从翟思思口中听见福利院名字的时候,蒋丁林握着方向盘的手明显一颤。 她知道,他是记起殷桃了。 当初为了减掉不必要的麻烦,欺骗蒋母她是孤儿,福利院这三个字,令他想起那些回忆了。 路上两人相顾无言,翟思思又开始想殷桃了,若是当初她往深多考虑,不让殷桃上秦风那辆车,又或者是直接把殷桃一起带走,也许,殷桃现在还活着好好的。 如果殷桃还活着,一定还像从前那样,畏畏缩缩地躲在她的身后,拽着她的胳膊问长问短吧。 望着车窗外飞快掠过的车辆,翟思思从未有过的心平气和。 不知不觉已经毕业两年多了,好似昨天才拍的毕业照片,好似昨天才把帽子往天空一扔,大喊着“我毕业啦”,怎么今儿个就物是人非了? 倪安妮死了,殷桃死了,靳远死了。 身边接触的人来了走,走了又来,从慕容珊,变成靳启明,从殷桃,变成莫佳佳。 唯一不变的,大概就只剩下她和靳乔衍了。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蒋丁林则目视远方,心中莫佳佳的脸和殷桃的脸不断重叠,又分开。 胆怯、怕事又偶有爆发,福利院等字眼,莫佳佳身上的一切,都令他想起他最爱的女人。 如果知道最后会变成这样,当初就该不顾一切地带她远走高飞,离殷家远远的,这片土地,再也不回来了。 只是没有如果。 到了福利院,两人却惊奇地发现,一向敞开着大门的福利院,今天紧闭着门。 门侧的保安亭内空无一人,监控摄像统统关了。 这是得到博盾捐赠后,为了确保孩子们的安全,院长最近才新装上去的,保安也是新来的,怎么才没用多久,就关了? 两人相视一眼,连忙走过去。 蒋丁林不断地按着边上的门铃,又拍拍厚重的铁门,嘴上不断地叫着:“有人在吗?有人吗?” 翟思思再次掏出手机拨打莫佳佳的电话,可莫佳佳的电话依然处于关机状态。 敲门无果,蒋丁林叉着腰,走到翟思思身边:“该不是出事了吧?” 翟思思也说不准,焦头烂额地继续拨打莫佳佳的电话。 在她准备打给靳乔衍,让靳乔衍查一查时,突然一辆大货车停在蒋丁林的车旁。 熄了火,驾驶座里跳出来两个不过二十出头的青年,径自朝福利院走来。 其中一个手里头还拿着手机打电话,远远地就听见他让电话那头的人开门,说是他们已经到了。 随着两个青年迎面走来,身后的大铁门也缓缓敞开。 两人同时回头,莫佳佳胡乱扎着一个低低的马尾,神色极差地出现在大铁门后。 无神的双眼在看见翟思思的那刻,顿时睁大:“翟医生?你怎么来了?” 旋即又看向她身边的蒋丁林,眼神明显就变得不一样了:“你个变态怎么跟到这里来了?!快给我滚,不然我要叫警察了!” 这话骂得倒是挺带劲的,要不是紧捏的双拳上,大拇指不安分地动来动去,翟思思差点儿就信了她是一个这么强势的人。 瞧这小手,显然还是在害怕。 不难理解她的矛盾,当一个人有了想要保护的对象,就会瞬间变得强大。 譬如当时的殷桃,怀了孕以后,整个人就强装着强势起来。 譬如莫佳佳,她要保护的,是整个福利院。 别说蒋丁林,就连翟思思也觉着莫佳佳和殷桃太过于相似,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当初她才会和莫佳佳当朋友。 只是……变态? 什么情况? 他们俩在这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蒋丁林刚想开口说他不是变态,两个小青年从他和翟思思的中间穿过,嘴上喊道:“让一让,让一让。” 走到莫佳佳身边,适才说话的小青年说:“莫小姐是吧?我们是搬运公司的,是城东福利院请我们过来帮忙搬东西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莫佳佳盯着两人身上绣着搬运公司名称的衣服,咬牙切齿了好一会儿,才望着地面,侧过身,有些泄气地说:“进去吧,都收拾好了。” 青年应了声哎,带着另外一个青年走了进去。 莫佳佳的视线从地面抬起,落在翟思思的脸上:“翟医生,我这里忙得很,今天没时间招呼你,要不下次我给你电话?” 城东福利院,搬运公司。 翟思思明显嗅到了不对劲的气息。 不答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翟思思只是因为关心,才会这么问,不料莫佳佳突然眼睛就红了起来,紧抿着双唇,五官都皱在一起了。 这令翟思思越发觉得情况不对了。 殷桃左顾而言他,闪烁其词道:“也没什么……你进来就知道了。” 翟思思应着:“好。” 抬脚就朝大门走去。 蒋丁林后脚跟上。 还未跨过大门,莫佳佳警惕地瞪着他:“你干什么?变态,你敢进来我就报警了!” 翟思思忘了这茬,赶紧道:“别,他是我朋友,说不定你们的事,他能帮上忙。” 末了,在莫佳佳身边轻声道:“他可是财阀世家公子哥儿。” 莫佳佳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顿,小声嘀咕了句:“现在的有钱人都这么变态了……?” 蒋丁林没听清,问了句:“你说什么?” 吓得莫佳佳一个哆嗦,确认过眼神,是惹不起的人,当即否认:“没说什么,什么都没说,既然是翟医生的朋友,那就先进来吧。” 蒋丁林半眯着眼眸盯了她一眼,随后跟在翟思思身后走进福利院。 嗯,她比桃子话多。 两人进门,一路直接进入娱乐楼大堂,楼中央放着一个个打包好的纸箱子,外面封上了一层胶布,看不见里面是什么。 除了纸箱子以外,还有部分小家电,譬如风扇电视机之类的,都堆放在一块。 副院长带着好些个孩子,不断搬着大大小小的纸箱子,堆放在上面,然后由两个小青年分别搬出福利院门口,抬到大货车上。 翟思思的眉头蹙得更深了,问:“这是要搬家?” 莫佳佳皱起了鼻子,不着痕迹地擦了下眼睑:“不是搬家,是分家。” 第671章 福利院被针对 翦水秋瞳内瞬间划过震撼,半知半解地望着莫佳佳。 在娱乐楼大厅搬东西的孩子里,其中两个孩子看见翟思思来了,立马朝她飞奔而来:“思思姐姐,思思姐姐你来帮我们了吗?” 飞奔而来的两人真是那对活宝,小智和小红。 上一次见面还是打打闹闹的小冤家,这一次,两人的眼睛都红肿着,眼眶也是湿漉漉的,随时都能掉下眼泪的模样。 翟思思忙蹲下身,擦去他们眼睫毛上的湿润,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看见迎面扑来的小智小红,莫佳佳的泪珠子顿时就掉下来了。 蒋丁林看见她哭,眉头不禁蹙起。 擦了把眼泪,莫佳佳连忙把两人拽开,嘴上说道:“你们俩别撞着思思姐姐,思思姐姐肚子里有小宝宝,可别给你们撞坏了。” “有小宝宝了?” 两人相视一眼,似是在努力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翟思思莞尔一笑道:“没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见两个小孩飞奔出去,副院长紧张地抬起头来,看来人是翟思思,便让其他几个小孩继续收拾能收拾的东西,自己则朝翟思思走来。 “靳太太,好久不见,没想到你已经怀有身孕了。” 副院长的言谈吐止还是一贯的优雅,扶了扶眼镜,她把翟思思往旁边带:“走过来一点,别让他们撞到了。” 翟思思嘴上说着不碍事,然后迫切地问:“福利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闻言副院长转头看了眼莫佳佳,后者低垂下头,没吭声。 她上次才当着那么多媒体记者的面和翟思思大吵起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羞辱翟思思,这会儿出事了也没那个脸皮去求人。 现在更是开不了这个口,只是紧咬着唇。 看她这副模样,副院长轻轻一笑,对翟思思说:“佳佳没告诉你吗?” 翟思思道:“副院长,你就别和我们绕圈子了,福利院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能帮上忙的,我会尽可能帮你们。” 副院长快速地眨了两下眼睛,极力不让自己当着孩子的面哭出来。 借着扶眼镜的动作不着痕迹地擦掉泪水,她云淡风轻地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上面派人下来查我们院,说我们院的开销太大,怀疑是我们院里的领导吞了钱,这不,院长已经被带回去彻查了,我也是昨儿刚查清被放出来。” 对此莫佳佳就有异议了,音量不高但语调里尽是埋怨:“什么吞了钱啊,也不想想我们院里好两三百个孤儿,再加上最近福利院重整,这开销能不大了去吗?要不是有了捐赠,我们也不敢轻易重整啊,我看就是上面的人闲着没事非找事,我们这钱都不够用,哪还有钱可以吞啊!” 副院长可不敢用言语抹黑顶上的人,赶紧喝住她:“佳佳!话不能乱说,别人也是按照司法走流程,要没事院长自会被送回来的,我们不要在这里乱说话。” 莫佳佳是不敢说上面领导的坏话,可这心里有着气儿:“我说的也是事实啊……我们院都穷成这样了,哪来的钱亏空?” 蒋丁林听这话怎么越听越觉着有猫腻,抬起左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等等等等,先停一停,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上面的人怀疑你们有人亏空公款,然后院长刚被带走调查,你们这就被要求搬走了?” 莫佳佳和副院长异口同声应道:“对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翟思思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抢在蒋丁林面前问:“那他们让你们搬走的理由是什么?” 副院长道:“说是院里的资金会被冻结,等事情调查清楚再解冻,再加上我们院里的开销是整个易城所有福利院里最大的,政府扛不住这份开销,让我们全解散了,把孩子分成开,一批一批地往各个福利院送去。” 蒋丁林突然声音高亢起来:“对,就这儿!这儿出了问题!” 莫佳佳还是带着有色眼镜看他,既是抗拒他的靠近,又忍不住问:“什么问题?” 翟思思也察觉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说出了精辟的答案:“他们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查资金,而是要解散福利院。” 莫佳佳还是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这还得由话多的蒋丁林来解释:“如果说只是因为资金上出了问题,要彻查福利院的领导的话,那不可能直接把你们就地解散了,而且亏空公款,和福利院解散完全是两码事,大不了把福利院的领导统统给换了,不可能做到解散这一步,除非,他们本身的目的就是想解散福利院。” 副院长顿时醍醐灌顶,惊呼道:“难道是因为院长一直不断地接济被遗弃的孩子,上面有了意见?我就说让她不要再把孤儿往院里带,我们那点儿拨款根本就养不起,她还非不听!你看,这出事了吧?把自己给祸害进去了!” 蒋丁林否认道:“不,应该不是这个原因,接纳孤儿是国家赋予每一个福利院的职责和任务,再说了要是因为资金上出了问题,国家也会鼓动我们募资,依我看,你们是不是得罪谁了,被谁摆了一道,故意把你们全给拆散了?” 他虽然活在父养母爱的坏境下,但是瞧着这一窝子的人全都哭红了眼,不难看出他们的感情深厚。 会不会这才是幕后那个人的目的? 得罪了人…… 翟思思脑海里不由得想起了靳言,该不是他在背后搞事,就为了报复她带倪安妮入靳家的事? 他们夫妻俩,不正是最爱对她身边的人下手,才会逼得靳乔衍当初和她断个干净么? 看翟思思不说话,蒋丁林大抵也猜到她心中所想,连忙否认:“应该不是他,俗话说官不与贼同谋,靳言和曹丽华上得了那个网站,对官场上的人还是有所忌惮的,不可能为了弄你去欠那些人人情。” 就算靳言他们在官场里真有着关系,也不可能因为报复爽一下,轻易去动用这份人情,那可是能够在关键时刻保命的。 蒋丁林这么一说,翟思思也想不明白,能是谁? 莫佳佳听不懂他们的对话,在一旁轻声说了个提议:“靳总不是神通广大……能不能麻烦他查一查?” 第672章 你可以叫我蒋先生 “乔衍说他让人去查了,要点儿时间。” 翟思思挂断电话,走进院长办公室内。 办公室小小的沙发上,副院长和莫佳佳坐在一起,蒋丁林坐在莫佳佳手边的侧位上。 提到让人去查这件事,蒋丁林不免想起初次见面就吹捧他为林哥的那个老实男人。 靳乔衍交代过费腾左手被废的事一定要瞒着翟思思,而蒋丁林又是个藏不住事的人,怕一下子没留神说秃噜嘴了,眼睛没敢直视翟思思。 他眼神闪烁着问:“他还有没有说什么?” 翟思思只觉着他的反应有些奇怪,那么大大咧咧的男人,突然这么闪闪躲躲起来,分明有事。 如此一想,她不免多打量了莫佳佳两眼,却见莫佳佳手里已经拿回了手机,脸上挂着尴尬。 难道这两人还有故事? 这个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碍于副院长在,她就暂且忽略道:“正好博盾最近市场转移,和上面有些关系,乔衍他托人先把院长放了,福利院里的孩子也不用再分开了,但是送到其他福利院的孩子就别在往回带了,以免引起社会轰动,冻结的资金也会暂时解冻,等彻底查清楚了院长的嫌疑,就不会再冻结,你们可以继续在福利院里呆着,但是出了这么一件事,估计上面也不会这么快发拨款下来,而且下一次发放拨款,金额上有可能需要重新权衡。” “还权衡?之前的拨款完全是入不敷出,佳佳的工资全交给了院里都不够给孩子们生活吃,你是医生你很清楚,这孩子的伙食不能省啊,必须样样搭配齐全,孩子身体才能健康,这要是再减少,还让不让孩子们活了?” 副院长对此颇有异词,她和院长扣除必要的开支以后,其余的工资全搭进去了,才能勉强维持眼下的生活。 再减少,还让不让人活了? 蒋丁林很能理解上面的想法,开口说:“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乔衍能替院里做到这个程度已经不错了,他最近刚和政府合作,身份敏感,不能帮得太多,闹得这么大,背后的人明摆着就是想整得你们四分五裂,帮乔衍的人也是给了乔衍个大面子,就不要要求那么多了,解决一个问题是一个。” 副院长深长地叹了口气,摘下眼镜。 一瞬间似乎苍老了不少,她把眼镜捏在手里,弓着背道:“可这钱也是着急着要解决的事,早知道事情会闹到这样,五月份博盾带来的那一笔捐赠,就不该花在院里装修和入教学器材中,本来想着上幼儿园贵,咱们就在院里自己教教孩子,给孩子最好的学习环境,孩子还那么小,我们自己教也放心,可现在钱基本上花得差不多了,不拨款,孩子们吃什么啊……” 工资就别提了,要是孩子们没有了吃的,那无异于送孩子们去死。 莫佳佳捏着手机,道:“副院长,大不了我再去几个诊所做做兼职,给他们打打下手,小诊所的工资也不低,咱们省点,能活着就成。” 听莫佳佳这么说,蒋丁林突然就声音高亢地反对:“就你这瘦不拉几的小身板,你还想做几份兼职?别钱没赚到,把自己给整进医院去了!” 蒋丁林莫名其妙就发出如此剧烈的抗议,三人齐刷刷地看着他。 被几个女人这么一瞪,他也觉得说不过去,不免降低了音量说:“我这不是替孩子们着急吗,孩子们都巴着她那份工资开饭,这她要是倒了花钱不说,没人上班孩子们吃什么啊?” 这么解释倒说得过去,不过翟思思可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了,怎么会让他两三句轻易就糊弄过去? 他是热心肠,但他不轻易情绪起波动,激动了,说明对这件事看重、在乎。 他不是那种大慈大悲的慈善家,不可能第一次来这福利院就看重孩子们,所以,他看重的是莫佳佳。 心中有了几分衡量,水眸微挑,暂且不拆穿他。 不管蒋丁林是出于什么目的,但他说的到底是对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莫佳佳只能干急眼:“那我能怎么做?我总不能看着弟弟妹妹们一个个饿死吧?” 莫佳佳的话,令得几人顿时沉默。 翟思思在心中盘算着她约莫还有点存款,本来打算留给邓翠梅防老的,但眼下福利院的事才是燃眉之急,暂且先用在紧要关头上吧。 刚准备张开嘴,蒋丁林却抢先开了口:“这样吧,最近乔衍慈善活动做得这么勤,我们家那边要是再不做慈善活动,也说不过去,再加上乔衍他签了政府,也需要一些慈善来维持公司形象,我回头和他商量商量,我们两家一起,专为你们福利院成立一个基金会,到时候就不愁没钱了。” 两个商业龙头巨鳄牵头,一定有不少集团前仆后继地募捐。 到时候别说是这个福利院了,就是多赞助几个大规模的福利院,也不在话下。 闻言莫佳佳瞪大了眼,眸子里尽是期盼:“这位先生,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能为我们院成立基金会?” 刚才还骂着他变态的人,一听他能够帮助福利院,眼睛里闪烁的光芒险些没将他闪瞎。 她期待的目光,令他自从失去殷桃后,头一次不那么厌恶自己姓蒋。 点了点头,他说:“应该没问题,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做决定的。” 自从回到蒋家后,老爷子已经开始把工作上的事慢慢转给他了,成立基金会这种事,沧澜从来没有做过,几十年的老字号,也该为社会做做好事了。 莫佳佳的态度顿时来了三百六十度转弯,身体往侧位凑了凑,一把抓住蒋丁林的右手,眼眶微湿道:“这位先生,谢谢你!我代表我们福利院,谢谢你的善举!” 紧紧地拽着他的右手,她满脸感动。 忽而想到什么,她问:“对了,我还不知道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望着她紧紧抓在自己手上的两只手,蒋丁林的思绪渐渐飘离,无意识地回答道:“我姓蒋,你可以叫我蒋先生。” 一如,当年桃子这么称呼他。 莫佳佳的表现没有让他失望,略带结巴道:“蒋、蒋先生……谢谢你!” 第673章 险被曹丽华撞破 “到了。” 车子停泊在靳家别墅百米开外的地方,这是翟思思要求的,以免让靳家人看见她从蒋丁林的车子下来。 关上车窗,翟思思并未下车,而是脖子一转,双眼犀利地看着他:“你不打算跟我解释解释吗?” 蒋丁林明知故问道:“解释什么?” 翟思思也不和他绕弯子,直接开口道:“看见佳佳,你是不是想起桃子了?” 适才还闪烁着看向前方的眼神,忽而就定住了。 提起殷桃,他的胸口便压上了千斤石,堵得他胸口疼,堵得他像不会游泳的人溺水一样,毫无活下去的希望。 两手慢慢握住方向盘上方,他眼皮垂下:“你不觉得她和桃子很像吗?胆小怕事的性格、结结巴巴的样子,明明很弱小,却非得像吹气球一样说着没事儿,自己扛。” 就像当初,她宁可害怕地和两具尸体呆在一起,也不愿意把被赶出家的事告诉他。 明明就是柔弱无力到让人心疼的姑娘,却非要把刺猬的甲披在身上,还是蠢到正反不分,乱披一通把自个儿扎得浑身血孔的那种傻姑娘。 蒋丁林的话令翟思思想起了那个总是躲在她身后,可每次当她有事,却又强装着镇定跳出来指着对方骂的傻姑娘。 心尖如同被什么锐利的东西划过,疼得厉害。 殷桃就是他们俩心头上的一个伤口,结了痂,却好不了。 看上去不疼了,可一旦撕开,比当初受伤的时候要疼上百倍。 翟思思自己也无法平息情绪,咬着牙关,道:“她虽然像,但她不是桃子,我希望你能够把握分寸,别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说罢开门下车,车门关上的那一秒,右眼掉下一颗泪水。 站在车外,眼角余光瞥着车窗数秒,她迈步朝靳家别墅走去,抬起右手轻轻擦掉眼泪。 翟思思的身影渐行渐远,留在驾驶座上的男人,双手捧着脸面,串串痛哭声从指缝中溢出。 他好想她。 走至靳家别墅门外,翟思思的心情已经得以恢复。 按了按门铃,保姆立刻跑出来给她开门,嘴上关怀地问:“太太,你怎么自己走回来了?少爷没去接你?” 翟思思带着浅笑走进去,嘴上说:“我正好有点事,解决完就提前回来了,他们回来了吗?” 保姆关上门,跟在她的身旁回答:“老爷和老先生已经回来了,那位靳太太也回来了,就剩下少爷和靳先生还没回来。” 翟思思应了声,在她打开门后,走了进去。 回房洗了个澡,站在花洒下,她不可抑制地想起了桃子。 紧闭双眼,抬头将脸躲在花洒下,由着温热的水冲刷掉溢出眼眶的泪珠。 走出来的时候,桌面放着的手机亮了起来,蒋丁林在微信上问她要莫佳佳的微信号。 水眸动了动,刚把莫佳佳的微信名片分享过去,靳乔衍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赶紧把装有窃听器的手机放进浴室,关上门,走到小阳台上听电话:“喂?” 靳乔衍的声音惯常清冷:“方便听电话吗?” 她应道:“嗯,你说。” 随后靳乔衍没废话,直接说:“查到了,前几天有人在市里组织了一次联谊,被邀请的名单里正好有几位领导,有人故意在他们面前抹黑福利院。” 果然被蒋丁林猜中了,是有人在幕后操纵。 眸中波光潋滟,她问:“谁?” 靳乔衍说:“颜半夏的父亲,最近颜半夏被调到附属医院,没少和你起冲突吧?是为了报复你才对你身边人下手的?” 又是颜半夏,怎么每次她日子好过些了,这个颜半夏总爱出现踩上一脚? 徐彬立的事是颜半夏做的好事,她嫁给靳乔衍的时候也是颜半夏当着全院的人羞辱她,这个颜半夏是太闲没事干了,就非得和她作对? 现在她有靳家撑腰,颜半夏还是动不了她,就把主意打到莫佳佳身上去了? 真是够闲的,连颜院长也动用了! 不用猜也知道翟思思气得不行,靳乔衍出声宽慰道:“丁林和我说了筹办基金会的事,我已经答应了,福利院的事暂时得到解决,你暂时别管这件事,以免管得多横生枝节,等处理完靳言的事,再收拾颜半夏不迟。” 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可能地确保她的安全。 孰轻孰重翟思思还是分得清的,眼眸一转,应道:“好。” 靳乔衍多说了几句怀孕上要注意的话,那边好似有会议要开,再加上翟思思人在靳家不方便,没有多聊,就挂断了电话。 在挂断电话之前,靳乔衍告诉她,要是累了,就回上次带她去的新家歇歇,不会有人发现。 把手机拿下,刚转过身,猛地发现对面的小阳台上,曹丽华正双臂环胸地看着她。 大红唇张开,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表嫂,和谁聊天?聊得挺开心的。” 突然出现的人把她吓得不轻,要不是被靳乔衍锻炼得心理素质过硬,这会儿惊慌之意该全写在脸上了。 回忆起电话里她说过的话,并没有提到任何关于靳乔衍的信息,甚至都没多说几个字。 心中有了谱,她也就不怕曹丽华:“你哪只眼看见我开心的?再说了,我和谁聊电话,需要和你报备?” 瞧着跟小辣椒一样呛人的翟思思,曹丽华嗤笑了声:“呵,看来近墨者黑这句话真是一点儿也没错,你和靳白待久了,脾气都差了不少。” 那也得看对谁! 翟思思在心中补了句,随后瞥了她一眼,转身就要朝屋里走去。 曹丽华看着她那副高傲的样子就来气,咬着牙道:“靳齐让我来叫你下去吃饭,爱吃不吃。” 只会靠身体换取一次次荣华富贵,靠谋害她男人得到丈夫青睐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趾高气扬了? 她就是见不得翟思思这副淡定从容又高高在上的样子,每次看见翟思思脸上出现好的情绪,她就恨不得扑过去撕破翟思思的脸,拿着枪往翟思思的脑袋上嘣一枪,让翟思思也感受感受,子弹在脑袋里开花是什么滋味儿! 总有一天,她一定要血刃仇人! 第674章 靳言的公文包 翟思思先转身回房的,倒是曹丽华比她更快下楼。 她走出卧室的时候,靳白和靳言恰好一起回来,靳白正脱着西装外套放在沙发上,而靳言倒是先把公文包交给曹丽华。 值得引起翟思思注意的是,曹丽华接过公文包并没有像靳白那样,随意地把公文包放在沙发上,等吃过饭再拿上楼。 而是刚接过手,就拿着公文包往楼上走。 水眸一转,有一道灵光在翟思思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不作声色地往楼下走,曹丽华提着公文包,睨了她一眼,从她身边擦身而过。 期间翟思思打量了眼公文包的厚度,心中有了考量。 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下楼,走到靳白身边道:“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靳白双手放在她的肩头,摁着她让她坐在沙发上。 嘴上说道:“像你猜的一样,靳乔衍在庆典晚会上说的话,对我们鼎安没有造成任何影响,该是我们的客户还是我们的,鼎安和博盾的目标客户不一样,在生意上错开了,鼎安这段时间一直顺风顺水,就等看看能不能申诉,重新上市。” 提到这件事,靳齐便多说两句:“当初说不要再用鼎安这个名字,非得用,以为去掉安保两个字,就是新公司了?去年鼎安发生了那么大的事,闹得全国上下都知道了,想要申请上市,没个三五年,难!” 说起来这事也是靳言有着私心,非要和靳乔衍挣那一口气,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重整鼎安,看上去顺风顺水,其实背地里吃了不少的亏。 要不是有靳家撑着,这公司就重整不起来。 因此靳齐说着责怪的话语时,他自知理亏,老老实实坐着挨批。 翟思思心中冷笑了声,嘴上却煞是乖巧:“爷爷,既然已经定了这个名字,我们现在回过头怪责也没用,再说了,鼎安现在也刚重整,内部还没稳定下来,太早上市说不定反而是一件坏事呢?不是有一句话叫,上帝关了你的一扇门,就必定会为你开启另一道窗吗?我们就慢慢来,一步一步走好、走稳了,才是正道。” 这话倒是深得靳齐的意:“思思说得挺好,看来思思在商业上还有些独到的见解?” 从楼上下来的曹丽华暗笑,什么独到的见解,不就会煲那些过时的陈年鸡汤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翟思思倒也大方承认道:“爷爷你这话说得我挺虚的,你们都是业界一等一的人物,我算什么啊……我就是乐观过度!” 靳启明见爷孙媳妇俩聊得欢,不禁喜上眉梢:“这乐观也是一项技能啊!你瞧我们一屋子的人,都没你想得这么透彻!” 翟思思脸上谦虚地笑了笑,心中连连冷笑。 透什么彻?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害乔衍,哪还来的透彻? 随后她转移话题说:“你们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对了,今儿家里煲了汤,听说熬了好几个小时的老火靓汤呢!我去帮忙端出来。” 靳齐这回也不拦着她了,起身道:“行,就位吃饭吧。” 靳白倒是紧张兮兮的:“你小心点儿!别摔着别逞强!” 翟思思人已经走到了厨房,声音远远地从厨房飘出:“知道了,就端个汤,哪用得着逞强这个词?” 靳启明搀扶着老爷子坐下,嘴上对翟思思夸夸其谈:“白儿,还是你眼光好,虽然翟思思前一任嫁得不怎么样,但是这人倒是不错,心儿善,面也善,是个好姑娘。” 被夸的人虽不是他妻子,但靳白只觉着自己妹妹被夸了,脸上也有光。 睨了眼曹丽华,眉峰一挑:“那是。” 曹丽华只冷笑了声,幼稚。 翟思思和保姆两人分别端着托盘出来,一个往餐桌左边走去,一个往右边走去。 将托盘放在桌上,翟思思把盛着汤的碗端出来,分别放在靳启明和靳齐面前,最后才端给靳言。 靳言恰好回来渴了,被老爷子说了一顿没顾得上喝茶,这会儿有汤正好,想也不想,端起汤就喝了起来。 水眸瞥了眼他脸上毫无犹豫的动作,睫毛很快垂下。 曹丽华亦是没有任何反应,拿起汤勺喝汤。 把托盘交给保姆,靳白便牵着她的手拉她回身边坐下,把自己汤碗里的肉给她,嘴上说:“思思,你怀了双胞胎,要补充双倍的营养。” 望着碗里大块的肉,翟思思是哭笑不得,硬着头皮吃下去。 她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别人怀孕都是大碗吃饭大碗喝汤,她倒好,每顿就吃小半碗饭,多一粒都吃不下。 餐厅内是汤勺底蹭着碗边的声音,曹丽华喝了大半碗汤,看似漫不经心地问:“话说回来,翟思思,你换手机了?” 话一出,翟思思立刻想起那台被监听的手机。 原本走出阳台听电话,是怕有人经过卧室门前时听见,却没想过曹丽华会看见。 从窃听器里什么也没听到,一定是起疑心了。 看来那台手机已经没有作用了。 眼底映印着汤碗,她不答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我换的是同一个型号,用惯了,新型号用着不习惯。” 说完,放下碗筷,视线耿直地盯着曹丽华,好似压根不知道被监听的事。 曹丽华本想套话看看她在阳台上和谁聊天,不料反而被翟思思下了套。 靳齐也疑惑地看着她,眼中多了几分考量。 她当即模糊地说:“我就是猜的,我看你的手机好像挺新的,和之前那台不太像,就问问,想问你多少钱来着,我也想换。” “哦?是吗?” 翟思思丝毫不掩饰她话语里的怀疑语气,但随后给大家搬了个台阶下:“不值什么钱。” 靳齐心里有想法就行了,吵起来不是她的目的。 曹丽华抿了抿唇,看了眼靳齐充满探究的目光,笑了笑说:“那改天我上实体店再看看。” 翟思思但笑不语。 靳言轻咳了两声,示意曹丽华别再多说半个字,要是让靳齐知道他们监听翟思思,少不了他们苦头吃的。 曹丽华盯了眼若无其事的翟思思,冷哼了声,把碗交给保姆:“盛饭!” 第675章 成败在此一举 “曹丽华怎么知道你换了手机?” 关上卧室房门,靳白走至卧室沙发处,看着站在衣柜前的翟思思。 翟思思打开衣柜,取出睡衣道:“我在阳台上和乔衍打电话,让她看见了。” 原来如此。 靳白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随后叮嘱道:“那你最近小心点,手机别离身,以免让她钻了空子。” “嗯。” 翟思思应道。 旋即想起曹丽华提着公文包上楼的画面,关上衣柜,侧过头:“对了,为什么靳言提着公文包回来,你却两手空空?” 说到这个,靳白便嗤了声:“那个装模作样的家伙,最近鼎安没什么事要忙,每天提着个公文包上下班,估计就是装勤劳给爷爷看的,哪有那么多文件要带回家看?这不是寄人篱下嘛,凡事他都得看着我爷爷的脸色行事,当然是装得乖点好。” 好歹鼎安也有靳齐的一份资金。 翟思思又问:“装勤劳?我倒是有一个想法。” 靳白蹙起眉头:“什么?” 抱着睡衣,翟思思走到他的跟前:“你说,之前在他们卧室里只有一台电脑,可这台电脑并不是他们用来登录bw网站的,那么那台真正的电脑,在哪里?” 靳白先是疑惑了几秒,片刻后犹如醍醐灌顶:“你的意思是,那台真正的电脑,有没有可能就在靳言随身携带进出的公文包里?” 翟思思点点头:“他的天性和靳乔衍一样,不轻易信人,就像你说的,他现在也是寄人篱下,这里除了曹丽华,或者说就连曹丽华他也不信。” 听她这么说,靳白是完全醒悟了:“所以为了确保万一,他就直接把电脑随身携带,谁都碰不着?” 翟思思说:“对,而且我看他公文包的厚度,非常像装了一台电脑,旁边还有一个凸起的包,说不定,是充电器硌得凸起来的。” 听及此处,靳白若有所思道:“如果电脑被他随身携带,那样的话,别说拿到电脑,就是碰,也有难处。” 翟思思忽而勾起绛唇,眼中浮现一丝狡黠:“我倒是有个想法。” 靳白眉头蹙得更深:“你哪来那么多的想法?” 人家都说一孕傻三年,这话在翟思思的身上,怎么就没体现出来? 她卖起了关子:“明天你就知道了。” “……” 隔天靳白被迫起了个大早,昨夜和闵静聊天聊到三点多,这会儿直打哈欠。 不行,两人的时差必须给调整过来,不然以后真住在一块,在一起了,还让不让他睡了? 顶着一双黑眼圈下楼,边打瞌睡边吃早餐,吃了一半,靳齐和靳启明下来了。 看着一个人坐在餐桌边吃早餐的靳白,他嘴上念叨了句:“思思还没下来,你就自己先吃了?!” 靳白将口中的培根咽下,睁着快要合上的眼睛说:“我饿得胃疼,就先吃了,爷爷,你也早点吃,关于鼎安,我有点事想要跟你说,我们早点出门,在路上我再慢慢告诉你。” 听着他的欲盖弥彰,靳齐抬头瞧了眼正从卧室走出来的靳言,随口应了声,报纸也不看了,坐在餐桌前。 靳启明忙活着伺候靳齐,等靳齐吃上了,他才落座开始吃。 靳言看着一家人这么早吃早饭,哟了声:“怎么今天都这么饿?昨晚没吃饱吗?” 靳白抬头瞥了他一眼,问:“你吃不吃?” 他拒绝道:“我先喝点茶,你们慢慢吃。” 靳言刚坐在沙发上烧起了开水,翟思思就往楼下走来,见几人吃上了,快步走进厨房,忙着给他们端热牛奶。 靳齐道:“思思,别忙了,先吃点东西。” 翟思思瞥了眼坐在沙发上的靳言,然后说:“没事,表弟和表弟妹的牛奶还没端出来,等我端出来了,我再慢慢吃,今天周末,我不上班。” 闻言靳言抬头说:“不用给曹丽华斟了,她昨晚临时收到学校的通知,今天早上要赶到她儿子学校一趟。” 翟思思应道:“行。” 转身走进厨房,端起保姆放在灶上热着的牛奶,倒了两杯。 见保姆在厨房擦拭桌面,她说:“对了,你把我的早餐端给靳白吃吧,他没吃饱,等会儿再做一份。” 保姆应了声好,把翟思思的那份早餐盛起,端出去。 靳白看着眼前多出的一份早餐,暗道她这是在报昨晚强迫她吃肉的仇?他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又来一份! 自己往家里领的小仙女,哭着也要配合下去。 勉为其难地笑了笑,叉起油腻的培根,打了个嗝,一咬牙,把培根塞进嘴里。 保姆回厨房的时候翟思思才端着两杯牛奶出来,把其中一杯放在靳言平时坐的位置上,自己端着另一杯牛奶,坐在靳白身边。 看着揉着肚子强迫自己吃下早餐的靳白,她心生顽劣道:“慢慢吃,不够厨房还有。” 靳白瞪大了眼,一口咬断嘴里的意大利面,眼角余光斜睨了她一下。 他现在算是明白什么叫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翟思思但笑不语。 吃过早餐,几人一同出门,看他们行色匆匆地离开,靳言放下茶杯,问:“他们一起去哪?” 翟思思耸耸肩:“我比你更晚下来。” 盯着三人走出大门的身影,靳言沉思了片刻,起身道:“把我的早餐端出来。” 坐在餐桌前,靳言想也没想就抬起牛奶喝了一半,然后三两口将一整碟意大利面吃完。 擦干净嘴唇,他顺带把剩余的半杯牛奶也喝完了,起身上楼换了套西装,提着公文包出门。 “等一下。” 翟思思放下牛奶杯,喝住了他。 抬起的脚又放了下来,靳言转头睨着她:“怎么?” 翟思思起身,走到他的身边,瞥了眼在屋里收拾餐桌的保姆,低声道:“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屋内,靳言眼珠子转了几下,想起那爷孙几人,又看看翟思思。 随后他道:“车上等你。” “好。” 翟思思应声,当即上楼换下衣服,拿起斜挎包。 望着桌面上的两台手机,想了想,顺手把两台手机一并捎上。 成功还是失败,在此一举。 第676章 主动调戏靳言 钻上靳言的车,翟思思说:“开去郊外。” 靳言的司机并不听她的,而是望着后视镜里的靳言,等着他下达命令。 靳言想了想,道:“听她的。” “是。” 司机就近往冶炼厂的方向驶去,路上翟思思坐在靳言的身旁,目光澄澈。 靳言倒是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目光,斜靠在真皮沙发上,上下打量着她。 她今天穿着一条素雅的白色连衣裙,腹部微微隆起,洁白的裙摆下,一双白皙纤细的腿并拢着。 最为吸引人的地方,仍是她身前的隆起。 翟思思本身就胸大,现在怀孕了,身体雌性激素狂飙,d杯一直往g杯方向飙升,大得让人血脉喷张。 察觉到靳言猥琐的目光,翟思思强迫自己冷静,若无其事地把头转向窗外。 到了郊区附近,司机停下车,拉上手刹说:“到了。” 靳言的眼睛就没离开过翟思思身上的凸起,闻言漫不经心地说:“你先下去,我和表嫂有事要谈。” 司机看出了他眼中的色彩,熄了火,顺手将驾驶座两侧的窗帘关上,把遮挡前车窗的反光布挡上,将车前半部分全部遮挡起来,确认没有缝隙后,开门下车。 听见关门声,翟思思顺手把自己那侧的窗帘给拉上,回过头来,只见刚才还睁大双眼盯着自己的男人,这会儿眼皮已经是耷拉着的状态。 靳言只觉得自己有些困了,大概是车子摇摇晃晃所致,没有深想。 翟思思这一转过来,裙摆微动,露出了一大截大腿。 看见白花花的腿,他顿时又睁大了眼,打起了精神。 他的反应令翟思思觉得恶心,抿了抿唇,她问:“你那边的窗帘,不拉一下吗?” 她的话语不免引导靳言往隐晦方面去想。 靳言的眼神带着三分怀疑,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 翟思思无害地笑道:“怎么,你还怕我吃了你?” 靳言一挑眉,一耸肩,眨了下眼,双手合十扣在膝盖前:“你拉一下。” 这一眨眼他忽然就觉得眼皮有点儿沉,难道是昨晚没睡够,犯困了? 翟思思看着他扣在膝盖前的两手,暗骂这个老色丨狼指不定心里憋着什么坏水。 莞尔一笑,她拒绝道:“还是你拉吧,在你那边,我肚子不方便,万一摔着靳白的种,你和我都不好交代。” 靳言不妥协:“我会扶着你的。” 想要揩油的意味再显然不过。 绛唇微抿,翟思思恨不得往那张写满了色字的脸扇去,面上却还是得强颜欢笑:“行了,都是成年人了,我不和你绕弯子,我也知道你想干什么,你先把帘拉上,等我们把正事谈完了,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末了她还补充了句:“我就在你车里,外面还有司机,我跑不了。” 翟思思的直白令得靳言倍感意外,之前他好几次直接坦诚要她,她就差没把鞋砸他脸上了。 今天竟然主动约他? 虽不知她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正如她所言,她一个女人,坐在他的车里,外面还有他的司机,她都不怕,他怕什么? 耸肩道:“ok,希望你接下来的表演,能够精彩。” 抬手拉上窗帘,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盯着靳言那双睁得大大的眼眸,翟思思暗道难道安眠药没有完全溶于他的牛奶里? 怎么看上去靳言一点儿也不困的样子? 眨了两下眼,翟思思把腹稿背出来:“我知道你们对付完靳乔衍后,会对付靳家,要把靳家给吞了,是吧?” 靳言不吭声,即使默认,亦是不承认。 翟思思也没想着他能承认,看着他眨眼睛的样子,她又说:“以前我对靳乔衍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他说的比唱得还好听,现在我没有利用价值了,他就一脚把我踹得远远的,你们男人啊……真是够绝情的。” 靳言不置可否:“所以呢?” 他怎么感觉越来越困了?眼皮好重,好想闭上眼睛。 翟思思说:“所以现在我明白了,什么男人都信不过,女人能给自己最大的安全感,就是钱,你和靳家联手对付靳乔衍,我不知道谁会胜出,但假如靳乔衍失败了,你和靳家斗,无疑你会是胜利方。” 靳言眼皮越来越沉,身一转,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门窗上。 眼皮半搭着睨着她:“然后呢?” 翟思思回答道:“你有没有想过,反其道而行?” 话说了半天,终于说到他感兴趣的地方。 眼微微睁开些许,他只吐出了一个音节:“哦?” 翟思思又说:“博盾现在壮大了许多,不能随便动,但你有没有想过,先把靳家吞了,壮大了自己,再反过来和靳乔衍斗?我是靳白的枕边人,我能帮你的,绝对不比曹丽华少。” 话刚说完,手臂上突然传来一阵劲道,她猝不及防地就朝靳言扑去。 所幸她反应敏捷,在撞上满怀之前,两手一撑,撑在靳言的身体之上。 就差一点,靳言就要亲上她了。 该死,这个社会败类! 紧咬牙关,饶是她想做到面不改色,脸上却还是出现一抹慌乱。 但很快她就把这抹慌乱藏起,按捺住作呕的感觉,抬手轻抚着他的脸颊:“以前我是看错了人,才会相信靳乔衍,但是现在,我没看错,你才会是那个大赢家,靳言,我要的很简单,事成之后给我一笔钱,我会带着孩子,远走高飞。” 靳言抬手掐住她的下巴,望着衣襟的呼之欲出,道:“我怎么舍得放你这个小妖精远走高飞?翟思思,你太折磨人了。” 对于男人来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翟思思这种可望而不可及,却又好似近在咫尺的尤物,最是令男人心痒痒的。 他抬起手,往她的上身伸去。 翟思思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伸过来的咸猪手,压在真皮沙发上。 “哎,别动。” 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眼皮,让他闭上双眼。 “你来动有什么意思?闭上眼,好好感受一下我的魅力。” 靳言轻笑出声,张开双臂,闭上眼等着她。 翟思思跪在他的跟前,缓缓挑开他衬衫纽扣,心中暗骂他这是精虫上脑了?怎么还不困?要是他一直精神着,难道就这么便宜他了? 那颗安眠药,该不会过期了吧? 第677章 大功告成 翟思思挑纽扣的动作缓慢磨叽,更是挠得靳言五脏六腑都难受。 在他忍不住反被动为主动时,翟思思那软糯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你喜欢听我叫你什么?” 靳言毫不犹豫地说:“主人。” 这两个词一出,翟思思当即就恶心到了。 不愧是变态,连喜好都这么的变态。 咬着牙关,她把良心都给抹杀掉了,手指抓上他的皮带,边解开边轻声道:“主人……” 这一喊,翟思思险些没吐出来。 要不是为了得到那台电脑,她打死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就连靳乔衍也没感受过她这番主动,他倒好,躺着这儿享受! 这一喊,可当真是把靳言的骨头都喊酥了,浑身软软的,异常舒服。 眼睛一直闭着,渐渐地,他的意识开始散去。 握了握拳,她继续伸手去拽他裤子的拉链,慢慢的,拖拉的。 嘴上说:“主人,你喜欢我怎么做?” 问完话,纤长的睫毛一抬,望着他。 等了好几秒,翟思思没听见他的回答,反而听见了一串轻微的鼾声。 两手捏拳心中暗叫了声yes,终于起效了,再这么下去,她非得把自己恶心死。 为了确保靳言是真的睡着了,她摇了摇他,又拍了拍他的脸:“靳言?” 后者仍旧发出轻微的鼾声,睫毛都没颤一下。 公文包一直放在他那边,随着他躺下的动作,直接就把公文包压在了身下。 左手抬着靳言的肩膀,右手一点一点地把公文包从他身体下方取出来。 明知道服用了安眠药的人睡得雷打不醒,但她还是小心谨慎,生怕吵醒了他。 拉开公文包的拉链,果不其然,里面除了一台电脑,什么都没有。 打开电脑,从斜挎包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宽透明胶,沾在键盘上。 摁了几下确定和键盘来了个亲密接触后,撕掉透明胶。 “唰。” 用两条透明胶分别沾了下键盘表面,随后她将透明胶拼在一起,掀开窗帘一角,将透明胶带举到透光的地方,看见透明胶上,有几处特别明显的指纹印。 指纹印明显,说明经常摁这个键。 将指纹印所处的位置和电脑键盘对应,她得出了ijn,78120这几个指纹特别重的按键。 “他的密码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 这是倪安妮死的当天,当着翟思思的面最后说的一番话。 拿出手机,点开昨天靳乔衍连夜发给她的资料,找到靳言的个人资料,试图从资料上寻找有没有和这串数字相关的信息。 很快,她将目光锁在了靳言的出生日期上。 八月二十七日。 0827。 78120,难道1不是密码? 那三个字母非常好理解,ijn,正是她接触最多的姓氏,靳的英文。 jin。 排除掉1字的话,那么密码是jin0827。 可这字母,是大写还是小写? 有过上次的前车之鉴,翟思思很清楚,这台电脑一定和曹丽华手机有着关联,第一次输入密码必须成功,否则曹丽华那边将会收到短信。 半眯着眼,咬着指骨盯着电脑屏幕数秒,回忆着靳乔衍平时设密码的习惯,一咬牙,直接输入了jin0827。 摁下回车键,狂跳的心脏在进入加载页面时,嗵地一声,安稳下来。 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当真是幸运。 之后她利用这串密码,打开靳乔衍加密的文件,看到许许多多的表格资料。 没时间细看是什么,她直接将手机和电脑连通,将所有的加密文件统统发送到手机上,又录了录像,把文档统统拍下。 接着再次利用这串密码,顺利登陆了靳言在bw网址上的账户,找到了许多的聊天信息,统统被她用视频录下。 最后彻查完他的电脑后,她立刻把资料统统发给靳乔衍。 视频和文件太多,网速不够,好些个资料上的圈圈在转。 “咚咚咚。” 突然车窗被敲响,惊得她手机掉在了地毯上。 连忙关上电脑,嘴上应道:“谁?” 车外传来司机的声音:“靳总呢?时间不早了,该回公司开会了。” 七手八脚地把电脑塞进公文包里,把公文包放回原位,她摸索着地毯上。 找到手机,刚想拉开车门,想起还躺在车窗上呼呼大睡的靳言,转身把他扶好靠在沙发上。 抬手揉了揉后脑勺的头发,解开连衣裙的第一颗纽扣,背上斜挎包,推开车门下车。 司机就站在车外,见她开门下车,往后退了一步。 翟思思佯装抬手擦了擦唇,瞥了眼身后的靳言,她说:“他刚才说今天的会议取消,他累了,要回去休息。” 闻言司机视线越过她,望着靠在沙发上闭着眼,衬衫全敞开,裤子拉链都还没拉上的靳言,立刻应道:“是。” 再看翟思思的时候,眼中多了不一样的色彩。 翟思思自动忽略掉司机不怀好意的眼神,抬脚就朝路边走去。 望着她身上的斜挎包,司机一皱眉头,当即拽住她的肩带:“等等。” 翟思思心里一咯噔,脑袋有着半秒的空白。 片刻后她转过身,双手背在身后,盯着司机:“你干什么?” 司机伸手就直接打开她的斜挎包,嘴上道着歉:“抱歉,例行公事。” 说着便从她口袋里找出一台手机,按亮屏幕,将home键对着她。 绛唇紧抿,她盯着亮起的屏幕,一咬牙,抬起左手,用指纹解开锁。 一解开锁,司机便拿着她的手机反复查着手机里的文件照片和视频,整整查了十多分钟,才把手机递给她:“抱歉靳太太,希望你能理解。” 接过手机,翟思思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背在身后的右手,掌心里的手机湿滑无比。 还好她临出门前聪明,多带了一台手机。 有资料的手机在她身后,司机检查的,是她一直放在斜挎包里没动过的。 接过手机放进斜挎包里,连拉链也顾不上拉,直接把斜挎包盖上。 嘴上道:“没事,能理解,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你把他送回去。” 司机微微颔首道:“是。” 说着便立刻上车,驱车离开。 看着扬长而去的车子,翟思思是彻底松了口气,拿起手机准备拨打靳白的电话,一辆黑色星脉缓缓映入眼帘。 还是那样干净利落的两个字:“上车。” 第678章 你好,新生活 坐在星脉上,翟思思所有的神经得到了彻底的放松。 昨夜为了今天的这场计划,在脑海里无数遍演练着如何往靳言的杯中下安眠药,如何对靳言提出要上他的车,又如何放下他的防备,在车内诱导他慢慢睡着。 司机突然要求检查手机,是她始料未及的,但好在有了倪安妮的前车之鉴,她懂得了走每一步,都必须给自己准备第二条路。 不过,也许她就算没有准备第二条路,身旁的男人,也会及时赶到吧? 思及此处,她睁开眼,转眸望着靳乔衍。 一双淡漠的星眸仍旧璀璨,睨着前方的车辆,他语气微暖:“怎么了?” 偷窥被发现,翟思思索性偏转过身,正眼瞧着他:“没事儿,就想看看你。” 车子恰好开到红绿灯路口,挂了空挡,拉上手刹,他微微侧了些身子。 瞧着她眼皮下那双黑眼圈,他既心疼又想骂人,那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到了嘴边,柔和成了:“下次要做这种危险的事,提前和我说一声。” 收到她突然发过来的文件后,他当即就凌乱了。 翟思思这个计划,压根就没有和他说过,收到文件他脑海里第一个闪过的,是倪安妮的死状。 不清楚她身在何处,也不知道她在干着什么,没敢轻易打电话给她,只能通过通讯公司定位她信号发出的地方。 一收到地址,立马就赶过来了。 还好,还好她没事。 如果她出了事,他就是捎上自己的命,也一定让靳言和曹丽华粉身碎骨! 连句夸赞的话也没有,开口就是责备。 翟思思哼了声,转过身去,两手掰着手指小声嘀咕道:“我就知道你是这样的反应,要是告诉你,你还会让我这么做吗?” 靳乔衍是个性子沉稳的人,这种亲自接近靳言身边,用美人计的法子去得到电脑,这么危险,他绝对是想也不想直接给否了。 眼下靳言和靳家都不敢轻易动博盾,正是反击的最好时机,现在不出手,难道要等靳言他们找到了机会再次对博盾下手,又陷入被动中吗? 不是有句话叫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靳乔衍盯着她嘟囔起的小嘴儿,心中既是好气,无奈却想笑。 最后只重重地从鼻腔里叹出一口笑意,道:“不会。” 他怎么舍得让她以身试险,光是把她送进靳家,当里应外合的棋子已经是昧着本意了,还让她亲自动手? 怎么可能! 说罢扭转过头,看着跳转的数字,驱车前行。 翟思思嘟起的嘴撅得更高了,眼角余光瞥了眼他,然后闭上眼继续休息。 这个男人,连撒个谎说点好听的哄她都不会。 本以为靳乔衍会把她送到靳白那,或直接送去医院,睁开眼时,却看见身处于一个地下停车库。 疑惑地解开安全带,跟着他下车。 靳乔衍将她身上的斜挎包取下,拿在手中,牵起她的手叮嘱道:“看着点脚下。” 跟在他的身旁走到一个电梯前,通过电梯回到地面,带着原木清香的客厅出现在眼前时,她才知道,原来靳乔衍把她带到了新家。 “卧室在楼上,你上去休息一下。” 放下斜挎包,腾出来的手搀扶着她的腰,一副要把她亲自送上楼的样子。 轻微的触碰令得翟思思躲了一下,笑道:“痒!行了我自己上楼就好,我是孕妇又不是残疾人,别整得好像走个路都要人搀扶着才能走的慈禧太后一样!” 话是这么说,但难得她回到身边,他巴不得把她装进玻璃罐里,时刻带在身上小心保护。 孕妇要是出事,那可分分钟是丢命的事,容不得他马虎。 但见她眼神笃定,他只好不放心地松开手,嘴上叮嘱道:“别马虎大意。” 瞧着时时刻刻把自己当成瓷娃娃照顾的靳乔衍,翟思思心底里尽是甜。 都说结婚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而怀孕,是验证男人爱自己多一些,还是爱妻子多一些最好的关卡。 很显然,靳乔衍是爱她的。 有谁能想到,那个让人闻风丧胆不敢招惹的靳大少,会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轻垂下眼睫,心一动,身体已经比大脑更快有了动作。 跨前一步,双手背在身后,她踮起脚尖,亲了一下靳乔衍的薄唇。 尝到甜头后,翟思思狡黠地盯着他,双手背在身后那副小女人的模样,让他心头一热。 其实岂止是他不一样了,她自己都没发现,在这段恋情中,她总会表现出小女人的一面,而这一面,除了他,谁都看不见。 喉结上下滚动,他挪开视线,没再盯着那张小脸:“去休息吧。” 要不是她怀有身孕,就刚刚那一下,他准能让她知道,有些人不是轻易能够调戏的。 看他转身走进厨房的身影,翟思思脑袋歪了一下,脸上挂着浅笑。 随后长长地打了个哈欠,迈步朝楼上走去。 是该好好睡一觉了。 主卧在二楼尽头,推门而入,里面简洁到令翟思思咋舌。 放眼望去,只有简单的白、褐、棕三种色调,与楼下的色调一致,小凳子是编织的,床头灯也是编织的,地毯仍旧是编织的,乍一眼,是非常舒服的度假风。 通往阳台的是一道棕色木框玻璃门,阳台外对着的景色,恰好是泳池那面。 一推开门,暖暖的微风迎面吹来,泳池的水面波光粼粼,入目是蓝绿色的搭配,让人双眼舒适。 偌大的阳台上放着一套矮小的桌椅,面朝花园。 另一侧放着一张编织吊椅,吊椅上叠放着一张薄薄的拉舍尔以及方枕。 站在玻璃扶栏前深吸口气,望着令人心湖平静的景象,开始对未来充满期待。 掀开拉舍尔,她整个人窝进了吊椅当中,脑袋靠在吊椅上,盖着拉舍尔,缓缓闭上眼睛。 你好,新生活。 靳乔衍的腰上系了条围裙,白衬衫袖子折起,从冰箱里取出食材,放在大理石橱柜面上。 抬头望向窗外,夏日灿烂的阳光照得整个庭院金光灿灿。 和靳言的斗争至此画下句号,而他和翟思思,迈入了人生的新旅途。 你好,新生活。 你好,宝宝。 第679章 靳白被赶出家门 这一觉翟思思睡得很香,要不是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她都没醒过来。 巨响响起的那一刻,她的大脑有着短暂的空白。 等她睁开眼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走到阳台上往楼下望去的时候,庭院内早已恢复如初,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没等她弄明白是睡魔怔了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时,楼下传来了吵吵闹闹的声音。 谁来了? 满腹狐疑地披了件薄外套,打开门走出过道,只见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跟在靳乔衍身后,拽着两个行李箱边骂边进屋。 男人的身旁还紧跟着闵静。 “表哥你也太不厚道了,这说捅出去就捅出去,也不给我点时间准备,搞得我一下班回家就挨了我爷爷一通骂,这脸都快没被他扇毁容了!” 靳白? 男人说着,便摘下口罩来,让靳乔衍瞧瞧,半边脸都红肿了。 那人不是靳白,还能有谁? 瞧着他红肿的侧脸,可见靳齐下手有多重。 靳家有多疼爱这个独子翟思思这些日子也看在眼里,能让靳齐下这么重的手,看来她这个假孙儿媳妇的事,当真是把老人家给气坏了。 扶着玻璃扶梯下楼,翟思思说:“要不我去给他解释解释?” 几人闻声抬头,见翟思思挺着半大不小的孕肚往楼下走,两个男人本能地迎上前。 靳乔衍是一贯的沉默,倒是靳白嘴上着急着说:“我的姑奶奶你慢点儿走,别着急!” 两人站在楼梯口处,肩头一碰,靳乔衍当即就瞥向靳白。 好看的丹凤眼是与之相悖的凛然,他凌厉地瞪着靳白,那个滚字就差没说出来了。 闵静被晾在行李箱旁,看着自己的“男人”着急地朝翟思思走去,倒也没有吃醋,嚼着嘴里的口香糖,吹了一个泡泡。 好像没她什么事,她和靳白,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是靳白非要对她负责,正好她也想上岸了,索性就试一试。 反正,靳乔衍的眼中从来就没有她。 反正,靳白其实还挺可爱的。 吹着泡泡走到沙发上,两腿一伸,斜躺在沙发里,拿起桌面的杂质自个儿看。 靳白被靳乔衍瞪着,也不惧,继续朝楼上走:“来,我扶着你。” 才刚踩上阶梯两步,肩膀被人重重撞了一下,整个人就朝玻璃扶梯摔去。 靳乔衍三步做两走到翟思思身旁,一手扶着她的肩头,一手揽着她的腰,不给靳白任何下手的地方。 路过靳白身旁的时候,他寡淡地说:“她现在,是我的人。” 本就对靳乔衍有火,再被他这么一挑衅,靳白不知死活地说:“是,是你的人,不过表哥,你还别说,表嫂睡觉的样子可真好看,温温婉婉的,真漂亮。” 听靳白这么一说,搀扶着翟思思的男人迅速回头,半眯着丹凤眼,冷冷地盯着他。 顿时靳白只觉着浑身汗毛倒竖,结结实实地打了个颤儿。 除了靳乔衍以外,躺在沙发上置身事外的闵静也瞥了眼他。 女人,在美貌上总是敏感的。 被两人分别瞪了眼,靳白立刻闭上了嘴,老实起来,回到客厅中央,把两个行李箱拉到沙发旁边。 下了楼,翟思思便从靳乔衍的怀抱中走了出来,径直朝冰箱走去。 打开冰箱,她说:“脸肿了要及时用冰块敷一下。” 刚取出冰格,一只胳膊从她脸旁伸过,把冰格放回了冰箱里。 身后是某人酸酸的语气:“电费很贵。” 刚把行李箱放好的靳白满脸问号,不满地说:“你家电费能有我的脸贵?也不想想我这脸是因为谁才被扇成这样的?” 靳乔衍就势将冰箱关上,说着淡漠却又是事实的话:“你自己选的。” 他自己做好选择站在靳乔衍这边,就该做好被靳齐扇的准备。 靳白当即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得,感情他煞费苦心帮靳乔衍保护翟思思,把翟思思带进靳家伺机下手,还成了他的错了? 见过没良心的,就没见过靳乔衍这么没良心的。 心里骂着,也就不说话了,挽着双臂往沙发上一坐。 翟思思知道靳乔衍是在置气,趁着沙发上的两人不留神,快速往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脚跟着地,她低声笑道:“小气鬼。” 刚给了颗糖又扇了一巴掌,靳乔衍瞥着翟思思,也不好和她较劲,冷哼了声。 松开冰箱门,镇定地朝灶前走去,将不久前做好的菜重新热一遍。 他的女人睡别的男人床上了,他要是不小气,那还真是见了鬼了。 不过看在这个吻上,饶了她。 见靳乔衍唇角抽搐地走到灶台前,翟思思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原来,亲吻对靳乔衍这么好使? 还是因为她的吻。 心中颇有几分得意,嘴唇上扬着,打开冰箱取出冰格,找来一块干净的帕子,将冰块包在里面,走到沙发旁。 坐在扶手上,她把冰块捂到靳白脸上。 正是初夏气温高的时候,可靳白刚被靳乔衍盯了个透心凉,这会儿冰块碰到脸上,止不住地缩了一下。 偏头看着翟思思手里的冰块,他又瞥了眼背对着他们的靳乔衍,没再挑战靳乔衍的底线,接过冰块包道:“我自己来吧。” 想起某个还在置气的醋坛子,翟思思也不和他争:“嗯。” 拿着冰块包,刚准备往脸上按,眼角余光瞥见闵静那双细腿。 一点儿也不顾忌旁人的眼光,抬手就往闵静大腿上拍了一下:“你给我敷。” 闵静被吓了一跳,睁大双眼,盯了他好半晌,最后没反驳,接过冰块包,左腿盘在沙发上说:“把脸转过来。” 翦水秋瞳睁得大大的,看着动作亲昵的两人,翟思思轻诧道:“你们?” 想起这事翟思思还不知道,靳白微微偏转过头,说:“嗯,我们在一起了,刚刚被我爷爷撵出家门,和她商量了一下,打算等签证下来,过两天就去韩国定居。” 又是一重磅消息,翟思思问道:“去了韩国,就不回来了?那闵静的工作呢?” 闵静替靳白敷着脸,回答道:“我那边已经解约了,反正当初要当明星的目的……” 视线落在把菜端到餐桌上的男人身上,她略显失魂:“已经达到了,对这份工作,我也没什么可留恋的。” 第680章 四人两双 从娱乐圈的脏水出来,闵静已经是一身淤泥。 是靳白伸出了手,把她带到另一片清澈的荷塘。 靳白给她的未来很美,她没理由不答应。 看着一个堂堂靳家独子,一个娱乐圈的一姐,两人坐在一起的画面别扭又异常合适。 对于这突然走在一起的一对,翟思思不好多做评价,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别人的感情事少插手为好,靳乔衍曾这么教过她。 于是她听过就罢,转移话题道:“那现在靳家,还有靳言的情况怎么样了?” 脸上已经完全被冰块麻木了,靳白不再闪躲,回答着翟思思:“事情比我们想得还要严重,靳言他们重开鼎安的目的,根本不只是为了针对表哥,而是为了洗白他们从非法途径上得到的黑钱。” 说到这件事,事实上他还得感谢靳乔衍。 要不是靳乔衍找到了证据,证实靳言利用鼎安洗黑钱,他们靳家就要不明不白地背上洗黑钱这个锅了。 靳言这人还真是够毒的,靳齐出资出力替他重整鼎安,希望它他能好好教训教训靳乔衍。 靳言倒好,不但没有好好经营鼎安,还利用鼎安为自己行便利。 真是幸好有靳乔衍,如若不然这个锅靳齐就甩不掉了。 翟思思又问:“那靳言和曹丽华逃了?” 靳白轻笑了声:“他们倒是想跑!你那颗安眠药可真够给力的,靳言一直就没醒过来,曹丽华见势不对,扔下靳言带着她儿子就要偷渡,在码头被警方堵了,她宁死不从,当场击毙。” 这一笑,扯动到红肿的脸,不禁倒抽了口凉气。 听及此处,翟思思心中多了几分唏嘘。 曹丽华出卖身体傍上靳言,傍上靳家,以为这样做就能替丈夫报仇,最终却落得了和她丈夫一样暴毙码头的下场。 没有觉得对不起曹丽华,只是暗叹,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接着靳白又道:“靳言还没醒就被人架着送进局里了,这会儿估计醒来,发现自己在拘留室,脸上那表情肯定精彩!洗黑钱、走私军火、谋杀,这几项罪名,够他脑袋开花几次了!” 靳言死有余辜,翟思思眉头也没皱一下。 靳乔衍那边已经端菜上桌,瞥了眼在沙发上坐着的几人,喊了句:“吃饭。” 翟思思闻言让靳白他们坐过去,闵静将手里的冰块倒掉,洗干净帕子挂在浴室里,擦了把手坐在了靳白身边。 靳乔衍蒸了鱼,炒了几道家常小菜,看上去是非常寻常的菜,却香飘四溢。 闵静盯着一桌子的菜,心中不禁有些嫉妒翟思思。 她认识靳乔衍比翟思思要早一年,却是第一次见靳乔衍亲自下厨,也是第一次吃他做的菜。 却还是托了翟思思的福,才有这机会。 靳乔衍给翟思思盛了碗老火靓汤,面对靳白伸到面前的碗筷,他冷冷地瞥了眼,若无其事地往翟思思的另一个碗里添上鱼肉。 “鱼肉营养高吃不肥,你最近胃口不好,吃这个不腻,多吃点。” 他如是说。 看着重色轻友的靳乔衍,靳白心中啧了几声,拿起闵静的碗,走到灶前盛了两碗汤。 把胡萝卜多的一碗放到闵静面前,他说:“你们女艺人就爱吃素保持身材,这个胡萝卜对身材好,对皮肤也好,煲汤特别甜,你多吃点。” 看着满满当当的一碗汤,说不感动是假,只是心里还是有些别扭。 闵静还没能从睡一晚,就成为了靳白的女朋友这件事适应过来。 但感觉还不赖。 接过汤勺,她裂开烈火红唇,冲靳白一眨眼一笑:“谢谢男朋友。” 看着她妩媚生姿的动作,靳白顿时唰红了脸,慌忙别过头,端起汤碗大口大口喝汤。 闵静不由得扑哧一笑,嗯,初经人事的男人,挺可爱的。 翟思思喝完了汤,拿起筷子,无意地问了句:“那爷……你爷爷现在怎么样了?” 老人家受到的打击一定非常大吧? 就像靳白说的那样,她给靳齐画了那么大的一个大饼,结果只是画饼充饥一场空,也不知道老人家的身体接不接受得了。 靳白不愿提靳齐,一句带过:“就是有点儿接受不了,这不,都把我给赶出来了。” 翟思思还是担心:“那他的身体没事吧?” 靳白避重就轻地回答:“吃了颗定心丸,没大事,明儿就接受了。” 喝完碗里的汤,他擦了擦嘴,指着两个行李箱道:“对了,你的东西我都给你收拾回来了,小的那个箱是你的,你等会儿看看有没有落下。” 翟思思应道:“行。” 几人吃过晚饭,靳乔衍替翟思思擦了擦嘴,翟思思有些尴尬,端起茶杯喝水。 放下茶杯,她脱掉外套准备帮忙收拾,刚拿起筷子的手被靳乔衍抓住。 抓着翟思思的手,星眸瞥着摘下眼镜揉睛明穴的靳白,说:“让他们收拾。” 翟思思本想说哪有让客人收拾的理,但见靳乔衍眼中的光芒认真,暗道这男人可真是小气,还较劲着呢。 无奈地轻笑了声,她也就没坚持,由着他搀扶往外走,吹吹夜风,在庭院里散散步。 闵静头一次吃靳乔衍做的菜,虽然是家常便菜,却好吃得不得了,一下子就把女艺人要控制卡路里摄入的事抛之脑后,吃得肚皮隐隐作痛。 揉了揉肚子,她放下纸巾离桌:“喝杯茶洗澡去。” 剩下靳白一人还坐在餐桌前,看看左边,又看看扬长而去的闵静,他哎了声:“你们都走了,谁来收拾桌子?” 闵静头也不回道:“你呗,我长得不漂亮,就不吓着乔衍家的碗筷了。” 靳白快速地眨了眨眼,有些受宠若惊:“闵静,你这是吃醋了?” 还记着他刚才随口夸赞翟思思呢? 闵静猛地一回头,用警告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爱洗不洗。” 说着大步流星朝行李箱走去,拿着衣服去洗澡。 偌大的客厅,剩下靳白一人。 忽而噗嗤一笑,他摇摇头,暗道:女人呐。 近段时间和闵静接触下来,他对闵静的想法大有改观。 以前觉得闵静就是那种为了上位,不择手段连身体也能出卖的人。 深入了解后,发现闵静的思维其实特别简单,黑白分明,又十分重情重义,有点儿古代女侠的风范。 别看她和不少男人有过关系,可她的想法总是单纯得天真,就像她因为喜欢靳乔衍,靳乔衍一开口,她想也不想就伸出援手,单纯得令人怜惜。 虽然两人刚在一起免不了有拌嘴的时候,一路走来也是磕磕碰碰的,但他却是越来越喜欢闵静了。 他就 第681章 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热不热?” 吹着微风的庭院里,靳乔衍靠在花圃旁,竖着右腿,右手手肘压在膝盖上。 视线微垂,望着依靠在他胸前的翟思思,他伸手将她的秀发挽到耳后。 怀孕以后翟思思睡到怀疑人生,这会儿吹着微暖的风,靠在爱人怀里,眼前又是波光粼粼的泳池,睡意正盛。 听见靳乔衍低沉的嗓音,她动了动身子,说:“不热,刚刚好。” 薄薄的雪纺外套随意地披在肚子上,她睁开眼,看着靳乔衍随意搭在榻榻米上的左手,拉了过来,抱在怀中。 随着眼一睁,她发现闪着碧波的池面上好似漂浮着什么。 定睛一瞧,宽敞的泳池中央,有一个泡沫箱在来来回丨回漂浮着。 她立马坐起了身体,拉着靳乔衍的胳膊问:“乔衍,你有没有看见,那是什么?” 手指一抬,指着漂浮在水面的泡沫箱。 靳乔衍摇头:“我去捞起来。” 说着便站起了身,绕到另一侧,噗通一下跃进泳池里。 皎洁的月光洋洋洒洒地落在水面,被靳乔衍晃动过的地方犹如坠入了一颗颗星星,折射着清冷的光芒。 却又被小凉亭上黄色的灯光柔和了锋芒。 坐在榻榻米上,翟思思看着他朝泡沫箱游去的样子,就如同一条男美人鱼,身后拖曳了一池的晶光。 不由得暗叹,她的男人是真的帅。 游至泡沫箱旁,他围绕着泡沫箱转了一圈,随后推着泡沫箱游到翟思思面前。 翟思思立刻改坐为跪,伸手把泡沫箱拉到面前。 靳乔衍在水中浮着,两手扶着泡沫箱,对她说:“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要是没用的,我就扔了。” 翟思思应了声,连忙打开泡沫箱的盖子,入眼第一个看见的东西,是一台单反。 惊喜之意染上眉梢,她把单反从泡沫箱里拿出来,发现屏幕上的膜都还没撕,是新的。 狐疑地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凭空出现的泡沫箱,放在泡沫箱里还是一台崭新的单反? 靳乔衍仍在泳池里浮着,说:“喜欢吗?” 视线霎时从单反移到他的身上,她眼睫未动,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这……是你送给我的?” 所以并不是凭空出现的泡沫箱,而是他一早就准备好的惊喜? 上一次是鸾城的求婚,而这一次,是送单反。 靳乔衍,为了她能够把自己改变到什么程度? 抱着单反跪在榻榻米上,她眼神定定地落在泳池里男人身上。 被她这么盯着,靳乔衍忽而蹙眉,游到榻榻米前:“怎么了?不喜欢吗?我看现在的女孩子都挺爱拍东西的,再加上你怀了孩子,等孩子出生后,肯定经常拍孩子,前些天路过大东城的时候看见海报上这台单反挺适合你的,我就顺道买了下来。” 双肘压在榻榻米上,接过她手中的单反,他动作娴熟地开机,揭下单反的盖子,对着远处栅栏上的灯。 “像素还挺高,你不会用我可以教你。” 他虽然是临时抱佛脚学了些单反的知识,上不了台面。 但在新手面前,还是可以显摆显摆的,至少他知道什么叫光圈,什么叫快门。 将单反拿回手中,翟思思凭借久远的记忆调整了一下数据,将镜头收了回去,对着浮在水中的靳乔衍,“咔嚓”一下。 随着闪光灯亮起,靳乔衍道:“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大师。” 望着屏幕上的照片,指腹摩挲着相片中男人英俊的面容。 她莞尔一笑:“以前上大学兼职的时候,小孩子他妈妈是摄影师,教过我一些基础知识。” 没想到时间过了这么久,她还记得怎么操作。 眉峰微挑,靳乔衍道:“得,感情是我在大师面前班门弄斧了。” 听着他略带打趣的口吻,翟思思扑哧一笑:“是啊,你要不要考虑拜大师一下,叫句师傅听听,我教你啊。” 本想当翟思思的师傅,结果被她反压。 靳乔衍白了她一眼,重新游到泡沫箱后,扶着泡沫箱说:“再看看里面的东西。” 放下单反,翟思思伸手拿起放在最上面的袋子,是非常精致的塑封袋。 拉开袋口,她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是两套特别柔软的小棉衣。 米黄色的连体棉衣,上面还有一个大象的图案,裤裆开着。 靳乔衍说:“预产期是三月,薄薄的连体棉衣刚好。” 不知道翟思思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他就选择了永远不会出错的米黄色,男女通用。 摸着柔软的布料,翟思思又重新坐在榻榻米上,望着他:“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靳乔衍沉吟片刻,说:“只要想你,男孩女孩我都喜欢。” 这倒是实话,不过他更想要一个小姑娘,然后把她们母女俩捧在心尖上宠。 翟思思又问:“那要是像你呢?” 靳乔衍又是沉思许久,然后才认真道:“要是女孩像我,我就给她把脾气磨柔了,当你的小棉袄,要是男孩像我,我就教他搏击,我不在的时候,由他保护你。” 说来说去,核心仍旧是她。 他总是这样,平日看上去不言苟笑的一个男人,温柔起来,总是暖得让她想要掉眼泪。 眨了眨眼睛,不让自己的泪水破坏眼下的气氛,把衣服放在一旁,她伸手将泡沫箱里最后的东西拿出来。 那是一份文件,封面写着《水墨云烟别墅购买合同》。 不用翻开,她就能猜到这套别墅的持有人,是她的名字。 连忙将文件递给他,嘴上一贯地拒绝:“我不能要,这太贵了。” 靳乔衍没有碰那份文件,将泡沫箱往边上一扔,游到了翟思思面前。 双手压在榻榻米上:“你是我媳妇儿,我的东西,都是你的。” 之前是怕被靳言查出,才一直没有把房屋转到她的名下。 现在一切都解决了,她是不是该当他的管家婆了? “不只是这套房子,我所有的银行账户,变更在你的名下,从今天起,我的一切都归你管。” 末了,他还说:“包括我。” 这是他能给他女人最有力的保障,在婚姻当中,女人总是容易患得患失,他这么做,是希望给她安全感,亦是对这份婚姻的坚信。 接二连三的惊喜礼物,翟思思不可能不感动。 望着仰着的俊脸,所有感动和感谢的话,都没办法表达她的心情。 最后,她唯有身体前倾,闭上眼,吻上了那张微凉的唇。 池面恢复平静,靳乔衍抬着头,双手抓着榻榻米,星眸合上。 第682章 颜半夏黏上靳乔衍 靳白和闵静只在水墨云烟住了一晚,隔天早上翟思思和靳乔衍出门的时候,他们就拽着行李箱出门了,说是要去旅游一趟,等什么时候签证下来了,统统搞定了,直接飞往韩国。 这一趟,也算是度蜜月了。 两人一走,也不知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看着他们上车,翟思思心底竟有丝不舍。 这几个月下来,靳白陪在她身边度过一道又一道的难关,当时心思全在靳乔衍身上,没好好想。 现在靳白要走了,她发现自己连谢字也还没能说出口。 靳乔衍就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一般,她眼神一晃,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放下pagani huayra的车顶,缓缓驶出地下停车库,他说:“靳家在,他早晚会回来,还有,你不用谢他,他帮你,在我这儿也没少捞好处。” 不动靳家,已经是他最大的宽容了,他还给了靳白博盾的股份,怎么算都是靳白赚了。 那小子也是势力,今早直接把股份兑换成钱,拿着钱跟闵静能潇洒快活好一段日子了。 翟思思眨了眨眼,不置可否。 车子行驶到了附属医院正门,停下车,他说:“你先下车,我去把车子停好。” 翟思思怀有身孕,就不载着她到处绕了。 解开安全带,她疑惑地问:“你也去医院?” 靳乔衍点头:“嗯,和老许有点工作上的事商量,中午等我下班吃饭。” “好。” 开门下车,翟思思看着靳乔衍将车子往停车场驶去,拽了一下斜挎包,踩上阶梯。 今天是周一,预约的病患不少,simon恰好有一台手术安排在早上,提前预约的病患加上临时预约的病患,一整个上午她都呆在诊室里,连水也没顾得上喝。 等她忙完,已经是十二点十五分了。 也不知道靳乔衍忙完没有。 端起水杯大口大口地喝着水,不知是她职业病惯了,一整个上午没喝水也不犯晕,换做平时,早就晕过去了。 simon恰好从手术室里出来,赶急赶忙地回到诊室,见翟思思还在,松了口气。 怕翟思思赶着去吃饭,他直接开口:“翟医生,你的饭盒给我吧,我去替你打包回来,你别跑了。” 上一次翟思思在食堂里唇青脸白的模样,可真是没把他给吓坏了。 翟思思放下水杯,脱下白大褂挂在衣帽架上:“不用了,我中午有约。” 靳言的事还未公布出来,翟思思虽不知道靳乔衍想要干什么,但靳乔衍不提,她也就不问,这是两人的默契。 所以眼下她估计在外人眼里,还是靳白妻子的身份。 懒得解释,就不提靳乔衍的名字了。 simon脱下白大褂,走到衣帽架前,看着她道:“既然有约了,那就下次吧,不过……” 把白大褂挂在她衣服旁边,期间指骨不小心碰到了她的白大褂,顿时心跳乱了一拍。 随后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直视翟思思:“我知道翟医生你一直希望能成为一个出色的主治医师,许院长不让你进手术室,也是怕你身体吃不消,你不要放在心上,等你生完孩子以后,还是可以主刀的,别太难过了。” 那天他正好休假,回来的时候听说翟思思被剥夺了做手术的权利,离开的时候人都是没精神的。 前阵子翟思思急急忙忙地上班,一上班就接诊,好不容易两人都有空,她又急急忙忙地下班赶回家吃午饭,以至于他都没时间和翟思思说上两句话。 这会儿好不容易逮着两人都没离开医院,就算是迟到的安慰,那总比什么都不说要好。 闻言翟思思噗嗤一笑,道:“这事儿早就过去了,我也知道许院长这么决定,是对患者负责,你放心吧,我没把这事放心上,就像你说的,五个月后,谁还不是一个出色的主刀医师?” simon摸不准她是宽慰他还是真心话,盯着她转身拿起桌面的手机和斜挎包,肩膀微微下垮。 以前还能和翟思思说笑几句,自从翟思思和靳白在一起后,连最普通的寒暄都变成了奢求。 他怎么觉得,翟思思离他越来越远了呢? 轻微地摇了摇头,他打开柜子取出饭盒,约上隔壁科室的医生,一起往食堂走去。 翟思思便往外走便打靳乔衍的电话,很快靳乔衍就接通了,告诉她他和许博学在一楼,让她直接下去。 下班时期电梯使用频率高,站在电梯前等了差不多十分钟,才等到电梯。 要不是怀有宝宝不敢走楼道,她早就下去了。 门一开,电梯内的人看见是她,吵吵闹闹的声音骤然停下。 里面没有了落脚的地儿,翟思思本想等下一趟,站在电梯最外侧的几个人立刻往外走。 嘴上分别是客气又惧怕的话语:“翟医生您先下,我走楼梯。” 剩余没来得及走出电梯的人,纷纷和她错开视线,往后退去,尽可能给她腾出空间来。 见状她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好想告诉他们,她不吃人。 搭乘电梯抵达一楼大堂,刚走出电梯,远远地就看见靳乔衍坐在大堂的椅子上,自动形成了天然保护屏,医院的工作人员分别躲得远远的,要是碰巧没留神,走近了才发现是靳乔衍的时候,连忙害怕地喊着靳总好。 独独有一人例外。 靳乔衍的身旁,颜半夏正对着他,浓妆艳抹的脸上挤着灿烂的笑容,正喋喋不休地和他说话。 这颜半夏,怎么黏上了乔衍? 蹙着秀眉,翟思思径自朝两人走去。 靳乔衍不想搭理颜半夏,低着头给费腾发微信,没留神翟思思朝他走来。 侧坐在椅子上的颜半夏眼角余光瞥见一个孕妇,转头一看,是翟思思。 贴着假睫毛的眼睛眨了一下,想起前阵子因为和靳乔衍离婚一蹶不振,医院也不来的翟思思,她壮起了胆子,挑衅似的挽上靳乔衍胳膊。 抬头看着迎面走来的翟思思,她脸上露出胜利者的微笑:“哎,翟医生,你下班了?我和靳总刚约好一起去吃午饭,要不要捎你一段?” 靳乔衍恢复单身,和闵静的婚事也迟迟没有定下,他就像一块肥肉,一群饿狼蠢蠢欲动。 她未婚,靳乔衍离异,男女这种事,只要女人愿意主动,先交出身体,男人就没理由拒绝。 于是她故意往靳乔衍身边凑了凑,隔着胸前的布料,直接把靳乔衍的胳膊抱在了怀里。 她已经做得这么明显了,是个正常的男人,也该明白她的用意了。 前夫被拐,翟思思,我看你还盛气凌人不! 第683章 靳家恩怨尾声 胳膊被颜半夏抱在怀里,靳乔衍像触电似的,反应极大地把胳膊抽了回来。 剑眉紧皱,他侧头望向颜半夏,话语难听:“我还以为让男人抱了。” 话一出翟思思险些没笑出声来,他说话可真够损的,颜半夏好歹有b,他明摆着就是嘲讽她。 果不其然,靳乔衍的话一出,颜半夏的脸都绿了。 要放在平时,她早就甩脸子走人了。 可偏偏这个男人是靳乔衍,偏偏翟思思就站在一旁看戏,她就是死皮赖脸地缠,今儿个也非要把靳乔衍给带出去吃饭,要不然她以后还怎么在翟思思面前抬头挺胸了? 假装听不懂靳乔衍话里的嘲讽,她说:“靳总你可真会说笑,对了,我们刚刚说到哪了?你想吃什么,我都百搭。” 百搭? 她还通杀。 翟思思看着自导自演的颜半夏,想笑,却又只能憋着,佯装一个看客,不插嘴,就看着。 靳乔衍怎么会不知道翟思思那份想看戏的心? 正好他今天来,也不光是为了和许博学讨论工作。 起身整理着白衬衫,嫌弃地拍了拍被颜半夏碰过的地方。 视线落在翟思思身上,他说:“你百搭跟我有关系吗?” 直接果断地拒绝,丝毫没有给颜半夏留面子。 三人碰在了一起,顿时吸引了整个大堂的视线,好些个闻讯而来的睁着眼看戏。 颜半夏今天本来是休息的,听医院的同事说几百年不到医院的靳乔衍居然来了,二话不说就从床上爬起来,快速洗了个澡换上最漂亮的裙子,化了一个桃花妆,策马加鞭赶了过来。 为的,就是搭上靳乔衍这条船。 一进大堂就看见靳乔衍坐在椅子上,她便像哈巴狗一样,摇头摆尾地黏上去,一个劲地和靳乔衍说易城有什么好吃的,邀请靳乔衍一起吃。 虽然靳乔衍通程不语,但到底也没拒绝不是?因此她才敢如此大胆,直接给翟思思下战书,却不料靳乔衍也太不给面子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脸,让她陷入尴尬。 颜半夏只觉得周围人那一双双看戏的眼神,变成了无声的嘲讽,嘲讽着她的可笑立场。 当即脸就绿了,她将怒火泄到翟思思身上:“靳总,你难道是要和她去吃午饭吗?你可别忘了,她是靳白的女人!肚子里怀的宝宝,是靳白的!” 看这两人算怎么回事? 从翟思思出现到现在,靳乔衍的视线就放在翟思思身上没挪开过,一点儿也没将她放在眼里。 可别忘了,两人早就离了婚了! 颜半夏也当真是愚蠢,那么多话不说,偏要去踩靳乔衍的雷。 话一出,靳乔衍瞬间转过头,阴冷地盯着她:“谁告诉你她是靳白的人?” 说话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翟思思身旁。 修长的胳膊一把将翟思思圈进怀中:“她,一直都是我的人,谁要再敢传她和靳白的事,自己收拾东西,滚出医院。” 简单而粗暴的声明,没有解释,直接给出了结果。 颜半夏还以为悉心打扮一下,能在靳乔衍眼中混个一席之地,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下场。 这脸打得噼啪作响。 顿时她的处境就很尴尬了,前进无路,后退…… 靳乔衍不发号施令,她哪里敢随便后退? 揽着翟思思的小腰,看着张嘴不是闭嘴也不是的颜半夏,他忽而想起什么。 补充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你与其把心思花在没用的地方,我劝你……还是多和颜院长通电话聊聊天比较好。” 靳乔衍不是爱说废话爱插手别人家事的人,此话一出,颜半夏绿着的脸直接转黑。 连忙掏出手机拨打父亲的电话,顶着所有人的目光,走远了些。 翟思思不明所以地问:“你对颜院长做了什么?” 靳乔衍唇侧勾起:“提前退休。” 原本他没想过要动颜半夏,最近事多,他没这个闲心。 要不是颜半夏不知死活,非要对付莫佳佳,想要以此泄愤,挫挫翟思思的威风,他也没有想到从颜院长的交际下手。 仅凭颜院长的三言两语,相关的官员就劳师动众地对一个福利院下手,颜院长和那些官员的关系,就变得非常微妙了。 他只是让人随便查了一下,就发现了颜院长在当上院长之前,原来还做过那么多的好事。 这一家人要自掘坟墓,他就顺手帮上一把,把他们踹墓坑里。 翟思思想说靳乔衍这样做会不会过分了,但想起颜半夏刚才那副嘴脸,又默默地在心中为靳乔衍叫好。 颜半夏不管在同治还是在附属医院,仗着父亲的院长,一直将横行霸道这个核心贯彻到底,现在颜院长下台了,也是给他们父女俩上了一堂深刻的课。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很多的因果,往往是看当事人怎么种的。 颜半夏和父亲通完电话后,整个人就凌乱了。 父亲提前被退休,家里被经侦大队彻查翻了个天,她还在这里傻兮兮地想要勾引靳乔衍,被打脸打得头都抬不起来。 捏着手机准备冲回家,挂在大堂上的电视,突然传来声嘶力竭的哭声:“靳乔衍你太没人性了,把我儿子弄到哪里去了?把靳言还给我!他好歹是你弟弟,你好歹也要叫我一声妈,做人不能太没良心了,你就是讨厌我,也不能对你亲弟弟下手啊!把靳言放回来,你把他给放了!哎……你们是谁?你们这是私闯民宅!我要告你们!” 电视上播放的是实时新闻,慕容珊正在通过网络向全国直播,哭诉让靳乔衍将靳言放了。 她一直哭着骂着靳乔衍,正当她直播得起劲的时候,好几个身穿警服的男人破门而入,举着枪直接将她给逮捕了。 屏幕下方滚动的文字写着:某社会名流在家中直播痛诉其继子,因网络ip曝光了地址,被警方当场擒获,即将面临挪用、侵占夫妻共有财产等多项罪名。 水眸微挑,翟思思这才明白靳乔衍一直压着靳言被捕的事,意欲何为。 原来是想引蛇出洞? 靳言被捕,曹丽华当场击毙,躲在暗中的慕容珊也顺利逮捕。 至此,靳家所有恩怨,总算有了个结尾。 手上微微使劲,星眸从电视上挪开,他惯常淡淡地说:“走吧,去吃饭。” 第684章 往后余生,融洽就好 随着慕容珊和靳言双双入狱,整个易城顿时就炸开了锅,所有人在揣测所有的事,和翟思思有没有关系。 直到网络上一位自称是知情人的网友爆料,翟思思和靳乔衍的夫妻关系从头到尾都没有断过,和靳白的恋情统统是假的,这一切,都是靳翟夫妇两人自导自演的戏码时,本就议论纷纷的网民,全都凌乱了。 靳乔衍和翟思思两人里应外合击垮靳言,令得鼎安如同昙花一现般开了又关的事,成为了商业圈又一段佳话,不禁让人暗道:城会玩,套路深,我要回农村。 在人们对这件事评头论足的时候,两位当事人充耳不闻窗外事,正坐在白色pagani huayra上,潇洒地遨游在易城街头。 有了前面浪漫的经历,翟思思原以为靳乔衍这次会带她去不一样的地方吃午饭,比如有情调的小餐厅,有格调的网红店等。 可当车子停下时,她才发现,这不正是邓翠梅的小区? 狐疑地打量着靳乔衍,只见他神色如常地解开安全带下车,她只好跟着下车上楼。 她的娘家,他却轻车熟路地带头往屋内走,自从买下这套商品房后,和靳乔衍的关系就一变再变,靳乔衍也进去过。 可这么看,他哪像没有来过的样子?熟络得跟自己家似的,门一开,便走进厨房,给她斟了杯白开水。 邓翠梅在厨房做饭,见靳乔衍来了,也不复以往的憎恨挤兑,听着他喊了声妈,还特别好态度地哎了声。 看样子,靳乔衍已经都解释过了? 靳乔衍回了客卧脱下西装外套,翟思思端着水杯走进厨房,站在邓翠梅的身边道:“妈,乔衍都和你解释过了?” 邓翠梅正炒着菜,见翟思思走进来了,忙关小火,放下锅铲推着她往外走:“你挺着个大肚子就别进来了,厨房油烟呛着呢,快出去。” 半推半就地往门外走,她脑袋一偏:“妈,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邓翠梅随口应道:“是是是,乔衍都和我们解释过了,那傻孩子,一个人扛了那么多还任打任骂的,思思,你可真是找了个好男人。” 这话不假,得知所有真相的时候,她都觉着对不起靳乔衍了。 这不,靳乔衍今儿说要带着翟思思回来吃顿便饭,她一大早就特意跑到活禽市场宰了只鸡,忙活着给孩子们做老火靓汤。 南方人可以不吃面食,但这老火靓汤,可是南方美食灵魂所在。 听着邓翠梅对靳乔衍夸夸其谈,翟思思暗道可不嘛,像他这么能憋能忍的,也是少见。 心中为自己的好丈夫嘚瑟了一下,随后问道:“明明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邓翠梅还没回答,大门口处传来翟明明的嗓音:“怎么了姐,想我了?我这不回来了。” 闻言邓翠梅把翟思思往厨房门口推了一步,顺手将厨房门关上。 翟明明踢掉球鞋,穿上拖鞋走进屋。 显然是刚从工作室回来,脑门上还有一抹黄色的颜料。 看他邋遢的模样,翟思思不禁叹了口气,暗道这孩子怎么永远长不大,这么邋遢,往后怎么讨媳妇? 心中想着,迎上前说:“瞧你这脑门,也不知道照照镜子,要是有喜欢你的姑娘,都得让你这副样子给吓跑!” 说着便要把手往他脑门上蹭,手还没碰到颜料,被人从一旁抓住。 顺着那人的胳膊望去,只见靳乔衍目光清凉:“不知道任何颜料都有一定低毒性的吗?闻多了对你身体和宝宝也不好,到窗边去,问新鲜空气。” 他真是心累,自从翟思思怀孕后,就跟个大妈似的天天提醒她这提醒她那,有时候他都快怀疑她的执业医师证是从哪里来的,怎么比他还不专业? 翟思思想说就一点儿水粉颜料不碍事,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但见他眼底的微愠和认真,她只好把话闷死在肚子里。 翟明明心中对靳乔衍有愧,回来的路上一直想着见到靳乔衍后,要如何正式地道歉。 打了好久的腹稿,在看见靳乔衍时,统统都变成一片空白。 望着靳乔衍,他略带结巴道:“姐、姐夫。” 循声望去,靳乔衍松开翟思思的胳膊,抬手一把抠掉翟明明脑袋上干了的颜料,说:“嗯,去洗个澡,准备吃饭。” 靳大少突如其来的温柔令得他受宠若惊,不知是惊,他都有些怀疑靳乔衍进门的时候是不是磕着脑袋了,这……太不正常了。 翟思思亦是有些凌乱,睁着眼,瞠目结舌地看着一脸淡定的靳乔衍。 倒是当事人像是个没事儿人似的,撂下一句:“都是一家人,不用那么畏畏缩缩。” 然后潇洒地推开厨房门,冲着邓翠梅道:“妈,我给您打下手。” 随着厨房门再次关上,被留在客厅里的姐弟两你瞧瞧我,我看看你,均是一脸震惊。 靳乔衍……吃错药了? 翟明明咽了口唾沫,望着翟思思:“姐,姐夫这是……玩大变活人?” 翟思思想了好久,抚着隆起的肚子道:“大概是……他想做好人了?” 是因为有了孩子,才会变得如此温柔吧? 是因为他们都是她的家人,所以他才会尽力去对他们好,尽力把那副冰冷的模样压下,尽力当一个姐夫、一个女婿该有的样子吧? 虽然这样的靳乔衍不再是那座冷酷帅气的冰山,可还是好帅啊…… 翟思思从来不承认自己是花痴,也从来没有花痴过谁,可眼下,她是彻底变成了自己丈夫的头号粉丝了。 这个男人,当真是越看越帅了。 靳乔衍背着厨房门,脸颊微微一侧。 剑眉蹙起,什么叫他想要当个好人了? 感情他以前就不是好人? 他知道邓翠梅和翟明明对他心中有愧,他说不出那些我不在意、不知者不罪这种矫情又疏离的话,才会选择用实际行动证明,他们是一家人,没有什么能说不能说的。 与此同时,这样做,还能把他们愧疚的话烂死在肚子里,令他们说不出口。 一家人,没什么好计较的,他也不喜欢听那三个字。 往后余生,融洽就好。 第685章 黄玉芬登门赔礼 靳乔衍嘴上说是打下手,进了厨房就把锅铲给占了,让邓翠梅洗菜盛汤,不让她接近油烟。 邓翠梅嘴上说着还是让她来吧,心里头却是对这个乖巧的女婿格外满意。 疼老婆、懂得尊老爱幼、吃苦耐劳,这样的年轻人,不多见了。 原以为女儿踏上了她的老路,后半生要过着和她一样怨天尤人的生活,不料事情突然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急转弯。 女儿的眼光,那是相当不错了。 有了靳乔衍的帮忙,一家人很快就坐在了餐桌上,四个人,五把椅子,五套碗筷。 翟明明问:“妈,你怎么多拿了一套?” 邓翠梅往第五个碗里盛上汤,闻言看了靳乔衍一眼,不知该如何开口。 靳乔衍坐在翟思思的身侧,用汤勺替她将汤弄凉,正欲开口,门铃响了。 放下碗筷准备起身,邓翠梅抢先一步往门口走去:“我去开。” 听见门铃,翟家姐弟俩同时朝门口望去。 靳乔衍继续把汤弄凉,眼皮未动。 隔着玄关,姐弟俩看不见门外是谁,只听得一道熟悉的女音:“哎亲家母,怎么让您来给我开门了,乔衍那孩子呢?” 黄玉芬。 随后是邓翠梅客客气气的声音:“乔衍他给思思吹凉汤,我这不正好手里得空,就顺道把门开开。” 紧接着黄玉芬笑道:“这样啊,是该,该好好伺候媳妇,亲家母,我这也不知道你们爱吃什么,上次给你们带了阿胶,这次给你们带点儿血燕,这个血燕对女人可是非常补的,虽说咱们一把年纪了,可这该补的还是得补,不仅是美容,对身体也好着呢!” 两串脚步声响起,不多时两人你扶着我,我拉着你走过了玄关。 东西还在黄玉芬手中提着,邓翠梅在边上道:“哎亲家母,你这也太客气了,就过来吃顿便饭,你还带这么贵重的东西……这……你还是拿回去吧!” 黄玉芬不肯,将东西放在客厅茶几上,嘴上说道:“那哪成啊,哪有把礼物往回带的理?再说了,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看两个孩子都没有爸爸了,我们两个妈妈,互相照顾照顾,是应该的。” 翟明明坐在餐桌前,瞪着黄玉芬脸上虚伪的笑容,嘴里没好气说:“哟,是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哎,该不是我姐和姐夫的婚没离成,您这会儿又来逼着我姐签离婚协议吧?” 靳乔衍的误会是解除了,但黄玉芬对翟思思的所作所为,那可是实打实的。 因为翟思思无法生育就把儿媳妇直接往家外撵,还带着离婚协议上门逼签字,黄玉芬这能耐劲! 想起黄玉芬对翟思思做过的好事他就来气,眼神一转,瞪着没骨气的邓翠梅说:“妈,这种人你和她客气什么?要是我门都不让她进!” 翟思思望着一旁替她吹汤的靳乔衍,低声喝止道:“明明!少说两句!” 邓翠梅也应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 翟明明是个没多大眼力见的主,哪怕靳大少就在面前坐着,也没有他胸前那口气来得重要。 不把他姐当一回事的人,也休想他能把那人当一回事。 翟思思担忧地看着靳乔衍,黄玉芬是他唯一的亲人,翟明明当着他的面这么骂她…… 被翟思思盯着,当事人就跟个没事儿人似的,该干什么干什么,该吹凉的汤还在吹,一点儿也不含糊,像是压根就没见着黄玉芬这个人。 黄玉芬自知自己儿子脾气,他这是真生气了,气她当初不该那么对翟思思。 眼见儿子是不搭理自己,翟明明又把枪口对准了她。 站在客厅中央,她只能干着急:“他小舅子,你消消气,我知道之前是我对不起思思,事后我也反省过我自己,其实我早就后悔不该那样对她了,你们也知道我的身份地位不一样,拉不下这个面儿,现在我知道错了,这不,亲自上门给你们道歉了,希望你们不要和我这个妇人一般见识。” 黄玉芬把姿态彻底放低,只为了讨好这一家人。 然而翟明明还是不买她的账,冷哼一声:“这会儿倒是拉得下面儿了?这是冲着我姐肚子里的宝宝来的吧?现在的人不要起脸来,可真是没脸没皮的。” 翟明明的话语越发的尖酸刻薄起来,当初翟思思被撵出家门哭得伤痛欲绝时,黄玉芬可没皱一下眉头。 身旁的靳乔衍虽然什么也没说,也一副并不打算插手的样子,但翟思思明显感觉到他的气压越来越低。 不是要动怒,而是在极力隐忍。 她知道他是希望黄玉芬自己去弥补过错,但黄玉芬膝下就靳乔衍一个儿子,虽然黄玉芬的所作所为太过分,可出发点是好的,是为了靳乔衍好。 她以前也许不理解,但有了孩子以后,她也就慢慢能理解那种为了孩子不惜做任何事的心情。 脸一沉,瞪着翟明明,她是真生气了:“说够了吧?发泄完了吗?发泄完了,就好好吃饭!” “姐!” 翟明明分明是替翟思思打抱不平,满腔愤然却换来姐姐的一顿怒骂。 两人大眼瞪小眼,最终是翟明明败下阵来,剜了眼还站在客厅中央的黄玉芬,拿起碗筷,用力吃饭。 邓翠梅知晓自己儿子生性不坏,只是脾气坏了点,见翟思思起身往黄玉芬身边走去,也就暂时把黄玉芬放在一旁,急急忙忙走到翟明明身边。 瞪了不懂事的儿子一眼,她扯了把翟明明的胳膊,低声道:“明明,你别添事了,现在你姐怀了你姐夫的孩子,两人重新在一起,你要是给她们的婆媳关系弄僵,到头来害的还是你姐,就不能长点儿心眼?!你这熊孩子。” 说着抬手戳了戳翟明明的脑仁,她都已经把黄玉芬的碗筷摆上桌了,意味着过去的恩怨一笔勾销。 这孩子,怎么脑袋就不开窍呢! 抬头瞧了眼搀扶上黄玉芬胳膊的亲姐,翟明明嚼碎了口中的豌豆,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米饭,不再说话。 得,感情他替他姐出一口气还是错了,是他不懂事,他不说话就是了,至于说得他跟个缺心眼似的。 第686章 两亲妈 翟思思挽着黄玉芬的胳膊,简直是大侠一笑泯恩仇:“妈,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而且当初我欺瞒你们,我也有错,就算扯平了,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我们谁都不准再提了。” 拽着黄玉芬往餐桌前走,带着她走到靳乔衍身旁。 抬手搭在她的肩头,翟思思道:“妈,汤都快凉了,快趁热吃吧。” 黄玉芬知道翟思思是个善良的姑娘,却没想到竟如此大度。 不仅没有借此发难,还反过来一口承认自己也有错,让她无须自责。 相比之下,她此前对翟思思所做的种种,当真是卑劣到令人抬不起头来。 望着冒着热气的汤,黄玉芬一下就红了眼眶,失神道:“真是造孽……我这都干了什么事啊……你们能原谅我,我真的很谢谢你们,我知道他小舅子还是记恨着我,我除了说句对不起,给你们带一些小礼物,我也不知道能做什么了,但是我发誓,我真的是知道错了,当时我也是气急攻心,才会说那么多的糊涂话。” 湿润的眼,抬起望向翟明明,又落在邓翠梅身上。 要不是隔着桌子,她这会儿就要牵上邓翠梅的手。 她说:“事实上我今天过来,也并不全是因为思思怀了宝宝,其实就算现在思思没怀上,我也不会再拦着两个孩子,乔衍对思思是认真的,在乔衍被送进医院的时候,我就恍然大悟了,只可惜后来……我一直以为他们是真的离了,她也很快就和靳白……哎,不说了。” 抬手一抹眼眶的湿润,她又道:“反正我今儿个过来,就是想和你们说一声对不起,也希望你们能够明白,我的道歉,不全是因为宝宝,更多的是希望两个孩子以后能好好过下去。” 农村妇人典型的通病就是心软,一见黄玉芬掉泪珠子,邓翠梅的眼眶便像被传染了似的,忍不住红了起来。 望着黄玉芬,她说:“是啊,亲家母说得对,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从今天起咱们两家……不,咱们一家人就别提了,重要的是孩子俩能够过得好好的,咱们这当妈的,就高兴了。” 黄玉芬连声应道:“对对对,就是这个理儿!” 见两人越说是越煽情,翟思思开口打住:“好了,让你们越说越煽情了,都趁热吃饭吧,等会儿该凉了。” 她的眼底也是有些发酸,这会儿是睁大了眼,才不让眼泪往上冒。 这段日子以来的心酸旁人无法身同感受,停下脚步回头看的时候,难免伤感。 但正如两个妈妈所言,只要以后过得好,就好了。 黄玉芬连忙拿起筷子,说:“是是是,亲家母,我们趁热吃吧,瞧你炒了一大桌子的菜,我都不好意思了,没给累着吧?” 说着她便夹起一块多宝鱼腹部的肉,放进了邓翠梅的碗中。 邓翠梅连忙接住,随后又夹了另一侧腹部的鱼肉放进黄玉芬的碗里:“哪能啊,别看这一大桌子菜,多半是乔衍做的,我就在他旁边打打下手。” 闻言黄玉芬笑道:“该,女婿就是该好好用着,往后俩孩子回来吃饭,你别插手,让乔衍做就成,这孩子生性孤僻,也该让他融入家庭气氛,以后才能更好地照顾思思和宝宝。” 姐弟俩瞧这两个女人自成一台戏的样子,纷纷对视两眼,最后选择保持沉默,好好吃饭。 至于被点名的靳乔衍,目光稍显不满,蹙起眉头看了眼自家母亲。 说得他好像患有自闭症的孤僻孩子似的,没见着他现在融入得挺好的? 他不禁想起时下一个网络红词:亲妈。 两人边吃边聊,聊得正欢,黄玉芬突然话题一转:“对了,思思,乔衍和我说了你们打算搬到水墨云烟去住的事。” 被点名,翟思思忐忑不安地抬头:“妈,你要是不喜欢家里冷冷清清,我们就不搬了。” 邓翠梅至少还有翟明明陪着,她和靳乔衍这一搬,黄玉芬又得和陈阿姨两人孤零零过日子了。 黄玉芬看她眼底是担忧,笑道:“没有,我想说的是既然你们要搬过去,就把陈阿姨带过去,你现在怀着孩子,身边没个人照顾我也不放心,我怀乔衍的时候,是你陈阿姨从头到尾伺候的,她可比月嫂懂得多了,再说现在家政里头的那些保姆月嫂,什么样的人都有,让不知根底的人去照顾你,我能整日整夜地睡不着。” 翟思思闻言当即否决:“这可不行,妈,陈阿姨在你身边照顾你那么多年了,我……” 黄玉芬直接打断她:“我说行就行,大不了我再找一个家政回来,你这身怀六甲的可比我这个糟老太婆重要多了,我这随便找个人照顾就行,一把年纪了,别人打主意也打不到我头上。” 她还是觉得不行:“妈……” 黄玉芬已然早就决定了,直接把她的话堵死:“这事就这么定了,思思,我这不只是为你好,把陈阿姨放在身边,亲家母也能放心一些。” “可是我也不放心你啊。” 沉默已久的靳乔衍突然开口道:“好,明天就让陈阿姨过别墅。” 和黄玉芬想的一样,换其他的月嫂,他也不放心。 之前就一直考虑该找谁照顾翟思思,黄玉芬这个决定,倒是解决了他的一件心头大患。 没想到靳乔衍会一口答应,翟思思连忙偏头:“乔衍!” 邓翠梅看着几人各有各的意见,放下碗筷,小心翼翼地来了句:“要不……让陈阿姨过去水墨云烟照顾思思,亲家母你就搬过来和我一块儿住?” 话一出,三人顷刻沉默。 翟明明更是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邓翠梅。 被众人这么盯着,邓翠梅尴尬道:“这不是我前几天从电视上看见一新闻,说是孩子没时间照顾老人,双方孩子的父亲早年去世,为了不让孩子担心,两亲家住在了一块儿,互相之间有个照应,还能有个伴儿不是?要不然亲家母一个人住在那也是冷清,再找一个保姆你们也不放心,我这还有一间客卧,平日里明明也待在工作室到晚上才回来,亲家母要是不嫌我话多,要不就搬过来,咱们两个老的互相作伴?” 这个主意极好,黄玉芬的眼顿时就亮了:“我看行,这样孩子们也不用两边折腾,回来这里,两长辈都在!” 翟思思是没意见:“你们要是觉着好,相处得来,要不就先试一试?” 邓翠梅一口答应:“肯定没问题,我的性格你也知道,和谁都聊得来,正好亲家母住进来,还能有人陪我说说话!” 翟明明弓着背,双肩塌下满嘴抱怨:“妈,我才是在这个家里住着的,你就不能先问问我的意见?” 邓翠梅眼睛向着黄玉芬,瞧都不瞧他一眼:“闭嘴!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亲家母,你就搬过来咱们做个伴,行吧?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翟明明简直一脸黑人问号,熊孩子,小孩? 谁家会把二十几岁的大男人叫小孩?! 亲妈! 第687章 众星捧月 “咔嚓。” pagani huayra内,翟思思端着单反,对着靳乔衍的侧脸拍了一张。 理论用在操作上,难免会有磕磕碰碰的地方,翟思思本想拍一下他俊俏的侧脸,不料数据没调好,拍成了一个看不见五官,只能看见轮廓的剪影照。 端着相机,翟思思盯着相机里的男人,嗯,就算是没拍好,一个轮廓也足够帅气了。 听见快门的声音,靳乔衍眉峰一挑,道:“这么快就玩上了?” 他的本意是让翟思思日后拍宝宝用,没想到她倒是随身携带。 这一个小动作深得佛爷欢喜,随手给她买的一个小物件,能被她随身带在身上,可见重视程度之高。 唇侧微微勾起,心情不错。 翟思思也不知是情商开窍了,还是说的心里话,把玩着相机,嘴上随意地回答:“这不是赶在宝宝出生前试一试?再说了,你和宝宝都是我后半生中最重要的人,拍你,和拍宝宝一样重要。” 趁着宝宝出生之前多拿他练练手,还是不错的。 不过估计靳乔衍比宝宝要好拍多了?小孩子生性活泼,不是动手就是动脚,想要抓拍某个指定动作,调好数据后早就不知换了几个动作了。 身旁这座冰山就不一样了,万年如一的眉眼,认真起来好几个小时都不动一下,想怎么拍就怎么拍。 不管翟思思是为了练手还是真心想拍,不得不说后半段话是顺得佛爷的气儿挺爽。 唇畔的笑意越深,他抬起左手,压在车窗框架上,恰到好处地遮住了上扬的唇。 他发现,他家小媳妇自打怀孕了以后,是越来越会勾人了。 先前是直接用身体用动作勾他,这会儿又使上了甜言蜜语。 嗯,他很享受就是了。 要是翟思思知道靳乔衍心底里是这么想,当即能被气吐血。 她的亲吻完全是受情绪所控,完全是不经大脑的,而她刚才说的话,也是实打实的实话,是打心眼里想说的,并没有故意讨好他的意思。 却被他歪解成这样…… 多看了相机里帅气的侧颜数分钟,翟思思暗叹上帝在造人的时候,绝对是不公平的。 随后收起相机,抬头仰望天空,道:“众星捧月的感觉真不错。” 以前她总觉得众星捧月这个词的存在根本就不合理,哪有所有人都围绕着一个人转,小心翼翼呵护保护的理? 现在她切身地被周围人爱惜着呵护着,才明白根本没有什么天方夜谭之说,关键是看嫁没嫁对人。 不管先前发生过什么事,至少眼下,事实证明她是嫁对了。 本来邓翠梅就非常在意她的感受,翟明明虽是弟弟,却总是像大哥哥一样动不动就要替她出口气,靳乔衍平日里就对她极度呵护,时不时还耍一些小浪漫,现在怀上宝宝了,一个个是生怕她摔着磕着气着,就连黄玉芬也极力用最大的方式去爱她。 众星捧月,大概就是这样。 听着她的口吻似乎还带着一抹自豪,靳乔衍眉峰微挑,道:“没看出来我媳妇还挺博爱?” 话语微凉,翟思思莫名嗅到了一丝杀气。 也不知是哪根筋触碰到了所谓的求生欲,当即就反应过来了,连忙道:“但这个众星捧月的月,也是不好当的,要照亮那么多人,与其当这个月,还不如当某人的掌上明珠!” 她也是心情极好了,否则不会说出这番腻歪的话来。 靳乔衍冷哼了一声,暂且饶了她这回:“那你就待好了,出了这个掌,就跌进沙子里亮不起来了。” 翟思思连连道:“那是那是,这掌儿够亮的,照得我这颗珠子都快成夜明珠了!” 听着她满嘴跑火车,靳乔衍噗嗤一笑,抽了个空瞥了她一眼,抬手压在她的脑袋上揉着:“挺傻的。” 翟思思今晚是打算把吃了蜜的嘴贯彻到底了,缩了缩脖子,像被揉顺了的猫儿一样:“只要主人喜欢就好。” 靳乔衍不是主仆控,可翟思思嘴里喊出主人这两个字,还是禁不住令他心中起了异样。 压在翟思思脑袋上的手酥麻着,微微张唇大口喘气,连忙将心底里的邪火散出来。 收回胳膊,他暗自咬牙道,这个小妖精,折磨人的方式是越来越多了,现在这幅样子,哪还有初次见面那种警惕又小心翼翼的样子? 都说女人像猫,这回他是彻底信了。 车子行驶过好几个路口,满腔的燥热才微微被风吹凉。 裤兜里的手机响了一声,是微信消息,靳乔衍下意识地就要去拿手机,被翟思思拦了,推开他的手,兀自伸手将他兜里的手机拿出来。 嘴上说:“开车别玩手机,注意安全,我替你看,应该没什么是我不能看的消息吧?” 靳乔衍斜睨了她一眼,说:“刚怀上就开始查岗了?” 以前在一起那么久,除了他顺手让她把指纹录进去的那次,翟思思可从来没有动过他的手机,这会儿倒是抢着要看了? 翟思思白了他一眼,用指纹解锁:“我没这种癖好,开着车别玩手机,车上四条人命呢!” 靳乔衍道:“是的,老婆大人?” 翟思思被他逗笑了,唇齿裂开,再次白了他一眼,点开微信。 她说:“是费腾发来的消息,就发了一句‘好了’,什么好了?” 一提到费腾,靳乔衍眼神一凛,随后若无其事道:“没什么,工作上的事。” 靳乔衍听明白了,这句好了,是指费腾在那边已经顺利接上了假肢。 翟思思也是心大,哦了声。 锁上手机屏幕,不一会儿她又问:“对了,这阵子怎么没看见他?” 说起费腾,她这才发现最近这段时间,都是靳乔衍自己开车,包括上次去医院,还破天荒地没把费腾带在身边。 费腾有这么忙? 翟思思的问题使得他心跳漏了一拍,但到底是靳大少,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刚和政府签约,大大小小的事都得他去跑。” 闻言翟思思有些嘲讽地说:“资产家就是资产家,给一份工资,把人所有的权利都给剥夺了,费腾这么鞍前马后地替你跑,你也别亏了人家。” 靳乔衍眉心皱起,什么叫资产家? 他给每个人开的工资,那都是对得起他们的价值好吧? 费腾胳膊被截了的事翟思思不知情,还是少提费腾为好。 当即转移话题:“嗯,对了,明晚提前半小时下班,老许和丁林邀请我们聚会。” 第688章 深情大叔 说是提前半小时下班,实际上靳乔衍提前一小时就到了附属医院。 并不是为了找上许博学一块过去,而是怕翟思思一孕傻三年,赶着下班磕着碰着哪里,到了四点半,就往她诊室门口一坐,也不吭声,就这么等着她下班。 起初翟思思还纳闷着呢,今天预约的病患已经预约到了下午四点五十分,本还想着这个病患交给simon帮看一下,可自打四点三十分起,就没有病患进来看诊。 五点准时走出诊室,她才明白,感情是佛爷早就在诊室门口坐着了,甩着张冷脸,别人都不敢靠近了? 难怪一个病患也没有! 其实靳乔衍也是无辜,他没有玩手机游戏或看小说的癖好,平日里抱着ipad也是看看股市走向,这会儿四点三十分到,股市快收市了,他也就没有掏出手机来,而是百般聊赖地盯着一个个路过或靠近的人,思考着人生。 一开始他还没发现,等眼前多出现两个病患,他才反应过来,那些人起初是奔着翟思思的诊室来的,一抬眼和他对上,被他无意瞪了眼,莫名其妙就转身走人。 他脸上既没有刀疤也没有对那些人怎么样,他们犯得着跟碰见瘟神似的? 不过也好,别累着翟思思,反正最初建附属医院的用意并不是为了赚钱,只是为了方便自家保镖和当事人罢了。 晚饭约在老地方,沧澜酒店最高层的包间内。 许博学是第一个到的,沏了壶金骏眉,优哉游哉地等着其他两个大少爷。 靳乔衍和翟思思尾随着他到,到了包间,靳乔衍是好一通伺候翟思思坐下喝水,怕她饿着要了餐前小吃和蛋糕,翟思思笑道他这是要把她往母猪方向去养,靳乔衍不置可否。 许博学特别嫌弃地看着两个一进门就秀恩爱的人,暗道下次出来得拿个大麻袋,瞧这狗粮多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平日里觉得单身贵族挺好的,每次一见着他们,他都想恋爱了。 靳乔衍真是怕翟思思饿着,一进门就点了菜,不等蒋丁林出现,让服务员直接上菜。 许博学自然是没有异词的,女士在,要照顾女士,更何况还是一个怀了宝宝的女士。 看着翟思思,许博学不禁暗叹道:“以前看身在花丛过片叶不沾身的样子,还以为你后半生要敲木鱼了,没想到你速度挺快,孩子都有了,一下子就把我撂在后面。” 尤其是靳乔衍和倪安妮分开的事,靳乔衍刚退伍的时候那副冷漠的样子,他真以为靳乔衍是打定主意后半生自个儿过了。 这一眨眼,媳妇有了,孩子也快出生了,他就是开着火箭也追不上啊。 靳乔衍略微一挑眉,轻笑了声,随后说:“对了,今天早上,我将我名下博治附属医院的股份,全转到了思思名下,从今天起,思思就是医院的大股东了。” 话一出,另外两人是脸色各异。 许博学虽不吃惊,但还是为靳乔衍的阔绰鼓了个掌。 翟思思则满脸震惊,连连拒绝:“我不要,你给我股份干什么,我不懂那些事。” 靳乔衍前不久才刚送她一套房子,要不是他的钱随时准备用在博盾运转上,故意他该把账户都交给她。 房产证还烫着手,这又给她塞医院股份? 无功不受禄,就算是夫妻,他给的也太多了。 靳乔衍是不容置疑的口吻:“你只管拿着股份,医院的运作有老许在,不用你操心。” 许家并不是世袭家族,比起继承家族产业,他们更热衷于放手让孩子去打拼自己的天地。 自己挣的、学到的,才是一辈子的。 自从入股博治附属医院后,同治那边他就鲜少插手,全心全意将附属医院做得更好,基本上大小事都是他在操持,靳乔衍几乎很少管。 这也是他能放心把股份转给翟思思的原因,有许博学在,医院出不了事。 许博学深知靳乔衍的性格,他能把这话说出来,便是已经做了决定,现在不过是例行通知一下他们。 况且他们夫妻俩,这股份在谁名下都一样,附属医院主事人还是他,他没必要在这件事上掺上一脚。 故此他神情淡淡,兀自饮茶。 翟思思还是无法接受他一再的给予:“乔衍,你给我的够多了,这股份我……” 要说靳乔衍现在最讨厌翟思思的一点是什么? 算得太清的拒绝,算得太清的谢谢。 之前就不提了,现在他们孩子都有了,她还在计算着不能要太多,不能无功不受禄。 别的女人在婚姻里总爱执掌大权,掌控男人的一切,争取给自己更多的保障。 她倒好,他给点什么,她总要推辞。 她的计算令靳乔衍有些不悦,脸一沉:“这事就这么定了,最近博盾和上面签了约,附属医院那边我顾不上,你们俩都是医学院毕业的高等生,把医院交给你们,再合适不过。” “可是……” 翟思思还想说什么拒绝的话,被他一口回绝:“没有可是,就当是替我分担一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翟思思要是再拒绝,就显得不讲理了。 博盾忙成一锅粥,她作为靳乔衍的妻子,替他分担掉医院的事务,再理所当然不过。 唯有叹了口气,答应道:“好吧。” 反正不管股份在谁名下,都属于夫妻共同财产,就像他说的,有许博学坐镇,股份的转移影响不了医院的发展。 听见她答应,靳乔衍这才略微勾唇。 “抱歉,路上堵车。” 包间门被轻轻地敲了两下,翟思思往包间门口望去,只见蒋丁林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中规中矩地打着领带,黑色西装搭在胳膊上。 一段时间未见,上次刚过耳垂的头发已经及肩了,被他用黑色的橡皮筋,随意地在脑勺后扎起了一个小揪揪。 见惯了他活蹦乱跳又顽劣的模样,眼下这副端正中又带了些大叔气息的模样,着实令翟思思吃了一惊。 岁月对于一个人有多残忍,在蒋丁林身上,她看得很真切。 从前那个风流成性肆意招惹小姑娘的人,谁也不会想到有那么一天,会变成一副深情大叔,又内敛的模样。 更令翟思思感到诧异的,是跟在他身后缩头缩脑走进包间的人。 莫佳佳。 第689章 当面赔礼道歉 蒋丁林这身装束是因为他正式回到蒋家,从零开始接手沧澜集团而做出的改变。 亦是他要与过去告别的新象征。 殷家一家三口的结果翟思思不得而知,也没有听蒋丁林提起过,总之,自从殷桃出事后,她也就再没见过那一家人。 莫佳佳则是半路插一脚进来的,蒋丁林并未邀请她,而是她听说今晚他们要聚餐,便软磨硬泡,让蒋丁林带她过来。 她的手里头,提着一个淡粉色的纸箱子。 屋内一个是同治医院以及附属医院的股东,另外一个是博盾的大boss,两人都是易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哪怕只是面对其中之一,莫佳佳也得谨言慎行。 如今两个boss都在,她更是手足无措地站在蒋丁林身旁,缩头畏脑的模样,紧紧地抓着纸箱子的提耳。 见众人或诧异或疑惑地看着莫佳佳,身旁的人又紧张得说不上话来,蒋丁林只好开口道:“她听见我今晚要和你们聚会,就让我把她带过来,说是有话要对你们说。” 头已经替她开好了,她要是再不敢开口,那他也没辙了。 蒋丁林的话落,莫佳佳显然更紧张了几分。 她突然就有些后悔,听见蒋丁林说聚餐的时候,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想也没想就让蒋丁林把她捎上。 这会儿人来了,话说不出来了吧? 没敢看许博学和靳乔衍,尤其是对靳乔衍做出那样的事后,她更没脸看他。 只能将视线落在翟思思身上,结结巴巴地顺着蒋丁林的话说:“我、我让蒋先生带我过来,是、是想当着大家伙的面儿,对你、你们说……说一句对不起!” 一鼓作气,对不起三个字脱口而出的时候,她立刻闭上眼对着翟思思鞠躬,整个人都快叠在一起了,哪还止九十度。 紧闭着双眼,她背台词般说:“翟医生、靳总,之前我……我做的事实在是太过分了,我、我也反思过,我不该那样做,翟医生对我这么好,我、我还不懂得知恩图报,是我错了,今天我来,就是正式向你们道歉,希望……希望你们能够原谅我!” 蒋丁林单手插在口袋里,西装外套滑落在手腕处。 斜睨着身边唯唯诺诺的莫佳佳,他不可抑制地想起了殷桃。 揣在裤兜里的手暗自握拳,有那么一瞬间,桃子两字快要脱口而出。 翟思思看着毕恭毕敬的莫佳佳,随后意味深长地望向正打量着莫佳佳的蒋丁林。 水眸若有所思:“佳佳,这件事我们没怪你,你不用和我们道歉,快起来吧。” 星眸倏然落在自说自话的翟思思身上,靳乔衍有着半秒的不满。 她没怪莫佳佳,他可没说不怪莫佳佳。 那次要了他的半条命,要不是送医院及时,他说不定就挂了。 可翟思思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拆了翟思思的台,便没有吭声,也没瞧莫佳佳半眼。 听见翟思思这么说,莫佳佳连忙抬头,眼中闪烁着期待:“翟医生,你们真的没怪我?” 看她这副唯唯诺诺又怀着小庆幸的模样,翟思思扑哧一笑:“真的。” 如果不是莫佳佳,她还不知道原来靳乔衍能够爱她那么深。 得到确切的答案,莫佳佳丝毫不掩饰,长长地吁了口气。 随后她连忙提着小纸皮箱走到翟思思的身边,献宝似的把纸皮箱递到翟思思面前。 嘴上介绍道:“翟医生,这是我前阵子去商场给你买的孕妇u型枕,你现在快进入孕中期了,腰会渐渐吃力,尤其是还怀着双胞胎,腰会更累,晚上睡在这个u型枕里,你的腰和孕肚会放松很多。” 靳乔衍对莫佳佳是半分好感也没有,冷眼一斜,嘴上淬了毒似的:“是赔礼么?” 翟思思都不敢逆摸老虎毛,莫佳佳更是不敢冲撞佛爷,立刻连声应道:“对对对,可以说是赔礼,希望你们能够原谅我。” 单纯如她,还以为靳大少这是给她台阶下,不料接下来靳乔衍的话,生是让她脸面全无。 靳乔衍说:“这赔礼也太廉价了。” 孕妇u型枕,顶了天也就四五百,瞧这包装,也不是什么大品牌,估计不到两百。 靳乔衍没有看不起便宜货的意思,只是心里憋着一口气,趁机对莫佳佳发难罢了。 这份礼是莫佳佳在商场逛了一下午,挑了好久,才一咬牙,一跺脚花了两百大洋买的。 对靳乔衍来说这两百块也许不算什么,可对于她来说,那是眼下福利院一天的三餐。 莫佳佳脸皮儿薄,她也很清楚自己拿不出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东西来,所以才会选择功能性的赔礼。 没想到还是遭人嫌弃了。 被靳乔衍这么一挤兑,她当即就快要哭出来了,急眼解释道:“翟医生,我、我没有不愿意花钱买好东西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没钱,买不了能够上得了台面的东西……我……我……” 本就说话略带结巴的她,这会儿是急得话都说不好了。 翟思思知道佛爷的性格,有仇必报,莫佳佳联合黄玉芬给他来了这么一道,他什么也没做,只是毒舌两句,已经是非常从轻发落了。 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一个姑娘家下不来台也不好,她抬手扯了靳乔衍胳膊一下,水眸带了些愠怒瞪着他,示意让他别把人小姑娘逼急了惹哭了。 横竖莫佳佳还是蒋丁林带来的人,就是不给莫佳佳面子,也别让蒋丁林面上过不去。 靳乔衍也不是真的要让莫佳佳下不来台,只是想让她知道,什么人能招,什么人是她招不起的。 可见莫佳佳红了双眼随时都要掉下眼泪的娇柔模样,他心里顿感烦躁,便道:“行了,没说不喜欢。” 他没有蒋丁林那副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普度众生的情怀,哭哭啼啼的女生最令他心烦。 女人最没用的东西,是眼泪。 闻言,莫佳佳的眼中再次闪烁期待的光芒:“真的吗?” 看莫佳佳跟个傻二楞似的被靳乔衍耍了还满脸期待,蒋丁林开口给她把台阶码好了:“乔衍说一不二,把东西放下快过来,别碍着服务员上菜。” 莫佳佳那副笨手笨脚的样子,要是磕着碰着翟思思,那可就完了。 第690章 女人往往是感性动物 菜肴上桌前,蒋丁林还特意多点了两个菜,美曰其名莫佳佳头一回上沧澜,给她多尝两道菜。 菜一上桌,翟思思的脸色当即就变了一下。 这两道菜并不是沧澜的招牌菜,而是殷桃生前最爱吃的菜。 聪明如他,翟思思的脸色一变,靳乔衍立马就看懂了,面上不动声色,拿起筷子往她碗里夹了一撮。 望着碗内的菜,又抬眼瞧着正给莫佳佳夹菜的蒋丁林,翟思思思绪复杂。 很显然,蒋丁林把对殷桃的思念,全部寄托在了莫佳佳身上,甚至可以说,他已经完全把莫佳佳当成是殷桃了。 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她一旁人,无法对他们的感情发展插足太多。 若两人真的会走到一起,就是她磨破了嘴皮极力阻拦,也是徒劳。 莫佳佳见蒋丁林又往她碗里盛了一勺菜,连忙道:“蒋先生……这够了,太多了,我自己能夹……” 蒋丁林一侧有着一小撮的短碎发落了下来,恰好绘出了他的脸颊轮廓。 顶着头上的光芒,他微微一笑:“多吃点,能吃是福。” 殷桃怀孕的时候,他就常这么对殷桃说。 比起幼齿男,其实莫佳佳更喜欢成熟男性,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文雅和对待女性的照顾,是时下那些小年轻望尘莫及的。 如果是之前的蒋丁林,莫佳佳是不会多看一眼,太幼稚也太能闹腾。 可眼前的蒋丁林,扎着一簇小揪揪,胡茬微青,眉眼间带了些许的沧桑,年龄和她也相差了七八岁,恰恰好是能够被称为大叔的模样。 初次见面时,她是被翟思思在鼎安门口的一番言论刺激得大哭起来,他就跟在她的后面一直追着问有没有事,还拉着她,当时她真以为遇上变态了,手机掉了也顾不上拿,掉头就跑。 自从福利院出事后,两人的接触机会慢慢增加,福利院的大小事他都会搭把手,帮着他们,渐渐相处下来,她发现蒋丁林是一个沉稳内敛的大叔型,对身边的人态度友善,对她百般呵护照顾,她有什么事,他总不会皱一下眉头。 虽然已经过了十七八岁对恋爱抱着天方夜谭幻想的年纪,可面对这样的蒋丁林,难免会让人想歪,尤其是利益当头的年代,蒋丁林没理由对她这般照顾,她不可能不往那方面去想。 喜欢一个人往往就是一个瞬间的事,时间久了,这份喜欢就不会纯粹了。 眼下,莫佳佳确定她对蒋丁林是有感觉的,至少是好感。 可蒋丁林却又从未把爱字说出口,就这么默默无闻地陪在她的身侧,只付出,不求回报,让她弄不清他对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靳乔衍聚会只是为了顺便宣布博治附属医院新股东的身份,现在目的达成,整场晚饭下来,他愣是没有再发出一点声音。 翟思思心中搁着事,眼神一下子打量着对面的两人,一下子又落在碗筷里,想着殷桃暗自出神。 许博学也不是爱说话的人,至少是不爱说废话的,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他也就不开口,兀自进食。 殷桃还在的时候,蒋丁林是三兄弟之间最闹腾的那一个,嘴巴总是叽里咕噜地说个不停,气氛全靠他带起。 现在殷桃不在了,蒋丁林曾经那副模样,再也见不到了。 一晚上,除了偶有几句交谈,之后都是通程安静,这种静谧,让翟思思感到特别别扭。 大抵是最近发生的事太多,再加上气氛一再靠近冰点,吃过晚饭寒暄了几句,几人便纷纷离席。 在沧澜门口分开,许博学还是像过去一样,只身一人来,只身一人走。 翟思思本想先送莫佳佳回去,被靳乔衍拦了,说是蒋丁林带来的人,他会送回去的。 蒋丁林当即便附和着说,让翟思思先回去,孕妇要多多休息补充体力,莫佳佳他会送回去的。 见莫佳佳没有拒绝,翟思思便和靳乔衍钻进车内离开。 回去的路上翟思思的脑海里便不断倒放着晚餐的画面,蒋丁林照顾莫佳佳的样子,总是和此前蒋丁林照顾殷桃的样子重合。 大概是被蒋丁林传染了,她现在看莫佳佳时,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殷桃来,有时候仿佛都觉着,面前坐着的人,就是殷桃。 看她魂不守舍的模样,就算她不说,靳乔衍也能猜到她心中所想。 慵懒地靠在真皮沙发上,单手握着方向盘,他轻声道:“挺好的。” 身旁人没头没脑的话,令得翟思思回过神,不明所以地问:“什么挺好的?” 靳乔衍头未动:“你不觉得他们现在这样,挺好的?” 翟思思听懂了他口中的他们,指的是刚才餐桌上互动频繁的蒋丁林和莫佳佳。 大眼睛半合着,她说不上好坏,模棱两可地说:“大概吧。” 看她又想不通了,靳乔衍给她捋清思路:“周瑜打黄盖的下一句是什么?” 翟思思条件反射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就像靳白和闵静。 “嗯。” 靳乔衍应了声,又道:“也许你觉得丁林把莫佳佳当成是殷桃,对莫佳佳不公平,但感情这种事旁人不尽知,这段感情的好坏只有当事人清楚,更何况,莫佳佳也不是傻子,就算是傻子,别人对自己的好坏是自己切身感受到的,是真好还是因为什么才好,除非她故意装傻,否则不可能感觉不到。” 翟思思半知半解:“你的意思是……佳佳她也很清楚蒋丁林的想法?” 靳乔衍点头:“可能不全知道,但多少能猜出点,而且丁林是沧澜的公子哥儿,他的事,随便一查就能知道。” 蒋丁林和殷桃的事,只要莫佳佳想查,不可能查不到。 接着靳乔衍又说:“这年头女人都喜欢暖男,尤其是只对自己好的暖男,殷桃已经不在了,她没有情敌,丁林又一门心思地对她好,难保她不是享受其中?” 翟思思道:“你别把感情这种事说得这么现实,女人很多时候往往是感性动物。” 说不定莫佳佳是喜欢上蒋丁林了呢?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正如他之前所言,别人感情的事,旁人无法插足。 于是他眉峰一挑,反问道:“那,你是感性动物,还是理性动物?” 翟思思很快应道:“我是雌雄同体,两者皆有。” 第691章 莫佳佳去蒋丁林家 路灯下,沧澜饭店门外,蒋丁林臂弯中挽着西装外套,一撇不听话的短碎发落在脸侧,柔和了他的轮廓。 右手伸在莫佳佳面前,掌心朝上,五指摊开。 莫佳佳疑惑地看着他摊开的手掌,抬头望着他:“嗯?” 他说:“赔礼,思思都有孕妇睡枕,我怎么着也该有一块两元店里的表吧?” 她几次三番骂他是变态,可从来没有正式朝他道过歉。 莫佳佳有些意外,沧澜集团的公子哥,还知道世界上有一种店铺叫两元店? 抬起手,一巴掌拍在他的掌心中,而后双手别再身后,稍显忸怩道:“没有。” 实际上她不是没想过趁着这次机会,一起向他道歉,只是在整个商场里逛了一下午,她也没有看见能够作为赔礼送给他的东西。 翟思思好歹还能送个实用型的孕妇睡枕,可蒋丁林是什么人? 身上穿的,手边用的,随随便便抄起一件东西都不低于四位数,她不管买什么,都委实拿不出手。 索性就不买了,反正最近和他接触下来,也没见着他因为这件事生气过,本以为能够顺利翻篇,没想到他不知怎么就心血来潮,突然和她计较了。 蒋丁林似是早就料定她没买东西,表情也不意外。 收回右手,他沉思了好久,才说:“我给你一个向我赔礼道歉的机会。” 莫佳佳问:“什么?” 眼一眨,他极为平静地说:“陪我看场电影。” 电影这种约会,对于女人而言要么是和好闺蜜,要么是和正在交往的对象,蒋丁林突然提出这样的邀约,令她有些手足无措:“现、现在吗?” 蒋丁林点头:“现在,上我家看,我家就在这附近,走两步路就到了。” 他和殷桃的家。 晚饭过后的约会是一天之中最为暧丨昧的时间段,蒋丁林还眼不眨心不跳地邀约她上他家,还是看电影…… 他是冷静,可她却有些凌乱了。 蒋丁林这个邀约,真的只是简简单单的邀约看电影吗? 该不会……蒋丁林也是那种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吧? 可是不应该啊……像蒋丁林这样有钱又文雅温柔的公子哥儿,想要往他床上扑的女人不计其数,他犯不着在这里算计她…… 心中的犹豫不定全写在了脸上,交叠在身后的手不禁相互揉搓着。 蒋丁林看出了她内心的挣扎,也不强人所难,道:“如果觉得为难,那就改天,我只是觉得时间还早,我一个人在家也挺无聊的,没有别的意思,别多想。” 说这番话的时候,蒋丁林是真的打算算了,不料莫佳佳就像是被激将法激了般,立刻一口答应:“我去!” 犹豫了大半天,最后却因为蒋丁林两三句话直接下了决定。 只是因为害怕,没有下一次单独相处的机会。 她知道,她对这个男人是真的动心了。 是喜欢,是想在一起,是想拥抱,而不是对靳乔衍的那种倾慕。 她不知道的是,曾几何时,蒋丁林也像她一样,将倾慕与爱慕混为一谈,做出了许多好笑的傻事。 看她着急着答应的样子,蒋丁林不免噗嗤一笑,站在路灯下,定定地打量着她纯真的脸颊好几秒。 随后转身带头:“走吧。” 她这样的心思单纯,也幸亏遇见的人是他,如若不然,被别人卖了还傻乐着替别人数钱。 蒋丁林的腿很长,大腿一迈,莫佳佳要小跑着才撵得上。 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两人静默无声地走着。 莫佳佳的手仍旧背在身后,跟着蒋丁林的步伐,一双明亮的眼直直地落在他整洁的白衬衫上,落在他脑勺后的小揪揪上,落在他粗实的臂弯上。 走了几分钟,蒋丁林似是察觉到莫佳佳的步伐跟不上,便故意放慢了脚步,渐渐地改成和她并肩而走。 原本跟在他的身后一前一后地走着,莫佳佳还能够欣赏他高大的身影,现在蒋丁林走在她的身侧,令她有些局促,双手似乎放在哪里都不对,眼神也无处安放。 最尴尬的,是两人之间的气氛太过于安静,她想说什么打破尴尬,却又好似什么都不适合在这种气氛下说。 慢慢地走到了一个小区门口,正打算迈步朝小区内走去,身旁男人却突然说了句:“等会儿,别动。” 等她疑惑地朝他望去时,他已经蹲在了地上。 一低头,只见蒋丁林正蹲在她的跟前,替她将散掉的鞋带系上,她本能地往后缩了一步。 眼睛一动,他抓着两根鞋带:“别动,一会儿就好,你动的话我没法系。” 低头望着认真替自己系鞋带的蒋丁林,一股热气迅速上涌,直逼脑门。 莫佳佳红着脸,两手又再次互相揉搓着。 替她系上了漂亮的蝴蝶结,蒋丁林满意地起身。 眼神还落在她干净的帆布鞋上,他说:“没想到现在还有人穿帆布鞋,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 殷桃喜欢穿漂漂亮亮的高跟鞋,配着她甜美的小裙子。 莫佳佳一时有些尴尬,解释道:“我也是穿习惯了。” 她总不能说,帆布鞋是女生除了拖鞋以外,最百搭也是最廉价耐用的鞋子。 当然了,converse除外。 蒋丁林了闻言笑道:“或许你该试试高跟鞋,女孩子至少得有一双漂漂亮亮的高跟鞋,不是有句话叫高跟鞋是女人对付男人的武器吗?你连武器也没有,怎么对付男人?” 说完,他轻轻一笑,掏出门禁卡打开小区大门。 这套房是他结婚前买下的,正是殷桃和秦风婚姻破裂时,安置殷桃的落脚地。 只可惜殷桃并没有住多久就被赶走了。 殷桃出事以后,超市买了,超市旁边的房子也卖了,他又回到了原点。 不一样的,是他整个人都变了。 将密码锁的外盖滑上,他动作熟稔地输入密码。 莫佳佳无心看了眼,只见他输入了三位数:927。 这是殷桃的生日。 随着密码外盖合上,屋门应声而开。 “进来吧,小心门槛。” 他打开屋内的灯光,最大的水晶吊灯没开,只开了吊灯周围一圈小小的内嵌灯。 灯光温暖柔和,屋内视线稍暗。 第692章 能讲讲你和她的故事吗 入门的玄关处有着一个酒柜,与普通家里不一样的是,上面并没有酒,而是放着一个个大小各异的相框,其中穿插了小盆栽作为点缀。 相框上无一例外,都是一个长相羸弱乖巧甜美的女人。 莫佳佳一进门换了鞋,就看呆了眼。 这段日子她总能发现蒋丁林看着她的时候,会莫名走神,那副模样,不像是出神,更像是通过她,在看第二个人。 尤其是他对她越发的好,然后一个人呆着的时候,他总是望着远处出神,每每这个时候,他的眼底总是布满了浓重的哀伤。 久而久之,莫佳佳不难猜出,他心中住着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也许和她有相似的地方。 现在看见了照片,她才明白,原来是她的柔弱和眼泪,让老天爷把这么无可挑剔的一位大叔推到了她的面前。 蒋丁林站在客厅中央,正将荧屏降下,没有听见她跟着走来的脚步声,转过头。 见她眼神定定地看着殷桃的照片,他也没有忌讳,耿直道:“那是我前妻,不久前,她死于一场意外。” 殷桃的死,他两三句话就轻易带过了。 越是沉重的伤,人们往往越是能够说得云淡风轻,其中的痛楚和眼泪,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知道。 虽然大概能猜到一些,但听蒋丁林亲口说出来的时候,莫佳佳还是忍不住难过了一下。 而这种难过,是对于这样完美的男人的心疼。 她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蒋丁林只是轻笑了声,摇头道:“没事,都已经过去了。” 随后他转移话题:“你有什么想看的电影吗?” 莫佳佳没再盯着殷桃的相片看,快步走进客厅,说:“你想看什么,我陪你看。” 蒋丁林应了声好,随后挑选了一部电影播放,关上了屋内所有的灯,从冰箱里拿出两瓶矿泉水,朝她扔去一瓶。 电影还未开始,莫佳佳抬手接过矿泉水,无心地说了句:“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有爆米花或者薯片之类的吗?” 蒋丁林有着半秒的失神,很快回应道:“抱歉,这个真的没有,将就一下。” 殷桃是个典型的吃货,还是那种狂吃不胖的吃货。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多半时间都在忙碌超市,好不容易抽了空闲下来,殷桃就会从自家超市货架上搬一大堆薯片和辣条,拉着他回家看电影,边看边吃。 那时候蒋丁林也是吃货,抱着薯片揽着爱人,看两人喜欢看的漫威电影,乐此不疲。 后来殷桃走了,他把超市卖了,很长一段时间足不出户,就坐在家里将两人看过的电影统统重温一遍,把殷桃存放在家里的零食和啤酒,含着泪一个劲地往嘴里塞。 最开始的时候,看着那些电影,吃着怀中的零食,他还能感到辣,还能感到痛,和殷桃在家中相处的情形总是不受控地跳出来。 到了后面嘴唇已经吃得麻木了,啤酒不觉得冰,薯片不觉得干,辣条不觉得辣,电影也不觉得好看了。 之后他便重新站了起来,将家里的零食统统扔进了垃圾桶,再也不看漫威电影,只是偶尔夜深人静想起殷桃的时候,他就会坐在茶几上,放着无声的电影,任由记忆侵袭。 莫佳佳只是随口打趣了一句,见蒋丁林的眼神暗了些,收回了视线,中规中矩地坐在沙发上,拧着矿泉水瓶。 拧了两下,食指侧隐隐作痛,还是没能拧开。 她不是矫情,只是总有那么一两瓶矿泉水是她拧不开的,要换做是饮料的瓶子,她可以很轻松就拧开了。 蒋丁林的眼动了动,还是动作熟稔地接过矿泉水瓶:“我来吧。” “啪。” 轻松一拧,盖子便拧开了。 他也常这么替殷桃拧开盖子,只是到现在他都不知道,殷桃是真的连个瓶盖也拧不开,还是故意让他拧,赖着他。 接过矿泉水,莫佳佳说了句谢谢。 电影前奏过去,殷桃看了开头的女主角的名字,吃惊道:“这不是《悲伤逆流成河》吗?蒋先生你也看这样的电影?” 这种电影,一般只有女性才愿意看吧? 毕竟郭敬明文绉绉的爱情片,一般男人都接受不了。 蒋丁林平静地回答:“我前妻喜欢看这类型的电影。” 这场电影刚刚上映的时候,殷桃就缠着他要去电影院里看,说郭敬明是她们这一代女性共同的青春回忆,还说是什么当年非常流行的文学风,叫什么……青春疼爱系列。 还特别高逼格地说,看的不是电影,是情怀。 当时超市开了几家分店,他是忙得顾不过来,等他得空了,这部电影却因为在易城的票房不好,不到一个月就提前下了架,以至于一直没能陪殷桃看上。 到后来又忙了起来,直到网上有了资源,他也还是没能陪她看完。 这是他心中的一大憾事,如今莫佳佳的到来,就当做是了了遗憾。 再次从蒋丁林口中听见前妻两个字,莫佳佳的眼神暗了些。 电影一分一秒地流走,播了整整十分钟,莫佳佳一点儿也没看进去。 捏着矿泉水瓶,她视线微斜:“对了,蒋先生,要不……以后我就叫你大叔吧,你看你年龄比我大那么多,又会照顾人,特别符合大叔的形象。” 蒋丁林的视线从荧屏上移了过来,问道:“叫蒋先生不好吗?” 和殷桃在一起之前,殷桃就是这么叫他的。 他的话令莫佳佳嗅到了保持距离的味道,心中一阵酸涩,旋即若无其事道:“好是好,但你不觉得这个称呼不太像朋友之间的称呼?还是说……你没把我当朋友?” 双眼定定地望着莫佳佳的脸,荧屏上的光线落在她的脸上,或明或暗。 无形之中,他好像看见殷桃就坐在面前。 唇齿微张,理智游走在边缘,极力提醒她,这是莫佳佳。 沉吟良久,他艰难地说:“那……你就喊我丁林吧。” 一如殷桃那样。 莫佳佳愣了好久,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亲昵称呼,心中被粉红色的泡泡填满。 四目相对,她问:“那……丁林,你愿意把你和她的故事,告诉我吗?” 压在心中许久的话问出口时,莫佳佳的心境是出乎意料的豁达。 蒋丁林的双眼霎时睁大,随后,他起身走到冰箱前,取出好几瓶啤酒。 零食是扔了,可这啤酒,他这辈子都戒不掉了。 没有什么是比啤酒更能让他安静回忆殷桃的了。 第693章 抱着莫佳佳睡 “啪嗒。” 酒瓶一开,蒋丁林端着啤酒瓶,也不坐沙发上了,坐在地上,靠在沙发前,慢慢回忆起与殷桃的点点滴滴来。 都说不吐不快,失去殷桃的这些日子以来,蒋丁林都是自个儿躲在家里当闷葫芦,自个儿熬,都快熬出内伤来。 这会儿将于殷桃有关的回忆、事物统统说出来,发泄了个痛快,越说,心中压着的石头就越来越少。 都说要直面伤口,越是逃避越是疼,现在说出来了,就像一下子把双氧水全浇在伤口上,疼劲一过,伤口好了,也就不疼了。 莫佳佳不擅长喝酒,仍抱着那瓶矿泉水,由着蒋丁林一瓶一瓶地开啤酒,由着他边流泪边陈述那段过往。 在她过去与蒋丁林的接触中,她觉得蒋丁林是一个情绪非常稳定、非常成熟的大叔,也不像靳乔衍那样冰冷,而是像一台暖炉,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 说到动情的地方,那一缕垂在耳侧的青丝便被他口鼻中喷出的气息吹动。 酒喝得越多,脑袋便越来越不清晰,说到后面,他便不断地重复着说过的话而不自知。 “丁林?丁林?” 莫佳佳低声喊着他,摇了摇他的肩头。 “嗯……” 蒋丁林脑袋昏沉,靠在沙发侧,半眯着眼极力抬头,斜睨着她。 莫佳佳跪在地上,将他手里的啤酒瓶夺走,轻声道:“你喝多了,我扶你回房间休息一下吧。” 许是整个人的性子变了,蒋丁林也不复以往那样胡搅蛮缠地耍酒疯,又是呢喃地嗯了声,由着莫佳佳将他的胳膊压在肩头,摇摇晃晃地回房。 房内亮起一盏床头灯,莫佳佳将他放在床沿一侧,替他脱掉鞋子,端来一盆热水。 端水回房的时候蒋丁林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面容朝上,小揪揪被他扯了,橡皮圈还躺在他的掌心里。 将水盆放在地面,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她说:“丁林,我替你擦擦身。” 大热天的没办法洗澡,不擦一下身体会发粘。 蒋丁林似乎听见了,眉眼微睁,模糊不清地应了句什么。 望着他酒醉通红的脸,莫佳佳的胸口快要喘不上气来。 她心疼他。 拧干毛巾,替他洗了脸,挽上袖子擦了一下胳膊,随后,她的目光落在他洁白的衬衫上。 咽了口唾沫,她缓缓解开他的衬衫纽扣,就把他当成是手术室里的病患,心无旁骛地替他擦拭一遍。 裤子是不敢动了,擦拭完,她将水盆端出去,又倒了一杯白开水,好不容易找到白砂糖,往里面掺一些,给他解酒。 再次回房,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她摇了摇蒋丁林的肩头,低声叫唤道:“丁林,醒醒,起来喝点儿水,会舒服些。” 隐约听见莫佳佳的声音,刚进入浅层睡眠的蒋丁林半睁着眼,偏头往向莫佳佳,又看看床头柜上的白开水。 撑着身体坐起来,在莫佳佳的协助下,他咕咚咕咚几下就把半杯水喝完。 脑袋还是晕乎得厉害,他蹙着眉头,半抬着眼皮盯着莫佳佳。 莫佳佳看他脸色还是不好,便道:“你先睡,我把杯子拿出去。” “别走。” 刚转过身,床上的蒋丁林忽然举起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回头看见,他眼底是一片湿润:“陪陪我,我不想一个人呆着。” 不管是作为殷桃也好,还是莫佳佳也罢,这个夜里,他害怕一个人。 心一动,莫佳佳诧异自己竟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他。 甚至都不怕他会不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来,就那么放下水杯,心甘情愿地躺在他的身边,躺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触碰到他的肌肤。 这是她睡得最沉稳的一个夜,亦是蒋丁林失去殷桃以来,真正意义上的睡觉。 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蒋丁林很安分守己,一整夜只是抱着她睡在床上,并没有对她做出什么不轨的行为,甚至还很小心翼翼地没有碰到她的腰,只是抱着她的肩头,将她的脑袋埋在胸前。 隔天天大亮时,莫佳佳已经醒了,他还睡得非常安稳,便小心翼翼地从他怀抱出来,给医院打了通调休电话,整理好衣服下楼买点菜。 蒋丁林醒来时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望着身旁空空如也的床铺,转身仰面朝上,右手压在额前,定定地望着天花板。 昨晚喝多了,一时情绪不受控,抱着莫佳佳睡了一夜,也不知道人心里怎么想。 估计是气疯了,走了吧。 头疼得厉害,没有想要起身的意思,他就这么躺着,再次闭上眼。 突然听见卧室门外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猛地睁开眼,顾不上脑袋昏沉,赤着脚马上冲出去。 厨房门敞开着,他看见莫佳佳蹲在地上就要去捡地面的碎片。 “别动!让我来!” 蒋丁林连声喝止,从门口拿出扫帚和垃圾铲,将她拉到一旁,仔细清理着地面的碎片。 莫佳佳见他脚上光溜溜的,赶紧回房将他的拖鞋拿出来,放在一侧让他穿上,别扎着脚。 看着他仔细清理碎片的背影,她满怀歉意说:“对不起,我只是想给你做顿饭,怕你醒来饿了,手一滑就……是不是吵醒你了?” 蒋丁林背对着她说:“没有,不用说对不起,这屋里的东西,都是你的。” 话一出,两人同时愣住。 没有我爱你,也没有我喜欢你,更没有故意营造的温柔气氛,只是这么随意地说出这番话。 就像是在问,我中午做多了一份饭菜,你要是愿意,就一块吃吧? 莫佳佳不知该如何应声,索性就不吭声。 蒋丁林也是咬了下唇角,暗道当真是喝多了还没清醒,这是莫佳佳,不是殷桃。 两人心思各异,气氛霎时尴尬。 好在他刚清理完碎片后,门铃声响起,恰到好处地缓解了他们的尴尬。 莫佳佳连忙转身:“我去开门。” 蒋丁林也没拦着她,将铲起来的碎片倒入垃圾桶,又把扫帚和垃圾铲洗了一遍。 莫佳佳走到门口处,透过猫眼往外瞧,是一个穿着某商场工作服的女性,手里提着几个袋子,正皱着眉头,在门外等待。 “您好,请问是莫小姐吗?这是蒋先生让我们商场给送过来的衣服和鞋子。” “给我的?” “是的没错,如果您是莫小姐的话。” 第694章 莫佳佳被蒋母带走 女人放下几个购物袋就离开了,莫佳佳提着购物袋回屋,脸上是诧异和受宠若惊。 莫小姐是她没错了,可是蒋丁林怎么会突然给她买东西? 那头正在厨房打扫的蒋丁林听见动静,走出来见莫佳佳手上提着三两个购物袋,昨夜的回忆翻滚起来。 依稀记得替莫佳佳系上鞋带后,他好像给助理发了条消息,让助理明早去商场逛一圈,给莫佳佳带一条连衣裙? 而且是让助理按照殷桃的穿衣风格去买。 走到莫佳佳的身旁,他接过购物袋,将里面的连衣裙取出。 那是一条杏色的七分袖连衣裙,娃娃装特有的蝴蝶领由轻纱制成,两层叠在一起,隐约透出裙身的杏色,黑色的系带绑着漂亮的蝴蝶结,略微高收腰的设计再加上整条裙子不规则地布满了原点的复古设计,以及袖口的收绳设计,令得整条连衣裙格外甜美。 另一个购物袋里是一个巴掌大小的斜挎包,深褐色加上皮扣设计,与复古风娃娃装的裙子相映成辉。 第三个购物袋里则是一双平头复古玛丽珍单鞋,亦是褐色设计。 一整套衣服都是助理按照莫佳佳大概的身形,找了易城最出名的设计师连夜设计赶工的,由该商场制定而成,这不,成品一出,立马就给送过来了。 莫佳佳从来没有穿过裙子,也没有背过斜挎包,更没有穿过带跟的鞋。 这一套衣服,是她想了许久又不敢尝试的款式。 蒋丁林见她挪不开眼了,忍着头疼,轻声笑道:“试一下?” 莫佳佳看着他,有些不确定地问:“我可以吗?” 蒋丁林道:“这套衣服本来就是专门给你定做的,女孩子,总要有一条裙子,一双高跟鞋,考虑到你没穿过高跟鞋,我就让助理给选了一双稍微矮跟的。” 莫佳佳简直是心花怒放,微抿着唇偷着笑,却又怯怯懦懦地接过裙子和鞋子,顺手捎上斜挎包,走进客卧更换。 蒋丁林耸了耸肩,望了眼厨房,转身朝浴室走去。 他可不是靳乔衍,做菜的事他不会,为了莫佳佳的生命安全着想,还是不要轻易下厨为好。 洗个澡醒酒去。 蒋丁林洗完澡出来,一眼就看见正在浴室门口等待他的莫佳佳。 莫佳佳本身就长得稚嫩,内敛的性格和殷桃如出一辙,裙子上身,格外合适。 她没穿过裙子,没有底气,扭扭妮妮地站在浴室门口,两手不安分地拽着斜挎包的链条,时不时望向立在门前的蒋丁林,视线相碰,立刻又紧张兮兮地挪开。 为了穿这套衣服,她还故意扎了一个高高的丸子头,露出光洁的脖颈,漂亮的蝴蝶领映衬得她的脖子弧度非常完美。 见蒋丁林一直盯着自己不说话,莫佳佳有些不安起来:“怎、怎么了……不好看吗?如果不好看……我就去换下来。” 被她的声音唤醒,蒋丁林晃了晃眼,笑道:“没有,很漂亮,很适合你,穿着吧。” 听见他的夸赞,莫佳佳心中更是放起了烟花,眯着眼笑得花枝招展。 拽着裙子裙摆,她问:“这衣服不便宜吧?多少钱,我还给你。” 说着就下意识地打开斜挎包想要找钱,蒋丁林跨前一步,沉声道:“别动。” 莫佳佳顿时就僵住了。 紧接着脑袋上的扎力一松,长而自然卷的头发披散下来。 她吃惊地抬头,却见蒋丁林目光柔和地替她将头发梳理好,嘴上道:“放下来更好看。” 以前殷桃穿娃娃装的时候,就不爱扎头发,她说她的头发容易炸毛,还是放下来压一压比较好看。 他的指尖穿梭在她发间里,一股股电流自头皮炸开,令她呆若木鸡地站着,别说动了,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 越是替她梳理头发,殷桃的脸便越是萦绕在脑海,挥散不去。 再加上莫佳佳这一身娃娃装,相似的人,相似的装束,相似的身形,他仿佛看见殷桃活了过来,就站在眼前。 粗重的呼吸落在她的发侧,心脏仿佛活过来似的,下一秒,他不受控地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眼睫垂下,乌黑的眸子里遍布湿润:“只要你愿意,往后我可以给你买更多漂亮的裙子,鞋子,和我在一起,好吗?” 他非常需要她。 不得不说蒋丁林提出的交往,对于莫佳佳而言是极具吸引力的,那一刻的心跳加速,骗不了人。 然而她还是没有当即答应蒋丁林,因为她很清楚,这一点头,意味着什么。 她不确定自己对蒋丁林的喜欢和心疼,到底能不能足以支撑她心甘情愿当殷桃替身的勇气。 “筷子好吃吗?” 翟思思往莫佳佳的饭盒里夹了一块肉,顺便敲了敲她的饭盒边缘,提醒她该好好吃饭。 休息室又改了回来,成为了翟思思的专用休息室,除此以外,靳乔衍还让陈阿姨每天中午都给翟思思送饭,说是食堂的饭菜没营养,还让陈阿姨多做一份,怕翟思思一个人寂寞,让莫佳佳陪她一起吃。 以至于莫佳佳又再一次过上了蹭翟思思午饭的日子。 被翟思思提醒,莫佳佳回过神来,深长地叹了口气,暂且将蒋丁林提出交往的事,放在一旁。 见她魂不守舍的模样,翟思思或多或少也能猜到一点原因,正欲问她和蒋丁林现在是什么情况,休息室门却被人敲了敲。 熟悉的敲门声,但这次却不是找翟思思的。 一位小护士站在门旁,说:“翟医生好。” 翟思思轻微颔首,将还压在莫佳佳饭盒里的筷子收了回来。 随后小护士望着莫佳佳道:“莫佳佳,外面有人找你。” 莫佳佳脑海里当即闪过蒋丁林扎着小揪揪的面容。 这些天蒋丁林没有再联系过她,仿佛那天说过的话,只是她的臆想。 是他来了? 如此想着,饭也顾不上吃了,慌忙撂下筷子,飞奔而去。 翟思思也以为是蒋丁林来了,小姑娘的心思最容易揣测,这些天莫佳佳的心不在焉,她大抵能猜到因由。 只是走出走廊往下面的大堂望去时,眼前的景象打破了她的猜测。 莫佳佳正跟在蒋母的身后,亦步亦趋地走出医院。 水眸一瞪,扶着孕肚匆忙走回休息室。 殷桃已经被她逼死了,绝不能让她把莫佳佳也给害了! 第695章 莫佳佳直面蒋母 莫佳佳身姿端正地坐在原木椅上,两手乖巧地压在膝盖处,视线低垂着,一直盯着桌子边缘。 “抬起头来我看看。” 蒋母雍容大雅地倚靠在原木椅上,左手手肘压着扶手,与右手相扣。 闻言莫佳佳握紧双手,唯唯诺诺地抬起头来。 与蒋母实现相对的时候,她下意识地闪躲过去。 看着她胆小如鼠的模样,蒋母一下子就想起那个晦气的殷桃来。 心中的想法挂在了嘴边,她冷笑了声,道:“果然有几分相似,难怪丁林能被你迷了眼,和殷桃一样,都是个小狐狸精!” 她一点儿也不在乎莫佳佳的想法和感受,直白地道出蒋丁林将莫佳佳当成替身的事实。 正如当初她一点儿也不在乎殷桃是什么感受,死拽着殷桃要求将孩子打掉。 莫佳佳从蒋丁林口中得知了他们恋情的全过程,尽管对于蒋母逼迫这一段故事,蒋丁林只是用两三句话轻松带过,但她还是听出来了,蒋丁林和殷桃落得如此下场,少不了蒋母的功劳。 不是不再畏惧蒋母的地位,而是作为一个愤青,她一下子就怒了。 挺直了腰杆,她鼓起勇气说:“阿姨,您要怎么说我、羞辱我没关系,但您这么说一位死者,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死者为大,桃子姐已经去世了,您还要继续羞辱她到什么时候?” 殷桃比她大个两三岁,虽没有见过殷桃,可她却莫名觉得殷桃这个名字,格外亲切。 也许,是因为她们相似。 蒋母不由得冷笑了声:“哟,都叫上桃子姐了?看来丁林这孩子没少给你做思想工作?还是说现在的年轻人都拜金,为了嫁入豪门,当别人的替身也愿意?” 替身两字无异于一把匕首,狠狠地扎在她的胸口。 抿了抿唇,刹那间有退缩的念头。 可她不是殷桃,有了殷桃的前车之鉴,说什么她也不会像殷桃那样任由着蒋母欺负,由着蒋母把自己逼上绝路。 一鼓作气,她也顾不得蒋母的身份了,由衷道:“别人拜不拜金我不知道,但是在我这儿,就算丁林他只是一个月薪不过三千的男人,我也会喜欢他,阿姨,我不知道您清不清楚这些日子以来,丁林他是怎么过来的。” 略微停顿,她改口道:“不,不应该说是怎么过来的,应该说是,您知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莫佳佳改掉的词汇,令得蒋母眉头一皱。 她当然知道,那个臭小子成天躲在家里喝酒,门也不出,玩颓废那一套,简直是混小子,不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可劲地折磨自己,也不管她这个母亲心不心疼。 就这件事,差点没将她气得血压上去了。 见蒋母脸色变了一下,莫佳佳知道,她是清楚的。 接着,莫佳佳又说:“可能在您眼中看来,他这样做是非常幼稚的、愚蠢的,我也不知道您这一辈的爱情观是否像书上说的那样轰轰烈烈、从一而终,但我作为一个后来居上的旁观者,看着他望着桃子姐相片时,那双眼睛里迸发出来的难过,我都会心疼,而您呢?您作为他的母亲,难道您就不心疼他吗?” 莫佳佳的话越说越往煽情方面走,蒋母不吃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套,开口说:“你别在我面前说这些有的没的,殷桃已经死了,你就是说破了天让我同意了他们,她也不可能起而复生和丁林在一起。” 闻言莫佳佳嗤笑道:“是啊,人已经死了,现在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蒋母眉峰一挑,不置可否。 随后莫佳佳便自言自语道:“正因为桃子姐已经死了,那么剩下来的丁林,就更为重要吧?其实阿姨,您培养出了一个非常优秀的儿子,丁林他专情、温暖,在这年头,已经没有几个男人能够像他这样有担当、有勇气,也没有几个男人像他这么纯粹专一地对待一个姑娘。” 蒋母轻笑了声,默认了莫佳佳的说法。 她的儿子,自然是优秀的。 莫佳佳接着说:“他是一个非常好的男人,也是一个非常好的儿子,在您和桃子姐对峙的时候,也许他说过不孝的话,也做出过不孝的事来,可他到底有没有真的怪过您,您比谁都清楚,他是选择和桃子姐离开,可却从未对您做出过任何事,不是吗?” 蒋母唇角的笑容逐渐消失,那段过往,渐渐被勾起。 蒋丁林虽然选择了殷桃,但从殷桃在婚礼上摔倒,到后来殷桃死了,蒋丁林从未责怪过她半句,也没有说过难听的话去伤害她的心,更没有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报复她对殷桃造成的伤害。 只是一个人躲了起来,暗自疗伤。 莫佳佳说着说着,眼眶便湿润起来:“我可能不太理解豪门世家的纷争,也不太理解你们长辈为什么总坚持要门当户对,可是,阿姨,您对桃子姐做出那种事的时候,您有没有想过,您这么做,受到伤害最大的,真的是桃子姐吗?” 蒋母带着些褶子的眼,骤然睁大。 如同一个正在上课的孩子,被老师一句点醒了。 其实莫佳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她也不像翟思思那么懂得与人周旋,嘴上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的,没有任何腹稿,更没有半分虚情假意。 她所说的,都是站在蒋丁林的立场上,去想的。 她继续说道:“可能阿姨您这么做,是有您自己的想法和考虑,我知道,您是出于对儿子的爱,才会这么做的,没有父母是不希望孩子过得好的,但是阿姨,现在已经不是民国时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了,我不敢说我们追求自由恋爱有多高尚,但是如果连枕边人都不能选择,那人活一辈子,岂不是太悲哀了吗?如果当初丁林听您的,和桃子姐分开了,您觉得,他的后半生真的会快乐、会幸福吗?” 莫佳佳没有半点讨好蒋母的意思,她之所以肯定蒋母的出发点,是因为她活在福利院,没有父母,也就更珍惜、更尊重蒋丁林的父母。 “您觉得您替他安排的生活是最好的,可您有没有想过,他想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而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第696章 和殷桃的不同之处 一鼓作气,这一口气说完了,莫佳佳就焉了,恢复那副怯怯懦懦的模样:“呃……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大概意思就是……我知道阿姨您是出于对他好,才会干涉他的婚姻,但是人不是笼子里圈养的小鸡小狗,他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想要过的生活,只要他过得高兴不后悔,也许,才是阿姨您最愿意见到的?” 一股脑就对蒋母说那么多,也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她就是控制不住,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殷桃的事蒋丁林经历过一次,她不愿意见他再经历第二次。 第二次,一定会将他击垮的。 蒋母心里其实是震惊的,没想到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一个小姑娘,面对她的时候,能够不畏惧地说出这一番话。 是装的?还是说,这个莫佳佳真的非常喜欢她儿子? 心中起了试探之意,脸上不动声色地问:“按照你的意思,接下来我这个当妈的,就不要再管自己儿子咯?” 听出了蒋母话语里的微愠,莫佳佳不可抑制地抖了一下,匆忙低垂下头。 适才勇气可嘉的模样不知道被扔哪里去了,望着桌面上的木纹,十指扣在桌子边缘。 她小心翼翼地说:“没有没有……我只是想说……您如果真的这么爱他,为什么不……不试试听听他想要的是什么?不试试站在他的立场,想想他的感受?” 说话期间她抬头瞥了眼蒋母的脸色,后者脸上不笑也不怒,无法猜出蒋母心里想的是什么。 那双犀利的眼神,真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对上蒋母的视线,莫佳佳又是一颤,连忙低下头,指甲抠在桌面上。 嘴上怯懦地补充道:“我也只是说个如果……如果……如果阿姨您觉得我说的话不中听,您就当我没说过……” “呵。” 对面的女人突然轻笑出声。 眼睫微微抬高些许,只见蒋母靠在椅背上,端起碧螺春喝了口。 把油滴建盏端在掌心,她笑道:“你倒是比殷桃有胆儿。” 至少比殷桃敢说,殷桃见着她,连话都不会说了。 莫佳佳平日里没有什么交际应酬,不擅长与聪明人打交道,更遑论眼前的人是蒋丁林的母亲。 听着蒋母的话,她不知该应是或否,才会是正确答案。 索性就不吭声,以免讲多错多。 蒋母也不计较她突然的沉默,问道:“你真是孤儿?” 有了殷桃的前车之鉴,她觉得,有些事还是得弄清楚好,不能全听蒋丁林那臭小子的一张嘴。 要是当初蒋丁林和殷桃那小两口把真实情况说出来,由她出面去对付那个所谓的亲家,也许,他们俩根本就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但很遗憾,没有这个也许,殷桃和莫佳佳虽像,可比起莫佳佳,殷桃要瞻前顾后和怯懦些许,连开个口的勇气,也没有。 两人的出身环境不同,奠定了两人在遇见相同的事情上,会有不同的处理方式。 殷桃自幼被家里人欺负,在学校被同学欺负,早已形成被欺负又不敢怒不敢言的性格,极力做好自己的本分,想要让所有讨厌她的人,都不再讨厌她。 所以她才会隐瞒家中的真实情况,生怕好不容易接受她的蒋母,再次讨厌她。 而莫佳佳虽没有父母,但从小也算是在有爱的环境下长大,是,她的性格是软弱了些,可那是因为怕给福利院惹麻烦,宁可吃了这个闷声亏,也不愿意招惹上不能招惹的人。 也正因为她无父无母在孤儿院长大,对身边的人非常珍重,见不得身边的人有事,一旦出了事,就不管自己会不会湿了头,非得往浑水里掺上一把,所以才会如此慷慨激昂地替蒋丁林说好话,说完了才后知后觉地害怕。 莫佳佳不知道蒋母这么问意欲何为,但出于对长辈的敬重,还是老实地点点头。 她说:“是的,您可以从福利院的收养资料以及我每一个母校保存的个人资料,甚至我的身份资料、社交资料上查到并确认。” 闻言蒋母张嘴还想问什么,眼角余光瞥见莫佳佳身后,蒋丁林正满目焦灼地小跑过来。 察觉道蒋母望着自己身后,莫佳佳也看见了蒋丁林,只见他头发随意地扎起,脸色微红,仅仅是小跑,就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步伐也没有平日看见那般稳重,有些摇晃。 大惊失色,顾不上蒋母怎么想,完全是出于本能的,她立刻起身上前扶着蒋丁林的胳膊。 天气热,蒋丁林只穿着一件简单的浅灰色t恤,扶上他胳膊的那刻,明显被烫了一下。 她诧异道:“丁林,你怎么这么烫?你发烧了?” 莫佳佳跑到了他的身旁,他便顿住脚步,一把将莫佳佳扯到身后护着,双眼直瞪蒋母。 喘了好几口气,声音沙哑道:“你还想逼出第二个桃子来吗?!” 上次和莫佳佳喝酒的时候他就已经有轻微感冒了,身体并没有多大不适,就没留神。 隔天醒过来脑袋昏沉,以为是酒没醒,也就没管,直到晚上睡下了,下半夜惊觉身体发热,嗓子也哑了,才知道病情加重了。 这些天他在家休息没出门,所以才没有联系莫佳佳。 没想到就只是生病几天,他妈立刻钻了缝子,来找莫佳佳的麻烦。 要不是翟思思给他打电话,是不是要把莫佳佳也往绝路上逼才高兴?! 被自家儿子这么怒吼,蒋母心中无不感到愤怒。 责备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得躲在蒋丁林身后的莫佳佳说:“不是不是,丁林,你误会了,我和阿姨只是在聊天,她没有对我做什么,我们聊得挺好的。” 莫佳佳说的既是实话,亦是害怕蒋丁林和蒋母吵起来。 母子俩的关系好不容易破镜重圆,可不能因为她又碎一次。 听见莫佳佳的话,蒋母眼底浮现一抹诧色,到了嘴边的责怪,咽了下去。 蒋丁林显然不相信他妈会这么好说话,但见莫佳佳眼不红,没有哭过的痕迹,只能问:“真的?” 莫佳佳连连点头:“当然了,阿姨其实是个挺好的人,你别老把阿姨往坏处去想,再怎么说,她也是为了你好。” 蒋母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莫佳佳的表情,见她脸上坦然大方,心底渐渐起了异样。 第697章 获得婚姻自由 蒋丁林也不知道莫佳佳说的是真话,还是怕他妈。 总之这两人就不能让她们呆在一起,容易出事。 把莫佳佳从身后拽出来,他说:“我送你回去。” 莫佳佳刚想应好,旋即望了眼还坐在原木椅上的蒋母,连忙拒绝:“不用了,这里离医院就几步路,我下午还得上班呢,你送阿姨回去吧,我走回去就成。” 蒋丁林略微蹙眉:“你确定可以?” 莫佳佳点头道:“当然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好好把阿姨送回去,我先回去上班了。” 蒋丁林应了声,松开她的手。 得到许可,她又对着蒋母说:“阿姨,那我先走了,今天和您聊天非常高兴,希望没说错什么让您不舒服,下次您要是还想找人聊天,欢迎随时找我。” 听着莫佳佳大方得体的话,蒋母不知该作何回应,唯有轻轻点头。 这点头,可是点她前面两句话的。 微微一笑,望了眼两人,莫佳佳心底的恐惧早已消散,离开前叮嘱蒋丁林:“发烧和感冒不一样,不能捂,尽可能表面解热,吃点解表的药,实在不行,就去我们医院挂个水,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说完就转身离开。 一时间,咖啡厅内剩下对峙的母子两人。 既然莫佳佳走了,那么今天的行程也就结束了。 蒋母起身,经过蒋丁林身旁的时候说:“走吧,她让你好好送我回去。” 蒋丁林眼眸动了动,转身跟上。 说是让他好好送她回去,实际上还是司机开的车,两人坐在车后座,谁都没有先开口。 蒋丁林是脑袋昏沉,索性就靠在真皮沙发上闭目养神。 蒋母坐在他的身侧,打量了他几眼,问:“不打算搬回家了?” 蒋丁林眼未睁,回答道:“哪个是家?反正打小你们也没空管我,住哪都一样。” 蒋母暗道就是打小太放纵他,看看现在都活成什么样了?说什么都要怼上一句,做什么都要忤逆家里的意思! 可脑海里还记着莫佳佳的话,她便将心底的怒火压下,没有和蒋丁林吵。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这倒是令蒋丁林倍感意外。 他还以为,她会雷霆大怒? 安静维持了将近五分多钟,蒋母又道:“莫佳佳这个小姑娘,人还不错。” 至少就刚才莫佳佳的行为看来,她是一个非常懂分寸的小姑娘,宁可委曲求全自己,也不说她的坏话破坏他们母子感情,甚至还反过来维护他们的母子感情。 这一点,殷桃远远比不上她。 只是很随意说出来的一句话,却令得蒋丁林猛地睁开眼。 用着陌生的眼神上下打量她,他讶异地说:“还能从你嘴里听到夸赞穷人的话,看来莫佳佳是顺得你的气儿挺舒服的?” 蒋母知道他还因为殷桃的事记恨着她,自打他回到蒋家,挑起沧澜的大旗后,他说话的方式越来越像靳乔衍,一开口必然带着刺儿。 可老蒋也老了,他们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沧澜需要接班人,尽管蒋丁林说话不好听,却还是只能左耳进右耳出。 加之殷桃的死,她虽没有直接关系,却也是间接害死了殷桃。 对上儿子那双错愕的眼神,她起初是觉得儿子小题大做,但沉思许久,才惊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认同过谁,尤其是穷人,她更是瞧不上眼,说话难免难听几分。 是生活压力太大,才会令她在别的途径发泄出来。 看来莫佳佳说得对,她按照自己的想法活了太久,从来没有考虑过儿子以及周围人的感受,以至于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夸赞,也能令得蒋丁林如此吃惊。 心中有了自我反省之意,她不否认地说:“莫佳佳确实是个挺懂事的姑娘,也很乖,如果她真的是孤儿,没有乱七八糟的家庭背景,那么这一次,妈不会再干扰你们了。” 就目前看来,莫佳佳是个非常好控制的媳妇,莫佳佳在家庭上的缺失,造就了她对长辈尊敬的性格,这一点正是蒋母看中的地方。 蒋丁林突然就觉得挺可笑的,他在婚姻上的自由,是爱人用生命换来的。 嗤笑了声,他说:“那么这次你可能要失望了,我和莫佳佳,不是那种关系。” 他提出的在一起,莫佳佳也没有答应。 事后他也冷静地思考过,这样把莫佳佳当成桃子的替身,是不是对莫佳佳太不公平了。 所以他没有追着她要一个答案,莫佳佳要是点头,那就在一起,要是继续保持沉默,就当他没说过。 蒋母倒是异常笃定地说:“迟早会是的。” 那小妮子脸红脖子粗地替蒋丁林争取婚姻自由的模样,眼睛里对他的在乎和爱慕,是骗不了人的。 如果不是非常喜欢,莫佳佳完全没有必要说那么一番苦口婆心的话。 蒋丁林狐疑地望着她。 他发现,他是越来越看不懂她想的是什么,到底想要干什么。 察觉到儿子直白的视线,蒋母笑道:“行了,别这么看着我,刚才我没对她说什么,以后我也不会对她做什么,你们两人以后是在一起还是分开,我都不会插手。” 她不仅没说什么做什么,她还莫名其妙地被一个晚辈教训了大半个小时。 这个儿子怎么就不担忧一下,她会不会被莫佳佳欺负? 都说女大不中留,这儿子也不相上下。 蒋丁林盯着蒋母的脸沉吟片刻,回过头。 望着车窗外,他不温不火地说:“最好是这样。” 莫佳佳并没有提前离开,而是躲在一角,见母子两人平静地上车离开后,这才转身回医院。 回到医院,翟思思已经吃完饭了,桌面上还留着一份温热的午饭。 见莫佳佳回来,翟思思从休息室的床上坐起,把饭盒推给她,让她趁热吃。 午饭吃了一半,肚子还没饱,莫佳佳也就没和翟思思客气,打开饭盒吃了起来。 下午有一台手术安排在两点,这会儿已经是一点半过了,还得提前上手术室做准备,她吃得有些急。 翟思思见她吃得狼狈,将孕妇裙裙摆整理好,坐下问:“是不是蒋丁林他妈欺负你了?” 第698章 甘愿当替身 莫佳佳用筷子把唇边的青菜塞进去,嘴里塞满了饭菜,说不上话,只得摇头。 见状翟思思秀眉微蹙:“那你吃成这样干什么?” 好不容易咽下嘴里的饭菜,险些噎着,莫佳佳端起水杯喝了口水咽下去,缓过劲来才道:“阿姨没有欺负我,我们聊得还挺好的,我赶时间上手术室,不说了,我得走了,时间来不及了,翟医生,麻烦你收拾一下,等我从手术室出来我再洗!” 放下水杯,莫佳佳胡乱抽出纸巾擦拭唇角,匆忙往休息室外跑去。 视线随着她望向门外,翟思思说:“下班等我,我有话要和你说。” 莫佳佳的声音从走廊里传来:“好!” 转头看着满桌子的狼藉,翟思思摇了摇头,轻轻地笑了声。 莫佳佳这台手术从下午两点一直进行到五点半,等她筋疲力尽地跟在主刀医师身后出来时,翟思思已经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等着她。 与同行离开手术室的同事告别,莫佳佳坐在翟思思的旁边,双腿往前一伸,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是谁说主刀医师才累,她这个在边上打下手的小护士都快忙断气了。 手术室里出来的其余护士见着翟思思,纷纷恭敬地喊上一声靳太太,而她也一一以浅笑回应。 直到最后一个人离开手术室,进入电梯后,她才问:“桃子和蒋丁林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之前她还不确定靳乔衍说的话有多少可信度,没准莫佳佳真不知道蒋丁林和殷桃的事呢? 可今天下午,莫佳佳已经见过蒋母,按照蒋母的性格,想必莫佳佳全都知道了。 果不其然,莫佳佳连眼也没睁开,平静地靠着:“刚知道不久。” 翟思思又问:“那你对蒋丁林,是什么想法?” 她不喜欢拐弯抹角,既然莫佳佳已经知道殷桃的事,那她也就没有必要绕弯子了。 干脆直戳问题中心。 适才还一脸平静的人,这会儿缓缓睁开眼。 望着天花板上的内嵌灯,她沉吟片刻,脑海里浮现的,是蒋丁林无微不至的照顾,以及他给她的暧丨昧。 她坦诚道:“我喜欢他,我想试试。” 翟思思直白道:“你很清楚,在他那儿,他给你的定位,是什么。” 翟思思尽可能把话说得好听一些,代替品这样的字眼,她说不出口。 她很清楚,如果这会儿不让莫佳佳明白自己的存在对于蒋丁林来说,到底是什么意义,将来幡然醒悟时,莫佳佳一定会悔青了肠子。 不料莫佳佳只是睁开了眼,语气没有丝毫波动:“我知道,他把我当成桃子姐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她表现得非常坦然,没有任何的反感或难过。 翟思思不免眼睫一颤,轻诧道:“既然你知道,那还打算试一试?” 莫佳佳莞尔一笑,坐直了身体,正经地说:“估计我说我一点儿也不介意被当成桃子姐的替身,你们都不会相信,但这就是事实。” 从她的目光中,翟思思看见了坦荡。 她又说:“可能这和我的出身有关,我不像普通孩子一样,姥姥宠爷爷疼,爸爸亲妈妈抱,除了福利院的院长和弟弟妹妹,我什么也没有,虽然院长对我们都挺好,像亲孩子一样,可她给的爱,是博爱,是所有人同时拥有的,并不只是因为我一个人而存在的爱。” 她的眼神流露出一丝无奈。 翟思思坐在椅子上,静默无声地充当聆听者。 莫佳佳将挂在一侧耳朵的口罩摘下,放在掌心里把玩:“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其实丁林对我这么好,我早就沦陷了,尽管他是因为把我当成了桃子姐才这么对我,可桃子姐已经不在了,他对我的好,是专属于我一个人的好,这份好,给了我太多太多的温暖和希望,也让我明白,爱情是什么样子的,说矫情一点的,我有时候都觉着,是不是桃子姐在天有灵,故意安排把我送到他的身边,代替桃子姐陪着他。” 若说能够身同感受,那这未免也太假。 翟思思不能完全理解莫佳佳的看法,却是能够理解她为什么会喜欢上蒋丁林,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当一个替身。 因为依赖,蒋丁林给她的温暖,使她产生了依赖感。 眼中的无奈蔓延至唇角,莫佳佳带着一抹笑容,说:“除此以外,其实我也挺心疼他的,虽然我一个孤儿,没资格也没资本心疼谁,但是他和桃子姐的故事,我没办法像旁听者一样听了就算了,我很想陪着他,抱着他,在他想起桃子姐的时候,哪怕说一句‘我是殷桃,我就在这里’我也会觉得满足,只要他可以幸福,当代替品这种事儿,对我来说,根本就不痛不痒。” 她不会介意蒋丁林对她的好,是因为她身上带着殷桃的影子,这份好,是专属于她的。 她不敢狂妄,说蒋丁林以后一定会发现她的好,真正地爱上她这个人,她也不敢打一辈子的包票说她不介意当这个代替品,她只知道,眼前和蒋丁林的相处,不管提没提殷桃这个人,都让她满心欢喜。 蒋丁林多金、文雅、宠她,仅仅是这些,就满足了她对恋爱对婚姻所有的期待。 她好像没有什么理由,去拒绝这样的一个男人。 闻言翟思思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对于莫佳佳的恋爱观,她无法苟同,却又说不出否定的话来。 每个人对爱情的见解不一样,有的人要求高,有的人只求合适,因此她说不出任何评论,除了叹息,还是叹息。 最后,还是莫佳佳像是自我安慰完成般,一拍双腿,起身道:“好了,翟医生,谢谢你的关心,也谢谢你帮我捋清了思路,我该去找他了。” 前些日子她还不确定能不能接受这样的一个蒋丁林,直到蒋母的出现,直到翟思思的问句,令她重新整理了思路,令她发现,她好像有点离不开蒋丁林了。 翟思思仍是无法说出个好坏,看着她浑身干劲的模样,只道:“照顾好自己。” 翟思思的关心令得她有些意外,久久才应了声,走到电梯前,按亮下行按钮。 电梯开始往上动的时候,她瞥了眼仍坐在椅子上出神的翟思思,抿唇片刻,忽而迈开脚步,走到翟思思身旁,快速地在翟思思的脸上亲了一下。 翟思思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就看见莫佳佳一抬脚,钻进了电梯里。 莫佳佳说:“谢谢你,翟医生!” 随着电梯门合上,翟思思唇角抽搐两下,抬手面无表情地擦了擦脸。 嗯,小宇宙爆发的模样和桃子如出一辙。 第699章 她就是殷桃 年少的时候懵懂无知,在感情世界里尽爱做飞蛾扑火的事,毫无保留地将身心付出,毫无保留地信任对方。 看见莫佳佳为了蒋丁林,斩断一切退路的样子,令得翟思思想起了从前的自己。 那时候她也是年少无知,天真得可以,以为牵了手就是一辈子,以为徐彬立会是那个携手一生的人。 可惜,只是她以为而已。 只愿蒋丁林能够善待莫佳佳,不要把火烧在这只飞蛾身上。 莫佳佳的兴奋与激动全写在了脸上,为了尽快见到蒋丁林,告诉他她想通了,她愿意,她甚至破天荒地打了计程车,在扔出百元大钞的那刻,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值得。 提着让认识的医生开的退烧药和感冒药,她按捺住内心的欢呼雀跃,一路蹦蹦跳跳地走进小区,亲切地喊着保安开一下门,还冲着保安灿烂一笑,令得对方有些摸不着头脑。 天色还未完全暗下,她凭借一次性记忆,兜兜转转,终于在偌大的小区内,找到了标着22栋的楼房。 还好当时她多看了眼。 搭乘电梯上楼,找到了那堵熟悉的房门,将密码锁盖子往上拉,指尖停留在密码按键上。 略微抿了抿唇,不过一秒,她就笑着想,没什么,她就是殷桃。 随后她快速地按下927三位数,将密码锁盖子合上,“咔嚓”一声,门应声而开。 客厅内仅亮着一盏小小的节能灯,所有的事物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灰色。 屋内静悄悄的,饶是她再放轻动作地关门,门关上的那刻,还是显得格外响亮。 摩挲着走到鞋柜旁,换下鞋子,接着节能灯微亮的灯光,一路摸索走到卧室。 推开门,床头灯没亮,窗帘也关得严严实实的,伸手不见五指。 若不是蒋丁林轻微的鼾声传出,她都该怀疑屋里有没有人。 摸着墙壁打开天花板上的大灯,只见蒋丁林整个人婴儿式睡姿,怀中抱着被褥蜷缩成团,随着灯光亮起,他蹙起了眉头。 眼未睁,只呢喃地说了句:“别开灯……鬼怕亮……” 莫佳佳一下子就被他戳到了心窝子。 心里有些泛酸,却不是因为吃醋,而是心疼他。 没有谁是喜欢绝对的黑暗,蒋丁林这般将卧室遮的严严实实,不留一丝光亮,竟是希望那些神幻传说是真的,希望殷桃的魂魄能够在夜里回来,陪伴着他。 以为有了黑暗,他和殷桃就不会分开。 打开床头灯,放下手里的药,她转身走出卧室,顺手把天花板的内嵌灯关掉。 不多时手里端着一杯温热的白开水回屋,放下水杯,蹲在蒋丁林的身旁,迟疑片刻,抬手碰了一下他的脑门。 烫,烫得灼人。 面上表情沉重,她找出耳蜗测温计,蹑手蹑脚地放进蒋丁林的耳内,动作之轻,搞得她好像在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一般。 当看见耳蜗测温计上显示的三十九点一度,什么抱怨都没了,连忙摇晃着他的肩膀,道:“丁林,丁林,醒醒,你烧得很厉害,咱们必须马上去医院!” 蒋丁林越睡越沉,睡得正晕,突然被人摇醒,半眯着眼,望着背对床头灯的莫佳佳。 他的意识有些不清,呢喃道:“什么……不去医院,不打针,我吃了药过一会儿就好了。” 说着又立刻闭上双眼,沉沉地睡去。 饶是莫佳佳拳打脚踢,他就是不醒了。 一掌拍在床褥上,她骂道一个看起来牛高马大的大叔,竟然还怕打针? 不过这倒是让她发现了他不完美的地方,没有感到失望,反而觉得,这才是活着。 深长地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蒋丁林吃了药多久,好家伙一睡就不醒了,也没敢乱给他再用药,只得物理降温。 好在她有先见之明,在医院顺手拿了退热贴,发烧最重要的就是把体温降下去。 手脚麻利地拆开几片退热贴,在他的脑门和后脖颈分别贴上一片,冰冷的触感碰及肌肤时,他结结实实地颤了一下,也不知是真睡着了,还是不肯去打针,眼皮还是没有睁开过。 替他贴上退热贴后她又翻找着塑料袋,摸到一盒乙酰胺栓塞,当即跟碰到开水似的连忙丢回塑料袋里。 医生什么时候给她还开了这个退烧栓塞?以为是她弟弟妹妹发烧了? 要她把这个东西塞到蒋丁林那…… 望着床铺的后半截,她咽了口唾沫。 嗯……还是先看看体温能不能降下来吧。 收拾好乙酰胺栓塞,她留着一盏床头灯,起身走出去熬粥,将冰箱都搜了个底朝天,只找到几枚鸡蛋。 得,看来只能吃白粥了。 用电饭煲熬白粥,盖子一合上,莫佳佳又转身回房,拉了把椅子,坐在床沿前。 蒋丁林生病以后睡得格外安稳,许是退热贴起效了,体温下降到了三十八点七度,他此前紧皱的眉头也因为退热贴带来的舒适而舒缓下来。 莫佳佳寸步不离地守在床前,坐着坐着困意侵袭,忍不住趴在床沿上睡着了。 四个小时后闹钟响起,她手忙脚乱地把闹钟给关上,侧着眼打量床上的男人,仍旧是纹丝不动。 起身瞧了眼白粥,又斟上一杯白开水,给蒋丁林测了温后,她拿出药,按照说明将药粒从药板上取出,放在掌心里,摇晃着蒋丁林。 嘴上轻声喊道:“丁林,醒醒,该吃药了。” 烧退了些,蒋丁林身体舒服多了,只摇晃了几下,便睁开双眼。 精神看上去仍然不佳,眼皮半合着,扭过脖子看着她。 这一看,他的眼神就定住了。 桃子……是桃子回来了…… 他眼中隐约泛着泪光,想要开口说话,嘴皮只是动了动,嗓子眼里激动得发不出声音来。 望着“桃子”手里捧着药,在她的搀扶下,他抬起了脑袋,听话地把药丸和水吞下,眼神半秒不离她的脸。 莫佳佳以为他是发烧烧糊涂了眼神才会呆愣,感冒发烧的人眼睛容易掉眼泪,就也没深想,替他擦了擦眼,弯着腰,俯身靠近他问:“好些了吗?” 蒋丁林听不见她在说什么,眼内全是殷桃的面容。 颤了几下睫毛,抬起胳膊,不由分说地搂上莫佳佳的脖颈,使用强力将她压下。 唇上是灼人的滚烫,莫佳佳睁大了双眼,望着近在咫尺的大叔脸,忘记了该作反应。 第700章 当作殷桃在一起 “嗯……” 蒋丁林轻轻地发出一声呓语,半眯着眼,望着遮光帘。 抬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瞧了眼时间,早上七点多。 还早。 放下手机又眯上眼,忽而觉得左臂胳膊酸麻得厉害,手臂一抬,这才发现有东西压在胳膊上。 连忙转过头,只见莫佳佳侧卧在他的胳膊上,身上和他盖着同一张拉舍尔。 眼睛快速地转了一圈,昨夜殷桃那张真假迷离的脸浮上心头。 以及,那个绵柔细密的吻。 脑仁突然一阵剧痛,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抚着脑袋捶了两下。 该死……昨晚他竟然将莫佳佳当成是桃子,亲了吗…… “你醒了?” 正在懊悔中,身旁人突然发出声音,吓了他一跳,捶打脑袋的动作僵住,扭转过头,有些呆愣地说:“呃……嗯。” 见他神情呆愣,捶打脑袋的手还僵在空中,她连忙起身下床,拿起床头柜上的测温仪,在他耳蜗测了一下。 嘴上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瞧着她满脸关怀问切的模样,自责感缠绕在心头。 抿了抿唇,他摇头道:“没事,就是脑袋还有点疼,能忍受。” 取出测温计,她说:“烧已经退了,估计还有点感冒,你今天得再吃一两次感冒药,现在,你得先起床吃点东西,洗个澡,昨晚发烧你出了很多汗。” 她只能掀开他的衣服下摆擦拭上身,可是下身……她没碰。 蒋丁林揉了揉太阳穴,平躺在床上,应道:“嗯,我先歇会儿。” 知道他不舒服,莫佳佳也没非拽着他让他现在马上起来,而是放下测温仪,起身就朝卧室外走去:“那我去楼下给你买点咸菜,给你配着白粥喝。” 房门刚开,床上的男人忽然开口:“对不起。” 回过头,莫佳佳一头雾水地问:“什么对不起?” 闭着眼咬了咬唇,蒋丁林秉承着错要认打要站定的良好认罪态度,再次道歉:“昨晚的事……对不起,我烧迷糊了,你要我怎么补偿你都可以。” 莫佳佳没有翟思思那般要强,并没有把他这句话,当成是想用金钱羞辱她的吻。 正好她愁着该找什么机会,将心里话说出口,蒋丁林这一提,她倒是有了一个好机会。 松开门把,她亦步亦趋地走到蒋丁林床边。 蹲下之前,她心中已经打了好几个腹稿,最终羞赧着说:“如果你真的想补偿我的话,那就……罚你当我男朋友好了!” 这话在蒋丁林的耳内听起来像是开玩笑,尤其是她明知道他心里还有前妻,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甘愿活在殷桃的影子里。 他没往心里去,说:“别拿这个开玩笑,我说认真的,你想要什么补偿?” 莫佳佳用同样的认真回答道:“我也和你说认真的,我要的补偿,就是你。” 这回,蒋丁林笑不出来了。 放下胳膊,睁开眼望着床边的莫佳佳,从她的眉眼间,他看不见任何恶趣味的意思。 微愣了整整一分多钟,他才像后知后觉地问:“你说真的?” 莫佳佳笃定地点头道:“当然,我怎么会拿这个开玩笑?” 起初希望莫佳佳能够作为殷桃替身,陪在身旁的人,这会儿倒是打起了退堂鼓:“可是……你确定吗?” 那句作为殷桃替身的话实在是难以启齿,这放在任何一个女性身上,都是非常不公平的一件事。 莫佳佳听懂了他的欲言又止,眼中没有丝毫的嫌恶与难过,再次笃定道:“我不是三岁小孩了,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想说的是,我一点儿也不介意你把我当成谁,重要的是,这一刻,我并没有觉得难过或有什么不好。” 最后像是怕他后悔,她补充了句:“这事儿我已经和思思商量过,她并没有反对我。” 到了嘴边那句“你再想想”戛然而止,一个一米八的大高个子,迟疑道:“那……你什么时候反悔了,或者说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了,你提出来,我可以改,再不济,我会放手的。” 满腔热血地说着我可以的人儿,这会儿才感到有一丝悲哀。 这才刚刚确定要开始,他就想到了结束。 对殷桃,他是否也是这样? 不得不说她的自愈能力非常好,仅仅半秒,险些翻涌上眼底的悲恸就完全压下,郑重其事地点头:“放心吧,我也不会亏了我自己。” 听到莫佳佳这么说,蒋丁林的罪孽感才稍微压下几分,点了点头。 随着莫佳佳笃定的话说完,卧室内内突然就安静下来。 莫佳佳趴在床沿上,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眼神纯粹地看着蒋丁林。 蒋丁林只是微微侧过头,望着她眼底的认真。 四目相对,莫佳佳想起昨夜那个吻,眼一闭,便不由自主地朝他靠近。 蒋丁林烧退了,脑袋也清醒了,切切实实地看清楚眼前人的长相,望着她的脸逐渐放大,他只是睁着眼,双手紧抓床褥,咬着牙关。 随着她的呼吸越来越近,近到已经落在了他的鼻翼之上,他才霎时醒过来,扭转过头,躲开了她。 旋即他从侧面起身,尴尬地没再看莫佳佳一眼,说:“我发烧了,会传染你的。” 说不失落,这话连莫佳佳自己也不行。 他猛然转开的那刻,到底还是伤着了她。 蒋丁林现在还没有办法做到和她太过亲昵。 怕她难过,他咳了两声,道:“我有点饿了,昨天一天没吃东西,你熬的粥好了吗?” 莫佳佳很快从难过中走出来,强迫自己弯起唇角,迎上前:“好了,你先刷牙洗脸,我下楼去买点咸菜,酸辣是不能吃了,但咸菜可以吃一点儿。” 既然做好这个时候和蒋丁林牵手的准备,就该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是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慢慢的,就会好的。 她如是安慰自己,比起自己,眼下蒋丁林的情况更为重要。 她不是圣母,只是看见蒋丁林伤心,她会难过。 蒋丁林背对着她应了声:“好。” 说着便往浴室走去,走出两步,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停顿下来:“对了,密码锁……我会换成你的生日。” 顷刻,莫佳佳的眼中涌起希望的光芒。 第701章 偶遇费腾 莫佳佳和蒋丁林正式在一起的事,并没有对外公开。 蒋丁林说,他和殷桃的事刚过不久,他的身份,不太方便过早地公布这件事。 莫佳佳仍旧是笑着说,没关系。 热恋中的女人总是很天真,尤其是刚陷入初恋的女人。 她总觉得一辈子那么长,她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等。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而翟思思的肚子,也随着时光的流逝,一天天变大。 此前只是半个篮球大小的肚子,到了将近五个月的时候,已经达到了一整个篮球大小的程度,过了前三个月的孕吐期,到了孕中期,她的饭量明显地增加了。 虽明白必须控制饮食,不能过多地摄入热量,否则身体会一发不可收拾地往胖长,但她总觉得自己怀了两个粉碎机,不管吃多少,没过上两个小时,又饿了。 好在是只长肚子,其他的地方倒是没见长什么肉,两个小孩像是在疯狂地吸收她体内的营养一般。 靳乔衍有时候都怀疑,她是不是吃得还不够多,别的孕妇到了孕中期,少说也得胖上一圈,他总觉得她好像还瘦了,要不是陈阿姨每天给她搭配的膳食都是经过他点头的,他都怀疑是不是陈阿姨虐待她了。 这天下午预约挂号的病患比平日要多,忙完下午预约的最后一个病患后,已经是傍晚六点半了。 simon从手术室下来时,见她还没下班,便说要帮她看诊,让她早些回去休息,别累着。 翟思思笑着拒绝了,说病患约的是她,可不是simon小姐。 simon被她的冷笑话逗笑了,脱下白大褂,让她早些下班,随后便先一步离开,交代前台往后四点半过后的预约病患,都约到他的名下,哪怕他正在做手术只能预约到六点以后的时间。 他不想看见翟思思累倒了。 六点半,同一层楼的医生几乎全离开了,翟思思关上诊室门时,整条走道都静悄悄的。 医院的电梯总共三台,一台为医护紧急使用电梯,一台为单层楼使用电梯,另一台则为双层楼使用电梯。 普外在三楼,翟思思站在左侧的单层楼使用电梯,等待着电梯下降。 电梯停在十一楼,好一会儿才下来。 那是文职办公室以及院长办公室所在。 按照往常,翟思思会直接从紧急通道离开,但如今身挺孕肚不方便,一个人走楼梯怕摔着,就算这台电梯要在十一楼停上半小时,她也得等。 过了整整五分钟,在她打了个哈欠的时候,电梯门才缓缓打开。 合上嘴,她睁大半眯着的眼,望见电梯里的人,愣了一下。 不是别人,正是许久未见的费腾。 费腾正低头整理着西装外套袖口,见电梯门迟迟没有合上,也没见有人进来,狐疑地抬头瞧了眼。 这一瞧,与翟思思四目相对,两人均是微愣。 到底是费腾本能反应过来,连忙喊了声:“大嫂,怎么不进来?” 问话的同时,赶紧将正在整理的袖子拉下,把左手插到裤袋里。 靳乔衍让国外专家给费腾安装的假肢,是智能仿生肌电手,仿生的程度非常高,而且他只是露出了袖口处的一小截,以及看上去仿真程度非常高的手掌,翟思思应该没能看清吧…… 被费腾喊了声,翟思思回过神来,露出标志性的甜笑:“哦,没什么,你一个人出现在医院,让我有些意外。” 费腾连忙往前一步,用右手按下开门按键,道:“我正好找许哥有点儿事,刚忙完,大嫂,您先进来。” 翟思思应着好,抬脚跨进电梯。 费腾便按下关门按键,略微侧对着翟思思,把左手藏得严严实实的:“对了大嫂,你们不是五点半下班吗?怎么这会儿还没回去?” 他今天过来找许博学,是有关于肌电手的事咨询一下,本想趁翟思思下班的空隙过来,没想到不偏不倚地碰上了。 翟思思没留神他的左手,只道:“恰好有一个病患排得比较晚,所以晚了些。” 费腾不善言辞,只哦了声,生平第一次感觉电梯下行的速度是如此之慢。 眼看着电子屏幕上的数字才跳转到2,他又尴尬地说了句:“没想到一会儿不见,肚子就这么大了,小孩儿长得可真是快。” 翟思思说:“到了四五个月肚子就会开始长,后期会长得更快。” 这可不是吗,别人怀一个,她怀两个,那可是成倍地狂长。 也不知道到了八九个月的时候,肚子能大到什么程度。 费腾嘿嘿地笑道:“长得快是好事,白白胖胖的小孩子多可爱。” 他也是老实憨厚,想不到那么多,翟思思便笑着回应。 好不容易听见电梯传来“叮”的一声,费腾立即回过头,门一开,立刻按下开门按键。 翟思思先一步出电梯,随后费腾也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医院,靳乔衍给翟思思新雇用了一位司机,是和他同期入伍退役的军人,关系还算可以,翟思思只是在强子的烧烤摊上,见过那么一两回。 人还算老实,话不多,特殷勤,这不,在医院门口等了翟思思整整一个小时,半句怨言也没有,确保了翟思思是安全的,便在车内老老实实地等着她。 这也是翟思思的要求,她身边的保镖是一退再退,这会儿都直接退到医院门口了,她的身份已经非常特殊化了,在医院里得到了特别多的照顾,这要是再把保镖往医院里弄,还让不让人看病了? 费腾走在她的跟前,准备先一步上前打开后座门,让她钻进去。 还未走至白色星脉,突然一辆白色黑色星脉快速地从右侧驶来,倏地一下,停在了路边。 旋即车窗缓缓摇下,靳乔衍坐在驾驶座里,璀璨的眼眸迸发着阴冷的光:“上车。” 他说话的对象,是费腾。 对上那双带着寒芒的眼眸时,费腾暗道不好,赶紧往旁边一站,把翟思思的小身板露出来。 瞥见穿着孕妇裙的翟思思时,丹凤眼眯了一下。 费腾走至驾驶座门前,打开门,道:“衍哥。” 下巴微抬,靳乔衍半眯着眼瞪着他,又望了眼款款走来的翟思思,两腮咬得微鼓,起身下车。 第702章 费腾暴露 从翟思思的角度,是看不清两人的眼神对视的,至少是看不见靳乔衍眼底的神情的。 见靳乔衍从驾驶座下来,她便迎上前。 白色星脉内的保镖见是后车下来的是靳乔衍,赶紧开门下车,恭恭敬敬地喊上句:“衍哥。” 靳乔衍眉眼一抬,道:“嗯,你先回去吧。” 对方没有废话,立即乖巧回应:“好的。” 旋即钻进车内,连忙把车开走,以免碍着靳乔衍的道。 打开后座门,让翟思思先钻进去,随后他才跟上。 待两人上车,费腾立即抬手将车门关上,钻进驾驶座里,发动引擎。 后座的靳乔衍淡淡地说了句:“开慢点。” 费腾放在引擎上的手动了一下,随后挂挡,嘴上应道:“好。” 翟思思今天有些累了,上车便眯着双眼休息,没留神靳乔衍和费腾之间微妙的变化。 车子缓缓行驶,费腾老老实实地握着方向盘,没敢瞧后视镜里靳乔衍那张黑成锅底的脸。 他今天刚从国|外飞回来,一着地立马找许博学看看肌电手,问问有没有什么好法子能够快速控制好这只不属于他的手。 他回来的事没敢告诉靳乔衍,靳乔衍的本意是希望他能够在国|外待上个大半年,训练好了再回来也不迟。 可他等不及了。 国|外那群所谓的专家,每天就给他训练那么一点点,还说起了成语,说这叫什么循序渐进。 可那不就是一个胳膊的事吗?又不是断肢重驳,还训练个屁,直接教技巧如何使用,那不就完了嘛?估计也就是想拖着他,多挣靳乔衍几个月的钱。 一想到靳乔衍身边无人,身边还有个对翟思思虎视眈眈的冯淼淼,他就坐不住。 他可不想再出现第二个强子。 心里想着事儿,想法就飘到九天之外了,一下子没留神,一辆小电瓶从旁边擦肩而过,径直穿到星脉跟前。 费腾没看见,可坐在后面一直盯着那颗黑脑勺的佛爷可是看得真切,眼看着就要追尾了,他喊了句:“看车!” 费腾当即回过神来,瞧着即将撞上的电瓶车,赶紧两手并用打方向盘,往机动车道甩去。 一紧张动作增大,衣袖便扯下了,袖子底下露出一大截肌电手,没控制好手里头打了滑,车子直勾勾地朝边上的花圃撞去。 “嘭!” 靳乔衍反应极快地伸手把翟思思圈在怀中,两腿分开抵在车内稳定身体。 好在车速不快,撞击力不强,再加上费腾及时地踩下刹车,车头只是轻微撞了一下。 当即费腾的脸就绿了,都没敢去瞧本就黑着脸的人脸色有多难看,赶紧下车查看车头,掏出手机拨打保险公司的电话。 靳乔衍没顾得上看费腾,松开怀中的人儿,细细地检查了番:“有没有事?身上有没有碰着哪儿或者不舒服的?” 翟思思摇摇头,没开口。 见她没事,靳乔衍立即下车,一把抓住费腾的胳膊,脸上全是怒意。 费腾刚把电话挂断,被他这么一拽,身体扭转过来。 看着他脸上的怒火,费腾咽了口唾沫,眼神不禁望向还坐在车内的翟思思,用眼神示意他就是要骂,也别这个时候骂。 脸颊微侧,旋即靳乔衍冷冷地瞪着费腾,道:“直接走。” 说罢转身回车。 费腾紧追其后:“哎,衍哥,不等保险公司来吗?这能报销。” 靳乔衍走至后座,刚拉上门把,眼神一转,剜了他一眼,他缩了下脖子,没再吭声。 送翟思思回去要紧。 从上车后车内的气氛一度怪异,翟思思也一直没有吭声,闭着眼。 开至水墨云烟,费腾将车子停在别墅门外,扭过头道:“衍哥,大嫂,到了。” 翟思思睁开眼,还未起身,就听得身旁男人说:“把车留下,你打车回去。” 费腾明白他是担心回去的时候再次出事,望了眼翟思思,只好应道:“哎。” 翟思思出奇地平静,拉开车门:“我先进去。” 说罢,直接关门,开门,进屋。 车内剩下两个大男人,一个心里发虚,脑袋都是垂着的,没敢抬起。 另一个直勾勾地盯着那颗黑乎乎的脑勺,开口就是骂:“不是让你在国|外待着?!” 费腾是没少见靳乔衍动怒的模样,可这还是靳乔衍第一次因为他而大发雷霆。 咽了口唾沫,脑袋是垂得更低了:“那个教授太不专业了,我感觉他就是在忽悠人,这不,我一回来找许哥,三两下就弄明白了技巧。” 靳乔衍冷冷地说:“弄明白了追尾的技巧,还是弄明白了撞花圃的技巧?” 他这技巧学得真是好啊,就差没把车里的人都给甩出去了。 一个医学白痴,怀疑国|外专家的专业性? 费腾性格老实,被他这么一问,立刻脸红脖子粗地解释:“没有!我那是一时打滑!” 瞧他不听话还有理了,靳乔衍被气得不行,狭长的丹凤眼冷冷地盯着他,也不吭声。 这一盯,费腾活了二十多年,生平第一次懊悔投胎的时候为什么没投成鸵鸟,还能找个地儿把脑袋给埋进去。 咽了口唾沫,他咳了两声,扭过头去不看佛爷:“我这不是一紧张手打滑了……再说了,我这不该回来也都回来了,现在计较这个也没意思不是……衍哥,你就让我回来帮着点儿,你让我在国|外疗养,我这心安不下来,最近我总是眼皮儿跳,我就担心出点什么事儿。” 这倒是实话,不该回来也回来了,这会儿再往国|外撵也没意思。 靳乔衍眼皮一掀,瞥着他:“军人不讲究封建迷信。” 眼瞅着话题转了,费腾那是打蛇随棍上,当即赔笑脸卖乖:“是是是,衍哥教训得是,我改,我改!” 瞧着他嬉皮笑脸的模样,靳乔衍是打不得骂不得,最后脸一沉,开门下车,走到驾驶座前。 停好车子回屋,翟思思正坐在客厅中央,生疏地摆弄着功夫茶具。 莫名地给了靳乔衍一种,准备对簿公堂的感觉。 眼角余光瞥见一抹颀长的黑影,翟思思头未抬,抓了一把金骏眉:“停好车了?过来坐会儿。” 得,衙门准备好了。 第703章 要保护你和宝宝 以前靳乔衍不知道翟思思的聪明到了什么地步,相处久了,他是知道了,这女人都有当福尔摩斯的潜能,想在她们眼皮子底下耍小心眼儿,没门。 秉承着错要认打要老实站定的态度,一坐下,靳乔衍便主动开口:“费腾的胳膊,是义肢。” 其实从翟思思刚才在车内的表现,他就知道翟思思看见了费腾的肌电手,按理说翟思思的性格,总会问上两句关心费腾的话,然而在事故发生后,她却一直保持着沉默。 她是医生,对相关的东西敏感程度非常高,也许外人看不出那是一只肌电手,但绝对逃不过她的火眼金睛。 与其等她发脾气地问,倒不如老老实实交代出来。 衙门不都主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吗?她怀了宝宝,还是尽可能地顺着她的气儿要好。 靳乔衍的直白令翟思思有些意外,以前她不打破砂锅问到底,他是绝对不会主动坦白的。 看来是把她的脾气都摸透了。 鉴于他认罪态度良好,翟思思的语气缓和了些:“所以之前你说他在忙公司的事,实际上是在忙着安装肌电手?” 靳乔衍点头:“前阵子安排他出国安装义肢,今天才回来。” 费腾也是实在,想找许博学直接就给找上博治附属医院去了,没想到偏偏就撞见了翟思思,路上还出了个小意外,直接暴露了。 翟思思又问:“为什么要骗我?” 靳乔衍沉吟片刻,如实道:“他的胳膊,是被曹丽华废的,倪安妮的事对你打击已经够大了,我不想雪上加霜。” 水眸轻眨,扭转过头,翟思思把烧开的水倒上,将第一泡的热茶倒掉,然后再次满上。 所以她的出错,不仅仅害了倪安妮丢了性命,也害得费腾没了一只胳膊。 压下许久的罪孽感再次涌上,眼神直愣愣地望着功夫茶壶,紧抿双唇。 靳乔衍就是怕她露出这样的表情,所以才没敢把这件事告诉她,至少等她过了这段日子,缓冲好了,再自然而然地说出来,这样她也容易接受。 却没想到,还是让她知道了。 他非常担忧她的心态,当即拉过她的手,宽慰道:“你也别自责,身为军人,被地痞瘪三给撂倒了,是他学艺不精,况且以曹丽华草菅人命的性格,现在的损伤已经非常小了,这都是你的功劳。” 翟思思被那股深重的罪孽感压得胸口闷,动了动唇:“可我希望的结果是,没有任何损伤。” 她身为医生,对生命和身体健康尤为看重,倪安妮的死已经让她无法接受了,如今还搭上一只胳膊。 要她后半生如何面对费腾? 靳乔衍伸手揽过她的肩头,轻抚着说:“凡事有失必有得,你凭借一己之力拿到了他们的犯罪证据,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因为你,将他们连根拔起,拯救了数以千计的人,这点失,在千万人的性命里,算不上什么。” 话听起来是没错,可翟思思心里还是免不了自责。 抬手揉揉她的脑袋,他温柔地说:“先去洗个澡,我给你做饭,你前阵子不是想吃地三鲜吗?陈阿姨刚好买了料,我去看看她弄了没有。” 说罢起身要往厨房走去,还未走出两步,腰上突然多了一双手背,腰脊骨被圆滚柔软的肚子顶住。 翟思思紧紧地搂着他的腰,靠在他的身后:“还好……还好你没事。” 经历过倪安妮的死,见到了费腾的肌电手,她开始后怕起来。 还好对付靳言的时候,没出事,否则下一个被收拾的人,就该是他了吧? 要是他出了什么事,她可怎么办? 爱人的关怀总是世上最温暖的事,靳乔衍抿唇一笑,抓上她缠在腰间的手:“我还得保护你和宝宝,不会出事,乖,我去给你做地三鲜。” 翟思思脑袋紧紧地贴在他的身后,连连摇头:“我不想吃地三鲜了。” 靳乔衍以为她胃口不好,着急着拽开她的胳膊,回转过身:“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她还是摇摇头,望着他:“我想你陪陪我。” 有了二十八年风吹雨打的老脸突然一红,望着跟前的小娇妻,哪里还有最初那番浑身竖着盾牌的模样? 都说女人有几幅面孔,他一直以为这是夸大其词,现在他信了。 他的女人,比猫还折磨人。 这副面孔,深得他意。 靳乔衍当天是没有教训费腾,费腾以为侥幸逃过一劫了,可没想到隔天刚回到博盾,就被喊到了总裁办公室。 一路怀揣着不安和恐惧,到了办公室,老老实实地敲敲门,喊了句:“衍哥。” 里头回了句“进”,他便将门打开一条缝,钻了进去。 令他意外的是,办公室内并不只是靳乔衍一人的身影,冯淼淼就站在靳乔衍的边上,怀中抱着一份文件,安安静静地站着。 费腾眨了下眼,暗道现在骂人还需要旁听记录吗? 心中有想法,嘴上老实得紧闭,不管靳乔衍今天是要骂他还是拿东西摔他,他都必须忍了。 谁让他忤逆了佛爷的意思? 靳乔衍只是冷冷地抬头瞥了他一眼,也不吭声,继续低下头审阅手中的文件。 虽说平日已经习惯了靳乔衍这副冰冷的模样,可眼下情况不同,靳乔衍越是不吭声,就越是代表他生气,他越不开口,费腾便越是感到忐忑不安。 明明靳乔衍什么都还没说,还没做,他感觉自己已经被凌迟处死了般。 这场尴尬的安静长达整整半小时,直到靳乔衍把桌面上的文件全审阅完,这才合上笔帽。 眼皮一掀,星眸无澜:“从今天起,你的职务改成总裁助理,辅助我管理公司。” 这不正是费腾一直在做的事嘛?靳乔衍暗中和靳远作对的时候,博盾的大小事务都是他一个人在外奔波。 只是头衔变更了,工作内容不变,于是他很爽快地应道:“好的,衍哥。” 靳乔衍睨了他一眼,随后偏头,对冯淼淼说:“替我聘请一位专职司机,接替费腾之前的工作。” 末了他还补充了句:“只限男性。” 话一出,费腾当即就凌乱了。 第704章 冯淼淼当司机 冯淼淼答应了声,抱起桌面所有文件准备离开总裁办公室。 费腾一个箭步上前,挡住了冯淼淼的去路,冲靳乔衍说:“衍哥,你这在外头聘用的司机不安全,既然我回来了,这工作还是交给我做,你也能放心地在车上眯瞪一会儿不是?” 下巴抬起,靳乔衍悲喜莫辨问:“交给你,下次把我直接带沟里?” 昨天的事费腾是始料未及,还未从肌电手中适应过来,才会打滑没握住方向盘。 可那真是个意外。 但和靳乔衍讲道理没用,老板只注重结果,不爱听你讲道理。 于是他笑声嘀咕了句:“这不是易城没沟嘛……” 话一出,当即换来佛爷一记冷眼。 缩了缩脖子,费腾咳了两声,不逞口舌之快,又道:“衍哥,你再给我一段时间,昨儿听许哥讲了以后我回去练了好久,感觉已经完全会控制胳膊了,再过一段时间就能跟自个儿身上长的一样好使。” 他是忘了靳乔衍说一不二的性格,只听得靳乔衍毫不动摇地说:“那就过段时间再说,从今天起,你在博盾负责文职工作。” 见靳乔衍油盐不进,费腾又急眼了:“可是……” 靳乔衍直接把他的可是给拍了回去:“没有可是,去沧澜订一个包间,点上几个刘局爱吃的菜。” 费腾纹丝不动。 丹凤眼一凛:“还不去?” 费腾心中有话,却是说不得了。 撇撇嘴,心底里一百万个不愿意,却也还是咬着牙,转身走出办公室。 平日里靳乔衍喝的茶是冯淼淼泡的,喝的咖啡是冯淼淼现磨的,最近大概是照顾翟思思习惯了自己动手,杯中咖啡见底,便动作自然地端着咖啡杯起身,走出办公室。 茶水间在走廊的尽头,端着咖啡杯一路越过领导办公区,径直朝尽头走去。 所经之处,鸦雀无声。 走至茶水间门口,刚转身欲要走进去,只见茶水间里坐着费腾,正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抬手抹了把眼角。 桌面上,放着他拆下来的肌电手。 握着咖啡杯的手暗自收紧。 结果咖啡杯没洗,怎么拿出来的,又给怎么拿回去的办公室。 招聘专职司机的事很快就有了进度,冯淼淼下午便敲响了靳乔衍的办公室门。 得到佛爷的允可,冯淼淼推门而入,走到办公桌前。 靳乔衍正在打着电话,眼角余光瞥了她一眼,很快地结束通话,把手机放下。 转椅拉到电脑前,晃了下鼠标,他目光直视屏幕:“什么事?” 冯淼淼立在办公桌前,说:“衍哥,上午你让我招聘专职司机的事……” 闻言不温不火的视线落到了她的脸上,无声地望着她。 靳乔衍的眼睛总是像星星一般璀璨,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她都能看见他漂亮的深棕色虹膜。 她是深深地仰慕着靳乔衍的,被他这样直勾勾地望着,心跳顿时增速。 交叠在身前的手相互握紧,她一吸气,定下心神说:“今天早上招聘信息挂出去了,不到一小时已经达到了过万的点击,但是没有任何人应聘,就在刚才我让同行的人介绍几个司机过来,但是他们说……” 靳乔衍冷冷地问:“说什么?” 相握的手捏得更紧,她也不绕弯子了,直接道:“对方一听见是给您聘请司机,立刻就摆手,说伴君如伴虎,没几个人乐意干这事。” 原话实际上更难听,他们都说在靳乔衍身边做事,尤其是当他的司机,就是工资过十万一个月,那也不能做。 谁愿意每天出门工作,一见着老板,就得时时刻刻小心头上的脑袋?再加上靳乔衍性格高冷为人严苛,这不是没事自找虐才当他的司机嘛? 能够给靳乔衍当司机,工作必然低不了,可人活着好好的,干嘛非要为了那点钱,去摸老虎的毛? 还是小命要紧。 听见冯淼淼的回答,靳乔衍是哭笑不得。 外界对他的传闻他大致也知道一些,尤其是在靳家被毁,靳远死后,外界更是把他传成了六亲不认,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现在被这般抵触,他并不意外。 只是觉得,人人闻风丧胆的程度是不是有些夸张了? 见他不吭声,冯淼淼怕他动怒,唯唯诺诺了半天,又道:“其实……我有一个建议。” 靳乔衍眉眼一瞥。 冯淼淼吞吞吐吐地说:“其实……我也有好几年驾龄了,回国这一年多我都是自己开车,不说小巷子,但起码主干道和大街我都是熟悉的,衍哥你要是不介意,也急着用人的话,我可以暂时顶替费腾的工作,等有了合适的人选时,我再退位让贤。”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翟思思这都把孩子怀上了,她要是再不出手,远远地被翟思思甩在后面,往后还怎么得到靳乔衍? 本以为靳乔衍会直接拒绝,可他却迟迟没有吭声,似是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最近工作繁重,光是奔波于酒桌之间就够呛的,之前费腾在的时候,还能在车里抽空眯瞪会儿,现在费腾被截肢了,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人,不管上哪儿,都是自己开车,连眯瞪的时间也没有了。 见他犹豫不定,冯淼淼当即下了一剂定心剂:“衍哥,我对你的心思你应该也明白,放眼整个易城,能帮上忙的除了费腾以外,我是唯一一个不会害你的人,比起从外面聘用心怀不轨的司机,为什么不试试用我?” 星眸晃了一下,靳乔衍盯着冯淼淼,若有所思。 旋即冯淼淼又道:“更何况你最近常常需要外出应酬,一个人应酬好几个客户会很累,我一直负责处理公司外交上的工作,跑习惯了,除了开车以外,我还能跟你一块应酬,酒桌上,女人的优势往往比男人更大。” 这倒也是实话,如若不然,那么多的老总身边就不会总是跟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小秘书了。 抬手瞥了眼腕表,靳乔衍将星脉钥匙压在桌面,拿下衣帽架上的西装外套,径自朝门外走去。 冯淼淼当即乐开了花,脸上仍然不动声色,一把抓起钥匙,急急忙忙追出去。 第705章 飞检 靳乔衍每天醒来的第一个习惯,就是亲吻翟思思的额头。 翟思思在怀孕之后,睡眠变得非常浅,每次他的吻落下时,她总能醒过来,然后笑着看他。 他总觉得自己就是个挖宝商人,和翟思思正式在一起之后,她潜在小女人的那面,便一点一点地被挖掘出来了。 而翟思思何尝不是? 每次靳乔衍温柔以待时,她总觉得,他和初次见面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他给的温暖,是专属的,独一无二的。 这个周末,他一如既往地在她额前落下一吻,她也一如既往地醒了过来,扬起了笑脸看他。 他轻柔地将她的刘海拨至耳后:“再睡一下吧。” 翟思思点了点头,乖巧地侧了个身,搂着枕头继续睡。 今儿是周末,她不上班。 可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在床上躺了约莫十来分钟,她索性扔掉抱枕起床,穿上拖鞋,走出小阳台。 这也是靳乔衍的命令,怀孕期间必须老老实实穿上鞋子,要是着了凉,不能吃药打针,苦的是她。 趴在小阳台的栏杆上,正好看见靳乔衍从屋里走出。 别墅的家门设得很低,从外面瞧不见屋内,可从小阳台上,能够将原木门外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靳乔衍开门走出,还未把门关上,就看见驾驶座的门打开,匆匆下来的,不是费腾,而是冯淼淼。 冯淼淼立即绕到车辆的后方,尽职地打开车门,让靳乔衍钻进去。 随着原木门关上,翟思思看不见靳乔衍的身影,只能从原木门的上方看见一颗黑色的脑袋,在后座门前停顿了片刻,似乎和冯淼淼说了什么,之后才钻进车内。 紧接着,冯淼淼回到驾驶座上,快速驱车离开。 圆大的眸子略微敛下,翟思思回转过身。 怎么会是冯淼淼?靳乔衍从来没有对她提起过这件事。 可费腾的胳膊是因为她才废掉的,她开不了这个口去问靳乔衍。 但冯淼淼和靳乔衍站在一起的画面,让她非常不适。 在小阳台上站了好一会儿,直至卧室内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才回过神,踩着小步伐回房。 是许博学打来的,电话刚接通,对方便直奔主题道:“翟医生,你马上回来一趟。” 回医院的路上她给莫佳佳打了个电话,据莫佳佳说,今天一大早省卫生厅的人就临时来了一场飞检,甚至赶在许博学到医院之前就赶到了,打得医院上下一个措手不及,消息一传开,许博学立马就赶回去,正在接待省卫生厅的领导们。 飞检,指的是某些行业被直属管辖部门突击检查,尤其是医院和药店,每个季度或每一年都会不定时地来一次飞检,以确保救人行业的安全性。 赶回医院,翟思思便火急火燎地找到了许博学,他正在带领着省卫生厅的领导们巡查,见翟思思来了,抽了个空去吃了个早饭,让翟思思顶上。 吃过早饭后,他把翟思思拽到一旁,说:“翟医生,你马上去沧澜饭店预定一个包间,就算定不到天九房,那也得是大四喜,再点上几道菜,明白了吗?” 在同治的时候翟思思就接待过省卫生厅的领导,虽然这一次派下来的领导不同,但性质都是一样的。 放眼整个医院只有她有这个经验,这也正是许博学让她马上赶回来的原因。 翟思思直接答应:“好。” 她是医院的大股东,为医院出一点力,理所应当。 预定的是午饭,没敢耽搁时间,一转身便往沧澜饭店赶去。 本想给蒋丁林打通电话,让他帮忙将大四喜留下,以免让人给订去了。 转念一想,他最近和莫佳佳的事多,还是算了。 好在赶到沧澜的时候,大四喜还是空着的,天九房也是空着的,但她没敢拿他们兄弟三人聚会的包间招待领导,见大四喜还有,立即就订了下来。 没有蒋丁林疏通关系,她无法走进后厨,沧澜的人也不大记得她,只能通过菜谱点菜。 中午十一点三十分的时候,许博学抵达沧澜饭店门口。 她正坐在沧澜大堂内的沙发上休息,瞥见许博学的车远远驶来,立即起身迎了出去。 身为靳太太,双方见面时难免寒暄一阵,虚情假意的问候被她逐一用微笑回应,在沧澜门口半推半就地,便走到了电梯前。 带着一众人上大四喜,餐桌上不知是谁要了一瓶茅台,原本正儿八经地探讨医院上的事,突然画风就歪了,开始杂七杂八地什么都谈。 翟思思身旁坐着一个年龄不相上下的女人,许是带了些讨好之意,打坐下开始,这个女人就没少拽着她的胳膊闲聊。 “靳太太,我听说了您和靳大少的故事,哇,你们的故事可真精彩,外面的传言都是真的吗?你们真的携手并肩斗了靳家?” 是的没错。 “靳太太,您和靳大少是怎么认识的?你们俩的背景相差悬殊,怎么会走到一块儿了呢?” 被威胁的。 “靳太太,我能问一句靳大少喜欢您哪点呢?真的好神奇啊,能被这样优秀的男人喜欢,感觉太不可思议了!” 是挺不可思议的,她至今还没整明白,当初拿着匕首架在脖子上威胁她,扔出一纸合同威胁她的男人,怎么就成了她的丈夫了? 回答一一放在心里,面上保持着疏离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不作回答。 女人大概是觉得无趣,翟思思给她的性格太内向,都不爱说话,自个儿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借口上洗手间走了出去。 她一走,翟思思叹了口气,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杯白开水。 坐在另一侧的许博学看她垂下的肩膀,道:“习惯就好。” 翟思思对此只莞尔一笑。 确实是,习惯就好。 让人意外的是女人没过多久就回来了,离开时表情是有点儿焉焉的,这会儿竟然莫名就兴奋起来。 只见她兴致勃勃地跑到翟思思身旁,兴高采烈地问:“靳太太,看来靳大少是真的关心您,不过是和我们出来吃个便饭,怎么连他也过来了?” 正准备把她无视掉的翟思思忽而扭转过头。 靳乔衍也来了? 第706章 冯淼淼被揩油 女人的话一出,全场顿时就炸了。 能够见到靳太太,此趟无憾了,没想到还能见着安保界的龙头大佬,这趟不只是无憾了,简直是赚翻了。 翟思思不知道靳乔衍怎么会出现在这,只好道:“他在这边应酬客户,不会过来。” 女人一听不能近距离接触靳大少,立刻就不乐意了:“这您都坐在这儿了,他怎么能不过来呢?要不靳太太您开个口,让靳大少过来坐会儿,让我们也见一见这等大人物,长长见识也好?” 许博学唇角微微抽搐,什么叫这等大人物,靳乔衍是大人物了,难道他就是个市井小民? 但话到底是没说出口,随着咽进肚子里的茶,一并吞下了。 女人的提议落地,当即其余省卫生局的人便道:“是啊,靳太太,这俗话说得好,相请不如偶遇,这还能偶遇上靳大少,要不您就请他过来坐一会儿,吃点东西,让我们好学学他的生意经?” 翟思思还是勉强地笑了笑。 俗话还说得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欲之,亦勿施于人。 他们自己想见靳乔衍,凭啥要把这个任务往她身上扣? 心底如是想,可面上还是只能婉转道:“乔衍平日应酬很忙,我可以问一下他能不能抽个空过来,但不保证他有这个时间。” 尽管她不把靳乔衍请过来,对方也不会将她怎么样。 但怎么说医院这种全国上下紧盯的行业,还是不要破坏和卫生局表面上的关系要好。 于是她在微信上随意地给靳乔衍发了条消息:在哪? 靳乔衍大概是真的忙,过了好一阵子,直接拨了电话过来。 翟思思和许博学说了声,拿着手机走出包间,刚一转身,视线便与站在对面包间的人对上。 靳乔衍拿着手机贴在耳边,见翟思思就在对面包间的时候,愣了一下。 挂断电话,睨了眼包间门的小缝隙,瞥见许博学的侧脸。 他问:“医院聚会?” 自从将医院股份转到翟思思手上之后,他便彻底从博治附属医院脱身,不再过问任何事。 怕屋里的人看见靳乔衍,翟思思连忙关上门,轻声道:“省卫生厅派下来几个领导飞检,刚检完,许院长就在这里招待他们。” 靳乔衍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打给我,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翟思思摇头道:“没有,就是……” 迟疑片刻,她便直接说了:“里面有人看见你出现在这儿,让我把你请进去坐一坐,你要是没时间,就先忙完你的再说。” 她是压根没想过要把靳乔衍请过来,给他发信息,除了敷衍一下里面的人以外,也是想确认一下靳乔衍是不是真的在这。 没想到这么巧,就在对面包间。 屋里的人靳乔衍可以不给面子,可他的媳妇可不能不给。 星眸微动,沉吟片刻道:“我这里也快完了,你先进去,我过一会就过来送你回去。” 言下之意不是不过去,只是象征性地露个脸,顺便把她送回去休息。 翟思思也有些累了,被喋喋不休的女人缠得她有些犯困。 只好点头应好。 两人刚谈拢,靳乔衍身后的门一开,里面走出来一个西装革履,稍微挺着啤酒肚的男人。 男人似是有些醉了,见靳乔衍立在门前,便靠在门框上:“靳总,您的秘书真不错,长得漂亮,嘴儿还甜,还会来事,酒量也行,要不是您说她是您秘书,瞧她对您的照顾,我还以为她是靳太太呢!您是从哪儿找来这么好的秘书的,真是太羡慕了!” 男人对冯淼淼那是夸夸其谈,连大拇指都竖起来了。 他说了一大堆话,翟思思只听见了冯淼淼以及靳太太六个字。 靳乔衍从来没有带冯淼淼应酬的习惯,尤其是冯淼淼的嘴脸被撕破之后,靳乔衍更是刻意地和她保持距离,费腾出国接驳肌电手,他宁可自己奔波,也没把她带在身边。 怎么这会儿就带着冯淼淼应酬,还让人以为冯淼淼就是靳太太了? 靳乔衍也是求生欲非常强烈了,当即把翟思思从对门拉过来,搂在怀中:“徐厅长,这位是我妻子,翟思思。” 介绍完翟思思,他脑袋一偏,对翟思思说:“思思,这位是徐厅长。” 原本还醉意微醺,半眯着眼的男人,眼帘里闯进了翟思思那张精致的小脸,以及宽松孕妇裙也遮不住的圆挺,酒意立刻醒了大半,连忙伸出手:“这位就是靳太太?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靳太太比想象中要漂亮多了。” 望着晾在空中的手,翟思思本能地想要与之相握。 不料手还未握上,腰上的手忽然使力,将她往包间内带。 与此同时包间刚关上的门被打开,靳乔衍直接无视掉了徐厅长还晾在空中的手,带着她走进包间。 徐厅长抿了抿唇,瞪了眼靳乔衍的背影,抬手将包间门关上,朝洗手间走去。 一进包间,翟思思便看见靠在椅背上半睁着眼摆手的冯淼淼,身边围了三两个男人,一个端着白玉酒樽,一个捏着白玉酒杯,正劝着她:“冯秘书,你这酒量可不行啊,愿赌服输,刚才玩游戏输了两杯还没喝呢!” 冯淼淼有气无力地摆手道:“我实在是喝……喝不下了,我……我……呕……” 话还未说完,她脑袋一垂,立即弓着腰,就坐在椅子上哗啦啦地吐了一地。 见状两个男人可没闲着,赶紧抽出纸巾,前仆后继地示好:“哎呀,冯秘书怎么吐了,来,快擦擦。” 两人一点儿也没嫌弃满地的污秽,大献殷勤地给她擦擦唇角,擦擦胸前的衣襟,就差没明目张胆地对她上下其手了。 人是靳乔衍带来的,他们竟敢当着他的面占便宜,佛爷的脸当即就黑了,沉声道:“思思,去替她擦一下!” 话是冲着翟思思说的,可那股怒意却是奔着两个男人而去的。 正如翟思思不能破坏与省卫生厅表面交好一般,将来是要和这两个男人合作的,靳乔衍暂时也不能为了冯淼淼和他们撕破脸。 见冯淼淼被两个男人占便宜,翟思思也没空想太多,本能地就过去替冯淼淼擦掉胸前的污秽。 不管再怎么说,这人是靳乔衍的员工,当着靳乔衍的面这么欺负冯淼淼,和踩在靳乔衍的脸上有什么区别? 之前靳乔衍一直不让她沾酒,至少在他面前决不允许,她还觉着靳乔衍是大男子主丨义。 现在看来,酒这种东西,女人还是少沾为妙。 第707章 博盾受到牵连 靳乔衍出手相拦,两个男人也没敢继续对冯淼淼下手,尤其是在啤酒肚男回来之后,话题直接回到正轨。 翟思思在靳乔衍的包间坐了约莫有半个小时,随后她便独自回到大四喜房了。 冯淼淼醉得不省人事,正趴在桌面上呼呼大睡,公事还未聊完,靳乔衍抽不开身送她回去,也不能把冯淼淼扔在包间里不管,只能让翟思思自己回大四喜。 纵然翟思思心里有些膈应,但到底也是明理的人,也就没有和靳乔衍耍小性子,听从他的安排,宴席结束后坐许博学的车回别墅。 靳乔衍这应酬直接应酬到晚上八九点才结束,等把冯淼淼送回家再折返回别墅时,已是晚上十点多。 翟思思睡不着。 怀孕已经二十一周了,肚子里的两个小宝宝也开始有了胎动,两小家伙简直是夜游神,白天呼呼大睡,到了晚上嗨翻天,在她肚子里不是踹就是揍。 力道虽还不是很大,没有到肚皮会动的程度,但两个小家伙一起闹,简直要在她的肚子里上演“孙悟空三打白骨精”。 在床上滚了大半个小时也没能睡着,再加上躺得久了腰开始隐隐作痛,她索性爬了起来,到楼下倒杯温水。 翻箱倒柜找杯子的时候,透过落地窗瞥见原木门被推开,颀长的身影从门缝钻入。 顺手多拿了一个杯子,取出蜂蜜,给他冲了杯蜂蜜水解酒。 端着两杯水坐在餐桌前,靳乔衍恰好入门,见翟思思还未睡,有些诧异:“怎么还不睡?” 翟思思说:“睡不着。” 剑眉微蹙,靳乔衍走近餐桌,往她对面一坐,把手中拿着的东西往桌面一放。 翟思思抬了抬眼,那是一瓶牛奶。 对面的男人又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翟思思回答道:“不是,你怎么拿着牛奶回来?” 他不是不大喜欢喝这种东西,说饮料防腐剂太多,尤其是牛奶,这种牛奶是最没营养的,他不爱喝。 瞥了眼桌面的牛奶,他说:“这是冯淼淼刚才买的,说喝酒后喝点牛奶,对胃好。” 今天的应酬从中午吃到晚上,聊了大半天才确定了方案,等到晚饭的时候,冯淼淼已经醒了大半,回程的路上全清醒了,下车前给了他一瓶牛奶。 他是不喜欢喝这种东西,但当时在车上,也不能随手扔出车窗外,就留在了车里,顺手给拿回来了。 闻言翟思思下意识地望着桌面上冒着热气的蜂蜜水,一股难以名状的滋味腾升。 握紧了杯子,她阴阳怪气道:“酒后喝牛奶并没有什么用,牛奶能够保护肠胃,是在喝酒前把牛奶喝下,让牛奶在胃里形成一层保护膜,能起到保护胃黏膜的作用,她没有常识,你还没有?” 话里尽是酸溜溜的味道,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 一双大大的眼睛直盯着那瓶牛奶,面上是恨不得把牛奶给盯出个窟窿来的表情。 敏锐如他,一下子便听清了她话里话外的醋意,心里头觉着好笑,却也没拆穿她。 抬手拿起牛奶,随意地扔进垃圾篓里,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见他二话不说就把牛奶给扔了,翟思思有些急眼:“怎么扔了?” 这也太浪费了。 靳乔衍端起蜂蜜水,浅尝了口,尝出了蜂蜜的甜味。 再喝了口,便道:“我不喜欢喝牛奶,我只喜欢喝蜂蜜水。” 很明显的讨好成分,可翟思思甚是受用。 适才还刻意下压的唇角,此刻忍不住上扬,只觉着掌心里的水杯很暖。 他虽不太会说甜言蜜语,也极少耍浪漫,但他总能用一些小小的举措、听似平常的话,暖得她如沐春风。 望着垃圾桶里孤零零的牛奶,翟思思端起茶杯,静默无声地喝着热水。 靳乔衍其实不喜甜,可翟思思给他冲的蜂蜜水,说什么也得喝完。 一口一口地,慢慢就喝了大半杯蜂蜜水,整个嗓子眼都是蜂蜜的香味,缠在舌尖上,以至于好长一段时间他感觉空气也是甜的。 见他把蜂蜜水喝了大半,翟思思这才继续开口:“明天你有空吗?” 放下茶杯,靳乔衍不答反问道:“怎么了?” 只要是她的事,他都有空。 翟思思回答:“明天我要做糖耐检查,你有空的话,我想你陪我去。” 如墨的星眸微转,靳乔衍想了想说:“好。” 糖耐检查是什么他不知道,但只要是翟思思产检,他就必须陪着去。 大多数年轻人生活节奏快,翟思思在医院里没少见着孕妇只身一人在医院里排队检查,就算靳乔衍不陪她去,也没什么。 只是糖耐检查对孕妇来说比较危险,最好还是得有家属在旁边陪同,否则她也不想给靳乔衍的工作添乱。 没想到他竟然一口答应了,这股毫无底线的宠溺,当真是要把她给宠坏。 第二天翟思思起了个大早,连带着把靳乔衍也给拽了起来。 并不是要提前到医院排队检查,而是因为糖耐测试需要孕妇空腹,早点去,早点检测完,就不会饿得发晕。 两人洗漱好当即出门,开车刚驶出家门口,一辆红色奥迪a6风风火火地往别墅开来,直接怼在了靳乔衍的车头前。 靳乔衍当即紧急刹车,惯性使得翟思思整个人往前甩了一下。 重新坐稳,她看见奥迪a6上下来一位穿着职业西裙的女人,径直绕到驾驶座,敲敲车窗。 能够穿职业西裙出现的人,除了冯淼淼,没有第二个。 靳乔衍蹙着眉,摇下车窗问:“什么事?” 冯淼淼顺着缝隙往副驾驶瞥了眼,见是翟思思,很快地把视线收了回来,落在靳乔衍身上。 她说:“衍哥,昨天刚谈好的那几个人今早全被查了,其他几个有关系的全被拖累了,统统邀请进局子里被查,公司现在开始的还没开始的好几个大单统统停了,没法动,公司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我过来就是请你回去应急。” 和上面的人合作才刚刚开始不久,立马就受到了牵连,这件事可大可小,不处理好,博盾说不定会被拉下水。 事关公司生死存亡,靳乔衍没细想,偏头问:“思思,公司有急事,我让老许陪着你检查。” 不是询问,也不是商量,直接给了她结果。 第708章 翟思思晕倒 “姐,姐夫干嘛去了?几个月就产检这么一回,也不陪你?” 同治医院vip病房内,翟明明立在窗前,瞥着坐在床上的翟思思。 她视线微垂,望着护士将针头插到胳膊里,鲜红的血液顺着细管滑入采集器。 针头刺破皮肤的时候,她蹙了蹙眉。 护士采集好第一次血液便离开,临走前提醒她不能吃东西,除了配给她的葡萄糖粉可以兑水喝以外,其余别的都不能喝,得等抽完三次血才能进食。 糖耐检查的危险性在于每一次抽血时间间隔长达整整一小时,在抽血前十小时内不能进食,在抽血的过程中也不能进食,整整十三个小时不能吃东西,也不能喝别的水,身体素质不好的孕妇,有很大的几率晕厥。 所以糖耐检查必须有家人陪同,翟思思也是考虑到这点,才让靳乔衍陪着一块来。 没想到,公司偏偏这个时候出了事。 见护士离开vip病房,她抬起双腿,摁着臂弯上的棉花坐在床上:“他公司临时出了事,好几个上面的人下了台,如果不及时处理,博盾会受到牵连。” 翟明明嗤之以鼻道:“难道公司能比媳妇儿还重要?” 翟思思反问她:“没有公司,他拿什么给我和宝宝将来?” 得,翟思思一句现实的话,直接将他怼死。 撇了撇嘴,翟明明道:“行吧,你就替着他说话吧,姐我跟你说,男人就惯不得,越惯越混蛋,你不把线拽在手里拽紧了,早晚有一天能飞的远远的,到时候你就哭吧!” 不是翟明明对靳乔衍有意见,他总觉得翟思思就是缺心眼儿,那么毫无保留地相信一个人,万一哪天历史重演,还是假戏真做真出丨轨了,她要如何承受? 翟思思很明显地转移话题:“我看你倒是被妈惯得挺混蛋的,回头我跟妈说说,可要把你的绳给拽紧了,省得你上天。” 翟明明翻了个白眼:“成成成,靳乔衍是亲的,我是捡的成了吗?瞧你,这才结婚没几年呢,就忘了自己姓翟了,要不要像有些地区那样,给你冠个夫姓?” 翟思思自认为幽默道:“那感情好,不知道现在去派出所改名,人能让我改成四个字不?” 翟明明嗤声说:“有毒吧你,还真想叫靳翟思思?” 翟思思噗嗤一笑,这名字倒是挺怪异的。 抓起柜面上的玻璃瓶,里面是第一次需要喝下的葡萄糖粉。 对翟明明说:“去盛点热水,将葡萄糖粉兑到300ml。” 翟明明抿了抿唇,左手拍右手道:“喳。” 说着便迎上前,接过玻璃瓶。 翟思思眯着眼笑道:“乖,小翟子。” 翟明明再次翻了个白眼:“姐,你是不是忘了你也姓翟了?” 翟思思后知后觉地想起小翟子这三个字,眼皮一掀,嗔怒道:“滚蛋!” 翟明明皮够了,捏着玻璃瓶立刻溜出去。 葡萄糖粉兑水非常难喝,寡淡中还带了一丝奇怪的味道,并不像葡萄糖那般甜。 翟思思是捏着鼻子才能赶在五分钟之内一口气喝完,等她喝下最后一口,险些没吐出来。 以前总觉着别人怀孕,一眨眼肚子大了,一眨眼孩子又生出来了。 现在亲身经历这个阶段,才明白什么叫度日如年。 世界上的母亲,都太伟大了。 喝过葡萄糖粉后,过了一小时小护士又前来替她抽血,再次往臂弯里扎了一针,翟思思这回已是面无表情了。 自打怀孕后,她已经忘了被扎过多少回。 抽完第二次血,她在病床上坐得腰酸背痛,便下地走走。 翟明明见她挺着个孕肚下地,赶紧上前搀扶着她的胳膊。 她抬头瞧了眼他,随后两手撑着床站起来。 身体刚离床,脚步还未挪动,突然整个人摇摇晃晃,脑袋也有些不清醒,眯了眯眼,整个人往翟明明摔去。 翟明明当即将她双臂紧紧抓着,被她压在肩头时,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嘴上焦急地喊道:“护士!护士!快来人!” …… 从出了门开始靳乔衍的右眼皮就一直在跳。 他不讲究封建迷信,什么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他从来不信。 在冯淼淼的协助下,他亲自跑了一个又一个的部门,将相关人员的事查清楚了,能撇清关系的,就尽可能地撇清关系。 这件事在整个圈内的轰动很大,牵连波及之广,让许多人纷纷跳出来洗清关系,明哲保身。 博盾也是受到了非常大的打击,战略改变方针刚提出就碰上了这样的事,整个业内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一个早上就跑了两三个部门,连吃的都是冯淼淼临时在面包店里买的包子和牛奶。 也是经历过这次,令靳乔衍意识到,有些钱,真的是商人不能轻易赚的。 纵然你再有钱有权,可一旦牵涉到官场,事情一闹大,引起了民愤,那就不是你能够只手遮天的了。 “靳大少,您放心吧,这件事我们取了证,会查清楚的,清者自清,您不用太担心,很快就能给您一个交代。” 最后一站是警察总局,警察局长亲自接待的靳乔衍。 不管博盾出了什么事,靳乔衍都是他们不能轻易得罪的,在不能确定博盾会被牵连之前,这佛爷还是得供着。 靳乔衍起身道:“那我先谢谢你了。” 对方赶紧放低姿态:“靳大少说的这叫什么话,我这小警察局还得仰仗靳大少能够替我向上面多提点两句,您就别和我说这个谢字了,我消受不起。” 靳乔衍但笑不语。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相互利用,相互依靠,在有利益的前提之下,关系都是其乐融融的。 一路将靳乔衍送出警察总局门口,瞥了眼紧跟他身后的冯淼淼,警察局长夸道:“靳大少您这秘书可没得说,陪着您跑了这一趟又一趟,资料准备得也齐全,还会说话,有这样的秘书辅佐,博盾将来指日可待啊!” 被他这么一夸,冯淼淼偷着乐地抿了抿唇,有些忸怩,低垂着脑袋打量靳乔衍。 却见靳乔衍表情淡淡:“这是秘书的职责。” 听见靳乔衍这么说,局长当即改口道:“是是是,靳大少管教得好,受教了。” 刚弯起的唇角又压下,说了半天,靳乔衍对她的奔波一点感激之意也没有。 真是冷血的男人。 钻上星脉,车门刚关,靳乔衍便接到了翟思思的电话。 眉眼一笑,他划过接听键:“喂?” 第709章 男人也是醋坛子 车子还未停稳,靳乔衍便推开门,脚下带风跑出了车外。 惊得冯淼淼连忙将刹车踩到底,再一转头,靳乔衍已经跑得没影了。 电话里并不是翟思思的声音,而是翟明明。 他说,翟思思在医院检查晕倒了。 匆忙赶到vip病房,翟思思正躺在病床上,手背上输着液,双目紧闭。 翟明明被突然撞开的门吓了一跳,见是靳乔衍,不冷不热地来了句:“来得挺快,我以为公司比较重要?” 靳乔衍只在乎床上躺着的人,自动忽略掉他话语里的尖酸:“思思怎么样了?” 翟明明瞥了眼床上脸色苍白的人儿,说:“血糖低晕过去了,现在给她输葡萄糖,醒过来歇一会就能回去了。” 看着翟思思如同白纸的唇,靳乔衍暗自懊悔没有陪着她一起做这个糖耐检查。 天大的事,都比不上她重要。 看靳乔衍脸色也不好,那些责备的话,翟明明没能说出口。 咬了咬牙,说:“既然你来了,我把姐交给你了,可别再出什么事,不然我饶不了你。” 靳乔衍没吭声,身体已经往翟思思靠近。 翟明明多看了他两眼,旋即退出vip病房,带上门。 翟思思是将近下午两点多才醒过来的,一睁眼便看见床前坐着的靳乔衍,有点不可置信地眨了好几下眼。 是梦吗? 见她醒了,靳乔衍往前凑了凑,轻声细语问:“醒了,饿不饿,想吃什么?” 翟思思从他的眼底看见了宠溺和焦急,莞尔一笑:“不饿,刚醒没什么胃口。” 看着她清澈透亮的眸子,靳乔衍心头一梗。 牵起她的手,他非常直白却又认真地说:“对不起。” 如果他好好地陪着她,她在晕倒的时候,是不是就能不那么恐惧? 翟思思笑着摇头:“是不是傻,就算你陪着我检查,我该晕还是会晕,更何况,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靳乔衍可笑不出来,暗自握紧了些她的手。 她的笑意更深,反用力握住他的手:“靳乔衍,你怎么这么傻?” 自打两人重新和好以后,靳乔衍就跟傻了似的,总是傻兮兮的。 那么冷酷那么威严的一个总裁,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还挺可爱的。 见他还是不说话,她仿佛都觉得他能内疚得掉下眼泪来。 连忙转移话题道:“公司那边处理得怎么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靳乔衍的手稍微松了些,说:“没什么,都处理好了。” 翟思思嗯了声,又问:“那公司会受到影响吗?” 自己都顾不好,还想顾着博盾。 靳乔衍无奈地笑了笑,说:“别担心,公司没事,倒是你,你身体情况不好,医院那边的工作,可以继续下去吗?” 他问得其实很婉转,而且并没有直接就像霸道总裁那样,直接就让她别干了,我养你。 在人权上,他还是非常尊重男女平等的,翟思思的每一个想法,他都会尊重。 翟思思点头:“可以,今天只是抽血需要空腹的时间太长,血糖低就晕了,孕后期头晕的症状会慢慢减轻,不进手术室,其他工作还是可以继续。” 她只是血糖低,孕妇没那么矫情,要不然那么多挺着孕肚,还在超市里收银的姑娘都没法活了。 翟思思的话刚说完,整个病房突然又陷入了沉默。 忽而觉得有点尴尬,翟思思望着洁白的被褥上,起了一个小棉絮。 好半晌,靳乔衍突然开口:“冯淼淼最近陪着我应酬的事,是考虑到费腾胳膊的情况,让他暂代文职,和冯淼淼工作互换,只要找到新的司机,就没她的事了。” 他是忽然想到了翟思思昨晚吃醋的模样,为了不让她心里有疙瘩,该解释的还是得好好解释。 你不问,我不说,就会造成距离。 所以干脆他说了。 翟思思哦了声,旋即脑海里蹦出来一个画面。 偌大的面试室里,靳乔衍正坐其中,冷眼扫视眼前好些个前来应聘者,但凡被他那双冻死人不偿命的眼望过的,均浑身一颤,下身失禁。 嗯,画面是非常辣眼睛了,但却非常符合逻辑! 靳乔衍这副冰冷的模样,再加上他的严厉,试问放眼整个易城,有谁敢伴这个虎? 想起下身失禁的画面,翟思思忍不住笑出声,说:“你想要聘请司机,估计很难。” 有了冯淼淼之前的解释,靳乔衍完全能get到她的笑点。 眉峰一挑,两道冷飕飕的视线直瞪着她。 还没开口,就已经令翟思思不寒而栗了。 旋即他冷冷地抛出一句:“既然那么难,还是让冯淼淼继续胜任。” 翟思思当即就急了眼,身体微动,脸红脖子粗地说:“你敢!” 犀利的眸子与她对上那刻,瞬间软化下来。 唇齿微张,他带着淡淡的笑意:“这就当上管家婆了?” 被靳乔衍反调戏,翟思思的脸霎时红透。 唇角抽搐,她又靠在床头上,抿唇道:“条件反射。” 靳乔衍显然不信:“是吗?” 饶是被他问得发虚,翟思思还是理直气壮地反问:“不然?” 星眸一动,靳乔衍忽然就抓到了一个点,瞳眸睁大:“你跟谁就条件反射了?” 言下之意,敢情之前她还想当徐彬立的管家婆了是吧?还形成了条件反射? 这条件反射可反射得够好的啊! 偷鸡不成蚀把米,翟思思这回当真是把自己搭进去了。 赶紧矢口否认:“没谁,我这不是找个借口嘛……” 莫名其妙的,她怎么又变成最初那个弱势的一方,还被靳乔衍吃得死死的了? 靳乔衍嗯哼了声:“是吗?” 翟思思就差没把心都给挖出来让他瞧瞧里面装的是谁,瞪着眼解释:“当然了,还能有谁让我条件反射啊?” 这句话她说得非常巧妙,直接将靳乔衍不可撼动的地位抬得高高的,把佛爷的气顺得倍儿爽。 冷哼了声,靳乔衍没再深究,暂且原谅她了。 翟思思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还好她机智。 谁说女人才是醋坛子?这男人吃起醋来,完全不相上下好吗? 片刻后,靳乔衍收起了那副高傲的模样,认真道:“明天我就找一个新的司机。” 第710章 四维彩超 “呕……” 包间内,冯淼淼单手压在桌面,弓着腰,对着垃圾桶一阵狂吐。 酒精味、难闻的污秽味道霎时充满了整个包间。 靳乔衍蹙了蹙眉,站得远远的,望着她吐得昏天暗地的模样,只抬手捂着鼻子。 虽然冯淼淼喝醉的样子狼狈,但不得不说,身边带着一个女人应酬,成功的几率远远高于两个大男人磨破嘴皮说半天,显然现在的男人,很吃女人这一套。 尤其是冯淼淼这种察言观色到达了炉火纯青地步的、长相和身材算得上中高等的,并且是高学历高教育的海归,在商场上更是吃香。 服务员敲了敲门,领着一位皮肤黝黑的男人走进包间。 靳乔衍抬眸瞥了那人一眼,说:“交给你了。” 男人恭敬地低下头,两手十指并拢,垂在身侧。 靳乔衍抬脚往外走,待他与男人擦肩而过后,男人便立刻往冯淼淼走去,抽出桌面好几张纸巾,蹲下身替她擦着嘴角。 靳乔衍刚走到包间门处,听见冯淼淼喊了声:“衍哥。” 下意识地回头,却见喊他的人张开了双臂,径直朝黝黑的男人扑去,稳稳地挂在男人身上,惊得对方连忙抬起双手,满脸惊恐。 他只是瞥了眼,随后若无其事地走出包间。 他赶着回家陪老婆。 隔天一大早,他陪着翟思思亲自去同治医院做四维彩超。 前期还不觉得产检有什么,越是到中后期,产检越来越频密。 有了糖耐检测的前车之鉴,靳乔衍是再也不敢让翟思思一人去检查。 尽管她说只要不是抽血,都没有大碍。 但他还是害怕万一。 上午四维彩超检查的预约统统不接,许博学也是起了个大早,在医院里等着他们。 刚把仪器开好,就见靳乔衍搂着翟思思的腰,带她踩着小碎步从门口慢悠悠地走到检查床前。 对于两人的狗粮,许博学已经练就百毒不侵的体质,只是瞥了眼,便让翟思思躺在检查床上。 这不是靳乔衍第一次陪翟思思做彩超检查,本以为只是在床上一躺,掀起肚皮涂上耦合剂,再把彩超镜头往肚皮上滚一圈就能完事。 不料许博学却说:“两个小家伙的脸都藏起来了,你下地走动走动,让他们产生点反应,把脸转出来。” 翟思思应着好,拉下衣服下地,扶着靳乔衍的胳膊往四维检查室外走去。 来来去去在走道里转了好几圈,靳乔衍疑惑地问:“四维彩超和平时做的彩超不一样?” 翟思思走得累了,闻言便停下脚步:“不一样,四维彩超能够照出两个小家伙长什么样子,能够更全面地检查孩子是否有先天性缺陷。” 靳乔衍眉峰皱起:“我的孩子,能有什么先天性缺陷?” 翟思思脑海里当即浮现两个字:面瘫。 心里想着,脸上差点儿没绷住,嘴角抽搐两下,险些笑出声来。 她自认为掩饰得很好,可靳乔衍还是清楚地看见了,她的唇角动了好几下。 蹙起的眉峰皱得更深,那双如墨的眸子上下打量着她。 咳了两声,她正色道:“四维彩超能照出孩子的样子,你说两个宝宝会像我还是像你?” 话语一出,靳乔衍顷刻沉默。 脸上是非常认真的思考表情,他正儿八经说:“像我。” 翟思思望着他问:“怎么说?” 旋即靳乔衍脸上的表情更是认真了,看着她回答道:“像你的话太惨了。” 翟思思差点儿没被他气得血气上涌:“我长得很磕碜?” 靳乔衍不假思索道:“女孩子像你可以,男孩子像你,太没威慑性了。” 女孩子像她他会非常喜欢,可男孩子要是也像她,那岂不是太娘了些? 翟思思被逗乐了,说:“一个小孩子要什么威慑性?” 小孩他爸已经是面瘫脸了,要是男孩,还长得跟他爸似的阴冷,家里放着三台冰箱,冻死人不偿命? 这话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佛爷生气,还是不好惹的。 靳乔衍仍旧是一本正经:“没有威慑性,我不在的时候,他怎么保护你?” 这话不是为了讨好她才说的,如果真是男孩,就必须像他,他不在的时候,孩子能够代替他,保护她。 翟思思心里一暖,抿了抿唇,又问:“那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这个问题她已经问过无数遍了,可她还是喜欢问。 她希望肚子里的宝宝,是他喜欢的性别。 靳乔衍也不是第一次回答这样的问题了,也许翟思思会在意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但是他确实不在意。 不管男孩女孩,只要一家四口能够好好过日子,他就很满足了。 转眸一想,他来了句话题终结:“我喜欢你。” 不出所料,翟思思的脸顿时蹭蹭地爆红,微抿着唇,有点不好意思地扭转过头。 咳了两下缓解气氛,脸上的浅笑分明表示她对这话十分受用。 恋爱中的女人,都爱听甜言蜜语。 走了十几分钟又折返回到四维检查室,其中一个胎儿的脸已经转出来了,拍得非常顺利,另外一个胎儿还面向胎盘,玩着脐带死活不露脸。 为了第二个胎儿,翟思思前前后后在走廊里转了将近十次,脚底已经走得滚烫,好不容易,小家伙才把小脸蛋露了一半儿,然后很快又把脸给转回去。 所幸许博学手快,在胎儿将脸颊扭转回去之前,顺利拍了一张清晰的照片。 男人在孩子来临这件事上,对于生命之神奇的感触往往没有女人来得快。 之前的彩超也只是拍出了胎儿的大致轮廓,在外行人眼里只能依稀辩清那是个胎儿的形状,并无法引起共鸣。 可四维彩超是清清楚楚地把胎儿的脸蛋给拍出来了,望着电脑屏幕上,黑黄两色构成的两张小脸蛋儿,靳乔衍心底软了一下。 小小的脸蛋,照的明亮光洁的额头,闭着的眼睛,小小的鼻子,合上的唇。 两张小脸蛋儿,长得一模一样。 他看不出是像他多一些,还是像翟思思多一些,只是望着那两张小脸,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羽毛拂过。 这是他的宝宝,他的双胞胎。 第711章 冯淼淼示威 检查床上的翟思思动了动,靳乔衍连忙搀扶着她的胳膊,扶她坐起来。 望着电脑屏幕上小胎儿的两张脸蛋,她的感触比靳乔衍来得更深。 母亲是第一个感知孩子存在,也是最切实地感觉到胎动的人,看见两张一模一样的小脸蛋儿,尽管她明白y和x染色体,尽管她明白同卵和异卵,可还是不得不暗叹生命的神奇。 许博学将检查单打印出来,回头见夫妻两人都紧盯着电脑屏幕。 把检查单往靳乔衍面前递去,他问道:“要不要我告诉你两个孩子的性别?” 他做检查的时候可把两个小家伙的性别看得清清楚楚了,翟思思现在看到的,是他调整镜头后没有拍到男女性特征部位的照片。 殊不知两人连都不用商量,异口同声道:“不用!” 话音一出,纷纷扭过头望着对方,相视一笑。 男孩女孩对于他们而言,区别大概就在于用品的色调。 与其现在就知道孩子的性别,倒不如继续保持神秘感,等生下来的时候,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能给他们带来惊喜和快乐。 拿着检查单,两人是怎么搀扶着进来的,又是怎么搀扶着走出去。 望着恩爱的那双背影,许博学摇了摇头,转身收拾仪器。 他突然有点厌烦替翟思思做检查,这狗粮,他吃够了。 扶着翟思思上车,靳乔衍回到驾驶座,驱动车辆往博盾开。 他说:“公司有点事儿要处理,你陪我回去一趟。” 博盾和水墨云烟是两个不同的方向,车子已经驶出好几百米了,她竟然都没发现这是去博盾的方向。 和靳乔衍在一起,她从来不需要方向感。 这,大概是被宠坏了。 点头应声道:“没事,工作要紧。” 反正今天是周末,她在家里也闲着没事,靳乔衍不嫌她碍事就好。 车内静谧了片刻,靳乔衍冷不防来了句:“辛苦了。” 翟思思的思维还停留在去往博盾的方向上,他没头没脑地抛出这么一句,令她收回视线,转头疑惑地望着他。 嘴上不明所以地问:“什么?” 星眸微斜,瞥着她圆滚滚的肚子,他道:“一胎二宝,辛苦了。” 翟思思自从怀孕以来,经历过孕吐、晕厥、腰疼等,现在为了拍个四维彩超,还在走廊上来回走了一个小时,所有的所有,都令他心疼不已。 一直以来,怀孕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在他看来,这是每个女性必经的阶段,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可如今亲眼见到了翟思思为了孩子,吃尽苦头,他才明白翟思思有多爱他。 一个女人,愿意用健康的身体,去承受怀宝宝的艰辛,愿意承担随时失去生命的危险,紧咬牙关生下孩子,可见她对这个男人,有多爱。 突如其来的贴心,令得眸子里的湖面晃起了涟漪。 莞尔一笑,她说:“值得。” 只要靳乔衍不做出对不起她的事,不管为他生多少个孩子,她都觉得,非常值得。 被她的笑容所感染,薄唇微微勾起一侧,敞开的车篷,微风吹过,拂得他的心湖微微晃动。 领着翟思思直上总裁办公室,但凡是见着他们的员工,无一不低眉顺眼地喊道:“总裁好、总裁夫人好。” 他让翟思思在沙发上坐会儿,拿着自己的咖啡杯,亲自去茶水间,替她斟白开水。 公司里的人,他都不放心。 在车里坐了十几分钟,腰不太舒服,翟思思便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 十月份的阳光还是有些热,隔着厚厚的落地窗,灼人的热气大幅度削弱,落在她雪白柔嫩胳膊上的,是恰到好处的温暖。 唇角浮现一抹微笑,她闭上眼,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然而也只是片刻的。 因为她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女音:“衍……翟思思,你怎么在这?” 睁开双眼,蓦然回头,却见冯淼淼换下了平日的西装裙,穿了一条刚过膝的黑色雪纺连衣裙,披散着一头深棕色的大波浪卷发,少了记忆中的干练,多了几分女人的妩媚。 靳乔衍不在,她便直接称呼翟思思全名。 扭转过身,翟思思没忘自己的身份,学着靳乔衍的高傲,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你怎么在这?” 这话,应该是她来问比较合适。 带着黄玉芬上门逼她离婚的事,她还没和冯淼淼计较,冯淼淼倒好,又跑来找事了? 冯淼淼的脸顿时就拉了下来,翟思思一字不落地把原句还给她,无异于提醒她,到底谁才是这里的女主人,靳乔衍是谁的男人。 抿着的唇努了努,忽而想起什么,刚浮现的怒火便敛下。 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洋洋得意,松开门把,踩着高跟鞋快步走到办公桌前,一屁股坐在了靳乔衍的办公椅上。 翟思思眼睁睁地看着她脚一蹬,轻悠悠地转了过来。 四目相对,冯淼淼说:“翟思思,你别太得意了,虽然现在你怀着衍哥的宝宝,可衍哥最后是谁的,还不一定呢。” 她的脸上是一种傲慢且从容的神色,翟思思只想问,这是哪来的勇气? 水眸微睁,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不作反应。 紧接着,冯淼淼又道:“要我说啊……这衍哥的身材真的是太好了,还有他的唇瓣……那是相当柔软……翟思思,这么好的东西,你一个人独享,可是不对的啊。” 翟思思犹如当头一棒,被她的话震慑得久久无法动弹。 靳乔衍和冯淼淼……什么时候搞到了一起? 还是说这一切都是冯淼淼胡扯瞎掰的? 望着她眼底的得意和高傲,翟思思怎么也看不出半分虚假的神色。 见翟思思愣在原地,冯淼淼完全是胜利者的姿态,像个高傲的孔雀:“怎么不说话了?你该不是有情感洁癖吧?这年代,有什么是看不开的?你要是看不开啊,就把靳太太的位置让出来,好好的,老老实实地滚回那个绥城,还能混个绥城度假村老板娘当当,要不然呐……” 话锋一转,眼底散发出尖锐:“你可别怪我绝情!” 万千话语,最终翟思思只问:“所以你是和靳乔衍上丨床了?” 第712章 婆娘 翟思思的话一出,冯淼淼登时沉默。 不待翟思思开口进攻,办公室门被敲了两声。 冯淼淼瞪了眼翟思思,抢道:“进。” 门被推开,费腾探出半颗脑袋来,盯着办公室内的两人,嘴上恭敬地喊道:“大嫂。” 说罢闪身进门,手里端着一杯温热的开水。 他对翟思思说:“大嫂,这水给你放桌面上了,衍哥在外面打电话,一会儿就进来。” 瞥了眼坐在办公椅上,带着鸠占鹊巢意味的冯淼淼,翟思思微微颔首,应了声:“放那吧。” 费腾立即应道:“哎。” 招呼好翟思思,这才将视线往下挪,瞥着坐在办公椅上的冯淼淼说:“miumiu,你赶快起来,要是让衍哥看见你坐他的位置,一会儿准能和你急眼!” 翟思思微挑眉,淡定从容地走到沙发上坐下,端起水杯喝水。 冯淼淼本想对翟思思示威,不料对方竟淡定从容,一点儿也不将她放在眼里的模样。 面对费腾的唠叨,她不耐烦地说:“我坐一会儿怎么了?!他的位置,我还不能坐了!” 先前乖顺绵羊的伪装,在彻底和翟思思撕破脸后,她索性就不装了。 “你是能坐,好好坐。” 费腾正准备过去拽她一把,身后忽然传来阴冷的嗓音,打了个颤儿,连忙回头。 靳乔衍就立在门边,星眸淡淡地瞥了眼冯淼淼。 只一秒,他便望向坐在沙发上的翟思思。 颀长的腿迈开,走到沙发前,他蹲下身,一点儿也不嫌脏地替翟思思将鞋子脱下,放在沙发上。 嘴上说道:“中后期腿不能放在地上,容易水肿。” 说罢起身,坐在沙发上,将她的腿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五指张开,直接握着她的脚替她按摩脚底。 又是靳式碎碎念:“在家的时候让陈阿姨替你多揉揉,促进血液循坏不易水肿,肿了以后容易摔着。” 费腾还站在门边,唇齿微张,一双眼睁得圆大,死死地盯着沙发上的男人。 是他没从梦中睡醒过来,还是他老板的脑子让陨石给砸了? 那个素来不苟言笑,一笑起来还不如不笑的靳大少,什么时候变成了五六十岁的大妈了? 这碎碎念的劲儿,都快赶得上他妈了! 冯淼淼坐在办公椅上,本该是舒舒服服的姿态,却因靳乔衍对翟思思的照顾而坐立不安。 握了握拳,她立刻起身走到靳乔衍的身边坐下,一把挽上靳乔衍的胳膊:“乔衍,你怎么能当着我的面这么对她?昨晚你对我做过的事……你得对我负责!” 纤长的睫毛一掀,翟思思望着靳乔衍。 靳乔衍俊冷的面容上,此刻宛如六月飞霜:“把手给我松开。” 空调不在身后,冯淼淼却还是觉着一股冷风吹在了她的背脊上。 抿了抿唇,冯淼淼不仅没有松开手,反而抓得更紧:“乔衍,我没有逼你抛妻弃子,但是昨晚在车上对我做过的事,你不能不负责任!” 靳乔衍手上的动作停顿下来,抬眼与翟思思四目相对,后者脸上的平静逐渐瓦解。 脸一沉,他视线越过翟思思,望着费腾。 下巴微抬,朝门外的方向努了努嘴,费腾眨眼想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连忙起身朝办公室外走去。 见靳乔衍依然没有要理会的意思,冯淼淼急了,往他的方向靠近了些,抬手拍了一掌他的胳膊。 嘴上娇嗔道:“靳总,你昨晚是不是喝多了,连你在车里对我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还说我真甜……还说就没和这样的女人接吻过……要不是我及时打住了你,你都该在车上对我……对我做那种事了。” 提起昨夜的事,冯淼淼的唇边是止不住的笑意。 全公司上下都知道她觊觎靳乔衍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她苦心积累待在他身边这么些日子,替他解决公司上的大小事,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站在他的身边。 昨夜的吻,就是首战告捷,她已经有了和翟思思争靳乔衍的资本了。 随着她把话一句一句说完,翟思思的睫毛颤抖的频率越来越高,不可思议地望着靳乔衍。 察觉到爱人的情绪变化,靳乔衍背对着冯淼淼说:“昨晚喝醉的,是你。” 冯淼淼不知道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眨眼道:“是我还是你有区别吗?重要的是,昨晚我们在车里发生的事,衍哥你也是太着急了,在车里那种地方也想……我都不好意思说了。” 说罢,她还红着脸,羞赧地将头发挽到耳后。 看见冯淼淼粉红的脸颊,翟思思唇一抿,将靳乔衍手中的脚缩了回来。 手里的温度骤然消失,靳乔衍略微蹙眉。 冯淼淼该庆幸现在的高层窗户都是落地窗设计,否则她早被扔下去了。 没能等到靳乔衍的解释,刚转身出去的费腾又走了回来,身后还带着一个剃着平头,皮肤黝黑发亮的男人。 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工字背心,浑身紧绷的肌肉将背心撑得紧紧的,脸上还带着一条刀疤。 费腾冲靳乔衍点了点头,身后的男人便往前站了一步:“衍哥好。” 对靳乔衍打了招呼,他又望着坐在沙发上的翟思思,毕恭毕敬道:“大嫂好。” 翟思思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冯淼淼抛出来的雷,压根就听不见别的声音,没有理会他。 紧接着男人又望着紧贴在靳乔衍身后的冯淼淼,迈步上前,一把抓着冯淼淼的胳膊,粗暴地将她提起来。 突然蹦出来的糙汉子令得冯淼淼花容失色:“啊!你疯了你,你是谁啊?赶紧给我松手!这里是博盾,不是你能闹事的地方!再不松手,我就喊保安了啊!” 男人眉头一皱,大声呵斥道:“喊什么喊,婆娘,你这酒一醒,把你男人都给忘了?!还是说没醒酒?” 一句婆娘,在场顿时鸦雀无声。 翟思思还未消化完冯淼淼抛出来的雷,又跑来一个浑身黝黑的男人,喊着冯淼淼为……婆娘? 冯淼淼也是完全震惊了,睁大瞳孔,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这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屌丝?快把手给我松开!松手!放开我!” 靳乔衍伸手抓上翟思思的手,淡定地替她按摩:“昨晚送你回去的,是他,和你在车里不可描述的,也是他。” 第713章 被陈子贵认定了 男人的性格是与费腾走的极端。 费腾憨厚老实,说话不敢大声。 男人则直爽豪迈,每喊一嗓子,都是带着山摇地动的撼感的。 冯淼淼完全懵了,一早醒来,昨夜的回忆便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真实的拥抱,真实的亲吻,甚至到了水深火热的程度,虽然在车内没有做出什么事,但她和靳乔衍也算是有了关系。 本以为凭借这点,她可以将翟思思给挤下去,虽不至于能够成为靳太太的程度,可怎么说,也算是万里长征路上一个好的开端。 没想到,昨夜与她热情拥吻的男人,竟然是眼前这个皮肤黝黑,整个人带着一种煤老板粗犷气息的男人? 美梦破灭就算了,还给她来了这么当头一棒,这叫什么事儿?! 有了靳乔衍的铺垫,男人咧嘴笑了起来,自我介绍道:“大嫂,腾哥,我叫陈子贵,之前是公司里一名小保安,和衍哥是同期退役的军人,往后有什么事大嫂和腾哥尽管吩咐,上刀山,下火海,肝脑涂地子贵在所不辞!” 陈子贵说得那叫一个激情愤慨,军人豪迈利落的气息霎时就出来了。 而在冯淼淼听来,这都是几十年前的俗套介绍,如今是二十一新世纪,怎么还会有这种极品? 更让她奔溃的是,昨夜她竟然把这个陈子贵,当成是靳乔衍又吻又抱,还险些…… 一口气儿提了上来,堵在了嗓子眼,快没将她气疯。 得亏她刚才还趾高气昂地在翟思思面前,大肆渲染靳乔衍的唇和身材,感情说了半天,她居然说的是这个土鳖! 转头望着陈子贵咧嘴笑得傻兮兮的模样,胃里一阵翻腾,抬手捂住唇,差点儿要吐出来。 尤其是那一口和黝黑皮肤形成鲜明对比的白牙,险些没晃瞎她的眼。 翟思思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如同看四川变脸似的,望着她青了紫,紫了黑,莫名感到大快人心。 这回都不用她出手,冯淼淼就把自个儿的脸给打肿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就是这个理。 转眸望着笑得真挚的陈子贵,翟思思忍住笑,说:“陈子贵……嗯,我记住了。” 被翟思思点名,陈子贵张开布满老茧的手,揉着后脑勺说:“嗯……嘿嘿,对了大嫂,我忘了说了,我是衍哥今儿刚从保安部调上来的司机,从今天起,衍哥的出行将由我负责,当然了,大嫂您要是有需要,可以给我打电话,我立刻就赶过去。” 翟思思不去看冯淼淼那张黑成锅底的脸,抿唇笑道:“行。” 听着陈子贵的话,冯淼淼望着靳乔衍问:“衍哥,他当司机,那我呢?” 星眸微凉,靳乔衍回答道:“除了陈子贵的职位调动以外,费腾的职位调动为总裁秘书,继续文职的工作,而你,暂且定位总裁秘书助理。” 末了他有意无意地补充了句:“最近辛苦你了。” 一句简单的话,将两人的关系拉至最疏远的上下属关系。 先是给了当头一棒,紧接着一盆冷水盖下来,冯淼淼只觉得被雷劈了,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剥夺她给靳乔衍开车的权利也就罢了,大不了回到原点。 可她为靳乔衍付出这么多,到头来什么也得不到,还落了个降职的下场? 堂堂总裁秘书,沦为费腾的助理?岂不是连接近靳乔衍的机会也没有了? 瞳眸骤然缩紧,盯着把脚压在靳乔衍腿上的人,她恨得牙根儿痒痒的。 如果不是翟思思,靳乔衍怎么会如此看不上她!好歹她也是地产大亨的掌上明珠,竟然比不过这个乡野粗鄙! 这让她情何以堪! 对于靳乔衍的决定,冯淼淼不爽至极,可翟思思是爽得不行。 本就对冯淼淼经常黏在靳乔衍身旁的事心生不悦,只是看靳乔衍累,没有说什么。 可现在靳乔衍主动要把冯淼淼推得远远的,省了她思考该如何开口,于她而言,是一件好事。 因此她只是望着靳乔衍替她按摩脚底,只字未言。 然而费腾还是费腾,老实巴交的性格加上一根筋的脑子,想也没想,张嘴就问:“衍哥,为什么要让miumiu当我的助理?我对秘书一职并不太清楚,就算我现在不能开车,但怎么说也应该是我给她当助理才对,这个工作……我恐怕无法胜任。” 除了费腾以外,明眼人都明白靳乔衍的决定是想将冯淼淼推远。 本就恼羞的冯淼淼,被他这么无意地问,处境更加尴尬。 顿时,整个办公室都鸦雀无声,几人的目光都落在冯淼淼身上。 费腾不明所以,也望着她。 被一众人盯得浑身不适,她愤恨地剜着翟思思隆起的腹部,怒火中烧地甩门离开。 不就是凭着肚子上位的吗?也不知道这肚子里的宝宝是不是靳白的,在这里嚣张些什么! 仗着肚子霸占衍哥是吧?行,最好多拜拜神,祈祷孩子能够顺利生下来! 陈子贵见冯淼淼怒气冲冲地离开,对靳乔衍稍微点头,旋即拔腿追出去。 冯淼淼的火气全表现在脸上,所经之处,无人敢吭声撞枪口。 陈子贵一路追出去,在她走进电梯之后,脚跟跟上,一把将她摁在电梯壁。 冯淼淼怒意正盛,瞪着眼睛怒视他:“陈子贵你干什么!给我撒手!” 两手紧扣着她的肩头,陈子贵说:“撩完我就跑?我不管你昨晚是把我当成谁,总之从今天起,你就是我陈子贵的女朋友,你给我离衍哥远远的!” 说罢,脸一凑近,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擒获冯淼淼的唇。 盯着近在咫尺黝黑的脸,冯淼淼疯了,手脚并用对他拳打脚踢,然而他屹立不动,每一拳就像打在雕像上似的,他没感觉,她疼得要命。 “叮。” “我的天!” “哇……冯秘书原来这么开放!” 随着电梯门打开,门外传来此起彼落的惊呼声。 稍微扭转过头,只见门外站着十余位公司同事,正目瞪口呆地望着拥吻的两人。 冯淼淼只觉得完了,疯了,一抬脚,对准陈子贵的下身猛踹。 陈子贵没有金钟罩俯身,当即吃疼地松开她,弓着腰扶墙。 眼角余光瞥着恼羞成怒的冯淼淼,他咬牙道:“婆娘,记住你男朋友姓陈!” 他一直对男女之间的感情没什么感想,冯淼淼是第一个对他做出那般热切事情的人。 这个女人,他要定了。 第714章 靳白回国 最后费腾还是没得到答案,见冯淼淼怒气冲冲离开,陈子贵也急忙追上去,再看沙发上那两人面色如常,二丈摸不着头脑地蹙蹙眉头,转身跟在陈子贵之后离开。 靳乔衍给翟思思换了只脚按摩,嘴上提醒道:“你有空的时候也自己多按摩按摩,在医院里没条件把双腿水平线抬起来的话,尽可能起来走动,令血液循环,否则水肿的话,你连鞋子也穿不进去。” 听着“靳大妈”喋喋不休的提醒,绛唇微微上扬,她嗯了声。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乖乖听话,靳乔衍挑了挑眉,默不作声地替她按摩脚底。 按了将近十多分钟,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亮了起来。 翟思思把腿收回去,盘坐在沙发上:“你先接电话吧。” “嗯。” 靳乔衍应声,拿起手机毫不避讳地在她面前接听:“喂?” 他性格寡淡,除了对翟思思,其他人一通电话下来,压根就别妄想能够听到超过十个字以上。 只听得他嗯了声,说:“发地址。” 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刚才还碎碎念地让她注意别水肿了的人,不过几秒,宛如变了个人似的。 这差异,令翟思思心头暖暖的。 放下手机,他说:“靳白他们回来了,请我们吃饭,走吧。” 闻言翟思思把脚放在地上,刚想弯腰穿鞋,身旁的人先她一步,单膝着地,蹲在地上提起她的小白鞋。 堂堂靳大少,做着这般低声下气的事,翟思思心里有些别扭。 动了动脚,她说:“我来吧。” 靳乔衍捏着她的脚腕,嘴上道:“别动。” 翟思思果然老老实实没再动过。 低头望着他绑着蝴蝶结,心湖宛如被柳枝儿拂过,痒痒的。 她问:“对了,你怎么会想到降冯淼淼的职?不怕她撂架子不干了吗?” 再怎么说冯淼淼也是冯世贤的千金,靳乔衍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她吃瘪,堂堂千金小姐,怎么吃得了这个苦? 靳乔衍头也不抬,说:“公司不会因为少了谁就运转不了。” 如果不是冯淼淼的专业学术在界内鲜少有人能够媲美,她以为她算哪根葱? 而且冯淼淼和翟思思有相同的性格,要强,越是把她贬得越低,她越是想要努力往上爬,努力做到更好,这对于公司而言,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靳白定的包间在博盾附近,开车不过五分钟就到了。 靳白和闵静前脚刚进包间,翟思思和靳乔衍后脚便跟了进去。 一坐下,翟思思先看见的,是闵静拿着菜单的手上,无名指上那枚耀眼的钻戒。 再看靳白,左手无名指上,佩戴着一枚宽大的白金戒指。 中指订婚,无名指已婚,两人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察觉到翟思思的眼神,靳白低头望了眼左手,笑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们,出发去韩国前,我们顺便扯了个证。” 靳乔衍眉峰微挑:“是挺顺便的。” 提到这闵静就想往靳白的胸前招呼一拳。 她不矫情,但女生总会对结婚和求婚抱有憧憬,她不奢求将来的丈夫大富大贵,不奢求求婚仪式有多么奢侈气派,只要愿意单膝着地,说出那句:嫁给我好吗? 她就会点头。 可靳白呢? 简直是心血来潮,像是怕她在韩国跟人跑了似的,一睁眼,提着行李箱,拽着她的胳膊二话不说直奔民政局。 她也是没睡醒,懵逼地跟着出门,懵逼地跟着上车,然后懵逼地坐在椅子上,老老实实地靠着他拍照,签名。 等她大脑开机完成,手上已经多了一个红本本,上面是他们穿着白色衬衫的照片。 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把自己交出去了,她也很脑壳疼啊! 好在靳白用接下来的行动证明,这段没有求婚、没有婚礼的婚姻,非常值。 他是暖男型,也许之前是中央空调,可自从结婚后,他眼里就再入不了其他女人,一门心思地宠她对她好。 而且他的性格,就是小奶狗,表面看上去温驯柔软,实则在某些时候……本质就暴露了,折腾得她叫苦不迭。 明明是她领入门,到最后技术高超的,却是他。 被靳乔衍揶揄了句,靳白咳了两声,拿起茶杯遮掩脸上些微的窃喜。 其实,他何尝不是高兴能够娶到闵静? 过往不提,就谈现在,闵静其实是一个非常专情的女人,直爽的性格相处起来非常融洽,尤其是她生气的样子,简直可爱到爆。 过去他是脑壳被门夹了,才会瞧不上她,她就是个宝藏女孩,褪去层层伪装,可爱的很。 见两人不约而同地脸红了一下,靳乔衍也不拆穿,问:“怎么突然回来了?” 新婚燕尔,加上两人也是闪婚,这份娇羞,倒是真实。 靳白回答道:“我们在那边成立了一家传媒公司,打算长期定居韩国,这次回来移民,顺道处理公司上的一些事。” 闵静手上除了有投资商的人脉以外,在娱乐圈由于她耿直爽朗的性格,也获得了不少人际关系,她这一次跳出来自己成立公司,许多相处得好的明星纷纷表示要跳槽,这次回来,就是想要和这些明星面对面交谈,谈成了,就一起带过去。 星眸微挑:“不管老爷子了?” 提起这个,靳白就有些黯然:“哎,老爷子那一根筋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一时半会儿还没能想明白,连我电话也不接……” 也不想想靳乔衍是什么人,哪能是他们能斗的? 想用一根撬棒撬起地球……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好心好意救了整个靳家,顺手把鼎安的蛀米虫给拔了,要不是他,公司一直在替靳言夫妻俩洗黑钱的事靳齐还蒙在鼓里,说不定最后靳言洗白了,卷钱就跑,留下一堆烂摊子。 老爷子倒好,非记恨着他连同外人欺骗的事,说他是叛徒,不让他回家。 靳乔衍沉吟片刻,淡淡地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他不喜欢说什么大道理,这句话,他不久前才切身体会过,那种压抑,非常容易把一个人给压垮。 水眸微动,翟思思伸出手,压在他的手背上,暗自握紧。 他又在想靳远了。 第715章 靳白归来 见靳乔衍情绪不佳,翟思思转移话题问:“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 靳白偏头望向闵静,闵静则道:“暂时还不清楚,具体得看事情进展吧。” 翟思思倚靠在椅背上,闵静较高,坐在椅子上,一眼就看见她圆圆的腹部。 闵静问道:“我听说你这是双胞胎宝宝?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闻言翟思思下意识地抚上孕肚,回答道:“明年二月底,还早着。” 现在才刚六个月,十月怀胎,怎么也得等到明年。 闵静可没少听姐妹们婚后发牢骚,后悔生宝宝的话,笑道:“趁宝宝还没出来,你就好好享受剩下的四个月,等你这两宝出来,可就没你空闲的时候了。” 都说婚姻对于女人而言,是一天的公主,十个月的皇后,一辈子的保姆。 只要想到孩子咿呀呜呀地嚎啕大哭,闵静就受不了。 孩子这东西,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许是尚未吃过那种苦,轻抚着肚皮,翟思思莞尔一笑:“我倒是挺想他们快点来到这个世上。” 胎动已经远远不足以满足她的慈母心了,她多想抱着孩子,看看两个孩子是像她多一点,还是像靳乔衍多一些。 对于翟思思的想法闵静无法苟同,避而远之道:“你现在说得轻松,到时候你就知道吃苦头!” 翟思思挑了挑眉,对她的观念不予评价。 靳乔衍淡淡地瞥着两人,之前还为了他争得头破血流的姑娘们,一转眼就好得跟姐妹似的。 所以说,女人这种生物,招不起。 女人有女人的话题聊,男人亦有男人的话题要聊。 吃了两口热乎乎的菜,靳白道:“唔……这菜,够地道!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尝过正宗易城菜了,太好吃了!在韩国吃那些泡菜,都快把我嘴给吃成腌肉了!” 韩国辣白菜又辣又咸,也许对北方人来说味道挺不错,但对于素来以清淡为主的南方,还是让人难以接受。 闵静闻言瞪了他一眼,拿起筷子往他碗里夹了一块咕噜肉,嗔道:“吃饭别说话,好像我虐待你一样!” 靳白立刻低眉顺眼地说:“哪能呢,我媳妇对我最好了,天天变着法给我做好吃的,我都快感动死了!” 就差没把他给吃死了,那一道道看不出本貌的暗黑料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下去的! 对于靳白求生欲满满的回答,闵静满意地冷哼了声,又往他的碗里夹了块咕噜肉。 靳白是最典型的妻奴,小心翼翼地说话,老婆打要站定,老婆骂要竖着耳朵老实挨骂,不管什么情况下,老婆说的都是对的,老婆做的,都是为自己好。 而靳乔衍则是隐藏型妻奴,虽不至于小心翼翼说话的程度,但亦是唯妻至上,从她所需方面下手,替她铺好所有的去路,让她走在这条婚姻的道路上,能够平坦顺利。 看着靳白嬉皮笑脸的模样,翟思思的脸上不禁浮上浅笑。 如果殷桃还在世的话,也许……他们俩的相处方式,也会和眼前这对人一样吧。 小夫妻俩打闹了好一阵,大半碟咕噜肉都被夹走了,靳白才想起面前还坐着靳乔衍。 将嘴里的肉咽下,他说:“对了,除了我们的私事以外,这次回来,我还给你们带了一个好消息。” 他突然就卖起了关子,神秘兮兮地盯着眼前的两人。 靳乔衍表情仍旧寡淡,闻言只是端起茶杯,浅啜了口。 他就不信,他不问的话,靳白能把到了嘴边的话往肚子里憋回去。 憋不死他。 翟思思被勾起了好奇心,顺着靳白的话问:“什么好消息?” 靳白嘿嘿一笑,转身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放在餐桌上。 他说:“韩国著名的d集团你知道吧?就是那个非常有名的娱乐公司。” 纤长的手指压在玻璃转盘上,将文件取下,靳乔衍打开:“嗯。” 靳白又道:“这次我们过去,和d集团也有打交道,得到内部消息,之前驻场的安保公司闹掰了,年末合同到期就会撤离,d集团那么大的一个集团,安保系统肯定少不了,我就立马让人把竞标资料给拿了一份,表哥,有没有兴趣,拓展国外事业?” 解开绳索,将文件拉出一小截,没有着急着发表想法。 看他认真专注地看着竞标资料,靳白说:“这就对了,表哥,这是一个打出国际的好机会,利弊你比我更会权衡,现在博盾虽然傍上了上面的人,但这伴君如伴虎,先前不就出了事儿,给你忙得手忙脚乱吗?” 这关系就像一只巨大的蜘蛛网,也许断了其中一根,整个网状的其余分节会微微晃动一下,不足以造成太大的影响。 但若是接二连三地断了好几根,那么整张网都会完蛋。 靳乔衍仍旧不吭声,捏着竞标资料,若有所思。 靳白又说:“行了别看了,依我看这事就这么定了,现在只是让你在国外拓展市场,将博盾的名声打出去,不只是停驻在华夏这个市场,等博盾将来成为全球知名企业,再挤进个五百强,谁还敢轻易撼动你的地位?” 话中之意,是指靳言先前的所作所为。 接着他继续说:“更何况商与官本就是两条平行线,如果没有相交,双方一辈子平稳前行下去,你为了树立博盾的地位,踩了这为商的底线,现在你签约是签得爽快,可将来你想退出,就不是你能说了算的,你要是趁早打开国外的市场,兴许还有机会将博盾重心移到国外,那这边的订单就能慢慢地放掉,公司扩大,对博盾员工、对你甚至对大嫂,都是一件好事,何乐而不为?” 公司扩大,员工的福利会更好,而靳乔衍能给翟思思的就更多。 男人都有一个圈养梦。 翟思思不知道靳乔衍是怎么想的,但他最初与官为伍的时候,她就不大支持,但没办法。 可眼下有这么好的机会,岂能白白浪费? 在靳乔衍开口之前,她与靳白周旋道:“在韩国成立公司不是口头上说说就能行的,这样吧,这份资料我们拿回去,先看一看,然后……” 话还未说完,身旁冰冷的男人道:“这次竞标,博盾不参与。” 第716章 竞标 参与d集团的安保系统竞标,是安保界内翘首以盼的大事件,每个安保公司的老总想尽办法想要得到一份竞标资料,得到竞标资格,就算到最后竞标失败,哪怕只是露个脸,让公司的名字出一下镜也很好。 而靳乔衍一个安保界新秀,竟直接拒绝了这么好的机会? 若不是这人是靳乔衍,大概所有人都会以为他脑子秀逗了。 望着被推回面前的资料,靳白问:“为什么不参加?这对博盾来说,是非常好的一次转型机会,韩国那么多的娱乐公司,你要是从这批竞标者中脱颖而出,你在韩国的市场就打开了,到那个时候,就没人敢轻易动你。” 靳乔衍只是不咸不淡地说:“国内的市场还未站稳脚,就想把爪子伸到国外?” 靳白问:“为什么不行?你的能力大家都知道,更何况这也不一定要马上就在国外成立公司,博盾在国内享有如此声誉,你就算只是带着团队去竞标,也有很大的几率成功,你也不想想那个小地方,哪出得了什么厉害的安保公司,在博盾面前,简直是渣渣。” 这倒也是实话,华夏地大物博,什么公司都有,能够做到像博盾这么宏伟的,仅此一家。 华夏最好的安保公司去竞标,再加上博盾的噱头就是退役军人以及雇佣兵,光是这个卖点,就能替他争了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 靳乔衍夹起一撮酸菜叶放进翟思思的碗里,不为所动道:“轻视对手是商场上最大的忌讳。” 她怀孕后特别喜酸。 靳白刚被他带进商场的手段套丨子里,想了好久,盯着面前恩爱如常的两人,突然一道灵光乍现。 打了个响指说:“表哥,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该不会是舍不得大嫂吧?” 进军韩国市场,得耗费许多精力在这件事上,除此以外他作为总裁,必须实地考察,亲眼看着那边一点一点地走上正轨,才能放心交给其他人。 也就是说,如果他要考虑韩国市场,那么翟思思很大可能就得一个人呆在易城,这不是他想要见到的。 因此他宁可放弃这块肥肉,也不愿意离开她的身边。 被点名,正低头默默补充能量的翟思思眼睫一颤,抬起头来。 身边的男人仍旧表情淡淡,继续往她碗里添菜,漫不经心道:“别瞎猜。” 结果进军韩国的事到聚会结束后也没有下文,闵静和靳白还有约,先一步离开,翟思思和靳乔衍吃够了喝足了,才慢悠悠地走出沧澜。 坐在车内,轻微的摇晃令得翟思思昏昏欲睡,人一旦吃饱,饭气攻心就特别容易犯困。 靳乔衍见她这几天都在奔波于沧澜,估计是累坏了,特意绕远了些,等她睡沉。 回到水墨云烟,她睡得正香,他便轻手轻脚地将她从车内抱出来。 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刚拉过被子替她盖上,圆润的大眼睛霎时睁开,胳膊被她抓住了。 她睁着眼,说:“如果参加这次投标真有靳白说的那么好,你就去吧。” 靳乔衍替她掖好被子,坐在床沿:“这件事刚才已经决定了。” 翟思思还有四个月就预产期了,他怎么可能这个时候撂下妻儿,远赴异国打拼? 他是希望将来给翟思思和孩子的东西,都是最好的,但他不希望妻子进产房的时候,他只能通过视频通话给她加油打气。 翟思思说:“乔衍,博盾现在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你不仅要对我和宝宝负责,你也得对兄弟们负责不是?” 那么多同期退役的好兄弟,当初因为他一句话集结在一起,可不仅仅是为了现在这样三顿无忧。 作为老总,他是赢了,可底下的员工呢?他们还远远没有爬上自己想站的高度。 尤其是现在公司还和上面开展了一系列的合作,常言道伴君如伴虎,靳乔衍身在高位能够坐享其成,可那些保护领导的兄弟们呢?哪一个不得提心吊胆地保护着他们? 搞不好一个不小心,脑袋就没了。 道理靳乔衍都懂,可在翟思思面前,什么道理都没用。 抬手轻柔地扫了扫她的额前,他并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放心,我有分寸。” 翟思思知道他这是在敷衍她,可靳乔衍是什么性格? 说一不二,决定了的事,谁也别想他能改变主意。 可她不想成为拖累公司发展、拖累兄弟谋好前程的后腿。 接连几天他们没再提起过d集团,像是被靳乔衍警告过似的,靳白也没再提起这件事来。 一开始靳白和闵静住在酒店,没想到超出了预计时间,两人也不喜欢住酒店,便一拍即合,不等靳乔衍同意,提着行李直接住进了靳乔衍的别墅,美曰其名为暂住。 要是以前的靳乔衍,一定会提着靳白的衣领把他扔出去,但他工作的时间比翟思思要长,偶尔还会出差,靳白和闵静能够暂住在家里,也多两个人陪她照应着点。 于是他没有阻拦,只是剜了眼靳白。 这天,靳白夫妻俩刚从外面忙完回来,才坐在沙发上没几分钟,靳白突然就坐直了身体,拿着手机吃惊道:“这个表哥还真是闷声响大雷啊!这边说着去戈城出差,那头d集团就发过来邀请竞标的邀请函了!” 管d集团要竞标资料的时候,他填了两个号码。 一个是靳乔衍的,一个是他的。 一旦竞标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和靳乔衍都能在第一时间收到通知。 闵静累得不行,斜躺在沙发上,脑袋微偏:“这不奇怪,靳师弟一直就是一个特别有上进心的人,估计是前阵子没想通,现在想通了,你也不想想d集团对于博盾来说是多么好的一个跳板,不可能不跳。” 成了,博盾将顺利打开国际市场。 败了,公司还没在韩国成立,对博盾来说没有任何损失。 翟思思也是刚从外面回来,坐在沙发上自己按摩双腿。 听见靳白的话,她眼皮一抬,定定地看着他的手机。 靳乔衍可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要参与这次竞标。 他要努力,她不会阻拦,可前几天才说不参加的人,背地里悄无声息就报了名? 第717章 利用陈子贵 “你别以为我真不敢换了你!” 总裁办公室内,靳乔衍勃然大怒地把一叠文件甩在冯淼淼身上,素来阴寒的面容上,正熊熊燃烧着怒火。 冯淼淼站在办公桌前,也不闪躲,闭着眼承受文件的锐利。 随着最后一张文件从身上掉下,她睁开眼说:“报告靳总,我没以为你不敢换了我,我这么做,只是为了公司同事,谁不想有一个更好的发展空间?” 她坦率地承认了给d集团发送竞标资料的人是她,说的话也叫一个理直气壮,像是没有任何私心一般。 而“衍哥”的称呼改成“靳总”,则是为了发泄靳乔衍把她降职的不满。 但靳乔衍心里清楚得很,冯淼淼这么做,就是想把他从翟思思身边推走,推得远远的。 他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左右他的选择,尤其是在工作上。 沉着脸,他说:“马上联系d集团,将竞标资料收回来。” 冯淼淼背脊笔挺:“收不回来了,那么大的一个集团,不是我们想投就能投,想走就能走的,而且听说d集团对我们竞标的方案非常感兴趣,还希望竞标当天,您能亲自过去一趟。” 靳乔衍当真是动怒了,一拍桌面骂道:“冯淼淼,你别忘了你的职位是总裁秘书助理,别把爪子伸到不该伸的地方!” 冯淼淼早已想好措词,直接回道:“没错,我只是一个秘书助理,但是我认为只要是为了公司好的事,不论是谁,都能做。” 靳乔衍是头一回被人怼得无话可说,明明冯淼淼做了越权的事,可却打着为公司好的幌子,让他没有办法挑刺。 当即一拳重重地砸在桌面上,转过身望着落地窗:“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靳乔衍的态度令得冯淼淼心里难受至极,咬着牙关说:“滚出去之前,我想说一句,整个博盾会韩语的只有我一个,靳总您到时候去竞标,我建议您把我带上,我对您的赤诚之心您很清楚,可是别人,就说不准了。” 从进办公室开始,她的话就说得中规中矩,尤其是在敬语上,她说得一点儿也不含糊,就像个普通员工一样,尊敬着靳乔衍。 越是这样,靳乔衍就越无法挑她的刺。 说完这番话后,她非常懂分寸地转身走出办公室,都不用靳乔衍动手,把办公室门关上。 “婆娘,怎么样了?靳总有没有为难你?” 陈子贵一直站在门外等她,她私自给d集团递交竞标资料的事整个公司都传遍了。 靳乔衍不是暴君,为公司好的事,他都支持。 但一旦牵扯到翟思思,底线就变了,凡事都以翟思思为底线,谁都不可轻易撼动他在底线之上所做的决定。 听见陈子贵的声音冯淼淼就想吐,一转身看见那张黝黑的脸,她是更烦躁。 大步越过他的身边,她半句话也没说,只想离他远远的,不想再回忆起那晚的细节。 太恶心了。 陈子贵也是真担忧她,见她不说话,伸出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婆娘,你别不吭声啊,这件事你做得对,公司的员工都会支持你,要是靳总还怪你,俺去跟他说!” 之前还刻意维护形象,现在急了眼,把农村的口头禅都给带上了。 冯淼淼是烦他烦得不行,甩了甩胳膊,骂道:“你有病啊?我说了让你离我远点,你听不懂吗?给我滚,别烦我!” 对靳乔衍是低眉顺眼的金丝猫,对陈子贵,就不由自主地切换成河东狮吼的形象。 这个男人有完没完? 陈子贵仍旧把她的手腕抓得紧紧的,说:“你是俺婆娘,俺不可能离你远的,那晚的事,俺会对你负责到底。” 一句负责到底,引来周围高层领导纷纷瞩目,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就像所有人都在扒着她的衣服似的。 连忙抬手捂住他的嘴,双眼怒视:“我警告你别乱说话,那晚我们什么事都没发生,你别在外面抹黑我!要是真想对我负责,就滚远点,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这男人上辈子是牛皮糖吧?她就没见过这么粘的,还死活赶不走! 陈子贵也不知是哪根筋突然活过来了,嘟起唇亲了下她的掌心。 柔软的触感在掌心炸开,冯淼淼的头皮都在发麻,连忙松开手,往他衣服上蹭了蹭,满脸嫌弃。 擦了好几下,她怒骂道:“你从哪个电视剧学到的白痴套路?我警告你不要再碰我,要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陈子贵丝毫不惧怕她的警告,笑着说:“不管白痴不白痴,衍哥说了,能起作用的,就是好办法,俺知道你现在是被衍哥给气疯了,你放心,俺一定会和衍哥好好说说,让他扛起这个大旗,这为了公司好的事,俺也有责任去做。” 刚想骂他不要做不自量力的事,突然眼前一亮,到了嘴边的话改了口:“你不是想对我负责吗?在那之前,你就先对公司负责,你去劝一下衍哥,让他以公司为主,不要荒废了事业,全公司上下都指着他吃饭的,他要是只顾着翟思思不顾公司前途,你的那些弟兄们将来吃什么?” 陈子贵是比费腾还要一根筋的人,明眼人都知道她这么做目的是什么,他还是傻兮兮地答应:“你放心,俺现在是衍哥身边走得最近的人,俺一定会为大家谋一个好前程!” 说完还自认为“男子气概”地拍了拍胸脯,一口答应了这件事。 冯淼淼算是看懂了,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一个十分具有大男人主丨义的乡巴佬。 打铁趁热,紧接着她又说:“你真是太man了!陈子贵,既然你有这个想法,那你就好好劝劝衍哥,和d集团好好合作,去国外竞标的时候,带上我一块儿去,除了我,没人能够像你这样一门心思为公司好!” 过往的数段恋爱经历告诉她,想要男人服服帖帖,就得把他的面子给顺得舒舒服服。 尤其是陈子贵这种大男人主丨义的人,非常在乎那点儿臭面子。 只要把他的面子给擦得锃亮,还怕他不能为我所用? 陈子贵早就被冯淼淼夸赞得飘飘扬扬了,嘿嘿地傻笑道:“呵呵……man吗……嘿嘿,你放心,这件事儿包在我身上!” 第718章 亲吻陈子贵 “叩叩叩。” 靳乔衍站在落地窗前,望着水墨云烟的方向,隔了好长时间才说:“进来。” 转过身,陈子贵正端着一杯咖啡走进,放在办公桌上。 他说:“衍哥,咖啡。” 靳乔衍回过身,瞥了眼热气腾腾的咖啡,应了声:“放下就行。” 陈子贵哎了两声,又道:“对了衍哥,刚才我和d集团那边联系过了,他们说不能收回竞标资料,俺们公司的资料他那边的老总看过了,很满意,还让我们这个月月底就得出发过去。” 剑眉微蹙,隔了好一会儿,靳乔衍才问:“你会韩语?” 陈子贵被问得一愣,好半晌才回答:“不会不会,我是有朋友刚好会韩语,让他翻译了一下。” 他压根就没给d集团打过电话,本来是想和靳乔衍说一声他不会韩语,不懂得怎么和d集团的人沟通,让靳乔衍另找他人。 但听了冯淼淼的话,他突然就改变主意了,联合着冯淼淼一起欺骗他。 靳乔衍又问:“冯淼淼?” 正如冯淼淼所言,整个公司除了她,估计找不到第二个会韩语的人。 闻言陈子贵立刻否认:“不是的不是的,不是俺婆娘,是俺的一个好兄弟。” 陈子贵的出身靳乔衍早就查了个一清二楚,哪来的什么会韩语的好兄弟? 但他没有说破,只点了点头。 见靳乔衍没有表现出怀疑,陈子贵暗自掐了把冷汗,旋即说:“那衍哥,这件事你打算咋整?” 星眸微沉,靳乔衍淡淡地说:“去韩国。” 正如冯淼淼所言,d集团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不管这竞标资料能不能撤回,他都必须参与这次竞标。 身为商人,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竞标资料已经递交过去了,他不可能退。 他退了,尚有翟思思和家,可公司的其他员工呢?他不能因为一己私欲,压上所有员工的饭碗。 这片市场,他就是用塞的,也只能咽下。 陈子贵大喜,全写在脸上:“衍哥,那你是一个人过去吗?需要俺陪同你吗?” 靳乔衍颔首:“嗯。” 既然陈子贵暂代了费腾的位置,那么此前费腾的工作,都由陈子贵接手。 陈子贵简直乐坏了,高兴之余想起冯淼淼的话,掂量了下,说:“那个……衍哥,咱们过去那边,是聘请一位翻译还是?” 聪明如他,靳乔衍猜到了陈子贵心里的想法,只睨着他,没说话。 被靳乔衍盯着看,陈子贵挠了挠后脑勺,道:“俺觉着外面聘请的人都不靠谱儿,俺这里倒是有一位合适的人选,就是不晓得衍哥你介不介意……” 他的卖关子在靳乔衍耳内听来就是答案,如墨的眼眸一动不动,也不做声。 陈子贵是典型的藏不住话的人,被靳乔衍一直盯着,不等靳乔衍问,自个儿开口:“俺就是想推荐推荐俺家婆娘,淼淼她虽然在这件事上有错,但她的出发点是好事,都是为了公司好,对于公司,俺家婆娘那是一等一的忠诚!除了她,俺觉着没谁合适了。” 他虽然愚钝,但冯淼淼和靳乔衍眼下关系僵持,他也清楚只能说推荐,不能说是冯淼淼自荐。 视线垂下,靳乔衍沉思片刻说:“订下周的机票,我们三个人出发。” 三个人,也就是说捎上冯淼淼了。 意中人安排的任务顺利完成,陈子贵暗自在心里说了句yes,脸上高高兴兴说:“成,那衍哥,没啥事俺就出去准备签证和订机票了。” 靳乔衍嗯了声,眼角余光瞥见那抹身影走至门边,忽而开口:“老陈。” 陈子贵刚握上门把,扭转过头:“哎?咋了,衍哥。” 盯着他憨厚愚钝的脸,靳乔衍迟疑片刻:“不管对谁,多留个心眼,别让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冯淼淼擅长借刀杀人,陈子贵这种毫无城府又铁了心要和冯淼淼在一起的二愣子,无疑是她最好的武器。 陈子贵天性愚钝,眨眨眼说:“这谁还能卖了俺啊?俺就是一三大五粗,除了按斤两算还能值点儿钱以外,卖不出去!” 有些话说多了只会破坏友谊,点到即止的提醒:“出去吧。” 他已经提醒过陈子贵了,接下来陈子贵过得是好是坏,都是定数。 陈子贵仍旧没能想明白靳乔衍的提醒,哎了声,开门走出去。 有了好消息,他第一个想分享的人就是冯淼淼。 几经周折,在公司天台看见冯淼淼仰坐在台阶上,微风拂过,吹得她的蕾丝裙边隐隐飘动。 陈子贵哈了好几口气,又用手心挠了挠平头,抹了把脸,拉好工字背心步伐带着节奏走过去。 立在冯淼淼的后侧方,他突然双腿并拢,右手抬起敬礼:“报告领导,任务圆满完成!” 冯淼淼正放空思绪,突然传来如雷的男音将她吓了一跳。 连忙坐直身体,将飘动的裙摆压下,不满地盯着他。 这人神经病吧? 打完报告,陈子贵立刻绕到另一侧坐下,嘿嘿笑道:“婆娘,俺已经和衍哥说好,这次去韩国,俺们三个人一块儿去,捎上你!” 冯淼淼疑惑地问:“衍哥没说什么?” 陈子贵老实地摇头:“没说啥,整个公司就俺婆娘一个人会韩语,他能说啥?” 这话拍得冯淼淼的马屁甚是欢喜,一挑眉,嗯哼了声。 陈子贵又往她身边凑了凑,嘿嘿笑道:“婆娘,这次任务俺圆满完成,你是不是该给俺奖励奖励?喊句子贵哥听听成不?” 一句子贵哥差点儿没把冯淼淼的鸡皮疙瘩给弄出来,他身上带着一股子的汗味儿,隔着半臂之遥,还是熏着她了。 眉心微蹙,刚想骂人,转念一想将来去韩国这乡野粗鄙也是要去的,便挂上笑脸。 温婉地转头看着他,她说:“那……你先把眼睛闭上,我有东西给你。” 陈子贵不喜欢城里人玩浪漫那套,但这话是冯淼淼说的,他听话地闭上眼。 “这次表现不错。” 冯淼淼夸赞道。 陈子贵心里美滋滋的,唇角上扬着。 紧接着,脸颊上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非常柔软的触感。 他震惊地睁开眼,适才还坐在面前的冯淼淼,早就跑到了阳台门前,一转身消失不见。 摸着脸颊上残留的余温,他笑得跟个二愣子似的,呆呆地坐在原地。 冯淼淼转身靠在墙壁上,嫌恶地用手背狂擦嘴唇,想起陈子贵那张脸,她就想吐。 为了得到靳乔衍,不管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第719章 靳乔衍出国 “思思,你别收拾了,让我来。” 别墅内,靳乔衍站在主卧床前,伸手抓住了翟思思的手腕。 翟思思背对着他,一把将手抽出,默不作声地继续叠着他的衬衫,码放在行李箱里。 靳乔衍从下班起,就看见翟思思一直在替他准备出国的行李,也不说话,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叠衣服,收拾剃须刀等。 她这是心里头憋着闷气。 把叠好在一堆的衣服抱起,转身准备弯腰放进行李箱内,还未低头,手中的衣物被他直接抱走。 蹲下身,放下衣服,他把行李箱盖上,拉上拉链,立在衣柜旁。 翟思思也站得太久了,扶腰坐下,水眸紧盯着他。 他往前凑了凑,抓起她的手说:“别生气了,我知道贸然决定去韩国发展,你心里一定会不高兴,但我保证,只要那边上了正轨,我立马就回来,一定会赶在预产期前回来。” 从进门到现在翟思思只字未言,他也是求生欲爆表,立马就猜出了缘由。 翟思思两手往后一撑,减少腰部受力:“你觉得我是真的生气你去韩国?” 星眸一眨,靳乔衍没吭声。 不管老婆要打还是要骂,他都必须憋着。 翟思思又道:“那天你当着我的面拒绝靳白,背地里又偷偷给d集团递交资料,你这算是什么意思?” 当面一套背地一套,是想背着她在韩国做什么? 女人本就是安全感欠缺的生物,尤其是在孕期和产后一年内,这种安全感欠缺直接升华成为患得患失,男人稍微表现得有一点儿出轨的迹象,都能被无限放大。 因为怀孕和分娩这一阶段内,是女性最脆弱、最无依无靠的时段,在这段时间,她们需要另一半给了足够的安全感,多一些,再多一些…… 所以翟思思才会表现得如此敏感,像是靳乔衍出了这个国,就会在外面养小三似的。 想要消除误会的办法就是直截了当的解释,牵起她的双手,他如实道:“是冯淼淼在背地里偷偷递交资料,我才不得不走这一趟。” 冯淼淼和倪安妮不同,她是一个非常擅长在背地里耍小手段的阴谋家,这点,翟思思早就深切领会到了。 但患得患失的孕期还是让她无法尽信:“真的?” 靳乔衍诚恳地回答:“如果我真打算去韩国发展,没必要拒绝靳白。” 他的性格,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不玩拐弯抹角这一套。 要去就去,说了不去,除非情况有变,否则绝对不去。 水眸眨了眨,翟思思拉着他的手腕让他起来,算是原谅他了。 靳乔衍坐在她的身边,轻轻将她带入怀里,宽慰道:“乖,别害怕,我会赶在预产期之前回来的,还有四个月,够了。” 四个月,分公司的雏形能形成,在正式全面运营之前,他可以抽一段时间回来陪她。 如果费腾到时候恢复得差不多了,他甚至都不用再去韩国了。 翟思思靠在他的肩头,说:“你去韩国打拼,我不会和你较劲,你也别着急,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在那边把根基打好,我在这里有陈阿姨照顾,别担心。” 不担心是假的,靳乔衍说:“我和靳白他们会一起飞过去,等我们离开后,你就让咱妈搬过来照顾你,她有经验,有她协助陈阿姨照顾你陪着你,我也能够放心。” 翟思思也没有矫情,直接点头应道:“好,放心吧。” 分别的日子被提上了行程,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变得很短。 很快,靳乔衍就提上了翟思思替他收拾好的行李箱,踏出了别墅门。 在离开前,他一如既往地亲吻了她的额头。 她也一如既往地在他离家之前,走到小阳台上,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她不知道的是,这一眼,竟是这段婚姻的离别。 靳乔衍离开的这天正是周末,目送他离开后,她又在床上睡了会儿,直到中午邓翠梅打电话过来让她开门,她才醒过来,揉着惺忪睡眼下楼,让陈阿姨把门开开。 一直到下午三点多,她才从朋友圈刷到了靳乔衍的消息。 那是冯淼淼发的一条朋友圈,文字写着:终于落地,韩国之行拉开帷幕! 而配图是,她靠在靳乔衍身旁的照片。 说是靠,实则是在飞机上稍微转动转动身体,造成视觉上的亲密感,要不是看见照片里靳乔衍低头若无其事地看报纸的模样,她就差点儿要想歪了。 估计靳乔衍也没留神到她动了一下。 虽然清楚靳乔衍和冯淼淼之间没什么,可看见这张照片的时候,心里难免有些膈应。 多看了两眼,邓翠梅的嗓音突然从头上炸开:“你在看什么看得这么入迷?” 被邓翠梅的声音吓了一跳,她连忙锁上屏幕,若无其事地把手机扔在一边:“没事。” 邓翠梅狐疑地望着她,把洗净的千禧圣女果放在她面前,说:“多吃这个什么喜圣女果,你不是没什么胃口,这能健胃消食,还能美容养颜呢!” 翟思思顺手扔了一个进嘴里,揶揄道:“妈,你什么时候成了营养专家了?” 要知道打小邓翠梅就不懂营养搭配,她和翟明明能够长得牛高马大,全赖翟思明基因好。 邓翠梅也不卖关子,甚至有些自豪的意味:“那是,这可都是乔衍那孩子教的,临走之前他让我多给你买这个,说你爱吃这个。” 翟思思闻言,追问道:“他还和你说什么了?” 不料邓翠梅这个时候倒玩起了保密:“这都是我的杀手锏,不能告诉你,总之他不在我会好好照顾你,当妈的总不会害你。” 其实邓翠梅不说,翟思思大概也能猜到,靳乔衍是把那套婆婆妈妈的碎碎念传授给邓翠梅了。 旋即邓翠梅感叹道:“哎,这孩子对你是真不错,你能嫁得这么好,挺好。” 邓翠梅不是第一次夸赞靳乔衍了,翟思思对此不置可否,嘴里吃着千禧圣女果,视线落在身侧的手机上。 冯淼淼落地开机了,朋友圈都发完了,而靳乔衍从落地到现在,一句平安也没说,一通电话也没打回来。 第720章 被宠坏的女人 起初翟思思还拿着手机等了十多分钟,迟疑着要不要打给他。 后来转念一想,他如果想找她,尽管她不打这通电话,他也会自己打过来。 许是矫情作祟,捏着手机十余分钟,叹了口气,把手机扔在一旁,和邓翠梅一块儿吃着水果,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人是在家里,心早就飞到韩国去了。 刚过五点,被扔在一边的手机响了起来。 心里打定主意靳乔衍不找她,她就不管他,可身体还是非常诚实地拿起手机,一秒也没耽搁。 靳乔衍是从微信上弹出视频窗口的,视频接通的那刻,她第一时间看见了火红的夕阳。 紧接着靳乔衍低沉的嗓音响起:“漂亮吗?” 之前对靳乔衍的不满统统抛之脑后,望着屏幕上通红的云幕,她由衷道:“漂亮。” 随着她的回应,镜头突然切换,靳乔衍那张无可挑剔的俊颜就在眼前。 他的头发有些乱,伸手胡乱挠了吧,说:“我刚到酒店,在飞机上眯了会,头发都乱了。” 不知是哪根筋不对,亦或是想念侵袭,翟思思不过脑地说:“你就算是头发乱了,也很帅。” 她说的是实话,别人都说丈夫长得帅并没有什么卵用,等日后相处久了,见多了也就会腻了。 可她还是觉着她的老公好帅啊,比天上的星星还耀眼,有了他,她眼里再看不见其他人。 翟思思突如其来的夸赞,使得万年不变的冰山脸裂出一道缺口,明显地嘴角抽了两下。 咳了两声,他视线挪开:“我会尽快回去的,乖。” 内心是窃喜的,只恨现在两人相隔异地,要不然他这会儿就该动容地将她抱入怀中,好好享受自家妻子难得的小女人这面。 提到归期,两人都明白这是遥遥无期的事。 水眸沉淀,随后她若无其事道:“你怎么住酒店,没和靳白他们一起住?” 稍显悲伤的气氛渐渐散开,靳乔衍说:“韩国地小,他们住的地方不大,懒得挤。” 嗯,你佛爷还是你佛爷,尽管是出国谈生意,该享受的绝对不会忘了好好享受。 说罢靳乔衍又把手机摄像头切换成后置,坐在床边,扫了一圈酒店内。 他说:“d集团在市中心的地方,市中心的酒店都不怎么大,不过这里是最高的酒店,能够看见落日,你要是喜欢,我每天都拍这里的落日给你看。” 沙巴的落日他们没能携手欣赏,他便补偿她韩国的落日。 翟思思笑道:“不用了,你不是要忙工作吗?我们住的这里也能看见日落东升,还有海呢!” 水墨云烟是围绕海边筑成的度假区,站在三楼小天台上,还能看见海天一线的景色。 靳乔衍笑道:“也是,不过这里也有这里的美,等你生了宝宝,我抽空带你们来转一圈。” 在机场下机的时候,他看见前来旅行的一家三口,穿着同一色系的休闲装,戴着小草帽,男人单臂将儿子抱在怀中,右手紧牵着金发碧眼的妻子,站在提行李处等待着行李舱抵达。 那画面,深深地留在了他的心里。 翟思思不爱听别人打空头支票,尤其是靳乔衍最近那么忙,这个旅程,她暂时不抱希望。 有些敷衍的意味说:“等你有空再说吧。” 靳乔衍能听懂她话语里隐忍的小情绪,半合着星眸,又将镜头切换回来。 等他的脸出现在画面时,他又恢复了“靳大妈”的形象,开始喋喋不休地问:“咱妈有没有给你买圣女果?她要是不会挑,就让陈阿姨去,陈阿姨会挑。” 翟思思拿起一颗圣女果说:“吃上了。” 靳乔衍点头,又问:“腿是不是还悬着?把腿放沙发上别水肿了,我不在身边你要记得多按摩按摩,还要多吃饭补充营养,要不然你的营养都被两个小家伙抢了,再瘦下去,就得成纸片人了。” 翟思思是习惯了他的念叨,说:“放心吧,你别顾着管我了,那边的事多,你别分神,好好顾着公司的事,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她脸上表情平静,可身边的邓翠梅那是听得一愣一愣的。 自家女婿在印象中一直是个不苟言笑,能够用表情回应,就不开口吭一声的人,这突然来了个形象大转变…… 她有些吃不消啊。 咽了口唾沫,瞧着女儿和女婿聊得正欢,抓了把圣女果,默默地走向厨房。 靳乔衍闻言说:“管你不算分神。” 一直以来,她才是他的核心,如若不然,和靳远斗完了以后,他也不会这么努力把博盾创办得越来越好。 为的,是给她一个安定满足的生活,等她哪天不想当医生了,他可以有底气地把卡交给她,说“我养你。” 言简意赅的一句话,生是给她塞了一嘴儿的蜜糖,甜到肺腑。 抿嘴笑了笑,她问:“接下来有什么行程吗?” 他身体一仰,躺下说:“明天去d集团实地考察,重新调整方案,修改掉不适宜的地方,顺便和对方领导碰个面,下周一就要开始竞标,如果竞标成功,就会着手调动人员和成立分公司的事。” 冯淼淼递交的竞标方案只是纸上谈兵,具体事宜,还是要细化到d集团每一个情况上。 想要获得成功,必须严谨相待。 他的话听上去不过简短数句,但翟思思只是听着都觉得累。 沉吟片刻,她说:“忙归忙,好好休息,你可别秃了。” 男人一旦秃头发福,脸长多帅都是白搭。 星眸微凉,他不辨悲喜道:“我要是秃了,你就不要我了?” 突然玩心大起,翟思思顽劣地笑道:“嗯……我考虑考虑。” 登时靳乔衍被气得直接坐了起来,丹凤眼凛然:“你还敢考虑?!” 电话那头的翟思思笑得花枝乱颤,还理直气壮道:“那是,你要是秃了,颜值配不上我,我怎么把你带街上去溜?” 靳乔衍刚想张口说她两句,房门被敲响,门外是冯淼淼的声音:“衍哥,该吃饭了。” 到了嘴边的骂语咽下,望着屏幕,他说:“算你运气好,我去吃点东西。” 听见冯淼淼的声音,翟思思心里起了异样。 虽然靳乔衍和冯淼淼不住同一室,可两人都在酒店,令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面上不动声色道:“嗯,坐了几小时的飞机也累了,吃过饭早点休息,明天不是还得去d集团么?” 靳乔衍应了声,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便匆匆挂断通话。 挂断电话直接下楼吃饭,刚坐下,就收到翟思思发过来的一张图片。 图片上是一位中年秃头还加啤酒肚大叔,可脸却p上了他的脸。 除了图片以外,她还说了句话:嗯……还是帅的,算了,怕你没人要,我还是做好事留着你吧。 得,这女人是被他宠得无法无天了,连ps都学会了? 薄唇微勾,顺手保存了图片, 第721章 跌进Simon怀抱 事实证明靳大妈的啰嗦念叨并没有起作用。 翟思思一个上午光顾着给病患接诊和初步检查,等她反应过来,忘了多起来走动走动时,双脚已经肿胀起来,在小白鞋的包裹下撑得有些疼。 好不容易接诊完最后一个病患,当即把鞋一脱,抬起双脚,伸手戳了戳脚趾。 原本一个个细小分离的脚趾,如今肿得像小萝卜似的,紧紧地挨在了一块儿,胀得她难受。 除了脚趾以外,小腿也有着明显的肿胀,皮肤全部紧绷起来,异常不适。 真是万幸靳乔衍出了国,要不然让他看见,准能自动切换靳大妈形象,给她念叨一晚上。 simon打开抽屉取出饭盒,起身准备去吃饭时,一抬眼就瞧见翟思思脱了鞋,两脚踩在转椅上。 一根根肿胀得挤在一起的脚趾特别扎眼。 瞧她两腿直抵着腹部,他当即大骇,连忙丢下饭盒,把自己的转椅推过去。 嘴上忙不迭说:“翟医生你这是干嘛?快把腿放在这里,别压到肚子了!” 随着他的声音响起,一把椅子咕噜咕噜地被推到了面前。 怀双胎六个月的孕肚比常人七八个月还要大,坐在小小的转椅上,确实硌得肚子不舒服。 和simon那么熟,她也就不客气了,将双脚放在椅子上,说:“别大惊小怪,就是有点儿水肿。” 都是学医的,simon瞬间意识到她这是一上午没走动的结果,连忙交代她:“坐在这里别动,等我一下。” 说着饭盒也顾不上捎了,匆匆忙忙走出去。 秀眉微蹙,翟思思也没管他干嘛去,略微弯着腰,伸手自己按摩着小腿腿肚。 等他回来时,手上已经多了一个大红色的盆子,肩头上还挂着一条毛巾。 金发碧眼还扎着小揪揪的外国人,湛蓝色的眸子与手中的大红盆形成鲜明的色彩对比。 画面感太强烈,翟思思一下子没忍住,扑哧地笑出声。 simon瞪了她一眼,要不是为了她,他至于把自己的形象弄得这么好笑? 大红盆里盛着大半盆温热的水,蹲在地上,他伸手把翟思思的脚腕抓住。 翟思思本能地缩了一下,不料他钳得紧紧的:“我不占你便宜,赶紧把脚泡泡,我替你按摩按摩消一下肿,要不然你这走路也成问题!” 她也不是矫情的人,比起面子,肚子里的两个小宝宝更重要。 于是她乖乖地配合,把两脚放进水盆里,肿胀的脚浸泡在温热的水中,不适感缓解许多。 大概是出于职业,simon是一个非常细心的人,动作轻柔地替她把脚底每一处都揉了一遍,血液重新流动起来,冰冷的脚底渐渐回温。 按摩完一只脚,他便用肩上的毛巾替她擦拭掉水珠,放在椅子上,转头又继续替她按摩另外一只脚,一点儿也不嫌弃脚上是否有细菌等。 望着他蹲在身上的身影,翟思思不禁出神。 如果靳乔衍在,应该也会这样替她按摩脚底吧? 不,不对,如果他在,会嘴上一边念叨着她不听话,一边仔仔细细地替她按摩,然后再惩罚她。 想起靳大妈的形象,她不禁唇角扬起,咬了咬下唇,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靳乔衍不过离开一两天,她就好想他。 “翟医生?翟医生?” simon抬手在她面前晃动,叫了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他用毛巾擦拭着双手,说:“按好了,记得不要一直坐着,快去吃饭吧,不早了别饿晕了。” 之前翟思思做糖耐检查时饿晕的事他都听见了,只是碍于同事以上,朋友以下的身份,再加上她身份特殊,他不好去看她。 望着被放在椅子上的双腿,她尴尬地笑道:“呃……不好意思,走神了,谢谢你,我感觉好多了。” 温水是消肿非常好的方式,再加上一套按摩促进血液循坏,刚才的肿胀感明显缓解不少。 闻言simon笑道:“好多了就好,快去吃饭吧。” 他微微一笑,湛蓝的眸子半眯了起来,一如她在沙巴上,看见的那片海。 外国人的眼睛真的漂亮到令人嫉妒。 擦完手,simon又蹲下身,替她把鞋给穿上,随后拉开椅子,给她腾出地方。 秉承着礼多人不怪的人生座右铭,翟思思又说了句:“谢谢。” simon亦是笑得儒雅:“不客气。” 两手撑着扶手,身一动,她便站了起来。 虽然双脚的肿胀感少了许多,可还是肿着的,身体重量压在脚上时,她一个重心不稳,趔趄地往跟前摔去。 simon就站在她的面前,还未回过神来,她就跌进了他的怀中。 而他也是本能地张开双臂,紧张地护着她。 在那瞬间,他听见了心脏沉寂的声音。 咚。 翟思思反应极快,两手拽着他的衣袖堪堪站稳,脸颊不过触碰到他胸前两秒,很快就往后退了一步。 左手压在办公桌上,她满怀歉意说:“抱歉,脚肿了没适应过来。” 碧波泛起涟漪,simon唇齿微张,说:“没事。” 半晌才缓过劲来,补充了句:“小心点。” 翟思思点了点头,收拾好东西,多瞧了他两眼,转身走出诊室。 望着那抹小身影消失,湛蓝的眸子合上,右手撑桌,左手捂在胸口处。 原来,他还是喜欢着她,这份不该存在的爱意,并没有因为她怀上了靳乔衍的孩子,或时间,而消逝。 翟思思是快步离开的,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连忙逃离案发现场。 怎么就没站稳,摔人怀里去了? 真是庆幸靳乔衍不在,要不然被他知道这件事,她也别想在博治附属医院待下去。 心不在焉地往休息室走去,门敞开着,桌面上摆放着丰富的菜肴,莫佳佳正坐在沙发上,满眼放光地盯着黄焖鸡。 听见脚步声,她眼一抬,说:“翟医生你来了?我快饿死了。” 暂且把适才那幕抛开,翟思思走进休息室:“你这话说的,蒋丁林虐待你了?” 莫佳佳连忙替蒋丁林洗白:“没有的事,他对我挺好的。” 抛开替身这件事不谈,蒋丁林对她是真的无可挑剔。 水眸内无波无澜,比起问句,翟思思更像是陈述的语气:“所以你们是在一起了?” 第722章 莫佳佳隐婚 莫佳佳迟疑片刻,放下咬在唇前的筷子回答:“翟医生,我和你的关系,也就不瞒你了,我和蒋先生……不,我和丁林已经领了证,我也搬到他家去了,只是丁林他上一段婚姻刚结束不久,他身份敏感,要是现在对外公布我们的关系,对沧澜影响不好,所以我们一直以来都是隐婚的状态,等找到合适的时机再公布。” 翟思思注意到了,她这里说的是公布,而不是举办婚礼。 也就是说,蒋丁林只给了她一个红本本,却至始至终没有正名。 在外人看来,他的妻子,还是死去的殷桃。 每个人在爱情观和婚姻观念上都会有千差万别,翟思思无法理解莫佳佳是用什么样的心态,甘愿委曲求全地活在殷桃的影子里。 但她不是莫佳佳,终归不能体会到当事人的心情,只问道:“这真的是你想过的生活吗?” 莫佳佳微微一愣,不过半秒,笑着说:“嗯啊,丁林是个很好的男人,能够嫁给这样的男人,我很高兴,反正我就是没有爸爸妈妈的孤儿,形式对我来说不重要,能够和他好好地过日子,就足够了。” 蒋丁林不懂得浪漫,和她在一起也是为了寻找殷桃的影子。 他也许不是一个合格的情侣,不是一个很好的爱人,但他却是一个非常好的丈夫,给了她如此温暖的一个家。 在遇见他之前,她根本就不敢对“家”这个字抱有幻想,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养好弟弟妹妹,过好余生,即可。 是他给了她希望,让她明白,原来她也有追求幸福的能力。 尽管这份幸福,是基于一个死去之人身上,她也很满足了。 视线微垂,望着她娃娃领设计的衣服,翟思思问:“你甘心吗?” 顺着翟思思的视线低头,她望着身上米黄色的娃娃裙,两手攥紧了裙摆。 随后抬起头来,一如夏日的阳光:“没什么甘不甘心的,能够作为桃子姐的影子陪在他的身边,是我的福气。” 从莫佳佳的话语里,翟思思听不出半点埋怨,甚至对于蒋丁林的不公平,她一点儿也不在意。 这于翟思思根深蒂固的爱情观完全相悖,在翟思思的爱情世界里,感情代表着专一,这份专一,不仅是身体上,更是精神上永久保持的专一。 她有精神洁癖,无法接受对方心里想着第二个人。 对于莫佳佳的感情,旁人无法下结论,只好说:“将来不后悔就好。” 莫佳佳想要笃定地回答不会后悔,可这四个字,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两人沉默片刻,这个话题终归是绕了过去。 莫佳佳不愿意再提这件事,话锋一转:“对了翟医生,我听说靳总去了韩国?” 莫佳佳是蒋丁林的妻子,知道这个消息,不足为奇。 翟思思平静地应了声:“嗯。” 见她如此淡定,莫佳佳有些急眼:“什么叫嗯?翟医生,你这也太淡定了吧?靳总这次去韩国,身边可是带着对他虎视眈眈的女人的!异国他乡,两个为了公司忙碌奔波、正值年轻气盛的人,再加上你现在还怀着孕,正是男人出轨的高峰时段,你就不担心靳总一个没想通,干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虽然靳乔衍有多喜欢翟思思她是有目共睹的,但异国他乡,又在酒店这种敏感的地方,两人为了同一件事去奋斗互相依靠,产生感情的几率非常高。 更何况翟思思还怀着身孕,无法满足靳总,基于这一点而言,靳乔衍和冯淼淼鬼混在一起的几率就更大了。 翟思思仍旧平静:“除了他们,还有一个喜欢冯淼淼的司机。” 靳乔衍把一个什么都不懂只会开车的陈子贵带上,估计就是想要用来压制冯淼淼。 其实她心里也没谱儿,不是不信任靳乔衍对她的忠诚度,只是毕业到现在两年多,她从医院里看过无数张形色不一的嘴脸。 人性这种东西,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得考量的。 一听这几人还形成了感情食物链,莫佳佳双眼睁得老大:“没想到还有一个将?哇,这也太精彩了吧?好想知道他们会发生什么事!” 对此翟思思只是莞尔一笑,并不发表言论。 看着她平静夹菜吃饭的模样,莫佳佳皱着眉头,啧声道:“啧……不对啊翟医生,你这表现也太淡定了。” 翟思思翻了个白眼,问:“我不该淡定吗?” 莫佳佳挺直腰杆:“那必须的啊,冯淼淼肯定会趁着这次机会对靳总下手,你这和衍哥看不见摸不着查不到的,怎么一点儿忧患意识也没有?” 要换做别人,早叉腰地骂着让靳乔衍不准带冯淼淼过去了。 水眸微挑,翟思思一如既往的平静:“你这刚结婚的小丫头片子,从哪里冒出来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还忧患意识?” 不是她没有忧患意识,只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总不可能拦着靳乔衍,任性地不让靳乔衍走。 就算她有忧患意识,她又能怎么做? 莫佳佳细细地打量着她脸上的神情,啧道:“啧啧,翟医生,你这不对劲啊,别人丈夫出远门出差,那是紧张得不得了,你倒好,这份淡定从容,莫不是……”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笑得暧丨昧,瞥了眼休息室的门,低声说:“难道靳总前脚刚走,你后脚就找到新欢了,所以才不紧张?翟医生,你们夫妻俩也太会玩了,各玩各的,城会玩,城会玩,比不起!” 不等翟思思解释,她来了句实锤补充:“你可别想骗我,刚才你和simon医生在诊室里抱着的样子,我可都看见了!” 说着还用两根手指在眼前戳了戳,表示她两只眼都看到了,别想撒谎。 她本来是打算找翟思思一起去休息室吃饭的,没想到不偏不倚地看见了这一幕,当即脚底抹油,不妨碍两人。 想要解释,却无从说起。 翟思思深长地叹了口气,决定不和傻白甜较劲,说:“别乱说话!” 她就算了,simon还是个待嫁闺中的黄花大闺……男,别误了人名声。 她的音量有些高,被呵斥了句,莫佳佳胆怯的性格又上来了,不可抑制地颤了下,低着脑袋把玩指尖。 瞧莫佳佳又一副胆怯的模样,翟思思说:“行了,吃饭!” 一提到吃,莫佳佳什么都忘了,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大声地应道:“好!” 第723章 落魄的颜半夏 “哗啦啦。” 翟思思站在镜子前,洗净双手,然后将垂在耳前的碎发挽到耳后。 医院洗手间的镜子很大,也擦得光亮,正照着镜子整理头发,眼角余光瞥见镜子里,映印出了第二个人的身影。 颜半夏打了个哈欠走进来,正准备洗把脸提神,刚掬了捧水泼到脸上,左手去抓藏在镜子下的抽纸,抠了好几下,什么也没抠出来。 见状,翟思思从自己跟前抽了两张抽纸,顺手给她递了过去。 颜半夏正闭着眼,进来的时候也没留神站在盥洗池前的人是谁,手上突然被塞了纸,笑着说:“谢谢。” 水眸微挑,翟思思诧异道:“没想到你还能说好话?” 正在擦脸的颜半夏骤然一顿,睁开眼,翟思思侧着身,带着些居高临下的意味盯着她。 匆忙将纸巾扔进垃圾桶里,她脸上的表情犹如六月天,说变就变:“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惺惺作态,还给我递纸巾,怎么,现在靳总带着小秘书去韩国,你就有了忧患意识,想要和我搞好关系了?” 颜半夏的变脸,翟思思早已习以为常。 单手压在盥洗池上,挺着圆润的孕肚,翟思思上下打量着她。 以前的颜半夏是多么高调的一个人啊,穿金戴银,尽管身上没有限量版,穿的衣服那都是耳熟能详的名牌,耳朵上、脖子上、手腕上甚至手指上,但凡是能佩戴首饰的,她都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的首饰挂在身上,让人看出她有多名贵。 而如今呢? 耳朵上闪耀着白光的钻石耳钉不见了,剩下两个耳洞。 脖子上那条burberry弹簧项链变成了一条带着小珍珠的k金项链,手腕上的镶钻镯子、手指上的弹簧戒指统统不复存在。 从来不喜欢穿白大褂的人,如今内里不知是穿了什么不上档次的衣服,将白大褂拢得紧紧的,大热天的,翟思思都感到热。 曾今那么金光灿灿的一个姑娘,随着颜院长出了事,名贵衣服没了,漂亮的首饰没有了,眼下还挂着粉底液也遮不住的黑眼圈,甚至她都能看清颜半夏的脸上有了痤疮。 唯一不变的,大概就是这张得理不饶人的嘴。 失去了金灿灿的外表,不会有人的感触比颜半夏更深。 翟思思这么睨着她,使得她浑身不适,那道目光,就像是把她身上的衣服全部扒光了,指着她不够完美的身材嘲笑她。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如今却只能抿了抿唇,虚张声势道:“看什么?你还是照照镜子吧,看看你现在有多可怜!要是靳总真和冯淼淼在韩国好上了,我看……” 说着视线往下,落在翟思思的肚子上:“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留住靳总吧,否则孩子还没出生就没了爸爸,怪可怜的。” 换做以前,翟思思一定会被她气到肚子疼。 而如今颜半夏这番虚张声势的模样,就像濒临死亡的病人一样,用着最后一丝力气叫嚣着、挣扎着。 颜半夏对她来说,再构不成任何威胁。 思及此处,她竟有些怜悯,又觉得好笑:“你也怪可怜的,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现在除了诅咒,什么也做不了。” 常言道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颜半夏现在有多可伶,过往就有多可恨。 颜半夏双手藏在白大褂的兜里,紧紧捏拳:“这不是诅咒,翟思思,我劝你别太乐观,也别把男人想得太好了,你能被徐彬立抛弃,就能被靳乔衍抛弃,灰姑娘也许会和王子在一起,但不会在一起一辈子,因为出身的不同,三观和习惯统统不一样,等真正的白雪公主出现,他才会发现,原来他需要的,是白雪公主。” 翟思思脸上至始至终都挂着浅笑,看上去并没有受她话语所影响。 可内心早已对号入座。 靳乔衍的确是一个白马王子,而她也是得到了幸运水晶鞋的灰姑娘。 童话里最终白马王子是和灰姑娘走到一起的,可却没有说,他们能在一起多久。 更多人提起白马王子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为什么会是漂亮的公主? 因为无论是从出身、三观和相处模式上,他们都是完美的嵌合。 眼下冯淼淼就是这个漂亮的白雪公主,和白马王子一起远赴异乡,靳乔衍当真不会对她日久生情吗? 见她不说话,颜半夏觉着自己好像捏住了翟思思的软肋,一改先前的心虚,得寸进尺道:“不说话了?看来靳总已经开始冷落你了?啧,这速度可真够快的啊,翟思思,我看你还是替自己铺好后路吧,不然孩子不但没有了爸爸,连活下去的希望都没有了,那真是够惨的,要不……我去替你把靳总抢过来,等我们在一起了,我分你一杯羹,如何?” 怎么能够最大程度地打击翟思思,颜半夏就怎么来,总之她过得不好,翟思思也别想好过。 翟思思确实被气到了,一而再再而三地拿未出生的宝宝开玩笑,这已经触碰到了她的底线。 心里有气,腹部隐隐作痛。 盯着颜半夏,她说:“颜半夏,你就这么喜欢跟在我后面?以前听说有人特爱当小三,专门抢别人家的男人,我还觉得荒谬,现在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你是当小三当多了,都成习惯了是吧?” 都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以前那个温善的姑娘,如今为了孩子,左手执着盾,右手捏着尖锐的长矛,谁想伤害孩子,她就会不顾一切地反击回去。 左一句小三,右一句小三,堂堂颜院长的女儿,被翟思思百般羞辱,脸上早就被气得发青,睁大双眼:“你!” 翟思思不给她任何反击的余地,乘胜追击道:“你什么你?颜院长为什么会垮台?里面少不了你的功劳,有时间在这里和我拌嘴过嘴瘾,还不如回去好好反思反思,如果我是颜院长,有你这样的女儿,我一定后悔当初没有把你掐死在摇篮里。” 腹部一直持续隐痛,说完,翟思思抬手扶着肚子,潇洒地转身离开。 颜半夏被留在了洗手间,想起父亲,热泪便瞬间涌上。 咬牙切齿地冲着翟思思的背影怒骂道:“翟思思,你别得意!是,你现在是很幸福很美满,站在所有人的头上,但你别忘了,人站得越高,摔下来的时候,就摔得越惨!你最好乞求靳总能一直爱你,否则,你的下场绝对不会比我好多少!” 第724章 墓园遇见蒋丁林 颜半夏的话虽不是空穴来风,冯淼淼确实是一颗随时爆发的定时炸弹,但冷静过后,翟思思还是更愿意相信靳乔衍。 她安慰自己,靳乔衍和冯淼淼认识这么久了,早就过了人类交往的新鲜期,若是真有发生什么的几率,那也早就发生了,她现在担忧,只会徒添烦恼。 更何况,她不可能现在一个电话打过去,让靳乔衍背弃整个公司,扔下韩国的业务回来。 道理她都懂,但心里难免会不舒服。 下班的时候给靳乔衍拨了一通电话,也许是他在忙,并没有接听。 她也没有不依不饶地继续打爆他的手机,退出通话界面,走出博治附属医院。 家里没有了靳乔衍,那就不能算是家。 水墨云烟那个地方,她突然有点儿不想回去。 扶着肚子钻进后座,凝视着附属医院的大门半晌,她说:“去墓园。” 司机没有任何异议,按照翟思思的意思,改道把她送去了墓园。 在墓园旁的花店买了一束香水百合,扶腰徒步前行,凭借蒋丁林曾说过一次的记忆,找到了殷桃的墓碑。 照片上的殷桃还是熟悉的模样,面对镜头,笑得有些青涩,却也是纯粹。 把香水百合放在墓碑前,听着墓园里树枝摇晃的声音,她的心境格外安宁。 望着永远被定格的笑容,翟思思苦涩地笑道:“以前你在的时候,我还嫌你聒噪,嫌你太蠢,没想到你走了以后,我就再也遇不见第二个你了。” 颜半夏的话确实给她带来了一定的负面影响,人在脆弱的时候,会下意识地依靠爱人、家人、朋友。 爱人远在异乡,家人是她报喜不报忧的对象,这个时候她才惊觉,自己在易城,是多么孤单。 莫佳佳虽能称之为朋友,但到底是表面朋友,她无法像对待殷桃那样,毫无保留地与莫佳佳深交。 除了莫佳佳以外,能够让她毫无顾忌地相处的人,就剩下了靳白。 可靳白也出了国,定居国丨外。 一下子,她竟有种举目无亲的可悲感。 清浅的嗓音揉进了夏日的风中,在偌大的墓园里,她的声音空灵:“桃子,你在下面会怪我吗?如果当时我能拉一把手,也许你就不会死。” 如果当初她没有听靳乔衍的,在蒋丁林和殷桃的感情中插手,如果当初她和靳乔衍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她不沉溺在自己的悲恸里,拉殷桃一把,也许殷桃现在就能抱着孩子,笑得腼腆地站在她的面前。 “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身后冷不防地响起一张男人的声音,倏然回头,蒋丁林手中捧着同样的香水百合,摘下墨镜走到墓碑前。 那一撮小揪揪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还要长了些许,看得出来是精心打扮过的,原本带着胡茬的唇周,现在只剩下一圈淡青色。 穿的也是之前随性的t恤打扮,瞥着地面上还挂着水珠的香水百合,他眼眸动了动,蹲下身,将手中的花束放在一旁。 抬头望着黑白照上殷桃生涩的笑容,他用指腹抹去上面的灰尘,扬起熟悉的暖笑:“桃子,我来了。” 他的背有些驼,尽管是蹲着弓腰的动作,翟思思明显看见肩胛骨处的弧度是不一样的。 这场“偶遇”,其实蒋丁林并不意外,他几乎每天都会来这里见上殷桃一眼,尽管身旁已经有了一个相似度极高的代替品,可他还是要每天过来看一眼正主,晚上才能安然入睡。 这几个月以来,风雨无阻。 望着他后脑勺的小揪揪,翟思思道:“你不打算剪头发了吗?看着怪不习惯的。” 闻言蒋丁林视线微斜,说:“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殷桃还在的时候,就特别爱看西方的吸血鬼剧,对七八十年代西方男人扎着小马尾的形象格外沉迷。 当时他还觉得太娘们了,不适合他这种老爷们的风格,可殷桃走后,他就再也没剪过头发。 翟思思深长地叹了口气,立在他的身后,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蒋丁林直接坐在地上,望着殷桃的照片,兀自说起了话来。 话题无非是新鲜的见闻,今天的经历,以及殷桃在世时喜欢的偶像最新的八卦消息,一个大男人,就这么坐在夕阳之下,对着黑白照,对着冰冷的墓碑,忘我地说了快一个小时。 翟思思挺着孕肚,站得累了,也就跟着坐了下来。 一直到夜幕初上,墓园内亮起了昏暗的路灯后,蒋丁林才起身抱着冰冷的墓碑,良久,开口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站在她的跟前,朝她伸出了手。 翟思思抬眼瞥着他,又瞥了眼模糊的黑白照,伸出手,借力站了起来。 顺口说了句:“谢谢。” 回程的路上车内无比安静,蒋丁林看似专注地开车,实则眼底无神,仿佛一具行尸走肉般。 翟思思好几次抬眸打量着他,他都不为所动。 车子驶入水墨云烟,停在别墅前。 熄了火,他这才开口:“到了。” 翟思思坐在后座,身体微动,问:“桃子的事,你怪我吗?” 这个问题压在心中很久,那个时候,她还不敢在蒋丁林面前提起殷桃。 可不问就不代表她不自责,殷桃口口声声称之为好朋友的她,在好朋友遇难的时候,还在矫情地和靳乔衍拉扯,丝毫没有因为殷桃的失踪而做点什么。 蒋丁林是没想过翟思思会突然这么问,当时翟靳两家闹得水火不容,翟思思正处于离婚的危急关头,他也没想着要给她和靳乔衍添麻烦。 毕竟他的姓氏,在易城还是相当好使的,有没有靳乔衍的帮忙,都一样。 可翟思思突然这么问的时候,他却回答不上来。 他不是生她的气,而是突然想到,殷桃在面临那样痛不欲生的事时,脑海里一定会浮现翟思思的面容,她们是那么好的朋友。 可殷桃受苦时,她却在家里享受着冷气享受着家庭的温暖,那样,显得殷桃多可怜。 所以他回答不上来,胸口被压上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心情顿时压抑起来。 望着后视镜里翟思思精致的五官,他略微低头,掏出香烟点燃。 第725章 互相提点 香烟的辛辣进入肺腑时,蒋丁林才后知后觉地想起翟思思怀孕的事,连忙降下车窗道:“抱歉,我忘了。” 翟思思知道他心情不好,没让他把烟丢了,从包里找出一次性口罩戴上,说:“不碍事。” 蒋丁林透过后视镜看见她戴着口罩的模样,轻笑出声,到底还是把车窗降下,打开车顶天窗。 烟没丢,还夹在指尖。 再次吸了口烟,当青雾缭绕在空中时,他才说:“如果我会怪你没有帮忙找桃子的话,那你是不是该怪我把莫佳佳当成桃子了?” 他从莫佳佳那里知道她已经全盘托出的事,莫佳佳就翟思思这么一个朋友,结了婚这么大的事,难免会管不住嘴。 翟思思没想到他会这么坦率地承认,水眸涌现诧色:“不管你有没有把她当成桃子的替身,选择权在她手里,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会尊重。” 蒋丁林虽不是一个好的爱人,但却会是一个好的丈夫。 谁又能保证莫佳佳如果不嫁给他,将来会不会碰见渣男? 莫佳佳的情商和殷桃一样感人,万一再碰见一个秦风,再把她给毁了……那还不如直接就跳到结果,嫁给蒋丁林。 蒋丁林挑了挑眉,褒贬不分道:“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和靳乔衍待在一起久了,连思维也被同化了。 翟思思没那份闲心去揣测他的话是褒义还是贬义,只道:“如果你真把莫佳佳当成桃子,那就把对桃子的好,全放在她的身上,能够委曲求全的姑娘,一定非常爱你。” 这点蒋丁林何尝不知道? 可他能做的,就是生活上和物质上对莫佳佳好、对莫佳佳照顾,其他更多的,他给不了。 他也不愿意给。 感情上,他是属于殷桃的。 沉默片刻,蒋丁林又问:“我这样对她,是不是太过分了?” 翟思思想起那天靳乔衍对她说过的话,莞尔一笑回答:“周瑜打黄盖,谁又是对的?谁又是错的?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之后,过得比之前要好,那就是对的。” 好一句周瑜打黄盖,谁又是对的,谁又是错的。 用来形容现在的他和莫佳佳,再贴切不过。 他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思思,你和乔衍待久了,说话都跟他似的,一套一套的。” 还能蹦出这么个大道理来,现在的翟思思,和最初见到那个只会动手拼酒的火烈性格不一样了。 关于这点,翟思思并不否认:“你也不差,一段时间没见,跟大变活人似的。” 这个小揪揪,她实在是难以接受。 过往的蒋丁林是那么大大咧咧、没心没肺阳光型暖男,如今胡须拉茬,还扎了这么一个儒雅的小揪揪,直接把她心目中的形象全部推翻。 你来我往的对话,使得两人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好半晌,蒋丁林才说:“对了,乔衍出国前特别嘱咐我和老许好好看着你,你要是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给我们。” 三兄弟相互照顾的情谊令翟思思心头发暖,她点头应道:“嗯。” “还有……” 他停顿片刻,侧头望着紧闭的原木大门几秒,才继续说:“乔衍去韩国的事,你多留点心眼,冯淼淼这个人阴谋诡计太多,她那么喜欢乔衍,一定会趁着这次出国的机会搞小动作。” 翟思思到底还是心大,说:“所以乔衍才会把喜欢冯淼淼的人也带过去了,能够稍微压制她一点儿。” 如果换做是以前的蒋丁林,指不定话说到这,对话就结束了。 可如今的他,只轻笑了声:“你想得太简单了。” 一个是为了妻子和将来生活奔波应酬的人,一个只是待在医院小圈子的人,两人见识的差异,往往就体现在一件小事上。 翟思思眉心皱起,疑惑地看着他。 弹掉烟蒂,他说:“也许陈子贵能够起到牵制冯淼淼的作用,但你也别把冯淼淼想得太简单了,怎么说她也是冯世贤的女儿,陈子贵一个憨厚的老实人,她只要耍一点小手段,就能把陈子贵利用得得心应手。” 问题的关键所在,还是在同一个点上,翟思思说:“我总不能一辈子都把乔衍绑在身边,不让他拓展事业。” 人已经去了韩国,说这些话不过是徒劳。 蒋丁林摇头说:“我想说的,是信任,乔衍的性格干净利落,要是他不需要你不喜欢你了,会直接和你离婚,所以,在他亲口提出离婚这件事之前,不论发生什么,你都必须无条件相信他,这样,不管冯淼淼做什么,她都不会得逞。” 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相互信任,而最难把握的,亦是信任。 当时的翟思思天真地以为,有了前面的“离婚风波”后,往后的日子她都会无条件相信靳乔衍。 可当现实的残酷一层一层披露时,她才发现,信任是脆弱得不堪一击的东西。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接着蒋丁林又说:“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偶尔主动一些?你是女人,在恋爱里女人就是矫情的,不管你怎么缠着他,他都不会厌烦你,甚至还会因此更加自律,况且,当初你们俩差点儿分道扬镳,问题就出在两人都不主动。” 有句话说得好,男人就是长不大的孩子。 但凡是真心爱着对方,男人就会像孩子一样,特别需要依赖或被对方依赖,翟思思若是能够稍微柔软一点,主动一点,靳乔衍会觉得自己被需要,会更在乎她,心里也会更高兴。 杏目半合,盯着驾驶座真皮沙发背后良久,她模糊不清地应了声,拉开门把下车。 走出几步,还没打开原木大门,她忽而转头,郑重其事地鞠躬:“谢谢。” 他的话犹如醍醐灌顶,拨开了这些天来压抑在她心头的乌云。 她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望着她圆圆的大肚子,蒋丁林连忙说:“别,赶紧起来,别压着我干儿子!” 轻笑出声,翟思思抬头剜了他两眼,转身打开原木大门,踏了进去。 随着木门关上,蒋丁林的心情忽然也拨开云雾见青天,微张的唇齿动了动,到底是笑了起来。 拿过手机,给靳乔衍发了一条微信消息:乔衍,我顺手替你教育了一下你的小娇妻,不用太感谢我。 后面还贴着一个表情动图。 很快,靳乔衍回复他:滚。 看着简单的一个字,蒋丁林心情大好,笑出了声。 把手机扔在副驾驶座上,开车离开水墨云烟。 他也该找她的小娇妻去了。 第726章 见医疗器械厂商 “翟医生,你看看这份资料。” 午休时间,许博学敲响了休息室的门,将一份文件放在餐桌上。 莫佳佳吃得差不多了,胡乱将嘴里的饭咽下,恭敬地说:“许院长好!” 许博学眸子一转,望着她点了点头。 莫佳佳和蒋丁林在一起的事,他已经从蒋丁林那里知道了。 两个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的人,还能碰上在一起,缘分这种东西啊。 匆忙收拾好饭盒,莫佳佳对两人道了别,连忙离开休息室。 两个医院的大股东要商量工作,她这个小护士就不凑热闹了。 翟思思刚喝完鸡汤,闻言放下碗,拿起文件打开。 许博学坐在边上解释说:“这是这两个月在国内崛起迅猛的医疗器械公司,他们的产品带有非常高的科技创新性,所涉猎的领域也非常多,我在考虑,要不要引进他们的产品?” 其实不知是饮食行业有着青春期,医疗行业同样也有。 博治附属医院成立也将近一年了,医疗器械要是跟不上最顶尖、最先进的,那三甲医院的形象便会大打折扣,病患对医院的信任度也会有所降低。 原本许博学是可以自行决定的,靳乔衍在的时候,医院的大小事务统统交由他来掌管。 但现在医院的股份他和翟思思分别占了最大份,按理来说,是该和翟思思打一声招呼。 翟思思翻开文件,眼皮一掀问:“崛起迅猛?” 大概是和靳乔衍相处久了,抠字眼的能力大大提升。 许博学眉头一挑,指着文件:“关于这家医疗器械公司的介绍,上面都有,因为这家公司生产的器械都具备非常先进的专业性和准确率,所以短短三两个月,就在国内一举成名,现在很多医院争破了头想要和他们合作,我们医院规模不小,只要抛出橄榄枝,对方一定会接。” 他已经把这家公司的资历统统调查过了,注册资金是普遍化的一千万,担保人是一个有为青年,公司规模不小,在好几个一线城市都有分公司。 自从他们的产品引入医院后,同行内口碑不错,因此才会迅速崛起,吸引了医学界的视线。 在他看来,最大的问题就是对方愿不愿意和他们合作,尽管博治是三甲医院,但建院时间不长,这一点,也有可能被对方作为考核的指标。 但翟思思的想法和他不同,她担心的,是这家公司信不信得过。 毕竟,博治不是第一次在进货商身上栽过跟头了。 细看文件,她边看边问:“你确定这家信得过?” 成名太快的公司,还带着昙花一现的风险。 许博学肯定道:“确定啊,易城已经有好几家医院抢着要买他们家的产品了,产品短缺,还得预订还得等,还不一定能轮得着我们买。” 翟思思还是谨慎道:“好的产品永远不会断货,要不然我们先看看,别着急?” 只要这批产品是好的,市场多得是,对方不可能卖完一批就不赚钱了。 既然有那么多医院争着要买,何不等他们先探探路? 许博学是商人,商人嗅着了商机,便如同一头饿狼,可不会给对手任何机会,一口扑上去。 他说:“确实不会断货,他们的产品不愁卖,但这也意味着等我们观察够了,就轮不上我们买了。” 不管翟思思说什么,他都坚持自己的立场。 翟思思也就不劝他了,反问道:“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 许博学思忖片刻,回答道:“我和这家公司的领导有点交情,请他们吃顿饭,说不定能插个队,比别的医院更早把这批产品拿回来,等他们买到时,我们医院早就占领这个市场了。” 水眸轻晃,她问:“引进这批器械,需要多少资金?” 许博学粗略算了一下:“大概要一千多万,基本上接诊病患多的科室设备都得更换了,医院的可动用资金刚好够。” 一千万,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轻咬下唇,看着文件上关于医疗器械的介绍,一个个器械都用着华丽的词藻包裹,看上去确实不错。 可她还是不放心:“要不这样,你把对方领导约出来,带上我一起,具体事宜到时候双方商量?” 许博学打了个响指回应:“没问题,就定在今晚,你下班后在正门口等等我,我和你一块儿过去。” 看他顿时来了劲儿的模样,翟思思暗道靳乔衍身旁的人都是拼命三郎,一提到项目,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傍晚五点三十分准时下班,平日要在医院待到六点的许博学也提前下班,和翟思思同坐一车,一起前往订好的包间。 五点三十出发,本以为他们已经够早的了,没想到对方的人更早,已经在订好的包间里等着他们了。 对方是一个顶天了就一米六的油腻中年大叔,身形浑圆,圆大的肚子和臀部,整个人往餐桌前那么一坐,就跟太上老君放在盘里的桃子似的。 男人形象虽不大好看,可他的秘书出落得甚是漂亮,穿着紧身的抹胸连衣裙,白花花的锁骨,白花花的大腿根,盘踞了翟思思的一半视线。 如此婀娜多姿的尤物,和男人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可女人却像是一点也看不出他的油腻,小胳膊挂在他的脖子上,人就往油腻中年身上那么一坐,谄媚地喂他吃餐前小菜。 男人的手也特别不安分地放在不该放的地方,眼角眉梢尽是令翟思思作呕的色调。 而两人正热火朝天的这一幕,令翟思思想起了同样爱露腿的冯淼淼。 这就是男人非要找女秘书的原因? 眸子里起了波澜,她不禁把靳乔衍和冯淼淼对号入座了。 绛唇微抿,她跟在许博学的身后,走进包间。 许博学从上大学开始就跟在父亲身边应酬,对于这种情况早已见惯不怪,也不怕扰了人家的兴致,走上前伸出手:“郑总您好,我是博治附属医院的负责人,许博学。” 男人听见声音,脖子一转,看了眼许博学,很快就把视线放在他后侧方翟思思的身上。 翟思思精致的小脸和紧抿的小嘴巴,霎时吸引了他的全部视线。 连忙拍了拍秘书的臀部让她走开,伸手与许博学相握:“许总,久仰久仰,这位是?” 第727章 推迟合作 不是翟思思想歪,而是眼前这位郑总的视线过于灼人,令她心中起了厌恶之感。 脑海里突然就蹦出来这么一句话:这种人都能当上领导,这个公司能好到哪里? 许博学闻言稍微侧过身,将后侧方的翟思思全露了出来:“郑总,这位是我们医院的大股东之一,翟思思,同时也是我们医院的医生。” 闻言油腻中年立刻松开他的手,继而朝翟思思走去。 不由分说地抓起翟思思的手相握,望着她的脸,又看着她圆滚滚的肚子,嘿嘿笑道:“果然是人才辈出啊,翟小姐年纪轻轻的,亦是医生又是大股东,还挺着大肚子应酬,哪个男人能娶了你这么好福气啊!” 他笑得口水都快掉下来的模样,令得翟思思想起了商纣王。 这番沉湎婬逸的样子,和当年在酒池肉林里抱着妲己大快朵颐的商纣王,又有什么不同? 心中虽然作呕,但她还是浅笑着说:“郑总过奖了,我们家乔衍要是听见你这么夸赞我,一定很高兴。” 他把她的手抓得很紧,紧到她都能感觉到他掌心里的热汗。 紧抿着唇,她只觉得自己快被这个男人恶心到吐。 郑总一听到她嘴里说到乔衍两字,当即神色就变了。 转头望着许博学,吃惊地问:“翟小姐说的乔衍,该不会是许总的那位好朋友,易城的靳大少?” 许博学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顺带瞥了眼狡黠的翟思思。 她倒是挺会利用身份压人的,看似因为被夸赞而高兴,实则顺口抛出靳乔衍的名字来震慑这个老色鬼。 看来靳乔衍临走前的担忧,都是多余的。 见许博学点头,郑总只觉着掌心里的手变成了烫手山芋,连忙松开,尴尬不失礼貌地笑道:“那个,抱歉,光顾着和你们聊天,忘了松手了,来来来,都别站着,快入座吧,靳太太还怀着孩子,该饿了吧?” 他的掩饰太干,翟思思对此只是莞尔一笑,扶腰捧肚入座。 为了照顾她,许博学顺势坐在她的旁边。 被推到一旁的小秘书给几人添茶斟酒,做完本分工作后,又窝入了郑总怀中,妖媚地百般献殷勤。 郑总揽着她腰的手,直接就从裙摆处对她上下其手,刚好是在桌子下,翟思思也看不见,眼里干净。 之所以知道郑总一直对小秘书乱来,还是翟思思起身去洗手间时,无意间瞥见的。 当即她就作呕,快步离开这变了味的应酬。 再回来时,菜已经上桌,酒过三巡,体面的话也说完了,郑总便单刀直入:“许总,靳太太,今天你们这顿饭的目的我其实很清楚,别说你们博治,这几天易城大大小小的医院都找过我了,我这肚子就是这几天给喝出来的。” 镜片闪过吊灯的光芒,许博学端起酒壶,走到郑总旁边替他斟酒,问:“既然郑总心里有数,那这件事,郑总怎么想?” 堂堂同治医院公子哥儿给自己倒酒,郑总连忙把手收了回来,两手捧着酒杯说:“许总,其实你今儿不走这一趟,我也会优先考虑给博治配货的,你和靳总都是易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能够和你们合作,是我们公司的光荣。” 这些冠冕堂皇的许博学听得多了,内心毫无波澜:“那郑总的意思是?” 郑总脸上浮现出了为难,道:“不是我不想给博治发货,只是这医疗器械卖得太火了,供不应求,我只能保证产品生产出来、通过检测后,第一时间就给送到博治去。” 这都不是许博学想要听到的答案,他继续追问:“这个第一时间是多久?” 郑总手心里还有小秘书残留的余温,把手放在鼻前嗅了一把,一副沉思的模样说:“这样吧,下周,我保证下周会陆续把器械送到博治,怎么样?这时间不能再缩了,我们公司现在是一台现货也没有了,这医疗器械不是小小的美容仪,我们得小心谨慎生产,巨细无遗地检查清楚,才能出厂的,催也没用,步骤都已经定死了。” 一周的时间不算长,刚好给了他整顿医院上下所有仪器的时间。 酒壶往桌面一放,许博学点头:“好,那下周我就在院里等着郑总把货给配过来了。” 郑总端起酒杯,嘿嘿笑道:“没问题,明儿我就让秘书带许总你到工厂考核一下,亲自监督我们生产,没问题的话直接就上我办公室签合同了,那,祝我们合作愉快?” 许博学端起酒杯:“合作愉快。” 两只清亮的白玉酒杯快要撞在一起时,坐在一侧的翟思思忽然开口:“等等。” 三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她。 她也不惧,看着郑总问:“郑总,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郑总答不答应。” 端起的酒杯放下,郑总说:“靳太太直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会尽力满足你。” 翟思思说:“是这样,因为贵公司的产品我们还没有接触过,了解到的也只是书面上的文字,具体器械的情况,还是得按照实物为准。” 郑总点头:“那靳太太的想法是?” 她又说:“我想说的是,这一批器械,能不能作为投放试体验产品,先放在我们医院试用一段时间,等过了这段时间没问题的话,我们再把货款拨过去?” 一般医疗器械厂在成立初期,为了进入市场,会选择一些规模不大不小的医院进行投放试用,用得好了,再转成合作模式。 这家公司却并没有通过任何投放试用,直接就火了起来,这种突增的人气,还是让人无法放心。 郑总迟疑片刻,问道:“按照靳太太的想法,你觉得这个投放时长多久才合适?” 翟思思想了想,说:“一个月如何?” 郑总没有当即回答,而是低头凝视着餐桌半晌,最后才面露难色道:“靳太太,如果不是你和许总的身份压在这,说实话以博治的资历,我们是不打算合作的。” 端着酒杯的许博学皱起眉心,放下酒杯。 接着郑总又道:“试投放这事在我们公司也还没有先例,这样吧,你们让我回去先问问领导的意见,如果领导说可以,你们医院的代表也去我们厂里监督完觉得可以,下周就把器械送过到博治。” 第728章 冯淼淼的朋友圈 和郑总的对话最后不了了之,郑总嘴上说着回去商量商量,实则有没有下文,谁都不知道。 送走了郑总,许博学心底有些气,兀自朝停放在路边的车辆走去,打开后座,默不作声地立在车前。 翟思思瞥了他一眼,钻了进去。 车子汇入车流,往水墨云烟的方向驶去。 平日一上车就昏昏欲睡的人,这会儿坐立难安,望着后视镜里那副眼镜框,翟思思有些不安地问:“许院长,是不是我乱说话给你添麻烦了?” 许博学同样透过后视镜打量她,四目相对,他很快就挪开:“没有。” 翟思思分明听出了口是心非。 三个兄弟还真是形象分明,靳乔衍是闷葫芦,什么事都闷在心里,或直接就把人塞冰箱里冻一冻。 蒋丁林是热烈的太阳,事情从不藏在心里,大大咧咧什么都说,虽然现在已经沉稳不少了,但不藏事儿的性格倒是一点也没改过。 许博学倒好,嘴上说着不是没有,心情全写在脸上,都不用猜,直接就能看破,傲娇得很。 靳乔衍和许博学比较相似,都必须由旁人主动靠近去讨好,把他们的心情都给顺得美美的,才能好好解决事情。 于是她主动承认错误:“这件事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我不应该擅作主张,在没有和你协商过就对郑总提出这样的要求。” 傲娇的人往往还配备了耳根子软的特性,再加上许博学和翟思思不算太熟,翟思思已经这么说了,他作为一个大男人,不可能还僵硬着。 叹了口气,他顺着她铺好的台阶往下走:“算了,你也是为了医院好,我也是没有考虑周全,这种红得太快的产业难免不会是夕阳产业,更何况医院也不是非得要这批器械才能维持得下去,明天我先过去看一看,要是他们答应投放就合作,不答应的话,就按照你说的,先把局面看清了再做决定。” 正如翟思思所言,好的产品永远不会断货,也不是非得靠一批医疗器械去把博治的名声做大,不过是一条独木桥捷径,不走也罢。 翟思思知道他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还是会有膈应。 但有些话还是点到即止就好,总归会想通的。 回到家,翟思思疲惫地往床上一躺,想起昨天蒋丁林说过的主动,水眸轻颤,拿起手机拨打靳乔衍的电话。 很快耳边传来靳乔衍的声音:“怎么了?” 他的声音很轻,明显被压低了几分。 翟思思忙道:“你在忙吗?没什么要紧事,你先忙完。” 靳乔衍说:“等等。” 翟思思刚想挂电话,闻言拿着手机,老老实实地等他。 不多时那头响起了车辆呼啸而过的声音,紧接着靳乔衍说:“说吧。” 看样子,他是从某处安静的地方走到街上了。 看他这个点还在忙,翟思思也不多说废话,直接说起今天的事,末了,她问道:“我这样擅自提出要求投放器械的做法,是不是特别不成熟?你说许博学他该不会生气吧?” 听她还担心许博学生气,靳乔衍轻笑了声:“别把老许想得这么不成熟,你的做法是对的,小心驶得万年船,博治现在上了正轨,不需要过度的手段去宣扬,只要能保证在医学的海洋里,安安稳稳地继续行驶下去就好。” 医院这种地方是每个人生活中必须打卡的地点,只要这家医院不出谋财害命的事,一般都能开得好好的。 得到靳乔衍的认同,翟思思稍微放松了些:“对的就好……我还有点儿担心对方不和我们合作,要是不合作,怎么办?” 其实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以前她总能独当一面,如今靳乔衍离开了,她想他了,就变得矫情柔弱起来。 电话那头并没有马上响起靳乔衍的嗓音,一段沉静过后,只听得他有些急迫地说:“你认为怎么做合适就怎么做吧,如果实在是不懂,就去问老许,我把医院交给你了,你想这么发挥都可以。” 话语难掩土豪的气息,可这并不是翟思思想要的答案。 他说的话,就好像是家长给了小孩儿一个玩具,让这个小孩老老实实在一边玩去,别给他们添麻烦就好的感觉。 看样子他那边确实是很忙,水眸微沉,翟思思坐了起来,难得动容地说:“嗯,我知道,我只是……” 只是有点想你了。 靳乔衍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问:“只是什么?” 垂下的睫毛又张开,她眨了眨眼说:“没什么,你先去忙吧,我这边没什么事了。” 靳乔衍很快地应了好,随后直接挂断电话。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电频声,翟思思忽然觉着,左胸口处有些空荡荡的。 张开双臂,平日里两人睡觉得刚好的床,今儿觉得好大。 靳乔衍不过离开数日,她却觉得离开好久好久了。 习惯真不是好东西。 平躺在床上,闭着眼休息,眼前却总浮现靳乔衍的脸,心烦意燥得睡不着,她拿起手机刷着朋友圈消遣时间。 指尖刷了两三下,停顿在冯淼淼刚发的一条朋友圈上。 配文是:老板竟然在咖啡厅睡着了,韩国的工作真是太忙太累了,看见老板这样,还真是有点儿心疼,都要好好加油,一举拿下d集团! 配图是一张照片,点开,日思夜想的面容出现在眼前。 靳乔衍低垂着脑袋,双目紧闭,手里还拿着手机随时要掉到地上的样子,看上去累极了,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心疼之余,又因为冯淼淼发出这样的朋友圈心里不舒服,握紧了手机,最后她顺手点了个赞。 不是因为冯淼淼,而是因为靳乔衍。 而远在韩国的冯淼淼正翻着评论,忽然刷新了一个点赞,看见翟思思的头像时,抿唇微笑,望向坐在身旁睡得正香的靳乔衍。 飞机上的照片、咖啡厅里的照片,她都是故意发给翟思思看的。 翟思思,等着吧,她早晚会得到靳乔衍的,这么优秀的男人,怎么可能放在翟思思的身边,暴殄天物? 只有她,也只能是她,才能配得上如此完美的靳乔衍。 第729章 黄梓涵坠楼 隔天许博学一早就收到了郑总的邀请,还特意派了车到博治去接他到厂里实地考察,看样子合作的事,是八九不离十了。 这令得翟思思稍微松了口气,还好她的行为并没有给医院带来损害,总算是为医院做了件好事。 靳乔衍把医院交给了她,她必须把医院办得好好的,才能对得起靳乔衍的一番心意。 最近她就像是魔怔了似的,一想起靳乔衍,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冯淼淼,然后陷入情绪低谷,自己为难了自己。 今天上午预约的病患不多,不过十点多,翟思思已经在接诊最后一位病患了。 帘子拉着,她站在帘子后面,按了按病患说胀痛的地方,然后往旁边挪了挪,又按另外一侧。 嘴上问着疼不疼。 大概检查了一遍,她让病患把衣服穿上,说:“里面有硬块,建议做一个b超全面检查清楚。” 闻言病患恐惧地问:“硬块?医生,我该不是患了癌症吧?” 翟思思摇头道:“什么情况我现在也不好下断言,主要还是看b超检查单,不过你也别太紧张,你现在正在哺乳期,说不定是因为奶水充足,没能及时排空乳丨房,堵塞在里面造成硬块,所以我建议你做b超检查,能够全面检查清楚。” 病患应了声好,衣服还没完全穿好,帘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翟思思正想走出去瞧瞧,见病患还在扣着扣带,抿了抿唇。 接着传来simon的声音:“这位女士,你在干什么?这里是医院,不是你能够随便砸东西的地方,你这样做,我有权利叫警察过来,用侵害他人财产的罪名把你带走。” simon的话音刚落,很快就响起一张女声:“好啊,你叫警察来啊!叫啊,我正想找人给我评评理,你们医院都是救人性命的,怎么现在还害人性命啊!来人啊,都来给我做主,我可怜的女儿,我可怜的女儿就这么被害死了啊!” 女人的声音非常熟悉,翟思思好似在哪听过,却一时半会记不起来。 这时病患的衣服已经穿戴整齐,看了眼她,有点儿不敢出去:“翟医生……” 翟思思回头安抚道:“你先在这里等会儿,我马上出去处理。” 病患点点头,下意识地往里走了些。 翟思思掀开检查床前的帘子一角,低头钻了出去。 正在闹事的,正是何薇安。 难怪她总觉着这嗓音这么耳熟,原来是她。 秀眉微蹙,她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何薇安手中正抱着翟思思电脑的显示屏幕,头发有些凌乱,一双厚重的黑眼圈不难看出她最近没有睡好。 刚才她嚷嚷的时候,是说黄梓涵死了吧? 黄梓涵不是顺利进入了想进的学校,靳乔衍的任务也圆满完成了,黄梓涵的死,何薇安怎么还能赖在他们头上? 何薇安见翟思思现身,松开电脑显示屏,将凌乱的长发挽到耳后,吸了吸鼻子骂道:“原来你搁后面躲着,翟思思,我还以为你不敢出来面对我了!” 旋即她低头望着翟思思已经七个半月的孕肚,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我呸,老天爷真是没长眼,就你和靳乔衍这样丧心病狂的人,居然还让你们有孩子!你们这种杀人不眨眼的人,就算是生出来的孩子,那也是没有屁丨眼的!” 一上来就是骂和诅咒,她还直接骂起了翟思思尚未出世的孩子。 孩子是翟思思的底线,望着如同泼妇的何薇安,她大声道:“把你的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把话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杀人不眨眼?没有真凭实据,我可以告你诽谤!” 何薇安刚丧失了唯一的女儿,心里头已经是大无畏了,呵呵笑道:“告啊,你倒是告啊,我就想看看,你们靳家能够只手遮天到什么地步!还我女儿的命来!把我女儿的命还给我!” 说着便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要扑上来,翟思思本能地后退一步。 simon反应较快,在何薇安扑上去之前,已经跑到了她的跟前,双手稳稳地接住了何薇安的手腕,一反手,将何薇安摁在桌面上。 脑袋微转,他撇向翟思思说:“让保安过来。” 翟思思掀开帘子,让病患先离开,旋即立刻拨打保安的电话。 保安很快就赶了过来,往何薇安的手腕上铐上手铐,一把将她从桌面上提起来。 保安小队队长急忙走到翟思思面前,胆怯地问:“靳太太,你有没有受伤?” 翟思思望着脸都压红了的何薇安,摇了摇头。 何薇安一站稳,便冲着翟思思的方向抬脚踹去,尽管够不着,她还是踹得起劲。 甚至还往翟思思的方向吐口水,呸声道:“翟思思,你害死了我女儿,你就不怕半夜被鬼敲门吗?我告诉你,我女儿在天之灵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她一定会在晚上把你拉进十八层地狱!” 没头没尾的责骂诅咒,翟思思开始厌烦:“你口口声声说我害死了你的女儿,所以你的女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何薇安骂道:“你少在装蒜!要不是托了你们的福,我女儿怎么会死在学校里?!她还那么小,你们怎么忍心害死这么小的一个小孩儿?不就是让你们帮忙把她弄进最好的学校里,对你们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你们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地对一个孩子下手!把她从那么高的楼里推下去?你们是魔鬼!是魔鬼!” 看见宝贝女儿头颅都裂开的尸体,何薇安只觉着自己也跟着女儿死去了。 这一切一定是靳乔衍做的好事,不过是让他们帮个忙而已,他们居然丧心病狂到把她女儿给弄死! 领队冲着扣押何薇安的保安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把何薇安往诊室外推去。 旋即领队点头哈腰地对翟思思说:“靳太太,那我先把人带走了。” 翟思思点了点头,脑海里全是何薇安的话。 黄梓涵在学校坠楼身亡?靳乔衍虽然心狠手辣,但不过是一个小忙,何薇安也没有影响到他的利益,他不可能也没必要这么做。 那黄梓涵到底是怎么死的? 得到翟思思的允可,领队边转身离开,边掏出手机接听电话:“嗯,嗯,好的,我明白了。” 在他接听电话的那一刻,她看见了“靳总”二字。 第730章 拉远的距离 尽管靳家是名门,但学生终归是颇受社会关注的群体,黄梓涵坠楼身亡,再加上何薇安去医院那么一闹,将这件事推到了风头浪尖,饶是身为靳太太,翟思思还是免不了被请去警察局接受调查。 调查的内容很简单,大致上就是问一些最近有没有和黄泽昀一家有过接触,案发当天在哪,以及和受害人有没有什么私人恩怨等等。 话题是严肃的,但审问的警察却是非常柔和的。 靳乔衍已经给局里打过招呼,让他们好好问,别为难翟思思。 要是翟思思和肚子里的宝宝出了事,整个局里的人都别想有好日子。 调查时长不过二十分钟,审问完后,易城警察局局长亲自送翟思思出门。 总局局长正是倪安妮的父亲。 虽然倪安妮从怀孕被抛弃、到死亡,翟思思都未见过她的父亲,但看老人家面容上的憔悴以及眼底的神韵,不难看出倪安妮的死亡,对倪家还是带来了一定的影响。 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血肉,尽管生前瞧不上眼,命没了,还是无法做到不动容的。 走出警察局门口,倪局长深长地叹了口气,对翟思思说:“思思啊,虽然我和你是第一次见面,但乔衍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算是我半个侄儿,所以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一定会调查清楚,在那之前,我不会让何薇安再打扰你。” 倪安妮和靳乔衍认识这么多年了,他也就认识靳乔衍这么久,尽管两个孩子到最后没有走在一起,甚至他的女儿还因为靳乔衍命丧黄泉。 但他却没有怪过靳乔衍分毫,并且因为女儿英勇除害的事迹感到自豪、骄傲。 看着倪局长,翟思思便会想起倪安妮的面容来。 事情过去太久了,再次想起这个人,自责感也就没有当时来得那么强烈。 于是她能够很平静地对倪局长低了低头,尽最大幅度地鞠躬:“倪局长,安妮的死,是我的责任,对不起。” 倪局长抬手将她扶起,说:“以前我一直不认这个女儿,是因为她心术不正,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勇敢,尽管她死了,但我这个当父亲的,还是为她感到高兴,她这么做,是对的,你们也不用自责,这是她应该做的。” 末了他补充道:“乔衍是我侄儿,你也别和我见外,喊我倪伯伯吧。” 翟思思直起腰杆,道:“没想到倪伯伯如此深明大义,倒是我思想瘠薄了。” 倪局长慈祥地笑道:“你这小嘴儿可比我家安妮要甜得多了。” 并不是他深明大义,而是这些年来,他从一个小警员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见过太多,但凡成功,必定伴有牺牲,只要结果是好的,那么这些牺牲都是值得的。 他不是不难受,只是相比起其他人,他更容易接受女儿死亡的事罢了。 望着翟思思,他问道:“有车吗?用不用我派人送你回去?” “翟医生。” 翟思思还未回答,路边突然响起一阵鸣笛,一辆白色路虎缓缓降下车窗,漂亮的金发仿佛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simon笑得温暖,抬起手伸出窗内,冲她挥了挥。 谁都不会知道,素来讲究环保,抵制机动车只用山地车的simon,突然改变主意买路虎,是为了能够送翟思思回家,在靳乔衍不在的日子,他可以代替靳乔衍照顾她。 翟思思瞥了他一眼,然后对倪局长说:“我朋友有车,他会送我回去的,就不劳烦倪伯伯了。” 倪局长放心道:“那好,那你路上小心。” 翟思思点头:“谢谢倪伯伯。” 告别倪局长,转身钻进simon的车内。 simon扭转过头,担忧地问:“怎么样?没事吧?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翟思思抬头与他四目相对,反问道:“我应该回答哪个问题?” 他沉思片刻,挑了个他认为最重要的问:“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翟思思有些累,闭上眼说:“没有,乔衍和他们打过招呼,只是例行调查。” simon见她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无数个问题到了嗓子眼,却说不出来。 只好驱车前往水墨云烟,看着她下车进了家门,才放心地离开。 走在小径上,翟思思转头望着庭院内的泳池,转身走了过去,坐在榻榻米上。 碧波粼粼,她拿出手机,拨打靳乔衍的电话。 这一次靳乔衍没有很快接听,而是在她打第二遍的时候电话才接通。 比起上一次,这次他那边明显安静许多:“怎么了?” 翟思思疲累地躺下,问:“你知道黄梓涵的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靳乔衍沉吟片刻才道:“根据目前的调查资料,她有可能是自杀,但也不排除他杀或他人教唆自杀的可能性,警局还在调查。” 翟思思今天实在是累得不行,到了孕后期一整天都是负重的状态,做什么都觉得吃力,特别容易疲累。 闭着眼,她嗯了声。 听出了她话语里的疲累,靳乔衍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警察局那边为难你了?” 翟思思摇了摇头,好几秒后才想起靳乔衍看不见,说:“没有,就是有点儿累。” 靳乔衍一如既往的淡然:“嗯,那你好好休息。” 话说到这里,便有了通话结束的意味。 自从靳乔衍去了韩国以后,两个人除了早晚安,就鲜少联系沟通。 一开始靳乔衍还挺殷勤,总是一个视频甩过来,让她好好照顾自己,啰嗦一大堆话。 到了现在,她怎么觉得他们之间没有了话题?每次通话都是草草结束。 水眸睁开,她心里有些酸:“乔衍,你最近很忙吗?” 靳乔衍的回答非常官方:“还好,等我忙完这边的事,就能早点回去。” 这一套回答,对任何人都有用。 绛唇微抿,翟思思很想问他,这个早点,到底是什么时候? 她很想他,他想她了吗? 这些怎么听起来都格外矫情的话,到了嘴边却死活说不出口,贝齿咬着下唇,她模糊不清地嗯了声。 不等她一鼓作气说出口,电话那头响起了冯淼淼的声音,靳乔衍应了声,然后对她说:“思思,我要去忙了。” 明明靳乔衍什么也没做,可翟思思却莫名其妙地感到委屈。 咬牙嗯了声,不由分说地把电话挂断。 她一个人在易城遭受了这么多,忙着和郑总周旋、被何薇安谩骂、被请进警察局,他就只有这几句话要说? 她总觉得,随着地理位置的拉远,他们的距离,无形中也被拉远了。 第731章 被泼冰水 黄梓涵死亡的事在易城掀起了波涛巨浪,邓翠梅让翟思思最近先待在家里,等这件事平息了再说,可翟思思在家里呆着便越容易胡思乱想,总觉得靳乔衍已经不爱她了。 她很清楚这是产前抑郁症,孕妇在遭受怀孕给身体带来巨大的伤害下,非常容易患上抑郁,尤其是与丈夫分隔两地,更容易胡思乱想。 在家里坐不住,她便不听邓翠梅的话,提着包挺着孕肚又回医院去了。 十二月中旬的易城已经有些冷了,所有人都穿上了毛呢大衣,或较薄的羽绒服,翟思思肚子里怀着两个火炉,只披了一件薄薄的风衣就出了门。 都说怀孕的人容易感到热,翟思思这回是切身感受到了,别人穿着毛呢大衣还得戴一顶帽子保暖,她倒好,只穿了一件风衣还是觉着有些热。 经过何薇安一闹,医院里看诊的病患明显地下降了,平日里人潮拥挤的大堂,正是抢号的时候,少了将近一半人。 走进大堂,她迈步朝电梯走去,刚走至中央,忽而听见有人大声叫她:“翟思思!” 声音是从头顶方向传来的,她疑惑地抬头望去,只见一盆水从天而降,稀里哗啦地一下全浇在了她的身上。 水里头掺着不少的冰块,尽管她怀着火炉,十二月的天气被冰水这么从头泼到脚,当即她只觉得像是坠入了冰箱,整个人簌簌发抖起来。 紧接着耳边响起了一声巨响,盛冰水的塑料桶在她脚边掉下,摔了个四分五裂,小块的塑料碎片溅到了她的身上。 突发的意外令得整个大堂的人惊叫出声,连忙往旁边缩去,生怕受到波及。 小护士们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尽管被欺负的人是靳乔衍的妻子,愣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去拉翟思思一把,统统避之不及的模样。 翟思思冻得厉害,环抱着双臂瑟瑟发抖。 嘴唇在一瞬间被冻得发紫,她打着颤抬头,黄泽昀就站在三楼,她的诊室门口。 两人视线对上,黄泽昀骂道:“翟思思,你们害死了我的女儿,现在又把我老婆拘留了,真是够厉害的,我没想到在这个法治社会,竟然还真有能够这么一手遮天的人!你还我女儿,还我妻子!” 印象中黄泽昀是个畏畏缩缩的妻奴,一直躲在何薇安身后不敢大声说话。 这是逼急了,才会不顾一切地找她的麻烦。 翟思思冻得牙齿都在打架,想要开口却没有力气说话。 突然一件温暖的羽绒服盖在头上,紧接着她整个人跌进了温暖的怀抱中。 simon紧紧地搂着她,抓着她的两手不断地替她揉搓,哈着气捂暖:“翟医生,你没事吧?冷不冷?快去休息室换衣服,别管他了。” 翟思思颤抖得厉害,什么也说不出来,由着他推动走进电梯,依偎在他身上取暖。 电梯关上门之前,她看见守在医院外的保镖从安全通道狂奔上楼,大概是抓黄泽昀去了。 窝在simon的怀里,她眼眶突然就酸涩起来。 这叫什么事?靳乔衍一离开,这边就出了问题,明明不该是她承受的灾难,却统统都落在了她的头上。 明明该陪在她身边的人是靳乔衍,可他却不在。 头发还滴着水,滴到了眼眶里,引得她掉出了温热的泪珠。 一路在simon的拥抱下走进休息室,他一阵翻箱倒柜,找了一套衣服放在休息床上,压在最上面的,是粉色的内衣。 她又不可抑制地想起靳乔衍来,simon的淡定,和当初替她收拾内衣的靳乔衍一模一样。 呆愣地站在休息室中央,暖气开了,她颤抖的幅度有所减小。 simon拿走羽绒服,替她脱掉薄风衣,拿来她平日在医院洗脸的毛巾替她擦拭头发,嘴上说:“快把湿的衣服换下来,别冻感冒了。” 翟思思接过他手里的毛巾,有些木讷地朝休息床走去。 看她心不在焉,simon嘴唇动了动,最后没开口,关门走了出去。 换好衣服后,门一开,她就看见simon坐在休息室外的长椅上,手里抱着一个保温杯,笑得灿烂:“太阳出来了,要不要去天台晒一晒?” 翟思思现在一点儿也不想管医院的事,不想接诊,于是她想也没想,直接点头。 太阳不热,洒在身上刚好,有些暖。 两人坐在天台的木椅上,抬头望着天空。 simon拧开保温杯,递给她:“趁热喝,驱寒。” 保温杯的盖一拧开,翟思思就闻到了姜和黄糖的味道。 他离开后就直接跑到食堂,搬出了靳太太的名义,让食堂马上给他弄一碗姜汤来。 在华夏住了这么久,他对华夏的一些小偏方已经运用得得心应手了。 翟思思接了过来,喝了口:“谢谢。” 双肘压在膝盖上,simon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道:“不要想太多了,警察早晚会调查出真相的。” 说实话黄梓涵的死翟思思感触并不深,到底是一个没有见过的人。 让她深陷痛苦的,是在她经历这样的事时,靳乔衍没有像过去那样给她温暖,甚至都没问过她怎么样了。 韩国那边,真有这么忙吗? 还是说她被靳乔衍照顾习惯了,如今靳乔衍不在身边不能照顾她,她就矫情了? 明知道不该有所埋怨,可她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感到委屈。 见她不说话,simon又说:“听刚才那个人说,只要你把他老婆放了,赔偿一千万,他们就不计较了,如果真的扛不住的话,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一千万? 水眸倏然睁大。 黄泽昀这也太狮子大张口了吧?再说是不是他们的责任、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情况大家都还不清楚,凭什么就管她要这一千万? 她想也不想就说:“最终结果出来后,如果是我们的责任,我会扛,但是这一千万,想也别想。” 不管他还有多少肮脏的手段,她都不会点这个头。 如若不然,他们真当她好欺负了,随意揉捏? simon知道她的倔脾气,没办法劝说她,只好叹了口气。 看着她抱着保温杯的手,他压抑着想要握住的冲动,说:“有需要就开口,只要我能做到,我都会帮你。” 靳乔衍不在的日子,simon拉了她无数次。 对于这样的一个朋友,翟思思只能由衷地说:“谢谢。” 听着她生疏的话,simon苦笑道:“不客气。” “翟医生翟医生,出事了,手术室里……死了人!” 莫佳佳从门里冲出来,直接跑到翟思思面前。 “啪嗒。” 手中的保温杯应声而落,姜汤洒了一地。 翟思思顾不上保温杯,抬脚跨了过去,与莫佳佳一起离开天台。 simon望着掉出来的姜片,碧波敛下,捡起保温杯,连忙追上两个女人的步伐。 第732章 医疗器械失效 翟思思一路神色匆匆地跟在莫佳佳身后,走到手术室门口时,没有想象中的人群吵杂,三两个家属正在手术室外等候,眉目间尽是焦急。 看样子,里面出事的事,还没传到外面来。 收起匆忙的神色,她挺着孕肚,顺手抄过莫佳佳抱在怀里的资料,装模作样地边和莫佳佳说工作上的事,边经过病患家属,淡定地走进手术室。 一进门,直接把资料扔给莫佳佳,按照莫佳佳说的手术室走去。 跑得有些急,腹部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到了孕后期偶尔会下腹隐痛,只要频率不大,阵痛时间不久,就不是问题。 可翟思思总觉得,最近隐痛的频率好像越来越大了? 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进手术室看清楚是什么情况,顾不上隐忍作疼的肚子,她打开门,走了进去。 主刀医师是医院里中等水平的医生,此刻他双手沾满了鲜血,身前的无菌衣也沾染了不少猩红色。 他正在做最后的抢救,然而还是徒劳,心跳检测仪上仍旧是毫无起伏的直线。 躺在手术床上的是一位不到十岁的小男孩,浑身沾满了鲜血,戴着氧气罩面容平静,恐怕他这辈子都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在睡梦中死去。 一旁协助的小护士见主刀医师额上的汗水越来越多,不忍心地说:“他已经死了……不要再为难自己了。” 主刀医师闻言手一颤,捏着的手术刀垂下,放在小男孩的锁骨上。 他也有孩子,他的孩子,和小男孩差不多大。 看着小男孩安详的面容,他的眼泪便开了闸似的,成串成串地往下掉,他都不敢想象,等会儿出去宣布死亡时,小男孩的父母会有多伤痛欲绝。 好不容易养到这个年龄,思维和行为都开始独立,正是生命中最懵懂最无邪的年纪,却葬送在他的手中。 思及此处,他更是哭得浑身颤抖,整个人陷入了自责当中。 这种痛楚,翟思思经历过。 这个时候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更何况比起主刀医师的情绪,眼下还是想好如何解决更重要。 往前一步,站在适才开口的小护士面前,问:“什么情况?” 小护士抬手替主刀医师擦了擦泪水,回答道:“这个小男孩出了车祸,是上午九点三十六分送进医院的,他当时浑身是血,身体上下多处软组织受损以及头颅局部出血,但按照当时的情况看来,小男孩的伤只要经过手术,是可以急救回来的,可是……” 她转头望了眼角落,翟思思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地面放着另外一台心跳监护仪。 小护士接着又道:“可是在做手术的时候,心跳监护仪失效了,明明小男孩已经没有了心跳,可心跳检测仪一直在跳动着,才导致没有及时施救……” 监护仪失效? 每一台手术开始之前,相关负责人都会检查每一台仪器是否能够如常运作,一直以来也没有过心跳监护仪在使用过程中失效的先例,怎么会突然就出问题了? 望着那台机器,她问:“这是新引进的?” 小护士点头:“对啊,就是翟医生和许院长一起应酬引进的那批,用了还不到一个月,除了这台心跳监护仪以外,其他手术室还有好几台医疗器械同时出了障碍,所幸的是其他主刀医师很快就发现了问题,应急做得好,并没有出事,可是……” 可是这个小男孩就没那么幸运了,偏偏是心跳监护仪失效,以至于没能及时抢救过来。 听到此处,主刀医师情绪失控,用满是鲜血的手捂在脸上,明晃晃的手术刀就这么抵在脑门前:“都是我的错……是我没能及时发现问题,如果我早一点发现,说不定就能把人救回来……这么鲜活的一条生命,祖国的花朵……都是我的错……” 他的悲恸与翟思思当初相差无几,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随时会摔倒的模样。 翟思思不是不动容,只是有过相似的经历,再加上她现在肩负重任,不是她能够感情用事的时候。 望着床上的小男孩,翟思思压下唇角:“准备对孩子的父母宣布死亡,联系太平间准备好冰柜,马上打电话给厂商让他们派人过来,警局那边过来人的话,要做好协助调查工作。” 话音刚落,两张男音同时响起:“不能宣布死亡!” “不能报警!” 两把嗓音,分别出自主刀医师以及刚进门的许博学之口。 适才还哭得动容的主刀医师,此刻顾不上什么罪恶感,转头红着眼看向翟思思:“翟医生,不能宣布死亡,这是医疗事故,要是让孩子的家属知道,不仅是我的前程被毁,医院也会受到牵连!当初那个小女孩的死亡给同治带来多大的影响,你最清楚,绝对不能宣布死亡!” 如果把事情全盘托出,那么医疗事故的责任最终会落到他这个主刀医师头上,人死在他的手术台上,他的行医资格将会被吊销,这辈子再也无法当医生。 他还有一家老小要养,决不能丢了这个行医资格! “可是你让小男孩的父母怎么办?!” 翟思思抬手指着手术室门外,怒吼了句。 她不会不知道行医资格对于医生来说有多重要,可是比起行医资格,难道不是受害人的父母更重要吗? 本以为许博学会和她想法一致,不料他却说:“他说得对,不能就这样宣布死亡。” 她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杏目圆睁地看着他。 一直以来许博学都是医学界的传奇,高超的医术、过人的经营手段等等,为他的医学生涯平添了不少的传奇色彩。 她还曾视他为偶像,暗暗发誓要向许院长学习。 可他说什么?他居然要为了自身利益,隐瞒小男孩死亡的事实? 许博学看出了她眼底的失望,也不意外,说:“整理好身上的血,不要给家属带来二次伤害,收拾好情绪,出去对他们宣布,我们尽力了,但是很抱歉,入院时伤势过重,抢救无效。” 主刀医师沉默了许久,摘下全是血的手套,抹了把眼泪应道:“我明白了。” 说着,就要踏出手术室。 翟思思急了,往前几步站在手术室门口,张开双臂阻拦:“不准去!” 第733章 把良心摁死了 主治医师见挺着孕肚站在出口处的翟思思,着急道:“翟医生,我求求你高抬贵手,如果这真的被定为医疗事故,那我一家老小要怎么活下去?翟医生,我这辈子没求过谁,我给你跪下,我求求你放过我好吗?” 说着他立刻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不停地给翟思思磕头。 翟思思可受不住这样的大礼,当即后退一步,抵在门前:“你给我起来!这不全是你的责任,是厂商的责任,报了警后交给警察调查,该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 就算要被定为医疗事故,主刀医师的失误并不是最主要的因素,即便要背责,也不会很严重。 说完,她又对莫佳佳说:“佳佳,马上打电话联系郑总,让他们派负责人过来给个说法!” 莫佳佳连声应是。 还未往手术室外走,站在最里头的许博学开口说:“不用打了,厂商早就捐款潜逃了,郑总也是受害人,整个厂的工资都没发。” 在得知出事的时候,他是边让人联系厂商边赶过来的。 就在进门前,他派去的人说厂商那边早已人去楼空,厂内员工正为了争抢厂里值钱的东西争得不可开交,包括当初和他们对接的郑总在内。 闻言翟思思更确定了要报警的心:“那就更不应该把真相藏起来,得让警察去追厂商的负责人。” 按照常理这样想并没有错,可许博学却不认同:“不能报警,病患的死,必须定为抢救无效!” 他毫无改变的立场,引起了翟思思的反感。 她指着手术台上安详的小男孩,大声道:“孩子尸体还未凉,就躺在我们的手术台上,你当着孩子的尸体说这样的话?许博学,我以前敬佩你是品德高尚的医生,我没想到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情绪一激动,甩手的动作便增大,一摇晃,腹部又隐隐作痛起来。 随后望着垂头丧气的主治医师,说:“你们都不愿意出去告诉病患家属是吧?那我去,我来说!” 说着一转身,手刚抓上门把,就被人牢牢地摁在门把上。 适才还站在最内侧的许博学,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重重地抓着她的手:“我说不能去!翟思思,我知道你追求公平追求正义,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就这么出去告诉他们,人是我们医院治死的,责任是厂商,他们会买你的账?你信不信一出去说这话,他们会逮着你骂你推你甚至是打你?你肚子里的孩子还要不要了!” 靳乔衍离开的时候把翟思思和医院都交给了他,不管是翟思思,还是博治,都不能有任何闪失。 水眸微瞪,翟思思问:“难道你要把真相一辈子都埋起来?你良心过得去吗!” “过得去!” 许博学想也没想就笃定地回答。 掷地有声的回答,震得翟思思久久不能平息。 他是医生,他怎么可以说出这样泯灭人性的话? 再不看许博学一眼,扭动手腕执意要开门出去。 许博学也急了,一把将她的手抓起,抬在空中:“你就算不顾着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博治上下所有员工的生计!上一次小女孩的死,是运气好,让你们找到了证据,可这次不一样,你有没有想过,要是厂商一辈子都找不到,结果会怎么样?!” 翟思思的手腕动了动,低垂的视线落在门把上。 许博学继续说:“如果抓不到厂商,那么这一次意外有极大的可能被判为医疗事故,那意味着他这辈子都不能行医还要被众人唾弃,意味着整个医院都要停业休整接受调查,意味着博治上下几百号员工全部失去饭碗!” 医疗事故不仅是个人因素,深究起来,整个医院都要被刨根。 华夏素来对私人医院的要求就极为严苛,万一走到停业休整的地步,能不能再开,还是个未知数。 秀眉微微蹙起,许博学的话,令她不得不重新思考整件事。 见她不再冲动,许博学松开她的手腕,又道:“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责任落在了厂商头上,但是普通人能理解吗?不管是医疗事故还是器械出故障,在普通老百姓眼里,那都是医院的过失,即便不需要停业休整,恐怕也没有人愿意再来我们博治求医,到时候,所有员工的饭碗还是要碎!” 他不是铁石心肠,也不是丧心病狂,小男孩的死,他也感到深深的歉意。 可这医院不是他一个人的,他要承担的,不仅是小男孩一条生命,而是几百个员工的生活、几百个家庭的存亡。 正好小男孩是急救送进来的,急救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失败,他们可以直接宣布抢救失败,这样,就没有人会追责。 翟思思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眼神空洞:“难道为了这些,就要把我们的良心给抹灭掉吗?当初在医学院握拳郑重其事地宣誓,都忘了吗?” 许博学深吸了口气,躲避内心的自责:“我们只能这样做,你是乔衍的女人,你应该明白也必须明白什么叫顾全大局。” 垂在身侧的双手猛然握拳,她紧皱眉头,闭上眼,陷入了良心谴责的痛苦当中。 太平间的同事很快就赶到,将一袭白布遮在小男孩的身上,推着小男孩往外走。 听着滚轮和地面摩擦的声音,翟思思最终睁开眼,声音有些颤抖:“出去宣布抢救失败,莫佳佳,去问病患家属要银行账号,告诉他们,每个急救需要做手术的病患,我们院方都会为其买一份保险以保意外,保单金额为五十万,拿到账号后,发给我。” 亲手把良心给摁死,她总得为小男孩做些什么,才能让自己的后半生不怕鬼敲门。 莫佳佳被许博学刚才那番言论给收服了,都不听翟思思的,而是看向许博学,用眼神询问他该不该这么做。 许博学思忖片刻,对她点点头。 她连着点了好几下头代表知道了,跟在主治医师后面一同出去。 许博学瞥着仍紧握双拳的翟思思,扶了扶眼镜,说:“翟医生,跟我走一趟。” 第734章 谁的责任 “坐。” 许博学回到办公桌前,朝对面的转椅努了努嘴。 拉开椅子坐下,靠在椅背上,翟思思的脸色还是铁青着。 许博学摘下眼镜,皱眉眨了眨眼:“你是不是觉得我听没人性的?” 是。 翟思思当即心里就有了回答。 然而她只是一抬眼,平静如水地说:“为了顾全大局,人性不重要。” 话里话外都是对他的嘲讽,与此同时更是嘲讽自己,居然会屈服。 那个曾握拳发誓一定会竭尽全力拯救每一条性命、平等对待的热血医生,去哪了? 都说社会就是一个大染缸,以前她还不信这话,总觉得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三观和底线,怎么可能说变就变? 如今她是切实地体会到这句话的深意了,人一旦被扔进这个大染缸里,纵然想要保持纯净的初心,也无法抵挡来自四面八方的染料。 许博学不会听不出她话语里的嘲讽之意,也不气,笑道:“你还是太年轻,太气盛,等你见识多了,就能理解我为什么会这么做了。” 实际上他的心里也并不比她好受多少,他之所以选择当医生,是因为对万物生命的珍惜和爱护,当初在医学院里握拳郎朗发誓的模样,他从未忘记。 只是他的起点和别人不一样,像翟思思这样从底层爬起来的,也许还能摸着良心,据理力争地说你们不能这样做,不能如此不公。 可他一出生,就被委任了同治医院未来接班人的重担,他的出发点,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别人在考虑如何拯救苍生百姓时,他的身上,还额外压着整个医院的重担。 他也不想这么做,可他只能这么做。 这一种折磨,没有谁能够比他感受更深。 对他的话,翟思思不予肯定,同样也不否定。 确实,她所接触的所经历的,统统没有许博学和靳乔衍来得丰富,资历也很浅,见识局促,没有资格去评定他这样做,是对是错。 见她不说话,许博学自然是知道她表面温驯,心里还是不服气的,又道:“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气,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就知道你资历的深浅了。” 闻言翟思思眼皮一掀,直睨着他。 随后他问:“样板是我去厂商那里看的,但医疗器械送过来的时候,是你验收的吧?” 翟思思心里一咯噔,水眸泛起了波澜:“是。” 旋即她补充道:“当时是和其他部门的同事一起验收的,验收的时候并没有发现问题。” 如果有问题,这批医疗器械也进不了博治。 这点许博学也不意外,嗯了声:“但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所验收的,是厂商搬到你面前,让你们检查的对吗?” 轰隆。 翟思思心里登时划过晴天霹雳,直接劈在了她的心头。 许博学猜中了。 医疗器械送过来的那天,她是和几个同事亲自验收的,当时厂商的配送员看她挺着孕肚不方便,就直接搬了几台器械放在她面前让她开箱检查,说什么就让她别钻进车里了,车里气味重对孕妇不好。 她当时也没多想,见配送员随意搬了几台放在她面前,她就开箱验收了。 验收结果并没有任何一台医疗器械有问题,她也不可能全部器械都验了,就签了字,把医疗器械都分发到了各个科室,将旧的器械替换上,将先进科技搞起来。 回过头来看这件事,所谓的怕她不方便,其实是怕她检查到有问题的医疗器械,故此把几台好的搬到她面前,替那一车子质量不过关的医疗器械打掩护。 绛唇动了几下,好半晌她才能发出声音来:“如果抽查才是对的,为什么其他员工不这么做?” 许博学回答道:“因为他们不敢。” 一语中的。 其实只要翟思思往深一层去想,就能想到。 大股东亲自验货,那他们的出现不过是陪衬,大股东都点头说可以了,他们哪有说不行的理? 翟思思是得罪不起的,反正要是出了事,谁验货的谁担责任。 就这么简单,也这么现实。 似是怕她自责,许博学又道:“你也别想太多,这件事归根到底,是厂商的责任,很显然他们知道这批货有问题,是他们故意而为之,敌人在暗,我们在明,防不胜防,但是,你要吸取教训,往后不管是私事还是公事,都要引以为鉴,小心行事,还有,开车撞了小男孩的司机是宿醉,醉酒驾驶,这样的人,纵然判他个蓄意谋杀,也不为过,否则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小男孩,所以你也不用过于自责,换个角度去想,这也不失为好事一桩。” 即便许博学这么安慰她,她却还是忍不住自责。 要是当时她能够谨慎一点,像以前那样时刻保持警惕,那个小男孩,就不用死。 是被靳乔衍的温柔磨掉了坚硬的外壳,才会逐渐变得不堪一击么? 都说宠爱会让一个人变得无能,她发现自己是越来越依赖靳乔衍的能力,如今靳乔衍不在,接二连三地出问题,打得她束手无策。 “叩叩叩。” 办公室门突然被人敲响。 两人相视一望,话题当即中止。 许博学重新戴上眼镜,蹙眉沉思片刻,说:“进来。”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翟思思转动椅子,朝办公室门口方向望去。 “咔嚓。” 门应声而开,费腾站在门口处,问:“许哥、大嫂,方便进来吗?” 许博学稍微颔首,后者推门而入,顺手把门给关上。 许博学问道:“怎么?这里的事惊动乔衍了?” 费腾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很快又摇头:“不算惊动,衍哥在韩国得知了这边发生的事,担心大嫂的安危,让我过来保护大嫂。” 刚想起靳乔衍,那人就有了动作。 翟思思心头一暖,问:“你保护我,博盾怎么办?” 费腾回答:“放心吧大嫂,公司那边已经安排好了,衍哥可以远程管理公司,短时间出不了问题。” 翟思思点头,接着又望着他的肌电手:“那你的手?” 顺着她的视线,费腾低头望着手臂,抬起来做了一个空中握拳的动作:“大嫂放心,虽然开车还不大利索,但是劲道还是有的,只要大嫂让我贴身保护,我一定不会让大嫂出事。” 说罢,他憨厚一笑。 第735章 被怪责 从许博学的办公室离开,翟思思有些发晕。 还未来得及站定缓口气,一直在门外等候的莫佳佳立刻扑了上来,担忧地问:“翟医生,你还好吗?许医生和你说什么了?是不是怪你了?” 接二连三抛出的问题令翟思思脑壳微微作疼,摆了摆手,她回答道:“没事。” 费腾看出了她的脸色不太对,忙问道:“大嫂,你是不是累着了?要不我送你回去休息?” 翟思思确实有点头晕,该不是刚才被黄泽昀那一盆冰水给泼感冒了。 要是放在以前,她绝对想也不想就摇头,回去继续工作。 可如今肚子里有两个小宝宝,由不得她逞强。 于是她只好点了点头:“回诊室拿手机。” 费腾应了声是,便一直跟在她的身后。 莫佳佳被晾在了一旁,快速地眨了眨眼,还是不放心地跟上去。 翟思思边走边问费腾:“对了,黄梓涵的事,乔衍知道了吗?” 博治的事她还能勉强处理,黄梓涵是黄玉芬的娘家人,她没有权利插手,也不能随意插手。 还是得交给靳乔衍处理。 费腾点头回答道:“衍哥已经知道了,大嫂放心吧,衍哥已经派人去学校那边调查,应该很快就能有结论,还有捐款潜逃的厂商衍哥也派人去追了,只要一有消息,我立刻会告诉你。” 靳乔衍的人不是警察,在行动上少了拘束,更为自由,必定会比警察局更快查出真相,抓捕该背负责任的人。 自此翟思思才觉着肩上的重担轻了些,嗯了声,没再开口。 还好,这么多的事,不是她一个人在承担。 踏出电梯,顺着走道一直前往普外甲乳科诊室,经过中央的时候,听见楼下传来阵阵哭声。 走至护栏前往下望,只见一楼大堂的椅子上围着好些个人,哭得厉害的正是一位中年妇人,捂着脸好几次险些没哭晕过去。 中年妇人旁边大概是她的丈夫,把她抱在怀里,偷着抹眼泪。 除了两人以外,边上或站着,或坐着几位老人,互相拥抱着痛哭,整个一楼大堂,充斥着他们两代人的哭声。 压在护栏上的手悄然握紧,那股自责感瞬间暴增至最大。 好好的一个家庭,因为她的纰漏变成这样。 三代同堂,本该是围着孩子转笑得不亦乐乎的家庭,如今失去了最小的那一代,所有的欢声笑语,统统失去。 这一切,都是她的责任。 “看这好好的一家人啊……真的是天降横祸。” “什么狗屁天降横祸,要不是翟思思她多事,非要插手不该她管的事,亲自验了那一批次品,那小孩也不用死,这当了大股东也不好好坐在家里等着分红,非要什么事都凑上一脚,也不瞧瞧自己什么出身,一个农村出来的村妇,还妄想当女强人?这回好了,把人给害死了,还若无其事地宣布抢救无效,也不知道今晚那小男孩的魂魄会不会上她家找她索命!” 翟思思脚底下,二楼的走廊里,几个小护士正就这件事交谈得津津有味,压根不知道翟思思就在她们的头顶上,恰好能听得清清楚楚。 莫佳佳就站在她的身边,听见小护士们的对话,担忧地望向翟思思,把手压在她的手背上:“不要听她们乱说话,她们就是闲着没事做,嘴碎,你不是要回去休息一下吗?我去替你把东西收拾好拿出来给你。” 说着她立刻转身跑进甲乳科。 费腾同样担心她的情绪,说:“大嫂,要不我们先去等电梯?” 翟思思不为所动。 楼下的小护士们丝毫没有意识到翟思思的存在,继续讨论:“你别这么说!许院长说了,这次是抢救无效,不是医疗事故,不是翟医生的责任。” “行了吧你,胆小鬼,翟思思在的时候就算了,现在她又不在,你还怂什么?就是翟思思间接害死的小男孩,都说没这么大的脑袋就别戴这么大的帽子,出了事就甩锅,那个肇事司机也是倒霉,莫名其妙就成了代罪羔羊。” “好了,你们俩都一人少说一句,这些事咱们医院内部消化就行了,可别带出去,要是传了出去,靳总查到你们头上,你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对,我们还是少说两句,免得让别人听见,到时候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得,不说就不说,有钱真好,这个世界的规则,都他妈是有钱人定的,哪有什么公平可言?” 莫佳佳的动作很快,三两下就把翟思思的东西收拾好提到她的面前。 费腾先一步把斜挎包接了过去,说:“大嫂,那我们走吧。” 翟思思双肘压在护栏上,水眸映印出了那一家几口的身影。 波光潋滟,长长的睫毛垂下,片刻后,她把手收了回来,转身往电梯方向走去。 身体一动,头晕明显增强。 不等她伸手抓住费腾的胳膊,眼前一黑,整个人面朝地地摔去。 这一觉她睡得非常不踏实,在梦中她看见了手术室,推门而入,是捏着手术刀站在手术台前的主刀医师,他没有动,甚至连眼睛也没眨一下。 往手术台上望去,满脸鲜血的小男孩面容安详地躺在那里。 然而只看了两秒,原本安详的面容突然变得狰狞,合上的眼睛也骤然睁开,死死地盯着她。 然后她尖叫着醒过来,一睁眼,眼前又是手术室的门,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双手不受控地推开门,走进去,看见狰狞的小男孩,再次被惊醒,再次看见手术室。 就这样一直循环了好几次,她终于真的醒过来。 “啊!” 梦中的尖叫声终于叫了出来,身上黏糊糊的,整个后背都惊出了冷汗。 入目是简单的泰式装修风格,柔软的大床,以及坐在床边的邓翠梅。 “总算醒了。” 邓翠梅吁出一口气,手里拿着毛巾,凑近去替她擦脸上的冷汗。 从她推门进来,翟思思就一直睡得不安稳,到了后面甚至还发出听不清的呓语,额上冒出丝丝冷汗。 见她情况不对,邓翠梅便不断摇晃她叫着她的名字,好半天才叫醒。 第736章 负了初心 翟思思显然还未从噩梦中清醒过来,坐在床铺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儿。 冷汗划过,她定定地望着前方数秒,才扭过头来,看着邓翠梅。 纵然在外面是高高在上的靳太太,纵然她总是什么事儿都往身上扛,可到了父母这儿,最柔软的一面总是忍不住表现出来。 一头埋进邓翠梅的怀里,她双手紧紧抱着邓翠梅的腰,感受着母亲的温暖,和回归现实的真实感。 然而噩梦中那张狰狞的脸仍然浮现眼前,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邓翠梅将手中的毛巾放在床头柜上,轻轻顺着她的后背,宽慰道:“别怕,妈妈在这。” 翟思思点了点头,再不敢闭上眼。 待她身体的颤抖减轻,邓翠梅才道:“整理好情绪了吗?要不下楼去?亲家母在楼下等了你好久。” 翟思思忙从她的怀抱中出来,睁着眼:“都知道了?” 这才几个小时,就全都知道了? 邓翠梅以为她说的是黄泽昀一家的事,点头回答:“怎么能不知道?你在医院被人泼冰水这么大的事,都见报了,亲家母一见着新闻,立刻就赶过来了,正好你晕了过去,我也就没吵醒你,这要不是见你做噩梦,我就让你继续休息了。” 黄玉芬一直在楼下等她? 听这话,所以医疗事故的事,被许博学压下去了?外界只知道她今天被黄泽昀泼了冰水? 忙掀开被子,她说:“这哪成,我得下去。” 说着就要下地,动作幅度过大,脑袋一阵晕眩,她连忙闭上眼,双手紧扣床铺边沿。 一闭眼,男孩狰狞的面容再一次浮现。 “啊!” 她忍不住尖叫了声,连忙睁开眼,头晕的情况下眼睛极度不适,定定地看着前方。 邓翠梅搀扶住她的胳膊,声音里带了丝责骂:“怎么起那么急?慢点儿,悠着点!你这感冒着呢!” 她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淋到脚,没来得及驱寒,以至于身体受寒,再加上医疗事故的心理压力,一下子没抗住晕了过去。 缓了会儿劲,翟思思说:“没事儿,可能睡久了,走吧,我们下去。” 让谁等也不能让黄玉芬等,怎么说那也是她的家婆。 邓翠梅扶着她的胳膊,慢慢走下楼。 黄玉芬正坐在沙发上喝着茶,费腾立在沙发后侧方,垂着头和她说着什么。 听见脚步声,黄玉芬一抬头,见翟思思下来,立刻放下茶杯,迎上前搀扶住她的另一只胳膊。 嘴上是提醒:“慢点儿走,小心点别摔着,这要是摔着大的小的都得遭罪儿!” 翟思思听这语气,要是继续说下去,怕是小祖宗都要说出来了。 左,是邓翠梅,她的母亲。 右,是黄玉芬,他的母亲。 来自家人温暖冲散了噩梦残留的恐惧,她不禁莞尔一笑:“你们俩这阵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们怀孕,孕妇没那么脆弱,摔一下没事。” 这人哪有走路一直平稳的,尤其是孕妇,顶着孕肚更是步履难行,磕磕碰碰在所难免,只要不是很重,都不会出大问题。 不料她随口说的话,换来两个母亲的异口同声:“不能摔!” 左右耳形成了3d立体环绕音,翟思思眨了眨水眸,噗嗤一笑。 扶她坐在沙发上,邓翠梅便急匆匆地跑进厨房,将陈阿姨熬好的姜汤端出来,放在她面前,让她趁热喝了驱寒,晚点儿吃过饭还得喝小柴胡治感冒。 黄玉芬抓着她的手一阵问长问短,她都笑着回应,对于两个母亲的过分关心,她并不厌烦。 只是,这样她会更想靳乔衍。 问完想知道的答案,黄玉芬这才说:“你放心吧,黄泽昀那边我过来之前已经警告过他们了,他们不会再找你的事儿,乔衍也让人去学校调查了,很快就能把这事儿解决了。” 来之前她快没把黄泽昀的门给砸烂,指着黄泽昀和何薇安的鼻子一顿怒骂,得知夫妻俩干出这样的事,黄泽昀的父亲当即揪着他的耳朵拽进屋内,让他在警察查出真相之前,不准再找翟思思的麻烦。 何薇安只好恶狠狠地剜着黄玉芬,“嘭”地把门给关上。 不是老人家不心疼死去的孙女,只是靳家,他们得罪不起,更何况这都是夫妻俩的猜测,没有真凭实据,怎么能就凭一个猜测去追靳家的责? 万一惹火了靳乔衍,他们一家统统都得给黄梓涵陪葬。 小男孩的死成了翟思思心底最担忧的事,黄梓涵的事何尝不是? 两条鲜活的生命,正值花季年华,有着大好的前途,就这么死于非命。 视线微垂,她觉得心好累。 靳乔衍在易城的时候,是怎么一个人面对这么多突发事件的?光是一个黄梓涵就让她承受不住了,再加上一个小男孩的命,她心里怪难受的,沉甸甸的自责和愧疚,压得她直不起腰。 见她不说话,黄玉芬问道:“怎么了思思,是不是被吓坏了?我这就去把黄泽昀那臭小子抓到你面前赔罪!” 说着就要起身,翟思思手里捧着姜汤,腾出一只手,连忙抓住她的胳膊:“妈,我没事,就是有点儿累。” 黄玉芬再次问:“真没事?” 她点点头。 旋即皱着眉头,看了眼边上的费腾。 到底是跟在靳乔衍身边久了,察言观色的能力大大提升。 一瞧翟思思这眼神,立即就明白了。 打量了眼黄玉芬,他只对翟思思点了点头,用唇语说:“解决了。” 小男孩的事都按照她和许博学的要求秘密处理了,家属虽然哭得厉害,但在医院这种地方分分钟有人因病去世,谁也没有往医疗事故上面去想。 知情的员工虽然私底下讨论这件事,但碍于许博学和靳乔衍的身份,没人敢把这事往外说。 肇事司机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并依据法律相关要求赔偿孩子的父母对应的金额。 而家属的账户也拿到手了,到时候就按照保险的流程,搁几天后,再把钱转到他们账户上,就不会让他们起疑,小男孩的死,就此划下句号。 看懂了他的唇语,翟思思回过头,松开黄玉芬的胳膊,望着冒着热气的姜汤。 谁能初心不负。 为了所谓的大局,谁又不是身不由己地负了初心? 第737章 壕无人性的靳大少 黄玉芬在别墅吃过午饭就离开了,让翟思思好好休息,先把身子养好了,再回医院也不迟。 吃过午饭,翟思思便钻进卧室休息去了,只是早上晕倒后送回来睡了两个多小时,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也不敢睡。 她怕闭上眼,就会梦见小男孩那张狰狞可怖的脸。 在床上滚了一圈,肚子里的两个小家伙又在踹她,踹得她躺得不舒服。 反正睡不着,索性就到小阳台的吊椅里歇一歇,用手指戳戳圆滚滚的孕肚,当小家伙用手脚把她肚皮顶起一个小包时,她就轻轻地摁回去。 很快两个小家伙似乎发现是妈妈在和他们玩耍,更是兴奋起来,手舞足蹈地把她的肚皮踹了个翻天,弄得她肚子有些不舒服。 她只是想要和小宝宝互动一下,忘了她怀的是两个,这一起踹起来,她可吃不消。 正准备通过语言胎教让小宝宝安静下来,睡裙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拿出手机,是靳乔衍给她发送视频邀请。 点下绿色的接听键,手臂稍微往前伸了些,轻抚着孕肚说:“忙完了?” 靳乔衍那边的背景似是在会议室,他顺手抄过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然后嗯了声。 翟思思只睨了眼他手中的矿泉水瓶,便知道他是真的忙。 以前对生活那么讲究的一个人,喝的咖啡都是现磨的,喝的水也必须是烧开的,现在居然喝矿泉水,是忙到了什么程度,才会连烧杯水的时间也没有。 本来一个人承担了那么多的事,心底还是有些怨言,但见他承受的不比她轻,那些埋怨顷刻烟消云散。 绛唇轻启:“别累坏身体。” 靳乔衍说:“嗯,倒是你,怎么被人欺负成那样了也不还击?虽然我不在易城,但你还是靳太太。” 他人不过是离开一阵,何薇安、黄泽昀甚至一个医疗器械厂商都敢欺负到她的头上,真把他当死的? 提起最近发生的事,翟思思便心生歉疚:“对不起乔衍,你把医院交给我,我却弄成了这样……我看要不还是……” 把股份转回去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生生打断:“我把医院的股份给了你,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大不了不要了,不过是一家医院,别累着自己,我养得起你和孩子们。” 话音刚落,他又补充了句:“不过,如果经营医院是你的梦想,那就踏踏实实继续做,没钱,跟我说,没主意,问我,但有个前提,别累着自己。” 他的安慰和许博学不同,不是那种没事,这不是你的责任,没事,我没怪你。 而是直接壕无人性地说,没事,你玩吧,我有的是钱,你玩累了玩腻了咱就把医院卖了不要了,你要是玩着嗨,我就继续给钱让你玩。 靳乔衍的温暖令她眼底微微酸涩,歉疚感更深:“可是我害死了小男孩……” 靳乔衍沉吟片刻,旋即淡淡地说:“不要把一个人的作用力想得太大,仪器使用了那么久才出问题,是质量上的问题,质量的问题不是你光靠眼睛和手就能辨别出来的,这批次品为什么会顺利生产,归根结底问题出在监督部门,博治不过是当了冤大头,即便这批仪器不是你验收,依然会出问题。” 质量问题是要经过时间才能看出来的,一台仪器寿命的长短,光靠肉眼可没办法识别。 她总觉得靳乔衍是在强词夺理,偏偏他说的话又找不出任何破绽。 简单几句话,就把她身上的锅直接扔到了监督部门身上,还把她说成了是受害的那一方。 可是,心里到底好受了不少。 这就是靳乔衍的魅力啊,要么一声不吭,要么一语中的。 难能可贵地露出这些日子以来的笑容,翟思思点点头:“嗯,那……要劳烦你帮帮忙,把生厂商找回来了。” 这点毋庸置疑,靳乔衍道:“你放心,另外黄梓涵学校那边,现在还在上学,得等到元旦放假学生都离开了才能进去调查,以免惊扰其他学生。” 他们的人不是警察,不能大摇大摆地进入校园,终归是教书育人的地方,还是中规中矩些比较好,不能把未来的花朵给吓焉了。 事情一件接一件压下来,翟思思已经被压到了情绪的低谷,也就不在意了:“好,不着急。” 靳乔衍望着她的脸好半晌,沉声道:“下次再被人像黄泽昀那样欺负,你就直接揍回去,你动不了手,让费腾去,在你身边放的人,不是吃白饭的。” 翟思思小声地嘀咕了句:“我这不是考虑到他们是你家亲戚……” 要不是他姓黄,怎么着也给弄局里去。 靳乔衍的出身注定他耳尖得很,一下就捕捉到了她的嘀咕:“在你面前,除了咱妈,没有任何亲戚可言。” 这里他提到了一个前提,除了咱妈。 孝子的形象瞬间就在她心里立了起来,靳大少帅气的脸上,又镀了一层光。 很不想当花痴,可是……她的男人真的好帅。 咬着下唇掩盖偷笑,片刻后她说:“嗯……知道了,从今天起我会让费腾贴身保护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让他在医院外守着了。” 她也是吃一堑长一智,这在医院里真出了问题,根本就来不及通知外面的保镖。 也只能挑一个身手最好、最信任的放在身边了。 靳乔衍微不可察地嗯哼了声,这贴身保镖,还是他强行塞过去的,要不然她还想挺着个大肚子浪多久? 靳大妈想了想,还是没说完,又啰嗦道:“你病了就暂时不要回医院,黄泽昀的事,媒体都赶着要找你,你还是在家里躲一阵养身体。” 翟思思现在对丈夫是言听计从,点头答应。 见她乖巧,靳乔衍还想说什么,突然一张女音响起:“衍哥,该准备远程会议了。” 声音落下的时候,翟思思看见一双雪白的腿出现在屏幕左上角,腿的上方露出了一些西装裙。 冯淼淼。 旋即靳乔衍说:“思思,我这边还要和博盾开一个远程会议,你先好好休息,等我有空了再打给你。” 翟思思心中浮起失落,看了眼通话时长,只好点点头:“工作归工作,别累着了,注意劳逸结合。” 说完,视频通话结束。 五分钟都不到。 第738章 祸不单行 挂断电话后,翟思思才惊觉适才把她肚皮踹了个朝天的两个小宝宝安静了下来,她吃惊地看着肚皮,轻抚了一下,没有反应。 看来是睡着了? 都说比起母亲的嗓音,孩子更喜欢父亲低沉稳重的声音,在肚子里时一旦听见父亲说话,会安静下来仔细听。 果真不假。 刚刚还在她肚子里嗨翻天的小家伙,这会儿乖巧得很。 绛唇微微上扬,她放下手机,倚靠在吊椅上闭目养神。 大概是靳乔衍的嗓音真的具有独特的魅力,这会儿眼睛一闭,竟意外地没有想起小男孩的脸。 十二月午后的阳光洒在身上特别温暖,她迷迷糊糊地又睡了一会儿,突然听见一阵吵杂声。 吵吵闹闹的声音响起时,她有些分不清真假。 水墨云烟是高档别墅区,更何况这是在她和靳乔衍的家里,怎么可能会如此吵闹? 然还是醒了,她蹙着眉睁开眼,好几秒才适应了眼前的光亮,扭过头,顺着声源望去。 只见别墅原木门外不知什么时候簇拥了一大堆记者,正端着摄像机对着别墅一顿狂拍,还有直接就地直播新闻的。 有人眼尖,一眼就看见坐在吊椅上的翟思思,连忙拿着摄像机对准她拉近拍摄,大声喊道:“靳太太,早上被泼冰水的事,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记者喊起来,其余几个记者纷纷把摄像机对准了她。 顿时像病毒传染一样,一个喊起来,其余记者也跟着喊起来:“靳太太,听说你们害死了表哥的女儿,对此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还是说你是不是该给大家一个交代?” “靳太太,听说你们是因为被表哥威胁把小孩子弄进贵族学校,记仇才把小孩弄死的,确有其事吗?你们这么做,不怕半夜鬼敲门吗?良心过得去吗?” 靳乔衍说过黄泽昀泼冰水一事,易城媒体一定会找她的麻烦。 只是没想到,直接找上了门来。 明明那些记者被隔绝在了原木门外,可这一个个黑乎乎的镜头,就跟直接怼到了她的面前,他们问的话,她听得格外清晰。 脸色瞬间煞白,她双手紧紧地扣在吊椅的缝隙里,望着原木门外的记者感到恐惧。 邓翠梅急匆匆地推门而入,连忙走到小阳台上,搀扶着她的胳膊,着急道:“你还坐在这里干什么啊?快进屋子里,不然他们会没完的!” 接二连三发生的事件冲击得她有些吃不消,脑子反应远不如常。 被邓翠梅这一提醒,才连忙下地,扶着肚子走进卧室内。 把她搀扶进了卧室,邓翠梅便七手八脚地把窗帘统统拉上,甚至把玻璃门也给锁上了,把整个卧室都保护得密不透风,生怕那些记者长了翅膀似的,能飞进来。 接着翟思思便听见楼下传来好些张高亢的嗓音,甚至还用了扩音器,正在驱赶媒体记者。 “叩叩叩。” 卧室门没关,费腾敲了两下,走了进来。 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盒子,递到翟思思面前:“大嫂,你把这个戴进耳朵里,除了洗澡以外,都不要摘下来。” 那是博盾在保护当事人时,必须要求当事人二十四小时佩戴在耳内的隐形耳机,确保当事人在出事的时候,能够第一时间掌握情况,以便及时救援。 翟思思是大嫂,可不能当真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万一在卧室里出了事,或在公共场合洗手间里出了事,至少他能第一时间听见翟思思那边的动静。 这也是靳乔衍要求的。 翟思思没有矫情,有了保护刘局长的经验,她动作熟稔地将耳机佩戴进去,确定了正常使用,费腾才退出卧室,下楼配合水墨云烟的保安将记者赶出别墅区。 在家里一家人是怕翟思思磕着碰着,什么都不让她碰,她觉着自己被当成猪养了。 一下午没事做,吃了饭又起了困意,洗了个澡便早早上床。 早上做了噩梦,晚上睡觉她没敢关灯,至少在梦见小男孩的脸时,一睁眼就能看见光亮,而不是让人更为恐惧的黑暗。 要是靳乔衍在,就好了。 好在和靳乔衍通过话后,她睡得比较安稳,一直睡到十点多,隐约听见耳边有窸窸窣窣的响声。 她瞬间惊醒,快步走到小阳台前,拉开一小道缝隙往外瞧。 莫不是有记者悄悄潜进来了? 然而小阳台上并没有人影,花园内泳池面折射着皎洁的月光,没有风,水面平静宛如镜子。 紧接着她又听见一张男音,这才意识到,刚才窸窸窣窣的声音,是隐形耳机里传出来的。 这耳机戴久了,就习惯了,一下子没想起来佩戴着耳机。 她侧耳仔细倾听,只听得里面的男音在说:“衍哥,度假村出事的事要不要告诉大嫂?嗯,嗯,好,那我让人过去处理,嗯,好的。” 显然费腾也忘了他佩戴着耳机,说的话全通过这两副相连的耳机传到了翟思思耳内。 站在小阳台前的人身体摇摇欲坠,右手紧拽着窗帘,水眸瞪得圆大。 祸不单行。 黄梓涵出事,博治出事,如今就连度假村也出事了。 隐咬牙关,她连忙下楼,门也没敲,直接推开费腾卧室门。 费腾正在阳台上抽烟,没想到翟思思会突然推门而入,吓了一跳,赶紧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内。 顺手把手机揣入兜里,他快步上前:“大嫂,你怎么上我这来了,是身体不舒服要去医院吗?” 水眸剧烈晃动着,绛唇微张,她连着喘了好几口气,才颤抖地问:“度假村出了什么事?” 费腾当即心里一咯噔,暗骂怎么忘了隐形耳机这茬。 刚才和靳乔衍保证这件事不会传进翟思思的耳内,却因一个小小的失误…… 他张了张嘴,那句没事怎么也说不出来。 翟思思又不是傻子,这会儿说没事,谁信? 深长地叹了口气,他说:“度假村不是一直在完善施工,最近赶年底完成工程,晚上加班加点,就在刚才,一个工人不慎从外墙上坠下,当场死亡。” 衍哥啊,我费腾对不起你。 水眸的晃动瞬间静止。 那颗沉甸甸的大石头,再一次压在胸口。 吸了口气,她转身走出去:“马上去绥城。” 第739章 撑不住了 “大嫂,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要是让衍哥知道我带你去度假村,一定能削死我……” 星脉内,费腾握着方向盘,磨叽着没有启动车辆。 才答应这件事绝对不能让翟思思知道,现在可好,不仅知道了,还挺着孕肚跑到绥城去,万一出了什么事,他怕是要把另一只胳膊也给卸了才能赔罪。 他又说:“衍哥已经让那边的人调查情况了,媒体那边也被压了没传出去,很小的一件事,大嫂你没必要过去。” 一条接一条的人命,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她身上现在背着三条人命。 清澈的眸子浮现浑浊,她说:“出了人命还算是小事吗?” 要不过去查个清楚,把事情处理好,她没办法安心地坐享其成。 绥城度假村是她名下的产业,先是博治,现在又是度假村,靳乔衍给她的产业接二连三地出事,她要是坐视不管,怎么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 费腾迟疑道:“可是你这不方便……” 翟思思说:“没有什么不方便,孕妇也是普通人,开车。” 她从来就不觉得怀了孕以后,就必须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当皇太后,什么都不管。 更何况她还是靳乔衍的女人。 知道拗不过她,他叹了口气,边给靳乔衍拨打电话,边驱车前往绥城。 水墨云烟的保安能力相当不错,一路上翟思思都刻意利用外套的帽子遮住脸,怕哪里还潜伏着记者,殊不知一直离开了水墨云烟,也没有见着记者的踪影。 夜晚的街道上车流量大大减少,费腾本想慢慢开,等靳乔衍接听电话后让靳乔衍劝翟思思回去,可不料拨了八九通电话,靳乔衍一直没有接听。 再拨打冯淼淼和陈子贵的电话,仍旧没有接通。 该不是都睡了吧?还是出事了? 电话没打通的事他是万万不敢让翟思思知道了,想了片刻,索性一脚油门到底,迅速开往高速。 电话打不通,这绥城是去定了,与其慢慢开让翟思思在车内多受罪,还不如早点开过去,免得她坐车久了腰受不住。 车辆上了高速后平稳不少,加上车窗外风擦过的声音,翟思思渐渐有了困意,把折叠被靠在车门前,抬起双脚放在沙发上,调整好了姿势,补眠。 等会儿到了绥城,定是无眠夜。 易城到绥城需要四小时,费腾开得快,提前了整整大半个小时。 到了高速收费站,车速缓缓降下,翟思思也醒了过来。 费腾放下一截车窗,把钱从缝隙中递给收费员,刚过了关卡,车头前突然扑上来一群人,猛烈地捶打着星脉车盖。 紧接着四个车门都被人拍打着,有人还试图拉开车门,“咚咚咚”的响声如同翻滚不断的浪头,重重地砸在了翟思思的耳内。 她连忙坐起身来,动作幅度过大,肚子又隐痛起来。 费腾刚过关卡就连忙把车窗关上,车门也锁得死死的。 除了巨响以外,翟思思分明听见相机的快门声,还有一张张男女的声音。 “靳太太,我们刚刚得到可靠消息,绥城度假村又出了人命,难道这又是你们的蓄意谋杀吗?” “靳太太,你现在赶过去,是想处理度假村的事吗?” “靳太太,度假村这次出了人命,和死在学校的黄某有没有联系?你们到底在谋划什么?还是说死去的工人得罪了你们?” 车内两人顿时愣在原地。 靳乔衍不是说这件事已经完全压下去,没有任何媒体记者知道吗? 眼前这又是什么情况? 整个车子都被记者们包围了,费腾无法驱车前行,只能把遮光板挡在车头前,把帘子统统拉上,不让记者拍摄到车内的情况。 还好他有先见之明,在翟思思睡觉的时候,开车出去安装了帘子。 不管以前翟思思喜不喜欢弄这些,现在都必须弄上。 谁说他愚钝没脑子?这不挺好的嘛! 翟思思整个人缩在后座,抬起双手捂住耳朵,记者们穷追不舍的问句,犹如一条条鞭,一块块烙,有力地打在她的身上。 以前总觉得那些受不住网络暴力自杀的明星,心理承受力太小了。 可现在身陷囫囵,她才切身地体会到那种恐惧。 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一个人,并不是夸大。 心理上的折磨,比身体上的折磨更要令人崩溃。 费腾见她情绪不对,再次拨打靳乔衍的电话,毫无意外,仍旧无人接听。 没办法,只好马上拨打总部电话,让在绥城度假村的保镖统统赶过来清路。 凌晨三点,绥城的保镖终于赶了过来,十几个彪形大汉,迅速挤进记者群,手执警棍和盾牌,硬生生给他们开出一条路。 费腾开着车子一点一点地挪动,到了下高速公路的路口,立刻加大车速,快速驶离。 除了收费站关卡以外,绥城度假村门口又聚集了一大堆记者,在保安的清理下好不容易进了度假村,吵吵闹闹的人声这才减少,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望着后车窗里渐渐缩小的身影,翟思思叹了口气,说:“想办法把记者赶走,另外近期不要再接收新的游客,就说住满了,等事情解决后,才恢复正常经营。” 除了隐隐作痛的腹部以外,她的脑袋也开始隐痛起来。 最近压力太大,她的神经快要撑不住了。 费腾应道:“是,我会让人把风声都压下去,尽可能不见报。” 翟思思沉思片刻,摇头道:“不用了。” 费腾疑惑地问:“不用了?大嫂,这事要是传出去,会给度假村带来非常严重的影响,不能传出去。” 她何尝不知道影响会多严重?瞧这记者的阵势,都快赶上大明星出轨了。 她说:“黄泽昀的事让所有人都在盯着我们,现在把这事压下去等于亡羊补牢,太明显,反而会落下话柄,与其想办法去压,还不如想办法把两件事完美解决,扭转形象,关键在于解决的时候必须解决得漂漂亮亮,让所有人都知道,比压下去好使千倍。” 想要不传出去太难,只能从解决办法上下手。 费腾眼前一亮,立刻应道:“好。” 知道翟思思聪明,不知道她竟如此聪慧,不愧是当初衍哥看中的人。 望着度假村的灯火阑珊,浓密的睫毛交叠。 乔衍,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撑不住了。 第740章 案发现场 在绥城度假村干活的苦工大多数是外来务工人民,清一色上了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都是身挑着养家活口的重担,逼不得已才做这样辛苦的工作。 而坠亡的男人也不例外,四十出头,家里还养着一家老小,全指望着他开锅。 事发后警局很快派人过来取证,将尸体装入裹尸袋运走了,坠亡楼房是一幢在建的度假景点,五层楼结构,死者是从三楼坠亡的。 翟思思抵达度假村的时间是凌晨三点,除了一直蹲她的记者外,游客们都已经睡下了,她的抵达,并没有引起轰动。 事发现场被拉起了警戒线,翟思思站在楼下抬头往上瞧,又转头看着相邻的度假别墅。 身边是度假村的负责人,点头哈腰地说:“靳太太,法医推断工人是八点多的时候坠亡的,当时大家都在度假村东面赶工,听和他同班的工人说,他说要上个洗手间,等他们忙到十点歇息的时候才发现坠楼工人一直没回来,意识到不对,领队立刻让他们到处找找。” 停顿片刻,换了口气他继续说:“没想到这人上个洗手间,给上到西面来了,这楼是准备明天继续赶工的,这边客人多,晚上施工不方便,等他们找到坠楼工人的时候,已经没气儿了,几个人惊慌失措的,把警察给叫来了。” 他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记者知道度假村有员工坠亡的事,可不是他抖出去的,翟思思要怪,可别怪他。 翟思思听着他说,问道:“警方给出死亡原因了吗?” 负责人回答:“初步判定是意外坠楼,具体还是得综合所有线索。” 意外坠楼吗?这个意外,来得真是时候,她已经一身的麻烦事了,也不差这一件了。 抬头,视线落在了对面度假别墅的监控摄像头上。 朝摄像头的方向努了努嘴,她说:“费腾,去把这几个摄像头案发时间的监控录像调出来,发给我。” 费腾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记住了那几个摄像头,问:“现在?” 翟思思点头:“尽早解决,否则明天游客醒来,处理起来会更麻烦。” 费腾没有当即答应,迟疑道:“我去调监控录像,大嫂去休息?” 她否定地说:“我上二楼看看。” 她得去二楼和三楼,瞧瞧二楼的天花板,以及三楼的地板,看看这工人到底是有多不小心才会坠楼。 负责人闻言下意识地抬头朝二三楼之间望去。 这栋楼还是毛坯房,连灯也没有,每层楼的栅栏也还没装,凌晨三点,翟思思一个挺着大肚子的跑上去干什么? 他当即说:“靳太太,这楼您还是别上去了吧,太危险了,黑灯瞎火的,还有那监控记录警方已经调走了一份,咱们就等警方调查出结果,该定谁责就定谁,您还怀着孩子,就这么上去容易绊着。” 翟思思可是身怀龙种的皇后娘娘,可不能给靳乔衍摔着了。 翟思思是典型的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人,这案发现场她不自个儿上去看清楚瞧明白了,今晚定睡不着。 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个所谓的意外坠楼,也说不过去。 度假村东面和西面隔着好几公里,工人没必要舍近求远,跑到这黑灯瞎火的地方来上洗手间。 更何况这还是一幢毛坯房,来这儿上洗手间,怎么也说不过去。 那么他到底是为什么要走那么远跑到这边?又是为什么会坠楼? 这些,还是得从监控以及现场中查。 费腾很是赞同负责人的话,连忙道:“大嫂,他说得对,这楼太危险了,你大着肚子不方便,万一摔着,我怎么向衍哥交代?” 翟思思主意已定,掏出手机打开闪光灯,迈腿就要往前走:“我会看着点,不会往外面走得太近,更何况还有耳机,有事我会叫你。” 费腾是说什么也不让她上这个楼,张开双臂站在她的面前,道:“不行,大嫂,这太危险了,说什么我也不可能放你进去,你还是听负责人的,先回去休息,等警方给出定论再做决定。” 嫁给靳乔衍一年,她非常明白有时候真相并不是对外公开的那样。 尤其是昨天才把良心摁死的人,再也不轻信所谓的官方发言。 如果靳乔衍在,想必也会上去看个清楚,弄个明白。 她是靳乔衍的女人,又怎么能安逸地等待所有人把事情都弄好,安心地躺在所有人编织的网里等待进贡的食物? 水眸倏然望着费腾,她语气微凉:“费腾,现在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费腾以为她较劲生气,忙解释道:“不是不听,大嫂,这上面太危险了,你要是想上去看,我陪你去,他去调取监控。” 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这个方法翟思思认同,她刚想点头应好,身后突然响起了声嘶力竭的嗓音:“天杀的,你就是度假村的老板娘是吧?还我丈夫!还我丈夫!” 众人回头,一位中年妇女步履蹒跚地扑到翟思思面前,张牙舞爪地就要去抓她。 费腾身手敏捷,在中年妇女扑向翟思思之前,先一步站在她的前面,一把抓住了中年妇女的两只胳膊。 双手被禁锢,中年妇女一点也不胆怯,冲着翟思思的方向呸声骂道:“你这个黑心老板,天天压榨我丈夫让他没日没夜地工作,他的死一定是让你们给害的,一定是劳累过度!你把我丈夫还给我,把我丈夫还给我!” 中年妇女膝下还有三个孩子,大到十几岁,小到几岁,纷纷往翟思思扑去,嘴里异口同声地嚷嚷道:“把爸爸还给我们!把爸爸还给我们!” 负责人站在翟思思的侧面,快步上前拦住几个孩子:“不是让你们先回去休息等警方出调查结果吗?三更半夜不睡带着孩子上这里闹什么闹!” 见孩子被负责人给拦住,中年妇女挣扎道:“放开我的孩子,弄死了我的丈夫,还想弄死我的孩子是吗?快放手!我不管,你今天一定要给我一个说法,赔钱!赔我丈夫的命!” 说着,手脚并用,一边挣扎一边抬脚踹费腾。 几个孩子见状也学着母亲,对负责人拳打脚踢,企图朝翟思思靠近。 顿时负责人和费腾都被纠缠住,翟思思回头望了眼伸手不见五指的毛坯房,又瞧了眼胡搅蛮缠的几人,捏着手机,转身走进毛坯房内。 旁边一幢亮着阳台小灯的别墅,二楼小阳台上,一位老人站在栅栏前,不动声色地望着毅然走进毛坯房的女人。 第741章 翟思思坠楼 毛坯房连电线也还没拉,一踏进去,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一束明亮的光在楼内扫来扫去,翟思思凭借着手机闪光灯的光芒,看见一面墙前放着好些个工具,还立着一个架子,架子上挂着三两个黄色的安全帽。 迟疑片刻,她上前取下其中一个戴上,系好扣子后,在楼里摸索着安全通道。 毛坯房占地面积很广,走进去后,尽管外面工人家属吵得不可开交,进了深处,几乎听不见。 月光斑驳地从四周洒进,清冷的光幽幽地落在地上,平底鞋踩在地面,硌到了小石子,发出瘆人的“嘎吱嘎吱”声,在静谧的房里,通过回声传播得格外深远。 要不是从小就习惯了绥城的黑暗,恐怕她也会像一般女生那样吓得落荒而逃。 好不容易找到安全通道,直接上楼,凭借记忆往负责人说的坠楼房间走去。 左拐右转,她走进其中一间房间。 楼房外层的脚手架还未拆,今早刚把安全网拆除,因此她可以把外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她走到房间的尽头,站在边缘一米处往楼下望去,只见费腾和负责人还在和工人家属纠缠。 那群人在她右边几十米开外的地方,而她恰好在楼层的转角处,房间对外的两堵墙,均未安装任何栅栏,日后是要装上落地窗的。 瞥了眼费腾,她转身朝另一侧走去,抬头望着三楼的边缘,又瞧了眼脚手架,转身找来废弃在地面的一根棍子,戳了几下手脚架。 非常坚实。 随后她靠近了些边缘,低头望着一楼的地面,东西还真不少,砖块、石头、沙堆,一楼脚手架内的地方,放了不少的东西,这要是摔下去磕着砖头,保不齐能摔个头破血流。 扔下手中的棍子,拍了拍掌心的灰尘,她望着脚手架,暗道这脚手架这么坚实,距离墙体也非常近,工人摔下去的时候,是太过惊慌导致没能抓住,还是说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他根本就抓不住? 拿着手机拍了几张天花板的照片,又拍摄了脚手架与外墙之间的缝隙,她低头确认照片有没有拍摄清楚,准备往上一楼,工人坠楼的房间去看看。 确认照片清晰后,她抬脚转身,刚迈出第一步,突然脚底一滑,整个人向后倾去。 为了拍摄间距的照片,她近乎走到楼层边缘,这一摔,她直接就往楼下坠去。 身体下降的过程,她分明看见了那根被扔进房间中央的棍子,出现在了边缘的位置,也正是这根圆滚滚的棍子,将她绊倒。 可她根本没有听见棍子弹回脚边或滚回来的声音,怎么会不偏不倚,就出现在她转身第一步的地方? 二楼到一楼的距离很短,她没有时间深思,不过是一两秒的时间,身体便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嘭!” “啊!” 后背仿佛在坠地的瞬间被撕裂,安全帽都摔碎了,在后脑勺硌得她整个脑袋都疼,也不知是不是扎进皮肉里了。 四肢、躯干、脑袋,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在发疼,疼得她连叫喊的力气也没有,嘴里发出轻微的呓语:“呃……” 疼得她直皱眉头,身体轻微地抖动着。 疼得她眼泪不断地溢出,恨不能直接摔死。 手里还抓着手机,她想要扭头望过去,身体却疼得完全动不了,手指无力地在屏幕上一次次划过,终是没能拨出任何求救电话。 眼前一片模糊,生平第一次明白什么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躺在地面上,每一秒,她仿佛都能察觉生命在消逝。 她摔下的地方正好就在转角处,负责人和费腾看不见。 可她那声尖叫声,费腾透过耳机听得一清二楚。 包括她现在断断续续传来的呓语声,他都能听见。 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他恐惧地问:“大嫂!大嫂,是不是你出事了?你在哪?我马上过来!” 说着就要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不料中年妇女见他要走,索性整个人就挂在他的身上,不让他离开。 负责人更是被三个小孩缠住,打也不是推也不是,想要去帮忙,连脚步都迈不开,连忙掏出手机,让保安调人过来。 费腾身上还挂着中年妇女,举步维艰,他拼命地摔着胳膊让女人下去,女人见状还直接对着他的胳膊咬下一口,这一咬,嘴里尽是血腥味。 她可是铆足了劲去咬,费腾疼得差点儿没对她动手,一个趔趄,两人直接栽在地上,女人见势直接滚到了他的身上,坐在他的肚子,紧紧地拽着他的衣领:“今天不给我一个说法,你们谁都别想离开!别以为我们穷人好欺负!” 他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忍着胳膊的疼撑着地面想要起身,嘴里已经发出了哭腔:“我赔钱我赔钱!你让我去救人!让我去救人!” 一骨碌坐了起来,挂在身上的女人往后倒,就势抬起双脚,直接钳住了他的脖子,两手死死地扣着他的脑袋撒泼道:“救人?你们有钱人的命值钱,我老公的命就不值钱!我老公死的时候,谁救他?!我倒是想看看,你们有钱人死了,会不会伤心!” 不怕遇见练家子,最怕遇见这种出招不按套路的泼妇,完全就像一只胡搅蛮缠的乌龟,一旦咬住,死活不松口。 他每一次想要起来,不是被她反压住,就是被她又咬又揍,根本就爬不起来。 他近乎绝望地尖叫道:“我用我的命赔给你成吗!你让我去救人……你让我去救人……大嫂……大嫂!” 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就这么边挣扎边哭泣,好几次爬了起来,很快又被女人绊倒。 距离毛坯房最近的别墅里,二楼小阳台上站立的老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很清楚,如果翟思思不马上获救,恐怕一尸三命,而保安过来,怕是要点时间。 绥城的夜风很凉,靳启明走出小阳台外,看着毛坯房外的一片混乱,将外套披在老人身上:“爸,进屋吧,外面冷,翟思思这种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坏事做尽,自然会有天收她!” 第742章 龙凤胎 疼…… 每一分每一秒,翟思思的意识都在消散。 她觉得从坠楼到现在,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她能感觉到,下身有滚烫的液体不断流出,浸染了她的整个后背。 那是血。 她死了不要紧,可她的宝宝,她那双调皮得恨不能把她肚皮翻天的宝宝,都还来不及碰一下这个世界,怎么能随她而去? 对不起…… 是她太任性了,没有听费腾的话,非要逞强上楼察看,才会害得孩子和她一起死于非命。 她不是一个好母亲。 在她的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她听见一连串的脚步声响起。 几束刺眼的光芒照在她的身上,她极力睁了睁眼,望见人圈外满脸着急的老人。 靳齐。 她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嘴,想要喊他,却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 费腾在靳齐的帮助下,甩掉了那个缠人的中年妇女,正和靳齐的保镖将担架张开,一并将翟思思抬上担架。 她洁白的裙子下,深红的鲜血令人触目惊心。 “起!” 他一声令下,两人合力抬起担架,二话不说,立刻朝度假村的医院奔去。 除了度假村的医院,没有更好的选择,绥城距离最近的城市也要两小时,开到最快也得一个多小时,按照翟思思这个出血程度,恐怕再耽搁半小时就能直接没命。 虽然度假村的医院成立不久,但里面的医生都是正儿八经的医学院毕业高材生,有的还是靳乔衍特意从博治里调过来的老医生,技术方面有保障。 他一路小跑跟在担架旁,不断地跟翟思思说话:“大嫂,大嫂你别睡,咱们很快就到医院了,只要到了医院就好了,你千万别睡。” 翟思思捏着手机,睁了睁眼,说不出话。 费腾分明看见她眼神的木讷,暗道不好,又瞧了眼她掌心里的手机,一咬牙,顾不得靳乔衍会不会劈头怒骂,掏出自己的手机拨打靳乔衍的电话,弯着腰,以及其别扭的姿势把手机贴在她的耳边。 一路小跑,他说:“大嫂,我这打的是衍哥的电话,你快叫他回来,别睡,快和衍哥说说话,让他回来看看你。” 水眸有气无力地眨了一下,她听见手机里传来电波声:“嘟……嘟……嘟……” 漫长的电波声后,转换成了干净的女人嗓音:“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 眼皮无力地合了一半,费腾边跑边哭,继续拨打靳乔衍的电话,继续把手机贴在她的耳边:“大嫂你别睡……我求求你……呜呜……你别睡……你千万不能睡……衍哥,衍哥你到底干嘛去了!怎么还不听电话!大嫂……你听我说话,你不能睡!不能睡!” 抬手抹了把眼泪,他一点儿也不顾形象,就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哭起来。 他的哭声感染了抬担架的两个小伙子,两人加快脚步,跑出十几米后,和赶过来的救护车碰了个头。 救护车立刻停下,医护人员连忙开门下车,七手八脚把翟思思抬进去,迅速为她佩戴上氧气罩和心跳检测仪等。 费腾跟着上了车,也不坐着,就蹲在她的身边,不断地擦眼泪,不断地重复拨打电话的动作。 无一例外,靳乔衍仍旧没接。 瞧着一个浑身肌肉的大男人哭得没了精神,翟思思稍微睁大了些眼,痛苦地开口:“别……哭……” 她的声音很轻,气若浮丝的模样,令得费腾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抬手就是几个巴掌,他自责道:“都是我,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知道出了事,我也不该让你一个人上去,都是我的错!” 说完又朝脸上扇了几个巴掌,麦黄色的脸,愣是扇得通红。 翟思思见他自责的模样心里难受,想要抬手阻拦,奈何只能动几根手指,一点儿也抬不起来。 苍白的唇张开:“不……不是……” 救护车很快赶到度假村医院,在费腾的协助下,翟思思被推进了急救室。 抢救的三个小时内,费腾坐立不安地在门口踱步,靳齐也坐车过来了,坐在急救室的门口,眼中难掩担忧。 就算是养了一条狗,一个星期也得有感情了,更何况和翟思思相处了数月。 他对翟思思很是喜欢,要不是知道所有的事都是骗局,他也不会气急败坏地把靳白赶出家门,也不会和翟思思老死不相往来。 可翟思思出事时,他就像自己的孙媳妇出事一样,担忧得如坐针毡。 靳启明见父亲不肯走,只好在边上陪着,好说歹说地劝他不听,到最后也就不劝了,同样担忧地望着急救室。 那里面的,是他曾满怀希望的孙。 三个小时后急救室门敞开,主刀医师开门而出,径直走到费腾面前:“费先生,靳太太情况不容乐观,命是保住了,但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没说完的话,令门外三个男人一口气卡在喉咙里。 费腾一个大男人,嗓子都哭哑了。 靳齐拄着拐杖,问:“孩子怎么样了?” 靳启明亦是屏息静气,仔细地听着主刀医师说话。 主刀医师闻言侧过头,以为老人家是靳总的什么人,直接道:“靳太太送进来的时候下身大出血,羊水破了,我们只好马上进行剖腹手术,她肚子里的两个孩子抱了出来,是龙凤胎。” 龙凤胎! 突如其来的喜讯令三人大喜,空气中的悲痛染上了喜气。 可接下来主刀医师的话,给了他们当头一棒:“但是,羊水破得太久,小女婴已经窒息,剩下还有一丝生气的小男婴被送去了新生儿重症监护区,能不能抢救回来,还得看他能不能度过这几天,再加上缺氧,无法保证他的脑部有没有受损,不过好在已经足月了,虽是早产,但小男婴的器丨官发育完善。” 费腾踉跄地后退几步,转身走到墙前,猛地几拳砸在墙上:“啊!啊啊啊!!” 他又哭了起来,颤抖着肩膀,低垂着脑袋,不停地敲击冰冷的瓷片墙。 小女婴死了,小男婴能不能活还是个未知数。 还不如杀了他来得痛快! 好好的一对龙凤胎,就这么没了一个,他哪还有脸面对靳乔衍夫妻? 他的悲恸感染了其他人,靳启明也是红着眼转过身,咬着指骨紧紧闭上双眼。 靳齐两手压在拐杖上,老态龙钟的人,双肩垮下:“那么大人呢?” 主刀医师回答:“靳太太虽出血过多,但及时输血已经脱离了危险,麻药一过就能醒来,等她醒后,要注意补充营养,必须请专业的月嫂照顾她坐月子。” 第743章 冯淼淼接了电话 白皙的眼皮下,圆滚滚的眼球动了两圈。 纤长的睫毛微微张开,灯光刺入眼球的时候,翟思思忍不住蹙了蹙眉,待适应后,缓缓睁开双眼。 熟悉的消毒药水味,五马分尸般的疼消散,她扭过头,望着正在输液的胳膊,暗道这是输上了麻醉药止疼。 等等…… 好像有哪不对。 再次回头,她惊觉自己的睡姿是平躺,进入孕后期后,她从来没有这样睡过,因为宝宝会压得肚子非常不舒服。 乌黑的瞳眸往下移,映入眼帘的,是平坦的被褥。 被褥下的腹部,没有丝毫隆起。 “我的宝宝!” 她尖叫出声,欲要坐起来,脖子一抬,整个人又绵柔无力地栽倒在病床上。 她的声音引来了正在洗手间外洗茶杯的邓翠梅,连忙跑出来,放下杯子擦了把手。 按住翟思思的双肩,她着急道:“别起来!你从楼上摔下来,摔断了两根肋骨,医生交代了让你好好躺着别乱动!” 翟思思一点儿也不想知道自己断了几根肋骨,连忙抓住她的手,迫切地问:“妈,我的宝宝呢?我的宝宝呢?!” 邓翠梅望着她迫切的模样,张了张嘴:“宝宝……” “邓姐,我刚问过医生了,剖腹产和顺产是不一样的,可以吃补血的食物,等少奶奶通气了,够二十四小时后,我就去买猪肝给她炖汤。” 邓翠梅还没回答,陈阿姨先推门进来了。 见两人拉着,她欣慰一笑:“少奶奶,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的话要跟我说,我马上叫医生过来。” 翟思思摇了摇头,连陈阿姨也没喊,又望向邓翠梅:“妈,我肚子里的宝宝呢!” 她急了,眼圈微红。 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翟思思素来坚强,三岁接受疫苗就已经咬着牙不哭怕妈妈担心了,二十年来,除了险些和靳乔衍离婚那次,这是她第二次见翟思思哭。 翟思思一哭,她连吸进去的空气都觉得扎人。 鼻子一酸,眼泪猝不及防地往下掉,她抽出一只手,转过身去擦眼泪。 见邓翠梅也哭起来了,翟思思脸色铁青,松开了手。 躺在床上,她眉头微蹙,呢喃道:“是没有了吗……我的孩子,没有了吗?” 陈阿姨看着哭起来的两个人,不免动容。 暗自擦了把泪,她替邓翠梅开口:“不是的,有的,小少爷缺氧时间太长,现在还在新生儿重症监护区呢,等少奶奶你能下地儿了,就能去看他。” 翟思思敏锐地问:“他?” 不是他们? 两位站在床边的人对视一眼,陈阿姨又道:“少奶奶怀的是龙凤胎,小少爷抱出来的时候气很弱,后面抱出来的小姐已经……没气了。” 轰隆。 翟思思杏目圆睁,脸色苍白地望着天花板。 抬起双手捂脸痛哭起来,哭声和泪水从指缝中溢出,引得邓翠梅也哭了起来。 她的两个孩子…… 明明昨天,两个孩子还一起调皮地踹她肚皮,明明她还看见腹部有着三四个隆起的小包,明明她还和两个孩子互动着…… 一觉醒来,竟然告诉她,其中一个孩子已经夭折? 她买的东西全是成双成对的,两个一模一样的奶瓶,一模一样的小袜子,小虎鞋,一模一样的小帽子,大毛巾…… 邓翠梅蹲在床边,抱着她的脑袋边哭边安慰道:“没事啊,孩子别哭,从楼上摔下来,你和宝宝都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万幸了,幸亏有靳白他爷爷帮忙,要不然你们这命都保不住了!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泪眼婆娑,翟思思半睁着眼,眼前浮现那晚立在人圈外的老人。 原来不是她垂死前的幻觉。 此刻她也没心思去想靳齐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为什么会帮忙,失去女儿的痛苦令她伤痛不已,就这么抱着邓翠梅哭了大半个小时,哭累了,声音也发不出了,就这么定定地望着天花板。 陈阿姨洗净毛巾替她擦了擦脸,又用棉签沾了点水,湿润她的唇瓣。 漂亮的大眼睛黯淡无光,眼球一转,望着陈阿姨:“陈阿姨,我手机呢?” “在这儿呢,上面全是血,我都弄干净了。” 陈阿姨打开床头柜,取出手机交给她。 下午一点,靳乔衍再怎么睡,也该醒了吧? 抬眼望着床边两人,她又说:“我想给乔衍打个电话。” 言下之意是希望她们能出去暂避一下。 两人相视一眼,替翟思思掖好被子,转身离开。 待房门关上,她才解锁屏幕,迟疑片刻,拨通靳乔衍的电话。 “嘟……嘟……嘟……” “喂?” 翟思思没有开口,因为电话那头传来的,不是靳乔衍的声音。 而是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女音。 冯淼淼。 没听到翟思思的回答,冯淼淼直接说:“翟思思,你烦不烦,一晚上打几百个电话给衍哥?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春宵一夜值千金,你这么坏我们的气氛,真是没劲。” 一晚上。 春宵一夜值千金。 坏气氛。 翟思思现在的心情已经跌进了低谷,然而冯淼淼的话,再次给了她心脏致命一击。 绛唇颤了颤:“冯淼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电话那头的人冷笑了声,嘲讽道:“你又不是处丨女了,跟我装什么单纯,你会不懂吗?你要是不懂,那我就告诉你,军人就是军人,衍哥在床上,简直太厉害了,给我折腾了一整夜……还好我聪明,把手机都调静音了,要不然你这太煞气氛了。” 翟思思整个人瞬间石化,不断往下掉的眼泪,顷刻收住。 紧捏着床褥,她尽可能平静:“冯淼淼,你撒这些谎挑拨离间我和乔衍的关系,你觉得会成功?有意思吗?” 冯淼淼丝毫没有谎言被戳破该有的慌乱,而是笑道:“翟思思,有意思的是你吧?你明明就信了我的话,还死鸭子嘴硬,不到黄河不死心是吧?好,衍哥现在在洗澡,要不我把电话给他听?再说了,衍哥什么人,我昨晚要不是一整夜和他在一起,会知道你给他打了那么多的电话?他平日就算再忙也会接你电话,昨晚为什么死活不接?” 显然冯淼淼走近了浴室,电话那头传来了水流的哗哗声。 “来韩国这么久,是个正常的男人也该寂寞了,我对他一片忠心,他怎么可能不对我有感觉?人在异乡,对同伴可是会特别容易产生感情,这点,徐彬立和颜半夏不是很好地教育过你了吗?不然你说说,如果昨晚衍哥不是和我在快活,他为什么一整夜不接电话?他以前玩过失踪吗?还别说,衍哥的八块腹肌……真是诱人。” 第744章 准备离婚协议 simon火急火燎地从易城赶过来的时候,翟思思手背上正输着液,双目空洞无神,望着窗外。 每天有一个小时探视婴儿的时间,即便翟思思是度假村的老板娘,也不开这个例,这也是为了婴儿好。 翟思思不能下地,邓翠梅和陈阿姨听闻婴儿醒了,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赶过去看看小宝宝,故simon推开门的时候,偌大的私人病房里,只有她一人。 平日里那么警惕的一个人,这会儿门敞开了,人也走到病房内了,她愣是没有察觉到。 simon放下手中的果篮,站在床头柜前,只见她的睫毛被打湿,几根几根地黏在一起,白巩膜泛红,明显大哭过一场。 他从来没有见过翟思思柔弱的样子,尤其是在靳乔衍去了韩国之后,她更是挺着个大肚子,非要把潜能全压榨出来不可,强势地插手每一件事,力求做到完美。 眼前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直戳他心头最柔软的地方。 心疼不已。 动了动唇,他叫唤她:“翟医生?” 翟思思不为所动。 抿了抿唇,他再次喊道:“翟思思。” 一眨不眨的眼转了过来,眼角的地方,分明还挂着一颗泪水。 抬手抹掉眼泪,没有任何矫情,她问道:“你怎么来了?” 她的声音略带沙哑,显然刚才痛哭过。 simon以为她是因为失去了一个孩子才会哭成这样,叹了口气,安慰道:“你别多想了,从楼上摔下来,能保住一个孩子已经是老天保佑了,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可是她和靳乔衍的机会,再不会有。 浑身满满的负能量,她不愿意再提这些事,转移话题道:“你就这么过来,许院长能批你的假?” 靳乔衍的背叛,这段婚姻已然走到尽头。 冯淼淼说得对,身在异乡,怎么可能不沾荤腥,明明被徐彬立抛弃过,她却还是那么傻那么天真,总觉着靳乔衍不会是第二个徐彬立。 现实永远那么无情,把她打了个遍体鳞伤。 她的脑海里,甚至都有了靳乔衍与冯淼淼纠缠,看见她的来电,不耐烦地扔在一旁的画面。 真叫人恶心啊。 可她不会把靳乔衍背叛的事当成让别人怜惜的资本,四处宣扬,她没这个必要,也没有到处传播负能量的习惯,她和靳乔衍需要一个漂漂亮亮的离婚,关于小三这件事,只要靳乔衍不提,她也不会说半个字。 那样,会显得她是被丈夫抛弃,落荒而逃的可怜虫。 也会令她变成一个只会到处说前夫怎么怎么对不起自己的深闺怨妇。 她不愿意成为那样可悲的女人。 simon也不知是真懂她的转移话题,还是听不懂,回答道:“你都出这样的事了,许院长还能不批我的假么?他坐镇甲乳科,我就抽个空过来看看你。” 今天一大早看见新闻播报,立刻就赶过来了。 度假村外围了一大堆记者,还好他是直接从医院赶过来的,工作证还别在胸口处,要不然门卫都不让他进来。 翟思思轻笑了声,兜兜转转,许博学又重拾老本行,坐镇普外。 simon见她但笑不语,担忧地问:“你身体的情况怎么样?剖腹产疼吗?” 视线微垂,望着胸前的被褥,她说:“有麻药不疼,不过摔断了两根肋骨,死不了。” 要是她死了,冯淼淼一定高兴得三天三夜都睡不着。 她怎么会让冯淼淼如愿?不仅不能死,她还要活得好好的。 两根肋骨。 simon胸口一阵揪疼,望着她身上刺目的病患服,又问道:“mr j呢?你出这么大的事,他还没从韩国赶回来?” 他无意提起靳乔衍的名字,令得翟思思胸口发闷。 抬起眼,她再次转移话题问:“现在医院的事都处理得怎么样了?还有黄泽昀夫妻俩的事,你知道吗?” 第一次转移话题的时候simon也许听不出来,可这第二次转移得太过于明显,他就算是傻子,也该猜到翟思思心里藏着的事儿,不只是孩子。 难道他们夫妻俩出现了矛盾? 以他的身份,他不好直问,便回答道:“拨款已经从医院的账户上走了账,拨给了小男孩的父母,半个月后小男孩会下葬,事情算是完了,黄泽昀和何薇安今天一早又上医院闹,没找到你就灰溜溜地走了,估计明天还会再闹。” 停顿片刻,他继续说:“另外刚才我来的时候碰见费腾,他赶去处理坠楼工人的手尾,正在和死者家属协商赔偿金额。” 翟思思沉思了片刻,缓缓开口:“你现在开始着手替我准备一些四五十岁适合的补品,找个律师替我拟法律诉讼书,另外……” 眼珠转了转,她咬着牙,隐忍着胸口的闷疼:“让律师替我拟一份离婚协议。” “离婚协议?!” simon惊得大喊了声,忙问道:“什么离婚协议?是你的离婚协议?你要和mr j离婚?!why?!” 看着他像听见第四次世界大战即将开战般震惊,翟思思无奈地说:“你一口气问我这么多个问题,我要回答哪个?是,我的离婚协议,没错,我要和乔衍离婚,原因么……” 垂在身侧的手抚上平坦的肚子,她想起了前阵子网络鸡汤里特别火的那句话。 苍白的唇张开:“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我身边,以后也不用在了。” 借口。 这只是掩饰她是战败者的借口。 simon早就听过华夏有句话叫“女子本弱,为母则刚”,翟思思这也太刚了吧?才剩下孩子,马上就要离婚? 宁教人打子,莫教人分妻。 纵然心中对翟思思是爱慕着,却也是劝她:“翟医生,你这个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mr j他只是在韩国工作太忙,说不定现在就在回国的路上了,你还是等他回来好好商量商量,别冲动。” 他以为她是独自经历过生死关头,被死亡吓坏了才会如此冲动。 殊不知翟思思比他还要淡定:“我像是会冲动的人吗?如果你不帮我,我自己找律师。” 说着就要拿床头柜上的手机,simon连忙压住她的手背:“帮帮帮,我帮,但是翟医生……离婚不是小事,你要不还是好好想想?” 翟思思态度坚决,水眸中竟噙着一丝冰凉:“你帮不帮?” “帮!帮帮帮!” 第745章 靳乔衍回来 邓翠梅和陈阿姨从新生儿重症监护区回来后,把手机交给翟思思,让她看看相机里宝宝的样子。 虽然还没够十个月就早产,但宝宝胖乎乎的,皮肤还是新生儿那种暗红色的。 他的头发很多很浓密,小鼻子小嘴巴精致得很,像极了翟思思。 若说哪一点像靳乔衍,那便是他那双明亮璀璨的眼睛,狭长的丹凤眼,和靳乔衍简直如出一辙。 重症监护区里的小护士说,这小家伙长大一定会被妹子围着追,瞧这小眼睛长得,多漂亮。 柔软的手指在屏幕上轻抚着,摸着小家伙的眼鼻,翟思思唇角上扬。 多想抱抱他,她还没碰到这个可爱的小家伙。 “照伤口了。” 小护士推着推车进来,simon刚给翟思思倒了杯开水准备给她喝,见状往床头柜前一放,带着陈阿姨走出病房。 邓翠梅在边上帮忙打着下手,替翟思思掀开衣服,剖腹产那道狭长狰狞的缝合口浮现眼前。 当母亲的看见,难免心里作疼,然而邓翠梅还是微笑着面对翟思思,什么也没说,把位置让给小护士。 simon在走廊上坐着,陈阿姨就坐在他的边上。 好几次打量,陈阿姨逾越地问:“西蒙先生,你也别怪我多事,有句话我一直想问你了。” simon偏过头:“阿姨,您问吧。” 陈阿姨哎了声,问:“你是不是喜欢我们少奶奶?” 在simon的印象中,像陈阿姨这一辈的人思想传统,尤其是在情情爱爱面前,会比较保守,不轻易把喜欢放在嘴边。 陈阿姨突然直白的问题,令他有些意外。 心中坦坦荡荡,他大方地承认:“没想到被看出来了啊。” 以前在博治医院常见陈阿姨和黄玉芬一起给翟思思送午饭,但今天却是真正意义上的见面。 没想到初次见面,就被陈阿姨看出来了。 翟思思那么聪明,怎么就看不懂? 似是怕陈阿姨把这事告诉靳乔衍,simon连忙补充道:“我对翟医生没有别的想法,只要她过得好就好了,现在她出了这样的事,我没办法袖手旁观。” 翟思思已经铁了心要和靳乔衍离婚,若是让靳乔衍知道他的心思,两人岂不是离得更快。 纵然心里对翟思思有着爱慕,却也不希望翟思思最终落了个离婚收场。 他的碧波内尽是局促不安,换来陈阿姨扑哧一笑:“别紧张,我就问问,我又不是大少爷,不吃人。” 她打趣地说道。 不是她想要看出来simon的小心思,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simon和翟思思也许没察觉到,可她今天一下午在边上,看得清清楚楚。 一整个下午simon就没停歇过,不断地喂她喝水、喝汤汁,在她不愿意喝的时候,耐心地劝她要多喝水促进肠道蠕动,早点排气,早点吃东西。 在她睡着的时候又不时地用沾了水的棉签替她把嘴唇弄湿,以免她的嘴唇干裂。 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想着法子陪她说话,尽可能不让她安静下来,不让她有胡思乱想的空间。 一个男人能对一个女人做到这个地步,瞎子也能看得出来,这是因为喜欢。 “我吃人了?” 两人正聊着,右边冷不防地响起一张阴沉的嗓音。 循声望去,靳乔衍一身风尘仆仆而来,身后跟着费腾,费腾手里正提着一个公文包。 一觉醒来得知翟思思出事的事,他立即订机票飞回易城,到了易城又马不停蹄地往绥城赶,天刚擦黑才抵达。 陈阿姨立马笑道:“不吃人,不吃人。” 说话间靳乔衍已经走至门边,站在simon身边,眼神略带疑惑地望着他。 仿佛在问,simon为什么会在这。 simon便主动开口:“嗨,mr j,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就功成身退,把翟医生还给你照顾了,这几天你好好陪陪翟医生,几个女人在这里,要是没个男的在挺不方便的。” 他站起了身,笑着对靳乔衍说。 促狭的丹凤眼从下往上扫,睥睨了他一眼,靳乔衍淡淡地嗯了声。 抬手打开病房门,还未走进去,simon伸出胳膊拦住了他:“哎,mr j,你还是先别进去吧,翟医生正在照伤口。” 他是好意提醒,不料换来靳乔衍一记冷眼。 若是没看错的话,冰冷的星眸里,竟还藏着一丝警告? 陈阿姨见状,一把拉过simon说:“你这傻小子,少爷是少奶奶的丈夫,没什么不能进去的,你以为是你啊!” 说罢还敲了敲simon的脑勺,然后对靳乔衍说:“少爷,你快进去吧,少奶奶等了你好久了。” 揉着被敲的地方,simon后知后觉地说:“呃……是哦,忘了这事了。” 收回胳膊,他往后推了一步。 靳乔衍回头瞥了眼费腾,费腾立即往边上走去,与simon他们站在一块。 推门而入,顺手把病房门关得严严实实的,生怕外面的人瞧了他媳妇去了。 事实上他想多了,除了一道病房门外,床铺周围还拉着帘子隔绝,以防走光。 颀长的手碰到帘子时,帘子里的光忽然暗了,只听得小护士说:“好了靳太太,明天早上我还会过来替您照一次。” 紧接着,是他日思夜想的声音:“嗯,谢谢。” 大手一挥,帘子骤然掀开。 率先入目的,不是翟思思震惊的表情,也不是邓翠梅欣慰的神色,更不是小护士惊恐不安的眼神。 而是她肚皮上,那道扎眼的缝合线。 翟思思先是一愣,旋即连忙将衣服拉下,遮住了腹部的缝合处。 出于职业,她觉得人的身上有伤口缝合并不为奇,也不觉得丑,可当靳乔衍灼热的眼神毫不避讳地落下时,她却突然嫌弃起来。 真丑。 很快,冯淼淼说过的话在耳边回响起来,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靳乔衍和冯淼淼热情拥吻的画面,胸口一滞,脸上的震惊逐渐转变成冷漠。 小护士冲靳乔衍喊了声靳总,急急忙忙收拾东西出去。 邓翠梅是不知道出轨一事,欣慰地看了眼靳乔衍,跟在小护士之后离开,给他们小夫妻俩腾出重逢的空间。 适才对外人的冷眼柔和下来,坐在床沿,他牵起翟思思的手轻吻了一下:“对不起,我回来晚了,辛苦你了。” 第746章 翟思思提出离婚 被靳乔衍握在掌心里的手一动,翟思思没有正眼看他,只是态度冰冷地说:“你不回来也可以。” 他的掌心微凉,手背上还残留着他唇瓣柔软的触感。 多么亲昵温暖的一个动作,可如今在翟思思心里,却是无比的嘲讽。 昨晚还和冯淼淼热火朝天,今天就柔情似水地坐在她的旁边,说着虚伪的关怀。 真不愧是靳乔衍,不愧是博盾的靳总,不仅能言善道,还挺会演戏的。 思及此处,她便直接把手抽回,只要想到这双手昨晚碰过冯淼淼,她就感到恶心。 她冰冷的态度,令靳乔衍误认为她是生气了。 他知道女人在生孩子的时候特别脆弱,就算身边有万人相陪,都不如丈夫一人陪着,她这是气他在韩国待的时间太长,气他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没有及时出现。 因此他并没有不悦,反而往前坐了些:“思思,我知道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好吗?韩国那边的事我都放下了,这次回来,我只陪着你。” 说着抬手就要轻抚她的脸颊,不料翟思思这次并不像过去那般好哄,像变了个人似的,嫌恶地偏过头去:“别碰我。” 伸出的手僵硬在空中,靳乔衍尽可能地顺着她:“好,好,我不碰,不碰。” 收回胳膊,他心中百味杂陈,深长地叹了口气。 听着他的叹息,翟思思毫无动容。 一时间,夫妻俩的气氛莫名就陷入了尴尬,除了刚住在同一屋檐下时,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进入这样的相处模式了。 剑眉微蹙,他总觉得翟思思不对劲,却又说不准是哪里不对劲。 真的只是因为他没能陪在她身边的原因吗? 看着她身上条纹相间的病号服,他拉过被褥替她掖好,问道:“伤口疼吗?” 翟思思的视线仍旧没有落在他身上,冰冷地说:“不疼。” 再疼,也没有心里伤口的千分之一。 靳乔衍久久地凝视着她,那张精致的小脸,竟染上了一抹熟悉的神色。 他从她的脸上,看到了自己,看到了当初他对她的冷漠,看到了当初他对她的疏远。 薄唇张了张,他沉声问道:“思思,你如果不喜欢我在韩国创办公司,那我现在就终止计划。” 即便会得罪d集团,即便是以整个博盾为代价,只要能换来她的笑容,就值得。 不料翟思思的态度仍旧阴冷,脖子微转,盯着他不冷不热地说:“和我有关系吗?” 两人的视线对上,靳乔衍看见了她红肿的眼,霎时整个心脏都被揪了起来。 而翟思思看见了他漂亮眼睛下沉沉的黑眼圈,看见了他原本刚毅的下巴轮廓处,出现了许许多多青色的胡茬。 看来他在韩国确实忙坏了,至于忙什么…… 呵呵。 翟思思一而再再而三地冷漠相对,让他有些无法接受。 低沉的嗓音挟裹着些微的怒意:“翟思思,你到底怎么了?不要用这样阴阳怪气的调子跟我说话,有什么事,你就明说!” 他突然提高的音量,令得本就心存芥蒂的翟思思顿时就怒了:“没什么事,我能有什么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没摔死吗!” 大眼瞪小眼,谁都不愿意挪开视线,好像那样做,就是认输了。 到底是宠着翟思思的,在两人对视了将近一分钟后,靳乔衍率先移开了视线:“我不想和你吵,如果你觉得委屈了,我可以补偿你。” 他口中的委屈,是指独自面对生死存亡的委屈。 而她听的委屈,是指他和冯淼淼风雨过后,对正房的补偿。 “呵呵……呵呵……” 躺在床上的人儿突然冷笑起来。 这还真是有钱人的一贯作风呢,真以为钱能补偿世界上任何事。 笑容说收就收,她抬手拉开床头柜下的抽屉,伸手进去想要拿什么,手够不着。 靳乔衍起身,一把抓起她的手道:“我来拿。” 抽屉里放着一个文件袋,取出来对着翟思思,翟思思点了点头:“打开。” 扯开卷了两圈的绳索,将里面的文件取出。 拉到一半时,加大加粗的《离婚协议书》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了。 拿文件的手骤然顿住,望着那五个字,他整个人如同晴天霹雳一样,劈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眉头动了动,眼眶迅速被温热爬满。 翟思思转过头,一咬牙,皱着眉说:“既然你想补偿我,那就签字。” 星眸内所有璀璨的星光如数陨落,拿着文件,这一幕似曾相识。 除了在翟思思的小平房内,两人第一次正式打交道的时候,他就是这么把一张婚前协议扔到翟思思面前的。 不料两年后,翟思思用同样的方式,把离婚协议书扔到了他的面前。 捏着文件的手指骨泛白,丹凤眼一斜:“翟思思,你这是什么意思?” 翟思思没有回头,被褥下的手紧紧地抓着裤腿,指甲深深地嵌入大腿:“书面上的意思,是我太蠢了,以为结了婚就是一辈子,人本来就是孤独的,是我对婚姻抱了太大的幻想,也谢谢你为我上了这么生动的一堂课,其实早在费腾把离婚协议扔到我面前的时候,我们就该离婚了,这堂课太生动,也太久了,靳老师,该下课了。” 她没有掩饰话语里的后悔之意,她就是后悔了,后悔当初没有和靳乔衍离干净,后悔还要陪着他走了这么长一段。 后悔亲自把刀递到他和冯淼淼的手里,让他们往自己身上扎刀。 两侧腮帮子鼓起,靳乔衍捏着文件,笃定地说:“我不签,翟思思,这婚,我不会离!” 这到底是怎么了?他不过是为了她和孩子出国奋斗,结果只因为一个早产,因为一个孩子夭折,就要结束这段婚姻? 他承认没能陪在妻子身边,他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可再怎么说,也不至于走到离婚这一步。 水眸闭上,一颗泪珠从眼角滑落,滴在枕头上:“你不是要补偿我吗?真想补偿我,就把字签了,孩子未满三岁,必须跟着我,至于你的财产我不会觊觎,我也不需要你给任何赡养费,只要孩子。” 只要孩子,不要他了。 第747章 Simon亲吻翟思思 捏着文件的手无力垂下,睨着翟思思的侧脸,靳乔衍说:“看来你早就想好了要离婚,都已经咨询过律师了吧?” 翟思思没有吭声。 眼眶霎时湿润,无光的眸子内,氤氲在眼里的水珠衬得他的星眸恍若破碎的镜子,泛着四分五裂的光。 声音恢复最初的冰冷阴沉,薄唇轻启:“如果我不签呢?” 翟思思想也不想地反问:“你是希望我死第二遍吗?” 死字重重地砸在靳乔衍的心头。 捏着文件的手颤了起来,她的绝情她的冷漠,都让他如同坠入了冰湖中,又冷又绝望。 手一颤,连带着声音也颤抖起来:“翟思思,你非要这么绝情吗?” 这句话深深地刺痛翟思思,她倏然回头,红着眼,任由眼泪哗哗地往外冒。 直睨着他,她近乎歇斯底里:“到底是谁绝情!我坠楼我失去孩子的时候,你在哪?你在干什么?我躺在工地上浑身冰冷的时候,你在韩国的床上恣意快活!” 靳乔衍没能听出她话语里隐晦的意思,还以为她是指他在床上睡得香沉。 可他当时能怎么做?他根本就不知道翟思思出了事,除了睡觉,他能做什么? 他对翟思思已经很有耐性了,可眼下她表现出来的只让他看到任性和不讲理。 耐心逐渐见底,他的语气又冷上几分:“就因为这样,你就要和我离婚?” 翟思思好笑地说:“就因为这样?这样还不够吗!” 他的回答在她听来无异于承认了和冯淼淼上了床,什么叫就因为这样?这件事,能用就字形容吗? 这样还不够吗?他背叛了她背叛了他们的孩子,还不够吗! 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泪眼婆娑里,靳乔衍的面容渐渐模糊,与徐彬立丑陋的嘴脸重叠在一起。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在徐彬立身上跌过跟头,却还是没能看破靳乔衍的嘴脸。 翟思思啊翟思思,你这一生,尽毁在男人手上了。 “够!” 靳乔衍彻底暴走,望着绝情的翟思思,看着昔日爱人不给他任何弥补的机会,他心灰意冷。 抬手望着离婚协议书五个字,他将文件取出,又从西装上口袋抽出签字笔,干净利落地在最后一页签下名字。 扬手将离婚协议扔得漫天飞舞,他红着眼,捏着签字笔:“满意了吗,翟小姐。” 字一签,从此,她不再姓靳。 纸张在私人病房上空飘扬着,最后一颗眼泪落下。 望着其中一张带有靳乔衍龙飞凤舞的签名,她笑出了声:“谢谢你放过我,靳先生。” “咔嚓。” 在她说出最后三个字的时候,靳乔衍掌心里的签字笔断裂。 塑料碎片刺入掌心,鲜血顺延着签字笔滴在地上。 不疼,真的不疼。 比起心里的疼,这点算什么? 为了给孩子和妻子最好的生活,为了保住博盾不得已前往韩国与人周旋,异国他乡从零开始,比其他竞标公司要努力上千倍万倍,其中的苦不言而喻。 但他却从未在电话里透露过半个苦字,他怕她担心。 她不理解他的辛苦也就算了,他毫不停歇地从韩国赶回来,她就是这么对他的? 后悔结婚,给他扔出离婚协议书,一点儿生的机会也不给他,让他在韩国的辛苦统统变成了一场笑话。 既然这样,好,那他成全她。 带有签名的纸掉在了床铺上,她恰好能够着。 指尖碰到了纸张,她拿了过来,看着他清晰的签名。 靳乔衍立在床边,闭上眼深吸口气,手中的签字笔掉在地上,鲜血染红了洁白的地砖。 半秒后,他毅然转身:“再见。” 躺在床上的人儿视线微垂,望着那道颀长的身影毫不迟疑地离开,隐忍的哭泣断断续续地从唇间传出。 再见。 走出私人病房,邓翠梅和陈阿姨不在,simon怕翟思思要离婚的事闹大了让老人家听见。 幸好他有先见之明,刚才吵得那么大声,要是邓翠梅在,估计打击不小。 见靳乔衍出来,他连忙起身。 靳乔衍走出几步,停顿在了他的跟前。 不等靳乔衍开口,simon率先说:“mr j,你也别怪翟医生,最近易城发生的事挺多的,她一个女人能扛下来……真的不容易,她压力大心情也不好,这又刚生完孩子,你就先顺着点她吧,等过两天再好好聊聊。” 靳乔衍头未偏,沉默了数秒,只说了一句:“好好照顾她。” 语毕,都没给simon继续开口的机会,迈开修长的腿消失在走廊。 simon看着走廊,又望着身后私人病房的门:“这……哎……怎么搞的?” 在门口等了将近十分钟,给了翟思思足够调整心态的时间,他才推门而入。 病房里掉着好几张纸,他猫着腰一张一张拾起,走至床边,看见翟思思手里捏着离婚协议书的最后一页,双方签字已经签了。 她平躺在床上,眼睫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手里紧捏着文件,似是睡着了。 翟思思虽不是叱咤商场的女强人,但在博治的时候从未柔弱过,不论何时,她都极力维护医院、与所有人抗争到底。 如今这番柔弱的模样,深深地触动到他。 他心疼不已。 轻轻拿走她手中的纸,码好离婚协议书放回抽屉里。 拉了把椅子,他坐在床边,久久地凝望着她的睡颜。 快点儿好起来吧,不管是否离婚,他都一定会默默地陪在她的身边,陪着她度过这段难关。 他会守着她,以及她刚出生的宝宝,竭尽所能让他们母子俩过得安稳,哪怕她这辈子心里只有靳乔衍,只要她能重新振作起来,他就满足了。 试探性地牵起她的手,抵在脸侧,她大概是真的累了,没有任何反应。 精致的小脸没有丝毫血色,脆弱得像纸片人似的。 他轻拂过她额前的刘海,心一动,身体已经离开了椅子,唇瓣轻轻地落在她的额前。 愿上帝能祝福你,保佑你,我最爱的姑娘啊。 私人病房外,费腾隔着门前的玻璃窗,望着屋内的两人,整个人被劈得外焦里嫩。 什、什么情况? simon竟然喜欢大嫂?! 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回过神,拿起手机走远了几步:“衍哥。” 第748章 都留给她 “衍哥。” 靳乔衍从新生儿重症监护区出来,费腾立即迎上前。 星眸微睨了他一眼,应了声。 费腾站在他的跟前,支支吾吾道:“衍哥……那个……” 瞥了眼费腾,靳乔衍淡淡地开口:“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妈了?” 一咬牙,费腾闭上眼道:“刚才在病房外,我看见simon亲大嫂了!” 话音响亮,一说完,他立刻睁开眼,懊悔地看看四周。 好在现在不是探视新生儿的时间,走廊里没有第三个人。 星眸倏然睁大,凝视着费腾,他忽而轻笑起来。 原来是这样。 原来不是任性不是没理解他,只是因为他不在,和simon日久生情了是吧? 他的沉默不语令得费腾惶惶不安,视线上抬,担忧地问:“衍哥?” 睫毛眨了两下,靳乔衍低头整理袖口,适才进去探望宝宝,穿无菌衣把衣服给弄乱了。 费腾见状,立刻伸手替他将袖口重新扣好,嘴上问道:“衍哥,simon做出对不起你的事,要不要……” 靳乔衍表情不变,仍旧是寡淡的语气:“我和她已经离婚了。” 换而言之,就算她现在和simon睡同一张床上,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为了一个simon,竟然用上了“求”字,哭泣着求他放过她,哭泣着求他放过这段婚姻。 他还以为她有多难受,还以为她最近过得有多痛苦,没想到,她背着他和simon过着这么美滋滋的日子,还真是够可以的。 堂堂靳大少,在生意场上叱咤风云,在易城只手遮天,到头来竟被两个女人耍了个彻头彻尾。 好,既然求他放过她,那他就成全他们,倒是希望他们能够美美满满。 纵然无法接受翟思思背叛的事,可心底终归是爱着她的,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没能相守,他心底还是对她有所亏欠。 既然她有认为更好的归宿,那就…… 放了她。 费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惊地问:“衍……衍哥,你刚刚说什么?!” 靳乔衍这么爱翟思思,和靳远的战争结束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翟思思一个安稳的生活。 怎么可能说离婚就离婚? 手一拂,靳乔衍整理着衣领,迈步朝出口走去。 从前那双璀璨的星眸,此刻宛如一潭死湖,再无任何色彩:“将博盾的合法持有人改成她的名字,另外,把我所有资产算清,分一半到她的账户上。” 她说不要,那是她的事,给不给,也是他的事。 费腾跟在他的身边一路小跑:“衍哥,她和simon那样对你,你还要把整个博盾送给她?” 他一定是听错了,这不是靳乔衍的行为作风,靳乔衍怎么可能如此宅心仁厚? 从前背叛他的人没有一个好下场,翟思思怎么可能例外? 眼神落在电梯外的长椅上,他的嗓音惯常低沉:“她给了我最好的两年。” 这两年,是她最青春最漂亮的两年。 亦是他活了二十九年以来,最美好的两年。 翟思思可以对不起他,可他没办法做到对她不闻不问。 好歹,她用生命为他生下了一个健健康康的小男婴,就这一点,都值得他把一切赠送给她。 更何况,他总不能让她日后没有了生活保障,即便她现在和simon说不定在偷着乐,他还是做不到看着她将来过得不好。 他的大度和气量,费腾自愧不如。 电梯内沉默数秒,费腾深长地叹了口气:“衍哥,这么做值得吗……那孩子呢?要不然,我去替你把孩子争取过来。” 不料靳乔衍斩钉截铁地拒绝:“不用了,母亲才是孩子最健康的成长环境。” 离异家庭孩子更希望能和母亲住在一起,这一点,他深有体会。 但,不代表他会就这样把孩子拱手让出:“等过完法律上规定的三年,再争取。” 这么做,亦是为了他自己,和翟思思的离婚必须低调处理,不能为了孩子争上法庭,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靳乔衍说一不二的性格费腾比谁都清楚,他只好点头:“是。” 电梯门敞开,靳乔衍没有第一时间走出去,而是在电梯内站了良久。 在电梯门即将关上的时候,他忽然迈开腿:“替我订明天回韩国的机票。” 在这里,他用的词是,回。 因为除了韩国的一切,他什么也没有了,以后再次回到易城,也只能用来的字眼,而不是回家的回。 家,已经没了。 费腾疑惑:“这么快就去韩国?衍哥,这边的事……” 不料靳乔衍抢断道:“你留下来处理这边的手尾,然后驻守博盾,替她把博盾办好。” 费腾连忙发出抗议:“我不,衍哥,韩国那边正是用人的时候,你把我留在这里,现在虽说冯淼淼对你没异心,但万一以后她不喜欢你了呢?呃……我也不是怀疑你的魅力,就是说万一,万一她日后投奔其他人,你在韩国举目无亲,怎么办?我是你最信得过的人,以前也一直是我替你为公司的事奔波,你就带我过去,让我帮着你重新站起来……” 可靳乔衍态度坚决:“正因为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所以我才把她和宝宝交给你。” 此话一出,费腾顿时就无法辩驳。 正因为信任费腾,才把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交给费腾,只有留下费腾,他才能安心在韩国定居。 易城,他再也不想回了。 费腾明白他的想法,但还是想挣扎一下:“可是……” “没有可是,更何况我在韩国也需要你在这边扶持,等在那边站稳了脚跟,还需要你帮忙,把两边的公司脱离关系。” 如今他还是要接着博盾的名义在韩国创办子公司,与d集团合作。 等韩国的子公司站稳了脚跟,就会彻底脱离博盾这个母公司,也象征着他和翟思思脱离最后一点关系。 重新站起来,想想是多么振奋人心的事。 可他却觉得很可悲。 末了,他补充了一句:“比起我,她更需要你。” 她没有他在商场的经验,若是把其他人放在博盾,谁都有可能会害她,只有费腾,会义无反顾地忠诚于她,忠诚于他的命令。 费腾明白靳乔衍的想法,再找不到非要去韩国的借口。 只好应道:“我明白了,但是衍哥,在韩国,请你一切多加小心。” 第749章 黄玉芬抢人 靳乔衍上机的时候,把一切能用的东西都带走了,不需要的,统统由费腾扔了出去。 自此,水墨云烟再无半点他生活过的痕迹。 费腾搬东西的时候,邓翠梅正好回家拿东西,撞见这一幕,抓着费腾的胳膊问什么情况。 费腾心里暗道什么情况,你女儿抛弃衍哥了! 可嘴上还是推辞,说他也不知道,得问当事人。 等回到医院,看见翟思思艰难起身的样子,她又舍不得用严厉的措辞去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好旁敲侧击地问,才知道靳乔衍回来的那天,他们就签字离婚了。 产后一周,翟思思总算能够下楼走走,动作幅度不敢太大,腹部的缝合处还未完全愈合,断了的肋骨少说也要两个月才能完全痊愈。 simon用轮椅推着她在楼下花园里晒太阳,身上披了一件貂皮大衣,看上去就跟谁家贵妇出巡似的。 到了花园中央,她要起身走走,他连忙搀扶着她起身,两手一刻也没离开过她的胳膊,生怕她摔着磕着,嘴上叨叨念念:“小心点……注意脚下别绊着……那里有个小坑……哎走我这边……当心!你看我干什么?看路,别摔着!” 他这番絮絮叨叨的模样,翟思思看失了神。 曾几何时,靳乔衍就是这般念叨她,紧张她。 他出国不过短短数周,算起来也就三十多天,只三十多天,他就和别的女人好上了。 男人啊,永远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也是,怀孕后她的腰都没了,他又怎么不跟别的女人跑了呢? 男人也是视觉动物啊。 在花园里走了几百米,却花了将近半个小时,许久没有走动,只走了一会儿便累得不行。 坐在长椅上,望着枝叶中斑驳的天空,她的心境一片安宁。 坐了几分钟,陈阿姨快步跑了过来,兴奋地说:“少……翟小姐,快回去吧,宝宝今天出重症监护区了,邓姐马上就要把他抱回来!” 闻言翟思思伸手按在simon肩头,脸上是这一周来,第一次浮现的笑容:“快,快回去。” simon应好,和陈阿姨联手把她放在轮椅上,立刻朝私人病房赶回去。 回到私人病房的时候,邓翠梅刚把孩子放在宽大的病床上,拿着前几天顺手买的铃铛,摇晃着逗他玩。 小孩还小,笑不出声儿,睁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铃铛笑得一脸灿烂,静谧的病房里,只有邓翠梅哄孩子的嗓音,以及铃铛清脆的“叮当叮当”声。 被推到病床前,翟思思扶着病床边沿坐在床上,望着襁褓里那张白嫩丨肉乎乎的小脸,心头最柔软的地方,重新注入温暖。 伸手小心翼翼地托起宝宝的后脖颈以及臀部,抱在怀中,调整好姿势后,轻轻地拍着他的小屁股。 眉眼是温柔的母爱:“宝宝,我是妈妈,知道吗,妈妈……” 孩子出生以后,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看见,亲手碰到。 他很小,不过一臂之长,他很软,躺在她的臂弯里柔若无骨,她都不敢太大力去碰他,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他的腰椎给碰断了。 小孩天生就和母亲有心电感应般,被翟思思捧在怀里后,他更是笑得眉眼都完成了月牙,嘴巴张开,露出里面的小舌头。 看她笑了,宝宝也笑了,simon这才宽慰起来。 站在她的身边,他问:“想好要给宝宝取什么名字了吗?” 翟思思伸出食指逗逗宝宝的眉间和小嘴儿,看着他笑得纯粹的模样,不假思索道:“靳兴朗,乳名就叫……happy。” 高兴的兴,开朗的朗。 她希望宝宝长大后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永远高兴开朗,不用为世俗的烦恼闷闷不乐。 simon默默地念了一遍:“happy……” 这确实是眼下翟思思和孩子都迫切需要的。 邓翠梅则念着名字:“靳兴朗……靳兴朗……挺好听的一名字,不过,我以为你希望让他姓翟?” 望着和靳乔衍如刻印出来的眼睛,绛唇轻启:“再怎么说,乔衍都是他的父亲,我不希望他忘了自己的父亲,走上乔衍的旧路。” 她见过靳乔衍为了与靳远相斗辛苦的样子,也见过失去靳远后他追悔莫及的模样,他所经历的一切苦难,她都看在眼里。 她不希望将来孩子像他爸爸一样,身上总是背负那么多。 只要孩子能活泼开朗地成长,就足够了。 “可不是嘛,我们乔衍永远是这个孩子的父亲,翟思思,你马上把孩子给我!” 几人融洽的气氛还未维持几分钟,病房门被人重重地推开,黄玉芬一脸怒意地闯门而入,径直对着翟思思母子两人走去。 陈阿姨见黄玉芬来了,连忙站在她的身边。 邓翠梅和simon见来者不善,马上立在翟思思的跟前,挡住了黄玉芬伸出来的胳膊。 邓翠梅盯着黄玉芬就说:“靳乔衍都没抢这个孩子,你一奶奶来抢个什么劲!” 黄玉芬这说变就变的嘴脸,她也是甘拜下风。 一周前还对翟思思关怀备至的人,这会儿就跟变脸似的,黑着脸来抢宝宝。 翟思思被两人结结实实地挡了起来,黄玉芬只能从两人的缝隙中看见那张漂亮的小脸蛋,和靳乔衍小时候长得简直是一模一样,更坚定了她要把孩子带走的念头。 进不得,她只能后退一步,叉腰与邓翠梅四目相对:“这孩子是我们靳家的骨肉,你们必须把他交出来,以我们靳家的实力,打官司你们是打不过我们的,识相的话现在把孩子交出来,我还能给你们一笔赔偿金,这事就这么算了,要是不识好歹,非要闹到法庭上,你们可是一点好处也没有!” 她的音量很高,顿时吓得襁褓里的靳兴朗嗷嗷大哭起来。 别看小家伙不会笑,一哭起来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 霎时翟思思和邓翠梅就乱了神,连忙哄着小家伙。 simon瞪着黄玉芬,警告她:“你最好不要在这里闹事,吓着孩子,对谁都没好处,mr j已经把孩子让出来了,你作为奶奶,没有争取抚养权的资格。” 黄玉芬呸了声:“你算个什么东西?哟,我是看出来了,他们夫妻俩离婚,准少不了你的功劳吧?我儿子花大价格把你从国外请回来,就是请你偷他的人吗?!” 一句偷他的人,彻底把翟思思激怒:“你嘴巴放干净点!到底是谁偷人!” 她的脸从两人缝隙中露出来,大眼睛直瞪。 “妈,你们带宝宝出去一下。” 第750章 她是林佳 黄玉芬望着坐在床沿的翟思思,抿了抿唇,说:“不管你想要和我说什么,总之,孩子我必须抱走!” 私人病房内,邓翠梅等人在翟思思的要求下离开了,她望着翟思思,心里竟没底,好似翟思思一个断了两根肋骨的人能把她怎么着似的。 “孩子你抱不走,乔衍已经答应把抚养权交给我了。” 在提出离婚的时候,靳乔衍对此并没有发出任何异议。 不料黄玉芬一口回绝:“不行!乔衍不争取是他的事,这孩子是我们靳家的嫡子长孙,不可能交给你!” “嫡子长孙?” 水眸一掀,翟思思好笑地问:“他靳乔衍有看重这个孩子吗?我在易城受尽磨难的时候,他在干什么?!我在生死垂危关头,他又为我做了些什么?!甚至他来的时候,都没有提过半句孩子的事!这样的人,我不可能吧孩子交给他!” 提起靳乔衍最近在干的事,黄玉芬就来气:“你还好意思提这事?翟思思,要不是为了给你和宝宝一个好的生活环境,我儿子他至于一个人跑到千里之外受苦吗?你还不识好歹,和他离婚!行,你我们可以不要,这孩子,必须给我们!” 翟思思冷笑道:“受苦?他在韩国受的苦那还是真苦!孩子从出生到现在他都没有过问半句,就他这样的人,没有资格当孩子的父亲!这个抚养权,谁都别想和我争!” 她态度坚决,靳兴朗是她最后的精神寄托,要是孩子被抱走了,余生她拿什么活下去? 望着黄玉芬,她语气稍微缓和些:“妈,看在过往你对我的情分上,我还是喊你一声妈,你是过来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只身一人面对所有的事对一个孕妇来说多残忍,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对我不闻不问,我是怎么熬下来的,心理承受了多大的痛苦你也体会过,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和宝宝呢?” 黄玉芬当然非常清楚,一人怀着孩子是如何在绝望中熬下来的。 她的躁郁症,正是在怀靳乔衍的时候患上的。 那段灰暗无比的日子,她再也承受、也无法承受第二遍。 她知道最近发生了很多的事,靳乔衍远在韩国没办法也没时间拉她一把,如若不然,她也不会从度假村的楼里摔下来。 心里渐渐起了恻隐之心,但看那张和靳乔衍如出一辙的面容时,她还是忍住没有心软。 翟思思接着又说:“我虽然和乔衍断了关系,但你依然是我的妈妈,是孩子的奶奶,我不可能也不会剥夺你身为孩子奶奶的权利,你还是可以随时来看宝宝,陪宝宝玩。” 她以前也许恨过黄玉芬,但现在不了。 她开始能够理解黄玉芬为何会百般变脸,上一秒还挽着胳膊好说好笑的人,下一秒立刻掀桌爆发把她赶走。 除了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躁郁症,才导致情绪不稳定以外,更大的原因是黄玉芬在怀靳乔衍的时候,被迫成长了。 因为丈夫的不靠谱,她只能刚起来,一个人拉扯着靳乔衍长大,像是浑身都扎满了刺的小刺猬,谁碰着她的儿子,她就竖起浑身的刺扎谁,谁要是对他儿子好,她就把最柔软的一面铺垫成路,让别人从她身上走过,得到靳乔衍。 说来说去,还是那句话: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听到这里,黄玉芬已然开始动摇。 她之所以要争抚养权,就是害怕翟思思和靳乔衍离婚后,带着孩子远走高飞,让她再也见不着孙子。 接下来翟思思的话,算是彻底给她打了定心剂:“还有,不管孩子他爸对我怎么样,宝宝依然是靳家的香火,名字我都取好了,就叫靳兴朗,至于户口,可以落在靳家。” 把宝宝的户口上在靳家,不是为了讨好黄玉芬,而是为了日后孩子在易城上学能够获得便利。 靳乔衍的名字,怎么着也比她的名字好使,再加上她的户口是绥城,孩子要在易城上学会不方便。 听完她的话,黄玉芬有些喜出望外:“你说的是真的?孩子依然是我们靳家的延续?” 翟思思点头:“不管怎么说,他身上流的,是靳家的血。” 她也不希望孩子一出身就背负怨恨,不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至少不能给他增添压力。 这下黄玉芬脸上的笑容便收不住了,看着她怀中开始打盹儿的宝宝,笑道:“思思,你这孩子……倒显得我这个当妈的不通情达理了,你也知道我以前是怎么熬过来的,所以我比较强势敏感……对不起,你也别怪妈,行吗?” 翟思思莞尔一笑:“我知道,天下父母心。”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以后,她就要挑起母亲的责任了。 能够得到翟思思的理解,黄玉芬舒了口气:“你这孩子就是明事理,哎……既然你和乔衍已经确定离婚,我这个当长辈的,也没什么可以说的,只要你们觉得好就好了,思思,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是怎么沟通的,也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乔衍是我教出来的,让你受苦了,我有责任向你道歉,对不起,是我没教好他。” 说着她便真的超翟思思鞠躬起来,惊得翟思思连忙腾出一只胳膊抚着她:“妈,你别这样,我受不起……” 拉着黄玉芬坐在床沿上,她轻拍着孩子,苦笑道:“也许是我没有做好他越来越强大的地步吧,是我心胸狭隘,有些事无法接受,其实在他出国的那天起,我们的距离就越来越远了。” 她不禁想起孟云和林佳的故事,孟云越来越强大后,陪伴的次数越来越少,身边出现的女人越来越多,林佳没有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到最后终于承受不了,提出了分手。 靳乔衍越来越强大,她便觉得距离越来越远,远到发现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冯淼淼的身边。 其实出轨这事,责任是双方的,因为感情的经营,同样是双方的。 “我去他妈的狗屁距离!就是那孙子对不起你!你在易城辛辛苦苦替他怀孩子经历生死,他在韩国心安理得地创建他的事业蓝图!说什么为了给你和宝宝好的生活环境,都是狗屁!到头来还不是为了他自己的钱包!” 病房门被人重重地踹开,翟明明带着一身的怒火,甩开邓翠梅的手站在黄玉芬面前。 第751章 利益底线 “明明,你给我闭嘴!” 邓翠梅没能抓住翟明明的胳膊,跟在后面走了进来,站在他的身侧,拽了把他的胳膊。 simon也走进了屋内,站在翟思思的身边。 其他人怎么样和他没关系,但不能伤着翟思思。 陈阿姨见四个人围住了黄玉芬,连忙跑进去站在她的身边,纵然对方是四个人,也不惧怕,谁也不能碰太太一根头发。 顿时,病房内形成三国鼎立的画面。 翟明明仍是不耐烦地甩掉邓翠梅的手,骂骂咧咧地说:“妈,你拦着我干什么?我说的是实话!你看他靳乔衍这次回来,签了字就赶回韩国了,连孩子都没抱一下,这是当父亲该有的样子?依我看,说不定人在韩国已经有家了,咱们提出离婚,正中他下怀!要不然他怎么会签字签得这么爽快?!” 翟明明突然抛出的雷,炸得翟思思不轻。 立刻赶回韩国。 她不禁觉得自己真是好笑到可怜,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回到冯淼淼身边是吗? 得亏她还觉得不管怎么说,出轨都是他们夫妻间的事,不论旁人说什么问什么,她都只说是因为她不需要他了,从未提过他和冯淼淼的事,从未抹黑过他。 他倒是挺风流快活的,签了字立刻就回去给冯淼淼报喜了,感情在她面前那番纠结不愿意签字的样子,是装的吧?实则心里都在放烟花狂欢了吧! 真是好笑,他无情无义,她却在易城替他擦屁股! 邓翠梅瞧着自己女儿脸色越来越青,怒斥了翟明明一句:“行了你!有完没完!” 殊不知翟明明这回是真动怒了,当即就顶撞:“没完!他靳乔衍凭什么这么对我姐?靳乔衍他妈是吧,今儿个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了!要不然不管他靳乔衍在韩国还是在日本,我这拳头一定会落在他的身上!别以为我们农村人好欺负,一而再再而三地把我姐伤害成这样,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他就这么一个姐,是能由着他们恣意伤害的吗? 翟明明的话骂得不好听,也非常冲动,可在simon的眼中看来,那是格外热血的。 从外国人的角度看来,翟思思能有这样一个时刻保护她的弟弟,是一件幸运的事。 但华夏人的思维和外国人的思维终究不同,在翟明明扬言要到韩国去揍靳乔衍的时候,翟思思动怒了:“翟明明,你已经是成年人了,能不能不动不动就挥舞你的拳头?以前靳乔衍还能给你擦屁股,现在谁给你擦屁股?!你看看咱妈,头发已经白了,你是希望她背都直不起来的时候,还去局里捞人吗!” 被翟思思反过来怒斥了,翟明明顿时语塞,望着邓翠梅发白的双鬓:“我……” 双拳紧握,尽管很不想承认,可他不得不承认每一次险些被判刑,都是靳乔衍在背后或明理把他给捞出来的,如果没有靳乔衍,他早就被剃了头扔进监狱了。 本还想张嘴狡辩两句,但见翟思思那双大眼睛里的怒意不假,他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 以前翟思思也会因为他的暴力责备他,但却从来没有任何一次是如此勃然大怒的,也从来没有真的和他计较过,可现在,他看出来她是真的烧起来了。 眼前如此严苛的翟思思让他有些陌生,她好像,变了。 怀中的宝宝被母亲突如其来的大骂吓哭了,捏着粉拳,闭着眼,哇哇哇地哭了起来。 翟思思瞪了眼翟明明,连忙轻拍着宝宝的臀部哄他:“乖乖,小happy,不哭啊,妈妈不是骂你,妈妈吓着你了对不对?不哭哦……” 一听见小家伙哭,当奶奶的心都被揪起来了,连忙伸手把孩子接过手,走到窗台前哄他:“兴朗不哭,你瞧外面有棵大树!等你长大了,就像你爸爸小时候一样爬树捣鸟窝好不好?奶奶就在下面接着你好不好?不哭哦乖宝贝。” 到底是有经验的,在黄玉芬的三言两语下,小家伙停止了哭泣,睁眼瞧着窗外,又笑了起来。 陈阿姨拿着小铃铛陪在他们身边,帮忙哄着孩子。 翟明明瞧了眼翟思思,后者正怒瞪着他。 立即认怂,低着头挪开了视线。 simon见状,道:“好了,翟医生也该饿了,陈阿姨在旁边的别墅里给翟医生做了月子餐,翟明明,你打个下手,帮忙把饭菜端过来,别饿着她。” 陈阿姨闻言插了句话:“不只是翟小姐,你们也有,要是想在这边吃,就端过来一块儿吃吧,人多也热闹,小家伙会喜欢的。” 翟明明正愁没台阶下,simon主动拉他下台阶,他立刻连声应道:“好,我和你去。” 华夏人之所以喜欢在饭席上应酬,是因为吃饭这种东西,能够拉近和调节氛围。 这不,饭菜一上桌,适才僵持不下的气氛顿时就柔和下来。 偌大的私人病房里,摆放了一张大圆桌,翟思思暗道,在医院里搭桌搬椅地开火,除了她以外,恐怕也没谁了。 陈阿姨让黄玉芬入座,她笑着说不饿,抱着靳兴朗玩得不亦乐乎,小家伙只要一笑,她心里就跟灌了蜜一样的甜,抱着他东走走西逛逛,很自觉地没有离开私人病房。 她对翟思思这样,翟思思一定不放心她自己带宝宝出去,既然这样,索性就不带出去了,反正只要能看见宝宝就好,她也没想过要趁翟思思不留神的时候把孩子偷走。 因为她太知道孩子对于母亲的重要性了。 不仅没有把孩子抱走,她还不时地督促翟思思多和汤水补补身体,态度恢复到对翟思思最好的时候,好似刚才指着翟思思怒骂要把孩子抢走的人,不是她。 她的千变万化,更让翟思思看清楚了这个现实的社会。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底线,有人的利益底线是金钱,有人的利益底线是权,也有人的利益底线是亲情,只要不碰着这根底线,他们能有一万种对你好的方式。 可一旦碰着他们的底线,他们翻脸比谁都快,快到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有人格分裂。 人类这种生物啊,真是现实到让人觉得悲凉。 第752章 认干儿子 吃过晚饭,小家伙也睡着了,陈阿姨把他放在婴儿床上,睡在旁边的看护床。 邓翠梅睡在医院旁的度假别墅里,隔天一早接陈阿姨的班,担心她一个人不安全,simon陪着她回了度假别墅,充当保镖。 翟思思却睡不着。 大概是前阵子在病床上躺多了,这会儿竟睡意全无。 裹了件外套,戴着月子帽,她蹑手蹑脚离开病房,在走廊上放空一下。 这些天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她感觉自己已经麻木了,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累,机械地面对一件又一件的事,麻木地处理。 十二月的走廊有点冷,她裹紧了外套,扭头望着窗外的灯光。 “叮”。 电梯门应声而开,她扭过头去,只见两个熟悉的人影一前一后地走出来。 莫佳佳和蒋丁林。 莫佳佳背着个粉红色的小包包,两手亲昵地挽在蒋丁林胳膊上,蒋丁林提着一个大大的购物袋。 “你们怎么来了?” 翟思思问。 “你怎么坐在这里?” 莫佳佳问。 几乎是同时提问,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莫佳佳松开蒋丁林的胳膊,快步走到她的身边坐下,伸手替她把衣服扣上,嘴里啰嗦道:“翟医生,你还在坐月子,怎么跑出来吹风了?伯母不管你吗?没有请月嫂吗?” 啰嗦是爱和在乎的一种表现,翟思思没有厌烦她的絮絮叨叨,莞尔一笑:“我妈回去休息了,宝宝睡着了,在病房里和陈阿姨一起睡,我睡不着,出来走走,病房里太闷了。” 从毛坯房坠下大出血险些丧命,又经历过女儿夭折的事,还刚和靳乔衍离了婚,翟思思的脸色大不如前,尽管陈阿姨已经每天变着法地给她补气血补营养,她的脸还是苍白得宛如一张薄纸。 那个在医院里总是孤军奋战的勇士,如今却成了这幅模样,莫佳佳心疼不已。 叹了口气,莫佳佳踌躇地说:“翟医生,你……为什么要和靳总离婚呢?靳总他对你那么好……你看看你,离了婚这所有的事都自己扛了,都憔悴成什么样子了……” 蒋丁林轻咳了声,示意她不要过问这件事。 夫妻俩能走到离婚的这一步,背地里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旁人无从得知,也就没有资格左右别人的选择。 这声轻咳莫佳佳听见了,翟思思自然也能听见。 她倒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诧异时间如同一把雕刻刀,把每一个鲜活不一的人,慢慢雕刻成一个个为了适应这个社会生存,而存在的复制品。 不只是她,就连蒋丁林,也越发地与靳乔衍相似了。 若是放在以往,蒋丁林绝对会挺身而出当炮灰,让她好好考虑考虑,离婚不是小事。 可现在,他开始沉稳内敛起来,像靳乔衍一样,不插手过问别人的感情事。 社会这个大染缸啊,全是鲜血。 被蒋丁林警告,莫佳佳以为是问了不该问的让翟思思伤心了,连忙解释道:“翟医生,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让你考虑清楚,离婚不是小事,你们还有了宝宝,以后要是出什么事,家里有个男人也有保障……” 蒋丁林暗暗叹了口气,这莫佳佳的没心眼,和殷桃当真是如出一辙。 她的忙乱逗笑了翟思思,翟思思说:“保障什么的……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那么往后他也不必在了,前面那么多事我都熬过来了,之后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终归没有提靳乔衍出轨的事。 离婚是两个人的事,分开了就分开了,没有必要抹黑对方。 这,也算是一种断得干净。 莫佳佳生是喝下这锅鸡汤,还是馊的,她和黄玉芬对这番话的理解不一样,毕竟她还没有到为人母的地步,不能切身地体会翟思思当初的绝望。 只道:“我还是希望你能想清楚……单亲家庭对宝宝的成长不好。” 这些日子以来关于离婚的事翟思思说得太多了,不愿意再提这事,转移话题问:“我有分寸,对了,你们怎么会这个时间过来?这么晚了。” 见翟思思有意躲避离婚的事不谈,蒋丁林怕莫佳佳这个缺心眼的又把话题给往回带,连忙开口接茬:“沧澜的事太忙,白天没时间来,这不,凑着两人能闲下来的时间过来瞧你和宝宝一眼。” 说着便把手中的购物袋放在翟思思身边的椅子上,边打开边说:“今天来,我是认个干儿子的。” 购物袋里是一个正方形的玻璃盒,足足有一个篮球大小。 玻璃盒端出来,翟思思被里面的金光给刺到了。 玻璃盒的正中央,放着一个大大的金碗,碗的旁边是一双金筷子、一个金汤勺,即使走廊里灯光有限,却还是照得它们熠熠生辉,或者说金子本来就在发光。 莫佳佳也不知道蒋丁林提的是什么,东西一拎出来,她眼睛都睁大了:“哇……丁林,你竟然背着我来这么一手,这太刺眼了吧?” 蒋丁林道:“认干儿子自然诚意要足,这也是易城的传统,要认干儿子,就必须用纯金打一套金碗筷,思思,我诚意带来了,这个干爹,我可以当了吧?” 把玻璃盒往翟思思面前一端,后者生怕给摔了,连忙接过手。 沉甸甸的。 这怕是用金全给打实了,不是普通人家那种薄如纸片,只有形状一按就扁的空心金碗筷。 这么大一套,还是实心的,少说也得过百万吧……再加上私人订制等杂七杂八的费用,没个两三百万估计是拿不下来。 这诚意可真够沉的。 翟思思抱着金碗筷,一副犹豫的模样:“这认干爹得挑日子算生辰八字,可不是我说认就认的,不过这个诚意,我就先收下了。” 蒋丁林先是一愣,旋即好笑道:“思思,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狡猾了?” 这不明摆着坑他嘛! 翟思思难能可贵地露出了笑容:“这不老狐狸身边待久了,我都快跟着得道升天了!” 老狐狸三字一出,蒋丁林和莫佳佳立刻想到了靳乔衍那张脸。 气氛霎时又坠入尴尬。 见两人沉默不语,身为当事人反倒比他们更释怀:“好了,别一副和我深仇大恨似的表情,不坑你们,逗你们玩的,你们不当小happy的干爹干娘,谁能当?” 第753章 翟思思变了 剖腹产最少五天可以出院,但肋骨断了两根,生是让翟思思在医院里住了两个星期才回易城。 回易城的路上simon生怕翟思思的肋骨受不住,一路平稳地开车,不超车也不变速,基本踩着八十回城。 送到了水墨云烟,前脚刚进门,simon正准备把宝宝的东西给搬进婴儿房,门铃就响起来了。 陈阿姨前去开门,然后领着门外的人进屋,态度非常和善。 翟思明牵着翟诚诚进屋,手里头还提着一个购物袋,满脸的慈笑。 邓翠梅见着翟思明,撇了撇嘴,伸手让翟诚诚过去。 翟诚诚立刻高高兴兴地扑入邓翠梅怀中,嘴上甜甜地喊着阿姨,然后扭过头喊翟思思姐姐,又喊翟明明哥哥。 翟思思微笑着应了声,翟明明蹙着眉,冷哼了声。 翟思明提着购物袋走到翟思思跟前,望着襁褓里正吃着手指头的宝宝,勾起唇角笑道:“宝宝,看这里,我是外公,瞧,外公给你买了奶奶哦!” 说着提起手中的购物袋晃了晃,从轮廓上看来,是两罐奶粉。 随着他垂下胳膊的动作,翟思思不经意地瞥了眼里面是什么奶粉。 她这一眼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买到了宝宝不喜欢喝的奶粉浪费钱,但没想到一瞥眼,就发现这个奶粉正是母婴店里价格最低、糖分最高的那款奶粉,虽然是大牌子,但一般家庭都不会买这个牌子,只有少数家庭较为困难,便会选择这款经济实惠、名声比较大的大众奶粉。 不是她用金钱衡量人,只是因为这个人是翟思明,她才不得不用心眼去打量翟思明。 翟思明上一次出现,是在她和靳乔衍离婚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那时他急急忙忙赶过来,是为了确定他这个靳家岳父的地位是否还在,开口闭口都是问他们离婚的事。 这次,怕是也不例外。 果不其然,翟思明瞅了眼小家伙便直入主题:“思思,你看这小宝宝多可爱啊,我听说你和靳乔衍离婚了?你这怎么不替小家伙考虑考虑,没有爸爸陪在身边的孩子,多可怜啊……” 翟思明这话翟思思不赞同,可却深得邓翠梅的认同,她也非常不支持两个孩子离婚,宝宝多无辜啊。 她说:“是啊,思思,你爸说得对,你和乔衍那孩子在一起也有两年了,怎么说离婚就离婚呢?这事你还不让我提,可是你不想想,孩子一出生就见不着自己的爸爸,多可怜。” 翟思思瞥了眼simon,然后又瞥了眼怀中的宝宝,后者会意,上前将宝宝接过手,抱进婴儿房。 旋即她说:“我不觉得我和明明有多可怜,相反,也许我们有这个爸爸,会更可悲。” 话一出,邓翠梅和翟思明的脸就绿了,翟诚诚不太能明白大人之间的争执,睁着眼瞧着他们。 翟明明只觉得这话说得大快人心,赶紧站在翟思思的身边,做好她最坚硬的后盾。 翟思明绿着脸,假装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尴尬地笑了笑:“思思,你这话说的不太合适吧?你看现在有我在,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们几个,怎么会可悲呢?” 翟思思似乎是铁了心不让翟思明下台阶,他砌一道,她就拆一道:“不可悲吗?我被黄泽昀破冰水、在绥城坠楼,你这个所谓的爸爸没有出现,现在我和乔衍离婚的事传出来了,你立刻就假惺惺地跑过来看我,到底是真怕宝宝没有了父亲,还是怕你这国丈地位不保?怕‘靳乔衍岳父’这个头衔不再属于你,不能给你带来生意上的便利?” 她的直截了当,令得翟思明的脸霎时变黑。 瞥了眼她身边的邓翠梅,他还是只能笑着说:“思思,瞧你这话说的,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就是想过来看看你有没有被他欺负,他们靳家有权有势,你无依无靠只能靠自己,一定会被他们欺负,什么也得不到,要是他们真这么欺负你,爸爸我替你出这口气!” 听听,就连解释的时候也不忘旁敲侧击,问一问靳乔衍给她分了多少钱。 在翟思明的眼中,永远只有自己的利益,当初抛妻弃子,不,当初抛弃他们一家三口,就是为了不让他上门女婿的角色不保,把妻子推出去承受一切的时候,就是怕靳乔衍和他算账,现在,口口声声说着关心她的话,心里却是想着她分到多少钱,能不能捞一笔。 翟思明啊翟思明,怎么就这么不堪呢? 转头轻笑出声,片刻后,水眸骤然冰凉:“对啊,我被欺负了,他们一分钱也没有给我,去啊,爸爸,你去替我出这口气,去替我讨个公道,管乔衍算账啊!” 她是料定了他不会这么做,才敢这般步步相逼。 果不其然,翟思思的话一出,他立刻就怂了:“这……靳大少他不是出国了吗?我想替你出口气,也没这个机会啊……等他回来,他什么时候回来,你告诉我,我一定会替你找他算账!” 邓翠梅没有心眼,听这话感动得不行,暗道翟思明当真是改过自新了,都敢为了女儿和靳大少相抗衡了。 可翟明明却笑了:“得了吧你,你要真有这个心,他靳乔衍就算是在天上飞着你也能想办法给拽下来!少在我们这里惺惺作态了,你不就是想分一杯羹吗?我告诉你,门都没有!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要不是妈和姐都愿意认你这个爸,我都不乐意让你进这个门!” 翟明明是爱憎分明的性格,对于翟思明,他从来就没有好感过。 如今翟思思要和翟思明翻脸,他是举双手赞成。 这种不必要存在的“亲戚”,早该一脚踹开了,也就翟思思耳根子软,见邓翠梅吃翟思明这一套,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她愿意和翟思明翻脸,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翟思明这种只讲个人利益的人,留着只会麻烦不断。 翟思明盯着两个孩子的眼睛,忽然就觉得他们无比陌生。 翟思思变了,她的心硬了,完全像变了第二个人似的。 像第二个靳乔衍,冷漠、心狠手辣、果决。 第754章 和翟思明断绝关系 邓翠梅见翟思明的脸色不对,插一嘴说:“明明!你怎么说话的!” 她只是想教训教训翟明明,让他不要用这种态度对父亲。 不料翟明明还没开口,一贯乖巧的女儿反倒是说起了难听的话来:“明明说得对,像他这种只会惺惺作态的父亲,不要也罢!反正我们从小就是没有爸爸的孩子,现在也不需要。” 邓翠梅愣住了,完全没想到翟思思会这么说话。 同样愣住的,还有翟思明,翟思思这话说得也太难听了几分,让他下不来台。 一时间几人的气氛变得僵硬,翟诚诚似乎看出了情势不对,一转头,扑进翟思思的怀里,抱着她的腿,仰着小脑袋说:“姐姐,不要和爸爸吵架了好不好?这样不乖哦~” 他一说完,眼和嘴就咧开一笑,倍儿甜。 翟思思低头望着他圆润的小脸蛋,还有那双眯得只剩下一条黑线的眼。 咬了咬牙根,一狠心,直接把翟诚诚推开:“别叫我姐姐,你们俩最好都离我远点!” 她现在的情况,已经无法承担更多的意外了。 翟思明是一颗不定时炸弹,继续放在身边说不定哪天就炸了。 以前有靳乔衍在,不管什么事,她都不会害怕,因为她知道他一定能解决。 可现在她只身一人,再也没有第二个靳乔衍会跳出来替她遮风挡雨,容不得身边埋任何炸弹,不管是哪一颗炸了,以她目前的状况,随时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翟诚诚被她推得踉跄了几步,若不是翟思明眼疾手快,险些就栽到地上。 小孩子不懂大人之间的心计,只知道姐姐这么对他,是不爱他了。 睁大的眼珠子霎时噙满了委屈的泪水,盯着翟思思,哇哇哇地大哭起来。 翟思明是最疼这个宝贝儿子的,儿子一哭,连忙张开胳膊把他圈进怀里哄着:“不哭不哭,诚诚乖,不哭啊,爸爸在。” 翟诚诚着实是被翟思思的态度吓到了,连忙把小脑袋埋进翟思明的肩窝里,再也不愿意抬起头来。 翟思思对他说什么,他都可以看在钱的份上不计较。 可翟诚诚是他老来得子的心肝宝贝,容不得任何人冒犯:“翟思思,你有火就冲我来,对孩子你撒什么气!” 邓翠梅也觉得翟思思做得过火了,嘴上教训道:“思思,再怎么说诚诚也是你弟弟,你怎么能这样对他?” 当初把翟诚诚往酒店里领的人还是她,怎么今儿个说翻脸就翻脸了? “弟弟?” 翟思思嘲讽地笑了:“这个弟弟我可以认,但是这个爸爸,我认不了!他根本就没有要好好和我们过日子的意思,每一次我和乔衍的婚姻出问题就跑过来,确保他老丈人的利益会不会得到亏损,就现在,还张口闭口问我有没有从乔衍身上捞到好处,从进门开始,一句我的心情我的感受都没问过!” 她指着翟思明那张令人反胃的脸,大声地“控诉罪状”。 一开始她确实怀抱希望,希望翟思明是真心实意地悔改,纵然和邓翠梅的婚姻无法挽回,但至少这份破裂的父女、父子关系能够重修于好。 可事实证明狗改不了吃屎,翟思明当初能把妻子推出去送死,往后就能把他们一家人都当成垫脚石踩在脚底下,翟思思冒不起这个险了。 “他……” 邓翠梅想要开口替翟思明辩解,可嘴皮子不争气,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更何况,翟思思说的没错。 翟明明早就看翟思明不爽了,在旁边附和道:“行了姐,别和他废话了,等会儿吵醒happy,翟思明,你滚吧,以后过好你自己的生活,少来给我们添乱!” 本是想过来看看靳乔衍给翟思思分了什么,能不能捞一点好处,想着按照翟思思的柔和性格,他适时地玩一下苦肉计,说不定能给他分一点儿博盾的股份。 没想到数月未见,翟思思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竟如此果决地和他断绝关系。 望着姐弟俩统一口径,把枪口都对准了他,他心有不甘道:“翟思思,翟明明,我知道过去的事让你们对我有偏见,但再怎么说,我都是你们的爸爸!” 翟思思毫不犹豫地怼了回去:“我爸爸早在出差的时候就死了。” 翟明明往前站了一步,更是直接下逐客令:“别废话了,滚吧,我们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易城享受温暖,现在我们不需要你了,你就别出现自讨无趣了。” 他的话又令翟思思想起靳乔衍来。 她在死亡关头的时候,靳乔衍在韩国正享受着温香软玉。 思及此处,喉头一哽,望着翟思明没吭声。 邓翠梅见两个孩子今天是打定主意要和翟思明断绝关系,赶紧开口道:“你就先走吧,再留下会吵起来的。” 被自己的女儿和儿子这般羞辱,纵然翟思明再想捞好处,面子上也过不去了。 指着翟思思就骂:“我看你是被靳乔衍给抛弃了吧?瞧你这火气大的,是不是靳乔衍利用完你了,连孩子都不要了就一脚把你踹开?!没有了靳乔衍你得意什么个劲!要不是看在靳乔衍有几分钱的面子上,你以为我乐意在你们旁边转悠?让我滚是吧?行,滚就滚,我还怕没有靳乔衍以后,你们一家几口要赖着我给我添麻烦!翟思思,你就继续高高在上,我就想看看,没有靳乔衍,你能威风多久!” 说翻脸就翻脸,翟思明骂爽了,抱着翟诚诚转身就走。 离开的时候,还顺手把那两罐奶粉给捎走了。 说什么也不能便宜了他们。 进门和离开时的态度,判若两人。 翟明明听这话浑身喷火,顺手抄起茶几上的水果盘就要追出去。 翟思思一抬胳膊,挡住了他:“我说过别给我惹事,以后没人替你擦屁股!” 说完便收起胳膊,不再拦他。 意思很明显,要是再惹事,老老实实蹲号子去,她不会再帮他。 翟明明一咬牙,抬手就把果盘摔在地上。 瓷片破碎的声音很清脆,轻轻地落在每个人耳内,重重地压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低头望着溅落到裤腿边的白瓷片,说:“姐,你变了。” 第755章 险些掐死冯淼淼 韩国某酒店内。 偌大的偏厅一片漆黑,整个包间内,只有床头亮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 靳乔衍靠在柔软的床铺前,退役后重新蓄的小短发再次剃掉,干净利落的小平头下,昔日璀璨的丹凤眼此刻如同一汪死海,再无波澜。 手中掂着一瓶whiskey,眸子落在落地窗上,眺望韩国首尔的灯海。 胳膊一抬,几口呛喉的whiskey下肚。 除了手中掂着的酒瓶以外,他的脚边还东倒西歪地立着两个酒瓶,仅两个小时,他就已经快要干掉三瓶whiskey了。 想哭吗? 可他好恨,恨翟思思的绝情,恨翟思思的狠心。 想骂人吗? 可他又责怪自己,都说怀孕是女人最脆弱的时期,尤其是产前产后,更是容易患上抑郁症,易城发生那么多事,他却连一个视频也没时间和她开,让她一个女人默默承受这一切。 她不易,可他的不易,她又理解吗? 韩国不是易城,不是他这个地头蛇能呼风唤雨的地方,在这里,他必须一步一步按照流程走,华夏人的身份,注定让他在某些流程上得不到平等。 他是什么人? 活了二十九年来,在易城那是呼风唤雨,要什么有什么,谁不是赶着撵着讨好他?堂堂靳大少,什么时候吃过别人的冷脸? 为了翟思思,他把所有的苦都当成这个世界上最美味的糖果,没有丝毫迟疑地吞下,只因为在家里等他的人值得。 可她呢? 她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呵呵。” 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既是嘲讽翟思思,亦是嘲讽他自己。 或许她说得对,当初就该离婚,现在也不至于这么痛苦。 “衍哥?” 套房门被敲响,伴随房门响起的,还有冯淼淼着急的叫唤声。 丹凤眼略微一斜,只瞥了房门方向,抬头继续喝酒。 “衍哥!开门!” 冯淼淼再次砸门,奈何里面安静得没有一点儿动静,她非常担心他会不会出事。 到前台好一番证明她和靳乔衍是上下属关系后,拿到副卡打开门,门一开,一股刺鼻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 心里暗叫不妙,靳乔衍该不是为了一个翟思思,喝得酒精中毒了吧? 翟思思这个小贱丨人,当真是害人不浅! 捂着鼻子,强忍着呛人的酒味,她直接朝卧室奔去,只见靳乔衍手中捏着酒瓶,脑袋往后仰,就这么靠在床丨上闭着双眼。 霎时她闻不到呛人的酒味了,蹲下身,连忙摇晃着靳乔衍:“衍哥,醒醒,醒醒,你没事吧?我带你上医院!” 在剧烈的摇晃下,浓密的睫毛裂开一小条缝隙,隐约可见面前浮现一个女人的身影,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觉得很聒噪。 不悦地蹙起眉头,他甩了一下胳膊,把手从冯淼淼那儿抽回来,侧过身,手肘压在床丨上,借力站起身来。 就势往床丨上一躺,酒瓶也不管了,躺下的同时直接松开手。 酒瓶掉在地毯上,没立稳,往旁边栽去,暗黄色的液体顺着瓶口往外流,瞬间卧室内的酒气更浓。 靳乔衍就这么趴在床丨上睡着了,没有理会她。 冯淼淼站了起来,替他脱掉鞋子,拉扯着他的胳膊几下,想要把他转过来,替他解开衬衫的扣子,奈何他高大魁梧的身材往床丨上一躺,他不愿意动,她也拽不起来。 泄气地松开他的胳膊,望着醉得不省人事的靳乔衍,眼珠一转。 这是老天爷给她送的现成的好机会,都说酒后乱性,靳乔衍在韩国也禁欲了好几个月了,该难受了。 蛰伏在靳乔衍身边忍气吞声了一年多,为的就是这一刻。 脱掉发圈,长长的大波浪卷倾洒而下,将侧分改成中分,她想,翟思思应该就是这样。 解开职业装的几颗纽扣,露出了一截锁骨和若隐若现的内衣边缘,将裙子往上提起,使得双腿看起来更修长,裙沿下的景色更令人想入非非。 抹掉正红色的口红,她弓着背,猫在他的后背,紧搂着他:“乔衍……” 嗓音压得非常低,一时间模糊了谁的声音。 接连喊了几声,靳乔衍终于睁开眼,入目便是长长的波浪卷发,还有那一声熟悉的:乔衍。 喉结上下一滚动,他立刻转过身,伸手轻抚冯淼淼的脸:“思思……你来了……你来了……” 说话间whiskey浓烈的酒香味飘入鼻腔,冯淼淼暗骂了一句翟思思,将长发披下,遮住床头灯散过来的光芒。 这样,靳乔衍就会看不清她的脸。 弯腰俯下身,她低低地呢喃:“乔衍……我想你了。” 说完,立即解开他的衬衫纽扣,朝着他的脖子进攻。 靳乔衍内心对翟思思的想念彻底被勾起,再加上脖子上细碎的吻,一股热火翻涌,搂着冯淼淼的腰,直接使用蛮力将她摔在床丨上。 这一摔,摔得冯淼淼始料未及,脑袋险些没撞在床头上,适应了黑暗的眸子瞬间接触到床头灯的光芒,刺得她连忙闭上眼。 没来得及遮挡脸颊,靳乔衍压在她的身上,摇摇晃晃地定神许久,眼前的景物渐渐清晰。 脑海中翟思思的脸,慢慢演变成眼前冯淼淼的面容。 热火霎时转成怒火,丹凤眼中迸发出了杀意。 大手直接掐在她的脖子上,星眸通红:“冯淼淼,你活腻了?!” 竟然敢冒充翟思思爬上他的床,真以为他喝了酒,就会晕得七荤八素,连翟思思也分不清了? 他的力气很大,大到冯淼淼立刻感到窒息。 两手连忙抓住他的手腕,脑袋昂起,一张脸涨的通红。 “衍……衍哥……我喘、喘不上气了!” 她扭动着身体试图挣扎他的禁锢,奈何靳乔衍力气惊人,脖子上的压力越来越大。 他是打算掐死她吗? 死亡的恐惧笼罩在心头,她害怕极了,哭泣道:“衍哥……对、对不起……我错了,我……咳咳……咳咳……” 喘不上气,脸渐渐涨成了猪肝色,双眼第一个感到不适,眼前的一切事物都模糊起来。 她要死了吗…… 身体扭动的幅度渐渐减小,她的意识开始涣散。 在即将晕厥之时,脖子上的压力骤然消失,新鲜空气瞬间钻入肺部。 在她以为自己死了的时候,只听得那残忍的男人嗓音低沉,如同地狱来的阿修罗般令人恐惧:“再有下次,别指望我会松手。” 第756章 只身面对 “翟医生,记者招待还有四小时就要开始了,我们现在必须马上赶过去。” 狭小的平房内,simon伏在翟思思的耳边,低声说道。 翟思思低低地嗯了声,随后拍了拍掌心中包裹的手道:“节哀顺变,他是个好孩子,一定不希望看见你难过。” 被她安慰的中年妇女正是医疗事故死亡小男孩的母亲,翟思思的月子还没坐完,刚出院不到二十四小时,一睁眼,她立刻安排simon买补品,直接驱车赶到贫民窟,慰劳死者家属。 但慰劳的幌子是“探望抢救无效病患家属并给予帮助”,只字未提医疗事故。 一句话引得妇人连连落泪,孩子的父亲看得心疼,伸手把她抱进怀里,顺着她的头发安慰道:“翟医生说得对,别哭了,你这让孩子走得也不安心呐……” 妇人哭泣地嗯了声,收回被翟思思握住的手,擦着眼泪。 回过头来,便低低地啜泣便道:“翟医生,谢谢你……谢谢你跑这一趟,博治真的是有心了……虽然孩子不在了,但好在坏人得到了法律的严惩,这种酒驾的王八蛋就该统统扔进局子里!要不然……要不然都不知道有多少个无辜的家庭会被毁掉……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走出来的!” 她露出坚强的表情,抬手抓着男人的手背,而男人则反过来握住她的手,回应着她的需要,当她的港湾。 两人这一细微的举措刺痛了翟思思的眼,女人失去孩子后尚有丈夫可以依靠,而她呢? 水眸晃了晃,不再看两人紧握的手,莞尔一笑:“嗯,加油,保险那边的赔偿金也到了账户上,既然孩子的事已成事实,我建议你们拿着这笔钱,回乡建个属于自己的房子,或者搬到市中心好点的地方住也行,前半生已经够苦的了,后半生好好过,这样,孩子也能安心。” 十几万虽然不多,但对于一个贫困家庭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熬了大半辈子的苦,换作常人突然有这么大一笔钱,马上就想着该怎么去挥霍,好慰藉苦了大半辈子的自己。 然而女人只是苦涩一笑:“孩子不在了,住在哪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家人在,哪怕流浪街头,那也是家。” 说这话的时候,她略显孤独地望了眼丈夫。 丈夫知道她是想念儿子了,抿着唇,拍了拍她的肩头。 两人的恩爱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翟思思,吸了口气,她起身道:“既然你们有自己的想法,那我就不影响你们的决定,等会儿还有一个记者招待会,我们得走了,往后,一定要好好过日子。” 妇人点头,当即起身回屋,拿了一袋晒干的菜干,非得往翟思思的手里塞:“谢谢你们为我们跑这一趟,还买了这么多名贵的东西,我们家里情况不好,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这是我亲手晒的菜干,平时在市集上很多人买,都特别爱吃我们家自己做的菜干,你拿回去,炖炖汤补补身子。” 菜干很轻,压在翟思思的手上却沉重不已:“不不不,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们的东西,我不能要。” 妇人却是不容置疑:“必须拿上!要不然你们这补品,我们也不要了!” 随后妇人的丈夫补充了句:“翟医生,您就拿上吧,我们这点儿菜干,值不了多少钱,您该不是嫌它上不了台面?” 男人的话说到这个程度,翟思思要是再推辞,就显得她瞧不起人了。 紧抿唇瓣,她最终说:“好吧,那谢谢你们。” “不客气不客气,走,翟医生,咱送你上车。” 七拐八转地绕出贫民窟,在夫妻俩的护送下翟思思上了simon的车,直奔绥城度假村。 菜干压在膝盖上,掌心里硌着的,是菜干的轮廓。 深长地叹了口气,望着膝盖上那一大袋东西,翟思思仍觉得满心愧疚。 simon并不知道实情,还以为医院的传闻是空穴来风,毕竟医院闲杂人多,什么样的传闻都有,久而久之也就不当一回事了。 听她叹了口气,略微偏过头:“怎么,是不是累了?这里回绥城还有点距离,你先睡一下。” 她死活要马上投入工作,怎么劝也不听,月子不坐,肋骨也还没完全恢复,他都担心她会不会出意外。 翟思思摇了摇头,将菜干放在后座:“不累。” 她就是忍不住想把真相告诉那对夫妻而已。 记者招待会设在绥城度假村,为的正是工人坠楼的事件。 绥城度假村出了人命,瞬间成为绥易两城的热门话题,所有人都在等着翟思思出来给一个说法,尤其是死者家属,天天在度假村闹,影响了许多前来度假的客户,甚至还上了热门新闻。 由于工人坠亡的楼房是毛坯房,还没有装上监控摄像,警方调查也只能通过附近几个监控器捕捉到的画面对事情进行判定,经调查,几个监控器并未捕捉到任何可疑人物的身影,工人也是只身前往毛坯房的,捕捉到的坠楼画面亦是意外坠落,最终裁定为度假村的法律责任,属防护措施不当。 调查结果一出来,翟思思连上诉都不考虑,直接召开记者发布会,即将在发布会上代表度假村,给关心这件事的网民、客户以及死者家属一个合理的答复。 喝了口水,翟思思便站上演讲台,只身面对一个个幽黑的镜头,一道道刺眼的镁光灯。 她的现身,顿时场内所有的设备统统活了过来,媒体记者争先恐后地对她进行拍摄,顿时场内充斥着“咔嚓咔嚓”的快门声。 此起彼落的镁光灯刺得她眼睛生疼,刚亮完镁光灯,又望着一个个深邃幽黑的镜头,视觉上的双重刺激,让她莫名头皮发麻。 镜头下藏着的一双双眼睛,仿佛随时随刻等待着她出糗,然后迫不及待地拍摄下来一般。 为母则刚,这句话是对女人最大的骗局。 她根本就没有那么刚,没有强大到能够只身面对无数个镜头的心理素质。 上了台迟迟没有发言,场内顿时响起了交头接耳的议论声,端着相机的媒体也纷纷放下相机,你瞧瞧我,我看看你。 那样子,仿佛在说:嘿,你看,她离开了靳乔衍,就连说话也说不出了,没有了靳乔衍的庇佑,她什么都不是! 死者家属早就蠢蠢欲动了,见她迟迟不肯吭声,死者妻子站起来,抬手就将一个鸡蛋砸在她的身上:“我就知道你们不愿意负这个责任!还开什么记者招待会,装得这儿好看给谁看呢!无良老板!你的良心让狗给吃了!” 第757章 翟思思的记者招待会 “啪嗒。” 生鸡蛋在翟思思的胸前砸开了一朵黄色的花,粘稠的液体顺着衣服一直往下流。 场内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却再无人害怕事情的后果性,纷纷举起手机和相机,争先恐后地拍下翟思思此时的窘态。 没有了靳乔衍,她什么都不是,又还会有谁惧怕她? 充其量不过是有点钱的离异女人罢了。 低头望着黑色毛呢子衫上显眼的黄色,翟思思恍惚记起,这件衣服,正是她和靳乔衍刚签约的时候,靳乔衍和她一起去商场买的那件衣服。 时光荏苒,衣服还崭新,人却已经不是那个人了。 simon坐在招待席第一排,见翟思思被人扔鸡蛋,当即跨步上前,张开胳膊将她死死地护在身后,对着麦克风大声喊道:“保安呢?保安都干什么吃的!马上把人控制住!” 死者妻子闻言,迫不及待地把剩余的鸡蛋统统往台上砸,嘴里骂骂咧咧道:“有钱人了不起!就知道找人抓我!有本事把我也弄死啊,要不然我一辈子都缠着你们要一个说法!我让你们永远不得安生!” 她一口气就朝台上扔三四个鸡蛋,simon连忙转过身去,直接把翟思思拉入怀中,将她的脑袋摁在胸前,庞大的身躯,笼罩着她小小的身影。 “啪嗒” “啪嗒” “啪嗒” 翟思思听到无数个鸡蛋破裂的声音,她想挣扎出来,将simon推开,毕竟这事和他没有关系。 可他却把她抱得死死的,一点儿也不让她沾上蛋液,任由它们在他身上炸开了花。 只要她没事,就好。 久违的温暖,翟思思又不可抑制地想起了那个人。 以前,他也总是这般胡她周全。 忘记一个人的路,到底有多远,多长。 明明那么恨,可却还是止不住的思念。 感情这东西,当真是碰不得。 在simon的调动下保安很快扑上来制止住发狂的女人,再没有鸡蛋碎裂的声音,simon才松开手,马上检查翟思思有没有事。 翟思思把他拉到一旁,一鼓作气,对着麦克风说:“感谢各位媒体记者的莅临,我是绥城度假村的法定代表人,翟思思。” 声音响起,无数个摄像机再次复活,齐刷刷地对准了她。 死者妻子停止了挣扎,抬头定定地看着她。 她此刻似乎浑身充满了力气,抬着头,站姿端正:“关于工人坠亡一事,我作为度假村的持有人深感抱歉,虽然这属于工程上的疏忽,但我作为法定代表人,有着不可开脱的责任,是我的监管不到位,我接受大家的评判和建议,另外,我以个人名义,将对死者家属进行赔偿,具体赔偿金额,得按照法律流程估算,不管数额多少,我将一力承担。” 话音停顿片刻,继续道:“但在这之前,我要对死者家属说一声,对不起,我的监管疏忽给你们带来不可磨灭的伤害,希望你们能够原谅我。” 说罢,她往旁边一站,对着死者妻子深深地鞠躬,长达一分钟。 simon站在她的身边,碧波里隐隐泛着水雾,微笑着抬手鼓掌。 在simon的鼓动下,场内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为她的勇于承担鼓掌。 人群中,有个知情者大声说:“翟小姐真的是太有责任心了,工人坠亡的事完全是个人原因以及工程施工防护措施不当,她居然亲自道歉,在这之前还亲自到案发现场察看,观察得太认真以至于坠楼早产,失去了一个孩子,因为担心工人家属日后的生活不好,承担了不该承担的责任,这样为工人着想的老板,是真正的大老板、好老板!” 这话一响起来,原本等着看戏的观众霎时被点燃了热血,纷纷拍手叫好。 一个女人,能有此担当和胸襟,必成大器! 殊不知,这位“知情者”正是翟思思安排的人,那番话也是背了十几遍才背下来的台词,为的是抵消负面新闻,将今天这场记者招待会的走向,往替她匡扶正面形象走。 她承认,她被社会的染缸染得面目全非。 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她没有冯淼淼的背景,也没有靳乔衍的人脉和地位,每走一步,都要靠自己的一双腿和脑子,她必须谨慎地走好每一步,才能不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死者家属被这番话惹得红了眼,再不对翟思思发难,而是捂着唇暗自落泪。 她要的也只是一个态度,并未真正想要为难翟思思,翟思思坠楼的时候她也在现场,亲眼目睹了翟思思所受的疼痛。 如今翟思思愿意作为负责人,站在这个台上公开道歉,并且承担责任,她还有什么刺可挑的呢? 望着台上仍保持鞠躬动作的翟思思,她热泪盈眶,挣扎着抽出胳膊,同样对台上的翟思思鞠躬。 嘴里大声喊道:“谢谢你!翟小姐,有你这番话,有你这么一位负责的老板,我男人就是走,也能走得安心。” 怀孕的时候宝宝会对孕妇的腰造成挤压性损伤,simon担心翟思思鞠躬久了腰承受不住,赶紧上前搀扶着她的胳膊,让她起来。 她一抬头,台下的镁光灯便疯狂地闪烁起来,不断地拍摄她和死者妻子的照片,试图找能够同框的角度,把两人对视以及鞠躬的画面都拍下来。 翟思思没有移开视线,为了配合拍照,她一直盯着死者家属瞧。 就在一片镁光灯的海洋中,两个身影从中间而来,一直走到了死者家属旁边。 三人并肩时,翟思思才定了定神,望向那两人。 何薇安嫌弃地推了把死者妻子,冲着台上的翟思思就骂道:“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台上说得真好听,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是什么有良心的慈善家呢!” 黄泽昀之前就敢对她泼冰水,如今她摘去靳太太的光环,更是大声了几分:“翟思思,得亏你还是个医生!医生的天职是救人性命,你倒好,为了泄火,把我女儿给杀害了!别以为你出点钱让媒体把这件事压下来,就能一辈子高枕无忧!没有了靳乔衍,我看你能逍遥法外到什么时候!还我女儿一个公道!还我女儿的命!” 第758章 绝地反击 刚刚匡扶起来的正面形象,因为黄泽昀夫妇的出现,瞬间轰塌。 知道这件事的,正好整以暇地看着翟思思能够怎么拆招。 不知道这件事的,惊讶地望着台上的翟思思,暗道果真是美人如蝎,因为一己私欲,就对一个孩子下手,这也太阴狠了吧?! 刚收拾完一个死者妻子,simon身上的蛋液都还没干,又跑出来一对死者父母,保安们简直一个头两个大,这还有完没完了? 把死者妻子扔在一边不管,几个保安立刻蜂拥上黄泽昀身边,正准备把他们赶出去,翟思思却开口了:“等等。” 一声响起,所有人均是抬头望着她。 她偏头望着simon,后者心领神会地转身下台,拿起房子观众席上的公文包,取出一个文件袋,解开绳索上台,递给翟思思。 翟思思从中拿出一本教科书,翻开,将其中一页对准台下所有镜头。 她声音洪亮道:“这是我们从学校得到的黄梓涵的书本,一整本书,上面写满了充满着负能量的句子,大部分都带着自杀倾向。” 她所翻开的那一页,写了一个巨大的“死”字。 紧接着她又说:“在书上警方得到了很多信息,比如黄梓涵在贵族学校上学,因为身份卑微,家境贫寒,被其他有钱人家的小孩看轻,让她在学校一直处于最底层,遭受着欺凌,再加上她的攀比心理,觉得自己活得不如别人,最终,心里承受不住,选择了自杀,在这本书的最后一页,写满了她的遗言。” 迅速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许多的小字,而其中,所有的“死”字都用大红色的笔圈了起来。 说完,手一挥,直接把书本往台下飞去,扔向黄泽昀夫妻俩。 “是不是黄梓涵的字,你们作为孩子的父母,看一眼就能认出来了,除了这本书以外,在她的其他书上,同样发现许多包含自杀倾向的语句,警方也查证了,这些字,和平日黄梓涵交作业上的字出自同一个人之手,证明黄梓涵是心理压力过大,承受不住自杀,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要怪……” 她略一停顿,旋即目中布满戏谑:“就怪你们这对父母,妄想把不属于孩子的生活强加在孩子身上,让孩子在如此优渥的环境中活得卑微不堪,把她逼上了绝境,攀比害不了人,可自卑心,会让孩子心理扭曲,为人父母,自己的孩子患上了抑郁症都不自知,还当什么父母!” 黄泽昀接稳了书本,看着书上写着密密麻麻的遗书,又往前面翻,黄梓涵把每一天被谁欺负了、怎么欺负怎么羞辱的细节统统都写了下来。 何薇安看着那些字眼,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哭了起来,她作为母亲,从来不知道女儿在学校压力这么大,好几次女儿提出要转校,都被她骂了回去,她好不容易求得靳乔衍帮忙,怎么能说转就转? 却没想到,自己的固执,害死了他们唯一的孩子。 黄泽昀同样被女儿写下的字眼震慑住了,转头望着何薇安,把书本往地上一摔:“我就说不要强人所难,孩子不喜欢去贵族学校,你非要把她塞进去!现在好了,把孩子逼上了这条路,你满意了?你高兴了?!” 书本砸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响声。 镁光灯闪烁,镜头对准了黄泽昀夫妇,这绝对是新闻头条,靳家少奶奶谋杀一案,竟另有隐情! 何薇安哭得簌簌发抖,捂着唇的手抬起来,一拳砸在了黄泽昀的身上:“这件事能怪我一个人吗?你每天就知道工作工作,孩子的学习从来没有过问,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让她上更好的学校!是我一个人的错吗?你要是也能帮忙管着点孩子,孩子会变成这样吗?!” “不是你的错难道是我的错?非要把孩子往不属于她的生活环境里塞,就没问过孩子乐不乐意,当初我就不同意这件事,你非要对靳乔衍提!现在好了,孩子没了,高兴了吧!满意了吧!” 若是放在以前,两人吵得如此不可开交,翟思思必然不会再对他们做什么。 事情大白了就好。 但是现在,被靳乔衍抛弃后,她宛如脱胎换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纵然你身上没有一处可以下刀的地方,她也必定会用其他办法,让你付出应有的代价。 否则,所有人都以为她好欺负,都把她当软柿子捏。 靳乔衍不在了,她如果都不能护自己周全,还拿什么保护孩子? 于是她没有任何犹豫,抬手拿出文件袋里的另一份文件,对准了台下的夫妻俩人:“要争论谁对谁错,回去再吵也不迟,但是现在,我需要通知你们一件事。” 两人的争吵声戛然而止,纷纷抬头望着她。 只听得她说:“这是一份律师函,黄太太你未经查实,当众言语羞辱我并诽谤我和我前夫谋杀,对我和前夫的声誉造成了严重的损害,给我们带来了巨大的经济损失,这点构成了诽谤罪,届时我将以诽谤罪对你起诉,有什么话,法庭上说。” 手一扬,那份律师函便在空中转圈,轻飘飘地砸向了夫妻二人。 紧接其后,她又拿出另外一份文件,再次开口:“这是另外一份律师函,黄先生你闯进医院,提着冰桶泼在我的头上,当时我正怀着孕,以至于在家中休养了好几天才能恢复过来,给我身体带来了极大的损害,这几点,我将以蓄意谋杀起诉你,有什么话,和你的妻子在法庭上说吧。” 再次一挥手,律师函又在空中飘扬,掉落在地上。 simon站在她的身边,既为她的强大感到自豪,亦感到心疼。 女人之所以天性柔弱,是因为她们需要依靠男人的力量,在社会站稳脚跟。 而那些所谓的女强人,是因为背后再无可以支撑她们的人,是因为她再不能后退,纵然面前是刀山火海,也只能咬着牙走过去。 她们的强,不是她们想要的,而是因为不这样做,她们没办法活下去。 那是孤军奋战的英勇,也是踽踽独行的善战,都是孤独的。 第759章 四年后 四年后。 易城某火锅城内。 “为翟医生成为主治医师干杯!” “干杯!” “恭喜翟医生!” “对对对,为翟医生杯!” “感情深一口闷咯!来来来,都干了这杯!” 一处角落里,坐了四五个衣冠整齐的年轻人,以及一个秃了顶的中年男人。 翟思思正坐其中,扎着一头利落的高马尾,抹了淡淡的豆沙红,微笑着端起酒杯,与周围同事干杯。 simon坐在她的旁边,时刻盯着她酒杯里的酒,在别人不留神的时候,叮嘱她少喝点。 四年前记者招待会结束后,翟思思辞去了博治普外二科主治医师的职务,与此同时把博治的股份统统卖给许博学,彻底从博治抽身而出。 当年蒋丁林卖掉超市的时候,她还认为蒋丁林是在逃避殷桃死亡的事,等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她才明白,这不是逃避,而是与过往做彻底的告别。 是的,从卖掉博治的那天起,她就和靳太太的身份彻底say goodbye。 那头大波浪卷剪了,用了四年重新蓄了回来,以前爱披散头发,觉得特别好看的人,如今每天一睁眼,毫不犹豫地扎起了干练的高马尾。 离开博治后,她给易城许多医院都投了简历,但无一例外的是,她从不投三甲医院。 后来被一家二甲医院聘请为甲乳科医师,工作四年,终于顺利定为主治医师,而今天,正是几个平日往来密切的同事,拉着院长一起为她庆祝。 随着翟思思的辞职,simon也辞去了博治的职务,但他并没有像翟思思那样,投身于新的岗位中,而是自己开了一家私人诊所,专门为有钱人服务。 并不是他眼高于顶,而是他发现易城在这个市场上还是有着空缺,许多有钱人家的私人医生都是三甲医院里有着正职的医生,并不能随传随到。 再加上翟思思现在身家过亿,即便他是专家,在财力上远不如翟思思雄厚。 想要和她靠得近一点,距离就必须不断地缩短。 而且当老板还有一点好处就是,可以让她随传随到。 他就这么默默地陪在翟思思身边四年,靳兴朗生病了、邓翠梅老了身体出问题了、翟思思加班饿了等等,不论大小事,只要她有这个需求,他都会及时出现,给予她帮助。 他默默地付出,不图回报,也从来未对她提过在一起,对于两人现在的现状,他很满意。 只是有时情到深处,他会忍不住做出一些逾越的事,譬如忍不住抱她,忍不住想要亲她,然而她皆是以闪躲结束,伺候他更是对感情的事只字不提,甘愿当一盏默默无闻的路灯,照耀她前行的路。 翟思思不是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经历过靳乔衍带来的创伤后,她好像再不会对谁动心。 simon的好她都看在眼底,可是,她真的没办法做到义无反顾地去爱了。 往自己的杯中添了些酒,simon与她碰杯:“恭喜你。” 翟思思莞尔一笑,还未道谢,对面正坐的一个小男生起哄道:“哎~等会儿,感情深一口闷,西蒙先生对翟医生感情这么深,你俩这杯酒,可得一口闷啊!” 小男生是这两年刚进北山医院的高材生,年龄二十四,正值芳华。 名叫陈嘉一,性格活泼开朗,净爱瞎起哄,和当年的蒋丁林有着几分相似之处。 进医院两年来,翟思思拒绝一切聚会,总把要带娃挂在嘴边,不参与医院任何活动,一到下班的点,就坐上simon的车溜得没影儿。 起初他们还以为simon是翟思思的丈夫,后来慢慢才知道翟思思就是当年那个叱咤风云的靳太太,一开始还不大敢和她说话,相处久了,也就没有了戒心,对她什么话都敢说。 因为对她而言,已经没有什么能让她比四年前更动怒的了。 这四年来simon默默无闻的陪伴他们都看在眼里,纷纷为这个真诚的外丨国人着急,好不容易逮着两人同框,那必须给他们加把火。 翟思思酒量好,倒是不介意,正好接着这个机会,对simon说一声真心的话。 酒杯微微举高,她说:“simon,我不太会说好听的话,这四年来谢谢你的照顾,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撑不下去,谢谢。” 抬手一口饮尽,不失以往的风范,哪怕喝的是洋酒,眉头也没皱一下。 这话听起来很客气,也正是这种客气,代表着她始终保持距离的态度。 友达以上,恋人未满,形容的,正是他们如今的现状。 simon从未敢对翟思思抱任何逾越的念头,她的一句谢,肯定了他四年来的付出。 捏着酒杯,他说:“只要你好,就够了。” 同样一饮而尽,两人的豪迈干脆,换来了在场所有人的鼓掌叫好。 然而这还是不够,陈嘉一又连忙给两人斟上酒,嘴上说道:“这只是个谢字怕不够,西蒙先生为了翟医生啊,都打了光棍这么多年,你看,你们俩都是单身,又长得这么好看,还是同专业的医学高材生,这么般配,我看不如……就趁着今天的好日子,把事定下来,这往后两人也能相互扶持不是!” 陈嘉一道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闻言剩余的人纷纷附和:“对啊,男才女貌,你们多般配啊!” “西蒙先生对翟医生这么好,以身相许都不为过!” “就是,你们俩就是天作地和的一对,索性就凑一对得了,也不枉费西蒙先生这些年来的默默付出!” 听着众人的话,翟思思只是冷冷地甩了句:“太过相似的人,注定不能在一起。” 结婚需要的,是互补不是吗?就像她和靳乔衍。 不是没有想过要不往后就和西蒙凑合着过好了,可只要想到往后要挽着他的胳膊,依偎在他的怀中,她便浑身不适。 有些事,勉强不来。 翟思思的一句话泼了所有人一盆冷水,尤其是simon。 面上保持着不失礼貌的微笑,实则手已经默默地端起酒杯,抬手喝了一口掩饰心中的失落。 秃顶男人见状,适时地岔开话题:“对了,我有一样东西,忘了给你们瞧瞧。” 第760章 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秃顶男人正是北山医院的院长,苏院长。 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拆开,平铺举在众人面前。 那是一张写满了英文的文件,右下角盖章处,盖着所有医学生都非常熟悉的印章:韩国著名医学界交流会。 陈嘉一眼睛都要瞪出来了,起身跳到苏院长身边,一把抢过文件:“天啊!这不是交流会的邀请函吗!我看看……beishan hospital……北山医院?!我的天,苏院长,你该不是绑架了人孩子吧?以我们医院的资历,怎么可能邀请我们?!” 邀请函被抢,苏院长一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视线紧紧追随文件。 听陈嘉一这么问,他剜了陈嘉一一眼:“瞧你这话说的,我是良好公民,犯法的事不干!这可是正儿八经得到的邀请函,再说了,我们医院很差吗?” 不过就是其他三甲医院有更好的交流会要去,抽不出人来拒绝了,这个美差才有机会落在他们头上罢了…… 陈嘉一和蒋丁林的不同之处,是他非常圆滑世故。 一听这邀请函是真的,立马讪笑道:“不差不差,咱们医院特别好!你看咱们医院的院长玉树临风,咱们医院的医生一个个又是拔尖儿的美人!谁敢说咱们医院差,那都是瞎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毫不迟疑地瞥向翟思思。 这不,大美人就坐这儿呢。 他要是早出生个几年,他也追翟思思去,妥妥的御姐范,在工作上利索,医术高超。 翟思思做手术的时候他在旁边观摩过一场,那漂亮的创伤口,漂亮的缝合线,还有她认真工作的漂亮模样,简直是新女强人的典范。 苏院长不会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趁他看翟思思的缝隙,一踮脚,顺势把邀请函抢了回来。 嘴上说:“行了你,你说翟医生漂亮可以,说我帅,你把大家伙儿都当傻子忽悠不是?” 谎言被拆穿,陈嘉一立刻献宝:“不是不是,只是把你当而已。” 他话音刚落,餐桌上的人哄堂大笑。 苏院长也是被他调侃惯了,竟不生气,只是瞪了他一眼:“行了,边上耍宝去,你的那点儿小九九我还不知道?回去坐着,听我把话说完。” 陈嘉一立刻行了个军礼:“yes sir!” 苏院长再次剜了他一眼,后者立刻跑回座位上,一副好学生的模样,乖巧地等待上课。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等着苏院长把话说完。 将邀请函对折,他递给翟思思,说:“今天请在座的各位吃晚饭,除了替翟医生庆祝以外,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要通知。” 看着到了眼前的邀请函,翟思思心中已经猜了个大概。 秀眉微蹙,她暂时接过邀请函。 苏院长继续说:“经过我院的考虑和筛选,决定这次交流会,派翟医生领队,带领你们所有人,一起前往韩国。” 话一出,翟思思和simon的眼色均起了变化。 韩国,靳乔衍。 如此敏感的国度,她脑海里第一个反应是拒绝。 而simon则是担忧,韩国不比美国,翟思思的英文水平高超,可就连“撒浪嘿”都不会说,她去韩国,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苏院长深知翟思思的不合群,在她开口拒绝之前把她的话堵住:“翟医生,我知道你想说孩子还小,不方便离开,但是放眼整个医院,只有你是有三甲医院工作的经历,而且你曾经还是博治附属医院的大股东,见多识广,由你领队,最合适不过,更何况,你去年的那篇论文引起了轰动,交流会的负责人也是看中了这篇论文,才希望你能参加的,你要是去了,咱们北山医院的名声,那可就打到国外去了!” 翟思思仍是拒绝,她不想去那个国家:“可是……” 苏院长抢断道:“没有可是,翟医生,你来我们医院工作也有四年了,这四年来医院的情况怎么样,你比他们都清楚,这年头的人,一个小感冒也要挂专家,病人都挤到三甲医院去了,我们这小小的二甲医院,一年下来手术连人三甲医院的三分之一也没有,再这么下去,裁员是迟早的事……” 顿了顿,他转头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虽然诸位能力高超,但这最后裁员的名单还是个未知数,在座各位都有被裁的风险,但若是能够参与这次交流会,我们院的名声会大大提升,全市唯一一家被邀请的二甲医院,到时候必定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一提到裁员两个字,在场的人均是忐忑不安,都是靠一份工资养家糊口的人,要是铁饭碗丢了,和谋杀有什么分别? 紧接着苏院长又道:“除此以外,据可靠消息,这次交流会除了邀请业内人士前往交流,还有不少韩国的大集团会挑选适合合作的医院,在韩国那边长期合作,要是各位能够被选上,咱们医院的名声先不提,就你们个人的声誉以及医学能力,在韩国那边都会得到非常大的提升。” “另外你们在韩国多看看别人医院的经营模式,回来咱们就按照他们的一改,准能上一个台阶!而且这合作的资金一到位,咱们医院立马就能更新设备,进军三甲医院!” 振奋人心的话说完,苏院长又攻其心计,对翟思思说:“这设备一换,医疗设备先进了,也是对病患生命的负责不是?翟医生,如此重担,你不可推脱。” 提起设备的事,翟思思恍惚想起四年前因她而死的小男孩。 先是裁员,后是在座各位的前途,最后是病患的性命,苏院长把三重压力压在她的身上,令得她没有拒绝的余地,于公于私,她都没办法拒绝。 在场的人听见他们被选为前去韩国交流的人选,顿时就兴奋起来,七嘴八舌地劝翟思思答应,不断地拍她马屁,给她施加第四重压力。 simon怕她不好拒绝,便开口替她脱身:“思思她……” 话还未说完,只听得身旁的人回应道:“好,我去。” 她好像没办法不去。 她的答应令得苏院长大喜:“好,翟医生不愧是心怀天下的好医生,那么我就把他们交给你了,放心,到时候在那边我会安排一个当地的导游,负责翻译和带你们出行,这次交流会,除了个人买买买以外,其余一切费用医院报销!” 顿时所有人沸腾了,簇拥到苏院长身边:“太好了!苏院长万岁!” 陈嘉一更是作势要把苏院长从椅子上扯起来,给他来一个空中三百六十度旋转,好在苏院长有点吨位,要不然这心脏病要给陈嘉一弄发作了。 望着热切的同事,纤长的睫毛垂下,端起酒杯抿了口酒。 韩国说大不大,可也不小,那么多人,不可能那么巧会遇见。 simon看穿了她眼底的神色,往她身边凑了凑,低声说:“别怕,我陪你去。” 水眸一晃,望着酒杯折射的灯光,良久,她点头:“嗯。” 第761章 出国 出发前往韩国的这天,靳兴朗小朋友醒得格外的早。 平日不睡到九点多不睁眼的小家伙,这会儿不到七点就一骨碌爬了起来,坐在床上。 翟思思已经刻意放轻了手脚,一点一点地挪到床边下地,刚转过身穿鞋子,就听得身后传来稚嫩的嗓音:“妈妈,你在干嘛?” 连忙回头,靳兴朗顶着一头的鸟窝,坐在床铺中央,怀中抱着小猪佩奇的恐龙先生,正抬手揉着眼睛。 平日里睡得雷打不醒的小家伙,今儿个是说什么也不愿意继续睡回笼觉了,特别自觉地跑到小衣柜前找衣服换上,顺手抄上床上的恐龙先生,屁颠屁颠地下楼了。 无奈之下,翟思思只好跟在他的后面。 一改平日优哉游哉的动作,小家伙很快地刷牙吃早饭,simon正被陈阿姨领进门,和翟思思打了声招呼。 陈阿姨见小家伙这么早就坐在椅子上,吃惊道:“小少爷,你怎么这么早醒了?” 靳兴朗喝完最后一口牛奶,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脚一蹬,跳到地上,屁颠屁颠地跑到沙发旁,拉出塞在茶几底下的十几寸小行李箱。 拉到simon身边,他睁着忽闪忽闪的眼睛,对翟思思说:“走吧妈妈。” simon被他的一系列行为逗笑,蹲下身来,抬手压在他的脑袋上:“朗朗,你拿着行李箱要上哪去?” 靳兴朗不喜欢simon老揉他的脑袋,羞赧地把simon的手扯下来,说:“别揉我头发,我不是小孩子了。” 说话的时候嘟囔着嘴,一双丹凤眼冷冷地瞥着simon。 翟思思上前两步,蹲在靳兴朗跟前:“朗朗,不能这么和西蒙叔叔说话,没礼貌。” 靳兴朗冷哼了声,拉着小行李箱,扑入翟思思的怀中。 在母亲怀中站定,他又扭过头直瞪着simon,眼神中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这一眼瞪得simon二丈摸不着头脑,这小家伙还是婴儿的时候就不让他碰,一碰立刻嗷嗷大哭,本以为是小时候没见过金发碧眼的人,会怕,没想到长大了这份排斥就更明显了。 可simon从来没有亏待过他,别说亏待,simon巴不得把他捧在手心里宠着,吃的喝的穿的玩的,统统都给小家伙买过,简直是把他当成亲生儿子对待。 他倒好,像养不熟的白眼狼,动不动就翻白眼,或者像现在这样瞪眼。 尴尬地笑了笑,simon站起身来,道:“没事,小孩子不懂事。” 这家伙,比他爸难接触多了。 翟思思暗道莫不是小家伙自幼没见过爸爸,所以对男性心理有抵触? 这四年来,靳乔衍音讯全无,甚至都没有回来看过靳兴朗一眼。 心可真狠的。 孩子去年下半年上幼儿园,虽然嘴上没说,也不知道心中会不会想为什么别人有爸爸,他只有妈妈。 怜惜地叹了口气,翟思思把怀中人儿拽了出来。 两手握住靳兴朗的小胳膊,她问道:“朗朗,你拉着行李箱要去哪?” 小家伙还没回答,邓翠梅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他不知道从哪听见你要去韩国出差的事,非要缠着我让我叫你捎上他,我拗不过他,就答应了,学校那边也请了假,他的护照我也替他办好了,和衣服一块收在行李箱里面,你要是在韩国不会太忙,就带上他一块儿去吧,平日里你工作就挺忙的,这要是再出国,小家伙都见不着你了。” 靳兴朗只有四岁,正是最依靠母亲的年龄。 平日里翟思思一旦做起手术来,下班就没个准点,常常小家伙已经睡下了才回来,等小家伙睁眼,她又上班去了。 孩子从来没有提过异议,但从他紧攥的小手看得出来,他还是渴望母亲陪伴的。 但去韩国不是去戈城,路程遥远,再加上她是去工作,不是去玩,带着孩子不方便。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低头望着怀中小人儿,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因为小家伙正闪烁着瞳眸,充满期待地看着她。 作为母亲,怎么忍心让孩子失望? simon见翟思思脸上浮现迟疑,开口道:“既然签证已经办了,带上他吧,正好你们工作的时候我也闲着,我可以看着小家伙。” 前提是靳兴朗愿意老老实实呆在他身边。 邓翠梅和simon都开了口,翟思思也不好让孩子失望。 盯着那双像弹珠般漂亮的眼睛,她问:“带上你也可以,但是你能保证老老实实听西蒙叔叔的话吗?” 小家伙闻言立刻浮现稚嫩的笑容,举起右手行军礼:“yes madam!” 他的耍宝换来翟思思的嗔笑,抬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脸,后者笑容更甚。 simon看着翟思思的手,又瞧了瞧自己的手,暗道莫不是异性相斥? 从易城飞往韩国需要四小时十分,在飞机上小家伙紧紧地依偎在翟思思怀中,脑袋却又是别扭地往窗户外望的,睁着一双滴溜溜的眸子,看着飞机外的蓝天白云。 飞机起飞的时候,别的小孩子纷纷大声惊呼,这是靳兴朗第一次搭乘飞机,翟思思怕他会害怕。 殊不知他像个小大人似的,只是抱着她的胳膊,一点儿恐惧的意思也没有。 在别人望着窗外云朵发出唏嘘的时候,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的云朵,从飞机底下静静掠过,看得入神,不知道小脑袋在想着什么。 翟思思总觉得,他像靳乔衍像得太过分了。 下了机后,simon让她带着孩子先出去,他和其他同事去取行李箱,小家伙正牵着她的手,忽然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突然开口道:“西蒙叔叔,我也去!我帮妈妈拿箱子!” 说着就松开翟思思的手,咻地一下跑到simon身边,拽住了他的衣角。 翟思思说:“那我们一起去吧。” 小家伙突然示好,令得simon倍感惊喜,难道是他替小家伙说话,小家伙知道感恩了? 当即拒绝翟思思陪同,想要和小家伙好好独处:“取行李的地方人太多,你还是先和翻译去叫车,机场叫车的人多,等你们排完队,我们正好出来。” 翟思思略微迟疑,看了眼小家伙后点头:“嗯,朗朗,记得跟紧西蒙叔叔,知道了吗?” 靳兴朗咧嘴一笑:“好~” 第762章 父子相见 小家伙突然对simon的示好,让翟思思心里有些怀疑。 但见小家伙紧牵着simon的衣角,老老实实地跟在他的身边,只好笑着摇了摇头。 他大概是想早些拿回她行李箱中的恐龙先生吧。 拉着靳兴朗十几寸的小行李箱,和翻译小姐一起往机场出口走。 小家伙突然粘着自己,连妈妈也扔在一旁了,令得simon心里有些飘飘然。 走出好一段,见靳兴朗没吭声,心想大概是接受了他,便进一步与小家伙亲近亲近。 开口问:“机场人多,要不你牵着西蒙叔叔的手走,或者西蒙叔叔抱你好不好?” 问着,低下头去看小家伙所在的方向,霎时那双湛蓝色的眼睁得圆大。 适才还紧跟在身边的小人儿,怎么才走出几步路,就不见了? 连忙回首往后望,哪里还有小家伙的身影?偌大的机场,黑白黄肤色的人都有,满满当当的人,压根就看不见几十米外有什么。 心里顿时慌了神,连忙跑向咨询处,向机场寻求帮助。 好不容易带靳兴朗出来一趟,要是弄丢了,翟思思一定恨死他。 人满为患的机场内,一个小小的身影不断地穿梭在人潮中,时不时地往后瞧,直至看不见那个金发碧眼的男人时,靳兴朗才高兴地哼了声,回过头。 脚上步伐未停,他刚回头,猛地撞上什么坚硬的东西,鼻子一酸,整个人被撞击力撞到了地上。 “哎哟……” 屁股重重地砸在地面,他发出一声闷哼,皱着五官,抬头打量眼前的东西。 所谓的东西,是一位穿着白衬衫和西裤的男人,彼时男人正不悦地蹙着眉,低头反过来打量着他。 “衍哥。” 陈子贵瞥了眼摔在地上的小孩子,往前一步,察看靳乔衍有没有受伤。 促狭的丹凤眼一凛,望着地上干净白皙的小男孩,他本该动怒,却莫名地生不起气来。 因为小家伙眼里忽闪忽闪的光,让他开不了叱骂的口。 以及……那双和他一样狭长的丹凤眼。 星眸微转,他往前一步,蹲下身,朝着小男孩伸出手,用韩文说了句:“还好吗?” 在韩国的四年多来,除了工作,他还抽空学了韩语,为了定居在这里。 靳兴朗听不懂他说什么,只是瞧了瞧他伸出来的手,毫不迟疑地把手压了上去。 他的手有些凉,大概是压在地面的缘故,放在掌心里的时候,竟比靳乔衍的手还要冷上几分。 一把将小家伙拉起来,他拍了拍臀部上的灰,眼神定定地看着靳乔衍:“谢谢叔叔。” 稚嫩的嗓音,熟悉的华夏语,靳乔衍有点儿忡怔,旋即问:“你是华夏的?” 被靳乔衍问及身世情况,靳兴朗突然警戒起来,睁着滴溜溜的眼,警惕地看着他:“你问这个干什么?” 明明是天真稚嫩的年纪,却像个大人一样反问他干什么。 可他却居然没有感到违和感,而是被小家伙的警惕,勾起了对某个人的思念。 她现在……还好吗。 见小家伙对自己心存戒心,他便回头对陈子贵道:“联系机场工作人员,把孩子送过去。” 陈子贵略微低头:“是。” 交代完陈子贵,靳乔衍再次瞥了眼靳兴朗,随后迈开脚步,往出口处走去。 双脚刚着地,他就得赶着去见客户,这四年来,他早已习惯了高强度的工作。 因为只要一闲下来,他就会想她。 靳兴朗见眼前的帅叔叔要走,连忙抬脚跟上:“叔叔,你是华夏人吗?我找不到妈妈了,你可以帮我找她吗?” 说这番话的时候,靳乔衍莫名就听出了“妈妈真难带”的口吻。 低头瞥了眼靳兴朗,他说:“这位叔叔会带你找到妈妈。” 闻言靳兴朗扭头望向陈子贵,后者见孩子看向自己,立刻露出自认为最“亲切”的笑容,还抬手冲他挥了挥。 殊不知小家伙只是看了自己一眼,很快就扭过头去,继续看着靳乔衍。 扭头的时候,他没看错的话,小家伙的眼里竟然还有一抹嫌弃? 陈子贵简直一万个黑人问号,他干什么了他?就被一个屁点大的小孩嫌弃了? 心里刚一番纳闷,只听得稚嫩的嗓音又响了起来:“这个叔叔没有你帅,帅叔叔,你能带我去找妈妈吗?” 说着,他甚至还大胆地伸出手,牵上了靳乔衍的手心。 柔软的触感,令得靳乔衍停住了脚步。 蹲下身,他望着靳兴朗问:“那你妈妈叫什么名字?我让机场广播寻人。” 小家伙又一次警惕地说:“妈妈说不能随便告诉陌生人。” 陌生人? 靳乔衍当即扶额,他要真惧怕陌生人,现在拽着他的手又是干什么? 靳兴朗眨了眨眼,又道:“不过我妈妈现在去出口打车,我不知道出口在哪,叔叔你能带我去吗?” 迟疑片刻,靳乔衍反牵着他的小手,答应道:“可以,走吧。” 正好他也要去出口,那就顺便带着小家伙一起出去。 得到靳乔衍的同意,小家伙忽而就绽放甜甜的笑容,用力握住他的一根手指道:“谢谢叔叔。” 小孩的手肉乎乎的,小小的,窝在掌心里的感觉特别绵柔。 靳乔衍牵着他,暗想他的儿子,现在应该也这般大小吧。 这么些年没有回国,不是不思念,而是清楚回去并不能改变什么,只要想起那天翟思思绝情的模样,他便再也不想踏足华夏。 对于孩子,他即便思念,也不会回去打扰。 既然孩子从出生以后生命里就没有这个父亲,那他的出现,只会让孩子尝尽思念的苦,那还不如再等等,等孩子有独立的想法,能够明白离婚这件事后,再出现也不迟。 靳兴朗抓着靳乔衍的手,又开口问:“帅叔叔,你结婚了吗?幼儿园里的同学都有爸爸……可是我没有……我妈妈很漂亮,但是她身边的叔叔都长得不好看,我不喜欢他们,可是叔叔你好好看,你可不可以当我的爸爸啊?” 靳乔衍被呛得咳了一声,现在的小孩子想法都这么早熟了吗? 润了润嗓子,他想了想,说:“出口在前面,你先带我去见你妈妈,我再告诉你。” 小家伙自认为有戏了,立刻高兴地应道:“好!要是叔叔你觉得我妈妈漂亮,就要当我爸爸哦~” 他想要爸爸,一个很帅很高大,能够保护他和妈妈的爸爸。 第763章 交流会 靳乔衍的嘴角隐隐抽搐。 他怎么觉着被一个屁点大的小孩子耍了呢? 蹲下身,他勉为其难扯出能够称之为笑容的表情,说:“小崽子,你妈到底在哪?” 偌大的机场,航站楼也不止一个,光是出口就有好几个,那么多人,上哪找一个女人去? 别说靳乔衍,这下靳兴朗也迷糊了。 揉了揉后脑勺,他嘀咕道:“我也不知道……她们说出来打车的……” 抬手瞧了眼腕表,时间快要来不及了。 起身,将小家伙的手塞到陈子贵手中,道:“送他去广播站,我先过去。” 陈子贵攥住了小家伙的手,另外掏出车钥匙递给靳乔衍,问:“一个人过去可以吗?” 靳乔衍点头,接过钥匙,多瞥了眼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数秒,转身离开。 靳兴朗扯了几下手臂,没能从陈子贵的控制中抽出手,眼睁睁地看着靳乔衍离开。 他好不容易才看中的帅哥爸爸啊……这还没带到妈妈面前呢! 陈子贵瞥着他,说:“走吧,我们没时间陪你耗,送你去广播站,你自个儿跟机场的人说你妈叫什么名字。” 眼瞅着真的要找不到妈妈了,靳兴朗也顾不得帅哥,老老实实地跟在陈子贵身边。 重新走进航站楼,走至中央,一眼瞥见了标志性的金发碧眼,他连忙兴奋地喊道:“西蒙叔叔!” simon隐约听见有人喊他,循声望去,见靳兴朗站在一个陌生男人身边,正兴奋地冲他挥舞胳膊。 脸上大喜,忙快步跑上前,一把将小家伙抱进怀里,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嘴上不免怪责道:“你个小家伙跑哪去了,要急死我和你妈不可?” simon的拥抱换来靳兴朗的嫌弃,手脚并用地推着他:“妈妈呢?” 松开胳膊,他回答道:“她去广播站了,我给她打个电话。” 靳兴朗点了点头,忙不迭从simon的怀抱中跳了出来。 陈子贵见两人相认,望着simon道:“既然你是孩子的叔叔,那我把孩子交给你了,别再弄丢了。” 闻言simon站起身,与陈子贵四目相对:“谢谢,可以给我留一个联系方式吗?等我和小孩他妈妈商量后,再好好答谢你。” 两人是第一次见面,完全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陈子贵摆摆手:“不用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转身就走,他还得赶过去和靳乔衍应酬。 simon看他匆匆离开的身影,脖子伸了伸,大声道:“谢谢!” 陈子贵背对着他,抬抬手,做了个挥舞的手势,既是代表再见,亦是表示不用谢。 小家伙重新回到翟思思身边,不免被翟思思教训了大半天,最后是simon见他低垂着脑袋老老实实挨批的模样实在是可怜,开口替他解脱,翟思思才放过他。 离开机场后又搭乘了将近一小时的计程车才抵达预定的酒店,赶了一天的路,大家伙都累了,各自回房休息,准备明天的交流会。 翟思思在明天的交流会还有一项特殊的任务,便是在台上发表她去年年末刚登上文刊的医学论文,这篇论文在易城掀起了不小的轰动,交流会负责人在审核北山医院资历时,发现了这一篇观点和思维都非常新颖的论文,希望她能在交流会上上台演讲,讲讲她的思路,与业内人士交流。 当时写这篇论文完全是多年做手术做出了经验,想把自己的那套见解和看法写下来,用作与其他医生交流探讨,没想到论文整理出来后,得到了苏院长的赞赏,在simon的协助下修改了几遍,登上了文刊。 沉寂四年的靳太太,再一次出现在易城人眼前。 彼时,她的光环不再是“靳乔衍的妻子”、“靠男人上位的女人”,称谓也不再是靳太太,而是一个凭实力救人的翟医生。 翟思思从来没有出过国,更没有参加过什么医学界的交流会。 五年前的交流会,她把名额让给了徐彬立,五年后,她凭自身能力,换来了被交流会点名带头的机会。 没有相关方面的经验,她就像第一次上台的孩子一样,紧张不安,同时还担心自己的论文会不会贻笑大方。 当晚,simon义不容辞地陪她重整一遍论文,几乎是每一个字都抠出来了,用更华丽的词藻去填充这份论文,使其看上去更具专业性。 出发前往交流会前,simon给了她一个拥抱,告诉她,加油,你是最棒的! 典型的外国人加油打劲方式,翟思思莞尔一笑,揉了揉靳兴朗的脸蛋,交代他一定要听simon的话,不能再乱跑,钻进租来的七座车里,和陈嘉一等人前往交流会场地。 几个同事们纷纷精心打扮了一番,几乎是把最贵最好的那一套衣服穿在身上,前往交流会的路上,他们脸上难掩兴奋和不安,怕他们的行为,会丢了北山医院的脸。 毕竟他们没有翟思思那上流社会圈的交往经验。 比起他们,翟思思的穿着显得要随意许多,万年不变的高马尾,一件鹅黄色的薄毛衣,有个小破洞的牛仔裤,还是百搭款的小白鞋,脸上略施粉黛。 没有浓妆艳抹的掩盖,本就漂亮的面容配上她久经人事沉淀下来的气质,纵然不是最美的,也是最让人抹不开眼的。 交流会上人群熙攘,几个几个地扎堆交流,偌大的场内,回响着各国的话语。 除了翟思思以外,还有好些个地方代表人物上台发表论文,都被每个人座位上的翻译机翻译成各国语言。 轮到翟思思的时候,已经是这一环节的尾声。 先前在台上演讲的清一色上了年纪的中年大叔或中年妇女,他们都是当地医院的副主任医师以上级别,有着十年甚至更久的医学经验,都是医学界里的老前辈了。 因此翟思思一上台,台下一片唏嘘。 瞧这年纪还不到三十,怎么还能发表个人论文了?这不是抢他们一众老医生的面子吗? 翟思思听不懂那么多国家的语言,站在台上,冲着各个方向鞠躬后,拿起手中的稿子,迅速进入工作狂的状态,酣畅淋漓地发表己见。 星眸骤然紧缩,一旁的陈子贵认出了台上的人,忙附到耳边:“衍哥……” 狭长的丹凤眼内浮现复杂的情绪,望着台上的人儿,思念如猛兽,瞬间将他吞噬。 思思。 第764章 被前辈刁难 翟思思天生就是工作狂,不管在上台前她内心有多不安,但一站在台上,捏着稿子,便开始口若悬河,越说越兴奋,丝毫没有因为台下坐着各国各色的人而感到恐惧。 她年轻、美丽,高高扎起的马尾带了一丝张狂,尤其是在演讲的时候,面容上是令人挪不开眼的自信,一时间令得那些瞧不起她的人瞠目结舌,安安静静地听着她的演讲。 是很久没有见到过这么年轻的人才了,尤其是这般美丽的东方姑娘。 以至于她演讲结束,鞠躬致谢的时候,那些个医学界的前辈还没有回过神来。 直至她下台,全场后知后觉地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络绎不绝的鼓掌,令得席上的陈嘉一等人不禁抬头挺胸,脸上分明挂着骄傲。 星眸微沉,望着下台的人儿背影,靳乔衍淡淡地说:“将易城北山医院的资料调给我。” 陈子贵抬眸望着消失在演讲台对面的翟思思,略带迟疑:“衍哥,你和翟小姐已经离婚了,再有牵连,是不是不太好?当年她那样对你……” 丹凤眼一斜,睥睨着他:“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得着你说话?” 身体一震,陈子贵抿了抿唇,低垂着脑袋:“是,我马上让人查。” 下了演讲台,翟思思像反射弧超长般,这才心惊肉跳。 刚才在一众前辈面前发表拙见,也不知有没有给华夏、给北山医院丢脸。 但到底是演讲完了,现在后怕也无济于事,长长地叹了口气,暗道希望别丢华夏医学生的面子为好。 人一紧张就想上洗手间,翟思思这紧张完了,想去洗把脸。 没有回席,朝反方向的洗手间走去。 她的演讲放在后面,等她上洗手间洗了把冷水脸后,最后一个演讲者已经演讲完了,交流会进入自由探讨交流模式,洗手间里有着不同肤色的人进进出出。 好几个从她身边经过时,看见她纷纷冲她微笑,更甚者有人用蹩脚的华夏语喊了她一句翟医生。 她没有什么口才,再加上这次交流会上尽是前辈,她便放低了身段,一直用尊敬的态度面对所有人,直到好些个前辈用英文和她交谈,夸赞她是医学界里不可多得的年轻血液,她的谦卑心才稍微减轻了些,腰也不禁挺直了几分。 与前辈交谈完后,她客气地结束了对话,抬脚拐了个弯,走至茶水间,缓口劲。 这交流会比上班还累,精神一直处于高度集中状态,稍微放松一些,都难以和这些高智商人群丨交谈。 他们每说一句话都是金玉良言,要听懂要消化,耗费了不少的脑力,这会儿不过交谈了一个多小时,就觉得筋疲力尽。 难怪当年在同治,徐彬立会那样恳求她把交流会的名额让出来,别看不过是医生站在一起聊天,能学到的新鲜知识竟如此之多,当真是受教了。 喝了杯水,一转身,就看见三五个年纪稍大的男女站在她面前。 视线对上,其中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用英文说:“这不是华夏那个翟医生吗?北山医院?听都没听过,发表的论文倒是挺惊人啊!” 翟思思以为和先前的前辈一样,是想要和她探讨论文的事,态度放得谦和。 正欲开口,只听得女人身边另一个男人说道:“是啊,看看这小姑娘多厉害,年纪轻轻的发表这样的论文,该不是从哪里偷来的吧?” 另一个男人往前一步,仔细端详她的脸,直接将“剽窃”的罪状坐实:“华夏有个非常有名的成语,叫人不可貌相,真没想出来啊,长得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居然是个小偷,翟医生,你偷谁的论文?对方该不会也在这个交流会上吧?等会该不是要被对方逮住?” 最初开口的女人嬉笑道:“那可有好戏看了。”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步步逼近,翟思思只好不断后退,碰上了饮水机,再也退不了了。 背抵在饮水机上,她脑海里有过千万种转身盛热水,泼到这些人脸上的想法,然而她却什么也不能做。 全世界的医生都在看着,她要是在这里闹出了什么事,她的医学前途暂且不提,要是连累到陪同她一起前往交流的同事、连累到北山医院,她背不起这样的罪。 女人看见她的脸上浮现一抹慌乱,咧嘴笑道:“你怕什么啊?刚才在台上抢前辈们的风头时可没见你怕啊,现在怕什么?我们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旁边的男人同样嘲笑道:“看她这么害怕,难道是让我们说中了,她的论文真的是偷的?那可不就是小偷了?” 另外一个男人闻言,将嘲讽的气氛提至最高:“我就说一个北山医院,听都没听过的二甲医院,怎么可能有这么优秀的医生,原来真的是偷的啊?我以前就听过不少年轻医生为了定职称为了前途,愿意接受前辈的潜规则,我还不信,没想到现在医学圈都这么乱了,还有人敢偷别人的论文?” 你说一句,我说一句,三两句话就把翟思思的剽窃罪给坐实,甚至还给她扣上潜规则的帽子,话能说得有多难听,就能让翟思思有多不堪。 谁让她不识好歹,抢了他们这些老前辈的风头呢? 偏偏负责人还把她的论文放在最后面,令得他们前面发表演讲的统统都逊了色,稀里糊涂地就成了她的垫脚石,让人心中产生了对比感。 翟思思双手抓在桌子边缘,望着眼前一个个或白或黄皮的陌生人,紧咬牙关,不知该如何是好。 如果在易城,她可以毫不犹豫地反击回去。 可这是在韩国,是在全球性的交流会上,她不能造次,也得罪不起这些人。 见她害怕了,那几人更是嚣张地逼近她,将她的恐惧尽收眼底,把嘲讽的笑容笑得更洪亮。 就在几人出气得正兴奋的时候,身后冷不防地响起一把男音,用英文说道:“自己拿不出本事,就在这里为难、诽谤晚辈,你们这些所谓的前辈,不觉得丢人吗?” 男人的话语低沉冰凉,冷飕飕地飙进每个人的耳内。 水眸倏然睁大,唇齿微张,视线穿过几个前辈,定定地望着那双拥有攫魂能力的星眸。 四目相对的刹那,万籁俱静。 第765章 SYAN 见有人替翟思思出风头,适才诬蔑翟思思剽窃的男人跨步上前,用英文道:“你是谁?这和你有关系吗?” 陈子贵见对方直逼靳乔衍而来,一个箭步上前,瞪大了眼镜,威严地盯着男人。 男人霎时就焉了,不敢造次。 第一个说话的女人忙上前,拉了把男人,在他耳边低声说:“不要把事情闹大!” 他们的名声远比翟思思更盛,在这同行交流会上,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他们刁难一个小晚辈,传了出去,往后还要不要在医学圈里混了? 几人相视了眼,又看看冷着脸的靳乔衍,暗道不好惹,赶紧脚底抹油。 陈子贵看着他们离开,瞥了眼背抵在饮水机前的翟思思,识相地转身走人,把空间留给他们俩。 除此之外,饮水间内的旁观者看出了靳乔衍是个不好惹的人物,统统转身跟在陈子贵之后离开。 霎时,饮水间内安静下来。 “嗒。” 饮水机热水温度够了,发出了轻微的声音。 大大的眼睛眨了眨,翟思思主动开口:“谢谢。” 平静的面容下,那颗久未剧烈的心脏,渐渐地越跳越快。 她感到一丝局促。 星眸阴沉,靳乔衍淡淡地说:“不用谢,如果知道是你,我就不会出手了。” 当年他有多痛苦,现在就有多不想让她好过。 他恨她的绝情。 她毫不犹豫地就将他推进水中,还残忍地摁着他的脑袋不让他起来,连一丝挣扎的机会也不给他,直接将他溺死。 纵然心中有爱,在她的绝情下,统统化成灰烬。 翟思思隐忍地咬了一下牙,装作平静的模样说:“是吗?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 真是巧了,他不愿意救她,她也不愿意让他救,一如四年前,他迫不及待地离开她扑向冯淼淼,她也迫不及待地想要扔掉他。 她一贯的平静,他便以一贯的冷漠相待,甚至还勾起了一侧唇角,略带讥讽道:“好自为之。” 言简意赅的四个字,一如靳乔衍精简的行为作风。 话音落下,他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没再看过她一眼。 挺得笔直的腰杆瞬间塌下,靠在饮水机上,她捏着拳,望着那个狠心的男人。 四年了,整整四年,她穷尽办法,却还是未能把这个人从记忆中删除。 她好恨。 可是……那颗重新活过来的心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她还爱他。 因为爱之深,所以恨之切。 之后交流会上说了什么,翟思思也没有听进耳内,满脑子都是靳乔衍离开前留下的那句话。 好自为之。 回到酒店后,她疲惫不堪地钻进浴室洗澡,出来时小家伙颤颤巍巍地端着一个托盘,放在套房的茶几上。 托盘上是一份热气腾腾的煎牛扒,还配了一碗白米饭,以及一杯热牛奶。 别看小家伙个子小,可他打小劲道就大,端这么一盘东西愣是脸不红气不喘,小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盘中的牛奶,直至碰到了茶几面,他才长长地吁了口气。 还好没摔烂了。 听见翟思思的脚步声,小家伙连忙回头,屁颠屁颠地跑到母亲身边,抱着她的腿。 脸上是刻意的讨好:“妈妈,快吃晚饭吧!西蒙叔叔说这个牛扒不是辣的!” 不是辣的,意思是盖的不是黑椒汁? 翟思思擦拭着头发,弯腰抚了抚小家伙的脑勺,说:“朗朗真乖,朗朗吃了吗?” 靳兴朗纤长的睫毛扑簌扑簌的:“嗯呢!妈妈,我没浪费粮食,它们全在我肚子里哟!” 说话的时候,他还拍了拍圆鼓鼓的肚子。 翟思思被小孩子天真无邪的行为逗笑,一扫交流会上与靳乔衍重逢的阴霾。 揉了揉靳兴朗的发顶,她说:“真乖,妈妈先吹个头发,朗朗自己玩一会儿好吗?” 睁着圆润的眼,小家伙点点头,懂事地跑到沙发上,踢掉鞋子,翻找购物袋里的玩具。 今天simon带他外出了,还给他买了一个变形金刚。 见靳兴朗比同龄小孩都要懂事要乖几分,翟思思不禁欣慰。 原以为这趟出行他会闹会哭,没想到他乖巧懂事到让人心疼。 机场上走失的那次,她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骂他乱跑,不料母子俩一见面,小家伙眼圈都红了,拔腿就朝她狂奔而去,一把扑入她的怀中,张嘴就说:妈妈,我好想你,我找不到你…… 试问这样的宝宝,谁能生得起气? 叹了口气,看着靳兴朗坐在沙发上玩起了变形金刚,她转身抓起吹风筒,正准备吹头发,一旁的手机震动起来。 苏院长? 忙放下吹风筒,接听电话:“喂,院长?” 电话一接通,苏院长立刻高兴地夸赞她:“翟医生,今天的论文演讲太棒了!我看了陈嘉一发过来的视频,你的淡定从容,还有修整过后的论文更加的精彩,我都看见台下那些个自以为是的前辈们脸色有多难看了!你做得真棒!交流会的负责人眼光果然独到,你简直一鸣惊人!” 前辈们的脸色很难看吗……? 她当时在演讲台上越讲越兴奋,光顾着眉飞色舞,哪有闲心去瞧那些个前辈是什么脸色? 所以,是因为她抢了前辈们的风头,在茶水间才会遭人围堵吗? 这种职场玩到烂的孤立戏码,那些老前辈还真是玩不腻。 尴尬不失礼貌地笑了笑,翟思思不知该说什么。 接着,苏院长又说:“翟医生,你肯定又认为我是夸大其词了吧?我告诉你,这次还真不是我要哄你高兴,你的论文那可是一丨炮而红了!交流会还没结束,我这边都收到了好几家韩国公司的合作邀请,其中不乏大公司!翟医生,你这回在圈内,是真的红了!” 这算是意料之外的收获,来的时候她还在烦恼该如何与这边的公司联系,获得合作的机会。 没想到竟然会有公司找上门? 心中高兴,嘴上如常的平静:“谢谢苏院长,那么苏院长有心仪的合作公司了吗?” 苏院长说:“嘿,别说,还真有好几家非常好的公司,其中有一家叫syan的公司,最符合我院想要合作的条件!” 平静的脸上猛然露出了破绽。 syan。 s yan,思,衍。 第766章 SYAN的合作邀请 苏院长等了许久,也没能等到电话那头的翟思思有反应。 不禁试探地问了句:“喂?翟医生,你还在听吗?” 苏院长的叫唤使得翟思思回过神来,忙道:“抱歉,刚刚有点分神。” 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暗道不会那么巧吧,在国外的公司名称大同小异,syan听上去也是普普通通的公司名称,不一定那么凑巧,就是靳乔衍的公司。 更何况,在交流会上,靳乔衍不是还嫌弃救了她来着吗? 又怎么会和她合作? 是她想太多了。 苏院长问:“是不是交流会上太累了?头脑风暴不是谁都吃得消的啊。” 翟思思不置可否地回答:“嗯……确实有点累。” 苏院长笑着说:“但也获益良多不是吗?学到的,都是你真金白银的财富,先熬一熬,年轻人,不怕吃苦!” 这话翟思思倒是赞同:“嗯,我明白了,苏院长放心吧,我一定会带好团队的。” 在交流会上她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凑在一起交流的小团体,看着一个个出色的医生们,带着自己的团队在交流会上侃侃而谈,相比之下他们北山医院这个团队就显得非常小气,缩头畏脑的拘束模样,就像是第一次出城的乡巴佬,让人看尽了笑话。 在某一个瞬间,她就决定,一定要把北山医院的团队带成想他们那样优秀的团队,等某一天,也能抬头挺胸地站在交流会上,散发着属于自己的光芒。 这不是心血来潮,而是一种想要捍卫华夏民族脸面的使命感。 她想让全世界知道,华夏有许多优秀的医疗团队,不是谁都能轻视的。 她的雄心壮志,苏院长自然是高兴的,笑得开怀:“翟医生,有傲气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样子,记住你今天的这股热血,可不要又回到之前不温不火的模样来!” 提及过去四年每天按部就班工作的事,水眸微凉。 重归正题,她问:“苏院长,你可以继续给我讲讲那个syan公司的事吗?” 苏院长一本正经地回答:“这个嘛……我其实知道的也不多,都是一些皮毛的资料,毕竟那是在韩国,不是在咱们易城。” 翟思思说:“没关系,苏院长就把知道的告诉我,我多了解一些,对将来合作也有好处。” 她这么说,苏院长只好把知道的统统都说出来。 syan集团是这几年才成立的大型公司,老板是华夏人,早些年定居在韩国,就成立了syan集团,凭借过人的见识和吃苦耐劳的坚韧,一步一步将一个小小的公司,慢慢拼成了宏伟的蓝图。 没有任何的投机取巧,syan的成功,完全是老板熬出来的。 苏院长说:“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人在华夏知道的有限,不过这个老板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一个华夏人在外国没有背景没有人脉,白手起家能做到这个地步,一定有着过人之处,你要是能顺利和syan签约入驻syan,成为他们的御用医疗团队,多学习学习他们的运营模式,说不定将来对咱院有帮助!” 医院的经营模式基本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们就是太墨守成规了,才会被前面成立的医院压得死死的。 也该换换新的经营模式,挤进三甲医院的行列。 翟思思默默地消化着他说的话,眨了眨眼,问:“那syan集团是干什么的?” 靳乔衍在韩国成立公司的话,应该也是安保公司吧?他们离婚的那年,他把博盾留给了她,关闭了博盾对达官贵人开放的学校,带走了一大批雇佣兵。 苏院长迟愣了片刻,有些懊恼地说:“哎呀……我接到电话的时候光顾着高兴,忘了问这茬……” 翟思思不免抽了抽嘴角,苏院长可是真够心大的,连对方集团是干什么的都不用知道了? 接着苏院长笑道:“不过syan是干什么的,你明天就能知道了,他们要求团队负责人明天过去参加医疗团队的面试。” 秀眉微蹙。 这还要面试? syan集团是有多牛,这种跨国大型交流会上发出的合作邀请,还需要面试? 她沉默片刻,问:“苏院长,如果我拿不下syan的合同……” 话还没说完,就被苏院长打断:“必须拿下这个合同!翟医生,那么多合作邀请里,只有这个syan最符合我们的需求,抛开syan有多大规模不谈,就老板是华夏人,国籍还是华夏这一点来说,万一,万一将来他想要落叶归根,把syan挪回国内,这对咱院有着莫大的帮助啊!而且这样的话,陈嘉一他们就可以跟着syan回国工作了,大家都能落叶归根,对咱们都好!” 不知为何,提到这个syan,她的脑海里总是浮现靳乔衍的面容。 绛唇轻启:“可是……” 苏院长斩钉截铁地说:“没有可是,翟医生,要是这次交流会什么也没有收获,咱们院就得大规模裁员,关闭多余的诊室,这意味着陈嘉一他们统统都得丢饭碗,为了咱们院,为了同事们,你们必须努力!” 三两句话,翟思思身上就肩负着其他同事失业的重担,无法拒绝,只好说:“我尽力。” 她既然说了会尽力,那就一定会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这点,苏院长还是很清楚的。 最后他多说了几句关怀的话,满意地挂断电话,留下翟思思兀自凌乱。 “哎……” 她就知道,这趟韩国之行,没有想象中的容易。 “啪嗒。” 沙发处传来了响声,循声望去,小家伙正跳到地上,拾起掉落的变形金刚。 心底一软,扔下手机,她走过去把靳兴朗抱在腿上。 望着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她问:“朗朗,你上了一个学期的幼儿园,有没有觉得……自己和其他同学有什么不同?” 实际上她想问的,是别人都有爸爸,他没有,会不会难过。 可她不能直接地问,万一孩子没有爸爸这个概念,她这么问,会让孩子陷入难过。 漂亮的眼睛眨了眨,靳兴朗回答道:“有!我的妈妈最爱我!他们的妈妈都好闲,每天陪着他们玩,但是妈妈不一样,妈妈为了我过得好,很努力很努力地工作,妈妈爱我,我也爱妈妈。” 小孩子的思维总是简单到纯粹,这些话,都是邓翠梅告诉他的,他统统信以为真。 鼻尖一酸,眼眶就红了起来。 把小家伙抱在怀里,她吻了吻他的发顶:“嗯,妈妈爱你,很爱你。” 她给了他物质给了他温暖,可却始终没能给他一个父亲。 也不知小家伙是真的对爸爸没有概念,还是懂事到不提这件事怕她伤心,从小到大,她都没有从他嘴里听见过爸爸这个词。 小手努力抱着翟思思,他闷声道:“妈妈,朗朗也好爱你。” 小脑袋里想起了靳乔衍那张俊俏的脸,捏了捏粉拳。 他一定要给妈妈找一个帅帅的、高大的老公保护她! 第767章 冯淼淼还在他身边 事实上翟思思还是小觑了syan集团的实力,为了这次外招医疗团队,syan集团特意设了一个面试室,在面试室外坐等面试的医生们竟有二十多个。 看着他们一个个穿着为了讨好对方的职业装,翟思思不禁低头瞧了眼自己的小白鞋。 她好像有些太随意了。 本以为syan集团既然能在交流会上发出合作邀请,应该是看中了几家不相上下的医院,没想到竟然邀请了这么多医生前来面试,更没想到这些交流会上侃侃而谈的前辈们,竟然不嫌弃当集团的御用医疗团队。 由此可见,syan集团实力宏厚。 她来得晚,取的面试号码几乎是最后面了,等轮到她面试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 前一位面试者走出面试室时,她抬手敲了敲面试室门,用英文道:“您好,我是华夏北山医院的主治医师,翟思思。” 面试室内仅有一名面试官,听见她的声音,连忙抬起头来。 面上尽是吃惊。 四目相对,翟思思半眯着眼,想了好半天才呢喃道:“陈……子贵?” 她记得靳乔衍临出国的时候,特意从博盾里调了一个老实的男人当司机,好像就长这个模样。 时间太久,她有些不确定了。 陈子贵震惊地看着出现在门口的翟思思,站起身来:“怎么是你?” 他并没有细看面试者的资料,来一个看一个,这还在看上一个面试者的资历,没来得及看翟思思的。 陈子贵这话令翟思思犹如晴天霹雳,昨夜那不好的预感竟成了真。 syan集团,真的是靳乔衍的集团。 两手紧捏着简历,脑袋想转身就走,可腿却黏在了地面上,拔不动。 苏院长昨晚说的话还回响在耳边,她不仅不能走,还必须努力拿下这份合同。 捏着纸张,她道:“不是你们给我们团队发出应聘邀请吗?” 闻言陈子贵低头翻了翻资料,果真有北山医院的名单。 心里纳了闷了,他记得昨天没有交代底下的人给北山医院发送邀请啊,北山医院这种二甲医院,也没有什么优秀的医生,根本就不在他们考虑范围内。 怎么今天名单里就出现了北山医院的名字? 难道……是衍哥? 皱了皱眉头,他将北山医院的资料放在最上面,开口说:“啊……我忘了,这次外聘医疗团队,挑选的是交流会上比较符合要求的医院,并没有特定性邀请谁或者哪家医院,所以记得不太清楚。” 靳乔衍能把这么一份资料塞到一起,就说明他心中已经决定了要和北山医院合作。 可不能把翟思思给赶走了。 于是他说:“既然都来了,要不咱聊聊?” 翟思思心中思忖片刻,拿着简历走进去。 将简历放在桌面,她说:“这是我们团队每个人的资料,你可以看一下符不符合syan的要求。” 原来只是撒网捕鱼,并不是特意把她弄过来的。 难怪除了她以外,还有那么多交流会上的前辈出现在syan。 明明该松一口气,可她莫名有些失落。 是因为靳乔衍吗? 面试的内容不过是简单地交代一下医院的情况,以及医疗团队每个人的情况,陈子贵听着她的补充,一一写下。 面试完,陈子贵道:“大嫂……” 话一出,两人脸色均沉了下去。 咳了两声,陈子贵连忙改口:“翟小姐,你们的情况我这边了解了,具体结果我们还要综合评定,你先回去等通知,如果面试成功的话,我们这边会打电话给你。” 翟思思起身:“好,那我先回去了。” 想起交流会上靳乔衍嫌弃的嘴脸,这次合作恐怕会泡汤。 她和团队的人不远万里来到这片陌生的土地,努力获得更好的机遇,没想到却因为她和靳乔衍的个人恩怨搞砸了。 她都能想象到陈嘉一捶胸顿足的表情,以及苏院长叹气的模样。 陈子贵问:“翟小姐,现在是午饭时间,要不然一起吃个便饭?” 翟思思笑着拒绝:“不用了,我还有约。” simon一直在syan集团外面等她。 陈子贵的邀约也只是出于礼貌性的,她的拒绝并没有让他有过多的想法:“既然这样,那翟小姐慢走。” 略微颔首微笑,拿着简历转身退出面试室,顺手把门关上。 给simon打了个电话,抬脚朝syan集团门口走去。 为了方便带小家伙出行,simon在韩国租了一辆车,彼时正在syan集团门口,边看着小家伙,边等翟思思一块儿去吃饭。 翟思思挂断电话,走到大堂中央,恰巧电梯敞开,与电梯内的人对视上了。 靳乔衍早已不复当年的恣意潇洒,曾经多次见过的白衬衫配牛仔裤,如今换成了正儿八经的西装,经典的白加黑搭配,从未变过。 他正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电梯门一开,便将手中的文件塞给身旁的人。 一抬头,就看见翟思思手执简历,穿着记忆中薄毛衣的模样。 不同的事,那头大波浪卷早已换成了高马尾。 翟思思的脚步顿住了,看着电梯内走出来高大英俊的面容,霎时屏气凝神。 然而靳乔衍只是淡淡地扫视了她一眼,若无其事地转身往门口走去,那模样,仿佛没有看见她。 可他们的视线分明是相对的。 心中隐隐作痛,她自嘲地轻笑了声,咬了咬牙,转身跟在他的身后,走出门外。 街道上停放着许多车辆,靳乔衍就在门口处,钻进了一辆黑色的奥迪a8内。 他的身旁立着一个女人,头发盘了起来,身上穿着一套短短的西装裙,待他钻进车内后,她便绕到后座另一侧,开门上车。 看见那张熟悉的脸,翟思思的心骤然一缩。 四年了,冯淼淼还在他的身边。 冯淼淼满眼都是靳乔衍,没注意到站在阶梯上的女人,带着笑容钻进车内,坐在靳乔衍的旁边。 递给靳乔衍一份文件,她说:“衍哥,这是等会儿要见的合作商的资料。” 接过文件,靳乔衍淡淡地嗯了声,明显察觉到车外有一道视线,正直勾勾地打量着他。 他却视若无睹,一心看着文件。 冯淼淼看他立刻又进入了工作状态,伸手放在他的肩头,替他按摩:“衍哥,四年了,你整天这么忙碌,身体会吃不消的。” 星眸一凛,即便他没有扭过头,冯淼淼都能想象出他眼中的冰霜。 他道:“把手拿开。” 第768章 帅叔叔工作的地方 靳乔衍冰冷阴沉的警告,令得冯淼淼猛然想起四年前的窒息感。 打那之后,她这四年来一直循规蹈矩地陪在他的身边,不敢造次。 她试图用自己的陪伴感动他,只要他身边没有第二个女人出现,她可以一辈子就这么守着他。 只是有时候见他太辛苦,忍不住心疼,想要替他分担一些,想要替他揉一下肩膀和脖子,怕他累着。 每每这个时候,靳乔衍就阴冷地警告她,离他远点。 当年翟思思在他身边,他看不见她,她认了。 如今他身边再无其他女人,可为什么他还是看不见她? 黯然地垂下脑袋,兀自出神。 靳乔衍意识到自己的话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似乎有些重了,这些年来冯淼淼的陪伴和分担他都看在眼里,说实话,如果不是心里有翟思思,面对这么优秀又能成为贤内助的女人,他早该心动了。 很可惜,他心里的那个人,始终抹不掉。 都说时间是很好的治愈良药,可这句话在他身上怎么起不了作用? 转头瞥了眼身旁的冯淼淼,想开口说什么缓解一下姑娘家的难过,眼角余光瞥见一抹纤细的身影走过马路。 视线瞬间被吸引过去,只见对面马路上,翟思思站在一辆白色轿车前,驾驶座上下来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接过她手中的东西,替她拿掉斜挎包,动作亲昵又自然。 就像,是翟思思的丈夫一样。 两人站在车外说了什么,她看上去笑得很开心,眼睛弯弯的,而不是再次见他脸上的那种慌乱和谨慎。 紧接着后座门也打开了,他没看见人,就看见翟思思弯了弯腰,抱起了一个小男孩,然后又转身面对simon。 小男孩背对着他,他看不见相貌,但不难猜出那个小家伙,就是他和翟思思的儿子。 三个人,站在晌午的阳光下,小家伙搂着翟思思的脖子,翟思思看着simon,不知说些什么,说着说着三人就笑了起来,其乐融融的画面,就像是一家三口。 一家三口。 握着文件的手暗暗缩紧,将平整的纸捏出了褶子。 收回视线,他掏出手机给医疗团队面试的主要负责人发去消息:通知北山医院初次面试通过,把北山医院团队负责人的号码发过来,我会亲自和对方谈合作方案。 很快,负责人回复了一句:好的靳总。 眯了眯眼,他看着负责人发过来那串熟悉的电话号码,按下锁屏键。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是吗? 很好。 眼皮一掀,望着司机的后脑勺,冰冷地说:“开车。” 司机一个激灵,连忙放下手刹:“是。” 奥迪a8驶出,翟思思用眼角余光瞥了眼,说:“走吧,先去吃午饭,边吃边聊。” 她儿子该饿了。 simon抬头拍了拍脑门,道:“瞧我,光顾着和你聊天,你们该饿了,走吧,我订了一家顶级日料,朗朗说想吃寿司和鱼生片,带你们去尝尝。” 小家伙眼一瞪,直接拆穿:“我没说过。” 他的不给脸当即打得simon的脸啪啪作响。 后者尴尬地咳了两声,低声说:“我看点评那里环境不错,很适合情侣和家庭聚会……不过东西也挺好吃的,难得来韩国一趟,我们就把韩国好吃的名店都吃一遍吧!” 这个小家伙,他到底做了什么让靳兴朗这么不喜欢他?无时无刻不在给他使绊子,明明只是一个四岁大的小屁孩,真是会打脸的。 simon脸上分明的尴尬令得小家伙嘴里哼哼唧唧地唱起了小曲儿,就这个头发和眼睛和普通人长得不一样的家伙,还想当他爸爸? 门儿都没有! 他爸爸,一定是要像机场上看见那个帅叔叔那种才行,他妈妈这么漂亮,别人都配不上她! 小脑袋这么想着,便转过头,大眼睛直盯着syan集团的logo和门面瞧。 那天在机场上,他看见陈子贵手里的公文包,就有和这个一样的图标。 还有,他刚才在车里都看见了,看见那个帅叔叔走在妈妈的前面! 嘿嘿……原来帅叔叔在这里上班…… 两人听着小家伙又是哼小曲儿又是傻乐地嘿嘿笑,二丈摸不着头脑地眨了眨眼。 把靳兴朗塞进车内,翟思思钻进车,刚坐下,苏院长就给她发了消息:翟医生,你真是太棒了!刚才syan集团负责人通知初次面试通过,让你准备合作方案,等待短信通知下一次面试时间!我就不给你打电话了,免得占着你的线,syan集团的人打不进电话来! 通过初试,水眸不禁露出一丝笑意,心中默默叫了句好。 手指在屏幕上点动着,正欲回复苏院长,屏幕上方弹了一个横条,示意收到了一条短信。 该短信是由一个企业号码发送过来的,内容是:您好,翟小姐,首先恭喜您通过初次面试,请您准备好团队的合作方案,于明天下午两点,在xx酒店大堂等待二次复试!syan集团。 酒店? 翟思思心中又浮现了不好的预感,靳乔衍再次浮现心头。 初试靳乔衍没管,怎么复试安排在酒店?是靳乔衍故意而为之吗? 可是……不应该啊,刚才他分明就把她当空气,他也没理由要这么做…… 可是……复试安排在酒店这也说不通啊! 没管短信,她立刻给苏院长回复微信消息:苏院长,复试的地点在酒店,这……我去不太合适,能不能准备好方案后,由陈嘉一或者其他同事去? 苏院长直接发了两条语音消息过来。 第一条是:“翟医生,这怎么行?陈嘉一和其他同事的性格太大大咧咧,让他们去,只会把事情搞砸,你也别想太多,现在的企业不都喜欢用特殊的方式去试探面试者吗?说不定这也是syan集团面试的一种手段?” 第二条是:“你放心,复试不只是咱们一家医院,听说初试通过的总共有五家医院,到时候你就和他们一块儿上酒店,那么多人,总不能一块儿出事对吧?你也知道咱们院对这次和syan集团的合作有多重视,翟医生,就辛苦辛苦你,努力一把,只要拿下syan的合作,立刻回来,我让别人继续在韩国领队!” 第769章 又和靳乔衍上酒店 “苏院长,你确定syan集团没有通知错误吗?” 某酒店大堂内,翟思思坐在真皮沙发上,望着玻璃窗外路过的每一张脸。 短信上说复试时间是下午两点,可她整整等了两个小时,半个syan员工的影子都没有。 该不是靳乔衍故意耍她? 可他不是这么幼稚的人。 苏院长也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说:“那个……翟医生,你要不再等等?我马上就和那边的人联系!” 事已至此,只好这样:“好吧,那我等你消息。” 苏院长连连应道:“哎,好!” 挂断电话不到五分钟,苏院长在微信上给她发送了一条消息,大致意思是syan集团那边临时出了点状况,复试改到下午五点三十,让她先等等。 等,等,又是等。 这还有一个半小时,她在这异国,能干什么? 望着街道上行色匆匆的人,她渐渐起了困意,怀抱着合作方案,脑袋靠在沙发上,慢慢闭上了眼。 不知睡了多久,依稀听见一张男人的嗓音:“睡够了吗?” 她睡得正香,迷迷糊糊地听见声音,脑袋微抬,眼睛半睁着望着跟前的人。 漂亮的丹凤眼中噙着一丝促狭,靳乔衍正站在沙发前,睥睨着她。 顿时所有的瞌睡虫统统赶跑,她彻底清醒,连忙坐直了身体,理了理头发:“你怎么在这?” 靳乔衍的腰是略微前倾的,见她醒了,挺直腰杆说:“我是今天的面试官。” 面试官? 翟思思狐疑地望着大堂四周,这里,除了她以外,并没有第二个医生或前辈。 心中大惑,嘴上问道:“不是说有五个一起复试吗?” 丹凤眼一挑,他轻哼了声:“其他四个人在公司复试。” 只有她,是他亲自复试的。 翟思思不明白他意欲何为,抱着文件站起身:“为什么?” 为什么? 眼中尽是耐人寻味,睨着那张曾久伴床侧的面容,他慵懒道:“因为我是老板。” 因为他是老板,所以,她这趟韩国之行,所有的游戏规则,都将由他定。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翟思思恍惚看见了五六年前的那个新年。 那年,靳乔衍没给她任何拒绝的余地,直接命令她,必须乖乖听他的话,做好他身边那一条狗。 时光荏苒,两人仿佛回到了原位,一切都陷入新的轮回。 指甲紧紧地扣着文件夹,她只是略微挪开视线,望着光洁的地面。 是啊,从一开始,他们之间的所有规则,都是他定的,不论是结婚还是相爱,相守还是分离,都是他一手操控的。 她所能做的,便是一如既往地充当那个傀儡,乖乖地任由他摆布。 深知在靳乔衍面前,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她也不挣扎了,把文件夹递到他的面前。 她说:“既然你是面试官,正好,这份是我根据syan的情况设定的合作方案,你看一下,不合适的地方,我可以修改。” 微凉的星眸落在她白皙的指骨上,靳乔衍没有接过文件,而是开口纠正她的错误:“你说错了,不是syan。” 水眸轻诧:“嗯?” 薄唇裂开,露出洁白的皓齿:“是思,衍。” 突如其来的温情令得翟思思僵在原地,不是没揣测过靳乔衍把集团起名为syan是代表什么意思,然而听他亲口把syan的名字拆分成他们的名字时,内心还是忍不住颤抖起来。 然而靳乔衍很快就把她打进深渊:“只有起这样的名字,才能让我记得那段失败的婚姻,时刻鞭策我,让我时刻记得,你提出离婚的时候,有多绝情。” 她绝情? 当年是谁背叛了他们的婚姻?他和冯淼淼快活的时候,怎么就不觉得他绝情? 握着文件夹的手暗自用力,指骨隐隐泛白。 靳乔衍见她敢怒不敢言的模样,轻嘲道:“要是受不了,就走,门在那。” 修长的手指一抬,指着酒店门口方向。 北山医院和团队的人等着syan开饭,可syan并不需要北山医院。 这,就是他定规则的筹码。 翟思思很清楚这场游戏里,她没有任何的话语权。 隐咬着牙根,她莞尔一笑:“靳总说的这是什么话?怎么会受不了,这是我们北山医院的合作方案,请您过目。” 她的客气她的敬语,把两人的关系定位得非常清楚,就差没用一把标尺,把两人的距离分毫不差地画出来。 对靳乔衍最好的反击,就是对他的行为充耳不闻,始终保持客气尊敬的态度。 不得不说,她的客气,确实把靳乔衍的心给扎到了。 望着她皮笑肉不笑的职业笑容,星眸晃了晃,转身往电梯走去:“晚饭时间,不谈生意。” 颀长的身影兀自往里走,翟思思捏着文件夹,脸上的笑容瞬间收回。 看着他的背影,又瞧了眼酒店门口,耳边回响着他的那句话,受不了就走。 好,要和她磨是吧?行,她有的是时间。 反正两人早已袒诚相待过,她压根就不担心靳乔衍会不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情来。 迈开腿,二话不说就跟上靳乔衍,站在他的身边,一声不吭地跟着他。 酒店的餐厅一般设在二楼,靳乔衍领着她走出二楼餐厅,不由分说地替她点了餐。 她爱吃的菲力牛排,七分熟,伴番茄汁,不要配饭。 他都记得,并举止自然地替她点了餐。 晚饭期间靳乔衍没有再开口说过半个字,整顿饭下来,只听见刀具切割牛排的声音,以及叉子偶尔碰到碟盘的清脆声。 吃过饭,靳乔衍又领着她往上,带进了总统套房。 走进总统套房,她老老实实地往沙发走去,看都没看一眼那张洁白柔软的大床。 她的身份,不允许她碰那张床半下。 直到坐在沙发上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回想起第一次和靳乔衍上酒店,就是这么一个情形。 她在沙发上危襟正坐,他在床上悠闲自得。 然后她还在靳乔衍面前班门弄斧,摸出手术刀要扎靳乔衍的眼。 过往历历在目,心尖开始发酸。 人还是那个人,景还是那个景,情,却不一样了。 靳乔衍一进门便坐在床前,脱掉西装外套随手一扔,望着她:“方案给我。” 第770章 故意为难她 翟思思立即从沙发起身,走至靳乔衍跟前,将一直抱在怀里的文件夹递给他。 指尖碰上文件夹的时候,他明显摸到了温暖的地方。 那是她的温度。 面无表情,他翻开文件夹,开始一目十行的本领。 站在他的边上,翟思思开口解释着文件的大致意思:“根据syan的安保性质,我将我们团队的人员按照他们的专业,分配在不同的工作岗位上,比如准备飞往韩国,接任我工作的……” 她的话还未说完,只见蓝色的文件夹合上,旋即是他冰冷的嗓音:“改。” 翟思思一愣,抬手接过文件:“怎么了?哪里安排不合适吗?” 靳乔衍转过头,拿起手机边刷边道:“哪里都不合适,重新调整。” 他的语气有着七分的懒散,像是敷衍她。 抓着文件,翟思思望着那张不管四年前,还是四年后的现在,都极具吸引力的俊颜,一咬牙,转身回到沙发上。 改,不就是改方案吗?她就不信,他每次都能挑刺! 没有电脑,掏出纸和笔,她直接就用手写重新给顺出新的合作方案来。 写着写着,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亮了起来,苏院长又给她发微信消息了:翟医生,我就说你出马一定能行!syan集团那边刚才给我们拨了诚意金,希望你能好好努力,马上给他们提供最好的合作方案,看样子是要定下我们了啊!翟医生,加加油,今晚熬个夜也得把方案定下来! 末了,他还发了一个加油打气的表情。 诚意金? 这个男人,还用金钱对她施压了是吧?! 撂下手机,抬眼望着靠在大床上把玩手机的男人,那双眼睛瞪得铜铃般大,大口大口地喷着气。 行,她今晚就写到让他满意为止! 心中打定了主意,立即奋笔疾书,埋头重新钻研方案。 狭长的丹凤眼悠悠地落在奋笔疾书的人儿身上,靳乔衍打量她的眼神,是复杂的。 有恨,亦有心疼。 翟思思就像打了鸡血似的,暗道一定会让靳乔衍满意,然而事实证明她还是太天真,一整夜,她重新修整出了两份合作方案,每次都认为无可挑剔了,可每一次,靳乔衍总有理由让她改。 整整三份合作方案,就没有一份是让他满意的。 一直改到了十二点,simon的电话打了过来,翟思思望了眼坐在床上的男人,接通电话,转身走远了些。 面朝落地窗,她轻声问:“怎么了?” simon的声音有点紧张:“思思,我听陈嘉一说你还在syan修改合作方案?这都深夜了,还不能回来?” 翟思思松了口气,道:“嗯……恐怕今晚要熬夜,你带朗朗先睡,让他别等我了。” 还好苏院长说的是在syan,要是说在酒店改方案……恐怕陈嘉一能给她衍生出n个传言版本。 自打她站起来接电话起,那双冰冷的视线就一直黏在她身上。 靳乔衍坐在床头,听她交代simon带他儿子睡觉,心底莫名就起了邪火。 通话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就结束了,翟思思回过身的时候,靳乔衍已经关掉了床头灯,躺下了。 她有些愠怒,让她修改文案,他却抱着被子呼呼大睡,整她? 望着茶几上摊开的文件夹以及记事本,捏着手机,她认命地回到沙发上,咬着笔杆继续修整方案。 在韩国的四年多来,靳乔衍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每每睡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梦中总会出现翟思思的面容,然后醒来,再无法入睡。 不知是潜意识知道翟思思就在这里的缘故,这夜他破天荒地一觉睡到大天亮,以至于睁眼看见时间是早上八点时,他还怀疑是在梦中。 侧头望向沙发处,原本坐在沙发上咬笔头的人儿已经坐在了地面,趴在茶几上睡着了,脸蛋压在笔记本上,手里头还紧紧地攥着签字笔。 浓郁的睫毛动了动,靳乔衍起身下地,顺手将被子盖在她的身上,放轻了动作,进浴室洗漱。 翟思思昨晚熬到凌晨四点多,熬到眼前东西都模糊了,实在是撑不住,噗通一下就趴在茶几上睡着。 尽管睡姿不舒服,她愣是睡到下午两点多才醒,意识恢复的时候,脖子上的剧痛令她倒抽了好几口凉气。 抬手压在后脖颈上,她动了动脖子,眼角余光瞥见茶几上,有一张字迹不一样的小纸条。 拿过纸条,却见上面写着:继续写几个方案,我下班过来定。 不用问,这纸条出自“老板”之手。 抿了抿唇,指腹细细地摩挲着白纸上的黑字,旋即她猛地把纸条揉成团,随手一扔:“滚!” 这天靳乔衍并没有像昨天那般早出现,翟思思吃过晚饭还没有看见他的身影,本以为他不来了,却在九点多的时候,套房房门被推开。 他带着一身的酒气回来。 进了门,一贯地把西装外套扔在床上,瞥了眼茶几前的翟思思,转身走进浴室。 很快浴室传出水流的哗哗声,这一幕,令她想起两人住在一起的日子。 套房内的空调开得足够暖,洗了澡,靳乔衍仅是下身裹着一条浴巾就走了出来,和翟思思的想法一样,两人连床也上过了,没什么是对方不能看的。 坐在床前擦拭头发,原本坐在茶几前的人,一下子就出现在他眼前:“靳总,这里是我今天整理的五份合作方案,您过目。” 丹凤眼微斜,瞥了她一眼,放下毛巾,接过纸张。 第一份纸张,他毫不犹豫就给扔在地上:“改。” 第二份,他仍旧道:“改。” 第三份,他动作有些熟稔了:“改。” 第四份,他又道:“改。” 第五份,他仿若看都没看一眼,就直接扔在地上:“改。” 自此,翟思思确定他当真是故意为难她。 心里感到委屈,盯着那张刚毅的面容,她问:“靳乔衍,你是故意找我麻烦的?” 头未抬,靳乔衍模棱两可地回答:“你如果不想改,门在后面。” 行! 她改! 倔强地转过身,她二话不说拿起签字笔又继续写,写了一整天,其实右手早已酸得不行,即便如此,她仍旧没有对靳乔衍说过一个求字。 耗,她陪他耗,有本事今晚大家都别睡! 花了将近三个小时,赶在十二点之前,她又重新整理出了一份新的合作方案。 这次态度明显要差上几分,直接把纸张往他面前一递,语气明显的不耐:“靳总,过目。” 可是这次,靳乔衍却没有接过她手中的东西。 第771章 久违的亲吻 嗯? 翟思思目露疑惑,视线从纸张落在他的脸上。 这一抬眼,结结实实地与他的视线对上了。 他没有分毫的掩饰,暗淡的眸子就这么直直地望着他,她那双与皮肤形成黑白分明的眼圈,格外明显。 她看上去,累极了。 翟思思早已筋疲力尽,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打量他眼中的想法。 只以为他又想找茬挑她的刺,手往回收:“还是不行是吧?那我再改。” 改第一次,她以为是方案问题。 第二次,她以为是个人能力问题。 第三次,很显然,靳乔衍是在仗势欺人。 他分明就是存心要把她关在这里,使劲地欺负。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是老板,她是外聘的医生,除了顺从,她还能做什么? 尤其是在靳乔衍面前,她很清楚他的能力,任何挣扎都是徒劳。 只要不到猝死的份上,她没必要挣扎浪费力气。 手刚要往回收,腕上突然被人用力掐住。 脸上大惊,坐在床沿上的人冷冷地问:“我不是给你留了东西吗?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受气?” 博盾虽然不是世界五百强,但在华夏也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尤其是这几年逐渐上了正轨,收入平稳,翟思思的账户上,钱不算少,再加上度假村的收入,她这辈子完全可以不上班。 为什么还要跑到北山医院工作,为什么愿意在这里被他百般欺负,乖顺地不反击? 翟思思当真是累到脑子转不动了,熬了一个通宵,今天又在酒店里闷了一整天,心中早已埋了炸药。 他的问话,无异于导火索,蹭地一下就点燃了她心里的炸药,立即爆发。 手被他禁锢,她只能瞪着一双大眼睛:“为什么?你说为什么?靳大少,你给医院拨去诚意金,不就是想让我连拒绝合作的能力也没有吗?不就是想把我关在这里欺凌吗?你让我呆在这,我就呆在这,你让我改,我就改,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星眸微凉,他不置可否地说:“那点诚意金,你没有吗?” 他给她的,能赔多少次诚意金了? 他承认这么做,是想把翟思思往身边绑,他就是见不得她和simon在一起的画面。 但她完全有能力反击,为什么不? 绛唇浮现轻笑,眸子里染上嘲讽:“我不像你,为了自己,什么都可以抛弃不要。” 她说的话,实则是在拐弯抹角地嘲讽他当年为了博盾,扔下她和尚未出生的宝宝跑到韩国,为了自己的快活,扔下她,和冯淼淼勾搭在一起。 是,他是给她留了不少的东西,但那些东西,只会让她感到恶心,她一毛钱都不想碰。 在北山医院辛苦工作,是希望能通过自身努力,保障孩子将来的生活,而不是在离婚后,还要指望着他过日子。 他的东西,她不稀罕。 星眸渐凉,他半眯着丹凤眼,恼怒地瞪着那张精致小脸。 为了自己? 若不是为了给她和宝宝更好更稳定的生活,他至于只身跑到这个国家,从零开始一点一点地发展syan? 不论是四年前还是四年后,她都看不见他这些年熬的苦,这些年为她和宝宝的付出,不能理解他为了这个家庭,付出了多少努力。 一个人在意的,是出轨的事,另一个人在意的,是对方从未理解过自己的苦。 两人就这么你瞪着我,我瞪着你,谁也不愿意先挪开视线,就好像谁先动,谁就输了一般。 对视了将近有两分多钟,靳乔衍那双星眸忽然染上了讽刺:“不像我?呵,如果你不像我,为什么非要和syan合作,韩国大型集团那么多,你大可以去别的公司应聘,是不是玩腻了simon,想要回头找我?” 他的羞辱,使得翟思思怒火中烧。 水眸瞪大,她被他的话语恶心到了。 咬着牙,她话语冷漠:“靳总放心,就算我玩腻了simon,也绝不会吃回头草!” 这话,既是回击,亦是警告自己绝对不能再对他有任何想法。 靳乔衍自动忽略了后面那句话,耳里只听见她玩腻了simon那句。 所以,她和simon是真的在一起了是吧?! 坐在床上的男人怒火渐旺,看着翟思思抿着唇不肯低头的模样,想起了四年前她绝情地离婚的画面。 轰。 怒意顷刻爆发,压在床上的手一挥,揽上她的腰。 腰上是久远的坚实胳膊,翟思思还未来得及推开他,唇上突然传来冰冷柔软的触感,几乎快要忘记的岩兰草清香钻入鼻腔,令得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紧接着,靳乔衍单方面加深这个吻,是强势的、粗暴的,亦是侵占的。 他很生气,气得恨不能把她唇腔完全占据,不让这张嘴再说出扎心的话来。 翟思思完全懵了,睁大双眼望着他浓密的睫毛,望着他无暇的肌肤,两手就这么垂在身侧。 唇上渐麻,她的理智一点一点地恢复,连忙抬起胳膊要推开他。 怀中是熟悉的柔软人儿,唇上是思念已久的香甜,靳乔衍只觉得亲吻还不够,她的反抗,将他心底的怒火和邪火烧得更旺,理智被撇到一旁,揽着她的腰,一转身往床上一扔。 猛烈的撞击让翟思思脑袋有些晕眩,还未适应过来,就见靳乔衍单膝压在床上,欲要欺身上前。 他也是彻底暴走了,一心想要堵住她的唇,不想再听她说出难听的话。 腰一弯,还未擒获她绵柔的唇瓣,脸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耳光子。 疼。 翟思思只觉着掌心都在发烫。 这一巴掌落下的时候,两人都懵了。 翟思思完全是恼羞成怒的,当初要和冯淼淼搞在一起的人是他,现在他又跑回来亲她把她扔在酒店里,算是什么意思? 男人都喜欢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虹飘飘吗?! 他把她当什么了? 而靳乔衍亦是懵的,一开始确实是怒极了,只想堵住她的嘴,然而越吻越深,对她的思念和尘封已久的爱意渐渐涌上心头,人类最原始的需求被她勾起,他什么都不想,只想把这四年来压抑的思念统统发泄出来。 却结结实实地挨了她一巴掌。 脸上是火辣辣的疼,甚至唇角都在发麻,整个套房都安静了。 翟思思连忙坐起来,从他身边跳下地,站在茶几前,目露警惕地看着他的背影。 舌尖舔了舔发麻的唇角,鼻腔里喷出一丝冷笑。 看来是真够爱simon的,为了simon,这般守身如玉,当年为了他连命都不要的感情,她全忘了。 剑眉紧蹙,他用手背擦了擦唇角,膝盖离开床铺,话语里没有任何温度:“方案留下,你走吧。” 第772章 一定会找到爸爸 离开酒店,冷风嗖嗖地往脖子里钻。 三四月的韩国,深夜的街头,还是冷得让人发抖。 嘴唇仍旧是麻的,靳乔衍紧闭的眼,近在咫尺的面容在脑海里如同幻灯片一般轮回播放,四年前他的温暖他带来的伤害,如同被唤醒的狮子,在心底嗷嗷大叫。 走着走着,不知是街头的风太冷,还是那些记忆太伤人,胸口一阵闷疼。 抬起手捂住胸前,手背上突然滴落一滴水珠。 轻诧之余,她抬手一抹,惊觉眼泪不知何时溢出眼眶。 该死。 这四年她一直努力工作,不提靳乔衍的名字,不留任何他的痕迹。 本以为四年的时间,足够抚平她心里的创口,没想到只因为一个熟悉的吻,所有的回忆都侵袭而来,她以为的忘记,从来就没有忘记过。 深夜的街头,车辆和行人非常稀少,寒风萧瑟,她不禁拢紧了些薄毛衣,长长地打了个哈欠。 一路往团队所在的酒店走,时不时望向车道,开过好几辆计程车,里面都坐着有人。 在国外,华夏的网约车app使不上,第一次出国也不知该如何下载什么app,站牌上的韩文她也看不懂,无法搭乘除了计程车以外的任何车辆。 再说,就算拦下了计程车,她不会韩文,司机不会英文,那也是白搭。 一阵寒风吹来,她猛然想起了四年前靳乔衍离开的背影。 当年,靳乔衍也会这么无助吗? 应该……不会吧?毕竟他身边还有一个会韩语冯淼淼不是吗? 暗暗笑了声,她是不是想得有点儿太多了?靳乔衍刚才还能够如此恶劣地说出那样的话,他这些年,能有多不好? 怕是早就被冯淼淼宠坏了。 拦不到车,她只好加快脚步,所幸酒店并不远,只是走了两条街,便回到了酒店门口。 酒店的玻璃门开了又关,马路对面的人行道,树荫下,靳乔衍静静地望着她进入酒店,良久,才转身离去。 回到酒店,simon在她的套房里陪着小家伙睡着了,金发碧眼的他一手紧拽着被褥,压在小家伙的身上,似乎怕半夜醒来踹被子冻坏了。 而小家伙估计是玩累了,整个人成大字躺在床上,睡得香沉。 床头灯亮着,她轻轻地走至床边,望着simon的侧脸,忽然没由来地感到温暖。 被靳乔衍那样对待,她心中委屈至极,回到这,看见孩子,看见替她悉心照顾孩子的simon,忽然就有种,也许就这样,成为一家三口也很好的念头。 然而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 simon睡得很浅,生怕靳兴朗踹被子,因此翟思思靠近的时候,他敏感地睁开眼。 见翟思思脸上挂着重重的黑眼圈,整个人憔悴了许多,他连忙起身:“累坏了吧?快去洗澡睡觉。” 他的声音很轻,她为了合作已经累了一天两夜了,要是吵醒小家伙,准能又折腾到大半夜。 翟思思点点头,转身取出衣物,再回头时simon已经躺在床上,轻轻地拍着靳兴朗的胳膊,继续哄他睡得更沉。 在靳乔衍的压榨下,她整个人累得不行,浴室里氤氲的温热气雾,都令她昏昏欲睡。 匆忙洗了个澡,穿好睡衣出来后,靳兴朗已经坐了起来,正揉着眼睛。 simon坐在他的身边,满脸的无奈。 大概全世界的酒店在浴室隔音这方面都做得不足,花洒开了没多久,小家伙就醒了过来,非要看见他妈妈才肯睡。 无奈之下,翟思思只好爬到床上,将他抱在怀里。 simon怕他的存在会引起小家伙的排斥,万一给弄精神了,想要再入睡可就要难很多。 于是他只好把靳兴朗还给翟思思,退出他们的套房。 套房门一关,小家伙立即搂着翟思思的腰。 睡意朦胧的嗓音听上去无辜极了:“妈妈,你昨晚为什么没有回来,朗朗以为,妈妈不要朗朗了。” 他很困,眼皮子不停地合上,张开,合上,又张开。 三十多个小时没有看见妈妈,对于一个四岁的小孩而言,简直就是十大酷刑之一。 翟思思也困得不行,但小家伙的撒娇触动了她心底的柔软。 轻抚着小脑袋,她在他额前吻了一下:“朗朗是妈妈的心肝宝贝,妈妈怎么会不要朗朗呢?妈妈只是工作太忙了,这不是回来了?对不起朗朗,以后妈妈一定注意,就算不回来,也会给朗朗打电话,好吗?” 靳兴朗依偎在她怀中,点了点头。 长长地打了个哈欠,他抬起小脑袋,半眯着眼瞧她:“妈妈……要不然,你给我找个爸爸吧?有爸爸帮妈妈工作,妈妈就不用那么累了……” 幼儿园里其他有爸爸的小朋友,妈妈都不用上班。 他妈妈每天上班到天黑,真的太累了。 这是她第一次从小家伙嘴里听到“爸爸”两个字,不是因为自己想要,而是因为不想看她受累。 孩子的呵护,引得她眼眶酸涩。 一个孩子尚且这么懂事,可孩子他父亲呢?在酒店里还对她说出那般羞辱的话,将他们那一年多的感情糟蹋得面目全非。 擦去眼底的累,她尽力笑出来,轻捧着孩子的脸:“那朗朗,你喜欢西蒙叔叔吗?” 如果孩子点头,那为了孩子,就答应simon吧…… 四年来,她从不觉得累,可今天,她却突然累得不行,想要一个可以停泊的港湾。 殊不知孩子想也不想就摇头:“不喜欢。” 翟思思疑惑地问:“为什么不喜欢?西蒙叔叔对你不好吗?” 孩子的世界很单纯,好就是好,即便不喜欢simon,他还是诚实地说:“好,但是妈妈不喜欢他,所以朗朗也不喜欢他,喜欢一个人,都是会亲亲会抱抱的,就像妈妈对朗朗那样,可是我从来没见过妈妈亲亲抱抱西蒙叔叔,所以我知道妈妈不喜欢。” 小家伙即便是困了,思维还是清晰得很。 这一点,再次与他父亲如出一辙。 翟思思震惊住了。 并不是因为小家伙说出来的话多具有逻辑性,而是她一直认为,父母才是时刻关注孩子的角色,从来没想过,原来孩子同样时时刻刻关注着、注视着父母。 这一刻小家伙带来的温暖冲刷了靳乔衍的所作所为,把他紧紧抱在怀里,她再一次感恩上帝,把这个小宝贝送到她的身边。 纵然靳乔衍对不起她,可她从来没有后悔过。 毕竟,她得到了一个宝贝。 小家伙瑟缩在她怀中,似商量亦似发誓道:“妈妈放心,朗朗一定会找到一个妈妈会 第773章 找爸爸 “我刚才说的话,都听明白了吗?” syan集团会议室上,进行着每周惯例的周会。 靳乔衍坐在投影屏幕前方,漂亮的眸子如鹰隼般扫视过会议桌前的每一个领导。 syan集团的核心领导,统统都是他从博盾带过来的,陪着他从零开始,在韩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也算是syan集团的元老以及最核心的人物。 韩国招聘的,他始终不放心将最重要的工作托付给他们。 一众领导也是习惯了伴虎,没有像新人那样对他的恐慌之意,轻松地回答:“好的衍哥。” 在这里,也就从华夏过来的,会这么称呼他。 靳乔衍都把他们当兄弟,并没有纠结于一个小小的称呼,略微点头,表示散会。 冯淼淼在旁记录会议,开完会她还得马上跑工商一趟,合上电脑,与靳乔衍打过招呼后,立刻转身离开会议室。 有和靳乔衍熟络些的,瞧她一副职场女强人般干练,就拿靳乔衍打趣:“衍哥,你看看miu姐,妥妥的贤内助,衍哥真是桃花运好到爆,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女人……” 话还没说完,腹部受到了重重的一击,陈子贵搂着那人的脖子往会议室外带:“你要是有这么一个女人,这公司就该跟你姓了,别废话,赶紧工作去!” 冯淼淼,是他的! 这一拳力道可不轻,好在都是退役军人,练过,也就不觉得疼,反倒是和陈子贵边打打闹闹边离开会议室。 星眸缓缓缩紧,类似的话,在六年前,他听见许多遍。 然而那时候被夸赞的女主角是,翟思思。 六年了,孩子已经四岁了,他们分开,也有四年多了。 时间过得真快。 收拾东西起身,他今天上午的行程已经忙完了,这几天因为翟思思的事接连失眠,难得有空闲,现在得回去好好补一觉。 独自在韩国闯荡的四年,他虽然睡得不好,但怎么说每天也睡了四五个小时。 翟思思一来,可倒好了,直接给他整失眠。 尤其是想起那晚的吻,还有她熟悉的、气急败坏的模样,他便浑身燥热,一整夜在床上辗转反侧,愣是在初春的韩国,大半夜跑进浴室洗冷水澡。 这个女人,还要祸害他多久。 抬眉打了个哈欠,他边扯松脖子上的领带,边踏出电梯,刚一抬眼,就看见一个熟悉的小身板,正坐在syan大堂一楼的沙发上。 剑眉微蹙,他想了好一阵子,才想起来,那个小家伙,不正是他在机场上看见的那个小男孩么? 韩国那么大,怎么会跑到他这里来了? 小家伙身边还坐着前台客服小姐姐,正用韩语不断地问他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跑到这里,带他去找警察叔叔好不好。 然而语言不通,小家伙说了几句发现这个小姐姐不会说华夏语,干脆就往沙发上一坐,啥也不说了,急得小姐姐是左右为难。 正准备报警让警察过来处理,瞥见总裁出来了,寻思着这可是和总裁搭讪的好机会。 心一动,连忙起身,跑到靳乔衍身边,用韩语说:“靳总,您来了可真是太好了,今天早上这个小男孩莫名其妙就跑了进来,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我听不懂的话,听起来好像是华夏语?您能帮我听一下吗?说不定是哪个员工的孩子跑过来找家长。” 靳乔衍在syan集团是出了名的禁欲系男神,听着前台小姐姐说的话,他瞧都没瞧她一眼,眼神全放在了小孩子身上。 只是不温不火地说:“交给我。” 小姐姐只好瞪着眼,看着他擦肩而过。 为了引起总裁的注意,她每天都精心打扮,做不同的造型,抹不同的口红,甜甜地喊他一句总裁。 可他却从来没有看过她一眼! 真是禁欲到连女人都不瞧,要不是他身边常伴着冯淼淼这样的绝色佳人,她都快要误会他是不是喜欢男人了! 靳乔衍走到小家伙面前,侧身坐下:“你怎么跑到这里了?” 等了一整个上午,总算等到了靳乔衍,小家伙的眼睛里明显放光:“帅叔叔,你真的在这里上班!上次和我妈妈经过这里的时候,我看见你了!” 果然他上次没看错,还好妈妈订的酒店去哪都方便,离这里就隔着一条马路,还好他聪明,记得怎么过来的路。 苏院长为了方便翟思思他们出行,当真是花了血本,一咬牙,直接给他们订了市中心的酒店。 而syan集团,一直就处于市中心,与酒店在同一条街,距离不过几百米。 看着眼前不过四岁大的小家伙,靳乔衍略微蹙眉。 现在的小孩子胆子都这么大了?就这么一个人跑出来找他这个陌生人?也不怕他是坏人? 旋即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小家伙上辈子兴许是个戏精,一听他冷冷地重复了一遍,立马就垂头丧气的模样:“帅叔叔……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妈妈今天又忙工作了,我一个人在酒店,我害怕……就跑出来找你了……” 靳乔衍虽不是对谁都心软的主,可不知为何,看见小家伙那双和他一模一样的丹凤眼,正幽幽地散发着可怜的光芒,他的心硬不起来。 莫名就有一种“我怕了你了”的感觉,他抬手揉揉小家伙的脑袋:“没有,你就这么跑出来,和你妈妈说了吗?” 也许,是因为眼前这个小家伙的年纪与他儿子相仿,也许,是因为小家伙那双狭长的丹凤眼。 闻言,“戏精”那双眼就像魔术师手中的水晶球,立刻就变了个色,兴奋地说:“我和妈妈说在楼下玩,所以帅叔叔你是喜欢我的咯?” 没有不喜欢,所以就一定是喜欢吗? 这孩子的逻辑性,是不是有些太强词夺理? 还真是和他有点像。 无奈地笑了笑,他不忍打碎孩子的童真,便点头。 小家伙也不知是不是真高兴,当即就yeah了声,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又眨着那双璀璨的眸子恳求地问:“那帅叔叔,你今天能不能陪我玩儿?” 放在平日,靳乔衍一定想也不想就甩手走人,可他望着小家伙像星星一样璀璨的眼睛,拒绝的话说不出来:“……好。” 无奈地叹了口气,他问道:“那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丹凤眼一弯,小家伙笑道:“朗朗,我叫朗朗!” 第774章 竟是他儿子 靳乔衍就近带小家伙去了syan集团附近的一个大商场,商场内吃喝玩乐均有。 他也不知道小孩子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于是乎只要是靳兴朗开口要吃,他就会“慷慨解囊”,买! 从商场一楼一直吃到商场三楼,他不禁诧异于小孩子在吃零食这方面的能力,就像有无数个胃,总是填不满。 一直走到三楼电玩城,电玩城里面有一个充气城堡,盘踞了将近半个楼层之大,小家伙在华夏从未玩过充气城堡,一瞅见许多孩子在上面蹦蹦跳跳,就挪不开腿了。 靳乔衍眉峰微挑:“想玩?” 靳兴朗的眼中冒着金光,实诚地点头:“可以吗?帅叔叔!” 他一口一个帅字,拍得靳大少的马屁甚是舒服。 嗯哼了声,靳乔衍转身去给他买了张门票,松开手,小家伙立即屁颠屁颠地跑进去玩了。 充气城堡外坐着许多或年轻的父母,或年迈的爷爷奶奶,靳乔衍陪着小家伙逛了几层楼,不想站着,便迈腿过去,找了个能看清楚小家伙的位置坐下。 身旁是好些个年轻的妈妈,正在低头玩手机,眼角余光瞥见有一抹黑影坐下,下意识地望了眼。 这一望,脸颊骤然升温,拉着旁边的其他年轻妈妈,低声讨论这个帅男人。 “怎么办,旁边这个男人好帅啊!” “是啊是啊,比我家老公要帅多了,这是欧巴!” “怎么办,我又恋爱了。” “kkk你少来,你不看看人家有多帅?再看看你自己,照照镜子再说话吧!” “讨厌!不过这么帅的男人,就当爸爸了,不知道他的妻子得有多漂亮才能和他般配!” “他怎么样也算得上是个仙男吧?能当他妻子的,那一定得是小仙女啊!” 大概所有的军人都有一个长处,那便是听力敏锐。 靳乔衍不介意旁人议论他,但这样无休止的讨论,显得聒噪。 丹凤眼一斜,挟裹着南极寒冰,冷飕飕地直瞪着两个年轻妈妈。 “o……” 音还没发完,其中一个年轻妈妈发现靳乔衍正冷冷地瞪着她们,眨了眨眼,挪动椅子离他远远的。 虽然好帅,但是这生人勿进的眼神…… 她们怕心脏受不了。 两人离远了些,他才感到耳根清净,抬眼望向充气城堡,却见适才还攀爬在绳索上的小家伙,正踩着起伏不平的充气垫朝他狂奔而来。 小家伙手中佩戴的电子腕表亮了起来,跑至他的跟前,将手腕举到了他的面前说:“帅叔叔,这里是哪里?我妈妈要过来接我了!” 望着腕表上显示备注为“妈”字,他便开口报了地址。 刚报完地址,还没听见对方开口,小家伙就把胳膊一收,边跑回去边说:“妈妈,那你忙完了就过来接我吧,我要去玩了!” 望着小家伙一头扎进充气垫里,靳乔衍不禁想,长这么可爱的小家伙,母亲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听小家伙的意思,对方是一个单身母亲,单身母亲多刁妇,等会儿人过来了,该不会倒打一耙,说他是人贩子吧? 近年来碰瓷儿的不是越来越多了么? 陪着小家伙在商场玩了整整一个下午,正在靳乔衍怀疑他母亲会不会来接他,要不要先带小家伙吃晚饭的时候,他听见不远处有一张女音喊了句:“朗朗!” 身体猛然一僵,唇齿微张,他有些不可置信地,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慢慢转过头。 翟思思。 翟思思今天没有扎头发,微卷的长发倾洒,因为气温回暖,她身上穿着一件洁白的衬衫,下身配着牛仔裤,脚上踏着一双万年不变的小白鞋,以及熟悉的斜挎包。 她正弓着腰,带着笑眼,瞧着充气城堡里狂奔而来的小家伙。 紧接着,他听见小家伙高兴地喊道:“妈妈!” 然后,小家伙张开胳膊,一头扎进了翟思思的怀中。 星眸中的冰渣逐渐凝固,望着母子相拥的画面,靳乔衍心头的情绪无比复杂。 机场上小家伙热切的笑容,拉扯着嗓子说要他当爸爸的画面历历在目,没想到,他就是小家伙的爸爸。 所以,他看见那双漂亮的丹凤眼生不起来气,他无法拒绝小家伙的需求,是因为一脉相承的血液吗? 原来,他的儿子长这么可爱。 翟思思抱着靳兴朗,有种后怕:“朗朗,妈妈不是说过让你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你为什么还要和陌生人出来玩?你吓死妈妈了你知道吗?!” 小家伙说在酒店花园里玩一会儿,她正和陈嘉一他们商榷着要给哪几家集团发出合作意向,便答应了,让simon带他去玩玩。 没想到靳兴朗趁着simon转身拿水的缝隙,跑了个没影儿,险些没把他们给吓坏。 他就这么不喜欢simon,非要在simon陪着他的时候落跑,吓得simon不知所措吗? 靳兴朗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道:“妈妈,帅叔叔不是陌生人,他也是华夏的呢!他是个好人,你过来,我带你见他!” 说着便牵上母亲的手,正欲转头往靳乔衍所在的方向走,一转身,便撞上了一双腿。 顺着西裤腿往上看,撞见靳乔衍那张帅气的脸,靳兴朗满脸兴奋:“妈妈,就是他!就是这个帅叔叔,在机场也是他让另外一个叔叔带我找到西蒙叔叔的!” 来的路上翟思思心中准备了无数句感谢的话,甚至预订好了餐厅,邀请对方共进晚餐,以表谢意。 闻言便站起身,转头往小家伙指的方向望去:“不好意思,我儿子……” 话还未说完,她便跌进了那一汪冰冷的眸子里。 靳乔衍的腮帮子微鼓,眼神分明在问:所以他就是我儿子吗? 这个结果是翟思思始料未及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儿子口中念叨了好些次的帅叔叔,竟然是靳乔衍! 绛唇张开便僵住了,望着靳乔衍,所有的腹稿统统作废。 儿子就站在身边,她该怎么解释这个男人的身份? 靳乔衍也不开口,就这么站在一臂之遥的地方,淡淡地睨着她。 小家伙见妈妈话都不会说了,暗自窃喜:“妈妈,这个叔叔是不是特别帅?!” 星眸倏然眯起,靳乔衍睨着她,静静地等着她口中的答案。 第775章 撮合父母 好整以暇,望着翟思思的绛唇,靳乔衍的表情,显然不容她说出否定的答案。 翟思思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只是张着唇,并没有出声。 靳兴朗见母亲还在发愣,牵着的手扯了扯:“妈妈?” 水眸快速眨了几下,翟思思后知后觉地垂头:“呃……嗯?怎么了,是不是饿了?” 直接跳过话题。 刚毅的面容明显的不悦,望着她低下的脑袋,薄唇微抿。 小家伙玩了一下午,蹦蹦跳跳的,中午摄入的热量早就消化完了。 摸了摸咕噜咕噜叫的肚子,他点点头:“嗯……饿了。” 星眸微凉,很好,关于他帅不帅的问题,两人直接略过了。 翟思思听着靳兴朗肚子发出的咕噜声,不禁扑哧一笑:“正好妈妈在商场预订了座位,妈妈带你去吃晚饭吧?” 小家伙点头如捣蒜:“好,吃什么啊?” 翟思思回答:“易城菜,你已经很久没有喝炖汤了,营养严重不足。” 说话的时候,她特别宠溺地刮了刮小家伙的鼻尖。 这一刮,令得小家伙皱了皱鼻:“好嘛……” 他其实更想吃日本菜。 靳乔衍安静地站在一旁,将母子俩的互动尽收眼底。 翟思思要强、坚韧、像仙人掌谁碰扎谁,这番温柔似水的模样,身上隐隐散发慈母光环的模样,他从未见过。 即便她的慈母光环是对靳兴朗,可他却像是被感染了似的,只觉得温暖至极。 原来,一家三口和睦相处的感觉,竟这么温暖。 某一瞬间,看着他们的互动,仿佛他们从未离过婚,一家三口仍旧完整。 小家伙嘟囔着唇,忽而想到这次找靳乔衍的目的,眼睛儿一转,直瞪着靳乔衍:“帅叔叔,你也会陪我们一起吃晚饭吗?” 靳乔衍本想应他会,但下意识地瞥了眼翟思思。 只见翟思思揉着靳兴朗的小脑袋,道:“朗朗,妈妈是怎么教你的?不能没礼貌,叔叔已经陪你玩了一天了,不可以再缠着叔叔了,说不定叔叔没空。” 她左一句叔叔,右一句叔叔,听着靳乔衍心里非常不舒服。 小家伙天真,听不懂翟思思话中对于靳乔衍共进晚餐的抗拒,眨巴着眼问:“叔叔,那你今晚有空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话一出,翟思思立即抬头望着靳乔衍,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写满了“没空”两个字。 让他儿子喊他爸爸,还不让他陪儿子共进晚餐? 没门! 于是乎,靳大少轻松地说:“有空。” 翟思思当即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靳兴朗一心想要撮合“帅叔叔”和妈妈,能够约到靳乔衍吃晚饭,高兴得不得了。 一手牵着翟思思,一手拽上靳乔衍,说:“走吧妈妈,叔叔说有空!” 翟思思也是胆儿大了,剜了靳乔衍一眼,在小家伙的半推半就下,迈步朝预订的餐厅走去。 走出一段,小家伙突然心血来潮,说玩累了走不动了,要抱抱。 翟思思磨不过他,刚张开胳膊,殊不知小家伙突然身体一转,要靳乔衍抱。 嘴上说得理所应当:“妈妈是女人,力气没有男人大,叔叔可以抱我吗?就一下!” 得知靳兴朗是自己儿子,面对儿子的接近靳乔衍自然是高兴的,也不管翟思思是什么表情,张开胳膊直接把儿子抱在怀中。 这是他第一次抱儿子。 小身板软乎乎的,如同小玩偶一样,捧在怀中,都怕力道太大,把骨头给弄碎。 这是他儿子。 他靳乔衍的儿子。 恨不能揉搓小家伙的脸蛋,如今他的身份是“机场偶遇的叔叔”,任何举动都不能太过亲昵,否则会引起小家伙的警惕和抗拒。 再加上他自己都还没能完全消化这个孩子就是他儿子的事实,眼下也不是对孩子坦白身份的好时机,他只能继续保持叔叔的身份。 望着抱在一起前行的两人,翟思思不明白靳兴朗的脑袋瓜里想着什么,亦或是血浓于水,亲情使得他们走近? 靳兴朗趴在靳乔衍的肩头,看见翟思思站在原地没跟上,一抬头,说:“妈妈,快过来。” 翟思思稍微愣了一下,拔腿跟上。 走在靳乔衍的左侧,目光复杂地打量着前夫与儿子。 靳兴朗靠在靳乔衍的肩头,对翟思思伸出小手:“妈妈,能不能牵着朗朗的手?” 和靳乔衍一样,面对儿子的柔软翟思思无法拒绝,望了眼靳乔衍,伸出手握住他的小手。 得到妈妈的手,小家伙满足得不得了,趴在靳乔衍肩头,嘴角微笑。 然后。 他直接把手,压在了靳乔衍的左胸前。 是的,左胸前。 而且是用牵着翟思思的那只手,压在他的胸前。 以至于靳乔衍每一下铿锵有力的心跳,都能完整地传到她的手背。 咚,咚,咚咚。 沉稳有力的心跳,和尘封记忆中的心跳声重叠。 那时,她筋疲力尽地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狂跳的心脏渐渐恢复平静。 彼时,她的手背发颤地压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慢慢加快的心跳。 两人一时有些心猿意马,过往的亲昵浮现眼前,一直走到餐厅,尴尬的气氛才得以缓解。 本想好好感谢对方,所以预定了一个比较安静的角落,方便讲话。 如今却变成了像是情侣幽会的景象。 角落里的灯光不太亮,再加上影影绰绰的花盆剪影,一家三口的气氛被烘托得极为温馨。 靳乔衍点了两个菜,翟思思又替孩子点了一菜一汤,很快饭菜上桌。 他为她的杯中斟了些柠檬水,然后自己又喝了口,柠檬的微酸以及柠檬皮的微涩,在唇齿绽开。 这些年,在韩国每日应酬,基本上所有的餐厅配的茶水都是柠檬水,再加上华夏的时候也差不多都是柠檬水,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 然而翟思思只喝了一口便皱起眉头,转眼望着端菜上桌的服务员,用英文道:“可以给我一壶开水吗?” 说罢,她直接将杯中的柠檬水倒掉,顺手把靳兴朗杯子里的柠檬水也倒掉。 起初的时候,孩子味蕾敏感,一点点带酸的东西都受不了,带小家伙出去吃饭,她通程陪着孩子喝白开水。 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再也不喜欢喝柠檬水了。 四年,两人的生活习性,都有了变化。 第776章 小家伙人小鬼大 饭菜上桌,翟思思把不辣的菜都推到了靳兴朗面前,小家伙高兴地盛了一碗菠萝鸡肉炒饭,然后特别懂事地给翟思思又盛了一碗,紧接着看了眼靳乔衍空空如也的碗,询问过后,高高兴兴地给他也盛了一碗。 才四岁大的小孩,别人这个时候还闹着别扭不肯吃饭,要妈妈喂,他倒好,反过来照顾妈妈。 翟思思教育得真好。 靳乔衍心中如是想,瞥了眼靳兴朗面前的菠萝咕噜肉,夹了一块,放进翟思思的碗中。 动作自然熟稔,几年前,她怀孕的时候,他就是这么照顾她的。 望着碗中的肉,翟思思微微一愣。 并不是觉得儿子给自己盛饭,靳乔衍给自己夹菜有多温馨,只是看着碗里的这块肉,感到非常嘲讽。 她的话还没说出口,只见碗中的肉腾空而起,落在了小家伙的碗里。 靳兴朗望着靳乔衍,一本正经地告诉他:“帅叔叔,妈妈不喜欢吃菠萝咕噜肉,这是我喜欢吃的。” 靳乔衍亦是一愣,抬眼望向翟思思:“不喜欢吃?” 几年前,她可是特别喜欢吃这种酸酸甜甜的东西,尤其是菠萝咕噜肉,她说里面的菠萝比肉更好吃,不过要是做得好吃的话,肉也很美味。 翟思思轻嘲道:“人在怀孕的时候口味会变,尤其是孕后期,以前喜欢的,统统不再喜欢了。” 很显然,这个孕后期,并没有他的参与。 而这句不再喜欢,在靳乔衍的耳中听来,似是在告诉他,她不再喜欢他了。 话音落下,她端着碗,夹起了她从前最不爱吃的水煮牛肉片,麻辣的菜如今吃起来,竟是眉头不皱。 以前,她做那一桌子川菜的时候,都快没被辣椒呛晕过去。 如今,她只爱吃辣的菜,和倪安妮一样。 一样是过去式。 靳乔衍望着那一盆满是辣椒油的水煮牛肉片,星眸微转,夹了一块塞进嘴里。 浓重的干辣椒味以及花椒味在嘴里,就像吃了一枚炸弹似的,辣得他快要爆炸,是极力咬牙,连忙吞下,才没有吐出来。 他始终没有学会吃辣,尤其在韩国这几年,所谓的辣白菜,和川菜的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两人不仅是距离增加了,就连生活习性,也渐渐地走远了。 变成了无法磨合的两种口味。 意识到这点,竟令他感到一丝悲哀。 也不知是出于自虐心理,亦或是想要迎合翟思思的口味,一顿饭下来,他几乎没有碰过其他菜,只吃水煮牛肉片,尽管辣得额头冒汗脸颊泛红,却没哼一声。 吃过饭,靳兴朗缠着靳乔衍,要去男厕所,翟思思不方便带他去,靳乔衍便答应了,牵着靳兴朗的小手跟着指引。 走到男厕,小家伙踮着脚站在站便器前,靳乔衍则站在盥洗池前面,掬冷水洗洗脸。 辣得他的天灵盖都要冒烟了。 小家伙上完厕所,站在儿童盥洗池前洗手,望着镜子里的靳乔衍问:“叔叔,我妈妈是不是很漂亮?” 星眸微晃,他由衷地回答:“嗯。” 在他心里,翟思思一直都是最漂亮那一个。 得到肯定的答案,小家伙高兴极了:“那叔叔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当我爸爸?和我妈妈在一起吧,好不好?” 不用当,我就是你爸爸。 靳乔衍心中如是想,嘴上却改口道:“这种事,难道不该先问问你妈妈的想法吗?” 就这么说出来,会吓到孩子,让孩子对他产生抗拒感吧? 毕竟过往四年,是翟思思含辛茹苦拉扯孩子长大,对于亲生父亲,小孩一定非常抵触。 靳乔衍的话是正确的,靳兴朗想了好半天,才开口问:“是要问问妈妈……但是叔叔的想法也是重要的啊,那叔叔,你想当我爸爸,和我妈妈在一起吗?” 望着丹凤眼中散发的期待,薄唇动了动,他魔怔了似的点头:“想。” 话一出,他也愣了。 恨了翟思思四年,到头来,还是抵不上心里的爱。 他还是,很想紧拥她。 无力地垂下头,轻笑出声。 很可惜,她现在身边的人,是simon。 他突然想起一句久远的歌词:多么痛的领悟,你曾是我的全部。 得到靳乔衍肯定的答案,小家伙眼里闪闪发亮,抬手拍拍他的裤腿:“帅叔叔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的!” 靳兴朗人小鬼大的模样,让靳乔衍哭笑不得。 从洗手间出来后,翟思思已经结了账,靳乔衍没有和她争,他明白她是想教育靳兴朗,要懂得感谢,感谢他一整个下午的陪伴。 因为,他现在的身份,只是“机场偶遇的叔叔”。 虽然商场、syan集团、翟思思所在的酒店都在同一条线上,但这段街道很长,加之商场距离酒店比syan集团更远,又是大晚上的,因此在靳乔衍取了车,亲自送他们回酒店。 路上,靳兴朗以想要在后座躺躺为由,把翟思思塞到了副驾驶上,结果一上车,见靳乔衍的车子是无匙启动,好奇得不得了,一直追问着靳乔衍是怎么操作的,靳乔衍也是非常有耐性地给他解释。 翟思思没有打断父子俩的相处,望着话语不断的靳乔衍,曾经那个“靳大妈”的形象呼之欲出。 敛下睫毛,扭转过头。 很快就开到了酒店门口,车子停在路边,还未开车门锁,小家伙就借口要看看钥匙,让靳乔衍把车钥匙给他。 结果刚接过钥匙,他突然指着车前方问:“妈妈,那是什么?” 两人循声望去,什么也没瞧见,只听得后座车门“嘭”地关上了,紧接着是车子熄火,车门上锁的声音。 翟思思错愕地回过头,后座上的小人儿早就没了影,只留下窗户的一道缝隙,嗖嗖地吹着凉风进来。 “帅叔叔~” 驾驶座的车窗被敲响,靳乔衍蓦然回头,却见半颗小脑袋靠在车窗外,那双璀璨的眸子紧贴在车窗前。 小家伙许是笑了,大大的眼睛突然弯了起来:“叔叔加油!我等会儿给你们开门!” 说着,眼睛往副驾驶瞄了眼,对上翟思思那双大大的水眸,害怕地眨了几下眼睛,拿着钥匙慌忙逃跑。 此时不跑,屁股要凉! 第777章 剑拔弩张的前任 靳兴朗的行径令得被留在车上的两人目瞪口呆,翟思思甚至是眼瞅着孩子跑进了酒店,才反应过来。 眨了眨水眸,她转过头问:“在车内有别的办法可以解锁吗?” 靳乔衍也真是服了他儿子,无奈地笑了笑:“如果有,会有那么多小偷被反锁车内的新闻吗?” 翟思思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会和靳乔衍困在车上,还是被儿子存心锁起来那种。 思忖片刻,她掏出手机道:“抱歉,朗朗以前从来不这样顽皮的,我马上给simon打电话,让他下来。” 靳兴朗一直都是特别乖特别懂事的小孩,到了韩国之后,怎么几次三番玩失踪,现在还把人给锁车里,等她下了车,一定好好教育教育他。 再这么下去,可了得? 瞥着她通讯录里,最顶上的通话记录就是simon,靳乔衍心里一阵不舒服,开口阻止她:“或许,我们可以趁孩子不在好好谈谈。” 水眸微愣,翟思思停止了拨打电话的动作:“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 上次在酒店,他就已经把话说得足够难听了不是吗?她再和他谈,恐怕就变成要缠着他复婚了? 她的冷漠疏远,让靳乔衍明白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沉吟片刻,他用着很低的嗓音道歉:“抱歉,上次的话……我无意的。” 说出来她可能不信,在酒店说的那番难听的话,根本就没有过脑子就说出来了。 他是被翟思思和simon以及孩子亲昵的画面给刺激到了,才会如此口不择言,就是想要为难她,不想让她好过。 谁让她和simon那么恩爱? 实际上话说出口他就后悔了,可当时他火冒三丈,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怎么拉得下脸和她道歉? 都说男人在喜欢一个女人的时候,会变成一个长不大的男孩,他以前觉得那都是笑话,他和翟思思在一起的时候,从来就没幼稚过。 现在他是信了,这种幼稚,在他身上表现为吃醋。 明明他就不该吃这样的干醋,翟思思现在不是他的谁,就算今晚翟思思和simon卿卿我我,和他也没有半毛钱关系,他也没有资格吃这个醋。 可情绪上来的时候,他就是控制不住,像个小孩子一样,非要将翟思思扎在他身上的刺给扎回去,大家一起千疮百孔才好。 迟愣的眸子里浮现轻诧,翟思思不可置信地抬头望着他。 哟呵?靳大少还的词典里还有“抱歉”两个字? 当然,这话她只敢放在心里,到了口头,她还是改口:“没必要。” 不管是四年前还是现在,他都没必要向她道歉。 自从他和冯淼淼搞在一起,抛弃他们母子的时候,他就无须再向她道歉。 因为他不是她的谁。 她再一次表现出来的冷漠和疏远,靳乔衍非常明白,她这是在抗拒和他相处、抵触与他再有任何关系。 压在方向盘上的左手,不禁深深地抠进真皮套里。 行,不管是四年前,还是四年后,她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他断绝关系是吧? 要离他远远的是吧? 他就偏不让她如愿了! 星眸暗淡,他的下巴微扬:“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朗朗,我是他爸爸?” 话语冰冷,不过数秒,前后就像变了个人。 他的冰冷如同渣滓,扎进了翟思思的胸口,扎出了无数个窟窿,凉飕飕的。 抿了抿唇,她说:“四年前是你不要他的,现在你想认回去?” 话一出,靳乔衍冰冷的视线当即落在她脸上。 望着她四年未变的五官,他的语调带着些愠怒:“四年前我如果不把他留下,你会怎么样?” 四年前她经历过那么多的变故,甚至还失去了一个孩子,作为母亲,丧失孩子的痛楚,必定比他这个从我感受过胎动的父亲要沉痛万倍。 他之所以不和翟思思争抚养权,是不希望黄玉芬为难她,亦是不希望把翟思思的最后一根稻草给拔了。 没有靳兴朗,她一定会死。 她从来就不懂他。 翟思思的口吻掺杂着嘲讽:“所以你是为了我才不要儿子的?那我是不是该谢谢你?” 每每提起四年前,她便会想起那晚无数次拨打靳乔衍电话求救,回应她的却是冰凉的人工嗓音。 她便会想到他和冯淼淼在床上热火朝天的画面,那些,都会让她恶心。 原本好端端的一家三口气氛,因为翟思思的冷漠,因为靳乔衍的怒意,霎时变成了剑拔弩张的场面。 靳乔衍从未想过有那么一天,翟思思会拔出剑,刺着他的脖子。 而翟思思也从未想过有那么一天,她会用无数把匕首插靳乔衍,好似只有把他扎死,死透了,四年前的背叛才能烟消云散。 怒意挂在眉梢,靳乔衍的呼吸变得格外粗重,似是隐忍着怒火,怕一爆发,双方都活不了。 一捏拳,他扭转过头,不去看她充满挑衅的脸。 沉声道:“总之,儿子我一定要认,这是我的权利,至于这四年你的付出,我会赔偿。” 赔偿赔偿,又是用钱砸她。 当初他离开的时候,直接把整个博盾砸下来,和冯淼淼远走高飞。 好似用钱就能弥补他的罪孽,填补她心中的洞。 同样挪开视线,望着车前:“靳大少财大气粗,你赔的够多的了。” 他留下的钱,她一分也没碰过。 再一次的拔剑相对,直接刺进了靳乔衍的心里。 原来被喜欢的人用这般阴阳怪气态度对待,竟是如此之疼。 他不再吭声,翟思思便重新拨打simon电话。 通话不过响了一声,simon立即接听:“思思,你回来了吗?” 来自simon的关怀和温暖,与身旁男人的冷漠形成强烈的对比,一时间,翟思思的眼底有些发酸。 吸了口气,她说:“嗯,朗朗把车门锁了,他现在在大堂,你能下来一趟,把车钥匙拿回来替我开门吗?” 她询问的方式极为温柔,和刚才剑拔弩张的态度判若两人。 每一句话都令靳乔衍感到格外刺耳,牙关咬紧,指甲抠深深地抠着方向盘。 待她挂断电话,五指已经放松,惯常淡淡地说:“你的方案我看过了,我同意和北山医院合作,外聘你们为syan的医疗团队,但是,我有一个附加条件。” 第778章 吃了个大瓜 靳乔衍提出有附加条件的时候,翟思思已经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但其他成员到现在还在苦恼该如何修改方案,以获得和syan合作的机会,她不能够因为自己的事,断了其他成员以及北山医院的前程。 迟疑片刻,她还是问道:“什么条件?” 她能问出这句话,靳乔衍便等同于有了筹码,他明白,她一定会和他合作的。 这令得他心中的压抑减轻了不少。 薄唇轻启:“全部的方案里,并没有写明你的负责领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只是领队过来参加交流会,等签订了合同后,就会回国吧?” 若不是短时的出行,翟思思也不会把孩子给带过来。 翟思思回答:“这是我和院长约定好的,只负责领队,不负责工作。” 换而言之,不管他们在这边和谁合作,都与她无关。 靳乔衍了然地道:“既然是这样,那我明说了,我的附加条件,是你必须当领队,负责管理你们整个医疗团队,而且……” 他稍作停顿,语气微凉:“他们跟着其他人出任务,你,除了睡觉以外都必须跟在我身边,负责我的健康与治疗。” 翟思思直接问:“为什么?” 星眸斜睨,靳乔衍不答反问:“如果我说,我就是想签你,你会拒绝合作吗?” 水眸一晃,她没有直接回答这个答案。 她迟疑了,说明她心中是有拒绝的想法的。 就这么不愿意和他靠近吗?当初无数个夜里在他耳边的声音,她都忘了是吧? 现在她的脑里心里就只有simon了是吧? 想离他远远的,他就偏不让她跑,他得不到她,simon也别想能和她过得好。 这四年来他深陷在失去爱人的痛苦中,她却和simon日子美滋滋的,凭什么这么践踏他的感情?就凭他是先爱上的那个,就判定为输家吗? 他不好过,他们也休想好过。 没有听见翟思思的回答,他兀自开口道:“总裁的性命是整个集团最贵的,而你是你们北山医院中资历、见识等条件最好的医生,除了你,谁的技术我都不信。” 他的话听上去无可挑剔,整个北山医院,只有她有三甲医院工作的经历,也只有她从豪门走过一圈。 带她去应酬保障健康,比带其他人要体面多了。 可如果她留下来,那孩子呢? 既然做了这个决定,靳乔衍早就把一切都想好了。 在她把心中的迟疑吐出之前,他抢先开口:“幼儿园并不重要,只是引导孩子感知社会,朗朗性格活泼,扔几个月不上学也可以,实在不行,我可以在这边找一家华夏幼儿园,让朗朗在这里上学,至于签证,我会解决。” 靳乔衍是富家子弟,上不上学对他而言根本就不会改变什么。 可翟思思不同,她极力反对:“不行,朗朗必须上学!” 知识改变命运!如果不是努力上学,她这辈子兴许连踏出绥城的机会都没有,穷人最懂也最能体会这句话。 丹凤眼一眨:“所以你是答应合作了?” 翟思思顿时语塞:“我……” 她说什么了她?怎么就把自己给卖了? 是很难得在她脸上还能看见多年前的天真,他不免嗤笑出声,旋即说:“我们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也发生了,把你放在身边,还能对你做什么?” 字面上听起来干净得很,但翟思思怎么就觉得他这段话听起来这么脏呢? 水眸嫌弃地瞪了他一眼,可对他话中的理倒不置可否。 是啊,孩子都有了,还怕靳乔衍能对她干什么呢? 紧接着靳乔衍又道:“既然你认为朗朗必须上学,我这几天会让人替他找好幼儿园,并且会请一位会华夏语的保姆照顾他,如果你觉得有必要,我可以把咱……” 咱字出口,星眸睁了睁。 闭眼咬着牙,再次睁开,他改了口:“我可以把我妈接过来照顾朗朗,或者把你妈接过来,也可以。” 咱妈,已经变回各自的妈了。 翟思思没有漏掉他话语中的咱字,心中浮现一丝异样。 有一股难以言状的压抑,在胸前乱窜。 撇开视线,她道:“这点你让我再考虑考虑,到时候该让谁过来,我会亲自和她们说。” 尽管她和靳乔衍已经离婚了,但这些年来黄玉芬身边无儿,两个家庭之间有着靳兴朗作为媒介,黄玉芬也就和他们走得亲,她和黄玉芬再不会因为靳乔衍的事起争执,这几年一直相处得相安无事。 这不管让谁过来,难免会得罪另外一人,她得仔细想清楚。 靳乔衍答应:“可以,至于你的团队,我会在公司附近为他们租一套别墅方便待命,而你和朗朗,我可以单独为你们租另外一套,或者买一套别墅。” 翟思思不假思索地拒绝了:“不必了,和他们一起住方便照应。” 她看上去,当真是时刻想要和他保持距离的模样。 如墨的眼球动了动,靳乔衍没有吭声,算是答应了。 “咔嚓。” 车锁发出解开的声音,翟思思扭过头,simon正站在车外,身旁是抿着唇的靳兴朗。 他垂下拿着车钥匙的胳膊,抬手去拉副驾驶的车门。 车门刚敞开一条缝,靳乔衍就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一伸手,再次将车门关上。 手一动,身体也跟着朝翟思思的方向倾去。 翟思思本能地往后缩了一下,睁大了眼,望着一拳之距的俊美容颜。 绛唇发颤:“你、你干什么?” 他要是敢再强来,她保证让他毁容! 眼球一转,他斜睨着她,淡淡地问:“关于我们离婚的事,你和朗朗解释过了吗?” 只是…… 想问这个? 说不上来心中是松了口气,亦或是失落,呼吸稍乱。 两手摁在真皮沙发上,她侧过头:“孩子很懂事,从来没有问过我这方面的问题,我也没有和他提起过,如果你当真想要和他相认,就等我做好铺垫,让他明白什么叫离婚后,你再找合适的时机。”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孩子的爸爸,现在朗朗不问,长大了也总会问爸爸是谁的。 门锁再次发出响声,simon担心翟思思有事,使用蛮力把门打开。 车门敞开,湛蓝的眸子便与那双漂亮的丹凤眼直接对上了。 simon顿时就愣住了,翟思思怎么会和靳乔衍在一起? 淡淡地瞥了眼simon,靳乔衍像变了个人似的,突然就朝翟思思勾唇一笑:“好,那我等你。” 听上去是没毛病的回答,却让不明情况的人,吃了个大瓜。 第779章 我们试一试 靳乔衍近在咫尺的脸,久违的温柔微笑,翟思思的心神瞬间被勾到九天之外。 她不是外貌协会,可对于靳乔衍的美貌,她从来就没有任何的抵抗之力。 是怎么下车的、怎么走到套房门口的,她统统不记得了,脑海里全是他勾唇的笑容。 他还是好帅。 小家伙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撮合翟思思和靳乔衍,车门一开的时候,见两人距离这么近,高兴得不得了,一路上都是连蹦带跳地走,进了套房便踢掉鞋子,呼哧一下跑进套房,扑进大床。 心中狂呐喊:太棒了太棒了太棒了! simon将房卡插在卡槽里,身后尾随的翟思思心不在焉,也没瞧见他抬起的胳膊,直接就撞了上去。 好在是撞得不重,鼻子不疼,人回神了。 simon连忙收回胳膊,转过身问:“思思,有没有碰到?” 她揉了揉鼻尖,摇摇头。 然后抬脚就要往套房内走,被晾在一旁的simon却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疑惑地回头:“嗯?怎么了?” 湛蓝的眼眸内是纯粹的担心:“你还好吗?” 翟思思以为他是说刚才撞到鼻子的事,便道:“没事,只是轻微撞了一下,有点鼻酸。” 手上稍微用了点力气,simon直说:“我说的是他。” 翟思思也是眨了两下眼才明白他口中的他,是指靳乔衍。 望着simon眼中纯粹的担忧,翟思思不知怎么就起了罪孽感:“抱歉,我应该早点跟你说syan集团是他的。” simon摇头:“我想听的不是道歉,思思,你有没有事?” 当初听到syan集团名字的时候,他的想法和翟思思一样,第一秒就想到了靳乔衍的脸。 后来让人调查了一番,在翟思思去面试之前,他早就知道了syan集团是靳乔衍的,只是没有告诉她。 他知道这些年来,翟思思从来没有忘记过靳乔衍,也一直没有真正地放下过这段婚姻,是因为当年两人年轻气盛,没有好好地为这段婚姻进行告别,没有好好地说一声再见,划下完美的句号。 当初两人签字离婚后,都纷纷当起了鸵鸟,逃避与对方相见,所有的公证都扔给费腾。 越是这种没有告别的离别,往往越是让人放不下。 因此他没有告诉翟思思,不管她会和靳乔衍好好告别也好,重新在一起也罢,他都希望她能够迈出这一步,只有这样,她和靳乔衍的事才能真正地过去,她才能敞开心扉,去迎接下一个怀抱。 唇齿微张,翟思思有些诧异:“我……我没事……” 他开口问的不是为什么要瞒着他,也不是为什么要和靳乔衍联系,从头到尾,他都在担心她的安危。 人心肉做,她不可能不感动。 只是这种感动,在靳乔衍适才替她重燃的悸动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随后她反问道:“simon,我和他见面,你不生气吗?” 一般人应该都非常在意喜欢的人与前任相见吧?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断个干净彻底。 simon当即想要脱口问出的话是,为什么要生气? 后转念一想,便噗嗤一笑:“我不认为这有什么值得生气的。” 他如是认真地说:“也许是我们和你们华夏人不同,又或者是我的想法和你们的想法不太一样,其实我并不介意你和谁见面,这都是你的个人自由,就算是夫妻,也需要有个人自由的空间,更何况我们?” 更何况他们,什么都不是。 怕翟思思有心理负担,他很快就把话接下去:“而且说实话,我的性格你也很清楚,没有办法真的特别去讨厌一个人,甚至只要是你有需要、你希望,我都可以和mr j、徐彬立他们成为好朋友。” 但凡是能让翟思思高兴的事,他都愿意去做,而有可能会令翟思思左右为难的事,他坚决不会做。 翟思思望着他,都快看见他头顶上长出光环来了。 眼前这个金发碧眼的男人,是天使吧…… 面前就有这么好的一个男人,她却花了整整四年的时间,画地为牢,把自己圈死在靳乔衍留下的痛苦当中,因为靳乔衍的所作所为,将所有的窗户彻底锁死,再不让任何人看见里面长什么样子。 为什么,那个人就不能是simon呢? 抿了抿唇,她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脑子一热,张嘴就问:“simon,要不然……我们试试吧?” 也许是他给的感动太多,将她完全吞没在温暖的潮水当中。 simon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双手合十抵在唇前,那双像海一样深邃漂亮的眸子,隐隐泛着泪光。 双手下,他的唇是裂开的,洁白的牙齿点缀得他的笑容特别明亮。 他不可置信地问:“思思,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和我试试?” 翟思思望着他笑得眼珠子都快看不见了,心头一暖,郑重地点头:“我想试试。” 四年了,她用了四年去缅怀死去的婚姻,够了。 simon是个好男人,在她身边等了整整四年,她如果再不作出点反应,就显得太渣了。 反正她这辈子也不会再爱上谁,那就找一个合适的,将后半生给过了,下辈子,再也不要踏足豪门,不要碰上靳乔衍。 得到她肯定的答案,simon一把将她扯进怀里,脸侧有一缕自然卷发倾洒。 他就这么抱着翟思思,激动得语无伦次:“思思……谢谢你……谢谢你给我,不,谢谢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谢谢你愿意和我试一试。” 翟思思的下巴抵在他的肩头,simon身上是自然的清爽味道,不是日夜缠绕在鼻腔里的岩兰草清香。 双手垂在身侧,思维告诉她,抬起手来,回应他的拥抱。 然而双手却分毫未动,只是紧紧地捏着拳,陷入矛盾纠结。 她好像无法做到拥抱simon。 simon的下巴同样抵在她的肩头,往内收了些,他闭上眼。 他说:“你们在车里说的话我都听见了,照顾朗朗的事就交给我吧,只要你们在韩国一天,我就陪你们一天。” 翟思思问:“你留在这里,你的医院怎么办?” 他回答道:“医院有副院长,我可以抽身脱出,就算是一辈子呆在这里也不会有影响,但是……” 第780章 孽缘 simon道:“但是我们的事,还是先放一放吧。” 翟思思没想过他竟会拒绝她的提议,杏目圆睁地侧看着他的金发。 他的手只是轻轻地揽在她的腰上,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绅士地搭在她的衣服外,根本就没有碰到她的人。 他微微一笑,松开了手。 扶着她的肩膀,他说:“你能够说出试一试的话,我很高兴,但是思思,你的心里,是真的想要和我在一起吗?还是说因为觉得我付出了,就一定要让我收获?你的心里,真的放下mr j了吗?” 他的语调平稳,听上去并无半分生气的意味。 随后他又道:“我希望你不要因为冲动或感动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我对你好,是我自愿的,从来没有想过能得到回报,这样说可能会显得我特别上帝吧,但这都是实话,我见不得你不好,只要你好,我就会高兴,所以呐,你不用着急着回应我,等你想明白了心里想要的是什么,弄清楚了对mr j的想法,等哪天能够很平静地面对他的时候,你再答应我的追求,好吗?” 旋即他碧波拂过微风,弯成了湖面上的柳枝。 贝齿紧咬下唇,她睁着圆润的大眼睛,与他对视。 他眼中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总能给她心境祥和,抚平一切焦躁的能力。 片刻后,她低垂下头,正欲开口,靳兴朗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把她往客房内拉。 微嘟着唇,丹凤眼死盯着simon,语气有着几分不耐烦:“西蒙叔叔,我们要睡觉了,请你回自己的房间吧!” 将翟思思往身后拽,小家伙就杵在门前,抬手抓住了门,一副要关门的模样。 simon怎么觉得,自从见过靳乔衍以后,小家伙对他的敌意更深了? 望着那双和靳乔衍如出一辙的丹凤眼,他竟无力拒绝小家伙的话,步伐迈开,往后倒退,直至退出房门外。 小家伙忽然坏笑着道:“西蒙叔叔再见。” 紧接着,手一伸,把房门给关得死死的,把simon阻隔在外,不让他再瞧翟思思。 关了门,小家伙乐呵呵地哼了声,拍拍手往客房内走。 翟思思望着他眼中的得意神色,嘴上教训道:“朗朗,你这样做太没礼貌了,怎么可以赶西蒙叔叔出去?妈妈和西蒙叔叔的话还没说完。” 被母亲教训了,小家伙眼中的得意很快就转变成委屈,可怜兮兮地睁着璀璨的眸子:“妈妈,我只是看他一直要和你聊天,你都累了,我想你能够早点睡觉而已……妈妈,我没有要对西蒙叔叔没礼貌……我就是怕你累了……” 他眨着璀璨的星眸,恍惚间翟思思仿佛看见了,那个端着菜满脸宠溺,闪耀着眼眸的靳乔衍。 还想要教训靳兴朗几句,可话到嘴边,看着那双靳乔衍似的眸子,最后变成无奈的一句:“好吧……但是下次我们要好好说,和西蒙叔叔说了再见才能关门,知道了吗?” 四五年前她拿靳乔衍无可奈何,舍命相陪。 四五年后她拿靳乔衍的儿子无可奈何,明知不该宠溺却还是妥协了。 这磨人的父子俩啊…… 靳兴朗眨着眼,乖巧的模样点点头。 面对儿子的乖巧,再怎么生气,也骂不出口了。 转身给小家伙找换洗的衣物,刚转过身,适才还像小白兔一样乖巧的靳兴朗,望着妈妈的背影,狡猾地抿着唇偷笑。 背对着儿子,翟思思问:“朗朗,告诉妈妈,你怎么会和今天的叔叔在一起?” 靳兴朗跳到床上,坐在床沿晃荡着双腿,如实回答:“今天这个帅叔叔,就是机场上带我找妈妈的帅叔叔。” 只不过后面帅叔叔把他交给另一个叔叔而已。 水眸倏然睁大,所以在她踏上韩国的那天起,就和靳乔衍关联上了? 还真是……孽缘啊。 人生总是这样,想靠近的,无法靠近,想离得远远的,却一直被绑在一条线上。 上帝总爱拿他们开玩笑。 拿起小家伙的睡衣,她又道:“那位叔叔工作很忙,以后没什么事,就不要打扰人家,不礼貌。” 晃动的双腿停止了,靳兴朗问:“妈妈,你喜欢今天这个叔叔吗?” 正在关行李箱的动作骤然停顿,视线抬起,凝视着行李箱前的沙发。 随后她起身转了过来,一脸平静地反问:“朗朗为什么这么问?” 小家伙到底还是单纯,顺着她的问题回答:“因为我觉得这个叔叔长得好帅,也很高大,他一定能好好保护妈妈的,我想,我爸爸应该就是这样的,我想他当我爸爸!” 自从见到靳乔衍后,素来只字不提父亲的孩子,如今开口闭口把爸爸这个词挂在嘴边。 可想而知,小家伙并不是对父亲这个角色没有憧憬,而是怕她伤心,才一直闭口不提。 有时候他很天真,天真得宛如一张白纸般纯粹干净。 有时候他又特别懂事,像个小大人一样,不过四岁,就想保护她这个二十多岁的大人。 “朗朗……” 她走至床边,蹲在小家伙的跟前。 牵起靳兴朗的小手,她想告诉他,靳乔衍就是他的爸爸。 靳乔衍眨着璀璨的眸子:“嗯?怎么了,妈妈。” 绛唇动了动,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她该怎么向孩子解释,为什么机场上偶遇的帅叔叔就是亲生爸爸,为什么爸爸妈妈会离婚,现在又走到了一起。 她也无法想象孩子得知靳乔衍就是亲生父亲,会是高兴亦或是产生了抵触,毕竟爸爸这个角色在孩子生活和心理上都缺失了四年,她不知道,靳兴朗对于亲生父亲,会不会像当年的靳乔衍一样,对靳远带满了恨意。 深吸口气,她微笑着摇摇头:“没什么,时间不早了,妈妈给你洗澡,然后我们睡觉好吗?” 靳兴朗同样摇头,却不是微笑的:“妈妈,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翟思思疑惑地问:“什么问题?” 小家伙叹了口气,用着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望着她:“你喜不喜欢今天这个叔叔?” 要是不喜欢,那……帅叔叔不就当不成他爸爸了吗? “我……” 翟思思迟疑着没有回答,因为她看见小家伙漂亮的眸子里,分明写满了期待。 靳乔衍的面容浮现眼前,他剑眉朗目,他鼻梁高挺,他英姿飒爽,他刚毅俊美。 双手捧起小家伙的脸蛋,看着那双丹凤眼,她轻声道:“ 第781章 瞎凑对 “干杯!” “chess!” “翟医生牛逼!” 北山医院小团体庆祝会上,陈嘉一的一句牛逼,把气氛瞬间点燃。 他总有烘托气氛的能力,纵然餐桌上都是不善言辞,一门心思治疗病人的书呆子,他都能轻而易举地就把尴尬的气氛润色了。 也许,这就是苏院长让他来的原因之一。 顺着这句牛逼,陈嘉一身旁的一个实习医生应道:“是啊,翟医生真的太牛了,我从来没有想过,居然能有和韩国syan集团合作的机会!我听说syan集团里面的保镖都是雇佣兵和退役军人,兵哥哥啊……帅呆了!居然能跟在他们身边出任务,天呐,我觉得我会恋爱的!” 年轻人总是比较活泼,这还没开始工作,就对syan里的兵哥哥想入非非了。 翟思思记得这个实习医生是心外医生,叫陈雨霏,好像还是陈嘉一的小师妹? 陈雨霏的幻想还没开始,就被陈嘉一抬手重重砸了一拳脑门。 陈嘉一嗤声道:“得了吧,就你这四眼妹,人那么帅的兵哥哥能喜欢你?” 一顿爆栗,陈雨霏抬手捂着脑门,隔着眼镜翟思思都能感觉到她眼里的杀气:“陈嘉一你要死,敢打我!” 说着伸出手,什么工具也不用,直接就抡拳揍过去。 陈嘉一也不躲,顺势把她两个手都给抓住了,一脸的得意:“四眼妹,你看你吃那么多力气都去哪了?揍我啊,你倒是揍我啊,来来来,爷的脸让你揍,别留情!” 嘴上说着,陈嘉一还真是欠揍地把脸给递过去,还用舌尖从唇腔将脸皮顶了起来,那模样,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看着陈嘉一得意洋洋的模样,翟思思忽然想起了最近很流行的一个词:注孤生。 直男癌的世界太可怕了。 陈嘉一嚣张的模样气得陈雨霏肺都疼了,眼镜下的眼珠子都快没瞪出来,望着他的脸,骂了句王八蛋,脖子一用力,直接用脑袋撞在陈嘉一的眼角,撞得他一阵头晕目眩,连连哀嚎。 陈雨霏的壮举引得哄堂大笑,一众人见陈嘉一嚣张的模样早就想把他摁地上抽一顿,如今陈雨霏英勇就义,他们连连叫好。 “陈嘉一,让你皮!活该啊你!” “雨霏,揍得好,这种皮皮虾就该好好收拾收拾,你是没瞧着他刚才那模样,欠的!”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谁都没替陈嘉一打抱不平,反倒是把陈雨霏说成是英勇就义的女侠了,气得陈嘉一不行,眼角又疼又晕。 simon无奈地笑了笑,往靳兴朗和翟思思的碗里分别夹了两大摞刚烤好的肉。 陈嘉一揉着眼角,瞥见烤炉上的一大串肉都不见了,一瞧翟思思和小家伙的碗,又看向simon。 “啧啧……” 揉着眼角,陈嘉一望着simon,一副“你真坏”的表情。 simon一抬眼,笑着问:“怎么了吗?” 搞不定陈雨霏这只四眼妹,陈嘉一便把目标转移到simon身上,托着下巴,瞅着两人道:“我见过疼女人的男人,就没见过西蒙先生这样寸步不离地照顾女人的男人,西蒙先生对我们翟医生也算是一往情深了,都陪到韩国来照顾小家伙,依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气氛这么好,你们俩索性凑一凑得了!我要是有这么好的男人对我,立马卷着被子我就嫁过去!” 陈雨霏闻言奚落他:“得了吧你,就你这样的,还有男人愿意为你弯?也不照照镜子,还卷着被子嫁过去,你以为翟医生像你这么厚脸皮?” 陈雨霏的话再次引得哄堂大笑,顿时陈嘉一的脸一阵红一阵青的。 剜了始作俑者两眼,他出奇地没有和陈雨霏拌嘴:“去去去,我说正事儿呢,西蒙先生对咱们翟医生这么好,照顾了四年多,这就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该磨软了,翟医生你怎么就不点一下头呢?依我看哪,这好事成双,合作是一大喜事,要不西蒙先生你就趁着这个气氛,对翟医生求婚,来个喜上加喜怎么样?!” 看戏的人永远不嫌多,再加上simon都为了翟思思跑到喊过来,用情至深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 在陈嘉一的起哄下,其他医生也开口起哄了:“是啊,依我看哪翟医生对西蒙先生也是有感情的吧?要不然怎么会让西蒙先生跟着过来?女人脸皮儿薄,西蒙先生你要是不开这个口,人怎么好意思主动?” 陈嘉一附和道:“没错,西蒙先生你和咱们翟医生男才女貌多般配,不凑一对都对不住月老给你们手指上绑的红绳儿!依我看……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嘴上说着,两手便带着节奏拍打在桌面上,乐呵呵地“逼”simon求婚。 陈嘉一也是闲得慌,一天天的瞎操心翟思思和simon的事,在他看来,simon对翟思思用情至深,百般处处呵护,翟思思的后半生要是能够托付给simon,是件好事。 他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翟思思都不愁二婚的事,他倒给她张罗起来。 小家伙正吃肉吃得欢,一听眼前这个叔叔死活要把他妈和西蒙叔叔凑对,当即脸上不悦,咬着筷子紧盯着陈嘉一。 又瞧了眼在旁边宛如看白痴地看着陈嘉一的女人,漂亮的眼睛转了转,把筷子从嘴里拔出来。 咧嘴一笑,带着孩童的天真稚嫩:“我看这个叔叔和戴眼镜的姐姐也很般配啊!叔叔和姐姐吵架的样子真可爱!” 话一出,跟着瞎起哄的人打量了眼陈嘉一和陈雨霏,有种被小家伙醍醐灌顶的醒悟。 “对哎!不说我还不觉得,这一提,我发现你俩特别般配!” “没错,他们俩一天天拌嘴吵架跟个小夫妻似的,现在的人管这种叫什么?欢喜冤家!” “依我看你们也凑一对得了?天天一块儿拌嘴还挺有意思!” 泼出去的火莫名其妙就烧回自己身上,陈嘉一瞥了眼扶着眼镜的小师妹,百般嫌弃:“打住!话可不能乱说!这个四眼妹?就算世界上只剩下她一个女人,我也宁可和母猪凑对!” 被嫌弃的陈雨霏当即怼了上去:“就你这样的,也只配和母猪凑对了!没准儿你就是一头公猪,还能来个消消乐!” 两人再一次的拌嘴顺势把求婚的话题绕了过去,翟思思不禁松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 simon往烤炉上放了些肉片,深邃的眼眸侧睨着靳兴朗,心底默默地叹了口气。 第782章 习惯了 庆祝会上大家伙都喝得有点儿多,到syan集团报道是下午的事,报道完便是搬进靳乔衍安排的别墅宿舍,后天才正式上班,因此翟思思也就没拦着他们,跟着喝多了些。 大家伙都玩嗨了,一直喝到晚上十点多将近十一点,才互相搀扶着,摇摇晃晃地回酒店。 靳兴朗早就困了,趴在simon的肩头回酒店,睡得香沉,都快流出哈喇子了。 simon放下小家伙,让翟思思陪着靳兴朗早些休息,转身又跑去照顾其他成员,本该是她的工作,他却揽了下来,为的是让她好好休息。 望着他转身搀扶陈嘉一回房的身影,翟思思捏紧了门把,抿着唇把门关上。 无可否认simon是一个好男人,或许他说得对,她至始至终都因为和靳乔衍闹得不欢而散,所以一直没能把靳乔衍放下。 也许这一次合作,对结束这段感情会有帮助。 总之,就当是为了好好告别,走出失败的婚姻再和靳乔衍接触一次吧。 这,也算是对simon负责,对孩子负责。 她喝得也有点多,给孩子洗了澡后便陪着孩子一起睡下了,一直睡到隔天清晨六点,手机的震动声把她吵醒。 蹙起眉头,手机震了好久,她才睁开眼来。 昨天喝得太多了,脑袋有点疼,加上没有睡好,整个人都不太舒服。 拿过手机,她也没看清通话显示,直接就划过接听键:“喂?” 彼时靳乔衍正蹲在玄关前系鞋带,听见电话那头幽幽地传来翟思思软糯还带着睡意的嗓音,胸口一滞,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 这样的嗓音,对他来说太具杀伤力了。 似乎是因为没听见他的回答,不多久,电话那头再次传来软糯的声音:“喂?” 丹凤眼一挑,他咽了口唾沫,继续系鞋带的动作:“起床。” 翟思思睡得迷糊,没想过靳乔衍会一大早就打电话过来,他冰冷的嗓音如同当头泼了一盆冰水,当即就清醒过来。 软糯的嗓音还在,只是多了几分震惊:“干什么?” 这大早上的,六点都还不到,靳乔衍有病,扰人清梦? 系好鞋带,靳乔衍站起身,用手拿下手机,阴恻恻地说:“翟思思,你是不是没看我给你发的合作方案?” 水眸快速眨了眨,她说了句等等,点开微信界面,重新打开合作方案。 靳乔衍是昨天下午把方案发给她的,关于其他成员的工作都用条框写得清清楚楚,而她的工作,只是简单地一句话:无条件并随时负责syan集团总裁靳乔衍的健康安全。 哎? 睁大了眼,昨天她看这句话的时候只是匆匆瞥了眼,明白了大致意思是负责靳乔衍的身体健康,没想到里面还有一个词:随时。 所以靳乔衍昨天把行程表发给她的意思,不是让她了解一下,而是让她早点起床,配合他的行程表展开工作? 一掌拍在脑门上,认错态度极其良好:“抱歉,我没有看清楚,我现在马上起床,请你给我点时间。” 说话的时候,她已经掀被子下床,心里默念着“靳乔衍是老板靳乔衍就是爸爸”。 她现在是靳乔衍的下属,下属就该做好下属的本分,这样合作起来才不会有摩擦。 靳乔衍冷哼了声,说:“我有车,顺便过去接你,不过从明天起,你得自己过来找我。” 靳乔衍爸爸说什么都是对的,翟思思心中默念,嘴上连忙应道:“好的,靳总。” 她自认为态度非常良好了,可靳乔衍却莫名其妙就直接挂断电话。 睡意全无,睁着杏目直瞪手机,暗骂他这忽晴忽阴的脾气给谁惯的! 四年没见,他是越来越难以捉摸了,讨好不行,反抗也不行,非要折磨她? 靳乔衍挂断电话后,气得险些没把手机给砸地上。 靳总靳总,又是靳总,喊simon直接称呼名字,喊他就是左一句靳右一句总,就像是随时随刻都特意保持距离,生怕别人知道他们以前有过关系一样。 她越是要保持距离,他便越是要把她往身边拉近,他不好过,她也别想好过。 当年的离婚,是她单方面的决定,连拒绝的机会也没给他。 现在也别怪他效仿! 翟思思也是糙汉子了,洗漱换衣服下楼不过十余分钟,前脚刚在酒店门口站定,靳乔衍的pagani huayra后脚就停在了面前。 看见熟悉的跑车,翟思思站在路边,久久没有开门上车。 这辆跑车承载着两人许许多多的回忆,有那么一瞬间,看见车上帅气依旧的靳乔衍,她恍惚觉得回到了四年前,他们什么也没发生过。 她站在车外发愣的模样,引起了靳乔衍的不耐烦。 按了按喇叭,他沉声道:“你打算跟在后面跑?” 昨天她和simon在外面喝酒的事他都知道,这是喝了多少还没醒过来?还是说喝了酒之后和simon又发生了什么没睡够? 只要想到她和simon在一起的画面,他就觉得胸前压抑,无名火乱窜。 他不耐烦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翟思思打了个激灵,连忙开门上车,将医疗箱放在膝上。 关上车门,翟思思便拉过安全带准备系上,忽然手背被冰冷的手碰了一下,诧异回头,只见坐在驾驶座上的靳乔衍,正侧着身体,伸过手拽住了她的安全带,不由分说地替她系上。 她错愕极了,睁着圆润的眼盯着他。 四目相对,靳乔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举措,对于离异的夫妻而言有多不合适。 喉结一动,他回过身,若无其事地驱车向前:“习惯了。” 自从和翟思思离婚后,他的副驾驶上再无他人,翟思思往副驾驶一坐,他又像四年前一样,习惯替她系上安全带。 这是对她一人的习惯。 而翟思思心里却生了一阵压抑。 习惯了,是这四年在韩国,每天替冯淼淼系安全带系习惯了么? 否则他怎么会这么久了,还是习惯替她系安全带? 车子一启动,两人便心思各异。 翟思思心里是说不上的异样感,明明靳乔衍和她已经没有关系了,可她心里头仍是不舒服。 靳乔衍则从安全带一事想起了四年前发生的事,所有关于她的回忆,在经过离婚事件下,都变成了一条条长满倒刺的藤蔓,狠狠地鞭在他身上。 越想,便越恨。 第783章 暴君 到达目的地,熄了火,靳乔衍一贯的冷漠:“到了。” 身边的人没有吭声。 剑眉微蹙,他有些愠怒地扭转过头,却见翟思思脑袋微偏,纤长的睫毛交叠在一起,投下一扇黑影。 她的鼻鼾声平稳而深长,微微上扬的唇像刚转红的樱桃般,水润润的,淡粉淡粉的。 地下停车场内,昏暗的灯光柔和了她最近以来的冷漠与警惕。 薄唇动了动,喉结滚动了一圈,望着她睡得香沉的脸,眼皮半合着。 相隔一臂之遥,她的呼吸却似乎缠绕在了他的周身,一时间,他盯着她巴掌大的小脸,神情恍惚。 像是试探性的,身体缓缓向她靠近,安全带不知何时解开了,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他的鼻尖已经快要碰到她的鼻梁。 绛唇就在唾手可得的地方,几天前酒店里的柔软香甜冲上脑海,他一低头。 薄唇落在她的鼻尖上,一路下滑,正准备攫取她香甜的唇瓣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理智瞬间恢复,在她睁眼之前,身体已经挺直,侧着脸看她。 她抿了抿唇,眉头深蹙,似是被吵醒而不悦,嘴里低低地发出一声呓语。 紧接着纤长的睫毛张开,露出她乌黑水润的眸子。 抬手揉了揉鼻尖,睡梦中好似有点痒。 望着她压在鼻尖上的手,某个想要趁机偷香的男人心虚地挪开了视线,望着前方。 真是糟糕,明明恨她当初二话不说的抛弃,可见到她的时候,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她、得到她,见她和simon亲近时,恨不能把自己心里的痛苦全部施加在她身上,让她陪着他痛苦,让她知道,他不好受。 既想得到,又想伤害,如此矛盾的心情。 他怕不是有点儿心理扭曲了吧? 翟思思扭了一下脖颈,掏出手机,将闹钟关掉。 七点了。 平常这个时候,她都会把小家伙拽起来洗漱吃早饭,好的身体,要从一个好的习惯开始。 关掉闹钟,抬眼望见四周一片昏暗,然后侧头望着靳乔衍:“到了?” 怎么没叫醒她? 彼时靳乔衍已经恢复理智,开门下车:“叫了你几次没醒,我正准备叫救护车。” 翟思思眨了眨眼,跟着下车。 她有睡得这么沉吗? 看来酒真不是个好东西,喝多了就不想起来。 搭乘电梯上楼,跟在靳乔衍身后走进一道玻璃门,听见hip-hop的音乐,这才发现靳乔衍把她带到健身房来了。 健身房的前台小姐看见靳乔衍来了,纷纷起身,带着甜甜的笑容用韩语说了句什么。 随后靳乔衍只是点了点头,接过前台小姐递给他的柜子钥匙,冷冷地转身往内走去。 翟思思完全听不懂两个前台小姐说什么,但对于靳乔衍一副淡然的模样,她倒是有些诧异。 靳乔衍会韩语了? 他前脚刚迈开,跟在后面的翟思思就露了出来,两个前台小姐好一阵打量她,眼中皆是表现出讶异。 翟思思没有去看两个小姐姐的表情,老板走了,她连忙拔腿跟上。 健身房入口处有着接待新客户的接待区,翟思思还是困得不行,看见椅子和桌子,就想过去趴一下。 靳乔衍走在前面,后脑勺好似长了眼似的:“合约上写着,你的视线必须在我身上。” 言下之意,不能和他距离太远,也就是说,她想睡觉是不可能的了,今天回酒店前都不可能的了。 水眸狠狠地剜了眼他的后背,心中暗骂:暴君。 爱了她五年,用了整整一年多的时间去靠近她,她此刻心里会想什么,他清楚得很。 冷笑地哼了声,他没有说话,兀自像跑步机走去。 踏上跑步机,他脱掉夹棉的运动外套,递给翟思思:“拿着。” 不能睡觉,翟思思这会儿心里不爽得很。 看着暴君往后甩的衣服,她没接:“我是你的医生,不是你的秘书。” 丹凤眼往后一斜,冷冷地瞥着她:“倔?” 她要是不拿这个衣服,他就没法运动。 他没法运动,那到最后下不了班不能回去休息的,是她。 意识到这点,翟思思咬了咬牙,瞥了他一眼,满腹怨气地接过他手中的外套。 看着她因生气而微微嘟起的唇,薄唇微勾,冷笑了声。 挺好,至少不是没感情的机器。 按下开始键,调好速度后,他便没再看翟思思,开始热身。 翟思思后退了两步,坐在跑步机后方的器械上。 早上的健身房人不多,就那么三两个,她困得慌,又没法睡觉,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神落在跑步机上的人身上。 靳乔衍穿了一件工字背心,双手一甩动起来,背肌凸显,握拳跑步的姿势令得他两臂肌肉鼓起。 方便健身的紧身工字背心贴合在他身上,将他的身形完美地勾勒出来。 健壮的背肌、腰肌,优美的胳膊肌肉弧线,翟思思就这么盯着,挪不开视线了。 靳乔衍并没有太过特意地去补充蛋白质和增肌粉,健身于他而言只是锻炼身体,也是在部队里留下来的习惯,因此他的肌肉并没有健身教练那样夸张,而是恰到好处地有着肌肉的轮廓,微鼓,看上去非常协调。 翟思思不喜欢肌肉夸张的男人,像靳乔衍这样恰到好处的身材比例,只看一眼,就忍不住吞咽口水。 她不色,是靳乔衍的身材太诱人了。 尤其是,她还见过他一丝不挂的完美身材,更是容易往歪想。 只看了数分钟,她便赶紧挪开视线,怕自己越想越歪,连忙起身往边上走了几步,不再看他。 怀中抱着他的外套,她走到练习臂力的区域,回头望着靳乔衍,注意距离,边看边往后退了几步。 旋即她坐在练习椅上,时不时看眼靳乔衍,距离远了,他的身材便模糊了,这样她才不易想入非非。 坐着坐着又犯困了,眼皮半搭着,偶尔睁一眼看向靳乔衍。 靳乔衍热身的时候格外专注留意呼吸频率,没留神翟思思跑哪去了,暗道她也不会走远,便专心热身。 跑了十多分钟,他突然听见右侧方传来一声女人尖叫声:“啊!” 丹凤眼瞬间睁大,抬手拍下紧急制停。 第784章 靳总,翟小姐 跳下跑步机,刚离开跑步带的身体形成惯性站不稳,他抬手抓住旁边的扶手,定睛一看。 翟思思坐在联系椅上,抬手捂着脑袋,眼泪都掉了下来。 她的身旁是一个一米七多的男人,正满脸歉意地站在她旁边,叽里咕噜地说着韩语。 快步走过去,他站在翟思思的跟前蹲下:“怎么了?” 翟思思的脑袋晕得很,红着眼看着他,抿唇摇摇头。 一米七多的男人见靳乔衍出现,眼前一亮,用韩语问:“是靳总吧?好久不见。” 闻言抬头仔细打量着男人,想了好一阵,他才用同样的韩语问:“朴总?” 男人大喜,说:“靳总还记得我?太好了,对不起,我刚才在练哑铃,没有注意到她坐在练习椅上,碰到了她的脑袋,我和她语言不通,靳总能不能帮忙问问怎么样了?不行就送去医院,我会负责的。” 他也是很无辜,戴着耳机在旁边的区域专心练肱二头肌,想要借助练习椅练肱三头肌的,没留神翟思思什么时候坐在练习椅上,提着哑铃边甩边往侧挪,就这么正好,二十多斤的哑铃撞人脑袋上了,直接把她疼哭了。 翟思思受伤,靳乔衍心底冒火,要不是这个朴总是公司长年合作的伙伴,这会儿他就让朴总明白什么叫不小心。 冷冷地瞥了眼朴总,他伸手握住翟思思的双肩,问:“我送你去医院?” 翟思思脑袋虽晕,意识还是清晰的。 她听不懂刚才两人说了什么,但看来是认识的,也就摆摆手道:“没事,就是被砸得有点儿晕,歇一会就好。” 看她眼睫上还挂着水珠,他的气又不能撒到朴总身上。 这里不是易城,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 于是乎他瞪着翟思思,语气凌厉道:“你是不是忘了合同上的规定了?” 说好要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她还乱跑,不知道健身房到处都是器械容易受伤? 翟思思感觉脑袋都快被砸出窟窿来了,疼得很,再加上靳乔衍不让她睡觉,非要她跟着来这健身房,她心里委屈至极。 她不要求他关心他,可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拿合同压她? 心尖拔凉拔凉的,睁大眼,她咬牙道:“对不起靳总,下次我会注意。” 一瞬间,语气又跌入冰霜。 靳乔衍被她的冷漠冻伤,刚欲“回报”她的冰冷,朴总插嘴问道:“靳总,这位小姐她怎么样了?我开了车,我可以送她去医院。” 淡淡地瞥着坐在练习椅上的女人,他站起身来,冷声道:“没事。” 听见他说没事,朴总的心稍微定了些。 随后朴总好奇地问:“靳总,她是你的……?” 和syan集团合作了数年,他还是第一次看见靳乔衍身边出现另外一个女人。 翟思思给靳乔衍塞的冰渣还堵在喉头,他有些不快:“医生!” 朴总了然地点点头,确认翟思思真的没有大碍后,拾起地上的哑铃,走远了些继续训练。 朴总离开后,靳乔衍睥睨着坐在练习椅上的翟思思,不辨喜怒道:“跟着我。” 说罢,也不管翟思思拒绝与否,迈开颀长的腿,走向别的器械练习。 翟思思的晕眩好了很多,抬起手背抹掉眼角的泪水,望着他冷漠的背影,手指紧紧地抠着他的外套。 心中不断地安慰自己:他不是你的谁,没有必要关心你,没什么好难过的。 他是老板,老板没有义务一定要关心员工不是么? 只是,他的冷,到底还是让她胸口隐隐作痛。 捏着衣服起身,起身的速度过快,脑袋的晕眩又重来,她摇摇晃晃地再次跌坐在练习椅上。 所幸手快,抓住了练习椅的边缘,这才没摔地上。 再抬眼望向靳乔衍,后者背对着她练习器械,丝毫没有要回头看看她有没有事,能不能跟上。 眼泪“啪”地掉在他的外套上,她低头抿着唇,抬起手擦掉。 看来她被砸懵了,她该恨他当初和冯淼淼搞在一起才对,在这里难过什么。 收拾好心情,慢慢起身,她走到靳乔衍的器械旁边,这一回,她的心境更为平和,望着他完美的身材,心无杂念。 接下来她再也没有离开过靳乔衍半步,像一个合格的秘书一样,就站在他抬眼能瞧见的地方,睁着眼,一直盯着他看,困意全无。 陪他健身完,他洗澡的时候她就站在男宾更衣室外,没有走开半步,偶有几个男性健身房的会员走出更衣室的时候,看见有个女人站在门口吓了一跳,疑惑地多看了她两眼。 对此她似乎完全看不见,就这么在门口站着等他出来。 因此他从更衣室走出来时,第一眼就看见面无表情的翟思思在门口等着,视线相对,她没有转开,目光平静无澜。 他走,她便跟在后面一起走。 他停,她也就停在他的身后。 通程无言。 健身完,翟思思便跟着他回syan工作,他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她就把医疗箱往玻璃茶几上放,坐在沙发上,一直盯着他,盯得他浑身不适。 后来是他先受不了她这样的眼神,让人找来几本杂志,扔给她看。 可她偏不看,是他让她盯紧他,做好随时医治的准备,那她就盯得死死的,除了眨眼以外,其余的时间眼中全是他。 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和他较劲,还是和自个儿较劲,总之她就是不爽。 陪着靳乔衍工作了一天,晚上他一直加班到九点多,期间让翟思思感到疑惑的是,一整天下来,她都没看见冯淼淼的身影。 是被靳乔衍金屋藏娇了,还是出差了? 心底的疑惑没有问出口,靳乔衍关灯下班,她便起身跟在他身后,钻进车里,一直跟着他回到他的别墅外。 没有把车开进别墅,只是停在了门口,他如常寡淡:“今天的工作完成了,明天七点直接上健身房等我。” 翟思思不奢望老板能够送她回家,解开安全带,她恭敬地说:“是,靳总。” 下了车,望着他驶进别墅,她冷笑了声,迈步走出别墅区,按照他在微信上发过来的回程方式,坐上公交车。 九点多的韩国街道和易城一样灯火阑珊,脑袋靠在玻璃窗前,车上是她听不懂的韩语。 眼底是干涩的,一整天下来,她已经麻木了。 绛唇张了张,忍着心尖的疼,她用口语说了两个字:“靳总。” 靳总,翟小姐。 第785章 二婚 靳乔衍在韩国的生活基本是三点一线。 健身房、公司、别墅。 再不一样的,就是他一两天会出去应酬一次。 这天晚上,靳乔衍没有加班,六点一到,带着翟思思在公司食堂吃了晚饭后,就带着她去了一场酒会。 两人关系的改变,这次靳乔衍没有带她做造型,就让她穿着薄毛衣和牛仔裤,进入酒会会场。 因为是初春,天气还是比较冷,会场内开着暖气,一进门,翟思思便觉得闷热。 会场上的女性统统穿着露胳膊或露腿的晚礼裙,独独她一人穿着暖和的薄毛衣,瞬间就成为了酒会的焦点,被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甚至是带着嘲讽的笑容。 当了靳太太那么些年,她已经见惯不怪了,跟在靳乔衍的身边尽职恪守,心无旁骛。 臂弯里是靳乔衍脱下来的西装外套,工作以来,无非就是偶尔替他拿拿外套,倒倒水,再多的就是陪他在食堂吃饭,一天下来两人的对话不超过五句,靳乔衍的身体也不会轻易出毛病,这份差事,简直是白给钱,闷得很。 不像陈嘉一他们,天天跟着出任务保护当事人,不禁好玩,还忙得停不下来,日子充实。 在酒会上人人口中说着她听不懂的韩语,她一直保持沉默,跟在靳乔衍身边,目光淡然。 好些人围上靳乔衍,争先恐后地和他碰杯交流,这幅画面,倒是熟悉得很。 当然,靳乔衍长得帅,出身又好,除了男性抢着要托他大腿以外,女性同样争先恐后地围着他。 按照翟思思对靳乔衍的了解,他一定会非常不耐烦地睨对方一眼,不开口把妹子喷哭已经算非常人性了。 殊不知靳乔衍非但没有泼对方冷水,反而动了动唇角,扯出了一个浅笑,叽里咕噜地说着她听不懂的韩文。 紧接着就看见几个女性脸微微发红,乖巧娇柔的模样,从路过服务生托盘中接过一杯香槟,微微收敛下巴,特别乖顺地和他碰杯。 几人一碰杯,靳乔衍冲她们歪了歪脑袋,旋即抬起手腕,一口气将杯中鸡尾酒喝完。 这一歪头一口抿尽后劲特别大的香槟,在几位女性眼中看来,是非常帅气的动作。 要知道外国人没有和白酒这种酒精浓度极高酒种的习惯,酒量好的并不多,几乎都是两三瓶啤酒就能放倒的程度。 他眉头不皱就将香槟喝完,简直不要太帅太给面子了。 看着从前不屑任何女人的靳大少,如今周旋在女人堆中得心应手的景象,翟思思内心起了嘲讽。 果然,四年前他的出轨,并非偶然。 在和她一起之前,他就整日沉迷在酒吧,流连于女色之间,许是按捺了太久,终是憋不住了,想要飞回花丛中吧。 她却不知道,靳乔衍一直在婉转地拒绝几个女性共舞的邀约,他有洁癖,不会轻易碰谁的胳膊谁的腰。 但酒会上每一位出席的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在这里他没有能够呼风唤雨的靳大少身份,不认识什么官员,也不能轻易使用暴力,再加上他是华夏人,本身种族不一,在这里举步维艰。 因此他不能得罪任何一个人,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说甩冷脸就甩冷脸,纵然心中不愿,脸上还是要挂着假笑,去讨好每一个人。 而这,都是因为她,才不得已活成这样。 几位女性围在靳身边叽里咕噜地不停地说着,靳乔衍虽话不多,但却是面带微笑,一副仔细听着她们说话的模样,平日里对她的不耐,此刻竟没有表现出丝毫。 身旁有服务生端着红酒走过,翟思思深吸了口气,不再看他。 抬手拦住服务生,她取下一杯红酒:“excuse me。” 服务生略微颔首,把托盘递到她面前,以便她能够更好地拿下酒杯。 端着红酒杯,瞥了眼还在与女人周旋的靳乔衍,翟思思将西装外套口袋里的东西取出,交给服务生让其挂好,然后兀自靠在桌前饮酒。 放松一下吧,反正,他也顾不上为难她了。 一群人聊了将近有十多分钟,终于被打断:“靳总!” 循声望去,一位两鬓斑白的外国男人迎面而来,脸上褶子不多,看脸估计四十岁上下,但头几乎快要斜顶了,剩下几缕白毛在空中飘舞。 外国男人说的是有些别扭的华夏语,但咬字清晰。 靳乔衍听见外国男人的叫唤,忽然就有一种得救的感觉,与几位女性道别,主动迈步向前。 换了杯香槟,他道:“威姆斯先生,好久不见。” 名为威姆斯的男人张开双臂,和他拥抱了一下:“好久不见,靳总,最近好吗?” 翟思思见靳乔衍迈步离开了,连忙端着红酒杯跟上,免得被他挑刺。 眼角余光瞥见纤细的身影站在身边,靳乔衍薄唇微勾:“还不错,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告诉我?” “刚下飞机就被拉过来了,我也很久没有回来了,好像差不多四年了吧?” syan集团刚成立的时候,机缘巧合之下,靳乔衍认识了在韩国人脉极广的摄像师威姆斯,他是一位定居在韩国,常年周游列国的自由旅行摄影师,常常离开就是好几年。 这次出国前,他给靳乔衍提供了不少人脉,可以说syan集团能有今天的成就,威姆斯有着很大的作用力。 两人抱了一下便松开,威姆斯侧头打量了翟思思一番,笑着问靳乔衍:“靳总,这位……难道就是你藏起来不让外人见的妻子?” 妻子两字,令得翟思思心头一跳。 丹凤眼稍稍偏向翟思思,只瞥了眼,他便解释道:“她是我的私人医生。” 威姆斯抿着唇点点头,没有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在翟思思身上,而是对靳乔衍说:“你的私人医生都长这么漂亮,那你的妻子一定是……倾国……倾城!这个词是这样说对吧?我们认识了这么久,你把妻子藏得真好,我都没见过。” 靳乔衍轻笑道:“威姆斯先生这话说的,没有故意藏起来,她也有事要忙,等改天有机会,我一定带她登门拜访。” 刚漏跳了一拍的心脏瞬间僵硬。 她。 所以,靳乔衍二婚了吗? 第786章 他不是你爸 翟思思完全被靳乔衍二婚的事震住了,以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他们见过什么人,她统统不记得,整个人完全是处于思绪飘离状态,只是安静地跟在靳乔衍身后,就连什么时候坐上了副驾驶,她都不记得了。 不是没想过靳乔衍会和冯淼淼结婚,只是当亲耳听到这个事实,心里还是忍不住疼了起来。 在健身房的时候,看见他完美的身材她竟然还浮想联翩,真是好笑。 竟然对别人的丈夫垂涎三尺,翟思思,你能要点脸吗? 这些日子以来的接触,靳乔衍也慢慢接受她冷漠的转变,尽管通程无言,他并不觉得奇怪。 车子停在路边,他幽幽地说:“到了。” 翟思思没有动。 略微蹙眉,扭转过头,他再次沉声道:“下车。” 她还是没有反应,眼神木讷地望着前方。 佛爷有些怒了:“翟思思!” 在他身边就这么心不在焉吗?身在曹营心在汉?! 他突然加重的音量令得翟思思颤了一下,睁着水眸,疑惑地望着他。 星眸微抬,他问:“不下车,你要跟我回家?” 回家…… 他的家。 一想到这,她的脑海里就有无数个冯淼淼在家中等他回去的画面,心头发酸,咬牙道:“抱歉。” 说完,干脆地扭过头开门下车。 再多看他几秒,她怕眼泪掉下来。 靳乔衍不明白她是什么情况,蹙着眉望着她的背影,只见她一下车就转身走在路牙上,表情呆滞地往前走,看也不看过往的车辆就想过马路。 该死! 心中暗啐了声,推开车门冲过去,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翟思思的身体惯性地往后转,踉跄了两步,跌入他的怀中。 而他也恰到好处地抬起手,揽着她的腰。 促狭的丹凤眼睥睨着她,嗓音里带着几分愠怒:“你干什么?!” 就这么横冲直撞地过马路,她当真以为这街道上没有车子敢撞她?!还有,身后就是团队别墅,她过马路干什么?以为是他家门口要走到对面去搭乘公交? 今天她在酒会上偷喝酒他都看见了,平日里让她自己打车回来,只是想要为难她而已,但今晚喝了酒,一个人回来不安全,他索性就直接把她送过来了。 她倒好,一路上只字未言,还一直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上那双满是怒意的眼,翟思思浑身一抖,咬着牙,就这么盯着他。 她说不出话来,熟悉的怀抱,熟悉的岩兰草清香,熟悉的丹凤眼。 不熟悉的人。 她心里头闷闷的,闷得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睁着大大的眼眸,望着他。 离婚四年,再没有看见靳乔衍,她总觉着两人好似还没离婚,她好似还没失去他。 可如今得知他早已二婚的事,她不得不接受失去他的现实。 可是,胸口好疼啊。 她漂亮的大眼睛里噙着水珠,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纵然靳乔衍有再多要骂她的话,此刻统统骂不出口。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拿她没办法。 就在两人对视得僵持时,身后突然响起了靳兴朗兴奋的声音:“妈妈!帅叔叔!” 紧接着,翟思思的腿上多了一双小手,人行道上的小家伙跑了下来,一把抱住翟思思的大腿。 “朗朗!小心点!” 跟在靳兴朗身后的是simon,他今天带靳兴朗走远了些吃晚饭,这会儿刚吃完走回来,不偏不倚地,就撞见两人拥抱这一幕。 胸口微疼,看着翟思思抵在靳乔衍身前的手,他挪开视线,望着地面。 他开始怀疑,让翟思思去靠近靳乔衍,让她把自己的想法弄清楚,再和他一起的这个决定,将来会不会后悔。 看见simon和小家伙出现,翟思思连忙推开靳乔衍,表情有些慌乱。 这副模样,在靳乔衍看来,是被男朋友“捉奸”的不安。 丹凤眼淡淡地瞥向simon,垂在身侧的手揣入裤袋,暗暗握拳。 然而翟思思怕的不是simon,而是怕小家伙误会什么。 果不其然,小家伙抱着她的大腿,睁着一双璀璨的眸子直盯着靳乔衍,贼兮兮地问:“妈妈,我刚才看见你和帅叔叔抱在一起了,你们……帅叔叔是不是要当我爸爸了?” 小家伙的话完全是无心之说,他一直就希望有一个像靳乔衍一样帅气又高大的爸爸,能够保护他和妈妈。 看见他们抱在一起,他高兴得找不着北,恨不能马上给他们拽礼堂去。 simon的身份不适合开口,默默地站在一侧,望着翟思思。 翟思思的性格虽不至于特别温柔,但却不是不讲理的人。 靳乔衍本以为她会好好和孩子说清楚,又或者趁着这个机会,旁敲侧击孩子的想法,顺势把血缘关系的真相说出来。 不料翟思思却一反常态,突然冲着孩子大吼了句:“他不是你爸!” 音量之高,吓得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家伙,愣是懵逼了好几秒,睁着眼睛。 simon睁大了眼,低声呵斥了翟思思一句:“思思,你怎么对朗朗这么凶?” 说着张开胳膊就要去抱靳兴朗,殊不知小家伙紧抿的唇突然裂开,哇地一下,一头扑进了靳乔衍的怀中。 simon张开的胳膊,在风中尴尬。 靳乔衍蹲下身,将小家伙抱着,抬眼看着翟思思,轻轻抚着小家伙的后背:“乖,没事,你妈妈不是有意的,她只是今天累着了,朗朗是大男子汉,能够理解她的累,不会生她的气的,对吗?” 得知靳兴朗是自己儿子,靳乔衍的态度便有所改变,耐着性子去哄他,让他不要生翟思思的气。 本该是温馨的画面,翟思思却觉得心头的那根刺,又被摁进去了几分。 靳乔衍是不是和冯淼淼也有一个孩子,也这般温柔耐心地哄? 思及此处,她伸手把小家伙带回身边,态度疏远道:“靳总,朗朗就不劳烦你照顾了。” 显然小家伙被翟思思吓得不轻,被妈妈拉回身边时,身体微微发颤。 但帅叔叔说妈妈是工作累了,才会脾气不好,他要理解妈妈…… 张开小小的胳膊,靳兴朗既怕又想哄妈妈,紧紧地抱着她的大腿,眼泪止住了,正极力吸着鼻子。 怀中的温暖变凉,靳乔衍站起身来,瞥了翟思思以及她身后的simon一眼,剑眉微蹙,转身驱车离开。 pagani huayra绝尘而去,翟思思倔强的背影这才弯下。 抱着靳兴朗的小身板,她闭着眼,满心愧疚:“朗朗对不起,是妈妈没有控制好情绪,答应妈妈,以后不要乱叫那个人当爸爸,知道了吗?” 靳乔衍不配当朗朗的父亲。 第787章 靳太太 “叩叩叩。” 深夜十二点多,别墅房门被敲响。 只响了三声便没有再听见第二次敲响,翟思思疑惑地瞥了眼房门方向,确认小家伙睡熟了,她掀开被子,轻手轻脚下地。 缓缓拧开门把,她往外探了探头,外面空无一人。 什么情况? 心底起了疑惑,再次瞥了眼床铺方向,确认小家伙没醒,她迈腿走出卧室。 关上房门,一转头便看见正往回走的simon,她轻声喊了句:“simon?” 深更半夜别墅内静悄悄的,她的声音很轻,但simon听得很清晰。 回头,见她已经裹着睡袍走近,他问:“还没睡着?” 点头,她反问:“你找我有事?” 如果没猜错的话,刚才敲门的人应该是他吧? “嗯……我以为你睡着了,就走了。” 他的敲门只是试探,怕翟思思和小家伙都睡着会吵醒他们,没听见屋内有动静,就转身回房了。 翟思思问:“你找我有事吗?” simon闻言左右看了眼,又瞥着翟思思旁边的卧室,低声说:“在这里说话不方便,要不你去我那?” 翟思思对simon是完全信任的,于是也没多想,点头跟着他后面进门。 “yes!小崽子敢和我斗?我的王昭君可不是盖的!” 楼下陈嘉一兴奋地喊了声,举起双手伸了伸懒腰,一抬眼,就看见翟思思蹑手蹑脚地走进simon卧室。 登时一双眼眨得飞快。 什么情况? 不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吗? 怎么还深更半夜跑进人simon卧室去了? 哇靠,翟医生原来这么闷骚,表面上说他们不合适,大半夜的却溜进simon卧室里,啧啧,这可真是个劲爆新闻! 翟思思顺手把房门关上,跟着simon走进卧室内。 卧室内亮着大灯,行李箱被收进了衣柜里,simon没有抽烟的习惯,桌面上除了手机和充电器,便是钱包和门禁卡,偌大的房间里收拾得干净整齐,没有多余的杂物,看上去格外舒服。 就像simon这个人一样,干净温柔,总令人如沐春风。 坐在床尾的小沙发上,翟思思把睡袍拢紧了些:“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内里真空,不把睡袍拢紧些空荡荡的,她没安全感。 simon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坐在床尾问:“你和mr j怎么了吗?” 记忆中翟思思对靳兴朗虽说不上特别宠溺,但从来都是讲道理不动脾气的,今天这样没由来就把孩子给凶了一顿,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提到靳乔衍,翟思思心头微凉:“没事,相处挺好的,除了工作上的事,我们也没什么可说的。” 更多的,是她从别人嘴里听到的。 simon心中疑惑,他们没起矛盾?那为什么靳兴朗不过是说了让靳乔衍当爸爸的事,她就大发雷霆? 碧波浮现疑云,他又问:“朗朗还好吗?” 小孩子的心灵非常脆弱,翟思思是靳兴朗最重要的人,被她骂了一顿,心里一定不好受。 “嗯。” 翟思思应声道:“安慰过已经睡下了。” 她还趁机教育了靳兴朗,下次看见靳乔衍不能再乱提爸爸的字眼。 得知靳兴朗没事,simon稍微安心了些:“为什么你不趁着这个机会告诉朗朗真相?” 靳乔衍本就是靳兴朗的亲生父亲,恰好小家伙想要他当爸爸,这么好的坦白机会,为什么不把真相说出来? 翟思思望着他,没有回答。 他又道:“其实朗朗想要爸爸,也是看你上班太累了,想找一个有能力的爸爸保护你,虽然他的行为不太礼貌,但也是希望能够保护妈妈,你没必要对他这么凶。” 翟思思骂小家伙的时候,小家伙心里一定委屈极了。 这是simon这几天和小家伙相处后得下的结论,小家伙不是不喜欢他,只是觉得他不够强大,保护不了翟思思,所以才抗拒他和翟思思走近。 的确,论能力、身手、身形,他统统没有靳乔衍来得更有安全感。 靳乔衍高大魁梧,健硕的身形往面前一杵,就特别有安全感,还长得帅。 也不怪小家伙会更喜欢靳乔衍。 听到这,翟思思低下头,手中把玩着睡袍的系带。 好半晌,她才慢慢开口:“乔衍他,结婚了。” 所以,她不想他们父子相认,她不知道该如何向孩子解释爸妈为什么离婚,爸爸为什么娶了另外一个女人。 她也害怕,害怕靳兴朗会从此憎恶靳乔衍,就像当年靳乔衍恨了靳远十几年一样。 湛蓝的眸子瞬间强烈地震。 mr j二婚了? 那思思怎么办? 两人的交谈更多的是翟思思的沉默,聊了将近一小时,simon让翟思思先回去睡觉,第二天还得早起工作。 她起身离开卧室的时候,simon从她的背影上,看到了一个字:垮。 他觉得,她现在才是真正垮掉了。 隔天靳乔衍一早就给她发了消息,说今早直接上班时间去公司。 翟思思只回了一个好字,不问缘由。 下属从来没有资格问上司为什么不是吗? 于是她把闹钟调了,又睡了个回笼觉,直到八点才起身梳洗,带着吐司片出门。 陈嘉一他们都有各自的任务,没回公司,直接打车去和syan正在出任务的保镖碰面。 翟思思独自一人回到公司,语言不通,她便掏出手机,打开微信。 靳乔衍是最后一个给她发微信消息的人,望着他的头像,心一动,点开他的资料,却发现朋友圈不知何时关闭了。 这四年来,她把靳乔衍和冯淼淼都屏蔽了,没想到靳乔衍直接把朋友圈给关了。 水眸一转,她找到冯淼淼的微信,却是迟迟没有打开冯淼淼的朋友圈。 咬了咬牙,最终她还是把手机放回斜挎包里,她好像还没有那么强大,强大到能够看他们合照的程度。 站在电梯前,她抬头看着跳动的数字,身旁是好些个穿着职业装的办公室人员。 忽然周围的人响起了骚动,有人说华夏语,也有人说韩文,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耳边泛滥。 秀眉微蹙,在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当中,有人突然喊了句:“靳太太。” 声音来自后方,熟悉的称呼,令得她下意识地回头。 syan集团大门口处,冯淼淼站在靳乔衍的身侧,陪着他一同步入大楼。 而刚才那声靳太太,叫的正是冯淼淼。 第788章 一起回家 翟思思站在人群中,透过缝隙看见一个穿着职业装的男人跟在冯淼淼身边,一口一句靳太太地叫着,脸上是卖力的讨好。 冯淼淼脸上始终带着浅笑,对那男人略微一颔首,接过男人手中的文件。 靳乔衍充耳不闻两人的事,颀长的腿没有停下,一直往电梯方向走,直至站在总裁专用电梯前。 男人也跟了一路,特别狗尾巴地按下电梯开关,嘴里说着:“靳总慢点,小心门开。” 几人走到身边,翟思思旁边的员工便用着华夏语或韩文喊他们:“靳总、靳太太。” 靳乔衍的反应仍旧寡淡,只转头瞥了眼。 这一眼,便看见混在人群中的翟思思。 翟思思今早起得晚,忙碌完了孩子便随便换了一套衣服出门,头发也是路上边走边扎的,脸上未施粉黛,当妈以后熬出了些微的黑眼圈,被她白皙的皮肤映衬得格外明显。 甚至,她唇边分明还挂着吐司的一点儿屑。 她发誓,她绝对不是故意不修边幅的,只是今天起得晚,昨夜又把靳兴朗大骂了一顿,一睁眼小家伙就趴在她身上撒娇寻求慰藉,她才没有时间好好吃早饭,好好扑个粉盖住黑眼圈。 以前她无法理解女人当妈后,成天说没时间化妆打扮自己,觉得那都是懒。 可现在真的当妈后,她才明白女人在孩子身上牺牲多少,才知道女性有多伟大。 心中不禁有了对比,更是憎恨靳乔衍在她用命生孩子的时候,背着她在韩国和冯淼淼快活。 他看了一眼,剑眉便蹙起,紧接着,他直接挪开了视线,仿若没有看见她。 冯淼淼见他皱着眉头地走进电梯,疑惑地望向他刚才看过的地方。 同样,她一眼就看见混在人群里,那张巴掌大的小脸。 尽管翟思思今天看上去有些憔悴,但她的美,仍是人群中最耀眼的。 眼睛半眯着,瞥了眼翟思思,她立刻抬脚跟进电梯,嘴上是娇柔的嗓音:“衍哥,等等我嘛……” 撒娇似的,尾音拖得特别长,听起来就非常酥软。 踏入电梯前一刻,她用眼角余光瞥了眼人群中的影子。 翟思思怎么会在这? 这四年来,她深知靳乔衍从未忘记过翟思思,但两人已经老死不相往来,放眼韩国,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比她更接近靳乔衍。 尽管靳乔衍从来没有碰过她,没有对她说过一个爱字,但今生能够这样与靳乔衍相伴,她已经满足了。 可翟思思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打乱她和靳乔衍平静的生活! 一定不能让翟思思靠近靳乔衍,不能让他们破镜重圆! 冯淼淼看见了翟思思,翟思思同样也看见了她。 四年没见,她还是打扮得非常性感精致,脸上的妆容比四年前又妩媚了几分,娇柔了几分,尽管初春微凉,那双白皙的腿还是雷打不动地露在小西裙下,那双尖细的高跟鞋仍踩得“哒哒”作响。 电梯门一关,还在等电梯的一众员工又开始了办公室的碎碎念。 “哎,靳太太长得是真的漂亮,身材又好,那胸,起码都得有c吧?” “别说胸,她那腿,我看都快赶上四十二寸了!” “你们这些人真肤浅!靳太太不禁漂亮胸大大长腿,她的声音也是特别娇柔好吗?男人们总说韩国妹子体柔易扑倒,我看靳太太一点儿也不比韩国妹子差,我在这里工作了两年多,就没看见过她发脾气的样子,她对员工是真的好,也不摆谱,而且这么多年陪在靳总身边任劳任怨,陪着靳总把syan从一个只有十来个人的安保公司,发展成这样的大集团,简直是靳总的红颜知己、超级贤内助!” “是啊,靳总这样优秀的男人,当然是靳太太这种完美的女人才配得上,他们站在一起,那画面美的……就像是许仙和白娘子!” “哈哈哈你这比喻,咱们靳总那么厉害,哪有许仙那么柔弱?应该是法海和白娘子这对新晋cp才对!” “哦,你的意思是说咱们靳总是和尚咯?你完了,我要打小报告!” “哎?我才没有!更何况靳总是不是和尚,这不得问靳太太才知道嘛~” “咦~你太污了……我喜欢!” 几个小姑娘围在一起喋喋不休地交谈着,除了华夏语以外,翟思思还听见有人用韩文交谈,口吻语调相差无几,恐怕说的内容也是一样。 她们把冯淼淼夸成白娘子,翟思思下意识地低下头。 四月下旬,韩国天气暖和了不少,她今天穿着黑色的紧身牛仔裤,白色长袖t恤,外面套了件破洞牛仔外套。 脚尖动了动,看着自己脚上的小白鞋,她脑海里浮现冯淼淼那双恨天高。 果然,她这样中性化的姑娘,都是生活里特别不讨喜的那种吧。 人类都喜欢欣赏美的事物,冯淼淼长得漂亮打扮精致,应该是大众女神吧。 抿了抿唇,跟随人群进入电梯,被挤在电梯壁前,快要喘不上气。 电梯内充斥着各种廉价香水的味道、早餐的味道、各种小发廊里能闻到的洗发水味道,甚至她都能看见某个员工身上穿着普通布料做成的衣服,起了好些个小球。 很闷,很挤,她却笑了。 这才是她原本的生活不是吗? 她没有冯淼淼的四十二寸大长腿,没有冯淼淼的精致妆容能力,没有冯淼淼的地产商巨鳄之女的背景,更没有冯淼淼体柔声娇的女性魅力。 和靳乔衍相衬的,当然是冯淼淼那种知性丨美女了。 若说在电梯前只是打了个照面,翟思思咬着牙敲响总裁办公室时,三个婚姻里的主角,直接形成三国鼎立的场面。 办公室内,冯淼淼正站在靳乔衍的身侧,弓着腰和他说着什么,低领的西装衬衫,翟思思都能看见若隐若现的黑色边缘。 听见敲门声,她稍稍抬头侧了一眼。 靳乔衍最后和她说了两句工作上的话,把手中的文件递给她:“去吧。” 接过文件,冯淼淼问:“衍哥,你今晚还加班吗?” 靳乔衍沉吟片刻:“有事?” 冯淼淼笑道:“我出差回来了,我们当然要一起下班回家啊~” 她那模样,仿佛在说正室回来了,让翟思思这种企图插足的第三者,走远点。 第789章 被冯淼淼针对 靳乔衍用眼角余光瞥了眼杵在门口处,等待进门的翟思思。 低声应了句:“嗯,去忙吧。” 他简短的回答,证实了他和冯淼淼的关系属真,两人已经结婚同居了。 心一紧,呼吸一窒,以至于冯淼淼路过身边的时候,目光中带着一丝高傲,她都没看见。 冯淼淼离开后,靳乔衍让她进门,还是那几本杂志,还是那张沙发,翟思思忽然就有些厌倦了。 一整个上午坐在沙发上抱着杂志都心烦意燥,时不时挪一挪位置,时不时又变更坐姿,似乎靳乔衍的沙发上有针,令她如坐针毡。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靳乔衍中午有应酬,带着冯淼淼一起出去,让翟思思留在syan。 虽然他们一同离开的背影非常刺眼,但好歹是给了她一点喘息的空间。 她还没有那么强的承受力,能够做到平静地跟在他们身边一起应酬。 不用陪靳乔衍吃午饭,她也不想待在令人压抑的公司里,独自一人走远了些,在附近商场里的小餐馆随便对付一下。 人类就是这么奇怪的一种生物,在易城的时候,并不怎么喜欢吃华夏菜式,总觉得腻得不行。 等身处异乡,却又格外怀念家乡菜来。 在商场转了一圈,翟思思看见一家招牌是华夏文的店铺,想也没想就走了进去。 店铺只有三卡大小,装潢是复古的华夏风格,大红灯笼和红绸相映成辉。 她不喜欢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便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往里走。 走到一半,忽然听见一张熟悉的嗓音:“妈的,我看她就是存心整我们!” 陈嘉一? 循声望去,果不其然,陈嘉一还有几个团队的成员,包括陈雨霏在内,都坐在了餐馆不起眼的一个角落里。 服务员在前带路,见她没有跟上,疑惑地用英文问:“小姐?” 翟思思收起视线,浅笑道:“抱歉,他们是我朋友,我和他们一起坐吧。” 服务员应了声好,连忙给她多拿一套干净的碗筷。 摘下斜挎包,她往餐桌前一站,挡住了天花板上的红灯笼,黑影洒在正扑哧扑哧翻滚的火锅面上。 黑影落下,几人疑惑地望过去,见是翟思思,连忙欢迎:“翟医生怎么来了?快坐快坐。” 陈嘉一更是殷勤地收拾出位置来,一屁股把旁边的陈雨霏往角落里撞去,抬手搀扶翟思思的手肘:“翟医生快坐,你平时不是陪靳总在公司吃午饭吗?怎么今天跑出来了?” 翟思思侧身让服务员放下碗筷,说了句谢谢,然后道:“靳总出去应酬了,饭堂里的东西吃腻了,出来开开荤,倒是你们几个,怎么聚在一起开小灶了?不用出任务?” 一提到工作,陈嘉一火冒三丈:“出出出出个鬼,本来我们几个今天都是没有任务的,老板娘一回来,就让我们给公司上下所有人都做一个身体检查!折腾了我们一整个上午,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 陈雨霏见他火大,在旁边劝慰:“行了你,别气了,这有什么好气的?我们是syan聘请的医疗团队,给syan的员工检查身体健康也很正常,有什么好生气的,别小题大做了。” 这点翟思思认同,他们都是syan集团花真金白银聘请的医疗团队,没任务的时候总不能资源浪费,趁着合作期间,好好利用资源替公司员工做检查,既不浪费资源,又是员工福利,另外了解每一个员工身体健康状况,对集团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陈嘉一剜了眼处处和他作对的陈雨霏,随后道:“让我给他们检查这点我没意见,咱们就是负责和公司有关人员的健康对吧,这也是我们的分内事。” 他稍微停顿了半秒,随后立即抬高音量,表示不满:“但是,翟医生,这回可真不是我小题大做,你说检查就检查吧,咱们团队好些个人,谁不出任务,谁就轮着给他们检查呗!总公司和分公司人就算多,这一人一天检查个十个八个的,顶多一个月检查完呗?” 翟思思点头,随后用一种“既然知道,那你生什么气”的眼神看着他。 殊不知陈嘉一越说越来气,甚至还抬手猛地一拍桌面:“可她偏偏让咱们每一个人都给职员检查一遍,说是员工的健康就是公司的资本,怕出现纰漏!还说要尽快检查完,让我们把能够休息的时间都腾出来检查,没任务也不能回去休息,what the fuck!这分明就是故意针对不是?咱们什么时候得罪了这老板娘了?我压根就没见着她的脸!” 一说到这,其他跟着陈嘉一检查了一早上的成员也开始不满:“对啊,让我们检查这没问题,但哪有让我们都检查一遍的道理?上市集团会这么浪费资源吗?我看这老板娘就是看我们不顺眼,故意针对我们!” 你一言我一语的,把事态推到了制高点。 陈雨霏看翟思思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开口缓和气氛:“好了,你们也别把事情说得这么严重,这大公司行事作风严谨嘛……很正常,翟医生现在天天跟在老板身边工作也不容易,咱们就别那么多怨气了,这人数有限,总能检查完嘛,就别给翟医生添麻烦了。” 翟思思一天天的早出晚归比他们更累,她都不说苦,他们哪有资格抱怨。 陈嘉一也知道翟思思辛苦,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道理我都懂,可咱们是人不是机器,给我们安排这么超负荷的工作,这不是要我们玩命吗!我们来这里是为了学习、为了好的前途,谁愿意为了一份工作把命都丢了!” 这几天996的工作模式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按照冯淼淼这阵势,可是要把他们给逼成997!早上九点上班晚上九点下班,一周工作七天! 翟思思思忖片刻,然后郑重其事地承诺:“你们放心,这合同既然是我签的,我就一定对你们负责,下午我会问个清楚,我们北山医院的人虽不是三甲医院的专家,但也是正儿八经医学院出来的,我决不允许你们任何一个遭受不公平待遇!” 人是她带来的,冯淼淼针对他们,就是针对她。 第790章 误会加深 吃过午饭,翟思思付了款便匆匆离开商场,赶着回syan找冯淼淼要个说法,并且担心靳乔衍应酬回来没看见她,挑她的刺。 陈嘉一等人仍在继续涮肉片,他们不用出任务,下午还得继续给职员们检查身体,得等到两点半才上班。 翟思思前脚刚走,陈嘉一立刻咬着筷子头,忽然想起什么好玩似的,一双眼发着贼兮兮的光芒:“话说……你们猜我昨晚看见什么了?” 他睁着眼巡视了一圈在场的人,满脸奸笑。 陈雨霏瞥了他一眼,嗤声道:“怎么,半夜起床看见自己尿裤子了?” “噗哈哈……原来嘉一你还有这样的习惯啊,你的行李箱那么大,里面该不会装满了成人纸尿裤吧?” “咦……雨霏你怎么知道他会尿床?你们俩睡一块儿去了?” 几人都知道陈雨霏的话是玩笑话,但生活枯燥,总得增添点趣味不是? 被他们这番调侃,陈雨霏睁大眼珠子直瞪着他们,好似在说,你们再乱讲,小心我把你们舌头给拔下来! 只要想起昨晚的事陈嘉一就兴奋,也不管他们的打趣,回答道:“都滚蛋啊,就算世界上剩最后一只母猪,我宁可和母猪睡,也不和她睡!” 被陈嘉一嫌弃,陈雨霏骂道:“是啊是啊,你也只能和母猪睡了!” 陈嘉一瞪了她一眼,啧声道:“别打岔,这快说到正事上了!不是我和陈雨霏睡一块儿,是昨晚十二点多,我看见翟医生……” 话说到最吸引人的地方,他突然卖起了关子,贼兮兮地笑着。 陈雨霏就坐在他的身旁,抬手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险些没把他给扇火锅里。 骂道:“惯的你,把话说完!” 陈嘉一怒了,挺直腰怒视她,嘴张了半天,低声骂了句“好男不与女斗”。 旋即回转过头,继续把话说下去:“我看见翟医生十二点多的时候,穿着睡袍跟着西蒙先生进了他的卧室!” 此话一出,犹如一枚重磅炸弹。 “我的乖乖,你说的是真的?翟医生真的十二点摸到西蒙先生的卧室去了?” “深更半夜穿着睡袍进西蒙先生的卧室……这太劲爆了……翟医生在西蒙先生的卧室里待多久了?” 陈嘉一想了想道:“待了多久我不知道,我看她进去的时候是十二点多,一直到我回房的时候还没见她出来,我回房那会儿都快一点了,他们在一起也待了大半个小时了。” 陈雨霏是把翟思思奉为女神的,再加上是女性,不喜欢听龌龊的话题。 抬眸剜了眼陈嘉一,警告他:“你可别乱说话,翟医生都说了和西蒙先生只是朋友。” 陈嘉一极度嫌弃地望着她:“你真是天真得可以,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要真有这么简单,西蒙先生能够默默无闻不求回报地照顾了翟医生四年?要真有这么简单,翟医生为什么非要半夜摸到西蒙先生的卧室,有什么话是不能白天再说的?” 另一位医生点头附和道:“嘉一这话在理,你想啊,这孤男寡女三更半夜待在一起,不说一晚上,至少也有大半个小时吧?能干什么?况且西蒙先生对翟医生的心意都写在脸上了,这些年来翟医生也没拒绝他的好,男未婚女刚离,他们就算在一起那也很正常啊,尤其是四年前翟医生刚受到离婚的打击,正是趁虚而入的好机会,西蒙先生对她那么好,不可能没感觉的,估计就是面子上下不来。” 还有一位医生应道:“对对对,这翟医生脸皮儿薄,我看就是嘉一老拿他们的关系打趣,弄得人都不好意思承认,不好意思在一起了,就是嘉一的锅!” 陈嘉一简直懵逼,抬手指着自己:“我?我把这个消息分享给你们,反而还是我的错了?靠!” “就是你,不然还有谁!” “没错,我也赞同,就是嘉一老拿他们的关系开涮!” “他就是嘴欠!” 陈嘉一只好低声骂道:“靠……” 角落里一群人聊得热火朝天,丝毫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对话,被站在过道上的男人听见了。 丹凤眼半眯着,直瞪着陈嘉一,揣在西裤口袋里的手悄然捏拳。 冯淼淼站在靳乔衍的身侧,同样一字不落地把他们的对话听进耳内。 手中捏着靳乔衍的皮夹,她轻轻地冷笑了声,将视线从陈嘉一身上收了回来。 抬手把皮夹递给靳乔衍,声音和平日一样娇柔:“衍哥,你的钱包。” 闻言,锐利的眸子倏然回转,落在皮夹上。 四年多了,他换了好几个皮夹,没换的,是皮夹上的鹰头logo。 接过皮夹,他迈步往餐馆外走,问:“威姆斯先生呢?” 今天中午的应酬,实际上不是应酬工作,只是应酬旧友。 在酒会上威姆斯说从未见过他的妻子,希望在下一次离开韩国之前,能够与他的妻子见上一面。 正巧冯淼淼出差回来,两方时间凑得上,索性就带冯淼淼和威姆斯见见。 偏偏威姆斯没有摄影大佬的谱儿,不喜欢去什么星级酒店,只爱吃穿街走巷的小吃或地方特色餐饮,对华夏菜心心念念了许久,靳乔衍便把午饭订在这间小餐馆,带他尝尝地道的华夏菜。 没想到,竟然让他听到如此劲爆的消息。 翟思思和simon共处一室,彻夜么? 好,真好,简直不能再好了。 他都不敢想象,翟思思和simon赤诚相对,光洁肌肤相拥的画面,只要想到,他就浑身血液沸腾,恨不得马上把翟思思捉到面前,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 倪安妮为了靳言莫名其妙地放弃了他,四年后,翟思思走了倪安妮的旧路,为了simon将他抛弃。 明知道翟思思心有多狠,在看见她受伤的时候,他却急急忙忙跑过去关心她。 那个时候,翟思思看他的眼神,是像看傻子吧? 可真够愚蠢的。 冯淼淼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但很清楚地看见他暗淡的眸子里,有冰碴正在渐渐凝固。 唇边绽放奸佞的笑容,她抬手挽上他的臂弯:“威姆斯先生上了洗手间,衍哥,我们去外面等他吧。” 挽得很紧,紧到把他的手肘,抵在她的胸前。 第791章 喊靳太太 翟思思吃过午饭便老老实实在总裁办公室等着靳乔衍回来。 一直等到两点多,总裁办公室门才被推开,她下意识地望过去,只见冯淼淼挽着靳乔衍的胳膊进门,男的面容冷漠,女的娇柔地缠着他的臂弯,画面看上去没有分毫的违和感。 两人前脚进门,后脚便跟进来了一个威姆斯,脖子上挂着相机的绳索,正不断地拍摄他们的背影,然后扫视了圈靳乔衍的办公室,抬起相机好一阵抓怕。 进入办公室,靳乔衍不着痕迹地把胳膊抽出来,说:“你先出去吧,我和威姆斯先生有事要谈。” 当着翟思思的面就把胳膊抽出来,冯淼淼虽然心里不悦,但要在外人面前“秀恩爱”的目的已经达成,便顺从地应道:“好的,那我出去给威姆斯先生冲一杯咖啡。” 威姆斯回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靳太太真客气,那就谢谢靳太太了。” 冯淼淼浑身自带名门千金的大气,款款笑道:“威姆斯先生客气了。” 说着转身往后走,离开办公室前,侧头望了翟思思一眼,心里冷笑。 靳乔衍回到办公桌前,望了眼翟思思:“你也出去。” 没有称谓,直接冰冷的命令。 翟思思放下手中的杂质,视线低垂,做好自己下属的本分:“是,靳总有事请叫我。” 靳乔衍淡淡地嗯了声,没有多看她半眼,转头招呼威姆斯。 颤了颤眼睫,翟思思转身退出总裁办公室,顺手把门给带上。 办公室门关上之前,星眸倏然回望,看着那道缝隙一点一点被合上。 退出总裁办公室,翟思思没有时间悲伤春秋,转头就追上冯淼淼的步伐,说:“我有话要跟你说。” 冯淼淼停下了脚步,左右看了眼,指着自己问道:“我?” 周围只有她一个人是站着的,此行为无疑有些多此一举。 但翟思思还是点了点头:“方便吗?” 放下手,冯淼淼笑得大方:“翟小姐,往后你和他们一样,称呼我为靳太太,否则你下次再和我说话的时候,我都不知道你是和谁说话。” 她的笑容看上去大方得体,可眼中分明挂满了洋洋得意。 五年前她就发誓要把靳太太的头衔从翟思思身上摘下来,戴到自己身上。 如今成真了,她必须要让翟思思感受到,当年她昧着心喊翟思思为靳太太是什么滋味。 撞见她眼中的得意,翟思思咬着牙,把心给灌满了铁:“靳太太。” 冯淼淼眼中的笑意更是花枝招展了,笑得发出了声音,说:“跟我来吧。” 翟思思红着眼喊她靳太太的样子,真是太爽了! 翟思思啊翟思思,你也有今天呐。 冯淼淼带着翟思思走至楼层最里面的茶水间,搬出柜子里专用的咖啡研磨机,抓了一把咖啡豆放进去。 一手摁着研磨机,一手抓着摇把转动,她说:“衍哥是个特别懂生活的人,他不喜欢用咖啡机冲泡出来的咖啡,这些年在韩国,每天都忙得犯困,然后就特别依赖我的手工咖啡,他说,只有我磨出来的咖啡粉煮出来的咖啡,才香。” 看着放在一旁的那袋咖啡豆,翟思思心里突然有一把声音:你洗手了吗就抓咖啡豆? 旋即她轻咳了声,压下脑海里乱七乱八的想法。 这职业病又犯了。 冯淼淼背对着她研磨咖啡豆,问道:“你说有话要跟我说?什么话?” 站在茶几前,翟思思直接开口:“冯……靳太太,我们当初与syan合作的时候,签订的合同是提供出任务时医疗上救援的技术,你今天让我们医院的医生去替公司职员做身体检查,是不是超出了合作范围了?” 每喊一句靳太太,翟思思都觉得有把刀子,把她心脏削下来一块。 创伤口处,疼到麻木。 把心脏全削完了,也许就不会疼了吧。 冯淼淼嗤笑道:“虽然是这样,但我们公司也有不需要出任务的时候,这些时间我们同样会按照雇佣合同,给你们计算工资,那我们要求你们替员工做体检,是不合理了?” 换而言之,既然她给了钱,为什么不能指使他们去工作? 翟思思应道:“合理,但也没必要要求我们每一个医生,都给员工检查一遍吧?且不说我们这边的影响,你这样做,会耽误公司职员的工作时间,降低工作效率,不仅影响了我们,对syan,也同样会造成影响。” 闻言冯淼淼手上一顿,猛然转头望着她:“翟思思,syan集团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用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质疑我的工作安排,管我们的工作效率?” 她的语气恶劣,甚至还带着一丝高傲。 与适才依偎在靳乔衍胳膊上的娇柔模样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水眸微沉,翟思思凝视着她数秒,冷声道:“我是没有资格质疑你的工作安排,但是我们签订的合同只负责出任务时的医疗救援,超出合同规定的工作部分,不在我们义务中,换而言之,体检这部分的工作,我们不会负责,若是你因此为难我们北山医院的同事,或者因此解除和我们的合作,我们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被翟思思用法律和合同压她,冯淼淼定定地看了她好几秒。 旋即她双臂环胸,上下打量翟思思:“可以啊翟思思,几年不见,伶牙俐齿了。” 还记得第一次和翟思思私下见面的时候,翟思思乖巧地坐在沙发上,被她抛出来的一纸合同给震惊住了,红着眼,信了她说的话,接下了那张百万支票,乖乖从靳乔衍家里搬走。 现在居然能够这么强硬地和她说话了,看来这四年,翟思思一个人带孩子,成长了不少,果真是,为母则刚了。 翟思思与她四目相对,嗤笑道:“是啊,这还得谢谢靳太太替我上了一堂生动的课程。” 她话中是赤果果的嘲讽,然而冯淼淼竟厚脸皮到一挑双眉,骄傲地说:“不客气。” 她靠在石桌前,眼角忽然瞥见一抹黑影,眼珠微转,望向茶水间外,磨砂玻璃前站立的高大人影,便将双手放下,问:“换我问你了,翟思思,你和simon在易城过得好好的,为什么又跑来韩国打扰衍哥的生活?” 第792章 他偏袒冯淼淼 什么叫打扰? 翟思思只觉得好笑,如果可以,这辈子她都不想和靳乔衍往来。 而冯淼淼往她头上扣的莫须有的罪名,她坚决不低头:“你可能忘了,合作邀请是syan集团发过来的,而不是我们主动申请的。” 冯淼淼的视线似是落在翟思思的脸颊,实则是透过她的发丝,望着茶水间外伫立的男人。 跟着靳乔衍在商场摸爬滚打了整整六年,她早已深谙每一个人的心性,翟思思此刻说出来的话,正是她所想要诱导的。 只见她突然就娇柔了起来,不复适才的盛气凌人:“翟小姐,你这话说的好像是衍哥主动要粘着你,我们当初发送邀请的时候,基本上把交流会符合合作条件的医院都发送了一遍,反而是你,syan集团名声在外,你在过来之前就应该会知道衍哥是syan集团的老板,却还是要过来,努力获得合作的机会,这才是图谋不轨吧?” 就因为这件事,她没少骂陈子贵办事不力,竟然给了他们见面的机会! 陈子贵也是二丈摸不着头脑,说在交流会上时得知翟思思是北山医院的人,都故意把北山医院的资料给放一边了,不知道怎么就又混在了一起,估计是没留神。 接着冯淼淼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捂着嘴说:“翟小姐,你该不会是知道衍哥现在在韩国风生水起,成了大集团的老总,和simon过得不好,又想回来找衍哥吧?翟小姐,如果你喜欢衍哥,我可以和你公平竞争,但你一头踩着simon,一头又拽着衍哥,把衍哥当备胎的话,我绝对不会轻易让你靠近衍哥的!” 翟思思第一反应是回怼她,然而四年下来带娃形成的耐性,她并没有马上开口怼回去。 而是稍微沉思片刻,立马就察觉到冯淼淼前后突变的语气。 刚才还趾高气昂地问她有什么资格管syan的事的人,这会儿突然语气温婉下来,张口闭口都像是替靳乔衍着想的样子。 秀眉微蹙,她望着冯淼淼双眼,发现冯淼淼的眼球有着偏差,视线根本就不说和她相对的。 眼睛稍微往旁边侧了侧,翟思思明白了。 所以门外站着人,而且还是靳乔衍是吧? 眼睛一转,望着冯淼淼就差没把“我很善良”几个字写在脸上,翟思思一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叫白莲花。 既然喜欢当白莲花,那她就好好帮冯淼淼一把? 眼神一凛,她抬起手,一巴掌就扇在冯淼淼的脸上,把冯淼淼脸上的粉都蹭下来了一层。 冯淼淼完全懵了,好久才转过头来,正欲抬手扇回去,瞥见那抹黑影已经站在了茶水间门口,咬着牙,忍着脸上的疼意。 捂住脸颊,她望着翟思思:“翟思思,你这是什么意思?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们说得好好的,你为什么突然打我?” 靳乔衍也完全没料到翟思思会突然扇冯淼淼,身体微微动了一下,却是没有上前替冯淼淼开脱。 翟思思往前一步,说:“第一,我没你想得那么龌龊,还脚踏两条船?我闲得慌?如果我贪图靳总的钱和名利,当初我就不会和他离婚,第二,什么叫拽着他把他当备胎?他要是没有这个想法,我拽得住吗?还有,在你的眼里,你的衍哥就是只能当备胎的料?可真是小瞧了他,还是说在你这里他就是个备胎,所以就觉得他搁谁那儿都是备胎?” 她嘴上所谓的解释,不过是为了把这个耳光打得更名正言顺罢了,断不曾料到竟然会戳中了冯淼淼的心虚。 陈子贵对她的追求从未停止,她一边陪在靳乔衍身边,一边又拽着陈子贵当备胎不放,心安理得地享受陈子贵对她的好。 捂着脸,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慌乱,但好歹是老姜,很快就压了下去。 红着眼,像是受到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翟思思,你不要在这里抠我的字眼,如果你没有这些想法,为什么会和syan合作?还黏在衍哥身边当他的随行医生?” 佛爷就在身后,翟思思断不敢再说出嫌弃的话。 水眸微转,她没有丝毫慌乱,抛出四年前的旧账:“如果我跟在靳总身边当随行医生,是要和他破镜重圆的话,那么当年我和他结了婚,你还一直跟在他身边当秘书,甚至想要照顾他的起居出行,那你是想干什么?当小三吗?” 本想用“小三”的帽子羞辱翟思思,没想到被她的伶牙俐齿,反将了一军。 捂着脸,她只说了一个音节:“我……” 话都还没说出口,翟思思便不耐烦地打断她:“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和你一样龌龊,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我把话撂这,如果你继续给我们安排脱出合同范围外的工作,那很抱歉,我们请求终止合约。” 反正大家现在已经怨声连连,这个时候放弃和syan的合作,也是情理之中,苏院长不会再为难他们。 大不了,重新找下家。 “如果这样就要放弃合作,那么看来你们北山医院医生的素养,也不过如此。” 行医者除了专业性以外,最重要的就是弹性。 所谓弹性,指不管身处什么条件的环境下,都必须将认真工作的核心理念贯彻到底。 不过是给他们增添点工作量,就要解除合作,翟思思就这么想要离他远远的? 颀长的腿踏入茶水间,他走至冯淼淼身边,伸手掂起她的下巴,打量着她被扇得红肿的脸颊。 星眸内是平静的雾气,让人看不懂他心中的想法。 随后他道:“想要解除合约可以,按照合约上规定的违约金赔偿,你想什么时候离开都可以,但是你伤害了他人身体,我是证人,如果你解约,那我就无须看在雇佣关系上,饶了你。” 他的口吻薄凉,视线全放在了冯淼淼身上。 那模样,看上去像极了心疼。 嗓子眼一紧,望着他如墨的眸子,翟思思一咬牙:“靳总,很抱歉给你带来了麻烦,如果syan继续给我们安排不合理的工作,我们也只能走法律程序维权,希望靳总和靳太太能够好好协商这件事,否则,只能法庭上见面了。” 说完,她盯着他的手数秒,先是挪开视线,旋即拔腿离开茶水间。 心里好难受。 第793章 不想干就给我滚 翟思思强硬地说完后,咬着牙转身离开茶水间。 留下的两人,互相对望。 四年前险些被靳乔衍掐死的窒息感仍旧记忆犹新,冯淼淼尝试动了动下巴,结果靳乔衍反而增大了力气。 疼得她眉头一皱:“衍哥,疼。” 星眸内迸发着冷光,他睨着她道:“冯淼淼,我警告你,做好自己的本分,要是再敢为难她,我会把你的下巴捏碎。” 他的口吻平静,可拇指捏得她的下巴仿佛要从头骨上分裂开来。 疼得她的眼泪倏然流下,疼得她说不出话,只好连忙动动脑勺,尽可能做出点头答应的模样。 看她是真疼得厉害,星眸微沉,松开了手。 下巴的压力失去,冯淼淼觉得自己活过来了,连忙抬手揉揉下巴处。 脸颊被翟思思扇了一耳光,下巴又被靳乔衍狠狠地掐肿了,她今天是招谁惹谁了,净碰上倒霉的事了? 揉着下巴,冯淼淼心有不甘,问:“衍哥,翟思思四年前对你那样绝情,我只是想帮你教训教训她,你为什么要帮她?” 要论扭曲真相的能力,冯淼淼第一,没人敢认第二。 事实上当年翟思思和靳乔衍离婚的真相,只有她一个人清楚。 那天她故意把靳乔衍的手机给撞坏了,趁机把靳乔衍的手机拿去维修,在维修完成的时间上,用韩语误导了靳乔衍,故此翟思思打电话的时候,手机正好在她那里,而靳乔衍却以为还在维修。 后来她更是让人在绥城度假村引诱工人走到那栋楼,找了个监控器的死角,把人给推了下去,并且将这件事传到了媒体那儿。 她所做的一切,目的是为了引翟思思亲自去现场勘查,翟思思的性格和靳乔衍相似,生性多疑,为人处事非常警惕,度假村又是她的家乡,出了事,一定会亲自回去查清楚。 而在这之前,她还让医疗器械厂商和博治附属医院合作,给医院引进了一批质量非常不好的器械,那批器械除了头几天用着会特别好使,到后面会因为质量出问题,引发医疗事故,在绥城坠楼事故之前,给翟思思一层心理压力,逼得她不得不去绥城。 只要到了绥城,那么她肚子里的宝宝,就一定不会留下。 冯淼淼的原定计划里,把翟思思弄死在绥城,大人小孩一起玩完,没想到翟思思命大,从二楼掉下来羊水破了,居然只是一个小孩窒息,还替靳乔衍生下了小男孩。 她怕靳乔衍得知那边的细枝末节察觉到不对劲,趁着靳乔衍的手机还在她那里,连忙给翟思思打个电话,说那些暧丨昧的话语,令翟思思误认为她和靳乔衍发生了什么。 实际上他们什么也没发生,不仅那天没发生,这长达四年多的相处里,靳乔衍连她一根手指头也没碰过。 星眸微凉,靳乔衍不想再提四年前的事:“北山医院的人都是我招回来的人,轮不到你管。” 冯淼淼不甘心:“可是……” 靳乔衍突然怒斥道:“没有可是!冯淼淼,你如果再插手我的事,就收拾东西滚出syan,我们的合作也就此终止。” 他拿合作的事压她,她顿时紧闭上嘴。 是的,合作。 五六年前,靳乔衍为了报复靳远的计划能够顺利完成,和翟思思合作,扮演假夫妻转移慕容珊等人的注意力。 四年前,靳乔衍为了syan集团能够活下去,和她合作,扮演假夫妻获得好男人的形象。 靳乔衍是真的很爱翟思思,四年前,初到韩国创业的时候,但凡谁询问他的婚姻状况,他都会挂着浅笑,告诉对方他有一个很可爱的妻子,在华夏待产。 因此在客户的心里,靳乔衍是一个非常有责任心又顾家的好男人,他们都愿意和这样的人合作。 殊不知回国后翟思思突然扔出一纸离婚协议,这个时候韩国的客户都知道了他妻子已经怀了孕了,倘若让他们知道在妻子怀孕的时候离婚,就算靳乔衍有无数张嘴解释,也没人会相信他,会一口咬定是他抛妻弃子。 那么syan集团便岌岌可危。 大家都知道翟思思的妻子怀孕了,却是不知道怀了多久,翟思思不可能再陪他演戏,好男人的形象又不能倒。 于是他孤注一掷,把冯淼淼秘书的身份给改口成了靳太太,还把她秘密养了好些日子,计算好坐完月子后,再把冯淼淼领到大家面前,说是生完孩子,重回职场,这样,他的好男人形象不会丢,syan客户不会丢,而冯淼淼有了靳太太的身份,陪他出入各种应酬更为方便。 所以,她靳太太的头衔,其实和翟思思一样,不过是靳乔衍扣上的一顶高帽罢了。 冯淼淼好不甘心。 同样都是合约夫妻,为什么翟思思就能够得到靳乔衍的青睐,而她默默无闻地陪在靳乔衍身边五六年,替他把博盾、syan拉了起来,他却连一个拥抱都吝啬于给她? 但她不想离开靳乔衍,低下头,忍气吞声道:“是。” 得到她的承诺,靳乔衍又道:“等会儿把过几天救援许总儿子这个案子的资料给我。” 冯淼淼本能地答应:“好的。” 慢了半拍,她才意识到不对劲:“衍哥,这个案子,我们公司已经和警方那边制定好合作方案了,你现在还要看这个案子的文件?难道你是想亲自去?” 他现在是一个大集团的总裁,不再亲自出任务,也不过问每个案子的细节,为什么突然要一个案子的资料? 靳乔衍的口吻仍旧寡淡:“我要干什么需要向你报备?” 剜了她一眼,转身欲要离开。 冯淼淼连忙张开双臂,跑到他跟前:“衍哥,你难道是想带着翟思思一起出任务?” 星眸低垂,不悦地扫视她。 这个眼神,冯淼淼立刻就get到了答案。 张开的双臂仍做阻拦状,她说:“衍哥,她以前那样对你,现在又和simon好了,你何苦做这么多作践自己?!” 为什么就是看不见她! 惯常的淡漠,靳乔衍说:“我最后说一遍,我就算是要插足他们的感情当第三者,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不想干,就给我滚。” 第794章 冯淼淼设宴 “锅烧肘子、清汤燕窝、葱烧海参、油爆双脆、九转大肠、糖醋黄河鲤鱼、奶汤蒲菜、四喜丸子……” 陈嘉一站在偌大的圆桌前,瞠目结舌地望着桌面上的美味菜肴。 唾液腺迅速分泌,他不禁咽了口口水:“天啊,这也太丰盛了,这全是鲁菜吧?靳太太也太有心了,请我们吃饭就算了,还故意找了这么一家色香味俱全的鲁菜馆,这在韩国肯定不好找啊!” 陈雨霏还是站在他的身边,转头万分嫌弃地瞪了他一眼。 伸手将他的下巴拍回去,打断他的话:“把嘴合上,看看,你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别在这儿丢咱们北山医院的脸。” 平日里两个哪哪都不对盘的人,每一次活动倒是出奇地站或坐在一块儿,难免不让人把他们往cp上凑。 冯淼淼站在边上,身上穿着还是那套短职业套裙,温婉地笑道:“也不是什么难事,在韩国待久了,对附近的环境自然就熟络了,也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吃鲁菜,平日里大家都在北山医院上班,吃的全是南方菜式,所以我就想,要不给你们换换口味,尝尝北方菜,鲁菜味道还是不错的。” 她举手投足间尽显名媛的大度,一笑起来虽不至百媚生,但也是风姿绰约的。 陈雨霏怼完陈嘉一,转眼就怼冯淼淼:“估计要靳太太白费心思了,我们都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口味偏淡,这鲁菜咸鲜脆嫩,恐怕不合口味。” 她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说话不过脑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第一眼看见冯淼淼,冯淼淼是妩媚生姿的,但她就是不喜欢冯淼淼,总觉得冯淼淼太娇柔捏造,太假。 再加上冯淼淼还给他们安排了那样不合理的工作任务,更别指望陈雨霏会喜欢这个所谓的靳太太。 要不是冯淼淼是老板娘,她都不用正眼瞅! 比起陈雨霏的怼天怼地,陈嘉一显然要圆滑很多。 听着陈雨霏说出不领情的话,连忙拽了一下陈雨霏的卫衣袖子,忙道:“靳太太,这是我们医院新来的实习生,刚大学毕业,不懂事儿,说话不经脑子,您别和她一般见识。” 陈雨霏没有说话,只是侧目剜了他一眼。 谁不懂事儿,谁说话不经脑子了? 她看人素来只凭第一眼感觉,而且她看人,那是一看一个准儿! 别看冯淼淼打扮精致知性,举手投足间尽显女人的娇柔姿态,但她只看一眼,就知道了冯淼淼这人,是一个妖娆的贱货。 别问为什么,没为什么,就是第一直觉。 翟思思要是知道陈雨霏心中对冯淼淼的评语,怕是要笑岔气了。 还妖娆的贱货。 冯淼淼不着痕迹地剜了眼陈雨霏,暗自记下了她的模样,嘴上违心道:“怎么会?刚毕业的大学生好,还保留在校园的纯真,像她这种有一说一的人,我最喜欢了,和这样的人交朋友不累,特别轻松。” 陈雨霏一点儿也不领她的情,嗤声道:“只可惜我不想和你这样的人交朋友。” 好歹冯淼淼也是老板娘,陈雨霏一再打她的脸,北山医院其他医生又不擅长交际,陈嘉一一把将陈雨霏拽到身后,直接就把她给遮起来。 嘴上笑嘻嘻地说道:“咱们雨霏这话的意思是靳太太这么高贵的人,我们这等粗鄙,怎么配和靳太太这样名门望族的人当朋友呢,靳太太要是不嫌弃我们,能和我们说说话就很好了,不敢奢望还能和靳太太当朋友。” 冯淼淼站惯了高处,尤其是喜欢上靳乔衍之后,更是听不得别人说她的不好,让靳乔衍听去了。 于是她自动忽略了陈雨霏那带着刺的话,回应陈嘉一:“你说得太夸张了,只要是我们syan的员工,那都是我的朋友,以后你们在公司里有什么事,尽管和我说,我能帮到的,一定会帮。” 瞥了眼站在陈嘉一身后跃跃欲试,想要再次一吐为快的陈雨霏,她狠狠地剜了眼,旋即道:“你们先坐,我出去给衍哥打个电话,看看他过来没有。” 陈嘉一连忙狗腿地点头:“好的好的,靳太太注意门槛。” 冯淼淼莞尔一笑,拿着手机踏出包间。 她刚离开,陈雨霏一把将陈嘉一推到椅背上。 他刚才那一拽,把她的衣服都给拽歪了。 整理着衣服,她低头骂道:“陈嘉一,你这个人也太没原则了,昨天是谁在翟医生面前,因为工作的事对冯淼淼骂爹骂娘的?这会儿人请你吃顿饭你就变成舔狗了,怎么,你也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见人腿长肤白貌美,就摇头摆尾了?” 陈嘉一啧了声,说:“陈雨霏,你这话怎么说的,什么叫舔狗?我这叫为了大家的利益牺牲自我色相好吗?瞧你们一个个鹌鹑似的,不说话,你更厉害,直接都怼上了,你也不想想,她要是往靳总面前一告状,咱们的前程不谈,北山医院进军三甲医院的钱从哪儿来?名声从哪儿来?你这叫自私明白吧?这点儿你得向翟医生多学习学习,翟医生为了咱们北山医院,那是能屈能伸,你别因为你的自私,把翟医生辛苦的努力统统给毁了!” 别看陈嘉一平日里不着调的样子,到了正经事上,那可是比谁都靠谱。 陈雨霏撇了撇嘴,没吭声,算是默认了他话中的道理。 她就是口快,看冯淼淼这种骚得要命的人浑身不爽,没想那么多。 见陈雨霏不吭声,陈嘉一知道她正在反省,也就不继续教训她了。 忽然抬起胳膊,一把将她抱入怀中,阴阳怪气地问:“话说回来,陈雨霏,平日里也没见你怼哪个妹子怼这么厉害,怎么今天和靳太太杠上了?是不是我多夸赞了她两句,你吃醋了啊?” 两人勾肩搭背的模样,其余医生均是抱着看戏的心态,但笑不语,边落座边望着他们。 陈雨霏好歹是个姑娘家,面对男女之间的事,脸皮儿薄得很。 连忙闪身要从他怀中挣扎出来,嘴上骂骂咧咧道:“陈嘉一你疯了是不?谁吃你的醋?你也不照照镜子!” 很是难得看见她着急的样子,陈嘉一玩心大起,加大了劲道,把她搂得死死的:“不吃醋你心虚什么啊,别走啊,咱们再好好唠唠,你要是对师哥我有兴趣,这事咱们能商量商量……” “闭上你的狗嘴!” “哈哈哈……” 第795章 他们才是一家三口 “什么时候勾搭上了?” 陈嘉一逗陈雨霏正高兴的时候,包间门被推开。 翟思思脸上是松懈的疲惫,水眸却依然明亮。 望着抱成团的两个人,她饶有兴趣地盯着。 陈雨霏是挣扎了半天也没能从陈嘉一的怀里挣扎出来,只懊悔没有随身携带一把手术刀,不能把这人的手给切割下来。 被在场医生调侃,翟思思还来这么一句玩笑话,当即小女人那一面就出来了,红了脸,急得抬脚狠狠地跺在陈嘉一脚趾处。 陈嘉一是没想过陈雨霏会这么狠,刚才一直搂着她挣扎了半天也没能逃脱出来,没想到这还是只小老虎,说爆发就爆发。 疼得跳脚,手上的动作松开了,皱着五官直瞪陈雨霏:“我去,你这只母老虎,就不能温柔点!疼死我了!” 陈雨霏是怕他再次把她抱入怀中调戏,连忙跑到翟思思身后躲着,嘴上仍不忘要占回上风:“没把你命根子废了已经是温柔了,下次再动手动脚,我让你儿子都生不出来!” 陈嘉一抱着脚,只想脱掉鞋子揉脚趾:“最毒妇人心!” 看他确实疼得不行,陈雨霏心里才稍微平衡了些,对着不断跳脚的他直吐舌头。 被夹在两人中间,翟思思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行了,都别贫了,今天是syan集团为了我们外聘医疗团队而设的迎新宴,我们不能自己丢了自己的脸,都端正起来,要贫,回去随你们贫,别让人瞧不起我们。” 陈雨霏双手搭在翟思思肩头,附和道:“就是就是,翟医生,最贫的就是他!” 翟思思抬手拍了拍陈雨霏的手背,说:“好了,快去坐好,等会儿靳总也会过来。” 她和靳乔衍是一起过来的,靳乔衍要停车,她先上来把这群猴子治好,免得等会儿踩着佛爷的雷,大家都不好过。 闻言陈嘉一和陈雨霏你拍我一下,我揍你一拳,边打边落座,又坐在了一起。 看着他们小冤家的模样,翟思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坐在陈雨霏的边上,旁边的座位是空着的。 她打量了眼剩余的空位,总共四个。 北山医院的全体成员到齐,四个空位,除了靳乔衍和冯淼淼,还有谁要来? 很快她的疑虑得到了答案,包间门再次推开的时候,她听见靳兴朗的嗓音:“妈妈!” 循声望去,simon正牵着小家伙的一只手进门,跟在他们后面的,是靳乔衍和冯淼淼。 冯淼淼的手腕仍旧缠绕在靳乔衍胳膊上,两人身上穿着是同一系列的西装,看上去格外相衬。 看着难受,就不看了。 翟思思很快就挪开了视线,望着小家伙朝自己飞奔而来。 嘴上问道:“simon,你们怎么会过来?” simon并不清楚冯淼淼对翟思思做过的事,更不知道当年还有那么一通电话。 他对冯淼淼并没有什么看法,便道:“冯小姐打电话让我带着朗朗过来一起吃饭。” 冯淼淼插嘴道:“翟医生,是我让simon带朗朗过来的,你们都在这里,他们俩还得自己去找地方吃东西,我索性就把他们一起邀请过来了,你们住了那么久,应该不会介意吧?” 靳乔衍目光中带着些微的怀疑,打量了冯淼淼一眼,没说什么。 能够看见靳兴朗,他心里也高兴。 翟思思抬眸望着她,语气稍显客气:“那谢谢靳太太了。” 一句靳太太,引来靳乔衍和simon的同时注目。 然而当事人的脸上,除了平静,再看不见任何波澜。 好似这声靳太太,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好似她和靳乔衍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什么,靳乔衍要和谁结婚,都与她无关。 冷眸浅笑,翟思思什么也没从他身上学到,冷血这一点,简直是青出于蓝。 轻嘲地冷笑了声,他收起视线,淡漠地走至餐桌前。 正欲习惯性地拉开翟思思身旁的座位,殊不知冯淼淼比他更快一步,上前把椅子拉开,对着靳兴朗道:“朗朗,你坐这儿,和你妈妈一起坐好吗?” 星眸倏然望着冯淼淼,眼睛半眯着。 小家伙点点头,连忙绕到椅子前侧,在翟思思的帮助下坐上椅子。 旋即冯淼淼拉开靳兴朗旁边的椅子,对simon说:“simon,你就坐这里吧,你们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好照顾朗朗,让翟医生好好吃饭。” 半眯的星眸露出不满,一家三口? 翟思思怎么会听不懂冯淼淼的话?无非就是怕她会回来抢靳乔衍,想把她和simon凑一起罢了。 但她没有开口解释什么,因为完全没有解释的必要,别人要怎么想,就怎么想了,反正她和靳乔衍已经离婚了,没关系了。 simon瞧了眼翟思思,只见她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他便没有开口,按照冯淼淼的意思,坐在靳兴朗身边。 该解释的两个人没有解释,反倒是小家伙睁着眼睛,直瞪着冯淼淼,脸红脖子粗地解释:“阿姨,帅叔叔和我还有妈妈才是一家三口!” 话说着,手指一抬,指着靳乔衍。 话一出,冯淼淼的眼睛倏然睁大。 他们已经父子相认了?这事怎么从来没有听陈子贵说过? 本来还心中略有不爽的靳乔衍,听见儿子来了这么一句话,心情大好,微蹙的眉头也抚平了,看靳兴朗是越看越可爱了。 小家伙嘴真甜。 童言无忌,靳兴朗只是简单地陈述自己心中想法,不料他的话,令得翟思思和冯淼淼脸色都变了一下。 翟思思正欲严厉地呵斥他,上次才教过他不能再乱说话,这才过了几天就忘了? 陈嘉一圆滑的脾性又上来了,在她开口之前,抢先道:“朗朗!别乱说话,你这话会给靳总和靳太太添苦恼的,靳太太,朗朗就是觉着靳总帅,他刚出生父母就离婚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父亲,一直想要一个长得帅的爸爸,您别往心里去,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simon坐在椅子上,湛蓝的眼睛疑惑地瞪了陈嘉一一眼。 什么叫想要一个长得帅的爸爸?所以现在是靳乔衍帅,他不帅咯? 他就坐着也没说话,怎么就躺枪了? 冯淼淼弯着腰,抬手揉着小家伙的脸颊,皮笑肉不笑道:“不会,小孩子嘛,朗朗长这么可爱,阿姨可喜欢了。” 看着她占了自己的前夫,现在又抬手摸自己儿子的脸,翟思思心里隐隐不适。 拉着脸,抬手拍掉冯淼淼的手,一点儿也不给她留面子:“抱歉,靳太太,我儿子怕生。” 怕生?见着靳乔衍就差没挂人大腿去,现在冯淼淼碰一下脸颊就说怕生? 分明是不让冯淼淼靠近她儿子! 第796章 你们都是靳太太 纵然心中有火,靳乔衍在,冯淼淼也不好借身份对翟思思施压。 脸一白,很快她就笑着把手收回去,似是听不懂翟思思话中的抗拒:“朗朗还小,怕生也是正常,大家都饿了吧,我让服务员上菜,早点吃完回去好好休息,工作一天,都累了。” 翟思思但笑不语,冯淼淼自找台阶下的能力还挺强。 服务员很快端菜上桌,全程simon一直在照顾小家伙,把能吃的都夹进他的碗里,还一直叮嘱他要先吃了饭才能喝饮料,不然空腹喝冷饮容易肚子疼,小家伙面上虽然嫌弃他啰里啰嗦,但却是听他话的。 照顾着小家伙,simon也不忘往翟思思的碗中添菜,让她多吃点别饿着。 放在平日翟思思是会对他客气地说谢谢的,但不知为何,今天就是不想和他撇清关系。 大概是因为……靳乔衍身边有冯淼淼。 冯淼淼坐在靳乔衍的身边,望着他们“一家三口”的样子,满脸笑容。 往靳乔衍的碗里夹了一团鲤鱼肉,嘴上说:“他们一家三口多恩爱,真是羡煞旁人。” 星眸微动,望着碗中的鲤鱼肉,靳乔衍没碰它一下。 饭席间无比安静,陈嘉一见她说的话没人接下去,又立马开口迎合她:“靳太太这话说得倒是真的,这几年来西蒙先生非常尽责,一直照顾翟医生和朗朗,任劳任怨,我们医院里很多小护士都说以后找老公一定要找西蒙先生这样的,瞧翟医生多幸福!” 剑眉微挑,靳乔衍望着翟思思。 所以,她找老公也想找simon这样的么? 翟思思对谁都不敏感,但对靳乔衍的目光敏感得像魔怔了似的。 他冰冷的视线刚落下,她立刻就察觉到了。 却愣是当做没看见,低头该吃吃该喝喝。 被陈嘉一夸赞,simon抽出纸巾替小家伙擦了擦嘴角,说:“嘉一你这话说的,照顾他们只是举手之劳。” 嘉一。 蹙起的眉头更深了几分。 眼前这种画面带来的感觉,靳乔衍非常不喜欢。 翟思思是他生命中至亲至爱的人,这种饭席,本该是翟思思坐在他的身边,被他照顾,可如今却变成了各坐一端,各吃各的,眼睁睁地看着翟思思被simon照顾得滴水不漏,看着他的儿子被simon当成自己的儿子对待。 更让他不爽的是,simon和翟思思身旁的人关系这般好,能够直接称呼对方为:嘉一。 好似simon和翟思思他们是一个世界的,而他变成了一个过去式,远远地被推离翟思思的世界,成为了一个局外人。 这样的认知,让他心头压抑。 而这,正是冯淼淼今天举办这个迎新宴的目的,不然她闲得慌,请这一堆土包子吃饭? 心头冷笑,冯淼淼开口道:“既然大家吃得高兴,说明我这个迎新宴是举办得成功的,在此,我谨以衍哥秘书的身份敬大家一杯,欢迎大家加入syan集团这个大家庭,从今天起,希望大家能够好好为syan集团效力,与此同时,我们syan集团承诺会尽力给大家最好的工作环境,和大家一起步入更好的生活!” 到底是靳乔衍的得力助手,说起官方话来是一点儿也不含糊,那叫一个好听。 她端起了手边的茶杯,道:“我不胜酒力,在这里以茶代酒,欢迎大家!” 陈嘉一是第一个端起酒杯的,笑嘻嘻地说:“能够和syan合作,我们也很高兴,希望将来我们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大家庭,我们也会尽力为syan提供最好的医疗服务!” 陈雨霏嗤了声,百般不愿地端起酒杯。 陈嘉一说得对,不能因为自己的想法而影响其他成员的前程。 但她就是特别看不爽陈嘉一这种狗腿的行径,好似昨天骂爹骂娘的人不是他一般。 在陈嘉一的带领下,其余人也端起了酒杯,simon撤掉了翟思思手边的红酒,替她斟了一杯白开水。 小家伙见大家都举杯,也乐呵呵地端着果汁。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气氛瞬间被推到高涨,冯淼淼瞥了眼翟思思,低头喝了口杯中果汁。 翟思思视线至始至终没望向她那边,望着杯子,象征性地抿了口白开水。 小家伙倒是想要一口气把果汁喝完,被simon抬手抓住了杯子,半笑半怒地教育他:“一口气喝完,肠胃受到过冷的刺激,容易疼,你不怕疼吗?” 靳兴朗睁着璀璨的眸子瞧着他,撇着嘴放下了杯子。 simon和靳兴朗相处得有多愉快,冯淼淼心里就有多高兴。 这意味着翟思思和靳乔衍的距离越来越远。 放下杯子,她用温婉的语气,掩盖内心的高兴:“另外趁着今天人齐了,我要为之前不合理的工作安排向你们道歉,这件事我和翟医生沟通过了,是我没有考虑好,没有真正地理解你们的工作性质,我很抱歉,并答应大家,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以后大家只要负责出任务时的医疗救援就好。” 这番话,可是为了讨好靳乔衍而说的。 要不是下巴险些被他掐碎,她都还想做得更过分,让翟思思他们叫苦不迭。 靳乔衍不喜欢的事,明面上坚决不做。 至于暗地里,那可就由不得他和翟思思了。 得到“靳太太”的亲口承诺,陈嘉一高兴得不得了,对syan唯一的不满也消除了。 作为“发言代表”,他立即回应:“靳太太能够做出这样的承诺真是太好了,若是能像靳太太说的这样,我们这边将不再提解除合约的事!” 翟思思是团队领队,这件事她本该表态的。 但她见过了冯淼淼真实的面孔,对于眼下这副虚伪到令人油腻的白莲花模样,恶心到不想开口。 可总归要有人做陈词总结的。 于是乎她又一次端起白开水杯,敬冯淼淼:“既然如此,还是那句话,合作愉快。” 陈词总结,亦是结束话题,她不想再看冯淼淼虚伪的模样。 冯淼淼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只瞥了翟思思一眼,旋即拿起杯子,对着会说好听话的陈嘉一。 陈嘉一连忙抬起水杯朝着冯淼淼的方向,忽而想到了什么,有点儿诧异:“话说起来,我们翟医生的前夫,也是姓靳,真是巧了,你们都是靳太太!” 第797章 保密关系 “妈妈,我想上洗手间,可以吗?” 吃到尾声,小家伙放下筷子,靠在翟思思耳边低声说道。 翟思思抽出纸巾替他擦掉唇角的米粒,说:“让西蒙叔叔陪你去好吗?朗朗长大了,该上男洗手间了。” 靳兴朗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要,妈妈,西蒙叔叔都陪我一天了,你陪我去好吗?在外面等我,我自己能用站便器。” 小孩子到了陌生的地方,对母亲的依赖会表现得更为明显。 看得出来小家伙还是对异国他乡有些怕,嘴上借口说要妈妈陪,实际上是身处异国不安罢了。 嘴硬这点,也不知随的谁。 对小家伙的撒娇翟思思总是没有办法,抬手捏了捏他的鼻子,点头道:“好,那你要快点出来,别让妈妈担心知道吗?” 靳兴朗乖巧地点头,然后牵起翟思思的手,一蹬脚跳到地上。 翟思思和simon说了声,牵着小家伙就往外走。 一直坐在席上沉默不语的靳乔衍视线紧随两人,看包间门敞开,他抓起桌面的香烟和打火机起身。 冯淼淼张嘴就想问他上哪儿去,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一句话给咽了回去:“好好招待他们,我去一下就回来。” 说着从烟盒里取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拿着打火机离开包间。 冯淼淼怎会不知他这是干什么去了?看着翟思思和simon“秀恩爱”那么久,也是憋急了,见翟思思离开包间,立刻就追出去。 然而靳乔衍的话形容于警告,警告她老老实实坐在这里招待他们,不准她追出去。 愤然地咬了咬牙,嘴角扯了扯,继续保持微笑:“衍哥烟瘾有点儿重,没事,都继续吃,不够再点。” 靳乔衍起身离开包间的时候,顺便瞥了眼simon。 simon低头吃着菜,面容平静。 待靳乔衍离开后,他才浅浅地勾起唇角。 “哗啦啦……” 水龙头哗哗地往外冒水,小家伙费力地踮着脚尖,任由翟思思拽着他圆乎乎的小手,伸在水龙头下搓洗。 当了妈以后,女人通常会变得喜欢碎碎念。 翟思思边替小家伙洗手,嘴上边说:“上了洗手间记得洗手,洗手间是上大小便的地方,东西都很脏,万一等会儿你用手拿东西吃,把细菌都吃进肚子里,会肚子疼的,知道吗?” 小家伙手还不够长,拼了命才能够到水流,费劲巴拉地说:“妈妈,你不要和西蒙叔叔走得太近了,这说话的语调都和西蒙叔叔一样一样的……” 他嘴里说着抱怨的话,小小的脑袋压根没意识到他说这话有多成熟。 翟思思微愣了半秒,松开小家伙的手,暗道孩子和她呆在一起久了,这思维和说话方式都跟个小大人似的。 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小家伙张开双手,等着翟思思抽出纸巾塞给他。 接过纸巾,小家伙又是一阵碎碎念:“哎……有一个当医生的妈妈真烦恼,要是妈妈你再给我找一个当医生的爸爸,我一定会被你们念惨了……” 他煞有其事地抱怨的模样,引得翟思思忍俊不禁,满肚子的啰嗦话,这会儿全说不出来了。 虽然是抱怨,但这也是孩子最真实的想法,看来她和simon平常老用医学上面的知识,告诉孩子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吃,小家伙都听烦了。 笑着摇摇头,她抬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 眼尾余光忽而瞥见一抹颀长的身影,扭过头,只见洗手间外,靳乔衍立在那里,单手背在身后。 睫毛颤了一下,她站直了身体,两手压在靳兴朗肩头,不去看靳乔衍的脸。 他和冯淼淼的事,她心里还十分别扭。 低声对小家伙道:“朗朗,回包间吧。” 小家伙顺着她的胳膊抬头瞧了她一眼,旋即转头望向靳乔衍,乖巧地问:“帅叔叔,你也上洗手间吗?” 靳乔衍彼时满脑子都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面对小家伙天真的眼眸,他动了动唇角,愣是没能扯出一个笑容。 星眸微沉,他低声道:“朗朗乖,先回包间,我和你妈妈有话要说。” 小家伙抬头看着翟思思,似是在用眼神询问。 翟思思迟疑了几秒,莞尔一笑:“朗朗记得回包间的路吗?” 靳兴朗点头:“记得,不远。” 确实不远,不过数米。 翟思思抚摸着他的脑勺,点头道:“那朗朗先回去,妈妈和叔叔说一会儿话,马上就回来。” 翟思思答应了和靳乔衍聊会儿,小家伙眼中仿佛能发光,丝毫不掩饰内心的雀跃,笑得灿烂地应好,一蹦一跳跳出了洗手间。 靳乔衍的眸子中尽是对孩子的宠溺,侧目望着靳兴朗蹦跳着离开,随后将背在身后的手抬起。 指尖夹着燃烧到一半的香烟,他抽了一口,淡淡的青烟缕缕上扬。 旋即他将香烟摁进垃圾桶上方的烟灰缸内,沉声道:“跟我来。” 翟思思没有犹豫,跟在他身后,往更深处的地方走去。 他带着她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转身盯着整条走道。 她站在他的身旁,主动开口:“你想说什么?” 视线稍微往她的方向偏去,他问道:“你的同事知道我们的关系?” 翟思思如实回答:“我是前两三年才进的北山医院,那会儿易城人已经不太记得靳大少了,没人能认出我来,只是通过朗朗的姓氏,知道他爸爸姓靳而已。” 她的前夫姓什么,没脑子的都猜得出来。 沉吟片刻,靳乔衍的心情复杂。 所以离婚后,她对任何人都不再提起他了是吗? 冷笑了声,很快眸子里的异色压下,继而恢复惯常的冰霜:“不知道就好,翟思思,我和你的关系,我希望你能够保密,尤其是在韩国,除了我们几个人以外,我不希望有第五个人知道。” syan的客户都不知道他离过婚,翟思思是他前妻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为了公司,然而翟思思却心头一刺,眼湖有着轻微的晃动。 他这么做,是为了怕冯淼淼不高兴么? 忽然就觉得自己两年多的舍命相陪幼稚得很,努了努嘴,她丝毫不让他占半分上风:“那正好,我也有这样的意思,我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希望靳总能对我们的关系保密。” 抗拒是吧,那就互相抗拒,互相伤害。 剑眉微蹙,靳乔衍浑身气了寒霜,星眸内映印出的人影,只看了他一秒,萧然转身。 第798章 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回到包间,翟思思饭也吃不下了,草草再吃了几口菜,带着朗朗说要先回去哄娃睡觉。 simon是时刻黏在翟思思身边,怕她出事的,她要走,他也就跟着起身一起离开,其余人也吃得差不多了,干脆就一起回别墅。 冯淼淼送走他们,折返回包间收拾东西的时候,靳乔衍正好抽完烟回来。 鼻尖闻到了他专属的岩兰草清香,冯淼淼拿起他压在椅背上的外套,笑着转身:“衍哥,走吧。” 往前走了两步,抬手挽在他的臂弯里,靠得近,便闻到了他的身上还沾有一股浓重的烟草味。 看来不止抽了一根烟? 嘴上佯装无意地问:“怎么抽那么多烟?是不是和翟思思闹不愉快了?” 提及翟思思的名字,冰冷的眸子一沉,没有回答她,而是把胳膊抽出:“没有第三个人,不用演戏了。” 手中扎实肌肉触感消失,冯淼淼略微笑了笑,跟在他后面往停车库走,钻进了后座。 这些年,他的pagani huayra鲜少再开,但凡是开,她都不能上车。 平日里开的奥迪a8,她也只能坐后座,尽管这样显得他像司机,但他却从来不允许任何人坐在他的副驾驶上。 冯淼淼知道,这是翟思思的专属座位,这么多年,从未变过。 车子驶出车库,冯淼淼开口道:“衍哥,我还得回公司一趟,你要不先回去?” 靳乔衍没拿正眼瞧她,二话不说直接驶向syan。 十分钟后车辆停在syan门口,冯淼淼交代了他几句早点休息之类的,开门欲要下车,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突然开口喊了句:“等会儿。” 冯淼淼心头大喜,这可是靳乔衍第一次在她离开之前喊住她,难道是要留她? 手压在门把上,她欣喜地转过头,故作平静问:“衍哥,过两天救许总女儿这个案子的资料我已经整理了电子版,发到你的邮箱里了,除了这个,还有什么事吗?” 透过后视镜,靳乔衍淡淡地瞥着她,说了句:“不要欺负老实人,不要轻易挑战人类黑暗的那一面。” 没头没脑地抛出来这么一句话,冯淼淼听得有些云里雾里,还不等她问清楚,靳乔衍冰冷地说:“下车吧。” 她只好推门下车,站在路肩上,二丈摸不着头脑地望着车子长驱而去。 不要欺负老实人? 他说的是翟思思? 不欺负她? 不可能! 车子驶出一些距离,靳乔衍透过后视镜,望见站在syan门口的冯淼淼,抬手拦下了计程车,掉头往另一边方向开去。 他刚才的话,只是出于冯淼淼帮了他这么多年,善意提醒一下。 而话中说的老实人,正是冯淼淼如今要去见的陈子贵。 冯淼淼以为他在两个男人之间周旋了那么久,他是傻子会看不出来吗?只是因为她对他而言并不重要,看破不说破而已。 他不看重冯淼淼,但不代表陈子贵会不在乎她,把陈子贵这个老实人玩了这么久,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若是还不收手,早晚会出事。 有句话说得好,最可怕的,往往是那些看上去非常老实的人。 付了款,冯淼淼下了计程车,抬头望着眼前灯火通明的小公寓,掏出门禁卡,轻车熟路地来带陈子贵家门前。 站在门外,她整理了一下长发,索性把外套脱掉了,解开衬衫领口处的两颗纽扣,大片白皙袒露,黑色的内衣边缘露出。 掏出钥匙开门,屋内却是一片漆黑,她皱着眉头进屋,反手关上门,轻声地喊了句:“阿贵?” 小小的单身公寓,她的声音显得格外响亮。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以及静谧。 踢掉高跟鞋,抬手摸到开关,正欲关灯,忽然手腕被人用力掐住。 “啊!” 惊叫出声,接着她整个人被推了一下,后背紧贴墙壁,双手被高举过头顶,下一秒,双唇被人粗暴地擒获。 “唔……” 她睁大了眼,只见眼前是一个模糊的黑影,那人还带着一阵熟悉的体味,是大男人身上总带着的一股子淡淡的汗味。 这股味道刺激得她动了一下,男人的粗暴气息流转,手腕一凉,她听见手铐铐上的声音。 紧接着身体腾空而起,被人重重地扔在床上,身上衣物被撕成片,之后,她戴着手铐的手套上那人的脖子,被动地配合男人。 酣畅淋漓过后,男人气喘吁吁地倒在一侧,抬手打开床头灯。 冯淼淼同样累得不行,灯光亮起那刻她蹙了蹙眉头,望着陈子贵满头汗水的脸,身体动了动,往他嘴上亲了一下。 别看平日里陈子贵一副粗鄙的模样,在男女事上奋力的时候,那样子简直帅呆了。 他每一次,都会用尽所有的力气喂饱她,让她意犹未尽。 眼皮抬了抬,陈子贵张开胳膊,把她圈入怀中,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唇,再次躺在床上喘气。 嘴上是每一次完事后必说的告白:“淼淼,我真的好爱你。” 冯淼淼望着他的脸,虚假地回应:“我也爱你。” 爱他在床上的样子,他这方面的能力,倒是不赖,若不是他有点能力,又能够为她所用,她早就一脚把他踹得远远的。 所幸有他,要不然这几年来一直追随靳乔衍,还真要陪着那个和尚当尼姑了。 这么美好的事,怎么能不做? 听见冯淼淼口中说爱,陈子贵更是把她抱紧了几分,睁着眼问:“淼淼,今晚不走了好不好?留下来,陪我。” 在冯淼淼的威逼利诱下,陈子贵一改满嘴的家乡话,不再喊她婆娘,也不再开口闭口说俺字了。 他爱她,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包括改变。 冯淼淼的脑袋枕在他臂弯中,抬着头看着他说:“先别说这个,阿贵,你给北山医院发送面试邀请这件事就算了,为什么一个小小的二甲医院,会通过我们公司的面试?” 要不是这样,翟思思怎么会有机会再次靠近靳乔衍? 陈子贵睁着眼,满脸的冤枉表情:“淼淼,这事可真不是我的责任,是衍哥直接让人事部给对方发送邮件,还给了北山医院一笔诚意金,估计衍哥就是奔着翟思思去的!” 第799章 再次利用陈子贵 冯淼淼的眼睛一转。 所以不是翟思思死活粘着靳乔衍,而是靳乔衍主动伸出手,把翟思思拉到身边的? 她翟思思凭什么和simon在一起后,还能让靳乔衍这么爱她?非得想尽千方百计把她拴在身边! 明明四年前两人离婚后就老死不相往来了,为什么四年后一见面,又撞到了一块儿!还相处起来了! 陈子贵看不懂她心中所想,搂着她的腰道:“淼淼,既然四年后衍哥和翟思思还能靠近,证明人家的缘分还没断,我们四年前做的已经够过分的了,就不要再做这造孽的事了。” 四年前她让他找人把翟思思推下楼,害得他们婚姻破碎,还害得翟思思的一个孩子胎死腹中,这种事,已经是背上人命了,满身杀孽。 农村人特别讲究因果循环,他们做这么多造孽的事,早晚会报应到身上的,还是及早收手,为余生多积德。 “狗屁的缘分!” 听着陈子贵的话,冯淼淼忽然高声骂了句。 少跟她说什么命中注定,她不信命,她只知道想要的东西必须靠自己争取,我命由我不由天! 瞪着陈子贵,她抬手就往他脑勺戳了一下:“阿贵,你这人就是长肉不长胆子,别跟我说什么因果循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不信这一套,这世界上千千万万人,谁身上没背点事?你看那些商界大佬,随便一个人身上那都是好几条罪孽,人都没出事,我们能出什么事?!” 就他们以前的所作所为,统统都是意外和巧合,警察也奈何不了他们,老天爷还能一道雷把他们劈死不成? 陈子贵低着头,眼中略带不爽:“淼淼,这么多年来你陪着衍哥打拼江山,我总觉得你是不是在玩我,你心里是不是还有衍哥?” 他的语气认真,不像平日里的埋怨。 冯淼淼立刻张开胳膊往他怀里钻,将脸蛋埋在他的胸前,娇柔地蹭了蹭。 嗓音顷刻变得温婉动人:“阿贵,我都是你的人了,你还在怀疑我吗?就是因为我在他身边蛰伏了这么多年,更不能在这个时候抽身而出,你忘了我是什么身份?就凭你现在的收入和地位,你拿什么去和我爸提结婚的事?我们冯家也是易城有头有脸的人家,我爸绝对不允许我和一个保镖在一起的。” 开口闭口就是身份和家庭背景,这令出身贫寒的陈子贵非常不满。 语气严厉了几分:“淼淼,你是不是看不上我了?” 这入伍服役的,除了个别是不听话被家里人塞进去教育的,其余几乎都是家庭条件不怎么好,学习学不来,打工还小,放家里又费米饭钱,才被塞进军营里混日子练本领的。 否则家里有点钱的,哪舍得孩子受这个苦? 出身和家庭不是他能选择的,但他对冯淼淼这么多年来也是一心一意,她皱一下眉头了,就算让他跪下耍猴戏哄她,他都愿意。 他这辈子没啥特别大的理想,唯一的理想,就是娶冯淼淼当妻子,生一窝的小崽子,好好爱护他们。 冯淼淼恨不能一巴掌拍死他,心里暗骂了句傻逼,脸上仍是笑意盈盈:“我要是看不上你,我就不会躺在这里了。” 她依偎在他怀中,享受着大男人的气魄,闭着眼,脑海里全是靳乔衍的身影。 也不知道靳乔衍和陈子贵,谁更厉害。 接着她又道:“难道你不想顶着syan集团总裁的帽子,开着奥迪、奔驰、宾利风风光光地上我家拜访我爸爸,再为我举办一场盛世婚礼,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冯淼淼是你陈子贵携手一生的女人吗?” 从男人的面子上使了劲,紧接着她又打起了心理战术。 她说:“我是可以不介意你是什么出身,只要是你,就算你是流浪汉我也愿意,但是我爸不这么想啊,他为我操劳了一辈子,怎么允许我跟着一个家境比我家还差的人吃苦?哪怕我愿意陪你浪迹天涯,可是,你真的会让我为了你,和家里反目成仇吗?你真的希望我倾尽所有的一切,去赌和你的将来吗?” 直接把心理压力压在陈子贵身上,他是大孝子,绝不允许冯淼淼和家里闹僵。 面容上的神色渐渐凝重,陈子贵紧搂着她,把她的每一句话都听了进去。 是的,他怎么能让她离家出走,和他赌余生? 万一将来他出任务横死,她无家可归,孑然一身该怎么办? 感受到胳膊上的压力,冯淼淼知道他开始消化她的话了。 唇畔一勾,她抬手在他身前画着圈圈,搅得他心猿意马。 声音低浅,一点一点地撞进他的耳膜:“我们在衍哥身边蛰伏了四年,看着他一点一点地把syan做大,不就是为了将来吞下肚子里的果实,是生长得最大、最丰硕的那一颗吗?” 陈子贵眼前一亮,但却没有言语。 冯淼淼继续说:“衍哥有多慎重你比我更清楚,四年里面一直没有很好的机会,既然现在翟思思和靳兴朗都加入了这场游戏,那我们就静观其变,衍哥那么爱翟思思,一旦因为翟思思的事分神,就是我们下手的好机会。” 在韩国靳乔衍举目无亲,她何尝不是? 韩国不似易城,能够利用的人少之又少,除了陈子贵,她找不到第二个能够为她所用的人。 且蛰伏在靳乔衍身边,找到一个好的机会,利用陈子贵把翟思思和靳兴朗彻底弄死,所有的事情都完成后,再一脚把陈子贵踹得远远的,坐享其成。 所以现在,还不是能和陈子贵撕破脸的时候,更何况,女人到底还是需要男人滋养滋养。 陈子贵深长地吸了口气,显然是在做着激烈的内心挣扎。 片刻后,他托起她的下巴,眸子里的浑浊已然清晰:“淼淼,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哪怕当叛徒,整垮给了他最好物质的靳乔衍。 计谋得逞,冯淼淼的眼底笑得奸佞,面上却是温婉娇柔地一笑,抬起胳膊缠住他的脖颈,一翻身,扑倒陈子贵,细细密密的吻如雨瀑落下。 喉结动了动,陈子贵总是那么轻易就被她弄醒了心头的野兽,扣着她的后脑勺,转被动为主动。 第800章 出任务 “喂,我儿子怎么样了?!” 许总家里,手机刚响起,他便立刻接通电话,用英文与对方交谈,口吻中尽是对孩子的着急和思念。 茶几上摆满了仪器,信号一接通,仪器上的灯便闪烁着,三四个刑侦队的警察立即追踪信号来源。 靳乔衍身穿着一套轻便的登山服,站在沙发旁,与好几个syan集团的保镖待在一起,没有过去影响警方行动。 翟思思则坐在沙发上,今天她一改平日休闲的装束,穿着小西装,下身是短西裙,一双纤细白皙的腿,占满了所有人的视线。 身旁是穿着职业西裙的冯淼淼,同样露着腿,显然翟思思的腿比她更匀称,更纤细,虽然在身高上不如冯淼淼,腿也没有冯淼淼那么长,可胜在她的腿型漂亮,往冯淼淼身边一坐,有了衬托,她的腿便显得更吸引人了。 望着翟思思纤细的腿,冯淼淼直咬牙,不时地把短裙往下拉了几分。 露了这么多年的腿,头一回想穿长裤。 翟思思这是成心让她难堪?! 实际上翟思思也很无辜,今天一大早,靳乔衍就丢了一套衣服给她,要求她今天必须穿这套衣服出任务,她就莫名其妙地穿了职业西裙,还是头一回穿。 西裙太短,她总觉得怎么坐都会走光,时刻夹紧双腿,不自然地把裙摆往下扯一点,再扯一点,费劲巴拉地想要把膝盖遮住。 当医生为了做手术时方便,穿惯了裤子,要她穿这么短的裙子,真是为难她。 靳乔衍默不作声地望着她尴尬的动作,唇畔微勾。 今天的她,别具一番知性吸引力。 许总的手机开成了扩音,他的话刚说完,那边立即传来了人工智能的英文:“马上准备一亿韩元现金,我只给你一小时的时间,如果一小时后还没准备好钱,我会把你儿子的一只胳膊卸掉,一小时后我会再联系你交易地点。” 上周许总的儿子外出忽然失踪,晚上许总便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在电话里他听见了儿子的声音,对方警告他千万不可以报警,否则直接撕票。 许总担心儿子出事,接到电话后马上报警,安全起见,他还准备了第二道救援,联系上了syan集团,希望syan方面能够出动雇佣兵,用自己那套方式,配合警方一起救援。 结果自从那通电话后,绑匪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了音讯,愣是晾了他一个星期,才告诉他准备好一亿韩元现金,一周后交易。 通话时长不足,警方还未追踪到对方的位置,对许总使了个眼色,许总连忙追问:“我儿子呢?我要听听我儿子的声音,喂?喂?” 然而对方根本就不给警方追踪的时间,理都没理会许总的话,直接挂断。 “嘟嘟嘟……” 负责监听的警察一把扔下耳机,骂了句脏话,抓起手边的矿泉水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 许总望着通话结束的界面,心烦意燥地把手机砸在沙发上,骂了句shit! 在场的人有韩国的也有华夏的,接任务之前syan已经和警方达成互助协议,因此通用英文交流。 主要负责这件事的刑侦队队长拍了拍许总的肩头,宽慰他:“许总放心,我们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救出你儿子的,请信任我们警方。” 许总深长地叹了口气,他除了挣钱什么也不会,妻子成天为了儿子的事哭哭啼啼,除了把希望寄托在syan和警方身上,他没有更好的方法。 因此点点头,转身对小助理说:“马上再去清点一下现金,一亿韩元,不能少了。” 这一亿韩元可是他儿子的命,这些绑匪都是穷凶极恶的人,万一对方清点不对数目,他儿子的命可就没了。 小助理连忙答应,转身上楼再次清点。 小助理刚踏上楼梯,一直在楼上照顾许太太的陈雨霏与她擦肩而过,往楼下走。 自从儿子被绑架以后,许太太便一直萎靡不振,正所谓财多身子弱,许太太的身体一况不好,这精神头一歇,人都快没了半条命,得是许总拿金子养着,这还没养回来,昨夜又发烧了。 与此同时许家的保姆用托盘,端着好几碗血燕炖雪蛤出来,用韩文说了几句什么,许总便翻译道:“因为我儿子的事,最近辛苦各位了,现在只能等绑匪再次打电话获得交易地点,在哪之前,大家先补足身体和精神,谢谢各位。” 说罢便挥挥手,保姆会意,端着托盘走向茶几,在警方腾出来的空地上放下,分别端给每一位人。 彼时正值下午三点,距离午饭已有三个小时,陈雨霏一直照顾着许太太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听见有吃的,连忙上前,笑嘻嘻地接过血燕炖雪蛤,客客气气地对保姆说thank you。 她是真的饿坏了,端过碗就站在沙发后,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冯淼淼刚接过保姆端来的血燕,听见一阵吸溜的声音,万分险恶地扭过头去,只见陈雨霏是没有半分淑女形象,站着大快朵颐。 看着她的吃相就令人倒胃口,再加上先前迎新饭席上陈雨霏当着那么多人让她没面子,这会儿心里生厌。 眉头一皱,她用华夏语道:“陈雨霏,不是让你照顾许太太?你跑这里来干什么?擅离职守?” 陈雨霏一口气将血燕炖雪蛤喝了个见底,抬手豪迈地用手背擦了擦嘴。 好半晌才抬头瞪着她说:“许太太有她的保姆在旁边看着,她刚吃过药睡着了,又在输液,没我什么事。” 然后转过头,将碗递给保姆,用英文询问还有没有吃的,就算不是血燕炖雪蛤也行。 许总看着陈雨霏的吃相,像极了他的儿子,便笑着让云里雾里的保姆再盛一碗给她。 分明是慈祥的笑容,可冯淼淼顾面子,却曲解成了讥讽,似是嘲笑他们syan的员工素质。 与北山医院签订了合同,北山医院每一个人的行为都代表着syan,syan是她和靳乔衍的心血,怎么能被一个粗鲁的女人毁于一旦? “啪”地一声放下碗,双眼直瞪陈雨霏:“陈雨霏,我跟你说话呢,你的工作任务是照顾许太太,现在许太太身体病成这样,你怎么能够离开她身边?” 翟思思不动声色地喝着血燕,暗笑靳乔衍若是不在,她还会这般客气地说话? 把碗交给了保姆,陈雨霏这才转过头来,也不急,半眯着眼,眸子里尽是调侃和嘲讽:“靳太太,你怎么就和我过不去了啊?是不是因为前几天我在迎新饭席上,没托你的大腿儿所以你才公报私仇非针对我?” 第801章 前往交易 公报私仇。 这样的字眼在靳乔衍面前是绝对的禁忌。 在陈雨霏用这个词控诉冯淼淼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的两个女人,几乎是同时朝靳乔衍望去。 一个是担心靳乔衍生气,另一个,则是抱着看戏的状态,想看看靳乔衍会是作何反应。 然靳乔衍还未做出反应,冯淼淼立刻开口,给自己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陈雨霏,这里不是那个小医院,不是你能够恣意妄为的地方,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了syan,你吃成这样,会丢了公司的脸面。” 再看靳乔衍,他面容平静,把从保姆手中端过来的血燕塞给了旁边的人,似乎并没有听见她们的话。 接着冯淼淼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道:“如果我真的要针对你,也不至于要用靳太太的身份公报私仇。” 她极力匡扶着自己温婉的形象。 陈雨霏嗤了声,双手环胸压在沙发上:“你要没有这靳太太的身份,还能针对得了我?” 冯淼淼非要拿身份的事来说话,那她就用身份的事回击。 她冯淼淼不就是仗着靳乔衍给她的身份,在公司里横行霸道,看不顺眼他们这群人,就假公济私为难他们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漂亮! 翟思思险些要笑出声来,心中默默地替她喝彩。 陈雨霏的话令得冯淼淼面上有些挂不住,碍于靳乔衍在,又不好发作。 搞不过陈雨霏这种不讲理的女人,她便把火撒到翟思思身上:“翟思思,还记得当初我让他们替syan员工做体检的时候,你是怎么和我说的?” 正在喝血燕的翟思思略微一停顿,随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吃。 她很清楚这朵白莲花的话还有下文,否则就显不出有多弱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冯淼淼就委屈至极道:“当初你和我说,不做合同以外的事,这点是我们在签合同的时候吃的亏,我们也就认了,现在许太太重病在床,这又是安排给你们的任务,陈雨霏这样跑下来擅离职守,是你们的责任吧?难道这也是超出合同范围的工作吗?你们北山医院也太欺负人了吧?” 啧啧,听听,多让人心生怜惜,这眼泪怕是要掉下来了吧? 四年前冯淼淼是一个干练的女人,不待见翟思思,也就不理她。 现在是让靳乔衍给惯的吧?这娇滴滴的,说委屈就委屈,给谁看? 只要想到他们的事,翟思思心里就恶心之至,喝完最后一口血燕。 刚放下碗,就听得陈雨霏怼了回去:“人许太太都没让我寸步不离,你在这里有什么意见?难不成我拉个屎,还要往人许太太床边放个盆,边托着腮瞅着许太太边拉?我就是下来拉个屎,碰见吃的顺便吃两口,你眼红啊?眼红你去拉啊!” 陈雨霏这话糙,可理不糙啊。 不过是下楼两三分钟,冯淼淼就有意见了,不是存心挑刺是什么? 这回翟思思没绷住,“扑哧”地笑了出声。 旋即她轻咳两声收起笑容,暗道这好像不是该笑的时候。 张嘴就是屎尿屁,画面都要出来了。 冯淼淼眉头一皱,口中还残留血燕滑溜溜的触感,当即大倒胃口,干呕了一下。 转眼一瞪陈雨霏,她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恶心?大庭广众,能不说这些?” 陈雨霏倒是没有半分形象,嗤声道:“你嫌恶心就把屁丨眼缝上,别拉屎啊,搞得跟个圣洁的修女似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分明嫌弃地扫视了冯淼淼几眼。 冯淼淼再怎么说也是大家闺秀,被陈雨霏用屎尿屁理论怼了又怼,两颊瞬间通红。 平日里面对客户的侃侃而谈,此刻变成了结巴:“你……你……” 陈雨霏一挑唇角,轻嘲地嗤了声。 冯淼淼刚想再次找翟思思的茬,许总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负责监听追踪的警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端正坐姿,操纵仪器。 对着许总做了个ok的手势,许总连忙接听电话:“喂?钱我已经准备好了,我要听听我儿子的声音,我要确保他的安全!” 然而对方仍像第一通电话那样,丝毫不给他们任何机会,用人工智能的语音报了一个地址,告诉他限定在四点之前赶到,晚了就等着给他儿子收尸。 说完便立刻挂断电话,和上一次一样,还未来得及追踪位置。 绑匪报的地址是附近一座山上的位置,要求许总把装着钱的箱子到半山腰上,会有人当面清点,清点完后会放人,但要是数额不对或耍小手段,许总的生命也会受到威胁。 得到地址,许总顾不上自己的安危,开口道:“麻烦各位了,我们马上出发吧,我一刻也坐不住了。” 队长望着身边的两个队员,后者会意,当即脱掉警服外套,露出了内里的登山套装,抄起沙发上的登山背囊,蓄势待发。 靳乔衍只带两个雇佣兵,确定好装备齐全后,他再次确定无线电通讯,望向翟思思。 翟思思掏出靳乔衍事先给她的无线隐形耳机,摸着小小的盒子,一时间有些恍惚。 很久,没有再碰到这个东西了。 旋即她立刻用镊子夹着无线隐形耳机,塞进耳蜗内,确保佩戴稳妥,通讯正常后,放下高高扎起的马尾,遮掩了一下。 她随意地撩了一下长发,靳乔衍却看得有些嗓子干,连忙挪开视线。 小队员一时也看迷了眼,都说东方女人漂亮,这话可真不假。 领队抬手一巴掌扇在小队员脑门上,用韩文骂了句什么,背上登山包,带头走出许家。 这次救援分三批人员,第一批是许总和翟思思,翟思思充当许总的助理,陪着许总交易,若是能看见小孩子,能够第一时间对小孩子进行救治,确保小孩的生命安全。 第二批是刑侦队队长和几名伪装成登山客的队员,进行寻找小孩子的所在之处,据警方判断,绑匪是外国罪犯,对韩国不熟,交易地点和小孩子所在的地点相距不会太远,他们要做的,是尽早找到小孩,以防钱到手了,对方却撕票。 第三批则是syan集团的人,负责接下了山的小孩子以及许总,把他们安全送回去,其余十几个刑侦队的人,负责封锁山头出口,逮捕罪犯。 第802章 上山救援 车子没有靠得山太近,在入口数百米的地方停下。 在这里,翟思思和许总需要换车,装出只有两人前往的假象,以防对方察觉报了警,会对小孩子的安全不利。 下了车,刑侦队队员把箱子从车尾箱取出,递给翟思思。 翟思思正欲抬手接过来,队长却突然喊了句:“等一下。” 靳乔衍与队长坐在同一辆车上,闻言疑惑地望着他,却见他开门下车,手里拿着一个检测仪器,往箱子上扫了一圈。 扫到某个地方,检测仪器红灯闪烁,发出哔哔哔的声音。 如鹰隼的眸子直盯着那个箱,里面装有追踪器或者窃听器?! 这在商量救援方案的时候,根本没有提到过! 确认安置的追踪器正常运行,队长点头,队员便把箱子递过去了些。 翟思思接过箱子,对于警方她是百分之百的信任,没有丝毫怀疑,提着箱子就要上车。 殊不知这回却听见了华夏语版:“等等。” 疑惑回头,却见靳乔衍已经下了车,大阔步朝她走近,一把夺走她手中的箱子。 翟思思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只见他拿着箱子,冷眸直逼队长,嘴里说着她听不懂的韩文。 他说:“队长,这是什么意思?商量救援方案的时候,你们从来没有提起过会在钱箱里面装追踪器!” 队长眉峰微挑,瞥了眼身旁的队员,然后用不屑的口吻说:“你们这种公司是第一次和警方合作吧?往钱箱里装追踪器是常见手段,这种事还需要详细说出来吗?” 靳乔衍丝毫不惧怕队长的身份:“不管是不是常见手段,商量的时候就说过必须把所有的细节都交代清楚,你们这么做,我们职员的生命会受到威胁!” 匪徒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可以报警,若是他们身上也有这样的检测仪器,检测出翟思思手里提的箱子有追踪器,翟思思随时会没命。 他决不允许翟思思出任何事,她要栽,也只能栽在他手里! “哟哟哟。” 队长目露讥讽,伸手戳着靳乔衍的肩头:“臭小子,你以为你跟谁说话呢?就你们这种小瘪三开的公司,还敢这么跟我们警方说话?现在是你们配合我们警方的工作,不要在这里一副领导的口吻跟我说话,你要是不愿意干,马上就滚,我还嫌你们碍手碍脚!” 在他的眼中,靳乔衍这种退役军人就是一盘散沙,让这种散沙配合他们的工作,简直是耻辱。 看着靳乔衍被戳,翟思思的唇张了张,右腿下意识地往前动了些,想要过去帮他。 然而理智让她停了下来。 不管现在靳乔衍有什么事,那都是冯淼淼的事,与她无关。 抿着绛唇,她咬牙转过头去。 她若是能听懂韩文,便能知道靳乔衍和对方起争执,是为了她。 靳乔衍有洁癖,最不喜欢别人随便碰他,尤其是这样戳他的肩膀。 眼眸一凛,他抬手抓住了队长的手指头,沉声道:“如果你们有足够的能力,许总就不会找我们这些小瘪三做后备计划,在质疑别人之前,先照照镜子。” 说罢,手中使力,将队长的手指头往后一掰,瞬间疼得对方直皱眉头。 队员见状连忙上前将两人分开,说:“靳总,你要是继续下去,我们就要控告你袭警了!往钱箱里装追踪器是必要的流程,上司要求的,我们也只是执行,别为难我们。” 许总救子心切,开口道:“对啊靳总,他们这么做也是为了抓捕罪犯,时间不早了,我们还得上山,这拖下去到了四点还没交易,我儿子会很危险!” 星眸微斜,看见许总眼底的焦急,沉吟片刻,他提着钱箱走到翟思思面前,递给她。 翟思思完全不知道他们刚才叽里咕噜说了什么,一头雾水地接过钱箱,与他对视了一眼,那一瞬间,她好似看见他的眼底有着担心。 是那样的温柔。 然而只是一瞬间,她还未来得及细看,他便转过身上了车。 没时间细想,翟思思提着钱箱钻进第一辆车,坐上驾驶座,载着许总往山的入口去。 队长揉着手指头,慢了些钻进车内,瞪了眼靳乔衍,暗暗地呸了声,让队员开车。 车辆开到入口处,翟思思和许总已经上了山,停好车子后,队长带着车上的几名队员下车。 背着登山背囊踏上阶梯,刚走出没两步,身旁一个男人快步擦肩而过。 他一把抓住那人的胳膊,愠怒道:“怎么又是你这个臭小子?不是说好了你在第三批,负责护送他们回家吗?你往山上钻干什么?要是出了事,我还得保护你的安全!快给我滚下山去!” 他抓住的人,除了靳乔衍,还能有谁? 靳乔衍脚步站定,高了他一层台阶,便居高临下的姿态:“是你们没有遵守约定,没有提前告诉我们追踪器的事,那我们也没有必要按照方案走。” 队长不耐烦地啧了声,这臭小子,怎么就和追踪器过不去了? 直瞪着靳乔衍,他烦躁地说:“我说了那是我们的工作!工作!你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懂什么!快给我下去,别在这里添乱!” 靳乔衍一抬胳膊,甩掉了队长的手。 指着翟思思和许总离开的方向,他星眸微凉:“你往我员工手中提的钱箱里面装了追踪器,时间紧迫我不要求你们拆掉,现在我员工是冒着生命危险帮你们把这个追踪器送到绑匪那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替你们的人去死!” 刑侦队的人就算全死了都和他无关,但是翟思思,绝对不能掉一根头发。 垂下胳膊,他又道:“你能百分之百保障我的人不出事?如果不能,就闭上嘴,让我参与到第二批中!” 他必须上山,待在半山腰附近,做好随时救翟思思的准备。 说罢,占着腿长的优势,三步做两走得飞快,远远地把刑侦队的人落在身后。 队长看着他一下子蹿上了十几层台阶,骂骂咧咧道:“你个臭小子!该死!走慢点!我还得负责你的安全真的是,多叫一个人上来看着他!” 第803章 发现报了警 距离约定交易的时间只剩下大半个小时,许总常年待在酒桌上身体不行,愣是死撑着一口气,在翟思思的搀扶下,在四点准时到达半山腰。 看着许总费尽力气也要赶到的模样,翟思思身同感受,为了朗朗,她同样可以不惜任何一切代价,只要孩子能够高兴开朗地长大。 好在小山头并不高,他气喘吁吁的时候,就看见半山腰的一棵大树下,站着一位皮肤黝黑,头发微卷的男人。 说是皮肤黝黑,实则都快焦了似的,显得眼白和牙齿特别白。 男人手中拿着一张照片,抬起来瞧瞧照片,又看看许总气喘吁吁的模样,用英文问:“许先生?” 许总都快要喘不上气了,弓着腰双手压在膝盖上,抬着头极力想要说是,然而肺部火辣辣的疼,让他说不上话来。 翟思思见状,便用流利的英文回应:“是的,小孩子在哪?” 男人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眼翟思思的衣着,瞥见她提着箱子,警惕地问:“你是谁?” 她回答道:“我是许总的秘书,许太太不放心他的身体,让我陪着他来,如果我不来,他的身体上不了这座山。” 挑了挑眉,男人举起手,指着她手中的钱箱:“把钱交给我。” 许总说不上话,动了动胳膊,示意她赶紧按照绑匪的话去做。 翟思思蹙起秀眉,紧捏着钱箱问:“把钱给你可以,但是我们必须确定孩子是不是还安全,你让许总和孩子通个电话。” 男人担心横生枝节,一瞪眼,凶狠地说:“你要是不想孩子出事,马上把钱给我!” 许总一听这话,浑身颤抖,费力巴拉地喊了句:“快给他!” “许总!” 翟思思扯了扯许总的胳膊,旋即与男人对视,丝毫不惧怕他身上的暴戾:“我们没办法相信你们,万一孩子已经出了事你又欺骗我们呢?只要让我们听见孩子的声音,马上给钱。” 说着她将钱箱往身后一放,抬头直瞪着黑男人。 无线电里传来的靳乔衍冰冷的嗓音:“翟思思,谁允许你擅作主张要求通话?马上把钱箱给对方!孩子和许总出了事,你负得起责任吗?!” 她要是出了事,这些绑匪一个也别想跑! 翟思思听着他的话,态度不变,仍旧抬着下巴与男人僵持。 若是这通电话打出去,在山下驻守的刑警队可以立刻追踪信号,找到小孩子的所在。 男人显然思想争斗了番,骂了声脏话,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和对方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他把手机放到扩音,往前伸了些。 一个小男孩哭哭啼啼的嗓音从话筒传出,用韩文惊恐地喊道:“爸爸!爸爸快救我!我好怕,爸爸!爸爸!” 一听是自己儿子的声音,许总完全忘了疲累,伸手欲要接过手机。 嘴上大声喊道:“别怕!爸爸马上来救你!你……” “嘟嘟嘟……” 许总的话还没说完,男人就挂断了电话,指着翟思思手里的钱箱。 许总连忙从翟思思手中夺过钱箱,三步做两跑到男人面前,赶紧把钱箱交给他。 男人身形高大,许总是仰望着他的:“钱给你,都给你,不管你还有什么要求,都尽管对我秘书提出,只要你马上放了我儿子,放他下山,你要什么我能给的我都给你!” 男人盯了他好半晌,接过钱箱放在地上,随机掏出好几叠钞票检查是不是真的。 检查完后他正欲把钱币放回去,忽然盯着钱箱底部好几秒,旋即一转头,目光犀利地扫视两人。 从身上背包掏出一个检测仪器,在钱箱里扫了一圈,在某个地方,仪器突然闪烁红灯,并发出滴滴滴的警报声。 男人立刻勃然大怒,从腰间掏出一把枪,指着两人骂道:“居然敢报警!你们是活腻了!” 嘴上边骂,手中不断地把钞票收进背囊,拉上拉链背上身,抬脚把钱箱往两人面前一踢。 “我今天就杀了你们!让你们知道报警的下场!” 望着黑黝黝的枪口,许总一下子就吓得浑身瘫软了,跌倒在地动不了了。 翟思思连忙张开双臂挡在许总面前,面对枪口,她心头突突直跳,却还是冷静地望着男人:“是,我们是报了警,现在这座山已经被警察包围了,你如果杀了我们,那你们就永远出不去了!” 男人疑惑地看着她,枪口从许总身上挪开,对准她:“你能带我们出去是吗?” 翟思思点头:“警察制定的计划我们都知道,我可以带你从其他路线离开,但前提是我们三个人都必须安全,不然大家都别想活!” 她的威胁让男人倍感愤怒,呸了声:“妈的,好,我暂时留着你的命,你要是敢耍花样,我就先把你们毙了,再把那些警察统统毙了!” 翟思思立即应道:“绝对不会,你们都是要钱,没有必要把命搭上,带上孩子,我们马上带你从其他地方下山!” 他们报了警,留给男人的时间并不多,连思考的空隙都没有。 他拿着枪走到翟思思身后,把枪抵在她的后脑勺:“走!” 翟思思抬起双手做投降状,看了眼从地上爬起的许总,按照男人指示的方向,往山中更深的地方走去。 靳乔衍和队长就蛰伏在交易地点不远处,眼看着三个人往更深的地方走去,队长一抬手,示意几个队员跟上。 身体一动,就要尾随他们找到小孩子在的地方,靳乔衍一转头,抓住了队长的胳膊。 如鹰隼的眼眸紧盯着渐渐消失的三人,他说:“不能跟。” 队长甩着胳膊,却怎么也甩不掉他的手,嘴上怒道:“把手松开,你刚才不是很担心你员工的安危?现在她要深入虎穴了,你说什么不能跟?不跟上去怎么救人?” 靳乔衍怒道:“我说了不能装追踪器!现在出了事,谁背得起这个责任!想要救人,从现在起,统统听我的命令!” “你这臭小子你……” 队长的话还没说完,便对上了他那双锐利凌寒的眸子。 抿了抿唇,尽管不甘,他还是问道:“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第804章 找到木屋 靳乔衍扫视了附近一圈,抬头指着不远处的树梢,半空中的地方,断了一根树枝。 他说:“他们有人盯梢,再加上知道已经报了警,会更加警惕,如果我们就这样跟上去,一定会被发现,到时候他们三个都会出事。” 队长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那个高度,正好是可以俯视整个山下的高度,若不是他们一直躲在树底下偷摸着前进,估计早被发现了。 这就是靳乔衍不允许他们继续跟的原因? “那你说能怎么办?就这么看着他们去送死?” 星眸微沉,靳乔衍的脑海里浮现翟思思要强的模样,道:“她一定不会坐以待毙。” 眼见几人已经消失在视线里,四周再无其他盯梢,他站起了身。 举起胳膊,按下秒表计算时长,接着他又说:“他们现在一定想办法下山,盯梢不会在同一个位置盯太长时间,会步步后退和他们集合,我们只要保持一定的距离就不会被发现。” 旋即他转头望向队长,问:“你们有没有无人侦察机?马上让无人侦察机在空中侦查,跟着他们走,等他们集合的时候,就会找到小孩子在的地方,等他们交易完成下山时,再进行抓捕,这样伤亡率能大大降低。” 队长闻言,偏头看向队员,做了个眼神示意,后者马上掏出对讲机和山下驻守的人交流,要求立刻调动无人机,在空中进行跟踪。 话音刚落,耳机内忽然传来翟思思的声音:“啊!好多蚂蚁!刚才怎么没看见……是洞口背着我们吗?哇……蚂蚁好可怕啊,许总走快点!” 蚂蚁? 靳乔衍猛然记起翟思思被药剂科主任扔到荒山野岭的时候,他救她回去的路上,给她讲了些野外迷路求生知识。 眼前一亮,他立刻按下秒表,时间显示为五分钟,再加上刚才和刑侦队队员谈话时长约莫一分钟,他们离开整整六分钟。 洞口背对着他们,筑在地面的蚂蚁窝洞口朝南,方便阳光照射,也就是说他们现在转了方向,就是朝南。 这是翟思思给他的信号。 他刚才瞥见许总离开时的速度,大概两秒半米,换算下来的话他们离开大概在三百六十米左右的地方转向南边。 掏出登山服口袋里的指南针,拿出手机点开计步软件调整为测试距离,他立即起身,顺着三人离开的方向走去,时刻盯着手机上显示的步行长度增长。 队长也不敢怠惰,赶紧跟着起身,抬头环顾四周以防有人盯梢,拿着枪紧跟其后。 到了将近三百三十米的地方,靳乔衍便开始打量着四周,留意有没有翟思思留下的记号,一直往前慢慢摸索,果不其然,在三百五十米的距离处,看见一个被踩得扁扁的蚂蚁窝。 看样子翟思思在尖叫的时候,把人窝都给踩了,给他留下这么个记号。 还真是够醒目的。 就是有点罪孽了。 看着手中的指南针,在此处转向南方,接着一直按照无线电里传来的各种奇怪的信号,摸索走到了山中更深更高的地方。 远远地看见前方有一幢废弃的木屋子,木屋子外面爬满了青苔和藤蔓,不大,估摸着只有十几平米。 也不知是哪一年代留下来的产物,看上去随时都要坍塌的模样。 靳乔衍抬手做了个握拳的手势,这个手势几乎是国际通用的,代表暂停、停止前行。 半眯着眼,抬头望着木屋外较为结实的树上,果然上面坐了一个人,正捏着望远镜,不断地环顾四周,与他相邻的另一棵树上,同样坐着一个人,望向与他相反的方向。 看样子,翟思思他们是被带到这里了。 一群人闪身躲进草中或树干后,手中捏着枪,上好膛,随时等候命令。 队长跟在靳乔衍的身侧,蹲在一处灌木丛下,透过缝隙望着树上两人,并打量那间小木屋。 不禁暗叹靳乔衍和翟思思的默契度也太高了,刚才翟思思在耳机里是一阵乱叫乱吼,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看见这个惊讶那个,被绑匪吼了好几次,没想到竟是在向靳乔衍传达信息,而靳乔衍就凭着这么没头没脑的乱叫乱吼一路跟到这里。 这也太厉害了! 彼时耳机内又传出来了男人的声音:“你们居然敢报警,是不想他活了是吧!” 随后一阵孩子尖叫哭啼的声音传了出来,紧接着是许总着急的嗓音:“不要动我儿子!钱我已经给了你们,我也过来当人质了,我保证,一定会安全带你们离开!” 紧接着那边的人用不知道哪国的语言交流了好一阵,最终似是谈妥了,又说:“马上带我们下山!” 翟思思的声音响起:“我带你们去,留下他们,我当人质。” 许总惊呼:“翟……秘书!” 接着翟思思又说:“你们想要安全离开,就得尽快下山,否则警方彻底把这里包围后你们就走不掉了,许总和孩子一个体力不支一个年纪小,走不快,带着他们是累赘,由我带你们下去,会快很多。” 又是擅作主张! 靳乔衍压低声音,怒斥道:“翟思思你给我闭嘴,你只是医生,谁允许你擅自做主了!” 翟思思仍旧不能回答他,他听见那边的人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让翟思思立刻出门带路。 该死! 靳乔衍一拳砸在身旁的小坡上,紧紧握拳。 要翟思思出这个任务,他只是纯粹地想要报复翟思思四年前背着他和simon在一起,但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报复,是要翟思思把命交出去。 她是疯了还是不怕死?三个人质一起下山,就算出了事,她被绑匪枪毙的几率只有三分之一,现在把事都揽上身,若是对方翻脸,她必死无疑。 “无人侦察机跟上没有?跟着他们下山,让山下的人先一步到出口蹲守,先把人质救……” “砰!” “砰!” 靳乔衍的话还没说完,忽然两声枪声响起,其中一枚子弹,带着滚烫的热度,从他耳边飞过。 “嗙!” “嗙!” 随着两声枪响,树上盯梢的两人分别摔在地上。 “该死!你们疯了是不是!人质还在木屋,打草惊蛇会让他们丢了命!” 第805章 救援成功 靳乔衍紧紧地揪着队长的衣领,丹凤眼睁大,恨不能把这个男人一枪毙掉。 队长嘲讽地笑了笑,抓住他的手说:“靳先生,无可否认你在侦查上有着非常高的造诣,但我们的站位不同,你要救人,我要抓人,这种罪犯如果不尽早绳置于法,会有更多无辜的人被他们伤害,要是让他们下山,会更难逮捕!” 说完,瞥了眼身旁的小队员,几人过来合力把靳乔衍扯开,提着枪立刻冲木屋奔去。 彼时木屋内的人已经听见了枪响,一人提着一个人质出门,刑侦队队长往地上啐了口唾沫,骂道:“这还是一个国际性犯罪,看看这黑皮白皮黄皮都有,兄弟们,就算我们拼了命,也必须把他们抓住,不能让他们危害更多的人!” 在队长的带动下,一群人热血沸腾地朝木屋冲去,跑到了绑匪面前,与他们对峙。 靳乔衍被他们几人合力推到灌木丛上,背靠着小坡,转头凝视着他们的动静。 接着他环顾四周,绕到另一侧,爬上了小坡,踩在崎岖不平的石头之间,通过树木和灌木丛的遮掩,一路谨慎地摸到了绑匪的后面。 不知队长和绑匪商量了什么,绑匪一脚把许总踹向前,许总便滚了一圈,被队长扶起。 许总站起来后便看着儿子哭,小孩子还被绑匪牵制,恐惧让他一直大哭,伸着手要父亲。 接着刑侦队里有两人搀扶着许总下山,剩余一人跟在队长身后,侧身让开了路,给绑匪下去。 绑匪揪着翟思思和小孩子,捏着枪时刻提防刑侦队的人,三人刚往前走到队长身侧,还未下去,突然两声枪响,其中刚才带着他们过来的黑人一击毙命,剩余两人立即慌了神,拿着枪对着小孩的腿就是一枪。 “啊!” 鲜血直溢,小孩哀嚎地跪在地上。 靳乔衍躲在一棵树后,看见原本带着许总下山的两人,竟只是拐了个弯躲在灌木丛后,反手就给对方开了两枪。 许总看见儿子中了枪,惊呼了声,加上身体超负荷,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白人一把提起小孩的衣领,抬手把手中的刀子对准了他的太阳穴:“都别动!把枪放下!” 见小孩子疼得脸色发白,队长和队员相视了一眼,一咬牙,放下了枪,举起双手。 然而绑匪是彻底被他们激怒了,大声骂道:“敢报警、敢欺骗我们,我让你们看看什么叫代价!” 说罢,一抬手,锋利的刀子直对着小孩的太阳穴刺去。 “啊!” 小孩子吓得连声尖叫,忽然一道黑影落在眼前。 同样被抓住衣领的翟思思趁着绑匪不留神,抬脚把身后的男人给踹倒在地,一扑身,直接把小孩子抱在怀中。 小孩子和靳兴朗年龄相仿,她不能看见他受伤。 抱着孩子,她紧咬牙关等待死亡的到来,却只听得一声闷声,还有匕首掉落在地的声音。 错愕抬头,却见头上有一根腿扫过,鲜红的血液滴在她的胳膊上。 适才拿着匕首要扎他们的白人后退了两步,右手剧烈颤抖,似乎是被重击了。 再往后看,只见靳乔衍单膝跪在地上,右脚脚踝鲜血直溢。 她救了小孩子,靳乔衍救了她,腿上受了伤。 这一幕似曾相识,和脑海里久远的回忆重叠在一起。 “砰!” “砰!” 又是两声枪响,白人应声而倒,被翟思思踢倒在地的男人滚了一圈,没打中,一转身扎进灌木丛里,落荒而逃。 “追!” 队长一声令下,身旁的队员紧追上前。 他抬脚分别踹了踹地上一黑一白的两人,确认没了气息后,走到翟思思的身边。 “医生,请你马上进行急救。” 闻言翟思思眨了眨眼,把怀中的孩子交给队长,跑到白人身边,一把撕掉他身上的衣服,撕成条后下意识地走到靳乔衍身边蹲下。 抬手正欲替他把脚包扎上,却被他轻轻推开:“先替孩子包扎。” 绛唇微张,翟思思后知后觉地清醒过来,又转身跑到队长跟前蹲下,把小孩的裤腿卷起,临时替他包扎了伤口,以防失血过多。 站起身,她说:“必须马上送他下山取出子弹,时间越长子弹在体内造成的伤害越大。” 队长点头,一把将小孩抱在怀中,瞥了眼该跪为坐的靳乔衍:“靳先生,你可以?” 星眸内是淡淡的愠怒,清冷地说:“嗯。” 稍微侧了侧脑袋,队长没有多说废话,抱着孩子,与两个搀扶晕厥了的许总的队员一同下山,通知别人上来收尸。 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靳乔衍眼底的愠怒渐渐平息。 队长说得对,他们的立场站位不同,他无法接受队长为了逮捕罪犯时刻准备牺牲三人性命的做法,而队长也无法接受他为了救翟思思,不顾放走歹徒的后果。 所以他也没有多记恨队长,只是暗道这世道,每个人心中永远都有着自己的小算盘。 翟思思又从白人身上扯下一条布条,蹲在靳乔衍身前,替他仔细地包扎伤口。 结结实实地绑上一个死结,她问:“能走吗?” 丹凤眼星光流转:“不能。” 他说的也不全是假话,这回和上次没法比,伤口比上一次更深,山路崎岖,如果他自己逞强走下去,恐怕还没到山脚,伤口就因为体重的压力而皮开肉绽了。 见他眼中的神色不似撒谎,翟思思想了片刻,把心一横。 将他的胳膊压在肩头,搀扶着他起来:“给你山下的兄弟打电话,让他们上来背你,我扶不了多久。”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是因为在上山的时候一直走阶梯,双腿会发软,到了下山的时候就会颤抖,容易摔下去。 这还要扶着一个靳乔衍,搞不好两人一起往上下滚去。 靳乔衍把身体一半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薄唇勾起:“好。” 清新的山间,同样清新的岩兰草清香随着他的靠近而越发浓郁。 翟思思扭转过头,搀扶着他的胳膊往山下走去。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小山头平日里鲜少有人走,山上稀疏亮着几盏昏暗的灯,在天空渐渐失去光亮的时候,它们慢慢显了出来。 第806章 掉入浅井 在救援的时候还未察觉天色渐暗,这会儿救援成功,天色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去。 四周陷入绝对的黑暗,偶尔能看见不远处有着一个小小的路灯,却怎么也找不到路可以抵达,也不知那是往更深方向的路灯,还是下山的路灯。 绑匪带着他们深入山腹,并没有一条人工踏出来的路,所走之处均是泥地或散落着石子的地方,他们在山中摸黑走了许久,仍旧没有找到下山的路。 本可打电话或通过无线电与山下的人联系,但黑暗中凭借闪光灯微弱的光亮,他们不知道走到了哪个方向,手机和无线电的信号均陷入瘫痪状态,到了这个时候,两样东西耗尽了电,统统派不上用场。 先前靳乔衍还心不在焉地望着翟思思的侧脸,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四年前的柔情笼上心头。 等他从美色中回过神时,两人早就迷失了方向,纵然他再想认真也无法从黑暗中找到下山的路。 山中枝繁叶茂,无法看星辨别方向,山内光线影影绰绰,所有的事物都看不清晰,无法从动植物身上找到东南西北的象征。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四周仍是陌生,刚跨过一块小石头,突然脚下踏空,即便靳乔衍反应再快想要把翟思思往上推已经来不及,两人搀扶着一块摔进了直下的洞穴中。 在摔下去之前,靳乔衍张开胳膊把翟思思抱入怀中,紧紧地护着她。 落地的时候他嘴里发出一声闷响,翟思思仿佛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事实上只是她太紧张,把事态想得严重了,靳乔衍是垫着底,但他把两人的脑袋都埋入了臂弯中,除了身体受到撞击以外,其他并没有大碍。 好在直下的洞口也不算深,只是忽然下坠的压力造成身体上的疼痛。 山中本就黑暗,如今坠入了洞里更是伸手不见五指,翟思思连忙爬起来,跪在地上扶着她:“乔衍,你没事吧?” 她是条件反射地关心他,迫切地想要知道他有没有受伤,根本没留神对他的称谓,从最近时刻保持距离的“靳总”,变回昔日温柔恋人的“乔衍。” 靳乔衍侧躺在地上,星眸剧烈颤抖了一下,若不是压力使得浑身发疼,估计他这会儿就会忍不住把她抱在怀里。 也所幸身上的疼意,令他下一秒就想起了simon的脸。 好不容易温柔了些微的眸子,霎时又冰霜横飞。 惯常淡漠地说:“没事。” 撑着地坐起来,他抬头望了眼洞口,洞约莫有两米高,他站起来估计也够不着边缘。 宽度仅仅能够容纳三个人抱团,靳乔衍一张开胳膊,就能碰到两侧。 伸手摸了摸两侧墙壁,然后递到鼻前闻了一下。 翟思思摸到他的动作是坐起来的,便连忙收回手,坐在他的身旁紧挨着他。 不是她要占便宜,而是洞内太窄,两人并肩而坐刚刚好,而且墙壁上有什么她看不见,不敢轻易靠近。 肩膀一碰,靳乔衍的心湖泛起了涟漪,她往里面投入了一颗颗的鹅卵石。 两侧腮帮子鼓起,他偏过头,害怕闻到她的发香。 黑暗中翟思思看不见靳乔衍的眼神,抬头望着洞口,拍了拍手上的灰:“这里怎么会有这么一个洞?” 脑袋靠在身后的墙壁上,靳乔衍闭目养神:“两侧墙壁都是泥土,还有些雾气,应该是最近有人上山挖的陷阱,想要捕猎。” 翟思思轻诧地问:“现在还有猎户?” 不是她的问题白痴,而是现在是法治社会,很多国家已经禁止捕杀野生珍稀动物,更何况现在的猪牛羊都是圈养的,还有人会不嫌麻烦不怕危险,亲自上山捕猎? 靳乔衍眼皮合着,声线是懒洋洋的:“野猪的售价是猪肉的好几倍。” 只要有这个市场,不管是什么职业或行业,都不会永久地消失。 翟思思了然地应了声,两手一撑站起身来,踮着脚企图去够浅井口,然而跳了几下,指尖连洞口也碰不到。 靳乔衍眼未睁:“别跳了,你上不去。” 他的嗓音慵懒,听上去就像是在说和他无关的事一般。 翟思思低头,尽管黑暗中看不见他的轮廓,她还是紧盯着身旁的方向:“总不能坐以待毙。” 说着又跳了两下,摸摸这边墙壁碰碰那边,希望能抓到藤蔓爬上去。 若是上不去,是不是就不会有人发现他们掉进这里了?等猎户返回来查看猎物时,该不会看见两具尸体? 若是上不去,是不是意味着至少今晚她必须和靳乔衍待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时刻紧贴在一起? 靳乔衍淡淡地说:“有陷阱证明山上有攻击性的野生动物,天已经暗了下来,我们没有火把防身,在外面瞎转找出口,还不如在这里等天亮来得安全。” 她忘了五年前是怎么被野狼攻击的? 靳乔衍的话令她连忙缩回手指,好似洞口外就站着野狼,正欲扑上来啃咬她的手指头似的。 原本看着洞口,觉得那是生存下来的希望,必须出去。 经他这么一说,她瞬间就怂了,不敢出去。 不是她胆小,而是经历过与野狼的搏击后,那阵后怕,足够她余生恐惧山林。 眨了眨眼,她便坐下身,靠在靳乔衍的身边寻求安全感。 在野外求生这方面,靳乔衍非常强,得靠着他。 胳膊传来她的体温,靳乔衍嗓子眼有点干。 将后背的登山包放在腿上,他摸黑找到了一瓶矿泉水和一包压缩饼干。 拧开矿泉水往旁边递去,黑暗中他什么也看不见,就那么随意伸过去,想要碰一碰她的胳膊,不料却碰到了某处的柔软。 两人均是同时脸颊泛红。 他轻咳了声,佯装镇定:“喝水。” 两手在黑暗中摸索了好一阵,接过矿泉水,她道了句谢。 喝完后手背又被碰了一下,靳乔衍把开好的压缩饼干递给她:“压缩饼干有点硬,也很干,就着水吃。” 接过饼干,四年前他的细心温柔历历在目,翟思思抿了抿唇,拿过饼干,再次道了声谢。 靳乔衍又道:“累了就睡一会儿,我盯梢。” 翟思思问:“你不睡会?” 他说:“洁癖,睡不着。” “……” 嗯,事儿妈。 第807章 这次,是你亲的 嗯? 靳乔衍剑眉微蹙,忽感肩头一沉。 下意识地扭转过头,黑暗中他看不见翟思思,却能感觉到她的气息扑在他脖子上。 睡着了? 脑袋往她的方向靠近,稍一低头,唇前便触到她柔软的秀发,鼻息间尽是她的发香。 喉结动了动,他轻俯身,一吻落在她的发顶。 事实上翟思思睡得并不算安稳,坐姿不太舒服,只是困得不行眯了会。 感到发顶痒痒的,便抬手抓了抓,扭了扭脖子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她倒是对他放心得很!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忽然浅井内响起一阵阵雨水拍打石头的声音,靳乔衍的身上也遭到了几颗雨水的拍打。 这场雨来得极快,刚刚才不过是两三滴雨水,不到半分钟,就淅沥沥地下了起来,甚至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醒醒。” 靳乔衍动了动肩膀,抬手拍了拍翟思思的脸颊。 翟思思很快就睁开眼,一抬头,雨水滴入眼中。 她摊开手心,几颗雨水便顺着她手掌的纹路,滑入掌心中。 轻诧道:“下雨了?” 肩膀上的重量松了,靳乔衍撑墙站了起来:“雨越下越大了,我们必须马上爬出去。” 原本呆在浅井是为了躲避深山猛兽,现在这场雨泼下来,如果不尽快离开浅井,他们会活生生被淹死。 翟思思也跟着站起来,望着遥不可及的洞口,开口问:“可是这怎么出去?你腿还不方便,墙壁上也没有可以抓力的地方。” 忽然胳膊被人抓住了,要不是知道浅井里只有他们两人,她差点儿就要吓出声来。 只听得他说:“过来。” 对于翟思思来说这是一个难处,然而于靳乔衍而言,这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在部队里训练,他碰到过的情况远比这要艰难许多,只是这么小小的一个浅井,困不住他。 他抓着她的手走到靠墙的地方,面朝墙蹲下身,把她的手压在肩头上,说:“坐上来。” 翟思思摸到他的肩头,比起疑惑,她更多的是震惊:“嗯?!” 雨水渐渐没到脚踝,没时间解释,他只好道:“不想和我一起浸猪笼的话,按我说的做。” 浸猪笼是南方城市里的俗语,早年间有妇之夫和有夫之妇,背着家里男人或女人,和别人勾搭在一起,也就是现在人口中说的出轨,这些人一旦被捉奸,就会被夫家塞进装猪的笼子里,两人一起扔进江河淹死作为惩罚,俗称为浸猪笼。 翟思思唇角抽了两下,他这个比喻倒是挺恰当,他有冯淼淼,还和她一起在这深山野岭里待着。 浅井中积水越来越深,翟思思顾不上矫情,两手摸到他的肩膀,一抬脚就坐了上去,就像小孩子骑在父亲肩膀上。 她伸出两手抵住墙壁,增加稳定性,以防往后摔去。 靳乔衍抬手就抓住她的双膝:“坐稳了。” 翟思思刚嗯了声,身下人立即站了起来,她直线上升,顶着大雨,脑袋露出了浅井。 身体一站起来,双脚受了力绷紧了伤口,忽如其来的疼痛令他暗暗倒抽了口凉气,双手仍紧扣着她的膝盖,怕摔了她。 翟思思双手压在洞口处,雨水噼里啪啦地砸在她的脸上,越发的凶猛。 她手上使劲想要撑起来,奈何她没有靳乔衍的身体素质,加上正在下雨,洞口四周的泥土被湿润后非常滑,脚踩不上去的话,她无法爬上平肩的高度。 试了几下想要爬上去,好几次身体刚压上洞口处,手肘便往洞口滑了回来,根本使不上力。 如此反复了几次,她索性把西装外套扔掉,反正已经湿了。 身体再次往洞口处靠,还压上去,脚踝突然被靳乔衍抓住,只听得浅井内他说:“踩上来。” 踩上来? 是让她踩着他的肩头爬上去吗? 她迟愣了片刻,浅井中的积水已经没到小腿肚,靳乔衍略带愠怒地低吼:“踩!” 再拖下去,两人都得淹死在这里。 不疑有他,她说:“对不起,忍一下。” 靳乔衍还没反应过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头皮立刻传来一阵拉扯力,紧接着翟思思的双脚便在他的协助下,一个一个地踩在他的肩头上。 紧咬牙关,他想骂人。 翟思思居然两手揪着他的头发站起来?给惯的? 要不是洞口滑上不去,只能抓着他的头发稳定身体,这会儿他就把她给摔水里去。 踩在靳乔衍的肩头,她本以为会剧烈摇晃,殊不知他竟稳如泰山,一丝晃动也没有,就跟踩在石头上一样。 此时翟思思不得不暗叹一句,祖国对军人训练有素,瞧瞧这身体素质强的。 不敢拖时间,一手揪着他的头发,一手压在洞口上,身体挺直,一抬膝盖便爬了上去。 雨水更凶猛了,翟思思刚坐在地上,立即伸手要去抓他:“快上来!” 清冷的嗓音从浅井底下传出:“把你的外套伸下来,你拽着。” 翟思思这弱不禁风的小身板,他怕是会把她的胳膊给拽脱臼。 翟思思心底暗骂了一句多事,这个时候还顾忌男女有别? 转身拾起刚才扔出来的西装外套,自己拽着一个袖子,往下扔一个袖子,看了眼洞口边缘,一伸脚,抵在另一侧洞口。 好在浅井不宽,她正好可以借用洞口壁使力,把他拽上来。 靳乔衍动了动脖颈,两手往后推活动肩胛骨,抓住袖子,抬脚踩着墙壁边缘,蹭蹭蹭地往上走。 纵然他身体大部分的重量都压在双脚,蹬在墙上,然而往下坠的重力还是让翟思思非常吃力,紧咬牙关,踩着洞口边缘。 在他刚一抬手压在洞口处时,翟思思的力气全泄了,挺得直直的后背猛地朝前弯,双手被重力带得往前伸。 几乎是与此同时,靳乔衍察觉到了外套正在往浅井内掉,匆忙松开外套,两手压在洞口处,借力撑起身体,刚抬脚踩在洞口处,薄唇上传来绵柔的触感。 一个费力往上爬,一个泄力往浅井靠近,不偏不倚地,在大暴雨中,在荒郊野岭中,两双唇瓣就这么撞在了一起,亲上了。 冰凉的唇,大眼睛快速地眨了两下,翟思思连忙将脑袋往回缩,离开了他的唇。 薄唇微勾,靳乔衍睨着她:“这次,是你亲的。” 第808章 山洞 翟思思的脸颊迅速升温,冰冷的雨水滴在脸上,也无法令她冷静半分。 扭过头,她不自然地说:“意外。” 本以为靳乔衍会为难她,不料他什么也没说,抬头看了眼天空。 脱下登山服,他将衣服披在她的身上,说:“起来,我们得找一个可以避雨的地方。” 再这么淋下去,非发烧不可。 说着便往前一步,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牵着她的手,随机选了一个方向前进。 如鹰隼般的眸子扫视四周,时刻留意有没有可以避雨的洞穴或斜坡。 身上披着的登山服沾有他岩兰草的香味,手上是他指骨分明带有一层薄茧子的手,翟思思几乎是被他用拽的方式往前行。 望着他站在雨幕中的背影,她捏着登山服的边缘,犹豫了几秒,把手从他的掌心里抽回。 靳乔衍疑惑地回转过身,还未问她干什么,头上的雨忽然没了,而那个纤细的身影,近在咫尺。 她低垂着脑袋,望着被雨水溅起一个个小坑的泥地,说:“我们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谁生病了都不行。” 薄唇紧抿,他挑了挑剑眉,就势把她圈入怀中。 双手各执登山服一端,胳膊把她的脑袋往自己脸颊凑,学着她说话:“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谁淋雨都不行,靠近点。” 好不容易被雨水平复的体温又开始往上升,翟思思的脑袋几乎是靠在了他的肩头,他的胳膊就贴在她的脸上。 抿了抿唇,她没有吭声。 她是好意怕他淋生病了,他倒好,得了便宜还卖乖,学她说话。 见翟思思没有要挣扎的意思,薄唇勾起,胳膊使力推动她往前,两人便拥抱着前行。 在雨幕中没有方向地前进了整整半个小时,尽管登山服防水,但身上还是不可避免地被雨水打湿,尤其是双脚,鞋子里灌满了水,深更半夜的雨水特别冷,翟思思只觉得自己是踩在了冰块上。 身体的温度渐渐下降,降到令她打颤的程度,身旁男人温度似乎是活的,正往外冒,隔着衣服,她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热气。 求生欲令她抛开了所有的理性,张开胳膊紧紧地抱着他的腰,汲取他身上的温暖,发颤的唇这才止住了。 她贴上来的那刻,靳乔衍被她的冰冷吓到了,索性一只手撑登山服,另一只胳膊紧紧地抱着她,让她靠着自己。 女人生了孩子之后身体素质会直线下降,翟思思当年为了解决博治附属医院和度假村的事,连月子也没能好好坐,现在身体情况大不如前,动不动就感冒发烧。 在雨里淋了半小时,她的脑袋已经开始有些晕乎了。 好在靳乔衍在黑暗中的视力还算不错,再走了两分钟,便看见不远处有着一个山洞,直接把登山服披在翟思思的身上,一把将她打横抱起,直冲进山洞中。 身体突然失重,翟思思惊呼了声,双手缠上他的脖子:“你干什么?” 靳乔衍沉声道:“你太慢了。” 雨中狂奔,他仅花了数秒就奔入山洞里,淅淅沥沥的雨水被阻隔在山洞外。 放下翟思思,他把登山服从她身上扯下,甩了甩上面的水。 双脚刚落地时翟思思有些站不稳,踉跄了几步,险些没摔倒在地。 她觉得脑袋沉得厉害。 见她步履不稳,剑眉微蹙。 他转头扫视了山洞一圈,除了被什么动物带进来的枯枝和落叶以外,什么也没有。 交易定在下午,大白天的,他的登山背囊里有食物和一些简易的工具,但没有任何照明或可以生火的东西。 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发现她的脸这会儿全是冰冷的,再摸摸手指,同样冰冷入骨,与此同时她还直打哆嗦,抱着双臂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两人身上的衣服全被雨水打湿,正滴答滴答地往下滴水。 沉吟片刻,靳乔衍开口道:“把衣服全脱了。” 水眸睁大,翟思思往他所在的方向望去。 盯着那道黑影,她吃惊道:“什么意思?” 把登山服对折了一下放在地上,靳乔衍开始脱着内里的t恤。 他说:“继续穿这套衣服,不出明天你就会发烧,不想死在这里,就脱。” 脱掉t恤,他把衣服展开平铺在洞穴口淋不到雨的地方。 韩国在北方,北方天气干燥,t恤不厚,兴许明天早上能干掉,但穿在身上捂干,会让人一直处于寒冷状态,容易生病。 见翟思思不动,他又继续把裤子脱掉,同样平铺开来,一点也没有男女之别的意思。 在这种时候,命比较重要。 况且,翟思思身上有哪里是他没见过的? 看着他三两下脱了个精光,光溜溜的黑影弓着腰去弄那件登山服,翟思思捏了捏白衬衫的衣摆,最终还是学着他那样,把衣服统统脱掉。 刚脱下衣服,身上突然被披了一张绵柔的薄被子,她错愕地伸手去抓,才发现这是靳乔衍登山服的里布。 要深入山腹做交易,他特意穿了一件夹棉的登山服,没想到这会儿派上了用场。 夹棉是扣上去的,可以随时拆下来,一路狂奔藏在里面,没有被雨水打湿多少,这会儿翟思思身上光溜溜的,正好可以用作保暖。 见翟思思伸手抓住了夹棉的一侧,他顺势接过翟思思手中的衣服,默不作声地把她的衣服平铺开来,还摊开掌心试了试雨水会不会溅在她的衣服上。 望着他蹲在地上的背影,翟思思忽然想到两人刚认识不久,在巴沙的那场雨,那些温暖的食物,及时的药物,还有他顺手替她摆好的高跟鞋。 他从来,就是这么细心温柔的一个人,全藏在了冰冷的外皮下。 拽着夹棉的两端,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一咬牙,走上前。 自后方抱住了他,她极力地拽着夹棉要把他包裹住。 她的肌肤光洁柔滑,正蹲在地上的男人明显地颤抖了一下,十指曲了曲。 熟悉的柔软,熟悉的触感,熟悉的双臂。 薄唇张了张,他背对着她,沉声道:“翟思思,你不知道这算是勾丨引吗?” 就这么一丝不挂地抱着他的后背,她当他是七老八十的老爷爷,不会有任何想法吗? 他忽然就转过身,喉结滚动了一圈,目光灼热地望着她。 第809章 发泄思念 翟思思看不见他的眼眸,却也能从他越升越高的体温察觉到他的原始需求被激发。 绛唇动了动,她伸手抵在他的胸前,以防他靠近:“我认识的靳乔衍,从来不是趁虚而入的人。” 尽管她现在不得不在他面前脱了个精光,不得不用赤果果的身躯抱着他,但以她认识的靳乔衍,从来都不屑做这种强迫别人的事。 而且,他现在是结了婚的人,背着冯淼淼和她搞在一起,这算什么?她又算什么? 这种温情时候,没有温暖娇柔的怀抱,没有煽情的话,翟思思直接就给他戴了一顶正派君子的高帽,无异于往他身上泼了一盆冰水。 不解风情的女人。 轻笑了两声,他一把将她横抱在怀中,翟思思顿时就晃了,抬手一顿猛锤在他身上:“靳乔衍,你疯了!” 星眸冰冷,他紧抱着她的腰肢,往洞穴深处走去。 嘴上是隐忍的愠怒:“再乱动,我让你明天走不下山!” 翟思思立刻老老实实闭上嘴,睁着一双大眼睛,刚才的晕乎感全都没有了。 靳乔衍抱着她坐在洞穴深处,远离了洞口外的湿雾,直接坐在地上。 而她,被他安置在他的腿上,没有任何布料的阻隔,就这么直接地感受到了他的腹肌和大腿肌。 安静下来,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他满脑子都是少儿不宜的东西,翟思思于他而言本就是诱惑,现在这么光溜溜的,更是令他心痒难耐。 索性脑袋往后一靠,闭目养神。 闭眼时,他不忘说了句:“我背囊里还有水和食物,饿了自己去吃,没事别乱动,冷。” 两人披着同一张夹棉,紧搂在一起,她就这么坐在他的腿上。 他是怕地上的石子硌着她,她肌肤娇嫩,硌一下他都心疼,所以才会选了这么一个为难自己的坐姿。 于是他只能心中默念大悲咒,尽可能做到心无旁骛。 起初翟思思还坚持着坐直了身体,尽可能躲在夹棉内又不和他碰到。 到后面又开始困了起来,脑袋晃了几下,终是靠在他的肩头,搂着他的脖子睡着。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她竟睡得格外香甜。 大概是因为……彼时她处于他温暖的怀抱中。 她睡得酣甜,靳乔衍是一夜未睡,她的肌肤时刻都在让他蠢蠢欲动,让他邪火四溅。 翟思思睡得很舒服,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过来。 外面阳光很猛,光线斜斜地照进了洞穴内,一睁眼,首先入目的,是他分明的下巴轮廓。 动了动脑袋,抬起头,她看见他双眼紧闭,刚毅帅气的脸上,有着几抹泥水。 这放在别人的脸上那叫狼狈,可在靳乔衍的脸上,那是军人阳刚的气息。 搂着他的脖子打量着他,心中暗道,活下来了,真好。 视线往下,他的薄唇微微张开些许,淡粉色的唇,令她想起昨夜柔软的唇瓣。 绛唇微张,看着他温柔下来的睡颜,翟思思一时间有些魔怔了,身体动了动,抬起脑袋,不假思索地亲了上去。 靳乔衍彻夜未眠,闭着眼都能感觉到她在打量他,她脸皮儿薄,怕她尴尬,也就没有睁开眼,由着她去了。 没想到她竟然趁他“睡着”的时候偷香! 丹凤眼猛然睁开,隐忍了一晚上的邪火瞬间爬满胸腔。 望着她有些发抖的睫毛,他再次闭眼,大手托住了她的后脑勺,反过来进攻。 口腔被填满的那刻,翟思思慌了,睁开眼望着他,极力拍打他的胸膛想要推开他,换来的却是他更猛烈的吻。 四年的思念,四年的恨意,统统化作这报复性的吻,不是上次的浅尝辄止,这一回,他几乎快要把她揉进骨子里。 在他细细密密的吻中,翟思思所有的反抗统统软了下来,柔软地倒在他的怀抱里,闭着眼,任由他索取。 四年了,她也很想他。 感性瞬间侵蚀了理智,这一刻翟思思全然忘了冯淼淼的存在,靳乔衍亦是忘了simon的存在,任由思念和需求侵占所有的神经,紧紧地搂着对方,索取各自想要的东西。 夹棉平铺在地面,他轻柔地放下她,单手撑在她的身边,沉声道:“翟思思,这次是你勾我的,不赖我。” 语毕,一声闷声,翟思思的十指紧抓着他的手臂,闭上双眼。 洞穴里充斥着隐晦的男女之气,这一刻,他们只想占有彼此。 所有的思念统统发泄后,翟思思筋疲力尽地躺在夹棉上,浑身酸软无力。 关键是洞穴内是坚硬的地面,夹棉很薄,她背脊疼。 靳乔衍坐在她身旁,伸手替她把长发拨到耳后。 望着她筋疲力尽的身体,靳乔衍一把将她拽起,抱入怀中。 轻柔却又冰冷的嗓音传入她的耳内:“翟思思,你这算是什么意思?” 翟思思靠在他的怀里,抿了抿唇。 云雨过后,理智渐渐恢复。 时隔多年,她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会成为当年最讨厌的小三,插足了靳乔衍和冯淼淼的感情。 离婚四年,她恨靳乔衍,恨冯淼淼,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报复他们,要拆散他们。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很明白被人拆散家庭的痛苦,也从靳乔衍身上看见了报复是一件多么折磨人的事,所以她和靳乔衍断了个彻底。 却没想到,一趟韩国之行,她变成了小三。 两手握拳,她尽可能用洒脱的口吻:“一夜情在这年头很常见,我们只是各取所需,你放心,我不需要你负责,也不需要你和冯淼淼离婚,今天过后,还是像以前一样。” 错已经犯了,她能做的,就是抽身而出,不影响他们的感情。 “像以前一样?” 靳乔衍冷冷地说。 翟思思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会在他睡觉的时候偷亲他,证明她心里一直有他。 明知她心里有他,又怎么能像以前一样? 翟思思笃定道:“像以前一样,你还是冯淼淼的丈夫,我不会破坏你们的感情。” 星眸微睁,他问:“破坏我们的感情?” 翟思思又道:“你和冯淼淼的感情,你们不是结婚了吗?我不会破坏你们。” 所以她之前一直和他保持距离,口口声声喊靳总,就是以为他和冯淼淼是真的结婚? 现在又和他做那种事,是因为心底有他忍不住? 忽而轻笑出声,薄唇勾起:“谁告诉你……” “衍哥!” “靳总!” “靳总你在哪?听见了吗?” 眼底的笑容凝固,靳乔衍把她推出怀中:“穿衣服!” 救援队要是找过来了,会看见翟思思一丝不挂的样子,他决不允许其他男人看见翟思思的身体。 他毫不犹豫的推开,瞬间的冷血让翟思思浑身冰冷。 这么着急着要推开他,是怕被外面的冯淼淼捉奸吧,男人呵。 第810章 我才是你爸 “那边有个山洞,进去搜索一下!” 冯淼淼的声音越来越接近,两人刚穿好衣服,搜救队踩着点出现在洞口。 两人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甚至都起垢了,脸上和脖子上有着不少的泥水,看上去极其狼狈。 登山包开着扔在一旁,地面上放着一些压缩饼干和矿泉水瓶的垃圾,登山服被扔在一侧。 最引人注意的,是洞穴深处,铺垫在地上那张凌乱的夹棉。 冯淼淼死盯着那张夹棉,又看着翟思思身上带着撕裂口的衬衫,迈步向前,一抬胳膊就要往她的脸上扇去。 翟思思水眸眯了一下,站定挨打,没有要还手的意思。 她和靳乔衍做了那样的事,对不起冯淼淼,这巴掌,她挨了。 然而巴掌还未落下,就听得靳乔衍冰冷的嗓音:“冯淼淼,你干什么?!” 与此同时,站在她身边的男人抬起手,紧紧地掐在冯淼淼的手腕中,不让这巴掌落下。 冯淼淼挣扎了好几下依然无法挣脱,扭过头,红着眼指着她说:“衍哥,她差点害死你!” 星眸微微斜睨了眼翟思思,他猛然松开冯淼淼的手:“syan员工,一个都不可以出事。” syan员工。 所以他义无反顾地救她,只是因为她领了他的工资而已啊…… 心中泛起冷笑,她还因为一整夜的互相扶持,感动到不受控地去亲他。 他心里会怎么想?是看她笑话么? 冯淼淼又怎会不知道靳乔衍这么说,只是不想她继续为难翟思思?这四年来他对翟思思的思念她全看在了眼里,他要是舍得翟思思出事,天都要塌下来了。 抿了抿唇,她眼眶瞬间就红了。 一把扎进靳乔衍的怀中,张开胳膊死死地抱着他的腰:“衍哥,这一晚上我快要疯掉了,一直下暴雨他们死活不肯进山搜救,也不让我来,我好怕你出事……” 这话是三分假七分真。 有三分是故意演给翟思思看的,而剩余的七分,当真是害怕靳乔衍出事。 从博盾创办至今到syan稳定,她是慕名靳大少的名声而来,用粉丝的目光去仰望他,希望与他接触。 在博盾的时候,她便慢慢意识到对靳乔衍的感情不再仅是粉丝看偶像,她想要得到靳乔衍更多,那叫喜欢。 到了韩国以后,她陪在靳乔衍身边从零开始,眼睁睁看着他努力奋斗,和他一起并肩作战,那种喜欢随着时间的长流,积郁得越发浓厚,成为了爱。 她爱靳乔衍,从来都不比翟思思少。 得知靳乔衍失联的时候,她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整夜未眠,担心他出事。 现在看他活生生地站在眼前,还能有力地握着她的手腕,真好。 后怕涌上心头,眼泪啪嗒就掉了下来,沾湿了他的衣襟。 靳乔衍的两手张开在身侧,星眸稍暗,沉声道:“我没事。” 即便是冯淼淼单方面的拥抱,翟思思也觉得刺眼之极,尤其是他们刚刚才背着冯淼淼做了那样的事…… 挪开视线,她迈开腿往洞口走去。 “嘶……” 刚迈出一步,腰上剧烈的疼令她倒抽了一口凉气,步伐瞬间停下,弓着背,捂着腰。 不久前的云雨画面浮现眼前,她脸颊一红,咬牙继续往前。 地面太硬了,她的腰都快报废了。 这一倒抽凉气的声音,引得冯淼淼侧了侧目,看她叉着腰往外走,又瞥了眼地上平铺的夹棉,紧咬牙关。 对于一个成年女性而言,她怎么会不明白那种腰疼是什么意思?就算不明白,看看这夹棉就很清楚了。 翟思思,放着你的simon不要,千里迢迢跑来韩国和我抢男人!是你逼我出手的! 看着翟思思缓缓走出洞口,靳乔衍推开冯淼淼的肩头:“走吧。” 冯淼淼收起视线,挽着他的胳膊往外走:“衍哥,我们上医院检查一下。” “嗯。” 到了医院两人分别拍了片又检查了一番,除了一些避雨时被灌木丛蹭到的外伤口,并无大碍。 开了两间vip病房,两人各自洗了澡后,暂且在医院里歇一歇,坐在一起向警方交代昨天他们看到的听到的事,也就是录口供。 无关要紧的人被请到了vip病房外,冯淼淼站在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窗死盯着翟思思和靳乔衍。 “怎么样了?” 陈子贵赶到vip病房前,与他一起来的还有simon和靳兴朗。 冯淼淼双手环胸地扭转过头,刚想回答,看见他身后一高一低的两人,反问道:“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陈子贵回答:“楼下撞见的,就一起上来了,衍哥怎么样了?” 打量了眼靳兴朗,冯淼淼扭过头,朝病房门抬了抬下巴:“在里面录口供,身体没什么问题。” simon牵着小家伙的手,问:“思思也没事吗?” 用眼角余光瞥了眼simon,冯淼淼应了声:“嗯。”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病房门打开,警方用韩文对靳乔衍说了句感谢配合调查的话,又对门外几人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翟思思和靳乔衍跟在其后走了出来,靳兴朗看见妈妈,哇地一下就哭了,边哭边跑过去,扑入翟思思的怀抱。 嘴上呜咽着说:“妈妈……妈妈……妈妈你吓死我了……” 翟思思弯着腰搂着小家伙的脑勺,抬头瞥了眼simon,用眼神问他为什么要告诉朗朗她出事了。 simon不复以往的温柔儒雅,久久地看着她,片刻后,大阔步往前,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右手抚上她的后脑勺,深吸了口气,悬着的心在这一刻才算真正地落下。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思思,上帝保佑,没事就好。” 他的拥抱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怪责的话卡在喉咙。 绛唇动了动,她说:“托你的福,我没事。” 星眸里凝聚着冰霜,望着两个大人抱在一起,小家伙夹在中间,一家三口的温馨再次浮现。 小家伙被夹在中间,抬起头望着翟思思:“妈妈……妈妈对不起,朗朗以后一定会乖乖听话,不再让妈妈担心了,妈妈,朗朗也不会再讨厌西蒙叔叔了,朗朗愿意让西蒙叔叔当朗朗的爸爸,只要妈妈高兴,只要妈妈以后都不出事,朗朗都会听话的。” 靳兴朗的乖巧令老母亲的心甚是安慰,乖字还没说出口,只听得身后传来冰冷阴沉的声音:“靳兴朗,我才是你爸!” 第811章 Simon和她没关系 在场人均被靳乔衍的唐突震惊了,倏然望向他。 只见他薄唇轻启,又吐出来四个字:“亲生爸爸。” 闵静和靳白恰好赶到,撞见了父子相认的这一幕,两人对视了一眼,连忙跑上去。 小家伙躲在翟思思怀中,明显地颤了一下。 转过头,睁着扑簌的大眼睛,呢喃地说:“亲生……爸爸?是和妈妈一起生下朗朗的爸爸吗?” 靳乔衍低头看着小家伙,目露温柔:“对,朗朗,我才是你爸爸,他不是。” 说着眼睛一斜,冷冷地盯着simon。 占了他的翟思思,还想让他儿子喊爸爸? 门都没有! 翟思思两手紧抓着小家伙的肩头,扭头直瞪靳乔衍:“靳乔衍你疯了!” 在这个时候突然坦白身份,要朗朗怎么接受?有没有考虑过朗朗的感受! 冷眸落在她的身上,他不愠不火地说:“你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告诉朗朗真相,让他认别的男人当爸爸?他是我儿子,你休想。” 早上还如胶似漆的男人,这会儿竟冷到让人陌生。 翟思思几乎是吼道:“你儿子?这四年来你对他负过什么责任?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现在说他是你儿子?靳乔衍,你还是个人吗!” “如果我回来看他,把他带走和你争抚养权,你活得下去吗!” 隐忍了许久的怒火,终是在翟思思用声嘶力竭的方式对他说话时,顷刻爆发。 “你个混蛋!” simon抡拳冲上前,一把揪起靳乔衍的衣领,抬起拳头就要砸在他的脸上。 靳乔衍没有站着挨打,抬手抓住了他的拳头,死死地扣在空中,不让他落下,也不让他收回去。 湛蓝的眼眸与墨黑的眸子相对,两人的眼中仿佛都闪着火光,谁都不愿意先认输。 靳兴朗看他们要打起来了,拉开翟思思的手,扑哧扑哧地跑过去,抬手拽着simon的衣摆:“不许你打我爸爸!不许打我爸爸!” 拽不动,他便手脚并用地对simon拳打脚踢,极力护短。 “朗朗!” 翟思思上前把小家伙拉开,simon听着她责骂靳兴朗,瞪了靳乔衍好几秒,咬牙松开靳乔衍的衣领。 靳乔衍也回瞪了他好几秒,接着才松开手:“我们谈谈。” 别在孩子面前打起来。 simon说:“正好,我也想和你谈谈。” 想法一致,两人往安全通道外走,翟思思死死地拽着靳兴朗,不让他跟过去。 冯淼淼恶狠狠地盯着小家伙,没想到竟然让他们父子相认了,这意味着翟思思和靳乔衍的距离又缩短了一截! 闵静和靳白站在最外侧,看着冯淼淼恨不得把翟思思剥皮拆骨的表情,她啧声道:“还真是来对了,看了一场大戏!” 安全通道的门关上,两人又往上走了一层,站在安全通道的窗户前。 彼时两人的怒火已经平复,靳乔衍惯常地掏出香烟,叼在嘴里点燃。 青烟袅袅,simon站在他的身后,声音难掩怒火:“靳乔衍,你到底想干什么?” 背对着他,靳乔衍深吸了一口烟,待肺部被烟草味缭绕后,他缓缓吐出:“你想干什么,我就想干什么。” simon想让靳兴朗叫爸爸,想得到翟思思,他也想。 simon道:“我想干什么?我只想看他们母子俩安安稳稳过日子,只想看见思思高兴幸福!你呢?你倒好,你一出现,就把他们的幸福统统打破,每天思思都累得睁不开眼地回来,一大早又爬起来上班,连朗朗的面都快见不上!” 他越说越激动,甚至眼睛瞪大:“四年来你没有回过易城看孩子一眼,思思咬着牙面对那些破事,收拾你留下的烂摊子,没日没夜地熬着带孩子,好不容易孩子长大了点,懂事了知道妈妈不容易,懂事地不追问妈妈爸爸在哪里,也从来不向其他孩子那样哭着闹着要爸爸,你倒好,这个时候向孩子坦白你是他爸爸,过完了嘴瘾了就想享受思思教育的劳动成果?你考虑过孩子的感受、考虑过思思的感受没有!我算是明白四年前思思为什么要和你离婚,你太自私了!” “我自私?” 靳乔衍猛然回头,将烟蒂扔在地上,用鞋尖碾灭。 “不要把你说得那么伟大!simon,我花重金把你从美国请过来,给了你最好的医疗环境,给了你最高的酬劳,给了你外国专家的身份让你在易城如鱼得水,你是怎么报答我的?背着我搞我老婆,趁我在韩国追我老婆,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simon眼中的愤怒渐渐涌上惑色:“等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谁背着你搞你老婆?你说我和思思?” 靳乔衍淡漠地一瞥他,眼神分明写着两个字:不然? 自此,simon的怒火噌地烧到最大:“靳乔衍你是疯了吧?!你不信我可以,你连思思都不信?!我不知道你是从哪误会的,这四年来她心里一直有你,不管我做什么她都无动于衷,是因为她一直放不下你所以才无法接受任何人!这么久以来,她和我一直都是清清白白的,我倒是希望和她能有点什么,这样她才不会为你再伤心难过!她有多爱你,难道你都看不清吗!” 自己被靳乔衍诬蔑可以,可翟思思一心一意爱了他这么多年,他怎么这么说她! 星眸内所有的愠怒轰然坍塌,simon的话,颠覆了这四年来对翟思思的恨之入骨。 薄唇轻颤:“你……你说什么?你和思思是清白的?” 那四年前那个吻,难道只是simon单方面的? simon忍着想要抡拳的冲动,怒道:“我不知道你是听到了什么还是看见了什么,思思是个好女人,心里放不下你,谁都抱不了她!” 靳乔衍还是不尽信:“那她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决然地和我离婚?” simon怒斥:“因为你当初为了一个syan,为了你集团的兄弟那么决然地扔她一个人在易城面对所有!你知道那一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吗?你知道面对一条条生命、面对媒体的攻击、家属和黄泽昀夫妇的攻击,她有多奔溃吗!你不知道!你只知道你创办syan创办博盾不容易,你要守着你的产业,连妻儿都不管了!” 第812章 谁允许你找她的麻烦 听着simon的话,靳乔衍这才懊悔,原来这四年对翟思思的恨,就是一件滑稽之谈。 翟思思和simon,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只是因为她绝情地丢出离婚协议,只是从费腾口中听见simon亲了翟思思,就羞愤地把“奸夫婬妇”的罪名往他们身上套。 他真不是男人。 可是…… “当初我能怎么做?冯淼淼已经和d集团商定合作,靳白他们要在这边创业,不论是为了他们,还是为了博盾的员工,我都不能不走这一趟,于公,我身上背负着几百个家庭的重担,上千个人的饭票,除了离开,我还能如何?” 他靠在窗前,没有了先前那阵怒气,无奈又心疼地闭上了眼。 当真是应了那段话,左手是家庭,右手是工作,原谅他没办法用双手去拥抱家庭。 是因为在韩国的时候太忙,忙到好几次打电话都是匆匆挂断,忽略了她的感受吗? 可那时候他每天都在和时间赛跑,赶在签订协议前把syan的壳给建好,赶着调动人员、安排这边的事宜,没日没夜地为了公司的事奔波,睡觉几乎都是在车上简单地眯一下,他怕翟思思担心,故此每次聊电话只是简单地交代两句,以免她知道这边的情况,担心他的身体。 却忘了她是个容易患上抑郁症的孕妇。 simon从他的话里莫名听出了,董存瑞炸碉堡的英勇献身。 唇瓣紧抿,也许是两人的身份不一样,他无法理解靳乔衍会为了公司丢了家庭,但能够理解靳乔衍为了兄弟们的家庭献身的勇气。 这,正是军人所具备的献身精神,亦是所谓的顾全大局。 忽然就对靳乔衍恨不起来了,翟思思当年再不好过,起码是在易城,在他身边,在家庭里,在孩子眼中。 可靳乔衍呢? 异国他乡孤军奋战,背井离乡远离亲人,他都无法想象,那个时候靳乔衍若是处处碰壁,心理上会承受多大的压力。 湛蓝的眸子从他身上撤走:“找个时间,和她好好谈谈。” 靳乔衍问:“所以这四年……她都是一个人吗?” 眉头深皱,simon的语气不太好:“不然你以为?她从来就没放下过你!” 原来是这样…… 所以早上那一吻,是情之所使。 来不及雀跃,只听得一声刺耳的女音:“啊!” 声音方向正是翟思思他们所在的走廊。 两人对视一眼,匆忙跑了回去。 打开安全通道的门,只见冯淼淼跌坐在地上,陈雨霏不知什么时候来了,轻抬着下巴睨着她。 翟思思就站在陈雨霏的身后,手上牵着小家伙,似是被保护起来了,靳白和闵静在翟思思的身边。 而陈嘉一,一如既往地圆滑,急忙跑上前扶起冯淼淼,嘴上怒斥陈雨霏:“陈雨霏,你疯了你!我警告你别乱来!” 陈子贵就站在冯淼淼的身边,眼睛一直盯着她,双手紧紧握拳,时刻隐忍着怒火。 陈雨霏这个女人,敢摔他媳妇儿! 陈雨霏瞪了眼没出息的陈嘉一,旋即冲冯淼淼说:“冯淼淼,你有什么事就冲我来,别为难我们团队!老子不怕你。” simon赶紧走到翟思思的身边,从她手中牵过小家伙,问:“发生什么事了?” 翟思思轻轻地摇了摇头,报喜不报忧:“没事。” 陈雨霏稍微偏头:“什么叫没事?有事!事情大了去了!这个女人是个白眼狼啊,要不是我们翟医生,许总和他儿子的命就没了,她倒好,反过来追翟医生的责任,责备翟医生擅作主张!还有没有点良心了?我们翟医生为了这次任务,命都险些没了,脚刚从鬼门关里抽回来,你就指着她鼻子骂她?真当我们北山医院没人了是吧!” 她抬着手,指着冯淼淼大声控诉着。 丹凤眼忽凉,望着冯淼淼,靳乔衍愠怒道:“谁允许你找她的麻烦?!” 冯淼淼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他不过离开一小会儿,她就这么闲不住,找上翟思思的麻烦? 被靳乔衍如此严厉地指责,冯淼淼的眼眶一下就红了:“我……衍哥,我都是为了公司好,如果不是她擅作主张乱说话,你就不会被困在山洞里险些丢了命了!” 星眸冰冷:“谁告诉你是困的?” 他是自愿和翟思思一起在山洞里的,而且还是自愿得不得了。 一句话把冯淼淼堵死:“我……” 一直饰演观众的靳白插了句话:“好了,现在追责任也没有意义,思思和表哥都受累了,就不要在这里吵,让他们先回去好好休息,要追责任,也得等他们休息好养回来了,你们回到公司再慢慢谈。” 两人几乎是彻夜未眠,前半夜被浅井坑了,后半夜在山洞里担心有野兽不敢睡得太深,这会儿黑眼圈都重得厉害。 闻言冯淼淼打量了眼靳乔衍,这才注意到他眉宇间那抹浅浅的疲惫。 剜了眼翟思思,她道:“衍哥,我们先回去休息吧,靳白说得对,有什么事,休息好了再说。” 靳乔衍冰冷地瞥了她一眼,眼神分明在警告她,再敢找翟思思的麻烦,他不会放过她。 随后又看了眼被陈雨霏护在身后的人儿,以及simon手中牵着的孩子,剑眉微蹙,抬脚要离开。 人在休息不足的情况下容易脾气暴躁冲动,就像刚才,他完全是没了理智,心智被愤怒操纵着,不计后果地告诉靳兴朗真相。 继续待下去,他怕自己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 四目相对,翟思思脑子里还在想着早上的事,心虚地挪开视线,低下头。 陈雨霏倒是一点也不惧怕他,不仅抬头和他对视,还伸出胳膊,拦截了他的去路:“等一下!” 陈嘉一眼看着要送走两人,这陈雨霏又把人给招了,连忙跑到她身边,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陈雨霏你要干什么!非要让咱院所有人的前程都葬送了才高兴吗!” 陈雨霏甩开他的手,鄙视道:“你个胆小鬼给我滚开!” 冯淼淼上前,站在陈雨霏的胳膊和靳乔衍中央:“你想干什么?” 陈雨霏睨着她,收回胳膊:“不干什么,既然你们不追我们的责了,现在换我们追你们的责!” 第813章 一家三口的感觉 星眸寡淡,靳乔衍睥睨着陈雨霏,嘴上不语,心中的不悦尽在眼底。 陈雨霏素来胆大,然而被靳大少这般盯了一眼,心中不免一阵胆颤。 但她的世界里就没有“算了”这个词,对靳大少是不敢造次的,可一个冯淼淼她也不惧怕。 于是她望着冯淼淼说:“我们翟医生为了救人,被困在山洞一整夜,体力透支筋疲力尽,身上多多少少有内外伤,这算是工伤吧?” 冯淼淼斜眼一瞪翟思思:“工伤也是她自找的,谁让她不听命令擅作主张,在部队里,不听命令的兵都要受罚的!” 陈雨霏道:“那部队里有没有说过‘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要不是我们翟医生,那姓刘的早被打成筛子了好吗!” 听着陈雨霏护翟思思,冯淼淼心里不爽,开口欲要反击回去。 只听得身后的靳乔衍淡淡地问:“你想怎么样?” 陈雨霏瞥了眼翟思思唇青脸白的模样,道:“这算工伤,医疗费得公司全包!她的体力大大地透支了,得搁家里养个几天才能上班,必须批准病假,并且病假期间翟医生的工资必须正常计算!” 陈雨霏极力为翟思思争取着她认为必须的福利,这在靳乔衍耳中听来,都不是事。 冯淼淼以为她想要干嘛,结果只是争取一些工资和病假? 这病假最好请一辈子,正好她也不想看见翟思思黏在靳乔衍身边! 丹凤眼稍微眨了一下:“还有吗?” 还有? 陈雨霏转了转眼睛,暗道她提的要求对于普通人来说那都是必须争取的,可这对于syan集团的老总来说,什么都不算。 旋即她想到了什么,又说:“翟医生拼了命去救人,syan那么大的一个集团,对于这样英勇的员工是不是该有所表示?譬如奖励些什么?” 奖励? 靳乔衍瞥了眼翟思思,说:“可以,等我考虑好了再对翟医生进行奖励。” 她的脸色看上去非常疲惫,需要尽快休息。 陈雨霏提出的奖励,正好给了他下次的开场白。 他需要找一个机会和翟思思坐下来,两个人好好谈谈清楚,当年为什么坚决地要离婚。 现在她太累了,他不忍心用那些事烦她。 站在陈雨霏身侧的人儿莫名就打了个颤,看着靳乔衍的眼神,有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看见了大灰狼,而她,就是大灰狼眼中的喜羊羊。 冯淼淼剜了眼陈雨霏,随后对靳乔衍说:“衍哥,那我们回去吧?” 靳乔衍瞥了她一眼,正欲再次离去,后面突然扑过来一个什么,正紧紧地抱着他的腿。 翟思思惊呼出声:“朗朗!” 蓦然回头,小家伙正抱着自己的大腿,如星般璀璨的眸子闪烁着晶莹:“爸爸……爸爸你要去哪里?你不是朗朗的爸爸吗?为什么要和这个阿姨走?爸爸,妈妈在那儿!” 说着小手一抬,倏然指向翟思思。 绛唇紧抿,翟思思望着靳乔衍,看着他到底要怎么为自己的冲动埋单。 靳乔衍与翟思思对视了眼,蹲下身,牵着靳兴朗的双手道:“朗朗,听着,不管怎么样,爸爸都是爱你和妈妈的,朗朗要乖,陪在妈妈身边,当妈妈的超人,保护她知道吗?” 他一改此前对靳兴朗的冷漠和疏离,宛如慈父般,语重心长地诱导孩子。 冯淼淼看着他对靳兴朗如此温柔,听着他口中说的爱,两手紧紧握拳,瞪着孩子。 闵静和靳白到底是所有事件的外人,不方便开口,默默地看着。 只是闵静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冯淼淼,见她握拳,眼睛忽然睁大了些,旋即又看着靳兴朗。 靳兴朗先是点点头,然后很快又摇头:“如果爸爸是爱我们的,为什么朗朗从小没有见过爸爸?第一次见到爸爸的时候,爸爸为什么不告诉朗朗你就是朗朗的爸爸?朗朗一直以为……朗朗没有爸爸。” 没有爸爸。 四个字眼宛如针尖一般,在靳乔衍的心脏里扎了一下。 剑眉紧皱,靳乔衍忍着心中的酸涩,抬手抚摸他的小脑袋:“怎么会?爸爸不就在这里吗?爸爸只是去忙工作了,现在爸爸回来了,以后都会好好陪着朗朗。” 四年里他不是不想看看孩子,只是他很清楚,翟思思能够给孩子更好的成长环境,他在韩国不稳定照顾不了孩子,把孩子带过来,也无暇顾及,更何况,翟思思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再失去朗朗,她会疯的。 毕竟当初感受胎动的是她,不是他。 小家伙的心思单纯,三两句就被靳乔衍带出了为什么的话题。 小小的星眸内尽是期盼:“真的吗?爸爸以后都会陪着朗朗吗?那爸爸会陪妈妈吗?” 丹凤眼一抬,望向翟思思,后者挪开了视线,望着地面。 低沉的嗓音里揉进了宠爱:“会,爸爸会陪着朗朗和妈妈,只要朗朗乖乖听妈妈的话。” 小家伙连忙点头:“爸爸,朗朗一直很听话,爸爸可以现在带妈妈和朗朗出去玩吗?班上其他小朋友的爸爸都会陪他们逛街、吃饭、看电影、去游乐场、去郊外,我也想爸爸陪我们去!” 冰泉里泛起涟漪,陪他们度过一家三口之日么…… 薄唇轻勾,露出一抹浅笑:“会,只要朗朗听话,爸爸能做到的,都会答应朗朗。” 小家伙的眼睛睁得更大,眸子里的期盼渐浓:“那爸爸现在就陪我们去好吗?” “朗朗!” 翟思思喊了声,走过去蹲下身,把小家伙拉进怀中:“爸爸现在有事要做,妈妈也累了要回去休息,改天等爸爸有时间再带朗朗去,好吗?” 小家伙本想说不好,但见翟思思的眼睛真的是半搭着的,撇了撇嘴,懂事地说:“好吧,那妈妈也会和我们一起去吗?” 期盼的眼神如出一辙地落在翟思思的脸上。 不仅小家伙,他问这句话的时候,靳乔衍也投来了稍带期盼的眼神。 对儿子的期待家长总是没办法打碎,望了眼靳乔衍,她点头:“会。” 两双星眸里,几乎是同时露出了笑意,一个是纯真高兴的大笑,一个是低沉微凉的浅笑。 原来,这就是一家三口的感觉。 第814章 怂恿他争抚养权 “乔衍,朗朗那孩子和你长得真像。” 医院地下停车场内,闵静佯装随意地打开话匣。 靳白揽着她,说:“那是表哥他儿子,怎么会不像?你要是愿意和我生个孩子,他也会像我的。” 闵静白了他一眼:“像你那么蠢可就惨了,得像乔衍那么聪明的宝宝才行,你看朗朗多聪明,到最后都不忘给他爸妈撮合的机会!” 眼瞅着靳乔衍要离开了,赶紧用可怜兮兮的样子去约靳乔衍,陪他们母子俩吃饭逛街看电影,别看小家伙眼神单纯,实际上小人儿精得很! 要是不精,又怎么会明白什么叫以退为进,不学别的小孩那样撒泼胡搅蛮缠,先把靳乔衍给放了,让靳乔衍记着孩子说过的话,下次找机会弥补孩子? 末了还记着约上翟思思,就怕翟思思不去,人精。 闵静对靳兴朗的夸赞令得某人心里有些飘飘然,对儿子的喜欢是更深了几分。 他的儿子,就是讨喜。 冯淼淼和陈子贵走在前头取车,听着身后几人的话,不动声色地解锁。 靳兴朗,翟思思,这两个人,一个也不能留在靳乔衍身边! 开门准备上车,闵静快步上前,伸手抵住了车门。 狐疑地回头,靳乔衍目露惑色地看着她。 她瞥了眼同样立在车外的冯淼淼和陈子贵,问:“关于孩子,你怎么想?” 丹凤眼半眯着:“什么意思?” 与此同时,他的脑袋微微朝冯淼淼的方向偏了偏,揣测闵静的想法。 闵静回答道:“不管你们当初是因为什么离婚,孩子陪在翟思思身边四年,够久的了,他现在已经是记事懂事的时候,缺失的父爱,你必须补上,要不然,他就会变成下一个你。” 这点靳白认同:“单亲家庭的孩子在心理上本就不完善,如果你不能尽好父亲的责,这次相认,会让他心理更难受。” 以前靳兴朗以为自己没有爸爸,那就算了,但现在既然父子相认,靳乔衍就必须饰演好父亲的角色,不能再像过去那样不闻不问。 夫妻俩人就像一唱一和,靳白刚说完,闵静又道:“没错,你对翟思思也算是仁尽义至了,让孩子最可爱的四年都陪在她身边,现在,你是不是该把孩子拉到自己的身边了?他身上流着你一半的血,在法律意义上,他也属于你的。” 陈子贵插了句嘴:“你的意思是,让衍哥和翟思思争抚养权?” 冯淼淼恨不能掐死陈子贵这个缺心眼的,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孩子要是推到了靳乔衍身边,他和翟思思岂不是越走越近! 闵静打了个响指,话还没说,就被靳白念了:“你别乱说话,他们的关系已经够僵了,要是因为争孩子的抚养权弄得更僵,谁负责?” 闵静啧了声,道:“我就说你一根筋吧?你是不懂母爱的伟大,为了孩子,母亲会愿意委曲求全,乔衍要是和翟思思争这个抚养权,两人不就有更多接触的机会吗?乔衍魅力那么大,说不定这接触下来,两人又能破镜重圆,那对他们对孩子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吗?再说了,就算不能破镜重圆,那孩子有一半是乔衍的,乔衍能够给孩子更好的物质生活,为什么不能争这个抚养权?翟思思都赚了四年了!” 说着她扭头问靳乔衍:“难道你不想和翟思思重修于好?把孩子的抚养权争到手,她翟思思不就被你握在股掌之间了吗!” 冯淼淼神色凝重地望着靳乔衍,紧张地等待他的答案。 只见他垂下视线,拉开车门:“再说吧。” 说完,便钻了进去。 闵静不知道他是真听明白了她的用意,还是不明白,眼看着车门要关上,气急败坏地跺脚:“乔衍,你要是拉不下脸去和她说这件事,我可以帮你向她提!” 话音刚落,奥迪a8疾驶离开地下停车场。 瞧着闵静莫名其妙的热心劲,靳白将她拉回怀中:“你好端端的这么热衷插手别人的感情事干什么?” 闵静白了他一眼:“在这方面你还真是白痴得可以,你没留意到他们俩刚才在走廊里的眼神不对劲吗?两个人心里分明就有对方,就是都考虑对方,谁也不愿意先开口,不逼他们一把,怎么行?乔衍要是心里没有翟思思了,会和北山医院合作?他们俩就是典型的作死,推一推他们,不管是闹得不欢而散也好,在争抚养权时摩擦出新的火花也罢,总比现在不温不火要好!” 车子驶出好一段距离,望着后视镜里的冯淼淼,靳乔衍想起了闵静打量他们的眼神。 思忖良久,他冷不防地开口:“等会回去后,找一个在争取抚养权方面能力较高的律师。” 冯淼淼紧张道:“衍哥,你真的想和翟思思争取抚养权?” 末了,怕靳乔衍看穿她内心的真实想法,虚伪地补充了一句:“这四年来我知道你一直没有放下过翟思思,现在你们好不容易走近了一些,要是争抚养权,把这刚联系起来的关系给打碎了,你们这辈子估计就再没有可能性了!” 绝对不能让靳乔衍拿到抚养权! 陈子贵开着车,疑惑地瞥了眼后视镜里目光真诚的人。 冯淼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她不是一直都想要破坏靳乔衍和翟思思的关系吗? 难道冯淼淼真的放下靳乔衍,想要和他好好过日子了? 靳乔衍目视前方,语气冰冷:“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了?” 夹着冰渣的话语刺进冯淼淼的心中,与他在医院说的那句话重叠。 谁允许你找她的麻烦? 靳乔衍对她总是这般疏离冰冷,开口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刀子,非要把她扎得千疮百孔不可。 对翟思思的时候,不管翟思思做了什么,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对她说话! 凭什么,凭什么她把所有的青春都交给了靳乔衍,却换来这样的冷落? 凭什么翟思思那个村姑不仅有一个默默付出的simon,还能得到靳乔衍坚定不移的爱和温柔! 她深吸了口气:“对不起,我知道了。” 紧咬牙关,想起抚养权之争的罪恶源头,连忙掏出手机,给驾驶座上的人发一条微信消息:监视闵静,她所有的行动都必须汇报给我。 第815章 靳总的新造型 “你们……别这么看着我。” 北山医院驻韩国别墅里,翟思思坐在沙发中央,左右前后都被包抄了。 靳兴朗无心参与这场“混战”,拎着自己的超人坐在上二楼的台阶玩,simon坐在他的身边陪着,眼神却是落在翟思思身上的。 陈嘉一坐在翟思思的左边,先开的口:“翟医生,你不厚道啊,朗朗的父亲居然是易城博盾老板、syan集团老板!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告诉我们!” 得亏他们还一直担心得罪了靳乔衍,害得丢了合同,她这隐藏得够深的啊! 陈雨霏则坐在翟思思的右边,插嘴道:“是啊,翟医生,我们一群人为syan的合同鞍前马后,你却什么都不告诉我们,这是要看我们笑话呢啊!” 话语听上去是责备,可眼中分明噙着奸佞的笑容。 似是在说你不乖,居然瞒着这么大的事。 前后还站着北山医院的人,翟思思动了动唇:“这不是你们一直没问,我就没提。” 再说了,前夫又不是现任,有什么好说的。 陈雨霏说:“这不是看你刚离婚,我们都怕碰到你伤心的点儿,没敢问么,你倒好,居然瞒着我们这么久!连朗朗都瞒了,你们是想干什么啊?” 话还没说上两句,陈嘉一又忍不住怼陈雨霏:“翟医生估计那是心伤未愈不想提这事,倒是你,你一天天地找冯淼淼的麻烦,到底想干什么啊?非要把咱们全医院的前程给葬送了不可?就算咱们有翟医生,可这翟医生到底是靳总的前任,现在靳总的妻子是冯淼淼,咱们都得看着她的脸色办事知道不?” 陈嘉一的话纯粹是想提醒陈雨霏,不要再针对冯淼淼,却无意往翟思思心里扎了一刀。 后知后觉地补了句:“这……咱们翟医生也有西蒙先生对不对,咱也不输人家,西蒙先生对翟医生可好了!” 陈雨霏瞧他自说自圆的模样,百般嫌弃地说了句:“白痴。” 陈嘉一啧了声,瞪大眼剜着陈雨霏,却是不敢再乱说话了。 陈雨霏也不惧他,睁着眼和他互瞪,原本烧在翟思思身上的火,无端端的又被他们两个人自己揽上了身。 看着一言不合就开怼的冤家,翟思思轻笑地摇了摇头。 “叮咚。” 门铃突然响起,见两人瞪得起劲,翟思思挑了挑眉,起身走到对讲机前。 “哪……” 位字还没说出口,看见荧幕上刚毅的俊颜,她愣了数秒。 片刻后,对讲机里传来淡漠的嗓音:“开门。” 蹙着眉挂断通话,翟思思捏了捏拳,推开别墅门:“你怎么来了?” 韩国的天气已经变得很暖了,靳乔衍今天穿了一件黄底黑袖的t恤,下身是一条宽松型的束脚工装裤,脚上踩着一双高邦帆布鞋,看上去格外的阳光休闲,还特别年轻。 看惯了靳乔衍西装革履或简单的牛仔裤造型,这会儿突然转成原宿风,翟思思目瞪口呆,有些不适应。 但还是帅,不是以往那种冰冰冷冷的酷帅型,而是充满了元气的阳光俊俏型,有些颠覆她对他的印象。 这样的靳乔衍,看上去暖多了。 她想到一个词,小哥哥。 被翟思思一番打量,靳乔衍心里有些没底。 这套衣服是他突然脑子抽了定制的,出门前他也是再三照镜子,担心会不会不符合他的风格,吓到翟思思。 可今天他要见靳兴朗,穿阳光点,温柔点,孩子会更喜欢吧? 而且现在的年轻人不都喜欢穿这种宽松休闲的原宿风吗,他这么穿,应该也还不错? 可翟思思直勾勾的眼神,总让他觉得好像搭配出错了,就像养成搭配游戏里,紧张等待评分的主角。 翟思思打量了他良久,才从他的帅气中清醒过来。 抬头看着他,重复了一遍:“你怎么来了?” 靳乔衍答非所问,迈步走进屋内:“朗朗呢?” 进了别墅,客厅内的人齐刷刷地朝他投来目光。 最激动的还数陈嘉一,瞧见靳乔衍这一身崭新的打扮,连忙跑过去,围在他身边转:“哇,靳总你今天这一身行头也太帅了!我一直觉得工装裤要浅色的、搭配白色t恤才好看,没想到这黑色工装裤也能这么好看!你这件t恤也太特别了!好帅啊!” 听到夸赞,靳乔衍悬着的心稍稍落地:“是吗?” 看样子,他这身打扮还可以? 为了今天的出行,他在镜子里站了不下半小时,好在效果还不错? 陈嘉一连连点头:“对,太帅了,靳总,我这可不是讨好你,是真的帅,你这衣服也太好看了,在哪买的?我也买一套去!” 陈雨霏瞧着陈嘉一的样子,嗤声道:“得了吧你,靳总人帅的是脸,这衣服要是搁你身上,可就暴殄天物了!” 陈嘉一扭头剜了眼她,然后又笑着看向靳乔衍。 靳乔衍口吻如常:“定制的。” 陈嘉一还没意识到自己挖了个坑,睁着眼追问:“这定制的衣服就是特别合身,在哪定制的啊?要多少钱?我也定制一套去!” 狭长的丹凤眼中尽是耿直:“私人定制,不贵,价格好像……不到十万。” 放在平日,他随身携带的皮夹也快这个数了。 陈嘉一只觉得靳乔衍往他脑袋上呼了一下,咽了口唾沫:“十……十万啊……” 那已经是他一年的工资了! 看着他吃瘪的模样,陈雨霏笑得在沙发上打滚:“哈哈哈!陈嘉一,出糗了吧?人是靳总,syan的大老板,你就是一个刚转正的实习小医生,还想跟人家穿一样的料子呢?艾玛真是笑死我了,哎,不行,肚子疼,哈哈哈哈!” 陈嘉一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冲靳乔衍笑了笑,旋即迈步回去,抡起沙发上的抱枕就往陈雨霏的头上埋:“闭嘴!” 他们的打闹在场人早就见惯不怪了,笑着看戏,不为所动。 坐在台阶上的靳兴朗正玩得高兴,听见这边的动静,一抬眼。 “爸爸!” 立刻把手中的超人丢给simon,趿拉着拖鞋就朝他飞奔而去:“爸爸!” 声音洪亮且充满兴奋。 靳乔衍蹲下身,稳稳地接住扑进怀中的小家伙。 小家伙双手挂在他的脖子上,眼中闪烁星光:“爸爸,你怎么来了?你来找朗朗吗?” 薄唇浅笑:“爸爸来履行承诺了。” 第816章 狡黠的小家伙 晃啊晃啊,蹦啊跳啊。 大型商场里,靳兴朗各执翟思思和靳乔衍的一只手,蹦蹦跳跳地走着,脸上洋溢着纯粹的笑容。 看得出来他心情很好,嘴上还哼哼唧唧地唱着小曲儿,不知唱些什么,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四周乱转,对什么都好奇。 他们首先去的,是商场的三楼。 商场三楼是一个大型电玩城,里面正在玩耍的小孩不少,走进去,耳内全是机动电玩的音效声,各种为了吸引小孩眼球五颜六色的游戏机正在闪闪发光。 到底是小孩子,玩心重,进了电玩城,小家伙显然嗨了起来,跟在靳乔衍身后开卡时,一直盯着旁人怎么玩电玩城。 翟思思在靳乔衍身边,道:“朗朗才四岁,就带他来这种地方玩,会不会不太好?” 靳乔衍正在填写开卡资料,双眼未动:“四岁正是贪玩的年纪,再大一些要上学,那时候玩还来得及?” 小孩的天性就是玩,只要当父母的知道尺寸在哪里,为什么要压抑孩子的天性? 只有在玩的过程中,小孩才是毫无防备的,才能更清楚地了解孩子的喜好和能力擅长,也能更清楚地看出孩子的真实性格。 翟思思望着后头跑过屁颠大的小孩,抿了抿唇,没再发出异议。 反正她最后还是说不过他。 办好卡,靳乔衍蹲下身正欲问小家伙想要玩什么,却见他视线专注地望着一个方向。 顺着那个方向,靳乔衍望过去,如果没猜错的话,小家伙看着的是那台射击游戏机。 淡淡地问:“朗朗想玩那个?” 靳兴朗点点头:“那个开|枪的好帅!我想玩一玩,可以吗妈妈?” 吐露着心中所想的时候,他不忘扭转过头,先询问一下翟思思的意见。 这令得当母亲的心里甚是舒服,笑着点头:“可以,注意安全,枪别乱甩撞到其他小朋友。” 得到许可,小家伙兴奋地笑道:“我知道了!” 说着便撒开腿跑了过去,靳乔衍紧跟其后,站在他的身边,把枪拔下来,选择进入射击游戏,一大一小的两人就站在游戏机前,各执一把枪,对着出现在屏幕上的僵尸不断地开|枪射击。 相比起普通的射击游戏,这台机器显然难度要高很多,难在僵尸数量有限,而子弹的数量同样有限,只有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子弹数量里打够相应数量的僵尸才算过关,然后进入下一关。 游戏排行里最高的记录是打到了第八关,靳乔衍带着小家伙玩,不知不觉就进入了第八关,一下子冲刺最高记录。 说是带着小家伙玩,实则更多的是靳乔衍在冲关,小家伙连准星都找不着在哪,胡乱地开|枪,偶尔运气好能打中那么一两个僵尸,其余时间几乎是在把准星乱甩。 第八关进入白热化,周围渐渐地有了些围观者,瞠目结舌地看着单眯着一只眼,动作专业干练,毫不迟疑开|枪的男人。 大概是职业病出来了,这枪的外观设计和真枪相仿,他玩着玩着,不禁认真地练起枪来。 小家伙被周遭的人引起了注意,这才发现靳乔衍开|枪打僵尸,那叫一开一个准儿!手里捏着的枪也不动了,瞪大璀璨的眸子,嘴里发出震惊的声音:“哇……哇……” 靳乔衍全神贯注地开|枪,没留神围观者越来越多,直到冲到最后一关,第十关的记录刷新出来后,放下枪,蹲下身折起打出来的一大堆兑票后,这才发现身边围了一圈的人,都在发出唏嘘的感叹声。 翟思思站在他的身后,听着周围人嘴里的唏嘘声,望着靳乔衍。 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不难猜出话题大致是这个男人好帅、他好厉害啊,诸如此类的话。 因为,围观者几乎是清一色的妹子。 靳兴朗鼓着掌,异常高兴地欢呼:“爸爸,你好厉害啊!爸爸能不能教教我怎么开|枪?我也想学!” 最好的夸赞,就是来自于家人的称赞。 能够被小家伙夸奖,靳乔衍心里跟灌了蜜一样,甜滋滋的。 拿着枪蹲下身,他并没有着急着教小家伙怎么去玩好射击游戏,而是先从理论开始,全面地向小家伙解释枪的构造和原理,然后再到后挫力和准星等等。 本以为四岁大的小孩会厌烦听这些理论,然而靳兴朗却出乎意料地感兴趣,睁着大眼睛仔细听靳乔衍的话,按照他说的拿着枪一顿摸索。 翟思思就在边上看着两人越玩越嗨,看着靳兴朗看父亲的眼里,渐渐燃烧起来的仰慕。 说什么更能发现小家伙的天性,翟思思只觉得是靳乔衍的孩子气被勾起来了,陪着靳兴朗在电玩城了转了又转,玩了射击游戏玩篮球,玩了篮球玩骑车,总之是玩得不亦乐乎,那个高冷的博盾、syan总裁,就跟大变活人似的,陪着儿子玩得笑容洋溢。 翟思思会玩的东西并不多,加之靳兴朗是男孩子,自然在玩这方面更倾向于父亲的陪伴。 于是全程几乎是靳乔衍带着他玩,她就在边上看着,偶尔能插一脚进去。 小孩的精力总是无限的,转了一圈又一圈,翟思思终是缴械投降,找了个地方坐着看他们玩。 直到篮子中的兑票再也装不下了,他才暂且休战:“爸爸,我想拍个照!” 靳乔衍问:“朗朗想在哪拍照?爸爸给你拍。” 靳兴朗摇摇头:“我想拍全家福!就在这里!” 全家福? 靳乔衍应好,拿着手机走到就近的妹子前面,叽里咕噜地说了什么,对方被靳乔衍的美色惹得挪不开视线,笑得合不拢嘴地接过手机。 就地挑了个角度,翟思思和靳乔衍各自蹲在靳兴朗的一侧,按照小家伙的想法,在拍摄按钮按下之前,一同亲在他的脸上。 殊不知小家伙看着妹子的手势,到了三时,突然往下蹲,抱着篮子笑得灿烂。 而正往他脸颊靠近的两张唇,毫无预兆地亲上了。 “咔嚓。” 听见快门声,小家伙提着篮子连忙跑过去,看着手机屏幕里亲吻恩爱的父母,笑得甚是满意。 很好很好。 第817章 狡黠随他妈 小孩玩起来就没谱,尤其是靳乔衍还陪在身边,靳兴朗更是把电玩城里能玩的设备玩了个遍。 起初他还满脸仰慕地看着靳乔衍讲授理论,到后面在靳乔衍的带领下直接玩起了实战,从一开始的不懂得怎么去玩,到最后变成了和靳乔衍共同奋战,玩得好不痛快。 翟思思看着父子俩玩得不亦乐乎,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放纵孩子去玩,但感性说,算了吧,就这么一天,靳兴朗四年没有得到过父爱,现在靳乔衍愿意宠他,就让他好好感受一下什么叫父爱。 平日里她忙着医院的工作,难得休假也只是陪孩子出去走一圈,纵然一人分饰爹妈,却也是有着她无法能做到的事。 就譬如现在,她不可能像靳乔衍一样带着孩子玩个酣畅淋漓,到底是男孩儿,在玩的方面,还是比较黏父亲。 一直玩到傍晚,中途吃了点翟思思买来的小吃,父子俩才心满意足地提着好几筐兑票走到前台兑换。 靳乔衍把兑票一份一份地放入机器核对数量,嘴上问道:“朗朗,你看好想要兑换什么了吗?” 靳兴朗睁着明亮的眼睛,望着展示柜上的东西:“都可以兑换吗?” 靳乔衍瞥了眼满满的几框兑票,回答他:“可以。” 兑票的数量不少,除了这几筐以外,途中翟思思还替他们存过好几次兑票,若是不够,他还有钱。 翟思思扫视了一圈展示柜,指着一架遥控飞机道:“要不朗朗,我们换那个遥控飞机?你不是一直想要一架遥控飞机么?” 靳兴朗之前一直吵着希望有一架遥控飞机,但翟思思的教育不是无止境的溺爱,故此并没有给他买,告诉他不管买什么东西,心中都要有个度,也不希望孩子落了想要什么就必须家长买的坏毛病。 但现在是靳兴朗自己赢回来的,作为第一次的奖励吧。 顺着翟思思的指尖望去,靳兴朗看着包装精致的遥控飞机,脸上洋溢着兴奋:“好……” 话还未说完,视线往下一挪,看见柜子里有一个很大的玩偶熊。 没听到他把欢呼的话说完,翟思思低头望去,只见小眉头皱了起来,嘟着嘴一副纠结的模样。 “朗朗,怎么了?”她问。 小家伙抬起头,望着翟思思问:“妈妈,我可以要那个玩偶熊吗?” 翟思思心中疑惑:“为什么想要玩偶熊?朗朗不是喜欢遥控飞机吗?” 靳乔衍兑着票,不动声色地倾听母子俩的对话。 靳兴朗回答道:“喜欢,但是朗朗更想要玩偶熊。” 翟思思心底更是不解了,蹲下身,望着他明亮的眸子:“可以告诉妈妈为什么吗?” 嘟囔着唇好一会儿,他才说:“朗朗喜欢遥控飞机,但妈妈更需要玩偶熊,外婆说妈妈生了朗朗以后腰不好,老是疼,朗朗想,如果换了玩偶熊,妈妈下班在沙发上休息的时候,就压着玩偶熊休息,玩偶熊很软很软的,躺在上面很舒服,妈妈就一定不会腰疼了。” 他睁着璀璨眸子,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生怕词不达意,翟思思会听不懂他的意思。 水眸微睁,翟思思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从来没想过一个四岁大的孩子,会把外婆说过的话记在心里,第一时间也不是想的自己,而是妈妈。 都说妈妈是孩子的天,现在,她是明白了这句话了。 鼻尖一酸,翟思思欣慰地把小家伙抱进怀中,轻抚着他的小脑袋:“朗朗真听话,妈妈不疼,朗朗换自己想要的东西吧,这是朗朗自己赢回来的奖品哦!” 靳乔衍听着儿子乖巧孝顺的话,心中宽慰。 翟思思不仅是一个好妻子,还是一位好妈妈,即便是单亲家庭,教育出来的朗朗却比任何双亲家庭都要优秀。 薄唇勾起,他道:“就听孩子的吧,朗朗赢的票想给妈妈买东西是好事。” 靳兴朗煞有其事地点点小脑袋:“就听朗朗的吧,妈妈乖哦~” 说着还有模有样地抬起肉乎乎的小手,压在翟思思的脑袋上摸了摸。 接着他扭转过头,看着正在兑票的靳乔衍:“爸爸,妈妈生朗朗以后腰不好,所以爸爸一定要好好疼妈妈哦,妈妈很辛苦的,妈妈要听朗朗的话,爸爸也要听朗朗的话,要对妈妈很好很好。” 稚嫩的嗓音说着不输大人的道理,靳乔衍倍感意外地看着孩子。 那双干净明亮的小丹凤眼里,他怎么就读出了一丝狡黠的味道? 他怎么觉得……靳兴朗说了这么多,要他好好疼翟思思这句才是重点? 见靳乔衍定定地看着自己,靳兴朗疑惑地抿着唇,然后咧嘴一笑。 这一笑,靳乔衍是懂了。 感情外貌上小家伙大部分随了他,这小狡黠倒是随了他妈! 按照小家伙的要求,所有的兑票换了玩偶熊,看见小家伙抱着玩偶熊满脸高兴的样子,星眸氤氲着浅笑,转眼望向收银员:“剩余的兑票可以换遥控飞机吗?如果不可以,我补钱。” 玩偶熊很大,小家伙抱着它只露出一颗小脑袋,踮着脚尖,兴奋地把玩偶熊递到翟思思面前:“妈妈,这是朗朗挣的哦~给你!” 小手费力地往前伸,实际上玩偶熊太大,他并没法伸出多少。 翟思思心里暖暖的,正欲伸手接过玩偶熊,却见它突然腾空升起,继而一台遥控飞机落入靳兴朗眼内。 看见遥控飞机,小家伙显然比刚才更兴奋,抬手抱住了遥控飞机,惊喜地回头看着靳乔衍:“爸爸!” 靳乔衍一手提着玩偶熊的耳朵,一手压在他的小脑袋上揉了揉:“收银的姐姐说朗朗赢的票很多,可以再换一台遥控飞机,朗朗真棒。” 听着他的解释,小家伙高兴地跳了起来:“耶!爸爸太棒了,爸爸带朗朗打了好多的票!谢谢爸爸,谢谢妈妈!” 得到遥控飞机,他兴奋地往电玩城外跑,靳乔衍喊了句慢点走,拎着玩偶熊连忙追上去,大手牵起了他的胳膊,嘴上教育他不能乱跑。 翟思思站在原地,看着靳乔衍语重心长地教育孩子,先是宽慰地笑了,接着,笑意渐渐被心底的酸涩吞噬。 他已经不属于他们了。 第818章 一家三口之日 商场吃饭的地方大多在四楼,三人出了电玩城,在楼下先转了一圈。 实际上要买的东西也不多,他们也不是缺什么的人,无非就是翟思思试一下衣服,或者给小家伙添一些必需品,靳乔衍则是充当看孩子的、埋单的顺带当小厮提东西。 路过一家成人服装店时,小家伙忽然不走了,睁着眼直盯着成人服装店内看。 翟思思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问:“朗朗,怎么了?” 小家伙把手从靳乔衍那里抽了回来,指着橱窗上的模特:“妈妈,朗朗想要那个。” 靳乔衍望过去,只见橱窗上立着四个模特,两大两小,身上穿着的是白底t恤,心脏处位置有着小猪佩奇一家的图案。 最大的男模穿着是猪爸爸的图案,再小一点的女模上是猪妈妈,其余两个小模特上分别是乔治和佩奇。 翟思思问:“朗朗现在不是不喜欢小猪佩奇了吗?怎么想要这个?” 小猪佩奇通常是两到三岁的小孩才会热追的动画片,靳兴朗从去年年初开始就不再看这个了。 靳兴朗认真地回答:“可是……他们是一家人啊!就像我们一样,所以要穿这个!” 小孩子的逻辑思维总是单纯得不思考外在因素,却令两个大人心中泛起涟漪。 他们,是破碎的一家人啊。 靳乔衍边叹气边轻笑:“好,那我们就穿这个。” 说罢,他真提着东西走进去,与售货员沟通,拿了不同的码数试穿。 从服装店出来后,原本就因为高颜值而被周围人围观的三人,这会儿更是成为了商场内最耀眼的人,辣妈帅爸,还有一个肉乎乎可爱的小家伙,穿着扎眼又温馨的亲子装,画面简直不要太和丨谐! 买好亲子装后,几人才直奔四楼,靳乔衍带着他们到了一家高级烧烤料理店,选了个靠窗的包间。 点餐上桌,首先上桌面的,是一个烤炉,以及摆放在烤炉上面的一颗颗石头。 靳兴朗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眼睛里充满了好奇:“爸爸,这是什么?” 靳乔衍极其有耐性地解释:“石头烧烤,上面放的都是麦饭石,会在烤炉的作用下慢慢升温,当食材烤到八分熟的时候,就会把食材放在上面,利用石头的慢热加热煮熟,既保留了食材的鲜味,也可以防止烤焦,吃起来更好吃。” 靳兴朗听不太懂这些,半知半解地点头哦了起来。 翟思思看着厨师开始把肉片放在烤炉上烤,暗道靳乔衍如今成为了地地道道的韩国人了。 他们的距离,早就遥不可及了吧。 肉在烤炉上噼里啪啦地响着,小家伙不断地往后靠:“妈妈,它好响啊,好烫!” 烫? 翟思思抬手放在小家伙面前感受温度,并不觉得热气会冲到他这边来啊。 殊不知手还没放下,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了鞋,一弯腰,从她的腿上方爬了过去,坐在沙发的另一侧。 她眨了眨眼,接着腰上是一阵推力:“妈妈,你坐过去点儿,我这里坐不下了。” 他们所在的包间沙发是半圆形的,围着圆形的桌子,三人坐在同一侧,厨师就站在对面替他们烤。 被小家伙手脚并用地推着,她一直往旁边挪动,突然撞上了什么。 转过头,却见狭长的丹凤眼,正低低地睥睨着她。 小家伙这一通乱推,直接把她推到了同坐一张沙发的靳乔衍身上。 脸颊微红,她连忙往旁边挪了挪:“朗朗不知道怎么回事,抱歉。” 沙发明明很长,小家伙可劲地把她往旁边推说是没位置,目的很明显。 就是要把她推到靳乔衍身边。 瞧着好不容易推过去的翟思思又往回挪了一寸,小家伙再次伸出胳膊推她:“妈妈坐过去点,我腿放不下了。” 说着一歪头,看着靳乔衍:“爸爸,你抱着妈妈别让她坐过来,我没位置了!” 话说到这,意味很明显。 靳乔衍瞥了眼满目狡黠的小家伙,心中无奈地笑了笑。 左手十分自然地落在翟思思腰上,后者被触碰到,敏感地颤了一下。 山洞里的迤逦又涌入脑海,她僵直着后背,道:“靳乔衍,朗朗胡闹,你也跟着他胡来?” 星眸寡淡:“你要是不想他好好吃饭,我可以把手收回去。” 嘴上这么说,手倒是老实得很,一收胳膊,把她往身边带得更近了。 看见父母紧紧地靠在一起,小家伙满意直至,拿起筷子等待厨师“赏赐”烤肉:“这样我才有位置嘛~” 身旁是耍小计谋的儿子,腰上是某个男人宽大的手,翟思思心中百味杂陈,既甜又苦。 她忽然有种错觉,养了靳兴朗四年的人不是她,而是靳乔衍,父子俩就像联手的土匪和警察,要把她送去压寨! 心中怅然,如果靳乔衍和冯淼淼没有结婚,没有那些事,他们一家三口,会很幸福吧? 一顿饭下来,靳兴朗几乎是自己顾自己,靳乔衍时不时地看了他一眼,让厨师多给他些肉,然后细心地照顾翟思思。 而翟思思,心思早就不在饭桌上了。 吃过晚饭,靳兴朗也累了,靳乔衍便提议回去休息。 坐在奥迪a8内,小家伙望着车窗外快速掠过的景色,问道:“爸爸,我们现在去哪里?” 靳乔衍回答:“送你们回去。” 小家伙心思缜密,立刻就捕捉到了“送”字。 扭过头,他看着靳乔衍问:“爸爸,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翟思思回答道:“爸爸有自己的家,他得回去。” 小家伙立刻就不满了:“什么自己的家,爸爸的家难道不是有朗朗和妈妈的地方吗?爸爸不是应该和朗朗和妈妈住在一起吗?为什么要回自己的家?爸爸的家,不是我们的家吗?” 接二连三抛出的问题如同导弹般,炸得翟思思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有些问题,是躲不掉的。 星眸微沉,靳乔衍道:“朗朗说得对,朗朗和妈妈的家,就是爸爸的家,但是妈妈不是要照顾同事吗?所以妈妈要和他们一起住在别墅,爸爸不是医院的人,住在一起不方便,朗朗很懂事,听得懂爸爸的意思吗?” 先是耐心地解释,然后再夸一下小家伙,令得天性喜欢被父母夸赞的孩子无法辩驳。 “可是……可是……” 小嘴嘟囔着:“可是今天爸爸不是朗朗和妈妈的吗?不是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日子吗?我想和爸爸妈妈一起睡,只有一天也好……” 第819章 和爸爸妈妈一起睡 小家伙说就算只有一天的时候,眼中分明闪着泪光。 别的孩子从小就是在父母身边长大的,只有他是在母亲的陪伴下入睡的。 他会想要和爸爸妈妈一起入睡,亦是想要获得安全感的一种。 对于父亲空缺这一块,翟思思总是不知该如何把对孩子的伤害降到最低,索性就对父亲的事闭口不谈,以免误伤孩子幼小的心灵。 如今靳兴朗整日把爸爸挂在嘴边,她不知该如何去解释她和靳乔衍如今的关系,该怎么解释靳乔衍和冯淼淼的关系。 比起她的尴尬和别扭,靳乔衍要坦荡许多:“既然朗朗想,那今晚朗朗和妈妈就不回去了,我们在附近找个地方住一晚,好吗?” 他倒是愿意和他们多相处相处,正好,今晚可以趁着孩子睡着的时候,和翟思思好好谈谈当年的事。 如果她和simon什么事都没有的话,当年真的只是因为他出国几个月没有陪伴,让她独自面对一切,让她决定要离婚? 如果是,他愿意求和,用余生去弥补她。 如果不是,他也要弄清楚到底为什么,当年要对他那么绝情。 靳兴朗听他这么说,呜呼了声:“好耶,爸爸万岁!” 翟思思不明白靳乔衍为什么要这样做,望着小孩子高兴的模样,又不忍让他的高兴破碎。 秀眉轻蹙,她话中有话地问:“你不用去忙?” 靳乔衍道:“我有话要和你谈。” 翟思思以为他是要提山洞里发生的事,心尖一酸,扭过头望向车外。 她真的不想坐实小三的身份,她讨厌拆散别人家庭。 就近开了家卡通主题套房,翟思思给小家伙洗了澡后,小家伙又把那件亲子装往身上套,嚷嚷着今晚要穿这个和爸爸妈妈一起睡,让他们也不要换下来,一起穿。 好在刚入夏,一整天待在商场也不热,如若不然出了汗,这衣服味道就大了。 见小家伙执意要穿着入睡,希望能够一家三口齐齐整整,翟思思不忍让他伤心,就随他去了。 是夜,三人平躺在床上,小家伙的兴奋劲还没过,躺在两人中间高兴地滚来滚去,抱抱靳乔衍又抱抱翟思思。 四年,一千四百多天,终于有爸爸了。 而各躺一侧的两人,均是心不在焉,想着自己的心事。 小家伙滚着滚着就滚累了,眼皮半合着,嘴上说:“爸爸妈妈,能不能抱着朗朗睡?” “好。” “好。”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翟思思先转过的身,张开胳膊抱住了小家伙。 而靳乔衍紧随其后转身,胳膊抱住了小家伙的腿部。 玩了一整天,靳兴朗也是累极了,闭上眼之前,两手抓住靳乔衍的胳膊,压在翟思思的腰上。 嘴上迷糊道:“抱着妈妈……压着脚不舒服的……” 说完,低低的鼾声从鼻腔溢出。 腰上的手掌宽大微凉,越过靳兴朗的小脑袋,两人视线相对。 家。 他们的脑海里同时浮现这一个字。 很快翟思思便先挪开视线,不自然地望向天花板,感受到腰上的手,她的心率渐渐不齐。 而靳乔衍的视线从未离开过,一直落在她精致的小脸上,冰冷的眸子里,渐渐涌上温柔。 待小家伙的鼾声平稳后,翟思思收回了胳膊,推开了他放在她腰上的手。 靳乔衍顺势坐了起来,脑袋朝玄关处偏了偏,示意翟思思过去。 想起路上他说有事要谈,翟思思便起身跟了过去。 玄关亮着一盏小灯,柔软的光线洒在地毯上,窄小的玄关仅一臂之宽。 翟思思背靠在墙上,靳乔衍就站在她的对面,两人各站一侧,显得玄关就更窄了。 她都能闻到他身上的岩兰草清香。 丹凤眼盯着她明亮的水眸,是翟思思先感到不自然的,开口打破这怪异的暧丨昧:“你要谈什么?” 脑海里有一万个为什么,但靳乔衍还是从这一个月来最让他在意的事情问起:“你和simon是什么关系?” 如果没关系,他会立刻拥抱她。 提到关系这个词,翟思思又不可避免地想起冯淼淼这号人物。 绛唇动了动,她说:“我好像没有必要向你交代。” 他们已经离婚了,他也有新的家庭了不是吗? 到这个时候翟思思还是要竖起浑身的刺,去捍卫离婚后那颗破碎的心,把他扎得遍体鳞伤。 看着她挪开视线,这一次,靳乔衍说什么也不让她逃避问题。 往前一步,双手握住了她的肩膀,让她直视自己:“这四年你和他是不是没有在一起?” 翟思思本想说跟你有什么关系?可一抬头,撞见了他眼底有着淡淡的哀伤,她竟说不出来。 木讷地回答:“是。” 是字响起,靳乔衍心头松了口气,竟有一丝窃喜。 原来这四年,翟思思根本就没有和simon在一起,所以都是simon一厢情愿,翟思思从来就没有因为simon而不要他。 窃喜之余,他又问:“如果不是因为simon,当年你为什么要和我离婚?” 提及这件事,翟思思并未真正愈合过的伤口,被他撕开。 胸前一滞,她咬着牙关,道:“为什么?难道你不该问问你自己吗?” 靳乔衍想起simon在医院里提示过的话,问:“我知道当年你受了很多的苦,可那时候我为什么要到韩国你也很清楚不是吗?我也是身不由已,你不能稍微理解一下吗?” 翟思思动了动肩头,抬手欲要推开他的双手:“靳乔衍,我真的是不能受苦的人吗?到现在你还不愿意向我坦白?” 事到如今,他都和冯淼淼结婚了,还不愿意承认当初出丨轨的错吗? 靳乔衍完全听不懂她口中所说的坦白是什么,每当提起离婚的事,她便要竖起浑身的刺去扎他,这令他非常不舒服。 “坦白……” “爸爸……电话……” 靳乔衍的话还没问出口,小家伙赤着脚,揉着惺忪睡颜走来,手中捏着他的手机,正在不断地震动着。 屏幕朝上,翟思思清楚地看见来电显示:miumiu。 接过手机直接挂断,正欲开口,翟思思已经一把抱起靳兴朗,迈步朝床铺走去。 抬脚欲要跟上,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还是冯淼淼。 烦躁地挂断电话,然而冯淼淼似是杠上了似的,挂了一次她又再打一次,挂了又继续。 剑眉微蹙,担心公司出事,他最终还是接听了电话:“什么事?” 第820章 怼神怼全场 那天晚上靳乔衍始终没有把离婚的缘由扯清楚。 冯淼淼给他打电话确实有急事,许总那边的事已经顺利完成,许总突然邀约,隔天见个面,好亲自感谢靳乔衍。 等他挂断电话后,翟思思已经搂着靳兴朗睡得香甜。 休息了几天,翟思思便开始回归syan上班。 清晨,陪着靳兴朗吃过早饭后,翟思思基本上就是最后一个出门的了。 她的任务是负责总裁的身体健康,不像其他人那样要出任务,一睁开眼就叼着起司片匆匆出门,与syan的保镖集合。 他们说,自从和syan合作后,才明白以前在医院里开开刀做做手术简直太轻松了,现在的工作,比上战场还要紧张。 这天翟思思同样最后一个出门,反手准备关上别墅门时,陈雨霏急急忙忙的嗓音响起:“翟医生,等等!” 关门的动作停顿,她扭转过头,只见陈雨霏嘴里叼着一块起司片,背上宽大的背囊追了出来。 她说:“我今天不用出任务,和你一起回公司打卡!” 她所在的小团队保护任务圆满成功,总算可以歇一口气,当当办公室职员,在办公楼里吹冷风。 两人作伴,一起回公司上班。 上班时间syan的电梯总是热闹非凡,翟思思早已见惯不怪,如常地走过去,站在人圈最外层。 陈雨霏是第一次早上直接到公司打卡,看见电梯外排队等电梯的职员,瞠目结舌道:“原来syan这么多人!” 真是够热闹了,这得电梯拉几趟? 翟思思口吻平静:“公司大,职员少难以运作。” 陈雨霏擦了擦唇角的起司屑,说:“啧啧,还是你见多识广,看来以前在靳总身边没少学啊!” 翟思思了解陈雨霏的心直口快,别看她有时候说话带着刺,实际上她就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姑娘,也就耿直这一个优点了。 倒也是社会这个大染缸里的一股清泉。 翟思思但笑不语。 听见身后的动静,站在前面的三两个人回过头,见是翟思思,第一秒是回过头去,第二秒似乎猛然想起什么,又匆忙扭过头来。 接着,他们便转身让开道路,嘴上纷纷用英文说道:“翟医生,您先请,您先坐电梯!” 层层传递,一个个把翟思思和陈雨霏往前推,原本站在最后面的两人,此刻被推到了电梯前。 水眸内迷惑不解,望着周围讪笑着讨好的人,她眨了眨眼。 电梯还未到,周围的人围着她,有人说:“翟医生,你这衣服也太好看了!价格不菲吧?这也是你才能穿得了,我们就没这个气质!” “翟医生,你这头发烫得可真好看,是烫的吧?还是自然卷?这也太自然了!” “翟医生,你这皮肤可真好啊,还有你的眼睛,大大的水灵灵的,好像会说话似的!平时用的什么护肤品保养啊?好羡慕啊!” 忽然之间,所有人都围着她不断地夸赞,赞得她一脸懵逼。 什么情况? 听着一大群人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怼神”陈雨霏憋不住了。 张开胳膊把翟思思往身后一挡,就势将围上来的人给推远了些。 嘴上用英文怼道:“翟医生这衣服穿到syan已经三次了,现在才看见是不是太假了?翟医生这头发就是自然卷别羡慕,翟思思眼睛大皮肤好那叫天生丽质你们都不可能有的,还有什么要问的接着问,我全部解答!” 听着她一言不合就怼全场,翟思思从后方扯了扯她的衣服,用华夏语低声说:“你干什么?” 怼一个冯淼淼就算了,这是要把syan上下统统招惹个透? 陈雨霏略微回头,寻思着跟前这些韩国欧尼也听不懂华夏语,便也就没有把音量降低:“翟医生,你还看不懂呢?铁定是你和靳总的关系曝光了,他们这会儿赶着巴结你呢!看见他们这一张张虚伪的嘴脸就恶心,我知道翟医生你不喜欢和这种人周旋,我来替你挡他们啊!” 水眸轻诧。 关系曝光了? 在饭店的时候她还答应靳乔衍不让这件事曝光来着,北山医院的同事知道了就算了,现在整个syan都知道了,那靳乔衍不得找她算账? 可是……这事也不赖她,谁会想到他突然就跳出来和孩子相认? 见翟思思沉默,便算是答应了。 陈雨霏扭过头,正想瞧瞧那些被他打击的人会是什么表情,眼神刚回过去,就看见站在大堂中央,正抿着唇看向这边的冯淼淼。 冯淼淼的脸上分明写满了不悦,这正合陈雨霏的意。 圆润的眼睛转动了一圈,她又操起英文,对着面前的人说:“你们在这里讨好翟医生没用,不就是同床共枕了一两年,不就是为了翟医生远赴他乡创业,不就是一起生了一个儿子嘛,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翟医生又怎么会母凭子贵呢,你们真的是想多了,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保险起见,她并没有直截了当地戳翟思思和靳乔衍的关系,可但凡是知道翟思思和靳乔衍关系的,必定能听懂。 就譬如站在不远处的冯淼淼,陈雨霏嘴里一口一句“不就是”,形同于一把把匕首,插在她的心窝里。 冯淼淼的脸色越发阴沉,陈雨霏便越发得意,只要冯淼淼不爽,她就爽得不行。 没有为什么,就是纯粹的不喜欢这个人。 “叮。” 电梯门敞开,陈雨霏转身推着翟思思走进电梯,其余人并没有跟上来,生怕挤着翟思思似的。 电梯门关上的那刻,陈雨霏看见冯淼淼都快气疯了。 门一合上,她便忍不住捧腹大笑:“翟医生,你看见没,刚才冯淼淼那表情,就跟吃了屎一样!笑死我了!简直大快人心!” 翟思思站在电梯内侧,看她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忽然抛出一句:“你吃过?” 否则怎么会知道吃屎是什么表情? 陈雨霏起初没反应过来吃过什么,回神想起前面说过的话,啧声道:“可以啊翟医生,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内敛铿锵的女强人,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这嘴皮子才是最厉害的!” 一句话就把她噎死,厉害了。 水眸微挑:“近墨者黑。” 说罢,在电梯门敞开的那刻她迈步跨出。 “哎?什么叫近墨者黑啊!这叫近朱者赤!等会儿,翟医生,中午咱们一块儿吃饭啊!” 靳乔衍今天一早就告诉翟思思可以不用上班,他今天的行程都独自在外,翟思思是在别墅待得胳膊腿都要生锈了,趁着空闲,回syan转转。 于是她抬起一只胳膊,在半空中做了个ok的手势。 第821章 山洞内的事曝光 说是要在syan转转,实则翟思思更多的时间还是呆在总裁办公室。 她检查了一遍放在总裁办公室的医疗箱,以及外出时携带的医疗箱,筛选出即将过期的医疗用品,以及清点一下是否有缺的,列表让财务部的人尽快补上。 别看听起来是很轻松的工作,实际上却是一项非常大的工程,人体能够产生的病变或外在受伤的原因非常多,想要确保靳乔衍能够平安,在医疗用品的准备上,不允许打马虎眼。 她是典型的工作狂,工作起来就忘了时间,不断地在列表上写写画画什么。 突然总裁办公室门被推开,她以为是陈雨霏找过来了。 写完最后一个字,她说道:“抱歉,我忘了……” 话还未说完,大大的眼睛里倒映出冯淼淼的身影。 冯淼淼先是站在门外,扫视了圈总裁办公室,旋即推门而入,顺手把门掩上。 见来人是冯淼淼,她很快又回过头,盖上笔帽,没有吭声。 收拾好列表后,翟思思转身要离开总裁办公室,与正缓缓走进办公室的冯淼淼直接对上。 经过冯淼淼身边,她只是稍微瞥了眼冯淼淼,步伐未停,继续往出口走去。 然而也只是迈出两步,就听得冯淼淼大声呵斥:“翟思思,你是瞎了还是忘了你的身份吗!” 脚步顿下,秀眉微蹙,翟思思回过身来:“有事吗?” 这一下,她把靳太太三个字直接忽略了。 听着翟思思和靳乔衍如出一辙的冰凉口吻,冯淼淼心中不爽,迈步上前:“翟思思,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syan的老板娘?看见我是不是该喊一声?别以为你和衍哥以前的关系曝光了,你就能够母凭子贵当这syan的老板娘,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休想抢走衍哥!” 眼皮一掀,水眸平静:“冯淼淼,这话你敢当着靳乔衍的面说吗?” 要论虚伪,放眼syan上下,除了冯淼淼,恐怕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及。 在靳乔衍面前温婉娇柔,俨然一副知书达理的贤内助一样。 靳乔衍不在,就脱掉了伪善的面具,露出那颗黑如墨的心。 冯淼淼从未在靳乔衍面前表现过分毫泼辣劲,她可是堂堂地产大亨冯世贤的女儿,她和翟思思这等出身低下的村姑不一样,怎么能像他们那样对靳乔衍说话? 于是她说:“你少拿衍哥压我,翟思思,我告诉你,你最好把你心里对衍哥的小九九统统掐死,衍哥只不过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才对你好一点而已,他现在喜欢的、爱的人是我,你不要对他有不该有的想法,到最后难堪的是你自己!” 翟思思忽然就不说话了。 只是安静地看着她,就盯着她的双眼。 那种洞悉一切的眼神令冯淼淼心虚,却仍是咬着牙:“你看什么?” 打量的眼神化作一抹浅笑,翟思思笑道:“你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得到了别人的玩具,想尽办法让所有人都认为这个玩具属于你的孩子。” 这个比喻只是翟思思的有感而发,却戳中了冯淼淼心虚的地方。 靳乔衍从来都不属于她。 抿了抿唇,冯淼淼暗道怎么可以让翟思思占了上风? 当即话锋一转,端着正室的态度逼近翟思思:“就算只是后来才得到的玩具,但这个玩具,现在所有权在我手里,哪怕是你扔掉的不要的,它现在和将来都属于我一个人。” 被冯淼淼用正牌靳太太的身份压了一筹,翟思思双眉微挑,唇边的笑容渐渐凝固。 简单地宣誓所有权令冯淼淼重新占了上风,见她平静的水眸里泛起了涟漪,冯淼淼趁着她心神不宁的时候,追问道:“那天晚上,你和衍哥在山洞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长夜漫漫,外面是狂风暴雨,两个浑身湿漉漉的人在山洞十几个小时,到底都做了说了什么! 这个问题在她心中狂长,终于找到了机会,好好问翟思思到底对她的衍哥做了什么。 深谙翟思思的性子要强,不会当第三者,冯淼淼又补了句:“翟思思,你该不是做出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吧?插足前夫的婚姻,当第三者吗?” 提及这件事,翟思思心中有愧,被冯淼淼追问着,她竟是心虚得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最憎恨第三者,却成为了冯淼淼和靳乔衍婚姻里的第三者。 那天早上的那个吻、那场迤逦,如同一把把道德枷锁,重重地锁住了她。 见伶牙俐齿的翟思思突然就不说话了,冯淼淼心里一咯噔,连忙抓起翟思思的手腕,直瞪眼道:“翟思思,你该不是真和衍哥在那种地方做了吧?你还要脸吗!插足前夫的婚姻,破坏我和衍哥的感情!放着simon不好好过日子,非要跑来韩国跟我抢衍哥、当第三者你才觉得刺激吗?你不要脸是吧?我今天就把你的脸皮给拔下来!” 只要想到她死守了四年的男人,竟然被翟思思半路拦截了,她的怒火就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把翟思思脱光了扒了皮,扔在所有人的面前,让所有人都指着她唾骂第三者。 当靳太太太久了,久得她都认为自己是真的靳太太了。 话落,她伸过手就要去抓翟思思的头发,突然一个人影跑了进来,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打断了她所有的动作。 望着脸都被扇得扭过去的冯淼淼,翟思思把手腕抽回来,一把拉住正准备揪冯淼淼衣领的陈雨霏:“行了!” 这件事错的是她,她确确实实插足别人的感情了,当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四年前冯淼淼用这样的方式把靳乔衍从她身边抢走,四年后她用同样的方式和靳乔衍发生关系,她们扯平了。 冯淼淼被扇得耳鸣了好一阵,回过神后捂着脸颊,愤恨地剜着陈雨霏:“你们疯了!别忘了这里是syan,是我的地盘,背着我和我男人干了那么不知廉耻的事,还敢打我?行,我就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们有多恶心!这个女人有多不要脸!” 说着红着眼地掏出手机不知道想拨给谁,陈雨霏眼疾手快,一抬脚踢在她的手背上,当即将她的手机踹飞。 望着手机以完美抛物线落下,陈雨霏说:“不知廉耻?别忘了这件事的男主角是你丈夫,你传出去,靳总第一个弄死的人就是你。” 第822章 气走冯淼淼 陈雨霏说的话铿锵有力,震慑住了冯淼淼。 这令她不得不想到靳乔衍心中一直有翟思思的事,如果她真把这件事曝光,说不定还会把靳乔衍往翟思思身边推,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靳太太,根本就是有名无实的身份。 不,连名都没有,两人根本就没有结婚证,只是口头上喊了声靳太太。 翟思思如今是因为以为她和靳乔衍结了婚,才会束手束脚,倘若假身份曝光,翟思思岂不是迫不及待要飞到靳乔衍的怀里? 而靳乔衍也是因为介怀simon,才对翟思思保持距离,可他们到底是相爱的,尽管再怎么可以保持,总是会忍不住朝对方靠近。 绝对不能再这么下去,一定要想办法让假身份成真。 心中如是所想,眼神凌冽地望向翟思思。 陈雨霏见她这么盯着翟思思,张开胳膊挡在翟思思面前:“你想干什么?打架你打不过我们两个人,我劝你还是不要做自讨没趣的事!” 陈雨霏张开胳膊极力保护的模样,全被身后的翟思思看入眼内。 四年来,她一口一句为母则刚,把自己逼成了无所不能的女强人,只身处理博盾、博治以及度假村的问题,只身一人来到北山医院,重新生活。 所有的苦难,她都是一个人扛的,如今陈雨霏张开胳膊挡在她的身前,令她那颗冰冷已久的心,感到了一丝冬日的温暖。 原来当年,她保护桃子的时候,背影竟是如此伟岸。 冯淼淼看都不看陈雨霏半眼,视线直逼翟思思:“翟思思,我只问你一句老实话,在山洞里,你是不是和衍哥做了?” 如果翟思思和靳乔衍真做了什么,她一定要翟思思死无全尸。 对上她灼热的视线,翟思思无法开口。 陈雨霏实力护短,都不听翟思思要不要说话,怼天怼地道:“荒郊野岭,同生共死过,又是血气方刚的孤男寡女,要是不发生点什么,你是不是该怀疑靳总的能力了?而且就算发生点什么,你又能怎么样?跟靳总离婚?他们就是做了,你能奈何得了谁?” 冯淼淼剜了眼不知天高地厚的陈雨霏,再次记恨上了她。 紧接着她说:“翟思思,我一直以为你虽然出身贫寒,但为人正直,没想到你居然能够干出这么龌龊的事来,当第三者的滋味,感觉如何?” 陈雨霏抢着回答:“这都什么年代了,上丨床这种事是你情我愿的事,我们翟医生也没缠着要靳总负责,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逼逼?更何况……” “更何况当第三者是什么滋味,你难道不比我更了解吗?” 一直被陈雨霏护在身后的翟思思终于吭声,彼时她的眼神不再有任何闪烁,也不再因为在山洞里与靳乔衍发生的事而心虚。 她承认,和靳乔衍发生关系这件事,她是错了,可这不代表冯淼淼就能够屡屡找她的麻烦。 当年如果不是冯淼淼插足,朗朗就不会从出生就没有了父亲。 比起冯淼淼对她做过的事,她和靳乔衍发生的事简直不值一提。 翟思思突然的吭声,宛如抛出了一枚重磅炸弹,炸得陈雨霏震惊了:“等等,翟医生你这话的意思是,所以这个女人,当初是当了第三者,把靳总从你身边抢走?” 翟思思没有回答,冯淼淼也没有解释,证实了她的猜测。 哇塞,这个瓜可大了去了! 得知冯淼淼才是第三者,陈雨霏更有底气了:“啧啧,冯淼淼,你这是典型的双标啊,只知道在这里谴责我们翟医生,那你呢?你这个第三者当得可真是够恶心的,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理直气壮地找我们翟医生麻烦?” 嘴上说不够爽,她还伸出一根食指,戳在冯淼淼的锁骨上,满眼尽是鄙夷。 第三者的帽子一下子落在自己身上,冯淼淼抿了抿唇,套了陈雨霏的话:“上丨床这种事是你情我愿的事,我没让衍哥对我负责,可他就是要和翟思思离婚,对我负责,你又有什么资格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在这里对我评头论足?” 被冯淼淼用同样的话怼了回来,陈雨霏也不气急败坏。 反倒是阴阳怪气地道:“哎哟,哎哟哟,不得了不得了,这破坏人家家庭还这么理直气壮的,我就还真是头一回见,活久见啊,现在的秘书都这么不要脸了吗?还是说你根本就没皮没脸?来我摸摸!” 说着就抬手要去掐冯淼淼的脸,后者满是嫌弃地躲开,一巴掌打在陈雨霏的手背上,狠狠地剜着她。 被打了手背,陈雨霏啧了声,一改先前调侃的语气:“既然你是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那我们翟医生就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又能奈何得了我们?要怪就怪你没姿色,留不住男人,不回去照照镜子自省就算了,还好意思在这里张牙舞爪,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像没人要的泼妇!” 冯淼淼气急败坏:“你!” 陈雨霏瞪眼贴上:“我怎么?你能当第三者插足,我们翟医生就不能效仿,让你身同感受一下?爽不爽?要不下次他们那啥的时候,给你来一段现场直播怎么样?” 冯淼淼实在是没想到陈雨霏不仅粗俗,还开放到令人发指。 气得五脏六腑都在疼,可她除了干瞪眼,竟不能做什么。 说第三者,她的罪孽比翟思思更深。 说男人,靳乔衍却从来都只属于翟思思。 她愤恨地剜了眼翟思思,又瞪着陈雨霏,怒骂道:“真是蛇鼠一窝!” 骂完后咬着牙扬长而去。 瞧着冯淼淼带着一腔无处发泄的怒火离开,陈雨霏心里是爽到不行,像猫和老鼠里面的杰瑞那样,高举着右手,踮着脚。 嘴上是得意洋洋的语调:“拜拜了您!好走不送!” 翟思思想,应该说是小人得志才对。 冯淼淼摔门而去,陈雨霏显然心情大好,笑容收不住了。 翟思思睨着她道:“陈雨霏,你的脑子里到底想什么?还现场直播?” 瞧把冯淼淼给气的。 虽然说很爽就是了,但陈雨霏这一个姑娘家的说出这样的话来,还真是让她有些消化不了。 收起视线,陈雨霏的笑容突然止住:“翟医生,你……和靳总在山洞里,真的做了?” 第823章 Susan闵突然出现 陈雨霏和陈嘉一一样,甚至是比陈嘉一更没心没肺,陈嘉一起码还会稍微顾全大局收敛一些,陈雨霏则是一个我行我素、大大咧咧的姑娘。 突然间用这么严谨的口吻,这么认真的语气问翟思思,令得翟思思无法随意回答。 于是她用更严谨的语气反问道:“如果我说做了,那又怎样?没做,又如何?” 按照前面的口吻,本以为陈雨霏会说她道德败坏之类的话,不料陈雨霏却突然用力地拍了一巴掌。 双眼放光:“瞧你这语气是做了?那简直太痛快了!我都可以想象到冯淼淼哭丧的脸了!哈哈哈!像她那种垃圾怎么配和靳总站在一起呢!你要是能和靳总重修于好,那简直举国同庆啊!光是想想靳总把离婚协议扔到她面前,简直不要太爽!!” 陈雨霏也是心眼大,一点儿也不怕外面的人听见似的,要多激动便有多激动。 翟思思心里忽而松了口气,旋即朝她翻了个白眼,转身往外走:“再晚点,食堂就没吃的了。” 提到吃,积极性上陈雨霏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见翟思思往外走,她拔腿跟上:“哎,翟医生,你就请我吃食堂吗?我难得不用出任务,你不请我去外面吃大餐?我听说韩国的石头烧烤非常流行,翟医生你不带我开开眼界吗?” 翟思思忽然停下:“对,难得你不用出任务。” 一听有戏,陈雨霏立刻裂开嘴笑着盯着她,就像在家门口等着吃肉骨头的哈巴狗一样,就差没流下哈喇子了。 殊不知翟思思当头给她来了一棒:“既然你不用出任务,那就你请我吃吧。” 说完狡黠地一歪头,转身继续走。 陈雨霏是两脸懵逼,追了上去:“哎?” 翟思思走在前头,笑得像银铃一般清脆,开怀。 其实不是翟思思抠门,只是靳乔衍和许总约好的行程只是一个上午,她趁着靳乔衍不在的时候翻箱倒柜整理好医疗箱,下午还得在syan等着他回来。 要不然被人扣一个“擅离职守”的帽子,到时候麻烦的事会一桩接一桩地来。 食堂内人不少,但有着“前靳太太”、“靳总儿子他妈”这两顶光环,翟思思和陈雨霏那是一路亮起了绿灯,被人一直往前推,直接从队末排到了前面。 对此她并没有太大的排斥感,心安理得地打了饭,和陈雨霏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这两顶高帽是事实,也是戴一辈子摘不下来的,没什么好解释,也没什么好抵触的。 能够获得便利,何乐而不为。 要说这靳乔衍待员工确实不薄,这饭堂的菜那叫一个色香味俱全,荤素皆有,营养搭配齐活。 两人吃得正香,陈雨霏有一句没一句地和翟思思搭着腔,突然翟思思的身旁坐了一个人。 陈雨霏诧异地抬眸望去,猛吸一口气,指着那人:“你……你你你……你不就是四年前特别火的那个大明星闵静,susan闵!我没认错吧?本人和电视上,不,本人比电视上更漂亮!” 闵静今天穿了一件紧身背心,圆润在紧身背心的包裹下尤为突出,背心很短,露出了戴着一枚钻石耳钉的肚脐眼,下身是一条黑色的紧身皮裤,修长的腿和完美的身段毫无保留地展露出来。 眼前戴着一副大大的墨镜,遮挡了半张脸。 翟思思也是很久没和她打交道,上次在医院也只是见了一面,并没有对上话。 她的突然出现,令翟思思轻诧。 看来靳白很是放任她,结了婚以后还能穿得这般暴露,能够过成自己喜欢的样子的极少数,男人的占有欲不允许别的男人用眼神占妻子便宜。 闵静刚坐下,把鳄鱼包往桌面一放,转眸瞪着陈雨霏:“嘘……小声点!要是引起别人注意,我收拾你!你这小姑娘家,会不会说话了?什么叫四年前很火?我现在也很火好不好!只不过现在发展重心都放在韩国罢了……” 随着闵静移民韩国,她在华夏的影响渐渐减低,尤其是这两年来,开始被小鲜肉小姐姐取代了当年红红火火的一姐地位。 但在华夏还是有不少死忠粉,一直追随了她四年,只不过是现在的名气远不如当年罢了。 陈雨霏刚想道歉,就听得她又说了句:“不过你后面这话我倒是爱听,我当然漂亮了,姐姐这脸可是高级定制!” 闵静坦坦荡荡地承认脸动过手术,瞬间让翟思思反应过来。 感情她第一次见陈雨霏的时候,总觉得陈雨霏身上那股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劲这么熟呢。 这两人倒是出奇的相似。 见闵静夸自己,陈雨霏立刻嘿嘿笑道:“我说的这是实话,susan姐,我一直是你的忠实粉丝,喜欢了你好多年了,当初你为了爱情私奔到韩国,我们一众苏粉心都碎了,没想到时隔多年居然能看见你本人!susan姐,你能不能给我一个签名?” 说罢她转头看着翟思思,难能可贵地恳求:“翟医生,你和susan姐是好朋友吧?你帮帮我,帮我说两句好话好不好~求求你嘛~” 满嘴屎尿屁喷人的陈雨霏,突然用娇滴滴的嗓音恳求,翟思思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颤,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闵静听小姑娘说是自己的粉丝,当即咧嘴笑道:“那有什么问题,等会儿姐姐办完正事,再和你拍个照怎么样?” 陈雨霏立刻把双眼睁得像铜铃:“真的真的可以吗?哇太好了,susan姐果然平易近人!susan姐我爱你!” 隐藏的脑残粉一面瞬间暴露,毫不掩饰的表白,惊得翟思思有些消化不了。 闵静一挑眉:“那当然,乖,先不要吵,等姐姐办完正事儿再和你慢慢拍照。” 闻言陈雨霏立即在唇前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睁着一双眼,满眼倾慕。 闵静满意地笑了一下,单肘压在桌面上。 转过头望向翟思思,瞥了眼她餐盘中的饭菜:“你先吃,吃完了我有话要对你说,我怕说完了后你堵心吃不下。” 翟思思把勺子一放,侧目对向她:“你说吧,我吃饱了。” 第824章 演戏给陈子贵看 闵静问:“确定?” 翟思思回答:“说吧。” 一挑眉,闵静端正了坐姿:“那行,我可说了。” 翟思思没有吭声,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闵静眨了眨眼,随后开门见山:“我代表乔衍来和你商量,靳兴朗小孩抚养权的事。” 平静的面容上瞬间凝固起了冰霜,翟思思想也没想就扭过头去:“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靳兴朗是她的命根,谁敢把小家伙从她身边抢走,她会和那个人拼命。 所以靳乔衍当众和靳兴朗相认,盯上的就是抚养权吗? 那天陪了她和朗朗一整天,是替她和朗朗营造最后的回忆? 真是好笑,那天她还想着如果当年没离婚,如果他现在愿意回头,她也许会接受。 没想到靳乔衍竟然想和她争朗朗! 闵静早就料到翟思思会甩冷脸,也不急眼,说:“他已经把朗朗让给你四年了,现在他要履行父亲的义务,你没有权利阻止他。” 翟思思简直感到不可思议:“让?阻止?我从来就没有阻止过他履行父亲的义务,这四年是他对朗朗不闻不问,是他不要朗朗,现在孩子好不容易拉扯大了,就想坐享其成?门都没有!” 陈雨霏一听偶像竟然是来伤害翟医生的,连忙开口道:“对啊,susan姐,你是不知道这四年来翟医生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有多辛苦,她……” 闵静一记冷眼瞥过,剜着陈雨霏:“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被她这么一瞪,陈雨霏像是被噎着了一样,久久说不上话来。 不是怕,而是乖。 爱豆的话,小粉丝哪有不听的道理! 见陈雨霏乖乖地闭上嘴,闵静才继续说:“这不是你……” 翟思思直接打断她:“他如果真的想要孩子的抚养权,就让他亲自找我,和我说这件事,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任何人都没资格替我们决定孩子该跟谁。” 说罢,她直接端起饭盘,翻脸要走。 陈雨霏见状,连忙端起饭盘跟上:“翟医生,你等等我!” 闵静被撇在原地,她站起身来,没有跟上,而是大声道:“翟思思,你不要逼我们法庭见!” 翟思思头也不回:“那就法庭见。” 当年是靳乔衍出轨了,不要她和靳兴朗了,现在回头想要把孩子抢走,就看法官会不会这样判! 她的淡定劲,当真是让闵静有些吃瘪。 稍微偏头,眼角余光瞥了眼坐在不远处的陈子贵,又大声道:“孩子已经过了三岁,不算哺乳期,作为父亲,争取抚养权这件事上他的起点和你是一样的!” 观众已经就位了,她得使把劲让观众把这场戏看进去。 没错,她今天来的目的,不仅仅是要替靳乔衍争取孩子的抚养权,比起这个,她有更大的计划。 果然,翟思思在听见这段话后,猛地回头,被迫参与到了这场戏中。 水眸冰凉,她直瞪着闵静,咬牙切齿道:“他如果真要和我撕破脸的话,我就算是倾家荡产,和他斗得两败俱伤,也一定不会轻易把朗朗的抚养权交给他!” 闵静笑道:“这可不是你能选择的事,不管乔衍当初是怎么对你的,这些事早就成为过去了,再加上没有证据,法官无从考量,并不会把这事纳入考虑范围中。” 她说的是放着翟思思一个孕妇在易城不管,在韩国打拼的事。 而翟思思听来,却听成了出轨一事。 无耻!出了轨竟然还这么理直气壮地和她谈证据,可偏偏她拿不出证据证明他和冯淼淼有一腿,无法用这件事让法官质疑他的人品。 她气得紧捏饭盘,呼吸变得深长而粗重,双眼睁大,一副随时都要扑上去和闵静拼命的模样。 像一只正在蓄力的老虎,谁敢拔她的须,她一定扑上去把对方咬得皮开肉绽。 闵静倒是不怕她,整个食堂里多得是保镖,拦得住她。 因此她继续说:“别这么看我,我说的是实话,论陪伴,你已经占了靳兴朗四年了,怎么着也该轮到乔衍照顾孩子了,论身份背景,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医生,充其量就是卡里有点钱,可乔衍是博盾创始人、韩国集团syan的老板,对孩子的发展而言,他能提供的教育和发展空间,你就算是坐法拉利也追不上!从这几点,就已经足够让法官把孩子判给他了。” 靳乔衍是靳大少,身份高贵,又是军人出身,素质有保障。 法官在审判抚养权的时候,更多的是从对孩子发展有利这点去权衡。 闵静又说:“你可能会说法官会更看重孩子的想法,将孩子想要跟谁作为参考的首选,但你别忘了,孩子只不过四岁大,属于心智和感受发育不全的年纪,他的想法根本就不重要。” 翟思思睁着眼,一声不吭地剜着她。 最后,闵静说:“所以,为了你自己好也罢,为了孩子好也算,就把抚养权交给乔衍,免得你和他的战火误伤了孩子,我会和乔衍商量一下,补偿你一笔赔偿金,并且允许你定时定期看望孩子,带孩子去玩,怎么样?” 翟思思立场坚定:“他要打官司,我奉陪到底,谁都别想把朗朗从我身边带走。” 说完,紧捏着饭盘的手一泄力,转身快步离去。 陈雨霏眨眨眼,又开始追了上去。 她发现她今天怎么光追着翟思思走了? 闵静再次瞥了眼陈子贵,抄起桌面上的鳄鱼包追出食堂:“翟思思,你不要不识好歹,我今天来和你商量,都是为了孩子好,你……” 观众已经入戏,可以退场了。 高亢的嗓音渐行渐远,坐在人群中的陈子贵神色凝重,撂下筷子,起身从另外一个出口离开。 一路避开公司职员,他掏出手机,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连忙拨打冯淼淼的电话:“淼淼,你现在有空吗?有件紧急事要告诉你。” 电话那头的冯淼淼声音有些不自然:“什么事?” 陈子贵左右瞧了眼,压低了声音:“电话里说不方便,找个地方我再告诉你。” 冯淼淼那边很低地发出了一声低语,接着她说:“我马上去你家。” 第825章 冯淼淼逼迫陈子贵 陈子贵在家中坐立不安地来回踱步。 等了将近半小时,他才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 忙不迭走到玄关处,冯淼淼还没开门,他就抬手把门把压下。 望着陈子贵就站在玄关,冯淼淼妩媚一笑:“怎么,这么着急想见我吗?” 说完走进屋内,抬脚把门踹上,提着手提袋便将双手挂在他的脖子上。 眉眼间笑得百媚生,娇柔的身姿,冒着色气的眼。 她今天在syan受了两波刺激,一波是翟思思和陈雨霏给的,一波是她午休时无意间撞见安全通道里有一对小情侣忘我拥吻,还上下其手。 一看见那对小情侣,她立刻掏出手机偷丨拍,却越看越热,正巧陈子贵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了,刚好替她消消火。 这大热天的,真是让人邪火横生啊。 对冯淼淼的投怀送抱,陈子贵一下就浑身软了,抬手揽着她的腰,用理智压着邪火:“淼淼,咱们先谈正事……” “别说话……” 食指横在陈子贵的唇中,她稍微低头:“我们的事就是正事。” 说罢,脑袋往前靠,噙住了他的喉结。 这下陈子贵可就按捺不住了,当即把她打横抱起:“淼淼,你真是老天爷派来专治我的!” 冯淼淼笑得妖娆:“专门吸你精血的。” 说罢一跳下地,手指掂起他的下巴,踢掉高跟鞋,款款走到落地窗前。 一把拉开窗帘,刺目的阳光照射在地毯上。 她背着落地窗,冲陈子贵勾了勾手指:“今天在这里来……” 陈子贵嗓子眼都干了,立刻扑了过去:“淼淼,你比品如还骚!” 冯淼淼一点儿也不谦虚:“你不正喜欢这样?” 情投意合,布料统统变成碎片飘扬,掉落满地。 快活过后,陈子贵抱着冯淼淼坐进浴缸。 当初让陈子贵贷款买这套房子,就是看中浴室格局够大,可以定制一个容纳两个人的浴缸。 她喜欢依偎在陈子贵结实的胸膛里,军人的身材总是最标准的。 陈子贵卷着她的发梢,亲了一下她的额前。 她闭着眼,闻着沐浴露的玫瑰花香,问道:“你今天大中午的怎么这么好兴致约我?没和衍哥去应酬?” 她以为陈子贵嘴上说的紧急事,就是颠鸾倒凤之事。 提到靳乔衍,陈子贵这才想起正事:“对了,我要说的正事,就是关于衍哥的事!” 事实上他已经很久没有和靳乔衍出去应酬了,自从syan稳定上市后,靳乔衍就不再像以前那样繁忙,加上心中放不下翟思思,副驾驶空了出来,更多的时间他都是自己开车,他的车上很少再有第二个人的身影。 一听靳乔衍的名字,冯淼淼睁开了眼:“衍哥怎么了?” 陈子贵回答:“今天衍哥让闵静到公司找翟思思了,说是要和她争孩子的抚养权。” 冯淼淼闻言猛地坐起,身上的水哗啦啦地落下。 震惊地看着他:“你说什么?!他要和翟思思争抚养权?!” 她的上身浮出水面,陈子贵伸过手去:“对,闵静和翟思思在食堂都闹了起来,围观的人不少,我刚好从头看到尾。” 冯淼淼抬手就把陈子贵的手给打掉,起身离开浴缸。 把浴巾裹上身,她走出浴室。 陈子贵看出了她心情瞬间变差,担心她,便裹上浴巾跟着出去。 走出浴室,只见她坐在沙发上,从他的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夹在食指中。 他快步走过去,一把将她手中的香烟抢走:“这么多年跟在衍哥身边什么也没学好,光学他抽烟!” 靳乔衍心烦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抽烟,冯淼淼看了他这么多年,慢慢的也沾染了他这一习性。 冯淼淼剜了他一眼,又抽出第二根香烟点燃。 陈子贵复做了一遍动作,然而这次冯淼淼闪开了,瞪着眼:“再动一个?” 四年了,陈子贵深知她的性格,胳膊再也抬不起来。 要是惹火了冯淼淼,这辈子他都别想再抱她。 见陈子贵立刻就怂了,她心里暗啐了声,真不是男人,两句就被唬住了,一点儿也没有靳乔衍那种气魄。 可她不知道的是,一个男人愿意无条件屈服于某个女人,那是因为他用生命在爱她。 她嗤笑了声,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望着缭绕的青雾,眸子中的光芒凝聚成点。 陈子贵看她神色凝重,不敢乱动也不敢吭声,甚至连沙发也不敢坐下,就站在原地,满目关怀地看着她。 良久,她把心一横:“阿贵,你去把那孩子给绑了。” 陈子贵显然没想到她会说这么一句话,震惊道:“淼淼,你说什么?我是军人,我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冯淼淼当即怒斥他:“我让你把孩子绑了没让你把他杀了!我只是要他当一个人质!用他换取syan集团的股份!难道你不想披着syan总裁的头衔给我爸下礼金吗?” 陈子贵态度坚决:“不,我是军人,绝对不能做这种事!” 他的坚决,换来的是她更强硬的态度:“行吧,那你和你那破衣服结婚去吧。” 说罢,她看都不再看他一眼,将烟蒂摁在烟灰缸中碾灭,起身往衣柜走去,找出一套衣服穿上。 瞥了眼仍旧站在茶几前的背影,她冷笑了声,拎起床尾的包包穿鞋。 烂泥扶不上墙,牛高马大的一个人,胆小如鼠。 陈子贵心中呐喊了一万遍不要走,可她却没有丝毫的眷恋,穿上鞋直接把手握上门把。 “咔嚓。” 门锁拧开,屋门打开之前,她满意地听见陈子贵说:“我答应!” 妩媚的脸上浮现一抹得逞的笑容。 转过身,她便撞上了一堵人墙。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待她一转身,他便将她抱入怀中。 面容阴沉,抱着娇柔的爱人,他音嗓中是一次又一次的妥协:“淼淼,我答应你,只要是你想做的想要的,我能做到、能弄到,哪怕是天上的星星,我都愿意摘给你,只要你不负我,可以吗?” 冯淼淼显然被即将到来的阴谋刺激得亢奋起来,完全不把他的话放在心里:“那你能多答应我一个条件吗?” “你说。” “顺便教训教训陈雨霏。” 那小妮子年纪轻轻敢百般找她的茬,简直是活腻了,不给陈雨霏点颜色瞧瞧,她也不知道姜是老的辣! “好。” 第826章 陈雨霏被揍 是很难得的忙里偷闲。 翟思思坐在别墅的沙发上,捧着保姆阿姨刚榨的鲜榨果汁,很是悠闲地小憩一会儿。 说是休闲,实则心中还是会牵挂儿子。 最近韩国气温逐渐升高,临近傍晚simon带着靳兴朗去市中心的户外篮球场打篮球,说是带孩子感受一下户外活动,教孩子要从娃娃捉起,四岁该学打篮球了。 其余人还在执行任务当中,而陈雨霏中午吃了饭就没了影,给她打电话也处于未接听状态。 翟思思估计她是跑哪里去玩了,便也就没有上心,毕竟自己的事还一箩筐,再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别人的事了。 今日靳乔衍一整天都没有回过syan,到了下班的点儿,她给他打了一通电话过去,对方只说让她自己回去,不用跟他了。 她正想提闵静下午找她争抚养权的事,话还没说出口,他一句很忙把她的话堵死,然后还直接挂断了电话。 望着通话结束的界面,她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滋味。 唇边泛起苦笑,挑了挑眉,她拿过遥控器,打开电视,找了个比较吵闹的综艺频道,即便看不懂,好歹屋里不那么冷清。 电视播放了将近十分钟,别墅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切的声音:“快!快打开门!” 是陈嘉一的声音。 秀眉微蹙,放下手中的果汁杯,她起身开门。 却见陈嘉一和另外一位医生,各自搀扶着陈雨霏的一侧肩膀,几乎是用提的方式,将她提进屋内。 而陈雨霏的脸上、身上以及胳膊,或多或少都有淤青,双眼更厉害,都起了淤血,肿得半睁着。 翟思思赶紧搭把手,把陈雨霏扶进屋内,放在沙发上。 扭头望向陈嘉一,问道:“什么情况?” 陈嘉一浑身大汗,好不容易卸下重量,抬起手背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她刚刚给我打电话,让我过去救命,我过去的时候,她就成这样了。” 电话里陈雨霏的声音带着痛苦的呻丨吟,吓得他差点儿没报警。 翟思思便看向陈雨霏,后者靠在沙发上,极力睁开眼睛去盯翟思思。 一张嘴就是破口大骂:“我靠他娘的冯淼淼!我跟你们说,这个女人太蝎毒心肠了!老子变成这样,跟她脱不了干系!表面上看上去娇柔得快要滴水的样子,没想到这女人记仇得很!她这是向我下战帖!我告诉你们,这事儿没完!我和她杠上了!从今天起,不是她死,就是我亡!你们谁都甭拦着我!” 一通泄愤似的骂语,令得在场三人均是二丈摸不着头脑。 翟思思看她浑身挂了彩,骂起冯淼淼时中气还挺足,看样子没伤到要害,就是点皮肉伤而已。 和陈嘉一一起把她扶回来的医生问道:“你别急着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陈雨霏扭了扭身体想要坐直了,这一动,扯到了腰上的伤,哎哟了声,皱着眉头吸了口凉气。 陈嘉一看不下去了,抱来两个方枕给她枕着腰,嘴上不忘揶揄道:“本来就长得丑了,现在挂了彩,更丑!” 陈雨霏挺起腰让他放好方枕,眉眼一瞪:“给老子闭嘴,火着呢!” 陈嘉一本想和她拌两句,一抬眼瞧她满脸的伤,倒也是有了怜香惜玉的意味,抿着嘴,暂且停火。 坐舒服了,陈雨霏才娓娓道来。 原来她今天本是没有任务,可以和翟思思一起按时下班的,不料下午她在茶水间里睡得正香的时候,有一位保镖突然跑了过来,点名道姓地让她跟着出任务。 她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的,可对待工作那是百分之百的上心。 听见要出任务,她当然是提着医疗箱就跟着走了。 却没想到对方把她带到了一处商场门口,门口外面人山人海, 或大声嚷嚷着什么,或手中举着横幅,吵吵闹闹的,她听不懂,但也能看明白,这是在抗议呢。 估计是有人受了伤,才会马上让她跟着出任务。 她跟在那人的后面往商场走去,经过人群的时候,突然被人推了一下,撞进了人群,然后周围的人莫名其妙地就把她推倒在地,一阵拳打脚踢。 她咬着牙说:“要不是老子身上抱了个医疗箱当盾牌,你们这会儿就该上医院探望我了!” 陈嘉一想起了冯淼淼那张娇柔的面容,还有她落落大方的举止,问:“你这是自己没站稳摔过去的吧?路那么宽,你就非得贴着人圈走?怎么就赖人靳太太了?” 话音刚落,他下意识地看了眼翟思思,忙改口道:“冯淼淼。” 陈雨霏又激动起来了:“我一开始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贴着人圈走,别人走哪我就跟哪啊,后来被推的时候我明白了,绝对是冯淼淼那丫的记恨我上午让她丢脸的事,找机会还回来!真狠啊,她这是要我死!” 之所以贴着人圈走,是因为在过去之前,已经计划好要把她推到人群里挨揍。 冯淼淼真是够狠的! 陈嘉一还是无法相信冯淼淼那样高贵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行了你,我看你就是和她作对多了,现在碰到一丁点霉头都认为是人家在报复你,她是什么身份?要报复你哪需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怕不是来韩国吃多了,圆润了滚进去的?” “高贵?” 陈雨霏嗤笑道:“你是没看见她人后丑陋的嘴脸!她是怎么对翟医生的你们都没看见,那副尖酸刻薄的样子,都说男人是视觉动物,我看还真是,你这是瞧别人有几分姿色,就觉得她是好人?你这缺心眼的劲儿,小心哪天被她玩死还不自知!” 一言不合又开怼,陈嘉一啧了声:“哎我说你这个人,还真是没良心,要不是我把你弄回来,你这会儿横尸街头也没人知道!” 陈雨霏呸了声:“闭上你的乌鸦嘴!” 翟思思开口打断:“好了,先别管这事是谁做的,你怎么样,要不要上医院看看?” 陈雨霏摆手道:“上什么医院啊,这不是一屋子的医生嘛,皮外伤,没事。” 靠着柔软的方枕,她又咬牙切齿道:“冯淼淼,给老子等着!” 第827章 靳兴朗被绑 陈雨霏的事算工伤,请了病假在别墅休息了几天。 她嘴上说着要找冯淼淼算账,实则哪有那么容易?冯淼淼的身份,她无法轻易靠近,唯一能接近的地方只有syan,但她若是想在syan对冯淼淼不利,恐怕还未走近,就被一群保镖制服了。 因此并没有人把她的话放在心里,该干嘛还是干嘛,让她自个儿玩去。 有了陈雨霏被揍的事件,靳乔衍担心翟思思会不会也出事,接连几天都是直接开车去别墅接她出门,美曰其名为顺路。 这天,他早上约了syan器械供应商洽谈新的合作,就让翟思思待在家里,不用上班了。 供应商方面推出了新的设备,设备关乎到在执行任务时,保镖与被保护人的生命安全,是非常重要的道具,不容马虎,他必须亲眼检查实验才放心。 花了整整一个早上才敲定需要引进的新设备,和对方吃了一顿午饭后,他收到了一张照片。 那是冯淼淼发过来的照片,点开,最先入目的,是靳兴朗紧闭双眼的样子。 他置身于一个立着的玻璃柜里,被悬挂在玻璃柜中央,紧闭着双眼生死未卜,从外观上看来,并没有受到暴力对待。 除了照片以外,冯淼淼还发送了一句话:不想你儿子死,就一个人过来,别带武器。 最新收到的消息,是她发送的定位。 当即拨打她的电话,然而冯淼淼直接挂断,丝毫不给他选择的机会。 要么赶过去,要么等着收到靳兴朗死亡的消息。 “该死!” 他低低地怒骂了声,把手机砸在挡风玻璃上。 狭长的丹凤眼中噙满了杀意,两侧腮帮子咬得鼓起,放下手刹,一脚油门驱车赶过去。 冯淼淼发送过来的地址是市郊一处废弃高校,不仅是高校废弃了,这一片市郊也几乎没有人迹。 车子直接怼上校门口,被铁锈侵蚀的大门敞开了一小道缝隙,恰巧能够容纳一人走进去。 顾不上锁车,直接跳下车子,想也不想就走入高校。 刚踏入高校,他就给冯淼淼发送微信,告诉她他已经到了。 很快冯淼淼回了三个字:体育馆。 高校入口处立着一个引导地图,在时光的侵蚀下,外层的玻璃早就比纸片还脆弱,破开了好几条裂缝,上面沾满了灰烬。 没时间考虑洁癖,脱下t恤擦掉上面的灰,锐利的眸子扫视了一圈后,发现了体育馆的字眼。 看了一遍大致位置,扔掉t恤,直接赶了过去。 高校内万籁俱静,没有了园丁修剪的树木高耸入天,饶是炙热的六月,炎热的阳光在层层树荫的遮挡下,竟无法穿破。 走在林荫小道上,靳乔衍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偶有几只小鸟在枝头站立,他的到来,惊得小鸟扑簌着翅膀往高处飞,静谧的校园内,除了他踩在枯枝上的嘎吱声,便只剩下了鸟儿扑簌翅膀的声音。 很快便找到了体育馆的位置,门已经被雨水腐蚀,掉落在地上,体育馆的四周安静如常,没有任何人活动过的迹象。 他没有任何的迟疑,抬脚直接跨进体育馆,一进门,就看见照片里那个巨大的玻璃柜,就立在体育馆的小舞台前,靳兴朗的腰间缠了好几圈绳索,被吊在玻璃柜的上方。 身体悬空,他紧闭着双眼,似乎失去了知觉。 玻璃柜的前方,放着一张腐朽不堪的木桌,木桌的两侧,各放了一把干净的椅子。 其中一把椅子是空的,而靠近玻璃柜的那把椅子上,冯淼淼正坐其中。 她道:“来了?” 星眸如鹰隼般锐利地瞥着她,他声音低沉:“冯淼淼,你想干什么?” 冯淼淼靠在椅背上,左手压在桌面,五指轮着敲击桌面,发出一连串“哒哒哒哒”的声音。 她看上去心情甚好,优哉游哉道:“先坐下,衍哥,我们好好聊聊。” 靳乔衍立在体育馆中央,不动。 跟了靳乔衍将近六年,冯淼淼深知他倔强的性格。 从木桌抽屉里取出一个遥控器,她抬起手道:“衍哥,你和我倔没用,靳兴朗在我手里,你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 扭头看着手中的遥控器,她说:“我在玻璃柜外面安装了一个小小的瓦斯罐,这个瓦斯罐呢,连通着玻璃柜内部,而这个遥控器,就是用来控制阀门的,衍哥,你要是不好好按照我说的去做,我手一抖,瓦斯罐里的气,统统都会跑进玻璃柜里,到那个时候,你儿子的命可就泡汤了。” 星眸冰凉,语气寡淡:“真丑。” 冯淼淼了然道:“是啊,我本来的面目就这么丑陋,可这是谁逼的!” 她没有咆哮,也没有歇斯底里,而是挂着阴恻恻的笑容。 起身走到玻璃柜前,她用遥控器敲了敲玻璃:“我知道衍哥你力气大,所以特意用防弹玻璃定制了这个柜子,除了我的钥匙,谁都没办法打开这个柜子,柜子里的氧气有限,衍哥啊,这椅子,我劝你还是坐下。” 望着玻璃柜里紧闭双眼的儿子,靳乔衍周身冰冷,淡淡地瞥了眼冯淼淼唇边奸佞的笑容,到底是屈服了,走了过去。 按照冯淼淼的意思坐在椅子上,他冷冷地望着她:“说吧,你想要什么?” “你知道我要什么。” 冯淼淼说。 小小的遥控器和玻璃柜的钥匙栓在了一起,她用食指甩了甩,慢慢走到木桌前。 微微弯腰,低胸设计的衣服使得她衣服内的风景袒露无疑。 将遥控器从领口扔了进去,就卡在内衣中央。 双手撑在木桌上,她身体前倾,停留在他脸前:“不过现在不着急,还有时间,我们好好聊聊。” 望着她衣服内的遥控器,星眸微凉。 撑在桌面的双手收了起来,她踩着尖细的高跟鞋,迈步朝他走近。 左手指尖从桌面划过,一路滑上了他的肩头。 站在他的身后,右手也一并压在他的右肩上,如同亲密的爱人一般,靠近他,弯腰把唇落在他的耳侧,妩媚的嗓音撞进他的耳内:“衍哥,六年了,我喜欢你整整六年了,你分明知道的,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知不知道我又多难受?” 星眸如常冰冷,她柔软地靠在他的后背,他却没有丝毫感觉。 忽而轻笑了声:“不过没关系,很快,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第828章 申请结婚登记声明书 星眸微沉,靳乔衍略微侧过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冯淼淼笑着起身,走至他的身侧,双臂环绕着他的脖子,直接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心中无数次幻想过和靳乔衍亲密的场景,如今总算实现了,她的心脏不断加速,几乎快要从胸前撞出来,跳进他的心里。 靳乔衍本身就长得人神共愤,不是小鲜肉那种阴柔,而是军人的阳刚之气,再加上他冰冷的面容,只一个眼神,便让人沦陷。 现在近距离看着他的脸,她更是觉得呼吸都要停止。 上帝是不公平的,明明过了三十,这个男人却丝毫不减当年的帅气,并且在岁月的沉淀下,更是积郁了沉稳和内敛。 帅,帅到让她这辈子都无法爱上任何男人。 双拳压在膝上,望着玻璃柜里的靳兴朗,靳乔衍隐忍着胃部泛起的恶心感,尽力不把她扔地上去。 指腹轻轻地摩挲在靳乔衍的唇前,她的眼神变得柔和:“衍哥,吻我。” 星眸中的阴沉更甚,他抬眼睨着她,语气是一贯的阴狠:“信不信我能把你弄死?” “呵呵呵……” 冯淼淼再不似四年前那般惧怕他的暴力,笑道:“信,但我相信你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死!” 手指一抬,倏然指向靳兴朗。 说罢,她脑袋一低,直接就冲他的唇扑过去。 恶心感瞬间爆发,他再也忍不住,在双唇贴合的前一秒,抗拒地扭过头去,这一吻,落在了他的耳朵下方。 唇上是靳乔衍结实的肌肤,双手跌落在他的身前,他身上空无一物,结实的肌肉大大地刺激了冯淼淼。 六年了,六年来她梦里醒来都在幻想靳乔衍张开双臂,紧紧地抱着她、占有她,肌肤相触这刻,她再也忍不住,想要马上成为他的女人。 两手抓起他的手腕,逼迫着把他的手压在胸前,嘴唇贴着他的脖子,边亲吻边说:“在这里,和我做了,让我当你的女人,我就放了他。” 眼皮一掀,靳乔衍企图把手收回来,换来的是她更用力地往下压,并且眼眸一瞪:“衍哥,你真的不想让他活了?” 一股怒气油然而生,掌心的柔软丝毫未能令他激发本性。 睨着坐在腿上的冯淼淼,他也不把手收回来了,冷声道:“思思呢?” 正是温情时刻,靳乔衍突然提到了这个煞气氛的名字。 她眸子中的色调瞬间变了,双手紧紧捏拳,压在他的肩上:“翟思思翟思思翟思思!到现在你还在提那个人的名字!靳乔衍,你的生命里除了她,就没有别的女人了吗!” 趁着她松手的缝隙,靳乔衍当即把手收了回来,她的体温仍缠绕在指尖,无一不令他感到恶心。 指甲深深地扣紧他的肩头,终是爆发,歇斯底里地呐喊:“我陪伴了你整整六年!从仅有几十个员工的博盾,到现在在韩国有着不可撼动地位的syan,你所有的起和落,都是我陪你度过的!博盾和syan的大小事务,都是我替你跑腿的!她翟思思什么也没做,你为什么看不见我!” 细数六年来为他的付出,冯淼淼瞬间就红了眼眶。 女人最珍贵、最值钱的时间,她统统给了他,可他却始终没有用正眼看过她半分。 “我最美好的时刻,统统献给了你,我最好的爱,也都放在了你身上,为什么你视而不见!靳乔衍,我是长得不如她漂亮?还是不如她有能力?还是家境比不上她?你为什么不和我在一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声声控诉,仿若靳乔衍是什么陈世美,负了她一般。 下巴微抬,他冷声道:“为什么?你害我和思思离婚,还不够吗?我还和你在一起?疯了吧你?” 冯淼淼诧异地颤了颤睫毛,定定地看着他,望见了他眸子中的笃定。 咽了口唾沫,她收回双手,站起了身。 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她说:“原来你都知道。” 星眸微挑,靳乔衍不置可否。 冯淼淼轻笑了声,继而昂起脑袋,朝着天花板大笑起来:“是,都是我做的,那又怎么样?那都是她活该!衍哥,她根本就不爱你!要不然怎么会因为我的两句挑拨就信以为真?还天真地以为你在韩国背着她和我搞在了一起,就只是一通电话,她就把对你的信任统统抹掉,这样的女人,又怎么值得你去爱?” 靳乔衍的双手落在身侧,在木桌下,悄然握拳。 薄唇勾起:“她是天真还是不爱我,你最清楚,你对她做的,只是这些?” 既然和靳乔衍撕破了脸,冯淼淼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索性托盘而出:“是啊,怎么可能呢?黄梓涵的命,是我弄没的,不过那孩子的父母要感激我,他们一心一意把一个贫困出身的孩子送进贵族学校,怎么可能不被排挤刁难?小小的孩子承担了那么重的心理压力,我只是随便怂恿了两句,她就往楼下跳了下去,让翟思思背负上谋杀的罪名。“ 想要击垮一个人,让她否定整个世界,最好的方式,就是把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一层一层击破。 她又说:“博治医院出故障的医疗器械也是我安排的,那批器械根本就是有着质量问题的,刚开始使用确实好用,但耐用度很低,没想到正好害死了那个小男孩,又一次死了病患,翟思思那时候心里一定不好受吧?” 木桌下紧握的拳,手背青筋凸起。 接着,她继续道:“度假村工人的坠亡,也是我让人引导他上楼推下去的,这条命,还是压在了她的身上。” 沉默许久的靳乔衍开口:“然后在她去度假村之前,你故意撞坏我的手机拿去维修,让我对她的情况完全不知情,手机修好后,你又用我的手机给她打了通电话,误导她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对吗?” 冯淼淼的眼神定住了:“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他发出一声冷笑:“刚知道。” 他之所以说他们离婚的事是冯淼淼做的,全凭猜测。 四年前翟思思并不是因为simon才和他离婚,而simon也提醒了他,翟思思从来就不是因为没有陪伴在旁,就矫情地要离婚的人。 她的再一次离开,只有一个可能性。 冯淼淼又出手了。 他放了冯淼淼一次,给了她机会,然而她却不知珍惜,再一次破坏他和翟思思的感情。 那就,别怪他不顾六年来她的功劳。 冯淼淼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他套路了,无奈地笑了声。 随后,她从木桌抽屉里,取出两份文件放在桌面上:“想要救靳兴朗,把字签了。” 平整的桌面上,放着两张一模一样的文件。 大写加粗的标题写着:《申请结婚登记声明书》。 第829章 冯淼淼的B计划 望着桌面上平铺的两份文件,星眸寡淡。 靳乔衍没有动,而是问她:“我如果签了这个字,你就把陈子贵一脚踢开?” 冯淼淼身体前倾,双手放在桌面:“他不过是一枚棋子,衍哥,我要的是你,从头到尾都是你,我根本就不爱他,只要你签了这个字,从此之后,王子和白雪公主就能过上幸福的生活,我们好好地守护我们的心血,好好经营syan,把所有无关要紧的人统统赶走,好不好?“ 她的口吻里,几乎是带着一丝哀怜。 她爱他,爱到愿意为之疯狂,做任何事,她爱他,爱到纵然是当备胎,也甘之如饴地呆在他的身边,她爱他,哪怕卑微到尘埃里,只要能和他在一起,那都是幸福的。 薄凉地浅笑了声:“婚姻需要的是互补,不是生意上的合作共赢,王子和白雪公主太过于相似,他们没有永恒,所以人们更倾向于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 冯淼淼深知靳乔衍的嘴皮子有多厉害,和他继续绕下去,没好处。 下巴微抬,她再不给他任何拖延的时间:“不管是白雪公主也好,灰姑娘也罢,衍哥,这字如果你不签,我现在就让瓦斯进入玻璃柜里,到那个时候,你就算有通天本领,想要救靳兴朗也是回天乏术。” 把话撂下,她站起了身,走到玻璃柜前。 与靳乔衍保持安全距离后,她从衣领中掏出钥匙,大拇指指尖碰在遥控器上,眼神阴狠。 签了,从此得到幸福,不签,脸已经撕破了,大不了同归于尽。 丹凤眼倏然变得促狭,锐利地扫视着冯淼淼的脸。 咬了咬牙关,低头望着眼前的两份文件,望着大大的“申请结婚登记知情书”几个字。 鼻腔里喷出一股气,似是妥协了。 身体往前倾,拿起桌面的签字笔,把两份文件拉至跟前。 知情书上面写的是华夏语,他们虽然在韩国创办了syan,但仍旧是华夏籍,想要结婚,还得按照华夏的规矩来。 需要填资料的部分,冯淼淼已经统统填好了,就差他的亲笔签名。 深长地吸了口气,他拧开笔帽,手往下滑,笔尖停留在白纸上。 在最下方的确认签名里,他字迹工整地写下三个字:靳乔衍。 签了第一张,正准备签第二张,此时冯淼淼的眼神全专注在笔尖上,看着他签下的字,心中渐渐涌起了兴奋。 拿着遥控器的手渐渐松了些,在目光集中的那一刻,突然后脖颈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疼得她本能地缩脖子。 还未把脖子往回缩,只听得身后响起了陈雨霏的声音:“别动,我扎进去的可是针头。” 冯淼淼眼神一晃:“陈雨霏?你怎么会在这里!” 正准备签第二张的人缓缓抬头,把签字笔往桌面一扔,冷冷地瞥着冯淼淼:“冯淼淼,你认识了我六年,看来还是不够了解我,你以为,你做的一切我都不知道?” 她真以为他就这么傻乎乎地只顾着syan的事,由着她把他儿子绑走? 冯淼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知道我要绑靳兴朗?那你什么也不做?眼睁睁地看着我把他绑走?还跑来签字?” 靳乔衍没有开口回答她,而是身后的陈雨霏道:“你以为靳总什么也没做?冯淼淼啊冯淼淼,你这也得三十岁了吧?咋还那么天真呢?你就没发现瓦斯输气管早就断了?你手里的遥控器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说起这事儿,还是靳乔衍帷幄运筹得当。 靳乔衍知道她和冯淼淼有过节,想来在冯淼淼眼里,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实习医生,构不成任何威胁,不会被盯梢。 于是乎让陈雨霏反过来去盯梢冯淼淼,然后发现了她最近和陈子贵的这些小动作。 昨天冯淼淼就让人把定制好的玻璃柜送了过来,陈雨霏一路紧跟着,看见玻璃柜,大致能猜到她想要对翟思思他们出手了。 以防万一,在他们安好玻璃柜和瓦斯罐离开后,陈雨霏就进入体育馆内,当即把输气管给拔了,用绳挂在瓦斯罐上,一眼看过去并看不出异样,实则输气管已经脱离了瓦斯罐,就算按下遥控器,瓦斯也进入不了玻璃柜内。 千算万算,冯淼淼怎么也不会算到陈雨霏竟然会蛰伏在这里。 脖子里仍旧被扎着,她紧张地问:“你往我脖子里扎的东西是什么?” 说到这,陈雨霏便嘿嘿一笑:“我告诉你啊,你可千万别乱动,这里面的东西很珍贵的!是我好不容易找来艾滋病人的血液,本来是用来防身的,你要是乱动或者吓我,我手一抖,这可就要白送给你了,千万别乱动哦~” 她的口吻听上去像是在哄小孩,但偏偏是这种不着调的语气,更令人咬牙切齿。 陈雨霏这个疯子,竟然找来艾滋病人的血液!疯了! 对艾滋病所有人均是谈起色变,冯淼淼亦不例外,就连呼吸都放得平稳,生怕陈雨霏真的手抖。 咬着牙,她问道:“你们想怎么样?” 闻言陈雨霏把左手往前一伸:“交出钥匙,我就不把血液输进你的身体。” 冯淼淼时刻保持警惕,怕又被她耍一次:“我怎么知道你的针头上有没有带着血液,已经输进我的身体里了?” “nonono……” 陈雨霏摇头道:“我这不还得求你把钥匙给我嘛,不敢乱来,靳太太。” 平日里一口一句冯淼淼地称呼,这会儿却改口叫她为靳太太。 赤果果地嘲讽她和靳乔衍的假夫妻关系。 浑身怒火不敢轻易发泄,她把手中的钥匙往桌面一抛:“可以放开我了?” 靳乔衍拿起钥匙,抬眸望着陈雨霏,轻轻颔首。 得到命令,陈雨霏把针从她的脖子里拔出来,将她往前一推。 怕陈雨霏又扎一针,冯淼淼迅速回转过身,却见她手中拿着的输液器,里面空空如也。 顿时倍感羞辱:“陈雨霏,你敢耍我!” 陈雨霏顽劣地笑道:“耍你又怎么样?你不是陪我玩得挺开心的吗?瞧你刚才那紧张样!真是可爱!” 靳乔衍没有理会两个女人,拿着钥匙起身走到玻璃柜前开锁。 插上钥匙,左右拧了两下,钥匙却无法扭转,锁头没有任何要开的迹象。 冯淼淼往后退了几步,站在木桌后方冷笑道:“衍哥,待在你身边六年了,你的那套凡事要有b计划,我都学到了,这把钥匙,根本就是假的,真的钥匙不在这里,就算瓦斯进不去,没有钥匙,他也会活活憋死在里面,你猜会是麻药失效快,还是他缺氧更快?要是麻药先失效,你就得看着他在玻璃柜里挣扎,却又……无,能,为,力。” 第830章 冯淼淼豁出去了 陈雨霏骂道:“我靠,冯淼淼,你这也太阴险了!” 冯淼淼早已豁出去了,什么娇柔形象统统抛弃掉:“衍哥是什么人,我不防着点,又怎么对得起这几年来他的悉心栽培?衍哥,把另一张登记表签了,我就把真的钥匙拿出来,放了他,然后我们一家三口好好地过日子,我会帮助你把抚养权争取过来,我会对他视如己出!” 背对着冯淼淼,靳乔衍的情绪仍旧没有太大波动:“你有b计划,那你认为,我会没有吗?” 侧头瞥了眼陈雨霏,后者心领神会地走到玻璃柜前。 从包里掏出两根铁丝,冲着冯淼淼嘿嘿笑道:“真是不好意思了,我不仅是靳总的a计划,也是靳总的b计划,我从小就皮,爸妈没少把我关在屋子里,想要出去玩呐,就得撬锁,别的没学会,这开锁的能力,我可是一流的!” 说着便转过身,弯腰用两根铁丝撬动锁头。 不过数秒,就听得锁头咔嚓一声。 这种地摊上十块钱一把的锁头,还难不住她。 靳乔衍回转过身,如鹰隼的眸子直睨冯淼淼:“你知道我为什么让闵静去和思思争抚养权吗?” 冯淼淼不假思索道:“因为你想让孩子成为你们之间的羁绊,想要用孩子逼她回到你身边!” 他轻声冷笑道:“用这样的方式,得到的不过是她的躯壳,我真正的目的,就是逼你出手。” 用闵静引起冯淼淼的注意,让冯淼淼认为他和翟思思就要重修于好,逼得她不得不出手,这样,他的目的便达成了。 冯淼淼疑惑地蹙起眉头,下一秒,她竟然感到后怕。 不是被人伤害的后怕,而是被靳乔衍悄无声息地利用了的后怕。 这所有的一切,从来就不在她的掌握之中,而是靳乔衍下的一盘大棋! 靳乔衍想要的,根本就是她绑架翟思思或靳兴朗! 所以他才会找来陈雨霏这个ab计划,她才会那么轻易就从simon手中抢到了孩子绑过来,一切的一切都那么顺利。 双眼瞪大,她失魂地跌坐在椅子上:“衍哥,你还是那么心狠手辣,做这么多,就是想让翟思思看见你为了救孩子,什么罪都愿意遭,什么事都愿意做,让她感动,对你改观回到你身边是吗?” 否则陈雨霏蛰伏了那么久,从一开始就应该跳出来直接抢了她手中的钥匙,而不是一直等,等他们完全摊牌,再跳出来。 而到时候在翟思思面前,他们大可把瓦斯和锁头的事隐藏,只说是不敢轻举妄动才一直蛰伏,翟思思便不会怀疑靳乔衍设计她。 她的衍哥啊,永远都是那个大丨阴谋家。 对此靳乔衍不置可否,冷声道:“你的坦白是意外收获,四年前你做过的事现在根本就无从考证,有了你的坦白,我和思思所有的误会都能解开,她就会回到我的身边,而你,从今天起,再不是syan的总裁秘书。” 他一直不明白翟思思当年为何坚决要离婚,现在知道了,这一切都是冯淼淼做的好事。 翟思思来了韩国这么久,他没有任何与她破镜重圆的机会,这一次靳兴朗被绑架,冯淼淼坦白所做过的罪行,将会令他们恢复如初。 陈雨霏把悬挂在玻璃柜上的绳索解开,先把孩子抱下来,放在地上,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一台手机,朝靳乔衍扔去。 头也没回,左手一抬,便精准地抓住了。 录屏已经结束,所拍摄到的内容,恰巧是陈雨霏跳出来之前。 也就是说,只要陈雨霏保密,翟思思永远都不会知道今天这件事的真相。 她尽管爱他就够了,其他的事,她无须知道太多。 将视频发送了一份给陈子贵,然后把手机扔进兜里:“冯淼淼,你真以为我会一辈子需要你,不敢对你动手吗?以前博盾需要你,我在韩国也需要一个忠诚的左膀右臂,才会容忍你在我眼皮子下胡作非为,但是现在博盾和syan都上了正轨,你,可以死了。” 话音刚落,身体便猛地往前奔去。 冯淼淼还未来得及从椅子上跳起来,脖子就被人狠狠地掐住,身体直接被他用力提起,离开了椅子。 豁了出去,和靳乔衍结婚也无望,冯淼淼不复四年前的恐惧,抬着眼看着他:“衍哥,你如果掐死我,simon就会把翟思思给强了。” 星眸倏然凝固,望着冯淼淼唇边奸佞的笑容,他几乎是用尽所有的冰渣去刺她:“什么意思?” 手上的力道微微松了些,怕她在开口之前,就被他掐死。 冯淼淼掏出手机,点动了几下,打开了一个视频举到靳乔衍面前。 陈雨霏解开了靳兴朗身上的绳索,抱着孩子放在木桌上,也看向冯淼淼的手机。 视频中显示的画面是一个洞穴,正是靳乔衍和翟思思躲避暴雨的那个山洞。 洞穴中央铺着好些干草,翟思思双目紧闭,被脱得就剩下内衣裤,毫无反应地躺在干草上。 simon双手被绑在身后,跪在她的身侧,眼中布满了恐惧不安,以及担忧。 周围站着好几个手执铁棍的男人,或坐着用异样的眼神打量身材姣好的翟思思,或叼着烟站着,不耐烦地等着时间流逝。 冯淼淼说:“如果我在一个小时之内没有给他们打电话,他们就会逼迫simon就地把翟思思给办了,他要是不办,他们就当着他的面把她活剥一层皮,一直折磨到她死亡为止,你说她醒过来,发现最要好的朋友在她睡着的时候,强了她,还是在和你发生过关系的山洞里,她会不会从山上直接跳到山底?” 这本是她最后的王牌,如果今天靳乔衍乖乖把字签了,她会把翟思思关起来,用作牵制靳乔衍一生的筹码。 但如今靳乔衍不会放过她,那么她在死之前,也不会让翟思思活下去。 说完,不等靳乔衍抢手机,她率先做出反应,把手机猛地扔向玻璃柜,顿时砸了个稀巴烂。 接着,她豁然地冷笑道:“距离约定时间剩下半小时,从这里去那座山就算不塞车也需要一个小时,衍哥,你的b计划,救得了你最爱的女人吗?那些男人也不是什么善茬,simon把她办了以后,火一上来,说不定他们也会吃吃香,到时候,你的思思啊,就会变成残花,败柳。“ 第831章 枪口不对兄弟 陈雨霏知道冯淼淼为人阴险,却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紧紧搂着小家伙,忍不住骂道:“我靠,冯淼淼你太贱了!你这么做还是人吗你!疯了!靳总,她这么对翟医生,咱们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syan那么多血气方刚的保镖,咱就轮着让她好好享受享受!” 靳乔衍当真没料到冯淼淼还找了外援,趁着他赶过来救孩子的时候把翟思思和simon给绑了。 一想到simon为了救翟思思,不得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脱了她最后的防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去…… 一想到翟思思醒过来发现下身狼藉,发现simon哭着道歉,生无可恋的表情,靳乔衍便忍不住地身体发颤。 手中的力道不禁加大,星眸狠戾地望着冯淼淼:“她不好过,你也别想活!” 这一刻,他是真的想要把她掐死。 冯淼淼渐渐感到呼吸困难,抓着他的手,用最大的音量喊道:“阿贵!阿贵救我!咳咳……咳咳咳……” 静谧的体育馆,她的声音透过回音,越传越远。 陈子贵一直就在体育馆后埋伏,怕靳乔衍暴走害了冯淼淼。 此刻冯淼淼一喊,他立即破窗而入,见爱人被靳乔衍提在空中,毫不迟疑,提起枪站在侧方,对着靳乔衍的胳膊就是一枪。 纵然陈雨霏大大咧咧,却也没见过如此激烈的场景,看见黑乎乎的枪口,她倒抽了一口凉气,抱着孩子一骨碌滚到地上,躲在木桌后。 在陈子贵跳进来的那刻靳乔衍就看见了,在他开丨枪的同时,他只是淡定地把胳膊转了过去,拎着冯淼淼就挡下了子弹。 子弹穿过她的肩胛骨,剧烈的疼痛以及火辣辣的滚烫,痛得她惨痛地哀嚎了声。 陈子贵见状立刻收回枪,狂奔过去。 冯淼淼中枪,靳乔衍眸子中的暴戾并未减轻分毫,完全没有因为六年来她的付出而皱一下眉头。 甚至是嫌弃地把她丢到木桌上,冷眼瞥着再次举枪的陈子贵。 冯淼淼跌在木桌上,望着红着眼,用枪对准靳乔衍的陈子贵,这才明白,原来她在靳乔衍心中根本什么就不是,而陈子贵,一辈子都是那个用命守护她的人。 陈子贵双手抬着枪,红着眼吼道:“衍哥,你太过分了!淼淼为syan付出了那么多,你不肯把股份转让给她就算了,你还这样伤害她!” 他一直按照冯淼淼的话在外面蛰伏,担忧她会不会出事,根本没闲心看手机。 如果看了,就会发现靳乔衍给他发的视频。 见陈子贵为了自己对靳乔衍叫嚣,冯淼淼闭上眼吸了口气,再次睁眼,用力爬了起来,想要把木桌上的申请登记表格藏起来,不让陈子贵看见。 她和靳乔衍已经再无可能,决不能把备胎也丢了,至少还有陈子贵爱她。 坐起身,却见木桌上的两份表格只剩下一份,还有一张纸不知道吹哪儿去了。 顾不上那么多,咬着牙隐忍着疼意,单手把那张表格给揉成团扔进木桌抽屉里。 瞥了眼躲在木桌下紧抱着小家伙的陈雨霏,旋即靳乔衍抬头,冷冷地望着陈子贵。 薄唇如霜:“开丨枪。” 陈雨霏怀疑自己的听力是不是出了问题,睁大眼看他:“靳总,这个时候你还倔什么?还刺激他?他就是一疯狗,等会儿把你咬了,朗朗怎么出去?” 陈子贵双手握枪,看着靳乔衍:“衍哥,你不要逼我!把字签了,大家都能活着出去,否则,就算是鱼死网破,我也不会让你伤害淼淼!” 他的痴情陈雨霏是佩服的,可惜了,这么老实的一个好男人,冯淼淼却背着他,在这里逼迫靳乔衍签字结婚,还企图在这里成为靳乔衍的女人。 靳乔衍没有任何闪躲的意思,如常冷漠:“开丨枪,我倒是要看看,首丨长教你用的枪,是怎么用来伤害人的。” 搬出老首丨长这座大山,用军德去压他,陈子贵当即就摇摆不定了。 道德枷锁再一次把他绑上了绞刑架,他已经绑架了靳兴朗,又对靳乔衍开了枪误伤了爱人,若再一次开丨枪,他没有任何脸面再提及军人的身份。 摇头为难道:“衍哥……你不要逼我……” 靳乔衍偏就要逼陈子贵,一步步朝他走近。 今天要么陈子贵开丨枪把他杀了,要么把枪交出来,他没时间了,必须马上把靳兴朗和陈雨霏送走,就算是赶不到山洞,也要赶在翟思思奔溃自杀之前赶过去。 不论翟思思今天变成什么样,他对她都不会变,只要她能活着,能待在他的身边。 他越是靠近,陈子贵的情绪便越是不稳定,连连后退,握着枪的手也开始失去了力气。 嘴上说道:“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步步后退,突然撞上什么,扭头望去,却见靳白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在他出神之际,伸手把枪抢了过去。 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被一股强力往下拽,来不及扭头,整个人被扯到了地上,双臂被抓至身后交叉,靳乔衍单膝压在他的尾骨上,紧紧地扣着他的手腕。 靳白把枪朝靳乔衍扔去,抬手抓着枪,对着陈子贵的脑袋:“不要再乱动。”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输给靳乔衍,他心服口服:“衍哥,开丨枪吧,杀了我,我们就断个干净。” 殊不知手腕上的力道突然一松,诧异地扭转过头,却见靳乔衍动作熟稔地把枪膛打开,取出六枚子弹。 他冷声说:“我的枪口,从来不对兄弟。” 兄弟二字,令陈子贵想起了靳乔衍曾经的提拔,想起今时今日的一切都是靳乔衍给他的。 懊悔、内疚化作眼泪,他趴在地上猛地锤着地面:“对不起衍哥,我对不起你,你快去救大嫂吧,除了淼淼,谁都没有他们的电话,你快去救她……” 捶打地面的手突然被人抓住,掌心内滚入了六枚子弹,以及一张纸。 靳乔衍把枪扔给靳白,迈步走到陈雨霏身边,把小家伙抱入怀中,阴沉着俊美的面容,带着一群人离开体育馆。 思思,等我。 第832章 费腾出现 “靳总,你把朗朗给我,快过去吧,再管孩子,就要赶上下班高峰期了,要再堵在路上……” 陈雨霏紧跟在靳乔衍的身后,着急地说。 最毒妇人心,她今儿个是彻底领悟到这句话蕴含着古人博大精深的智慧,冯淼淼那个表子,居然做出如此卑鄙的事来! 万一翟医生出了事,朗朗和靳总怎么办? 自从走出体育馆后,靳乔衍便浑身带着冰凉的气息,抱着靳兴朗,一言不发地朝废校门口走去。 那是绝望。 他知道,他救不了翟思思了。 他没有说话,仍旧沉默地往门口走,陈雨霏心里那个急,赶紧对靳白说:“你劝劝靳总吧,不然翟医生真要出事了……” 这四年来靳白一直和靳乔衍保持着联系,也算是摸清了这个表哥的性格。 如今他的冰冷,是因为无望,他很清楚,翟思思即将被simon玷污,而他,却束手无策。 他整个人早已陷入自责当中,根本就听不进别人的劝。 深长地叹了口气,靳白说:“随他吧。” 不仅靳乔衍没办法,所有人,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simon被迫和翟思思发生关系,要不然,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瘪三把翟思思活活折磨致死。 更可怕的是,哪怕simon当真听他们的话做了,他们也未必会放过翟思思,不管simon的选择是什么,翟思思今天必定会精神崩溃。 只能说,命运弄人,为了和翟思思破镜重圆,靳乔衍已经帷幄运筹许久,却不料最后因为冯淼淼的后备计划,最终的结果直接被改变,今天之后,翟思思和靳乔衍到底会发展成什么样,没有人知道,包括靳乔衍本身。 谁都不知道翟思思能不能从今天的打击中活下来。 而靳乔衍又是否能够从今天束手无策的自责中走出来? 从篮球场穿过是直达废校门口的捷径,靳乔衍抱着孩子跳下篮球场,刚走出两步,突然听见天空中传来一阵“突突突”的巨响。 几人抬头,却见一辆直升飞机在不远处由远至近地下降,缓缓靠近废校,在篮球场上空中盘旋了好一阵后,才缓缓下降至半空中。 直升机靠近了,里面探出来一颗脑袋:“衍哥,快上来!要不然就真的来不及了!” 憨厚的面容上,是费腾如常显蠢的呆愣。 丹凤眼一睁,不容多想,靳乔衍转身把小家伙塞给靳白,沉声道:“送他去我家。” 说罢,顺手把车钥匙扔给靳白后,他转身朝直升机走去。 陈雨霏瞠目结舌地看着费腾把挂梯扔下:“我靠,这也太帅了吧!” 靳白抱稳了靳兴朗,笑道:“你还没见过他最帅的时候。” 他更帅的时候,是在商场上如鱼得水的样子,是把一个个对手的双腿拦腰斩断、令他们再也站不起来的样子。 陈雨霏说道:“不用再帅,现在已经帅到人神共愤了,靳总和翟医生真是太般配了!” 说着,拔腿就追上靳乔衍,在他下方抓住了挂梯,紧跟着就往上爬。 感受到挂梯剧烈的摇晃,星眸微凉,扭头望向下方的陈雨霏:“下去。” 陈雨霏也是够大大咧咧,换别人早就被他冰冷的话语给吓怂了。 她倒好,睁着眼抗议:“不下,衍哥,我是医生,这翟医生在山上出了什么事,我还能给她急救!现在距离冯淼淼命令的时间还有二十多分钟,你确定要和我在这里浪费吗?” 星眸一凉,看着陈雨霏执拗的模样,他又想起翟思思从前那副倔强的样子。 视线收回,他不再言语,抓着挂梯继续往上爬,嘴上多了一分关心:“抓稳了。” 得到靳乔衍些微的关怀,陈雨霏受宠若惊:“好!” 爬上挂梯的一大半,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只胳膊。 往上看,费腾就蹲在直升机旁边:“把手给我。” 陈雨霏毫不犹豫,当即把手给他,刚抓稳了他的手腕,一阵拉力从他的手上传来,根本就不需要她使劲,整个人如同小鸡一样,直接被他拎进直升机内。 又是忍不住发出感慨:“我靠,哥们你太帅了!” 坐在费腾的身边,她自认为特别man地拍了费腾肩膀一下,后者眼睛动了一下,旋即继续保持老实沉默的模样。 反倒是陈雨霏皱起了眉头,尴尬地把手别在身后,偷偷揉着。 这是肩膀还是石头?也太硬了吧?华夏军人身体素质都这么强大吗?她好歹也是一百斤的人,刚才这个男人就这么一提,眉头也不皱就把她给拎进机舱。 我国太强大了! 费腾的出现,令得靳乔衍脸上的表情稍微松了些:“你怎么来了?” 费腾回答道:“是闵小姐和靳白让我过来帮忙的,怕出意外,你们盯着冯淼淼的时候,我一直暗中保护大嫂,衍哥,出这么大的事,你应该告诉我。” 如果不是闵静多了个心眼,他根本就不会那么及时赶到,那翟思思今天是必出事无疑了。 靳乔衍又问:“博盾呢?” 费腾说:“博盾这几年已经稳定下来了,我就算离开一时半会也出不了事。” 闻言靳乔衍不再吭声,视线转向窗外,每一分每一秒,都令他无比焦灼。 似是看出了他眸子中的急躁,费腾又道:“衍哥放心,那边我已经安排了人在埋伏,只要对方动手,我们的人会立刻冲上去,之所以不马上救援,是因为我在想,大嫂可能更希望你去救她。” 这样的话,他们破镜重圆的成功率更高了。 星眸微微动了一下,靳乔衍没有吭声。 从今天早上冯淼淼把靳兴朗绑在玻璃柜开始,陈雨霏的精神就一直处于高度集中的状态,如今稍微放松下来,便迫不及待地问:“靳总,刚才冯淼淼说翟医生根本就不爱你,那你呢?你还爱她吗?” 别人的感情事她不清楚,但翟思思这四年来的洁身自好,她都看在眼内。 如果他们能够重修于好,那该有多好。 视线收了回来,靳乔衍看着她说:“不是不爱,正是因为深爱,才会当局者迷,才会变得敏感。” 陈雨霏是过了好几秒才听懂他的意思。 正因为太爱靳乔衍,才会变得疑神疑鬼,才会因为四年前那通没有任何依据的电话,全凭个人感受相信了冯淼淼的话。 正是因为爱,所以才会如此敏感。 如果不爱,根本就不会在意。 恍然大悟,她又问:“那你煞费苦心下这么大一盘棋,就不怕出了意外,害得朗朗受伤?” 星眸内,是如王者般的风范:“有我在。” 有他在,靳兴朗不可能出事。 陈雨霏眨了眨眼,眼前仿佛出现了一连串的弹幕:666惹不起惹不起…… 第833章 解救翟思思 直升机直接在半山的地方放下挂梯,在直升机靠近山上的时候,一直埋伏在洞口四周的保镖立即涌入山洞,一管管枪口对准了山洞内的歹徒。 靳乔衍几乎是跳着下挂梯的,直接冲入山洞内。 翟思思仍旧平躺在洞穴深处,simon彼时已经红着眼脱掉了polo衫,靳乔衍出现的时候,他明显一愣,羞愧地转过头去。 只差一点儿,他就要把翟思思给办了,靳乔衍的出现,他没有脸面面对。 若说方才靳乔衍的眸子只是冰冷,如今像是南极的山峰,阴冷地扫视着山洞内的每一个人。 看见一管管枪口,提着铁棒的歹徒统统就怂了,扔掉铁棒,双手高举过顶。 走至翟思思的身边,他喉腔酸涩,拾起地上的衣服轻声道:“思思,我来了。” 陈雨霏就站在洞口,看见这极具偶像氛围又感人的一幕,素来大大咧咧的人,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 这太他妈感动了! 快步走过去,用肉眼大致查看了一下翟思思的身体,除了衣服被脱以外,并没有受到任何外伤。 靳乔衍将她扶起,替她穿上衣服,陈雨霏拾起裤子要帮忙,被他抢了过去。 话语里既是宣誓主权的霸气,亦是自责的懊悔:“我来!” 是他保护不周,让翟思思被人这般羞辱。 他以为争抚养权的事,会让冯淼淼的注意力都放在孩子身上,为了确保靳兴朗的安全,他把所有的防备都放在了孩子身上,却不料险些让他最爱的人受伤。 替她穿戴整齐,他没有把她抱出洞穴,而是重新放在地上。 起身回头,目光阴森地扫视着几个歹徒的脸:“谁脱她的衣服!” 几个歹徒听见他流畅的韩文,当即脖子一缩,快速挪开视线,谁也不承认。 彼时simon已经穿上polo衫,手指一抬,指着其中两个歹徒:“他们两个人一起脱的,脱的时候,还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 所谓的很难听的话,不用simon复述,靳乔衍都能想到有多恶心。 剥翟思思衣服的时候,他们还用言语羞辱了她一番。 怒火迅速上涌,在胸腔里翻滚,撞得他的每一根肋骨都疼入心肺。 他连一根头发都不忍心拔掉的女人,他们竟然对她做出如此下流的事! 如鹰隼的眸子一凛,抢过其中一个保镖手中的枪,上了膛,直接对准左边的那个歹徒。 听见子弹上膛的声音,歹徒吓得直接尿了,高举起手说:“靳乔衍,你不能随便对我们使用暴力!这里是韩国不是你们华夏,不是你能够为所欲为的地方!你是syan集团的总裁,这事要是传出去了,对你非常不利!” 目光倏然集中,靳乔衍凛如冰霜:“正当自卫。” 话音刚落,装了消音器的枪口动了一下,刚才说话的歹徒立即哀嚎出声,手背上鲜血直流,疼得他往后倒,撞在山洞的墙壁上。 另外一个有份脱翟思思衣服的男人见状,连忙跪下求饶:“靳总、靳爸爸、靳爷爷,我错了,我也是听了冯小姐的命令,你们华夏有句话说得好,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我这也是……” 话还未说完,只见他哎哟了声,往旁边摔去,倒在地上抱着手背疼得满地打滚。 抬起枪口,靳乔衍冷声道:“你就不该收这个钱财。” 陈雨霏听不懂他说什么,却是看懂了他护短的霸气。 悄然竖起大拇指,说:“靳总,牛批!” 把枪扔回给保镖,回过身,望着躺在干草堆上的翟思思,靳乔衍命令道:“今天的事,谁都不准对外说半个字,你们的脸我都记住了,一个人传出去,所有人一起担!” 费腾帮着开口:“衍哥放心吧,都是自己兄弟,大嫂既然不知道昏迷期间发生的事,我们绝不会让她知道半个字。” 对于费腾的承诺,靳乔衍相信他会做到。 转眼瞥向simon,后者又心虚地挪开了视线,愧疚感越发浓郁。 没有想象中的怪责和揪衣领,simon听到的,是易城靳大少破天荒的道谢:“谢谢。” simon吃惊地转过头,原本站在眼前的人已经蹲在干草堆前,横抱起翟思思,大阔步朝洞口走。 当他即将跨出洞口的时候,simon似是有些无奈地笑道:“不客气,我也是爱着她的,mr j,四年了,现在我把她交还给你,你一定要保护好她,她再受伤,我就不会让你再看见她了。” 这一声谢谢,既是为了抚平simon心中的歉疚,simon为了翟思思的命,被迫要做那种事,他没有责备的理由,同时这一声谢谢,亦是宣誓翟思思的所有权,是他。 头未转,迈步走出洞口:“放心。” 望着颀长的身影,精致沉睡的面容消失在眼前,simon忽然有种迷失了方向的感觉。 四年了,这四年来他所有的目标都是翟思思,不是要追到她,而是要尽最大的努力保护她、让她这辈子平稳过下去。 现在靳乔衍重新回到她的身边,他却一下子不知道前路该如何走下去,没有了这一个目标,余生该用什么作为精神支撑? 是又要回到四年前那种,心无所欲,得过且过的孤家寡人日子了吧。 长长地叹了口气,抬头望着洞穴顶端,暗道好男人都没好结果,如果他像靳乔衍那样腹黑,是不是现在翟思思就是他的了? 只是没有如果。 …… 翟思思醒过来的时候,浑身乏力,连抬一下胳膊都非常艰难。 睁着眼球望着天花板,天花板上悬挂着的吊灯,让她感到陌生。 这是哪? 她记得出门和simon去找靳兴朗的时候,突然有人从后方敲了她的脑袋一下,当时她只是头晕目眩摔倒在地,昏迷之前依稀看见两个男人围了上来,手里捏着一根注射器,往她的手腕上扎了一针。 是麻醉药? 她被麻醉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这里是哪里? 警惕一瞬间涌了上来,动了动无力的四肢,她转过身欲要起床,一转眼,便看见靳乔衍刚毅俊美的睡颜。 少了平日的冰冷,在昏暗的卧室内,他的轮廓柔和。 第834章 误会消除 在翟思思打量靳乔衍的时候,浅睡中的男人敏感地睁开眼。 他开口的第一句就是着急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说着,连忙坐起了身,把她从床上搀扶起来。 翟思思无力地摇了摇头,任由着他扶着双肩,想要凭借自己的力气坐直身体,最终只是徒劳地动了两下,无力地依偎在他怀中。 浑身还是酥麻得厉害,麻醉药的劲道太大,醒过来得要好一阵才缓上劲。 索性就不挣扎了,靠在他的肩头,问:“朗朗呢?你知道朗朗被人抢走了吗?快去救他……” 靳乔衍把她抱在怀中,不由分说地往她的额前轻吻了一下:“别担心,已经找到了,他在楼下,simon在陪着他。” 这一吻,令得翟思思眼睫一颤,想要开口骂他,却又因为眷恋他的怀抱而说不出口。 翟思思啊,你可真没骨气,明知自己在做自己最讨厌的事,却一点拒绝的能力也没有。 为什么,她就活成这样了? 为什么明明对他恨之入骨,却又在他靠近的时候,连说不字的力气都没有? 不想用道德枷锁绑架自己,而且眼下她确实没有力气推开他,于是转移注意力,问道:“这是哪里?” 靳乔衍回答:“我家。” 他家。 他和冯淼淼的家。 水眸中的茫然渐渐凝聚成羞愤,她无力地动了动肩膀,嘴上羞愤地说:“放开我……靳乔衍,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在你和冯淼淼的家里和我这样,你想要把我置于什么位置!” 不料靳乔衍突然声音高亢:“这里是你和我的家!” 翟思思眼神一晃,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靳乔衍压低了嗓音,如四年前般温柔:“思思,你看不出来吗?这里的装修风格,和水墨云烟一模一样。” 毕竟不是在易城,而且时隔太长,想要装修成一模一样除了需要大量的金钱以外,还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刚到韩国的时候,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盯梢,只装修成相似的风格,没有执着到要一模一样的程度。 水眸一睁,透过靳乔衍的肩头,她望向窗帘,轻纱外,隐约可见一张吊椅,一道栅栏。 室内,床头柜上的灯,是编织的。 风格和水墨云烟一模一样,整个格调都一样。 四年前他的背叛笼罩心头,胸口隐隐作疼:“靳乔衍,你到底想我怎么样?非得把小三的帽子往我头上扣吗?” 省去繁缛的解释,怕翟思思自己气坏了身子,他精简地回答:“我和冯淼淼的关系是假的,我和她没有结婚。” 假的? 猛然睁大眼睛,她抬头看着他:“假的……是什么意思?你和她也是合约关系?” 靳乔衍道:“没有合约,只是口头上的关系,当年在韩国立足的时候,为了省掉不必要的麻烦,所有人都知道我有妻子,公司刚成立,正是寻求合作的关键时期,如果这个时候传出我离婚的事,对我的形象、公司的形象都有非常不好的影响,所以我对外宣布她是我妻子,我和她,什么事都没有。” 翟思思冷笑了声,话中有话道:“什么事都没有吗?” 四年前他们的热火朝天,叫什么事都没有吗? 之前不知道翟思思心里介怀什么,如今真相大白,他便有了解决的法子。 把床头柜上的手机解锁,打开陈雨霏偷录的视频,举到她面前。 翟思思刚想问这是什么,看见画面上出现玻璃柜的时候,顿时屏气凝神,表情紧张地看下去。 十余分钟的视频,她看得格外安静。 儿子被悬挂在玻璃柜的画面、冯淼淼用胳膊缠绕他的画面、他紧皱眉头没有把手缩回去的画面、他咬牙忍受签字的画面,每一帧,都深深地刺激着她的眼球。 直到画面上出现冯淼淼的脖子,视频结束。 视线离开手机屏幕时,翟思思双眼早已噙满泪水。 原来四年前他和冯淼淼根本什么事都没发生,不仅是四年前,四年里他动也没动过冯淼淼半根手指头。 原来在她昏迷的时候,他为了救儿子忍受了冯淼淼一切恶心的行径,他明明有着那么严重的洁癖…… 感动、内疚、自责,化作无数的泪水,哗然落下。 四年前执着地要离婚,回过头来看,是多么的幼稚、多么的伤他的心。 转头埋在他的颈间,她万分懊悔:“乔衍,对不起,是我太幼稚了,我太轻信她的话了,对不起,是我不够信任你……” 极力抬起胳膊,她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恨不能扇自己一个耳光。 明知道冯淼淼从来没有一句真话,却因为他忙得没时间宽慰她、没接她的电话就信以为真,她对得起靳乔衍对她的深情吗? 这样的画面,正是靳乔衍想要的。 得知翟思思坚决离婚的真相,他也是气到不行,不是气她不信任她,而是气她连一句审问也没有,连上诉的机会都不给他,直接判他死刑。 她现在知道错了,将来在遇见相同的事,便会先问问他,不再冲动行事。 抬手轻抚着她的后脑勺,纵然心里有着些许的责怪,却也是不忍说出来的:“我也有责任,如果四年前你经历那么多事的时候,我能够抽空陪陪你,或者回来先替你解决了,就不会让你遭受那么多的痛苦,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 翟思思连连摇头,他的宽宏大量、他的体贴让她无地自容:“没有……没有没有……乔衍你很好,你真的很好……” 能够得到她的肯定,他的一切付出、一切精心谋划,都值了。 薄唇勾起,给了双方一个台阶下:“既然我那么好,回来好吗?以后不要再走了。” 泪水更是泛滥了几分,翟思思抬起头,紧咬下唇,话都说不上来了,只能一个劲地点头。 瞧她泪眼婆娑的模样,靳乔衍既心疼又觉得可爱。 轻轻托起她的下巴,闭眼吻干了她眼中的泪水,然后顺延着泪痕一路往下,直至亲上她柔软的唇瓣。 一吻着迷,翟思思闭上眼,抬着头,终是放下了所有的顾虑,张开贝齿。 第835章 学以致用的费腾 稍作休息,待翟思思的麻药劲减轻后,靳乔衍搀扶着她的胳膊下楼。 别墅一楼的客厅内好不热闹,北山医院赴韩国交流团队齐聚一堂,费腾在边上忙碌着招待他们,simon坐在沙发一侧,目光慈祥宠溺地看着靳兴朗在乱跑。 刚才他们告诉他,这里是他爸爸的家,也就是他和妈妈的家。 这里是他的家,他和爸爸妈妈的家,他兴奋得不得了。 然而simon这种慈祥怜爱的目光令某人非常不爽,感觉就像simon在觊觎他儿子叫爸爸一样。 翟思思和靳乔衍出现,陈嘉一立即起身上前,伸手欲要搀扶她的另一只胳膊。 嘴上是卖乖的讨好:“翟医生醒了,我的姑奶奶,您慢点儿别摔着了!” 手臂刚伸过去,还未碰到翟思思的胳膊,却见纤细的身影往旁边闪了一下,而他刚想搀扶的那只胳膊上,赫然多了一只宽大的手。 靳乔衍冷眼睥睨着他:“她没事。” 这句她没事,陈嘉一怎么就听出了“不用你帮忙,滚开”的味道呢? 抬眼望向靳乔衍,撞上他眼底的冰川,陈嘉一一个哆嗦,连忙让开身:“靳总也小心点,注意台阶。” 我勒个乖乖,这男人的醋劲和领域意识也太重了吧? 翟思思对靳乔衍幼稚的行径感到好笑且无奈,四年来的分离,让他更是不允许别人碰她半根手指头。 她是他的。 这占有欲,挺可以。 靳兴朗听见陈嘉一的话,扭头一看,见爸爸妈妈出现了,立刻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撞进两人中央:“妈妈!爸爸!” 翟思思张开双臂,弓腰搂着他的肩膀道:“朗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靳兴朗一只胳膊圈着翟思思的腿,另一只胳膊圈着靳乔衍的腿。 闻言抬起脑袋摇摇头:“没有。” 陈雨霏插嘴道:“瞧他刚才跑得那起劲,麻药一过比我还有活力!倒是翟医生,你好点没有?” 翟思思莞尔一笑:“没事,就是麻药没过,有点乏力。” 陈嘉一在边上讨好道:“那就快去沙发坐坐,歇一会儿。” 翟思思应了声好,在靳乔衍的搀扶下,坐在了沙发中央,费腾连忙给她端来一杯水。 靳乔衍抬手就将水杯接过,先尝了一口,觉着有点儿烫,便端在掌心里吹凉了,再送到她的唇边。 simon看翟思思自然地低下头喝水,胸口有点儿闷,抬手招呼靳兴朗:“朗朗过来,你妈妈不太舒服,你别撞到她。" 见靳乔衍对翟思思如此谨慎细心的照顾,在场的单身狗仿若被狠狠地塞了一把狗粮。 最受刺激的便是坐在翟思思旁边的陈雨霏,她都觉着两人这光芒比电灯泡还刺眼,扎得她眼疼。 轻咳了两声,她问:“看靳总和翟医生的样子,这是误会消除,和好了?” 翟思思喝了半杯水,闻言垂下手腕:“嗯,我们……重新在一起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她的视线都不敢往simon那边望去。 不是心虚,而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四年来他的默默付出,她因为一个人难以支撑下去,从来没有拒绝过。 虽然偶尔还是会用不同的方式向他表达谢意,但到底他是付出了真心,如今和靳乔衍重修于好,她不知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他。 两人重修于好,陈雨霏是最喜闻乐见的。 冯淼淼那个人毒妇,站在靳乔衍身边怎么看怎么碍眼,像翟思思这样的好人,配上靳总这样的好男人,简直是养眼的绝配! 素来顾全大局的陈嘉一这会儿倒是没了眼力见,着急地问:“那西蒙先生怎么办?” 他也是替simon着急,这么些年了simon对翟思思的好,整个北山医院的人都看在了眼里,在他们的心中,simon早就是翟思思的丈夫了,不过是证的问题。 现在突然蹦出来一个前夫,还要复婚,simon可怎么办? 话一问出口,顿时把气氛推到最尴尬的境地。 翟思思唇齿张了张,想说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星眸倏然望向simon,靳乔衍看着他。 三个主角,倒是simon这个最不起眼的角色开口:“我和思思一直就是朋友,他们能够复婚,我很高兴,来韩国是为了照顾朗朗,现在朗朗的父亲回来了,我也该功成身退了。” 嗯,不管是对于靳兴朗,还是翟思思,他都该功成身退了。 属于他和翟思思的篇章,要拉上帷幕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的表情看上去格外轻松,然而所有的难过都随着卸下的重担压进了心里。 从此以后,再陪在她身边的人,就不是他了。 思及此处,碧波内泛起一抹无奈:“我已经预定了机票,明天回易城,丢了诊所一个月没管,也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他现在已经不能为翟思思做什么了,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可能表现得轻松一些。 然而他表现出来的轻松并未能让气氛轻松些,尤其是翟思思,面容上分明写着抱歉。 陈雨霏坐在沙发上,抬眼直瞪陈嘉一。 平日里那么会拍马屁的一个人,关键时刻脑子就短路了,只顾着simon,也不瞧瞧人靳总的脸色。 陈嘉一也是后知后觉地反应到“情敌”这个事,尴尬地动了动唇角。 陈雨霏开口缓解气氛:“那靳总和翟医生复婚的话,是不是也要一起回易城?” 两人均未开口,斟着茶伺候客人的费腾插嘴道:“不用复婚。”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他忽而一笑,变戏法似的,从上衣口兜里变出来两个红本本,放在茶几上。 陈雨霏八卦,伸手就拿了过来。 红本本的右上角,翟思思和靳乔衍两年前p成的合照,仍旧笑得灿烂。 陈雨霏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吃惊道:“这……什么情况?什么意思?” 靳乔衍亦是有些疑惑,扶着翟思思过去坐下,拿起两本红本本,正是当年他们的结婚证。 狐疑地望向费腾,后者摸摸后脑勺,讪笑道:“其实四年前两人压根就没离婚,让我给拦了,搞的那两本离婚证是一百元买一送一的假证,忽悠他们的……我知道衍哥心里一直都有大嫂,就这么离了太可惜了,没想到还真是拦对了!这一招……还是跟衍哥学的呢!” 当年假离婚,靳乔衍就是这么做的!只不过他多了两本假证当道具而已! 丹凤眼内辨不清喜怒:“学习能力挺好。” 第836章 永远属于他 “唔……” 洁白的病床上,紧闭双眸的女人缓缓睁眼。 感官先感觉到的,不是洁白的天花板,也不是柔软的棉被,而是鼻腔里刺鼻的双氧水的味道。 冯淼淼皱着眉头,浑身乏力地望着天花板。 眨了两下眼,身体的知觉渐渐恢复,她扭动脑袋,左侧是窗户,右侧,陈子贵坐在vip病房的沙发上,手中拿着一张纸,看得出神。 冯淼淼张了张口,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在看什么……” 她依稀记得昏迷之前,在体育馆内,陈子贵焦急地扑了过来。 后背的子弹壳应该是取出来了吧?麻药劲还未全退去,这会儿浑身提不上劲,也感觉不到伤口的疼。 听见冯淼淼的声音,陈子贵眼皮一掀,双目噙着怒意。 她浑身不得劲,再加上本身就不在意陈子贵,习惯性地不察看他的脸色,张嘴就使唤他:“给我倒杯水,好渴……” 陈子贵眼球一动,捏着手中的纸张,默不作声地走到床头柜前,替她斟了杯水。 见他耿直地把斟好的水放在床头柜上,冯淼淼不悦地瞪了眼:“扶我起来!” 腮帮子微微鼓了一下,陈子贵捏着纸张,伸手搀扶她坐起身来。 靠在枕头前,眼角余光瞥见他手中的纸张,抬手就夺了过去:“你在看什么看得这么入迷?” 纸张被抢,陈子贵条件反射地张了张唇,最终什么也没做,只是沉默地盯着她的脸看。 他倒是挺想看看,她的脸上会产生什么表情。 冯淼淼只是想看看陈子贵看什么看得那么出神,是什么东西宝贝到扶她也不愿意放下来。 没想到一抢过手,《申请结婚登记声明书》九个大字跃入眼前,紧接着,是她和靳乔衍的名字。 这是她极力想要藏起来的另外一张登记表,怎么跑陈子贵手里了? 努力回忆昏迷前的画面,依稀记得靳乔衍在制服陈子贵的时候,往他掌心里塞了什么。 就是这个? 在昏迷之前,冯淼淼明白了谁才是她值得托付终生的人,之所以要藏着登记表,是希望在和靳乔衍撕破脸后,能够启用备胎,和陈子贵过下去。 却没想到靳乔衍居然如此狠心,要把她的后路斩断! 咬了咬牙,她解释道:“阿贵,你听我说,这个是衍哥他……” 陈子贵不复以往的笑容,阴沉着脸:“你想说这个是衍哥让你签的,为了让你这个靳太太的头衔更有威严性?” 冯淼淼刚想说是,可转头看见陈子贵阴沉的面容时,她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陈子贵对她,不再是笑着的。 这一点变化令她心慌,这四年来陈子贵都作为舔狗陪在她身边,如今突然变得这么冷,令她无所适从。 和靳乔衍撕破了脸,她什么都没有了,剩下的,就是陈子贵这个一直忠于她的男人。 抬手牵着他,她又摆出娇柔的姿态:“阿贵……你听我说,我这么做也……” 陈子贵语气依旧阴沉:“你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好?你趴在衍哥身上,让他在体育馆上了你,是为了我们好?你把登记表扔出来让衍哥签了,也是为了我们好?你把衍哥的手放在你的胸前,还是为了我们好?冯淼淼,你真当我愚蠢到连一点的判断力也没有吗!” 一把甩掉冯淼淼的手,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解了锁,直接扔在她的面前。 靳乔衍给他发的视频,他已经看到了。 那个缠在他身下散发女人味的爱人,在他看不见的时候,竟如此勾丨引另外一个男人,恶心、仇恨、恼怒等无数种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这几年来,冯淼淼就是他的天,她让他做的事,他统统做了,只为了她嘴里的那句,如果你想和我结婚。 他不是不明白冯淼淼对靳乔衍的心意,只是他以为,靳乔衍心里装不下她,她在靳乔衍那儿磕破了头,把南墙撞倒了,就会明白,能够一直守护他的,只有她。 可这并不代表她能够把他当成傻子一样百般利用!他对她的爱,不该成为她廉价的武器! 四年来冯淼淼早就习惯了忽悠陈子贵,张嘴就忽悠他:“陈子贵!我为了我们的感情做了这么多事,付出这么多,一直委曲求全地待在衍哥身边,你难道……” 话还未说完,脖子突然被人狠狠地抓住,突如其来的窒息感令她陷入恐慌。 双手提不上劲,轻轻地搭在他的手腕上,一双眼睛瞪得圆大,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陈子贵……你干什么?给我松手!王八蛋,快、快给我松开!你如果不、不松开,以后就、就别想碰我一根头发!” 到这个时候,提起他们,冯淼淼仍旧想到性。 于她而言,他只是一个谁都可以替代的牛郎吗?! 耻辱感和被背叛的恼怒瞬间在心中点燃,陈子贵非但没有松开手,更是抬起另外一只胳膊,似是与冯淼淼有什么通天大仇,紧咬牙关狠狠地掐着她的脖子。 氧气越来越少,冯淼淼的脸完全涨的通红。 抬手无力地拍打他的胳膊,她说话已经开始断断续续:“陈、陈子贵……松……开……我……松……” 渐渐感到缺氧,她的眼睛开始瞪得特别大,似乎随时都会从眼眶中掉出来。 双手拍打的劲道慢慢变小,死亡的气息越发的靠近。 陈子贵深吸了口气,望着她因缺氧而难受的表情,心中忽感痛快。 她的脸,仍旧是他爱了四年的面容。 视线落在她的唇上,手上劲道未松,他弯下头,吻上了她的唇。 冯淼淼整个脑袋都不好了,大脑一片白噪音,眼睛充血,拼了命般要往外冒,他的吻已经完全感觉不到。 嘴上费力地恳求:“阿……贵……松……难……难受……受……”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她抬起的胳膊瞬间失去了力气,跌在了被褥上。 唇也不再动了,两眼睁大到活人做不到的程度,一张脸因窒息而通红、发紫。 人生的最后一刻,她想起了靳乔衍曾说过的话:不要欺负老实人。 老实人可以接受任何欺负,但不代表能够一辈子都能这样欺负他。 人都是有脾气的,尤其是老实人,平日里压得越深,在反弹的时候,对人造成伤害性的弹力就越强。 这也正是为什么别人会说老实人更可怕。感觉到怀中人失去了所有的支撑力,陈子贵抿唇笑了,张开双臂,把她抱入怀中。 淼淼,你永远属于我。 第837章 相亲相爱 仁川国际机场。 费腾一手拽着一个二十九寸的行李箱,跟在前头的一家三口身后。 翟思思和靳兴朗一个女人,一个孩子,东西多就算了,怎么现在连衍哥的东西也那么多了? 三个人,二十九寸的行李箱塞得满满当当的,跟灌了铁似的,拖都快要拖不动了。 冯淼淼的死亡很快就传开了,陈子贵被捕的时候,冯世贤扑着跑到他面前,死拽着他的衣领破口大骂。 素来老实憨厚的陈子贵在面对冯世贤的责骂,却是眉头也没皱一下。 他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冯淼淼的死,是她的报应。 在被捕上警车之前,靳乔衍就站在他的身侧,很轻地说了句,努力改造,别担心外面。 只是不到十个字的话语,陈子贵当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会尽全力替他把罪名减到最轻,如果不被判死刑,在监狱里好好改造,说不定还能够在老之前,重新看看外面的阳光。 而他的家人,靳乔衍会替他照顾,让他无须担心,尽可能争取缩短刑期。 并不是以德报怨,不过是借刀杀人后,付个款罢了。 在韩国做任何事都不如易城来得容易,想要彻底铲除冯淼淼,就得借助陈子贵之手。 他给过冯淼淼很多机会,她不懂得珍惜,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为了保护这个家、保护靳兴朗,杀人不过头点地,在家的面前,什么都不重要。 两人好不容易破镜重圆,靳乔衍放下了手头上的所有工作,抽出时间,陪陪孩子和妻子。 这一趟出行,他便是奔着济州岛而去。 从仁川机场到济州岛只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下了地,靳乔衍开着提前租赁的车辆,带着他们直奔此趟旅行的目的地——济州岛神话世界蓝鼎度假酒店。 赶了半天的路,小家伙神色疲倦,翟思思亦是感到腰酸背痛,故此今天的行程是空的,靳乔衍并没有带他们出去游行,而是在酒店内歇息。 蓝鼎度假酒店很大,翟思思影响最深的,便是入门大堂内,那颗造型奇特的“球”。 预定的套房是家庭豪华套房,几人在套房内休息了好一阵,在靳乔衍的提议下,换上泳装,到蓝鼎度假酒店的户外泳池放松放松。 蓝鼎的户外泳池很大,比普通的泳池都要大上一倍,灿烂的阳光下碧波粼粼。 泳池边上放了好一圈沙滩椅,明亮的阳光洒下,每一张沙滩椅都格外温暖。 除了宽敞的泳池以外,浅水区还设有一个旋转滑梯,从二层楼高的位置一直往下延伸,直抵浅水区域。 明亮的蓝白色间隔设计,小家伙一走到泳池边上,就被旋转滑梯吸引了注意力。 靳乔衍见他视线挪不开,低声问:“朗朗,想玩那个?” 靳兴朗诚实地点点头。 靳乔衍又道:“爸爸带你去玩?” 小家伙还是点头,但并没有马上拽着靳乔衍过去,而是扭头问翟思思:“妈妈,我可以去玩那个吗?” 靳兴朗的询问令当妈的感到了被尊重,莞尔一笑:“去吧,小心点,抓稳爸爸知道吗?” 得到翟思思的许可,小家伙高兴地点头,拽着靳乔衍的手腕跑得飞起,趿拉着小拖鞋就朝滑梯跑去。 看着他不太稳的步伐,翟思思远远地提醒道:“慢点儿!小心!” 靳乔衍背对着她抬手做了个ok的手势,示意让她放心、 有他在,儿子出不了事。 看着一大一小跑上了旋转滑梯坐下,身影消失在旋转滑梯里,翟思思无奈地摇了摇头,迈步走远了些。 有了上一次一起去游乐场的相处,再加上身份关系上的转变,这一次小家伙显然和靳乔衍玩得更嗨了,杨着天真稚嫩的笑容,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在靳乔衍的带领下滑了好几次,小家伙却突然提出要自己滑,而且态度坚决。 翟思思担忧地问他几次,他都说他可以,于是翟思思便用担忧的目光,一直紧盯着他一个人跑上旋转滑梯,呼哧一下从出口滑进水中,再爬起,再继续。 翟思思放心不下靳兴朗,一直坐在浅水区远远地看着他。 靳乔衍便也就陪在她的身侧,时刻紧盯儿子的情况。 望着儿子脸上洋溢着笑容,靳乔衍由衷道:“思思,谢谢你,这四年辛苦了。” 把一个柔若无骨的小婴儿,抚养成这般狡黠可爱的小男孩,四年了,翟思思所受的苦断然少不了。 四年这个字眼对于翟思思而言非常敏感,她眼神转了一下,说:“要真说辛苦,最辛苦的还是陈阿姨和妈,我有工作,陪在孩子身边的时间并不长。” 瞧着靳兴朗呼哧一下冲进水底,漂亮的水眸内氤氲起了浅浅的平和。 盯着靳兴朗掉下去的地方,等待着孩子站起来继续玩滑梯,然而静静地等了好几秒,水面除了刚才激起的水花以外,没有任何的涟漪。 靳兴朗冲进泳池里,却没有站起来。 两人几乎是同时起身跑过去的,站在水中,却见小家伙脸朝下地沉在水底,双臂张开,身体一动不动的。 “朗朗!” “朗朗!” 异口同声地大喊靳兴朗的名字,不容犹豫,两人当即蹲下身去抓靳兴朗的胳膊,刚碰上他柔软的肌肤,突然水面掀起一阵浪花,紧接着两人的后脖颈被扣着,在一股作用力下,不受控地往前扑。 两人所站的位置是面对面的,在外力的作用下,两张脸逐渐靠近。 只一秒的时间,两人的唇瓣便贴合在一起,而始作俑者从水中站了起来,嘻嘻地笑着,旋即立刻脚底抹油,一骨碌爬上泳池边,躺在沙滩椅上佯装晒太阳。 又来! 水眸倏然睁大,望着那双噙满促狭的丹凤眼,翟思思抬手就抵在他的身前,想要推开她。 殊不知靳乔衍突然把手揽在了她的腰间,往前一带,顺势加深了这个吻。 孩子还在边上看着呢! 翟思思用手捶了几下他的后背,然而在攫取了蜜糖的男人面前,她的那点点力道根本就没有任何用武之处,直至在他的吻下渐渐迷失了心智,闭上眼,任由他索取口中的芳香。 靳兴朗躺在沙滩椅上,高兴地翘着二郎腿晃悠,心底里为自己的小计谋得逞而沾沾自喜。 把爸妈妈就该这样相亲相爱! 第838章 小家伙的阴谋 韩国非常出名的yg小镇就建立在济州神话世界内,而当红艺人gd创建的gd cafe则建立在yg小镇当中。 刚抵达济州的当天,靳乔衍并未安排行程,只是陪着靳兴朗在蓝盾度假酒店的户外泳池玩玩,玩累了吃过便休息。 隔天醒来,没有在蓝盾度假酒店吃早饭,而是带着他们母子二人从万豪酒店穿过,直抵gd cafe。 gd cafe除了奇特的造型引人入胜以外,对于翟思思而言,更令她感到震撼的,便是咖啡厅内,天花板上高高悬挂的两朵大玫瑰花。 gd cafe刚刚开张的时候,因为gd的名气,在国内蹿红了一把,她虽然不追星,但多多少少知道一点。 知道咖啡厅内有两朵特别大的玫瑰花,却没有料到现实与想象中的差距竟不是一点点。 偌大的两朵玫瑰花,盘踞在天花板上,随着它的一开一合,仿若会呼吸般,人站在玫瑰花之下,看着它缓慢的开合,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它吸进去,大到令人瞠目结舌。 这种瞠目结舌是什么感觉?就像华夏十里画廊内,蝴蝶谷那只雕刻在山侧面的大蝴蝶一样,看图片很美,然而站在了这只大蝴蝶面前,其体型所带给人的冲击感,不禁令人暗叹造物者的鬼斧神工,以及人类的渺小,尤其是gd cafe内的两朵玫瑰花像是活了似的开合,给人视觉效果上的冲击更强烈。 故此很多人第一次进来,就被它们吸引得挪不开视线了,翟思思亦是如此。 靳兴朗需要把小脑袋仰得更高才能看见两朵玫瑰,高高仰头脖子发酸,他赶紧低下头休息一下。 不料一低头,就看见不远处有两位小姐姐,正拿着相机,满脸兴奋地对准他们的方向。 两人很兴奋地交谈着什么,他听不懂,但是他能看懂她们时不时看过来的目光,是看着刚从他们身边离开,前去柜台点餐的靳乔衍。 抿着唇,粉拳紧紧捏住,像看见有着深海之仇的仇人一样直盯着两位小姐姐,暗道谁也不准抢走他爸爸! 再转头看向母亲,想告诉她有人盯着他爸爸了,但后者却只是默默地掏出手机拍摄大玫瑰,一点儿危难意识也没有,他不得不叹了口气摇摇头:“这个缺心眼的妈妈……” 翟思思好像听见了什么,狐疑地低下头看向自家儿子,后者正睁着眼盯着两个漂亮小姐姐看。 秀眉微蹙,她儿子这么早熟? 还未想明白,只见原本站在身边的儿子突然跑了起来,边跑边回头道:“妈妈!快过来,我们去那边坐吧,那边看玫瑰花更好看!” 身体往前狂奔,脑袋却是一直往后看的,抬着胳膊冲她挥舞,丝毫没有看向前方,直勾勾地奔着两个小姐姐所在的方向。 翟思思心一惊,拔腿跟上:“朗朗!小心!” 话音刚落,只听得哎哟一声,小家伙应声跌倒在地,睁着一双滴溜溜的眸子,满眼无辜和可怜地看着跟前两位小姐姐。 翟思思追上身旁,瞪了眼跌坐在地上的孩子,低声教训道:“靳兴朗,你干什么?妈妈不是说过不能乱跑,注意四周吗!” 说罢,转眼看着两个小姐姐,用着流利的英文道歉:“很抱歉,我儿子太顽皮了,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一抬眼,便看见其中被靳兴朗撞到的那个小姐姐身上挂了彩,手中拿着的咖啡杯洒了,条纹衬衫上全是咖啡渍,顺延着纽扣一直往下流,整个胸前的衣服都变成了一坨深棕色。 而另外一个小姐姐的情况也不太好,因为两人贴得近,她的衣摆处多少也沾了一点儿咖啡渍,正张开双手,不可置信地面对着这一场“飞来横祸”。 从斜挎包里抽出几张纸巾,分别递给两人:“对不起,我儿子太顽劣了,先擦一擦。” 两个小姐姐这才后知后觉似的,抬手接过纸巾匆忙擦拭身上的咖啡渍,嘴里发出震惊的唏嘘,却是抬头看了眼被翟思思拽到身边的小家伙。 一眼看见那双天不怕地不怕的丹凤眼,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瞧,小姐姐的心都要被萌化了。 身体微微前倾,停止了擦拭衣服的动作说:“我的天啊,这小男孩长得真漂亮,没事没事,一点咖啡渍而已,没关系,不要把孩子吓到了,你们是从国外特意过来旅行的吗?只有你们母子两人?” 对方态度友好亲切,丝毫没有因为小家伙的行为勃然大怒。 翟思思连忙挂上笑容,一边陪着不是,一边继续给她们递去纸巾,随意地和她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心底不禁默默松了口气,韩国的小妹妹和日本小妹妹一样,体柔声娇脾气好,还好没有当场发火。 小家伙看着妈妈和两个小姐姐叽里咕噜说着什么,说得好不愉快,小脸儿一皱,转眼想了想,撒腿就跑向正在柜台点餐的靳乔衍。 翟思思的心思全在两个小姐姐身上,没留神儿子跑了,正准备就衣服的事准备做出赔偿,却见两位小姐姐忽然双眼放光,嘴里倒抽了一口凉气,正捂着唇激动地看向她的后方。 还没来得及疑惑,突然身体微微往后倒,熟悉的岩兰草清香迅速钻入鼻腔。 男人阴沉冰凉的嗓音响起:“说吧,要多少?” 他说着韩文翟思思听不懂,只见他话音刚落,原本激动到跳起来的两个小姐姐突然就愣了一下,对视一眼,旋即羞愤离开。 那种感觉就像是……激动的粉丝碰见了偶像,结果因为偶像的一个举动大失所望,愤怒扬长而去的模样。 看她们恼怒地走了,靳兴朗牵着父亲的手,心里美滋滋的。 他可不懂大人世界里,两位小姐姐被靳乔衍一张嘴就用钱羞辱的心情,只知道终于把这两个觊觎他爸爸的女人赶走了,看她们刚才的表情,应该不会再对爸爸动歪脑筋了吧? 靳乔衍右手紧紧搂着翟思思的肩头,他不过离开一下子,靳兴朗就跑过来,着急地说他不小心撞到了两个小姐姐,两个小姐姐正和妈妈吵架。 当即他头也不回地赶过去,一把将翟思思拽入怀中保护起来,以为对方要的是赔偿,直接用钱解决事情,殊不知竟然伤害了“小粉丝”的玻璃心,让她们感到了羞辱。 而这样的结果,正中某个小家伙的下怀。 第839章 小家伙寻求刺激 在gd cafe吃了点甜食和咖啡,小家伙则吃了个棉花糖草莓冰沙和菠萝蛋糕,填饱肚子享受了安静的阳光后,一家三口动身前往神话世界。 进入神话世界后,小家伙被鲜艳的色彩搭配吸引住了,一路紧牵着父母的手,看看这儿,瞧瞧那儿,看着一个个巨大的动画形象被立体化,小眼睛那是一个应接不暇。 翟思思边走边道:“刚才你不应该那样对她们说话,有点重了。” 不是谁都能接受得了他“财大气粗”的一面,对于小姑娘来说,开口就用钱砸人,太伤人自尊心了。 剑眉微蹙,靳乔衍扭过头:“她们怎么想我不管,但你不能有事。” 翟思思刚想说她能有什么事?她们三人刚才交流得好好的,一点儿问题也没有,是他突然跑出来用金钱羞辱人,伤了两个小姑娘的心了。 但见他眸子中氤氲着认真以及宠溺,话到嘴边,成为了莞尔一笑。 也罢,他不过是护短心急而已,事实上,这也恰好证明了他在乎她不是吗? 神话世界内有一个特别吸引小孩的虫子村,在这个虫子村内,遍地都是颜色鲜艳形象鲜活的立体虫子,或是以雕塑形式呈现,或是以园艺裁剪形式呈现,总之入目皆是活灵活现的虫子。 进入虫子村,小家伙脸上的表情更丰富了,睁大了双眼瞧着,走到一个安装在地面上的半圆筒时,他忽然松开了两人的手,呼哧一下跑到半圆筒前,猫腰钻了进去。 被留在原地的父母二人对视了眼,拔腿跟上。 却见小家伙钻进去坐在中央的位置,见两人靠近了,就朝另一端缩,脸上扬起了嬉笑的表情。 翟思思弯腰站在半圆筒洞口,道:“朗朗,你准备在里面呆多久?” 也不知是玩心大起还是故意的,靳兴朗坐在半圆筒的中央,睁着眼瞧她,就是不开口。 翟思思只好蹲下身,又说:“朗朗,你不出来玩其他设备了吗?打算今天就待在这里面?” 靳兴朗笑了笑,说:“妈妈,你进来抓我啊!你抓得到吗?” 被小家伙挑衅,翟思思吸了口气,扬起笑脸:“那你小心,妈妈来抓你了!” 说罢,一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便伸进去,试图要抓住小家伙。 看见翟思思伸过来的手,小家伙嬉笑地发出了声音,身体往后闪。 “朗朗,爸爸来了。” 身体刚往后闪了些,后方突然传来靳乔衍的声音,小家伙又惊又兴奋地尖叫了声,看着两侧的人正往他靠近,哈哈地大笑着,身体往半圆筒墙壁闪去。 身体一闪,贴在墙壁上,使得各蹲在半圆筒一侧,伸手抓小家伙的两人视线相对。 十指指尖相对,视线撞上的瞬间,两人默契地停止了动作。 乌黑明亮的水眸内,波光粼粼,流转着她的狡黠与单纯。 如繁星般重新璀璨的丹凤眼中,狭长的眸子噙着对家人的宠溺和温柔。 两人看得有些失神,突然脖子上被什么东西一压。 小家伙左右两只胳膊各挂在他们的脖子上,用着微弱的力量把他们往半圆筒内带。 转头在翟思思脸上落下一吻,旋即又扭头去亲靳乔衍的脸。 搂着父母的脖子,靳兴朗倍感幸福:“爸爸妈妈,朗朗有你们真好,我爱你们!” 儿子突如其来的告白,直接令得气氛升温,家庭的和睦温暖,在瞬间被点燃。 翟思思索性蹲着身钻了进去,张开胳膊把靳兴朗抱入怀中,在他的额前落下一吻:“朗朗,妈妈也爱你。” 许是被母子的气氛所染,素来不善言辞吝于表达的靳乔衍,竟是破天荒地跟着钻进去。 大手一抬,把一大一小的两人统统揽入怀中。 亲吻着翟思思的额头,他没有像她那样轻易就能把对家人的爱表达出来,只是用紧紧的拥抱回应他们。 他也爱他们。 小家伙脑袋在母亲怀中蹭了蹭,小胳膊努力张开,分别搂着两人的腰,心里暖暖的,美滋滋的。 他也是有妈妈疼有爸爸爱的人了,真好。 三人在半圆筒内待了一阵子,最后是靳乔衍怕翟思思弓着腰久了,腰会不舒服,连拉带拽地把两人从半圆筒中拉了出来,继续在虫子村内游玩。 游乐场往往最吸引人视线的,还是得数那在地上在天上快速飞转的过山车,远远地就能听见过山车内的人阵阵尖叫声。 陪着小家伙玩了一阵子,几人便走到了过山车的区域,看见在空中旋转飞驰的过山车,小家伙便挪不开脚步了,一点儿也不惧怕地抬手指着过山车。 嘴上是兴奋地说:“爸爸妈妈,我要玩这个!” 剑眉微挑,他的话令得靳乔衍有些意外,也有些自豪。 他的儿子,胆量还真不小。 翟思思闻言蹲下身劝导他:“朗朗,这个设备很高,在空中转来转去又下坠的,朗朗还太小,会吓坏的。” 听着翟思思的话,小家伙嘟囔着嘴说:“妈妈,朗朗不小了,朗朗已经是上学的小朋友了,不怕,我要玩这个!“ 翟思思仍旧是循循善诱:“朗朗,这个不是你平时玩的摇摆车,这个太高了,上到空中的时候你会怕的。” 许是因为没接触过,小孩子的性格又是天不怕地不怕。 听着她嘴里说的怕,他似乎完全无法理解,睁着眼执着道:“妈妈,不会怕的,看上去比摇摆车好玩多了,我想玩!” 翟思思仍旧态度坚决:“不行,朗朗,你还太小了,不能玩这种游戏,很危险!” 四岁多的小孩玩过山车,疯了吧? 一句太小令得小家伙瞬间就泄了气,驼着背,大失所望地看着地面。 嘴里小声地嘀咕道:“朗朗不小了,朗朗也想和爸爸妈妈玩这个……” 他的嘀咕一字不差地落入靳乔衍耳内,星眸微转,他沉声道:“朗朗如果想玩,我们去玩另一个比较低的过山车可以吗?” 十环过山车小孩肯定不能玩,但游乐场内也有为了小孩而相应降低高度的过山车,低矮的过山车下冲时长短弯道少,适合小孩寻求刺激。 翟思思抬头瞪向靳乔衍,用眼神质问他。 后者没有闪躲视线,与她相对。 他的孩子,如果连小小的过山车也不敢坐,将来怎么顶天立地? 听见父亲的话,小家伙高兴得不得了:“好啊好啊!就玩那个!爸爸妈妈也一起玩好不好?妈妈应该不会怕吧?朗朗都不怕!” “……妈妈才不怕!” 第840章 想要个弟弟 说是低矮的过山车,实际上翟思思看见下冲的弧度时,还是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这个高度,也不低。 但其实试玩这个过山车的小孩不在少数,大多数都是在父母陪伴下坐上去的,然而向靳兴朗这么小的,还就只有他一个。 原本过山车限定身高必须达到一米一的小孩才能玩,四岁大的孩子大多身高在一米左右,偏偏小家伙也不知是吃什么长大的,亦或者是靳乔衍的基因太好,四岁大就跟五岁的孩子一样高,恰好踩着一米一的线,顺利过关。 怕小家伙害怕,挑了个中间偏后的位置。 再三确认安全防护卡上位置了,翟思思的表情凝重。 嘴上说着儿子不能胆怯一个小小的过山车,然而靳乔衍心中仍会有所担忧,张开五指,握着小家伙的手十指相扣,尽可能给他带去安全感。 小家伙学着他那样,张开五指去抓翟思思的手,却发现母亲的手僵硬得厉害,他生是用五指掰扯了好久,才顺利把手扣上去。 疑惑地抬头看着母亲,他问道:“妈妈,你是不是怕了?” 怕? 转头看向自己儿子,翟思思心底发着怵,嘴上仍要强地说:“妈妈只是怕你会吓坏了。” 说实话,她心底也确实有点怕,她没去过游乐场,更不可能坐过过山车,这回,还是她头一次玩刺激性娱乐设备。 虽然算是非常低矮的过山车了,但对于没玩过的人而言,难免心里发憷。 她自己玩就算了,可偏偏还带着儿子一块儿玩,担忧加上害怕,她的表情都没办法再好了。 靳兴朗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转回头去:“朗朗才不怕呢!等会儿下地妈妈可不要腿软哦~” 视线望向前方,小家伙不再吭声,期待地看着工作人员。 翟思思似是嘴硬道:“妈妈当然也不怕!” 星眸微微偏了些,望着脸色不太好的翟思思,靳乔衍眉头深蹙。 还未张嘴,过山车忽然缓缓向前启动,动了数秒后,身体开始往后倒,过山车正在缓慢爬坡。 小家伙眼里尽是期待的光芒,望着睁大水眸神色紧张的翟思思,靳乔衍扣紧了小家伙的手,脖子扭转回去。 在过山车启动的过程中,脖子如果不能正常向前的话,容易扭伤。 随着爬坡结束,过山车在半空中停留了好一阵,当所有人毫无防备的时候,突然猛地下冲。 狂风瞬间钻入眼眶,靳乔衍半眯着眼,只听得身旁两人尖叫出声。 靳兴朗的嗓音是兴奋的,分明还夹杂着笑,而翟思思的声音却是颤抖的。 过山车转了两圈,在小孩或尖叫或兴奋的嗓音中,回到了起点,缓缓停下。 转身替靳兴朗解开安全护栏,坐在另一侧的翟思思连孩子也顾不上,匆忙跳下过山车,直直地朝工作人员狂奔过去。 从过山车上站起,靳兴朗疑惑地问:“妈妈,你去哪?” 见势不对,靳乔衍一把将小家伙抱起,跳下过山车跟了过去。 只见翟思思管工作人员要了个袋子,紧抿双唇,脸色有点儿发青。 走至角落处,她似是忍不住了,把头埋入袋子里,张嘴吐了起来。 靳乔衍抱着小家伙走过去,见她吐得后背都在痉挛,眉头深锁,扔下孩子不管了,伸手顺着她的后背:“思思,还可以吗?不行我们就回去休息。” 翟思思呕过一阵,单手提着袋子,摆摆手道:“没事,呃……可能是不适应……晃得厉害想吐。” 剑眉微挑,想当年他第一次去绥城的时候,被山路十八弯给整吐了,当时谁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看着他来着? 这会儿一个小小的过山车,还是孩子级别的过山车,就给她晃吐了? 心中虽有些大快人心,但到底更多的是担心。 轻抚着她的后背,他沉声道:“以后别逞强,还有我在。” 别逞强,不管是在游乐方面,还是生活方面,有他在,她都在无须逞强。 翟思思微微一愣,抬手接过他递来的纸巾擦拭唇角,莞尔一笑:“好。” 见她似是不吐了,他伸手接过袋子,问道:“还吐吗?” 瞧着装了污秽物的袋子被他拿走,她有些不好意思,伸手要拿回来:“哎……让我来,这太脏了。” 靳大少有洁癖,这么脏的东西,怎么能让他碰? 不料伸出的手被打了回去,星眸微凉:“别动。” 说罢,他眉头也没皱一下,将袋子的提耳系上,拎着沉甸甸的污秽物就朝垃圾桶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翟思思眨了眨眼,纸巾抵在唇前。 纸巾下的绛唇,绽放出温暖的弧度。 她的男人,总是不善言辞,不喜欢表达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用南极冰霜把自己完全包裹不让外人探究内心,可是实际上,却是个暖到不行的暖男啊。 怎么办,她好像越来越沉迷他了,而如今,不仅仅是沉迷他俊美刚毅的容颜了。 小家伙被她牵着,抬头疑惑地问:“妈妈,你为什么会吐啊?” 晃了晃睫毛,翟思思收回视线,回答道:“妈妈不太舒服,所以就吐了。” 小家伙似懂非懂地哦了声,又问:“不舒服?是不是肚子里有小宝宝了!我在电视上看到过,大人吐了就是肚子里有孩子了!” 翟思思刚想否定,转身回来的靳乔衍忽而来了一句:“妈妈肚子里如果有了小宝宝,朗朗喜欢吗?” 靳兴朗睁着忽闪忽闪的眼睛:“喜欢啊!朗朗喜欢小宝宝!” 小眼睛里尽是期待。 靳乔衍又问:“那朗朗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闻言小家伙眉头倒是深锁起来,托腮好一阵思量。 好半天,他才支支吾吾道:“嗯……其实朗朗喜欢妹妹,幼儿园里的女同学好可爱啊!扎着头发好漂亮,像娃娃一样!但是如果是妈妈,朗朗想要个弟弟!” 翟思思倍感意外:“为什么?” 一般小男孩都会想要妹妹,他倒是例外了? 靳兴朗毫不犹豫地回答:“如果是弟弟,长大了就能和朗朗一起保护妈妈啊!” 水眸的疑惑瞬间被融化,看着小家伙微微抬高的下巴,翟思思心头注入了春水。 她的儿子,暖到让她眼眶湿润。 比起翟思思的感动,靳乔衍显得十分冷静。 蹲下身,看着小家伙单纯的眸子,他问道:“朗朗长大了想要保护妈妈吗?” 想也没想,小家伙立即点头。 靳乔衍抬手抚摸着他的脑袋,浅笑道:“乖。” 当时的靳兴朗还未意识到,这一点头,会让他悔青了肠子,也令他更深刻地明白了一句话:父母都是真爱,孩子只是个意外! 第841章 对小孩使激将法 神话世界里好玩的东西许多,玩上一整天也总觉得没玩够,小家伙也是精力旺盛,拽着两人在神话世界里一路狂奔,摸摸这个坐坐那个,瞧瞧那个看看这个,好不快乐,一点儿也没随了他爸的高冷。 翟思思吐过之后身体不适,靳乔衍便挑起了重任,陪着小家伙统统玩了一遍,好在小家伙还小,能玩的设备不算很多,一天下来,也算是玩够了。 离开之前,他们在神话世界的商店里买了三个佩戴在手腕上的饰品,正是虫子村里黄色的大虫子,还买了一整套大虫子的玩偶作为纪念,小家伙是喜欢得不得了,一直将礼品盒抱在怀中,愣是不让两人搭手。 看着靳乔衍手腕上扎眼的大虫子,再瞧瞧他阴沉冰冷的面容,明明是一个生人勿进的靳大佛爷,却佩戴着这么卡哇伊的一个饰品,那画面,简直不要太辣眼睛。 而辣眼睛之余,翟思思心里更多的是暖。 能够让靳大少戴上这个,恐怕也就只有靳兴朗了吧? 属于家人特有的待遇,感觉真好。 晚餐在神话世界中非常出名的三兄弟烤肉店进食,吃过晚饭,靳兴朗这才有了疲乏的意思,抱着玩偶礼盒,也不再跳了,老老实实地跟在两人身边回酒店。 豪华家庭套房中有两张床,一张是宽大的双人床,另一张则是小孩睡的单人床。 小家伙自幼就是跟在翟思思身边睡的,这几天也没有例外,刚洗完澡,就把玩偶礼盒往单人床丨上一扔,踢掉鞋子,掀开被子就要钻上双人床。 不料今晚靳乔衍却突然抢在他爬到床丨上之前,如同拎小鸡似的,一把提留起他的衣领,把他扔到单人床丨上。 靳兴朗滚进了柔软的床中,连忙坐了起来,睁着璀璨的眸子:“爸爸,我不玩了,好累啊!” 他以为靳乔衍跟他闹着玩来着。 说着又作势要跳下床,身体还没动,眼前赫然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抬头顺着身影往上瞧,只见靳乔衍目光微凉:“今晚你自己睡。” 小家伙在,他已经好些天没有抱着翟思思入睡了。 想想上一次抱着她睡觉,还是刚从山洞里救回来的那次,之后小家伙便每晚都粘着她睡觉,阻隔在他和翟思思中间,害得他有媳妇儿,愣是抱不了亲不着。 “我不要!” 小家伙当即发出抗议,动动身体又要往床下跳去。 翟思思正找着换洗衣物,听见父子俩的对话,只瞥了眼,没有插手。 这是尊重对方的教育方式,实在是不对,再及时制止或者等孩子不在时,再用商量的方式提出,会比直接否定靳乔衍的教育方式要好。 否则以后小家伙就不会听靳乔衍的话了。 身体刚动了动,眼前的人伸出手,直接把他摁在床丨上:“朗朗已经四岁了,该和妈妈分床了。” 更独立的孩子,在出生的时候就是独自睡婴儿床了,等有三四岁,已经能够自己睡一间卧室。 靳兴朗这都四岁多了,早该分房睡了,要不然等再大一点,会更粘。 靳兴朗想都没想过要和翟思思分房睡,反抗道:“我不要,我要和妈妈睡!” 说着就去抓靳乔衍的手腕,小孩子力道偶尔控制不好,没抓稳他的手,滑了一下,生生在他的手腕上抓出了一道血痕。 后者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头,冷眼睨着他。 瞥见鲜红色的血痕,小家伙暗道不妙,睁着漂亮的丹凤眼,一副认错态度诚恳的模样,望着爸爸。 拼命地眨眼睛卖可怜,就怕老爹抬手教训他。 靳乔衍本就没有动怒,见小家伙拼命眨着眼睛,一副“我错了对不起”的可怜相,一时间又气又好笑。 个头不大,鬼灵精怪的事倒懂得挺多。 下巴微伸,靳乔衍不再用蛮力把他禁锢在单人床丨上,而是收回手,目露戏谑:“朗朗,你不肯一个人睡,难道是怕了?” 小孩子普遍都有一个共同性,尤其是活泼开朗的小孩子更是心气高爱争一口气,往往激将法比暴力更好使。 果不其然,小家伙一听这话,想也没想就老实地往他下的套里跳去:“没有!朗朗很大胆的,不会怕!朗朗就是怕妈妈一个人睡会害怕,所以才要陪着妈妈!” 小孩子都爱听父母夸赞自己,这会儿靳乔衍嘲讽他胆小,他立刻就抬高脑袋,企图否定靳乔衍的想法。 剑眉微挑,靳乔衍反问道:“是吗?” 靳兴朗重重地点头:“当然了,朗朗可是长大后要保护妈妈的人,怎么会怕一个人睡?但妈妈是女孩子,肯定会怕黑的,所以朗朗要陪着妈妈睡!” 正所谓人在沙发坐,锅从天上来。 翟思思坐在沙发上翻找着行李箱好好的,突然就被扔了个锅。 抬头无奈地瞥了眼儿子,她轻笑了声,把行李箱合上。 靳兴朗冠冕堂皇地说完后,一骨碌爬下单人床,噗通一下扑到双人床前,抬脚又要爬上去。 然而这次并没有例外,脚尖刚使力勾着床边,整个人又被靳乔衍提溜起来,一把扔到了单人床丨上。 跌倒的时候,靳兴朗心中一万个问号,他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立在床前的男人勾唇挑眉,邪魅一笑:“她不是一个人睡,现在有我,就不用你陪了。” 靳兴朗躺在单人床丨上,瞧着老爹眼眸中噙着的邪魅,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被老爸坑了? 翟思思看着床边和床丨上,一大一小的两个男性,忍不住轻笑了声,忽略掉儿子眼中散发的求救光芒,转身进浴室洗漱。 小家伙又一骨碌地爬起来端坐在床丨上,仰着小脑袋,丹凤眼中涌动着可怜兮兮的神色,仿若在恳求老爹高抬贵手。 不料靳乔衍对此置若罔闻,立场没有动摇分毫。 转身往双人床走去,坐在靳兴朗的对面:”连自己睡都不敢的人,怎么保护妈妈?我靳乔衍的儿子,就这么点出息吗?“ 靳兴朗霎时就感到不服气,撅着小嘴儿,鼻腔里哼哼地喷着气:“谁说我不敢!我是要保护妈妈的人!爸爸晚安!关一下灯谢谢!” 一鼓作气,转身扎进枕头上,拉起被子高举过头,整个人躲进被窝里。 他很厉害的!他才不怕呢! 望着床丨上微微隆起的小包,薄唇微扬。 拿起遥控器关掉套房内的大灯,留下了靳兴朗那头的床头灯。 晚安,乖儿子。 第842章 算计儿子 这一夜翟思思睡得不太安稳,四年多来习惯了身边有个小家伙,突然分床睡,她一直无法进入深层睡眠,潜意识总担心小家伙会不会踢被子,有没有摔床底下,有没有半夜醒来害怕,坐在床上哭。 好几次动身抬头望向单人床,靳乔衍都知道,最后实在是被她晃得睡不着,伸出宽大的手,一把将她扯进怀中,将她转了过去,背对着单人床。 嗓音惯常低沉:“睡觉,他睡得很香。” 这倒是实话,翟思思本还担心分床睡小家伙会不会睡不着,没想到他只是埋头躲在被窝中一会儿,就睡得发出了低低的鼾声,大概是潜意识里知道和妈妈分开睡,没有人再给自己盖被子了,他一整夜竟睡得格外安稳,不复以往那般满床滚,也没有踢过被子。 下半夜有了靳乔衍的怀抱,翟思思也渐渐进入梦乡,沉沉睡去。 等她睁眼醒来,坚实的胸膛已经不在了。 眨了眨眼,她快速起身转了过去,却见靳乔衍躺的位置,以及单人床上空空如也。 吸引翟思思注意的,是单人床上叠得有棱有角的薄棉被,方方正正的,像块豆腐一样。 她不禁好奇,这是靳乔衍叠的,还是靳兴朗迫于威严,哭丧着脸叠的? 两人一起不见的,翟思思也就不那么担心了,有靳乔衍在,朗朗绝不会出事。 这点,她是深信不疑的。 洗漱过后,想起昨天神话世界里有许多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再看看镜子里不施粉黛的脸,纵然有几分姿色,却也抵不过粉墨修饰的灵动与气质。 于是她又花了些时间画了个眉,抹了口红,再三确认不是吃孩子的鲜红后,她才给靳乔衍打电话问他们在哪。 出乎意料的,靳乔衍并不是带着孩子去玩,而是带着孩子去了蓝盾度假酒店的健身房。 带着朗朗去健身? 满腹狐疑地搭乘电梯直抵健身房所在楼层,进门走了一圈,才从练臂力的区域看见一大一小的两人。 靳乔衍手中捏着不知哪里蹦出来的计时器,沉着双眸,嘴上记着数:“六!” 而他的旁边,是弯着腰张开双腿,站在垫子上,双手抱着一个小哑铃,正在靳乔衍的命令下,不断重复着上提下放的动作,练就臂力。 哑铃是最轻的单位,五斤,但对于一个四岁的小孩子而言,还是太重了些,靳兴朗也就三十多斤,无异于让一个一百斤的成年人,去抡一个十六七斤左右的铁,还是上下举的那种抡。 因此小家伙一直是哭丧着脸,死撑着一口气,听着靳乔衍的发号施令,一次又一次咬牙将哑铃举起,放下。 看见镜子里出现的翟思思,小家伙如获大赦,连忙把哑铃扔下,转身兴奋地看着她:“妈妈!” 靳乔衍头未转,望着被扔在地上的哑铃,犹如魔头教练般,严声呵斥道:“谁允许你放下来的!拿起来重做!” 小家伙一个激灵,纵然心有不甘,仍是撇撇嘴,回转过身,抿着嘴再次两手抬起哑铃。 靳乔衍便又重新算着数,从一到八,靳兴朗紧紧咬牙全都做了,当八字落地时,他浑身泄力,连忙扔下哑铃,一屁股坐在垫子上。 翟思思下意识地往前走去,还未靠近,只见靳乔衍举起左手,冲她做了个停止的手势。 秀眉微蹙,她站在垫子外,看着浑身大汗淋漓的儿子。 靳乔衍蹲在他的身边,摊开手心:“累吗?” 靳兴朗无力地抬头,回答他:“累。” 望着他的掌心,把小手压上去,在靳乔衍的帮忙下站了起来。 刚站稳,身体突然悬空,靳乔衍改拉为抱,把他抱了起来。 宽大的手揉着他尽是汗水的脑袋,口吻中掺杂些微的溺爱:“我儿子真厉害,今天爸爸让你做的训练统统都做完了,看来我儿子是个自我控制能力特别棒的孩子!” 得到父亲的夸赞,小家伙只觉得先前的疲累统统都值了。 扬起灿烂的笑容,得意地说:“当然!爸爸是军人,朗朗也会像爸爸一样出色的!我要好好训练,长大保护妈妈,保护爸爸!” 听到这里,翟思思算是听明白了。 感情昨天某人在下过山车时,套路儿子保护她的那番话,是为了训练儿子的独立性以及锻炼他的身体? 还真是个阴谋家…… 靳乔衍又掐了掐他的鼻尖:“嗯,以后爸爸老了,保护妈妈的重担就交给朗朗了。” 靳兴朗睁大眼睛,抬手行了个军礼:“报告领导,保证完成任务!” 见孩子耍贫,狭长的丹凤眼略微弯了些。 夸赞完小家伙,抚平了小家伙心里的不爽,靳乔衍这才就刚才的训练提出意见:“朗朗,下次训练结束的时候,不能再像刚才那样一把丢掉哑铃,力气泄得太快容易受伤,要慢慢放回原处,知道吗?” 睁着眼听他说,靳兴朗了然地点点头。 小手挂在靳乔衍的脖子上,他充满期待地问:“爸爸,那我们今天去哪里玩?还去昨天哪里吗?朗朗还想玩过山车!” 靳乔衍回答道:“今天不行,我们吃过午饭得回去了,朗朗的奶奶来了。” 说着,他转过头看向翟思思,说:“妈今天早上搭飞机过来,代表易城参加首尔的舞蹈大赛,这是她第一次踏上国际的舞台,我想带你们一起回去捧场。” 在翟思思的提议下,黄玉芬加入了广场舞的队列,这四年来开始参与国内大大小小的中老年舞蹈比赛,然而那都是小型的比赛,没有什么大型的团队,也没有什么知名度。 如今韩国举办一场跨界舞蹈比赛,没有任何年龄限制、没有任何舞种限制,只要是会跳舞的,统统可以参与。 这是一次很好把代表华夏的广场舞推到国际舞台的机会,黄玉芬当然是想也不想就抓住了。 靳兴朗闻言抢先说道:“我要去给奶奶加油!奶奶是最棒的!” 翟思思往前走,站在父子俩人跟前。 抬手宠溺地掐了掐靳兴朗的鼻尖,她说:“好,那我们该准备返程了,顺便过去买束花,走吧。” 靳乔衍望向翟思思,把靳兴朗放在地上:“你陪朗朗在这里洗澡,洗完后直接下餐厅吃早饭,我上去收拾东西先提到车上,收拾完再找你们。” 翟思思应道:“好。” 第843章 闯进套房的女人 “咔嚓。” 打开套房门,靳乔衍正欲提脚走进去,忽而耳尖听见一丝声响。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抹胸连衣裙的短发女人出现在走廊转角处,手上提着一双尖细的高跟鞋,另一只手捏着一个手提包,正狼狈地靠在转角处稍作休息。 休息的时候她时不时地扭头看向身后,似是在躲着什么,不过休息了片刻,又提着一双高跟鞋往前跑。 剑眉深蹙,瞥了眼正朝自己方向跑来的女人,靳乔衍下意识地要进门,免得扯上不相干的事添麻烦,不料门还未推开,门把就从手中脱出,房门自己朝内推开了。 一抹火红色的身影从旁边闪过,他闻到了一股青涩的柑橘清香,又似埃及青檬果的清新味道。 深锁的眉头更皱了几分,他还未迈步进去,只见房门迅速砸来,跑进他包间内的人,从里面用力地要把房门关上。 抬手抵在门边,抵住了即将关上的房门,狭长的丹凤眼内氤氲着淡淡的怒意,冷冷地瞥着站在门后,鸠占鹊巢的女人。 女人属于五官精致的那种,一双绘了眼线的眸子上抬着,睁得很大,炯炯有神且发亮,偏暗的口红,唇边有一颗让人过目不忘的小痣。 一头短发修剪到肩膀之上,露出了白皙的脖颈,一双长流苏设计的耳环,很好地修饰了她干净修长的脖子。 短发偏分,打理得非常整齐干练,四目相对,靳乔衍看见了现代都市女强人的风范。 女人只打量了他一眼,就将视线落在他抵在门边的手上,眉头微皱,似是非常不悦。 她并没有像其他女人那般,看着他就挪不开视线,就像看见普通人似的,皱着眉用韩文说:“松手!” 靳乔衍看着霸占他的套间还理直气壮的女人,眸子凛然:“滚出来。” 听见对方使用了滚字,女人眼中的不悦渐浓,眉眼一瞪,刚想说什么,只听得走廊内传来一阵急剧的脚步声。 顿时她脸色大变,再次用力企图把门关上,然而靳乔衍的臂力惊人,她几乎是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门上去推了,房门仍旧是纹丝不动。 见她的脸色瞬间变白,靳乔衍疑惑地朝着音源望去,只见女人刚才待过的拐角处,有三四个穿着西装,佩戴着无线电通话的男人出现。 几个男人左右看了眼,分成了两个小队,一个小队往另一端跑去了,另一个小队则直奔他们的方向而来。 这个女人是在躲他们?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女人明显就慌乱起来,睁着圆圆的眼睛:“救我!” 说着,急中生智,扔掉高跟鞋,一把拽过靳乔衍抵在门边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把他往套房内拽。 靳乔衍本该拒绝进门,可女人嘴上说的那句救我,引起了他军人保护群众的本性,只是眉头皱了一下,便由着她拽进套房内。 抬脚迅速将房门踢上,女人抓着他的双臂,将他当成了重物压在门前,似是怕外面的人破门而入。 双手仍旧紧抓着没有松开,她赤着脚往前走近一步,身体微偏,耳朵靠在靳乔衍身旁的门上,认真听着外面的动静。 霎时靳大少就被一个陌生的女人壁咚了,而这个女人,正扭着身子将耳朵贴在他的身侧。 女人身上穿着的是抹胸短裙,双肩袒露,不能下手去推,而其他部位更不能碰,靳乔衍只能蹙着剑眉,背抵在门上,不悦地问:“你是谁?” “嘘……” 女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匍匐在他身前,听着门外的步伐声渐行渐远后,这才松开了他的胳膊,后退一步。 蹲下身穿上高跟鞋,随后不疾不徐地站起身,朝他微微低头:“谢谢你今天的帮忙,作为答谢,你想要多少钱?我可以给你一定的酬劳。” 剑眉微挑。 这倒是新奇了,堂堂靳大少,博盾和syan的老板,被人用钱砸了。 瞥着眼前的女人,他如常淡漠道:“不需要,请你离开。” 这个女人来历不明,又被四个男人追着,说不定是韩国什么不能轻易招的人。 请佛容易送佛难,还是先把她送出去再说,他还得赶快收拾东西去找妻儿。 说着,他便抬手握上门把,把门打开。 女人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胳膊往内一收,房门大大地敞开着。 两道高大魁梧的阴影,从门外打了进来,就落在女人的身上。 女人拔腿就要往套间内跑,然而动作远不如两个男人快,在她转身的同时,其中一个男人已经锁住了她的肩膀,猛地往后一拽。 另一个男人抬手就接住了她的身体,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女人被男人控制住了,不断地用拳头砸他的脑袋和身体,然而训练有素的男人眉头也没皱一下,抱着她就要往套房外走。 挣扎无果,女人立刻望向靳乔衍求救:“救我!救救我!” 狭长的丹凤眼瞥向离开套房的两人,虽知不该多管闲事,可人就在他面前被强行掳走,在部队里的学习令他无法做到视若无睹。 万一是什么逼良为娼的事,这种强行拐卖妇女的事件在国外枚不胜举,他没办法做到眼睁睁地看着这两个男人用粗暴手段把人带走。 薄唇轻启,他说了句英文:“wait!” 两人疑惑回头,刚扭过头,面门就被人重重地砸了一拳,顿时星光直冒,晕得踉跄后退了两步,跌倒在走廊上。 抱着女人的男人不满地盯着他,抬脚就要朝他胸前踹去。 女人本以为靳乔衍会被踢倒在地,然而他眉头未动,只是抬起一只胳膊就把男人的腿稳稳地抓住,左脚被控制住,重心不稳摇摇晃晃的,男人企图把脚收回来,却是分毫未能动。 不等男人骂出口,靳乔衍手腕一动,直接掐着男人的脚踝往外掰,右腿瞬间的扭转疼得他直皱眉头,重心再也稳定不住,松开女人跌倒在地上。 禁锢松开,女人跳到了地上,望着靳乔衍,暗暗地记住了他的面容,用韩文道:“谢谢!” 说完,再一次踢掉高跟鞋,这回她捡都不捡了,拔腿就跑。 跌倒在地的两个男人好一阵才站了起来,一个摇头一个扭动脚腕,阴狠地瞪了眼靳乔衍,又扭头望向女人离开的方向,顾不上和靳乔衍算账,迈腿就追出去。 两人跑起来之前,用华夏语说了一个字:“追!” 星眸轻诧,华夏人? 第844章 黄玉芬的爱人 突然出现的女人只是一个小插曲,靳乔衍顺手帮了一把,至于能不能顺利逃脱,不在他的负责范围内。 他总不能一直保护女人到底,只要不是在他面前被强行带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管不着。 更何况几人的动静闹得这么大,酒店方面也该知道了,犯不着让他一个客人出手。 收拾好东西后,到餐厅与翟思思靳兴朗会合,匆匆吃过午饭,带着两人离开济州岛,直飞首尔。 跨界舞蹈比赛在晚上七点三十分开始,黄玉芬的表演几乎是放在了压轴,一直到接近九点的时候,由黄玉芬领队的中老年广场舞团队这才上台。 十余个老人一站到台上,台下顿时发出了阵阵唏嘘声,看着舞台上的老大妈,喝倒彩的人不在少数。 观众席接二连三地发出唏嘘的声音,甚至有的人丝毫不考虑长辈这个词,大声拉扯着嗓子,用韩文说:“阿姨们,你们就别闹了,快下来吧,别闪着腰了!” “就是,这一把年纪了还跑舞台上面跳什么啊,别把腰闪坏了!” “你们也不能这么说,我听说华夏的广场舞非常出名,之前还上过美国的舞台呢!对,还有一个视频是华夏的阿姨们和美国的街舞团队尬舞,最后两队舞队还很融洽地一起跳舞,互相吸取对方的长处呢!” “真的假的?这个年纪了,还能登上美国的舞台?” “所以说不要戴有色眼镜看人,叔叔阿姨又怎么了?舞蹈无丨界限!种类没有限制,年龄也不能作为评判的限制标准啊!还是先看看阿姨们的表演吧!” 翟思思听不懂他们在叽里咕噜说些什么,但大概能猜到是不看好这支中老年人团队。 扭过头,担忧地看向靳乔衍,后者面容平静,视线紧紧地粘附在黄玉芬身上,一刻也没离开过。 虽然不否对黄玉芬多参与户外活动,甚至是参与这种国际性比赛都无所谓,但毕竟年龄摆在这里,不可能不担心。 瞧他看得认真,翟思思也把视线重新放在舞台上,同样紧紧盯着黄玉芬,就怕她要强,扭着脚还死撑着跳下去,老人家的骨头不比年轻人,可扭不得。 音乐响起的瞬间,所有人都被这种毫无道理可言的改编dj舞曲洗脑了,再加上黄玉芬所带领的舞蹈团队也是经过一番刻苦训练的,尽管操纵着六七十岁的身体,可跳起舞来,那可是一点儿也不含糊,整齐、端庄、花样多、掐准了节奏点,再加上舞台效果,一曲广场舞,愣是跳出了国际范儿! 一直到舞曲落幕,看过广场舞的、没看过广场舞的,纷纷鼓掌,场内再次发出阵阵唏嘘,为一把年纪还热衷于舞蹈的老人家鼓掌。 靳兴朗跳到地上,兴奋地鼓着掌:“奶奶太棒了!奶奶跳得真好!” 翟思思抬手揉揉他的脑袋,旋即把放在一旁的花束递给他,叮嘱道:“朗朗,等会儿结束后我们去后台,朗朗把这花送给奶奶好吗?” 接过花束,靳兴朗郑重其事地拍拍胸脯:“妈妈放心吧,包在朗朗身上!” 广场舞落幕后,整个舞蹈比赛也接近了尾声,经过评委一番商榷,因为没有什么舞技可言,本不该有名次的中老年人广场舞团队,被额外颁发了一项“特殊才艺奖”,黄玉芬他们的团队也算是为国争光了一把。 设置了特殊奖项,主持人用韩文询问黄玉芬,为什么会带领这么一支平均年龄超过六十的团队远赴韩国比赛,获得了特殊奖项,有什么感言要说?一旁的翻译则将他的话语直译成华夏语,翻译完后又站在黄玉芬的身旁,准备翻译她的话。 黄玉芬接过麦克风,先是走了一套官方的流程,感谢了观众和评委后,说:“我之所以能够带领这么一支团队,完全是出于一次契机,是我的儿媳妇提议,让我参与小区内的广场舞团队,不管是锻炼身体也好,解解闷也罢,我也是想玩玩看,就试着加入了。” 稍作停顿,她的眼神定定地望向舞台下某个地方,脸上洋溢起了灿烂的笑容。 旋即,她又道:“但真正让我意识到广场舞不仅仅属于华夏,要把广场舞带到全世界,让年轻人更好地了解我们老人家、需要多关注孤寡老人的,是我的爱人,也是他不辞劳苦,陪着我们训练了整整一个月,甚至还陪着我,千里迢迢来到韩国参与这次比赛,他是我的支撑,也是我们舞队的支撑,在这里,我想借这个机会向我的爱人说一句,谢谢你!” 话音刚落,如墨的星眸瞬间凝结成霜。 目光倏然落在翟思思的身上,用眼神询问她,后者一脸茫然地摇摇头:“我从来没听妈说过这事。” 这几年来黄玉芬一直是孤身一人,从哪儿蹦出来的爱人? 两人再次疑惑地往舞台方向望去,却见一盏聚光灯洒在了舞台下方,正是黄玉芬的视线所在之处。 而舞台背景上,出现了一张靳乔衍和翟思思都非常熟悉的面容。 主持人激动道:“哇!阿姨的爱人长得真是玉树临风,两位的爱情也让我们非常感动,先生还抱着花,是要送给阿姨的吗?请你上台好吗?” 在主持人的提议下,舞台下起了轰动,都在煽动气氛,让台下的人上去。 盛情难却,舞台下的男人也不忸怩,抱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大大方方地上了台,当着整个会场人的面,把玫瑰花送给了黄玉芬。 主持人把麦克风递到他的唇边,他便用英文说:“谢谢大家能够不嫌弃我爱人的老年舞蹈,虽然她们跳得可能并不专业,但她们要表现的,是一种姿态,一种不服老、不认输的姿态,希望今天过后,大家能够更多地关心家里的老人!” 慷慨激昂的话语落下,舞台底下响起了排山倒海的掌声。 望着黄玉芬,他又用华夏语说:“玉芬,你真棒!” 简单的夸赞,黄玉芬顿时就湿润了双眸,抱着玫瑰花,一如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般忸怩又幸福。 主持人被塞了一嘴的狗粮,咳了两声,问道:“请问这位老先生怎么称呼?” 男人扭过头,望着舞台下方说:“翟思明。” 第845章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进去吗?” 后台休息室门外,靳乔衍带着翟思思母子两人,站在距离门口一步之遥的地方。 翟思明和黄玉芬突然的交往,打了两个人一个措手不及,翟思思虽然震惊,但更难以接受的,自是亲生儿子。 靳兴朗怀中抱着花束,听着妈妈的问话,扭头望着爸爸。 星眸微沉,如墨的瞳仁稍显暗淡。 不过沉默数秒,他抬手拍拍靳兴朗的肩头,不辨悲喜道:“朗朗,去给奶奶送花吧。” 靳兴朗点点头,捧着花束屁颠屁颠地跑进休息室,稚嫩的嗓音传出:“奶奶!恭喜你!” 紧接着是黄玉芬欣喜的声音:“噢天啊,谢谢朗朗,朗朗真乖,朗朗,爸爸妈妈呢?” 之所以今晚邀请儿子和儿媳妇过来看她比赛,目的不仅仅是让他们了解她在团队里的现状,主要原因是,她想要把翟思明介绍给儿子和儿媳妇见一见。 到底是旧社会的女人,她不好意思开口向他们提到男朋友的事,便出此下策,直接在舞台上介绍给他们,省了面对面开口的尴尬。 现在就小家伙一人出现,难道乔衍那孩子不接受,生气不肯过来了? 翟思思抬手挽上靳乔衍的臂弯,道:“乔衍,我们进去吧?”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辈子,如果黄玉芬真认定了翟思明,不管是心平气和地谈还是拍桌掀椅地吵,总归要见一见的。 道理靳乔衍都懂,只是心里的异样令他没办法马上接受这个事实。 尤其是黄玉芬挑选的人,还是翟思思的父亲。 偏头瞥了眼翟思思,显然她比他更要淡定,吸了口气,他迈步往前,转身踏入后台休息室。 黄玉芬怀中捧着花束,桌面上还放着另外一束火红色的玫瑰,是翟思明方才在舞台上送给她的。 一手牵着靳兴朗,身后是端着茶杯走来的翟思明。 翟思明用手背贴在茶杯壁上,试了试温度,嘴上道:“玉芬,你喝点水吧,刚才跳了那么久该渴了,小心点喝,可能有些烫。” 说着把茶杯递给她,顺手把她怀中的花束接过去,放在玫瑰花旁。 黄玉芬接过茶杯,正准备尝一下温度,从更衣室出来一位舞团成员,走到她的身旁拿她打趣:“啧,玉芬,你喝点水吧,别渴了,渴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语调是阴阳怪气的,拍着黄玉芬的肩膀,视线瞥了眼站在一侧随时待命的翟思明,目光中多了几分羡慕:“阿芬,真羡慕你有这么好的一段黄昏恋,瞧瞧翟先生对你真好,又陪你过来比赛,又一直巨细无遗地照顾你,我家那位老头子如果有他一半好,我祖坟上都要冒青烟了!” 被人夸奖,翟思明笑道:“没有没有,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说着,他牵起黄玉芬的手,十指相扣放在身前,似是百般呵护。 黄玉芬脸上浮现羞赧,冲着团员说:“去,我都一把年纪了,还拿我开玩笑呢?赶紧收拾东西去,不是说一会儿要一起吃夜宵庆祝吗?” 团员五指在她肩膀上点动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着翟思明,又看看她,羡慕地发出感慨的叹息。 靳乔衍就站在休息室门口,视线冰冷地落在十指相扣的两手上。 翟思思站在他的身侧,看着翟思明眼底浮现的笑意,看着翟思明紧紧地攥着黄玉芬的手,心中莫名感到难过。 不管是给翟太太的,亦或者是给黄玉芬的,翟思明眼前做的一切,都是邓翠梅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细数翟思明这辈子身边的女人,最可怜的竟是为他苦守、等待了一辈子的邓翠梅。 靳乔衍微偏过头,望着身边人儿眸子中浮起的一层悲恸,心一动,搂上她的腰,把她带到身边紧挨着,用这样的行动告诉她,他在,他们都是一样的。 水眸轻颤,扭头望着他,翟思思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最先发现他们进来的,是一直靠在黄玉芬腿旁的靳兴朗。 他兴奋地喊道:“爸爸妈妈!” 接着黄玉芬和翟思明往门外望去,翟思明瞥见两人出现,神色未变,只是眼睛转了转。 黄玉芬见儿子和儿媳妇都来了,松开靳兴朗和翟思明的手,往前一步说:“乔衍,思思,你们来了?等我一会儿,我先去洗澡把衣服换下来,今天妈妈拿奖了,高兴,请你们吃点东西庆祝庆祝,顺便……” 脑袋微转,眼角余光瞥着身后的翟思明,接着笑着回过头道:“顺便给你们介绍一下,你们翟叔叔。” 靳乔衍听着她话语中难掩的兴奋,视线冰冷地凝望着翟思明的脸,却是什么也没说。 翟思思知道,他是考虑到翟思明是她父亲,就算不给翟思明面子,也得考虑翟思思的感受,所以才不把难听的话说出口。 换做别人,恐怕早就被他扔出去了。 他不好开口,她便望着翟思明,替他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黄玉芬脸上浮现诧异,看看翟思思,又扭头望向翟思明:“思明,你们认识?” 翟思明目光垂下,看着黄玉芬,仍旧是柔情的笑容:“她就是我跟你说过,以前年轻不懂事,生下的女儿。” 秀眉轻蹙。 年轻不懂事?他翟思明倒是会用词,就这么简单五个字,妄想把邓翠梅这些年来受的苦统统抹平? 黄玉芬了然道:“原来是这样,真的是太巧了,以前我就觉得你的名字和思思那么像,会不会有什么关系,没想到她就是你的女儿?有句话说得好,说什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翟思明第一次对她提起上一段婚姻中背叛的事时,她就想问翟思明那对儿女叫什么名字,该不会这么巧,就是邓翠梅的孩子。 但见他提及往事时,双眼微微湿润,她也就不忍心往他伤口上撒盐,而对于他入赘女婿忍受不了妻子娘家的不公平待遇,在外面寻求慰藉,年轻气盛生下一儿一女的事也能理解。 毕竟,她并不知道邓翠梅所遭受的不公,只是听了翟思明修饰过的“真相”,站在他的角度去思考。 翟思思刚想说和翟思明不是一家人,腰上的手忽而用力握了一下。 扭头望向靳乔衍,却见他口吻寡淡道:“你先洗澡,我们出去等你。” 第846章 休想摆脱他 黄玉芬进浴室之前,为难地瞥了眼翟思明。 她儿子什么脾气她很清楚,之所以没有当着她的面为难翟思明,恐怕也是怕她躁郁症发作。 她这一进浴室,谁都保不齐靳乔衍会不会对翟思明做出什么事来,尤其是翟思思童年非常不幸,站在了邓翠梅那头,必定是对翟思明恨之入骨的,到时候可没人帮着翟思明。 翟思明明白她的顾虑,冲她笑着摇摇头,让她快去洗澡,浑身都是汗,别感冒了。 黄玉芬蹙着眉头,一步三回首,到底是进了浴室,想着早点洗好出来。 她一走,没有了缓和的人,三人的气氛顿时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休息室内来来往往走动着舞团的成员,见三人鼎立,不免多打量了几眼。 奶奶走了,靳兴朗便跑回父母身边,牵着翟思思的手,像他们一样,睁着眼看翟思明。 三人对峙,还是翟思明先开的口:“思思,好久不见,没想到你和乔衍兜兜转转了那么多年,又走在一起了。” 一句乔衍,勾起了靳乔衍的恶心。 眼皮一掀,他冰冷地说:“靳乔衍。” 翟思明微愣了半秒,对于他的疏远并没有生气,而是顺从道:“是,是是,靳乔衍,叔叔记住了,抱歉。” 星眸微凉,打量了他数秒,又望着休息室内来回走动的人,靳乔衍没有多说,松开翟思思的腰,转身往外走。 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翟思思同样打量了他几眼,牵着靳兴朗的手跟上靳乔衍。 被晾在原地的翟思明耸了耸肩,转身收拾两束鲜花,又替黄玉芬把她的私人物品都收拾好,转念想了想,还是迈步跟在他们身后走出休息室。 三人就站在休息室不远处的角落里,靳兴朗坐在外面的小板凳上,翘着二郎腿,翟思思站在他的旁边,正和靳乔衍说着什么。 走过去,翟思明看向靳乔衍和翟思思,道:“我们谈谈?” 星眸微沉,望着翟思明的脸,靳乔衍冷声道:“如果你是想来告诉我,你有多爱我妈,愿意用一辈子对她好的话,那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谈的。” 三两句话把翟思明准备的腹稿统统掐死在肚子里,他抿了抿唇,又转头看向翟思思:“思思,那我们谈谈?” 翟思思抬头瞧了眼靳乔衍,后者神色寡淡,显然不想参与到翟思明的事里。 回头望着翟思明,水眸转了转,她说:“好。” 翟思明看了眼仍旧对他视若无睹的靳乔衍,转身带着翟思思拐进一间没有人的工作室里,顺手反锁上门。 翟思思走进工作室里头,背靠着桌子,问:“你想谈什么?” 翟思明站在门前说:“思思,诚诚很想你。” 说着,便目露慈祥,缓缓靠近。 放在刚出社会的时候,翟思思必然会被他的眼神所温暖,感动涕零地抱着他喊爸爸。 可是如今的翟思思,早就看破了他虚伪的嘴脸,为了利益,这个男人连糟糠之妻都可以出卖,连尊严底线都可以不要,像狗一样活在妻子的娘家,没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包括突然和黄玉芬在一起,必然也是看中了利益。 于是她开门见山道:“不要跟我打感情牌,我们之间早就没什么感情可言的了,是你追求乔衍他妈妈的吧?” 翟思思的话语丝毫没有对父亲该有的尊重,就像是审犯人一样,开口就是质问。 四年前她已经选择和他翻脸,不要这个父亲了,现在也是一样,能不和他来往,就不和他沾上任何关系。 见她态度冰冷绝情,翟思明便收起眼底的慈祥,露出了商人真实的贪婪嘴脸。 下巴微抬,他回答道:“没错,我和她在一起已经一个月了。” 一个月?正好和她来韩国的时长差不多。 眉头深锁,她又问:“你到底想干什么?要钱我可以给你,你不要把主意打到他妈妈身上。” 黄玉芬的情绪是不受控的,万一发现了翟思明的龌龊嘴脸,一下子心理承受不住,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听翟思思这么说,翟思明笑道:“看来我把主意打到他妈妈身上,还真是打对了,你们都挺在乎她的啊。” 一反刚才的弱势状态,他走至翟思思的跟前,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 这双眼明明长得跟他一样好看,却迸发着和靳乔衍一样清冷的光芒。 都说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会越来越像,翟思思这眼神儿、这气势,都快赶得上靳乔衍了。 他的靠近,令得翟思思提起了所有的防备,视线微转,打量着工作室,企图找出什么可以防身的物品,或逃生的方式。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狗疯了,天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翟思明又道:“其实四年前你和我翻脸,我并不反对,你和靳乔衍已经离婚了,你除了有点钱,并没有什么是能够给我带来利益的,所以四年前我也就没拦着你,随便你了,但是……” 稍一停顿,眼中的贪婪更甚:“一个月前我听说你跑到韩国来了,还和syan合作,看样子是要和靳乔衍死灰复燃?你也真不愧是我女儿,在易城隐忍了四年,就是为了等这一次交流会的机会和他破镜重圆,黄玉芬说得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们俩,都是一样的人。” 在他看来,翟思思不远千里跑到韩国,煞费苦心进入syan,就是贪图靳乔衍如今的财力和能力。 既然大家都是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人,那就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 他接着说:“你想扔下我,攀上syan?不可能,翟思思,诚诚也是你弟弟,你怎么就那么自私,只顾着你和翟明明的日子呢?我告诉你,不管靳乔衍是syan的总裁,还是博盾的总裁,只要他有这个能力在,你们都休想摆脱我,这肉要大家一起吃才香,只要你们给我的生意上带来便利,让我也赚上一笔,我一定会好好对黄玉芬,就像对待我前妻那样,你们不插手,我会让她一辈子,都活着爱丽丝仙境里。” 瞧着他贪婪的嘴脸,翟思思呸声道:“不要把我想得跟你一样龌龊!” 第847章 听不得他坏话 翟思思的剧烈反应,换来翟思明的嗤笑:“不龌龊?不龌龊六年前你为了钱出卖婚姻?不龌龊你还勾丨引靳乔衍和你假戏真做?翟思思,不要当了表子还要立牌坊,你骨子里流的是和我一样的血液,我们都半斤八两!” 翟思思从未有过一刻,比现在更讨厌骨子里无法改变的血液和基因,这令她感到恶心。 争执无用,深吸了口气,她看着翟思明问:“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离开他妈妈?给我一个数字,只要我能做到,或者乔衍能做到,我们都会考虑。” 听着她豪迈的话,翟思明笑着问:“我要syan和博盾,你们给吗?” 他要靳乔衍的全部,他们能为了黄玉芬拱手相送吗? 他的狼子野心气到了翟思思:“翟思明,你不要太过分!” 那是靳乔衍的心血,怎么能够统统让给他?! 见翟思思想也不想就反对了,翟思明嘲讽道:“还说和我不一样?说到钱,你不也一样激动?看来黄玉芬在你心里的地位,还不如那点钱!” 满腹可以解释的话,然而话到了嘴边,翟思思却把话都咽了回去。 不是说不过他,而是没必要与这样的人浪费唇舌。 还是那句话:“除了这个,你还想要什么?” 然而翟思明已然不想再交涉,斩钉截铁道:“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只要黄玉芬,我只要和你们的这段关系,翟思思,你不是一直想要摆脱我和诚诚吗?只要黄玉芬还活着,这辈子你们都别想摆脱我们,都必须让我们依附!” 他不傻,就算靳乔衍当真把博盾和syan拱手相送,他能得到的,或许只有前两年的利益。 比起这些,更值钱的是靳乔衍的脑子,与其得到博盾和syan,面临随时要倒闭的风险,把更多的精力投下去,还不如黏上靳乔衍这张长期饭票?只要靳乔衍不倒,他和诚诚的余生都有了保障。 如若不然,他何须煞费苦心去讨好那个老女人? 翟思思当真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气得胸口作疼:“翟思明,你还能要点脸吗?” 翟思明丝毫不介意她的骂语:“这个世界,要脸干什么?不要脸的才能活得更久,才能得到更多,是,冯淼淼是死了,但是这四年靳乔衍都是她的,你真的相信靳乔衍说的,他们之间没什么吗?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是靳乔衍玩腻了冯淼淼,回过头发现还是你比较好,就想个办法彻底把冯淼淼推开,和你重新在一起?作为父亲,我也没教过你什么,但今天我教你一个道理,不要去赌人心,它往往比你想象得要黑暗许多。” “够了!” 翟思思大声打断他。 “不要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和你一样龌龊!乔衍他不是你,没你这么恶心!” 翟思明微挑双眉:“是吗?” 她激动了,这场讨论,他赢了。 交涉不欢而散,翟思思剜了他一眼,迈步离开工作室。 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 刚踏出工作室,就见工作室旁边的墙上,靳乔衍站在那儿,暗淡的丹凤眼噙着一抹冷意。 靳兴朗还坐在小板凳上,全然不知工作室中发生的事。 见翟思思出来了,他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不发一言地把她扯进怀中。 一吻落在她的额前,指尖缠绕在她的发间,柔和的声线低低地撞进她的耳膜:“不要和他一般计较,气坏了身体,不值当。” 他们在里面说的,他都听见了。 翟思明抹黑他,他并不在意,人生在世,总有那么些人会在背地里说你的坏话,要是全都介意的话,这辈子怎么才能活得轻松? 他更在乎的,是翟思思的想法,好在,她毫不犹豫地相信了他,并没有像四年前那样,因为旁人的三两句挑拨,就信以为真。 翟思思刚才是气,这会儿进入了他的怀抱,竟莫名有些委屈。 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他。 她替他感到委屈。 张开双臂紧紧搂着他的腰,脸蛋埋在他的胸前,摇摇头说:“我就是听不得别人说你的坏话。” 他明明那么优秀,明明那么爱她。 浅浅一笑,靳乔衍的手不禁缩紧了些:“没关系,只要你相信我就好。” 翟思思先是摇摇头,想说不行,她就会不喜欢别人说他坏话,旋即又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他的想法,亦是代表她以后都不会再随便怀疑他,会相信他。 看她又摇头又点头,靳乔衍爽朗地笑出了声。 翟思明从工作室走出来,瞥着门外相拥的两人,抿着唇,转身朝休息室走去。 本想因四年前翟思思的绝情,稍微挑拨离间一下,没想到四年过后,他们的感情倒是稳固了不少。 算了,有黄玉芬就够了,他们俩怎么样,跟他没关系。 如墨的瞳仁映印出翟思明离开的背影,靳乔衍轻抚着她的长发,说:“思思,妈和翟思明的事,你不用管了,翟思明为了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不希望你受伤。” 翟思思还想说什么:“可是……” 可是那是和她有血缘关系的爸爸,如果不是她,他也不会有机会有胆量敢攀上靳家。 靳乔衍打断道:“没关系,相信我,让我来。” 抿了抿唇,到底黄玉芬是靳乔衍的亲妈,情绪又不稳定,她若是随意插手,恐怕事情会闹得不可开交。 于是她点头妥协了。 “看来这四年的分离,让你们夫妻感情更好了?” 黄玉芬的声音从侧边传来,坐在小板凳上的靳兴朗跳下地,跑到她的身边,一口一句奶奶叫得乖巧。 两人松开手,转身看向黄玉芬,碍眼的十指相扣没有改变,翟思明一手提着黄玉芬的袋子,下巴微抬,甚是得意地看着两人,目光中尽是挑衅。 靳乔衍看都没看翟思明半眼,牵着翟思思的手,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走吧。” 很久之前黄玉芬就对韩国烤肉垂涎三尺了,难得亲自来韩国,带她尝尝鲜,也算是了了心愿。 黄玉芬握紧了翟思明的手:“我儿子的脾气就这样,别往心里去,走吧。” 翟思明摇头:“没事,别担心我,走,我烤肉可是一流的。” 黄玉芬笑着,深表怀疑道:“是吗?” “当然了,等会儿让你好好尝尝。” “好!” 第848章 正式介绍 “滋滋滋……” 烧烤店内,烤炉上的肉片正冒着热气,油与烤炉的温度相结合,正发出令人垂涎三尺的声音。 翟思明用小镊子翻动着肉片,脑袋微微偏向黄玉芬的方向:“怎么样?我说我很会烤肉吧?这肉片保准你吃了还想再吃,可嫩着!” 前妻家里喜欢搞聚会,每一次聚会,他这个上门女婿都得鞍前马后地招待客人,久而久之,也就练就了一身的主妇本领,说是家庭煮男亦不为过。 黄玉芬双手环胸压在桌面上,看着滋滋作响的肉片说:“可以啊,没想到你还有两把刷子!” 翟思明略带得意道:“那是。” 靳乔衍靠在沙发上,眼前的餐具未动,冷眼旁观他们。 翟思思虽然没有什么心情吃东西,但小家伙饿了,她便默不作声地坐在一侧,烤肉给小家伙吃。 气氛安静到诡异。 喝了口凉白开,黄玉芬放下水杯,视线抬起,望着靳乔衍。 后者的视线毫不避讳地落在翟思明脸上,眸子中的抗拒之意就差没直接写在脸上了。 靳乔衍还小的时候,黄玉芬怕孩子心灵上受伤,一直没有考虑过再婚或再找个男人互相照顾的事,而如今靳乔衍长大了,她反而更束手束脚了些。 嘴唇动了动,她缓解气氛说:“对了乔衍,我还没给你们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现在正在交往的男朋友,叫翟思明,想必你们已经很熟悉了,说不定比我更清楚他的情况,其他的我也就不多说了,今天晚上之所以叫你们来,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向你们介绍一下,没想到这么巧,他居然是思思的爸爸……这……也算是缘分吧。” 黄玉芬就坐在翟思明的左侧,说这番话的时候,她视线不安地游移着,最终落在翟思明的手背上,便伸出右手,握上他的左手。 翟思明把烤炉上的肉统统夹到了她的碗中,放下镊子后,反手与她相握。 抬头直视对面两人,没有分毫的心虚:“我也没想过会那么巧,说实话看见你们的时候,我有点儿被吓到。” 翟思思心里连连冷笑,轻轻地挑起了秀眉,没有拆穿他的谎言。 他要的,不就是这么“巧”么? 星眸寡淡,靳乔衍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不发一言。 翟思思对于翟思明而言,没有任何的威慑力,可靳乔衍阴冷寒霜的眸子,和翟思思那种刻意使冷的眼神是不一样的,只看上一眼,便令他恍若坠入冰天雪地,冻得他浑身通凉,无法直视。 只看了一眼,便立刻挪开视线,明明想要压下心虚的,可在看了靳乔衍那双犀利的眼后,那股心虚就压不住了,在胸口肆意游走,令他心头突突直跳。 看来别人传言靳乔衍不是好惹的人物,这话并不是他的虚张声势,光是一个眼神都够呛的了,这要是靳乔衍做出什么来,岂不是要他的命? 低垂着脑袋,眼角余光瞥了眼黄玉芬的手,暗道和黄玉芬在一起,绝对不能对不起黄玉芬,也不能对她不好,否则,他相信靳乔衍有一百种让他死得很难看的办法。 黄玉芬没能细心到看穿两人眼中的刀尖相对,只是笑道:“所以我说这就是缘分呐,我们在一起,就是亲上加亲了。” 望着儿子阴沉的脸,她知道靳乔衍不会轻易接纳翟思明,便替翟思明说好话:“乔衍,你翟叔叔对我挺好的,在易城的时候,只要有时间都会陪着我去舞团,在舞团一呆就是好几个小时,他也不生气,等我练完舞就给我斟茶递水擦汗,平时也会和我一起去菜市场买买菜,回家炒几个我爱吃的菜,陪我看剧,甚至他能做到等我睡着了再离开的地步。” 一开始黄玉芬是非常抵触翟思明的靠近的,尤其是她患有躁郁症,更是不喜欢与陌生人有交际。 是翟思明用这样一点点的零碎温暖,融化了她,感动了她,所以她才接纳了他。 虽然两人认识的时间不长,正式交往的日子十个手指头也数得过来,但是翟思明却给了她一种相逢恨晚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靳远从前对她太不好,所以在翟思明给予她温暖的时候,她才会感触那么深。 接着她又说:“他担心我一个人来韩国不安全,公司上的事统统扔在了一边陪我过来,乔衍,他对妈妈是真的很好,你放心吧。“ 眼皮一掀,靳乔衍淡淡地瞥了眼黄玉芬。 根本的问题,根本就不是他放不放心,而是翟思明这个人,就是一个十足的甘蔗男,渣得明明白白,怎么可能把亲妈拱手相送? 见靳乔衍仍旧没有丝毫好感,黄玉芬握了握翟思明的手,给了他一个眼神。 后者意会,收回手,从黄玉芬的行李袋中取出三个大红包,放在桌面,分别递给他们三人。 嘴上说道:“第一次用这样的身份正式见面,按照易城的习俗,该给你们一人一个大红包,不过乔衍年少有为,我这点红包估计也算不了什么,就当是讨个彩头!” 别看翟思明刚才在工作室里和翟思思那般说话,在黄玉芬面前,表面功夫可谓是做足了,说得有板有眼的,那叫一个礼貌。 都说生活不易全靠演技,现在的人为了活下去,通通都是影帝。 他也倒是聪明,知道这红包他们不会收,就压在桌面上算送出去了,要是站起来递给他们,拉不下面子的是他。 派完红包,他又从行李袋中取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玻璃盒,玻璃盒内是一个正版变形金刚手办。 把玻璃盒推到靳兴朗面前,颇具讨好的意味:“朗朗,这是变形金刚,我也不知道现在的小孩子喜欢什么,听说这个还挺火的,你喜欢吗?” 靳兴朗弄不清大人之间的关系,却也是能从父母阴沉的脸上看出了异样。 没有摸那个玻璃盒,而是侧头看着翟思思,乖巧地等待母亲的指令。 翟思思往烤炉上放了两片生肉片,听似漫不经心地问:“这个礼物,你打算用什么身份送给朗朗?” 听似无意实则有心,把翟思明推上高台。 第849章 母子翻脸 从血脉关系上来说,不管翟思思认不认这个父亲,翟思明都是靳兴朗的外公。 可他若是要和黄玉芬在一起,这称谓得改成爷爷。 可黄玉芬若是要和他在一起,又得改口喊外婆。 这关系,霎时因为翟思思的一句问话变得错综复杂,令人感到耐人寻味。 翟思明没想到翟思思开口就上来这么一句犀利的话,霎时不知该说爷爷还是外公,呆愣了几秒,心中的尴尬溢于言表。 星眸微挑,薄唇边是不加掩饰的浅笑。 不愧是他媳妇儿,只一句话,就让翟思明难堪到无话可说。 黄玉芬心底里有些气,气翟思思这般为难翟思明,可她问的问题虽然犀利,但却是非常实在的问题。 翟思明愣了几秒,尴尬地扯动唇角:“这……我和玉芬也没有结婚,只是正在交往,还是该叫外公就叫外公吧,是吧?我们的关系,不影响孩子和玉芬的关系。” 面上仍挂着慈祥的笑容,眸子笑得弯着,悄然眯了眯。 闻言翟思思了然地挑了挑眉,继续道:“朗朗没有外公。” 不管是四年前,还是她小的时候,朗朗的外公,早就死了。 “呃……呵呵。” 翟思明尴尬地笑了笑,旋即瞥了眼黄玉芬,摆出温柔的嘴脸说:“思思,我们的关系还是私底下再说吧,玉芬在,我不想让她觉得为难。” 他体贴的话,令得黄玉芬更为感动,唇角上扬地看着他。 看着自己妈妈对翟思明露出这样一幅痴迷的模样,靳乔衍冷眼道:“如果你真不想让她为难,现在就给我离开。” 翟思思为难翟思明就算了,就连儿子也插一脚说上一句。 黄玉芬的怒火渐烧,望着他道:“乔衍,你别再说了!” 嫌场面还不够乱是吗? 靳乔衍与她对视,薄凉的口吻软上几分:“妈,你想好怎么面对思思她妈了吗?” “我……” 黄玉芬张了张唇,然后下意识地望向翟思思。 却见翟思思水眸中的温度骤降,望着烤炉上的肉,拿着镊子的手定住了。 邓翠梅所受的苦都是翟思明带来的,她对翟思明,是既爱又恨,这辈子都会深深地记住这个男人。 可作为亲家,黄玉芬竟然和亲家的男人好上了,这件事,她无法对邓翠梅说出口。 翟思明插嘴道:“我和邓翠梅的事已经翻篇了,以前是我年少轻狂不懂事,伤害了她,但是我也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也赔偿了她的损失,我们早已两清,如果非要把这件事告诉她,让我来说,别为难你妈妈。” 一句年少轻狂,就把这三十年来邓翠梅所遭受的苦难轻描淡写地略掉。 一句别为难你妈妈,更是把自己的形象树立成威武的大男人形象,护小鸡似的把黄玉芬保护起来。 换做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做到对这样的话毫无反应,更何况黄玉芬这么多年来都是孑然一身,几十年没有被男人保护过,翟思明这般展翅的模样,更是令她坚定了初心。 “年少轻狂?” 水眸上挑,捏着镊子的手隐隐发抖。 翟思思的音量抬高:“不要把你当年做过的错事都推卸在年龄上!你是觉得赔偿了就完了,可你对我妈妈造成的伤害和欺骗,那都是一辈子的!” 她渐渐激动起来,眼眶通红。 不是难过,而是替母亲感到委屈,尤其是再一次看翟思明对别的女人好的时候,她心里就更受不了。 她恨不得把桌子掀了,把烤炉砸在翟思明的身上,烧了他那张充满谎言的嘴。 看她右手发颤,靳乔衍知道她已经临近歇斯底里的边缘。 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将镊子取下,悄然握紧,用掌心的微凉让她平复心情。 翟思明心中怒火横生,却佯装无辜地望着翟思思:“我……对不起,当年你们提出的赔偿,我以为答应了、尽最大的努力去做到了,就能够弥补对你们所产生的伤害,是我想得太简单了,你说,你还希望我怎么做?” 一个“还”字,把自己放在了最无辜、最被动的位置上,显得他是被翟思思欺负的那个,而翟思思这个受害人,反倒是成为了咄咄逼人无理取闹的那一个。 靳乔衍拉着翟思思的手,沉声道:“那就从我们的生活里滚出去。” 黄玉芬已经隐忍了许久,听见靳乔衍对她深爱的人用上了滚字,当即发飙了。 蓦然起身,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瞪大了眼:“够了!我是你妈妈,我要和谁在一起,是我的权利,你们没有资格管!今天让你们来,只是想介绍你们认识,而不是让你们来左右我们能否在一起,你们支持也好,不支持就算了!” 瞥了眼坐在沙发上的翟思明,她又道:“思明,我们走!” 说罢,迈步走出包间。 翟思明心中连连冷笑,提起行李袋追了出去:“玉芬,等等我,你慢点儿走!” 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也许黄玉芬起初并不是那么想要和他在一起,可经过翟思思和靳乔衍这么棒打鸳鸯,一顿数落他,黄玉芬会极度反感,更想要和他在一起。 再加上他适当的服软以及细心呵护黄玉芬,会令黄玉芬心中产生对比,只觉得靳乔衍根本就不把她这个妈当一回事,还不如他来得贴心温暖,更是坚定了要在一起的想法,令得感情迅速增加。 靳乔衍是很聪明,但感情这门学科太复杂,他到底比靳乔衍多活了几十年,靳乔衍怎么和他斗? 自不量力! 望着包间门被重重地关上,靳乔衍深吸了口气,两手紧紧握拳。 该死,中了翟思明的套! 他太心急了,恨不得马上把两个人分开,却忘了有个词叫适得其反! 如今这么一闹,黄玉芬的心便更倾向于翟思明,之后想要再和她好好谈这件事,比登天还难。 瞥着桌面上的玻璃盒,翟思思靠在沙发上,闭着眼说:“乔衍,对不起,是我把事情搞砸了。” 如果她能忍住不发火,如果她能好好地说,黄玉芬就不会和靳乔衍翻脸。 星眸垂下,他说:“如果你能做到无动于衷,就不是思思了。” 翟思思是那么孝顺的一个姑娘,如果她能够做到对翟思明那番话没有任何感觉,她还是她吗? 绛唇微抿,她偏头看他。 只见他冰冷的眼底,凝聚成霜。 她问:“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他答:“回家。” 第850章 落地易城 靳乔衍口中说的回家,并不是回韩国的别墅,而是易城的水墨云烟。 说走就走,隔天他就和费腾商议好处理syan,将公司转为股份制,把大部分的股份都卖了出去,或分给syan的高层领导,自己则只握了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占着拥有决策权的大股东身份,把syan交由其他股东打理。 离开的时候,他望着syan的招牌良久,才开车离开。 四年了,在韩国为了syan努力拼搏了四年,才有了今天的盛况,离开的时候,心中难免会有些不舍。 飞机上,靳兴朗望着窗外的云海兴奋过后,沉沉地睡着了,翟思思牵着靳乔衍的手,又一次道歉:“乔衍,对不起。” 如果不是她有这样的一个爸爸,靳乔衍就不用把四年的心血交出去,虽然还占有大股东的身份,可今后syan的发展,统统不在他的控制之中了。 靳乔衍松开她的手,搂着她的肩头轻声道:“傻瓜,早晚也是要回家的。” 翟思思和靳兴朗的根基都在易城,他也不可能一辈子待在韩国,早点回易城,和晚点回没有分别。 不管靳乔衍这话是真心话还是为了安慰她,翟思思心底都是暖的。 这次回易城,除了他们一家三口以外,还有费腾,以及陈嘉一和陈雨霏。 翟思思是陈雨霏的偶像,这趟出国交流,除了想学到知识以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冲着偶像来的,所以偶像留在syan的时候,她也默认跟着留下了。 如今翟思思要走,在syan的工作并不能提高她的医疗水平,还不如跟着翟思思回北山医院,能够学到的更多。 陈嘉一则是不喜欢在国外生活,老人家都在易城,纵然外面千好万好,都不如家里好,因此也跟着回易城,和陈雨霏一起把这个职位让给北山医院里,更有需要的医生。 四个多小时后,一行六人平安落地。 一家三口走在前面,费腾推着推车,上面放着几人的行李箱。 陈雨霏取了行李箱就往陈嘉一手中一塞,嘻嘻哈哈地追着翟思思他们的脚步往机场外走,陈嘉一望着手里多了的行李箱,抬眼望着狂奔而去的陈雨霏。 拉杆里还有她手心的温度,握紧了些拉杆,看着她的背影,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拉吧,总不能真把她的东西扔在这里,都靠一份工资活着,行李箱丢了,经济损失大了去了。 走出取行李箱的大厅,便是第一道出口,出口处有一道阻隔接机者的围墙,围墙外站满了形形色色的人,好些个举着牌子,张头探脑地看着出口处。 而最显眼的,便是人群中那两个帅得格外刺目的男人,以及看上去羸弱胆怯的女人。 许博学,蒋丁林,莫佳佳。 三人往那儿一站,便成为了最吸引人瞩目的风景,周围的人自觉地站远了些,和这般耀眼的人保持距离,却又忍不住悄悄打量。 远远地看见靳乔衍牵着靳兴朗出来,蒋丁林喊了声:“乔衍!这儿!” 听见身旁人的叫声,莫佳佳颤了颤睫毛,抬眼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一家三口手牵着手,其乐融融地走近。 望着最中间的小家伙,她扯动嘴唇笑了笑,弯腰揉着他的脑袋:“朗朗,好久不见。” 小家伙嘟囔着嘴,摇摇头表示不满:“佳佳阿姨,我不是小孩子了!” 莫佳佳微微一笑,还是揉了一下他的脑袋。 挺直腰杆,她看向翟思思,又看了眼靳乔衍,感慨道:“兜兜转转,翟医生和靳总又在一起了,真好。” 靳乔衍只是听着她说话,没有吭声。 许博学说:“走吧,先去吃饭,别饿着小家伙。” 蒋丁林附和说:“对,先吃饭。” 他们在沧澜酒店为靳乔衍设了接风宴,靳乔衍已经四年没有回来了,他们兄弟三人,也已经有四年多没有聚过。 四年没见,靳乔衍还是那么的帅气,当年眉宇间的傲气,随着年龄增长,积郁成了沉稳和干练。 而许博学的眼镜又换了更高的度数,干净的下巴处有了些微的胡茬,看上去老练了不少,越发的朝他父亲靠近。 至于蒋丁林,长发还是记忆中的长发,在后脑勺束起一小撮,胡茬剃了个干净,身上也穿着像靳乔衍平日那样商务化的西装。 莫佳佳,仍旧穿着那身乖巧可爱的娃娃装,眼中多了几分沧桑,曾经天真的眸子不复存在。 第一眼望去,她的眼睛和身上的娃娃装非常违和,许是因为蒋丁林记忆中的殷桃是这样,所以四年来她的风格从来没有变过。 几人汇入人流往机场外走,有了靳乔衍和翟思思的加入,再加上牵着的萌宝,一瞬间成为了万众瞩目所在。 陈雨霏远远地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不禁感慨道:“这长得好看的人,就该和长得好看的人一块玩儿,翟医生她的朋友长得也太帅了吧……真是不公平啊……我身边怎么就没有长得好看的男人呢?” 尤其是扎着小马尾的那个男人,眉宇间有着一股忧郁,外形像极了西方吸血鬼,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魅力。 靳乔衍那个大丨阴谋家,她是不敢觊觎的,可那个男人……能想入非非一下吧? 身后传来陈嘉一的讥讽声:“什么不公平,你也不照照镜子,你和人翟医生那能比么?翟医生长得漂亮,她的朋友肯定不差!” 陈雨霏怒视地瞪着从后面走近的人:“是啊,我承认我长得不漂亮,所以只能和你这样的人当朋友咯!” 说罢,一把将行李箱夺回,拉着箱子脚上生风,风风火火地往外走。 看着她走得轻松,陈嘉一顿感不满:“哎我说你有劲儿刚才怎么不拉行李箱?!占我便宜啊这是!” 话音刚落,他皱着眉头,总觉得有哪儿不对。 反应慢了半拍,他大声骂道:“我靠!陈雨霏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叫只能和我这样的人当朋友?我很丑吗?不丑好吧?站住,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 “人贵有自知之明,你还知道自己长得丑就好。” “你才丑!你等等我!“ “不仅丑,腿还短。” “哎陈雨霏你这嘴巴能不能好好说话了?我哪里丑哪里腿短?给我站着!” “来抓我啊!” “靠!” 第851章 四年后相聚 “这几年在韩国怎么样?我听靳白说冯淼淼还抓了翟思思和靳兴朗?” 沧澜饭店内,天九房,许博学略带担忧地问。 靳乔衍正忙着照顾妻儿,头未抬,轻描淡写道:“都解决好了。” 许博学说:“看样子冯淼淼真动手了?她胆子还挺大!” 对此靳乔衍不置可否。 可不是胆大么?他给了她机会,非但不珍惜,还对他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两人下手,简直是胆大包天! 蒋丁林听着他们说,侧目望着站在靳乔衍身后的费腾,开口道:“费腾,坐下来一起吃吧。” 一直以来费腾都是站在靳乔衍身边充当司机,陪着靳乔衍走完应酬后,在车上匆匆啃一块面包,饭餐就算完事了。 小弟不上桌,这是规矩,但这么多年了,博顿的人变了又变,就连冯淼淼也不在了,剩下费腾生死相随。 这份情谊,该称得上是兄弟了,兄弟共桌进食,这是应该的。 费腾性格憨厚,当即摆手:“不不不,林哥,这可使不得,我怎么能坐下一块儿吃呢?你们吃,不用管我,我站着就行。” 蒋丁林说:“你跟在乔衍身边也有六七年了吧?出生入死过那么多次,早就是我们的兄弟了,还是说……你不愿意同台吃饭,是没把我们当兄弟?” 这套言论放在桌面上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有反应,偏偏对象是老实憨厚的费腾,当即把脑袋摇得跟泼浪鼓似的。 嘴上忙着解释道:“哪能啊!你们都是我的哥!都是我费腾最好的兄弟!” 他说得那叫一个慷慨激昂,就差没说愿意为他们两肋插刀之类的话了。 看他还是如同四年前般憨厚胆怯,蒋丁林忽而一笑:“既然是兄弟,那就坐下。” 这一笑,已不是五年前那种没心没肺、阳光灿烂的笑容了。 更多的只是脸皮牵扯了一下,笑容与他而言只是一个表情而非心情。 殷桃走后,他就再难体会到由衷的笑容,接手沧澜后,所有的笑,都不过是他驰骋商场的武器罢了。 费腾坐下,没有了话题,包间霎时陷入了绝对的安静。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翟思思的脑海里当时浮现的,是这句话。 三兄弟如今是越来越像了,足够的沉默,绝对的安静。 费腾坐下后也没闲着,一直忙着招呼几人,明明是蒋丁林和许博学为他们设的接风宴,倒是让他一个人全忙活去了。 已经不是四年前的年少轻狂了,又或者说几年来在酒里泡够了,这次聚会,他们并没有喝酒,而是喝点小茶。 用蒋丁林的话说,都老了。 费腾替几人斟茶,嘴上颇为感慨地说:“林哥,许哥,衍哥,你们三兄弟的性格越来越像了,以前是衍哥一个人不爱说话,许哥偶尔还能说上两句,气氛都有林哥带动,现在你们三都忒安静了,怪不习惯的。” 莫佳佳闻言,脸蛋朝蒋丁林的方向转了一下,明亮的眸子里涌起复杂的情绪。 这一些微的变化,翟思思捕捉到了。 莫佳佳不是个安静的姑娘,至少不是个高冷的姑娘,可今天她表现得也太过于安静了,眼珠子总是朝下望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都说人在伤心的时候,视线会习惯性地往下,她发生了什么事? 蒋丁林没有留神身旁的人,听着费腾把话题往沉重方面引导,故作轻松地调侃道:“其实我们和四年前也没有什么变化,你看,兜兜转转了一圈,该在一起的人还是在一起了,这该单身的,他也脱不了单!” 说话的时候,他眼中噙着一抹顽劣,望向正在吃着大龙虾的许博学。 一时间整个包间的人,都齐刷刷地望向他。 吸溜一下将虾壳里的汁吞下,他睁了睁眼,放下虾壳。 抽出纸巾擦拭嘴角,用冠冕堂皇的话敷衍蒋丁林:“这你就不懂了吧?我是为医学界献身,儿女情长的事,没时间考虑。” 他说得轻快,实际上不管是四年前,还是四年后的现在,他都没有要循规蹈矩地结婚生子的想法。 不是不想,而是没有遇见能让他心动的人,他甚至都想好了,若是这辈子都没有一个能令他有结婚念头的人,索性就这么过下去。 反正,他不缺钱,一个人也不会死。 宁缺毋滥,与其把心思放在不喜欢、不合适的人身上磨合,还不如投身于医学界,尽己之所能,拯救更多的病患。 他没有要把自己包装成多伟大的意思,只是这样做,会令他感到充实。 许博学三两句半开玩笑的话,令得气氛缓缓和丨谐起来。 蒋丁林讥讽道:“是吗?难道不是你找不到女朋友?现在的年轻小姑娘喜欢怎么说来着?直男癌末期是吧?老许,你就是智商高情商低,要不然就凭你这钢筋直,这辈子你都别想脱单了。” 许博学眼睛一瞪:“谁直男癌末期了?” 蒋丁林对上他的眸子,大言不惭:“你啊,瞧瞧,外形都够直了,这骨子里更直!” 靳乔衍听着两人的拌嘴,渐渐有了四年前的感觉。 唇角轻勾,没有参与混战,继续用工具钳开大龙虾的壳,将里面的肉剔出来,放到翟思思的碗中。 本该让服务生把肉剔出来的,但蒋丁林事儿多,非说这东西要自己剔才有味道,吃的不是肉,而是过程。 也就随他了。 蒋丁林和许博学的拌嘴渐渐激烈起来,有那么一瞬间,翟思思仿佛看见了她最初认识蒋丁林的模样。 仍记得那时候,他捂着下身,指着殷桃急跳脚。 谁又曾想过,以那样开头的两人,到最后竟成了这样的结局。 想起殷桃,翟思思转眼望向莫佳佳,后者目光呆滞,丝毫没有被身旁男人影响,木讷地进食。 水眸微转,翟思思说:“佳佳,我肚子疼,你可以陪我上洗手间一趟吗?“ 剑眉蹙起,靳乔衍紧张地问:“怎么了?” 正在吵架的两人也停了下来,蒋丁林略显着急:“思思,肚子怎么了?” 就连身边的靳兴朗也睁大了眼,看着她。 是没想到一句话会引来这么多人围观,翟思思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没事……女人的问题,佳佳,你陪我上一趟洗手间吧?” 莫佳佳不为所动。 “佳佳?” 蒋丁林喊了声,她竟颤了一下,木讷地抬头:“怎、怎么了?” 第852章 莫佳佳的委屈 “哗啦啦……” 翟思思站在盥洗池前,抖了抖双手,抽出一张纸巾擦拭手上的水珠。 莫佳佳就靠在盥洗池前,双手环胸,目光仍旧低垂地望着地面出神。 翟思思把纸巾扔进垃圾篓里,轻喊了声:“佳佳?” 乌黑的眼眸颤了颤,莫佳佳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啊?呃,翟医生,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肚子很疼?要不然我陪你上医院。” 说着就转身要往外走,翟思思看着她微驼的背影,问道:“你怎么了?我看你一直不太对劲,发生了什么事吗?” 放在以往,她回国,莫佳佳就算不会太激动,却也不会是无动于衷的。 肚子疼要上洗手间是假,想要把莫佳佳叫出来,单独聊聊才是真。 正在往外走的人儿,脚步忽然停下。 背对着她,她看不见莫佳佳脸上的表情,在她准备上前查看的时候,莫佳佳已经转了过来。 皮笑肉不笑道:“什么怎么了?翟医生,你这话问得好奇怪,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莫佳佳的眼眸模糊不清,仿若蒙上了一层雾气,明明是看着她的,却令她感到莫佳佳很遥远。 定定地打量着眼前的人,翟思思沉默许久。 叹了口气,她问道:“是和蒋丁林发生了什么吗?还是说他欺负你了?” 提及蒋丁林,莫佳佳的眼睁大了些,不是恢复光彩,看上去像是极力把眼睛睁大,将泪水憋回去。 嘴上笑道:“没有啊,翟医生怎么会这么想?丁林他挺好的,一直照顾了我这么久,他的性格你们也不是不知道,这么些年来他的情绪也没有过什么起伏,更不会欺负我了。” 自从殷桃走后,蒋丁林的嗔怒痴呆,喜怒哀乐,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像是变成了一具没有感情的机器,日复一日地工作,过日子,然后休息,然后又起来,继续工作。 莫佳佳说着,眉头却是皱起的,眼泪憋不住了,她就挪开视线往边上看去,眨了两下眼,又低头望着地面。 鼻子是微红的,酸酸的。 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殊不知在她睁大眼的那刻,翟思思就看穿了她心底里的委屈和泪水。 咬了咬牙,翟思思往前一步,轻柔地抱住了她。 莫佳佳先是一愣,身体是僵硬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翟思思的体温是真的,温暖的怀抱,让她所有的委屈都无所遁形。 是很久没有得到过真心的拥抱,翟思思的举措,令她隐忍在眼底的泪水瞬间决堤,啪嗒啪嗒地落在翟思思的肩上。 张开双臂抱着翟思思,她把额头压在翟思思的肩膀上,再也伪装不下去了,咬着下唇,悄无声息地啜泣着。 翟思思知道她在哭,是因为她的肩膀在颤抖,是因为她的泪水落在了衣襟前。 轻抚着她的后背,翟思思叹息:“如果真的那么累那么委屈,佳佳,就先停一下吧。” 女人天性敏感,纵然五年前莫佳佳可以很伟大地说不介意当殷桃的替身,即便当初她真的是这么想的,只要能当做是殷桃,陪在蒋丁林身边,看着他从阴霾中走出来,她就觉得值得,会觉得开心。 但整整五年,她爱了蒋丁林五年,在时间的长流里,女人的爱就像漂浮在水中的泥沙,也许一开始并不多,但慢慢的,流得久了,沉淀下来了,便会形成宽广无垠的河床,这份爱,在时间的积郁中越发浓厚。 而当女人越来越爱一个男人的时候,计较的事便会越来越多,譬如身旁男人是否爱自己,眼里心里是否都是自己,爱自己是否有自己爱他来得多。 有句台词说得特别好,要是不喜欢,就不会在意那么多了。 莫佳佳爱蒋丁林爱得越深,便会开始在意他心里、家里都有殷桃的影子,便渐渐难以接受仍旧是以替身的形式留在他的身边。 是,一开始是她答应愿意当这个替身的,是她主动送上去,甘心吃这份黄连的。 但爱情是不受控的,谁也没办法保证在相处的日子中会不会越来越爱对方,哪怕她现在开始在意,在意蒋丁林心里还是有殷桃,在意蒋丁林还是不爱她。 她错了吗? 没有。 那他错了吗? 都没有。 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的。 只能说上帝真的很会捉弄人,将近五年,蒋丁林还是没能爱上这个枕边人,五年来,他没有亲吻过她,甚至到现在都没碰过她,结婚五年了,却还是处。 他像情圣一样放不下殷桃,却让她身陷沼泽,上也不得,下也不得。 听着翟思思的劝导,莫佳佳的泪水越发迅猛了。 五年来,不是第一个人劝她,先停一停,先分开一段日子,好好冷静,想想清楚,这段婚姻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不要一味地扎得更深,到最后蒋丁林不过是失去了一个替身,她却遍体鳞伤。 道理她都懂,可她舍不得离开,也无法想象以后蒋丁林再把那份温柔,放在另一个和殷桃相似的女人身上,无法想象没有他的日子,她一个人如何面对空荡荡的家。 感受到她的颤抖越来越厉害,翟思思紧紧地抱着她:“哭吧,哭完了就好了,哭完以后,好好想想你们的关系,如果想不透,还是先停一停吧。” 走得太快,人往往容易迷失方向。 他们的婚姻来得急,然后双双在这条道路上迷失了方向,迷失了自我。 尤其是莫佳佳,为了迎合蒋丁林,就差没去整容,把自己整成殷桃的模样,最初的自己,她还找得到吗? 莫佳佳埋在她的肩膀上,脑袋动了动,也不知是表示“好”,亦或者只是表示她听进去了。 哭了好一阵子,莫佳佳哭累了,不动了,趴在她的肩头调整气息,抬手擦着眼泪。 自认为收拾好了,她才抬起头来。 眼眶和鼻尖红红的,双眼都哭肿了,泪水还挂在睫毛上,眉是往下压的。 看着她哭成这样,翟思思想起了殷桃从前在学校被人欺负得哭鼻子的模样。 心尖微疼,双手托起她的脸颊,用指腹替她擦去残留的泪水:“哭过就好了,补个妆,我们回去吧。” 莫佳佳吸了吸鼻子,点点头。 第853章 我们是夫妻 “佳佳?” 车内,蒋丁林拉起手刹,侧身轻轻推了推莫佳佳的肩膀。 “唔……” 莫佳佳嘴里发出一丝呓语,随着她的唇齿微张,一股浓烈的酒味飘散开来。 原本今晚的聚会是不喝酒的,可莫佳佳和翟思思从洗手间回来后,翟思思竟点了一瓶茅台,和莫佳佳一起喝了起来。 翟思思只是浅尝辄止,莫佳佳就像是上了发条的木偶,停不下来了,一直默不作声地喝酒,等他和靳乔衍话题结束后,她一个人默默地喝了大半瓶。 莫佳佳不是翟思思,酒量非常浅,这五年来蒋丁林即便带着她出去应酬,她也是滴酒不沾。 如今半瓶下肚,早就醉得七荤八素了,一上车就闭上眼,还低低地打呼。 见她摇头晃脑地想要坐起身来,蒋丁林叹了口气,绕到副驾驶,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身体起伏剧烈,莫佳佳经不住摇晃打了一声酒嗝,浓烈的酒味瞬间冲入蒋丁林的鼻腔。 他皱了皱眉,望着依偎在怀中的人,暗道翟思思和她说了什么了。 他们没有买新房,住的仍旧是几年前他一个人住的小区,小区在市中心,交通便捷,再加上两人都不愿意回蒋家老宅住,也不愿意搬动,就在这里住了好几年。 超市旁边和殷桃的小窝已经卖了,当年他为了和过去告别,有关殷桃的东西统统卖了,以为这样做,就能忘掉她,事实上,不管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那个人早已在心里扎了根,想要连根拔起,除非把心也一并摘除了。 抱着莫佳佳回房,替她脱掉鞋子,将她放在床丨上。 整理好后,他便悄然关掉吊灯,退出卧室。 房门关上的瞬间,躺在床丨上的人睁开了眼。 脑袋还是很晕,可意识却非常清醒。 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屋内陷入安静,她能听到卧室外传来一阵响声,不多时,房门再次打开。 她闭上眼,只听得蒋丁林把什么东西放在了她那侧的床头柜上,接着打开衣柜取出衣物,进入浴室。 很快耳边传来水流的声音,以及泡沫坠入水流的啪嗒声。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浴室门打开,听见蒋丁林走了出来,在卧室内呆了一小阵时间,又走了出去。 这一回,整个屋子都安静了。 她睡不着,一点儿睡意也没有,在床丨上躺了好一会儿,意识越发的清醒,脑袋的晕眩也有所减轻。 于是她睁开眼,坐了起来,一侧头,便看见放在床头柜上的那杯茶,在床头灯的照耀下,杯口闪着一层光。 心里有两股水流。 一股是暖的,这么多年,蒋丁林一直在巨细无遗地照顾着她。 一股则是寒天腊月的冰泉,这么多年,蒋丁林一直都把她当成殷桃巨细无遗地照顾着。 望着那杯茶,她缓缓伸出手去,端起握在掌心。 这些年来蒋丁林在商场摸爬滚打,喝酒在所难免。 没有靳乔衍的酒量,他回来的时候常常醉得找不着北,于是她就在家里备了好些解酒茶,譬如眼前这一杯。 茶早就凉了,微冷的触感通过杯壁传出。 抬起手,她把茶杯递到唇前,准备喝进去的时候,在解酒茶里看见了一双眼。 不是她的,而是殷桃的。 猛地把茶杯拿开,望着摇晃的解酒茶,她吸了口气,脚步不稳地走进浴室,把解酒茶统统倒进盥洗池里,然后重重地把茶杯扔进盥洗池。 “哐当!” 茶杯被砸裂了,一片玻璃反弹出来,划过她手臂。 酒喝多了,自然是感觉不到疼了,低着头望着手臂上流出来的鲜红色,她没有动,沉默着看血液自手臂往下流,流过手腕,落入洁白的盥洗池内。 “佳佳?!” 蒋丁林闻声而来,见床丨上没人,便冲进浴室。 只见莫佳佳双手撑在盥洗池前,眼神黯淡无光。 瞥了眼她手臂上的鲜红,他连忙转身跑出去,取来一卷绷带,赶紧替她把伤口处缠上。 嘴上略带急切:“怎么了?怎么把杯摔了?要不要上医院挂水醒酒?” 莫佳佳侧头看着他,看着他低垂的脑袋,看着他认真地替她包扎伤口。 心底莫名浮现了一抹嫌隙,她把手抽了回去,推开眼前的人,摇晃着步伐往外走。 地上还有溅出来的玻璃碎片,她脚上没穿鞋,他一着急,便把她抱了起来:“地上有玻璃,我抱你出去。” 失去重心,她下意识地搂着他的脖子,距离霎时拉近。 他的长发垂下一小撮,她看着他的侧脸,看着他眉宇间的着急。 他把莫佳佳放在床丨上,正准备再次替她检查伤口,不料脖子上的双臂没有松开,反而使力把他往下压。 在他摔在床丨上的同时,她翻身跪在他的身侧,来不及反应,双唇便被她堵得死死的。 她的吻生涩又热烈,突如其来的亲密,他浑身僵硬,睁着双眼呆愣地看着她。 紧接着身上的浴袍被解开,她不懂得颠鸾倒凤之事,一通乱动,企图引起他的需要。 眉头直皱,她的小手就像带着刺,每次划过,都刺得他的皮肤一阵作疼,她的亲热,令他想起曾无数个夜里与殷桃交织的画面,令他想起殷桃隆起的小腹,想起殷桃甜甜的笑。 “放手!” 突然,他激动地叫了出来,与此同时手上不分轻重地,猛地把她推开。 他只一心想要推开莫佳佳,忽略了劲道,在力的作用下,莫佳佳整个人往后倒去,恰巧两人就在床铺边缘,这一倒,直接摔到了地上,好在房子够大,没撞上衣柜,可这一摔,也足够令她酒醒的了。 呆愣地坐在地上,她感觉不到臀部着地的疼痛,闭上眼,边哭边笑了出来。 蒋丁林平躺在床丨上,胸口剧烈起伏着。 不是因为有需要,而是因为着急,害怕。 莫佳佳屈膝,双臂抱着膝盖,抬眼望着床丨上的男人:“丁林,我们是夫妻,五年了,五年了你连亲也没有亲过我!” 蒋丁林望着天花板,紧咬牙齿。 好一会儿,他从床丨上坐了起来,没有看地上的人,话语冷漠:“对不起,如果你想离婚,我不会拦你。” 语毕,走下床,从衣柜里取出衣物换上,拿起门禁卡和钥匙出门。 偌大的屋子里,剩下了莫佳佳一人。 “哈哈……哈哈哈……呜呜呜……” 第854章 故地重游 “好,妈妈,我知道了,这不是一下飞机就回医院报道吗?休都没休息,明天还得上班,要不然我也回家瞅你俩老人家一眼啊!” 十点多的易城,街道上车辆少了将近一大半,路人更是稀少。 陈雨霏一下飞机就回家,沙发还没坐暖,又着急着回北山医院报道,和陈嘉一上院长办公室汇报情况,汇报完了以后急诊又有情况,她一个实习医生,不得不下去搭把手。 不料这一忙活,晚饭也顾不上吃,等回过神来已经是九点多了。 好在家里有泡面,回去随便吃点应付过去就完了,明儿一早还要上班呢。 落地忘了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在急诊室忙得手机扔在一旁,本想着老人家应该睡下了,就没打回去,结果一下公交,老妈的夺命追魂call又打来了。 过了马路,她低头翻找着钥匙,嘴上应付道:“吃了,你放心吧,嗯,我知道,等我休息一定会去看你们,我还给你们带了韩国泡菜呢!好好好,这也是没办法的嘛,我就是一实习医生,医院让干……” 话还未说完,忽然传来一阵男音:“实习医生……?” 半夜时分,临近家门口的树荫下,突然响起阴凉的男音。 吓得她浑身一颤:“哎哟我去,哪个龟孙子?” 电话那头的陈妈闻言,呵斥她:“雨霏!妈不是说过不要说脏话?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成天跟个假小子似的像什么话?也不怕嫁不出去!” 陈雨霏没心思听老妈骂什么,双眼直勾勾地朝着家门口外,那一坨黑乎乎的影子,正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她。 好像是个人? 皱着眉头,她也不管陈妈教训够了没有,说:“好了妈妈,我这边有点事,先挂电话了,您早点儿歇息哈!” 说罢,直接把手机从耳前拿下,按下挂机键。 通话结束前,她听见陈妈骂道:“你就知道挂电话!每次说你两句就不爱听,你……” 心里切了声,她并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好,活得真实,活得轻松! 把手机的闪光灯打开,照向那坨黑影。 在闪光灯强烈的灯光照耀下,男人的脸格外清晰。 是他?! 这不是在机场看见的那个帅哥吗?翟医生的朋友怎么会在这? 心里大惊,忙上前蹲下身,刚走近两步,就闻到一阵刺鼻的酒精味,显然这个男人喝了不少的酒。 脑袋微微歪了些,她问:“这位先生,你还好吗?” 被强烈的光照着眼睛,在黑暗中待久了的蒋丁林尤为不适。 皱着双眉,抬起手遮挡光线。 见状陈雨霏连忙把闪光灯关掉:“抱歉,你没事吧?需要上医院吗?” 四周瞬间又恢复漆黑,借着路灯微弱的光,蒋丁林望着陈雨霏的脸,答非所问道:“不是……不是……” 听见实习医生四个字的时候,他以为他做梦了,梦见回到了和殷桃的小窝,殷桃出现了。 从家里出来后,他心情低落,在街上游荡着,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酒吧街上。 他仍记得,曾经殷桃在这条街上的某家酒吧外,向他打过求救电话。 想起殷桃,想起在家里被他冷落的莫佳佳,胸口闷得喘不上气来,于是他随意走进一家酒吧,谁也不理,什么也不说,兀自喝了起来。 也不知道喝了多久,约莫灌得差不多了,他就往酒吧外走,也没想回家,只想到曾经和殷桃有着最美好回忆的地方走一走,看一看。 超市已经打烊了,剩下招牌在亮着,五年前殷桃设计的灯布招牌,已经被靳白换成了时尚的led招牌,而旁边房子一楼的门,也换成电子锁的了。 超市进不去,曾经的家也没法再进去,他哪儿也不想去,便在一楼大门外坐着,心想着如果世上有鬼魂的话,桃子应该会回来吧。 陈雨霏听见他很小声的说话,疑惑地问:“先生,你说什么?什么不是?” 蒋丁林仍旧没有回答她,甚至是直接把她无视了,撑着墙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要离开。 然而喝得太多了,没走上几步就踉跄地跌倒在地。 陈雨霏诧异地喊了声,连忙上前搀扶着他的胳膊。 身体被人触碰,蒋丁林半眯着眼,偏头望着她:“你是谁?放手……” 每次张嘴,她都能闻到一股更加浓烈的酒味,呛得她嗓子不舒服。 这是喝了多少? 扶着他的胳膊,她回答道:“我看你喝得不少,酒醒不了你也走不动,要不然先上我家休息一会儿?我家就在上面,你放心,我不是坏人,我是翟医生的朋友,翟医生,翟思思,我是和她一块儿去韩国给syan集团工作的,今天在机场里我们走在后面,看见你和她走一起了,你如果不介意的话,就先去我家吧?“ 她认真地给蒋丁林解释着她的身份,解释完后暗道这是什么世道?整得好像她是什么采花贼似的,这年头女的还得给男的解释她不是坏人? 蒋丁林皱着眉头,只听到了一句话:“思思的朋友?” 见他听进去了,陈雨霏连忙应和道:“对,你要不上去休息一下,等酒醒了再走,或者我给翟医生打个电话让她来接你?” 蒋丁林问:“上面?” 陈雨霏又回答道:“嗯,我在这边租房子,你刚才坐的就是我家门口,不远。” 眼睛倏然睁大,蒋丁林摇晃着抬头,望着曾经和殷桃一起住过的那一楼层。 抬手指着小阳台,他问:“是那里吗?” 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大概猜到他指的是哪一层,陈雨霏说:“对,就是白色窗帘那里,你要不要上去休息一下?” 伸出的食指微曲。 白色窗帘,那层正是他和殷桃的小窝。 那道窗帘,还是殷桃买的,原本她想要粉色的,毕竟是可爱的萌妹子,喜欢的东西都是软萌软萌的,就譬如她平日娃娃装的打扮。 但他怎么说也是个大男人,住在一个挂着粉色让人知道了岂不是要笑掉牙,因此在这件事上,他是强烈反对,最后殷桃妥协,买了白色的。 望着那道窗帘,他垂下手:“好……” 第855章 爱人已死 “喝点水。” 陈雨霏家里,蒋丁林正坐在沙发上,双手张开,轻轻地抚摸着沙发。 屋子里的一切都没有改变,还是五年前的模样,只是看上去比当年要陈旧些,另外便是陈雨霏把家里的灯给换了,以前暖黄色调的灯光,统统被她换成了白炽灯,灯一开,整个屋子亮堂堂的。 她是医生,性格也是大大咧咧的,和殷桃的娇柔不一样,她不喜欢太可爱太矫情的东西。 而且在手术室里呆惯了,习惯了明亮的灯光,让她住在散发着鹅黄色灯光的家里,她会浑身不舒服。 殷桃则是没能转正成为正式医生,后来索性把医学的东西统统抛弃,所以选择暖黄色调的灯。 柜子上的照片也不复存在了,在蒋丁林搬走之前,他把它们统统都收走了,就放在老宅的卧室里。 听见陈雨霏的话,蒋丁林转过头来,望着桌面上的茶杯,眼睛晃了晃。 “谢谢。” 他说了声,旋即端起茶杯喝了两口。 喝完后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陈雨霏连忙迎上前,着急地问:“你要干什么?坐着,让我来!” 蒋丁林动了动手,道:“洗杯子……” 陈雨霏把杯子接过来,按着他的手臂:“行了,让我来吧,你好好休息,别等会儿磕哪碰哪儿了。” 说着拿着杯子转身进厨房,刚把杯子洗净反扣在桌面,就听见一阵令人不适的声音。 “呕……” 我的祖宗! 心里暗道了句,连忙转身走出去,只见蒋丁林单手撑在沙发椅背上,弓着腰,稀里哗啦地吐了一地。 最惨烈的不是地面,而是那套布艺沙发。 还没走过去,她仿佛都能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如果眼前这个男人是陈嘉一,她绝对拿刀追他九条街,让他敢在她家吐! 可偏偏眼前的男人是一个浑身充满西方魅力的男人,扎着小揪揪,发丝微垂,皱着眉头,捂着胸口看上去非常难受。 她很惊奇地发现自己一点儿怒火也没有,甚至还非常担心他。 这大概就是长得好看的特别待遇? 匆忙走进浴室,拧湿毛巾出来,走至他的身边:“先生,你没事吧?来,先擦擦。” 吐过之后蒋丁林整个人舒服了不少,脑袋也清醒了许多。 望着她递过来的毛巾,又看着沙发上的污秽,他愧疚地说:“抱歉,站起来有点晕,没能忍住……你放心,我一定会清理干净的。” 说着就要弯腰去清理污秽,陈雨霏急忙把他拉到一边,用毛巾替他擦拭唇前。 有些着急地说:“你别弄了!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语气有些急,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连忙看着蒋丁林的双眼,柔和下来:“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醉得不轻,就不要折腾自己了,先去休息一下,明天再说,我这里有两间卧室,你可以睡一间。” 抬手捂着唇前的毛巾,他仍旧愧疚:“抱歉。” 他的话不多,每一次开口,她总觉得荒凉。 明明都是在人流中孑然一身的那个,她为什么就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看上去格外孤独? 眼神闪了一下,她发现蒋丁林抬起的手,正捂在她的手背上。 浑身一颤,就像过电似的,她连忙把手抽了回来。 心跳得很快,她别过视线:“你去左边那间卧室睡吧。” 蒋丁林擦了擦唇,捏着毛巾应道:“嗯,给你添麻烦了。” 说着转身就朝卧室的方向走去,左边的卧室,是客卧,他记得。 见他又开始摇摇晃晃地走了起来,陈雨霏心里不放心,抬脚跟上去,搀扶着他的胳膊:“毛巾给我,小心别摔着。” 陈雨霏喜欢一个人住,租在这里是因为离医院近,方便,客卧被她改成了书房,书架上摆满了医学书,床铺还在,她偶尔看书看累了,就会直接在这里睡下。 推开门,她在旁边协助他躺下,替他盖被子的时候,她发现他左手无名指上,有一枚钻戒。 心底忽然涌起一阵失落,他结婚了? 看见那枚戒指,她心里像是被无数个蚂蚁啃咬似的,很想知道他是不是结婚了,还是说这枚戒指就只是一个装饰。 可两人是第一次见,不方便直接问。 转了转眼珠子,她旁敲侧击地问道:“这枚戒指好漂亮!是你女朋友买的吗?” 闻言蒋丁林抬起手腕,看着指间熠熠生辉的钻戒,忽而温柔地笑了起来:“是我的爱人,她的眼光还不错。” 和莫佳佳结婚后,他手上的婚戒没有换,这点,莫佳佳从来没有任何抱怨。 爱人。 陈雨霏的眼神暗了些,又问道:“她的眼光这么好,一定是个非常漂亮的女生吧?” 蒋丁林的脸上浮现宠溺的表情,望着天花板兀自说:“嗯,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她很可爱,很漂亮。” 仍记得第一次在沧澜看见殷桃,就是因为她长得太像洋娃娃,太可爱了,他才会忍不住撩她一下。 没想到她反应大到惊人,纯情得像一个小兔子,最终被他逼急了,咬了他一下。 关于她的种种仍旧清晰,可是那个人,却不在了。 陈雨霏疑惑地问:“像我这么大的时候?难道她现在不可爱吗?” 现在。 宠溺的表情涌上一层落寞,他苦笑道:“五年前,她去世了。” 陈雨霏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 原来是因为爱人去世了,所以他才会看上去格外落寞。 五年,在这个什么都讲究快节奏的时代,在所有人都在啃速食爱情的时代,竟然会有一个这么优秀的男人,用五年的时间去缅怀爱人,从未放下。 他的专情,令她心底的好感剧增。 蒋丁林闭上了眼,轻声说:“没关系,已经很久了。” 很久了,他已经不疼了,只是想起她的时候,心里还是会很难受。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什么叫有些人已经死了,但他却一直活着。 殷桃一直活在他的心里,从来没有离开过。 望着他唇边的苦笑,陈雨霏转移话题道:“对了,我叫陈雨霏,你怎么称呼?我总不能叫你……翟医生的朋友吧?” 他道:“蒋丁林。” 第856章 理所应当的好 四年后的聚会,蒋丁林因为莫佳佳喝得有点多,先行离开,之后没多久费腾开来了车子,载着翟思思和靳乔衍回水墨云烟。 邓翠梅和翟明明早已在家中等待,门推开的那刻,邓翠梅率先对靳乔衍说:“欢迎回家。” 四年来两个孩子之间的误会他们已经知道了,救靳兴朗的视频他们也看到了,没想到靳乔衍居然默默地承受了这么多。 是他们都误会了这个孩子了。 靳乔衍抱着昏昏欲睡的小家伙,薄唇微扬:“谢谢妈。” 陈阿姨迎上前:“欢迎回家,大少爷。” 靳乔衍点了点头,把怀中的靳兴朗放下,推到陈阿姨跟前:“陈阿姨,你先带朗朗去洗澡吧,太晚了。” 牵着靳兴朗的手,陈阿姨应了声,小家伙揉了揉眼睛,半搭着眼皮跟着陈阿姨上楼。 翟明明坐在沙发上,侧头看了眼靳乔衍,嗤了声:“小气鬼……” 他的声音不轻不高,正好能够让靳乔衍听见。 翟思思有些不满地蹙起秀眉:“明明!” 邓翠梅同样呵斥他:“明明,别乱说话,你姐夫这几年在国外也不容易,你少说两句!” 翟思思这几年来没少遭罪,靳乔衍何尝不是?瞧瞧,这都瘦了一圈了! 被妈妈和姐姐呵斥了句,翟明明一把抄起沙发上的方枕抱在怀中,啧声道:“得,你们就惯着他吧啊,他在韩国对咱姐不闻不问,也是你们给惯出来的,到时候又要遭什么罪,你们就受着,该!” 这几年来翟思思有多少天是能够睡上八个小时的? 刚和靳乔衍离婚那会儿,他都看着她的黑眼圈一天比一天重,用小小的身板去抵御千军万马,一个人面对媒体记者的炮击。 等所有的事都平息下来后,她又玩起了母爱,非要坚持纯母乳喂养靳兴朗,尤其是小家伙刚出生不久那会儿,每隔两小时就要爬起来喂小家伙吃奶换纸尿裤,就没睡过整觉,这还没数小家伙生病的时候,她整宿整宿地照顾呢! 有时候邓翠梅和陈阿姨会搭把手,但孩子到底是粘着妈妈的,多哭了几次翟思思也就不愿意在孩子病的时候,心安理得地去睡觉,照顾了孩子一整晚,隔天又得上班。 好不容易把孩子拉扯大了上学了,北山医院那边又多了事,成天在医院里鞍前马后,压根就没有好好休息过。 他看着姐姐活得这么累,他都心疼! 邓翠梅听着他的话,骂了句:“你给我闭嘴!你知道什么?你姐夫在韩国打拼,那还不是为了你姐和你外甥?再说了,你姐夫没你那么狭隘,人身上还肩负着公司上下上千个家庭的生计呢,他不去韩国,让底下的人都丢了饭碗,怎么活?” 听着邓翠梅帮靳乔衍说话,翟明明更是不待见他:“是是是,你女婿最伟大,伟大到顾着别人的家庭,自己的家庭都不要了,那还真是伟大,像个男人吗?一点儿担当也没有!” 在翟明明看来,纵然靳乔衍能够翻云覆雨,不能保护好自己的爱人,那都不是男人。 一个人的见识决定了一个人的格局,靳乔衍从小活在高位,眼界、格局自然要高得多,不说普度万物,单从顾全大局这点,他就比普通人要有格局得多。 而翟明明从小就生活在绥城那个小地方,活在自己的小家,在他看来,只有能够保护自己家的男人,才算是真正的男人。 两个人的想法都没有错,只是格局不同,观点不同罢了。 翟思思刚想开口说什么,靳乔衍抬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 她如果也帮他,翟明明会对他更为反感。 翟思思转头看着他,只见他走上前,站在沙发旁。 高大的影子洒下来,翟明明抬头,不禁抱紧了几分方枕:“你想干嘛?讲不过我就想用暴力的是吗?我告诉你,我可不怕你。” 靳乔衍浅笑着摇摇头,也不着急着开口,坐在他的身旁。 掏出手机,他默不作声地玩了起来。 被靳乔衍忽略,翟明明心里纳闷得很,忍不住偏头望着他的手机。 只见他点开了手机相册,在翻找什么,突然,他点开了其中一张照片,递到翟明明面前。 翟明明瞧了他一眼,疑惑地接过手机:“这是什……咦,这不是我的画?” 靳乔衍道:“这两年你的画在韩国开始有了踪影,你的风格在国外很受欢迎,慢慢的有了些名气,就在去年,有人办了这么一个画展,里面全是你的画。” 翟明明双眼发光,不断地滑动照片,正如靳乔衍所言,拍摄的照片里,全都是他的画。 不禁兴奋起来:“难怪去年我积压在画室里的画一下子都卖光了,原来是有人在国外用我的画办画展,姐夫,画展的情况怎么样?你知道吗?” 靳乔衍对他的画作上心,还关注了他画作的动态,就这一点,他瞬间就没有了任何不满,还讨好地喊了句姐夫。 不是势利,而是这样对家里人上心的靳乔衍,他好像找不到刺了。 翟思思看着突然又变得友好的两人,轻笑着摇了摇头,抬眼看着放好行李箱下楼的费腾,便送他出门。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翟明明抱着自个儿的手机傻乐,显然是靳乔衍把照片传给了他。 邓翠梅坐在边上一起看照片,母子俩高兴得不得了,气氛融洽。 没有打扰他们,翟思思上楼回房,只见靳乔衍在收拾着衣物。 她走过去,蹲在行李箱的另一侧,问道:“那个人是你吧?” 靳乔衍转眼瞥着她,忽而一笑:“被你发现了。” 她问的那个人,正是用翟明明画作办画展的人。 心底无不感动,就连离婚了,他也在考虑着她的弟弟。 整个人柔和了下来:“乔衍,你没必要对我们这么好,对我们太好了,以后我们会觉得你对我们所有的好,都是应该的。” 他就是这样,总会无微不至地照顾她,甚至已经衍生到照顾她的家人,包括离婚的时候,把所有的一切都留给了她,保障她的生活,自己净身出户,甚至在韩国,也不忘提携翟明明一把。 这样的他,与狭隘的她相比,她情何以堪? 星眸璀璨,皓齿反射着洁白的光:“我本意就是这样。” 对他们好,他们习惯了,也就离不开他。 他不在意带着多少个“孩子”,只要他们都在他身边,他愿意统统宠着。 因为他们是翟思思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第857章 好事被打断 水眸内噙着莹润的光芒,看着靳乔衍,翟思思不知该如何形容眼下的心情。 兴奋?感动?高兴?温暖? 靳乔衍给她带来的幸福太多了,多到她发现她的词典里,竟没有任何一个足以衡量这份沉甸甸的爱的词汇。 感谢的话说不出来,唯有睁着眼,泛着浅浅的泪光看着他。 被她这么盯着,靳乔衍倒是浑身不适。 略微扯动嘴角,继而将宽大的手压在她的脑袋上,像哄小孩似的道:“好了,别这么看着我,好像我做了什么普度众生的事一样。” 翟思思不语,他没有普度众生,他普度了她。 轻咳了两声,他又道:“更何况……这件事里面,我也不是纯粹的帮他。” 翟思思目露惑色:“嗯?” 什么意思? 靳乔衍说:“正如你所想,我的确是那个背地里买了他的画,在韩国举办画展的人,但你忘了,办画展最直接的目的是什么?” 水眸潋滟,她沉静下来思考了片刻。 对于画家而言,也就是翟明明,举办画展,直接的目的便是人气,借着画展的机会,让全世界的人都认识自己,抬高自己的身价。 但靳乔衍一贯以来贯彻的是商人的形象,商人归根结底要的是什么? 钱。 也就是说,靳乔衍举办这个画展除了要拉翟明明一把外,更直接的目的,是为了钱。 从翟明明手中买入画作,在国外举办一场专属翟明明个人的画,以高价卖给“伯乐”,这样,翟明明收获了名气,而靳乔衍则从中赚了一笔差价。 想明白了这点,翟思思的感动不禁转为甘拜下风:“不愧是商人,厉害了,不过也多亏有你,否则他的名气也打不到国外。” 靳乔衍权当是夸赞听了:“顺水之舟,重点是他画得确实不错。” 否则别说赚钱了,本都要赔光了。 翟思思闻言笑了笑,这几年来翟明明在作画上是越来越执着,发现了自己喜欢的风格,便执拗地把这种风格贯彻下去。 起初是从人物上进行抽象,后来他渐渐把视界放在更广阔的空间,要是哪个晚上感到不爽,背上画板直接走人,没有任何目的,走哪算哪,坐着车,或坐着飞机随便去一个城市采风,直至画出了满意的画作才回来。 因此这些年来他的画作上,多了不少风景画,又或者是某个特别的、具有地理象征性的物品,而他的抽象风,也变成了最近这个市场上的一股清流。 提到翟明明的话,靳乔衍又想起另外一件事:“这几年他的画纯利润我都打到了给你的卡上,但是你没有任何反应,看来这几年你是真想和我断干净,我的钱一分也不用?” 说起这事,翟思思心中有愧,暗道当年不该被小人轻易地挑拨离间,误会了他。 心底尴尬,连忙拿起行李箱中的衣服,重新折叠放进衣柜里。 嘴上强装淡定道:“当年的情况……我憋着一股气所以……而且这几年我们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工资已经够用了,就没动那些钱。” 靳乔衍离开时给她的银行卡没有短信通知,一直被她放在保险柜里,从来没有查过里面有没有钱。 没想到这几年来,他竟然一直偷偷地给她打钱。 他越是为她做得越多,她便越发觉得自己心胸狭隘。 手中拿着的是靳乔衍的白衬衫,靳乔衍的外套都放在衣帽间里,稍微贴身一点的衬衫或t恤等,一直以来都是放在卧室衣柜最上层,下面是翟思思的贴身衣物。 上层码放了好些件衣服,本来就挺高的柜子,如今翟思思是踮着脚尖也够不着,于是她便蹦跶起来,一边跳一边想要把衣服放进去。 然而跳了几下还是够不着,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滚烫。 正当她打算求帮助的时候,修长的五指出现,他的胸膛就在她的后背,顺手把白衬衫拿走,轻而易举地放在最上层。 岩兰草的香味自后方绕到鼻梁,她羞红着脸,五指曲了曲。 接着,他勾人心魄的低沉嗓音响起:“看来我老婆赚钱能力不错?” 都能养活一家子了。 声音如梦魇缠绕,她身体僵了僵,回转过身,睁着水眸望着他。 他举起的手就势压在衣柜前,身体微微前倾下压,她一转头,就能发现他的脸,在她伸头便能亲到的地方。 气息流转,她撇过头,红着双脸道:“饿不死。” 她的脸红得像个苹果,纤长的睫毛在撇开视线的时候颤抖着,平添了一丝女性的妩媚。 嗓子眼一干,他的大手落在她的腰上,稍微使劲,便将她往跟前带。 “啊……” 翟思思惊慌失措地喊了声,双手下意识地抵在他的胸前,睁着水眸:“乔衍……你?” 她的唇开开合合,明明什么也没做,他却觉得嗓子眼被羽毛掠过,痒痒的,干干的。 两手继续往下,一把将她抬高抱起,人被抱高了,脑袋便往上升了,他轻轻松松地捕获了她柔软的唇瓣。 绵柔的吻接踵而至,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上,翟思思把手挂在他的脖子处,闭上双眼,享受着夫妻间的温情。 在亲吻中她恍惚感觉到身体在移动,不多时便被他轻柔地放在床铺上。 长发披散,这一吻里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思念,而非洞穴中那种粗暴、占有的吻。 身上渐凉,在他准备垂怜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星眸瞬间爬满了怒意,动作停下,不悦地望向房门。 好事被打断,别说靳乔衍心底有火,就连躺在床上正思绪空白的人儿也有些不舒服。 只睨了眼房门,靳乔衍没有理会,低头准备继续。 正当他想要重新投入的时候,房门又被敲响了,与此同时,还响起了稚嫩的嗓音:“爸爸妈妈,我洗好了,开开门。” 紧接着是一阵脚步声,陈阿姨的声音传来:“哎小祖宗,我就倒个水你怎么跑那么快,嘘,爸爸妈妈睡着了,你今晚跟陈阿姨睡好不好?” 靳兴朗说:“我不要我不要,我要和爸爸妈妈一起睡!妈妈开门,朗朗好困啊,朗朗想要睡觉觉了。” 第858章 我老婆是我的 被接二连三地打断,就算是恶鬼投胎也该没兴趣乏乏了。 丹凤眼眯了一会儿,翟思思倒是先清醒过来,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起来吧。” 有孩子的父母,早该料到会被打断,比起其他不开门就嗷嗷大哭的孩子,靳兴朗已经算得上是乖巧的了。 纵然不悦,但靳乔衍也不会对翟思思发火,取来两件浴袍,先是给翟思思穿上,然后自己再披上。 翟思思披上浴袍,走至衣柜前继续整理衣物。 靳乔衍则打开门,看着正准备伸手拧门把的小家伙。 门一开,靳兴朗高兴地把脑袋抬得更高,刚想喊爸爸妈妈,一对上靳乔衍阴沉的眸子,不禁心底发怵。 璀璨的眸子定定地看着靳乔衍,他忽然有点儿害怕,就像爸爸是一只怪兽,随时要张开血盆大口把他吃掉。 抿了抿唇,他没敢直接闯进去,而是眨着眼可怜兮兮地问:“爸爸,我能不能进去和爸爸妈妈一起睡?” 乖巧的程度,远比这四年来任何的时候都要乖。 男孩子本就比较调皮,如今的靳兴朗却比女孩子都要乖。 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就因为有一个冷面佛爷父亲。 星眸微沉,盯着小家伙可怜兮兮的表情,佛爷没有丝毫动摇:“不行。” 靳兴朗一下子就委屈起来了,抿着小嘴儿:“爸爸……我好久没和妈妈一起睡了,我想和妈妈睡……” 他找一个爸爸是为了保护妈妈的,可不是为了和他抢妈妈啊!! 盯着自己的半个情敌,靳乔衍仍旧不为所动:“朗朗,在韩国的时候你不是说要当男子汉,保护妈妈吗?怎么?男子汉怕黑、怕一个人睡了?” 果不其然,好面子的小家伙当即中了激将法:“我才没有!朗朗是小大人了,才不怕黑呢!我怕妈妈怕黑,所以我要陪着妈妈睡!” 前半段话翟思思能猜到,然而后半段理直气壮的话,险些没把翟思思呛着。 说完这话,他立刻从靳乔衍与门框之间的缝隙钻进去,还未走出两步,突然整个人腾空而起。 靳乔衍提溜着他的衣领,一把将他扔出门外。 冷眼道:“妈妈有我陪,你自己睡去。” 就靳兴朗刚才的行为,换做别人早被他削了,现在还能这么好言好语地说话? 被扔出门外,靳兴朗撇着嘴说:“爸爸……” 靳乔衍继续用激将法:“怎么?怕黑的人还吵吵着要保护妈妈?” 靳兴朗当即脸红脖子粗地反驳:“我才没有怕黑!我是男孩,是大男孩!我不怕黑!” 再说了,这不是有节能灯嘛?以前翟思思为了半夜起身照顾他方便,都习惯开着一盏节能灯,虽然不亮,但卧室里绝不黑。 “很好。” 靳乔衍下巴微抬,望向陈阿姨:“他不怕黑,把他带去婴儿房睡。” 婴儿房其实就是次卧,是主卧旁边的一间卧室改造而成,里面的摇床早就收了起来了,里面放着一张小床,用着米黄色的装潢,还有许多跟卡通有关的东西,等靳兴朗长大了,就睡次卧。 现在不过提前那么一点点时间让他学会独立。 陈阿姨为难地看着小家伙:“这不好吧,他还太小,会怕黑……” 小家伙打出生就没和翟思思分床睡过,这会儿突然要他分房睡会不会吓坏他? 殊不知靳乔衍还没发话,小家伙就牵上了她的手:“陈婆婆,我不怕黑,我很厉害的!在韩国的时候我都是自己睡的呢!” 虽然是被强迫的。 陈阿姨看着小家伙死争一口气的倔强劲,不禁暗笑,和他妈妈真像。 嘴上说道:“好吧,那我带你过去睡,朗朗要是害怕,就叫陈婆婆。” 靳兴朗点头:“好~” 小家伙冷哼了声,转头瞪着自家爸爸,满眼的得意,好似不怕黑是多么了不起的一件事似的。 正当陈阿姨准备拉着他去次卧时,靳乔衍冷不防地说了句:“去吧,我回来了,以后我老婆就是我的了。” 这句话他故意压低了声音,不让翟思思听见,而距离较近的小家伙听得一清二楚。 急忙转头瞪回去,却见房门已经关上了,关得死死的。 当即小小的身板险些没被气坏,别人的爸爸是疼自己的,他的爸爸是和他抢妈妈的。 哇…… 听见房门重新关上的声音,翟思思略微偏过头:“搞定了?” 靳乔衍已经走至衣柜,帮忙把行李箱的衣物整理好:“嗯。” 有他在,靳兴朗休想和他抢翟思思。 靳兴朗已经霸占他老婆四年了,这会儿好不容易恢复如初,怎么着也该他继续霸占翟思思了。 忽然有点羡慕生了姑娘的人家,生了个儿子,还和他抢老婆。 果真是小情敌。 看穿了他略带得意的小眼神,翟思思无比诧异,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新奇。 堂堂靳大少,居然还有这样的表情?! 那个抄起枪就开,抡起匕首就刺的靳大少,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瑟瑟发抖的靳大少,竟然吃一个四岁大的小孩子的醋,还是自家儿子的醋? 这小眼神,简直不要太可爱! 都说男人在恋爱中像个孩子,就连素来沉稳干练的靳大少也躲避不开这个定律。 真香! 眼角余光瞥见翟思思定定地看着自己,暗道莫不是心中的想法被看穿了? 轻咳两声缓解尴尬,他转移视线般说:“对了,我打算把妈接过来一起住。” “哎?” 翟思思只顾着沉浸在萌版靳乔衍的幻想中,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明白他的意思。 是因为黄玉芬和翟思明正在交往,心里放心不下才回国的,让黄玉芬搬过来一起住,也是为了盯紧她,不让她和翟思明有更深的发展吧? 靳乔衍能把她家的事当成自己的事,同理,她也会把黄玉芬当成自己的亲妈。 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嗯,也好,她一个人住我也不太放心。” 她的痛快让靳乔衍有些诧异:“你不和咱妈商量一下?” 再怎么说,现在住在这个家里的长辈是邓翠梅,总归要商量商量。 翟思思道:“不用,她们相处挺好的。” 沉吟片刻,靳乔衍语重心长道:“相处好不好是一回事,和咱妈先商量沟通,是尊重。” 尊重两个字压在翟思思心里,他的成熟懂事,让她更有安全感。 水眸绽放笑靥:“好。” 第859章 陈雨霏一见钟情 “咔嚓……” 房门悄然被推开一条缝。 陈雨霏透过门缝,静悄悄地打量着睡在床上的男人。 客卧关着窗帘,只留着一盏微亮的床头灯,蒋丁林的姿势没变,仍然是平躺在床上,及肩的发丝披在两旁,双目紧闭。 在她打开门的时候,他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 视线下移,望着房门,他率先开嗓:“早上好。” 说着,便撑着床铺起身,扭动了一下脖子,舒展筋骨。 吵醒了蒋丁林,陈雨霏尴尬地说:“抱歉,我不是故意吵醒你的,就是刚下楼买了点早饭,想看看你醒了没有……没想到你睡眠这么浅。” 蒋丁林笑道:“没事,我也饿了。” 不是睡眠浅,而是一整夜都没睡好,一直在做梦,梦见与殷桃在这屋子里相处的点点滴滴,以至于睡眠质量奇差,有一丁点动静,立刻就醒了。 陈雨霏也笑道:“那……一起吃个早饭?” 蒋丁林说:“好。” 陈雨霏虽不算娇生惯养,但是家中独女,除了父母比较严厉以外,实际上她还是挺幸福的,属于在家什么也不用干,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掌上明珠,典型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压根就不会下厨。 而父母的这份宠溺和娇惯,造就了她看谁不爽就怼,我行我素大大咧咧的性子。 她是从小就在易城长大的地道易城人,之所以从家里搬出来,是因为家在易城南,北山医院在易城北,距离太远了上班不方便,再加上自幼被家里人呵护着,她也想独立生活试试,就趁着这个机会从家里搬出来,享受享受自由。 昨天喝醉了吐过,嗓子眼和身体都会不舒服,她今早便买了些豆浆油条,还有清淡点的瘦肉粥。 放在以往她直接用打包盒就吃了,今天是看蒋丁林在,不方便这样吃,把压箱底的碗给洗了,盛上热乎乎的粥放在他面前。 把筷子往碗上一晾,她说:“吃吧!” 望着横陈在碗上的筷子,蒋丁林略微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油条扔进粥里泡着吃。 用筷子吃粥,还蛮别致。 一看就是厨房以及餐桌白痴。 心里如是想着,嘴上却没说什么。 陈雨霏刚往粥里扔了一块油条,抬头看见他的碗里也浸着一块,吃惊道:“你也喜欢这样泡着油条吃?” 很多人喜欢吃油条,是因为炸得香脆,这买油条的都知道要挑热乎的买,脆! 像这样喜欢泡在粥里吃的少之又少,没想到他也有这个喜好? 心底浮现一抹高兴,那种感觉,就像上学的时候,发现暗恋的对象或倾慕的师兄,有着和自己一样的兴趣爱好的窃喜。 蒋丁林夹起一块浸泡过后的油条送进嘴里,嚼了几下吞下,道:“小时候妈妈说这样泡着吃不上火,吃着吃着就喜欢了。” 易城在南方,水土和气候等因素,早就易城人容易上火的体质。 小孩子大多容易上火,一上火就会很麻烦,因此蒋母在他小时候就这么忽悠他,慢慢的吃习惯了,就非常喜欢油条裹着肉粥的味道,继而对新鲜出炉香脆的油条无感了。 陈雨霏的震惊更甚了:“不是吧?我妈小时候也这么忽悠我,果真是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妈!” 蒋丁林闻言轻笑着抬头看了她一眼,正准备说兴许不是忽悠,泡一下真的有用呢? 眼角余光瞥见布艺沙发有些不一样了,扭头望去,却见包在沙发外层的布艺被拆走了。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陈雨霏说:“昨晚你吐在上面了,我就把垫子拆下来冲洗一下,不过这沙发上的味道估计弄不走了,布艺沙发就这样,水分穿过垫子弄在上面了,就很难弄走。” 还好有垫子阻隔了一层,要不然呕吐物直接落在布艺沙发上,她怕是要把整张沙发都给扔出去。 后来见把垫子弄走味道少了许多,心想着开窗散散气就得了,这沙发是房东的,不能丢不能丢。 蒋丁林盯着那个沙发沉默许久,而后移开视线:“沙发不要了,我给你赔新的,买真皮沙发吧,算是昨天晚上的补偿。” 那个沙发上面,有着无数他和殷桃的回忆。 他们曾在上面相拥着看电视,相依偎着看手机购物,相拥吻着入睡。 和殷桃亲昵的瞬间,已经很久了,久到他快要忘记那种触感。 陈雨霏心不够细,没看穿他眼底的难过,只注意着他的话。 脸一红,竟难得地有些娇羞:“什么叫昨晚的补偿……蒋先生,我这还没对象呢,你说这话引起别人误会,我嫁不出去你负责?” 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当,蒋丁林收起视线,说:“抱歉,是我没注意,我的意思是,算是昨晚你照顾喝醉的我,没能好好睡觉的补偿,真皮沙发一般都得好几万吧?我也不太懂这些,我给你打五万?” 五万?! 陈雨霏啧声道:“看来蒋先生家里有点行当啊!” 她虽然是翟思思的朋友,但这朋友也有远近之分,他们俩是第一次见面,没必要让她知道太多的情况。 于是他轻描淡写道:“还行,不穷。” 陈雨霏笑了声:“这算是什么回答?真皮沙发其实没你想象那么贵,当然了,你要买定制的或者什么‘全球通’的牌子,就不一样了,这又不是我的屋,真要赔给房东赔个价格差不多的得了,布艺沙发也就几千块到一万块,这点钱我……” 到了嘴边的话被她强行咽了下去,她本想装装大方,认了掏这份钱,但看他无名指上熠熠生辉的钻戒,转念一想,蒋丁林这都五年没有再婚,大半夜一个人喝醉也没个女人照顾,说不定这是她趁虚而入的好机会? 赔钱是一个非常好的契机,怎么能轻易就葬送了呢? 他没提莫佳佳,她就下意识地默认为丧偶后,蒋丁林的身边就再也没有其他女人,如果有,他至于大半夜醉在街上吗? 她的性格大大咧咧,注定了她认准哪个男人后就会斩钉截铁发起进攻,哪怕认识只有一个小时。 在机场上她就对蒋丁林的美貌一见钟情了,接触后发现竟是一个谈吐大方、用情专一的男人,更让她打定了接近他的想法。 因此她说:“这样吧,到底是几千还是一万我也不清楚,我就是一个实习医生,工资绵薄也赔不起,等我联系了房东,问清了价格然后挑选好家具后,你再赔给我,成吗?” 这话挑不出毛病来,蒋丁林便点头:“好,价格定了之后告诉我。” 计谋得逞,陈雨霏当即掏出手机,点开二维码递到他面前:“那你先加我微信,等我选好了沙发,我再联系你。” 蒋丁林没有怀疑:“可以。” 第860章 莫佳佳晕倒 “那等我确定了沙发的价格后,我再微信联系你。” 楼下,陈雨霏眼底噙着浅笑,心底却盈着窃喜,微笑着冲蒋丁林晃了晃手机。 蒋丁林瞥着她的手,尔后点头道:“好,我等你微信。” 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愣是让陈雨霏听出了粉红泡泡的味道。 蒋丁林等她微信哎……心里莫名其妙地觉得好甜呐! 于是唇边的笑容更是灿烂了几分:“好!” 蒋丁林被这样灿烂的笑容刺了一下,是好几秒才察觉到自己打量她的视线过于直白,匆匆撇开视线。 是很久没有再见过这样纯粹干净的笑容了。 以前殷桃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笑得这般灿烂,而莫佳佳也是如此,起初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满脸的阳光笑容。 思及此处,他忽而发现,好像很久,很久没有再看到莫佳佳脸上浮现这样的笑容了。 回忆起昨晚莫佳佳失控的举措,他心里猛然一颤。 难道……她开始介怀当殷桃的替身了吗? 他们刚开始的时候,翟思思就提醒过他不要玩火,不要企图把对殷桃的感情转移到莫佳佳身上,毕竟每个人都是世界上无可取代的,谁都不会是谁的替代品。 当时是莫佳佳款款情深,把坠入深渊的他拉了出来,告诉他,把她当做殷桃。 那时候的他早就不知道阳光是什么温度的了,失去殷桃,他的世界都是黑的。 是莫佳佳带着光亮,出现在他身边,带着他进入有光亮、有温暖的世界。 当时的他在深渊太久,迫不及待地想要汲取她身上的温暖,对翟思思的警告充耳不闻,现在他从深渊走了出来,蓦然回首,惊觉好像他和莫佳佳的开始,就是错误的。 他没办法完完全全地把莫佳佳当成殷桃,更没有办法像爱殷桃那样毫无保留地爱她,又怎么会把她当成莫佳佳这个人去尝试喜欢? “蒋先生?” 陈雨霏喊了他好几声,他都没有反应,不由得提高了些分贝。 眼睛晃了晃,蒋丁林转过头来:“怎么了?” 陈雨霏摇头笑道:“没事,那我先走了,还得去上班。” 蒋丁林点头:“嗯,昨晚的事,谢谢你了。” 她笑得眼都眯起来了:“没关系,都是翟医生的朋友,应该的,那……拜拜~” 蒋丁林说:“嗯,路上小心。” 一句客气的关怀,某个小姑娘心头乱颤,快速眨动着双眼:“好……” 脸颊不禁升温,她多看了蒋丁林两眼,迅速转身朝公交站走去。 这样的男人,不笑已经够吸引人的了,一笑起来,岂不是能要命? 难怪现在的人都喜欢大叔型,像蒋丁林这种沉稳儒雅的大叔,也太有魅力了吧! 心思不在路上,全在身后的蒋丁林那里,走出几米,没留神,径直撞进一堵人墙。 “哎哟……” 似乎是撞上了那人墙的锁骨,一撞上去,额头有些疼。 嘴上怒骂道:“谁呀!” 抬起头,却见陈嘉一背着个斜挎包,视线越过她,直瞪着她身后的蒋丁林。 顺着陈嘉一的视线望去,却见蒋丁林仍站在原地,见她回头了,他忽而一笑,并抬起手冲她挥了挥。 这一笑,陈雨霏觉得自己要死了。 心里无数个声音在咆哮:啊啊啊太帅了天呐杀了我吧我的小心肝啊…… 脸上却是强装镇定地微笑,抬手和他挥了挥,连忙转过身,假笑地看着陈嘉一的衣襟。 不行了,再多看两眼,鼻血就要喷出来了,嗷……不能让男神看见这么糗的一幕。 陈嘉一的眼睛半眯着,皱着眉头直盯着蒋丁林。 后者只是瞥了眼看上去似是拥抱在一起的两人,对着蒋丁林略微勾唇,转身走至路肩,坐上蒋家派来司机的车。 实际上他并不是目送陈雨霏,只是被她那灿烂的笑容震慑了一下,好久才回过神来。 这些年,他越是把莫佳佳当成殷桃,对莫佳佳便越是不公平、越严苛。 回忆起四年来莫佳佳身上所产生的变化,统统都在极力朝殷桃靠近,试图和他相处起来他能够更高兴、更轻松些,然而这四年,他却什么也没有为她做过,甚至连婚戒,也还是当初和殷桃的那一对。 不是放下了殷桃,而是在时间的沉淀过后,慢慢的从悲恸中走出来,人也冷静了,总算懂得回头看看,这些年来他对莫佳佳的所作所为有多荒唐。 包括昨晚还对莫佳佳说出那样过分的话。 低头苦笑,莫佳佳这么好的姑娘,把最好的几年都给了他,他却如此辜负了她的爱意。 真是够渣的。 要不是见到了陈雨霏,看见她那种无所畏惧、清澈纯粹的笑容,他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莫佳佳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作为被莫佳佳赌了后半生的丈夫,他失败得彻头彻尾的。 再怎么像殷桃,莫佳佳也会有自己的想法和感受啊。 上车后一直没有开口,司机望着后视镜:“少爷,现在要去哪里?” 正欲说回家看看莫佳佳,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者是许博学。 见他手机响了,司机挪开视线,先等他把电话说完。 接听电话,他还未开口,许博学便问:“你在哪?” 蒋丁林瞥了眼窗外的景色,望着超市的招牌,平静地说:“超市。” 只两个字,许博学便明白他这是回去缅怀前妻了。 沉吟片刻,他听见许博学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他问道:“怎么了?” 过了好一会儿,许博学才说:“我现在在医院,你要不过来一趟?我想和你聊聊。” 蒋丁林笑出声:“怎么了老许?突然这么一本正经地说话?你该不是想要告诉我,你这几年没娶媳妇儿,是因为喜欢我?” 许博学骂道:“呸,少给你脸上贴金,就算世界上没女人了,我就算和乔衍搞基也不会碰你一下!” 蒋丁林挑眉,了然道:“原来这就是你这几年不谈恋爱的原因?” 话题被带偏,许博学呸了声:“得,贫不过你,我没跟你开玩笑,说正事的,你马上来博治一趟,今儿早上莫佳佳在手术室里突然晕倒了,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第861章 不能把她当替身 “佳佳怎么样了?” 赶到博治附属医院,蒋丁林就看见在医院门口等候的许博学。 许博学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说:“没事,疲劳过度晕了过去,现在正在输液,睡得挺香,有小护士在旁边照顾着。” 闻言蒋丁林的表情稍微松了些:“我去看看他。” 说着就要朝电梯走去,靳乔衍当初在设计博治附属医院结构的时候,在顶层专门设置了一间特别大的vip病房,虽然意头不好,但哥们几个家里人要是有什么情况,也能够得到方便和特别照顾。 因此不用猜,莫佳佳一定就在vip病房内。 刚走出一步,胳膊就被许博学抓住:“先等会儿,她睡着了你过去也没用,我们聊聊。” 莫佳佳晕倒,蒋丁林大致能够猜到他想说什么。 思忖片刻,蒋丁林说:“去你办公室吧。” “好。” 到了办公室,许博学瞥了眼门外,将门关上,把百叶帘也拉下。 蒋丁林坐在沙发上,轻车熟路地烧水泡茶。 许博学坐在他的侧边,开门见山:“兄弟俩就不绕弯子了,莫佳佳晕倒,是因为昨晚没有睡觉,今早一回来直接上手术室,虽然她只是小护士,但压力也不亚于医生,撑不住才晕倒的,所以昨天晚上,你们发生什么事了?” 这么些年来莫佳佳一直是个特别敬业的姑娘,因为出身不好,又肩负福利院的一笔开支,但凡是要加班,她总会义不容辞,多挣点钱。 为了赚钱,她一直很注意照顾身体,作息时间非常规律,这会儿却竟然一晚上没睡觉? 在莫佳佳心里,福利院和蒋丁林一样重,福利院没出事,那肯定是和蒋丁林这边出问题了。 蒋丁林避重就轻道:“没什么,吵了两句。” 许博学见他不愿意开口,便说:“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昨晚你跑出去喝酒了,扔她一个人在家是吧?” 不是他在蒋丁林身边安排眼线,沧澜老板跑到酒吧这种公众地方,都不用他查,直接就传开了。 毕竟他们兄弟三人已经很久没有踏足酒吧,蒋丁林突然出现,能不全城轰动? 蒋丁林没有吭声。 许博学又道:“莫佳佳在你身边这么久了,你有什么想法?真打算把人当替身一辈子?别忘了人都是有独立思想的,你喜欢把她当替身,有没有考虑过她心里的感受?” 蒋丁林依然没有开口。 他接着说:“是,也许一开始她是愿意当这个替身的,但是她如果越喜欢你,就越会介意这件事,这么多年了,你是不是该好好想想,好好反思你们这段婚姻到底正不正确?她不年轻了,二十六七,你再耗下去,她最好的年华都被你耗没了,你不愧疚?” 蒋丁林还是没有任何要说话的意思,甚至是低着头,定定地看着水壶烧开。 令得许博学莫名有一种,老师教训学生的既视感。 见他不开口,这对话谈不下去了。 深长地叹了口气,许博学端起烧开的水,嘴上说:“我这也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了,你自己想想吧,再这么下去,她的青春耗没了,而你,能够遇见下一个真爱的机会也耗没了,如果可以爱,就爱她,实在做不到,别耽误人家。” 莫佳佳是一个不错的姑娘,在博治这些年,她的矜矜业业以及和善的态度,在手术室里备受夸赞,有些医生还扼腕她没学医,要是当医生,一定是一个非常好的医生。 最后,许博学说:“殷桃已经走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套一句俗话,她在天上,也不愿意见你过成这样,爱一个人,不是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去缅怀,放在心里就好,好好过日子。” 最后蒋丁林从许博学办公室离开的时候,他依然没有说半个字,但倒是把许博学的话都听进去了。 要么继续,要么了断么? 离开办公室,他并没有急着去vip病房,而是在楼下水果店里买些水果,让他感到可悲的是,整整四年,他竟不知道莫佳佳本人喜欢吃什么水果,好似这些年来,都是他按照殷桃的喜好去买回来,让后洗净切好给她吃的,也没有听过她说喜不喜欢。 最后他只能悲凉地买了一个果篮,里面什么水果都有。 莫佳佳这一觉并没有睡多久,许是心里有记挂,不过两小时,她就睁开了眼。 蒋丁林一直坐在病床旁,全神贯注地看着她的睡颜,在她睡着的时候,他一直看着她的五官,看着她与殷桃不一样的面容。 因此她醒过来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看到了。 身体略微前倾,他声音很轻:“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让老许过来。” 说着就要拿起手机打电话,莫佳佳抬手压着他的手背,睁着眼瞧他。 他与她对视:“怎么了?是不是很不舒服?” 莫佳佳幅度很小地摇摇头,接下来说的话,猛地给了蒋丁林一击:“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怕等不到你回来……好怕你在外面有事,电话也打不通,担心得要命。” 昨晚蒋丁林出门就把手机关机了,直到今天早上陈雨霏管他要微信才开机。 坐车来的路上,蒋丁林心中有过一番挣扎,他很清楚,不能再这样把莫佳佳当替身下去了。 尤其是从许博学的办公室出来之后,他更是打定了主意,和莫佳佳到此为止,像许博学说的,不能再耽误人家了。 因为他很清楚,他不会爱上莫佳佳,如果会,四年了,早就碰她了。 然而她一张嘴,不是询问自身的身体状况,也不是抱怨他昨晚的行径,而是苍白地笑着,高兴他再次出现。 面对这样的一个女人,就算是靳乔衍那种铁石心肠的男人,也该有所感触。 更何况蒋丁林于心有愧。 原本打定要离婚的念头,在这刹那他竟说不出口。 张了张嘴,他叹息道:“你昨晚没休息,就是在家里等我?” 莫佳佳没有任何隐瞒,乖巧地点头:“你电话无法接通,我怕你在外面出事,又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怕你回来了我又不在,只能坐在客厅等你回来……还好你回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862章 她喜欢芒果 蒋丁林心底有些酸,不为别的,就为莫佳佳这些年来的委屈。 这么久,他从来没有停过自己的脚步,为了麻木自己,一回蒋家就直接接手沧澜,用大把大把的工作麻醉自己,让自己没有时间去想那些伤心事,却从未停下来,好好看看身边的人。 从莫佳佳提出愿意当殷桃替身的那刻,他就似乎理所应当地认为,她该无条件地代替殷桃,陪在他身边。 光是这点,已经是对莫佳佳不公平了。 其次,他为了自己心中没有任何愧疚,自私地让莫佳佳陪着自己,给了她许多物质,好似这样做,他就没有辜负莫佳佳的爱,把莫佳佳对他的感情物质化。 这点,是对莫佳佳的羞辱。 无法直视莫佳佳眼中过于灼热的关怀,他扭转过头,把水果篮拆开,转移话题道:“你想吃什么?我给你洗一下。” 莫佳佳不假思索道:“梨子,有梨子吗?” 拆水果篮的手抖了一下,蒋丁林望着里面的梨子,沉声说:“我问的是,你想吃什么。” 不是作为殷桃想吃什么。 这几年他总爱买梨子给她吃,她也不是个傻姑娘,估计已经知道殷桃在世的时候爱吃梨吧。 到这个时候,还想着替身的事,莫佳佳,你要傻到什么地步? 蒋丁林的话,起初莫佳佳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心里是许久没有过的暖流,那颗早就麻痹的心脏,在他给予希望的时候,突然就苏醒了。 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的侧颜,唇边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笑容:“芒果,我喜欢吃芒果。” 正巧篮子里有芒果,蒋丁林便说:“好,我给你切。” 取出两个芒果,他走进隔间的小厨房里,这里是用作切水果洗茶杯之类的,放着一块小砧板。 洗净去皮,他站在间隔里,正好不用对着莫佳佳,有些话得说了。 他边去皮边说:“佳佳,这几年委屈你了。” 莫佳佳躺在床上,侧头望着玻璃间隔那头的蒋丁林,心中感到慰藉。 盈盈一笑,她笑出了泪花:“你忘了,我是自愿的,只要能陪着你,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起初是心疼他,到后来她渐渐地越来越爱这个枕边人,恨不得他脸上只有笑容。 以前感到委屈的时候,她总想着要不就算了,这个替身当得太累了,走吧。 可慢慢的,在他身边待久了,纵然委屈她也不会再想走,因为她已经离不开了,即便他所给的温暖都是属于殷桃的,可她不希望眼里、身边再无他。 她很清楚,这是爱到骨子里了,所以才无法剥离。 隔着玻璃窗,莫佳佳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见他语气平静地说:“以后不用再委屈自己了。” 唇边的笑容瞬间僵硬,喜极而泣的泪水还未甜上几秒,滑入嘴里变成了苦涩。 她睁着眼,定定地看着他:“丁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我昨晚做得不好,让你生气了吗?我道歉好不好?你不要赶我走……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做的,我是喝多了……你不要离开我……” 说着就要起身跑到他的身边,一整夜没睡,不过休息了两个小时,身体还很无力,撑着床沿两次,试图坐起来,结果又重重地摔回床上。 她暗自懊悔,就不该听翟思思的,她和翟思思不一样,翟思思的内心非常强大,不是甘愿当替身的人,所以才会那么有底气地说出停一下这样的话。 翟思思的思想非常独立,即便没有了靳乔衍,都能活得好好的。 可她不一样,她自幼没有家人,福利院虽然对她很好,可那都不是她真正的家。 活了二十六年,只有蒋丁林给了她家的感觉,也是蒋丁林,让她知道什么叫爱。 她没有翟思思的独立坚强,她不能没有蒋丁林,离了婚,她甚至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如何走下去。 蒋丁林切好芒果出来,看见她咬牙撑着床沿再次要起身,连忙走上前。 抬手摁着她的肩头,他有些着急:“躺好别动!先听我把话说完!” 莫佳佳睁着眼,平躺在床上,目光迫切地看着他。 他放下芒果,用牙签刺了一块递到她的唇边,然后才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觉得和我还过得下去,我这个人还能让你看见点盼头,咱俩从今天起,就好好过日子,你以后也别委屈自己,不用再穿娃娃装吃梨子,不用再深更半夜守在客厅等我回来,做你自己,穿你自己喜欢的衣服,吃你自己喜欢吃的东西,过你自己想过的生活,当回莫佳佳,而不是桃子。” 比起相爱,婚姻更多的是合适,两个人若是在一起过得更舒服,那就继续下去也无妨。 离了婚,他妈一定会给他塞各种各样的千金小姐,与其那样,还不如和莫佳佳继续下去,莫佳佳足够爱他,也足够懂事,也许他柔和一点、不那么自私一点,他们的婚姻生活会更好。 她付出了四年,算算,也该是他回报的时候了。 桃子,对不起,我不是不爱你了,只是我不能辜负她,你会理解我吧? 莫佳佳看着他,不明白他突然这么说是为什么。 接着他又说:“这几年委屈你了,从今以后,你就是莫佳佳,不用再按照桃子的样子活,等你出院了,咱们去买戒指,买你喜欢的,好吗?” 接二连三为她考虑的话,把她当成莫佳佳看待的话,令她心中颇为感动。 双眼莹润,她道是苦尽甘来,笑出了泪水。 点点头,她红着眼,抬手抓住他压在床沿的手,声音颤抖地应道:“好……好,丁林,谢谢你……” 蒋丁林莞尔一笑,抬手与她相握:“我才要谢谢你,佳佳,我答应你,一定会好好对你。“ 他说的是好好对她,不是好好爱她。 莫佳佳很清楚,他也许这辈子都不会爱她,四年了,要爱早就爱了。 她也没有任何奢求,如今他能够把她当成莫佳佳对待,她已经很知足了。 抿着唇,她笑道:“我也答应你,不会再乱来了。” 蒋丁林对此但笑不语,把芒果往她唇中央凑去。 “我记住了,你 第863章 人怕出名猪怕壮 翟思思醒过来的时候,身边仍是空的。 然而现在,她已经没有了那种失落感,因为她很清楚,靳乔衍是真的爱她。 自从神话世界之后,靳乔衍每天一大早就会拎着小家伙上健身房,美曰其名为训练他,让他学习保护妈妈的技能,实则上是为了锻炼小家伙的身体,从娃娃捉起,希望他的身体能够健健康康,因此翟思思并没有阻拦靳乔衍,再说了,早说早起身体好不是? 她醒过来只管洗漱吃早饭,等她坐在餐桌前,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就会回来,陪着她一起吃早饭,然后各自分道扬镳。 这个时候的小家伙,虽然浑身大汗淋漓,累得气喘吁吁,但却是能看见他很快乐的,脸上总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因为父母都在身边。 吃过早饭后翟思思直接回北山医院,昨天下午刚到易城,今天早上就必须得马上去医院报道,顺便向院长汇报一下在韩国的工作情况。 是靳乔衍开车直接送她到北山医院正门的,外形狂妄的pagani huayra停在正门口的时候,引起了一阵骚动。 pagani的logo设计非常普通,尤其是huayra这款,车头右下角有着一串潦草的英文,写着“huayra”,而车后,pagani几个英文字母则没有任何特殊设计,直接平铺开来,从logo上看并不是特别起眼,然而整辆车型的设计,倒是非常嚣张。 譬如那双蝴蝶门上升的时候,整辆车子的霸气就出来了,就算看不懂logo,光看这两道门,那也能猜到这是顶级豪车。 车门上升,翟思思抓起斜挎包要下车,手腕上突然传来一阵劲道,刚扭过头想要问怎么了,唇上却被柔软堵住。 不过片刻,靳乔衍就跟个没事人一样,放过了她的香唇。 薄唇微扬,他道:“工作顺利。” 翟思思有些震惊,眨了眨眼,看了他几秒,才回应道:“你也是。” 说罢羞红着脸,连忙下车。 怎么四年没见,靳乔衍是越来越会撩了? 看着她下车踏上台阶,靳乔衍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坐在车内,扫视了一圈同样赶着上班的其他医生。 旋即将车篷合上,冷哼了声,特别嚣张地把油门踩到底,轰地一下蹿出,迅速汇入车流。 不是为了炫耀他的跑车低鸣有多好听,而是为了让那些人知道,他的女人,他们追不起。 虽然很清楚翟思思忠贞不一,但有些事情还是必要做一下的,断了旁人不该有的念头,防患于未然。 翟思思刚踏进北山医院,身旁迅速围了好几个人,脸上是久远得陌生的讨好之意:“翟医生,你今天这打扮真漂亮,得不少钱吧?我看过你这套衣服,是gucci的最新款!” “别说衣服,翟医生这宝宝也是chanel最新款吧?太好看了!” “翟医生翟医生,在韩国你辛苦了,要不下班我请你吃顿饭,代表医院上下感谢你为医院的付出?” “得了吧你,你还代表医院上下?院长都没发话呢!” “嘿我约人翟医生吃饭碍着你什么事了?你要是眼红,你也约去啊!挑我刺干什么!” “嘿你这话说的,我就是告诉你,你的身份还没有能代表医院上下的资格,你冲我横什么?” 莫名其妙的讨好变成了几个女人之间的争吵,翟思思长长地吁了口气,瞥着身边掐起来的几个人,快步离开。 她在医院辛苦了两年,在手术室里那么多丰功伟绩没人宣传,这会儿才和靳乔衍复合没多久,倒是整个医院都知道了。 然而她的放松还是太早了,刚躲开了娘子军,快步走进电梯,又撞上了进攻力更猛烈的汉子军。 前脚刚踏入电梯,后脚就好几个手中提着大包小袋的男同事钻了进来,谄媚讨好地问:“翟医生,你现在是回普外科吗?我帮你按电梯。” 那男人说着,楼层按键都还没按,就立刻按下关门键,把剩还未来得及进来的同事统统隔绝在外,脸上甚是得意。 等电梯门关上,他替翟思思按下楼层按键,又立刻恢复谄媚的笑容,扭头看着翟思思,自以为亲切和蔼地笑着。 翟思思唇角抽了抽,伸出胳膊,几乎是贴着电梯壁去摁最高层的按钮。 她得先到院长办公室报道。 按完,立即把手收回来,往后退,背靠在电梯壁上,和男同事保持着最远的距离。 男同事脸上仍旧挂着讨好的笑容,忽然想起什么,举起左手,耿直地把东西递到翟思思面前。 “翟医生,你吃早饭了吗?我这里有蒸肠粉,你要不要吃?是虾肠哦,易城的特色早饭!” 一股未完全处理好的腥味飘出来,翟思思抿了抿唇,后脖颈不直觉地向后靠。 抬手刚想要把蒸肠粉推开,迎面又扑过来另外一个塑料袋,一股浓烈的臭味迅速侵占她所有的嗅觉器丨官。 男同事说:“如果不喜欢蒸肠粉这种口味淡的,我这里还有隔壁省地地道道的臭豆腐!可香可辣了!这个臭味,光是闻着我都能下三碗饭!” 听着他的描述,翟思思没有任何的食欲,反倒是想吐。 紧抿着唇把两袋东西都推远了,她咽了口唾沫,有些恐惧地盯着两袋东西:“所以你是口味淡还是口味重?” 听见翟思思的问话,男同事双眼发出惊奇的亮光:“哎,翟医生,你这是在关心我吗?你要记住我了吗?我是心外科的李……” 男同事迫不及待地自我介绍,恨不得趁着这个机会就和翟思思拜把子似的,想要攀上靳家的意图过于明显。 “叮咚。” 他的自我介绍还未进入开头,电梯门发出的声音便打断了他。 可他却不为所动,停了半秒,嘴唇张开又要继续下去。 翟思思当即做了个打住的手势,道:“同志,你到了。” 男同事摇头笑道:“谢谢翟医生的关心,我不着急出去。” 翟思思简直被气得要吐血,恨不得打开这个男人的天灵盖看看,里面是不是空的! 她没好气地说:“可是我着急上办公室。” 男同事先是愣了一下,旋即不由分说地把两袋东西塞进她的手里,笑道:“那翟医生,我们下次再聊,你要是喜欢吃这些,我下次再给你买哦!” 说完,他不敢耽误翟思思多一秒的时间,快步走出电梯,就站在电梯外冲她挥手。 翟思思的嘴角又抽了两下,连忙按下关门键,直到电梯门合上,她的双臂才无力地垂下。 老话说得好,人怕出名猪怕壮,靳乔衍在国外待了四年,这名声可一点儿也没减少!往后在医院的日子,恐怕不能安生了! 第864章 答应出席庆功宴 “叩叩叩。” “进。” 敲响院长办公室,翟思思提着两袋东西进去,长叹了口气,把东西放在茶几上。 院长正在办公桌前整理东西,抬眼瞧是翟思思,还提着大包小袋,打趣道:“看来收获不少?” 翟思思略带幽怨道:“我看明天得带个泡沫箱过来,指不定能开个早餐店。” 看她还有力气开玩笑,院长哈哈笑道:“看来咱们医院的同事火力不足,翟医生还有闲心开玩笑!” 闻言翟思思眉眼一瞪,说:“够,必须够,再猛一些,你就只能下去捞尸了。” 院长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关掉电脑显示屏,离开办公桌走到她面前。 指了指真皮沙发,他坐在另一张沙发上:“坐。” 翟思思点头,将斜挎包取下放在一旁。 盯着那两袋东西,院长皱起了眉头,提起其中一袋瞧了瞧,又闻了一下:“这是什么?味道有点儿怪。” 翟思思回答:“臭豆腐,据说还是地道的。” “臭豆腐?!” 院长当即没吓得手抖,连忙把东西扔到一旁。 他不由得想起了许多年前的一则新闻,有不法商家为了牟取巨利,用粪便浸染豆腐,待臭味在豆腐上洗不掉后捞出来,洗净炸成一块块臭豆腐售卖,还说什么不够臭的话,就多放一点粪便就是了。 当时吃的人非常多,而新闻镜头对准了浸泡豆腐的罐子时,看过新闻的人估计都要吐出来了。 浸染豆腐的罐子表层,蠕动着无数白色的小虫子,院长当时正在吃饭,看见了这则午间新闻,当即抱着马桶呕了一阵,然后看见马桶的形状,想到了马桶里面的东西,又扑到垃圾桶面前一阵狂吐。 自此对臭豆腐落下了阴影,对这种泡到发霉再炸再卖的黑暗料理,那是连远观也做不到。 见院长的五官都变了形,翟思思笑着把另外一份虾肠放在他面前:“要不吃这个,这个干净,虾肠。” 院长连忙摆手拒绝:“算了,还是你自己吃吧,我不吃外面的虾。” 外面的虾没有去虾线,太恶心了。 看院长如此抗拒,同为医学生,翟思思大概能猜到缘由,便笑着把东西放远了些。 院长给她斟上一杯热茶,便直入主题:“翟医生,韩国syan集团的事,你做得非常好!syan拨过来的资金到位了,我们的名气也打出去了,自从你们和syan合作后,我院来看病的病患多了不少,这都是你的功劳!” 翟思思心里暗道可不是嘛,医院门口那么明显的x展架,大大地写着韩国syan集团几个大字,能不吸引人嘛?就差没全国通告了! 嘴上却谦虚地说:“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团队努力的结果。” 还有靳乔衍的私心。 院长笑道:“翟医生就别谦虚了,我听陈嘉一那小子说了,你在韩国整天早出晚归,还为了合作方案在syan修改了好几天他们才放人,辛苦你了。” 听着院长分外客气又暗中夹带了些讨好之意的话,翟思思直戳了当地说:“院长,我们认识两年多了,这么熟了,你就开门见山吧。” 当初能在电话里用整个团队前途、医院挤进前茅的重担压着她,逼着她不得不和靳乔衍合作的人,如此拐弯抹角,若说没鬼,鬼都不信。 见翟思思如此直白,院长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直接说:“也没什么,就是我和副院长商量过,你们这个团队这次为我院立下了汗马功劳,我们决定今晚在沧澜给你们举办一个庆功宴!” 哦?下重本了? 沧澜饭店对于靳乔衍他们来说,不过是一顿家常便饭,点菜时都不看菜单的,想吃什么吃什么。 可对于一般人来说,沧澜的消费,可不是谁都能消费得起的。 医院这么舍本? 翟思思略带狐疑地问:“就这样?” 知道翟思思聪敏,院长也就直截了当地说:“另外我们希望你能带合作方,也就是syan的总裁过来,我们认识认识,顺便感谢一下他们的提携,翟医生和靳大少的关系,这事应该不难吧?就是吃一顿便饭,这靳大少要是忙,过来露个面,让我们知道合作方的一些情况就得了,坐不坐下来这事儿,都不重要。” 对啊,必须不重要。 重要的是认识认识靳大少,结交结交这个大人物。 看破不说破,翟思思面容上是不变的笑:“乔衍他工作挺忙的,一回来还得接手博盾的事,今晚有没有时间我也不能保证,我就和他提一嘴,来不来就看他的时间安排了。” 翟思思的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抵触之意溢于言表,若是院长再来一句可以配合靳乔衍的时间,换成明晚之类的话,那讨好的意味就不言而喻了。 到时候不仅讨好不了他们,还会招翟思思的嫌。 因此他非常懂进退地说:“好,那就麻烦翟医生提一嘴了,今晚翟医生也早点下班,我们一块儿过去沧澜。” 翟思思应道:“好。” 谈完私事,接着翟思思便一本正经地给院长汇报在韩国的工作情况,以及人员安排等。 半个小时后,她提着两袋东西走出来。 走远了些,眸子转了转,拨打了靳乔衍的电话。 靳乔衍很快就接通了:“怎么了?” 翟思思说:“我们医院今晚要办庆功宴,院长说让我问问你这个syan集团的老总能不能露个脸,你要是忙就算了,我也只是‘例行公事’一下。” 靳乔衍素来不喜欢这种场合,以前是为了博盾不得不参与,现在博盾和syan都稳定了,他也就没必要出席。 不料他却答应得非常爽快:“在哪办?” 翟思思吃惊地哎了声:“沧澜,你不嫌吵?” 靳乔衍不答反问:“大堂还是包间?” 翟思思回答:“大堂,我们医院包不起间。” 这包间不仅有低消,菜的价格比大堂还翻了一番,明明是同样的菜,包间内能贵上三分之一。 靳乔衍又道:“我让丁林留一间大四喜,等你下班了我来接你。” 翟思思说:“行。” 第865章 闯进套房的女人出现 翟思思平日是五点半就下班了,今天院长特批,有份参与沧澜庆功宴的五点就可以下班了,避免碰上下班高峰期堵塞在路上。 让靳大少等就不好了。 原以为只是那么三四个人参加庆功宴,然而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在医院大堂集中时,翟思思愣住了。 一眼望去,至少十个人头,除了院长以及和翟思思一起从韩国回来的陈嘉一、陈雨霏以外,还有副院长、办公室主任、人事部主任等等,几乎都是医院里的领导级人物。 平日里这个没空那个跑政府单位,总是聚不齐的领导们,这会儿是第一次统统到位。 翟思思不禁暗叹,这靳大少的脸面可真够大的。 一群人在大堂集中分配好后,开车的开车,搭顺风车的搭顺风车,陈雨霏本想跟翟思思一块儿去,坐坐靳大少的顺风车,不料停在北山医院门口的,还是那辆骚气逼人的pagani huayra。 得,两座车,没她位置。 她便只能和陈嘉一一起坐副院长的顺风车,钻进车内的时候,看着前车的pagani,暗叹有车真好,有骚车更好!瞧这吸睛的! 平日里对靳乔衍的车没有什么想法,今天翟思思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钻进车内,头一次希望靳乔衍开的是只开过几次的那辆丰田。 太引人入胜并非好事。 钻进车内,她系上安全带,靳乔衍便驱车直奔沧澜。 在车内,望着后视镜里望尘莫及的几辆车,翟思思问:“你怎么会答应参加庆功宴?” 靳乔衍用余光瞥了她一眼,反问道:“你不希望我来?” 翟思思摇头否定:“没有,就是好奇,你不是不喜欢吵闹吗?今晚参加庆功宴的人有点儿多。” 可不是有点儿多嘛,都十几个人头了。 靳乔衍沉吟片刻,良久才说:“这是你第一次邀请我进入你的社交。” 哎? 翟思思疑惑地扭转过头,却见他眉宇间的神色冷静,带着几分冰凉。 被他这么一提,她才发现好像确实是这样,这么些年来,都是她被动地跟着靳乔衍走,该参加什么宴会就跟着他参加什么宴会,该见什么人就见什么人。 但除了不得不接触的邓翠梅以外,她从来没有带着他去见过任何人,包括殷桃,还是因为蒋丁林这个兄弟的关系,他才认识到这个人物的,而后面认识的莫佳佳,要不是黄玉芬的胡作非为,他们连半句话也说不上。 都说好的爱情能让人看见全世界。 靳乔衍让她明白了这个世界有多大,然而她却没有把她的世界,带给他看看。 心底有些抱歉,嘴上说:“我以为你性格寡淡,不喜欢和陌生人交流。” 更何况,她也没几个朋友啊,现在身边所认识的朋友,除了不得不认识的同事以外,哪个不是靳乔衍给她带来的?她也没理由向他介绍蒋丁林和许博学。 靳乔衍说:“再淡,也被你捂暖了。” 翟思思只感到震惊二连,睁大眼看他,后者面不改色,淡定地开着车。 好家伙,真是越来越会撩人了! 回过头,她心底是忍不住的欢喜,却又不想让他看去引以为傲,便偏头望向车外,天生上扬的唇角,更勾起了几分。 她竟然还有些骄傲。 别人避之不及的靳大少,被她一个小医生给捂暖了。 pagani huayra的车速非常快,再加上避开了高峰期,靳乔衍很快就把车子停在了沧澜门口,等他们把车钥匙扔给泊车小弟时,医院的几辆车连影儿都没瞧见。 翟思思便只好跟在靳乔衍身边,翻找着微信联系人,为了确保他们能够看见信息,她分别给院长、陈嘉一以及陈雨霏都发去了大四喜包间等你们几个字。 边低着头边按手机,仅用眼角余光跟着靳乔衍。 靳乔衍见她手机上显示的内容,怕她光顾着发消息绊倒,便抬手揽着她的肩头,带着她往电梯走去。 刚踏进电梯,旁边的电梯门便敞开了,他正好低头,伸手去按楼层按键,并没有看见外面走过的人。 而外面走过的人,下意识地朝电梯内看了眼,这一看,便停下了脚步。 靳乔衍抬头的时候,电梯门已经缓缓合上,他侧头看向翟思思,语气低柔地问了句:“好了吗?” 随着电梯门合上,外面的人已经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炯炯有神的双眼盯着门缝,站在电梯外的女人偏头,问身旁的小助理:“刚刚那个人,你知道他是谁吗?” 抹着豆沙红的唇一张一合,唇边那颗性感的小痣跟着动了几下。 小助理闻言,应道:“成总,您问的是电梯里的那两个人吗?男的是博盾的创始人以及韩国syan集团的创始人,现在回来据说是要把博盾接回去,他旁边的那个女人是他前妻,也是现任妻子,刚复合不久,叫翟思思。” 脖子扭转了过去,短发下修长的脖子白皙刺眼。 成蹊又问:“博盾的创始人,是叫靳乔衍对吗?” 这个人物,四年前在易城那叫一个火,凭借自身努力,打下了博盾这片江山。 所有人都不看好的靳家大少,那个退伍后只会流连酒吧的靳大少,凭借一己之力,在相同的领域击垮父亲,收拾了弟弟,替母亲出了多年来的一口恶气。 当年他的丰功伟绩,可是商业界内的一段佳话。 至于翟思思,亦是凭借着“贤内助”,辅助靳乔衍报仇的事件一跃成名,纵然不知道他们到底长什么样,但他们的名字,几乎是无人不知。 小助理回答道:“对,就叫靳乔衍,听说他这次回来,很有可能会接手争取大东城合作的订单,当年他们和大东城有过合作,而翟思思对陈家有恩,四年来博盾内部变化不少,靳乔衍如果想要立下马威,一定会拿到这个大订单。” 靳乔衍也是会挑时间回来,正好大东城和上一个安保公司的三年合同到期,又得物色新的安保公司,他这个时候回来,怕是势在必得。 成蹊视线往下动了动,张开红唇说:“把大东城的资料给我,我要亲自负责这个项目。” 第866章 见面礼 “衍哥。” 大四喜门外,费腾刚从里面出来。 门敞着,他就在边上站着,毕恭毕敬地看着靳乔衍,随后又瞥向翟思思:“大嫂。” 靳乔衍没吭声,翟思思礼貌性地嗯了声。 旋即费腾又道:“衍哥,都准备好了。” 靳乔衍颔首:“去接人。” 费腾应声:“是。” 说罢靳乔衍带着翟思思进门,服务生就站在大四喜内,见两人进来,上前一口一句靳大少、靳太太,顺手接过翟思思的斜挎包挂在衣帽架上,又替两人拉开椅子。 主位空着,他们坐的地方是上菜的位置。 两人刚落座不久,北山医院的各位领导便在费腾的带引下进门。 率先开口的自然是院长了,他急急忙忙走到靳乔衍面前,直奔主题:“靳大少,闻名不如见面,有生之年能够仰望到靳大少的尊容,真是毕生无憾!” 打起官腔来那是一套一套的,还在用老一辈的方式套近乎,翟思思坐在靳乔衍边上,都替他感到尴尬。 靳乔衍是最不喜欢这种虚伪奉承的官话了,她睁眼瞧着他,就怕他当即甩脸走人。 不料他脸色未变,反倒是站起身来,主动伸出胳膊。 嗓音中夹带着些微的客气:“院长这话言重了,反倒是我要感谢院长,这四年来思思承蒙院长照顾,让院长费心了。” 这话听得翟思思是一愣一愣的。 堂堂靳大少,那个眼睛长在脑袋上的佛爷,竟然也打起了官腔? 是……因为她么? 眼中的莹润温柔起来,望着靳乔衍笔直的后背,暗道真帅。 被靳大少如此客气相待,院长连忙一副受之有愧的态度:“靳大少这话才是言重了,翟医生的能力很强,一直以来都是她在照顾我们院,我们院出了什么事,她都会第一时间跳出来担着,不论是医学上、还是生意上,翟医生都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副院长就站在院长侧后方,开口提醒他:“院长,这都下班了,该叫靳太太。” 一口一句翟医生叫着,可别叫得人靳大少心里不舒坦。 院长闻言立刻改口:“哎,对对对,靳太太,瞧我这在医院里喊习惯了,一时半会还没能改过来,靳大少可不要见怪。” 靳乔衍双眸冷淡,不辨喜怒道:“叫什么都可以,顺口就好,都别站着了,请入座吧。” 院长连声应道:“哎,好,好好,都别站着了,快坐下。” 说着扭头望向身后一众领导,顺势瞪了两眼站在最外面的欢喜冤家,用眼神示意他们可别乱说话。 十余个人浩浩荡荡地涌入,分别落座,陈雨霏跟在队伍后面,进门时大大咧咧地看着靳乔衍挥手:“嗨!靳总,好久不见!” 这一声打招呼,引起了众人侧目,院长脸色煞白,很低地咳了两声,然而陈雨霏充耳不闻。 无奈之下他只好转头盯着陈嘉一,用眼神示意他赶紧把陈雨霏拉开,别瞎打招呼,可别触了龙威。 然而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是,靳乔衍非但没有因为她的搭讪反感,反而语气平和地说:“好久不见。” 冯淼淼的事,有她一笔功劳。 众人瞧靳大少这亲切模样,暗道外界传言果然不可信,这分明就是一个非常好相处的人啊! 只有翟思思清楚,他如今的平易近人,仅仅是因为她,因为她把他带进了她的社交圈里,而他正乐此不彼地遨游其中。 从前那个冷漠到让人望而生畏、让她恨不能离得远远的靳大少,是真的变了。 陈嘉一见陈雨霏站在原地,推了她的肩膀一把:“走进去,别站在这里跟电线杆似的阻塞交通。” 被推了一下,陈雨霏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你自己胖还嫌我这根电线杆妨碍你了?” 说着便往里面走去,也没走多远,就坐在翟思思身边。 刚落坐,便看见位置上放着一个包装精致,还绑着蝴蝶结的小盒子。 惊喜地端起来,问身边的翟思思:“翟医生,这沧澜还管送小礼物吗?够贴心的啊!” 翟思思闻言望去,陈雨霏的手心里,确实躺着一个巴掌大的小礼盒,不仅是她的位置上,其余领导的位置上都有。 除了她和靳乔衍的。 一目了然,是靳大少送礼了。 站在一旁时刻待命的费腾开口解释:“这个小礼物是衍哥送给各位的见面礼,各位可以打开看看,材质是18k金做的,白金不能镶钻,所以只能选择这个材质了。” 翟思思微愣,18k金,还有钻? 靳乔衍沉声把话接下去:“思思是昨天才告诉我庆功宴的事,时间匆促,只能定制这么个小玩意,希望大家不介意,以后的日子里,还请各位多多照顾我家思思。” 听费腾和靳乔衍这么说,所有人都好奇地打开盒子,陈雨霏动作快,一下子就把盒子里的东西取出来。 捏在她指尖的,是一枚小小的夹子,大小与平日医生们夹工作证的夹子一般大,夹子白得发亮,最引人注目的,是捏的地方,正背面各有一枚耀眼的钻石,不大不小,刚好显得大气。 陈雨霏心直口快,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哇靠……还真有钻石,这是我见过最贵的夹子,换我我肯定舍不得用!” 其余领导的喜悦已经藏不住了,拿着夹子的手兴奋得发颤:“这……这也太贵重了吧?靳大少,这怎么能行呢?初次见面就收这么贵重的礼物,担不起啊!” 薄唇微勾,靳乔衍说:“担得起,有劳各位照顾思思了。” 收了这么贵重的见面礼,那必须恭顺啊! 由院长起头,一群人就差没感恩戴德地说:“靳大少放心,翟医生……不,靳太太如果在医院有什么事,我们一定能帮就帮,绝不会让靳太太在医院受到委屈!” “对,院长说得没错,那必须的啊!” 一群人拍胸口地保证,靳乔衍但笑不语。 瞧着一个个轻轻松松就被靳乔衍收买了,翟思思暗道靳乔衍不愧是生意人,瞧这表面功夫做得挺足的。 有些话不好在面上说,她便拿起手机,在微信上对他说:靳大少,出手阔绰啊! 这一个个夹子,还镶了钻,少说也得四五千吧?这还不算定制的钱呢! 够大方的。 靳乔衍瞥见桌面上的手机亮了,拿起手机,很快就回复:怎么?肉疼了? 看见这条消息,翟思思心里顿时不爽。 承认了,证明她小气了,如果否认,等同于此地无银三百两。 抬眼一瞪身旁的男人,她冷哼了声,扔下手机没有回复。 靳乔衍看着她难得的调皮,轻笑了声,从桌子底下牵起她的手。 两人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然而眉来眼去的模样,明眼人都明白是什么情况了。 来吃个饭还要被喂狗粮! 费腾站在边上,瞅着一众傻了眼的人乐呵乐呵的。 挺好,这回不是他一个人被塞狗粮了。 第867章 欢喜冤家 北山医院的一众领导都被靳乔衍的见面礼收买得妥妥的,一顿饭吃下来,正事没谈两句,反倒是说了不少关于翟思思的话题。 尤其是这四年来,翟思思是如何投身于工作,每天忙得晕头转向,练就了一身的真本领。 每每听到这些,靳乔衍面上不动声色,手却悄然把她的小手攥得更紧,心疼之意不言而喻。 吃过晚饭,一群人各自散去,陈雨霏猫着腰要钻进办公室主任车辆时,忽然胳膊被人拽了一下。 她刚想骂着问是谁,扭过头来,只见陈嘉一站在车外,神色是少有的凝重。 疑惑地蹙起眉头:“陈嘉一,你干嘛?” 陈嘉一不由分说地把她拽下车,冲着车内其余领导说:“主任,我找她有点事商量,你们先回去吧,晚点我送她回去。” 关于这对欢喜冤家,大家吃过的瓜也不少,如果两人能够结合,都是大家伙喜闻乐见的事。 见陈嘉一深更半夜拽着陈雨霏不让她跟别人回去,一群人心里锃亮锃亮的,只说了几句叮嘱小心的话,立刻开着车子扬长而去,丝毫不问问陈雨霏的意见。 陈雨霏甩了甩胳膊,不悦地说:“陈嘉一你干嘛?你也没喝酒啊,大晚上的抽什么疯?” 她的挣扎引起他更用力的握住:“我有正事要和你谈谈。” 陈雨霏困得很,明儿一早还得跟翟医生上手术室学习学习,不满之意全写在脸上:“我没正事要和你谈,大晚上的,你不睡觉我还要回家呢!” 说着又扯了几下胳膊,仍旧没法挣脱,于是她瞪了他一眼,抬手要拦计程车。 见状陈嘉一把她往身边拉了一下,将她抬起的胳膊摁下。 他少有的一本正经:“我是真的有事要和你谈谈,关于今天早上那个男人的!” 蒋丁林? 一听见这个人,陈雨霏的困意立刻消散,直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怎么?你知道他的什么事?” 她满脸的期待,那模样,像极了痴心粉丝。 陈嘉一胸口莫名有些闷闷的,望着她眼底的光亮,转身道:“我送你回去,边走边说。” 这里离她家也不远。 陈雨霏连忙跟上他:“你知道他的什么事啊?快告诉我,敢卖关子,我就抽你!” 陈嘉一翻了个白眼,没有回答她:“瞧瞧你这动不动就拳打脚踢,人那么斯文,会看得上你?想知道什么,要讨好人,知道什么叫讨好吗?” 讨好? 她陈雨霏的字典里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字眼! 步伐站定,抿着唇直瞪着陈嘉一的背影,抬手学着猫咪那样,冲他的背影挠了两下。 然后立刻换上乖巧的笑容,急忙跟上:“陈嘉一,陈师兄,师兄,我知道你人最好了,你在学校就是个大暖男,还特别的圆滑顾全大局,你这么好的一个师兄,知道他的情况怎么能不告诉我呢?快告诉我嘛~师兄~师兄~” 说着,她还两手抓起了陈嘉一的胳膊,学着韩剧里娇滴滴的女主那样摇晃撒娇。 面上笑着,胃里却是一阵倒胃口,差点儿没被自己这副模样弄吐。 为了了解敌情,她忍了! 她觉得倒胃口,陈嘉一却是享受得不得了。 平日里张嘴闭嘴就骂脏话,对着他一顿怒吼的人,这会儿突然的娇滴滴,柔得他心里一阵阵舒坦。 脸上带着轻飘飘的笑容,他乐呵呵地说:“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要和你讨论的也不是他的情况。” 说翻脸就翻脸,闻言陈雨霏当即抬头,一拳狠狠地砸在他的胸口处:“我去你大爷!陈嘉一,你逗我玩儿呢是吧!能耐啊,长本事了啊!还敢耍我了!” 这一拳力道之大,锤得陈嘉一发出了一声闷声,脚步停了下来,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儿。 陈雨霏见他停了下来,捂着胸口似乎非常难受的样子,脸色变了变:“陈嘉一,干嘛呢你?别告诉我这一拳下去把你的心脏病都打出来了啊,少来这一套,耍了我一次还想耍第二次?” 陈嘉一喘着气,抬头看着她。 胸口还是非常疼,疼得他冷汗直冒,然而嘴上却说:“别人都是小拳拳,你一举手,就跟大鹏展翅似的,就你这样,能看得上你的都是见鬼了。” 又被他数落了两句,陈雨霏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胛骨上:“滚蛋,就算没人看得上,也不劳你费心,好像我住你家浪费你米饭似的。” 说完,察觉到不对劲,又一瞪眼:“哎,你可别转移话题,大晚上的把我从车里拽出来,就是为了耍我玩?你闲得慌是不是?” 陈嘉一缓了几口气,觉着胸口不那么疼了,这才放下手来。 睨着她,他说:“我找你不是为了商量他的事,是商量你的事,一大早的,他怎么从你家出来?你清楚他的情况了吗就把人往家里领?万一他是个斯文败类呢?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你知道吗?更何况我看他的穿着打扮,应该比我们大好几岁吧?都这个年纪了结婚了没有你知道吗?就瞎喜欢人家,万一人结婚了呢?你岂不是成了小三?就算没结婚,这个年龄还没结婚,难不成是有什么毛病?你都不弄清楚就把人带上楼?可真是缺心眼啊!” 他这么一顿数落蒋丁林,陈雨霏可就不爱听了:“你这话说得真够难听的,人正经的很,喝醉了在我家什么也没干,他也不是结不了婚,是五年前妻子死了,到现在还在缅怀前妻,这年头像这样专情的男人,你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 说完,她哎了声:“哎……你这话我听着怎么就那么不对呢?陈嘉一,你突然对我的事这么上心,还用言语攻击人,你怕不是……你怕不是喜欢我吧?啧,难怪你总找我的麻烦,原来是这样啊,我说你也太幼稚了,喜欢就明说啊,就算当不了情侣,我还是会和你当个姐妹啊!” 好端端的话题就偏了,陈嘉一没好气地剜着她:“滚一边去,姐什么妹,你想多了吧?就你这样的,我看得上?” “就我这样的怎么了?你要是没有想法,这么关心我?” “我这不是怕你刚出社会被人骗了?好歹师兄妹一场,总不能眼睁睁看你出事。” “是……吗……?” “不然?” “来,让我摸摸你的良心看看,说的是不是真话。” “滚蛋啊!” “哎哟哟,还害羞了?” “滚!” 第868章 易城真小 庆功宴的事过去后,翟思思的生活又恢复平静。 每天基本上是两点一线,有了靳乔衍的见面礼,基本上她已经不用加班了,但凡是有可能得超过下班时间的手术,院内统统安排给其他医生,她有生之年竟过上了朝九晚五的办公室生活。 对此翟思思唯有苦笑,实际上她更宁愿多做两台手术。 因为靳乔衍回来后又开始忙了起来,据说是因为太久没有坐镇博盾,公司内人心有些涣散,心里有自己盘算的人多了起来,他得好好整治内部,每天基本上到饭点才能看见人影,一大早又拉着小家伙去健身,夫妻俩见面的时间并不长。 这天下班,很难得的在傍晚时分看见了靳乔衍。 那辆扎眼的pagani huayra就停在北山医院正门,她刚出医院,就看见了他正缓缓把车篷收起来。 快步走下台阶,她站在车外:“你怎么来了?“ 他侧过头,往副驾驶偏了偏脑袋:“上车。” 秀眉微挑,她没有抗议,打开车门上车。 替她系上安全带后,靳乔衍驱车离开,边开边道:“等会儿陪我去参加一个酒会。” 酒会? 翟思思低头看着自己一身休闲装,苦笑道:“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我虽然有点糙,但不至于糙到穿休闲装去酒会的地步吧?” 别的姑娘出个门好歹要一个小时,她怎么着也得随便捯饬捯饬? 靳乔衍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旋即没有多言,把车速提高。 很快他们抵达一处私人订制店,一进门,早已等候在门口的若干人齐整地喊道:“靳总,靳太太。” 靳乔衍视线微凉:“带她去做造型。” 翟思思明白了,靳乔衍这是高端了,都不让她自己捯饬,而是财大气粗地把她带到这种高级定制地方来,专门定制形象了。 之前是自己化妆自己更换晚礼服,现在是请了好几个人围着她转,感情不一样,态度也不一样了。 前后态度有了鲜明的对比,翟思思这才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什么叫被宠爱。 抵达酒会的时候,酒会已经开始了。 别人手中都带着一份邀请函,邀请函检测通过了才能进去,靳乔衍倒好,凭着刷脸,连看门的也没瞧一眼,领着她直接进入酒会。 站在他的身边,翟思思不禁抬头挺胸起来。 酒会上的人很多,场地设在一处高端酒庄内,每个人看上去都金光闪闪的,看样子是使了浑身解数,要成为今晚的钻石。 相比起那些人的闪耀,翟思思和靳乔衍的打扮就低调许多,简单的黑白配,相衬了一脸。 不用繁缛的华服,无须金灿灿的珠宝,只靠着这两张脸,便是全场的焦点所在。 来的路上靳乔衍大致给她讲过这场酒会的情况。 这是酒庄新开张,邀请上流名人参加庆典的酒会,靳乔衍的身份,自然收到了邀请函。 但他的目的并非参与这场无意义的酒会,而是为了露个脸,引起上流社会的动荡,告诉所有人,他回来了,回来坐镇博盾了。 除此以外,他还有更重要的目的,则是要拿下大东城的订单。 时隔四年,大东城的安保系统又轮回了一次,他们回来的时间刚刚好,正好碰上大东城安保合同即将到期的日子,而陈学冬也有意趁着这次机会,物色新的安保公司。 于商场而言,常更换安保公司是很正常的事,就像小区三年两载就会更换新的物业公司是同一个道理,为的都是安全能够得到最完美的程度。 言归正传,靳乔衍之所以想要拿下大东城的订单,情况和几年前不同,并非是需要一个订单救活公司,而是为了拿下一个全国连锁的大订单,立一个下马威,震慑博盾里心中有小九九的人。 也算是一种肃清手段,博盾里的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何况如果要用裁员的方式,权衡每位员工的去留,都是他们的领导说了算,若有人暗箱操作,对真正为公司好的人非常的不公平。 而博盾总公司以及各个分公司上下那么多人,光是领导就有数百个,他就算有这个美国时间一个个查清楚,那也是一项非常漫长的工作,在那之前,他需要先把强的一面表现出来,让那些有想法的人先停一停。 两人往酒会内走去,靳乔衍表情冷淡,翟思思则不断地搜索着陈学友的身影。 随着他们的出现,酒会的气氛达到了最高丨潮,所有人都望着他们,有的凭借过往和博盾有过合作,或和靳乔衍有过交道,壮着胆子主动上前,谄媚地讨好靳乔衍。 讨好的话无非是靳乔衍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这么帅,翟思思到现在还是貌美如花,两人站在一起简直是天作之合,诸如此类的话。 靳乔衍已经听得麻木了,翟思思起初还有些抵触,多听旁人说上两句,也就习惯了,仍旧寻找着陈学友的身影。 不稍一会儿,她就看到了站在里侧,正和一位短发女人笑着交流的陈学友。 挽着靳乔衍的手动了两下,靳乔衍便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见陈学友,然后冲身边的人客气地说上一句:“失陪。” 身边那圈人均被靳大少如此客气的话惊呆了,甚至在想这么客气的礼貌,难不成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美好? 放在以前,他们这么围着靳乔衍讨好,靳乔衍早该发火了,今天竟然还会说上两个字? 看来这翟思思不简单啊,生生把一个冷冰冰的冰块给捂热了,厉害了! 靳乔衍和翟思思往里侧走去,陈学友他们认识,因此他们都下意识地多打量了几眼那个短发女人。 一头干练的短发,一对chanel珍珠耳钉,修长的脖颈,侧面上,能看见她的唇侧有一点小小的痣。 女人穿着一条黑色及地的晚礼服,深v的设计凸显得她的胸前特别饱满,吊带是用透明的珠宝镶嵌而成,蔓延至腰间,婉转的弧线将她的腰线修饰得特别纤细。 他们的角度,可以看见她的半个后背,吊带顺延下去,明亮的珠宝在后背形成了一双蝴蝶的翅膀,点缀得她的后背特别的美,在会场的暖光下,细腻的肌肤格外诱人。 翟思思暗叹世上竟有把珠宝穿戴得如此脱俗之人,靳乔衍则略微眯起了星眸。 他想起了一张脸。 蓝盾度假酒店里,那个背贴着门的女人的脸。 易城真小。 第869章 成景延 两人还未走近,陈学友先一步发现他们。 低声与短发女人说了两句什么,等靳乔衍和翟思思走近的时候,他们的话题已经结束了。 陈学友率先打招呼:“靳总,好久不见,欢迎回来。” 望着他伸出的手,靳乔衍表情淡淡地与他相握:“陈总,好久不见。” 两人仅是相握了数秒便松开,旋即陈学友又望向翟思思,礼貌道:“靳太太,我们也好久没见了,你的事我有所耳闻,现在看你和靳总又走在一起,应该是雨过天晴了吧?” 翟思思莞尔一笑:“谢谢陈总关心,我的事已经解决了,让陈总费心了,这几年忙着处理自己的事,很久没有登门拜访,小杰怎么样了?” 陈学友礼貌性地回答:“靳太太上心了,小杰这几年没什么事,吃嘛嘛香,就是有时候念着你们的名字了,改天有空,你们夫妻俩上我家坐坐,瞧瞧小杰变化多大。” 这种相约基本上就是当晚报废,都是礼貌性地说两句,让大家面子上更舒服点罢了。 因此几人并没有过多地讲虚伪的话,点到即止。 唠完家常,陈学友才想起什么似的,给两人介绍身边的短发女人:“对了,靳总这几年在韩国,应该不认识这位女士,我给你们介绍介绍,这位是成蹊,安鼎安报集团的总裁,成家人。” 成家。 成家历代是服装世家,从民国时期的香云纱做起,到后面随着时间的变迁慢慢转营时尚品牌,是易城的gucci。 到了成景延这一代,也就是成蹊的父亲,开始不满足于时尚界的收入,将资金分散,把爪子伸向不同的市场。 譬如这两年来,他们趁着博盾没有靳乔衍坐镇,将当年鼎安安保集团的员工统统聚集在一块,成立了一个安鼎安保集团,踩着鼎安的尸体出现在众人眼前。 成蹊是一位非常具有商业头脑的姑娘,国外留学回来就跟在父亲底下工作,经营成氏,然后到现在,全权负责安鼎的存亡,在她的领导下,两年的沉淀,安鼎一跃成为华夏中,最有资格与博盾相较量的安保公司,现在她的目的和靳乔衍一样,就是奔着大东城的订单去的。 听着陈学友的介绍,靳乔衍道:“成蹊,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么?” 成蹊唇畔浅笑,那点小痣格外吸睛。 她伸出手,似是第一次见靳乔衍般客气:“久闻不如一见,靳总果真是卓尔不凡。” 望着成蹊脸上与靳乔衍可以相媲美的淡然,她眼中与靳乔衍极为相似的睿智眼神,身上散发着能够与靳乔衍相权衡的气势,挽着靳乔衍胳膊上的那只手,不禁悄然握紧。 翟思思感觉到了威胁力。 这个女人只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分外优秀。 这一点细微的变化没能瞒过靳乔衍,星眸微垂,望着翟思思的手,他沉声道:“抱歉,家有娇妻。” 他脸上仍旧是淡漠的神色,定定地看着成蹊。 这话一出,成蹊晾在空中的手便极为尴尬了。 陈学友暗道靳乔衍这性格果真四年如一日,就没变过,说甩脸子就甩脸子,也不知道要什么人才能看见他恭顺那一面! 靳乔衍是护妻狂魔,翟思思在博治附属医院工作的时候,他还大费周章地给整出了一个私人休息室,绥城要被夷为平地的时候,他更是一掷千金,豪气地把绥城开发权买了下来,专门做度假村给媳妇儿玩。 这些成蹊早有所耳闻,故靳乔衍甩脸子,她倒不觉着意外。 没有台阶,那就自己砌一个:“早就听闻靳总与靳太太感情很好,今天算是见到了这对模范夫妻了,靳总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靳太太眼光真好。” 听着成蹊夸赞靳乔衍,翟思思非但没有觉着长了脸,还莫名其妙地心里感到膈应。 她说不上是因为什么,别人夸赞靳乔衍,她心里高兴,可这个成蹊…… 大概是因为感到了威胁,所以她巴不得成蹊数落靳乔衍,好似那样就能得到安全感似的。 靳乔衍见身边的人陷入了沉默,大抵能猜到她的感受。 挽着她肩膀的手用了几分力道,让她回过神来,随后他说:“成小姐过誉了,我和思思是相互扶持相互成长的,并不存在谁眼光好之说。” 言下之意,就是他眼光也不赖,翟思思也非常好呗。 两人对视着,谁都没有提起韩国见面的事。 成蹊那双有神的眼睛笑着,弯着。 除去韩国那次,今天靳乔衍统共就和她说了三次话,除了第一句打招呼,其余两次都是在护妻。 这个翟思思,真有福气。 “小蹊。” 不待成蹊开口,四个人的圈子里突然走进来一个身体健硕的男人,脸颊消瘦俊朗,穿着整齐的西装,梳着个特别流行的中分头,看上去格外精神。 陈学友见到他,开口给靳乔衍夫妻介绍:“靳总,靳太太,这位是成小姐的父亲,成景延先生。” 翟思思愣了一下,盯着成景延的脸出神。 这……看上去就像哥哥……怎么就是父亲了?这也太显年轻了吧! 成蹊见到父亲,脸色微微变了一下,但很快就被她掩饰了过去。 其余人没看见,但靳乔衍擅于观察,尤其是对于敌人的观察更为细微,因此成蹊脸上的表情变化,他全看在了眼里。 那不是对父亲的喜爱或尊重,亦不是像他那样对父亲的憎恨。 而是……害怕。 外界传言成景延非常疼爱这个独女,成蹊母亲去世得早,成家所有的东西他全部守得好好的,就是为了将来去世留给她,逢年过节送给成蹊的通通都是豪车游艇,每一年的生日,他更是一掷千金,眉头都不皱一下,邀请所有上流人士参加她盛大的生日宴。 只不过靳乔衍从来不参与这些场合,所以两人这些年来也没有任何交道。 而当年成蹊说要自己创公司,他也是没有发出任何反对的声音,扔了一张卡,让她放手去做。 有着这么好的一位父亲,成蹊为什么会露出害怕的表情? 成景延望着靳乔衍,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靳总?是靳大少吧?当年博盾与鼎安大战的事整个易城都传遍了,靳总年少有为啊!” 靳乔衍但笑不语。 旋即成景延又看向陈学友:“陈总,我有事要和小蹊谈一下,先带她走了。” 第870章 不寻常的父女 成景洪带着成蹊离开,陈学友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后,这才将视线收回。 他看了靳乔衍两秒,又转头望向翟思思,单刀直入道:“靳总,靳太太,你们素来不喜欢参与这种场合,今天突然出现,你们的目的我也非常清楚,博盾现在需要一份大的订单稳定军心,让靳总的回归有震慑感对吧?” 在来的路上靳乔衍解释过他的想法,故此对于博盾的事,翟思思也略知一二。 商场不是手术台,被陈学友盯着问,翟思思没有轻易开口,而是偏头望向靳乔衍。 毕竟现在已经不是四年前,四年前她跟在靳乔衍身边学到的知识,在这四年里也没有再用到过,没有机会学习新的生意经,轻易开口,都可能会破坏靳乔衍的计划。 现在的她,等于要从头学起,以便辅佐靳乔衍。 感受到身旁人儿的目光,靳乔衍开口应道:“陈总说得不错,我确实非常需要大东城的订单。” 他的坦率令得翟思思有些诧异,但靳乔衍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他的话必然还有下文。 果不其然,稍微停顿片刻,他又接着说:“但是陈总请放心,大东城的订单,我们博盾会靠自身获得。” 言下之意,就是说他们不会用过去的恩情,让陈学友非选择博盾不可。 这是一招以退为进。 特意带翟思思过来,就是要让陈学友想起当年她奋不顾身相救的恩情,然后嘴上又说着不靠这份恩情,如果陈学友故意拿这件事来大做文章,就显得他小气了,可翟思思的出现,让他又不得不记着那份情。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靳远的儿子,可比那只老狐狸奸诈多了。 心里明镜似的,陈学友嘴上却佯装不懂:“既然靳总有这样的雄图壮志,那我也不怕把话直说了。” 靳乔衍沉声道:“但说无妨。” 陈学友微微颔首,望向翟思思:“靳太太,你救了小杰的恩情,我们一家人都记在心里,但是这份恩情,当年我们已经偿还过了,此后也不会因为这份恩情为博盾开路,这一次的订单合作,个人感情并不纳入考虑范围。” 也就是说,就算翟思思救了陈明杰一万次,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考虑博盾。 接着他又道:“实话跟你们说吧,其实这一次参与竞标的几家公司中,能够与博盾打得不分伯仲的是安鼎,也就是刚才那位成小姐名下的公司,但就个人而言,我更偏向于和安鼎合作,他们是新公司,想法和血液都是新鲜的,而且他们提出的方案也确实不错,比博盾的更适用于我们大东城,如果接下来博盾拿不出比安鼎更优秀的合作方案,那很抱歉,我会选择安鼎。” 他率先把话说清楚,以后就没那么多麻烦。 翟思思不由得想起成蹊的那张脸,想起她唇角的那抹小痣。 虽然靳乔衍刚回博盾,但博盾的人也是靳乔衍带出来的,没想到有那么一天,博盾的方案居然会不如别人的好? 那个叫成蹊的,果然和她的外貌一样,看上去不是一般的人物。 听着陈学友把丑话说在前面,靳乔衍轻笑道:“陈总放心,如果拿不出更好的合同,我们也没有这个脸面要求大东城给予我们什么。” 陈学友道:“靳总能这么想,那我祝靳总打败安鼎,重振当年的威风。” 靳乔衍顺手端过服务生托盘里的红酒,没有给翟思思,而是与陈学友碰杯:“谢谢陈总。” 小抿一口,靳乔衍将红酒杯递给服务生,先是对翟思思说:“你在这里别乱走,我去一去洗手间。” 闻言翟思思乖巧地点点头,松开手。 接着靳乔衍客气地对陈学友说:“陈总,失陪了。” 陈学友笑着应好,翟思思见靳乔衍离开,从服务员托盘里取下靳乔衍喝过的红酒,往前一步和陈学友聊家常,悄无声息地打着感情牌。 靳乔衍走进洗手间,此时酒会才刚刚开始,大部分人都还在外面忙着应酬,洗手间内静悄悄的。 方便过后,他站在盥洗池前洗手,接着便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唇前。 掏出打火机刚想点燃,突然听见洗手间深处,传来一张违和的女音:“爸爸……” 之所以说是违和,是因为这张女音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男洗手间内。 剑眉微蹙,他没有管别人八卦的习惯,轻轻低头。 正准备点燃香烟,突然听到一张中年男人的嗓音:“不要叫我爸爸!” 剑眉蹙起更深了,星眸动了一下。 成景洪? 所以刚才那个女人的声音,是成蹊? 父女两人在男洗手间的间隔里,偷偷摸摸地干什么? 想起陈学友适才说过的话,他没有继续点烟,而是将香烟取下,侧耳聆听。 只听得成蹊的声音很低:“景洪……” 成蹊是成景洪的独女,亦是掌上明珠,传言成景洪宠溺成蹊无度,怎么会如此动怒? 而为什么,成景洪不让成蹊喊他爸爸,成蹊还如此亲昵地喊成景洪的名字? 就像是嗅觉敏感的狼狗般,靳乔衍瞬间察觉到了这对父女俩不寻常的关系。 不是他八卦,而是发现了线索,假如他们之间的关系隐晦,顺着这条线挖下去,恐怕不仅能击垮安鼎,甚至整个成家都会因为这样的丑闻而被连根拔起。 他从来就不否认自己是个有野心的人,天赐的好机会,不可能不捡。 “嘭!” 不等他听出什么,间隔的门突然被人重重砸了一拳。 如果没猜错的话,是成景洪,他的身体健硕,是能够发出这样力道的人。 紧接着男洗手间里传来成蹊低浅的嗓音,以及成景洪粗暴的话:“成蹊,你要记住,你是我的人。” 靳乔衍再没能听见成蹊说话,因为他听见洗手间深处,传来成蹊很轻的声音:“唔……” 如果没猜错,这是亲上了。 纵然靳乔衍心理素质过硬,但成景洪和成蹊这关系转折太大,饶是他也不免感到像是被雷劈了一下。 扔掉手中的烟,转身离开男洗手间。 拿出手机,他给费腾发送了一条消息:彻查成家父女。 第871章 闪亮的背后 从洗手间出来后,靳乔衍若无其事地带着翟思思认识酒庄老板,既然是别人邀请过来的,就算目的不是对方,好歹也该礼貌一下。 接着就是不断有人过来刻意搭讪靳乔衍,或朝他讨生意经。 相比起四年前,现在靳乔衍的性子要温和了许多,只要是他愿意回答的,他就说上两句,不愿意回答的,给你一个冷眼,自己乖乖走人。 翟思思已经很多年没有穿过高跟鞋了,带孩子不方便,这会儿穿着高跟鞋站了将近半小时,双脚就抗议了。 她和靳乔衍说了声,自己走到一侧的休息区域坐下,手里头还抱了一碟水果沙拉,歇会儿。 视线没有离开过那个耀眼的男人,四年未见,如今的靳乔衍比以往更优秀,更让人挪不开视线了。 吃着吃着,突然身边有一道人影落下,她就势望过去,只见成蹊有些摇晃地落座。 但她们的关系还不到那个程度,因此她只是客气地喊了一句:“成小姐。” 成蹊嗯了声,视线落在不远处的靳乔衍身上。 这一道丝毫不加掩饰的视线,让翟思思心中对她的膈应更深了几分。 盯了好几分钟,成蹊才转过头,看着翟思思问:“靳太太,你和靳总认识许多年了吧?” 翟思思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只是保守地回答:“嗯,几年了。” 成蹊在生意场上善战多年,翟思思眼中的警惕,她轻而易举就看穿了。 微微一笑,小痣被推开:“那靳太太应该还挺了解靳总的。” 先是看着她的丈夫看了那么久,现在又像套话似的,想要套话她关于靳乔衍的事。 即便脾气再好,那也有不能碰的底线,和靳乔衍一样,他就是她的底线。 把手中的碟子和叉子放在一旁,翟思思转过头,直睨着成蹊:“成小姐,你想说什么?” 她没有靳乔衍的睿智,不擅长与人周旋,她的伶牙俐齿在这一刻就像猫爪子一样,看似锐利,实则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索性直奔正题。 成蹊很轻地笑了声:“靳太太,你不用这样警戒我,放心,我对靳总没有想法,只是作为一个对手,想要了解一下而已,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翟思思也笑了:“成小姐,这你恐怕问错人了,我不会出卖我丈夫的。” 成蹊充耳不闻她的话,问道:“听说靳总以前当过兵,他的身手一定很好,他教过靳太太一点拳脚功夫吗?譬如防狼术之类的?” 翟思思心里纳了闷了,这个女人怎么自说自话?女强人都这么听不见别人的话吗? 再次扭转过头,想要说什么,在张嘴之前,她细心地发现,成蹊的胳膊上,有一处很浅的淤青。 出自职业习惯,她几乎是本能地脱口而出:“成小姐,你胳膊怎么了?” “嗯?” 成蹊疑惑地发出声音,旋即顺着她的视线,低头望着胳膊。 只见胳膊外侧的地方,有着很浅的一道淤青。 大有欲盖弥彰的意味,她抬手把淤青的地方握住,表情十分的自然:“没什么,可能是刚才不小心碰着哪里了。” 成景延那个疯子,刚才突然拽着她进男洗手间,莫名其妙就亲了她。 他的行径,让她感到恶心。 翟思思显然不信,她是医生,对于伤口之类的敏感程度不亚于法医,淤青的形状,分明就是出自人手,应该是被人粗暴地握过胳膊。 但是这又说不通了,成蹊是成家的独女,身份极高,有谁敢对她使用暴力? 心底狐疑着,嘴上什么也没说,别人的事,少管为妙。 成蹊知道她不信,当即转移话题:“我听说靳太太以前在巴沙的时候,无意间救下了陈总的儿子,以前还因为这个替靳总得到了大东城的订单,这一次,你们想故技重施吗?” 翟思思的话语仍旧滴水不漏:“生意场上的事我不懂,我只是一个医生,出席这样的场合也是因为丈夫需要,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接问乔衍。” 一次又一次在翟思思这里碰了壁,非但没有得到想知道的信息,反而让翟思思发现了她胳膊上的淤青。 成蹊不禁感慨:“看来靳总的教导能力不错,靳太太的嘴真严。” 翟思思不知该如何接下去,成蹊的问题太多了,她怕和成蹊再待下去,就会被套路。 于是她站起身来,说:“抱歉,成小姐,失陪了。” 成蹊双手往后一撑,抬头对着她,视线却是向着她后方走来的人,挑了挑眉。 “思思,怎么了?” 肩膀突然被人搂住,熟悉的岩兰草清香令她心安。 她本能地朝靳乔衍那侧靠近,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有点累。” 成蹊撑着双手,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们。 她并不知道,她刚才在洗手间里和成景延做的事,靳乔衍全都知道了。 揽着翟思思的肩头,星眸不辨喜怒地瞥向成蹊,靳乔衍说:“累了我们就回去吧,朗朗还在家里等我。” 那双阴晴不定的眸子里,分明噙着警告,似是警告成蹊不要在翟思思面前乱说话,不要提韩国的事。 他不希望他和翟思思之间再起误会。 成蹊心中了然,耸了耸肩,站起身来。 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刚走过他的肩头,她突然停了下来。 脑袋微偏,望着靳乔衍的背影,她勾唇笑道:“靳总,靳太太不错。” 这回靳乔衍倒是丝毫不谦虚了,薄凉道:“谢谢。” 再次挑眉,成蹊望了眼抬手搂着靳乔衍的翟思思,扭过头,扬长而去。 成蹊离开了,他明显察觉到翟思思的身体松了下来。 剑眉微蹙,靳乔衍揽着她,低声道:“走吧,我们回家。” 翟思思莞尔一笑,点了点头。 两人亲密相拥着走出酒庄,酒庄老板说了几句留他们的话,靳乔衍只道娇气身体不适,他得亲自送她回去才安心,话说到这个份上,人夫妻俩感情好,酒庄老板不能也不敢阻拦,便亲自送出酒庄。 回程路上,翟思思的脑海里始终浮现着成蹊的面容,不知道为何,她虽然对这个女人有点膈应,但总是提不起敌意来。 大概是……她总觉得成蹊闪闪发亮的眸子里,分明有着一抹哀伤,而那些闪亮,不过是为了掩饰这抹哀伤。 见她沉默不语,靳乔衍旁敲侧击问:“思思,你怎么了?是不是成蹊对你做了什么?” 翟思思回过神来:“没有,我只是刚想起来,咱妈说要给朗朗补过六一,你有空吗?” 靳乔衍道:“晚上可以,白天不行。” 费腾其实不擅长做生意,博盾现在犹如一盘散沙,他要忙的事很多。 翟思思应道:“好吧,那晚上你再陪朗朗。” “嗯。” 第872章 补过六一 “妈妈,妈妈,你好了吗?” 闪烁的丹凤眼中,靳兴朗满目期待。 翟思思抿了抿唇,将口红放好,转身瞧着趴在腿上的小家伙:“奶奶和外婆都好了吗?” 靳兴朗点头:“嗯,她们在楼下等妈妈好久了,妈妈好慢呀。” 小家伙不能理解女人出门为什么要那么久,不像他,衣服一穿上就换鞋出门了。 听着小家伙的埋怨,翟思思扑哧一笑:“朗朗,以后娶了媳妇儿,可不能这样抱怨她。” 靳兴朗不明所以,眨着扑簌的眼睫:“为什么呀?” 翟思思认真地解释道:“因为女孩子天性就是爱美的啊,女孩子出门要……” 话还未说完,小家伙便打断她:“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为什么要娶媳妇儿啊?我才不要娶媳妇儿,我以后只要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就好了!” 稚嫩的嗓音,说着天真无邪的话语。 翟思思微微一愣,旋即伸出手,掐了掐他的鼻尖:“长大了你就不这么想了,好了,我们下去吧。” 靳兴朗揉揉鼻尖,咧嘴笑着,牵起她的手屁颠屁颠地往楼下走。 这次替小家伙补过六一儿童节,是黄玉芬提出来的,奶奶多半都特别宠爱孙子,六一的时候一家三口都在韩国,回来说什么也要补上。 说是补过六一,实际上也没有目的地,就是带着小家伙在游乐场里玩,正值酷暑,天气太热,没玩多久两个老人身体开始发出警报,便把目的地改成凉爽舒适的商场内。 在商场内无非就是边逛边吃,黄玉芬把宠爱孙子这点发挥得淋漓尽致,但凡是孙子开口要的食物,她统统都买,起初翟思思还拦了雪糕,到后面邓翠梅拉住她,让她随孩子去。 今天可是孩子的节日,别搞那么多专业知识出来,让人饭都吃不下。 翟思思抿着唇,看着靳兴朗大口吃掉雪糕,唇边全是乳白色的雪糕笑得开朗,便也跟着浮现笑容,随他去了。 在商场逛吃了一个多小时,小家伙的肚皮圆圆滚滚的,再也吃不下了,便开始对橱窗里的东西感兴趣起来。 小孩子的世界里,永远都是吃第一,玩第二,吃饱喝足了,自然就想着该怎么玩了。 二楼有一片区域,专门经营小孩的用品以及玩具,其中就有一家装潢特别高档的店铺,正门口就放着一辆特别扎眼的童车。 与一般唱着小苹果的童车不一样,这辆童车非常宽敞,整体高度与靳兴朗的高度差不多,敞篷设计,座位能容纳至少两个小孩。 翟思思认不得这是仿照哪款车辆,但她看见了,车头正前方,有着一个大奔的logo。 小家伙走到这里,看到这辆车,就走不动了。 站在车头前,双眼定定地看着童车,嘴里发出一阵唏嘘:“哇……妈妈,这辆车好大啊!和爸爸的车好像!” 翟思思暗道都是跑车形状,确实挺像。 她蹲下身,问道:“怎么,朗朗想要这辆车?” 话说回来,好像自打靳兴朗出生以后,所有的玩具都是奶奶和外婆买的,老一辈买的玩具除了铲车就是上发条的玩偶,或者是超人模型,靳兴朗还真没有一辆电动车。 家里院子宽敞,如果这车抓地能力不错的话,兴许能在草坪上转转。 靳兴朗四岁多了,也该玩这种大型一点的玩具了,开车能够很好地引导他手脑配合,让他更清晰地感知到方向与速度。 靳兴朗的眼睛挪不开了,点头道:“嗯……朗朗想要,学校也有这种车,但是好小啊,朗朗不喜欢,朗朗喜欢这个,大的。” 说着小手一抬,就指着那辆大奔童车。 翟思思笑了笑,好家伙,和爸爸一样,就喜欢骚包车。 这话她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可不敢在靳乔衍面前说。 黄玉芬和邓翠梅就站在母子后方,见小家伙想要童车,黄玉芬眼中有着一抹异色,而邓翠梅则是笑着说:“要不朗朗坐上去试一下喜不喜欢?喜欢就买了。” 靳兴朗转头看着邓翠梅:“可以吗?” 翟思思笑道:“这得问问售货员阿姨。” 几人在门外交谈,很快售货员便走出来,微低头望着小家伙:“小帅哥,怎么样,你喜欢这辆车吗?阿姨抱你上去坐好不好?” 说着便张开胳膊欲要抱他,陌生人一靠近,靳兴朗那双璀璨的眸子突然就迸发出冷光,冷飕飕地盯着售货员。 眼前不过是一个四岁多大的孩子,本该不放在眼里的,然而这幽冷的视线望过来时,售货员却止不住地颤了一下,张开的胳膊晾在空中,生是没有再往前一步。 怎么回事?这个孩子的眼神好冷啊! 更让人纳闷的是,被这个屁点大的孩子瞪了一眼,她居然心里发怵? 不等售货员再次开口,小家伙已经摸上了车门,拉了一下,开不了,于是踮着脚望向车门内,摸索了一下子,“啪嗒”一下轻易就把门给开了。 旋即他两手撑着座椅,手一使劲,脚往上缩,蹭地钻上了童车。 翟思思看得有些发愣。 一般的童车为了安全起见,都会设置童锁,以免在行车过程中车门没关好,小孩从车上摔下来。 学校里的车都是特别普通的童车,在这方面估计也只是一道栓就完事的,这辆童车看上去显然非常高级,他居然只看一眼就给开了? 嗯……不愧是靳乔衍的儿子,就这脑子,和他爸完全能相提并论! 晾在空中的手好一阵才放下,售货员尴尬地扯动了一下唇角,秉承客户是上帝的信念,上前将童车开启,在旁边引导他们该如何使用。 小家伙坐在童车上,不像一般小孩那样这里摸摸那里瞧瞧,而是一本正经地按着上面的按钮,试验功能,然后踩下油门,往前走走,又往后倒到,就像大人去4s店里买车似的,把功能全试了个遍,就差没开车上路试试了。 翟思思本想检验一下童车,这会儿倒好,不用她动手了。 试验完,小家伙看着翟思思说:“妈妈,这车好好啊,很好开!” 见客户满意,售货员赶紧趁热打铁:“当然了,这款童车是模仿梅赛德斯奔驰越野款设计的,型号是g63 amg 6x6,性能方面都是非常不错的。” 见孙子 第873章 投资翟思明 售货员抬起头,笑着对黄玉芬说:“这款童车现在正在做特价,只需要1998元,非常实惠哦!” 翟思思微愣,一辆童车竟然需要两千块?是不是有些太贵了? 她心中想的,黄玉芬嘴上说了出来:“什么?这辆车就要两千块了?这镶金的吗?小孩子的车来说这也太贵了吧?不是几百块就能买到吗?” 在一般家庭来说,两千块一辆童车确实不切实际,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但靳家不是普通家庭,随随便便出去吃顿饭也得好几千,黄玉芬也不是抠抠搜搜的人,对靳兴朗更是一直就非常宠溺,靳兴朗刚出生的时候,买的婴儿推车就一千多,学吃饭的时候,一个勺子就将近一百块。 这会儿突然反应这么大? 翟思思心底疑惑,脸上不动声色地退出,充当观众。 售货员闻言,上下打量了一番黄玉芬,又打量着其余三人,用眼去分辨这几个人有没有钱。 黄玉芬和邓翠梅年龄较大,身上的衣服她看不明白,但是翟思思的衣服她看明白了,那可是chanel的最新款!还有她身上佩戴的腕饰,分明就是bvlgari的镯子!有钱人! 嘴上敬业地回答道:“这位阿姨,你也可以看到我们这款童车和普通几百块的童车不一样,光是大小上,我们的童车就要大上许多,并且车门高度参照原车车型的比例高度,小孩坐进去后可以起到很好的防护作用,不会摔下来,安全性能比几百块的童车要高许多,价格自然就不一样了。” 黄玉芬说:“是不一样,但价格也不至于翻上七八倍吧?太夸张了。” 售货员很好耐性:“阿姨,这您就有所不知了,这款童车,是德国奔驰公司授权监制的,原车现车在我们国家,得八百五十万呢!” 旋即她蹲下身,摸索着车上的按键:“您瞧,这车的摇摆功能和几百块的车不同,是无噪音的,而且这车的设计上是六轮减震,小孩坐在上面会更平稳,车胎也是橡胶软轮,不是那种不安全的塑料车胎,另外我们这个座位是可以调节的,不管孩子长到哪一个年龄阶段,经过调试后都可以继续使用,合适的座位,对孩子在使用时的体资有着非常好的矫正作用,不易弓腰驼背。” 翟思思听着售货员的详细介绍,她都有点心动了。 确实,孩子的安全以及体态非常重要,如果用这个价格,买一台能让孩子身体不受损的车辆,那非常值得。 她原以为黄玉芬听了售货员的介绍,考虑到孙子的身体,会想也不想就买下来。 不料黄玉芬看都没看售货员一眼,径直走向靳兴朗。 黄玉芬劝到:“朗朗,这车太贵了,不实用,咱们不买啊,走,奶奶带你吃炸鸡去,你不是喜欢吃炸鸡薯条吗?今天你想吃多少,奶奶都让你吃好不好?” 靳兴朗素来听话,只要长辈说不能要,不买,他就不会强求,不会躺在地上撒泼。 可是今天估计是真心喜欢这车子,看了眼黄玉芬,然后扭头,眼中泛着光芒望向翟思思。 小嘴儿撅起,带着一丝恳求的意味:“妈妈,朗朗想要这个车,可以吗?就当做是朗朗今年的生日礼物好不好?” 翟思思刚想开口,黄玉芬抢断道:“朗朗乖,咱不买,等你生日了,奶奶再给你送你到时候喜欢的东西好吗?” 靳兴朗实在是喜欢这车,一摇头:“不,朗朗就喜欢这个车子,奶奶你买给我好不好?” 爷爷辈的人是最受不得孙子撒娇的,小家伙嗓音柔了下来,带着恳求的样子,令得黄玉芬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 唇齿微张,她为难道:“我……” 小孩子天真无邪,靳兴朗满脑子只想着车子,不过脑子地问道:“奶奶,你以前很舍得给朗朗买东西的,现在不肯买给朗朗,是不是没钱了?” 小家伙的话犹如醍醐灌顶,翟思思心中的疑虑顿时就解释得通了。 难怪,难怪黄玉芬今天会一反常态,问都没问过靳兴朗,就兀自决定不买。 被小家伙这么一问,黄玉芬更是说不上话来,唇齿张着,显然非常尴尬和不安。 见状,翟思思非常合时宜地开口:“可以刷卡吗?另外这辆车可以替我们送到水墨云烟吗?” 说着,从斜挎包里取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售货员。 售货员见她干净利落,连忙接过银行卡,满脸高兴:“可以,小姐,请跟我进来输密码,购买完成后留下地址和电话,我联系司机给您送到水墨云烟。” 难怪这个女人浑身上下都是名牌,感情是住在水墨云烟的富家太太! 翟思思点头,多看了眼黄玉芬,抬脚跟了进去。 买到喜欢的童车后,小家伙一度雀跃,蹦跶着走在商场里,嚷嚷着要马上回家开新车。 邓翠梅怕他跌倒,加上商场人比较多,便一直追着他,牵着他的手,嘴上提醒:“慢点,别摔着。” 小家伙嘻嘻地笑着,步伐是慢了,仍旧是蹦跶着的。 黄玉芬和翟思思走着在后面,看见靳兴朗高兴,黄玉芬松了口气。 听闻她的叹息,翟思思思忖片刻,决定开门见山:“妈,你是出了什么事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噎了黄玉芬一道。 扭头望着儿媳妇,那双水眸中盈满了探究。 儿媳妇和儿子都是非常聪明的人,她要是说没事,也瞒不住他们。 索性坦白:“没事,就是最近钱都拿去投资了,发现一个挺赚钱的生意,我就把可动用的资金都投下去了,想赚一笔,现在账户上就只有个一千八百,所以才拿不出钱来给朗朗买东西,不是不舍得。” 一千八百? 她这是投资了多少?! 翟思思轻诧:“妈,你还玩投资?投的什么项目?我让乔衍多关注一下,免得养老本赔了进去。” 说到这个,黄玉芬便有些言辞闪烁:“没什么,就是一个普通的公司,这两年还挺赚钱的。” 说着她就扭过头去,心虚地不敢看翟思思的眼。 就算以前蠢,跟在靳乔衍身边那么久,翟思思也该聪敏起来了。 看黄玉芬顾左右而言他,她问:“是翟思明的公司吧?” 黄玉芬是没想到她料事如神,扭头震惊地看了她一眼,良久,点头:“嗯……思明他公司最近资金短缺,钱都套住了,我就帮他一下,反正我也用不上什么钱。” 水眸微凛:“他主动让你给的?” “啊?” 黄玉芬微愣了半秒,旋即连忙解释:“不是,就是他提过一嘴公司的事,但一开始他是拒绝我的帮助的,后来拗不过我,才接受了我的帮助。” 翟思思暗道,我信他个鬼! 第874章 主动跳坑 回水墨云烟后,小家伙摸着爱车那叫一个爱不释手,刚拆开包装,立刻开出草坪,一个人玩得乐此不疲。 靳乔衍本说晚上会回来陪靳兴朗的,晚饭期间却突然打了个电话,说有应酬,不回来吃了。 一直到小家伙入睡了,他仍旧没有回家。 翟思思能看出,小家伙独自回房的背影,是有些落寞的。 今天小家伙玩得很高兴,至亲都陪在了身边,真正意义上过了一个六一。 而靳乔衍的缺席,或多或少都会令孩子感到失落,尤其是在靳兴朗的生命里,父亲这个角色迟来了四年。 许是心头被小家伙的落寞萦绕,这晚翟思思在床上翻来覆去,竟是难以入睡。 好在周末双休,既然睡不着,她索性爬了起来。 刚坐起身,就听得房门很轻地咔嚓了一声。 扭过头,只见靳乔衍解着衬衫袖口往里走。 她便起身,走至他的跟前:“回来了?吃过饭了吗?” 一靠近他,她就闻到了他身上浓重的酒精味,即便他喝得不算多,对于没喝酒的人而言,那股酒气非常刺鼻。 眼帘闯入一抹纤细的身影,下巴微抬,他蹙眉:“都这个点了,怎么还不睡?” 翟思思本想说等你,但抬眼看见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分明铺满了疲惫,心中一动,柔软地说:“你不回来,我睡不着。” 八个字,靳乔衍心中颤了一下。 四年前那个宛如猫儿一样磨人的小妖精,仿佛又回来了。 望着她姣好的面容,靳乔衍伸手托起她的两颊,在她额头低吻:“抱歉,刚回来,博盾的事很多。” 翟思思并没有怪他的意思,只是希望这样说,他能够尽量减少加班,身体会累垮的。 于是她摇摇头:“没关系,正事要紧。” 靳乔衍道:“我以后会尽量早点回来。” 翟思思没有说矫情的话:“嗯。” 说罢,便伸手替他解开领带,然后替他解开衬衫的纽扣。 他张开双臂,由着她替他解袖口,嘴上问:“朗朗今晚是不是很不高兴?” 水眸轻颤,旋即她语气平静:“如果我说没有,你信吗?” 靳乔衍不回答,算是默认。 接着翟思思莞尔一笑:“不高兴肯定会有的,但是朗朗很懂事,没有闹,他知道爸爸要工作,所以……” 解开袖扣,她说:“你放心、大胆地去做你想做的事,我们都是你的后盾。” 如今不是四年前了,这一次,她不会轻易受任何人挑拨。 她坚信,靳乔衍是爱她的。 听着挚爱之人说出这番大度的话,薄唇微扬,冰泉被一缕阳光刺破。 翟思思的态度,让他觉得白天再苦再累,都值得。 脱掉衬衫后,靳乔衍转身进浴室洗澡,她替他把皮夹等收拾好,往里面又放进去一些现钞,以免靳乔衍不时之需。 博盾的事她不能分担,只能在生活上,替他分担一些。 等收拾好手尾后,靳乔衍已经洗完了,正擦拭着碎发走出来,坐在沙发上。 那股刺鼻的烟酒味显然少了很多。 他坐在沙发上,喝了口水,不经意地问:“今天玩得怎么样?” 提起今天,翟思思想起了黄玉芬的事,沉吟片刻,在心中权衡要不要告诉他。 没有听见回应,星眸微抬:“怎么了?” 翟思思很快回过神,快步走过去。 看着他略显疲惫的倦容,她恍惚记起四年前,靳乔衍离开易城,去韩国之前,似乎也是这么疲惫。 只是坐镇博盾,就让他累成这样,那么这四年来,他在韩国一个人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心中泛起疼意,她跪坐在沙发上,抬手抓住了他挂在脖子上的毛巾,继续替他擦拭湿漉漉的碎发。 指尖隔着毛巾触碰到头皮的那刻,平静的心湖坠入一颗颗石子。 他侧目看着她停在耳边的胳膊,一扫脸上的倦意,丹凤眼弯着。 这,才是家的感觉。 翟思思变了,变得更小女人了。 他喜欢这样的变化,这种只对他一人产生的变化。 跪坐在沙发上,翟思思不知道靳乔衍心里的想法,只记着黄玉芬的事。 嘴唇长了好几次,最后她一鼓作气,说:“今天出门,我听见咱妈说,她把手上所有的资金都投资到了翟思明的公司,说是翟思明的钱被套住了,资金短缺。” 话音落下,卧室内便是冗长的沉默。 翟思思知道,佛爷不悦了。 然而他并没有竖起浑身的冰冷,只是沉默了许久,才问:“大概投了多少?” 黄玉芬有多少钱,他不知道。 翟思思回答道:“咱妈说投资了一千多万,现在她的账户上只剩下一千几百,名下还有之前补贴的房子,就没别的了。” 好好的一个百万富翁,认识了翟思明后,一下子成了穷光蛋。 想到这,翟思思心中有愧:“对不起,翟思明是冲着我来的,他……” 话还未说完,突然腰上多了一只胳膊,整个人被往前带动,紧接着,她便坐在了靳乔衍的腿上。 丹凤眼中尽是认真:“思思,我最后再强调一次,不管翟思明做什么,你都不用替他道歉,他是他,你是你,我不会怪你,你是我的妻子。” 喉结动了动,翟思思双臂挂在他的脖子上,手里还攥着毛巾。 水眸温柔,她点头:“嗯,我知道了。” 随后,她又问:“那这件事,该怎么办?” 靳乔衍想也不想就说:“投资了多少,就要回相应的股份。” 他们靳家人,没有白白让人占便宜的理。 当然了,翟思思除外。 翟思思轻诧:“可是他追求咱妈,让咱妈给他公司投钱,为的就是和我们挂钩,让我们承担他公司盈利亏损的风险,现在还要股份,成为他公司的一份子,岂不是中了他的下怀?” 只要黄玉芬成为了公司的股东之一,翟思明的公司出事,靳乔衍决不可袖手旁观,翟思明打的算盘,就是希望和靳乔衍挂钩,让公司的风险都由他承担。 星眸半眯,靳乔衍不辨喜怒道:“既然他挖了坑,那我们就顺他的意,跳下去。” 翟思思心中的疑惑更深了,想问为什么,却见他的眼翻滚着阴狠的色调,绛唇微抿,没有开口。 翟思明玩不过他的。 第875章 陈蒋约会 “今天的会议就开到这里,记得我说过的话,如果谁懈怠,别怪我不讲人情,散会。” 沧澜总部高级会议上,蒋丁林一袭正装,坐在会议桌最前头。 面前十余个沧澜集团的高管,听着总裁的话,面容上是顺从。 会议结束,有人先行离开,有的人还留在会议室里,就刚才总裁新的工作方针讨论。 “嗡……” 调了静音的手机震动起来,蒋丁林正低头审视着秘书刚递来的会议记录,脑袋一偏,望着手机。 是一条微信消息,备注是陈雨霏。 “蒋先生,在吗?” “我现在正在家具城,你有空过来一趟吗?” 明亮的眸子转了一下,他拿起手机,直接拨通语音通话。 等待音还未响起,陈雨霏已经很快地接听了电话,以至于在听见她说着“喂”的时候,蒋丁林还未没有听见等待音而愣了一下。 很快他就回过神来,道:“你直接挑家具吧,看上哪款就定下,我给你转账。” 虽说陈雨霏是翟思思的朋友,但是他们还不算很熟络,他没有兴趣陪她逛家具城。 那头的陈雨霏正在懊悔不够矜持,这么快就接听了电话,明显就是在等着他回复。 然而懊悔不过三秒,听他拒绝,立即说:“哎,别挂电话!这不是让你过来亲自确认价格和款式,以免将来有纷争,或者钱不够我又得再找你一次,太麻烦了,更何况这些地方黑暗得很,我一个姑娘家家的,容易被人骗,万一给我换了一个残次品……那你的钱讨得多冤不讲,这后面又得更换新的沙发,岂不是很麻烦?所以你如果有空就过来一趟,算是帮我的忙,我也不太懂这些。” 陈雨霏说得那是一套套的,有条有理,蒋丁林没有拒绝的理由。 实际上她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总之是想尽千方百计让蒋丁林过来一趟,根本就不过脑子,但凡是能让他过来的话,说就是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似是在思考,正当她快没耐心的时候,只听得蒋丁林说:“好,我现在过来,把定位发给我。” 陈雨霏当即身体一跳,还顺带打了个响指:“好!” 怕自己的小九九被对方察觉,刚说完这话,她立即把语音通话挂断,顺手发了个定位过去。 做完这一切,她紧捏着手机,满脸堆笑:“yes!攻占男神第一步,成功!” 为了躲避周末的高峰期,她刻意调休,选择在周一过来,想着能够安安静静地和蒋丁林挑家具。 但不代表家具城里没人,旁人见她自个儿傻乐地跳着,纷纷用“这怕不是个傻子吧”的眼神盯着她。 被好些个人盯着看,她丝毫没有不适,反瞪了回去:“看什么看?没见过别人追男生吗?我有家具好看吗?” 说完,还嗯哼了声,心想着很快就能见到蒋丁林了,心里又美滋滋的,哼起歌来。 她从来就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在她的世界里,自己活得高兴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别人怎么看她都无所谓,女的倒追男的也可以,做人嘛,最重要的是开心啦。 蒋丁林是开车过来的,花了十多分钟,等他找到陈雨霏的时候,她正坐在一张样板沙发上,双手撑着沙发,两腿交叉晃荡着,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见蒋丁林出现在眼前,她立即从沙发跳下来,踮着脚尖,冲他挥手:“嗨!大叔,我在这儿!” 大叔? 蒋丁林轻轻蹙眉,确认陈雨霏是在和他打招呼没错,这才皱着眉头走过去。 她这一声大叔喊得他不太爽,虽然他确实过了三十,该被人称呼为大叔的年纪,可他心态年轻啊,怎么着也该叫哥哥不是? 站在她的身边,盯着她的眼睛说:“大叔?” 第一次见蒋丁林的时候,是因为他喝醉了身体不舒服,所以她说话行事都比较谨慎。 现在蒋丁林身体没有不适了,她也就不用顾忌那么多,按照自己原本的样子去相处,她喜欢真挚、真诚的东西,所以不喜欢为了讨好谁刻意生成一副陌生的嘴脸。 就像陈嘉一的八面玲珑那样,无可否认的是那样的人非常圆滑,但她不喜欢。 瞅着跟前站着的男人,眼睛都没眨一下。 上次穿的是休闲装,头发也是随意吹了一下,但是今天不太一样了,吹了一个偏分的发型,光洁的额头露了出来。 身上穿着是工整的白衬衫黑西装,领带有些松,领口微微敞开,手腕上,佩戴着一只精致的手表。 然而万年不变的,还是脑袋后的小揪揪,正是这特别的小揪揪,让他和一般穿正装的男人都不一样,柔和了一些锋芒。 和靳乔衍,是不一样的两种风格。 手肘压在胳膊上,托腮看着他:“嗯,这样穿更像大叔了。” 闻言眉头蹙得更深,蒋丁林低头看着自己的一身正装,再看看陈雨霏穿着俏皮的牛仔吊带裙。 撇了撇唇,他说:“这是工作需要,还有,别叫我大叔,都给我叫老了。” 换做其他人,他一声令下,立马执行,就比如莫佳佳,让她叫丁林,她就叫了这么多年。 然而眼前的小姑娘不一样,她非常的恣意洒脱。 冷哼了声,她说:“大叔,人要有自知之明,你是靳总的朋友,应该也三十出头了吧?我不一样,我还是大学刚毕业,今年才二十三,当然得叫你大叔了,我要喊你哥哥,你不心虚啊?” 蒋丁林听着她一套一套的话,暗道七八岁之差,喊哥哥有毛病? 但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一个称谓而已,没必要浪费唇舌。 视线落在沙发上,他问道:“有看上哪款沙发了吗?” 陈雨霏手指一抬,就指着刚才她坐过的沙发:“这个布艺沙发怎么样?是现在都特别流行的ins风格!把果盘往上面一放,拍照特别好看!” 她早就惦记着ins风了,要不是正在实习期囊中羞涩,那个家里的东西都能被她全换了。 殊不知蒋丁林瞅也没瞅那布艺沙发一眼,径自朝里面走去:“布艺沙发不实用,清洁起来也不方便,买红木的。” “我去,大叔你这么有钱的吗?那是租的房子要不要这么浪费?” 蒋丁林说:“那是谁住的?” 话一出,陈雨霏的眼中立刻冒出粉红泡泡。 他这是在关心她吗! 第876章 肯德基 蒋丁林说那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多想,他只是想到以前买了那套布艺沙发回去后,殷桃总是想要换新的,又舍不得。 因为布艺沙发定型较差,时间久了容易塌容易磨损,再加上沾了污渍想要清理非常麻烦。 再加上蒋丁林从来就不是缺钱的主,大手脚惯了,买东西只讲究舒服合适,不看价格。 既然是自己用的东西,自然是要买好一点的了,他习惯了,因此给陈雨霏买沙发,他优先考虑的是实用性和舒适性。 却没想到会让陈雨霏心里灌了蜜。 最后陈雨霏也没有和他争论,听他的要了一套五万多的红木沙发,家具城的人一见是蒋家少爷,立刻给他打了个五折,瞬间少了几万块,陈雨霏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付过款,蒋丁林说要送她回去,两人一起去取车,路上陈雨霏出奇的安静。 在挑选沙发的时候她可是像蝴蝶一样,在家具城转来转去,嘴巴噼里啪啦说个没完没了的,这会儿突然安静下来,令他有些不适。 看着她的侧脸,他问:“怎么了?” 说实话他对这个小姑娘还是挺有好感的,说话耿直个性活泼,和她相处起来,特别轻松,正好能缓解他在公司里与那一群老狐狸打交道的压力。 另外一个原因,是他曾经非常希望殷桃能够拥有这样的性格,如此一来,也许殷桃就不会那么在意殷家所带来的伤害,能够和他无拘无束地过日子。 不能有这样的一个妻子,但有一个这样的妹妹,感觉还不错。 被蒋丁林问了一嘴,陈雨霏转过头来,停住脚步,双眼瞪大直盯着他。 陈雨霏这么盯着,蒋丁林又皱起了眉头:“怎么?这回换我脸上不对劲了?” 她摇头,然后啧声道:“没想到啊,大叔你还是沧澜的少爷,啧啧,人不可貌相!” 果然靳总的朋友都普通不到哪里去! 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蒋丁林问:“我长得很像民工?” 殷桃连忙摇头:“不像,就是看上去比较穷。” 蒋丁林的脸上顿时浮现一万个黑人问号,睁着眼看她:“你是认真的吗?” 她当即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大叔,我逗你玩呢!你干嘛那么认真,还说自己不是大叔,瞧 你那较劲样!我就是有点吃惊你的身份,难怪你刚才财大气粗要买红木家具,感情你是土豪啊,果真是壕无人性!” 她不过是想要发表一下感慨,蒋丁林就认真了,她都没认真呢! 这大叔,还挺可爱。 被陈雨霏逗弄,蒋丁林心底好气,可看她笑得没形象的样子,被她纯粹的笑容感染,也生不起气来。 哭笑不得道:“陈雨霏同学,能不能有点女人的样子?” 这姑娘家家的,哪有笑得这样花枝乱颤的,一点儿也不淑女。 殷桃就从来没有这样哈哈大笑过。 但不得不说,陈雨霏的笑容和性格非常有感染力,看着她笑,心境也不禁被感染,轻松很多。 陈雨霏哼了声,说:“抱歉,我还不是女人,所以年轻才是我该有的样子,大叔,你也是,别老阴沉着脸,跟哭丧似的,长得那么好看都白瞎了,得笑笑,笑~” 说着,她举措自然地抬起手,往他两侧脸颊掐上,往外拉,强迫他笑一笑。 事实上她这么做,只是平日里和陈嘉一他们打闹惯了,加上她大大咧咧假小子的性格,在性别上没有考虑太多。 平日里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动作,放在蒋丁林的身上,她唇边的笑容突然就僵住了。 四目相对,蒋丁林心境平和,可她却一瞬间小鹿乱撞。 他实在是长得太帅了,只一个眼神,一缕垂下的发丝,就令她神魂颠倒。 嘴唇尴尬地张了张,倒是什么也没说,连忙把手收回去,扭头望向远方:“额……不好意思,我习惯了这样打闹……” 说着她快步往前走,脸上是滚烫滚烫的。 看着她的步伐,蒋丁林无谓地笑道:“没关系,爽直挺好。” 陈雨霏不知道他这是夸赞还是隐忍的怒意,对此没有表态。 走出两步,脸上的滚烫稍微冷却了些,她又回过头来,盯着他说:“那,大叔你是不是该请我吃一顿晚饭?上次你把我家吐成那样,收拾得我腰都挺不直了,怎么着也给感谢感谢我吧?沙发可不算啊,是你说要买红木的哦!” 正所谓脸皮厚吃个够,想要追男神,那必须使出浑身解数啊,但凡是能够增长相处时间的,她都乐意去做。 蒋丁林抬起腕表看了眼,没想到在家具城逛了那么久,已经五点多了。 今天莫佳佳回福利院,晚上不回家吃饭,家里不开火,那就在外面吃吧,也算是还了陈雨霏这个人情,互不相欠。 于是他垂下胳膊,应道:“好,你想吃什么?” 走至车子前,他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 陈雨霏不认得这是奔驰450l款式,但她认识logo啊。 站在车前看着那个小小的圆圈,圆圈中的人字,她咽了口唾沫,没有上车。 见她站着不动,蒋丁林问:“怎么不上车?” 陈雨霏捏着牛仔吊带裙的裙边,视线上移,看着坐在驾驶座的男人:“那个……我知道这里附近有一个不错的餐馆,要不我们就不开车了吧?” 这车太豪了,她有点接受不了。 男神越是豪,她就越觉得两人的差距太大了,这样,她不喜欢。 蒋丁林没有怀疑,推门下车,把车上锁。 看着她:“走吧,你想吃什么?” 陈雨霏跟在他身边往出口走:“我想吃肯德基。” 蒋丁林相信,如果他现在在喝水,一定会被呛得从鼻子里喷出来。 震惊道:“你……说什么?肯德基?” 在他的记忆体系中,这个东西并没有列入“吃”的范围。 那种几十块的素食餐,能吃吗? 陈雨霏眼中闪着光:“嗯啊,肯德基,我跟你说,肯德基里的雪糕超级好吃的,还有肯德基薯条里配的那个番茄酱,和别家都不一样,特别香!以前上学的时候老想吃了,我妈总不让,说是垃圾食物,后来毕业了经常在医院吃快餐,也没时间去吃了,现在你请我,我肯定要把这些年没吃的补上!” 说起肯德基的时候,蒋丁林总觉得她要流哈喇子。 第877章 莫佳佳看见他们 不是陈雨霏没想过要压榨蒋丁林请她吃豪华海鲜餐,但是后来她想,如果那样的话,两人的差距就出来了。 要吃,就吃她也能负担得起的东西,这样,在餐桌前,她才不会感到自卑。 毕竟沧澜公子哥身份的确太高贵。 最终蒋丁林都依了她,既然是答谢她,那她想吃什么都可以。 临近下班时间,肯德基里的人还不少,一推开门,陈雨霏就轻车熟路地带着他找到一个两人座坐下,让他等着,她去点餐。 肯德基的餐桌距离很小,几乎只隔着一只胳膊的距离。 两人座的左边,是一个带着婴儿的母亲在吃东西,怀中的婴儿一直哇哇大哭,非常吵闹。 另一侧,是几个刚放学还穿着校服的学生,正为最后一块鸡块争抢,闹得不可开交。 陈雨霏点完餐,取了票回来时,就看见蒋丁林一直盯着那几个小学生看。 光顾着自己的想法,忘了蒋丁林身份尊贵,一定非常不习惯这种地方。 坐在他的对面,陈雨霏略显尴尬:“对不起啊,你一定特别不习惯这样的地方吧?我都忘了你是蒋家少爷,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闻言蒋丁林扭转过头,看着她,嘴唇弯起:“没事,这里挺好的,有人气。” 自从殷桃走后,他就一直把自己的内心锁了起来,大有陪着殷桃一起埋葬的意思。 这些年来,他除了在公司工作,就是回家给莫佳佳做饭,不亏待她。 因为两人认识时间短,再加上圈子和从前的生活方式都不同,而且莫佳佳的性格像殷桃,非常含蓄,大部分时间,他们两人的相处都是沉默。 沉默着进食,沉默着坐在沙发上,看着对方想看自己看不入眼的爱情片,或是沉默地各做各的事。 渐渐的,他也就习惯了家里那种安安静静的气氛,性格也随之沉淀下来,偏向靳乔衍的惜字如金。 然而陈雨霏把他带到这种人多吵杂的地方,所有鲜活的人气一瞬间刺激了他那颗平稳了太久的心脏,仿佛心脏又开始跳动起来,而从前那个爽朗直率的蒋丁林,似乎就在心脏深处,站了起来。 生活,总归是需要人气的,这一刻,他才感觉自己活了,从失去殷桃的事情当中,活了过来。 原来他一直活着。 他心中如是所想。 长达五年多的,行尸走肉的生活,在这一刻似乎有所改变。 听着蒋丁林嘴里说的有人气,陈雨霏想起上次见面他说过的丧偶事,心中有些压抑。 这么久以来,他都是一个人生活,家里一定特别沉寂,没有人气吧。 前台念了取餐号,陈雨霏瞧了眼手中的票,让他等一下,她去取餐,然后不等蒋丁林展现绅士风度,她已经小跑到了前台,端着一个托盘过来。 托盘上面满满当当的各种纸包装,还有两个雪糕,两杯饮料。 堆得像座小山。 蒋丁林见状,嘴角抽搐两下:“你确定你能吃得完?” 陈雨霏把东西放下,笑着说:“我们两人肯定吃得完。” 蒋丁林斩钉截铁地说:“你吃吧,我……吃不下。” 这种冷冻速食食物,太不健康,再加上来源不明,说不定还非常的不卫生。 只想到这两点,他就已经下不去嘴了。 陈雨霏知道他这是大少爷吃不惯街边摊的心态,手上拆开包装,把食物统统倒在托盘上。 拿起一块鸡块,占了甜辣酱,她举到蒋丁林面前:“大叔,话别说那么满,打脸的时候就真香了,你先试试好不好吃再说吃不吃得下。” 炸得金黄的鸡块递到面前,蒋丁林脖颈往后一缩,连忙拒绝:“你吃吧,我喝东西就好。” 说着拿过一杯饮料,插上吸管喝了起来。 喝了一口,唇腔酸酸甜甜的滋味令得他所有的感官都打开了,这是他没有喝过的味道。 在他的世界里,要么进口牛奶,要么手工现磨咖啡,再者就是鲜榨果汁,其他的东西都是调合出来的防腐剂,他从来不喝。 别说他,但凡是易城里有点地位有点钱的家庭,都不喝这种被归类为垃圾饮料的东西。 望着手中橙黄色的饮料,里面还漂浮着很多的冰块,他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陈雨霏笑道:“九珍,怎么?不是不吃这种东西的嘛?现在觉得还不错了?要不也试试这个鸡块?我以人头担保,绝对好吃!” 说着又把鸡块往他面前递进了些。 脖子还是下意识地往后缩,可这回,他是认真盯着鸡块瞧了。 九珍的味道还不错,那这个鸡块…… 也许是陈雨霏带给他的人气刺激了他的感官,这一瞬间,他突然想从那种行尸走肉的生活里走出来,感受这个世界的烟火,感受这个世界的千形万状。 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脖子往前伸,嘴张开一点,想着先吃一小口试试。 然而唇还没碰到鸡块,突然被塞了一嘴的肉,他震惊地睁大了眼,只见对面坐着的小姑娘正乐呵乐呵地笑着,笑得见牙不见眼。 她说:“鸡块要整块吃才香,你咬两下,里面裹着的汁都会爆出来,再加上甜辣酱甜甜辣辣的味道,boom!爆炸!” 说着,她还特别夸张地两手张开,做了一个表达爆炸的手势。 然后笑得更开怀了,拿起一块鸡块,沾上甜辣酱塞进嘴里。 见她吃得爽快,他有些无奈,动了动牙齿。 果真像她说的一样,一口咬下去,包裹在淀粉内的肉块有着肉汁,虽然不多,但混合在甜辣酱里,特别香,再加上炸得酥脆的淀粉外壳,一瞬间,整个口腔里都是香味。 吃着吃着,紧皱的眉头松了开来,眼中的排斥也消失了,看着面前纯真的笑容,他竟无法生气。 心中不禁想,陈雨霏的朋友,一定都特别快乐吧。 排斥消失,蒋丁林也不忸怩了,和她一起吃了起来,到后面吃得有点多了,陈雨霏嘟着嘴,一手压着最后一块鸡块,迅速扔进嘴里吧唧吧唧地吃着,仍旧没有任何女人该有的矜持,但却让他相处起来格外舒服。 两人吃得欢,没有留意到侧后方的位置,有一个女人正盯着他们看。 “佳佳姐姐,你怎么不吃了?” 莫佳佳盯着陈雨霏的脸,看着蒋丁林脸上挂着的笑容,手中捏着的可乐杯已经变了形。 听见小智的声音,她没有收回视线:“小智,小红快吃吧,吃完我送你们回去,记得别告诉院长吃了炸鸡哦。” 小智应道:“好,我知道了。” 乌黑的眸子紧盯着陈雨霏,咬着牙,把可乐杯“啪”地一下放在桌面上。 第878章 陈蒋是朋友 “下车请走后门,待车辆停稳……” 蒋丁林站在公交车中央,望着车内满满当当的打工一族,有些恍惚。 他可能这辈子也不会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挤公交。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身旁这个刚见面第二次的小姑娘。 陈雨霏说,既然他喜欢凑人气,那她就带他体验一下生活。 本以为应该是像普通姑娘那样,去逛逛街,看看电影,她倒新奇,直接把他拽上了公交车。 不等他感到好笑,垂在身侧的掌心钻入一只柔软的小手,他还未反应过来,就听见陈雨霏急切的声音:“发什么呆啊,到了,快下车!师傅先别开啊,这里下车!” 接着,一股很轻的拽力拉着他从人群中挤出公交,脚跟落地,清新足够的空气瞬间钻入肺腑。 “哔哔。” 450l停在路边,冲蒋丁林按了按喇叭。 从肯德基离开后,陈雨霏还是没有上他的车,拉着他乘坐公交车,450l由司机开过来,等会儿方便他回去。 站在树荫下,陈雨霏高兴地笑道:“嗯……大叔,谢谢你今天陪我吃肯德基,今天玩得很高兴,你高兴吗?“ 之所以用陪这个字眼,是因为蒋丁林掏钱包到柜台,指着他们坐过的餐桌说要付款时,在众人用“这个人怕不是白痴吧”的眼神下,和店员耐心的解释,以及陈雨霏站在一边,捧着肚子笑得眼泪都飙出来的情况下,他才知道原来陈雨霏已经结了账了,才知道原来肯德基是要先交钱后吃。 挺好,无端端吃了一顿软饭。 看着她脸上灿烂的笑容,这种璀璨,给了他一种,好久远的感觉。 曾几何时,他也笑得如此阳光温暖。 唇角勾起弧度,他心情大好地调侃道:“陪你吃顿饭你就发表获奖感言了,要是陪你逛个街,你不是能飞?” 陈雨霏直接忽略掉他话语中的调侃,捕捉住了自己最想要的消息。 睁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眸子里闪烁着期盼:“大叔,你要陪我逛街?好啊!我带你去逛易城最热闹的地方!” 蒋丁林无奈地笑道:“小家伙,看你这眼神,怎么?你在易城没朋友?” 按理说不应该啊,医院是一个特别大的集体,医生护士办公室人员一箩筐,不可能没有朋友。 可为什么他只是陪她吃了一顿饭,随意说了句逛街,她就这么高兴? 难道是因为小孩子的快乐总是来得特别容易? 陈雨霏回答道:“有是有,可那不一样!” 朋友怎么能和喜欢的人相提并论呢! 蒋丁林疑惑:“怎么不一样?” “他们和你……” 话还未说完,小脑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立即改口:“他们和你不一样,你看像翟医生,她有丈夫有孩子,有点儿时间都给孩子了,哪还有时间匀给我?其他人也差不多,年纪比我大的,个人时间基本就没了,年纪和我差不多的,大部分都是刚毕业的实习生,吃喝住行都成问题了,必须抠抠搜搜地过日子,哪还有钱跟我去逛逛啊。” 听这话,合计她是觉着他是个闲人了? 一耸肩,他看着楼上:“好了,不早了,先回去休息吧,沙发如果有什么不对劲或者不合适,随时和我联系。” 他必须为这套沙发负责到底啊,抛开和殷桃曾经的小窝不谈,她就是一个实习生,不能因为他喝醉酒,给害得人小姑娘自掏腰包给房东赔钱。 “等会儿!” 陈雨霏急切地喊道。 眼神左右闪烁,两手交叠在胸前互相摩挲着,显得踌躇不定,突然就忸怩了几分。 蒋丁林一眼就看穿了她的犹豫,直接说:“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眼睛一抬,大大的眸子直视他:“那我可说了?” 蒋丁林点头。 接着陈雨霏问:“你介不介意跟我说说,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你怎么会出现在我家楼下?” 提起那晚,眼前浮现莫佳佳的脸。 说是要好好过日子,实则除了日复一日的沉默,实际上这段婚姻,很难再有任何改变。 因为五年来两人已经习惯了静默的相处方式,而他不能爱上莫佳佳已成为既定的事实,每每咬牙,想要转身拥她入睡,可一看见她那双柔弱的眼,一碰到她的肌肤,他总是不可抑制地想起殷桃。 然后再也没办法进行下去。 是因为太像了,而他没有渣到“关上灯就是一顿”的程度,没办法完全把她当成殷桃,与她颠鸾倒凤,生儿育女。 心中深长地叹了口气,旋即他忽略掉为什么,说:“你住的那层楼,正好是五年前我和前妻住的小窝。” 陈雨霏震惊道:“大叔,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沧澜的总裁,会住这种自建房?连电梯也没有!” 她说着,身体微侧,指着家门口。 蒋丁林点头,随后视线望向超市:“那时候我和我前妻经营着这家超市,为了方便,就近买了一套自建房,后来她去世了,我就把房子和超市卖了。” 自建房有一个好处是,一整栋楼都是自己住的,虽然楼层不高,但没有进进出出各型各色的人,殷桃的安全能够得到保障。 陈雨霏又问:“等会儿……沧澜集团已经存在几十年了,五年前你是怎么管理这个超市的?我也没听说沧澜旗下还有超市啊!” 蒋丁林沉默片刻,想到一个年轻人常用的词:“私奔。” “哇靠!” 陈雨霏突然大喊了声。 蒋丁林的睫毛抖了一下,狐疑地看着她。 只听得她兴奋地说:“没看出来啊,你这么个闷葫芦,居然还玩这么刺激的事!大叔,你太帅了!“ 他皱着眉头,帅这点他承认,可闷葫芦,跟他有什么关系? 轻笑了声,没有和她较真,他说:“故事听完了,该回去睡觉了小朋友,明天不上班?” 听蒋丁林喊她小朋友,陈雨霏当即就不乐意了,撇了撇嘴,掏出钥匙转身朝家门口走去。 边走边嘟囔着:“你才是小朋友,姐姐我这叫年轻,真不会说话!晚安大叔!” 看着她的背影,蒋丁林好笑地笑出了声音,转身朝奔驰450l走去。 还未开门上车,就听得陈雨霏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大叔,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吗?” 眼一抖,唇边笑意更深:“算。” 说着,他弯腰钻进了车内。 陈雨霏总是活力满满,转头望着她跳着进了家门,他不禁感叹,年轻真好。 第879章 陈雨霏被盯梢 “唔……” 陈雨霏打开卧室门,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昨天和蒋丁林逛家具城逛累了,回来洗澡后立马趴床睡着,要不是闹钟响了,她还不愿意起。 一踏出卧室,鼻子特别灵的她突然嗅到了一股香味。 那是瘦肉粥特有的清香,还有葱花那令人垂涎欲滴的味道。 眼睛猛然睁大,转身朝客厅走去,却见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家里,餐桌上,正放着一锅冒着热气,撒上了葱花、胡椒粉。 这是南方人特有的吃法,把隔夜饭或剩饭用砂锅熬成粥,往里面添肉片,关火后撒上葱花、胡椒粉以及倒一点油,就成了一锅滚烫鲜美的生滚粥。 除了生滚粥以外,一个小盘子里,还盛着一碟已经剪好了的油条,大小刚好是能放进碗里浸泡过后,塞进嘴中。 厨房里走出来一个中年妇女,正端着两块碗,放在餐桌上。 眼角余光瞥着她:“还不赶紧刷牙洗脸?等会儿上班要迟到了。” 看着中年妇女眼角的细纹,她咧嘴笑道:“遵命,母亲大人!” 说着一转身就扑进浴室,噼里啪啦一顿捣鼓。 陈母听着浴室内的动静,宠溺地笑了笑。 她这个女儿,除了小时候在出去玩这方面管的比较严以外,其他的,陈家父母素来是惯着的。 因为陈雨霏太顽皮,但凡是出去玩,总能把别人家的孩子揍得眼泪鼻涕一块流,就因为她这种大王性格,小时候没少遭别人父母投诉,到了寒暑假,基本上只能把家里上了锁,才能安心出门上班。 他们的宠,造就了陈雨霏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一切也先以自我感受为中心去考虑事情,而不会像别人那样,为了考虑所谓的大局,委屈了自己。 只要孩子的性格保持这样下去,他们做父母的,也就不怕陈雨霏在外面会被欺负了,反倒该准备好医药费才对。 洗漱过后,陈雨霏坐在餐桌前,往陈母的碗中夹了一块油条。 嘴上不经意地问道:“妈,你怎么会过来?爸呢?” 她知道父母不放心她一个人住,所以租房子的时候,特意配了一把备用钥匙。 毕业几个月了,除去刚租房子时帮忙搬东西,这还是陈母第一次过来。 陈母把碗中的油条压下去,回答道:“这不是好几个月都没看见你人了,你爸不放心,非念叨着让我过来看看你,我才跑过来看一下,没想到你平时在家里什么也不做,这小屋子收拾得倒是挺干净的。” 陈雨霏得意地挑眉:“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女儿,妈勤快,我这女儿当然不差了!” 要说这世界上能够让陈雨霏拍马屁的,估计只有家里两位长辈了。 这种拍马屁,不是虚伪,在她看来,就是一种孝的表达方式。 陈母笑道:“夸我就行了,你自己可别连带着捎上。” 陈雨霏嗤声道:“小气……哎,不对,妈,你说是因为爸才过来看我的,你可别告诉我,你没想我,我可不信!” 要不然能一大清早就过来,张罗这一桌子的早餐呢? 陈母瞪了她一眼,没回答,而是望向她身后的沙发问:“那沙发怎么回事?以前那套沙发呢?你可别想忽悠我,这沙发是红木的,贵着呢,你哪来的钱?雨霏,妈妈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能跟医院里的一些人学坏了知道吗?我听说医院里也挺乱的,好些医生仗着上司的身份,威胁实习生当他们的情妇才能转正,你可别给我整这些,不然狗腿给你打折了!” 陈雨霏把筷子竖在碗里,移开视线小声嘀咕:“我这要是狗腿,你那是什么……” 陈母没听清,脖子微微前伸:“你说什么?” 陈雨霏立即改口:“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说这套沙发是房东新换的,之前那套布艺沙发都塌陷了,人寻思着红木的更耐用,怕再买布艺沙发被你女儿睡塌了,更何况在这市中心有房子的包租公,那能穷吗?换个红木家具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她的解释滴水不漏,陈母点头道:“如果真是这样就好,看来你的房东人还挺不错的。” 陈雨霏嘿嘿笑道:“那是那是。” 心中的疑惑解决了,陈母话锋一转:“那你在医院上班了几个月,有没有碰见哪个条件比较好比较合适的小伙子?或者说你有没有喜欢上哪个医生领导之类的?” 自从她二十岁以后,这当妈的成天就在张罗她的婚事,她还没毕业呢,就被陈母拽去相亲几次了。 按照陈母和陈夫的话,她太男孩子了,不早点替她张罗,别等到三十岁还嫁不出去。 对此陈雨霏总是不以为然,嫁不出去那就一个人过呗,这年头的女人,谁还依靠男人活下去啊!一个人还乐得清闲。 但这话她是没敢对陈母说的,以陈母的碎碎念程度,这话要是说出口了,能给她念出大悲咒来。 胡乱搪塞道:“哎哟妈耶,我这才工作几个月呢,休假都没时间,哪还顾得上看帅哥,等我转正了再说啊,我还年轻呢,不着急。” 陈母正想开口,被她打断:“好了妈,先不说了,我赶时间上班呢,我吃了啊,您慢点。” 知女莫若母,陈母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想法。 瞪了她一眼,拿起勺子陪她吃了起来。 窗帘敞开着,对面马路的房子里,同等高度的楼层中,一扇窗前,正架着一台望远镜。 莫佳佳坐在高脚椅上,透过望远镜直盯着陈雨霏的脸。 接下来陈雨霏该去上班了,盯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抬手瞧了眼腕表,她离开高脚椅,对站在一旁的男人说:“交给你了,替我好好盯紧她,她如果再和丁林见面,或者做什么特别的事,马上告诉我。” 男人是她身边的随行保镖,昨夜按照她的命令,花钱把这层楼高价收购了,并且找来一台望远镜,正对着陈雨霏的家。 大费周章,就是为了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 这个女人能让蒋丁林笑得那么开怀,能让蒋丁林陪着去肯德基那种地方,必须防着。 保镖恭敬道:“是,太太。” 第880章 黄玉芬拿到股权 “翟总,就是这位小姐要见你。” 接待室内,翟思思正坐其中,喝着翟思明秘书泡的咖啡。 翟思明站在门外,见里面的人是她,对秘书说:“她是我女儿,以后她过来直接带上办公室就可以了。“ 闻言秘书应了声是,立刻退出接待室。 关上门,翟思明问:“你怎么过来了?” 翟思思放下咖啡杯,没有用正眼瞧他:“我如果不过来,你拿了乔衍他妈的钱,打算瞒一辈子?” 翟思明的手还放在门把上,闻言挑了挑眉,转身走进接待室。 在她对面落座,他说:“如果我想瞒一辈子,你就不会知道这件事。” 旋即嘲讽地讥笑道:“我以为你是良心发现,过来看我这个爸爸一眼,没想到你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 听着他的讥笑,翟思思用阴冷的嗓音回应:“不想被我兴师问罪,就别做出这样的事,翟思明,你还能要点脸吗?招惹乔衍他妈,还管她要钱?” 翟思明耸肩:“这个锅我不背,是她自己要把钱塞给我的,我只是拒绝不了而已。” 翟思思轻笑:“如果不是你在旁边乱说话,她会知道你公司资金短缺?” 对此翟思明不置可否,便直奔主题:“说吧,你想怎么个问罪法?” 他的话听上去是在商量,然而他的口吻,显然就是“我拿了钱你们又能拿我怎么办”的语气。 翟思思回答道:“这个办法你会喜欢的,把相应的股份转到乔衍他妈名下,乔衍就不和你计较这件事了。” 正如他们所猜想的一样,翟思明之所以要这笔钱,是希望能够和靳家挂钩,让靳乔衍为他公司的生死负责。 本以为靳大少会想尽办法挣扎,和他斗个鱼死网破,没想到靳乔衍竟然如此轻易就妥协了? 吃惊之色没有掩饰:“这么顺从?” 翟思思问:“这不正是你的目的吗?” 翟思明仍是不可置信:“堂堂靳大少,会这么轻易就屈服了?” 常言道,所有的不对劲,都是背后氤氲着巨大的风暴。 靳乔衍生性阴狠暴戾,不该像猫儿一样妥协。 看着他反而打起了退堂鼓,翟思思轻笑道:“他如果连这点儿让你依附的能力也没有,你还会选择打他的主意吗?” 换而言之,我丈夫能力大了去了,不介意背上你这个累赘。 翟思思如此自信的话,翟思明也没什么好说的,靠在椅子上,说:“黄玉芬给我的钱,我只能给她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多了也没有,要就签字,不要,一个子都没有。” 在来之前,靳乔衍就已经和她说过翟思明最多只会给百分之三十,因为黄玉芬具体给了他多少他们无从考证,三十,是能够成为大股东之一,共同挑起公司责任,最合适的数字。 没想到靳乔衍居然猜中了,果真是料事如神。 翟思明把话说得痛快,翟思思便也痛快道:“好。” 说罢,她拿起手机,不知给谁发微信语音,只听得她说了句:“可以过来了。” 不出十分钟,刚离开的秘书又折返回来,敲了敲门,在翟思明耳边说了什么,只见翟思明点了点头。 很快,接待室门再次被推开,费腾握着门把,黄玉芬走了进来。 接着费腾把手中拿着的文件袋,放在桌面上,对翟思思说:“大嫂,都准备好了。” 翟思思点头,拿起文件袋,将两份股份转让声明放在桌面上。 来的路上费腾已经和黄玉芬说过具体情况,她看着翟思明拿起签字笔,痛快地在甲方上面签字,害怕男朋友会以为她势利,连忙走到他的身边。 瞪了眼翟思思,她说:“思明,你听我说,我们不签这个合同,这件事都是两个孩子做的,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背着我会来找你,我不需要你的股份,只要你公司能够平安度过难关就好了,我们之间,不用算得那么清楚。” 翟思思抬头看着她:“妈,这是乔衍的意思。” 黄玉芬骂道:“行了,你给我闭嘴,要不是你告诉乔衍,他怎么会知道?” 这个翟思思的嘴也太快了,她不过是一下子忘了提醒翟思思,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靳乔衍,她后脚立刻就告诉了他。 翟思思说:“妈,我们这也是为了你好,以免你被有心人欺骗。” 黄玉芬现在眼中只有翟思明,哪里听得进别人的劝。 眼睛一瞪,她说:“我就知道不应该把思明介绍给你们,当年我反对你和乔衍,现在就就挑拨我们母子的关系,以牙还牙!” 翟思思急忙起身:“妈,我没有!” 黄玉芬道:“怎么没有?!” 见两人要吵起来了,费腾连忙上前:“夫人,嫂子也是为你好。” 黄玉芬一瞪费腾:“闭嘴!有你说话的份?” 场面顿时就乱了,翟思明冷笑了声,起身做“和事佬”。 双手压在黄玉芬的肩上,带着她坐下。 嘴上说:“好了玉芬,这件事两个孩子没有错,他们也是为了保障你的权益,更何况我早就想把股份转给你了,这不是你太拗,我一直没机会开口,现在孩子们也算是帮了我一把,这公司,以后就是我们的了。” 以后就是靳乔衍的了。 闻言黄玉芬瞥了眼翟思思,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既然你说这公司以后是我们的了,那么思明,下一次公司要是再出什么事,需要钱,你别瞒我,要告诉我,我能帮的,一定会帮。” 翟思思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这么多父母黄昏恋,晚辈总是要反对了。 黄玉芬账户上一个子都没有了,名下也只剩下一套房子,到了这个地步,她还在想着给翟思明钱。 靳乔衍如果在,估计肺都能气炸。 瞧着翟思思紧抿双唇,大气从鼻子出的样子,翟思明心中冷笑。 把签好字的文件推到黄玉芬面前,他说:“好,放心吧,既然这公司是我们共有的,以后挣钱一起挣,风雨一起扛,但是在那之前,你先乖乖签字,把该是你的东西收入囊中,好吗?” 黄玉芬一笑,法令纹更深了:“嗯。” 第881章 黄玉芬求婚 “妈,你真的不和我一块回去吗?” 转让合同签了,翟思思拿着合同,正准备回家,等靳乔衍回来后向他交差。 在她准备离开之前,黄玉芬突然提出想要留下来多呆一会儿,晚点再回去。 如果黄玉芬想留下,她也不能使用强硬的手段,万一躁郁症发作,靳乔衍该不该恨她? 黄玉芬瞥了眼正在喝咖啡的翟思明,心中还怨着翟思思把这事告诉靳乔衍了。 故此语气不太好:“嗯,我和思明还有点事要说。” 大抵能猜到是一些解释的话,解释要股份并非她的本意,解释她没有觊觎翟思明的公司,分红可以不到账之类的话。 翟思思沉吟片刻,脑袋微偏,向着身后费腾的方向。 后者心领神会,往前一步。 接着翟思思脑袋回转过来,用眼神警告翟思明不要乱来,然后看向黄玉芬:“那妈,我先回去了,你早点回来,别让乔衍担心。” 黄玉芬冷声说:“知道了。” 交代完,翟思思拎着文件袋起身,回头看了眼费腾。 费腾略微颔首,身体往旁边闪开:“大嫂路上注意安全。” 翟思思嗯了声,打开接待室的门走了出去。 待翟思思走了约莫两分钟后,黄玉芬对费腾说:“费腾,你先出去一下,我和思明有话要谈。” 端着咖啡杯的手稍顿了一下,旋即翟思明若无其事地把咖啡杯放下。 费腾瞥了眼他,应道:“是,夫人。“ 开门出去,费腾走远了几步,像个黑白无常之一,就守在接待室几步开外的地方,谁都不敢靠近。 接待室内霎时就剩下翟思明和黄玉芬。 翟思明扭转过头,脸上是亲和的笑容:“怎么了玉芬,你想和我说什么?如果是解释的话就不必了,我刚才说的话都是真心的,本来我也有打算把股份转给你的意思,就是怕你倔。” 不料黄玉芬摇头否认:“不是这件事。” 他疑惑地问:“那是什么事?” 有着片刻的空白,黄玉芬似是在做艰难的挣扎,接着,她把心一横,言简意赅:“思明,我们结婚吧!” 话一出,接待室外的费腾,接待室内的翟思明,均是震惊得瞳眸睁大。 黄玉芬这是在向他求婚? 开玩笑,他好不容易得到了自由,怎么可能用婚姻再次束缚自己? 更何况,他根本就不爱黄玉芬,又谈何结婚! 到底是商人,只是震惊了半秒,就立即把欲要浮上眼前的不悦压下。 旋即轻笑着问:“怎么了玉芬?你怎么突然会有这样的念头?” 黄玉芬说:“虽然我们认识到交往只有短短的一个多月,但是思明,我是真的希望能够和你成为真正的伴侣,不论是我们的相处、亦或是共同承担问题的能力上,我们都非常适合,现在我也算是入股了你的公司,和你并肩作战,思思和乔衍又是夫妻,我们不如亲上加亲?“ 我可去你的亲上加亲! 翟思明心中暗啐道,脸上却是从容的镇定。 只踌躇了片刻,他当即道:“玉芬,现在我公司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不刚得到你的资金,稍微可以稳定一点,之后要处理的事还很多,我实在是没闲工夫去想别的,公司那么乱,你给我点时间缓缓,先把事情处理好再说怎么样?” 黄玉芬是好不容易才开了这个口,翟思明哽了她一道,她紧抿双唇。 好一会儿,她才咬牙说:“思明,我们的事不过就是扯个证的事,都一把年纪了,不讲究排场,难道你不想和我结婚吗?”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翟思明说:“想啊!怎么不想!如果不想,我也就不会陪着你远赴韩国比赛了!” 他的脸上表露出紧张,似乎是怕黄玉芬误会了他那片赤诚之心。 接着他又道:“但是这件事不是儿戏,咱俩都不小了,不是私奔的年纪,要是结婚,牵扯的是两个家庭的事,不能着急,得从长计议,你让我好好想想,先处理了公司的事,再处理我们的事,一步一步来,好吗?” 他的眼神澄澈,没有任何的闪烁。 热恋中的女人智商为零,尤其是黄玉芬本就没有靳乔衍那种洞察人心的能力。 定定地看了他数秒,她妥协道:“好吧,不着急,一步步来。” 翟思明目露微笑,握上她的手:“玉芬,你真善解人意。” 黄玉芬唇侧勾起,望着握在一起的手,心中百味杂陈。 年过花甲,居然还玩了一套年轻人的求婚。 到最后黄玉芬离开接待室的时候,婚事也没有谈下来,翟思明噙着笑送她上车,车子不过驶出几米,笑容便逐渐凝固。 身边站着的是他的秘书,眼看着车子开远了,秘书问:“翟总,难道你真打算处理完公司的事,就和她结婚?” 眼睛渐渐眯起,看着车子离去的方向。 冷笑了声,他说:“别开玩笑了,她黄玉芬以为给一千多万,就能用婚姻束缚我?简直是痴人说梦!” 秘书又问:“那翟总打算怎么办?一直拖下去……恐怕不是好办法。” 收回视线,翟思明盯着秘书漂亮的脸蛋。 沉吟片刻,他说:“去弄一个水钻大一点的女银戒指来。” 秘书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银戒指?” 翟思明的家底虽然比不上靳家,但要买钻戒,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翟思明道:“嗯,银戒指,买便宜点的。” 秘书一脸茫然:“翟总,恕我愚笨,我不太明白翟总的意思,为什么要买银戒指?您不是说不和黄玉芬结婚吗?” 翟思明冷笑了声:“就是不和她结婚,才要买这个戒指。” 听翟思明这么说,秘书更是二丈摸不着头脑:“翟总,你这么说我更糊涂了。” 翟思明叹了口气,笑道:“我今天教你一个词,借力打力。” 秘书眨眨眼:“借力打力?翟总的意思是……想要借谁的力打……打黄玉芬的力?” 翟思明说:“靳乔衍。” 秘书仍旧是不懂:“翟总的意思是?” 说到这,翟思明唇边的笑意越发奸佞:“我要去靳家演一出好戏,烧烧火。” 黄玉芬不是想结婚么? 那就结! 第882章 翟思明求婚 靳乔衍是吃过晚饭才回来的,甚至黄玉芬已经从翟思明那里回来将近一整个小时了,他才回到。 回到水墨云烟的时候,靳兴朗正在和黄玉芬玩,翟思思在楼上洗澡。 他瞥了眼黄玉芬,抬脚回卧室。 回到卧室,翟思思刚好从浴室里出来,裹着浴巾,头发微湿披散在两侧。 卧室茶几上放着一份文件袋,星眸淡淡地瞥了眼,他问:“顺利吗?” 翟思思是过了好半秒,看他的眼神落在文件袋上,才明白他说的是翟思明的事。 点头应道:“比想象中的顺利,他没有挣扎就答应了,你猜中了,正好百分之三十。” 翟思明不是什么善茬,她去翟思明公司之前, 已经做好打恶战的心理准备。 如果翟思明不愿意给股份,那最后只能走法律途径。 如果翟思明给的股份低于百分之三十,她就是磨破了唇舌,也一定要替黄玉芬争取到最大的数值回来。 没想到他居然没有任何异议,满口答应了。 看来翟思明是迫不及待想要攀上靳乔衍这棵大树乘凉。 听着翟思思的阐述,靳乔衍没有分毫的意外。 稍微把裤腿往上提了些,他坐在沙发前,给翟思思分析:“抛开他想要依附我这件事不谈,就从百分之三十这个数额上说,他也是赚的。” 沉吟片刻,他继续说道:“他的公司规模不大,一千万的资金已经很多了,更何况还不计算零头,妈给钱他没有立任何字据,多少钱只有他们清楚,林林总总的,起码一千五百万,按照他公司的市值,一千五百万已经可以当大股东了。” 翟思思听明白了。 翟思明之所以这么配合,是因为不想让黄玉芬成为大股东,掌控公司的话语权。 黄玉芬给了他多少钱,他们无从考证,而黄玉芬一心爱着翟思明,不管是百分之三十,还是百分之三,都不会计较,给这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只是想让黄玉芬感动,用她来堵住他们的嘴。 这样做,即便靳乔衍调查过后发现不该只是百分之三十,黄玉芬也不会要更多。 想明白了这一层,翟思思不禁心里起了恶寒。 不管是二十几年前,还是二十几年后的现在,翟思明都恶心到令人作呕。 秀眉压下,她裹着浴巾走至他的身旁。 眼神纯净,态度认真:“对不起,我没想到他会对咱妈做出这样的事。” 脑袋微偏,靳乔衍不辨喜怒地问:“你把他当爸爸了吗?” 翟思思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说,思忖片刻,如实说:“没有。” 接着靳乔衍道:“那你没必要替他道歉,他是他,你是你,你们是不相干的个体。” 事实上他更想说的话是,他是他,你是你,你是我的人,不是他的女儿,没必要帮他道歉。 但话到嘴边,那股子肉麻劲让他生生把话压了下去。 但只是这几句言简意赅的话,清晰地表达出了他的从容大度。 望着眼前阳刚的俊颜,她莞尔一笑:“乔衍,我有没有说过你真好。” 很是难得从她的嘴里听见肯定的话语。 剑眉微挑,他略带邪气说:“现在说也不迟。” 水眸定定地望着他,看见了冰泉下涌动的那一汪温暖,眼神动了动,她单手撑在沙发椅背上,身体往上前倾。 杏目合上,她的唇贴在了他的唇上。 柔软覆下,望着她轻颤的眼睫,心中最宁静温柔的地方掠过春风。 宽大的手揽着她的腰肢,另一只手轻轻托着她的后脑勺,缓缓下压,将她放在柔软的沙发上。 愈吻渐烈,空气中充斥着柔情,正当翟思思身前一凉的时候,突然听见楼下传来邓翠梅特别大的惊呼声:“你来干什么?!思思已经说过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给我滚出去!” 柔情蜜意骤然变凉,靳乔衍抬头,与她对视了一眼。 翟思明? 翟思思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拾起坠落在地面的浴巾,披在她身上,他道:“穿衣服。” 翟思思应了声,匆忙爬起来。 待她穿戴整齐走出卧室时,靳乔衍已经站在客厅的沙发侧边,睁着一双冷眸,直睨着跪在地上的翟思明。 楼下的情况是,陈阿姨把小家伙带回了儿童房,邓翠梅就站在客厅中央,黄玉芬与她对立而战,视线粘附在身上背着荆条,跪在邓翠梅面前的翟思明身上,而翟明明这两天正好出去采风。 看着翟思明后背的两根荆条,翟思思心中冷笑了声。 这是负荆请罪?也真为难他在大城市里找到两根荆条,该不是影视城的道具? 走下楼,站在靳乔衍的身边,像他那样,暂且充当观众。 察觉到身旁多了一个人儿,大手一抬,将她揽入怀中,保护起来。 邓翠梅盯着翟思明的脑袋,骂道:“你到底干什么来了?身上背这东西是什么意思?你赶紧给我出去,别让朗朗看见你这样!” 靳乔衍前脚刚回来不久,黄玉芬后脚就跑了出去,还带了这么一个碍眼的人回来。 翟思明跪在地上,抬头说:“翠梅,我今天来,是有一件事希望能够得到你的原谅。” 他一开口,靳乔衍和翟思明隐约猜到他要说什么了,心中暗道不好,正欲开口阻拦,他已经抬手牵起黄玉芬,把她拉到身边蹲下。 只听得他不嫌事大地说:“翠梅,你和玉芬这几年情同姐妹,我也就不瞒你了,我和玉芬,准备结婚。”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枚闪烁着白光的戒指,偏头望向黄玉芬:“玉芬,求婚这种事还是需要男人做的,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我总觉得和你相处,好像许多年的恋人一样,玉芬,你能嫁给我吗?让我照顾你,好吗?” 翟思明突然的负荆请罪和求婚,是翟思思万万没想到的。 费腾有和她提过一嘴黄玉芬求婚的事,当时翟思明分明是拒绝了,怎么这才过了没几个小时,突然就改变主意了? 身旁的靳乔衍冷眼旁观翟思明自导自演的戏,周遭的气温急速下降。 翟思明这么做,是故意要挑起靳家内部的战火,好让黄玉芬暂且把结婚的事放下,不再逼迫他。 这是一招以退为进,面上妥协答应结婚,实则是在进攻,顺手还把靳家给彻底搅浑。 看来,他还是低估了翟思明的卑劣程度了。 第883章 靳家大乱 邓翠梅宛如被雷劈了,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应。 机械地挪动视线,落在黄玉芬的身上:“亲家……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一句亲家,令得黄玉芬所有的话都变成了难以启齿。 翟思明是翟思思的丈夫,纵然翟思思不认,怎么着也算是靳乔衍的半个岳父。 她作为靳乔衍的母亲,居然和岳父好上了,并且是在邓翠梅和翟思明有着不可磨灭过节的情况下。 她没有脸面面对邓翠梅。 而这也正是当初靳乔衍问她,想好如何面对邓翠梅没有的原因。 一直以来唯利是图的翟思明,这会儿突然大男子起来。 膝盖往前挪动,手中还捏着首饰盒,张开双臂把黄玉芬护在身后:“翠梅,是我追求玉芬的,当时我并不知道她就是乔衍的妈妈,错是我铸下的,你如果要怪,就怪我,和玉芬没有关系。” 他手中拿着的戒指太过于闪烁,刺得邓翠梅眼睛生疼。 她用了大半辈子去等,等翟思明给她一枚戒指,哪怕是几十块的银戒指,只要是他,也行。 可如今,他居然拿着一枚戒指,为了她的亲家,不惜磨掉膝下黄金,跪在她的面前。 除了气,她还感觉到了耻辱,那么多年来的相守,在翟思明跪下的这一刻,都变成了滑稽。 心中愤恨至极,一抬手把他手中的戒指盒抢了过来,将戒指掏出,使出浑身的劲道扔出别墅外,掉落在草坪的某个角落里。 接着,她将戒指盒砸在了翟思明的脸上,戒指盒的棱角磕着他的脑袋,他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心中却是为自己的小聪明高兴。 他就知道邓翠梅会扔戒指,还好只是几十块的银戒指,要不然,这场戏的成本高了去了。 接着,他继续演:“翠梅,我知道你怨恨我,所以今天特意负荆请罪,你有什么火都冲我发,不要为难玉芬,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才会变成这样。” 邓翠梅嘲讽地笑道:“你还知道是因为你?翟思明,我为了你一辈子没嫁,含辛茹苦替你把两个孩子养大,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和我的亲家结婚?你把我放在什么位置了!” 越说越气,她抬起右手,恨不得把这个男人一巴掌扇死得了。 靳家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翟思明突然来这么一出,是想要把靳家给搞得天翻地覆是吗! 黄玉芬蹲在翟思明的身后,看见她抬起手,连忙站起身,双手抓住她的手腕。 嘴上盛怒道:“邓翠梅你可以了!思明已经给你跪下求你原谅了,你不要太得寸进尺,不知道什么叫男儿膝下有黄金吗?他是对不起你,可他以前已经给你们做出过补偿了,他现在要和谁结婚是他的事,你别太没完没了!” 说着手上一使劲,把邓翠梅往沙发推去。 两眼直瞪,眼睁睁看着邓翠梅跌在沙发上,她没有丝毫动容,身体仍旧挡在翟思明跟前。 翟思明站起了身,牵上她的手:“玉芬,不要因为我和翠梅吵架。” 看见邓翠梅跌在沙发上,翟思思连忙上前,搀扶着她的胳膊:“妈妈,没事吧?” 邓翠梅没有回应翟思思,把她的手扯开,重新站了起来。 双眼直瞪着翟思明,她怒骂道:“你别在这里惺惺作态,翟思明,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非要把我和思思的日子弄得乱七八糟你才高兴是吗!” 翟思明态度温和:“翠梅,我没有这样的意思,我和玉芬结婚,这件事她开不了口告诉你,所以我特意过来,亲自和你说。” 邓翠梅当即回应道:“我不同意!你是思思的爸爸,如果你要和她的家婆结婚,可以,那他们离婚!你们想怎么结就怎么结!“ 翟思明和黄玉芬结婚,这都叫什么事儿!让她回绥城,用什么心态去面对父老乡亲讥讽的眼神? 黄玉芬当即就怒了:“邓翠梅,你别没完没了!别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你和思明没有过婚姻,我和他结婚,凭什么要你同意?!” 邓翠梅本身就被他们的事打击得不轻,黄玉芬还用这样的言语羞辱她,顿时也暴走了。 气得大气直出:“就凭我给他生了思思和明明!黄玉芬,你都一把年纪了,还像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谈恋爱要结婚,不管两个孩子的立场,你臊不臊得慌?还这么大声地说话?我都替你觉得丢脸!” 躁郁症在爆发边缘,黄玉芬抬手一把推在她的肩头:“给思明生了孩子有什么了不起的?思明本来就没想过让你把这两个孩子生下来!是你没问过他自己生的,别把什么都赖在他的身上!” 话一出,站在邓翠梅身旁的人儿,脸色顿时变了。 纵然没有把翟思明当过父亲,但血缘上到底还是爸爸。 黄玉芬说的话,无形中把翟思思给伤到了。 她的出生,是不受父亲欢迎的。 丹凤眼一凛,靳乔衍盛怒道:“够了!” 狭长的星眸内盈着促狭,嗖嗖的寒芒直刺翟思明:“结婚的事谁都别想,给我滚出靳家!” 翟思明张嘴欲言,忽然胳膊上传来一阵巨疼,整个人被提溜着,被费腾连拖带拽地往外扯出去。 黄玉芬想要追过去,突然眼前一黑。 抬头,却见靳乔衍阴沉着脸,眸子内充满了冰渣:“妈!” 简单的一个音节,生是让黄玉芬心头颤了一下。 双手抵在他的身前,她说:“乔衍,让我出去。” 上方传来靳乔衍低沉的嗓音:“你如果希望朗朗重新回归单亲家庭,就和他结婚!” 他很清楚今天这出戏,翟思明的目的是逃避和黄玉芬结婚。 尽管被翟思明利用了,但为了这个家,为了翟思思,他不得不接受这个利用。 他和翟思明的目的一样,坚决不能让黄玉芬有结婚的念头。 被儿子威胁,黄玉芬气呼呼地说:“乔衍,你只是我儿子!”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当儿子的没有资格阻拦。 然而靳乔衍把同样的话回赠给她:“你是我妈。” 黄玉芬的眼神晃了一下,渐渐的,那双笃定的眸子里,浮上了犹豫。 “这几天你就待在家里,不要再去见他,我会让费腾看着你。” 末了,他补充道:“如果你不希望这个家散了,就冷静几天。” 第884章 成蹊的威胁 “啊!” 翟思思猛地尖叫了声,接着双眼睁得圆大,定定地望着天花板。 后背是冷汗涔涔,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抬手捂住胸口,压制住睡梦中的恐惧。 靳乔衍正在穿衬衫,闻言快步走至床边,单膝跪在床沿:“做噩梦了?” 听见熟悉低沉的嗓音,翟思思渐渐安心起来。 扭头望着他,他的衬衫还未扣上纽扣,结实的胸肌在衬衫若有似无的遮掩下,若隐若现。 她深长地叹了口气,坐起身来,将脑袋埋入他的胸膛。 双手搂着他的腰,感受到了现实的存在,她才说:“嗯……我梦见咱妈和翟思明办婚礼……给我吓得不轻。” 对于现在的靳家而言,黄玉芬和翟思明的关系就是头等大事,他们如果真结了婚,靳家必定大乱。 靳乔衍闻言抬手抚上她的脑袋,失声笑道:“梦和现实是相反的,说明这婚,他们结不了。” 更何况现在费腾全面负责看守黄玉芬的出行,只要黄玉芬踏出这个门口,靳乔衍立刻赶回来。 这话起不了任何安慰作用,翟思思不迷信。 但还是点点头:“嗯。” 搂着他的腰,好一会儿她才抬头看他:“对了,最近博盾不是忙着和安鼎争大东城的合同?你让费腾留在家里,公司忙得过来吗?要不然还是让费腾帮着点吧,家里有妈还有陈阿姨,看得住她的。” 靳兴朗要上学,邓翠梅和陈阿姨两个人,总不能连一个黄玉芬都看不住,再不行,随便派一个博盾的人过来也行。 费腾一直就是靳乔衍的左右手,这左右手都没了,得忙成什么样? 靳乔衍沉思片刻,旋即应道:“也好,今天正好要去大东城竞标,需要费腾协助,你和咱妈说一声,让她帮忙看着点。” 邓翠梅虽然和黄玉芬吵过一架,但只要是能坏翟思明的事,估计也挺乐意做的? 再者邓翠梅比黄玉芬更想得通,她知道两个人这婚,绝对不能结。 就小家伙的角度而言,这婚要是结了,这外公是该叫外公,还是叫爷爷? 光是想想也不寒而栗。 翟思思点头:“嗯……要不,我今天休假,陪你去竞标?” 大东城首选合作目标是安鼎,也许她去能帮上点什么。 至少还可以拉个感情票。 不料靳乔衍拒绝了:“人情透支完就没了,在陈学友那里,我们这张支票已经清空,你去发挥不了作用。” 反而还会令陈学友反感。 也是。 翟思思点头:“那你加油。” 薄唇勾起:“嗯。” 离开靳家的时候,他一如既往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回博盾整理了一下,他带着费腾亲自前往大东城竞标,同行竞标的,只剩下安鼎一家公司了。 安鼎的方案几乎是修改到无可挑剔的程度,在与陈学友一次次的交涉中,他们的方案越来越偏向于陈学友需要的方案。 而博盾之所以还能留在最后一轮竞标,是因为博盾的专业性,在全国没有任何安保公司能够企及。 博盾前往竞标的负责人是靳乔衍,而安鼎的负责人,是成蹊。 在竞标上,靳乔衍领教到了成蹊的能力,无可否认的是她非常出色,她的专业性丝毫不比他低,她放着幻灯片侃侃而谈的样子,不禁震撼了费腾,也令靳乔衍对这个女人有所改观。 她明明就很强,为什么在韩国的时候,会表现得那么弱? 而韩国追她的那帮人,到底是什么人? 两方公司介绍完最新方案后,陈学友一时间难以定夺,各有各的好。 最终陈学友把两人的方案都留下了,让他们先回去,他需要用更多的时间好好想想,还得和安全方面的负责人详谈一下。 两人客气地和他告了别,一前一后地走进地下停车场。 费腾拎着靳乔衍的公文包,率先走在前面开车。 随后靳乔衍钻入后座,习惯性地拿出ipad看文件,车还未动,突然听得后座的另一侧门打开。 紧接着,一抹身段姣好的影子钻了进来。 “啪。” 女性的手提包压在ipad上,他略带不悦地转头,却见成蹊睁着一双炯亮的眼,直盯着他。 费腾扭头:“衍哥。” 言下之意,要不要把她赶下车。 不等靳乔衍开口,成蹊头也不转地对费腾说:“我和你衍哥有点事要谈,你先下车。” 费腾没动,而是定定地看着靳乔衍,等待他的命令。 好一阵子,靳乔衍才清冷地说:“费腾,你先下去。” “好。” 费腾应道,将车子引擎关闭,开门下车。 待费腾走远了些,靳乔衍幽幽地开口:“什么事?” 成蹊直接开门见山:“靳总,我要你教我防身术。” 没头没脑地抛出来这么一句,靳乔衍一时间看不穿她想干什么。 紧接着她补充道:“你放心,我对你除了你那身功夫,没有任何兴趣,为了保障我们双方现有的生活不被影响,也为了靳太太不误会我们的关系,这件事,我希望你我都能保密。” 她的口吻,就像刚才在竞标时的官方话。 刚才是竞标,现在,像是在和他谈判。 而相同点,都是她非常自信,就好像他一定会答应她一样。 抬手把她的手提包推开,低头继续看着ipad。 惯常的惜字如金:“不教。” 他是闲得慌去教她防身术? 原本以为成蹊被逼急了,会用韩国那件事威胁他,若是不教,她就让翟思思误会他们在套间里发生了什么。 不料她只是把手机解锁,翻找了一下,扔到他的ipad上。 语气是一贯的自信:“我相信你会教的。”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段视频,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是一张手术台,上面还躺着一个鲜血淋淋的人。 他心中莫名起了不祥的预感,点下播放键。 手机里传来许博学和翟思思的声音。 “你给我起来!这不全是你的责任,是厂商的责任,报了警后交给警察调查,该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 “不用打了,厂商早就捐款潜逃了,郑总也是受害人,整个厂的工资都没发。” “那就更不应该把真相藏起来,得让警察去追厂商的负责人。” “不能报警,病患的死,必须定为抢救无效!” “孩子尸体还未凉,就躺在我们的手术台上,你当着孩子的尸体说这样的话?许博学,我以前敬佩你是品德高尚的医生,我没想到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视频看到这里,靳乔衍已经明白了。 把视频关掉,他望着成蹊:“教会之后,我希望这段视频永远不会出现。” 他答应得爽快,成蹊也同样爽快:“放心。” 第885章 成家父女真实关系 是夜,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睡眠极浅的靳乔衍瞬间睁开双眼,下一秒,他把闹钟关掉。 侧目望着枕边人,翟思思睡得酣甜,天生上扬的唇角,似是做了美梦。 薄唇微扬,他低头轻轻落下一吻,起身换上健身服,悄然出门。 和成蹊约定好学习防身术的时间在清晨五点,地点就在市中心的健身房内。 成蹊穿着一身紧身的健身服,上身只穿了一件运动内衣,完美的腰线展露出来。 她的胸不大,刚好那种,倒是更平添了一分英姿飒爽。 靳乔衍看着她,莫名就想起了穆桂英。 他站在擂台上,双手背在身后,冷眼看着她踩上擂台。 刚刚挺起腰,突然眼前有黑影袭来,她本能地抬手去抓,却抓到了一副健身手套。 靳乔衍仍旧站在原地,惯常淡漠道:“反应能力还不错。” 成蹊略微抿唇,将健身手套戴上,客气地说了句:“谢谢,那我们开始吧。” 靳乔衍挑眉道:“不着急,在那之前,我想问你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要练防身术,为什么要他教。 提及这个为什么,成蹊眉头一蹙,似是非常抗拒这个话题:“起因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不是吗?你如果不能教,我就让靳太太教。” 是很久没有被人这样威胁了,上一个威胁他的冯淼淼,早就死于非命。 剑眉松开,靳乔衍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悦或盛怒,面不改色地说:“女子防身术讲究的是技巧而非力道,在力气上,女人天生输于男人,想要防身,你得学会灵活应变,而不仅仅是我教你的技巧,要善用它们,之后你也可以聘请一个教练,专门学如何使力增加力道……” 一教就是一个半小时,七点,两人各自在更衣室里洗了澡,便分道扬镳。 为了不让其他人看见,成蹊比他早一步离开,费腾于七点准时出现在健身室。 见靳乔衍练完了,他上前说:“衍哥,你让我查成蹊的事,有结果了。” 星眸缩了一下,靳乔衍道:“上车再说。” 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上了车,按照靳乔衍的吩咐,费腾把车子驶出好一段,汇入车流后,才低声将成蹊的情况娓娓道来。 原来她并不是对外宣称的那样,是成景延的亲生女儿。 据费腾深挖的调查,他发现了一个关于成家不为人知的秘密。 原来早在成景延十六七岁的时候,相处过一个女朋友,在他们分手不久后,这个女朋友突然挺着大肚子找上门,说是成景延在她家喝醉的那次,让她怀上了孩子,肚子里的孩子,是成景延的。 当时成景延喝醉了,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由于年纪尚轻,而他的性格是非常柔顺的,加之当初分手是因为女朋友移情别恋,她愿意回来,他也是愿意相信孩子是他的。 可事实并没有他想象那样美好,他留不住这匹野马,在成蹊不足三个月的时候,女朋友再一次跑路,没有接受他的求婚,把孩子留下,不愿意被婚姻被孩子束缚。 成景延动用了所有的人去找她,结果看见她正和另外一个男人缠绵,而他,除了那次所谓的酒后乱性之外,没能碰过她一根手指头。 他知道,她不爱他。 自从那次以后,成景延的性格就变了,彻彻底底变了一个人,脾气暴躁做事果决,挑起成家的大梁,独自抚养女儿。 成蹊自幼被他呵护得滴水不漏,就如外界所传的一样,她是成景延的掌上明珠,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怕是天上的星,只要她要,成景延就会不遗余力地给她摘下来。 然而随着成蹊慢慢长大,五官张开了,那张脸蛋和她母亲几乎一模一样,那些背叛、那些尘封已久的恨意,渐渐地冒出了嫩芽。 让成景延彻底爆发的,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检查。 成景延是a型血,前女友是b型血,而成蹊,却是o型血。 在成蹊十八岁时,成景延再一次感受到了前女友的背叛,成蹊根本就不是他的女儿,他当了一个接盘侠。 当成蹊发现这个秘密的时候,成景延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腕,警告她不能把这件事传出去,不能让成家蒙羞。 而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成景延对她的态度慢慢在转变,从最初的宠溺,到粗暴,甚至有时候他的眼底,竟然还有一丝复杂难解的眼神。 这令成蹊感到害怕。 过去的十几年来,成蹊一直把他当成父亲,却没想到成景延却一直用异样的目光看她,这点,让她感到恶心,让她感到接受不了。 于是她从成家跳出,自己成立安鼎公司,希望能够壮大自己,早日脱离成家,脱离成景延的禁锢。 上次在韩国,就是她生平第一次逃离,但最后,还是被成景延抓住了。 所以,她才会找靳乔衍学习防身术,是因为家里没有一个保镖会教她,她要是敢请教练,教练不会落得好下场,而靳乔衍,是成家不敢轻易动的人。 听完费腾的话,狭长的丹凤眼渐渐眯起。 “真是精彩。” 他说。 所以第一次见成景延,在男洗手间听见成景延亲吻成蹊,是因为成景延对她又爱又恨,所以才会边宠溺边粗暴地宣誓所有权。 成家的戏,真是够精彩的。 他们不正常的关系如果被揭露,成家必定会大乱,那么到时候,成家就会变成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而关键是,这个宰割的人,必须是他。 成蹊敢威胁他,那他就,顺便把成家吞了好了。 望着车窗外的摩天大楼,靳乔衍陷入沉思,在心中构建一个大棋盘。 自从那天起,他每天清晨五点就会出门,教成蹊防身术,没有一天停止过。 起初翟思思还不知道,渐渐地,她发现靳乔衍已经很久没有带小家伙去健身房锻炼身体,每天睁眼他已经不见了,她开始察觉到不对劲。 终于,在一次彻夜难眠的清晨,她发现靳乔衍一大早独自开车离开。 清晨五点,博盾员工还没上班,应酬也不会放在这个时候,他到底去干什么? 第886章 翟家父女联手 这天,靳乔衍一如既往五点起床,在他换上衣服离开卧室的时候,翟思思起了身。 快速换上衣服,开门走出卧室,只见靳乔衍刚喝完一杯水,正往外走。 放轻脚步,她连忙跟上。 有了四年前冯淼淼的故意挑拨离间,她已经不会轻易怀疑靳乔衍的忠诚,之所以跟踪他,是深知他那闷葫芦一样的性格。 她怕公司出了什么事,让他每天都得起个大早去解决,她想替他分担一些,而不是像四年前那样,冷眼旁观他的付出,却矫情地责怪他的丧偶式婚姻。 刚踏下阶梯一层,身后突然传来邓翠梅的声音:“思思,你去哪?” 安静的别墅里,背后突然有人说话,翟思思吓了一跳。 回过头,她不答反问道:“妈,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邓翠梅走到她跟前,说:“我刚才渴了,起来喝杯水,想着顺便去亲家房间看一眼,可是……” 稍微停顿片刻,她又说:“我推开门的时候,房间里没有人。” 水眸霎时睁大,顾不上跟着靳乔衍,翟思思连忙跑到黄玉芬的卧室,推开门。 正如邓翠梅所言,偌大的卧室里,空无一人。 床铺叠得整整齐齐,浴室里也没有黄玉芬的影子,翟思思暗道不好,黄玉芬必定是找翟思明去了。 邓翠梅站在门外,问:“现在怎么办?要不然告诉乔衍,让他去找?” 翟思思当即否定她的想法:“不行,现在乔衍正在为整治博盾烦心,又在努力争取大东城的订单,他已经够忙的了,不能再给他添事。” 邓翠梅又问道:“那怎么办?总不能放着不管。” 翟思思沉思片刻,随后打定主意。 看向邓翠梅,她笃定地说:“这样吧,我现在出门,等会儿陈阿姨醒了,你就告诉她,乔衍他妈突然身体不舒服,血压有点高,我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乔衍那边我会压一压,陈阿姨这边你得帮我拖住,就说没什么大事,就是要在医院观察几天,我会照顾她的,让他们不用去医院,好好照顾朗朗。” 这也是没办法之中的办法,黄玉芬和翟思明的事已经让靳家够乱的了,要是让靳乔衍知道她还溜走了,岂不是烦上添烦。 博盾的事她没办法替他分担,家里的事,至少尽力解决一下。 邓翠梅叹了口气,又问:“那亲家呢?你打算怎么办?放着她和翟思明在一起不管吗?” 翟思思回答道:“我会想办法,让翟思明原形毕露,在那之前,妈妈你帮忙顾着家。” 邓翠梅应答:“好,那你小心点。” 翟思思嗯了声,连忙转身出门。 她并没有杀到翟思明的公司,也没有给黄玉芬打电话,而是找到了一家私人侦探所。 刚和侦探交涉完,靳乔衍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把定金留下,她起身往外走:“喂,怎么了?” 略带着急的嗓音传来:“妈在北山医院?” 迟疑片刻,翟思思强装镇定道:“嗯,她今天早上血压有点高,我带她上医院检查了一下,没什么大事,老人家的血压容易波动,住院观察几天,平稳下来就好了。” 她不擅长说谎,好在不是面对面,否则靳乔衍一定能看穿她眼底的虚假。 从声音上听不出什么不对劲,靳乔衍又问:“在哪间病房?我现在过来。” 翟思思连忙道:“你别过来了,妈没什么大事,今天起得早,现在正在补眠,博盾最近不是忙大东城的事,你安心忙,我会照顾好妈,照顾好家里的,你先忙完这阵子再说。” 除了大东城的订单以外,现在还额外要忙一个成蹊。 这令靳乔衍有些头疼。 听着翟思思体贴的话,靳乔衍很轻地叹了口气:“那好,辛苦你了,等我忙完手上的事,我带你和朗朗出去转转 。” 翟思思松了口气,语气不变:“好,等你先忙完了再说,不说了,我去看看妈醒了没有,给她买点吃的。” 她说得很真,靳乔衍没有怀疑,交代了两句,他便挂断电话。 电话里响起了嘟嘟嘟的声音后,她这才长长地吁了口气。 好险。 黄玉芬“住院”,翟思思接连几天都没有在家里睡,匆忙回家换洗后,又拿了两套黄玉芬的衣服回医院做样子,实则一直忙于奔波黄玉芬和翟思明的事当中。 黄玉芬这段日子都住在翟思明的家里,最近靳乔衍和翟思思都很忙,忙得见不到影子,给翟思思打电话她也不接。 黄玉芬住在家里的这几天,整天和他提结婚的事,把户口本都拿出来了,问他什么时候领证,缠了他几天,他是叫苦不迭,暗暗懊悔当初不该上靳家玩负荆请罪,这回好了,没想到黄玉芬一把年纪了居然还玩“离家出走”,这靳家人也不找她,缠得他不胜其烦。 好在第三天,翟思思终于给他打电话,约他出来谈谈。 这个时候翟思明已经烦透了黄玉芬,当即答应,立刻赴约。 翟思思约他在他家附近的小饭馆里吃饭,要了一个卡座,他赶到的时候,翟思思已经吃上了。 落座,他直奔主题:“你今天来,是要把人给领回去的?” 翟思思将夹起的菜塞入口中,悠闲自得地说:“这事不着急,我有别的事要和你商量。” 这事对于翟思明来说最为着急,他恨不得马上就把黄玉芬给送回去!整了一尊佛爷在家里供着,偏偏她还不让人省心,当真把自己当成他的妻子了,总缠着翟诚诚不断地讨好,弄得孩子的生活乱七八糟的。 于是他说:“还有什么事能比这个更着急?” 翟思思不答反问:“怎么?这才三天就烦了?你不是挺厉害,负荆请罪上我们家求婚么?” 翟思明抿了抿唇,直言道:“你很清楚我这么做是希望你们能够拆散我和黄玉芬,都是明眼人,就不说暗话了,你们要怎么样才把黄玉芬带走?再这么下去,我不保证我会不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来。” 翟思思笑道:“不着急啊,等我们谈完正事,再谈把她带走的事。” 翟思明疑惑地问:“什么正事?” 放下筷子,她往椅背上一靠:“与其依靠乔衍的力量活下去,不如取而代之?怎么样,愿意和我合作吗?” 第887章 翟思明破产 时间有着好几分钟的空白,翟思明打量着眼前的翟思思,眸子中分明写着谨慎。 好半天,他才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和靳乔衍是夫妻,什么叫取而代之?” 该不会是报复他对黄玉芬下手,夫妻俩一起挖坑给她跳? 翟思思扯动唇角轻笑了声,吃东西的动作继续:“四年前靳乔衍对我做过的事,外人并不清楚,但是,我最清楚。” 她夹起一块肉塞进嘴里,细嚼慢咽:“四年前,他为了自己的名利跑到韩国,在我面临他表哥的为难、绥城的工人坠亡事件,他视若无睹,让我一个怀了孕的女人独自承担,害我失去了一个孩子,也许你们男人不能理解孩子的死亡对母亲而言,有多大打击,但这是刻在我生命里的伤痕,一辈子都无法抹去!他以为对朗朗好、愿意放弃syan陪我回国,我就会原谅他了? 唇边泛起轻笑:“我就算到死,我也不会原谅他!否则是对我孩子的背叛!我那还没见过这个世界的孩子,她多可怜啊,她本该和别的小姑娘一样,穿着漂漂亮亮的小裙子……头上别着好看的发卡……穿着小皮鞋在我面前转圈,问我,‘妈妈,我的裙子好看吗?’” 语气骤凉,她的眼眸犀利了几分:“如果不是靳乔衍,我的女儿就不会死!我也不会在朗朗哭闹不停的夜晚里,无数次想要抱着孩子从楼上跳下去!好在,我熬过来了,我现在蜕变了,终于明白为什么别人会说,除了钱,没有任何东西能够给你安全感,我信了。” 一颗晶莹的泪珠滚下,这滴眼泪并不假,只要想到她胎死腹中的女儿,她的心宛若被人用针扎。 筷子轻轻压在碗边,她望着翟思明,道:“我要报复他,让他也尝尝失去一切、独自承担所有痛苦的滋味!我要让靳大少这个名字,从此在易城一文不值!” 翟思明听着她声泪俱下的控诉,眉眼未动,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旋即,她问:“你愿意和我一起,把博盾占为己有吗?现在黄玉芬她已经爱上了你,如果你能和我合作,有了这颗棋子,我想要报复靳乔衍,会非常容易,到时候,博盾和syan,都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翟思明不屑地讥讽道:“说完了?翟思思,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相信你?你这是挖好坑让我往里跳是吧?我没那么傻,我很满意现在的状况,我对博盾没兴趣,我不会和你合作的。” 说罢从皮夹里取出几张百元大钞,压在桌面:“这顿饭,爸爸请你。” 望了她数秒,他似是看了一场喜剧,起身转过去。 刚走出两步,还没摸上门把,就听得身后的翟思思幽幽地说:“你可以不和我合作,没关系,但是我需要提醒你的是,如果我的计划成功了,那么你以后再也无法通过靳家得到什么,包括黄玉芬给你的,我统统都会拿回来。” 在商言商,果然,一提及利益,翟思明的脚步就顿住了。 心中好一番天人交战,最终他转过身,望着她:“你真要对靳乔衍下手?” 翟思思抬着头,眼眶是红的:“我不做点什么,百年之后怎么敢下去见我女儿?!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怎么可以逍遥快活!” 她说得非常认真,眼中话语里,翟思明听不出半分虚假。 思忖片刻,翟思明最终下了决定。 拉开椅子重新落座,他说:“好,我可以帮助你,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翟思思下巴微抬:“什么条件?” 翟思明道:“第一,我不要博盾,我要syan,你的计划成功后,必须把韩国的syan分给我,博盾给你。” 他倒是狡猾得很,syan刚刚被靳乔衍扶上了正轨,正朝蓬勃的方面发展,而博盾如今是一年不如一年,这盘散沙,慢慢走向衰败,他才不费这个心思去重整博盾。 翟思思答应得爽快:“好,只要靳乔衍一无所有,不管是syan还是博盾,我都无所谓。” 翟思明点头,接着道:“第二,事成之后,你必须替我摆脱掉黄玉芬,并且替我把她手里的股份,不花一分钱地拿回来。” 翟思思忍不住嘲讽道:“真是无情的男人,她这么爱你。” 合作一旦达成,两人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翟思明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直白道:“可是我不爱她,她就是一枚棋子,下棋的人怎么会爱上棋子呢?再说了,你不也很爱靳乔衍,不也坐在这里,和我商量怎么吞掉他的产业。“ 翟思思的嘲讽意味更重,挑了挑眉。 见她不说话,翟思明转了一下奸佞的眸子,问:“所以你打算怎么做?你的计划是什么?“ 翟思思还没开口,包间门突然打开。 不等翟思明回头,一台ipad从天而降,“啪”地一下落在他面前。 紧接着,是佛爷那幽凉彻骨的嗓音:“这就是计划。” 那股清新的岩兰草,宛如地狱阿修罗的血腥味,瞬间弥漫了翟思明的整个鼻腔,恐惧盘踞在他的心头。 他身体一颤,很清楚这个圈子里,习惯随身携带ipad的,除了靳乔衍估计找不到第二个。 咽了口唾沫,他怒视翟思思:“所以你真的是在挖坑给我跳?!翟思思,得亏我那么相信你!你还是个人吗?这样设计你的父亲!” 翟思思不屑地起身,边走边说:“你不是已经知道我在挖坑给你跳了吗?在听见钱这件事,你还是毫不犹豫就跳了进去,真是现实的男人啊。” 走到靳乔衍的身边,两人眼神对视了一下,接着,靳乔衍牵起她的手,将她护在身后。 视线落在翟思明的后脑勺上,他冰冷道:“你还是先看看ipad上的内容,我相信你会感兴趣的。” 闻言,翟思思的视线也朝ipad投去,却见ipad上显示的是易城实时经济新闻。 “严德集团出现重大危机!严德器械与严德医药执行ceo今日宣布公司正式破产!从突发危机到破产,仅仅不到一小时的时间!最大董事长翟思明至今仍处于失联状态!” 第888章 报告长官 翟思明看着ipad上显示的新闻,当即就懵了。 失联? 连忙掏出手机,却见左上角显示无信号状态。 天杀的这里居然有信号干扰器!以至于在严德最为艰难的一个小时中,他没有及时出现,直接导致破产! 猛地把手机砸在桌面上,他瞬间起身,一脚踹翻椅子:“靳乔衍,这是你做的吧!只用了一个小时就令得我的公司破产,你这是砸了多少钱和人脉!” 靳乔衍为了对付他,当真是下了血本了! 同样以外的,除了翟思明以外,还有翟思思。 对于这件事,她完全不知情,甚至靳乔衍的出现,也是她始料未及的。 不知道刚才的话靳乔衍有没有听见,但是她坚信,靳乔衍会相信她的。 所以,在他出现之后,她才会没有任何异样地走到他的身边,而他也用行动证明他相信她并无报复之心。 扭头望着靳乔衍,只见他特别帅气地说:“对于你来说,确实是不少的钱和人脉,但是对于我来说,连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算不上。” 确实,他的财力宏厚,一个小小的严德怎么相比? 稍微花一点钱,舍弃掉黄玉芬那一千万,他随随便便就能让翟思明永无翻身之日,翟思明也是利欲熏心,只以为他是大孝子,会无条件守护黄玉芬的利益,竟没有想过这一点。 这一仗,翟思明彻底输了。 “哐当。” 他踉跄地跌坐在地上,眼神朝下,望着暗红色的地毯,不怒反笑。 笑着笑着,他的眼泪就掉下来了:“报应啊,真的是报应……报应!” 他煞费苦心做了这么多,希望能够给严德谋一个好出路,希望留给翟诚诚的东西,是世界上最好的。 在翟思思抛出诱饵的时候,他就像见到了肥美食物的鱼,毫不犹豫就上了勾,勾得他满嘴的血。 人呐,就不该有贪念,不该啊! “确实是报应。” 翟思思说着,从斜挎包里取出一份折叠的文件,展开扔到他面前。 “你的公司经济情况分明没事,为了钱,你连乔衍他妈妈那点存款都骗走了,你还有良知吗?” 如果靳乔衍没有钱,这一千万等同于黄玉芬的棺材本,连老人家的棺材本也骗,他还是个人吗? 望着轻飘飘坠下的纸张,上面清晰地列出了严德这一个月来的流水情况,破产之前的流水情况。 输得彻底,翟思明输得心服口服,没什么可说的了。 坐在地上,他没有了任何的反应。 他发白的双鬓,恍惚让翟思思觉得,她是在欺负老人,看上去无助至极的翟思明,竟还有那么一分可怜。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古人的智慧,永远博大精深。 没再去看翟思明,她略微偏转过头,提高分贝说:“妈,你进来吧。” 话音刚落,包间门被打开至最大,黄玉芬紧捏着拳头,站在门外,瞪大了眼。 翟思明闻言抬起头来,看着她因生气而青筋凸起的手背,不禁咽了口唾沫。 据说,躁郁症除了有抑郁的症状以外,还带有毁灭的症状,譬如暴戾。 身体后退了几分,撞上了桌脚,他连忙摸索着桌子站起身来,举起一只胳膊道:“玉芬,你听我说,这都是误会,我是爱你的,你听我说……” “翟思明,我对你那么好,你竟然这样对我!” 说话间,黄玉芬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气急败坏的她顺手抄起桌面上的骨碟,想也没想,就朝翟思明的脑袋上招呼。 “噼里啪啦!” 骨碟顿时四分五裂,砸得翟思明眼冒金星。 身体半挂在餐桌前,眼前的黄玉芬一分为二,一个虚,一个实。 翟思明举起一根手指,分辨不清哪个虚实,嘴上说:“黄玉芬……我警告你,你、你这是蓄意伤人!这、这要赔钱的!” 接着,他听见令人绝望的嗓音:“砸吧,我们赔得起。” 靳乔衍的话语幽凉,同时又掺杂着几分戏谑。 接着他揽过翟思思的肩头,带着她往外走。 费腾正站在包间外守着,不让其他人靠近,见他们出来,恭敬道:“大嫂。” 翟思思点头,身旁的男人说:“看着点。” 费腾当即应道:“衍哥放心,我会看好阿姨,不让阿姨受伤。” 靳乔衍没有再说话,揽着翟思思一路走至停车场取车。 坐上副驾驶,翟思思心不在焉地系着安全带,也不知道刚才对翟思明说的那番话,他听见了多少。 她根本就没有恨靳乔衍,即使以前有,在他奋不顾身救朗朗和救她的时候,什么恨都没有了。 更何况,当年的事他也没错,是她能力不足,让冯淼淼在他离开的时候,钻了空子。 车子缓缓前行,她动了动唇,试探道:“你怎么会突然出现?” 丹凤眼望着前方的车子,他不温不火地说:“你以为你背地里的小动作,我不知道吗?” 所以这些天来,包括黄玉芬假住院的事,他都知道真相? 那他还那么老实地配合! 视线往旁边挪,她嘴唇微微撅起,鼻腔里发出一丝哼声。 忽然手背上落下一只宽大的手掌,紧接着她的手被牵起,放在了他微凉的唇前。 他很轻地轻吻了一下她的手背,接着他用力地把她的手捂在唇前,似是失而复得的紧张与在意。 随后,他带着一丝责怪的语气:“下次要做什么,不要自己行事,你如果出了事,我和朗朗,怎么办?” 她的计划,就是先引诱翟思明往坑里跳,让在门外偷听的黄玉芬得知真相,看清翟思明真实的嘴脸。 可翟思明是什么人? 为了利益能够不择手段的商人,真面目被拆穿,翟思思和黄玉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他真要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来,她们谁能够全身而退? 如果他不是提前知道了翟思思的计划,不知道翟思思请私家侦探调查翟思明的经济状况,今天没有及时出现,她出了事,他怎么救? 这个女人,就这么不怕死吗! 他的气息呵在她的手背上,小手是他紧抓的压力。 她知道,这叫紧张,紧张她。 绛唇微扬,她笑弯了眼:“报告长官,没有下次!” 车子恰好行走在右边的车道,听见她俏皮的回答,靳乔衍心里一晃。 打了右转方向灯,他把车辆停在路边,侧目看着身旁难得俏皮的妻子。 被他盯着,翟思思心底一阵发毛:“干、干嘛……你不喜欢我这样……唔……” 辗转流连的吻,萦绕在唇齿间。 第889章 另有计划 某只饿狼尝够了翟思思的芳香后,舔了舔唇,留下满脸绯红,紧靠在副驾驶的人儿,心情大好地开车前往沧澜饭店。 翟思思和翟思明的饭没吃上,索性带她去外面吃一顿,过过二人世界也挺好。 凭着靳大少的脸,一路畅通无阻地上了顶层,正准备走进天九房,旁边小四喜的包间门突然打开。 “那么陈总,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哈哈,成小姐果真是女中豪杰,祝我们合作愉快!成总,您有一个了不起的女儿!” 两张熟悉的嗓音,令得翟思思下意识地扭过头去。 只见陈学友和成蹊站在小四喜的门前,满脸笑容地握手,而成蹊的身后,是面无表情的成景延。 合作愉快? 在翟思思打量他们的同时,成蹊也看见了他们。 唇畔勾起笑容,她只睨了眼翟思思,就望向靳乔衍:“真巧,这不是靳总吗?” 陈学友听了她的话,转过身来,恰好与靳乔衍四目相对。 经过一番内部商量,陈学友决定和安鼎合作,这顿饭是成蹊请的,为的是预祝合作愉快,他中午正好有事忙去了,两点才过来,一直吃到现在,才意犹未尽地准备离开。 不得不说成蹊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职场女性,在工作上她认真专注,在谈吐间她落落大方、幽默十足,这样女人,相处起来特别的愉快。 冷眸淡淡地瞥了眼陈学友,靳乔衍道:“陈总。” 很快他的视线就挪开了,望着成蹊和成景延,只睨了眼,便转头准备往里走。 然而脚步还没迈开,就听得成蹊说:“靳总,我们说两句?” 闻言,靳乔衍再次扭转过头,淡淡地瞥着他。 陈学友以有事为由先离开了,翟思思站在靳乔衍的身边,眼神略带防备地看着成蹊。 成蹊没有看她,而是对靳乔衍说:“以前听闻靳总呼风唤雨,在商场上无所不能,骁勇善战,没想到,靳总还有被打败的一天。” 话里话外都是对靳乔衍的嘲讽,这个男人,借着教她学习防身术为由,在擂台上没少把她摔地上,摔得她肋骨都疼。 真是个小气又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也不知翟思思到底看上了他哪点。 靳乔衍望了眼成景延,轻笑道:“生意场上无非输赢,没有永久的胜利者,只是一次竞标而已,对我而言不痛不痒,但是……” 话语恰到好处地停顿,紧接着,他的语气变得有些阴阳怪气起来:“某些时候,败者永远都是败者,会一辈子被别人压着。” 他的言下之意,指的是成蹊与成景延的较量。 成蹊的脸色当即就变了,火冒三丈地瞪着他。 而成景延则皱起了眉头,眼中多了几分警惕,冷幽幽地剜着靳乔衍。 剑眉微挑,靳乔衍毫不掩饰地轻嘲出声,随后他转身走入天九房,没再看那对“父女”一眼。 翟思思瞥了眼成蹊,跟在他的身后走了进去。 服务生没有拿菜单,对于靳乔衍来说,沧澜就跟自己家一样,熟得不能再熟。 确认过还是按照老样子后,服务生退出包间,顺手把门给关上。 偌大的天九房里,翟思思和靳乔衍中间仅隔着半臂之遥。 想起适才成蹊和陈学友握手的画面,翟思思略带担忧地看着靳乔衍。 只见他气定心闲,没有丝毫因为丢了订单而烦恼的模样。 被她盯久了,他便望过来:“想说什么?“ 沉吟片刻,翟思思说:“大东城的事……” 不等她把话说完,他轻轻地笑道:“不重要,我有别的计划。” 对他来说大东城的订单无足轻重,拿下了,便有锦上添花的作用,拿不下,无可厚非。 正好,有大东城转移一下敌对安保公司的注意力,他的计划更能顺利地完成。 声东击西,是他惯常的使用手段。 水眸轻诧:“什么计划?” 靳乔衍望着她,良久,他说:“明天休假,陪我去一趟戈城。” 不问缘由,翟思思一贯的配合:“好,需要化妆吗?“ 他笑着说:“你喜欢就好。” 天九房内的夫妻俩相处融洽,其乐融融。 天九房外的“父女”脸气氛骤降。 成蹊是站在成景延前方的,陈学友离开后,她分明察觉到身后的视线变得锐利。 两手垂在身侧捏了捏拳,好半晌,她才转过身:“爸,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回公司一趟,忘了点东西。” 成景延怎么会不知道成蹊是不想和他单独相处,不愿意和他一块儿回家? 成景延有着一双狭长而明亮的睡凤眼,此时正氤氲着危险的浅怒。 望着她巴掌大的小脸蛋,他没有任何协商的意思:“回家。” 成蹊甚至对于成景延来说,成家的声誉就是他的性命,在这聚集了许多上流社会名人的沧澜酒店,他一定不会和她在这里起争执。 比起和他一同回去,她更宁愿挺直腰背,违背他的意思一次。 于是她咬着牙,抬头挺胸道:“爸,我取了就回去,我……” 然而成景延的耐心有限,尤其是在这件事上,他不愿意给成蹊任何说不的机会。 一口皓齿露出,他直接打断道:“让刘叔替你回公司一趟。” 成蹊仍旧反抗:“刘叔不知道在哪,还是我回去比较好,顺便把大东城的合同放回去,免得丢了。” 睡凤眼犀利地盯着她的脸蛋,成景延最后一丝耐性耗尽:“自己走,还是我扛你?” 满腹反抗的话,在这一刻统统被她咬烂,和着血吞进肚子里。 她想逃,她想要永远离开成景延这个疯子! 眼眶微酸,她咬着牙,傲然转身走在前面,唯有紧握得发抖的双手,出卖了她内心的不悦。 成景延看着她倔傲的背影,明亮的眼眸有什么一晃而过,旋即,他迈步跟上。 亚光银的欧陆行驶在易城主干道上并不起眼,最扎眼的,大抵是车头上长着一双翅膀,中间单独一个字母b的logo。 车内两人相顾无言,成景延望着车外的车水马龙,烦躁的心并没有因为夜风而抚平。 成蹊则眺望着车窗外,执拗地没有扭过头去看他。 回到成家,成景延的母亲,成蹊的奶奶赵雅莉已经睡下了,成蹊换下鞋子,立马往楼梯处走。 还未走出两步,突然胳膊被人紧紧地拽住。 成景延嗓音听起来格外危险:“等等。” 第890章 为什么要招惹他 此时成蹊是背对着成景延的。 听见他低沉的命令,她身体猛然变僵。 后背挺得笔直,她没回头:“爸,怎么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别吵醒奶奶了。” 细长的睡凤眼里辨不清情绪,良久,胳膊上的拉力突然往前,成景延抓着她的胳膊,拉着她往楼上走。 成景延是个孝子,至今赵雅莉仍然不知道他和成蹊没有血缘关系的事,除了以防成蹊会被赵雅莉撵出成家以外,更怕赵雅莉的身子骨承受不住事实。 赵雅莉非常疼爱成蹊,如果她知道成蹊和成家没有丝毫血缘关系,恐怕能气得血压飙升。 老人家年岁已高,今后恐怕也没几年了,这个秘密,就让它一直成为秘密。 瞧着成景延不由分说地把自己往卧室里牵,成蹊疯狂挣扎,两手猛烈地甩动着,嘴上却不敢大叫。 要是真吵醒赵雅莉,惹怒了成景延,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拉拉扯扯地上了楼,好些个正在打扫卫生的保姆见着了,默契地别开视线,充耳不闻这对父女的牵扯。 这么多年来,他们已经习惯了,也大概能猜出些什么,只是都惧怕成景延,没敢明说罢了。 “咔嚓!” 拧开房门,成景延把成蹊往卧室里推,成蹊踉跄了几步,回过身,看着还敞开一道缝隙的门,下意识就朝门跑去。 成景延就站在门口不远处,见她反应快,瞬间往门缝钻,眉眼一皱,抬手伸了过去。 成蹊眼睁睁地看着那道缝隙越来越小,与此同时,她感觉到一只胳膊从耳边擦肩而过,用力压在门上,把卧室门直接关上。 “嘭!” 他带着清洁香氛的衣袖就在脸旁,她很清晰地问道那股洗涤液的香味,紧接着,她感觉到后脑勺上,有什么轻轻地贴了上来。 他冰冷的呼吸近在咫尺,胸前一紧,连忙转身,背紧紧靠在门上,抬起头。 成景延单手压在门上,身体微弓前倾,脑袋往下压,那双明亮的睡凤眼,眼尾勾起,略带怒意地望着她。 她就站在他的胸膛,与门之间,脑袋紧紧贴着门,即便是这样,她也能感到他扑下来的呼吸。 他直接把她给壁咚了,还是如此之近的距离。 恐惧令她咽了口唾沫,定定地看着成景延:“你到底想干什么?” 狭长的眼睛合上了些许,眯着她。 胳膊突然弯曲,整个人瞬间下压,额头就在她的脑袋之上,鼻尖差点儿碰上了她的鼻梁。 一瞬间,她所有的刺都竖了起来,整个人崩成了一条直线。 他不答反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从来不掩饰他眸子里的灼热与独占,每次她仔细去看他的眼睛时,总觉得自己快要被他的眼神淹死。 她不明白,成景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是因为她妈妈欺骗了他,他就用这样令人反感的方式去报复她,当做报复她妈妈吗? 明明,明明他从前是非常疼爱她的父亲,尽管他的外貌看上去更像一个大哥哥,可她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被成景延这样对待。 望着他的脸,她回答道:“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说着,她便偏过头去,没再看那双灼热又令人恐惧的眸子。 “不明白么?” 成景延阴恻恻地说,不等听见他的下文,成蹊的下巴突然发疼,他恶狠狠地掐住了她的下巴,强迫性地把她的脸扭转回来,逼迫她直视自己。 此时,那双睡凤眼盈满了怒意,瞬间睁大:“你为什么要招惹靳乔衍?我说过,你必须和其他男人保持距离,你是我的,成蹊。” 话落,她的唇被他狠狠地擒获,疼意和发麻一瞬间占据了她所有的感官。 他是睁着眼的,似惩罚般地进行亲吻,每一次呼吸的流转,每一次唇齿的相碰,都激活了她浑身的反感之意。 紧接着,腰上多了一只胳膊,整个人瞬间被往上提,与成景延的距离,直接变零。 她害怕得整个身体都在簌簌发抖,望着那双熟悉的眼,她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一把将他推开。 望着他后退了几步,身体猛地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跌坐在地上。 眼泪夺眶而出,无力地靠在门前:“成景延你疯了……你真的疯了……你是我的爸爸,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就因为妈妈背叛了你,就因为我是妈妈的女儿吗?” 在外面多么强悍的一个女人,此刻柔弱地坐在地面,双眼模糊,看着他的鞋尖,已经辨不清轮廓。 成景延站在地毯上,眼神低垂,望着她哭得伤心,想要迈步上前,双腿却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 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拳,成景延不知该怎么做,看了数秒,便坐在地上,盘着腿看着她。 她哭着哭着就哭累了,眼泪也干了。 成景延还是像从前一样,面对她的哭泣无动于衷。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柔软的父亲,只是他的温柔,不擅长表现在言语上。 所以,他不会宽慰她,说上一句温柔的别哭了,而是坐在她的面前,默不作声地陪着她。 抬手抹了把眼泪,望着成景延的身影,她踉跄地站起身来。 成景延没动,视线顺着她的站立往上移。 吸了一下鼻子,她的背靠在门上,两手别在身后,悄悄摸上了门把。 成景延看见了,这回,他却佯装没看到。 两人对视了数秒,成蹊一鼓作气,转身开门跑出去,动作流畅得一气呵成。 随着她跑出卧室,成景延的视线缓缓落下,望着门缝逐渐减小。 这个动作,她在脑海里演示过无数遍吧? 她想要离开他,离开成家已经很久了。 上次在韩国,趁他不注意,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若不是他的保镖反应快,追了好几层楼把她捉到,恐怕他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如今,她又一次想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离开。 不免冷笑了声,眉峰微挑,他慢慢从地毯上站了起来。 想要离开他?这辈子也不可能。 他说过,她是他的,一辈子都只能是他的,不管是以女儿的身份,还是别的什么身份,她只能呆在他的身边,休想离开。 第891章 二选一 成景延对成蹊的感情,实际上是复杂的。 在得知成蹊的存在,是一个瞒天大谎后,他恨,恨不得把前女友挖地三尺找出来,把她的心挖出来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他。 他恨,恨不得把成蹊那小小的胳膊给掐断,好似这样做,就能把这些年来耗在成蹊身上的精力收回来,好似这样做,就能报复前女友的背叛。 可是,在看见戴着生日帽满脸笑容的成蹊时,在看见成蹊发现了亲子鉴定书,脸上表现出的伤心时,他却什么也做不出来。 而此时心中对成蹊的父爱似乎有了偏移的苗头,他说不上是什么,只知道在之后的日子里,慢慢的,他越来越在乎成蹊的视线落在谁的身上,是否像她的母亲一样背叛了她,甚至,有时候他想要完全占有她。 他不知道这还算不算是父爱,亦或是被前女友的背叛逼怒了所产生的极端情绪,他只知道,每次亲吻成蹊之后,他的内心都会高兴。 而这份高兴,他说不上是因为亲密接触而产生的反应,亦或是报复过后的快感。 坐在成蹊的床上,望着淡粉色的公主床,他心底泛起阵阵涟漪。 起身,弯腰将成蹊踢乱的床铺好,把上面的头发一根根捡起来,随后他又走到成蹊的梳妆镜前,将她摆放得东倒西歪的瓶瓶罐罐码放整齐。 随后,他坐在梳妆镜前。 双眼盯着镜子,眼前浮现出成蹊坐在镜子前,急忙化妆的身影。 视线往下,他打开抽屉,第一个抽屉里,反压着一个相框。 将相框拿起,里面是成蹊从前那张,毫无忧虑的笑脸。 这张照片是她十八岁的生日宴会上,穿着他买给她的长纱裙,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揽着他的胳膊拍下的照片。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成蹊并不是他女儿。 望着成蹊刺目的笑容,脑海里回放着成蹊适才的泪眼婆娑,胸口渐渐生气了一阵压抑,好半天,终于喘不过气来了,他反手把相框扣在桌面。 睡凤眼缓缓合上,脑子一片混乱。 耳边萦绕的,是成蹊牙牙学语的时候,拽着他的衣袖,模糊不清地喊着爸爸的声音。 怎么就变了呢? 成蹊是红着眼离开成家的,她一路仓皇而逃,没有目的地,离开成家后,她随便朝一个方向就开始跑。 她是用逃的方式跑出来的,以至于鞋也没顾得上换,穿着拖鞋就跑了出来。 跑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直至胸口隐隐作疼,她才停下来。 回转过头,身后空无一人。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儿,她靠在路边的树干上,捂着胸口,低着头哭了起来。 成景延,成景延…… 顺着树干缓缓下滑,也不管树干下的泥土有多脏,靠着树干坐下,她环抱双膝。 夜风有些凉,吹干了她脸上的泪水,半个小时之后,她的心境逐渐平复。 拿出手机,她模糊着视线,翻找到了靳乔衍的电话。 微抿着唇,她顾不得其他,只像溺水者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直接拨打了过去。 第一遍,靳乔衍没接。 第二遍,靳乔衍直接挂断电话。 第三遍,电话里传来他愠怒的嗓音:“成蹊,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此刻一心想要逃离成家,想要逃离成景延,顾不上什么道德三观,也不管靳乔衍会怎么想。 咽了口唾沫,嗓子有些哑:“半个小时之内我要看见你,否则我马上把靳太太的视频发出去。” 说罢,直接挂断电话,给他发了一串地址。 她没看见电话那头的靳乔衍险些把手机给砸了。 半个小时之后,她的瞳眸逐渐清晰,夜风中,她看见眼前出现了一双腿。 以及靳乔衍不悦的嗓音:“大半夜的发什么疯?” 若说适才还有些小女人的柔弱,此刻在夜风的吹醒下,成蹊的心情渐渐平复,脸上是惯常的强势。 尽管眼眶是红的,眼皮是肿的,她语气是一贯的威严:“给你两个选择,一,带我走,二,看着你妻子入狱。” 剑眉紧蹙,看着她红肿的眼眶,他丝毫不怜香惜玉:“怎么,被成景延推倒了?” 闻言成蹊的眼眸瞬间睁大,诧异于她和成景延的真实关系被靳乔衍得知。 但很快,她的震惊散去。 堂堂靳大少,恐怕就算易城哪条街上有多少只老鼠,只要他想知道,就会有人给他一只只数出来。 尊严令她躲避靳乔衍的问题,她再次重复一遍:“靳乔衍,我警告你不要乱说话,我再问你一遍,是带我走还是让翟思思坐牢,二选一。” 不管靳乔衍会不会好好安置她,她现在只想尽快离开成景延。 不管将来会是什么样的生活,总比现在在成家的压抑来得好。 丹凤眼凛然,望着她红肿的双眼,随后,他望着对面站立的那抹黑影。 惯常淡漠的语气:“恐怕,我没得选。” 成蹊的眼睛睁大了些,很是努力想要看清他的眼睛,最终发现他的视线并不在她身上,而是在对面马路。 惊恐的情绪一瞬间涌上心头,她慌张地转身,只见一抹穿着白衬衫的身影,正从马路对面走过来。 风干的眼眶再也掉不出眼泪了,她定定地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成景延的面容逐渐清晰。 他的口吻云淡风轻:“小蹊,我们回家了。” 他轻柔的嗓音,换来的是她浑身剧烈的发颤,背后是靳乔衍,她不想让旁人看见堂堂成家大小家的软弱,又强迫自己不去害怕,捏着拳,极力压抑身体的发颤。 垂在身侧的手忽然被冰凉的掌心包裹,与靳乔衍微凉的手不一样,成景延的掌心,是彻骨的冰寒。 就像,这个人没有任何温度一样。 成景延牵起她的手,隐隐带着警告的眼睛望向靳乔衍:“给靳大少添麻烦了,抱歉,小蹊,我们回家吧。” 闻言靳乔衍只是略微挑了挑眉,望着成蹊眼底难掩的惊恐,没有任何想要帮忙的意思。 看着“父女两”牵着手,一前一后地离开,璀璨的丹凤眼中浮现促狭。 看来,他该做点什么了,必须马上把那段视频销毁。 成蹊,这可是你逼的。 第892章 岁月变迁 在家里吃过午饭,安顿好小家伙后,翟思思和靳乔衍就从易城出发,晚餐在路上随便吃了点什么,晚上七点多,顺利抵达目的地。 靳乔衍带翟思思去戈城,是为了拜访老首丨长,回国这么些日子,他一直没能抽出时间见老首丨长一面。 进入老首丨长家的时候,老首丨长正在换鞋,手上提着一个盒子和一根钓竿,头上戴着一顶帽子,帽子上有一盏夜明灯,看样子,是准备去夜钓。 见靳乔衍和翟思思来了,他慈祥地笑道:“你们来得真不是时候,我正准备出去钓鱼,今天天气不错,适合夜钓。” 靳乔衍见状上前接过箱子,嘴上说:“正是时候,我也很久没钓鱼了。” 翟思思有些诧异,认识靳乔衍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他还有钓鱼这个技能。 老首丨长倒是不意外,笑道:“恐怕现在已经丢生了?我这里还有鱼竿,你挑一个趁手的使。” 接着他看向翟思思,问:“思思,你要不要?” 翟思思摆手加摇头:“不了,我不会,你们钓。” 老首丨长哈哈地笑道,转头交代保姆带靳乔衍去挑鱼竿,自己则转身往门外走,带着翟思思先上车。 坐在后座,翟思思望着车窗外,等着靳乔衍出来。 她单独和老首丨长待在一起,尽管前面还有个司机,但难免会尴尬,毕竟有着四年没见了。 倒是老首丨长先开口问:“你们能重新在一起,真好。” 这四年来他一直在私底下有关注过翟思思的生活动向,得知她过得还不错,身边又有一个男人照顾着,他也就一直没有出现,打扰她的生活。 夫妻的感情事,外人不好插手,越帮越乱,因此他并没有劝两人复婚,而是一直在暗地里看着他们。 现在他们能够重新走在一起,他的一桩心事也算是了却了。 翟思思扭过头来,绛唇微扬:“嗯……以前年轻气盛不懂得珍惜,好在没走散。” 她看着老首丨长,刚才在家里光线较暗距离也比较远,如今坐在一起,后座的灯光开着,她才看清楚老首丨长的面容。 四年未见,原本有些斑白的双鬓,此刻统统变成了银丝一样的白发,在灯光下反射着光。 老首丨长的额头上、唇侧甚至是脖子处,都出现了明显的沟壑,容颜比四年前苍老许多倍。 她平日里没多少时间仔细照镜子,如今坐在老首丨长面前,这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岁月的流逝。 老首丨长老了,是彻底的老了,踏入了耆艾之年。 只见他笑得眼旁的皱纹更深:“懂得珍惜就好,乔衍从小就是一个孤独的孩子,妈妈不在身边,爸爸只管新人笑,后母对他也不好,整天呆在勾心斗角的家里,心中对于家庭的温暖有着很大的缺失,思思,我希望你们以后能够平平顺顺的,好好过日子,他是个好男人,他会一辈子爱你的。” 她才三十,说一辈子还太远,但在靳乔衍的身上,她确确实实看见了一辈子三个字。 翟思思笑着点头:“嗯,老首丨长放心。” 话音刚落,副驾驶的门打开,一股清新的岩兰草香味钻入车内,随后车门关上,车子缓缓前行。 戈城有一个很大的水库,水库的下游有许多肥美的鱼,尤其是这个季节,鱼更鲜香。 靳乔衍提着两个箱子走在后面,翟思思搀扶着老首丨长的胳膊,跟着他钻入一片芦苇荡,踩着崎岖不平的石子路,又踏过一个个泥坑。 今早戈城下了雨,路上到处坑坑洼洼的,好在他们都穿了雨鞋出门,也不怕这泥水。 走过一片芦苇荡,道路变得狭窄,老首丨长让翟思思松开了手,步履蹒跚地走在前头带路。 道路泥泞,加之夜晚照明不足,他刚开口,说这深山野岭空气非常好,左边是什么风景,还未说到右边,突然一个趔趄,大地便发出一声闷响。 翟思思和靳乔衍快步上前,搀扶起老首丨长,只见他身上的衣服沾染了泥水,两手指缝中、指甲里全是泥巴。 宝刀未老,幸得他反应敏捷,在跌落的那刻,本能地撑住了地面,脸上没有挂彩。 撞见两人关切的眼神,他讪笑道:“老了,不中用了。” 一句老了,见证了时光的变迁。 靳乔衍从他不复以往精神头的神态里,看到了岁月在人身上施加的无情。 老首丨长老了。 收拾了一下身上的狼狈,靳乔衍提议先回去,老首丨长却执拗得很,说是垂钓的地方就在芦苇荡的尽头,已经到了河边了,怎么还往回走? 拗不过他,于是两人谨慎地跟在他的身后,靳乔衍把一个人的装备交给了翟思思,腾出一只手来,时刻准备保护老首丨长。 好在穿过芦苇荡后的路还算平整,不出几分钟,靳乔衍和老首丨长便七手八脚地架起了各种翟思思说不出名字的工具。 翟思思瞧靳乔衍动作熟稔的阵势,嗯,果然靳大少还有她不知道的隐藏技能。 垂钓是一件陶冶性情的事,诱饵抛出了,便是漫长的等待。 工具箱里放有折叠椅,几人坐在折叠椅上,看着星空,望着月亮,吹着夜风,耳边是蟋蟀或知了的窸窸窣窣声,在这片宁静的夜空下,心情格外安静。 翟思思是第一次垂钓,睁着一双圆润的大眼睛,紧张地看着平静的湖面,但凡是浮标有一点点动静,她都提起了心。 靳乔衍显得淡定许多,坐在折叠椅上,不动声色地望着垂钓杆。 刚架起鱼竿不出两分钟,浮标便上下游曳着,星眸一凛,果断地抓起鱼竿,动作干净利落地将鱼竿提起。 “哗啦啦!” 一条将近三斤重的鱼扑腾而起,在靳乔衍的鱼钩上,挣扎着甩动鱼尾。 翟思思本能地想要惊呼出声,声带还未动,唇前被捂住了。 疑惑地望着靳乔衍,只见他朝老首丨长那边偏了偏头。 坐在折叠椅上的老人,正低垂着脑袋,发出轻微的鼾声。 只不过坐下两分钟,他就已经疲惫地合上了双眼,睡意正浓。 衣服上,还带有适才摔跤沾上的泥土。 望着曾经意气风发,带领一众退役军人叱咤龙舟赛的老首丨长,如今和普通老人无异般只是走了一段山路就累得不行,甚至在一段翟思思都能很轻松走过的山路上摔跤,意识到老首丨长身体上的衰老,两人心里是一阵说不上的压抑。 第893章 酸菜鱼汤 垂钓中老首丨长的精神头一直不太好,大概是翻山越岭来到水库耗了太多的体力,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有些扛不住了,过程中不断地在清醒、昏昏欲睡中反复。 靳乔衍钓了不少的鱼,在老首丨长浅酣的时候,他会悄无声息地把部分鱼倒进老首丨长的桶里,以至于老首丨长的桶装得满满当当的,他的桶内还是只有三两条鱼。 老首丨长在收拾东西的时候,笑着说他垂钓技术退步了,一整晚就钓了那么几条,让他平日找时间放放工作上的事,好好修养身心。 靳乔衍只是轻笑着应好,然后动作自然地把老首丨长装满鱼的桶接了过去。 翟思思提着鱼竿跟在后面,心里柔软至极。 靳乔衍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还很细心。 回到老首丨长的别墅已经是深夜十点了,老首丨长没回来,保姆也没敢睡着,一直守着门。 见几人回来,保姆立刻走上前,瞧了眼手中拿着箱子的司机,从翟思思手中接过钓鱼竿:“我去给你们泡杯花茶安神吧。” 翟思思把鱼竿递给她,嘴上道:“谢谢。” 老首丨长是由靳乔衍搀扶着的,进了门,便把胳膊收了回去。 看着拿着鱼竿的保姆,他说:“你去睡吧,不用忙活了,时间还早,乔衍,陪我进厨房,做你拿手的酸菜鱼锅,再炸一盘鱼片,我们喝点小酒,好好聊聊。” 喝点小酒,这大概是所有退役军人共同的喜好,亦是缅怀部队时光的一种行径。 靳乔衍本想说该睡觉了,但见老首丨长斑白的双鬓,他妥协地点头。 四年多没见,是该好好聚聚了,否则下一次再见,不知道老首丨长会是什么样的一个形态。 岁月不留人。 说干就干,司机把鱼都提进了厨房,两人走了进去,翟思思跟在后面想要打下手,脚还没踏进去,手边的玻璃门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玻璃门半开着,只露出靳乔衍的一个身子:“男人做事,女人一边去。” 说着,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转身把门关上。 这一揉,翟思思整个人都麻了。 嗯……她的丈夫什么时候这么苏了?还用这种强硬的口吻阻止她帮忙。 绛唇微扬,双手交叠别在身后,看着磨砂玻璃门后影影绰绰的高大身形,她轻笑出声,转身朝浴室走去。 客厅里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老首丨长把鱼从桶里抓出来,扔进水槽,说:“能看到你们复合,我的一桩心事总算了却了。” 闻言靳乔衍只是微勾唇畔,徒手去抓那只鱼,冲洗了一遍上面挂着的草,放在砧板上。 接着老首丨长又说:“你们年轻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上辈子扭断了脖子的回眸,才换来这辈子的相遇,乔衍,我能看得出来思思是个好姑娘,你可千万要好好珍惜她。” 对此靳乔衍不置可否:“她是个好妻子,我会的。” 老首丨长瞅了他一眼,那双往日覆盖冰川的眸子,此时氤氲着一汪温柔的泉水。 看样子,翟思思的确是那个对的人,倪安妮无法让靳乔衍变得柔软,尽管对于靳乔衍而言,她是骨子里的一道刻痕无法抹去,但翟思思,是靳乔衍的余生。 心中的重担落了地,老首丨长放松地一笑:“人活一辈子几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别看你们还年轻,其实啊,几十年也就一晃眼的事,瞧瞧我,时间不长了。” 靳乔衍抬眸:“首丨长你……” 宽慰的话不能说出口,老首丨长抬手打断他:“哎,好听的话就不用说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毕竟人老了,不能不认老嘛,我只是想告诉你,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你以为的一辈子,可能就只有一天,所以好好珍惜能够在一起的日子,不要让自己有遗憾。” 话题有些沉重,靳乔衍阴沉着眼眸,嗯了声。 见状老首丨长轻轻笑道:“别那么低沉,人总归有离开的一天,我也不例外,你们也看见了,我这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和四年前已经差得太多了,这辈子可能也就这样了。” 越是到了老年,就对“死”这个字眼越是不那么的顾忌了。 不是他们不怕死,正因为他们离死亡太近了,所以才看开了。 而且命这种东西,不是你不提,就不会死了,也不是你提了,就马上死去,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些不吉祥的字眼,除了听起来好听些,并没有什么用。 接着他又说:“你们来这一趟,我知道是有求于我,乔衍,你是我最得意的徒弟,也是我最喜欢的徒弟,不管你要做什么事,只要是对的,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你,对我来说,你就是半个儿子,但是乔衍,我能帮你的日子不多了,为了我、为了自己、为了这个家,你不能懈怠,你必须勇往直前,站在别人碰不到的高度,将来,让别人求你而不是再找外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的生命快见底了,若是在那之前靳乔衍还达不到靳远最风光的时刻,他怎么能安息? 拿着菜刀的手悄然握紧,望着在砧板上极力张嘴的鱼,星眸阴沉。 良久,他似是允诺道:“首丨长放心,我会的。” 他只剩下最后两步计划了,只要这两步计划都成功,那么他在易城将处于不可撼动的位置,昔日靳大少的风光,会重现。 只是时间问题,毕竟他离开太久了,久到也许很多人都忘了易城还有一个靳家。 见他眼睛里隐隐散发着精光,老首丨长如释重负:“好!” 翟思思洗过澡回到客厅,就闻到一阵酸酸辣辣的香味,泡椒、香菜撞击在一起又辣又香的味道,以及花椒那阵香麻的味道,翟思思所有的感官,瞬间被激活。 她本来是不饿的,可闻到这股香味,馋虫都被勾醒了。 好在靳乔衍很快就端锅出来,放在餐桌上,她便迫不及待地钻进厨房,帮忙端碗拿筷子,再走出餐厅时,桌面上放了一箱啤酒。 三人落座,酸菜鱼锅一直在锅里用文火烧着,酸菜的味道越煮越浓。 靳乔衍给老首丨长斟上啤酒,又往自己的杯中倒了些,正准备把啤酒瓶放下,眼前赫然出现另外一只酒杯。 耳边是翟思思的嗓音:“给我点?” 他本想拒绝,只听得对面的老首丨长笑道:“看来思思也馋酒了,乔衍,你就给她一点,都是自己人。” 第894章 欢迎回来 “干杯!” “嘭!” 在老首丨长的命令下,三个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 翟思思笑靥如花,望着老首丨长抬手喝啤酒,转头看向靳乔衍。 把酒杯往前伸了些,她很轻地说:“干杯。” 星眸微转,脸上面不改色,他伸手将杯碰上。 两人相视一眼,翟思思弯眼一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冰凉的啤酒在口中泛滥着泡沫,鼻前吸着酸辣鱼锅的香气,翟思思暗叹,他们是真的会享受。 放下酒杯,几人开吃,鱼肉都是后面下锅的,吃多少下多少,煮得刚刚好,酸酸辣辣的汤汁全部钻进了鱼肉纤维里,一口咬下去,泡椒味在舌尖绽放。 虽然不太淑女,但翟思思此刻只想说一个字:爽。 四年没吃靳乔衍做的菜了,如今再次吃上,厨艺大有进步,还是熟悉的鲜香。 几人敞开了怀吃,吃过一阵后,老首丨长端起酒杯,往前伸,碰了碰靳乔衍放在桌面的杯子。 见状靳乔衍端起酒杯,痛快地陪了一杯。 酒杯落桌,老首丨长切入正题:“好了,鱼也钓了,酒也喝了,吃也吃上了,说吧,今天这么着急着来找我,有什么事?” 翟思思往嘴里塞了一块鱼肉,闻言侧目盯着靳乔衍看。 她也不知道靳乔衍昨天突然说要来这里干什么,问过他一两次,他只道明天就知道了,她也就没深问,怕他精神太累不愿意开口。 这会儿突然进入主题,她咬着筷子头,安静了下来。 老首丨长是自己人,靳乔衍也就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道:“首丨长,其实我这次来,是希望你能当个中间人,替我拉线,帮我拿一块地。” 话一出,其余两人都有些诧异。 拿地? 博盾还要再开分公司? 老首丨长眼神未变,疑惑地问:“你想把syan搬回来?” 靳乔衍否定地摇头:“不是。” syan的根基在韩国,总部的位置不是说变就能变的,又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不能乱搬。 老首丨长的疑惑更深:“那你是想要干什么?要拿什么地?” 靳乔衍回答道:“四年前我计划过创立文武学校,后来因为一些事不得不关闭了,也荒废了这块市场,这次我回来,发现易城在这块市场上,还有很大的缺口,博盾的保镖都是专业的,不想浪费这些资源。” 现在的小孩子是一个比一个顽皮了,家长们教得苦不堪言,如果有这么一个专业度极高的文武学校能够好好教育孩子,又能强身健体,家长们也许会考虑把孩子送进来。 那样的话,他就赚钱了。 四年前他就有意要把这块市场深钻,但后来出了d集团的变故,以及和翟思思离婚的事,让他不得不停止这步计划。 现在卷土重来,文武学校是奠定靳家在易城基础的一个好机会,也是他和安鼎集团相抗衡的一个筹码。 翟思思恍然大悟。 原来他说的另有计划,是指这个计划,不管四年前还是四年后,靳乔衍都那么擅长声东击西,和安鼎争夺大东城的订单,不过是为了吸引成蹊的注意力,让安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大东城上,以至于看不见他在私底下创办文武学校的小动作,让他的计划能够完美实行。 真是……阴险啊。 这个计划听上去不错,老首丨长点头道:“那你想拿哪块地?地的主人我认识吗?” 靳乔衍道:“易城城北靠山的那片地,地主人首丨长正好认识。” 老首丨长问:“谁?” 他回答道:“首丨长的好朋友,厉俊良。” 老首丨长瞬间抬高了些许下巴,眼前一亮:“好,没问题,他就在戈城,明天我带你们过去。” 厉俊良是老首丨长多年的好朋友了,尽管两人一个从军,一个从商,但这么多年,情谊从未变过,当年厉俊良在生意上跌了个跟头,还是老首丨长不惜倾家荡产把他给拉起来的。 这个面子,厉俊良非卖他不可。 随后老首丨长夹起一大块鱼肉往靳乔衍的碗里放,气氛霎时变得融洽:“就这么一件小事,我不问你还不说?” 抬手接下鱼肉,靳乔衍不温不火地说:“人情这种东西,是有数值的,用完就没有了。” 他的言下之意,是指厉俊良欠老首丨长的人情。 当年老首丨长拉厉俊良的这一把,可熬了不少年的苦头,就这么轻易用了,往后若是有更大的用途,岂不是浪费? 比起靳乔衍的再三权衡,老首丨长看得比他更开:“人情这种东西,如果能换成数值,也就值了。” 丹凤眼有着半秒的闪烁,再次明亮的时候,里面已经恢复平静。 只听得他说:“好,拜托老首丨长了。” “小事一桩,吃吧。” 吃完酸辣鱼锅,一箱啤酒也喝完了,老首丨长累了,先回房休息,靳乔衍则一直记着老首丨长说的那句话,内心有着波澜,暂时没有困意。 手里拿着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的啤酒,坐在别墅的院落上,抬头望着漫天繁星。 他没有看星星看月亮的浪漫情怀,只是望着这片星空,心情能够格外平静。 这几年来,他在韩国习惯了快节奏,快速创办公司、快速拿下各种各样的订单、快速上市、快速跻身并列前茅,甚至在与翟思思重逢后,所设计让她回到身边的每一步,都是快速的。 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这样气定心闲地坐下来,看看天空,静静地感受时光在指缝间缓缓流逝,而不是在表盘上快速的转动。 “喜欢这里?” 身旁坐了一个纤细的身影,翟思思将他手中的啤酒瓶拿了过去,喝了一口。 她的酒量很好,喝了那么多啤酒,仍是醉意全无。 侧目看着她仰望星空的样子,他应道:“嗯。” 只要有她的地方,他都会喜欢。 翟思思没察觉到身旁人的专注,看着星空在想那颗是靳乔衍的星座。 嘴上漫不经心地说:“那等我们老了退休了,问问首丨长旁边出租不。” 靳乔衍口吻平淡:“好。” 翟思思不过是半开玩笑的话,听他回答得认真,轻诧地扭转过头。 这一转,四目相对,她看见了星眸底下涌动的情深款款。 只见他薄唇微勾,丹凤眼弯了弯:“我好像没和你说过,欢迎回来。” 真好,你还在。 第895章 厉俊良家 厉俊良住的地方离老首丨长的别墅并不远,开车十分钟就到了。 在路上靳乔衍买了些伴手礼,听老首丨长说厉俊良没别的喜好,就爱喝茶,又特意买了厉俊良喜欢喝的茶过去。 求人办事,还是要放低身段的。 城北那片地很大,依山伴水,非常适合创办文武学校,放眼整个易城,没有比这块地更合适的地方。 来之前老首丨长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下了车,就看见厉家的保姆等候在家门口,见几人进门,带领他们进入客厅。 客厅里,厉俊良正坐在沙发上和旁人聊着天,看上去心情不错,笑得开怀。 厉俊良和老首丨长年纪相差数十岁,头发还未全部斑白,黑发中间穿插了银丝。 旁边坐着一个年纪相仿的妇女,脸色看上去不太好,但依然是客气地挂着笑容,应该是厉俊良的妻子。 而背对着他们那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短发的人,从背面看不清男女,只是看见这个背影时,靳乔衍心底划过诧异。 这颗脑袋,化成灰他也认识。 正是那个拿着视频一次次威胁他的成蹊。 剑眉微蹙,看着成蹊的背影,不禁疑惑,她怎么在这? 保姆喊了声厉俊良,随后厉俊良连忙起身,快步走到老首丨长面前:“大哥,好久不见,最近身体怎么样?” 说着,手顺势搀扶上了老首丨长的肩膀和手肘,眼中是真挚的关心。 虽然同在戈城,但这年头在一个地方能常常见面的朋友又有多少?撇开工作不谈,光是家庭,就够晕头转向的了。 细数一下,他们也有将近一年没见了。 老首丨长拍拍他的手背:“身子骨还算硬朗,有心了。” 厉俊良道:“硬朗就好,硬朗就好,本来应该我去见大哥的,可是这工作一时半会也放不下,你也知道我家那个臭小子,我要是能把公司交给他,我也就省心了!” 老首丨长笑道:“年轻人嘛,都有他们的想法,你们老来得子,他还小,还不会想那么多的事。” 厉俊良说:“就大哥觉得他还小,大哥老宠他!” 老首丨长笑而不语。 随后他对厉俊良介绍:“这位就是我在电话里提过的,我的得意门生靳乔衍,乔衍,快叫厉叔叔。” 闻言靳乔衍立即道:“厉叔叔,初次见面,没有什么礼物,顺手买了些,希望厉叔叔不要介意。” 坐在座位上的成蹊扭头过来,看着说这番客气话仍旧面不改色的靳乔衍,暗道:哟?堂堂靳大少还有这么低眉顺眼的一面? 靳乔衍这面,翟思思在四年前见惯不怪了,那时候为了博盾,他没少在别人面前低眉顺眼,忍辱负重。 只是沙发上那人转过头来时,她不免感到诧异。 怎么又是成蹊? 这个姑娘最近的出镜率有点高,但凡是和靳乔衍工作挂钩的场合,都能看见她。 她盯靳乔衍盯得这么紧? 厉俊良看了眼靳乔衍手中的礼物,连忙喊保姆把东西接过去,嘴上客气道:“你是大哥的徒弟,是大哥的半个儿子,也就是自己人,人过来就好,不用那么客气。” 靳乔衍口吻平淡:“厉叔叔是长辈,这点礼数还是要的。” 前面打招呼是流程,后面继续交流,靳乔衍并没有把身段放得太低,只是用一个晚辈对长辈该有的尊敬态度相对。 闻言厉俊良道:“不愧是靳家的人,这教养真好,好了,都别站着说话,快坐下吧。” 几人往客厅内走去,厉俊良还是坐回原来的位置,老首丨长坐在了他的旁边,而翟思思坐在了成蹊和靳乔衍的中央。 刚落座,成蹊瞥了眼靳乔衍,眼神炯亮地看着翟思思:“靳太太,好久不见。” 对于这种太过于优秀的女人,翟思思心中是有警惕的。 礼貌性地回视她,翟思思的语气薄凉:“成小姐。” 对于她的冷漠,成蹊不以为然,抬起视线越过她,看向靳乔衍:“靳总,好久不见。” 后者直接把她给忽略了。 成蹊倒也没觉着自讨无趣,只是笑了笑,扭头望向老首丨长。 老首丨长看见这张陌生的脸,扭头问厉俊良:“俊良,这位是?” 厉俊良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似是刚回过神道:“忘了给你们介绍,这位是我的表侄女,她一直在易城,除了逢年过节没什么来戈城,大哥你可能没见过,她叫成蹊,小蹊,他比我亲大哥还亲,你也得喊他一声表伯伯!” 成蹊闻言,特别乖巧地冲老首丨长喊了句:“表伯伯。”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表侄女”,老首丨长没有半点兴趣,只是客气地点了点头。 厉俊良往前坐了些,给几人斟茶,嘴上说道:“大哥,你在电话里跟我说的事我明白了,靳大少想要买我的地是吧?就是那块在城北荒废了好几年的地皮?” 那时候他是想买来投资的,后来因为生意太多,加上又在易城顾不上,就荒废没管了。 这几年找他买这块地的人也有,就是价格不算很高,而且地皮挺大能做的事挺多的,他本来想着如果儿子要是再不长点心,临退休前把这块地皮利用利用,赚点养老金也好。 但很多年前他欠了老首丨长人情,如果老首丨长今天一定要帮靳乔衍拿下这块地,他不得不好好商量商量,把这个人情补上。 老首丨长应道:“对,那块地你荒废了那么多年,放着也是浪费,要是乔衍给的价格还可以,你考虑一下把这块地让出来?”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靳乔衍一直在打量成蹊的脸色,心中隐约猜到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只听得厉俊良说:“那块地的确一直荒废,我那儿子什么也不管,我也顾不上,如果靳大少要,不是不可以给,只是……” 他瞥了眼成蹊,略显为难:“只是真不巧了,这块地不仅你们想要,我刚刚和小蹊就在商量这块地的事,她和你们一样,都想买这块地,这……” 厉俊良的话证实了靳乔衍心中的猜测,眸子倏然变凉,凝视着成蹊的侧脸。 她买这块地做什么? 第896章 合欢树 得知成蹊此行的目的是靳乔衍看中的地皮,老首丨长是磨破了嘴唇,让厉俊良一定要把这块地皮交给靳乔衍。 左边是恩人的徒弟,右边是自家亲戚,厉俊良一时间左右为难,不管这个时候选择把这块地交给谁,他都会得罪另外一方。 靳乔衍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底的难色,开口替他脱困:“在商言商,厉叔叔不必为难,回易城后,我会给厉叔叔报一个最高价,合适就成交。” 靳乔衍的开口可真是解决了厉俊良的一个大难题,闻言立即顺着靳乔衍的话说下去:“哎,靳大少这话说得对,在座的都是商人,在商言商,在商言商,等我确定好把这块地卖出,我再通知你们,好吗?” 成家素来和厉家关系还算不错,至少在上流社会的家族关系里,算得上联系频密的。 故此成蹊对此胸有成竹,也就不着急这一时半会拿到地皮。 她笑着说:“地是厉叔叔的,厉叔叔要卖给谁、怎么卖都可以。” 得到两人的“体谅”,厉俊良松了口气,当即转移话题:“既然你们都这么想,那就好,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要不都留下来,吃个便饭?自从那臭小子搬出去住后,我们家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就这么定了,都留下来吃午饭,我马上让保姆买菜去。” 成蹊和厉俊良比较亲,自然是不推辞的:“好的表伯伯,那我和爸爸说一声,晚点再回去。” 厉俊良道:“哎,好,有机会让你爸也过来坐坐,好久没见他了。“ 成蹊满口应道:“好,我回去就和爸爸说说。” 她的话令得靳乔衍又想起酒庄上,男洗手间里传出来的声音,想起这对父女的非常关系。 眉头微挑,低头浅啜了一口热茶。 接着厉俊良又问老首丨长:“大哥,你们也留下来一块儿吃,我很久没和大哥喝酒了,今儿喝上两杯?” 有事求人,老首丨长满口应道:“成,喝白的。” 厉俊良笑道:“好,那就喝白的!” 几人说得欢,坐在厉俊良身旁的厉太太脸上挂着浅笑,突然抿了抿唇,侧过头,用手挡了一下嘴唇:“咳咳……咳咳……” 闻言厉俊良皱着眉头,转身揽着她的肩膀,关怀备至地问:“怎么又咳了起来?这已经过了春天了,也该好了。” 厉太太开口说了他们听到的第一句话:“没事……小咳而已,吃过饭后喝点冰糖雪梨润一润就好了。” 她的声音非常轻柔,嗓子听上去有些沙哑,整个人十分羸弱。 厉俊良说:“要不还是上医院看看。” 厉太太摇头道:“还是算了,上次去看也没看出什么来,就是换季嗓子不适应而已,没事的,再过几天就好了。” 嗓子不舒服得紧,她说了两句,便打住了。 翟思思听着她嘶哑的嗓音,水眸轻轻转了一下,试探性地问:“要不……我帮厉太太看看?” 听见她说的话,厉俊良和厉太太分别朝她投来疑惑的眼光。 老首丨长猛然想起什么,开口道:“对,真是巧了,我这徒弟的媳妇儿是医生,要不让思思给你看看?要是能看好那就再好不过,要是看不好,就随便看看得了?” 成蹊同样望向翟思思:“我没记错的话,靳太太是普外医生不是吗?” 翟思思与她对视,语气平静:“普外医生也要下急诊的。” 察觉到成蹊把锋芒对着翟思思,那双冰冷的眼眸,倏然落在她的脸上。 被靳乔衍一瞪,成蹊挑了挑眉,回过头去。 真护食。 厉太太望着丈夫,道:“要不……就让靳太太帮我看一眼?” 厉俊良望着妻子,点头道:“也好,说不定之前没看出什么,是嗓子还没发炎,那就麻烦靳太太帮个忙了。” 翟思思莞尔一笑:“举手之劳,厉太太,家里有手电筒和棉签吗?” 站在一旁的保姆说:“有,我去拿。” 扫视了眼坐在沙发上的几人,厉太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靳太太,如果不介意的话,去我卧室里看吧。” 要她在这么多人面前看医生,把嘴巴张得大大的,怪别扭的。 翟思思理解她的想法,没有发出异议,起身跟着她上楼。 那双噙着冰渣的眸子又恢复柔和,随着翟思思的身影挪动,直至她上了楼梯,看不见了,才慢慢揉入冰霜,变成了惯常的淡漠。 见妻子上楼了,厉俊良对老首丨长说:“大哥,咱们一把年纪腰不好,就别坐着了,多走动走动,听说你昨晚去钓鱼了?真巧,我今天一早也出门钓鱼去了,我钓着一个鱼没见过,大哥你来帮我瞧一眼,看看是什么鱼?” 老首丨长正想和厉俊良单独相处一下,谈谈靳乔衍的事,他把机会扔出来了,当然是赶紧抓住了。 于是老首丨长说:“行,在哪?” 厉俊良把手放在他的后背,扶着他起身:“在厨房养着呢!可生猛了,走,小心地滑。” 翟思思和厉太太上楼了,厉俊良和老首丨长进了厨房,保姆也出去买菜了。 客厅里,霎时剩下靳乔衍和成蹊。 靳乔衍没瞧成蹊半眼,见老首丨长的身影闪进了厨房,便起身朝厉家的室内花园走去。 厉家的别墅不算很大,是日式格局,在隔间围绕起来的中间,有着一个小小的室内花园,隔绝室内的是一道道玻璃门。 今天的阳光还算柔和,轻柔地洒在室内花园里,照得枝叶嫩绿,有几只小鸟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唱着歌儿。 推开玻璃门,一股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反手把门关上,站在一颗合欢树下,抽起了烟。 抬头望着合欢树嫩绿细长的枝叶,靳乔衍暗道,自家别墅的院子有些空荡,要不也种一棵合欢树,取其吉祥之意,像现在年轻人说的,沾沾欧气也好。 合欢树为落叶乔木,寓意荣华富贵,夫妻和美,阖家欢乐。 黄玉芬和翟思明的事刚结束,他和翟思思刚破镜重圆,正是需要一个好兆头的时候。 吸了一口烟,身后的玻璃门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随后,成蹊的声音自后方响起:“靳总好雅兴。” 第897章 师徒比试 星眸微凛,靳乔衍转头望向身后的人,只见成蹊踩着尖细的高跟鞋,双手别在身后,那双炯亮的眼神直看着他。 冯淼淼的事刚过去,和翟思思破镜重圆没几天,他不想再次横生枝节。 吐出一口青烟,看都没多看她一眼,迈步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现在的他敏感至极,但凡是点能让翟思思起误会的事,他都不愿意去做,尤其翟思思还在这个屋子里,更不能和成蹊有过多的交流。 再加上,他对这个女人没什么好感。 刚走出两步路,就听得身后的成蹊道:“靳总想要这块地,是要创办文武学校吗?” 颀长的腿停住,夹着香烟的手垂下:“看来成小姐在我的公司里买了眼线?” 说完,抬脚继续往里走。 入室花园入口处有一个垃圾桶,垃圾桶的上方是烟灰缸设计,他将烟蒂摁灭,转身看向成蹊。 成蹊转过身来,交叠在身后的手改为双臂环胸:“靳总四年前就有计划创办文武学校,这几年来这个市场一直没有人进攻,现在靳总又看上表伯伯这么大一块地,还依山伴水,靳总想干什么,很难猜吗?” 依山伴水的环境,不是正好将孩子扔进深山野林训练户外求生?她就算是半路出家,脑子也不蠢。 靳乔衍挑眉,并没有否认:“所以你和我争这块地,是想分同一块蛋糕? ” 成蹊同样不掩饰她的目的:“这块蛋糕那么大,我怕靳总一个人吃吃不完。 ” 利益相冲,两人瞬间剑拔弩张。 大东城的订单,她要和他抢,现在连这块地她也要和他争,不得不说他的确低估成蹊了,原以为故技重施,用障眼法就能让转移成蹊的注意力,没想到这个女人敏锐得很,一直在暗中紧盯着他。 叱咤易城的靳大少,这回是真碰上对手了。 只不过,她处处和他针锋相对,为的是什么? 他不记得有欠过这个小姑娘什么,印象中他好像从来没和她打过交道。 星眸中是阴晴不定,他在心中想了一番,最后仍旧猜不透成蹊到底想要干什么。 丹凤眼迸发出警惕的促狭:“成小姐,你到底想要什么? ” 成蹊眼神炯亮:“取而代之。 ” 在安保界,不管多少年过去,靳乔衍都是业内的传奇。 别人看她的时候,第一时间看到的并不是她本身,而是她背后的成景延。 她不喜欢这样,好似她做什么、得到什么,都是因为有一个好父亲,所以她理所当然地成为所有人仰望、羡慕的那个公主。 可她不是真正的公主,她只是一个被囚禁在城堡的白雪公主,她想要脱离成景延带给她的光环,想让往后别人再看到这张脸,第一反应是,安鼎集团总裁,成蹊,而不是成景延的女儿。 所以,她才要和靳乔衍争到底,只有凭一己之力把靳乔衍打败了、取代了,别人才会看得到她,她才有了离开成家的能力。 她的眼神一如既往,靳乔衍竟很难看穿她的真实想法。 这种感觉,令他非常抗拒。 是常年站在高处习惯了,用一双洞悉一切的眼看惯了,此刻成蹊的意外,让他格外不舒服。 眸子微沉,望着她那双炯亮的眼神,心底的抗拒令他不想再继续交谈下去,翟思思估计也快下来了。 于是他收起视线,转身朝室内走去。 忽然就被晾了,成蹊皱眉:“靳乔衍,我话还没说完。 ” 靳乔衍头也不回,甚至都没开口理会她。 炯亮的眼霎时浮现不悦,别说他站惯了高处,成家出身的成蹊何尝不是? 眼一动,身体已经动了,她快步上前,一把抓住靳乔衍的肩头:“关于防身术的事,我还有问题要问你。 ” 靳乔衍的不爽在她碰到肩膀的那刻瞬间爆发,低沉的嗓音道:“不用问。 ” 成蹊有些意外:“什么意思? ” 不等听到靳乔衍的回答,压在他肩头的手突然被他抓在手里,随后他猛地转过身来,反手卡在她的腋下,双手一使力,就要给她来一个过肩摔。 成蹊的反应也是快,当腋下被扣住时,她已经抬脚抵在了靳乔衍的腰上,脚底使力往后蹬,在他将她过肩摔的时候,她借力在空中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旋转,即将落地时一跳,在落地的一秒身体下蹲,抬脚朝他横扫过去。 见她用腿横扫,他跳了起来,趁她还未从横扫中恢复状态前,一抬脚就冲她面门踹去。 黑影落下,她本能地抬起胳膊去挡,然而靳乔衍的劲道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即便他已经刻意减轻了力道,在脚踹到胳膊的时候,她还是重心不稳跌在地上。 胳膊是钻心的疼,感觉骨头都要碎了。 睁大一双眼,直瞪着靳乔衍骂道:“靳乔衍,你真不是男人。” 从教她防身术到现在,这个男人就没有怜香惜玉过,每次都下狠手。 靳乔衍从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擂台上不分男女。” 他是不是好男人,翟思思知道就足够了。 况且,她也不见得是一个好徒弟,竟然拿他教她的技巧,攻击他? 要不是怕把她小身板给踢碎了,他早就下狠脚了。 靳乔衍的话令得她无言以对,只得瞪着一双眼,也不指望靳乔衍能拉她一把,揉了揉胳膊,自己从地上起来。 “啪啪啪……” 突然响起一阵掌声。 两人循声望去,原本紧闭的玻璃门,不知何时敞开了,老首丨长、翟思思以及厉俊良正站在室内,看着他们。 星眸猛地一缩,看着翟思思那张平淡的脸,心中隐隐不安。 她看到多少了? 鼓掌的是厉俊良,他扭头望着老首丨长说:“不愧是大哥的徒弟,这身手可真了得,和成小姐的比试太精彩了!” 老首丨长但笑不语,眼神落在成蹊身上,有着几分打量。 翟思思下巴微伸,好一阵子,扭头看着老首丨长:“首丨长,我们进去吃饭吧,别饿坏了。” 闻言厉俊良应声道:“对对对,都进去吃饭吧,已经做好了。” 几人转身,靳乔衍迈步跟上,成蹊站在原地,抬起疼到发麻的胳膊。 胳膊外侧,红了巴掌大一块。 完了,偏偏现在是夏天,成景延那个疯子要是看见,不知会说什么。 第898章 拿到地皮 成蹊和靳乔衍的“比试”,令得这顿饭吃下来格外安静。 午饭过后,厉俊良也没留他们,着急着按照翟思思的吩咐,马上带厉太太上医院做肺部检查,靳乔衍先陪着老首丨长回家,取了别墅后,再回易城。 离开的时候,厉俊良让靳乔衍有空多陪陪老首丨长来坐坐,他们无任欢迎。 靳乔衍只是看着老首丨长发白的双鬓,轻轻地点头。 回老首丨长家的路上,翟思思坐在前座闭目养神,老首丨长和靳乔衍在后座,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快到别墅的时候,老首丨长忽而拍胸口打包票道:“乔衍,你放心吧,那块地一定会帮你拿到,成蹊那个小丫头片子,争不过我。” 这也许是他活在这个世上,能帮靳乔衍的最后一件事了。 靳乔衍不是个喜欢开口求人的人,这么多年来也就求过两回,再往后,等靳乔衍有需要的时候,他也许已经不在了。 车子停下,靳乔衍说:“首丨长不要勉为其难,如果拿不下,我可以再找别的地方。” 易城那么大,总不可能只有那块地可以创办学校。 然而老首丨长仍旧是拍胸口保证:“放心吧,交给我。” 对此靳乔衍唯有笑了笑,送老首丨长回屋后,开车和翟思思回易城。 汽车平稳行驶在高速公路上,耳边是风刮过的白噪音,慢慢的,翟思思起了困意。 正当她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见靳乔衍的手机响了。 一个激灵,连忙睁开眼,他已经接通了电话:“厉叔叔?怎么了?” 在高速公路上长时间没说话,耳鸣得厉害,翟思思没办法听清电话那头的厉俊良说了什么,只能伸过手去,帮忙他拿手机,让他好好抓方向盘。 在高速路上手抖,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只见靳乔衍听了一阵,就扭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望着车前方,口吻平静道:“好,好的,谢谢厉叔叔,改明儿到易城,我做客。” 接着,他的脑袋动了一下,示意通话已经结束了。 将手机拿走,翟思思动了动腮帮子缓解耳鸣:“厉俊良找你什么事?” 靳乔衍淡淡地说:“他让我跟你说谢谢,刚才肺部检查结果出来了,厉太太肺癌早期,手术定在后天,如果运气好的话,能够再活五年以上,运气不好,五年内。” 厉太太的咳嗽是干咳,伴有嗓子刺疼,已经长达整整一个月了,吃什么药和补品都不见好。 她也是心眼大,寻思着换季嗓子受到气候刺激,小咳嗽没关系,要不是翟思思今天正好拜访,恐怕得拖到肺癌晚期。 虽然隐隐猜到厉太太有可能患肺癌,但从靳乔衍嘴里听到这两个字后,不免心中有些压抑。 从靳远到桃子,从冯淼淼到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厉太太,纵然她在手术台上见过太多生命的消逝,但都不如身边人的冲击来得直接猛烈。 生命这东西,真的太脆弱了,脆弱到也许明天,就看不见身旁相濡以沫、以为有一辈子的人。 就像老首丨长说的那样,还活着,就好好珍惜,否则下辈子也许就没机会再遇见了。 思及此处,翟思思忍不住望了眼身旁的男人,一如四年前刚毅俊美的男人。 察觉到她的视线,靳乔衍微挑眉峰:“我身体很健康。” 他尽管为了应酬避免不了烟酒,但定期检查可从来没落下过,尤其是有一个当医生的妻子,他比一般人都要看重全身检查。 翟思思冷哼了声,回过头:“我什么都没说,你就知道了?” 他笑道:“我知道你爱我。” 突然的耿直,令得身边娇小的女人突然双颊滚烫,带着些嗔怪的意味瞪了他一眼。 心中却是笑着的。 过了一会儿,自我平复心情后,她问:“厉俊良还说什么了?” 通话时间不短,不只是说了这么一件事吧? 靳乔衍没有隐瞒:“他说那块地给我,刚才成蹊在,他不好直说。” 老首丨长帮了他那么大的一个忙,这么多年了,也没机会报答,这么好的机会,厉俊良不可能不抓住。 成蹊是他的表侄女,当着面不好明说,所以才用谁的价格高给谁的这种方式,暂时把事情压下,等成蹊和靳乔衍都不在跟前了,才通知其中一方。 “恭喜你啊,蓝图又拓宽了。” 翟思思如是说。 提及成蹊,她想起靳乔衍和成蹊在室内花园打斗的场景,做了一番思想挣扎,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你刚才和成蹊,怎么打起来了?” 提到那个女人,靳乔衍心中便隐隐不爽。 语气低沉上三分,他说:“地皮的事,没什么大事。” 成蹊的手背都淤青了,那一脚踹下去,虽然没下死手,但对于一个消瘦的女人来说,也够呛的了。 心中腹诽,嘴上又问:“你和成蹊……是不是见过不少次了?” 靳乔衍心中一咯噔,面上不动声色:“怎么这么问?” 她说:“感觉……你们的相处有些太自然了。” 她也说不上具体原因是什么,只是觉得他们的相处方式和一般的竞争者不太一样,说动手就比试起来,还有两人的招数……太默契了些。 总觉得,这不像是他们第一次比试,就像武侠片里的,比试多了才知道对方的招数,然后能够在对方出招的时候,心中已经演练过一遍。 靳乔衍不答反问:“我和谁的相处不自然?” 他本就不爱说话,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和谁相处起来别扭了? 这么一说倒也是,况且又不是素质低下的人,没必要像慕容珊那样,在外人面前声嘶力竭地互怼。 车内一瞬间安静下来。 靳乔衍内心的紧张刚放松不久,身旁的人儿又开口:“对了,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上次在酒庄的时候,我看见成蹊的胳膊上也有淤青?她的伤口位置不像是磕磕碰碰能撞到的地方……反而像是被人掐出来的。” 靳乔衍也记不清了,只道:“可能吧,别人家的事少管。” 翟思思注意到了,提到成蹊身上淤青的时候,他眼底的神色未变。 要么,他是心中有想法,但隐藏得很好,所以脸上没有任何的变化。 要么,他早就知道事实的真相,所以听见她这么说的时候,并没有感到吃惊。 她心中的答案更偏向后者。 成蹊身上有伤,深挖下去也许是一件惊天新闻,他就能握住对手的把柄,可他却好像对此没有任何兴趣? 除非,他已经知道了这个把柄对他无用,或者这个把柄,还不到要用的时候。 第899章 摔进鱼池 “没想到翟医生居然只是在二甲医院工作,华夏真了不得,一个二甲医院的医生都有如此卓越的见识和高超的医术,那三甲医院那些岂不是更厉害了?” 北山医院大堂内,一位带着韩国腔的男人,用着利索的英文说道。 他的身旁还有两三个同为韩国籍的男女,正是交流会上,和翟思思有过少许交道的韩国医生。 他们这次来易城,是因为在交流会上被翟思思的论文所震撼住了,特意前来观摩翟思思所在的医院,没想到那个在交流会上大放光彩的女医生,居然只是二甲医院的一个普外科小医生? 男人身旁的女人说:“华夏有个词叫卧虎藏龙,就是指翟医生这样的人才吧?” 负责接待韩国派来交流的,是有份去韩国参加交流会的医生,也就是翟思思、陈嘉一以及陈雨霏,除此以外,副院长也亲自负责接待,怕翟思思有什么地方回答不上。 翟思思和陈雨霏今天都按照院长的吩咐,特意换上了裙子和高跟鞋,为的是医院的形象。 翟思思还好,她平日里没少和靳乔衍参加酒会,晚礼裙短裙高跟鞋不在话下,轻轻松松就驾驭住了。 然而这可为难了假小子陈雨霏了,自打她有记忆以来,就没穿过裙子,更遑论高跟鞋。 陪着韩国交流团在医院走了一整个上午,双脚几乎快要报废,不仅是脚尖和脚后跟,她感觉整个脚都疼得不行,化了淡妆的脸也难以掩盖她有些苍白的脸色。 太痛了啊!到底是谁发明高跟鞋这种东西的,简直是现代女性的十大酷刑之一嘛! 抿着唇,她站在最后面,不停地换脚着地,两手交叠在身后使劲掐着指骨。 陈嘉一站在她的边上,看着她不断地变换金鸡独立的脚,毫不掩饰地偷笑。 察觉到身旁人的笑意,陈雨霏咬着唇一记冷眼扫过去,抬手一巴掌拍在他的胳膊。 眉眼一瞪,用眼神警告他再笑就把他眼睛戳瞎。 于是乎,陈嘉一明目张胆的偷笑,变成抬手捂住嘴的偷笑。 翟思思被外国医生如此夸赞,副院长不免为自己医院有如此出色的医生而感到骄傲。 故此沾沾自喜道:“我们的翟医生虽然现在只是一个普外科的医生,但她已经着手在准备定职称,很快就能是主治医师了,接下来还会努力成为副主任医师、主任医师,她是一个非常好的医学生,前途无量。” 先前开口的男人说:“副院长说得对,翟医生是个非常好的医生,太厉害了。” 翟思思听这种讨好的话听得太多了,总觉得太虚伪。 莞尔一笑,阻止他们继续:“谈不上好医生,只是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发挥最大的用处而已。” 旋即她改为华夏语,对副院长说:“副院长,现在已经快接近中午了,院长已经提前订了大四喜,要不先过去?别饿着他们。” 闻言副院长点头,用英文对他们说:“各位,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先去酒店吃点东西,边吃边谈?” 韩国交流团对此先是一番推诿,然后一副拗不过他们的姿态,上了他们的车一同前往沧澜。 到了大四喜包间后,陈雨霏不禁腹诽最近医院是真有钱,动不动就来沧澜。 落座后,餐桌上难免又是一阵虚伪的夸赞,陈雨霏的脚已经疼得快要奔溃了,根本没闲心去听他们说什么。 原以为坐下之后脚会舒服很多,确实刚坐下来的时候,双腿瞬间得到放松,然而不出十分钟,脚尖和脚后跟就滚烫起来,疼得她恨不能把鞋子踢掉。 很是艰苦地吃完这顿饭,在翟思思与韩国医生交谈的时候,她找了个借口出去,一出门就把高跟鞋给脱了提在手里。 双脚踩在地上,她终于有一种踏实的感觉。 沧澜的地板是大理石,恰好缓解了她脚底的滚烫。 走出大四喜,她本想上洗手间找个坐厕坐坐,转头看了眼四周,忽然就来了兴致。 上次的庆功宴上,她没机会好好参观沧澜饭店,现在翟思思和那些韩国医生聊得正欢,也用不上她,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瞧瞧蒋丁林家的产业长什么样?要不然以后怕都没机会进入这么高级的地方。 打定主意,说走就走,她将双手背在身后,提着那双高跟鞋,丝毫不顾忌周围人诧异的眼光,欢快地在顶层走了一圈。 走到天九房门前时,她被天九房豪华壮观的门给震慑住了。 这里面,怕不是宫殿吧? 瞧这门的阵势,牛逼大了。 观赏完顶层,再往下一层除了环形式的设计,以及一个摇曳的红灯笼,与天九房所在的楼层对比,就显得有些平平无奇了。 于是她直接搭乘电梯下到大堂,东瞧瞧西看看,也不管别人怎么窃窃私语,自己玩得挺欢。 沧澜一楼有着一个不小的鱼池,里面有假山,有瀑布,有鱼群。 望着无忧无虑在水中畅游的鱼儿,她提着高跟鞋蹲了下去,托腮瞧着游来游去的鱼儿。 嘴上自言自语道:“小鱼啊小鱼,看看你们多欢乐啊,真好。” 她的自言自语,让一旁的前台小姐看见了,不免抿嘴偷笑。 “你看那个女人,她该不是第一次来我们沧澜饭店吧?也不想想我们这饭店平时来来往往的是什么大人物,就这样提着鞋子蹲在地上,真的是太丢人了。” “你看看她的脚?都被磨起泡了,那双鞋一定非常廉价,要我看估计是哪个公司的底层小员工,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也不知道哪个老板这么眼瞎,居然把她带来了,把公司的脸面都丢光了。” “不过你说这要是哪个钻石王老五看中的人,那个人的脸上还挂得住吗?” “哈哈,如果真的是哪个大人物喜欢的人,这么一闹,岂不是要分手了?不过她也是活该,也不看看我们沧澜饭店是什么地方,一点形象也不顾,还以为是平时上菜市场买菜吗?” 两个前台小姐的交谈声不小,陈雨霏正好能听得清楚。 虽然她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别人把这粪水往身上泼,她可忍不了。 猛然起身,忘了脚上光溜溜的,大理石地板非常滑,一个没站稳,“噗通”一下跌进鱼池里。 两个前台小姐笑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哈哈哈……这也太搞笑了吧……你看看她……哈哈哈。” 鱼池不深,陈雨霏坐在其中,双腿晾在了鱼池边上,要不是激起了水花,就要走光了。 匆忙抬手压下裙摆,正准备爬起来去手撕那两个事儿妈,眼前赫然出现一只胳膊。 第900章 私人休息室 拨开散落在眼前的头发,陈雨霏抬头往上看,蒋丁林就站在鱼池边上,弯腰冲她伸出了手。 两个前台小姐看见蒋丁林出现后,均是惨白着脸:“董事长好。” “董事长好。” 蒋丁林没瞧她们一眼,而是对陈雨霏说:“把手给我。” 陈雨霏的双腿还晾在鱼池边上,匆忙将腿收回,踩在鱼池里。 别开视线,没看蒋丁林的脸,她双手撑着鱼池底想要起身。 这副模样太狼狈了,不该让蒋丁林看见的。 然而鱼池底全是滑腻腻的青苔,手指撑着底部刚站起来,双脚一滑,再次要往鱼池里栽去。 蒋丁林眼疾手快,在她即将摔倒的那刻跪在鱼池边上,伸手搂住了她的腰,左手压在鱼池边借力,一把将她从鱼池中捞起。 身体的突然失重,令她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颈,这回好了,两人身上都湿了。 蒋丁林身旁跟着的小秘书见状,立刻转身离开。 该给董事长准备干净的衣服了。 离开鱼池,陈雨霏连忙松开手,站稳脚跟。 看着他白衬衫前的青绿色青苔,她顿时羞红了脸:“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衣服。” 蒋丁林微微一笑:“你没事就好,走吧,跟我去洗一下。” 身上狼狈得不行,她好像没有拒绝的余地,只是红着脸,很轻地应了一声嗯。 她发誓,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狼狈过。 看着她光溜溜的脚,脚后跟还有着一颗大大的水泡,蒋丁林皱起了眉头,动作自然地把她的手牵住。 他这么做,只是怕她等会儿再次摔倒,总不能把她抱起来给提到浴室去,不合适。 小手被他的掌心包裹,陈雨霏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胳膊,心中有着一丝窃喜,原本下压的唇角,忍不住上扬,又矛盾地极力忍住偷笑。 男神拉她的手了!所以鱼池是她的吉祥地吗?这一跤摔得可真值! 走出两步,眼神一直盯着他的手。 动了动右手,里面空空如也。 扭转过头,只见一只高跟鞋跌在鱼池外,另外一只正泡在鱼池里。 她惊呼道:“哎……等等,我的鞋……” 蒋丁林紧拽着她的手不让她往回走,嘴上说:“不要了。” 那双鞋都把她的脚给磨破了,还穿? 嘴唇微微嘟起,她肉疼了一下。 她的钱啊……那双鞋好歹要一百块呢。 牵着她路过前台,蒋丁林看也没看前台小姐一眼,严厉道:“明天开始不用上班了,公司不养素质低下的人。” “董事长!” “董事长对不起,是我们错了,我们只是一时嘴碎,董事长……” 蒋丁林理都没理会她们,牵着陈雨霏,搭乘私人电梯直上顶层。 沧澜不需要这种垃圾,她们的解释没什么好听的。 电梯门敞开,陈雨菲有些愣住。 她原以为顶层是天九房和大四喜所在的楼层, 不料从这个电梯出来,顶层却是另外一个风景。 电梯门外,还有一道玻璃门,蒋丁林把掌心放在指纹机上,玻璃门便打开了。 里面是一套设计成三厅室的房子,和沧澜饭店中式设计相映成辉的摆设,陈雨霏看得目瞪口呆,除了一个大气,她想不到更合适的形容词。 太帅了。 地上铺着地毯,陈雨霏不会再摔跤了,进了门,蒋丁林就松开了她的手。 他就像回到自己家似的,轻车熟路地走进去,背对着她说:“这里是私人休息室,以前我爸用的,后来他把沧澜交给我,就被我占了,你先坐坐,我去给你找一件合适的浴袍,晚点秘书会送干净的衣服上来。” 陈雨霏应道:“好。” 踩着柔软的地毯,她看了眼转身走进卧室的蒋丁林,又打量四周的环境,慢慢走到沙发前。 刚弯腰准备落座,手下意识地去提裙子,摸到湿漉漉的裙摆,她立刻站直了。 沧澜的每一个东西都是奢侈品,她还是不要弄脏为好,赔不起。 因此蒋丁林出来的时候,看见她站在沙发旁,哭丧着脸问:“浴室在哪?我还是先去浴室站着吧,你这地太金贵了,卖了我也赔不起。” 说这话的时候,她想起陈嘉一曾经嘲讽她。 他说:猪肉顶了天也就二十块一斤,你这一百斤不到,两千块也卖不了。 不禁撇了撇唇,暗道幸好她摔进鱼池没让陈嘉一看见,要不然那个大喇叭能传得医院的清洁阿姨都知道了这件事。 蒋丁林看着她浑身滴着水撇嘴的模样,笑道:“里面,你先去洗一洗。” 陈雨霏走过去接过浴袍,嘴上应好,又问:“那你呢?” 蒋丁林说:“我去另外一间。” 闻言陈雨霏放心了,拿着浴袍走进浴室,赶紧把身上的青苔和脏水给洗干净。 衣服她是不想要了,又脏又狼狈,直接卷成团,扔进了浴室的垃圾篓里。 反正不值钱,她本来就打算买来当一次性裙子穿的,要不是为了接待韩国交流团,这辈子都别想她会穿裙子。 洗干净出来后,蒋丁林已经坐在沙发上了,正半眯着眼抽烟。 桌面上放着几个购物袋,陈雨霏虽然不是有钱人,但也是中层人民,各大品牌或多或少都有了解过。 dior,gucci,chanel…… 她不禁咽了口唾沫。 就这几个袋子,价格已经是超乎她能想象的了。 这……该不是他说的,秘书给她拿来的干净衣服吧? 绑紧了浴袍的系带,她走了过去,坐在他的旁边:“今天的事,谢谢你啊……” 提起摔跤的事,她又忍不住脸颊滚烫了起来。 她在男神面前的形象,这回是毁得一干二净了。 蒋丁林笑着摇摇头,把烟捻灭,将几个购物袋推到她面前:“等会儿把衣服换上,穿这些走。” 陈雨霏连忙拒绝:“这太贵了,我不能穿。” 她可没那么多钱,毕业后老爸一句要独立,一分钱都没赞助过她,穷啊。 蒋丁林没有着急着说话,而是视线下移,望着她浴袍前的v领。 旋即问道:“你打算真空还是连浴袍也不穿了?“ 被他噎了一下,陈雨霏退步道:“我回去干洗后还给你。” 蒋丁林皱起了眉头:“还给我玩女装大佬?” 第901章 约男神 陈雨霏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亦或者说她本来就异于常人。 听见他这么说,没有慌乱也没有惊恐,反而噗嗤一笑。 适才还有些娇羞的模样,不知道被她扔到哪里去了,霎时又恢复成大大咧咧的模样,抬手拍着他的肩膀。 嘴上说道:“你还真别说,要我看你当女装大佬绝对能行,你看看你长得多好看,又扎着小揪揪,这把女装往身上一穿,去哪个漫展不是大佬级的coser啊?作为兄弟,我支持你。” 说着还煞有其事地拍了拍胸脯,然后用手做成枪的形状,冲他“嗙”了一下。 蒋丁林没好气地笑道:“看来刚才没摔倒脑子?” 陈雨霏挑眉道:“我这智商500的人,摔了也还是顶了天的聪明。” 看她自卖自夸还挺骄傲的模样,蒋丁林笑着摇摇头:“智商500,把脚伸过来。” 陈雨霏疑惑地问:“嗯?干什么?” 他伸手拉过一直被购物袋挡住的一个箱子,摊开掌心压在膝盖上:“把脚伸过来就对了。” 陈雨霏皱眉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然后老老实实地把脚伸过去,迟疑了一会儿,放在他的掌心上。 脚跟刚碰到他的掌心,他的手便顺势上移,抓住了她的脚踝。 抓得很紧。 陈雨霏隐约猜到他想干什么,咽了口唾沫想要把脚收回去:“蒋……蒋先生,那个我脚没洗干净……” 蒋丁林似乎早就猜到她会往回缩,在她动了一下的时候,将她的腿抬起了些,紧紧抓住。 嘴上提醒道:“不想我的针扎歪的话,最好别动。” 话一出,她立刻就老实了,神色紧张地看着蒋丁林从箱子里取出一个针头,捏紧了她的脚踝,直接往她脚跟上的水泡刺去。 “啊!疼!” 陈雨霏疼得浑身一抽搐,两个手无处安放,便把一只手咬在嘴里,另一个手死死地抠住沙发。 蒋丁林盯着她的水泡,随意地说:“挤出来就不疼了,放着不管动一下都疼。” 长了水泡想要不疼的话,最好马上把水泡刺破,将里面的水挤出来,过一会儿就不会疼了。 说着他直接上手,不嫌脏地把她水泡里的水挤出来,用纸巾擦去,然后又贴心地给她贴上创可贴,接着对另外一个水泡如法炮制。 替她把两个水泡都挑破,她这才长长地吁了口气,额头上全是冷汗。 放开她的脚,蒋丁林笑道:“智商500的人还怕疼?” 只是针而已,怕成这样? 陈雨霏低头穿上鞋子,看了眼贴得整整齐齐的创可贴,心猿意马地说:“不是怕疼,是怕针,小时候太皮了,老是爬树爬窗,摔过好多次,头也摔破过胳膊也摔裂过,我那亲爹亲娘为了让我长记性,缝针的时候说不让我用麻药,疼得我都快晕了,现在看见针都有阴影。” 以至于她现在看见针,都能惊出一身冷汗,所以她才不当护士。 她那爹娘,真的是太坑了。 蒋丁林不忍扑哧一笑,没有发言。 水泡挑破后,陈雨霏也不忸怩了,连忙换上干净的衣物。 得马上回大四喜,要不然副院长该等得火冒三丈了。 穿上新的裙子出来,蒋丁林已经收拾好了桌面的东西。 对于她身上的新衣服,他只看了一眼,说:“你是和思思在这里接待韩国交流团吧?现在要回去吗?” 大四喜房是翟思思打电话让他留的,他今天会出现在这里,也是为了确保大四喜房的菜单不出错。 陈雨霏点头:“嗯。”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道:“我和你下去。” 两人走出玻璃门,进入电梯。 大四喜房就在楼下一层,电梯很快就打开了。 蒋丁林要下一楼,他没有走出电梯,而是站在里面,看着陈雨霏出去。 她刚踏出电梯,突然想到什么,扭转过头:“对了,今晚你有空吗?” 蒋丁林抬手摁住开门键,想了一会儿,点头道:“有空,怎么?” 陈雨霏双手背在身后,脸上浮现精光:“要不今晚我请你吃东西,作为报答?” 蒋丁林注意到了,她说的是吃东西,不是吃饭。 不由得想起上次她说带他去吃好吃的,结果是吃肯德基。 不知道今晚她又会带他去吃什么奇怪的东西。 想到这,他竟然没有半点恐慌,反而有点期待,期待今晚陈雨霏会给他带来什么新的冲击。 他喜欢和陈雨霏打交道,这几年的沉淀,他都快觉得自己是一个行走的机器人,没有了活力、没有了目标,就这么麻木地过着每一天。 陈雨霏的出现,无异于往他枯燥的生活里扔了一盘颜料,让他原本黑白的生活里,重新出现了色彩。 是很舒服的感觉。 尤其是他还做餐饮行业,是很需要接收其他饮食的冲击,给沧澜带来新的转变。 于是他点头:“你忙完给我电话,我接你。” 陈雨霏这会儿也不抵触他的豪车了,说:“行,不过我没你有钱,请的东西肯定不会太贵,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蒋丁林轻笑道:“我的底线是吃不死,好了,你先去忙吧,思思该等着急了。“ 陈雨霏挑眉,笑着转过身去。 看着那抹灵动的背影,蒋丁林笑着摇摇头,松开按键。 陈雨霏刚转过身,就看见站在身后两米开外的翟思思。 差点儿被吓到,她说:“翟医生,你怎么在这?” 翟思思看着她身上的裙子和鞋子,问:“你怎么换了衣服?” 说起这事,陈雨霏就有些尴尬,轻描淡写道:“没事,刚才摔了一下衣服弄湿了,就换了一套。” 翟思思又问:“是刚才那个男人和你去买的?是谁?” 她站得有点远,没看见电梯里的男人长什么样,也听不太清嗓音,只是听见有男人在说话。 陈雨霏瞥了眼紧闭的电梯门,上前挽住翟思思的胳膊:“翟医生你什么时候也爱八卦了?没谁,我男神。” “哦?” 翟思思拉长了音,调侃道:“你还有男神?是谁?” 陈雨霏想了想,还是卖起了关子:“不告诉你,等我把男神追到手了,再给你瞧瞧,追不到就不让你知道了,太丢人。” 翟思思笑道:“有点难。” 陈雨霏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哎翟医生,你就不能说点吉祥的嘛,我这都还没开始追呢!” 她哈哈笑道:“好好好,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陈雨霏这才满意,冷哼了声:“这还差不多~” 两人挽着回到大四喜,洗手间外的转角里,陈嘉一望着陈雨霏身上的裙子,撇了撇唇。 第902章 铜肠铁胃 “你的鞋子谁买的?是不是那个姓蒋的?” 陈嘉一揪着陈雨霏的胳膊,瞅着她脚上崭新的高跟鞋。 送走了韩国交流团,翟思思和副院长先一步回医院,要就这次观摩做总结。 总结这事没陈嘉一和陈雨霏什么事,两人送了他们离开后,自己想办法回家。 陈雨霏约了蒋丁林,此刻他正在沧澜总部赶过来。 两人站在沧澜大堂里,闻言陈雨霏环顾了一番四周,瞪了他一眼:“干你什么事啊?陈嘉一,你最近是哪根筋不对?还是说妈妈鬼上身了?没事这么八卦干嘛?” 说着甩开他的手,连忙朝沧澜门口走去。 陈嘉一快步追上,嘴中念叨:“你和他很熟吗?这才认识多久了就要他的东西,你不知道有钱人都特别会玩,我这是担心你好不好,好歹同事一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跳入火坑啊!” 陈雨霏不以为然道:“你意思是翟医生也不是好人咯?” 被她一怼,陈嘉一当即胸口一滞:“你这人……我是好心好意提醒你,你要是想买鞋子,跟我说我给你买也成啊,干嘛要一个陌生人的东西?不知道很危险的吗?” 远远地看见奔驰450l行驶过来,陈雨霏马上打住话题:“谁要你买的东西了?滚一边去,我走了,你自己回去哈,拜拜~” 说罢,快步走下阶梯,待奔驰车停下之后,她盈着笑脸,打开副驾驶的门钻入车内。 蒋丁林瞥了眼站在沧澜门口的陈嘉一,朝他按了按喇叭。 陈雨霏见状,说:“不用管他了,他家离这边很近,都那么大个人了,丢不了,我们走吧,晚了就没位置了。” 蒋丁林望着她:“看来你和他关系挺不错?” 她当即睁大了眼:“你哪离看出来我和他的关系不错?我和他不对盘,要不是工作需要,八竿子打不到一块。” 蒋丁林儒雅笑道:“能让你损的,关系坏不了。“ 说完,不等陈雨霏消化这番话,他已经驱车前往目的地了。 陈雨霏给的地址是附近一个大商场,把车子停在地下车库,看着她奔奔跳跳的身影,不禁弯唇。 她并没有带着他进商场,而是绕到商场的侧门,推开商场楼下一个店面的门。 刚一进门,他就闻到一股香辣的味道。 店内人还真不少,地方不大,却坐了不下数十个人。 他扫视了眼店铺,小小的一卡店面,除了洗手间和冰柜以外,还放着两台……推车。 他眨了眨眼,确认自己并没有看错。 推车上有两个像洗脸盆一样大的铁盆,铁盆里是烧得滚烫、翻滚着辣椒等配料的汤底。 铁盆用铁块分成一格格的,每一格里面都放着一根根竹签,竹签上是各色各样的食物。 麻辣烫。 嘴角抽搐了两下,他看着陈雨霏轻车熟路地找到两个座位,拉扯着嗓子喊道:“老板,两个!” 老板也拉着嗓子回应:“好嘞!” 说完,老板拿了两个碗,确切来说,是两个小小的铁盘子,盘子里面套着一个塑料袋,方便吃完后直接扔掉,套新的塑料袋让下一个人继续吃,省了洗碗的麻烦。 麻辣烫特有的香辣麻传进鼻腔,蒋丁林不禁咽了口唾沫,望着坐在人群中央的陈雨霏哭笑不得。 他就不该抱有期待的,上次是肯德基,这次是麻辣烫,下次该不是直接吃路边摊? 现在的年轻人,带朋友去吃东西不是西餐厅就是高档的中餐厅,要么去ins风格的店铺,她倒是一股清流,把他给带到这麻辣烫来。 见他站在门口没动,陈雨霏以为他局促,大声道:“大叔,来这里坐,再晚点附近写字楼的职员下班,我们就只能站着吃了。” 蒋丁林皱着眉天人交丨战了一番,看着她脸上的笑颜如花,最终妥协,走了过去,坐在泱泱人群之中。 旁边是一对小情侣,吃得正欢,动不动就搂搂抱抱,令他有些不适。 陈雨霏取出两双一次性筷子,拆开一双放在他面前的“碗”里,嘴上说道:“大叔,你别看这地小,生意好着呢,你瞧这才下班多少分钟,都快坐满了!这里的东西干净又好吃,特别受年轻人欢迎!” 蒋丁林环顾四周,确实像她说的一样,大部分都是十七八以上,二十五一下的年轻人。 他好像有点老。 不自然地咳了两声,本觉着自己永远十八,这会儿突然老了。 听见他的声音,陈雨霏眨眨眼,看了一番四周,旋即尴尬地说:“那个……大叔你不老,你永远十八,我说大叔你平时除了工作就是在家,活得太中规中矩了,你才三十对吧?又不是七老八十,这么快就过两点一线的日子,苦闷什么时候到头?你得融入年轻的团队你知道吗?要不然一点活力都没有,身体还没老,思想已经让你过老了!” 说着,她翻了翻锅里的竹签,找了几串牛蒡和豆腐放进自己碗里。 满眼都是好吃的,没有空隙去瞧蒋丁林。 脑袋朝他微微偏了些,视线却是望着锅里的。 嘴上抽了个空,问道:“大叔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找,牛筋喜欢吃吗?或者说牛蒡?牛肠?” 听着她嘴里说出来的内脏名字,蒋丁林只觉得还没吃已经饱了。 他从来不吃内脏,包括动物血,太脏了。 摆了摆手,他望而生畏:“我不饿,你吃吧。” 陈雨霏知道他是豪门出生,富家子弟吃不惯这种“垃圾食物”。 撇了撇嘴,夹起碗中的一块豆腐吹凉,脑袋微偏望着他。 这一眼,看得他汗毛倒竖。 他总觉得,她的眼中氤氲着阴谋。 瞧了眼她筷子里夹着的豆腐,想起上次在肯德基被塞了一嘴的鸡块,当即转身想跑。 不料陈雨霏早就猜到了他的想法,抬手勾过他的脖子,趁他还未反应过来,直接将筷子里的豆腐往他嘴里塞。 顿时又香又辣的豆腐,裹着一颗花椒被塞了满嘴,他紧皱着眉头,牙齿不敢动半下。 耳边是她嬉笑的声音:“人类是杂食动物,你还怕内脏脏?大叔,你听过‘铜肠铁胃’、‘大菌吃小菌’这两句话吗?” 第903章 替他打破规矩 嘴里是豆腐,说不出话,蒋丁林睁着一双眼盯着她,又不好当着她的面吐出来。 看见了他满是怨念的眼神,陈雨霏忍不住哈哈大笑:“大叔,你这样真可爱,这是豆腐又不是内脏,就一个锅里煮的而已嘛,没关系的,你吃嘛~你吃一口,就吃一口,要是觉得不好吃,我就不让你吃了还不行吗?吃吧吃吧!” 说着,她松开他的脖子,双手抓着筷子,抵在下巴处,睁着一双扑簌的眼睛,满是期待地看着他。 陈雨霏不算漂亮,但也是非常清秀、单纯的类型,此刻双手托着下巴,眨眼睛的模样,再加上半撒娇的口吻,让天性柔和的蒋丁林有些无法拒绝。 喉结滚动了一下,看着她,一狠心,咬了一口。 这一口恰巧咬到了花椒,花椒的麻瞬间在口腔炸开,混合豆腐的豆香味、火锅汤底的香辣味,味道竟是难以言喻的美妙。 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他咬了一下,又继续咬了几口,才明白为什么现在的年轻人都爱吃麻辣烫。 这个味道,很是让人上瘾。 看他咀嚼起来,陈雨霏心里默默地喊了句yes,又缩短了与男神的距离。 旋即她立刻打铁趁热,在他还没开始嫌弃麻辣烫的味道时,赶紧从锅里找出几串素的放进他的碗里给他尝尝,慢慢的,蒋丁林开始习惯这个味道了,竟然觉得还不错。 看来他是养尊处优太久了,对于这种“廉价”的食物都看不入眼,导致错过了许多真正的美食。 不是有一句话说得好,一个城市真正具有历史气息的、地标性的美食不在于光鲜亮丽的星级酒店,而在一条条不为人知的深巷里。 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麻辣烫比较辣,吃了一半两人辣得鼻尖冒汗,点了两瓶啤酒,冰凉的啤酒冲击了口腔里的香辣,整个人的感觉不要太爽。 蒋丁林辣得快冒烟,依稀记得那晚陈雨霏说过两段话。 一段是:“大叔,你就该多吃吃这种地标性的小食,老的一辈已经老了,他们开始喜欢在家里养生,你得专攻年轻人的市场,迎合市场日益更新的需求,而不是一昧地按照老一辈流传下来的方式去经营饭店,那样不行的,也许还能用那套方法支撑个十年半载,但等现在这一批客户老了坐轮椅出不来了,新的年轻的客户吸引不来,就完了。” 另一段是她几乎每一次都要重复的:“大叔,你别老是把心态放得那么老,我爸都还老喜欢吃这种小食,你就跟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一样,还带有色眼镜看这种美食,你得多跟我混,感受感受年轻的活力,别人还没老,心智已经老了。” 别看陈雨霏平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其实往往是这种人,看的事情更通透更全面,想法也比别人更为跳跃、更能接受新鲜事物。 她说得对,他这几年就是把生活过得太老了,再这么下去,别说自己的心态,光说沧澜,恐怕真像她说的那样,再不与时俱进,就会被淘汰。 他爸苦心经营了一辈子的事业,不能栽在他的手里。 在麻辣烫店里喝了两瓶啤酒,陈雨霏似乎觉得不够尽兴,又在旁边的便利店抱了一箱冰凉的啤酒,放在蒋丁林的车尾箱里,不管他同意不同意,直接钻进副驾驶。 毫不客气地指使他:“河边!” 时间还早,看她满脸的意犹未尽,蒋丁林轻笑地摇摇头,没有拂了她的意。 驱车前往最近的河边,车子无法开到河堤,他抱着一箱啤酒,跟在她的身后。 她挑了捷径,并没有从阶梯下,而是从最近的草坪。 望着绿油油的草坪,他没有动。 走出两步,地上的影子只有一个,陈雨霏回头,看见他就站在草坪外的水泥地上。 不由得嗤笑了声:“怎么?大叔你的九年义务教育告诉你,不能践踏草坪?” 蒋丁林看她踩在草坪上,还很理直气壮的模样,语气有些严肃:“小草都是有生命的,你这样……哎!喂!喂!” 他的话还没说完,站在草坪里的女人突然跑了过来,一把揪住他的胳膊,直接把他往草坪里拽。 被草坪边缘绊了一下,堪堪站稳,人已经踏入了草坪中。 胳膊还被她拽着,草坪是下坡的角度,为了不摔倒,他只能被她一路拽着跑。 耳边是她银铃般的笑声:“大叔,你要是不想祸害小草的生命,就把箱子抱紧了,要是让它们喝啤酒喝醉了,那可就真的罪过了!哈哈哈!” 听着她无邪的笑容,乌黑的眸子动了动,那些责怪的话,没能说出口。 这样肆意的笑容真暖。 拽着他从草坪跑到河堤,一路上他都没有再吭声。 河堤的微风不冷不热,吹在身上格外舒服。 先是骗他吃麻辣烫,现在又强迫他践踏草坪,他该不会生气了吧? 扭转过头,他背着光,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咬了咬下唇,她凑近一步,低头看着他双眼:“大叔……你不会生气了吧?我刚才没想那么多……就是想替你打破规矩,让你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要活得那么累,你要是不喜欢践踏草坪,我们下次就不这样做了,我平时也不这么做的,就是想你……” “人生在世,总得做错些什么。” 她的话还未说完,他突然开口替她做了总结,轻描淡写地带过她强人所难的事。 旋即他把啤酒放在地上,弓着背说:“你说得对,是该打破规矩了。” 早在五年前,他也是这么恣意潇洒的一个人,自从殷桃走后,就像突然人格分裂,多长出了另外一个乖巧、能干的自己来,将原有那个开朗阳光的自己完全取代了。 也许,是该让本我复苏了,如若不然,百年之后坐在轮椅上,也会后悔吧。 陈雨霏还是怕他生气:“你说真的?” 用开酒器“啪嗒”一下开了一瓶啤酒,抬头递给她:“不是你让我不要活得那么老?那就由你来替我打破规矩。” 望着他手中的啤酒,她迟疑了数秒:“行,那就,打破规矩!” 说着突然弯腰,并不是接过他手中的啤酒,而是抓起长纱裙的裙摆咬烂,然后以蒋丁林没能看清的速度,“唰”地一下把裙给撕了。 第904章 正室找上门 蒋丁林惊呆了,手中的啤酒倾洒了些。 陈雨霏把裙摆给撕了,手中执着黑色的长碎布,在夜风中飘扬。 接着她把高跟鞋踢在一边,踮着脚尖,双手执着长碎布的一端,抬头笑着望向茫茫星空。 张开嘴,大声喊道:“我去你的高跟鞋!去你的一步裙!去你的韩国交流团,老娘不伺候了!走你!” 说着手指一松,轻飘飘的长碎布随着夜风飘起,高低跌宕,吹入河里,卷入河流当中。 蒋丁林还蹲在地上,两手压在纸箱边缘,看着她随风飘扬的长发,看着她唇边灿烂的笑容,心中有什么动了动。 陈雨霏笑得爽朗,扭头望着他,却见他一直专注地看着自己。 饶是没心没肺,被男神如此注视,也会有些害羞。 视线对上,蒋丁林尴尬地咳了声,抬手喝了口啤酒。 她却噗嗤一笑,没有说话,弯腰直接把他手中的啤酒抢了过去,在他呆愣中,捏着啤酒瓶,沿着河边赤脚往前走,边走边喝着手中的啤酒。 看着她潇洒的背影,蒋丁林的胸口突然有些闷。 低头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他皱起了眉头,隐约意识到事情开始走向不好的方向,如果继续和陈雨霏相处下去,她的爽朗她的恣意,会令他的本我觉醒。 而那个时候,不爱莫佳佳这件事就会被放大,两人的生活就会举步维艰,放任不管的话,他恐怕会辜负莫佳佳多年的等待。 比起他的想法,把最好的青春都交给他的莫佳佳的想法和感受更为重要吧?既然已经决定要和莫佳佳好好过,就不该让本我苏醒、就不该过多考虑自己的感受不是吗? 得和陈雨霏保持距离,不被她那套“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留遗憾”的想法所影响才对吧? 可是……这个规矩真的不该打破吗? 他好不甘心。 之后的一整夜,他的情绪处于低谷,坐在地上,喝了一瓶又一瓶的啤酒,看着陈雨霏赤足走在河堤上转圈、喝酒的恣意身影,两人没再发生什么。 …… “啊……唔……好困啊……” 普外科走廊里,陈雨霏毫不顾及形象地伸了个懒腰,旋即靠在椅背上,擦着眼角困出来的泪滴。 “喏。” 一瓶冰冷的咖啡贴在脸上,霎时一个激灵,人立马就清醒过来。 抬眼瞪着落座的陈嘉一,不客气地接过冰咖啡,连句谢也没有,直接将拉环拉开,咕咚咕咚两口下肚。 大热天的,医院里虽然阴凉,但走动忙活也还是挺热的,一瓶冰咖啡下肚,正好消散了心底的燥热。 这几天蒋丁林似乎有意躲避她,她给他打电话,要么说在忙,要么不接,约他出来,他总是用工作推诿。 难不成是麻辣烫的事,让他彻底反感了? 可是不该啊,那天晚上他不是吃得挺欢乐的吗? 如果不是麻辣烫,她实在是想不到到底是哪里惹男神反感了。 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但她看过不少的恋爱读物。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她怎么就觉着这么难呢?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突然一夜之间打回原形,烦死了…… 瞧她喝得不顾形象,陈嘉一暗道,娇滴滴地让别人帮忙开水这种事,估计陈雨霏这辈子都不会上演一次。 撇了撇嘴,他说:“这才一台手术,就累得不行了?人翟医生刚出来又赶着去做下一台手术了,你就在旁边打打下手观摩,还累呛了?“ 话语里无不嘲讽。 陈雨霏眼皮儿一掀,也懒得和他犟嘴:“你拿我和翟医生比,真的是抬举我了。” 这几夜因为蒋丁林的突然疏远,令得她整夜整夜地辗转反侧。 起初她还会找他聊两句,到后面察觉到他的疏远,她心里一口气卡着,也不愿意再当舔狗了,直接把人往黑名单里一拉完事儿,拉完倒好了,自己睡不着了。 她的不犟嘴,证明是真的累了,陈嘉一望着她眼皮下的黑眼圈,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小妮子该不是跟那男的干什么去了? 心中如是所想,还未问出口,只听得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女人的嗓音:“你好,请问翟医生在吗?普外科的翟思思。” 两人循声望去,却见一个穿着与眼角细纹格格不入的娃娃装的女人,年约二十五到三十之间,正站在他们不远处。 女人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购物袋,方方正正的,看样子像是礼物。 被两人打量着,莫佳佳只是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与陈雨霏对上的时候,她不禁咬唇挺直了腰杆。 小三不是她,她为什么要怕? 陈嘉一说:“翟医生刚进手术室,你找她有事吗?我可以转告。” 陈雨霏问:“你是谁?你找翟医生干什么?” 莫佳佳勾唇无害地笑了笑,提起手中的东西道:“我是翟医生以前在博治的朋友,这两天出去旅游,正巧给她带了点手信,她没接电话,我就直接过来了。” 陈雨霏看人素来精准,这个莫佳佳看上去人畜无害,实则那双眼睛无时无刻不在刻意涌动无辜,看上去就像瓷娃娃一样,但那双眼令陈雨霏非常不舒服。 尤其是,莫佳佳还一直盯着她瞧。 皱起眉头,陈雨霏起身,走到她跟前:“翟医生这台手术少说也要一个小时才能出来,你把东西给我,我替你转交给她,到时候你给她打个电话说明一下。” 说着就要接过手,不料莫佳佳却闪躲了过去。 笑意盈盈,声音阴柔:“还是不了,这是我的东西,我不喜欢让给别人。” 什么叫让给别人? 陈雨霏奇怪地睨了她一眼,有些听不懂,又好像没毛病。 陈雨霏又道:“难不成你要在这里等上一个小时?” 莫佳佳笑道:“等多久都没关系,是我的东西,我愿意一辈子等下去,别人休想从我身边抢走,太可耻了。” 陈雨霏是越听越懵逼,疑惑地看着她,暗道这人怕不是傻子? 出于礼貌,陈雨霏最后再重复一遍:“你确定?” 她点了点头:“当然,我的东西,后来居上的第三者休想抢走,我就是豁出命,也一定会保护好。” 闻言陈雨霏不禁睨了眼她手中的袋子,嘀咕道:“这手信是镶金了还是嵌着钻儿?瞧这牛逼哄哄的。” 旋即她提高了音量:“你乐意等就等着,别碍着我们通道就成,陈嘉一,走吧,工作去,等会儿让副主任逮着看你这个月奖金还要不要了。” 陈嘉一凑上去:“没奖金你养我啊。” 陈雨霏万般嫌弃:“养个锤锤,滚蛋,热死了别粘过来。” 莫佳佳提着购物袋,眼眸渐渐睁大。 第905章 同时沉默 翟思思一个半小时后从手术室出来,莫佳佳把手信给了她,没说上两句话就离开了北山医院。 她的本意,就不是见翟思思。 原本是想言语羞辱一下陈雨霏,让她自省,不要当别人的小三,让她知难而退,没想到陈雨霏跟个没事人似的,充耳不闻话语中的羞辱,也不知是真听不懂,亦或是脸皮太厚假装听不懂。 陈雨霏是没羞辱成,反倒是把自己给气着了。 走出北山医院大堂,她转头瞧了眼电梯方向,捏紧了斜挎包的带子,不忿地冷哼了声。 她把生命中最好的五年都交给了蒋丁林,化作殷桃的身影陪在他的身边,蒋丁林对她纵然没有爱,那也有愧,一个陈雨霏,休想轻易把他从她身边抢走。 蒋丁林是她的。 多看了两眼,她往阶梯走去,刚走出两步,就看见停在路边惹眼的大奔logo。 黑色的奔驰450l,就停在北山医院的正门。 心头跳了一下,她眨了眨眼,径直朝黑色的轿车走去。 原以为他是来找陈雨霏的,殊不知刚曲起指骨,还未敲响玻璃窗,就听得门锁“嗒”地一下解开了。 眉头皱了一下,疑惑地望着车内模糊的身影。 他是来找她的? 该不是因为她找陈雨霏的麻烦,他来找她算账了? 也不想想谁才是真正的蒋太太! 心中微愠,拉开门把开门上车,刚坐下,车辆就缓缓汇入车流。 蒋丁林没有看她,有些心不在焉地望着前方车辆,莫佳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良久,他才开口:“手信给了思思了吗?” 提到这件事,莫佳佳有些心虚,收起打量他的视线:“嗯,她挺喜欢吃那个糕点,早知道我就应该多买一点。” 他笑着说:“喜欢就好,如果你喜欢,我就秘书去买多点回来。” 这些年来他总是目露微笑,是那种非常浅的笑容,几乎可以说得上是皮笑肉不笑。 自从认识他开始,她就没见过他发自真心的笑容,长什么样,有多灿烂。 也许,只有殷桃知道,又或者是,陈雨霏。 抿了抿唇,她说:“不用麻烦了,吃多了就会腻。” 他一如既往的温柔,一如既往地不是因为她。 蒋丁林回答道:“那好,什么时候想吃了,就再去玩一玩,我会和老许打招呼的。” 低头望着双手,她嗯了声。 接着他又问:“过几天你生日,想好要请谁吗?” 莫佳佳惊喜地转过头:“你的意思是,要替我办生日?” 蒋丁林诧异地问:“很奇怪吗?” 前几年他刚接手沧澜,每天都忙着学习、忙着和客户打交道,现在已经开始上手了,很多事都可以放轻,也就有空给她办一个体面的生日派对。 如果没猜错的话,以她从前的境地,应该没有正儿八经地办过一次生日派对吧? 再加上靳乔衍回来了,他们兄弟三也该好好聚一聚了,也算是替靳乔衍重新融入易城的上流社会圈,替他打开大门。 莫佳佳的手缠着裙摆,心里是说不上的复杂:“不奇怪,你有空吗?” 他突然要给她办生日派对,是真的因为想给她一个体面的派对,还是说因为陈雨霏而心中有愧? 蒋丁林没有犹豫:“有,除了思思,你还想邀请谁?” 她沉默片刻,有些苦涩地说:“除了思思,我也没谁可以邀请了。” 这些年她的全副身心都放在蒋丁林身上,每天下班都特别准时,赶回家给他做饭、陪着他,和他一起走出殷桃死亡的阴霾。 以至于都没有任何时间和医院里的人打交道,除了面上的工作关系,私底下从来没有联系过。 突然觉着自己有些可悲,都说女人最可悲的,就是为了一个男人、为了家庭放弃了自己的生活,放弃了社交圈 。 如果蒋丁林为了陈雨霏不要她,她还真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 蒋丁林沉默片刻,应道:“那就全部交给我吧。” 她点头:“好。” 片刻后,她突然想到什么,补充道:“对了,我可以请一个人吗?” 蒋丁林疑惑地问:“可以,你的生日派对,你想请谁都可以。” 她捏紧了裙摆,深吸一口气:“翟医生的朋友,陈雨霏。” 她是正室,这是一次非常好的宣誓主权的机会,可为什么她就这么没底气呢?明明应该理直气壮地说这句话,甚至用带着埋怨的口吻说出来才对。 是因为他不爱她,是因为他对陈雨霏的笑容太灿烂、太真实,所以她才会如此不安吗? 握着方向盘的手突然颤了一下,他的眼神明显有着不自然。 一口气梗在胸口,他抿着唇,好一会儿才平静地问:“为什么突然想请她?你和她认识?” 莫佳佳早就想好说辞了,开口回答:“我刚才在医院听说她和翟医生的关系不错,这几年翟医生因为离婚的事把自己封闭起来,我怕她重新参加这种派对会不适应,如果身边有个朋友能陪着她,也许她可以放松些,我那晚可能会比较忙,怕招呼不过来。” 她的话找不出任何毛病,甚至可以说是非常贴心。 蒋丁林捏紧了方向盘,盘踞在胸口的“好”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不等他说话,莫佳佳反问他:“倒是丁林你,你听见她的名字,好像知道她是谁?你和她认识?” 她的话中隐匿着的旁敲侧击,蒋丁林不会听不出。 所以她借着给翟思思送手信的理由,实际上是去看一下陈雨霏本人吗? 眉头轻蹙,乌黑的眼眸非常镇定:“有过几次照面,不熟。” 嗯,不熟,从河边的那晚起,他们就没有关系了。 他答应过莫佳佳,会给她一个家的。 莫佳佳苦涩地笑了笑,视线微垂:“原来是这样。” 话音落下后,车内陷入了绝对的沉寂。 一个明知手信只是幌子,实际上是想要去看看陈雨霏。 另一个明知对方说的是假话,他们分明就熟得不行。 两人却为了这段玻璃般脆弱、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婚姻,同时选择了沉默,选择了不拆穿、不为难、不毁掉。 第906章 成成起争执 “叩叩叩。” 成蹊办公室内,办公门被人敲响。 她手中夹着一支签字笔,掌心托着额头,正皱着眉看手中的文件。 头也没抬,开口道:“进。” “咔嚓。” 办公室门应声而开,她仍旧没有抬头,而是放下手,在文件上写了些什么。 然而久久没有听见声音,以为秘书在等着她把事情做完,便抬起头:“有什么事就……” 话还未说完,眼神愣了一下。 面前站着的,分明是成景延。 今天的成景延穿了一件简单的黑色衬衫,没有系领带,领口处微微敞开,露出他麦色的肌肤。 他双手撑在她的办公桌上,往日犀利严峻的眼眸,此刻柔和了些许,正低垂着,看着她手里的文件。 一阵被人偷窥的恶心感涌上心头,尤其对方是她避之不及的人,这种抵触更是强烈了几分。 匆忙合上手中的文件,语气平淡:“爸,你怎么来了?” 成景延有着一对浓黑严厉的眉毛,听她喊爸字,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成蹊也是求生欲极强,瞧了眼紧闭的办公室门,立即改口:“景延。” 听见她的称呼,成景延紧皱的眉头才稍稍放平了些。 松开手,绕到沙发前落座,他自己烧水,嘴上说:“你厉伯伯给我打了电话,让我跟你说一声,城南那块地皮,给了博盾。” 这回轮到成蹊皱眉头了。 原本对拿下地皮胸有成竹,没想到厉俊良面上一套,背地里又做一套,把地皮卖给了靳乔衍? 该死,这样的话,安鼎与博盾的距离又加大了,什么时候她才能吞掉博盾这块肥肉? 没听到成蹊回应,成景延又道:“别怪你伯伯,老首丨长于他有恩,他是想借着这次机会报恩,况且,博盾给的价格,确实比你高。” 靳乔衍的财力毋庸置疑,好歹是跨国集团的老总,他的家底有多厚,没人清楚。 安鼎不过是易城的地头蛇,在易城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比得过盘踞在天上的老鹰。 成蹊放下手中的签字笔,很轻地嗯了声。 她知道,她的能力不足,羽翼还未长出来,妄想马上和博盾比,简直是痴人说梦。 可是她等不及了,等不及马上长出翅膀,离开成家这个鸟窝,离开成景延的羽翼,遨游在属于自己的、自由自在的天空。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拥有自由? 听她的嗓音似乎有些低落,成景延心中有些不舒服。 沉默片刻,抬头望着她:“如果你真想创办文武学校,我可以帮你在城东拿一块地皮,那边同样有环境差不多的空地,只是比较小,我也可以资助你,先把学校创办起来。” 听见他要伸出援手,成蹊想也不想就拒绝:“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想办法。” 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尤其是一心想要逃离的对象。 好意被拒绝,他皱起眉头,话语有些难听:“你怎么想办法?蛋糕谁先吃,就能吃到最大的那块,生意要喝头啖汤,喝别人喝剩的,还做什么生意?” 做生意往往是第一批做的挣钱,市场都被靳乔衍吸走了,她才把学校办起来,还有什么用? 随后他又说:“我可以帮你站稳脚跟,替你找更专业的员工,替换掉鼎安留下的枯叶,靠着这一堆靳言剩下的人,别说成功,安鼎能不能撑过今年都难说。” 他说的都是实话。 这批人当年能输给靳乔衍一遍又一遍,有没有能力,显而易见。 她还非不信邪,就是要逮着这批“垃圾”和博盾争,怎么争? 别最后落了和靳言、靳远一样的下场。 他是无所谓,安鼎对他来说,不过是毛毛雨,可她自尊心那么强,她能承担得起失败? 都说忠言逆耳,他的话成蹊是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因为地皮的事,心情已经不大好了,现在还听他诋毁自己的公司,更是一股怒火上窜。 态度差了几分:“我自己能行,如果我连这点能力都没有,就算我不和博盾争,博盾迟早会把我给吞了。” 再次被拒绝,成景延有些不悦。 耳边是水烧开的哗哗声,他冷声道:“到底是想和博盾争,还是想和靳乔衍争?” 成蹊不太明白他的意思,靳乔衍是博盾的总裁,归根到底,不就是和靳乔衍斗智斗勇吗? 疑惑地望着他,却见他突然双眼噙着怒火:“自从靳乔衍回来,安鼎接下来所有的工作计划、发展方向统统是针对博盾、针对靳乔衍,成蹊,你到底是真的想要抢这个市场,还是说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不明白成景延是哪里来的火气,更不明白他怎么就误解了她的意图。 她有些恼火,却还是隐忍着:“我要引起他的注意干什么?我只是想吞掉博盾这个肥肉而已。” “你如果不是引起他的注意,为什么一定要和他抢大东城、抢城南的地皮?!还和他在厉俊良家里打架?成蹊,你什么时候还学会打架了!” 嘴上说着,身体已经动了起来,他带着满腔怒火,走到她的身旁,一把揪住她的胳膊,逼迫她看看自己胳膊上的淤青。 厉俊良都告诉他了。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养了二十年的女人,那个素来以优雅乖巧的成蹊,居然会因为一个靳乔衍,突然就变了一个人似的,竟然还打架! 胳膊被他抓得牢牢的,他的力气很大,大到她的骨头似乎都能捏碎。 因为疼痛而皱着眉头,她咬牙道:“我对他没有兴趣!我引起他的注意做什么?要和博盾争,我不处处针对博盾,我还怎么争!由着博盾继续壮大?成景延,这些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懂!” “我不懂!” 他大声回应。 “这几年你从来没有针对过博盾,为什么靳乔衍回来了,你就非得处处针对他,一次次制造和他见面的机会?成蹊,你非要插足别人家庭?” 成景延突然扔出的高帽,令她瞬间暴走:“我没你说的那么不堪!我对他没有兴趣没有兴趣!你要我说几遍?成景延,你以为我是你?内心这么肮脏!“ 事实上,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 因为她看见成景延那双眼中的怒火,彻底燃烧。 可她没错,这不该怪她! 于是她咬着牙,理直气壮地与他对视,哪怕他眼中的怒火灼人,她也丝毫不愿低头。 她没错! 以为成景延会再次做出过分的事,可他却是盛怒地盯着她数秒,随后猛地松开手。 “希望如此。” 他阴冷地说,接着,他再没看她半眼,转身离开。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强撑的倔强和坚强一瞬间化为碎片。 双腿一软,她跌坐在办公椅上。 第907章 成景延的女儿 事实上,成景延不是没有火气,也不是因为惧怕她强撑的坚强眼神。 而是因为,在她的眼底,他看见了恐惧,看见了咬牙坚忍。 走出成蹊办公室的时候,他闭着眼站在门外良久,满脑子都是成蹊从前天真无邪的笑脸,耳边回响的,是她曾经用着清脆的嗓音,拿着她爱吃的食物,凑到他身边,半撒娇半强迫地让他吃一口他不爱吃的甜食。 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关系变得如此僵硬。 是因为父女关系是假的,亦或是因为他这两年越发的控制不住自己,对她的占有欲越来越强,恨不能把她带在身边,告诉全世界成蹊是他的,谁都别想觊觎? 他对成蹊,现在到底是什么感觉? 他到底是怎么了? 这些想法在脑海里很快地过了,因为他这些年来的强势,不允许他把这面露出来。 收拾好心中的复杂,眼神一如既往的犀利,快步离开安鼎。 成景延离开后,成蹊坐在办公椅上久久未能平复心情,整整半个小时,她才双肘压在办公桌上,双手合十抵在脑门,闭上双眼。 疲惫感在这瞬间把她完全吞噬。 再过了半个小时,办公室门突然又响了起来。 她如同惊弓之鸟般,浑身颤了一下,警惕地抬头:“谁?” 门外是秘书的嗓音:“成总,是我,小乔,我有事要向你汇报。” 小乔是成蹊的秘书,因为她的名字叫乔莹,就被人调侃为小乔。 虽然历史上的小乔本姓桥,真名不得而知,但后来有传说小乔本名叫乔莹,恰巧秘书和传说中的名字一样,绰号由此得出。 听见是乔莹的声音,她双肩忍不住地放松:“进。” 乔莹打开门,侧身走了进来。 回头打量了眼办公室外,旋即把门关上,她紧张兮兮地走到成蹊面前。 见成蹊双手抵在脑门,她关心地问:“成总,你又头疼了吗?” 这几年成蹊一个人撑起安鼎,为了在易城站稳脚跟,耗了太多的心神,落下了头疼的毛病。 成蹊摇摇头,放下双手,抬眼看着她:“有什么事?” 闻言乔莹把手中的ipad放在桌面,推到她胳膊前:“成总,十分钟前我们公司的账户上突然多了五千万,还有……” 乔莹把手中的文件袋放在ipad旁:“刚才有个跑腿送来了这个,我拆开看过了,里面是一张地契。” 不用看,成蹊已经猜到是谁了。 成景延。 她分明拒绝,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他从来都只考虑他自己要不要这么做,根本就不考虑她要不要。 平息的怒火隐约有了燎原的趋势,望着ipad上显示的账户余额,她极力隐忍:“嗯,我知道了,你先出去。” 看她脸色不太好,乔莹担心地问:“成总,要不要我给你拿头疼散?或者我送你去医院?你脸色不太对劲。“ 成蹊的怒火已经游走在边缘,嗓音阴沉:“出去!” 乔莹一个激灵,多看了她两眼,有些不安地转身离开。 刚走出办公室,就听得里面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旋即是成蹊发泄的叫声:“啊!” 握着门把的手颤了一下,乔莹立刻离开,以免被她的怒火溅伤。 办公室内一片狼藉,键盘被扫了,靠着电线悬挂在桌子旁,ipad、水杯统统被扫落在地,屏幕碎裂,余额上的数字看不清了。 望着被推到一旁的文件袋,成蹊闭上双眼,往后一倒,靠在椅背上。 成景延又一次践踏了她的付出。 这么些年,所有人提起成蹊这个名字,不认识。 说到成景延的女儿,才记起她这张脸来。 努力了好几年,想要活出自己的光彩,想让自己的努力和付出得到认可,让旁人提起成蹊这个名字的时候,会说是安鼎的总裁,而不是成景延的女儿。 每每这个时候,成景延都要插手,把她所有的付出,都心安理得地变成了他的功劳。 让整个易城都知道,他非常宠她,她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公主,一辈子不愁吃穿,甚至是想成立公司,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支持并落实。 她不喜欢这样,她讨厌这样。 这种得不到肯定、所有努力都理所应当属于他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她好想跑。 …… 莫佳佳的生日派对提上了日程,蒋丁林钱多人多,很快就制定好了派对计划,在莫佳佳生日的这天,基本上已经是全城轰动了。 据说,蒋丁林把所有知名人士都请了过来,也算是易城今年较为轰动的活动之一。 早上出门的时候,翟思思和靳乔衍约定好了,他会早一点离开博盾,接她回家一起换衣服,然后去参加莫佳佳的生日派对。 可直到翟思思从手术室里出来,站在北山医院门口了,靳乔衍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 原以为他晚点就过来了,她就在医院大堂里等着,从五点半等到六点,却迟迟不见他的身影。 派对定在七点,还得赶回去换衣服,要是晚了,恐怕来不及了。 他们是派对主人的朋友,如果迟到,有些说不过去。 沉吟片刻,也不管会不会打断他正在工作,马上掏出手机,给他拨打电话。 他忙起来总是不记得时间,也许今天太忙了。 平时忙没关系,但今天不仅于莫佳佳非常重要,对刚回易城的靳乔衍来说也很重要,可不能把这事给忘了。 然而打了好几通电话,他都没接,给他发微信消息,同样没回。 他到底在干什么? 咬了咬下唇,她找到费腾的电话,马上打过去。 响了好几声,费腾才接听:“喂?大嫂,怎么了?” 想了想,她婉转地问:“你和乔衍在一起吗?我给他打电话他没接,快赶不上佳佳的生日派对了。” 费腾那边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她能听见好些个说着听不懂话语的声音。 接着费腾说:“不好意思大嫂,我这边正在和包工头交涉,衍哥今天没有外出的行程,可能还在公司忙忘了,我今天一整天也在外面,要不大嫂你先过去派对,我给衍哥打电话?” 闻言翟思思道:“既然你在忙,那你先忙吧,我过去找他,正好和他一起过去。” 费腾道:“成,那大嫂我先挂了,城南这边的事还挺多的。” 翟思思应道:“好。” 第908章 无条件信任他 “你来干什么?” 博盾总裁办公室内,剑眉氤氲着不悦,凛然地望向前方站着的女人。 靳乔衍警惕地合上笔记本电脑,双眼直瞪着成蹊。 成蹊是惯常知性的打扮,手中拿着一个手抓包,挑眉一笑,耸耸肩道:“我找你当然是有正事要谈。” 她迈步朝办公桌走去,双手压在他的桌面上。 如鹰隼般的眸子中噙着警惕与探究,成蹊分明说过不希望他们私底下有接触的事曝光,那么现在她直接跑过来,是什么目的? 成蹊勾唇笑道:“靳总,不用这么严肃,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问你在敌人从后方扣住脖子的时候,应该怎么进行防御?问完我就走。” 成景延的袭击总是猝不及防,靳乔衍教她的全是正面防御,那要是从后面呢? 和成景延吵过一架,今晚回去恐怕他又会发疯,她已经等不及明天早上再问了。 剑眉蹙起:“只是这样?” 成蹊回答道:“十万火急。” 眉心微挑,靳乔衍起身,说:“坐这。” 他的手压在办公转椅的椅背上。 成蹊略带疑惑:“坐你的位置?“ 靳乔衍不置可否地看着她。 疑惑的眼神散开,没有忸怩,她走过去,直接坐在真皮转椅上。 刚坐下,真皮的柔软和质感透过薄薄的小西装传到肌肤,成蹊不得不感叹一句,不愧是靳大少,真会享受。 还未开口问靳乔衍这是什么意思,突然脖子被人从后面紧紧地扣住,直接把她带动跌在椅背上,旋即一股清新的香水味自后方飘来,她仿佛能感觉到靳乔衍的呼吸就落在耳侧。 靳乔衍刚俯下身,嗓子眼里的“你先试一下用你的方式逃脱”还没说出来,办公室门突然推开。 星眸瞬间涌上不悦,原以为是哪个秘书或助理不请自来,然而眼皮一抬,看见呆愣在门口的翟思思。 她手还挂在门把上,睁着一双圆润的水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 知道的,看得出是在较量。 不知道的,看起来就是靳乔衍搂着成蹊的脖子,成蹊则靠在椅背上,贴近他的脸侧。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他立刻将胳膊收回:“思思……” 成蹊问道:“靳太太,如果我说他是在教我功夫,你信吗?” 翟思思瞥了靳乔衍一眼,又瞪着成蹊,没有听他说任何解释的话,当即转身离开。 成蹊靠在椅背,双手压在扶手上,望着空空如也的办公室门:“oh no,看来有戏看了?” 她落井下石的语气,更是令他烦躁的火气越烧越旺。 回来后他一直避免和翟思思之间产生误会,几乎是每次去哪里应酬,都非常自觉地对她报备,以免她多想,也是以防他途中出了什么事她找不到人。 千防万防,却栽在这么小的一件事上。 当年因冯淼淼所产生误会的恐惧萦绕在心头,他抬手把刚坐直的成蹊摁回转椅上,嘴上警告道:“不想出不了这个门,就老实在这里呆着。” 说罢,他立刻夺门而出,朝私人电梯跑去。 离开办公室前,他交代了一位领导,好好盯着成蹊,别让她走出这个办公室半步。 跑至私人电梯,恰好电梯就停在这楼,当即摁着电梯门,顺手拿出手机,拨打翟思思的电话。 电话还未拨通,门开了,干净锃亮的电梯内,翟思思正坐在中间,两手托腮,压在双腿上。 四目相对,她狡黠地冲他挑了挑眉。 胳膊垂下,望着坐在电梯中央,眉眼间分明是笑意的女人,他无奈地叉着腰,盯了她数秒,又好笑地笑出了声音,抬脚走进去。 伸手对着她,示意要拉她起来。 然而两个手掌碰在一起的时候,她突然使力将他往下拉,怕撞到她,他把身体一侧,有些狼狈地跌坐在她身旁。 彼时电梯门缓缓关上,办公室里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领导走动的脚步声,统统隔绝在电梯外。 那双狡黠的眸子直盯着他,绛唇张开:“现在可以说了。” 他的解释,可以说了。 坐在她的身侧,他扭过头,反问道:“你没怀疑我?” 翟思思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就算要死,那也得死个明白,更何况,我有自信你还是爱我的。” 有过冯淼淼的事件,她时刻提醒自己,不论发生什么事,第一时间选择信任他,然后找个合适的机会,两个人好好说清楚。 说话的时候,她突然凑近,鼻尖就停留在他一个拳头开外的地方,水盈盈的眸子,直睨进他眼中最温柔的地方。 喉结忍不住上下动了一圈,望着她巴掌大的小脸,望着她眼底的光彩,他喉头干涩。 她没变,还是像四年前一样,如同猫儿一样磨人。 但他已经有了对付她的办法。 没有被她的亲热吓退,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忸怩,他脑袋微偏,继而脖子往前伸,直接把一个拳头的距离,缩成近剩一厘米。 薄唇就停留在她绛红的唇前,他开口说:“这么自信?” 他一开口,嗓子里浓郁的咖啡就传入她的鼻腔中,有些苦,却香得很。 就像他们的这段婚姻,虽苦,但是香得让人对其他人再也没有兴趣了。 绛唇不自然地动了动,调戏不成反被撩,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睫,她道:“喝咖啡也不分我一点?” 接着,还不等靳乔衍从这句突兀的话中反应过来时,双唇突然被人堵住,与此同时,电梯因为没有运作,灯光暗下。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人的感官就格外敏锐,她身上miumiu的清香、她柔软的唇瓣、香甜略带勾人的吻,在这一刻尽数放大。 这是靳乔衍的私人电梯,不会有任何人进来。 于是他把手扣在她的脖子上,搂着她的腰,闭上双眼。 电梯内的空气渐渐变得稀薄,她快要喘不上气了,才低下头,将脑袋抵在他的下巴处。 于是他动容地在她的额前落下一吻,沉吟片刻,将成蹊的威胁一五一十地告诉她。 黑暗中,翟思思依偎在他的怀中,听着他把整件事说清楚后,突然轻笑出声。 剑眉微蹙,他疑惑地低头:“笑什么?” 现在视频还捏在成蹊的手里,她还笑得出? 脖子动了动,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坐姿后,她说:“靳乔衍,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现在不是四年前,这点事,打不倒我。” 第909章 多年后的并肩 听着翟思思格外宽心的话,靳乔衍却无法宽起来。 嗓音低沉:“成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谁都不清楚,万一她言而无信,把视频抖出去了,你这辈子就再也无法当医生了。” 殊不知她特别看得开,当即就回应:“当不了就不当了。” 他疑惑地问:“这不是你的梦想?” 为了转正、为了每一台手术,她有多努力、多刻苦他都看在眼里。 家里的水果就没一个是完整的,时不时能看见被缝着线的梨子、桃子,但凡是预约了特别重大的手术,前一晚她一定会把家里的水果都折腾个遍。 怎么这么轻易就能说出“不当了”这样的话? 她的脑袋在他脖颈里蹭了蹭,口吻如常:“人生总不能一辈子都那么如意,当年的事,我的确有错,是我承担不起再一次的打击,才会听了许博学的话,但现在不一样了,我的身后是你,我不怕风雨、不怕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代价,就算这辈子再也不能当医生,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更何况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四年前,他们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太要强。 两人都要强到纵然深爱,却不会把自己遇到不好的事、承担不起的事告诉对方,都以为自己一力承担,就是对对方一种爱的表现。 但正因为这种“报喜不报忧”,让他们之间多了一道无形的墙,把他们隔得远远的,一旦出现了裂痕,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坐下来共同修补,而是自己躲着、藏着慢慢处理。 殊不知这种处理方式,根本跟不上裂痕裂开的速度,只能眼睁睁看着这道裂痕裂开到再无能力缝合的状态,然后缴械投降,为了不坠入这道裂痕,各自转头,分道扬镳。 就如同当年冯淼淼的所作所为一样,冯淼淼做的事只是一个导火索,根本原因是两人各自承担的问题太多,没有及时沟通一起解决,越压越累,以至于冯淼淼把导火索插上的时候,两人直接引炸。 所以现在,适时的服软和一起承担,非但不会让对方烦恼,反而会让对方觉得自己是被信任的、是被珍惜的,感情会急速升温。 果不其然,靳大少听着小娇妻这么说话,心头的小狮子毛被顺得妥妥帖帖的。 紧搂着她,他说:“我会一直在,但是视频,一定要拿回来。” 他决不允许翟思思受到任何伤害。 翟思思问:“你有计划了?” 靳乔衍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既然他说了“一定”这个词语,就一定有了自己的计划。 果然,他勾唇笑道:“如果把安鼎击垮,她就算不想,也不得不交出来。” 当年靳远和靳言一无所有的时候,就对他们再构不成任何威胁。 再加上成蹊一心想要离开成家,离开成景延,以她女强人的性格,定不会找成景延帮忙,最后,只能乖乖删除视频,退出他们的新生活。 翟思思抬头:“算我一个吗?她敢用我的视频威胁你,我一定要亲手把安鼎给毁了。” 她能毁鼎安两次,就能毁安鼎一次。 然而靳乔衍还是四年前那个靳乔衍,他不愿意翟思思去冒任何险:“你不能参与。” 让她帮忙对付靳远,是因为当时不爱她,就算她被靳远掐死,他也不会皱眉头。 但靳言那次,已经把他弄得心惊肉跳了,巴不得直接把靳言一枪毙了省事,现在眼看着两人的新生活上了正轨,他怎么能再次让她冒险? 翟思思就知道他会拒绝,心中早已有了盘算:“你忘了安鼎现在和谁准备合作?” 靳乔衍的脑海里立即浮现出陈学友的身影,当年击垮靳远,陈学友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他问她:“你想故技重施?” 翟思思挑眉道:“恩情这种东西,不是说能还清就还清的了,就算陈学友能用数字去衡量,陈太太可未必,陈明杰还说过长大要保护我的,更何况,只要提上了利益,陈学友还会拒绝吗?” 人的贪婪是没有底的,尤其是商人,永远不会嫌产业多。 想要劝动陈学友,还得靠她。 沉吟片刻,靳乔衍说:“时间不早了,朗朗也快被送过来了,我们走吧。” 还得参加莫佳佳的生日宴。 他没时间去幼儿园接靳兴朗,原本是打算给翟思思打个电话,让她坐车过来找他一起去的,没想到突然出现了成蹊,产生了变故。 现在看来,这个变故还真是来得及时,当年和翟思思并肩作战的日子,又回来了。 说着他便松开翟思思的腰,拉着她的手站了起来。 随后按下电梯按钮,门缓缓打开,拉着她的手往外走去。 踏出电梯,她说:“你不拒绝,我就当你默认了,我明天就去找他谈谈。” 靳乔衍抿了抿唇:“嗯。” 她知道他心底是不愿意的,和当年在殡仪馆的时候一样,但是,她非常享受此刻这种并肩作战的感觉。 良好的婚姻关系并不是躲在男人身后遮风挡雨,而是两人旗鼓相当,能够为同一件事奋斗的不分上下。 成蹊还在办公室内,开门进去,她正坐在靳乔衍的办公椅上,望着落地窗外的车水马龙。 听见开门声,她转了过来。 看见两人紧握的手,咧开唇道:“看来误会说清了?” 翟思思松开靳乔衍的手,迈步上前:“成小姐,我可以允许乔衍继续教你防身术,当前提是你必须言而有信。” 成蹊耸肩道:“放心,我对靳总没兴趣,要不然他刚才就追不出去了。” 说完,她两手一撑,站了起来:“走吧,一起去蒋太太的生日宴。” 上流社会圈其实很小,来来回丨回就那么一堆人打交道,成家也属于名门,这种名门之间的派对,成蹊会被邀请也不奇怪。 只是翟思思突然想到什么,望向靳乔衍:“糟糕,我来得急,给莫佳佳的礼物忘在办公室了,还有陈雨霏,我忘了通知她一起过去参加派对。” 靳乔衍疑惑:“陈雨霏?” 翟思思点头道:“佳佳怕我太久没有参加这种派对会闷,你不也得应酬么,就说让她陪着我一块儿去,我给她打个电话。” 星眸半眯着,靳乔衍没有说什么。 第910章 得知蒋丁林已婚 陈雨霏的动作还是挺快的,翟思思和靳乔衍换了衣服,到了沧澜酒店的时候,她正好赶到。 成蹊是坐他们的顺风车来的,陈雨霏看着三人身上闪亮亮的晚礼裙,就连靳兴朗都穿着整洁的小西装,她不由得低头瞧了眼自己的牛仔短裤。 得,她今儿个是来当奇葩的。 把礼物交给翟思思,她说:“翟医生,礼物给你,我先走了。” 靳乔衍动作自然地把礼物接过,只听得翟思思说:“来了就一起上去吧,你等会应该没约?” 说到约字,陈雨霏的心情有点低落。 自从和蒋丁林失联之后,她的日子就恢复平静。 一个人吃肯德基,一个人吃麻辣烫,一个人在河边吹吹风。 时间久了,她渐渐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和男神接触过,当初所发生的种种,是不是自己对男神太过于想入非非,而做了黄粱梦? 拉了拉身上的t恤,她道:“我没换裙子,还是算了吧,你们玩。” 翟思思又道:“没关系的,你和佳佳也认识,她让我喊上你一起,就一起上去?” 莫佳佳这个人特别和善,这点在当年博治的时候,翟思思就深有感触。 抵不过翟思思的再三邀约,再加上这种高端的派对,陈雨霏本是没有任何机会参加的,正好碰上男神晾着她的时期,那就上去看看能不能再找一个男神,把蒋丁林给晾回去。 世上男人千千万,她还怕找不着更好的了? 于是她把心一横,点了头。 蒋丁林为了莫佳佳,可谓是花了大钱,沧澜酒店前几天就开始对外关闭,不接受任何的新客人入住,这两天原本住在沧澜内的客人也陆续退房,此刻整个酒店都处于暂停营业状态。 陈雨霏处于劳动人民中层,除了看明星周刊,也没有看财经新闻的八卦的习惯,无从得知这场在上流社会圈特别轰动派对的事,只道蒋丁林真赚钱,这华夏不管是大型的宴席派对,还是小型的招呼接待,都设在沧澜,蒋家不得富得流油?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这场派对的主办人,就是蒋丁林。 礼物放在签名处,望着一个个设计得龙飞凤舞的签名,她中规中矩地写下陈雨霏三个字。 进了派对,成蹊非常自觉地远离靳乔衍,成景延也在这个派对上,要是让他看见了,她的日子别想好过。 那个疯子。 陈雨霏跟这里所有人都不熟,穿着一身休闲装也不好意思来回走动,就一直跟在一家三口身边。 询问了服务生,靳乔衍带着妻儿以及一个“拖油瓶”直接进入派对最里侧。 受到邀约,第一时间自然是先去给主人家道喜,不管要怎么应酬,得先找到莫佳佳,和她说上一句生日快乐。 莫佳佳今天是主人公,不用她动,往那儿一站,多的是人主动前来和她说生日快乐。 蒋丁林穿着寻常的西装,站在她的身旁,右手捏着香槟杯,左手轻轻地揽在她的腰间,替含蓄的她开口感谢。 “佳佳,生日快乐。” 几人接近,翟思思率先开口。 莫佳佳正和一位中年妇女聊着天,蒋丁林站在她的右侧,恰好被挡住了些许,陈雨霏没有细看,而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主人公身上。 她开口说:“生日快乐。” 话说,她还不知道莫佳佳的丈夫姓甚名谁,只知道她叫莫佳佳。 中年妇人和靳乔衍夫妇打过招呼,转身离开,搂着的两人便转过身来,招呼靳乔衍夫妇。 这一转身,蒋丁林和陈雨霏就打了个照面。 莫佳佳提前和他说过会邀请陈雨霏的事,因此看见陈雨霏,蒋丁林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并没有感到吃惊,只是双眼略带笑意地看着她,看着她身上的休闲装。 她还真是肆意洒脱得很,这休闲装也不分场合了。 可陈雨霏只感到五雷轰顶。 望着蒋丁林搂在莫佳佳腰间的手,她只觉得哪哪都不舒服了。 她呆愣又不可置信的表情,莫佳佳非常满意。 捏着香槟杯,莫佳佳羸弱地开口:“雨霏,谢谢你能来,对了,我还没给你介绍吧,这位是我的丈夫,蒋丁林,也是翟医生和靳大少的朋友。” 说罢,她略带娇嗔地看向蒋丁林:“丁林,你也不主动和人家打招呼呢!” 蒋丁林动了动唇,将搂在她腰间的手收了回来。 他和陈雨霏的相处是个秘密,莫佳佳如果知道了,会非常受伤,而且他也打定了主意不再受到陈雨霏恣意洒脱的感染,不让过去那个随性的自己复苏。 因此他佯装是第一次见面的模样,冲陈雨霏伸出手:“你好,我叫……” 话还未说完,只听得陈雨霏急速道:“翟医生,我突然想到有东西落在医院,我得回去取,先走了,抱歉……” 她抬眼看着蒋丁林,被人欺骗玩弄的耻辱感传遍全身。 咬牙愤恨道:“蒋太太,生日快乐!” 所以莫佳佳当初在医院说那番话,并不是莫名其妙,而是说给她听,警告她这个“第三者”不要破坏他们的婚姻? 然而她不仅没有任何反应,还笑莫佳佳脑筋不对,现在这脸,打得滚烫滚烫的。 话音落下,她立即转身离开,翟思思都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已经七拐八拐地闪进了人群中,看不见了。 莫佳佳心中明镜似的,嘴上却疑惑地问:“翟医生,她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她不待见我?” 蒋丁林个子高,站在莫佳佳的身侧,看见那颗小脑袋绕来绕去,好不容易找到出口,狂奔离开。 看见她的身影消失,胸口突然有些堵。 那个即将复苏的本我,在这一刻被推入冰川,凝固在冰块之中。 翟思思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只道:“年轻人思想比较跳跃,可能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忘在医院了,别多想,她的性格不是能藏话的人,要是不待见你,早开骂了。” 莫佳佳温婉笑道:“没看出来她还是个挺任性的小姑娘。” 蒋丁林的视线仍旧落在门口处,漫不经心道:“这叫洒脱,挺好的。” 嘴上这么说,他却有点弄不明白。 那小妮子干嘛了,怎么突然就跑了? 听着蒋丁林替陈雨霏说好话,莫佳佳当即一口气卡在心肺,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拳。 突然蒋母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哎哟,这不是靳太太吗?好久不见,没想到这靳小少爷都这么大了?” 第911章 交个朋友 “佳佳啊,你和我们丁林结婚多少年了?” 派对休息室内,蒋母牵着莫佳佳的手,坐在沙发上。 莫佳佳平日穿惯了娃娃装,配着的是粗跟的玛丽珍鞋,今天为了衬身上的晚礼裙,特意穿了一双又高又尖细的高跟鞋,只在派对上站了半个小时,就hold不住了。 蒋丁林让她先休息一下,他去招呼宾客,不料她前脚刚走进休息室,蒋母后脚就跟了进来。 闻言她如实回答:“真正意义上的领证结婚,应该有四年半了。” 蒋母笑了笑,拍拍她的手背说:“那这么多年,你们还没有孩子的原因是什么?该不会是你们俩之间谁有问题?妈妈跟你说,这种问题可大可小,年纪上去了可就很难医治了,要趁早治疗,你看靳太太,她以前不就有什么无法排卵的毛病么?那时候还年轻,一下子就治好了,她儿子都那么大了。” 蒋母本就喜欢孩子,五年前也是因为孩子才愿意让殷桃进这个家门。 现在蒋丁林都三十有几了,莫佳佳也快到高龄产妇的年纪了,再不要孩子,真要他们两个老的入土都见不到孙子? 随后她又苦口婆心地说:“都四年了,你们的感情也该稳定了,你看丁林也老大不小了,别人像他这个年纪,都已经有两个孩子了,你也快三十了,三十以上就算是高龄产妇,身体条件会差很多,怀孕也特别辛苦,再不要孩子,到时候可真就是拿命去拼了。” 殷桃死了也有五年了,五年,一般人身边都换了不知道多少个对象了,怎么着蒋丁林也该忘了她了吧? 听着蒋母的话,莫佳佳心道如果蒋丁林愿意碰她、愿意和她要孩子,哪怕是用命去拼,她也一定会生。 可现在的问题是,蒋丁林连她的头发都不愿意碰一下。 在外人看来,她就是风光无限的蒋太太,丈夫为了她,不惜好几天不做生意,就为了给她一个风光的生日派对。 可实际上,她吃了多少的苦水,又有谁知道呢? 当真是应了那句话,感情这种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思绪收回,她微微勾唇,轻松地笑道:“妈,丁林才刚接手沧澜不久,沧澜现在又面临上升和经营模式转变时期,我们暂时没考虑过要孩子这种事,现在不是时候,等沧澜稳定了,我会和他谈这件事的。” 原以为蒋母是个讲道理的人,至少这四年多,除了初次见面,蒋母并没有让她为难过。 殊不知她突然就提高了音量:“还等?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和他爸都五十好几了,说不定没几年就要埋了,你这是让我们见不到蒋家的后吗!” 她提高的分贝吓了莫佳佳一跳,身子抖了一下,忙不迭转身解释:“妈,你听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 关于孩子这个问题,从来就没得商量。 于是蒋母直接打断她:“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你爸都六十了,还不生?是你不愿意生还是生不出?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为了爱美,怕变老怕身材走形,玩什么丁克,不愿意生孩子,我告诉你,我们蒋家就没有这个先例,丁林是我们家的独子,你不仅要生,还必须给我生出儿子为止!” 莫佳佳简直是有苦难言,嘴巴张了张,话都还没说,蒋母就站了起来。 指着她的鼻子,蒋母骂道:“别以为世界上就剩下你一个女的了,你当了妻子,自然就要承担起养儿育女的责任,你要是生不出,早点滚蛋,别祸害我们蒋家,一个女人,不生孩子,成天在医院瞎转悠什么?女人的天职就是生孩子,我不要求你生十个八个,但你好歹给我们家生个儿子出来。” 说罢她把手指收了回去,叉着腰:“我把丑话说在前面,要是今年你还怀不上,就自觉和丁林离婚,别逼我出手,到时候不仅你不好过,福利院那群孩子也别想再得到任何的资助!别以为我不知道丁林这几年私底下给了福利院多少钱,养着你们那一窝子人,还不给我生个孙子?你真当你是名门千金?!” 蒋母的话是越骂越难听,莫佳佳当即就掉下眼泪来。 不等蒋母再次发作,休息室的门突然推开,休息室内响起了一张犀利的嗓音:“她可能不是名门千金,当你们蒋家是有皇位要传?这个年代还能听见‘女人的天职就是生孩子’这种荒诞的话,还是在上流社会圈,真是笑死人了,接下来你该不是要说,女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不可外出让男子看见,即使需要出门,也须得以头纱包裹,只可露出一双眼珠?” 莫佳佳朝门口望去,那里站着一个穿着小西装的短发女性,她认得,是成家的女儿,成蹊。 成蹊故意用了古言说那段话,就是为了嘲讽蒋母的食古不化。 被人羞辱,蒋母眼睛一瞪:“你是成家的成蹊吧?我们蒋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管?” 成蹊双臂环胸,嘴上啧道:“我是不管啊,但外面的记者可能很想管一下,别人生不生孩子是别人夫妻俩的事,你一个婆婆管得找?难不成他们晚上拉了灯,你还得把灯开了,在旁边坐着,告诉他们什么姿势能够生儿子,什么姿势能够怀双胞胎?” 成蹊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再加上在成景延身旁,多少感染了些他的犀利。 此时听见这种对女性极为不平等的话,她实在是忍不了。 这是对女性人权赤果果的挑战。 莫佳佳听见成蹊后面那些话,忍俊不禁地轻笑了声。 蒋母回头剜了她一眼,还想说什么,只听得成蹊道:“请问你们蒋家比较喜欢哪家的媒体记者?我可以替你们叫过来。” 有钱人最怕舆论,听成蹊这么说,饶是满腔责怪的话,也不能此刻说出来。 狠狠地瞪了成蹊数秒,蒋母心有不忿地走到门口:“成蹊,我劝你最好少管别人家的事,你们成家不一定斗得过我们蒋家。” 成蹊靠在门框,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 看着蒋母满腔怒火地离开,成蹊看了眼窝囊地坐在沙发上的人,松开双臂,转身离开。 还未走出两步,突然胳膊被人抓住。 错愕回头,却见莫佳佳紧张兮兮地抓着她的胳膊,黑亮的眼睛里还挂着泪珠:“成小姐……我能和你交个朋友吗?” 第912章 诚实的身体 原定派对一直持续到十二点,但到了九点多的时候,莫佳佳说有些累了,蒋丁林让司机先送她回去,他晚些等宾客都散了后,清点好礼物送去老宅仓库就回。 回家的路上,莫佳佳一直闭着双眼,满脑子都是蒋母在休息室里说的话,倍感心累。 蒋丁林一直忙到将近十一点才回到家,推开门,屋内一片漆黑,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影。 莫佳佳说累,估计睡着了,于是他放轻了动作,关上门,将钥匙放在鞋柜上。 刚转身换上鞋子,突然被人自后方环抱住,夏天衣服很薄,他清楚地感觉到,身后拥抱着他的人,没穿衣服。 至少没穿上衣。 不等他解开环绕在身前的胳膊,那人已经溜到了他的跟前,踮起脚尖,抱着他的脖子胡乱地吻了上来。 肌肤相触,他心头跳了一下,本能地想推开莫佳佳,但突然脑子里闪过陈雨霏的身影,令得他没有马上落实这个想法。 他已经决定了,要给莫佳佳一个家,一段好的婚姻不是么? 双腿垂在身侧,他的手无处安放,木讷地站着,任由她的吻越发的放肆。 数秒后,他把心一横,将她腾空抱起,她细腻的肌肤,毫无保留地在他胳膊上产生了触感。 得到了他的回应,她大喜,更是抱紧了几分,将这个吻变得更为狂野。 抱着她走进客厅,将她扔在沙发上,脱掉身上的衣物,低头回应她的吻。 这个时候,他在心中不断地默念桃子,不断地想着桃子的面容。 然而心绪不定,他的吻非常的凌乱,也是莫佳佳深爱着他,才会动容。 气氛到达最高处,眼看着好事将成,她却发现,他的身体没有任何反应。 他也想给她,可身体比心理更诚实。 戛然而止的浓情,她双手捏拳,在黑暗中隐隐啜泣起来。 都已经做足了功课,怎么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呢? 明明他已经愿意跨过殷桃、跨过陈雨霏和她成为真正的夫妻了,怎么临门一脚,踢不出去? 轻纱窗透着月亮皎洁的光斑,他坐在沙发前,看见她细腻的胳膊,听着她低声的抽泣。 低头望着下身,蒋丁林胸口有些闷。 说到底,她不是桃子,他没办法做到。 哪怕已经把所有的心防都放下了,明明已经决定要和她过真正夫妻该有的日子,可身体诚实的很。 他根本就不想和她做。 黑暗中亮起了一点火星子,他嗓子干哑:“对不起。” 莫佳佳不愿意说话,侧头埋进沙发,啜泣已经变成了无声的流泪。 长叹了口气,抽完一根烟,他起身,拾起地上的衣物穿上。 回房取出一张被子,裹在她的身上,再不碰她半分,将她抱回卧室。 两人躺下后,是后背相对的。 蒋丁林心乱如麻,原以为和陈雨霏划清了界限,那个自我就不会苏醒,他就能继续麻木地过生活,给莫佳佳一个家,一个完整的家。 可现在看来,哪怕没有陈雨霏,真实的自我,已经苏醒了,他开始不愿意去做违背心意的事,甚至刚才有那么一刻,他想到了离婚,还莫佳佳自由,还自己自由。 卧室内很安静,安静到蒋丁林以为莫佳佳已经睡着了。 突然,身后的人很轻地开口:“睡着了吗?” 身体很轻微地动了一下,他没有转过身:“还没有。” 莫佳佳捏紧了被褥,在贝齿里咬紧,良久,才缓缓开口:“今天咱妈和我谈过,如果今年还怀不上孩子,就让我和你离婚。” 把这件事说出来,他能不能违心一下,哪怕是看那种片子找到感觉再做也可以,她不介意! 然而彼时蒋丁林没有任何的兴趣,只道:“你不用管她,我会找她谈的。” 他的话听上去非常体贴,可还是伤到了她。 他不想。 眼泪哗地又掉下来了:“但是咱妈说得对,你和我都不小了,再过两年,我就是高龄产妇,怀孕会很危险,既然你不可能再爱上任何人,为什么我不可以?” 说着,她转身,掀开被子,再次紧紧抱着他。 此刻即便她坐上来,蒋丁林也不会再有任何波澜。 他没理会她的胳膊,仍旧是充满愧疚地说:“还是过两年再说吧,我们现在的情况……也不算稳定,这个时候要孩子,不仅是对孩子的不负责,也是对你的不负责,我们都先冷静冷静,这种事,急了就没有意义了。” 她问:“难道不要孩子,就是对我的负责吗?” 蒋丁林眉头一皱。 当年他深陷囫囵,在失去殷桃的苦海里不能自拔,是她说愿意当殷桃的替身,哪怕不结婚,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就好。 那个时候他实在是太需要一根救命稻草,所以没有多想,答应了。 后来他也给了她结婚证,给了她蒋太太的名分,却没想到,如今她要孩子了。 他说不出责怪的话,毕竟女人这辈子,大部分最后都是相夫教子,年纪到了,她会想要孩子也无可厚非。 可这有悖当初两人的约定。 心中如是所想,然而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背:“睡吧。” 听见这无情的两个字,莫佳佳的眼泪凶猛起来,无声的流泪变成了痛哭涕流。 她的哭泣声就在耳边,然而他却心无波澜,望着床头灯黑暗的轮廓,没有任何反应。 这个时候对她的任何宽慰,都是伤人的。 明知道无法做到的事,还是不要给她希望为好。 陪伴,他可以给,婚姻,他可以给,温情的家,他也可以给。 但是真实的夫妻关系、孩子,他没办法给,即便他想过,可是身体并不是他所能控制的。 这夜,她的失声痛哭慢慢转变成低浅的啜泣,再慢慢的,哭累了也就睡着了。 直到下半夜,他才疲惫地睡去。 天边亮起鱼肚白,两人疲惫了一晚上睡意正酣,他突然听见一阵震动的声音。 皱眉睁开眼,抬手在床头柜上摸索了一下,感官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是裤兜里发出的震动。 昨晚忘了把手机取出来了。 拿出手机,他双眼有些睁不开,半眯着眼看来电显示。 时间是清晨六点半,来电者是,陈雨霏。 第913章 荒唐的关系 看了眼身旁睡得正香的莫佳佳,蒋丁林没有接听电话,而是蹑手蹑脚地下床,走出卧室。 关门前,他还看了眼莫佳佳,然后才轻轻把门带上。 门锁响起“咔嚓”声的时候,床上的人睁开了眼,抿了抿唇,转身看着蒋丁林躺过的地方。 走到阳台上,蒋丁林接听了电话,还未开口,陈雨霏的怒骂声传来:“蒋丁林你还是男人吗!嘴上说着有多喜欢你的亡妻,结果你居然结了婚!还说你手上的戒指是和你前妻的婚戒!你到底是真放不下前妻还是说你根本就是满嘴谎言?你为什么要这样骗我?为什么要隐瞒你结婚的事!为什么放不下前妻还要和莫佳佳结婚?” 蒋丁林张嘴,正欲回答她的问题,然而他只是发了一个音节,她的怒骂声又响起了。 她骂道:“你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家里明明有一个老婆,却要对外隐瞒!你是想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吗?我原以为你是一个特别绅士特别专情的好男人,没想到我都让你给骗了!你太不是男人了,渣男!渣男!渣男!” 隔着手机,他仿佛都能看见陈雨霏气得五官扭曲的脸。 嘴角抽了抽,他好像没有隐瞒过已婚的事。 难道不是当初她问殷桃的事,他才把殷桃的事说出来?是她自己代入了自己的想法,以为他丧偶后没再结婚不是吗? 况且他手上的婚戒,的的确确是和殷桃的那枚,包括莫佳佳手上戴着的,也是殷桃留下来的,这点,他没撒谎啊。 好不容易插上话:“我……” 然而还是只发出了一个音节,他的话就没机会继续往下说。 因为陈雨霏已经挂断了电话,听筒里传来了“嘟嘟嘟”的声音。 大清早的,这小妮子是吃了炸药了?火气这么大?张嘴就是喷,喷完就跑? 出乎意料的,他居然没有因此生气,望着通话结束回到锁屏界面的屏幕,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 小丫头。 解锁,拨打她的电话,但漫长的电波音响过,她没听。 再拨,她直接挂断。 好家伙,骂完他就跑? 他蒋丁林活了三十多年,就没受过这份窝囊气。 平静了五年的心境,麻木了五年的心脏,在陈雨霏骂他这一刻,仿佛活了,第一次见殷桃时的那个蒋丁林,似乎正在醒来。 捏着手机,看向天边缓缓升起的太阳,他转身就往外走。 莫佳佳听见了大门关上的身影,手里捏着被子一角,坐了起来。 赤着脚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她看见奔驰450l缓缓开出小区。 过了十多分钟后,放在床头柜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接通电话,那头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蒋太太,蒋先生出现了。” 出现在陈雨霏家那边。 捏着手机的手猛地一缩,手机轮廓扣在掌心里,硌得她的手生疼。 怒火中烧,脑海里想起了陈雨霏的面容,一抬手,将手机砸在了墙上:“妈的!” 本以为用蒋母压蒋丁林,好事就能成,她这个蒋太太就会坐实。 没想到反而逼得蒋丁林去找那个贱女人! 双手紧紧捏拳,望着碎裂的屏幕,那双平日里无辜的眼神,霎时变得凌厉。 “陈,雨,霏!” 陈雨霏挂断电话后就睡不着了,坐在床上发呆好久,跑到楼下市场买了些面条做早餐,顺手买了个猪肺。 胸口的气难平,早餐还没做,把血淋淋的猪肺放在砧板上,拿起菜刀就是一顿乱剁,嘴里骂着蒋丁林渣男,渣男。 蒋丁林随意地将车子停在街道上,正好有人下楼,车都顾不上锁,在大门关闭前钻了进去。 上楼,他摁了几下陈雨霏的门铃,没有反应。 抬手直接砸门,嘴上喊道:“陈雨霏,你给我开门!骂了我就跑,算几个意思?” 然而屋内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但他分明听见屋内响着一阵“嗒嗒嗒”的声音。 皱着眉头重复喊了几遍,大门这才被打开。 陈雨霏拉长了一张脸,怒斥道:“渣男,你想害我被邻居投诉吗?” 蒋丁林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邪火,盯着她就威胁:“不想被投诉就让我进去。” 末了,他补充了一句:“别渣男渣男地叫。” 这个锅,他不背。 陈雨霏腹诽这年头的渣男都要立牌坊了,瞧了眼对面缓缓推开的门,一抬手,把蒋丁林给拽进屋内。 还好,差点儿挨骂。 蒋丁林走进屋子,吸了一下,就闻到一股极其浓重的血腥味。 “你在煮什么?” 刚才听到的声音是在剁东西,剁什么气味这么浓重? 走进厨房,一眼就瞧见被剁成泥的猪肺,血水正往下滴。 要不是那根气管还在,他都怀疑她是不是杀人了要分尸。 瞧这烂泥似的,感情陈雨霏是把这块猪肺当成他来剁了? 真狠。 扭过头,却见陈雨霏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刀,还挂着血。 他身体颤了一下,忙后退半步,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别冲动,有话好好说,你这是被渣男伤害过了,逮着谁像渣男都来气?” 陈雨霏心中呸了声,要不是老娘喜欢你,老娘管你是渣男还是烂菊花! 绕过他,将刀放回厨房,她说:“你来干什么?” 蒋丁林站在厨房门口,说道:“我觉得我很有必要解释一下,我不是渣男。” 陈雨霏毫不掩饰地呸了声,没管他,将猪肺倒进厨房垃圾桶,清理着砧板和地上的血水。 嘴上不忘指桑骂槐地说:“垃圾。” 听着她骂了一遍又一遍,蒋丁林是又气又好笑,整理好词汇后,看着她忙碌的背影,把他和殷桃的相知相爱,到莫佳佳的甘愿陪伴,统统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这一说,整整说了一个小时。 此刻两人已经坐在了餐桌前,陈雨霏面前放着两碗面,吃着其中一碗。 听他说完,她还是骂道:“渣男。” 蒋丁林当即气得不行,突然萌生了一种,拿什么把她的嘴给堵上,大不了将她憋死算了的念头。 但她只骂了一句,就把没吃过的那碗面推到他面前。 他瞧了眼还做了一个窝蛋的面,拿起筷子,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陈雨霏滋溜地吸了口面,说:“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就是渣得有点可怜,你就没想过结束这段荒唐的关系?” 在这里,她用了一个恰到好处的词形容他和莫佳佳的婚姻。 荒唐,他不禁想起了五年前翟思思的提醒。 第914章 蒋丁林求收留 望着碗中剩余的面,陈雨霏动了动筷子,随后放在碗口,端起桌面的两个碗走进厨房。 蒋丁林是在吃过面后离开的,而自从开始吃面后,他没有再说过半个字。 通程都是陈雨霏一个人在絮絮叨叨,他就像是做错事的学生一样,低垂着脑袋,没有任何辩驳,默不作声地接受批判。 陈雨霏说,他们这段婚姻关系太荒唐了,五年前他根本就不应该点头,即便当初太需要一根救命稻草,也不该拿婚姻当儿戏,是,当年是从深渊里跳出来了,那么现在就好过了吗? 现在不过是跳进另外一个深渊罢了,他有什么必要离开一个深渊后,又往另一个跳去?这到底是拯救自己,还是脑子有问题,一遍又一遍地折磨自己?意义何在? 她说,如果不能真的做到爱莫佳佳,为什么不尝试一下,至少是暂时的,结束这段关系?莫佳佳已经不年轻了,难道要莫佳佳当一辈子的尼姑?守一辈子的活寡?三十岁了,结婚五年了,还是老姑婆,让别人知道她的面子往哪儿放? 陈雨霏还说,如果他真的想好好解决眼前和莫佳佳这件事,就先分开一段时间,让双方都好好冷静,否则再一起,火化只会越碰越大,到最后两败俱伤。 至于怀孕这件事,当年是莫佳佳甘愿当成殷桃的替身,陪在他身边的,那个时候莫佳佳就该知道,蒋丁林不可能给她真正的幸福,更不可能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庭,在签字结婚的时候,她就该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这几年蒋丁林对她也不薄,把最好的都给她了,别的女生这个年纪还在底层攀爬奋斗,可她直接就跳上了金字塔塔尖,俯视众生,不管是钱、名,莫佳佳已经得到了她本不可能得到的东西,甚至包括福利院的将来,他都一并承担起来。 这就是一个公平平等的交易,他付出了酬劳,她便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更本就不存在谁对不起谁,当初谁也没有拿刀架在谁的脖子上,要挟一定要结这个婚,既然已经结了,就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关于怀孕这件事,双方都没有义务一定要履行,因为这根本就不在“交易”的条件当中。 最后蒋丁林离开的时候,她叹了口气说:“大叔,我知道你是个柔软、温柔的人,如若不然,现在你已经在俯视深渊了,早已离开失去前妻的泥潭中,却还没有和她离婚,不会对她没有爱,还选择继续这段婚姻,在离开或继续这件事上,也不会这么犹豫,但是大叔,你知道吗?感情是不能施舍的,爱情里面的滥好人,才是最伤人的。” 她的话说完,蒋丁林就关门离开了,她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 可话已至此,作为朋友或迷妹,她仁至义尽了,能不能想通,是继续或结束,都不是她该管的。 自从那天蒋丁林离开后,陈雨霏有好一段日子没有了他的任何音讯,易城财经报纸上,也没有出现他的身影。 他就像坠入海里的冰块,找不着了。 没有了男神,日子还是忙忙碌碌地过,每天都跟在翟思思身后转悠,翟思思是什么样的拼命三娘,她都快转吐了,每天回家就想泡在浴缸里不起来了,洗了澡,一头栽进床铺埋头就睡。 这夜,她陪着翟思思加了个班,院里突然安排了一场紧急手术,说是某个重要的大人物突发意外,必须由全院能力最强的医生负责这台手术。 翟思思是博治附属医院出来的人,自然是当仁不让的。 等把病患推出手术室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多了。 回家后匆忙洗了个澡就睡了,这还没进入深层睡眠,就被刺耳的门铃声给吵醒了。 人处于浅层睡眠与深层睡眠之间如果被吵醒,脾气会蹭蹭地上窜,尤其她今天累到快吐了,差点儿就睡沉过去听不着门铃声,偏偏这个时候,不长眼的家伙找上门来。 怒火中烧,一脚蹬开空调被,她抓狂地挠了挠头发,半眯着眼拉扯着嗓子:“谁啊!大半夜的发什么神经!” 骂了一句,还没听见门外有回应,又听得门铃声再次响起。 心烦意燥,她鞋子也不穿了,赤着脚带着浑身的火气就走出去,也不看看猫眼,怒气冲冲地把门推开:“哪个孙子?!” 她使出了浑身的劲道,心中默念着撞死你个龟儿子! 敢扰她清梦?不知道女人除了卸了妆的样子不能拍,还有睡觉的时候不能吵吗? 门外的人反应快,在大门撞上来之前,闪身站在了她的跟前。 半眯的眼睁了睁,看清来人面容后,她震惊地睁大双眸:“大叔,你怎么来了?” 蒋丁林站在门口处,扯了扯嘴角笑着说:“陈雨霏同学,请问你愿意收留我几天吗?” 她瞅了眼他的身后,没有行李,抬手拽着他的胳膊拉进屋内:“先进来。” 打开客厅的灯,她冲了杯热茶提神,顺手给他也倒了一杯。 坐在沙发上,她眨了眨沉重的眼皮:“你什么情况?大半夜的上门求收留?我这儿可不是慈善机构,不随便捡娃娃的啊!” 以前是不知情,才收留他的,现在知道他是已婚人士,又算是易城的知名人士,她可不想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望着热茶袅袅的白雾,他沉吟片刻,道:“我今天和佳佳提出分居的事,回去后我想了想你的话,觉得你说得对,不能给她家庭,就不能再耽误她。” 其实这点,许博学很早就提醒过他,是他在看见莫佳佳病态苍白时动了恻隐之心,分开的话说不出口。 但一次又一次的尝试,让他清晰地意识到,有些未来,不是说说就会来的,做不到的事,强求不了。 陈雨霏靠在沙发上,听见这话,霎时就精神了,比喝咖啡还好使:“大叔,你真要分居?” 蒋丁林点头:“你看我是在开玩笑吗?” 说着,他还无奈地摊开掌心。 陈雨霏不明白了:“你分居就分居,跑我这里来求收留,算什么意思?我这里又不是福利院!万一那莫佳佳以为是我在你面前说了什么,干了什么才导致你们分居的,她不得恨死我?那我多冤呐!” 第915章 微信限额 蒋丁林抬头环顾四周,熟悉的装潢,熟悉的摆设,熟悉的色调,令他更坚定了要和莫佳佳停一停的想法。 他说:“这里是我和前妻住过的地方,只有在这里,我才能更好地把她们两人分辨出来,你说得对,这段荒唐的婚姻本就不该开始,现在想要做出正确的判断,就得往回走,先将她们分类,桃子是桃子,佳佳是佳佳,不能再混为一谈,也不能再继续把佳佳当成桃子。” 陈雨霏把杯子往桌面一放:“早就该这么做了,大叔,我挺你,你就住这儿,住到你什么时候分清她们为止,住到你有解决的办法为止。”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早就该这么做了,还耽误人姑娘家最好的五年,要是当年他们认识,她一定一巴掌把他给打醒,世界上哪有把别人当替身的道理,不管是对死去的殷桃,还是活着的莫佳佳,这都是一件极其不尊重的行为。 蒋丁林收起视线,看着她:“这个屋子我买回来了,从今天起我会重新住在这里,不过你放心,我已经给你安排了新的住址,就是这边的小区,不会对你原本的生活带来太大的影响。” “我才不要!” 原以为陈雨霏会痛快地答应,殊不知她反应极大地拒绝。 她说:“大叔,你现在的状态非常不稳定,万一你想不开呢?又万一你恻隐之心起来,又回去伤害人姑娘呢?我得看着你晓得吧?好歹朋友一场,我拉过你一次也就不怕拉你第二次了,必须得防止你再做傻事!” 蒋丁林的眼底闪过一抹好笑,看着她煞有其事的样子,没笑出来:“所以呢?” 他怎么说也是沧澜的总裁,一个过了三十有几的成功人士,还要她一个刚出社会的实习医生、二十多岁的小姑娘看着提醒着? 陈雨霏斩钉截铁道:“所以我必须留下啊!就这么定了,我还睡主卧,你睡客卧去,等你想明白整清楚和莫佳佳的关系了,你要把房子收回去我都不拦着你。” 听她说得这么用心,他好像没有再拒绝的理由了。 更何况,她确实是现在年轻人中为数不多看得通透的那一个,也许,他将来会需要她时刻提醒,不要再因为心软而做错事。 而且,和她相处,他很轻松。 于是他说:“那就麻烦你了。” 陈雨霏回应:“明天带你去体验体验生活,睡觉!” 这夜,蒋丁林又再一次睡得格外踏实,原因连他自己都觉得嘲讽。 因为身旁没有莫佳佳。 隔天一大早,陈雨霏就把他拽了起来,还抱着一大堆道具,说是要给他伪装伪装,他可是知名人物,现在和莫佳佳的关系又处于僵局,万一让狗仔给拍到了,她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嘛! 蒋丁林笑她电视看多了,狗仔才没这么闲,放着大明星不跟,平白无故跟他一个商人,那样不得饿死。 陈雨霏让他闭嘴,要住在这就得听她的。 他皱着眉头,暗道这是谁家?房产证可是在他手里头。 心中如是所想,但他还是闭上眼,随便她捯饬了。 在家里还一副“砧板上的鱼肉”的模样,殊不知刚踏出家门口,他就顺手把所有的道具都摘了,放在玄关的鞋柜上,等陈雨霏发现的时候,两人离家已经有一段距离了。 陈雨霏带他出来的目的是为了置办生活用品和几身衣物,他昨晚是赤手空拳来的,她一个女孩子家家,家里也找不出他合适的衣服。 第一站是超市,找了一个推车,她两手一撑就坐了进去,嘴上喊着大叔,让蒋丁林推她,她坐在里头抬着手指点江山,让蒋丁林怎么推怎么推,推了好一道,才拿齐了生活必须品。 结账的时候,他扶着陈雨霏跳出来,摸了摸口袋,发现离家太急,皮夹都还在家里。 这会儿和莫佳佳算是属于冷战,离开的时候也是匆忙的,不好意思打回去让莫佳佳送一趟,只能让秘书趁莫佳佳不在的时候,回去取一趟。 听他说忘了带钱,陈雨霏眼神古灵精怪地上下扫视着他,嘴上说道:“看来还真是收留了个娃娃,行吧,看在这个娃娃皮囊还不错的样子,今儿妈妈我就豪气一回,包了!” 说着,她拿出手机,等着收银员清点。 这话听着蒋丁林心里怪怪的,说他皮囊好,他是高兴的,但妈妈这个词是不是用错地儿了? 说得好似她是老鸨,他就是古代烟花之地明码标价出卖的烟花女子,呸,男子一样。 收银员清点完,报了一个价格,她解锁手机,在微信上按了好一顿,将二维码举到收银员面前。 蒋丁林站在旁边,目瞪口呆地看着收银员用pos机扫二维码收款。 嘴上吃惊地说:“这就付了款了?” 他的外貌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收银员听他震惊的语气不假,用更为震惊的眼神看着他。 这年头,还有不懂微信支付的年轻人? 陈雨霏帮忙把东西入袋,漫不经心地说:“不然?大叔,你该不会这么low吧?现在就连五十多岁的老阿姨都知道用微信支付,你一个大老板,居然不知道?” 蒋丁林的回答非常老实诚恳:“真不知道,平时我是刷卡的。” 正在收拾东西的手停住,陈雨霏抿着唇,瞪大双眼回过头来。 手中抓着的是蒋丁林的一次性洗脸巾,抬手就朝他的脸砸去:“行了你闭嘴,别炫富,知道你消费高,微信限额是吧?刷卡不限额是吧?还刷卡你,闭嘴!我告诉你啊,别引起我的仇富,我可是会杀人的。” 微信每日限额额度为二十万,一般人哪用得完这个额度。 他这是刷卡好使,就直接刷卡了是吧? 微信限额这个词对于蒋丁林来说是陌生的,但刷卡好使这件事倒是真的。 因为身份地位等问题,他的卡没有额度,当然方便多了。 接住滚落的一次性洗脸巾,他撇嘴道:“陈雨霏,我发现你是越来越粗鲁了。” 陈雨霏回过头,继续收拾东西,不假思索道:“那是你不了解我,我本来就不淑女,人生在世就这么几十年,搞那么淑女干什么?随心所欲过自己的生活,管别人怎么看呢!” 第916章 大叔,多多指教 “来,转一圈儿我瞧瞧?” “不行不行,换。” “哎,这个不错,简单多了,来,过来瞧瞧。” “哎哎哎,别动,来,茄子。” “咔嚓。” 伴随着手机快门声响起,蒋丁林不禁蹙起了眉头。 看着坐在沙发上玩弄手机的陈雨霏,他突然有一种错觉。 他就是鸭子,正被这个女人包养着。 堂堂蒋家大少爷,沧澜总裁,怎么突然间像是被她调戏了一般? 陈雨霏看着手机屏幕上蒋丁林一脸不高兴的照片,抿唇偷笑着设为锁屏墙纸。 这人长得好看就是好,拍个照都不用开美颜滤镜。 收起手机,满意地看着他身上的黑衬衫,扭头对店员道:“第一套、第二套和这套都要了。” 蒋丁林解着衬衫纽扣,很是怀疑地抬头看着她:“你确定你卡上够钱?” 这家虽不是高级定制,但价格也不低,一般拼搏中的青年,可负担不起。 陈雨霏抿着唇直瞪他,掏出信用卡交给店员,说了句没密码给打发掉。 看店员去刷卡了,蒋丁林说:“看样子我是找了个富婆。” 陈雨霏冷哼了声:“那是,好歹是小康家庭的,怎么着也得和男神门当户对不是?” 虽然蒋丁林的门,是南天门,但她的条件怎么样也比莫佳佳和殷桃强多了。 在校到现在这几年没少用信用卡,额度可不低,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说的就是此时此刻。 蒋丁林没听太清她的话,解开袖口后,疑惑地抬头:“你说什么?” 陈雨霏当即咬了一下舌尖,懊悔不该不过脑子就乱说话,蒋丁林现在正烦恼和莫佳佳的关系,这时候说这样的话,岂不是要把人给吓跑吗? 勉强地笑了笑:“没事儿,我去看看打包好没有,别给拿错了,你换好衣服直接出来。” 说完脚底抹油,赶紧跑去前台看一看多少钱。 虽然是信用卡,但这可是要还的!个人消费,她爸妈绝对不管她! 买完衣服后,蒋丁林在盘算还差什么物品没买齐,走着走着,突然被她拽了一下,拉进旁边的一家店铺里。 他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眼前就出现了特别多的黑色、白色、肤色内衣,顿时窘迫得不知道该把视线往哪儿放。 店员热情地迎上来:“请问两位需要点什么?“ 陈雨霏松开了他的胳膊,极其自然地说出四个字:“男士内丨裤。” 店员看了眼她身旁的蒋丁林,暗道好帅,当即红着脸说:“这边请。” 陈雨霏很快就跟着走了过去,蒋丁林瞅了眼身旁形状大小各异的内衣,连忙迈腿跟上。 店员多看了两眼充满西方气息的蒋丁林,拾起职业操守道:“小姐,这些都是男士内丨裤,正在做夏日活动,打八点八折哦,您可以多买两条,现在这个折扣买非常实惠!” 陈雨霏随意应了声,托腮瞧着琳琅满目的男士内丨裤,一时间有些眼花。 见她选择不来,店员随意拿起两款男士内丨裤说:“这两款是我们店里卖得最火的款式,小姐您可以看看喜不喜欢。” 闻言陈雨霏将视线挪到了她的手上,摸了摸材质,摇头道:“不行不行,这款档位太低了,穿着不舒服的,这款这个部位太小了,遮不住。” 店员闻言,立刻又换了两款:“那这两款呢?” 陈雨霏又摸了一下材质,仍是摇头:“不行,现在是夏天呢,这个布料太不透气了,捂着会很不舒服的,这款……” 蒋丁林从来不是个害羞的人,甚至殷桃曾说过他是一个特别没皮没脸的人。 可这又不是给陈雨霏买内衣,两个女人正在讨论的,是买他的内丨裤,还讨论得这么热火朝天的,即便脸再厚,也招架不住这阵势。 当即随意扫了一眼,拿了一条和他平日穿相似的男士内丨裤,打断两人的对话:“这个每个颜色各拿两条吧。” 闻言陈雨霏瞧了眼,又上手摸了一下:“这款可以,不错,很舒服,也包得住,就要这个。” 一听蒋丁林要这么多条,店员都乐开了花了,连声应道:“好的,好的,我马上去拿,先生,您真有福气,有这么了解你……” 说着,她的视线忍不住往下移,看在他的裆部。 陈雨霏皱着眉头,往他面前一挡。 店员当即抬头,尴尬地笑道:“这么了解你尺寸的女朋友,我去打包。” 说着,提着样板走进隔间的小仓库里。 店员的离开,蒋丁林的窘迫才稍微缓解了些。 缓了口气,想起陈雨霏刚才百般挑剔的样子,诧异道:“没看出来,你还会挑男士内丨裤?” 该不是以前没少给男朋友挑男士内丨裤? 他的话只说了半句,陈雨霏就能猜到下半句是什么。 抬起右手捂住他的嘴,瞪眼警告道:“打住啊,我还是黄花大闺女呢,你要是害我嫁不出去,我就让你毁容!” 说着,还有模有样地将拳头挥了挥。 随后她放下手,转身继续看着男士内丨裤,没有一般女性此刻该有的别扭,拿起这条看看那条,就跟挑女士内丨裤一样毫无心理压力。 嘴上说着:“我这都快实习一年了,早就见多了,这送进手术室的病患哪个没试过脱光啊?下一个急诊,只要不是上半身受伤的,半分之八十都得脱光了躺那儿,你这尺寸,我一眼就能测量出来。” 别说急诊,就连普外也常常有因为需要方便手术,而把下身全扒了的情况,她什么样的没见过?区区一条男士内丨裤,还能让她一个实习医生脸红耳赤不成? 蒋丁林突然想起,曾几何时在网络上看到过,对于医生而言,赤果果的身体就只是一副躯干,一副有着器脏的皮肉而已。 所以在陈雨霏的眼里,他是行走的心肝脾肺肾? 不禁抽了抽唇角,暗道靳乔衍和翟思思在一起的这些年,是怎么战胜心理的? 买完东西后,两人又去了一趟菜市场买了菜,回到家陈雨霏先去洗澡,说是受不了身上黏糊糊的。 等她洗干净出来后,蒋丁林正系着她小小的围裙,端菜上桌。 还没走近餐桌,她就闻到一阵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赶紧走过去,却见三菜一汤,每一道菜光是摆盘就令人咋舌,光是闻着就让人欲罢不能。 除了菜,还有一壶醒过的红酒。 将两双筷子分别放在两人的碗口,他特别绅士地绕到她的身旁,替她拉开椅子:“坐。” 道了谢,坐下后,身后的人回到对面落座。 往两个高脚杯里斟酒,觥筹交错,他眼神明亮:“陈雨霏,接下来的日子,请多多指教。” 看他如此认真,那些调侃的话没能说出口。 捏着高脚杯,她的心湖泛起涟漪:“大叔,多多指教。” 第917章 安鼎被靳攻击 “你说什么?!” 成蹊不可置信地看着乔莹,蓦地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 两手撑着办公桌面,身体微微前倾:“陈学友食言了?改和靳乔衍签约?!” 她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明明不久前在沧澜,她和陈学友相谈甚欢,也敲定了最终的合同,只是当时修改了,还需要等到新版合同打印出来,双方再签个名就完事。 现在居然告诉她,他们安鼎上下辛辛苦苦了一个多月的努力,统统泡汤了? 陈学友居然背地里和靳乔衍达成了合同,甚至都没有通知她半句? 什么情况?! 成蹊对员工动怒的样子乔莹是见过的,害怕成蹊生气,她一直低着脑袋。 像个鸵鸟:“成总,我也不知道大东城那边是怎么想的,这原本都说得好好的,我们也已经把合同送了过去,等他有空签个名就可以了,可他却一直以没空为由搪塞我们,压着我们的合同,我们以为他是真的忙,催多了也不好,就没有催他,没想到他居然……” 成蹊不由得想起在厉俊良家,靳乔衍离开的背影。 那个该死的男人!面上一直处于弱势,做什么都被她抢先一步,没想到居然在背地里挖人! 眼睛眯着,她问:“博盾那边给大东城什么好处了?” 陈学友不是闲的没事干拿安鼎玩的人,为了这次合作,她和陈学友没少费时间打交道,陈学友完全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和她玩。 肯定是靳乔衍干了什么。 乔莹道:“这就是奇怪的地方,据说博盾的佣金比我们还要高,也没有给大东城什么绿色通道或者例外,如果非要说,估计就是因为翟思思以前救过陈总的儿子?再一个就是博盾的设备比较先进。” 与时俱进,一向是博盾和靳乔衍的招牌,靳乔衍这几年在韩国,学到的见识到的东西,自然比一直呆在易城的成蹊要广。 炯亮的眼神微微抬起,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成蹊还是不得不正视博盾的某一项长处。 她似补充,也似自言自语:“还有博盾安保学校的成立,让博盾名声大噪,那老家伙,也是想借着这股人气把大东城炒一波。” 这是成蹊能想到的所有原因了,她根本不可能会想到,陈学友和靳乔衍会像多年前对付鼎安一样,把那些招数在她身上重复一遍。 她太自信了,自认为有她的领导,安鼎不可能倒,满脑子都是如何和博盾比,如何将博盾踩在脚下,以至于都忽略了,她可以对靳乔衍下手,靳乔衍同样可以在背地里对她下手这一点。 乔莹抬头,见她眼底暂时没有怒气,弱弱地开口:“成总,除了大东城以外,博盾还挖走了我们原本计划要拉拢的客户以及潜在客户,甚至他们还把橄榄枝抛到了正在合作的客户上,再这么下去,我们的客户非被挖光了。” 她的话并没有说完,怕成蹊不悦。 和陈学友口头上约定签约后,为了更快地促进这个合作,在这之前安鼎就已经投了大把的人力和物力,去进购新的设备和调动职员,把很多工作都给耽误了,时间和成本上他们损失巨大。 除此以外,成景延给了她那块地也在进入建校筹备当中,五千万早就散出去了,不仅仅那五千万,为了逼格比博盾要高,成蹊还投入了更多的钱,现在突然失去了大东城的合作、失去了潜在客户,断了他们的资金来源,设备的尾款要付、安鼎的员工水电租金要付、学校每一天也都还需要投钱进去。 光凭现有客户每个月的佣金,根本就不足以填这个窟窿。 靳乔衍的出手狠绝、敏锐犀利的商业头脑,这点她们早就有所耳闻,没想到他狠绝到这个程度,不出售则已,一出手,直接就卡在了安鼎的喉咙里,不留活路。 想到这些,乔莹不禁语气发颤:“成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再这么下去,恐怕公司支撑不了多少个月。” 压在办公桌面的手渐渐弯曲,指骨压得微微作疼。 思忖片刻,成蹊只道:“全体加班,准备临时会议!” 乔莹眼睛发亮:“是!我马上去通知!” …… 成家。 “景延呐,小蹊那孩子怎么还不回来啊?给她打个电话吧,这汤都要凉了。” 餐桌前,赵雅莉望着平日成蹊坐的位置说道。 成景延拿着筷子的手稍微停顿了半秒,接着不着痕迹地夹起一块白切鸡,放进她的碗里。 嘴上应道:“这几天安鼎挺忙的,整个公司上下都在加班,她是老板,得以身作则。” 最近一个星期,别说赵雅莉,就连他也几乎看不到成蹊的身影,晚餐成蹊基本不在家里吃,他睡下的时候,她还没回来,等他睁眼的时候,她的卧室又人去楼空,要不是那床乱七八糟的被子,他都怀疑她是否回过家。 而她这一个星期,不是在公司加班开会,就是在公司忙着修改方案,不是在工地上看设计图纸,就是在工地上监工,也不知道她现在头发及肩没,瘦了还是胖了。 赵雅莉用筷子戳了戳碗中的白切鸡,嘴上道:“一个姑娘家的,以后也是要嫁人的,那么忙干什么?你当初就不该给她开这个公司,你就是惯着她,她要干什么你都依着,现在可好了,人影都瞧不见,我就这么一个孙女儿,时间也不多了,不让我多看两眼,往后呐也还不知道能不能看见。” 成景延一抬眼,语气严肃:“妈,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赵雅莉眼神也抬起,看着他:“你还会迷信?妈老了,自然有那么一天,谁都有那么一天,看淡了就好。” 话说一半,她夹起碗中的白切鸡,放在他的碗里:“倒是你,这么多年了连妈不喜欢吃白切鸡都不记得,我要真是那种小气的妈,早被你气死,对待身边的人用心点,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加在别人身上,好好去想想身边的人喜欢什么要什么,再这么孤僻下去,小时候没养成自闭儿,长大了倒活回去了连沟通交流都不会!和小蹊少吵吵,要不然她和你彻底翻脸,就这么一个女儿,你上哪儿哭去?” 睡凤眼动了动,他口吻如常:“知道了。” 第918章 剑拔弩张的父女 “咔嚓。” 门锁关上,成蹊动作轻缓地换鞋进门。 今天开了一天的会,嗓子眼都讲哑了,腰背和脖子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抬手锤了锤脖颈,她转身就要上楼,静谧的客厅里,突然响起了成景延如阎王般的嗓音:“等等。” 家中只亮着玄关处的一盏灯,客厅方向是彻底黑暗的。 冷不防地有了人声,还是成景延的声音,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扭头望黑暗中看去。 下一秒,屋内大亮,成景延就坐在沙发上,将手中的开关遥控器放下。 他穿着一身暗蓝色的冰丝睡衣,默不作声地站了起来,走进厨房,片刻后手里端着一个炖盅出来。 将炖盅放在餐桌上,嘴上是命令的口吻:“把这吃了。” 成蹊正欲说她很饱,开完会还在公司和员工们一起吃了披萨,但见阎王爷冷峻的面容,她把话烂死在肚子里,什么也没说,绕到餐桌前坐下。 拿起炖盅旁边的勺子,她很轻地说了声谢谢,没去瞧他半眼,埋头一个劲地喝汤。 早点吃完,早点上楼。 成景延拉开正位上的椅子坐下来,双手合十压在桌上,就这么默不作声地看着她喝汤。 喝到一半,他突然开口:“把安鼎卖了吧。” 递到唇边的勺子停住了,她将勺子里的汤喝完,镇定地说:“不卖。” 接着,又继续喝汤,实则心里早就产生了扔下汤勺走人的念头。 成蹊的脾气其实并不倔,至少在朋友、在员工面前算是特别和善,并且让人极具安全感的一个女强人。 然而在成景延面前,也不知是被成景延压迫多了,亦或是dna鉴定的结果之后,让她心境起了变化。 成景延越是希望她做的事,她越是不愿意去做,而成景延不想让她做的事,嘿,她还真就死磕到底了。 她不可能关掉安鼎回到成氏,在父女关系被揭穿的那刻,他们就回不去了。 可在成景延看来,这就是倔,这就是非要把他气出毛病不可。 眸子是不变的强硬和严峻,他不给她丝毫商量的余地:“你是想自己卖,还是我帮你?” 话一出,成蹊当即就噎着了。 咳了两下,她转头直瞪着他,将汤勺一扔:“不卖,你别逼我!” 不管安鼎将来前程怎么样,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她就一定不会让安鼎倒下。 也许对成景延来说,安鼎就是一个赚零花钱的小生意,做不做都不影响。 但是于她而言,安鼎就是她的尊严,就算她倒了,安鼎也决不能倒,她不要一辈子都活在成景延的光环笼罩之下,不要一辈子都依附这个男人而活。 听她用上“逼”这个字眼,成景延一番用心良苦统统被曲解。 睡凤眼迸发着犀利的冷光,他大声道:“你才别逼我!成蹊,你要是不把安鼎卖了,我明天就把安鼎所有的公司裁掉,我看你还怎么办下去!” 成蹊一整天在公司面对靳乔衍的攻击已经身心俱疲,回到家还得面对成景延,她受够了。 顷刻爆发,猛地拍桌站起来:“你裁!我把话撂这,安鼎在,我成蹊在,安鼎没了,我成蹊也就没了!除非你用绳子把我五花大绑,否则你拦不住我!” 说罢,一推身后的红木椅,椅脚在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嘎……”声。 狠狠地剜了眼成景延,她转身朝楼上走去。 被成蹊威胁,成景延更是盛怒了几分,猛地拍桌:“站住!” 成蹊不听,继续往楼上走。 他扭过头,看着那个身影,再次怒斥:“我让你给我站住!” 回应他的,是成蹊重重的关门声。 望着空了的餐厅,成景延双手牢牢地捏拳。 片刻后,手上突然泄力,闭上双眼,无力地靠在椅背上。 他其实更想说的,是看见她这么累,他会心疼,他不希望她活得这么累,更宁愿她像从前那样,什么都不知道,该吃吃该喝喝,再不行,就像现在有钱人家的千金一样,拉上行李箱,带上相机,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游,当所谓的网络红人,挣自己想要的零花钱。 可他却说不出口。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相处,是要一战战兢兢开始,剑拔弩张经过,甩脸发火结束? 这种僵持的关系,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成蹊关上房门,习惯性地把锁给反锁上,站在门前好一会儿,确认成景延没有跟上来,才松了口气,转身走了进去。 床铺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桌面上放得乱七八糟的文件也通通码放整齐,电脑旁的万重山也浇了水。 看着卧室又恢复干净整洁,她紧绷的精神才稍微放松了些。 踢掉鞋子扑进柔软的大床,抱着抱枕,暗道这个家里,还是保姆最好,每天都替她将卧室整理得干净整齐,回来一看特别放松。 抱枕似乎洗过,有一股家里常用的柔顺剂的香味,闻着特别舒服。 躺在床上,本想回忆今天会议上说过的话,看看是否需要补充,脑海里却蹦出来了成景延盛怒的模样。 一个激灵,她连忙从床上坐起来,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全打开了,心中腾升起一阵害怕。 对成景延的恐惧,已经在心里扎根,成了条件反射了。 她一定要离开! 如是想着,房门突然被人敲响,脑海里成景延的面容仍旧散不去,听见敲门声,当即冒出一声冷汗,警惕地看着房门,没有回应。 如果是成景延,他有备用钥匙,会直接开门进来。 抱着抱枕的手悄然缩紧,望着紧闭的房门,她努力地平稳呼吸。 忽然,门外传来赵雅莉的声音:“小蹊,是你回来了吗?我是奶奶。” 闻言她立刻扔下抱枕,快步走到门前打开门。 睁着一双大眼睛,她看着门外白发苍苍的老人:“奶奶,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赵雅莉腿脚还算利索,看着她,抬脚往她的卧室里走。 嘴上说:“你也知道这么晚了,怎么才回来,公司有这么忙?” 见赵雅莉要进来,她侧身,顺手搀扶着赵雅莉的胳膊。 反手把门关上,扶着赵雅莉坐在卧室的沙发上。 回答道:“最近有点忙,不过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忙过这阵就好。” 第919章 让她卖掉安鼎 成景延不了解成蹊,她赵雅莉还不了解吗? 什么过一阵,就是借口,要真很快忙完了,成蹊就直接说忙完了。 坐在沙发上,赵雅莉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拍了拍:“小蹊啊,你看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走什么不好非走奶奶的老路,把自己折腾得这么累干什么?我那时候是没办法,你爷爷走得早,我得撑着这个家,你不一样,在家里衣食无忧,要不就听你爸的,别再做安鼎了,跟其她那些千金小姐一样,吃喝玩乐就行了,你爸养得起你,你就……” 话还未说完,成蹊直接打断:“奶奶!怎么连您也这样说!他不了解我,您还不了解我的脾气吗?” 虽然和成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骨子里的要强和拼搏,那是言传身教留下来的。 赵雅莉早年就是易城的风云人物,一个成家的遗孀,凭借刻苦拼搏和不折不挠为成氏打出一片江山。 而成景延也不是吃素的主,十几岁就接手成家,在赵雅莉的匡扶下坐稳了成氏总裁的位置,年纪轻轻带领着成氏一批元老,将原本只做生产线的成氏,打造成自产自销的模式,自己设计款式、自己制造成品、自己放在实体店销售,成功打造了自己的品牌,成了华夏的gucci。 在这两位商场强人的熏染下,她自然而然就有了一颗拼搏的心,就算不能做得比他们好,那也得打造出属于自己的天地,建立自己的城堡,自己称王。 成家就成蹊这么一个孙女,不仅成景延对她特别宠,赵雅莉也是一直对她百般迁就。 听她要发怒了,赵雅莉连忙停止:“好好好,你有脾气,你什么也没学好,净学你爸的臭脾气去了!行,不说安鼎了,说你。” 成蹊疑惑地问:“说我什么?” 赵雅莉问道:“刚才跟你爸又吵架了吧?” 提起成景延,成蹊心里非常膈应。 转过身去,靠在沙发上,小声嘀咕了句:“您不是都听见了嘛……” 要不然,赵雅莉也不会找过来啊。 瞧着她微微撅起的唇,赵雅莉笑道:“是,听见了,你们吵那么厉害,能不听见?” 闻言成蹊只是撇了撇嘴,没吭声。 赵雅莉又道:“虽然你爸态度坚决,但是你也要理解理解他,他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也知道,你妈生下你就跑了,这些年他又当爹又当妈地照顾你,也没再找第二个,都是为了你,你没见过不知道,他以前也是像靳乔衍那样风流的一个公子哥,出生条件比别人又好,傲气重,除了他让别人不高兴,就没人敢逆着他。” 深长地叹了口气,提起前尘往事,赵雅莉总是忍不住心疼儿子,在心底咒骂那个女人。 成蹊生下来的时候,其实成景延并不喜欢她。 在天性上,男性对孩子的喜爱本就比女性要少许多,更何况那个时候成景延不过十六七岁,正是年少轻狂的日子,更是难以对一个小孩子有任何感情。 尤其是孩子这东西,刚生出来的时候就像猴子一样,皱巴巴的,干瘪瘪的,看上去就不讨喜。 但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孩子”,即便再不喜欢,对成蹊她妈妈再心存怨恨,出于责任感,久而久之,他也就慢慢地挑起了父亲这个角色。 从听见婴儿哇哇啼哭就心烦,到条件反射地跳起来,轻手轻脚抱着她,微微摇晃,嘴里像个女人似的说“乖宝宝不哭不哭,爸爸在这里。” 从闻到难闻的气味都掉头走人,到婴儿拉了粑粑,不让别人碰生怕擦破了他宝贝公主娇嫩的肌肤,亲手换下纸尿裤,用清水洗干净,抹上甘油再穿上纸尿裤,到了孩子一岁的时候,心疼到都不愿意让她穿纸尿裤了,说是不舒服,可苦了当时的保姆,老洗尿裤。 从身旁女人不断,到凡是有女人靠近,都直接给骂跑,生怕对方自动代入后妈的情绪欺负他的宝贝公主。 为了成蹊,成景延所做的所有改变,她统统看在眼底,为了这个孩子,成景延彻彻底底地变了一个人,不过十几岁,就像三十多岁的老父亲一样,把全部心血都放在了女儿身上,巴不得用防弹玻璃给她打造一个象牙塔,让她这辈子都不会受伤。 见成蹊依然不说话,脸上的表情带着抗拒,赵雅莉说:“你呀,这性子就随你爸,牛皮灯笼似的怎么也点不通,不管怎么说,你爸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疼你、都是为你好,他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所有的精力和爱都放在你身上了,你也别老和他顶撞,能顺着就顺着点,他总不会害你。” 听到这,成蹊心中冷笑。 心疼她? 为她好? 他给她所有的物质,她都可以理解成疼爱。 可那些让人恶心的吻,叫什么事? 就因为她是那个女人的女儿,他就要这样先给了一罐子的糖,然后再按照多少颗糖,一巴掌一巴掌地讨回来么? 他不从身体健康下手,而是从心灵上一层一层地把她击破,把她摧毁。 抿了抿唇,她作势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道:“好了,奶奶,我都知道了,您放心,等我想明白了,有机会我会和爸爸和解的,但是现在您得先去睡觉,太晚了,我也该洗洗睡了,忙一天都睁不开眼。” 赵雅莉怎会听不懂她的敷衍,叹了口气,看着她是打不得骂不得,只好交代她早点睡,然后离开她的卧室。 送走赵雅莉,她背靠着门,低垂着脑袋长长地松了口气。 良久,转身回房。 夜静悄悄的,客厅又重新陷入了绝对的黑暗。 突然,沙发上亮起了微弱的灯光。 成景延拿出手机,拨打秘书的电话。 响了几下,秘书迷迷糊糊的声音传来:“谁啊?大晚上的不睡觉……” 有着几秒的空白,他嗓音严厉:“清醒没?” 接着,电话那头是更长的沉默,紧接着他听见磕磕碰碰的声音,以及水龙头哗啦啦的声音。 好几分钟,才听见秘书清醒地说:“成、成总,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成景延问:“联系上靳乔衍了吗?” 秘书回答道:“博盾那边说靳乔衍行程安排得很满,我们要预约也只能等到下个月才能预约,也不一定能排得上,我觉得这都是托词,估计是人靳乔衍不愿意见我们。” 细长的睡凤眼没有波动:“不愿意见,那就让他不得不见。” 第920章 靳乔衍的条件 “哗……咻~” 细长的睡凤眼半合着,眼尾微微勾起。 成景延望着前方的黑色星脉,偏头望了眼左侧后视镜,将方向盘往左打的同时一脚油门到底,变道超车。 超过黑色星脉后,他继续往前保持行驶了一段距离,与星脉拉开好些距离后,他当即将方向盘往右打死,一个漂移,横横地挡在了星脉面前。 费腾正在和靳乔衍汇报工作情况,没想到前面突然停了一辆车,还是以那么快的速度突然打了过来。 “我去!” 他尖叫了声,当即踩死油门,紧握方向盘,时刻做好朝旁边偏的准备。 好在他反应快,要不然这场车祸就无法避免了。 靳乔衍的目光从ipad移开,抬头望着前方车辆,还未开口,费腾已经先下车查看情况了。 偏头望向车窗外,看着地面漂移所产生的烧胎痕迹,再看看横在前面的车辆,心道来者不善。 不等费腾走过去,成景延就从驾驶座下来,头发修剪得很干净利落,两侧推平,中间随意地抓起,整洁中平添了一丝慵懒,与那双睡凤眼中隐隐滚动的邪魅遥相呼应。 成景延直勾勾地朝星脉走来,费腾挡在他面前,伸出手抵住他的肩膀:“成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靳乔衍略微挑眉,大概猜到了成景延此行目的。 他将车窗放下,望着成景延道:“成总,你有五分钟的时间,请你把话在五分钟之内说完。” 成景延的秘书疯狂打公司电话这事底层员工不知道,当他不可能不知道,而目的,当然是因为他最近疯狂攻击安鼎了。 这事并没有什么好说的,成蹊那样威胁他,他不可能轻易就放过她。 所以他才没有理会成景延。 身后的车辆也是跟着他们急停下来的,司机探出头来想骂他们挡住了车道,但看成景延凛冽的气场,再看看费腾短袖下的肌肉,以及前方的车辆,暗道这几人估计不好惹,当即变道离开。 随后的好几辆车也特别醒目地变道,谁也没有去惊扰他们。 听见靳乔衍的话,费腾将手收回,对成景延说:“五分钟。” 成景延瞧都没瞧费腾半眼,径自走到后座车窗外,抬手从外伸进车窗,扣住了开窗按键。 语气是一贯的霸道:“五分钟不够,靳总,是你上我的车,还是我上你车?“ 闻言星眸淡淡地扫了眼停在前方的跑车,靠在真皮沙发上:“费腾,上车。” 费腾应了声是,掏出手机将接下来的行程给推掉,瞪了眼成景延,开门上车。 成景延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对于靳乔衍的妥协,他的心情仍旧平静。 两人上车后,费腾瞧了眼前方的跑车,将星脉后退了些,打方向盘变道,越过成景延的车子。 靳乔衍中午是约了客户吃饭的,包间都订了,既然成景延要和他谈谈,他也得吃饭,就直接开到那间饭店去。 端菜上桌,星眸阴恻恻地看着对面的男人,靳乔衍道:“成总,我还有别的行程,就开门见山了,我的目的就是为了吞掉安鼎,如果你希望我就此打住,你得开出比安鼎更吸引人的条件。” 在商言商,更何况他和成景延算是第一次打交道,没有什么情谊可见,没有利益或毁掉自身利益的事,他不做。 成景延知道靳乔衍的脾性,不爱与产生不了利益的人打交道,他要是不能马上扔出让靳乔衍感兴趣的金砖,靳乔衍能马上掉头走人。 于是他直接说:“我不知道对于靳总来说,什么样的条件能更吸引你,靳总不妨直接说,要什么样的条件,你才能不再对付安鼎。” 在成蹊面前,他虽然威逼利诱地让她把安鼎给关了,把员工给裁掉,但她到底是他心头上那块最宝贝的肉,她不愿意,他不可能真的直接把安鼎给关了。 既然不能劝她别再干了,那么他只能够在暗地里替她解决掉一切的麻烦,斩掉路上所有的荆棘,替她开出一条阳光大道来。 谁让她爱安鼎呢? 虽然成景延并没有提出对等的交换条件,但靳乔衍很清楚,这是成景延最大的诚意。 空白支票往往比明码标价的数字更让人心动,而成景延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就代表他做好了不管靳乔衍说什么,都会答应的心理准备,换而言之,靳乔衍想往这张空白支票上写什么都可以,他都会盖章。 剑眉微挑,靳乔衍打量着成景延的面容,他的表情一贯的严厉,眼中没有任何的起伏,这场谈判,对他来说就像问今天中午要吃什么一样轻松。 也对,成家家大业大,也不怕他开条件了。 鼻腔里冷笑了声,沉吟片刻,靳乔衍道:“安鼎虽然不大,但怎么说也是我到了嘴边的肥肉,你想让我把这块肥肉吐出来,可以,从今天起,成氏必须无条件为我们博盾提供最好的登山服和西装,而我们博盾不会付你们任何劳务,而且,这个我们,是指博盾旗下所有的保镖,不仅仅是易城总部。” 安保行业对保镖的穿着质量要求极高,除了质量和透气性以外,在设计上以及材质上要求都非常高,只有好的“军衣”,才不会束缚了他们的手脚。 博盾除了总部之外,旗下还有无数个子公司、分公司,光是在大城市里,就有二十多家,这还不算其他七八线小城市,也就是说,成景延如果答应了这个条件,每年就得斥资至少一个亿,专门用来养着博盾。 费腾在一旁听得瞠目结舌,靳乔衍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安鼎那么小的一个公司,拆墙搬桌,顶了天就只能卖出六七千万,他这一开口就是一个亿,给博盾找了个长期饭票? 感情他是把成景延当冤大头了。 原以为成景延会拒绝,至少也该和靳乔衍商量一下,将条件压到最低。 不料成景延眉头也没皱一下,大方地答应:“可以。” 见他答应得爽快,靳乔衍大有得寸进尺的意味,又道:“我的利益有了,但陈学友没有利益,并不会善罢甘休,你想陈学友也停止对安鼎的攻击,除非……你承担起大东城这几年在博盾的费用,那样他就不会再有任何意见。” 第921章 开窍的费腾 费腾简直惊呆了,这衍哥也太敢开口了,真把人成景延当傻子欺负了? 然而成景延不知是大方惯了,还是这些条件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 只见他问都没问一下大东城每年在安保上的费用,一口答应:“可以,还有别的条件吗?” 费腾震惊了,这成家底蕴深厚?瞧成景延的口吻,好似这些费用根本就不算钱,他甚至连眉头都不用皱一下。 成景延这么有钱吗? 他最后那句话,问得随意,实则上是给靳乔衍难堪。 靳乔衍前面已经提了两个算得上无理的条件,一个安鼎根本就不值那么多钱,他却坑成景延用成倍的价格去保住安鼎。 但靳乔衍是什么人?他从来就不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于他而言,别人怎么想,远没有利益来得重要。 他现在谋的每一个利益,都是对翟思思和小家伙的一份保障。 因此他能做到毫无羞愧之意,浅笑道:“早就听闻成总对成小姐宠爱有加,百闻不如一见,成总一掷千金的气魄我今天是见到了,看来成小姐果真是成总的,心头肉。” 最后三个字,他特意改变了说话的口吻,挟裹着些微的戏谑之意。 一直面容平静的成景延这才轻微地皱了一下眉头,尽管他很努力地把这抹褶子第一时间抚平,还是逃不掉靳乔衍如鹰隼的眸子。 成景延心中暗暗琢磨着靳乔衍的语气,暗道关于成家,关于他和成蹊的关系,这个男人知道多少? 成景延没有吭声,包间内陷入了绝对的安静。 这些年来费腾凭一己之力撑住博盾,再如何老实憨厚,反应迟钝,也该看出来两人这是在较着劲,就看谁先缴械投降。 他眼前的画面里,不禁飘出了两个小人儿,正在他们中间,分别拿着武器互戳。 咽了口唾沫,察觉到空气中的紧张,费腾暗道聪明人的明争暗斗真的是太让人神经紧绷了。 十几秒后,成景延很轻地笑了声:“女儿都是父母的心头肉,想必靳兴朗也是靳总最宝贵的那块肉,为了他,靳总也会不惜一切代价的,这很寻常。” 他佯装听不懂靳乔衍话里话外的意思,仍旧维持着他慈父的形象,顺势将这个话题带了过去。 对于他的回答,靳乔衍只是冷笑了声,没有辩驳。 拿起纸巾擦拭唇边的油污,他站起身来:“谢谢靳总的款待,靳总的品味的确像外界传闻一样高,这里不错,改明儿有空,希望靳总能给我一个机会,把这份人情还回去,另外。” 他顿了顿,随后道:“我们的约定,我会让秘书以合同的方式罗列出来,到时候寄到博盾,希望靳总能够像今天答应的一样签名并履行,并且我希望,我们的约定,是保密的。” 这个保密,只对成蹊而言。 成景延的诚意都那么大了,靳乔衍自然没有任何意义。 唇畔微勾,他说:“好。” 成景延多看了眼靳乔衍,抬脚离开。 刚从费腾身边走过,还未走至门边,就听得身后的靳乔衍冷幽幽地说:“成总,有句话可能不太中听,但我还是好心提心你一下,领带系得太紧,不仅领带受力,脖子也会不舒服。” 这话费腾听不懂,可成景延不可能听不懂。 他就是那根领带,成蹊则是脖子。 他从领带的角度去感觉绑得还不够紧,会不好看控制不住脖子的领子,然而忘了考虑脖子的感受,忘了脖子会喘不过气来。 眉头轻蹙,靳乔衍的提醒,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成蹊十八岁后,他对她所做的一切,而在这些力道之下,成蹊又是如何做出反应的。 难道……是他真的绑得太紧了吗? 可是,他就是无法控制住。 吸了口气,成景延继续迈步,打开门,很轻地说了句:“谢谢靳总提醒。” 关门离开,包间内剩下费腾和靳乔衍二人。 靳乔衍冷笑了声,低头继续进食。 费腾则站在一旁,拉了拉脖子上的领带,暗道靳乔衍观察细微到都看见成景延领带紧不紧了? 没听见费腾坐下的身影,靳乔衍清冷道:“还不饿?” 闻言费腾往前,拉开椅子坐下。 并没有着急着吃,而是说:“衍哥,你这是趁人之危啊!你刚才提出的条件太蛮不讲理了!” 靳乔衍瞥了他一眼:“什么叫蛮不讲理?我和他一直在讲道理,况且是成蹊技不如人,现在成景延愿意替她埋单,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再捞一笔?” 都没动手,也没不让成景延反驳,还蛮不讲理? 费腾嘶了声,道:“这也奇了怪了,成氏能开到今天那么大,按理来说这成景延不是一个好惹的主,至少有点脑子吧?怎么可能由着衍哥你随意开条件,还不带讲价的?” 靳乔衍像看白痴一样,抬眼瞧着费腾:“难怪你这么多年还单身,榆木脑袋什么时候可以开开窍?” 这话费腾听着更是二丈摸不着头脑。 挠了挠后脑勺,他木讷地问:“这和我单身又扯上什么关系了呀?我单身这么多年,还不是把身心都奉献给博盾了么?哪有时间风花雪月?” 靳乔衍嗤笑道:“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时候倒不傻。” 费腾也是脸皮越来越厚了,一点儿也不带谦虚的:“那是,名师底下出高徒!” 他的话无疑换来靳乔衍一记冷眼,不等靳乔衍数落他,他一拍桌子,哎呀了声。 瞧他一惊一乍的样子,靳乔衍差点儿没把手中的筷子扔过去。 丹凤眼微抬,不悦道:“抽什么风?” 只见费腾用更为震惊的眼神看着他,问道:“衍哥,你刚才说什么单身什么不开窍……什么风花雪月……难道……难道这成景延喜欢他女儿!就是男人对女人那种喜欢?!” 剑眉微挑,靳乔衍回答道:“这会儿倒是开窍了。” 不是喜欢,这种面上占有底下默默守护不求回报的,已经算得上是爱了,成景延对成蹊的爱,非常深沉。 甚至比他对翟思思更要浓重。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成景延对成蹊矛盾的态度,估计也是因为过去有着十几年的父爱在,一时半会摸不准自己的心思,可他看得倍儿清。 费腾觉得自己听见什么不得了的,惊叹词里都带上脏话了:“卧槽……成家这戏够好看的,我有点好奇,这成蹊的妈妈要是回来了,岂不是天下大乱?” 第922章 不能再乱了 “小蹊来,多吃点,瞧瞧你这几天在公司没日没夜地加班,都快瘦得没形了,多吃点啊,不够让人再做,你想吃什么,明天让他们买回来做给你吃。” 成家餐厅里,赵雅莉夹起一块鸡肉,放进成蹊的碗里。 成蹊身心俱疲,身旁还坐着成景延。 昨天成景延的话犹在耳边,坐在他的身边,她胃口全无。 看着碗里的鸡肉,她有气无力地说了句:“谢谢奶奶。” 成景延侧目望着她,说:“从明天起把重心都放在建校上,不要执着于已经失去的客户,把目光放长远点,只有把学校建起来,安鼎才有出路。” 成蹊心中默默地消化了一下他的话,旋即一抬头,与他对视。 嗓音里带着些微的质疑:“你插手了?” 乔莹说,今天博盾没有再挖他们的客户,原以为是靳乔衍吃撑了消化不良,暂停对安鼎的进攻。 如今听成景延这么一说,她才反应过来,是成景延在背地里做了什么保住了安鼎,所以他才会说出让她什么都不用管,把重心放在文武学校上的话。 成景延从来就不屑于撒谎,尤其是在成蹊面前,更不会带半分谎言。 他什么都没说,直接选择了沉默。 然而这份沉默,成蹊明白了。 她当即把饭碗一扔,仇视地瞪着他,也没能说出那些不孝的话来,只是气急败坏地说:“没胃口,不吃了。” 说完,推开椅子直接上楼。 她做这么多就为了逃离成景延的束缚,她宁可没日没夜地带领安鼎加班、打仗,也不愿意低头求成景延帮忙,就是不希望日后遇到困难,还像从前一样等着成景延伸出援手。 他们已经不是父女关系了,她不可能再那么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帮助,尤其是他还曾那么无理地亲吻她。 这是安鼎历史上第一次的灾难,却还是要靠他的帮助活下来,除了气他插手之外,她更气自己没用,没能凭自己的力量带领安鼎度过这个难关。 她的羽翼,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飞得起来? 瞧着成蹊说不吃就扔下碗筷上楼,赵雅莉着急地喊道:“小蹊,小蹊!” 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赵雅莉瞪了眼成景延:“你说说你,怎么又和女儿闹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女儿这心气像你,你要帮她,就别让她知道,这好端端的,一顿饭又没能坐下来好好吃。” 浅棕色的眸子动了动,成景延夹起成蹊碗中的鸡肉送进嘴里:“不让她知道,她就不知道了吗?” 除了心气像他,成蹊的敏锐和聪明也像他,没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他,同理,没有什么事能瞒得住她。 成景延说得有道理,赵雅莉哎了声:“你们父女俩的关系怎么越搞越僵了?好端端的一个家,现在像什么样?!” 成景延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孝子,否则也不会在十多岁就开始接触公司,不到二十岁就完全把公司接了过来,让赵雅莉颐享天年。 对于母亲,他是不会顶撞的,沉声道:“对不起,妈妈,我会和她好好谈谈的。” 赵雅莉叹了口气,沉思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 抬头看向成景延,她说:“都说女大不中留,女儿长大了,心底话自然不会和父亲说,也怪她妈走得早,这孩子心里话都没有可以说的人,我们都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成景延默默地听着,想起从前那个无话不说的女儿,到现在的无话可说,所有的一切,都是在鉴定报告出来的那一刻,改变了。 他总是能把情绪藏得很好,赵雅莉看不透他在想什么,又道:“我今儿跟你婶儿去喝早茶,听她说她女儿已经有中意的人了,前几天双方家长见面,对对方满意得不得了,要是不出意外,今年年底就会订婚,明年年中结婚,我记着她女儿好像才刚二十吧?比我们小蹊还要小!” 成景延心中微微一动,面上仍旧默不作声。 赵雅莉接着说:“这年头的孩子结婚都挺早的,小蹊这孩子心思又慢慢不在家里了,要我看呐,不然你就给她过过眼,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品行好能够照顾她一辈子的女婿,就让她嫁了吧,这嫁出去了,为人父母后知道你以前受的苦累,自然就会心疼你了,说不定能够挽回你们父女的关系,你们俩也不会闹得那么僵。” 女婿。 浅棕色的眼眸掀起滔天巨浪。 从呱呱坠地,到如今的翻脸,成景延从未想过要如何去把成蹊的手,交到另外一个男人的手中。 如今一想,心口竟是刀剜的疼。 难怪如今的人都想要男孩子,就是受不了亲手把养大的女儿交到第二个家庭中。 光是想想,他都恨不得把那个男人的脸给撕烂,更遑论真有那么一天。 胸口忽然堵得生疼,他吸了口气,就连呼吸也连带着起了疼意。 夹起鸡肉放进嘴里,他闷哼地说:“这种事还是要看她的意见,安鼎刚出了事,她也不会想这些,还是先放着再说吧。” 赵雅莉点头:“也是,这孩子傲气重,以安鼎为先,那就等过了这个难关再说。” 成景延嗯了声,没再说话。 吃完饭,他在客厅坐了一会儿,等赵雅莉回房后,他才拿着备用钥匙,悄悄走到成蹊的房门前。 捏着备用钥匙,他突然就想起了靳乔衍的提醒。 望着门锁,他好一番挣扎,垂下胳膊,转身想要离开。 然而没走出两步,他又一鼓作气,走到成蹊的门前,动作利索地打开房门。 就算要放脖子喘气,至少得先把话给说清楚了。 打开门,卧室内一片静谧,安静的房间里,只亮着一盏米黄色的节能灯。 犹豫了片刻,他放轻手脚钻了进去,顺势把房门锁上。 一路走进去,卧室里的东西又乱七八糟了,成蹊的小身板就躺在床上,被子被踹到了一侧,穿着一条短裤,露出了光洁的大腿。 卧室内的冷气呼呼地吹着,他站在床边,目光深沉地看着她的睡颜,动作轻缓地拉过被子,替她盖上。 “唔……” 睡梦中的人儿发出一声呓语,随后她转过身来,平躺面朝上。 小嘴儿微微撅起,似是做什么不满的梦,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对着他。 望着她浅粉色的唇瓣,绵柔的触感似回味似的,笼罩在他的心头。 唇瓣微动,他张了张嘴,弯下腰,跪在床前,轻轻的,慢慢的,又像瘾丨君子似的,迫不及待地靠近她的唇瓣。 然而还未碰到,就感觉到她的气息落在鼻翼之上,理智瞬间恢复。 他整个人往后跌坐,抬头望着天花板,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段父女情,不能再乱了。 第923章 莫须有的罪名 “哎,雨霏,你听说了吗,沧澜的总裁突然失踪了,现在整个蒋家都在找他,蒋太太还请了警察局局长吃饭,让警察局局长一定要找到他。” 北山医院的食堂内,陈雨霏刚从手术室出来,好不容易能填饱肚子,手边一左一右地坐下两个护士,一老一少,一个已为人母,一个还是刚毕业的实习生。 陈雨霏心头一跳,眼底闪过心虚,便拿起勺子往嘴里塞着米饭,好掩饰自己的慌乱。 嘴上强装镇定道:“你们俩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那是人家有钱人的事,跟我们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儿,有这闲心管这事,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让七十六号床那个病人别再折腾了。” 医院每个科室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奇葩的病患,最近她们科室七十六号床的老人特别出名。 陈雨霏这么说,小护士娇嗔地瞪了她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别提那个病患了,都快没把我头发给薅光了!” 老护士说:“就是,吃饭呢别提那些不开心的事,我听说这沧澜现在是没有了主,整个公司都乱成了锅,虽然沧澜的总裁每天都会和他们开远程会议,但老虎不在家,到底是猴子称大王了,明面上沧澜现在有序,但暗地里已经有人开始打小算盘了。” 小护士应和道:“那肯定的啊,正所谓人心不古,这年头的人都把自我利益放在第一位,总裁不在公司,自然就想着法子捞一笔了,要我看啊这沧澜总裁再玩失踪下去,内部被掏空成什么样都不知道!“ 陈雨霏对生意上的事一窍不通,只是纯粹地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她咬着勺子,道:“行了你们,这沧澜就算是倒了那也影响不了你们啊,难道你们家里有人在沧澜上班?” 她即便什么都不懂,却也明白树大根深这个道理。 蒋家能够在易城撑那么多年,长盛不衰,必然有个中他们外人不知道的手段,如果只因为蒋丁林几天不在易城就倒了,那么就算他回去,那沧澜也撑不了多久。 老护士哎了声,低声说:“我这不是前阵子刚买了好几万沧澜的股票吗?这会儿要是沧澜倒了,我这钱就打水漂了啊!” 小护士补充道:“这事你可千万别对外说,那几万块是她的私房钱,她老公不知道,她说了,等在股市上挣了钱,请我们去吃饭呢!” 老护士瞪了眼她,好端端的说什么吃饭,这下可好,又得多请一人。 小护士吐了吐舌头,继续说:“雨霏,你和翟医生那么熟,沧澜的总裁蒋丁林又是翟医生的好朋友,你上手术室的时候替我们套套话,看看沧澜现在是什么情况呗~这股票是抛还是不抛,现在沧澜还处于上升中呢!就怕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啊!” 陈雨霏仍旧埋头吃饭,没有正面回答:“翟医生在工作的时候不喜欢谈私事,而且我又不好奇人沧澜总裁干嘛去了,我问这个干嘛?要问你们自己问去,我才不要。” 压根就不用好奇,人就在她家,恐怕翟思思都没她清楚。 见她拒绝,小护士就急了:“哎雨霏,这不像你啊,以前医院里有什么八卦你总会扒一扒,你就是我们医院的狗仔!怎么这会儿蒋丁林的事你一点儿也不好奇,难道……你知道什么内部消息?快说!给我们八一八!” 老护士在一旁应声:“就是,雨霏啊,你要是知道什么就告诉我们呗,这我要是赚了钱,请你们吃饭嘛……” 好好的一顿午饭,被两人缠得她胃口全无。 三两下将饭盒合上,她拿起东西转身就要走:“不吃了,忘了还有一台手术加急,我先走了。” 见她走得匆忙,小护士站起来着急道:“别走啊雨霏,你走得这么着急,难道传言蒋丁林现在就住在小三家里是真的?” 迈开的步伐瞬间顿住。 显然老护士并不知道这个传言,连忙追问:“小三?哎?哇怎么还有这么劲爆的消息?快给我说说,这有钱人的瓜可真好吃!” 见老护士来了兴趣,小护士颇为得意地说:“你不知道?蒋丁林离开家的时候和蒋太太吵了一架,据说是因为小三的事被发现了翻了脸,现在全城人都在传蒋丁林离开家里后,直接找到小三,住进了小三的家里。” 老护士非常震惊:“天啊……要我说现在的男人也太不是东西了,尤其是这有钱人,更不靠谱,他们结婚也没多久吧?连七年之痒都还没到,就在外头找小三了?还直接住进了小三家里?现在这些小姑娘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放着世界上那么多男人不要,非要在别人的婚姻里插一脚,为了钱净干这种缺德事,也不怕入土前那几年遭报应!” 对老护士的话,小护士深表赞同:“就是,有手有脚干什么不好,非要当小三,我听说现在小三都成一种职业了,有的拜金女什么都不做,就等着当小三被包养,往床上一躺美滋滋地数钱拿名牌包,要是傍上一个钱多的,房子车子那是大把大把的送!不然你以为为什么那么多人都爱当别人的小三?” 小三、缺德事、遭报应、拜金女、往床上一躺…… 陈雨霏不是翟思思那种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人,虽然外界暂时不知道蒋丁林住在她家,可这些莫须有的罪名,都是实打实地扣在了她的头上。 可事实的真相根本就不是这样,若非要从蒋丁林和莫佳佳的婚姻里找出一个最无辜的人,这个人必然是她。 从头到尾她根本不知道蒋丁林结了婚,而蒋丁林也并没有刻意隐瞒她的意思,这是一场阴差阳错的误打误撞! 反观话题中的可怜儿莫佳佳,她又真的那么可怜吗? 她当年放低所有的身段,要贴着蒋丁林,当真就那么纯洁,而不是在为福利院谋后路吗? 这就是一场交易,根本不存在谁对谁错之说,为什么偏偏是她这个最无辜的人被泼脏水? 怒火顷刻爆发,她扭头直瞪着两人,要不是理智还在,差点儿就把饭盒给扔过去。 嘴上道:“你们能不能积点阴德?别人家的家事碍着你们什么事了?非要把话说那么难听,好像被绿的人是你们一样,不清楚实况就在这里加油添醋,难道你们不知道语言也能杀死一个人吗!就你们这样的素养,还想不想在北山医院待下去了!” 说完,愤然地扭头离开,走到食堂门口时,火气烧得正旺,一抬手,将饭盒扔进垃圾桶里。 被骂的两个护士面面相觑,老护士指着陈雨霏的背影:“咋回事,吃错药还是没吃药?” 小护士眨了眨眼,摇摇头。 第924章 莫名成小三 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生意的地方就是医院,最不缺的就是病人。 陈雨霏扔掉饭盒后,在会议室里趴了一会儿,还没睡着,就被闹钟吵醒,立刻洗了把脸,赶紧上手术室。 手术做完后已经是六点多了,与翟思思告别后,她回到办公室拿东西,脱下白大褂,挂在衣帽架上。 她的办公桌在最里侧,今天天气很好,六点多的时刻外面还是一片光亮,从窗外望出去,还能看见天边的火烧云。 从这里看到的火烧云非常完整,前方并没有高楼阻挡,她能看见像马儿一样的火烧云。 在高楼林立的城市里,是很难看见这样的风景。 美丽的景色总有令人一扫阴霾的能力,在休息室的疲累,这一刻统统消散。 拿出手机想要捕捉此刻的风景,分享给大叔看看,走至窗边,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照片,转身往回走的时候,眼睛习惯性地往下看了一眼。 这一眼,她似乎看见医院正门的树荫下,站着一个眼熟的身影。 皱着眉头,疑惑地往下看,却见站在树荫下的不是别人,正是今天舆论八卦的女主角,莫佳佳。 莫佳佳怎么会来这?翟医生已经走了啊。 捏着手机,另一只手压在窗沿上,盯了那个黑点数秒,发现莫佳佳就只是站在那里,没有动,也没有和任何人交流。 整个北山医院,莫佳佳大概就只认识翟思思,这样站在门口堵人的方式,想必和那个人并不太熟,也不方便直接进医院找。 综上所述,莫佳佳是来找她的。 该来的逃不掉,就是今天不见莫佳佳,她明天还是会出现。 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没做过破坏别人婚姻的事,还怕这个莫佳佳找上门? 把心一横,收起手机,她背上斜挎包,如常下班。 走到门口时,她看见陈雨霏还站在那儿。 停顿片刻,捏紧了斜挎包的带子,吸了口气,她迈步走下阶梯。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出现了,莫佳佳却转身跑了。 “哎!” 她还没叫莫佳佳的名字,那人很快就转身挤进下班族的人流当中,再也看不见了。 陈雨霏心里简直纳闷至极,莫佳佳搞什么?这算什么意思? 食堂里两个护士的话浮现心头,再看着莫佳佳消失的方向,她的心里渐渐浮起了不适。 原本对这件事除了愤怒,并没有过多的情绪。 如今莫佳佳突然出现,还什么都不说,看见她就跑,搞得好像被小三欺负了似的,好像只是想来看看小三长什么样、丈夫有没有和小三在一起,看见后怕小三找事,拔腿就跑。 本来她什么想法都没,现在倒好,因为莫佳佳的突然出现,真就有了一种愧疚的感觉,好似她和蒋丁林做了什么对不起莫佳佳的事似的。 啧了声,她烦躁地叉腰:“什么玩意,我都没跑,她跑个什么劲!真是疯了!” 搞得好像她拐了莫佳佳的老公,还连同他一起欺负正室似的,烦人! 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拿出来看,不是谁,正是这件传闻的男主角,蒋丁林。 平常她六点已经到家了,今天手术时长较长,以至于现在还没回去。 估计蒋丁林是担心她出了什么事,所以打个电话过来问问。 明明是很暖心的一个动作,却因为莫佳佳的身影,让她心里产生了抗拒。 有一个声音无时无刻不在叫嚣,她不是小三! 蒋丁林越是对她好,她就越是莫名其妙地感到对不起莫佳佳,即便从一开始,蒋丁林就是这么温柔的一个人,她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感到内疚。 真是够了! 心烦意燥地把手机扔进裤兜,没再理会,转身往家的反方向走去。 她突然不想回家。 一直在外面磨蹭到九点多,她才乘坐公交回家。 打开门,屋内亮堂堂的,蒋丁林正坐在沙发上,抱着电脑开远程会议。 关上门,她默不作声地换鞋回房,还未推开卧室门,就听见蒋丁林的嗓音:“怎么那么晚?发生了什么事吗?” 陈雨霏站在门前,眼角余光瞥见他放下了电脑,起身朝她走来。 那股抗拒之意再次涌上心头,她烦躁地推开门,将斜挎包随手扔在床上,踢掉鞋子,大字朝上躺着。 紧接着她听见蒋丁林进门的声音。 现在她心里头烦得很,不想和他交流,索性闭上眼,嘴上敷衍道:“临时加了一台手术,刚忙完。” 蒋丁林没有怀疑,走到床前,动作自然地把她的斜挎包拿起,挂在衣帽架上。 背对着她,他问道:“那我去把饭菜热一热?今天我做了……” 身上被贴满吃货标签的人,突然大声打断:“不用了!” 蒋丁林愣了一下,回头望着她。 她虽然脾气急,但从来不是一个臭脾气的人,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她这么大声说话。 事实上她也懊悔了,很轻地啧了声,从床上坐起来。 看着他,她隐忍着心里的不快,嘿嘿地笑道:“那什么,大叔,我下班的时候顺便在食堂吃了点,今天太忙了,累得我都没胃口,先放着吧,等我半夜醒了饿了就吃,我去洗澡,好好睡一觉,今天真的是太累了。” 说着她就挪开视线,心虚地用拿衣服的动作掩饰眼底的闪烁。 蒋丁林的眼睛动了一下,看着她手脚非常不协调的动作,没有追问到底。 而是说了句好,再多看了她两眼,便转身离开主卧。 陈雨霏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也许是因为过去的二十多年来她活得太过于随心,根本就不需要撒谎,所以她一撒谎,身体特征特别明显。 既然她不愿意说,那么他追问也没用。 他的性格柔和,不是靳乔衍那种非得知道对方到底出了什么事,然后插手去替对方解决的人。 对于他来说,对方不愿意开口,他就不会问,不管是恋人还是朋友,这几年他已经习惯了保持客气的距离,除非别人开口,否则他不会多问。 听见房门关上,陈雨霏望着手中拿着的裙子,嘲讽地笑了笑,将裙子塞回衣柜里。 低头把整个脸都埋进衣服堆中,抬手砸了两下衣柜门,暗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怎么就成小三了! 第925章 陈嘉一的指责 “咚咚咚……” “陈雨霏,起床啦!太阳晒屁股啦!” 陈嘉一手中提着早餐,站在陈雨霏家门口,抬手锤了锤她的家门。 听屋内没有反应,他又准备抬手锤门,不料大门突然敞开,他抬起的手被人抓住。 陈雨霏长长地打了个哈欠,顶着一双国宝级的黑眼圈,抬手抓住了他即将落在脑门上的拳头。 打完哈欠,她瞪了眼陈嘉一:“行了行了,大早上的吵什么吵,你抽什么风?突然跑过来?” 陈嘉一视线越过她,往屋内打量了眼,旋即抬起手,晃了晃手里头的塑料袋。 手已经把门推开,从她身侧进去,嘴上说道:“我家楼下的大妈今天早餐卖不完,我就多买了点请你吃啊!” 说着,他人已经走了进去,将塑料袋放在餐桌上,视线一直打量四周。 最先注意到的,是鞋柜上的两串钥匙。 陈雨霏还站在门口,抬脚紧跟在他身边:“哎,谁让你进来了?出去,我换件衣服马上就出来。” 手里拽着他的短袖就要将他往外拽,陈嘉一也不知今天是怎么回事,一屁股就坐在椅子上,死活不走的模样。 抬手去解塑料袋,他说:“行了行了,都这么熟了,不用招呼我了,我就在这里等你,你赶紧去换衣服,要是迟到了,我这个月的奖金扣你头上啊!” 一开口就用奖金压她,陈雨霏抬手戳了他的脑门一下,骂道:“陈嘉一你上辈子就是抠死的你!” 说着看了眼蒋丁林紧闭的房门,道:“给我老实坐在这里,别碰我的东西,要是丢了什么,我要你赔!” 陈嘉一探究的视线看了眼紧闭的客卧门,嘴上应付道:“陪,当然要陪,你要怎么陪?陪吃饭陪喝酒还是陪睡觉都行啊!” 见他一直盯着客卧门瞧,陈雨霏往面前一挡:“说这话也不照照镜子,也不怕挨揍,你等着,我马上出来,别乱动啊!” 陈嘉一收回视线,佯装乖巧的样子,边取出塑料袋里的早餐边说:“行,快去吧你,牙也没刷够臭的,再不去,我吃完你可没得吃了啊,楼下大妈这粽子做得可地道了,倍儿香!” 陈雨霏不放心地瞧了他两眼,快步往卧室的过道走去。 走至客卧与主卧中央,她瞧了眼蒋丁林的卧室,连忙回房换衣服。 主卧门刚关上,陈嘉一立刻把塑料袋口一压,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卧前。 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好一阵,里面安安静静的。 握上门把,瞅了眼陈雨霏的卧室,他正准备开门,手上的门把突然往下压,还未反应过来,就看见一张优雅的面容出现在眼前。 有一种小偷被逮个现场的既视感,他咽了口唾沫,尴尬地抬起手,冲蒋丁林嗨了声。 很快主卧的门打开,陈雨霏边整理衣摆,边怒斥道:“陈嘉一谁让你乱动我家的门了!你……” 抬头对面卧室的男人,她抿了抿唇,抬手拽起陈嘉一的胳膊往外走。 顺手拿起餐桌上的塑料袋,换鞋出门,嘴上借口说:“再不走就赶不上公交车了,走走走,我要是迟到了,奖金扣你头上!” 随着大门关上,蒋丁林听见陈嘉一嚷嚷着说:“我靠,陈雨霏,你上辈子就是抠死的!” 接着是陈雨霏回应:“彼此彼此!” 随后整个楼梯都安静下来了,蒋丁林疑惑地眨了眨眼,皱眉摇摇头,抬脚往浴室走去。 下了楼,陈雨霏就将早餐往陈嘉一怀里一塞,管都没管他,大阔步朝公交站走去。 陈嘉一连忙跟上,她走得飞快,还是跟到了公交站才追到。 他身体不好,快速走了两步,胸口就疼得不行。 捂着胸口,弯腰喘了好一会儿气,才抬头看着她:“走那么、那么快干什么?” 陈雨霏坐在椅子上,瞧都没瞧他一眼,语气非常不好:“谁让你突然跑我家来了?陈嘉一,你干什么你?大清早的发什么神经,还给我送早餐?” 陈嘉一胸口还是隐隐作痛,但说到今天来的目的,他心中有股莫名的火气往上蹿。 挺直腰杆,他俯视着坐在椅子上的人,张嘴就是责怪:“我要是不来,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现在外面的人都在传他蒋丁林背着莫佳佳找小三,我还一直跟自己说,不可能是你,你的性格不是甘心当小三,也不会是愿意破坏别人家庭的人,可是你看看你都干什么了?你居然……居然……” “居然什么?!” 陈雨霏抬头怒视他,然后站起来:“要不要给你一个喇叭让你到处宣扬一下?” 被陈雨霏怒斥了一顿,陈嘉一撇了撇唇。 过了好一会儿,他又挺起勇气,说:“陈雨霏,你干了这样的事还怕别人听见?你要是怕,当初就不该插足他们的关系,我以前一直觉得你是个特别磊落的姑娘,我拍冯淼淼马屁的时候你还嫌我虚伪,你呢?你现在都在干什么!说我的时候理直气壮,放你自己身上你就想不明白了?这是你能干的事吗?蒋丁林那是你能想的人吗?!” 在医院里被人背地里议论也就算了,陈嘉一还特意跑上门来骂她。 昨天本就够窝囊够烦躁的了,如今陈雨霏更是直接把火气全撒到了他的身上。 抬手一戳他的胸口:“你把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我怎么就不能想蒋丁林了?我是杀人放火了还是谋财害命了你们所有人要这么来骂我?我跟他是清白的!不要用你们肮脏的眼神来看我们!” 真是够了,好端端的,为什么全世界的人都来骂她? 被陈雨霏戳得胸口生疼,陈嘉一后退了半步:“清白?如果清白他为什么住在你那里?如果清白他为什么不出来澄清?如果清白昨天莫佳佳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门口?她就是想来找你算账的吧?!” 难怪他昨天在医院门口看见莫佳佳,当时还纳闷呢,现在想想,恐怕是找陈雨霏谈判的。 “我早就知道你陈雨霏天不怕地不怕,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没想到你胆大到去破坏别人的家庭,当蒋丁林的小三!你做这些的时候,就没想过莫佳佳吗?她多无辜啊!你们对得起她吗?!” 陈雨霏正想回怼,突然听见公交站牌后面,响起了塑料袋跌落在地面的窸窣声。 第926章 陈雨霏的男朋友 陈雨霏和陈嘉一相视一眼,连忙跑到公交站牌后。 只见陈母瞠目结舌地站在公交站牌旁,脚边是掉落一地的菜篮子,以及刚买的菜。 陈雨霏心头震了一下,愣在原地:“妈……” 刚才的话,陈母一字不落全听见了。 顾不上去捡地上的菜,她勃然大怒地从陈雨霏和陈嘉一中间穿过,一把将两人推开,飞快地朝陈雨霏租住的房子走去。 她只是想过来给女儿做一顿晚饭,早点过来买菜比较新鲜,也能炖一盅足够时长的老火靓汤,给女儿补补身子。 没想到竟然让她听见女儿当别人小三的事!那个不要脸的男人就住在女儿的家里! 她得马上去看看,那个男人到底要不要脸! 完了,完了完了,事情要闹大了。 陈嘉一看着被推得撞在公交站牌上的陈雨霏,暗自懊悔不该冲动乱说话,这下可好,就算陈雨霏真不是小三,这个罪名,她也摘不掉了。 “雨霏……对不起,我……” 他说着,伸过手去要扶她,手还未碰到她的胳膊,就被她狠狠地打掉。 公交站台台阶较窄,被陈雨霏这么一推,他踉跄地后退了几步,踩到台阶边缘,径直摔得坐在了地上。 胸口隐忍的疼痛瞬间加剧,疼得他连连倒抽凉气,抬手捂住心脏处,他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陈雨霏正在气头上,看他捂胸口低头的模样,并没有多想。 抿了抿唇,咬牙道:“陈嘉一,现在这样你满意了?高兴了吗?你没有家人,把我家给毁了,你开心了?给我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说完,她将手中的塑料袋扔到他的身上,满目怨恨地瞪了他一眼,随后快步追陈母的身影。 陈嘉一疼得脸色苍白,然而让他感到更疼的,是陈雨霏如同刀子一样,狠狠扎在他心脏上的话。 是的,他是孤儿。 确切地来说,他并不是没有父母的孤儿,而是被父母抛弃的孤儿。 在他出生的那个年代,有钱人并不多,小康家庭也寥寥无几,更多的人是活在最底层,每天烦恼的不是该从两件衣服中选哪一件,也不是苦恼明天该去哪里玩,而是今晚的饭怎么办,明天还能吃得上饭么。 也许这样的背景放在现在年轻人的眼中,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可那个年代,他出生的时候,整个华夏都是穷困的,也因此华夏一直被其他国家欺压,最为典型的,就是不得不接受其他国家运进来的洋垃圾。 是真的想要替其他国家处理洋垃圾么? 不,只是因为贫穷。 陈嘉一刚出生的时候,也是家里万分疼爱的孩子,然而这个孩子身上带着一个隐形炸弹——先天性卵圆孔未闭,说白了,就是心脏病。 大部分的孩子在一岁到两岁这个阶段,卵圆孔都会慢慢闭合,没有闭合的小孩,在十一二岁的时候都得接受一场手术,借助外力令其闭合,否则将会发展成不可逆的心脏病。 那时候家家户户连饭都吃不上,普通的家庭哪里承担得起做手术这笔昂贵的费用? 底下还有其他孩子要养,陈嘉一的父母根本拿不出钱救他,可万一这手术没做,将来发展成心脏病,严重的话需要更多的钱去给陈嘉一做心脏搭桥手术。 可没钱,能怎么办呢? 那就把孩子扔掉吧,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因此,在陈嘉一五岁多的那年,他被迫成为了孤儿。 小时候不懂什么叫卵圆孔未闭,被政府收养后一直对此事未提过,也从未做过全面的检查,直到十几岁的体育课上突然晕倒,才知道自己患有心脏病,也明白了父母的抛弃。 而这也就是他为什么要选择当心外医生的原因,他希望能够拯救更多卵圆孔未闭的孩子,让他们不要像他一样,这辈子都不敢跑。 这些,他从来没有向任何人说过,也没必要向旁人提起。 胸口疼得厉害,看着陈雨霏离开的背影,他艰难地从口袋里掏出速效救心丸,胡乱倒了一颗扔进嘴里,旋即从陈雨霏扔在地上的塑料袋中,翻找出豆浆。 豆浆是用一次性纸杯装的,被扔在地上后封口已经掉了,里面的豆浆撒了一地,只剩下一小口。 他连忙拿起杯子将那一小口豆浆全喝进去,想把药咽进肚子里。 不够,他又把另外一杯剩余不多的豆浆喝完,卡在喉咙里的药丸才顺利吞下。 扔掉杯子,他擦了擦唇角,不禁笑了起来。 这样的自己,有点狼狈,就像沙漠上快要渴死的骆驼。 闭上眼缓了口气,双手撑地,快步追着陈家母女。 赶上的时候,陈母手里捏着钥匙,陈雨霏在旁边死缠着她,不让她开门。 陈雨霏越是不让她上楼,她越是火气大,一把将陈雨霏推到一旁,将钥匙插在锁孔上。 随着门锁发出咔嚓一声,陈雨霏心里咯噔一下,脑海里已经幻想出了母亲看见蒋丁林的时候会有多生气,会多怒不可遏地说没有这个女儿。 光是想想,她已经头皮发麻。 不等陈母推开门,不远处响起了陈嘉一的声音:“等等!” 陈雨霏急得眼眶湿润,都快哭出来了。 听见“肇事者”的声音,她扭过头,狠狠地剜着他:“你还来干什么?!” 陈母听见声音,也暂时停止了动作,扭头望着陈嘉一。 后者快步上前,一把搂住陈雨霏的肩头,在她的百般挣扎之下,用责怪的语气说:“行了雨霏,别闹了,你看,要把伯母给吓坏了。“ 说着,他抬头望向陈母,满脸亲切的笑容:“伯母,刚才我和雨霏是在排练节目呢,重阳节我们院计划去养老院给老人家表演,正好选中了我们的小品,这不平时工作忙,没时间排练对稿,就趁上班的时间排练一下,是我考虑不周,不应该在大庭广众之下排练,让伯母误会了,不好意思。” 陈雨霏的挣扎停止了,皱着眉头看他,没有开口。 陈母的手还捏着门框,怀疑地看着他揽在陈雨霏肩头上的手:“你是谁?” 陈嘉一看了眼陈雨霏,暗道大姐你可千万不要生气,我这可是为了救场。 旋即露出乖巧温顺的笑容:“伯母您好,我是雨霏的男朋友,我叫陈嘉一。” 第927章 假男女朋友 陈雨霏此刻脸上的表情简直可以用一个精彩来形容。 震惊、犹豫、恼怒、无奈。 肩膀上是陈嘉一的爪子,平日里这种称兄道弟的行为,在这刻让她浑身不舒服。 陈母原先还非常生气,一听男朋友这三个字,当即望向陈雨霏:“雨霏,他是你男朋友?” 眼下陈雨霏好似不能否定,万一否定了,母亲就会更生气,然后气急败坏地上楼,揪蒋丁林出来。 于是她只好抬手搂在陈嘉一的腰间,不着痕迹地用力掐着他的腰。 脸上笑道:“嗯……他是我男朋友,是我们医院心外科的医生,刚转正,现在正准备进攻主治医师。” 陈雨霏的力道一向很大,陈嘉一疼得直发抖,唇边的笑容还是尽力保持着,虽然笑得有些假。 “施暴者”满脸的不以为然,让他出这个瞎主意,原本她妈就巴不得她快点找个男人完成华夏上下五千年传宗接代的任务,这会儿可好,男猴子送上来了。 果不其然,陈母当即放开门,走到陈嘉一面前上下打量着他。 见状,陈雨霏连忙松开掐住的肉,脸上是同样虚假的微笑,嘿嘿地笑着对陈母。 陈母特别亲切地牵起陈嘉一的手,追问道:“你真的是雨霏的男朋友?你可别骗阿姨,我这个女儿我了解,她不是能找到男朋友的人, 你要是敢骗阿姨,阿姨饶不了你!” 闻言陈嘉一差点儿没憋住笑,搂着陈雨霏的肩膀,“诚心诚意”地说:“伯母,我说的是真的,雨霏虽然平时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但她是一个特别善良的小姑娘,对待工作又很认真,我就喜欢她这种无拘无束的小女孩,特别可爱。” 说话的时候,他的视线忍不住望向陈雨霏,适才因为陈母勾起的满肚子嘲讽,在看见她面容的那刻,逐渐抹平,成为眼底或深或浅的柔情。 察觉到自己心境的变化,他的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 望着怀中有着明眸皓齿又无拘无束的陈雨霏,他突然就无法镇定了。 和陈雨霏在大学的时候就认识,那会儿一直以哥们相称,也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她很是难得服帖地依偎在他怀里,一瞬间,心中竟产生了异样的情愫。 唇齿张了张,他似乎开始理解,为什么在得知陈雨霏和蒋丁林接触的时候、陈雨霏和蒋丁林住在一起的时候,他会这么生气,还在公交站那样怒不可遏地骂陈雨霏。 原来是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喜欢上了这个可爱的姑娘。 所以每天都忍不住和她拌嘴,却又一直在她旁边默默相陪。 所以,这就是喜欢吗? 陈雨霏没看见他眼底的情愫,而是看向陈母,得意地说:“听见没?我无拘无束、我善良,你可是我妈,老觉得我是箩底橙卖不出去,还亲妈呢,都没嘉一好!” 这一声嘉一,尽管没有任何温情可言,却酥到陈嘉一的骨子里了。 他没敢多看陈雨霏一眼,怕再看就陷进去了。 扭头望向陈母,嗓音忍不住发颤:“是的,雨霏确实是个非常……可爱的姑娘,所以伯母,刚才真的是误会了,我们只是在排练,雨霏是我的女朋友,怎么可能跑去当别人的小三?更何况,雨霏的性格放荡不羁,不会是愿意当别人小三的人,伯母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陈母怀疑地看了他两眼,似是在考虑他的话可信度有多高。 陈雨霏被逼急了,一踮脚,往陈嘉一脸上亲了一下。 旋即说:“这样行了吧妈妈?你还真是,我说没男朋友吧,你非要给我张罗让我早点嫁出去,我这会儿把男朋友带到你面前了,你又不信了,我和嘉一在大学就认识了,到现在得有四五年了,早就在一块儿了,只是没告诉你而已,没想到今天会碰上,嘉一在我们医院是骨干,是心外科的一把刀,前途无量呢,之前还陪着我一起去韩国参加交流会,我晕倒也是他照顾我的,这么好的一个男人,我怎么会舍得对不起他。” 她费劲巴拉地说着陈嘉一的好话,末了还掐了一把陈嘉一的腰:“你说是吧,嘉一。” 冷不防地被掐了一下,陈嘉一打了个寒颤,结结巴巴地应道:“对、对,我正在医院努力,一定尽最大的努力,给雨霏最好的生活的,请伯母放心。” 瞧他紧张兮兮的样子,陈母忍俊不禁:“嗯,好了,我放心,你们快去上班吧。” 看样子这个陈嘉一还是个特别老实的男人,是她女儿能够吃得住的人,第一印象不错。 末了,她又转身要上楼:“我去给你们做饭,煲个老火靓汤,你们下班一块儿回来吃啊。” 说着就要抬脚,两人一听她还是要上去,立刻急了:“不能去!” “不能去!”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换来的是陈母疑惑的眼神。 她看向陈雨霏:“为什么不能去?” “呃……” 陈雨霏是个大大咧咧的人,根本就不擅长撒谎,突然要她想个谎言来忽悠陈母,她想不到。 抬起手肘撞了一下陈嘉一的肋骨处,后者快速转动大脑,连忙说:“雨霏的家昨晚遭贼撬门了,虽然贼没成功,但门锁坏了,这关上了就开不了,我正准备今晚下班陪着雨霏找一个开锁师傅换锁,您现在上去,我们也开不了门让您进去,要不您改天?我换好锁后让雨霏给您送备用钥匙。” 听着陈嘉一的临时应变,陈雨霏默默擦了把冷汗:“是啊,妈,等换好锁我就给你送钥匙去。” 陈母怀疑地扫视了两眼两人,踏上阶梯的脚收了回来。 把大门关上,她没怀疑地说:“怎么还有贼?我就说让你不要一个人住你非不听,太不安全了,你还是搬回家吧,别让我们担心。“ 陈雨霏说:“这不是方便么?换一个更安全的锁就没事了,好了,我们该上班了,改明儿给你送钥匙,听话,你先回去啊。” 说着就推陈母的肩头,陈母边走边说:“你别一个人跑回来,带上陈先生回来让你爸过过眼,晓得不?” 陈雨霏边推着她往公交站走,嘴上敷衍地应好。 陈嘉一的心脏舒服多了,在旁边跟着附和。 二楼米黄色窗帘前方,蒋丁林低垂着视线,望着说说笑笑的三人。 对面,莫佳佳就站在小阳台上,看着自己的丈夫目光对陈雨霏如影随形。 第928章 门锁被撬过 送走了陈母,两人一起钻上公交车,暗道今天要迟到了。 过了上班高峰期,两人坐在后座,陈嘉一把刚刚顺手买的玉米棒子递给她:“只能吃这个了,谁让你把早餐给摔了。” 陈雨霏心情复杂地望着车窗外,胳膊感到了玉米棒子的温度,扭过头来。 接过玉米棒子,她咬牙切齿地说:“谁让你刚才乱说话?你要没有乱说话,就不会出这么多事儿!” 这个想法陈嘉一可不认同。 他侧了侧身,道:“是,我承认我刚才气急了乱说话差点儿酿成大祸,但是你想没想过,我刚才要是不骂你,你能知道你妈就在站牌后面?要是不知道她就在站牌后面准备去你家,门一开,和那姓蒋的打了个照面,你怎么办?” 陈嘉一的话不无道理,那样子的话,可就坐实了她当小三的罪名了。 一口咬着手中的玉米棒子,暗道她只是想拉蒋丁林一把,没想到能有这么多事。 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蒋丁林深陷泥潭而不管,她做不到。 想来想去,她还是开口,用极其微小的声音说了句:“谢谢。” 陈嘉一正吃着玉米棒子,突然听见两个不确定的音节,愣了一下,眨眨眼。 扭头看着她,后者跟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陈嘉一一直被陈雨霏欺压,这好不容易逮着陈雨霏理亏的时候,他把脑袋凑过去,带着些洋洋得意的口吻。 他说:“哎,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我听听你说什么?” 陈雨霏心里纳闷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男人,眉眼一瞪,也不说谢谢了,嘴里还咬着玉米,抬头剜了他一眼。 被她这么一瞪,陈嘉一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犯怵,连忙收回视线。 咳了两声,他说:“说正事啊,今天我可是因为你才迟到的,要是奖金被扣了,你可得负责啊。” 接着他还特别委屈地补充了一句:“好歹我今天也算是行了善事,你非得没好好感谢我,还把我推地上不管我,你知不知道我刚才……” 刚才犯病了,差点儿晕过去。 这样的话险些脱口而出,在脑子反应过来的时候,及时地打住了。 亲生父母是因为他的病才抛弃他的,万一他的病让陈雨霏知道了,她不理他怎么办。 没能听见下半句,陈雨霏皱着眉头问:“刚才什么?” “刚才差点儿气疯了,真是恩将仇报的女人,我帮了你,你是不是该表示表示?” 连忙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他满脸讨好地看着陈雨霏。 把脸蛋凑过去,他说:“要不你就再亲一下?两边都亲上了,平衡。” 瞧着他厚颜无耻的样子,陈雨霏抬手就是一顿胖揍。 锤了他的脑袋和后背几下,嘴上骂道:“陈嘉一我看你是入戏太深还没醒过来吧?老娘的便宜你也敢占,看我揍不死你!” 陈雨霏的劲道是真的大,他连忙抬手抱头:“陈雨霏我告诉你,现在我可是有免死金牌的人!你敢揍我,下次看见你妈我就告诉她!跟她说你有家暴倾向!让她好好收拾收拾你!” 拿陈母压她,陈雨霏气得脑壳冒烟。 又是一巴掌扇在他的脑门上,嘴上骂道:“嘿你还敢跟我妈告状?陈嘉一我看你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看我今儿个不弄死你,让你还跟我妈告状!” 公交司机听着后座传来小情侣般打打闹闹的对话,笑着摇摇头,默默地说了句:“年轻人的爱情哦,真酸。” 两人一起迟到,被扣了半天的工资,午休的时候,陈嘉一忍不住心疼半天的工资,又在陈雨霏耳边碎碎念了一整个小时。 他倒是被揍得皮糙肉厚了,一点儿也不疼,仍旧继续碎碎念,要不是念在他是因为她才迟到的份上,她都忍不住把饭盒往他脑门扣去。 到了下午下班的点,不等陈嘉一接诊完,她立刻脚底抹油,生怕他又继续念叨她。 回家的路上陈嘉一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找到换锁师傅没有,需不需要他陪着免得换锁师傅搞小动作。 想起家里还有蒋丁林在,她直接拒绝了,提前一个站下车,找了一家换锁的店铺,带上换锁师傅一块儿回家。 谎已经撒出去了,这锁得早点换,免得她妈哪天又突然“微服出巡”。 只是这钥匙,给不给她妈是她的事。 蒋丁林这两天还是在家里远程会议管理沧澜,蒋母给他打了几通电话被他搪塞过去,如今沧澜是他主家,蒋母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念叨了两句让他早点和莫佳佳要孩子,别让他们两个老的入土了,还见不着孙子的影。 挂掉远程视频后,听见门外响起了动静,他疑惑地走出去,一开门,就见陈雨霏带着一个中年男人进门。 陈雨霏指着门锁道:“师傅,就是这个锁,您替我换上吧,等会儿多少钱我一起算给您。” 换锁师傅放下工具箱,嘴上应着好,弯腰研究了一下门锁。 蒋丁林还站在屋内,疑惑地问:“为什么突然要换锁?” 是因为早上陈母的事吗? 陈雨霏心虚了一下,没敢看他:“这锁不利索,早就想换了,这不正好今晚不用加班,就顺便找了个换锁师傅把锁给换了。” 她很显然在撒谎,蒋丁林一眼就能看穿。 但他并没有拆穿她的谎言,而是陷入了沉思。 换锁师傅三两下就把门锁给换了下来,装好后,他拿起旧的锁头走到陈雨霏面前。 指着锁芯的某一处,他对陈雨霏说:“小姑娘,你这里不安全啊,你瞅瞅,这锁被人撬过,还不止一次,都有划痕了。” 陈雨霏看了眼他手中的锁头,看不懂。 想了一下就说:“可能是邻居家的小孩子弄的吧?我们这里楼下还有一道锁,又是市中心监控器特别多的地方,这几年都挺安全的,就是隔壁屋那个大胖小子特别皮,估计是他给弄的。” 光看划痕换锁师傅也猜不出是什么人弄的,听陈雨霏这么说,也就没有深挖下去。 嘴上道:“好吧,不过你现在换了我这个锁,特别安全,一般的小孩子怎么撬都不可能撬得开,除非是特别专业的毛贼,小姑娘,五百谢谢。” 陈雨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指着门锁道:“就这么一把破锁要五百块?你当我是两三岁小孩坑谁呢?我跟你说这……” 身后响起了蒋丁林平静的嗓音:“我给。” 换锁师傅立刻笑道:“谢谢老板。” 第929章 大叔生气了 “我说你们有钱人是不是对金钱没有什么概念啊?那可是五百块,你以为五十块?就那么一把破锁,要五百块,明显那个换锁师傅是在坑我们,你怎么还往坑里跳?” 换锁师傅走的时候嘴边的笑都止不住了,陈雨霏是越想越来气。 她前面二十多年一直都活得特别机灵,从来没有让别人占过半点便宜,这下倒好,就一把锁,让人坑了几乎三倍的价格。 蒋丁林坐在沙发上摁电视,头没转,嘴上道:“什么叫我们有钱人?这钱搁谁手里头都是一样的,更何况,是不是你在带他来之前,没有谈好价格?” 说到这,陈雨霏只觉得打脸打得啪啪作响。 她也是一时情急,光顾着想怎么应对她妈,忘了谈价格就让换锁师傅给装上了,想起这茬的时候已经快装好了,心想装好再说,材料费人工费什么的装好也好算。 没想到那换锁师傅不厚道,一开口就要五百。 这事是她理亏,她便小声嘀咕道:“我这不是忘了么……更何况那老师傅看起来挺老实的,谁知道他那么坑……更何况我这不是没来得及和他谈价格么?我都还没开始砍价你倒好,直接豪气地把钱拿出来给人家,人拿了钱还不脚底抹油?” 哟呵。 感情他抢着给钱,还成了他错了? 忍不住看了眼陈雨霏,他真想揭开她的天灵盖瞧瞧,这小脑袋里是什么结构。 这事要是换做别的女人,恐怕只会觉得他一掷千金的样子特别帅气、特别绅士,她倒好,还反过来怨他没给她时间砍价? 既然她要和他讲道理,那就讲。 微微坐正了身体,手中捏着遥控器说:“行,既然你这么说,那假设我没有给钱,换锁师傅也一口咬定要五百块,不给五百就赖死不走了,就在家门口闹,你打算怎么办?” 机灵的大眼珠转了一圈,她想了一会儿说:“那就去消费会去告他,还是去工商?他这种坐地要价,肯定得受到相关部门制裁,你那样做,就是助长这种不良商家的威风!” 蒋丁林气的够呛。 还助长不良商家的威风? 她这小脑袋瓜里,还能再想出更多的控诉词不? 他笑道:“连相关的执法部门是什么都不清楚,还说要告他?” 陈雨霏刚想开口辩驳,只见他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 抿了抿唇,她看着他继续道:“得,就算让你告上了,这要耗费多少时间?采集证据、证人,走程序等等要耗费多少时间你清楚吗?你是那种一天天闲在家里没事干的家庭主妇,还是说你有钱到可以随时离职配合相关部门调查?你的上班时间和行政上班时间是一样的,只能你配合他们,那你的工作丢了呢?岂不是因小失大?” 陈雨霏有些急了:“我……” 这些年来蒋丁林也是当领导开会惯了,这一开口就停不下来,得把条条框框清晰地罗列出来才舒服。 也算是强迫症的一种。 于是乎他并没有给陈雨霏辩驳的机会,继续说:“从门锁装上的时候开始,就是我们理亏,这冤大头不当也得当,人都装上了,钥匙还捏在他手里,你要退货,他可以帮你拆下来,但人工费要价一千呢?到最后还不是得乖乖把五百块给他?” 明知道蒋丁林说得有道理,可陈雨霏还是好气啊:“但是……” 殊不知话还未能说出口,蒋丁林就接着她的话说下去:“但是你必须要清楚一点,住在这里的人是你不是他,你要是因为这五百块和他吵了起来,受影响的会是他还是你?他只是第一次出现在这里的换锁师傅,说不定一转头别人就忘了他长什么样他是谁,这对他的生意根本就不影响,可对你呢?你是需要继续住在这里的,你和他吵,你的形象会受到影响,他就是吃准了这点才敢漫天要价。” 那换锁师傅根本就不怕和她闹。 他分析完情况后,刚才还着急着要开口反驳的陈雨霏,这会儿倒是不吭声了。 定定地盯着他好几秒,盯得他浑身不适。 抬手摸了摸后脖颈,暗道莫不是刚才说话的语气太冲了? 回视着她,他咳了两声:“怎么了?是不是我的话说得太重了?” 陈雨霏就坐在餐桌前的椅子上,原本是侧坐的,这会儿站起来一甩腿,双肘压在椅背上,正面对上他。 嘴里啧声道:“啧啧,我算是看明白了,无商不奸,不仅那个老师傅奸,你也是一个奸商,瞧你说起来这奸诈计谋一套套的,太奸了!” 要说刚才还能忍,蒋丁林这会儿老血都要喷出来了。 他这是在给她好好分析,怎么她还反过来咬他一口,属狗的? 白了她一眼,他突然就不想说话了,转回头看电视,不管她。 见他不愿意搭理自己了,陈雨霏试探性地叫了声:“哎?” 蒋丁林心里有气呢,别说理她了,连脑袋也没转一下。 瞧着他的侧脸,陈雨霏又喊了句:“大叔。” 蒋丁林还是不管她,省得等会儿又被她反咬一口。 陈雨霏忍俊不禁地笑道:“大叔,你该不会生气了吧?” 这回蒋丁林倒是有反应了,只偏过视线瞪了她一眼,很快又重新把视线落在电视上。 “扑哧……” 陈雨霏忍不住笑出了声音,不知为何,她现在就想掐一掐这个大叔的脸。 都一把年纪了,还那么小气呢? 事实上她已经这么做了,蒋丁林刚感觉到她在身边坐下,左侧脸颊就被她狠狠地掐住,被迫不得不扭头望着她。 脸颊被掐,嘴角被扯开,他一张嘴形象就有些滑稽了:“陈雨霏你怎么还上手了呢?给我松开。” 将他的脸掐着转过来后,她索性把他另外一侧脸颊也给掐住了,直接把他的嘴给扯成小丑。 双眼笑得灿烂:“就不松,瞧你这小气劲儿,都进入大叔行列了,怎么还这么小气呢?来我瞧瞧,这要气成气球人没?” 她的嗓音干净清脆,就这么笑着看着他。 他本是想用眼神瞪她的,却因为被扯出滑稽的表情而做不出警告的表情,只能做到四目相对。 两双眼睛对上,陈雨霏突然安静了下来,唇边的笑意还在,看着他的双眼,脑袋一片空白。 蒋丁林也看着她那双充满朝气的双眼,一时间大脑停止了思考。 第930章 西瓜刀 两人互相对视了整整五分钟,是蒋丁林先回过神来的,动了动唇角。 再这么掐下去,嘴一直咧开,口水会掉下来的。 指尖感觉到他的唇动了一下,她很快回过神来,本能地往后缩了些,视线挪开,与此同时松开他的脸颊。 适才大脑一片空白,如今重新运作,才发现心跳跳得飞快,大有要把肋骨撞碎,从胸口跳出来,飞到他那边的阵势。 回转过身,她双肘压在膝盖上,唇齿微张,只觉得尴尬无比。 不等她想到转移注意力的话题,身旁人已经先开口了:“今天早上的事我看见了,很抱歉,我之前并不知道你有男朋友,贸贸然搬进来,你男朋友那边一定很为难,还有伯母那边,想必也造成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这样吧,你还是按照我之前的想法,搬去我给你租的房子里,你要是没时间,我会找人帮你收拾东西,等你明天下班就直接过去入住。” 蒋丁林的话语中,对陈雨霏来说更重要的是“分居”。 于是她没来得及解释她和陈嘉一的关系,着急着说:“这不行,大叔你现在的情况,你一个人在这里住我不放心,我妈那边没事的,锁已经换了她也进不来,你就安心住在这里想想清楚,我的事你不用管,我都能处理好。” 好不容易和男神同居,逮着天天欣赏男神美貌的机会,她才不要搬出去! 更何况,万一她前脚搬出去,蒋丁林后脚就想不通又搬回家里,那之前所做的一切不就白费心思了?他和莫佳佳又得重新回到这五年互相束缚的日子中。 并不是非要拆散他们的婚姻,只是她觉得,两人这种陪伴实际上也是一种互相折磨,尤其是对于莫佳佳而言更是特别不公平,如果离婚后他们重新相处,因为感情而复婚,她绝对不会拦着。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不能当别人的复制品也不能被任何人取代。 死去的殷桃就不说了,可莫佳佳已经不小了,经不起蒋丁林继续耗着她了。 没有感情的婚姻大多无疾而终,整整五年蒋丁林都无法喜欢上莫佳佳,那继续浪费时间又有什么意义? 蒋丁林开口还想说什么,她立即开口把他的话堵了回去:“行了,我这边没问题的,倒是你,堂堂沧澜总裁,因为婚姻上的一点小波折就躲在这里不出门,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蒋丁林很快就应道:“我没躲,只是想冷静一下。” 知道这个大叔死要面子,陈雨霏也不拆穿,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是是是,冷静一下,那大叔,你冷静够了没有?你总不可能冷静一辈子,山中不可一日无老虎,就算你不要沧澜了,冷静了这么久,是不是该和你老婆好好谈谈了?该干净就断干净,不要拖着人家。” 道理他都懂,但是人类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执行力远远低于思考力。 并不是不愿意去和莫佳佳好好谈谈,只是他很清楚自己优柔寡断的性格,很难谈清楚。 如若不然,上次莫佳佳住院的时候,他就会狠下心提出离婚。 以前总觉得不爱了又一直拖着对方不放的人特别的渣,可有句话说得好,这巴掌不打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疼,事情不发生在自己身上不知道难。 他承认他是有点渣,但他没办法在莫佳佳看上去特别无助的时候,再开口把她推进深渊。 毕竟她陪伴了他最艰难的五年,没有爱情也有亲情在,他没办法做到那么狠心。 沉吟片刻,他拿起桌面的烟想抽,刚取出来一根叼在嘴里,就被陈雨霏给抢了过去。 陈雨霏把烟折断扔进烟灰缸,说:“我知道你人好,不忍心看她受伤,但是你要清楚一点,你拖着她,才是对她最大的残忍你明白吗?女人不害怕陪着丈夫吃苦过穷日子,但是她最怕的是丈夫的心里根本没有自己。” 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这样,反正她无法接受婚姻里没有爱情。 这样的婚姻,也亏他们能维持五年。 看着断在烟灰缸里的香烟,蒋丁林低着头,良久,他似乎是想通了,再次抬头,模糊的双眼已经变得清晰。 抬手揉揉她的脑袋,他说:“知道了,年纪轻轻,懂得倒是挺多。” 陈雨霏发誓,她这辈子真的特别讨厌别人揉她的脑袋,那种感觉就跟摸小孩摸小狗一样。 但这一刻,蒋丁林轻柔地揉着她的发顶,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特别特别的享受。 脸颊逐渐滚烫,她整个人紧张起来,没敢看他:“那是,不看我是谁……” 蒋丁林站了起来,没能看见她眼中的促狭,只是笑着往房间走去:“早点睡吧,老气横秋的小孩。” 他回了房,客厅里的电视还在播放,陈雨霏的脸丝毫没有降温的意思。 动作迟缓地抬手,摸着蒋丁林刚才揉过的脑袋,微微咬着下唇,唇边禁不住泛起笑意。 笑容越笑越大,大到她掩饰不住了,身体往沙发倒去,抱起方枕遮住脸颊。 好幸福啊…… 蒋丁林的抚摸犹如一颗定心丸,整夜陈雨霏都睡得特别的香,紧紧地搂着大玩偶,连梦里都是粉色的。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那么甜的感觉。 一觉睡到大天亮,闹钟响了起来,把她充满粉红泡泡的梦给打断了。 眼睛还没有睁开,抬手摸到床头柜的闹钟随手一扔,世界陷入清净。 转过身换了个姿势,准备睡回笼觉,结果脑袋一转过去,颧骨处突然被什么划了一下,钻心的疼。 “啊!” 疼痛令她瞬间清醒,她连忙睁开双眼,看见枕头上的东西时,忍不住再次失声尖叫:“啊!!” 蒋丁林刚买了早餐回来,正在厨房摆盘,听见陈雨霏接连的尖叫声,连忙推开门:“怎么了?” 只见陈雨霏坐在床上,背靠着墙壁,捂着脸看着枕头,指缝间有丝鲜红的血溢出。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她的枕头上,放着一把长长的西瓜刀。 就是这把西瓜刀,划破了她的脸颊,幸亏她睡相不算差,要不然睡得正香的时候滚了上去,恐怕小命都没了。 第931章 陈雨霏推理 “嘶……小点劲!” 陈雨霏锤了餐桌一下,望着那把明晃晃的西瓜刀,心里不禁发毛。 这么长的一把水果刀,万一扎进了心脏,后果不堪设想。 蒋丁林替她消了毒,贴上创可贴,说:“好了,幸好伤口不深。“ 只是轻微蹭了一下,伤口仅有指盖长,不碍事。 收着医疗箱,他问:“你还有睡觉搂着西瓜刀的习惯?就不怕扎到自己?” 陈雨霏心道我就是搂着你睡我也不搂西瓜刀啊!什么毛病? 心中这么想,嘴上却道:“我看起来有那么变态吗?这把刀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我一睁眼就看见它了,我家可从来都没有过西瓜刀。” 蒋丁林暗道也是,除了电影里的杀手,现实生活没有傻逼会抱着刀睡觉吧? 更何况西瓜刀太长,居家或防身都不方便,一般人家里都不会买这东西。 疑惑地看着她,他问:“那这把刀是哪里来的?” 陈雨霏回视他,满脸写满了问号:“你问我,我问谁去?” 半秒后,她突然想起老师傅说过的话,连忙跑到门前,打开门,弯腰直盯着门锁看。 蒋丁林一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想法,跟了过去。 刚走过去,就听得她惊呼:“我的天,有撬痕,你看!” 挺直腰背,她指着门锁,在最外面有特别明显的撬痕,显然对方是非常赶时间怕被发现,所以顾不得会不会留下痕迹,赶紧打开门进来。 蒋丁林立刻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有人想要害她。 当即掏出手机:“报警,调监控。” 陈雨霏看着门锁想了好一阵,在电话刚接通的那刻,马上把电话抢了过去:“抱歉抱歉,我要打的是火警电话!” 说完就把电话挂断,扔给他。 接过手机,他疑惑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陈雨霏四周环视了一圈,并没有回屋,而是拉着他往楼上走,一直走到天台。 到了天台,她就站在天台门后躲着,拉着他的手,神色凝重地说:“不能报警,万一……万一这事是莫佳佳做的呢?她挺可怜的,就别把她送进去了。” 蒋丁林想也没想就否定:“不可能,佳佳是很善良的姑娘,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怎么不可能?“ 陈雨霏嗓音有点大。 她看了眼楼道没有别人,又压低声音说:“时间也太凑巧了,我昨晚刚让你去和她说清楚,今天一早那刀就出现在我的枕头旁边,除了她还能有谁?她就是要警告我,不要再乱说话不要再插手你们的事。” 虽然她的分析条条是道,但蒋丁林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摇头道:“还是不可能,我认识她那么多年,很清楚她的性格,她是连看见死老鼠都能吓哭的人,不可能会害你。” 记忆中的莫佳佳是非常善良的,凭借顽强的意志,努力支撑福利院,让每一个孩子都能活下去。 这么善良的一个人,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 然而陈雨霏非常直接地说:“不可能!她要是看见死老鼠都能吓哭,怎么可能当护士,怎么可能进得了手术室打下手那么多年?你跟我开玩笑呢吧?” 哪一台手术不是血淋淋的,不是比死老鼠更恐怖的? 如果蒋丁林说的是真的,莫佳佳在他面前就是那么娇柔的一个人,不,这里得用上伪装这个词,因为能从事医疗行业,就不可能看到死动物会害怕。 如果莫佳佳真在蒋丁林面前伪装得那么柔弱胆小,那么她的用意,就非常值得让人深思了。 瞬间陈雨霏的脑海里就闪过一个可能性,震惊地看着蒋丁林:“大叔,你说有没有可能,从一开始莫佳佳就是故意接近你,故意装得柔弱,模仿你前妻好让你喜欢她?” 蒋丁林说:“我怎么觉得你越说越离谱了?宫心计看多了?” 蒋丁林虽不喜欢莫佳佳,但怎么说也算是他的恩人,陈雨霏这么诋毁她,他心里或多或少有些不适。 瞧他不信,陈雨霏急了:“怎么就离谱了?按照你之前说的,她一个人努力承担起福利院,就冲要保护福利院孩子这点,她就不可能是个柔弱的人,身上压着重点,她就是想柔弱也不得不强势起来,顶多会怕事,怕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但绝不可能像你说的那么柔弱,除非是刻意装的。” 她这么一说,蒋丁林瞬间就不确定了。 重新回忆起和莫佳佳相遇的种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的确是看上去特别娇柔,哭得稀里哗啦的,但那不是柔弱,只是因为翟思思的攻击让她在那么多人面前蒙羞。 可再往前去想,翟思思为什么攻击她? 是因为她大胆地在那么多媒体记者面前揭翟思思的短,是因为她此前为了和靳乔衍在一起,费尽心思爬上靳乔衍的床。 回忆起这些,蒋丁林的感受岂是一个震惊可言? 那时候的莫佳佳的确不是柔弱无力的姑娘,可为什么后来就像殷桃一样柔弱到让人产生想要保护的欲望? 是当时的一鼓作气泄了气,还是演的? 更让他耿耿于怀的是,莫佳佳刚爬上靳乔衍的床不久,就甘愿成为殷桃的替身陪在他身边。 当时并没有深想,现在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是莫佳佳的喜欢太容易变,还是根本就有所图谋? 可是……这五年莫佳佳一直就是一个好妻子的模样,他感受到的温暖和细腻都不可能是假的,从头到尾莫佳佳根本就不像是心机很深的人,有时候他都怕她自己出门被人拐了。 莫佳佳对他一片情深,他这么怀疑她好像有些太过分了。 还是觉得不可能,他说:“不可能……佳佳一直都是个特别善良特别柔弱的姑娘,当时她也不管自己有多受伤一直陪在我身边,温暖我把我拉出深渊,她不可能像你说的那样,而且当初也是我把她当成桃子,不断地主动靠近她,才有了后面的事,不可能是假的……” 陈雨霏深吸一口气。 都说旁观者清,她现在清得不行,那个莫佳佳,就是一个城府特别深,还特别会演戏的人。 不仅学殷桃学得像,还让蒋丁林忍不住主动靠近,这样有心机的一个人,太可怕了。 蒋丁林不爱她地和她生活了五年还活得好好的,陈雨霏不禁感到后怕,背脊发凉。 她唇齿有些发颤:“如果不是她,这把刀出现的时间是不是太凑巧了?还有,这把刀为什么会出现?她为什么要把刀放在我的枕头旁,是因为知道了昨晚我对你说过的话吗?那么……她是怎么知道的?” 只有一个可能性。 莫佳佳一直在监视他们。 第932章 蒋丁林找莫佳佳 “佳佳,你老公来了。” 莫佳佳刚出手术室,外头就站着一个护士,冲她贼眉鼠眼地说。 主刀医师合上这台手术的资料,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交给她:“既然蒋先生来了,那你先过去,这份资料我来整理就可以了。” 术前术后的手术资料整理是要记入档案,以便日后和病患家属出了纠纷可以查阅。 这是手术室护士的工作,可谁让莫佳佳是沧澜的老板娘呢? 莫佳佳假意说了几句客气话,和主刀医师道了谢,便踩着轻快的步伐,朝私人休息室走去。 翟思思还在的时候,整个博治就只有一家私人休息室,给翟思思专用,现在翟思思去了北山医院,除了许博学以外,整个博治最高地位的,就是莫佳佳,翟思思留下来的休息室,自然就成了她的御用休息室了。 蒋丁林是空手来的,就坐在沙发上,脸色看上去有些阴沉。 莫佳佳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发现他心不在焉,双眼有些无神地望着茶几,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出现。 是在想那个女人么? 握紧了些门把,盯了他的侧影数分钟,吸了口气,脸上是一如既往无辜的神色。 走到他的身边坐下,她表现出高兴:“丁林,你怎么来了?是来看我了吗?” 闻言蒋丁林侧目看着她,话还没说出口,只见她皱紧了眉头,深吸口气,抬手捂住口鼻:“阿嚏!阿嚏阿嚏!” 见她打喷嚏打得泪眼婆娑,他眉心皱起,抽出纸巾递给她:“感冒了?” 接过纸巾,莫佳佳没有正面回答:“只要能见到丁林,就好了。” 今天蒋丁林是抱着离婚的心来的,她这番话,令他产生了困扰。 望着她揉得鼻子通红的模样,还笑嘻嘻地看着自己,那句“我们离婚吧”,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可不说清楚,就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以前觉得靳乔衍那种不懂得怜香惜玉、不讲绅士风度的模样太不男人了,现在他才知道,其实那样的靳乔衍,才是最man的。 靳乔衍不会因为顾忌哪个女人的感受而伤害到翟思思,不会因为恻隐之心而让事情越演越糟糕。 有时候他在想,如果他能够有靳乔衍一半的狠心和坚强,是不是事情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心底烦躁得很,掏出烟抽了一口,顿时浓烈的烟草味钻入莫佳佳的鼻腔里。 她嘴巴微撅,伸手夺过香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嘴上是一本正经地说:“丁林,医院禁止抽烟。“ 看着被摁灭的烟蒂,蒋丁林恍惚想起陈雨霏将他的烟一分为二的模样。 抿了抿唇,他紧紧攥着香烟盒,将烟盒都捏扁了。 一鼓作气,他扭过头来,看着莫佳佳说:“佳佳,我就不拐弯抹角了,你昨晚有没有进陈雨霏的家?” 冷不防地提起陈雨霏这个人,莫佳佳愣了好半晌,盯着他有些不可置信地问:“我为什么要进她家?你怎么突然这么问,你和陈雨霏很熟?” 她表现出来的震惊,好似完全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这样问。 昨夜陈雨霏说过,他最大的毛病就是心软,说话都瞻前顾后生怕太重伤害到身边的人。 可往往就是这样对谁都温柔的面孔,才是最伤人的。 把心一横,他将话说得更直接:“陈雨霏床头那把西瓜刀,是不是你放的?” 听着蒋丁林一改从前的温柔,咄咄逼人的问话,莫佳佳震惊地睁大双眼,久久地看着他。 她的眼中,写满了诧异。 一鼓作气的气往往很快就消了,被她这么默不作声地盯着,蒋丁林被盯得不大舒服,开始懊悔是不是说得太重了些。 莫佳佳是一个心灵特别脆弱的姑娘,他怎么就说这样的话去伤害她? 她放在沙发上的五指倏然合起,看着蒋丁林突然就笑了。 笑得没头没脑的,笑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笑着笑着,她就低下头,看着身上的护士服,双手紧紧抓着膝盖处的布料。 眼泪啪嗒地掉下来,她说:“我早就该猜到的,我早就该猜到你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生日派对上,你对她的态度就不一样,我当时就该意识到的……” 不管是殷桃,还是莫佳佳,但凡是女人在蒋丁林面前哭,他都是最没辙、最慌乱的。 莫佳佳突然哭了起来,还委屈兮兮地说这番话,他顿时就六神无主了。 快速抽出几张纸巾去擦她的眼泪:“佳佳你别哭,不是你想的这样,我和她没关系。” 她侧过头,躲开了他的手:“如果没关系你怎么会为了第二个女人这样来质问我?” 眼泪像斩不断的雨水般直往下掉,她视线微抬,侧着脸看他。 他看见她的眼底红红的,那张小嘴儿紧抿着,像极了丈夫出丨轨,被欺负的正室。 她说:“其实你今天不来找我,我也打算下班去找你道歉的,你搬出去说要冷静的这些日子,我冷静了,我也想过了,是我不对,我不该那样做,明知道你心里还装着桃子姐,明知道你是正人君子,不会在不爱我的时候碰我一下,我不该做令你为难的事。” 说着说着眼泪就不可抑制地往下掉,直接哭成了泪人儿。 说不动容是不可能的,再怎么说,莫佳佳也是陪了他五年的枕边人。 胸口是说不上的压抑,他抬起手,替她擦去眼泪。 这次她没有躲,任由他擦眼泪:“我不该因为妈要求生孩子,就做那样的事,我也是傻,妈说要把我扫地出门,只要你说个不字,她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可是丁林,你能理解一个女人吗?女人从生下来那一刻,身体构造就注定了她肩负着生儿育女的使命,和我同期毕业的同学二胎都有了,可我呢?我也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我也想当妈妈,我也想抱着可爱的宝宝,也许是个女孩儿,她有着一张圆滚滚的肉脸,她有着一双乌黑漂亮的大眼睛,有着一张漂亮的小嘴,一开口,就特别甜地喊我妈妈……” 说这话的时候,蒋丁林看见她眼底有光,仿佛透过他的脸,看见了孩子。 第933章 陈雨霏翻脸 “但是……” 莫佳佳突然话锋一转,眼中的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失望。 “我知道自己的本分,我不该幻想和你拥有孩子,在五年前,我们就约好了,只是以桃子姐的替身陪着你,甚至都不需要你给我一个证,可你给了,你把最好的光环都戴在我的头上了,你没对不起我,你为我做的足够多了,我不该贪心。” 她把姿态放得很低很低,一如五年前那样。 看着她忍辱负重的模样,蒋丁林实在很难把她和陈雨霏说的那个,居心叵测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她就像一张白纸,还是打了蜡的那种,不管外界的水有多脏,总不会令她沾染一丝半点。 她接着说:“所以我打算下了班就去找你道歉,希望你能够回来,我们继续好好过日子,可是没想到,你却为了一个我认都不认识的女人,跑过来兴师问罪,丁林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血了?” 说着说着她就笑了,一笑起来,豆大的泪珠就掉在他的指甲盖上。 温润的泪水在指盖散开,如同一张巨大的网,缠绕在他心头。 他发现,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莫佳佳的话、莫佳佳的眼泪,都像是无声的控诉,控诉他这个不合格的丈夫,扔下她不管就算了,还因为第二个女人,专门跑一趟,就是为了找她兴师问罪。 她是爱他的,一直默默无闻不求回报,只希望能够和他在一起,他却这么做,她的心里得有多疼? 看他眼底渐渐浮现柔和的神色,莫佳佳知道她要的效果已经达成了。 便扭转过头,不再看他:“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很清楚,我连小猫小狗都舍不得伤害,怎么可能把刀放在陈雨霏的床上,干这么恐怖的事?是你太喜欢她了,还是她说我什么坏话,让你连这点判断力也没有了,就这么跑过来质疑我?“ 她一段接一段的拷问,让蒋丁林心中渐渐腾升起了歉意,完全相信她是清白的:“佳佳,我……” 不等他把话说下去,莫佳佳突然站了起来,视线往前。 似是突然涅槃重生,看淡了男女之爱般说:“行吧,看上去你对她是认真的,她能够得到你的喜欢,真好,我当初就说过,只要你遇见喜欢的人,我会立刻放手,现在是时候履行承诺了,只要你有需要,我可以马上签字离婚,我也不会要你一分钱,净身出户。“ 说完,她没有任何的掩饰,双肩陡然垂下,自嘲般笑了笑。 转身往休息室外走,刚走到门前,她又停了下来。 她说:“你也不用内疚,我特别能理解你会喜欢她,她年轻又有朝气,更何况,你本来就对我没感情不是吗?桃子姐死了五年了,换做别人已经喜欢上好几个人了,你的感情空白了五年,会喜欢上别人我一点也不意外,只是……” 她突然一停顿,微侧脑袋,满意地看着他有些愕然的脸。 说:“只是我以为你会一辈子喜欢桃子姐,没想到只是五年,你就不爱她了,只是五年,你就不需要我再当做她的替身陪着你了,恭喜你啊,重获新生,什么时候需要我签字离婚,随时找我。” 话说到恰到好处就可以了,相信蒋丁林心中一定特别不好受。 没再看他半眼,抬脚快步离开。 走出休息室,唇畔轻扬,望着楼下形形色色的人,她心中连连冷笑。 她太了解蒋丁林柔软的性格了,她的五年陪伴不是假的,她的五年青春也是白白付出的,蒋丁林本就对她心中有愧。 她只要稍微放低一点姿态,就能触碰蒋丁林心中对她的愧疚,而在这个时候她表现得大度些,说些理解的话,并退一步,表示离婚,这样,蒋丁林心中的愧疚就会发酵到最大,令他无法残忍地说出离婚两个字,而她的大度,换来的是他更多的愧疚,以及在他心中良好的形象。 想和她离婚? 这辈子都不可能! 陈雨霏那个小表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敢跟她抢男人?真是可笑。 莫佳佳离开后,蒋丁林独自一个人在休息室里坐了整整一个多小时。 烟抽完了,他才离开。 没有开车,眼神空洞地在街上行走,凭借意识回家。 满脑子,都是莫佳佳委屈的哭声,以及莫佳佳像控诉般的话。 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走回家的路花了一个小时,家里门锁已经更换成指纹锁了。 用指纹解锁,刚打开门,突然听见礼花“嘭”的声音。 “surprise!” 随着礼花的响声,他看见陈雨霏站在屋内,捏着礼花筒兴奋地说道。 五颜六色的碎纸片纷纷扬扬,落在了他的肩头。 陈雨霏笑着说:“恭喜大叔恢复单身汉的身份,从此钻石王老五界又多了一个可造之材!” 她说着,抬手抓着他的胳膊把他拉进屋内,带到餐桌前。 餐桌上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虽然都是酒店打包回来的,但她可都热过了。 她会下面,但她不会下厨。 看着快可以媲美满汉全席的菜,蒋丁林心里难受得紧,扭过头对她说:“我没和佳佳提离婚。” 陈雨霏的笑容瞬间就凝固在唇边,抬手将刘海撇开:“那你下午干嘛去了?还是说你们的谈话有了不一样的结果?” 蒋丁林看着她,抿了抿唇:“我们没谈这件事。“ 陈雨霏先是一愣,然后才问:“那你们都谈什么了?” 蒋丁林是思考了好一阵才回答她:“她说她没进过这里,而且她不是那样的人,我相信那把刀不是她放的,我们还是报警,调查周围的监控查看清楚吧。” 没想到陈雨霏突然就怒了:“不用了!” 既然他那么相信她,调查结果一定会让他感到受伤。 那样的话,没必要再调查下去。 看着他,她又问:“她是不是还说了,特别能理解你,你要是愿意离婚,马上就能签字?估计看上去也特别病态吧?比如像上次一样晕倒或者生病了?” 蒋丁林特别意外:“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雨霏心说就你这个傻子不知道!这特么不是绿茶婊的套路吗! 旋即他又说:“她确实病了,挺可怜的,我实在是不忍心说那么重的话,还是以后再说吧。” 陈雨霏的耐性到了极限,一扔手中的礼花筒,心里骂道可怜你妹的,莫佳佳可怜,那她不是更可怜更无辜,莫名其妙就成了小三! 瞪着蒋丁林,她大声道:“感情闹半天我就是那个乱说话教人分妻的黑脸是吧?得,你们夫妻俩增进感情的小把戏我不参与了,老娘不玩了!” 说罢,饭也不吃,踢掉掉在脚边的礼花筒,愤愤然地回房,重重地把门关上。 老娘不管了! 第934章 安鼎奠基仪式 “恭喜成总,贺喜成总。” “谢谢,小乔,给邱总带路。” 安鼎文武学校奠基仪式上,成蹊穿着一身休闲的运动服,戴着鸭舌帽,挂着笑容和邱总握手。 在成景延的帮助下,安鼎资金充足,很快就把建校的计划提上了行程,甚至抢在靳乔衍之前举办奠基仪式。 邱总并没有入席,而是拍拍她的手背,虚伪地说:“当真是后生可畏,成总这么年轻,就有这么深的造诣,我们啊,老了老了!” 成蹊不会听不出其中的阿谀奉承,对此并没有过多发表言论,只是微笑着看着他。 突然邱总的胳膊被人抓住,顺着那人的手臂往上看,却见成景延阴沉着一张阎罗王般的脸,阴森森地看着邱总。 将邱总的手从成蹊的手上扯出来,他一如既往的严肃:“欢迎邱总。” 果然不出成蹊所料,成景延出现后,邱总拍马屁的力度直接拉到最大,紧抓着成景延的手说:“成总,恭喜恭喜,令千金真的是太出色了,小小年纪能够打下安鼎这片江山,不愧是猛将之女,她如今的光芒,和当年成总一模一样!” 说着,他还竖起了大拇指。 话是夸赞成蹊的,可看都没看成蹊一眼。 成景延已经习惯了这种阿谀奉承,清冷地笑了一下,侧头看着乔莹:“带邱总进场,别摔坑里了。” 奠基仪式现场还算平整,成蹊听出了他话中隐匿的讥讽。 邱总先天双腿发育不健全,在长达数年的医治下,勉强能够站立行走,但不太利索,走起来是一歪一扭的。 都说成景延比靳乔衍更不好惹,因为靳乔衍是冷面佛爷,不会考虑太多,抬起刀就直接给你咔嚓一下。 至少你死,也能清楚自己是怎么死的,甚至在死之前,还能防备一下。 可成景延不同,成景延自幼丧父,十几岁就得挑起成家大梁,别人还在校园里学函数的时候,他已经在商场上摸爬滚打,练就了一身的本领。 他没有翟思思,只有一个人孤军作战,心底的想法藏得比一般人都要深,有可能你看着他明明是笑的,实则已经给你捅了一刀你还不自知,就好比刚才,如果不深想,还真以为他是关心邱总。 在成景延面前,你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死的,有可能死之前,还在替他数着钱。 所以行业内盛传这这么一句话,宁可开罪靳大少,切莫挡了成家道,留下骨灰乐逍遥。 当然了,两位都是爷,没事还是不要得罪为好。 送走邱总,很快就有人后继而上。 “成小姐,恭喜。” 与一般人称呼不同,成蹊还没回头,就能从冰冷低沉的嗓音听出,是靳乔衍。 回头看着他,他身边带着的依然是翟思思和费腾,另外多了两个男人。 成蹊虽不认得,但对方也是易城有头有脸的家族,就算没见过,也知道一二。 嘴边是不变的笑容,她看着靳乔衍:“谢谢靳总,靳太太、蒋先生、许先生,招呼不周。” 靳乔衍连敷衍的笑容都没有,睨了她一眼,旋即转头望着热闹非凡的奠基仪式现场。 奠基现场是直接定在建校用地中,开垦出了一片平整的土地,搭建了舞台和观众席,放眼望去,大半个易城的知名人士都被邀请过来了。 也不知是真来看成蹊,还是看在成景延的面子来走走过场。 望着宽广无垠的土地,靳乔衍不辨喜怒道:“千赶万赶,还是让成小姐拔了头筹,这块地不错。” 博盾先提出建校的,可却让安鼎走在了前头了。 做生意的都知道,“头啖汤”才是最香最甜,也是最多的,第一个进驻市场的人,只要不蠢,都能赚个满载而归。 但靳乔衍的想法和其他人不一样,和成景延不一样。 安鼎是骑虎难下,被靳乔衍逼到没有了出路,只能自寻出路。 客户挖不到,只能从建校上面着手。 成景延是没得选,才让成蹊喝这个头啖汤。 而博盾有的是资金和客户,不着急着马上奠基,反正他已经把风声放出去了,所有人都知道博盾今年会建校,也不怕这个市场被成蹊吃了。 相反,他慢着来,就可以在后面看看成蹊走得顺不顺,踩着成蹊的经验往前走,让成蹊在前面扫雷。 许博学自从到了奠基现场后,视线就一直没有离开过成蹊身上。 她身上总是散发着一股特别自信的魅力,短发的她更为干净利落,让人挪不开视线。 他说:“都说虎父无犬子,成总如此优秀,成小姐必然不会差。” 这话成景延爱听,便打量了许博学一眼,发现许博学盯成蹊的眼中,带着一抹他非常熟悉的神色。 占有。 成景延不生气的时候,那双睡凤眼看上去特别慵懒。 尽管看上去无神,却是直直打量许博学的。 成蹊浅笑:“许先生过奖了,小乔,带几位贵宾进去,好好招呼,不能怠慢了。” 乔莹刚送完邱总进场,还没来得及喘气,应道:“是,靳总、靳太太、蒋总、许总,这边请。” 所有宾客进场后,奠基仪式也就顺利开始。 开场无一例外,无非就是欢歌载舞,只是看请了什么明星而已。 成蹊对这种活动并没有什么兴趣,今天的太阳太热了,她偷了空,趁着成景延替她招呼宾客的时候,躲进休息室喝冰咖啡降温。 休息室是临时用彩钢板搭建的活动房,隔音效果一般,若是安静下来,可以很清楚地听见隔壁休息室在说什么。 成蹊的休息室里只有她一个人,正喝着咖啡吹着风扇,安静的休息室,传来隔壁房关门的声音。 接着,她听见隔壁有好几个男女议论的嗓音。 “这大热天的奠基,成蹊该不是看我们不顺眼整我们吧?她人跑得没影,扔下我们在那里烤肉!真是。” “这你可就不能怨了,咱们都得指望着这些名门大家分点小合同过日子,不得赶着巴着讨好成蹊?谁叫人命好,出生就含着金汤匙,你眼红也轮不着你啊!” “哎,有句话说的好,同人不同命,这有钱人只会越来越有钱,说的就是这个理,你瞧人出生好,成景延那么帮着她,她就算是个窝囊废,也能被包装成‘女强人’不是?” “那是,有这么一个爹,她做生意能输?不成功才奇怪!谁让人命好呢?就算安鼎玩坏了,这不还有成氏能继承!” “我们除了羡慕还能说什么?谁叫咱爹不叫成景延?” 成蹊炯亮的眼神逐渐被冰霜所染,阴冷地看着休息室门,一甩手,将咖啡杯扔在桌上。 第935章 大闹奠基仪式 “在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让我们一起倒数,三……” 靳乔衍坐在席下,看着唾沫横飞的主持人,心道成蹊这是找了个什么破主持人,好端端的一个奠基仪式,被弄得跟街边买一送一大甩卖一样廉价。 就是急着在他之前把文武学校建起来,也不能够这样随意。 有些失望地摇摇头,侧目望向许博学,后者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站在奠基碑前,正戴着手套的成蹊。 主持人的声音扔在继续:“二……一!” 随着主持人的声音落下,除了成蹊以外,其余站在奠基碑前的几个项目负责人纷纷接过铁锹,铲起一铲子的泥土,准备泼到奠基碑上。 正当他们抬起铁锹时,观众席上突然站起来一个男人,大声地喊道:“不能培土!这块地有争议!你们安鼎根本就没有这块地的使用权!” 男人中等个头,手里拿着一叠成景延购买这块地的合同副本。 他一开口,顿时镜头齐刷刷地对准了他,咔嚓咔嚓地狂拍。 成蹊放下铁锹,冲身边的乔莹做了个眼神,乔莹立刻下台找保镖领队去。 成景延蹙着眉,远远地望着那个男人。 只见男人再次开口说:“这块地的所有人是两个人,你们还未经得我的同意就私自动土!这是违法的行为,我要告你们!” 说着他将手中的文件往天上一扔,轻飘飘的纸张洋洋洒洒地洒了一地,所有人都可以很清楚地看见,上面的甲乙方,都只有一个人的名字。 此时有的记者已经将镜头对准了成蹊,追问道:“成总,请问这位先生说的是真的吗?你们这块地是没有走完流程的?” “成总,如果这位先生说的是真的,在没有经得他同意的情况下,你们私自动工,将来建成后孩子们入了校,是否会面临被强行拆校的危机?那学生们的安全如何保障?” “成总,这位先生还未同意你们就私自动工,为什么这么着急?是因为前阵子和博盾的商战导致安鼎重伤,所以现在急着找出路?” “成总,你这样自顾自身利益,不管这块地所有人的权益、不管施工者的安危以及学子安危,就不怕日后遭人唾弃,影响安鼎吗?” 瞬间成蹊就成为了被围攻的对象,一个人带头,所有人都将矛头对准了成蹊,穷追猛打地追问。 保镖得到乔莹的许可,当即涌入观众席,试图将闹事的男人控制住。 此番行为引起了更大的争议,整个奠基会场顿时如同烧开的水一样,吵吵闹闹的。 成蹊夺过主持人的麦克风说:“各位,请各位放心,我们这块地是经过合法途径拿到的,所有的手续和流程统统办好了,我们也从相关部门查过,这块地的持有人确实只有一个,和我们签署合同的,就是这块地的持有人,不存在有争议之说,至于说是这块地主人的那位先生,我不知道你闹事的目的是为了砸场子还是为了浑水摸鱼,但如果你再闹下去,我们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说完,远远地看了眼乔莹,乔莹立即明白过来,让保镖马上把矮个子男人控制住。 见保镖围了上来,男人立刻转身就跑,然而他的小短腿完全跑不过训练有素的保镖,刚跳出观众席,还没跑两步,就被人从后面擒住肩头,摁倒在地。 但他们还是小看这个男人了,被摁倒在地的时候男人抬脚胡乱踹了一通,一转身,像滑溜溜的鱼儿一样,将胳膊抽了出来。 此时保镖们已经将他团团围住了,即便他转了过来平躺在地上,也无路可逃,只能乱踢,做着无谓的挣扎。 男人的反抗令得场面再一次乱糟糟的,成蹊站在台上,远远地看见人群里,突然一个保镖被踹飞,捂着胸口倒在地上。 所有人都以为保镖会起来继续控制男人,不料他摔倒在地上之后,就没再站起来,而是捂着胸口,表情痛苦地躺在地上,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保镖的突发状况,令得奠基仪式霎时进入高涨。 人群中不知谁大喊了声:“出人命啦!” 靳乔衍淡淡地瞥了眼许博学,后者站起身来,扶了扶眼镜,往人群走去。 该他出场了。 许博学的身旁有保镖护着,他边朝人群走去,保镖边说:“让一让,他是医生,都让一让!” 突然杀出来一个许博学,成蹊警惕地看着他,将麦克风扔给主持人,连忙跳下舞台,朝着许博学快步走去。 只见许博学蹲在地上,扯开保镖压在胸口的手,把手覆了上去,问:“是不是觉得呼吸困难?“ 保镖费力地睁眼看着他,胸口剧烈起伏着,极力喘着气,眨了眨眼。 右手颤抖地指着裤兜,他只动了动唇,说了个字:“药……药……” 他呼吸困难,根本就发不出声音,许博学只能从他的唇形和手势看明白,连忙从他的裤兜里拿出药,看了眼,倒出一颗扔进他的嘴里。 将他扶起来轻扫着后背,捏着药瓶,许博学说:“慢点。” 动乱中不知谁递来一杯开水,许博学接过,扶着保镖的后背让他喝水将药吞下去。 救援团队的担架及时赶到,几个医护人员七手八脚地把保镖抬上担架,带离现场送去急救。 手中还捏着药瓶,许博学站起身来,将葫芦形状的药瓶高举在众人眼前。 他说:“这是救心丸,他刚才呼吸困难心跳过速,初步怀疑,是患有心脏病。” 众人一听是心脏病,并不是什么让人害怕的羊癫疯,纷纷松了口气。 然而不等众人有喘息的机会,许博学望向不远处的成蹊,用质问的口吻说:“患有心脏病的病人不适合做需要剧烈运动的工作,患者既然随身携带救心丸,也就是说他知道自己患有心脏病,那么问题是,素来以严谨出名的安鼎安保集团,旗下的保镖为什么会有心脏病?是病患刻意隐瞒,还是安鼎在筛查方面做得不到位?” 挪开视线,他看向一个个黑乎乎的镜头:“保镖的身体素质决定了寻求保护的当事人的人身安全,让一个有心脏病的病患当保镖,是不把当事人的命当一回事,也是非常不负责任的行为!” 第936章 呛口小辣椒 许博学的一番质疑,再次将舆论压力压在了成蹊身上。 刚才成蹊在舞台上,记者们不能也不敢上去,这会儿她自己跑舞台下,瞬间那些记者就围了上来。 在包围圈还未完全拢上时,一道人影快速闪进包围圈,等所有人看清的时候,成景延以一己之力,将成蹊护在了身后。 慵懒的睡凤眼此刻半睁着,渐渐腾升起不悦的怒火。 成蹊站在他的身后,双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袖。 她不怕商战不怕应酬,就怕这种像水蛭一样缠人吸血的魔鬼,一旦缠上吸住,就无法从身上剥下来。 站在成景延的身后,她看着肇事者许博学,只见他站在人圈外,看着变得热闹非凡的现场笑了笑,与离开观众席的靳乔衍等人一起转身离开。 炯亮的眼神紧盯着他离开的背影,末了,转而狠狠地盯着靳乔衍。 是他们干的。 保镖们极力从记者圈外挤进来,拉起人墙将成景延和成蹊保护了起来,把那一圈缠人的记者往外推开,迅速形成了一个两米宽的保护圈。 空间增大,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缓解了许多。 成蹊松开成景延的袖子,从他背后走了出来,站在他的身侧。 在她还未开始应对记者前,他率先开口:“各位,请不要仅凭许先生的一面之词否定安鼎的专业性,在保镖的甄选上,我们的条件确实非常苛刻,不仅需要出具正规医院提供的健康证,还需要经过层层体能测试筛选出良莠不齐的面试者,以确保当事人的安全,所以不存在会有人浑水摸鱼进入安鼎的说法。” 当即有保镖追问:“那刚才那位保镖,你们要怎么解释?” 成蹊张嘴欲言,却被他抢先开口:“刚才那位晕倒的保镖,我们不排除有人故意而为之,也许他并不是我们安鼎的员工,但现在什么情况都还不清楚,不好下断言,他已经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我们会尽快核实他的身份,给各位一个说法。” 张开的嘴缓缓合上,两手紧紧握拳,听着成景延毫无纰漏的回答,看着所有记者的视线和麦克风都对准了他而非她这个安鼎总裁,抿了抿唇,转身扒开身后的人墙,从缝隙中钻了出去。 反正这些记者也根本不在意她这个安鼎总裁的回答,那么她留下来有什么意义? 反正她说什么做什么,别人都会说成总的女儿真是太厉害了、太聪明了,那她还需要说什么呢? 既然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讨好成景延,那就让他一个人待个够! 所有宾客的车子都停在奠基仪式外的空地上,成蹊掏出车钥匙,打算开车走人,眼角余光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抬眼望去,前方不远处,一辆白色的pagani huayra带着风呼啸而去,紧接着是一辆黑色的奔驰450l,许博学还站在停车场内,瞅着靳乔衍和蒋丁林两人的车尾,钻进了自己车子的后座。 成蹊把钥匙扔回口袋,在车子开动前,快步赶了过去。 两手一撑,压在许博学的车盖前,她睁着炯亮的眼,直勾勾地盯着驾驶座上的男人。 许博学倒抽一口凉气,连忙将脚从油门上收回来,踩在刹车片上。 扶了扶眼镜,脑袋从车窗里伸出去,看着她说:“成总,你这是打算文武学校开不成,改行碰瓷儿了?” 成蹊冲他翻了个白眼,用力一拍车盖,迈开脚步。 打开副驾驶,不由分说就钻了进去。 看了眼前方已经没了车尾的道路,她说:“开啊。” 许博学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银色眼睛里反射出她盛气凌人的模样。 略微挑眉,他一脚油门到底,整辆车呼啸而去。 车辆开了好一段路,仍旧没有看见靳乔衍的车尾灯。 成蹊转头看他:“你不去找你好朋友谈谈观后感?” 看了那么大的一场戏,不交流交流心得? 许博学儒雅笑道:“不去。” 成蹊又问:“去哪?” 他侧侧地扫了她一眼:“你敢上我的车,还怕我把你卖了吗?” 成蹊再次白了他一眼,也不绕圈子了,开门见山道:“刚才的戏是出自许导之手吧?堂堂同治医院的大老板,对我一个小小的安鼎出手,靳乔衍给了你什么好处?” 同治是全国连锁医院,安鼎就是易城的地头蛇,只在易城有公司,出了易城,屁都不是。 许博学完全没有必要对她出手,光是一个靳乔衍就能把安鼎玩得苦不堪言,根本就不需要同治帮忙。 除非,他们有别的目的。 她直接,许博学也不绕弯子:“你。” 成蹊原以为他是话没说完,等了好一会儿,依然没能听见下文。 诧异地看着他,怀疑刚才是不是她听错了。 “你什么意思?” 她问。 许博学脸上的儒雅不减:“我对付安鼎,只要你。” 他云淡风轻地说着,仿佛在说我对付安鼎,只要给我一笔钱就可以了,又像是把成蹊物品化,说我只要这个东西就好。 原本在奠基仪式上,就因为她成为成景延的“附庸品”而满肚子怒火,现在许博学还出言不逊地把她形容成物品。 当即怒火倾洒,看了眼前方车道,突然把手伸过去,紧紧地拽着方向盘朝右侧打尽。 成蹊抓方向盘是许博学猝不及防的,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整辆车已经朝右侧狂飙,由于惯性,她的肩膀压在了他的身侧。 右侧没有车,她的肌肤令他有些失神。 然而下一秒,巨大的阴影笼罩而来,他当即踩下刹车,然而车辆还是往前拖行了一段距离,重重地撞上了树干。 “嘭!” 车头盖严重变形,好在他反应快踩下了刹车片,车前挡风玻璃没碎,安全气囊没有弹出,两人也安然无恙。 看着爱车变了形,许博学恼羞成怒地看着她:“成蹊,你疯了?!” 成蹊的短发有些乱,她将垂落的头发拨到耳后,解开安全带睨着他:“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许博学,你神经病就别怪我发疯。” 说罢,拉开车门,踩着尖细的高跟鞋下车。 那些明里暗里说她坏话的人就算了,靳乔衍和许博学还非得一次又一次地对付她,真当她好欺负? 如果赢不了,那就鱼死网破,谁也别想落好! 望着她钻进了计程车,许博学下车看着车头盖,眼前浮现她刚才双手撑在车前的模样。 该生气的,可他却噗嗤一笑。 原来兔子逼急了,是呛口小辣椒,有点意思。 第937章 浴室摔跤 其实成蹊下了车就懊悔了。 刚才的行为,太不理智了。 不是怕赔不起,是因为这样做太不合适,许博学的目的很直白,就是要她,那她把许博学的车给撞了,岂不是给许博学找上门来纠缠的机会? 坐在计程车后座,她无力地垂下肩膀。 跟在成景延身边学习的时候,她学了一身本领,不敢认是女强人,但也算是新社会知性女性,是用脑子的。 最近这段时间精神压力太大,不管是公司还是家里,不管是靳乔衍还是成景延,谁都不让她好过,压迫久了,她就越是容易抓狂。 许博学的出现,还有那句轻佻的口吻,正好引起了她的暴走,令她做出如此不理智的行为。 她不禁想起成景延,不管面对任何事,那双漂亮的睡凤眼永远慵懒,在轻松的对话中,他早就把所有的事情洞悉,永远不轻易动怒,并将事情的发展掌控在自己手中。 这点,她还是没能学到。 这就是她和成景延的差距,注定了她逃不出他的控制。 可是…… 他为什么对她总是易怒的?就因为母亲的背叛么? 回到家之前,她收到了一条陌生短信,上面写道:我没车用,明天早上八点三十,记得到我家接我去博治附属医院。 后面附了一串家庭地址。 许博学。 成蹊瞥了眼,冷静过后此刻心境再起不来波澜,直接把短信给删了。 他叫她就得做了? 回到成家,成景延还没回来,赵雅莉说他打过电话回家,说是有事要处理,今晚不回家吃饭。 这令成蹊不禁松了口气,至少今晚的晚餐还能吃得轻松。 吃过晚饭,她给乔莹拨了个电话问奠基仪式的情况,乔莹说她走后成景延力挽狂澜,一个人撑起了场子,对于记者的围攻回答得滴水不漏,而那个心脏病突发的保镖在途中突然不见了,公司查询过资料并没有这个人,洗清了安鼎的骂名。 话语中成蹊不难听出乔莹对成景延的仰慕,因为乔莹在电话里加了好些句成总真是太帅了、成总好厉害啊,还是用浮夸的口吻说出来的。 这不是第一个对成景延表现出仰慕的女性,成景延的受众范围特别广,上至四十岁的老阿姨,下至十五六七的小姑娘,但凡是看过他睿智地处理公事那面,总会为之倾倒。 再加上他保养得非常好,明明已为人父,却看上去和靳乔衍年龄相仿,正是男人吃香的年纪,而他素来不近女色,二十余年,身边从未有过任何绯闻女友,也没见过和哪一位女性走得近,更是平添了一抹神秘色彩。 抛开他的对她的所作所为不说,他确实是一个特别有魅力的成熟男性。 挂断电话后,她进浴室泡了个澡,闭着眼躺在浴缸里,今天所发生的种种如同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倒放。 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天是她第一次和许博学打交道,到底是哪里招惹到他了? 水温正好,加上折腾了一天身心俱疲,躺在浴缸里,渐渐的她就昏昏欲睡。 睡意朦胧中,隐约听见门锁打开的声音。 她回房的时候,特意把门反锁了,整个成家只有成景延有备用钥匙,她这么做,是为了成景延进来的时候,能够有个警醒。 一瞬间睡意全无,一股寒意从脚底爬上全身,透过磨砂玻璃,她看见一抹黑影走了进来,就站在浴室前。 下一秒她就从浴缸爬出,抓着挂在一旁的浴袍就要穿上。 然而地上湿滑,她又顾不上穿鞋,刚抓到浴袍脚底一滑,整个人一骨碌地摔在地上。 “啊!” 想忍忍不住,扭到脚踝那刻她大声尖叫出来。 刚坐在沙发上想等她出来的成景延,在听见她的尖叫声后,连忙打开浴室门。 来不及穿浴袍了,在浴室门推开的那刻,成蹊将浴袍遮在重要部位前,整个人是弓着腰躺在地上的。 成景延皱着眉头,迈步向前,双臂插过她的后脖颈和腿窝,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成蹊惊呼一声,一手搂着他的脖子,一手紧紧地把浴袍压在胸前,双膝紧紧夹着浴袍衣摆。 将她放在床上,他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房门关上,她连忙起身想要穿上浴袍,脚一动,脚踝上的伤疼得她又摔了回去。 “嘶……” 皱着眉头看了眼脚踝,刚弄伤还看不出伤势如何,倒是因为起身的动作,盖在身上的浴袍往一侧坠落。 “咔嚓。” 房门再次打开,她如同惊弓之鸟般立刻躺好,扔掉浴袍直接扯过被子,将整个人卷了起来。 成景延提着药箱走进,坐在床侧。 看她把被子卷得严严实实的,睡凤眼微睁,没说什么。 抬手抓起被子两侧,直接把她从床铺中央拖到边沿。 坐在床沿上,他问:“摔哪儿了?” 她躺在床上,紧紧裹着被子:“脚踝。” 略微挑眉,他坐到了床尾,伸手就要掀她的被子。 她当即把腿往后缩,这一动,又扯到了脚筋,疼得她又叫了声。 不满地看了她一眼,他疾言厉色:“别动!” 说着,再次伸手过去,这次不是掀,而是直接抓住了她的小腿,先控制住了,再掀开脚踝的位置。 此时她的脚踝已经红肿起来了,许是刚才摔的时候扭到的。 拿出活络油,他将她的脚放在腿上,道:“有点疼,忍着。” 成蹊没有说话,而是像小时候一样,立即低头紧紧地咬着被子。 她爸才不会像别人的爸爸那样,边哄边揉,也不会因为她的哀嚎而放轻。 因为他说,淤血要用力揉散,才好得快。 他像从前一样,先将活络油倒在掌心揉搓一阵,所以他的手掌覆下的时候,她感到了温暖。 紧接着是非常熟悉的力道和疼痛,也许是因为长大了,如今成景延替她揉起来,倒没小时候感觉那么疼了。 咬着被子一角,因为疼痛她皱起眉头,偶尔嘴里还发出嘶嘶的声音。 躺在床上,她看着成景延低头专心替她揉淤血的模样,与记忆中那个温暖的慈父重叠。 恍惚间仿若回到了儿时,她看着他,有些失神:“爸爸……” 久远到有些陌生的叠词,睡凤眼一掀,凛然地看着她。 第938章 昙花一现的温柔 这一冷眼,成蹊当即清醒过来,连忙改口:“景延。” 对于她的及时救场,成景延眼中的凛然丝毫未减,手上继续替她揉着。 嘴里严厉地问:“你今天上了许博学的车?” 成蹊刚想说是,想到什么,嘴里松开被子:“你找人跟踪我?” 成景延面无表情:“这么大的事,需要跟踪才知道?” 成蹊一时语塞。 是啊,成景延能够只手遮天,易城里发生的什么事他会不知道? 眼睫轻颤,她算不准成景延那张严峻的脸皮下是喜是怒,如实回答:“嗯,今天闹事的人和那个保镖是他安排的,我找他要说法。” 成景延低头继续替她揉伤,语气听上去没有生气:“要到了吗?” 想起许博学撞得变形的车头盖,还有爱车受损那一瞬间他脸上的痛苦,成蹊心里有些大快人心。 于是嘴上说:“要到了。” 许博学那车估计要几百万,算是赔偿她了。 成景延刚想说什么,突然眼睛动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事。 到了嘴边的话,临时改口:“以后离他远点。” 今天的事他心里有数,不需要她去管。 抛开成景延不喜欢她和别的男人走近不谈,就许博学这个人而言,她也不想有过多接触。 她乖巧地答应:“好。” 脚踝揉得差不多了,成景延松开她的脚,放好活络油后进入浴室把手洗干净,顺便替她将浴缸里的水放掉。 走出来的时候,成蹊除了那颗脑袋,其他地方统统包得严严实实的。 她也不敢起来穿衣服,就怕成景延突然走出来。 擦干净双手,成景延坐在床边,说:“安鼎那边不用担心,我都解决好了。” 纵然心里不愿意,但怎么着也得说个谢字。 她抬眼看着坐在枕头旁的男人:“嗯,我听小乔说了,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 她躺在床上,他坐在边上,他是低垂着视线看她的,那双睡凤眼更慵懒几分。 卧室内突然沉默,他定定地看着她许久,她也不敢轻易挪开视线,成景延现在的脾气她实在是没有底,就怕一扭过头,他又生气。 他的目光是人前所看不到的灼热,她看懂了,却也只能咬着牙,强迫自己迎刃而上。 这份有些暧丨昧的安静长达数十分钟,在她快要绷不住的时候,他终于开口:“这条路,你确定要走下去?之前是靳乔衍一个人对付你,现在多了一个许博学,不好走。” 成蹊不答反问:“那当年你为什么不回头,明知前方是荆棘却还是咬牙走下去?” 提及过往,那些痛苦不堪的岁月历历在目。 他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当年我没得选,但你不同,你可以选择站在我身后,你可以选择像其他豪门千金一样,每个月拿点零花钱,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花个一年半载环游世界,嫌无聊,就边走边当主播,你所走的路和听到的见闻,都是你在安鼎看不到的,女孩子最茂盛的年龄就这几年,最好的青春不出去走走,很浪费。” 他父亲走得早,在那个年代男女地位是不平等的,赵雅莉一个遗孀,要面对内在和外在的压力强撑着守着父亲的产业不容易,明里暗里数落挤兑的话不在少数,在生意上因为是女性也遭受到了不少的排挤。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母亲被欺负,只能挺身而出。 身体微微往下,手肘压在枕头上,他抬手轻扫着她额前的碎发。 口吻很轻:“小蹊,你有我,你这辈子可以不努力,我可以一辈子养你守着你,当你的雨伞为你遮风挡雨,你只管活得恣意活得快乐,就待在我身边,什么都不用管,就陪着我,好不好?” 是很难得听见他用这般温柔的口吻说话。 今天她被记者围攻的恐慌他都看在了眼底,尽管这几年她很努力地成长,但前面十几年是被他保护得滴水不漏的小公主,那股娇柔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改变的。 看她被那么多记者围攻,却还要咬着牙站稳腰杆的样子,他心疼,疼到恨不得把那些麦克风砸回去,直接抱着她走人。 他只想她一辈子待在他的身边,像以前那样,住在象牙塔里,不受外界影响,不受任何人的欺负,在他的眼皮下,快快乐乐地过完这辈子。 他弯着腰,看着她炯亮的眼神,思绪越想越飘远。 渐渐的,脖子不受控地下压,视线也从她的眼移到了她的唇前,慢慢地,带着试探性的意味靠近。 比起之前每一次粗暴的掠夺,这一次,他明显要温柔许多。 因为他记得靳乔衍说过的话,领带打得太紧,受累的不仅是领带,还有脖子。 成蹊睁大双眼,在这一刻所有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 习惯裸丨睡的人也许没感觉,但不习惯裸丨睡的成蹊,在突然安静下来的这一刻,光着的身体与柔滑被子的触感特别清晰,眼睁睁地看着成景延靠近,她背脊发硬,紧紧地抓着被子,不敢动。 他的唇很轻地贴上,还未压实,她突然抓到救命稻草一样,开口道:“如果我不努力,遇到点小事就躲在你的身后,我还是你女儿吗?” 当即她就感到唇上的温度骤然冰凉。 眼中氤氲着浅怒,他看着她,嘴唇一张一合:“再说一遍?” “我……” 事实上他根本没有给她机会说第二遍,只发出了一个音节,剩余的话统统淹没在他充满侵占意味的吻里。 此刻他全然忘了靳乔衍的提醒,他不愿意从她嘴里听到有关于父女关系的词,他们不是,他们不是父女! 昙花一现的温柔并未持续多久,一下子成景延又化作此前那个粗暴不讲理的恶魔,成蹊双手抓着被褥,口腔里是他的味道,在他的肆意下,身子瑟瑟发抖。 双唇发麻,她不愿意去细化唇上的感受,紧紧抓着被子不让它往下掉,害怕进入疯狂模式的成景延会一发不可收拾,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她要逃!她要离成家远远的,离成景延这个变态、这个恶魔远远的,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第939章 逃离成家 这一次,成蹊说走就走。 她再也受不了成景延精神上的折磨,他每和她亲热一次,她就越是恶心,越是恨不得马上离开成家。 昨夜成景延一阵肆虐的亲吻过后,似乎逐渐冷静下来,看着她满目的惊恐,以及因生气而簌簌发抖的身体,他的眼中有着一闪而过的懊悔。 当即松开她的下颚,望着她许久,逃也似的离开她的卧室。 他离开后,她立刻起床将门反锁,靠着门许久,确认成景延不会再回来后,连忙穿上衣服,跑进浴室拼了命地漱口,想要把成景延残留在她口腔的余温和味道,统统冲进下水道里。 他残留的味道,令她作呕。 被他狂暴地亲吻过,这夜她辗转难眠,用了一整夜的时间,决定计划第二次逃离。 她等不到强大的那天。 清晨的第一缕曙光穿过云层,她平静地躺在床上,听见成景延用备用钥匙打开了门,感觉到他在床边坐了好一阵。 也许是漫长的大半个小时,也许只是短短数分钟。 她一直紧闭双眸,连睫毛也不敢颤一下,生怕被他看穿。 好在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坐了一阵子就离开她的卧室。 之后她一直侧耳聆听楼下的动静,听见成景延开车离开,听见赵雅莉让保姆别吵她睡觉,然后出门散步。 等成家所有人都离开后,她将昨晚连夜收拾好的行李拉出,趁着保姆出门买菜的机会,开车逃走。 她已经联系好了人,只管把车开到没有天网的郊区,与对方换了车,就先开回市区绕一圈,然后绕到另一侧的郊区直接上山,找一个民宿暂住再做计划。 既然离开易城能被成景延用身份证追踪到,那她就不用身份证,就留在易城没有天网的地方。 倒是要看看,他成景延是不是真有通天本领,那么大的一座山林,那么多没有天网普及的村落,还能找到她。 打定主意,她便直接抄市中心的近路直奔郊区。 经过博治附属医院的时候,她刚变换了内车道,突然一个人影从路肩上下来,也不走斑马线,就那么直勾勾地往车道中央走。 立刻把脚踩在刹车片上,一个急刹车,将车前的人撞倒在地。 抬手拍了一下方向盘,骂道:“真背!”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逃离,偏偏这个时候出事故。 心烦意燥地看着车头,那个被撞倒的人并没有起来。 皱了下眉头,尖细的高跟鞋下地,走至车头前蹲下:“你怎么样了?要去医院看看吗?” 地上坐着的人抬起头来,眼神有些木讷:“没、没事。” 成蹊这才看清,这不是别人,正是蒋丁林的老婆,那天风风光光生日派对的女主角。 她记得叫莫佳佳来着? 自从上次派对后,她们俩就没联系,莫佳佳虽说要和她当朋友,但事实上她并不需要朋友这种累赘的东西。 自己都顾不上了,哪还顾得上“朋友”。 既然是认识的人,防备便减少了些:“那你能起来吗?要不我给蒋先生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你?” 莫佳佳摆摆手,撑着地站了起来:“成小姐,我没事,就是刚上完通宵班有点累。” 昨晚临时被叫回医院处理一场紧急交通事故伤患,是高速公路上发生的追尾,速度太快导致伤亡惨重,送到医院的人不是缺胳膊断腿的,就是脑袋都削了一部分去了,整个医院都充满了血腥的味道。 作为手术室的护士,她跟着医生忙了一台又一台的手术,一整夜没合眼,忙得快要喘不上气,这歇了口气,又想起陈雨霏这个人来,不禁有些心绪不定,没留神这才走到车道来。 转头看了眼成蹊的车,她问道:“成小姐,能麻烦你送我回去吗?我司机现在还没到,估计路上出了什么事,我想早点回去休息。” 成蹊也看了眼她的车辆,心里突然灵光乍现,点头应道:“好,上车吧。” 扶着莫佳佳上车,她按照莫佳佳说的地址开过去,路上莫佳佳的视线一直望着车窗,似乎在想什么。 炯亮的眼睛转了好几圈,她开口试探道:“蒋太太,你发生了什么事吗?” 莫佳佳将心神收了回来,转头看着她:“没……没什么事。” 成蹊挑眉,道:“蒋太太,之前你不是说想要和我交个朋友吗?” 闻言莫佳佳喜出望外,睁大乌黑的眸子看她:“成小姐……可以吗?” 那双眼中,分明闪烁着期待。 这令成蹊心里产生了心虚,她之所以答应莫佳佳,是因为另有所求。 不去看那双眼,望着前方的车,成蹊说:“可以,不过……你朋友我现在有一件事想要请你帮忙。” 莫佳佳问都没问什么事,当即就应道:“好,你说。” 成蹊眼底闪过一抹诧异,暗道事情这么顺利?这蒋太太是心思太单纯,还是因为位高权重,觉得什么事都能解决? 都不问一下是什么事就答应了? 迟疑片刻,她继续说道:“我最近和家里闹得有些不愉快,想搬出去住,也不知道该去哪里,蒋太太要是不介意,能不能收留我一段时间?” 不管逃到天涯海角,成景延都有那个能力把她给抓回去。 但如果她躲到了蒋家呢? 蒋家和成家势均力敌,在易城扮演着各自的角色,倘若有蒋家的庇佑,成景延不敢轻易强行把她带走。 莫佳佳之前已经给她抛出橄榄枝,想交她这个朋友,何不紧紧握住? 但凡是个有点心眼的人,都能从成蹊的“求助”中分析出利弊,得再三权衡,不触碰成景延的龙威。 豪门世家之间的关系如履薄冰,一直都是面上维持着好关系,实则井水不犯河水。 谁都不想惹事,给家族带来麻烦,按理说这种事应当避而远之的,可莫佳佳就像没心眼似的,一口答应:“好,那现在就住进去吗?我让保姆收拾一下。” 看着她真的就拿出手机要打电话,成蹊有点算不准她到底是一个心思单纯的人,还是说披着羊皮的狼。 但目前只有莫佳佳能够解决她的难题,就算是虎穴,总比继续呆在成景延身边好。 第940章 成蹊被当枪使 莫佳佳打了电话,脸上渐渐浮现出兴奋的神色。 看着成蹊,她握着手机道:“成小姐,真高兴你能和我当朋友,这几年翟医生去了北山医院,我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感觉自己都快患自闭了,呵呵,成小姐能够来我家住陪陪我,我很开心。” 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表现得就像孩子一样,只要有人陪着就高兴了,哪怕对方是个人贩子。 心思单纯得没有任何杂质。 成蹊开着车,听似随意实为旁敲侧击:“蒋太太你这话说的,好像这几年都没人和你说过话似的?” 提到这,莫佳佳高涨的情绪明显降低。 转回身,靠在真皮沙发上。 她低着头,看上去有些难过,却又强行露出笑容:“嗯……也不是,就是没有能够说说心里话的人,翟医生这几年自己的事已经够乱的了,我不想给她添烦恼,其他人一直就因为我身份的关系,不拿真心和我相处,心底话也就没有必要和她们说。” 有句话说得好,站得越高,人越孤独。 这点成蹊深有感悟。 自打出生开始,她的头衔就是成景延的女儿,不管是上学还是人际交往,身边的人无一不是抱着目的刻意讨好她,根本不会有人用真心和她相处。 久而久之,她也就变得不需要朋友这种东西了。 随后成蹊脱口而出:“蒋先生呢?” 没有朋友没有闺蜜,不还是有丈夫么?莫佳佳的孤独,是不是有些夸张了? 提到蒋丁林,莫佳佳的情绪更是低落了几分,甚至还带着一丝强颜欢笑。 皱着眉头,眼眶瞬间充盈了眼泪:“他不是沧澜的老板么……忙。” 言简意赅的回答,内中隐藏着旁人都能听得懂的委屈。 成蹊突然想起生日派对上,蒋母对莫佳佳咄咄逼人的嘴脸,看来,这莫佳佳和蒋家的相处很是一般,蒋母能够在那样的日子不顾她的感受说那番话,估计蒋丁林也没多喜欢莫佳佳,否则蒋母不会不看在儿子的面上就那样说。 但这都是成蹊的揣测而已,正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不想去管别人家的事。 于是听着莫佳佳的回答,听了就听了,没有追问下去。 莫佳佳偷偷地打量了她一眼,见她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一皱眉头,生是把眼泪挤出来。 随后又看着自己的大腿,酸溜溜地说:“男人嘛,都该以事业为重,我们结婚也这么多年了,早就过了朝夕相处的腻歪期了……再加上成小姐上次也看见了,我和他妈妈相处得并不怎么好,因为这丁林对我也有点怨言……也许我真该听他妈妈的,把工作辞了,回家专心养身子,准备相夫教子,等孩子生出来后,可能一切都会好起来……” 有过上次成蹊怒怼蒋母的事,莫佳佳清楚成蹊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女人,非常讲究男女平等,便特意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她不能明着对付陈雨霏,她得维护她娇柔无助的形象,必须找一把枪。 成蹊是愤青,又是成家人,只要能和她成为朋友,就是一把非常好的枪。 果不其然,成蹊当即就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蒋太太,你以为真的把孩子生出来,事情就会往好的方向发展吗?也许能好个一两年,但之后呢?人的本质是无法改变的,光靠一个孩子就想维系这个家庭,你以为真的会起效?你怎么不想想,万一到最后孩子成为了这个家庭的受害者,怎么办?” 她最不赞同女人为了家庭、为了孩子,放弃自己的事业、交际,心甘情愿地洗手作羹汤、委屈自己相夫教子,去成全丈夫的人生。 女人活得最可怜的,就是这种地步。 见成蹊已经咬住了钩,莫佳佳当即收紧鱼线,准备收获:“可是不这样做,我能怎么办呢?成小姐,你还是单身,没结过婚,很多事你不经历过是无法身同感受的,我如果不这么做,丁林他……他就回不来了……我只能选择这样做。” 成蹊特别恼火莫佳佳这种婚姻中柔弱无力的样子,问:“什么叫没得选择?什么叫回不来?难不成因为你不生孩子,他还在外面找一个生孩子的机器?” 莫佳佳当即沉默。 成蹊一脚踩下刹车片,错愕地看她:“不是吧?这年头还真有这么迂腐的人?” 一转头,她就看见莫佳佳的眼底全是泪水,手背上也滴了好几滴眼泪。 莫佳佳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男人会不会心疼她不知道,可她看着一个女人为了家庭变成这副被动无力的模样,不可能无动于衷。 抽出纸巾递给她,成蹊问:“还真让我猜中了?” 接过纸巾,莫佳佳擦去眼泪,表情显得特别犹豫。 支支吾吾了半天,她才说:“这也是人之常情对吧,本来有钱人就特别多在外面找第二个的,我还一直没有怀上孩子,他们蒋家就他一个独苗,他也三十好几了,该着急了……我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只要他不提离婚,只要我快点怀上孩子,这个家就不会碎,他也就能回来了。” 成蹊问:“你真这么想?” 莫佳佳点头,抬手又擦了一下眼泪:“我能怎么做呢?你也知道我没有朋友,我只有丁林,如果没了他,我什么都没有了……” 成蹊想了良久,继续问:“你知道那个女的是谁吗?” 莫佳佳诧异地转过头,睁着水润的眼睛:“成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略微歪着头,脸上是盛气凌人的傲然:“我这个人最讨厌对感情不忠的人,你帮了我,我就替你出口气,让那个小三知难而退。” 她和成景延之所以变成今天这种怪异的形态,就是因为她那对感情不忠的母亲。 这种人,连活着都让人感到恶心。 正好她不喜欢欠人人情,替莫佳佳解决了这件事,就当还人情了,顺便发泄发泄一下心中被成景延激起来的怒火。 莫佳佳脸上仍旧是单纯无害的表情:“不用不用……我不想把事情闹大……” 鱼儿上钩,正中她下怀。 成蹊特别嫌弃她这种柔弱的性格,不耐烦地追问:“姓名年龄地址。” 第941章 成蹊上北山医院闹事 “陈雨霏,陈雨霏你给我出来!” 北山医院里,成蹊踩着尖细的高跟鞋,高亢的声音横扫普外科。 “陈雨霏,敢当小三不敢现身了?你敢破坏别人的家庭怎么就不敢出来见见正室?来,出来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居然能这么厚颜无耻,在别人的婚姻里横插一脚?” 她洪亮的嗓音引起了整个普外科的轰动,医生护士闻声赶来,楼层里的病患也纷纷探出头,看看外面演的到底是什么戏。 莫佳佳一路跑着小碎步,拽着她的胳膊:“成小姐,成小姐你不要这样,把事情闹大了对丁林名声不好,成小姐,请你不要这样。” 成蹊特别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说:“蒋太太,你知不知道女人最可悲的就是在婚姻里处于被动?因为害怕带来麻烦就忍气吞声,换来的只会是男人的得寸进尺,他蒋丁林敢出丨轨,你为什么不敢把事情闹大?这事能解决就现在解决,不能解决,就把这段婚姻给解决了,这样的男人你还留着过年?” 莫佳佳羸弱的样子是她最不喜欢的,女人放弃了自己的家,嫁给男人成了两个家庭里的外人,还要遭受男人的背叛,这点她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这让她感到女权被挑战了。 尤其是那个蒋丁林还联合靳乔衍、许博学对付她,险些坏了她的奠基仪式,让成景延昨夜又一次发疯。 他敢对付她,就别怪她让他后院着火! 心里想着,嘴上更是提高了分贝:“陈雨霏,你给我滚出来,有脸插足我朋友的婚姻,没脸出来见我?陈雨霏,出来!” 事情闹得越大,蒋家的面子就越难看。 今天她就当一回泼妇,反正她是有理的,她要替朋友讨回公道不是? 而这也正是莫佳佳想要的,她的身份和形象,决定了她只能饰演婚姻里那个弱者,否则,就不像怕事的殷桃了。 成蹊把事情闹大,蒋家为了自身的名和利,一定会对外解释蒋丁林和陈雨霏没有任何关系,和她演演戏,证明他们夫妻关系非常融洽,到时候,只要她提一嘴儿,蒋丁林就不得不为了蒋家的名誉,碰她,和她生孩子堵住悠悠之口。 只要有了孩子,她蒋太太的地位就能坐稳,而陈雨霏在这次事件之后,会失去蒋丁林,也会失去名声,在易城无法立足。 成蹊真是一把好枪啊。 医生和护士不知这两人是什么来头,但从成蹊的话中能听出是他们医院的陈雨霏当了小三,破坏了旁边这个柔弱女人的家庭,这是家庭纠纷,不能轻易管,一管一身腥。 没有人敢上前阻拦,只能马上通知院长和保安,用强制的方式赶走她们。 一边通知院长,一边驱散病患:“没什么好看的,都进去吧,医生要巡查病房了,都回去。” “是啊是啊,没什么好看的,都回去都回去。” 陈嘉一正在巡查病房,听见外面的动静,匆忙跑出来。 走到成蹊面前,他将笔扔进口袋,当即满脸讨好:“两位美女,有什么事我们进办公室里好好说,这里是医院,病人需要安静休息,不能吵闹,这边走,这边走。” 脸上挂着笑,心中暗骂陈雨霏就不该趟蒋家这趟浑水,现在好了,惹了一身腥,这事要在医院闹开了,看她怎么收场! 成蹊瞥了他一眼,问:“你叫陈雨霏?” 陈嘉一一愣,心想他怎么着也不像个女的啊。 面上还是保持不得罪人的微笑:“我叫陈嘉一。” 当即成蹊就嗤声道:“那有你什么事?一边去。” 说完就挪开视线,看着满为人患的走廊:“陈雨霏,你给我出来!有脸当小三,没脸承认?” 事情越闹越大,陈嘉一连忙张开胳膊,阻止她们继续向前:“两位美女,我看你们也是有头有脸人家的人,这样闹对谁都影响不好,有什么事咱们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好好谈谈,成吗?” 成蹊傲慢地看着他:“她陈雨霏破坏我朋友家庭的时候,和我朋友谈过了?走开,陈雨霏,给我出来!” “你姑奶奶我在这儿!” 人群里,陈雨霏拨开正在看戏的病患,瞪大了双眼,瞅着莫佳佳,然后朝成蹊走去。 “事情还没弄……” “啪!” 陈雨霏话都还没说完,左脸就被成蹊不由分说地扇了一耳光。 这一耳光从脸颊到嘴角,都是火辣辣的疼。 成蹊是强势的女人不好惹,可陈雨霏也不是好脾气谁都能欺负的主。 两人一杠上,那是火星撞地球。 当即一把揪起成蹊的衣领,抬手就要打回去:“你神经病吧?敢打我?!” 莫佳佳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一把推开陈雨霏,张开胳膊挡在成蹊面前。 闭上眼,她提了口气:“陈雨霏你抢我丈夫现在还打我朋友!世界上就没你这个理!” 被保护在身后的成蹊有些意外,看着面前害怕得簌簌发抖的莫佳佳,心底划过一抹异样。 明明害怕得要命,却这样张开胳膊,挡在她面前。 这一瞬间,她忽然有了和莫佳佳深交的念头,莫佳佳也许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朋友。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莫佳佳这么做,是因为殷桃遇见这种情况,也会这么做。 殷桃是胆小,但是在她的世界里,朋友是最重要的,关键时刻,殷桃是愿意为朋友挺身挨刀子的人。 陈雨霏挥出的手停在了空中,看着莫佳佳发抖的样子,一咬牙,将胳膊垂下。 她咬牙切齿道:“莫佳佳,我还真是小看了你!给我整这么一出好戏来!” 还真是阴险,借刀杀人,既杀了她,又维护了自己娇柔的受害者形象。 蒋丁林啊蒋丁林,你这五年是怎么过的,一点也看不出身边躺着的人有多可怕? 莫佳佳佯装听不懂她话的样子,睁开眼,一开口,眼泪就哗啦啦地往下掉:“陈雨霏……你这人怎么可以这样呢?明明是你当小三,插足我和丁林的婚姻,我挑破了,你还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正室开了口,这下,陈雨霏小三的罪名可谓是坐实了。 顿时四周议论纷纷,最为惊讶的,莫过于医院的同事。 “天啊……没看出来,这个陈雨霏平时那么大大咧咧的一个人,居然这么有心机,破坏别人家庭!” “看她平时上班挺积极的样子,也不像是要靠男人上位的人啊……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 “哎,这年头的小姑娘三观特别不正,和这样的人同事,真是后怕……还好她没插足我的家庭!” “这真是太恶心了……好端端的一个姑娘,非要干这么下作的事,真是……这种人就该扒光了示众,看看她的脸皮能有多厚!” 陈嘉一心里一咯噔。 完了,陈雨霏这回是彻底完了。 第942章 翟思思出面 看着莫佳佳梨花带雨的样子,所有人纷纷替她抱打不平,在事实的真相还没得到论证之前,好似陈雨霏已经将莫佳佳千刀万剐了似的。 陈嘉一见势不对,揽过陈雨霏的肩头低声道:“雨霏,咱们快走,别争这一口气,现在人在理,我们别留在这当活靶子,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快走。” 陈雨霏的性格不是遇事就躲的人,更何况莫佳佳这下确实触怒到她了。 一甩陈嘉一的手,她盯着莫佳佳就道:“我还听说俗话说士可忍孰不可忍!莫佳佳,你污蔑我,所说的每一句话大家都听见了,将来上了法庭,你可得承认!” “我……” 莫佳佳知道要真上了法庭,凭陈雨霏这个普通人,是不可能玩得过她的。 但她还是佯装吃瘪的样子,委屈巴巴地红着眼,看上去更是我见犹怜了几分。 看莫佳佳占理的还被没理的反咬一口,周围人看不下去了。 同事不能开口乱说话,但病患可就憋不住了:“这姑娘家家的,破坏别人感情怎么还有理了?要真没破坏别人家庭,别人能找上门来么?就这样素质的人当医生,简直太可怕了!” 陈雨霏不过是想澄清、不过是想反击莫佳佳,却不料因此身陷囫囵,小三的帽子就像孙悟空的金箍,戴上就摘不掉了。 陈嘉一拽着她的胳膊就要走,好汉不吃眼前亏。 然而陈雨霏生性倔强,抿着唇,愣是杵在原地不肯走,一副说什么都要把事情弄清楚,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是小三的阵势。 成蹊天生高傲,就算理亏她也不会惧怕任何人,更何况她认定了陈雨霏就是小三,此时昂首挺胸地看着她。 莫佳佳瑟缩在成蹊的身后,露出的一双眼看上去格外无辜可怜,但藏在成蹊身后的唇,却是奸计得逞的笑容。 陈雨霏啊陈雨霏,这回我看你还怎么翻身? 正当三人陷入僵局时,人群中突然传来翟思思的声音:“都很闲?要不要今晚加班?” 几人循声望去,翟思思穿着一袭白大褂,双手插在白大褂宽敞的口袋里,从人圈外走了进来。 她走到三个女人中央,看了眼陈雨霏,陈嘉一连忙将胳膊收回,笑嘻嘻地说:“翟医生。“ 陈雨霏没做错事,丝毫不惧怕翟思思的打量,眼神一如既往的耿直。 翟思思嗯了声,旋即转身看向躲在成蹊身后的脑袋,两人视线一对上,莫佳佳畏畏缩缩地离开成蹊身后,像做错事的小孩,低垂着脑袋认错:“思思……对不起,是我没能处理好。” 她的姿态,是一贯的谦卑。 陈雨霏看得通透,听见她的话,万般嫌弃地嗤笑了声。 绿茶。 成蹊炯亮的目光看向翟思思:“靳太太。” 翟思思应了声,旋即语气平缓地说:“关于陈雨霏有没有破坏别人家庭这件事,谁都没有真凭实据,只是靠着自身感受去怀疑就跑来这里大呼小叫,诋毁一个姑娘家的名声,是不是不太合适?” 成蹊刚想开口,翟思思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成小姐也是大家闺秀,想必也能明白我话语里的道理,不会继续在这里做破坏自己形象、破坏成先生形象的不良行为,这里是医院,不是菜市场,需要绝对的安静,万一病患出了事,谁负责?” 随后她扫视了一圈围观者,说:“不管是病患也好,医院的员工也罢,今天这事只是蒋太太没有证据的揣测,在没有查清楚真相之前,我希望各位不要轻易抹黑我院的员工,流言蜚语会杀死一个人的道理大家都懂,我想没有人愿意成为杀人凶手,希望刚才的闹剧到此为止,大家看过就算了,流言止于智者,希望大家都是智者,不要被没有真凭实据的事影响了自己的判断。” 她的话并没有替陈雨霏洗清,只是客观地处理这件事,但却有着让人开始怀疑,陈雨霏是不是真破坏别人家庭的效果。 这就是语言的魅力。 陈嘉一特别机灵,闻言立刻转身遣散围观者:“好了,都散了吧散了吧啊,翟医生说了,这事不是事实,没有证据能够证明陈医生做了违背道德的事,一切都只是臆想而已,要是有人乱说话,陈医生可是有告你们诽谤的权利的,没人愿意惹上官司吧?那就都散了,散了。” 在他的驱动下,围观者渐渐散去,他转过身来,冲着翟思思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靳太太,三言两语就帮陈雨霏脱困,也不会得罪双方,太厉害了。 看来还是靳大少管教有方,不像那个蒋太太,就只会哭。 遣散围观者,翟思思对成蹊说:“既然来了,上我办公室坐坐?” 成蹊瞥了眼柔弱得不敢开口的莫佳佳,应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水润的眸子眨了一下,翟思思转身往办公室走去。 路过陈雨霏身旁的时候,她很轻地说了句:“半小时之后来办公室找我。” 看了眼办公室外没有人后,翟思思关上门:“坐。” 两人坐在她的办公桌前,她斟来两杯白开水放下。 “成小姐,平日我看你也算是女强人,在和乔衍的比划里,你不是会冲动的人,今天做出这么冲动的事,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翟思思没有责怪她在医院里大吵大闹,反而关心她。 这并没有让成蹊感动到当即就把心里话全倒出来,反而是提高了警惕:“那是靳太太还不了解我,我的性格随心情而定。” 翟思思不会听不懂她话语中的掩饰之意,只是轻微挑了挑眉,然后看向莫佳佳。 莫佳佳正低头喝着水,眼睛就落在水杯里。 “佳佳。” 她点名道。 莫佳佳颤了一下,缓缓抬头:“怎、怎么了思思……你是不是生气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和成小姐上医院胡闹,我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的,你别生气……” 说着急忙将水杯放下,一副手忙脚乱的样子,水杯没放好,洒了一桌子都是。 顿时她就惊慌失措了,用手去捂住热水,然而还是无法控制水流方向,流到了翟思思的键盘里。 匆忙抽出几张纸巾吸水,她一副急了的模样:“啊!对不起对不起……” 翟思思抓住了她的手,将纸巾夺过。 擦拭桌面,翟思思说:“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但想真正解决你和丁林的事,不是上医院闹就能解决的,今天的事我会替你保密,不告诉丁林,你最好趁早和他坐下来,好好谈清楚。” 第943章 求翟压住事件 翟思思并没有和成蹊她们聊上半个小时,成蹊一开始的本意也不是为了替莫佳佳出气,而是为了往蒋丁林的后院点一把火。 现在目的达成了,也就没有和翟思思牵扯的理由。 在擦拭完桌面后,莫佳佳带着成蹊回家,过了十多分钟,办公室门被敲响了。 翟思思头也没抬:“进。” 陈雨霏左手捂着脸颊,转身关上门后,略显迟疑地坐在她面前。 翟思思正在医院论坛上有没有和这次事件相关的帖子,听见她坐下,放下鼠标。 转头看她,发现她捂着的脸,暗道这是刚才成蹊那一巴掌使出了吃奶的劲,把人的脸给打肿了。 看了她一眼,翟思思起身往外走,扔下陈雨霏一人坐在椅子上。 翟思思离开后,她松了口气,用手戳了戳左脸,疼得她嗷嗷地叫了声。 那个成蹊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大力菠菜长大的,这劲道也太大了吧?都快给她闪得眼冒金星来。 刚才是太生气了,只顾着争回一口气,没发现脸颊那么疼,现在安静下来,她感觉牙齿都快被打掉。 两个疯婆娘。 用舌尖舔了舔口腔里侧,疼痛令她皱眉:“哎哟……他奶奶的……真够狠的……” “成蹊一直跟乔衍练习防身术,这一巴掌等于乔衍用了一半的力道打的,没把你鼻子打掉算你运气好。” 突然一袋冰冷的东西贴在脸上,陈雨霏打了个寒颤,眼睛往旁边瞄,翟思思正捏着冰袋,站在她身边。 接过冰袋,她自知理亏,说了句谢谢。 翟思思也没有回原位坐下,而是靠在办公桌前,站在她的旁边问:“说说吧,怎么回事?你和蒋丁林怎么就扯上关系了?” 莫佳佳生日派对让她邀请陈雨霏的时候,她就隐约觉得不对劲了,但想两人一直以来也没有交集,就没有往深了去想。 没想到下一次碰上,陈雨霏就被人打着骂小三? 陈雨霏叹了口气:“这件事说来话长,怪我倒霉呗。” 摊上这么泼妇的人,她是踩着谁家坟头遭报应了? 翟思思双臂环胸:“那就长话短说,怎么倒霉?” 陈雨霏皱起眉头,回忆起她和蒋丁林最初认识的画面,心里酝酿了好半天,掐掉她喜欢蒋丁林的这件事,把其他情况都大致说了一下。 捏着冰袋,她转身看着翟思思:“翟医生,你相信我,我确确实实不知道他是结了婚的,要不然我一定和他主动保持距离啊!更何况我和他就是住在一起而已,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们俩就是纯粹的革丨命友谊,你相信我!“ 她要是和蒋丁林真发生了点什么,以她的性格,哪里会怕别人指指点点,刚才就直接来场抢男人大战了。 这点,翟思思还是了解的。 眨了一下眼,翟思思嗯道:“我相信你。” 她毫不犹豫的相信令陈雨霏有些诧异:“你不相信你朋友?” 翟思思挑了挑眉,没有回答。 而是回到办公桌前坐下,问:“你打算怎么做?” 事实上她和莫佳佳的关系远没有和殷桃来得亲近。 一开始她的确觉得莫佳佳特别像桃子,性格和行为选择上大多雷同,但到底是两张面孔,她没办法像对桃子那样,毫无防备地和莫佳佳相处。 尤其是有了莫佳佳爬上靳乔衍床的事之后,她更是对莫佳佳多了几分芥蒂。 也许五年前,她会认为莫佳佳确确实实是希望她和靳乔衍好,才会在外婆去世后,去她家对她说那番话。 但随着五年过去了,人的想法也成熟了,她开始怀疑,莫佳佳当时那么做,是不是纯粹为了自保而已? 所以和靳乔衍“离婚”的这四年来,除了必要的交集,她并没有和莫佳佳走近,关系一直保持在不远不近。 可陈雨霏的性格她很清楚,这小丫头就差没把心里的想法写在脑袋上了,心思太单纯,口直心快,没有半点杂质,凭现在对陈雨霏的了解,她更宁愿去相信陈雨霏。 来的路上陈雨霏也猜到她会这么问,于是想也没想就说:“翟医生,我希望你能帮忙把这件事压下来。” 这个回答倒是让翟思思有些意外:“压下来?” 按照陈雨霏的性格,不应该是把事情闹大,最好是告诉蒋丁林,让蒋丁林替她讨回公道么? 陈雨霏笃定地点头。 片刻后,翟思思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你喜欢蒋丁林?” 一语中的,陈雨霏有着长达一分钟的语塞。 翟思思知道,她猜中了。 随后陈雨霏似是怕心里的想法被翟思思看穿似的,连忙开口道:“我喜不喜欢大叔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翟医生,你不觉得他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吗?我个人的立场是非常同情莫佳佳的,她就是这场婚姻的受难者,但是客观地说,这场婚姻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存在谁对不起谁的说法,当前最重要的,是早点替大叔挽回错误,而不是计较大叔有没有对不起莫佳佳、莫佳佳是黑还是白。” 这点,翟思思早在他们还未开始的时候,靳乔衍就给她分析过了。 所以她当年并没有阻拦,事实上阻拦也没用,她就算拦了,结果也不会比现在好多少,说不定更差。 接着陈雨霏一股脑地说:“大叔是个老好人,心特别软,他要是知道因为住回来会让我被人骂是小三,为了不牵连我,他一定会搬回去和莫佳佳住的,到时候,这婚更离不成了。” 只要蒋丁林搬回去,五年来的重复又会再一次循环,那么这些日子的分开和努力就没有任何意义,她不希望蒋丁林好不容易迈出的这一步,会功亏一篑。 她说:“他们已经分居这么些日子了,可大叔没有任何要搬回去的意思,这段婚姻的结果很明显,我们应该帮大叔纠正错误,不管对大叔来说,还是对莫佳佳来说,离婚都是一件好事,这个枷锁锁在他们身上太久了,久到都觉得是应该的,可不应该这样,也没理由这样,翟医生,你就帮忙把事情压下来,算是帮帮你朋友。” 翟思思久久地凝视她,从她的眼中,翟思思切切实实地看到了关怀和着急。 思忖片刻,她点头:“好。” 第944章 陈雨霏委屈 “靳总,你是什么意思?” 博盾安保总裁办公室内,成景延一路直闯,推开靳乔衍的大门,抬手合上他的笔记本电脑。 身后是紧跟着的费腾:“成总,你这么做我们可以马上报警!你是成氏的老总,做这样的行为不合身份吧?” 成景延瞬间就瞥向费腾,半合的睡凤眼迸发着阴冷的光芒,锋利得如同一把刀子。 费腾这辈子最怕的人就是靳乔衍,靳乔衍一个眼神,他立刻不敢说话。 如今,要多加上一个成景延,他的眼神实在是太过于锋利、太严肃了。 靳乔衍下巴向着办公室门的方向扬了扬,费腾会意,看了眼成景延,转身离开。 看着成景延压在笔记本上的手,他靠在真皮办公椅上:“成总,你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合适?” 成景延素来沉稳,哪怕是被人当面捅刀子,他也能面不改色地说着好听的话,顾全了大局,再捅回去。 这样冲动的行径,恐怕是他人生史上的第一次。 事实上成景延是冲动了,但他如今只是想要一个说法:“那靳总答应了我不攻击安鼎,转头又在奠基仪式上做那样的事的行为,又合适吗?我一直敬佩靳总是个商业奇才,却没想到靳总竟然如此出尔反尔。” 靳乔衍微微挑眉:“成总,我想你误会了,奠基仪式上的事,是我朋友做的,与我无关,我答应你不攻击安鼎,但没有答应你帮忙拯救安鼎不是么?” 所以他这是直接进攻改为借刀杀人了是吗? 成景延是真没想过,靳乔衍会是如此卑劣的一个人。 他咬了咬牙关,却没像对待成蹊那样,当即暴怒,而是轻笑道:“老猫烧须,马失前蹄,看来靳总真的是商业奇才,是我技不如人。” 一拍桌面,他转身就要走。 刚走出两步,靳乔衍就开口:“这件事确实不是我做的,我既然答应了你不会攻击安鼎,就不会再对安鼎做什么,许博学之所以会攻击安鼎,是因为安鼎里有他想要的东西,生意场就像战场,我没理由阻拦任何人去做任何事,成总,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明白。” 成景延算得上是半个前辈,他为商的时候,靳乔衍还在玩泥巴。 他应该更清楚生意场上的事瞬息万变,就算他不打安鼎的主意,也难免会有其他人打安鼎的主意,这可不在他们的约定项目中。 成景延当即转过身:“他想要什么?” 靳乔衍道:“这个恕我无可奉告,朋友的事,我不会多说,但是成总,比起眼下和我在这里纠结,我觉得你应该回去看看。” 睡凤眼浮现警惕:“靳总这话是什么意思?” 靳乔衍没有挑明,而是笑道:“成总回家看看就知道了,保证是重中之重,不过我先声明,这事和我没关系,我也是刚得到的消息,成总没必要再来找我麻烦。” 说罢,如墨的星眸瞥了眼手机屏幕,是费腾发来的消息:成蹊离家出走,住进了蒋丁林家里。 而不久前,他才刚从翟思思那里得知成蹊上医院闹的事。 许博学、成蹊、莫佳佳、蒋丁林、陈雨霏。 这五个人突然就连在了一起,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 陈雨霏从翟思思的办公室出来后,戴着口罩继续工作,还没到下班的点就在做准备了,一到五点半,早早地离开医院。 回到家里,蒋丁林一如既往地在厨房忙活,自从住进来后,他承担起了陈雨霏的一日三餐,说是答谢她让他醒悟。 听见屋门打开的声音,蒋丁林正好端着一盘桂花鱼出来。 放下碟子,摘下防烫手套:“今天这么早?” 陈雨霏手捂着脸,没有去看他:“你希望我加班?” 在医院就冰敷了一阵,脸还疼得要命,成蹊那个女人真是有病,这能被列为杀人了吧? 脸上还疼着,在医院里背地里又被人说三道四,陈雨霏的性格虽然不在意,但不小心听多了,心里难免不舒服,于是她一开口,就跟吃了火药似的,逮谁喷谁。 蒋丁林一脸懵逼地看着她,暗道哪里得罪了这小妮子? 看她从进门到换鞋,左手一直没有离开脸,他走了过去,问:“脸怎么了?” 提起这茬,陈雨霏没好气道:“没事。” 将斜挎包扔在沙发上,她摘下发圈,用头发挡住了脸颊,转身就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走进厨房打开冰箱。 蒋丁林看她这阵势,这哪像没事啊,事情简直大了去了。 跟在她的后面走进厨房,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突然从后面掀开她的头发。 这一掀开,就看见她大半边脸都肿了,甚至连眼睛都肿了,肿得两个眼一大一小,还红。 头发被掀起,陈雨霏尖叫了声:“啊!你干什么?!” 当即匆忙将头发扯回来,挡住脸颊。 现在这样太丑了,不能让蒋丁林看见,他那么聪明,万一发现了什么怎么办? 看她伤得那么严重,蒋丁林胸口竟莫名有些堵。 扳过她的双肩,将她的头发别再耳后,用手轻轻碰了一下她脸颊肿起的地方:“疼吗?” 陈雨霏五官都扭在一起了,皱着眉往后缩,嘴里倒抽一口凉气:“嘶……你让我打一巴掌看看疼不疼,别碰!” 蒋丁林的眉心皱了一下,松开她的肩膀,动作利索地从冰箱里取出冰格,用布袋做成冰袋,敷在她的脸上。 语气是特别的温柔:“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伤成这样?” 挨揍这件事,陈雨霏心里真的没当一回事,比起她的脸,更重要的是蒋丁林和莫佳佳的事能够顺利解决。 现在蒋丁林突然重视起她脸上的伤,她突然就感到委屈了。 莫名其妙就挨了一顿揍,她招谁惹谁了? 鼻子一酸,她抢过冰袋:“没事,医院里病患闹了起来,我替别的医生挡了一下。” 说完,拿着冰袋转身就跑回卧室,连忙关门上锁。 靠在门上,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将冰袋捂在脸上,后背顺延着房门慢慢往下滑,坐在地上。 在医院里和成蹊、莫佳佳对峙了大半个小时,在办公室里不管自己的伤,口口声声对翟思思说要替蒋丁林纠正错误,她都觉得没什么。 可一回来,对上蒋丁林的温柔,她就觉得委屈到不行,可偏偏她还什么都不能说,只能打碎了牙齿和血吞。 陈雨霏,你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吧? 活了二十二年,头一回知道什么叫欲言又止,什么叫顾全大局。 可这个顾全大局,要把自己委屈到什么地步?好难啊…… 曲起双腿,她将脑袋埋进膝盖里,眼泪无声地落下。 好疼……真的好疼……大叔,你知道吗?这巴掌、整个医院不分青红皂白的骂语,都好疼。 第945章 带薪停职 “叮咚……叮咚……” “忘了带钥匙了?来了来了。” 陈雨霏嘴里叼着牙刷,唇边还沾了点白色的泡沫。 拿着牙刷柄,她没从猫眼里瞧瞧是谁,直接把门打开。 许是蒋丁林出门买早餐忘了带钥匙。 “咔嚓。” 屋门应声而开,视线往上抬,却意外地发现门外站着的人,不是提着豆浆油条的蒋丁林。 倍感意外道:“副院长?你怎么来了?” 门外站着的正是陈雨霏的半个老板,北山医院副院长,穿着规整的西装,手里头还提了个公文包。 看见陈雨霏唇边还沾着白沫,他愣了一下,哟呵地笑道:“这医院上下都说就你活得真实,看来是真不拘小节。” 陈雨霏连忙抬手,用手背擦走白沫,瞧了眼手中还挂满了白沫的牙刷,赶紧藏在身后。 咧嘴笑道:“这不刚起床,副院长你怎么还来我这儿了?有什么事一个电话就成。” 副院长略微侧头,瞅了眼她屋内:“屋里没人吧?方便进去说话吗?” 陈雨霏赶紧让路:“方便方便,瞧我都忘了,快请进。” 好歹是上司,就算她再怎么无拘无束,这点礼貌还是有的,不然就是没教养了。 指了指沙发,她让副院长坐下,赶紧进去随便冲两下嘴,抹了把脸,拉了把椅子就坐在副院长对面。 壶里咕噜咕噜地烧着热水,她嘴里问道:“副院长,是什么风把你刮我这儿来了?这么大清早的。” 副院长将公文包放在桌面,拉开拉链,从里面取出一个信封,推到了她的面前。 看了眼厚厚的信封,明眼人都能猜到里面是钱。 这一眼瞧去,少说也得有个几万。 她疑惑地看着副院长:“副院长,你这大清早的给我送钱,是什么意思?你该不是要炒我鱿鱼吧?副院长,我哪儿做错了?我这都快准备考执业医师证了,这节骨眼你要辞退我,是不是不大合适?” 实习不通过的不是一早就被辞掉了么?怎么这个时候给她送遣散费来了? 还是副院长亲自送?她排面可够大的啊。 副院长摆手道:“嗨,你误会了,这不是遣散费,这是你接下来几个月的工资,转正的工资,扣除五险一金后我一分钱都给你数清楚了,没少,你看看。” 陈雨霏还是不明白,她是反过来坐在椅子上的,双臂压着椅背,二丈摸不着头脑道:“副院长,我还是不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这也没求院里给我提前预支工资啊,这是什么意思副院长你就明说吧,我的性格直来直往你也知道,就别和我拐弯抹角了,我听不懂。” 看她如此坦率,副院长想了想,道:“是这样,这不最近院里不怎么忙了,你又是普外科实习医生里的主心骨,现在你实习期通过了,接下来要进攻执业医师证,经过院里一番商议,决定从现在起到实操考试结束之前,都让你带薪停职,在家里好好准备考试,专心考试,别为院里的事分心,你……” 副院长的话说得那叫一个体恤员工,还带薪停职,傻乎乎一点的姑娘估计就要跪下来,啼哭泪流地牵着他的手,说感恩了。 可陈雨霏不傻,再没心机,也不难猜出副院长的意思。 昨天成蹊在医院里那么一闹,即便翟思思帮忙压着,可当时在场的人那么多,悠悠之口难堵,大新闻闹不出,难免会有小流言在传播,这传着传着,就传到了领导那里去了。 医院可不是普通的职场,普通公司这事儿三两天就过去了,领导都不带理的。 可就像昨天有个病患说的一样,这医生那么自私,插足别人家庭以完成自己,这样自私卑劣的医生,谁敢往她的手术台上躺?要是传出去,一传十十传百,这医院还开不开了? 更何况先前北山医院在和syan的长期合作中,收获了不少的金钱与名气,整个院上下都在为冲刺三甲医院做准备,陈雨霏这事闹出来了,要是继续让陈雨霏留在医院,医院的名声一定会备受打击,会阻碍到医院冲刺三甲。 取舍之下,只能舍弃掉她这颗小兵。 但医院也是够仁至义尽了,别人估计直接给炒了,再好一点的,停薪留职,她带薪停职,在家里坐着什么都不用做,工资白白拿到手,换做一般人那肯定想也不想就答应,巴不得一辈子都带薪停职。 可她不一样,别人当医生是为了一个金饭碗,她当医生不说是抱着拯救天下苍生的宏伟理想,怎么着也有着一颗救人的心,希望能够凭一己之力,多救回两条本不该死亡的生命。 所以她才会将翟思思视为偶像,翟思思的医术和对工作的认真负责,都是她学习的榜样。 让她在家里休息,别回医院,比杀了她还难受,这简直是扼杀她的梦想。 连忙把钱往副院长面前一推,她说:“副院长,这钱我不能要,我知道现在有很多流言蜚语,但是请你相信我,那都不是真的,我一定会证明自己的清白,给我点时间好吗?” 既然陈雨霏心里头是亮的,副院长也不说暗话了:“陈医生,不是我不给你时间,是院长不给我时间,这事要不能马上处理好,他就该处理我了。” 冲动派当即起身:“我去找院长说。” 见状副院长起身,抓住她的胳膊:“你找院长也没用!这事不是小事,陈医生,你就别为难我,行行好,我这还没几年就退休了,这个节骨眼你可别给我捅娄子了。” 陈雨霏甩了甩胳膊:“副院长你放心,我一定会拿出证据证明我是清白的,一定不会连累你。” 副院长问:“证明清白?你怎么证明?人蒋太太都上医院里闹了,这人小夫妻俩又是分居又是要闹离婚的,你能拍胸口说没你事儿?你能说拍胸口说你和蒋丁林一点事都没发生?” 君子坦荡荡,没做过的事陈雨霏坚决不认。 她一拍胸口,道:“我保证,我和他绝对干净,什么事也没发生!” 话音刚落,门锁响起转动的声音。 两人循声望去,蒋丁林手里提着早餐,在玄关处换鞋:“雨霏,今早没豆浆了,牛奶行吗?“ 副院长斜睨着陈雨霏。 这叫没关系? 第946章 她是他妹 陈雨霏发誓她这是第一次产生想要揍蒋丁林的念头。 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个时候回来,岂不是打她的脸么? 换了鞋,放下钥匙,蒋丁林如同回自己家似的,轻车熟路地将早餐放在餐桌上,旋即扭头望了过来。 刚才只顾着摸包子还暖不暖,没留神屋里多了一人。 这回抬头,和副院长视线对上了。 看着副院长,他问陈雨霏:“这位是?” 陈雨霏还抓着副院长的手,看副院长想要开口自我介绍,手上一掐,抢先道:“他是我叔叔!我二叔,特别的二。” 副院长皱起了眉头,但见蒋丁林和陈雨霏关系看上去确实暧丨昧,没敢反驳,只好嘿嘿地点头笑道。 闻言,蒋丁林冲副院长客气地笑了笑,问:“雨霏的二叔,你吃过早饭了吗?要不一起吃点?” 这可是和沧澜总裁打交道的好机会,副院长当然是乐呵乐呵的。 然而话还没说出口,陈雨霏又抢断:“我二叔不喜欢吃早餐,别看他胖,他其实吃得不多,估计肚子里面全是水。” 说着,还特别重地在副院长肚子上拍了两下,眼角余光瞪着他。 不让她找院长解释是吧,让她带薪停职是吧,挺好。 这两巴掌打下来,副院长疼得直冒汗,脸上却还是要保持着恭敬的笑容。 抬手揉揉肚子,扯动嘴角笑道:“是啊,陈医……雨霏说得对,我不爱吃早餐,我最近正减肥呢,就不吃了,我只是顺道过来看雨霏一眼,你们吃,你们吃。” 蒋丁林了然地点头,看似随意地说:“节食减肥不健康。” 陈雨霏转身就去把副院长的公文包拿起,塞到副院长的手中:“是啊,我以前就这么说过他,但是他不是二么,一根筋,非说不吃就能瘦,我也就不管他了,二叔,你不是还要去上班么?快去上班吧,别迟到了,等会儿退休都没得退!” 副院长抬手看了眼腕表,确实也该上医院了。 于是他客气地对蒋丁林说:“对,我得上班去了,蒋先生,有空我们再联系,我叫……哎……” 自我介绍还没说出口,手里头就多了一个沉甸甸的信封。 接着整个人被陈雨霏往外推,他边回头边说:“陈……雨霏,这你得拿着,是你家里人让我带过来给你,我要是任务完成不了,会被你家里人削死,你行行好,把它拿着!” 副院长近乎恳求的语气,让蒋丁林有些大跌眼镜。 到底谁才是二叔? 陈雨霏碰都没再碰那信封一下,开门将副院长就给推了出去,关门前,她说:“你拿回去给我家人,说我不需要,再见!” 眼瞅着副院长还要往屋内走,她用力把门一推,“嘭”地一下把门给关了。 似乎是撞到了副院长的鼻子,只听得他在外面“哎哟”了声。 蒋丁林定了一下,看着若无其事往屋里走的陈雨霏:“不去看一眼?” 陈雨霏头也不回,拉开餐桌椅就坐下:“没事,我二叔皮糙肉厚,习惯了。” 不一会儿,门外响起了副院长的嗓音:“雨霏,这钱你不要我回去也没法交差,我等会儿打你账户上啊!就这么定了!” 陈雨霏刚拿起一个包子撕开,听见他的声音,歪头冲着家门怒吼道:“滚!” 将撕开的一角扔进嘴里,吧唧吧唧地咬着,仿佛这块肉包子,就是副院长。 瞧她一张小脸写满了怒火,蒋丁林笑道:“没看出来,你还是家里的小大王,你们家的相处方式还挺特别。” 陈雨霏抬眼瞪了他一眼,懒得开口解释,也不想解释。 见她不说话,他将倒出来的牛奶放在她面前。 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动作自然:“怎么了?是不是和家里闹不愉快了?还有,为什么需要钱?” 突如其来的摸头杀,还是配了这么一张温柔又带些沧桑的大叔脸,陈雨霏瞬间就沦陷了。 心头突突直跳,好似有人往她胸口放了一只小鹿,噗通,噗通地乱撞。 连忙拿起手边的牛奶杯,低头喝着掩盖眸子里的桃心:“蒋先生,你对谁都喜欢这么亲密地摸头吗?” 蒋丁林把手收了回来,交叠双臂压在桌面:“当然不是,得看和这个人关系怎么样吧。” 喝着牛奶,她视线悄悄往上抬:“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嘴还凑在牛奶杯前,声音撞进杯里,闷闷的。 蒋丁林是很认真地想了好久,随后才说:“兄妹吧,你虽然老叫我大叔,但我们的年龄差也就七八岁,像兄妹,而且你也挺可爱的,我喜欢这样的妹妹。” 大概每个男生从小都希望拥有一个瓷娃娃般可爱的妹妹,他父母生下他就不管了,只顾着忙工作,童年时期他最希望的,就是自己能有个妹妹一起玩,他想,如果他有妹妹,应该和陈雨霏一样可爱。 他觉得陈雨霏挺好的。 “妹妹?” 陈雨霏瞪着眼瞧他,感情她在旁边开导他陪着他,培养出了兄妹情来了? 她宁可他说是朋友。 蒋丁林一脸迷茫:“嗯,怎么?难不成你还真想当我外甥女?“ 这些天和陈雨霏的相处,她的乐观开朗渐渐感染到他,他身上那阵压抑也渐渐减轻,偶尔会像现在这样,和陈雨霏开开玩笑。 捏着牛奶杯,她紧抿着唇,突然起身。 椅子在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她恼火地说:“是啊!你那么老,当我哥怎么行,大叔!” 说完,哼了一声,转身回房。 蒋丁林不明白她这火气从哪里来的,眨了眨眼,看着关上的卧室门:“你不吃了?” 回应他的是陈雨霏恼怒的声音:“饱了!” 看着喝剩一半的牛奶,蒋丁林皱着眉头,搞不懂哪里踩着她的地雷了。 陈雨霏回房就躺在床上,嘴里念着你妹的你妹的你妹的!谁要当你妹妹了! 张嘴就咬了一口床单,好似咬在了蒋丁林身上,咬还不够,还用牙尖磨了几下。 好一通自我发泄后,她的鼻子里发出一声哼声,撑床起身。 坐在床边,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蒋丁林好像出去了。 撅着嘴儿,视线扫了眼书桌,看见抽屉,便起身拉开,从里面掏出那把西瓜刀来。 她还真不信了,这把刀会和莫佳佳没关系! 第947章 陈雨霏报案 “我要报案!” 一把西瓜刀突然出现在桌面,正在整理资料的警察吓了一跳,抬手往后一缩。 抬眼瞪着陈雨霏,他皱眉头道:“你这是要报案,还是要袭警?” 陈雨霏拉开椅子坐下,那态度丝毫没有畏惧他的意思:“我这案要是立不了,我就袭警!” 男警察皱眉瞪着她:“说话小心点,这里是警局,再出言不逊,我就把你扣进去。” 这两天发生的事让陈雨霏大有破罐子破摔的念头。 两手往前一伸,她道:“扣呗,谁不扣谁孙子。” 男警察显然也是没见过这样蛮不讲理的人,当即脸上下不来,抿了抿唇,转移话题道:“说吧,报什么案?” 说话的时候,他视线落在西瓜刀上,用手中的签字笔将它推远了些,摸上键盘做记录。 陈雨霏将这把刀是怎么出现的过程仔仔细细说了一遍,末了她还将门锁撬痕的照片给他看:“警察叔叔,你一定要查清楚这刀上的指纹,这可是蓄意谋杀!要不是我谨慎,我就没命了我,放这把刀的主人太可恨了!” 男警察瞥了她一眼:“你办案还是我办案?” 这会儿叫警察叔叔了?刚才还那么牛逼地威胁他? 陈雨霏暗道这是个记仇的警察。 将手机放下,她道:“你。” 将她手机里的照片传到他的手机,弄到电脑做好了备案后,西瓜刀留下了,手机还给她。 他说:“好了,我们这边记录在案了,事情有进展的话,我会马上和你联系。” 说着摁下回车键,打印机运作起来,打出了回执单,交给她。 她没接过回执单,而是身体前倾着急地说:“警察叔叔,能不能现在就鉴定一下这上面的指纹是谁的?你们dna里有指纹库,一扫出来一下子就能知道了不是?你帮帮我,这要不赶紧查出来,我晚上都不敢睡觉了!” 说着回头看了眼等待处的长椅,手一指,就威胁道:“你要是不马上帮我查出来,我今晚就躺这里了,家里没法躺!“ 不料男警察头也没抬一下:“躺呗,我们这里不收费,还有空调二十四小时供应。” 陈雨霏是没想到现在的警察还这么皮,机灵的眸子转了一下,悄咪咪地靠近他的脸。 这下可真是把男警察给吓坏了,视线对上,看着她长得可爱的脸蛋,说话都结巴起来:“你……你想干什么?这里可……可是警局!” 这个小姑娘……好像有点可爱? 陈雨霏本着求人要好态度的原则,双手合十,指尖抵在下巴,撅着小嘴儿说:“警察叔叔,求求你嘛,行行好,拜托拜托,马上帮我查出来行不行?我怕死!” 要论脸皮厚,她和陈嘉一绝对能并排列第一名,只是看对象是不是她愿意讨好的罢了。 不马上查个清楚她不罢休。 但凡是个男人,对这样撒娇卖萌的小姑娘都没有抵抗力,男警察也不例外,刚才还骂骂咧咧威胁自己的小姑娘,这会儿突然态度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急转弯,反差萌瞬间击中。 脸颊微烫,他说:“这我也没办法,要走流程的,实在是不行……你今晚就在这里凑合一晚上,这里有我在,凶手不敢动你。” 陈雨霏的嘴撅得更高了:“警察叔叔,求求你嘛,我跟你说哦,这可不是小案子,这案子,可关系着沧澜集团的蒋家呢,你要是查清楚了,明年就该你升职加薪了。” 一听这小小的民事案还和沧澜有关,男警察当即态度就不一样了:“你说真的?” 她点头如捣蒜,还竖起三根手指做发誓状:“骗你我是小狗。” 男警察似乎是迟疑了片刻,好一会儿她才说:“如果事关知名人士,那就是非常重要的案子,这样吧,我也不能保证马上就能有结果,但我可以去找局长说一下,插个队提取指纹,你如果有时间,先在这里等等。” 陈雨霏立刻应好,又指着那张椅子:“我就在那里等你。“ 瞧她这副可爱模样,男警察费了好大的力气憋住没笑,愣是高冷地抿着唇,点了点头。 太萌了…… 昨夜因为成蹊在医院闹的事心烦,没怎么睡好,往长椅上一坐,瞌睡虫爬了上来,没两分钟她就趴在椅背上睡着了。 男警察拿着结果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她双腿张开呈一字马,直接把整张长椅给占了,双臂环胸压在椅背上当枕头,睡得正香。 没看出来,韧性还挺好。 用手中的文件拍了拍她的胳膊:“喂,醒醒。” 陈雨霏睁了睁眼,看见是男警察,连忙从长椅上下来:“怎么样?查到什么了吗?” 男警察把文件交给她,嘴里说:“什么也没查到,就只有你的指纹,回去吧,这案子结了。” 说着就要往回走,她急忙拽住他肩上的衣角:“哎,什么叫这案子结了?这不是还没查到谁把刀放我床上的吗?” 他停住脚步,扭头看她:“我说了上面只有你一个人的指纹,没查到第二个人的指纹,还有,这刀放在你床头上也不合理,如果有意要你的命,你早就没命了,如果是小偷,这也没有入室盗窃还给失主送刀的道理,我看该不是你自己有梦游症,还是上医院先查一查吧,别浪费我们的警力。“ 陈雨霏听这男警察的态度怎么着都觉得不一样了,刚才好歹还会脸红一下,现在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一副巴不得早点把她撵走,别沾上点什么关系的样子。 他说完,一甩胳膊就回去办公,没再理她。 手里捏着文件,陈雨霏心道总觉得哪哪不对。 不管男警察,先拆开文件,除了调查结果以外,里面还有她拿过来的西瓜刀。 将调查结果看了一遍,内容和男警察说的差不多,西瓜刀上只有她一个人的指纹,没查到第二个人的指纹。 看着那组指纹,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不对,不对,那晚蒋丁林也碰过这把西瓜刀,为什么上面没有写出来?警方排查力度很高,不可能错过这么重要的指纹。 除非,他们刻意隐瞒。 所以他们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但不愿意告诉她? 抬眼看着低头办公的男警察,心生一计,咬牙剜了他一眼,转身就朝警局停车场走去。 第948章 找莫佳佳算账 “哎,可算下班了,你们今晚有活动吗?捎我一个呗?” 停车场里,两个男警察换下了警服,一左一右地走进停车场取车,其中一个男警察,正是下午接待陈雨霏那位。 “没活动,走开走开,别勾肩搭背的,你胖着呢。” “啧,你还没活动?你平时不是特别积极融入社会的吗?还是说……你是不是偷偷约了今天报案那个妹子?我可看见了啊,你们聊得挺欢的,你小子还脸红了是不是?快老老实实回答,如有隐瞒,从严处理!” “去去去,欢个鬼,她差点儿没给我扔了个烫手山芋,因为她的事,我还被训了一顿,不过……那个小姑娘确实挺可爱的,怎么就招惹了蒋家了?” “招惹蒋家?有内幕?快说说什么情况,这么刺激的?” 男警察左右看了眼,压低了声音道:“其实也没什么,她今儿不是拿了一把西瓜刀让我去提取指纹吗?你猜我提取到谁的指纹了?” 另外一个男警察想了想说:“你说和蒋家有关,难道是蒋丁林?情杀?” “是蒋丁林的指纹没错,情杀……嗯……也没错,除了蒋丁林的指纹以外,在上面还提取到了莫佳佳,也就是蒋丁林他老婆的指纹,上头说了,这莫佳佳昨天还跑到陈雨霏上班的医院里闹了一通,说陈雨霏当小三,破坏别人家庭,估计莫佳佳心里气不顺,就往她床头放西瓜刀警告她。“ “所以你说没调查出结果,就是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 “那可不是?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上头也是这个意思,有钱人家的感情纠纷,不是咱们能管的,咱们只能等发生了命案再插手,别的事不能多管,这陈雨霏要真出了事,谁也不能怨,就怨她自己,长得挺漂亮挺可爱的一小姑娘,干什么不好,去破坏别人家庭,哎。” “哎?你还惋惜上了?你该不是看上人家了?” “去去去,上车。” 随着话题结束,两人坐上了一辆马自达,开出停车场。 旁边一台警车里,陈雨霏从后面走了出来。 我靠,果然是莫佳佳! 她捏紧了手中的文件袋,怒火在心中开始往上蹿。 本来只是想蹲那个男警察,等他下班了钻上他的车,软磨硬泡非要他把真相说出来不可。 没想到竟然让她听到真相。 他们不敢得罪蒋家,不敢得罪莫佳佳是吧,她敢! 捏紧了西瓜刀的刀柄,带着燃烧得正旺的一腔怒火,抬脚走出停车场。 博治附属医院内。 莫佳佳刚换了衣服,准备下班。 临时有个手术文件需要她整理一下,等她整理完的时候,同班的护士差不多都下班了。 打完卡,她和换班的护士打了招呼后,提上手提包准备下班,电梯门刚敞开,一把明晃晃的西瓜刀倏然怼到了眼前。 她是在低头整理衣服的时候,毫无防备地看见西瓜刀的冷光的。 因此她差点儿被吓得跌倒,紧收着下巴,警惕地看着拿着西瓜刀的人。 两手作投降状:“陈雨霏,你……你干什么?” 她的声音引起了身旁人的注意,一抬眼,瞧见陈雨霏正捏着西瓜刀对准了莫佳佳,步步走出电梯,脸色都变了,赶紧挪开让道。 有人连忙从安全通道跑走,去通知许博学和保安。 陈雨霏气红了眼,完全将理智抛在了脑后。 用西瓜刀掂了掂莫佳佳的下巴,她说:“蒋太太,你可真能造啊,先是往我床上放这么一把西瓜刀,昨天又上我们医院大闹一场让我丢了工作,接下来你还想干什么?” 莫佳佳的眼中是一如既往的无辜:“陈……陈雨霏,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我怎么能在你的床上放刀呢?我不可能这么做……” 在陈雨霏的步步逼近下,她步步后退,收紧了下巴生怕毁容。 早听闻陈雨霏的性格直来直往,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疯,明目张胆就拿着西瓜刀来找她算账。 这不是白白给她送来树立形象的好机会么? 如是想着,眼底的神色更无辜、楚楚可怜了几分,完完全全将自己放在弱者的状态,一旁又四周察看着,心中规划着逃跑方案。 先是差点命丧西瓜刀下,然后是陈母差点得知她和蒋同居的事,接着是成蹊上医院莫名其妙的大闹,害她丢了工作在背后让人议论纷纷。 按照陈雨霏的性格,随便一点都足以引爆她,如今三点一起发生了,她就如同充满威胁的tnt,直接引爆。 对莫菲菲怒吼道:“你少在我面前装绿茶!莫佳佳,蒋丁林他吃你这套我可不吃!你不是要弄死我吗?来,今儿个我就跟你来个痛快,看看这刀是毁了我还是毁了你!” 说着手腕一转,想要用刀锋去刺莫佳佳的下巴。 其实她的动作只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逼莫佳佳急眼,露出狐狸尾巴,好让蒋丁林能够看清她的嘴脸。 可她小看了莫佳佳的隐忍力,莫佳佳能够在蒋丁林身边隐忍了五年,就能够在这么多人面前咬牙抗下刀伤,好维持自己的形象。 莫佳佳整个人僵硬地站在原地,紧闭双眸瑟瑟发抖。 刀锋碰到了她下巴的肌肤,陈雨霏还未来得及轻划一下逼她现形,突然肘窝被人用力掐住,一瞬间疼痛从胳膊蔓延至全身。 右手失去了力气,西瓜刀掉落在地上,刚看清身旁保安的面容,右手保安控制住,往后一掰转,直接将她的胳膊按在后背上,连带着将她推在墙壁,紧紧地摁在墙上控制住。 莫佳佳睁开了眼,发抖着将西瓜刀踢开,看着陈雨霏的眼中,分明带了一抹胜利者的骄傲。 “把人带到我办公室。” 许博学正好出现,看了眼完好无损的莫佳佳,对保安说道。 保安应了声是,一手扣住陈雨霏的肩膀,一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从墙壁上拉开。 边上有人顺手按了一下电梯按键,保安手上使了点力,推着陈雨霏就要走进去。 莫佳佳拔腿跟上,双手张开拦在电梯门前:“许院长,她太危险了,我们得马上把她送去警局,她这可是蓄意谋杀!” 第949章 陈被莫送进局子 “啪!” 一个文件夹扔在桌面,今早招待陈雨霏的男警官拉开椅子坐下。 得知今早接待的那个小姑娘又来了局里,还是被押进来的,他饭都顾不上吃,和同事调了班,今晚上通宵。 他倒要看看,这个小妮子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你可真能造啊!” 看着眼前的陈雨霏,他简直是服气。 这个社会,每个人对有钱有势的人要么避之不及,要么赶着撵着地攀亲戚,她倒好,拿着西瓜刀就去找蒋太太的麻烦? 她以为她几斤几两,连蒋丁林的老婆都能动? 陈雨霏对男警官知情不报的行为十分的嫌弃,眉眼一瞪,就是不开口。 有了上午的打交道,男警官对她恣意妄为的性格摸了个清,坐在她对面,瞥了眼审讯用的强光灯。 “啪。” 打开灯光,他抬手将灯罩扭转,强光直接刺进了陈雨霏的眼底。 审讯室光线很暗,突然亮起了强光,又直逼眼底,陈雨霏瞬间不适,皱着眉头,抬起手遮光。 这个设计在审讯室的作用是为了让犯罪嫌疑人感到心理压力,人在绝对的黑暗中与其他人对峙时,突然强光打在了自己身上,而对方陷入了完全看不见的黑暗中,强光让黑暗中的人非常清晰地看见自己,而自己连对方的轮廓都看不见,这种瞬间被推到明处,被对方在黑暗中虎视眈眈的感觉会产生非常大的压力,从而自乱阵脚,心理脆弱点的,直接就交代了。 然而陈雨霏天不怕地不怕,只是皱着眉头,骂了句:“靠!” 男警官对她粗鲁的行为不免好笑,嘴上却严肃道:“嘴巴放干净点。” 陈雨霏的态度依然恶劣:“我骂你了?这叫感慨词,感慨词懂不懂?” 得,他又不是不知道这小姑娘嘴皮子有多厉害,和她犟嘴,捞不着好处。 将手中记录口供用的签字笔扔在笔录上,男警官往后一靠:“说吧,为什么要拿西瓜刀去找蒋太太的麻烦?我劝你老老实实配合我的审讯,要是换做别人,可没我这么好脾气。” 他可是看在她有几分可爱的份上,给了她最大的宽容了。 陈雨霏身子往前动,抬手就将灯罩给拍下,强光落在桌面,她感觉舒服多了。 花了好一阵才适应眼前的亮度,她说:“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谁让你隐瞒事实?那把刀上面,分明有莫佳佳的指纹!” 男警官眉头一皱:“谁告诉你上面有将太太的指纹了?” 陈雨霏手指一抬,指着他:“你。” 他简直莫名奇妙:“我?” “嗯哼。” 她应了声,收回手:“你在停车场说的,身为警务人员竟然隐瞒事实的真相,知情不报,罪加一等,你得进来陪我坐坐。” 男警官想了好一阵子才想起下班时和同事说过的话,瞪着她:“你跟踪我?” 陈雨霏很是嫌弃地说:“我跟踪你干嘛?再说了,你们警局的停车场是对外开放的,我比你更早在那里,是你自己说秃噜了嘴,还冤枉我跟踪你?” 男警官简直要为她鼓掌,这小姑娘为了求得真相的努力劲,都快赶得上他们了。 既然她已经知道了,那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他说:“行,那我就实话告诉你,上面确实有蒋太太的指纹,你猜得没错,的确是蒋太太把刀放在你的床上的。” 不等陈雨霏开口,他又道:“可那又如何?且不论我们为什么不立案,就从你的角度出发,要是立了案,把人抓回来审讯了,可那又能怎样?人家是蒋太太,你是什么?你玩得过她?更何况你插足别人的婚姻,本就是道德上理亏的那一方,被人老婆报复也是很正常的事,这事闹大了,她可能会被人说是冲动,但你呢?你会被骂得非常惨。” “啪!” 陈雨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两手撑桌看着他:“所以呢?所以你们就任由她逍遥法外?还是说她的命值钱,我的命不值钱,就不管了,由着哪天这把刀不是出现在床上,而是插在我的脖子里?你们就是这样当警察的吗?!” 男警官毫不忌讳直道:“你的命确实没有她的值钱。” 陈雨霏当即就火了,一踢椅子,三步做俩走到他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作势要揍他。 他脸上闪过一抹惊慌,但很快就压了下来。 咳了两声,他说:“陈雨霏,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这拳头下来有两个结果,第一,我追究你的责任,在涉嫌故意伤害他人的罪名上,再多加你一条袭警,这监狱你就等着坐穿吧!” 陈雨霏捏着拳头,没有动:“第二呢?” 接着他又道 :“第二,我不追责,但我反击,你绝对不能从我身上讨着半点好处,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坐回去,配合我做口供。” 他说的都是实在话,要真打起来,她最多只能用指甲不疼不痒地抓他几下。 抿了抿唇,她松开他的衣领,泄了气般。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乖乖服软,回到原位扶起椅子坐下。 看她这回老实了,男警官心里居然有点小得意,像是征服野兽的驯兽师。 端正坐姿,他的态度好上几分:“这就对了,陈雨霏,你也不好好想想,你是什么身份,她莫佳佳是什么身份,那是你能招惹的吗?” 陈雨霏双脚踩上椅子,没说话。 他接着说:“我查过你的资料,你的原生家庭条件不错,也不是那种需要靠男人上位的人,世上男人千千万,你非得插足别人家庭,能怨别人整你么?这西瓜刀出现在你床上,就是警告你别再和蒋先生继续往来,你还不懂,找到人上班的地方闹,自己给自己找难堪?这有钱人的手段多了去了,你就不怕万一惹怒了她,你自己出事是小,牵扯到家人呢?我替你把西瓜刀的案子压下来,你以为真的只是为了顾全她蒋太太的名誉?我也是为你好,省得你惹麻烦上身,你倒好,整这么一出,现在谁都救不了你,你还是老老实实去求蒋太太高抬贵手吧。” 要她求莫佳佳? 死也不可能! 小嘴撅着,还没问她这个案子会怎么判处,审讯室的门被打开。 一位警员领着莫佳佳往里走:“蒋太太有话要和她说。” 第950章 莫佳佳的嘴脸 明亮的强光关闭,审讯室内只剩下天花板上那盏昏暗的灯光。 莫佳佳和陈雨霏相对而坐,两个警察离开了审讯室,监控暂时关闭,单面镜前的百叶窗也关上了,替莫佳佳形成绝对保密的空间。 莫佳佳的眼眶还有些红润,看来刚才在外面哭过。 陈雨霏看着她眼睫还挂着泪水的模样,没有丝毫的动容:“有话直说。” 莫佳佳手里还捏着纸巾,擦了擦眼角,声嗓是一贯的羸弱:“陈雨霏,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拿西瓜刀来对付我?你也是医生,应该明白生命是非常珍贵的……如果是为了丁林,你大可好好跟我说……为什么要这么恐怖?” 说着说着,她的嗓音就揉进了哭腔。 如果陈雨霏和莫佳佳是第一次见面,她可能就被莫佳佳这副模样给骗了。 眼前突然有个画面一闪而过,那是莫佳佳在医院蹲她,却又突然离开的画面。 那种被人监视的感觉令她非常别扭。 皱起了眉头,她看着莫佳佳:“监控关了,百叶窗拉下了,门也关得紧紧的,这里的隔音效果绝对很好,你就不用在我面前演了,我们敞开天窗说亮话行吗?” 看莫佳佳哭看得她累。 莫佳佳吸了吸鼻子,擦去眼角的泪水。 双手压在桌面,忽而转泣为笑:“抱歉,装惯了,一下子没改过来。” 陈雨霏很轻地挑了一下眉,她就知道,莫佳佳这个女人就是个绿茶表,一直在装可怜博得蒋丁林的同情和愧疚。 看吧,他还非不信! 将纸巾揉成团,扔进烟灰缸里,莫佳佳说:“陈雨霏,你还挺能耐,警局已经压下了指纹的事,你还能猜到是我,真是个聪明的小姑娘。” 陈雨霏眼底的神色未变:“谢谢。” 莫佳佳轻嘲地笑道:“那把西瓜刀的的确确是我亲手放在你的床上的,本来是想放你脸上,但你还那么年轻,不过二十出头,往后的日子还很长,我就算了,放你枕头上,小小地警告一下。” 陈雨霏也笑道:“那我是不是要给你磕三个响头,谢谢你?” 莫佳佳知道她牙尖嘴利,也不和她逞口舌之快:“我进来,是想告诉你,别再打丁林的注意,他是我的,谁也别想把他从我身边抢走,你要是再敢多事,作不属于你的白日梦,下一次可就不是警告这么简单了。” 陈雨霏天不怕地不怕,完全没把她的警告放在心里。 眉眼一挑:“我要是说不呢?” 莫佳佳道:“你还有什么资格说不?你的一举一动都活在我眼皮子下,小命捏在我的手里,工作也算是丢了,你还有什么底气跟我斗?莫非……” 她突然邪魅一笑,眼中噙满了阴狠:“你想用你的家人和我斗么?” 提及家人,陈雨霏当即爆发。 身体猛地前倾,直逼莫佳佳眼底:“我警告你!别动我家人!” 原本莫佳佳还不确定在陈雨霏的心里,家人的分量有多重。 现在她确定了,这是一个非常好的筹码。 下巴微扬,抬头望着陈雨霏:“动不动的选择权在你,只要你乖乖听话,离丁林远远的,把他还给我,我就不会动你家里人一根头发。” 双手捏拳,陈雨霏隐忍着心里的怒火:“莫佳佳,你太卑劣了!我绝不允许大叔和你这样恐怖的女人在一起!” 现在莫佳佳是还爱着蒋丁林,想尽千方百计也要维持和蒋丁林的婚姻,所以蒋丁林的处境是非常安全的。 可倘若五年后,十年后,莫佳佳不再喜欢蒋丁林了呢? 蒋丁林心肠那么柔和,死活都不相信莫佳佳没有面上那么良善,怎么敌得过莫佳佳? 手里有了筹码,莫佳佳说话的底气就足了:“允不允许不是你说了算,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回到原来的生活状态,离丁林远远的,要么,拿上你全家人的性命跟我玩,我有的是时间和你慢慢玩。“ 两个选择都不是陈雨霏想要的。 气急败坏地直盯着她,陈雨霏的脸色逐渐阴沉,慢慢意识到了她现在所处的处境有多不利。 莫佳佳能轻易进她家,那么她所有的一举一动全在莫佳佳的眼底,偏偏蒋丁林不相信她的话,认为莫佳佳是个特别纯的姑娘,还对莫佳佳心里有愧,她要是和莫佳佳正面起冲突,蒋丁林还不一定偏帮谁,私底下和莫佳佳斗,她也斗不过蒋太太这个身份。 换而言之,不管是挑开了和莫佳佳斗,还是背着蒋丁林和莫佳佳较劲,对她来说结果都不是好的。 她能做的,只有也只能退出莫佳佳和蒋丁林的感情纠葛。 看陈雨霏不说话,莫佳佳站了起来:“你也不用着急,这两天在这里,好好想想清楚吧。” 说罢便往门口走去。 陈雨霏头未转,望着她坐过的地方道:“莫佳佳,难道你不认为你和大叔的婚姻是牺牲品,你们的婚姻根本就是一场笑话?同床共枕五年,他连你一根手指头也没碰过,这样有名无实的婚姻,只会把你的青春耗掉。” 莫佳佳心里抖了一下。 蒋丁林居然连这么私密的事都和陈雨霏说了?他们到底发展到哪一步! 心中万般恼怒,却没有表现在脸上分毫。 背对着陈雨霏,她道:“愿不愿意耗掉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我再说一遍,丁林他是我的男人,也只能是我的男人,谁都别想从我身边把他抢走!他是我的,他只能是我的,你要敢和我抢,就算是抱着一起死,我也不会让你得逞。” 说罢一把拧开门把,正欲抬脚走出去,只听得陈雨霏的声音传来:“莫佳佳,我劝你去看一下心理医生。” 莫佳佳对蒋丁林有物权主丨义,这种物权主丨义到了变态的地步,根本不管蒋丁林的想法,只顾自己需要、想要这个物品,形成了偏执,而她的偏执又有着毁灭的疯狂,在心理学上,这是病。 莫佳佳动了动眼珠,看见许博学从拐角处走来,没有吭声,直接把门给带上。 许博学看了眼审讯室,目中带着些微的关切:“她没把你怎么样吧?” 莫佳佳抬头时,眼底已经是一偏湿润。 眼角余光佯装看了眼审讯室,她抬手擦了擦眼角,一副努力想要平静自己的模样:“我们出去再说。” 第951章 不允许保释 “她没把你怎么样吧?” 两人走回警局大堂里,许博学问道。 莫佳佳进去的时候他已经交代清楚了,等有人保释陈雨霏,陈雨霏就会被放回去,他们也可以走了。 莫佳佳摇了摇头,抬着湿润的眼问:“你给丁林打电话了吗?” 许博学摇头道:“没来得及,刚交代清楚事情,办好了手续,这件事,还是你打给他吧。” 没打…… 莫佳佳眼底很快地闪过奸佞,旋即又摆出羸弱的面容:“这件事……还是不告诉他吧,许医生,你很清楚这五年来我和丁林的事,好不容易他对桃子姐的执念放下了,他也答应了要给我新生活,突然跑出来一个陈雨霏……我知道丁林他这么些年来不好过,就像行尸走肉,碰上陈雨霏这种感染力极强又乐观向上的女孩子,难免会想要靠近,汲取温暖,可是……我对丁林的爱你们也知道的,他要是和陈雨霏走近了,喜欢陈雨霏,我……我怎么办?” 说着说着眼底又湿了,她吸了吸鼻子,道:“刚才我在里面和她谈过,但是失败了,她要和我抢,现在的年轻人容易冲动出错,所以我想……先让她在这里呆几天,好好想清楚利弊,让心理医生疏导疏导她,不要再破坏我们的家庭了……” 在许博学的心理上,陈雨霏和莫佳佳,他是完全相信莫佳佳的,因为他和陈雨霏没有任何的接触,头一次接触,就看陈雨霏像个疯子一样,拿刀追着莫佳佳,自然而然就认为陈雨霏不是什么好东西。 因此莫佳佳说这番话的时候,他除了怜惜莫佳佳,对陈雨霏没有任何的怜悯心。 接着莫佳佳又道:“他们都已经住在一起了……我要是再不做点什么,我的婚姻就玩了,丁林他妈妈又逼我马上要个孩子,否则就让我们离婚,这个节骨眼上,不能让丁林和陈雨霏再来往了,不能让他来保释陈雨霏,不然他一定会恨我的,到时候更不可能怀上孩子,丁林他妈妈的手段有多强硬你也知道,许医生,就当帮帮我,帮帮你好朋友的家庭,瞒着这件事,让陈雨霏吃点苦头知难而退,就算是可怜我,行吗?” 她红着眼眶,抓起了许博学的双手,就差没屈膝下跪了。 叹了口气,许博学点头道:“嗯,那就先关她几天,希望她能想明白,你也是,找机会和丁林好好谈谈,他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像以前一样三心二意?为难你了。” 莫佳佳喜极而泣:“不为难,我能理解丁林,他只是因为没有了桃子姐,心里没人才会这样,没事的,五年都过来了,只要陈雨霏的事能过去,我们就能像以前一样。” 看着她单纯地抱着期待的模样,许博学不忍打击她,只是动了动唇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蒋太太,许先生,你们可以回去了,审讯出结果后,我会通知你们。” 适才审讯陈雨霏的男警官走了过来。 陈雨霏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扬起笑容:“谢谢你警察先生,麻烦你了。” 看着正室哭得梨花带雨,男警官不禁暗叹这是什么世道,这当小三的还当得那么狂妄。 他态度极为温和地说:“这是我的职责。” 莫佳佳笑着,看了眼四周,声音压低了些:“那个……警察先生,能不能麻烦你,帮帮我,这两天不要让任何人保释陈雨霏?” 怕男警官认为她借势打压陈雨霏,坏了温柔善良的形象,连忙补充道:“我刚才和她好好谈了一下,她一时半会没能想通,我希望这两天在里面,她能够好好想清楚我的话,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我也是希望她能够想明白,好好走正道,别走了岔路,年轻人总是心气高,容易做错事,我不希望她老了后悔自己这么做过。” 末了她又说:“你放心,我知道你的难处,她这是蓄意谋杀,用这个罪名应该可以扣留她几天,过两天她想清楚了我就会过来销案,这两天你们也别为难小姑娘,她刚出社会难免走歪路……那些审讯就不要了吧。” 男警官听完,折服于她的大气:“好的,她犯的事也确实挺严重的,我们不会轻易放人,不过蒋太太心底倒是善良,她做了对不起蒋太太的事,蒋太太还那么关心她,蒋先生好福气,有这么一位识大体又善良的妻子。” 莫佳佳莞尔一笑:“没有没有……我才是好福气,能够嫁给我先生,那就拜托你了。” 男警官拍胸:“只要蒋先生不来施压,包在我身上,我会替蒋太太好好开导她的。” 莫佳佳点头:“谢谢。” 瞧了眼审讯室方向,莫佳佳心中冷笑。 敢跟我抢男人?你就在里面待几天,和其他嫌犯好好玩玩! 莫佳佳和许博学刚踏出警局,陈嘉一就迎面匆匆走进来。 三人打了个照面,分别瞧了对方一眼,没多想,继续走自己的路。 跑进警局,陈嘉一逮着刚才那位男警官就说:“警察先生你好,我是来保释陈雨霏的!” 男警官瞧了他一眼,转身走回办公桌坐下:“你是她的什么人?” 陈嘉一心急,随口扯道:“我是她男朋友,警察先生,保释需要交多少钱,需要什么资料?” 男警官再次抬头看了他一眼,陈嘉一长得也不算差,中等偏上,就是少了点气质。 嘴里不免嘀咕了句:“有男朋友还破坏别人家庭?现在的小姑娘都想什么?” 他就知道,这么可爱的姑娘不会没有男朋友。 陈嘉一懒得跟他解释,问道:“警察先生,请问是在这里办理保湿手续吗?如果不是,请你告诉我去哪里办理。” 他可不想陈雨霏在里面多待一秒,待久一点都是遭罪。 男警官摸上鼠标,边工作边漫不经心地说:“不用折腾了,她犯的事小了可以说寻衅滋事,往大了那可是谋杀,危害社会安全,不能保释,只能等我们调查清楚了,或者当事人销案才能放人。” 销案? 得找蒋丁林帮忙。 陈嘉一又问道:“那我可以去和她见一面吗?我是她男朋友,我想问清楚什么情况,她家里人都快急死了。” 男警官是好一阵子才吭声:“跟我来。” 第952章 陈雨霏提出同居 “嗨。” 陈雨霏站在栅栏里,尴尬地冲陈嘉一笑了笑。 在他刚来的时候,陈雨霏就被从审讯室里提了出来,扔进了拘留室,按照警方说,她至少还要拘留个两三天,得等调查结果出来,送上法院或者莫佳佳销案了才能有结果。 她完全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么大,只是一下子气急了,拿西瓜刀去找莫佳佳算账,想要说个清楚,怎么就落了个蓄意谋杀的罪名? 她还是太冲动了…… 陈嘉一看着她还笑得出来,简直没好气:“你还笑得出?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处境了!” 他瞧了眼拘留室一角里,默不作声地蹲着的女人,怎么看那个女人都不正常,陈雨霏和她待在同一间拘留所,太危险了。 陈雨霏扯了扯唇角:“不然?要哭吗?” 收回视线,他瞪了她一眼:“还有心情开玩笑?要不是我听博治附属医院的人说,你被送进来了,我都不知道你胆子居然那么大,都敢拿西瓜刀去找蒋太太的麻烦?你可是真的能作,看看,把自己作进来了,这下高兴了?” 陈雨霏不想在无谓的事上费劲,半开玩笑道:“可以啊陈嘉一,在博治都有你的眼线了,牛逼啊。” 她的夸赞令他有些飘飘然:“那可不,也不看看你师兄我是什么人。” 陈雨霏顺势问道:“什么人?” 他这才反应过来,陈雨霏是要把他带沟里去。 啧了声,又瞪着她:“得了你别跟我打马虎眼,没心情跟你开玩笑,你现在怎么办?得赶紧出去你知道吗?你妈今天上你家找你,没找着人,打电话打不通,直接上医院找人了,要不是我给你兜住,你就等着被你妈收拾吧你。” 一听老妈又上家里找人,她顿时激灵:“什么?她见着大叔没有?” 他说:“这倒没有,他好像开始回沧澜坐镇了,具体我也不清楚,反正就是没碰上,但你可得赶紧出来了,要不然我兜不住。” 陈雨霏肩膀垂下,满脸无计可施:“我也想出去,但问题是莫佳佳她不让我出去。” 莫佳佳可说了,让她在这里待几天“冷静冷静”。 没个三两天,她肯定是出不去了。 “我看你知错没有,下次还敢不敢冲动!” 提到莫佳佳,陈嘉一也是服了她,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人莫佳佳是什么身份,居然敢大摇大摆拿着西瓜刀去找人麻烦,真是疯了。 知道陈雨霏性子耿直,没想到她耿直到连脑子都不动一下。 被男警官用莫须有的罪名教育了一顿,又被莫佳佳威胁,现在还被陈嘉一数落。 她心里烦着,嘴上大声道:“行了你,要不是她把我逼急了,三更半夜往我枕头上放西瓜刀差点毁我容,我能去找她算账吗?你别念叨念叨了,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听她说到西瓜刀的事,陈嘉一震惊道:“什么?!她玩这么大?” 这也太疯了吧? 陈雨霏一副“不然你以为”的表情:“不然我闲得慌拿刀去找她玩儿?” 听这事还闹上人命了,陈嘉一便急了:“你说说你,我一开始就叫你不要去蹚这趟浑水,你非不听非不听,把蒋丁林收留在家里,现在好了,莫名其妙当了小三,百嘴难辨,现在还被送进来,要不要坐牢都不知道,好玩了?你高兴了?看看,看看你得罪了什么人,蒋太太,那是蒋太太!人家位高权重,有钱有势,你玩得过她吗?!” 陈雨霏心里烦着呢,他一碎碎念她就脑壳疼。 不禁提高了分贝:“好了你有完没完,叫你别念叨我了!烦不烦?” 她算是知道孙悟空为什么那么怕唐玄奘了。 不是金箍紧,是紧箍咒太磨人了,简直脑壳疼。 被她怒怼了回来,陈嘉一想要回怼回去,但见她站在栅栏后的模样实属可怜,心里难受得紧,抿了抿唇,破天荒地没继续怼她。 沉默了好一会儿,平息心里的情绪,他问:“那现在怎么办?要不我上你家找蒋丁林,让他帮帮忙,开个口求莫佳佳销案?总不能真让警方把你的资料送上法庭,到时候就算是庭外和解估计也悬,这不是民事纠纷,已经事关人命了,这案子上了法庭,监狱是坐定了。” 一听要告诉蒋丁林,她连忙制止:“不行!我在这里的事,决不能让大叔知道。” 万一蒋丁林知道,按照他那性格,又会觉得连累她了,肯定马上收拾东西离开。 要是回到莫佳佳那里,那前面他的决然就白费劲了,殷桃要是在天有灵,肯定不希望他再回到那五年的深渊里,不愿意看到他用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束缚自己、束缚莫佳佳。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陈嘉一是彻底没辙:“那你说该怎么办,真打算把牢底坐穿?你前程还要不要了?” 医生坐过牢,出来后除了私营的小诊所,大型的医院肯定不会要。 更何况陈雨霏现在连执业医师证都还没考,几年后出来,完全跟社会脱轨,她还怎么考? 前途肯定是毁了。 他的关心不是假的,前面还帮忙兜着她的事。 想到这,她的态度好了几分:“放心吧,她不会让我进监狱的。” 莫佳佳是个非常狡猾的人,把她扔进拘留所也只是想要小惩大诫一下,要真进了监狱,莫佳佳收拾她的事就兜不住了,蒋丁林一定会知道,到时候莫佳佳良善的形象,就会毁于一旦。 真巧,在不想让蒋丁林得知这件事的方面,她们也算是不谋而合。 陈嘉一问:“你就这么确定?” 陈雨霏点头:“那必须的,有钱人都怕负面新闻嘛。” 懒得解释,随便扯了个理由搪塞他。 陈嘉一心想也是,不禁松了口气。 也好,让她在这里呆上两天,指不定就能想明白,离蒋丁林远远的。 他又忍不住碎碎念:“呆两天让你想清楚了,什么人是咱们能招的,什么人是咱们不能招的,蒋太太不是好惹的人,在她的立场来说,只是警告你已经算是非常人道了,你出去后就别再管人家的事,老老实实安守本分,知道了吗?” 提到出去之后的事,陈雨霏突然眼前一亮:“师兄~” 陈嘉一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颤,满目警戒:“干什么这么叫我?” 这副撒娇的口吻,他用脚指头发誓绝对没好事。 她嘿嘿地笑道:“师兄果然了解我,也没什么事,就是出去之后,想请你帮帮忙。” 陈嘉一警惕地问:“什么事?你先说,我再考虑答不答应。” 她回答道:“我要跟你一块儿住。” 第953章 陈蒋分居 “这次你可得感谢蒋太太,要不是她大人不记小人过,销了案,你这会儿已经被送上法庭了,坐监狱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男警官打开拘留室的门,絮絮叨叨地对她说。 陈雨霏从拘留室里走出来,动了动禁锢。 狭小的空间令她心理和身体上产生了压迫感,尽管并没有束缚她的手脚,在拘留室里,总觉得浑身不适。 如今出来了,活力一瞬间又回归:“谢谢警察叔叔,您说得对,我都听您的!保证改过自新。” 被她好一顿溜须拍马,男警官一下子有些不适应。 这两天她在局里可没少闹,拉扯着嗓子叫唤这个叫唤哪个,如今突然这么好态度,不禁让他多了个心眼。 上下瞅着她,他说:“行了,别贫了,赶紧走人,再不走我给你又逮回去。” 陈雨霏连忙道:“走,这不走着呢,马上走,走。” 转身离开的时候,她听见男警官补了句:“小姑娘,看你长得有几分可爱,出去后就改过自新,别做破坏别人家庭的事了,现在只是小小的警告,下次恐怕你就没这么幸运了。” 她眯了眯眸子,没有应他,抬脚走出警察局。 夏日三点多的下午,一出门,猛烈的阳光直戳眼底。 警察局里有空调,吹得毛孔都发凉,这会儿走出来,炙热的滚烫瞬间卷上肌肤,她是过了好一阵子才感觉到热。 站在烈日下,她抬起手遮挡在额前,抬头望着刺眼的太阳,耳边听着车水马龙的鸣笛声,深吸口气,头一回感到自由自在地站在天空下的感觉,真好。 男警官的话回荡在耳边,莫佳佳确实是个不好惹的主,尤其是在蒋丁林宁可相信莫佳佳,也不相信她的情况下,明着和莫佳佳作对,吃亏的只会是她。 想要逮着莫佳佳的原形,她必须步步为营,把所有的动作都隐匿于黑暗中,不让莫佳佳看见。 离开警局后她直接回家,好几天在拘留所里都没能洗上澡,虽然局里空调冷飕飕的,她还是觉得浑身不舒服。 水流开到最大,从头到脚洗了个遍,身上带着香薰沐浴露的香味,深吸一口,长叹了声。 真舒服。 穿上衣服,边擦拭头发边走出浴室,刚开门,就看见蒋丁林面无表情地站在浴室对面的墙壁上。 她以为家里没人,一开门就看见他,着实吓了一跳:“我靠……大叔,你这是吓死人不偿命?” 蒋丁林双臂环胸地看着她。 自从她进了浴室之后,他就一直站在这里等她,等了将近半小时。 没有理会她的贫嘴,他直接问道:“这两天去哪了?知不知道这样一声不吭地玩失踪会让人担心?” 陈雨霏走出浴室,站在他面前。 停止了擦拭头发的动作,她脸上挂着笑容,凑近他:“你吗?” 她的靠近使得他视线垂下,盯着被水雾柔和的脸颊,他眼湖微晃。 抿了抿唇,他说:“这两天你妈来过,敲了几次门,我没开,你最好早点联系她,别让她担心。” 得到的答案并不是她想听的,她略微挑了挑眉,出乎意料地没有继续贫嘴,而是擦拭着头发往客厅走去。 这几天在拘留所里寝食难安,睡的坐的吃的都特别不舒服,这会儿洗了澡,困意渐渐来袭,再加上莫佳佳的事,她没有什么心情开玩笑。 坐在沙发上,她拿出手机充电,嘴上说:“我知道了。” 蒋丁林跟着她一路走出客厅,就站在她对面:“这几天去哪了?是不是……” 稍作停顿,他便将心中的揣测说出:“和你男朋友一起?” 陈雨霏被关进拘留所的那天他就去北山医院找过她,人没找着,又去找陈嘉一,接过被告知陈嘉一一下班就溜了,说是去找她去了。 从那位同事滔滔不绝的嘴里,他还得知了不少关于这对欢喜冤家的故事。 之前在家楼下就听见他们承认是男女朋友,如果陈雨霏和陈嘉一真在一起而彻夜不归,那也说得过去,于是他就没再找,随她去了。 但没想到她玩得挺欢的,两天两夜没回家,手机也关机,直接人间蒸发似的。 听见男朋友这三个字,陈雨霏第一反应想说她哪里来的男朋友,这回脑子倒是比嘴快了,忽然闪过陈嘉一的脸,想起两天前她和陈嘉一说过的话。 陈嘉一还有两个多小时下班,现在收拾东西,来得及叫他过来当苦力。 放下手机,她说:“嗯,是在他那里,对了大叔,我决定从这里搬出去了,不过不用住在你安排的地方,我有地方去。” 蒋丁林不是第一次提出希望她能够搬出去,但她没听。 现在她却突然提出要搬出去? 沉默数秒,他问:“你要搬去你男朋友那里?” 陈雨霏想说是,可对上他的眼眸时,谎言怎么也撒不出来。 莫佳佳的警告犹在耳边,她紧抿着唇说:“这个就不用大叔你操心了,我找到了地方,环境挺好的。” 蒋丁林还想说什么,只见她极快地站了起来。 唇角扬起熟悉的灿烂笑容,她往卧室走去:“我得收拾东西了,晚点再跟你说。” 看着她走进卧室,蒋丁林皱起了眉头,心里有着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怪别扭的。 陈雨霏的东西也不算很多,收拾了一个多小时,就将必需品都捎上了,顺便还规整了一下卧室。 关上卧室门,她拉着行李箱,在客厅里又坐了一个多小时,直到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后,她才对坐在对面的蒋丁林说:“那……大叔,我走了啊,你一个人住在这里,要注意安全,然后……然后你还是找个时间,和你老婆讲清楚吧,真决定了继续就试着要个孩子,要真没办法,别耽误人家。” 蒋丁林的视线是落在茶几上的,嗯了声。 他心里别扭的滋味,令他总觉得自己像是要嫁女儿的爸爸一样,不舍、压抑、担心。 这还没为人父呢,就有了为人父的担忧了? 看他坐在沙发上无动于衷,她捏紧了手机,一鼓作气,快步走过去,张开胳膊紧紧地抱着他。 蒋丁林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到了,睁大双眼,两手张开在她身侧,举在空中。 她说:“大叔,我真的要走了,谢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以后记得照顾好自己。” 说罢,她又快速离开他的怀抱,拉着行李箱,大阔步离开。 蒋丁林在沙发上坐了半秒,立即起身走到小阳台上。 站在栅栏前,眼睛往下看,只见陈嘉一牵着陈雨霏的行李箱,两人有说有笑地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莫名的,他觉得心里空了。 他想,如果以后有机会,一定不生女儿,嫁女儿的滋味太扎心了。 转身回客厅,看着陈雨霏适才坐过的地方,静默地站立了十多分钟,突然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一把抓起玄关上的车钥匙出门。 第954章 提出离婚 “咔嚓。” 打开门,蒋丁林还未走进去,就闻到一阵饭菜的香味。 眼睫跳了一下,走进屋内,只见房子收拾得干干净净,落地窗帘敞开着,明媚的阳光洒进来,照得整个屋子格外明亮干净。 循着饭菜的香味,他走到厨房,莫佳佳正站在厨房里炒菜,抽油烟机呼呼地响着,桌面上放着她的手机,而手机里,正响着时下流行的音乐。 炒菜出锅,关掉抽油烟机和音乐,端着菜盘子转身,却见蒋丁林杵在厨房门口。 愣了一下,旋即她笑道:“回来了?快洗手准备吃饭吧,不过我做的可没有你做的好吃。” 看着她手指头包着的创可贴,他没能说出拒绝的话。 莫佳佳不善下厨,是这些年他开始忙沧澜的时候,她才开始学习下厨的。 她手脚笨,总是割着这里刮到那里,以前他替她贴上创可贴的时候,她还笑着说幸好当初没有听院长的学医,要不然这病人怕是要被她害死。 他的心思并不在她身上,当时也就听听算了,如今回忆起五年来的种种,突然有种,怎么就走到今天的感慨。 如果……如果莫佳佳没有尝试和他要孩子,也许他这辈子都不会想要推开她,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下去。 又如果,如果陈雨霏没有出现在他身边,他的本我就不会觉醒,说不定在她脱衣的时候,他还是可以把她当成殷桃去继续,生儿育女,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 但是如果他真这么做了,那才是真的人渣不是么? 陈雨霏说得对,他就是渣,最开始就不应该因为自己深陷深渊,把莫佳佳当做替身,将两人都拉进了黑暗中。 现在想要重获光明,只能把两人的眼睛先刺伤,再去获得光明。 帮忙拿出饭碗,他一如既往的绅士,替她拉开椅子,让她坐下。 看着他熟稔的动作,莫佳佳心中一酸,倒也是扯出一个看起来跟哭似的笑容,说了句谢谢。 他也这么对过陈雨霏吧。 他一直就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啊,对谁都那么温柔,也并非是中央空调,只是家教素养令他习惯了去做一个绅士。 尤其是这些年来一个人在商场孤军奋战,更是磨掉了棱角,变得圆滑世故,对谁都客气。 五年如一日,两人静默地进食,蒋丁林的脸无比的平静,而莫佳佳则心不在焉地吃着。 吃到一半,她像是忍受不住这种怪异的气氛,“啪”地一下撂下碗筷。 蒋丁林疑惑地看向她,只听得她说:“丁林,我很清楚你这次回来想说什么,我们分居这么久了,你没有给我打过一个电话,也没有回来过一次,我知道,你是走出来了,也决定了要和我离婚。” 他看着她,手中捏着碗,心里涌起了难过。 这种难过,是因为有愧于她,是因为习惯了五年的人,终是要分道扬镳的不舍。 低头看着碗里的米饭,他说:“先吃饭。” 她说得对,他这一次回来,是打定了主意要和她说离婚的事,陈雨霏和许博学说的都对,如果他真的没办法给莫佳佳完整的家,没办法把莫佳佳当做妻子而非殷桃,那么他就不该再耽误她。 她最好的五年已经给了他,往后余生,还要她继续当桃子的替身,还要她死守一段没有任何感情的婚姻、有名无实的丈夫,对她不公,过去的五年已经没办法重来,剩余的日子,他会尽力补偿她。 莫佳佳一点也不想吃饭。 看着他低头味如嚼蜡的模样,她倏然起身。 不出一会儿,他听见行李箱万向轮摩擦地面的声音。 抬起头,莫佳佳拉着一个银灰色的行李箱出来,放在了他的脚边。 莫佳佳说:“我知道你今天会回来提离婚,我还刻意把成蹊支走了……这些东西,我已经收拾好很久了,里面都是你的常用物品和爱穿的衣服,其他的,你让秘书再买上吧,我都清理得差不多了,这里没有你的东西了。” 说着,她拿起他放在餐桌一角的钥匙,低垂着脑袋:“我见过陈雨霏,她长得很可爱,是一个能够给你带来阳光,让你感到温暖的小姑娘,但她太年轻了,涉世未深,丁林,你如果真的喜欢她,就不要再伤害她了,好好保护她,让她享受我和桃子姐的成果,这辈子都能无忧无虑的。” 将钥匙揣进口袋,她扬起笑容,眼泪却静默无声地往下流:“我也够本了,五年前只是希望能够陪你走出阴影,但是你给了我最美好的五年,给了我一纸婚约,给了我家的感觉,谢谢你,丁林,谢谢……” 说着说着眼泪就越发的凶猛,她哭着笑着擦眼泪:“我这是怎么了,明明是想要和你好好说话的……明明是想笑着送你离开……可是……这眼泪怎么就不听话呢……丁林,我……你放心吧,我会好好过日子的,我……我什么都不要,你就……就把这个家留给我,这里有我和你的回忆,只有在这里,我……才能感受到家的温暖……好吗?求你……把这套房子给我,其他的我什么也不要……” 她蹲了下来,牵起蒋丁林的手,满目恳切的哀求。 吸了吸鼻子,她咬着下唇,然后道:“我会好好的躲起来,我不会打扰你和陈雨霏的新生活……好不好?只要你把这里留给我……好不好?” 她的眼睛全红了,往他面前蹲下,他才发现她的眼不仅红,还非常的肿,显然在这之前她还哭过很多次。 但凡是猫猫狗狗,人都会动恻隐之心,更遑论莫佳佳陪伴了他五年。 心里堵得难受,他抿了抿唇,抬起手替她擦去眼泪:“没有新生活,你别多想,我即便是离了婚,也不会和陈雨霏在一起,我和她什么事都没有,不是因为她才放弃这段婚姻,我选择离婚,是想要放我们自由,不想再束缚你,只是希望你能够得到真正的幸福,拥有真正的爱人和家庭。” 他的指腹在她眼睑下摩挲着,指尖有着熟悉的烟草味道。 眼泪瞬间就决了堤,她张开胳膊扑上去,紧紧地抱着他的腿:“如果不是因为陈雨霏,那为什么要离婚?我不介意像以前那样,只要能陪着你……只要能在你身边,不管是当谁的替身我也愿意!丁林……求求你……别不要我好不好……求……” “嗵!” “佳佳?佳佳!” 第955章 许博学的分析 “老许,佳佳怎么样了?” 许博学刚从急救室出来,还未摘下口罩,蒋丁林快步上前,站在他面前问道。 许博学看了眼身后出来的护士,摘下口罩说:“先去我办公室。” 蒋丁林往急救室看了眼,他抬手拍着蒋丁林的肩膀:“放心,这是我的医院,她出不了事,我有话要和你说。” “坐。” 走到许博学的办公室,他关上门,让蒋丁林先坐下。 泡了壶茶,他缓缓道来:“莫佳佳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营养不良,才会突然晕倒,给她输了营养液,出院后注意按时吃饭,好好吃饭就没问题。” 闻言蒋丁林松了口气:“哦。” 许博学抬眼看着他,问道:“怎么回事?这年头还会有人营养不良?她在家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都吃什么了?” 提到这件事,蒋丁林心中有愧:“我……不清楚,我和她分居了。” “分居?!” 许博学震惊地动了一下身体,转过来正对着他。 “蒋丁林,你该不是在开玩笑吧?好端端的你和她闹分居?是不是因为那个姓陈的?” 蒋丁林当即矢口否认:“和陈雨霏没有关系,是我自己想清楚了,不该耽误她。” 许博学有些看不起他:“如果你是想清楚了,那五年前干嘛去了?给了人家蒋太太的名分,不给人家蒋太太的生活?现在一句想清楚了,就连蒋太太的名分也要收回去了?” 被许博学一通责备,蒋丁林张嘴道:“我试过了,我和她做不来!” “什么叫做不来?!“ 许博学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个做不来是什么意思,两秒后,他才惊讶地问:“你和莫佳佳,试过了?” 提起这事蒋丁林就有些心烦,低头看着双手:“嗯,没反应。” 许博学愣住了。 一个大男人,在面对光溜溜的妻子会没有任何反应?这是有多抗拒?难道这五年,蒋丁林对莫佳佳一点感情都没有产生? 这下他是说不出宁教人打子,莫教人分妻这样的话了,都是成年人了,非常清楚没有性的婚姻是难以维持的,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没有爱,那就更没有维持的必要了。 抛开蒋丁林不谈,这对于莫佳佳这个花季姑娘来说,太不公平。 他迟疑了片刻,语气一转,问:“那陈雨霏呢?” 蒋丁林很快地反问:“什么?” 许博学啧了声:“你对陈雨霏有反应吗?” 蒋丁林当即想到了下午的那个拥抱,仔细回忆,在陈雨霏抱他的时候,他的心跳很快。 但他不确定那是震惊还是什么,总之当时陈雨霏突然抱他,他完全没反应过来,不知所措地呆愣在沙发上,等他接受了被陈雨霏拥抱的事后,她已经很快地离开了他的怀抱,他都没来得及弄清心跳加速的原因,就看着她拉着行李箱离开。 见他不说话,许博学明白了:“看来是对陈雨霏有反应了是吧?” 许博学兀自下结论,引来他的辩驳:“没有,我和陈雨霏什么事也没有,我们是纯粹的革丨命友谊。” 许博学嗤声笑道:“纯粹的革丨命友谊?蒋丁林,你这是骗我还是想要骗自己?这话从别人嘴里蹦出来,兴许我还能信,但从你嘴里蹦出来,还是算了,你以前有多浪,殷桃第一脚踢你就踢得有多狠,翟思思还是乔衍名义妻子的时候你也没少调戏她,这会儿你跟我说友谊?摸摸你的良心,疼不?” 蒋丁林说:“我和陈雨霏真的什么事也没有,她有男朋友,我和她的相处也只是很平常地聊天。” 许博学这下更为震惊了:“有男朋友?有男朋友她还招你干什么?有男朋友前几天她还拿西瓜刀找莫佳佳算账?” 西瓜刀? 蒋丁林看着他:“你说陈雨霏她找过佳佳?” 许博学点头:“对,前几天来过,拿着刀,后来被我们控制住了就走了,这件事莫佳佳本来是不想告诉你的,怕你担心怕影响你和陈雨霏,没想到她居然有男朋友?这个小姑娘年纪轻轻,可真不简单啊。” 他刻意隐瞒了陈雨霏被送进拘留所的事,在他的角度,他还是偏帮莫佳佳的。 现在看来蒋丁林对陈雨霏绝对不止友谊,如果这会儿把莫佳佳将陈雨霏弄进拘留所的事说出来,只会加速把蒋丁林推到陈雨霏身边。 蒋丁林的眉头不免皱起。 陈雨霏居然还拿着刀找莫佳佳的麻烦,这件事他居然没有听到任何人提起过。 她这么做,是因为怀疑莫佳佳要杀她,气急败坏了找上门,还是别有所图? 许博学接着说:“丁林,你听我的,不管你和莫佳佳最后变成怎么样,现在你最好和陈雨霏保持距离,这个小姑娘不简单,上次她来的时候,就闹得博治鸡飞狗跳,现在有突然蹦出一个男朋友,有男朋友却又和你同居,这个小姑娘太乱了,她想做什么、得到什么还不清楚,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蒋丁林打断道:“她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她很善良。” 通过这些日子以来,他很清楚陈雨霏是一个不贪慕虚荣的人,她是特别鲜明的现代女性,有着独立的想法、正确的人际相处观念,他们之间的恩情和金钱她一直都算得特别清楚,不占他任何便宜,也从来没有要求过他带她去过她没过过的日子等。 她不是许博学说的那种为了金钱靠近他的女人。 许博学反问道:“怎么就不是我说的那种人?丁林,你好好想清楚,你虽然不是大明星,但在易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几年财经新闻、易城新闻哪版少得了你的身影?谁不知道沧澜的接班人叫蒋丁林?更何况她还是翟思思的朋友,你确定她在接近你的时候,真的不知道你是沧澜老板,真的不知道你结了婚?” 不是他狂妄自大,他、蒋丁林、靳乔衍这几个兄弟,在易城名声赫赫,上至上流社会圈,下至医院的小护士、扫地阿姨都知道他们是谁,陈雨霏又是刚出社会对一切都抱有好奇心的年纪,怎么可能不知道蒋丁林是谁? 听许博学这么一分析,蒋丁林一下子说不上话来。 陈雨霏给他分析,莫佳佳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良善。 许博学却又给他分析,说陈雨霏的靠近居心叵测。 到底谁才是正确的?到底他该怎么做? 许博学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丁林,你好好想想清楚,她如果真的知道你的身份,知道你结了婚还要靠近你,那么她的动机就非常不单纯,过去的五年你和莫佳佳从来没出过问题,也是因为她的出现,让你产生了离婚的想法,她真的像你说的,那么简单?” 第956章 成蹊寻求合作 关于陈雨霏好坏这件事,蒋丁林和许博学并没有得到结论。 而关于莫佳佳的事,蒋丁林是打定了主意要离婚,他已经耽误莫佳佳五年了,不能把余生都给耽误了,他没办法给她真正的家庭,现在选择离婚,也是悬崖勒马的负责。 至于陈雨霏,他就算想要弄清她是好还是坏,也没有机会了。 她已经搬出去住进了陈嘉一那里,按照她最后的拥抱,和离开前那一番像是道别的话,这辈子如果没有什么意外,他们都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从此以后他还是回到原来的生活,继续当沧澜董事长,而她会和她的男朋友过着一起努力拼搏,在易城安家立业的日子。 许博学还有会议要开,和蒋丁林坐了大半个小时就把他扔下,开会去了。 蒋丁林在莫佳佳的病房里又坐了一个多小时,莫佳佳才睁开双眼。 她动了动手指,转头看着坐在床边若有所思的蒋丁林,嗓音里尽是愧疚:“对不起丁林……给你添麻烦了。” 蒋丁林还在思考着许博学说的那番话,听见她的声音,当即回过神来。 扭头看着她,这才看见她手背上的输液器已经倒流,鲜红的血爬进了管子里。 连忙起身关闭输液器,摁下警铃,松了口气:“对不起,刚才出神了。” 莫佳佳笑着摇摇头:“没事,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本来想体面地和你分开的,做了一桌子的菜没吃,还晕了让你送过来,对不起……我没能过好新生活,明明不想你有后顾之忧地离开,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她说话的方式更偏向于喃喃自语,蒋丁林将手摁在她的手背,似是让她平静下来。 他说:“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 这么一说,莫佳佳的眼泪又下来了。 她连忙抬起手擦眼泪,嘴上尽是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最近就跟爱哭鬼似的,动不动就哭……对不起……对不起……” 看她这副脆弱却又还是死撑着考虑他感受的模样,蒋丁林只觉得胸口压了一块大石头,让他喘不上起来,说不出话。 花花公子蒋丁林还有这么左右为难的一天,真的是报应啊。 莫佳佳胡乱地擦掉眼泪,没听到他说话,咬了咬牙,又道:“丁林,今天可能来不及了,明天吧,明天你过来接我去民政局,我们把婚离了,我都听你的,把这段荒唐的婚姻结束了,让我们俩都回到该过的生活里去,我想明白了,离婚才是对的。” 看着她带着血的手背,他叹了口气:“不急这一天半天,你先养好身体再说吧,等护士来了我就去给你买点吃的,你好好休息。” 莫佳佳躺在床上,眼睛还很红肿,像是思考了很久,好一分钟才嗯了声。 闭上眼转过身去佯装休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唇角上扬,冷笑了声。 陈雨霏,你玩不过我的。 …… 博盾安保总裁办公室内。 沙发上,靳乔衍、翟思思正坐其中,两边的侧位分别坐着蒋丁林和许博学,而靳乔衍的正对面,成蹊穿着高跟鞋,看着他。 今天一早成蹊突然出现在水墨云烟大门,张开胳膊就拦住了靳乔衍的车,说是要和他合作,吞掉成氏。 说实话靳乔衍对安鼎这家小公司并没有什么兴趣,之所以搞安鼎,也只是想给成蹊一点小教训,后来成景延和他谈过,他也就没再对安鼎做什么。 但成蹊现在说的合作,是吞掉成氏,吞掉这个在易城当地有着非常深厚根基的服装家族企业,这点,他兴致勃勃。 于是他听了成蹊的话,除了他以外,还叫来了许博学和蒋丁林,准备听听她的计划。 关于吞掉成氏,成蹊的准备非常充分,甚至还做了一份计划书,复印成多份,发放到他们每一个人的手上。 站在茶几前,成蹊说:“我的计划大致和计划书上一样,当然了,你们可以补充你们的看法,完善这份计划书,力求达到最好的效果。” 许博学拿着计划书一目十行看完,合上,抬头看着她:“成蹊,你是成家人,你的话我们怎么信?” 靳乔衍知道成蹊和成景延的真实关系,但其他人并不知道,成蹊突然提出的合作,就像是成景延派来的间谍。 成家人。 成蹊的眼睛动了一下,好一会儿才说:“这点靳总应该很清楚,我知道,靳总调查过我。” 靳乔衍不置可否地挑眉,看了眼成蹊后,他言简意赅地解释:“成蹊不是成景延的亲生女儿,成景延被他前女友骗了,现在成景延对成蹊的感情产生了……偏离,更多的时候他就像一个男人一样,想要占有成蹊,而这也是成蹊为什么屡次三番想要逃离成家,找我帮忙教防身术的原因。“ 放在以前,蒋丁林一定会震惊得发出一大堆言论,这父女情也太刺激了。 但如今他心事重重,听着靳乔衍的话,对这个合作提不起任何兴趣。 合上计划书扔下,他说:“我退出,最近沧澜太忙,没有闲心去开拓服装的市场。” 成蹊是许博学的目标,他前面三十年一直顺风顺水,同治医院也越做越大,他到了适婚年龄,与其接受许母扔来那一个个四不像一样的大家闺秀,他更能够接受成蹊这种女强人,有了成蹊,他可以和她并肩作战,一起将博治、同治做得更好更大。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合适的婚姻,和感情无关。 于是他点头:“我答应,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成蹊问:“什么条件?” 许博学扶了扶眼镜:“你要当我女朋友,我们从交往开始。” 成蹊现在正处于逃离成景延的状态,是最窘迫的时期,许博学提出这样的条件,无异于趁火打劫。 炯亮的眼直盯着他,后者耸肩笑道:“别这么看我,我也是为了你好,你的计划是要回到成家当内奸,成景延对你又有别的想法,你现在回去,他一定会因为你的逃跑而变本加厉地对你,你就这么回去,和扒光了主动送上他的床没什么区别。” 翟思思差点儿没被他的话呛着。 果然男人都是流氓,只是看对谁而已。 许博学满嘴流氓,成蹊怒火上窜,抄起桌面的东西就要砸他。 他赶紧开口:“但是,如果你是以我女朋友的身份回去,有许家在,他就不会动你半根头发,我是给你当挡箭牌,明白吗?” 成蹊手中捏着的东西没能扔出,咬了咬牙,直剜着他:“那我谢谢你。” 许博学暗自擦了把冷汗:“不客气。” 这女强人有些太强了。 第957章 你是我爸爸 成蹊的计划并没有什么问题,几个人商榷了一番后,她先行离开,为回成家做准备。 蒋丁林对这次的合作没有任何兴趣,也就跟着她一起离开了。 在他们离开之后,费腾走了进来,将需要靳乔衍签名的文件放在桌面上,随后走到他们面前。 犹豫再三,费腾说:“衍哥,你们真的答应了她?” 靳乔衍和许博学正在为合同的事作最后商议,翟思思在一旁也仔细看着。 听见他的话,翟思思抬起头:“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费腾摇摇头,说:“这倒没有,只是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把成景延前阵子过来,请衍哥不要对付安鼎的事告诉她?其实成景延对她挺好的,这安鼎出了事、奠基仪式出了事他都替成蹊扛了,那么一个小小的奠基仪式他还亲自跑过去,又出钱又出力,他对成蹊那么好,成蹊如果知道了,也许不至于翻脸的程度?” 他是个善良的老实人,只会分黑白。 成景延对成蹊的好,他一个外人都能看出来,抛开成景延对成蹊的态度不谈,就成景延费心费力地宠她,这点,成蹊就不该联合外人对付他。 尽管成蹊可能是太想要逃离他的魔爪,但是这么做,对成景延的伤害也太大了。 背叛是这个世上最恐怖也是最让人难过的事。 靳乔衍头也没抬,冰冷地说:“他们翻不翻脸与我无关,我只看有没有利益可言。” 商人,在商言商,别人的感情纠葛,他不管,只要有利益且是可以做的事,他就会去做。 费腾知道靳乔衍说一不二的性格,这合作他已经答应了,就不会有回头的机会。 叹了口气,暗道成景延真的是养了只白眼狼,不过也怪他自己,把和成蹊的关系弄得这么乱,成蹊又是新时代的女性,对女权特别看重,屡次三番的野蛮,成蹊翻脸也是正常。 成家这场戏哦,太乱了。 翟思思看费腾脸色不对,知道他这是善良,就见不得成景延这么好的一个人被成蹊背叛、对付。 绛唇微扬,她笑道:“你衍哥也是在帮他们,他们现在的关系不清不楚,成蹊又那么恨他那么厌恶,在他面前是敢怒不敢言,被欺压了几年,纵然你现在和成蹊说,成景延对她有多好,都比不上她切身体验到的反感,说了也没用,不如就将计就计,把他们的关系彻底弄碎,等两人脱离关系分开冷静冷静,才能更理智地处理好这段关系。” 当然,这话的后半句是“顺便让你衍哥捞一笔”,她当然是没有说出口的。 费腾听着她的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还是一脸茫然。 什么将计就计、弄碎的关系,他听着怎么就这么乱呢? 靳乔衍和许博学说了两句关于计划里的事,随后冷眸抬起,简单地总结:“他们是没经历过风浪,不知道对方在心里有多重要,就让他们经历些什么,过后他们会懂得珍惜的。” 费腾立刻明白了:“就像衍哥和大嫂当年一样对吧?一个华夏一个韩国,分得够开够冷静的了。” 当即换来靳乔衍和翟思思的冷眼,哪壶不开提哪壶? 许博学不禁扶额,这么多年了,这个老实憨厚的男人求生欲还是没增长过。 被两人阴恻恻地瞪着,费腾倒是识趣了,连忙把嘴合上,没再说半个字。 成蹊是和蒋丁林一起走出博盾的,刚踏出门口,就看见停放在路边哑光银色的欧陆。 两人一出现,后侧车门打开,成景延下了车,踏上阶梯朝她走来。 蒋丁林和成蹊虽然没有什么交道,但骨子里的绅士风度决定了他不会视而不管。 侧头看着成蹊,他问道:“需要帮忙吗?” 成景延再狂,也不敢轻易对蒋家下战帖。 成蹊摇摇头:“谢谢,你先走吧。” 蒋丁林瞥了眼已经走到了两米开外的成景延,以及他身边的秘书,应了声,转身钻进停在路边的450l。 透过后车窗看了眼两人,随后他道:“开车。” 成景延步履平稳,气息凝重,看着成蹊的短碎发长了些,看着她炯亮的眼神有光,这些日子以来的思念瞬间侵蚀他的血肉。 在成蹊两步之外的地方停下,伸出胳膊,他说:“小蹊,跟我回家。” 这些日子他的秘书没少找过成蹊,但都被莫佳佳的保镖给拦了,碍于蒋家的身份,他们这次不敢再像韩国那样使用强硬手段,只好屡次三番找成蹊,说成景延让她回家,但她一直没回。 逼急了,成景延就亲自来了。 成蹊看着他伸在空中的手,没动。 成景延又往前一步,她当即条件反射似的,赶紧往后退一大步。 睡凤眼涌现一抹受伤的神色,但他很快就化为平静:“小蹊,奶奶很想你。” 提起赵雅莉,成蹊心里有着愧疚。 成氏是赵雅莉的心血,是赵雅莉从濒临破产的小厂救出来的,她现在联合外人攻击成氏,最对不起的,要数赵雅莉。 抿了抿唇,她说:“我回去可以,但我需要和你约法三章。” 别说三章,只要成蹊能够回到他身边,就算是一百章,一万章,成景延也愿意。 他开口:“你说。” 成蹊看了眼他身边的秘书,后者心领神会,转身钻回车内。 看了眼四周,成蹊往前两步,就站在他鞋尖之前。 炯亮的眼神对上他慵懒的睡凤眼,心湖微晃,看着她眼底的明亮,他强忍住因为思念而产生拥抱的念头。 她说:“第一,我可以听你的,将安鼎交给公司领导,按照你们说的方式去过日子,但是你必须承担起我的费用,要不然我没钱。” 成景延早就希望如此了,他说:“我可以养你一辈子。” 她心中有怨言,对他的话没有任何感动:“第二,我要自由,你不能把我束缚在家里,我想去哪里,就必须让我去哪里。” 成景延答应道:“但是必须带上保镖。” 否则他不放心。 这点成蹊没有问题:“好,第三,你要时刻记得,你是我爸爸。” 言下之意,就是不能再抱她亲她,不能有任何逾越的行为。 不等他开口,她抢先道:“因为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所以我希望你可以摆正你的身份。” 男朋友。 成景延浑身冰凉,他从来没有想过,成蹊有一天会属于第二个男人。 淡粉色的唇轻启,他身体轻轻发颤:“他是谁?” 成蹊回答道:“同治医院、许家的儿子,许博学。” 一个你不能轻易动的人。 第958章 成蹊回家 “来来来,小蹊,让奶奶好好看看,哎哟……这才出去几天呐,就瘦了一大圈,回来你得多吃点多喝点,奶奶明天亲自给你炖汤,好不好?” 成家老宅里,赵雅莉一见孙女回来,忙不迭扔下手中的东西,拽着她的手往沙发领。 这么些日子没见,可没把她给想死了。 回家的路上成景延和成蹊通过气,说这几天成蹊出去旅游了,免得老人家担心。 看着赵雅莉斑白的头发,成蹊忽然心生罪恶感。 她欺骗成景延就算了,还要欺骗从小到大对她最为疼爱的奶奶,每次她惹了祸成景延要收拾她,都是奶奶挺身而出,把她保护在身后的。 上大学那会在国外留学,每次回来奶奶总是亲手张罗一整个假期的饭菜,把她养得白白胖胖的。 现在她却要把赵雅莉毕生的心血给毁了。 成蹊抿了抿唇,反过来牵着赵雅莉的手,摇头笑道:“奶奶,我这哪是瘦了啊,我是减肥,之前太胖了不好看。“ 赵雅莉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减什么肥,现在的小姑娘就是盲目追求瘦,瘦得跟道电线杆一样哪里好看?肉乎乎点才漂亮,肉乎乎点,你那小男朋友抱起来手感也好……” 手感…… 成蹊当即脸一红,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地看着赵雅莉:“奶奶!你胡说什么呢!” 看着成蹊在赵雅莉面前没有任何脾气的模样,成景延只觉得胸口闷。 睡凤眼又恢复半合的状态,平缓地说:“你们聊,我上楼开个视频会议。” 赵雅莉头也没抬:“嗯,去吧,等会儿吃饭就喊你下来,别太累。” 成景延很轻地嗯了声,目露倦色。 看了眼坐在沙发上满脸乖巧笑容的成蹊,心里一片荒凉。 什么时候,成蹊也能用这样温顺的态度对他,该多好? 揉了揉睛明穴,他迈步朝楼上走去,这些日子成蹊不在家,他辗转难眠,生怕她在莫佳佳那里被欺负了或者出了事,现在她回来了,总算可以安稳地睡一觉。 成蹊用眼角余光看着成景延的背影,看他的身影消失在二楼,这才松了口气。 赵雅莉拍拍她的手背,道:“小蹊,在奶奶面前还玩保密?你别诓我,我都知道了,你和许家那个儿子谈恋爱对不对?人许博学都宣布了和你的关系,还不承认?” 这个许博学! 僵硬地扯动唇角笑笑,她回答道:“我和他刚开始,还没稳定下来,本想先不告诉奶奶,没想到奶奶消息灵通。” 赵雅莉得意地冷哼了声:“那是,要不然我怎么打得下成氏?虽然奶奶是老了,可奶奶宝刀未老,这许家儿子一瞧就特别喜欢我们家小蹊,如若不然,你们都还没稳定,他就那么着急着宣布你们的关系了,这是急着对所有人宣布所有权,急着让所有人感受到他的幸福不是?” 听赵雅莉越说越偏,成蹊赶紧打住:“好了奶奶,你就别拿我开涮了……” 她和许博学十划都还没有一撇,要不是为了保全自己,她都不想和那个男人沾上半点关系。 看她流露出窘迫,赵雅莉点到即止:“好好好,不提他了不提他了,提你和你景延,你是不是和他闹别扭了,所以才跑出去旅游?” 成蹊平日的生活无非两点一线,不是那种爱往外面跑的姑娘,这次离家这么久,不正常。 提及和成景延闹别扭,成蹊又想起在浴室跌倒那天,以及他那个粗暴的吻。 顿感不寒而栗,她抿了抿唇,道:“没有,我和爸爸挺好的,我只是最近安鼎的事有点累,想出去散散心放松一下。” 一听孙女说累,赵雅莉的心都揪在一起:“小蹊,要真那么累就别管安鼎了,底下那么多员工,随便交给领导就成,安鼎只是一个小公司,没必要费那么多心神,成氏够你吃一辈子的了,别累坏了。” 本以为成蹊会反应特别大地拒绝,没想到这次她却很轻易就妥协了。 她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看她答应得爽快,赵雅莉心里没了底:“小蹊,你老老实实告诉奶奶,到底出了什么事?” 成蹊为赵雅莉的敏锐叫苦不迭,撇了撇嘴,说:“有爸爸在,哪能出什么事?就是发现我在不在安鼎好像都起不了作用,还瞎折腾得自己那么累,所以现在想放一放,先过好自己的日子吧。” 赵雅莉还是不信:“你爸威胁你了?” 成蹊心中暗道,这倒是很符合成景延的性格,知子莫若母啊。 嘴上却否定道:“没有,这是我主动提出来的,好了奶奶,我不答应你又念我,我答应了你还念我,到底要不要我放下安鼎嘛?” 赵雅莉知道,她这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所以使出了杀手锏——撒娇。 成蹊不是爱撒娇的人,除了在赵雅莉面前,因为奶奶宠她。 成蹊这都拿出杀手锏了,赵雅莉也就不追问了:“好吧,那小蹊你要不先上楼洗个澡?一会儿饭菜做好了,奶奶让人上去喊你。” 成蹊点头:“好。” 回房洗澡,这回她长记性了,洗澡之前顺手把浴室门也给锁了。 她宁可在浴室摔成傻子,也不愿意再让成景延进来一次。 她的卧室就在成景延卧室隔壁,成景延耳朵敏锐,她刚回房,他就听见了。 掐准了时间,在她大概洗完澡的时候,他走到了她的卧室门前。 习惯性地拿着备用钥匙,钥匙还未插进锁孔,沉吟片刻,他将钥匙揣进口袋,抬手敲门。 “来了奶奶!” 成蹊刚走出浴室,头发还未吹干,听见卧室门被敲响,以为是赵雅莉喊她吃饭,便急匆匆地打开门。 门一看,见是成景延,她愣了一下:“景延……” 成景延进她卧室,从来没有敲门的先例。 是因为许博学? 成景延看着她披散在肩上的头发,眉头一皱。 但他没说什么,抬手将一张银行卡递到她面前:“以后我会定期往卡里给你打零花钱,不够的话,再跟我要。” 成蹊费了好大的劲才从他敲门的事中反应过来,伸手接过银行卡,略显木讷地应道:“嗯……” 看着她还在滴水的头发,他说:“进去吹吹头发吧。” 进去。 成蹊心一紧,握紧了门把:“你不是还要开视频会议吗?我自己吹就可以了。” 第959章 挖空成景延 原以为成景延会像从前一样,不由分说就钻进她的卧室。 然而今天成景延却像变了个人似的,很平静地说:“嗯。” 说完,他竟然直接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她动了动唇,喊了声:“景延……” 成景延的步伐停住,浅粉色的唇微抿。 用了好几秒,他才转过身:“还有什么事?” 面对成景延突然冷下来的态度,成蹊心中有着说不上的怪异。 指尖挠了一下门把,她说:“那个……我想换车……” 成景延的心里涌上一抹说不上是放松还是失落的情绪,平和地应道:“看好车型发给我。” 成蹊又道:“那个……我还想要一个房子,你之前不是想我当旅游博主吗?平时不外出的时候,我可以在新家拍拍照直播一下,老宅太旧了,上镜不好看。” 谎言,她说的全是谎言。 她要这个要那个,全是为了分弱成景延的经济,等成氏出事的时候,他才能按照她的计划,拿不出钱救成氏。 然而成景延秉承了一贯的宠溺,想也没想就应道:“只要你想要,我就给你买,我会给你挑离这里近的房子,以后你要是搬出去住,回来也方便。” 他整个人完全沉稳了下来,没有了往日动则不动的粗暴,也没有了往日那股莫名的怒火和异样,仿佛回到了十八岁之前,那个给了她沉甸甸的爱的父亲。 可这一刻,爸爸两个字,她竟说不出口。 成景延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她难以接受。 三四年来,她早就习惯了成景延随时爆炸的脾气,突然柔和下来,她竟不知所措。 唯有愣愣地看着他,点头。 接着成景延又说:“这个月的零花钱我会给你多打一些,旅游博主该买新衣服了。” 成蹊还是点头。 看着她开始往下滴水的短碎发,他说:“进去吧,吹干头发下楼吃饭。” 成蹊嗯了声,随后,他转身回房,没再看她半眼。 是过了好一阵子,成蹊才回过神来,转身回房。 头发还在滴着水,手里拿着成景延给的银行卡,她心里居然是说不上的难受。 掌心里的银行卡隐隐发烫,这里包含了成景延对她无边无际的宠溺,从小到大,她想要的,成景延都会给她,甚至她不想要的,成景延觉得好,就是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想尽办法摘给她。 可她却在骗他。 可是……她没有选择不是吗? 如果不是成景延屡次三番的侵犯,她也不会孤注一掷,联合外人击垮成家,让他一无所有,让他再也没有轻易碰她的能力。 她这么做,是逼于无奈。 擦了擦脖子上的水,她眼神恢复炯亮,走进浴室吹头发。 既然决定了要逃离成家,逃离成景延,往后就不会再有成景延替她吹头发。 成景延回房后,久久地站在卧室门前。 卧室没有开灯,一片漆黑,只有放在床上的笔记本电脑散发着暗淡的光。 他缓缓闭上眼,叮嘱自己一切都该归位了。 成蹊有男朋友了,对方还是许家儿子,是他不能得罪的人,从现在起,他得认清自己的角色,父亲。 不是惧怕许家,他是个无所畏惧的人,但是成氏是他母亲的毕生心血,他不会用成氏去和易城任何人硬碰硬,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他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原因,只要能当朋友,他就不会轻易和别人结梁子。 他不允许母亲耗尽大半生心血才稳定的成家出事。 成蹊自从回家后,就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再没有插手过安鼎的事,安鼎交给了底下的执行总裁管理,每天醒来就开着成景延给她买的新车,到易城各个漂亮的景点,或时下流行的ins风门店打卡,偶尔出门旅游几天,每次出门,微博上总会更新新的照片和自拍。 长得漂亮、又有钱,很快她就成为了小红的旅游博主,当然这其中少不了成景延的推波助澜,看着她每天更新的自拍照,成景延总会勾唇浅笑,细细地看着她的脸,她的眼,她的唇。 这样就好,好好的待在他身边,不谙世事,好好享受这辈子,他就满足了。 然而自从成蹊当上旅游博主后,没几天就管成景延要一次零花钱,说是旅游太费钱了,还要吃得好住得好以达到效果,这钱少不了。 对此成景延全都满足了她,不断地把零花钱的上限提高,到最后,直接给她扔了一张黑卡,月结。 随着成蹊的花销越来越大,成景延也越来越忙,以前还会回家吃顿晚饭,到现在,他连晚饭都不在家里吃了,赵雅莉和成蹊睡下的时候他还没回来,她们醒来的时候,醒得早的话还能看见他匆匆忙忙离开的背影。 看着成景延平日坐的位置空空如也,赵雅莉不禁叹了口气:“今年我们家是怎么了,之前是小蹊你忙得家也不回,现在变景延忙得不见人影,一家人总是不能整整齐齐地吃顿饭。” 成蹊低头吃着饭,下意识地看了眼旁边成景延的位置。 这个位置,已经空了好久。 “咔嚓。” 大门响起,两人默契地抬头望门口看去。 进门的是成景延的秘书,他站在玄关处,脱掉鞋子,然后快步走动餐桌前,对她们恭维道:“成老太太、成小姐。” 赵雅莉看了眼他的身后,确认成景延并没有回来,便问道:“景延呢?” 秘书回答:“成总还在开会,他落了文件,我过来取。” 赵雅莉又问:“你们成总最近这么忙,在忙什么?” 秘书看了眼成蹊,然后对赵雅莉说:“成总最近想要开拓海外市场,这个计划要费浩大的人力和物力,必须小心谨慎不能出任何差池,所以成总都亲自盯着,可能……是因为成小姐最近和许先生交往,成总想给成小姐打下嫁妆吧。” 闻言赵雅莉无奈地笑道:“这景延,还是那么疼小蹊……” 秘书连忙应道:“那可不,之前我们也有人提议过开拓海外市场,当时成总否了,现在成小姐和许先生交往,他主动提出这个计划,成总对成小姐那是没挑了!” 赵雅莉笑得眼都弯了:“景延从小就疼小蹊,你上去拿文件吧,回成氏后让景延早点回家。” 秘书应了声好,连忙上楼。 成蹊一直低头吃饭,罪恶感油然而生。 她知道,成景延最近这么拼,是因为她用了很多的借口管他要钱要东西,成景延掌控金钱的能力非常好,开销大了,自然就更拼了。 之所以拼,是为了满足她的一切条件,让她得到最好的东西。 可她却只是想要挖空他。 “你爸就是太拼了,以前也拼,现在更拼,明天让阿姨炖个汤给他送去。” 炯亮的眼一闪:“奶奶,我去送吧。” 第960章 成许约会 隔天成蹊一如往常,早早就准备出门打卡网红店,中午再提前回家取汤,给成景延送去。 然而今天却多了个变故。 她刚开车出成家大门,还未提速,就看见路边蹦出来一个人影。 许博学。 许博学双臂环胸,就站在道路中央,堵在她的车子前方。 匆忙踩下刹车片,她皱着眉头,只见他从车头绕到驾驶座,抬手撑着车框:“下来,我开。” 成蹊半眯着眼,警惕地看着他:“许博学,你想干什么?” 见她不为所动,许博学扶了扶眼镜,伸手替她解开安全带:“约会。” 这小丫头厉害了,利用完他,在家里不被成景延占便宜就不管了,给她打了几百个电话她都不接,最后还直接拉进黑名单。 她可真牛啊。 成蹊眉头一皱:“约什么会?” 许博学将手揽在了她的腰间,将她带出车子:“你再不和我约会,成景延就会怀疑你的话是不是真的,他一旦怀疑我们的关系,就会去查,他的手段你可能不清楚,但他想要知道的东西,绝对没人能瞒得住他,到时候他知道你在骗他,就会恼羞成怒,把你双手抓住推到墙上,发泄地一通乱亲,然后……” 听着他口无遮拦地开车,成蹊脸一黑,直剜着他:“给我闭嘴!” 许博学挑了挑眉,看着她满腔怒火地走到副驾驶,得意地坐上驾驶座。 他好歹是研究生毕业的高材生,凭他的智商,还治不了她一个小辣椒? 车子发动,成蹊看着前方,问道:“你要带我去哪?” 许博学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她:“怎么,你怕了?” 她说:“怕,我这新买的车,我舍不得弄坏。” 提到这个,他就想起他那辆新车,被成蹊撞得车头盖都塌了。 转头看着她,却见她眼神炯亮地看着前方。 抿了抿唇,算了,她现在不是他女朋友么?不和她计较,他忍了。 车辆开了将近半小时,成蹊睁开眼的时候,看见“检验检疫中心”六个大字。 不禁唇角抽搐,这就是他所谓的约会地点? 难怪蒋丁林和靳乔衍都成家立业了,他还是光棍一条。 这种直到比钢筋混凝土还直的直男,单身不是没有理由的。 停好车子,他开门下车,绕到副驾驶,特别绅士地扶她下车。 刚下车,他就一把搂着她的腰,逼她靠近自己。 这种肌肤相触引起了成蹊的反感,她直皱眉头,嗔怒道:“许博学,你干什么?” 许博学看了眼不远处缓缓停下的车辆,凑近她的耳边:“男女朋友行为举止亲密点不是很正常吗?除非你想让成景延怀疑。” 又拿成景延压她! 抿了抿唇,看着他满意地回过脑袋,她是明白了,什么叫衣冠禽兽,什么叫斯文败类。 许博学看上去斯斯文文,一派正经的模样,实际上骨子里都是黄色的。 她觉得自己上了贼船。 不过好在许博学也非常懂得分寸,他知道成蹊不喜欢太亲密的举措,否则也不会因为成景延屡次三番地亲她而恼怒到要击垮成家。 一进了检验检疫中心大门,走进电梯,他就将手收了回去。 其实他也不是色,就是觉得成蹊这种女强人平时太正经脸了,就想知道她脸红的样子长什么样。 没想到脸红看不着,看见了脸黑。 一路直上最顶层,带着她穿上无菌衣,进入其中一间化验室,里面有一位年长的老者,正在透过显微镜观察什么。 听见门关上的声音,老者回过头来,主动打招呼:“博学,这位是?” 许博学让成蹊在一旁等他,走过去和老者寒暄了两句,就走近显微镜,用着她听不懂的专业术语讨论这个显微镜下的东西,听样子像是新发现的病菌,说是这个病菌能够吞噬掉另外一种致命的病菌,如果能研发出来,是医学界的福音之类的。 成蹊坐在窗户前看着他,虽然听不太懂,但却意外地发现许博学在工作的时候非常的认真,也特别谦虚,在老者说话的时候安安静静地看着老者,听着老者说的话,纵然有想要反驳的话语,也等老者把话说完了,才婉转地说出自己不同的意见。 成蹊突然觉得他不那么直男了。 许博学是典型的书呆子,对医学格外热衷专注,这是他的个人魅力。 他把成蹊带过来,散发属于他的个人魅力,让成蹊对他有所改观,这也是撩妹的一种手段,还是非常高深的手段。 即使说不上喜欢,但看他为了“拯救苍生”这般认真努力,成蹊也讨厌不起来了。 果然,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不知道成景延工作的样子是不是也像他这样。 话说回来,她还从来没见过成景延工作的样子,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上过成氏看他,可他却上过安鼎好多次。 也不知道公司里那些小姑娘那么崇拜他,是不是因为他工作的时候特别认真,特别帅。 思绪渐渐飘离,她将视线望向窗外,看着楼下停放的黑色车辆。 车辆驾驶座上坐着的是成蹊的保镖,正抬头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看她视线投了下来,赶紧关上车窗,给成景延拨打电话。 成景延正在开高层会议,看了眼来电,做出手势停止会议,拿着手机往外走。 他这一行为令得在座领导纷纷瞠目咋舌。 “成总在会议上从来不接电话,这……是谁的电话能让他破例了?” “放眼整个易城……恐怕只有成小姐了。” “成总对成小姐真的是宠到骨子里啊!” 拿着手机,成景延站在会议室外接听:“什么事?” 成蹊的保镖极少给他打电话,该不会是成蹊出事了? 电话传来保镖的声音:“成总,成小姐今天没有去景点,而是和许博学上了检验所,他们行为举止很亲密,是抱着进去的,现在成小姐就在检验室里陪着许博学。” 在保镖的角度,这算是一个变化,成景延说了,成蹊的行程如果发生了什么变化,要向他汇报。 听着保镖说的话,睡凤眼渐凉。 胳膊垂下,鼻腔里发出一丝冷笑,目光缓缓下移,望着地毯。 举止亲密,抱着,陪着。 男朋友,约会。 成蹊从来没有陪他去过任何地方,现在陪着许博学去她最不感冒的实验室。 胸前一滞,他深吸了口气,缓缓闭上眼。 第961章 母胎单身 许博学是真的直男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成蹊虽然不是十七八岁对“约会”有着憧憬的小姑娘了,但好歹也会想着中午上哪儿好吃的,关键是她还得打卡。 然而许博学自从进入实验室后,就一头扎进了试验当中,和老者聊得特别欢,直接把她给忽略了。 要不是午饭的饭盒里有她一份,她都怀疑某人是不是忘了一大早把她掳过来的事。 所谓的“约会”,就是陪着他来检验所做实验,陪着他在化验所吃饭盒,她终于明白现在的人单身不是没道理的,许博学这是凭实力单身,真是幸好他们的关系是假的,如若不然怕九条命也不够让他气的。 吃过午饭,许博学和老者似乎得出了结论,两人相视一笑,分别做了报告,离开的时候,许博学还和老者拥抱了一下,看样子试验进行得非常顺利。 在化验室待了一上午,成蹊困得不行,在车上模模糊糊地眯了一会儿,车子开到了成家,她才记起昨天答应过奶奶,要给成景延送汤。 赶紧解开安全带,临下车前,她叮嘱许博学先别走,等会儿送她上成氏总部一趟。 许博学当然是乐意之至的,应了声好,看着她走进成家,好一会儿拿出了一个保温饭盒回来。 看着她手里提着的保温饭盒,他不温不火地问:“良心发现,给成景延送饭?” 成蹊没好气道:“等会儿你在楼下等我,我拿质检报告给你。” 一听质检报告,许博学就想起了成蹊拟定的计划。 不禁心疼成景延:“哎呀这宝贝女儿难得上成氏送一回汤,没想到是心里憋着坏,打着送汤的旗子搞自己公司,成景延真是可怜啊。” 成蹊心里略有不适,但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别阴阳怪气地说话,你不想要成氏现在就可以退出。” 比起成景延的将来,她更在意自己的将来会不会继续遭受成景延的欺辱。 有句话说得好,施暴者一时爽快,然而落在被施暴的人身上,就是一辈子的伤害。 成景延凭借冲动动则不动就亲她抱她,这在她心里已经落下了一辈子的阴影,她只想逃离成景延。 许博学道:“我是不想要成氏。” 说罢他眼睛一斜,侧头看着她:“我想要你。” 成蹊突然想起网络上流行的一段话:你到底看中我什么,我改还不成吗? 炯亮的眼眸眨了一下,看着不远处成氏的商业楼,道:“靠边停。” 她知道许博学嘴皮子损,这点在撞坏他车子的时候她就深刻地体验过。 所以这次她选择了忽视,懒得理他。 解开安全带,提着保温饭盒准备下车,刚拉开门把,还未推开门,胳膊被人拽了一下。 肌肤相触引起了她的抗拒,皱着眉头转过身,半眯着眼瞪他。 许博学扶了扶眼镜,一本正经地说:“成蹊,我送你过来,你是不是该给点报酬?” 成蹊睨着他:“你要多少?” 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旋即摘下眼镜。 许博学长相儒雅,但并不是蒋丁林那种独具西方男性魅力的儒雅,而是带着一些书呆子的气息,尤其是戴着眼镜的时候,简直长了一副人畜无害的嘴脸。 然而眼镜摘下,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光芒绽放,没有了方方正正的镜框,他那张极具邪魅的脸就像被解开封印似的,渐渐散发魅力。 成蹊有着半秒的迟愣,一直以为三兄弟里靳乔衍长得最帅,最具男子气概,现在她才知道,许博学平日斯斯文文的面具下,压抑着的是他的邪魅。 是小姑娘喜欢的模样,可她不是小姑娘。 摘下眼镜后,许博学说:“钱我有,名我也有,一个吻就好。” 说着,他那双桃花眼往下,盯着她抹了正红色口红的唇瓣。 看着他那双魅惑人心的桃花眼,成蹊抿了抿唇,转正身体对着他。 一只手还提着保温饭盒,另一只手直接勾上了他的后脖颈,下巴轻抬。 深红的唇瓣缓缓张开:“正好,我能给这个吻。” 说完,她胳膊一用力,带动身体缓缓靠近许博学,脑袋微偏。 两人的距离开始缩短,许博学很清楚地看见她毫无瑕疵的脸放大、靠近,看着她干净漂亮的红唇,看着她的鼻梁近在眼前。 他是没想到成蹊的态度会忽然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变,本想逗逗她玩的,没想到她居然主动凑过来。 当即呼吸一紧,垂在身侧的两手变得无处安放,看着她细腻的肌肤,他深吸口气,紧张地闭上了眼。 可他并没有等到想象中柔软的触感,她的口红带着淡淡的花香,就停留在鼻尖前。 意识到自己被人耍了,连忙睁开眼,却见成蹊已经收回身子,坐在副驾驶上,红唇弯起,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她笑着说:“许博学,你可真怂。” 换作一般男人早就直接扑上来了,他倒好,跟个十二岁的小男孩似的,乖乖地杵在原地,不知所措地闭上眼,一副等待凌迟处死的模样。 真是要把她给笑死。 看样子,长了这么一张邪魅的脸,却从来没有让它发挥过用处嘛,这反应一看就是纯情小男生,怕是连恋爱也没谈过。 看着她笑得花枝乱颤,许博学恼羞成怒,解开安全带要靠过去:“我让你看看怂不怂。” 成蹊反应快,门已经开了,在他凑过来那一秒当即跳下车。 站在车外,抬手压着车架,她挑眉道:“不和你玩了,在这等我。” 然后不看他的脸有多黑,提着保温饭盒扬长而去,留下许博学一人怀疑人生。 他怎么就怂了呢? 他怎么能不怂! 自懂事以来,他的生命全献给了医学界,从学abcd开始,就是为了成为一名出色的医生。 一毕业就回到同治工作,慢慢地开始接手同治的事,这么些年来,他也没时间去留意身边的女人,也没时间去谈恋爱,用现在的流行词来说,他属于母胎单身。 但他并不是喜欢滥竽充数的人,身旁没有任何一个女性能够引起他的注意,他便选择了单身。 直到成蹊的出现,让他明白自己想要的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 是一个能够站在他身旁,也可以抬头挺胸,和他一起光芒万丈的女人。 第962章 篡改文件 这是成蹊第一次上成氏。 年轻的时候对公司的事没兴趣,也就没有想要过来看看的念头,成景延素来宠她,她不愿意过来,他也就不提。 后来知道和成景延的真实关系,开始抗拒成家女儿这个头衔,更是不愿意踏足成氏半步。 虽然她没有来过成氏,但成景延是出了名的宠女狂魔,没见过她本人,也见过她照片。 因此她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成景延办公室,秘书告诉她,成景延正在开会,估计没半个小时出不来。 成蹊不让秘书去通知成景延,说是不耽误他工作,她等会儿就好。 结果秘书刚出去,她就将汤放下,快步走到成景延的办公桌前。 电脑是开着的,但是锁了,没有密码无法开启。 拉开办公转椅坐下,开始猜测成景延会设立什么密码,她猜了成景延的生日、幸运数字,也猜了赵雅莉的生日,但都不对。 电脑密码是最不好猜的,因为它并不是规定的六位数组成,很有可能有字母或特殊符号,下至一个字符,上至十几个字符都有可能。 按照成景延的性格,会用什么做密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能想到的数字或字母、英文统统都输进去了,全都是错的,眼看着过去了十分钟仍旧没能打开电脑,她不禁有些着急。 深吸了口气,告诫自己不能急,必须好好想,猜出正确的密码,植入靳乔衍之前交给她的电脑病毒,以破坏掉防火墙和关闭警报系统,她才能够找到成氏提供给博盾那批登山服的质检报告。 她要击垮成氏的第一步,是分散成景延的可动资金,第二步,是篡改成氏的质检报告,将数据统统修改成不合格的数据,打印出来,冒充成景延签名。 脑子里不断地猜想有可能的密码,眼睛四处乱瞄看看能不能找着线索,突然,她的目光落在办公桌前的相框上。 相框里是一张泛黄的老相片,相片上是一个婴儿哭得眉眼都皱成团的模样,眼泪还挂在眼角。 这是她,在赵雅莉那里,她看到过这张相片。 心尖被什么轻轻划过,眼神闪了一下,伸手拿过相框。 打开相框取出相片,她看见相片的背后写着一串数字,她的出生日期。 瞬间睁大了眼,立即在电脑上输入她的出生年月日,按下回车键,进入加载画面。 猜对了。 猜了半天终于猜中,喜悦完全侵占了她所有的思维。 当即把相片一扔,连忙插上靳乔衍给她的u盘,当即给靳乔衍发一条微信:ok。 很快靳乔衍回复了一个好字,接着她看见电脑在没人操作的情况下动了起来,弹出了一个个她看不懂的窗口。 趁着靳乔衍关闭防火墙的缝隙,她顾不上多想,连忙将相片放好,将相框放回原处,等她搞定的时候,靳乔衍给她发送了一条消息:可以了。 成景延的办公室是透明落地玻璃窗,看了眼办公室外忙忙碌碌的职员,坐直了腰杆,马上打开搜索框,搜索和博盾相关的字眼。 很快她就找到了博盾那批登山服的内部质检报告电子版,匆忙修改了几个数字,按下打印按键。 这时她听见办公室外传来一阵动静,抬头看去,只见成景延正和秘书说着什么,边说边朝办公室走来。 打印机还在“刷刷”地响着,看着打开好些界面的电脑,她急急忙忙长按关机键,顺手拔掉u盘,然后匆忙起身,走到打印机前站立,挡住了机器。 她离开办公转椅的时候,成景延正好进入办公室。 眼角余光瞥见办公室里站了一个人,他疑惑地抬头,见是成蹊,眼睛颤了一下。 将文件交给秘书,他问:“小蹊,你怎么来了?” 打印机恰到好处地停了下来,她双手背在身后,胡乱摸了一把,抓到了质检报告。 看着放在桌面的保温饭盒,她说:“家里炖了汤,我给你送过来,你多少喝点,奶奶很担心你,忙归忙,不能忙坏了身体。“ 说完,在背后胡乱把纸张折叠起来,背在身后,偷偷藏进了斜挎包里。 还好最近她为了方便出行,把手提包改成了斜挎包,要不然这都没法藏。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见桌面的保温饭盒,成景延心头一暖,面上的严肃柔和了几分。 这是成蹊第一次想要给他送汤,也是成蹊第一次上办公室。 秘书见父女俩谈上了,非常识趣地说:“成总,那我先出去了,这份文件您看看,如果没有问题尽早签字,财务部等着出账。” 说着便把另外一份文件交给成景延,然后退出办公室。 成景延拿着文件走到办公桌前,刚放下文件,看了眼相框。 成蹊转过身,发现他直勾勾地盯着相框看,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他看了一会儿,伸手将相框放好,然后拉开椅子坐下,拿出遥控器将办公室所有的百叶帘都关上。 整个办公室被隔绝开来,外面无法看见办公室里的情况,突然就变成了私密空间,成蹊的紧张感更甚。 成景延坐在办公椅上,拿出签字笔看着文件,嘴上问:“你吃过了吗?” 成蹊尽量平稳着自己的心境,回答道:“吃了,这汤你趁热喝。” 成景延只是嗯了声,又沉默了起来。 和他待在这样密闭的空间,只会引起她的恐惧,没闲心去欣赏他专注工作的模样。 捏紧了斜挎包的肩带,她说:“汤给你送过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许博学还在楼下等我,我先走了。” 说着转身就要走,还未迈开脚步,就听得他阴沉的嗓音:“等等。” 一瞬间所有的紧张都增到最大,她咬了咬牙,问:“怎么了?” 吸了口气,转过身来。 成景延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签字笔,视线也没有落在她的身上,而是看着黑了屏的电脑。 成蹊当即呼吸一紧。 糟糕,刚才来不及把所有的窗口都关闭,怕成景延发现她开过文件,就直接把电脑给关了,可她进来的时候,电脑是处于锁屏状态。 他生性敏锐,该不会是发现了吧? 第963章 螳螂捕蝉 不等成景延就电脑的事问成蹊,她主动交代:“对了,刚才等你的时候有点无聊,就用你电脑玩游戏,刚玩完就习惯性地把电脑给关了,你再开就好了。” 睡凤眼内非常平静,他久久地盯着电脑屏幕,面上的表情没有任何改变。 良久,他嗯了声,将文件合上,道:“陪我吃点。” 话题被转移了,成蹊松了口气,赶紧应道:“好。” 成景延在办公室留了一套碗筷,是白玉瓷的。 他将那套碗筷给成蹊,把汤分成两份,和她一起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看着他把汤里的大部分肉都给了她,平日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动作,可这会儿却是令她心里异常不舒服。 不是抗拒,而是愧疚。 成景延喝着汤,嘴上说:“等会还要去哪?“ 成蹊一直盯着碗里的肉,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不去哪,回家。” 成景延应了声,旋即道:“那你把饭盒拿回去,给奶奶交差。” 她转过头看着他:“好。” 他的注意力全专注在汤里,低头安安静静地喝着汤。 喝着喝着,他突然说:“谢谢。” 成蹊眨了一下眼,看着他:“谢什么?” 他抬头将汤全喝完,转过头望着她:“谢谢你给我送汤,我很高兴。” 也很欣慰。 这句高兴令她无法直视他的双眼,心虚地别开视线,低头喝汤:“奶奶怕你忙瘦了,一直在家里念我,我只好把汤送过来了。” 这汤很香,在家里的时候闻到香味她就馋了,可此刻喝进嘴里,竟是索然无味。 她的做法并没有错,是成景延逼她不得不走到这一步的,可为什么她会愧疚会心虚。 看着她低头喝汤,成景延很久都没有说话,办公室里又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成蹊是在喝了第三口汤的时候,才察觉到气氛不对。 急忙扭过头,只见他眸子里噙着柔暖的光,睡凤眼半开着,看着她。 他的眼睛是带着点浅棕色,是典型的欧洲人的棕色瞳孔,近距离下,她能看清他瞳孔里深黑色的睫状环,衬得他的眼睛格外有神。 呼吸一紧,她身体不自觉地向后靠。 她开始害怕了,在这种绝对的密闭空间,她害怕成景延会突然发疯。 然而他只是久久地看着她,好半晌才呢喃开口:“小蹊,我可以抱抱你吗?” 成蹊不明白他突然闹哪一出,但这种时候,她不能说不。 她很清楚,在成景延的世界里,所有的事都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去做,一旦忤逆,就会引爆他。 一如之前偶尔冲动和他发生争执,换来的结果都是被他一阵欺辱。 心尖微颤,她压抑着害怕:“好。” 得到她的许可,他动了动身体,从沙发的一旁挪到了她的面前。 不等她看清他眼底的神色,突然身体往前,整个人被他紧紧地拥入怀中。 两手紧张地垂在身侧,肩膀是他平整的额头,他像一个柔弱的小鸟,试图在她身上汲取温暖。 而这一次,他真的只是抱着她,什么也没做。 当她身体的僵硬缓缓放松,她听见他近乎恳求的嗓音:“抱我。” 心一动,她挣扎了数秒,没敢反抗,抬手环抱着他的腰。 他就这么安安静静地靠在她的肩上,紧紧地抱着她。 时间滴答滴答地流走,不知是五分钟还是半个小时,他才开口道:“小蹊,这是你第一次抱我,我会记得。” 又是一个第一次。 这样的词汇深深地撞击了她心脏深处,像是严刑拷打,批判她这个没有良心的“女儿”。 说完,他很快就松开了手,转身收拾好饭盒,递给她:“回去吧,我要出去应酬了。” 看着他手中的饭盒,她愧疚道:“要不……不应酬了,跟我回去休息一下吧?” 他牵起她的手,将饭盒塞进她的手里:“我没事,回去吧。” 把饭盒交给了她,他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两眼,迈步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她完全是没有任何意识的,出于本能地抬手抓住他的手腕。 低垂着视线,她问:“成氏不小了,你为什么还要这么拼?” 他看着办公室门,嗓音有些沙哑:“我要赚钱养你们,帮你完成你想做的事。” 他比成蹊年长十七岁,意味着他会比成蹊更早离开这个世界。 既然让成蹊在家里好好被他养着,他就需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去赚够养她的钱,让她一辈子都能高枕无忧。 趁现在还年轻,还折腾得动,多赚点,等他老了,思维跟不上这个世界了,他就再也赚不了钱养她了,那至少在离开人世前,给她留下足够她过日子的钱。 尽管他从来都不愿意服老,可年龄这个数字,不会因为他身体机能和三十多岁无异,就不会往上增长。 成蹊瞬间就鼻酸了,什么也说不出来。 突然脑袋上覆下一只宽大温暖的手,他轻轻揉着她的发顶,一如过往慈父般温柔:“我希望你能够不受任何阻拦地完成你现在想做的事,希望你将来没有遗憾,乖,回去吧。” 睡凤眼微睁,看着她修剪得干干净净的短碎发,他收回了手。 拉开了她的手,他又说:“明天许博学有空的话,让他来家里吃顿便饭,你奶奶之前说想见他,正好我明天抽得出空。” 成蹊还是没有开口。 他又道:“听见了吗?” 女婿……终得领到父亲面前来,他会听她的,端正自己的身份,正视他和成蹊的关系,正视她和许博学的关系,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再做让成蹊离开的事。 如果成蹊无法感受到他对她的感情,无法接受这种“变态”的转化,那他就一辈子当他父亲,不再用自己那种独裁的思维,去束缚她只能是他的。 他知道了,他对成蹊的一切占有的想法,都是因为得知她不是自己女儿后,慢慢地把她当成一个女人看待,慢慢地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愫。 他也看开了,愿意放过她了。 只要她开心。 唇边泛起苦涩的浅笑,没再看成蹊,迈步离开办公室。 门一开,秘书立刻迎了上来。 从门缝看了眼站在办公室内的成蹊,秘书悄悄在他耳边说:“成总,刚才成小姐一直在动你的电脑,她还……” 睡凤眼陷入绝对的荒凉,他整个人如坠冰窖:“我知道了。” 只要她高兴,他都依她,哪怕把命交给她。 第964章 烧他车胎 成蹊这辈子心跳都没有比现在更快过。 双手一直紧捏着斜挎包的带子,掌心全是冷汗,她一生坦坦荡荡,这是她头一回做贼。 路上不少人和她打招呼,她僵硬地扯动唇角笑了笑,快步离开成氏,钻进许博学停在路边的车子。 一钻进去,车内的冷气嗖嗖地往脖子里钻,她身上的冷汗更凉,不禁打了个寒颤。 急速关上车门,将自己躲在车内时,她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看着她额前细密的汗珠,许博学笑道:“怎么,成景延没看出来?” 她这做贼心虚也太明显了。 成蹊不会听不出他话语里的揶揄,转头剜了他一眼,从斜挎包里掏出折叠得方方正正的质检报告。 看,她还是挺镇定的不是?在那种情况下把质检报告收得挺好的。 谁第一次做贼不紧张?更何况成景延是那么令她害怕的人,万一被发现了,她敢保证她不能活着离开成氏,能不怕? 摊开质检报告,许博学直接看最下方监督者签名处,空白。 疑惑地看向她:“成蹊,你该不是拿错了?还是成景延摆了你一道?” 成蹊是彻底放松了下来,打开斜挎包,掏出一支刚才在楼上顺手摸的签字笔。 把质检报告拿回手中,放在副驾驶前方,捏着签字笔一鼓作气,签下了龙飞凤舞的名字。 许博学没看出来签的是什么,但不用猜,肯定是成景延的艺术签名。 不免轻笑出声,问道:“成蹊,你确定这样可以?” 这冒充成景延签名,万一被认出来了,他们的计划可就泡汤了,不仅泡汤,成蹊也会暴露,到时候她可不会有好下场。 成蹊略带得意地笑了声:“他的签名我从小看到大,保管他自己都认不出来。” 说着又从斜挎包里掏出印泥和一个深黑色方方正正的绒盒,打开,里面是一枚私章。 私章沾上印泥,盖在签名处,端端正正的“成景延”三个字鲜红鲜红的。 别的成蹊不敢认第一,但冒充成景延的签名,她绝对算得上是老手了。 小学的时候,老师经常会布置听写、背书等作业,完了以后还需要家长签名,那时候成氏还处于动荡期,成景延几乎很少在她醒着的时候出现在家里,能签的他会签,不能签的,他也就让她自己学着他的书写习惯去签了。 那时候成景延觉得他能够保护她一辈子,养她一辈子,念不念书都不重要,她开心就好。 却没想到,当时的放纵,会成为她今天对付他的武器。 看着成景延的私章,许博学问:“你怎么拿到手的?” 私章这东西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非常重要,要是落在不怀好意的人手中,会产生非常多的麻烦,惹上不该惹的官司。 尤其是他们这些人,更是把私章看得比金钱还重要,那是他们身份的代表,万一被别人拿了做了什么,随随便便整个家就没了。 成蹊很轻地挑眉,收起私章放好:“秘密。” 成景延的私章一直放在家里的保险柜,保险柜里除了他的东西,还有她从小到大赵雅莉或其他想要巴结的人送的首饰。 小的时候是因为太小,成景延就势帮她保管,长大之后也就懒得再搬房间里了,留在成景延的保险柜里,而成景延也没有想过有一天成蹊会对付他,因此没有丝毫顾忌,就将保险柜的密码和钥匙位置都告诉了她。 她想要冒充成景延做点什么,还是很轻松的。 许博学撇了撇唇,竖起大拇指:“高手,这是个高手。” 成蹊轻笑了声,抬眼看他:“高手请你明天去我家吃顿饭,我奶奶想见你。” 彼时许博学已经拉下了手刹,边往车道开边问:“是你奶奶想见我,还是成景延想见我?” 她不答反问:“如果是他想见你呢?” 口头上的ta,听不出男女,但许博学明白这个他,是成景延。 于是他道:“如果是你奶奶想要见我,那我肯定会去见一下她老人家,和她商量商量什么时候你能叫蒋成蹊。” 成蹊不禁翻了个白眼。 还蒋成蹊,他怎么不讲成牛? 知道他嘴损,她没搭腔。 接着他又道:“如果是成景延想要见我,那我更要去,我得让他清楚,你是我的女人,他不能碰。” 你是我的女人。 似曾相识的一句话。 两种不同的表达方式。 成蹊霎时睁大了双眸,成景延每一个吻如同走马灯,在眼前一晃而过。 以及他此前常常对她说的那句话: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女儿。 亦或是你是我的女人? 记忆开始往后退,十八岁前,成景延是爱笑的,尽管这种笑只在她面前,他总是像慈父一样温柔,尽管成氏的破事再多,他都不会对她表露出半分严肃的表情。 十八岁之后,成景延就像变了个人,平日不苟言笑,那时候开始在她面前也几乎没有再笑过,看她的眼神也不再像从前那般温柔慈爱,他的眼中,多了许多她看不懂的神色,他的眼神特别复杂。 而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对她的态度就彻底变了。 人前还是那个充满慈爱、宠爱她的父亲,可人后,他和她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更像一个……丈夫。 不分任何场合地拥吻她、情绪一点就着、不允许她和任何男人有过多的密切来往。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好端端的一个父亲,怎么可能因为血缘关系的改变,对她的想法也跟着改变了呢? 养了十八年的女儿,怎么可能当成妻子一样对待? 她一定是疯了,一定是因为心中过于愧疚,才会不自觉地替成景延想好话,他不可能把她当成女人看待,在父母的眼里,孩子永远是孩子。 他只是想要报复她的妈妈罢了,是因为她妈妈的欺骗,让他当年所有的感情都变成了一场笑话,还喜当爹,头顶绿到发亮。 见她不说话,许博学皱了一下眉头,打断她的思绪:“怎么?被我的话感动到了?” 成蹊收回心神,阴恻恻地剜了他一眼:“你不想再坏车头盖,就把嘴给我闭上。“ 许博学把方向盘抓紧了:“我在阐述事实,成蹊,我说了我要你。” “给我闭嘴。” 成蹊恼羞成怒,看着他青筋凸起的手背,两手放在手刹上,摁下开关,猛地往上一拉。 “成蹊!你敢烧我车胎?!” “再废话,我把你也烧了。” 第965章 许见家长 “奶奶好。” 成家内,许博学两手各提了好些个包装昂贵的礼物,在成蹊的带领下走进大厅。 成景延给人感觉性格沉稳内敛,是个不喜言辞却又不失风范的男人,成家的装修将他的性格贯彻得非常彻底,整个房屋的装修既不是时下流行的ins风,也不是复古风,而是非常普通却又看上去格外大气的装修。 成家老宅很宽敞,据说是从红墙白瓦的老房子推倒重建的,前生是很大的一个院落,还有花园。 在上世纪家中有花园,那可是非常了不起的大户人家,成景延这贵族是骨子里就遗传下来的。 成蹊挽着许博学的胳膊,对着赵雅莉道:“奶奶,他就是许博学。” 赵雅莉正倚靠在沙发上看美剧,是经典的泰坦尼克号。 她那个年代女人没有什么消遣,她不一样,她的思想觉悟都比较高,尤其钟爱这种美剧。 听见两人的声音,她悠悠地转过来瞧了眼许博学,说:“坐吧,景延还没回来,先等等。” 说着看了眼保姆,保姆立刻上前,从许博学手中接过礼物,然后又给他斟上一杯茶。 赵雅莉的态度不温不火的,也没有多看他一眼,这种态度,跟凌迟处死没什么两样。 他更宁愿她表现得清晰一些,要么笑出来,让他明白他是有戏的,要么直接把他赶走,让他知道她对他不待见,总比现在这样不清不楚要好。 成景延的城府深,看来不是天生的,有其母必有其子,平静的表情下,也不知道到底在酝酿着什么大风暴。 许博学和靳乔衍灵活应变的性格不同,他面对病患面对病患家属,永远沉稳睿智,让人折服。 可面对成蹊的长辈,他生平第一次明白什么叫不知所措。 见家长比想象中要难多了,尤其是他对成蹊是来真的,那就更难了。 不禁佩服那些有勇气提出见家长的人,都是怎么过来的? 许博学刚坐下沙发,成蹊立刻就把手收了回去,他斜睨了眼她的胳膊,挑挑眉。 不等把沙发坐热,保姆快步走来,站在赵雅莉身边说:“老夫人,老爷刚才打电话回来,说是临时有点事,晚点再回,让老夫人和小姐先吃饭。” 赵雅莉眨了一下眼,起身道:“那我们先吃吧。” 成蹊应好,许博学非常圆滑地紧跟其后,两眼直盯着赵雅莉的脚,一副生怕她摔倒的模样。 成蹊不难猜出,他巴不得赵雅莉摔跤,好表现表现。 这个男人,眼镜下的心可没有那么的人畜无害。 成家的饭桌很安静,除非有重要的事,否则绝不会在饭桌上进行讨论,这是过往大户人家传下来的规定,食不言,寝不语。 然而今天似是因为许博学的到来而打破了这个规矩。 赵雅莉优雅地进食,嘴上问道:“许先生,听小蹊说,你是同治的老板,也是个医生是吧?不好意思,我这个老婆子已经很久不管商场上的事了,所以不太清楚外面是什么情况。” 许博学很是尊敬地回答:“是的,我除了担任同治和博治的院长以外,同时也是博治普外科的主治医师。” 每个医学生都有拯救生命的医学梦,他也不例外。 他和他父亲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一个为商,只管商,一个涉商,但却不弃医。 成蹊在一旁静默地吃饭,并没有打算要理会的意思。 她和许博学又不是真的,只是为了应对成景延而已,不管赵雅莉喜不喜欢许博学,对她都不会有任何影响。 至于许博学……随便他想怎么玩了。 赵雅莉接着又问:“主治医师,那你是经常要上手术室?” 许博学没有隐瞒自己的工作性质:“是的奶奶,偶尔也会下急诊上通宵,我的职位比较灵活,看医院需要。” 不料赵雅莉眼一抬,瞬间那股平静就被打破:“灵活的意思是只要医院有需要,你就会马上赶回去是吗?” 看出了她瞬间表现出的不悦,许博学蹙了一下眉:“原则上是这样没错,身为医生,病患的生命对我们来说是最重要的,我……” 赵雅莉把筷子重重地往碗筷上面一放:“病患的生命对你来说是最重要的,那我们小蹊呢?” 她突然提高了音量,尽管脸上布满了褶子,可那双眸子丝毫不减当年穆桂英般的风范,直逼他眼底。 他顿时语塞:“我……” 不等他想好怎么应对,赵雅莉开门见山:“既然小蹊已经把你带回来,我就不和你拐弯抹角了,许先生,我对你并没有什么好感,我也不喜欢你这个未来的孙女婿,而这个不喜欢,就是因为你的职业性质。” 适才还想着希望老人家能够直白一点,让他知道怎么死的许博学,这会儿又被她的直接戳得胸口疼。 就不能婉转一点? 他算是知道了,成蹊三番几次坏他车子的性格是从哪来的。 接着赵雅莉又说:“你应该也知道,小蹊是我们家的独女,是我们的掌上明珠,从小我们都不敢让她一个人呆着,去哪都有人陪同,不会让她感到孤独,可你是医生,只要医院一通电话,你就能为了救人把她随便扔在某个角落不管,甚至在突发事情需要好几天的时间去处理的意外上,你可能几天都没有任何音讯,那我们小蹊呢?出了点什么事你能顾得上?” 成蹊是没想到赵雅莉不喜欢许博学的理由,是怕她孤独。 抬起眼,她感动地看着老人家:“奶奶……” 赵雅莉以为她要替许博学说好话,一抬手,不让她把话说下去。 许博学摆出了晚辈该有的姿态,微垂着脑袋,虚心受教的模样。 赵雅莉又说:“但偏偏我们小蹊又喜欢你,所以许先生,如果你真的有那么喜欢我们小蹊的话,我可以让步,只要你只负责管理医院,不插手手术室和急诊、普外科的需要,我不会阻拦你们。” 许博学是直男无误,他不会撒谎。 当即他就表现出强烈的抗拒之意:“奶奶,别的我都可以听你,但是这点关乎我的原则问题,很抱歉,我不能答应。” 赵雅莉把视线收了回去,冷漠疏远道:“那你可以走了。” 瞬间两人就对峙上了,成蹊暗道不好。 本是想带许博学走个过场,不让成景延怀疑。 怎么就变成真的见家长似的? “奶奶,他……” “妈,既然小蹊喜欢,就随他们吧,小蹊喜欢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最后三个字,成蹊听见了阴森森的凉意。 扭头一看, 成景延正解着领带,面无表情走来。 第966章 许成暗战 成家的一家之主到底还是成景延。 成景延发话了,赵雅莉也没再说什么,只道许博学不许欺负成蹊,否则整个成家都不会放过他。 想起一次被成蹊抓方向盘撞坏了车头盖,昨天还拉他手刹害他车胎烧了,现在车还在厂里维修,他就冷笑道:“可能这个世上没人能够欺负到她。” 说这话的时候,成蹊突然看了眼成景延,后者面容平静,低头吃饭,似乎只是一场非常普通的应酬,看都没看许博学半眼。 吃过饭,赵雅莉拉着成蹊回房聊天,话题无疑和许博学有关。 许博学和成景延坐在客厅上,保姆在厨房忙活收拾。 像成蹊说的一样,成景延的确很忙,从坐下开始他不是打电话,就是用手机看文件,理都没理许博学一下。 许博学也乐得清闲,看了眼客厅只有他们两人,掏出烟来,给他递了一根。 以前许博学是不爱抽烟的,可两个兄弟都成了烟枪了,慢慢的他也从少抽烟,变成闲着或烦恼的时候就想抽上两根。 睡凤眼一侧,看见他递来的香烟,视线终于从手机上离开。 半合的眼看着他,成景延说:“在成家不允许抽烟,你是医生,你很清楚二手烟危害有多大。” 男人在年轻的时候基本都抽烟,尤其是上高中那会儿,受到各种剧的影响,觉得抽烟很帅,或多或少都会抽一点。 成景延也不例外。 但自从成蹊出生之后,他就鲜少在家里抽烟,在一次抽了眼回来,张开胳膊想要抱成蹊,成蹊却闻到了烟味躲他远远的时候,他就把烟给戒了。 这么多年来不禁成家没有过烟味,他身上也从来没有过,易城人都知道,但凡是有成景延的饭局,抽烟都得走远点,别熏着他的宝贝女儿。 成景延的话倒是令许博学有些意外。 按照成蹊说的,成景延是个阴晴不定的人,这种人往往习惯用某些东西镇压自己,譬如酒,譬如烟。 成景延居然对烟没有什么兴趣,那估计就是酒鬼了。 毕竟是成家地盘,他老老实实地把烟放回烟盒,拿起茶杯喝了口茶。 再转头,成景延已经把思维又投进了手机里,没再管他。 成景延不管他,那就他管成景延好了,有些话,他也想和成景延单独谈谈。 咳了一声,许博学低声道:“成总,我叫你成总,不叫你伯父,你应该清楚我知道什么了。” 睡凤眼很轻微地颤了一下,成景延没有抬头看他,视线仍然停留在手机屏幕上。 看来成蹊是真的非常喜欢许博学,连他们的关系也和许博学说了。 许博学接着说:“我知道你之前对成蹊有过几次冒犯,但那是在我认识成蹊之前,我可以不和你计较,但是现在,成蹊是我女朋友,我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侵犯,如果成总再对她做出什么,别怪我们会对你做什么,成总,你可是孤军奋战的,最好不要违背我的话。” 许博学的身后还有靳家、蒋家,三家联手的话,成景延是绝对应付不来的。 可成景延这些年来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成氏和成蹊身上,完全没有任何多余的交际,他不禁没有女朋友、妻子,连一个朋友也没有。 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接着许博学又道:“成蹊十八岁之后,成总既然选择把她继续留在成家,维持面上的关系,那么之后的日子,也请成总放好自己的身份,时刻记得和成蹊是父女关系,不要再做出不合身份的事。” 成景延终于抬起了头,却是直视前方的。 许博学继续道:“成蹊是我的,请成总时刻铭记这点。” 按照成蹊的描述,他以为成景延会发飙,就算不发飙,也应该会说些什么了。 然而成景延只是扭过头来,脸上的严肃稍显平静:“你们正在交往,还叫她成蹊么?” 一句话顿时把许博学给噎得死死的,他不知道成景延察觉到了什么。 旋即成景延只是冷笑了声:“看来小蹊对你也没那么喜欢。” 话音刚落,楼上传来一阵脚步声,许博学看了眼,是赵雅莉和成蹊下来了。 再回过头,成景延已经收起了手机,表情无异地迎上去。 他只好也跟着起身。 赵雅莉的话对他产生不了任何心理负担,可成景延简短的两句话,让他瞬间溃败。 他输了。 明明是想要宣誓主权的,却被成景延轻而易举地击垮。 看来这个成景延着实不简单,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话能流传至今,不会没道理。 赵雅莉和成蹊下来后,她又对许博学说了几句警告的话,便让成蹊送送许博学,言下之意是下逐客令。 和成景延的明争暗斗输了,许博学也没有心思再和他们周旋,很爽快地说下次再来看老人家,便跟着成蹊出门。 成景延看了眼两人相挽的胳膊,睡凤眼陷入荒凉,良久,默不作声地上楼。 成蹊送走许博学后,和赵雅莉打了招呼便往楼上走去。 天已经暗了,卧室内只亮着床头的小夜灯。 她关上门,刚转过身,突然一道阴影落下,她瞬间条件反射,整个后背抵在门上,警惕地看着前方的黑影。 还未伸手摸到开关,下巴突然被人擒住,逼迫往上抬。 不用看清,她也能从眼前人的身形轮廓认出是成景延。 黑暗令她恐惧,成景延的呼吸就在她的脸上,她惊恐万分:“你想干什么?许博学还没走远!” 成景延没有开口,也没有下一步动静,就这么掐着她的下巴,在黑暗中久久地看着她。 当她后脖颈酸得不行的时候,身前男人阴沉地问道:“你真的喜欢他?” 成蹊脖子难受得不行,没好气道:“不然?” 阴沉的嗓音霎时掺入了警告:“说真话!” 成蹊心头一跳,没能第一时间给出肯定的答案。 抿了抿唇,她强迫自己镇定,不要惧怕他。 深吸口气,她说:“我的性格你很清楚,我从来没有把谁带回家里,除了他,我和他是认真的,我喜欢他。” 一字一句,精准无误地凿进了成景延的心里。 下巴的力道一松,他的嗓音恢复如常:“很好。” 第967章 成景延有喜欢的人 成蹊靠在门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借着黯淡的光线,她看见成景延转身走到沙发上坐下。 连忙摸索墙壁开灯,只见他已经换了家居服,靠在沙发上。 咽了口唾沫,她吸了口气,走了过去。 不等她走到跟前,成景延说:“过来坐,我有话和你说。” 成蹊怕他又发疯,赶紧走过去坐下,乖乖的。 成景延思忖片刻,说:“既然你喜欢许博学,我和你奶奶不会拦着你,而且……他对你应该是真的。” 他的话令成蹊倍感意外:“你怎么知道他对我是真的?” 许博学的确说过几次要她的话,但她只是听听就算了,成景延是从哪里得知他是真的? 成景延冷笑了声,把许博学是怎么威胁他的,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 但关于他反击的部分,他闭口不谈。 她没必要知道。 说清楚后,他又说,许博学看上去的确是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他的背景干净,这么多年身边从来没有过哪个女人走近,比起蒋丁林,许博学要好很多,在对感情这点上,许博学应该是专情的,否则这么多年也不会没有任何一点花边新闻。 成景延说这番话的时候,成蹊的眼是看着他的。 心里想到的,也是他。 不仅许博学没有任何花边新闻,这些年来成景延身边美女无数,然而他却从未和任何一个人交往,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包括秘书,他从来不聘用女性,就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也是怕对方对成蹊不怀好意,毕竟是前女朋友的女儿。 除了公司职员,合作伙伴和客户之间,成景延也是对女性客户避而远之,在他的应酬名单里,永远没有女性。 成氏的公关部,就是专门负责搞定女性客户的,如果搞不定,成景延会直接把他们给开了,成氏能走到今天的辉煌,成景延的果决确实起到不小的作用。 除此以外,成景延从来没有在外面过过夜,也没有任何女人找上门要求负责之类的,他的私生活,比白纸还干净。 别的男人几个月不干那种事,浑身不舒服,可成景延二十多年来,从来没有过任何女伴,也没有在外面鬼混过,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成景延看不穿她心底的想法,事实上他也并没有看她,视线一直望着前方。 他说:“除了私生活以外,许家在易城、在华夏树大根深,你如果和许博学能够结婚,将来你的日子也得到了保障,如果哪天成氏没了,你也算有一条出路。” 成氏没了。 这四个字瞬间引起了成蹊的警惕。 他该不会是发现了什么? 紧抿唇瓣,她佯装随意地问:“成氏怎么会没了呢?不可能的,不是有你看着?这么多年成氏越来越好了,不会没的。” 成景延倏然转过头来,盯着她。 一瞬间就盯得她心里发虚,唇边淡淡的浅笑逐渐僵硬,与他对视,她什么话也不敢乱说。 良久,他回答道:“现在成氏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开拓海外市场上,不仅人力,可动资金也全部投在了海外市场开拓这一片上,成氏现在是最脆弱的时候,如果这时遇上点什么事,成氏很可能保不住,当然了,这只是可能而已。” 成蹊把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记下来了,暗道她抓住了好机会,这个时候攻击成氏,成景延将没有任何反击之力。 听着他的话,她敷衍道:“不会的,有谁会攻击成氏?” 成景延很轻地笑了声:“我在明,敌人在暗,我看不见。” 对于他的话,成蹊不知该作何回应,只是笑了笑。 接着她又立刻转移话题:“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成景延看着她:“说。” 她眨了眨眼,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你都没有再结婚?以前我还小,你顾着我不结婚我能明白,但后来知道我不是你的女儿,我也长大了有了自保的能力,为什么你依然没有再找一个?还是说……你还对我妈妈念念不忘?” 成景延望着她炯亮的眸子,里面写满了疑惑,而也只有疑惑。 心里微凉,他回过头:“你妈妈长什么样子,我早就忘了。” 成蹊追问:“那你为什么不再找一个?” 睡凤眼垂下,即便不看成蹊,他也能想到她眼神的炯亮。 心底渐渐泛起涟漪,拥她入怀、狠狠地亲吻她这样的想法统统被强压下去,即便不愿意,他也不得不承认,成蹊不是他的,由始至终都不是。 是他单方面的禁锢、强迫罢了,现在有了许博学,她和他就更没有任何关系了,他不能碰她。 轻嘲地笑了声:“我有喜欢的人了。” 那个人明明很近,却比谁都要远。 在这里,用喜欢这个词并不合适,他爱,他爱成蹊,爱得非常深沉,成蹊十八岁之后、长开了之后,他所有的感情统统转变成了爱,爱了她好多年,只有他知。 若是成蹊知道的话,只会骂他是变态吧? 不过都无所谓了,她也许明年就会嫁给许博学,从这个家里搬出去,他的想法他的感受统统都不再重要,也不会被人所知。 反正,他从来就是一个人,也不惧怕往后也是一个人。 他从来就不怕孤独,因为从来就没有被陪伴过。 不管是从前忙于工作的赵雅莉,亦或是现在忙于逃离他的成蹊,他从来就没有从任何人的身上得到过陪伴这种感觉。 余生也就这样了。 成蹊一听他有喜欢的人,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只是追问:“她是谁?” 成景延唇边的嘲笑转换成柔和的笑容,他转过头来,宽大的手覆盖在她发顶,很轻地揉了一下。 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说:“时间不早了,早点洗澡睡觉吧。” 说着便起身,还未迈开脚步,突然手心里钻入了一个柔若无骨的小手。 成蹊抓住了他。 心脏猛地一跳,他深吸了口气,唇齿微张。 她问:“以我们的关系,我不能知道你喜欢谁吗?再怎么说,她也算是我后妈吧?” 成景延背对着她,将两人的关系推开:“你不需要知道。” 这辈子,都不需要知道。 第968章 陈雨霏住旅店 “陈雨霏,你有什么毛病?放着好好的家不住,跑到这种地方住?这也太脏了吧?!我说你闲得慌是不是?不和蒋丁林住你也可以搬回你家去啊?阿姨不是早就想你搬回去住了么?你有必要在这种人蛇混杂的地方呆?” 陈嘉一百般嫌弃地扫视了眼眼前的小屋子。 不对,小屋子都比这儿要好。 五十块一天的小旅馆,狭小的房间内只能容纳一张床,就连下地都得贴着墙边走,再往外一点,是一间恐怕只有两三平米的卫生间兼浴室。 房间的地板是白色的瓷片,和浴室的一样,瓷片的缝隙里全是乌黑麻漆的脏东西,白色的瓷片已经发黄了,上面还有斑斑驳驳不知道是什么的污迹。 浴室里挂着一台老式的热水器,还是烧煤气那种,阀门都生锈了,也不知道这一拧开,会不会爆炸。 最让陈嘉一觉得牛逼的,是床尾那张破破烂烂的电视柜上,居然还放着一台称得上是文物的台式电视机,那厚度简直了,竟然没报废,还模糊不清地放着偶像剧,也是厉害。 陈雨霏正坐在床沿,低头把玩着手机,听见他絮絮叨叨的话语,没好气地说:“别吵,这要是多给别人转了钱,我管你赔!” 转钱? 陈嘉一疑惑地皱起眉头,赶紧走到她的身边,见她正输入五位数的金额,惊了,当即将她的手机抢了过来。 陈雨霏正准备输密码,手机腾空而起,她哎了声,连忙去抢:“陈嘉一你干什么?把手机还给我!” 陈嘉一迅速站起身来,将她的手机高举过头,退出转账界面,看着她和别人的聊天记录。 长得高还是有好处的,陈雨霏又是拽胳膊又是跳的,愣是没能碰到手机半分。 他定定地看着聊天记录,突然胳膊被她咬住了,尖锐的牙齿仿佛要把他的肉撕下来,疼得他身体一缩,胳膊下垂。 陈雨霏一直盯着手机,见他弯了腰,赶紧跳起来要抢手机。 眼瞅着她就要抢到手机,连忙松开手,手机直线下降,另一只手伸了过去,在陈雨霏胳膊下方接住了手机。 一整套动作流利酣畅,他都觉着自己快变成电视剧里的男主角了,太特么帅了。 许是自己给自己点亮了光环,有点飘飘然,陈雨霏就站在他的胸前,而床铺和墙壁仅有一臂的距离。 当即伸出胳膊撑在墙上,给她结结实实来了个壁咚。 低垂着脑袋,他抬手捏着手机问道:“陈雨霏,你就那么点工资,你还找侦探调查莫佳佳?你疯了是不是?拘留所没待够?” 刚才她就是要给自称为侦探的人转账,他们的聊天记录全是针对莫佳佳而展开,对方答应调查清楚莫佳佳所有的事,但她必须先付定金。 也就是说,一万块只是定金,完事后还得付尾款。 她一个实习生,每个月的工资只是刚好够用,能存到一万块已经不错了,哪来的钱付尾款? 陈雨霏靠在墙壁上盯着他,趁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时候,一抬胳膊,将手机抢了回来。 随后一个转身,从没有阻拦的那侧离开他的身前,边解锁边道:“你管我呢?还有,长得帅那叫壁咚,长得丑的人叫猥琐,再有下次,我保证你见不着你儿子。” 说完,转账输密码一气呵成,把手机上锁,扔在床上。 陈嘉一简直快要被这个女人气疯。 收回胳膊,转身看着她:“陈雨霏你疯了是不是?到这个时候还要和莫佳佳玩?你玩得过她吗?你就那么喜欢那个蒋丁林,为了他什么事都愿意去做?还想再进一次拘留所?!下次我绝对不会去捞你!” 陈雨霏嗤声道:“说得好像上次是你去捞我似的。” 被她噎着,他说:“你……你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你知道和那样的人作对有什么下场吗?万一牵连到家里人,你对得起谁?” 陈雨霏说:“所以我才躲到这里,让她以为我认输了退出了,不再管她和蒋丁林的事,以前我就是一直在明,总吃她的亏,现在我躲起来,躲在暗处调查她,我就不信了,我这次还玩不过她!” 陈嘉一绝对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讨厌她的执拗:“那你也没必要住在这种地方!要不然你就上我那里去住,反正现在外面的人都以为我们是男女朋友,总比在这里住要好!” 她挑眉,直睨着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女方必有损失,这话你没听过嘛?我平白无故住进你家,不是白白送上门让你占便宜?我才不要!” 陈嘉一又气又好笑:“我他妈还占你便宜呢?陈雨霏,这世上还有人能占着你便宜?你不占我便宜我就要烧高香感谢佛祖保佑了!” 陈雨霏很是嫌弃地扫视了他一眼:“得了吧你,就你这尊容,我是想不开了才占你便宜,不对,我就是想不开,我也占不下去。” 他真想扇她一巴掌:“我好心好意要收留你,你还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她下巴微抬,瞅着他的嘴巴道:“你吐一个我看看?” “你才吐一个给我看看!” 陈嘉一骂道,下一秒意识到被她带坑里去了,赶紧呸声道:“去,别忽悠我,你才狗嘴!” 陈雨霏噗嗤一笑:“哎哟,我这旺财还挺聪明的,这回反应过来了啊?“ 事情都到今天这样了,她还有心情说笑,陈嘉一当真是恨铁不成钢,恨不得找根棍子把她给揍清醒打明白了。 瞪着她,他说:“行了,你少跟我贫,赶紧的收拾东西搬我那里去,这地儿怎么能住人?就这床铺……你是医生你很清楚,万一上一个住客有什么皮肤病,你就完了!” 说着就要去收拾她的东西,她赶紧抓住他的胳膊:“行了行了,我都换过了也消毒过了,再说了,男女授受不亲,我上你那里住,我名声还要不要了?” 陈嘉一剜着她:“你还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了?你让蒋丁林住进你那里的时候你怎么就亲了?” 闻言陈雨霏小声嘀咕道:“这不是没亲上嘛……和男神谁还管男女授受不亲,巴不得亲一下……” 陈嘉一听了个大概,直瞪眼:“你说什么?“ 陈雨霏咳了声,抓住他的胳膊:“行了行了,你有完没完,我说了不去你那里住,别浪费时间了,跟我走。” 他问道:“去哪?“ 陈雨霏回答道:“去我家,我妈要见你,她念了好久了。” 第969章 陈陈结合 “来来来,小陈啊多吃点,你喜欢吃鱼吗?还是喜欢吃肉?你喜欢吃什么下次阿姨给你买。” “小陈啊,你今年多大了?你毕业多久了?干这个……心外医生是吧?多少年了?” “小陈,你和我们雨霏一起多久了?你们怎么认识的?” “小陈,我听说这当医生再往上还能当副主任吧?你有没有计划更上一层?” 陈家饭桌上,陈母边给陈嘉一夹菜,边絮絮叨叨地问道。 眼瞅着陈嘉一碗里的菜都堆成山,瞧不见米饭了,陈嘉一伸过筷子,将那一团菜全夹进自己碗里,陈嘉一看着她,又尴尬地冲陈母笑了笑。 陈母看着自己女儿不明事理的举措,瞪着她说:“雨霏!哪有你这样的?不给人夹菜就算了,怎么还夹人小陈碗里的菜?” 陈雨霏嘴里吃着菜,模糊不清地说:“哎呀他不爱吃这些!给他烧点元宝蜡烛就得了。” 瞧着碗堆的,她都没这么多好吃的。 陈母被她的不懂事气得直瞪眼,转眼对陈嘉一说:“小陈啊,你别和她一般见识,我这女儿就是让我们俩给惯坏了,是吧老陈?” 说着撞了一把陈父的胳膊,这父女俩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怎么都顾着自个儿吃,不管人陈嘉一呢? 撞了陈父的胳膊,她才诧异道:“哎,对了,小陈你姓陈,我们家也姓陈,你是小陈,我们家老陈是老陈,这以后你和雨霏生了孩子,不得是小小陈?这都是姓陈的,一家人啊!” 陈母言行举止间不断地拉近陈嘉一,看样子是对这个“未来女婿”非常喜欢。 别的父母都担心自己女儿早恋,被别人骗了,陈雨霏倒好,不仅从来没有让他们担心过早恋这事儿,连个男朋友都没有过,他们都快担心她别不是嫁不出去! 难得陈雨霏带男朋友回家,陈母自然是高兴得很啊! 陈嘉一连连笑道:“这……我们还年轻,说这个有点早。” 父爱如山,陈父在旁边没有笑容:“刚才你阿姨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陈嘉一眨了眨眼,刚才陈母问他什么问题,他哪儿记得住? 只听得一旁的陈雨霏口齿不清地回答:“不挑食,二十四岁,刚实习转正不到一年,我们是在学校认识的,他是我师哥,我们……在一起好几年了,在学校的时候就在一起了,不记得多久了,另外他现在是刚拿到执业医师证的医生,得等五年后转为主治医师,才能攻克副主任医师。” 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她抬起头:“再说了,这副主任医师一个科室就那么俩,那么多医生,哪儿轮得着他?能当上副主任医师的,随随便便捞一个都是秃顶大叔,没个三四十岁当不上,他才二十四岁,早着呢。” 陈母刚张嘴想要再说什么,她抬手敲了敲陈母的碗:“妈,小时候你怎么教我的不记得了?食不言寝不语,这吃着饭呢还说话,是对食物的大不敬,再说了,你这是见女婿还是查户口啊?刨根问底的没完了,也不怕吓着人家!” 见女婿…… 陈嘉一脸一红,低着头窃喜,嘴里塞着米饭,藏住了笑容。 如果他和陈雨霏是真的……那就好了,这顿饭一定吃得倍儿香。 原本是很正常的问话,被陈雨霏这么提一嘴,陈母倒是不好意思问下去了。 只好干瞪眼:“还不怕被我吓着,你都没能吓跑他,我还能吓跑他?” 陈嘉一险些没笑出来,憋了一下,米饭跑到气管去了,呛得他直咳嗽。 他不开口陈雨霏都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少不了是挤兑她的话。 当即一转头,直瞪着他,嘴上回答陈母:“嘉一他这个人爱好奇特,就是受虐的命,有受虐倾向,我这越是欺负他,他越喜欢我,是吧嘉一?” 说着一掌狠狠地劈在陈嘉一的后背,拍得他连连咳嗽,一颗白色的米粒从嗓子眼喷了出来。 舒服了。 给他弄好,陈雨霏又转头看着陈母:“还有,妈,你还是不是亲生的了?哪有你这么挤兑自个儿闺女的?我哪里吓人了,就算不是羞花闭月,好歹也是出水芙蓉好不好?怎么着也不算差的那种,瞧你说的。” 陈母扯了扯唇角:“还出水芙蓉?我看你是魑魅魍魉。” 陈嘉一这回忍不住了,噗呲地笑了一声。 他算是明白陈雨霏的顽劣劲是从哪里传下来的,陈母这牙尖嘴利可以啊,完全不输给陈雨霏。 没想到陈雨霏还有怼不过人的一天?真是报应啊。 看陈嘉一这回笑得捂住了嘴,陈雨霏努了努嘴,哼声道:“吃饭!” 她发现她妈自从退休以后,有时间接触网络就皮了,以前那么端庄威严的一个妈,现在这嘴皮子比她都要厉害。 网络语言的感染力太可怕了,还好她爸比较理智,还是威严端庄的。 有了陈家母女俩的拌嘴,饭席的氛围暖了起来,陈嘉一也不觉得尴尬了,边吃边道:“阿姨,叔叔,你们就放心吧,我是孤儿,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父母,不会有人能够欺负到雨霏,而且我也会把你们当自己父母看待的,因为我也很希望能有父母,雨霏的爸爸妈妈,就是我的爸爸妈妈。” 这番话他是挖心肺腑说的,他是真的越来越喜欢陈雨霏这种心直口快、简单的姑娘,虽然有时候嘴挺损的,但这都是她的纯真。 如果他和陈雨霏能够假戏真做,他一定好好对她父母。 陈母被这话感动得不行,对陈嘉一更满意了。 陈雨霏在一旁嗤之以鼻,暗道这个老狐狸又开始圆滑了,真虚伪。 吃过饭,几人在沙发上吃水果看电视,闲聊着家常,陈父收拾好了碗筷,拿着厨余垃圾出门,下楼去扔掉。 刚走两分钟,陈雨霏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电视看得正精彩,她笑得眼角都溢出了眼泪,有些不耐烦地拿起手机解锁。 只见微信上,陈父给她发了一句话:找个借口,瞒着你妈,和陈嘉一出门口一下。 陈父一直是个非常严厉的父亲,不会没事逗他们玩。 突然这么着急让他们出去,还是在门口,是要跟他们说什么? 心里渐渐腾升起不好的预感,收起手机,她抓着陈嘉一的胳膊:“妈,我要下楼买点东西,你先看电视,嘉一陪我。” 第970章 门上的纸条 “爸,怎么了?” 陈雨霏拽着陈嘉一刚出门,就看见陈父站在家门口,也不进去。 陈父瞧了眼屋内,陈母一无所知地坐在沙发上。 伸手把门给关上,他一声不吭地朝安全通道走去。 小区内的安全通道一般没人走,厚重的门隔音效果很好,在这种地方谈私事最合适。 随着门关上,陈父从裤兜里掏出来一张纸条,上面还带着透明胶。 将纸条递给陈雨霏,他说:“这是我出门的时候,在门上看到的,谁能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陈雨霏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连忙将纸摊开。 白色的纸条上,大红色的字:陈雨霏为了掩饰自己当别人小三,破坏别人家庭,拉着陈嘉一演戏,她就是一个不要脸的第三者!抢别人丈夫和别人的丈夫同居! 陈雨霏轻易不在父母面前动气,除了小时候习惯的惧怕以外,更多的是不希望她的私人事连累到家里。 而如今,这纸条居然贴到了她的家门上! 莫佳佳! 陈嘉一看着那张纸,脸色顿时就变了。 不等陈雨霏说话,连忙开口解释:“叔叔,你听我说,这上面写的不是事实,雨霏她最近在医院里和别人起了点冲突,肯定是对方……” 陈雨霏打断他:“爸,我和嘉一的确没有在交往,但是爸爸,你相信我,我从来没有做过破坏别人家庭的事,是他们夫妻俩之间感情出了问题,我恰好和男方是朋友,对方就把气撒到我的身上,爸,你很清楚我的性格,我是不会愿意当小三的人不是吗?” 听了陈雨霏的话,陈父霎时就怒了:“好啊雨霏,你现在都会在我们面前演戏了!还嘉一嘉一,演得挺像的啊!都对答如流了,在这之前你们演练过几次?” 见陈父生气了,陈嘉一连忙往前一步,挡在陈雨霏的跟前:“叔叔,您别生气,雨霏她也是不希望你们担心,这是善意的谎言,善意的谎言……叔叔,我和你担保,雨霏和那个男的一点关系都没有,那男的是心里想不通才会找雨霏帮忙,他们虽然住在一屋檐下,但他们是分房睡的,连手指头都没碰过,现在雨霏还……” 眼看着陈嘉一就要暴露自己住在旅店的事,陈雨霏当即抢道:“现在我和那个男的也没在一起住了,他搬出去了。” 说完在后面掐了一下陈嘉一的腰,示意他别暴露她。 她调查莫佳佳的事绝对不能让她爸知道了,否则一定会大发雷霆。 陈嘉一是很想把陈雨霏要和莫佳佳斗的事全部说出来,让陈父拦着点。 可他怕陈雨霏讨厌他,只好扯谎:“对,叔叔,您相信雨霏,她不是那样的人,更何况还有我这个师兄在,我会看着她的,叔叔请放心。” “如果没发生点什么事,怎么会有这张纸条!” 陈父勃然大怒道。 还放心?陈嘉一都能陪着他女儿演戏了,他还信陈嘉一? 呸! 陈父的声音高亢,两人瞬间扭头,盯着安全通道的门。 过了好一会儿,陈雨霏回过头说:“爸,你小点儿声,别让妈妈知道了。” 陈父道:“做了这样的事还怕你妈知道?!” 陈雨霏被气得不行:“爸,外人怀疑我就算了,我是你女儿,你就不能信我?我和蒋丁林真的什么关系也没有,如果有,这纸条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如果她和蒋丁林真有点什么,以蒋丁林的权力,想让莫佳佳闭嘴那是眨眨眼的事。 陈父久久地凝视着她,又看着她手中的纸条,似是在权衡该不该相信她说的话。 陈雨霏连忙把纸条撕了个稀巴烂,转身扔进垃圾桶里。 嘴上说:“爸,我发誓我和蒋丁林一点关系也没有,就是好朋友而已,现在我也不管他和他老婆的事了,都和他分开住了,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做出丢你老陈面子的事来。” 陈父终是叹了口气,妥协道:“既然是这样,你就好好收拾好这个烂摊子,别让你妈知道这件事,不然,你妈绝对不会认你这个女儿。” 陈雨霏连连点头:“好,爸,妈那边还得你帮我兜着,妈高血压受不住刺激,你可千万别让她知道这件事,我一定会好好处理的。” 陈父多看了她两眼,又瞥了眼陈嘉一,摇头叹了口气,打开门。 两人连忙追上,跟在他的身后一副要进门的样子。 他扭过头来,没好气道:“还不去收拾烂摊子?没收拾好之前别回来!走走走。” 摆摆手赶他们,掏出钥匙打开家门,缝儿都不留给陈雨霏,钻进去就把门给带上。 进了屋,他在门后站了好一会儿,通过猫眼看见陈雨霏两人在门口站了一阵才离开。 “老陈,你看什么呢?” 突然肩膀让人给拍了一下,他身体一抖,回头看见陈母。 嘴上应道:“没看什么,你这突然拍肩膀,吓死人。” 陈母嗤声道:“你要心里没鬼,怕什么吓?刚才干嘛去了?扔个垃圾扔这么久?雨霏呢?有没有看见他们俩下楼了?” 随后小声嘀咕:“这在门口站半天看什么呢?我看看你是不是盯哪家小姑娘的腿儿了……” 陈父连忙拉着她的胳膊把她往屋里带:“我们这层楼住的谁你还不知道吗?哪里来的小姑娘?我刚才在楼下就是和雨霏他们俩多说了两句,他们接了个医院的电话,说是有突发情况要马上回医院,我就让他们先回去了。” 陈母扭过头来:“哎老陈,你是缺心眼吧?这陈嘉一的情况我们都还没问清楚,你就把人给放走了?” 陈父把她往沙发上一按,说:“行了,还问呢?我看这个陈嘉一和咱们闺女不合适,就没必要再问了。” 陈母抬眼直瞪着他:“怎么就不合适了?工作稳定收入稳定,又年轻又老实,你没瞧着他刚才被咱们雨霏欺负的样子?都没敢吭声,怕老婆的男人一定是好男人!” 陈父心说你这是按照我的标准找的女婿? 心中如是所想,嘴上却说:“就是太老实了,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这万一出了点事,我们雨霏谁来保护?保不齐还得反过来保护他!你不知道现在的老实人更可怕?就是个闷雷,指不定哪天炸了,到时候咱闺女怎么办?” 陈母还是挺中意陈嘉一的,替他说好话:“瞧你这话说的,你不也老实,怎么就没见你炸过?你就是舍不得你的小情人!” 陈父说:“我要舍不得我就找上门女婿了!这陈嘉一不适合咱们雨霏,雨霏太闹腾,容易捅娄子,他护不住雨霏。” 陈母还想开口:“但是……” “好了,这事我说了算,你懂什么,我有我的分寸,陈嘉一不适合咱们雨霏,他们不能在一起。” 他必须把老婆对陈嘉一的好感都给掐了,期望越大,一旦落空,会将人彻底击垮。 第971章 莫的警告 “把门关上。” 旅馆里,陈雨霏踢掉鞋子,双臂张开大字型趴在床上。 双眼紧闭埋在被褥里,心里烦躁至极。 陈嘉一真是个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偏偏让他给说中了,莫佳佳这事,真闹到她家去了。 陈嘉一把门给带上,坐在床边,看着她像个男人似的没有任何形象地趴在床上,张开双腿,还穿着短裤呢。 抬手一拍她小腿肚,他问:“我说了让你别管蒋丁林的事,你非不听,你以为你躲在这小旅馆干什么,人蒋太太能不知道?指不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现在你爸已经知道这事了,你打算怎么办?” 幸亏是陈父出去扔垃圾,要是陈雨霏他妈出去扔的看见了,按照上次公交站前的闹腾,有陈雨霏受的! 提起这茬陈雨霏心里就烦,被他拍了一下小腿肚,正好有了宣泄口。 抬脚一踹他的胳膊,翻身坐了起来。 脑海里全是小纸条上鲜红的字,小三,第三者。 这莫佳佳当了富家太太这么多年,怎么就没学着蒋丁林的素质呢?一点儿富家太太的样子也没有。 就是蒋丁林给惯的! 瞧瞧人翟医生,知书达理、外美内秀、温柔贤惠又聪明,那才想有钱人家的太太好不好? 越想越来气,她连忙掏出手机,直接拨打侦探的电话。 第一通电话没有人接听,继续拨打第二通,响了好几声,对方才接听:“喂?陈小姐,有什么事吗?” 陈雨霏开门见山地问:“让你调查莫佳佳这么多天了,你查出什么来了?” 对方笑了声,然后道:“陈小姐,什么叫这么多天?之前你一直磨叽没给我转定金,我一直没干活啊,也就是你几个小时前给我转账了,咱们的合作才算正式开始,谁让你磨磨唧唧呢?” 陈雨霏抿了抿唇,说:“那你也别跟我磨磨唧唧了,赶紧干活,我这事很急!” 对方说:“行了,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刚收到你的钱我就替你干活去了,不过……” 像是吊人胃口似的,对方突然停止发言。 陈雨霏眉头一皱:“不过什么?我才刚给你转了一万多,你可别跟我说这会儿就要钱了,你看我不把你的招牌给砸烂!” 对方安静了半秒,似乎在腹诽陈雨霏,随后道:“陈小姐,我没你想的那么黑,我说的不过,是想说不过我调查了她好几个小时了,按照一般的情况或多或少都能查到点什么,但是这个蒋太太,除了她和福利院的事,什么也查不到,在学校的时候是个品行良好的学生,没有记过错也没有和哪个男生有不该有的关系,干净得很,我看你调查错了对象,她估计没什么问题。” 底子很干净? 陈雨霏记得小时候和爸爸一起看电视时,看过很多谍战片,其中最常听见的一句话就是:底子往往越干净的人,就越有问题。 眉心蹙起,她沉思片刻,试探性地问:“是她底子太干净,还是你受她的钱财,要替她消灾了?” 对方一听她这么说,连忙解释:“陈小姐,瞧你这话说的,虽然侦探这个行业并不是什么见得光的职业,但我们都是有原则的,既然接了你这单,我就一定会竭尽所能,这次的确是蒋太太的底子太干净了,我什么也查不到,不过你放心,收了你的钱,我一定会继续查下去,就算是抽丝剥茧,我也给你把这丝线头给扯出来!” 陈雨霏说:“最好是这样。” 说完便直接挂断电话。 怎么就什么也没查出来,人无完人,就算是上学的时候偷了别人一根签字笔也算是事啊,更何况莫佳佳的人品,她绝对不相信有那么干净。 要么,是在侦探调查之前,莫佳佳已经处理好了,要么,这个侦探吃双份钱,这头答应替她调查,那头收了莫佳佳的钱,骗她说什么也没查到。 深长地叹了口气,到底是查到还是没查到? 明明就是蒋丁林要不要离婚这么简单一件事,怎么越弄越复杂了。 突然感到心好累啊。 陈嘉一还没来得及问她怎么样了,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窄小的旅馆包间里,手机震动的声音特别清晰。 刚挂断侦探的电话,就有陌生来电,两人顿时呼吸一紧,两双眼警惕地盯着手机屏幕。 调整好心态,陈雨霏接听电话:“喂,哪位?” 电话那头是一张熟悉的女人嗓音:“纸条看到了吗?” 明亮的眼眸瞬间瞪大,仿佛莫佳佳就在她面前:“莫佳佳,你想干什么?!” 一听是莫佳佳,陈嘉一立刻紧张到身体绷直,眼神全挂在陈雨霏的身上。 莫佳佳冷笑道:“我不想干什么,陈雨霏,我就是想给你一个小小的警告,就凭你那一万块的存款,还想和我斗?简直是妄自菲薄,我劝你就老老实实和你那小男朋友在一起,好好过你该过的日子,要是再被我发现有下次,敢在背地里对付我,就不是一张纸条这么简单了。” 说罢,不等陈雨霏开口,莫佳佳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的电波声,陈雨霏的气不打一处来。 盯着手机恢复主界面,她骂道:“莫佳佳你个王八蛋!敢动我家人,我跟你拼了!” 刚说完,霍然从床铺起身,抓起斜挎包就要出门。 陈嘉一眼疾手快,赶紧抓住她的胳膊问道:“陈雨霏,你干嘛去?” 陈雨霏甩开他的手,边开门边说:“明的不行,暗的不行,那就摊牌!我要去找她理论,祸不及家人,把这事牵扯道我爸妈身上简直太没人品!” 说着就往门外走,都不等陈嘉一表态。 怕陈雨霏又一次被弄进局子里,陈嘉一顾不得会不会得罪蒋家,匆忙跟上:“等等我,我陪你去!你记得和人蒋太太好好说话,说清楚你和蒋丁林一点关系都没有!” “行了,闭嘴吧,烦死了。” 两人匆忙下楼,抬手拦下计程车,直奔博治附属医院而去。 正逢傍晚下班时刻,两人直上陈雨霏的私人休息室,她换了一条漂漂亮亮的洁白长裙,正坐在休息室内化妆。 第972章 莫自导自演 陈嘉一站在休息室外,看了眼镜子里妆容精致的莫佳佳,道:“瞧瞧,这光是气质和样貌,你就输给人家了,还拿什么和人家斗?” 陈雨霏斜睨了他一眼:“陈嘉一,你哪边的?” 他挑了挑眉,右手在唇前划过,做了一个拉拉链闭嘴的手势。 休息室的门是虚掩着的,瞪完陈嘉一,陈雨霏一脚把门踹开,直接骂道:“莫佳佳,你太过分了!” 莫佳佳正在涂口红,陈雨霏的突然出现,似是把她给吓到了,手一抖,口红都抹到了唇旁。 从梳妆镜里看了眼来人,她捏紧了口红,急忙转过身来。 还是那副羸弱的模样,双手撑在梳妆台上,一双眼眸噙满了恐惧。 看着她,又看向门外的陈嘉一,她颤抖着嗓音问:“陈雨霏,你想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 她的声音很大,又带着些害怕的意味,顿时引起了休息室附近人的注意,好几个走过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陈雨霏看着她又是那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就心烦,如果她是男人,看见莫佳佳这张虚伪的嘴脸,别说硬,怕是都要萎了。 太倒胃口了。 两个女人摊牌,陈嘉一也不好意思进去,就在门口驱散围观者:“都散开散开,这没什么好看的,蒋家的事你们都敢八卦?也不怕耳朵被割掉?散了吧啊。” 陈雨霏说:“行了莫佳佳,你就别在我面前演戏了,大叔也不在这里,你演给谁看?都是痛快人,我们就敞开了说,你到底想怎么样?祸不及家人,你还把我父母卷进这件事里,是不是太卑鄙了?我和大叔分明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就在我父母面前留那样的纸条,是不是太有失身份了?” 莫佳佳梨花带雨的眼仍旧无辜,摇头道:“陈雨霏,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什么纸条什么祸不及家人?我根本就不认识你爸妈,我给他们留什么纸条?” 稍作停顿,她红着眼,看着门外的陈嘉一没能驱散围观者,心中冷笑,嘴上却无辜地说:“再说了,我是孤儿,家庭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不管我和你之间有什么恩怨,我怎么可能闹上叔叔阿姨那里?是不是你得罪了谁,被人害了?” 门外站着好些个医院的同事,有几个都是见过陈雨霏上次提西瓜刀找茬的。 有人看不下去了,开口说:“就是啊,蒋太太无父无母,最看重父母了,不可能动你家人。” “我看呐是有人看不下去你破坏他们的家庭,才帮蒋太太吧?” “这人自有天收,这话不是没道理的,我看现在就是老天爷收拾那些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活该,报应!” 听他们指桑骂槐地羞辱陈雨霏,陈嘉一红着眼大声道:“你们知道什么啊就这么说一个姑娘?不知道语言暴力是能致死的凶器吗?如果人想不开做了什么傻事,你们后半生还能安稳入睡吗!” 陈嘉一的话令得部分人立刻就焉了,但仍有不以为然的人嘀咕道:“她都能干出破坏人家庭这种没脸没皮的事了,还会怕被人骂?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不可能想不开去自杀的。” 你一言我一语地把小三的罪名坐实,陈雨霏心生烦躁,扭头看着他们:“我有没有破坏别人家庭关你们屁事啊?我是抢你们老公了还是干了你们老婆?你们一群年纪比我大的医学界前辈,在这里用语言攻击我这个刚出社会的晚辈,你们的脸皮又能薄到哪里去?事情的真相都还不清楚,你们就在这里像七大姑八大姨似的攻击我,哪里还有医生该有的样子?你们就不自行惭愧吗?要不要我给你们一块镜子,让你们好好瞧瞧现在的嘴脸有多恶心!” 陈雨霏的话虽不好听,可一句句全戳中了他们的心里去,怼得他们面面相觑,谁也没再吭声。 这会儿傻子才吭声。 一番话就令众人语塞,陈嘉一不禁捏了把冷汗,松了口气。 还是得怼神出场才行,瞧这怼得一套一套的,陈雨霏可真行。 见围观者的议论停下,莫佳佳怎么会善罢甘休? 迈步上前,站在门口处,挡住那些同事,她说:“陈雨霏,你有什么火你就往我身上撒,你不要牵连到我的同事!” 她胳膊一张开,用弱小的身子将所有的同事都护在身后。 当初,她就是这样和翟思思当上朋友的,这招屡试不爽。 果不其然,看着她这么弱小都挡在了面前,那些刚消停的围观者又闹了起来。 “陈雨霏,你欺负蒋太太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你还要点脸不?” “就是,在人家家庭里横插一脚,现在还这么大摇大摆地来找原配麻烦,现在的小姑娘还真是不要脸了。” “她要是要脸,能干出破坏别人家庭的事?” 莫佳佳背对着所有人,正脸是朝着陈雨霏的。 听见身后众人怒骂,她冲陈雨霏得意地勾唇。 陈雨霏被她气得胸口疼,说:“莫佳佳,明明是大叔跟你结婚五年都没碰过你半根头发,他不喜欢你,你非要颠倒黑白说是我丨插足你们的家庭,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你还要不要脸了?” 话音一出,围观人群顿时就炸开了锅。 什么情况?! 莫佳佳和蒋丁林结婚五年,连夫妻之间最正常的事也没做过? 我勒个去,这个消息也太震撼了吧? 一听身后人的议论变了味道,莫佳佳心一急。 稍侧过头,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走来的男人,眸子一转,连忙朝陈雨霏走去。 两手抓在陈雨霏的手上,她说:“陈雨霏,这些都是我们的私人恩怨,要是闹开了对丁林影响不好,对沧澜影响也不好,算是我求你,我们私下再谈好吗?不要在这里丢了丁林的脸,再怎么说……啊!”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将陈雨霏的手摁在自己胸前,不等陈雨霏弄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她整个人就往后摔去。 在莫佳佳身体往下掉的时候,陈雨霏看见了蒋丁林的脸。 蒋丁林一个箭步上前,在莫佳佳摔倒在地之前抱住了她。 莫佳佳连忙抓住了蒋丁林的胳膊稳住身体,眼泪霎时就下来了:“陈雨霏……我今天已经答应和丁林去公证处离婚,我认输了,愿意把丁林让给你了不和你争了,你为什么还要来这里闹事……为什么还要打我?” 看着依偎在蒋丁林怀里的莫佳佳,陈雨霏抬眼看着他:“大叔,如果我说是她自导自演摔的,你信吗?” 第973章 陈雨霏告白 蒋丁林看着怀中泪眼婆娑的莫佳佳,又抬头看着陈雨霏,似是在权衡陈雨霏的话有几分真实度。 陈嘉一早就被围观人群挤到圈外,只能透过人圈看见蒋丁林的脑勺,暗道坏了。 赶紧扒拉着人圈,想尽办法往里面挤。 和蒋丁林的视线对上,看出了他眼底的怀疑,陈雨霏突然心都凉透了。 她肩膀垂下,说:“行吧,你不用相信我。” 你也不用管我会不会受伤,只管你的老婆罢了。 反正……她充其量就是一个试图劝他离婚、心怀不轨的好朋友。 陈嘉一好不容易挤进了休息室,站在她的旁边,一把牵起她的手:“雨霏,我们走。” 陈雨霏心里头隐隐作疼,转眼看着陈嘉一,很轻地嗯了声,低垂着脑袋,任由着他往外带。 经过蒋丁林和莫佳佳身边时,莫佳佳看出了她眼底的受伤。 当即打铁趁热,势要让她的伤口更深。 伸手一把抓住陈雨霏的胳膊,她说:“陈雨霏,我不和你争了,今天我就要和丁林离婚,但这不代表你就可以恣意妄为,今天的事,我希望没有下一次。” 放在之前,陈雨霏一定会替蒋丁林感到高兴。 这束缚在两人身上长达五年的枷锁,终于可以卸下。 可如今她是泥菩萨过江自身不保,半点兴奋之意都提不起来,甩开莫佳佳的手,继续往门外走去。 只听得身后莫佳佳穷追不舍道:“爱是平等的,我不怨你,也不怨任何一个人,丁林可以爱桃子姐,也可以爱我,更可以爱你,这是他的选择,是他的自由,婚姻不是束缚,我不会干涉他的感情生活,只要他开心、他幸福就好,但是陈雨霏,你这样屡次三番地上医院闹事,你有没有考虑过丁林的感受?” 陈雨霏的步伐停下,背对着莫佳佳,倏然握紧了拳头。 陈嘉一见她好不容易平息的火气又要被挑起来,连忙劝道:“雨霏,我们走,没必要和她这个颠倒是非的人较真,快走。” 旋即莫佳佳转过身来,伸手扯住了她的胳膊:“蒋家是豪门世家,最害怕的就是绯闻,你一次又一次地把你们的关系公之于众,让整个易城人都知道丁林为了你要和我离婚,你让蒋家怎么办?你到底是何居心?只要丁林开口,我可以无条件地成全你们,但是你这么做太过分了!在我们的婚姻里横插一脚,煽动丁林和我离婚就算了,现在你这是要毁掉整个蒋家!” 围观者的揣测远不如当事人亲口承认被破坏家庭来得震撼,莫佳佳话音刚落,陈雨霏所有的火药桶瞬间引爆。 猛地转身,一把推在莫佳佳的肩膀上,逼得莫佳佳连连后退。 既然所有人都认为她刚才对莫佳佳动了手,那就坐实好了,反正她本来就不是大家闺秀,只是一个粗鲁的没形象的第三者,既然扭转不了别人对她的看法,那就不管别人怎么看她,自己先图个痛快。 蒋丁林也是没想到陈雨霏会突然发怒,想要伸手去拉莫佳佳已经来不及了,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陈雨霏推倒在沙发上。 紧接着陈雨霏两手揪着莫佳佳的衣领,单膝跪在沙发上:“莫佳佳你给我闭嘴!我有没有破坏你们的婚姻你很清楚!不要一口一句第三者,一口一句插足别人的家庭,就把所有的脏水往我身上泼?我居心叵测?那你呢?你带着成蹊上北山医院闹事,又安的什么心?在这么多人面前演戏,你又安的什么心?我再说一遍,我和蒋丁林什么事也没发生!你们之所以走到今天,是你们自己的问题!和我没关系!” 陈嘉一急忙追过去试图分开她们:“雨霏,别闹了,你现在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你的,我们还是走吧,再闹大你怎么向你爸爸交代?” 几个小时前,陈雨霏还答应了陈父会好好处理的,这就是她的处理方式? 莫佳佳躺在沙发上,与陈雨霏对视:“好,是我们自己的问题,那我问你,问你的良心。” 她伸手戳着陈雨霏的胸口,指着她的心脏:“你摸着你的良心回答,你是不是喜欢丁林?” 适才柔弱的莫佳佳,突然问出了这么犀利的问题,犹如扔下一枚重磅炸弹。 所有人都在屏气凝神,等着陈雨霏的回答。 包括蒋丁林,他直直地看着陈雨霏的唇,突然就对这个答案抱了期待。 她,喜不喜欢他? 这种期待令他意识到不妙。 气氛霎时诡异地安静下来,陈嘉一见陈雨霏回答不上,赶紧开口:“蒋太太,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这所有的事都是误会,雨霏是我女朋友,这不是众所周知的事吗?她从来就没有插足过你们的婚姻,她和蒋先生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我们感情好着呢,她……” 没等蒋丁林把话说完,莫佳佳头也没转地警告他:“闭嘴,我没问你!” 陈嘉一当即被呛着了,看着莫佳佳和陈雨霏对峙的模样,说不上话来。 陈雨霏没有开口。 莫佳佳反过来揪着她的衣领,逼她:“怎么?你不是不敢说还是不能说?我马上就要和丁林离婚了,他马上就能是你的了,你还怕什么?看着那个人。” 她手指一抬,指着站在门口的蒋丁林。 问:“你喜不喜欢他?” 陈雨霏顺着她的手指望去,看着身上穿着黑色衬衫,黑色西裤的男人,曾经两人一起吃肯德基,一起吃麻辣烫,一起在商场挑选内裤,一起在河堤旁喝酒畅聊的日子,统统浮现在眼前。 四目相对,她看着蒋丁林垂在耳前的那缕青丝,看着他那张极具吸引力的俊颜,慢慢的,她松开了莫佳佳的衣领。 站起身来,明亮的眸子一直望着蒋丁林,彼时,她眼底湿润,多了一丝痛苦,多了一丝挣扎。 随后她轻笑出声,看着他,周遭的人恍如瞬间消失,只剩下他们。 绯唇轻启,她看着他说:“是,我喜欢大叔,从第一眼看见就喜欢了,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已经不能自拔的地步,喜欢到恨不得每天都围着他转……” 眼底的湿润溢出,她笑道:“大叔,我 第974章 犹如浆糊的生活 两人四目相对,这是蒋丁林第一次看见陈雨霏的眼泪。 她看上去很痛苦。 可身后是无数围观的人群,所有人都认为她是破坏他和莫佳佳婚姻的第三者,如果他现在过去抱着她,宽慰她,那无异于承认了他们有什么,承认了他们对不起莫佳佳。 他不能去。 陈嘉一站在陈雨霏的身侧,看见她晶莹的泪珠,似是被她的悲恸所感染,心里也跟针扎似的。 这何尝不是他第一次看见陈雨霏的眼泪? 一直以来,陈雨霏就是一个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顾宁,在学校里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从来就没有谁能够欺负她。 他还记得第一次看见陈雨霏的时候,是在迎接新生的那天,他作为学生会会长,自然要参与其中。 而当时他就是替陈雨霏提行李箱上楼的师哥。 他记得那时候一进寝室,她就被同寝室的姑娘欺负了,那姑娘有点钱,自恃清高,对她说话挺不客气的。 按照一般新生的想法,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老实实过大学生活,别招事,他本以为陈雨霏会就这么咽下这口气。 没想到她直接上去就和那姑娘杠上了,一顿噼里啪啦地怼了回去,就差没问候人祖宗十八代,愣是怼得那姑娘一愣一愣的,自此没再敢招她,反而还和她成了朋友,一碰上什么事,就请她帮忙出气。 也正是陈雨霏的出现,让他掐死了所有对新生萌妹的想法。 自那天起,他所看见的陈雨霏,不是笑嘻嘻的,就是在替同寝室的人或同学出气的路上,她的脸上总是有着灿烂的光,好似从来就不知道阴暗为何物。 而如今,她居然哭了。 还是因为别的男人。 心里难受得紧,想要把她拥入怀中,想要否定她口中的喜欢,替她澄清,但他却做不到。 因为他很清楚,否定了陈雨霏怼蒋丁林的感情,她会讨厌他。 她已经够讨厌他的圆滑世故了,他不想再被她继续讨厌下去。 只能牵起她的手,连忙带着她往外走:“不能再胡闹下去了,你忘了你怎么答应叔叔的?我们走。” 拉着她走出人群,不让她继续看蒋丁林,连电梯也不等了,直接从安全通道往下,快步离开博治。 走出医院,落日余晖照得她那双眼睛水灵灵的。 抬手擦掉残余的泪珠,她说:“走着,我请你吃烧烤。” 说罢,反过来拉着他的手,一个劲地往前走。 陈嘉一跟在她身后:“这个点吃烧烤?” 陈雨霏说:“对,再喝点小酒,师哥,陪我喝点。” 她一喊他师哥,他就无力招架:“好好好,上你那里吃,省得你丑态百出,还有,就你银行那点存款,还是我请你算了。” 陈雨霏笑道:“怎么着?你一收破烂的还瞧不起捡破烂的?” 陈嘉一道:“没没没,这不是给你留口饭吃?” 陈雨霏应道:“得,难得铁公鸡拔毛,我先谢谢你了。” 陈嘉一嗤声说:“陈雨霏,你这话也太没良心了,什么叫铁公鸡?你见过每天早上不受分文给你送早餐的铁公鸡吗?” 陈雨霏笑了笑,没有作声,只是回头看了眼博治医院的方向。 从今天起,她对蒋丁林没有了任何秘密,她对蒋丁林说出了喜欢,也就没有了遗憾。 往后余生,还是各归其位吧。 陈雨霏离开后,博治又恢复平静。 莫佳佳休息室门口的人都散开了,她坐了起来,看着站在门口的蒋丁林,看着他脸上的呆愣。 心中冷笑,被陈雨霏欺骗的滋味不好受吧? 他把陈雨霏当朋友,她却用喜欢的目光一直看着他,还怂恿他和莫佳佳离婚。 坐直了身体,她润了润嗓音,又用无辜的调子说:“丁林……你听见了吗?她喜欢你,她根本就不是把你当朋友……她太可怕了,打着为你好的名义,劝你和我离婚,她从认识你开始就没安好心,我们会走到今天,也是她害的……难怪……之前你就算不喜欢我,我们之间也相安无事能够过下去的,怎么她一出现,你就要和我离婚呢?是她……都是她……” 听着莫佳佳的话,蒋丁林怎么也不相信陈雨霏会是故意劝他离婚,她不是那样的人,她是为了他好,为了莫佳佳好,才会蹚这趟浑水。 否则,他们酒也一起喝过了,住也住在一起了,她不会什么都不做。 反之,明明是因为莫佳佳想要孩子,想和他做那种事,让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不可能把莫佳佳当成妻子,他才起了离婚的念头,而如今莫佳佳却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陈雨霏的头上,丝毫没有意识到她的行为才是让他们婚姻产生裂缝的关键。 不禁想起陈雨霏曾说过的话,莫佳佳没有明面上那么单纯。 到底谁才是真的…… 深吸了口气,他只觉得自己的生活变成了一团浆糊,乱糟糟的。 对莫佳佳没有感情,但对陈雨霏呢?她嘴里说的喜欢,他却感到高兴,她和陈嘉一不是真正的男女朋友,他竟然窃喜。 那么他是喜欢陈雨霏吗?那他又算不算对不起莫佳佳?可这场混乱的关系,他深陷囫囵,谁又对得起他?谁又对得起陈雨霏? 好乱。 将那口气呼出来,他不想再多想,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莫佳佳,说:“我会和老许说你明天休息,明天再去离婚吧,我现在有点累,我想回去休息。” 说着转身就要走。 眼瞅着好不容易让陈雨霏变成最脏那个人,蒋丁林却还是执意要离婚,一点儿也没有因为今天的事对她产生怜悯。 她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来,冲过去,抓住了蒋丁林的手腕。 蒋丁林反应很强烈,当即猛地转过来,动作非常粗鲁地甩开她的手。 像是……害怕陈雨霏回头看见。 胸口憋着气,用力咬着唇内侧,霎时血腥味在齿尖泛滥,充斥了整个口腔。 她看着蒋丁林,仍旧保持羸弱的形象:“丁林……你能不能送我回去?我怕陈雨霏她想不通,又跑来找我闹,我的司机这几天有事请假了……一时半会我也没找到别人……你也一直,没管我……反正明天就要离婚了,离婚之后我们也不会再有交集,就当……最后送我回家,好不好?” 第975章 好梦,雨霏 “来,走一个,我这都快喝完了,你一大男人可别养金鱼啊,我瞧不起你!” 洁白的床铺上,陈雨霏盘腿而坐,手里捏着一瓶啤酒,晃晃悠悠地和陈嘉一手中的酒瓶碰上。 床上铺开了几层报纸,报纸上是他们打包的烧烤,此时已经凉了。 陈嘉一嘴里啜了一小口啤酒,抬手抓住她的酒瓶底:“行了你少喝点!” 陈雨霏抬手把他的手给推开,瞪着他:“老娘酒量好着呢,你醉我还没醉!” 说着又咕咚咕咚两口下肚,大快朵颐地用手背擦擦唇边。 陈嘉一看着她醉意上头的样子,往她嘴里塞了一串牛肉,顺势将她手中的酒瓶拿走。 嘴上问道:“你今天是不是有点冲动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承认喜欢蒋丁林,这和承认你破坏他们婚姻有什么区别?” 陈雨霏躺在床上,手中拿着竹签吧唧吧唧地吃着:“你又不是不了解我心直口快的性格,我撒不来谎,再说了,我确实怂恿他和莫佳佳离婚。” 陈嘉一把酒瓶往床底一放,看着她:“行了吧你,你还不会撒谎?在你妈面前,可是你撒谎说我们是男女朋友的。” 乌黑的眼珠子往下,睨着他:“上次撒谎的是你好不好?” 她可什么也没说,她都准备坦白从宽了,是他突然蹦出来说是她男朋友。 虽然这件事他没做错,也是为了帮她,可她没撒过谎,这是不争的事实。 被陈雨霏反咬一口,陈嘉一噎了一下,随后道:“成成成,是我的撒的谎,我是谎话精好了吧?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白也告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跟我说说,或许我能帮上忙。” 她一口掠掉竹签上的肉,将竹签朝他的方向扔去:“没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咯。” 陈嘉一眼疾手快,接过了竹签:“没打算你还那么大胆地告白?陈雨霏,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不是没心眼,你这是缺心眼呐你!诚实是件好事,一昧讲诚实不给自己留后路,那叫蠢!” 眼皮一眯,陈雨霏抬脚就踹他:“滚边儿去,你才蠢,老娘这叫不羁!懂吗?不羁……” 说着打了个酒嗝,她翻了个身,眼皮开始沉重起来。 陈嘉一抓住她的脚,捏在手里不让她继续踹:“还不羁?得了,既然现在莫佳佳也知道你在暗中调查她,你继续躲在这个地方也没用,还是早点回家,这里出入的人太乱了。” 他不放心。 陈雨霏打了个哈欠,合上眼皮:“不行,回家干什么都在爸妈眼皮下,不方便。” 他又道:“那你搬我那里去住,好歹是同校师兄妹,我也能照应点。” 陈雨霏还是拒绝:“我不要,跟你住那像什么话啊,别人会误会。“ 陈嘉一是真服了她的执拗,这套执拗怎么到了蒋丁林面前就全是狗屁? 抿了抿唇,他想了片刻,松开她的脚踝。 翻身绕到床铺另一侧,他看着她合上的睫毛,问:“陈雨霏,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 陈雨霏费力地睁了一下眼,然后又合上:“问。” 他双肘压在床前,朝她靠近:“你是不是真的故意破坏蒋丁林和莫佳佳?不然你这么执着要他们离婚干什么,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要调查莫佳佳?” 他紧盯着她脸上的表情,以防她撒谎。 陈雨霏眼也没睁就道:“呸,我还不至于做这么卑鄙的事,我认识大叔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他结了婚,后来知道了我都没和他联系了,是他们自己婚姻出了状况,偏偏我住的地方又是他和前妻住过的地方,这一来二去就又联系上了而已,再说了,我要真对大叔有那种想法,想和他在一起,我们住在一起那么久,我早对他下手了,还轮得着她莫佳佳垂死挣扎?” 说到她和蒋丁林的事,她也很无奈啊。 要是最初知道蒋丁林已婚,她打死也不会管他要微信号,知道他结婚的时候,她还伤心了好久,愣是忍着没再找他。 谁知道后来会发生那么多事呢? 稍作停顿,她继续说:“再说了,我和大叔虽然认识不久,但是我当他是朋友,我问你,以我们的交情,要是我的丈夫是一个表里不一、背地里什么阴狠的事都干,在我面前又一副小绵羊的样子,你会不会不问不管?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和这么恐怖的人在一起?反正我是做不到,这莫佳佳太可怕了。” 陈嘉一心里响起了一个声音:不会,我会带你走。 这时他隐约能明白陈雨霏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于挖莫佳佳的底。 如果换做是他,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陈雨霏被人欺骗,有可能将来会身陷危险。 陈雨霏说完,酒意和困意一起涌了上来,打了个哈欠,眼泪都流出来了。 抬手擦了擦眼角,她说:“行了,你回去吧,我困死了,走之前记得帮我收拾一下东西啊,要不然招来了虫子把我给咬毁容了,你得负责。” 说着身体一反转,正面朝上,直接大字型平躺。 看着她对他毫无防备就入睡,陈嘉一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她是太信任他,还是纯粹把他当兄弟,真以为他不会对女人有感觉? 看着她很快就睡得面容平稳,平日里的吊儿郎当和恭维统统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专注。 看着她,他小声道:“好啊,就算负一辈子的责,我也愿意。” 陈雨霏睡着了,全然没有听见他的话,鼻腔里发出轻微的鼾声。 看着她还沾着烧烤料的唇,他无奈地笑了笑,拿过纸巾替她擦拭。 隔着一层薄薄的纸巾,指腹能感受到她唇瓣的柔软。 纵然白日的时候再怎么像个假小子,终归还是女性的身体。 心中隐约划过电流,看着她睡得酣甜的面容,指腹是她温暖柔软的唇瓣。 眼一晃,身体已经不自觉地压下,朝她的唇瓣接近。 “嗯……” 她嘴里发出一声浅浅的呓语,双目紧闭,抬手挠了挠腮帮子。 他立刻定住动作,双手撑在她脑袋两侧。 只听她又呢喃道:“大叔,你慢点儿吃……” 满目的情深一瞬间被击得粉碎。 看着她蹙起的眉头,他心中作疼,身体往前倾,一吻落在她皱着的眉心上。 好梦,雨霏。 第976章 留下来 “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蒋丁林从厨房里出来,甩了甩手上的水渍,直接往玄关走去。 尽管他和莫佳佳已经商量好离婚,但她的身体状况不太好,他还是会担心。 毕竟一夜夫妻百夜恩,他也不忍心看见她又一次晕倒送进医院。 因此把莫佳佳送回来的时候,他就势进厨房做了一顿还算营养的饭菜,陪着她吃完了,这才离开。 这……也算是他做力所能及的弥补。 “你要回去陈雨霏那里吗?” 莫佳佳穿着家居鞋,急忙走到玄关前。 蒋丁林换了鞋,看了她一眼,顺手拿起玄关上的车钥匙:“她搬出去了,我们没住在一起,佳佳,我和她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之所以离婚是我们之间的问题,和别人没关系。” 说着叹了口气,看着她日渐消瘦的面容,说:“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好好的,以后好好过日子,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没有任何人比你自己的身体更重要,明白吗?” 怕自己心软,说完便即刻转身。 还未打开门,莫佳佳突然从身后扑了过来,紧紧地抱着他的腰:“我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丁林,我们明明好好的,为什么就到了今天这样?如果不是因为陈雨霏,你为什么就不能再和我将就下去?” 同样的话蒋丁林不想重复一遍又一遍,说多了不仅没意思,还会伤人。 低头掰开她的手,他说:“人们在玩股票的时候,一旦遇上不断下跌的情况,就会懂得及时止损,全部沽清以防损失更多,婚姻也是这样,单方面的付出就是损失,损失越来越大,就要懂得及时收住,不要再让自己损失更多,佳佳,这段婚姻你已经付出了五年,还不够吗?” 这五年来,确实是莫佳佳单方面不断地付出,不断地迎合他的一切习惯,不断地让自己成为殷桃。 他承认,是他对不起她。 可感情这种事,本来就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言,也不是说你付出多了,回报就会多,喜不喜欢一个人,是看能不能对这个人产生大量的多巴胺。 很显然,他的大脑对莫佳佳产生不了任何多巴胺,这种事无法勉强。 他能做的,就是适时地替她止损,也是对她的负责。 他不能再拖着她了。 莫佳佳突然声嘶力竭地喊道:“不够不够不够!丁林,我不怕亏损,我对你的爱是日益增长的,永远没有底,再怎么亏损我也不会喊停,我要付出一辈子,我要和你在一起一辈子!” 原本已经说好了,和平分手。 面对她突然的抓狂,蒋丁林有些不知所措。 背对着她,他狠心道:“佳佳,我们说好的,心平气和地解决这件事,你也答应过我会照顾好自己。” “可是……” “没有可是,佳佳,也许刚开始你会特别难受,我也会难受,毕竟我们相处了五年,有了五年的习惯,突然身边少了一个人、少了一段关系,哪怕只是一个保姆,心里也会不舒服,但我们的婚姻是相互的束缚,只要过了这段适应期,你会发现没有我,你眼中的世界原来可以是彩色的,自由的感觉原来是这么美妙。” 他转过身,身体微倾,两手抓着她的手臂。 他接着说:“我们接下来的生活会过得更好、更轻松,你也会遇到一个真正爱你、能够给你幸福的人,以后只做自己,只做莫佳佳,而不是别人,知道了吗?” 莫佳佳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 她抬起手背擦泪,吸着鼻子说:“道理我都明白,可是丁林,我好爱你……我不敢想象离了婚我会怎么过……” 蒋丁林也替她拂去泪水:“你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也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认识新的朋友,去新的网红店打卡,或者离开易城,去外面的万千世界看看,到那个时候,你就会心胸宽广起来,会发现这个世界的美好。” 听着蒋丁林的阐述,她完全看不到任何的美妙可言。 反手抓住他的胳膊,她恳求道:“那你今晚可不可以留下来陪我?就最后一晚?” 蒋丁林刚想开口拒绝,她很快地抢先说:“反正你不会对我有反应不是吗?那我就算对你做什么,我也不会得逞,更何况明天我们就要去公证离婚了,索性今晚就在这里,明天再一起过去不是更方便吗?” 这是她今生莫大的耻辱。 她都已经做到那个份上了,蒋丁林的身体居然无动于衷,这太羞辱人了。 她决不能,决不能就这么轻易地和蒋丁林离婚,就算是拼尽全力,她也要挣扎到底。 接着她又变得柔弱:“你离开家里的这段时间,我都没办法安然入睡,总是在做噩梦,醒过来身边却再也没有你了……就当是行行好,丁林,至少让我今晚再睡一个好觉,哪怕你就在边上坐着,或者……或者你就在客厅里坐着,让我感觉到这个家里不是我一个人,好不好?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我只是想睡个好觉,等我们离了婚,我就会回到福利院,以后再也不影响你,至少今晚,让我睡一觉,明天和你去公证离婚的时候,看上去不像是被抛弃的那个。” 说到抛弃两个字,蒋丁林心生愧疚。 看着她通红的眼眶,终是于心不忍,点头:“你去睡吧,我就在客厅。” 莫佳佳当即转泣为笑,挤出一个乖巧甜美的笑容,看着她。 大概是陈雨霏的一番话令他幡然醒悟,如今,他看着莫佳佳,是再也看不见殷桃的影子来了。 又或许是,他是真的放下了。 答应了莫佳佳,他重新换上鞋子,放下钥匙,走到小阳台上抽烟。 莫佳佳果真像她说的那样,安安静静地洗澡,安安静静地在客厅做护肤,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做令双方都难堪的事。 入夜渐深,蒋丁林抽着最后一根烟,看着阳台外的万紫千红,心中一片宁静。 所有的一切,五年前的过错,今天过后,都会回到原本的位置。 “丁林,你在想什么?” 第977章 莫诋毁陈 莫佳佳的声音将蒋丁林的视线从霓虹璀璨的灯光中收回。 转眼看着她,他很轻地笑了声:“没什么。” 莫佳佳却不管他的回答,兀自说道:“在想陈雨霏吧?” 这样尴尬又突兀的话语令得蒋丁林心中稍微不适,但他还是面容温柔:“没有,什么也没想。” 就是有些感慨。 莫佳佳手中抱着茶杯,她说:“其实我真的没想到陈雨霏会喜欢你,只是她今天的表现太……太明显了,我想知道答案,说是让自己死心也好,想知道一个真相也罢,不过她看上去挺喜欢你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在这风口浪尖上,就那么承认了,我大概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她,这样明朗又温暖的人,大抵所有人都会喜欢她吧。“ 尤其是像他们这个年纪,经历过太多的风浪,心绪渐渐变得沧桑,性格也内敛沉稳下来,便会对这种温暖无法抵抗,会想要靠近、拥抱这种温暖。 蒋丁林此前还可以一口否定他对陈雨霏只是像对待小妹妹,可今天陈雨霏的告白着实给了他不小的震撼,而心中那一闪而过的窃喜也令他不得不正视自己的感情。 他对陈雨霏到底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是久旱甘露的需求,还是日久生情的喜欢? 他分不清。 于是他没有正面回答,只道:“她做事从来不管自己的后果,所以今天的事,我也不太意外。” 不太意外她会在这种情况下承认,只是意外她原来一直喜欢他。 陈雨霏确实是一个不管自己后果的人,所有人都在诬蔑她是小三,她却仍旧在他身边,提醒他不要再做出伤害自己、伤害莫佳佳的事。 如果她能够稍微想到点自己,她今天就不会处于那种困境。 莫佳佳扭头看着他,双手不禁握紧了茶杯:“那……你和她相处了那么久,你就没有察觉到她一直喜欢你吗?” 蒋丁林回忆起和陈雨霏相处的种种,从一开始到现在,陈雨霏对他就像是对朋友一样,带他去吃新鲜的、带他去逛街,从来没有任何肢体或语言上的暧丨昧。 摇摇头,他笑道:“我以为她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没想到她藏事挺深。” 她之所以隐藏自己的想法,是怕他会困扰吧。 蒋丁林这一抹看似无奈的笑容,莫佳佳却看清了,那是宠溺的笑。 是既无奈又有些心疼的笑。 他喜欢陈雨霏,但他还不自知。 都说旁观者清,她看得太清了,清得令她胸口作疼。 深吸口气,扭头看着阳台外的灯火阑珊,她佯装随意地说:“那她的城府也太深了,你平时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在沧澜的事上总是英明果决,居然连她喜欢你都看不穿……她……该不会是从一开始就抱着不好的目的接近你吧?毕竟你是沧澜的总裁,想要爬到你身边的女人不计其数,我就是怕,怕她不怀好意接近你……” 她稍微停顿了一下,见身边的男人没有开口,便继续道:“你看啊,我们以前一直相处得挺好的,这么多年了,也就是她出现才开始有矛盾不是吗?我怀疑她目的不纯也很正常吧?以前还有我在你身边,怎么也能替你拦着点图谋不轨的女人,明天离了婚,我就拦不住了,你又那么善良心软,我怕你被她骗了。” 这不是莫佳佳第一次和他说这样的话了,也不是第一个人在他面前说陈雨霏心思不纯。 同样的话,许博学也曾提醒过他。 可他仍旧无法将他们口中的那个人和他认识的陈雨霏联系在一起。 就像他无法将陈雨霏口中说的,不那么善良的莫佳佳,和眼前的莫佳佳联系在一起。 心里顿生烦躁,他说:“没什么事就早点睡吧,明天要早起。” 莫佳佳知道他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心有不甘地看向他。 强迫自己扯出一个笑容,她说:“刚才的话我也只是乱猜的,怕你被骗,当然了,陈雨霏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你比我更清楚,以后,自己看清点吧,我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蒋丁林没有扭过头:“晚安。” 她说:“晚安。” 说罢,心不甘情不愿地多看了他两眼,抱着茶杯下地,转身往客厅内走去。 身旁人离开后,蒋丁林心烦意燥地摸起烟盒,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烦躁地将烟盒拧成麻花,耳边回响起莫佳佳刚才说过的话,和陈雨霏之前给他分析莫佳佳的那段话交织成网,在他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响着。 陈雨霏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 陈雨霏为什么要劝他和莫佳佳离婚? 为什么第一次见面,陈雨霏就那么毫无防备地把他带回家,是真的毫无防备,还是另有所图? 陈雨霏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他结了婚? 一开始陈雨霏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他的身份? 莫佳佳的话,引得他的脑海里产生了无数个问题,然而这些问题他都得不到答案。 拿出手机,快速翻找到陈雨霏的电话,却迟迟未能拨出这通电话。 陈雨霏在那么多人面前承认了喜欢他,这通电话,他要用什么口吻,去问出那些问题? 陈雨霏又会怎么看待这通电话? 他又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他? 从来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让人烦躁,捏着手机,终是没能拨出这通电话。 他还没准备好,要怎么回应陈雨霏的喜欢。 把手机扔进兜里,想起酒架上放了不少的好酒,正值心烦意燥之际,正好开瓶酒消消愁。 心中如是所想,便跳下高脚椅,刚转身,就看见客厅里有抹黑影一闪而过,很快地朝卧室走去。 同床共枕了五年,他不会连莫佳佳的身影也认不出。 她不是早就回房睡觉了吗? 怎么会在客厅? 是出来斟茶,还是说……她一直在暗中盯着他? 陈雨霏给他分析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他心里突然有些发毛。 如果这么久以来,莫佳佳一直就像刚才那样悄无声息地在暗中观察他、盯着他,那该多可怕? 还有刚才莫佳佳没有理会他的回答,自说自话的样子,令他非常陌生。 难道……真的是他没能看清莫佳佳? 第978章 莫的援兵 “啪嗒。” “呼呼呼……” 黑暗中,莫佳佳整个人躲进了被窝里,侧耳倾听卧室外的动静。 她没想到蒋丁林会突然转过头来,吓得她赶紧撒腿就跑,这种感觉,就像是做了坏事的学生被老师逮了个现行。 她不能让蒋丁林发现她在暗中盯着他,不然他一定会心生怀疑的。 看着还未完全暗透的床头灯,被褥外一片安静,她没有听到客厅传来任何声音。 难道他没看见? 等了十多分钟,没听见卧室外有任何动静,她从被窝里钻了出来,扫视了眼卧室,赤着脚走到门边。 打开门,卧室外的走廊空空如也。 赶紧把门关上,拿起手机走到窗边,急急忙忙拨打蒋母的电话。 现在是深夜十一点多,蒋母已经睡下了,她是拨打了三次,蒋母才不耐烦地接了电话:“莫佳佳你三更半夜发什么疯?” 电话一接通,莫佳佳立刻捏着嗓子,挤出了哭腔道:“妈……妈……我对不起你,是我辜负了你的期望……对不起,我和丁林要离婚了……以后不能再给蒋家生一儿半女了……妈,我是真的很想给蒋家、给丁林生几个可爱的孩子,可是……可是……” 听见离婚两个字,蒋母瞬间清醒:“可是什么?” 她虽然对莫佳佳并无好感,但莫佳佳生性乖巧,也没有娘家的麻烦,这么些年也一直在极力维护蒋丁林和他们的关系,算得上是一个好儿媳。 突然要离婚,任是谁也有些接受不来。 莫佳佳的哭腔更甚:“可是丁林他喜欢上别人了,这么些年来他一直不愿意碰我,我以为他是放不下桃子姐,我不勉强他,但是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他和别人在一起了,还同居过,所以……生日派对上,妈你要我尽快为蒋家生一儿半女,我那天晚上就尝试了一次,可是丁林他……他推开我,跑去那个女人的家里了……妈,我输了,我再也不能当蒋家的儿媳妇了,希望丁林喜欢的人会对你们好……” 蒋母这回是彻底没了睡意,震惊得不行:“你说丁林他还出丨轨?” 这种事要是传出去了,那还了得?蒋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莫佳佳立即应道:“他……妈,我打给你没有别的意思,明天我就要和丁林公证离婚了,我只是放心不下,今天那个女人在我们医院里大闹一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承认了喜欢丁林,这事要是传出去可就完了,我没关系,可蒋家的名声、沧澜的前途和丁林的形象可统统毁了,丁林他完全着了魔,不听我的,我这没办法了,才大晚上打给妈,把这件事告诉你,希望妈能把这件事的影响压到最低。” 她又扭头看了眼紧闭的卧室门,压低声音说:“还有,妈,那个女人知道丁林有家室,却还是能做出破坏别人家庭这种事来,我真的很担忧她的人品,万一她嫁进了蒋家,往后你和爸爸老了,丁林又全听她的,你们的日子可怎么办啊?” 她说的那是一句接一句的,三言两语就将陈雨霏的形象彻底抹黑。 蒋母瞬间拉长了脸,说:“佳佳,你放心,我们蒋家的儿媳妇,只有你一个,你等我找那个臭小子好好说说,一定不会让你受了委屈的啊。” 莫佳佳的声音听起来简直是感激涕零:“好,妈,谢谢你,谢谢你……” 电话挂断,黑暗中,她松开了捏住脖子的手,看着窗外的霓虹灯光,勾唇冷笑。 陈雨霏,你不可能玩得过我。 电话刚挂断,她就听见一阵很轻的铃声响起。 是蒋丁林的手机。 快步走到卧室门口,打开门。 这次她学聪明了,没有直接走到客厅,而是站在走廊和客厅的拐角处,靠在墙壁上偷听。 蒋丁林正放空思绪,看见蒋母的来电,先是愣了一下,好久才接听:“妈,怎么了?” 没想到蒋母却一顿劈头盖脸的怒骂:“你个臭小子!你给我们蒋家惹了什么祸?!” 蒋丁林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有些茫然:“妈,你骂我之前也得让我死个明白?” 蒋母听上去非常生气,鼻音很重:“好,装,你继续装,你知不知道下午博治那段视频都传出来了?丁林,这么些年来你做事情处理得非常干净,怎么这次会有视频流出?是你故意的还是你只顾着和那个女人恩爱连蒋家也不管了?!” 那个女人……是指陈雨霏。 蒋丁林的专注力瞬间集中了起来:“妈,是我没做好,我马上让人把所有的视频都处理掉。” 怎么还有视频流出?难道是那些围观者拍的视频? 他只顾着去反复斟酌和陈雨霏发生的种种,忘了下午围观的观众里,有很多不是博治的人。 蒋母骂道:“行了!你不用折腾了,我已经找人全删了!” 闻言蒋丁林松了口气,还好,否则陈雨霏的名声一定会受到影响,她妈妈看见了,会受不了。 蒋母接着问:“丁林,你和那个女人是玩真的?你为了外面的野女人,还要和佳佳离婚?我绝对不允许你做出这种抹黑蒋家的事,你和佳佳绝对不能离婚,不仅不能离婚,你还必须马上让佳佳怀孕,堵住媒体的嘴!” 蒋丁林说:“妈,这件事我做不到。” 他试过了,没办法就是没办法。 蒋母气急败坏:“和那个女人就能做到是吧?丁林,你就非得和我作对是吗?五年前我不让你和殷桃结婚,你非要结,现在我让你和佳佳好好过日子,你偏就要离婚,在外面和别的女人搞三搞四,你非要毁了蒋家才高兴吗?还是说殷桃的死你就记恨着我和你爸,非要让我们老两口行将木就的时候一无所有吗?!“ “妈!” 蒋丁林喊了句。 “我和陈雨霏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和她是干净的,什么事都没有,和佳佳离婚只是我们婚姻出了问题。” 蒋母骂道:“我不管你和什么雨什么霏干不干净,就算我相信了你的话,媒体会相信你吗?我告诉你,婚,不能离,孩子,必须马上给我怀,还有,明天早上立刻召开记者会,澄清你和那个女人的关系,并且对外宣布离婚的事不是真的,知道了吗?” 眼看着所有的事情都要尘埃落定,蒋丁林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他妈会插上一脚:“妈……” “别叫我!你如果不按照我说的去做,那我就只能按照我的做法去处理这件事!” “妈,你听我说,我和佳佳……” “嘟嘟嘟……” 第979章 蒋母污蔑陈 “夫人,时间到了。” 沧澜记者招待会后台,蒋母坐在化妆镜前闭目养神,身旁是蒋家的管家,也是贴身伺候蒋母的保姆。 闻言蒋母睁开眼,看着化妆镜里妆容精致的面容,问:“丁林来了吗?” 管家回答道:“还没有,据说今天他是要和少奶奶公证离婚,现在……可能已经到了民政局。” 蒋母吸了口气,双手撑膝站了起来:“很好,那我就自行解决了。” 说罢,在保姆的跟随下走出后台,绕过充满着喷漆味道的背景墙,出现在镜头前。 所有的一切都是今早匆忙布置的,花也没来得及放上一束,灯布拉成的背景墙还散发着刺鼻的喷漆味道。 她坐在背景墙前方,双手合十压在红布上,只身面对记者们的长枪短炮。 原本应该是蒋父出面开这个记者招待会的,但他说丢不起这个人,死活不来。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和蒋父一手打下来的江山,因为儿子的风流逸事毁于一旦,蒋父不愿意出面,她来,蒋丁林不肯开口,她说。 刚一坐下,各色各样的镁光灯闪烁起来,还不到记者提问期间,一个个睁大了双眼,时刻盯紧蒋母脸上的表情。 润了润嗓子,蒋母说:“首先,很感谢各位媒体记者朋友们,对我们蒋家、对我们沧澜一直格外关注,我们沧澜能走到今天,也全赖各位媒体记者笔下美轮美奂的描绘,谢谢各位。” 说着,她便轻轻低头颔首。 “咔嚓咔嚓。” 相机快门声不断发出,蒋母气场全开,丝毫没有因为只身一人面对如此庞大的记者团而胆怯。 抬起头,她说:“作为公众人物,很抱歉我们没有在问题发生的时候,第一时间给公众一个答案,今天之所以召开这个记者会,是希望能够借着这么一次机会,竭尽所能地解答诸位的疑惑,请各位尽情、踊跃提问。” 话语一出,底下的记者们纷纷跃跃欲试。 沧澜的记者招待会谱儿大,非一般的媒体都进不来,这进来了还得遵守沧澜的规矩,没点名的不能提问,没到提问环节瞎提问的会被撵出去。 蒋丁林人没到,秘书到了,站在蒋母的身旁,拿着麦克风,点名左侧的记者提问。 记者站了起来,接过麦克风:“蒋老太太,相信昨晚网络上流传出来的视频蒋老太太已经看见了,否则昨晚不会连夜将相关的帖子统统删除,请问蒋老太太,您为何要删除相关的帖子?是欲盖弥彰的行为,亦或是怕被人知道蒋先生出丨轨那位被称为陈雨霏的女人?” 记者招待会往往第一个问题是最犀利的问题,也是所有媒体记者此次前来,最想知道的问题。 记者的话一出,所有人屏气凝神,均是看着蒋母没眨眼。 蒋母笑得慈祥:“关于这个问题,也是我们今天记者会的核心内容,这位记者提问得非常好。” 她眼神不明地看了眼那个媒体记者,昨晚得知这件事时,视频在网络上已经流传了将近大半个小时,即便当即删除,也来不及了,还是会被部分人所看见。 这种事没有侥幸,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扭头望向中央的位置,她解答道:“首先,我需要澄清一下,我们之所以删除相关的帖子,并不是欲盖弥彰,也不是想要隐瞒些什么,之所以删除,是因为这个帖子是无中生有的,根本不是事实的真相。” 适才提问的记者打断道:“蒋老太太,按照您的意思,难道接下来您要说那视频也是假的?” 先一步提出这个问题,那么蒋母接下来就不可能说是,否则欲盖弥彰的意味太重。 蒋母睨了眼那个媒体记者,身旁秘书察觉到她眼神的专注,暗自记下了这家媒体,从今往后,这家媒体再没有进入沧澜的资格。 眼神凌厉,脸上却是不变的笑容:“当然不是,那个视频,是真的。” 话说完,全场轰然。 接着蒋母继续说:“但是,视频上陈雨霏对丁林告白的事为属实,可这不代表他们之间就有关系,说句自恋的话,在易城里,对我儿子有想法的姑娘不在少数,年轻的、刚毕业妄想凭一纸婚约改变人生的女孩子更是不计其数,陈雨霏不过是一个代表而已。” 三言两语就将真相完全扭曲,明明陈雨霏是受伤的那个,此刻却被她形容成居心不良的败家女。 她唇边泛着笑,说:“其实丁林和佳佳的感情很好,这五年来从来没有过任何争执,丁林也很疼佳佳,不久前还为佳佳停了沧澜的生意,给她举办生日宴,丁林为佳佳能做这么多,是因为他们夫妻俩琴瑟和鸣,根本不存在离婚、出丨轨的说法。” 那位媒体记者没察觉自己已经进了黑名单,仍旧不知死活地追问:“那蒋老太太的意思是,那个视频和蒋家没有任何关系,纯粹是陈雨霏的个人行为?” 蒋母笑着回答:“也不能说没关系吧,陈雨霏和我儿子是朋友,她从一开始就抱着目的靠近我儿子,妄想插足我儿子的婚姻,嫁进我们蒋家来,是我儿子太善良了,心也软,还真以为她是个单纯的小姑娘,觉得她刚出社会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不容易,就把她当妹妹,处处帮衬点,没想到她是存心勾丨引我儿子,企图破坏他们夫妻的感情。” 稍作停顿,她莞尔一笑:“不过丁林也不是三心二意的人,他完全没有受到陈雨霏的影响,和佳佳的感情还是很好,昨天视频上的事情发生后,陈雨霏没能得到丁林的回应,灰头土脸地离开,而丁林是和佳佳一起回家的,很显然,我儿子对这个陈雨霏,并没有任何想法,所有的一切都是陈雨霏单方面的臆想和恶意插足。“ 所有的脏水都泼到了陈雨霏的身上,蒋家永远都是干净的。 记者又追问道:“所以蒋先生和莫佳佳离婚的消息是假的?只是空穴来风?” 蒋母应道:“是的,在这里我要纠正你,不是莫佳佳,而是蒋太太。” “离婚的事是真的!” 蒋母的话刚说完,门被轰然推开。 第980章 蒋丁林澄清 突如其来的回答,令得一众记者纷纷回头。 蒋丁林只身一人站在门口处,手里捏着一个红色的本子。 他一出现,全场顿时就乱了套,原本安安分分坐在位置上的媒体记者,此刻如同见了蜜的蜜蜂,蜂拥而上,将他里外围了个团团转。 场面一瞬间就失控,保安极力要拉开记者,然而在庞大的记者前,保安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撼动他们。 蒋母猛地从椅子上起身,盯着人圈中央的蒋丁林,大声呵斥:“丁林!你最好为你自己的言语负责!” 她的声音洪亮,然而媒体记者穷追猛打的提问比她更响亮,她的警告淹没在人圈外。 “蒋先生,刚才蒋老太太说你和莫佳佳夫妻感情很好,琴瑟和鸣,现在你又拿出离婚证打蒋老太太的脸,请问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你真的做出对不起莫佳佳的事吗?” “蒋先生,来之前我听说你和陈雨霏有过一段同居生活,同居之后就和莫佳佳提出离婚,是不是因为陈雨霏的插足,导致你们夫妻感情破裂?” “蒋先生,你在这个时候和莫佳佳离婚,是不是代表你迫不及待想要给小三一个名分?你对不起莫佳佳而离婚,是如何对莫佳佳进行补偿?” 和殷桃在一起之前,蒋丁林轻佻、玩世不恭,没心没肺的,对什么也不介意,不会真正动怒。 殷桃走后,他更是没有了任何情绪似的,脸上永远是麻木的神色,不管此前媒体记者如何追问,他都很从容地应对,没有动怒过一次。 然而这一次,他怒了。 一把抢过最后提问的记者的麦克风,他瞪大眼,盯着那名记者:“没有小三,没有做出对不起佳佳的事,我和陈雨霏没有任何关系!” 蒋丁林的为人温和、平易近人,不似靳乔衍那种光是一个眼神就让人望而生畏。 可如今动了怒,却也是令众人心生怯意的。 顺着老虎的猫去摸,它能够乖得像猫一样,可这要是逆着摸……就别怪老虎咬人。 他直勾勾地盯着那名记者,说:“我之所以会在这个风口浪尖和佳佳离婚,不是因为想要着急着着娶谁,而是因为我心中坦荡,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我就无须在意这些传闻。” 他说着,大有身正不怕影子斜的理直气壮。 随后转过头,远远地看着蒋母,冷冷地说:“我和佳佳之所以会离婚,是因为我们不合适,从一开始,我们的婚姻就是错误的,在这件事上,我承认是我对不起她,我不应该在没有感情的基础下,轻易和她闪婚。” 顿了顿,他又道:“其实这几年来,我们之间无话可说,没有感情、没有共同的目标、没有温馨的回忆,我们的日子连搭伙也算不上,基本上是各过各的生活,互不干涉,一开始我也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可以,是陈雨霏的出现,让我意识到我这么做,有多渣,有多对不起佳佳,而我也无法再继续这种没有感情的婚姻,无法忍受这种怪异的婚姻关系,才会对佳佳提出离婚。” 接待室的门外,莫佳佳背靠着门,隐藏在后。 今早醒来,她知道蒋母已经在准备记者招待会,要在招待会上把所有的问题都推到陈雨霏的身上,蒋丁林那么在乎陈雨霏,一定会急忙赶过去的。 于是她假意提起离婚的事,好让蒋丁林觉得她是那么的柔弱可怜。 可她万万没想到,蒋丁林彻夜未眠,已经把所有的资料和文件都准备好了,一开口,他就把所有的文件都放在她面前,让她签字,然后直接上了民政局,做了最后的公证。 自此,他们再无任何关系。 她本是想利用蒋母绊住蒋丁林,把离婚的事往后放一放,说不定下次,蒋丁林就能和她发生关系。 却没想到这次他竟然如此决绝,连记者招待会的事都放在一旁,先离婚。 他是铁了心,要离开她。 接着蒋丁林又说:“我很感激五年前佳佳出现,把我从桃子死亡的伤痛中拉了一把,可是,是我把感情这种事想得太简单了,我以为伤痛是可以转移的,我以为时间久了,真的可以生情,可所有都是我以为罢了,所有的事,根本就无法像想象中那么美好,五年,我始终未能把佳佳当成妻子,所以决定结束这段荒唐的婚姻,为自己的错误划下句号,还佳佳自由。” 他温柔地笑了,说:“我以为有佳佳,我就能逃出失去桃子的深渊,事实上,我只是把她一起拉进了更深的深渊罢了,但是,陈雨霏的出现,给了我五年来的第一缕阳光,真正意义上把我拉出深渊,让我在失去桃子后,想要开始新生活的人,是她。” 想起陈雨霏灿烂的笑容,他就觉得整个人笼罩在温暖的暖阳之下。 他说:“当然了,我这么说,并不代表我和陈雨霏之间有什么,住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她就像良师益友,一直在提醒我、纠正我的过错,让我意识到这些年来对佳佳的伤害有多大,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莫佳佳背脊紧贴大门,浑身气得发抖。 只听得他又道:“我和陈雨霏的关系,就是很单纯的朋友关系,她虽然年纪不大,但更多时候像是一个有远见的前辈,时刻提醒着我,如果我们之间有关系,她也就不会当众告白了,没这个必要。“ 有记者追问道:“蒋先生,那陈雨霏的告白,你打算作何回应?” 蒋丁林思忖片刻,看都不看蒋母阴沉的脸:“陈雨霏是很可爱、敢爱敢恨的一个小姑娘,在她身边,我明白了什么叫活着,能够被这样优秀的小姑娘喜欢,我很高兴,但我和佳佳的婚姻刚结束,我暂时没有要展开其他感情或者婚姻的念头,我和陈雨霏会仍旧保持朋友关系,我也很珍惜我们之间的友情,同时我也希望各位不会再去打扰她的生活,我不希望她的天真善良被破坏。” 他这么说,既是想保护沧澜,同时也是想要保护陈雨霏。 如果这个时候他和陈雨霏有什么,那不管他说什么、如何澄清都没用,陈雨霏小三的罪名是没跑了。 不仅如此,蒋母为了蒋家和沧澜,也一定会对陈雨霏做些什么。 失去殷桃,让他性格变得沉稳,在无法给予陈雨霏绝对稳定的环境,他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全凭一股冲动就和陈雨霏发生什么。 从前他保护不了殷桃,现在,他一定要护陈雨霏周全。 莫佳佳心里哐当一下。 本想借用蒋母的力,不让蒋丁林和她离婚,让陈雨霏被全易城人唾骂,没想到蒋丁林竟如此保护陈雨霏。 这下,她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第981章 成氏被攻击 “成总!你看了那段视频了吗?” 成景延办公室内,秘书连门也忘了敲,匆匆忙忙闯了进来。 成景延正坐在电脑前,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电脑屏幕,抬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 秘书心生疑惑,闭上嘴,快步走到成景延的身边。 瞧了眼电脑屏幕,却见屏幕上,播放的正是他说的那段视频。 视频中,好几个穿着登山服高大的保镖将一位商人围了起来,赤手空拳地和歹徒肉搏,本该是非常热血的视频,却在播放了几秒钟之后,突然产生了扭转。 其中一位保镖刚做了高抬腿的动作,把脚踝压在歹徒的肩上,试图将歹徒压下,而就在此刻,裤裆突然崩裂,露出了深灰色的内内一角。 除了该名保镖之外,其余保镖的登山服均未能躲过一劫,在各种大幅度的动作之下,腋下、拉链、裤裆等等缝合处纷纷崩裂,场面一度狼狈。 好在几名保镖素养好,丝毫没有因为突发的情况乱了阵脚,尽责地继续搏斗,直至将几名歹徒控制住,这才纷纷将崩裂的地方遮挡起来,脸上既羞又愤。 看完视频,往下滑,看见视频详解:博盾保镖大战歹徒,衣服太次拳脚来补! 再往下,就看见一大波水军,纷纷指控这批衣服来自成氏,是成氏最近为博盾提供的工作服,质量竟然这么差,只是一个大幅度的动作就全部崩裂,要不是博盾的保镖素质好,一个个顾着遮羞的话,当事人恐怕命在旦夕。 而成氏两个字的出现,引起了网络铺天盖地的攻击,所有人纷纷指责成氏做出来的衣服竟然这么次,要不是博盾保镖素养高,这是要出人命的,成氏的行为太恶劣了! 看着成景延翻评论区,秘书说:“成总,这批衣服本来就是我们无条件提供给博盾的,可博盾一个字都没提这件事,好像我们收了他们多少钱还做出这么一批劣质品似的,要不我马上让公关部门准备,澄清一下?” 成景延头也没抬:“怎么澄清?说这是我们送的?” 秘书说:“对啊,这本来就是我们送的,就算是坏了他们也不应该抹黑我们,我们又没收他一分钱!” 成景延冷笑道:“因为是送的,所以就算是一堆碎布,他们都得对我们感恩戴德?” 秘书当即噎住:“成总,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说:“那你想想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秘书撇了撇嘴,思忖片刻后,不禁冷汗连连。 如果他真那样对外公布了,外界就会骂成氏居心叵测,给博盾送这么一批劣质品,就算不这么骂,也会说成氏太没良心了,就算是送的,也不该送这么一批垃圾,应当和出产放在展柜里的衣服一样质量。 长长地吁了口气,还好……还好成总通透。 刚刚松了口气,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看了眼还在专心看着评论的成景延,连忙拿出手机解锁。 只看了一眼,瞬间脸都拉长了。 连忙把手机放到成景延面前:“成总,你看看这个。” 成景延收回视线,看着他的手机屏幕。 只见屏幕上是一个帖子,有人用了新的小号,在网络上po出了一份质检报告。 而这份质检报告,正是博盾登山服那一批的样本抽查报告,报告上各项监测数据,均显示为不合格。 质检报告的最下方,是他的签名和盖章。 伸出手往下滑,看见下面骂语一片。 “天啊,没想到成氏这么黑心,每一项都超标违例的衣服,居然就这么让它们流出市场?” “成景延明知道这批衣服有问题,却还是签字批准了,他作为成氏的老板,是不懂还是明知故犯,为了利益不顾买家的身体健康?” “这也太可怕了吧?想想我们每天穿在肌肤上的衣服都这样超标严重的话……我们的身体健康完全得不到任何保障啊!” “都说无奸不商,我现在是知道了,这成景延最奸,最没良心!” “成氏就应该倒闭了!我都不敢想象我的小孩穿了那么久成氏的衣服,身体会被影响成什么样!这种黑心企业,就不该继续留着!” 一路往下翻,都是相差无几的骂声,不是骂成氏,就是骂成景延是奸商。 推开手机,这没什么好看的。 秘书收回手,道:“成总,这视频肯定是靳乔衍发出来的,之前他就想对付安鼎,后来又假意和你和解,要求我们为他们提供工作服,一定是为了给我们挖大坑,就等着今天让我们栽进去!” 这点,秘书能想到,成景延自然也能想到:“恐怕他不只是想让我们栽一个跟头。” 按照靳乔衍这么多年的行为手段,要么不出手,要是出手了,一定是想把成氏给吞了。 秘书又道:“先不管靳乔衍到底想做什么,就说这份质检报告,成总,质检报告上的字真的是你签的吗?你对成氏、对服装这么了解,不应该签这样的文件啊。” 早在刚开始进入成氏的时候,成景延还在工厂待了好几个月,他的严谨令得那时候工厂的人叫苦不迭,不可能明知质量不过关,还在上面签字,让这批次品流出市场。 成景延回忆着质检报告上的签名:“是我。” 秘书愣了:“怎……怎么可能?成总,你怎么可能签这样的文件呢?” 成景延说:“难道我连自己签的字都不认识?” “那……” 秘书有点迷糊了,难道成景延真的是心力不足,犯错误了? 他问道:“成总,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要不要把这批登山服统统收回来?” 睡凤眼微转,成景延想了想说:“静观其变。” 秘书不可置信地问:“静观其变?”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马上澄清,成氏的名声会全部扫地的。 成景延嗯了声,说:“视频是靳乔衍放出来的,那质检报告又会是谁放出来的?” 闻言秘书立刻应道:“我马上让人去查这个贴主的ip地址。” 成景延没有说话,只是眨了一下眼,秘书立刻往外走。 双手交叠,托着下巴,粉色的唇微抿。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第982章 全部退款 “成总。” 秘书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 成景延正倚靠在办公椅上闭目养神,靳乔衍发出来的视频已经在网络上爆红,尽管他已经动用了最大的力量去删除,然而根本就追不上靳乔衍发布的速度,删了又有新的视频,犹如雨后春笋一般,铺天盖地地盘踞了整个网络。 成氏生产出劣质产品,这件事,已经瞒不住了。 拦截不住源头,只能从公司本身上下手,尽可能地减少损失。 秘书这才刚走出去没多久又折返,许是又有新的坏消息了。 他没睁眼,靠着椅背道:“说。” 秘书走到他的跟前,说:“成总,视频在网上传开来后,公司的客户纷纷要求退货换货,大部分都是有着大合同的厂家,我们收回了部分样品,您看看。” 成景延睁开眼,却见秘书臂弯里挂着一条今夏新款的裙子。 接过手揉了一下布料,他没有说话。 秘书又道:“成总,这批样品我们已经送去检验过,质量统统达到标准,我马上就把这些质检报告在网络上传开,澄清公司,并且拒绝以此拒绝退货换货,您看这样处理可以吗?” 一般来说这种小事,售后客服都会自行处理。 但这一大批都是和成氏有着多年往来的老客户,又是出量极大的客户,不能掉以轻心,得先征得成景延的同意。 成景延捏着柔软的裙子,睡凤眼微阖:“全部接受退货,三个工作日之内,把退款退回去。” 秘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成总,您……您这不是在开玩笑吧?这批衣服根本就不存在质量问题,网络上那份质检报告的真假性尚未调查清楚,怎么全部接受退货?这得退出去一大笔钱!成总,我们的衣服一点儿问题也没有,不用惧怕别人的闲言碎语,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成氏的衣服质量素来都是顶尖的,他们觉得有问题,随便他们检查!” 慵懒的睡凤眼一睁,盯着他:“我做的决定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质疑?” 秘书还是觉得不妥:“是,成总,我知道你是命令者,而我们只需要执行就好,可是忠言逆耳,成总,这批衣服……” 嗓音顿时变得严厉:“按照我说的做,或者现在就离开成氏,二选一。” 被成景延如此威胁,秘书只觉得好心喂了驴肝肺,一张脸气得变成了猪肝色,与他对视。 他眼中的不容置疑与凌厉,使得秘书站不住脚,匆忙躲开:“是,我马上去安排退款。” 说着上前拿回裙子,心有不忿地看了眼成景延,却又是敢怒不敢言地转身。 还未走出办公室,只听得成景延道:“安排下去后,就都准备下班吧。” 现在是下午三点,成景延就让下班,刚才还让他接受退货要求,把所有的货款都退回去。 难道……成景延放弃挣扎了? 可这不像他的性格啊! 尽管心中满腔疑惑,秘书也不敢问出口。 成景延向来把事情藏得很深,除非他想说,否则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想什么、盘算着什么。 他们能做的,唯有愚忠地执行。 应了声是,立即开门离开。 半个小时之后,整个成氏提前下班,包括车间流水线,统统得到了小半天的假期。 秘书送成景延回家,到家的时候,也才不过四点,门一开,保姆均是愣了一下。 这么多年,成景延可从来没有这么早回过家。 保姆立刻扔下手里头的活,急急忙忙赶进厨房准备晚餐,可不能饿着老爷。 成蹊和赵雅莉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简爱,尽管赵雅莉已经看过不下数十遍了,她还是看得非常入迷。 成蹊陪着她,时不时玩一下手机,偶尔又瞧瞧屏幕,表情有些凝重。 听见保姆喊成景延的时候,她匆忙扭过头来。 成景延脱了外套交给保姆,瞥了眼沙发上的两个人,一言不发地走过去坐下。 赵雅莉是在这时候才留意到成景延已经回家了,关掉电视,转头看着他。 他默不作声地喝着茶,随后抬眼:“妈。” 赵雅莉问:“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成景延扯谎道:“不忙。” “不忙?!” 赵雅莉突然端了坐姿,睨着他:“是不忙还是你输了,打退堂鼓了?!” 成蹊被赵雅莉突如其来的严厉吓了一跳,转头看着赵雅莉。 成景延沉默数秒,说:“我自有分寸。” 赵雅莉紧盯着他,问:“你有分寸,你有分寸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我那么多年没有再管过成氏,那份报告我一眼就看出了问题,你还签名盖章,让这一批衣服流出市场?” 被赵雅莉质问,成景延只是低垂着脑袋,没有吭声。 成蹊心里莫名涌起了压抑,视频是她让靳乔衍做的,质检报告也是她做的好事,现在整个成氏大乱,绝大部分的客户都提出退货,明明是她当初想看到的情形。 可真正发生的时候,为什么她感觉不到轻松? 唇瓣微抿,她抚着赵雅莉的后背说:“奶奶,别生气,注意身体。” 赵雅莉看了她一眼,吸了口气道:“景延,我不是怪你,你也知道成氏是我和你爸一手一脚打拼出来的江山,就像我和你爸的孩子一样,我不求能够大富大贵,只求成氏能够源远流长,好像你爸就还在,你明白吗?” 淡粉色的唇动了动,他只说了三个字:“明白了。” 看他不愿意开口的模样,赵雅莉心道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了,成氏突然发生这样的变故,他最累。 叹着气说:“景延,一直以来你的严谨在业内是出了名的,怎么这次会出现这样低级的错误?” 提到此处,成景延倏然抬起头,并不是看着她,而是看了眼她旁边的成蹊。 被成景延这么一盯,成蹊心里发虚,匆忙错开视线,没敢和他对上。 成景延那双犀利的眼眸,被他那样盯进眼底,和赤着没什么分别。 只听得成景延口吻如常地说:“很抱歉,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没盯紧,也许……成氏里面出了有异心的人,趁着我应顾不暇的时候动了手脚。” 第983章 成蹊愧疚 听见成景延说公司出了有异心的人的时候,成蹊心里咯噔一下。 双手交叠压在腿上,拇指紧紧地抠着食指,侧耳倾听。 赵雅莉闻言诧异道:“有异心的人?你是说……公司出了内鬼?” 成景延点头:“不排除有这个可能性,而且这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现在的人已经不像过去那样,懂得知恩图报,面上看上去很正常,心里想着怎么谋朝篡位的人很多,团结这种事,不过是明面上的罢了,私底下,人都是自私的。” 他何尝不是自私的呢? 成蹊听得心头突突直跳,一句话也没搭腔。 该不是成景延察觉到了什么? 赵雅莉脸色有些不好,靠在真皮沙发上:“哎……这年头的人啊,已经没有那种团结一心的感觉了,不像我们当年,成氏出了事,好些个比我还紧张,也真是难为你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这个老婆子什么忙也帮不上。” 成景延扯了扯唇角:“这是我的职责。” 赵雅莉看着他,心中渐渐泛起了疼意。 成景延很乖,很懂事。 其实成景延年少的时候,比谁都要轻狂,家中的事从来不管不顾,只顾着自己各种疯各种浪,抽烟喝酒比谁都厉害。 尽管当时赵雅莉对此颇有异词,但成景延最令她感到舒心的事,便是他非常疼爱她这个母亲,大抵单亲家庭的孩子都这样,没有了父亲,剩下来的那位亲人,便会格外珍惜。 在成景延十六七的时候,一次偶然上成氏,看见赵雅莉被客户欺凌,当即按着那个客户暴打了一顿,打得人皮开肉绽,脑袋像西瓜似的,蹭蹭地往外冒血。 为此赵雅莉没少登门拜访,求对方原谅,好在对方也是心中有愧,为难赵雅莉的事传出去对对方的影响也不好,就接受了和解,让赵雅莉赔了一大笔钱。 从那天起,成景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毅然进入成氏,从最底层的工厂流水线学起,一路往上摸索,在没有人能够带领的情况下,坐稳了成氏总裁的位置,孤身一人面对整个成氏,以及成氏所有的客户与经销商。 成景延当上总裁的时候,才二十岁,成蹊也才三岁。 起初赵雅莉还能偶尔盯一下,带领他进入总裁的状态,到了后来,他也就不让赵雅莉回成氏了,让她在家里颐养天年。 从十七岁到现在,成景延都是在孤军作战,他一直都是孤独的,看似笑面虎的脸皮下,藏了多少的辛酸泪,谁都不知道。 回忆戛然而止,看着眉宇间带着傲气的儿子,赵雅莉道:“景延,我知道你有拼搏的心,但凡事要量力而行,你一个人,别太辛苦了,现在成氏的规模不算小,可以了,海外市场能不插足,就不插足,别让自己太累。” 赵雅莉的体谅,成景延心中微暖。 看了眼成蹊,她正背对着他,跪在沙发上替赵雅莉揉肩膀。 目光倏然沉下,他浅笑道:“妈,放心吧,我有分寸,我只是……” 盯着成蹊的后脑勺,他说:“我只是希望将来交到小蹊手上的成氏,是最好的状态、在这个市场是最不可撼动的地位,希望我管不动的时候,小蹊有一个依靠。” 他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穿进了成蹊的心里,每个字都像是硬邦邦的玻璃珠,硌得她的心里难受。 成景延对她的宠溺是无可挑剔的,而她却背着成景延,在私底下对付他。 成景延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发疯地掐死她? 赵雅莉这才笑了出来,慈爱的目光看向成蹊:“你瞧瞧,你爸都快把你给惯坏了。” 一句听上去很普通的话,却像是一团棉絮,堵得成蹊喘不上气。 成景延应道:“我只有小蹊,我愿意惯着她。” 成景延的回应瞬间击垮了成蹊的心理,一下子所有的罪孽感和愧疚蔓延至全身,压得她挺不起腰来。 也是凭着一瞬间的冲动劲,她扭转过头:“其实成氏……” 话还未说出口,保姆走了过来,轻声地说了句:“老夫人,少爷,小姐,可以吃饭了。” 赵雅莉摆摆手,看着成蹊,问道:“小蹊,你刚刚说其实成氏什么?” 保姆的话将成蹊的冲动劲全部打碎,理智渐渐吞噬了感性。 她要自由,她不要再陷入惶惶不安的日子里。 她抿了抿唇,笑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说,其实成氏现在已经很大了,够了,没必要那么辛苦。” 赵雅莉不疑有他:“是啊,小蹊说得对,景延,别累坏了身体,身体出了问题,再多的成氏都换不回来。” 成景延看着成蹊低垂的脑袋,以及她紧扣着的双手,眼睫颤了一下:“吃饭吧。” 说着便起身往餐桌走去,成蹊在后面搀扶着赵雅莉,眼神挂在成景延的身上。 晚饭过后,赵雅莉感到困了,说是下午没睡午觉,早早就上楼熟悉睡觉去。 成景延吃过饭便闷不做声地走到后花园里,成蹊瞧了他一眼,上楼洗澡。 自从她和许博学的“关系”公开后,成景延就再没强行进过她的卧室,偶尔有需要进去,都会礼貌地敲敲门,绝大多数时间他们连面也见不上,或者就在她卧室门口说几句话。 这些日子,是她过得最舒心的日子。 没有成景延的发疯,生活回到了最惬意的状态。 洗了个舒舒服服的澡,她裹着浴巾走出浴室,看见落地窗外的世界,满天星光。 心中一动,拉紧了浴巾往阳台上走,推开落地窗门,双肘压在栅栏上,看着漫天繁星。 夏日已经接近尾声,渐入初秋,但易城的气温还是居高不下。 成家老宅后院里种了许多参天大树,甚至比她卧室还要高。 炙热的地气不断往上冒,知了在树上没完没了地哀嚎,没有城市中心的纷扰,一切格外宁静,伴随着夏夜的威风,成蹊心旷神怡。 “哐当。” 突然楼下响起了瓶子摔倒的声音,她低头望去,影影绰绰的树荫下,成景延坐在后花园的石凳上,闷不做声地喝酒。 石桌上,一瓶威士忌横倒,另一瓶被他捏在手里。 第984章 交代遗嘱 成景延出了名的烟酒不沾,早在成蹊出生的时候,他就把所有的不良嗜好都戒了。 他说,如果不能作为榜样地为人父,那他就没资格当父亲。 这么多年没有喝过酒,怎么今儿破了例? 成蹊心中隐隐泛着担忧,纵然成景延这些年对她有过无数次粗暴的行径,可骨子里相濡以沫的十八年,那种比亲人之间更亲的亲情,是骗不了人的。 她还是会担心。 换了衣服下来,却见他手里的威士忌已经剩下小半瓶了,横倒在石桌上的那瓶空了。 早有耳闻成景延酒量极好,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酒量还是这么叫人害怕,整整两瓶威士忌下肚,仍然脸不红耳不赤。 成蹊还未靠近的时候,他就听见她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只是用眼角余光瞥了眼她走过来的方向,然后一口气将剩余的威士忌喝完。 她坐了下来,看着两个空了的酒瓶子,问道:“怎么喝那么多?” 成景延吸了口气,放下酒瓶,没有吭声。 要不是不想再经历戒烟的苦,他这会儿就买烟抽了。 抬头看着漫天星光,他不发一言。 成蹊大抵猜到他因为成氏的事心情不好,抿了抿唇,盯着他的侧脸。 星光下,成景延的轮廓坚毅挺拔,深邃的五官仿佛揉入了明亮的星河,只看一眼,就觉得无比美好。 在造物的时候,上帝就是如此不公,成景延明明比她年长十七岁,可这张脸,哪儿有十七岁的沧桑在?顶多就是三十出头,他深邃的五官清冷的气质,不说话的时候,你能从他的身上感到平静、安稳,一开口,你能从他的脸上、话语里,感知星河璀璨。 当然了,这只是在成蹊面前,在旁人眼中,他是一个只能顺着不能逆着的主,顺着的时候,他还能带着点笑容和你交谈,尽管有可能背地里在给你插刀子你还不自知。 但一旦逆着,他只一个眼神,眸子里的犀利和严肃,足以让你低头发抖。 就像森林之王,看上去长得漂亮,有着美丽的毛发,不长牙的时候,格外的安宁平静,仿佛都能摸着玩儿,尽管你不知道在它的眼中,你会不会是一顿美餐。 可一旦触怒,光是一声怒吼,足以令大地颤抖。 见他不说话,成蹊抿了抿唇:“最近易城的网红店都差不多打卡完了,我想去绥城玩玩,翟思思把那里打造成新农村,环境不错口碑也挺好的,我想去看看。” 成景延头未动:“去吧。” 她看着他的侧脸,旁敲侧击道:“最近花销有点大……我去的话,可能还得拿点钱。” 听到钱,成景延这才有反应似的。 目光从漫天星光收回,低垂着看着石桌上的酒瓶,口吻略带愧疚:“抱歉,最近可能我拿不出太多的零花钱给你,要不然……你先把易城的网红店走完?” “那就……那就算了,我再看看吧。” 成蹊没有继续追讨下去,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成景延对她从来都不抠,他现在拿不出零花钱,证明成氏这次遭遇的灾难的确非常严重,严重到连她的零花钱都拿不出。 成景延的个人账户上,怕是差不多空了。 他转过头来,唇边泛起一丝无奈的笑容:“等我情况好些,我会给你补上的。” 这话无疑又令得成蹊心里产生愧疚,到这个时候,他还想着不能苦了她。 如果……如果他能够一直做好父亲的本分,该多好? 只是没有如果。 她笑了笑,佯装没有任何动容道:“没事,我自己也还有点钱,你先拿去公司救急吧。” 成景延嗯了声。 接着她又问:“公司的问题……很严重吗?我想说的是,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成景延并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一直看着她的脸,看着她的眼。 成蹊是猝不及防地撞上他专注的眸子的,本想马上闪开,却在对视的那一秒,看见了他眼底竟然隐忍着痛苦,他久久地看着她,眼神复杂。 下一秒,他便回转过头,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语气如常,他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暗地里狙击公司的人是靳乔衍,只是我不知道他和谁联手,能够弄到那么一份质检报告,但现在我已经没时间分心去管靳乔衍和内鬼,我只能先稳定公司,你应该也知道了,今天下午开始,所有的大客户都提出要求退款。” 成蹊回答道:“但是如果我们的衣服没问题的话,可以拒绝退款不是吗?” 成景延摇头:“成氏之所以能够在易城根深蒂固那么多年,就是因为你爷爷打下的良好口碑,现在是我们公司内部出了问题,还被靳乔衍狙击,客户们难免想要明哲保身,如果我们强硬地不退,会把你爷爷打下的口碑毁了。” 成蹊把话接下去:“所以不管到底是不是衣服的质量问题,你全都答应了退款要求?” 还是全额退款。 这件事,她是从新闻上得知的,成氏在下午发了通告,但凡是想要退货的,只要衣服在没有破损,还是新的情况下,统统无条件全额退款。 通告一出,所有人都说成景延疯了,玩这么大,到底是多有钱,也有人说成氏这是心虚,巴不得马上把所有有问题的衣服都收回去,以免再出现同样的问题。 成景延点头道:“最近成氏所有的钱都用在海外拓宽市场上,计划刚启动,还没得到收益,这个时候出了情况,恐怕公司可流动的资金都不够支撑退款,我需要动用个人资金去填这个窟窿,以及这几个月员工的工资,所以接下来的这些日子,恐怕没办法再给你零花钱,而我,和靳乔衍的这一战,搞不好会一无所有。” 随后他笑道:“不过还好,你和许博学在一起,能修成正果的话,后半辈子也无忧了,就算我一无所有了,我也能够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说着,他抬手揉着她的发顶,似是交代遗嘱般:“所以你和许博学要好好的,收收你的大小姐脾性,女人就要柔和点,知道吗?” 他的五官依旧深邃俊朗,眉眼间仍然充满傲气,可他的眼神,已经没有了任何光芒,在他的眼中,她看见了溺水者的绝望。 第985章 打退堂鼓 成蹊永远忘不了那夜成景延身上浓重的酒气,在之后的无数个日夜里,她在他的身上,闻到了同样的味道。 她也永远忘不了成景延那晚绝望而孤独的眼神,就像潺潺流水中,凭借一股孤勇,毅然决然走到底的孤独行军。 她从来没有意识过,孤独竟是如此可怕的词语。 彻夜未眠,成景延身上的酒味一直在身边刺激着她的五官,他落寞的背影和浑身笼罩的孤独气息,都令她胸口隐隐作痛。 为什么……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计划走,可她却那么难受。 都怪此前的十八年,成景延对她那么好,都怪临门一脚的时候,他突然又恢复到了慈父的状态,让她心生愧疚。 但她很清楚,绝对不能再回到一个月之前的生活,她和许博学的事是假的,早晚许博学都会结婚,不可能靠许博学的光环一辈子在成家高枕无忧。 想要真正的自由,必须和成景延奋战到底。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她仍然睡意全无,索性起身洗了个澡,开车出门。 今天她要和靳乔衍商量下一步计划,收购。 她出门的时候往成景延的卧室看了眼,他的卧室门没关,床铺凌乱。 下楼让保姆上去帮忙收拾一下,保姆却非常震惊地说:“不行!老爷从来就不让我们进他和小姐的卧室,我们是不能随便进去收拾的,不然饭碗不保。” 保姆的话震惊了成蹊,这么多年来她以为卧室理所当然的干净,不是出自保姆之手,而是……成景延? 她猛然想起小的时候,成景延总是生气她把玩具弄得遍地都是,边教育她要收拾干净,边阻止保姆插手,生怕保姆把他宝贝女儿心爱的玩具弄坏。 可每次,他都是跪在地上,亲自把她的玩具一个一个收拾起来,而她就在边上看着他收拾。 他一向喜欢干净。 从小小时候的玩具,到长大的卧室,她所有的东西都是他一手一脚收拾干净的,不允许任何人动,这么多年了,她却不知道。 成景延在背地里……到底做了多少她不知道的事? 保姆的话令她推翻了她对成景延的认知,也许,成景延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残暴,赵雅莉说过,他是一个把所有事都闷烂在肚子里的人,吃苦了不说,难过了不说,高兴了也不说。 不知是恻隐之心作怪,亦或是其他情绪,这两天成蹊心情一直处于低潮,莫名的堵。 “成蹊?成蹊?” 靳乔衍办公室内,许博学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堪堪收回心神,睁眼看着他:“嗯?” 再看他的后方,靳乔衍就坐在沙发上,目光幽冷地看着她。 意识到自己在“开会”上出了神,她说:“抱歉,昨晚没睡好。” 许博学扶了扶眼镜:“只是没睡好?看你这状态,是一夜没睡吧?怎么,是不是成景延现在面临这么严重的境地,你打退堂鼓了?” 退堂鼓。 许博学三个字点醒了她。 她确实打起了退堂鼓。 从昨晚到现在,她一直都在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对不对,脑子里好像衍生出了一个天使,一个恶魔。 天使在说,不管这几年,十八岁之前成景延对你一直有求必应,小心翼翼地呵护着生怕摔着碰着,你这么对付他,太没良心了。 恶魔在说,那是十八岁之前,十八岁之后他是怎么对你的?有把你当过人看待吗?一言不合就拥抱亲吻,还让你叫他景延不能叫父亲,他的思想已经完全扭曲了,他是变态!你要继续和变态过那种说不定哪天又被狂亲的日子吗? 靳乔衍望着她,说:“现在打退堂鼓也没用,开弓没有回头箭,除非你跳出来,承认所有的事是你做的,成氏一点问题也没有。” 否则谁都拦不住成氏走向毁灭。 她的计划其实非常连贯,起了开头,之后的发生的情况完全是连带反应,就算成景延能拿出证据,证明提供给博盾的衣服没有任何质量问题,谁信?两份质检报告上面的签名都是真的,人名章也是他的,视频也是真的,他完全没有任何反击的能力。 更何况成景延也认了,货物统统退回,成氏所有的流动资金都耗尽,他也动用了个人资产去填坑,今早股市刚开盘,成氏的股票已经跌停,按照现在的情况,起码还得连续跌停几天,说不定哪天就从股市上消失,从易城里消失。 在这个更新速度飞快的社会,想要一个企业死亡,简直轻而易举。 不然为什么现在的人都说,这几年做生意越来越难? 成蹊抿了抿唇,端起咖啡喝了口:“没有,只是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许博学回到沙发上坐下,口吻有些轻快:“下手就要快准狠,逮准了成氏拓宽市场的机会下手,就像掐住了成景延的脖子一样,他根本没有任何反击之力。” 靳乔衍认同:“接下来我们只需要做好收购的准备,你就可以彻底脱离他的控制。” 成蹊已经无法分清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对错,只知道箭已经出去了,收不回来,这个时候叫停,成景延知道是她做的话,也不会放过她。 坐直了身体,炯亮的眼神聚焦在靳乔衍身上:“放心,我会盯紧成氏,时刻留意成景延的动态,确认成氏已经挣扎不动的时候,就会提出收购的事。” 作为合作伙伴,靳乔衍叮嘱了句:“万事小心,成景延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堪一击。” 纵横时尚界二十余年的恶狼,成景延的名气绝不会是空穴来风。 成蹊点头:“他不会怀疑到我的头上。” 这句话,她说着都替成景延感到荒凉。 最信任的人,却是在背后耍刀子的人。 真相被揭穿后,成景延会把自己藏得更深,从此再不信任何人吧。 许博学插嘴道:“看样子这网可以很顺利地收了?很好,成蹊,那我们是不是该谈谈,我的酬劳了?” 成蹊扭转过头,半眯着眼睛看他:“什么酬劳?” 他和靳乔衍把整个成氏都吞了,还不够? 可真是狮子大开口,临门一脚提附加要求? 许博学挑眉道:“成氏是我替你对付成景延的酬劳,但你拿我当挡箭牌的酬劳,我们可还没有商量过。” 靳乔衍不着痕迹地冷笑了声,看样子许博学对成蹊是来真的了,可从来没见他对哪个女人这么穷追不舍过。 成蹊睨着他:“那你想要什么?” 许博学看了眼靳乔衍,旋即道:“我看乔衍和翟医生的假戏真做挺好,要不你也和我假戏真做一下?” 瞥着戴着银色眼镜的流氓,成蹊怒道:“滚!” 被她吼了一句,许博学忍俊不禁地笑了。 呛口小辣椒真可爱。 第986章 成景延闭门不出 说是去博盾开小会,实则基本上都是靳乔衍和许博学在说如何收购成氏,需要成蹊在成景延如何吹耳边风,劝服成景延将成氏交出来。 她通程在听他们说,听完以后,心里堵得硌人,也没心思去什么网红店打卡,直接回家。 以成氏现在的情况,成景延也不会再有心思看她是不是真的收心养性,当一个小网红。 刚回家,鞋还没换,赵雅莉就匆匆忙忙地走了出来。 成蹊看见她神色慌张,迎上前:“奶奶,怎么了?” 赵雅莉岂止是神色慌张,脸色凝重得厉害。 见成蹊回来了,连忙抓住她的双手,道:“小蹊,快,快跟我去成氏,公司出事了!” 炯亮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成蹊掏出车钥匙,比赵雅莉更先出门。 嫌司机开车太中规中矩,成蹊开自己的车,载着赵雅莉一路狂飙,放在以往赵雅莉一定会教育她,开车要稳,不能着急,别老超车,而如今赵雅莉却坐在后座一言不发,看样子,成氏是真的遇上大麻烦了。 可她和靳乔衍的计划里,这两天并不会对成氏下手,成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抵达成氏,连车也顾不上停好,搀扶着赵雅莉走进成氏。 一踏入成氏大厅,不知为何,成蹊突然觉得有点荒凉。 前台小姐是两个人的,而今天只有一人留守。 见成蹊和赵雅莉来了,起身打招呼,快步走到电梯前,替她们按电梯。 十多年没有回来过,但赵雅莉对成氏总部还是非常熟悉。 直接按下高层领导办公楼层按钮,都不等电梯门自动关闭,她急忙按下按键关门。 所谓的高层领导办公室,就是成氏总部的经理、副总裁等等职务的办公室,再加上成景延的办公室。 电梯门一开,成蹊才明白她刚才心里产生的荒凉感从何而来。 上次一来,办公楼层干净整洁,别说乱了,那是一点灰尘也没有,整个楼层铺满了消音地毯,走在里面只觉得整个人都精神极了。 而如今,整个楼层杂乱无比,纸张铺了一地,花盆东倒西歪,有的办公桌仍然光洁如新,有的却像是遭遇过洗劫一样,值钱的东西统统不见了,只留下乱七八糟的一堆废纸和笔之类的办公用具。 桌子被人推得东倒西歪,办公椅随处可见,不是堵着路口,就是被推到了空调机前,又或者直接倒在地上,哪里还有往复那种整洁的环境? 桌面杂乱的,已经没有人在办公了,桌面整齐的,桌子也难免有些歪,人们默不作声地工作着,成蹊看见有些人胳膊上还有伤。 什么情况?! 难道成氏还有债主? 赵雅莉站在电梯外,看着她毕生打下来的江山变得如此狼狈,双眼睁大,脸上全是震惊。 环顾了四周数秒,她立即忍着腿疼,大阔步朝成景延的办公室走去。 成蹊连忙跟上。 成景延办公室的门关着,百叶帘也全部拉下,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还未走到办公室前,就看见成景延的秘书从里面退了出来,背对着她们,连连摇头叹气。 刚转身就和她们撞上,秘书连忙喊道:“老夫人,小姐,你们怎么来了?” 赵雅莉只看了他一眼,就望向他后方的门:“总裁是不是在里面?” 秘书往后瞥了眼,低声说:“老夫人,小姐,你们先跟我过来吧。” 赵雅莉仍旧盯着成景延的办公室。 他又道:“老夫人。” 收起视线,赵雅莉说:“走。” 秘书哎了声,走在前头,带着她们搭乘电梯直上顶楼,离开该楼层时,成蹊看了眼紧闭的办公室门。 她觉得,成景延就在里面。 楼层乱成这样了,成景延为什么不出来处理一下? 成氏的顶楼是空中花园,提供给员工午休的时候放松用的。 彼时已经过了午休时间,空中花园里空无一人。 秘书领着她们往里面走,嘴上说:“还好老夫人和小姐现在才来,要是再早个一小时,恐怕成总会更头疼。” 赵雅莉被成蹊搀扶着,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秘书头也没回:“今天早上,总部突然有将近一半的员工要求辞职,你们应该也知道,这公司职员辞职,都需要提前一个月通知公司,等工作交接完了才能离开,可他们却非说这个月的工资不要了,必须马上批准辞职,并且将今年的年终奖提前给他们。” 赵雅莉问:“然后呢?” 秘书回答道:“成总肯定是不批啊,现在公司乱成这样,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提出辞职的又大部分都是公关部门的人,可他们不依啊,就是闹啊,说成氏是发不出工资了,拿不出这笔年终奖了,说成总要死也别抱着他们一起死,如果不给钱,别怪他们不客气。” 成蹊接话:“然后他们就闹了起来?” 秘书叹了口气,停下脚步转了过来:“可不是嘛,你们也知道成总的脾气,说一不二,不让辞职就是不让辞职,说什么也不给年终奖,他们就闹啊,把公司里的东西能搬的都搬走了,不能搬的他们就砸,我们拦都拦不住,他们一群人跟疯了似的,一个个那个劲道,下手那个狠,瞧把我脖子都给挠破了。” 说着他就扯下衣领,露出脖子上那一道长长的指甲印。 成蹊心头一跳,忙问道:“成总受伤了吗?” 秘书看着她,又看了眼赵雅莉,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好像有些受挫了,现在说什么也提不起劲来,就在办公室里呆着,也不愿意出来,饭也不吃水也不喝,把自己关那里……哎……他要是也这样下去的话,那成氏就真没机会了。” 赵雅莉闻言,当即就要下楼:“我去骂醒他!” 成家的人决不允许这么懦弱,一点点挫折就闭门不出,像什么男人! 更何况,这也不像成景延的性格,他分明是越挫越勇的人,怎么只是一份小小的质检报告,一个视频,就把他给击垮了? 秘书连忙跑上去,拦着她:“老夫人,小姐,我之所以带你们上来,就是想在这里把话说清楚,让你们不要去问成总,最近公司烦心的事一箩筐,他已经够烦的了,老夫人,小姐,你们就让他一个人好好呆着,冷静一下吧。” 第987章 成景延卖车 在秘书的劝说下,赵雅莉和成蹊没有再执意要进成景延的办公室,而是先回成家老宅。 离开前,成蹊拉着秘书问,为什么那些职员连这个月的工资也不要,非要辞职?要知道普通职员工资可能不高,但对于人才型领导,成氏从来都不抠抠搜搜的。 秘书当时看了眼赵雅莉,低声告诉她,是有人在私底下高薪挖成氏的人,在成氏最艰难的时刻,狠狠地踩上一脚。 一个企业如果有了外患,再恰到好处地加以内忧,想要它垮,它就不得不垮。 成蹊当时想到的是靳乔衍,在他们的合作里并没有提到高薪挖人这件事,靳乔衍居然在私底下这么做了? 而秘书则告诉他,不是靳乔衍,是其他好几家一直对成氏虎视眈眈的服装集团,看成氏落难,就迫不及待地踩上一脚,想让成氏永无翻身之日。 成蹊这刻才真正地意识到,靳乔衍口中说的谁都拦不住,是什么意思。 他们对成氏的攻击只是一个导火索,真正引爆这场灾难的,是无数在暗中盯着成氏的人,只要导火索点燃,都不用他们出手,有的是人对成氏展开攻击。 一人踩上一脚,成景延够呛的。 成蹊也是这是才意识到,她的想法有多天真无邪。 原以为击垮成氏只是很轻松的一件事,衣服出了问题,抹黑成氏,让成氏丢失客户,让成景延赔钱,成景延支撑不住了,自然就把成氏给卖了,那么他将不再是那个不可一世的成景延,她再逃跑,他也没有那个人力物力去抓捕她。 可是她却忽略了途中随机加入的玩家,不断地往苟延残喘的成景延身上踩一脚,踩得他再也站不起来。 这不是她的本意,成景延对她有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她不希望他出事。 至于对赵雅莉的伤害,也是她始料未及的,这十几年来赵雅莉已经不再过问成氏的事,她也就没有考虑到,成氏倒了,对于赵雅莉而言有多痛。 可现在已经追悔莫及了,成景延都无法挽回的局面,她更做不到,而且,她也不能牺牲自己,成全他。 这晚成景延是晚上九点多才回家,一推开门,客厅里赵雅莉和成蹊坐得笔直。 他只是轻微诧异了一下,然后很平和地走过去,坐了下来。 这个阵势,赵雅莉是要兴师问罪。 一坐下来,成蹊就闻到他身上那股浓重的酒味。 赵雅莉是直接皱起了眉头,盯着他:“你还喝酒了?” 成景延将门禁卡扔在了桌面,闭眼往沙发上一靠,筋疲力尽地说:“喝了点。” 成蹊看着他俊朗的面容上挂满了疲惫,于心不忍,冲了杯茶放在他面前:“喝点茶解酒。” 成景延没有吭声。 赵雅莉想要责备他像蜗牛一样躲了起来,看他这么累,却又无法把话说重:“我知道最近公司发生了很多事,让你受累了,但是景延,现在正是公司最动荡的时候,你是公司的定海神针,你如果倒下了,其他人怎么办?” 成景延闭着眼,道:“妈,我会处理好的。” 赵雅莉急了:“你会处理好的,你怎么处理好?要是处理得好的话,公司能乱成那样?!景延,我说过不求成氏能够挤进什么几百强,只要能够源远流长地下去,打造出属于本土的品牌就够了,我们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一生平安稳定,你明白吗?” 睡凤眼微睁,成景延的话听起来有些无力:“我们想要稳定,但这个世界不会再让我们稳定,每一个行业每天的竞争都在刷新,如果一昧地寻求安稳而不是壮大自己,很快就会被世界淘汰,我拓展海外业务,不仅仅是要赚钱,更是想多元发展,哪怕易城这个市场坏了烂了倒了,我们还有别的市场,现在已经不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光凭一股干劲和口碑就能成事,市场里对你虎视眈眈的人太多了,是这个市场逼得我不得不去壮大。” 在这件事上,靳乔衍就非常的高丨瞻远瞩,在所有人都在考虑如何吞掉华夏的市场时,他不仅稳抓华夏的市场,还把爪子伸到了韩国,就算博盾到了,他还有syan,仍旧有东山再起的筹码。 可成氏只有一个,倒了,成家就什么也没有,想要再东山再起,难于登天。 他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总之,你只要相信我能够解决,就好了。” 赵雅莉知道自己儿子说一不二的性格,他不让插手,那她就无法插手。 肩膀垮下,她叹气道:“你也别太累着自己,凡事不能强求,要是实在不行,就卖了吧。” 成蹊眼睛一动,盯着那杯茶。 成景延道:“我心里有数。” 说着便坐直了身体,伸手去拿那杯茶,手刚碰上杯柄,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把手缩了回去,换了另外一只杯子,斟了白开水。 赵雅莉显然心情不太好,脸色凝重。 看了眼成景延,她的视线便落在他的手上。 看着茶杯,又往旁边挪,瞥着门禁卡。 突然,她问道:“你的车钥匙呢?” 成景延的每辆车都有两把钥匙,一把钥匙在他身上,一把备用钥匙在司机那里,以便不时之需。 闻言成蹊看向成景延,却见他端着茶杯的手颤了一下。 喝了口热水,他缓缓道:“卖了。” 成蹊只觉得一道炸雷响起,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她知道成氏面临的危机很严重,没想到会严重到要卖车的地步。 赵雅莉更是震惊地看着他:“卖了?!” 放下茶杯,他平静地回答:“员工辞职是他们的事,该欠的工资和年终奖,得发,成氏,从来都是讲口碑的。” 这个口碑,可不仅仅体现在产品上,更体现在公司处事方式、以及总裁的人品上,成氏一直就是凭借良好的口碑征服市场、征服职员。 赵雅莉睁着眼:“已经严重到要卖东西才能发得出工资的地步了?” 成景延睫毛颤了一下,说:“只是最近有些周转不开,等度过这次的难关,就会好了。” 赵雅莉思忖片刻,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又扫视了眼四周。 良久,她说:“这套老宅是你爸除了成氏和你,留下给我唯一的东西,如果真这么困难,就把老宅卖了周转吧。” 第988章 是他活该 赵雅莉又说:“除了这个老宅以外,我还有一些珠宝,还有这几年你分给我的分红,我基本没动过,本来是想留着给小蹊当嫁妆的,这孩子没有妈妈,你也不懂得嫁妆这些东西,得我来操办,但是现在事态严重,你先拿去应急吧。” 不料成景延直接拒绝:“这个老宅是我们的家,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让我们的家没了。” 一句话,成蹊和赵雅莉心思各异。 赵雅莉心疼儿子的懂事,和对家庭的执着,又懊悔自己老得快,不能帮上忙。 成蹊则心里更堵了,简直堵到了嗓子眼。 他极力想要维护的家,是她一手一脚破坏掉的。 眼眶微湿,她端起成景延没有碰过的那杯茶喝了起来,掩盖跃于眼中的懊悔。 接着成景延又说:“你的珠宝和钱我也不会动的,你留着傍身吧,我会有办法的。” 他听似坚强的话,成蹊知道,这是穷途末路,全靠硬撑。 赵雅莉知道自己儿子倔强,执拗道:“你用不用是你的事,总之你先拿着,以防万一。” 成蹊放下茶杯,眼中的懊悔已经压下去了,看着他问:“为什么一定要发工资,口碑真的那么重要吗?是他们不仁不义在先,他们也把公司给砸成那样,你还要给他们发工资?难道他们就会感恩戴德地回来工作吗?” 成景延偏头看她:“我不需要他们回来,我只需要恩将仇报之后的连带效应。” 连带效应,他的意思是职员把公司都给砸了非要离职,但成景延还是不记前仇,该发的钱分文不少他们。 这么做,除了立起了口碑、竖起了他的形象之外,更大的作用是让人开始怀疑,之前对成氏所有的猜测是不是正确的。 成景延真的没钱了?可如果没钱,又怎么能够一口气给出那么多钱? 成氏真的要倒了?可如果要倒了,成景延为什么不想尽办法留着职员,帮忙度过难关,而是就这么轻易地让他们离职? 成景延想要的效果,就是混淆视听,让那些对他出手的人开始怀疑出手的时机到底对不对,让他们有了顾虑,自然就不会再轻易下死手。 这也他的垂死挣扎。 接着,他对成蹊说:“你放心,该给你的零花钱,不会少的,今天已经给你补上了,你看看。” 他卖了车发了工资剩余的钱不是用在成氏,而是用在她身上?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是想着她的零花钱? 茶很烫,茶杯也很烫,烫着她的掌心。 却没心里疼。 她已经做好彻底离开成景延的准备了,可这个时候,成景延为什么要三番几次对她那么好,让她愧疚让她后悔。 为什么就不能一直像以前那样对她这么好,而是要在她决心毁掉他的时候。 这让她的往后余生如何抬得起头来? 鼻尖微酸,她回转过头,想说不用给了,想说对不起,想说是她和靳乔衍联手的。 可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沉默地盯着杯中漂浮的绿色牙尖。 听见零花钱,赵雅莉问:“对了小蹊,景延这阵子给了你不少的零花钱,你也花不了那么多吧?要不你把钱拿出来,给他先度过这个难关?” 成蹊抬头,看着赵雅莉,为难道:“我……” 赵雅莉说:“我什么,都这个时候了,你的房子和新买的车子都卖了吧,就别再隔三差五地跑出去住了,这阵子好好待在家里,什么都别管,等成氏稳定下来再想别的。” 慵懒的睡凤眼瞥向成蹊,成景延一直望着她的眼。 她炯亮的眸子跳了两下,道:“奶奶,对不起……我的账户上,已经没钱了,至于车子和房子,如果能卖出的话就拿去卖吧,我……” 话还未说完,成景延打断道:“我不会变卖你们的东西,成氏的难关,我自己可以。” 他的视线已经从成蹊的脸上收起,空洞地望向前方。 旋即他站起了身,说:“我累了,你们也早点睡。” 说罢,不再看成蹊半眼,转身往楼上走。 成蹊身体动了一下,转头看着他上楼的身影,不知是受到公司的影响,还是心理作用,看着他笔直的背影,她莫名觉得他更孤独了。 紧咬着下唇,看着他放下的茶杯,成蹊心里五味杂陈。 所有的事都快点过去吧,她快要承担不住这种道德枷锁了。 成景延头也没回地上楼,进了卧室,关上门。 目之所及是一片黑暗,他在门口站了整整数分钟之久。 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黑暗中,手机屏幕的光线格外刺眼。 接通电话,他只看了一盏小小的灯光,走入昏暗的卧室:“说。” 来电者是他的秘书:“成总,我刚刚查过了,小姐的账户上,除了您刚给她打的款以外,还有差不多五千万。” 五千万对于成氏来说不过是毫毛,但在这个关键时刻,至少能够撑起成氏一段时间。 但她说,她没钱了。 淡粉色的唇勾起,成景延笑得荒凉:“我知道了。” 说完挂断电话,捏着手机,看着整洁的卧室,一咬牙,抬手将手机重重地砸在墙上。 “啪嗒。” 手机受到猛烈的撞击,跌在地上,屏幕玻璃全部碎成了渣。 十指深深地插丨进头发里,他蹲了下来,闭上双眼。 胸口有无数名为悲恸的情绪在乱撞,撞得他的五脏六腑都在疼,怕自己喊出声来,紧咬下唇,用力地咬着,生怕哀嚎从缝隙中流出。 一下子整个口腔都是浓重的血腥味,昏暗中,他魁梧的身影缩成了团,从蹲变成了倒,蜷缩着躺在地毯中央,暗淡的光线照出了他模糊的轮廓,脸全埋进了黑暗里。 是夜,那个一生孤独的人,在这刻打开了柜子,把自己装了进去,锁上腐朽的门锁,与世隔离。 这辈子,他只会更孤独。 反正这么多年来他都是一人奋战,现在只是事情没有得到改变罢了,他难过些什么。 成蹊不属于他,从最开始就不属于他,他又怎么会幻想天方夜谭,幻想也许,也许成蹊这一次会张开胳膊,抱抱他,告诉他她会陪着他,告诉他她不会再离开。 明明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非要幻想些什么,落得如此孤寂的下场,是他活该。 他想要的家,从来都是她想要逃离的地方。 第989章 成景延的疏远 站在成景延卧室门口,成蹊迟疑再三,吸了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再次抬手敲了两下,片刻后,卧室门应声而开。 成景延的身影露了出来,他赤着上身,下身裹着一条浴巾,头发微微湿润,半眯着的睡凤眼,似乎还未彻底清醒过来。 现在是清晨七点多,成蹊却在这个时候敲响他的房门。 眉头微微一蹙,看着她,他疑惑道:“有什么事吗?” 成蹊对他向来是敬而远之,自从十八岁之后,就没有进过他的房间,大清早的,突然跑来敲他卧室门? 话语里是客气的疏离,这种问话的方式,让成蹊觉得,在他的心里,她已经被归类为外人。 心中渐渐浮起不适,但她并没有过多地放在心上。 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现在不过是刚开始而已。 扬了扬唇,她一如往常地说:“昨天成氏闹得那么厉害,秘书的脖子都被刮伤了,奶奶放心不下你,让我来看看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本该昨晚就问他的,但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赵雅莉说他一个人承担了太多的压力,好不容易回家缓口劲,就先别提职员闹事的事了,等他睡一觉休息好了再说。 说着视线便往下,大概扫视了眼他的上身,脖子和腹部都是完好的,左胸前有着一块淤青,暗青色,逆着窗外的光,不仔细看不太明显。 她稍微皱了一下眉头,这是多重的拳头,才能砸出淤青来,都第二天了,还没散? 闻言成景延漠然道:“没事。” 说着就要把门给关上,成蹊一着急,本能地伸手去卡住门缝,成景延没料到她会螳臂当车,推门的那刻被弹了一下,紧接着听到她很轻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看着她吃疼,把手收回去的模样,他的心脏抽了一下,感性让他想要马上抓过成蹊的手看看有没有受伤,理智却让他握紧了门把。 语气稍显不耐,他皱着眉头,冷硬道:“成蹊,你到底想干什么?” 二十二年里,这是成景延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喊她名字。 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要把她推开。 她抬眼看着他,说:“你以为我很想管你的事吗?要不是奶奶让我……” 话还没说完,他就转身往里走:“进来,别吵到你奶奶。” 不想管就别管,反正他也不需要任何人理会。 看着他赤着魁梧的后背,成蹊只觉得委屈极了。 她不过是一时气话,却让他更疏远了几分。 她觉得自己要疯了。 一定是习惯在作祟,就好比每天都特别温柔体贴地互道晚安的人,突然在某一天,他不再对你说晚安,你会觉得浑身不适,好像少了点什么。 就好比现在,成景延对她的好令她太习以为常了,胳膊受了伤他非但没管,还用这般冰冷的态度对她,让她感到委屈。 可事实上,成景延并没有义务要对她好,他不欠她的,反之,成氏的风波过后,是她欠他了。 揉了揉还在发疼的胳膊,她微抿着唇,走了进去。 成景延坐在沙发上,抱着手机在飞快地编辑什么,见她走进来了,很快地把东西弄完,锁屏扔到一旁。 坐在低位,他抬眼望她:“说吧,你要怎么替你奶奶执行任务?伤你看到了,还打算干什么?” 此刻他就坐在窗前,清晨的光芒洋洋洒洒地洒了下来,照得他紧致的肌肤泛白,在光下,这般完美无瑕的肌肤,饶是女人都自愧不如。 但成蹊并没有心情欣赏风景,因为她走近了才看清,他胸前的淤青哪是一块不起眼的淤青,分明整个左胸以及肋骨处都是暗青色的淤青,有深有浅,大的整整一个巴掌大,小的也有半个拳头大。 看着他身上的伤,她呢喃道:“你都不觉得疼吗?” 这么严重,也没上医院看看,万一伤到肋骨怎么办? 成景延靠在沙发上,仰望着她:“在现在发生的事情里,这点伤不值一提。” 成蹊的态度,成蹊和许博学在一起,有关于成蹊的事,所有的种种,都像在剥他的皮,剥他的肉,将她彻底从他身上、心里剥离。 胸前的伤和这种抽筋剥骨的疼比起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然而他也只能闷声不吭地忍受所有的疼,等待着全部的皮肉都剥下来了,剩下了鲜血淋淋的骨架子,他就获得了新生。 一个再不需要任何人,又上一层的孤独。 他心里的痛仿佛溢于空气中,成蹊能嗅到他身上的悲凉。 以为是因为成氏最近的困难,他才会这样低沉,她动了动唇角,终是敷衍道:“没事的,都会雨过天晴的。” 说着转身往电视走去,在电视柜里,取出一个小型医疗箱。 成景延睨着她的背影,似是呢喃自语:“会天晴么?” 不会吧。 她就是他的晴天,没有了她,世界都是灰的。 她背对着他,拿着医疗箱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了一下,但很快她就把异样给收起,将柜子推回去。 提着医疗箱走到他身旁,看着他胸前的淤青,说:“我替你上药。” 看着她打开医疗箱翻找药酒,睡凤眼睁了睁,他起身往衣柜前走。 成蹊抬起头的时候,他已经扯掉了浴巾,没有半点介意地只穿着一条小内,站在衣柜前取出西裤穿上。 在他提上裤子之前,她看见他全身都是结实的肌肉,并不像靳乔衍那种兵哥哥坚硬又壮大的肌肉,而是像是被他刻意控制,恰到好处的强装,每一处肌肉线条,都是流畅优美的。 一个讲究力,一个讲究质,这大概就是兵哥哥和普通人的区别。 眼看着他取出一件白衬衫要穿上,她捏着药酒瓶子就走过去,扯住了他的胳膊:“先别穿衣服,得上药酒,要不然奶奶会担心的。” 手里还捏着白衬衫,他漠然地看着她:“那你担心吗?” 抬头疑惑地看着他,四目相对,她心里梗了一下:“我……” 他甩开她的手,作势要把衣服穿上:“不担心就别管我。” 成蹊火了,一直以来都是他像水蛭一样粘着她拔不下来,现在她要替他上药,他玩起了欲擒故纵? 再一次扯住他的胳膊,她怒道:“成景延你闹够了没有!几岁了还像小孩子一样闹脾气?你身体出了问题,成氏怎么办?奶奶会很担心知道吗!” 成景延看着她掐住自己的手:“所以你不担心是吗?” 成蹊一噎:“我……” 冷嘲热讽地笑了笑,他看着她炯亮的眼眸:“你不是要上药么?上啊。” 第990章 更似男朋友 成蹊看着成景延,猜不透他突然的妥协,又是为什么。 但既然他已经这么说了,她也只能把药给抹上。 暂且不管他心里打的什么盘算,打开药酒瓶子,往掌心里倒了些黄棕色的药酒,在掌心里揉搓。 嘴上说:“等会儿。” 说着便不断地揉着掌心里的药酒,直至两个掌心都在发烫。 小时候赵雅莉说过,药酒要揉得发烫再上,一直揉到干了才能将淤血推开。 看她低头认真揉药酒的模样,他想起了小时候摔跤哭得稀里哗啦的成蹊。 小时候多可爱,越长大,越不讨喜了。 数秒过后,她揉好了,抬头说:“我给你抹了。” 说罢就要把手伸过去,却在他胸膛一拳之外的地方顿住。 淤青蔓延了整个左胸口,她要给他抹药酒,就得在他身前反复揉。 成景延就是想到了这点,所以适才才会直接转身准备离开。 她倒好,跟后知后觉似的,现在才别扭起来? 轻嘲地笑出了声,他说:“怎么?我不是你爸么,你还不好意思下手了?” 看着他胸前的淤青,成蹊结巴了:“我……” 睡凤眼迸发出冷光,看着她举在空中的手,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在她呆愣的时候,猛地往身前一按。 顿时,她掌心的滚烫,他微凉的皮肤便合在了一起。 成蹊心头一跳,整个人也跟着跳了一下。 抬眼看着他,只见他用着灼热的目光直睨着她:“上啊。” 手已经放上去了,药酒也开始慢慢要变凉了,成蹊只能硬着头皮干。 看着他胸前的淤青,她给自己洗脑,告诉自己,这就是一块猪肉,别多想。 深吸了口气,她很轻地将药酒揉开,她的力道不够,他就抓着她的手腕往下按,强迫她好好感受他的肌肤。 成蹊咬着牙,从最开始的主动替他揉药酒,到后来完全处于被动,任由着他抓住她的手腕往淤青上揉,一遍又一遍。 成景延低头望着她,胸口内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 每跳一下,仿佛都要从胸口撞出来,跳进她的掌心里。 咚,咚,咚。 淡粉色的唇瓣缓缓勾起,看着她巴掌大的脸蛋,眼前一片模糊。 成蹊,我爱你。 一分多钟后,成景延松开她的手腕,转身将衣服穿上,系好领带后,不发一言地离开。 动作一气呵成,留下成蹊垂着双臂站在原地。 掌心已经凉了下来,看着成景延刚才站的地方,他强而有力的心跳,仿佛还在她的掌心跳动着。 闭上眼,靠着衣柜滑落在地,随着成景延离开,她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掉了。 这一切都快点过去吧,她好累。 这种乱七八糟的心情,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视线从地毯往上扫,扫过他床头柜的时候,眸子睁了一下。 撑着站起身来,走到他床前坐下,炯亮的眼眸紧紧盯着床头柜上的相框,抬起手,指腹轻轻划过相框里,成景延带着一丝年少轻狂的面容。 说是年少轻狂,其实也不过是四年前。 这张照片,是她十八岁生日上朋友帮她和成景延拍的,那时候生日派对刚开始,成景延还没拿到那份鉴定报告,一切都还是最美好的状态。 那时候,她眼里的笑是纯真的,他眼里的笑是宠溺的,两人站在一起,他就揽着她的肩头,微微勾唇。 而她也没有任何戒心地依偎在他怀里,笑得满脸阳光。 成景延替她举办的成年生日派对,并没有邀请业内人士,全都是她的大学同学。 还记得那时候,被邀请的同学连大门都还没进,就被成家老宅的铜雀春深给吸引了,这种独具华夏风格的建筑结构,在多年以后看起来别具风味。 再加上成家老宅占地之广,光是一个院子都走了十分钟,让人咋舌。 而更令人咋舌的是,那个自称为成蹊的父亲的男人出现,仿佛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光芒都私藏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成景延的帅气、与年龄不相符的清冷面容,以及他看成蹊的时候眸子里掩盖不住的宠溺,都令人发狂。 成蹊还记得拍完这张照片后,当时关系还算不错的一个同学把她拉到一边,问她是不是有秘密,这个男人哪里像她父亲,明明就是男朋友,非说她不厚道,背着他们和男朋友同居。 当时成蹊只是为成景延的英俊帅气感到沾沾自喜,却没想过日后会和这个男人有过无数次亲密的拥吻,真正意义上,脱离了父亲这个角色。 拿起相框捧在掌心里,如今的成景延和四年前没有太大变化,还是那般帅气。 唯一变了的,是他们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静默地坐在床边,久久地看着这张照片,不知过了多久,睡衣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掏出来一看,是莫佳佳。 放下相框起身,成蹊梳洗了一下,换上衣服出门。 莫佳佳昨晚约了她出去逛街吃饭,这会儿打过来,就是问她醒了没有需不需要取消行程。 对于莫佳佳这个人,成蹊并没有太多感触,充其量就是一个帮了她的人,于她有恩情,再者就是莫佳佳上次在医院挡在了她的面前,让她觉得,也许可以尝试当朋友。 反正在家里也没事,看着赵雅莉心烦的模样只会添堵,还是出去转转,一天就过去了。 和莫佳佳约在大东城的商场里,她平日里是很少去商场的,一般只要是她想要的东西,成景延都会直接送到她面前,她喜欢的服装或化妆品品牌,只要出了新品,都不用她开口,他马上就会安排人给她送来。 上学的时候还会和同学逛逛商场,这几年,她好像没有再进过大东城。 莫佳佳领着她走了一个又一个的专柜,她心中想的全是成景延这些年是怎么宠溺地把各种品牌产品送给他的模样。 越是想成景延的事,愧疚感就越是在身体里暴走。 逛了大半个小时,莫佳佳就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劲。 于是没再强迫她继续逛,而是在商场内找了一家冷饮店坐下。 两人对立而坐,成蹊偏头望着橱窗外。 莫佳佳则阴着脸,满腹愁容的模样。 然而成蹊没这个心思去看她。 两人坐了十多分钟后,莫佳佳发现她刻意表现出来的伤痛她看不到,转了转眼珠,叹气道:“成小姐,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第991章 最后帮莫一次 成蹊这才回过神来,扭头看着莫佳佳:“怎么了?” 莫佳佳看着她,唉声叹气道:“成小姐……我和丁林……离婚了。” 蒋家的后面毕竟是沧澜,蒋丁林离婚,这件事在易城引起的轰动还是挺大的,成蹊就算不怎么管,还是能听到一些。 成蹊问:“他净身出户了?” 按照常理,出丨轨的那方是错失方,必须净身出户,才能弥补些另一方心里的损伤。 莫佳佳摇头:“怎么可能?我本来就是什么都没有的,而他是蒋家的人,没让我净身出户就已经不错了……” 成蹊又问:“那你得到了什么?” 莫佳佳想了想,这种事也不可能瞒得住,便说:“一套房子,还有几千万。” 成蹊下巴微抬:“那不就得了,你也算是赚到了,蒋丁林还算有点良心。” 莫佳佳嫁给蒋丁林之前本就一无所有,一般有钱人在婚前都会做公证,把财产分割得清清楚楚,而名下所有产业带来的收益,都归到父母的账户下,好让将来某天如果真的离了婚,另一方无法占到任何便宜。 蒋丁林还给她钱和房子,算是不错了,要知道在婚前,莫佳佳可是什么都没有的,五年的青春,也值了。 别人拼上一辈子,也见不着这几千万。 “可是我根本不想离婚!我那么爱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最好的时光、全部的心血都给了他了,到头来只有这些臭钱,我根本就不稀罕……我只想和他好好地过日子,一辈子地过……” 说着她的眼眶就红了,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把“楚楚可怜”这个表情,练得炉火纯青。 她又说:“原本我还在想,我拖着不离婚,也许……也许他和陈雨霏玩腻了、发现陈雨霏并不如我好,就会回来,又或者离了婚,他之后也会发现我的好,回来找我,可是……” 成蹊问:“可是什么?” 一颗泪水往下掉,她吸了吸鼻子:“可是我现在才知道,陈雨霏是真的喜欢他,她不是图丁林的钱,从一开始她就打定了主意要和我抢丁林……现在我们离婚了,她更能得偿所愿了,可是我该怎么办啊?我不如她年轻、不如她可爱、不如她漂亮,她还是真心实意喜欢丁林,我……我抢不回来了……我该怎么办啊……” 话说完,泪水决了堤,稀里哗啦地落了一地。 抬手捂住脸颊,她悲痛欲绝地哭了起来。 而她的哭,并未能引起成蹊的同情,反而让她有些反感。 在这个时代,女性绝对不是柔弱无力的代名词,女人也可以像男人一样洒脱坚强,莫佳佳的哭哭啼啼,是她最讨厌的。 抿了抿唇,她说:“我再帮你一次,算是还你收留我的人情。” 莫佳佳的眼泪止住了,缓缓抬起一张泪脸。 内心却是无比狂喜:“怎么帮?” …… “哎哟……可闷死我了……” 陈雨霏在床上滚了一圈,拿着手机看了一遍又一遍,怎么就没人找她呢,那个侦探怎么还没有查出东西呢? 这不用上班的日子,头两天舒适,再过两天,就闷得发毛。 “行了你,不用上班还有工资,这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你还嫌闷?我还想闷一下呢!” 陈嘉一刚刚走进她的“临时居所”,手里提着两个保温盒。 今天他休息,一大早去了菜市场买了鸡,做了汤和两道菜,给陈雨霏补充营养。 这一天天光吃外卖,他都觉着她瘦了。 保温盒盖一拧开,陈雨霏就闻到了鸡汤的香甜味。 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屁颠屁颠地走到电视柜前:“嘉一,你给我做了什么好吃的?” 这些天陈嘉一除了上班以外,基本就来她这里呆着陪着她,说是无聊,看看她怎么凄惨,实则他担心她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不安全,每晚都待到九点多才离开,还再三确认她把门锁好了才走。 日夜相对,慢慢的陈雨霏对他也没那么多的偏见了,理解他的圆滑世故是为了在这个竞争激烈的社会里,活下来,也感激他能够作为好朋友陪着她度过这么困难的日子。 两人的关系也比以前好了不少,这不,称呼都改了。 每次陈雨霏喊他嘉一的时候,他就觉着有一根鸡毛掸子,在心尖扫来扫去,叫人心痒难耐。 给她递去一个汤勺,他嗤声道:“我说你这么爱吃,又死活不肯搬到我那里去,你要是住在我那里,我保管你能每天吃香的喝辣的,怎么样?” 陈雨霏接过勺子,斜睨了他一眼:“陈嘉一,你这是图谋不轨啊!别以为给我点吃的我就会像那些傻姑娘一样,屁颠屁颠就跑你家去住了,我卖胃不卖身!” 陈嘉一翻了个白眼:“陈雨霏你有病吧?谁要你的胃了?再说我如果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咱们在这房间里也一起待了大半个月了,你早就被我吃光抹净了好不好?” 说着又把鸡汤往她面前一推,嫌弃地撇了撇嘴。 陈雨霏端起鸡汤,边吃边说:“那可说不定你有什么特殊癖好,在家里藏着什么等我乖乖往陷阱里跳,我才不去!” 这半个月以来,她和蒋丁林没有再联系,他们就好像各归其位,重新变成了陌生人。 但她还是不想搬去陈嘉一那里住,她对蒋丁林的爱慕天地可鉴,可不能因为一时贪图享受,和陈嘉一住在一起,让蒋丁林误会了。 陈嘉一是真搞不懂这颗小脑袋里怎么装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恨不得把她的天灵盖打开看看,她脑子的结构是不是和别人不一样。 还特殊癖好,他如果真有什么特殊癖好,一定是将她绑起来吊打。 太欠收拾了。 满肚子的腹诽,但见她吃得香,他也就没有说话。 吃了一半,陈雨霏的手机响了,她不悦地扔下汤勺跑去接电话。 陈嘉一便将自己那份汤里的肉往她的碗里放,动作快速又小心。 只听得陈雨霏说:“爸,什么?好,知道了,我马上回来。” 挂断电话,她连汤都不管了,立刻拿起斜挎包要往外走。 陈嘉一扔下汤勺,抓住她斜挎包的背带:“怎么了?” 陈雨霏气得浑身发颤:“莫佳佳和成蹊闹到我家里去了!我要回去!” 第992章 蒋母找陈 “病人没什么大事,只是血压突然升高,现在她身体的各项指标已经稳定下来了,过一会儿就能醒,不过这不代表她的血压不会再升,所以她醒过来之后,不能再受到任何刺激,再升高一次,对于这个年龄的人来说非常危险。” 病房外,医生给几人讲述着陈母的身体状况。 陈父连声应道:“哎,好的,谢谢医生,您辛苦了。” 医生笑道:“不客气,这是我的职责,你们给个人下去把住院费给补上,办好手续提交好报销资料吧,有什么事随时到办公室找我。” 陈父应了声,看着医生离开后,脸上的神色凝重起来。 侧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成蹊和莫佳佳,又看着陈雨霏:“我去把手续办好,在你妈醒过来之前,把这破事给我收拾干净!” 陈雨霏低垂着视线,点了点头。 陈嘉一开口说:“伯父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处理好的。” 陈父瞪了他一眼:“别叫我伯父,听着真别扭。” 陈嘉一抿了抿唇,看着他盛怒地离开。 不禁擦了把冷汗,看向成蹊和莫佳佳:“都说祸不及家人,现在你们害得雨霏的妈妈住院了,这个年龄高血压犯了,等于半条腿都踏进了阎罗殿里,够你们消气了没?成小姐,你也是大家闺秀,跑到雨霏家里去闹,这种事传出去对你名声也不好,我看今天就这样散了吧,有什么话,我们再约个时间,好好聊聊,都是知识分子,别弄得跟七八十年代的泼妇一样。” 陈嘉一这话成蹊听得还算顺耳,便说:“我们今天来,就是想给你们一个警告,不要再做破坏别人家庭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以后离蒋丁林远点,否则下次,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莫佳佳看了眼成蹊,卑微地说:“对不起陈雨霏,我不知道事情会这么严重,我刚才只是一时心急……我不想害阿姨住院的,阿姨住院所产生的费用,我会一力承担,我做这么多,只是希望你能把丁林还给我……我并不想伤害你。” 其实她更想说一些大快人心的话,但碍于成蹊在,她只能把话咽进肚子里。 她的形象,可不能丢。 陈雨霏还没想好获得陈母的信任,心里正烦:“行了莫佳佳,少在我面前装腔作势,以后我不想再看见你们,离我们家远点!” 说着便转身进入病房,陈嘉一看了两眼成蹊和莫佳佳,叹了口气,也跟着走了进去。 病房门刚关上,陈母就醒了。 看着走到病床旁的陈雨霏,她阴阳怪气地问道:“这次还是在排练节目吗?你们医院的节目可真精彩啊。” 话一出,陈雨霏的心里便难受得紧。 陈嘉一看了眼陈雨霏的脸色,张嘴道:“阿姨,这确实是……” “噗通。” 他被吓了一跳,扭过头去,却见陈雨霏跪在了地上。 她低垂着脑袋,咬牙道:“妈,对不起,但是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出她们说的那种事,我和大叔是清白的,我们连手都没有牵过!” 陈母躺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那我问你,你和那个男人住在一起了吗?“ 陈雨霏无法撒谎:“我……是,可是我们什么也没做过。” 陈母全然不听她的解释,又问:“那他们夫妻俩离婚,有没有你的事?你有没有在那个男人旁边吹耳边风?” 陈雨霏抬头:“我只是劝他不要再耽误莫佳佳的青春,他们根本……” “够了!” 陈母突然激动起来。 转头看着她,两行清泪嗖地一下滑落:“你给我滚出去,我们陈家没有你这样不要脸的女儿,给我滚!从今天起,你不要再叫我妈,滚!” 她抬手指着病房门口,从胳膊到指尖,都是生气的颤抖。 见事情闹得这么严重,陈嘉一赶紧开口:“阿姨,你把话听完,雨霏她真的什么也没做过,这都是误会,误会。” 陈母扭头看着他,之前对他抱有多深的期待,这刻就有多么的厌恶:“你也给我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陈雨霏连忙从地上起来:“妈,我真的没做过,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陈母激动道:“如果你没做过,她们为什么要上门闹?!好了,我不想再听你的解释,我们陈家丢不起这个人,给我滚,从今天起,我没你这个女儿,滚!” “妈!” “雨霏!” 陈父推门而入,刚办理好入院手续,就听见她们母女俩起了争执。 快步走到病床旁,劝着陈母不要激动,抬头看着陈雨霏:“你们先走吧,不要再刺激你妈了行不行?” 陈雨霏看着陈父:“可是爸……” 陈母用尽全力怒吼:“滚!” 陈雨霏瞥嘴,站在原地不肯动。 陈嘉一看着心跳检测仪上不断上升的心跳数据,双手搭在陈雨霏的肩头:“先走吧,不要再刺激她了。” 在陈嘉一的推搡下,在陈母的泪水下,陈雨霏咬紧牙关,转身离开病房。 刚走出病房,一转头,就看见一个穿着华丽的中年妇女,站在走廊中央,身旁还有一个保镖模样的男人。 对方显然也没想到陈雨霏会从病房里出来,愣了一下。 陈雨霏不认得她,只是看了一眼就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陈嘉一看了眼她身上的装束,暗道又是一个有钱人,赶紧离得远远的。 两人还未走远,只听得那中年妇女开了口:“等等。” 两人闻声停下脚步,却见那名保镖已经走到了跟前:“太太让你们等一下。” 陈雨霏转过头,心道这事一桩接一桩没完没了了是不是? 抬眼看着跟前的中年妇女,她问道:“你们找错人了吧?我不认识你们。” 中年妇女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问:“你叫陈雨霏?” 陈雨霏眉头一蹙,在脑海里搜索关于这个女人面容的信息:“我是,你是谁?” 中年妇女瞥了眼陈嘉一,说:“我是丁林的妈妈,我有话想和你说,这位先生,方便先离开吗?” 蒋丁林的妈妈? 紧蹙的眉头突然松开。 看着陈母的病房门,她说:“蒋夫人,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说。” 第993章 两百万 陈雨霏带着蒋母就近找了一家冷饮店坐下。 看了眼冷饮店的四周,眼前还坐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这画面似曾相识。 五年前,她就是这么和莫佳佳相对而坐的,五年后,又换了一个女人。 她儿子的女人福可真不浅,只是这眼光都不咋地,那么多个女人,就没一个能够和蒋家门当户对的。 还真是势要形成互补了,这有钱的非要找一大堆没钱的女人,也不知道她儿子脑袋里想些什么。 她要了一杯咖啡,陈雨霏什么也没点,开门见山道:“蒋夫人,我想你今天来找我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我也没心思和你猜哑谜,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别浪费大家时间。” 反正她今天被他们这些人闹得够烦的了,也不差蒋母这一个。 听着她狂妄的口吻,蒋母倒有些意外。 殷桃生性乖巧怕事,看见她连脑袋都抬不起来。 莫佳佳性格胆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宁愿委屈自己,也要维护和她的关系。 这个陈雨霏倒是不一样,一开口就这么嚣张,一点儿也不怕她,和前面两个女人完全是截然相反的性格。 既然陈雨霏都这么说了,蒋母也就不拐弯抹角。 掏出一张支票,推到她面前:“一百万,离开我儿子。” 看见那张支票,陈雨霏扑哧一笑。 蒋母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这个世界上还真是没有什么是钱办不到的,如果有,那就是用的钱还不够多。 看她这笑的,多开心。 陈雨霏看了眼支票,抬头看着蒋母:“我一直以为这是电视剧里才有的筹码,没想到我自己还能遇上这么狗血的事,‘一百万,离开我儿子’,蒋夫人,你这是豪门电视剧看多了,还是说电视来源于生活,你们有钱人就愿意花钱砸人?” 一开口就给她一百万,看来她还是值点钱的。 听着她话里话外的讥讽,蒋母心里略有不适。 但气场还是要撑下去的。 下巴微抬,看着陈雨霏:“只要用钱能办到的事,何乐而不为?陈雨霏,你也别跟我玩电视剧女主角要骨气那一套,说什么你和丁林是真心相爱的,不是图钱,这年头,哪有那么多纯粹的感情?拿着这钱,离丁林远远的,离易城远远的,不要再影响到我们蒋家。” 被莫佳佳和成蹊挑起的怒火没地方撒,陈雨霏突然心生玩意。 双臂缠绕压在桌面,她都不看那张支票半眼,问道:“我要是说不呢?你是不是就要买凶杀人了?” 她那双眼里闪烁着灵动,蒋母只在两个人眼中看过这样的灵动狡黠,一个是翟思思,一个是她。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身上带着一股不凡的气息,这点,是殷桃和莫佳佳穷其一生也达不到的高度。 看着陈雨霏,她问道:“你想要多少?” 陈雨霏想了想,举起手,伸出两个手指:“两百万。” 陈雨霏的话令蒋母证实了心中的揣测,陈雨霏果然是要钱。 一开口就翻了翻,倒也是狮子大开口。 蒋母道:“陈雨霏,你别太得寸进尺了,你和丁林发生的事,你也是躺着享受的,大家都高兴过了,我现在还给了你一百万,也是你赚到了,别看丁林替你澄清,但现在网络上的骂声还是一片倒,所有人都在传你是小三,你还是自觉点离开丁林,再和丁林纠缠下去,你妈妈的身体恐怕是撑不住了,人要懂得适可而止,赚了就该停了。” 陈雨霏挑眉道:“你看我像是在意别人怎么骂我的人吗?两百万,少一毛钱我都不走。” 起初她还会因为同事的话耿耿于怀,但现在都过去这么久了,所有人都把她骂了个遍,她也就看开了。 哪能让所有人都喜欢她、理解她呢,只要她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蒋母嗤笑道:“行,两百万,看来丁林眼光不怎么样,找了个要钱的主。” 说着掏出一叠支票本,写下两百万,盖章签名,推到她面前。 将一百万的支票撕碎,陈雨霏拿起两百万的支票,用指尖弹了一下。 确认数字无误后,她看着蒋母:“这不刚好中了你的下怀,我要是不贪财,你不得头疼吗?” 拿着支票,她站起身来:“谢谢老板。” 将支票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她便抬脚要离开。 蒋母没看她,嘴上说:“拿了钱就得做实事,以后我不希望在易城看见你,不希望看见你出现在我儿子身边。” 陈雨霏收回刚迈出的脚步,说:“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嘛,我还是有道德的,不过……” 突然,她回过头来,弯腰,将双臂压在桌面上,凑近了去看蒋母。 陈雨霏的突然逼近,令得蒋母提高了警戒。 她顽劣地笑道:“蒋夫人,你可没有大叔来得帅气,太虚伪了,这样活着不累吗?还有……” 蒋母睨着她:“还有什么?” 她又凑近了几分,故意压低声音挑战蒋母的底线:“我就好奇你们这些用钱砸人的脑子里是怎么想的,你难道不怕自己把这坑给挖了,就成了无底洞吗?万一我用大叔威胁你,拿了一次又一次的钱呢?” “你!” “哈哈哈,开个玩笑,别那么紧张,谢谢你的二百万,这杯咖啡,我请了。” 陈雨霏挺直腰杆,勾唇笑着看了眼脸气成猪肝色的蒋母,冷笑了声走出冷饮店。 兜里的支票滚烫,看了眼时间还早,还能去银行把钱兑出来。 拦下计程车,她拿出手机给侦探发去微信消息:我给你十万,马上加快调查莫佳佳的进度,十万只是个开头,只要你调查出了对我有利的消息,一个消息加十万,他们已经离婚了,莫佳佳不再是蒋太太,要不要赚我这笔钱,你喜欢。 收起手机,看向视线里渐渐缩小的冷饮店,她冷笑出声。 她已经猜到之前一直什么都没查出,是因为莫佳佳警告了侦探,毕竟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莫佳佳的眼皮子下。 本以为调查会陷入僵局,她没有了和莫佳佳斗的资格,没想到这蒋母倒是来了个神助攻。 有了这两百万,她就不信刨不出莫佳佳的底,让蒋丁林好好认清,他一直不忍心伤害的女人的心到底是黑的还是红的。 莫佳佳,咱们没完! 第994章 断绝母女关系 把钱转到账户里之后,陈雨霏才想起被她扔在医院的陈嘉一。 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特别委屈地说:“主人,你把你的爱宠忘了。“ 他突如其来的骚,差点儿闪着她的腰:“不要了,拿去做孜然肉串吧!” 当即被陈嘉一骂她没良心白眼狼,好歹当了她那么久的米饭班主,她便笑道好好好,米饭班主,走着,我就在楼下。 陈雨霏没有再回病房看陈母,她知道陈母是气坏了才会说出断绝关系这样的话,她现在再出现,只会让陈母的病情严重起来。 但她也很清楚陈母说的都是气话,打小陈母和陈父就非常疼她,虽然比一般家庭严厉,但也是因为爱着她的,不管她在外面怎么样,他们都不会真的舍得不要她。 当务之急,还是要拆穿莫佳佳虚伪的嘴脸,澄清她不是小三的事,尽管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想,可她不能不在乎他妈怎么想。 除了侦探之外,她暂时想不到别的办法,只希望那个侦探能看在钱的份上,帮她一回。 从医院离开后,两人直接回旅店,还没进门,就透过玻璃门看见柜台前立着一个非常眼熟的行李箱。 赶紧推门进去,老板娘正好站起来倒水,看她回来了,走上前把行李箱往她面前一推:“陈雨霏,这是你的东西,赶紧收拾东西给我滚蛋,我自认倒霉,没想到这个年头还能碰着你这么穷的客人,一个月一千多块的房租都付不起,生生给我拖了大半个月,走走走,别在这里碍手碍脚,东西我都给你收拾进去了,赶紧滚蛋。“ 老板娘也是活久见了,这易城是华夏一线城市,随随便便找一份工作没一万也有六七千,这里的房租就五十块一天,居然还有交不起的人。 那时陈雨霏的确是走到了生活的瓶颈,钱全给了侦探,实习生工资微薄,根本就不够用。 虽然现在兜里有两百万,但她不想继续在这里住下去了。 她看了眼老板娘,拉过行李箱打开:“我要检查一下你有没有藏我的东西,我的东西都很贵的!” 老板娘斟上白开水,嗤声道:“得了吧你,就你这穷酸相,还很贵?我看你所有的东西都抵不上一个月的房租!赶紧滚蛋,我们店的路就这么点儿,别挡着道!” 陈雨霏不管她,愣是一样一样地检查。 老板娘突然想起什么,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她:“哦对了,要说值钱的东西,我想起来了,我收你东西的时候看见你那里有一双还不错的高跟鞋,我看你也没钱了,那双高跟鞋正好是我的尺码,我给扣下来当房租了,也算是便宜你了,赶紧走人。” 高跟鞋? 陈雨霏猛地抬头:“那双高跟鞋不能碰!把鞋子还给我!” 那是蒋丁林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也是她唯一的一双高跟鞋。 她都舍不得穿,怎么可以用来抵房租! 瞧她突然那么大声说话,老板娘皱着眉头:“干嘛你?还想住霸王旅店?就那一双破鞋抵一千五,算是你赚到了好不好?要不是我喜欢那鞋子,这会儿我都把你送进警察局去了!赶紧走人,别影响我做生意!” 一听又扯到警察局,陈嘉一赶紧拉住陈雨霏的行李箱要往外走:“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我们这就走,雨霏,快走!” 再不走,还想又被拘留一次吗! 然而陈雨霏却杵在原地,他伸手去抓她,她就抬手去打他。 看着盛气凌人的老板娘,她说:“把鞋子还给我!” 老板娘一瞪眼:“哎你还有完没完,再不走我可要报警了啊!” “走走走,马上就走!” 陈嘉一好不容易抓住她胳膊,拽着她往门外走。 到底是男女力量悬殊,陈嘉一也是急了眼怕她又被抓,使出了吃奶的力将她往外拉,纵然她挣扎也是徒劳,两人拉拉扯扯走到门口,她伸手抓着门把说什么也不放。 嘴上喊道:“我要鞋子,那是大叔给我买的鞋子!” 只一句,陈嘉一便停下了动作。 心头一酸,他背对着她,用了好久才扬起笑脸叹气道:“我真是服了你了,老板娘,我给你钱,你把鞋子还给她。” 老板娘上下打量了眼陈嘉一,道:“有钱不早说!一千五,零头我都不算你们的了,拿了钱出来赶紧滚蛋!” 陈嘉一看了眼陈雨霏,将行李箱扔在一旁,赶紧掏出手机走回前台:“哎,好勒,我有钱我有钱。” 说着就要扫老板娘的二维码,陈雨霏比他更快一步,滴地一下就扫了付款码付款。 老板娘手机响起收款通知的时候,还特别怀疑地看了眼陈雨霏,暗道明明有钱又死活欠着不给,明摆着就是想住霸王旅店。 钱已经收了,老板娘也就不说什么了,把鞋子还给她。 鞋盒已经被老板娘扔了,鞋子用一个普通的大红色塑料袋装着。 提着塑料袋的提耳,她心满意足地走出旅店。 踏出旅店后,陈嘉一问:“你哪来的钱?” 陈雨霏愣了一下,支支吾吾说:“工资还有点儿。” 不等陈嘉一说出怀疑的话,她转头看着他说:“不过现在我是真没钱了,陈嘉一,你得收留我,让我去你那里住。” 蒋母给钱她的事她不能说,虽然她拿了这笔钱是为了查莫佳佳,可这事要是传出去,她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莫佳佳一直就在明面上盯着她,她现在只能表现出为了钱放弃了蒋丁林,才能稍微减轻一些莫佳佳的防备,才能在暗地里搞小动作。 包括现在要住进陈嘉一的家里,也是为了不让莫佳佳盯得太紧,顺便……她想要寻求陈嘉一的帮忙,掩人耳目。 以前是为了蒋丁林而调查莫佳佳,现在,她既是为了蒋丁林,也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再这么下去,她和她妈的关系一辈子都别想好了。 陈嘉一闻言,嗤声道:“啧,这会儿穷了,愿意卖身了?” 陈雨霏睨着他:“你别给我得了便宜还卖乖啊,赶紧走着,这天气闷死了。” 陈嘉一说:“谁得了便宜了?给你白吃白住还是我赚你的了?陈雨霏,讲讲道理好不好?” “行行行,你是我大爷成吗?帮我拉着!” “哎,有你这么招呼大爷干活的吗?!” “我乐意!” 第995章 成景延失联 从医院离开后,莫佳佳请成蹊吃了顿饭,说是感谢成蹊替她出了口气,虽然对于她和蒋丁林的婚姻并不能起到什么实际性的作用,但好歹心里舒服了些。 成蹊说她就是太善良,才会被人欺负,莫佳佳只是笑着说天性如此,没办法。 对此成蹊一笑置之,两人的关系还不算太深,有些话点到即止就可以了。 吃过晚饭成蹊直接回家,刚一进门,就看见赵雅莉正坐在客厅沙发上,也不看电视,拿着手机满脸忧心惶惶的样子。 成蹊大概能猜到是成氏又出了问题,在玄关处看了两眼赵雅莉,放轻手脚走到楼梯前,准备上楼。 箭已离弦,更何况她要逃离成家,她不会帮成景延什么,索性就不要去知道为好。 打定主意走上阶梯,刚走到一半,握着扶手的手又悄然缩紧。 可是,她担心成景延会出事,她只是想要自由,并不想伤害他的身体。 扭头望着坐在沙发上的赵雅莉,她抿紧唇瓣,到底还是走了过去。 走至沙发前,她扶着赵雅莉的肩膀坐下:“奶奶,怎么不看电视?” 听是孙女的声音,赵雅莉宛如得到了救星般。 转过身连忙抓着成蹊的胳膊,眼里话里都是急迫:“小蹊,小蹊你可算回来了,景延他……联系不上了!” 心脏猛地钝了一下,她望着赵雅莉问:“奶奶,你别急,慢慢把话说清楚。” 赵雅莉紧张得都不会组织词汇,结结巴巴地说:“就……就是都这个点了,我看景延他没有回来,我……我就给他打电话啊,可是他的电话一直关机,打不通!我打了好几次了也没人接,后来我又打回公司里去,还是没人接,小蹊,你有邱翊的电话吗?快给他打个电话问一下景延是不是和他在一起!” 邱翊是成景延的秘书,也就是上次带她们上天台那位。 成蹊闻言,即可拿出手机:“好,奶奶,我马上给邱翊打电话,你别急。” 说着立刻拨打邱翊的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喂?大小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成蹊张口直入主题:“我爸和你在一块吗?” 邱翊诧异道:“没有啊,大小姐,你没听说成氏发生的事吗?” 成蹊眉头一蹙,问:“什么事?” 邱翊叹了口气,说:“成总性格执拗,非要按时给大家伙儿发工资、还给辞职的员工发了年终奖,这不是成氏所有的钱都投到海外开展业务去了嘛,公司根本就拿不出钱发工资,那怎么办啊?他把名下所有的不动产和车辆都给卖了,用来发工资,可大小姐你也知道,这成总平日里就没有购置不动产的喜好,能卖的都卖了,但这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完全派不上用场。“ 缓了口气,他又说:“这不,公司勉强又撑了半个月,没有资金收入,根本就撑不下去,今天所有的工厂都停运了,早上他宣布放所有人一个星期的假,说是让我们回去好好休息,实际上大家伙儿都知道,这成氏要完了,成总死活不松口,只是一个人在硬撑。” 成氏就像武侠剧里中了毒的年轻人,一下子迅速进入衰老,速度之快让所有人都无法挽回。 这都在成蹊的预料之中,因此她除了心里有些不舒服以外,并没有诧异。 嘴上问道:“那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邱翊说:“现在不知道,他早上宣布完放假后,就看着我们一个个离开公司,就留下两个保安在成氏门口站岗,我离开公司的时候,他还没走,不过这会儿都这么久了,估计也不在公司了,要不然……咱们报警吧?我怕成总出意外。” 成蹊心中考虑了一下,便说:“好的,我明白了,谢谢你。” 挂断电话之前,邱翊又说了句:“大小姐,你也别怪我多嘴,其实成总真的很不容易,公司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到头来连个能帮他的人也没有,以前成总是那么不可一世、那么威风凛凛的一个人,不管公司出了大事小事,都是他一个人在帷幄运筹的,我们说起来是军师,其实都只是他的将军,这么些年了,公司都是他一个人在撑的。” 接着他又说:“你也知道,成总很疼你,从小到大他的生活就是两点一线,有了你之后他能推的应酬都推了,连个朋友也没有,又不愿意把公司的烦心事带回家里,这没人帮就算了,他这会儿受了这么多的罪,连个宣泄口、能说话的人都没有,有时候我看成总孑然一身的背影,我都感到心疼,放假这段日子,你好好陪陪他,公司没了就没了,人别也跟着没了。” 邱翊跟在成景延身边也有数十年了,成景延对成蹊有多好,他都看在眼内。 成蹊心中无不感慨,过往成景延对她的温柔宠溺,每一幕都像笼罩在心头的乌云,压得她难受。 抿紧了唇瓣,她道:“好,谢谢邱叔叔。” 邱翊应了声,随后挂断了电话。 赵雅莉听不见电话里邱翊说了什么,抓着成蹊问:“怎么样?景延在哪儿?” 拿着手机,成蹊强迫自己扯出笑容:“没事儿,邱叔叔说他在公司,奶奶你别着急,先回去睡吧,我现在就去公司找他,放心,估计是忙得忘了给手机充电。” 闻言赵雅莉松了口气:“那好,都这么晚了,你早去早回,带他回来。” 成蹊应道:“好。” 说完便立刻起身,抓起玄关处的车钥匙出门。 到了成氏,整栋大楼一片黑暗,只有门口的保安亭亮着灯光。 见有车辆靠近,保安连忙扶好帽子,从保安亭走出来。 拦下车子,他大声说:“公司都下班了,你找谁?” 成蹊放下一侧车窗,问:“成总离开公司了吗?” 见是成蹊,保安立刻站得笔直,道:“大小姐,应该没有,我没见着他离开过,但不确定我上洗手间的时候他有没有离开,这公司里的灯都关了,恐怕也不在里面。” 成蹊透过车窗看了眼黑暗的大楼,道:“我进去看看。” 保安连声应道:“好,大小姐,我这就去给您开灯。” 成蹊想了一会儿,说:“不用了。” 第996章 劝他卖掉成氏 成蹊从来就不是个胆小的人,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大楼内,凭借闪光灯的光芒一路摸索往上,还是心底发怵。 别看闪光灯的光线很刺眼,但真正用在黑暗中时,根本就照不了多远,除了眼前两米的范围能看见个大概以外,再远一点的地方,完全看不见。 整个人笼罩在无可预测的黑暗中时,心理压力非常大。 好在电梯的线路是分开的,进入电梯后,她才感觉从黑暗的压力中活了过来。 松了口气,直接上总裁办公室楼层。 高层领导办公室和楼下不同,楼下是伸手不见五指,而这里有着斑驳的月光,照得所有的事物看上去,都格外惨白,格外的瘆人。 要不是总裁办公室里有着非常微弱的光线,她立刻转头就走人。 总裁办公室的门是敞开的,百叶帘也收了上去,她看不见里面有人,只是看见桌面上放着一台手机,同样亮着闪光灯。 快步走进办公室,刚一进门,就闻到一股特别浓重的酒气。 环顾四周,除了沙发上放着的西装外套,里面半个人影也没有。 “啪嗒。” 突然,办公桌后响起了什么声音,绝对安静的情况下,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她放轻动作慢慢靠近。 只见落地窗前,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坐在地上,背靠着落地窗,屈膝双腿,把脸颊埋进了臂弯中。 他的身边东倒西歪地放了两三个洋酒瓶,其中一个酒瓶靠在了落地窗上,刚才的动静,就是这个酒瓶发出来的。 成景延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放空自己,整个人缩成一团坐在地上,微弱的光芒,惨白的色调,他一个人坐在那里,有种与世隔绝的孤独。 心脏突然像被人揪住似的,看着不可一世的成景延,这么颓然地躲在角落里,她说不上的难受。 一世枭雄,最终折掉了所有的羽翼,说是秃鹰也不为过。 她唇瓣紧抿,轻轻地走过去,坐在了他的身边。 将洋酒瓶拿远了些,放在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还未想好怎么开口,身旁男人突然出声:“对不起。” 她愣了一下,扭头看着他。 他仍然把脸颊埋在臂弯里,也不知是在说梦话,还是发现她来了。 屏气凝神,只听得他又说:“本来想把最好的成氏留给你的,可是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旋即他缓缓抬头,睡凤眼空洞而无神:“答应给你的江山,没有了,小蹊,我什么都没了。” 他的瞳仁里,折射着闪光灯的光芒,却仍然无法照亮他的内心。 看着他颓然的脸,成蹊说不出你还有我们这样的话。 因为,就连她,也不是他的。 她想要说安慰他的话,可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深陷痛苦无法自拔。 淡粉色的唇瓣勾起一侧,他轻嘲地笑道:“不过还好,工资都发了,这公司做不下去了,卖出去还值点钱,也不至于让你负债,要不然,我恐怕真的想跳楼了。” 他的话听上去是玩笑,可成蹊却闻到了悲悯和绝望。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绝望的成景延。 唇瓣动了动,她说:“人没事就好,事业还可以再打拼回来,不是吗?” 唇边的嘲讽转而更深,他低头看着脚边的酒瓶:“可对我来说,以前拥有的一切,才是最好的。” 扭转过头,他定定地看着她:“包括你。” 三个字一下子击中了她的心灵深处,不可抑制地颤了一下,快速地别过头去:“不要再说这样的话,许……博学他会不高兴。” 成景延的眼中闪过一抹受伤,却也是笑了出声:“随便吧,反正现在,我一无所有。” 撑着身体站起来,酒意上头,刚站起来的瞬间头晕得厉害,整个人晃了一下,勉强扶着落地窗。 看着坐在他脚边的成蹊,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好险没摔下去,不然会砸到她,他的分量可不轻。 成蹊不能看穿他心中的想法,只是站起身来,犹豫再三,还是伸手搀扶着他:“不要说这么丧气的话,奶奶会难受的,事业没了还可以重来,更何况你也不是一无所有,成氏卖出去怎么着也能卖个几千万吧?这几千万,也能过余生了。” 隔着白衬衫,她柔软的指腹如同一只只蚂蚁,啃得他的胳膊麻麻的。 她接着又说:“我问过了一下,靳乔衍他愿意收购成氏,价格能给到六千万,你要不……考虑一下?” 睡凤眼中的悲痛一瞬间变成了荒凉。 他突然有一种,纵然这世间繁华,可他走哪,都是废墟的感觉。 视线抬起,看着她暗淡的脸,他问:“你希望我卖给他,还是再挣扎一下?” 他背着光,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能闻到那阵呛人的酒气。 他该不是一口气把三瓶酒都喝光了吧?那可是洋酒!不是啤酒! 没能听到她的回答,他的音量骤然提高:“回答我!” 成蹊颤了一下,这四年来的恐惧又复苏。 看着他,她身体微微发颤:“我……成氏现在已经撑不下去了,你再挣扎也是徒劳,只会让自己深陷囫囵,趁着成氏还值点钱,先止损吧……” 下巴微抬,他往前一步:“所以你希望,我把成氏卖了是吗?” 他的突然靠近,逼得她后退一步。 身后是落地窗,一后退,整个人就靠在落地窗上。 紧张地看着他,她咬牙点头。 他又是轻嘲地笑了声,将手抵在她脑袋旁的落地窗上。 她转身就想逃,他动作更快,另一只手抵在了她身前,两只手全抵在了落地窗上。 紧接着,他胳膊一曲,身体更凑近了几分,胸膛靠在了她的胳膊上。 他嗓音低沉,带着成熟的磁性:“卖公司的事我会考虑,不过……” 她转过身,后背抵在落地窗前。 抬头想要看他,但距离太近了,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着他严峻的下巴轮廓:“不过什么?” 他问道:“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知道你来了吗?” 成蹊刚才就想问他这个问题,但一下子忘了问。 他接着又道:“因为我记得你所有的香水味,记得你所有的味道。” 突如其来的柔情令她整个人愣住了,下一秒,他欺身上前。 唇瓣就停留在她唇前紧紧一指的地方,原以为他会再次粗暴地索吻,可他却停住了。 他静静地看着她炯亮的眼眸,两手捏拳,极力咬牙隐忍。 良久,猛地转身:“你走吧。” 成蹊松了一口气,看着他双拳砸在办公桌上,呢喃道:“你……” 他闭着眼怒吼:“走!” 再不走,他就会控制不住想要亲吻她,想要拥抱她。 看着他隐忍得发颤的身影,成蹊抿着唇,快步离开。 望着消失在电梯门口的身影,成景延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往旁边一倒,大字型躺在地毯上。 望着天花板,他闭上了眼。 还好,还好没做出令她讨厌的事。 第997章 带她参观工厂 自从那晚起,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成景延没有再用酒麻醉自己。 关于卖公司的事没有了下文,他仍旧每天昼出晚归,每天回来的时候,看起来都特别的累。 公司停运了,股市也停了,他到底在忙些什么? 成蹊心里好奇,在他这样重复出门的第三天时,开车跟在了他的后面。 只见他开车到了水墨云烟,原以为他是要去找靳谈收购的事,可他却绕过了靳乔衍的家,开车到了另外一幢别墅前。 车子停在外面,他按下门铃,很快有保姆开门出来。 成蹊将车子停在远处,听不见保姆和他说了什么,只见他们说上没两句,保姆就把门给关了,由始至终,成景延都未能踏进别墅半步。 成蹊连忙下车,走过马路朝他走去,这才看见他的手里捏着一个小本本,正拿出手机打电话。 走得近了,她听见他说:“罗总,罗总我就在你家门外,出差了?没事没事,那我就在电话里说,我想请你帮个忙,最近成氏出了点问题,资金一时周转不开,你……喂?喂?” 大概是通话被单方面结束了,她看见他将手机拿下,捏了好久,打开小本本,用签字笔在上面写什么。 快步上前,一把将小本本拿了过来,却见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许多曾经和成家有过交道、或得到过成家提携的人名,有的被圈了起来,有的被打了个叉。 她的突然出现,令得成景延感到诧异:“小蹊,你……你在跟踪我?” 成蹊随口应付:“奶奶不放心你,这是什么?” 举起小本本,她问道。 他快速将小本本抢了回去,没有吭声。 她追问道:“成景延,你为了一个成氏,拉低身段,面子都不要了敲门拜访一个一个地借钱?成氏有那么重要吗!” 他的喉结动了一下,将小本本捏在手里:“成氏不重要,但是你重要!” 看着他,她脑海里全是他刚才恳求那位罗总低声下气的语气。 他从前多么厉害的一个人,现在像个丧家犬一样卑微,她瞬间就火了:“我不稀罕成氏!” “可我稀罕!” 他的眼突然睁大,盯着她。 他说:“我会比你早离开,我什么都给不了你,我只希望在我离开之后你能够高枕无忧!我不希望你将来会过上担忧柴米油盐的日子!” 说不感动是假,但她见不得成景延这么卑微的模样:“好,那你说你这样借钱有用吗?有几个人愿意借给你!你圈起来的人名有几个?!” 下巴动了动,他回过身,开门上车。 她也跟着钻进了副驾驶,他侧目看了她一眼,一声不吭地启动车辆。 她没问他要带她去哪,他也没有问她要去哪,就这么开着车子,离开了水墨云烟。 过了将近数十分钟,他才说:“我只是想为你再挣扎一下。” 成蹊倏然望着他,却见那双睡凤眼已经半合着,专心开车。 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她看见了成氏的招牌。 不是成氏总部,而是成氏在易城的工厂。 成氏是自产自销的企业,在易城有好几个工厂,分别负责不同的服装类型,成景延带她来的,是最古老的那个工厂。 成氏已经停运了, 除了门口有着保安以外,整个厂大门紧闭,人影也没有。 开门下车,跟在他的身后,她问道:“来这里干什么?” 成景延和保安说了两句,保安立刻打开门,让他们进去。 边往里走,成景延边说:“你从来就没来过这里,至少……在成氏倒闭之前,看一眼你奶奶打下的江山,长什么样。” 成蹊看着他的背影,问:“你不再去借钱了?” 他略微停顿了一下脚步,轻嘲道:“有用吗?” 被他用她的话噎了回来,成蹊没回答。 他带着她从门口一路往里走,走过布料生产车间、走过成衣生产厂车间、走过染料房等等。 一切对于成蹊来说都是陌生的,但工厂规模之大,着实震撼了她。 成氏工厂占地面积很广,每一个车间堪比大球场,里面的设备崭新发亮,地面干净得反光,纵然现在里面没有人,她都能看出工人在这里上班的时候,画面有多震撼。 然而这,还只是其中一家工厂,成氏有总部、有男中年服装工厂、女中年服装工厂、男女青年服装工厂,以及婴幼儿服装工厂,除此以外,还有这几年成景延亲自成立的时尚潮流工厂以及成氏专门的拍摄基地等等。 原来这些年,成景延凭一己之力,守护着这么浩瀚的产业。 随意餐馆了几个车间,他带着她走到工厂的展览厅,里面除了有近几年成氏自行生产、上过国际舞台的服装以外,还有好些个玻璃立柜,放着一些古老的玩意儿。 最先看见的,是一件上海旗袍。 成景延停在了这件旗袍前,道:“你奶奶管理成氏的时候,那个年代非常流行旗袍,这件旗袍,是她一针一线纯手工做出来的,在当时,是风靡一时的款式。” 看着保管得崭新的旗袍,她想起了赵雅莉发黄的照片。 接着他往前走,站在隔壁的立柜:“你可能没见过这东西,这叫脚踏缝纫机,底下的那块东西叫踏板,在过去没有科技技术的时候,他们就是用这个缝纫机做衣服,现在都机器化了,这东西也没几个人会用了,你奶奶以前特别会用这个,你小时候破损严重的衣服,就是她用缝纫机补的。” 成蹊的眼中还是那件旗袍,这件旗袍见证了成氏在上世纪最辉煌的时刻,她曾听赵雅莉说过。 听完成景延的介绍,她又往旁边走,看着那台已经带了锈迹的缝纫机。 他说:“再往里走还有一些第一批设备,你奶奶当时是易城第一个引进设备缝制衣服的人,打开了易城缝纫新方式,还有一些老照片等等,你好好看,记着它们的模样,等成氏卖了,就再也看不见了。” 她侧头望向后方,还有无数个立柜,可她却不敢走下去了。 她不敢看,她没有那个脸面看。 脸色变得苍白,看着成景延往里走的背影,她说:“我忘了约了许博学,先走了。” 说罢不等成景延开口,急急忙忙转身离开。 成景延停下了脚步,听着她跑远的声音,勾唇轻笑了一下。 接着他继续说:“除了这些,还有一个特别有意思的小东西,叫顶针,家里还有几个,你小时候还拿着玩过,不过那时候你的手太小,根本戴不进去,就给扔回去了,还缠着要我给你买戒指玩儿……” 第998章 注孤生的许博学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成景延在里面对你做什么了?” 成蹊刚钻进车子里,许博学就发现她的脸色异常苍白,钻进车子的动作也有些急忙,像是迫不及待想要逃离一样。 车内的冷气令得她平静下来,侧头看着工厂大门,她说:“开车。” 许博学看了她良久,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开车离开。 事实上成蹊和许博学根本没有约会,接到她的电话时,他还特别高兴,难得她主动给他打电话,结果却只是拿他当跳板离开。 算了,他也乐意就是了。 上了他的车,接下来要去哪,可是他的事。 这回他非常聪明地没有再在车上惹怒成蹊,爱车要紧,爱车要紧。 开车带她离开郊区,回到市中心内。 时间正好是中午,他决定先带她吃顿饭,下午再看看听场音乐会好了。 餐厅里专门清了场,许博学带着她走进餐厅,走到餐厅最中央的位置。 这点,成蹊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不是喜欢在聚光灯之下的人,也不喜欢显得特别突兀,平日里吃饭要么要个包间,要么找个角落坐下,安安静静地吃饭。 坐在餐厅最中央,还是第一次。 尽管许博学特意清了场,没有其他客人,她还是有些别扭。 不过这倒很符合许博学的人设,中心、领导、发号施令者,最中间的位置,对他来说再适合不过。 忽然就想到了成景延,他也是公司的最核心、更是一直以来发号施令的那个,可他却从来没有坐过这么突兀的位置。 是性格不一样,亦或是……一直以来都是他迁就她? 恰到好处地停止了胡思乱想,再往深了去想,她会更愧疚。 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许博学将菜单交给服务员,问:“成蹊,是不是他对你做了什么?我可以替你收拾他。” 成景延眼看着就要变成穷光蛋,没有钱,也就没有了权,想要收拾成景延,对他来说比捏死一只蝼蚁还要简单。 听见他的话,成蹊很是着急地开口解释:“没有,他没对我做什么!” 她的急切,引起了许博学的怀疑。 定定地看了她数秒,他一语中的:“成蹊,你是不是后悔了?” 成蹊的心不在焉表现得太明显了,整个人就像乱了神似的,看什么都无法聚焦,坐在椅子上表情全是不安。 现在还这么着急地替成景延澄清,难道她是感到愧疚了? 被许博学说中了,成蹊也说不上是骗自己还是忽悠他:“我只是觉得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许博学摘下眼镜,桃花眼闪着邪魅:“你不对他过分,那么就会是他对你过分,你是希望在卧室还是在工厂?” 纵然成蹊没有谈过恋爱,可许博学这么直白的问话,她不可能听不懂其中的流氓之意。 炯亮的眼浮现羞愤,直瞪着他:“闭嘴!” 许博学抿唇一笑,掏出胸前口袋里的帕子擦拭镜片:“好好好,我不说,反正有我在,他不敢再对你做什么。” 服务员端菜上桌,十余道菜,都是精致的法式西餐,光是摆盘就看出来价格不菲。 往她面前的酒杯里倒入红酒,服务员推着车子离开。 成蹊不喜欢吃法式西餐,味道和易城人的口味太不符合了,她最无法忍受的,是洋葱汤这种奇葩菜式。 不巧,她面前的汤就是洋葱汤。 从罗马时代开始,洋葱汤就成为了最能代表法式美食的食物,一般作为前菜呈现。 汤的表面有一层奶酪形成的壳,内部除了切碎煨过的洋葱外,还有煮软的面包,这正是她最无法忍受的,煮软的面包,和泡在粥里的油条根本就不一样。 许博学吃了两口,发现成蹊好似兴致缺缺的模样,以为她心中还想着成景延的事。 浅啜了口红酒,他说:“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你现在可怜他、同情他,将来就该别人同情你。” 成蹊没有什么胃口,索性放下了汤勺:“是啊,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像你这种性格,没女朋友不是没道理的,有个词怎么说来着?注孤生,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的词语。” 许博学对网络用语一窍不通,但也能从她略带讥讽的口吻听懂注孤生这个词。 但看她连汤勺也放下了,大概猜到这菜是不合她成大小姐的胃口。 是在医院里和同事们待惯了,都习惯了她们百搭的胃口,忘了眼前这人可是成景延捧在手心里宠的大小姐,自然会比别人要挑剔些。 他说:“抱歉,在医院当领导当习惯了,习惯了去做所有的决策,没问过你喜不喜欢吃,要不然我们换个地儿?” 如果是在平时,成蹊立刻起身换地。 但今天她确实也是没有什么胃口,重新拿起汤勺:“不用了,将就将就。” 看着洋葱汤上的奶酪,她不禁在想,同样都是领导者,在她吃的用的这方面,成景延从来没有出过错。 是因为呆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亦或是用心程度不一样? 吃过饭后,许博学提议去听一场音乐会。 他本是不抱希望的,毕竟成蹊对他不太感兴趣,而如今成景延的状况,他们也没有必要继续演戏,反正成景延抽不出身去管她。 没想到成蹊竟然一口答应了。 其实她也是不愿意那么早回家,自从成氏出问题后,成家的气氛一度低谷,她在里面待得越久,愧疚就越深。 音乐会整整一个小时,成蹊对音乐这种东西一窍不通,起初弹奏慷慨激昂的曲谱时,她还能睁着一双炯亮的眼眸去看,去听,等后面曲风一转,婉转流畅,她就忍不住打起了哈欠,慢慢的就闭上了双眼。 期间许博学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睡着了,便将她脑袋枕在自己的肩上。 成蹊是在雷鸣般的掌声响起时醒过来的,她一睁眼,身旁的许博学已经没了踪影。 蹙眉拿出手机,正准备拨打许博学的电话,却看见微信上,他发了一条消息:抱歉,医院临时有事,我先回去一趟,你路上小心。 看着许博学发过来的微信消息,成蹊只是抽了抽唇角。 果真是注孤生,好歹把她叫醒来先送回去?就算不能亲自送,也可以安排人送不是? 第999章 卖掉成氏 大概是在音乐会上睡了一觉,成蹊整个人都精神了,连带着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不得不说许博学的劝慰还是能起到一点点心理作用的,他说得没错,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成景延之所以落到今天的地步,都是他一手造就的。 他自己也曾经和她说过,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往往是适者生存。 他不能从这场战役中活下来,也不全是她的因素,他该好好反省反省,这些年是不是太过于安逸了,没有了忧患意识,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她的小计谋击垮? 更何况,她也是被他所逼的,她也不想闹到今天的地步。 自我催眠后,那种愧疚感就真的少了很多。 回到家已经是十一点多,家里只亮着客厅的一盏节能灯,静悄悄的。 她换了鞋上楼,洗了澡后躺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 在深夜的时候,人类的大脑总是特别活跃,这会儿往床上一躺,安静了下来之后,她就不可控地想起成景延的面容来。 想起他蜷缩在办公室的模样,想起他那双眼睛噙着受伤和绝望,想起他在工厂里,那个孤独的背影。 在这一瞬间,许博学替她做的所有心理工作统统失效。 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上不来也下不去,堵得她整个肺部都在作疼。 不知道她今天离开后,成景延去了哪里。 心中带着疑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越睡越是烦躁,索性坐了起来,下楼打开冰箱,找到冷饮,让自己冷静冷静。 拿着冷饮走出客厅,站在沙发前往楼上看了眼,看着成景延的卧室门。 他有没有回家? 眨了眨眼,还是放心不下,拧上瓶盖回到楼上。 走到成景延卧室门前,她心里好一番挣扎后,还是把门打开了。 就看一眼,看看成景延有没有回来,她虽恨他,但不希望他死。 屋内黑乎乎的,站在门外看不清,迟疑了一会儿,她走了进去。 她对成景延的卧室结构还算熟悉,小时候没少在这里玩过,摸黑走进去,往里走才发现屋内只亮着一盏小灯,成景延就睡在沙发上。 她走近沙发,闻了闻,并没有酒味。 低头打量着成景延,他双脚丨交叠躺在沙发上,穿着一件丝质白色的睡衣,大概是太热了,他并没有把纽扣扣上,而是如数敞开。 他是略微侧着身睡的,因此睡衣的一侧往旁边滑落,露出他沟壑分明的腹肌和胸肌。 看着他袒露在空气白皙的肌肤,以及那一点,成蹊呼吸稍微紊乱了一下,便立刻挪开视线。 沙发旁立着一个厚厚的相册,看样子是从他的身上滑下去的,除此以外,沙发前的茶几上还摆放着六七本同样厚重的相册,每本都打开着。 相册里,分别是她不同年龄时候的不同模样,相片的右下角,都贴了一张小小的价格贴,字迹工整地写着几岁零几个月。 这些相片,均是出自成景延之手。 他不会用单反,也没时间学单反,从小到大给她拍的照片都是用手机拍的,她记得还是用着诺基亚,那时候小小屏幕上看起来非常清晰的照片,结果打印出来模糊的只能看清五官。 在有成蹊之前,成景延别说给别人拍照了,若不是证件照需要,他连镜头都不看一眼。 有了成蹊之后,一个大男人的手机里,成千张都是小孩的照片,直至成蹊慢慢长大了,不喜欢还像个孩子一样乖巧地拍照了,他手机里的照片就渐渐地少了,从摆拍也慢慢变成了抓拍。 那时候成景延一拍就是上百张,也不管好不好看,先拍了再说,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再一张一张地慢慢筛选。 蹲在沙发前,看着那么多的相片,往昔的家庭温暖历历在目,成蹊紧抿着唇瓣。 指尖在相片上划过,摸着微凉的相册,她都能感觉到成景延对她的宠溺和深爱。 如果他真的是她父亲,该多好? “回来了?” 身后沙发上的男人突然开口。 成蹊回头,道:“吵到你了?” 成景延坐了起来,这一动,衣服敞开的范围就更广了,成蹊呼吸一紧,又一次扭过头。 不知为何,自从知道他不是亲生父亲后,看见他赤着的上身以及他专注的眼神,她就会觉得别扭。 成景延将掉落在地上的相册拾起,与其他相册放在一起。 嘴上说:“没有,在梦里闻到你的味道,就醒了。” 结果真的是她来了。 她低头看着码放整齐的相册,又看着成景延几本几本地将它们抱回书架上。 站了起来,她说:“我就是看看你有没有回来,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先回去了,你早点睡。” “等等。” 成景延突然开口拦住她,实际上他的动作更快,在她刚转生的瞬间,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大概是吹空调的缘故,他平日温暖的手掌,此刻有些冰凉。 她转过身,不去看他的胸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怎么了?” 成景延很快就松开了手:“你前阵子和我提卖公司的事,我想好了。” 话题被提起,成蹊认真地看着他,暂时忘了他诱人的身段。 她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他勾唇道:“既然你希望我把成氏卖了,那我就卖了,今天我也联系了愿意收购成氏的买家,但出的价格没有靳乔衍的高,你有靳乔衍的联系方式,和他也比较熟络,你替我联系他,过几天签订合同吧。” 从出事到收购,击垮成氏实在是太过于顺利了。 她有些不可信地问他:“你真的打算把成氏卖了?” 成景延望着她:“你这么问,到底是希望我卖了,还是不卖?” 她说:“我想听你心里的想法。” 看着她炯亮的眼眸,成景延静默了数秒。 低头将扣子扣上,嘴里说道:“成氏是我守了半辈子的基业,也是你奶奶一辈子的心血,我不想它出事,不希望你奶奶会难过,但是比起它,我更不希望你的将来得不到保障,既然成氏的垂死挣扎是徒劳的,那就趁着还值钱,替你换嫁妆,你和许博学,会走向结婚的吧,纵然成家倒了,我也不希望你嫁过去会是高攀的。” 扣完纽扣,他抬头:“所以,为了你,我答应卖掉成氏。” 第1000章 两边吃好处的侦探 陈嘉一家里,陈雨霏躺在沙发上,吃着陈嘉一买回来的水果。 拨通侦探的电话,她直截了当地问道:“怎么样,我钱也给了你了,时间也给了你了,你到底调查出什么东西没有?” 侦探回答道:“实在是很抱歉,陈小姐,蒋太太……莫小姐她的底子非常干净,我能查到的东西,都是大家都知道了,她是一个特别干净的姑娘,什么黑史也没有。” 陈雨霏眉头一皱,坐直了身体:“是她没有黑史,还是说你没这个能力?我的要求非常简单,只要能找出证据证明她和蒋丁林的感情早就出了问题,能证明我没有破坏他们婚姻的证据,钱马上就到你的账户。” 侦探显得非常为难地说:“哎哟陈小姐,我也想赚你的钱啊,可实在是调查不到,我就明说了吧,如果连我也调查不到的资料,那易城也就没有第二家侦探所能调查出来!” 陈雨霏嗤了声,试探道:“你没本事就没本事,别把牛皮吹上天,要是调查不到东西,我们的合作就不作数,你得把钱退给我!” 她这一招以退为进,还是小时候和陈母逛街买衣服学的。 大概所有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看中一件衣服,在砍价的时候,对方一口咬定不肯便宜,但你一转身往门口走,表现出不买的时候,对方又会答应了你的价格。 原以为这么说,侦探会舍不得把钱吐出来,会松一下口。 不料他答应得异常爽快:“我说调查不到就调查不到,你要是不相信,那就解约吧,我等会儿就把钱转给你。” 侦探的爽快,让陈雨霏嗅到了不对劲。 以前老催促她把尾款打过去的人,今天突然这么痛快? 皱眉头沉思了片刻,她将水果扔掉,起身道:“行,那就解约,我现在就在你们侦探所附近,把合同拟好,我马上过来签字,该退回给我的钱一毛钱也不能少了。” 对方应道:“行,你有空就过来一趟。” 挂断电话,陈雨霏连忙换衣服出门。 陈嘉一在上班,她不等他了。 打了车直接赶到侦探所,直接走进她雇佣的侦探的办公室。 侦探已经将解约合同拟好了,见她推门而入,将合同拿出来,走到沙发前坐下。 嘴里招呼着:“陈小姐,坐。” 陈雨霏看了眼侧位,没有坐下去,而是故意绕开侧位,坐在侦探旁边。 她靠得有点近,侦探皱了一下眉头,不着痕迹地坐远了些。 将合同推到她的面前,他说:“陈小姐,这是解约合同,你看清楚上面列的条项,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就把字签了,我马上将钱退给你。” 陈雨霏拿起合同仔仔细细地看了不下三遍,当她将合同放在桌面的时候,侦探递来一只签字笔:“没问题了吧?” 瞧了眼他手中的签字笔,陈雨霏推开,从自己的斜挎包里取出一支签字笔。 嘴上应道:“不好意思,这当医生的都有点洁癖,细菌太多,我还是用自己的。” 侦探心里想着事儿真多,但面上只是挑了挑眉,将签字笔收了回去。 拧开笔帽,陈雨霏一手摁在合同上,另一只手捏着签字笔准备签字。 眼角余光瞥着因过分关注而身体逐渐朝她靠近的侦探,眼中发着顽劣的光芒,在乙方处准备签名。 笔尖划过洁白的纸张,却写不出字来。 她坐直了身体,看了眼侦探洁白的t恤,深吸口气,甩动签字笔。 这一甩,笔头都飞出去了,签字笔的笔口很大,稍微用点力,笔杆里的笔墨就飞洒出来。 侦探就坐在她的身边,她这么用力一甩,他洁白的t恤就遭了秧,一下子就挂满了黑色的笔墨,在干净的t恤上格外扎眼。 “哎!陈小姐别甩了别甩了!我的天啊,这件可是gucci的新款!好几千的!陈小姐,你真的是……我去,够倒霉的。” 陈雨霏佯装迷糊地转头看他,盯着他白t恤上面的梅花点,心中窃喜。 脸上却表现出了着急,赶紧将签字笔扔下,用沾了些笔墨的手去抓他的衣服:“哎呀我的天啊,真是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弄成这样,这笔我昨天还用着好好的,怎么今天就成这样了,真的是对不起了。” 说着悄悄地往他的t恤上抹了几下,整件白t恤就像艺术家泼了墨似的,没一处好的地儿。 看着她黑乎乎的手指,侦探连忙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离她远远的。 抽了好几张抽纸吸笔墨,他恼怒地说:“你别碰我的衣服!我的天啊,这可是我最贵的意见t恤,要是这上面的笔墨清洗不掉,你得按照原价赔偿!知道了吗?!” 陈雨霏挂着“错就要认”的表情,笑道:“你放心,我一定会陪给你,但是这衣服你得马上脱下来去水龙头冲洗一下,不然笔墨干了更难洗。” 事实上笔墨只要沾到衣服了,就一定非常难处理,她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想先把他弄出办公室。 听她这么说,侦探便连忙往外走,嘴里不忘叮嘱她:“我那儿还有签字笔,没什么问题就把字签了,等我将衣服洗好回来,再和你算这笔账!” 陈雨霏笑嘻嘻地点头:“行,没问题。“ 愤恨地看了眼陈雨霏,奈何对方是上帝,还是一个小姑娘,他也不好多说过分的话,赶紧走出办公室,先把衣服洗一下再说。 眼见着侦探越走越远,陈雨霏赶紧把字给签了,将办公室门给带上。 时间紧迫,关上门后快步跑到办公桌前,扫视了一眼整个桌面,直接翻找立在一角的文件夹。 低头看着文件夹侧边的标签,一个个看过去,突然,她看见了她的名字。 连忙将文件夹拿出来查看,第一页是她的转账记录,然后是合同,接着是一些关于她的资料。 再往下翻,她愣住了。 她看见了莫佳佳的名片,以及一笔来自某个微信号的转账记录,如果她没猜错,这个人是莫佳佳。 好家伙,果然是吃两边的好处! 除了纸张文件以外,她还看见其中一页订着塑料密封袋,里面是一个储存卡。 没时间全部慢慢看,她急忙将后面的资料抽出来,统统塞进斜挎包里,顺手将密封袋扯下,也塞进了包包里。 收好资料后,她把一切都收拾回原状,给侦探发了条先走的消息,赶紧跑出办公室。 第1001章 莫佳佳行凶 “恭喜你,成小姐,终于可以摆脱成家,摆脱成景延了。” 莫佳佳举起手中的杯子,说:“我不会喝酒,以茶代酒恭喜你重获新生。” 今天是靳乔衍和成景延约定签约的日子,成蹊本该陪在成景延身边的,可她没有,而是约了莫佳佳出来喝点东西。 她不敢看,不敢看成景延和靳乔衍谈价格的模样,不敢看成景延颤抖着手签字的模样,她怕最后一步,会被她破坏掉。 现在这会儿,他们应该谈完了吧…… 见成蹊发愣,莫佳佳喊了声:“成小姐?” 眨了眨眼,成蹊回过神。 看着她举在空中的杯子,成蹊拿起手边的酒杯和她相碰:“谢谢。” 莫佳佳浅笑着喝了口茶,放在一旁的手机震动起来。 陈雨霏? 她疑惑地皱起了眉头,看了眼仍然心不在焉的成蹊,她说:“成小姐,我去接个电话。” 成蹊点了点头,没有理她。 拿着手机走进洗手间,一道道门推开查看了一边,这才接听陈雨霏的电话:“喂?” 陈雨霏说:“莫佳佳,你有空吗?我们出来谈谈。” 莫佳佳知道陈雨霏刚和侦探解了约,估计这会儿心里憋着气想找她发泄。 傻子才送上门让陈雨霏发泄,她说:“没空。” 说着就要挂断电话,手机刚拿开耳边,就听得电话里陈雨霏非常大声地喊了句:“你要是不希望殷桃死亡的真相被公布出来,就出来和我见个面,我们当面把话说清楚。” 提到前尘往事,莫佳佳的瞳眸一睁。 抬手重新把手机放在耳前,她问:“你想怎么谈?” 陈雨霏从侦探那里得到了非常多有用的资料,就等于有了筹码。 有了筹码,说话也比平日更大声:“你约个地点,我们好好谈谈。” 莫佳佳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仿佛陈雨霏就站在她的眼前。 沉默片刻,她说:“敢不敢跟我上山?” 陈雨霏笑道:“怎么,跑到山上那种没人的地方,怕你做的罪孽被别人知道?” 莫佳佳知道陈雨霏的脾气差,直接使用激将法:“你只告诉我,敢,还是不敢?上了山,我们好好谈谈,只要你不抖我的事出去,你想要什么你尽管提。” 陈雨霏以为莫佳佳是怕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故意找山上那种僻静的地方。 心想莫佳佳那小身板也打不过她,她便答应了:“行,你别带人,我也不带人,我们俩单独谈,如果让我发现你不是一个人来,立马就把你的事放到网上去!” 莫佳佳应道:“你放心,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不会拿自己的前程跟你玩。” 陈雨霏相信莫佳佳也不敢胡来,她手里可是捏着莫佳佳的命脉。 于是她说:“好,哪座山哪个位置你发给我,我马上就过去。” “好。” 挂断电话,莫佳佳捏紧了手机,半眯着的眼眸里,渐渐腾升起一股杀意。 陈雨霏。 当年她能弄死殷桃,现在她就能弄死陈雨霏。 本想着放陈雨霏一条生路的,她也不想满手血腥,但是现在,是陈雨霏自己找死! 洗了把脸,她对着镜子,露出恐惧又柔弱的表情,快步离开卫生间。 一路小跑着跑到成蹊身旁,扑在她的身上。 成蹊被吓了一跳,侧头看着她:“莫佳佳,你怎么了?” 莫佳佳红着眼说:“成小姐,你开车来的吧?” 成蹊点头:“怎么了?” 她吸了吸鼻子,说:“陈雨霏约我出去谈一谈,说是要和我讲清楚……以后都不允许我再见丁林的事,我也想趁着这次机会问个清楚,她为什么要和我抢丁林,你能不能把车借给我?” 成蹊看了眼手中的酒杯,将车钥匙拿给她:“我喝了酒,车也开不回去,你小心点,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莫佳佳眨了眨眼:“谢谢成小姐关心,我先过去了。” 成蹊点头,看着她一路跌跌撞撞地离开清吧,不禁蹙起了眉头。 在感情里处于被动的女人,太可怜了。 拿着车钥匙,刚出门,眼眶里的湿润统统流了回去,脸上的无辜转换成嘲讽的冷笑。 好了,替死鬼有了。 给陈雨霏发了条短信,直接开着成蹊的车子上山。 她比陈雨霏要早数十分钟到,在半山腰里环顾了一下四周的地理环境,再确认了这座无名山没有什么人后,倚靠在车旁,等着陈雨霏送上门来。 陈雨霏打了计程车过来,附近居民在清晨时喜欢登山,为了安全,政府从山底一直修了一条路直达山腰,她从车里下来,就看见了莫佳佳。 手中拿着一个文件袋,下了车便直接朝莫佳佳走去。 莫佳佳双臂环胸,半点儿也没有人前那副怯懦的模样:“陈雨霏,我还真是小看了你,失去了工作、失去了家庭、失去了金钱,连侦探都不愿意帮你了,没想到你还是挖到了不该挖到的东西。” 陈雨霏捏着文件袋,抿唇笑道:“人贱自有天收,真不巧,我可能就是替老天爷来收你的那个。” 说着便把文件袋往莫佳佳胸前一拍。 拿过文件袋,莫佳佳绕到车后方,将后备箱打开,把所有的文件都倒出来。 看着一份份资料和照片,她笑道:“可以啊陈雨霏,都让你挖出来了。” 陈雨霏走到她的身旁,说:“纸包不住火,你做过的事,总会在某处留下痕迹,莫佳佳,你这人畜无害的面皮下,没想到竟然藏了这么一颗龌龊肮脏的心,干了这么多事,你就不怕晚上殷桃敲你的门吗!” 莫佳佳挑眉道:“大家都是医学生,说这话不觉得可笑吗?” 看完文件,她转头看着身旁的陈雨霏:“你没有第一时间把这些资料公布出去,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直接说吧,你想要什么。” 陈雨霏靠在后备箱,说:“你也知道自首和被抓判刑差很多,我给你一个自首减刑的机会,但是你必须向外公布,是你和大叔的感情出了问题,不是因为我的插足,当然了,你也可以现在把资料统统销毁,不过,我那里还有十几份备份。” 莫佳佳问:“就只是澄清这么简单?” 陈雨霏回答道:“就这么简单。” 莫佳佳将文件收起来,扔进自己的手提包里。 嘴上应道:“小事一桩,对了,我今天还带来了一个东西。” 陈雨霏疑惑地看着她:“什么东西?” 只见她转身去掀后备箱的垫子,嘴上说:“哎……这怎么打不开?陈雨霏,你搭把手,好重啊。” 看着她纤细的胳膊,陈雨霏百般嫌弃道:“你这是养尊处优久了,连这点儿力气也没有了?让开。” 说着便往中间一站,弯腰去掀垫子。 莫佳佳后退了两步,看了眼事先放在一旁的石块,戴上手套,悄悄蹲下身拿起石块,慢慢朝陈雨霏靠近。 抬起手,对准陈雨霏的后脑勺。 “开了,莫佳佳,你带了什么?这里面什么也没有,你……啊!” 第1002章 罪名推给成蹊 “啪嗒。” 扔掉手中沾满鲜血的石头,看着躺在地上的陈雨霏,莫佳佳拍掉手套上的泥土。 往她的脸上啐了声:“呸,就凭你这点智商,还敢跟我抢男人?也不照照镜子,掂量掂量自己有几分几两!” 冷笑了声,看了眼四周,连忙把手套摘掉。 吸了口气,闭上眼调整心态,再次睁眼,眸子里噙着无害的泪水。 掏出手机拨打成蹊的电话,电话刚接通,她就哭着说:“成……成小姐……我该怎么办啊?呜呜……刚、刚才我和陈雨霏起了争执,她要把我推下山!我……我错手把她给打晕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死……呜呜呜……怎么办啊成小姐……我会不会坐牢?” 成蹊刚准备离开清吧,便付款边听电话:“你冷静点,我马上报警,让警察过去把事情交代清楚,只要你是正当防卫,都不会有问题。” 一听成蹊要报警,她赶紧阻止:“不!不能报警!丁林现在的心思全在陈雨霏身上,如果让他知道我误伤了她,丁林一定会更讨厌我的……再说了,陈雨霏要是醒过来,反咬我一口怎么办……不能报警……” 成蹊结了账,叹了口气道:“那你想怎么办?” 莫佳佳那边稍微沉默了一下,随后她恳求说:“成小姐,你能不能过来帮帮我?我都快吓死了现在一点儿力气也使不上,我们一起先把她送进医院去,等她醒过来好好谈谈……成小姐,这深山野岭就我一个人……我……我害怕……求求你了,好不好?“ 听着莫佳佳的恳求,饶是男人都无法拒绝,更何况是成蹊把她当做朋友了。 于是成蹊想都没想就答应:“地址发给我,我马上过来。” 莫佳佳应了声,随后叮嘱道:“成小姐,你不要带保镖来,多一个人多一份麻烦……更何况,这也算是家丑吧……家丑不可外扬,这是蒋家的规矩。” 到这个时候还想着蒋家的规矩,成蹊暗叹底层妇女在权益上的觉悟真是太低了,低到可怜。 但不想给莫佳佳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她便答应了,直接出门拦下计程车。 在距离莫佳佳较远的地方下车,成蹊走到车旁的时候,陈雨霏还趴在地上,后脑勺有一个地方头发全糊在了一起,应该是被莫佳佳砸伤的,现在伤口都凝固了,结成血痂。 莫佳佳从车上下来,快步走到她身边:“成小姐,你是一个人过来的吗?” 成蹊只想着怎么把陈雨霏弄上车,该送到哪个医院,没深想:“嗯,你不是让我一个人来?快搭把手把她抬进车里。” 莫佳佳当即应道:“好。” 不等莫佳佳伸手,成蹊已经蹲在了地上,两只手架在陈雨霏的腋窝下,嘴上说:“你帮忙抬脚。” 莫佳佳走近她的身后,阴影洒下:“好。” 勾唇发出阴冷的笑容,手中是伤了陈雨霏的那块石头,在成蹊试着扶陈雨霏站起身的时候,抬起手,故技重施将成蹊砸晕。 成蹊并没有像陈雨霏那样一下子就晕了过去,受到重击,她趴在了陈雨霏的身上,咬牙忍着晕眩抬头,只见莫佳佳手中多了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 “莫佳佳……你……” 莫佳佳心一紧,捏紧了水果刀,警惕地看着成蹊。 只见她的脑袋晃了两下,接着整个人“噗通”一声,摔在了陈雨霏的身上。 松了口气,莫佳佳将水果刀扔到一旁,按照计划布置好现场后,坐在副驾驶上喝了口水。 摘掉医用手套,她将陈雨霏一路拖行,拖到山崖边缘,一抬脚,将陈雨霏踢了下去。 接着她又走远了些,将医用手套扔进山谷的溪流里,这座山并不高,溪流会一路流进地下河,最后汇入江海,警方想要找到这个医用手套,简直是大海捞针。 又喝了一口水后,看着趴在山崖边缘的成蹊,她吸了口气,拨打报警电话。 警察很快赶了过来,她手中拿着那块沾满险些的石头,木讷又颤抖地坐在成蹊身边。 见警察赶过来了,她的眼泪哗地一下往下流,跑了过去抓住警察的手:“警察先生……这……这都是我的错,是我弄成这样的,成小姐只是帮我……陈雨霏她约我出来谈,其实是想要伤害我,想把我推下山,成小姐救了我,她一气之下,反手把陈雨霏给推了下去,她这么做都是因为我,都是为了我,都是我的错……和成小姐没有关系!我也有劝她,可是她就是不听……她太傻了……为朋友做到这个份上……她不会被判死刑吧?” 她浑身颤得厉害,眼泪也直嗖嗖地往下掉,眸子里写满了恐惧。 她说:“我真的只是想救人……我只是想救陈雨霏……她不会被我砸死吧……” 前来执行任务的警察有数十名,其中就有女警。 女警上前安抚她:“别担心,法律是公平的,不会随便冤枉人,你先跟我回警局,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出来,录好口供。” 莫佳佳反手抓住她的胳膊说:“你一定要救救陈雨霏,她就在山底下,就在那个位置被推了下去,这里那么高,要是摔到了脑袋,可是要命的事,你们一定要马上救她!” 女警道:“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你先录份口供,好吗?” 莫佳佳点头:“我不去!你听我把话说完,这件事都是我的错,是因我而起的,成小姐也是为了替我出气,我……她看我被陈雨霏抢了丈夫,还被陈雨霏欺负,看不下去才出手帮我的,一切的错都是我的错,要判刑,就判在我身上,行吗?” 话还未说完,似是紧张过度突然泄了力,精神终于绷不住的样子,两眼一翻,直接摔进了女警的怀里。 “莫小姐?莫小姐?” “快快快,把莫小姐和成小姐抬上救护车,给一组人马上下山搜救陈雨霏,另外通知她们的家属!” “好,马上!” 女警将莫佳佳交给身旁的人,想了一下,说:“顺便通知沧澜的蒋先生。” “好,我明白了。” 第1003章 成蹊成为嫌疑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 警局里,蒋丁林行色匆匆地推门而入,瞬间爬满肌肤的冷风,并未能让他平静下来。 莫佳佳和陈雨霏为什么会碰面?陈雨霏为什么会被推到山下? 正在询问搜救进度的局长闻言,赶紧上前将他拉到一旁:“蒋先生,是这样,我们今天下午突然接到莫小姐的报警电话,说是成蹊在山上和陈雨霏发生了争执,成蹊故意把陈雨霏砸伤并推到山下,具体情况还在进一步调查中,莫小姐说的是不是真的,都得等找到陈雨霏才能佐证。” 这个案子牵涉到易城蒋家,他必须亲自查。 蒋丁林激动地说:“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还没找到陈雨霏?!” 虽说不上是万丈悬崖,可也是嶙峋的山体,这么被推下去,万一碰上突出的石峰,或碎石,陈雨霏随时会脑袋开花,更何况她还是被砸晕的状态摔下去,完全没有任何自保能力。 再万一深山野岭里有什么大型猛兽,她身上又有伤口,带着血腥味,分分钟连骨头都剩不下。 看他这么激动,局长暗道这个陈雨霏也不是普通人,连忙说:“蒋先生,你听我说,这尸……这人一路往下滚,虽说是直线向下的,可一旦路上碰到什么石块或者树根,都会影响方向,那片山体全是枯草和碎石,没有草也没有什么植被,我们很难从轨迹上去判断陈雨霏落在了哪个方向、哪个高度,只能从大概范围进行搜救,山林搜救最大的难度除了恶劣的环境以外,就是范围太广,太难搜救。” 局长缓了口气,继续说:“再加上那片山林并没有规划过,里面也许会有野生动物,要是被野生动物拖走了,找不找得到……都还是个未知数。” 蒋丁林瞪着他,怒道:“那就让全部人一起去找啊!易城的找不到,就把戈城的绥城的警力都调过来!” 局长是看出来了,这个叫陈雨霏的在蒋丁林心中地位不轻。 面露难色道:“蒋先生,你这不是为难我吗……为了一个人,把几个城的警备都调过来,我会被上面削死……更何况山林就那么大,不用多久就能搜救完,蒋先生,请你一定要相信我们警方的能力,目前你也只能相信我们。” 这才是让蒋丁林最为愤怒的。 搜山援救,还属他们最擅长,他要是在外面随便找救援队,除了破坏现场不说,还会影响警方的搜救工作,会令陈雨霏处境变得更危险。 深吸了口气,他平稳住呼吸:“那就麻烦你,一定要尽快找到她,她决不能出事。” 局长心底松了口气,脸上笑嘻嘻地应道:“蒋先生放心,我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 蒋丁林点头,试着去整理这团乱麻:“那现在调查进度进到哪一步?” 局长回答道:“我们刚到的时候,莫小姐说所有的事都是成蹊做的,是成蹊看不过陈雨霏抢她你……才帮她出头,莫小姐有拦着成蹊,但是并没有起到作用,成蹊还是把陈雨霏推到山下了,而且我们从凶器,也就是石块上采集到了成蹊和莫佳佳的指纹,也采集到了陈雨霏和成蹊的血液样本。” “除此以外,我们还从成蹊的指甲缝里采集到了陈雨霏的皮脂,从这点可判断,成蹊和陈雨霏是起过肢体冲突的,目前所有的证据和证词都指向成蹊,她是最大的嫌疑人,但最终的结果,还是需要找到陈雨霏才能做最后的结论。”他说。 蒋丁林实在是想不通堂堂成家大小姐,怎么会对陈雨霏下如此狠手,但凡是家境富裕点的,在对孩子的教育上都非常严厉,更何况他也和成蹊接触过几次,她并不是那种冲动行事的人。 她和莫佳佳认识的时间也并不长,更没有理由会因为替闺蜜出气,犯谋杀罪。 沉思片刻,他问:“莫佳佳和成蹊现在在哪?” 局长说:“成蹊当时被砸晕了,而莫小姐在我们赶到之后精神承受不住,晕了过去,现在他们都在博治附属医院接受治疗。” 蒋丁林说:“我还是那句话,尽快找到陈雨霏,对你对我都好。” 局长连连点头应道:“是是是,你放心,这是我的职责。” “我的女儿呢!我的女儿到底在哪?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找到我女儿,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白拿国家工资了你们!把我的女儿找回来,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两人的对话刚结束,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一张中年妇女的嗓音。 这个嗓音蒋丁林认得,是陈母。 转过头,就看见陈母在陈父的搀扶下,站在大堂里,逮着一个警察就骂。 那位警察的衣服都被扯歪了,正解开她的手:“这位阿姨,我们已经很努力在搜救了,请你不要随便否定我们,你再这么乱说乱抓下去,我有权利告你袭警。” 女儿生死不明,陈母什么都不怕了,扯着他的衣袖就哭着说:“你告啊!你想怎么弄我这个小百姓都行,但是一定要把我女儿救回来!她还那么年轻,才刚出社会,你救救她……快去救她啊!” 陈雨霏一案,整个警局都鸡飞狗跳的。 他手里头的工作多着呢,不能在这里耽误:“阿姨,您再不放手,我只能使用强硬手段,把您拘留了。” 一听这话,局长赶紧走过去:“这位大姐,你放心吧,我们警局所有有搜山救援经验的警察都派出去搜救了,只是那片山太大了,想要找到陈雨霏还需要点时间,你请耐心等待。” 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蒋丁林,暗道还好没闹起来。 陈雨霏在蒋丁林心里有分量,这人可是陈雨霏的妈,更不能怠慢了。 见局长往旁边瞥了眼,陈母也看了过去,却见蒋丁林就站在那里。 松开警察的衣袖,她快步上前,一把揪住蒋丁林的衣领:“是你!都是你害了我们雨霏!是你有好好的老婆不要,非要勾我们家雨霏!现在我们雨霏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满意了!” 她就是没见过蒋丁林,莫佳佳把事情闹得这么大,从报纸上也看过这张脸,并且深深地记住了。 眼泪簌簌地往下掉:“你撩完我们女儿就不管了,可怜我女儿还那么年轻,因为你这么一个人渣被推到山崖下,都是你的错!都是你!” 越说越激动,她脖子都红了,抬起手就朝蒋丁林的脸上扇了一巴掌。 登时,整个警局安静下来。 第1004章 直面内心 这一巴掌,陈母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只要想到陈雨霏在摔下山谷时肌肤剐蹭到石块、脑袋撞击地面的痛,她就恨不得把蒋丁林活剥一层皮! 蒋丁林被扇得脑袋都转了过去,整个脸颊都麻了,一点儿疼也感觉不到。 耳朵里发出嗡嗡的耳鸣声,他能感觉到,陈母恨不得杀了他的眼神。 动了动唇角,他说:“对不起。” 都是他的错,如果当初他没有喝醉跑到陈雨霏的家楼下,如果当初他没有求陈雨霏收留,如果他当初有听许博学的话,趁早和莫佳佳断了,事情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陈雨霏也许还是那个天真无知、我行我素的实习医生。 哪怕当初他碰了莫佳佳,按照所有人的希望,和莫佳佳生儿育女,维护这个家庭,把本我狠狠地掐死了,顾全所谓的大局,事情都不会变成这样。 哪怕和莫佳佳离婚后,他能够拉下脸面,能够整理好心态,给陈雨霏打一个电话,好好谈谈,直面她的告白,陈雨霏就不会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都是他的错。 为什么被推下山的,不是他? 陈父同样非常憎恨蒋丁林,这都叫什么事,现在的有钱人以为自己有几个臭钱,就能在外面花天酒地,坑蒙拐骗初涉社会的小姑娘,他玩够了,事情闹大了,他们女儿的名声全毁了,他就什么都不管了,扔下几个女人互斗,害了他们女儿。 但这里是警局,他们又是易城中层人民,玩不过蒋家。 女儿已经出事了,可不能让妻子也出了事。 连忙把陈母拉到一旁,劝慰道:“好了,别闹了,你在这里闹也无济于事,只会妨碍警方工作,你……” “你别碰我!女儿会落得今天的下场,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都是你的错!你也是害了女儿的凶手!” 陈母像发了疯似的,逮谁咬谁,陈父劝她,她就转过身,一抬手把陈父也给扇了。 掌心发疼,她捏着拳,脸红脖子粗地骂道:“如果纸条出现的时候你能够告诉我,让我也知道这件事而不是让雨霏自行处理,她就不会落得今天的下场!都是你们的错,你们都是害了她的凶手,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想活了!我……” 张嘴就骂了一大堆话,一口气卡在胸口转不上来,两眼一闭,直勾勾地朝地面摔去。 陈父心头一跳,箭步上前:“快帮忙!我老婆有高血压!” 陈母的突然晕厥,整个警局都乱成了一锅粥,一群人七手八脚地把陈母平铺在地面按人中检查心跳,有人赶紧开车将陈母送去医院。 蒋丁林拉开其中一个警察,帮忙将陈母抬起,嘴上说:“这里离我朋友的医院近,马上送去博治!快!” 陈父看了他一眼,再多的怒火都不如陈母来得重要,暂时憋着没骂他,配合他一起将陈母抬上车。 博治那边也派了急救车赶过来,途中碰了头,医护人员赶紧把陈母抬上救护车。 救护车随行只能跟一个家属,陈父当仁不让地钻了进去。 蒋丁林坐在警车里跟着警察过去,刚到博治下了车,他就接到了蒋母的电话。 现在已经是傍晚六点多,一下车,突然感到一阵冷风拂过,这才意识到现在已经是初秋了,白天还是很热,但渐渐入夜,天气就会变凉。 陈雨霏…… 深山野岭比市中心还要冷,陈雨霏如果还未醒,趴在某一处等待救援,一定会很冷。 心头猛地颤了一下,一股久违的疼意,从心尖萌生。 吸了口气,他边接电话边往医院走去:“喂?妈,有什么事吗?” 蒋母在电话里说:“陈雨霏的事我听说了,丁林,我告诉你,这是莫佳佳和陈雨霏的恩怨,上次你在记者招待会上乱说话,我们沧澜和蒋家的名声已经受损了,你绝对不能再蹚这趟浑水,听见了没有!” 蒋丁林踏上阶梯,似赌气似心烦道:“没听见。” 被他呛了一下,蒋母怒道:“蒋丁林,为了一个女人你连整个蒋家都不管了吗?!” 蒋丁林吸了口气:“妈,你活得这么虚伪,不累吗?” 似曾相识的话,令得蒋母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蒋丁林讥讽地笑道:“为了蒋家,你们从小对我不问不管,把我一个人扔在那个大房子里,为了蒋家,你们百般刁难桃子,生生要棒打鸳鸯,为了蒋家,你现在还要我牺牲掉我的幸福?为了蒋家,说得好听,不过是因为你舍不得现在身上的光环,舍不得你蒋太太、沧澜董事长的风光而已!” 蒋母在商场陪着蒋父战了一辈子,心高气傲,听不得别人的否定。 只捕捉到她想得知的关键信息:“什么叫你的幸福?蒋丁林,你可别告诉我,你喜欢那个姓陈的!” 走进医院大门,蒋丁林突然眼前一亮:“是。” 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原来,是喜欢她啊,那就……好好喜欢她。 所有的紧张和在乎都得到了答案,确认了自己的心后,蒋丁林忽而觉得轻松不少。 是啊,敢爱敢恨,这才是蒋丁林该有的模样。 大大方方地去爱,大大方方地去要,不管对方是谁,不管对方是什么背景。 就像当年追殷桃那样。 认定了,就去追。 视线落在手机上,挂掉蒋母再次来电,拨打秘书电话:“马上动用一切资源,聘请专业搜救队搜救陈雨霏。” 秘书应道:“是,蒋总。” 蒋丁林想了想,补充道:“切记,不管怎么搜救,绝对不能干扰警方的工作,谁影响了、耽误了搜救工作,我把他天灵盖拧下来。” 秘书是殷桃死后才和蒋丁林接触的,这么些年来,蒋丁林一直就是个行尸走肉般的工作机器,脸上总是假笑,不喜,也不怒。 可如今却突然说出这么狠的话,并且没有半分玩笑之意。 一个哆嗦,秘书立刻大声回应:“我知道了,蒋总,我马上安排!” 挂断电话,蒋丁林转头看了眼刚钻进电梯的警察,抬脚跟了上去。 一切的源头都是因莫佳佳而起,要处理要结束,也从她开始。 雨霏,对不起,等我。 第1005章 莫设局 “轰隆隆……” 蒋丁林刚踏出电梯,正准备往莫佳佳的病房走去,突然听见天空响起了一声炸雷。 紧接着,一道银蛇划过天际:“轰隆!轰隆隆!” 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快步走到走廊窗户前,往外看,却见刚才还一片明亮的天空,如今阴云密布,一道道银蛇像活的似的,不断在天空中盘旋,闪起来的时候,他看见了沉甸甸的乌云。 站在窗户前,阵阵狂风吹来,他能听到窗户外像鬼哭狼嚎的风声,呼呼地席卷大地,楼下的大树剧烈地晃动着,树叶被风吹得发出沙沙沙的响声。 蒋丁林暗道不妙,陈雨霏还没找到,突然变了天,她会非常危险! 此时秘书的电话打了进来,看着窗外满滚滚的乌云,他静默无声地接听。 只听得秘书说:“蒋总,不好了!前阵子气象局预计的十四级台风突然变了方向,从戈城登录了!虽然预判的轨迹我们易城并不是中心点,这易城和戈城靠得近,这风雨……陈小姐恐怕非常危险!” 眸子骤然一缩,蒋丁林道:“加快搜索进度,把一切可以用的资源都用上!” 秘书应道:“是!蒋总,你也小心,这十四级台风别说人了,车子都受不住,你可千万别出门!” 蒋丁林没有说话,径直挂断了电话。 狂风大作,电话刚挂断,沉甸甸的乌云就炸了,瓢泼大雨倾盆而下,砸在地上发出巨响,像冰雹般。 他的嘴唇微微张了张,看着雨天一线的景色,心里突然凉了一截。 陈雨霏现在生死不明,搜救队始终没有带回来好消息,在这个时候如果遇上台风,就算搜救队的人愿意以身涉险去救她,她也未必能撑到搜救队找到她。 就算易城只处于台风十二级圈并不在风眼,这狂风暴雨也够在户外没有任何防备的陈雨霏受的,就算她运气好,能够找到一个洞穴藏身,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搜救队的工作难以展开,她坠崖的伤未必能撑到那个时候。 碰上台风季节,她存活的几率微乎其微。 坠落的山崖就那么一片,虽说是难以判断出滚落的方向,但出动了那么多的人力,就算是一步一步去走,这么几个小时了也该找到了,为什么至今陈雨霏仍然杳无音讯? 难道……那里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亦或者莫佳佳隐瞒了什么? 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蒋丁林眼眸一缩,转身往莫佳佳的病房走去。 站在病房外,透过门上的小窗户,他看见莫佳佳正坐在病床上,身旁坐着一个小警员,边上还站着一个年龄较大的警察,正给她录口供。 她看上去情绪不稳,紧拽着小警员的胳膊就问:“警察同志,陈雨霏找到了吗?她没事吧?成小姐怎么样了?都好好的是吗?你相信我,成小姐不是故意的,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害了她们,我愿意承担所有的责任……人是我推下去的是我砸的,你们要抓就抓我好了,和成小姐没有任何关系……成小姐也只是希望我好……” 说到后面她就有些语无伦次了,一边说着是她的责任,一边又说成蹊是为了她。 握着门把的手,垂了下来。 蒋丁林一声不吭地站在门外,观察着莫佳佳。 小警员被她拽得手臂疼得厉害,她的指甲全嵌进他的肉里了。 老警察扯开她的手,安抚她的情绪:“莫小姐,你先冷静下来,好好想清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字不差地告诉我们,我们自会有我们的判断,该是谁的责任,谁也跑不了,你如果不能控制你的情绪,别说救人了,连你自己也会承担上袭警的罪名。” “我……” 莫佳佳抬头看着老警察,眼眶红红的。 看着莫佳佳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老警察呼吸一紧,实在是说不出重话。 叹了口气,他柔和了几分:“没事的,你就把事情是怎么发生的、经过是怎么样统统如实告诉我们,我们就能根据现场发生的情况,判断出陈雨霏的下落。” 莫佳佳的眼眶里有着湿润,睁眼看着他,嘴唇紧抿着。 以前她总是用这副面孔对蒋丁林,当时蒋丁林是局内人,一看见她眼泪都要掉下来的时候,那些伤人的话他就说不出来。 现在他是局外人了,站在门外看着警察左右为难的模样,忽然感到一股凉气从背后爬起。 如果陈雨霏当时说的是真的,莫佳佳真没有面上那么单纯,她所有的楚楚可怜都是她的伪装,那这个人未免也太可怕了。 不可能……不可能…… 这五年来,莫佳佳从来都是这副面容,否则当初第一次见她,他就不会看到殷桃的影子。 定了定心神,却见莫佳佳深吸了口气:“今天中午我和成小姐在外面聚会,期间我接到了陈雨霏的电话。“ 她紧紧抓着被褥,仿佛陷入了痛苦中:“陈雨霏说,她要和我好好谈谈,她和丁林的事……毕竟算是家丑,家丑不可外扬,她提出要在人烟稀少的山林里谈,我没多想,就答应了。” 她的昏迷是假,她是手术室的护士,非常明白昏迷的状态,一路上假装昏迷,实则在心里编织整个谎言,圆成一个局,将成蹊变成她的替死鬼。 她接着说:“我们在交谈的过程中起了争执,她动了手,我为了自保,用石头把她给砸晕了,然后……然后我就害怕了,把成小姐喊了过来,成小姐过来后,她正好醒了,两人又起了冲突,争执之下,成小姐她……把陈雨霏给推了下去,我当时看情况不对劲,成小姐也不听我的劝,嘴里嚷嚷着要弄死陈雨霏的话,我没办法,就拿起石头去砸晕她,可是根本就来不及,她已经把陈雨霏推下去了……” 谎言到这里算是圆过去了,她的眼泪掉了下来,抬手捂着脸颊。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和陈雨霏见面,我也不该没有在第一时间报警,反而把成小姐喊过来,我明知道成小姐的脾气……会出事的……” 老警察敏锐,捕捉到了有用的信息:“什么叫成小姐的脾气?成蹊她的脾气怎么样?” 隐匿在掌心下的唇勾起,谎言说完了,她得说出有力的证据,证明成蹊为了朋友屡屡为难陈雨霏,继而做出谋杀陈雨霏的事。 第1006章 蒋逼问莫 莫佳佳抬眼看着老警察,然后很快就把视线躲开,好似说错话怕被看穿似的。 老警察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她故意表露出来的神色,疾言厉色道:“莫小姐,如果你有所隐瞒,我们可以起诉你作伪证。” 在莫佳佳精心营造的形象里,老警察自然而然地认为她怕事,稍微吓唬一下,就会一股脑地把所有事都说出来。 实则他们根本不知道,这是莫佳佳故意的,为的是不影响她善良、替别人着想的人设。 被老警察这么一吓唬,她“害怕”地说:“我说我说……成小姐并不是第一次伤害陈雨霏了,也不是第一次为我出头了,之前我婆婆威胁我,让我生孩子的时候,是成小姐替我出的头,后来……成小姐得知陈雨霏破坏我的家庭,还上北山医院大闹,在不久前,还去过陈雨霏的家里,把她当小三的事……统统告诉了陈雨霏的父母,所以这一次她为了替我出头,把陈雨霏推下山……我并不觉得意外,只是懊悔没有冷静下来,害了陈雨霏……” 莫佳佳接二连三地抛出重磅炸弹,炸得蒋丁林浑身发麻。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陈雨霏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无妄之灾,可她却一个字也没有和他说过,每次提起莫佳佳,她都是在劝他不要再做伤害莫佳佳、伤害自己的事,不要再当渣男,耽误莫佳佳。 她的爱,太伟大了,伟大到彰显得他的喜欢如此渺小。 他在庸人自扰的时候,陈雨霏独自一人咬牙承担所有的后果,他还是个男人吗…… 小警员在一旁将莫佳佳说的话统统记录下来,老警察问她:“莫小姐,除此以外你还有什么想要补充的吗?或者说你还有没有想到其他?” 莫佳佳把手从脸颊上拿开,泪水浸湿了整张脸。 她吸了吸鼻子,摇头道:“没有了……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老警察给了小警员一个眼色,小警员便将笔录递到她的面前:“如果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话,你看一下这份口供和你说的有没有出入,如果没有的话,在底下签个字。” 接过笔录,莫佳佳大概看了眼,随后签名。 老警察说:“那莫小姐如果想到什么,请随时给我打电话,今天录口供就到这,莫小姐你好好休息,有新的进展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莫佳佳擦了把脸:“警察同志,我能问一下,如果成小姐真的会判刑,会判多久……我很担心。” 这种话题本不该现在说的,但看莫佳佳泪眼婆娑的模样,心想她也不容易。 老警察心底软,便松了嘴:“暂时还很难确定谁的责任,毕竟陈雨霏还没找到,但是如果所有的证据都对成小姐不利,就算找不到陈雨霏,也有可能以谋杀罪名成立判刑,在法律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谋杀罪名成立,轻则无期徒刑,重则死刑,往往大部分判处结果都是后者。 听见老警察的话,莫佳佳摆出一愣的表情:“你们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救回陈雨霏,减轻成小姐的罪名。” 说着她看向窗外,喃喃自语道:“外面又下大雨……我实在是很担心她。” 在外人的眼里,陈雨霏是破坏别人家庭那个,而莫佳佳是受害者,这受害者还担心小三,莫佳佳的善良实在是太感人了。 老警员叹了口气,说:“莫小姐请放心,这是我们的职责,走吧。” 说着领着小警员往外走,门还没开,蒋丁林就走了进来。 老警察开口打招呼:“蒋先生。” 听见老警察的话,莫佳佳连忙回过头,蒋丁林的出现,令她心中大喜。 没有了陈雨霏,到最后你还是要回到我的身边。 蒋丁林轻微颔首,侧身让警察出去,随后关上门,拉了另外一把椅子,坐在病床前。 望着莫佳佳,他问:“你好些了吗?” 心中狂喜,脸上却佯装委屈。 视线对上,莫佳佳的眼泪就扑簌扑簌地往下掉,抬起双手捂在脸前:“丁林……吓死我了,我以为我今天死定了,我以为陈雨霏会把我推下山……好可怕……” 说着就从床上下来,一头埋入蒋丁林的怀中,紧紧地搂着他的腰。 放在以往,以蒋丁林怜香惜玉的性格,一定会安慰她。 可如今陈雨霏下落不明,他实在没有心情,就这么任由她抱着他哭,哭到不哭为止。 他一直没有反应,莫佳佳哭到尴尬,便吸了吸鼻子,假装缓口气。 但双手还是搂着他的腰,好不容易再见蒋丁林,她不能让他轻易离开。 见她不哭了,蒋丁林就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会和陈雨霏约在那种地方见面?” 莫佳佳一愣,难以接受她死守了五年的丈夫,话还没说上两句,开口就提那个女人的名字。 两手紧紧攥着他的衣服,她咬牙切齿道:“丁林……能不能不要再提这件事……我不想去回忆……我害怕……” 蒋丁林忽视她的“恐惧”,兀自道:“是你约她的,还是她约你出去的?” 莫佳佳没有开口。 似是所有的情绪都崩塌了,她不开口,他仍然追问:“在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说了什么?为什么会起争执?那里到底是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逼问,话里行间全是对陈雨霏的担忧,丝毫没有要关心一下她这个前妻、她这个还活着的人。 怒火中烧,她红着眼吼道:“够了!丁林,够了!你是觉得我的伤口不够大,非要亲手把它全撕烂对吗!” 从他的怀中出来,她红着眼,怒极地瞪着他。 这次,她眼中的泪水是真的,她觉得好委屈,五年的时光,比不上一个认识不到五个星期的女人! 他忍着上前替她擦泪的念头,告诫自己不能再对所有人都温柔。 这种中央空调,只会让自己在意的人受伤。 定定地看着她,他没有任何怜悯她的意思:“回答我!” 莫佳佳委屈地抿着唇,眼泪掉下:“蒋丁林,你非得这么伤害我是吗?” “轰隆隆!!” 炸雷再次响起,捏在手中的手机震了一下。 低头看向屏幕,秘书发来微信:台风在戈城撞到了山头,突然改变了风向,现在正朝易城卷来。 完了。 眸子一颤,他猛然起身:“随便你说不说,这些事情我可以从警方那里得知,之所以问你,只是想听你亲口说一句实话,陈雨霏,到底在哪?!” 第1007章 搜救行动被暂停 蒋丁林把话撂下,转身就要走。 台风现在直逼易城而来,陈雨霏陷入了更为危险的处境,他实在是没办法在这里等结果,他坐不住。 迈步往病房外走,身后的莫佳佳突然大声吼道:“蒋丁林,你变了,你变得太冷血了!从进门到现在,你都没看过我一眼,没问过我的情况,开口闭口全是陈雨霏!她就那么重要?如果她死了,你怎么办?要像梁山伯祝英台那样死在一块吗?!” 现在的蒋丁林极为敏感,听到死这个字,情绪失控:“她不会死!我绝不会让她出事,绝不会让她成为第二个桃子!” 失去了殷桃,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无力,这次,他决不允许陈雨霏也出事。 看着他完全暴走的情绪,看着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模样,这一刻,莫佳佳才意识到,他们回不去了,就算陈雨霏死了,她也不可能再当蒋太太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蒋丁林已经放下了殷桃,将自己的心扉对陈雨霏打开,完完全全接受了新的感情。 她输了。 自嘲地笑出了声,她低垂着脑袋:“那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我没动过,陈雨霏就是从那里摔下去的,至于为什么找不到,我不知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如果在那片山崖找不到,别的地方也别想能找到了,但是……” 眼眶全部模糊了,她什么也看不清:“陈雨霏摔下去的时候是昏迷的,摔了下去只会昏迷更久,就算没有马上死去,碰上这种恶劣的天气,她想要活下来,简直是天方夜谭,你最好不要抱太大希望。” 陈雨霏这次,必死无疑。 蒋丁林呼吸一滞,捏拳继续往外走。 眼泪流下,她说:“蒋丁林,你就真的这么喜欢陈雨霏吗?喜欢到同床共枕五年的人,看都不看一眼?喜欢到把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冰冷无情的人?你以前从来就不会对任何人发脾气!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她就那么值得你去改变?去喜欢?” 背对着她,他说:“值得。” 他喜欢陈雨霏,是在什么时候喜欢上的?他并不知道。 他只知道陈雨霏出事那一刻,他的天塌了,他这才知道,陈雨霏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听见他笃定的回答,莫佳佳哭着咆哮道:“值得?值得?!你口中所谓值得的人,背着你和陈嘉一同居了你知道吗?!他们前阵子搬到一起住了,一起住了!陈嘉一那间一室一厅的房子,你觉得陈雨霏能睡哪?在你喜欢她的时候,她背着你和陈嘉一抱在一起你又知道吗?她背着你接受了你妈的两百万,答应这辈子再也不见你你知道吗!你以为她为什么到现在都不联系你?还不是为了钱!这样的人,值得你为她改变?蒋丁林,可不可笑?” 同居,两百万。 她的话像是一块块落石,落在蒋丁林的胸口,压得他喘不上气。 接着莫佳佳又说:“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去和她见面?是她说,她愿意离开你的身边,但前提是必须给她钱,我和她起争执,也是因为她得寸进尺,要了钱还要房子!你喜欢的人,背着你用钱和我做买卖!卖你蒋丁林!” 莫佳佳的话无疑又往他心里扔了一枚炸弹,心情十分复杂,他什么也不想说,吸了口气,快速离开。 “咔嚓。” 病房门关上,病房内恢复安静。 “轰隆隆……” “呜……呜呜呜……” 莫佳佳身体无力地跌倒在地,捂着脸失声痛哭。 她知道,自己是彻底失去了蒋丁林。 但她不后悔,陈雨霏必须死! 离开病房后,蒋丁林在走廊里站了许久。 陈雨霏和陈嘉一住在一起了,她还接受了他妈的两百万?现在还和莫佳佳用钱做交易? 不……怎么可能?陈雨霏不是这样的人,不可能是,不是的…… 可莫佳佳又是怎么样的人呢? 思绪顿时陷入混乱,他站在安静的走廊里,突然有些无处可去的孤寂。 背靠着白墙,他极力想要稳定心神,连着深吸了好几口气,然而根本起不了作用,心乱如麻,不知该何去何从。 “蒋总,怎么样了?” 秘书正好赶到,见蒋丁林就站在走廊里,赶紧上前。 蒋丁林的视线空洞,木讷道:“搜救方向没错,让他们继续搜救,但是现在,必须扩大搜救范围,说不定……她没死,自己又乱走动,可以的话,把整座山都给翻一遍,途中让人留下一些信息,让她如果看见了,就朝搜救的方向走。” 秘书问道:“蒋总,是莫佳佳说搜救方向没错的吗?” 从莫佳佳那里得到了许多震惊的消息,一下子消化不了,蒋丁林只觉得身心俱疲。 闭上眼,他点了点头。 秘书问道:“你真的相信她?” 蒋丁林无力道:“现在除了相信她的话,有更好的选择吗?只希望她说的都是真的。” 秘书叹了口气,暗道老板的感情当真是一波三折,这陈雨霏是第三折,折完后,欠他的幸福是不是该补上了? 殷桃是蒋丁林最爱的人,可两人一路走来磨砺太多,好不容易修成正果,超市眼看着也有起色了,却在紧要关头,人没了,将蒋丁林推进了永无天日的黑暗中。 莫佳佳是蒋丁林黑暗中的陪伴者,不得不说这五年来多亏有了莫佳佳作为殷桃的影子陪伴,但蒋丁林也没有亏过她,给她的都是最好的,从物质上给了她非常多,多到她根本就不该得那么多,也正是因为这种互换需求的关系,让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爱人。 而陈雨霏,是蒋丁林黑暗人生中的光亮,是海面上那盏明灯,将他带出了黑夜,迎来了光明,让他活了,再次毫无顾忌地去爱,可最终也没能得到结果。 蒋丁林这一生,够坎坷够可怜的了,老天爷怎么还不放过他? 叹了口气,秘书说:“陈雨霏他妈吗醒过来了,只是血压飙升,没什么大问题,我现在就去打电话给搜救队。” 蒋丁林没有吭声,秘书拿着手机走到一侧拨打电话。 “蒋总说把搜索范围扩大,随行留下记号以防陈雨霏也是在活动的状态中,错过了搜救,你……什么?!搜救行动被暂停?!” 第1008章 陈父出事 “谁允许暂停搜救!谁要是不上山继续,就别想拿到一分钱!” 蒋丁林怒不可遏地骂道。 秘书说:“是警方拉起了警戒线,把人统统赶下山不让继续上山救援了,但是蒋总,说实话就算警方不拦着,这搜救行动也没办法继续,你看看外面的风有多强,这还不是台风距离易城最近的时候,等台风从易城擦边,人根本就站不住,警方也是为了所有人的安全,才会阻止搜救,不能因为一个陈雨霏,把上百个人的性命都搭进去!” “那陈雨霏的性命就不管了吗?!” 他怒斥道,迈开步伐走进电梯。 他必须要警察给一个说法,搜救行动不能就这么中止了! 秘书连忙跟上:“蒋总,你冷静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搜救行动都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就那么一座山,要找到早也找到了,找了这么久还找不到……说不定她已经被野兽叼走……” 闻言蒋丁林扭转过头,怒瞪着他:“你的意思是她死了?!” 被他这么怒吼,秘书一个激灵,连忙改口:“没有,蒋总,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现在天气恶劣,不能因小失大!” 蒋丁林讥讽道:“因小失大?对我来说,她就是最大的!” 电梯门敞开,他快步往外走。 在楼上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感觉,如今在一楼,雨水拍打地面的巨响、树木急剧摇晃的声音,所有的动静闹得非常大,不出门就可以想象到这场台风雨有多严重。 “丁林,你去哪?” 另一侧电梯门敞开,许博学穿着白大褂从里面出来,正巧看见往外走的蒋丁林。 秘书一看许博学出现,跟见了救星似的,就差没阿弥陀佛了。 赶紧走到许博学身边,打小报告似的说:“许医生,你劝着点蒋总,外面狂风大作的,台风也要吹过来了,警方终止搜救陈雨霏的行动也是迫于无奈,蒋总不听,这会儿要上警察局去施压,你帮我劝劝他,这种天气可不能再出门了,陈雨霏还没找到,万一蒋总也出了事……” 蒋丁林抿着唇:“老许,你别听他的,我没事,在车里总不能把车子也给吹飞。” 许博学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了他的胳膊:“你别胡闹,就算易城只处于十二级风圈,但这风力也够你受的了,这个时候跑出去,就算不被吹飞,那路上摔下来的招牌也足以把你砸成烂泥!更何况三个小时后台风就要吹到易城,你还出去找死?” 抓住了他,许博学快速走到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接着说:“你刚才是去看了莫佳佳是吧?成蹊也在这里,你要不要先去看成蹊问清楚,不要只听莫佳佳的一面之词?” 他刚刚从成蹊的病房里出来,听见成蹊出事,他工作都扔下,把成蹊的急诊给接了。 好在成蹊只是外伤,缝了两针。 他本不想那么快离开成蹊的病房的,但这台风突然改变了风向,朝易城卷来,原本十级风一下子变成了十二级风,还有越演越烈的兆头。 风力增强,街道上许多招牌和花盆等东西都被吹得摔了下来,好些个路人受伤送了进来,他这才不得不下急诊,正好逮着蒋丁林做傻事。 蒋丁林不想看见成蹊,她是谋杀陈雨霏的头号嫌疑人,也是许博学看中的人,这种复杂的关系,让他很难心平气和地面对她。 甩了甩胳膊,他说:“我不想去见她,现在的首要任务,是马上找到陈雨霏!” 说着就要继续往外走,许博学还未想好怎么劝他,突然一阵狂风吹来,两人被风吹得后退了两步,互相搀扶着才站稳。 转头看向医院大门,只见大门推开,几个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快步走进来,其中一人嘴上喊道:“让开让开!快让开!” 后面跟着的医护人员也大喊道:“风力越来越强了,快把点闸门给关上!所有的卷闸都关上!玻璃门扛不住!会爆!快!楼上所有的窗户都贴上米字,别破碎了溅伤人!快快快!来不及了!” 玻璃门的突然打开,狂风席卷而来,小孩没站稳,被吹得摔倒在地,还滑出好几米。 等所有医护人员都进来了,开门的人赶紧把门给关上,紧接着卷闸门一动,缓缓下降。 这一次台风风力非常强,风眼离易城越来越近,谁出去,分分钟小命玩完。 门一关上,两人站稳了,看见医护人员抬着担架靠近。 担架上是一个穿着中年服饰的男人,脑袋开了花,全是血,胳膊上也好几道伤痕,正处于昏迷状态。 蒋丁林看了一眼,顿时僵硬。 担架上的人穿的衣服,和陈父今天穿的衣服一模一样。 甩开许博学的胳膊,他急忙跑上前,仔细辨认了一下,的的确确是下午在警察局有过一面之缘的陈父。 他揪住后面尾随的医护人员问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为什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就算医护人员不认识上流社会的人,可这人是许院长的好朋友,或多或少有过片面之缘。 不敢得罪蒋丁林,对方为难地看着许博学:“山林搜救任务除了警方出动以外,我们医院的医护人员也一直在山底下待命,警方提出终止任务的时候,陈雨霏没找到,却抬下来了这个男人,听警方说,这个男人是在下午偷偷溜进山里独自进行搜救,台风来了没站稳,刮了下来,脑袋都给撞破了。” 很早之前就预告了台风今晚会来,从傍晚开始整个易城的人都足不出户,警察在进行和时间赛跑的搜救里,也没有想到这种天气会有人不顾性命上山,所以才没有在山下警戒。 没想到搜救过程中,碰见了陈父,也得亏陈父命大,要是没碰见,他今儿个得死在山上! 望着鲜血淋漓的陈父,蒋丁林像受到了刺激,拔腿就要往外跑。 陈母还在病房里,陈父脑袋开花,陈雨霏不能再出事了! 卷闸门很高,还没完全放下,他推开一道缝就要钻出去。 秘书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顺势把门把也给抓住:“蒋总,你这是要干什么?!” 蒋丁林挣扎道:“放开,我要去救陈雨霏,我要去找她!” 陈父的鲜血刺激了他所有的感官,这一刻,他才真正感到害怕。 外面的风很大,吹得秘书站不稳,再加上蒋丁林的剧烈挣扎,他险些松开了手。 见抓不住,他索性一屁股坐下,整个人挂在蒋丁林的腿上:“蒋总,你冷静点!” 蒋丁林甩腿:“你给我滚开!撒手!我不能让她成为第二个桃子!不能让她出事!” 许博学快步上前,帮忙控制蒋丁林,从兜里拿出一根注丨射器:“抓住他,我给他输镇定剂!” 第1009章 蒋夫被关紧闭 “唔……” 蒋丁林睁了睁眼,依稀看见身边坐着一个人。 视线模糊,他皱眉揉了揉眼睛,慢慢的看清楚了那个人,看清楚了四周的环境。 他躺在博治的病床上,身上盖着印有博治logo的被子,旁边坐着的,是蒋母。 见他醒了,蒋母问:“清醒过来了吗?” 脑海渐渐清醒,他猛地坐起来:“陈雨霏呢?!陈雨霏救到了吗?!” “啪!” 一个耳光重重地扇在他的脸上,蒋母的手晾在空气里,怒不可遏地颤抖着。 旋即手指伸出,指着他骂道:“蒋丁林!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那个女人吗?我们蒋家你打算不要了是吗?和小三鬼混在一起,让我和你爸的老脸往哪儿放!一个殷桃你已经和我们老死不相往来了一年,现在还要因为一个小三,把我们的家庭再次击碎是吗!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儿子!” 这一巴掌,蒋母把所有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从小和儿子见面的机会很少,每次见面,她和蒋父总是恨不得把最好的东西都带到他的面前,舍不得让他受了委屈。 现在她也是被他的不争气气得够呛,才会忍不住打他。 又是女人,又是为了一个女人,和她翻脸! 蒋丁林还未完全从镇定剂中缓过来,这一巴掌,扇得他眼冒金星,再次跌在床上。 躺了下来,他听见窗户外下雨的巨响,看样子,台风还没过。 陈雨霏……陈雨霏……你在哪,你不能出事…… 蒋母站了起来,手指仍旧指着他的鼻尖:“蒋丁林我告诉你,以前我就是太放纵你,让你和那殷桃鬼混在一起,殷桃死了之后,看看你变成什么样子?这次我绝对不会纵容你和那个女人走在一起,不管她有没有死在山上,这辈子你都别想再看见她!你的手机银行卡车钥匙我统统没收了,在找到她的尸体之前,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好好想想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眼前金星乱闪,他干脆闭上眼:“我到底在做什么?那你又到底在做什么?” 话语里全是嘲讽,听得蒋母怒火中烧:“蒋丁林,你别阴阳怪气地和我说话,我可是你妈!” “你还记得你是我妈?!” 他大声吼道,随后睁开眼,视线逼人:“在我小的时候,你怎么就不记得你是我妈?怎么就不记得你有一个儿子?!小时候我生病住院,住了三天三夜,一个人,一个人待在医院里,你来看过我一眼?有尽到过当妈的责任吗?!我和保姆都比你更亲!我甚至在十八岁之前,都不记得你们长什么样!那时候你怎么不说,你可是我妈?!” 他的浪荡不羁、他的风流,全是因为没有父爱母爱,在感情上的极度缺失,才会希望在别的地方获得,获得更多的爱。 要不是殷桃,要不是陈雨霏,他可能一辈子都还是那个风流公子哥!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什么叫喜欢,什么叫爱!身边换了一个又一个女人,床伴永远都不是同一张脸,这辈子都不会被爱! 喉结一动,他又道:“在我选择结婚、选择的妻子不能给你们带来利益的时候,你就记得你是我妈了?你还想起来你有一个能够替你们商业联姻的儿子?是不是当初在生我的时候,还很讨厌为什么不是生的女儿,如果生的女儿,你们就可以卖女儿换取更多的礼金?!” 他的口不择言,是因为受到的伤害太重了,是因为太憎恨蒋母,才会将所有的刺都竖起来,扎到蒋母身上。 好似这样做,蒋母就能感同身受他这些年来过得有多苦。 可蒋母却用同样怒吼的方式吼回去:“我和你爸拼搏那么多年,还不是为了你!” “不要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我从来就没说过要什么物质!别把你们想要的东西强加在我身上,用为我好的名义去做伤害我的事!如果你们真的在乎我,就该停下来问一问,我到底想要什么!” 世界上最令人憎恨的,就是打着为你好的旗子,一遍又一遍地做伤害你的事。 这种人,最恶心了。 “你要什么?你要的东西,钱给不了你?这世界上就没有钱办不到的事!丁林,你怎么还不懂这个道理?” 蒋母大有恨铁不成钢的埋怨,看着他,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五年前。 蒋丁林失声嗤笑道:“我从小就只希望能有一对父母,你能给吗?钱能给吗?” 蒋母顿时被噎:“丁林,你……” 随后蒋丁林又道:“还是说在你看来,我不需要父母?” 在陪伴这件事上,蒋母自知理亏,但有句话说得好,握住了事业,就握不住家庭,她并不认为她趁着年轻多拼搏是什么坏事。 至少蒋丁林现在一切物质上的需求,她这个当妈妈的,从来没有亏过他。 她说:“行了,你别故意跟我绕开话题,拆过你和殷桃一次,我就不怕再拆你和陈雨霏一次,趁着今天这架吵开了,我把话撂这,这几天你就老老实实给我在这里呆着,直到找到陈雨霏的尸体为止,在这段时间内你想要什么就告诉我,我让人送给你,台风天别乱晃,你就在这里给我好好想想清楚,赶紧和莫佳佳复婚,给我生个大胖孙子!” 蒋丁林眼皮一抬:“如果我说不呢?” 五年前那副执拗的模样复苏,蒋母怒不可遏道:“那个陈雨霏就这么好?好到你又一次要和我们翻脸?!蒋丁林,在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我们这两个长辈!” 她气得浑身发颤,恨不得再扇他两巴掌,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深吸口气,突然想到什么,她沉吟片刻道:“我告诉你,陈雨霏她就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我给了她两百万,她就乖乖离开你身边,这回你看走眼了,她打一开始就是奔着你的钱来的!你还在这里执迷不悟,为了这么一个女人和我翻脸?!” “我不相信她是那样的人!” 蒋丁林怒吼道。 蒋母看着他暴走的模样,心里凉透了:“但这就是事实,她就是个贪财的人,你得认这件事!你好好想清楚吧!” 第1010章 等台风 蒋母离开蒋丁林的病房后,秘书连忙钻了进去。 原本在床上躺着的人,这会儿已经站在了窗前。 窗户敞开着,狂风暴雨打在窗台上噼啪作响,他的小揪揪没扎,头发在风中凌乱狂舞。 楼下是一片狼藉,好几棵大树连根拔起,砸在了路边的车辆上,整辆车都压塌了,有些年代较为久远的招牌也被刮了下来,一半还挂在墙上,一半垂在空中,站在窗户往外看,能看见好些人家的玻璃全被狂风震碎。 秘书刚进门就感到一阵风直逼他往后倒,看着蒋丁林站在窗户前的背影,他眯着眼说:“蒋总,你在干什么?快把窗户关上!” 风很大,他的声音全部淹没在风浪中,也不知蒋丁林是听不见,还是装作没听见,人就杵在窗户前,根本不为所动。 秘书只要咬着牙,迎风而上,走到蒋丁林身旁的时候,窗外吹进来的雨水跟瀑布似的,把他浑身都打湿了,在台风天中可谓是透心凉。 赶紧伸手把窗户拉上,扭头看蒋丁林,才发现蒋丁林全身上下都是深色的水迹,眼神有些木讷,并没有因为他关窗户的动作做出反应。 秘书心中咯噔一下,暗道这该不会是让许医生给扎傻了吧? 试探性地喊了句:“蒋总?” 蒋丁林两只眼睛仍旧望着窗外,十分冷静地问:“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 秘书想了想,便道:“搜救行动仍处于中止状态,救援队队长说……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深山野岭没有任何保护设施,即便陈雨霏还活着,这场台风雨过后,恐怕也活不了了,现在别说找活的了,这台风雨一过,人都不知道吹哪儿去了,估计……想要找到尸体也得好几天。” 尸体。 这不是第一个人用这样的词语形容陈雨霏了。 所有的人都在不断地给他灌输一个意识,陈雨霏活不了了,他得接受这个现实。 深吸口气,他冷静地问:“还有呢?” 眼下他好似除了强迫自己冷静,并不能做什么。 几个小时前嚷嚷着要去找陈雨霏,凭借脑子一热就往外冲,结果被强行镇定,所有东西都被没收。 纵然蒋母并没有安排人监视他,可如今他除了这一身皮囊,什么也没有,想要救陈雨霏,是寸步难行。 他必须冷静。 秘书想了想,继续说:“莫小姐的各项指标已经稳定了,等台风过后,她就会出院,成小姐也刚刚醒过来,晚些台风过了,警方会派人过来调查。” 蒋丁林的眼神这才稍微有了些变化。 他扭头望着秘书:“找一套干净的衣服,我要见成蹊。” 事实上在医院里想要找蒋丁林合身的衣服并不容易,他足足一米九高,大部分南方人达不到这个高度。 好在许博学在办公室里有一个衣柜,三兄弟的身高相差无几,秘书管他借了一套。 换上衣服后,蒋丁林来到成蹊的病房外。 病房外有两个警察正在守着,见蒋丁林来了,让开了路。 推门而入,却见成蹊正坐在床上,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水。 雷已经停了下来,银蛇已经不见了。 今天是成景延和靳乔衍签约的日子,在她昏迷期间应该是签好了,不知道成氏现在……怎么样了? 成景延应该已经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宝贝女儿做的吧?他会恨她,还是难过? 但是……这一切都不再和她有关系了。 她望着窗外出神,是蒋丁林开口,才发现病房里多了一个人。 蒋丁林说:“成蹊。” 成蹊扭过头望着他,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知道,他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鼻腔里长长地喷出一股气,她张嘴道:“坐下来说话,我头晕。” 莫佳佳那一下,差点没把她送去见阎罗王。 蒋丁林没有忸怩,拉过椅子坐下,旋即开门见山地问:“成蹊,你和我朋友现在是合作状态,为什么要对陈雨霏下手?” 成蹊望着他,不答反问:“我和你朋友是合作状态,那我为什么要挑这个时候对陈雨霏下手?” 得到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蒋丁林眉头一蹙:“成蹊,你这是什么意思?” 成蹊轻笑了声,扭头望着窗外:“字面上的意思,我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得罪你或者你的其他两位兄弟,这对我来说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蒋丁林又问:“如果你这么想,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山上?为什么会推陈雨霏下山?” 成蹊没有看他:“我没什么可以对你说的,你想知道的,我晚点会统统对警察说清楚,至于陈雨霏,我只能说不是我做的,随便你信不信。” 她现在心情混乱,成景延是什么状态,她不知道,赵雅莉会不会受到影响,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莫名其妙成为了谋杀案的头号嫌疑人。 在认识莫佳佳之前,她都不敢相信,人生的剧本还可以这么写。 她也没想到,那个看上去羸弱让人怜悯的女人,心肠竟然如此歹毒。 人心。 蒋丁林继续问:“如果不是你做的,还能是谁?” 成蹊闭上眼,似乎很疲惫:“莫佳佳。” 这个答案,完全不在蒋丁林的接受范围内。 他着实震惊到了,怀疑地看着成蹊。 成蹊知道蒋丁林会不相信,就连她也不相信莫佳佳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来。 她说:“在这件事情里,我也是受害者,就算我和陈雨霏有什么过节,也没到要杀人的程度,我只能说,这场戏是莫佳佳自导自演的,你要信谁都没关系,我累了,请你走吧,等会儿我还得接受调查。” 说完她就转过身去,拉上被子直接背对着他。 蒋丁林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数秒,知道她是打定了主意什么也不说。 既然问不出来,他也没必要继续在这里耗下去。 站起身走出病房,刚出去,秘书就跟了上来:“蒋总,怎么样了?” 蒋丁林走远了些,边走边说:“把你的车钥匙给我。” 秘书没有任何犹豫,掏出车钥匙交给他:“蒋总,你要我的车干嘛?” 抓着车钥匙,蒋丁林转身走进电梯:“等台风。” “等台风??” 第1011章 证据不利她 成蹊昏迷了好几个小时,醒过来又发呆过了几个小时,台风已经从易城离开。 窗外已经恢复宁静,雨变小了,拍打在窗台上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成蹊又小憩了一会儿,吵醒她的,是病房门推开的声音。 守在门外的两个警察说过,晚点会有调查科的人过来替她录口供,她便也以为是调查科的人过来了。 殊不知一睁眼,看见的是成景延。 成景延万年不变的白衬衫,唯一和平常不同的,是领口处微微敞开着。 邱翊跟在他的身边走了进来,鞍前马后地拉开椅子伺候他。 成蹊的眼眸一晃,有些吃惊地看着成景延坐下。 这一刻,她不知道该叫他爸,还是叫景延,所有的声音都卡在嗓子眼里。 成景延……是来找她算账的吗? 成景延坐下后,看着她包扎着绷带的额头,又看了眼她边上的输液器。 还未开口,病房门再次被推开,两人抬眼望去,只见穿着警察制服的两个男警察走了进来。 男警察看见成景延,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领头的开口:“成先生。” 成景延颔首,看着他走到病床旁。 他拿出证件举到成蹊和成景延的面前,道:“我们是犯罪科的调查员,现在过来,是就陈雨霏被害一案,问成小姐几个问题,请问成先生,你方便吗?“ 睡凤眼慵懒:“请。” 得到成景延的允可,男警察拿出笔录,问道:“成小姐,请问昨天下午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陈雨霏遇害的山林里?你和陈雨霏之间有什么过节?为什么要加害她?” 成蹊眼眸一睁。 原来已经是昨天发生的事了。 她昏迷了那么久了吗? 所以成氏现在,应该已经彻底从易城消失了吧? 见她出神,男警察轻咳了声:“成小姐?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成蹊回过神来,看着男警察回答道:“陈雨霏不是我杀的,是莫佳佳先赶到的现场,后来她给我打电话求救,说错手弄晕了陈雨霏,希望我能过去帮忙,我赶过去的时候陈雨霏已经晕倒在地,莫佳佳趁我不注意,把我砸晕了,她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昏迷之后莫佳佳做了什么,我都不知道。” 负责做笔录的男警察记下她的话,另一位男警察问:“只是因为莫佳佳一通电话,你就不管她对陈雨霏做了什么直接跑过去?成小姐,这是不是有些说不通?在得知她错手打晕陈雨霏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时间报警?据我所知你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不应该犯这种常规型的错误。“ 成蹊看着他,不答反问:“如果是你的朋友错手打晕了别人,你会赶过去帮忙送进医院,还是第一时间报警?” 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刁钻,一般人必然是第一时间赶过去先看看情况,可他身为警察,不能这么说,但说是第一时间报警,又显得特别的假。 被成蹊摆了一道,男警察咳了一下,说:“成小姐,我希望你能够说实话,在凶器上,我们采集到了你的指纹,在你的四肢上也发现了争斗过的痕迹,而且我们在你的指甲缝里,找到了属于陈雨霏的dna,我们有充分的证据怀疑你蓄意谋杀。” 他列出一条又一条强而有力的证据,一般人这时候早就被吓坏了,以为所有的事都在警方的掌控之中,然后立刻乖乖坦白从宽。 可成蹊到底是成景延用二十二年培育出来的心血,就算不成人中龙凤,却也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好吓唬。 只见她神色不变:“既然你们有充分的证据,也就没必要在这里和我浪费时间,我能说的已经说完了,你所说的证据我统统都不知道,如果我能知道莫佳佳对我做了什么,就不叫昏迷了。” 男警官是没想到成蹊的嘴能这么硬,套出来的话统统对案件都起不了任何作用。 有些气愤地看着成蹊,他说:“成小姐,你也应该知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个词,你是大家闺秀,我也不希望把话说得太难听,但是你得明白一个道理,你继续执拗下去,一定会被判死刑,但如果你态度良好愿意自首,我们一定会替你向法官争取最大的宽容。” 成蹊回过头,平静地说:“如果我真有杀人的心,我还怕什么死刑?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没什么可说的。” 邱翊在心中暗叫漂亮,不管身陷何境,仍能保持镇定,据理力争地和对方辩驳,不愧是成总的女儿。 见从成蹊身上也套不出有用的信息,关键这姑娘的嘴巴又硬,成景延又在边上坐着,他不好为难成蹊。 深吸口气,他做最后的努力:“成小姐,如果你坚持不说的话,找到陈雨霏的尸首后,你就没机会自首了!” 成蹊满脸的不在乎:“那我希望你能快点找到陈雨霏。” 她虽然不懂犯罪调查,但也很清楚警方到现在没有把她提交上法庭,全是因为具有决定性的证据没有找到,那就是陈雨霏。 陈雨霏活着还好,可以问清楚案发经过,但陈雨霏要是死了,从她的尸体上或许能得到什么有力的证据。 所有人都在等,等找到陈雨霏。 男警官被成蹊的态度气得够呛的,呼出一口气:“行,成小姐,既然你坚持,那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法庭见。” 说着一挥手,负责记录的男警察跟在他的身后往外走。 邱翊突然想到什么,大声说:“行车记录仪!警察同志,莫佳佳是借了成小姐的车上山的,成总为了成小姐的安全,车上的行车记录仪从来不允许关闭,用的也是最贵的那款,一定能查到什么!” 男警察闻言,只是稍微顿了一下:“行车记录仪的角度,什么也拍不到,我说了,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对成小姐不利,我希望成小姐你能好好想清楚,老实配合我们的工作,法律不会冤枉每一个好人,但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什么也拍不到…… 邱翊急忙垂头看着成景延。 如果成景延不出手,成蹊会真的玩完。 第1012章 成蹊,好自为之 两位警察离开后,病房里又陷入了沉寂。 成蹊始终没敢转头去看成景延,她怕看见成景延的眼里,全是受伤。 可她忘了,她不爱做什么,成景延总是逼她去做。 安静的病房里,冷不防地响起他充满磁性的嗓音:“怎么不看我?” 成蹊僵了一下,指尖抠着床单。 扯了扯唇角,发现笑容扯不出来,只好僵硬着扭动脖子:“怎么了?” 刚转过头,腿上被扔了一台ipad,她疑惑地低下头,只见屏幕上,打开的是实时新闻的网页。 头条的位置,大红色的字写着:二十二年的阴谋!成蹊非成景延亲生女儿! 炯亮的眼眸骤然暗下,十指猛地缩紧,抓住了床褥。 望着屏幕上的字,她不可置信地问:“是你做的?” 如果不是他,他不会这么把ipad扔出来。 成景延没有掩饰:“是。” 她扭头,睁大双眼看着他:“你就这么恨我吗?你知不知道这个新闻被爆出来,奶奶会有多难受?!成景延,你怎么总是这么自私?” 就不考虑一下赵雅莉的感受? “我自私?” 睡凤眼半合着,他轻嘲地笑了声。 “那你就那么恨我吗?非要置我于死地,把我和你奶奶一辈子的心血都毁了?” 他的语气非常的平淡,听上去似乎没有任何动怒,却又像是心灰意冷的绝望。 抬起右手,秘书立刻将文件袋打开,取出一张纸放在他的手上。 他将纸张一扔,质检报告几个字出现在成蹊眼前。 不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会和成景延翻脸,可成景延这么把罪证扔到她面前的时候,她还是不可抑制地心跳停了一拍。 成景延说:“这二十二年以来,我没有亏待过你半分,你想要的,哪怕是天上的星星,我都会想尽办法摘给你。” 停顿片刻,他又道:“成氏很大,我很忙,但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吝啬陪伴你,哪怕我自己少睡几个小时,但凡是你想去的地方,我都会牵着你的手,带你去,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联合靳乔衍,将成家摧毁?” 他嘴里说的好,都是她切身体会到的。 他的话令她心生愧疚,可事到如今没什么好懊悔的。 她脸红脖子粗地说:“如果不是你逼我,我会做到这个地步?!我一次又一次逃出成家,是你每次强行把我抓回来,我一次又一次地推开你,是你每次都强迫我不得不直视你!” 成景延心头一刺,冰冷地说:“你就这么讨厌我的接近吗?” 成蹊鼻尖发酸:“是。” 她讨厌他每次不由分说的吻,她讨厌这种变了质的关系,她讨厌成景延把她当成她的母亲去伤害。 她妈犯的错,凭什么她负责? 她也是受害者! 一个掷地有声的是字,将成景延对她最后的希望统统击了个粉碎。 良久,他的嗓音里已经听不出任何情绪:“很好。” 抬手将邱翊手中的文件袋抢了过来,邱翊张嘴欲言,最后只是抿了抿唇,紧张地抠着椅背。 打开文件袋,成景延把里面的文件都取了出来,扔到成蹊腿上:“我成全你。” 成蹊低头看着那一叠文件,然后拿了起来,一份一份翻开。 全部都是过户合同,成家老宅、她名下的几辆车、最近成景延替她置办的新别墅,成景延要她统统还给他。 随后他将一支签字笔扔给她,冰冷地说:“签。” 成景延从来不是一个冰冷的人,尽管再不喜欢,他也会表现出稍微和善一点的笑容,所以别人才会叫他笑面虎。 可现在,他对成蹊是彻底的漠然,一点儿笑容一点儿柔情都没有,仿佛只要这件事处理完后,他这辈子都不会和她再有任何交集。 事实就是这样。 成蹊很清楚,这字签了,这辈子她和成景延就没有任何关系。 这明明是她希望看到的结果,明明是她这么多年来不断挣扎逃离想要换取的自由。 但,她却迟迟签不下这个字。 签了之后,她不再姓成,甚至连自己到底姓什么都不知道,她和成景延再没有任何关系,不管是爸还是景延,她都没有了这个资格去叫。 她和赵雅莉也没有了任何关系,过去二十多年来的奶奶,是上天对她的恩赐。 见她没有动作,成景延伸手拿过签字笔,摘掉笔帽,举到她的面前。 成蹊抿了抿唇,数秒后,接过签字笔,看都不看文件上的内容,快速在几分过户合同上签名。 签完后邱翊将文件收了起来,道:“成小姐,从今天开始,你的名下将没有任何不动产,只有你账户上的五千万,以及安鼎的全部股份。” 这五千万,还是成景延从小到大给她的零花钱,太多了,她花不完。 听着邱翊的话,两人心中是相同的刺痛。 这一刻开始,成蹊将不再属于成景延。 在病房里多呆一秒都是对心灵的虐待,成景延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离开前,他说:“除了这件事以外,我需要向你说一声谢谢,谢谢你和靳乔衍联手导演的好戏,让我筛选出了成氏里面的垃圾,排除了身边用不上的垃圾关系,把成氏和我的人际交往都简化了。” 如果不是成蹊,他就不会知道公司里哪些人心不在公司,就不会知道口口声声喊着他成总、成大哥的合作伙伴和所谓的朋友,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如果不是成蹊,他就不会知道,原来没有什么是永远属于他,比如她。 成氏里面的垃圾? 成蹊眉头一蹙,抬眼看着他:“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成景延说:“让你失望了,成氏没有倒闭,只是折损了一家子公司,虽然有损失,但现在的成氏比以前更要精益,这都是你的功劳,成蹊。” 成蹊,不是小蹊。 成蹊睁大了双眼。 成氏没有倒闭? 本该因为计划失败而难过或泄气,可彼时的成蹊,却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成氏没有倒闭,否则她余生都会活在愧疚当中。 她肩膀一松的变化没能逃过成景延的眼眸,似是故意让她余生都不得安宁,他说:“有些人在做某些事的时候,以为没什么是不可以做的,但这些人往往不知道,他们做这些事对别人造成的伤害,对别人的伤害是一辈子,成蹊,好自为之。” 成蹊的心里,凉了。 第1013章 他一直都知道 成景延走得非常决然,话一说完,他没再看成蹊半眼,留下一个孤独又果决的背影。 邱翊看着他走出去,压低声音道:“小姐,这次你做得实在是太过分了,我都替成总打抱不平,这么些年来为了你他终生不娶,但凡是你想要的他都竭尽全力给你,你要离开成氏,不在他的羽翼之下受到保护,他就无条件支持你创办安鼎,他那么疼爱你,你为什么要这么伤害他?” 邱翊跟在成景延身边也有十多年了,他刚和成景延接触的时候,成景延就是女奴,哪怕成蹊皱一下眉头,他都能一整天心不在焉。 为了成蹊,成景延断绝了身边所有的女性来往,仅仅是害怕给她找了一个后妈吗?成蹊都二十二岁了,他仍旧没有要和任何女性来往的念头,为什么? 不过是因为他所有的爱都放在了她的身上,不愿意分给第二个女人罢了。 可她却用这样的方式去回报成景延,恐怕成景延后半生都不再愿意相信任何人。 这些日子以来成景延有多绝望多颓然,邱翊都看在眼里,他一个外人尚且觉得成景延很可怜、很痛,成蹊怎么下得了如此狠手,一点儿也不顾及旧情。 白眼狼。 成景延离开了病房,成蹊莫名觉得左胸腔里一下子就空了,似乎随着成景延的离开,她的心也被挖走了。 原来血肉之情剥离的时候,是这么的疼。 成景延知道这一切都是她做的时候,是不是也一样的疼? 到底是看着成蹊长大的,看她眼神空洞,他也舍不得说出那些重话。 叹了口气,他说:“小姐,有些不该说的话,我也不怕告诉你,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你所做的一切都能这么顺利吗?你就一点儿也没有过停止伤害成总的念头吗?” 浓密的睫毛颤了一下,成蹊问:“邱叔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了眼门口处,邱翊压低声音说:“其实你在背地里做的这些事,全都没逃过成总的眼皮子,从你动他电脑开始,他就知道你想做什么了。” 养了成蹊这么多年,成景延非常了解她,她所有的商业手段还是来自于他,他怎么可能猜不到她心里的想法? 成蹊心头猛地一跳:“邱叔叔……你说什么,他都知道?” 邱翊点了点头。 她的唇瓣发抖:“既然他都知道,为什么还由着我继续做下去?为什么……要牺牲掉子公司?” 如果说是由着她的性格,那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成氏旗下除了总公司以外,一共还有三个子公司,还有零零散散的分公司和工厂,一个子公司的年收入也是过亿的,这为了配合她的任性,舍掉了一个亿的利润?这还不计算先前赔给客人的款项! “因为他在等。” 邱翊说。 “他在等你回头,等你认错,小姐,成总对你和对别人是不一样的,他可以给你无数次机会,只要你回头,他就会无条件原谅你做的一切,可是你并没有,对吧?” 邱翊并不知道成景延和成蹊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成景延的性格他很清楚,对外人,成景延永远没有那份耐心,行就行,不行就滚。 可对成蹊,哪怕她拿着刀子,在他身上千刀万剐,在最后一刀的时候幡然醒悟,抱着他说对不起,他就能忘记前面成百上千刀的伤痛,对她说一句没关系。 听着邱翊的分析,成蹊不禁想起此前成景延无数次在她面前表现出颓然,他的喝酒是试探,他暴露公司的惨状也是试探,甚至他在说会按时给她零花钱,还是试探。 而这每一次的试探,都是他在给她的机会,只要有一次,她愿意抱着他,愿意帮助他,他就可以忽略不计此前所有的伤痛。 可她并没有。 她只是在每一次他给机会的时候,又绝情地踩上一脚。 无数次的失望,造就了他如今的绝情,是她活该。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呼吸发紧,可她却哭不出来。 她没有哭的资格。 邱翊接着说:“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不希望你出事,小姐,如果你是他,你要反击的话,你会先从哪里下手?” 忍住了泪水,她想也不想就说:“质检报告。” 其实质检报告的事很轻易就能化解,只要用新的质检报告,推翻往上流传的那份报告,就能挽回部分损失。 邱翊挑了挑眉,嗯了声:“接着呢?” 成蹊想了想,话却说不出来了。 此前所有的疑惑,在这瞬间统统得到了答案。 如果成景延当时选择了反击,推翻她在网上发出来的假质检报告,那么人们的注意力就会从质检报告上,转移到发布虚假信息的人身上。 一旦顺藤摸瓜查下去,她就会暴露,会面临牢狱之灾。 所以,成景延由着她胡闹,是在保护她,哪怕要损掉一整个子公司。 这一刻,她尝到抽丝剥茧的疼,心脏里弥漫出的血腥味,在身体每一处暴走。 她联合外人对付他,而他到最后,还在为她考虑。 她还算是个人吗…… 看她似乎想明白了,邱翊说:“小姐,你好好想想吧,找个机会,和成总道歉,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对于成蹊,成景延总是没有任何底线,只要她回头,他就在。 成蹊闭上了眼,眼泪迅速封在了睫毛根部的缝隙里。 她摇头:“我没有脸去道歉。” 她错了,错得离谱,错得荒诞。 邱翊又叹了口气,心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成景延在易城骁勇善战,估计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后院着火。 将挂在臂弯里的保温袋放下,他说:“那就都冷静冷静,这是成总一早给你炖的汤,他说……这是最后一次,好好保重。” 做完成景延交代的事,邱翊看了眼陷入痛苦的成蹊,摇了摇头,离开病房。 许久之后,成蹊才睁开眼,扭头看着那个硕大的保温袋。 她记得成景延买这个的时候,是在她刚开始创办安鼎时,专门用来给她送汤送饭。 当时她嘲笑他说又不是要做甜品,保温盒已经够保温的了,可他却不容置疑地说,万无一失。 对于她,他总是希望做到万无一失。 深吸了口气,起身打开保温袋,在看见里面东西的时候,心理终于崩塌。 这个保温盒,正是她上成氏给他送汤的时候用的那个。 所有的叛变都是从这个保温盒开始,现在,也由它来结束。 第1014章 和成蹊一刀两断 邱翊关上病房门时,多看了两眼成蹊,才转身去找成景延。 一眼就看见立在走廊尽头的那抹高大背影,快步走过去,他说:“成总,汤我放下了。” 他抬头看着成景延,却见成景延的指尖夹着一根烟,正抬手放进唇边。 邱翊完全是下意识地,抬手就把烟给抢了,摁灭在窗台上:“成总,二十多年前你好不容易把烟给戒掉,这么久都没再碰烟,怎么这会儿又抽上了?” 成景延不悦地睨着他,道:“不该你管的事,别管。” 以前他戒烟,不是为了自己的身体,而是为了不让成蹊闻到半点儿烟味。 现在没了成蹊,别说烟,余生怎么样、怎么活,他都无所谓了。 哪怕下一秒就会坠入地狱,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因为他看不到未来。 邱翊也是跟在他身边久了,一点儿也不怕他:“成小姐不在,我得替她管着点你!” 慵懒的睡凤眼一抬,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邱翊这话,他怎么听都像是在说成蹊是他媳妇儿。 心中苦笑三分,问:“你和她是不是说得有点久了?” 只不过是交代他把汤留下,告诉成蹊这是最后一次给她做汤,就这么两句话,他用了十分钟去说? 闻言邱翊尴尬了一下,咳了声说:“这不是……唠唠嘛?” 他可不敢告诉成景延,他在里面给成家的宝贝千金算账,上道德枷锁! 他只是看不过去,成景延对她这么好,她却以仇报恩。 事实上他和成蹊说的话只说了一半,虽然成景延看上去损失非常大,但这一次成蹊对成氏做的事,并非没有任何好处。 经过这件事后,公司里有异心、不把公司的事当自己事的员工统统都被剔除了,虽然少了一家子公司,却也是精锐了成氏这个大团队。 虽然此前退款退了一大笔数额,但经过精锐之后,成氏之后的每一次产品和项目,都必然会比之前所有项目要更高一层楼,到时候,就是曾经嚷嚷着要退款的客户,攀不起成氏了。 而成氏也能接着这次机会炒作、抬高自身品牌的身价。 常言道有失必有得,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成景延斜睨了他一眼,没有继续就这件事说什么,而是说:“马上找专业救援人员找陈雨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说着就抬脚往电梯走,邱翊赶紧追上他:“成总,你这个时候插手管这件事,是想查清楚、替成小姐洗脱罪名吧?” 成景延这回瞥都懒得瞥他,警告道:“我刚说过,不该你管的事别管。” 邱翊压根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喋喋不休道:“成小姐都这么对你了,你还替她找证据,成总,你在背地里为她做这么多事,你为什么不告诉她呢?你要是能够把一切的事都告诉她,你们俩也不至于闹到今天这地步啊?这个时候你还帮她,是不是你根本就不恨她?要是她愿意向你道歉,你还会原谅她吗?” 机关枪一样的问题接踵而至,成景延只觉得脑壳疼。 睡凤眼往旁边一斜,他警告道:“如果你希望我派你弟冒险去搜救陈雨霏,你大可继续说。” 台风过后进山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山里有很大的几率发生山体滑坡、大树突然倒下等危险。 邱翊当即把嘴抿上,不再说话。 成蹊并没有喝汤,只是看着那个保温盒数秒,又逃避现实似的即刻合上保温袋。 她不敢看。 呆愣地坐回床上,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推开。 她没有回头,因为她知道,不会是成景延。 他是绝望到底了,才会将没有血缘关系的事曝光,这除了是对她的惩罚以外,更多的,是想要和她一刀两断。 所以,他不会再出现。 许博学身上还穿着白大褂,走进病房,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成蹊木讷地说:“不怎么样。” 许博学稍微蹙眉,走了过去:“见了成景延了?” 他刚才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电梯里站着的成景延,对方只是低着头和秘书说话,没有看到他。 想必两人已经就成蹊背叛的事,谈过了。 成蹊点了点头,这一动脑袋,一阵晕眩感袭来,险些坐不稳。 许博学赶紧坐下来,将她揽了过来,扶稳了她的身体:“实在不舒服就躺着,你有轻微脑震荡,这几天都会头晕想吐,缓过来就好了。” 成蹊这次没有推开他,与其说是不想推开他,不如说是忘了。 她满脑子都是邱翊说的话,呢喃道:“许博学,原来他一直都知道是我做的,他也一直都知道我想做什么。” 许博学揽着她的肩膀,没有说话。 她接着又说:“他一直都在给我机会,一直都在试探我,是我把成家毁了……” 她现在才明白,原来成景延当初说许博学当她的退路,是这样用的。 是希望往后没有他,她也能继续享受无忧无虑的生活。 在那个时候,他就决定了要和她一刀两断了吧? 听完她的话,许博学问:“可是你换来了自由,这不是你一直追求的么?” 成蹊摇了摇头,闭上眼:“我不知道。” 现在她已经没办法理直气壮地说离开成景延的话,她不知道做了这么多,到底是对还是错。 她很乱。 许博学道:“这是不能改变的结果,也是你当初选择逃离应付出的代价,鱼与熊掌不能获兼,既然你想离开他,就得知道不会再有他,我不知道你是因为过往的亲情还是内疚,让你情绪低落,但是你要清楚两件事。” 成蹊问:“什么?” 他说:“第一,如果你当初停止了这个计划,那么你将陷入这四年来成景延无数次上演的控制中,你甘愿过那种日子吗?” 不甘愿。 她心中有个声音在回答。 接着他又道:“第二,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你胡思乱想也没有用,当务之急,还是把眼前的难关处理好,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对你不利,陈雨霏的尸首也一直找不到,如果继续这样下去,陈雨霏的父母找律师,要把你谋杀的罪名坐实,面对那么多的证据,法官也一定会判处死刑,你在烦恼和成家的关系之前,得先活下去。” 第1015章 得以身相许 “恭喜你,成小姐,终于得偿所愿了。” 许博学的话刚说完,病房门被推开。 成蹊转过头,靳乔衍和翟思思正往病房内走。 他嘴里的恭喜,她可听不见半分真切。 看见靳乔衍后,她所有的感性统统敛下,转眼看着许博学的手,快速从他的怀抱中离开。 许博学对商战并没有什么兴趣,而且安鼎和博治也互不冲突。 但靳乔衍对付完成景延,接下来想要继续壮大博盾,就一定会和她开战。 两人现在已经不是合作关系了,没有了成景延,她必须自己时刻保持冷静、保持警惕。 于是她也用着没有几分真切的话回应:“谢谢靳总。” 靳乔衍耸了耸肩:“不客气。” 翟思思也客气地问了句:“成小姐,你还好吗?” 费腾从两人身后走出来,手中提着一个水果篮,将保温袋往旁边挪了挪,放下。 成蹊看着包装得大气的水果篮,心里突然一紧。 在这场战役里,最大的胜利者,就是靳乔衍和许博学。 输得最惨的,是成景延。 悄然握紧双拳,她问:“靳总,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翟思思的问话没有得到回应,水眸微挑,便也没再开口。 靳乔衍揽着她坐在沙发上,淡淡地说:“可以。” 成蹊问道:“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我已经暴露了?” 看了眼成蹊边上的许博学,靳乔衍轻笑地反问:“你想听我说真话吗?” 成蹊看着他,炯亮的眼眸里是不容置疑。 星眸泛着浅笑,薄唇轻启:“是。” 简短的回答,成蹊顷刻暴走。 猛地从床上站起来,她怒视着靳乔衍:“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靳总,我们是合作关系,合作的基础是互信,你明明知道他全都看穿了,却还是让我继续在他面前上演猴子戏?” 起身的动作太快,脑袋发晕,许博学站了起来,连忙搀扶着她。 靳乔衍丝毫不掩饰他的嘲讽:“如果我告诉你,当时的你就不会对付成景延了吗?” “我……” 成蹊回答不上来。 当时的她一心一意只想离开成家,根本没有顾虑过成景延的感受,就算成景延知道了,对她来说顶多换别的方案,绝不退缩。 她没有回答,靳乔衍却得到了答案。 慵懒地靠在沙发上,他一点儿也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所以你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反正最终的结果,都是你能顺利离开成家。” 话已经开了头,他也不怕成蹊会受伤:“成景延很疼你,所以他为了保护你,一定不会反击我,我只是动动手指头,就能得到成氏的子公司,变卖出去小赚一笔,还能看一场戏码,何乐而不为?” 倚靠着许博学,成蹊怒道:“你太卑鄙了!“ 利用成景延对她的疼爱,换取自身利益,一点儿也不管这件事的后果。 果真是无奸不商。 薄唇的笑意更深,他说:“我为什么要考虑你?” 在靳乔衍的世界里,战役从来没有男女之分,除了翟思思,他谁也不怜惜。 揽着成蹊,许博学能感觉到她气得隐隐发抖,抬眼瞪着靳乔衍:“乔衍,行了。” 被好兄弟劝了句,剑眉微挑,靳乔衍说:“种下什么样的前因,就得背负起后面的结果,真正伤害到成景延的,不是我们,是你,事情发展这么顺利,你完全没有考虑原因,只一心想要离开成景延,这对于他来说才是最受伤的,你哪怕回头看一眼,事情都不会发展成今天这样,我们顶多算是帮凶。” 翟思思知道自家男人的心很硬,却没想到他对别的女人能硬到完全冷血。 看着成蹊面无血色的模样,她再一次庆幸,当初他把匕首架在她脖子上的时候,她没有冲动地踹他下身。 这个男人,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 明明满肚子的怒火想要借势撒到靳乔衍的身上,可偏偏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 深吸口气,成蹊坐了下来,低垂着脑袋:“我想冷静一下。” 靳乔衍挑了挑眉,说:“请便,但是有句话我还是要对你说,现在我们没有了同一个攻击目标,安鼎就是我下一个攻击的目标,成蹊,好好准备吧。” 和成蹊的战役非常有趣,她总是能先他一步,就像先知一样。 成蹊其实非常有商业头脑,眼睛很毒,只要他动一步,她就能猜到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但她的弱势在于应变能力,这也多亏了成景延从前滴水不漏的保护,让她在反抗的时候没有任何能力。 不过他还是非常期待和成蹊的战役的,这种棋逢对手的感觉,让他摩拳擦掌。 揽着翟思思的细腰,他的话语一下子柔和起来:“走吧。” 翟思思嗯了声,看了眼成蹊,起身离开。 三人离开了,许博学还站在病床前。 她疲惫地说:“你也走吧,我想休息一下。” 她的脑袋低垂着,看上去累极了。 许博学便蹲了下来,逼着她看自己:“在休息之前,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成蹊眉眼一抬:“什么?” 许博学问道:“在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陈雨霏是不是你推下去的?我想要帮你,你就得告诉我实话。” 他话里行间带着不信任,在成蹊推陈雨霏下山这件事,他有着一半的怀疑。 成蹊心里冷笑了几分,嘴上嚷嚷着要得到她,却没有信任她。 也是,在他心里,她没有什么分量,充其量就是一个想得到的物品罢了。 成景延根本就不会问这样的问题,在成景延心里,他是无条件相信她的。 想法形成的时候,她咬了一下舌头。 怎么又想起他了,该死,成蹊,你到底想干什么?! 深吸了口气,她说:“要说的我和警察说过了,没什么好说的。” 许博学追问:“所以你真的没有害陈雨霏?” 她剜了他一眼,连开口的意思都没有了。 许博学想了想,便道:“如果你没做,我会想办法帮你洗脱罪名,但是……” 她顺着他的话问下去:“但是什么?” 他特别优雅地扶了扶眼镜,嘴里却说着与形象不符的话:“我帮了你,你得以身相许。” 成蹊实在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瞪着眼前这根钢筋直:“许博学,你是上学的时候念书念多了,念成书呆子了吧?少看武侠片!” 精心准备的话被她打击了回来,许博学耍起了无赖:“我不管,要是我替你解决了这件事,你就得以身相许。” 成蹊又一次打击他:“那你还是别管了,我想坐牢,我想被枪毙谢谢。” 第1016章 蒋要找陈 “蒋总,你这是要去哪啊?” 窄小的马自达里,蒋丁林单手握着方向盘,双眸噙着少见的锐利。 秘书就坐在副驾驶上,看着逐渐往上爬的速度表,暗自抓紧了安全带。 台风天已经过去了,天空阴沉沉的,地上的水还未干。 易城到处一片狼藉,许多被招牌或树枝砸坏的车辆摆放在街道上,也有正在行驶中突然被砸坏的车辆,成堆的树叶、生活垃圾随处可见,整条车道上有非常多的障碍。 然而蒋丁林却把小马开得飞起,秘书心里默默念叨着:我的底盘……我的底盘…… 一路开车往偏僻的地方驶去,在看见山下拉起的警戒线,以及驻守在山底的警察时,秘书才恍然大悟。 扭头看着蒋丁林,他震惊道:“蒋总,你这是要去找陈雨霏?!” 蒋丁林嗯了声,将车子停泊在路边。 开门下车,车钥匙都不拔。 秘书把宝贝车钥匙给拔下,紧追其后:“蒋总,你可不能上去!要是让将老夫人知道,得削死我!” 蒋丁林的母亲交代过他,在陈雨霏的尸体找到之前,决不允许蒋丁林离开医院半步,他把车子借给蒋丁林本是想蒋丁林溜一圈散心,没想到居然散到这案发现场来! 要是被发现了,他别说当秘书了,恐怕在易城都难以混下去。 蒋丁林没回头看他,径直朝警方走去:“沧澜将来是谁的?怕她不怕我?” 秘书心想这也是道理,可他两人都不想得罪啊! 撇了撇嘴,还是跟着蒋丁林走到警戒线前。 警方和上流社会的人算走得比较近,见是蒋丁林,好些个打招呼:“蒋先生,你跑这里来做什么?” 蒋丁林看了眼山上方向,问:“搜查进度怎么样了?” 对方叹气摇头:“由于台风的关系,造成严重的山体滑坡,现在正配合环保局的人整治,还没开始搜救,不过这次台风风眼直接从易城卷过,陈雨霏恐怕……” 想活也活不了了。 蒋丁林呼吸一滞,二话不说拉起警戒线就往山上走去。 几个警察连忙堵着他:“蒋先生,你可不能上去,山体多处滑坡,随时都会有石块掉下来,并且泥土都跑到路上了,这路滑的很,一不小心会摔下来,很危险!” 蒋丁林睨着警察,道:“比起我,在山里面的陈雨霏不是更危险?让一让,我就算是出事了,也是我个人责任,和你们无关。” 警察为难道:“这话可不是这样说的,蒋先生,我们是警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好好的人去冒险,要是我们都找不到陈雨霏,蒋先生你更不可能找得到!还是回去等通知吧。” 秘书在一旁附和道:“对对对,蒋总,警察说得对,我们在这方面的专业知识不如人家强,还是不要上去添乱为好,要是让蒋老夫人知道,一定会大发雷霆!” 蒋丁林瞪了他一眼,伸手扒开眼前的两个警察:“要是我也找不到她,我就在这里陪着她!” 说罢从两人中间穿过,踩上了被泥水冲刷成暗黄色的阶梯。 几个警察交换了一下眼神,叹了口气,急忙跟上。 拦不住,那也得保住! 秘书看着一前一后上山的两人,一咬牙一跺脚,也就跟了上去。 山体滑坡通不了车,路上看见好几处坍塌,在警察的引导下,蒋丁林快速穿过,耗了半个小时才走到案发现场。 秘书不禁庆幸,好在这个小山包不高,要不然得爬到什么时候。 这是蒋丁林第一次到现场。 除了跟着他上山的小警察以外,现场还有好些个警察正在工作,有在山崖边缘寻找蛛丝马迹的,也有身上绑着登山索往下进行搜查的。 跟在身边的小警察说:“现场被雨水冲过,血迹已经找不到了,被那样的大风刮过,说不定连滚落时轻微的压痕都看不见,搜救难度增大了许多倍。” 蒋丁林扫视了现场一眼,走到好几个警察蹲着的山崖边缘往下看。 山包不高,山崖也不算很高,这个断崖仅有四层楼的高度,下面是一个往外延伸的石台,石台上布满了植被,很高,人滚进去就看不见了。 如果当时滚落的速度不算很快,或者陈雨霏是半苏醒的状态,在自救的同时滚落到这个石台上,就非常有可能停留在这里并存活。 但万一当时她是彻底昏迷的状态,一直往下滚,越过这个石台,滚落下去,必定脑袋开花。 小警察说:“当时我们的搜救人员在这个石台的植被上看见了压痕,判断是直线下滑的,就是不知道她是在这里停了下来,还是直接滚了下去,下面没有任何的植被,是嶙峋的山坡,要是摔下去,一定会受伤,可我们并没有在下面的山坡上发现任何线索。”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山崖,蒋丁林问道:“你的意思是,有可能她活着,自己离开了?” 小警察想了半晌,说:“不排除有这个可能,但是也有可能她是在这个石台上滚落的时候,因为挣扎改变了方向,这方向我们很难判断,更何况当时在植被上的压痕很乱,并不像是一口气往下滚的,更像是在这植被上停留过,站了起来或被野兽叼走等没办法看见压痕的形式离开了这里,当时这里的地是干的,看不见任何脚印。” 这也是整个案件最诡异的地方,陈雨霏滚落在这里后,突然凭空消失了,按照莫佳佳的叙述,她的脑袋上有重伤,在案发到警方赶到现场不过一个小时,这么短的时间内,她不可能能够清醒地不踩到任何植被离开。 除非,不是她自己离开的。 听见野兽两个字,蒋丁林的脑袋顿时嗡了一下。 看着小石台,看着石台下的万丈深渊,他好似听见了,陈雨霏在喊他。 大叔,大叔,我好痛啊。 大叔,你快来救我。 大叔,我好害怕。 一瞬间整个人就魔怔了,望着陡峭的山崖,迈开腿,直勾勾地朝边缘走去。 小警察是一直盯着他的,看他往前走,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蒋先生,你要干什么?” 睫毛颤了一下,蒋丁林推开他:“放手,我要下去找她!” 说着蹲下身就要往下滚,秘书直接扑上去,在他往下滚的时候揪住了他的衣领。 双脚抵在山崖边缘,一屁股坐下大喊道:“蒋总,你疯了?!快来人帮忙啊!” 被推开的小警察赶紧上前,用胳膊环住蒋丁林的脖子不让他往前走,正在工作的几个警察也跑了过来,分别拽住秘书和蒋丁林。 突然,一个警察说:“有消息了!总局那边有人爆料!” “是陈嘉一!是陈雨霏的同事陈嘉一去爆料了!” 第1017章 陈嘉一爆料 蒋丁林把秘书留在了山上,让秘书时刻盯紧搜救进度,随时向他汇报。 他则开车赶回警局,推开警局大门的时候,人已经齐了。 莫佳佳、陈母、陈父就坐在大堂里,成蹊双手戴着手铐,被押在一旁,许博学跟在她的身边,看着她腕上的手铐直皱眉头。 陈嘉一身上背着一个背囊,正对警察说:“警察先生,我可以作证,陈雨霏坠崖的事,是莫佳佳做的!” 他说着便手指一抬,直接指向了莫佳佳。 蒋丁林刚好走了进来,听见陈嘉一的话,冷眼瞥向莫佳佳。 随着陈嘉一的指证,莫佳佳一下子成为了所有人目光所在。 她忙睁大了眼,无辜地看着陈嘉一:“陈嘉一……你别乱说!我知道你和陈雨霏是男女朋友,陈雨霏出事了,你要把怨气撒我身上没关系,但你不要这样冤枉我!” 成蹊看她迅速泛红的眼,感到恶心至极。 站在陈嘉一身旁的警察看了眼莫佳佳,又对陈嘉一说:“陈先生,你说你可以作证,你拿什么证明?警察局是讲证据的地方。” 莫佳佳应和道:“是啊,陈嘉一,你不能就这么诬陷我,你得拿出证据……” 陈嘉一似是早已料到她会矢口否认,笑着耸起眉峰:“要证据是吧?好,我就让你死了侥幸的心!” 说着拿出手机,放出一段录音: “陈雨霏,我还真是小看了你,失去了工作、失去了家庭、失去了金钱,连侦探都不愿意帮你了,没想到你还是挖到了不该挖到的东西。” “人贱自有天收,真不巧,我可能就是替老天爷来收你的那个。” “可以啊陈雨霏,都让你挖出来了。” “纸包不住火,你做过的事,总会在某处留下痕迹,莫佳佳,你这人畜无害的面皮下,没想到竟然藏了这么一颗龌龊肮脏的心,干了这么多事,你就不怕晚上殷桃敲你的门吗!” 录音播出,莫佳佳眼底的红色顿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惨白的脸色。 这段录音颠覆了所有人对莫佳佳的印象,最为震惊的要数蒋丁林,他正不可置信地看着莫佳佳,这一瞬间,他怀疑过去五年的相处时光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过。 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发现,莫佳佳还有这副嘴脸? 成蹊倍感意外地看着陈嘉一,比起所有人的震惊,她更多的是疑惑。 这段录音,哪里来的? 录音还在继续: “哎……这怎么打不开?陈雨霏,你搭把手,好重啊。” “你这是养尊处优久了,连这点儿力气也没有了?让开。” “开了,莫佳佳,你带了什么?这里面什么也没有,你……啊!” 陈嘉一适时地解释:“这里开始就没有再听到陈雨霏的声音,可以断定在她惨叫的同时,是遇害了,接下来录音有十多分钟的空白,这部分我直接跳过,下面是成小姐出场。” 在手机上按了一下,录音播放了一段后,大家又听到关键性的录音: “成小姐,你是一个人过来的吗?” “嗯,你不是让我一个人来?快搭把手把她抬进车里。” “好。” “你帮忙抬脚。” “莫佳佳……你……” 陈嘉一又开口道:“这里之后就没有再听见成小姐的声音,我猜测,成小姐在这个时候也是遇害了。” 成蹊望着莫佳佳,点头说:“没错,当时我正蹲在地上,背对着莫佳佳,想把陈雨霏抬上车送进医院,让她帮忙抬起脚,她却在我身后把我打晕了。” 紧接着,录音里传来了莫佳佳的声音:“陈雨霏啊陈雨霏,谁让你抢我男人?你今天就算是死在这里……那也是你的报应,要是死不了,我相信你会比死更痛苦,我得不到蒋丁林,你也休想得到他!成蹊嘛……你太单纯了,当了替罪羔羊还不自知,这也不怪你,要怪就怪成景延,从小把你保护得滴水不漏,这下我就让你好好看看什么叫人心险恶,不过……你也没机会懊悔了,好好替我扛罪吧!” 录音到这里算是完了,莫佳佳的声音之后,是持续了数秒钟“咚咚”的吵杂音。 没有什么证据,能够比现场录音来得更直接,听到这里,基本上已经可以判定莫佳佳谋杀罪。 她苍白着脸色,不可思议地看着陈嘉一:“陈嘉一,这段录音你是哪里来的?” 她千算万算,算准了陈雨霏的性格一定敢上山和她见面,算准了成蹊替她打抱不平,一定会赶过去帮她,所有的事情都发展得非常顺理成章。 却毁在了这凭空出现的录音上?! 陈嘉一嫌恶地看着她:“怎么,你还想辩驳吗?这是我和陈雨霏的通话录音,她本来是希望我能当个外援,随时应变,要不是我多了个心眼录了下来,你就把两个人都给害了!” 他将手机交给警察:“警察先生,这份录音是不是真实的,你可以拿去用声波鉴定一下就知道了,我不想等会某人说我诬陷她。” 莫佳佳突然肩膀一松,苍白的脸色化为自嘲:“不用了,是真的。” 坐在她身旁的陈母一听,当即揪起了她的衣领,扬手就往她的脸上扇了一巴掌:“莫佳佳!你这个女人的心肠也太狠了!你还是个人吗!你对我闺女做出这样的事,你会有报应的!” 陈母的手背上还贴着棉球,在得知案情有新进展的时候,她拔掉了针,让护士随便贴上棉球就赶了过来。 陈父瞪大了双眼,揽着陈母的肩头直盯着莫佳佳:“你就不怕有报应吗?” 莫佳佳的脸颊滚烫,抬起手背摁了摁脸颊,直睨着陈母:“报应?你女儿死无全尸才是报应!我和丁林的婚姻关系一直都好好的,是她不要脸当小三!在我们的婚姻里横插一脚!破坏别人的家庭,这就是她的报应!” 她转眼看向蒋丁林,这一刻,她放弃了挣扎:“这就是她的报应,找不到尸体是她活该!最好是被饿狼吃得一点儿也不剩!蒋丁林,你喜欢的女人,都没有一个有好下场!这就是你渣的报应!找不到尸体,没有证据证明是我害死的陈雨霏,充其量我就是判个蓄意伤人的罪名,大不了坐几年,可你们呢?一个没有了挚爱,重新轮回,一个没有了唯一的女儿,白发人送黑发人,这都是你们的报应!哈哈哈活该!真是活该!” 蒋丁林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憎恨、厌恶过一个人,看着她嚣张的嘴脸,他对她恶心到了极点。 垂在身侧的手紧握得发颤,内心有个强烈的念头在萌动。 “啪!” 第1018章 一堆罪证 这一巴掌,是成蹊扇的。 在莫佳佳承认的时候,许博学让警察把手铐给解了,在她气焰嚣张地说那番话的时候,成蹊已经走了过去,替蒋丁林扇了她。 成蹊说:“蒋先生,我知道你们这种人死要绅士风度,我替你扇了,不用谢我。” 这一巴掌她就差没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上,掌心发麻,心里却爽得很。 原来做这么不淑女的行为,是这么的大快人心。 莫佳佳被扇得歪向了一旁,捂着脸怒视成蹊:“成蹊!你敢打我?” 成蹊下巴微扬:“打你怎么了,我还扒你衣服让大家看看你内心有多肮脏信不信?” 许博学心说,她不信我信。 抿了抿唇,莫佳佳道:“成蹊,没有了成景延的保护,我看你能嚣张多久!就凭你这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性格,陈雨霏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啪!” 又是一个重重的耳光。 陈母的手举在空中,气呼呼地瞪着莫佳佳:“够了!做了这么多亏心事,你还说出这么恶毒的话!莫佳佳,你还是个人吗?你的心是肉做的吗!” 莫佳佳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扇,警察想不管也不行。 快步上前,从中间分开陈母和莫佳佳,说:“这里是警察局!不是你们能够撒野的地方,再打就把你们拘留起来!” 不管莫佳佳犯了什么事,都有人权,扇一两次就算了,继续闹下去,他们就算不想拘留陈母也不行。 陈父怕女儿尸骨未寒,陈母又被抓紧去,赶紧环抱住陈母,不让她继续。 嘴上劝道:“你别冲动,法官一定会严惩她这种无法无天的人!警察同志,请你一定要把她现在嚣张狂傲的样子记下来,送上法院,她是一个对社会有着严重危害的人,一定要请求法官严惩!” 同一侧脸承受了三巴掌,嘴角处溢出了血。 舌尖舔了舔血腥,她冷笑道:“严惩?这么多天过去了,陈雨霏也该被吃完了,你们拿什么证据让法官严惩我?反正我一无所有,用几年的时间,换取陈雨霏的命,值了。” 蒋丁林从来没有见过像莫佳佳这么恐怖的人,心肠歹毒、手段狠辣。 看着这样的莫佳佳,他不禁一阵后怕。 这样处心积虑地达到自己目的的人,如果将来哪天不需要他了,想要得到沧澜,一脚踹开他,他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明面上的人想要玩过暗地里的人,太难了,尤其是莫佳佳还凭着这张伪善的脸,对谁都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像极了殷桃那样柔弱,谁能想到这么多的事,都是她计划的? 这也正是陈雨霏选择明面上远离蒋丁林,暗地里和莫佳佳较劲的原因。 听着莫佳佳嚣张的话,所有人都感到了一阵无奈。 尸体一天找不到,就没办法判定莫佳佳谋杀成立。 然而事与愿违,正在莫佳佳沾沾自喜的时候,陈嘉一打开背囊,将里面的东西全倒了出来。 顿时噼里啪啦的,椅子上堆了一堆东西。 他嘲讽地笑道:“莫佳佳,你想只坐几年,估计有点难度,陈雨霏说得好,纸包不住火,做过的事总会留下痕迹,否则殷桃的在天之灵又怎么能够安息?” 从那堆东西里,他取出一个文件袋,解开绳索,取出来一份文件。 将文件举高,他说:“这份文件,是陈雨霏在侦探所里找到的,是六年前,莫佳佳和这位侦探签订的合同,合同的内容是要求彻底调查靳乔衍、翟思思、蒋丁林、殷桃的底,上面有莫佳佳的签名。” 将文件交给警察,他笑道:“莫佳佳,你知道有一个词叫人算不如天算吗?你绝不会算到,你当年找的侦探,和陈雨霏找来调查你的侦探是同一个人,你更不可能算到,这个侦探手里有那么多精彩绝伦的资料。” 陈雨霏上侦探所提出解约只是一个幌子,目的是支开侦探,翻找一下是不是真的一点儿莫佳佳的资料都没调查到。 结果却令她喜出望外。 她找到了许多关于莫佳佳的罪证,这份罪证牵扯到整整六年前,殷桃的死。 接着陈嘉一又从椅子上拿起两个u盘:“这里面分别是莫佳佳找黄玉芬,也就是靳乔衍妈妈的视频,以及莫佳佳买凶的视频,我手机里有备份,大家可以看一下。” 说着把u盘交给警察,又从警察手中拿回手机,翻找了一下,举高。 第一个视频,是在一家餐厅的角落里,镜头里的两个人,一个是莫佳佳,一个是黄玉芬。 视频里两人相对而坐,先开口的是莫佳佳:“阿姨,我很能理解您的心情,如果是我被翟医生这样欺骗,我也会非常生气,但是阿姨,您也得理解一下翟医生,她工作很忙,常常压力很大,身体难免会出一点问题。“ 黄玉芬拍了一下桌子,怒道:“这叫一点问题?!一个女人如果连孩子都生不出,那还当什么女人?!她根本就是存心隐瞒!太卑劣了!” 莫佳佳伸手摁住黄玉芬的手背:“阿姨您别激动,这事也没办法……我很清楚女人的子宫一旦出了问题,虽说能治,但能治好的……没几个,更何况翟医生也不愿意舍弃工作当一个全职妈妈……她那么要强。” 黄玉芬怒气冲天:“她不愿意,我还不愿意让她当我们靳家少奶奶!还要强,她这是祸害我们整个靳家!这让我百年之后用什么脸面去见靳家的列祖列宗?!” 莫佳佳赶紧两手抓住黄玉芬的手背,又说:“阿姨,事情都发生了,在这里指责谁也没用,我们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阿姨,您对我也有一定的了解,我也特别喜欢您,特别亲切、和善,就像我的妈妈一样,所以有些事,我也就不瞒你了。” 黄玉芬疑惑地问:“什么事?” 视频里莫佳佳表现出有些迟疑,接着在黄玉芬的催促下,说:“阿姨,其实我一直以来都特别喜欢靳总……这易城估计不喜欢靳总的人……也没几个,但靳总心思全在翟医生身上,我暗恋着他,也一直没敢靠近,不过现在是翟医生骗了您,她生不出孩子,被赶出去也是情有可原的事,与其在这里计较是谁的责任,不如马上给靳总找一个合适的人重组家庭?如果阿姨不嫌弃的话……我希望能够和靳总生下一儿半女,组建幸福家庭!” 黄玉芬犹豫了几秒,问:“可乔衍他这次为了翟思思都和我翻脸了,不可能答应你。” 莫佳佳笑道:“阿姨,我在医院里工作,有些药……我能拿到,就看阿姨您愿不愿意为了孙子,努力一回,阿姨,我是真心的,想把您当成自己母亲,和您一块儿抱抱大胖孙子,想陪在靳总身边,好好伺候他,安心留在家里,当一个贤妻良母,相夫教子。” 第1019章 实锤莫的罪证 看到这里,所有人的心情岂是一个震惊可形容? 尤其是蒋丁林和许博学,五年前翟思思和靳乔衍因为孩子的事闹得多严重,大家都看在眼里,黄玉芬还把翟思思撵出了家门,后来更是演变成翟思思闭门不出。 没想到这背后的火,还有莫佳佳的推波助澜。 曾经口口声声骂陈雨霏是小三的人,结果来了个大颠覆,早在五年前,莫佳佳就企图插足别人的感情,只是靳乔衍宁死不屈,她才没有得逞。 一直置身事外的许博学也忍不住对她起了恶心,一个人能多没底线,才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那番话? 莫佳佳认为,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五年多前的事,她自己都记不得细节了,没想到陈嘉一居然能挖了出来! 一定是那个该死的侦探,太狡猾了,居然还背地里偷拍了这么一段视频! 恼怒地瞪着陈嘉一,她的那份云淡风轻再也绷不住了,从椅子上一跃而起:“陈嘉一,我和你拼了!” 她和陈嘉一无冤无仇,为什么要爆她的料! 他和陈雨霏都该死!为什么都要破坏她现下的安稳生活! 警察就站在陈嘉一的身边,在她扑过来的时候往前一站,伸出双手抓住她的手腕。 嘴上警告道:“莫佳佳,这里是警局,不是你能随便撒野的地方!在这里闹事,我会多追究你一条妨碍公务罪名!” 没有了蒋丁林,过往做的事情都被披露,莫佳佳豁出去了:“告就告!我今天非弄死他不可!” 陈嘉一往后退了一步,在手机上捣鼓了一阵:“弄死我之前,咱们先把视频看完不迟。“ 说着手一抬高,对着众人。 这一次的视频,角度是某些店铺的监控拼接而成。 画面中是深更半夜,一处住宅区附近,有一个人影在附近晃来晃去,浑身穿得黑漆漆的,包裹得严严实实,看不清脸,从身形上看,应该是个女人。 这种晃动持续了一会儿,大概在视频的一分钟之后,另外一个女性的身影出现在镜头里。 蒋丁林唇瓣冰凉:“桃子……” 他的瞳孔瞬间撑大,死死地盯着手机上的画面。 这是殷桃生前,住在那个老妇人家的那片住宅区,他记得这个路口。 陈嘉一解释道:“没错,这个视频里的女人,就是死去的殷桃。” 他指着画面上步履不稳,脚步看上去有些匆乱的身影。 紧接着他又说:“这是她生前最后的画面,你看看角落里的这个黑影,从她离开住宅区之后就一直跟着她,直到桥的附近殷桃停了下来,在桥底发呆。” 画面一跳,出现了那个黑影和几个痞子交谈的画面,在这里黑影似乎被调戏了一下,摘掉了连衣帽和口罩,往后退了一步。 监控没有声音,只见双方交谈了一阵之后,其中一个痞子做了个ok的手势,接着那个黑影就从口袋里掏出什么来,交给那个痞子。 画面顿时停住,黑影的上半身被放大,看样子是在剪辑的时候故意用技术放大查看脸部。 莫佳佳的脸出现在屏幕中,她手里拿着的,是钱。 登时所有人的脑海里不约而同地蹦出两个字:买凶。 陈嘉一接着往下说:“之后的事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了,那三个痞子把殷桃欺凌致死,这段视频也可以拿去检测一下是真的还是假的,可以查一下视频里的人和我说的人对不对得上号。” 蒋丁林此前还能稍微抑制内心的怒火,在这一刻像是累积太多,瞬间暴怒。 一把扯开警察,他两手揪起莫佳佳的衣领,恶狠狠地剜着她:“莫佳佳,你到底对桃子做了什么!对陈雨霏做了什么!” 他的双眼因充血而发红,揪着她衣领的手都在颤抖。 这是莫佳佳第一次从他的身上闻到了杀意,她敢保证,再激怒他,他会毫不犹豫地把她的头拧下来。 人生中最重要的三个女人,她伤害了两个。 望着他的眼,她忽然就不敢去考量他的人性和耐性,匆忙扭头望向警察:“警察先生,这算不算妨碍公务?” 陈母在一旁捂着胸口,扭头怒斥道:“你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你还有脸在这里说妨碍公务?!像你这种人,就应该凌迟!千刀万剐!” 莫佳佳是真的害怕了,声音略带颤抖:“警察先生,不要因为他是蒋丁林你就不敢执法了!这样法律的公平何在?!” 左右为难,看了眼上司,小警察还是上前强制拉开蒋丁林:“蒋先生,请你不要让我们为难,你要相信法律一定会给出满意的裁决。” 被拉开数米,蒋丁林红着眼,再也不顾五年的夫妻情:“莫佳佳,你到底对她们做了什么!!” 脖子上松了,莫佳佳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 看着浑身发颤,像是暴怒雄狮的蒋丁林,莫佳佳知道,她这辈子和他的感情完了,彻头彻尾地断了。 至此,她是真的一无所有了。 而陈嘉一拿出的证据统统都是真的,她害死殷桃的事、害陈雨霏坠崖的事被证实是早晚的事,现在矢口否认,也没有什么意义。 横竖都要死,那就不再装了,死个痛快。 撕掉了伪善的脸皮,她嗤笑道:“好,我告诉你,告诉你所有事情的真相,你听好了,蒋丁林,不是你主动靠近的我,是我谋划靠近的你。” 深吸口气,六年前的过往在眼前浮现。 整理好思绪,她说:“六年前,是福利院最困难的时候,弟弟妹妹们没办法上学,甚至连生计都成了问题,我一份薪水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是我没用,可弟弟妹妹们不能不上学不能活活饿死,我没办法,只能找别的捷径,嫁给有钱人,成为富家太太,哪怕是当一个万人唾骂的小三,只要有钱,干什么都行。” “那时候我在博治实习,认识了翟医生,见过她和靳大少往来,我就让侦探背地里调查翟医生和靳大少的事,一路顺藤摸瓜,顺便调查了你和殷桃的事,如果不能爬上靳大少的床,还有你这个备胎。” 蒋丁林瞳孔一震。 没想到他还有成为备胎的一天。 第1020章 莫认罪 莫佳佳在阐述过往的时候,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仔细听。 她接着又道:“我喜欢靳大少,所以最开始考虑的就是靳大少,得知翟医生被赶出靳家,我调查出真相后,主动联系黄玉芬,希望能成为博盾的总裁夫人,也就是视频里上演的那幕。” 她瞥了眼陈嘉一,眼神中带着些许的阴狠。 如果不是陈嘉一,她做过的事将永久不会再见天日。 后者像是一鼓作气,气用完了,不愿意惹事的性格又上来了,急忙撇过头。 嗤笑了声,她说:“但是我没想到的是靳大少对翟医生如此专情,看他忍得难受,我于心不忍,不愿意再伤害他,就替他们重修于好,继而将目标放在你的身上。” 听到这儿,蒋丁林连呼吸都放轻了,认真听着。 她继续说:“可你当时和殷桃多恩爱啊,还有孩子,我可以怎么办呢?我只能让你和殷桃分别,我一直在暗中等一个机会,没想到真让我得到了,你妈多讨厌她啊,还真是要感谢你妈,否则我都不可能走到你的身边。” 提到殷桃,提到孩子,那些过往像是一根根倒刺,刮在他的心里。 她又说:“没想到婚礼上出了意外,殷桃的孩子没有了,整个人也疯疯癫癫的,我就趁着你不在,找到她,告诉她在那片住宅区看见过她孩子,她孩子活下来了,根本没有死,当时她的精神已经彻底崩塌了,我只说了两句,她就冲了出去。” 十指指甲全部深深地嵌入掌心,蒋丁林的身体又开始剧烈抖动起来。 莫佳佳接着道:“后来啊,我就一路跟着她,看见她好几次三更半夜跑出去,终于有一次在桥底下不动了,看着桥底下被扔弃的洋娃娃发呆,抱着洋娃娃一口一句地喊着,‘宝宝啊宝宝,妈妈找到你了,别害怕,妈妈在,不怕哦!’当时她彻底疯了,这副诡异的模样,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之后,就是你们都知道的了,我付了钱,请几个人凌虐她,其实我只是想让她更疯一点,身体和心灵都崩溃,那么她就会自杀,你就会彻底失去她,但我没想到她那么不堪一击,三个男人就把她给玩死了,呵呵,至于陈雨霏,我也没对她做什么,把她打晕了,用成蹊的手挠了她几下获得她的皮脂作为证据,就把她踢下山了。” 听到这儿,蒋丁林眼前浮现了一幕幕凄惨的画面。 殷桃抱着洋娃娃,被人推到在地上,衣服全被撕烂,仍然咬牙紧抱着洋娃娃,边哄娃娃边承受着身体上带来的巨大耻辱。 她是那么柔弱、那么胆小怕事的一个人,被三个男人那样羞辱致死,他无法想象当时她心中承受的痛有多重。 吸入肺腑的空气都像是匕首,他脖子两侧的青筋凸起,眼眶充盈着泪水。 成蹊作为所有事的外人,光是听莫佳佳的叙述都觉得恐怖、残忍,蒋丁林心中会有多难受? 许博学不禁走到蒋丁林身旁,怕他做出冲动的事来,在警察面前闹事,传出去对蒋家不利,对他也不好。 殊不知刚才气冲冲地揪着莫佳佳衣领的人,此刻突然沉默了下来,只是久久地盯着她看。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怕随便发出点什么声音,都会让这个千疮百孔的男人崩溃。 数分钟过去了,他却转泣为笑:“都是我的错,是我没能保护好桃子,没能保护好雨霏,如果我细心点、把她们放在身边好好保护,就算你想做什么,也下不了手……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他一笑,充盈在眼眶里的泪水却掉了下来,表情痛苦又苍白。 笑着哭。 看他这副模样,莫佳佳再怎么冷血,心里还是揪着疼:“丁林……你别这样,不是你的错,你别自责,你对她们已经够好的了,是她们的命该如此!” 这五年来对蒋丁林产生的感情,不会有假。 蒋丁林抬眼看着她,冷声问道:“所以我一开始觉得你像桃子,都是你装的?” 莫佳佳的睫毛颤了一下,大大方方地承认:“是,那时候你深陷失去殷桃的痛苦里无法自拔,最好的靠近方式,就是取而代之,但是丁林,我承认从一开始的相遇到后来结婚,都是我一手策划的,但是这五年来我对你的好你比谁都清楚,我是真的爱你,你是一个很好的男人,很好的丈夫,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是那么的快乐,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要做出对不起我的事?!” 五年来,她对他早已日久生情,从最初的蓄意谋划,到后来心甘情愿地充当殷桃活着。 至此,所有的事情已经水落石出,蒋丁林对莫佳佳的失望跌到极点。 还是陈雨霏看得通透,她一个月就看清楚了莫佳佳的嘴脸,他却花了五年都没看清。 深长地叹了口气,他这才摘下无名指上的戒指。 看着莫佳佳,他说:“我们之间用不上背叛这个词,从一开始,大家就目的不纯,不过是等价交换利益罢了,我从来就不属于你,谈何对不起?但是莫佳佳,从今天起,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之后你是死是活,都和我无关。” 将戒指攥在掌心里,他看向警察:“警察先生,既然她已经认罪了,希望你们能够尽早给我一个交代。” 交代。 莫佳佳心里轰隆一下。 绝望地看着他:“蒋丁林,你这是要眼睁睁地推我去死?” 蒋丁林却不再看她:“这是你应得的报应。” 小警员掏出手铐,“啪”地一下铐在莫佳佳的手腕上。 推着她的肩头,说:“走吧,先去里面待几天,等待法院传召。” 被推了一下,莫佳佳往前走了两步,与蒋丁林的距离靠近了些。 看着他紧攥的拳头,她吸了口气:“这五年来你从来没有摘下过戒指,你这么做,是要放下殷桃,去和陈雨霏在一起吗?如果我死了,我到了那边一定会告诉她你忘了她了,有新欢了!让你和陈雨霏那个贱丨人终日终夜噩梦缠身!” 蒋丁林撇过头,连看都不愿意多看她半眼:“桃子没你这么歹毒。” 第1021章 陈嘉一知道所有 莫佳佳被警察送进了拘留室,陈嘉一带来的证据,连同手机和背囊都一起被暂时上交了,带着他去录一份口供并签名。 陈母被莫佳佳三番几次的冷嘲热讽气得血压直飚,话都说不出来,在莫佳佳被拘留后,陈父当即搀扶着她出门,回医院检查。 成蹊的罪名洗脱了,警察让她签了字,她就可以离开。 在得知莫佳佳暗地里做过那么多事之后,蒋丁林一下子消化不过来,坐在椅子上,低垂着脑袋出神。 他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对于他来说太残忍了,对于殷桃和陈雨霏来说,是一场噩梦。 成蹊转了转手腕,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一片阴影打了下来,蒋丁林看见眼前出现的那双知性高跟鞋。 眼未抬,人也没吭声。 只听得头上响起成蹊劈头盖脸的怒骂声:“蒋丁林,你这辈子就是活得太虚伪了!一辈子都死守着所谓的绅士风度,莫佳佳做了那么多的好事,你就应该痛痛快快地过去扇她一巴掌,替你前妻替陈雨霏出一口恶气,而不是在那边用着苦行僧的脸,说是自己的错,你妈虚伪,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许博学和蒋丁林是手足兄弟,眼下最难受的莫过于他。 看着成蹊这样羞辱他,许博学看不下去:“成蹊,你少说两句,有些事不是当事人,你没办法感同身受地去想他心里想什么。” 成蹊一抬眼,瞪着许博学:“这种事还需要感同身受?他就是太虚伪!死活要过的绅士!他说得也没错,殷桃和陈雨霏的死,他功不可没!一直用道德枷锁权衡所有的事情,想要顾全所谓的大局,到最后把所有人都伤害了!” 他不想殷桃出事,不想伤害蒋母,就脱离蒋家,一个人陪着殷桃,接过殷桃出事。 他狠不下心抛弃莫佳佳,怕伤害她,结果让莫佳佳做出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就算是死,也不得安息。 他不希望陈雨霏背负小三的骂名,公开澄清并表现出对陈雨霏有好感的模样,逼得莫佳佳发疯,把陈雨霏推下山崖。 他所有的选择都在顾全大局,都在竭力维护自己的绅士风度,却害了三个女人。 扭头又看了眼颓然的蒋丁林,她说:“蒋丁林,你要是以后不想害了身边的人,就把你优柔寡断的性格给杀死,把你的绅士风度给扔掉,别活的那么虚伪,你对这个社会讲绅士风度,这个社会可不和你讲风度!” 说完,抬脚踩着高跟鞋就往外走。 许博学瞥了眼她潇洒的背影,抬手压在蒋丁林的肩头。 很轻地淡了口气,他无力地安慰:“别多想,她就是这么口无遮拦的一个人,风风火火惯了,看谁不平就想拔刀相助两下,你别往心里去。” 蒋丁林自嘲地笑了笑:“她说得没错,一直以来都是我的优柔寡断,把所有人都害了,六年前我希望一家人相处得好好的,结果孩子没了,六年后我希望和莫佳佳继续过日子,最后却变成了这样。” 如果六年前他能狠点心,再不回蒋家,殷桃和宝宝也许就不会出事。 如果六年后的现在,他同样对莫佳佳狠点心,在没有陈雨霏之前就结束这段荒诞的婚姻,那么谁都不会出事。 都是他的责任。 见好友情绪低落,许博学拍了两下他的肩头:“有些时候,你要相信命。” 命这种东西,是人类对自己最大的谎言。 达不到的目的,都赖在命上。 蒋丁林嗤笑着说:“不,如果我能够像你和乔衍一样果决心狠,就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 银色眼眶下的桃花眼幽幽发凉,许博学扶了扶眼镜:“心狠并不是一件好事,你如果不犹豫寡断,就不是蒋丁林了。” 和靳乔衍、许博学都不同,蒋丁林虽然缺乏家庭温暖,但他本身就是一道阳光,总是温暖着有需要的人,非常的柔软。 如果这点改变了,他就不是蒋丁林了。 蒋丁林从来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讨厌过自己。 深吸口气,缓缓闭上眼:“老许,都这么熟了,你不用忽悠我。” 许博学不禁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会儿倒是不犹豫寡断,这么绝情地说出这样的话了? 瞥着他的后脑勺,许博学没有和他扯淡,临离开警局前,提醒了他一句:“是不是忽悠你你自己清楚,但是丁林,有个人你要多留点心。” 眉头一蹙,蒋丁林睁开眼:“谁?” 许博学瞧了眼四周,压低声音说:“陈嘉一。” 蒋丁林大骇,抬头疑惑地看着他,却从他的眼里看出了不容置信。 许博学说:“你难道没发现,陈嘉一这个人有问题么?” 蒋丁林问:“什么问题?” 这些天以来发生的事太多了,积压得他的脑子都快死机,那么多的事还未消化完,他已经没有闲心再去观察别的了。 只听得许博学道:“第一,陈嘉一手里明明就有现场录音,他算是第一案发人,为什么等这么久才出现?” 在台风雨之前,他分明有好几个小时的报警时间,可他却没有出现,一直到过了这么几天才报案。 蒋丁林的眼眸倏然睁大,从许博学的话语里,他嗅到了不对劲。 接着许博学又说:“第二,他和陈雨霏是同校师兄妹,现在又是同事,两人相处的时间也不短,可陈雨霏出事到现在,他除了提供证据,关于搜救陈雨霏的事,他却一个字也没有过问,如果说他根本不在乎陈雨霏这个朋友,那么今天为什么要出现?还表现得那么平静,一点儿也没有担忧?” 适才的不对劲在这一瞬间揪住了线头,蒋丁林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震惊持续了一分钟,他才将信将疑地问:“你的意思是……他知道雨霏的下落?” 如果陈嘉一知道陈雨霏现在在哪,那他确实没有必要追问警察搜救情况。 许博学眨了一下眼:“不排除有这个可能性。” 蒋丁林的眼睛越睁越大,在他想明白的同时,不远处响起了警察的声音:“陈先生,非常感谢您提供的线索,这份资料对我们上诉莫佳佳非常有用,感谢您!慢走。” 第1022章 真相大白 见陈嘉一走过来,蒋丁林给了许博学一个眼色,后者立即闭上了嘴。 成蹊扭动着手腕,偏头望向门口的方向发呆。 在她有可能被送进拘留所的今天,成景延没来。 他一定恨透了她。 陈嘉一并没有绕过他们离开警察局,而是径直走到蒋丁林面前。 蒋丁林正坐在椅子上,抬起双眼看他。 只见他从裤兜里取出一张纸,摊开,举到蒋丁林面前。 他说:“完璧归赵。” 蒋丁林疑惑地看着那张纸,他母亲的签名赫然呈现眼前。 这是不久前,蒋母给陈雨霏的两百万支票,她没动过。 不等蒋丁林问,陈嘉一徐徐道来:“蒋先生,这张支票是蒋老太太给陈雨霏的钱,希望她拿到钱后离开你,离开易城,当时她收了,但并不是因为她是冲着钱去的,而是因为你。” 蒋丁林疑惑抬头,收他妈的支票,是因为他? 陈嘉一皱了皱眉头,弯腰将支票强行塞到他的手里:“当时她正在暗地里请侦探调查莫佳佳,她的情况你也知道,一个刚毕业的实习生,一年到头工资就那么点儿,全部拿出来了也不够付尾款的,蒋老太太算是雪中送炭。” 蒋丁林提出疑惑:“如果这支票是雪中送炭,为什么没有提钱?” 捏着叠得平整的支票,他仿佛能感受到陈雨霏留在上面的余温。 陈嘉一回答道:“因为侦探突然提出解约,她怀疑是莫佳佳暗中给侦探塞了钱,没来得及提钱一个人跑到侦探所去,正好发现了刚才那些资料,也正是因为这些资料,她才会被莫佳佳害了。“ 提到莫佳佳的名字,蒋丁林脸色凝重。 他还是太单纯了,没有靳乔衍的透彻,看什么都只看到表面。 可怜他的桃子,在生前遭受过那么多残忍的遭遇,如果当时他能放下一切,全心全意陪着她,也许她就不会出事。 他还是不够强大,如果是靳乔衍,一定能把这件事处理得非常好。 深长地叹了口气,胸口是难以名状的堵。 桃子他追悔莫及,陈雨霏如果还活着,他一定不会再失去他。 看他沉默着不说话,陈嘉一又说:“陈雨霏她做这么多都是为了你,她不希望你受骗,害怕将来某天莫佳佳如果不喜欢你了,把主意打到沧澜上,你会有危险,你的心地太善良、太优柔寡断,玩不过莫佳佳,所以她宁可以身冒险,也不肯冷眼旁观,她非常爱你。” 蒋丁林深长地呼吸:“找不到她,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陈嘉一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很快眨了一下眼睛,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的欲言又止,并没有逃过蒋丁林的眼。 果然,他知道些什么,但他不愿意说。 最后,陈嘉一只道:“蒋先生,不管现在说这些有没有意义,但为了你好,我有句话不得不说。” 蒋丁林说:“洗耳恭听。” 陈嘉一道:“心地善良不是错事,总比恶要好,但是蒋先生,有个道理你得明白,优柔寡断看上去是一种善良,可到最后只会让所有人都受伤,而且还是重伤。” 如果从最开始就把所有的事情处理得干干净净,在很多事发生之前,遏制住了这些事情的发生,也许会伤害到某些人,但这种伤害,远没有最后的伤害来的疼,也不会让越来越多的人牵连其中。 比如成蹊,就是这场失败婚姻的无辜受害者,完全就是天降横祸。 许博学在一旁说:“陈先生这句话所言极是,丁林,你的性格该改改了,再这么下去,你会吃更多的苦头。” 蒋丁林只是吐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也不喜欢优柔寡断的自己,可有些时候,这种根深蒂固的绅士风度,就像一个人习惯用右手吃饭,让他用左手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他只能说尽量。 话已经说完了,陈嘉一便道:“我的话说完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说着就要离开,蒋丁林及时喊住了他:“等等。” 他双眼浮现疑惑,只听得蒋丁林问:“你有雨霏的消息吗?” 问这句话的时候,蒋丁林站起了身,非常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神。 陈嘉一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雨,纵然是孤儿,也算是一生平稳的孤儿。 因此他的心虚全写在了眼里,脸上明显是强装镇定的慌乱:“没有,她摔下山之后我就和她失去了联系。” 末了,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是真的,他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补充了句:“如果蒋先生有她的消息,请第一时间通知我,我也很担心她。” 可没看出你的担心。 许博学在心中暗道。 既然陈嘉一不愿意说,逼也没用。 蒋丁林点点头:“好,如果你有她的消息,也请第一时间通知我,这是我的名片。” 取出一张烫金名片,交到陈嘉一手中。 接过名片,陈嘉一应了声好,就走了出去。 门刚关上,许博学就问:“你相信他说的?” 蒋丁林看着陈嘉一下台阶的背影,道:“一半。” 关于陈雨霏做的事,他相信是真的,陈雨霏就是那样的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但关于陈雨霏下落的事,陈嘉一一定撒了谎。 许博学也转头看着陈嘉一站在路边等车的背影,问:“那你不跟去看看?” 蒋丁林挑了挑眉:“跟,怎么不跟?” 正准备迈步离开警察局,却被警察喊住了:“蒋先生,按照您的吩咐,我们会争取在今天提交资料送上法院,最快后天就会开庭审理,到时候我再通知您具体时间,可以吗?” 稍侧过头,蒋丁林说:“不用了,一切按照司法流程走,到最后给我一个结果。” 他不想再看见莫佳佳,只要看见她,他就会想起殷桃的死,心疼得厉害。 警察应道:“好。” 事情交代完毕,眼见门外的陈嘉一伸手拦车,他赶紧快步走出警察局,开车跟上。 一下子所有人都散了,许博学说:“走着,你的牢狱之灾躲过了,我们去庆祝庆祝?我请客。” 成蹊正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手机。 闻言抬头:“不了,送我回老宅。” 不久前,成景延给她发了一条短息,让她找个时间回去收拾东西。 那就,现在吧。 第1023章 惦记着成蹊 现已深秋,炙热的阳光转变成柔和的光芒,两人踏出警局。 成蹊望着眼前的车水马龙,恍若隔世。 一觉醒来,所有的事都物是人非了,这世界的变化太快,让她有些跟不上了。 许博学的车子就停在路边,带着她走过去。 刚走出两步,成蹊就道:“许博学,可以帮我一个忙?” 很是难得成蹊主动开口求助,这么难得的机会,许博学自然是乐意的:“你说。” 成蹊说:“在里面找个人好好教训教训莫佳佳,枪毙之前,我不希望她过得太安逸。” 像莫佳佳这种心狠手辣的人,一枪击毙太便宜她了,她害了那么多人,要是就这么死去,死去的灵魂要如何安息? 许博学有些意外:“没想到你还是这么个毒妇?” 毒妇? 成蹊眉头一皱,盯着他:“不会说话就把嘴巴闭上,她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不能就这么便宜她了,否则陈雨霏和蒋丁林他前妻死得多冤?” 许博学略带嘲笑:“话说得那么好听,你要对付她,是因为你胸口那股气难平吧?” 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她不爽,要好好收拾收拾莫佳佳。 被许博学这么一说,成蹊大有恼羞成怒的成分,抬脚往前走:“不帮就算。” 他说得对,她确实有这个意思,但前面那些所谓“冠冕堂皇”的话并不是借口,她是真的觉得那两个女人死得挺无辜的,像莫佳佳这种人渣,就算是用古代那套凌迟酷刑,也不足平愤。 这点倒是非常符合成蹊的性子,凡事都要讲究个公平。 在她看来,人一旦犯了法,就不该只是枪毙,这太便宜了囚犯,对死去的人也特别不公平。 毕竟他们在垂死之前,遭受过那么剧烈的痛苦,是不是该公平一些,用同样的方式让囚犯死去?也许这样,就会大大减少犯罪率。 虽然她的想法有些幼稚,但她认为非常可行,非常公平。 见未来媳妇被气走了,许博学赶紧追上。 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他说:“哎,别着急着恼羞成怒啊,我可以答应你,但帮你做事,我可是有条件的!” 末了,他还小声嘀咕了句:“上次冒充你男朋友,你还没给我报酬呢!” 成蹊停了下来,低头不悦地看着他的手:“什么条件?” 这大男人还婆婆妈妈的,就让他干这么点事,还提条件了。 这口气又不是光替她一个人出的,更多的是替蒋丁林出气好吗? 看出成蹊眼中的不悦,许博学赶紧撒手。 抬起胳膊指了指自己的脸,他说:“你要莫佳佳有多惨,就给我亲得有多惨,这样我才能知道该怎么做。” 看着他戳脸颊的动作,成蹊抽搐了两下唇角。 转头就走:“少看那些白痴电视剧,跟个傻子似的,你这是单身了多少年了,这么难耐?” 许博学赶紧跟上,堵在她的前面:“你别管我单不单身看不看电视剧,你就说亲不亲吧?不亲你自己想办法去。” 成蹊抬头白了他一眼,快速将他的眼镜给摘下扔地上踩碎:“你还是别戴眼镜了,活像个斯文败类。” 我c……撞坏了车头盖,烧了车胎,现在还把他用了那么多年的眼镜给踩碎,成蹊啊成蹊,可真够呛人的。 许博学心里骂了句,视线模糊地看着地上的眼镜框。 抬脚又追上去,一把扯住她的胳膊,也不和她浪费唇舌,把她往怀中一拽,就朝她的脸颊亲上去。 亲了一口赶紧脚底抹油,嘴里头补充道:“两件事付一次报酬,成蹊你赚了!” 看着他一屁股钻进车后座,成蹊木讷地抬手,摸了摸脸颊。 并不是因为震惊,而是她又想起了成景延,想起无数次他不由分说的强吻。 心跳紊乱,情绪渐渐变得不平稳。 她从来没有后悔过任何事,可这次对付成景延,她后悔了。 是她把好好的一个家给毁了,也许……也许她能够心平气和地和成景延好好谈,他们都会过得更好。 听见车辆的鸣笛声,她回过神来,迈步走上去。 开门之前,她听见许博学调侃道:“怎么?被我亲得感动了?我不介意你以身相许。” 成蹊恼羞成怒:“闭嘴!” “哈哈哈……” 随着许博学爽朗的笑声,车辆呼啸而去。 许博学车的后方,一辆黑色的宾利飞驰里,邱翊眼睁睁地看着许博学的车辆渐行渐远。 成景延坐在后排,手中拿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成蹊的短信界面。 她没有回复,也没有拒绝,就是默认了。 她也想搬出成家。 脑海里闪过的是许博学在警察局门外亲她脸颊的画面,她表现得非常平静,没有丝毫的抗拒之意。 所以,即便她和许博学并非真正的男女朋友关系,她也是不抗拒许博学的亲近吧? 不似他,他还未接近,她就竖起了浑身的汗毛,瑟瑟发抖。 不管是她的母亲,还是她,在她们心里,他就这么令人生厌吗? 真好,真好。 唇边泛起一抹无声的苦笑,锁上屏幕,他开口道:“加快搜救陈雨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邱翊疑惑地回头:“为什么还要找陈雨霏?莫佳佳犯那么多罪名,足够让她判死刑的了。” 从成蹊他们走进警察局开始,他们就一直在门外听着现场直播,成景延不方便露面,但他还是不放心,怕事情有转折。 纵然成蹊给了他千刀万剐,他仍然不舍得看她栽一次跟头。 他做不到置之不理。 淡粉色的唇瓣轻启:“以防万一。” 六年前的事过去了那么久,那片住宅区的人换了又换,早就不记得那年发生的强奸案了,单凭陈嘉一提供的视频,也只能证明莫佳佳给了那三个痞子钱而已,而且视频模糊,根本无法辩清莫佳佳给的到底是不是钱,只是一眼看上去认为是而已。 如果莫佳佳就此上诉,有很大的几率改判。 他不希望伤害过成蹊的人,会活下来。 邱翊知道他这是还惦记着成蹊,叹了口气:“成总,你把自己弄得这么累,值得吗?小姐对你做出那样的事,既然你都已经选择和她断绝关系,为什么还要管呢?” 成景延做事从来不对别人解释,他说:“再找个厉害点的律师,随时做好直接控诉莫佳佳谋杀罪的准备。” 邱翊还想继续问:“成总……” 成景延不容置疑道:“回老宅。” 第1024章 净身出户 成蹊离开成家的身影有些狼狈。 她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但从小也是被捧着宠着的,一手拽一个二十四寸行李箱,仍是令她有些手脚不协调,磕磕碰碰才拽着行李箱走出成家大门。 而保姆一个个就在花园里或大门口看着,眼中布满了心疼,到底成蹊是她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见她落了个这么下场,心里不落忍,可碍于成景延,她们不敢上前帮忙。 成家老宅二楼的阳台上,成景延两手撑在栅栏,看着成蹊的身影倔强地走出花园,打开门,走到那辆车前。 许博学看见成蹊如此狼狈地出来,当即推门下车,冲上去把两个行李箱接了过去。 看至此,睡凤眼半合着,转身回室内。 到这一步,他和成蹊彻底没有了关系。 许博学将两个行李箱塞进后备箱,抬头瞧了眼二楼的阳台。 刚才成景延还站在那里,一眨眼就没了影儿。 关上后备箱,他回到驾驶座,边系安全带边道:“成蹊,你这是被扫地出门了?” 好歹曾经也是成家大小姐,怎么自己提留着两个行李箱走出来,就没一个人帮着? 炯亮的眼眸此刻暗淡无光:“算是吧。” 被成景延撵了出来。 许博学睨着她,又问:“该不是被净身出户了吧?” 成蹊吸了口气:“也不全是,他给了我一套小公寓,安鼎也是我的。” 许博学当即感到不可思议:“成家家大业大,他给你这么点儿,和净身出户有什么区别?我以为他那么疼你,会原谅你做的事?” 她对此没有反驳,只是苦涩地笑出了声。 越是不能轻易原谅,就越是代表着受害人对这件事的看重。 她是他最宠爱的人,可却往他心尖上扎刀子。 他是太受伤,才会如此决绝,但以成景延眦睚必报的性格,没对她做什么,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她不禁想起他在成家说的那番话,有些伤害,是一辈子的。 她对他造成的伤害,会成为他一辈子的阴影吗? 心头颤了一下,踌躇片刻,她拿出手机,点开成景延的朋友圈。 平日成景延是不喜欢发朋友圈的,偶尔发些东西,都是一派正经的工作内容。 她曾经调侃过他,别人用微信叫娱乐生活,他用微信叫拓宽工作渠道。 当时他只是睨了她一眼,说如果社交软件不是用于说有意义的事,那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他光明磊落,发的朋友圈内容从来不删,也不会设置成三天可见,然而她打开他的朋友圈,里面只有一道横线。 眼眸倏然睁大,往下拉刷新,然而还是一片空白。 心里隐约起了不好的预兆,她点开成景延的头像,犹豫再三,编辑了对不起三个字。 迟疑片刻,一咬牙,也就按下了发送键。 然而回应她的,并不是成景延说的没关系,而是红色的感叹号。 成景延把她删了,继生活中把她赶走之后,连网络上也和她断了个干净。 心跳顿时如同停住了。 望着扎眼的感叹号,她浑身冰凉。 成景延这回,是真的生气了,也是真的,要把她从他的生命里剔除。 得到了想要的自由,本该高兴,可她却比之前还要低沉。 这份低沉就连直男癌许博学都感受得到。 他略微偏过头,边开车边问:“怎么,你后悔了?” 眼睫微挑,她锁上手机屏幕,模棱两可地说:“后悔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意义的词。” 事情做了就做了,后悔并不能改变什么。 她只是……有些难过而已。 即便她不说,许博学也能猜到,她后悔了。 可正如她所言,后悔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意义的词,人艰不拆,尚能让他们的关系维持面上的平稳。 暂且让她冷静冷静,拿起手机给蒋丁林发了一条语音:“陈嘉一那边怎么样?” 很快蒋丁林就回复他:“在跟。” 蒋丁林捏着手机,看着走进北山医院的陈嘉一。 一路尾随,陈嘉一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从警局离开后,正好是下午上班的点,他急急忙忙又换上白大褂上班去了。 离下班时间还很早,索性找翟思思唠唠,说不定能从翟思思的嘴里套出些什么。 打定主意,直接上普外科的办公室,翟思思正好下午只有一台手术,还没到点,正看着资料。 他敲了敲门,道:“嗨,女神。” 一听这玩世不恭的声音,翟思思就知道来者何人。 头也没抬,她在纸上写着什么:“看来莫佳佳的事对你并没有多大打击?” 蒋丁林走了进来,拉了把椅子坐下:“打击,怎么能不打击?只是……桃子已经走了那么多年,除了让莫佳佳绳置于法,我好像并不能做什么,咱是守法公民,可不能做坏事。” 守法公民?守法公民第一天见殷桃就被人踹命根儿?守的是哪国的法?蒋家家法吗? 水眸露出轻嘲,她抬头看着蒋丁林:“有话直说,我等会儿还有一台手术。” 蒋丁林嘿嘿笑着,趴在椅背上:“最了解我的还是你了,那我可就直问了。” 翟思思瞥了他一眼,似乎在说有屁快放。 得到命令,蒋丁林直接问:“最近陈嘉一有表现出异常吗?我说的是指雨霏出事之后。” 水眸微挑,都喊上雨霏了,看样子关系不简单。 她不是喜欢卖关子的人,便直到:“除了前阵子一连请假了好几天以外,没表现出什么不对劲,倒是陈雨霏,你和莫佳佳离婚后,院长请过她几次,让她回来,她都拒绝了。” 蒋丁林的目光暗了几分,他哦了声。 他很清楚,陈雨霏是受不了别人的指指点点了,所以不想回来。 虽说她是个不在乎别人看法的人,但被人戳背脊骨戳多了,也会不舒服,她才不会为难自己。 看他的情绪稍显低沉,狡黠的水眸转了一下:“这回你来真的,还是觉得她哪里像桃子了?” 蒋丁林趴在椅背上,愁绪万千:“她那副大大咧咧的性格,哪里像桃子了?” 翟思思又道:“所以你是动真格的?” 蒋丁林点头:“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 陈雨霏要是没了,他都该去算算命,看看他是不是有克妻相了。 翟思思沉默数秒,说:“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从陈嘉一的身上,你会得到答案。” 她不知道陈雨霏在哪,但按照她对陈嘉一的了解,他一定是知道关于陈雨霏的下落,才会这么淡定地如常上班。 “另外,莫佳佳的案子希望你能盯紧点,我不想桃子在天之灵难以安息。” “放心吧,该付出代价的,谁都跑不了。” 第1025章 成成摊牌 和赵雅莉说完,成蹊便跨过火盆,上楼收拾东西。 赵雅莉暗叹这父女俩到底是怎么了,以前相处得那么融洽的一家人,怎么慢慢的就变成了这副刀枪相对、水火不容的地步? 叹了口气,又交代保姆赶紧上去帮忙收拾,成蹊从小到大十指不沾阳春水,连衣服都是成景延帮她叠好的,怎么会收拾东西? 几个保姆连声应是,快步上楼。 成景延正在客厅里喝茶,看见几个保姆匆忙上楼的背影,也跟着走了上去。 站在成蹊卧室外,只见她搬了张梳妆椅,放在衣柜前,站上去就打开衣柜最高层的门,像是在找什么。 几个保姆见小姐站那么高,当时就乱了,赶紧上去,一人扶着椅子,一人扶着成蹊的双脚,另外一人站在旁边问她想找什么。 成蹊被几人吓了一跳,双手握着衣柜门把,吁了口气:“我想找行李箱,你们知道我的行李箱在哪吗?” 一个保姆回答:“在杂物间,我马上去拿过来!” 说着便匆忙走出卧室,从成景延身边路过的时候,下意识地加快两步。 成蹊从梳妆椅上下来,打开衣柜,将码放整齐的衣服一件一件扔到床上。 成景延倚在门边,看着原本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被扔成一堆,心中冷笑到底是没做过事的人,这样乱扔,等会还得叠。 保姆拉了两个行李箱放在床边,问道:“小姐,够吗?” 成蹊瞧了眼,说:“够吧?” 她只有两只手,再多一个她也拉不过来。 保姆应了声,往旁边站了些,伸手就要去帮成蹊整理衣服。 一直默不作声地旁观的成景延,突然开了口:“她不是成家小姐,让她自己收拾。” 其中一个保姆抬头:“可是老夫人她……” 睡凤眼微凉:“她追责,就说是我的意思。” 几个保姆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不知该不该听成景延的。 这成蹊毕竟是成家养了二十几年的孩子,不帮? 见几个保姆面露犹豫,他沉声道:“出去。” 几个保姆一个激灵,纷纷把手中的衣服放下,同情地看了眼成蹊,暗道这老爷也真是太绝情了,就算不是亲生的,但他们好歹有过二十几年的父女情啊。 这说赶出去就赶出去,太不近人情了! 可她们也是敢怒不敢言,几人对视了一眼,便匆匆离开成蹊的卧室。 炯亮的眼眸闪了一下,成蹊心头微酸,面上却不动声色,拿起一件t恤,顿时犯了难。 这……怎么折? 心里憋着一股傲气,成景延就站在门外看着,她不能表现出为难。 抿了抿唇,直接把t恤对折又对折,将袖子直接折进去,将整件t恤折成了正方形。 看上去折得还不错,心里甚是满意,于是故技重施,又折了几件t恤和裤子放进行李箱里,然后拿起一条晚礼裙。 这条晚礼裙是她去年成景延给她买的,裙边是时下流行的不规则长短,前面短,后面拖尾,领口处是单肩的,在左肩上有一条吊带,右肩是露肩的设计。 她想也没想就将晚礼裙摊好,开始对折,可这一折,捏着单肩,看着裙摆,又一次犯难。 这……怎么折? 成景延轻嘲地笑了声,迈步走进卧室。 低头看着折成一小块,像豆腐似的t恤,他冷嘲热讽道:“看来你找的下家很及时,以后还算有个人帮你折衣服。” 在楼下成景延就对她针锋相对,现在还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腔调说话。 不知为何,她心生委屈,却也没吭声。 索性将晚礼裙扔到一旁,拿起别的衣服又对折。 成景延坐在衣服堆的旁边,望着那条晚礼裙,拿了起来:“其实你没必要回来收拾东西,许博学会给你买新的,何必呢?” 说着他就捏着晚礼裙的单肩缝合处,一使劲,直接把晚礼裙撕烂。 “唰。” 前面成景延不管说什么,她做错事在先,她都可以充耳不闻。 可如今成景延说着这么阴阳怪气的话,还把他送她的晚礼裙给撕烂了。 顿时成蹊心里就不爽了,把手中的衣服一扔:“成景延,你能不能不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成景延把晚礼裙往地上扔,睡凤眼抬起:“怎么?现在知道难过了?那你想过你每次把我推进深渊的时候,我有多难过多绝望吗!” 这是她攻击成氏以来,他第一次发怒。 他红了眼,睁着双眸看她。 四目相对,成蹊吸了口气:“对不起,我向你道歉,可以吗?” “不可以!” 他睁着眼大声喝道。 下巴微动,脖子两侧的青筋凸起。 他说:“不是所有的事都能用对不起三个字抚平,我不接受你的道歉!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 世界上最伤人的,并不是欺骗与谎言,而是背叛。 尤其是被挚爱的人背叛,那种联合全世界去攻击他的滋味,她不知道有多痛! 他的情绪开始有了波动,呼吸也渐渐变得不平稳。 成蹊被他惯了那么多年,也算是有话直说的主,受不了任何的委屈。 既然如今和成景延摊了牌,那她也就不忍了:“随便你接不接受,成景延,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那是因为你这几年来疯了,动不动就亲我抱我,成景延,你是我的爸爸!我妈对不起你,这事我很抱歉,可那是二十多年的事,我根本无能为力,你要发泄要报复,那也不该报复在我身上!你让我感到恶心!让我想要逃!” 报复?恶心? 这么些年来,他百般宠护她,哪怕是在亲子鉴定书出来之后,该对她的好他一分也没落下。 结果她只得到了一个报复、恶心的结论? 霍地从床上站起来,低头怒视着她:“谁跟你说是报复了?!那是因为我……” 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想要你。 这样的话还未说出口,就听得赵雅莉急切的嗓音:“成景延你干什么!你现在是翅膀硬了,不把我这个妈放在眼里是吧?把小蹊赶出去就算了,你还非要闹到翻脸不可?!” 在楼下她就听见了父女俩的争执,赶紧上来,但她老了,耳朵不好使,听不清两人争执什么,就赶过来先把他们分开。 把成蹊护在身后,她说:“小蹊,你别管他,他变得太没人性了!” 脱口而出的告白被斩断,成景延深吸口气,闭眼调整情绪。 片刻后,他擦着赵雅莉的边往外走:“既然感到恶心,就离得远远的。” 第1026章 她不是成蹊 宾利飞驰很快就追上了许博学的车,两车并肩行驶在车道上,成蹊并未认出成景延的新车来。 前面为了演戏,成景延把所有的车都给卖了,用作试探成蹊,现在这两宾利飞驰,刚买不久。 侧头看着坐在副驾驶的成蹊,她闭着眼休息,像是非常累,偶尔能看见许博学转头看了她两眼,摸了摸她的手臂,调整空调。 看样子,许博学是一个不错的归宿。 苦涩地冷笑几声,扭转过头,他闭上了眼。 车辆抵达成家老宅时,邱翊说:“成总,小姐也回老宅,要掉头吗?” 成景延睁开眼,远远地看见许博学站在车外。 睡凤眼不温不火,他闭上眼,直接忽略了那个身影:“不,直接开到车库。” 邱翊应了句是,车辆经过许博学的车子时,对方打量了他们一眼。 在车库下了车,邱翊又开着车子离开成家老宅,成景延则从车库绕到老宅正门口,正好碰上刚走完前院花园的成蹊。 两人对上了视线,是成景延先偏过头,径自朝大门走去。 成蹊的眼睫抖了一下,迈开步子跟上。 刚走到大门门口,就看见好几个保姆正着急着往火盆里放烧得滚烫的木炭,赵雅莉就站在木炭里头,嘴上催促道:“快点儿,小蹊要回来了,赶紧把火烧起来。” 保姆从前门监控器看见成蹊的身影,碍于网上的新闻,就赶紧把成蹊回来的事告诉了赵雅莉。 不料赵雅莉当即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让他们马上把火盆弄好。 成景延先一步走到大门外,轻蹙眉头望着几个用扇子扇火的保姆。 赵雅莉看见成景延,又往他身后望去,从火盆边侧走了出去。 上前抓起成蹊的手,她声音颤抖地说:“小蹊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别怕,奶奶在,那群坏蛋伤害不了你,走,咱们快回家,你得跨过这个火盆,然后洗一个柚子水澡,去去晦气,以后就会雨过天晴的了!” 在南方,遇上牢狱之灾的事,只要能平安无事地回来,就要跨火盆,跨去晦气,洗老人家说有强大清洁能力柚子叶烧出来的水,洗去晦气。 看着赵雅莉一如既往的关怀,成蹊心里是难以名状的机会。 那句“我是回来收拾东西的”,死死地卡在喉头,说不出口。 抬头看着成景延的背影,后者只是站在门口,背对着她们。 他的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冷漠:“妈,她已经不是成家人了。” 赵雅莉知道,她当然知道,这个新闻一下子就在易城炸开了,估计没有谁不知道成家这个丑闻。 一直以犀利睿智著称的成景延、以女中豪杰著称的赵雅莉,居然被一个女人摆了一道,生是替别人养了二十多年的孩子,现实版的喜当爹。 所有人都在嘲笑成家,她能不知道这个事? 可再怎么说,这么些年来在成蹊身上付出的亲情骗不了人。 看着成景延的绝情,赵雅莉骂道:“景延,你说这话是不是太冷血了?就算小蹊身上流的不是我们成家的血,可在我眼里,她就是我们的亲孙女!你被她妈妈欺骗了,那是你愚蠢,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她也是无辜的!” 成蹊眉头皱起,成景延并没有把她和靳乔衍联手的事,告诉赵雅莉? 也是,赵雅莉年事已高,身体很多指标已经大不如前了,有些事,她不知道要好。 成蹊反手握住赵雅莉的手,笑道:“奶奶,没事,就算没有血缘关系,我也还是您的孙女,爸……他就是有点生气而已,没关系的,也的确是我妈妈让成家蒙羞了,奶奶,这次我回来,其实……” 稍作停顿,她硬下心来:“其实我就是回来收拾东西的,事情已经闹大了,我继续留在成家也不好,还是先搬出去住一阵子吧。” 成景延虽然把她名下所有的不动产给没收了,但他还是给她留了一套市中心的小公寓,也算是对得起她了。 实际上,成景延只是不希望她因为无处可去的事,和许博学走得太近。 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单纯的不希望看见成蹊和任何男人走得太近。 一听成蹊要搬出去,赵雅莉马上反对:“不行!小蹊,你的家就在这儿!你听奶奶的,别管外面的流言蜚语,就留在这里,哪也别去。” 事到如今,赵雅莉还是一口一句奶奶地说着,丝毫没有因为血缘关系而讨厌她。 这是让她最为感动的。 她有一个好奶奶。 唇边泛起无奈的笑容,还未开口,就听得成景延冰冷地说:“她留,我走。” 说罢他就没再理她们,直接走了进去。 被成景延这么威胁,赵雅莉瞪着他的背影:“你个臭小子,说的这叫什么话?这么多年来你那么疼小蹊,你舍得让她在外面受苦?你知不知道没有了你这个靠山,她在外面会过成什么样?你不能因为被欺骗就这么对小蹊,她才是最无辜的受害者!” 成蹊涉世未深,一旦离开了成景延的羽翼,她在外面会处处碰壁。 尤其是她那女强人的性格,如果没有了成景延善后,一定会被有心人针对。 在这个时候要是传出她已经搬出成家的事,那那些和成家不对付的人,岂不是要把怒火都撒到她的身上? 成蹊没想过以后会变成什么样,这么些年来她被成景延保护得太好了,没有见过人性黑暗的一面。 如今经过赵雅莉这么一提醒,她才知道,前路布满了荆棘。 可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脸面恳求成景延的原谅?成景延没有对付她,已经是对她最大的宽容了,她没有资格求得更多。 心头酸了一下,眼眶微湿。 看着赵雅莉,她说:“奶奶,没事的,我没有那么柔弱,再说了,这也算是我的一种历练不是吗?我总不可能一辈子都呆在象牙塔里,况且……确实是我妈妈不对在先,对不起。” 一听自家孙女低声下气地道歉,赵雅莉心都疼了:“小蹊,你别这么说,这和你没关系……” “有关系。” 成蹊说。 如果不是她破坏了和成景延的平衡,她就不会被赶出去。 “好了奶奶,许博学还在外面等我,我收拾几件衣服就得走了,有空我会回来看您的。“ 第1027章 再见陈雨霏 陈嘉一这些天拒绝了所有的加班,但凡是安排在临下班前的手术,他都会和患者沟通好,交由其他医生去做,说是有点私事要处理,最近不方便加班。 陈嘉一是出了名的工作狂,因为没有家人,他便把重心放在工作上,难得他提出私事,院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五点半准时打卡下班,走出北山医院,刚上了公交车,后面蒋丁林的车紧随其后。 跟着陈嘉一到了一片住宅区停车,尾随他后面走入巷子。 起初蒋丁林还觉着附近有些眼熟,抬头多看了两眼,才发现这里是翟思思和靳乔衍在一起之前,住过的那片。 好像这里挺多外来务工居住的,大概是这里的房子性价比比较高,地理位置还不错? 如是想着,便低下头。 脑袋一回正,就看见原本走在前头的陈嘉一,这会儿已经转了过来,瞅着他。 被捉到了个现形。 蒋丁林挑了挑眉心,也没佯装所谓的巧遇,直接走上去。 陈嘉一盯着他:“蒋先生,你跟了我一路,想要干什么?” 在这里陈嘉一和蒋丁林说话还是客气的,虽没有平常那副恭维的态度,倒也算得上礼貌。 蒋丁林开门见山:“她在哪?” 陈嘉一并没有回答他,而是说:“什么她在哪,你说的是陈雨霏吗?是莫佳佳把她推下山的,你不去问莫佳佳,跑来问我干什么?” 蒋丁林只想知道陈雨霏的下落,不和他玩口舌之战:“我能跑到你面前问你这个问题,你还有装下去的必要吗?” 换而言之,蒋丁林跑过来问他只是为了缩短时间,他就算不说,蒋丁林也会知道。 意识到自己和蒋丁林的力量悬殊,陈嘉一抿了抿唇:“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蒋丁林,是你没保护好她,她才会被莫佳佳伤害,就算我知道陈雨霏在哪,我也绝对不会告诉你,不会再给你任何伤害她的机会!” 他不是不怕蒋丁林,只是,他不想陈雨霏又受伤了。 在得罪蒋丁林和保护陈雨霏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陈嘉一的嘴硬有些出乎蒋丁林的意料:“所以你知道她在哪?” 陈嘉一不屑地扫了他一眼,转身就要继续往前走:“我知不知道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是挺厉害的,沧澜的公子哥,想找个谁不比喝口水还容易?自个儿找去!” 蒋丁林抬手压在他的肩头,五指一收,扣住了他的肩胛骨:“如果你知道雨霏在哪,请你告诉我,我很担心她。” 肩胛骨被扣住,陈嘉一动弹不得。 侧头看了眼后方。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陈嘉一一侧身反转,就将蒋丁林的手拉开了,顺势反掐着他的手腕软骨,令他动不了。 陈嘉一说:“你这是要和我打架?!” 他怕事,但他更怕陈雨霏出事。 哪怕面前的人是蒋丁林,但凡是能伤害到陈雨霏的,就算是靳乔衍,他也毫不退缩。 蒋丁林现在处于情绪低谷,原本性格温和的他,被陈嘉一用稍显阴狠的眼神瞪着,还嘴硬着不肯说出陈雨霏的下落。 积压了许多天的负面情绪顷刻爆发,掐着陈嘉一的肩胛骨,他豁出去:“如果和你打一架,你会告诉我她的下落,那我愿意一试。” 说着,手上的劲道加大了几分。 陈嘉一对蒋丁林极其不满,听见他这番挑衅的话,也是暴走了。 眉眼直瞪:“好啊,那就看看你打不打得过我了!” 说罢一拳就朝蒋丁林的面门砸去。 蒋丁林不是靳乔衍,敏捷度远没有靳乔衍高,明明眼睛看见他出拳了,可身体反应要慢好几拍,等他做出闪躲的姿势后,面门已经被重重地打了一拳。 鼻子下方瞬间就有温热的液体落下,他抬起手背擦了一下,猩红色的血液刺激了他。 盯着陈嘉一,他同样抬手就是一拳。 陈嘉一的反应倒是要比他更快,在拳头挥过来的时候脑袋微偏,只是从耳朵擦了过去。 紧接着两人就打成了一团,和靳乔衍平日的斗殴不一样,两个没有受到任何训练的人,每一拳每一脚都杂乱无章,完全是想到哪儿揍哪儿,你一拳,我一脚,躲也躲不开,不一会儿两人身上都挂了彩,气喘吁吁地靠在墙壁上喘气儿。 陈嘉一看了眼蒋丁林身上的伤势,再瞅了眼自己,暗道他的身手还行,打成了平手。 蒋丁林累得不行,靠在墙上,望着对面斑驳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吸气。 口齿不清地说:“现在……可……可以告诉我她在哪……哪了?” 自己都成这样了,还想着陈雨霏? 陈嘉一皱着眉头看他,他累得嘴皮有些苍白,气儿都没顺过来。 盯着他数秒,他就转过头来,一双眼直逼陈嘉一。 在蒋丁林的眼里,陈嘉一居然看见了恳求。 嘴唇动了动,抬起手背抹了一下唇角,陈嘉一转身往巷子深处走去:“跟我来。” 蒋丁林顾不上休息,扶着墙软着双臂,急急忙忙地跟上去。 跟在陈嘉一身后七拐八绕地走到一片小平房前,只见陈嘉一拿出了钥匙,把钥匙插到门锁里。 没扭动锁头,他背着蒋丁林说:“进去之前,你做好心理准备,别发出声音,她的情况……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乐观。” 蒋丁林暗道,从山上摔下来,大不了就是四肢都断了,能窝在这里面不上医院,恐怕也不会有太致命的伤。 如果她真的残了,他愿意养她一辈子。 于是他郑重其事地点头应道:“你放心,不论怎么样,我都不会放弃她。” 陈嘉一似是不信地轻笑了声:“话别说太满,先看看再说。” 说罢,他深吸了口气,平稳住心跳,手腕一动。 “咔嚓。” 房门应声而开,陈嘉一先走了进去,喊了句:“雨霏,我回来了,你饿了没有?” 蒋丁林跟在他的后面走进屋内,按照他说的不发出声音。 屋内光线不足,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陈嘉一瞥了眼身后的黑影,抬手按亮墙上的开关。 “啪。” 屋内顿时大量,客厅中央,坐着陈雨霏。 只看了她几秒钟,蒋丁林立刻转身跑了出去,动作狼狈,撞得铁门“哐当”一声。 第1028章 双目失明 陈雨霏就坐在客厅中央的小板凳上发呆,听见铁门发出了巨响,脑袋一转。 着急地问:“陈嘉一,你怎么了?” 看着还在震动的铁门,陈嘉一嘲讽地勾了勾唇。 抬手把门关上,回答道:“没事,刚刚跑过去一只野猫,把门给撞了,现在跑走了。” 闻言陈雨霏木讷地回过头,张了张嘴:“哦……” 望着铁门,陈嘉一心想蒋丁林对陈雨霏的喜欢也就这么肤浅,看到陈雨霏现在的样子,直接就跑了。 还真特么不是个男人,也不想想陈雨霏是因为谁才变成今天这样的? 可怜陈雨霏一心一意付出,到头来换了个被人嫌弃的下场,蒋丁林,我呸! 深吸口气,不让自己心中的想法带到情绪里,他转身走进屋内。 在陈雨霏面前蹲下身,牵起她的双手问:“你想吃什么?吃饭还是吃面?要不然我们今天去外面吃?” 一听见去外面吃,陈雨霏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她说:“还是算了,出去吃只会给别人添麻烦。” 看着她乌黑无神的眼眸,陈嘉一心里疼得快要窒息。 和莫佳佳摊牌那天,其实他就在山底下,这是陈雨霏的意思,让他在山下随时待命,免得发生什么事。 后来在电话里听见声音之后,他立刻就从另一侧绕上山。 他赶到山上的时候,成蹊已经到了,被砸晕在地,他眼睁睁地看见莫佳佳将陈雨霏踹到了山下。 一瞬间他的心都揪起来了,还没跑过去,就从山侧绕到陈雨霏坠落的方向,在石台的灌木丛里,发现了伤痕累累的陈雨霏。 当时陈雨霏晕了过去,他趁着莫佳佳报警之际,背起她偷偷从山侧溜走。 在送她去医院的路上,她醒了,说是不要去医院,不想让蒋丁林发现她受伤。 她怕她的大叔愧疚。 于是他只能找了一家私人诊所大致给她检查了一遍,并没有什么大碍,就是脑部受到重击,视神经遭到损伤,导致暂时性的失明。 另外就是,她的左脸全是利器划出来的伤害,也就是说,在把她踹下山底之前,莫佳佳用石头或匕首这样的力气,把陈雨霏的左脸毁了。 现在的陈雨霏不禁双目失明,左侧脸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全是横七竖八的伤痕,结了痂。 但陈雨霏脸上的伤是晕厥后被伤害的,她根本不知道莫佳佳做了什么,只以为脸上有一些坠崖时刮伤的痕迹,在陈嘉一的刻意隐瞒下,她只知道自己瞎了,暂时不知道毁容。 他不敢告诉她,怕她知道后会承受不住。 她不愿意去医院,他也就由着她,让她在家里吃些三七粉活血散瘀,每天给她的脸上药,如果她愿意在这里呆一辈子,他会照顾她一辈子。 除了照顾她以外,他还按照她说的,把那一堆证据交到警察局,定莫佳佳的罪。 陈嘉一也是迁就她到底,她不愿意出去吃,他便说:“那行,我给你做个蛋炒饭怎么样?你不是特别爱吃蛋炒饭吗?” 说着,他的手稍微握紧了些,关心、紧张之意溢于言表。 陈雨霏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胳膊:“陈嘉一……你不要用这样的口吻跟我说话,我们都拌嘴这么多年了,你这样……我怪不适应的,还是说……你在可怜我?” “没有的事!” 他当即反驳。 随后他又说:“我这不是看你眼睛都看不见了,这样都还欺负你,我还算是个男人吗?再说了,咱们虽然一直都在拌嘴,可友谊不是假的,朋友有事,我当然得管了,难道出事的是我,你就不管我了?” 尤其是她现在还被家里人扫地出门,他要是不管她,她不得横尸街头? 陈雨霏唇瓣一勾,嗤声道:“管!当然得管!” 陈嘉一满意地点点头,这话他爱听。 接下来,陈雨霏大大地打击了他:“这一碗饭换一个看门的,多划算!” 就知道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陈嘉一直瞪眼:“陈雨霏,你这话什么意思?养狗吗?” 陈雨霏笑得哈哈声:“我可没说这话啊,是你自己想的。” 得,他总是说不过她。 明明是该生气的,可见她脸上是难得的阳光,气也气不起来。 只好嗔怪地瞪了她一眼,转身系上围裙:“行,等会儿我这饭就多放点辣椒味精盐胡椒……看看谁先被气死!” 一说到要把好吃的给搞砸,陈雨霏当即妥协:“哎哎哎,陈嘉一,大哥,大佬,师哥,我错了还不成吗?不要搞我的胃啊!” 难得的服软,倒是让陈嘉一心情大好。 嘴里哼了句:“看我心情。” 然后打开冰箱,开始给她做蛋炒饭。 冰箱里满满当当的都是食材,起初陈嘉一也是个特别讲究新鲜的人,在南方可以吃得不好,但一定要新鲜,所以南方的菜也是按餐去买的。 但陈雨霏住进来之后,陈嘉一就变成了一个东北人,家里屯的全是食材和食物,不管新不新鲜,只要能马上做就好。 他不想每天在买菜这件事上花时间,他得时刻看紧陈雨霏。 炒完蛋炒饭出来,陈雨霏对着播放着综艺的电视发呆,手不知觉地抬起来,在左脸上挠了挠。 陈嘉一当即用勺子拍了一下她的手背,她吃疼地缩回去:“哎哟,你打我干嘛?!” 陈嘉一把放凉了些的蛋炒饭端到她手中,往另一只手塞了个勺子。 嘴上道:“叫你别挠别挠,非不听,你自己是医生,不知道这结痂时挠了会好得更慢?还会留疤!” 这几天脸上的伤已经陆陆续续结痂了,她实在是痒得不行,有时候发呆无意识就挠几下。 撇了撇嘴,她说:“知道了,陈妈妈,啰嗦。“ 说着便摸了一下勺子,端起碗,用勺子在碗里乱戳,也不知道盛到饭没有,戳了一下就往唇前带。 眼睛看不见了,不知道勺子的长度,把勺子递到唇边后,她张开嘴用勺子在唇旁乱探,嘴唇碰到了勺子,才张开嘴吃进去。 看她连吃饭的自理能力也没有,陈嘉一心疼地叹了口气,接过碗:“我喂你吧,我怕你这样乱吃,把自己都给戳瞎了。” 第1029章 别关电视 喂过陈雨霏吃饭,陈嘉一借口出去吹吹风,跑出去看了眼蒋丁林是不是真的跑了个没影。 走出大门,远远地就看见巷口路灯下,一抹修长笔直的身影,逆着光出神。 瞥了眼身后喝着水的陈雨霏,他轻轻把门带上,走到蒋丁林身边。 蒋丁林正站在路灯下抽烟,目光是和陈雨霏一样的空洞无神,指间夹着一根烟,正颤颤巍巍地往唇边够。 陈嘉一站在他的身边,话里话外都是赤果果的嘲讽:“怎么?怕被连累,不想她成为你的累赘了?还是说你被她现在的样子吓到了?蒋丁林,你可别忘了,她是因为谁才变成的这样!她为什么要窝在我这里哪里也不去?她就是不希望你知道她变成这样,不希望你愧疚!而你呢?还在那边和莫佳佳纠缠不休?现在又被吓跑了?你还是个男人吗?!” 香烟够到了唇边,他吐出一口缭绕:“你走吧。” 他不想也没必要和陈嘉一解释什么,确实在处理莫佳佳和陈雨霏这件事上,他太优柔寡断、拖泥带水,才会让两个女人都受伤。 他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陈嘉一疑惑地看着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蒋丁林将香烟碾灭,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转头交给陈嘉一:“这是她之前住的那套房子的钥匙,你搬过去,我来照顾她。” 陈嘉一当即拒绝:“不行,她不让你知道她的情况,就是不希望你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你这样做会刺激到她!” 蒋丁林不容置疑道:“所以我让你搬过去,而不是让你帮我把她搬过去。” 陈嘉一愣了半秒,诧异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你冒充我,照顾她?” 蒋丁林抓起陈嘉一的手,不由拒绝地把钥匙塞给他:“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现在她只对你不抗拒,把她交给我,我一定会想办法劝服她,带她去最好的医院治疗,她的眼睛不能再耽误了。” 他一眼就看明白了,那双平日里亮晶晶,笑起来比阳光还灿烂的眼,在扭转过头看陈嘉一的时候,分明是空的。 她失明了,也毁容了,而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陈嘉一还是拒绝:“不行,这样做太冒险了,她的性格有多倔你也知道,要是让她发现是你,一定会闹起来的。” “闹起来总比继续拖延病情要好!难道你希望她一辈子都看不见?她那么乐观的人,这对她来说多不公平?!” 蒋丁林激动地说。 随后他深吸了口气,道:“你放心,我会时刻盯紧她,你在乎她,我不比你少。” 看着他眼底的不容置疑,陈嘉一开始犹豫了。 握着手里的钥匙,他问:“这房子是你和你前妻住过的,你就这么交给我,是放下了?” 蒋丁林沉默片刻,回答道:“不是放下了,是放过。” 放过自己,放过陈雨霏,也是放过殷桃。 如果真的在天有灵,殷桃看见他这样折磨自己,想必也不会进入轮回。 只有开启新生活,只有继续好好地活下去,桃子才会安息吧……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却是花了五年多才弄明白,让所有人都不好过。 陈嘉一收回胳膊,道:“不管你是放下还是放过还是放什么,既然你答应了要照顾她,就不能够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陈嘉一认真说狠话的样子,有着些年轻人的稚嫩,但又有蒋丁林这个年纪的沉稳。 盯着他,蒋丁林问:“你喜欢雨霏?” 心事被一语中的,陈嘉一是连呼吸也暂停了。 随后,他丝毫不掩饰内心:“是,所以你听清楚了,如果你不能让她过得好,我一定不会让她继续待在你身边,就算我玩不过你。” 被情敌宣战,一般人是该生气的,可蒋丁林却是笑了。 陈嘉一皱起了眉头:“你笑什么?” 只见他目露温和:“谢谢你,谢谢你喜欢我们家雨霏,谢谢你照顾我们家雨霏,谢谢你带着她渡过难关。” 开口闭口都是我们家,陈嘉一算是知道了,他笑嘻嘻的脸皮子下,实则一直在宣誓所有权。 就算陈雨霏现在不是他的人,将来早晚都会是。 相比起他,陈嘉一那番壮志豪言倒显得小气了。 意识到这两点,陈嘉一不爽地抿了抿唇,最后交代道:“她还不知道脸被莫佳佳毁了,以为是坠崖的时候被树木刮伤的,你不要告诉她这件事。” 蒋丁林答应:“好。” 陈嘉一接着又苦口婆心地交代了好些关于陈雨霏生活习惯和饮食习惯的问题,蒋丁林都一一记下,脸上是不变的温雅,点头应好。 到最后没什么可说的了,捏着掌心里的钥匙,陈嘉一有些不甘心地看了眼巷子里的平房,把钥匙交给他。 咽了口唾沫,陈嘉一说:“那我把她交给你了。” 接过钥匙,蒋丁林郑重其事答应:“你放心。” 两人对视了数秒,陈嘉一先转身离开,纵然百般不愿,却也抵不过陈雨霏喜欢蒋丁林的事实。 他该放手了。 蒋丁林看着他走出巷口,才转身往小平房走去。 打开门,屋内敞亮着灯光,窄小的平房里,收拾得整整齐齐,一应俱全。 屋内的桌角墙角等地方均包上了防撞条,除了吃和日用品以外,其余的东西大部分都放在了高处,譬如热水壶、茶杯、水果刀等。 地上贴着3d立体墙贴,不同的纹路贴了不同的走向,就像人行道上的盲人道,条形的,通往餐桌和洗手间,颗粒的,通往电视机和冰箱。 没贴的,踩着就能走到房间内唯一的一张床。 看来陈嘉一是真的很喜欢她,能够做到这般巨细无遗。 陈雨霏彼时已经躺在陈嘉一新买的贵妃椅上,窄小的屋子,最大的过道就没了。 她闭着眼睡着了,正发出浅酣声。 电视的节目还在播放着,一阵阵笑声充沛了整个屋子。 蒋丁林脱掉鞋子走进去,蹑手蹑脚地拿起遥控器,将电视关了。 殊不知电视刚关,睡着的人儿突然尖叫:“别关电视,我害怕!!” 第1030章 替陈上药 蒋丁林回转过头,陈雨霏已经从贵妃椅上爬了起来,双腿垂在地上,伸手往前摸索着遥控器。 屋内窄小,险些碰到他佩戴着腕表的手,他赶紧抬起胳膊,打开电视,顺势把腕表摘下,揣进兜里。 陈嘉一没戴表。 听见电视的声音,陈雨霏像是获得了水的鱼,脸上的紧张和害怕缓解下来。 她张嘴道:“陈嘉一,我说过别关电视,我现在眼看不见,除了耳朵我没办法感知事物,如果连声音也没有了,很恐怖你知道吗?” 正常人突然失明,陷入绝对的黑暗里,会非常的恐惧,潜意识里感觉好像随时都会有东西从看不见的角落里蹦出来。 如果这个时候连声音都听不见,那种绝对的黑暗加上彻底的安静,会让一个刚失明的人发疯。 蒋丁林心疼得不行,感性想上去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理性却害怕吓跑了她。 轻咳了两声,他捏着嗓子低哑地说:“嗯……知道了。” 陈雨霏听见他的声音,眉头一蹙:“陈嘉一,你嗓子怎么了?” 蒋丁林又捏着嗓子,想了想说:“疼……” 他不是配音员,没办法模仿陈嘉一的声音,只能减少说话的次数,好让陈雨霏不怀疑。 闻言陈雨霏笑道:“哈哈,活该你,刚才肯定背着我吃了不少蛋炒饭吧?我说怎么就给我炒一碗,现在上火了吧?活该!” 蒋丁林没见过陈雨霏和陈嘉一是怎么相处的,听她的调侃,心道两人平日估计没少斗嘴。 这是他以前擅长的,只是如今,他不知该说什么。 只好捏着嗓子说:“去……疼着呢……” 换来的是陈雨霏爽朗的笑声,以及嘴里一遍遍地说着活该。 她的双眸空洞,但她脸上扬起的是熟悉的灿烂笑容,这令他心中豁然开朗。 许是被她的笑容所感染,蒋丁林忍不住勾起唇角,看着她天真烂漫的笑容,庆幸终于找到她。 再看她脸上横七竖八的结痂,有着几道红色的指甲抓痕,想起陈嘉一交代的话,他走到柜子前找了一下,找到一个医疗箱。 取出双氧水,走到陈雨霏面前蹲下,他压着嗓子说:“我给你上药,上完就睡吧。” 陈雨霏点点头,抬手用腕上的橡皮筋将头发束起,露出左脸。 远看她整张左脸都花了,近看更是触目惊心。 她的伤口很粗糙,不像是匕首划的,更像是……用石头钝且锐利的棱角一遍又一遍划过、砸过,能看见有些地方划的伤口要宽,有些地方还带着些淤青,整张左脸,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哪怕仅拇指盖大小的地方都没有。 甚至,好些处伤口是重叠的,证明莫佳佳完全是在暴走的状态下,拿石头不断地划她的脸发泄。 莫佳佳太狠了…… 陈雨霏束起头发好久,都没感觉到棉签沾在脸上,疑惑地问:“怎么了?是我的脸有什么问题吗?!” 一提到脸,她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脸上全是紧张。 蒋丁林赶紧道:“没……” 一紧张,差点儿用原声说话。 陈雨霏的脑袋朝他方向转了一下:“嗯?什么?” 他吸了口气,捏着嗓子说:“没什么……我还没拧开盖子,等等。” 得知不是脸出了问题,陈雨霏松了口气,又笑着嘲讽他:“哈哈……我就说你是个娘炮,连个盖子都拧不开,啧,拿来,让老子给你开开。” 说着便一撸薄长袖衫,往前坐了些。 蒋丁林拧开盖子,嘴上道:“开了,坐好别动。” 陈雨霏咦惹了声,却也是乖了下来。 沾上双氧水,他凑近了陈雨霏,望着触目惊心的伤口,气儿都喘得不顺了。 纵然是结了痂,却也还是怕双氧水会刺激到她的挠痕,便边替她上药,边轻轻地吹气,动作轻柔。 微风吹到脸上,陈雨霏一个激灵,脑袋往旁边缩:“陈嘉一,我说过不要这样对我,我不习惯,我们是哥们……你这弄得……跟情侣似的,怪不适应的,这要是让大叔看见了,得误会我们的关系,虽然他并不喜欢我,但我可不要他误会,连一点儿机会也没有了。” 听着她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蒋丁林忍住把她抱入怀中的念头,告诉她他喜欢她,他们现在就可以在一起。 扯了扯唇角,勉为其难表现出可以称为笑容的表情,他说:“怕你疼得嗷嗷叫,吵到邻居。” 陈雨霏勾起一侧唇角,不屑地说:“嗤,边儿去,你以为我是你?就这点儿伤,还能让老子疼得嗷嗷叫?行了,麻利地上,上完我睡觉去。” 蒋丁林应了声,细心地替她将所有的结痂都清理一遍,这才放她去睡觉。 临睡前,她还非常紧张地说:“陈嘉一,我警告你千万别再关电视,不然我把你天灵盖给拧开!“ 蒋丁林笑着应好,她这副凶巴巴的样子,也就在外人面前见效,在他这儿,就像一只只会嗷嗷叫的小猫,连锐利指甲都被剪了的那种。 真是可爱。 收拾好东西,又把他们吃过的碗筷洗净,这才走到床边,替她掖上被子。 她已经睡得很沉了,他盖被子的动作只是让她转了个身,正面对着他。 闭上了眼,她那双空洞的眼被藏了起来,熟悉的灵动和可爱又回来了。 蹲在床侧,他伸手用拇指很轻地拂过她的左脸,凹凸不平的结痂触感格外明显。 望着她的睡颜,脑袋不自觉地靠近,直至停留在她的唇前,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继而往上移,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好梦,雨霏。 这次不会再让你从我眼皮子下溜走了。 像是能感知到被蒋丁林亲过似的,睡梦中的人儿咧开了嘴,像个小婴儿一样,嘿嘿地笑出了声,眉眼弯弯的,更可爱了几分。 将电视的音量降低,他靠在床边,脑袋枕在床上浅浅睡去。 一觉睡到天亮,睁开眼的时候,脖子疼得不行。 抬眼看陈雨霏,她不知何时靠了过来,脑袋就贴在他的胳膊上,唇角是不变的笑容。 心头一暖,张开掌心想揉她的脸颊,铁门突然被人敲响。 第1031章 同意蒋陈 陈雨霏发出了一声呓语,眉头都皱了起来,人还没醒。 害怕吵醒她,蒋丁林快步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蒋母抬着左手抵在鼻前,满脸嫌弃地打量上下。 见门开了,她张嘴就要说话,却被蒋丁林捂着嘴,推着往后走。 蒋丁林很轻地把门给带上,松开手,带头走在前面。 蒋母疑惑地看了眼紧闭的铁门,跟着他往巷口走。 走至昨天和陈嘉一谈话的路灯下,他转过身,睨着蒋母,以及蒋母身后的保镖。 开口就是针锋相对:“你来干什么?!我自愿脱离蒋家,不要沧澜的一切,可以吗?我请你,我求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不要再影响我和我在乎的人了,可以吗?你非要再逼我一次才高兴吗?!” 虽说六年前回到蒋家,是为了借用蒋家的力量去打压那三个痞子,让他们付出代价,可这六年来他为蒋家做的事够多的了,还不能放过他吗?! 蒋母看他急了眼,连忙抓着他的胳膊说:“丁林,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这次来,不是要拆散你们。” 蒋丁林已经不想和她周旋,在医院里她的决绝,让他再一次产生了离开蒋家的念头。 于是一次性把话说绝了:“我不管你这次来是想干什么,总之我决不允许你又一次伤害雨霏,如果你做了什么,就算要和你们为敌,我也绝不会退缩!如果你还念着一点母子情,就请你这次高抬贵手,不要再让我不好过了,行吗?” 说完直接抬脚往回走,蒋母在后面急了眼:“儿子,儿子你听我说……” 蒋丁林对她是讨厌到了极点,从小到大都不管他,现在跑出来告诉他你不可以这样做,是不是太好笑了? 伤害了桃子,还想伤害雨霏? 没门! 快步往前走,自动忽略掉蒋母在身后迫切的叫唤声。 走到巷子中央,突然听到一声苍老的嗓音:“丁林,你给我站住!” 身体一震,他迅速转过身,只见蒋父不知何时出现在蒋母身边,杵着拐杖一拐一拐地走近。 看着那根拐杖,蒋丁林皱了一下眉头:“爸爸,你这是……“ 蒋父虽老,但这些年已经不再参与沧澜的事,把更多的心思都放在了强身健体上,近几年精神头越发的好,手脚利索,从来都没用过拐杖。 怎么忽然之间,他好像苍老了这么多? 蒋父出现,蒋母抹了把眼泪,叹气道:“丁林,你背着我们上山找陈雨霏的事,你爸都知道了,当天就被气得送进了医院,现在咱们蒋家正在风口浪尖上,所以才没通知你,只是找了熟人给你爸治好,偷偷摸摸地又回家去了……” 听着蒋母的话,蒋丁林忽然胸口一紧。 有那么瞬间他觉得自己特别的不孝,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把整个蒋家都牵连其中。 如果,他出生于普通家庭,是不是就不用顾虑那么多? 犹豫在眼中一闪而过,他很快就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连累到家里我很抱歉,但是这一次,就算被扫地出门,我也不会就这么跟你们回去,你们请回吧,等雨霏好了,我再亲自向你们请罪。” 说着又要走,蒋父杵了一下拐杖,声嗓带着些愠怒:“蒋丁林,这次你是动真格的?” 直呼其名,不难看出蒋父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与蒋父对视,他没有任何的闪避:“是。” 父子两用眼神对峙了好几分钟,蒋父像是被气的够呛的,连连咳嗽起来,抬手捂住胸口。 他咳得声音沙哑,蒋丁林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看他咳得厉害,忍不住上前替他顺口气。 蒋丁林说:“爸,你别生气,我知道这次是我错了,可是那么多年了,如果我和莫佳佳能有结果,今天就不会有陈雨霏,你们是过来人,比我更清楚强扭的瓜不甜,不是吗?我知道你们都对我很失望,但是对不起,感情这种事,不是光凭理智就可以控制的,我……” 话还未说完,蒋父理顺了气,偏头看了眼身侧的保镖。 保镖心领神会,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纸,交到蒋父的手里。 接过纸后,蒋父直接把纸摁到蒋丁林的胸口。 低下视线,蒋丁林问:“这是什么?” 蒋父咳了两声,道:“协议,我同意你和陈雨霏往来,甚至结婚,但我有一个硬性条件。” 他顺着问:“什么条件?” 蒋母抬手替蒋父顺了顺后背,帮着开口:“那就是不管将来你和陈雨霏发生了什么,比如你将来又不喜欢她了,或者她不喜欢你了,你们都不能离婚,这辈子,都必须给我老老实实地守着这桩婚姻!咱们老蒋家丢不起你再一次离婚这个脸!” 蒋丁林问:“都不能?” 不管发生什么么? 蒋母想了半秒,补充道:“除非她生不出孩子,那你也只能从外面搞一个亲生的回来,让她当孩子的妈!不能再离婚了!” 蒋丁林思考了片刻,问:“如果离了呢?” 既然说是硬性条件,那么必然有附带的“惩罚”。 蒋父疾言厉色道:“如果离婚,从离婚那天开始,沧澜和蒋家都不属于你!” 他就是把沧澜给捐了,也不让他这辈子的心血都毁在这个败家子手上! 蒋母补充道:“只要你签了这个字,我立刻安排你们去韩国最好的整容医院,给她做植皮手术,之后,你们想结婚想谈恋爱我们都不会拦着!” 蒋母这辈子除了在孙子这件事上,从来都没有让步过。 对于她的目的,蒋丁林非常怀疑:“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当年殷桃的死,在这里的人都脱不了干系。 话音刚落,一直特别虚弱的蒋父突然给他甩了重重一耳光。 蒋父气急败坏地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个白眼狼!到现在还在怀疑我们的用意?我和你妈对你条条框框那么多,哪一点不是站在你的角度出发,为你考虑?你以为我们就非要门当户对的儿媳妇吗?儿媳妇家富不富裕对我们这半条腿都搭进了棺材的人没有半点影响!到头来好不好还是你们自己!” 蒋母赶紧扫着他的后背:“老蒋,别激动……” 转头看着蒋丁林,她眼眶微红:“丁林,我知道小时候没有好好照顾你,你心里有疙瘩,但今天这事我们是真心实意的退步,殷桃死了,这六年你是怎么过来的我们都看在眼里,你是我们的儿子啊!我们怎么舍得让你再一次回到六年前的状态?我们这么做,既是对你的弥补,同时也是害怕你承受不住第二次打击!你是我们唯一的儿子,我们不会害你!” 看着餐饮界的枭雄这般低声下气地恳求,蒋丁林最终松了口:“好,我签。” 第1032章 暴露身份 签完字之后,蒋丁林突然觉得浑身轻松。 虽然不知父母的话语里有几分真,几分假,但至少眼下,他愿意试着再一次相信他们。 如果,如果陈雨霏将来真因为这份合约出了事,他也不会苟活,他也没办法再苟活下去了。 打开铁门,他压着嗓子说:“今天吃点好吃的,我在外面打包了几个炒菜,还有一个烤鸭。” 扭头往客厅望去,只见陈雨霏已经从床上起来了,正坐在餐桌前。 她手里捧着一个瓷杯,正用手指往杯内探温度探水量,指尖碰到水后,她才慢慢地将茶杯抵到唇前,一点一点的,抬起脑袋,将瓷杯抬高。 她的动作放得很慢,一点儿一点儿地试探,嘴皮碰到了水,才开始喝。 因为眼睛看不见了,所以她才会如此谨慎,要是在这种状态下呛着鼻子,找纸巾擦鼻子,扔进垃圾桶,是非常繁琐的工作。 连着喝了好几口水,她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瓷杯,说:“我刚刚醒了喊你好多次你都没听见,今天不是周末休息吗?你跑哪里去了?” 蒋丁林提着东西走进隔出来的小厨房里,将东西热一下。 捏着嗓子随意地回答道:“哦,你刚才睡着的时候有人敲门,是快递员,找错地了,我就带他找了过去,顺便回来的路上买了几个炒菜。” 陈雨霏的手肘压在餐桌上,手里还捧着瓷杯。 听见他的话,脑袋微微动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 很快蒋丁林就把东西热了端出来,放在她够不着的边缘,给她盛饭夹菜,然后放在她手指的前面。 指骨碰到了温暖的碗,陈雨霏放下瓷杯,伸手在餐桌上好一番摸索。 摸到碗,她捧了过去,嘴上说:“好香啊。” 看她吃货的形象又出来了,蒋丁林宠溺地笑道:“香就多吃点,我买了特别多。” 陈雨霏应了声,捏着勺子就在碗里乱盛一通,也不管盛起的是饭还是不爱吃的菜,统统往嘴里塞。 因为看不见了,对人生也没有特别大的要求了,且过吧。 看见她这副无欲无求的模样,蒋丁林心里揪了一下,往嘴里塞了根青菜,把心酸全压回去。 她慢嚼细咽地吃过饭,将碗放下,说:“天太闷了,我去洗个澡清爽一下。” 蒋丁林应了声,抬眼看着她扶着桌子,用脚试探地上墙纸的纹路,一路小心翼翼地踩着纹路往前走,双手在前方摸索着。 陈雨霏从前是多么活泼蹦跶的一个姑娘,如今却比呱呱坠地的孩子还要可怜。 胸口微疼,他低头收拾碗筷走进厨房,没那个毅力再去看她狼狈的样子。 洗完碗后,蒋母给他发来了一个坐标,以及一个微信名片,是韩国那边整容医院的地理位置,以及一个熟人的微信名片。 发送添加申请,还未等到对方通过,就听见浴室门响了一下。 抬头望去,陈雨霏赤着脚走下阶梯,又是一路摸索着往客厅走。 走近了些,蒋丁林这才注意到她睡衣的纽扣扣错了,第一颗没扣上,第二颗扣在了第一颗的扣眼里。 睡衣被扯高,露出了一截小蛮腰。 他张了张嘴,捏着嗓子说:“你的纽扣扣错了。” 陈雨霏皱起了眉头,伸手去摸纽扣:“哪儿错了?” 他回答道:“第一颗和第二颗。” 闻言陈雨霏摸了好一阵,解开第一颗纽扣,顿时敞开一片柔滑的肌肤。 将丁林呼吸一紧,偏过头去。 陈雨霏一个人在哪弄了好一阵,然后败下阵来:“陈嘉一,我看不见扣不上,你帮我扣吧,我胳膊都抬酸了。” 将丁林回过头,她的纽扣仍然没有扣上,敞开的领子一路往下,里面黑色的蕾丝花边若隐若现。 抿了抿唇,他走过去:“好。” 低头紧盯着她的衣裳,忽略掉年轻妹子细腻的肌肤,他捏着纽扣扣起来。 刚扣上一颗纽扣,突然感到一阵寒冷,大脑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就条件反射地往后转,脑袋往侧偏去。 但他的动作还是慢了,在转头的同时,颧骨处传来钻心的疼,令他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往后退了一步,刚转回过头,一把匕首直逼鼻梁,寒光乍现。 他匆忙抬起手,抓住陈雨霏的手腕:“你干什么?” 颧骨处的刀伤开始往外溢血,鲜血流出的时候,比划伤的时候更疼。 一道小小的伤口他就能感觉到疼意了,陈雨霏整张左脸都毁了,岂不是疼得要晕过去? 陈雨霏捏紧了匕首,生怕被他抢了。 咬紧牙关问道:“你到底是谁?!陈嘉一在哪里?!你冒充陈嘉一,想要干什么?!” 从蒋丁林说快递的时候陈雨霏就开始怀疑了,这片平房区巷子又多又乱,一般有快递也不会送进来,而是放在外面的驿站,方便的时候再去领,不可能有快递送上门。 还有吃饭的时候,蒋丁林没有像陈嘉一那样喂她吃饭,虽然不是说要娇惯,但突然的异常,还是让她心里产生了警惕。 之后就是洗澡出来,她是故意将纽扣扣错的,目的是为了试探对方到底是不是陈嘉一。 如果是陈嘉一的话,一定会说几句调侃的话,但是他并没有。 综上所述,眼前的这个男人,绝不可能是陈嘉一。 望着刀尖,蒋丁林抓住了刀柄,嘴上说:“陈嘉一他没事,搬出去了。” 这回他没有再捏着嗓子,而是用正常的声音说话。 听见久违的男神声音,陈雨霏震惊住了,结巴地说:“大……大叔?” 是很久没有听到她用这个词语喊他,昔日两人之间的快乐涌上心头。 心中情绪万千,到最后他只是把匕首夺下扔进洗碗槽里,猛地一拉,将陈雨霏拽入怀中。 脸颊贴着脸颊,他轻拂着她常常的秀发,声音哽咽:“是我……雨霏,别怕,我来了。” 陈雨霏木讷地站着,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是不是陈嘉一跟你说的?!” 陈嘉一分明答应过她会保密的。 蒋丁林回答道:“不是,我是跟在他后面才找到你的。” 陈雨霏不尽信:“跟着他?” 蒋丁林点头,五指缠绕她的秀发:“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我坐不住,只能病急乱投医,只要是有可能找到你的方法,我都会试一遍,还好,还好我找到了,还好你还在。” 第1033章 蒋的告白 没有预想中的温存,也没有眼泪,陈雨霏一听是蒋丁林,就着急着要推开他。 嘴上是难听的骂语:“怎么是你?!你给我走,给我滚得远远的,我不想看见你!给我走开!” 怀中人儿突然剧烈的挣扎,蒋丁林已经失去过她一次,又怎么会再放手? 双臂收紧了些,就算是霸道,他也得做一次。 紧抱着陈雨霏,他说:“不放,我不走。” 陈雨霏急得抬起拳头抡他:“给我走,蒋丁林,我不想看见你,你马上离开这里!我讨厌你!走啊!” 拳头砸他没有反应,陈雨霏是手脚并用,又踢又踹地推开他。 然而这次蒋丁林是铁了心要保护她,不管她怎么折腾,他双臂的力道没有松开半分。 他音量提高了些:“不走!我好不容易找到你,好不容易一颗心落地,说什么也不会放你离开,要是又一次找不到你,我就真的得从山上跳下去了!” 他不知道她突然之间为什么反应会如此剧烈,但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哪怕是那把刀子抵在他的喉头上,他也不会再松手。 听见他这番决然的话,陈雨霏的胳膊动了两下,抵在他的胸前,终是没能推开他。 她怕他真的做傻事,毕竟他人傻。 脑袋埋在他的肩膀上,她把脸蛋藏了起来:“我不要你陪我……我不要你看见我现在的样子,很丑……脸都被树枝划破了……都毁容了……” 按照陈嘉一那个终极直男癌一定会调侃她本来就不漂亮,可蒋丁林听着她的话,心疼都来不及,哪还舍得怼她? 他轻轻地推开她的肩膀,双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如同呵护珍宝似的,把她的脸缓缓抬起。 陈雨霏看不见他,却也能感觉到他灼热的目光。 下意识地想要扭转过头,可蒋丁林双手死死地托着她的下巴,不让她动。 只听得他的嗓音如同天籁:“陈雨霏,你听好了,不管你长什么样子,你都是你,在我心里是不会变的,在我最不堪的日子里,是你一直默默地陪着我,现在你受了伤,我怎么会离开你?” 他又道:“不管你是缺胳膊少腿了,还是整张脸都没一块好的地方,我都不会离开你、不管你,从前你是怎么陪着我度过难关的,以后的日子,我就会怎么陪着你。” 因失明而空洞的眼眨了一下,她的眼仿佛能看见了,直勾勾地盯着他。 唇齿微张,万千话语到了嘴边只化作简单一句:“大叔,你这是在告白吗?” 他的话语里没有喜欢,没有爱,却是许诺了最珍贵的陪伴。 蒋丁林也不再逃避内心,肯定她的想法:“你可以这么理解。” 陈雨霏心头颤了一下,久久无法从蒋丁林带来的“好消息”中冷静下来。 他说什么? 他喜欢她? 他蒋丁林,喜欢她陈雨霏? 心口的跳动越来越快,慢慢的她接受了这个事实,确认了蒋丁林不是在开玩笑。 在这之前,她无数次在黑夜中黯然,好几次因为脸上的伤和双目失明带来的痛苦中想要结束自己,结束这狼狈的余生,她恨透了莫佳佳,恨透了蒋丁林的不干脆,让所有人都陷入了痛苦的深渊中。 但,在这一秒,她突然就高兴,高兴莫佳佳对她施的暴行,让蒋丁林看清楚了莫佳佳的真实面孔,也因此得到了男神的告白。 在蒋丁林把陪伴的话说出口时,她觉得受到的伤害都非常值得,那都是她和蒋丁林的转机。 她高兴,她心里狂欢,两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袖,纵然看不见,却也是极力抬头寻找他的方向。 她说:“大叔,你这告白也太不浪漫了吧?” 蒋丁林略微弓腰,低头看着她:“你想要浪漫的吗?” 这话问的,陈雨霏一下子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好。 不管点头还是摇头,都不是一个好的答案,她想要浪漫,可这怎么说得出口? 就算是她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在喜欢的人面前,该有的娇羞还是有的,这是女人的天性。 于是她睁了睁眼,皱起眉头:“大叔,你这话该不是在挖坑给我跳吧?” 对于她小脑袋瓜的跳跃性,蒋丁林也是服了。 食指微曲,在她的脑袋上敲了一下:“如果是给你挖坑,你敢跳吗?” 殊不知她想也没想就点头:“跳啊!男神挖的坑,就算里面全是荆棘全是玻璃渣子,那我也得义无反顾地跳下去替你趟平了这坑啊! 这话她没有半分掺假,只要是蒋丁林,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蒋丁林忍俊不禁地笑道:“没你说的那么夸张,我就是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陈雨霏这也算是非常忠实的迷妹了,很久没有看见她这番活力十足的模样,再次看见,真好。 陈雨霏疑惑地问:“什么地方?现在去吗?” 他说:“韩国,过几天就去。” 脸上还有着丑陋的伤疤,双目失明看不见,陈雨霏当即激动地拒绝:“不……我不去!大叔,你不要为难我,我哪儿也不想去,我就呆在这里,我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大叔……” 看她情绪又激动起来,蒋丁林连忙安抚:“雨霏,你听我说……” 陈雨霏定了下来,抿着唇瓣。 他接着又道:“去韩国是我父母的意思,他们联系了那边最好的疗养院,在那边你可以安心地养双眼,可以做最先进的植皮手术,我保证,一定会治好你,让你重见光明,相信我好不好?” 陈雨霏还是摇头拒绝:“不!我不做!大叔,你知道植皮手术吗?刚开始做完手术的时候皮肤确实非常好,可过一段时间,术后植皮的地方往往会起皱,牵扯到面部其他肌肉,严重的会导致流口水、眼睛合不上等,到那时候脸不仅没好,还让其他五官都受到了影响,并且植皮手术是需要从我身体上某一处取与伤口同等大小的皮肤,移植到脸上,也就意味着除此以外,我还得在身上多留一块伤疤,脸已经不能见人了,我不希望身体上再一次受到伤害!” 她是怕了,不敢再受到任何伤害,脸好不了,身上还得多一块同样大小的伤疤,不如杀了她来得痛快。 第1034章 女色胚 “难道你想一辈子就躲在这个小平房里吗?你甘心就这么一辈子足不出户?” 蒋丁林望着陈雨霏的脸,句句话都问进了她的心坎里。 她不愿意,她怎么会愿意? 她是那么跳脱的一个人,每天就喜欢在外面瞎转悠,喜欢进手术室,看着一个濒临死亡的病人,在手术刀下重拾生命。 她怎么会甘愿这辈子就这样? 无神的眼睛转了一下,她没有回答。 蒋丁林接着又说:“难道你想这辈子都没办法再看我一眼吗?” 比起前面两条,对陈雨霏来说,这一点更让她抗拒。 她欲言又止道:“但是……” 蒋丁林堵住了她所有的犹豫:“没有但是,你听我一次,不管最后是什么结果,我都和你一起承担,你如果不信,我可以和你签合约,这辈子我都不会不管你,我会对你负责到底。” 莫佳佳对陈雨霏带来的伤害,都是因他而起,他一定会对她负责。 他郑重其事的允诺,令得气氛严肃起来。 陈雨霏是不喜欢太严肃的人,内心感动不已,脸上却笑道:“大叔,你这话说的,好像对我做了什么一样。” 本想调节气氛的玩笑话,却被他一本正经地接了过去:“我倒是想对你做了什么。” 陈雨霏完全是震惊脸,呆若木鸡:“啥?大叔,你该不会刚才被我碰到脑子,瓦特掉了?” 蒋丁林摇头,旋即想到她看不见,说:“如果我真的对你做了什么,我们已经是那种关系,我就不会瞻前顾后考虑那么多,直接把你打晕弄到韩国去。” 若是成为了最亲密的恋人,他一定会先把她治好,再恳求她的原谅。 但他们不是那种关系,他每一个选择都要小心谨慎,怕她跑了。 毕竟恋人和朋友之间的相处模式,还是有区别的,纵然是为了她好,关系不同,处理方式也不同。 刚刚才被蒋丁林告白过,现在他有说这么一番“霸道深情”的话,陈雨霏只觉着一股血气上涌,鼻腔里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最扎心的是偏偏这个时候双眼看不见,要不然她就能看见男神一往情深的模样了,太可惜了! 光凭想象去猜测蒋丁林的神情,她心里痒得直咬牙。 磨了磨牙齿,脚尖踮起,双臂挂在他脖子上:“大叔,你想做什么,现在也可以啊,嗯,说不定明天我就乖乖让你打晕了,怎么样,这个交易很划算吧?” 她突然跳脱的思维令蒋丁林愣了一下。 见过主动的,就没见过她这么主动的。 他就随口比喻一下,她还打蛇随棍上了?这小丫头片子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把他当禽兽了? 食指曲起,指关节在她脑门上用力敲了一下:“你这脑子里都想的什么?我在跟你说正事儿。” 陈雨霏吃疼,缩了一下脖子。 嘟囔着嘴说:“我这也是在和你说正事儿啊,哪个迷妹的终极目标不是睡男神啊……我这叫耿直、叫没心眼!想做什么提前知会你一声,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嘛……” 蒋丁林是发现了,她绝对没有面上那么乖,典型一小色女。 要是这眼睛没事,他估摸着她能双眼发光,哈喇子流一地地盯着他。 抬起食指又想往她脑门上敲下一顿爆栗:“还耿直、没心眼?我看你这脑子里装的都是黄水是吧?” 然而这一次陈雨霏却没有被他打中,恰到好处地抬起手,抵在脑门前防御。 食指敲到了她的掌心,他连忙抓住她的双肩,紧张地问:“雨霏,你能看见了?!” 被他晃了一下身子,她赶紧把手反握上他的胳膊,阻止他继续晃下去。 回答道:“没有,我又不傻,你刚刚都恼羞成怒揍我了,我再说一次,你肯定要揍我第二次啊,我就防御一下而已,没想到你还故技重施敲我脑门,大叔,我够了解你的吧!“ 听她否定的答案,蒋丁林心中不可抑制地失落起来。 叹了口气,他说:“你别转移话题,我们重新讨论去韩国的事。” 陈雨霏还是一口回绝:“别的都好商量,这个没门,我不去。” 说着就要往床铺方向走,然而双肩被他死死地控制住了:“不去也得去,雨霏,你不是想要浪漫的告白吗?你的视力不恢复,怎么看我玩浪漫?” 陈雨霏心说你这个大叔,跟你说两句玩笑话都恼羞成怒,就这样还浪漫? 嘴上却没吭声。 只听得他继续说:“我爸妈已经替你联系好了韩国最好的疗养院、最好的整容医师,我也拜托了乔衍的表哥帮忙,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把你的脸治好,你听我一次,好吗?” 陈雨霏诧异道:“你妈?蒋老夫人?她替我联系疗养院?那我更不能去!” 蒋母巴不得她毁容,离蒋丁林远远的,她还自投罗网,让蒋母有机会把她彻底害了? 蒋丁林说:“你听我说,她这次是真心实意要治疗你,他们已经同意了我们的事,如果我们真的有机会在一起,只要答应他们不分开,不影响蒋家名声,他们不会再伤害你,到了那边,我也会陪在你身边进手术室,盯紧他们。” 陈雨霏还是不相信:“真的?” 他思考了数秒,一本正经地说:“我对你是认真的,陈雨霏,从要来找你的那刻起, 我就做好了要替你铲平前路所有荆棘的准备,这只是第一步,从前没能保护好桃子,现在,我一定不能让你再出任何事。” 提到殷桃,陈雨霏眉头一颤:“那我得感谢桃子姐了,把你调教得这么好,让我吃了她种下的成果。” 以往的蒋丁林常常流连于形形色色的女人之间,最能理解女人吃醋的心理。 不管什么性格的人,但凡是在乎,都会吃醋。 于是他简单用一句话化解她心中的酸意:“那你愿意吃一辈子吗?我和父母签下的合约,是保护你、爱护你一辈子。” 空洞的双眼缓缓睁大,陈雨霏喜逐颜开:“吃!肯定吃!别说吃一辈子了,下辈子我还得吃!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我……哎哟!蒋丁林!你能耐了,还没正式在一起就家暴!我要告你!” “告去。” 看着她抱着脑袋的模样,蒋丁林松开曲起的食指,将她抱入怀中。 “现在就直呼我的名字了,真结了婚,你不得上天?” 陈雨霏贼兮兮地笑道:“上天干嘛?上你多好?” “……” 蒋丁林是发现了,他找着一个比他更流氓的。 第1035章 术前灌肠 “你放心吧,这里是韩国最好的整容医院,你妈给陈雨霏找的那个医生,也是这里拔尖儿的!好多明星、经纪人抢着要和他约时间做手术呢!你妈这次也是下了血本了,给你插这个队。” 整容医院里,靳白陪着蒋丁林,站在手术室门外。 蒋丁林看着头上亮起的小灯,上面写着他看不懂的韩文。 心中烦躁得很,来回踱步:“再好的医生,也不见得医德会好,我妈你也知道,手段一套一套的,我就怕她背地里玩什么手段。” 要不是莫佳佳提起,他还不知道他妈居然拿钱去羞辱陈雨霏。 靳白嗤笑着拍他肩膀:“行了你,这还只是进去灌个肠而已,你别整得跟她进去生孩子似的,弄得我也怪紧张的。” 昨天抵达韩国,一进医院就做全了检查。 经过一番检查研究,最终决定植皮手术的取皮区定在大腿根,这手术一旦做了,大腿会有和脸上一样大的伤口,不能下地行走,也就意味着无法自理。 所以在术前必须做好灌肠,清理好了肠道内所有的排泄物,才能进行手术,以免术后要上洗手间,牵扯到伤口。 听着靳白一顿揶揄,蒋丁林笑不出来,只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着那盏亮起的小灯。 “嗒。” 灯灭了,手术室从里面打开,走出来一个小护士,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串。 蒋丁林听不懂韩文,等她说完之后,靳白给他翻译:“护士小姐姐说灌了三次肠,现在基本干净了,从现在开始两个小时内不允许进食,两个小时候确认不需要上厕所了,就开始做手术。” 蒋丁林闻言点头,接着一阵滚轮在地上滚动的声音响起。 扭头望去,两个护士一头一尾地推着病床出来,陈雨霏趴在床上,脑袋都埋进枕头里。 蒋丁林快步走过去,跟在病床旁:“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陈雨霏锤着床,欲哭无泪道:“要是有个洞,我一定把脑袋埋进去,还灌肠……别人都是吃泻药排干净的!” 她感觉整个后庭都不好了。 病床推到靳白身边,他跟上:“这里在这方面要求比较严格,会清理得比较干净,也是为你好。” 蒋丁林牵起她的手,嗤笑道:“现在知道害羞了?前几天跟我开车的人是谁?” 一说到这个,陈雨霏就激动了。 连忙抬起头,仰着脖子对着他:“那哪能一样啊!睡男神这种事要是羞了,还怎么睡?!” 靳白没见过在这方面这么耿直的姑娘,当即被呛了一下:“我去……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直白的吗?别强行塞我狗粮行吗?” 他这颗老心脏哦……要吓坏。 陈雨霏这才注意到旁边跟了一人,又急急忙忙把脑袋埋进枕头里。 灌肠被其他人知道,她没脸活下去了。 蒋丁林看穿了她的羞涩,转头剜了靳白一眼:“已婚男人没资格装纯情。” 被蒋丁林怼过来,靳白心里骂了句我c…… 得,看在陈雨霏刚被灌完肠的份上,不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灌完肠后回到病房休息了两个小时,陈雨霏被弄累了,趴着睡足了两小时。 等她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人又被抬到了病床上,很快就进了手术室。 蒋丁林是后面跟着进来的,握了握她的手,宽慰她:“一觉醒来就好了,放心吧,我会一直在边上看着。” 陈雨霏点了点头:“嗯……等会儿脱我裤子的时候,你不能偷看!” 取皮区不算是特别根部的地方,是大腿内侧的一片肉,用无菌布能遮挡住重要部位。 蒋丁林也是服了她这个时候还能想到这个,随口应道:“不看。” 对于他的人品,陈雨霏还是相当信任的:“嗯。” 说实话她对手术的过程并不担忧,毕竟韩国整容这门技术在全世界是数一数二的,大把有钱人砸钱跑过来做整容手术。 她真正担心的,是术后的各种反应,最害怕的就是起皱,这一起皱,整张脸都完了。 可是……她不想一辈子待在小平房里,她想跟在蒋丁林的身边,所以,她愿意一博。 医生往她胳膊上注入了全麻,她一开始精神得很,可不过一分多钟,就彻底没有了意识。 蒋丁林看见她合上了双眼,裤子被往下扒的时候,他转过了头。 等他再次回头的时候陈雨霏的下身已经盖上了无菌布,医生正捏着笔,在她的大腿上画了一个圈,精心度量。 虽说陈雨霏整张左脸都毁了,但这些日子伤口痊愈得差不多,边缘的地方并没有留下什么疤痕,真正需要植皮覆盖的地方,只是颧骨到唇侧那一块。 手术长达数小时,蒋丁林看着鲜血直流的画面,一颗心脏怦怦直跳。 这太触目惊心了,原来医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当。 做好手术后,蒋丁林连同男护工一起把陈雨霏抬到床上,一个小时之后,陈雨霏醒了。 她一睁眼,就急切地喊道:“大……叔……” 麻醉药还未完全消退,意识刚刚苏醒,她说话有气无力的。 蒋丁林连忙抓住她在空中乱挥舞的手,放在脸上:“我在,我在这里。” 听见熟悉的嗓音,陈雨霏松了口气:“怎么样了?成……成功吗?” 望着她脸上的纱布,他回答道:“放心,很成功,医生说保证能够和以前一模一样,甚至比以前的皮肤要好。” 悬着的心下了地,她默默地说:“只求不皱……” 说着她又有些累了,手臂上扎着输液器,正源源不断地输送止痛药水,脸上贴着纱布,大腿内侧也绑了弹纱阻隔伤口,她身上的麻药还未过,但她隐约能感觉到下身的导丨尿管,让她非常不舒服。 合上眼,缓缓睡着。 期间她一直都是迷迷糊糊的,有时候醒了,睁开了眼,依然是一片漆黑,分不清是在睡梦中还是醒了,又闭上眼继续睡。 有时候蒋丁林会喊醒她,让她吸一点米粥水,她吸几口又继续睡。 麻药真正散去,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她一睁眼,又被几个护士风风火火地推进手术室。 她听不懂韩文,但不难猜出,肯定是脸上出现了排斥反应。 当脸上有一阵钻心疼的感觉时,她就知道了,是创面皮下组织有脓血,得切小口引流,脓血来一次,就得切一次,直到没有脓血为止。 第1036章 视力恢复 让陈雨霏感到庆幸的,是她除了脓血以外,暂时没有发生脸上微小血管堵塞的情况,算是躲过了一劫。 植皮手术,移植的皮肤非常薄,嬉笑的血管容易发生堵塞,一旦发生堵塞,患者就要经过多次痛苦的手术。 经过一段时间治疗后,她脸上的纱布拆掉了,大腿上的弹纱也拆开了,再观察两天,就可以离开医院,去疗养院一番疗养,没问题就回国治眼睛。 在纱布拆掉这天,陈雨霏隐约看见眼前有模糊的影子,她伸过手,碰到了专心看护士拆纱布的蒋丁林。 她说:“大叔……我好像……看见你了。” 当即蒋丁林欢喜若狂,纱布一拆,检查过没问题后,又急急忙忙找来眼科权威的专家给她看眼睛,专家说她的眼睛没有问题,应该是压迫视神经的血块散掉了,视力正在慢慢恢复,不出几天就能看清楚了,不需要借助任何药力。 植皮手术做得非常完美,脸上没有任何动过刀子的痕迹,从腿部上取的皮肤光洁细腻,加上这几天除了吃就是睡,陈雨霏的精神头好得不得了,整个人看上去比受伤之前更好看。 眼在好转,植皮手术也做得非常成功,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又过了几天,陈雨霏已经搬进了疗养院,她的视线一天比一天清晰了,在进疗养院的第二天后,她已经彻底恢复了视力。 腿上的创面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有了自理能力,不再需要蒋丁林寸步不离地照顾,蒋丁林这才睡上了两天的好觉。 这天夜里,她突然被一阵巨响吵醒。 她本该翻转过身继续睡的,但在转身的时候,她诧异地发现,原本紧闭的窗帘被打开了。 她有一个习惯,在陌生的地方过夜,一定会把门和窗户统统关得严严实实的,并且拉上窗帘,这是她常年一个人在外形成的安全意识。 可现在除了窗帘被打开了,连房门也是大大地敞开着的,很显然是有人进来了,并且在这里干了什么。 她顿时就没了睡意,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来。 窗外折射着惨白色的路灯,房间内的物体都能看见个大概,她睁了睁眼,望着地面被拉长的倒影,又转头去看敞开的房门。 房门外是疗养院长长的走廊,疗养院的结构其实和医院住院部差不多,每层楼都有一个护士台和办公室,走廊的两边是单独的包间,一个人占一间房。 平日里外面的走廊亮着节能灯,她的房间距离办公室比较近,偶尔能听见嗓音大点的护士在聊天。 可此刻,走廊外是一片漆黑,那种黑,仿佛一个不留神,就会跑出来一直怪触,将人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吞噬掉。 而走廊外也是出奇的安静,静得能听到风的声音。 刚才那声巨响是什么情况? 该不会是疗养院里出事了吧?! 突然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她连忙拿起手机拨打蒋丁林的电话,没敢贸贸然走出去。 然而蒋丁林的手机能够接通,却无人接听。 一连拨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是无人接听状态,此时走廊里突然传来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 心中一惊,匆忙挂断电话,朝门口望去。 什么都没有,还是一片死寂。 这太奇怪了。 她的性格做不到坐以待毙,必须要出去看一眼到底发生什么,就算死,也得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蒋丁林为什么不接电话。 掀开被子下地,捏着手机蹑手蹑脚走到门框旁,脑袋躲在墙壁后,一点一点地挪动,看向走廊。 刚才看见的黑暗,在靠近后发现还是隐约有着些光芒的,是路灯经过多重折射之后,剩余很少的光。 侧耳聆听了好一阵,确实没有别的动静了,她把脑袋往外探,左右两边看一眼。 走廊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只有影影倬倬的光斑。 看着惨白色的光芒,她突然有种身置鬼片的错觉。 犹豫再三,她还是打开了手机的闪光灯,借着光线走出卧室,朝护士台走去。 她的卧室和护士台之间隔着两三间卧室,此刻所有卧室的门都敞开着,有不同程度的光线折射在走廊里,在门口望去,所有房间里的人都不见了。 一颗心渐渐被提起来,走廊很长,闪光灯的光线太微弱,只能照到一米左右的地方。 她不禁加快脚步走到护士站,刚想张嘴问发生了什么,只见护士站里空空如也。 平日里会有一个小护士在护士站值班,就怕疗养院里的人突然出问题,可此时除了亮着一台不断跳屏的电脑,什么都没有。 看着电脑上跳动的画面,陈雨霏愣了神。 这……她该不是看鬼片看多了,在做噩梦吧? 拍了拍脸颊,还未忍心掐自己一把,突然眼前有一道黑影晃过。 不是近距离的黑影,而是她眼角余光瞥见护士站后方的办公室里,窗户外面有什么东西坠落下去。 与此同时,她听见了吵醒她的那声巨响。 拿着手机小跑走进办公室,走至窗边,还没来得及往下开,突然眼前出现了一把软梯。 她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抬头往上看。 只见软梯的上方,赫然出现了一双脚。 那双脚在最高处停顿片刻,就开始往下走,每动一下,她就听见清晰瘆人的声音:“咔嗒……咔嗒……” 深吸口气,她平日里再爱看恐怖片、再喜欢刺激,也比不过如今身临其境的刺激。 该不会是……真闹鬼了吧? 平气凝神,她甚至学电视上掐住了鼻子,不让气息流出,眼睁睁地看着那双脚不断往下走,一个人出现在了扶梯上。 她的心跳越来越快,不知道来者是善是恶,一转眼,立刻蹲下身,隐匿在窗底下。 仰着脑袋,她看见了那个人完整的身体。 那人显然也没料到她会蹲下似的,疑惑地问:“哎,人呢?” 蒋丁林? 心头松了一口气,她猛地站起来。 软梯上的人逆着光,看不清脸,但她看见了他的小揪揪。 突然有种被人戏弄了的羞愤感,盯着一手抓着软梯的蒋丁林,她有些生气:“大叔,三更半夜你在空中玩软梯吓唬谁呢?!“ 蒋丁林似乎没想到她就在窗台下,突然站起来,吓得他尖叫了声:“啊!” 与此同时,他手中没抓稳,身体脱离了软梯,快速往下坠落。 这里,可是三楼,这一摔不死也残! 第1037章 蒋丁林求婚 蒋丁林的突然坠楼打了陈雨霏一个措手不及,她眼睁睁地看着他往下掉,顿时失声尖叫。 撑着窗台往下看,却见蒋丁林躺在一个高高的充气垫上,充气垫的四周布置了无数的led小灯泡,散发着黄色的暖光。 蒋丁林大字型躺在充气垫上,头顶写了“merry me!”两个大大的英文,强光直照在他的身上,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充气垫的四周,站立着全是疗养院的工作人员以及住客,他们手中各执一朵红玫瑰,纷纷呐喊:“say yes!say yes!” 此起彼落的巨响贯彻整个疗养院,陈雨霏万万没想到,恐怖片的结尾,竟是如此盛大又浪漫的求婚仪式。 可他居然敢骗她!把整个疗养院弄成鬼宅来吓唬她? 一抿唇,她双手撑起了身体,抬脚站在窗台上。 她的举动引得众人倒抽一口凉气,蒋丁林暗道不好,刚反应过来要起身跳到地上,身下的充气垫就突然下坠了半米,他没来得及跳下去,整个人又顺延着充气垫的斜坡往后滚。 朝陈雨霏坠落的方向滚。 速度之快,快到他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两手已经撑在了陈雨霏身侧,勉强依靠体力没有亲上。 胸口突突直跳,和陈雨霏不是没有这样近距离接触过,但在得知真实心意之后,这样暧丨昧的角度还是头一次。 然而肇事者却没有丝毫的娇羞之意,看着满脸紧张的蒋丁林,捂着嘴笑得眼泪都掉出来了。 她说:“大叔,你可真正经啊!” 被她调侃,蒋丁林横眉直瞪她,暗道我要是像之前一样不正经,你早被吃干抹净不知道多少次了。 他预定的婚戒在裤兜里,身体微微抬高了些:“你喜欢刺激,我给了,你喜欢浪漫的告白,我也做到了,陈雨霏,请问你现在愿意成为蒋太太吗?” 刚摸到对戒盒,还未拿出来打开,脖子突然一沉。 眼底看见的,是她灿若星河的笑眼:“你猜。” 话音落下,他所有的问题都湮灭在了她柔软的唇瓣里。 看来,她是愿意的。 周遭人看见这鲜香热血的一幕,纷纷鼓掌叫好,叽里咕噜地说着他们听不懂的韩文。 不过都不重要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怀中人。 …… 蒋丁林和陈雨霏在韩国恩爱甜蜜,成蹊在易城焦头烂额。 前阵子为了对付成景延,一直流连于网红店打卡,安鼎的事基本不再插手,都是成景延和底下的执行总裁负责。 谋杀罪名洗脱了,莫佳佳也被枪决,一切都回到了正轨上,她不得不回到安鼎,扛起自己唯一的产业。 她很清楚现在的立场,和成家不再有任何关系,她须得靠自己的双手,活下去。 有了成景延的操纵,非亲生女儿这件事在网上挂了整整三天的热搜才掉下来,这么一闹,所有人都知道了她这个成家大小姐是假的,还被扫地出门了,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小总裁,没有背景没有人脉。 回公司的时候,她明显察觉到旁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回到办公室,兀自坐了好几分钟,深吸口气,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 拿起座机按下秘书办公室的号码,电话一接通,她就说:“到我办公室来。” 挂断电话不到一分钟,乔莹就推开门走了进来。 站在成蹊面前,她问:“成总,有什么事?” 成蹊抬头看着她,靠在转椅上:“你准备好相应的手续,我想在上市之前,把公司名字改了。” 乔莹疑惑地问:“改名字?为什么?成总,这可是件劳民伤财的大事。” 改名字不仅仅是改个招牌那么简单,名片、文件、制服、印有公司名字的用品等等,统统都要重新设计、重新出品,这是一个庞大的工程。 成蹊能提出这个想法,自然想到了这点。 她说:“以前用安鼎的名字,是为了蹭靳远和靳乔衍商斗的热度把公司拉起来,现在没有了成景延的庇佑,还是收敛一下锋芒,暂时不要与靳乔衍为敌要好。” 在医院里靳乔衍就对她下了战帖,虽然很想和靳乔衍一较高下,但她很清楚,现在安鼎的状态,没有成景延帮忙,是绝对玩不过靳乔衍的。 惹不起躲得起,还是先暂避一下靳乔衍的锋芒,改个名字示好一下。 乔莹听明白了,却为难道:“可是成总……恐怕这件事要往后放一放。” 眉头蹙起,成蹊问:“理由?” 乔莹叹了口气,娓娓道来:“是这样的成总,自从您和成家没关系这件事曝光之后,就……” 成蹊不喜欢她唯唯诺诺的性格,严厉地说:“直接说。” 乔莹眼皮微抬:“我们公司里很多员工听到这个消息,将近有三分之一到一半的人提交了辞呈,有的人连工资都不要了直接卷铺盖走人……他们说安鼎能从靳乔衍的攻击里活下来,全是成景延的功劳,跟你没半点关系……现在你们的身份被揭穿,成景延不会再罩着咱们,公司没有了大财主,说不定还要随时面临他恼羞成怒之后的攻击……他们说你要死自己去,别拉着他们,他们不敢和成景延为敌。” 员工大批量离职这件事,成蹊丝毫没有感到意外。 放在以前,她也许会觉得那些人太没良心。 但见过成氏大批量员工跳槽、逼迫成景延之后,她才明白了何谓“大难临头各自飞”这个道理。 说到底,能够真正把公司当成自己家去维护的,少之又少。 成蹊也就不意外了,表情平静:“还有呢?” 见她的情绪没有起伏,乔莹就继续往下说:“因为大批员工辞职人手不足,公司里好几个重大项目都被暂停了,特别是之前创办文武学校这件事,工地上已经没有人了。” 安鼎的客户都被靳乔衍挖得七七八八了,在和成景延翻脸之前,成景延就教她别理朽木,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学校上,开辟新的出路。 于是她笃定道:“主项目可以停,文武学校这个项目绝对不能停止,把所有人手都调动到这个项目上面去,从今天开始,这就是我们的主项目。” 然而乔莹这回没有应是:“成总,这……恐怕没办法做到。” 不是有难度,而是直接没办法。 第1038章 回安鼎坐镇 成蹊睨着乔莹:“什么叫没办法做到?” 乔莹抿了抿唇,说:“人事部从消息曝出的那刻起,就接到了无数封辞呈,与此同时公司的电话都被打爆了,是雇主投诉没有保镖执行任务,要求终止合约,还要我们赔偿他们的损失,大概都是因为这件事不想和成景延作对,才在这个时候要求终止合约,现在公司基本上……只有三两个订单在正常运作,资金完全周转不过来,拿不出钱继续文武学校的项目。” 之前被靳乔衍攻击的时候,安鼎就已经周转困难了,是成景延把地皮和五千万送到成蹊手里的。 现在又一次出事,钱都赔光了,文武学校还没建,收益遥遥无期,投进去的水形同于打了水漂,不倒闭就算不错的了,哪里还有钱去动这么大的工程? 思索了片刻,成蹊拿出她的银行卡,压在桌面:“我这里还有几千万,先拿去应对一下,交定金也好开竞标会让建筑厂商进场也好,总之,这个项目不能停。” 这是这几个月以来,成景延定期往她卡里打的零花钱。 当初没有借给成景延救命,现在却用在自己救命上面。 挺嘲讽的。 望着银行卡,乔莹还是面露难色:“成总,你不知道具体情况,之前成景延已经替我们联系过好几家建筑公司,安排好了时间竞标入场,但是现在安鼎脱离了成景延的庇佑,约好的建筑公司一家都没来,连电话也不接,上门拜访说是公司项目太多太忙,腾不出人手接我们这个项目,但是……” 但是实际上到底是什么情况,大家都很清楚。 安鼎之前就已经是行将木就的老人了,是成景延力挽狂澜,又花钱又花精力救了回来。 可现在没有了成景延,安鼎没有了金主,谁不怕成蹊拿不出项目款来? 别到时候学校给建起来了,尾款一直拿不到,他们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谁愿意干赔钱的买卖! 员工辞职、雇主解约、建筑公司爽约。 事情一件接一件地来,成蹊突然身同感受到,前阵子成景延有多累。 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她双肘压在桌面,揉了揉睛明穴。 炯亮的眸子合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你出去把关于文武学校这个项目所有的资料搬进来给我。” 成景延的商业头脑向来犀利独到,既然当初他说过这是安鼎唯一的出路,就决不能砸了。 现在她的脑子一片混乱,想要整理好安鼎,却又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只能按照成景延的提醒,先整理好这最大的难题再说。 乔莹虽不知道成蹊要那些资料干什么,但成蹊也不只是一个花瓶,能力多多少少还是有的。 既然她要看,就证明其中能找到转机。 于是乔莹应道:“好,我马上去。” 成蹊点了点头,深吸口气靠在转椅上,调整心态。 很快乔莹就把文武学校的资料都搬了进来,别看只是一个项目,资料多得惊人,桌面放满了,办公桌脚旁边还码放了一堆。 自从资料搬进去之后,成蹊就没有出来过,一直埋头消化资料,试图从中间找出解决的办法。 资料非常多,没个三两天看不完,成蹊一直看到傍晚六点多,被许博学的电话打断了思路。 他刚开完一场会议,正好下班,就开车过来找她一块去吃饭。 看了眼时间,揉了揉开始模糊的双眼,成蹊决定今天先下班。 再这么看下去,还没想到办法,眼睛就先报废了。 做好标记后离开办公室,许博学的车子就停在安鼎大厦的门口,见她来了,他特别绅士地下车,替她开门。 成蹊也是知道许博学领导者的性格,能来找她一定想好了要去哪里吃晚饭,她索性就不问了,他想去哪吃就去哪吃,反正她也没胃口。 公司乱糟糟的状况犹如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心里,以至于一路上她都没有开过口,一直看着车窗外发呆。 车子停下来后,许博学侧头问她:“是不是在烦恼文武学校的事?” 成蹊也不意外他是怎么知道的,如实点头:“嗯,最近有点小麻烦。” 堂堂同治接班人、博治总裁,想要知道点什么消息,还不是开口的事。 听她云淡风轻的描述,许博学说:“小麻烦?你确定这件事能用小麻烦这三个字形容?” 收回视线,成蹊淡淡地剜了他一眼:“你就不能让我自我安慰一下?” “不能。” 许博学无情地说。 “这件事不是你自我安慰它就能好转起来,安鼎现在的状况,还有一直在暗中对你虎视眈眈的乔衍,你没有时间自我安慰慢慢来,一个星期之内,必须有好转,不然你和乔衍只一个回合,你就能输得彻底。” 他非常清楚靳乔衍这个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那是一招接一招,招招致命,打得对方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成蹊睨着他,把心底话说了出来:“许博学,你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女朋友吗?像你这种钢铁直男,有一个专业的名词叫‘注孤生’,注定孤独度过一生。” 就不能柔和点? 许博学不介意她怎么说,只问:“你别管我注不注孤生,当务之急是把文武学校创立起来,成蹊,现在你没有了成景延当靠山,也许……你可以考虑一下博治?” 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成蹊将遮阳板放下,照着镜子:“还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这话可把许博学逗乐了,身体一侧:“什么叫还不到这个地步?成蹊,我这是要你卖身了还是逼良为娼了?我在救你,你还诋毁我?” 取出口红,她轻嘲地说:“差不多。” 许博学心里憋着什么坏,她清楚得很,就算不是真的想做那种事,也是想要调戏她玩玩,她现在没这个闲工夫应对他。 更何况人情这东西是无价的,和许博学不算很熟,还是不欠他人情要好。 许博学被她揶揄,不怒反笑:“那这样好了,我不要你一辈子,我就要你一晚,怎么样?这买卖划算得很。” 成蹊皱眉瞪了他一眼,旋即将遮阳板的一侧取下,转向他:“没事多照照镜子挺好的。” 他还真就抬头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特自恋地说:“我觉着长得挺好的,帅气。” 他的自恋换来成蹊一记白眼,收回遮阳板,补口红。 接着他又说:“既然你不让我帮那就算了,不过过两天有一场酒会,里面邀请了很多易城知名的建筑公司,你要不要去?” 第1039章 成景延的青梅 许博学说的酒会,是一场由某个龙头巨鳄创办的行业精英交流会,在这场酒会上,能看见无数种行业中的佼佼者,餐饮、娱乐、日用等各行各业的大佬都会出现,今年是正是创办精英交流会的第一年,还未开始,就成了近期里易城最引人关注的大事件。 安鼎只是一个小小的安保公司,连上市的资格也没有,无法获得邀请函,但同治是华夏顶尖的医院,每年都能收到大大小小酒会邀请函,像这种精英交流会,许博学很早就收到了邀请函。 平日里蒋丁林也是会参加这种酒会的,常和许博学作伴参加,而靳乔衍则生性寡淡,除非必要,否则不会出席。 这次蒋丁林人在国外,陪着陈雨霏治疗,许博学本是不想来的,若不是为了给成蹊一个机会,他更宁愿去检验所待一会儿。 为了这场交流会,成蹊也是精心打扮了一番。 在晚礼裙和阔腿裤里,她选择了更为干练的阔腿裤套装。 高定雪纺做成的深v小背心,从领口处一直敞开到肋骨处,宽松的版式,令得两侧的圆挺隐隐若现,时不时地露出一点边缘,背带的两侧,又连着一块衣袖,并没有直接缝合在腋下的位置,而是很轻地搭在肩头,稍微遮住了一下香肩,将性感和矜持把控得恰到好处。 下身搭配的同样是雪纺阔腿裤,高腰的设计直接连接上衣衣摆,瞬间拉长了比例,再加上一双八公分的高跟鞋,腿长一米八的既视感。 手中捏着一个银色的小包包,短发齐整地分了个三七线,多余的碎发统统定型在耳后,耳垂上是一对chanel的cd耳钉,干练感爆棚中又不失女人的妩媚与性感。 她出现在许博学车外的时候,他是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下车给她开门。 啧,人间尤物。 难怪成景延面对她总是会失控,像她这种女强人,总是能引起男人的征服欲。 酒会定在新开的山庄里,创办者是下足了血本,把整个山庄都给包了,没有邀请函的,连停车库也进不了。 成蹊开门下车,放眼望去,整个车库停放的都是各种名牌跑车,法拉利、兰博基尼、奔驰、pagani等几百万至上千万的跑车应有尽有。 许博学瞥了眼四周,暗道没想到这场交流会规模这么大,早知道他把他最好的车开过来,好歹能在成蹊面前长长脸? 车子刚挺好,就有穿着制服的服务生迎上前,用仪器检测了一遍邀请函,这才领着他们一路抵达酒会,看着许博学签名后才离开。 被邀请的宾客数目如此多,还能做到不落下一个宾客,细心地带领他们走到酒会现场,看样子不仅是物力,人力也投放了不少,可见这场酒会的创办者家境丰厚、地位不低。 也不知道这幕后的创办者到底是谁,太豪气了。 签过名,许博学微微抬起胳膊,成蹊便自觉揽了上去,跟着他一路往里走,顺手接过服务员递来的香槟,在许博学的介绍下,开始融入这场酒会。 “许总,这位是?该不是许总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悄悄找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女朋友吧?据我所知,许总你以前可从来不带女伴的,这可是第一次啊!” 刚走出两步,就有人主动迎上前和许博学打招呼,毕竟许家在易城、在华夏的地位可不一般。 许博学扶了扶眼镜,秉承着一贯儒雅的形象,柔和地说:“陈总说笑了,这位是我的朋友,也是安鼎的总裁,成蹊,正好我们两人做个伴,就一起来了。” 对方显然不信,眼神斜了些:“是吗许总?你可千万别忽悠我这位老人家,你看你们俩男才女貌,真的只是朋友关系?” 许博学呵呵地笑了一下,说:“陈总,您这要开我的玩笑没关系,可不能开成小姐的玩笑,不要弄得小姑娘都不好意思开口了。” 听着许博学如此呵护成蹊,陈总伸出食指,朝他点了点:“许总啊许总,这还没定下来就开始护短了,看来许家好消息将近了?” 许博学儒雅一笑:“承您贵言,如果真有好事那天,必定第一个邀请陈总。” 他的圆滑世故引起了陈总的好感,捏着香槟杯,与他碰了一下:“许总,这可是你说的啊,有好消息记得通知我,我一定到!” 他仍旧圆滑地应道:“一定。” 和许博学碰了杯,陈总看向成蹊:“成小姐,你听见许总的话了?许总这个孩子我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品行和能力那是一流的,你要是和他在一起,保证你婚姻幸福美满,要是不美满,我替你收拾他!成小姐,我可等你们的好消息哦!” 说着把香槟杯往成蹊面前怼,然而成蹊根本没有和他碰杯的意思。 被成蹊忽略了,陈总皱了一下眉头。 许博学看见了,疑惑地望向身边人儿,只见她的视线是越过陈总肩头,直睨着前方的。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不远处,成景延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和西裤,脸色平静地站在前方。 而他的身边,围绕了三四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上至三十多,下至二十出头的年龄都有,一个个穿得花枝招展,不是露腿就是露胳膊露胸,叽里咕噜地缠着他说个没完没了。 除了那三四个女人以外,周围还有不少的女人紧盯着成景延,像极了伺机而动的攻击者。 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穿着一身黑色深v连衣裙的女人,站在了成景延的身旁,紧挨着他,脸上的笑灿若桃花,正低头和成景延交谈着什么,而成景延的视线也全都放在她的身上,平静地听着她说话。 成蹊瞳眸震了一下,二十多年来,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成景延和其他女人这么接近过。 许博学三两句打发走了陈总,对她说:“你还不知道吧?自从你的身份曝光之后,就有很多名门闺秀缠上了成景延,以前是考虑到你的存在,成景延浑身自带屏障,没一个女人能靠近,也没几个人愿意当后妈,但是现在你的身份被揭穿,成景延就成了香饽饽,钻石王老五、二十几年没有任何绯闻、还没有女儿,她们就跟英勇就义的士兵一样,前仆后继地上,他旁边挨得最近的那个,叫林琳,是建筑公司的副总裁,也算是他的青梅竹马。” 第1040章 为她量身定做 成蹊眼睛一睁,盯着那个叫林琳的女人:“青梅竹马?” 她怎么从来不知道有过这号人物? 她一直都以为,成景延是那种对女人没有任何需求,甚至觉得女人是麻烦是累赘,索性不和女人打交道的人,怎么还有一个她不知道的青梅竹马? 对于成蹊的一无所知,许博学有些意外。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笑道:“看样子成景延确实是把你保护得滴水不漏,没必要的交际全都帮你切除了,林琳是易城林氏建筑老总的掌上明珠,二十七岁开始进入林氏工作,现在已经是林氏的副总裁了,年龄比成景延小五岁,她还是娃娃的时候,林家和成家就有过交道,你奶奶赵雅莉和她爸爸签过很多合同,成氏的总部、分公司、子公司包括所有的工厂,都是林氏一手一脚替你奶奶建起来的。” 成景延也是够护短的,连成氏核心的合作伙伴都没让成蹊会一会,好歹是青梅竹马? 心中揶揄了几句,嘴上接着说:“那时候你奶奶不是自己带着成景延么,也不放心交给保姆,去哪都带着他,久而久之就和林琳认识了,在林琳刚上小学的时候,你奶奶还和她爸爸定了个娃娃亲,那年代,都爱定娃娃亲。” 七八十年代的人总是凭自己第一眼喜好,就给孩子定下所谓的“父母之命”,但好在随着时代变迁,父母也算较为开朗,从前定下的娃娃亲,在孩子长大以后也没强求孩子要听话,随孩子去了。 娃娃亲,青梅竹马。 看着不远处留着短发的林琳,她那身黑色,和成景延身上的黑色配得像是特意一起穿的情侣装。 许博学也有这个想法,看着他们两人说:“不过林琳的性格和你挺像的,强势、利害、独当一面,不,应该说是你的升级版,你比起她,还是少了些阅历和经验,最近这阵子她和成景延走得挺近的,估计把你放走了,成景延也意识到自己该找个伴了,别说,他们俩还是挺配的,能力相当、背景相当、又是青梅竹马,现在整个圈子都挺看好他们。” 听着他的叙述,成蹊心中莫名泛堵。 吸了口气,她率先移开视线,没再看成景延:“走吧,继续给我介绍介绍,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建筑公司。” 见她对林琳好像没有多大兴趣,许博学也没继续说下去,带着她穿梭于酒会之间。 这种酒会就是精英交流聊天,也是拓展人脉的场合,并没有什么固定的开始和结束,也没有繁缛的表演,在绕着酒会逛了一圈之后,成蹊有点累了,坐在高脚椅上休息。 许博学给她要了杯橙汁,问:“累了?” 成蹊接过手,轻轻地嗯了声。 “不好意思成小姐,我们公司业务挺繁忙的,暂时腾不出人手接安鼎的项目。” “不好意思成小姐,我们公司的这些业务我并不会管,主要还是底下的部门去进行洽谈,这样,要不你先留我秘书的电话,等改天找个时间上我们公司,我让相关部门和你进行沟通?” “可以可以,成小姐,我们很愿意和安鼎合作,不过最近公司接的工程有点多,要不先留个电话号码,等我们忙完手上的工程,就让人联系你?” 整整一个小时,成蹊得到太多直接或婉转的拒绝,所有人一听是安鼎,都不听是什么项目,她一开口想要合作,对方就直接把她给堵住。 很显然,他们都和那些客户一样,不愿意蹚浑水。 前面的二十二年,成蹊从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个人看见她都是追着捧着,而现在,能够婉转拒绝,也是给了她前成家大小姐的面子了。 在成家要什么有什么,离开成家寸步难行。 意识到这点,成蹊不禁自嘲起来。 成蹊啊成蹊,别人都说你是女强人,一手撑起安鼎,创办自己的公司,还青出于蓝胜于蓝,可现在,没有了成景延善后,你什么都不是,什么也做不了。 当初还气壮山河地要离开成家,离开成景延的禁锢,可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不过一小时,她的脑袋就微微垂下,看上去丧气极了,浑身的负能量。 许博学本想调侃她,但想起前两次她一怒之下干出来的事,想想今天开的是爱车,穿的衣服也是新买的还喜欢着,暂且不招惹她。 靠在吧台上扫视酒会,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扎眼的成景延,他身旁依然跟着林琳,但他的视线已经不再放在林琳身上,而是时不时地看过来,然后又别开。 对于成景延的痴,许博学是佩服的。 二十二年专心于成蹊,这点,在这个年代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做到,包括他,也不敢保证会不会二十多年都对成蹊感兴趣。 脑海里突然闪过什么,不再看成景延,继续扫视会场。 他突然说:“话说起来,成蹊,你和这个酒会的创办人认识?知道点什么?” 成蹊有些心累,头也没抬:“认识我会没收到邀请函?堂堂同治总裁都不知道这个酒会的创办人是谁,我能知道?” 她的语气有些丧,感觉满胸口的负能量,继续呆在这里,整个人都压抑了。 明知道不会有建筑公司和安鼎合作,却还是不得不为也许存在的万分之一的机会努力,这种茫然和无奈,最容易让人产生负能量。 说完那番话,她脑子慢了半拍,转头看着他:“为什么这么问?” 许博学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这么问她,那他发现了什么? 下巴微微抬起,许博学说:“你自己看看。” 成蹊不明白地望向前方,除了扎眼的成景延,她什么也没看见:“看什么。” 许博学像是非常了解她似的,说:“别看帅哥,你就看看眼前最多的,是什么行业的人?” 瞬间成蹊的眼眸就亮了起来。 建筑企业、私立学校的创始人、猎头公司,要不是最近坐镇安鼎,对生意场上一些出色的企业有所了解,她都还没看出来。 安鼎需要建筑公司、她需要向创立学校的前辈取经、安鼎员工大批量离职,需要猎头公司介绍有能力支撑安鼎的精英…… 一眼望去,除了那么二三十个和安鼎沾不上边的行业,其余均是成蹊可以打交道的前辈。 这场精英交流会,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看她看明白了,许博学又道:“难道创办人是成景延?” 第1041章 无法冷眼旁观 许博学的话一出,成蹊就马上否定:“不可能,他对我恨之入骨,没理由这么做。“ 其实她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也是成景延的脸,可这说不过去。 如果成景延不恨她,还继续向以前那样替她把前路照亮,就不可能把她赶出成家。 他都把她赶出去了,没必要为她再做什么。 许博学心想也是,看她反应激烈,没再继续说这件事,改口道:“既然不是,那就不管他是谁,也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先获得我们的利益,这里有那么多创办学校的前辈,建筑公司拉拢不了,先找前辈取取经?” 成蹊吸了口气,点点头,休息了一会儿后,拿起香槟杯跟在许博学的身后,仍然由他当中间人,和各位前辈取经。 突然很庆幸遇上许博学这个贵人,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带着她找一条条出路,不管成不成功,她都欠他一个人情。 改天请他吃顿饭吧。 心里想着,在许博学的带领下,她和好几位前辈进行沟通交流,有许博学在,对方也很乐意和她分享经验,还给她介绍了易城学校的校长协会,让她有时间进这个协会,和同行多交流沟通,会获益良多。 和前辈沟通完,她又和几家猎头公司周旋,对方得知安鼎要找员工,纷纷表示酒会结束之后,愿意介绍业内精英到安鼎,虽然成蹊脱离了成家,但只是介绍员工过去就能拿到佣金,这种不需要成本的事,猎头公司还是愿意去做的。 酒会上陆陆续续有人离开,一下子整个酒会的人少了一半。 成蹊和猎头公司的交流也差不多了,许博学便问她:“其实我们一直忽略了最有可能合作的一家建筑公司。” 成蹊刚和一位老总谈完,笑着送他们离开后,扭头问许博学:“什么?” 许博学朝一个方向努了努嘴,成蹊看过去,只见林琳一个人坐在吧台前吃着水果。 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有看见成景延的身影,大概是已经离开了。 许博学又说:“林氏建筑是易城最大的建筑公司,只要是他们认为值得合作的工程,就算你现在经济不好,他们也会接这个工程,因为他们不差钱,凭你以前和成景延的关系,她又是成景延的青梅竹马,算是你半个阿姨?看在这个面子上,兴许愿意帮你一把。” 林氏可不怕得罪成景延,再说了,这要是帮了成蹊,也是卖了赵雅莉一个面子,以两家的世交关系,只会促进赵雅莉和林氏的关系,成景延就算再不悦,也会看在世交关系的份上,看在赵雅莉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对林氏做什么。 换而言之,林氏是眼前成蹊最好的选择。 阿姨? 成蹊看着不远处穿着得体大方的林琳,暗道人家不过比她年长十余岁,要让林琳听见,不得气得吐血? 况且许博学自己不也是三十多岁,好意思管人家叫阿姨? 看她不说话,许博学兀自决定:“走吧,我和林琳有过几面之缘,我可以替你说上话,只要她知道你就是成蹊,这事也许就成了。“ 说着就往前走,一直走到林琳跟前。 林琳往嘴里扔了一颗樱桃,眼角余光瞥见阴影落下,扭头看他:“你是……同治的许总?” 许博学儒雅一笑,伸出了手:“林小姐你好,我叫许博学,我们见过几次。” 林琳一扬红唇,伸出手与他相握:“许总,久闻不如一见,许总气度非凡。” 客套的话许博学听多了,也就不当一回事,向她介绍成蹊:“林小姐,这位是安鼎安报集团的成总,成蹊,就是成家那位成蹊。” 他的话说得很隐晦,避开了亲子鉴定的事,又恰到好处地提醒林琳,这个成蹊就是成景延捧在心尖上宠的那位。 林琳闻言瞥了眼许博学,然后看着他身旁的位置:“许总,我虽然看过成蹊的照片,但是你这样凭空给我介绍……我可能想象力不太够。” 凭空? 许博学疑惑地望向身侧,这才发现成蹊并没有追上来。 看他脸上愣了一下,林琳笑道:“看样子这位成蹊并不想和我认识?许总,平日少忙工作,多学学撩妹技巧,这人上哪儿去了都不知道。” 被林琳开玩笑地揶揄了一下,许博学尴尬地笑了笑:“抱歉,林小姐,给你添麻烦了,我去找找。” 林琳轻轻挑起眉头,做了个随意的手势。 许博学尴尬地扯了一下唇角,往原路返回。 这个成蹊,突然玩失踪?他这回可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按照原路返回,找了好一圈,才看见不起眼的小角落里,成蹊那抹挺直的背影。 对于她一声不吭的离开,许博学有些愠怒,带着一身怒火走过去,正想说两句责备的话,却见她一个人喝闷酒,周遭的气压都低着。 坐在高脚椅上,许博学看了眼四周,随后问她:“成蹊,什么情况?你不是要跟我去见林琳?” 成蹊拿起威士忌就往杯中添:“我没答应。” 得,感情他自己给自己找事? 心底有些气,却还是耐着性子,将她的酒瓶抢了过去:“你干什么?不去和林琳商量一下学校的事,一个人躲在这里喝闷酒?” 手中的酒瓶突然消失,她的手指动了一下:“林琳和成景延走得近,我不想和她走近,省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是省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说不希望看见林琳和成景延走近? 这样的话他没有问出口,因为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有些事,她本人没有察觉到,可他这个旁观者,清得很。 可是……如果真那样的话,她的结果绝对会比现在更受伤,现在的他,好似没办法再冷眼旁观她的事了。 这点,倒是和成景延不谋而合。 暗暗叹了口气,他的态度柔和下来:“你不想我也不能强迫你,刚才有几家建筑公司并没有一口回绝你,也许你能再争取一下,实在不行的话,林琳和我,你选一个。” 要林琳帮,还是要他帮,自己选。 成蹊的酒量不太好,三两杯威士忌狂灌进肚子里,有些醉意微醺。 侧头眯眼看他,问:“为什么要帮我?我没什么可以给你的。” 许博学是亘古不变的答案:“我只要你。” 两人的背后,成景延端着酒杯和几位男士在交谈,低垂着脑袋,将他们的话一字不落地听进耳内。 睡凤眼掀起,他抬头假笑地看着面前几位男士,举起酒杯:“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第1042章 默默守护成蹊 又一次听见许博学说着这种不着调的话,成蹊往他身上打量了眼。 他立刻就反应过来了,赶紧后退一步:“我说成大小姐,我现在可没有车头盖让你砸,也没有车胎让你烧,你这小辣椒的辣劲能消停会不?我这是在正儿八经地跟你聊天。” 他知道成蹊的性子强硬,特别不喜欢别人用轻浮的语调撩她,那对于她来说,也算是一种精神上的侮辱。 她蹙着眉瞪了他一眼,说:“想我消停会就好好说话,这朋友能当就当,不能我也不勉强你。” 他帮过她,她心存感激,但是如果因为这些帮助就要她像个小姑娘一样,羞答答地面对他的调戏,那很抱歉,她做不到。 再说了,和成景延的战役中,他也不是没捞着好处的,这是公平交易。 知道成蹊的底线在这里,许博学也不继续往下说。 举起双手在身前,作投降状:“行,我不说,那现在成大小姐,请你给我一个送你回家的机会?路上我们再好好聊聊建筑公司的事,怎么样?” 难得成蹊把他当朋友,还是点到为止要好。 眉头仍旧锁着,看了他一眼,说:“我来开。” 许博学咽了口唾沫,跟着她转身而去的背影:“成大小姐,成姑奶奶,我知道错了成不?你别烧我车啊,要不然改天我专门买一辆你喜欢的,你想怎么烧就怎么烧?我这些车可都是花了大心思去改装的,姑奶奶,你可手下留情!” 听着他紧张的语气,成蹊心情好起来,哼道:“烧不烧看你表现了,再废话,我给你弄剩下一车架信不信?” 许博学立刻认怂:“信!那必须信啊,你放心,保证不贫嘴!” 两人边说着边往外走,很快消失在山庄门口。 山庄二楼有一个非常宽敞的露天餐厅,夜晚则变成了露天酒吧。 方才还在一楼大堂的成景延,彼时站在二楼露天酒吧的栅栏前,端着香槟,望着许博学的车子缓缓离开山庄,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邱翊刚忙完,看见自家总裁上了二楼,也就跟了上来。 最近关于成蹊的事处理得有点多,许博学的车牌号、车型他都记下来了。 远远地看着许博学的车辆消失不见,转头看着一脸严肃的成景延,他叹了口气。 成景延眼神未移,说:“有话直说。” 邱翊打量了他两眼,道:“成总,我真的不明白你意欲何为,明明很在乎成小姐,为了安鼎,花这么多的钱创办这个第一届精英交流会,就是为了给她拉拢人脉,又不说出来不让她知道,明明心里惦记着她,又那么强硬地把她赶出成家,成总,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成景延是个商人,算数是最在行的事。 明知道这种精英交流会,创办了第一届,往后就必须得继续掏钱创办下去,成为一种传承。 却还是为了成蹊,不惜花重金。 那成蹊也不知道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大善事,今生换来这么一场乌龙,认错了爹,却比亲爹要好。 许博学的车辆已经消失不见了,成景延抿了口鸡尾酒,道:“她一直都想离开成家,不是么?” 邱翊听明白了。 所以他做这么多,原因仅仅是要还她自由?遂了她的心愿,让她彻底脱离成家? 她在背地里做了这么多事,成景延非但没有对她恨之入骨,还用尽苦心给她自由的同时,在暗中默默保护她。 这个男人,真的是疯了。 这种程度,远超出于慈父的范围,就算再慈,也有嗔怒哀愁,也会有对女儿不满严厉呵责的时候。 成景延却从来没有。 他更像是一个心胸宽广的爱人,无条件包容成蹊所有的过错和任性,还一路为她保驾护航,护她周全。 难怪旁人总说靳乔衍是将士之风,而成景延则是帝王丨之气,说得还真没错。 邱翊突然想到什么,却没敢问出口。 成景延……是喜欢着成蹊吧?是爱,是男人和女人之间那种爱,否则,为什么从来没有一点父亲的架子,却如此百般呵护宠溺她? 这个想法令他一激灵,怎么可能……成景延和成蹊当了那么多年的父女,也是成蹊十八岁之后才得知并非亲生父女,难道……是十八岁之后,成景延对她的感情和想法就变了? 细想一下,好像确实是十八岁之后,成景延对成蹊的宠溺就到了疯狂的地步……之前起码还会有两句呵责,而如今…… 想法一旦在脑海里形成,很快就扎了根,邱翊确定了,成景延深爱着成蹊。 看着成景延伟岸的身影,那个在商场总是骁勇的男人,在这一刻,竟让他感觉到格外的孤独。 深长地叹了口气,他模糊不清地说:“成总,有些选择一旦做出了,就没有回头的余地,我知道有些事是不受控的,但是,做出来之后所需要承担的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成景延多么聪明的一个人,邱翊能猜出他喜欢成蹊,他同样也能猜出邱翊心里的想法。 对于成蹊的喜欢,他承认得大大方方:“既然是不受控的,那就由不得我思考好后果,再去这么做,况且,她现在已经越走越远了,不是吗?不管我心里怎么想,都已经不重要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莫名的,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丝悲凉。 亲手把最爱的人推开,送到许博学身边,他早已伤痕累累。 邱翊仿佛都能看见他身上的千疮百孔,不禁心疼起这个总裁。 他太孤单了。 犹豫片刻,邱翊把手压在他的肩头:“成总,我相信你的选择总是对的,就像这么多年来你总能让成氏化险为夷,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我们兄弟两人都会站在你这边任凭差遣,你喜欢的人,我们一定会替你保护她,只要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让她出事。” 十多年前,他和邱捷的命是成景延捡回来的,往后余生,他们的命,是属于成景延的。 是一辈子孤独惯了,邱翊突然说出陪伴这种话,令得成景延不知该说什么。 浅抿唇瓣笑了一下,刚想说个谢字,身后传来林琳的声音:“景延哥哥。” 第1043章 林威胁他 邱翊见林琳走近,和成景延说了声,冲林琳打了招呼后,离开露天餐厅。 成景延不再看没有了成蹊的方向,端着香槟杯走到旁边的小桌子前坐下。 林琳看了眼山庄门口,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景延哥哥,你不去追她?” 和成景延认识了三十余年,景延哥哥这个称谓是从小喊道大的,尽管现在已经三十好几了,却也改不掉了,就这么继续叫着。 邱翊能猜出成景延对成蹊的想法,作为敏感的女人,在鉴定报告曝光那天,林琳就猜到了。 难怪呢,难怪成景延对成蹊好到离谱,没想到竟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成景延那么厉害,肯定早就知道这件事,压着到现在才放出来,估计是真被成蹊给气坏了。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成景延对成蹊的想法,独独当事人,还用害怕的眼光看成景延,觉得他是疯子、是变态,可怜成景延用了这么多年去爱她,却不被理解。 当局者迷,就是这个道理。 成景延将香槟杯放下,睨着她:“你有事吗?” 他淡漠疏远的态度,又竖起了女人勿近的气场。 林琳看着他,道:“景延哥哥,你这是过河拆桥,利用完我解决那一堆女人,刺激一下成蹊,又开起了交流会,现在成蹊走了,就把我踹开?这可不太地道啊,好歹我们是青梅竹马。” 这个世界上,除了赵雅莉和成蹊,离成景延最近的,也就只有林琳一个了。 但这个近,仍旧是保持在客气疏远的态度之上,原因还是因为成蹊。 这令林琳感到有些挫败,和成景延从小认识到大,竟然比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 成家和林家相处得还算不错,成景延和林琳平日里或多或少也有些交道,算得上是朋友。 因此成景延对林琳的态度,比陌生人要好一些。 他很轻地勾了一下粉唇,道:“没有,不敢。” 今天这场交流会说是成景延秘密举办的,可真正联络各行精英跑腿的,都是她,能够过来的也是看在她的份上才来的。 他倒好,用完她举办交流会了,就把她晾在一旁,要不是那些个女人缠着他,她逮着机会插个手帮忙,他都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原本林琳是有些生气的,可看成景延是很难得的表现出幽默,她气不起来了。 有些人天生就有一笑百媚生的能力,成景延是其一。 双手交叠在胸前,她不气了,说:“景延哥哥,你今天办这个酒会的目的,是为了帮小蹊吧?” 一提到成蹊,上一秒还带着些许笑意的男人,下一秒立刻阴着脸。 好像林琳是什么老巫婆,分分钟把他的宝贝给吃了似的。 他睨着她:“你想多了。” 成景延对成蹊的保护过度,林琳也是服气的。 不免翻了个白眼,道:“我有没有想多你最清楚,其实你要是想帮她,哪用开酒会这么复杂,你忘了我家是干什么的吗?” 睡凤眼半合着,他竖起了警惕:“你想干什么?” 他每一句话都在替成蹊设防,林琳快没被他气死。 只好开门见山道:“我不想干什么,我能对一个晚辈干什么啊?她还是你的掌上明珠,我怎么也算是小蹊的半个阿姨吧?小蹊有事,我能袖手旁观?” 成景延显然是不相信她对成蹊抱有好意,挑明道:“有话直说,你不擅长撒谎。” 林琳瞪着他,说:“景延哥哥,你真不可爱,都那么多年了,怎么一点幽默细胞也没有?” 然而成景延夏一句话,差点儿没把她气晕过去:“有脑子,不需要这东西。” 得得得,他最棒,他天下第一牛。 抬手将耳边的短碎发拨到耳后,林琳说:“我可以帮小蹊把学校建起来,林氏有这个资金供她折腾,不过嘛……我得有自己的好处才帮她,当然了,景延哥哥你要是不让我丨插手的话,你也可以用你的名义去帮她啊,反正现在没几家建筑公司愿意答应她。” 锋利的眉毛一凛:“你威胁我?” 林琳简直没被他的不解风情气死,跟直男癌聊天真的是要直白点。 她直接说:“没没没,哪敢威胁你,我这不是想从你这儿沾点便宜?” 她不知道的事,成景延对于成蹊,从来都不直男。 成景延疑惑地问:“我有什么便宜可让你沾?” 说到这,林琳就来了兴趣:“我可以无条件帮安鼎建校,不过景延哥哥,在这合作期间,你得无条件为我提供高定服装,这个服装包括日常和礼服等,还有,必须是景延哥哥你亲自设计、亲自裁缝的,怎么样?这很划算吧,你的成本很低!” 成景延一听,想也不想就拒绝:“不会缝。” 然而林琳可不是一般人,从小陪着成景延长大,他有几斤几两她会不知道? 盯着他,她说:“景延哥哥,你大学修的就是服装设计,刚接手成氏的时候,你的设计还出现在几次大型服装秀上,只不过是后来应顾不暇才没有继续设计下去而已,但是根基在,手工肯定丢不了,就是你想不想的事情。” 成景延应对自如:“这么多年,忘了。” 林琳又接话:“哪能忘?你要是能忘,成氏能这么多年久盛不衰?景延哥哥,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忽悠?” 要真是三岁,那就好忽悠了。 成景延心想。 看着她,良久,他说:“你如果答应替小蹊建校,工程费我这边会打给你,该赚的你继续赚,我不会让林氏吃亏。” 林琳将胳膊解开,往前坐了坐,手肘压在桌面:“我不差钱,要差钱我就不跟你在这里谈了,我就想要你给我做的衣服,我看过你早期的设计,放在现在都非常惊艳,我太喜欢了!我也想要。” 他淡淡地睨着她,没有吭声。 别人的不吭声代表默认,成景延的不吭声,林琳知道,那叫没门。 抿了抿唇,她不得不使出成蹊这个杀手锏了:“景延哥哥,你要是不答应,坚持要付工程款的话,你给我付多少钱,我就统统扔到小蹊面前了啊,说不定还能替你们重修于好。” 又一次威胁,但成景延并没有生气。 林琳虽然有些顽劣,但心眼不坏,而且她的这份可爱是只在他这个景延哥哥面前展现的,在其他人眼中,她就是个冷艳的女强人。 浅浅地叹了口气,他道:“琳儿,我不喜欢和太聪明的女人打交道。” 她沾沾自喜:“那我破例了好多年。” 第1044章 林琳找上门 “罗总,我是安鼎的总裁成蹊,我们昨天在酒会上见过面,留了您的名片,想问问贵公司现在是否能够腾出部门接我们安鼎的……哦,好的,那不好意思了,打扰您了。” “邱总,是,我是成蹊,请问……那好,抱歉打扰您了,再见。” “顾总,我是成蹊,你……好的,那我改天再亲自登门拜访……” 一整个上午,成蹊都在打电话和被挂电话中循环,看着扔在一堆的名片,她失望地往后倒,靠在真皮转椅上。 昨天酒会上拿到的名片,要么是小秘书的,要么对方直接一口回绝,她连开口把话说完的机会都没有。 感觉像是所有人都联起手来,一起排斥她似的。 乔莹敲了敲办公室门,她闭着眼说了个进字。 将一叠名片放在办公桌上,乔莹说:“成总,今天早上我把这些名片上面的号码都打遍了,结果……” 成蹊睁眼,恰好看见她失望地摇头。 自嘲地笑了声,成蹊说:“这也在预料之中了,没事,你先出去吧。” 要是这个时候有人愿意和安鼎合作,要么是长了胆儿,要么是瞎了眼,蹚这趟浑水。 只可惜啊,一个瞎眼的都找不到。 听见成蹊的话,乔莹却站在原地没动。 成蹊蹙了一下柳叶眉:“还有事吗?” 乔莹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道:“有话直说,你和我之间没必要遮遮掩掩。” 乔莹是她的秘书,也是在安鼎里她最信任、最亲近的人,这么些年来接触也形同姐妹了,没必要拐弯抹角。 听成蹊这么说,乔莹叹了口气,小心翼翼道:“成总,整个易城的建筑公司都一口回绝我们,就像是约定好了似的,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成景延他记恨成总你之前的攻击,在背地里……” 话还未说完,成蹊直接打断:“不是他,他不会这么做。“ 成蹊说这番话,并不是因为对成景延有多信任,而是非常清楚,他从来都是不屑做下三滥手段的人,不可能在背地里给她使绊子,再说了,安鼎和成氏比,就如同蝼蚁比大象,成景延如果真的想置她于死地,当初就没必要把安鼎留给她,现在也无须联合那些小公司对付她,光凭他一个人的能力,能弄死她几百次。 成蹊的笃定,让乔莹有些丧气:“如果不是成景延,那也太巧合了,为什么这个时候一起摒弃我们?连问都不问一下。” 的确很巧合。 无可否认的是安鼎现在确实岌岌可危,明天能不能发得出工资都还不知道。 但是烂船也有三斤钉,安鼎不小,拆拆卖卖也能换点钱,这么直接就拒绝她的合作,难道……真的有人在背地里对她使绊子? 除非…… 是之前就对她宣战的靳乔衍。 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原来问题出在靳乔衍身上。 那个男人在对付靳家的时候,就曾利用妻子和表弟混入靳家,里应外合把靳言和曹丽华给办了,现在把所有的建筑公司都收拢了也不足为奇。 可靳乔衍不是成景延,对她可从不会手软。 “叩叩叩。” 她陷入沉思之际,办公室门突然又一次被敲响。 抬头望向门口,秘书助理站在外面:“成总,乔秘书,楼下有一位自称是林氏建筑的副总裁要求现在马上见成总,要不我把她打发掉?” 林琳? 好端端的怎么跑她这里来了? 成蹊沉思片刻,随后道:“带她上来。” 不管是福是祸,都躲不了,干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见成蹊有事要忙,乔莹便道:“成总,那我先出去了,看一下还有没有其他建筑公司可以联系,再争取一下。” 成蹊却阻止了她:“不用了,别作无畏功,去休息一下吧。” 既然是靳乔衍在暗中使绊子,那她们做什么都没用。 乔莹明白这个理,说:“那我先出去了。” 成蹊点了点头。 乔莹走出门口的时候,林琳刚好走进办公室,乔莹便顺手把门给带上。 成蹊低头将桌面上的文件合起,再次抬头,却被林琳身上的裙子给震住了。 林琳昨天穿的是一身黑,而今天,她穿了一条还没过膝的白色小短裙,上身是紧身设计,将林琳凹凸有致的身材完美展现出来,下身是层层叠叠的轻纱,并不是规则的蛋糕裙,而是错层设计,凌乱中又带着高贵,衣袖的设计是和下身同样轻纱做成的蝴蝶袖,正好给这条裙子平添了一抹熟女的味道,非常合适林琳。 最为吸睛的,是中间松松垮垮地别着的粉色珍珠腰带,粉珍珠大小有着些许的差异,是真正的珍珠串联成的,选择了粉色珍珠,为这套轻熟风的连衣裙增添了少女气息,让穿着者灵动起来。 成蹊震惊的不是这条裙子有多好看,而是她非常清楚这种设计风格,这种轻熟加上稍微少女风的设计,是成景延最常用的设计风格,矛盾中产生的违和感变成了一种美。 只是震惊了数秒,她很快就缓过神来,不去看林琳的裙子。 起身招呼她,问:“林小姐,怎么有空上我这里来了?有什么指教吗?” 林琳坐在沙发上,用手抓包压着裙摆,抬头四周打量了眼。 嘴上说:“指教说不上,我是来找你谈生意的。” 成蹊隐约猜到了她口中的谈生意是什么,走到她的身旁:“林氏产业那么大,我这间小庙,有什么是能够作为交易和林小姐谈生意的?” 一口一句林小姐地叫,林琳说:“小蹊,我是景延哥哥的朋友,算是你的半个阿姨,跟我就别这么客气了,喊我一声阿姨就好。” 平日里一个称呼无伤大雅,但是在这里,成蹊听出了“后母”的味道。 这种阿姨,可不能乱叫的。 成蹊假意笑了一下,说:“还是叫林小姐吧,公归公,私归私,林小姐今天找我,是想和我做什么生意?” 成蹊的执着林琳也没有放在身上,她说:“最近安鼎一直在找建筑公司,希望把学校建立起来,但是一直都在碰壁,我今天来,就是想帮你这个忙,我可以替你把学校建起来,至于工程款,你看着给,什么时候给都可以。” 柳叶眉深蹙,成蹊问:“为什么帮我?是因为成景延吗?” 第1045章 林琳喜欢成景延 林琳凝视着成蹊的脸,看着她同样细碎的短发,问:“你是想听我说,我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材,想要投资在你身上这样虚伪的假话,还是想听我说我想追求景延哥哥这样的真话?” 林琳的话说得非常的幽默,很显然,她想要表述的意思是,她喜欢成景延,她想要和成景延在一起。 成蹊被她自以为的幽默唬住了,表现得有些愣。 林琳喜欢成景延么。 在成景延的前半生里,对于没有其他女人的存在,没有妻子、女朋友这样的事,成蹊觉得再自然不过了。 这么多年了,也没想过成景延会不会再找一个伴侣。 而现在,面前就坐着一个和成景延特别亲近,并且有很大几率成为成太太的女人,她却有些无所适从。 心底里的感觉怪怪的,总觉得特别抗拒林琳的接近,不管是接近她还是接近成景延。 见成蹊不说话,林琳笑着问:“怎么?被吓到了?还是说你这个年轻姑娘思想迂腐,不能接受女追男的事?” 成蹊摇头:“不是,只是很好奇,原来会有女人真的喜欢他。” 林琳能够为了成景延,一掷千金去帮她、讨好她这个假女儿,看样子,是真的很想和成景延在一起。 林家非常富裕,虽远不及成家,但也不至于为了钱要政治联姻的程度,况且林琳上面还有个哥哥顶着,林氏再怎么过不去了,这压力也落不到林琳肩上。 综上所述,林琳对成景延是动真心的。 听成蹊这么说,林琳差点没替成景延打抱不平。 靠在沙发上,她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小蹊,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他没人喜欢,事实上完全相反,景延哥哥的追求者除了爱慕虚荣的女人之外,还有很多名门闺秀,条件比我好的女人比比皆是,他长得帅气、洁身自好、宠女狂魔、钻石王老五、专一深情守了那么多年、又非常聪明厉害,这样的男人,就算他穷困潦倒,也是十分的诱人的。” 这年头长得帅的男人内心腐烂,专一深情的男人要么奇丑,要么是特别疯狂的执着狂,像成景延这种,只能用“此物应当天上有”这样的话来形容。 太清流了。 林琳接着又说:“更何况前不久和靳乔衍的一战,看上去虽然他折损了一个子公司,但是小蹊,你是不知道现在成氏精锐之后,生产力和创造力成倍地翻,在这种恶劣的战役中能够找到更好的台阶并借势跳上去,只有他能做到,这一战打得太漂亮了,更让人为他倾倒知道吗?” 知道,怎么会不知道? 那一战最震惊的人,就是她,她以为成景延跌入谷底了,成氏救不起来了,真到了那天,也许她不会离开成家,因为她获得了和成景延平起平坐的资格,成景延不会再轻易对她干什么。 可她万万没想到,黑暗的背后,竟隐藏着那么大一团冲击波,将成氏彻底洗盘,而成景延也借此迎来新生。 她是非常佩服他的,能够将“将计就计”玩得淋漓尽致。 睫毛颤了两下,她问:“所以林小姐,你是喜欢他表面上的这些条件?” 林琳沉思片刻,说:“不全是,我和景延哥哥从小就认识,在我有记忆的时候,他就经常跟在赵阿姨后面来我们家,或者去我们公司找我爸, 我记得吧,那时候的景延哥哥虽然很小,但是却特别的有安全感,小孩子在一起玩的时候难免会有打闹,但每当那个时候,他就会将我保护在身后,也不知道从哪天开始,看着他的背影,我就发誓长大了一定要嫁给他。” 她知道这是非常俗套的青梅竹马情节,但是以前年纪小,能发生的事又有多少?来来去去,不就是被人保护然后崇拜到爱慕。 她接着说:“后来随着和景延哥哥的接触越深,我发现他这个人越具有吸引力,同龄的男孩子都还在玩水枪,他就已经在成氏里玩设计了,你可能没见过,他那双看上去特别懒的眼睛,一旦进入工作状态,会慢慢睁开,露出那双特别漂亮的眼珠子,他认真工作的样子,没人能够抵御得了。” 成蹊当然没见过。 如果不是为了对付成景延,她还从来没上过成氏。 因为成景延不喜欢她进入公司,进入商场,商场如战场,他不希望她身上沾了硝烟。 随后林琳的话锋一转:“不过,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后来都长大了嘛,景延哥哥又越来越忙了,我不去成氏找他的话,基本就见不到他,那种喜欢就随着时间慢慢的淡了,不过想要嫁给他的心,却是日益坚固了,然后到了现在,嫁给他好像成为了一种理所应当的事。” 成蹊不解:“理所应当?” 林琳笑着解释:“因为合适,觉得理所应当的,就该和这个人在一起,我们家庭背景相当,又同样是大集团的总裁,能力相当,再加上从小到大和景延哥哥的相处模式还是挺轻松的,他不喜欢其他女人靠近,却能够和我谈笑风生,也是能接受和我搭伙过日子的。” 成蹊才二十二,无法理解感情中的合适和搭伙过日子。 这在她看来,是对感情的不负责任,也是对对方的不负责。 她说:“因为合适就想要在一起,这样的行为,非常不负责。” 成蹊天真的想法引得林琳笑出了声,叹了口气,说:“我年轻的时候和你一样这么想,毕竟还年轻嘛,觉得感情就应当是两情相悦的事。” 成蹊没有开口,算是默认。 她随后说:“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明白的,年龄上去了,对一个人的喜欢已经没办法像年轻时那么炙热了,尤其是我们看淡了世态炎凉,看惯了商场上的虚假,对感情这种事,也就没多大热情,只要合适、能过,就互相做个伴,好让老来病了残了,死了在家起码有个知道的人。” 成蹊是被成景延保护得太好了,没见过人心丑陋百态,自然保持着一股纯真。 看她脸上仍旧是不解,林琳用了另外一个方式去阐述:“那我用许博学作为例子跟你说,你觉得他为什么追求你?” 第1046章 成景延做的裙子 想起许博学有事没事总挂在嘴边的我要你,成蹊忍不住抽了两下唇角。 她说:“他闲得慌。” 林琳说:“他是同治和博治的董事长,要操心的事多着,哪那么闲去逗你玩?” 成蹊眉心挑了一下,看着她,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林琳又道:“还是因为合适,他对感情的将就,比我更随意,但这不是对感情不专一,是因为年纪上去了,很多事情就看得特别开,尤其是他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什么叫心动,又到了这个心如止水的年纪,很难再一见钟情,是看见你各方面的条件都合适,所以才会希望试一试。” 其实她这番话是对成蹊非常高的评价。 能够被许博学认为合适,那成蹊这个人绝对差不了。 不是没听过许博学说出合适这个词,但在成蹊这里,许博学的形象太轻佻了,说的话不能尽信。 现在林琳再用这个词,成蹊这才意识到,许博学说的是真的,就真的只是因为合适才会屡次三番撩她。 这是成蹊第一次和林琳打交道,话能听,警惕不能少。 瞥着林琳,她问:“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林琳心中有着自己的盘算,面上却装作无知:“不是你问的吗?” 一句话把成蹊给呛了回去,还就真是她自己问的。 可她怎么就觉着,这番话才是林琳今天来的目的?她总觉得林琳是特意跑过来告诉她,她要和成景延在一起。 见成蹊面上有些不悦,林琳也不逗她了,笑道:“题外话说得够多的了,言归正传,我也算是你半个阿姨,有些话我就直说了。” 话题突然的严肃,成蹊也端正了态度:“愿闻其详。” 看她还挺上道的,林琳也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道:“现在外面的建筑公司不愿意接安鼎的工程,除了担心你付不起工程款以外,更大的原因,是因为他们知道,靳乔衍要攻击安鼎,现在的你,根本不可能是靳乔衍的对手,所以他们想也不用想,直接站在了靳乔衍那边,和靳乔衍一起对付你。” 成蹊有想过这件事和靳乔衍脱不了关系,但没想到靳乔衍的人设这么好使,都不用开口,所有人就选择了站在他那边。 林琳接着说:“现在能够和靳乔衍作对的,也只有我们林氏建筑,你只能选择和我合作,我知道安鼎的经济状况不好,我可以不收任何定金接了这个工程,并且工程款你什么时候想给、想给多少都随你,算是阿姨帮你的一个小忙,怎么样?” 小忙?这小忙可真有够大的。 成蹊心里清楚,林琳这么做,是为了卖成景延和赵雅莉一个面子,不管她这个女儿在成家什么地位,过去二十几年的亲情不可能说断就断,讨好了对将来嫁进成家百利而无一害。 可是她不想给林琳这个讨好的机会,具体原因她也说不上来,就像是,女儿不愿意看见父亲二婚似的,总觉得这个女人进了成家,就没有了她的地位,就把属于她的东西给抢了。 尽管她之前拼了命想要推开这些东西,可当感到这些东西被人觊觎了的时候,心里还是会不舒服。 她是不是太小气了? 心里想着,嘴上说道:“林小姐,和林氏合作不是吃顿饭这么简单的事,我还需要和相关部门商量一下,很感谢林小姐愿意帮我们这个忙,这件事,请你给我点时间考虑。” 没有一口回绝,是因为不想拿安鼎的前程开玩笑。 不到绝路,她不想轻易点这个头。 林琳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似的,很轻地笑了一下。 随后站起身来,也不强迫她:“既然这样,那我希望你能够尽快给出答案。” 成蹊也站了起来,伸手和她相握:“一定。” 林琳握着她柔若无骨的手,暗道真是柔嫩,也不知道成景延在她这手上花了多少钱。 表情不变:“那我先走了。” 成蹊应着好,在林琳刚转身的时候,看见她的裙摆晃动,下意识地喊了句:“等等,林小姐……” 林琳回头,盈着笑问:“还有什么事吗?” 看着她身上洁白的裙子,成蹊迟疑了会儿,问:“林小姐,你这条裙子真漂亮,可以告诉我是在哪里买的吗?” 闻言林琳低头看了眼裙摆,不以为然地说:“这裙子在外面可买不到,是景延哥哥这几天亲手给我做的,你应该知道,他的专业是服装设计,不过他一个大男人的手工能够这么细致,还真是让我意外,难怪又能当爹又能当妈地照顾你这么多年,把你养得水灵水灵的。” 成景延虽然是在被威胁的情况下做成这条裙子,但他的专业性不允许他敷衍,这条裙子的设计和做工都是相当精致的。 还是出自成氏总裁之手,这裙子价值非常高。 成蹊猜对了,确实是成景延做的。 心室颤了一下,胸口莫名的压抑。 她的东西,已经开始被抢走了。 心里不知为何腾升起了一股苦涩,她失神道:“看来他挺喜欢你,这么多年了,我没见过他再动尺子。” 这些年成氏都很忙,成景延已经很多年没有缝纫过衣服了。 林琳知道成景延是为了帮成蹊,才重拾老本行的。 但她却故意不说,笑道:“当然了,我们可是青梅竹马,这么多年了一直相处挺愉快的,等到了没办法再等的年纪,在一起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小蹊,你还有什么事吗?” 成蹊眨了眨眼,摇头道:“没事了,林小姐我送你吧。” 林琳伸手制止:“留步,安鼎现在挺多事要忙的,都是一家人,不用那么客气,那我先走了,等你好消息。” 成蹊扯了一下唇角,勉强笑了笑。 林琳报以微笑,开门离开。 办公室门关上之前,她透过缝隙,看见成蹊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沙发上。 关上门,眼里划过一抹狡黠。 景延哥哥啊景延哥哥,等我帮了你这个大忙,你可得好好报答我。 这两个人,还真是好玩呐。 噗嗤一笑,她整理了一下珍珠腰带,踩着轻快的步伐离开。 第1047章 与他无关 林琳离开办公室后,成蹊坐在沙发上好久都没缓过神来。 胸口隐隐作痛,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脑海里浮现的,是多年前成景延模糊的面容。 耳边回畔着他动听的嗓音:“小蹊喜欢婚纱吗?等你长大了,有喜欢的人了,爸爸一定亲手给你做世界上最漂亮的、最独一无二的婚纱好不好?我一定会让小蹊成为最美的新娘子,风风光光地出嫁!” “爸爸,小蹊喜欢的人会和爸爸一样帅吗?” “哈哈哈,小蹊觉得爸爸很帅吗?” “嗯啊,爸爸是这个世界上最帅、最漂亮的人,小蹊喜欢。” “好,那以后小蹊就找比爸爸更好看的、更漂亮的男孩子当新郎好不好?” “唔……那不如让爸爸直接当小蹊的新郎?那样就是最帅的新郎了。” “扑哧……傻孩子,爸爸又怎么可以当小蹊的新郎呢?” “为什么不能?我就要我就要嘛,我就要爸爸当小蹊的新郎!哼,爸爸你不爱我了,都不肯当小蹊的新郎!” “不,怎么会呢?爸爸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小蹊的人啊。” “那爸爸你当我的新郎!” “好好好,爸爸当小蹊的新郎,当小蹊的超人,一辈子照顾小蹊好不好?” 过去的话犹在耳边,如今却是荒凉的景象。 成景延……当她的新郎…… 这个想法令她颤了一下,心跳突突增快。 成景延的吻如同梦魇似的,一下子又笼罩在脑海里,那些细碎的、热情的、狂热的吻,在这一刻竟令她耳根子发烫。 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她完全是无意识地,就拿出手机,拨打成景延的电话。 在这一刻,她竟然很想听到他的声音。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耳边已经响起了成景延的声音:“喂?” 她身体猛地一颤,将手机远离耳朵,看着上面“成景延”三个字,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打了电话。 接着她又从听筒里,听见很轻的声音:“喂?” 贝齿咬着下唇,她完全没有想好这通电话拨出去要说什么。 深吸口气,重新接听电话,她的声音竟有丝发抖:“你方便说话吗?” 成景延那边是冗长的空白,将近一分钟之后,他才道:“说。” 他的冰冷和抗拒之意,再明显不过。 这是预料之中的,不是么? 成蹊苦笑了一下,随后切入正题:“是你让林琳帮安鼎的吗?她刚刚来过。” 成景延显然是愣了半秒才开口:“不是,你离开成家之后,你的事已经不在我负责的范畴。” 他的话用的全是官方的说辞,仿佛给他打电话的不是成蹊,他们聊的也只是工作上的事,一板一眼说完交代完,就完了。 心中不可抑制地失落了一下,至于为什么失落,她认为,是习惯了他的好。 低垂着脑袋,她苦笑了一下:“那……我应不应该接受她的帮助?我的意思是,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她的口吻,仿佛不久前,问成景延被靳乔衍攻击了该怎么办。 然而成景延的回答非常干脆:“这是你的事,你怎么选择都不会对我产生任何影响。” 简单来说,就是不关他的事。 成蹊呼吸一滞,许久之后,她苦笑出声:“嗯,也是,我也是庸人自扰了,还以为会给你带来麻烦。” 成景延的态度仍旧是冷漠:“还有别的事吗?” 成蹊闭上眼:“没有。” 紧接着,她听到了“嘟嘟嘟”的声音。 胳膊无力垂下,她心中犹如打翻了的调料架,什么滋味都有。 挺好,真的挺好的。 成景延挂断电话后,看着通话界面跳转到主界面出神。 邱翊就站在他的身边,手里捧着一个文件夹。 看他从听电话到挂断电话,表情变得越发的严肃,邱翊合上文件夹,问:“成总?” 睡凤眼眨了一下,他放下手机:“继续。” 说着便拿起签字笔,在随身的笔记本里准备记录。 邱翊伸手抓住签字笔的一端,不让他继续:“成总,小姐她还是没有认错吗?” 成景延心中泛苦:“她不过是为了完成心愿而已,不过是为了逃离我而已,何错之有?” 恐怕到现在,成蹊都不会认为当初对他的行径是错的,也许她正为这多年奋斗得回来的自由,正兴高采烈地开香槟庆祝。 看着他违心地说气话,邱翊叹了口气:“成总,总要有一个人先低头把事情说清楚,我看这些日子小姐也并不好过,安鼎的压力、学校的压力、客户的压力,你也知道她从来没有面对过什么大风大浪,外人眼中的女强人形象也不过是因为你在背后教她怎么做,这么些年她才能把安鼎做起来,现在要她一个人面对这么多的困难,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成景延心底有气,嘴上也就没几句好听的:“她当初选择联合外人对付我,就该想到会有今天的举目无亲。” 邱翊又道:“成总,你就不要说气话了,你嘴上硬,心底还不是想着小姐?只要她愿意开口道歉,你还是会像以前一样疼她不是吗?既然是这样,为什么就不能退一步,和她面对面好好谈谈?” 非要这样为难自己? 就算是死,那也得把话说明白了,再死个痛快不是吗? 成景延轻嘲道:“前提是她知道错了,愿意道歉。” 成景延的执拗,让邱翊急了:“可是成总,你分明就很爱她,为什么就不能说出来,非要……” “邱翊,你是觉得现在的工作量不够多,有闲心管别的事了是吗?!” 睡凤眼盈着怒火,蓦地瞪向他。 有些事,不是当事人,永远不知道带来的伤害有多疼。 成蹊对他做的一切,都让他感到绝望。 见成景延是真动怒了,话到了嘴边,没能说出口:“没有,成总。” 成景延吸了口气,回转过头:“找琳儿安排一下,马上替安鼎文武学校设计出结构图,计算一下大概的经济费用,按照建筑公司的规矩走,该先付多少定金,就付多少定金。” 邱翊疑惑道:“可是成总不是答应替林小姐做设计了吗?” 瞧瞧,嘴上硬得很,心里还不是时刻惦记着成蹊?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男人心也差不到哪里去! 成景延道:“那是谢她愿意帮小蹊,一码归一码。” 和别人的账,尤其是别的女人的账,他只会多付,绝不会亏了对方,能算多清楚,就算多清楚。 第1048章 成蹊求翟思思 “翟医生,休息室有人在等你。” 翟思思刚走出手术室,口罩还未摘,迎面走来一个小护士说道。 摘下口罩,随手扔进门口的垃圾桶里,她说:“知道了。” 小护士便转身离开。 和家属交代清楚手术患者的具体情况后,让家属签了字,便交给手术室的小护士。 回到休息室,她把白大褂脱下,看着休息室里头正坐的人:“成小姐?你找我有事?” 坐在沙发上的,不是别人,正是成蹊。 翟思思和成蹊没打过什么交道,基本上都是跟在靳乔衍身边见过两三回。 这还是成蹊第一次越过靳乔衍联系她。 成蹊立刻站起身来,炯亮的眼眸瞥了一下桌面:“靳太太,我正好路过北山医院,就顺道进来看看你,我听说你和靳大少正在备孕二胎?我买了些补品和叶酸,对这方面不太懂,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闻言翟思思看了眼桌面的东西,燕窝,雪蛤,叶酸等,所有的补品包装都精致高贵得很,看来费了不少的钱。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秀眉微挑,翟思思脸色平静地将白大褂挂在衣帽架上,迈步朝她走去。 翟思思说:“成小姐费心了。” 成蹊立刻应道:“举手之劳,不给靳太太添麻烦就很高兴了。” 翟思思不失礼貌地微笑了一下,随后说:“成小姐,以我们之间的关系,你不如直说,你想要什么?” 这个女人还没见面就威胁她丈夫,大清早的教她防身术,手段厉害得很。 现在突然这么客气,还送礼?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被翟思思一语中的,成蹊噎了一下:“靳太太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只是过来看看你,我知道之前对你做的事过分了,但是那时候我也是情不得已,还希望靳太太能够不要和我一般计较。” 美眸微挑,翟思思坐了下来:“嗯,不计较了。” 话题一下子被终结,成蹊犹豫再三,说:“既然都是明白人,那我就直说了,靳太太,其实我有一件小事希望靳太太能帮个忙。” 话题被终结,接下来就会被下逐客令,还是在那之前,先把话说出口。 不得不说翟思思非常狡黠,用一句不计较了,把她给直接堵死,就算用其它方式说不计较了,没关系的,诸如此类的话,她还能接着说下去,然后把话题绕到目的上,就显得不那么突兀。 不计较了,那成蹊再说什么,目的性太明显。 翟思思不喜欢绕弯子,听她直说,便问:“我不确定能不能帮上忙,但是你可以先说说看。” 成蹊回答道:“靳太太,上次在医院的时候你也听见靳总的话了,他扬言要攻击安鼎,事实上他确实这么做了。” 这件事翟思思略知一二,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然后?” 商战这种事在商业界非常普遍,想要在某个行业内成为龙头,就必须把其他企业都给比下去,只要不超法律底线和道德底线,怎么做都不算不择手段。 听翟思思这语气,并不打算插手,成蹊犹豫了一下,说:“我希望靳太太能够替我向靳总多说几句好话,求他高抬贵手。“ 她嘴里说着求情的话,可那双炯亮的眼中全是傲气。 年轻气盛,看来成蹊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水眸弯起,翟思思笑道:“成小姐,乔衍生意上的事我从来不插手,我建议成小姐还是亲自找乔衍谈谈,我也不太懂这些。” 自从靳言死后,博盾和syan的事她已经很少管了,再加上有靳兴朗,更是把身心都放在了家庭上。 成蹊猜到了翟思思会直接拒绝,不依不饶道:“靳太太,提出这样的请求我知道很无礼,但是安鼎只是一个小企业,着实没必要费太多心神,这也是……” 翟思思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仍是一口回绝:“很抱歉成小姐,这件事确实不方便帮你,你还是找乔衍谈比较合适。” 眉头微皱,成蹊又说:“靳太太,男女有别,我贸然去找靳总不太合适,还是希望靳太太能够代为传话。” 她说的话要是有用,她又何必低声下气来求翟思思?谁不知道靳乔衍是宠翟思思,只要翟思思愿意替她开这个口,就一定没问题。 听成蹊这样说,翟思思心底发笑。 当初拿着小男孩死亡的视频威胁靳乔衍的时候,怎么就不觉得男女有别了? 这件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并不是翟思思计较,而是她认为没必要替成蹊开这个口,靳乔衍做事总有他的考量,他要攻击安鼎,就一定有他的理由。 霍然起身,翟思思的态度明显:“成小姐,实在是很抱歉,这件事我没办法帮你,我下午还要去接诊,成小姐请自便。” 说着便不给成蹊说话的机会,拿起白大褂就往外走。 两秒后,她听见身后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 秀眉微蹙,她什么也没说,回到普外的诊室坐镇,开始下午的忙碌。 成蹊看她钻进了诊室,后脚也跟了进去,什么话都不说,就坐在诊室里候诊的小板凳上,炯亮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翟思思。 起初翟思思还不当一回事,慢慢的被她盯久了,在病患狐疑地看成蹊的时候,翟思思也开始觉得浑身不适起来。 这种不适一直持续到五点半,接诊完最后一个病患后,翟思思起身,成蹊也跟着起身。 秀眉又蹙了起来,翟思思选择忽略她,脱掉白大褂,收拾好个人物品离开。 最近在靳乔衍的指导下, 她考了驾照,拿着钥匙就往停车场走去。 成蹊紧随其后,默不作声地跟着她走到星脉前,看她开门,就站在车外,也不走。 被盯了一下午,又被追到停车场,翟思思也是服了她的毅力。 放下车窗,翟思思最后一次声明:“成小姐,你就算跟我一个月也没用,乔衍生意上的事我从来不插手,我也说不上什么话,不管他是要攻击跨国企业还是一家便利店,我都不会参与他生意上的事,而且生意场上的事我一窍不通,他不会听我的意见。” 成蹊往前走了一步,身体弯曲,双手压在车窗上:“但是他听你的话,也只听你的话,只要靳太太能替我求个情,他一定不会再咬着我们不放。” 第1049章 老首长突发去世 翟思思不胜其烦,语气差了几分:“就算他会听我的话,他是我丈夫,我为什么要帮你去向他求饶?成小姐,你一直以来就特别的强硬,这次怎么服输了?按照你的性格,你不是会和乔衍斗到底?还是说你让我开这个口,是密谋着什么?” 她很清楚,商战无非就是你盯着我,我咬着你,谁知道成蹊这头求靳乔衍松口,那头会不会趁着靳乔衍收手不注意的时候,反咬靳乔衍一口? 成蹊心中冷笑,如果可以,她又怎么会甘心低声下气去求靳乔衍? 要她答应林琳,和林琳合作,她更宁愿求靳乔衍,至于为什么,她心里只有一个模糊的答案。 因为成景延。 心底冷笑,面容未变:“靳太太请放心,我们现在的情况别说攻击博盾,连自保都难,更何况,我不是要靳总无条件饶了安鼎,我是来谈合作的,双赢的合作。” 双赢的合作?也就是说有利润可言? 水眸浮现了犹豫之色,还未开口,放在车内的手机震动起来。 她看了眼成蹊,道:“等等,我先接个电话。” 成蹊点头:“请便。” 说完,成蹊非常识趣地走远了些,给翟思思腾出私人空间,但双眼仍旧是盯着翟思思的。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缠着翟思思,缠到翟思思烦了,替她说上两句好话。 看了眼后视镜里走远的成蹊,翟思思接通电话:“乔衍,怎么了?” 自从从韩国回来以后,靳乔衍对她的温柔有增无减,开口都是裹着柔暖的。 可现在他的口吻却无比冰凉:“你现在在哪?” 翟思思胸口骤然一缩:“刚下班,准备开车回家,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紧接着,靳乔衍的话令她如同雷劈:“首丨长突发脑溢血死亡,就在刚才,我现在正在开车过去,费腾在来接你的路上。” 翟思思刚考取驾照不久,靳乔衍不放心她一个人上高速,毕竟易城到戈城,有着整整三个多小时的车程,现在赶去飞机场需要太久的时间,短程的话还是开车方便。 翟思思呢喃道:“怎么会这么突然……不用了,你和费腾过去吧,那边现在肯定乱开了锅,实在不行,我坐高铁过去。” 靳乔衍用命令的口吻:“不行,高铁上人多杂乱,我还是让费腾去接你。” 翟思思拒绝他:“行了,我自己开车过去也行,中途有好几个休息区,我累了就休息一下,你放心吧,出不了事,比起担心这个,还是先过去帮忙要紧。” 老首丨长生前位高权重,这一去世,来吊唁的来安慰的人少不了,家里要乱成一团。 靳乔衍仍然持怀疑态度:“确定可以?” 她确认道:“可以,放心吧。” 那边沉默了数秒钟,她听见费腾好像匆匆忙忙地说了几句什么,随后他道:“你路上小心,太累了直接停匝道。” 翟思思答应道:“好,你放心吧,我不会逞强,有事我会找费腾的。” 得到她的允诺,靳乔衍这才松了口,多交代了两句便挂断了电话。 看样子戈城确实乱开了锅。 放下手机,看了眼后视镜里的成蹊,她喊了句:“成小姐?” 成蹊快步走来,问:“靳太太,有什么事吗?” 水眸睨着车外的人,翟思思道:“你说的合作先放一放,我现在有事要去戈城一趟,等我回来再说。” 既然是合作,态度自然就不一样了。 一听要去戈城,成蹊压着车窗问:“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这么着急赶过去?” 翟思思迟疑了片刻,没隐瞒:“乔衍他在部队里的首丨长突然去世,我得赶过去。” 话说完,翟思思好似看见成蹊眼中亮了一下。 她还没看清,成蹊就收起了眼神,道:“如果靳太太不介意可以坐我的车,我的是跑车,速度远比星脉要快,我有四年的驾龄,靳太太大可放心。” 翟思思没有犹豫,当即开门下车:“那就麻烦成小姐了。” 她知道成蹊这是卖她人情,不过事态紧急,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成蹊一笑,眼眸更亮了几分:“不客气。” 成蹊的车果然快,仅仅用了三小时就赶到了老首丨长家门口。 别墅门外停放了数十辆轿车,有的里面还坐了人正准备下车,看样子都是听见噩耗,马上赶过来的。 光是别墅门外就有十几辆轿车,还不计算别墅地下停车场、以及司机开走的车,可见老首丨长生前人脉有多广。 望着停满车辆的盛景,成蹊不禁暗叹老首丨长的人脉布天下。 车子刚停下,翟思思就解开安全带下车:“谢谢成小姐,改天请你吃饭。” 说完,只见她朝等在门外的费腾走去,两人说了几句话,就一起走进别墅内。 成蹊挑了挑眉,找个了地方停车,也跟着往别墅走。 走到门口就被人拦住,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站住,请问你是?衍哥说了,无关要紧的人一律不能进去。” 男人眼底微红,看样子是刚哭过。 成蹊站定,拉丧着脸说:“我是厉俊良的侄女,成景延的女儿,之前在表伯伯家和首丨长有过一面之缘,听见这样的噩耗,赶过来看看首丨长。” 见成蹊脸色阴沉,男人心想也是为老首丨长去世的事伤心,口吻柔和了几分:“成小姐有心了,请。” 成蹊咬了咬唇,一副悲恸的模样,别过头走了进去。 踏入别墅,立刻被屋内萦绕的悲凉气氛感染,心情都跟着低落起来。 前来送老首丨长的大多是一些身材壮硕的男人,估计都是退役或正在服役的士兵,他们或红着眼,或吸着烟不发一言,有的抬手悄然抹泪。 再往里走,进了别墅的门, 她就听见阵阵撕心裂肺的哀嚎声,有一位双鬓斑白的老妇人哭着哭着,突然一口气提不上来,当即晕了过去。 原本就乱开了锅的别墅,顿时更乱了。 保姆红着眼搀扶着老妇人,嘴上喊道:“夫人,夫人!来人啊,快来人啊,老夫人晕倒了!快来帮个忙!” 成蹊当时什么也没想,条件反射地跑过去搀扶着老妇人的另一只胳膊,嘴上指挥道:“快放她在沙发上,靳太太在哪?让人找她过来,另外准备打急救电话!” 第1050章 比亲儿子更亲 几人合力将老妇人放在沙发上,靳乔衍闻讯赶来,正好看见成蹊蹲在沙发前,手里拿着抽屉里翻找到的清凉油,弄了一滴在指尖,然后摁在老妇人的人中上。 靳乔衍当即上前:“成蹊你干什么?!把手给我拿开!” 老首丨长已经走了,首丨长夫人不能再出事了。 成蹊对他的警告充耳不闻,往下一按:“死马当活马医,你要是担心她,就快点把靳太太找来,她是专业的!” “让一让让一让!” 人群里传来费腾的声音,在他的帮忙下,翟思思从人圈外钻了进来。 刚走到成蹊身旁,昏迷的老妇人突然深吸一口气,随后连连咳嗽,睁开红肿的眼。 忙乱间不知谁伸出了手,一把将成蹊拽了起来:“你别当着靳太太施救!” 成蹊手里还捏着清凉油,被拉得踉跄了两步。 靳乔衍就站在她的身边,见状搭了把手,稳住了她的肩膀。 成蹊条件发射地扭过头,只见他铁青着一张脸,道:“谢谢。” 全易城恐怕没人不知道靳大少的脾性,能听到他说一个谢字就不错了,别妄想他能为先前恶劣的态度道歉。 成蹊露出假笑,敷衍道:“不客气哦。” 她敷衍的态度,显得靳乔衍刚才有些不绅士了。 收回手,他瞥了眼眸中略带小得意的成蹊,走到翟思思身边:“怎么样了?” 翟思思站了起来,说:“伤心过度,压力太大一下子绷断了弦,不碍事,只是要控制好情绪,不过这里没有仪器检测,建议还是去医院看看,要是实在不愿意去,还是先吃一颗保心丸比较好。” 保姆闻言立即道:“我马上去。” 靳乔衍闻到了一阵浓烈的清凉油味道,问:“刚才成蹊的急救起效了?” 想起成蹊用清凉油掐首丨长夫人人中的做法,翟思思摇头道:“算起效也不算起效,其实她刚才的做法很冒险,但有时候碰巧会管用,夫人不是被她按醒的,是被她掐人中产生的刺痛促进了清醒,再加上她手里抹了清凉油,刺激了感官,才会碰巧起效。” 随后她又说:“事实上这样的做法只对癔病性患者起效,人在昏迷的时候是仰额的,而在仰额的时候,气道是开放的,掐人中的时候,使得患者的头部下垂,抠住下巴的手往下使劲用力按压,使得患者的气道反而可能产生闭合。气道呈现90度的夹角,这样一个弯脖子的表现足以使患者的舌头把气道堵塞住,引起窒息,成蹊也是碰巧而已。” 星眸内无波无澜,瞥了眼不远处正帮忙端茶递水的成蹊,靳乔衍若有所思。 看他看着成蹊,翟思思说了句:“她有求于你,所以送我过来,还做这么多。” 他大概也猜到了些,但老首丨长突然去世的事带给他的打击太大了,他没心思想别的。 于是收回视线,看着渐渐清醒的首丨长夫人:“夫人,请保重身体,殡仪馆那边已经处理好首丨长的……” 尸体两个字,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首丨长夫人眼泪哗啦地又掉下来,扶着沙发靠背要站起身:“走吧,我们都过去吧,这老头子到老了爱热闹,可不能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 老首丨长的死亡太突然,他本是见今天下午秋高气爽的天气好,带着个保镖就一块儿去垂钓了,谁曾想到保镖一通电话打过来,竟是噩耗。 一家子的人急匆匆地赶到医院见老首丨长最后一面,却已是说不上话来,尸首不能在医院待太久,在首丨长夫人昏厥的时候,保镖擅作主张,把首丨长送回家休息,然后将老首丨长的尸体送去殡仪馆,准备安排追悼会。 靳乔衍赶到的时候,保镖正在跟进老首丨长尸体处理的事,别墅这边又涌来大批询问情况的人,他只好先过来处理坐镇一下,顺便送首丨长夫人过去。 见首丨长夫人要坐起来,靳乔衍搭了把手:“夫人,您慢点。” 首丨长夫人反手抓住他的胳膊借力起来,抹了把眼泪。 拍了拍他的手背,她声音颤抖着说:“乔衍啊……老头子生前最中意的就是你,比他亲儿子还亲……那臭小子没用,在国外呆那么久音讯全无,电话也不接……这次老头子就这么撒手人寰了,我一个老婆子我也做不了什么……就请你多帮着点吧……让、让老头子走得安宁!” 说着眼泪就往下掉了,她永远也无法接受爱人比自己先走一步的事实。 首丨长夫人的话揪住了所有人的心脏,好些个在屋内的男人纷纷转头抹泪。 费腾泪腺浅,又是老实人,听了这话瞬间就崩了:“首丨长……首丨长……” 说着转过身,手肘压在墙上,脸埋进手肘里,另一只手猛地锤墙,男人特有的低沉哭泣声断断续续传来。 随着费腾崩了,那些个泪目的人也控制不住自己,三两个抱成一团,嗷嗷大哭起来,顿时整个别墅的气氛跌进谷底,哭泣声此起彼伏。 看着一大群男人哭得悲痛欲绝,成蹊心情也压抑起来。 她想起了老首丨长那张精神矍铄的脸。 生命无常,所以呐,人要好好珍惜还活着的人。 她突然想赵雅莉了,还有成景延,拥有的时候拼了命地想逃,一个人的时候,才明白什么叫珍惜。 可惜都晚了。 靳乔衍搀扶着首丨长夫人,发誓般郑重:“夫人您放心,我就是首丨长的儿子,我一定不会让他走得不安。” 如星般璀璨的眸子内氤氲着浓重的湿雾,遮挡了所有的光芒。 他铁青着一张脸,极力隐忍着胸口乱窜的悲恸,抬头扫视屋内:“所有人听令,把眼泪都给我收起来!从现在起,不准再哭!” 靳乔衍的嗓音高亢洪亮,军人的风范一下子就出来了。 成蹊望着他,从他脖子两侧凸起的青筋能够看出他在努力忍着难过,都这个时候了,他不但没有发泄心中的痛苦,还拾起了领袖的角色,主持大局。 这一刻她明白了,博盾这么多年屹立不倒的原因。 他很强。 “从现在起所有人兵分三路,一路留守别墅,以防有不知情况的人和记者过来,一路跟我去殡仪馆处理首丨长的身后事,另外一路马上去找首丨长的儿子,就是五花大绑,也把人给我绑回来!“ 回应他的是军人齐整洪亮的声音:“是!” 第1051章 成蹊打下手 仅一分钟,所有人都抹去了眼底的泪水,红肿的眼迸发出军人独有的犀利。 成蹊不禁佩服,靳乔衍的领导能力太强了,她得学着点。 在靳乔衍的命令下,几个从前在部队里担任班长的人跳出来,按照平日和老首丨长亲近程度,将一众人划分为三队,按照靳乔衍的指令行事。 费腾自然而然地跟在了靳乔衍身边。 两人合力搀扶着首丨长夫人上车,费腾开车,靳乔衍陪着首丨长夫人坐在后面,翟思思刚想钻进副驾驶,保姆背着一个背囊,手里还捏着保心丸的药瓶子跟了过来。 靳乔衍瞥了眼脸色极差的首丨长夫人,道:“费腾,你带着思思坐另外一辆车,保姆上来照顾夫人。” 费腾应道:“是。” 成蹊也一路跟着他们走了出来,闻言插嘴说:“靳总,让我送靳太太过去吧?” 话一出,除了首丨长夫人和保姆以外,其余三人纷纷看向她。 费腾对这个成蹊并无好感,尤其是她还用那种视频威胁靳乔衍。 他说:“不劳烦成小姐了,我可以送大嫂过去。” 成蹊说:“你还是和靳总送首丨长夫人过去吧,多一个人万一出了什么事多个照应,保姆对首丨长夫人比较熟识,也能帮着照顾她,靳太太是我送过来的,路上三个小时都没事,还怕这点路程出问题?” 权衡了番,翟思思开口道:“成小姐说得对,夫人身体不好,你们三个人一起也能多个照应,我们就跟在后面,有情况就停车,我会马上过来。” 既然翟思思都这么说了,成蹊说得也有道理,靳乔衍也就没必要坚持。 星眸瞥向翟思思,万千温柔化作简短两字:“小心。” 翟思思颔首,没多耽误,转身跟成蹊钻进跑车里。 黑色星脉开路,后面跟着五六辆车,一路尾随抵达殡仪馆。 殡仪馆那边已经布置好了灵堂,一进门,大大的“奠”字犹如一颗陨石,在每个人的心里砸出了大窟窿。 黑色的字,白色的花,一切看上去如此肃静的东西,却让人嗅到了死亡的悲凉。 摆放着祭品的桌子上,中央放着老首丨长生前最好看的照片,被弄成了黑白色,诡异又冰冷。 灵堂的中央放着一口红棕色的紫檀棺,上面是气势恢宏的雕刻,喷了金漆,庄严且肃穆。 成蹊是第一次参与到这样的场景中,瞬间就被追悼会的冰冷和诡异震慑住了,殡仪馆空调的冷风呼呼地往领口钻,她不禁拢紧了些薄外套。 现已秋凉,但为了尸首的保存,以及考虑到前来吊唁的人比较多,冷风还是开得很足。 翟思思拉了她一把,往家属区域走:“成小姐,谢谢你送我过来,这里还是交给我们吧,成小姐回去好好休息。” 看着孱弱的首丨长夫人,成蹊摇头道:“首丨长夫人情况不好,靳太太还是多费心神照顾她,这里只有你是专业的,我就帮忙打打下手,免得忙不过来吧。” 翟思思看了她几眼,又瞥了眼把首丨长夫人安放好,转身去查看老首丨长尸体的靳乔衍。 很轻地叹了口气,道:“那就麻烦成小姐了。” 她亲身经历过外婆死亡,很清楚现在的靳乔衍不过外强中干,为了撑起局势,咬牙硬撑罢了。 多一个人帮忙当后勤,靳乔衍也就少一分担忧。 成蹊点头:“靳太太放心。” 翟思思点了点头,随后交代了保姆几句照顾首丨长夫人的要点,转身带着费腾去找殡仪馆的负责人。 他们得为老首丨长披麻戴孝。 靳乔衍走至紫檀棺前,深吸口气,往棺内看去。 老首丨长平躺在紫檀棺里,身上换了简单的寿衣,头上戴着寿帽,脸上画了两坨红红的腮红,嘴里胀鼓鼓的,嘴唇间隐约可见有一道黑线缝合。 原本那么鲜活的一个人,化了犹如纸扎人般惨白的妆容,没有了任何生气。 一路上所有人都在极力绷住不哭,但见曾经声音洪亮地下命令的人变成了这番模样,又一次决了堤,扑在紫檀棺前大哭起来。 所有人都在喊着同样的话:“老首丨长啊……老首丨长……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一群大男人,在紫檀棺前哭得没了形象,五官都扭成了团,见状首丨长夫人也跟着哭起来,保姆连忙替她顺气,忍不住红了眼眶。 男子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成蹊看着他们,暗道老首丨长也能走得安详了,身边有如此多的莘莘学子送最后一程,还有靳乔衍这样优秀的领导者。 耳边是络绎不绝的哭泣声,靳乔衍紧咬牙关,忍着满身的悲痛,紧紧盯着老首丨长唇间的缝合线。 很快翟思思和费腾就带着好几个殡仪馆的人走了过来,翟思思的头上披着白纱,胳膊上还别了一朵白花,身上穿着麻衣,费腾则头上绑着白纱,胳膊绑了一圈白布,身上穿着短麻衣。 费腾转身将麻衣交给保姆,翟思思则捧着麻衣走到靳乔衍的身边:“戴上吧。” 星眸微敛,靳乔衍一言不发地穿上麻衣,由着翟思思替他系上白纱。 与此同时殡仪馆的人员也捧着麻衣走到紫檀棺前,交给几位哭得稀里哗啦的男人。 他顺手抓了一个工作人员,问:“嘴是怎么回事?” 工作人员先是一愣,是翟思思先开口解释:“首丨长走得突然,心跳停止的时候嘴应该是张开的,没能及时合上,送到殡仪馆的时候血液早已停止流动,身体发硬,已经没办法合上了。” 所以人死的时候,如果嘴和眼是张开的,懂点的人都会替其将眼和嘴合上,不然就会成老一辈嘴里说的死不瞑目。 听翟思思的话,工作人员后知后觉地解释:“靳太太说得没错,送过来的时候已经僵硬了,合不上,尸体的嘴合不上,说明有怨气,这样走的亡魂会变成恶魂,不得安息,所以我们用米饭和铜钱压舌,压住了怨气,并且用沾了朱砂的线将嘴缝合上,震住这口怨气,让怨气和尸体一起火化成无,方能得到安息。” 虽说封建迷信不好,但南方在这方面往往会比较讲究,尤其是殡仪馆这种阴森森的地方,对这种事较为忌惮,都会做得比较全面,也防止死者家属找麻烦。 望着那道诡异的缝合线,以及两坨红色,靳乔衍深吸口气:“追悼会……开始吧。” 第1052章 多一人多分力 老首丨长生前到底是位高权重的人物,加之一生清廉,在他走后的这天,问讯前来吊唁的人快要把殡仪馆的门槛踏破。 靳乔衍充当起了儿子的角色,带着翟思思披麻戴孝,接待每一位宾客。 来的人大多数是大人物,除此以外还有老首丨长生前指导过的士兵,他们和靳乔衍握手,长辈们拍拍靳乔衍的肩头,叫他节哀顺变,说辛苦他了,年轻的没见过什么风浪,一下子眼泪哗地就掉下来了,抱着费腾,抱着靳乔衍一顿痛哭。 费腾已经记不清哭过多少回了,一整天下来眼睛全肿起来,压根看不见人,只能从声音辨别。 靳乔衍则一直没有哭过,脸色铁青得难看,叫人看着心里都不舒服。 分明难过,却硬撑着不哭。 期间首丨长夫人哭晕过去一次,翟思思当即急救,喂她吃了一颗保心丸,立刻让人把她送到医院去,不能再情绪过激了,一下子,老首丨长身后事的重担全落在了靳乔衍的肩上,他更不能哭。 直到下午六点多,前来吊唁的宾客才慢慢减少,靳乔衍抽空吃了两口饭,一个大男人,一碗饭都吃不完,只说不饿,翟思思知道,他是没有食欲。 随着宾客减少,几个兄弟们也在靳乔衍的吩咐下先离开,回去好好休息,费腾搀扶着靳乔衍起身的时候,明显感觉到靳乔衍的重量是全压在他胳膊上的。 跪了一整天,双腿早就麻了。 扶着他坐在椅子上,屁股还没坐稳,人就开始发号施令了:“费腾,送你大嫂去酒店休息。” 费腾嘴里应着是,翟思思当即问:“你呢?” 靳乔衍无光的眸子落在紫檀棺上,淡淡地说:“今晚我守夜,首丨长生前喜热闹,不能让他一个人在这里呆着。” 在南方,稍微大户一点的人家并不会马上火葬入殓,而是要放在棺材里过了头七,这才送去火葬择日入殓。 这是古时候留下来的传统,据说是在头七当天死者亡魂会回来看至亲最后一眼,会回到尸体身边,若是提前火化,会找不到回家的路。 古老的传统存在是有意义的,至少从医学上的意义来讲,可以避免将进入假死状态的人火化掉,本不该死的人,却活活烧死。 翟思思看着他失去血色的脸,心疼不已:“我留下来陪你。” 费腾也跟着说:“我也留下来。” 靳乔衍摇摇头,道:“费腾不能留,如果我倒了,你得顶上,首丨长的儿子能不能找到还是个未知数。” 闻言费腾撇了撇嘴,却也没说什么。 靳乔衍不是金刚,这么熬下去,终会倒,就是不倒,那也得休息,他得养好精神轮替。 随后星眸一掀,看着翟思思:“思思你也不能留,首丨长夫人恐怕明天还会过来,你得照顾她。” 翟思思皱了一下眉头,纵然想要任性一下,却也是知道孰重孰轻。 她只好点头,抬手轻抚他的脸颊:“别逞能,眯一会儿也好。” 自从老首丨长去世后,他的脸色一直铁青得厉害,她很担心。 星眸合上,他点点头。 随后翟思思又道:“我也不去酒店了,这里有员工宿舍,总有职员休息不在这里的,我就在这里凑合一晚,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能及时过来,实在不行,我就去保安室呆一晚,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在这里。” 星眸倏然睁开,如鹰隼般紧盯着她。 正欲说不行,但见她眼底是不容置疑的让步,深长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她的性格,正如她清楚他不可能不守夜一般,他在这,她是绝对不会走远的。 只好妥协道:“好,费腾,去买两床新的被子给思思垫睡,这里空调冷,买厚点的。” 费腾立刻应道:“是,衍哥放心,我会看着大嫂的。” 靳乔衍嗯了声,他立刻转身往外走。 离开前,听见翟思思交代了句:“多买件厚外套给乔衍。” 费腾的唇角抽了两下,暗道就他们恩爱,他也留在这里,怎么两人不想着点他? 费腾离开后,成蹊看着对面一站一立的两人,自觉离开,不当电灯泡。 员工宿舍空着的床铺还不少,殡仪馆这种地方流动率其实挺高,有些小年轻在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心理非常强大,一定能在这里拿高薪,然后做不到两天就受不了殡仪馆阴森森的气氛,卷铺盖走人,因此宿舍常年是没有住满的状态。 翟思思扬手铺被子的时候,成蹊抱着另外两床被子出现了。 她看着成蹊将被子铺在旁边,目露惑色:“成小姐?” 成蹊铺着床,兀自说道:“看你们忙得团团转,希望能够帮上忙,别看外面一大群退役士兵,都是粗心大老爷们,根本就中看不中用,万一出了什么情况,多一个人多一个照应不是?” 双臂环胸,翟思思侧身看着她:“但是成小姐,这件事好像和你没关系?” 铺好床铺,成蹊将碎发挽到耳后,举起手:“第一,我是有求于你们,所以自愿替你们做点事,这是讨好;第二,我有愧于你,当初拿那种视频威胁靳总实属迫于无奈,所以帮忙靳总照顾你,这是道歉,综上所述,我必须在这,这件事也和我有关。” 听着她条理清晰地说明,翟思思莞尔一笑:“成小姐倒是难能可贵的坦诚。” 她勾起红唇,眼神炯亮:“合作就得有诚意,坦诚是我最大的诚意。” 翟思思眨了两下眼,随后转身继续铺床铺:“难怪乔衍要把安鼎列在敌对名单,成小姐果然不同凡响。” 别看成景延把她保护得好好的,虎父焉能有犬子?在成景延的熏陶下,成蹊再怎么也不可能是个绣花枕,倒是挺擅长攻人心。 这点,大概是上流社会人的通用技能吧? 成蹊立刻纠正她的想法:“不仅只能列在敌对名单,换个角度看,我是不是能成为最好的合作伙伴?” 闻言,翟思思美眸微挑,暗道这歪理还挺有逻辑,便但笑不语。 成蹊挑了挑眉,走了过去,搭把手:“医生的手那么漂亮,是用来救人的,我来帮你吧。” “成小姐真会说话。” 第1053章 成蹊卖身 “衍哥,要不你进去睡一会儿,我们看着。” 灵堂里,一位保镖给靳乔衍递了瓶矿泉水,说道。 星眸内是紫檀棺的倒影,他没有接过去,而是说:“去冲杯速溶咖啡。” 在这种地方能喝上一杯速溶咖啡已经不错了,目的只是为了提神而已。 闻言保镖直皱眉头:“衍哥,别太强迫自己,你要是倒了,这接下来的几天怎么办?” 眼眶干涩,他眨了一下眼说:“去。” 和靳乔衍认识七八年,保镖心知老板说一不二的性格,心疼地叹了口气,拉过他的手,将矿泉水塞到他的手里。 嘴上应道:“是,我马上去买。” 手里握着矿泉水瓶,靳乔衍低头看着瓶子上倒映出的人影。 就是硬撑,他也要撑下去。 其实他挺能理解老首丨长的儿子不出现,老首丨长的一生全部都交给了国家,在家中的日子屈指可数,对于父亲这个角色,老首丨长儿子并没有多大感触,甚至有可能是憎恨父亲的缺失。 这点,他深有体会。 老首丨长为了培育他们,所有的精力都献给了他们,他不能让老首丨长死后,连个守夜的人都没有,不能让老首丨长人走茶凉,这最后一程,他就是死磕,也得送下去。 “你就是要硬撑,也得把肚子填饱才能硬撑下去吧?” 眼前赫然出现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他稍微错愕地抬头,只见成蹊两手端着馄饨,炯亮的眼睛直盯着他。 他是太累了吧,居然连她的靠近都没察觉到。 靳乔衍是个非常警戒的人,对于失防这件事非常在意,此刻看成蹊的视线,充满了警惕和防备。 被他用锐利的眼神盯着,她把馄饨放在他手边的小桌子上,说:“靳太太已经吃过馄饨睡下了,我来的时候看见这边没有吃的,就叫了点外卖,你的其他兄弟也吃过了,就你还没吃,靳总,你多少吃点,不能倒,否则你的兄弟们撑不起大局。” 随后她补充道:“你要是怕我在馄饨里下毒,我先尝一个?” 说着就要端起馄饨,靳乔衍开口打断了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 成蹊收回手,回答道。 “我只是纯粹想帮忙。” 靳乔衍现如今是身心俱疲,眼里还带了几根红血丝,不想和她玩心计。 直白道:“都是商人,无利不图,你想要什么直说,不然我让人把你扔出去。” 熬夜导致他的眼睛充血,脑袋也不太舒服,成蹊这会儿还要在他面前晃,他看着眼睛难受。 被他威胁,成蹊撇了撇嘴,暗道靳大少不怜香惜玉的臭名果真不是空穴来风,除了翟思思,就没见他对任何女人客气过。 还把她扔出去,真是够可以的,白眼狼啊。 到底是有求于人,心中虽鄙夷,却没敢说出口:“靳太太还没和靳总提起?” 星眸浮现出些许的不悦,睨着她。 原来这就是她送翟思思到戈城的原因?不是帮忙,而是缠着翟思思,企图从翟思思那边下手? 被他冷眸直瞪,成蹊倒也没有像寻常人那样害怕得发颤,只是觉得有些冷。 抿了抿唇,她说:“靳总,不要用带有敌意的目光看我,我这次是诚心诚意地恳求靳总给我一个合作的机会。” 薄唇勾起一侧,他不屑道:“我不知道你还有什么可以和我谈合作的资本,上一次是卖成景延,这次你想卖谁?” 提及成景延,成蹊心中骤然发酸。 靳乔衍很聪明,看得很透彻,知道和成景延一战后,她必定会懊悔,所以这里用了“卖”这个形容词攻击她。 她缠着翟思思,不让翟思思好过,她也休想好过。 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态度,就是靳乔衍现在往她身上泼粪水,她也不能生气。 宁可求他,也不接受林琳的帮忙。 深吸了口气,她忽略掉他的敌意,回答道:“卖我,怎么样?” 一听这话,靳乔衍当即甩冷脸:“成蹊,这里是首丨长的灵堂,你可以不尊重生者,但不能不尊重死者,要开玩笑,滚出去。” 说着就抬眼看向她的身后,成蹊知道,他这是要找保镖把她给扔出去。 于是她马上解释道:“靳总,我的意思是,我玩不过靳总,我心甘情愿将安鼎百分之五十五的股份,拱手让给你,并且成为你在安鼎的执行总裁,替你打工,替你看着安鼎,卖身于你,让安鼎隶属于博盾,只希望你能够取消对安鼎的攻击,我无条件把股份赠送给你。” 这还真是天上掉下的馅饼,他空手套白狼,套了安鼎五十五的股份? 如星的灿眸陷入了沉思,似是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 成蹊立刻又说:“靳总,首丨长的突发去世我很遗憾,但是靳总你也应该意识到,首丨长的事会耗掉你很多心神,这个时候的你已经无暇攻击安鼎,如果我趁着这个空隙找到了办法,给你来个出其不意,你一定无力招架,也分不开身招架,到那个时候,别说五十五的股份,恐怕靳总还得折兵损将。” 对于自己的商战能力,靳乔衍很有自信,轻嘲道:“前提是你能找到这个办法。” 他是吃定了成蹊无计可施,才如此狂妄。 成蹊心理素质也是够硬的,并没有被他三言两语弄乱了脚跟。 而是说:“万一呢?” 别忘了,上一次地皮被抢之后,她可是先抢占了市场,比他更早咬住了文武学校这块大蛋糕。 星眸微凉,片刻后,他问:“按照安鼎现在的市值,五十五的股份顶了天只有一个亿,但如果安鼎倒了,博盾赚的不仅仅是一个亿,我凭什么答应你?” “就凭我能替你赚的钱不止一个亿。” 他狂妄,她更是嚣张狂言。 剑眉微挑,看着她:“就你?” 手下败将也有底气说这句话? 然而成蹊态度坚定:“就我,我知道你攻击安鼎,是为了一战成名,让刚回韩国的你重获人心,在博盾站稳脚跟,也让博盾在易城成为龙头,但是靳总,想要变强,不仅仅只有攻击这个办法,你可以选择吞噬,壮大,将安鼎纳入博盾,将父亲的产业笼入麾下,博盾能够发展得更茁壮。” 第1054章 成景延买安鼎股份 正如成蹊所言,如今的安鼎,不过是从前鼎安的替身,当初她重聚这群人,就是想趁着余热未过,占靳家便宜顺便创立自己的事业而已。 如果能把安鼎纳入麾下,也算是填补了他心中的一个缺憾。 靳远已逝,他能够抓住的,只有靳远从前的产业了。 盯着成蹊半晌,他说:“成蹊,你是个识时务的人,也很懂得进退,将来必定是一位好的领袖,看来外面流传你是女强人这件事,也并非全是成景延塑造的形象,但是这件事,我需要再好好考虑一下。” 他不能因为那百分之五十五的干股,就白让成蹊占了他和博盾那么大的一个便宜。 安鼎隶属于博盾,最大的收益方是成蹊和安鼎的职员,虽然成蹊丢了最大股东的身份,但以他的名气,安鼎将来必定会上好几个台阶。 正如他所言,成蹊明白什么叫分寸,不能逼得太紧了。 于是她说:“那靳总好好考虑考虑,这是双赢的办法,正所谓多一个朋友少一个敌人,我会成为靳总底下的良将,任你差遣。” 靳乔衍嗯了声,她没做过多停留,转身回员工宿舍。 片刻后,靳乔衍柔和地说:“出来吧,别偷听了。” 接着,翟思思纤细的身影从另一侧入口进来。 走到他的跟前,她疑惑地问:“乔衍,你信她的话?” 星眸略微弯起些许弧度,伸手拉过她的小手,牵着她坐在他大腿上。 胳膊环腰,搂着她反问道:“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翟思思说:“天上不会白掉馅饼,她还给你那么多的股份,甘愿退下来当一个执行总裁,这好处有点大,该不会是在给你挖坑?” 如果成蹊给三四十股份还说的过去,这一给就是百分之五十五,像极了那些哄骗小孩的人贩子。 薄唇轻启,他说:“你怎么就知道不是她在占我好处?” 秀眉微蹙,翟思思不惑地问:“占你好处?” 靳乔衍没有直接解释,而是反问道:“最大股东拥有什么权利?” 翟思思不假思索回答道:“最高决策权以及掌控公司将来发展方向的权利。” 换而言之,整个公司他是老大,所有人说一个不字,都抵不上他一人说个yes。 话刚说出口,翟思思就明白了。 成蹊这哪是找合作伙伴?这分明就是在找靠山。 隶属于博盾,成为博盾的子公司,将来光凭这个头衔,安鼎在生意场上就能一路顺风顺水,没人敢阻拦。 更何况靳乔衍还成为安鼎最大股东,万一安鼎出了什么事,第一个要出来挡的,就是最大股东。 这个合作听上去是成蹊示弱,心甘情愿把五十五的股份拱手相送,实则是给靳乔衍挖了一个矿坑,里面是有矿,但靳乔衍想得到好处,就得自己费心神去挖,而成蹊,是白等好处的那个,股份的转让,对她非但没有过多影响,反而还能让安鼎的收入暴涨,她也能卸去最高决策权的重担,换得一身轻松。 这个算盘,打得啪啪作响。 想明白了这些,翟思思问:“既然你明白,那你还考虑什么?” 璀璨的眼里尽是她的倒影,他说:“考虑她说的话,她说得没错,吞掉安鼎,对博盾站稳脚跟也有好处,并且文武学校这个市场,就都变成我一个人的了。” 虽然靳乔衍能够从中得到的好处并没有成蹊多,但也不是没有利益可求,只看怎么求,值不值得。 而这些,他都需要回去之后让专业部门对安鼎重新做一个评估,才能确定。 翟思思后知后觉地懂了,暗道生意场上的事,真复杂。 但这也应了上学时老师说的那句话,凡事都是双刃剑,有利必有弊,反之,有弊亦有利。 “衍哥,电话。” 两人的话刚说完,费腾拿着靳乔衍的手机走了过来。 来电显示是,成景延。 成蹊刚谈完合作的事,成景延的电话后面就打进来了,这巧合程度,恐怕成景延也是为了成蹊的事。 剑眉微挑,他接听了电话:“喂?” 成景延的声音有些低哑:“靳总,你那边说话方便吗?” 靳乔衍瞥了眼腿上坐着的翟思思,又看着站在一旁别扭之至的费腾,道:“方便,成总有话直说。” 闻言成景延也不废话,单刀直入主题:“靳总,不管成蹊给你的安鼎股份是以转让还是赠与的形式,我都会按照安鼎市值,买下你手中所有安鼎的股份,但名义上,这五十五的股份持有人仍然是你,每年的分红也会到你的账户上,我不占一分一毫。” 靳乔衍轻嘲道:“我有说我要卖股份吗?” 成景延丝毫没有被他的语气影响:“握着安鼎的股份对你有什么好处?靳总,股份归我,将来安鼎所产生的亏损、资金短缺问题都归我,而分红归你,你能够什么都不做,只当一个媒介,白拿五十五股份的分红,我想,靳总应该非常乐意捡这个香饽饽。” 成景延抛出的诱饵远比成蹊的诱饵要吸引人,刚考虑要不要替成蹊分担风险,当这个最高决策人,成景延就自告奋勇,挑起了这个重担,还白送他五十五的分红。 这才是天下掉下来的馅饼,成家父女两拉不下脸和好,也戳不穿那层纸,让他一个观众白占了便宜。 他好像没有理由拒绝。 轻笑出声,靳乔衍说:“成总果真是宠女狂魔……不,应该说是……一往情深。” 电话那头很轻地响起了一声杂音,看样子,成景延是被靳乔衍看穿后感到有些惊讶。 接着靳乔衍又道:“成蹊那样对你,你还是默默无闻地付出,成总对她的这份爱,够深沉的。” 心思被靳乔衍拆穿,成景延明显的不悦起来:“靳总,这是我们之间的合作,不管靳总知道什么看懂了什么,我希望这件事,靳总能够对小蹊保密,我不想让她知道这些。” 成蹊那么的憎恨他,厌恶他,一定不会接受他的帮助。 他费心费力,不惜重金买下股份,白送分红给靳乔衍,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希望成蹊过得好。 第1055章 许博学也当说客 灵堂很安静,安静到电话里成景延说了什么,翟思思和费腾都能听到一二。 电话挂断,费腾立刻就问:“衍哥,这个成景延是不是傻了?平白无故让我们占那么大的便宜?安鼎虽然不大,连市都还没上,但是安鼎的市值也不算低,每年分红不少,就这么白送给我们?我看这个成景延也没有传闻中那么聪明。” 靳乔衍脸色还是铁青的,扯了扯唇角,却也笑不出来。 翟思思看他脸色不大好,暗道这是累了,便替他开口:“成景延不傻,他给了这么大的一个馅饼,是买乔衍。” 费腾可没有翟思思灵光,疑惑地挠挠后脑勺:“买衍哥?我们衍哥价值不菲,怎么买?” 翟思思解释道:“成景延是怎么知道成蹊要和乔衍合作这件事,我们无从得知,但是他给乔衍打这通电话,一定是知道乔衍在权衡值不值得要这五十五的股份,值不值得帮成蹊,所以他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打过来,动摇乔衍的犹豫,给了他最大程度的诱惑,引诱他答应成蹊,成为安鼎的盾牌。” 光是靳乔衍这三个字,在易城就比什么都好使,成为安鼎的盾牌,安鼎前路一定会顺畅无比。 费腾似懂非懂地点头:“所以成景延这些分红,除了买成蹊的平安以外,也是买衍哥的面子?有了衍哥这个招牌在,就没人敢轻易对安鼎做什么?哇靠,他们不愧是父女俩,这如意算盘打得够响的!不过这么算下来,其实衍哥也不吃亏啊……衍哥只是卖了个面子,前面就有成蹊这个执行总裁顶上,后面还跟着成景延这个大股东掌控大局,只要咱们盯紧点,不让这对父女俩用衍哥的名义干什么坏事,这合作对咱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啊!” 靳乔衍剑眉微挑,算是默认了他的话。 随后费腾又感叹道:“那算来算去,这最吃亏的还是成景延这个痴心汉,啧,除了衍哥对大嫂,我就没见过还有男人这么痴!都能为成蹊做到这个程度,他的爱也太伟大了吧?” 痴心汉…… 靳乔衍很轻地咳了两声,翟思思抬眸望着他,一股暖泉流过心田。 是啊,最痴的,非她丈夫莫属。 她是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这辈子能遇见一个他。 身体动了动,忍不住朝他靠近了些,随后她说:“其实谁都不亏,看上去成景延花钱还得不到好处,但他也是赚的。” 费腾这下彻底懵了:“他花钱,分红是衍哥赚的,他赚什么了?要说赚了成蹊,这成蹊也不知道他在背后的付出啊,他不是不让衍哥把这件事告诉她么?” 翟思思摇摇头,否定他的想法:“他赚的不是成蹊,恰恰就是这五十五的股份,有博盾这个靠山在,安鼎将来势必会上升好几个层次,上市、分公司这些基本不会是难题,到那个时候,安鼎的价格就会成倍地上翻,可成景延买入股份的时候,是按照现在安鼎的市值,股份在他手里捏着,也会跟着翻几倍,那他这投资就赚了。” 万一成蹊知道了,还会多赚一个成蹊,这个算盘,是三人一起打响,是三赢。 费腾听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我靠……这……牛逼,就一个合作,能够扯出这么多的好处,看样子不合作咱们还是亏了?虽然这是明码实价的买卖,但按照成景延对成蹊的紧张程度,只要衍哥答应了这事,他横竖都欠着衍哥一个大人情,就这份人情,咱们已经赚到了。” 能够被成景延欠人情,程度不亚于被靳乔衍欠人情,人脉就是这样一层一层累积起来的。 若是能够和成景延成为朋友,双方都有好处。 慢慢的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他惊叹道:“生意这门经……太难学了。” 最后,靳乔衍作出了总结:“所以,盯紧安鼎的任务,交给你了。” 费腾实在是很难理解他是怎么跳跃到这个话题上的,满脸震惊:“衍哥,你这思维也太跳脱了吧?一下子给我丢这么个重担,我哪里消受得起?博盾的工作还那么繁重,你这是要我没时间讨媳妇的节奏!” 这么些年费腾一人留守易城,嘴皮子厉害了不少,不似五六年前,憨厚老实得说话都不利索。 薄唇渐勾,靳乔衍只用一句话把他给堵住:“能者多劳。” 我可去你的吧,谁愿意当这个能者谁当去! 费腾心想,还没抗议,就听得靳乔衍补充了句:“还有,你讨不着媳妇是个人问题,别赖公司。” 靠!丢他一重担还打击他! …… 守夜是一件非常枯燥的事,聊完天后,靳乔衍就让费腾送翟思思回员工宿舍休息,自己则连着喝了三杯速溶咖啡,守到天亮。 当代人的作息习惯,上午前来吊唁的中老年居多,人数比起昨天少了一大半。 有了昨天的经验,靳乔衍今天已经能够做到面色无异地接待完宾客,把儿子的事都给做足了,引来了所有人竖起拇指叫好。 将近中午时分,许博学出现在灵堂门口,靳乔衍看见他,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许博学先是中规中矩地给老首丨长上了香,拜了三下,然后走到靳乔衍面前。 首丨长夫人不在,他把节哀顺变对靳乔衍说了。 靳乔衍朝他鞠躬,抬头的时候,他看见靳乔衍脸色铁青得难看,看见那双璀璨的眼中布满了红血丝。 看样子,他撑累了。 扶了扶银色眼睛,许博学说:“乔衍,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靳乔衍朝侧后边的费腾看了眼,后者心领神会,走到他的旁边,他刚转身往后走,就顶替上去。 两人一路穿过殡仪馆大堂,走到里头的一个坪地上。 左右看没有人,靳乔衍从怀中掏出烟,递给他一根。 青烟袅袅,靳乔衍声音沙哑道:“是为了成蹊特意跑这一趟?” 南方人多半容易上火,熬了一整夜没睡,嗓子都哑了。 许博学点上烟,说:“嗯,你也知道,我看中她了,她出事,我不可能不管,我听说她昨天跟你提了合作的事?” 第1056章 带着你的媳妇滚 靳乔衍模糊不清地应了一个嗯字。 本就话不多的人,现在嗓子疼,更不愿意说话了。 许博学便兀自说道:“那你怎么想?成蹊的合作条件挺好,不考虑答应?” 靳乔衍淡淡地说:“还没想好,当安鼎的盾牌没那么简单。” 许博学也知道其中利弊,在来的路上他已经把整件事都给分析了一遍。 按照准备好的台词,他说:“我知道安鼎不大,能够让你赚的不多,你也担心成蹊会不会借着你的名义在背地里干什么坏事,但是乔衍,你也知道我许博学这辈子就没追过谁,也没时间看过哪个姑娘,成蹊是我看中的,并且不会改变的,怎么说也算是你半个弟妹,不帮忙拉一把?如果我真的把她追到手,那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弟妹? 靳乔衍心中冷笑道,恐怕这弟妹当不成。 随后许博学又说:“我知道你顾虑多,毕竟博盾底下员工那么多,不能做亏本的买卖,这样吧,人我会替你盯紧,不让她做不该做的事,至于那些股份……我花钱从你手里买了,这安鼎的风险我来承担,你只要卖我个面子,答应了成蹊这个合作,不要再给她使绊子就好。” 靳乔衍侧目看着他:“你们是不是都看准了我一整夜没睡,趁着我脑子不好使的时候来钻空子?” 许博学啧声道:“甭管钻啥,好使就成。” 听着许博学这满腔的俏皮话,靳乔衍说:“老许,你变了。” 他笑道:“这哪有一成不变的人,你也为翟思思改变不少不是吗?以前我不信老人家说的命,但现在我信了,这都是命啊,一物降一物,我是彻底被成蹊降住了,我就没见过像她这样的女人,太让人想要占有了。” 对于许博学的审美靳乔衍不敢苟同,他不喜欢成蹊这种粗暴又辣的,他更喜欢翟思思这种分得清利弊,顾全大局聪明又感性的小姑娘。 笑完后,许博学看着靳乔衍说:“行了,你别转移话题,这个面子,你就说卖不卖给我吧,成蹊是我看中的女人,你放不放过她?” 靳乔衍挑眉轻笑道:“这个面子,恐怕卖不成。” 眼镜下的眼睛显露不爽,许博学问:“乔衍,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吸着烟,靳乔衍不疾不徐道:“在你之前,成景延已经买了这个面子了,成蹊昨天和我谈完合作之后,他就给我打了电话,说了和你一模一样的话,我已经答应了他,会帮成蹊。” 许博学有些意外:“成景延给你打了电话?都到这个份上了,他还帮成蹊?” 看来那场酒会,和成景延脱不了关系。 这男人倒是挺有意思,一边对成蹊绝情冷漠得很,狠心把成蹊撵出家门,一边又在背地里默默付出。 这人怕不是抗战剧爱情片看多了,还玩默默守护这一套。 靳乔衍吐出一口青烟:“那个年代的男人都一样,别说成景延,如果成蹊和其他男人在一起,出了事,你会视若无睹么?” 许博学心里很快就响起了一个声音:不会。 好家伙,爱情这东西,都让一个个原本风流倜傥的人,变成了伟大的情种。 他不回答,靳乔衍已经得到了答案。 冷笑了声,掐灭烟头,靳乔衍又道:“他让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成蹊,现在我把这件事告诉了你,要不要告诉成蹊你自己决定,我不插手。” 反正他就是个媒介而已,别人的感情事,少管为妙。 许博学有些烦躁地连着吸了好几口烟,权衡把这件事说出去之后,成蹊会怎么样。 通过最近和成蹊的接触,他多少也知道成蹊心中是有成景延的,不管是父亲的角色,还是一个男人的角色,她心里都有成景延。 但她并不自知,也不愿意和父亲这个角色延伸出不该有的关系。 这件事如果告诉了成蹊,两个结果。 第一,成蹊非常感动,与此同时想明白了内心的想法,愿意踏出这步,打破世俗的牢笼,和成景延珠联璧合,那么他将失去成蹊。 第二,成蹊还是觉得非常恶心,接受不了成景延的帮助,和成景延大闹一场,结果要么两人老死不相往来,要么成景延一怒之下,对成蹊做出什么。 两个结果都是他不愿意看见的。 长叹口气,肩膀垂下:“乔衍你这是给我丢了一个难题。” 靳乔衍道:“我这是给你先发制人的机会。” 成景延可是他的情敌,掌控着敌人的秘密,等于掌控了主动权。 别人不了解靳乔衍,许博学还不清楚? 他笑着说:“得了吧,你还不是想看成家的戏?” 靳乔衍之前就没少干过这种事,把成家弄得鸡飞狗跳的。 后者不可置否地挑了挑眉:“所以你是告诉她,还是不告诉她?” 沉思片刻,许博学道:“算了,她要是自己知道这件事我就不管了,但是我这边,不会对她透露半个字,成景延这么选择,一定有他的考量,我们虽然为敌,但是保护成蹊的目标是一致的,他不让你告诉成蹊,就有着他自己的想法,说出去了,恐怕会给他添麻烦,所以,不管他们了。” 反正成蹊的事解决了就好。 听着许博学这么一番理解情敌的话,靳乔衍用着戏谑的口吻道:“你这是替情敌考虑,还是怕助长了情敌的威风,让成蹊的心倒向他?” 许博学学着靳乔衍的挑眉动作,往他身边凑了凑:“一半一半吧,我可不能替敌人树立形象不是?这对我没好处。” 靳乔衍冷笑道:“脑壳开窍了?” 这个书呆子,开始弄明白男女感情的事了? 许博学扶了扶眼镜说:“不开窍,媳妇都要跟人跑了!” 难得许博学有点幽默感,靳乔衍勾唇:“行了,赶紧从我面前消失,带着你的媳妇回去。” 他这边的事情还多着,成蹊老在他面前晃得他怪膈应的,费心处理老首丨长的身后事,还得防备着成蹊有没有暗中做坏事,添乱。 成蹊的事得以解决,许博学有心思玩冷幽默了,举手行军礼:“yes sir!” 靳乔衍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滚。” 第1057章 求陈雨霏原谅 许博学和靳乔衍谈完之后,成蹊刚睡醒,朦朦胧胧的就被他抓上了车,直接带回易城。 按照许博学的原话是:不管你想做什么,现在是乔衍最乱的时候,别去添乱,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许博学比她更了解靳乔衍,细想之下,她就听了他的话,老老实实在安鼎呆着,静等靳乔衍处理完老首丨长的事,再做下一步打算。 据说老首丨长的儿子在第三天终于回戈城了,他出现的时候,靳乔衍累得直接晕了过去,按照目击者说,这三天三夜里靳乔衍没合过眼,一直守在老首丨长的棺材前,一直绷着神经,谁的劝也不听,直到可以接替的人出现了,他紧绷的弦一松,当场就晕了。 晕了之后场面一度陷入混乱,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他送到医院,昏迷前,他还和翟思思说了什么,没人听清,只有翟思思一人听见了,靳乔衍被送去医院,翟思思并没有守在他的床前,而是和费腾两人代替了靳乔衍的位置,轮番镇守殡仪馆,明眼人知道,靳乔衍这么做,是怕那个逆子趁他昏迷的时候跑了,这头七,怎么着也得要那逆子给守着! 而靳乔衍只在医院休息了两天,又拔掉输液针头,拖着虚弱的身体回到殡仪馆,和翟思思一起守,这一守,便一直守到了头七,送完老首丨长最后一程。 这事一传开,所有人都在夸赞靳乔衍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老首丨长能有此徒弟,就是走,也能走得安心了。 只是那逆子就不大像话了,跟靳乔衍完全没有可比性,好似靳乔衍才是老首丨长的亲儿子似的,一度被戈城人骂得头都抬不起来,更是被老首丨长带领过的士兵用唾沫星子淹了好几天,老首丨长下葬之后,带着首丨长夫人,收拾完老首丨长所有的家当,灰溜溜地出国。 靳乔衍回易城后,成蹊本打算给他两天休息的时间,两天一过,就是守在水墨云烟外,她也要见靳乔衍一面,哪怕是威逼利诱,也一定要靳乔衍答应合作。 不料在靳乔衍刚回易城当天傍晚,许博学就开着车子出现在安鼎楼下,说是带她去吃顿饭。 她怎么着也没想到,这顿饭,阵容强大。 除了同治许博学以外,饭席上还有她要蹲的靳乔衍,以及翟思思,另外有着两个令她羞愧的面容:蒋丁林和陈雨霏。 当初如果不是她为了烧蒋丁林的后院,陈雨霏就不会背负小三的骂名那么久。 回想起这件事,她心里有愧,当时是愤怒胜于理智,靳乔衍攻击安鼎就算了,蒋丁林和许博学还联手,她一听莫佳佳的话,也没去调查真假,一门心思想让蒋丁林后院着火,不分青红皂白就把陈雨霏给羞辱了一顿。 恐怕莫佳佳当时就是抓住了她这个心理,才故意在她面前说那样的话,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倒好,还真就成了莫佳佳的刀。 心里有愧,蒋丁林和陈雨霏去韩国之后的事她也有跟踪,听说手术做得非常成功,两人刚回国就秘密领了证,也不知道蒋丁林是怎么搞定陈雨霏父母那边的,现在陈雨霏已经正式住进了蒋家,和蒋家父母相处得还算不错,可这喜酒的细节,一点也没透露出来。 现在看陈雨霏的脸恢复得不错,看样子植皮手术是真的成功,完全看不出任何痕迹。 饭席上先说话的是翟思思,她看着陈雨霏的脸,道:“看来韩国在医美这方面确实是佼佼者,完全看不出植皮的痕迹。” 陈雨霏下意识地抚了一下脸颊,不敢露出太夸张的表情,只是微微扯动了一下唇角。 蒋丁林说:“这个确实,起初她还担心做了手术之后比不做还恐怖,还好没让她任性,不然她这得把自己关在家里一辈子!” 闻言陈雨霏侧目瞪着他:“那我要是关在家里一辈子,你陪不陪?” 扎着小揪揪的蒋丁林眸中尽是温柔,抓起她的手抵在唇边轻吻:“陪,别说一辈子,下下辈子我都陪。” 他是知道了陈雨霏的性格,别看她平日大大咧咧,在感情上跟个缩头乌龟似的,什么事都往心里放,他要不主动,就听不见她的心里话了。 许博学正看着菜单,被他的话弄得浑身不适。 颤了一下,瞪着蒋丁林道:“行了你,这还没完了,把手给我撒开,要恩爱回家恩爱去,肉不肉麻?” 蒋丁林眉峰微挑,一副“我肉麻我乐意”的表情。 随后他撇向成蹊,话语稍显不悦:“别说我,倒是你,我们兄弟三人的聚会,你带她来干什么?” 成蹊伤害了陈雨霏数次,还害得陈雨霏被扫地出门,他不和这个女人一般计较,她还主动送上门来讨骂? 一听蒋丁林这话中带刺,许博学替成蹊缓解尴尬:“怎么我就不能带她来了?你们一个两个的成双成对,不带她来,我这饭还要不要吃了?” 成蹊知道自己有错在先,许博学的话刚说完,她就霍然站了起来。 桌面上有一瓶正在醒酒的红酒,她二话不说就给自己满上一杯,举向陈雨霏:“陈……蒋太太,之前因为个人因素,做出了很多伤害蒋太太的事,但当时我也是无奈之举,希望蒋太太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和我一般见识,我自罚三杯。” 没有了成景延当靠山,她早已把尊严这种事抛到九天之外了。 也是这个时候她才切切实实地体会到,从前看着那些卑躬屈膝地讨好成景延的人,心中有多苦多无奈。 即便心里骂着妈卖批,脸上也只能笑嘻嘻。 话说完,她望着杯中葡萄色的红酒,一鼓作气,接连灌了三杯。 许博学和她认识了也有一段时间,知道她的酒量不好,在她准备斟第四杯讨好陈雨霏的时候,及时抬手按住她的手腕。 银色眼镜下,那双桃花眼倏然望着蒋丁林:“丁林,卖我一个面子,不要和你嫂子计较,她也是受害人之一。” 嫂子。 成蹊的手抖了一下,蒋丁林更是大骇,问:“老许,你这是玩真的?” 第1058章 陈蒋领证 许博学回视着蒋丁林,语气分外认真:“不然我带到这里来?” 话一出,蒋丁林看成蹊的眼神就多了一分考量,然后望向靳乔衍,后者一脸平静,似乎早就知道了。 成蹊心里隐隐有些不适,但在这样的场合拆许博学的面子,对她和许博学也没好处。 于是她乘势而上:“我知道蒋太太因为这件事受到的伤害很多,也丢了工作,如果蒋太太不嫌弃安鼎这座庙小,我希望蒋太太能够坐镇安鼎文武学校,负责学校上下教师以及学生的健全,请问蒋太太愿意吗?” 她的态度低到不能再低,和之前盛气凌人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陈雨霏看出了她的诚意,堂堂成家大小姐,这样低声下气地恳求,已经很诚心了。 更何况,许博学说得没错,成蹊也是被莫佳佳利用了,不能全怪她。 见陈雨霏没有发话,成蹊扭头望向蒋丁林:“蒋先生,请问可以吗?” 许博学对成蹊是认真的,以后成蹊估计要成为他们这个圈子的一员,碍于许博学的面子,蒋丁林也不好再为难成蹊。 撇开视线,他冷淡地说:“这是她的自由选择,我不干涉。” 闻言成蹊又看向陈雨霏:“蒋太太,你的意思如何?” 被成蹊羞辱的画面历历在目,陈母的晕厥和崩溃也记忆犹新。 说完全不气是假,但过去那么久了,陈雨霏也就不那么放在心上了。 她扯了扯唇角,态度还算不错:“成小姐的建议很吸引人,但是很抱歉,我已经答应了院长,要回北山医院继续工作,翟医生正在备孕二胎,将来医院要忙的事很多,我不能撒手不管。” 她说的是实话,并不是不给成蹊面子。 靳兴朗上幼儿园了,翟思思眼看着往三十奔去,正是准备二胎的最佳时期,等她怀上了,工作量会减轻,更别说坐月子,医院的事完全顾不上。 翟思思一直是北山医院普外科的一把手,这工作一扔下,论能力,能够接重担的也就只有陈雨霏这个努力刻苦的新人了,趁着翟思思还没怀上,她得抓紧时间多学习,将来撑起翟思思的位置。 被陈雨霏拒绝,成蹊抿了抿唇,问:“那……蒋太太,你可以原谅我之前的行为吗?” 陈雨霏笑道:“说什么原谅不原谅……都是受害者,因为莫佳佳,你也差点被判刑,算扯平了吧。” 她还是许博学看中的人,还是化敌为友对兄弟三人的关系比较好。 成蹊心中的大石总算落地,该道歉的都道完歉了,该弥补的也弥补了,靳乔衍心里的气也该顺了。 往杯中斟酒,她眼神炯亮:“蒋太太,我敬你一杯,敬你的宽宏大量。” 说罢抬手要喝酒,许博学眼疾手快,蹭地站起来,就势把酒杯夺过去。 嘴上是少有的抱怨:“行了你,你以为你是翟思思酒量好?再喝你就该横着出去了!我们这里都不是小气的人,知道你也有你的难处,别太较真。” 把红酒杯放在桌面,他扶了扶眼镜。 除了许博学,在座的只有翟思思能够替成蹊美言两句,毕竟成蹊帮过她。 仇恨和恩情这东西,欠着欠着就消了,威胁的事翟思思不记在心上,但成蹊在戈城帮的忙,她都记着。 正好她的位置在成蹊边上,伸手就去拉她的胳膊:“许医生说得对,过去就过去了,别太往心里去,坐下吧。” 成蹊目光迟疑地看着翟思思,坐下后,她又看向靳乔衍:“那……靳总可否高抬贵手?考虑我之前说的合作?” 话音刚落,一个文件袋就扔到了面前。 靳乔衍不温不火道:“签字。” 成蹊隐约猜到一二,打开文件袋。 股份转让书。 随后靳乔衍开口说:“上次老许来戈城找我,为的就是你的事,这次我是卖他一个面子,希望以后你能好好做事,别动不该有的想法,我就不会再对你做什么。” 成景延的事不能说,那他就做个顺水人情,顺带帮许博学说上两句好话,赚点印象分。 许博学阴恻恻地看向靳乔衍,眼中分明写着:兄弟可以的,不愧是好兄弟!这份情兄弟记住了。 而靳乔衍的眼神就冷很多,只写着一个字:滚。 捏着股份转让书,成蹊扭头看了许博学数秒,感激的话没有当即说出口,而是再三审阅文件。 片刻后,她拿出签字笔,落款,盖章。 将股份转让书放在转盘上,转到靳乔衍面前:“请靳总放心,我一定会替靳总好好管理安鼎,达到双赢的目的。” 星眸微沉,靳乔衍只是默默地将文件拿下,什么也没说。 蒋丁林端起酒杯,用杯底敲了敲玻璃转盘:“既然话都说开了,那我们一起喝一杯,祝乔衍和成蹊合作愉快。” 几人端起酒杯,许博学把成蹊的酒杯给扣了,替她换上一杯热茶。 靳乔衍淡淡地说:“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没公布?” 提到这茬,蒋丁林下意识地看了眼身边的人:“本想喝完这杯再说,既然你提了,那就一起说吧。” 陈雨霏反握住蒋丁林的手,开口道:“我和大叔昨天已经领了证,也搬到蒋家一起住了,但是你们也知道,我们的事情比较复杂,也许不会举办婚礼,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你们是大叔最重要的兄弟、朋友,所以大叔今天特意宴请各位,宣布这件事。” 蒋丁林闻言,略带不满地小声嘀咕:“证都领了,还叫大叔?” 陈雨霏悄悄睨着他,低声说:“老还不认?” 蒋丁林抿了抿唇,得,他老。 许博学看着两人交头接耳的样子,轻咳两声:“要腻歪回家腻歪去,那今天就祝安鼎正式并入博盾、祝丁林和弟妹新婚快乐。” “新婚快乐!” “铛!” 酒杯相碰,流光溢彩,成蹊望着几人的笑脸,感受到兄弟情谊的温暖,不禁想,如果没有她作为羁绊,成景延是不是也会像他们这样,有着自己的交友圈子,有着几个过命的好兄弟? 没有朋友,没有爱侣,现在连她也失去了,成景延他,一定……很孤独吧? 饭饱喝足,六个人分三路离开。 许博学把成蹊送到小区楼下,车辆刚停,成蹊就推开门。 脚还未踏出车外,胳膊突然被人抓住。 扭头,只见醉意微醺的许博学望着她,声嗓有些干:“我帮了你那么多忙,不请我上去喝杯醒酒茶?” 第1059章 许的灵魂拷问 “进来吧,小心门槛。” 成蹊打开家门,摸索到墙上的开关,对身后人说。 许博学今晚喝了不少酒,大部分都是替她喝的,隔着一米的距离,她都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气。 平时许博学送她回家都是老老实实开车离开,今天这个时间点,又喝了点酒,突然提出要上楼。 大家都是成年人,想干什么她心里有数。 只是碍于他替她向靳乔衍美言了两句,而且他也是替她喝酒才会喝多,不让他上来喝杯茶解酒,说不过去。 只能边走边看,如果许博学真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举措来,她能够利用靳乔衍教的那套防身术脱险。 但那样的话,之后两人见面就会变得尴尬,但愿许博学的素养不会让他做出不合适的事来。 许博学喝得有点多,但并不算醉,意识还是清醒的,只是步伐有些不稳。 踏入成蹊的家,灯光亮起,他抬手遮着光,扫视了一圈屋内。 成景延对成蹊是真的狠,说是商品房,但客厅小的可怜,就那么十来个平米,恐怕连成蹊之前住的卧室,也比这个客厅要大。 这边的楼盘都是二居室,算上卫浴,估计整个商品房只有五六十平米。 对于许博学而言,说是鸟窝都不为过。 成蹊烧了水,冲了杯备在药箱的解酒茶,放在茶几上:“喝杯解酒茶吧,这是冲剂,管不管用我也不清楚,没用过。” 她本来是打算用在和建筑公司应酬上的,结果一包也用不上,没有一家建筑公司愿意给她应酬的机会。 许博学踢掉鞋子,换上拖鞋走了进屋。 坐在她的旁边,望着白雾腾升的茶,他说:“谢谢。” 沙发很小,很短,两人的距离非常近,近到腿与腿之间,仅一个拳头的距离。 近到,他一动都能碰到她。 这样的局促令得成蹊隐隐不安,可脸上还是浅笑着说:“该说谢谢的是我,为了安鼎的事,你还亲自跑戈城一趟,靳总能够答应和我合作,多亏了有你,谢谢你帮了我那么多忙,改天请你吃饭,给我一个正式答谢的机会。” 许博学靠在沙发上,望着她的短发:“现在你也可以感谢我。” 按照对许博学的了解,成蹊隐约猜到他要说什么。 咬着下唇,她借势往旁边坐远了些,就差没坐在扶手上了。 回头看着他,她问:“怎么感谢?你想吃什么?虽然我以前在家里什么也不做,但是上大学的时候还是学会了一两项技能,你想吃炒面还是汤面?” 许博学微微抬手,摘下银色眼镜,露出那双魅惑人心的桃花眼。 眉眼一抬,他邪魅地看着她,很轻地说了两个字:“吃你。” 成蹊深吸了口气,双手握拳压在膝盖上:“许博学,我说过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否则……” “否则我们连朋友也做不成了是吗?但我从来没说过要和你做朋友。” 眯着桃花眼,他突然欺身上前,逼得她斜靠在沙发上。 他站了起来,一手拿着眼镜,一手撑在她脑袋旁边。 他说:“我从最开始就说过,我的目的是你,成蹊,我要你,我做这么多,都是为了得到你。” 对于自己的目的没有丝毫的隐瞒,他直言道。 望着她那双炯亮的眼眸,他嗓子干哑:“成蹊,你难道还看不出来么?我喜欢你了,我越来越想得到你,你想报答我,就和我在一起。” 说完,脑袋逐渐往下压,朝着她的唇靠近。 他本不想那么早对成蹊告白,毕竟两人相处的时间不长,而成蹊也明确表示过,他们只是朋友。 可殡仪馆里,靳乔衍说的话令他感到了威胁力,成景延一直都在暗中盯着成蹊。 成景延为成蹊做了那么多,倘若成蹊知道,恐怕心中的想法会觉醒,活了三十余年,他第一次感到了威胁力。 所以,他才会迫不及待地表露心迹,也许……这么些日子来的相处,成蹊对他会有好感。 浓烈的酒气一瞬间钻入鼻腔,刺激着她所有的感官。 有那么一瞬间,她被他眼中的情深给吸引了,许博学对她确实很好,好到无可挑剔,她知道点了这个头,许博学会让她后半生过得很幸福。 可是…… 可是她的头动不了,潜意识让她不想答应。 唇瓣即将贴上,成蹊霎时恢复理智,抬手抵在他的胸口,猛然将他推开。 旋即她马上从沙发跳起,站远了看着他:“许博学,我说过我们只是朋友,如果你有别的想法,那对不起,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见了,欠你的人情,我会想办法偿还。” 被成蹊推开,许博学踉跄地坐在茶几上,打翻了滚烫的解酒茶。 茶杯摔在地上,溅起的茶渍落在他的裤腿上。 醉意霎时清醒,望着空空如也的沙发,他冷嘲热讽道:“欠我的人情你会还,那你欠成景延的呢?你想过要还吗?” 成蹊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扯到成景延的身上,这么些年来,成景延的付出,她从来没有回报过。 他接着又道:“我的人情要还,他成景延的人情,你就理所应当地接受吗?十八岁之前他是你爸爸,你接受很正常,十八岁之后呢?他用男人的眼光看你,你还理所应当地接受他的付出?为什么?!” 为什么…… 炯亮的眼眸一震。 为什么她习惯了接受成景延的付出成景延的好?只是因为成景延从前是父亲的身份吗? 许博学从未感到如此挫败,在医学上、在生意上,凭借着高于常人的智商,他一直都是顺风顺水,到了成蹊这,碰了一鼻子的灰。 他冷笑道:“我要亲你,你想也不想就推开了,那么这些年成景延每一次亲你抱你,你是推开还是习以为常地接受?你是用尽全力推开他,还是什么也不做任由他亲你?” 话一出,成蹊就回想起成景延无数的强吻。 每一次说是强吻,可每一次,最终的结果都是她面无表情、毫无反应的接受。 可是……她是真的无力还手吗?她到底是在害怕成景延发疯,还是在怕什么? 许博学接连抛出几个问题,将成蹊问怔住了,没有听到回答,他心里已经得到了答案。 有些垂头丧气,他冷笑着离开:“今天的事很抱歉,不会有下次,我先走了。” 第1060章 林琳闯安鼎 “成总,您看看这样行不行?不行我立马就让人给改了,马上给你重新出一个新的设计方案!” 安鼎大堂里,广告设计公司的人正围在成蹊身旁,指着大堂正墙上的logo设计。 一堵墙,正中央挂着博盾的logo,而属于安鼎的logo被拆了,右下角可怜兮兮地挂着“安鼎”两个小字。 从今天起,安鼎并入博盾这件事,将会在易城掀起一阵风浪。 望着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两个字,成蹊心中有些不适。 却也是强忍着,笑道:“挺好,和博盾的风格如出一辙,就这样吧。” 说着看向乔莹,乔莹立刻说:“你们回去出个详细的清单,去财务部收尾款吧。” 广告公司的人连声应好,多寒暄了两句,带着师傅离开安鼎。 成蹊往电梯走去,乔莹跟上。 电梯门关上,乔莹便问:“成总,你这么做……以后安鼎可就是靳乔衍的了。” 虽说手中捏着股份,也还是安鼎的总裁。 可却从最高董事长掉到了执行总裁这个位置上,从今往后她不论做什么,都是在替靳乔衍打工,在安鼎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了,凡事都得谨言慎行,被靳乔衍束缚得死死的。 成蹊望着电梯壁里映印出的面容,她的神态有些疲惫。 这阵子为了安鼎的事没少奔波,总算可以歇口气了。 揉了揉睛明穴,她说:“这是救安鼎唯一的办法,你也别太紧张了,虽说安鼎现在是博盾的子公司,但靳乔衍家大业大,除了博盾,韩国还有一个syan,没那个闲心管我们,按照以前的工作模式就好,不影响。” 正如她之前所言,安鼎不过是一个还未上市的小公司,不值得靳乔衍费心神,在工作上,他是不会多管的。 闻言乔莹叹了口气,拍拍胸脯道:“那就好。” 垂下胳膊,成蹊一扫眼中的倦怠,眼神恢复炯亮。 略微侧头,问:“现在外面怎么样了?” 乔莹懂她说的是并入博盾一事的影响,便娓娓道来:“新闻一出,网上都炸开了锅,以前看戏的人都没影了,好些大小商场、超市都来找我们合作,还有之前拒绝我们的建筑公司,现在都跳出来了,今天早上差点没把我的电话给打爆,一家价格比一家低,有的还说连定金也不要了,马上能出设计稿,改到我们满意为止。” 说完,她连连啧声:“这年头的人啊,真是虚伪得可以,一个个跟癞皮狗似的缠上来了,都忘了之前拒绝我们的时候,那副嘴脸有多难看!” 成蹊轻笑了声,感慨道:“一年河东,一年河西。” “叮。” 电梯门敞开,成蹊边往外走边说:“把之前我们有意合作建筑公司的评估报告整理一下,放在我桌面上。” 她需要重新再评估一下易城的建筑公司,尽可能挑选好的。 和靳乔衍合作后,文武学校就是她手里头第一个项目,想要和靳乔衍维持良好的、持久的合作关系,她就必须把这个项目做得漂漂亮亮的。 起码不能比博盾文武学校差。 虽然并入博盾,但这暗中较劲的局势并未改变,安鼎还是需要和博盾比,比年盈亏,比增值幅度,只是不能再对博盾使手段罢了。 乔莹立刻应道:“是!” 之前想要建立文武学校的时候,乔莹就易城有名气的建筑公司全面评估了一遍,资料还在,找出来搬给成蹊就好。 半个小时左右,成蹊的桌面上码放了一堆评估报告。 成蹊喝了杯咖啡,开始看评估报告,看了不到十分钟,办公室门被推开。 乔莹急切的声音响起:“林小姐,林小姐你不能这样闯进去,你没有预约,再这样横冲直撞,我就叫保安了。” 成蹊抬头,只见林琳手中捏着一个文件袋,身上穿着还是成景延设计风格的衣服。 大阔步走到成蹊面前,林琳将文件袋往桌面一扔。 只见她有些冒火地说:“成蹊,我还真是小看了你,为了不接受我的馈赠,自愿赠送股份这种事也做得出来?真是厉害了。” 乔莹在一旁说:“成总,从大堂开始就一直在拦着她,但是她非要闯进来……“ 成蹊微偏过头:“知道了,你出去吧,把门带上。” 乔莹眉头紧皱着,颇有怨言地看了眼林琳,然后才应声退出办公室。 看着办公室门关上,成蹊才收回视线,望着林琳:“林小姐,你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样气急败坏地闯进我办公室,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只是因为她不接受林琳的馈赠,林琳就大发雷霆了? 看样子,还真是想讨好她,靠近成景延。 林琳双臂环胸,垂眸望着她:“不,成蹊,你说错了,我这不叫气急败坏。” 成蹊以为她是死鸭子嘴硬,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没接话。 林琳又道:“我只是难以想象,从前被成景延捧上天的成家大小姐,是怎么跪求靳乔衍要了安鼎?” 跪求。 这样的字眼令成蹊不爽。 眼睛一抬,她道:“林小姐,你这样大闯我办公室,就是为了说这些冷嘲热讽的话吗?” 林琳摇头,道:“我只是特别好奇,你为什么宁可把公司分一半出去,也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在我的记忆里,我从来没有得罪过你,也没有和你有过任何交道,更谈不上目标、利益冲突,你为什么这样防备我?” 炯亮的眼神敛了一下,成蹊说:“防备是一个商人必备的技能,突如其来的馈赠,不接受有什么奇怪的吗?” 林琳嘲讽地勾唇,双手撑在桌面,身体微微前倾。 逼近成蹊的眼,她轻声道:“不奇怪,只是成小姐,你到底是不接受林氏的馈赠,还是……不接受我林琳的馈赠?” 成蹊蹙眉:“有什么区别吗?” 林琳,不就是林氏吗? 林琳冷笑了两声:“区别就在于,林氏可以是合作的伙伴,而我,林琳,是成景延的青梅竹马,也是将来要成为成太太的女人,成蹊,你是不想接受林氏的馈赠,还是不愿意让我在成景延那里留下好印象?” 第1061章 结果不变 成蹊的眼忽而睁大了些,深吸口气,扭过头去。 嘴上道:“我不懂林小姐在说什么,我已经不是成家的人,你的馈赠没有任何意义,而我,也没有非要接受你馈赠的义务。” “是嘛?” 林琳显然对她的话表示怀疑,阴阳怪气地说:“可是我看景延哥哥,他还是挺在乎你的,你早晚还会是成家的人。” 在乎么…… 成蹊咬唇,冷笑着想,她今天会陷入这样的窘境,不就是成景延所希望看到的吗? 若真是在乎,他就不会到现在都没出现! 她并不知道,成景延对她的爱从来都是隐忍,都是默默付出,不图回报。 若是她能看见…… 林琳想,也许所有的事都会变得不一样。 挑了挑眉,林琳再次逼近,直睨着她闪烁的眼神:“还是说……你不希望接受我的馈赠,不只是因为防备,也不是因为不想让我在成家有好形象,而是……” 呼吸骤然变得局促,林琳的话只说一半,让成蹊感觉到心中的想法被窥探了般。 倔傲地回过头,努力睁着眼睛:“而是什么?” 林琳忽而一笑:“而是不愿意接受来自情敌的馈赠,你,喜欢成景延。” 她的笑容起到击中防备的作用,像是看透了一切的模样。 在她面前,成蹊好像就变成了不着一缕的、赤果果的人,全部都让林琳看透了。 林琳的话和昨夜许博学的话形成了共鸣,昨夜没有得到的答案,在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无数个死结,正开始慢慢被拉开。 她喜欢成景延?! 她喜欢那个喊了十八年的爸爸?那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还是护她二十二年周全的男人? 不,怎么可能!这是不允许的,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可……可他也还是爸爸啊…… 但是…… 她陷入混乱,刚解开的结头,这一瞬间又重新绑上,缠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林琳看穿了她眼底的震惊,一语中的:“我说对了,成蹊,你喜欢他,是女人对男人的喜欢,你根本就不是把他当成爸爸,而是把他当成一个男人,而且,这种喜欢在很早就开始了,你只是害怕道德舆论,一直没有让自己想明白而已,对吧?” 瞳眸瞬间地震,成蹊身体微颤:“够了!” 猛地站了起来,盯着林琳:“林小姐,如果你是为了说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揣测,那么你现在说完了,可以离开了,再不离开,我只能报警了,到时候林氏的面子恐怕不太好看。” 看她瞬间暴走,林琳挑眉,啧声道:“啧啧,你这是被人说中了,恼羞成怒。” 成蹊捏拳:“林小姐……” 话还未说完,林琳拿起文件袋,竖在成蹊面前:“瞧你这大小姐脾气,还真是让景延哥哥给惯的,我也不逗你了,我今天来,是和你谈正事的。” 林琳的目的已经达成,继续深入话题,只会适得其反。 望着文件袋,成蹊缓缓吐出口气,平稳心态。 拿过文件袋拆开,里面是安鼎文武学校的设计图。 成蹊在看设计图,林琳说:“成蹊,你求靳乔衍并入安鼎,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不想和我合作,但是你是不是忘了一点?” 炯亮的眼睛微挑,睨着她。 她笑道:“你忘了林氏建筑是易城最大最先进的建筑公司,就算安鼎并入博盾,你也躲不过和林氏的合作,我已经和靳乔衍签约了,负责安鼎文武学校、博盾文武学校的设计和建造,你想逃?没用。” 就像成蹊对成景延的心意,跑不了。 她一定会让成蹊清楚明白自己心里的想法,成景延爱了成蹊那么多年,她看着都心疼,决不能让她的景延哥哥爱而不得。 景延哥哥守护她小时候,现在,是她守护他的时候了。 然而成蹊平静的反应令她有些意外。 只见成蹊很是淡定地将视线放回设计图上,语气平稳道:“我们老板愿意和谁合作我管不着,和林氏的合作,我也没想过要逃。” 她只是不希望接受馈赠,虽然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可性质上就变得不一样了。 安鼎并入博盾后,安鼎最大的项目同样是博盾的项目,两间文武学校都要一起开,又隶属于同一家公司,靳乔衍会一起处理也不足为奇,林氏又是易城最大的建筑公司,靳乔衍选择林氏,再合适不过。 如果是她,她也会选择林氏。 闻言林琳说:“是吗?既然是这样,那这份设计图你好好看看,有什么问题及时和设计部联系。” 成蹊合上设计图,眸中是决策者的锐利:“我会尽快敲定设计方案,不耽误林氏的工作进度,请林小姐放心。” 林琳勾唇,伸出手:“那么,预祝我们合作愉快,成小姐……不,成总。” 望着她晾在空中的手,成蹊没有矫情,很快就握了上去:“合作愉快。” 两手相握,不过数秒,成蹊就收回胳膊。 林琳唇畔仍旧是捉摸不定的笑容,抬手将垂在脸侧的秀发拨到耳后,转身离开。 她离开之后,成蹊扑通一下,坐在办公椅上。 良久,她又站起身来,快步走到落地窗前往下看。 林琳的身影恰好走出安鼎,往路边停放的飞驰走去。 刚走到车旁,驾驶座上下来一个男人,绕到副驾驶,替她打开门。 成蹊看见,那抹熟悉的、宽广的背影。 林琳钻进车内,很快两人便扬长而去。 成蹊还未来得及产生情绪,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视线回到桌面,两秒后,她拿起手机,接听电话:“喂?奶奶。” 电话那头赵雅莉的声音非常愉快:“小蹊啊,你下班了吗?如果今晚没什么特别的事的话,回家一趟吧?回来吃个饭。” 睫毛颤了一下,成蹊问:“奶奶,听你这么高兴,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赵雅莉应道:“哎,还是我孙女最了解我,确实是有好事发生,你也知道景延他以前一直为了保护你,不和任何女人来往,现在突然变了,答应了我安排的相亲!今晚的相亲就安排在家里,你抽空就回来,替他掌掌眼!” 第1062章 成景延相亲 “奶奶。” 成蹊将钥匙放在玄关处,换了居家鞋,走进餐厅。 赵雅莉今天一反常态,系上了围裙,正脸色红润地端着一盘凉拌菜,考虑着该放在哪个位置合适。 看来,成景延答应相亲,赵雅莉十分高兴。 也是,自从她出生以后,成景延身边就没出现第二个女人,成家从来就没有过女主人,现如今唯一的孙女都不是亲生的,赵雅莉一定非常着急,希望成景延能够及早成家,生下几个孩子,延续成家的香火。 之前也不是没提过相亲的事,但成景延态度坚决,考虑到后妈这东西也不太好,赵雅莉就没强迫他。 但现在不一样了,得赶紧让成景延成家生子,否则赵雅莉就见不着孙子了。 听见成蹊的声音,赵雅莉视线未挪:“小蹊,你快过来帮忙,我这老婆子不知道你们年轻人的审美,你帮着我摆桌,我这都不会摆,摆好看点、大气点,给景延加点印象分!” 看着赵雅莉全神贯注的模样,成蹊心里莫名地压抑。 林琳的话犹在耳边,她甩了甩脑袋,走过去道:“奶奶,让我来吧。” 赵雅莉哎了声,抬眼看着整往餐桌上摆放鲜花的保姆,走过去说:“行了行了,别放那么多花,弄得像花园似的,这大红色的花都收走,现在的年轻人不喜欢大红色,太俗。” 保姆纷纷应是,指点完保姆后,赵雅莉又转身走进厨房折腾。 一年到尾,除了大年三十晚上的年夜饭,以及八月十五中秋节的团圆饭,赵雅莉从来不下厨,哪怕是因为成蹊。 可今天,她却破例下厨了,看样子相亲的对象,她非常喜欢。 不知为何,成蹊隐隐觉得,这个相亲的对象,正是林琳。 眉头蹙起,她跟着走进厨房:“奶奶,爸……他和谁相亲?” 赵雅莉正在盛汤,说:“我先不告诉你,卖个关子,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成蹊搭把手端起碗,递给保姆,嘴上问道:“是不是林琳阿姨?” 赵雅莉刚想说什么,听见外面有保姆喊少爷,她立刻将汤勺递给保姆,手就在围裙上随意擦了一下,快步走出去。 成景延回来了。 下一秒,成蹊跟着走出厨房。 玄关处里,成景延正弓着腰换鞋,旁边站着一位穿着落落大方又不失小家碧玉温婉的女人——林琳。 正如她心中所想,她不免心里咯噔了一下。 最不希望看见的人,出现了。 成景延换好鞋子后,林琳的手很快就缠上他的胳膊,对此成景延没有任何反应,似是习以为常。 两人相携走近,赵雅莉看着他们挽在一起的胳膊,甚是满意地笑道:“看样子今晚的相亲宴要改成订婚宴咯?琳儿,你果然厉害!” 林琳脸上浮现了成蹊没见过的娇羞,抬头看了眼成景延,又扭过来望着赵雅莉。 随后她匆忙收回胳膊,略显忸怩地跑到赵雅莉和成蹊的中间,不着痕迹地将成蹊挤开。 手臂挽上赵雅莉的胳膊,语言中不失讨好:“赵阿姨,您就别拿我取乐了,您不是不知道,从小我和景延哥哥就特别亲近,我们没什么的,说那些还早呢。” 被挤到一旁的成蹊心里是说不上的空洞,她感觉林琳正在一点一点地抢占她的东西。 赵雅莉拍拍林琳的手背,说:“不早了,你景延哥哥能答应和你相亲,这事就能定了!” 要知道这二十几年来,说到相亲,赵雅莉的话都还没说完,成景延就能让她断了念想。 林琳和赵雅莉关系很好,一听这话,立刻弯腰靠在赵雅莉的肩上。 嘴上特别甜地说:“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好了,我特别喜欢赵阿姨,一直就想着有您这样的妈妈该多好,一定特别高兴!” 对林琳的甜言蜜语,赵雅莉已经习惯了,嗔怪道:“你个小丫头,从小到大嘴儿就是甜。” 说着,她还特别习惯性地掐了一把林琳的脸,就像小时候那样。 这个动作,令得成蹊特别不舒服。 人的占有欲远比想象中要强大,尤其是一直以来都只对自己好的人,突然对第二个人同样的好,这时候,人就会产生抢夺性以及攻击性。 成蹊还算理智,忍住了,没说什么。 只听得赵雅莉又说:“喜欢我这个糟老婆子就算了,还是喜欢你景延哥哥吧。” 被赵雅莉调侃,林琳是真的脸红了:“赵阿姨……你真讨厌……” 赵雅莉很喜欢林琳,看她脸红了,不禁笑了起来。 成景延看着跟亲母女似的两人,扯松了些领带:“饭菜要凉了。” 赵雅莉这才反应过来:“对对对,琳儿,先坐下,我们边吃边聊!” 林琳应道:“好,今天是赵阿姨下厨吗?我小时候就听景延哥哥说过,赵阿姨做菜特别好吃,今天我是有口福了?” 看着保姆端菜上桌,琳琅满目全是美味的家常菜,林琳心中泛起了愧疚。 赵雅莉是真的希望她能够成为成家儿媳妇,只可惜,她却一门心思要促成成景延和成蹊,不让成景延难过。 如果可以,她也很想成为成家儿媳妇啊,可是她景延哥哥从来就没把她当女人看,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把她当成小妹妹! 景延哥哥不喜欢她,她只能帮景延哥哥一把,让那两个拉不下脸的人拉下脸面来。 赵雅莉看不穿林琳的心思,笑道:“让你见笑了,和你成叔叔在一起的时候家境不好,等后来家境好了又没时间下厨了,我也就只会做一点家常菜,你让我做鲍鱼什么的,我也不会做!” 林琳落座,看着满桌子的菜道:“这就已经很好了,现在的人都特别喜欢吃家常菜,健康!好吃!难得有口福可以尝赵阿姨做的菜,我今天一定会敞开肚子吃的。” 赵雅莉被她顺得气儿特别舒服,脸上的笑容是止不住了:“要怪就怪你景延哥哥,把小蹊保护得太好了,什么女人都不往家里领,生怕小蹊会被后妈欺负,不过现在小蹊长大了,琳儿你也可以常过来坐坐,想吃什么,阿姨给你做!” 极少下厨的人,承诺林琳随时给她做喜欢吃的。 虽然明知道这是客套话,可成蹊心里还是忍不住酸了。 抿了抿唇,她拿起筷子:“吃饭吧,我饿了。” 第1063章 成蹊吃醋 成蹊的话令得话题稍微暂停,然而只是稍微。 几人吃饭,还不到两分钟,赵雅莉就感慨道:“说起小蹊小时候,没想到一晃眼都长这么大了,那时候不过一米高的小孩,现在比我还要高……” 从前一家人的和睦历历在目,成蹊不禁酸了鼻子。 林琳看见她眼底的情绪,伸手压在赵雅莉的手背上:“赵阿姨,你们把小蹊养得真好,看,出落得多漂亮,多精致,真好看。” 说到这,赵雅莉不免看了眼成景延:“可不是么?你景延哥哥护短厉害,小蹊从小到大别说摔着了,血都没流过,这上学了看书什么的,不得不小心划破指头,明明就没出血,只是破了层皮,你景延哥哥紧张的哟,里三层外三层地给小蹊贴上创可贴、纱布,又是红药水又是万花油的……” 林琳闻言噗嗤一笑:“这倒是很符合景延哥哥的性格,小时候我摔一跤,他也是紧张得不行,直接就把我抱了起来,给我弄得脸红的……” 抱…… 成蹊喉头一梗,才刚泛起来的暖意,又被她三言两语扎了刀子。 赵雅莉笑道:“你和小蹊都是他在乎的两个女人,往后我们要是成为一家人,你们俩都在他的身边,琳儿你得多担待点小蹊,她从小就被我们宠坏了,她要是做错了什么,看在我这个老婆子的面子上,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林琳的脸上当即飞过红晕,低头戳着饭碗:“赵阿姨,你这说的什么……我和景延哥哥十划还没有一撇,说这话早着……” 娇羞的模样,全然忘了白天在成蹊的办公室里,是如何的犀利。 赵雅莉反过来把她的手握在掌心,拍拍手背:“你景延哥哥能把你带回来,就说明有一撇了,你们俩打小就在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年龄相仿,我们成林两家也合作了几十年,知根知底的,没有谁比你更合适嫁进来,再说了,景延从小就只护你一个同伴,不是你,还能有谁?“ 赵雅莉是不知道成蹊心中想法,一个劲地把两人拉拢在一起。 林琳却是看着成蹊将脑袋垂得越来越低,不停地往嘴里塞饭。 长长的睫毛遮盖住了她的双眼,林琳看不见她此刻是什么眼神,但想必是不好受的。 不好受就对了,要是好受,感情怎么能爆发? 勾唇奸佞地笑着,林琳红着脸,忸怩道:“赵阿姨……你就别拿我取笑了……不过关于小蹊,赵阿姨你放心,不管我和景延哥哥怎么样,我都会把小蹊当做自己的女儿去照顾的,因为她是景延哥哥最重要的人,也会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她。” 后半部分话,她咬字清晰,故意说给成蹊听的。 她要成蹊知道,成景延最重要的人,是她自己。 成景延是坐在林琳身旁的,成蹊低垂着脑袋的模样他也全看在眼里。 他不知道成蹊心中在想什么,见她一声不吭,他满脑子都是过去拥抱她。 可他不能,成蹊会讨厌。 于是他也佯装看不见,听不见,低头兀自吃饭。 得到林琳的承诺,赵雅莉高兴极了:“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琳儿,我们成家能有你这样的儿媳妇,我很高兴!” 戏得做足了,林琳娇羞地抬头看着成景延,故作情深:“如果景延哥哥真的愿意娶我,是我的福分。” 成景延眉头轻蹙,偏头望了她一眼。 说好今晚的相亲只是走个过场给赵雅莉看,怎么林琳这戏越演越偏了? 要不是他了解林琳不做对他不利的事,他早就拦着了。 在这么多人面前,他也不好说什么让林琳丢了面子,别看这小妮子嘴上嘚吧嘚吧地说个没停,要面子得很。 赵雅莉见成景延不开腔,把话题接了过去:“说的这叫什么话,你景延哥哥要是不娶你,能娶谁去?你忘了小时候是谁拿着棍子,打跑那些欺负你的小男孩了?我还记得有一次我带着景延去你家谈合作,你在院子里爬树要摘梨花是吧?” 提到这件事,林琳是真的脸红到了耳根子。 尴尬地说:“小时候不知天高地厚……天不怕地不怕的,看见树上的梨花长得好看,就爬上去摘了。” 提到往事,成景延小时候稚嫩的模样就跃于眼前,赵雅莉笑道:“后来你没抓稳,从树上摔下来,好在你景延哥哥反应快,跑过去把你接住了。” 林琳咬着筷子头道:“接是接住了……景延哥哥的手上了一个月的石膏……打那之后我就再也不敢爬树了。” 成景延记性好,对这件事记忆犹新。 大概是年纪上去了,对孩提时代的纯真美好无比怀念。 他失声笑道:“还敢爬?我没那么多胳膊够你摔的。” 他记得那时候,看见挂在树上的林琳嫌弃得不得了,心想怎么会有这么泼的女孩子。 就盯着林琳看了两秒,发现她的小胳膊好似软了抓不稳,没等他跑到树底下,林琳就尖叫了声,幸好他当时距离梨花树并不远,两人抱在了一起摔在地上,他的胳膊承受了她坠落的冲击力,当时就麻木了。 突然被成景延揶揄,林琳抬起胳膊撞了他一下:“我说景延哥哥,给我点面子好不好……” 成景延挑了下眉,出乎成蹊意料之外的恶劣道:“不给。” 简短两个字,却足以暴露成景延和林琳的关系好到是可以互损的程度,这是要有多亲密,才能这般顽劣地互怼? 心中抽痛,她吃不下了,“啪”地一下把碗筷放下。 低垂着脑袋站起来,她说:“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林琳很轻地啧了声,抬眼看着成蹊。 瞧瞧,生气了,吃醋了,够酸的啊。 成景延看着成蹊剩下的大半碗饭,问:“吃这么点?” 成蹊转头看着他,很快又挪开:“午饭吃得晚,不饿,你们吃。” 说着便逃也似的快步离开餐厅。 她待不下去了。 赵雅莉皱眉看着突然发飙的孙女,若有所思。 成景延没去看赵雅莉的神情,只对林琳说:“吃吧,等会不是要去看电影?” 第1064章 去看电影 吃过饭后,成景延上楼洗澡,林琳挽着赵雅莉的胳膊坐在客厅里聊天。 成蹊饭吃了一半就跑到客厅里坐着,这会儿正坐在她们的侧位,听见两人说,成景延等会儿要和林琳去看电影。 成景延看电影。 这是对么不相衬的两个词,今天因为林琳,组在了一起。 看样子,成家儿媳妇的位置非林琳莫属了,破了成家那么多的先例。 成蹊靠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一副百般聊赖的样子切换电视,实则心思全放在正在聊天的两人身上。 “琳儿,你可真厉害,我从来没听过景延和谁去看电影,没想到让你给收服了?” 林琳害羞地笑道:“这……我也没看过电影,只是想着相亲完都该看个电影什么的吧?我也好奇电影院长什么样,索性就拉上景延哥哥一起了,我也没想到他会答应,看来景延哥哥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没变过。” 那是,也不看看她是怎么威逼利诱成景延的,要不是拿安鼎文武学校的工程威胁成景延,别说陪她看电影了,怕是开车送她过去都没门。 成蹊这个筹码可真好用。 赵雅莉说:“没变,小时候你对他来说很重要,现在也一样!我看你们这好事要近了……” 她的话停顿一下,看了眼正在看电视的成蹊。 压低嗓音,轻声问:“琳儿,如果你们今天相亲成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景延结婚?” 林琳快速地眨了眨眼,暗道见家长中最啰嗦的环节来了。 想了一下便说:“这个……要看景延哥哥怎么想,赵阿姨,我和你那么熟,我就跟你透个底吧,我是很喜欢景延哥哥,从小到大都喜欢他,小姑娘嘛……难免对白马王子有憧憬,景延哥哥保护了我那么多年,早就是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了,这一喜欢他,就是好多年了……” 赵雅莉笑着掐了一下她的鼻尖:“我就知道,每次看见你景延哥哥,你跑得鞋都要飞了,直勾勾地扑进他怀里,你不知道你爸那时候眼都红了,在我面前一个劲地说女大不中留!” 林琳吸了吸鼻子,心中笑道可不是嘛,成景延小时候那样保护她,又长得那么帅还聪明,换做谁谁不心动? 要不是知道成景延对她没那想法,她早就穷追猛打了。 随后林琳说:“但是景延哥哥怎么想还不知道呢,如果景延哥哥对我也有点好感,愿意和我在一起的话,他什么时候求婚,我都会答应的。” 这对赵雅莉来说是个好消息,她又问:“那如果你和景延结婚了,你会考虑生孩子吗?多久生?”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生怕成蹊听见:“前阵子的新闻你应该看见了,小蹊她妈妈摆了我们一道,小蹊不是景延的孩子,虽然说血缘关系不重要,但我们成家就景延一个孩子,这香火得延续下去,不管将来生男孩好,生女孩也好,终归是景延的亲生孩子,多少也得生一个,否则我这死了,也没脸去见成家的列祖列宗。” 不是说有皇位要继承,这当母亲的,自然希望自己的儿子能生下一儿半女的,将来老了也有个依靠。 话很轻,可心思不在电视里的成蹊,一字不落地听进去了。 结婚,生子,成蹊从来没想过成景延会经历这些阶段。 在她的想法里,成景延的余生,应该是她和赵雅莉,就像以前一样。 即便……她是那么的想逃离,可她也从来没想过成景延身边会出现一个女人。 林琳的出现让她无法接受,喉头哽了一下,她冷不防道:“奶奶,他们今天是相亲的第一天,说结婚生子,是不是有点早了?” 赵雅莉没想到成蹊会听到,尴尬了片刻,说:“怎么会早?不早了,景延这都多少岁了?放在娱乐圈也该准备结婚了,前半辈子他守着你不考虑这些,现在你长大了,他得马上好好考虑了,你总不想看见他孤老终生?” 怎么会孤老终生,不是还有她么。 这样的话,成蹊没有说出来。 因为她回头的瞬间,看见成景延穿着一身休闲的装束下来。 成景延不喜欢紧贴的打扮,衣柜里除了平日穿的西装以外,就是较为宽松的原宿风衣服。 他上身穿了一件纯白色宽松版型的t恤,外面衬着一件浅灰色长袖衬衫,纽扣如数打开,显得慵懒随意,下身穿着一条有着粗白边的黑色运动裤,白边从衬衫衣摆处一直延伸到裤腿,修长的腿尤为扎眼,裤脚是束的,踏上一双老爹鞋,整个人立马年轻了十多岁,衬着那张和年龄不相仿的脸,一下子就帅得让人挪不开眼。 成景延的皮肤很好,明明三十九岁的人了,一点褶子也看不见,光滑细腻的,要不是麦色肌肤,就像小白脸了。 林琳当即就跳了起来:“景延哥哥,你这……也太帅了吧!除了西装我就没见过你穿别的衣服,这风格太适合你了!明明比我大几岁,这走在一起,就像我包养了小白脸似的……啧啧……上帝这个造物主也太不公平了,怎么就给了你这么一张不被岁月摧残的脸呢?” 听着林琳浮夸的话,成景延稍稍松了口气。 看来这身打扮还可以? 正如她所言,除了西装,他穿的还是西装,这种原宿风格的衣服是成蹊添上去的。 成蹊总说,他明明长了一张二十多岁的脸,却非要穿西装弄得老气横秋,得穿这些才帅,走哪都迷倒一大片姑娘。 当时他只看了一眼这种衣服,没穿过,太年轻了。 只是考虑到今天要去电影院这种场合,西装革履的也不太合适,就尝试一下。 远远地望着成蹊,他轻声笑道:“抱歉,我不归造物主管。” 林琳瞬间就被帅得心脏炸裂,她的景延哥哥,她的小哥哥哇,如果是她的多好,可惜了可惜了,小时候没多加一把劲把他给追到手,啧。 得不到,那她就先占一下便宜,爽一把。 走到成景延身旁,她连忙挽着他的胳膊,道:“那……景延哥哥,我们走吧?” “等等!” 成蹊突然站了起来。 看着两人缠在一起的胳膊,她心中酸涩:“我也去,最近新上映的漫威电影我想看很久了,你们方便载我一程吗?” 第1065章 陪林琳玩玩 电影院在大东城商场内。 停了车,林琳很自然地挽上成景延的胳膊,成景延眉头蹙了一下,低头看着她的手。 刚才是在赵雅莉面前走个过场,现在还挽胳膊,没必要了吧? 被成景延瞪着,林琳当即把力道收了回去,只是虚搭在他的胳膊上。 嘴上催促道:“景延哥哥,我们快走吧,小蹊要看的电影快开场了。” 成蹊跟在两人后面,视线从他们的胳膊往上抬:“你们陪我看?” 林琳停下脚步,等成蹊追上来:“反正我们也没想好要看什么电影,你是景延哥哥最宝贝的女儿,那就陪着你一起看,这样才有一家三口的感觉。” 一家三口。 成蹊看了眼成景延,没再说话。 成景延睡凤眼里涌现着不解,但也没有拆林琳的台。 他答应了林琳看电影,她想看什么都可以。 见两人都不说话,林琳便发配任务道:“小蹊,你看的电影是3d的,等会儿你去买3d眼镜吧。” 成蹊嗯了声,随后她又接着说:“我在网上买了票,等会儿我和景延哥哥负责兑票,我还没弄过呢……不知道怎么兑,得景延哥哥帮帮忙啦!” 成景延说:“按照文字操作的事,不会?” 林琳剜了他一眼:“人家这不是没弄过怕等会儿出糗嘛……你聪明你来。” 还人家。 成景延不免轻笑出声,成蹊心头发酸,下意识地走快两步:“我先去买眼镜,顺便买点水。” 林琳看着她越走越快,笑道:“记得买爆米花!” 眼见成蹊走进电梯里,撂下他们,成景延动了动胳膊,收回手。 林琳皱着眉头道:“景延哥哥,你这是过河拆桥!” 成景延顿下脚步,问:“琳儿,你想干什么?” 林琳看着他,目露奸佞:“我想干什么你不知道吗?你看看成蹊走的背影,啧,真酸!她吃醋了,吃你的醋!” 成景延望了眼电梯方向,说:“别胡说。” 这话成蹊听见了,又得离他更远了。 林琳啧声道:“景延哥哥,你至于这么护短吗?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看呀,平白无故粘着我们要一起看电影,刚才吃饭又扔碗,这还不是吃醋是什么?她啊,绝对是喜欢你的。” 睡凤眼中的受伤一闪而过。 不可能,她是那么努力地想要从他身边逃走,恶心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见他想不通了,林琳说:“你别跟我说不可能,我告诉你,都是女人,我比你更清楚她心里的想法,有种人对感情就是特别迟钝,平时表现出很讨厌,其实没那么喜欢,又怎么会讨厌呢?这种人就需要刺激刺激她一下,让她吃点醋,她才会弄明白自己心里怎么想。” 这个道理就跟情窦初开时,平日里看不惯身边总粘着的男生,嫌他烦嫌他丑,百般嫌弃,可当这个男生一旦不把自己当成全世界了,长时间以来的习惯就会让人不舒服,慢慢的发现原来早就喜欢上对方了。 不然电视剧里哪来那么多因为情敌出现,女主角才发现喜欢上了的梗?那都是来源于女性普遍心理! 成景延还是不相信她:“我怀疑你在忽悠我。” 我还可惜没有证据呢! 林琳心中腹诽,抬手又挽上他的胳膊:“是不是忽悠你,以后见分晓!我们都这么熟了,抱都抱过了,你还怕我挽一下你胳膊?一大男人还觉得吃亏呢?你就当陪我玩玩不行么?像小时候那样。” 睡凤眼睨着她,她立刻心领神会:“我知道,你放心吧,我会有分寸的,赵阿姨那边我肯定不会玩过火,行吗?陪我玩玩?你也想知道成蹊到底怎么想的不是吗?反正你们都闹到这个份上了,也不怕更糟糕了不是吗?就不如让我死马当活马医,说不定能来个谷底反弹?” 成景延思忖片刻,随后妥协:“你每天都拿文武学校的事威胁我,我有说不的余地?” 林琳笑得狡黠:“没有,所以你乖乖配合我,我这是为你好,怕你嫁不出去!” 成景延嫌弃地瞥了她一眼,她都三十多岁没结婚,担心他嫁不出去? 呸,是娶不到老婆。 两人挽着上楼,刚兑好票,成蹊已经排完队,买到了饮料和爆米花。 检完票,电影刚好开始,三个人坐在电影院的中央,成景延坐在中间,成蹊和林琳分别坐在两侧。 成蹊抱着爆米花一个劲地吃,晚饭吃不下,这会儿肚子饿了,随便吃点填肚子。 电影放到一半,林琳突然低声说:“景延哥哥,我看小蹊吃那个吃得挺香的,看得我也馋了,能不能让小蹊给我吃点?” 不等成景延开口,成蹊听见了,把爆米花桶递了过去。 接过爆米花,林琳轻声道:“谢谢小蹊。” 抱着爆米花,林琳一连吃了好几口,眼睛半点都没落在屏幕上,而是紧紧地盯着成蹊和成景延看。 随后她拿起矿泉水瓶,递给成景延:“景延哥哥,人家拧不开这个……你帮帮我嘛……” 她娇滴滴的语气,乍一听是在撒娇,实则早就盯紧了成蹊的脸色。 果然,她没有错过成蹊眉宇间的紧皱。 吃醋吧吃醋吧……多吃点。 成景延同样蹙起了眉头,林琳突然的撒娇让他极其别扭。 但想到她在停车场说的话,他便接过矿泉水瓶,轻而易举地替她拧开。 林琳接过矿泉水瓶,娇滴滴地说:“谢谢景延哥哥~” 几十年都打光棍,成景延有些不适应女人的撒娇,扯了两下唇角,尴尬地笑了笑。 又过去了两分钟,林琳说:“景延哥哥,这个爆米花很香,你要不要尝一颗?” 说着就捏着一颗爆米花,递到成景延的唇边。 成景延当即条件反射地缩回脖子,道:“小时候吃过,甜的,我不喜欢吃。“ 林琳穷追不舍:“可是这个真的很好吃,也不太甜,你就尝一颗嘛,我喂你吃,好不好?“ 成景延还是拒绝,脸上全是嫌弃:“不吃。” 林琳暗骂了句不解风情,在黑暗中偷偷掐了他一把,娇滴滴道:“景延哥哥~吃嘛~” 被掐了一下,成景延疑惑地看着她,到底还是张开了嘴,吃了进去。 嘶……太甜了,不喜欢。 成蹊戴着3d眼镜靠在椅背上,眼镜下,炯亮的眼斜斜地看着他们。 握着矿泉水瓶的手,不禁缩紧。 第1066章 留下过夜 “小蹊挑的电影真好看,景延哥哥,下次你还要陪我看漫威电影好不好?” 电影散场,林琳挽着成景延的胳膊,跟着人流走出电影院。 成蹊跟在成景延身侧,看着周围悄悄打量成景延的小姑娘,心中隐隐不爽。 今天一晚上,她都处于极度不爽的状态中,真是要疯了。 成景延看了眼心不在焉的成蹊,心想林琳的小把戏根本没用。 心里有些失落,随口应道:“嗯。” 随后偏头望向成蹊,说:“小蹊,我先送你回去。” 林琳连忙接话:“是啊,小蹊,时间不早了,我们先送你回去,然后景延哥哥,你再陪我喝杯东西吧,我习惯晚睡,这么早回去我也睡不着,你再陪我玩玩。” 她晃着成景延的胳膊,撒娇道。 晚上邀请喝酒,意味再明显不过。 成蹊心里一紧,扭头看着成景延:“你还是先送林小姐回去吧,我的车还在老宅,等会儿跟你一块回去取,不然我明天上班不方便,林小姐,今天也不早了,景延他习惯早睡,还是下次再约比较合适。” 林琳抿着唇表现出不悦,心中暗笑这宣誓主权的意味够明显啊,她好歹喊句景延哥哥,成蹊这连爸爸也不叫了,这么亲密地喊景延。 啧啧,谁说成蹊不喜欢成景延,她把那人给剁了! 这几年在成景延的要求下,成蹊私底下都是这么喊他,他也就不以为奇。 对林琳说:“那我先送你回去。” 林琳砸吧着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好吧……那景延哥哥,我们下次再约。” 成景延点头,几人上车,送林琳回家。 送完林琳后,回成家老宅的路上,两人心思各异,通程无言。 到了成家,赵雅莉还没睡,正在沙发上坐立不安。 听见大门响起,当即就站了起来,看着一同回来的两人问:“怎么样了,约会还顺利吧?” 成景延换了鞋往屋内走,平静地回答:“没什么顺利不顺利的,就看个电影。” 这显然不是赵雅莉想听到的答案,她又追问道:“没什么的意思是怎么样?景延,你对琳儿还满意吗?有没有要结婚的意思?” 成蹊站在玄关处换鞋,侧耳聆听。 成景延想了想,道:“我和琳儿从小认识,知根知底,如果说到结婚的话,还算合适。” 合适。 成蹊不禁想起林琳在办公室里说的话,心里一陡。 因为合适,所以将来会结婚吗? 赵雅莉喜出望外:“所以你们考虑结婚了?” 成景延摇头:“说这些还早,妈,不早了,早点睡,我先上去了。” 赵雅莉看着他转身上楼,干着急:“哎?景延,话还没说完呢!这孩子!” 成蹊换了鞋进屋,看了眼成景延的背影,心中百味杂陈。 抿了抿唇,说:“奶奶,时候不早了,我收拾收拾就回去了,改天再回来看您。” 赵雅莉连忙抓住她胳膊,说:“时候不早了,你今晚就别回去了,大晚上的不安全,反正你的衣服也没全部带走,景延他也一直有在替你收拾卧室,你今晚就留在这里,明天再陪奶奶吃顿早饭。” 成景延还在替她收拾卧室…… 唇齿微张,一整夜的酸涩,被突如其来的暖流冲淡。 脸上终于浮现笑容,她点头应道:“好,那奶奶,我先上楼了,您早点休息。” 赵雅莉应道:“哎,好,去休息吧。” 成蹊上楼,看了眼成景延紧闭的房门,抬手拧开自己卧室门。 凭借二十多年的习惯,摸向开关。 “啪嗒。” 灯没亮。 嗯? 疑惑地看了眼开关,她又重新关掉打开一次,天花板上的吊灯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这是……烧了? 皱眉犹豫片刻,她离开卧室,走到成景延房前。 抬起右手,在门前停留数秒,她敲了敲门。 很快,成景延咬字有些不清地说:“进。” 疑惑了一下,她还是拧开门把,走了进去。 嘴上解释道:“我卧室的灯好像烧了,开了几次不亮,你方便帮我看一下吗?” 走进卧室,一眼就看见坐在沙发上,举着哑铃的成景延。 他脱掉了t恤和外套,赤着上身,穿着刚才的黑色运动裤,赤着脚,正抬眼看向她。 卧室里亮着大灯,灯光把他身上的汗水照得发亮,由于刚练完哑铃,他的脸微微泛红,气息有些喘。 放下哑铃,他起身道:“我过去看看。” 看着地上的哑铃,成蹊疑惑地问:“家里还有这种东西?” 她可从来没见过。 成景延低头望着那对哑铃,气息微喘:“呼……一直有,你小时候调皮,我怕你看见会玩,怕你压到手指,长大后怕你好奇提起来拉伤手筋,所以一直在柜子里放着,要用的时候才拿出来。” 又是因为她。 成景延的每一个行为习惯、精神习惯,都是因为她。 为什么在发生所有事之前,她就没看到这一点? 也许……也许她就不会那么厌恶他、想尽办法离开他身边。 解释完后,他自嘲地笑了声,为自己一股脑默默无闻的付出感到好笑。 绕过她身边,他道:“走吧,去给你看看。” 成蹊咬了咬唇,多看了那对哑铃两秒,转身跟上。 卧室的床头灯开着,灯光昏暗,成景延站在人字梯上,按紧了些灯泡:“试一下?” 成蹊按了一下开关,还是没亮。 成景延便道:“应该是太久没用,灯泡烧了,把我放在那边的灯泡拿过来。” 成蹊应了声,跑过去将灯泡拿起,走到人字梯前递给他。 他眼睛还在看着烧了的灯泡,弯腰就拿,一抓,抓到了成蹊的手。 两人心中均是一颤,成蹊的心脏当即猛烈狂跳。 这种狂跳,比以往每次成景延亲她还要激烈。 成景延立刻收回手,低头看她:“抱歉,没注意。” 说着,小心翼翼地接过灯泡,把烧了的那只放到她手里。 她心里隐隐失落,强颜欢笑:“没事。” 她疯了,她一定是疯了。 她怎么可能喜欢成景延…… “咔嚓。” 灯光骤然亮起。 她下意识地抬头,强光下,成景延赤着的上身溢出一层淡淡的汗珠,正闪闪发光。 第1067章 成景延下厨 成蹊愣住了。 她见过靳乔衍的八块腹肌,见识过军人坚硬有力的肌肉,见识过军人强硬的轮廓。 却未见过成景延这样恰到好处的柔和肌肉。 是的,柔和。 他的肌肉看上去并不是军人的强硬,而是恰如其分的优美,每一块腹肌的弧线像是精心划分出来的,大小比例刚好得犹如神造,麦色的肌肤,在强光下,是那样的好看。 大概是心境变了,成蹊认真打量成景延后,发现这个男人的魅力远超于她往日的想象,那些个为之疯狂的女人,并不是无脑冲的。 “好了。” 成景延垂下胳膊,低头看着成蹊,不偏不倚地跌进了她专注的眼神中。 咚。 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成景延开始觉得呼吸困难。 她的目光太直白,直白得令他心痒。 两侧腮帮子鼓起,极力让自己恢复平静,收起视线往下走。 踩在地上,他收着人字梯,不去看她那莫名的眼神:“应该可以了,你试用看看,有问题再找我。” 说着便抱起人字梯,快步往卧室门口走去。 背对着她,他仿佛都能感受到她专注的目光。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看他? 不知道对于他来说,她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是要命的吸引吗? 抬手握上门把,只听得身后成蹊说:“等等……” 手颤了一下,浑身的欲呼之欲出。 再待下去,他怕他又忍不住拥抱她,亲吻她。 没有转过身,而是极力隐忍:“还有什么事?” “你……” 话到了嘴边,变成了欲言又止。 她想问他,和林琳是认真的吗?是不是真的喜欢林琳?将来和林琳,真的要结婚吗? 无数个关于他和林琳的问题,却问不出口。 她用什么身份去问? 成景延平气凝神,侧耳听着她的话。 但凡是她现在表现出一丝柔和,或是一丝懊悔当初不该那样对他,甚至是……表现出一丝对他有好感,他都能毫不犹豫地掉头拥抱她。 可她没有,她只是说:“谢谢你,早点休息。” 成景延心中不可抑制地失落起来。 旋即他自嘲地笑了笑。 是被这样暧丨昧的气氛所感染了吧,还以为成蹊能说出什么让他高兴的话来。 真是想多了,成蹊对他避之不及,又怎么会像林琳说的那样,喜欢他? 最近没休息好,脑子都坏掉了,怎么可能呢? 拧开门把,他说:“好梦。” 关上门,世界骤然安静下来。 新换上的灯泡很亮,显然是瓦数不同。 亮到令得成蹊感到刺眼。 她望着紧闭的门,良久,转身走进去。 是夜,窗户外没有了夏日喋喋不休的蝉鸣,秋风过境,寒风渐凉,一夜之间,冬日瞧瞧来临。 窗外寒风呼啸,成蹊躺在床上,感到了秋凉转冬寒。 都说南方的城市能够一夜入夏,亦能一夜入冬,秋意还没抓住,冬天就来了。 她辗转反侧,一闭眼,脑海里全是成景延站在人字梯上,浑身汗水的模样,一睁眼,却是满眼的空荡。 反复数次,最终被冷得爬了起来,翻找出了一床鹅毛被,折腾了几下,肚子咕咕直叫。 反正也睡不着,索性下楼看看有什么速食的,先填饱肚子再说。 客厅里亮着一盏节能灯,方便住在一楼的保姆们进出,借着微弱的灯光,她摸到厨房口,发现厨房门缝里,透出了一丝光亮。 心想许是哪个保姆摸黑准备早饭,说不定能让保姆做点吃的填肚子,心里喜悦,连忙推开门。 却愣住了。 厨房里背对着她的背影,不是保姆亦不是管家,而是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的男人。 成景延。 他正将牛奶倒入奶锅中热,听见门被推开,疑惑回头——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在这个时间点,两人碰上了,心中均是尴尬别扭。 还是成景延先开口打破僵局,问:“你怎么下来了? 成蹊愣了片刻,强装镇定地往里走:“肚子饿得睡不着,下来找点吃的,你也饿了?” 成景延垂头热着锅里的奶,回答道:“睡不着,牛奶安神。” 他何尝不是被成蹊那专注的目光弄得睡意全无,一躺在床上,眼前就不自觉地浮现起她逼人的视线,仿佛一根根不求人,挠在他心肺,又痒又难受。 越是想她的眼神,浑身就越是焦灼难受,转冬时分,愣是爬起来洗了个冷水澡,下楼喝杯热奶安神助睡。 成蹊哦了声,尴尬时刻不知该说什么,索性转身打开冰柜,看看有什么可以直接吃的。 从小到大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别说煮东西了,煤气也不会开。 她摸索了一下,突然感到背后传来一股热量,身体僵硬,一直胳膊抵在她脸侧的冰柜上。 成景延抓着冰柜门,就站在她身后,从另一侧把手伸进冰柜拿东西。 他温热的气息就扑在后脖颈上:“家里没什么吃的,我给你做一碗阳春面吧。” 成蹊下意识地补了句:“记得加火腿和鸡蛋。” 成景延微愣,脑海里浮现起她小时候缠着他煮阳春面,踮着脚尖从冰柜里抱出鸡蛋和火腿,让他放进去的模样。 小孩子都喜欢吃火腿和鸡蛋,尤其喜欢添加在汤面中,这习惯,成蹊却是从小到大未变。 她最喜欢的,还是成景延那一碗加了火腿鸡蛋的阳春面,若是有鹌鹑蛋,就更完美了。 随后他轻笑了声,拿出一包火腿和两个鸡蛋:“好。” 锅中煮沸水,厨房里回响着水沸腾的咕噜声。 成蹊一如小时候,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下厨。 成景延低头敲了个鸡蛋进去,随意道:“看了这么多年还没学会,以后要是嫁出去,别饿坏了。” 比起关怀,此刻他的口吻更显得语重心长些。 倒是有了父亲的意味。 只是……她好似已经没有办法把他再当成父亲看待。 深吸了口气,她若无其事笑道:“有保姆,饿不坏。” 成景延的手不知为何顿了一下,随后他关小火,语气平静:“也是,许家亏不了你,许博学对你……应该还不错。” 第一次喜欢上的女孩,都会捧在手心里疼吧。 提及许博学,掩埋在心中的愧疚洋溢。 片刻后,她说:“对不起。” 成景延的手停住了。 第1068章 成成和解 将面倒出,成景延面容未变:“没什么可道歉的,你只是在争取你想要的生活。” 端碗走出厨房,成蹊紧随其后。 一双干净的筷子架在大汤碗上,成景延背着她:“趁热吃,吃完喝杯奶,早点睡。” 说着就要上楼,成蹊快步上前,喊住了他:“我说对不起,是对不起你的信任,对不起,骗了你那么多。” 成景延停住了脚步,手搭在扶手上:“无商不奸,欺骗敌人也是一种手段,学会这个技能,对你也好。” “可是……” 成蹊走到他的前面,盯着他那双漂亮的睡凤眼:“我不应该骗你,我太任性,差点害了整个成家,还有……” 成景延低头望着她,语气平和:“还有什么?” 她咬了咬下唇,如同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垂着脑袋:“我和许博学不是那种关系,是……”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 成景延替她把话接下去:“是因为这几年来,我动不动就亲你,让你感觉到恶心了,把许博学拉近那场较量中,是想要寻求一个护身符,想要让我不敢再随便碰你?” 他全都知道? 成蹊诧异地抬头,撞见他严肃的眸子,抿着唇点头:“你一直都知道?” 成景延心中忽而松了口气,旋即道:“现在知道了。” 之前一直都只是揣测,成蹊不是会玩一见钟情的人,在他的培育下,她见多识广,更明白日久见人心的道理,比起一见钟情,她的性格和理智,会更让她偏向于日久生情。 可却突然杀出来了一个许博学,他难免会怀疑,但见成蹊和许博学走得近,也很正常地约会,便没有提出这个疑惑。 原来,他的直觉是对的,成蹊和许博学一直都是清白的关系,原来,她还不属于任何人。 思及此处,他的心情便好了起来。 望着她耳边的短碎发,他问:“你想听我的想法吗?” 成蹊迫不及待地点头:“想。” 她想知道,他还恨不恨她。 轻微叹了口气,他回头望着餐桌上的面:“先吃,我慢慢跟你说。” 面凉了就不好吃了。 成蹊点头,和他一同走到餐桌坐下。 相对而坐,他说:“你的背叛和欺骗,一开始我确实很生气,尤其是在给了你一次又一次的机会,你却没有收手的意思,让我这个当父亲的,遍体鳞伤啊。” 他有些轻嘲地说。 听到最后四个字,成蹊心中抽痛,除了说对不起,她好似没有办法弥补他。 接着他又道:“但后来冷静下来细想,你和我也不是真正的父女关系,你没有必要考虑我的感受,况且这些年来,我还对你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你会恶心我,讨厌我,也是应该的。” 他该庆幸的是,每次的吻都是点到即止,并没有往更深的方向发展。 否则,他们连这样面对面的机会也没有了吧? 成蹊抬头:“不是……没有觉得恶心……只是……” 话还未说完,就被他打断:“先听我把话说完。” 成蹊合上嘴,继续听。 他接着又说:“这么多年承受被一个父亲的角色那样对待,产生的阴影一定不小,否则你也不会想尽千方百计要离开成家,想明白了这些,倒是对你的所作所为感到释然了,不管我受到了什么伤害,成氏变成了什么样,都是我应得的果,也算是你出了口气吧。” 顿了顿,他有些无力地笑道:“而许博学,我也想开了,不管你们是真的还是假的,无可否认的他确实是一个好归宿,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陪着你渡过难关,可见他对你的心思不假,许家家大业大,饿不着你,许博学能一直对你好的话,倒是你一个不错的选择,所以以后如果你和他能够修成正果,我替你高兴,小蹊,人的一生其实很短,趁还有能力抓住的人,就好好抓住,真正爱你的、疼你的,千万别放手,你会过得很幸福。” 真正爱她的、疼她的就坐在眼前,可她能抓吗? 现在的成景延,早已把她拒在千里之外了吧? 这四年多来一直强调不要喊他爸爸的人,如今时时刻刻把父亲两个字挂在嘴边,她如何抓? 眼睛一下就酸了,她低头吃了口阳春面,笑道:“那我们现在……算是和解了吗?” 嗯,这个面还是记忆中的味道。 属于成景延的味道。 对面的人说:“嗯,和解了,扯平了。” 咽下面,成蹊望着碗里的火腿肠片:“那……你会因为记恨我妈而报复我吗?” 成景延望着她,多想告诉她,他那些吻从来就不是报复,而是因为想要她。 可他不能说不是吗? 睡凤眼压下,他说:“我从来就没有恨过她,相比起恨,我更感激她,把这么可爱又漂亮的孩子送到我身边,填补了我人生的缺失吧,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到现在还不知道为人父是什么感觉,也许这辈子,都不会浪子回头。” 年轻时候的他多年少轻狂啊,气得赵雅莉直道恨铁不成钢,若不是成蹊的出现,若不是那个碰一下都怕折了骨头的婴儿出现,他这辈子还不知道何为责任。 只为成蹊一人所产生的责任感。 轻笑出声,他又说:“所以,我很感谢她,也很感激有你的出现。” 让他明白了很多事,也成长了。 成景延的这番话,成蹊的后半生都记忆犹新,她最记得的,是成景延说的,感激有她。 所以,他从来就没有真正地恨过她,从头到尾都很高兴有她的存在吧。 那夜的阳春面特别的香,火腿肠和鸡蛋特别的美味,成景延回房后,她把汤汁全部喝得一滴不剩,把成景延倒在杯中的热奶统统喝完。 就像小时候因为个子偏矮,被成景延逼着吃了两碗饭一样,撑到嗓子眼里了。 吃完后,焦虑和烦躁一扫而空,再次回房,她睡得很香。 一直睡到被保姆叫醒,她还是迷迷糊糊的没清醒过来。 只听见保姆好似在说:“小姐,快醒醒,林小姐一早就过来给咱们做早饭了,现在正在厨房出锅呢,老夫人叫你快点起床,别要林小姐等你吃早饭。” 第1069章 林琳讨好赵雅莉 “赵阿姨,你尝尝这碗,这碗我净挑了大个头的给你,肉多虾多,给阿姨补补身体!” 成蹊刚下楼,就看见林琳端着一个大汤碗出来,放在赵雅莉的面前。 这是昨夜成景延给她下面的汤碗。 成景延坐在固定的位置上,俨然没睡好,神态有些疲惫,正喝着咖啡提神,手中拿着手机,看邱翊发过来的行程安排。 赵雅莉身体微偏,看着一大碗馄饨笑道:“哎哟琳儿,你给我盛这么一大碗,我可吃不完,不过琳儿你倒是让我有点意外啊,人家都说这有钱人家的女儿十指不沾阳春水,连菜刀和水果刀也分不清,而你居然会做鲜虾馄饨?” 她家的孙女就是,连个煤气也不会拧。 可不是让成景延给惯的! 林琳拉开椅子坐在她的身旁,笑道:“我这也是平时闲着没事做,就缠着家里的保姆学了两招,做得不怎么好吃,都没给别人做过,但赵阿姨不是别人,所以希望赵阿姨尝尝,给点意见!” 说罢扭头看向成景延:“景延哥哥你也尝尝好不好吃。” 成景延放下手机,望着面前的汤碗:“看来不是小时候的暗黑料理了?” 闻言林琳脸上一囧,嘀咕道:“人家还不是小时候不懂……乱弄一通想给你做好吃的,可现在不一样了嘛,现在能够理解了做法,做的肯定不同,你尝尝。” 保姆看见成蹊下楼,如常喊了句:“小姐。” 成蹊本是局外人,冷眼旁观这一家三口。 保姆突然喊了一句,让她变成了局内人。 林琳扭头,招呼道:“小蹊你也过来尝尝,我给你留了一碗分量很足的。” 说着就起身跑进厨房。 赵雅莉看向成景延,满意地笑道:“看来昨晚你们发展不错?琳儿这是把咱们当成自家人了,还挺疼咱们婆孙两。” 成蹊心中听着尤为不适,转眼看林琳把馄饨端上桌,放在她平时坐的位置,悄然握拳坐下。 林琳的手艺很巧,包的馄饨每个个头相差无几,汤也很鲜美,估计这汤头都弄了好一阵。 上面还洒了葱花、胡椒粉以及一点油,正是南方人最喜好的味料。 成蹊很轻地说了一句谢谢,拿起汤勺咬了一口,虾很新鲜,咬在口中特别爽口,肉也磨得很碎,没有太多杂质,吃起来特别的香。 很想违心地说一句不好吃,灭掉林琳的威风,但事实上,她从未吃过这样好吃的鲜虾馄饨。 赵雅莉尝了口,惊喜道:“琳儿,你这也太谦虚了,这鲜虾馄饨做得真不赖,都赶得上外面开店的了,改天你有空,给我们家保姆说说怎么做的,我也好这口,就是没吃着喜欢的味道,你这味道不错,我很喜欢。” 得到赵雅莉的夸赞,林琳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赵阿姨,你喜欢就好,不用教,只要你想吃了,我就给你做。” 赵雅莉反应慢了半拍,笑着拍她手背:“也是,我们就快是一家人了,到时候我可有口福了。” 林琳娇羞一笑,抬眼看着成景延。 成蹊心中非常不是滋味,舌头仿佛感觉不到烫,一颗接一颗的馄饨吃进嘴里,三两下就把馄饨吃完。 放下汤勺,她面无表情道:“奶奶,我吃好了,安鼎还有事,先回去了,您慢慢吃。” 赵雅莉应道:“哎,好,你工作也被太忙,记得多回来看我这个老婆子,我都这把岁数了,能见一面……是一面。” 成蹊眼睛一瞪:“奶奶,您还老当益壮,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我先走了,改天回来看您。” 赵雅莉点了点头,她望了眼低头吃馄饨的成景延,吸了口气,转身往外走。 还未走出两步,林琳拦住了她:“等会儿,小蹊。” 说话的人跑到跟前,林琳看着她说:“小蹊,我问过乔莹,你今天上午没有什么特别的工作安排,正好我今天上午也有空档,要不我们一起去一趟工地,我把设计图具体就情况给你讲解一下,要是没问题,设计图今天就确定下来,马上开工,我们不能纸上谈兵,对吧,还是实地考察一下比较好。” 林琳的话听上去滴水不漏,全然是尽职的表现。 成蹊疑惑地问:“林小姐,你是林氏的副总裁,确认设计图这种小事,需要你亲自操办吗?” 林氏和安鼎不同,林氏规模那么大,这种小工程,用得着副总裁亲自出马? 保不齐又是想在她面前宣战? 林琳看了眼她身后的赵雅莉,满嘴讨好之意:“平常不是,但这是我们小蹊的工作,我当然要上心,你放心吧,这个工程我会从头盯到尾,一定不会出差池。” 这话深得赵雅莉的欢喜,她笑道:“小蹊,你琳儿阿姨说得对,在生意这方面她是前辈,你和她去工地看看,还能取点生意经,要是真没什么事,就一块去看看,对你没坏处。” 林琳附和道:“取经不敢当,但是一点小经验还是可以传授传授,走吧小蹊,我们一起去。”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成蹊没有说不的理由。 况且,林琳说得也对,不能纸上谈兵光看设计稿,还是得到实地考察一下,具体情况具体对待。 于是她点头:“那就劳烦林小姐了。” 成蹊的点头正中林琳下怀,她压抑住心中的雀跃:“不客气。” 脑袋偏向另一侧,她看着成景延:“景延哥哥,邱翊说你今天早上没什么工作,要不……你送我们过去吧,考察完后我们还可以一起去外面吃个饭,昨晚我和小蹊还没聊够呢,你当我们保镖怎么样?” 成景延疑惑地抬头,只见林琳一个劲地给他使眼色。 他不知道林琳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他知道,她正在测成蹊的心意。 这件事对他并无害处,如果成蹊喜欢他,他可以进攻,但如果没有……充其量就是在千疮百孔的心脏上再划一刀。 反正已经伤痕累累,也不差这一刀了,倒是想看看林琳要怎么玩。 于是他放下汤勺,起身走在前面:“走吧,我只有一个上午的时间。” 赵雅莉不知道情况,只是觉得成景延和林琳怎么看怎么般配,这林琳还把成家的事,把小蹊的事当成自己的事,劳心劳力,真是一个好儿媳。 她有生之年,终于可以把这个家交到新的女主人手中了。 第1070章 成景延被钢筋刺穿 “景延哥哥,你就在车上等我们吧,我们两人工作的事你也不懂,工地里脏,别走进去踩脏了鞋子,下午你不是还要去应酬吗?” 宾利飞驰停在工地入口,成景延刚推开门准备下车,林琳一骨碌跳出后座,从外面把门给推了回去。 她刚说完,就扭头望着从后座下来的成蹊:“对吧小蹊,我觉得还是别让他进去好了,等会儿可别还要照顾他。” 成蹊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而是低头看了眼林琳的鞋子。 她没有打量女性的习惯,所以刚睡醒的时候没有察觉到,现在打量了一番,才发现平日爱穿小裙子和高跟鞋的林琳,今天居然穿了一身加绒的运动装,脚上踩了一双方便行动的平底鞋,身上还背着小背囊。 俨然是在来之前就做好了万全之策,要和成蹊一起去工地。 现在又不让成景延跟着,林琳到底想干什么? 眼睛动了动,成蹊没有把疑惑表现出来,顺应她的话:“林小姐说得对,你就在车里等我们吧,别弄脏了衣服。” 她想看看,林琳到底想干什么,工地里那么多工人,身份又摆在这,量林琳也不敢做出出格的事来。 既然成蹊都这么说了,成景延便没有强行跟进去:“小心点,工地多坑。” 不等成蹊回应,林琳抢先应道:“景延哥哥放心吧,人家一定不会受伤的。” 仍旧是娇滴滴的撒娇口吻,成蹊听着怪别扭的,蹙了一下眉,二话不说往门口走去。 望着成蹊的背影,成景延无奈地看着林琳轻笑:“别玩过火了。” 林琳挑了挑眉:“我一定帮你把她的原形逼出来!” 说罢立刻跑去追成蹊,成景延暗笑,可别发现事情和想象中不一样之后,把自己逼疯了。 唇边的笑容渐渐消退,看着成蹊穿着薄毛衣的背影,他眨了眨眼,抿唇回头。 事实上成蹊想多了,林琳好似真的是为了工作而来,从进工地门口开始,就抱着设计稿不断地向成蹊解说,期间没有任何与工作无关的话题,一直非常敬业地解释着。 抛开个人成见不提,林琳在工作上确实厉害,明明不是她的工作,她却能得心应手地娓娓道来,解说详尽得好像这个设计图就是出自她的手,每一个点、每一个面都说到了。 难怪赵雅莉要她向林琳取经,林琳确实是一个非常出色的生意人。 花了一个小时,讲解差不多讲完,林琳拿出手机瞧了眼,说:“小蹊,景延哥哥给我发信息了,说我们忘了拿水,他现在给我们送进来,要不你在这里再看看设计稿,我去接他过来,工地大,怕他找丢了。” 成蹊此时工作情绪早已被她带动起来,全副身心都投入到设计稿中。 想也没想就点头:“路上小心。” 林琳面上划过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哎了声,赶紧往来路走。 背对着成蹊,她给助理发了个ok的手势,心中的得意藏不住了,全挂在脸上。 景延哥哥啊景延哥哥,过了今天,你可得好好感谢我! 站在原地等待的成蹊光顾着研究设计稿,并没有察觉到林琳的变化,全然不知自己已经陷入了林琳的圈套里。 等她从设计稿中脱离出来后,才发现林琳离开已经好一阵了。 不禁蹙起眉头转身,身后空荡荡的,没有林琳和成景延的身影。 来这边的路只有一条,不应该走岔了才对,怎么走了那么久? 疑惑地拿出手机,边拨打林琳的电话边往回走,刚拐了个弯,突然一个身影扑入怀中。 她吓了一跳,视线离开屏幕,却见林琳浑身是血,脸色苍白。 林琳抓着她的胳膊,双唇颤得咬字不清:“小……小蹊……景延哥哥他……他出事了!” 林琳的脖子上全是血,没有伤口。 成蹊心里咯噔了一下,当即眼眶就酸了,拔腿往回走:“他在哪?他怎么出事的?!” 这么多的血,都是成景延的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成景延人在哪! 林琳跟着她小跑起来,拽着她的胳膊说:“刚才我们一起走过来的时候,突、突然从上面掉下来一根钢筋,景延哥哥看见了,他……他跑过来推开了我,可他自己却……呜呜……小蹊……你说景延哥哥怎么这么傻……为了救我脑袋被钢筋穿破……他被救护车抬上车的时候,两只眼都闭不上!你说他不会出事吧……怎么办啊……我好怕……他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救我!” 说着说着眼泪就往外掉,连带着声嗓都变成了哭腔。 成蹊心乱如麻,远远地就看见了前方空地上,鲜血淋淋。 那么多的血,一大片。 她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这个血量,就算没被钢筋穿死,也该流血过多死亡。 平日里再强,此刻鼻腔里嗅到了血腥味,眼泪也无法控制了。 “景延……” 她呢喃地望着满地鲜血,听到了世界坍塌的声音。 胸口塞满了疼痛,痛得她快要晕过去。 林琳问她该怎么办,天知道该怎么办,成景延怎么可以出事!他对她做了那么多过分的行为,怎么可以就这么离开! 她还没告诉他,她喜欢他……她不讨厌他的吻…… 他怎么可以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出事…… 捂着胸口,眼泪一个劲地往外掉,她脑袋一片空白,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林琳用着沾满鲜血的手捧起她的脸,两双同样红肿的眼对上,林琳看见成蹊的眸子里,没有了任何神色,死灰一般绝望。 望着林琳,成蹊断断续续地问:“送……到哪间……医院?我……我要过去……” 她不能让成景延一个人在医院,她要去看他,她要告诉他,她喜欢他,哪怕是最后一句话。 说着就要站起身,林琳按住她的肩头,强迫自己镇定。 身体发颤,脖子两侧青筋凸起,林琳说:“小蹊,你听我说,他现在被送去了急救,在事情还没定下来之前,这件事不能传到赵阿姨那里,她就景延哥哥一个儿子,受不住这个打击,你马上回去,告诉她景延哥哥临时出差了,必须是你也只能是你稳住赵阿姨,医院那边我会盯紧,有什么事,我第一时间通知你,好吗?” 成蹊双眼模糊地看着她,只见林琳的脸上同样挂满泪水。 见成蹊没回答,林琳掐紧了她的肩膀:“成蹊!听见了吗?按照我说的话去做!否则……你让赵阿姨怎么办!小蹊,你放心,他是我的男人,我一定会照顾好他。” 第1071章 回应他 坐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渐渐暗下的天空,成蹊闭上红肿的双眼。 林琳说是有情况第一时间通知她,可离开工地后,她就再也联系不上林琳了。 对于成景延的现状,她一无所知。 可赵雅莉并不知道成景延出事了,她回来的时候只说身体有些不舒服,提前回来,赵雅莉信了,嘀咕成景延怎么突然临时出差,也不回来收拾衣服。 乔莹那边调查结果一无所获,就好像有人刻意抹掉了成景延今天的行踪,所得到的消息,均是她撒的谎——出差了,包括邱翊,身为总裁秘书,都认为成景延确实出差去了。 这是林琳的手段。 如今成蹊彻底失去了成景延的音讯,她满脑子都是那满地的猩红,刺鼻的味道,以及林琳惊恐万状的瞳孔,还有林琳身上刺眼的血色。 她不断地安慰自己,成景延不会出事的,都说祸害遗千年,他祸害了她这么多年,怎么可以轻易就死掉? 可脑海里却总是不由自主地蹦出成景延死亡的消息,甚至她都能看到满眼的黑白色。 她想,大概是被老首丨长的灵堂刺激到了,才觉得死亡原来是那么近的事。 倚靠在落地窗前,她不断地重复拨打电话的动作,突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很轻的脚步声。 心头一惊,下一秒,立刻起身跑出去。 哪怕是成景延的鬼魂,她也要抓过来问清楚,他能为了林琳做到哪一步? 那是一根坚硬无比的钢筋,头骨都能穿破,他怎么能毫不犹豫地就替林琳挡下?! 没有任何的恐惧,她猛地打开门,却发现外面空空如也。 定睛一看,地面上映着一道极其微弱的光芒,斜斜地打在扶手上,延伸至地面。 是成景延卧室的光! 顾不得三七二十一,跑到成景延卧室前,只见房门虚掩着,从门缝里,露出了一束微弱的光芒。 成景延满脸是血的画面不断在眼前重复上演,她颤抖着手,此刻却没有了开门的勇气。 该不会……真有鬼魂这种事? 按照林琳说的,成景延伤得那么严重,就算没有危及生命,也该在医院观察几天,不可能回来。 如果真的是魂……她又有这个勇气,去面对成景延鲜血淋淋的模样吗?她承担得住吗? 踌躇片刻,她还是毅然推开了门。 如果真有魂,她更应该进去,否则,也许就再也看不见了。 成景延的卧室亮着一盏床头灯,很暗,只能依稀看清事物轮廓。 怕产生的动静吵到赵雅莉,她把门给关了,想了想,顺手反锁掉。 万一赵雅莉真上来了,门锁着,她也进不来,免得成景延出事的事暴露了。 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影,光线不足,她只能透过轮廓大致看清身形,非常像成景延,此刻那人影正低垂着脑袋,单手撑着额头。 心跳渐渐加快,她扶着墙,缓缓朝着人影走去。 距离缩短,她慢慢看清楚了那抹人影,正是消失了一天的成景延。 他穿着还是早上出门的衣服,外套脱掉了,随手放在一旁,正低垂着头,揉着额头。 额头上绑了一圈绷带,但看样子,伤势并不重。 确认是成景延后,她快步走上前,一把扯住他的胳膊。 只见他头上绑着的绷带并没有什么血迹,后脑勺的地方有一两点血花溢出,挂在绷带上。 成景延没听到成蹊走近,突然被扯住了胳膊,诧异地抬头。 睡凤眼微睁,他疑惑地问:“小蹊?你怎么……”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成蹊眼眶一红,盯着他的双眼问:“成景延,你就那么喜欢林琳吗?!为了保护她你连命都不要了是吗?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丢了命怎么办?!还是说你喜欢她到连命都可以为她牺牲的程度了?她就那么好吗?!” 成景延的脑袋还非常疼,她一连串的咆哮,令得他脑海里产生了嗡嗡嗡的声音,更是头痛欲裂。 眉头深蹙,他说:“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他头很疼。 一整天的担忧和恐慌,被他用这样冷漠的态度拒之千里,成蹊想要转身就走,可压抑不住心中渐渐烧起的怒火。 她吼道:“什么叫不是我该管的事?成景延,你就那么喜欢林琳?那是钢筋!你有没有想过你救了她,万一钢筋从你的脑袋穿破,你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为了她你连命都不要了是吗?不过是相亲了一次,你就那么喜欢她了吗?!” 喜欢她,为了她。 成蹊左一句林琳,右一句喜欢,轻而易举就将他的感情曲解。 脑袋疼得嗡嗡作响,望着眼前的人儿,他隐忍了四年多的感情,终是爆发。 双手禁锢住她的肩头,他怒了:“什么叫我喜欢她?!成蹊,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喜欢的、想要得到的女人,一直就只是你!” 怒气从嘴里出来了,可满腔的怒火早已无处安放,望着她苍白的唇,抵不过日思夜想的柔软,携着一身的怒火,又一次不受控地吻住了她。 不是浅尝辄止,这一次,他完完全全是掠夺,好似要把她吞噬掉。 成蹊愣住了。 成景延刚才说什么? 他说,他喜欢的女人,是她?是她成蹊,而不是林琳? 他绵柔的唇,粗暴的吻,四年来无数次的拥吻涌现心头,他每次怒吼着要她喊景延别喊爸爸,是因为他察觉到感情的转变? 所以……这四年来他肆无忌惮的索求,是因为……喜欢她? 他们是互相喜欢着,跨越了舆论道德的枷锁,奔向最纯粹最单纯的感情? 心头微颤,成景延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里重播,望着他紧闭的双眼,感受着唇上的炽热,慢慢的,她闭上了眼。 以往每一次,她都是极力隐忍,或是努力想要推开他,从未认真品尝过他的唇。 原来和喜欢的人拥吻,是真的会感到甜,甜入肺腑,令人飘飘然。 渐渐的,她抬起了胳膊,环住了他的脖颈,慢慢张开贝齿,任由他像海浪般迅速冲进来的吻。 成景延猛地睁开眼,却见成蹊纤长的睫毛合上,正慢慢地、生涩地回应他的吻。 只一个动作,他便燎原。 第1072章 抱得美人归 积郁在心中多年的感情终于有了宣泄口,也终于得到了成蹊的回应,成景延喜出望外。 在狂喜的时候,狂热也一并袭来。 渐渐的,他不满于这个吻所能填满的爱意,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轻柔地放在他的床上。 成蹊早已双目迷离,望着他帅气的面容靠近,主动张开胳膊,搂着他。 多年来成蹊的挣扎,换来今日的回应,成景延再也忍不住,身上衣物如数褪去,拥抱着他最爱的人。 哪怕只有这一次,他也无憾了。 昏暗的灯光,晦涩的声音,终于,两人踏出了最后的一步。 筋疲力尽过后,成景延斜靠在床头上,怀中揽着浑身酸软的成蹊。 成蹊趴在他的胸膛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手就放在他的心脏处,感受到他噗通噗通狂跳的心脏,暗道他还活着,真好。 压抑了二十多年的需求,她完全不知道成景延到底要了多少次,只知道她从疼,到放松,到和他一起感到快乐,到如今的筋疲力尽。 她是他的了。 低头亲吻着她的额头,回忆起刚才的事,回忆起成蹊因疼痛而剧烈扭动,因疼痛而极力咬牙的模样,他心生愧疚。 揽着她的肩,他满怀歉意:“对不起……弄疼你了。” 她一直忍着疼没喊出来,若是喊了半句,他立刻就会停止。 他舍不得她疼。 也正是因为知道这点,成蹊才咬牙隐忍。 她动了动脑袋,闭眼休息:“如果我说疼,你就会停止,我不想你停。” 成景延心头猛地一颤,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后脑勺。 接着她很轻地说:“这些日子我开始失控,离开成家后,我的脑海里全是你,林琳出现之后,我更是不可抑制地吃醋……我知道我不该,可是我……真的喜欢你,我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等发现的时候,它就像杰克的豆子一样,早就高耸入天……无数次我都想要告诉你,可是我怕,我怕你和我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我怕你恨我……” 成蹊嘴中的喜欢,强烈地抨击着成景延的心脏。 多年来的感情得到了回应,他高兴得快要喜极而泣了。 紧紧把她圈入怀中,他说:“我没恨过你,对你的喜欢,也从来没有减少过,真好……真好,我没有错过你。” 成蹊抬头望着他满是汗水的脸,笑出了泪水:“景延,我现在才发现,你好傻。” 成景延丝毫不气,抬手将她垂在脸侧的碎发拨开:“傻人有傻福,你就是我的福。” 从来没有听过成景延说情话,突然来这么肉麻的一段,她顿时羞红了脸。 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立马低下头。 别人说这番话叫油腻,可成景延长得帅,话一出口,她完全没有了抵抗力。 太帅了…… 望着他分明的腹肌,她又压低了声音:“对不起……做过那么多伤害你的事,你还愿意喜欢我,真的对不起……” 回想起来,她为了所谓的自由,做出来的事随便一件,对于喜欢她的人来说都是巨大的伤害。 而他,默默承受了所有。 她上辈子是积了多大的德,今生换来这么好的一个他? 成景延道:“没关系,如果因为你的伤害就不喜欢你,那就不叫爱了,小蹊,我爱你,很爱,很爱。” 又是来自成景延的暴击,成蹊脸颊滚烫。 搂着他的腰,暗道再这么被他撩下去血槽要空,便转移话题:“如果你喜欢的是我,那你和林琳……为什么那么亲密?还有你救她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成景延想了整整一分钟,才想好用什么词汇去解释。 正如赵雅莉所言,成家和林家这几十年来关系非常好,两家的孩子相处也很融洽。 那天看见林琳从树上摔下来,别的孩子惊呆了,动都不会动,只有他一个人跑过去,把人给接住了。 别看成景延年纪小,他的脑袋灵光得很,从林琳快要摔下来,到接住林琳的短短数秒,他已经考虑到必须要把林琳救了,让林家欠成家一个人情,以后赵雅莉在生意场上有什么事,林家跑不了,就算不出事,救了林琳一命,林家以后对待成家的合作必定会用上浑身解数做到最好。 左右权衡之下,他便保护了林琳数十年,直到两人长大,各自有了各自的生活圈,才渐渐的少了联络。 这十年里,他也慢慢地把林琳当成了自己妹妹去照顾和对待,难免比其他小孩要亲近些,但也仅限于兄妹情,对于林琳,他实在是无法产生任何的想法。 因为他心里,早就有了成蹊,占得满满的,别人进不去了。 这次的相亲纯粹是为了敷衍赵雅莉,心想着随便忽悠过去,谁知道林琳突然会做出那么多讨好赵雅莉的事,他也是后来在去看电影的路上,才知道林琳是为了刺激成蹊。 他从来就没想过成蹊会喜欢他,若是不喜欢,这种刺激对于成蹊来说并没有任何影响,反之也可能是一种,终于不用被他盯着的解脱。 所以,他并没有拦着林琳,随她去了。 却没想到,林琳猜中了,伎俩也奏效了,成蹊终于点头承认喜欢他。 至于所谓的救了林琳被钢筋穿破头骨,其实是林琳扯的弥天大谎,目的就是为了让成蹊懊悔没能把喜欢说出口,让成蹊意识到,在她心中成景延的地位有多重。 事实上成景延根本就没有被所谓的钢筋穿破,更没有救林琳,甚至他连工地都没进去。 他在车上等她们的时候,林琳突然给他打了一通电话,叫他下车。 他虽然不明白林琳意欲何为,但知道林琳不会害他,殊不知一下车就被人打晕了,醒过来后发现脑袋包扎了,正躺在后座,林琳就在旁边等着他睡醒。 他醒过来的时候,林琳笑得春风得意地对他说:“景延哥哥,今晚你就要抱得美人归了,记得要好好感谢我!” 当时他并不明白林琳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头疼得厉害,暗道林琳找的人下手也太重了,都砸出血了。 一路回家,他也没多想,头疼得厉害,只想早点休息,不料,成蹊突然出现,还和他做了。 他这才明白,林琳口中的抱得美人归,是这个意思。 原来,他不是单相思。 第1073章 没错过她的成长 听了成景延的话,成蹊是又羞又恼。 千算万算,她怎么也不会算到,竟然被林琳摆了一道。 当即就羞红了脸,两人身上未着一缕,她快羞得要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怎么就这么冲动呢……凭借一股冲动劲,就……就成了爱人……这下可好,羞不羞?尴尬不尴尬? 揽着她的肩头,成景延说:“所以这几年我对你的行为,并不是因为恨你妈然后报复在你身上,我根本就没恨过她,尤其是现在,我更感激她把你带到我的身边,如果不是她,我又怎么会得到一个你?” 两人的关系转变,再次提起往事,都变了味。 曾经的父亲,今日的爱人,让成蹊心里特别不舒服。 如果他们是普通人家,就算发生了这样的关系转变,也熬得过去。 可他们生在这样的世家,一举一动都暴露在众人之前,尽管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这种转变,也是会遭人唾弃,违背道德舆论的。 抿着唇,她说:“不要再提她了,我不想听见关于我们以前关系的话,不舒服。” 望着她巴掌大的脸,成景延沉默数秒,问:“小蹊,你是不是很介怀我们以前的关系?” 成蹊缓缓坐了起来,卷着被褥望着他:“难道你不介意?我们以前算得上是养父养女关系,暂且抛开舆论压力不提,就算是我们本身心理上,也很难接受这样的转变,我有时候都在想,如果我们不是父女,如果我妈没有把我带到成家,是不是就能轻轻松松地在一起?” 这年代对年龄已经没有太大偏见了,尽管他们相差十七岁,可成景延的相貌,怎么看也像哥哥,若没有父女身份,他们的恋情很容易就会被接受。 可现在……纵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到底还是违背了常理。 怕她着凉,成景延将她身上的被子裹紧:“我不介意,相反我很高兴,没有错过你成长的每一瞬间,你的所有样子,我都见过。” 爱到深处,最是懊悔没有经历过对方所有重要的人生时刻,没有见过对方最好或最坏的模样。 成蹊的人生成景延全都参与其中,这令他很高兴。 本是有违常理的关系,经他这么一说,成蹊突然觉得……完整。 是的,有了前面二十多年的陪伴,他们的感情非常的完整,她的人生亦是如此。 成景延担心成蹊仍有心理压力,抬手抚摸着她的脸颊:“更何况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就算要领证,在法律上也是许可的,为什么要管世俗看法?更何况……我从来就没把你当成女儿。” 成蹊睫毛一跳:“从来?” 他轻轻点头,望着她渐渐亮起的眼眸:“你刚出生的时候,我还是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还没收心养性,接受不了你的存在,更别提所谓的责任感,过了满月之后,你的五官渐渐张开了,因为没有母乳,身子骨很小,我就想,不管你是不是我女儿,这么小,那么的脆弱,那么的可爱,如果没有人管,太可怜了,所以我才一路呵护你,可那时候更多的是把你当做一个小妹妹看待,毕竟我太年轻,没办法从哥哥这个角色,跳到父亲这种身份里去。” 说得难听点,他之所以管她,就是觉得她没有妈,太可怜了,他从小父亲就撒手人寰,很清楚缺失父母爱有多可怜,可一个十七八岁的人,谁能够反应过来,当一个合格的爹?他能做的,充其量就是给她最好的生活、最好的家庭。 也正是因为这个想法,他想要给她好的,就须得自己去争取,这才回到成氏。 接着他又说:“从一开始就没把你当女儿看待,对你好是一种习惯,尤其是你慢慢长大了,长出了女人的模样,我更没办法把你当成女儿,感情渐渐就偏了,那时候我才真正地去面对血缘关系这件事,怕自己想法太多,每天用工作麻木自己不想太多,直到你十八岁,看见那份报告,我松了口气,而一直压抑的感情,压不住了,后面才会对你做出那么多令你讨厌的事。” 那段时间算是他非常痛苦的日子,喜欢上女儿这种话,跟谁说都会换来唾骂和不理解,也正是度过了那段日子之后,他才练就了把所有事都埋在心里的性格。 旋即他扬起温柔的笑容:“不过现在都过去了,不管从前什么样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以后我们会在一起,那些不高兴的事,都不许再提。” 成蹊没想到成景延对她的喜欢,会深远到那么久之前。 这段日子一直憋着喜欢成景延的秘密,她都快憋疯了,成景延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无数个煎熬的日子? 突然心疼眼前的男人,与此同时,她感到幸福。 能被成景延默默喜欢、默默守护了那么多年,她此生足矣。 眼眶渐酸,她眨了一下眼,不让泪水往外溢。 往事不提,那就提未来,她问道:“但是现在……我们这种关系,让奶……” 奶奶两个字是再也没办法喊出口了,她把赵雅莉的儿子都睡了,还有什么脸面喊这个奶奶? 可……该喊什么? 成景延伸过手去,解开她身上的被褥,一瞬间,美好的画面展现在眼前。 成蹊惊了一下,却也没再躲开他的视线,而是羞赧地低下头。 他是她的男人,躲了四年多,她不想再躲,她只想好好地享受有他的日子。 结果他什么也没做,只是把她打横抱起,往浴室走去。 两人刚离床,成蹊就看见暗蓝色床单上,有一块看上去像是湿了的污迹。 落红。 当即脸颊滚烫,把脸埋入他的颈间。 成景延把她放进浴缸,立刻调水温,嘴上道:“既然你和她说了我去了出差,那就先出去玩一玩,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说不定在旅途中,能够找到解决的办法。 成蹊红着脸:“玩一玩?” 成景延掂起她的下巴:“提前度蜜月怎么样?” “度……唔……” 成蹊话还没说完,唇舌被捕获,望着眼前靠近的黑影,她心头突突直跳,随后,抬起胳膊。 “哗啦……” 浴缸中突然又多了一人,温水瞬间溢出,氤氲着白色气雾的浴室,漂浮着动听又晦涩的声音。 第1074章 说走就走的旅行 成蹊从来没有这么疯狂过。 凌晨四点多,说去旅游,结果成景延就真的替她收拾了简单出行的衣物,提着行李箱摸黑就走。 离开卧室的时候,成景延看着暗蓝色床单上那抹花朵,心中洋溢着幸福,抬手将床单扯下,顺便带出家门。 这东西,不能留。 凌晨四点,开着宾利飞驰在易城疾驶,汽车维修店的老板打着哈欠,穿着大棉袄摸黑替成景延检查车况,确认性能正常后,五点钟,直接从易城出发。 成蹊问他去哪,他说,阿尔山,那个最近很火的小地方。 她诧异地看着他,眨着眼问他是不是早就计划好要把她拐到那个深山野岭去? 他很是意外地起了幽默细胞,简单地说了两个字:不然? 却令成蹊心中暖暖的。 他的计划里,一直都有她。 彻夜未眠,上了飞机之后,成蹊很快就睡着了,成景延望着窗外的灯火阑珊,心中计算着这会儿他的车子应该在托运的路上了。 初冬微凉,成景延从随身行李箱中取出一张毛毯替成蹊盖上,将灯光调得柔和,牵着她的手,闭上了眼。 从易城出发,中途在外省转机,两人随便在机场里吃了点东西,时间尚早,成景延就陪着她在免税区里买了些化妆品等。 到了时间,两人登机,直飞阿尔山。 路途跋涉,但成蹊脸上洋溢着的,是前所未有的期待,两人心中是共同的雀跃,只是成景延的表情看上去非常淡定。 和成蹊的事是不受控的,但之后两人的发展,他一定要掌控在手中,决不能让成蹊受到半分舆论伤害。 快要抵达阿尔山的时候,飞机在天空中慢慢向下滑行,成景延睁开了眼,望着下面的白雪皑皑,拍了拍成蹊的肩头。 成蹊醒了过来,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只见飞机下方的山岭上,全是折射着白光的雪,以及在南方极其少见光秃秃的树。 正如对于北方人来说很稀奇的雨,这茫茫大雪,令得成蹊这个南方人格外新鲜,她很少出远门,一是成景延不放心,二是一个人也不愿意走远,这些年来也只在南方玩,最远就是在本省擦边的省份。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冰天雪地。 望着窗外,她对这场旅行的兴致提到了最大。 这一趟旅行,会是毕生难忘的吧…… 飞机着陆,成景延拉着行李箱,带着成蹊一路走出机场,托运的车辆已经停放在机场外,负责托运的司机正在车外吹着寒风等他们。 老板说,这个车辆的主人不喜欢别人在他车上呆太久,还是先下来微妙。 成蹊跟在成景延的身后,看着他和那位司机交谈、询问、付款, 双手插在羽绒大衣口袋上,心想,别人常说一对恋人出门旅游,总有一个是当白痴的。 她大概就是当白痴的那个吧,从出门到抵达阿尔山,她所有的步骤都是跟着成景延走,而他,早就替她铺好了路。 一如小时候的细微不至。 拿到了车,两人离开机场,沿着公路一直走,途中成蹊近距离地看见了皑皑大雪,看见了车窗外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看见了一颗颗只剩下枝干的大树,站在雪山之中,看见远处巍峨的大山,石头与白雪形成了一副浓重的水墨画。 早就听闻阿尔山的风景美如画,切身走进去,看着白雪与枯枝,看着黑与白的冰川,整个人仿佛走进了水墨画之中。 阿尔山的车道很宽,宾利飞驰在上面行驶得非常顺畅,途中经过了阿尔山的车站,成蹊看见了网络上盛传图片的文艺风车站。 身边的人儿一直保持缄默,路过车站的时候,成景延看了她一眼,只见她一直盯着车站,他便停下车。 成蹊疑惑地望着他:“怎么了?” 他勾唇道:“下车添加点补给,你要不要下车看看?” 这正中成蹊下怀,年轻人对文艺风的东西多半总是感兴趣的,她开门下车正准备下车,突然被她喊住了:“等等。” 成蹊疑惑回头,只见他开门下车,不一会儿绕到副驾驶,将事先准备好的帽子和围巾替她戴上,然后捏着她的手,认真地替她戴手套。 他说:“这里很冷,别冻坏了。” 看着他配套好的御寒物品,成蹊越发地觉得他早就预谋好了,要把她吃干抹净。 确认她穿戴整齐不会着凉后,成景延给了她一台单反,嘱咐她别走远,便将飞驰开到车站门口,下车走了进去。 阿尔山车站外有一个白色的站牌,白底黑字,木制,文艺风爆棚。 成蹊正站在站牌后方拍照,前面是一条无边无际的铁轨,也被她纳入了镜头。 “需要我帮你拍一张吗?” 冷不防地身后响起了成景延的声音,她吓了一跳,相机差点没摔在地上。 回头只见成景延看着那道路牌,勾唇温柔地笑:“你们年轻姑娘不是喜欢……文艺范?我帮你拍两张怎么样?就在这儿。” 她看着他的笑容,背景是覆盖着反射着阳光的雪,一笑,周围的景色瞬间暗淡下去。 这世上,还会有比他更美的风景吗? 不存在的。 把相机扔给他,成蹊说:“什么叫我们年轻姑娘?你这是行将木就了,还是半根腿踏进棺材了?景延,你也很年轻。” 就看这张脸,恐怕说是她弟弟都有人信。 望着他温暖的笑容,成蹊也咧嘴笑了,转身背对着他往前走。 看着沿途风景,她边走边说:“再说了,男朋友的死亡镜头,我可不想挑战!我怕我把相机都砸了。” 她说着便想起网上po出的对比图,自拍与男友拍,简直要命。 旋即忍不住笑,哈哈地笑了两声,犹如清脆的风铃声。 男朋友。 成景延呼吸一滞,这是成蹊冠于他正宫的身份。 走在前方的人儿收回了视线,双手背在身后,停下了脚步。 脑袋垂下,望着沾在鞋尖的细雪,看着地上一串串的脚印,突然心中酥酥的。 男朋友,成景延是她男朋友…… 两人的心中反复嚼着同一个词,唇边均是挂着明媚的笑容。 见她停下了脚步,成景延举起相机,调整好快门光圈后,对着她的背影。 “咔嚓。” 茫茫大雪,站牌,她穿着宽松羽绒服,戴着大红色围巾与黑色毛线帽的模样,在镜头前格外地美。 第1075章 阿尔山森林公园 离开阿尔山车站后,成景延便直接往阿尔山森林公园开去。 阿尔山秋季是旅游旺季,到了初冬开始,这里的气温会直掉零下,游客稀少,但也不乏有好雪之人,踩着茫茫大雪而来。 宾利开到森林公园正门口,成景延并没有往下停的意思,成蹊看着外面停放的车辆,刚想开口问是不是该停车了,这种地方,一般都必须要坐观光车吧? 话还没说出口,只见保安亭里的大叔远远地走了出来,一副要拦车的样子,叉腰盯着他们。 待车辆靠近后,保安看了眼车牌号,立刻表情都不一样了,赶紧跑回保安亭放行。 成蹊挑了挑眉,望着他:“你对人家做什么了?” 还允许他在森林公园里自驾游了? 成景延表情不变,说:“秘密。” 他不想让成蹊挤观光车,森林公园不小,更不想成蹊徒步前行,在中途转机的时候,让邱翊打点好了,获得了自驾游的许可。 于是乎成蹊就在一众或诧异或艳羡的目光中,坐着宾利飞驰,大摇大摆地进入公园。 开进公园后,成景延找了个空旷的坪地停了车,道:“要不要下车看看?” 成蹊侧头望着窗外,森林公园里有很多落叶乔木,进入了冬季之后,树叶都掉光了,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在冰天雪地里,别有一番风味。 她说了句好,然后开门下车。 道路上的积雪清理得很干净,旁边是宽阔的一片坪地,再往下似乎有清泉,她听见了很轻微的流水声。 走进坪地,她踩在浅浅的积雪上,身陷落叶乔木林中。 抬头仰望天空,密集的落叶乔木林围绕她形成了一个圆形,光溜溜的枝干高耸入天,较为粗实点的枝干上,挂满了白色的雪,与暗得发黑的枝干相映成辉,衰败中又有着一份凄凉的美。 “喝点水。” 成景延走到她的身边,看见她正端着单反拍摄天空,轻轻碰了她的胳膊一下。 这里冷,水不趁热喝,很快就凉了。 成蹊松开单反,任由着它挂在脖子上。 扭头望过来,只见他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开水正缓缓冒着白雾。 诧异地睁大眼,问:“你哪里来的开水?” 成景延把杯放在她的手里,说:“不然你以为我进车站干什么?趁热喝,喝完就走吧。” 她在外面顾着拍照的时候,他已经想好了一系列的准备,进站打了热水,就怕她着凉。 冰天雪地里,融化积雪的暖流在心中潺潺流动。 成景延总是把她照顾得巨细无遗。 感动之色溢于眼中,成景延望着她问:“怎么?这就感动了?” 被一语中的,成蹊有些羞赧地低下头喝水,嘴上嘟囔着:“你想多了,就是有点震惊而已。” 看她害羞,成景延心情大好,恶作剧地凑近:“如果感动,以身相许怎么样?” 成蹊诧异抬眸,这句话,令她想起了那个总是不着调的许博学。 双眼睁大,她呢喃道:“景延……你……” 他这是介意她和许博学走得近? 没等听到他的回答,突然被他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 突如其来的拥抱,令她吓了一跳,赶紧将水杯举远了些,怕开水烫着他。 只听得他恍若睡梦呓语地说:“不管是昨晚那一次,还是将来的每天每秒,我都想要你,小蹊,怎么办,我好像要失控了。” 以前为了不破坏两人的关系,理智让他一直都克制住不该有的想法。 就是憋,他也硬生生地憋下对她所有的需求。 但昨晚她令他开了荤,让他尝到了甜头,他就无时无刻都想要拥抱她,亲吻她,把她占为己有,一遍遍地重复确认,她是他的。 他怕这只是黄粱一梦,所以想要不断地重复确认。 明明是非常色的话,可从他嘴里吐出来,比那些肉麻的情话更动听。 成蹊脸上烧起了火烧云,一直满眼到脖子。 被他紧紧地抱着,整个人都滚烫无比。 脑袋抵在他的肩头上,她呢喃道:“不用再压制自己……景延,我是你的,每一刻都是……” 话一说完,她羞得没勇气抬头了。 天啊,她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这和“我随时欢迎你上我”有什么区别?! 不禁成景延疯了,她觉得,她也疯了,疯得彻底,完全失控。 原以为成蹊会恼羞成怒,却不料听见她声嗓沙哑地说这样撩人的话。 成景延勾起笑容,嗅着她的发香:“这话是你说的,别忘了,从今往后,你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我的。” 成蹊已经羞得说不上话了,很低地应了句:“嗯……” 她一定是疯了,疯了。 听见她的回应,成景延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她挠得痒痒的。 深吸了口冷气,强压住骚动的想法,他揽过她的肩头:“走吧,不然要天黑了。” 成蹊此刻已经说不出话了,低垂着脑袋佯装喝水,跟着他回到车上。 车子又往前驶了一段,成景延熄了火,道:“到了,下去看看吧。” 成蹊已经从方才的羞赧中缓了过来,挂着单反,跟着他下车。 他牵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带她踏入雪地,踩上了一条栈道。 栈道是木做的,上面覆盖了层层积雪,积雪掉下来露出一块的地方,看见里面的木头是红色的。 靴子踩在白雪上,发出阵阵“嘎吱嘎吱”的声音,走过一段短短的栈道,又走到了一段阶梯前。 阶梯总共有500级,拾级而上,两人被大自然的景观震惊得说不上话来,只有紧牵着的两手,确认彼此存在。 走完500级台阶,两人走到观景台,成景延介绍道:“这个是驼峰岭天池,航拍的话像一道驼峰,故以此命名,只可惜……” 他话说了一半,看着眼前结了冰的湖面,感叹道:“都结冰了,看来今年这里比较冷。” 驼峰岭天池的海拔不比阿尔山天池高,现在还是初冬就结冰了,想必阿尔山天池也不用去了。 成蹊闻言望出去,只见整个湖面都结成了冰霜,没有任何水波流动的迹象。 睫毛垂下,她惋惜地摩挲着单反边缘,却也还是拍下了照片。 看着她面露失望,成景延抬起宽大的手,揉着她的发顶:“没关系,我带你去看不冻河,虽然不是天池,但也值得一看。” 他可是做足了攻略的,就等哪天有机会带她来。 第1076章 撩机成景延 下午四点多,两人抵达成景延嘴里的不冻河。 不冻河,河如其名,终年因水温较高,水面无法结冰,形成冰天雪地里,仍能潺潺流水的画面。 阿尔山森林公园里的不冻河发源于摩天岭北坡,上游穿越火山熔岩地段,一直流入阿尔山森林公园当中。 湖水有温度,而这里的气候却是零下,强烈的温度冲击之下,形成不冻河上氤氲着淡淡白雾的景观,犹如七仙女下凡的天湖,美不胜收。 置身于其中,只感觉仙气缭绕。 成蹊走到河边较为大的石块上,周围全是白色的水雾,对面是一个黑白分明的小斜坡,上面有一排落叶乔木,再加上柔和的白雾,像极了冷艳的美人,被模糊了轮廓,让人产生可望而不可得的感觉。 成蹊完全被这里奇特的自然景观吸引了,抬起相机不断地拍摄,嘴里问道:“景延,这里叫什么?真漂亮。” 成景延跨过小石块,走到她的边上,搂着她的腰说:“哈拉哈河,在蒙古族的语言中,是屏障的意思。” “屏障?” 成蹊有些疑惑,但见层层白雾,似乎理解了个中深意。 连着拍摄了好几组相片,在湖边走了一圈,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她走着走着就发现自己越走越远,身边并没有成景延的脚步声。 疑惑回头,只见成景延站在河边,低头摆弄着手机。 登时成蹊心里有些不适,两人难得不顾一切出来旅游,他倒好,一个人站在那里玩手机? 大概是两人的关系有了转变,对于这种情况,成蹊特别不喜欢。 大阔步往回走,正想问他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却见他手机的屏幕上,是一张大雪与女人的照片。 走到他的身旁,定睛一看,照片里的人除了她还有谁? 他……正在给她修图? 一生威风凛凛的成氏总裁,居然抱着手机,玩着修图软件,就是为了她? 关键是,他拍得还很不错,大雪,冰川,河流,她,拍得写真一样美。 小脾气瞬间湮灭,变成了满满的幸福感。 望着屏幕,她忍不住窃喜道:“看来,也不是所有男朋友的镜头都是死亡镜头。” 得到女朋友的夸赞,成景延挑眉,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两人的距离骤然缩短,成景延的鼻尖碰在她的耳侧,声线低沉:“不然怎么当你男朋友?” 用她的话反过来调戏她,成蹊是发现了,他绝对是一个闷骚。 平日里看上去一派正经,关系一旦确认了,就骚得不行,浑身撩妹技术无处安放,都放在她的身上了。 脸又开始红起来,她暗道自己也太不争气了,成景延就说了那么一句话,她至于整个心脏都不安分了吗? 低着脑袋,她咬牙切齿道:“成景延,我发现了你就是一个撩机!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撩?” 成景延轻声道:“我只撩你一个,以前不能撩,现在……” 话没有了下文,因为成蹊的唇上突然多了一双绵柔的唇瓣。 她惊讶地往后缩了些,他宽大的手掌跟上,抵住了她的后脑勺。 身体微微站直,她抬起头,落叶乔木为背景,他闭着眼,深情地拥吻她。 寒天雪地,一双人,一条泛着白雾的河。 成蹊抬起单反,从侧面拍下两人拥吻的画面,但愿刚才调整的快门和光圈不会让画面糊掉。 随后,她闭上了眼,单手揪着成景延的上衣拉链,加深了这个吻。 …… 看过不冻河,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成蹊被他吻得脑袋窒息,一路懵懵懂懂地跟着他上车,懵懵懂懂地又下了车。 是他的声音把她从出神中拉了回来。 他说:“这里是乌苏浪子湖,抬头。” 成蹊反应慢半拍地抬头,一眼就看见了浩瀚的星河。 乌苏浪子湖的天空宽广无垠,是夜,黑漆漆的画布上,挂着一颗颗璀璨的繁星,眼眸中央的位置,映印出了一朵朵被星光照得浅白色的云朵,无数的繁星聚集其中。 再低头看着湖面,倒影着一模一样的银河,成蹊震住了,为这壮观的景色。 抬起单反快速拍摄,刚拍了两张,单反就被成景延拿了过去。 只见他在湖边架起了三角架,道:“想拍星轨吗?” 站在三角架前,他轻车熟路地调着数据,将单反对准了星空。 成蹊感叹道:“景延,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他看着镜头,听似随意道:“不会放了你,这辈子都不会。“ 成蹊登时心脏一跳。 看着他一本正经说情话的模样,她只觉得鼻腔里热热的。 深吸了一口气,不敢再看他了,暗道为什么就没人告诉过她,成景延这么会撩人? 往后的日子,她为什么有种被他吃得死死的感觉? 随后成景延抬手看了眼腕表,道:“拍星轨需要点时间,我们先吃点东西,饿不饿?” 扭过头来,只见他的可人儿正侧头望着地面,心想这是又害羞了? 他的成蹊,外表冷酷强悍,怎么就这么可爱? 让他每时每刻都心痒痒的。 抬手揉揉她的发顶,问:“怎么了?” 成蹊快速往后退了一步,脱离他的摸头杀。 摇摇头:“没事,就是有点饿。” 她总不能说被他撩得心里酥酥的吧? 闻言他宠溺地笑了笑,牵着她的手,打开后座们,率先钻了进去。 嘴里不忘提醒:“小心开水。” 成蹊望向车内,只见宾利飞驰的真皮沙发上,一个速食火锅正“噗噜噗噜”地往外蹿着白雾,她闻到了一阵香辣味。 感觉打开了新世界,她震惊地说:“没想到堂堂成氏总裁,居然还要吃这种东西,几十块钱的火锅放在几十万的真皮沙发上,你可真不心疼啊?” 成景延掰开一双筷子,递给她:“人生贵在尝试,比如你和我,不吃过,怎么知道是最好的?” 他的话一语双关,似是指速食火锅,又让人听起来是在说起昨夜的风流逸事。 成蹊只想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他怎么就那么能说会道呢!什么都能绕到他们身上! 见她又要害羞了,成景延笑道:“趁热吃,别饿坏了。” 第1077章 让他们自私一次 入夜以后的阿尔山很冷。 漫天星空,在寒风萧瑟的天气中,也显得无比凄冷。 乌苏浪子湖边,一辆宾利飞驰停在不远处,车灯亮着,车尾箱开着,里面坐着两个相互依偎取暖的人。 成蹊双脚踩在尾箱边缘,看着星星闪闪的银河,摘掉手套,哈着白雾搓手取暖。 她说:“拍星轨需要一晚上的时间,这里太冷了,会不会明天头条新闻上出现‘阿尔山森林公园惊现成氏总裁及其女儿尸首,竟双双冻死湖边’的新闻?” 成景延瞪了她一眼,道:“第一,是及其女友,第二,死不了。” 说着他跳下车,只见他方才靠着的地方有一个收纳箱,打开,里面放着两个热水壶,以及大包小包的东西,归置得整整齐齐。 还真是符合他一尘不落的性格,原来刚才速食火锅的热水就是从这里来的? 他从归纳箱中拿起一个袋子,打开,从中取出一个看上去上了年代的热水袋。 真的是热水袋,九十年代注了热水就可以取暖并且喝水的那种,看上去像是橡皮胶做的东西,她还记得很小的时候,看见过高年级的学长学姐就喜欢抱着这个上学,唯独她,在别人还不知道暖水袋是什么的时候,就已经抱着充电的暖水袋上学了。 成景延往里面注入开水,拧紧后确认不会漏水,摸了摸温度,放到她的手里。 掌心一下子全暖了起来,捧着热水袋,她感叹道:“景延,看这热水袋的褪色程度,难不成是你小时候用的?” 她纯属猜测,不料成景延竟点头:“以前的东西质量比现在要好很多,虽然上了年代,但保管得还不错。” 成蹊知道他有收藏的癖好,但也不是什么都收藏的,而是收藏一些具有意义的东西。 譬如她人生第一次穿的小衣服,第一次走路穿的小鞋子,第一次扎头发的橡皮筋等等,以此见证她的成长。 没想到,他还会收藏其他东西。 他解释道:“以前你奶奶一个人撑成氏的时候,我们家家境不怎么样,到了我上学的时候,冬天常常冻得双手皲裂,后来她咬牙买了这个热水袋给我,没想到不皲裂了,反而长冻疮了。” 赵雅莉当时心中那叫一个无奈。 成蹊扑哧一笑,道:“你很怕冷。” 长冻疮其实不是完全受冻形成,而是在冬天太过于依赖温度极高的取暖物,手还是冻的,一下子就碰烫手的东西快速取暖,刺激之下形成冻疮。 这也是为什么手比脚更容易长冻疮的原因,手取暖容易。 成景延叹了口气,坐回原位揽着她的腰,让她将脑袋抵在肩上。 嘴上说:“是啊,所以抱紧点,我怕冷。” 成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个男人,还真是会占便宜。 罢了,放眼整个寒天雪地里,估计就他们两个人傻兮兮地吹冷风看星空,在这千里之外,也没人认识他们,随他去吧。 等回了易城,一切都要束手束脚的,再想这么随心所欲,很难。 依偎在他的肩头,眺望着远处的波光粼粼,惋惜道:“可惜了,好不容易和你出门一趟,只看见了一河一湖,看不见扬名在外的阿尔山天池。” 来阿尔山森林公园,如果看不见天池,那太可惜了。 下一次能够两个人无拘无束地一起旅游,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成景延亲吻她额头,说:“如果不是这个时候过来,就看不见这样的雪了,我觉得比起落叶,你更喜欢看雪?” 这倒是实话,在南方什么落叶看不见,雪这种稀罕的东西,对于南方人来说才是最吸引人的。 她不可置否地嗯哼了声,只听得他又继续道:“更何况阿尔山就只有几个湖,除了周围的植被不同,湖水都是差不多的,重要的不是看了几个湖、看了什么湖,而是跟谁一起,不是吗?” 只要和她在一起,哪怕是坐在街边吃撸串,那也是极大的幸福。 再说阿尔山天池的阶梯整整有一千多级,他怕她常年在家不运动,吃不消。 成蹊仰头望着他的眼睛,用鄙夷的话语说:“成先生,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低头浅啄了一下她的唇瓣,睡凤眼半合:“否则你想和谁一起来?” 成蹊突然心生玩性,她吃醋了那么些日子,倒是想看看他吃醋是什么样子。 于是她睁着眼,顽劣地说:“和许博学啊,他特别绅士温柔,说不定……” 话还未说完,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眨了眨眼,她坐直了身体,拿出手机。 当真是大晚上的不要说人,刚提到许博学的名字,许博学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正想接听,不料成景延却突然把她的电话抢了过去,都不带考虑的,直接替她挂断。 看着他一气呵成的动作,她倍感意外:“怎么,我的成先生吃醋了?” 成景延低垂着脑袋,将她手机调成飞行模式,漫不经心地回答:“没有。” 成蹊想发现新大陆似的,凑过去直睨着他的双眼:“真的没有吗?没有的话你反应是不是有点大了?” 不由分说就挂断电话,不是吃醋是什么? 睡凤眼一掀,将手机递到她面前:“吃醋的前提是这个人能够对我构成威胁。” 换而言之,他不屑许博学这个对手。 狂妄。 成蹊心里腹诽了句,接过手机,发现屏幕左上角的飞机图标。 随后他说:“既然跟着我出来了,就踏踏实实地呆在我身边,什么事也别管,不要让坏情绪影响了我们的旅行,易城那边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 成蹊狐疑地问:“你也开了飞行模式?” 他如实地点头。 她挑眉,收起手机:“既然成氏总裁都能撂下成氏不管,那我还怕什么?” 说完便往他身边凑近了些,汲取他身上的温度。 他说得对,已经做了放下易城的事不管,和他走一趟的准备,那就算易城现在炸开了锅,那也不管。 二十多年来,他们顾忌这个顾忌那个,就让他们自私一次,就这么一次。 有什么事,回去后一起面对。 成景延抱着她,动作牵扯到口袋里的手机动了一下,重力设计使得屏幕亮了起来。 左上角显示着飞行模式图标,屏幕中央,显示着赵雅莉的十个未接来电。 就让他自私一次,好好占有成蹊一次。 第1078章 度蜜月之行 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成蹊睁开双眼,看着躺在身侧的成景延。 昨夜两人看星空看到九点多,成蹊就让他进车里睡一下,前天晚上直接出发,路途上他一直在照顾她,并没有怎么睡好,她都看见他好几次偷偷摸摸喝咖啡提神了。 晚上在湖边也没有什么事会发生,成景延就进车里睡了,成蹊也跟着进去,两人开着暖气,窝在后座挤在一起睡。 一整夜保持一个睡姿,成蹊觉得半边身子都要麻了。 动了一下肩头,想要起身,成景延却突然惊醒,猛地把她抱紧,嘴上着急地问道:“没摔着吧?!” 昨夜她想要睡里侧,他不让,因为里侧太挤,他又比她重,怕睡着迷迷糊糊就往里靠压上去,压坏她。 一整夜他都紧紧地搂着她睡,生怕她摔地上去了,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就立刻再抱紧些,睁开眼确认她只是动了一下,这才继续睡。 这令他恍如回到成蹊刚出生的时候,没有母乳,两小时就醒一次,起来喂她喝奶换尿布的日子。 见他紧张之色全挂在脸上,成蹊扑哧一笑:“没事,我只是睡得有些麻了,起来动动,你继续睡吧。” 成景延却摇头:“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走吧,该把相机收起来了。” 他长得高大,屈身在后座睡得并不舒服,继续睡也睡不着,索性起来赶路。 成蹊听他的,先钻下车。 随后成景延听到她的惊呼声:“天啊……” 以为她怎么了,心一紧,快速跳下车,却见她正蹲在地上,徒手挖着积雪。 快步走上前,一把扯开她冻得通红的手,他有些怒道:“成蹊,你干什么!待会把手冻坏了!” 成蹊伸手指着被她扒过的积雪,说:“昨晚下大雪了,把三角架砸倒了,全埋在雪里,我得挖出来。” 成景延瞥了眼摔在地上的三角架,警告她:“别乱动。” 说着折返回车里,随后走过来,替她戴上帽子围巾和手套,自己这才戴上手套,蹲下身继续挖开积雪。 好在积雪不算深,挖了两下就挖到了相机,三角架露出了一截,直接拔了出来。 看着沾满白雪的相机,成蹊担心地问:“相机该不会冻坏了吧?那昨晚拍了一整夜岂不是浪费了时间?” 拍掉相机上的积雪,成景延回答道:“这是积雪,不是水,不会泡坏相机,况且只要sd卡不坏,储存在里面的照片就不会有事。” 拍摄星轨其实只需要两小时,他是确保拍摄效果,再加上想陪她看星空,才在这里耗一整夜。 相机摔倒之前也拍了好几个小时了,基本上星轨图就已经出来了,回去拉到ps里处理处理就好。 收起三角架,看着比昨天又厚了一圈的积雪,他说:“走吧。” 成蹊跟在他身后:“接下来去哪?” 成景延关上车尾箱,扶着她带到副驾驶:“折返。” 成蹊心中有些失望,看着他:“这么快就回去了吗?” 他们昨天才刚到,她还没玩够,不想那么快回去面对现实。 成景延单手撑在车框上,勾唇笑道:“怎么,度蜜月没度够?” 被他撩了一天,成蹊开始接受了这个撩机,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谁度蜜月就度一天?二人世界都还没正式拉开帷幕就回去,多可惜。” 在阿尔山的一天,没有第三个人,无边无际的冰川,静谧的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身影。 这种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们的感觉,真好,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只剩下他们那该多好,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烦恼,那么多的现实要面对。 度蜜月,二人世界。 本是随意撩她,却被她无心的话撩了回来。 成景延又想抱她了。 被他灼热的目光盯着,成蹊深吸了口气,眨了眨眼:“景延,你是不是单身太久了……” 她怎么觉得……他随时随地都在发丨情? 成景延挑了挑眉,关上了车门。 要不是大白天,她就完了,敢这么调戏他。 成蹊松了口气,看着他绕到驾驶座上,随后又扑哧笑出声。 以前没留心,现在看他刻意压制的模样,还有点可爱。 车子启动,成景延并没有撒谎,确实按照昨天来的路,往回折返。 看着车窗外飞掠过熟悉的景色,成蹊心中有些失落,靠在真皮沙发上,视线微垂,闷闷不乐。 开了一段路程,车辆突然停下。 成景延说:“到了。” 成蹊抬眸看了眼窗外,却不是阿尔山的机场,而是一处农家小院,只有两幢看上去像是木构成的平房。 一层楼的结构,红色的顶,棕黄色的木墙,几个大大的玻璃窗户,银白色的窗帘拉开,看见每一个房间里面都有一张洁白的床铺,像是酒店那种。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农家乐? 成蹊心想,看见成景延下了车,也跟着下车。 一下车,温暖的阳光瞬间把她吞噬,光线很亮,亮得有些睁不开眼。 农家小院门口有着一块巨大的坪地,上面布满了积雪,一对外国情侣就站在上面拍照。 成景延拉着行李箱走在前面,成蹊空手跟在后面,两人刚踏进院子,一位女妇人赶紧迎上来:“两位,请问是住店还是吃饭?” 成景延问:“还有房吗?” 妇人看了眼他身后跟着的成蹊,道:“我们这就剩下一间房了,你们是小情侣吧?介意住一间房吗?如果介意,我可以带你到隔壁小院去再租一间房,我们这里小院不大,房间就那么几间,每年来阿尔山的旅客很多,要不是现在淡季,都找不着房!你们要是想住,就赶紧住下,别等会儿再有人来。” 成景延没有回答她,而是转头问成蹊:“可以和我住一间吗?” 成蹊眨了眨眼,感觉到妇人灼热的目光,红着脸点头。 这还需要问她吗?两个人不该做的事都做了…… 看她脸红点头,成景延宠溺地抬手揉揉她的脑袋:“只是尊重你的意见,别多想。” 随后扭头对妇人说:“麻烦你了。” 妇人立刻应声:“哎,请两位跟我去登记一下,交点押金。” 成景延应着好,拉着行李箱,腾出一只手揽过她的腰:“度蜜月之行,才刚刚拉开帷幕。” 成蹊霎时像熟透了的苹果一样,整张脸就每一处不红的。 成景延真撩人! 第1079章 农家小院 登记完后,妇人告诉他们很快就可以吃饭了,收拾好行李就到前台小厅这边来。 成景延拉着行李箱,拿着钥匙回房,让成蹊就在小厅等着,休息一下。 在车里待的时间久了,成蹊不想坐,看着他拉着行李箱走出小厅,自己也跟着走出去,走到坪地上,踩着积成块的白雪。 那对外国小情侣这才发现了她的存在,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还是有着大波浪卷的美女主动上前打招呼。 她冲成蹊挥挥手,一笑起来,眼中有着碧波:“嗨,你好,我叫lucy,你们也是刚到阿尔山旅游的吗?” lucy的华夏语发音非常标准,成蹊不禁感到有些意外。 碰上她诧异的眼神,lucy解释道:“那个……我和我丈夫在华夏待了差不多有五年了,华夏语说得还不错,对了,我的丈夫他叫kris,今天早上我们刚到这里,路上一个人也没看见,难得看见旅客,有点欣喜。” lucy的发音已经接近地道了,自来熟地和成蹊介绍着。 成蹊望向她身后的男人,同样的金发碧眼,带了些胡茬。 她又望向lucy,道:“你好,我叫成蹊,现在是阿尔山的淡季,所以很难碰见旅客。” lucy了解地点头:“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这边下大雪会有很多人过来玩呢,看来华夏和我们国家那边的喜好不太一样……” 成蹊想起外国友人对雪情有独钟,总爱去瑞士滑雪,积雪到了腰部高也跑到家门口使劲浪,整个人扑进积雪中,把身体全埋起来。 在华夏,这样的行为怕是会被认为傻子。 她礼貌地扬起了浅笑:“华夏人大概比较怕冷?不过阿尔山的雪还是值得一看。” 没有了撩机在身边,成蹊很快就恢复女强人的状态,面对陌生人的搭讪,应对从容。 看来,她这辈子是折在成景延手里了。 lucy笑得灿烂:“成小姐说得没错,这边的冰川好美,在我们国家看不见这样壮阔的景观!” 成蹊仍是客套:“每个国家都有不同的地理形态,都别具一格。” 这话kris听着可舒坦,上前揽过lucy,问:“成小姐说得不错,刚才我看和成小姐一起来的还有一位男人,是成小姐的丈夫吗?” 话音刚落,成景延恰好从客房里出来,正锁着门。 成蹊看着他的侧脸,微微一笑:“嗯,我们是新婚,来这里度蜜月。” lucy闻言娇嗔地瞪了kris一眼:“看看他们多幸福啊!我们刚结婚的时候让你带我度蜜月,你总说没空!我也想度蜜月啊!” kris侧头望着她:“现在当做是度蜜月也可以啊!当时的情况你也清楚,工作刚上正轨,我……” 两人看似争执,实则塞了成蹊一嘴的狗粮。 不等他们得出争论结果,成景延上前拉起成蹊的手,话语模糊了认真或调侃:“走吧,老婆,该吃饭了。” 不用回头看,他就能猜到成蹊的脸红了。 成蹊任由他牵着往小厅走,心里骂骂咧咧。 明明是他说度蜜月的,她省得麻烦直接说是新婚夫妇,他还调侃上了? 这男人,真是够厚脸皮的。 刚踏进小厅,就闻到了一阵菜香味,那种暖洋洋的饭菜味道,令成蹊有些馋了。 速食火锅可不解瘾。 小厅的旁边是餐厅,总共放着两张圆桌,方才的妇人正往其中一张圆桌上摆放碗筷,桌面放着两盆特别大的菜。 听见步伐声,妇人抬头道:“成先生,成小姐,你们来得刚好,可以吃午饭了,对了,今天我们这边小院的客人比较少,你们介意和旁边客房那对外国夫妻坐一张桌子吗?” 左右的农家小院吃饭大多在她这边吃,因为她有着一手好厨艺。 成景延回答道:“不介意。” 妇人闻言笑了笑,招呼着后面跟着进来的外国夫妻落座。 随后农家小院的老板出现了,手里捧着一个大铁锅,里面还放着一杆长勺子。 他把铁锅放在另外一张圆桌上,道:“吃饭吧。” 妇人应了声哎,拉开椅子让客人先落座,随后自己才坐在外侧,旁边空出来的,是老板的位置。 大型的农家小院是点餐形式,就像饭店一样,点什么做什么。 而这种小型的农家小院往往菜式统一,由店家来定,一做就是一大锅,好几间客房的客人以及店老板一家一起吃,这也正是农家小院别有的风味,那种亲切感是大型农家乐无法给予的。 身在异乡,能够得到老板和老板娘的热情款待,一扫异乡孤独的阴霾。 成蹊坐在成景延旁边,看着两个大菜盆,小声地问:“这是什么?” 她本是想问成景延,却被老板听见了。 老板正捧着一摞银杯,站在隔壁圆桌盛什么东西:“这叫地锅鸡,是我们这边的地方菜,把鸡扔进电热铁锅里炖,还可以炖大鹅、炖鱼等,地道的地锅鸡都是用柴火炖的,柴火炖的铁锅鸡、烤羊腿,味道最正宗,我们这就是用柴火炖的,味道香浓,另外一盘也是用柴火烤的烤羊腿,带着一股淡淡的柴火味,非常好吃,你们尝尝。” 说着他把盛好的银杯分别端到客人面前,lucy捧着精致的银杯,兴致满满地问:“老板,这个又是什么?闻起来有奶味!” 老板娘笑着说:“说得没错,这个是奶茶,是在煮好的红茶里,加入鲜奶制成,这奶是我们自己家奶牛身上挤的,当天挤当天消毒加温喝,非常的新鲜,对身体很好!” lucy大开眼界,感叹道:“我还以为奶茶是现在年轻人的速食饮料?就是那种一杯一杯的那种,里面还有珍珠呢!” 老板娘解释道:“蒙古奶茶在蒙古语里叫’乌古台措‘,做法和那些往里面加让人发胖的奶精奶茶不一样,我们的奶茶,是真正对身体好、能消脂的奶茶!奶茶和炒米都是蒙古茶俗的特色。” 成蹊接过银杯,浅喝了口,这种奶茶,味道有点腥。 随后几人起筷,成蹊夹了块地锅鸡,咬了一口,表情从视死如归,变成了震惊。 “地锅鸡味道挺好吃,这个口味还挺新鲜的,景延,你尝尝?” 第1080章 外国夫妻掉湖里 吃过午饭,这两天舟车劳顿的困意袭来,尤其是成景延,那双慵懒的睡凤眼在午饭过后,几乎快要合上了。 怕他又偷偷摸摸跑去冲咖啡提神,放下碗筷,成蹊拉着他就回客房。 lucy见状,用着英语低声和kris说:“小年轻夫妇真厉害,还是中午就回房间了,精力旺盛!” 回到客房,成蹊拉上窗帘,确认房门锁好后,转身看着坐在床丨上的成景延说:“我们休息一下吧,这两天太累了。” 成景延闻言打开暖气,征求她的意见:“那么请问老婆,我可以睡床丨上吗?” 听似调侃的问题,实则更多的是尊重她。 除了那晚的缠绵以外,两人从来没有共处过一室,平躺在同一张床丨上睡觉更是不可能。 包括那晚,两人连夜出发,都没能好好睡一觉。 成蹊耳朵有些红,将叠放整齐的被子拉开:“既然是新婚夫妻,不睡床丨上你想睡哪?” 非要让她说这么尴尬别扭的话么?他是真的恶趣味还是直男癌? 成景延勾唇,心里偷着乐。 他就喜欢看成蹊脸红耳赤的害羞状,以前可从来没见过。 嘴上应道:“那我们睡吧,老婆。” 成蹊被他调侃得够了,白了他一眼,后者老实了,乖乖脱掉厚重的衣服,率先躺上炕,钻进被窝里替她暖床。 看他本分下来,成蹊环顾了眼四周,目中渐露警惕。 成景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道:“放行李的时候我检查过了,没针孔,睡吧。” 成蹊心想也是,农家小院就这么两幢房子,要是真装了这种东西,估计前面的客人发现后都该把两幢房子给掀了顶。 于是她放松下来,脱掉衣服挂好,也钻进了被窝里。 刚躺下,床丨上的男人便将她揽入怀中,他的体温迅速把她身上的寒意驱散。 她心脏突突直跳,很快额头落下一吻。 他说:“好好睡一觉,老婆。” 背贴在他的胸膛,望着窄小的客房,嗅着枕头和被褥的洗涤味道,成蹊恍惚有种,真正夫妻的感觉。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 困意来袭,在他温暖的怀抱中,渐渐的,她的眼皮沉重起来,缓缓闭上双眼。 这一觉睡了将近八个小时,睁眼的时候,屋内全黑。 成蹊动了动身体,懒洋洋地睁了一下眼皮,转身面朝上。 突然双眼睁大,猛地从床丨上坐起来,伸手往旁边探了一下,成景延的位置上,空空如也。 黑暗中摸索到了灯开关,打下,却见床丨上除了凌乱的睡痕以外,没有成景延的身影。 他去哪了? 匆忙穿上衣服打开门,刚走出去,就看见小院的坪地上,成景延站在老板娘的身旁,谦虚地问:“老板娘,你们这里的地锅鸡是怎么做的?可以教我吗?我老婆很喜欢吃这个。” 老板娘正往晒衣杆上晾晒被单,接着小院暗淡的灯光,她转头看着成景延。 她说:“你还真是有心了,对老婆这么好,你等着,我等会儿把地锅鸡的原材料和做法都写给你,省得你回去就忘了!” 成景延扬起标志性的假笑:“那就谢谢老板娘了。” “不客气。” 听着两人的交谈,成蹊拉上羽绒服的拉链,心里像注入了白日光,暖暖的。 站在门框里,她低声喊了句:“景延……” 成景延闻言扭过头来,见她手套未戴,快步上前。 一把将她的双手握在掌心里,不断地哈着白气替她揉暖:“你怎么出来了,手套也不戴帽子也不戴,晚上冷。” 他的体温迅速感染她,她看着他道:“你不也没戴。” 真是双标,光会说她,他自己不也还是站在雪地上什么也不戴? 成景延凝视着她的眼睛,一板一眼地说:“我不一样,我就出来一会儿。” 问完话他还得回房守着她。 成蹊学着他的腔调:“我不也就出来一会儿?” 听着她故意的调侃,成景延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一如小时候的宠溺:“就你能说会道,醒了就先洗个澡暖身吧,很快就能吃饭了。” 被他碰过的鼻尖痒痒的,有股电流传进了心里,麻麻的。 她缩了一下脖子,嗯了声。 老板娘抖了一下枕头套,看着那对亲昵的“新婚夫妇”,笑着摇摇头。 现在的年轻人啊,谈恋爱的样子真叫人羡慕。 农家小院里飘扬着一股恋爱的甜味,成蹊还未把手抽出来,忽而听见小院外响起了骂骂咧咧的声音。 众人疑惑地往小院门口望去,只见那对外国夫妻正在往小院里走,lucy走在前面,kris在后面紧跟着,身上的外套脱了,不断地往lucy身上盖,每次刚碰到肩头,lucy就怒气冲冲地推开他,嘴里用英文骂骂咧咧着什么。 两人走近了些,成蹊看见lucy身上全是湿漉漉的水,衣摆的地方甚至都结了冰,挂着白霜。 她整个人颤的厉害,嘴唇是紫色的,两眼红红的,看上去像是刚哭过。 两人走到了坪地上,成蹊听懂了kris的话,他说:“亲爱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好不好?你快把衣服穿上,别冻感冒了。” 说着又把外套往lucy身上套,lucy仍旧是怒气冲冲地推开他,这次甚至还用上了脚。 lucy大声骂道:“你给我滚!你还像个男人吗?出事了只知道保护自己,丢下我一个人在那么冷 湖里不管,如果我不会游泳,我今天是不是就要淹死在乌苏浪子湖里了?还看星空,你是想我成冰块是吧!” 听lucy骂骂咧咧的口吻,成蹊大概明白了。 他们两人今晚在乌苏浪子湖边上看星空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摔湖里了,而这个摔的过程,kris只顾着自己不受伤,没有保护lucy。 于是lucy跌进了冰冷的湖里,爬上来就冲kris撒火。 成蹊略微挑了一下眉头,看着kris。 只见kris完全认怂,扑上去用外套紧紧地抱着lucy,不管她怎么拳打脚踢,愣是不撒手,带着她往客房走:“lucy,没能保护你是我的不对,对不起,但是现在,你要先暖起来,等你洗了澡,怎么打我骂我踢我我都不会还手,算我求你,行吗?” 第1081章 床头吵架床尾和 这夜lucy和kris没有到小厅上吃晚饭,大概是lucy的气焰还没消,两人的饭由老板娘送进客房里。 吃饱喝足后,成景延提议在农家小院外转一转,今天下午睡得太多,不活动活动,今晚会睡不着。 在他对成蹊一番“打扮”后,两人手挽着手出了门。 今天似乎比昨天要冷,走在农家小院外的道路上,成蹊明显察觉到寒风扑在仅露出来的一点肌肤上。 比昨天刺骨。 她张了张嘴,在口罩下哈了一口白雾,湿润双唇。 视线微偏,看着成景延,随意地扯出话题:“景延,lucy和kris吵架的事,你怎么看?你会不会觉得lucy是无理取闹?毕竟人在遇见危险的时候,潜意识地自保并没有错,这是条件反射。” 成景延配合她的步伐,走得慢。 抬头望着星稀月朗的星空,他说:“这件事没有对和错的答案吧,kris是先救自己,还是先就lucy,都无法说对错,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当jack。” 不是所有人都会成为那个为了救rose,义无反顾牺牲自己的jack。 听着他的话,成蹊觉得这形容倒有几分贴切。 冰湖,情侣,不正是泰坦尼克的rose和jack吗。 随后成景延又道:“只能说每个人处理突发意外的方式不一样吧,有的人把对方看得比生命还重,在出事的时候,脑子只剩下了不能让对方出事的念头,做出的反应是条件反射,只一心想要救对方,而有的人,也许觉得自己的救援能力更大,先自救,再救对方,也许双方获救的几率更大,所以,kris的做法并没有对与错之说。” 他说的像教科书似的,有板有眼又一本正经,成蹊听得似懂非懂。 走出了两步,她又问:“那lucy刚才那样大吵大闹,你会不会觉得她很蛮横不讲理?你说我们将来会吵架吗?万一吵架,你会怎么处理?” 她不禁想起了kris不断道歉的怂样,很难想象成景延追着她一直说对不起的画面。 他是王者,不可能那么怂,也不会做出那样谦卑的事来。 一下抛出几个问题,成景延想了想,一个个回答:“第一,两个人相处、相爱,必然会产生摩擦,摩擦的过程也叫磨合,是两个人感情升华的必经过程,所以吵架这种事并不是让情侣真正分手的原因,反之,它也可以是感情里的一剂调味料,用得恰到好处,味道鲜美,用错了,分道扬镳。” 接着他又回答道:“第二,吵架这件事本身并不可怕,真正让双方分开的原因,是在吵架过程中双方的一个态度,我不介意将来我们会吵架,但关键就在于,在争执的过程中,或之后,必须有一个人先低头,认错也好,求和也罢,需要有一个讲和的人,而我,愿意为你做这个低头的人。” 最后回答第一个问题:“第三,lucy看上去像是蛮横不讲理,实际上这也正是爱kris的表现,因为深爱着对方,所以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把最真实的脾气表现在对方身上,每个人在真爱面前,都会是最真实的,假如今天lucy是和老板或老板娘去的湖边,她一句抱怨的话都不会有,是因为知道不会失去对方,才会把坏情绪都发泄出来,虽然这种做法并不值得提倡,当也可以看出,lucy和kris的感情很深厚。” 他的这点分析倒是出乎成蹊意料之外,不过是一个小吵小闹,他居然能够看得这么透彻。 看样子,十七岁之前恋爱经验不少。 想到这,心里就泛起了一阵酸意。 他参与了她人生中的二十二年,见过了她或悲或喜,所有的模样。 可她对他的认知和了解,却少得可怜。 她很想知道在没有她之前,他到底风流到什么程度。 突然觉得,两人年龄差的事,对她而言好不公平啊。 旋即成景延话锋温柔下来,侧头望着她:“小蹊,也许将来我们以爱人的身份相处久了,你会看到我身上有无数的缺点,到时候你记得告诉我、提醒我,我可以为了你改,但千万别放弃我。” 这是成景延放下身段,迈向为她谦卑的第一步。 男人在对象面前怂不要紧,重要的事,对方愿意埋单。 望着他英俊的面容,伴随着呼啸的风声,成蹊把他的这句话,记了一辈子。 她这晚的回答,揉进了呼呼风声中:“我们认识了二十二年,从来没有看见你身上有什么缺点,估计,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才能看清。” 这晚,在阿尔山洁白的冰川之间,在极致浪漫的星空下,她毫无征兆地许了她一辈子。 这令成景延感到快乐,同时也令他隐隐心疼,若是他先她十七年离开人世,她可怎么办? 他突然很讨厌比她早出生的十七年。 回农家小院后,外国夫妻房间的灯光已经关了,老板和老板娘也回了自己房间,整个小院只亮着坪地上那盏小路灯,以及小厅内的一盏节能灯。 两人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回房,在成景延的要求下,成蹊重新洗了一遍澡暖身体,然后钻进被窝里。 连着两天舟车劳顿,纵然下午睡了一觉,回到温暖的炕上,还是有些困。 亮着一盏床头灯,两人面对面,互道晚安后,相拥而睡。 不再说话后,整个客房顿时安静下来。 两人刚闭上眼,就听到隔壁客房传来一丝特别的声音:“嗯……” 床头正好是贴着隔壁客房的,这一声刻意压制的喊声,他们听得真切。 成蹊猛然睁开眼,却见成景延亦是睁眼看着她的。 她抿了抿唇,小声嘀咕道:“这和好的速度也太快了……” 谈恋爱就是这样吗?刚才还骂骂咧咧的,这会儿就恩爱无比了? 成景延抬手抚着她的脸,说:“床头吵架床尾和,只要相爱,总归是吵不散的。” 成蹊了然地眨了眨眼。 刚想闭上眼,隔壁又不合时宜地传来晦涩的声音,甚至有越发高涨的念头。 接连不断的声音,听得两人身体渐燥,成景延的手就搭在她的腰上,唇齿微张吐出一口气,手忍不住动了起来。 很快两人就紧紧地拥抱成团,陷入了属于他们的世界,彻底听不见了所有的嘈杂声。 是夜,农家小院里晦涩的声音此起彼落。 第1082章 成景延丢下成蹊 成蹊被成景延屡屡弄得精疲力尽,到最后是她求饶,成景延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她。 每一次,每一次碰到她,他就会克制不住内心的需求,就像此前无数次强吻她一般,只要她露出一个表情,他就会压制不住自己。 他太爱她了,才会感觉强烈。 亲吻她泛着汗珠的额头,他声音干涩地说:“晚安。” 身体疲惫,成蹊睡得很香,一夜无梦。 隔天天大亮了,她才睁开眼,深深地伸了个懒腰,转向里侧。 成景延睡的位置,又是空空如也。 以为他是走到客房外了,成蹊这次并没有多想,望着他睡过的枕头,想起昨夜的事,脸上一阵滚烫。 多想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如今的幸福,是她从来都不敢幻想的,太幸福,令她都感觉不真切,好似随时会再次醒来,发现只是一场黄粱梦。 拿过成景延的枕头抱在怀中,深吸了口,上面还残留有他的气味。 弯唇浅笑,望着枕头道:“早上好,景延。” 抱着枕头依稀又睡了半个小时,听见外面响起了外国夫妻的声音,成蹊这才爬了起来。 穿戴整齐后,她走出客房,看见老板娘正和lucy说着什么,有说有笑的。 kris和老板就在旁边的小桌椅上坐着喝茶,看着两个女人。 整个坪地上,并没有看见成景延的身影。 跑哪去了? 走到坪地上,成蹊和她们打招呼:“lucy,老板娘,早。” lucy笑着回应:“早,怎么没看见成先生?“ 老板娘扭头看她,说:“不早了,都快中午了,怎么,成先生还没起来吗?” 听见两人的话,成蹊疑惑地蹙眉:“他不在客房,我以为他已经出来了?” 闻言老板娘和lucy相视了一眼,两人的眼中均是迷茫。 老板娘说:“没有啊,我起得最早,八点多就起来了,没有看到成先生出来过。“ lucy也点点头:“我醒来的时候也没看见他出来过,kris,你看见成先生了吗?” kris摇了摇头,老板也说:“没见到。” 成蹊更是疑惑起来,扭头望向农家小院外,却见原本停放在门口的宾利飞驰,不见了踪迹。 她霎时睁大了双眼,匆忙跑出农家小院,在门口的积雪上看见一串脚印,一直延伸到车辆停放的位置,之后就消失了。 是成景延上了车? 车辆停放的位置上有着一道车胎痕迹,看上去是掉了头,然后往小院的右侧开走了。 跟着痕迹跑了一路,锋利寒冷的空气吸入肺腑,整个心脏都疼起来。 她跑不动了,一下子跌坐在积雪上,看着那道痕迹一直往远处延伸,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成景延开车去哪了? 不常运动,这会儿大口大口地吸气,吸进肺部的空气就像冰冷的刀子,划得她胸部剧痛。 在冰天雪地里坐了十多分钟,缓了口气,她起身往回走。 回到小院后,老板娘和lucy担忧地迎上前,问她怎么样了。 她摇摇头,抬眼望着老板娘:“老板娘,那边是去哪?” 老板娘望着成蹊刚才跑的方向,转头问老板:“那边是不是去机场的方向?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吧?” 老板望了眼小院外的山,点头:“对,是去阿尔山伊尔施机场的方向,再往远点走,是蒙古的方向,成先生是不是有什么事先离开,或者去了蒙古?” 成蹊的脑海里是一片空白,摇头道:“不可能,我从来没听说过他认识蒙古族的人,也没听说过他去过蒙古。” 话语一出,几人面面相觑。 如果不是去了蒙古,那便是伊尔施机场。 成景延扔下成蹊在这,一个人离开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昨晚他明明还对她说着那么感人的话,明明才和她那么恩爱完,怎么可能把她一个人扔在这荒山野岭? 打电话……对,打电话…… 跌跌撞撞地跑回客房,拿出手机想要打成景延的电话,却发现手机早已没电了,连开机也开不了。 这两天在成景延的要求下,他们没有使用手机,忘了给手机充电。 又踉跄跑出客房,问老板娘借了座机,按照记忆中成景延的电话号码拨打过去。 “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sorry……” “啪嗒。” 手中的电话掉在地上,她一下就乱了神。 lucy追问她:“怎么了?成小姐,你别吓我。” 成蹊眼神空洞地望着门口,喃喃道:“关机了……” lucy睁大了眼,说:“坐飞机要开飞行模式……” 话说了一半,lucy没有说下去。 老板娘看成蹊无了神,小心翼翼地问:“成小姐,昨晚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成蹊坐在椅子上,迷茫地摇头。 要真是吵架了,至少还有点线索,他们昨晚才做了那种事,成景延今天怎么就丢下她一个人跑了? 跑了……行李…… 想到这点,她又匆忙跑回客房,第一天来的时候,成景延把行李箱放在了衣柜里。 打开衣柜,里面什么也没有,包括她的行李箱,统统不见了。 瞠目结舌,成蹊踉跄往后退,一下子跌坐在床上。 lucy和老板娘尾随而来,看见空荡的衣柜,暗道成景延这是丢下成蹊,跑了。 一瞬间所有不好的想法在心里萌芽,最初怀疑成景延报复的念头,又死灰复燃。 得到她、带她到阿尔山扔下,让她身无分文回不去,是他的目标对吧? 他是故意用这样的方式报复他母亲的背叛,是吗? 她被他玩了……是吧…… 心脏隐隐疼起来,她想一个无助的小孩,顿时没了主意。 lucy担心她的情况,坐在她身边:“成小姐,你……还好吗?” 成蹊吸了口气,炯亮的眸子里染上一分白雪般的悲怆。 望着老板娘,她苦涩地问:“抱歉,老板娘,我可能没办法付你房租了,东西都被他带走了,你要是相信我,给我账户,我离开这里后就转账给你。” 明明承受了那么大的变故,却还是沉着冷静地解决老板娘的担忧。 看着这个懂事的姑娘,老板娘心说成景延这找的媳妇真优秀。 她点头道:“一点房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怎么办?” 成蹊反问道:“这里有班车吗?” 老板娘回答:“有,不过能路过这边的,最快也要等到明天早上,你先休息一天,明天我陪你出去。” 第1083章 陌生人开他的车 “成小姐,这是你喜欢吃的地锅鸡,成先生……” 老板娘话还未说完,lucy扯了她的袖子一下。 她看着成蹊木讷的神色,暗自叹了口气。 kris悄悄碰了碰lucy的手肘,低声道:“怎么样,比起那个成先生,我要好很多对不对?” lucy瞪了他一眼,低声骂道:“别得意,踩地别人抬高自己,有意思吗?” 成蹊看似木讷,实则把他们的话都听进去了。 昨天还吃得鲜香可口的地锅鸡,今日就吃得味如嚼蜡,吃在嘴里,只觉得呛喉。 成景延是真的丢下她了吗…… 她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可一直等到下午,lucy和kris两人告别了老板以及老板娘,拉着行李箱上车离开,她才知道,自己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lucy离开前拥抱了她,告诉她别多想,好好睡一觉,明天早点起来坐班车离开,到市里的警察局求助。 至于lucy和kris,两人要往阿尔山更深处的地方,和成蹊不同道,就此阔别。 手机没电,成蹊也不想去充,就坐在坪地上,望着小院外时而疾驶而过的车辆出神。 如果回到易城,发现成景延是真的丢下了她,她该如何面对成景延? 她又接受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吗? 农家小院坪地上有着一圈栅栏,用于分开小院与外界。 她就晒着柔暖的太阳,靠在栅栏上,闭着双眼,脑海里一片混乱。 “哔哔……” 不知坐了多久,突然响起一声汽车鸣笛。 她从迷迷糊糊中醒来,睁开眼,却见农家小院外,停放着一辆宾利飞驰。 看车牌号,正是成景延那辆。 成蹊顿时喜出望外,一下子从小板凳上跳起来,匆忙跑出去。 正在小厅里记账的老板娘闻声走出来,看见成蹊就像被遗弃的孩子,看见父母后的欣喜若狂。 成蹊跑了出去,还未靠近车辆,驾驶座的门推开,下来一个男人。 而这个男人,却不是成景延。 下来的是一位身着暗蓝色蒙古族服装的男人,戴着一顶宽大的帽子,双手插在袖子里,弓腰驼背地绕过她,往小院内走去。 老板娘和老板就站在小厅门口,老板娘用手肘碰了老板一下,两人对视了一眼,转身走进小厅。 成蹊倍感意外,看着男人下车后直奔她的客房走,连忙跟上。 只见男人“嘭”地一下推开门,打开衣柜拉开抽屉,翻箱倒柜找了好一阵,最后只拿起成蹊放在床头上的手机,以及床头柜上的充电器和她挂在衣帽架上的小背囊。 这是她如今身上的全部家当了。 成蹊跟着他走到客房门口,见他拿了东西就要离开,两手张开,堵在门前:“你是谁?为什么要拿我的东西?那辆车的主人呢?” 突然被堵,男人愣了一下。 抬头看着眼前满眼狠劲的短发女人,他操着一口不利索的普通话道:“什么主人?我……我不知道,我只是按照吩咐……干的活,你想要问,就问我老、老板去。” 老板? 成蹊眉头一蹙:“你老板在哪?” 男人想了想,很快便回答道:“在呼……呼伦贝尔市的草原上。” 呼伦贝尔市?对于这个城市,成蹊的印象只停留在内蒙自治区直辖地级市,如果没记错的话。 可成景延不认识内蒙古的人,不可能到那边去。 难道……成景延把车卖给了那边的人? 那那个人又为什么要拿她的东西? 原以为看见了男人就会解开所有的谜团,不料谜团却越来越多,像一张巨大的网,压得她站不起来。 良久,她道:“我跟你去。” 这是知道真相唯一的办法,她必须走一趟。 有靳乔衍教的防身术,一般人也伤害不了她,更何况男人把她所有东西都拿走了,要报警,也得有证明身份的东西不是? 自行劝说自己,深吸一口气,她跟着男人走出农家小院。 拉开车门,满眼的红色令得成蹊皱起了眉头。 不知为何,车辆的内部结构能裹的地方,都包上了一层红布,不能裹的,就用红纸贴着,一开门,就看见了满眼的红色。 除此以外,更让她疑惑的,是后座上坐着一位身着红色袈裟的喇嘛僧,正握着一串藏式凤眼菩提,闭着眼。 这一切……太诡异了,成景延绝不会把自己的车弄成这样。 男人上车,看她在车外站着没动,催促道:“走不走?我赶时间,不走就帮我关门。” 成蹊犹豫片刻,望着大红色的副驾驶座,一咬牙,豁出去了:“走!” “等等!” 两人刚上车,小院老板娘突然跑了出来,后面跟着老板。 成蹊望着他们,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一时半会却又说不上来。 老板把小院锁起,老板娘拉开车门,钻进后座:“你一个外乡姑娘随便跟着别人走,我们不放心,要去,一起去,我们保护你。” 换做一般人,对于此景必定是感动地连声道谢。 可成蹊在成景延二十多年的教育熏陶下,不由得提起了警戒心。 无缘无故的好,必定带着阴谋,老板和老板娘突然要跟上来,该不会和这位男人密谋着什么? 成景延都能丢下她离开,这三个陌生人,要是勾结在一起,说是贩卖她她也会信。 心生不好的预感,成蹊捏着安全带,正犹豫着要不要下车,男人已经发动车辆,掉头驶上了国道。 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荒凉景象,成蹊有种肉在砧板上的感觉。 如果这三个人真的把她送去哪里卖了,她完全没有反抗能力,在这荒山野岭,她就算有机会跳车,被抓回去的几率更大,哪怕她运气好逃掉了,在这种渺无人烟的地方,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成景延啊成景延,最好别让她知道是在害她,否则她就是死了,在天之灵也不会让他后半辈子好过。 可是…… 胸口疼得厉害。 车子刚驶进国道,四道门被锁紧,后座的喇嘛僧突然出声。 不是说话,而是口中振振有词地念经,念着成蹊完全听不懂的藏语。 成蹊猛地想起来,刚才为什么觉得老板和老板娘不对劲了。 抬眼看着后视镜,里面映照出老板和老板娘的身影。 早上还是穿着普通衣服的两人,上车前,一起换了一身大红色的蒙古族制服。 成蹊突然想到某些偏远地区,或思想落后的穷乡僻壤的陋习:祭祀。 第1084章 成景延穿蒙古服饰 车辆行驶了将近两个小时,突然车速慢了下来,紧接着,成蹊看见前方的雪地上,出现了几匹马,以及几个穿着蒙古族服饰的男人。 几人看见车辆靠近,纷纷上马,御马前行,速度也不快,就一直跑在车的前方。 望着对此毫无反应的几人,成蹊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 这应该是到了呼伦贝尔市附近,马的速度远不如车辆的速度,为什么开车的男人不加速超过他们,反而配合着他们的速度,把车速降下? 疑惑越生越大,成蹊隐隐觉得不对,扭头望向窗外,极力用眼睛去寻找可能出现的路人或旅人。 这个车速跳车,有很大的生还率。 然而让她万念俱灰的,是这条国道上除了呼啸而过的车辆以外,并无其他停在路边的车辆或人。 又行驶了将近二十分钟,右前方的雪地上,突然出现了一道绚烂的景色,稍微令成蹊平静了些。 那是蒙古族用于祈福跪拜的敖包,全是石块垒成,上面挂满了鲜艳的彩旗,随着距离缩短,成蹊发现这个敖包很大。 车辆行驶到敖包对应的车道上后,突然停了下来,与此同时,前方马匹也停了下来,几个男人扯着马在原地来回走动,时不时地看向他们。 后座的喇嘛僧睁开了眼,转了一下菩提:“下车吧。” 随后驾驶座上的男人转头看成蹊:“下车。” 成蹊不知道敖包那边有什么等着她,在这荒郊野外,决不能轻易被丢下。 她扭头望着男人,平静地问:“你的老板不是在呼伦贝尔市?为什么要在这里下车?” 男人显然没有什么耐性,刚想用强硬的手段把她推下车,后座的老板娘突然开口:“成小姐,敖包是内蒙古人眼中非常神圣的建筑,你是外省人,路过这里碰上了敖包,按照他们的传统,必须下车进行跪拜,求得保佑,才能和他们同一车继续前行,否则会引起天神的不满,我们这一车人都会非常危险。” 成蹊想说这是封建迷信,转念一想,这个所谓的传统,也许根本就不存在。 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她在这里下车。 看开车的男人脾性不好,若是坚持不下,恐怕他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 再看后座老板娘面容慈祥,她一咬牙,暂且顺从他们:“原来是这样,那我的确需要跪拜一下。” 老板娘哎了声,与老板对视了眼,打开车门跟着下车。 成蹊走在前面,眼尾偶尔打量后方。 除了他们三人以外,一直坐在车上念经的喇嘛僧也跟着下了车,那个男人就站在车外抽烟,远远地看着他们。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如果真有什么危险,她也绝不会让他们落得好处。 收起多余的心思,全神贯注地打量着敖包,走近了才发现,除了敖包不远处放着一个祭拜用的案桌和香炉以外,没有任何异样。 难道真的只是祭拜? 心中狐疑,她走近案桌后停了下来,问:“要怎么拜?” 老板娘走了上来,抽出几根香点燃,插在香炉上。 随后转身看着她,说:“你只要跪拜天地就好。” 闻言,成蹊跪在雪地上,双手合十,再次打量敖包几眼。 双手张开,手背靠在雪地上,她弯腰进行跪拜,一连重复了三遍,期间喇嘛僧又开始念经了,老板和老板娘只是站在一侧,什么也没做。 跪拜之后,还未起身,老板娘就走了过来:“等一下。” 成蹊嗓子眼一提,警惕地看着她。 她走到成蹊跟前,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梳子,嘴上说:“成小姐别动,这是习俗,请成小姐入乡随俗。” 说着便用梳子将她前额的头发从中间分开,拨至两侧。 随后老板也走了过来,递给老板娘一把小剪刀。 老板娘捏着剪刀说:“我会剪下你一段头发,放心,不会影响外观,这是习俗。” 接连两句习俗,让成蹊没有说不的余地。 只听得“咔嚓”一声,老板娘当真剪了她一小撮头发,随手放进了一个小小的塑封袋中。 事先准备更换衣服、准备的木梳、剪刀,甚至还有专门用于装头发的塑封袋,阴谋之意昭然若揭。 难道真的是习俗,让他们随身携带这些东西? 然而让成蹊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做完这一切,几个人没有任何行动,而是让她回到车里。 在这里下车,好像就真的是为了祭拜天地,以防天神发怒一般。 上车后马匹又开始带路,最后行驶了十多分钟,成蹊看见了路边出现好几个蒙古包。 有蒙古包,证明有人。 像是黑暗中终于发现了一道曙光,她刚准备在离蒙古包最近的点跳车,车辆却突然偏离了国道,直直地朝蒙古包驶去。 完了,这是窝点吧? 男人将车辆停在距离蒙古包不远的地方,熄了火,道:“我的老板就在蒙古包里,你自己下车找他吧。” 彼时一直走在前方的马匹已经停下,几个男人从马匹上下来,正用藏语拉扯着嗓子喊了什么。 随后喇嘛僧开门下车,老板娘也跟着下车,催促她:“成小姐,下车吧。” 看着一群着装打扮统一的人,成蹊不好的预感发挥到最大。 开门下车,女主人立刻亲近地挽上她的胳膊,有点拉扯的意味,拽着她往蒙古包走。 周围都是他们的人,成蹊此刻要逃,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性。 咬着牙靠近蒙古包,望着近在眼前的厚重布帘,成蹊的紧张感提到最大。 老板娘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看了眼后方跟着的老板,抬手将布帘掀开。 一掀开,她看见蒙古包布帘后,有着两堆正在燃烧的木炭,烧得通红。 而木炭旁边,成景延穿着一身绿色的蒙古袍子,头戴一顶黑色高帽。 成蹊扭头望去,失而复得的喜悦、被成景延新形象的惊艳等,所有的情绪,都写在眼中隐隐闪动的泪光中。 所以,成景延并没有抛弃她,并没有要害她是吗? 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是只她的臆想是吗? 只见成景延迈开腿,款款走上前。 牵起她的手,他低头亲吻她的手背:“也许以后都没办法给你一场婚礼,那么,现在给你一场蒙古族婚礼怎么样?” 第1085章 给她一场婚礼 成景延出现的瞬间,所有的疑惑都得到了答案。 车上的红色、后座的喇嘛僧、老板和老板娘突然换了红色的衣服、在途中突然跪拜,甚至还被剪了一缕头发…… 单发生一件事,让她觉得非常诡异,如今所有的事都串联在了一起,以及说要给她一场婚礼的成景延…… 她才想明白,原来,今天经历的一切,都是婚礼的必经步骤,而小院的老板和老板娘,是和成景延联手瞒着她,给她一个惊喜,所以才会提前更换喜庆的衣服。 成景延背着她,偷偷计划两人的婚礼,明明是两个人的事,他却仍旧不让她操半点心,走在前面,替她踏平了所有的路,她只要踩在他踏出来的阳光大道就好。 可她还在怀疑成景延是不是报复他,这样完美的他,令她自行惭愧。 转眼望着身旁的男人,头上佩戴着一顶蒙古族帽子,毛茸茸的黑色包裹了整个头部,帽檐的一圈是洁白的珍珠,两侧垂下数缕由翡翠和玛瑙串联成的珠链,中间还挂着一块长得像金牌的东西,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令得这几串珠链多了一丝霸气。 帽檐耳侧的后方,分别垂下两根黑色像哈达一样的布条,中间有两节类似汉族结婚时,佩戴的龙凤镯一般,紧紧挂在了布条上端,再往下,是一块白银嵌着鸡蛋般大小的玛瑙石,往下还有蓝珊瑚珠等。 长袍的颜色是翡翠绿,和珠链上的绿色遥相呼应,上面分别用红线和金线绣出了相似却又不尽相同的绣花,看上去像是某些少数民族的部落图腾,拼凑成一大块的图案或边缘等。 见惯了成景延或黑或白衬衫,一本正经的模样。 突然穿上了蒙古族的服饰,昔日的凌厉被花俏的婚服柔和下来,蒙古族服饰的设计多了一分粗野和自由,他就像是草原上一匹温顺的马,让人挪不开视线,忍不住轻抚鬓毛。 这样的成景延,英俊得令她无法直视。 “结发咯。” 在旁边的老板娘突然喊了句,她从成景延的美貌中回过神来,只见成景延从袍子里拿出一个装有头发的塑封袋,交给老板娘。 接过塑封袋,老板娘又拿出装有成蹊头发的袋子,走到一旁,将两个塑封袋放在案桌上,将头发都倒出来,用一根红绳缠上,把两撮头发绑得紧紧的。 绑上漂亮的绳结,老板娘道:“从今天起,你们就是结发夫妻。” 话音落下,原本站在外面的人全部涌了进来,嘴上叫喝着好,催促他们进行拜火礼。 所谓拜火礼,成蹊心想,大概是面前燃烧得旺盛的两团木炭。 成景延牵着她的手,望着她炯亮的眸子:“小蹊,嫁给我。” 是陈述句而非问句,在成蹊感动得一塌糊涂的时候,他牵着她的手,掀起袍子往前跨步。 下一秒,成蹊反应过来,连忙学着他的样子,抬脚跳过木炭堆。 喇嘛僧嘴上念着经,看着他们跨过火堆,嘴上道:“接受了火神的洗礼,表示两位爱情的纯洁,新生活的兴旺。” 往火堆前走,便是立在中央的案桌,上面放着香炉和一尊佛像,炉中有着数根香正散发袅袅青烟。 两人按照喇嘛僧的话,拜过佛像后,又往旁边。 案桌的不远处,垒着一堆旺火。 和刚才的木炭不同,这堆火烧得特别旺盛,火苗直蹿。 成蹊这才注意到,这个蒙古包的地上大概只铺着一层红布,完全没有任何布或其他东西的感觉,踩在上面硬邦邦的。 也许,这些仪式本该在外面进行,是成景延怕她着凉了,才放进临时搭建的蒙古包中进行。 否则踩在脚底下的地,不应该只有一层布。 两个男人分别上前,递给他们一个银杯,成蹊狐疑地接了过去,只听得成景延在喇嘛僧念完经后,喊了一个字:“倒。”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和他同时将银杯中的东西倒入火堆。 液体洒出,她闻到了一股奶香味,被浓重的酒味所包裹,从银杯中洒落的液体,是乳白色的。 是奶酒。 刚才递银杯的两个男人把银杯接了回去,成景延又道:“跪拜。” 闻言成蹊便往后退了一步,和他共同跪在火堆前,双手张开脑袋着地,对火堆进行跪拜。 喇嘛僧转动手中的菩提,口中念念有词:“圣主成吉思汗发现的火石,诃额仑母夫人保存下来的火种,用洁白的哈达、奶酒祭祀,民族之火从古到今。请新郎新娘祈祷吧!神火是你们婚配的见证!请新郎新娘叩头吧!佛光为你们传宗接代。” 喇嘛僧的声音有着极强的感染力,让成蹊的心情随之高涨,渐渐地代入了新娘这个角色。 今天,她和成景延举行婚礼了。 喇嘛僧念诵完后,老板和老板娘将他们分别搀扶起来。 老板娘对成蹊说:“拜火礼结束,你该去换衣服了,这里算是成先生临时的家,在我们这结婚的时候,女方是先被接到男方的家,进行过跪拜仪式和拜火礼之后,才进侧室换上婚服。” 成蹊了然,点头问:“侧室在哪?” 老板娘看了眼成景延,随后说:“我带你去。” 成蹊点点头,与成景延对视了眼,在老板娘的带领下,走进隔壁的蒙古包。 隔壁蒙古包的地面明显不一样,踩在上面,她能感觉到一阵柔软,并且在踏入蒙古包的时候,她被里面站着的两个小姑娘要求脱掉鞋子。 两个小姑娘走到她的跟前,就像是电视剧上的丫鬟似的,卑躬屈膝道:“成太太,我们替你换上婚服。” 成太太…… 成蹊心头一颤,无数的泡沫在心底浮现。 她终于,成为了成太太,成景延的妻子,哪怕只是一场也许不会被认可的婚礼,她也觉得很高兴。 脸上带着浅笑,看着眼前两个穿着蒙古族服饰的小姑娘,她说:“麻烦你们了。” 其中一个小姑娘主动迎上前,解开她的外套:“这是成先生的吩咐,是我们应该做的,成太太,请你别和我们客气。” 成蹊张开双臂:“那就替我换上婚服吧。” 第1086章 往后余生,请别放手 临时抱来的全身镜里,成蹊戴着一顶黑布白檐的蒙古族高帽,身上穿着红绸金丝婚服。 两位替她换上衣服的小姑娘整理好她的坎肩后,望着镜子里美得带了一丝妖娆的成蹊,接连丨发出惊讶的声音。 其中一个小姑娘替她整理珠链,嘴上啧啧称奇道:“成太太,你真是好福气,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富丽堂皇的婚服!” “是啊……这衣服也太华贵了,全是玛瑙、翡翠、珊瑚、珍珠、黄金等珍贵原料串成的珠链和绣花……这一声行头算下来,少说也要个几十万吧……” “几十万也不一定能做得出来,你看看这分量,别人身上的是银丝配白银,成太太这是金丝配黄金,光是这点价格就高出一大截,而且这婚服啊,还是成先生亲手缝纫的,据说他花了整整一个月去设计,然后又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做出来,哪怕仅仅是穿针引线这一道小工序,成先生也没让任何人插手,全部自己亲力亲为,光是这份心思,就已经值千金了!” “不会吧……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亲自为新娘做婚服的,而且还是我们蒙古族这种绣花又多又繁琐的服饰……成太太,成先生也太爱你了吧?真叫人羡慕啊……” 望着镜子里穿着长袍婚服的自己,成蹊眼前赫然出现成景延连夜赶工,串珠穿线的模样…… 黑色的高帽上,用着翡翠和玛瑙间隔了一圈帽檐,每一颗珠宝周围,都绣了一圈小花边做点缀,华贵中又不显得庸俗。 帽檐两侧串了整整十二串珠链,六颗红玛瑙的中央,点缀着一颗绿幽幽的翡翠,配上一串金片串成的链条,少数民族特有的风格便展现出来,一抬头一转身,无数的金片都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兮兮”声,宛如草原上悠扬婉转的天籁。 高耸的坎肩配着高领的设计,胸前一大片全绣满了金线,配合着传统的结扣开领方式,往下便是大红色的裙袍,腰带用金丝绣了一层金边,左右两边的下摆各挂着两串红玛瑙以及黑珍珠串成的珠链,长度及膝,而膝盖的位置,金线绣着少数民族独有的图腾,绕了膝盖一圈,而裙摆,则用金丝配着红白线,绣了凤尾以及少数民族图腾包边,袖口处绣了一圈简单又不失华贵的金丝。 整套婚服下来,大气又不俗套,能品到入乡随俗的意味,却又在一众民族服中脱颖而出。 这就是成景延的设计风格,大气又不偏离日常,接地气之中却又带了一丝高贵的仙气。 提着裙袍两侧,成蹊眼前出现成景延的影子,望得她直咬牙。 好一个成景延,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预谋把她拐跑? 明明是林琳下的套,她怎么就有一种被骗了的感觉? 这个男人……真是狡猾。 换好婚服,两位小姑娘各搀扶着她一侧胳膊,带领她走出草原。 现已入冬,草原上覆盖了厚厚的积雪,穿着靴子踩上去,都能感觉到透进脚里的寒气。 然而这并没有影响到人们高涨的情绪,方才还空空如也的草原上,此刻摆放着数张桌椅,桌面上摆放着全羊宴,甚至每一桌的旁边,都架着一只烤全羊。 小姑娘眼尖,惊呼了声:“天啊,还有羊背子!” 成蹊不解:“羊背子?” 目光在桌面上搜索了一番,并没有看到像羊后背一样高耸的食物。 小姑娘解释道:“羊背子是成吉思汗定天下,设乌查大宴功臣的名肴,这是蒙古族非常名贵的佳肴,一般婚宴上极少出现这个,有钱点的会做羊背子,但还没有见过谁羊背子和烤全羊一同上桌。” 另外一位小姑娘说:“而且成先生还宴请了方圆四十里的蒙古族同胞参加这场婚事,每一桌都有烤全羊和羊背子的话……这得多少钱呐!” 成蹊扫视了一圈周围,粗略计算,起码摆放了三十多张桌子,每一张都有羊背子以及烤全羊,光是这宴请,就三十万往上,再算上婚服和临时聘请佣人、蒙古包等等,没个几百万,不可能。 在易城里,几百万办一场婚礼的人多的是,但是在蒙古这边,恐怕有些人一辈子都见不到这么豪华的婚宴。 成景延用尽全力,给了她最盛大的蒙古族婚礼。 小姑娘又道:“可不是嘛,成先生对成太太是真的宠,别人举办婚事,父母不在身边,这衣物都是自己穿戴的,成先生还专门聘请了我们替成小姐打扮,这份心意和细心就是别人无法比的,而且啊,我们这里的婚宴还有献哈达的流程,新婚夫妻需要给长辈们献哈达,成先生还说这个流程太累了,怕成太太吃不消,直接就取消了,在我们这里,他是头一个说怕新娘累取消的,可见成先生有多疼成太太。” 听着两个小姑娘的旁白,成蹊突然就特别想见到成景延。 这个男人,到底要给她多少的感动才罢休。 心里想着什么,就来什么。 刚想找成景延在哪,他就端着两个银杯走到她面前。 严峻的面容,挂着一抹幸福的笑容,将银杯举到她的面前:“老婆,我们该敬酒了。” 耳边是欢歌载舞,姑娘们伴着马头琴放声歌唱,眼前是英俊得出尘的男人。 成蹊接过银杯,亮着眼眸:“嗯,老公。” 一句老公,成景延心室猛烈颤动,那股想要拥抱她的念头又快速燃烧起来。 一句话,抵消了他独自准备婚礼的疲累。 吸了口寒气强压心脏,搂过她的肩头,高举银杯:“各位,爱人身体柔弱,就不一一敬酒了,感谢各位参加我和爱人的婚礼,在此,我敬大家一杯。” 他的声音高亢洪亮,穿破了马头琴的声音。 所有人停止了欢歌载舞,皆是举起银杯,面朝他们。 “新婚快乐!” “早生贵子!” “百年好合!” 祝福声声声入耳,响彻天地,饶是冰天雪地,也吹不灭他们的热情。 成蹊嗓子里像是卡了什么东西,想说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才符合当下的心情。 举杯面朝成景延,万千话语,尽在酒里。 成景延和她碰了一下杯:“往后余生,请别放手。” 第1087章 最新接机方式 “冷吗?” 星空下,成景延将身上的哈达全裹在了成蹊的身上,除了她本身的哈达,如今共有两条。 草原上,桌子上摆满了残羹冷炙,酒杯东倒西歪,一股浓重的酒味与羊肉的膻味撞击在一起,随处飘扬着少数民族独有的味道。 抓着身上裹紧的两条哈达,成蹊道:“我真不冷,你还是拿回去吧。” 成景延不由分说地拽紧了些哈达:“有一种冷,叫你老公觉得你冷。” 这两条哈达就这么薄,他总觉得不够暖。 他顺手拈来的网络流行用语,令得成蹊倍感意外:“咦?没想到成总也知道小年轻的流行用语,还真是让人意外。” 成景延睨着她,道:“这叫与时俱进。” 成蹊挑了挑眉,没有拆他的台。 在宽敞的地方看星空,震撼度远比城市中看到的一隅要高得多,无数的星星汇聚成了银河,悬挂在天上,映印得整个天空白如昼。 依偎在他的怀中,成蹊道:“成景延,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实交代。” 成景延眺望远方:“有问必答。” 沉思了片刻,想好了怎么问后,她开口:“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怎么把我拐跑了?今天准备得挺充足的嘛!” 本是想增添话题,渲染一下此情此景的气氛。 不料竟听得他说:“没有。” 长叹了口气,他的嗓音里染上了一抹荒凉:“今天这场婚礼,包括婚服,其实是为你和许博学准备的,那时候以为你们的事是真的,成氏的事过后,我也不能再为你做什么,计划中最后为你做的事,就是替你操办一场难忘的婚礼,虽然,在计划的过程中把自己代入了进去。” 那时候他查阅了很多的资料,也让邱翊亲自到了蒙古一趟,却没想到,最后他会成了新郎。 这是意料之外的收获。 而选择在阿尔山,在这个草原上,是因为他对她的感情就像冰雪一样纯白,是因为像阿尔山一样没有任何杂质。 提及往事,愧疚之意又涌上心头。 成蹊正欲开口,却听得他说:“不用和我说对不起,我们就当扯平了,况且,好事素来多磨,结果是好的,过程有多难过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眼下,以后,他们都会在一起。 随后他扭过头,望着她认真道:“其他富家小姐结婚动则不动挥掉数亿,我花了一点钱,筹备这场婚礼,希望你不要嫌弃,以后,可能没办法给你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了。“ 甚至,未来的路都会很难走。 成蹊转头与他对视,牵起他另一只手,与之十指相扣。 她也认真道:“我不是肤浅的人,最贵的婚礼不是用了多少钱,而是用了多少心,对于我来说,这就是我最好的婚礼,我不需要为其他商业界人士提供交流的婚礼,这样就足够了,只是……” 成景延问:“只是什么?” 她眼睛一瞪,两手紧紧地托着他的下巴,大有教训的意味:“以后不要再玩这么惊悚的惊喜,我害怕见不到你。” 她都怕得脑子里像见了水的草一样,疯狂地萌生出许多可能性,那些可能性,快把她逼疯了。 脸颊被捧着,显得嘴唇嘟起了些,他说:“好,我答应你。” 看着他略微嘟起的唇,看着他只有她的眼神,茫茫雪地之间,成蹊身子动了动,主动亲了上去。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他,代表着她的心意。 成景延惊讶得好久才想起要闭上眼,内心是雀跃的,颤抖着双手,不可置信地抱住了她。 总算是,苦尽甘来。 只要有她在,不管以后要面对什么样的困难,他都不会退缩。 只希望她不会松开他的手。 …… 婚礼过后的狼藉,成景延和成蹊扔下钱就不管了,离开阿尔山的时候,老板和老板娘热切地让他们下次再来,下次小院做东,请他们好好游玩阿尔山。 告别了农家小院,两人正式踏上了归途。 到达阿尔山的时候,在成景延的引导下,成蹊过得非常轻松。 而当飞机冲入云霄的那刻,当身体感到离空的那一刻,放任的沉重又渐渐笼上心头。 看着她紧皱的眉心,他伸出食指,轻轻揉平:“别担心,有我在。” 心思被他看穿,成蹊抿唇笑了一下,随后望向窗外的白云。 是啊,有他在,不管前路是玻璃渣还是钢刀片,他们都会携手并肩。 这一次,再也不会分开。 飞机落地易城,刚取了行李箱,就看见邱翊远远地跑来。 成蹊不由得蹙起眉头。 这里是取行李箱的地方,离出口有一段距离,一般是不让接机的人进入的,按理来说邱翊也不该跑进来接机。 难道……出了什么事? “成总,你怎么不开机呢?我找你找得好着急!” 看了眼旁边站立的成蹊,邱翊神色凝重,靠近成景延的耳侧,低低地说了几句什么。 成蹊听不见,而成景延的面容由始至终都没变过,她根本猜不出是发生了好事还是坏事。 只是……心中隐约有个模糊的猜测。 成景延对邱翊说了句我知道了,视线越过他,看着慢邱翊一步走过来的人,转头对成蹊说:“小蹊,公司临时出了点状况,我先回去一趟,你自己小心。” 成蹊信以为真,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你也小心。” 成景延应了声,将行李箱推向邱翊,大阔步朝出口走去。 邱翊见状,拽着两个行李箱一路狂追:“成总,可不能走这边啊!成总,你!哎!成总……” 听着邱翊的话,成蹊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见迎面走来的男人,暂且把狐疑抛开。 许博学走到她的面前,眼镜没戴,那双桃花眼里,却不是平时的妖孽。 而是像邱翊一样的凝重。 成蹊不由得狐疑起来,开口问:“你怎么来了?” 现在都流行跑到取行李的地方接人? 许博学走到她身边,伸手就扣着她的肩膀,往另一侧带:“跟我走,我有事要和你说。” 成蹊被他推着往出口反方向走,提醒他:“出口在后面!” 许博学看着形形色色的旅客,压低声音:“事发突然,你必须跟我走员工通道。” 第1088章 朋友一定帮 走进员工通道的时候,许博学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顶鸭舌帽,直接扣在成蹊的脑袋上,拽着她一路走出机场,塞进副驾驶。 随后他钻上车,二话不说开车就走,驶出机场大道,在机场大道入口不远处停下。 机场大道附近人烟稀少,除了飞驰而过的车辆,再无其他闲散经过的路人。 成蹊注意到了,他今天开了一辆不起眼的商务车,和他平日的爱车不是一个风格。 再加上鸭舌帽,不难猜出他在躲避什么。 车子停下,她开口就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摘下鸭舌帽,她扭头望着他。 熄了火,许博学将车内的窗帘统统关上,转头凝望着她数秒:“你没看手机?你和成景延离开的这几天,易城炸了。” 成蹊连忙拿出手机,却想起来手机早就没电了,一直没充上。 把手机扔在一旁,她直接道:“你开门见山吧,我这几天手机没开,忘了充电。” “我……” 许博学噎了一口气,小声嘀咕道:“这种事……我怎么开门见山我……” 他的心都被扎得稀巴烂了好吗? 许博学不是忸怩的人,突然这般矫情,成蹊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深吸口气,她做足了心理准备:“直接说吧,否则在这里耗时间没有任何意义。” 许博学皱了一下眉头,良久,他叹气说:“你和成景延的事,整个易城都知道了,包括你奶奶。“ 稍作停顿,他又道:”在事情暴露那天,她就被气得送进了医院,不过你放心,还好你们家保姆聪明,送到了同治,由我全权负责,她的身体暂时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受到刺激不小,情绪不稳。” 这件事远远超出成蹊的心理准备,不禁颤了一下唇:“你说……什么?” 就离开了几天,整个易城都知道了? 许博学深吸了口气,满脑子都是这几天网络上曝光的视频。 长长地吁出了口气,他说:“你们离开之后,有黑客攻击了成家的安防系统,从监控记录中找到了你三更半夜进入成景延卧室,好几个小时才出来的视频……” 话只说到一半,他就没再往下说。 接下来的视频内容,大家都清楚,成景延拽着行李箱,夹着一床被单离开了成家老宅,扔到了老宅区域外的垃圾桶里。 接着他又道:“后来那床床单被黑客找到了,上面的印迹……他还拍了视频剪辑在一起,放在了网上。” 初次看见视频的时候,那朵黑色的花,久久地扎在许博学的心头,刺着他的双眼。 后来,他自嘲地想,别人有二十几年的基础在,他一个认识几个月的人,想要得到成蹊,是不是有些妄自菲薄了。 更何况成蹊并不是真的厌恶成景延,而是没办法从关系的转变中走出来,现在,她完全接受了这份感情。 成蹊的内心顿时就掀起了波涛巨浪,不是没想过要怎么向赵雅莉坦白,可她万万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她和成景延的事一经曝光,受影响的不仅仅是声誉,赵雅莉苦心半辈子经营的成氏、赵雅莉的身体,甚至成景延本人,都会遭受到社会舆论最大程度的攻击。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比让她亲口向赵雅莉坦白更让人接受不了。 最不愿意看到的影响,全发生了。 她已经顾不得许博学会是什么心情,捏着拳恨不能把那个黑客揪出来暴揍一顿。 侧着身,手捏拳压在门把手上:“送我去同治。” 许博学转身就发动车辆,放下手刹的同时,他问:“你和成景延的事,是真的吧?” 视频为证,床单为据,所有的事实都摆在眼前,成蹊那晚进了成景延的卧室,做了那种事是板上钉钉的事。 可他还是想听她亲口说出答案,不管是死心也好,给一个希望也罢,他都想知道一个真的答案。 成蹊不由得想起那晚许博学的深情告白,不知道怎么说,才不会伤害眼前这个情窦初开的男人。 钻研了一辈子的医学,好不容易明白什么叫喜欢,却空欢喜一场。 深吸了口气,她只说出三个字:“对不起。” 将气吐出,她又说:“在阿尔山,我们已经举办了婚礼。” 好了,答案听到这里就够了。 许博学扯了扯唇角,想笑,却笑不出来。 心里是苦的,他张唇道:“也好,经历过那么多事,你终于看清了自己心里的想法,能够直面内心,我也替你高兴。” 早在成蹊对付完成氏之后,她时常的心不在焉,他就猜到了,她喜欢成景延。 其实靳乔衍早就告诉过他,在他第一次看见成蹊的时候靳乔衍就给他做过心理准备,但是他不信,觉得那是不可能的事。 这种放在电视上都觉得荒谬的情节,怎么就变成了真的? 可是……她刚下飞机时,满脸被幸福滋润的红晕,是骗不了人的。 和成景延在一起,她很幸福。 这样的表情,是和他在一起时他无法看见的。 虽知对成蹊来说,成景延是她更好的选择,可心里难免一阵压抑。 猛地靠在方向盘上,他自嘲道:“早知道你和成景延会演变成这样,当初就不拦着你烧我车胎,我应该让你把整台车都烧了,不要你赔钱,就让你把自己赔给我!” 说着用力砸了一拳显示屏,此刻他浑身的戾气,与平日温文尔雅的形象大相径庭。 成蹊还是只能说那三个字:“对不起……” 她没想过许博学会无辜受伤,正如她一直以为,他就是闹着玩,嚷嚷着因为合适所以非要在一起。 闭上了眼,许博学摆摆手:“别,不用向我道歉,你也别给我发好人卡,没有谁规定我追你,你就一定要喜欢我。” 强扭的瓜不甜,感情这种事,无法强迫。 垂下手,他冷静了许久,咬牙道:“但是成蹊,你得想清楚了,选择他,你之后人生的路都会变得非常难走,你也无法有怨言,必须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你真的……确定就是他了吗?之后的后果,你承担得住吗?” 成蹊不假思索地说:“我不知道撑不撑得住,但是,如果和他共同承担的话,我可以。” 正如星空下的诺言一样,他不放手,她就会相随,哪怕前路布满荆棘。 听着她的豪情壮志,许博学知道自己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 叹了口气,他眼睛湿润:“有难就说,朋友一定帮。” 第1089章 靳出手援助 在许博学的恩情面前,成蹊就是说上一万句谢谢,也不足为过。 按照许博学的话,他是心甘情愿为她做的,只可惜自己空有撩妹心思,没有撩妹技能,看样子得向蒋丁林多讨经,那家伙,可特别受女人欢迎。 闻及此处,成蹊只能一笑了之。 她知道许博学云淡风轻的叙述,是不希望她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车子还未抵达同治医院,在距离同治正门约一百米的地方,突然从路牙上跑下来十几个人,迅速围绕了丰田一圈,怕伤害到他们,许博学连忙踩下刹车。 定睛一看,围在车子四周的人均是拿着麦克风,身后还跟着抬着摄像机的摄影师,不断砸门敲窗,让他们下车,出去接受采访。 “成小姐,你和成先生的事被曝光,成老夫人也因此进了医院,作为当事人,请问你有什么想说或者想解释的吗?” “成小姐,作为成家的养女,你和养父搞在了一起,把成老夫人气得差点没了命,请问你当初是用什么心态,去勾丨引成先生的?还是说是成先生主动追求的你?” “成小姐,现在事情已经曝光,请问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不管成老夫人的身体状况,还是和成先生分开?那此前有人曾传言你和许先生是情侣,又是怎么回事?是成小姐脚踏两条船,还是兜兜转转发现成先生才是最合适的?” “成小姐,在过去的二十多年成先生一直尽心尽力当一个父亲,你们的关系突然转变,请问你是如何接受这种转变的?还是说你们其实很早之前就在一起了?那么网络上那份亲子鉴定报告,又是不是你们为了今天故意做的铺垫呢?” “成小姐,和父亲的角色谈恋爱,请问你有什么感触?这十七岁的年龄差,又是怎么跨越的呢?” 从小到大,作为成家唯一的女儿,面对记者和镜头不计其数,在成景延的引导下,她总能对答如流。 可这次,不管是从关系确立、到关系被曝光的时间都太短了,短到她还没完全接受和成景延成真的事实,又产生了新的突发事件,并且记者的每一个问题都直击痛点,让她无从下手。 隔着车窗玻璃,她仿佛能看到记者们将麦克风怼到她脸上,用着一个又一个所谓爆点的词语,在她心尖上扎刀子。 望着车外记者如同遇见活人的丧尸,许博学低声怒骂了句:“该死。” 谁走漏了风声?他还故意换了一辆不起眼的车子,竟然直接被拦截! 看着车前围着一圈又一圈的记者,再看倒后镜,车尾的情况也好不了哪里去,整辆车里三层外三层地被团团包住了,不管是开门冲出去,还是开车往前冲,成功率都不大。 拿出手机,他说:“别怕,我马上叫医院的保安来清理,你不想回答的问题,就不要管他们。” 成蹊却没有听他的,视线直勾勾地落在车头右侧方,透过玻璃窗,眺望着不远处的同治医院。 许博学已经刻意隐藏了她的行踪,还是遭到了这样严重的攻击,那在医院的赵雅莉怎么办?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许博学看出了她的忧虑,道:“别担心,医院那边你们家的保镖全拦住了,没有苍蝇缠着。” 毕竟是成家,如果这点能力都没有,怎么可能在易城根深蒂固这么多年? 成蹊心想也是,如今身陷囫囵的是她,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许博学的电话还未拨通,突然听见四周响起了一阵机车的轰隆声,仔细去辩,仿佛还听见了跑车的低鸣。 不等车上的两人反应过来,只见围绕在车四周的记者骂骂咧咧地跳开,有的摔在了地上,然后连滚带爬地闪到一旁,有的直接跳回了人行道,睁着眼看蜂拥而来的机车。 随着记者们的散开,两人看见丰田的正前方,一辆白色pagani huayra迎面驶来,身后跟着磅礴的机车队伍,随着距离缩短,机车一辆接一辆地越过pagani huayra,直勾勾地朝他们开来,将丰田团团围住,把记者统统撵开,用机车形成了一圈保护圈。 剩余的机车排成两列,从丰田一直蔓延到同治医院,拉开了一条通道,机车上的男人纷纷跳下来,跑到丰田面前,打开车门。 “成小姐,我们送你去医院。” 其中一位机车男说。 成蹊转头一看,正是费腾,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衣,将头盔摘下,就站在外面等着她。 再看停在前方的白色跑车,车门向上打开,靳乔衍的身影,出现在跑车旁。 许博学见被机车拦住无法靠近的记者,催促道:“快去,等会他们人多了就拦不住了。“ 成蹊立刻反应过来,连谢字都顾不上说,跳下车子,走在安全通道上。 见她下了车,那些个记者又立刻展开进攻,七嘴八舌地追问着想要的答案,成蹊统统置若罔闻。 走出几步,靳乔衍就站在跟前,她由衷地说:“谢谢靳总。” 靳乔衍淡淡地说:“安鼎隶属于博盾,你是我的员工,我就不会让你出事,况且,成家让我白占了那么多便宜,吃人嘴短,两清了。” 成景延给了他那么多好处,况且这场戏他怎么着也算是个副导,把情况导演成这样,他也有责。 那就借此和成家一笔勾销,不管恩怨。 这倒是很符合靳乔衍的性格,恩怨分明。 成蹊还是那句话:“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谢靳总。” 说罢,立刻小跑往医院跑去,靳乔衍瞥了眼费腾,后者心领神会,带着几个保镖跟上。 许博学从车里下来,走到靳乔衍面前。 看着被拦在人行道上又不敢下来的记者,他感叹道:“还是靳大少厉害。” 靳乔衍不置可否:“人善被人欺。“ 有时候,手段是该强硬一点。 费腾跟上成蹊后,走在前面带路。 成蹊跟着他走到赵雅莉所在的病房,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见赵雅莉坐在病床上,床尾跪着的,是成景延。 急忙推开门,只见赵雅莉抄起桌面上的茶杯,直直砸向跪在地上的男人。 “景延!” 第1090章 善解人意的赵雅莉 杯中带有开水,砸到成景延身上的时候,开水溢出,白雾升起。 他背对着赵雅莉,把成蹊护在怀中,睡凤眼睁大:“小蹊!你跑过来做什么?!” 在赵雅莉把水杯砸过来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黑,随后怀中扑入了柔软,他看见了成蹊的短碎发。 小小的身子,挡在了他的面前。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他腰上用力,将成蹊紧紧抱住,身体往下一压,把成蹊藏在了他的怀中,用后背将茶杯的开水如数挡住。 幸好是冬天,身上穿着羽绒服,被羽绒服的材质隔开,开水顺延着衣服滑落在地上,两人除了惊吓,并无大碍。 赵雅莉坐直了身体,看着在床尾相拥的两人,见都没事后,暗自松了口气。 她并不是真的想要伤害谁,只是一时动怒,没忍住才顺手抄起什么砸什么。 躲在他的怀里,成蹊连忙爬起来,拉着他检查了一圈:“景延,你没事吧?没烫着哪里吧?你为什么要帮我挡?砸到后脑勺怎么办?” 看她满目着急,成景延拉过她,让她冷静下来:“我没事。” 看着昔日的孙女,以及亲生儿子像恋人一样相处,赵雅莉的火气不打一处来。 盯着成景延,她怒骂道:“把手给我松开!成景延,这么多年你对小蹊这么好,我以为你是为了尽一个父亲的责任,没想到你竟然憋着坏,把我孙女拐跑,还在镜头前胡说八道!” 说着她指向电视,成蹊抬头一看,正好赶上了新闻的尾声。 过程看不见了,她看见即将消失的文字:成氏总裁成景延亲口承认与其养女关系属实,并说这是密谋许久的恋爱。 画面的背景,是易城机场。 心室陡然一颤,这个男人,不顾邱翊的阻拦从机场正门离开,就是为了替她挡下所有的攻击,把责任统统揽在身上是吗? 他让她跟许博学走,就是为了独自承担一切,让她像以前那样,永远无忧无虑,站在他的庇荫之下。 这个男人,到底能为她牺牲到什么程度? 扭头望着他,成蹊深吸一口气:“奶……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他说的那样,是我喜欢了他很多年,一直没敢表现出来,那天晚上是我进他的卧室勾……” 话还未说完,身旁男人便怒斥道:“小蹊,闭嘴!都是我的错,是我对小蹊的感情扭曲了,但是我和小蹊是认真的,在蒙古我们已经举办了婚礼,她没被拐跑,依然是成家人。” 只是孙女的身份,变成了儿媳妇。 “你还有脸说这些话!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儿子!” 赵雅莉勃然大怒,抄起枕头就砸向他。 成蹊又一次扑向他,而这次,他只是抬手,将枕头稳稳地接住了。 轻抚她的后脑勺,宠溺之意昭然若揭:“是不是傻?枕头不疼。” 成蹊已经做好了被砸的准备,闻言缓缓睁开紧闭的眼,尴尬地说:“我只是怕你受伤,条件反射。” 成景延抿唇,摇了摇头:“乖,没事。” 看着两人你护着我,我护着你的模样,赵雅莉满腔怒火,却又不知从何发作。 这几天他们背着所有人偷偷离开,断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事情被曝光,赵雅莉一人接下了所有的攻击。 在记者和网民一波又一波的攻击下,她终于承受不住,高血压犯了被送进医院。 切身体会到了这种攻击力度,她知道有多累多难受。 现在他们回来了,这种攻击就会转移到他们的身上,作为当事人,也许他们将要接受的攻击是数倍以上,他们承受得住吗? 可是强行让他们分开,按照两人眼下这种情况,分得开吗? 他们是那么的相爱。 这么多年来,成景延对成蹊多么的好,她看得最清楚,以前以为成景延是为了保护成蹊,才拒绝了所有的女人,暂时不考虑成家,现在才明白,他拒绝了所有的女人,是因为他心里有一个她,是因为在他的眼里,成蹊只是一个女人,而非女儿。 为了她能够牺牲一切,默默守护了那么多年的爱,这种爱绝对远比想象中要深厚,好不容易修成正果,如果强行拆散他们,他们活得下去吗? 一个是儿子,一个又是宠了多年的孙女,伤害谁她都不愿意。 深吸了口气,把满腔的怒火压下,她问:“你们的喜欢,是认真的吗?” 话一问出,她心里疼得难受。 总觉得被他们背叛了。 成蹊扭头望着成景延,只听得他回答道:“是,我爱了小蹊很多年,这辈子,我只认她。” 说着他牵起成蹊的手,十指相扣,俨然不允许任何人将他们分开的样子。 看着他们十指相扣,赵雅莉挪开视线:“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条路有多难走?相差十七岁,以前的身份关系又是……世人不会认可你们,他们只会觉得你们恶心,只会觉得你们是乱伦,你们能够承担得起所有的骂名?” 赵雅莉能这么问,成景延知道,她是动摇了。 两个都是她至亲至爱的人,正如他们不想伤害到赵雅莉一样,赵雅莉也不想伤害他们。 要一个八十年代的人接受这种关系,很难,可为了他们,赵雅莉还是接受了。 成景延跪直了身体,说:“之前我一直把工作重心都放在开拓海外市场上,是为了把成氏总部转到国外,我们可以移民出国,到了那边,没人会知道我们以前的关系,而华夏的人随着时间也会慢慢忘记这件事,虽然成氏可能会因为这件事故事大跌,但是,为了小蹊,值得。” 从前顾虑太多,一直停滞不前。 现在有了成蹊,他愿意和她共同前进。 知子莫若母,成景延一生中规中矩,从来没有做过出格的事,每下一步棋,都是精心计算好得失的,不让成氏冒任何风险,竭尽心力守护赵雅莉毕生心血。 这次,他能够为了成蹊提前计划出国准备,为了成蹊不惜和整个世界为敌,有多爱成蹊,不言而喻。 深长地叹了口气,赵雅莉闭上了眼:“其实冷静想想,你们走到这一步,也没什么可诧异的,一直以来,景延的世界里,就只有小蹊,之前你们闹得僵,景延又彻夜不归避开小蹊,是为了成家克制自己的感情,不想让这个家散掉,对吧……亏我还一直以为琳儿能当我们成家的儿媳妇,哎……” 成景延脸上神色凝重:“对不起,妈。” 那时的他考虑着成蹊、考虑着赵雅莉,纵然对成蹊有过不该有的行为,却也是一直在极力绷住自己的感情,没把爱字说出口,怕这个家变得支离破碎。 若不是感情积压得太多,超出了负荷,他也不会忍不住亲吻成蹊,忍不住在那晚要了她。 他太爱她了,爱到不愿意松手。 随后赵雅莉笑道:“你们都是我最爱的人,你们不舍得伤害我,我又怎么舍得伤害你们?既然本就不是父女,那是父女还是夫妻,都没关系了,只要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出国吧,成氏可以不要,你们必须好好的。“ 赵雅莉的妥协在两人的意料之外,他们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但是,景延年纪不小了,成家无后,从现在起,你们马上计划备孕!让我弥留之际,还能看一眼孙子!” 第1091章 番外 番外。 三年后。 “你个臭小子,快把手给我撒开!听见没有,把欣欣交出来,我饶你一条小命!” 靳家别墅草坪上,蒋丁林叉着腰,直瞪着坐在地上的靳兴朗。 三年过去,当年那个屁点大的小家伙已经七岁了,这三年身高是突突地往上爬,眉宇间渐渐有了父亲的神色。 他怀中抱着一个吃着棒棒糖的小女孩,正紧紧地拽着靳兴朗的胳膊,盯着蒋丁林看。 吸溜了一口棒棒糖,奶声奶气地说:“蒋叔叔,羞羞,不能抱。” 小女孩就是蒋丁林口中的欣欣,靳乔衍和翟思思的二胎,靳欣欣,今年刚好两岁,正是牙牙学语的时候。 翟思思怀孕期间,靳兴朗对她隆起的肚子充满了敌意,嚷嚷着生下来就要把孩子给扔了。 却不知在把孩子抱回家之后,小家伙一瞧自己妹妹水灵灵的,又小又可爱,立刻把自己说过的“豪言壮语”忘得一干二净,小心翼翼地抱起靳欣欣,非缠着还不足一个月的婴儿叫哥哥。 自此之后,靳兴朗就成了一个十足的妹控,放学回来,连鞋都顾不上换,必须先把妹妹给找到抱一下,有好吃的第一时间问能不能给妹妹吃,五岁多就会给妹妹换纸尿裤,冲奶粉的时候明明被开水烫得手都红了,却一声不吭,把奶粉摇匀就屁颠屁颠地跑去,乐呵呵地喂妹妹。 尤其是在妹妹学会了走路,学会了叫哥哥之后,更是妹控到了极点,走哪都牵着靳欣欣,不熟的人靠近,他就会竖起浑身的警戒,直盯着对方看,分分钟用靳乔衍教的搏斗技术,将对方撂倒。 所以,蒋丁林只敢叉着腰盯他,不敢强行把靳欣欣抱过来玩一下。 靳乔衍那个混蛋,把儿子教得太好了,他一个大男人被小孩子撂倒,面子全无。 听着蒋丁林放狠话,靳兴朗抬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小嘴儿张开,只说了一个字:“滚。” 蒋丁林被他呛的,指着他想要骂人,却只能认怂:“我发现你这小家伙越长大越像你爸,一点儿也不可爱。” 闻言小家伙用和靳乔衍一样的丹凤眼睨他:“谢谢。” 他还真就不想要可爱,他妹妹可爱就够了。 被噎了回来,蒋丁林是又气又无奈,打不过,惹不起,靳乔衍可随时盯着。 咬了咬牙,他把目光转到坐在泳池旁逗孩子的成蹊,连忙走过去。 玩不了靳欣欣,他玩成雨晴去! 成蹊正在逗牙牙学语的成雨晴看泳池,突然一道阴影斜下。 疑惑地回头,刚看清楚身后站着的人,手中抱着的成雨晴就被蒋丁林抢了过去。 一把抱过成雨晴,蒋丁林浑身就散发着怪蜀黍的气息:“来,雨晴小可爱,叫叔叔,叔~……” 话还没说完,突然一颗橙子砸到脑勺,坐在泳池边上的成景延见状,迅速起身,接住险些掉落在成雨晴身上的橙子,随后眼神凌然瞥向肇事者。 只见泳池的对面,闵静双臂环胸:“蒋丁林,我看你还真是让陈雨霏给治好了?老实了几年,一下子又不着调了?自家儿子不玩,玩别人家女儿干什么!” 玩了靳欣欣又跑去玩成雨晴,没看人小女孩已经抿着唇,一副山雨欲来的模样么? 靳白站在闵静的身边,揽着她的腰。 成景延站起了声,一言不发把成雨晴接了回来,蒋丁林松开了手,隔着泳池和闵静对眼。 他嘀咕了句:“我那儿子老喜欢睡,跟他妈一样,吃了喝喝了睡也不见长肉,瘦的,又不是女孩子,一点儿也不好玩……” 这几年来,蒋丁林在陈雨霏的陪伴下,慢慢走出了失去殷桃的阴霾,和陈雨霏轻松的相处,也让他慢慢找回了本我,过往没心没肺的蒋丁林回来了。 成蹊闻言笑道:“你这话要是让陈雨霏听见了,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谁曾想到,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沧澜集团总裁,偏偏生了个怕老婆的命,陈雨霏眼睛一瞪,他都不敢站着,双腿一曲就给跪了。 蒋丁林嘿嘿地笑道:“没事,我儿子睡了,她那贪睡的秉性,肯定也一块儿跟着睡了,听不着!” 见他一副苟活着的模样,成蹊只是笑了笑,走到成景延的身侧,逗弄了一下成雨晴。 片刻后,她问:“对了……许博学怎么没来?” 三年没有和许博学见过面,这三年来,成蹊一直陪着成景延在国外打拼成氏,终于如他所愿,把成氏在外面扎了根,也就没回来过。 虽然平日也有和许博学丨联系,但终归只能在网上聊上几句,大家都忙,也就渐行渐远,对许博学的情况一无所知。 若不是这次安鼎和syan正式改名博盾,又恰逢博盾成立周年庆,在易城设立酒会庆祝,他们也不会抽空回来。 虽然安鼎的事成蹊已经放手了,但她还握有股份,仍旧是安鼎的股东之一,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回祖国看一眼。 靳乔衍倒是细心,考虑到她和成景延的关系不便出席公众场合,以及闵静还是个流量明星不便出席,除了在沧澜设立酒会以外,还在家里设立私人聚会。 说是庆祝博盾周年庆,实际上是几个许久不见面的好朋友,找个借口聚一聚。 翟思思从屋内走了出来,看着门口石碑后走出来的人,道:“他来了。” 靳兴朗见妈妈来了,赶紧站了起来,牵着靳欣欣的小手儿,乖乖走到妈妈身边。 紧接着,靳乔衍也从屋内走了出来,牵起靳欣欣另一只手,单手揽过翟思思的肩膀。 蒋丁林闻言,小跑着走到许博学身边,粗鲁地勾肩搭背:“老许,你这可就不厚道了,这是乔衍家的庆祝宴会,你反而压轴出场?” 许博学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啊,刚和女朋友吵完架给送回去,女人这种生物,真难搞。” 三年来,许博学接连相处了两个女朋友,第一个交往了不到两个月就把他一脚踹了,第二个还是最近才交往上的,也不知能不能过两个月。 蒋丁林嗤笑道:“你该不是又把人带到实验室里去了吧?” 许博学扶了扶眼镜:“实验室怎么了?对于我来说,实验室是非常特别的地方,一般人我还不带她去!还有今天,明明是一场非常好的音乐会,非说我老古板跟我闹,真是……搞不懂现在的女人。” 成蹊僵了一下,开口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把人往实验室领……你这特殊的约会癖好,恐怕只能找个医学生才能接受。” 果然没白费注孤生的绰号。 话刚出口,她就明显感觉到一双凌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转头看向成景延,那双慵懒的睡凤眼里,分明写满了“你只能和我约会”这样的字眼。 抿了抿唇,心想这男人的占有欲又上来了,赶紧转移话题为妙。 快步走到草坪上的长桌前,举起一杯香槟:“别管这个直男癌了,今天是靳总的庆祝宴,回归正题,祝syan和安鼎改名后,一切顺风顺水!” “对对对,祝我们的靳总赚个盆满钵满,给欣欣多赚点嫁妆,长大了让我儿子当个乘龙快婿!乔衍,这嫁妆可得丰厚点啊!不能厚了朗朗薄了咱欣欣!” 蒋丁林如是说。 靳乔衍冷冷地瞥着他:“滚。” “哈哈哈!” 靳兴朗端着一杯牛奶,蹲在地上喂靳欣欣:“欣欣,不听怪蜀黍胡说八道,啊~喝奶奶~” 靳欣欣伸着肉乎乎的小手儿,极力去够杯子:“哥……哥……欣欣要奶……奶奶!” 靳兴朗小心脏一颤…… 他的妹妹真的是太可爱了! “欣欣多喝点,哥哥给哦~” “欣欣,蒋叔叔这里也有奶奶,你快过来,蒋叔叔给!” “蒋叔叔……奶……” “蒋丁林,给我滚!” “哈哈哈,活该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