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的復仇》 第一章 追缉 于寰云追捕前日照国叛逆首恶之一,刘中继和他的部下一行人,昼夜不息急赶好几天路后,终于和手下抵达边境大城凤翔城。 此城关係重大,是前日照国通往域外罗娀国的门户,由于其优越的地理位置,为两地商家行旅必经之路,兴旺不在京师韶安城之下。 但自十三年前开始,中土与罗娀国的关係交恶,双方的边境一直处于紧张状态。这件事要从前日照国的大臣霍暉叛变开始说起。 霍暉凭着君王对他的信赖总揽大权,并以自己俊美的外貌诱拐戍卫京师的大将军赵怀鈺之妻──罗娀国的夏丝娜公主,使其刺杀丈夫,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伙同其大舅子禁军统领张节凶神恶煞般衝入皇宫,将前朝君主华顏楚一家及文武大臣诛杀,无辜牵连丧命者近万人。 驻守边境的其它三大将得到消息,已是六、七天后的事。那时驻守西陲要地凤翔城的大将军于弘道,乃日照国四虎将之一,位高权重手握重兵,原要发兵反攻回韶安城,为华顏楚报仇雪恨。 不料霍暉在叛变前,早已和罗娀国的古金海格勒王勾结。他答应将古金亲妹妹夏丝娜纳为贵妃主管中宫,条件是古金必须下令有勇者之称的弟弟古纳台出兵牵制于弘道,使他腹背受敌不敢轻举妄动。 于弘道反攻计划受挫,自此日照国四分五裂,变成四个据地称王的国家。除了霍暉建立的南陵国之外,其它三虎将于弘道、殷忠釐、舒之浩,也分别在其领地,建立西河、北夏和东海三国。 其中又以于弘道所建立的西河国,因与罗娀国的领土为邻,关係最为紧张,所以凤翔城现在由他亲弟弟于宗道亲自坐镇。即使十三年后,赵怀鈺率领的义军成功将霍暉杀死,收復韶安城重建日照国,双方的关係依然交恶。 于寰云入城后,并不急于到皇叔的王府,反而在一家酒馆前下马。 他对贴身侍卫李天凡说道:「我想休息一下,顺便喝杯酒。」 李天凡想起他半年多前的不良纪录,担忧地说道:「太子大病初癒,喝酒伤身,可免则免。」 于寰云抿着嘴,十分坚持地说道:「放心吧,我知道节制,不会出事的。」 李天凡拿主子没法,虽担心他会纵情痛饮,却知难以阻止。因为他明白主子是因抵达凤翔城,故患得患失,担心白走一趟。他在找寻刘中继一事上,经歷无数次的失败,这心情是可以理解的。 「好吧,但太子必须答应我,不要喝超过两杯酒。」 于寰云点头答应,逕自朝酒馆里头走去,在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伙计热情的来招呼时,他吩咐道:「不要菜只要酒,还要最烈的酒。」 李天凡交待其他侍卫,在酒馆外等候。当他进入酒馆时,看见主子捧起酒罈猛灌,连忙按住酒罈,不让他取酒再喝。 「太子不是答应我只喝两杯吗?」他低声埋怨道:「现在却是半罈酒都到你的肚内去了。」 于寰云烈酒入喉,鑽入愁肠,感触丛生。「因为我很痛苦。」 老实说,虽然他和华顏楚的女儿华宇晴从小订亲,但或许是他年纪还轻,加上两人毫无感情基础,当年她被叛军所杀时,他的感受愤慨多过于伤痛。 直到赵怀鈺率领义军杀了霍暉收復韶安城,他才知道华宇晴还在人世。然而世事已全非,她不但拒绝见他,甚至认为他们的婚约早已不存在。 半年前,她的噩耗传来,他更是无法释怀。想到她为了报毁家灭国之仇,牺牲自己的身子,与孪生妹妹联手以美色诱杀霍暉父子,他就心疼不已。 而这一切都要怪他,是他这个未婚夫无法让她信任、依赖,她才会在获救之后,决定靠自己的力量报仇雪恨。虽然她妹妹华宇嫻告诉他,她们姐妹两人和赵怀鈺,是为了不增加他们的麻烦和困扰,才会做出这个决定。 再说,他们隐瞒还活着的消息,是为了让霍暉降低戒心。事实证明好色的霍暉父子,根本没想到名闻天下的花姬艳后,竟是华顏楚的两个女儿联手扮演的,她们才能成功杀了霍廷石,并暗助赵怀鈺统领的义军收復韶安城。 于寰云了解华宇嫻所谓的麻烦和困扰所指为何。华宇晴在叛变那天,惨遭张节的手下,刘中继那帮子人强暴。她自觉已配不上他,再加上他爹建立西河国,由日照国分离出去,对矢志復国的她来说,他们的关係变得异常尷尬。 可是华宇嫻的解释,仍无法让于寰云释怀,于是他开始藉酒浇愁,终日与酒为伴。直到半年前,日照国传来搜捕当年的叛军时,刘中继和他的手下,逃过义军的围捕行动往西逃来,打算投靠罗娀国的意图十分明显。 听到这个消息,他的怨恨和愤怒终于有了寄託的目标。他从此远离了酒,并花了一段时间将自己被酒残害的身体恢復过来,开始追捕刘中继。 李天凡移到桌子另一边坐下。「我明白,但喝酒解决不了问题。」 他心中充满难过和不捨,半年前当华宇晴的死讯传来,主子因为无法接受这残酷的事实,过度酗酒终于出岔子,差点走火入魔。 虽然主子平时冷酷高傲,但那只是极度压抑下的幌子,当酒入愁肠,会把他坚强的外壳粉碎,露出脆弱无助的一面。 心病还须心药医,唯一解决的方法,是帮他找到刘中继,为华宇晴报仇雪恨,他始可回復以往的英雄气慨,过正常人的幸福生活。 于寰云的眼中闪着伤痛。「她终于走了。」什么也没留下,除了她復仇的故事几乎变成传奇之外,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他满腹的怒火。 这半年来,復仇的怒火在他胸中爆出火花,越烧越烈、越猛,直到他的眼睛完全燃烧起来;一股恨意深植在他的灵魂深处,如同困在他体内的猛兽,而他则不断地以復仇的慾望餵食牠。 「我会报仇的。」他声音粗嘎地说道。「刘中继,我会找出你,然后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这时足音响起,在外守候的侍卫之一,来到于寰云身边低声说道:「我们刚刚听到消息,罗娀国的图哈拉城外,最近来了一批中土人,在附近骚扰抢劫他们的族人和过往的商家行旅,我们判断应该是刘中继那一伙人。」 于寰云闻言,马上衝出门外,跳上马背,双腿一夹马腹,快马疾驰。 李天凡放了一两银子在桌上,紧追在主子身后。一到门外,他已看不到主子的身影,只剩下一眾侍卫愣在当场。谁都知道他那匹黑色种马神骏非常,若是他催马极速奔驰,任何人也追不上他,只能依他沿路放的标示追上去。 李天凡忍不住埋怨道:「你就不能忍一下,太子一路上都没休息,至少让他喘口气再说。」 那名侍卫一脸颓丧,眾人虽是心情大坏,但亦唯有上马,慌忙追去。 …………………… 罗娀国图哈拉城外 「对,这就对了。」赫丝黛握着美娜的手,鼓励地说道。「你是个勇敢的姑娘,可爱的宝宝马上就要出来了。还很痛吗?那就深呼吸再用力一次。」 美娜抬起头来,脸上一抹微弱而信赖的微笑使她光采焕发。「对──宝宝。」她低声说着,接着又一次阵痛,令她全身绷紧,痛楚缓缓过去,而她也筋疲力竭了。 赫丝黛端了一杯水到她唇边。「再喝一点,美娜。这是覆盆子叶煮的茶,可以加速你的產程。」 美娜乖乖地将茶喝下去,接着便沉沉入睡。赫丝黛知道很快又会有阵痛,不过对于待產的母亲而言,阵痛之前,最好是好好的休息。她望望她周边,半天就这样过去了。 她的目光忧虑地环顾这间陋室,美娜虽然费尽心思,这间破屋漏瓦的居室依然只不过是一间不大不小的杂物间。小宝宝将来要过什么样的日子呢? 赫丝黛无言以对。唯一的一张床是泥炕上铺了一张粗毯子,空气中满是低劣的煤炭味,几乎一呼吸就会呛到。 要是我们对百姓有更大的贡献就好了,这种想法又勾起她往日的愤怒与挫折。她父王试过,但是古金伯父的苛捐杂税加上最近从中土来的马贼已使他筋疲力竭。 除非联合其他部族,否则他们不是古金伯父的对手──从来都不是──然而古金伯父却对苛捐杂税毫无收手的意思。 她不由得双手握拳,她恨死古金伯父了!他们一定要抢尽百姓的财產才肯罢休吗?要是有什么方法可以制止他们…… 美娜在赫丝黛的臂中翻动,沉睡的脸出现齜牙咧嘴的表情,她想大概是痛吧,又开始了。 一阵风吹进小屋,她抬头一看,美娜的丈夫可达进来了,他怀里抱满了木材。此时,美娜呻吟了一下,眼睛突然痛苦地张大。 「老天!」她喘着气。「我……我……宝宝!」 赫丝黛蹲下去替她检查,然后望着可达说:「是时候了,过来帮我忙。」 她指着美娜的肩膀。「压住她,跟她说话。」 「美娜,我就在这里。」可达安慰她。 美娜睁开眼睛,抬眼望着他。「我刚才好怕……不要离开我。」 「我答应你。」可达温柔地说。「可是你也得答应我同一件事。」 美娜又痛得尖叫起来,摸索着可达的手,指甲掐进他的肉里。 不久之后,唯一穿透美娜饱受煎熬身心的感受,是可达双手传过来的源源力量。 美娜和可达的儿子嚎啕大哭的来到人世。 第二章 遇袭 赫丝黛和贴身侍女丽儿以及老护卫萨结率从可达家出发时已近中午,他们需要一个时辰才能到达图哈拉城,回到家时必然接近傍晚了。 他们在一条小溪停下来休息用餐后,打算回图哈拉城时,突然听到马蹄有节奏的滴答声响,接着他们被三个马贼包围了。 赫丝黛望着他们,心中既无助又愤恨。「天杀的中土人!狼心狗肺的马贼!」她愤愤地说道。 「公主,退到我身后。」萨结率情急地说道。 「看看我们遇到什么了,一个漂亮的小妞。」一名马贼轻挑地说道。 赫丝黛将萨结率拉开。「滚,你们这些没用的、偷鸡摸狗的恶棍!」她心中涌起一股不满,夹杂着海格勒家人的骄傲,她绝对不向马贼低头,于是一股埋藏久远的怒气爆发出来。「这个地方是我们海格勒家族的,你们已经非法侵入领地。难道你们以为抓住我,我父王古纳台海格勒就会饶过你们吗?动点脑筋吧,中土人,真是一群胆小的蠢货!」她挺起胸膛,傲然地说道。 她的眼睛闪着蓝色的火焰,霎时她发现这些马贼似乎对海格勒这个姓氏似乎有点畏缩。好,如果他们怕的是她父王,那就更好了。 赫丝黛听到一声低低的怒吼,她知道自己质疑他们的勇气,刺伤了这些马贼的自尊。这是很危险的,如果他们的自尊心胜过他们的恐惧感,那么她很可能因对方盲目的怒意而受到攻击。不过,就目前而言,与其在他们面前瑟缩打颤,她寧愿自己有勇无谋。 「来呀!谁敢跟我面对面?我对你们这副娘娘腔的样子已经不耐烦了。」 她慢慢地审视每一张脸。「噢,小姑娘,你们哪一位想上前来?」 三个马贼陆续下了马,有一个马贼带着淫秽的眼神,略带迟疑地向前跨了一步。他从刀鞘抽出一把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包括赫丝黛。 「噢?」赫丝黛拳头握得死紧,直到指甲都掐进肉里。不过,她还是极力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这位小朋友认为他能对付我?」她笑着说。「他是不是你们这里头最厉害的一位?」 「对,最厉害的,也是不相信你是古纳台的女儿的人。」 马贼向前跳起来,眼里闪烁着猥褻的目光,赫丝黛还来不及躲开,他已经扑上她,粗鲁地抓住她的头发强迫她跪下来。 「公主!」萨结率抽出剑,欲上前解救她,却被二名马贼阻挡。 老天,我死定了!想到这里,赫丝黛内心一阵绞痛,她再也看不到山坡上可爱的月季花,再也看不到海格勒领地上白雪覆盖的山峰了…… 「够了,老柯!」低沉的嗓音响起。 这个男人犹豫了,他的手把赫丝黛的头发绞得很痛,接着他慢慢松开手,最后狠狠地踢她一脚,她又跌回地上,然后他退了回去。她听到刀收回刀鞘的声音,然后有脚步声向她靠近。 赫丝黛极力想站起来,但是身上却痛得一抬脚就喘个不停。她甩开盖住眼睛的头发,庆幸自己可以抬头瞪着站在她面前的这两个男人。 老柯手握刀柄,对另一个马贼怒目而视。赫丝黛目光一扫,便知道他是这三个马贼探子的头目。随着老柯的手势,他的眼神扫向她,黑色的眼珠专注而冷冷地打量她。 赫丝黛再度怒火中烧,这个恶棍、蛮人,凭什么这样看她?只因为他是马贼而她是个女人!她张口欲斥责他时,他终于开口说话。 「你真是个鲁莽又愚蠢的姑娘,竟然嘲讽我们这些人,不过我很佩服你的勇气。我不逮捕你,并非我怕你父王。不过下回我们要是狭路相逢,请切记开口之前务必三思。我们马贼对别人的侮辱从来不假以辞色,特别是女人的侮辱。现在,把你们身上所有的财物交出来,就可以走了。」 「怎么,你要放她一马?」老柯不满地说道。 「我的命令还是一样,」男人沉静地说道。「不得折磨海格勒家人,除非他们意图反抗。我们的目的是财物,不是海格勒家人。」 「我不同意。」老柯说道。「我不相信她是古纳台的女儿,我要她这个人。你要是放她走,你就是傻瓜。」他啐道。「堂弟,依我们的规定,我是可以要她的,你要违抗老大的命令吗?」 不给男人考虑的时间,说时迟那时快,马贼老柯抽出刀挥向萨结率,刀剑相击,鏗鏘不断,疯狂的心智使马贼力大无穷,萨结率节节逼退。 「萨结率!」赫丝黛低喃着,看到他和马贼在作生死斗,她不禁握紧双手,痛苦的吸一口气。 萨结率渐露疲态,而马贼虽然满脸汗珠,却是精神抖擞,像是才刚要开始作战,马贼挥舞着大刀,轻易地格开萨结率略显迟钝的攻击。 马贼无情地逼着萨结率后退,每一次重击,都令萨结率招架不住,终于他失去平衡,倒在地上。马贼的刀插在萨结率胸部的正中间,战斗立即结束了。 「萨结率!」赫丝黛尖叫一声,无视于自身的安危,逕自挣脱贴身侍女丽儿,跑到萨结率的身边,搜寻他双眸紧闭的脸。 「不!」她吶喊,不肯相信他已经撒手人寰,她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撼。「求求你,睁开眼睛。」但他的头歪在脖子上,除此之外,则无跡象。 她呜咽地强自移动目光检查他的身体,他胸前的衣襟敞开,鲜血从里面的内衣渗透了出来。她颤抖地举起双手,茫然地瞪着血红的手掌。 因萨结率的死而產生的一股罪恶感,令她一阵心痛。她全然明白自己今天的行动很鲁莽又愚蠢,然而她还是坚持瞒着她父王和大哥,偷偷跑到图哈拉城外,探视族人可达怀孕即将生產的妻子。 这是他们的头一胎,而这个月孩子就要生產,他们害怕得半死,不知孩子会不会顺產,只有她答应生產时随侍在侧的允诺,才能平息这位年轻母亲的恐惧。 赫丝黛虽然还未满十八岁,却以她高超的医术远近驰名。只要有需要,不论贫富尊卑,她都一视同仁应召前去。儘管贴身侍女丽儿和老侍卫萨结率一再劝说,还是无法改变她的决定,他们只好陪她一同前往。 过去父王总是任她自由发展,虽然她能了解这回他对她颁发禁令的用心,但是却不得不违抗他。这是早在马贼偷袭族人之前,她就已经答应的事,诺言是一定要遵守的,至少她是这样的人。 若有必要稟告父王,她相信他老人家会谅解的。没想到美娜生產完,他们即将回城时,却不幸遇上马贼派出的探子,萨结率力战马贼身亡。 「萨结率……」她的下唇颤抖,泪水倾注流下了她的脸颊。她仍无法相信,他不可能真得死了。他一直是那么的强壮,从小一直保护着她── 突然间,她被一双粗鲁的大手往后拖,她从恍惚中惊醒过来,捶打她的敌人。「不!」她被整个人拎起来,双脚离地。 她拼命挣扎着,稍后她被丢向贴身侍女等待的怀里。她跪在地上,挨紧丽儿啜泣,那些马贼则喧嚣的争吵,争执要听谁的命令。 然后,喧闹声安静下来。赫丝黛一开始没注意到,是她的贴身侍女先有反应,全身抖得很厉害,使她警觉起来。 她抬起头,看见马贼老柯的目光慢慢地从她脸颊旁的辫子梭巡到她苗条的身躯,将她丰满的胸脯、纤细的腰和浑圆的臀部尽收眼底。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恨意涌进她体内,令她战慄,就是这个叫老柯的马贼杀了萨结率。此刻他正以充满胜利及得意的眼神打量着她,她真想放声尖叫。 当他大步向她走来,她浑身绷紧,警戒地瞪着他,随时准备反击。 他在她身前站定,伸手挑起她的一綹黑发。「小姐,你可真是个罕见的美人。」他讚叹道,唇角徐徐露出一抹的笑容和那直而变色的牙齿。 他们四目交接,他那淫秽的目光令她再次恐惧不已。 丽儿感觉到她的战慄,双臂将她搂近。「滚,拿走你们抢到的钱财和马匹,罗娀国不欢迎你们中土人。」她大胆地说道。 老柯仰起头,刺耳地大笑,赫丝黛心跳加快地瞪着他。 「是的,女人,我会拿走我要的东西。」老柯冷酷地道,然后他举起手臂,一掌用力挥向丽儿。她痛呼一声,向后一倒。 「丽儿!」赫丝黛喊叫着,想爬过去看那呻吟的身子,但是另一隻手已经把她拉起来。她用力挣扎,却挣不开,再度被迫面对那邪恶的目光。 她痛恨他的笑容和那色迷迷盯着她酥胸的目光,然而当他突然伸出碌山之爪时,她仍然大吃一惊地尖叫。「不要!」她蜷缩身体,同时伸手打他。 老柯火冒三丈地低吼一声,然后衝向她,两个人一起倒在地上。她使尽全力和他对抗却无济于事,她心知肚明但仍继续挣扎。 突然间她被紧紧地钉在地上,他跨坐在她上方,一隻手将她的双手钉在头顶上,邪恶地对着她微笑,她顿觉恐惧不已。 「现在看你如何再耀武扬威。」他道,另一隻手敏捷地扯开她的衣襟。 「住手!」赫丝黛拼命挣扎,并威胁地说道:「我是图哈拉城主的女儿赫丝黛公主,你敢伤害我,我父王绝对会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她的语气又低又冷,使老柯有片刻的犹豫,然后他哈哈大笑。「你很努力尝试,但谁会相信图哈拉城主的女儿,会在没有强大护卫下出城?」 赫丝黛听见另一个马贼的嘲笑声,之后老柯粗暴地撕开她的上衣,露出仅覆着一层细麻单衣的胸脯。那薄如蝉翼的衣料,使她几乎一览无遗。 「老天,小姐,你真是得天独厚。」当他想伸手抚摸,突然察觉到地面似乎都在颤抖。儘管他的手紧紧箝制着她,使得她几乎无法呼吸,但她和他一样,也感受到地面的剧烈震动。 接着,他在山脊出现了。 第三章 绑架(上) 那个人骑着一匹全黑的骏马,人马皆高得出奇。他轻松地驭马,骑马的姿态似乎人马已合而为一。他的肩膀极宽阔,迎风飘扬的黑色斗篷衬托了这一点。 他慢慢靠近后,她定睛看着那人的脸,只一眼,他的五官就已深烙在她心中。他看起来比她大哥年长一些,应该有二十四、五岁,他有张战士般的脸孔,冷酷而严峻,而他的发如子夜般漆黑,自然地束在背后。 柔顺的发丝衬出一张狭长的脸,稜角分明的线条不像是风霜的刻画,倒像是来自生活的试炼,但最让她难忘的却是那人的眼睛。 那是对她所见过最不寻常的眼睛,炯炯有神并且犀利无比,几乎令人不敢逼视。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它们可以收尽一切,并看穿一切。 他停在她面前大约五十步之处,她发现到自己剧烈的颤抖,了解到自己实在怕他远超过害怕马贼。这一点道理也没有,马贼可是一直在骚扰她的族人。 但马贼并没有像这个男人一样散发着强烈力量。那份力量一直触及到灵魂深处,索求一切,并且不容反抗。她从没见过像他一样的人。 她几乎痛恨所有的中土人,他们不问是非,多年来对她父王严加毁谤。 自从她姑妈夏丝娜背叛丈夫,和爱人霍暉联手灭了日照国之后,她伯父古金海格勒王为了将势力扩展到中土,不顾她父王的反对,坚持要他出兵牵制于弘道的军队,使其不能反攻收復韶安城,为日照国皇帝华顏楚报全家被杀之仇,还承认霍暉建立的南陵国,以至中土人也开始与罗娀国为敌。 尤其是罗国娀和于弘道随后建立的西河国交接的边境地带,这十三年来从未安寧过。最近更有一批霍暉的手下,在赵怀鈺领导的义军收復韶安城后,逃出义军的围捕行动想要投靠罗娀国,被她父王拒绝后沦为边境上的马贼,不料却开始骚扰他们的族人。这些人无恶不作,烧杀掳掠、强姦妇女、强夺财物,让她恨得咬牙切齿,但这个中土人却显得截然不同。 他显然比其他所有人都更值得教人害怕,连马贼也警戒起来。赫丝黛从没见过像他一样健壮的中土人,几乎和她父王、大哥一样强壮。 他的眼神扫向躺在血泊中的萨结率,漆黑的眼珠专注而冷冷地打量着。好一晌的沉默,死一般的岑寂,而且那沉默似乎永远地悬宕下去。 而后,沉默被打破了。「站起来,只要你再摸她一下,我就斩断你那双骯脏的手。」他声音低沉、冰冷地说道。 「你该死的是谁?」老柯咆哮喊道,平衡着身子,僵硬地站起来。 赫丝黛双手被松开的那一刻,立即拉起衣服,挣扎地扣拢破损的上衣。等到马贼站起身,她已经勉强拉好衣服,恢復可见人的外观。 「我是于寰云,放开那个女孩。」他回道,炯炯的黑眸恍若燃烧的火燄。 赫丝黛闻言大吃一惊,难怪他看起来和其他人不一样,原来是西河国的太子殿下,但他为何单身一人跑到边境来? 「什么,你就是于寰云!」马贼老柯也显得惊讶不已,他的脸色发白,眼睛闪烁着恐惧,连忙将她推到前头,并迅速拔出大刀准备迎敌。 其他二名马贼跟着移动脚步,全都吓得躲到她身后。 赫丝黛感到一瞬间那对冰冷的黑眸扫过了她,然后他问道:「你是刘中继的手下吧?告诉我,那个天杀的混蛋龟缩在哪里?」 听到他冰冷又无情的声音,和黑色眼睛燃烧着的憎恨,马贼的身躯绷紧,他箝制着她的手臂收紧。「如果我们告诉你,你……你会放过我们吗?」 他瞥了他们一眼,缓缓抽出长剑,森冷的剑身泛出蓝色光芒。「不可能,但我会让你们死得痛快一点。」他拒绝道,修长的手指在剑柄上冻结。 马贼脸上血色顿失,甚至被他眼底的冰冷火燄吓得倒退一步。「华宇晴惨遭不幸,不关我们的事……」他声音颤抖地道。「当年我们只是依命行事,刘中继残忍好淫,最爱淫虐抄家诛族的女人,不管她们的年龄是大是小,都逃不过他的魔掌。如果我们不听命,他会毫不犹豫杀了我们。」 华宇晴,那不是前日照国皇帝华顏楚的大女儿吗?赫丝黛记得自己小时候随她父王出访日照国时,曾经见过她一面。 而她为报毁家灭国之仇,和孪生妹妹联手假扮花姬艳后,以美色诱惑好色的霍暉父子,成功用媚蛊杀了他们重建日照国的故事,几乎变成了传奇。 可惜,她最后因精气损耗所引起的脏器衰竭牺牲了性命。 于寰云和她,是什么关係呢? 为什么他孤身一人,不顾自己尊贵的身份,千山万水地追捕那叫「刘中继」的男人,彷彿不杀了他为她报仇雪恨誓不甘休。 他缓缓地笑了,但那对犀利的黑眸中毫无暖意。他的语气轻柔,却是致命。「既然如此,你需要用那个女孩来当作盾牌吗?」他嘲弄道。 「你……别以为我们怕了你。」马贼颤声道。「如果我们死了,她也会没命,图哈拉城主绝对饶不了你。」 「图哈拉城主?」他两眼一瞇,冷冷的目光仔细地扫过她身上的每一吋。「这个女孩和古纳台海格勒有何关係?」 「她自称是他的女儿赫丝黛公主。」马贼很快回道。 「噢,是吗?」他沉静地说道,不露半丝情绪波动。「即便如此,我还是要杀了你们。你们以为这辈子都能躲在女人裙子后面吗?我不认为,你们这些狡诈背叛的小人,我不认为。」 他说着突然以惊人的速度骑马衝向他们,来势透露着冰冷的愤怒及猛烈的决心。马贼没有时间杀了她,他太忙着箝紧她作为盾牌。 赫丝黛看见他的手就在她肘间,决定机不可失,重重地朝他的手臂咬下去。马贼始终提防着于寰云,他冷不防痛叫出声,放松了手。 她利用这一刻挣脱了他的另一手,往外逃脱。 「赫丝黛公主,小心!」丽儿突然大声叫喊。 她转过头,看见那叫老柯的马贼朝她丢出匕首,但他被阻止了。 于寰云来势快得惊人,掷匕首的人痛嚎出声,他的胸膛被他的利剑给刺穿。黑马的衝势不缓,他只用一眨眼的时间救了她的生命,继续衝向二名马贼。 二名马贼看见同伴被杀,发出狂怒的叫吼,一齐衝向于寰云。他脸庞浮出个残酷的笑容迎上他们。长剑扬起,双方急速接近,而后他们相遇了。 赫丝黛在那可怕的一击时转过身,她听见丽儿在喊叫。她想要再转过头去,但丽儿已经来到她身边,紧抱着她。 「让我看看结果。」她喊道,抬起头,隔着丽儿的肩膀观看战局。 「不,公主,」丽儿试着将她的头压回去。「你不会想看的。」 听见死亡的呼喊,赫丝黛抗拒地推开那双照顾她五年的双手。「谁──」 「于寰云获胜了,」丽儿停顿了一下。「他们的头已经不再身上。」 「我的天!」赫丝黛顿觉噁心想吐,连忙抖着手捂住嘴。但她不能呕出来,自从马贼出现之后,她已看过、见识多了这样的惨况。 而后于寰云动了,他转过身,面对着她。她突然感到一阵寒意,儘管他们俩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那对黑眸里的愤怒似乎仍在燃烧。 他骑向她,灼灼的眸子触及到她,而她无法别开视线。那份攫住她的寒意更深了,但她挺直肩膀,提醒自己是罗娀国第一勇士古纳台的女儿。 她用力吞嚥,发誓绝不在这个冷酷傲慢的男人面前颤抖。她是罗娀国的公主,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她必须维持她的勇气和尊严。 「朋友,谢谢你,为了你今天所做的一切。」她诚挚地道:「虽然我们并不欢迎中土人,但我竭诚欢迎你到图哈拉城,并愿尽我们的好客之道。」 他沉默了好一晌,她不由纳闷他是否听懂她的话。虽然她的中土语言,带着某些腔调,可是她自信应对应该没有问题。 而后,一抹难解的神色闪过他眼中。 「是吗?你欢迎我?」于寰云声音低沉地道,他的嘴抿成一条直线。「赫丝黛公主,我可不这么认为。」如果你知道我的计划的话。 他不否认,在看到她被马贼压在地上施暴时,想到华宇晴也曾遭受同样的遭遇,一股前所未见的怒火和保护慾汹涌而上。 他原以为那是一个平凡的罗娀国少女,但他随即注意到那张姣美的脸孔上的尊贵气质,立刻知道她绝不是普通人。 她穿着质料轻薄透气的米色上衣,青黑色长裤,外面套上具有民族特色的长外衣,以五种顏色的彩布拼接而成,配色艳丽。她的腰间扎着綵带,綵带绣着花鸟纹饰,绚丽多姿处仿似天上的彩霞。 最令他感到震撼的是她脸部的轮廓,有着中土女子罕见而清晰的雕塑美,那双眼睛更是又圆又大,像天空一样靛蓝,在浓密的睫毛下有如深深的水潭。不过她那挺直的鼻子,亦使人感到她是个脾气倔强且意志坚定的美女。 她那别具震撼人心的美态,和又直又长有如光滑的黑缎般垂直到腰际的头发,以及细緻白皙的肌肤、曲线玲瓏的身材,纵使以他现在对女色心如止水的心情,亦不禁有种惊艳的感觉。 然而得知她的身份,他对她所有的怜惜一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刻骨铭心的痛楚涌上心头,一股强烈的恨意狠狠地啃噬着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赫丝黛美丽的脸庞僵硬了起来,并警觉地开始后退,而且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第四章 绑架(下) 那猎鹰般敏锐的目光撕扯着她的脸蛋,顷刻间,那双深邃的黑眸装满了她无以名之的情绪,他的表情让她怀疑自己是否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泥淖之中。 「意思就是,」他缓缓说道,严厉的嘴唇抿紧,眼里闪动着黑色的刀峰。「你得跟我一起走,赫丝黛公主。」 闻言,赫丝黛的脸色倏地大变。「什么?」 赫丝黛定定看着他,紧张得连呼吸都困难,儘管他压抑住自己的怒气,但那狂暴的脸色却仍是她前所未见的。 她向后退,直到她的背脊顶着一个装满药草和药剂的大皮袋,它们驮在她的牝马上。「为什么我……我得跟你一起走?」 于寰云看到她的手在发抖,她的神情中混杂着恐惧、反抗与愤怒,她得抓住马的韁绳才能使自己不跌坐下去,但那双偌大的眼睛仍毫不害怕地瞪着他。 这女孩真有勇气,他暗忖。对大部分的人来说,恐惧是阻止他们做出愚蠢的反抗行为的最大障碍,他只希望她也是如此,不要给他製造麻烦。 思及此,他双臂当胸交抱,在刺眼的阳光下微瞇着眼睛,眼神冰冷地扫向她全身。这样一来保证她吓得半死,脸色绝对马上会变得苍白。 这招果然有效,她倒抽一口气,开始全身颤抖。他研究了她一会儿,刻意延长他们之间的沉默。他开口说话时,声音像皮鞭般锐利,又让她吓了一跳。 「因为我要你偿还你姑妈欠我的债。」他对她冰冷地说道:「造物不公,纯洁无辜者遭遇不幸,有罪邪恶的人反而飞黄腾达。虽然夏丝娜已得到报应,但仍有人未受到惩罚。正义应该得到伸张,即使它仅能假于一人之手。」 赫丝黛双手握拳,又是为了姑妈。虽然她做错了事,把中土搞得四分五裂,但这十三年来罗娀国人民所受的罪,难道还不够偿还她欠的债吗? 「可是──这太不公平了!你不能违背一个人的意志,把别人视为财物处置,更何况我是无辜的!」赫丝黛不满地说道。「我没有做错什么事,你听见了吗?我没有错!如果你还讲一点道理,就应该放我走。」 这番话听起来极有说服力,却不想反惹得他粗嘎地吼道:「华宇晴也没做错什么事,却因为你姑妈杀夫弃子,和霍暉联手毁灭了日照国,害她惨遭不幸的命运,谁还给她一个公道?」 于寰云的话宛如利刃,赫丝黛的胸口如受重击,华宇晴的遭遇她也曾听说过,那确实是女人无法忍受的惨事。她的脸变得像纸一样的白,使她的双眼看起来像两泓黑色的池水,甚至连她的双唇都变成了灰色,并且剧烈地颤抖着。 「你……」她停了一下,用舌头润湿双唇。「你打算如何对付我?」 他瞇起眼睛,发出一声冷笑,笑声里的寒意连她的手指都冻伤了。「不怎么样,只是想让古纳台嚐一嚐失去所在乎的人会是什么滋味而已。」 赫丝黛困难地吞嚥了一下。「强掳一个无辜的少女……并不会使你成为英雄人物?」其实她想要说的是,你为什么要为华宇晴出头,报此血海深仇? 于寰云眼神一暗。「我从不想做英雄人物,也未曾说过这种话。」他声音粗嘎地道,他报復敌人并不是为自己博取名声,只是想减低内心的愧疚。 「不过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根本不在乎,无论你说什么都不能改变我的决定。」他瞪着她,充满厌恶地道:「你父王的愚蠢正是导致你今日被掳的原因,也许他的大脑聪明一点,明白不要管他国的事,我们就不会有这些麻烦了。公主,要怨就怨你父王吧,请恕我缺乏同情心。」 赫丝黛火红的脸怒气冲天,她给他的眼神锐利伤人。「你胆敢这样说他!」 她看起来气得只差没吐血了,于寰云感到一股復仇的快感。「事实如此,我为何不敢说。」他冰冷地向她伸出手。「公主,上马!」 「不,我绝不会跟你走。」她大声喊道,不断地猛摇头。 她的双颊因为气愤而胀红了,皮肤看起来像玫瑰花瓣般地柔软,而她的嘴洩漏了她的勇气只是虚张声势,丰润的双唇在直挺而精緻的鼻子下轻轻颤抖,但顽故的小下巴透露出其坚定的意志。 于寰云知道她怎样看他这个人,他是存心要使自己看起来更吓人,至少那可以让她乖乖听话。但女人啊──他从来就搞不懂她们,男人这时都懂得势时务,绝不会一昧地抵抗他,这个女人却这样做了。 她是有勇气,但也鲁莽的很,那意味着麻烦,他得让她知道谁是真正的主子。当他夹紧马腹,大黑马往前衝出时,她的贴身侍女突然跑出来阻止了他。 「公主,快跑!」丽儿喊道,她用自己的身体堵住了于寰云。 赫丝黛知道于寰云的目标是她,绝不会伤害丽儿,她在惊吓之馀,逕自翻身上马,催促她的坐骑驰向图哈拉城。 「该死!」于寰云咒骂出声,虽然侍女勇敢地挡住他的去路,但对他来说马上跟马下一样灵活自如,轻易就摆脱了她的牵制。 他双腿一夹,催促着跨下的黑色种马疾驰。他的马深具灵性,紧追在神色狂乱的牝马后面,彷彿在进行自己的报復行动。 赫丝黛平时忙于种植药草行医,对骑术一向不精,这时坐在马上并不安稳,但她知道落入于寰云手中远比墬马来得更危险,于是便使劲鞭策牝马。 她在绝望中深深懊悔没带把剑在身上,然后俯低身子压向牝马的颈背。她没命地逃,一颗心随着马儿急骤的蹄声狂跳。 她不敢向后张望,以免失去身体的平横,耳中只听见如雷的蹄声。黑色种马追上来时,一阵风沙向她狂扫而来。黑色的马头出现在视线中,她慌张地猛踢牝马。她眼前先是出现一双粗壮的大手,然后是一头黑发。一隻手臂像蛇似地捲向她的腰部,接着她凌空而起,被提到他身前。 她奋力扭身挣扎,惊惧带给她力量,她猛捶着箍紧她的手。在种马的速度慢下来成小跑步时,她弯身咬了他的臂膀一口,立即听见他闷哼了一声。 「赫丝黛公主,你最好给我安份点,逼我是不智的行为。」他愤怒地吼道,他肌肉结实的手臂抱紧了她,力量之大教她差点喘不过气来。 那股力量像坚硬的钢铁,有一刻她以为自己要窒息了,但他毫不在乎。她回头瞥见一张瞋怒的脸孔,而他的唇则抿起一抹结合了轻篾与满足的线条。 「这样也许更能让你明白我的决心。」他的声音像滚动的车轮般轧轧作响,深邃的眼眸中迸出的敌意,令她震慑全身颤慄。 「现在,你是要安分地坐好,还是要我把你绑起来?」他威吓道:「我对自以为能跑得比我的马还快的愚蠢女人可没什么耐心。」 赫丝黛的恐惧被愤怒所取代,她不顾一切疼痛,一把推向他的胸口。令她懊恼的是,她自认的致命一击却像蚊子叮人一样无力。 她气昏了头。「你最好留心点,因为下次我会带着你的马一起走。」 「你试试看,少不了一顿鞭子抽你。」 他摸摸系在鞍上的马鞭,她吓得尖叫起来,并且开始挣扎。种马因这番骚动不安地顿足,但主人的手一放到牠的脖子上,牠立即就安静下来。 「别叫了,女人。」他用手掩住她的嘴巴,另一手把她又紧扣在身前,止住了她的尖叫声。等她停止挣扎,他才松手。 「再叫我就塞住你的嘴巴。」他用力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拉近,使她不得不看着他的眼睛。他的双眼在轻篾中带着一股慑人的美感,令她无法作声。 「你怎么说?」他傲慢地问道。「是不是要我把你绑起来?」 赫丝黛吞下舌尖即将草率出口的话,他的声音严厉又冷酷,而且他的手臂又收紧了,她几乎无法呼吸,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回答我,你会安分地骑在马上,还是要我把你绑到马背上去?」 马背上?她的心陡然一沉,咬住下唇,那可不是件好受的事情。 她吞嚥着口水,无力地开口。「骑──骑马。」 于寰云微扬起双眉,缓缓露出了微笑。「算你识相。」但这样不够,永远都不够,光是抢来古纳台的女儿安抚不了他的痛楚和愧疚。 羞辱他及让他品嚐失去女儿的痛苦,对过去所发生的事故来说,只是最客气的报復而已;但目前这样做也就够了。 赫丝黛咬紧下唇,保持沉默,不敢再激怒这个男人。他一把搂紧她的腰,抓住她牝马的韁绳,再策动自己的种马狂奔。 她被他牢牢箍住,动弹不得,他的意思很明显,他不会放她走。她想着想着,差点掉下眼泪。他把她视为他的财產,可以任意处置她。但她仍不死心地双手并用急欲扳开他的手臂,无奈丝毫不起作用。 这时种马腾身越过一截枯木,她忙不迭地紧抓他的胳膊。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骑在一匹牝马上跟在这隻黑色巨兽身上维持平横,在技巧上完全不能相提并论,难怪他能马上逮到她。 虽然艳阳高照,赫丝黛但觉周身发寒,整个身子沉重无比。他们俩人的实力,悬殊实在太大,她根本赢不了他。一时之间,她觉得既悲哀、又害怕、更生气,她的喉咙因为恐惧而紧束。 她被一名失去理智的男人挟持了,她疯狂地想着当丽儿回城告诉父王和大哥,他们会有什么反应?西河国和罗娀国,会因此而开战吗? 想到两国人民,只因为这个愤怒的男人莽撞的行径,而必须付出的惨重代价……不,她非阻止不可,她得找机会逃脱,说什么也要逃走。 第五章 失踪 古纳台察觉女儿失踪时,已经是晌午时分,因为他女儿没有准时出现在餐桌上。他问了照顾她的几个奴僕,但每一个都说一早看她出府后,就没再见到她。起初他以为她在城里游逛,但稍后他发现她所骑的牝马和药袋子不见了,才察觉事态不妙,立刻召来守城门的城卫问话。 「你们有没有看到赫丝黛出城去?」 城卫打从听说赫丝黛公主失踪后,就一直很害怕这个问题,他硬着头皮答道:「是,今天一早,赫丝黛公主在萨结率和丽儿的陪同下出城去了。」 古纳台通常被认为是公正、光明正大的汗主,但他实在太担心女儿的安危了。手下没有听从他的命令,他顿时勃然大怒。 「什么,你们居然让我女儿在没有强大护卫的保护下出城?」 「回……汗王的话,公主坚持说她只是出去让马运动一下,马上回来,不肯让属下派人回来请示您,派护卫护驾。」城卫囁嚅地道。 古纳台知道女儿很莽撞,但他因焦急而偏袒女儿。「她不肯让你回来请示 !」他吼道:「这由不得她做主,我一直交代你们要在有人护卫的情况下,才能让她出去。她可能会受伤倒地,或是碰上那群马贼。」 「或是哪个不识相的男人抢婚。」站在一旁的古鲁那嘟嚷道。 彻勒台很不高兴地白了儿子一眼,虽然他曾经放话,谁敢对他女儿进行抢婚他就杀谁,但他不敢保证那些笨蛋会个个听话。 「直昆,快准备派人马出去找。」他对他的侍卫长说道:「你爹那个老糊涂,只知道宠赫丝黛,总有一天她会给他带来麻烦。」他的话才一说完,大厅门口突然骚动起来,一片焦躁狂乱。 「天杀的,那里在吵什么?你们没看见我们正在谈重要的事情吗?」 「汗王,是丽儿回来了。」一名侍卫扶着上气不接下气的丽儿走进来。 看到丽儿一个人回来,而她一脸惊恐的模样,古鲁那立刻跑上前去。 「老天,发生了什么事?」他着急地问道,有着坏预感。 「古鲁那王子,公主被掳走了……」丽儿几乎歇斯底里地道。 「什么?」古纳台大吼,他不敢相信真有人敢抢婚。「那个掳走赫丝黛的大笨蛋是谁?」不管他是哪一个贵族的儿子,他一定要宰了他。 「他自称是于寰云,汗王。」丽儿啜泣回道。 古纳台闻言脸色大变,他的脸立刻凑近丽儿,自己没有听错吧? 「于寰云?」他重復。「我女儿让于寰云掳走?」看见丽儿哭着点点头,他一手摀住额头。「西河国的太子掳走我女儿,为什么?」 「那是因为……他说公主要偿债……」 「停止哭嚎,说清楚一点!」古纳台不耐烦地吼道,然后极力控制情绪。「丽儿,如果你要我救回赫丝黛,就得把经过详细告诉我。」 丽儿下唇颤抖,她深吸一口气,以平抚激动的情绪,然后开始叙述。她从主子坚持帮可达的妻子生產说起,她和萨结率拗不过她,只好陪她一同前往,却在回城途中遇到马贼,萨结率不幸力战而亡…… 听到萨结率死了,古纳台愤怒地伸手拍桌子,打断了她的叙述。 「天杀的!又是马贼,我一定要剥他们的皮,为萨结率报仇。」他转头看着老友的儿子。「直昆,你立刻带人出城把你爹的尸体带回来。」 直昆双手握拳,苦忍着泪水说道:「是,但是公主──」 「公主落在于寰云手中,暂时应该很安全,你快去吧。」古纳台安抚道。 等直昆一走,他冷静许多,自从听到女儿被掳走后,这是他第一次能够冷静清晰的思考。他走向高台,沉重地坐在高背椅里,企图了解导致女儿被掳的事件。为什么于寰云要把她掳走?他到底是着了什么魔? 他指示丽儿继续说下去,当他听到女儿被马贼压在地上,他不禁怒火冲天,连骂一长串三字经。直到丽儿说于寰云突然出现,并且把三名马贼杀了,解除了女儿差点被强暴的危机,他满腔的怒火才稍退下来。 然后他皱眉头。「于寰云既然救了赫丝黛,又为何强行把她掳走?」 「因为他要公主偿还夏丝娜公主欠他的债。」丽儿啜泣道。 古纳台双手握拳。「可恶,又是为了夏丝娜惹出的祸事。」 「那个男人一直对姑妈的背叛和古金伯父要父王出兵牵制于弘道,以至他父皇无法反攻收復韶安城的事耿耿于怀。他在盛怒之下,会不会做出不理性的事?」古鲁那担心地问,希望他父王能否认他心中升起的不祥念头。 「不会!」古纳台答得毫不犹豫。「他不会杀了赫丝黛,以我对那个男人的了解,他不会谋杀女人。不,我为赫丝黛担心的不是死亡的命运。」 古鲁那脸色一变。「您的意思是说,他会对赫丝黛……」 「我不知道。」古纳台看着儿子说道:「你如果劫持仇敌的女儿,你会怎么办?依域外的惯例,她会被丢给眾人,任人凌辱取乐。虽然以于寰云的为人,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然而华宇晴所经歷的惨事,以及她后来为了报毁家灭国之恨所做的事,再再都让他的男性尊严受到严重打击。在这种情况下,他碰上赫丝黛,会对她进行何种报復手段,我也很难预测。唉!其实不管他对赫丝黛做何处置,你妹妹的名誉被毁,已是不争的事实。」因为即使她平安归来,也没有人会相信她是清白的。 「我要杀了他,都是他害得妹妹名誉受损。」古鲁那怒吼出声,抓起一个花瓶,摔在地上。「我们现在要怎么办?是否派兵进攻凤翔城?」 「不,我们必须看看她的情况再说。」古纳台摇头拒绝道。「你马上持我的信到凤翔城去,看于宗道怎么解决这件事。儿子,这件事不是单纯的对或错的问题。你遇上于寰云,千万不能衝动行事,知道吗?」 「可是──」 古纳台抓住儿子的肩膀。「你姑妈和伯父当年做的错事,导致赫丝黛被掳,真是于寰云的错吗?不,因为换成是我,也会想办法报仇。诅咒夏丝娜的灵魂!赫丝黛的名誉被毁,最应该责怪的人,是你姑妈和伯父。」 当然,这件事他也要负责。他当年应该断然拒绝他大哥命他出兵牵制于弘道的命令,今天赫丝黛就不会受到牵连,为她不曾做过的事受罪。 而他女儿无辜遭殃,也促使他做出这一生最重大的决定。 是他该为这个国家,导正错误的时候了。自他自大无能的大哥承袭罗娀国的王位,就开始巧立名目,要国内各族献金献宝,而且政令繁苛,导致人心解体,原本臣属于罗娀国的少数民族均有叛意。 在罗娀国,王位是由各汗王所推举出来,现在他决定和兄长决裂,对有离心的诸族实是天大喜讯。因这些年来,国内不知有多少王侯贵族劝他取而代之,他却为了兄弟之情迟迟没有行动,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他大哥所做的一切,已经危害到他最亲爱的家人。等女儿安全归来,他承诺会给罗娀国人民,一个没有恐惧和安定的未来。 第六章 追踪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要停下来??赫丝黛俯头向下看着蹲在地上的男人,他正在找寻马贼的行踪。?我感觉我们好像已经骑了一辈子了。? 于寰云瞪她一眼。?闭嘴,你是我的囚犯,不用你来告诉我该做什么。? 该死!每次看到马贼怨恨就涌上心头,彷彿这些事才刚发生不久而已。这次也是一样,除了这个女人,她出乎人意外,同时也教人心情不定。 赫丝黛的嘴抿成了一直线,暗骂一声,他真是吓人。过去这一个时辰,他就没对她说过一句尊重的字眼,而这一个时辰似乎漫长地像一辈子似的。 即使他停下来让马喝水及休息,都没能改善他的火爆脾气。他浓密睫毛下的黑眼睛就跟石雕一样毫无表情,也毫无一丝同情。 她不禁气忿地道:?我知道你在找马贼的行踪,父王找了他们半年多,到现在还是找不到他们的贼窝,你别费心机了。?她的语气充满了轻蔑。 他缓缓站起身,她惊讶地看着他的嘴角弯成微笑,不过却讥誚寒冷。 ?你父王找不到他们,并不代表我找不出那些混蛋。无论古纳台多英勇神武,他毕竟不是中土人,对中土人的思考模式和习性所知不多,对付这些狡诈的背叛小人,还是得靠我们中土人,懂吗?? 赫丝黛被他驳得差点说不出话来,想要为她父王说句公道话时,听到他继续说道:?域外人习惯抢了就跑,等过一段日子再回来,中土人好逸恶劳,喜欢佔地为王,唯一要担心的是怕被你们找到。刘中继和他的手下,在中土做尽坏事,怕人捨命报復,所以行跡一向隐密,深懂潜踪匿跡的把戏,你们找不到他们不足为奇。刘中继知道你父王在搜捕他们,所以每次他们一抢劫完,就往有溪流的方向奔来。你看这附近的溪流,有一群野马群聚,他们只要把马群驱赶的四处奔逃,而他们则夹在其中,就不怕你父王找到他们,因为你父王不能肯定哪些印跡蹄痕是他们留下的。我杀了那三名马贼探子,刘中继见不到人回去,就必须派出第二批探子出来,那才是我真正要追踪的目标。? 赫丝黛闻言看了他一眼,难怪这个男人名震四海,原来真有本领非浪得虚名,确实比一般人观察敏锐,她不由自主地对他生出敬意。但想到他是非不分,强行把她掳走的行逕,她有何理由要去尊敬这种人? 她伸手指着他手中捡的树枝,不客气地顶回去。?你沿途捡那些树枝又是什么意思?难道那也是找马贼的方法之一?我看只有笨蛋才会用这个方法,这个地方经常发生沙暴,风一吹树枝立刻移位,根本就不能算是线索。? 他的嘴唇扭曲成一个冷笑,令她更为懊恼。?你没看到我捡那些树枝一起放在地上时,都压着一块大石头吗?那些是标记,这四根长短不一的树枝,以方位排列,指出我们现在的位置。这个标记只有我的手下才明白,他们会依我的指示前来找我。我知道你恨不得马贼砍下我这颗脑袋瓜子,但我可不会笨到自己一个人去送死,即便我也恨不得剁了他们的脑子。? 赫丝黛再度把嘴抿成一直线,他又在激她了。她真恨他,为什么这么威武挺拔的男人,说话却是如此刻薄,而且不近人情? 可恶!她身上的每一条肌肉都开始痛了起来,这并不是因为她没长时间骑过马 ,平时她也和大哥一起骑马巡视城外的族人,但这次完全不一样。像他这样骑得又狠又快,简直是酷刑,她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震碎了。 而于寰云似乎是马的一部分,骑得轻轻松松、丝毫没有不舒服的症状,但她得咬紧下唇,才不致发出呻吟,可是这么做却抑制不住上升的火气。 她犹豫着,该不该趁他的注意力又集中在调查马贼的行踪时偷偷溜走? 赫丝黛侧转身,一眼瞥见她的牝马就在前头的草地上觅食,只要能走到牠身边,或许她就可以跃上马逃之夭夭了。 当她的脚往牠的方向慢慢移动时,一隻大手闪电般迅速抓住她的手臂。?我劝你试都别想试,除非你想挨鞭子。? 赫丝黛眼看计谋被揭穿,恨恨地瞪着他。?放手,我只是想去看看我的马而已。?她懊恼地道,用力挣脱他的手,但他很快又抓住了她的手臂。 她气得伸出一隻脚来猛踢,正好踢在他的脛骨上。他大声咒骂着,放开手跳起脚来。她转身要逃跑,他伸出手抓住她散乱的辫子。 她痛得放声尖叫,一面用力捶打着他。这时他的脚落在松动的岩石上,突然失去平横。他的手扯着她退后,直到她踉蹌地倒在他身上,而他把她紧搂在他坚实的胸膛,愤怒地连声咒骂。 赫丝黛试着把自己的心思从他碰触她身体的扰人感觉移开,努力让自己毫无反应,但他的身体及接近,令她开始想着一些不该想的事。 她的喉咙越来越紧,一股奇异的热流涌向她,跟这一路他们共乘一骑时的感觉一样。这真是够吓人的,那股不断衝向她的热度,令她全身都响起警报。 老实说,她并不怎么害怕他会伤害自己,虽然大家都知道女人被掳会发生什么事。但或许对方是于寰云,以他的英雄气慨,她相信他应该不屑做出下流之事。 然而,当那股奇异的热力持续升高,她开始扭身挣扎。 ?该死!?于寰云懊恼地诅咒出声,当赫丝黛开始踢他,他轻易就抓住她的双脚,以免它们在他身上造成更大的伤害,但这却比想像中困难许多。 他不得不承认,她真是精力旺盛。最后他用双膝压住了她,他跨坐在她身上,紧抓住了她。他并未期待她摇尾乞怜,却相信她会理性得控制心中的恨意,任何其他的女人都会尝试运用女性的温柔或美貌来抚慰男人的怒气,但是她不然,她不像以前他所见过的任何一位。 对于她,他似乎还有很多要学的。 ?放开我!?她尖叫着。 ?不,除非你屈服,不再抵抗我。?他吼道,她继续在他身下顽强地挣扎。他用身体的重量压住她,以免被她踢的浑身瘀伤。 这次他的身体从胸到膝盖紧贴着她,同时抓住她的两隻手臂把它们按在身体的两侧,让她的背紧紧地贴在地上。她的头发简直惨不忍睹地披散在她的脸上,她试着移动的时候,满头乱发遮住了她大半个脸。 她费劲地吹出一綹陷进她双唇间的发丝,然后咬牙切齿地道:?放开我,你这个可恶的混蛋!? 儘管热气腾腾,加上对她的愤怒,于寰云却挡不住排山倒海袭来的一股慾念,引发了无法避免的男性自然反应。 这女孩真是该死,她傲慢又倔强,他的手臂勉强地紧压住她,他气自己对她的身体曲线所產生的反应。 和女人亲密接触,那实在是太久以前的事了,而他带着一丝懊恼地想着这是自己活该,是他让她挑起这种可笑的场面。 她停止了挣扎,好像突然意识到他身体的变化,而她的眼神变得惊讶。他们之间的空气彷彿凝住了,气氛火爆而充满了紧张。 他从她眼睛的深处看到突然爆出的火花,她的睫毛乱颤、双唇张开喘着气,表示她……那到底代表什么呢? 是恐慌?抑或是兴奋?他甩掉想亲吻她的衝动。 ?赫丝黛公主,?他声音沙哑地道:?现在你只有一个选择,你可以逼我做一些你可能会不喜欢的事,或者你可以乖乖地听话,不要再找麻烦,随你自己决定。我现在是如箭在弦,如果你再使一把劲,我可要使出浑身解数来做尽所有你听都没听过的坏事,懂了吗?? 该死的,如果他这样威胁她,她还不顺从听话,就休怪他手下无情了。 她绷起了脸颊,狠狠盯着他。?你不能强迫一个人质压下想要逃走的慾望,我有权利保护自己。?他瞇起眼睛瞪她,而他看到她试图掩饰着下唇的颤抖。?你吓不到我的……一有机会我还是会逃走。? ?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我更生气──你的傲慢还是你的愚蠢??于寰云咬牙切齿地说道,愤怒使他的声音粗嘎起来。 他真想重重地摇她,好让她的脑袋清醒一点。该死!她真是叫人难以预料。他不耐烦地瞪着她,一边想下一步该怎么做,至少要让她安静一会儿。 赫丝黛正想呛回去,突然感到她愤怒的喘气转为疼痛。他用力抓住她的手腕,力量之大,她知道自己铁定瘀血,她想开口说话都做不到。 ?赫丝黛公主,我平常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但你是在考验我的耐心。我得建议你做个乖女孩,才不会自找麻烦。?他语气中的警告意味浓厚。 赫丝黛瞥他一眼,忿忿地试探道:?如果我还是不肯?? 她斗嘴的对手脸色一沉,但她强迫自己迎向他冰冷的眼神,好让他知道他也许可以用蛮力使她屈服,但永远不能教她服气及妥协。 ?如果你不肯,?他轻声地道:?你会发现做我的人质有多不愉快了。? ?我吓得都发抖了。?她讽刺地回道。她这句话得到的是他眼中闪过的讶异,然后他刚硬的嘴唇上浮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受惊吓的女孩,最合我的胃口。?他意有所指地道。 ?那很好,因为你一定会碰到很多。?她话才一说完,突然看见他弯身用嘴覆在她的唇上,动作之快令她大吃了一惊,而忘了抵抗他。 于寰云的这一吻强悍而近乎粗鲁,震撼地烙在赫丝黛的双唇。她从未被男人亲吻过,在惊骇之馀,也有一股异样的战慄感令她迷惑。 他的脣进攻她紧闭的双唇,他火热强势地想探进去,攫走了她的呼吸,使她的心跳加速、加强。她知道她应该表示抗议,但她的身体却背叛她的意愿,当他的手移过来碰到她柔软的浑圆时,她浑身颤抖。 咿哑声响起,她明白那是自己在抗议这种前所未有的亲暱行为,并抗拒那一波波的奇妙感觉。这时他的唇移向她的颈侧,随即带来战慄的狂飆。 ?嘘!?他在她唇边低语:?没那么糟……?他的轻抚碰触,那股热劲令她颤抖、迷惑、震盪得忘了她刚才抗议的原因。 他再一次把手伸向她的浑圆,除了一声喘气外,她并没有太大反抗。一切都变得迷惑,她所有的感官都在他用唇手所製造出来的新鲜感觉中错乱了。 她从来不曾经歷过这种事,一声轻柔的呻吟梗在她喉间。之后,似乎所有的一切,都阴谋串通起来对付她。 他的体温是那么地靠近她,汗水、尘土和男人的味道混合起来,成为一股撩拨人心的兴奋剂,那是以前她绝对不会去相信的感觉。 她的手不自觉地在他背上,像隻受惊的鸽子般上下移动。她弯起了手指抓紧他的肩,这使她更加紧贴着他,他粗嘎的呼吸声转为一个轻柔的呻吟。 ?该死!?他突然诅咒出声。?你改变态度了。? 第七章 反抗 她并不懂他的意思;她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她的感觉已超过她所能思考的范围。当他终于放开她时,她对他眨着眼睛,事情发生得太快了,而她的意识还沸腾翻搅着,为体内那股空虚感的纷乱不安寻求解释。 他抬起头来向下瞪着她看,双眼像太阳一般炽热。但他看起来跟她一样地困惑,她以为自己一时看错了,因为他几乎立即转回原先可恶的样子。 他的嘴上露出了讽刺的微笑。?我实在不想让你太失望,因为你显然一直期待我这么做。? 他冷酷的话语,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恐惧愤怒同时在她心头沸腾。恐惧的是她对他的反应,愤怒的是他竟能在剎那间凌驾于她之上。 她勉强从感觉肿胀的唇中说出话。?你这个大混蛋。?她又羞又怒,想到她宝贵的初吻竟被他夺走,一双眼睛睁大地向上瞪着他。?放开我,我答应你就是。?她扯开喉咙道,因为他爱抚她所引发的感觉,实在让她害怕。 他两眼一瞇,以一种曖昧的眼光看她。她的胃奇怪地痉挛了一下。她匆匆掉开目光,虽然她不确定他会看到什么,她却知道自己眼中一定带着脆弱。 但害怕、脆弱是没有用的,只会混乱她的脑筋使她不能思考。她需要保持冷静,否则他会看出她有多害怕,那她就完了。 于寰云扭曲一下嘴唇。?很好,现在我要站起来了,而你呢?你要像个淑女一样,而且除非我问你话,否则我不想再听到你说话。? 她给他的眼神锐利伤人,如果不是因为他刚才是那样火爆,而且他再经不起这样爱抚她,他可能会因为她的眼睛所射出的挑战意味而再惩罚她一顿。 ?该死的傻瓜!?当他站起身,不禁低声咒骂。他既气她也气自己,不停地踢着地上的石子,他应该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 为什么女人总是做一些出其不意的事?他原认定她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来反抗他,她会尖叫踢打,最后会向他保证只要他停止,她会乖乖听话。 他阴险地想着,那是他企图令她屈服的狠招。现在看看结果,除了增加他那股该死的热烈渴望之外,她还是一张叛逆的脸孔。 可恶!她真是一个顽固的女人。 他把她拉起来,然后一起向不远处的溪流走去。他停在一棵白扬树婆娑的阴影下,她挣脱他向后跑。他让她走了几步,然后用一隻手挡住了她。 ?别闹了,公主。天气很热,而且我现在脾气也不太好。?于寰云语气不耐烦地道。?听着,趁现在我去照料马的时候,你可以用溪里的水梳洗一下,让自己舒服一点。? 她警戒地看着他,似乎在怀疑他突如其来的善意。他知道强掳一个女人来,并不能从这件事中得到什么乐趣。 但从她克服恐惧开始反抗他的那一刻起,他发现自己不禁对这女孩暗暗佩服。她不像大部分的女人,只会嚶嚶哭泣,相反的她还展开反击,真不愧是罗娀国第一勇士古纳台的女儿。 而且他早就发现她累坏了,不说她千金之躯经不起如此奔波,高热也不容情地烧烤了他们一个下午,他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同情心。但看看她的反应,彷彿他是登徒子想对她不轨。 这个该死的女人,真是不知好歹! 他会一时衝动吻她,她也要负责,谁叫她一再反抗他。可恶!任何一个像她这种脾气火爆的人不需要同情,她需要的是一条栓住她不要乱跑的皮带。 她困惑地皱起眉毛,而他又再次闻到她身上隐约的女人香。这一路上,一股甜甜而令人迷醉的香味,不断隐隐飘向他,令他更心烦气燥。 他的视线扫过她的脸和纤细的身子。这一瞧更令他怒不可遏,尤其当他感觉到体内一股热度上升,明白这股热跟炙热的阳光和热气一点关係也没有时。 她的俏脸被晒得红通通的,颊边两条小辫子都散开来,落在她那双闪亮的蓝色眼眸,以及看起来鲜艳欲滴、教人忍不住想再亲吻的樱唇上面。 她的汗水更沿着她毫无瑕疵的脸庞和脖子流下来,流得更低,流到她胸前破损衣襟下露出来的雪白肌肤上。她上衣的轻薄质料潮湿地黏着她,清楚地勾勒出那随着呼吸上下起伏、傲然突出的浑圆。 老天,她真耀眼,那突出的线条更诱惑着他,令他感到血脉賁张。已经有好久了,这个有着该死的蓝眼睛女孩,不断提醒他有多久没碰女人了。 自半年前华宇晴的噩耗传来,他承受不住内心的歉疚,不但把自己泡在酒桶里,也远离了女人的温柔乡与枕边细语。 他费力地将视线移离她的唇和酥胸,掉头不再看她。?我的时间宝贵,你动作最好快一点,否则别怪我没给你机会休息。? 可恶!他真后悔冒然把她掳走。他到底是着了什么魔,当时竟会认为带着她一起走比较好。当他得知她的身份,半年来盘据在他体内的怨恨泉涌而出,使他一下子就失去了理性,做出愚蠢的事来。 不错,她是有些价值,可以让古纳台气得跳脚,只要想到那个画面,就觉得这可真是美妙的报復,但她会惹起的麻烦更多。他应该全心放在寻找马贼的事上,现在他被迫得分心照顾她,她成了他的累赘和负担。 更让他懊恼的是,她挑起他不应该有的慾望,该死! 他现在越来越心烦了,火气一直往上衝,因为他脚踝被她踢到的地方正抽痛着,脸上有好几条被她的指甲抓伤的地方,而且身上的衣襟也破了。 该死的女人!算她运气好,碰到像他这样胸襟宽大的人,不跟她计较。因为他觉得施加在她身上的惩罚虽是她自找的,但也够她受了。 赫丝黛对他释出的善意仍不放心,目前为止他只是恐吓而已,但人在盛怒或充满怨恨下,往往会失去理智,如果她稍一不留神,一切便会难以挽回。 她抗拒着一波波袭来的惊慌,等他慢慢走远,才在岸边跪下,俯身洗净双手。一阵轻柔的微风吹过细小的溪流,使她精神略为放松了些。 她打湿手巾洗脸,擦拭脖颈和胸前的汗水。溪水清彻见底,看着自己散乱的头发,简直像个疯子,她站起身子,用一隻脚生气地踢一下小石头。 ?哼!让我像个疯婆子后,才想到我的舒适,真是不懂体贴和温柔的男人。?她气愤地道,然后开始把一团乱发编成辫子。 ?你真是个火爆的小东西,不是吗?? 他的冷嘲热讽使她转过头来。他把两匹马都牵了过来,几綹头发掠在他的额头上,看起来很悠间,而比较之下她就狼狈多了。 她瞪着他说道:?这么说来,如果有人突然把你抓走,你还能维持良好的幽默嘍?我现在正担心生命危险,还有你可能……可能会再对我做出一些卑鄙的事,而你竟然还好意思挑剔我的脾气?? ?原谅我,赫丝黛公主。?他的嘴唇抿成不高兴的线条,黑色的眼睛中有一抹锐利的阴影。?我都忘了在你眼中,我是穷兇恶极的绑匪,也许我刚才应该做一些坏事才对,才不会辜负你对我的期待。真是该死了,我看起来像一副要强暴你的样子吗?去你的!你疑心病真重,把我搞得也紧张兮兮地。? ?如果换成你是我,你也会变得神经兮兮。?她反唇相讥。 ?天啊!你还以为自己令人难以抗拒,而跟你在一起的男人都会掀开你的外衣,脱下你的长裤吗??他语气嘲讽地道。 ?那倒不是我令人难以抗拒,?她握紧拳头,鼓起腮帮子反驳道。?因为事实上,你刚刚证明了自己是个恶形恶状的绑匪,我对你可不能掉以轻心。? ?谢谢你这么抬举我,不过我现在太累了,也没这个心情,更没力气强暴你。不过我即使还有精力,也会选一个比较温柔吸引人的女人。? 赫丝黛胀红了一张俏脸,她并不了解自己的反应,他带刺的话语深深刺伤了她。她压下突如其来的眼泪,别开脸,不让他看见她受伤的表情。 她紧抓着两侧的衣服,握起了拳头。?如果你以为你的侮辱会伤害到我,那你就错了。我发现这种不中听的评语比起你的虐待,要让我轻松多了。? ?说得多高贵啊,我差点相信呢。?他咕噥地说道,语气中流露出根本不相信她的话,于是便引起了她的脾气。 她忿忿地转过身。?既然你发现我这么讨人厌,那你一定恨不得能赶快摆脱我。还我那匹牡马,我保证你再也不会看到我这张讨人厌的脸。? 于寰云暗叹口气,伸手猛抓头发。?别以为我会轻易答应。? 老实说,他也想摆脱她,否则他可能会因为掐死她而落得让两国交战的命运。可是他又不能冒险让她一人回去,谁知道她在路上会发生什么事。 ?好了,我们休息够了,该上路了。?他只希望接下来的路程,她会乖乖听话,不要再製造麻烦,因为他对自己该扮演何种角色──一个充满怨恨的报復者,抑或是她临时的保护人,越来越混淆难懂了。 他抓着她的手臂走向马匹,她一路上都没有抵抗,他毫不费劲地就把她举到马背上。当他爬到她的身后,并且双手环过她好抓住韁绳时,他强迫自己的肌肉放轻松,决心不让她柔软的身子再影响他。 但他只要一想到未来的几天,必须面对她,就让他心情鬱闷。因为他得好好地注意怀中的这个女人,他看得出来她并没有完全妥协。 她刻薄的回答,还有长睫毛下的蓝眼睛──她看着他时,好像在找最恰当的地方刺进一把锐利的刀子,这都可以明显地看出她心里另有盘算。 ?你一定要抱我抱得这么紧吗??她的话又刺过来。 她正不舒服地在他前面扭着身子,她的臀部在他双腿间的部位摩擦,令他的下半身又起了微妙的反应。 当然,如果她知道她的扭动会带给他什么样的影响时,一定会吓坏了。 他考虑着是不是要故意示范教学一下,但最后还是打消了主意。她已经把他当登徒子看,他不想再加深她的印象。 ?不要乱动,?当她一直蠢动着,而种马开始不安地跃腾起来时,他在她耳边警告道:?你吓到我的马了。? 她扭身,抬头瞪他。?我才不在乎。? 老天,这个女人难道不懂得害怕? 他从没见过像她这样固执的女人,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视线再度回到眼前的路上。?我打赌当牠把我们摔得四脚朝天时,你就会在乎了。? 他粗鲁地紧环住她的肋骨,就在她突出的酥胸下方。他的手臂微微碰触到她柔软的部位,他难以控制自己的想像,忖着如果这层薄薄的衣服下,是个真正的女人时,她会有什么感觉? 再没有比她扭动的方式更为蛊惑人心的事情了。在她的动作及甜美的女人香刺激之下,他得费力地使自己不落入误以为她正赤裸地躺在他身子下面的激情幻想中,这番綺念彻底地叫他心荡神驰。 但她却一再泼他冷水,一路上不断尝试想推开他的手臂。?我到底要怎样才能摆脱你??她懊恼地道,语气像个泼妇似的。 于寰云虽然生气,但仍咧嘴一笑。?你不喜欢男人碰你?? 她嘴一撇,不屑地回道:?应该说,我不喜欢我瞧不起的男人碰我。? 于寰云还是第一次被女人看不起,虽然他罪有应得,但他仍然相当不服气。一股恶作剧的念头,促使他伸出舌头舔了她耳朵一下。 她尖叫着喘着气,试图转开头,躲开他不怀好意的侵犯,但他的双臂紧箍住了她。她带着甜美香味的头发,轻刷着他的脸颊及鼻子。 他好笑又得意地道:?冷静一点,赫丝黛公主,否则我就不只是用舌头舔你的耳朵了。? ?你这邪恶恐怖的──?她骂到一半,看见前方天空一道黑色的云团,突然张大了眼睛。?老天,是沙暴。? 于寰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倒抽一口气。?我的天!? 第八章 沙暴(上) 于寰云亲眼见过沙暴,熟知它的危险性。人若是毫无防护,暴露在沙暴之中,准死无疑;因为沙子会塞住他的鼻子,呛着他的嘴。 当他看见正前方一道烟云越来越近,他随即勒住马,迅速地连赫丝黛一起都拉下马。他没有时间多想,先将两匹马安抚,并令牠们蹲下后,再从马背上解下一条随身携带的毯子,盖住牠们的头。 等一切准备就绪,空气中已令人有透不过气来的感觉。他很快地把赫丝黛搂到怀里,再以身上的披风将俩人一起盖住,靠着黑色种马趴在地上。 不消多久,下午的炙热挟着细沙,宛如一片蔽日乌云飘忽而来。 他知道这场沙暴至少会持续二刻鐘以上,他们虽然用毯子和披风盖住自己,但仍有些地方盖得不密,他小心注意着不让细沙渗进来。 好一会后,他耳边除了呼呼而过的风声,突然多了些奇怪的响声。 他仔细听了一会儿,发现是他怀里的人质呼吸急促起来。他紧贴住她,可以感觉她的浑圆贴着他剧烈起伏的快感,而且她的身体愈来愈柔软无力。 他在黑暗中皱眉头,对她身体的反应了然于胸。天杀的!这个女人是老天爷派来考验他的意志力吗? 因为他清楚这个女人碰不得,她是他报復对象之一的女儿。但她火般发烫的身子,令他的身体骚动着,衝动得只想当场品嚐她。 他用力握着拳头,压抑那股渴望亲吻她的衝动,最后他的意志力勉强赢了。这样就好,目前他只要她柔软的身子依偎着他,安抚他该死的慾望就好。 赫丝黛了解沙暴的危险性,只能紧挨在于寰云的怀里,大气也不敢喘一声。但他几乎就像飘忽而来的热风,无所不在;他紧紧搂着她,脸颊相偎,胸口相贴。她脸上火辣辣的,小腹之处再度升起一股异样的热力。 她无法明白他的亲近所挑起的奇怪反应,只知道那种感觉不是不愉快,但──她不是讨厌他吗?这真是一种矛盾的感觉。 她庆幸黑暗中,他看不到她的脸烧红。这是一种危险的吸引力?抑或是她有着放荡的本质?否则,这俘虏她的男人怎能一再激起她如此奇异的反应? 她这一发现,顿时大吃一惊。唉,怎么办? 她一定要摆脱他,他太危险了。他太靠近、太男性、太……况且,被蒙在披风下,她几乎快透不过气了。 ?放开我!?她连嚥了几口口水要求道,彷彿害怕他会看穿她的心思,却没发觉自己移动的身子正贴着他磨蹭。?求求你,我……不能呼吸了。? ?别乱动,女人。?于寰云倒抽一口气,赶忙按着她扭动的身体。?这场沙暴很快就会过去,你这样乱动,如果沙子跑进来,我们都会不好受。? ?我比你还清楚,可是……?她的语气焦虑,他喃喃地哄着她,但她仍然不听话,还是不时地扭动身躯。每动一下,她的腹部便在他的敏感处磨擦,惹得他周身发烫,彷彿置身在火炉中。 他的自制力又一次受到考验,当她尝试再次扭动,几乎教他燃烧起来,他失去了耐性。?天杀的,你可不可以安静一下?? 赫丝黛从没听过他这么严厉的语气,但最令她惊惶的是,他压在她身上,她清楚地感觉到他突起的部分正顶在她腹部。 ?我不能呼吸……?她颤抖地道,拱身想离开他。 ?天哪,女人,别动。?他粗声粗气地道。?像死人一样静静地躺着,如果你再乱动,我可能被迫做出你不喜欢的事。? 就是这句话,让赫丝黛勉强释放四肢的紧绷,努力摒除他坚实强壮的身躯压住她柔软身体的扰人感觉。虽然他仍旧搂着她,但已不再像原先那么紧。然后她开始颤抖,并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感官的甦醒。 ?你会冷吗??他突然问道,伸手抚摸她的脸、她的唇。 ?不,?但她却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因为他的手所至之处,总似有一股热力从他指头尖端散发出来。?我还好……﹂ 她生怕他再蠢动,赶忙抓住他的手。他反握住她的手,她口中咿哑地抗议,当她试图抽回手时,却不想把他的手拉到她柔软的部位上。 她听到他深吸了口气,再粗重地吐出来。她屏住了呼吸,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从没有应付绑匪的经验,不知他这次会不会真得伤害她? 在域外各国,包括罗娀国,贵族之家流行抢婚,所以未婚贵女出门,都有一群强大的护卫。那些马贼之所以不相信她的话,胆敢想强暴她,就是看她护卫单薄。可是于寰云相信她的身份,他会怎么做? 他说过不会强暴她,以他显赫的名声和事跡,她应该相信他。但她并非完全没有疑虑,因为他还不是做出强掳无辜少女的事。 老实说,这种恐慌在她心中揪得很痛。她多希望自己能像别的女人一样,遇上这种时刻就晕过去。突然昏厥也许可以让他心软,最起码她可以在不知不觉中承受后果。 可惜,她不是那种动輒昏倒的女人。 他好一会没动静,似乎在犹豫着。他的指尖试探性地触摸她浑圆下缘,不知为何,那种深深的迟疑触动她的心。 他的手指隔着衣襟拨弄她的浑圆,一阵热潮像弓弦上的箭般射穿她,进入她的心中,使她焦躁起来,并且全身虚弱地瘫在他身下。 老天,她究竟有什么不对劲?她心中纳闷,自己不是痛恨这个男人?她告诉自己,他是敌人,她应该讨厌他,唾弃他、远离他……不是吗? 当她的大脑和身体在交战,他另一手抚上她的脸庞。?你很美,赫丝黛。?他柔声说道,他的讚美似乎出自真心,她一时没有说话。 有人讚你美丽,你怎么会生气? 他的拇指掠过她的下唇,似乎在品味它的纹理。他的触摸越来越热,彷彿在期待品嚐什么甜蜜之物。?你的嘴唇在颤抖,有如含苞花儿开放。? 她刚想开口说话,但话至口边忽又停住了。因为他热呼呼的手早已顺着她脖颈的曲线抚动,他的爱抚令她完全迷惑了。 ?让我品嚐你口中的甜蜜,赫丝黛,让我啜饮──?他温暖的呼吸拂在她脸上,他轻柔的声音几乎令她无所适从,她全身颤抖心儿狂跳。 天啊,她几乎透不过气来了! 她知道他要做什么,也知道自己该想办法阻止他,然而她那背叛的身体却逕自对他大胆的爱抚起反应,让她忘了恐惧和反抗,使她淹没其中,口中发出浅促的气息。 她彷彿如受蛊惑似的仰起头,接受他热情的邀约,好像她已经熟识他多年,这么做是自然、最恰当不过的事。 他先以指尖轻触她的双唇,接着嘴便凑上来。他那两片火热的唇轻拂过她,磨挲着,诱惑着……她的手早就自由了,本想推开他,可是她发现自己抚着他的手臂和肩头,隔着衣服摸着他的背脊。 他的悸动紧贴在她腹部的震撼带给她奇妙的窒息感,同时好奇又害怕。 她想满足那份好奇心,而另一部分的她则对那种经验所代表的意义感到恐惧。她觉得自己好像身在沙暴之中,不知如何解脱她的困境。 她感觉他柔软的唇温柔地摩挲她的嘴,于是闭上眼睛颤抖着。 这不公平!但她停止不了自己的回应,她开始察觉耳中那深沉、节奏般的鼓声越来越大声,彷彿她在草原奔驰似的,她觉得温暖──事实上是发烫。 ?忘掉我们之间的敌对立场,赫丝黛,让我们暂时忘掉一切……?他低沉的声音颇有温柔的意味,和披风外呼啸的沙暴恰成强烈的对比。 第九章 沙暴(下) 他不停地低喃着她的名字,甜言蜜语像暖雾般朝她笼罩而来。他的声音蛊惑着她,逐渐瓦解了她抗拒的意志。他的唇沿着她紧抿的嘴轻舔,之后他便斜斜地覆上她柔软的唇。 她紧闭的双唇,在他绵绵攻势之下,终于微微张开,他迅速长驱直入,她口中逸出一声迷惑的娇吟。 她陡然觉得小腹升起一股强烈的热流,霎时蔓延至胸口、指尖、脚趾,她不由自主地紧掐着他的手臂。 此刻她的感觉是她从未经歷过的,在他之前从没有男人敢这样亲吻她,更没有男人能使她在震颤之馀又有莫名的喜悦。 她的心开始狂跳,呼吸也无法平稳。他正逐渐夺走她的所有理智,他的唇逗弄她,手指探索她柔软的身子,他的碰触和气味完全包围住她。她发现自己不想结束这个吻,当他放开他的唇,她嚶嚀出声,彷彿在提出抗议。 于寰云深吸一口气,希望能平息他渐渐高涨的慾望,但发现只是徒劳而无功。她是如此柔软、如此不可思议的美妙,但他决定扮演君子,高贵地护卫她的贞洁,即便那会杀了他。 他知道她的想法,也了解她此刻充满迷惑和矛盾。他发现她仍是纯洁无瑕、未识情滋味的处子,他的爱抚勾起她本能的反应,使她有如久被禁錮的金丝雀,一旦鸟笼打开便想振翅飞翔,只是他无法利用她纯洁和热情的反应。 但接着他就听到她性感的娇吟,那声音彷彿正在说明她刚刚才领悟男女之间情慾的滋味。他忍不住再次低头吻她,并告诉自己这是他们最后一个吻。 可是当他的唇迎上她的,而炽热的激情在他们之间引爆时,一切都失去了控制。他自她下顎的线条,顺着她的颈项吻到她胸前隆起之处。 赫丝黛浑身颤抖,她没有制止他的力量,他的爱抚是那么大胆、挑逗,激起她内心之中一种奇异的感觉。她好像飘浮在他的怀中,温暖而兴奋,情感的洪流淹没了她的意识。 他的每一个吻和每一次碰触都为她啟开一个崭新的世界,虽然她像个好奇的孩子想了解这个美妙的新世界,但她相信他会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叫停。 毕竟,他是有经验的男人,而他说过不会强佔有她。 ?赫丝黛,你给人的感觉是如此美妙,?他低语,他的声音因激情而沙哑。?如此的柔软、如此诱人……?他的唇沿着她的颈项打转,而他的手则轻轻爱抚另一边的浑圆。 她在他怀中扭动,想逃避那甜蜜的折磨,但又紧紧抓住他的肩,沉默地乞求更多,她认为她一定会为此发狂。 他开始在她身上移动,臀部一上一下地磨蹭起来。树枝和砂砾扎着她的背、她的腿,那股刺痛惊醒了她。 老天!她竟然因激情而迷失了理智,让自己远离了现实──他可是掳走她的男人,是她的敌人。这时她听到他兴奋的呻吟,警觉到自己处境危险,他已经完全失去控制了。 更令她震惊的是,他的手越滑越下,越过小腹,停在她双腿之间。他全身的热力彷彿从手中穿透而出,透过衣物传到她最隐密的地方。 天啊!她一定得阻止他。她努力想从他身下逃开,但他实在太重了。他在她胸前轻抚一番后,一路吻到她双唇,她趁此张嘴就咬。 于寰云惨叫一声,抬起头。?你为什么咬我?? ?是你自找的……?赫丝黛懊恼地道,他是有经验的男人,该知道挑逗一个年轻女子应适可而止。?你应该在发展到这种地步之前停止。? 于寰云不敢相信她竟全怪罪于他,他正处于强烈的痛楚之中,而这完全是她的错。?不,这是你逼我这么做的。? 她不知道她带给他多大的诱惑吗? 古纳台到底是怎样抚养她长大的?他愤怒地想道。没有人教导她卖弄风情的极限吗?她的反应是如此大胆,令他以为她的需要和他一样强烈。 ?天杀的,女人,你让男人心痒难耐。?他大吼,藉此渲洩他的怒火。 ?那是你自己的错,?她大声回道。?我什么事也没做。? ?才怪!?他气愤地反驳道:?赫丝黛,你是满漂亮的,但你夸大了自己的魅力。我向你保证,我绝不会强行佔有一个女人,她们都是自动投怀送抱,就像你刚才的反应一样。你老实说,我亲吻你的时候,是不是使你血液加速、心跳加快?我知道一定是这样,你身体的反应瞒不过我。公主,你虽然大声喊非礼,自己其实也难辞其咎,你跟我一样要为这件事负责。? ?你……胡说。?但赫丝黛知道他说得没错,她发现自己体内的激情仍然没有完全消褪,而这项认知使她难堪到极点,强烈的羞愧使她开始哭泣。 于寰云听到她的啜泣声,但丝毫没有安慰她的心情。?我没有胡说,你弄得我太想要你了,你比谁都清楚知道。你真得那么纯真吗?? ?在你佔便宜之前,我一直很纯真。我真得相信你是一位君子,你会在事情演变到……这种地步之前停止。?她控诉的声音充满羞愧。?哼!你太想要我了,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你说过不会强佔有我,不是吗?? ?我在打什么主意??他的音量加大。?你太高估你自己了,我说过我只会要自动投怀送抱的女人。在你引诱我之前,我的表现一直像个君子。? ?你的意思是我在引诱你,而这一切全都该怪我??她语带哽咽地道:?于寰云,我不是妓女,我不会对你投怀送抱。你以为几句甜言蜜语,就可以让我屈服在你的兽慾之下?你以为我是下贱女子,不忌生张熟魏吗?? 于寰云听到她受伤的声音,理智终于慢慢恢復。 他的话伤害到她了,他是带给她这些痛苦的原因,他的行为简直不可原谅,因为他明白是自己利用了她的纯真和热情。 了解这一点后,使他软化下来,愤怒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是个经验丰富的男人,就像她控诉的话,他应该知道什么时候叫停,他却没有做到这一点。这是自华宇晴的事件后,他再次对一个女人感觉内疚。 ?赫丝黛,你还是洁白无瑕,不要再表现得好像我刚刚夺走你的贞操。?他希望她能了解他是在向她道歉,而他只愿给她这么多。 毕竟,她若没有回应他,他不可能会像个色魔,这样对待一个纯真女孩。 赫丝黛听得出来,他的怒火已经消失。她深感遗憾,因为她正巴不得和他大吵一顿,让他知道她会不惜任何代价维护自己的贞操。 ?于寰云,你是个可恶的男人!虽然我还年轻,但那并不表示我很笨,对男人的慾望全然无知。如果你敢碰我,父王绝对会杀了你。? 于寰云抚着被她咬破的嘴唇,静静地沉思着。 不,她并不笨,也许骄纵、倔强而傲慢,但并不笨。或许如果她表现得温柔些,他会对她和善一点。唉,但那简直是作梦。 不过──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她不说自己要杀了他,反而用她父王来恐吓他,摆明她自己下不了手,甚至感到很难抗拒他这个人。想到先前她一副瞧不起他的样子,他心中不禁泛起胜利的感觉,却再也不敢撩拨她。 ?我听见了,我会照你的吩咐,公主殿下。我发誓绝不会再碰你,这总可以了吧??他叹口气说道,移向一旁趴在她身边。 赫丝黛没想到他回答的这么乾脆,她还以为她把父王搬出来吓唬他,他会说出刻薄恶毒的话来侮辱他老人家。毕竟,他对父王可是充满不屑。 她真搞不懂这个男人。?谢谢!?好一会儿后,她轻声说道。 她开始整理自己的衣襟,不知为什么,他的话并没有带给她如释重负的感觉。当他的手离开她身上,静静地躺在她身边时,她反而有被遗弃之感。 沙暴如于寰云所预料的,持续了二刻鐘之久,好不容易等到风沙停歇,俩人这才掀开披风站起身来,抖掉衣服上的沙子。 于寰云打开羊皮水袋,让赫丝黛喝水解渴之后,又继续上路。天色渐渐昏暗,他必须为他们俩人赶快找个地方休息。 第十章 逃走(上) 他们再度上路后,赫丝黛一直默然不语。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会对于寰云的爱抚有那种反应,她的行为已经违背了深印在她心中的原则。 从小她所受的教育,无论在思想或举止上,都要合乎她的身份。她所知道的男女之私,是妻子要顺从丈夫的需要,为他生儿育女,却没听说过在那过程中有任何愉悦。于寰云的吻和爱抚,却彷彿为她打开一扇门,以至她像个好奇的孩子,想探索那未知的一切。 想到这里,她不禁深感羞愧。即便她好奇,也不应该任他在她身上轻薄。 沙暴之后,再跟于寰云同乘一骑,简直就是个折磨。每一次无意间的接触,都是一种威胁,不仅使她心猿意马,也重新燃起那种异样的感觉。 她挺直腰坐在他前面,决定不管马匹如何颠簸,都尽量不要碰到他。但,老天啊,她要怎样才能逃离他的掌控? 她想着她被掳走的消息,应该很快会传遍罗娀国,毫无疑问地这一定在伯父的女儿间提供了一个新的爆炸性话题,谣言可能会传得连狗都津津乐道。 但她们永远无法想像被掳走的实际情形──惊吓、反感、愤怒、困惑,以及对于寰云的亲吻和爱抚所造成的困惑感觉。 经过那场沙暴之后,她确定他不会伤害她,但如今她却又有了害怕他的理由。她内心充满矛盾感,有一刻她还觉得愤恨难耐,但下一刻一股不由自主的力量吸引着她,让她觉得自己彷彿站在悬崖边。 这股力量骇人而诱惑,同时她很确定还更具有危险性,以至沿途她绞尽脑汁思索逃走的路子,免得她会迷失了自己。 约莫黄昏时,他们穿越过一片草原,爬上一座小山头。到达山顶时,她鸟瞰四周的景致。眼前是一座大森林,她认出是边境附近最大的那座森林。 他并没有进入森林,只在它的边缘继续前进,直到晚霞近乎隐没。他在一条淙淙小溪旁的空地上勒住马,一把抱起她放她落地。 一个下午都骑在马上,她浑身痠痛,再加上恐惧耗尽了她的元气,她的腿根本撑不住。他伸手抓住她的胳臂,她一个踉蹌便跌在他身上。 他抓紧了她,口中发出诅咒。她抬起头,令她惊讶的是,他瞋怒的眼神柔和了不少。他们互相凝视,眼神交织着警戒、不信任与慾望。 而后,她觉得臂上、腿上,彷彿浑身都有微弱的热流四处流窜。她了解这股酥麻感,乃是因为接触到他灼热的视线所造成。 他似乎知道她的感觉,他手臂紧箍住她。她一时屏住了呼吸,再也没把握他不会扑到她身上来。但他紧抿着唇,松开了手臂,就这样别过身去。 他再转向她时,扔了羊皮水袋和乾肉片给她。?能吃就儘量吃。? 肉乾既粗糙又不香,但看见食物她的肚子就咕嚕作响。这顿晚餐虽非佳餚,但至少可以填满她空虚的肚子。她坐在一块平坦的岩石上,边嚼着肉块边看着他去料理那两匹马,顺便解下毯子铺在地上。 入夜后,天气变得十分凉爽,一轮圆月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星星也好像更大、更亮了,野旷天低,星星、月亮好似触手可及。 她不禁吁了口气,想着疲惫的自己,今晚应该可以睡个好觉。但当她看见于寰云背向着她,裹着披风躺在毯子上时,她简直无法相信。 ?你睡在那里,那我怎么办??她惊讶地问道。 老天!他不可能虐待她,让她躺在草地上,露天而眠吧? 他沉默了一晌,闷声答道:?我们不能冒险生营火,你跟我一起睡。? ?什么??他理所当然的语气不容她争辩,但她心中一阵骇然。?你不必守在我身边,我不会跑掉的。? ?我不会碰你,?他疲倦地说道。?晚上天气会冷,而我们可以使彼此保持温暖。好了,吃饱了,现在赶快睡觉。? 不,她没办法。她清楚自己一接触到他的身体,就会因为他壮硕健美的身材和足以点燃湿木的喷火双眼,而忘记他是她敌人的身份。 她心头七上八下地想着,接下来她该怎么办?然后她想起沿途曾想过的逃走办法,她也许可以藉口解手,远离他的视线。 附近是森林,她可以先躲起来,等天亮之后,再想办法逃回图哈拉城去。 想到这里,她装出急切的神情。?喂,我……需要一点隐私。? 他叹出一口气,毫不掩饰他的不耐烦。?你自己找地方解决。?他停顿一下,然后转过头说道:?还有,别打歪主意想逃跑,天黑你跑不了多远的,而且如果我得到处去找你,可别怪我大发雷霆。? ?我并不知道你还有不生气的时候。?她仰起了下巴迎向他惊愕的视线。 ?真是了不起,公主,吃饱了,终于有力气吵架了是吗??他沉声警告道:?但你千万别想碰运气,人人都知道我生气时会使用暴力。? 他冷酷的口气,令她尖锐地回道:?这点我倒不怀疑,不过我很难想像你还能在我们这段短暂而且不愉快的相处期间内,表现得更加暴力。? 他突然掀开披风站起来。?噢,?他衝着她露出不怀好意的笑,说道:?我可以想出一些你连作梦都想不到的事来,相信我。? 赫丝黛可以想像得到,她连作梦都想不到的是什么事。她脸色发白地狠瞪着他,不发一言,痛恨男人总是拿这种事吓女人。 于寰云觉得她像个斗气的小女孩,拼命虚张声势来保护自己──她双眸大睁,眼神阴暗。如果那眼神是一把刀,那么锐利的程度足以把他切成两半。 他们对峙了一会儿,最后赫丝黛终于难为情地开口。 ?我到附近走走。?她脸红地说道,这个话题令她很尷尬。到底是谁定出了这样的规矩来,只要是出身良好的女人,都得对这种事遮遮掩掩的? ?别走太远。?他望着她深邃的眼睛,再次提醒道:?公主,别一直玩火,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尝试冒险。? 赫丝黛张开了嘴又闭上,现在她没空和他吵架。她扭身费力地保持尊严漫步走进森林,但她的努力却在她不小心踩到衣襬绊了一下,而差点前功尽弃。 于寰云目送她消失在树林里时,听到她嘟嚷着可恶的男人一类的字眼。他摇摇头,不知道什么样的情形比较糟──她闭嘴的时候,还是开口的时候? 他清楚她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她那双大眼睛,几乎瞒不住心事。但她面对恐吓时,儘管脸色发白,仍能保持镇静对他严词相向,他感到一股佩服。 这个意志坚定、有着无比勇气的女人,如果决定做一件事,不让她自己发现要从他手中挣脱比登天还难,她绝不会死心。 好吧,就让她多跑一会儿,跑累了,自然更容易屈服。他今天晚上须要好好睡一觉,她也是;疲累的身子,可以确保她一觉睡到天明。 二刻鐘之后,她还没有回来,他终于叹了口气,骑上马去追她。她已溜进森林深处,跟着她的脚印追踪并不难,尤其是在月色明亮的夜晚。 于寰云跃过她才刚涉过的小溪,小心翼翼地在矮树丛中沿着她经过时所造成的路径策马慢步而行。他突然勒住马,线索消失了。 她一定是听到他的声音而躲起来了。女人,她们哪懂得追猎的技巧。 他把手臂搁在大腿上研究着地面,当他弯下身子时,一大片衣襬凌空落到他身上。他一时失去了平横,身子往旁边倾斜。 她用力把他推下马背,他四脚朝天地落地,脑袋瓜撞上一堆落叶,趁他躺在地上喘气的当口,她迅速飞坐上马,执起韁绳猛踢马腹。 ?该死!?他一个翻身跃起,直衝向她。 她经过他身边时,飞脚朝他胸口踢上一记。他踉蹌地后退,一边兀自咒骂一边揉着胸口。眼看她就要跑了,他撮口发出三响尖锐哨声。 黑色种马猛然止步,她险些跌下马来。他又吹了一声口哨,种马掉过头来。她急扯韁绳,于是种马突然立了起来。 她整个人立刻飞了出去,于寰云跳起来跑向她。 她自肩膀着地,打了个滚,面朝下,一动也不动。他疾驱至她身旁,伸出手来碰碰她的背,开始在她全身上下摸索,看她是否有骨折的跡象。 幸好每一根骨头都完好无恙,他不禁吁出一口气。他将她揽入怀中翻过她的身子,浓密的黑发盖住她的脸庞。 他拨开发丝,看着不省人事的她,苍白的脸上两道笔直的秀眉益发墨黑,红润的双唇益发鲜艳欲滴。 ?固执的蠢ㄚ头!?他咕噥着。 他把她平放在地面上,低头听她的心跳──平稳无异常之处。当他抬头之际,她吸了一口气,动了一下。他坐在她身边,一条胳臂横在她身上。 当她睁开眼睛,他正对着她蹙眉。她一脸茫然地凝视着他,一会儿之后才猛然认出他来。他注意到她脸上闪过的惊恐神色,然后她无力地捶打着他,当她明白自己的无助时,不禁潸然落下两行清泪。 自掳走她以来,于寰云听过她的啜泣声,但还是第一次看见她流眼泪,可见这次的打击对她有多严重。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好抱起她搂在怀里。 他手指顺着她的发丝。?好了,别哭了,我又没再骂你。? 赫丝黛抬起头来,原以为他会责备她,不料迎向她的是一脸关切。 自母后过世之后,已经好久没有人这么温暖地拥抱她了。父王和大哥虽然非常宠爱她,但他们是男人,多半只抱她一下,来表达他们的感情。 他对她轻声细语,她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但他的声音逐渐在她心中起了作用。冰冷的感觉缓缓离开她,她不再哆嗦,只不时地颤抖一下。 她眨眨眼睛,靠在他身上轻轻啜泣。 ?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他在她的耳畔,温柔地低语。 也许就是从这一刻起,对她而言事情永远改变了。无论未来俩人之间会有何种发展,即使她心中燃烧着惊徨、愤怒或是憎恨,她绝不会忘记这一刻。 ?于寰云,如果你打算做的话,我希望你赶快就地解决。?她轻声道。 他安抚的手停了下来,抬起头来看她。他的视线扫过她胀红的脸庞,再往下到她的身上。当他的视线回到她脸上,他眼眸尽是惊讶之色。 于寰云原先以为这是项挑战,但当他审视着她坚定而颤抖的下巴,明白到她此番要求,乃是为了解除忐忑不安的痛苦。 她并不要求怜悯,只希望能缩短提心吊胆的时间。在此之前,他只见识过一次这样的勇气──华宇晴无畏生死,牺牲自己报血海深仇。 截至目前为止,他从未将她视为真正的囚犯,她提出的要求令他很不舒服,罪恶感丛生。她若是囚犯,那么他所扮演的角色,就与那个噬血淫徒刘中继雷同──不,他们完全不一样。 ?你要我现在佔有你??他问道,口气火爆。 第十一章 逃走(下) ?我并不想,但──? ?我说过我不会再碰你。?他看着她酡红的双颊和湿润的双眼,诅咒了一番。?沙暴之后,这一路上,我什么时候给你那种邪恶的感觉?我有故意碰触你的身子吗?还是用言语挑逗过你?如果有,请你现在就提出来。? 他质问的语气,令她身子一缩,他再度在她脸上见到惊惧之色。他已经开始恨她那种神色,她让他联想到被猎犬团团围住的猎物。 她避开他的视线,眼中显露出绝望,令他更加生气。 ?怎么了,说不出话来了??他强自按捺自己的怒气,逼问道:?告诉我,我到底哪里让你害怕,令你不顾一切想要逃走?我有没有打你?饿你?伤害你?你可知道,如果你成功逃走,可能会碰上刘中继那一帮子大坏蛋?即使如此,你还是要逃向一个完全不尊重你、会对你施加暴力的人?? 赫丝黛嚥口口水,她很想告诉他,她想要逃走,是因为她发现她怕自己更甚于怕他。但她无法说出口,她心头涌起羞惭之感。 ?你强行把我掳走,就没想过我父王听到消息,会採取什么行动??她看着他说道:?我不要两国人民,因你心中的怨恨而受伤流血。? 她没有骗他,这确实是她想要逃走的原因之一。 于寰云睁大眼睛。?你就是为了这个原因逃跑?? 看见她点点头,于寰云自觉像个傻瓜,诅咒自己的轻忽大意。 ?天杀的,你为什么不早说出来??他懊恼地道,随即安抚她。?你放心吧,古纳台是知兵的人,在还不知道你目前安危的情况下,绝不会冒然行动。他最有可能派人送信给我皇叔,请他把你安全送回去。? 赫丝黛很早就想问他究竟打算留她多久,却因为他冷酷的表情和紧抿的嘴唇,使她噤若寒蝉。既然他说到这件事,她趁此机会提出来。 ?果真如此,你打算如何回覆??她放低姿态追问。?你是否打算把我留下来,直到你的报復念头得到满足为止?? 他叹口气,轻摇着头。?不,我早就后悔把你掳走。? ?你说什么??她大吃一惊,愣愣地看着他,然后看到他眼中只有温暖。 于寰云放柔了语气。?赫丝黛,这世上充满不尊重女人的男人,但我并非这等人。虽然我们之间对立的立场,造成我表现出残酷的一面,但我这么做实非得已,我是出于对你姑母和父王的愤怒,并非以此为乐。? 这话让她全神贯注地打量他,端详着他,让他忽然感觉不自在极了。 最后她点点头。?我相信你,这段期间你一直都没有真得想伤害我。如果你是残忍的男人,你大可以鞭笞我至体无完肤以作报復。? 他全身一凛,绷紧下巴。?鞭笞对女人太残酷了。? ?域外人对付仇敌的妻女,就是这样残忍。?她苦笑回道。?你也可以佔有我,大家都知道女人被敌人掳走会遭遇什么结果,你为什么不这么做?? 那是因为她是无辜的,他的报復对象虽然是古纳台,但她不应该被牵连进来。即便她是罪有应得,他也不会对女人施加暴力。 他正自踌躇,她却看着他,滔滔不绝地说下去。?从来没有一个敌人,如此关心仇敌的女儿,但你却保护我。? 他给她一个微笑。?我有我的理由,不得不保护你,使你毫发无伤。? 赫丝黛一言不发,眼光停留在他脸上搜寻,这是她首度不带偏见好好把这个男人看清楚。这是个天生具有王者风范的男人,恍若罗娀国人民崇拜的战神转世。直到此刻之前,她从不知男人外表出色竟会使女人心痛。 她衝动地伸手摸摸他眼睛上方的浅色疤痕,随着它的途径到他的头发里面。他一动也不动,只有眼睛露出惊讶的神色。 这是她首次主动碰触他。?你的头发好柔软。?她呢喃,手指缠住他的头发,然后她突然一震,意识到自己大胆的举动,她的脸火烫般地烧起来。 她把手缓缓抽回来。?于寰云,你知道,我憎恨大部分的中土人,因为他们是非不分。?就因为姑母的关係,对她父王和族人充满仇视。 她停顿一下,清清喉咙。?但是,我……并不恨你。? 她的话让于寰云心中涌出一股暖流,这个女人虽然顽固,但她的胸襟比一般人都来得宽大。她有理由恨他,但她却为她开放了她的心。 ?赫丝黛,谢谢你对我的谅解。?他用拇指抚弄着她脸上柔软的肌肤。?对不起,我太鲁莽了,竟把心中的怨恨迁怒于你,才把你掳走。但后悔也没用了,只好等我的手下来,我再派人送你回去。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险。? 他的语气听起来既懊恼又遗憾,但赫丝黛也听出他的话中有埋怨之意。 ?于寰云,我父王当年极力反对出兵,一切都是古金伯父他──?她谨慎地开口,但他愤怒地打断了她的话。 ?那是你的片面之词。?他俯头看她,眼中毫不掩藏心底的鄙夷。?在我看来,他是个野心勃勃的卑鄙小人,才会乘人之危,扯人家的后腿。? ?不,他不是这种人──? ?别再说了,那是我和你父王之间的事,你不要插手。?这次他粗暴地打断她,并把她拦腰抱起很快地站了起来,走向他的黑色种马。 他把她放在马背上,身体突然的移动,令她一时头晕眼花,她靠向马颈,一隻手放在马头上。他骑上马,不顾她的抗议将她揽入怀中保护着。 回营地的途中,赫丝黛带着一丝悲伤,回顾这一天所发生的事,还有她自己的反应,只能说她在这一天内完全陷入疯狂的混乱中。 如果有人在一个月前告诉她,她会因行医被抢成为俘虏,而她会对那个掳走自己的男人有兴趣,她一定会认为这事太匪夷所思了,但事实就是这样。 她靠在他温暖的怀里,无心地用手抚着马鬃。 也许从一开始,她就深深被他吸引,当她第一次看到他那灼热的黑眼睛时,就曾感受到一股亢奋的战慄,即使在恐惧、愤怒中,她仍然发现自己无法理喻地倾向他。 她从别人口中所听到有关他的事,只有更增加他的神秘性,而她也第一次体验到一个充满怨恨的绑匪,是如何摇身变为传说中的英雄。 那些传说引发出她的许多问题,而她发现自己对他充满好奇,好奇于他的过去和未来;尤其是他不顾一切追杀刘中继这件事上。 那个男人和华宇晴悲惨的遭遇有关连吗? ?于寰云,为什么你这么执着于报仇这件事??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和华宇晴,有什么特殊关係吗?? 他在短暂的沉默后,说道:?她是我的未婚妻。? ?什么??赫丝黛觉得好像肚子中了一拳,自己怎么从没想过这样的可能性。而她心痛极了,他说这句话时是那么冷静,好像他的生命从未经歷如此遽变。 ?噢,于寰云,我真得很抱歉……?她内疚地道。 她的眼睛蒙上一层泪光,现在她终于了解他的愤怒和怨恨了……而他刚刚还曾温柔的对待她,她的亲人却毁了他和意中人结合的可能性。 他用手托住她的下巴,让她转头看着他。?现在你知道我为何那么痛恨你姑母了,我想不出任何理由来原谅她或是你父王。? 赫丝黛眼里溢出了泪水。?你……很爱她吗??一种致命的疼痛──比她刚才墬马所忍受的更强烈的疼痛──突然在她腹部翻绞。 ?爱??他愣了一下。?我们订亲时她五岁,而我只有十一岁,之后我们就没再见过面。二年后她惨遭不幸,直到她去世之前,都拒绝再见我一面。我认为我对她的感情是道义和责任,她的不幸更让我心痛想为她做一些事。? ?所以你拋下太子的身份,千里迢迢地追杀那个叫刘中继的男人。? ?是。?说到刘中继,于寰云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为何只带着一名侍卫和侍女出城?难道你不知道马贼侵犯你族人的事?? ?不,我知道,但我答应人家一件事,就必须做到。?她接着告诉他,她瞒着父王和大哥,偷偷跑出城替族人看病的事。 于寰云感到一股佩服,即使是男人遇到这种事,也会尽可能把它当作是件小事,找个理由就忽略过去。但她没有害怕退缩,她的确勇气过人。 他忍不住在她头顶印上一吻。?赫丝黛,你真是个好女孩。? 不过想到他初遇她时,她被马贼压在地上的景象,他充满保护性地将她拥在怀里,那股柔情连自己都吓一跳。 ?我真后悔把你掳走,万一我们遇上马贼,害你惨遭到不幸,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他懊悔地道。 赫丝黛侧转身,偷睨了他一眼。他抑鬱地望着前方,彷彿想在那里找到解决的方法。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可以对他怨恨对象的女儿,毫不犹豫地付出关怀? 想到父王曾无意间伤害过他,她不禁感到一股锥心之痛。 她用衣袖拭去一滴泪,沉默了一会儿后,她轻声说道:?于寰云,我是你仇人的女儿,你不用善待我……?那只会让她更感内疚。 他听得一头雾水。?你是什么意思?? 她轻摇着头,只是告诉他。?你是个好人,于寰云。? 她警戒地发现有某些事情发生了。这一路上,她一直害怕自己,会将她的灵魂交给这个把她掳走的男人,现在她担心那可能已经成为事实。 虽然她认识他才短短的一天,却感觉好像认识他一辈子了。 于寰云或许固执,而且是非不分,对父王的指控不公平。但她认为自己在这男人身上,看到了一丝高尚的情操,这令她无法不心动。 他专注地注视她。?对我的敌人可不然。? 她深深叹口气。?而『我们』是敌人,对吗?? 他凝视她片刻后,眉头纠结在一起。?你父王是我的敌人。? 他的意思很清楚,他不会原谅父王,她的心忍不住揪紧。?不管你对他作何感想,他是我父王,我爱他。?她沮丧地道。 于寰云低眼看她,然后点点头。?我不会忘记,而且你说对了一件事,我们是敌非友。我试着想忘记,但华宇晴受的苦却教我不能忘。如果当年古纳台不出兵,我父皇绝对可以反攻回韶安城,将霍暉和夏丝娜杀了。华宇晴会少受许多罪,更不会这样痛苦地死去。?他的愧疚就不会如此深。 赫丝黛双手握拳。?那是姑母和古金伯父造得孽,他们两人都是自私自利的人。我已经受够了,什么时候才能了结?我们何时才能不活在过去的阴影之下?代代都有像他们这种自私的人,我们难道要让他们继续控制我们的生活?不,这一切应该在血流满地之前停止。?至少她现在开始会努力抚平伤痕。 这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父王,和边境两地的人民。她希望他们可以摆脱恐惧,从此过着安居乐业的生活,回到过去热络交流的情形。 为了那些自私的人所造成的错误,而毁了一切,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第十二章 改变 光线透过枝椏间的缝隙,投射在毯子上两个交缠的身体上。 于寰云惊醒过来,他眨眨眼无意识地抓了几下,不太对劲的感觉。他不太习惯醒来时臂弯中有个柔软的压力,他花了一会儿时间才记起原因。 啊,是了──是赫丝黛,她像隻慵懒的猫一样地蜷曲在他怀里。 他的视线慢慢集中在她脸上,在熟睡中她像个孩子似的,而且她现在很安静。真是万幸,不过有她在身边的感觉,还真是舒服。 她躺在他左手臂上,背部则紧贴着他的腹部及大腿,他的右手环抱着她,手掌覆盖在她披散于他手臂上的秀发上。 他略微挪了一下身子,调整她陷在他双腿间的位置,但一面心中暗忖如果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像爬藤似地缠在他身上时会有什么反应。 他垂眼看着她时,她开始动弹起来,口中发出了低吟,听起来像小猫叫。 他的心头浮出一股近乎痴迷的感觉。老天!她长得真是好看极了。但令他自己惊讶的是,这样抱着她,他感到心中丝缕的柔情升起。 他慢慢地握住满手如云的秀发,欣赏那柔软的质地及她身体散发的诱人清香。他把身体更倾向她,放纵自己沉浸在此刻的浪漫中,这气味令他联想起她如丝般光滑的肌肤,及她热情的反应和感性的欢愉。 于是,他闭上了眼睛。 该死!被她吸引只会惹麻烦,如果他还有点理智,最好和她保持距离。 他警觉到这种情愫滋生的危险,长久以来的经验告诉他,女人只会破坏男人的计划,而他并不打算因她而坏了事。 她已经变成他最大的累赘,在他的手下还没找到他之前,刘中继那伙人可能已被他引诱出来。这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局面,他必须作好准备,以最佳状态应战。可是如果他心有掛碍,无法沉着应付,可能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她骚动了一下,半转过身来,现在她的脸面向他。 她的睫毛仍低垂着,双唇微张,呼吸缓慢而轻柔。她迷人的酥胸,在缝补好的破损衣襟下若隐若现,而他心里所想的事,加上与她亲密相触,使他的身体起了自己并不想要的反应。 该死!于寰云强迫自己不去想这近在咫尺的诱惑,虽然他只消伸出手,就可以恣意抚摸……或是品嚐。但,这样做只会惹麻烦── 一定是他灼热的注视,让她在睡梦中也心生警觉,不然就是她自然清醒了,因为她睁开了眼睛。她睡眼惺忪地看着他,眼睛活像树林深处的湛蓝潭水。 赫丝黛缓缓地眨着眼睛,她的嘴噘起来,睫毛闪动着,慢慢地清醒了。 ?你在做什么??她咕噥,伸手揉脸。 当她坐起身来,发现他凝视着她,眼中有某种炙热的感情。她想看清楚确认它时,他的表情又再一次转为戒备,但那短暂的印象却使她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自从昨天晚上,他们对彼此有更深的了解之后,她对他的感觉就彻底改变了。他不只唤醒了她体内的渴望,还有她深藏的柔情。 她望着他深邃的眼睛,他眼底深处闪着慾望,但他似乎在努力抗拒她。 她觉得脸骤然羞红了,他抱着她、亲吻她的画面又浮现在脑中。她觉得喉咙变得好紧,而且一阵持续的悸动开始在她腹部下方出现。 他们互相凝视片刻,他像是怕被她看穿了心思般,清了清喉咙,不自在地换了个姿势。?公主,起床,我们必须上路了。? 他很快地起身,急急走到种马身边。他的黑色骏马和她的牝马并肩而立,牠似乎急着出去奔驰,已经开始显得很不耐烦了。 就跟他的主人一样,她暗忖,行动既粗鲁又强悍。然后她整个脸火热了起来,她真得不可救药了,什么事都能和他联想在一起。 她别开视线,伸个懒腰,然后掀开披风起身。她没想到在这张毯子上,会睡得这么舒服,不知是因为她太疲累了,还是因为有他睡在她身边的关係。 也许她应该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耻,但她并没有。从他充满矛盾的心情看来,她知道他跟她一样受到发生在他们之间的事所影响。 但这是一种非常脆弱的关係,因为现在他们之间还有许多事尚未解决。只是这样一个亲密关係的新发展,似乎不可避免地已经改变了一些事。 然而她也感觉得出来,他正苦苦克制自己的感情,并筑起了一道堤防。 昨晚和于寰云的对话,浮上她心头,使她心中抑鬱。 她感到挫败,虽然她心里明白,她和他都是由自身的过去所塑造的,直到他能够抚平过去,否则他会一直逃避她,而他们俩人就不可能有未来。 稍后他们骑马离开,他果然对她开始保持距离,甚至还让她骑她的牝马。在今天之前,她一定为自己有了逃走的机会而欣喜若狂,但这次她没有。 他们离开森林地带时,她觉得和他共骑时似乎还舒服许多。她不只一次发现自己促马快跑时,心中却在想当他手臂放在她身体两侧,大腿护着她,和他宽阔的胸膛贴住她的背的舒适感。 老实说,她想念的不只是身体的舒适而已。 他带着她离开森林,往西河国的边境前进。?我们要去哪里??她纳闷地问道,她清楚他的目标是寻找马贼,但这是回凤翔城的路。 他勒住马,指着前面山野连绵的无人地带说道:?我们两国的边境,这些年来因为双方关係紧张,为避免引发衝突,除了过往的行旅,几乎没有人住在这里。我昨天想了一个晚上,判断那伙人可能躲在这个地方,因为进可攻退可守。你父王的人马,害怕引起边境的纠纷,根本不敢越雷池一步找到这里。? 赫丝黛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父王找不到他们。? 接下来的时间,他都保持沉默,专注在任何蛛丝马跡上。然后他忽然勒住马,跳下来,蹲在地上检视纷乱的印记。 ?发生了什么事??她惊恐地问道。 第十三章 马贼 于寰云没有回答她,逕自上马,命他的马急速奔驰。她连忙跟上去,远远地看见他跳下马来。等她稍微靠近些时,她知道他停步的原因了。 好几个男人喉咙被割断,横躺在树林旁的路中央,血水浸湿了尸体旁的沙土。 她下了马,虽然极力镇定,但下唇仍害怕地颤抖着。 ?老天!这种恶毒的行为,实在是罪大恶极。?她语气悲痛地道。 她对马贼这种野蛮行为深恶痛绝,虽然这次受害的不是她的族人,因为就那些人的衣着来看,应该是西河国往来边境两地的商人。 于寰云神色肃然,显得分外冷静。?对这些杀人不眨眼的马贼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他仔细检视尸体,然后讶异地抬眼看她。 ?尸体还是温的,血也还没凝固,他们一定刚死,兇手还在附近。? 就在他说话之时,突然察觉有危险,便一跃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赫丝黛,将她推到他背后,然后拔剑出鞘。 赫丝黛尚未会意是怎么回事,已有七个手持武器的人,策马从树林中衝向他们。于寰云面对他们,保护她缓缓向后退,直到她的背抵住种马的身躯。 赫丝黛虽吓得直发抖,仍越过他的肩头看清楚。那些马贼都是一身黑衣,下马一字排开,小心迫近于寰云,而她知道自己陷他于不利的处境。 一名马贼瞥了她一眼,对于寰云淫笑道:?你身后的女人可真是标緻,是我目前见过最漂亮的女人。留下她,我们可以放过你一马。? ?留下她??于寰云冷笑道:?不,还是你们去死吧!? ?什么??马贼两眼喷火。?可恶!我就让你看着我们享受你的女人,然后再教你不得好死。兄弟们,我享用过后,你们人人有份。? 马贼闻言肆无忌惮的淫笑起来。 那名马贼加上一句道:?而且,我们保证可令她快乐地大叫,对吗?? 那些马贼更是怪叫连声,显然已视赫丝黛为他们囊中之物。 赫丝黛吓得失魂落魄,双脚一阵麻软。老实说,看到马贼凶狠毒辣的模样,她才意识到于寰云之前对她实在宽厚多了。 ?稳住,赫丝黛。?于寰云感受到他背后的身子颤抖,显是非常紧张害怕。 一阵突然席捲而来的怜惜,令他心生一股强大的保护慾。这是他第一次承认一个事实,他的确在乎、而且非常关心这个女人。 ?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他左手从腰际抽出短刀,对他这受过严格武术训练的人来说,左右手同样有力灵活,不像一般人那样只有一手可用。 他知道此乃生死关头,为了保护背后的金枝玉叶,他涌起冲天豪气,右手持剑,左手拿刀,迈开马步狂攻而去,气势的凌厉威猛远超敌人。 不过他必须照顾赫丝黛,使他无法全心面对攻击,情势还是对他相当不利。 这类近身搏斗凶险万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所以交手见血,只看最后是谁倒下来。交手至今,他受了几处剑伤,最严重的是左肩,使他发挥不到一半的功力。 但对方也不好过,每个人身上都血跡斑斑,而且马贼攻击的七人中,已三人被他的剑割破喉咙,立毙当场,其他人被他回剑迫开。 这时赫丝黛突然一声尖叫,他吃了一惊,回头看见一名马贼由左方靠近她。他在惊骇中,一时之间闪了神,其中一名马贼又在他腿上刺了一剑。 他不理会他的伤,人急智生下,左手短刀飞脱而出,闪电般刺入往赫丝黛扑去的马贼胸前。同一时间,长剑往上挑,卸去其他马贼凶狠的剑式。 他趁对方长剑盪起的一刻,侧身飞出一脚,猛踢对方下阴要害,然后他施剑刺中另一名马贼。中剑者仰天倒跌,当场毙命。中脚者往后拋跌,再爬不起来。 剩下的一名马贼,哪想得到对方如此强横,他们人数虽占优势,仍占不到半丝便宜,转眼间已被杀五人,一人倒地不起。 他心胆俱寒下,转身朝最近的马匹仓皇逃去,想趁机开溜。 于寰云哪容他逃走,奋力往他追去。马贼刚跨上马背,他的剑正好刺中他的大腿。他的马受到惊吓,突然立了起来,将他狠狠拋下。 于寰云快步上前,长剑闪电刺入,马贼一声惨哼,立毙当场。他回头找另一名马贼,将剑尖抵在他的喉咙上。?刘中继在哪里?? 那名马贼看到他的狠辣无情,吓得血色尽褪。 ?你是谁??他嘴唇颤抖地问道:?怎么会知道我们是刘副将的人??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于寰云追踪你们已经半年了。?他冷冷地道。 ?什么,你就是于寰云。?马贼眼中掠过惊骇之色。?你果然追来了。如果……我告诉你,你会……放我走吗?? 于寰云考虑着是否骗他,但最后否决掉这个念头。?不会,你要为你所犯下的过错付出代价,正义必须伸张。? ?正义??马贼不服气地反驳道:?你……也曾在战争中杀过人,你为什么不说自己做错事,你对正义的定义是什么?? ?对,我在战争中杀过人,但我不曾伤害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更别说强暴一个小女孩。?他义正词严地道:?施暴的人迟早都要遭受正义的制裁。正义就是使在别人身上做尽坏事的人赎罪,即使不在今生,也会在下辈子。? ?赎罪??马贼霎时脸色苍白,明白自己离死期不远了。?不,我不要死,我不要这样死去。一切都是刘副将的错,都是他的错……? 于寰云看到他拼命卸责、贪生怕死的样子,露出不屑的神色。 他长剑猛挥,那人立即咽喉血溅,立毙剑下。但他也因失血过多,加上力拼七名马贼,身体疲惫不堪,以至体虚气弱而跪下来。 赫丝黛脸色惨白,惊恐地瞪着眼前满地的尸体。她噁心地想别过头去,但看见于寰云跪倒在地,她急忙跑过去检查他的伤势。 他的衣裤上都是血跡,身体有多处伤口,其中又以左肩的伤势最为严重,可能影响到这几天的活动,其它乃皮外之伤,不足为虑。 她的眼泪滴到他的衣襟上。?我必须马上为你处理左胁下的伤口。﹂她担忧地站起来,想走到牝马那里解下她的药袋,但于寰云伸手将她拉住。 ?不,先用布条帮我止血就好。?他脸色沉重,向她解释道:?这些人是马贼的探子,可能在路上碰到那些商人,临时起意抢劫。过程中,听到我骑马疾奔而来的声音,才躲起来偷袭我。现在还不到辰时,我判断这些马贼应该离开贼窝不久,也就是说贼窝离这里不远,我们不能冒险在此逗留。? 赫丝黛看着他的生命之血浸湿衣服,一脸惊惶地道:?可是你的伤──? ?不要紧。?于寰云忍着痛,声音沉着地道:?赫丝黛,如果我们要活命,就必须回到昨天的营地。? 如果马贼找上门来,必须有个地方让她躲起来,而森林是最好的藏身处。 ?你听我说,将那些马贼绑在每一匹马后,让他们跟我们一起走。这样他们的失踪,至少要到傍晚才会被发现,这可为我们争取到一些时间。等我们走出树林,再驱赶马儿往四方奔逃,那些纷乱的足跡可以扰乱马贼的追踪。我必须确定不会留下蛛丝马跡,让马贼循线找到我们。? 赫丝黛点点头,可是这么多血……他的脸像张白纸……恐惧撕扯着她。 她痉挛的吞嚥,以免声音破碎。?昨天的营地,离这里有一个多时辰,那似乎太远了,我怕你撑不住……? ?我撑得住。?他坚决地道。?乖,听我的话,快动手吧。? 赫丝黛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好依命行事。现在他成了她的责任,在马贼发现伙伴失踪,并採取报復行动之前,好好照料他的伤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她拂掉眼泪,压抑住恐惧,并发誓绝对会保护他,不让他再受到伤害。 第十四章 疗伤 ?囚禁??于宗道看着手中的信,深吸了一口气。?老天,那孩子居然囚禁古纳台的女儿,你确定这是真得?? ?当然,我妹妹的侍女亲耳听到他说是于寰云。?古鲁那气愤地道。 于宗道一脸的困惑。?可是,他为什么掳走你妹妹?? ?因为他要她偿还我姑母欠他的债。?古鲁那咬牙切齿,虽然他们对付敌人有时也会罪及妻孥,但牵涉到他妹妹时,他没办法理性地看待这件事。 ?原来是为了这个原因。?于宗道叹了口气。?古纳台想要我怎么做?? ?马上释放我妹妹。?古鲁那要求道。 于宗道点头同意。?我是想这么做,她是我所敬重的敌人的女儿。古纳台是个有荣誉感的男人,当年他俘虏我的手下,却让他们毫发未伤的回来,我会以同样的方式对待他的亲人,可是她现在不在我这里。? ?那就派大批人马出去找。?古鲁那几乎大吼。 ?不,那太过醒目了,会惹起马贼的注意。?于宗道拒绝道。?若让他们晓得西河国的太子和罗娀国的公主在边境到处游荡,那无疑是送给他们一份大礼。万一他们不幸被马贼俘虏,到时就换我们吃不完兜着走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古鲁那心急如焚地道:?我没有时间纵容他的復仇慾望,我不能拿妹妹的安全冒险,我要和手下──? ?你不能那样做。?于宗道安抚地道:?相信我,寰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绝非莽撞之人,相反的他遇事冷静,从不犯上轻敌之忌。?他抬起手,制止古鲁那的抗议。 他担保道:?我们必须等他的消息,他不可能和十几名手下,去对付上百人的小军队,他若是发现刘中继的踪跡,一定会派人回来求援。我向你保证,在我得到消息之后,我就会立刻去把公主接回来,再平安地把她送回去。? 古鲁那想了一下,他知道于宗道的做法是最合理的,但是他不想等待。这半年来,他见识多了马贼的残酷。?那太慢了,我无法等待──? ?那就双管齐下。?于宗道断然决定道:?我们各自派几名出色的探子,在边境寻找他们,另一方面则静待寰云的消息。在这期间,我想和古纳台秘密见一面,你回去之后安排一下。? 古鲁那狐疑地看着他。?你想和父王见面?? ?放心,我不是想对他不利,只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将两国的恩怨一次解决。?于宗道的唇角,接着泛起一抹诡异的微笑。?更重要的是,我突然想到一个计划,可以将马贼一举歼灭。? ?是吗??古鲁那沉思片刻,终于点点头。?好吧,我回去之后会稟报父王,再派人送消息给王爷。? ……………… 赫丝黛依于寰云的指示,带他到昨晚她逃跑时经过的溪流。她扶他下了马,跌跌撞撞地走到一颗大树下。他意识还算清醒,但是很虚弱。 她把毯子铺在地上,再取下她的药袋,然后她动手照料他的伤口。水是处理伤口必须的东西,所以她从药袋里拿了药碗去盛水,再取出绷带来包扎伤口。她药袋里所剩的绷带不多了,她只好撕下衣襬的布来应急。 她生起火,把药碗放在火上,让它沸腾。等一切都准备妥当,她连忙开始工作。他的衣服都沾满了血,她必须将它全部脱掉。 她移动他时,他缓缓张开眼睛。?我必须脱掉它,好处理伤口。? 他点点头,他左肩下方的伤比较严重,衣服这么一脱,血又开始流了。她仔细检查,剑尖直刺进肉里,她缓慢而小心地清洗伤口,再帮他止血缝合。他胸前和身侧的刀伤,没有伤到筋骨,流血虽多,却没有大碍。 但接下来要处理的,可就麻烦了。他腿上多处的伤口,只是皮肉之伤,只是她若要处理它,就必须把他的长裤也脱下来。 她羞怯地看他一眼,现在可不是不好意思的时候。?于寰云,你的腿看起来很糟,我必须处理它。你可不可以脱掉……裤子?? ?什么??于寰云惊讶地张开眼睛,发现她困窘得满脸通红。 他抬起头,一阵头昏眼花后,他看到自己的腿有着多处伤口,其中一个在他双腿交接处附近的左大腿内侧,是个令她相当尷尬的位置。 ?可恶!?都是马贼害他身陷如此尷尬的情况。 他知道自己看起来定十分懊恼,但是他没办法。在这种情形下,让她看见自己赤裸的身体,实在太令人困窘了。而且── 他黑黑的眉毛,突然困扰地拧起来。?你处理过类似的伤口?? 赫丝黛说过她是高明的大夫,对这些伤口应该不陌生。他明白这是她的工作,但想到她照顾那些男人的画面,他的胸口一阵不舒服的感觉。 赫丝黛的脸开始发烫,这个话题令她异常尷尬。?不,除了家人之外,父王不让我处理其他男人的伤口。? ?我想也是。?于寰云脸上僵硬的表情放松了,古纳台总算脑筋还清醒,知道女儿是黄花大闺女,检查男人的身体这种事须要回避。 他想了一下,说道:?你转过身去,我整理好后,你再帮我处理。? 赫丝黛点点头,明白他的意思。当她转过身去,听到他含糊的闷哼声,似乎褪去长裤的每一个动作都令他头疼万分。 她感觉他的痛苦,像一把锐利的刀子割伤她的心。赫丝黛被一股强烈的力量驱使,令她想要抚摸他,减轻他身上的疼痛,但她知道他不会接受。 他是个对自己严厉,而且骄傲又坚强的男人,让女人看到这种情况已够狼狈,应该不会想她安抚他脆弱的一面。但他所承受的痛苦,令她心如刀割。 自马贼突击以来,被她压抑下来的恐惧,又再次浮上心头。她嘴唇颤抖,但她咬住以免失去控制,然而泪水还是潸然落下她的面颊。 ?你可以转身了。?他虚弱地开口道。 她转过身,果然看见他露出了他的双腿,只是重要部位用衣物遮掩住了。她注意到他的大腿强健有力,看得出他体魄强壮。她默默想着,难怪他在战场上是个可怕的敌人,连马贼听到他的名字脸色都变了。 她抹掉眼泪,拿了一块乾净的布用水沾湿,仔细地擦拭他多处伤口。幸好伤口都不深,除了边缘开始红肿之外,应该比肩伤还要快痊癒。 ?这些伤口我会帮你缝起来,再敷一些榛草来止血,最后再涂上消肿的药膏,这是最佳的外伤疗法。?她声音沙哑地说,很快地清理好包扎起来。 他咕噥了一声,表示听见了,可是声音模模糊糊的。 一切都处理好了,她应该可以松一口气,但出乎意外地她却哭了起来。她无法压下涌起的胆汁,泪水刺痛双眼,热泪顺颊而下。 于寰云听到她的啜泣声,惊讶地睁开眼睛。他搜寻她可爱而恐惧的脸庞,一种新的了解令他讶异,她是真得关怀他,绝无半点虚假。 她真教人惊奇,昨天她还恨不得马贼杀了他,现在却哭成泪人儿。他心中驀地柔情汹涌,一股温暖直触及他内心。 ?唉,爱哭的ㄚ头。?他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轻松点,赫丝黛,事情没有那么糟,马贼不会立刻找上门来。﹂ 马贼没有吓到我,赫丝黛想这样告诉他,她从来没有哭得这么厉害过。 但如果她说出来,他会想知道她怎么会流这么多眼泪,她还不确定他是否会想听到自己真正的感受……是否他会在意她喜欢他、她有多么替他担心。 他用拇指抚摸她被泪水浸湿的脸颊。?嘘,现在事情已好转,我们已经安全了,你和我在一起会没事的,嘘……? 赫丝黛望进他的眼里,他眼中的温柔令她心弦为之一颤。她感觉自己从他的温柔中得到安慰,内心的恐惧消褪了,渐渐地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最后颤抖着打嗝时,他的脸上露出微笑。 ?赫丝黛,你真是奇怪的女人,那么勇敢地反抗我,而这只是个小惊吓,却让你流这么多的眼泪。?于寰云沙哑的说,举起虚弱的右手,勾住她的颈背。 ?不过,我以为自己可能为你而死,你真是个麻烦的女人……? 可是,赫丝黛或许值得他为她而死,但那是他不会告诉别人的事──他永远都不会说。他缓缓将她的头往下拉,他的唇快速的刷过她的唇。 赫丝黛几乎无法肯定他真得吻了她,当她惊讶地抓住回忆时,他已经昏迷过去。虽然那是他意识不清时的吻,但她仍因他吻中不可思议的温柔和怜爱,而心醉神迷无法自己。 她的心头涌上一股喜悦,人在脆弱时常显露不为人知的一面,他……是否也喜欢上她了?她的心跳因那个想法而加快。 ……………… 第十五章 担忧 「到底是谁杀了老柯他们?」刘中继勃然大怒,踏着快速的步伐在帐棚内踱来踱去。「该死的!我要抓到他,老狄,你听到没有?」 老狄因怒火而颤抖,他吼道:「我也想啊,他已经杀了我十个部下,我已经厌烦透顶了,但这个狡猾的混蛋,从来不在同一个地方久留。」 刘中继转过身来,他威严的身形在咆哮中扭曲了起来,令老狄深吸了一口气。他从没见过他如此生气、如此失控,但他脸上兇恶的表情,明白指出杀手在过去的二天以来,不断地袭击他的部下,已经逼他超过了忍耐的极限。 老狄愁眉苦脸地看着刘中继。「他娘的,我找不到他,您总不能让我随便抓个人交差吧?」 「我的确没这样指望。」刘中继忿忿地说道,他显然努力地在压抑自己的脾气。「我要你儘快找到他,而且我要你把他大卸八块。听懂我的话了吗?」 「是,我完全听懂你的话。」老狄说道,他狠狠地诅咒了一番。「我只是怀疑您如何能指望我找到他?您明知道他不可能在这附近间晃等着乖乖就范。」 刘中继怒瞪着他。「那不是我的问题,那是你的问题。你自己找出适合的方法来解决。」 「我恨不得一剑杀死他,这点您总该相信,但这件事不是您想得那么容易。」老狄皱眉说道。 「分几路埋伏偷袭他,」刘中继断然地说道。「再从背后一箭射死他。」 老狄为难起来。「老大,我们是禁卫军,箭术不是他们的长项,他们习惯面对面搏斗廝杀。」 「我们现在是一群马贼,不是禁军。」刘中继吼道,他显得相当不耐烦。「选几个人逼他们每天练习,我就不相信逮不到他。」 「临时抱佛脚,缓不济急。一箭射不死他,反而会引火烧身。」老狄不赞成地说道。 「该死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能想到更好的主意?」刘中继怒火冲天地说道。 老狄脸色顿时苍白,提醒自己别再说出别的蠢话来刺激他。「不是,老大!算了算了──您是对的。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搞得会反对您的这个主意,别这么生气。」 「我不要再听到一句废话。」刘中继勉强忍住上升的火气。「这是一个好主意,只要你们认真执行命令,没有我们办不到的事。」 老狄连忙点头应是。「老大,您认为他是古纳台还是于宗道派来的人?」 「两边都有可能。」刘中继脸色严厉地说道。「老狄,你认为他们有可能合作吗?」 老狄怀疑地瞇着眼。「十三年来的紧张状态,有可能因为我们而终止纷争?」 「按理说应该不会,别忘了于寰云是最痛恨古纳台的人。」刘中继得意地说道,接着突然皱起眉头。「老狄,你说老柯他们会不会是于寰云杀的?」 老狄闻言突然觉得不寒而慄。「老大,您是说于寰云追缉我们,现在已来到凤翔城了?」 「有可能,不然我想不出来还有哪一个厉害的杀手,可以轻易撂倒老柯他们。」刘中继分析道。 「那就麻烦了,说服探子们出去巡逻,可能需要多付出一些银两了。」老狄摇了摇头叹道。 刘中继咆哮了一句脏话。「一批贪婪的傢伙。」 老狄看着两眼燃烧着怒火的刘中继,想着他要说的话,可能会让他气的跳脚。但不说又不行,否则部下都要造反了。 「老大,最近得到的财物还没分呢,有些人心里不太痛快,大伙儿都在等着。」老狄小心翼翼地说道。 刘中继愤恨地咒骂着。「今晚就分,然后再派多组人马出去巡逻。」 他就不相信,这样密集的找人,那个该死的杀手还能隐藏多久不被发现,除非他会飞天遁地。 …………………… 于寰云在毯子上大喊一声,赫丝黛便从梦中惊醒。 她匆匆爬了起来,摸摸他的额头,发现他在发烧。这在她意料之中,只要他能在天亮前退烧,就不须过度担心。 而且在她的好针法之下,伤口整齐地合在一起,红肿也略微消褪了。这是很好的跡象,显示他的情形正朝復原之路迈进。 她又撕下一截衣襬下来弄湿,用湿布来擦他发烫的身体。她避开伤口,小心擦拭其他部位,他宽肩和胸前的肌肉十分僵硬,显示他置身在幻觉之中。 很快的,他开始因恶梦而辗转反侧,有好几次喃喃梦囈着华宇晴的名字。她一整夜都守在他身边,替换他额上的湿布,也确定他没在睡梦中拆掉绷带。 她在聆听他断断续续的囈语之后,渐渐明白他为了华宇晴的死心中有多苦,她这才明白自己并没有完全了解这一切对他的衝击有多大。她并无任何嫉妒之心,只是为那位薄命红顏和这个充满自责的男人,感到心痛不已。 之后,天终于亮了,而他也酣然睡去。她放下心来,悄声走去看两匹马,确定牠们无事之后,她开始今天早上的探险活动。 于寰云的烧已经退了,现在令她烦心的是,乾肉片快没了,她不敢吃以便留给他,所以她必须另外找食物,填饱飢肠轆轆的肚子。 她一边摘取可生吃的植物,一边往森林边缘走去。她想顺道去察看于寰云的手下,有没有依标记前来寻找他们。经过昨天那场混乱,他们应该会多花一些时间,但她相信他们会依指示前来。 毕竟,于寰云可是充满信心。 起初她没有什么发现,她很快就抱着她找到的三餐,打算走回营地。这时她听到了马蹄声,立刻欢喜起来,希望来人是她盼望的人。 她隐身在树丛中,仔细观察那四个骑马过来的人,发现他们身上穿的跟昨天攻击他们的马贼一样,她顿时脸色苍白,差点软瘫在地。 她的喜悦不见了,而且心跳得好快,颤抖地等着那些人过去。 直到那些马贼骑远了,她这才匆匆走回营地。她必须告诉于寰云,虽然这时应避免让他操心,但这关係到他们的生命安危,她不能不让他知道。 ……………… 于寰云睁开眼睛,发现天早已亮了,灿烂的阳光透过枝椏洒了下来。 他看看四周,找不到赫丝黛。但他却不担心她会丢下自己,一个人逃回家,因为她不是那种无情的女人,而且她的牝马还在这里。 他看看伤口上那乾净的绷带,不禁好奇它不怎么痛了,以他肩膀受伤的严重程度而言,他以为应该会很痛,然而反倒只有一种麻麻的悸动。 原来这个小麻烦精,真得有治疗天赋,不是随口说说而已。 好一会之后,她没有回来,他开始担心起来。她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他连忙穿上衣服,站起来时一阵晕眩,但他以超人的力量支撑着。 他知道除了营地之外,她最可能去的地方,就是他放标记的森林边缘附近。她非常担心马贼找上门来,心中一直期盼他的手下能及时赶来保护他们。 ?那个笨蛋,我都病了还不让我轻松过。?他招来种马,勉强上了马背。在马贼随时可能出现的地方乱逛,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某种模糊的预兆催促着他前进,但他的坐骑不能跑太快,他现在的身体无法负荷。他心中的忧虑愈来愈深,她可能极端危险。 马蹄规律地敲在地上,敲得他阵阵头痛。他尽全力坐直身子,但这样不佳的身体状况,连骑马都有点困难,万一她真得需要他时,他能帮她吗? 他遭遇过更糟的状况,战斗本身就是无情的裁判,当一个人受伤时,要不就不管疼痛继续打下去;要不就死亡,而这次决定的可能就是赫丝黛的生命。 沙沙的声响,突然充斥在他的耳际。当他绕过小路中的一个弯处时,赫丝黛赫然出现在他眼前。她脸色泛白,但是老天,她活得好好的。 他连忙下了马,有一股衝动要过去抱她,告诉她谢天谢地,她没事。 不过这股衝动立刻被压抑下来。他反而跨步过去,不管她的眼睛像受惊的小鹿般脆弱,他闪电似地伸出手抓住她的肩膀。 ?你去了那里??他恼怒地说道。?天杀的,你从来不动脑筋吗?马贼随时会出现在任何地方,你不能独自一个人乱跑。? 赫丝黛的脸痛苦地皱起来,他把手指都掐进她的肉里,不过他展现的力量,表示他復原得很好。虽然从他苍白的脸上,可以看出他身子仍然虚弱。 但最重要的是,他身体不适还来找她,显示他真得关心她。 此刻他硕壮的身躯像座高塔耸立在她面前,她需要感觉他怀里的安全感,以抹去她心中的恐惧。 她放下手中的食物,上前紧靠在他的胸膛,两手环抱着他的脖颈。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亲暱,于寰云骂不下去。他不知她纯然是在表演,以避开他的怒气,还是真得吓坏了,需要他的安慰。 时间随着轻风而去,他终于把她紧抱在怀里。?噢,赫丝黛,?他在她浓密的发间耳语。?为什么你要一直折磨我?你可知道当我醒来,发现你不在身边,并猜测你单独外出时,我心中的惶恐?我几乎急疯了。? 赫丝黛攀在他身上,不敢确定她听到的话,他为她担忧到快疯了,可能吗?她在他心中的份量,真有这么重要?她希望真是这样就太好了。 她放开手,抬头看着他。?我没事的。?她安抚道,泛起一个迷濛的微笑。?我一直很小心,刚才我还看到四个跟昨天马贼一般打扮的人。? 于寰云心中震惊,但仍保持口气平静。?他们有没有发现什么?? ?没有。?她摇摇头。?他们只是骑马过去。? 他不禁松一口气。?是吗,那就表示他们只是例常巡视而已。? 赫丝黛也放下心来,然后她皱着眉,看了他憔悴的病容一眼。?你不应该骑马,?她语气带着责备道。?为什么不耐心等我回来?? 于寰云了解自己的身体,但她行踪不明令他坐立难安。 ?这根本没什么,我之前受过更重的伤。?他回道,下巴固执地向前挺。?好了,我们回去吧。我相信我的人最慢明天会出现,到时我会派人送你回去,你就安全了。? 赫丝黛注视他的眼,看到坚决的眼神。她明白他是为自己着想,但她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离开。她当然很高兴回家,她这么告诉自己,只是她好不容易攻破他的防卫,得知他对她并非全然无情。 她不知道他的感情有多深,而她想加强他们之间的连系。她不想因过去的错误 ,造成他们无法在一起。这是她刚才所觉悟到的事,没有仇恨能拆散他们,否则把他们安排成仇敌的命运之神,就不会让他们在这里相遇。 他那些话縈绕在她心头,他和父王──他们是仇敌。 不,他俩之间的墙总有一天会倾倒,仇恨一定会遗忘,她有这个信心。 ……………… 第十六章 邀请 那天回营之后,赫丝黛帮于寰云检查伤势,除了肩伤之外,其它伤口復原良好。她很满意他的进展,她给他敷的药似乎很有效。 那天晚上,他睡了一个好觉,她也是。 她还记得偎在他怀里时,那种温暖和深沉的满足。隔天醒来之后,他的心情看起来似乎愉快多了,也许是睡眠让他轻松不少,也或许是伤势逐渐康復。 不过,他的手下迟迟没有出现,让他开始心浮气躁。直到晌午,她坚持他必须休息,让身子更快復原,他才慢慢控制住自己。 等他睡着之后,赫丝黛这才松一口气。她转身往溪流走去,她必须去做一件事,于是在附近找了个有树丛遮掩的地方。 她准备好好洗一个澡,而不是光用破布抹抹身子。天气这么热,这几天他们追着马贼到处跑,每天汗流浹背,她早就受不了了。 她很满意自己找到的地方,便脱掉衣服,走进溪水中。溪水并不深,只到她的大腿,但足够她洗个舒服的澡了。清凉的水围上她闷热的身体时,她吁出一口气,全然放松享受洗澡的乐趣。 这真是人间一大乐事了,她想道,尤其是在晌午过后。 她见自己的长裤和贴身衣物已脏,便把它清洗乾净,然后晾在树丛上晒乾,这才匆匆洗刷身体及洗头。她终于步出溪水时,脸上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因为衣服都清洗了,她披上唯一的一件衣物。这件质料透气、色彩鲜艷的薄外衣,虽然将她诱人的曲线毕露,但毕竟是聊胜于无。 她坐在树丛旁的岩石上,用两手梳头。她的手指头灵巧动着,专心一意地把湿头发梳开。树荫下的微风令人神清气爽,它似乎穿过了单薄的外衣,透过半敞开的衣襟轻抚着她胸前的肌肤。 她不知道于寰云根本没睡,而且不放心她一个人乱走,悄悄地跟在身后;她更不知道她在他眼中有多迷人、是一幅多么撩人的画面。 如果他是正人君子,他应该转身离开,但当她全裸地站在水中,有一晌他感觉停止了呼吸,只能痴痴地望着她,直到她洗净身子,优雅地走上岸。 她的浑圆及形状姣好的大腿补捉了日光,反映在她眼中,柔和晶莹的刺痛了眼睛。他依旧静寂不动,专注地看着她平滑的后背、纤细的腰及臀部。 比起她平常穿的米色上衣,那件只用腰带随便系上的单薄外衣,更将她美妙的身材完全勾勒出来,令他无法别开目光。 她的举止流露着王室的气势和优雅,并充满了女人味。即使在他嚥气的那一天,他也永远不会忘记她赤裸着身子站在溪水中沐浴的景象。她夺走了他的气息,他必须努力抗拒他从未承受过的慾望衝动。 他的脑海浮现一项建议,他在心中衡量一番,拋下这个念头,又再次拾回。但,不到片刻他又拋下,就这样挣扎、犹豫不决。 赫丝黛仍不知有人在注视着,停止了梳头。水光印在她眼中,她一动也不动地坐着,痴痴地看着溪水。她内心思绪纷杂,虽然危机重重,但过去二天她过得很满足和快乐。她并不羞于承认,她对于寰云已有了很深的感情。 她明白自己爱上他了,在此与他度过生死与共的时光之后,她怎能回去面对没有他的人生?她简直不敢想像。 然而,她也知道他内心的痛苦与挣扎──她是罗娀国人已经够糟了,更糟的是她是古纳台的女儿。对这样一个无助的状态,她必须想出解决的方法。 她不知道他们之间,是否有未来可言,但在他们紧张关係舒缓下来后,也许他会愿意多了解父王一点。她必须让他真正认识他老人家,使他明白父王当年出兵,实是情非得已。 突然,她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 她缓缓回眸,看见是于寰云,她并没有很吃惊。 她接触到他的视线,而屏住了气息。他的眼睛里隐藏着一道光芒,那是她曾经看过的男性飢渴,让她同时觉得既好奇又害怕,但现在她不再恐惧了。 他们俩人就这么相互凝视着,她不知道他站在那里看到多少,但结果是那问题遁去了──最重要的是,他人在这里,并没有转身离开。 他一直定定地注视她,他曖昧的眼光中几乎有了弱点。他的眼中有一种艰涩、苍凉的需要,他迅速地垂下睫毛,但她已经看穿了他眼中的一切。 她看到了困惑的表情,还有里面的渴望,于是她知道虽然他能掩饰得比自己好,但他跟她一样地迷失而不知所措。 当她警觉到这一点的同时也吁口气,他的困惑给了她希望和信心,也抚平了他立刻退缩所带给她的刺痛。 他用手梳拢纷乱的头发,然后给她一个鬱闷的微笑。?我担心你,所以……? 她回以一抹甜美的笑。?谢谢你。? 他皱起眉头。?不,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她看着他,有股衝动想要抚平他的眉际。?你为什么要谢我?? 他的嘴角浮现一抹温柔的微笑,缓和了他脸上严肃的线条。?因为你照顾我,不然我一定因失血过多而死了。? 儘管他很刻意压抑,她仍眩于他迷人的笑容,忍不住报以灿烂的微笑。?要不是你,我相信我也可能碰上这种命运,甚至比这更悽惨。? ?的确,公主,你真是个大麻烦。? 他缓缓露齿的一笑,告诉她他是在开玩笑。 但她假装不太高兴地说:?太子殿下,我得提醒你,你可真会选路线。?不过她的口气听起来,却像是满高兴的。 她和他都感觉很新鲜,他们已经好久没有唇枪舌剑了,只是这次没有火药味,反而充满了打情骂趣的感觉。 他见她似乎不急着回去,就在一棵大树旁把随身佩剑放下,并仰卧在青葱的草地上,伸直他的长腿。他闭上眼睛,似乎迷失在自己的思绪中。 她望着他,在揣测他的心事。除了马贼的问题,他是否在想着,当他的手下出现时,他们势必得分开的事?她很想问他,难道他真得捨得让她走? 因为,想到分别令她心伤欲裂。 他已变成她的一部分,影响她的生命和幸福,她就是无法想像没有他,越想越怕。她不至于傻得以为没有他自己会死,可是她的生活会是怎样的空虚? 她很少这样鬱鬱寡欢,觉得这种情绪真令人讨厌。她一向是积极乐观的女孩,做任何事都是勇往直前,甚少犹豫不决。 但她若是这样回家,她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会对这个结局感到遗憾。 赫丝黛挥掉心中痛苦的感觉,而开始思索起来。她必须把思想焦点对准在现在,而她下一个所要做的决定密切地关係着未来。 晌午很快就要过去了,他的手下随时会出现,她真希望能做些什么,任何事都好,只要能为他们停滞不前的关係打开困局就好。 假使她没有抓住这次机会,就这样回图哈拉城,她可能就永远见不到他了。 但要怎么做,才能打开僵局? 她注视着溪水,一抹笑意缓缓浮现在唇上。不管他怎么想,她才不会迟钝的不懂他炽热的眼眸透露的涵义。他想要她,不过却奋勇地抵抗自己的慾望。 男女之间一旦生情有了关係,总会纠缠不清,难以一刀切断,而且羈绊只会越来越深,她希望他们也是如此。 即使事后事与愿违,他毅然捨她而去,她也不会后悔,至少她给自己留下一个值得一生回忆的东西。 她知道自己的纯真,应该是属于她未来的丈夫,但当她那自我架设的屏障倒塌时,当初她拼命想保住的一切,现在却显得不再那么重要。 这辈子,她所欣赏的唯有他一人,能挑动她激情的也唯有他一人。她并不觉得自己的决定有何不妥,她只是尝试用各种方法扭转自己的命运。 她从过往的经歷中发现,这世界到处充满了危机,并不算是一个安全的居所。没有一样东西是安全的、没有一样东西是可以平白得到的,一个人必须紧紧地把握住现在,因为可能明天就一无所有了。 她越想越坚定,她的问题在于如何说服他相信,又不致洩露自己的感情。 她对他的爱,使她愿意献身给他,可是自尊心作祟,又不容他发现自己要他是因为她爱他,因此她决定遵从身体需要一途。 如此一来,她就遭遇如何做的复杂问题,即使她未曾掩饰自己在爱抚中的欢愉,却是被动的参与。或许证明他是自己渴望的人的方式,就是由她採取主动,大胆求爱。 毕竟,他也说过他只要自动投怀送抱的女人。 她对此还相当陌生,但是剎那间,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只要依样画葫芦,学他的方式做。虽然她曾信誓旦旦,不会对他投怀送抱,但她不再让害羞和拘谨压抑自己。她一定要尽全力说服他相信,她的需要足以和他的相抗衡。她必须粉碎他的自我控制,让他忘了除了她以外的一切。 她缓缓站起身,深呼吸一口气后走向他。她在他身旁坐下,并毅然解开他的衣襟。他胸膛隆起的肌肉,即使是包着绷带,仍散发出力量与阳刚气息。 她的指尖几乎还没触到那些肌肤,但这种亲密的感觉,已让她的喉咙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而她无法阻止自己伸手抚摸它。 赫丝黛知道于寰云已经清醒了,正定定地注视她。她假装在帮他做检查,却忍不住面红耳赤。她俯身轻触伤口,丰满的浑圆呈现在他眼前。 她自睫毛下偷覷他一眼,他的视线正从她的脸上往下看。她一直脸红到脸颊,当他的目光满载着足以融化人的炙热,停留在她的衣襟领口。 于寰云深深吸了口气,他感觉到自己立即的反应。她的浑圆在半敞开的衣襟下一览无遗,因为她里面什么都没穿。 他不禁咬紧牙根。天哪!她在邀请吗?他狂野地胡想着。 第十七章 意志 不,她未经人事,根本不懂诱惑。不过,这个小麻烦虽然纯真,却不知她在无意中显露的酥胸,已经挑起男人炽热的慾望。 他知道自己应该克制一下,但他却很难不想起她抚摸起来有多柔软。对她的感觉一直撩拨着他,使他不由自主地同时也回想起她的味道。 ?你感觉如何??她突然开口问道,声音沙哑颤抖。 ?好多了。?他嘶哑地回道,然后他倏地感到呼吸一窒。她的手从他胸侧缓缓下移,滑过他的腰来到在她抚摸下抽紧的腹部。 他下顎一紧,似被灼伤般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要这么做,?他的目光停留在她那对蓝色大眼睛上头。?不然你会发现自己惹火烧身。? 他们互相凝视好一阵子,她才舔舔唇道:?如果说,我……不怕呢?? 于寰云愣在那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那个千方百计想要逃离他的女人?是谁在他昏了头吻她时,又打又咬他的? 她的眼中有一种奇怪的神情,几乎像是期待,传递着慾望的讯息。于寰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便感觉到一股不妙的气氛。 他瞇起眼睛,原来她在诱惑他。该死!她知道自己在邀请什么吗? 他对她摇摇头,却仍抓着她的手不放。?不,你什么都不知道。?他粗声粗气地道:?你甚至连亲吻都不会,竟咬我。? 闻言,她羞赧地微微一笑。?你可以教我啊!我咬你是因为──因为你吓到我了。大多数的人都是这样亲吻的,是吗??她好奇地发出疑问。 ?大概是吧。?她天真的问题,差点令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如果他们是恋人,就是如此了。?他实在不应该跟她讨论这些,她实际上还是个小女孩。 她垂下眼帘,再抬起眼时,沮丧地说道:?恋人……在罗娀国,每一个贵女都期盼有一个丈夫,却从没期望过一个……恋人。? ?有教养、出身良好的年轻女孩,通常是不能想这些事的。? ?可是……一旦我离开你,就永远没有机会再见了。?她喃喃道。 ?我知道。?他的心情却不如他的话般轻松。她虽然是个麻烦精,而且与他是敌非友,一想到永远不能见到她,他内心却感到十分伤痛。 她轻抚他的脸,眼里带着悲伤。?我会想念你的,于寰云。? 他盯着她好一会儿,跟着鬱鬱地道:?我也会想念你。? 赫丝黛哀伤地望着他,他迎上她的目光是落寞的。这个男人并非无动于衷,虽然他极力隐藏感情,但他的眼睛洩露了内心秘密。 这给了她自信。?于寰云,难道我们不能是……恋人??她舔舔下唇说道,美丽的眸子充满期盼。?就在这里,就在这一小段时光里?? ?什么??于寰云吃惊地坐起身,好一阵子,他似乎停止了呼吸。 她正渴望地看着自己,垂下了睫毛,星眸乱颤。 一股奇异的热流──这次并非来自慾望,在他腹中形成。而他有一个使他胆寒的想法,这个小麻烦精与眾不同,他生命中所经歷的女人,全混成了一团微笑的脸蛋和柔软的身体。而现在这个女人,已经奇妙地渗进了他的思维里,然而他不要她留在他的脑子里。 于寰云知道这次他不能,这不只是牵扯到因为她是古纳台的女儿,还有其他的什么。他心里清楚,如果他毁掉了她,也就会毁掉自己。 ?你不知道自己在要求些什么。?他端详着她热辣辣的脸孔好一晌,如果他能说出恶毒的话,要让她知难而退很容易,但他不愿伤害她。?赫丝黛,对我来说,没有比成为你的爱人更美好的事了。但是──? ?那就吻我。?她捧住他的脸,用融人的细吻封住他拒绝的话。?你可以像那次那样吻我,就是我咬你那次……? ?赫丝黛……?于寰云嚥了一口口水,当她将唇烙印、滑过他的,无限温柔地吻他,他的眼神开始惊慌起来。他知道自己的弱点,她恐怕也很清楚。 她用纤指轻抚他的唇,微微分开他饱满的唇瓣,再羞涩地将自己的唇覆上他。 他双手握拳,紧放在身侧,但她继续用青涩的方法,爱抚他的唇。 于是,决心、名誉,这一切都在她的抚摸下渐渐融化了。 他伸出了颤抖的手,他的手徘徊在自己可以轻易地环住的腰肢上。他的手掌捧起她完美的浑圆,缓缓摩挲她饱胀的酥胸上方。 ?我喜欢你吻我的方式。?赫丝黛逸出细微的呻吟,知道这个男人──如此强壮、如此冷硬,因为她而意乱情迷,那种喜悦真让她不知该如何形容。 ?我这么说……是不是非常不合宜??她羞赧地道,尷尬使她的脸颊隐约刺痛。他没有回答,只是捧住她的脸庞,重重吻上那召唤他的湿润热力。 他的唇掠夺她的,她的身躯颤抖着,强烈的狂喜在她体内爆发。毕竟他不是铁石心肠,她还是可以诱惑他的,真得可以。 他的唇是坚定和佔有的,她感觉得出他想控制局面,于是她变得无尽地驯服接受。他肆掠她的甜蜜,深入探索她柔软的唇。 她得到了鼓舞,将自己的身躯贴向他。她感觉到他的下腹变坚硬,他要她。 她腹部的男性突起,是绝不可能错认的。她的浑圆随着她一声满足的轻叹而起伏,她将自己更加贴向他。 但,突然间,他加诸她手上的箝制收紧。然后他扯离开唇,头往后仰。 ?怎么了??赫丝黛皱起眉,蓝色的眸子里满盛着激情与不解。 于寰云闭上眼睛,作几次深呼吸。当他再张开眼时,下顎绷得更紧。 ?赫丝黛,你听我说。?一种强烈压抑的感情,令他的声音变得异常地平板。?方才的事是个错误,这可怕的错误会造成难以弥补的后果,不能让它再发生了。?他不能伤害她,所以此刻他必须停止,以免失去控制。 老实说,他这一辈子从不曾想要任何东西如要她一样地强烈。那份渴望遏止了他的呼吸、撕开了他的心,并改变了他身体的基本节奏。 他得强迫自己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他的意志力片片残破,他的肠胃纠结如针线篮里的线团。正因为这样,他必须阻止可能发生的事。 只是从他喉间释出的声音听来异常痛苦。?我不否认我渴望你,但万一我让自己碰你、佔有你,就无法不伤害到你。?因为她会为此而招来后患。 赫丝黛没有理会那些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于寰云。他僵硬得有如石雕,身体因渴望而痛苦紧绷,内心不断交战着。 他不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那些激情的回忆、害怕自己失去控制,迫切地需要一个他想拥有的东西,痛苦地明白面对她,他毫无掩护,也不确定他想要。 就是因为她清楚看见了他的感情,使她无法退缩。 她的视线移开他的脸,探寻他的眼睛。?你要怎么伤害我?? 他捧住她的脸庞。?你跟我一样清楚,我们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他的声音粗嘎而无望。?我们是仇敌,赫丝黛,我们不能忘了这一点。? 赫丝黛并不接受他的看法,但此时她不想和他争辩,他用急切的口吻继续说服她。?你是金枝玉叶,有着高贵的身份,任何和你成亲的男人,会期待你的贞洁一无瑕疵,失去它──? 她惊讶地截断他的话。?你以为我现在回去,还有人会相信我是清白无瑕的??她凝视他的眼睛,对他轻摇着头。?不,罗娀国的未婚贵女,一旦被男人抢婚或是让仇敌掳走,没有人能躲过被凌辱的命运。? ?什么??她的回答,令于寰云大吃一惊。?那太不公平了。?老天,他不知道掳走她,会为她带来这么严重的后果。 他不能说不在乎、没关係,可是想到没有其他男人想要她的念头,倒给他一丝短暂的愉快,不过只是片刻而已,因为他知道那不是真的情况。 ?这曾经激起我心中的忿忿不平,因为男人可以毫不顾念女人的想法和意愿,予取予求,虽然这事实存在已久,却无法抹去我心中的愤恨。?她愤慨地道。 于寰云明白这种事,令女人所感到的愤怒和怨恨。?我了解──? ?但你不一样。?她再度打断他的话。?因为我是真心想要你,我不要你为了尝试挽救我国人民认为早已丧失的事物,而苦苦地压抑自己。? 于寰云深吸一口气,一个如此美丽的女人,告诉他她真心想要他,说他不动心是骗人骗己。但他能够接受这份邀请? ?赫丝黛,我──? ?嘘!?她把一对玉指按在他唇上。?你不要以为我失去贞操,就意味着我的未来会无可避免的变得很糟蹋。由于我的身份,我很容易找到为了财富和名利而娶我的男人。他们不会在乎我是否完璧之身,而且他们能谅解我的处境。只怕我还没回去,已经有许多王公贵族要他们没有继承权的儿子到图哈拉城,准备让父王挑选,因为这是他们一个罕有的机会。? 果然,他猜测得没错,世间有足够的男人愿意忽略她被掳可能遭到凌辱的事实。那不是一幅美丽的画面,同时浮起的是嫉妒的利刺。 赫丝黛润湿她的双唇。?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她说着伸手解开腰带,让自己的衣襟完全敞开。 第十八章 欢爱 这么大胆的动作,令赫丝黛双颊染上红霞。可是她决心遵从她的决定,时光匆促而宝贵,她要及时拥有所剩馀的,并希望因此而打开困局。 于寰云觉得他的胃抽搐一下,当她半裸着身子跪在他身旁,慢慢地将胸前的头发拨到肩后时,他的呼吸梗在喉咙里。他知道她在玩诱惑的游戏,却不明白自己做得多么成功,这使得她的努力更具破坏性。 ?赫丝黛……?她抬眼看他,俩人相互凝视良久,他的目光游移到她的胸前。一见到她雪白的浑圆,原始的慾望便在他体内往脑门衝。 他想控制自己,却是徒劳无功。她美丽的胴体裸裎在他面前,他儘管生自己的气,也忍不住要再次瀏览一下,她完美无瑕的身子。 而他只消伸出手,就可以拥有她,她的眼神是这么告诉他的。 ?于寰云,我已经不骗自己了,希望你也一样。?赫丝黛的小手移动抚摸他的胸膛,那探索的手指将渴望盘绕地传至她体内。 她知道自己的举动越来越大胆和疯狂,但她已经越过界线而无法停止,就如同她无法控制烧红了脸庞的红晕。 她的手掌平贴上他的胸膛,并似乎可以藉由这个接触探至他最深处的本质。她想要了解他,发掘他最深处的思绪及感情。 他呻吟出声,一阵战慄席捲他全身。他捧起她的头,炽热地望入她的眼中,手灼烧着她的肌肤。?赫丝黛,我没有骗自己。你是我见过最勇敢、最美丽、最宽宏大量的女人。你让我渴望得发痛,可是──? ?那就别再抵抗了,你只会像我一样的失败。?她将他轻推在草地上,俯身在他脸上印下无数个热情、润湿的吻。 在她小腹的低处,有一股热力颤动,告诉她有多想要他。?于寰云,求求你,就这一次,我想知道当男人的爱人、当你的爱人究竟是什么感觉。我并没有要求与你长相廝守,我甚至不要求你爱我,我只要你爱我一次。我知道我献身给你,或许对你来说是不光荣的,甚至嫌恶我的主动,但我并不后悔──? 于寰云掩住她的嘴。?别说了,赫丝黛。? 她这句话打散了他仅馀的自制力,他自觉自己根本不像个男人,比不上这个坦率的小女孩。她是这么勇于表达她的感情和需要,而他胸中的那把火,其实和她一样炽热,甚至过之而无不及,他表现得却像个懦夫般退缩。 于是谨慎消褪而转化为一种他先前不敢引爆的感情,在他体内点燃起骚动的火苗。?你是毒药,赫丝黛,包了罌粟的毒药……可是我中毒已深,再也无法没有它来止痛。?他投降道,然后他便拉下她的头,重重吻在她的嘴上。 赫丝黛只来得及喘一口气,抓住他的手臂,就因他的深吻而发软。他的嘴飢渴地吞噬她的,一股兴奋流过她的背脊。 她合上双眼,回应着他的急切。他的手从她如丝般的秀发,滑移到了她的肩膀,然后再滑到她的胸前。他深深吻她良久,长久压抑的感情及慾望转化成激情,等他们吻得透不过气来了,他便在她脸上印了细细碎碎的吻。 他托着她的头,她注视着他的眼神炽热而激情,这次她的双眼中没有恐惧和犹豫。她的双唇微啟喘息着,胸部剧烈的起伏。 于寰云因她的反应更加亢奋,他猛吸了一口气。虽然她被掳已四天,刚刚还特地洗过澡,她温暖柔软的肌肤上的清淡香气,撩人而媚惑,立即挑起他的悸动。 他失去了耐心,他要她赤裸,他要看到她的全身。于是他推开她坐起身来,他的手轻快而有效率地脱掉她身上唯一一件衣物,然后他跪起来。 ?赫丝黛,你好美。?他用极度欣赏的眼光看着她,沙哑地说道。她突然害羞地抬起手来想遮住自己,但他轻柔地抓住了她的双手。 ?不,别害羞,让我好好地看着你。? 她的双颊整个緋红起来,使她的双眼看起来深邃而明亮。 ?轻松点,公主,放轻松点。?他的话几乎跟呻吟一样,过去这么多年来,从没有一个女人对他的爱抚反应如此美妙。 他再度深切而重重地吻她,直到她柔顺而四肢无力地平躺下来。他的衣物早就被她解开了,他一耸肩抖掉了它。他的双手移到裤子上,解开了裤带,把自己急切地释放出来。在这个程中他一直吻着她,不愿意放开她。 赫丝黛颤抖着,体内、体外亦然,他热情地吻她、爱抚她,把她带到那似永不歇息的激情中。他的手又放到她的胸前,她气息一屏,而后时间静止了,激动在她全身百骸的兴奋化成了永恆。 她不住地呻吟,知觉由火燄般的喜悦所取代。 她竟不知男人的唇和手有如此魔力,汲取她体内的养分,又输送给她活力。他温柔而技巧地挑逗,她无法呼吸,感觉她的身躯、灵魂融化了。当一阵痉挛的欢愉流窜她全身时,她震惊地睁大眼睛。 她忘情地呼喊他的名字,他把她带到她不曾想像过的境地,那份狂喜她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它,只觉美妙无比。 彷彿经过了永恆后,他将她拉至他顎下,然后移动位置躺在她身上。 ?我该停止吗??他喘息道,似乎在给俩人最后一次机会。 停止?在慾望像恶魔的猛爪撕裂她的时候? ?不!?她的手用力握紧着他健壮的躯体,她无法克制身体潮湿的渴望。?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事,但我全身热得受不了。?她抵着他移动,声音迫切。 他从喉间发出半笑半呻吟的声音。?公主,你永远是诚实的面对自己。? 他移动身子的时候,她虽然有点不舒服的感觉,但没有多少痛苦,直到她僵硬在一阵撕裂的痛楚中尖叫出来。 ?嘘,忍一下,痛苦很快就会过去。?他喃喃地安抚她,嘶哑的声音就在她耳际。他浓重地呼吸,整个人斜躺在她的身上。 于寰云好一晌,只是静止不动。他看看赫丝黛,她眼底现出渴望,他感觉得出她逐渐浮动,懵懂的情慾显然凌驾在疼痛之上。 而后他啟动了一个缓慢但透彻的旋律,他的身体渐渐增加力道,彷彿开啟了更深处的欢愉之门,驱走了最后一丝的痛苦。 赫丝黛开始感到一种完美的充实感,需要感也越来越强烈,她以为自己就要爆炸了。她的心跳声几乎震耳欲聋,每一种感官都集中在他们炙热相连的地方,她的身体急切地接受一种前所未曾经歷的狂喜,将她推到了一个不知名的高峰边缘。 她试着想达到那巔峰而不得,悬在中间,全身无法得到满足而颤抖,直到他的动作加快,带给她一波灼热的欢愉直到涌到脚尖。 她呼唤出声,她整个亢奋的情绪已经绷到极点,最后爆裂成一个震撼波,一阵又一阵地释放她,将她推向崩溃的边缘。 他似乎感应到她身子突然的紧绷,之后他喉咙中发出粗嘎的声音,他将头向后甩,全身突然战慄起来,然后他颓然垮在她的身上。 赫丝黛觉得自己似乎失去重量,全身软似无骨。她在惊讶世间竟会存在这么激烈的狂喜之馀,仍紧紧抱着他发烫的躯体,因为她的世界仍在天旋地转。 于寰云瘫在她的身上好一阵子,等她的呼吸稳定下来,他仍一动也不动,她便开始担心了。她想起他身上有伤,挣扎着想坐起来。 他沉重的身体压在她身上。?你想干什么??他声音浓浊地道。 ?你还好吧,于寰云??她担心地问道。 ?居然问这个问题。?他不顾伤口的悸动,用手肘撑起身体,笑着俯视她担忧的脸庞。?小麻烦,你不想迎合男性的虚荣,是不是?? 她还来不及回答,他勾住她的纤腰,然后翻了个身。 多么美好呀,她望着他的脸眩惑地想着。他此刻的神情,几乎像他带给她的喜悦一样美好。是她给了他这种最高的欢愉,她满足地了解到。 她欢喜地依在他的胸膛,一隻胳臂搂着他。?我是指你的伤口。? ?管他的伤口,?他嘟嚷道。?如果你不放心,就自己检查看看吧。? 她侧头看看,他肩上的伤口依旧,她这才伸手去摸他胸前和身侧的伤。 ?在哪里??她抬起身,眉心关怀地打结。 ?太高了。?他意有所指地道。?再低一点──?他拉着她的手,准备放在他的下半身,但他突然停了下来,并侧耳倾听。 她想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却示意她安静。她没有听到什么,但是他一定有。因为他突然穿上长裤,再衝向大树旁,找到他的佩剑。 ?穿上衣服,公主。?她照着他的话做,担心地看着他拔剑出鞘,似乎随时蓄势待发,同时也听到马蹄踏地而来的声音,而且愈来愈接近他们。 她一站起来,立刻穿上那件变得皱巴巴的长外衣。她系上腰带时,听到他们突然在营地停了下来,并发出一阵鸟鸣声。 ?是我的手下。?于寰云立刻松了一口气,放下手上的剑。 他回应他们,呼喊道:?天凡,在那里等我,我马上过去。? 他回头看她,他的目光落在她身躯显露于外衣下的清晰轮廓。 ?赫丝黛,我反对你这个样子出去见我的手下,我发现我不喜欢你在任何男人面前近乎半裸地出现。?他口吻中的强烈佔有慾,连自己都吓了一跳。?你待在这里,我跟他们交待完重要的事情,再过来接你。? 赫丝黛明白她确实不适宜见人,她脸红起来点头同意。不过她仍然不喜欢听人的命令,说她可以或不可以见什么人。只是她现在心情很好,他的语气充满了佔有慾,彷彿她真得是他的女人,所以她不想去反抗他的命令。 ?我马上回来。?他微笑道,黝黑的脸上露出洁白的牙齿。 第十九章 会合 他转身离去时,眼中闪烁着一丝隐藏不住的欢喜。她知道当他称呼那叫?天凡」的男人时语气中的热烈,显示他与手下的关係非常亲密。 她悄悄地躲在暗处,偷看他走向手下时,所引起的欢呼与骚动。刚开始,这些人只是站着发出响亮的欢呼声,然后一下子都涌向他、围住他。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她仍可看见这些围绕他的人们脸上显露出来的爱戴与几近崇拜的尊敬。再加上,当他们发现他受伤后,那发自真心的关怀。 她终于放心地收拾自己,走到树丛把晾晒的长裤和贴身衣物拿起,一一穿回身上,然后再回到原地等他。 ?太子,你受伤了?和马贼发生衝突了??一位站在红棕色马匹前的年轻男子,一脸忧色地道。她特别注意到在那些人之中,以他最为出色。 ?不用担心,这些只是小伤而已。?于寰云精神奕奕地挥动他的手。?告诉我,你们沿途发现了什么,是吗?? 李天凡闻言一脸的讶异。?太子真厉害,但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从你们抵达这里的时间判断出来的,虽然只是半天的耽搁,但亦是不应该的迟延。?于寰云脸色沉重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天凡解释道:?太子判断的一点都没错,我们在树林发现那些行旅的尸体时,正巧马贼也风闻而来。我们只好躲在一旁,听他们火冒三丈地骂你、诅咒你,似乎他们发现同伴的尸体,并发誓要找出杀害他们的人来五马分尸,以消心头之恨。随后他们返回贼窝,我让谢峰带二名手下,偷偷跟踪他们,并观察敌人虚实,明天他们应该会有消息。我们分开后,原本很快就可以和你会合,只是罗娀国派了几批探子,突然跑到西河国的边境四处巡逻,似乎在寻找马贼的行踪。我们为免引发衝突多绕了一点路,以至迟延到现在才找到你。? 于寰云摸着下巴,一脸若有所思。他并不为谢峰太过担心,他是他手下之中,最精于追踪的人才,而且他的脑筋与身手都极端灵活敏捷,除非马贼先一步发现他们,否则他们应该可以平安归来。 他担心的是罗娀国那些探子,他们应该是为了赫丝黛而来。他也想派手下护送她回去,或是交给那些探子,但他无法确定古纳台的反应。 他是否会因为女儿平安归来,而试着使他理所当然的怒火转向?亦或是认为他掳走他女儿,造成她的名誉受损,而侈言噬血报復? 这个问题,他自行否定了,因为赫丝黛必然会尽全力避免两国干戈相向。 他并不是怕了古纳台,而是不想因他们两人的私人恩怨,把两国人民都拖下水。他更不想在对付马贼的同时,还要面对那个男人的怒火。 李天凡突然提出的问题,打断了他的思绪。?太子,你是怎么受伤的?还有,那匹小牝马看来是纯种马,那是谁的坐骑?? 李天凡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眾人一脸的不解,以主子的功力,只是六、七个马贼,应该没办法把他伤得这么重。他更不可能看上马贼的马而顺手牵羊,虽然他们的马大都是偷来的。 于寰云知道事情无法再瞒下去,于是把遇到赫丝黛的事,以及后来救了她,又掳走她的过程说了一遍。 眾人听得目瞪口呆,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那她现在在哪里?﹂难怪主子会受伤,和马贼混战还要护卫公主,难免力不从心。 李天凡却是着急,因为他最瞭解主子的痛苦,深怕他在愤怒之下,一时失手杀了她,那事情将会闹得不可收拾。 于寰云明白李天凡的忧虑,他苦笑地安抚道:?别担心,她很安全,只是她现在不方便见你们。等天黑之后,我再为你们引见。天凡,我还要你安排人手,护送她回图哈拉城,或是交给古纳台派出来的探子。? 然而为了某种不知名的理由,把她送回去的念头引起一股椎心之痛,但是他将原因归诸于她身为情人所展现的热情。 她取悦男人的方式,保证她不会轻易被忘记。他会永远记得她如何将自己的血液转成火燄,令他充满渴望,远超过他曾经歷过的任何女人。 ?不,我不要现在回去。?赫丝黛突然从躲藏处衝出来,丝毫未注意到周遭诧异的目光,每个人都张口结舌地瞪着她──或者说她一脸欢爱后的撩人模样。 于寰云也被她的出现吓一跳,霎时忘记他刚才在说什么。 但她身上那件已缝补却仍看得出来的破损衣裳,和那头蓬乱的头发、緋红的双颊,彷彿刚从爱人的怀抱中走出来。 想到此,他猛然回过神来。她确实刚从爱人怀里起来,那个爱人就是他。 他紧抿着双唇,不理会手下的目光,逕自走了过去。他拉起她的手,领她避开窥视的目光,而她毫不抗拒地任由他把她拖回溪流旁。 他转过身,他的恼怒立刻爆发出来。?你没大脑吗?就这样衝出来,在我的手下面前出现,这是罗娀国的礼貌?? 赫丝黛的眼眶涌上泪水。?我忘了……?她软弱地道,两手紧抓皱巴巴的衣襟,其实在看到眾人目瞪口呆时,她就知道自己做了一件愚蠢的事。 看见她的眼泪,于寰云眸中的严厉顿时消失了,他张开手把她拥进怀里。 ?嘘,别哭。?他抚摸她的头发,喃喃的说着安慰的话,然而无声的泪珠,仍一颗颗掉在他胸膛上。 她哭了很久,最后才停下来。她整个人靠在他怀里,轻轻的打着嗝。 ?赫丝黛,你知道我无意伤害你。但是,?他抬起她的下巴,拭去她脸上的泪水。?你必须了解一件事,我之所以生气,只是因为我不喜欢其他人看到你的模样,那太让人想入非非了。我猜我的手下,现在一定在想我们到底干过什么事。? 赫丝黛霎时脸红,他注视她的热烈神情,使她相信他也回忆起那一段。 她吞嚥一下,尷尬地说道:?你的话真是粗俗。? ?事实本来就是这样,而且你必须了解它。?他轻抚她的面颊,温柔地拨开她眼前的发丝。?赫丝黛,我只是不想让我的手下遭受不必要的痛苦。? ?遭受痛苦??她疑惑地皱着眉头。?什么意思?? 于寰云扬起眉注视她。?你真不知道自己有多美??他的视线移至她娇美的身躯,他的唇扭曲着。?公主,虽然我是主子,但我无法阻止他们看你。? 她睁大眼睛。?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会对我──? ?不会。?他断然否定道,因为她是他的女人,直到她返回图哈拉城。但这不是他喜欢讨论的话题,所以他不会向她解释这一点。 他实话实说道:?他们不会做出任何玷辱女人的事,但他们会一直盯着你看,直到变硬变疼。? ?老天,你的言词比刚刚更粗俗。?赫丝黛感觉她的脸颊滚烫。?我认为你应该教导你的手下控制他们的反应,我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迷人。?也许白净可人,但其他就没什么了。 事实上,她根本没时间注意自己的外表,每天忙着看病人、种药草,她从不在乎自己迷不迷人。但现在,她彷彿从他的眼中第一次看到了自己。 于寰云叹口气,这个小麻烦显然只知看病,对自己的美貌和魅力缺乏认知。?公主,我认为我们在不久之前,好像已经验证了你是否迷人的问题。? 赫丝黛原以为她的脸已经热得不能再热,但她发觉她错了。?并非每个人的想法都和你一样,我想你是比较特别些。?她羞赧地道。 他绽出一抹温柔的微笑,轻柔地抚着她的脸颊。?我确信我的眼光没问题,而且品味高人一等,你有一种少见的特质。? 她好奇地看着他。?什么特质?? ?生命力。?他的眼睛炽热地锁住她的,手指自她的脸颊移至下巴轻轻抚触。?我从没见过一个女人像你这样充满生命的活力,赫丝黛。? 她的肌肤在他的触摸下轻颤,她的心跳狂野,脸颊燥热,现在他只要一个碰触,就能如此激盪她的感情,她不知如何是好地想。 ?你们的女人……没有精神吗??她声音沙哑地问。 ?有,但是她们不会只走进来便照亮了整座森林。?他捧着她的脸庞,充满感情地说道:?我所能说的是,我寧可你把你的光芒全部留给我。? 赫丝黛看见他眼中炽热的情感,心中充满她不曾感受过的甜蜜滋味。一股喜悦自她心底强烈地升起,她感觉自己好像更接近他的心了。 她快乐地偎在他怀里。?你能不能留在这里陪我?? 于寰云以行动表示,抱着她坐在树丛旁那块岩石上。 ?我喜欢你贴在我身边的感觉。这是我这半年来,首次甩掉所有负面的情绪,感觉到这种安寧真是一种幸福,几乎足以让我忘记自己如何会来到这里。?可是这种幸福只能维持一天,等谢峰带消息回来,他就必须安排她回家。 他眺望未来,只看见空虚,不禁觉得寒意上身,她留下的空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填补。他摇撼自己的理智,试着说服自己是陷进欢爱之后的馀韵里,任何男人都怕失去这么讨人喜欢的欢愉,所以这应该只是短暂的失落感而已。 ?赫丝黛??他微微退开,俯视她的脸,不确定自己要说什么。 ?怎么了??赫丝黛看见他脸上的迷惘,不禁纳闷是为什么? ?谢谢你。?他低语,在她唇上轻轻印上一吻,双手温柔地捧住她的脸。 赫丝黛怀疑地看着他,但她决定拋开这件事。她和于寰云有着相同的感觉,当他们俩人在一起时,她完全地和外界所有的东西都失去了接触点,似乎在这小天地外的地方,与他们俩人没有任何关係。 她暂时不去想他要送自己回去,这令人沮丧的事,只是静静享受俩人难得的甜蜜时光。她感觉得出来,在他们之间有一股爱恋的气氛瀰漫着,即使是暂时,或许是一种幻象,但这已使她轻易就撇开心中的沮丧。 第二十章 冷漠 赫丝黛心中的欢喜,很快又被沮丧所取代。当天晚上,于寰云领着她接近营地时,她感受到眾人好奇的眼光,其中甚至还夹杂着一股歧视。 那是李天凡的目光,他令她如坐针毡。她不是傻瓜,当然知道他是因她的身份而敌视她,更因为于寰云跟她牵扯在一起,令他感觉不解和厌恶。 自从他们抵达这里后,这是她第一次感到仓皇与不安,所以她故意挑了离营地一段距离的地方坐下,让自己远离那个人的敌意。 于寰云和手下坐在营火旁边,她并没有因他的忽视而生气,他和手下刚会合不久,有许多事情要谈,她是个外人总是不便。 不过空气中传来的笑声与嗡嗡的交谈声,令她突然感到非常的疏离和孤单。 赫丝黛驀地愁上心头,她加速吃完食物,悄悄地溜出营地,靠着明亮的月光,走向她和于寰云俩人共度过美好时光的溪流旁。 那个叫李天凡的男人不喜欢她,她回想于寰云领她走入营地时的情形。 ?有派人巡逻守夜吗??于寰云走到那叫李天凡的男人身边时问道。 ?今晚我已经加派了哨兵,虽然一切看起来很平静,但那不表示危险不存在,所以还是小心一点好。?他点头回道,然后瞥了她一眼。 ?太子,这位就是……? 于寰云向所有人做了个手势。?这是赫丝黛公主,你们必须像尊重我一般的尊重她。?他特地介绍李天凡给她认识。?赫丝黛,这是我的侍卫头领李天凡,我打算让他贴身保护你,直到你安全返回图哈拉城。? 当于寰云对李天凡说话时,后者的脸上仍带着微笑,只是当他听到最新的任务竟是保护她,他颇为清秀的脸上充满了惊讶。 他的笑容隐去,而后怒意一闪而过,这才向她行礼道:?公主。? 赫丝黛感到全身一阵凉意,这个人不仅不喜欢她,或许还痛恨她。 她明白这二天来她一直让自己陶醉在幻梦中,以为她和于寰云终会结合,把那些仇恨拋诸脑后,但方才李天凡的眼神和态度,令她惶恐不安。 他们能生活在一起吗?中土人恨姑母把中土搅得四分五裂,连带也痛恨起海格勒家族的人。她可以想像得到,像李天凡这样子的人绝不在少数,他们会不计较她的身份,欣然接受她吗? 她和于寰云的感情,似乎一开始就受了诅咒,他们之间是否有未来? 唉,若是情势完全不同,该有多好。如果于寰云没有復仇的恨意,对她该有不同的看法,他们会有机会共度一生,也可能会像她爱他一般爱她。 她的双眼溢满了泪水,这是她第一次,对未来不敢抱持乐观的态度。 于寰云在赫丝黛离开营地后,就猜到她会到这里来。他看到她坐在那块大石上,陷入沉思之中。有好半晌,他都只能痴痴地望着她。 曾几何时,她经常在他脑中徘徊不去?即使他和手下坐在一起,他的视线却不时飘向她,彷彿害怕她会从他眼前消失,什么时候开始这样患得患失? 他三天前才见到她,那时她即便被马贼压在地上,她仍散发出叛逆而亮丽的美。他与她相处的时间极短,而且每次都会有衝突。 只是这几天,他对她已有不同的看法。自从华宇晴去世之后,没有人像她那样令他心神荡漾,而他又瞭解她多少? 她是仇人的女儿,他如何能得知她对自己的感觉?她绝不是没有荣誉感的女人,她献身给他单纯只是慾望?他知道他们俩人几次亲密的接触,挑起她的热情和好奇心,但她只是想品嚐当爱人的滋味和激情的美妙而已吗? 不知为何,他忽然很想知道,她献身的真正原因。 ?公主,你在这里。?他走近时,发现不对劲,她正在哭泣。 他衝上前,转过她的身子,看到她试图隐藏的泪眼,更是着急地追问:?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哭泣?? 赫丝黛知道瞒不过去,她咬着下唇,忍住啜泣,但仍掩不住声音的颤抖。?都不会改变吗??她问。?中土人敌视罗娀国的态度,都不会改变吗?? ?噢,公主,?于寰云心疼地拥她入怀,他终于明白她为何伤心掉泪了。?我猜……是天凡让你有这种感觉对吧?? 赫丝黛忆起于寰云介绍她时,他脸上闪过的憎恶表情。?他似乎……?她停顿一下,改用别的字眼取代她原想说的话。?有些冷漠。? 他轻抚她的面颊。?他并不冷漠,只是你并不了解他。? ?并非我愿意如此,他排斥我。?她哀伤地道。 ?是的。?他承认道。 她疑惑地盯着他看。?因为……我们在一起?? 于寰云叹了口气。?那是部分原因,根本上是因为你是夏丝娜的亲人,他不相信你。?这都要怪他,因为李天凡心中的恨,完全是受到他的影响。 她摇着头。?那对我太不公平了。?她眼中的痛楚,令他的心为之绞痛。?他并不认识我,怎么可以在未了解我之前,就对我骤下判断?? 确实,任何人都不该把家族的罪恶加诸在她身上,她不该承担他们的错误。想到当初自己也这样对她,他不仅深感愧疚,还充满了罪恶感。 他紧拥着她,想抚平她的痛苦。?赫丝黛,我会好好跟他谈一谈。? 她倏地抬头看他。?你不需要这么做。?她尊贵地抬起下巴。?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我不会强迫别人接受我。我会以我的方式,赢得他的尊重,而不是你的命令。? 老实说,看到她再次展现坚强的一面,他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至少证明她的确是个有勇气、不轻易被困境所打倒的女人。 ?我只是想让你不会那么不愉快,你是为了这个伤心难过,不是吗??他托起她的下巴,让她迎视他的目光。?还是你有其他原因?? 闻言,她眼里泛起了泪光。?你……好像急着要赶我走。? 意识到即将讨论的话题,于寰云眼神瞬间变黯。我不想你走,他想这样告诉她,并首度明白这是事实,他其实憎恨让她返回图哈拉城。 不论她的家人对他的伤害,一想起她就这样走出他的生命,令他觉得寒气彻骨。突然间,他有一股强烈的衝动,想要带着她一起逃走,去一个不认识他们的地方。 或许他可以把她强制留下,不管古纳台如何威胁── 天哪,他在想什么,难道他要西河国的人民,为他的私慾流血丧命? 不,除非她要他的理由,不是因为激情,而是真心想和他在一起。 ?公主,我想你也明白原因,我已不再能信任自己了。?他回答道,轻抚她细腻的脸庞,强迫自己忍住扭曲的心痛。?我会想念你的,你把长久失落的欢乐带进我的生活里。真难想像在你闯进来以前,我的生活多单调乏味。以后每次到凤翔城,想到边境对面的罗娀国,我都会想起你。? 他捧起她的脸,凝视她的盈盈泪眼,忍不住在她嘴唇印上轻柔的吻。 ?我知道我要了你的人,是不荣誉的行为,但我并不后悔和你度过的每一天。?他的低语有如爱抚一般,并柔情万千地望进她的眼眸深处。 赫丝黛热泪盈眶,她原本以为她心中他们共同生活的美梦,已经渐渐解体,没有希望了。但在他深情款款的注视下,她不再怀疑和困惑。 过去这几天,她经歷马贼抢劫、被强掳为人质、树林中的谋杀等等劫难。之后,她不眠不休地照顾于寰云,还得随时担心马贼找上门来。 在这种种磨难中,她一直勇气十足,不肯轻易低头认输。现在她怎能因为李天凡的仇视鄙夷,以至信心受到打击,就丧失了奋斗的勇气? 难道她对于寰云的爱,经不起一次考验? 不,那些人的怒气有理,即使她是无辜的,但她绝不退缩。 ?于寰云,我……不想走。?她低泣起来。 对她说得话,于寰云并不感到意外,她傍晚时就说过这句话。但他想要知道原因,否则他的心彷彿悬在半空中,永远没有着落的一天。 ?为什么??他的语气温柔,带着探测。?你不想回去见你父王?? ?想。?她说时眼中泪光盈盈。?但是我……更想留在你身边。? 于寰云闻言一震,他捧起她的脸,直视她的眼睛。剎那间,似乎在她眼中看到他心中存疑的情愫。他心中一阵激动,并涌现一丝希望。 ?赫丝黛,你说过你不想两国的人民,因你被掳而受伤流血。你想要留在我身边,总要给我一个理由。?老天!他希望她的回答,会和他的直觉一致。 第二十一章 爱你 他心中满是那个期待,而他因怕漏听她说的每个字,几乎不敢呼吸。 于寰云提出的问题,几乎让赫丝黛喘不过气来。她凝视他的眼睛,感觉他是想刺探她对他的情意有多深,但接下来呢? 她若向他坦诚一切,他会接受她的感情,抑或觉得那是一种负担,而迫不及待把送她回去?不管他做什么决定,事实还是事实。 她不想,也无法再掩藏自己的感情了。赫丝黛突然觉得让他知道她的感受很重要,在这种随时会返家的时刻,自尊已经不再重要。 ?因为我……?她深深地吸口气,将自己的尊严摊在他面前。?我爱你,于寰云。我不会用这份感情绑住你,如果你认为让我回去,这样对我们俩都好……?她的声调细弱,似乎这个决定让她心如刀割。?我也会欣然接受。? ?让你回去??于寰云激动地道,她的回答几乎让他失去了控制。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他有多渴望她的爱。 ?你这个笨蛋,你以为我还捨得让你走?打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迷失了自己。赫丝黛,你对我下了药,但你的药不是有关身体的,而是发自内心的。我不能让你走,我永远不会让你走。? ?噢,寰云。?赫丝黛投进他怀里,紧紧搂着他,泪珠挡不住地往下流。 他说出了自己的感觉,虽然他没有海誓山盟的话,但今晚,他承认她的存在,那就够了。不论他对她是爱,还是单纯的迷恋,她知道他绝不会像自己这样赤裸裸地摊开来讲,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显露出来。 这几天,已把他们的一生交缠在一起,但他们还有许多障碍待克服,许多旧日的伤口待疗復。所以,只要他要她,她告诉自己那就够了。 她抬起满是泪水的脸,他灼热的气息抚着她的脸颊。?我是真得爱你。? ?噢,赫丝黛。?他捧起她的脸,无限深情地道:?我知道,我知道……?他低喃着拥紧她,再也不能克制自己覆上她的唇。 于寰云几近野蛮地吻住她,品嚐她溼润的唇。她的反应是立即的──热情、火辣、充满了喜悦。老天!她是多么热烈地反应他的吻。 于是他知道她对他的感情,胜过她生命中的任何一件事物。想到这里,他从没这么高兴过,因为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他知道她终究会选择他。 他以低沉的嗓音道:?再告诉我,你爱我。? 她笑了,一个充满热情颤动的微笑。他抱紧她,却仍等待他要的话。 ?我爱你。?她的声音充满感情而动人。 一股强烈的喜悦充满了他心田。?寰云。?他立即粗声地加上一句。 ?我爱你,寰云。?她服从地呢喃,于是他眸里闪动着满足的笑意。他抱着她翻了个身,她顺势趴在他身上。 ?现在我要你爱我。?他嘶哑的道,捧住她的头,沿着她的颈项吻下去。 赫丝黛合上双眼,沉浸在这美好的感觉中。这场甜美而狂野的吻结束时,留给他们的是甜蜜的馀烬。她趴在他身上,满足的激情令她有些醺醺然。 好一会儿后,她移动身子,紧贴在他旁边,觉得自己从未这么快乐过。虽然他还未亲口说爱她,但他如此渴望她的感情,已令她满腔欢喜。 ?我从未这么渴望过一个女人,公主。?他嘎声道,她愉悦的格格笑,手掌移下他的胸膛,指尖拂过他肌肉紧实的腹部。 ?小心,公主,别惹火了我。?于寰云粗声地说,回想着刚刚所经歷的一切。 第一次──只有天知道有多久了──他在跟一个女人热吻的时候,忘却了身边所有的一切。他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深深地陷入其中,甚至比他原先所认为的还要深,这个想法令他震惊。 这不单纯只是慾望,那么他对赫丝黛究竟是何感情? ?你在意吗??她羞怯地抬起头,轻抚他的胸膛问。 ?不,我心甘情愿投降,我甜蜜的敌人。?他托起她的下巴,再次给了她一个令人窒息的吻。 刚才的发现确实令他感到意外,他知道自己正徘徊在一个他害怕发展的故事起点上,但是停下来是不可能的事。 他要她,除了她之外,他就是不能对其他女人產生浓厚的兴趣。他想去感觉她的体温和柔软包围住他,听到她在他耳际所发出的喘息声。 她的肌肤柔软而诱人,在他的手下像丝一般。她的吻以及她热烈的反应都告诉他,她完全是他的人了,而他的的确确拥有了她。 他想要她的疯狂程度极为骇人,但他就是无法控制自己。 他生命中立场的矛盾带给他的感觉是不平和愤怒,而她却用最根本的方法替他缓和这些情绪。她曾激怒他,也曾使他笑,她以一种并不复杂的慾望献出了她美妙的身体,让他喘不过气来。 在沙暴发生前的一刻,他原以为她会反抗,然而她却以热烈的眼神转向他,使他像个情竇初开的男孩般地迷失。 他不时怀疑究竟谁是俘虏,而谁又是俘虏者?她使他完全迷乱了,他发现自己除了她之外,根本无法去想其他的事。 ?我认为你真得对我下了迷药。?于寰云埋怨似地道,但却一边狂吻她、爱抚她,直到他听到猫叫似的娇喘声,促使他们的吻飢渴地交缠在一起。 赫丝黛的双唇间逸出了愉悦的呻吟,在这一生中,她第一次不假思索地放纵自己沉浸在如此狂野的热吻里。 他过去的痛苦经歷,使她不由自主地热烈回应他。当然,他对她而言已经是吸引力十足了,但她仍极力取悦他,似乎像是弥补他这一生中的所有不幸。 那夜俩人都没睡多少,当东方露出鱼肚白,睡意终于征服了她。 就在于寰云轻吻她的唇瓣之际,她闭上铅般沉重的眼皮,朦胧中告诉自己,她相信再过不久,他对她的情慾会转化成爱情的。 第二十二章 离开 隔天早上,赫丝黛跪在溪流旁,弄湿手巾梳洗自己。从这个地方,她可以远远地瞥见营地里的于寰云,正和手下商讨接下来的行动。 其中三个新面孔,是今天一大早加入他们的。那些人一定带回重要的消息,以至李天凡急于见他的主子,差点闯进他们的爱巢。 当她想到自己是怎么醒来的时候,整个脸火热了起来。幸好于寰云警觉性高,李天凡还没接近他们,就让他出声阻止了,她才不致衣衫不整的见人。 一阵轻风把她披散下来的头发从脖子上吹扬起来,她转过身坐在大石头上,木然地用一根指头绕着一束头发。老实说,她渴望加入他们,她不是想强迫他们接受她为他们的一份子,而是那可以使她感到较不孤单。 ?公主。?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着了她,使得她猛地跳起来。当她转过身看清楚是谁,她加速的心跳缓缓慢下来。 ?你吓着我了。?她说出脑中第一个念头。 ?我并非有意,太子吩咐我将早膳送来给你。?李天凡嘴巴阴鬱地抿紧,递给她几块乾肉片和羊皮水袋,显然并不乐意和她打交道。 赫丝黛伸手接过,并点头表示谢意。?你们在拟定追击马贼的计划,对不对??她试探地问,将一块乾肉片送进口中。 他没有回答,反而皱着眉瞪她。?离开他,你不应该留下来。? 赫丝黛全身僵硬,他深刻的敌意让她深感不安。?为什么??她要他亲口把讨厌她的理由说出来。?你要我离开他,总要给我一个理由。? 他的脸色变暗,双唇扭曲起来。?因为你们不可能一起生活。西河国对毒如蛇蝎的女人没什么好感,我们的人民痛恨你们,你的爱是没有希望的……一开始就受了诅咒。你一直活在梦中,你们是不可能结合的。? 赫丝黛几乎呛住了,毒如蛇蝎的女人?就因为她有着和姑母相同的血液? 这是西河国大多数人民对她的看法?这个评语深深刺伤了她,不过她勉强控制住痛苦的表情,而且誓言绝不退缩。 ?我不接受这种说法。?她坚决地道。?重要的是我和于寰云。你以为我会在乎你怎么说?我知道你不是我的朋友。? 他的俊脸霎时胀红,双手紧握成拳。?我或许不是你的朋友,但我也不会去刻意伤害一个女人。我要你离开太子,是因为──? 她打断他说道:?因为我是海格勒家族的人,你就讨厌我,是不是?? 他张口欲言又止,从他脸上的表情,她知道他并不想回答。但好一会后,他突然脱口而出。?我不是讨厌你,我是怕你。? 她惊愕地瞪着他。?什么?? ?我怕你会给太子带来伤害。?李天凡的语气有着浓重的忧虑和哀愁。 自他和主子重逢后,他发现许多事不一样了,最明显的改变是看见主子拋开过去半年来僵硬肃穆的情绪。他当然乐见主子的改变,可是他忍不住希望是其他女孩有这种影响力,因为他知道主子现在所走的路,只会通向痛苦的结局。 他不认为主子已忘了復仇之事,那他要如何面对古纳台?若是放过他,主子肯定内疚一辈子;但若伤了对方,甚至杀了他,公主绝对无法谅解。 无论他最后做何抉择,受罪的都是他。他怎能让主子陷入万劫不復之地? ?我永远无法忘记,这半年他是怎么活过来的。?那段晦涩的日子,至今他仍难以忘怀。?如果我任由你们发展下去,他一定会再度受到伤害。? 李天凡的脸上蒙上一层痛苦的阴影,使赫丝黛不安地看着他。不仅因为他话中的内容令她吃惊,而且她也看穿了在他骄傲、冷酷的背后,有多么容易受伤与敏感。她不禁同情起他,他无疑地对主子忠心耿耿、关怀备至。 ?告诉我,他过去发生了什么事??她放柔了声音。 ?你听过华宇晴的事??当她点头后,他缓缓地说道:?这半年来,太子为她所受的苦而折磨自己,不,应该说是凌虐他自己──?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你们应该要往前看,为什么不能罢手??赫丝黛打断他的话,她从他的语气中听得出来,于寰云是如何地伤害自己了。 她的脸上显露出心底真正的悲哀,一滴泪水从她的眼中流了出来,顺着脸颊滑下。?老天,这件事要到何时才能了结?? ?没有亲身经歷的人,说这样的话总是比较容易些。?李天凡说着叹了口气,时间又彷彿回到了过去。 ?你可知道自华宇晴去世的消息传来,太子就变了一个人,每天借酒浇愁,最后差点走火入魔。虽然他为了报仇,又重新站了起来,但人却变得非常不好相处,再不復以往的瀟洒豪迈。每一天海格勒家族的人,在他身上造成的伤害,都在啃蚀着他。那种情况已经够糟了,却还有更让人无法忍受的羞辱。你应该听过华宇晴为报仇牺牲自己的事,大部分的人都尊敬死者,也敬佩她勇敢坚强的一面,尽量不谈论这一点,但仍有少数人侃侃而谈,自詡曾恣意玩过于寰云的未婚妻子。? ?噢,不!?赫丝黛倒抽口气,她的头猛摇得像是强风中的柳絮。她心中有股心如刀割的痛苦感觉,双唇微微颤抖,发出了微弱的哀泣声。 ?华宇晴为製造艳名的形象,以便色诱霍暉父子,进行媚蛊毒杀计划,选择俊男时对品格并不在意,才会有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李天凡握起了拳头,语气充满愤恨地道。?不过太子并不怪她,因为她还是顾念到他,歌舞姬团周游各国却独缺西河国,就是不想让他事后感到难堪。况且,她虽然和许多男人上过床,但和与太子齐名的暨翻崚、殷覆轩、舒境雨等人,却只维持友谊关係,也算是顾虑到太子的尊严。不过太子的心已伤痕累累,如果他爱上不该爱的人,我真不敢想像他会受到什么样的伤害?? ?我知道你的忧虑了,但请你听我说。﹂赫丝黛悲痛地哽咽起来,于是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当我知道自己近乎无望地爱上于寰云,我也曾努力告诉自己,或许我所能做的就是把握现在,然而夜里我经常清醒地躺着看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令我痛心。我不敢倾吐我的感情,因为我不知道他是否有同感,而我仅有的只剩自尊。但这一切顾虑,在昨天晚上全都给我拋开了,现在即便要花上一辈子,我也要想办法弥补我的家人在他身上造成的伤害。李天凡,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如果我们一直去想它,只会更糟糕。但现在我却可以做一些事,有关未来的事。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为他带来幸福。? 李天凡冷静地研究了她一会儿。?公主,我从不怀疑你对太子的感情,但你父王和他之间的仇怎么办?他们免不了一场对决,你寧愿牺牲谁?你希望我冒这个险,让你有机会伤害太子??他抿着嘴唇,直截了当地道:?不,我不能,除非你现在就做个决定。? 赫丝黛的脸庞,透露出明显的惊惶。?你要我现在做决定??她眼里溢出了痛苦的泪水。?不,我不希望他们任何一个死。我爱于寰云,他是我的一切,但我不能因为爱他而让父王无辜的死去。我不行,我不做决定。? 这个答案让他瞪着她,嘴唇抿成一条线。?公主,你最好赶快想清楚,因为不久的将来,你一定会遇上这个问题。你必须接受这个事实,你终究得在他们之间做个选择,我只希望太子不会因你的决定而受到伤害。? 她还来不及自他的话所引起的震撼中恢復过来,他已转过身大步离开。 有好一会儿的时间,赫丝黛脸色发白,像是冻僵了似地站着,因为她的心中彷彿已经听见两个男人刀剑交击的声音。之后她的脸皱成一团,像受了致命伤的动物般轻声饮泣起来。 她知道他说得没错,再过不久父王和于寰云,有一人将会鲜血淋漓地躺在地上。她狂乱的想要寻求解决这可怕问题的方案,心中却只有一个方案。 她拒绝忽视于寰云对父王的不公平,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判断上犯了大错,而不站出来指正。她不能这样,纵容错误的事情与她的理念背道而驰,而她从不背叛自己的原则,即使为了爱情也不行。 她深知他顽强的自尊,这也意味着他们一起生活的机会可能终结。老天!她爱他,永远爱他,这将是她最难面对的事,她的心只怕会撕裂成碎片。 第二十三章 会谈 于宗道和古纳台两人,在靠近西河国边境的一座帐篷内秘密会谈。 当会议结束后,于宗道伸出手,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道:?就这么说定了。古纳台,谢谢你同意参加这个计划。? 古纳台握住他的手。?不,该说声谢谢的是我才对。?他露出感动的神色,显是为两人化敌为友而激动。从初识到此刻,两人一直惺惺相惜,却因为彼此立场不同,造成无可奈何的对立,现在终于和解感触自然深刻。 ?那批马贼虽然是中土人,但他们危害最大的却是罗娀国的人民,你肯帮我们除掉这批祸害,我真是感激不尽。况且解除了后患,我才无后顾之忧,去做一件多年前就该做的事。唉!若非赫丝黛被于寰云掳走,我还下不了决心。? 于宗道浓眉一扬。?你是指──? ?是,我受够了,再也无法忍受大哥残忍无道的行径。?古纳台毫不隐瞒自己未来的行动,当场宣佈了令人震惊的决定。 老实说,若非马贼的问题即将得到解决,而且和于宗道的紧张关係,因女儿被掳反而得到和解的机会,他还不敢冒然联合各汗王发兵讨伐大哥。 ?多年来不断有王侯贵族劝我取而代之,却给我一一拒绝了。直到现在。我再也不能让自己在家族荣誉的掩饰下,允许大哥发洩他的疯狂。? 于宗道不用古纳台明讲,也明白他说这些话的用意。人家把这么机密的事说出来,自是相信他不会在古纳台发兵之际扯他后腿,攻打宛如空城的图哈拉城。 ?我了解了。?他点头道,他无意挑起战争,让两国人民受害,否则他就不会找古纳台出来,为两国的和平尽一分心力。 而他这次肯积极地围捕马贼,全是为了于寰云着想。他心知除非把刘中继那伙人杀了,否则他姪儿永远无法过正常的生活。 足音响起,他的亲卫在帐外低声道:?王爷,我们的探子在巡视边境时,遇上太子的亲卫谢峰。他说有急事见您,探子把他带过来了。? ?快叫他进来。?于宗道急忙道,终于有了他姪儿的消息。 谢峰一进帐内,还来不及下跪,于宗道劈头说道:?现在不是在凤翔城的王府,别讲什么礼数了,快告诉我寰云现在在哪里?? ?是,王爷。?谢峰恭敬回道:?太子在离此二十里处的森林疗伤。? 于宗道脸色大变。?他受伤了?谁伤他的,严不严重?? 谢峰赶忙向他解释,细说从头,最后安慰道:?现在除了左肩还未完全痊癒外,其它已经没有大碍。最重要的是,我们发现了贼窝,太子拟妥了进攻计划,吩咐我回凤翔城请求您派兵支援。? 于宗道闻言,一扫脸上的阴霾。?终于发现贼窝了,太好了。? ?我女儿呢??古纳台对谢峰怒目而视道,想到于寰云绑架他女儿,还让她深陷危险之地,仍让他感到气愤不已。?于寰云没有受太多苦,这都要感谢我女儿的技巧,他打算什么时候送她回来?? 谢峰感受到他的怒气,却一点也不害怕,还替自己的主子辩护道:?太子原本打算送公主回家,但公主说她不要回去。? ?她说什么??古纳台大吼出声,以为自己听错了。 谢峰没有被吓到,他知道主子和这个男人的恩怨,毫不示弱地道:?公主坚持不肯回去,她叫我跟罗娀国的探子说她不是囚犯,她是自愿留下。? 于宗道和古纳台听得你眼望我眼,同时心中震动,皆想到一个可能性──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或许正在于寰云和赫丝黛间酝酿发生。 可能是建基于他们共同经歷的危险上,使他们能在短暂时间之内,產生互信和瞭解;也可能是因为男女间的缘份,和没有道理可言的吸引力上,使这俩个本是敌对的男女,自然而然地產生了好感。 但他们什么都没问,决定静观其变。无论如何,他们乐见这样的发展,如果西河国和罗娀国结为亲家,不再是世仇,对双方来说那是最好的结果。 ……………… 一弯苍白的月骑在几缕紫色和玫瑰红的淡云上,锯齿状的山脊啃噬着幽暗的天际,夜空中第一颗出现的星星发出了微弱的光芒,照耀在凹陷的山谷里。 在谢峰的带领下,他们从另一条小径接近山谷。于寰云突然勒住了种马,双眼极力地在模糊的岩石堆中搜寻通往山谷的裂口。 四周没有一个景緻看起来眼熟,他身后那条宽带状的水流,在幽暗的星光下像是一抹淡光,稜稜角角的怪石在他眼前陡峭地矗立,看来难以攀近而且吓人。 但于寰云还是催促马儿前进。马蹄胡乱地落在岩石上,由于马蹄事先包覆着厚布,几乎是无声的。 于寰云转过越来越狭窄的小径上的一个弯角处后,空气变得潮湿而且瀰漫着霉味,接着他听到微弱的瀑布声,知道接近山谷不远了。 他一面松了口气,一面指示下马。安顿好马儿后,大概已过了午夜。这时所有人都在休息,以因应明天的突击行动。只有一个人还没睡,远远地避开营地──不,正确地说,是躲开赫丝黛。 自谢峰回来之后,于寰云就脸色阴鬱、沉默不语,一个人静静地想事情。显然谢峰带回来的讯息,令他相当震惊;坦白说赫丝黛也是。 她父王居然和于宗道联手围勦马贼,这项计划还是后者提出的。他们打算製造几起边境意外衝突事件,引得双方人马开始紧张,各派军队支援前方。但实际上,他们要对付的是那批马贼,想把他们包围起来。 刘中继只怕没想到两个敌对的国家,会突然握手言和,联合起来对付他。 于寰云不须再花精神为他们烦恼了,因为照情况看来,马贼已经插翅难飞,所以他现在思索的问题,无非是要如何应付她父王。 去找他谈话,是她经过一番挣扎才作的决定。因为后果令她害怕,她可能会失去他。但这一切都是为了父王,不管于寰云能不能了解或接受。 当她找到他时,他正躺在一棵树下,两手交叉置于颈背。一看到她,他的浓眉紧皱了起来,使他的眼睛看起来像两朵乌云。 在吸口气的一刻,她犹豫了,渐渐失去了勇气──不,她不能退缩,该是她为自己掌握命运的时候了。她再度下定决心,静静地走向他。 她坐在他身旁的一个树根上,弯起了膝盖把下巴靠在上面。「明天,」她想了一下,问道:「如果你能让刘中继那帮子人伏法,你会怎么想?」 他转过头,望着她的脸。「那就像是老天爷开眼了。」他简单的回答,然后补充一句:「至少我知道他再也不能对其他人做出那样残暴的事来了。」 「说得也是。」赫丝黛说着垂眼盯着自己的脚。「我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些人受正义的制裁,而且我知道你为什么也有此意。」她偷眼看他,在他别过眼神前,她瞥见了其中的警戒。「但我并不知道真正的原因,那些马贼说得话 ……华宇晴惨遭不幸的事,跟刘中继有直接关联吗?」 第二十四章 原谅 她提出的问题,令他猛然坐起来,用力喘几口气,彷彿要压下突如其来的悲痛。然后他闭上了眼,似乎是在痛苦中,而当他再张开眼睛时,她心头一紧。 那是痛苦──她可以辨认得出来。即使她已经知道可能的原因,当他开始叙述时,仍然震惊了她,久久无法自己。 ?那年霍暉和张节联手衝入皇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即时把所有男人杀死,女的……﹂他深吸一口气稳定自己,但他的嘴唇扭曲着。?女的则给他们淫辱后虐杀。下令的虽是张节,执行命令的却是刘中继和他的手下。? 赫丝黛摀住嘴巴,揪住她的痛苦是如此的强烈,泪水倾注流下她的脸颊。她心头涌上一波波的怜悯,她想伸手拥住他,但他脸上的表情制止了她。 她看着他把自己封闭起来,锁住了痛苦,彷彿不去理会它便可以把它驱走。她想告诉他,用那种方式是永远行不通的,他必须要让别人走进去。 ?但她……并没有在那场劫难中死去??她沙哑地问,眼中泪光盈盈。 ?是的,那些人事后忘了补上一刀,让她从密道逃出来为赵怀鈺所救。?他淡淡地道,但他的声音透露出内心的悲愤。?老天!她当年只有七岁。? 赫丝黛开始哭泣,她的喉咙嘶哑,纤瘦的身子颤抖着,而泪水流满了她的脸庞。?你对自己当年的无能为力很自责?? 于寰云突然跳起来,他的语气变得狂暴,颤抖着愤恨。?不,我怪那个弒君窜位的奸夫,我怪那天生恋床不知廉耻的淫妇,我怪那个派手下去把那些人当成畜生一样对待的人。我要怪的人,还有阻挡我们报仇的人。那根本不关他的事,她原本可以活下来,就是他让我连挽救她的最后一丝机会都失去了。? 赫丝黛有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漫长的沉默似乎永无止尽,但她终于问出悬在心头的问题。?寰云,将来你有可能原谅我的家人对你的伤害吗?还是,你认为只有报復,你才能原谅自己,不再感到愧疚?? 他深深皱起了眉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赫丝黛站起来走向他,手搭在他胳臂上。?你的情操是高贵的,?她在短暂的犹豫后说道:?但生命中除了报復,还有更多的事可以做。? 于寰云瞥了她一眼,但他的眼光晦暗。?对某些人来说,是的。?他过了一会儿问道:?但如果是你,你不会报復吗?我初遇到你时,可是看够了你的反应,那足可证明若有人攻击你或你关心的人,即便只是用言语,你也会想拿起一把刀子追着他砍。别想告诉我,你已经忘记了。? ?但你做的事却会毁了我们。?她沙哑的声音洩漏了她的痛苦。?我实在不愿去想,到时候我们会怎么样??她的眼中盈满了悲伤的泪水。?寰云,你不可能一直在昨天跟明天之间折磨自己而不失去今天。? 于寰云凝视着她,事情变得棘手了。她想要用感情羈绊住他,甚至已经暗示他们之间这齣销魂爱情戏,现在看来似乎要结束了。 过去几天,他们确实过得像俩个恋人,好像森林之外并没有一个等着拆散他们的世界。而且他还信心满满的认为,她无论如何都离不开他。 但他错了,他开始觉得她的心渐渐离自己而去。 她对古纳台的忠心与她对自己的爱,在他心中不能共容。而在他最需要她给予支持和慰藉时,她对古纳台坚定的情感,更叫他不能忍受。 他心中涌过强烈的嫉妒,虽然她口口声声说爱他,但或许那只是在激情之下的甜言蜜语。他有一种深深的失落感,而这令他忿忿然。 在他眼中,古纳台是个卑鄙的敌人,根本不配得到她的忠诚和爱。 ?毁了我们??他瞪着她,受伤的自尊使他忍不住把怒气发洩在她身上。 ?听好,公主,你确实佔据了我心中某个角落,但我不要你认为那样就可以绑住我。我曾当面告诉过你,我对你父王深切的恨意,别试图用你的『爱』改变我的决定,你会发现你对我毫无影响力。?他冷酷地说道,并且看到她受伤的表情。?别那样看着我,好像我才刚拿把棍子打了一隻小狗。? 她用红肿、噙着泪水的眼睛看着他。?那么我应该怎么看你??她的眼中没有一丝辩白的意味,却带着可怕的审判性。 看着她脸上斑斑泪痕,他心中涌起一股近乎痛苦的感觉。他实在不应该让这个有着蓝眼睛的女孩掳获他,但突然间事情显然就这样发生了。 ?可恶!?他发出了怒吼的诅咒声,使她张大了眼睛,但她并没有退却,反而忍着泪,没有哭出声来。见她如此委屈模样,他不禁挫败地叹口气。 他托起了她的脸庞,决定坦白向她招认,不想完全锁住他的感情。 ?公主,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也知道为什么。但我也必须承认,如果我的生命能够接受、容得下另一个女人,我希望会是你,但我们之间有太多纠结了。你永远不会原谅我毁灭你父王,而如果我不去做,我也不会原谅自己。? 赫丝黛闭上双眸,这或许是他最接近爱的一种说法,但他还是没有亲口承认,他的确爱她。想到自己对这个男人的爱,她难掩内心的痛苦。 真可悲,她居然爱上一名矢志復仇,却忽视内心真正感情的男人。 她睁开双眸,眼眶都是泪水。?我多希望你能够了解父王的为人,他绝不是你认为的卑鄙小人。他或许是个冷硬的男人,但他非常公正,为人坦荡,而且他从不会不坦言认错,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 他的双唇扭曲。?可惜,到目前为止,我在他身上看不到这些优点。? 她捧着他英挺的脸,气愤自己为什么会爱上这么顽固的笨蛋。?寰云,虽然他是我父王,但我不是傻瓜,看得清人的内心,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于寰云冷硬地注视她。?他始终是你父王,但我们迟早会发现事实。?他尖锐地道,开始察觉到他们俩人间愈裂愈大的鸿沟。 他的不信任,让她沮丧地垂下手,她的眼底深处蒙上了一层痛心与绝望的阴影。?我恨你。﹂她哽咽地说道,开始啜泣。 他感到痛苦而心碎,他明白自己与她父王决斗,不管谁胜都会令她伤心欲绝。?我不怪你,公主。你也知道,我不得不这么做。? 他叹口气用手臂环住她,像对小孩一般抱住她。她开始哭泣,不是安静地哭而是充满痛苦与绝望的嘶泣,听了教人肝肠寸断、伤心欲绝。 好一会儿后,她终于控制住自己。她离开他的怀抱,别开了目光,双手交抱在胸前,似乎试着想把她的痛苦抱在怀中。 ?你有一天会后悔,我知道你会。我只希望你会看到这一天。? 天啊,他为什么会有那么糟的感觉?这是他目前为止,所感受到的最难过的感触,他明白自己那沉睡已久的意识,此刻已被她甦醒。 她真可恶!他不想去感觉怜悯或同情,或者是其他软性的感情;他需要紧紧地把持住復仇的目标。如果他让自己陷入任何软弱中,他就会看不见他的目的。如果他让那样的事发生,就是罪无可逭。 多年以前,他一直沉溺于逃避,而没有去做他该做的事──尝试为华宇晴復仇。那份罪恶感盘据在他心头不去,而他再也不想要那份罪恶感了。 ?或许吧。?他嘶哑地说道,然后转身离开,他绝不会被她软化。 只有正义得以伸张时,他才能摆脱那个束缚。所以即使他的决定,会伤害到她的感情,他仍然必须贯彻到底──除非有反证。 第二十五章 正义 于寰云依计隐伏,和手下蹲在一块巨岩后,透过森林边缘的草丛,遥观刘中继营地后方的动静,并静待两国联军的攻击。 曙光初现,森林山野雾气深浓,天地苍茫。但李天凡仍感觉到主子眼中喷射出的仇恨火焰,忖着待会袭营时须片刻不离他身边,好在后面护着他。 ?天凡,你留在营地保护公主,不须陪我偷营。?于寰云突然吩咐道。 李天凡愣住了。?什么??他随即抗议。?可是我一向在后面掩护你。? 于寰云心中明白他的忠诚,只好低声解释道:?我后面还有谢峰他们掩护,但公主留在营地,没有人保护她,我始终不放心。? 只从这句话,李天凡就知主子用情已深。他们自昨天晚上争吵之后,就不曾说过话,可是主子还是关心她的安危,他开始担心自己的噩梦会成真。 ?好吧,我知道了。?他无奈答应,因他不想主子上战场时还为她分心。 于寰云转过头,两眼狠狠地盯着营地。?刘中继,今天我要你为十四年前的残暴付出代价。?想起他的阴险残忍,杀人如弃草拾芥,更想起华宇晴还有宫中无数遭劫的侍女,他便恨不得砍下他的头来。 就在此时,营地前方传来千蹄齐发,轰鸣震天的声音。 于寰云两眼瞇起,露出冷酷的目光。?终于来了,我们也准备出击。? 马贼这二天,因为收到边境情势紧张,两国随时开战的消息,都躲在贼窝避风头,以免受到波及,那才是无妄之灾。 这时所有人刚吃过早膳,人马均在休息的状态,连在外放哨的人员也回营用膳,才给了于寰云他们接近的机会而没有被发现。 于是,在马贼意想不到的情况下,联军马蹄声同时响起,从森林中奔杀而出,分从东西两边衝往贼窝,大战终于全面展开。 于寰云和手下屏息静气的瞧着百多名马贼,在营地慌乱地东奔西驰,或踏蹬上马,或徒步奔入森林,人喊马嘶,乱得像末日来临。 这时战场已变成屠场,情况混乱惨烈至极点。联军很快就攻入营地的中心,马贼见到大批士兵,立时心胆俱寒,只知急急逃亡。 在混乱中,有一身形魁梧的壮汉头扎黑巾,在几名马贼心腹的保护下,正骑着马往营地后方疾驰而来。 在他的后方,一个身材頎瘦,鼻樑骨高起有若鹰啄,浓眉下有双锐利隼目的中年男子,驰骋着一匹骏马,以飞快的速度朝他接近。 于寰云立刻判断出那头扎黑巾的壮汉就是刘中继,而那名中年男子有可能是他另一名仇人古纳台,因为他有领袖一方的霸主气质。但是他并没有任何犹豫,报復的衝动强烈得令他不顾一切。 ?走,换我们上场了。?喝毕,他一马当先,疾衝而出。 谢峰等人连忙紧追在后,和他的主子一样,毫不畏惧地迎战那些落荒而逃的马贼。 骑在最前头的刘中继,哪想得到会有奇兵从一块巨岩后方袭来,想要应变已来不及,因为对方的剑已经劈过来,他连忙举剑挡格。 但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的臂力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就在判断失误下,他居然连人带剑给对方劈下马去,那形状狼狈至极。 刘中继曾是禁卫军副统领,本不该如此不济,但他错在不知对方是于寰云,一时轻敌之下,才会一照面给劈得从马背上滚下来。 但也由此可知,于寰云心中的愤恨是如何强烈,一出手就毫不留情。 他见一招就得手,哪肯放过机会,衝上前连劈三剑。到第三剑时,刘中继长剑盪开,空门大露。于寰云手中长剑闪电刺入,立即废掉了他的右手。 他剑尖直指他胸口的要害。?刘中继,你终于落在我于寰云的手中了。?他咬牙切齿地道,多年的怨恨和愤怒扭曲了他的五官。 刘中继坐在地上,痛苦地用左手紧握住右臂。当他得知毁了他右臂的人,竟是紧追他不捨的于寰云时,震惊地抬起头。?你就是于寰云!? 然后他看着刚下马,朝他走过来的古纳台,终于明白自己中了圈套。根本就没有什么边境衝突,那只不过是双方要擒拿他的技俩。他们故意放出风声,为得是要降低他的戒心,免得他得到消息成功脱逃。 他怒恨交加,气得浑身发抖,怎么也没想到,一向水火不容的两个国家,突然握手言和联手对付他。?古纳台,你竟然把我交给他?? 古纳台没有说话,他虽然恨不得宰了刘中继,为罗娀国无数受害的老百姓报仇,但他知道有一个人,比自己更有理由杀了刘中继。 然而,他也看得出来,于寰云亦想杀他。 他刚才瞥了于寰云一眼,就明白这个男人痛恨自己。他开始纳闷女儿和于寰云,是否真是一对恋人?因为照情形看来,于寰云仍没有想和他和解的意思。 然后他摇摇头,虽然有人说他们是情人,但或许他们只是互相欣赏而已。此刻他不妄加判断,等他见到女儿,她会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 于寰云听到刘中继的话,心中一凛。果然,这个男人就是古纳台。 战事结束了,由于西河国的援助,骚扰罗娀国半年多的祸害终于解除,古纳台大概不会计较自己掳走赫丝黛的事,但他会带着女儿一起离开。 他抗拒着心中那股想要拉着她逃走,再次绑架她的衝动,而努力把重心转回到刘中继身上。毕竟,他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缉捕这个混蛋。 于寰云将剑尖深入他的胸膛,血从旁边流出来。?刘中继,当年你血染皇宫,可曾想过有这一日?今天我要为那些被你残害的妇孺报仇雪恨。? 刘中继在于寰云眼中看见自己的死亡,想到自己不只被当年的伙伴弃之如敝屣,还被出卖给他的敌人,他火冒三丈,恨得咬牙切齿。 不,他太不甘愿了,他要报復。 他看了一眼古纳台,然后冷冷地微笑,幻想着刚和解的两个国家,再度反目成仇。他确信这会使他们得胜的喜悦黯淡无光,他并非全盘皆输。 ?你要报仇雪恨??他突然哈哈大笑,充满讽刺地道:?你要报仇,竟然找上古纳台合作,真是可笑。当年若不是古纳台保证会出兵牵制于弘道,霍暉根本不敢举兵叛变。认真说起来,古纳台才是这场叛变成功的重要因素,而你竟然找他合作报华宇晴受辱之仇。这不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此话像一记重拳击在于寰云心头,他抬起头,狠狠瞪着古纳台。 杀死他!心里头有个声音叫着,现在就杀死他! 这个男人果然有罪!不过他不是冷血杀手,每个人都有为自己辩护的权利,而他会给古纳台一个机会。 于寰云强制按捺住怒气,说道:?我跟他的恩怨,我会跟他算个一清二楚。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跟我之间的仇。?他把剑尖抽出来。?我改变主意了,就这么一刀杀了你,那似乎太便宜你了。我决定把你带回去,让你受千刀万剐之苦,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因为那些受害的妇孺,当时就是这种感觉。? 刘中继闻言脸色大变,老天!于寰云打算凌迟他。不,他绝不受这种罪,他寧可像马贼一样死在战场上,也不要遭受叛徒下场的悲惨命运。 而他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迅速得到解脱。 ?是吗,你怎么知道??他嘲弄道,一手按住伤口,慢慢站起身。 ?我本人可是在现场,却一点都不这么觉得。你知道吗?是我第一个佔有华宇晴,她当时叫得就像个小猫似的,我教她的一切,无疑使后来的人获益,才让她艳名远播,名闻天下。?他看着于寰云脸色剧变,眼中好像要喷出火来后,再鄙夷地吐了一口延沫。?什么公主,还不是给我刘中继骑──? ?你该死!?一声死亡的呼喊,自于寰云口中吼出。他一剑划过刘中继的脖颈,让他人头落地。但他的死亡,并不能消弭他内心的痛苦。 他忿忿地转过身来,瞪着古纳台的目光,充满了谴责和愤恨。?对刘中继刚才的指控,你有什么话要说?? 古纳台眼神黯然。?没有,我确实出兵牵制了于弘道。不过──? ?既然如此,那么我杀了你,你也没什么好怨的。?于寰云激动地吼道,古纳台的话一字一句打在他的心坎上。他终于承认,当年的事他也有责任。 他愤怒地举起剑,将剑尖指向他。?出手吧,古纳台,这是你我之间的恩怨,所以无论是谁躺在这个地方,我希望不会引发两国的战争。如何?? 第二十六章 交手 古纳台的荣誉感,要求他一定要接受于寰云的挑战。因为替自己死去的未婚妻报仇是于寰云的责任,而他也无法逃避。 所以这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战争,不应该扩及到两国的老百姓身上,他完全同意。 ?当然。?他平静地道,此时战事已经结束,他环视慢慢聚集在他们四周的士兵。?你们都听到了,不准为这件事採取任何报復行动。? ?可是父王──? ?古鲁那,?他严厉地对儿子说道:?不准抗命,这是我和他的战争。? 于宗道觉得自己该站出来说句话。?寰云,听我说──? ?不,皇叔,我不想再听任何解释。?于寰云断然阻止道。?古纳台,我不会有任何怜悯,只要你犯点小错,我会毫不留情杀了你。? 是的,古纳台心想,今天还有一个人会死,可是活的是哪一个? 他走向于寰云。?你期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吧??他举起他的剑。?来吧,于寰云,我们来对决,否则这件事不会了结。? 于寰云瞪着他。?是你自己的愚蠢,使你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话毕,他开始挥舞他的剑,并先发制人,猛扑上前。 他的对手立刻出剑抵挡,金铁交鸣声与两个人使劲用剑的喊声混在一起。他们又刺又砍,时间却过得很慢,双方都不留情。于寰云的剑术远近驰名,但古纳台的年纪比他大一倍,经验和技巧都较圆熟,两人可说难分轩輊。 这时两骑迅速接近他们,围在边缘的士兵,看见两人自动地慢慢让路。 汗珠掛在于寰云的眉头,他左胁的伤口又裂开,使他的力量略逊一筹。 他开始累了,古纳台发现他的弱点后,一直採取守势,企图保留自己的体力消耗对方的。 于寰云採取攻势,需要更多的力气,因为他知道这是自己唯一能用的战略。他必须在古纳台消耗自己的体力之前,豪不留情地击败他。 伤口流出的鲜血,无情地消耗着他的体力。这是危险的战术,却是他唯一的战略。他的赌注有了代价,古纳台为了应付他的猛击而后退时,被地面一块凸出的石头绊倒了。 当古纳台失去平横,于寰云立刻欺身而上。 虽然古纳台手里仍握着剑,但他倒地时于寰云的剑尖,已抵上他的喉咙。 古纳台抬起头,看到一双充满怨恨,欲置他于死地的眼睛。 于寰云举起剑,挥出致命的一击。?古纳台,像那些叛徒一样地受死吧!? ?不要!?赫丝黛尖叫出声,她纵马上前,跃下马来。 她是在看到战事结束了,不顾李天凡的阻止拼着命赶过来。 ?不要杀我父王,求你。?她哀求,紧抱着于寰云挥剑的手臂。 于寰云倏地转过身,他的眼中冒着火。?我告诉过你,不要试图干涉我。?他几乎怒吼道,在这个他最不想她出现的场合见到她为古纳台请命,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长久积压的痛苦全都转化成怒气发洩在她身上。 赫丝黛热泪盈眶,她听得出他声音中隐含着沉痛和失落。她的选择让他愤怒、伤心,她顿觉万箭穿心般痛苦,但他逼得她无路可走。 ?但你杀了一个无辜的人,还能不觉羞耻的活下去吗??她哽咽地道。 ?他并不无辜。?他反驳道,他的下顎因激动而抽紧。?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儘管我恨你父王,但我并不是没有给他机会解释,我不是杀人兇手。? 赫丝黛看见他眼中的失望及痛苦,真想嚎啕大哭。?寰云,我们为什么非得针锋相对不可?我们一定要永远被过去束缚吗?? 他忿忿地别过身,没有回答,这促使她做出一个决定。?你知道我无法让你杀了父王,我会使尽各种方法,包括用我自己的生命确保这一点。? 当她抢过她父王的剑,抵在自己的脖子上,眾人大吃一惊。 ?不要,赫丝黛!?古纳台大叫出声,神情紧张地看着女儿。 赫丝黛转头看他,眼中涌现泪水,但她的神情坚决。?父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您被杀,因为我知道您的无奈。寰云,你怎么说?? 于寰云猛闭上眼睛,感觉她彷彿拿把刀在戳他,她怎么能这样对待他? 她怎么能这么残忍、这么不择手段?她确实找到他的致命伤,因为不管他和古纳台之间的恩怨如何,他是不可能让她陪上一条命的。 他睁开眼睛,看见赫丝黛脸色惨白,一脸哀求的神色。?该死的你,该死的你!?他瞪着她好一会,最后眼光变得黯然。 他转向古纳台。?你女儿救过我一命,我无法杀了你却让她跟着死去。现在我不能杀你了,虽然我很想杀,但荣誉感使我下不了手。? ?寰云,谢谢你。?赫丝黛啜泣道,明白他做这个决定有多不容易。 ?不用谢我,这是我欠你的情。?他把剑垂在身侧,深叹了口气道,声音充满疲倦与失落感。?我只希望这个决定能让你活得安心。? 听到他的语气,赫丝黛突然感觉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即使她告诉自己别总往坏处想。他缓缓转过身,当他的脸闪过一抹情绪,她忽觉心如刀割,明白她已经失去他。他开口说话时,更加证实了她的恐惧。 ?但我无法再跟你见面了,赫丝黛。?然后他便头也不回地骑马走了。 于寰云没有回头看,试着相信这是最好的方法,他们的缘份就止于此。 他闭上眼睛,努力想磨灭刚刚的记忆。当他说出那句话,她那一脸受到重创的表情,将永远烙印在他心头,变成纠缠他一生的梦魘。 但他无法收回那些话,因为他说得是事实。如果他们在一起,往后的每一日,只要看着她的脸,他如何能够不想起他放弃为华宇晴復仇的罪恶感? 老天爷呀,如果这是祢惩罚我当年的逃避、懦弱,谁也不能比祢做得更好了。他的心好痛,因为他比谁都清楚,他离开的同时也拋弃了他的欢乐。 李天凡在离开之前,将心里的怨恨一古脑的指向赫丝黛。主子才是那个心里淌血的人,她凭什么一副伤心欲绝楚楚可怜的模样? 他忿忿地走向她。?我早知道你一定会为太子带来伤害,我真希望他从来没遇见过你。?话毕,他领着弟兄驰离战场。 他话中的轻篾和谴责,令赫丝黛更加伤心,她极力想掩饰内心的痛苦,但并不成功。突然,一股无法压抑的情绪如排山倒海而来,她不禁痛哭失声。 古纳台上前拥着女儿,他可以理解她内心的痛苦。这俩个年轻人,看来是一对恋人──虽然两方是世仇,可是于寰云显然是爱女儿的。 该死!他暗自诅咒着。为什么夏丝娜死了,她留下的伤害仍无法消弭?难道这是老天爷对海格勒家族,另一种变相的报復? ?古纳台,?于宗道走上前。?我想事情不会就此了结。?他的眼神显示他看见的和古纳台一样多。?我会向他解释,让他明白你的苦衷。? 古纳台頷首答谢。?我立刻就要整军待发,一切就拜託你了。? ?你走后,如果有任何需要,派人通知我。?于宗道这句话明白表示对古纳台的支持,然后他跨上马背,领着五百名士兵,往凤翔城的方向而去。 第二十七章 挟持 古纳台的侍卫长直昆正在城垛上和其他侍卫谈天,一名侍卫突然衝过来大叫示警。 「什么事?」直昆讶异地问道。 「我们的线民看到至少有五百名骑兵,在古克萨王子的黄蓝旗帜领导下浩浩荡荡地过来。」侍卫紧急说道。 「什么?」直昆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古克萨王子不帮自己的父王迎战,跑到图哈拉城想干什么。「快去关上城门。」他吩咐道。「准备迎战。」 城门放下来时,只有二百名少得可怜的侍卫急急在城墙上及城垛上各就各位。 古纳台的侍卫长直昆匆匆进到屋内时,赫丝黛讶异地转过身来,一看他的脸色便知事情有异。「发生什么事?」 直昆在腰际配上宝剑。「古克萨王子率五百名骑兵接近图哈城了。」 「噢,天哪!」赫丝黛呻吟一声,不敢置信地倒在椅子中,她和直昆有着同样的疑惑。「他不待在古金伯父身边,跑到图哈拉城有何企图?」 直昆抓住她的肩头,把她拉起来。「公主,我没有时间说话。不管发生什么事,我要你留在屋里。」 赫丝黛强迫自己说出她害怕的问题。「父王不会有事吧?」 「我不知道,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事。」直昆匆匆拍她手臂安抚地说道。「很抱歉,我必须去跟我的手下在一起。」他抓住他的头盔盾牌,在她抗议之前急急走出去。 古克萨王子已在城门外停住骑兵,站在一圈盾牌中间,头戴盔甲。他手中持着刀,一如往日看似威风凛凛,十足的域外战士。 「赫丝黛,你这泼妇给我出来。」古克萨大吼道。 「古克萨王子,你来这里干什么?」直昆在城垛上叫着。 古克萨冷哼一声。「你还敢问?没有人能让我顏面尽失,为什么赫丝黛不同意大鄯国王子的求婚?」 「联姻的是图哈拉城,不关古克萨王子的事,趁你还可以离开的时候赶快走吧。」直昆吼着。「一等消息传到我们族人耳中,你就没有机会了。」 古克萨王子嗤之以鼻。「等我抓到乐丝黛,我自会离去。」 他举起刀,示意掩藏在近处树丛中的手下出来。箭矢咻咻地朝城垛射去。 图哈拉城守卫立刻还以顏色。他们的箭如雨般落在下方的人盾上,却又徒然地弹跳开去。两个守卫中箭倒地,一个是肩上受伤,另一个则是大腿受创。 「把伤者带进去。」两军的箭矢枯竭时,直昆对部下命令道。 他转身看到几组敌兵拿梯子想攻上来。图哈拉城的守卫奋力还击,儘管人力单薄,由于占了地利,他们还是终能将梯子推离墙面。攻打者在无数次进攻无效之后,便退回树丛中。 在城墙内,赫丝黛领着妇女们忙着照顾伤患及製作绷带。大战稍停,赫丝黛及妇女们也趁隙喘口气。 赫丝黛看到直昆进来,不禁走上前去。「他抓不到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我担心他会抓族人逼我就范。」 「公主,你不能跟他走,我无法向汗王交代。」直昆忧心忡忡地说道。 「我们要以防万一,不能坐以待毙。」赫丝黛思索地说道。 「你想怎么做?」直昆问道。 「如果他真的拿族人威胁,我是不可能眼睁睁看他们为我而死。」赫丝黛语气坚持地回道。「我们还有多少酒?」 「不多,有些还在酿製中。」直昆回道。 「他们轻装而来,必定会要求补给,到时将城里所有的酒都给他带走。」赫丝黛信心十足地说道。「现在,将城里所有的酒全集中在这儿,我要给他们製造一些惊喜。」 「你要在酒里放什么?」直昆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我要去准备材料,你让人把酒集中起来。」赫丝黛吩咐道。 直昆虽然不明所以,却相信赫丝黛的能力,赶紧派人到城里把酒搜刮一空。 等一切都弄好后,赫丝黛微微一笑。「我倒要看看堂兄如何躲过于宗道的追击。」 「于宗道?」直昆茫然道。 「你忘了父王的话,有事可以到凤翔城求救。」赫丝黛回道。 「老天,是有这么一回事。」直昆终于放下心来。「可是我们如何知道你们走哪一条路?」 「还记得我教你用树枝辨别方向的事吗?」 直昆点了点头。「记得,以太阳为中心,长树枝代表方向,并以大石头压枝作为辨认方式。」 「这是我从于寰云身上学来的。」赫丝黛说到于寰云的名字,心中一阵刺痛。但她无法沉浸在悲痛中太久,因为她有自己的仗要打。「虽然方式不同,但结果好用就行。每十里我会做一记号,尽量拖延他们的行进速度。」她刚说到这里,一名侍卫匆匆走进来。 「公主,古克萨王子威胁要杀死我们的族人,如果你不出去的话。」 赫丝黛和直昆急急走向城墙,下头的情景令她触目惊心。她堂兄居然抓到可达一家人,他们的颈部都搁着一把刀。 「赫丝黛,你再不出来,你可以看我一次杀死一个。」古克萨冷冷说道。 「堂兄,放走他们,残杀无辜农民有什么好处?」赫丝黛朝他喊道。 可达扬起头,勇敢地说道:「公主,不要为难,我们寧死也不愿意你向他低头。」 古克萨哈哈大笑。「堂妹,听到没有?我就先杀死这个傻瓜。」 赫丝黛可不能见死不救。「不准你杀死任何人。」她冷静地说道。「这是我们之间的事。」说完她转身下了城墙。 古克萨的军队对这种出乎意料的转变窃窃私语起来,因为大家都知道赫丝黛大可待在安全的城内等待援兵的,为了三个农民牺牲自己,在他们眼中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 「公主,我要求向他决战。我必须对汗王有个交代,不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你被他劫持而去。」直昆要求道。 「好,我们各自有责任要负责,我不会阻止你的。」赫丝黛明白直昆的意思,他是侍卫长,如果什么事都不做,任她被堂兄掳走,他以后就没办法管理部下。 面容凝肃的守卫默然而立,一名侍卫走上前来。「公主,我们会拚到最后一个人,你不需要出去。」 直昆大为动容,向他点了点头。「阿蒙,你勇气可嘉,但对我的武技却好像没什么信心。公主她另有计画,不怕古克萨使坏。」 「那祝您好运,队长。」阿蒙说完便退了下去。 「打开城门。」直昆下令道,他拿着宝剑及盾牌。 城门缓缓打开,直到赫丝黛牵着驼着药袋的牡马和直昆等人出去,又缓缓关上。 古克萨高大的身影等在另一头。「古克萨王子,直昆向你挑战。」一出城门,直昆就直接提出挑战。 域外战士的荣誉感要求古克萨一定要接受直昆的挑战。古克萨自信满满地说道:「直昆,你敢向我提出挑战,别以为我还是多年前那个年幼无知的孩子 ,这回你死定了。后悔了吗?」 「一点也不后悔,你呢?」虽然古克萨的武术渐有名气,但直昆的年纪比他大,经验和技巧都较灵活变通,这年轻人还在襁褓时,他早已驰骋沙场了。 古克萨哈哈大笑。「当然不后悔。」 他得意地大吼一声,将头盔拋到一边,从手下手中抢过他的盾牌,大家都退到一旁观战。 两个人戒备地相互绕着圈子。古克萨先发制人,猛扑上前,直昆以盾牌迎击。他们格开对方的武器。古克萨招招狠毒,刀剑相击的鏗鏘声如丧鐘一般在城外回响。直昆一在避开对方凌厉的攻势再奋力还以顏色。 若说古克萨以力大取胜,直昆则以敏捷见长,他以逸待劳,让古克萨消耗体力,然而他自己的危险也增大了,因为他一旦不幸被击中,他一定会受伤。 直昆举起盾牌避开古克萨狠力的一砍,赫丝黛尖叫一声。直昆在对方的力道下跪了下来,但又在下一刀批下来之前翻身跃起。 他们再度正面相向。这场决斗比双方预期的要久,双方都呼吸浊重,汗流浹背。两人都已露疲态,便渐渐加强攻势。双方向前一扑,都刺中对方一剑。直昆的衣袖渗出血来,古克萨胸前也漫出血跡。 「够了,住手!」赫丝黛大喊一声,走上前去。「堂兄,我跟你走,让其他人退回城里。」 「慢着!」古克萨喊道。 「你还有什么事?」赫丝黛问道。 「我还需要补给。」古克萨说道 「堂兄,你不要太过分,我并不是怕你才出城。」赫丝黛皱眉道。 古克萨当然知道,情势拖下去对自己不利。「我只要酒和饢饼等补给品。」 赫丝黛故意皱紧眉头,沉默一晌后说道:「直昆,酒都给他们,饢饼你看着办吧,只要饿不死他们就好。」 「是,公主。」直昆带着可达一家和眾人进城。 赫丝黛牵着牡马无所畏惧地朝堂兄的军队走去,看着堂兄志得意满的神情,她不禁暗忖,鹿死谁手还不知呢,现在就得意还太早了点。 第二十八章 救援 西河国凤翔城 王府花园的凉亭内,于寰云赤着精壮的上身,由手下帮他处理左臂的伤口。他在花园和手下练武时,手臂不小心被划伤了,幸好伤口不深。 于宗道看到事情发生的经过,他带着怀疑的眼神看着他。当于寰云的伤口处理完毕,他让侍卫通通离开,最后忍不住开口。 「以前──在你跟赫丝黛分手之前,你不可能被手下的剑刺伤。自从跟她分手,你就失魂落魄的,这道伤就是你心不在焉的证据。」 于寰云下顎紧绷。「我没有想她!」他虽然强力否认,但他垂着头无精打采的模样,看起来倒像个闷闷不乐的小男孩。 噢,赫丝黛,他又苦又甜的想着,你打开了我的心扉,但当我迎向你时,你又选择离我而去,使我比以前更孤独。 「若是如此,你为何在凤翔城逗留,不肯回京师?刘中继那帮子人已经伏法了,不是吗?」于宗道立刻反驳道。「这一个月来,我没有问你那几天发生的事,只是想让你自己发觉,你对赫丝黛的感情,已不单纯只是喜欢。若你真得爱她,就应该积极去寻找解决之道。」 爱?于寰云愣住了,他对赫丝黛的感情是爱吗? 他所感到的不是情慾,和对女人不凡特质的敬佩而已?但如果他不爱她,那么她选择古纳台,让他们曾经拥有的快乐永远消失,为何令他如此伤心? 痛苦袭击而来,使他猝不及防。老天,他爱她,那份感情确实是爱。 他的内心不再争议,也不再自我欺骗。这份事实横在他面前,稳固而不可逃避,好似一开始就在那儿,她是个值得爱的女人;而他爱她。 就是这么简单──不,不是这么简单。 他内心的困惑虽然已有了答案,但问题还是无解。古纳台会一直横阻在他们中间,他们的爱情如何持续下去? 「皇叔,您很清楚我不能跟她在一起的原因。」他万分沮丧地道:「如果我无法抹掉过去,我又怎能相信我的爱足以面对未来的一切?」 于宗道满意地点头,只要他肯承认自己的感情,其他一切就都好说了。 「寰云,我有一句话一直想对你说,却一直忍着,今天终忍无可忍,不吐不快。」他直截地道:「你对古纳台判断错误,你并不了解他的为人。」 「我判断错了?」于寰云愣了一下。「不,皇叔,我不以为然。」 「你错了,而且是你的偏见蒙蔽了你的眼睛。」于宗道定定看着他,语气严肃地道:「寰云,我但愿你永远不必在荣誉和求生存中做选择。」 「荣誉和求生存?」于寰云皱起眉头。「皇叔,这话是什么意思?」 于宗道叹了口气。「我和古纳台对峙了近十四年,清楚他当年出兵实是情非得已。当时野心勃勃的古金刚登大位,而且本性还没有露出来,不像现在这样残忍、无情无义,所以深受这个区域各汗王的支持。古纳台虽然极力反对出兵,但他势孤力单,不从王命就等于叛国。他只能在出兵和家人的生存之间做选择,如果你站在他的立场,我相信你也会做出同样的抉择。」 他接着把当年古纳台善待战俘的事说出来,以兹证明他并不想攻打一向友好的朋友,他是个有荣誉心的男人,只是迫于无奈才出兵。 「什么?」于寰云看来大为震惊。「皇叔,您确定真实情况是这样吗?」 「当然,当年皇兄挥兵讨伐霍暉,和古纳台对峙的人是我,所以我最清楚他的为人。」于宗道点头道。「现在我已经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了,如果你仍执迷不悟,我只能这样说,但愿报仇的代价比爱情的价值要高。」 于宗道对当年事发经过的描述,和语气中的神伤,开始令于寰云动摇。 「皇叔,您认为我应该就此拋开?」 「寰云,这个问题我不能替你回答,你是唯一能为自己爱情衡量价格的人。」于宗道温和地道,因为他明白只有他自己才能对抗他内心的挣扎。 「但是如果你能拋开过去,我相信华宇晴会谅解你的。你和赫丝黛都有权利追求幸福,你们该得的不仅是悲剧的角色而已。」 他刚说完话,一名侍卫横越花园,快速朝他们走来。「很抱歉打扰太子和王爷,但图哈拉城派人送急信来给王爷。」 「图哈拉城!」于寰云闻言立刻衝上前。「来人有没有说发生什么事?」 侍卫摇头。「没有,我把他安置在大厅等候。」 于寰云立即前往大厅,于宗道紧跟随在后。两人一进到大厅,那名信差立刻衝上前来。但他显然不知道会看到于寰云,当场愣住了一下。 他先瞪了他一眼,才转向于宗道。「王爷,我叫直昆,是古纳台汗王的侍卫长。汗王临走前吩咐我,万一图哈拉城发生急事,可以来向您求援。」 于宗道在战场上,确实看过他紧随在古纳台身边。「不错,我答应过他,有任何需要可以来找我。」他紧接着问:「图哈拉城发生了什么事吗?」 「赫丝黛公主,让古克萨王子劫走了。」他愤怒地说道。 「什么?」于寰云大吃一惊,但古克萨不是古金的继承人吗?他怎么会绑架自己的堂妹?「他为什么劫走赫丝黛?」 「因为他要把公主交给大鄯国王子,才能争取到援兵。」直昆着急地道,他接着把事情经过的原委详细说出。 原来古纳台联合国内各汗王讨伐古金的消息,让一名贵族洩漏给古金知道。古金发现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于是向大鄯国求援。没想到对方除了要金银财宝之外,还要求将赫丝黛一併送过去。因为大鄯国王子去年出使罗娀国时,对她一见鐘情,不料求婚被拒,但他仍爱慕着她。 古金于是命儿子偷偷东来,趁古纳台发兵西征,图哈拉城只剩老弱妇孺宛如空城之际,带着五百多名精英士兵劫持赫丝黛,并将她带往大鄯国。 「我的天!」于寰云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古纳台出征讨伐古金海格勒去了,难怪赫丝黛这么轻易就让人劫持了。「你怎么能够逃出来?」 「我没有逃出来。」直昆苦涩地道:「我们刚开始闭城不降,但古克萨劫持城外的族人,威胁要杀死他们。公主无法见死不救,只好开城随他离去。」 「该死!你就这样把她交给他?」于寰云觉得自己的内在似乎撕裂了。 直昆面色凝重。「我别无他法,公主──」 「你应该阻止她做傻事。」于寰云激动地道。他颤抖地合上眼一阵子,当他再度张开时,眼中的痛苦有如一阵狂风袭击着他。「她是个鲁莽、衝动,毫无危机意识的女人,你应该阻止她,再设法到这里求援。」 直昆看着于寰云痛苦扭曲的表情,他从未想到冷硬无情的于寰云会有这么深刻的感情。这不是一个随心所欲利用少女、然后又漠不在乎拋弃她的男人。 看来汗王说得没错,于寰云是真得爱上赫丝黛公主了。对于寰云当日离开公主,他曾经相当不满和愤怒,直到此刻才稍退了一些。 「她虽然鲁莽、衝动,但她却是最勇敢的女人。」他为她辩解道。「你以为她不知道危险吗?不,但她早把一切都计划好了。她一方面要我向凤翔城求援,一方面打算拖延古克萨前进的速度,好让我们赶上救她出来。」 于寰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要你向凤翔城求援,她知道我在这里?」 直昆的双唇扭曲。「不,她不知道,她求助的对象是于王爷。」 「噢!」于寰云听到赫丝黛有了危险,想求助的对象竟不是他,顿时感觉失落极了。或许她早已把他忘记了。但他随即告诉自己,她怎么可能知道,他还留恋在这里不肯离去,她当然是向皇叔求援。 他稍微释怀,但他仍满面愁容。「她打算如何拖延古克萨?」 「古克萨要求给他需要的补给品,公主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是个大夫,自然懂得在酒里下药,她计划搞得古克萨和他的军队手足无措。」直昆扬起下巴说道,似乎为自己服侍如此聪慧和勇敢的主子,而感到骄傲。 「老天,她也会激怒他。」于寰云可以想像得到,愤怒使古克萨发狂、燃烧并吞噬了他的模样。「可恶!古克萨要是敢伤她,我绝对会宰了他!只要我找到他,我就……」但万一他找不到那个疯子呢? 噢,天哪,万一找不到呢?他不愿去想,因为他若想了,绝对会疯掉。 「皇叔,立刻召集军队,我们立刻啟程。」 他并不想介入他国的政变,但事关赫丝黛的生命安危,他只能将原则放在一边。老实说,直到此刻,他才能真正体会到古纳台的无奈。 于宗道转头吩咐侍卫前去准备,然后说道:「我们不能毫无目标的搜寻,往大鄯国的路是一大片山林,我们可能得花上好几天搜寻那些山头。」 直昆摇头道:「那倒不用担心。」 于寰云皱起眉头。「不用担心,那是什么意思?」 直昆先瞪他一眼,才解释道:「因为你绑架公主的那几天,她似乎从你那里偷学到一些东西。她说她会用标记告诉我,她现在身在何处。」 于寰云惊愕地盯着他,同时感到一丝希望。「好ㄚ头。」他带着讚赏的口气说道。继续奋斗,赫丝黛,我很快就会来救你了。 「你离开她多久了?」 「古克萨带走公主后,我拼命赶到凤翔城,应该有二个多时辰了。」 二个多时辰,若他们完全不休息,他估量应该很快就可以赶上她。 于寰云望着窗外的天空。「还要一个时辰太阳才会下山,他们会在黄昏时停下来扎营。」这是他的大好机会,他转身大步走出大厅。「皇叔,麻烦您通知军队半个时辰后出发。直昆,跟我来,告诉我赫丝黛这项计划的细节。」 老天,这么微弱的希望……恐惧感攫住了他,使他虚弱发寒。但他却如溺水之人紧攀住这渺茫的希望,因为这是他能解救她的唯一机会。 天哪!赫丝黛,你可要平安地等我救你出来。 …………………… 赫丝黛坐在帐篷里,焦急地听着帐外的叫闹声和笑声逐渐消失。她的手指泛白,她一直紧抓着衣服倾听着。二刻鐘之后,声音终于完全停止。 她未再听见任何声音,她堂哥醉了吗?她逃走的机会终于来了吗? 她清楚她下药的酒,只能迷醉一半的人,今晚守夜的人禁止喝酒,他们会是她逃走时最大的障碍。怎么办?她要如何突破他们的防卫呢? 接着她听见沉重的脚步声,胆敢进入她帐篷的只有一个人。她的目光惊狂地瞪着帐蓬入口处,她堂哥猛力推开帐门,下一瞬间他已经走进帐内。 「我没同意你进来。」她抗议,并勉强自己的手放开,不再紧抓住衣服。 「这是我提供的帐篷,我爱进来就进来。」古克萨冷冷地道,看到她害怕的眼神,他闪着一抹奇怪的目光。「我的手下向我抱怨,你的人送过来的酒,是一种很容易醉人的怪酒。我发觉我自己也在怀疑为什么……」他慢慢走向她。「我问我自己,为什么向来酒量很大的他们会这么快就发昏头重?」 赫丝黛闻言肩膀紧绷。「那是上好的酒,任何人都明白为什么──」她的话还没说完,她堂哥的手忽然搭上她的肩膀,并用力将她抓起来面对他。 「那里面有什么?」他的口气兇恶。 赫丝黛的脸色变白。「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请你放开──」她突然顿住,当他的手以令人发疼的力道抓住她的肩膀时,她只能猛力地喘着气。 「赫丝黛,你是个用药专家,你加了什么?毒药吗?」他大吼道。 他的力量不断增加,使她不得不紧咬下唇,以防尖叫出声。 「加了什么?」他再次怒吼道。 「罌……粟。」 「多吗?」 「算是吧……所有我能在家里找到的都放进去了。」 「而你扮成高贵的愚蠢婊子,诱骗我相信你笨得无法骗我。」他的脸愤怒地扭曲着,双手由她的肩膀移向她的喉咙。 「你以为我需要你,就不敢伤你是吗?」他温柔地问,他的手在她喉上缓缓收紧。「或许,但这并不表示,我不能惩罚你。赫丝黛,我要让你知道,下次再愚弄我,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走,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老天,他的力气好大。「你想你逃得过我父王的追捕吗?堂哥,我发誓,当他得知你劫持我,他一定会找到你们这些可恶的人,把我带回去。」她声音沙哑地道,她的手狂乱地滑向她的喉咙,想要掰开他的手指。 「如果他能找到你的话。」他咬牙道,脸上的表情更加丑陋了。「你以为我会怕他吗?不,我发誓,当我争取到援兵,我要将他砍成碎片。我绝对不会让他毁了我,把该属于我的王位拿走。」 「古金伯父太过凶残,那是所有人的决定,父王这么做也是不得已。」 「你在说谎,是你父王野心勃勃地想坐上王位。」他强而有力的手指猛掐住她的喉咙。「我发誓,如果你再说谎下去,我会让你觉得遗憾。」 好痛!她感觉到耳内血脉賁张,在太阳穴爆裂开来。她的双膝发软,身子一瘫。他残忍地紧抓她的喉咙拉起她,但她已无力支撑自己。 「别装死,可恶的婊子!」他咒骂着,然后松开她的喉咙,但在她头上恶意地一击。她觉得自己跌入黑暗之中,就此昏了过去。 第二十九章 得救 「赫丝黛,醒醒。」 低沉的喉音,唤醒昏迷不醒中的赫丝黛。她缓缓睁开双眼,入眼的是昏暗的帐篷,及一张阴暗的脸。但这个声音是她熟悉的── 不,她一定在作梦,他不可能在这里,他应该回京师去了。 「赫丝黛,你醒了吗?」他轻拍她的脸颊。 老天,真得是他,她没听错。 她的身躯开始颤抖,几乎无法相信。他来救她了,她挣扎着坐起来。这辈子她从没感到这么地害怕过,但现在他人在这里,他会保护她。 她拼命地搜索着言词,试着阻止身躯的颤抖,及夺眶而出的泪水。但她的喉咙痛得厉害,她只能勉强说出他的名字。「寰云……」 「老天,你的声音──」他强壮的手臂抱起她走向割开的帐幕,就着微弱的光线打量着她,当他看见她额头和脖子的瘀青时全身僵直。 「天杀的,他伤害了你。」他的声音变得激动而愤怒。 他突然放下她,他的手摸过她全身,似乎想确认她还有没有其他的伤。它们游移过她颤抖的身躯,她看着他黝黑、熟悉的脸庞,感觉她的喉咙哽住了。 经过一个月的分离,他终于来找她了,他强而有力的手臂环住她,他的热力充盈了她。她偎向他,双臂环住他的脖颈,再度回到他怀里的那种放心的感觉,让她用双手紧紧抱住他,然后她开始抽噎低泣。 「赫丝黛……」他的手抚弄着她蓬乱的头发,但跟着他坚定地抽回手。「你能够走吗?」他迎上她的泪眼,关切地问道:「你站得起来吗?」 她睁大了眼睛,突然明白到他是隻身闯进来救她的。但外面有这么多敌人!她扶着他的肩膀站起来,她的身子还在颤抖,但她强迫自己站稳。 「你是怎么进来的?」她以喑哑的嗓子声表达出她的困惑。 他的眼里闪过一抹强烈的讚赏芒光。「那是因为你做得太好了,给古克萨的手下下药,沿路留下讯息,你只留下少得可怜的空间让我逞英雄。但我想我们先不讨论这个,我得先把你弄出去再说。」 他抱起她颤抖的身子,悄悄地走在夜色中。她发现等在那里的是上千名西河国士兵,他们藏身在石头和树丛中。 她堂哥守夜的士兵,只专注在营地前方,不知营地里的同袍全醉倒了,没有人守着后方,以至没有一个人看到他们。 她突然知道他要做什么,然后他将她交给另一双手臂抱住。 「天凡,你带着十名弟兄,连夜把赫丝黛带回凤翔城。」他低声吩咐道。「我绝不让她暴露在危险的战场上,给敌人第二次劫持她的机会。」 她感觉到李天凡靠着她的肌肉收紧,显然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离开他。 老实说,她也不想离开他。「不,我不要离开你。」 「你要!你在这里,只会让我分心。」他坚持道。她畏缩着,不再出声,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他需要的是她的合作,不是阻力。 想到他带来的上千名士兵,她终于点了点头。「好吧,但你要小心。」 「天凡,带她走,剩下的交给我们处理。」他催促着。 李天凡看着被他们割断喉咙倒在帐篷外的哨兵,皱起了眉头。「太子,请你勿必小心。这些人喝了酒,才会让我们轻易得手,但外面守夜的士兵──」 于寰云打断话。「我不会有事的,而且我绝不会放过他们任何一个人。」 天知道,他无法再承受愤怒而不爆发。古克萨这个混蛋,不但劫持了赫丝黛,打算把她当货物般送出去,还胆敢伤了她,他绝对会教他悔不当初。 …………………… 于寰云衝入古克萨的营地,四周喊杀连天,惨烈之极。他一剑挥出,惨叫起处,右边敌人尸横就地。 他看也不看,施剑后劈,又把另一个由后侧攻过来的敌人砍死。他往营地中央直衝过去,因为他看到古克萨想要撤退,留下他的大队人马继续作战。 面对着前仆后继的人马,于寰云还是展现了难以置信的武力及勇气。他直衝进敌阵中,左挥右砍,他的敌人往往在看清楚前就已被击倒在地。 「古克萨,你别走,我向你挑战。」于寰云知道域外战士的规矩,荣誉感要求古克萨一定要接受挑战。 古克萨停了下来,转身面对他的敌人。「你是谁?」 「于寰云。」于寰云勒住种马回道。 「什么?」古克萨知道堂妹曾经被绑架的事,但他不明白于寰云为何要救走赫丝黛? 「你为何要攻击我的营地?你不知道这会引起两国的战争吗?」古克萨不解地问道。 「你不应该掳走赫丝黛,她的婚事由她自己决定。」于寰云说道,他费力保持着语气的平稳,不然他可能在愤怒之下一剑杀死古克萨,可那么做有违他的荣誉感。 「她是我的堂妹,我是罗娀国的继承人,我有权决定她的婚事。」古克萨振振有辞地说道。 「不,你再也不是罗娀国的继承人,古金海格勒必须死。」于寰云摇着头说道,语气变得严厉。 「原来古纳台叛变,后面还有西河国的支持。」古克萨大吃一惊,他从没想过,十三年来的恩怨,会有终止的时候。 「不,我们只是作壁上观而已,要不是你掳走赫丝黛,我根本不会管你们谁输谁赢。」于寰云否认道,他只要赫丝黛,其他人的生死不关他的事。 「赫丝黛是罗娀国人,不关西河国的事。」古克萨再次强调道,但无论他如何理直气壮,他周遭的动乱慢慢平静下来。 该死!都是赫丝黛的药酒害的,否则他带来的精英战士不会那么容易被击溃。现在他只剩下身边的三十名亲卫了。 「她是我的女人,你掳走她就关西河国的事。」于寰云语气坚定地说道,属于他的东西他不会再次让人拿走。 古克萨沉默了,深信他这一生最大的劫难正在眼前。这名黑眸、宽肩的西河国太子傲然自信地骑进他的营地。他来重申他的所有权,并为所欲为,不容人反驳。 但那并不重要,他会要于寰云清楚瞭解,他不会在他面前表现得害怕,或是卑恭屈膝。即便他体内澎湃汹涌着恐惧,但域外战士就是死,也是昂然站着的。 在他面前包围着一群穿着盔甲、虯髥的战士。他们至少有三十个人,全都配备着剑、盾牌。 「你们让开,这是我和他的战斗。」古克萨走上前,站在他们面前。「于寰云,如果我赢了,一切自然没话说。但如果我输了,请让我的亲卫安全离开,他们对我忠心耿耿,我希望他们能够回到家人身边。」 于寰云深深看了古克萨一眼。「好,我答应你。这是因为你表现的还算是个战士,知道维护忠于你的人。」 「胜利并不一定在你那方。」古克萨拔出剑说道,他原以为带五百名战士就足够抓回赫丝黛,但于寰云突如其来,让他的如意算盘落空。 两名男人之间清出了一大块空地。空地中,于寰云单独面对着他的对手古克萨。他们小心地绕着圈子,周遭的人都静下来。 古克萨立刻疯狂地往前扑出,于寰云闪身避开。古克萨的剑术并不弱,但他还是比不上于寰云。此刻他镇静自若地格开古克萨的长剑,并予以还击。古克萨的剑刃和他相交,在月光下发出刺耳的钢铁交击声。 于寰云朝古克萨逼近一步,长剑突然用力压向他。强大的力道令古克萨颤抖,但他很快地格开剑。 古克萨和中土人交过手,知道他们的一些招数。他打得很好,很拼命,背靠着亲卫格开一剑,跃到旁边,再次翻滚到地面。 他还可以和于寰云战斗!但于寰云毫不留情,他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古克萨,一剑又一剑地攻至。 古克萨的手臂开始疲软无力,每一次举剑都是痛苦。「这次胜利还是站在我这方,古克萨。」于寰云微笑地说道。 古克萨这才知道他刚才一直是和他玩耍。他防卫得很好,但对方尚未使出全力,而且他还放慢了速度。 现在他全力攻来,剑下毫不留情,古克萨只有蹣跚后退的分。圈子愈来愈扩大。他挡住一剑,但于寰云困住他的剑,击飞出去。 于寰云用剑刃抵住他的胸部。「你是要自裁,还是要战士的死法。」他冷冷地问道,给古克萨选择死亡的方式。 古克萨脸色苍白。「战士!」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显然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于寰云点了点头,一剑刺穿他的胸部。古克萨瞪视他良久,而后往后跪地死去。他死不瞑目。 但于寰云转过身不再看他,今晚的战役结束了,古金海格勒的人在失去领导者后将会自行散去。 「带古克萨走吧,你们自由了,可以回家了。」于寰云留下一句话,就大步离去。 今天他和古纳台的人联手打了一场大胜仗,他们杀死并重创了古金海格勒的人,但他只想要回家,回到有赫丝黛在的地方。 第三十章 终章 阳光射进赫丝黛在王府里的房间。 经过昨天一整夜的奔波,她疲惫不堪,一到凤翔城于宗道的王府,她一碰到床就不醒人事。即便侍女帮她换上乾净的衣服,都吵不醒她。 直到第二天晌午过后,她才缓缓醒来。当她张开眼睛,看到于寰云坐在床脚,她发出自内心的欢喜呼声,纵身投进他怀里。 ?太好了,你平安回来。?她的声音充满了爱意。 于寰云爱怜地抚慰她,将她拥紧在心口。过了好一会儿,他微微推开她,他脸上的五官紧张地纠结着。 ?你还好吗??他深黑的眼眸扫着她,紧紧握住她的手。?休息了一天之后,头还不会痛?? 她摇摇头。?好多了,只是喉咙还有点痛。?她摸摸自己的脖子。?不过这些瘀青,约莫七天才会自然消退。? 他的目光落在她脖颈上的瘀青印子,不禁恨恨地诅咒出声。?该死的古克萨,一刀宰了他,真是便宜他了。?他说着用手指轻轻抚触她的脖颈。 赫丝黛喉咙缩紧。?我堂哥他……死了?? ?你很难过??于寰云皱起眉。?那种卑鄙小人,不值得你为他伤心。幸好他死了,否则他肯定是祸国殃民之辈。? ?我只是很遗憾。?她轻叹口气道。?他和古金伯父一向贪得无厌,不断苛索国内各汗王,憎恨他们统治的人联合起兵叛变,是可预见的事。? 但她仍不免为死去的亲人感到忧伤,也为这是必然的结果而感到难过。好一会后,她抬眼看他,这才发现他衣襟上的血跡。 ?你受伤了??她伸手解开他的衣襟。?让我看看,要不要紧。? ?在战场难免受伤,但只是一点小伤而已。?于寰云无所谓地道,不过还是任由她脱下衣襟,帮他检查伤口。?跟你的伤比起来,它根本不算什么。? 他抬起她的脸,她的唇像玫瑰般娇嫩,他低头轻吻她。他的嘴唇轻轻滑过她的颈子,她两手紧抓住他的手臂,慢慢享受他温柔的抚慰。 ?寰云……?她轻喘,呼吸变得急促,投进他的臂弯里。 他把她紧紧搂进怀里,低下头来,温暖的气息拂过她的面庞。?赫丝黛,你可知道当我听到你被人劫持,我惊恐地简直要疯掉。? 赫丝黛闻言,心中胀满甜蜜的感觉。?但你来救我了,不是吗?可是,﹂她困惑地抬起头。?你为什么会在凤翔城?我以为你回京师了。? 他的嘴紧抿成一条线。?我是想过回京算了,然后把你从心中抹去。?他接着摇了摇头。?但我做不到,彻底地失败了。? 听到他这么说,赫丝黛原本应该很高兴,但她眼中却掠过伤心之色。?你忘不了我,但又不能和我在一起,我们还是要受分离之苦。? ?错了,我再也不想和你分开,我才一个月没看住你,你就被劫持差点送给别人当妻子。?他双手捧着她的脸颊,抬起她的头使他能俯望她的脸。 ?所以回凤翔城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一件事。你老是自陷险境,教我始终放心不下,唯一能确保你安全的方法,就是把你一直留在我身边。而唯一能永远留下你的办法,就是让你变成我的人。赫丝黛,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赫丝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噢,寰云,我愿意,非常愿意。?然后她快乐地吻任何吻得到他的地方。 他的下巴、脖颈、胸膛,每个地方她都不放过,她感觉到他在笑,也用力回吻她。他又吸又吮,热情而强烈。 她的手触摸他敞开的胸膛,感觉到他肌肉反射性地跳动,然后紧绷。他低吟一声,把她拉近,他的嘴唇在她脸上来回爱抚。 在他的怀里,她的活力恢復了,但她突然后退。 ?等等。?她用力吻他一下,然后将他轻轻推开。?你为什么要娶我?? ?什么??他的眉毛皱在一起,对她的问题一脸困惑的样子。 ?你要娶我,却从未告诉过我,你对我真正的感觉。?她幽怨地靠向他,极力由紧缩的喉咙问出那句话。?寰云,你爱我吗?你一直要我说那些话,而你却从未说过你爱我,一次也没有。? 她埋怨完毕,发现他正专注地凝视她。 他拈起附在她脸颊上的一綹头发拂到肩后。?从来都没有说过??他的声音突然柔顺起来。 她点头。?对,一次也没有。? 他轻抚她的脸颊。?你喜欢我说吗?? 她两眼生气地瞪着道:?当然,那是所有女人最想听的一句话。? 他笑了,一个笑渐渐在他脸上绽开,她似乎没见过如此迷人的他。 他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向他,紧靠在他身上。 ?小麻烦,说这些话,对我来说有很大的问题。?他低头凝望着她,声音嘶哑地道:?我以前从来没有说过。? 她的眼睛在他脸上梭巡良久,好像在确定他所说的话。?真得?? ?你真是疑心病重的小东西。?他淘气地咧嘴笑起来,长长的手指抚摸她的脸蛋,然后他的表情变得严肃。?真得,我发誓。? 她凝望着他好久好久,凝望这高大、英挺的男人,她将下嫁的男人,感到心里一阵紧缩。但他彷彿准备一个下午坐在床上,她忍不住提醒他。 ?我在等着。?他的嘴唇动了一下,张开的嘴又闭上。 她挣脱他,懊恼地坐在他对面。?我真是不幸,碰到你这种死硬派的男人。?她叹口气道,但她却忽略了他眼里一抹兴味的闪光。 她不相信自己降服不了他,当初她既能逼得他拋下荣誉和原则,佔有她的处子之身打开困局,今天她就有办法要他说出那三个字。 ?好吧,我来帮你。?今天她一定要他说出来。 她优雅地起身,拉着他站起来。她踮起脚尖,环过他的颈项。 ?我……?她说着拉下他的头,用唇轻抚他的。 ?爱……?她加深她的吻,挑动他的唇。 ?你。?她说罢收回自己的吻,而他却拥紧她的腰,低下头急寻她的嘴唇。 她躲开,摇摇头。?说!? 他瞪她。?多帮我一点。?他粗哑地道。 赫丝黛盯着他,看着手指下浓密的黑发、那张坚毅而迷人的嘴,和一双闪着奇异光芒的深邃眼眸,不禁感到呼吸困难。 ?好吧。?她喃喃道,用一个吻拂过他的唇。这一次,她要把所有诱惑技巧通通使出来,并将它发挥得淋漓尽致。 ?迷人极了……?他深吸口气道:?一个月不见,你的吻更加诱惑人了。? ?是吗??她脸红地说道:?我可以更迷人。? 他双臂抱胸,此刻他正饶富兴味地看她。?我也在等着。? 她盈盈笑着抬眼看自己深爱的男人,然后来到他身后,手掌摩挲着他的背,细腻地吻在他身上的每一个旧伤疤上面。 ?我……?她喃喃道,踮起脚尖,亲吻他的颈项,逗弄着他的耳垂。?爱……?她的手拂过他臀部坚硬的肌肉,很有自信地一笑。?你……? 当她再次绕到他面前,身躯贴着他,她的唇距他只有一息之遥。?说。? ?你的确是个小狐狸精。?他喘息着调侃道,并用力握紧她。?不,你要降服我,还得多花一点心思。? 他的唇重重地吻住了她,探索、肆虐、寻找、热情、火爆,但在他压倒她取得主动地位前,她推开他的肩,逃开他的唇。 ?噢,不!在我得到我想要的回答前,不能让你得寸进尺。说,寰云,一个像你这样强壮威武的男人,不可能不敢说那短短的三个字。? ?你准备虐待我吗??虽然他眼里燃烧着火燄,但看得出来他仍想和她继续缠斗下去。?好吧,我喜欢这样。?只是他的语声变得粗嘎。 ?是吗?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能耐,我会让你变成爱的俘虏。?她低语道,开始用她的吻说明她话中的涵义。 她的唇拂过他的胸膛,印过他结实的肌肉。他的皮肤温暖散发着热,有咸咸的味道,她喜欢那个味道。 ?赫丝黛……?他忍不住发出呻吟。 她抬起眼看他,瞧见他黑眸中的火焰,并惊讶地发现,他全身肌肉都紧缩着。能把他逼到快失去控制,她不禁发出如猫叫般满足的声音。 ?准备投降了吗??她站直身头挨着他的颈项,并轻抚着他的胸膛。 在她半玩笑的问题下,他勉强地笑了,声音不稳地震颤。 ?赫丝黛,我原本是想把你逼疯,结果我自己才是迷昏了头的那个人。?他的自律不翼而飞,亲吻变得有力而野蛮,彷彿他这辈子从没有这样被唤起或飢渴过,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要碰触、品嚐及佔有。 最后,他终于在她耳边低喃:?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他一次又一次地说,如虔诚的祷告般。 ……………… 半晌之后,赫丝黛饜足的觉得此刻柔弱无骨,与一个深爱她的男人热吻,彷彿开啟了一个新的世界,赋予了她力量──一种强烈的、令灵魂满足的力量──使她更强壮、更神秘,生命力更坚韧。 自一个月前,他毅然离开她之后,她以为自己的未来,将是冰冷、没有爱的日子。她不知有多少个夜晚独卧在床上,回想他们俩人经歷的一切,尤其是那些美妙的激情,然后再次感觉血液澎湃,却已经没有人可以冷却它。 即使是现在想起那些疼痛、渴望的无止尽的夜晚,她仍浑身战慄。幸好一切都已经过去,于寰云终于回心转意。父王他── 老天,她都忘了这件最重要的事。 于寰云还环抱着她,能如此倚偎着他是件美妙的事,她希望这一刻能持续到永远,但她有件事一定要问他。 她小心翼翼问他。?寰云,你是否愿意……原谅我父王?? 他轻轻推开她,好让她看清楚他的脸。?要完全释怀,还需要一些时间。不过──?他沉默一会,接着说道:?是的,我愿意原谅他了。我必须承认,直到你被劫持的事发生,我才能体会你父王当时的心情。? ?谢谢你。?赫丝黛感激地道,她看着自己挚爱的那张脸庞,伸手抚摸他的下顎。?其实父王一向追求民族间的和平相处,认为武力是用来维持和平而非侵略或巧取豪夺,所以对古金伯父想将势力伸入中土,和霍暉勾结灭了日照国,造成中土四分五裂的局面感到厌恶,却无力反抗。? ?我已经充分了解,你不用再担心。我彻底地想过,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也是我该拥抱新生活的时候了。?他拉她坐在床边,爱怜地摸摸她的脸颊。?因为我已发现一个更大的恐惧,那就是我害怕再也见不到你,愧疚和罪恶感加身,也抵不过失去你的痛苦。当我听到你被劫持,我从没有经歷过那样的地狱。? 赫丝黛眼眸泪光闪闪,心中却盈满喜悦。?如果父王在出征前,能听到这番话一定会很高兴。当年他无意造成的伤害,到今天伤口终于全都痊癒。? 是的,痊癒了。于寰云觉得过去的沉重负担,似乎都被她的爱解除了。 他捧起她的俏脸,望进她的眼眸深处。?我们尽快成亲,我不要再让任何事介入我们之间。?他的唇碰触她的,而后紧紧攀住附在一起。 ?噢,寰云,我爱你。?她眼里闪动着喜悦,用所有的感情吻他。?我好快乐,你给了我一份完美的爱,没有任何美梦可以比拟。? ?我也爱你。?他在她的唇上摩挲,以吻封箴他的承诺。?赫丝黛,我知道自己是个傲慢自大的浑蛋,但我保证会爱你一辈子。? 是的,他爱他的小麻烦,他甜蜜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