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1 书名: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 作者:桃灼灼 ================== ☆、第 1 章 林挚穿着室友的制服,肩背处有些紧绷,袖子也短了一截,做什么都觉得掣肘。不过他只是兼职做几天调酒师而已,就为这个定一套制服实在划不来。 林挚不是“夜色”酒吧的正式员工。他是个演员,科班出身的演员。 然而英雄不问出处,毕业于名校、专业水平过硬都不能改变他入行两年一直徘徊在一百八十线开外的窘境。当群演都不算落魄,落魄的是像今天这样,没有Larry 介绍他来酒吧兼职,他就要交不上下个月的房租了。 色泽艳丽的液体从银色的摇酒器里汩汩流淌进玻璃酒杯里,再饰以鲜红的车厘子,一杯漂亮的龙舌兰日出就调好了。林挚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作品,转手把它放在托盘里,就要递给在吧台外等候的侍应生。 忽然,Larry 一把按住林挚的手,使劲耸了耸鼻子:“等等,这酒的味道好像不太对啊……你用了菠萝汁?” 林挚愣了两秒:“是、是吗?” Larry 简直要疯:“橙汁和菠萝汁你分不清么?林挚,你不是说你干过调酒师吗!” 林挚憨憨一笑:“你听错了,我是说我‘演’过。” Larry 一时无语,深恨自己当时怎么就被这人行云流水一般的娴熟动作给骗过去了。他气恼地抢过林挚的工具,把一只木质托盘往他手里一塞,吩咐道:“这两杯长岛冰茶送到666包厢,快去快回!” 林挚感激地“哎”了一声。 Larry是个好人,虽然嘴巴有点厉害,但是经常接济林挚方便面,看他没钱交房租,还介绍他道自己工作的酒吧兼职。林挚心里默默地给 Larry 发了张好人卡,然后转眼就看见好人Larry嫌弃地把他的心血推到了吧台的角落里。 林挚:“……” 这会儿刚过午夜,夜猫子们的夜生活刚刚进行到一个小高、潮。“夜色”作为 B 城著名的销金窟之一,自是衣香鬓影、纸醉金迷。这里灯光陆离,声色激荡,林挚小心地护着托盘,溜墙边躲着人群。结果一不留神,没躲过一只莹白纤长的手,从他的托盘上端走了一杯酒。 林挚忙道:“先生,这不是……” 拒绝的话戛然而止。那只手的主人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扣子严谨地一路扣到喉结下方,一对熠熠生光的领夹丝毫不能喧宾夺主,它的主人无疑才是更加耀眼的存在。 那一刻,林挚的灵魂仿佛都在为之震颤。 男人面前已经摆了三只空杯子,面上才稍稍染了一丝酡红,端的是活色生香。他似乎有点醉了,一双桃花眼盈着若有似无的水雾,瞳孔的焦距仿佛放在了林挚身上,又好像没有。 只见他偏偏头,似乎有些疑惑:“不是什么?” 他声音低沉,带了点哑意,钻进林挚的耳朵里却变得柔软宛转,还带了热气。林挚的心一下子就燥了起来,那并不存在的热气烧得他耳朵尖都泛了红。林挚立刻摇摇头:“没、没什么。” 林挚的心都酥了,哪里还忍心说他拿错了酒呢? 被美色迷惑的林挚只好自掏腰包买了一杯长岛冰茶给666的客人送去,挨了 Larry 好一通埋怨。 从666包房出来,林挚的眼睛早早就忍不住往那角落的卡座处瞟。却发现这才一眨眼的功夫,那里就多了三个人,一坐两站,把本就不大的一个卡座堵得严严实实的。 ——那是三个杀马特小混混,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为首的一个就挤在那人身边,手里端着半杯酒,一意要往他嘴里灌。那人满脸明显的厌恶,却好像因为不胜酒力,连推拒都软绵绵的,倒像欲拒还迎。 于是那几个混混更起劲了。 林挚只觉得一股热血“轰”地冲进脑子里,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拨开人群快步走了过去。林挚一把把两个堵住卡座的混混推开,对沙发上的混混厉声道:“先生,公共场合,请自重。” 被人打搅了好事的混混头子十分不悦,“噌”地蹿了起来。林挚的身高将近一米九,混混得仰着头才能跟他对视,顿时气短。他一时间恼羞成怒,于是破口大骂道:“老子跟男朋友打情骂俏,关你屁事!” 这样的美人怎么可能有这种男朋友,然而当事人醉得人事不醒,旁人根本说不清。林挚皱了皱眉,计上心头,他径直越过混混,将沙发上的人半拖半抱地扶在怀里,比那混混更加理直气壮地说道:“什么男朋友?我是他的司机,我从来就没见过你!” 混混狐疑地看着林挚:“你们家司机还在酒吧兼职啊?” 林挚:“……”忘了自己还穿着夜色的制服了。 混混揭穿了林挚,愈发有恃无恐。他轻蔑地哼笑一声,伸手就想去抢人。幸好这时那人略微清醒了些,倚着林挚含混地说道:“我不认识你。” 混混头子才不听,还要去拉他的手,一边谄笑道:“哟,宝贝,刚才是我不对,有话咱们回家说,别让外人看笑话……” 他话音未落,一只玻璃杯猝不及防地砸在他头顶,登时就碎了。混混懵了好几秒,直到一缕鲜血缓慢地从他额头上蜿蜒到眼睛上,他才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林挚见事不好,扶着美人就往外跑,还不忘手急地拉了一张茶几,横着堵住了卡座出口。 可美人醉得实在厉害,整个人都昏昏欲睡地倚在林挚身上,才到吧台就跑不动了。林挚回头看看那几个混混,发现他们可能也醉得不轻,正在费力地把那张茶几拖开,完全没考虑过别的办法,比如从上头迈过去。 林挚稍稍松了口气。然而茶几能拖延的时间终究有限,他要是背着人跑,早晚得叫他们追上。林挚情急之下,一把抄起被 Larry 丢弃在吧台角落里的那杯龙舌兰,狠狠心,二话不说就往美人脸上一泼—— 酒里的冰块还没化完,醒神的效果立竿见影。林挚只觉得怀里的人抖了一抖,缓缓睁开了一双美目。 林挚如释重负:“你可算醒了,快跑,待会儿叫他们追上了……” “跑什么?”怀中人冷淡地推开林挚,靠着吧台勉强站稳。林挚扭脸一看,只见夜色的保安已经出动,那三个混混正被驱赶出门。 林挚一颗高悬的心总算落回胸腔,却听身后那人的声调忽然高了三度:“你往我脸上泼了什么!” 林挚茫然地回过头,只见美人一手捂着脸,愤愤控诉道:“我菠萝过敏!” 林挚目瞪口呆——过敏的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这才多大功夫,小红疹子已经成功占领了他的小半张脸。 “……后来他们家的正牌司机就来了。”酒吧打烊时,林挚一边收拾吧台,一边沮丧地对 Larry 诉说着自己这一场短暂而荒诞的一见钟情。 Larry瘫在椅子上围观林挚干活,一边掰着手指头数着:“所以说,你今天邂逅了男神、玩儿了一把过瘾的英雄救美,结果却因为你愚蠢地用一杯酒把男神泼到毁容,于是在本来起码能加上微信的大好形势下,你连人家名字都没问到,是吧?” 林挚沉痛地点了点头。 Larry还幸灾乐祸地补了一刀:“那杯酒还是你亲手调的——林哥,你这大概叫桃花劫吧。” 林挚捂脸:“我还给他买了杯贼贵的长岛冰茶,四舍五入今天算是白干了。”然后他的语气略微振作了些:“不过,明天我就有新工作了。” Larry 眉梢一挑:“哟,要进组了,什么戏啊?” 想到这个林挚就开心了不少:“《关山》,庄映棠庄导的新片。”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2 Larry 惊羡地“哇”了一声,忙追问道:“你演什么?” 林挚:“……逃荒难民甲。” ☆、第 2 章 《关山》目前的拍摄地点在 B 城城郊的一个著名风景区里,林挚按照通知准时赶到指定的一个小院,妆都上了,却被通知拍摄延后、全员待命。 因为今天临时插了一场比较要紧的试镜。 对群演来说延后是常有的事,林挚早就习惯了;不过整部戏都快杀青了还在进行角色试镜的情况却并不常见。这里头的隐情捂也捂不住——饰演其中一个配角的演员邱山被爆出吸毒丑闻,剧组不得不换人重拍他的戏份。 难怪整个《关山》剧组都弥漫着低气压,工作人员一个个的连大气都不敢出。 小院里—— “啪”的一声,一顶白色的鸭舌帽被重重地摔在泥地上,顿时变成了小灰帽。只听始作俑者怒道:“迟到整整一个小时,全组的人等他一个,耍大牌敢耍到我头上来!程珂,通知那个九号试镜的,叫他不用来了!” “庄导!庄导您稍安勿躁!”副导演程珂忙不迭安抚道:“下着雪,山路又难走,他们也算情有可原是不是。” 庄映棠今天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戴了一个能遮住他大半张脸的口罩,然而没人敢问,因为他今天肉眼可见地比平时还要暴躁。 程珂悄悄地抹了把汗,找人救场多难哪。 虽说庄映棠是块金字招牌,可这一时半刻的,演员档期哪儿那么容易敲定?程珂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凑出个九宫格来,结果俩小时不到,这九宫格就被庄导骂走了八个,还有一个现在还没来,随时可能被庄导飞掉,程珂简直不想活了。 好在并没有人真的敢在庄导面前耍大牌,没过多久,九号跟他的经纪人就风尘仆仆地赶到了。一进院子,经纪人就挨个道了一圈歉:“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平凌昨天半夜一录完节目就赶过来了,可是路上堵得厉害,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 态度过得去,理由也站得住脚,庄映棠语气稍缓,道:“行了,抓紧时间开始吧。” 九号试镜的张平凌是当下炙手可热的小生,一张乖巧精致的脸十分顺应潮流,因此迷妹甚众。他试镜的角色乔瞻是一个出身世家的少年将军,人往那儿一站,起码那股意气风发的劲儿还是挺贴近角色的。 哪知这位当红炸子鸡一“入戏”,就刷新了庄映棠关于演技的认知下限。 只见张平凌的背往下一塌,意气全无,甚至显得有点畏缩。接着皱眉瞪眼作不可置信状,神采也所剩无几。为了表现“悲伤”,他刻意将声音提高八度,质问一般对着空气说道:“臣与陛下青梅竹马,想不到也难有始有终么!” ……行吧,被猜忌的乔将军成了失宠的乔妃。 庄映棠没想到这位当红小生的演技如此一言难尽,简直连骂人的兴致都没了,他摆摆手,道:“这个不行,下一个。” 张平凌又惊讶又委屈,刚才试镜时的表情直接不用变了。他的经纪人见状赶紧赔笑道:“别啊庄导,我看了剧本,咱们平凌还是很符合乔瞻这个角色的。您看看他哪里演得不好,再指点他改进改进呗。” 庄映棠冷笑一声:“哪儿都不好。尤其那张脸,悲惊怒都是一个表情,是不是玻尿酸打多了舍不得动啊?” 张平凌身后有金主力捧,团队也专业,一出道就爆红,一路走过来可谓春风得意,几时有人这么不留情面地骂他?他脸色一变,当时就想走人。经纪人赶紧使劲儿拉住他,一边又对庄映棠说:“庄导,平凌还是新人,难免经验不足,还得劳您费心,多□□□□。” “我干嘛要费心?”庄映棠匪夷所思地看着这没眼色的经纪人,有些烦躁地说:“演的差就算了。可是这场戏一共一句台词,他还说错了一半,请问这种情况我还能怎么费心,给他换个脑子么?” 说完,庄映棠不耐烦地摆摆手,对程珂吩咐道:“叫下一个。” 程珂一窒,连忙低声劝道:“庄导,您再看看回放,我瞧着这孩子,也不是全没有可取之处嘛。”他绞尽脑汁,硬着头皮指着一个画面道:“您看看这儿,这个眼神,是不是还行……” “行个屁。你被他下降头了吗?”庄映棠打断他的话:“别磨蹭了,叫下一个进来。” 程珂只好坦白:“可是庄导,没有下一个了啊。” 程珂低声劝庄映棠道:“现在几乎已经没有形象符合角色、又有档期的演员了,而且这个张平凌,他是投资商塞进来的。反正这个角色戏份也不多,庄导,您不如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机器开一天,就得多烧一天的钱,没钱电影就拍不下去,导演当然得考虑投资商的意见。庄映棠沉默了一下,果然问道:“哪个投资商,魏南远?” 程珂点点头。 魏南远跟庄映棠熟,不看钱面看人面,总之摆出魏总的名字,庄导怎么也要让一步。哪知庄映棠沉吟半晌,道:“哦,那把今天的群演叫进来,我就不信挑不出个能说两句台词的!” 程珂傻了,经纪人也傻了,全组的人都有点发愣。张平凌哪里受得了这种侮辱,愤然转身就要走。庄映棠看也没看一眼,催促程珂道:“愣着干什么,你们还想不想收工了?” 这一场的群演都是演难民的,一个个化妆化得灰头土脸,往庄映棠面前一站宛如一排土豆。庄映棠一时无语,因为以他眼光之毒,也实在难以从里头挑出更顺眼的一个。 可是庄导催得急,哪有时间给他们卸妆啊。程珂有些尴尬地建议道:“庄导,要不先让他们洗把脸?” 庄映棠哼了一声:“我的电影是看脸就能上的吗?连一句台词都说不好,我卡群演也不用干了!” 好说歹说才被经纪人留下来的张平凌脸又黑了。 庄映棠随手指了个子最高的一颗土豆道:“就他吧。” 土豆拿卸妆湿巾好歹擦了擦脸,露出来的部分意外的剑眉星目、相貌堂堂。他的身高大概接近一米九,身材健硕,那一身粗糙的士兵服饰竟被他穿出了几分将军的味道。 庄映棠挑了挑眉,低头看了眼程珂刚刚放在他面前的简历,慢慢念道:“林——挚,开始吧。” 这个被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砸得七荤八素的幸运的土豆,正是准备饰演逃荒难民甲的林挚。林挚觉得一定是他平时在微博转发锦鲤有了成效,这馅饼居然还是个双拼——他不仅可能得到一个演有台词的角色的机会,而且还再一次见到了一见钟情的对象! 虽然庄映棠戴了口罩,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林挚转身背对着导演和镜头,就像剧本里写的一样,“夕阳下的背影萧索而绝望”。他像一个真正戎马半生的将军,尊严刻进骨子里,死亡也无法让他折腰;只有头略微垂着,透着一丝掩不住的悲伤。 肢体语言的表达十分到位。 庄映棠看了一眼,稍稍坐直了身体。 只听林挚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臣与陛下总角之交,想不到也难求善始善终。” 庄映棠暗自点头,台词也不错。 短短一个镜头结束,林挚转过身,对庄映棠鞠了个躬。庄映棠直接道:“表现不错。乔瞻这个角色只有五场戏,但是要辗转三个地方拍摄,大概需要两周时间。如果你没问题的话,稍后就可以签合同。” 林挚惊喜非常,频频点头,脸更红了。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3 庄映棠宁愿用一个群演也不考虑张平凌,这对他来说简直是莫大的屈辱。他不明白经纪人为什么还要劝他多等等;他早就想走了。 庄映棠的戏确实难上,可是挤破头去演一个男十八号还要被他辱骂,难道就很了不起么! 乔瞻的演员一定下来,庄导整个人都平和了不少。这么多天以来弥漫在整个剧组的低气压一扫而空,程珂欢天喜地地亲自去准备合同,还叮嘱人赶紧给林挚拿乔瞻的剧本。一时间也没人顾得上招呼张平凌和他的经纪人了,更没人好奇他们尬坐在那儿干什么。 然而祥和的气氛没能维持多久就被刺耳的刹车声打破了。院门被人匆匆推开,庄映棠的助理快步走到他面前,在他耳边低声道:“庄导,魏总来了!” 助理话音刚落,在四个保镖并两个秘书的簇拥下,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就走进小院里。张平凌眼睛一亮,风一样地迎了上去,一脸委屈地欲言又止:“魏总……” 魏总抬手止住他的话,对全组唯一一个坐得不动如山的庄映棠笑道:“映棠啊,我出差路过这儿,想着你们在这儿拍戏,就过来看看。你看你们什么时候收摊,咱们晚上一块儿吃个饭吧?” ☆、第 3 章 庄映棠当然明白魏南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他一点也不想跟他应酬。庄映棠把口罩勾开一条缝,象征性地给魏南远看了一眼,瓮声瓮气地说道:“不去,过敏。” 魏南远先是一怔,紧接着哈哈一笑:“那我更得带你吃点清淡的。剧组盒饭里有什么哪说的准,别再吃坏了。” 庄映棠不易察觉地蹙了蹙眉,又道:“可是今天试镜耽误了不少功夫,晚上还不知道得拍到几点呢。” 魏南远摆摆手:“这有什么,反正我明天才走呢,多等会儿也没关系。”接着又埋怨道:“你看看你,跑到这深山里拍什么戏,人都瘦了一圈,我怎么也得给你补一顿。” 好的坏的全让他说了,庄映棠还能说什么呢?抛开投资人的身份不提,魏南远跟庄映棠也算是旧识了,庄映棠还真不太好驳他面子。他沉吟半晌,道:“既然这样,干脆今天就让大家早点休息,一会儿我做东请你。”说罢,他高声对程珂道:“合同准备好了没有?魏总等着呢!” 魏南远的笑僵在了脸上。 程珂可没有庄映棠的底气,不敢这么开罪财神爷。然而他频频使眼色也架不住庄映棠百般无视,最后只好心一横,对庄导赔笑道:“您要是赶时间就先去吧,合同没那么快准备好的。” 见庄映棠狐疑地看着他,程珂忙道:“真的,合同这玩意儿一个字都不能马虎,对方要是有异议还得一条条商量,怎么快得起来?” 这倒是事实。庄映棠于是也不再强求,他转过头对林挚道:“行吧,你去收拾收拾,先跟我吃饭,回来再签合同。” 林挚:“啊?” 庄映棠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准备合同慢,你换衣服也慢吗?快点!” 林挚于是陀螺一般迅速发动。于公于私他都不可能怠慢庄映棠,就连那身繁琐的甲胄,他也只花了十分钟就卸掉了。林挚已经顶着张干干净净的脸出现在庄映棠身边时,一旁的张平凌还在磨磨唧唧地补妆,连屁股也没挪一挪。 庄映棠撇撇嘴,对魏南远道:“魏总,地址发到我手机上,我先走一步了。” ……他就差把“赶鸭子上架”几个字写在脸上了,魏南远却丝毫不以为忤,态度好得匪夷所思。 林挚亦步亦趋地跟在庄映棠身后,心里头的警铃一直在耳边震颤不休。魏南远对庄导实在太热络了,以他的身家,就算庄导是棵摇钱树他也不必这样讨好——简直就像黄鼠狼给鸡拜年,非奸即盗! 林挚忽然有点明白庄导为什么要带上自己了。 就在林挚以为自己锐利地看破真相时,忽然听见庄映棠懒洋洋地问了一句:“会开车吧?” 林挚赶紧表忠心:“你放心,我、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庄映棠:??? 林挚:“……我是说,我一定好好开车。” 庄映棠实在无法理解时下年轻人的脑回路,干脆摇了摇头。他掏出一把车钥匙抛到林挚手里,林挚接住一看,竟然还是宾利。 ……可是车在哪呢? 看着林挚一脸茫然,庄映棠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人无完人,演技好又长得好,可是怎么好像有点傻?这院子里统共就停了他一辆车,这有什么值得反应的? 庄映棠指着挤在墙边那辆被泥糊的看不出原本模样的越野,道:“你不是会开吗?快去啊。” 林挚:“……” 魏南远订的酒店是东县最好的一家,饶是如此,他还是觉着亏待了庄映棠。站在包间门口,魏南远挂着一脸真诚的愧色,连声道:“映棠啊,这顿你就凑合吃,等你回了 B 城,我肯定给你补一顿好的!” 庄映棠不置可否,进了包厢就毫不客气地坐了主位,又对林挚招呼道:“过来,坐我旁边。” 林挚顺从地坐在他右手边,魏南远便坐了左侧。统共四个人的大圆桌,张平凌只好坐末位。座次上被一个龙套压了,他心里十分不高兴,可魏南远毫无反应,还兴高采烈地拿出两瓶酒来:“映棠啊,今天尝尝我带的酒,市面上可不好买到呢。” 说着,就要亲自给庄映棠倒上。 庄映棠却毫不领情,他一手捂住杯口,另一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魏南远也不强迫他,哈哈一笑,转手就要给自己斟满。张平凌赶紧接过去,魏南远看起来满意极了,毫不避讳地在他手上摸了一把。 庄映棠眼观鼻鼻观心,就当没看见。林挚也有样学样,心里却恶心坏了:这个大肚子魏总可真不是个东西,好色贪心而且还不要脸,看来自己任重而道远,今天一定要保护好男神,英雄救美也争取成功一次。 酒店的上菜速度很快,还没等林挚脑补完自己咸鱼翻身,一大桌子菜就上齐了。庄映棠谁也不招呼,自顾自慢条斯理地吃。倒是魏南远说了许多场面话,还连着喝了三杯酒。张平凌则乖巧地坐在他身边,贴心地给他添菜盛汤,倒没怎么顾上自己。 魏南远看在眼里,十分受用。他喝得有些上头,大剌剌地握了张平凌的手,吩咐道:“去,敬庄导一杯,你这回能不能‘飞升’,可全看他一句话。” 他脸上泛着红光,说起话来洪钟似的,庄映棠想装没听见都不好意思。他不悦地放下筷子,冷淡地拒绝道:“我不是神仙,管不了飞升的事。再说,我不喝酒。” 张平凌端酒的手顿在半空,委屈地看向魏南远,眼波盈盈,我见犹怜。魏南远觉得心疼,赔了这么久笑脸他也有点笑不出来了:“映棠,你也太不给我面子了。” 林挚吃得食不知味,眼睛全在那沆瀣一气的魏总和小白脸身上。这套路他都摸得差不多了,这两个人八成是企图灌醉庄导,好占他便宜!林挚越想越着急,脑子一热就站了起来:“庄导酒精过敏,我替他喝!” 庄映棠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魏南远这会儿倒也不挑,有个台阶就下。他缓了缓脸色,复又笑道:“行,那凌凌,你跟庄导的助理好好喝。他的人喝了你的酒,他还能不认帐么?” 张平凌明显不高兴。让他敬庄映棠酒,那是应该的;可这个群演又算什么东西?然而大金主的话他不敢违拗,只好不情不愿地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林挚哪能摆庄映棠的架子,张平凌喝多少,他自然要陪多少。 ……然后,两杯酒下肚,林挚的眼神就发飘了。 张平凌久经沙场,一早就看出林挚不能喝。他心里觉得快意,马不停蹄地就端了第三杯,一饮而尽。还挑衅地将杯口朝下,对着林挚。林挚眼前金星乱窜,连酒杯都险些打翻。可是他不喝,这两个人就要逼庄映棠,一想到这个,他整个人都摇摇晃晃的,还要强撑着站起来。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4 就在这时,一只手不由分说把他按回了椅子里,只听庄映棠淡淡道:“魏叔叔,管管你的人,撒野撒到我面前了,像话么?” ☆、第 4 章(捉) 庄映棠的脸虽然因为过敏看不出表情,可魏南远又不傻,他一听就知道庄导不高兴了。魏南远忙叫张平凌坐下,当着一桌子人呵斥道:“没大没小,还不去给庄导赔礼?” 见张平凌又要端酒杯,庄映棠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道:“不用了,魏叔叔,我知道你的意思。我跟你直说吧,你这个小……朋友的演技实在太差了,你知道我的规矩,我的组里不会要他。” 魏南远被他噎得尴尬,强行辩解:“嗨,这个角色戏份又不多,谁演不是演。凌凌演技一般,可他他人气高啊!映棠啊,你的这部戏里戏骨的确不少,可是哪个扛过票房啊?” 庄映棠听得直皱眉:“你扯什么票房,我的电影哪一部票房也不低,偏这一部你就担心赚不到钱了?再说,要是陆修远都扛不起票房,那只能怪我江郎才尽,你塞十个张平凌也白搭。” 魏南远见他生气了,赶紧赔笑道:“你看你这话说的,你可是近十年以来圈里最负盛名的鬼才,谁敢说你江郎才尽,魏叔叔头一个不答应!不过嘛,凌凌的人气摆在那,土豪粉又多,《关山》有了他,票房最起码的保障就有了。” 庄映棠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魏南远外行不要紧,架不住十分敢说。反正张平凌能不能保证票房他不知道,不过赶客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 庄映棠当下一口拒绝:“他有多少土豪粉、能包多少场我不管,但是我的作品必须精益求精。你想推荐人没有问题,但是起码演技得过得去。” 魏南远接二连三地被他下面子,又被酒精烧得有点上头,终于也耐不住性子了。他脸一沉,道:“你的片子当然拍得‘精’,也不看看一天天那钱花得流水似的。是,哪一部票房都不低,可是算上成本,也就是比不赔钱好一点而已!映棠,现在粉丝经济这么盛行,你偶尔也考虑一次咱们投资人的钱包,审时度势一回不成么?” 这么大一顶帽子一扣,庄映棠的脸立刻就沉了下来。他硬邦邦地说了一句:“我花我自家钱,不劳魏叔叔操心。” 魏南远脸上顿时挂不住了,拍案而起:“你!” 庄映棠垂着眼皮,一动不动。他心里实在后悔今天跟魏南远出来应酬,早知道要看他在这耍酒疯,还不如多补几个镜头呢。偏偏张平凌摆着劝说的样子,在旁边一个劲儿拱火:“魏总,您消消气!可不能动手!” 结果没拱起来魏南远的火,庄映棠先不干了。 庄映棠冷笑一声:“魏总,你要是看不惯我,庄家多少事能做的,大可不必捏着鼻子跟我合作。” 魏南远的酒顿时醒了大半,庄映棠已漠然站起身,对林挚道:“走了。” 魏南远想拦他,却被庄映棠一记眼刀钉在了原处。只听庄映棠冷冷道:“庄家是我大哥说了算,轮不到你替他不平。拿着他的钱,逼着我替你捧小情儿,你脑子没毛病吧?” 说完拂袖而去。 魏南远死死盯着庄映棠的背影,脸色难看极了。张平凌则直接气哭了。魏南远听得烦躁,重重一拍桌子:“有完没完!” 张平凌立刻死死咬住嘴唇,一点声不出,豆大的泪珠扑簌簌往下滚。 魏南远看得心疼,又软了语气:“行了行了,不就一个角色么,我再给你找个好的。” 张平凌顺势倚进魏南远怀里,委屈地抽噎道:“我也不是非要演《关山》。我资质不行,庄导看不上我也正常;可那个小龙套难道就比我强很多吗?” 魏南远的心思他一摸一个准,难怪魏南远喜欢他。魏南远一听这话,心道今天这番难堪还不都是因那个龙套而起?他不敢动庄映棠,难道还收拾不了一个小龙套?魏南远略一思忖,拨出去一个电话:“小黎啊,是我……” 林挚恨不能醉成了一坨烂泥,车是没法开了。庄映棠把他扔进后座,抽了抽嘴角。 他本打算带个司机,结果司机硬要扑上去挡酒。这下好了,他车技堪忧,现在又是晚上,只能慢慢蹭回去了。 六十几公里的路,庄映棠足足开了将近三个小时,等他们回到剧组住处时,已经过了十一点。 山里没什么娱乐,又冷,几乎所有人都早早睡下了。庄映棠不好扰民,只能自己安顿林挚——林挚是群演,即使以后签下乔瞻的戏份,也不会在这里拍,因此剧组并没有给他准备房间。 这里连着几家宾馆都被他们剧组包了,连空床也没有一张。这可让庄映棠犯了难。他的领地意识十分强烈,几乎无法容忍与别人同宿一室。可林挚是为了他才醉成这样的,他也不可能硬下心肠叫他露宿街头。挣扎了许久,庄映棠的良知占据了上风,硬着头皮把醉鬼拖回了房。 庄映棠叫前台拿了被褥,给林挚打了个地铺,自己去洗澡。他的脸让浴室里的热气蒸得红扑扑的,水雾还蒙在脸颊上未散去,看山区就像一颗鲜嫩的苹果。林挚坐在地上扬着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把庄映棠看得浑身不自在。他干咳了一声,吩咐道:“去洗漱,地铺归你。” 不一会儿浴室里就响起了水声。庄映棠忽然发觉,房间里多出一个人的滋味也没有想象中那样令人无法忍受,浴室的水声和昏黄的夜灯,在这简陋的山间旅社里竟给了他一种别样的安稳感觉。庄映棠翻了个身,倦意一阵阵袭来,他很快就模糊了意识。 庄映棠的生物钟跟旅店老板养的大公鸡一样准时。六点,天刚蒙蒙亮,他就睁开了眼睛。睡意在渐渐散去,庄映棠隐约觉得今天的床特别暖,格外令人留恋。 难道提前供暖了? 然而喷洒在庄映棠耳边的热气打破了他的幻想,庄映棠猛地回过头,一张男人的脸几乎占据了他整个视野。庄映棠条件反射一般从床上弹了起来,只见林挚霸道的占了大半张床,一条胳膊还搭在自己大腿上,不知做着什么美梦,嘴角勾起一个心满意足的弧度。 庄映棠:!!! 他一把掀开被子,从床脚就跳了下去,鞋也没穿。他捏着鼻子让林挚住自己的房间已是破例,可这人居然还敢睡他的床!庄映棠只想立刻把那鸠占鹊巢的人摇醒,质问他明不明白地铺是什么意思,然而想到林挚昨天蠢兮兮地给自己挡酒的模样,又犹豫了。 庄映棠没精打采地作着思想斗争时,敲门声响了起来。然而外头那人显然是在敷衍他,压根没等庄映棠回应,就自顾自就推门进来了。来人正是抱着一打日程表的程珂,进门就风风火火地开始汇报:“庄导,今天七点开拍,您准备……” 然后他就像叫人安了□□似的,目瞪口呆地看着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林挚,完全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天哪,这一大早的,庄导的房间里居然出现了另一个人类!还是个男人!还睡在庄导的床上!程珂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指着林挚语无伦次:“他、他是……不、他不是……” 庄映棠本来只是生气,被程珂这么一咋呼,顿时觉得老脸有点挂不住。他抱着手臂,没好气地胡诌道:“你也入圈不少年了,没见过潜规则啊?” 程珂怀里的日程表噼里啪啦掉了一地,然后他机械地转过身,同手同脚地走了。 还没忘贴心地给庄导带上门。 庄映棠偷偷松了口气。然而才一回头,就发现刚才睡得猪一样的林挚不知什么时候已醒了过来。林挚抱着坐在床上,脸红得像今天早上的朝霞。他看着庄映棠,几度欲言又止,最后终于鼓起勇气,一脸纯良地小声问道:“您、您说的是真的吗?” 庄映棠简直要疯,少年,你那一脸娇羞是怎么回事啊! ☆、第 5 章 林挚睡眠质量比较好,并不是真的没心没肺,一大早的程珂这一番大呼小叫,他哪可能不被吵醒。林挚醒过神来时,好巧不巧听见了庄映棠理直气壮的那一句“没见过潜规则啊”,顿时方寸大乱。 ……男神说的“潜规则”,就是字面上的意义吗?那他是不是可以理解成,自己昨天走了狗屎运,竟然睡到了男神?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5 苍天在上,难道他二十三年的非酋生涯终于结束了么? 他为什么要醉得那么死,导致现在一点细节都想不起来了!林挚懊恼地抓了把头发,心道贪杯误事,古人诚不欺我! 而庄映棠被他亮晶晶的眼神看得恼羞成怒。随口说句谎话也能被当场抓包,这运气也是没谁了。庄导的脸一阵青一阵红,最后慌不择路跑进浴室。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浴室门被狠狠摔上,几乎与此同时,里面传出庄导言简意赅的咆哮:“滚出去!” 于是这一天,起得早的工作人员都幸运地目睹了一个惊天大八卦:昨天那个新来的小龙套,一大早就衣冠不整、垂头丧气地从庄导房里出来,活像是刚被渣男始乱终弃。 林挚滚出去,乐不可支的程珂就顺势滚了进去。庄映棠面色不善:“一大早的你来干什么?” 程珂腹诽当然不是为了打扰您的好事啦,嘴里则恭恭敬敬地说道:“不是要跟小林签合同吗?他的经纪人已经到了。” 林挚的经纪人名叫黎霏,在业内也算小有名气,业务能力在林挚所在的星光娱乐里,绝对算是数一数二的。不过星光庙小,也没有什么特别出色的演员,跟食物链顶端的庄映棠不算一个圈子。 这会儿黎霏就在一间临时会议室里等着,庄映棠几人一进去,他赶紧站起身来。黎霏谁也没见过,只对着他们点头微笑示意。然后他紧走两步来到林挚面前,单手扳着他的肩好一番打量,真情实感地感叹道:“怎么瘦了这么多?” 心疼之情溢于言表。 林挚一脸懵逼。他跟他的经纪人关系并不好,黎霏平时基本不管他,两人上次见面大概还是大半年前的事。黎霏大概因为职业缘故,记性比较好,反正就林挚本人来说,经纪人究竟是胖了还是瘦了,他是记不得的。 黎霏的态度异常热情,不住说道:“能在庄导剧组演戏,你现在可比咱们公司一大半的人都有出息啦。小林,这么好的机会一定要好好珍惜,知道吗?” 林挚自然点头。 程珂笑眯眯地打断了那两人尬聊,他拿出合同递给黎霏,道:“你先看看,我们剧组意属林挚饰演《关山》中乔瞻这个角色,一共五场戏,大约要拍两周时间,月底结束。林挚的档期没问题吧?” 程珂其实也就是跟黎霏例行客套一下;作为一个要靠蹲点等活干的龙套,林挚实在不存在档期排不开的问题。 黎霏一边迅速地翻着合同,一边点点头:“他是没有工作安排。” 程珂:“那就好,你看看还有没有问题,没问题的话,咱们这就签了?” 黎霏一边翻合同,一边“唔”了一声:“等等,还真有。” 他指着其中一条,道:“您看,乔瞻这个角色有两场骑马疾驰的戏份,我知道,真刀真枪地出演效果更好,可是这对演员来说确实有些危险。因此,为了保证我们艺人的安全,我希望这两场戏由替身来拍。” 庄映棠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硬邦邦地回绝道:“我的剧组里没有替身。” 林挚赶紧道:“骑马什么的我能演的,我自己就给别人当过替身,骑的还算熟。” 黎霏没理他,为难地对庄映棠道:“您不知道,我手底下有一个艺人,前年拍戏的时候坠马摔断了一条腿,到现在都没能完全恢复。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庄映棠哼了一声:“你小时候走路还摔跤,今天也没见你坐轮椅来。替身的事没商量,这合同你还签吗?” 林挚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他生怕经纪人一不小心把他好不容易试来的角色给犹豫没了,尤其庄导看起来耐心并不十分好。 而黎霏兀自犹豫不决。 庄映棠的耐心果然不怎么样,他甚至没容黎霏考虑一分钟,便干脆说道:“我明白了。程珂,你去给他们公司打电话,叫他们换个没有替身要求也能签合同的人过来吧。” ☆、第 6 章 黎霏措手不及,惊讶地看着庄映棠,话都忘了说。他当了十年经纪人,跟片方谈不拢的情况也不是没有,但是像庄导这样,铁了心要签林挚这个人,跟他谈不拢,换人来谈也要签的,他还是头一回见。 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啊,可也太霸道了。他哪能让真的让他换人?星光庙小,哪惹得起他这尊大佛,出了事不用问,错全出在自己身上。 黎霏在圈子里如鱼得水地混了这些年,为人处世十分圆滑,他立马换了副笑脸,道:“您别生气,我也是担心小林的安全。不过,既然小林自己都说没问题了,我肯定尊重他的意见。艺人嘛,自己肯努力,公司高兴还来不及,我这当经纪人的也不能阻碍人家进步啊。” 庄映棠面上的愠色这才褪去大半。他斜了黎霏一眼,硬邦邦地说道:“我们是正经剧组,会给演员上保险的。” 黎霏听得哭笑不得,可也只能顺着他说:“是,那我就放心了。这下我再没异议了,那咱们就签合同吧?您也别让公司重新派人了,多耽误功夫啊。” “耽误功夫”算是说中了要害,庄映棠也嫌麻烦。他略一思忖,反正他要的是林挚这个人,合同谁签都无所谓,便点头同意了。接下来再没节外生枝,黎霏代表星光,跟《关山》剧组愉快地签定了合同,林挚跟着就算进组了。 合同签完了,庄映棠赶着回去拍戏,林挚就跟在他后头,兼职当生活助理。程珂忙着准备后续事宜,也忘了告诉林挚庄映棠的喜好。 庄映棠在剧组日常沟通基本靠吼,吼得身边人都战战兢兢的。可林挚却只觉得心疼。才开工一小时啊,男神的嗓子都喊哑了!他想了想,找化妆师姐姐要了一颗罗汉果泡了,再兑成恰能入口的温度,给庄映棠端了过去。 程珂一回来,正好看见这一幕,吓得他差点摔一跤。他忘了告诉林挚,庄映棠不喜人打扰;他工作时被人打扰可是要喷火的!然而初生牛犊已经捋上了老虎须子,林挚把杯子递给了庄映棠:“庄导,喝点水吧。” 程珂使劲儿埋着头,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他知道,庄映棠骂完这个不懂规矩的小新人,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然而他等了半天也没等来庄映棠的怒火,小心翼翼地抬头一看,发现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庄映棠的嗓子因为使用过度,已经彻底哑了。 这个新人简直欧气爆棚! 林挚压根不知道自己躲过了什么,他看着把嗓子生生喊哑的男神,觉得心疼极了。林挚接着劝道:“喝一点吧,这是罗汉果泡的。你……”说到这儿,林挚又往回缩了缩手,向他确认道:“你罗汉果不过敏吧?” 庄映棠:“……”骂不出声来,有点想动手。 可他嗓子都快冒烟了,到底没禁受住诱惑,没骨气地接过杯子,灌了一大口。 恰能入口的温度,罗汉果特有的甘甜味道从舌尖到喉咙再一直渗入肺里,庄映棠顿时觉得舒服了许多。这么一来,他再看林挚就变得顺眼了不少。再说吃人嘴短,他也不太好意思骂林挚了。 一上午,完全不知道自己躲过了什么的林挚抱着一只保温壶,没事就给庄映棠的杯子里添水,好让罗汉果茶一直保持着怡人的温度。庄导因为身体舒服了,情绪竟也平和了不少,直到午饭前,都没再骂哭一个演员,堪称奇迹。 助理这活儿林挚似乎干得挺上瘾,干劲儿十足地端茶倒水伺候庄导不说,他还不知从哪弄来了一只养生壶。又找酒店老板买了银耳枸杞红枣,电源一插,当场就煨上汤了。程珂直看得目瞪口呆,话没过脑子就说秃噜嘴了:“我的天,要不是知道我们家这位少爷是什么德行,我非得误会你昨天把他怎么着了!” 说完就挨了庄映棠一记眼刀,程珂吓得一缩脖子,赶紧又找补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伺候媳妇也没有比这再周到了。” ……听起来好像更说不清了。 庄映棠回头对程珂冷笑了一声,程珂脸一白,赶忙怼了林挚一肘子:“那什么,快添水啊。” 林挚全然不知道危险将至,屁颠屁颠的就跑过去了。 庄映棠正气不顺,这时候谁往他面前凑,挨的是无差别攻击。他不耐地呵斥道:“十分钟添一回,你没别的事了吗?你这一下午就跟走马灯似的在我眼前,晃得人头疼!” 林挚平白挨了骂,有点不知所措。他委委屈屈地把暖瓶收了回来,又将庄映棠面前的茶杯端走了。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6 庄映棠大怒,心道不过挨了两句训,难道还连水都不给喝了!他愤愤的目光追着林挚的手,却见他的杯子就放在自己身后的桌子上。庄映棠好奇,忍不住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林挚一听男神还肯跟他说话,可见是没彻底烦他,立马精神一振:“我把杯子放您身后,再添水的时候您就不用看见我了,拿水还是一样方便。” 庄映棠冷笑一声:“你很闲?剧本看完了?没有不懂的?” 林挚被他连着三句问得一窒,忙道:“我、我可以收工了加班看!”顿了顿,他又小声道:“我给您当助理,程导给我开工资的,总不能开小差啊。” 庄映棠:“……你还有理了!行啊,今天收工以后去找我试戏,你来我剧组演戏我也是要付你酬劳的,你要是台词记不好,我也要扣你片酬!” 林挚只听见了“今晚找我”,扣不扣片酬的,他压根没放在心上。林挚忙不迭应下来,他倒完水,乐颠颠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坐着;男神烦他他就尽量不碍眼。他一颗心全拴在庄映棠身上,压根儿没留神旁边什么时候坐了个人。 那人小心翼翼又不乏严厉地对他说道:“你是个演员,不是庄家的保姆,合同都签了,用的着这么讨好他吗?” 林挚吓了一跳,他惊讶地回头一看,却见是黎霏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他旁边,正不满地沉着脸,看着他。 ☆、第 7 章 林挚跟黎霏有那么点过节,陈年旧事,不提也罢。可心结恐怕是消不掉了,私下里见了面也只有相顾无言的份儿。可黎霏跟他说话,他不回话又不成。林挚搜肠刮肚了许久,才憋出一句:“可是,‘对那些能决定你命运的人顺从一点’,这不是您教我的吗?” 林挚说完觉得这话听着似乎有点讽刺,可他真的只是没话找话…… 黎霏果然气得红了脸,怒道:“此一时彼一时懂不懂?而且你那叫什么顺从;你没发现庄映棠根本不愿意理你吗?” 才没有呢,男神刚才还跟我说话来着。林挚的眼睛里闪着愉悦的光,根本没把黎霏的话放在心上。 黎霏简直要吐血,要不是自己应了一桩棘手的活计,他早就不在这个鬼地方了。又冷,还得到处受闲气!想想受人之托,黎霏又耐下性子,道:“我的话你究竟听进去没有?难道你想等以后你出了名,外头传说你靠着在剧组给导演端茶倒水上位的,脸上好看是怎么的?”说着他无意瞥见林挚手边的养生壶,气更加不打一处来:“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林挚不高兴了,冲了他一句:“端茶倒水不比出卖色相好听?再说我兼职几天助理,端茶倒水怎么了。” 黎霏气结,霍地站起身来,就见林挚有点期待地看着他挥了挥手:“黎哥,再见啊。” 黎霏冷哼了一声:“再见?我去前台放个行李,待会儿就回来。” 林挚:“啊?” 黎霏慢慢扯出一个笑来,温声道:“啊什么啊,三天之后你就进组了,我索性也不来回折腾了,就在这住下了。” 林挚心里冒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果然,黎霏接着道:“你头一回拍电影,这两周戏我陪着你。” 林挚这下可傻眼了:“不、不用吧?您陪着我,那欢姐那边怎么办。” 黎霏冷笑一声:“寇欢休假了,不用我管。再说了,现在整个星光就数你最出息,我可不得先紧着你照顾?” 说罢,黎霏扬长而去。 林挚手边的银耳汤愉悦地咕嘟起一连串的小起泡,他却再也提不起精神来。黎霏这个人做事太不择手段,他早就叫他“陪”怕了。林挚叹了口气,他经纪人在他身边待一天,他就一天睡不好觉啊。 一下午,林挚看见庄映棠就高兴,想起黎霏就发愁,整个人都有快精分了。程珂以为他是被庄映棠折磨的,收工的时候十分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道:“左右只有三天,忍一忍就过去了。” 林挚想到黎霏说要陪他拍戏,不由得悲从中来:“三天过不去啊。” 程珂转念一想,也对,等回头拍上戏了,可怜的小林挨的骂只多不少。他一时词穷,只好灌鸡汤:“生活总是美好的,多想想高兴的事。” 林挚一听,顿时雀跃起来:“对啊,庄导叫我九点钟去找他试戏呢!” 程珂:??? 这会儿离九点还有一个多小时,林挚迅速解决了晚饭,洗了脸,换了身新衣服,又拿出剧本,把自己的那五场戏细细看了一遍。八点五十,林挚准时出门——程珂给他安排的房间跟庄映棠在一层楼,十分钟足够他走十个来回的。 本来林挚肯定不会迟到,可他一推门,却见黎霏正站在他的门外。 “黎哥,这么晚了您有事吗?”林挚诧异极了。 黎霏哼了一声,自顾自进了林挚的房间。他甩出厚厚一份合同:“公司的分成协议,看看,有什么不明白的问我。” 林挚没有动。他为难地看着黎霏:“可我九点钟约了庄导说戏。黎哥,能不能明天再签?” 黎霏无情地拒绝了,而且理由十分充分:“你说呢?我今晚就要给老板回执,你还想不想干了?” “你还想不想演了!”林挚刚敲开庄映棠的门,迎接他的是毫无悬念的怒斥:“约好的时间居然迟了半小时,你是现修路过来的么!” 林挚并不想拿自己公司里那些狗屁倒灶的事烦他,只老老实实地道歉:“对不起庄导,我下次不会了。” 然而道歉并不能平息庄映棠的怒火:“林挚,你知不知道张平凌为什么没拿到这个角色?就是因为他试镜迟到!” 林挚不知道还有这一出,简直惶恐。他无措地看着庄映棠,低声道:“可是程导说是因为他演技不好……” 庄映棠:“……” 庄映棠沉着脸,忽然道:“你看这雪,仿佛永远也不会停了。” 这是从某一场戏的一段话里挑出来的一句台词,难度不小。声情并茂地念完,庄映棠便好整以暇地看着林挚。只见林挚微微塌腰,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疲惫,却用一种十足坚决的口吻说道:“可是日出总会如期而至,就算暂时躲在乌云后,它也是来了。” 这一段到这就结束了,然而林挚说完台词后并没有立刻出戏,他又慢慢换了一个昂首的动作,好让从疲惫不堪到斗志昂扬的情绪完整地有始有终。庄映棠对他的细心十分满意,面色稍缓,道:“台词还可以,但是塌腰的动作有点夸张,不像疲惫,像被苦难压弯了腰,跟你的角色不大相符。” 林挚在演戏这方面很有天赋,庄映棠性喜留白,说什么都是点到即止,可他总能领悟。一晚上试戏结束,庄映棠甚至觉得有些意犹未尽,先前见面时那场小小的不愉快早被他抛诸脑后。他亲自把林挚送出门,临别前还叫他明天收工后接着对戏。 林挚大喜过望,如同被馅饼砸懵的少年,晕头转向地走了。 他们谁也没有看见,漆黑一片的楼梯口站着一个人。半晌,只听见“咔哒”一声轻响,明灭的火光一闪而过,黎霏长而缓地吐出一口烟。 ☆、第 8 章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7 三天后,《关山》剧组启程前往 C 市影视基地,开始补拍乔瞻的戏份。 C 市的影视基地已经投入使用了许多年,各种配套都很成熟,相对的,酒店装修大多也有些年头,条件一般。不过庄映棠工作时向来能吃苦,农家院都住得,这种酒店更不在话下。 头一项工作,就是重拍乔瞻的定妆照。 先前饰演乔瞻的演员邱山因为被爆出吸、毒,被网民和媒体痛打落水狗,《关山》无辜被殃及。现在那件事情的热度渐渐淡去,不过《关山》为数不少的一批粉丝依旧在关注换角的事。尽快放出乔瞻的新定妆照,除了做一波宣传,顺便也算给他们一个交代。 是的,《关山》作为一部原创电影,虽然没有读者基础,但是意外地粉丝并不少。除去主演们自带的,这里头还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庄映棠的粉丝。 庄映棠鲜少在公众场合露面,可是这年头,凡事长得好看的都能吸一波粉,何况他还才华横溢。 上午十点,经历了吹毛求疵的导演与事无巨细的造型师无数次微不足道的改动,林挚的武将造型总算做好了。他个子高挑,宽肩蜂腰,不说威风凛凛,可也撑得起一身盔甲。化妆师姐姐看着镜子里的林挚,忍不住叹道:“你比邱山帅多了。” 林挚心知她这是客套话,礼貌地回了句“谢谢姐姐”。 化妆师却挑眉一笑,道:“我说得可是真心话。邱山皮肤状态不行,气色也一直不好,非得上浓妆才遮得住;可庄导又讨厌糊墙脸,每回上妆都难为死人了。唉,现在想想他吸毒啊,气色能好么……” 她看着朝气蓬勃的林挚更满意了:“你们年轻人就是精神!快出去给庄导看一眼吧。” 林挚走出化妆间,带着一身新造型去给庄映棠过目。他一身戎装,怎么也是气宇轩昂的,可不知怎么,走着走着却忽然生出一种……试婚纱的感觉。林挚顿时被自己雷到了,然而待到了庄映棠面前,他还是一脸羞涩:“庄、庄导。” 庄映棠差点闪瞎眼。 单说林挚的身材与这身盔甲,还真像个威风凛凛的将军;然而那一脸腼腆的笑实在跟这身行头格格不入,叫他不由得想起一个词:少女怀春。 庄映棠黑着脸骂道:“你傻笑什么啊!照照镜子看看,有你这样的将军吗?你是要上阵杀敌,不是请客吃锅子!” 林挚顿时不敢笑了。 庄映棠这才觉得有点满意,难得赞了一句:“这身还不错,去拍定妆照吧。”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乔瞻是个悲情人物,你要是入戏不快,就少想点高兴的事。” 林挚:“……”庄导一直这么“严厉”的话,他多半也是笑不出来的。 除去戎装,乔瞻还有一身便服,广袖纶巾,羽扇轻摇,谦谦君子。林挚的身材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穿上这身衣服,摇身一变,又成了气度不凡的翩翩公子。 摄影师开心坏了,连按快门,叠声叫好。 定妆照的拍摄异常顺利,比预计时间缩短了好几个小时。但是他们租的场地要明天才能用,提前拍完定妆也并不能提早拍摄,庄映棠想了想,大手一挥给工作人员放了小半天假,自己也回去休息了。 林挚没什么事,就回房去看剧本,一直到晚上吃饭才出门。统共五场戏,他翻来覆去地看了许多遍,做了厚厚一打笔记,然而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想请教一下导演。可惜他为了偶遇庄映棠,磨磨蹭蹭地吃了一个小时,熬走了一拨又一拨的同事,也没能等来庄导。 林挚有点沮丧,可餐厅就剩他一个人了,他也只能回房去。 不过林挚回去看了一会儿剧本,很快就忘了自己的不开心。 他太久没拍正经角色了,有点担心自己明天发挥不好。他揣度着每一场戏里乔瞻的心境,时不时就要对着镜子,细致入微地调整每一个动作和表情。直到隔壁传来的一声闷响把他惊醒,林挚才发现,时间已临近午夜了。 他们入住的这家酒店年代久远,隔音并不好,那声钝响听得清清楚楚的。林挚马上反应过来,他隔壁住的就是庄映棠,顿时急了。他胡乱披了件衣服就跑到隔壁,急促地敲门:“庄导,您在里面吗?” 林挚觉得他熬了好一段漫长的时间,才听得门锁救赎一般“咔哒”一声响,门从里头打开了。林挚赶忙推门走进去,却见庄映棠已弯着腰坐回了沙发上,低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庄映棠的房里只开着一盏小灯,光线昏黄,把他的脸色都照得蜡黄蜡黄的。再细看去,他平时一直水润眼红的嘴唇也变得苍白干裂。林挚担忧地说道:“我听见你房里的响动,不放心就过来看一眼。你不舒服吗?” 庄映棠一贯不爱示弱,再难过也只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坚持道:“没什么。” 林挚又往前走了两步,这才发现庄映棠的额上薄薄附了一层汗珠,他焦急地问道:“你怎么了,哪里舒服吗?” 庄映棠只好承认:“也没什么事,就是胃疼。” 他一说胃疼,林挚顿时就觉得心疼。他赶紧找药,又去庄映棠倒水,结果发现水壶空空如也,只好又折去卫生间拿壶现烧。手忙脚乱地一通折腾,林挚复又回到庄映棠身边,陪他坐在沙发上。 电水壶很快氤出水汽,发出细微的咕嘟声,静谧的屋里也跟着有了生气。庄映棠看起来稍好了些,林挚悬着的心也往下落了落,道:“你晚上没吃饭,我去给你煮碗面汤吧。” 庄映棠奇异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 林挚不好意思说自己等了他一个小时,只好装作没听见。他一边往外走,还一边问道:“你有忌口吗,葱、香菜什么的?” 庄映棠闷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都不吃,还不吃香油。” 林挚轻轻阖上门,发愁地想,可真挑食啊。 十分钟后,庄映棠捧着一小碗热腾腾的清汤龙须面,小心地挑了几根。林挚的手艺还算不错,只有几片菜叶子做点缀的挂面,居然也被他煮的有滋有味,口感恰到好处。饿了大半天肚子的庄映棠食指大动,挑起第二筷子,矜持又略带急迫地往嘴里送去。 不知是生病的原因还是被食物安抚住了,庄映棠白日里张牙舞爪的劲儿全都收了起来,窝在沙发里的模样显得异常乖巧。林挚满心怜惜,看着他吃完面又吃了药,端着碗兀自舍不得走。 庄映棠微微仰头看着他:“今晚谢谢你了。”而后话锋一转:“不过,你可别以为这样就能求我明天对你宽容一点,我不会答应的。” 林挚哭笑不得:“是,工作最要紧。” 庄映棠满意地点点头:“你明白就好。”顿了顿,又狐疑地问道:“你既然没事求我,怎么还站在这?” 林挚的耳朵有些发红:“我、我不放心你。” 庄映棠皱了皱眉:“我已经好了。”说完,他觉得自己这话有点过河拆桥的嫌疑,想了想又找补道:“已经这么晚了,难道你想留下来照顾我吗?那不行,你睡觉不老实,抢被子还抢地盘,挤死人了。” 林挚还没想到留宿这么远,庄映棠自己倒先提了。林挚耳朵发红,鼓起勇气来打蛇随棍上。他讨好地说道:“那我睡沙发吧。” 庄映棠有些迟疑。他自己的胃病自己知道,现在虽然好了,可过会儿保不齐还要再犯。在家的时候非得有人照顾才睡的着,可外头哪有这么多人伺候他?他本来觉得今晚肯定睡不好了,林挚却说要留下来陪他,对脆弱的病人来说,是个不小的诱惑。 庄映棠想了想:“不用,我让酒店加张床吧。” 于是第二天,林挚再次留宿庄导房间的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剧组,他入幕之宾的身份似乎就此坐实。弄得程珂每每听见人私下里八卦这事,都要严厉警告:“不准瞎议论,庄导脸皮薄,让他听见你们还想不想干了——没看他还欲盖弥彰地加了张床吗?” ☆、第 9 章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8 在程珂的努力下,这股传领导八卦的歪风邪气最终在传到庄映棠耳朵里之前,险而又险地被扼杀掉了。一是庄映棠发起脾气来实在太可怕,二是另一个当事人殊为淡定,仿佛真的身正不怕影子斜。 拍摄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到了傍晚,宣传人员终于把乔瞻的定妆照发到了官方微博,而林挚也开始了他的第一场戏。 由于场地的原因,乔瞻的五场戏基本上刚好逆着时间线进行。这头一场拍的就是英雄末路;林挚试镜时演的那一小段,就刚好在这个场景里。乔将军大胜,带伤回朝,等来的是丰厚的赏赐,和皇帝的一句嘘寒问暖:“闻卿伤重难愈,朕夜不能寐。” 可其实他虽然伤重,也没到药石罔及的地步。乔瞻心灰意冷,为了让皇帝睡个安稳觉,他当晚端了一壶酒,对月独酌。第二天,一代名将溘然长逝,终年三十九岁。 乔瞻一辈子迷信着他跟皇帝那点微薄的情分,总觉得自己不必走兔死狗烹的老路。却想不到主弱臣强,竹马情谊远不能给皇帝足够的安全感。 这场戏要掀起整场电影的一个小高、潮,配乐和回忆镜头都十分煽情,对演员的要求也很高。林挚只有一个饮酒的动作,却必须把情绪表达得层次分明、淋漓尽致,饮恨、绝望、心灰意冷,全靠他的表情和肢体语言表述。 一进组,林挚连个适应的时间都没有,上来就是难度这么大的戏,对他的演技是极大的考验。林挚虽然紧张,可演起来也不茫然;因为他这几天一直沉浸在剧本里,几场戏翻来覆去地看了多少遍,心里早就勾勒出了乔瞻的一生。 他觉得,他能理解角色。 乔瞻一袭白衣,颓唐地靠在树下,地上随意地搁着一只烫金酒壶。他胸口处渐渐洇出血色,是伤口裂开了。可乔瞻毫不在意,他微微仰着头,瞳仁中映着一轮明月,不如当年圆。 三架摄像机对着林挚,从不同角度近距离拍着他的表情。林挚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正要张嘴说台词时,庄映棠忽然叫了一声“cut”。 庄映棠叫林挚过去看回放,道:“你看你这里,表情转换得太生硬,情绪变化就显得突兀。虽然乔瞻一天之内大起大落,现在已经心存死志,你把‘心灰意冷’表现得很好;可从另一方面来说,他就在这一天大彻大悟,终究是意难平的,;‘遗憾’这个表情我看不出来。” 林挚思索里一会儿:“我明白了,那我再试试。” 庄映棠也没指望他拍一遍就能过,点点头道:“去吧,总算比我预想得表现好点。” 他说的是真实想法,可一旁的程珂登出来了。他暗想果然有了肉体关系就是不一样啊,庄导对小林多温柔…… 这个镜头林挚拍了三次就通过了,而且没惹庄导发火,这在庄映棠的剧组里算是难能可贵了。接下来的几个镜头,像是与使臣密谈之类的戏就容易多了。于是这一晚的拍摄非常顺利,本来预计要拍到凌晨的戏,十点多就走完了进度。 这时,宣传部门由来锦上添花:他们下午发了乔瞻的定妆照,到现在来看反响喜人,一直盯着换角的电影粉们大多表示满意。 庄映棠心情不错,大方地批了额度让程珂带大家吃宵夜,自己则早早回去休息了。 林挚没跟大队人马去吃夜宵,大家挤眉弄眼的,也没招呼他。他一路狗腿地跟着庄映棠一直走到酒店门口,庄映棠终于纳罕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不去吃宵夜?” 林挚嘿嘿一笑:“我跟老板借好后厨了,给你煮龙须面。” 庄映棠出身高门,从小围在他身边讨好他的人就不少,可像林挚这样细致到心坎儿里照顾着他的却不多。庄映棠心里觉得暖暖的,吝啬地给了林挚一个笑容:“你今天表现不错。” 林挚大喜过望,看不见的尾巴摇得犹如风扇。 庄映棠心情好就多说了两句:“宣传跟我说你的定妆照反响不错,你回去关注一下《关山》的官微。沉下心来好好演,这部电影上映以后,就该有大制作的电视剧找你了。能不能接到男主看你造化,男二男三是没问题的。” 得到了男神的肯定,比前途一片光明更让林挚开心。为了不辜负庄导的期望,林挚当晚回去看剧本看到半夜一点。 第二天林挚的戏在临近中午的时候,不过他一想到去片场就能见到庄映棠,愣是鸡血地起了个大早。林挚自己没化妆,眼下挂着明晃晃的乌青,化妆师姐姐一见他就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怎么不多睡会儿?” 林挚并没能 get 到她笑容里的神秘含义,单纯地说道:“我是新人嘛,要看看前辈是怎么表演的,多学习才能多进步啊。” 化妆师姐姐半晌无语,然后感佩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小伙子还不忘努力,前途不可限量啊。” 不过“别的演员”演戏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因为主要角色都杀青了,现在补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镜头,龙套演员居多。林挚来片场主要是为了享受与男神待在同一片天空下的幸福感。可他不敢一直盯着庄映棠看,闲来无事就想起了微博的事,于是折腾起他那个许久没登录过的帐号来。 这个微博帐号还是林挚刚签约的时候公司给他注册的,认证过,但是没什么粉丝,他平时也很少上。然而今天林挚一登录,手差点被新消息提示震到发麻。 林挚一看,几乎所有的消息都来自同一条微博,就是昨天《关山》剧组发的那组定妆照。 林挚相貌身材都不错,定妆照甫一发出,粉丝大多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有几个人吹毛求疵地质疑了新人演技,但是邱山那件事影响实在太大了,以至于他们对新人的要求基本只剩下了不作妖不爆丑闻,演技什么的,别太出戏就行了。 直到这时,这条微博下头还是形势一片大好。 转折出现在昨晚。 先是邱山一小撮依旧□□的粉丝跑diss 新演员,不过这一波人数少且不占理,很快就被路人嘲得毫无还手之力;不过有几个营销号关注了这波小范围的掐架,把热度带了起来。然后到了今天早上,招来了一批张平凌的粉丝。 张平凌试镜《关山》的事不知怎么被爆了出去,这组定妆照一出,他本人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他的粉可不干了。平凌哥哥居然败给了一个查无此人的小透明,这事情背后一定有黑幕!小透明一定是靠不光彩的手段得到的角色! 张平凌的粉丝人数众多,且战斗力极强,相较之下《关山》的剧粉根本不值一提,他们的评论很快就被淹没在茫茫大海中。定妆照的评论区成了张平凌粉丝的天下,怼片方怼导演怼林挚,发泄得不亦乐乎。 事件愈演愈烈,营销号纷纷下场掺和一脚,张平凌和《关山》“选角黑幕”上了热搜。于是林挚以这样一种方式,突兀地出现在大众面前。 林挚看到的时候,张平凌的粉丝已经开始八他整容和潜规则的所谓石锤了。林挚的经纪人和公司都不靠谱,很难说会不会替他公关。他头一次遇到这种事,难免手足无措。直到轮到他拍戏的时候,整个人都还在神游天外。 庄映棠发现林挚今天状态一落千丈,演得差还老说错台词,接二连三地 NG。庄映棠不耐烦了:“你过来看看自己演得什么玩意?你这状态也太不稳定了,魂儿掉了?” 林挚十分愧疚,一言不发。 程珂让林挚上一边喝水,然后给庄映棠看了那条定妆照的微博。庄映棠挑了挑眉,忽然怒喝了一声:“林挚,你过来!” 林挚的水呛了一地。 庄映棠怒道:“演戏就敬业一点,外头的事不要听风就是雨。网上的话能信吗?前些年还有人传世界末日呢!演员要凭作品说话,等到电影上映了,你是什么演技,张平凌又是什么水平,不瞎的都看得出来——不过你要是照这么发挥下去,我这电影能不能如期上映还不知道。” 庄映棠最后一句话比前头的长篇大论都好用,林挚一听自己可能会耽误他的电影,顿时心中一凛。跟男神比起来,不相干的人骂他几句算什么?林挚迅速调整好状态,回到镜头前简直跟刚才判若两人,发挥得比昨天还要好一点。 庄映棠看得满意,休息的间隙把程珂叫来,道:“那个张平凌是不是疯了,你去敲打敲打他的团队,我可不想让人说我的电影炒作。” 程珂心想这事还真未必是张平凌的锅,毕竟叫人知道他带资都进不去庄导的组又不是什么长脸的事。可他没必要反驳庄映棠;反正庄导的意思他已经明白了了。 于是还没到晚上,定妆照事件的热度就已经退得七七八八了,那些信誓旦旦要扒皮林挚的人仿佛从未出现过。 ☆、第章 令庄映棠十分满意程珂的办事效率,甚至痛快地给他发了一笔“过节费”以示嘉奖。程珂谦虚地表示这次之所以这么顺利完全是因为事情本身不大,他老实地对庄映棠说:“那些吵吵嚷嚷要扒皮的人大概也就是说说而已吧,毕竟林挚现在还没什么名气,也没真挡了谁的路。” 当时他们都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毕竟庄映棠亲自出手,没谁会这么不开眼跟他作对。可是谁也没想到,过了没两天,就又在正常宣传的过程中出了岔子。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9 这回的起因,是林挚的经纪人黎霏转发了定妆照微博。 黎霏的转发字字透着与有荣焉的喜气:“小哥哥叫林挚,是寇欢的师弟,非常努力的年轻人,希望大家多多支持。”画风十分朴实,犹如一个并不熟悉网络世界的中老年男人。 寇欢和林挚都是他带的艺人,他发这样一条微博也不算有错。何况他不算公众人物,微博粉丝并不多,就算有错,一般来说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谁也没想到,问题居然出在寇欢的几个大粉身上。 寇欢这个人综合素质尚可,性格也不错,而且敬业,入行多年不温不火,但是地位还算稳固。她的粉丝大多跟她本人一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过一次真人秀之后,就吸了一批神经病粉。 这些人里有不少关注里黎霏或是星光娱乐的微博,黎霏的这条微博也就在为粉丝群里传播开来。也不知道最先是谁带的节奏,反正半天过去只好,寇欢的粉丝一致认为,偏心的经纪人在帮这个所谓的师弟蹭热度。 于是那天林挚还在拍夜戏时,平静了没多久的《关山》官微里再次涌入了气势汹汹的粉丝。 他们分别在林挚和黎霏的微博,还有那条定妆照评论区里,有组织有纪律地指责林挚蹭热度、公司有失公允。林挚和黎霏都没什么粉,他们很快就厌倦了自说自话,一股脑会师到《关山》官微。由于林挚实在过于透明,粉丝们骂着骂着就把对象给丢了,叫人一看倒更像是在指责《关山》蹭热度。 这下《关山》的粉丝不干了。 庄映棠在电影圈是前辈大导们交口称赞的后起之秀、鬼才,拿奖拿到手软。《关山》男主陆修远也是拿过影帝的正经实力派。可是寇欢是谁?哦,不好意思,大银幕查无此人。 我们《关山》为什么要蹭一个流量一般的二线小花的热度? 在张平凌的粉丝面前吃了一肚子瘪,《关山》的粉丝本来就憋着劲儿呢。经过两天的养精蓄锐,战斗起来一个顶俩,第一回合居然跟人数众多的寇欢家战得不分胜负。 等到林挚拍完一天的戏之后,这事儿其实跟他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如果没人嘴贱去告诉他,他很可能根本不会知道还出过这么一档子事。 林挚才下工,妆还没来得及卸,就看见他的经纪人拎着一袋子宵夜站在一旁,显然是在等他。林挚只好走过去:“黎哥,有事?” 黎霏一边说着“辛苦”,一边拉着他往空屋里去。他还从袋子里拿出一杯热奶茶:“冷吧?喝点这个先暖暖身子。” 林挚不由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黎霏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剧组,名义上是陪他拍戏,可实际上一直忙于跟剧组的各种人拉关系。虽然收效不大,可黎霏依旧乐此不疲——毕竟庄映棠是条粗腿,就算到最后也抱不上,可是能薅下两根腿毛来也够他吃了。 林挚等闲看不见他人,今天猛地过来等他下工,怎么会不觉得奇怪。 林挚接过奶茶道了声谢,在经纪人殷殷期盼的目光中,谨慎地喝了两口。黎霏拉着他在一旁坐下,温和地说道:“小林啊,工作的时候要专心,机会难得,你可千万被外物所扰。” 林挚:???听这意思他说的可能是前两天那件事,那他开导得可有点晚,他就是个恐龙,估计也早就缓过劲了。 黎霏继续道:“网友嘛,闲得没事,今天撕这个明天掐那个,他们还当丰富自己业余生活。可你们作为公众人物,心态千万要放平。你成名之后这种事会越来越多的,你要记住的头一件事,就是有事找我报备,决不能亲自下场。” 林挚听得云里雾里,不知该说什么。正在这时,化妆师姐姐推门进来了:“你怎么还不去卸妆?我还得回去睡美容觉呢!” 她看也没看黎霏一眼,黎霏还颇有风度地给她让了个位置。不过这么一来,“体己话”是没法说了,黎霏又冠冕堂皇地叮嘱了林挚几句,就先走了。 黎霏一走,化妆师就撇了撇嘴:“什么人啊。”然后她一边快速轻柔地给林挚卸妆,一边道:“虽说疏不间亲,可我还是得提醒一句,你这经纪人心术不正,你多留个心眼吧。” 林挚笑笑:“谢谢姐姐。” 化妆师给林挚卸完妆就收工了,林挚自己一边慢吞吞地换戏服,一边拿出手机。这会儿正赶上寇欢的粉丝跟《关山》粉丝大战三百回合的盛况,林挚看了一会儿,觉得津津有味可又有点莫名其妙。可惜这便宜热闹没能看多久,他正脱了一半戏服,庄映棠忽然推门进来了。 庄映棠往林挚亮着的手机屏幕上扫了一眼,立刻气急败坏地骂道:“我叫你安心演戏,你都给我当耳旁风是吧!” 林挚:“……”天地良心,业余娱乐都不许有,这是演戏还是高考! 然而林挚至多只敢腹诽,只能任凭庄导一把抢过他的手机,接着挨骂:“没事少看这些没营养的东西,几张破照片有什么好看的,整天翻翻翻,没拍过定妆照啊?” 林挚老实地点点头:“没拍过啊。” 庄映棠:“……” 一回合小败并不能让庄导偃旗息鼓,他很快道:“那就叫程珂给你发个全套的,你回去洗出来贴一墙我都不管!可你一共就拍俩礼拜戏,给我安安分分熬过去,等你杀青了想怎么作怎么作——手机给我!” 林挚敢怒不敢言,委委屈屈地让庄映棠没收了手机。 庄映棠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他把林挚的手机往自己兜里一揣,狐疑地看着林挚打了个哆嗦:“我不就说你几句么,有这么可怕吗?” 林挚哭笑不得:“不是,您先让我去把门关上行吗?十一月的天是真挺冷的。” 庄映棠“哦”了一声,好像这才注意到林挚正赤着上半身呢。林挚成天穿着宽大的袍服,演个斯斯文文的儒将,没想到脱了衣服这身肌肉可一点都不斯文。他的肌肉并不是很夸张,但是胸肌结实、腹肌条理分明,人鱼线一直延伸着藏进腰带里。林挚被庄映棠自上而下的目光看得面红耳赤,登时气短:“我、我能穿衣服吗?” 庄映棠若无其事地挪开目光:“哦,去吧,我在这等你。” 林挚于是羞答答地拉上了帘子。 半晌,帘子后来传出一声闷闷的哀叫,庄映棠耳朵一动,忙问:“怎么回事?” 林挚欲哭无泪:“我、我早上不是在这换的衣服,这什么也没有啊。” 庄映棠幸灾乐祸地看着他,最后好心地脱下外套递给他:“先凑合披着吧,反正这儿离宾馆也没两步路。” 于是那天晚上,在宾馆大堂等着庄导布置新一轮公关任务的程珂目瞪口呆地看着林挚裹着一件明显小了两号的外套在他眼前一闪而过,缩得虾子似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楼梯间入口处。半晌,程珂才后知后觉地喃喃自语道:“他披的那衣服……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第章 林挚跑过去没一会儿,程珂便等到了庄映棠。庄导快步从外头走了进来,越过程珂时甚至没减慢速度:“有什么话上去说,晚上是真有点冷呢。” 程珂一听这话,立刻狗腿地脱了自己的外套给庄映棠披上,一边说道:“可不是么,南方虽然比 B 城暖和点,可怎么说也已经十一月了,一早一晚冷得很,你该穿件夹克了……诶,不是,我记得您白天出门的时候穿了外衣的啊。” 庄映棠扭过头,无辜地看了程珂一眼。程珂顿时卡壳了。他这才想起来,庄导早上穿的外套,不就是刚才出现在了林挚身上的那一件么?怪不得他看着觉得眼熟呢! 当时林挚那件外套下面分明什么也没有——那衣服短了一截,程珂都看见林挚结实的腰了。捋清了前因后果的程珂当即石化,脱口而出:“你、你们……” 难怪让他在这儿等着,原来是去会小情人了啊。唉,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啊,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害他白白多等了小半个点儿……等等,真的才小半个钟头么? 程珂当下看了三遍表确认了时间,而后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庄映棠的背影。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10 庄映棠感受到身后如有实质的目光,诧异地一回头:“怎么?” 满脑子黄色废料的程珂被顶头上司当场抓包,吓得一激灵,脱口而出:“没什么,就是觉得您有点快……” 庄映棠疑惑地看着他,然而程珂已悔失言,再不肯多说,打了个哈哈便要把这事儿糊弄过去,紧接着说道:“今天是这么回事……” 于是庄映棠开始专心致志地听程珂给他讲述两家粉丝掐架的来龙去脉,自然就把刚才那还没成气候的小小疑惑抛诸脑后了。他听完哼了一声:“那个黎霏,果然是个祸害!” 程珂深以为然:“说得就是啊。他真以为别人傻呢,都是在这行混的,谁看不出来他是为了炒他手下的那个寇欢?要说黎霏这经纪人当的也是煞费苦心,寇欢休一个月假,他就生怕她没了曝光率,没有话题也要制造话题。这年头,金主都不带这么热心的,得是亲爹才行——不过他岁数有点对不上……” 庄映棠冷笑一声,没有接话。 程珂话锋一转,开始为林挚鸣不平:“可把他给豁出去了;林挚就不是他的艺人了么?要说寇欢比林挚有价值吧,倒也没错。可林挚现在演了您的电影啊,他不能光看眼前,好歹看看前程吧?要说这黎霏好歹也干了这么多年经纪人,眼皮子就浅成这样?” 正说着,电梯“叮”地一声响,庄映棠的楼层到了。庄映棠和程珂一前一后地出了门,默契地都不说话了。他们俩径直进了房间,庄映棠在沙发上坐好,才慢慢道:“黎霏不是只看得见眼前的人,要不他早就干不下去了。他这么做肯定有别的原因,回头你找人打听打听吧——你看他带林挚带得多敷衍。好歹也是能给他赚钱的人,他有什么好跟钱过不去的?” 程珂应下,又联系公关去处理今天的突发事件。无组织的粉丝掐架其实很好压,虽然来势汹汹,可是一盘散沙,散的也快。 转过天来,《关山》剧组启程前往下一个拍摄地点乌兰草原,所有的战场戏份都要在那里拍完。 乌兰草原现在气温大约在0℃上下,而且风大,更显得冷。一下飞机,全剧组的人就都裹上了厚厚的羽绒服、冲锋衣,姑娘们一个个都早早穿上了雪地靴。乌兰草原的住宿条件比 C 市影视基地还要差——县城的宾馆还好说,但他们有夜戏,得在草原上的农家院里住两个晚上,那里连暖气都还没通呢。 这厢剧组安顿,林挚也有他的任务。庄映棠叫程珂林挚去混脸熟——在马面前。 是的,作为将军的林挚有一匹专属战马。在接下来五天的拍摄时间里,他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就是跟他的马搞好关系。 剧组租的大白马就是当地牧民养的,长得非常漂亮健壮。它演过不少影视剧,论起资历来,反正要比林挚老一些——仅仅是庄映棠的电影,它就出演过三次了,合作一直很愉快。 程珂一路走,就跟林挚念叨了一路:“大白非常聪明,又通人性,就是有点高傲,谁想骑它得先合它眼缘才行。待会儿你先试着摸摸它,它要是不反对你就跟它玩一会儿,喂点草料给它。然后马老板会牵着大白让你骑,不过你不能一直靠人牵,拍摄的时候怎么也得自己骑马。” 林挚认真地点点头,继而有些忧心地说道:“我当过马替,拍过几次骑马的戏,也认识一匹大白马,经验就算有点吧。可是雪山非常温顺,梳梳毛就肯给人骑。您说的大白,肯定没这么好上手吧。” 程珂忙又宽慰道:“大白是乌兰草原上最漂亮的马,肯定有点脾气。不过你也不用害怕,咱们不拍危险镜头的,大白还从来没伤过人呢。就是有几个策马狂奔的特写,都非常短,实在不行可以找替身,我都已经联系好了——哎,小林,咱们到了,你看,那就是大白。” 林挚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惊喜的神色跃然脸上:“那就是我说的雪山啊,它改名了吗?” 程珂一时语塞。其实他哪知道马的名字啊,还以为白马就叫大白。不过林挚也没有非等他回答,他甫一见到老朋友,便兴奋地跑了过去。 程珂还没反应过来,便见那传说中的“高冷的大白”长嘶一声,竟也踏踏迎着林挚小跑了几步。大白马围着林挚转了几圈,然后微微低下头,亲昵地蹭了蹭林挚的脸。 林挚被它长长的鬃毛蹭得发痒,不由得低笑起来。他抱着雪山的脖子,回头对程珂道:“是它您就放心吧,我们是老朋友了。对不对啊雪山,雪山,你还记得我呢?” 程珂目瞪口呆,他旁边的小助理已经拿出手机连着拍了好几张,还兴奋地给他看:“您看,是不是个挺好的宣传素材?” 要说林挚跑龙套、当替身可谓经验丰富,三年下来“马替”自然也当过很多次。这个工种因为比较危险,工资相对较高,林挚有段时间还挺愿意接这个活儿的。雪山的出镜率高,跟林挚合作过七八次,一人一马很是投缘。 林挚跟雪山玩了两个多小时才恋恋不舍地离开,第一天的任务就这么顺利完成了。程珂叮嘱林挚早点休息,自己则盯着宣传剪了一段林挚跟雪山疯玩的小视频,晚饭前传到了官微上,还附了一组高清图片。 这条微博的热度出人意料的高,雪山在马里是当之无愧的娱乐圈一哥,也有点小人气。它确实像程珂说的那样,比较高冷,去年还因为“耍大牌”不肯给某小生骑,而上过一回热搜呢。 小视频里,林挚跟雪山相处融洽、配合默契,很拉好感,微博底下基本上都是一边倒的好评。偶尔冒出一两个声音说“摆拍”、“炒作”的,都被路人骂消失了。 自从定妆照发布之后,林挚无辜被黑被殃及,简直非酋上身。这回蹭着马的热度,总算也尝到了一口正面宣传的甜头。 ☆、第章 第二天,拍摄正式开始。 工作人员天不亮就开始准备了,而林挚甚至起得比他们还要早——他的戎装很费功夫的。 林挚昨晚看剧本看得有点晚,此时,他坐在化妆间里一脸疲态掩都掩不住。化妆师姐姐一看镜子,立马心疼地“哟”了一声。 林挚反倒满面歉意:“昨天看剧本没注意时间,得辛苦姐姐给我好好遮遮了。” 化妆师姐姐摆摆手,露出慈爱的老母亲般的蜜汁微笑:“放心,姐姐保证你上镜的时候肯定帅帅的。” 她心里有些责怪庄导一根筋不知道疼人,同时为自己作为一个 CP 粉的默默奉献的高尚精神而深深感动。 八点,林挚上好妆,马老板牵着雪山款款而来。 林挚看见雪山很高兴,上去就亲昵地摸了摸它的鬃毛。可雪山却没了昨天的兴奋劲儿。它看见老朋友,只是有气无力地拱了拱林挚的手作为回应。马老板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一早起来它就这样没精打采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听说重要演员出了状况,庄映棠也立刻放下手头的事过来了。他不怕马,上去就自来熟地摸了雪山一把。雪山烦躁地一甩头,庄映棠立刻机敏地缩回手,挑了挑眉:“哟,脾气还不小。” 他问马老板道:“雪山怎么回事,看起来也不像没精神,难道是心情不好?” 马老板苦着张脸:“谁知道呢,我养了它六年了,从来就没见过它这样。导演啊,您给拿个主意,今天它还能不能拍了?” 雪山要是今天不拍,剧组进度紧张,肯定不会等它。他们要找别的马来代替,马老板就要白白损失一大笔收入,他自然是不愿意的。而庄映棠这边,好不容易演员跟马磨合得不错,他也不愿意临场换将。于是庄映棠沉吟半晌,道:“先试试,如果能凑合,我们就调整一下拍摄顺序,今天先拍几个稳当点的镜头。我这边这就叫人去找兽医,有备无患嘛。” 于是马老板跟林挚轮番上阵,安抚地哄了雪山好大一会儿,它这才勉强肯让林挚骑上去。马老板长舒了一口气:“还是你面子大。” 马老板的收入算是保住了,他自然高兴。不过他也留了个心眼,一直站在不远处,以防万一。 这厢林挚小心地驱着雪山走了几步。雪山虽然恹恹的,可也算讲义气,就这样,一人一马终于成功地踱到了镜头前。 庄映棠一直在盯着这边,见状点了点头:“可以开始了。” 这是场战争戏,不过重头是在军帐议事,打仗的只要剪短短几个镜头,雪山甚至可以站着不动。乔瞻初出茅庐,踌躇满志,意气风发。面对强敌他毫不畏惧,干脆利落地拔剑下令:“杀!” 连尾音都是昂扬的。 拔剑的动作和那一句短短的台词必须要有蓬勃的感觉,预示着乔瞻一战成名,捷报传进长安城,荣耀无上。林挚都快把剧本翻烂了,自然明白要领要落在哪儿,他拔剑的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声音中透着肃杀:“杀。” “cut!”庄映棠对马上的林挚摇摇头,简短地说道:“乔瞻今年十八,不是三十六!你那个‘杀’字太沉稳,他头一次上战场,得是兴奋的。” 林挚想了想,对庄映棠比了个 OK 的手势,重拍了一遍这个镜头。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11 大概是因为刚拍完临终的戏份,林挚一下子还真没法这么“蓬勃”。这个镜头他磨了五六遍,才终于磨出了庄导满意的感觉。庄映棠大喜:“好,过了!记住这个心态,保持!” 后面就是混战的场面,是一早就拍好了的。庄映棠看了一遍回放,里面林挚发挥得着实不错,他手中制作精良的道具剑迎着朝阳熠熠生光,正如同帝国冉冉升起的一颗将星。 这一幕一定要剪进正片里,庄映棠这样想着,微微一笑:“休息五分钟,然后……林挚!” 庄导声调都变了,所有忙碌中的工作人员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顿时,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程珂吓得大惊失色,忙道:“马老板,这可怎么办!” 不知道是不是道具剑的反光刺激了雪山,总之,刚才还没精打采的大白马忽然变得狂躁起来。只见它猛地提起前蹄,大力甩了甩身体。 林挚猝不及防,本能地抱紧马鞍,这才险险没被甩下去。说不害怕是假的,但是这关头害怕不顶用。林挚临危不乱,脑子里飞速地盘算着之前学过的紧急应对措施—— 他左手抱着马鞍,右手小心地去抓缓绳,同时慢慢坐直了身体。刚才雪山那一惊,令他本能地将上身伏在了马背上。可这个动作实际上是不合时宜的,因为这种肢体语言对马来说,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有可能让它跑得更快。 果然,即便林挚后来在马背上坐稳,生疏地把马蹬上的脚往前伸,可雪山还是渐渐小跑起来,而且大有越跑越快的趋势。 马老板吓坏了,真要叫这马跑走了,事情可就真不可控了。他一边拼命跑过去试图追停雪山,一边大声对林挚道:“侧拉,侧拉!叫它转圈!” 林挚本能地照做,惊惶之下右手也不知使了多大的力气,总之雪山吃痛,不满地嘶鸣了一声,然而身子总算跟着他的手往右侧偏,原地兜了一个圈。 林挚根本不敢稍微松懈,他就这么死死拽着缰绳,眨眼的功夫,雪山就又兜了好几个圈。 这几圈给马老板拖延了时间,他总算气喘吁吁地赶到了。林挚都没看清马老板是如何动作的,雪山迅速地安静下来,又恢复到早上那副没精打采的模样。林挚赶紧翻身下马,可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差点一头栽倒。 旁边的工作人员手急地扶住他,庄映棠三步并两步赶过来,急得直踱步,口中不住问道:“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医生马上就来了,不过赤脚大夫的水平你别当真,要不到乌市去检查一下吧……” 林挚直眉瞪眼地看着庄映棠,那模样看起来有点傻。不过这不重要!男神安慰他了,替他担心了!虽说男神安慰人的水平……唔,要不是他滤镜厚,可能会担心地哭出来吧。 林挚虚弱地开口,只说了一个字:“你……” 然后他就好像被雷劈了一般,死死抿住了嘴巴。 庄映棠一看这情形,好么,人摔得表情呆滞,话也不会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伤了神经。他一着急,来来回回就走得更快了。下一刻,林挚一偏头,“哇”地吐了出来。 庄映棠:“……” 林挚被人七手八脚地扶到一边去吐不提。这厢庄映棠指着自己的脸,十分委屈地问程珂道:“我有那么令人作呕吗?” ……这种情况程珂能说什么呢? 林挚吐完感觉好多了,走路基本也能走直线了,规规矩矩地给庄映棠道了个歉。庄映棠看他没事,先松了口气,而后耿耿于怀地冷笑了一声:“我看你恢复得不错,赤脚医生估计也用不着了。上一边歇着吧,你们直男不是有灵丹妙药么,待会儿让助理给你拿点。” 林挚有些茫然地坐到一边,对着手里的大号保温杯一脸懵逼。 程珂简直没眼看。他们庄导嘲讽技能依旧满点,可惜对手似乎略纯善,接不住梗有什么用啊…… 庄映棠不满地清了清嗓子:“你想什么呢?” 程珂悚然一惊,立马大摇其头。 庄映棠也没追究,先确认了联系乌市医生的事,又低声吩咐道:“这匹马不对劲儿,八成有人在它身上做了手脚。你去查一查,要是查不出就给家里打个电话,叫我哥派两个人过来;人命关天的事,别跟他客气。” ☆、第章 出了这么大的事,庄映棠连拍戏的心情都没有了。倒是林挚,在一众工作人员的簇拥下,披着军大衣喝了一杯热茶,苍白的脸上又重新镀上了血色。林挚觉得自己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对庄映棠道:“庄导,我好了,咱们接着拍吧。” 庄映棠兀自心有余悸,这会儿脚下都还有点发虚;可他绝不肯承认自己后怕,于是没好气地瞪了林挚一眼,斥道:“马都没了,拍什么拍?” 林挚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便实诚地建议道:“乌兰草原上养马的人家很多的,很容易联系到。咱们可以先拍几场文戏,运气好的话,下午就能补镜头了。” 庄映棠愤怒地看着这没心没肺的当事人:“就知道拍拍拍,你是工作狂吗?我是导演还是你是导演!全体放假,明天继续!” 要知道庄映棠肯松口给大伙儿放一天假,这似乎还是头一遭,全剧组的人吃惊地静默了半晌,继而爆发出一阵欢呼。只有林挚有些不知所措站在那。真是男神心、海底针哪,他前两天还喜欢认真工作的人,怎么今天就开始嫌弃自己呢? 林挚垂头丧气地坐在化妆间里,化妆师姐姐一边给他卸妆,一边好笑地安慰道:“庄导是心疼你呢,要不你以为他怎么肯损失这么多钱?别想了,好不容易放天假,回宾馆好好睡一觉多好——看看你这黑眼圈。” 林挚这妆卸得慢,等到他卸完了妆,剧组的车已经走了一大半了。他眼睛一直瞥着坐在那边的庄映棠,换衣服都换得磨磨蹭蹭的,就是想等他。可庄导一直不知道在跟程珂说什么,压根没有要走的意思。终于,林挚整理了八遍袖口,总算没道理拖延了,他心一横,低声对化妆师拜托道:“姐姐,我想再玩一会儿,有人问你,你能不能说没看见我?” 化妆师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们年轻人爱玩是正常,可是待会儿剧组的车都走了,你怎么回县城?” 林挚心里现在全是庄映棠,县城是什么他早就抛诸脑后了。他耳朵尖有点发红,支支吾吾地解释道:“可、可我想再看看风景。” 化妆师姐姐眼睛的余光扫到不远处的庄导,噗嗤笑了出来:“我明白了,演员么,也要采风。” 林挚把头点得如同捣蒜:“是是是,姐姐您太懂啦。” 化妆师神秘地抿嘴一笑,最后揶揄地看了林挚一眼,提着化妆箱走了。 庄映棠看着剧组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对程珂道:“走吧,咱们去看看雪山。” 他的司机已经开着他那辆脏得看不出价钱的豪车颠簸着过来了,正开着车门等他。庄映棠正往车的方向走,忽然发现身边多了个人。他一回头,便见林挚不知什么时候跟在了他身边:“太好啦,幸亏您还没走。” 那兴奋的情绪雀跃着,藏都藏不住。 庄映棠看起来却不怎么雀跃,他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林挚努力发挥演技,让自己看起来有点沮丧,可惜失败了:“剧组的车都走光了,我回不去啦。”他的眼神闪烁着愉悦的光彩:“您能带上我吗?” 庄映棠有点恼。这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缺根筋,刚才差点坠马,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就跟没事人似的,完全不想想是不是有人针对他。一个人落了单也不知道怕,还在草原上瞎玩呢!庄映棠越想越不高兴,生硬地说道:“我不回县城,怎么带你?” 林挚才不管他回不回县城,毫不犹豫地说道:“那我跟着您。” 庄映棠不高兴,坐在后座不肯理人。然而林挚只要跟他在一起就觉得开心,听程珂说他们是要去看雪山之后就更开心了。他美滋滋地想,自己的眼光真好啊,男神人美心善,还那么温柔! ……滤镜真厚。 车开了不久就到了马老板的马厩,他们一见愁云惨淡的马老板,庄映棠便开门见山地问道:“查到了吗?它昨天和今天都吃了什么?”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12 说到这个,马老板气就不打一处来:“马儿燥!槽里还剩了不少呢,难怪它今天精神不好又暴躁,原来是哪个杀千刀的给它喂了这东西!您要是不提,谁会去翻它的食槽,可不就叫他蒙混过去了!” 马儿燥之于马,有点像猫薄荷之于猫,只不过没那么大的劲儿。它精神不好,脾气暴躁,片场里人来人往的,很容易受刺激。估计早上林挚拔剑的那几回晃了它的眼,所以它才想把林挚摔下去。 幸好雪山吃的不多,过两天把毒素代谢干净了,也就没事了。 东西是查出来了,可这究竟是什么人干的却不好说。雪山在这一片很出风头,又给马老板赚了不少钱,说不定就碍了谁的眼。马老板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咽不下这口气,可又不知道找谁去撒。 “你别管了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庄映棠严肃地保证道。 马老板显然想岔了,简直感激涕零。他非要留他们吃饭,庄映棠推辞不过,自己也很想尝尝草原风味,便顺水推舟地留下来了。 马老板卯足了劲弄了一桌盛宴,还宰了只羔羊烤了招待他们。这么一顿饭连准备再吃,足足折腾了四五个小时。等到他们酒足饭饱,草原上的天已经黑了,几人刚出门就觉得一阵妖风刮过,立马飘起了下起了白毛雪。风雪呼应,愈演愈烈,当中还夹着雹子。 这种鬼天气想回县城可难了。于是马老板又十分热情地留他们住下,庄映棠实在没法,也只好答应。 “可是,我们家小,就两个房间还能住人了,只能委屈你们凑合一下。”马老板带着他们去看房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可是房间其实还不错,朝南,又刚通了暖气,起码一点也不冷。 庄映棠对马老板道过谢,马老板便走了。庄映棠略一思忖,叫道:“程珂……” 程珂喝得脸红扑扑的,半靠着司机小王才能站住,听见老板叫他,他条件反射地直了直腰,含混地说道:“好,我跟小王睡!” 庄映棠本想让林挚跟小王挤一挤,可听了程珂这话,生生又把话咽了回去。他怪异地看了程珂一眼,语出惊人:“你……你喜欢小王?” 这下,程珂的酒被他吓醒了大半。他有些愤恨地想,黑心老板自己要睡小情儿,他就给他递台阶,多贴心哪!结果却没落好,黑心老板还要叫他背黑锅! 然而事已至此骑虎难下,程珂只能咬着后槽牙含泪背锅:“是,小王多好啊。” 庄映棠耸耸肩:“随便你。” 说完就进了房间。倒是林挚比较有良心,跟着庄映棠进屋前,感激地对着程珂呲了呲小虎牙。 外头,本来还好好扶着程珂的小王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他十分惶恐地看着程珂,结结巴巴地说道:“程、程导,要不我还是上车里凑合一晚上吧!” 程珂:??? 小王以为他不肯,都快急哭了,索性破罐破摔:“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呢!” 程珂:“……”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们在没有网络地地方为了一个房间鸡飞狗跳时,谁也没想到,正有一段小视频如同野火遇春风,在微博上迅速传播开来。 ☆、第章 在微博上广为流传并且有愈演愈烈之势的那段视频,主角是一人一马。马是个勉强称得上脸熟的动物明星,而人还没有马有名。视频里的人本来好好地骑在马上,结果不知怎么的,马忽然发起脾气,险些把他甩下去。总长只有不到一分钟,毫无出众之处。 这种视频能火,说后头没有推手,鬼都不信。 不过微博似乎是全职全能的,再透明的主角也有人认识。很快,先是有人指出那马就是出演过多部影视剧的雪山,紧跟着就有人认出了林挚。于是众人恍然大悟,原来这是在《关山》片场啊。 《关山》是有热度的,黑子瞬间蜂拥而至就是证明。他们在底下上窜下跳、冷嘲热讽:《关山》最近接二连三地上热搜,戏有点多啊,庄映棠原来可不是这个风格,他是预感自己新片要扑吗? 《关山》粉当然要喷回去:演员差点被马甩下去,万一再被踩了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要停拍整顿。哪个导演愿意自己片场出这种事?再说,这个演员很出名吗?炒作也要挑个有话题度的吧。 然后林挚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粉丝顿时不干了:林挚很努力的,有些人不关心人有没有就冷嘲热讽,做人积点德好伐。 林挚没名气,也没什么黑点,出了这种事确实倒霉,普通人民群众还是同情他的比较多。然后林挚的经纪人趁势给他炒了一波话题,大肆鼓吹他是如何“敬业”的。 一时间,声势浩大的水军营造出了林挚十分出名的假象,好像网友们都在交口称赞、相互安利:这么敬业,不红简直没天理。 如此简单粗暴不走心的炒作很快遭受反噬,有人质疑道:这匹马不是跟他关系很好么?明明前两天才炒过一波的。 林挚跟雪山玩儿的那段视频就在《关山》官微下头,立刻就被转了出来。路人顿时微妙了,不知是谁起的头,提起了雪山去年的一桩旧闻:这匹马烈性得很,都不让武栗上它的背呢。当时就在奇怪它的脾气怎么变得这么好了,果然,炒作就是炒作,打脸来得也太快了。 ——武栗就是去年被雪山嫌弃的当红小生,这条旧闻一被翻出来,顿时招来了他的大批粉丝。营销号嗅着八卦的气味紧随其后,这段平平无奇的视频彻底“火”了。 剧组的宣传们按倒葫芦起了瓢,急得焦头烂额。那段视频也不知道是谁拍的,保密规定都喂了狗,居然敢把现场的东西发到网上!林挚的那个经纪人也是个蠢货,这种破事究竟有什么好炒的?开始的时候他们努力一下还能息事宁人,然而在大批武栗的粉丝加入之后,整件事就如同脱缰的野马,已经完全失控了。 而就在这种节骨眼上,庄映棠和程珂的电话居然都打不通;始作俑者找不到,推波助澜的那一位闯祸之后就心安理得地睡觉去了。宣传的权限能力都有限,十分敬业地加班一整夜,然而并没能改变什么。 而此时,庄映棠和林挚什么都不知道。马老板家里没什么娱乐项目,就连电视都受到恶劣天气的影响,根本收不到几个台。林挚和庄映棠大眼瞪小眼坚持到九点,只好索然无味(庄映棠单方面)地洗洗睡了。 庄映棠累了一天,很快就窝在枕头里沉沉睡去。而林挚几乎舍不得眨眼。庄映棠睡觉的模样特别乖,脸颊红扑扑的,让人看了简直想咬一口。林挚要花费好大的毅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伸向男神脸蛋的魔爪。他惆怅地想,明天就要回县城了,以后恐怕很难再有跟男神同床共枕了。 百年修得共枕眠,他得修多少个百年才能修成正果呢? 林挚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不过似乎距离他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也没有很久。他自是没什么怨言,可庄映棠的起床气可不是闹着玩的;只见他暴躁地把头一蒙,瓮声瓮气地吼道:“轰走!” 林挚不敢怠慢,连忙翻身下床。他轻手轻脚地开了门,可还没对外头的人比出一个“嘘”的手势,程珂已大呼小叫起来:“我的活祖宗啊……” 林挚顿时觉得自己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而此时的程珂也颇为不忿,因为他话还没能说完,就被林挚手急地一把捂住了嘴。 林挚满面愧色,然而手上的力道却一点没有放松的意思。半晌,他才轻声道:“庄导还没睡醒呢,您轻一点啊。” 程珂点点头,却在被松开之后立刻骂道:“下手没轻没重!”林挚着慌地又要捂他的嘴,然而这回程珂早有准备,他敏捷地跳开一步,站在院子里中气十足地吼道:“庄导,有人黑你的电影啦!” 林挚:“……” 程珂无疑是了解庄映棠的,片刻后,庄映棠裹着睡袍从床上坐了起来,面色不善:“进来说吧。” 天才刚蒙蒙亮,然而在营销号和水军的加持下,事情的热度一点没退。继昨天武栗的粉丝下场后,今天凌晨,张平凌的水军也趁机踩了《关山》一脚。他们落井下石得十分克制,没说什么特别难听的话,就是沾沾自喜地表示:“我们家平凌哥哥不演烂片才是正确的选择。” ……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13 剧组的车已经出发了。微博上吵得再怎么热闹,片子还是得照常拍的。宣传负责人坐在颠簸的车上,一路跟庄映棠视频,简明扼要地叙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庄映棠的脸色黑如锅底,寒声道:“拟一份声明,把事情说清楚。发完声明再有人敢带节奏,一律发接律师函过去!” 关了视频,程珂犹豫地说道:“其实现在再想把这事压下去,时机已经不合适了。庄导,你得这么想。武栗也好,张平凌也好,买话题买水军帮咱们宣传,有什么不好?片子烂不烂他们说了也不算。反倒《关山》,先在观众面前混了个脸熟,上映以后会更火的。” 其实程珂的想法挺客观的,却被庄映棠瞪了一眼。他独断地说道:“我的电影不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程珂知道庄映棠是不愿看林挚挨骂,颇不以为然。毕竟黑红也是红,现在走这个路线的也不少,他那个手段不怎么入流的经纪人未必就没想过。现在庄导一个劲儿地替人爱护羽毛,又能爱护到几时呢?程珂不敢再说话,只偷偷看了林挚一眼,暗叹红颜祸水。 ……虽然林挚的形象是纯男性的帅,说“红颜”有点雷。 趁着工作人员准备场地道具、演员上妆换戏服的时间,庄映棠召集剧组高层开了个短会。他们的意见非常统一,偷拍视频发到网上的是谁,一定要严查狠罚,杀一儆百;而至于那个推波助澜的黎霏,他不是剧组的人,拿他怎么办还得商量个章程。 庄映棠冷笑一声:“这有什么难办的,待会儿等人都来齐了,叫几个保安把他轰出去,再别想踏进我剧组一步!” 程珂顿感头疼:“庄导,您这么做没道理啊!” 庄映棠却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我看他不顺眼很久了,难道还不算道理?” ☆、第章 黎霏刚听说庄映棠要见他时,心里还觉得美滋滋的。要知道他泡在剧组拉关系装孙子,花在人情上的时间和钱都不少,现在总算有了回报。 黎霏想,也不知道是谁好心在庄导面前替他美言,他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庄映棠坐在片场一个挺显眼的位置,黎霏老远就看见他了。黎霏急步走过去,伸出一只手:“庄导,您好。” 庄映棠却动也没动。黎霏面不改色,弯下腰去就和他的手。哪知庄映棠不肯给他半点面子,当众把手甩开了。 黎霏笑容一僵,心里渐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庄映棠对程珂摆手示意,程珂就拿出一个信封,递给黎霏。黎霏不明所以地接过来,出于礼貌,他压抑着好奇心把信封揣进怀里。庄映棠却道:“打开看看,要不这话我没法往下说。” 黎霏只能打开信封,却见里头只有一张巴掌大的纸片,是回B 城的火车票。 下午三点,硬座。 黎霏捏着那张火车票,脸色别提多难看了。庄映棠见状,毫无诚意地道了个歉:“不好意思啊,时间有点仓促,只能买到硬座了。” 明明还可以买机票的!他就不信以庄映棠的人脉弄不到一张飞机票!黎霏敢肯定庄映棠这么做一定是在故意寒碜他。不,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凭什么赶自己走? 他在剧组忍辱负重的,可不是为了到头来被人赶走的! 黎霏抗议道:“庄导,这里虽然是您说了算,可您也得讲道理不是?我是林挚的经纪人,留在剧组陪他拍戏,这就是我的工作。您这么做,我跟公司怎么交代?” 然而庄映棠显然没准备跟黎霏讲道理,更不关心他要怎么跟公司交代。他懒洋洋地往椅子背上一靠,摆明了不想理他。 程珂上前一步,公事公办地说道:“黎先生,你现在坐车回县城的话,应该还有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收拾东西。然后坐汽车到乌市火车站,赶这趟车时间绰绰有余。” ……他计算得倒挺精准。 黎霏再也忍不住,脸上浮起一丝怒意:“程导,庄导行事这么……这么一意孤行,您都不劝劝他么?” 程珂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当然不了,我的工作很大一部分职责就是让他高兴;我还有一整个团队,专门负责让他高兴呢。” 被贫穷限制了想象力的黎霏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这样不合常理的存在。然而团队为了让庄映棠更加高兴,由两名保安不由分说地架起黎霏,硬把他塞进一辆破面包车。黎霏一上车,那司机便狠踩了一脚油门,黎霏的头差点撞在前排座椅上。司机愉悦地操着一口并不流利的普通话,道:“你们剧组待遇真是好嘞,为了送你一个人,还特地雇了辆车呢。” 黎霏气得几欲呕血。 黎霏冷静下来之后想了想,他这次恐怕是把庄映棠得罪狠了。可是为什么呢?难道他偷拍小视频自导自演的事东窗事发了?可那件事他可以说做得相当隐秘了…… 黎霏百思不解,最后只好沮丧地靠在椅背上。被庄映棠当众赶走,他这辈子恐怕都没脸再去他的剧组了。白耽误了一星期,半点关系也没拉上不说,还成了圈中笑柄。好在回去之后能有笔外快入账,要不可真是丧死了。 接下来的拍摄就非常顺利了。草原上的戏份拍完后,《关山》剧组又马不停蹄地回到 B 城,拍摄了最后一场宫廷戏份,又补了几组镜头。此时正值月底,《关山》历经波折,总算如期杀青,整个剧组的人都忍不住喜极而泣。 林挚虽然只拍了两周,可悲伤起来比谁都不含糊。除了跟剧组是真的处出了感情,他心里当然更舍不得庄映棠。能每天见到男神的好日子眼看就要结束了,哭两鼻子算什么?林挚走到庄映棠面前,犹豫了一下,伸手抱住了他。 杀青的时候,导演被人熊抱简直太平常了。可问题是,林挚他抱的可是有名的高岭之花,按照正常剧情发展,他马上就要被泼酒扇耳光了!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庄映棠这还是第一次被人熊抱,不知该作何反应。他僵硬了许久,抬手拍了拍林挚的背,道:“今晚杀青宴啊,你再不去卸妆,要赶不上了。” 《关山》剧组财大气粗,杀青宴包了 B 城著名的高档酒店兰亭苑整个顶层。宴会厅布置的风雅极了,大概极合庄映棠胃口;还带了一个很大的露台,华灯上后就可以俯瞰 B 城纸醉金迷的夜景。 晚宴结束后有不愿意回家的,都可以在楼下开房间,庄导私人掏腰包。如此豪华的杀青宴配置,使得整个剧组浓浓的离别情顿时一扫而空,庄映棠对人与人之间的塑料花情谊也是无 fuck 说。 说起来林挚还没有出入高档场所的经验,兴奋不多,紧张却不少。何况他这些年过得捉襟见肘的,根本没给自己置办过像样的衣服,十分窘迫。他正不知所措时,庄映棠淡淡道:“说起来,我倒是有套衣服可以给你——都怪程珂买错了尺码!” 程珂还能说什么呢?锅嘛,背着背着就习惯了,只要没人问您为什么要随身带着套并不合身的衣服就好。 林挚只顾着对男神感激涕零,倒也没想这么多。他发现这身西装简直像是为他量身定制的一般,简洁大方的款式,穿在身上无比贴合,更把他人衬得身姿挺拔、玉树临风。 就连庄映棠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林挚站在男神面前,颇有些羞涩。被庄映棠一看,他脑子就不转了,于是更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没话找话道:“幸好您多带了一身衣服……” 哪知庄映棠的脸色立刻变了:“胡说!我是拿错了,拿错了知道吗!这都怪程珂!” 林挚不明白庄导愤怒的点在哪里,只能顺着他说:“是是是,程哥买错了,助理姐姐又顺手带了新衣服嘛。” 庄映棠成功地被他安抚住了:“这还差不多。” 林挚:“……” 在此前的二十八年人生里,庄映棠赴宴向来是独来独往的,这回也不例外。不过林挚在他这里拾掇好自己,时间就差不多了,两人同行简直顺理成章。这一顺路可不要紧,庄导一下车,早早等在宴会厅门口的一众主演们立马炸了锅。庄映棠的桃色传闻什么的……果然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哪。 林挚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腕儿,哪个都是前辈,点头鞠躬目不暇接,腰都快断了。腕儿们看着庄映棠的面子本来就愿意善待林挚,看他态度这样恭谨,愈发觉得他是个谦虚上进的好孩子。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14 看哪,多好的年轻人,并没有因为攀上的庄导就颐指气使,不像那个谁谁谁……好吧,并没有这个人。 离正式开席还有一段时间,宴会厅里所有人都在忙着跟熟人寒暄,气氛非常好。庄映棠也逃不过,他端了杯红酒在人群中穿梭,挨个应付着那些他必须得应酬的人。 “映棠,恭喜杀青啊!”魏南远洪钟一般的笑声在嘈杂的宴会厅中也十分醒目。庄映棠扭头一看,脸立刻就沉了下去——也不知道这姓魏的是不是故意的,陪在他身边的,赫然是庄映棠并不愿见到的张平凌。 ☆、第章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庄映棠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可无奈他今天是东道主,必须得待到最后。不过他也没怎么委屈自己,把要紧的几个人应付过去之后,就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往舒适的沙发里一坐。他手边的小几上还放着半杯酒,想起来就抿一口,也算惬意。 庄映棠喜欢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熙来攘往,因为那里头有素材,如果运气好,还有灵感。 魏南远跟庄映棠恰好相反。此时,他正游走在满场的俊男美女中间,兴致愈发高涨。作为名义上最财大气粗的投资商,除了庄映棠,这里任谁都捧着他。魏南远于是更加如鱼得水;而他今晚的男伴张平凌,似乎早就被他抛诸脑后了。 庄映棠冷眼旁观魏南远硬按着陆修远灌酒,似乎他根本没有空口嘲人家“扛不动票房”过。庄映棠觉得滑稽,便低低笑了一声。人可真是复杂的生物啊,他想,不过这一段倒是能用在他下一部电影的某个人物身上,一定很精彩。 “庄导?庄导……”庄映棠正陷在沉思中,忽然听见有人叫他。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里还带着点来不及散去的迷茫。却见张平凌正端着酒,不远不近地站在他面前。见庄映棠总算看了他一眼,张平凌忙收起一脸沉郁,扯出一个笑来。他指了指庄映棠对面的沙发:“庄导,我能坐这儿吗?” 庄映棠一点也不喜欢他,演技不行脾气还不小,傍着魏南远恃宠而骄,不知上进。不过他现在有点同情张平凌,于是点了点头:“坐吧。” 张平凌顿觉受宠若惊,他对庄映棠感激地一笑:“多谢您不计前嫌。庄导,先前是我不对,我早就后悔了,可是一直没找着机会跟您道歉。我敬您一杯就当赔罪,我干,您随意。” 说着,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庄映棠根本不在意他,心情一好自然就谈不上原谅不原谅。他端起手边那杯酒,也象征性地抿了一口。 张平凌简直大喜过望,他站起身,随手从侍应生的托盘里端了三杯烈酒并一杯果汁。他把果汁递给庄映棠,道:“您肯大度原谅我,我更得多敬您几杯,才算诚心!您不拘喝什么,我先干了!” 庄映棠没碰那杯果汁,还是端了自己的酒杯。 就这样,张平凌总能找着缘由,一杯接一杯地敬他酒,庄映棠就算每回意思一下,推杯换盏间半杯酒也下肚了。 可能是这里的人都知道庄导不待见张平凌,又见魏总也没怎么把他放在心上,对他多有怠慢,所以他才宁愿赖在庄映棠这儿没话找话,也不肯挪窝了。 可时间一久,庄映棠就觉得心烦。他站起身:“我去洗手间,你自便吧。” 庄映棠不知怎么的,只觉得一阵阵心烦意乱。可是出了宴会厅被冷风一吹,他反而觉得燥热。庄映棠穿过狭长的过道,拐进僻静的洗手间,站在洗手池前,粗暴地往脸上泼了一碰冷水。 庄映棠抬起头时,还挂着一脸水珠。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脸红得有些不正常。 耀眼的灯光让人觉得一阵阵眩晕,庄映棠脚下发软,赶紧一把按住洗手台才能勉强撑住自己。他从怀里摸出手机,想叫程珂来接自己,手却抖得不像话。他勉强触下几个键,也不知道电话接通没有,手机就先掉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洗手间的门被人从外头打开,张平凌走了进来。 庄映棠觉得有点难堪,强撑着想要出去。张平凌就看着他晃晃悠悠地走得离自己越来越近,然后在擦肩而过时,一把抓住了庄映棠的胳膊。张平凌反手把洗手间的门一关,还扣住了门锁。 庄映棠惊愕地看着他。他现在脑子里还是清明的,想一想就串起了前因后果。他匪夷所思地指着张平凌:“是你?” ——庄映棠简直想扒开张平凌的脑子看看里头的构造跟平常人究竟有什么不同,他是怎么想的,居然敢这样明目张胆地给自己下药? 只听张平凌柔媚地一笑:“庄导,我喜欢您啊。” 说着就轻轻抱住了庄映棠的腰,乖顺地倚进了他怀里。 庄映棠奋力挣脱,然而他现在浑身发软,他自以为的“奋力”大概也就只有个欲拒还迎的效果。张平凌抬起头,在他耳边轻吐了一口气,哑声道:“庄导,你试试我啊。” 庄映棠一点也不想试,可惜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被人按在洗手台上亲,手都伸到他衣服里去了。 庄映棠满腔悲愤。 幸好,就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浴室门被敲响了。只听程珂的声音响起:“咦,这门是怎么回事?里头有人吗?” 此时的庄映棠只觉得程珂的声音如同天籁,他刚要张口呼救,却被张平凌一把捂住了嘴。 张平凌眨着水当当的眼看着他,低声道:“我都肖想您多久了,哪能叫他坏事?” 庄映棠一听他居然还肖想过自己,气坏了。盛怒之下庄映棠竟生出了点力气,他挣扎着踢掉了一只鞋,超长发挥把它甩出去老远,“哐当”一声砸在了门上。 这下门外的程珂总算觉得不对了。刚才庄导电话才接通就是一阵巨响,可把他吓坏了。他一路找到这儿,门反锁着,里头却没人应声。程珂情急之下,一脚踹在门上…… 门虽然纹丝不动,不过警报响了。 片刻后,领班就带着钥匙和开锁匠匆匆赶到,门一开,就见庄映棠瘫坐在地上,鞋都少了一只,别提多狼狈了。程珂大惊失色,赶紧扑过去把他扶起来:“庄导,您您您您怎么了!” 庄映棠身体的大半重量都靠在他身上,程珂吃力地把他弄出去洗手间。他一边叫人下楼去开房间,一边不住问:“怎么回事?您哪儿不舒服?” 庄映棠当然没脸当着这么多人说他被人下了药,可把程珂急坏了:“要不我给您叫个医生吧!” 庄映棠当然严词拒绝了。 直到他被程珂扶着进了房间上了床,才终于羞愤地开了口:“张平凌在我的酒里下药。” 程珂一愣,继而大怒:“他疯了吧!难道他觉得自己活儿很好,好到春风一度后能让你不记前嫌?” 庄映棠头痛欲裂,反手一个枕头砸在程珂身上,咆哮道:“先别管他了!” 能吼得这么中气十足说明人多半没有大事,程珂反倒镇定了。镇定之后就剩下一丝淡淡的尴尬,他看着床上难过得蜷成一团的庄映棠,犹豫地说道:“要不……我给您找个人,解决一下?” 庄映棠闷闷地“唔”了一声,没反对。 程珂又道:“乐意上您床的能从这排到酒店外头,您就说您中意哪个吧!” 庄映棠气急败坏:“随便,随便!这都什么时候了,就算是你,我也勉强吃得下!” 程珂吓得一缩脖子,赶紧迈着内八字跑了。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15 虽然庄导嘴里说随意,但是以程珂对他的了解,如果明早他发现枕边人不合意,必定还是要发脾气,说不定新仇旧恨都得算在自己头上。程珂有点发愁,没留神一脑袋撞上了一个人的肩膀。 程珂捂着脑门抬头一看,眼睛顿时亮了。 他真是关心则乱!怎么就忘了今时不同往日,庄映棠已经有了现成的可心人啊。程珂一脸慈爱得看着林挚:“小林啊,现在有个好差事,你愿不愿意啊?” ☆、第章 程珂一脚把林挚踹进了庄映棠的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不用谢!” 林挚已经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可、可是……” 刚才程珂在拉着林挚飞奔的当口,已经把事情都说清楚了。本来林挚还沉浸在《关山》杀青的离愁别绪中,结果下一秒,一个睡男神的巨大馅饼就砸在了他头上。然而大馅饼不是那么容易消化的,林挚到现在都还有种彩票中了五百万的不真实感,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门外的程珂听他久久没有动静,急了:“这节骨眼你还愣着干什么!上了庄导的床,你是要钱要房子还是要资源,他什么不能给你!我跟你说,这么好的事,我要是能上我就自己上了!” 林挚被他说得有些难过:“我什么都不要。” 程珂:“对对对,庄导跟那些脑满肠肥的大老板怎么一样,你看他长得这么帅,什么都不要也不亏。” 林挚愈发解释不清:“不是的……” 程珂可没心情听他解释,他怀疑再等下去,庄映棠都能出锅了。他粗暴地打断了林挚,威胁道:“少爷啊,你到底行不行,不行趁早说,我好赶紧别人!” 林挚一听见“别人”两个字,顿时脱口而出:“不行!”他虽然从来不敢肖想庄映棠,也不曾有当0的心理准备,可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跟别人亲热。想到这儿,林挚深吸了一口气,大步向室内迈去。 庄映棠的衬衫滚得皱巴巴的,扣子一直扯开到胸口,袒着大片白皙的皮肤。不知是不是那药的作用,他浑身都蒸得粉红。林挚只看了一眼,就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似的,慌张地挪开了目光。 庄映棠已经察觉到床前站了个人,应该是程珂给他找的“解药”到了。可是解药就这么站在那,居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庄映棠更觉得心烦意乱,愤怒地往他身上摔了个枕头:“你站在那干什么?” 他现在浑身没有半点力气,这动作做出来并不愤怒,倒有点像在撒娇。林挚顿时觉得半边身子都酥了,他心一横,不就是当0吗?这样的庄映棠能让他多看一眼,死也值了,上下算什么? 林挚慢慢脱下了外套,又挨个解开衬衫扣子。 那厢庄映棠已经快忍不住了:“你还在磨蹭什么!” 林挚呆呆地“哦”了一声,赶紧加快进度,然后规规矩矩地躺在了庄映棠身边。 说来庄映棠因为有点小洁癖,不像生冷不忌的魏总,他在这方面的经验并不算丰富。又兼被人暗算,他现在浑身无力,想要主动有点困难。他想起程珂在外头磨破了嘴皮子劝人跟他上床,就觉得委屈。他人帅钱多有才华,跟谁在一起也不辱没对方,怎么还有人这样不情愿?想到这,庄映棠冷冷道:“你躺着干什么,出钱的是我,难道还让我出力?” 林挚愣了愣:“您是说……” 庄映棠才不管他说什么,只顾催道:“快点!” 林挚大喜过望:“来了!” 庄映棠浑身烧得滚烫,蜷起来的样子像一只熟透的虾子,看起来可口极了,只想让人把他一口吞进腹中。林挚伸出手,缱绻地抚上他的脸颊。 林挚的手有一点凉,贴在庄映棠脸上,让他舒服地喟叹了一声了。庄映棠不受控制地贴上去蹭了蹭,仿佛实实在在的依恋。 林挚被他这么一蹭,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崩塌了。 耳鬓厮磨,肌肤相贴。林挚觉得自己该知足,不管以后如何,至少在这一刻,他们是彼此最亲密的人。可又怎么都不够,他满怀抱着整个世界,心上人在这一刻真真切切地嵌进了心房,往后怕是再也做不到克制的仰望。 他虔诚地亲吻,又贪婪地掠夺,心上人在他耳边溢出的一声声呜咽,是这个世界上最甘美的□□。 第一次林挚出来得很快,才得了甜头的庄映棠被这戛然而止弄得十分不满。他睁开迷离的眼,谴责地看着林挚,看得他羞愧得几乎不敢抬头。 不过有了一次失败的经验后,林挚很快重振旗鼓、超常发挥,到庄映棠已觉得餍足时,林挚却还干劲十足。 ……然而这种时候并不是他想停就停得下来的了。 云销雨霁,庄映棠早就昏昏沉沉的。林挚小心地帮他善后,又换了干净清爽的睡袍,才满足地抱着他睡去。 庄映棠一觉睡到天光大亮,醒来时还有点迷糊。他发觉自己动弹不得,起先还以为是被梦魇住了,片刻后才发现原来是有人紧紧箍着自己。他偏头一看,林挚兀自好梦,嘴角还甜蜜地向上翘起,那一双修长的手脚像乌贼爪子一般,占有欲十足地纠缠着他。 明媚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洒进来,他们亲密的模样仿佛一对真正的恋人。虽然庄映棠的腰酸得几乎没有知觉,可这一刻这样温柔美妙,实在叫人不忍打破。 然而下一秒,庄映棠忽然就僵住了:一个熟悉的滚烫物件正凶悍地戳在他大腿上。庄映棠的脸顿时绿了,他毫不留情地在林挚耳边吼道:“你还要睡到几点!” 可怜林挚还沉浸在美梦中,被庄映棠一嗓子惊得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终于放开了箍着人的手脚。庄映棠总算得了自由,身上觉得舒服了许多,可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 可他又说不出究竟哪里不对。 不过他肯定没有不对;不对的自然是别人。庄映棠面色不善地看着林挚,忽然飞起一脚,把还没坐稳的林挚踹下了床。 林挚一觉醒来没有得到想象中的浓情蜜意小意温存,还被人这样“款待”,可别提多委屈了。他支起身体,跪坐在地毯上,可怜巴巴地把头垫在床垫上:“庄导……” 庄映棠恨恨看着他,骂道:“亏我以为你是个老实孩子,没想到居然也会趁火打劫!” 林挚辩解道:“我没有!昨晚是您亲口允许的,程哥可以作证。” 他还以为庄映棠在计较爬床的事。 庄映棠听出他跟自己的想法南辕北辙,气得一拍床。结果牵动了隐秘的痛处,更火上浇油,怒道:“可我没让你、让你上我!” 林挚茫然道:“可是当时您说,‘我已经出钱了,难道还要出力?’虽然我也不想要您的钱……” 庄映棠:“正常人都不会觉得‘出力’是这个意思吧!你们的中学生姓教育读本里,就没教过一个叫做脐橙的姿势?” 林挚的脸“腾”地红了:“中学生读本里根本不会有这种东西吧!您高中的时候都在看些什么啊?” 口快一时爽,可不像微信消息还能撤回,就被庄映棠实时接收了。看着庄映棠的脸色,林挚想把自己的嘴缝上都来不及了。他们二人大眼瞪小眼,古怪地对视了半晌,庄映棠的脸忽然迅速变红。紧接着,他愤怒的咆哮声在整个房间里回荡不休:“滚出去!”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16 ☆、第章 说来可笑,程珂因为担心老板房事是否和谐,竟然一晚上都没睡好。好容易熬到太阳出来,一大早,他就精神抖擞地爬起来跑到庄映棠房间门口蹲点去了。程珂满怀的忐忑中还带着点兴奋,很想看看春风一度后的庄映棠会不会也染上凡人的模样。 哪知他蹲了好几个钟头,最后看见林挚一个人垂头丧气地从庄映棠房里出来。 林挚见程珂,没精打采地打了个招呼。 程珂有点傻眼,赶紧一把拉住他:“这、这是怎么啦?”他指了指房门:“里头怎么样?” 林挚明显心不在焉:“还行吧?” 说完,林挚沮丧地走了。 程珂见他实在心情不好,也不好阻拦。这完全不像是年轻人刚亲热完的样子啊,难道是庄导风格太鬼畜,睡崩了?不过他的工作职责在房里,程珂还好按捺住满心好奇,推门走了进去。 庄映棠裹着浴袍坐在床上,精神还有点萎靡,看起来莫名有点可怜。程珂顿时把指责他“拔 X 无情”的话全吞了回去。 也难怪,那东西药性这么猛,他夜里又耗费这么多体力,且得养着呢。 程珂倒了杯温水递给庄映棠,道:“反正电影拍完了,后期您也不用全程盯着,索性先歇几天。就是您要是想去岛上,得早点跟我说,航道审批需要时间呢。” 庄映棠名下有个小岛,是他很喜欢的度假地点。那岛还是他头一次获奖时他哥哥奖励的。虽然“第三届青蟹杯电影节十大杰出青年导演”并不是个多么值得称道的奖项——这个电影节也早就黄了——但是在庄照岳心里,他的弟弟无论做什么都是最好的。 庄映棠却恹恹地摇了摇头:“我哪也不想去,就想回家睡觉。” 程珂忙不迭点头:“好好好,回家好。您那几套房子我全找人打扫好了,您想上哪休息都成。就是……那个小林,您打算怎么办啊?” 庄映棠还在被逆了攻受的气头上,抬眼皮瞭了程珂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哟,你挺关心他啊。” 程珂谄笑一声:“我关心他还不是看他是您的人?您看,您这是头一回当金主吧?也没什么经验,我得提一句,怎么也不能叫人笑话啊。” 庄映棠虎着脸:“提什么?” 程珂煞有介事地“哎”了一声:“睡也睡了,你总不能白女票啊。” 庄映棠:“……” 程珂见他不说话,狐疑地问道:“您不想给钱给资源,是不是想跟他谈恋爱?” 庄映棠的脸“腾”地红了,他怒目圆睁瞪着程珂:“你才想跟他谈恋爱呢!” 程珂松了口气:“不是就行。庄导您看这事吧,你们毕竟有了这么层关系,既然不谈感情,那可不就得谈谈利益?何况人家昨晚解的是您的燃眉之急,您更该好好表示表示。” 一提昨晚,庄映棠的脸又绿了:“有什么好表示的!” ——按照程珂的说法,他昨天不仅被“白女票”,而且现在还得上赶着倒找人钱,这可叫他上哪说理去!然而庄映棠又不太想纠正程珂,只好顶着对方谴责的目光,顾左右而言他:“算了,片酬赶紧结算吧。” 结果程珂立马就又把话题歪了回去。他满意地一拍大腿:“这就对了嘛!加多少,这个数怎么样?六六大顺、长长久久,好兆头啊!” 庄映棠一听见“长长久久”就觉得某处隐隐作痛,他阴沉地看着程珂:“加什么加,你当我的合同是摆设吗!” 庄映棠想起林挚昨晚待自己珍而重之的样子,心里一软,声音也不自觉地放得温柔了些:“而且,他不想要钱。” 程珂一时哑然。这他倒是记得,林挚昨天好像的确是表达过这么个想法。他虽然不知道林挚都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为什么还不想要钱,不过他总是尊重当事人的意愿的。程珂只好遗憾地做罢,又道:“可咱不能亏待人家,不给前,总得给点别的什么好处吧?” 庄映棠气得直拍床板:“你看看你!一进来就三句话不离林挚,怎么,他是你们家亲戚吗?你老板昨天刚被人下了药,你是不是先处理一下这件事!” 程珂觉得自己的头发都快被庄导的怒火燎炸了,忙连声道:“是是是!” 程珂把昨晚发生的事大致梳理了一下,最后道:“据您所说,张平凌昨晚在您酒里下药,企图爬床,您想诉诸法律途径。这个想法是没问题,不过这个事呢,咱们没法报警的。” 庄映棠不满地抱着手臂,一言不发。 程珂忙道:“是这样。第一,他爬床未遂;第二,我已经调过酒店监控了,他下药的时候非常谨慎,根本没有被拍下来。咱们没有证据;就算有证据,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派出所肯不肯立案还不一定呢。” 庄映棠虽然不甘心,可也不会强人所难,只好退而求其次:“那你说怎么办?” 程珂一笑:“那当然就要看您想怎么办了。咱们是找人揍他一顿、还是封杀他、雪藏他,怎么解气怎么来,您说了算。” 庄映棠却摇了摇头:“张平凌也不是头一天在这个圈子里混了,他不至于这么没脑子。张平凌敢这么做,肯定是因为背后有人撑腰。” 说到这儿,庄映棠脑海里滑过昨晚魏南远在他的杀青宴上肆无忌惮地勾三搭四,而他居然有那么一刻居然还为了这个同情张平凌!庄映棠顿时觉得更生气了,他拿过程珂带来的衣服,一边穿一边道:“这事要想解气,非得斩草除根,对付个小虾米算什么。” 程珂不傻,当然知道张平凌背后是谁。可问题是,这么一来,这件事的难度就从新手村小怪直接升级到了打小 Boss,他的血不够啊!但是庄映棠可是他的衣食父母,程珂血再薄也只好硬着头皮应下:“也行!那、那您想怎么办?” 庄映棠不是强人所难的人,他摇摇头道:“这事你别管了。”说着,庄映棠站起来走到穿衣镜前,对着镜子细细整理着高领毛衣的领子,以免露出脖子上的吻痕。他一边整理,一边仿佛对毛衣上并不存在的毛球产生了莫大的兴趣,以便让自己接下来的话看起来像随口一句闲聊。 程珂听见庄映棠漫不经心地说道:“最近杜析雨是不是在拍剧,还缺个男二吧?” 庄映棠十分矜持地点到即止,只管从镜子里看着程珂。 程珂顶着庄映棠专注的目光,顺着他说道:“是,那个角色不太好找。哎,您觉得林挚怎么样?” 庄映棠撇撇嘴,似乎有些嫌弃,口中却道:“他啊,还行吧。哎,我跟你说剧呢,你怎么又提他?” 程珂憋住笑:“您是想帮杜导忙嘛,我懂,都懂。这么着,我明天就去跟杜导推荐小林,行吗?” 庄映棠这才满意了。于是他不再搭理程珂,一边穿上羊绒大衣一边往外走去。程珂忙在后头叫道:“庄导,您干什么去,我好歹跟手机交代一声啊!” 庄映棠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我要回家告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自己开车吧。” 程珂:“……” 五分钟后,程珂收到了来自他老板的微信:“杜析雨最近为了那个角色,急得满嘴起泡。” 程珂在无人的房间里畅快地怪笑起来,心里盘算着下午该给上火的杜导送点菊花茶去。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17 ☆、第章 庄映棠二十八年如一日地并不觉得“回家告状”是什么丢人的事。 术业有专攻嘛。比如他,擅长的是艺术创作,就理所当然地把精力都花在那上头。至于人际关系和各种琐事,自有专业的团队替他处理。而遇到团队解决不了的事,比如魏南远,当然要找更专业的人解决。 就是他哥哥。 庄映棠说“回家”实际上去的是庄照岳的家。庄照岳早年在寸土寸金的老城区置办了别墅,虽说面积跟郊外的大宅院肯定没法比,但是这里离他们夫妻上班、儿女上学的地方都近,因此他们一家一直住在这里。 庄映棠小时候也住在这里。从他毕业之后搬出去,直到现在他哥嫂还给他留着房间。 庄映棠的嫂子许晏如见到他的头一句话是:“哎呀,今天升温了的,你的毛衣领子拉得这么高做什么。” 说着就要上手替庄映棠整理领子。 这毛衣领子可是庄映棠出门之前花了心思调整的高度,高一分丑,低一分他昨晚的糗事就要大白于天下。庄映棠赶忙后退一步,躲开许晏如的手:“我不热嘛。” 许晏如撇撇嘴:“鬼鬼祟祟的装什么害羞呢。你呀,回来吃饭也不早点说,你看看现在几点,李阿姨出去买菜都要风风火火的。” 许晏如说话带着一点南方口音,嗔怪都带着水乡的绵软。她跟庄照岳青梅竹马,是从小看着庄映棠长大的。庄映棠和庄照岳的妈妈很早就过世了,许晏如比他大了十二岁,对他一直悉心照顾。对庄映棠来说,她是姐姐,也像母亲。 庄映棠亲热地揽着她的肩往屋里走,一边辩解道:“我可是才睡醒就给你打电话了。” 许晏如却瞪了他一眼:“一觉睡到下午,早饭午饭都没吃吧,肠胃都给你搞坏啦。” 庄映棠笑着:“昨天杀青宴嘛,喝多了,要不哪能那么迟起。我来之前垫过肚子了,嫂子,我哥呢?” 许晏如翻了个白眼:“你呀,没事都不知道回家的!” 庄映棠连连告罪,许晏如也不会真生他的气。她冲着二楼书房的方向努努嘴,道:“知道你要回家,一早就跑回来啦。你这个哥哥呀,早先还站在阳台上往院子里看,看见你车子开进来,他人反倒回去坐着了。你不回来他一天要念叨你几回,你一回来,他倒不肯拉下脸,非要你先去看他不行。” 知道庄照岳在里头等他,庄映棠还是规规矩矩地敲了门,听见庄照岳叫他进去,才推门走进去。尽管庄照岳很疼庄映棠,可他对庄映棠的教导也很严厉。庄映棠站在他面前,不自觉就站得笔直:“大哥。” 庄照岳跟许晏如多少年夫妻,连开场白都说得心有灵犀:“今天怎么舍得回家了,有事求我?” 庄映棠撇撇嘴,也不客气,就把魏南远指使张平凌干的好事统统告诉了庄照岳。 庄照岳听完挑了挑眉,道:“所以说,这一切都是你的推测,你完全没有证据?这可不行,老魏是重要员工,我不能为了你一句话就处理他。” 庄映棠不服气地抗议道:“可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明摆着也不行。教过你多少次,做事就不能落人口实。”庄照岳摆摆手:“行了行了,我本来也有别的工作要交给他,从你下一部电影开始,我会另找人负责你这边的投资。” 庄映棠这才勉强满意了些:“那……行吧。那魏南远呢,他去干什么?” 庄照岳露出一丝笑意:“西海市新开了分部,我早需要一个有资历有经验的人帮着打理了。” 庄映棠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西海离 B 城十万八千里,去了那里就算是当老大,跟下放也没什么区别了,何况他还只是“帮人打理”。庄映棠喜笑颜开,佩服地说道:“还是哥哥老谋深算啊。” 庄照岳白了他一眼:“会不会说话?那那个冒犯你的小明星呢,你打算怎么办?” 庄映棠撇撇嘴:“用不着我怎么办。他被魏南远宠坏了,实力不行脾气又大,没少得罪人。没有魏南远给他撑腰了,用不着我动手,他自己就先把自己作死了。” 当晚庄映棠就住在了家里。他前一天没有休息好,吃过晚饭就开始打瞌睡,不到九点就被许晏如轰上楼去睡觉了。庄映棠迷迷糊糊地洗漱完,躺在床上反倒睡不着了。明明这是他从小睡到大、再熟悉不过的一张床,可现在他却鬼使神差地想念起昨夜在兰亭苑睡过的那一张。 庄映棠失落地翻了个身,决定明天就要去问问他们用的什么床垫。解决了床垫的问题,他又吹毛求疵地觉得家里的暖气烧得不够热。 酒店的暖气多好啊,环抱着他似的,热腾腾的,如有实质。 庄映棠就这么想着想着,忽然从床上弹了起来。 ——他想着床垫和暖气,居然把自己想得硬了!庄映棠懊恼地捶了几把枕头,心道,这都要怪那个可恨的小龙套。 可恨的小龙套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喷嚏。 公司老板关切地说道:“是不是感冒了?我听小黎说,片场的环境非常艰苦。你不错,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可是身体也很重要。” 林挚听得一愣一愣的。 林挚刚吃完晚饭就接到了黎霏的夺命连环 call,来不及收拾就出了门,倒了三趟地铁,在晚高峰的人群中差点被挤成了林挚.JPG。等他通身狼狈不地赶到公司时,才发现要见他的竟然是星光的大老板。 大老板并没有因为等了将近一个小时而不满,可他也不说大晚上叫林挚来公司干什么,而是先花了半个小时把林挚从头到脚、由内而外地夸了一遍。这不,就连打个喷嚏都是拼搏敬业的喷嚏,林挚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 大老板总算把溢美之词都说完了,还有些意犹未尽似的喟叹一声,接着和蔼地问道:“小林啊,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 计划接着回影视城蹲点呗,林挚想,要不他可吃什么啊。 然而他还没说话,黎霏就立马接口道:“他接下来还没有工作,全听公司安排。” 林挚不怎么情愿点点头:“我全听公司安排。” 大老板十分满意:“那太好了。小林啊,你知道杜析雨导演吗?他最近在筹备一部大制作的电视剧,刚才他们剧组联系了我,说是有意向找你去演男二号。你明天去试个镜,如果能定下来的话,随时可以进组。” 林挚目瞪口呆。 庄映棠的确对他说过,他演过了《关山》,就算只是配角,往后也一定会有好本子找他。可他以为那怎么也要等到电影上映之后了。然而现在,他的戏份才刚刚杀青两天,居然就有名导找上了门。 林挚不傻,他知道这是谁给他的。这个机会确实难得,可如果是作为“报酬”的话,他一点也不高兴。 庄映棠就是他最好的报酬,贪得无厌是不对的。 ☆、第章 林挚心里虽然有些失落,可是也不会推掉。怎么说这也是庄映棠的一份心意,无论他的初衷是出于“钱货两讫”还是真的爱才,他都不想辜负。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18 何况看大老板这架势,他要是敢说一句“不”,公司得吃了他。 大老板很高兴:“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下午两点试镜,小黎,你把手头的活推一推,陪着小林过去。哎,记着多收拾点东西,杜导送来的剧本我看了,小林的戏份估计要拍一个月,万一到时候要几处跑,省得手忙脚乱。” 听大老板这意思,是打算让黎霏一直陪着林挚,直到杀青了。 大老板是好意,可惜林挚和黎霏都不太乐意。黎霏就说:“可是我手底下还有别的艺人啊,寇欢下周要去 S 市录真人秀,陆澄也……” 大老板一听,不高兴了:“你的意思是你忙不过来吗?那没关系,公司一向体谅你们,你要是实在忙不过来的话,我可以叫人帮你,随时可以交接。” 黎霏被他噎得无话可说。他不可能同意让人“帮”他,哪怕只有一个月也不行。他手底下的这几个艺人都是他自己辛辛苦苦带出来的,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成果。尤其寇欢,现在在星光女艺人里是数一数二的地位,他哪肯让别人分享他的胜利果实? 这时,林挚道:“张总,话是这么说,可是操作起来有难度啊。您想想,让别人替黎哥个把月,都还来不及熟悉艺人呢,难免要出错。我看不如这样,让黎哥带个助理跟我去剧组,他有工作就去忙,助理留下也是一样的。而且,我在剧组就是拍戏而已,能有多少事。” 见林挚这么善解人意,大老板对他更加赞许:“行,就按你说得办!小黎啊,手下艺人这么懂事,也算你调、教有方了。” 黎霏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捏着鼻子附和。 谈完了正事,大老板一定要亲自送林挚回家,林挚连忙谢绝;不过这么一来,他再“退而求其次”、叫黎霏送他回家他就不好拒绝了。其实林挚宁愿挤地铁也不想跟经纪人同路,而看黎霏的样子,显然也不太想送他。但是没法子,他刚在大老板面前吃了挂落,今天不能再违背他了。 再说,林挚不知道突然走了什么狗屎运,那行市眼看着就要水涨船高,跟他缓和一下关系也没坏处。 晚高峰余波尚在,堵车堵得厉害。他们公司又在环线边上,半小时就开了五百米,林挚家遥不可及。 车里没人说话,黎霏实在觉得尴尬,于是尬笑了一声,道:“你饿吗?饿了的话叫个外卖在这吃,我看时间来得及。” 林挚觉得黎霏说笑话一点打偶不好笑,根本没有配合的意思,于是车里的气氛肉眼可见地冷淡了下来。 黎霏讨了个没趣,好容易冒出一点讨好林挚的心思全收了起来。他看着前方望不到头的车流,忽然道:“知道吗?《关山》已经把你的片酬结了,估计这几天你就能收到钱。而且,他们还要跟你签票房分成——虽然比例很低。” 林挚愣了愣:“分成?” 黎霏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是啊,分成。一般只有大腕儿、主演才签的分成。你头一回拍电影,庄映棠就肯让你从他嘴里分羹,他对你可真好,你可得知道感激。” 林挚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庄映棠对他是真的不错,又给钱又给推荐,可他却觉得心情更加低落了。 自打那一晚后,庄映棠就再也没找过他。他多希望庄映棠什么也不给他,他只想再见见他。 黎霏感慨地喟叹了一声:“小林,你看,你碰了那么多次劈,走了那么多歧路,最后不还是选择了捷径吗?” 林挚浑身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下意识的辩驳道:“不是……” 黎霏嗤笑一声:“你既然终于做了跟我一样的选择,又何必对我摆出这副嘴脸呢?我早就说过,我们是一样的人;只要进了这个圈子,大家早晚都是一样的人。” 林挚干脆闭上了嘴巴。黎霏是那种什么东西都能当作筹码的人,只要换得到利益,林挚之所以被公司放弃,多半原因都是因为黎霏一次未遂的交易。 黎霏也不在意林挚回不回应,他笑了笑,接着道:“不过你待价而沽几年,可把自己卖了个好人,晚多少也值了——庄映棠可比那个又老又丑的丁总强多了。” 林挚不屑地想,当然不一样,他爱庄映棠啊。可是在黎霏面前,他舍不得说爱,就连提一提他心尖上的人,都怕辱没了他。 黎霏给林挚找助理倒是十分高效,第二天去试镜的时候就带上了。大概是真的不想陪林挚拍一个月戏吧——那他们俩都得疯。 助理姓余,比林挚小一岁,是个非常敦实的男孩子。他对林挚憨笑着打了个招呼,一路上就专心开车,一句话也没再说过。 林挚这一回的试镜其实就只走了个过场,演了个简单的场景,很顺利地就通过了。杜析雨是庄映棠的朋友,对他推荐的人自然优容,而且,他也相信庄映棠的眼光。 试镜完,黎霏叫林挚跟他回到车上,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黎霏才终于道:“行了,把你送到剧组我就安心了。下周我得陪寇欢录一个真人秀,就让小余陪着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林挚高兴地应下。黎霏心里清楚,他今天从这离开之后,是绝对不会接到林挚的电话的。为免大老板问起来他一问三不知,黎霏又对小余叮嘱道:“你林哥事儿不多,可你也不能偷懒。每天他收工以后,你要简短地给我汇报一下他当天的状况,记住了吗?” 小余点头如捣蒜:“好的黎哥。” 当天,林挚正式入驻《风起云涌》剧组。 《风起云涌》是部都市剧,拍摄地点就在 B 城,只有几场戏要去郊区取景。这回的住宿条件比《关山》好多了,而林挚作为主演之一,还有自己独立的套房,就在导演对门。 林挚的第一场戏被排在了三天之后,不过他每天都会准时到片场,一边看剧本,一边观摩学习别人的表演。杜析雨与庄映棠风格迥异,他脾气非常好,尽管要求也很严格,但是跟演员和工作人员沟通,都抱有十二分的耐心。要是林挚有什么不懂的,只要他有时间,一贯有求必应,有问必答。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 在林挚戏份开拍的第一天,庄映棠不请自来。 ☆、第章 庄映棠到片场的时候,正赶上林挚今天的最后一场戏。 这场戏NG 了七次,女主角一直不在状态,林挚就陪着她一点一点磨。虽然他一直很有耐心,可是到后来也难免显出疲态了。 庄映棠的到来对疲惫的工作人员并没有产生什么正面作用——这里有不少人都跟他合作过,对庄导的严厉刻薄记忆尤深。不过庄映棠也不会在别人片场找茬,他只往林挚那边瞧了一眼,就目不斜视、昂首阔步地走了过去,径直到了杜析雨面前。 杜析雨眉头紧锁,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镜头里的林挚和女主角。忽然被什么东西挡了光,他不悦地抬起头,见竟是庄映棠,不由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杜析雨借着这个由头让全体休息,一边亲自给庄映棠拉了把椅子。 庄映棠心安理得地坐下来,道:“《关山》不是杀青了么,我这两天也没什么事,想起你在拍戏,就过来看看。” 杜析雨听完更惊讶了:“不会吧,后期工作那么繁杂,你不用盯着剪辑和特效吗?” 庄映棠一窒,随后目露凶光:“我都忙了大半年了,还不能休息休息了吗!” “能能能!”杜析雨赶紧附和。他认识庄映棠许多年了,可惜一直也没能摸透这位少爷发脾气的点,但是他有秘诀——就当是养了只猫,顺毛撸就行了。 庄映棠为什么会来呢?说来话长。 杀青之后,庄映棠在庄照岳家赖了好几天,被许晏如好吃好喝地供着,恨不得一气儿把他这大半年风餐露宿失掉的营养和精力全都补回来。结果一不小心就补大发了,有道是饱暖思□□,就在前一天晚上,庄映棠做了个河蟹很多的梦。 半夜三更的,庄映棠寒着脸换掉了汗湿的床单,一边换一边想,那个可恨的小龙套居然还表现得很喜欢他的样子,结果呢?占完便宜就跑得没了影,小说里的渣攻还知道送个药呢!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19 他就说嘛,自己这副狗脾气,怎么会有人想不开喜欢他? 庄映棠怕阿姨看见他的床单,决定干脆带走毁尸灭迹;而他又不能当着全家人的面拿走床单,那样太显眼,万一他嫂子问起来可不好编理由。于是庄映棠一不做二不休,趁着天还没亮、连家里的阿姨都还没起,鬼鬼祟祟地卷着床单跑路了。 三个小时后。 许晏如无语地看着庄映棠床上完全不配套的四件套,对庄照岳道:“你说,映棠为什么要卷走家里的单子呢?” 梦做到一半就醒了,河蟹并没有吃完,以至于从家里出来只好,庄映棠依旧觉得烦躁不安。他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转悠了两个小时,终于迎来了早高峰;他哪耐烦堵车,又不愿意回自己的窝,于是索性找了最近的酒店吃早茶。 可巧,这酒店正是兰亭苑。 据说兰亭苑也有庄家的股份,反正从大老板到扫地阿姨,没有人不认得这位财大气粗的少爷。当天值班的大堂经理亲自接待了庄映棠,推荐的事招牌良心菜,给他做饭的是临时叫回来的两个金牌厨师。然而那天的庄映棠似乎给外难讨好,经理这么努力,也没能从他嘴里掏出一个“好”字。 事实上,庄映棠在发现他自己居然又回到这个前几天和林挚春风一度的地方时,本来想掉头离开,结果被经理热情地拉了进来,被迫吃了一顿饭。他根本没注意自己吃的是什么,满脑子都是那一晚已经不太真切了的记忆。 庄映棠胡乱吃完饭,继续开着车到处转悠,一不留神就到了《风起云涌》剧组下榻的酒店。 杜析雨完全不知道庄映棠是来干什么的。他们俩的确关系不错,他在刚入行的时候,庄映棠甚至非常无私地帮他度过了许多难关。可是他当导演这些年里,庄映棠从来没给他探班过。杜析雨心思急转,忽然想到前两天程珂破天荒地要往他剧组塞人的事。 杜析雨眼珠一转,道:“映棠,你给我推荐的那个小林真的不错。长得帅,演技好,人也踏实。就说现在这场戏,女主角 NG了这么多次,他一点也不着急。哎,你来都来了,一块儿看看回放,帮我看看这问题到底出在哪。” 庄映棠没动地,他撇撇嘴,问道:“你为什么要挑一个拍戏还要 NG 的女主角?” 杜析雨:“……”他又不像某些人投胎技能满点,长大以后投资人想换就换。我等屁民还要抱着投资人的大腿叫爸爸呢,人家塞个女主角算什么了?又不是儿媳妇! 杜析雨扶额:“她长得漂亮,行了吧?你帮不帮忙,不帮忙就上一边坐着去,我叫林挚过来陪你,正好他的戏拍完了。” 杜析雨的本意是想把这块烫手山芋甩出去,哪知庄映棠却一下子炸了毛:“谁、谁说我是来看他的!” 杜析雨:“……”谁、谁也没说啊! 杜析雨觉得今天的庄映棠十分反常——反常地难伺候,他余光一瞟,正好看见林挚往这边走来,顿时精神大振;小林要是不开眼自投罗网,可怪不到他头上。 可喜可贺,林挚还真是来找他的。 庄映棠这么显眼,林挚当然也看见他了。他一见庄映棠心就跟着飘了,最后一句台词说成什么德行都不知道。他难以遏制地想,他是来做什么的呢?他还在生气吗?如果不生气了,那他会想见到我吗? 以及最关键的:该怎么去打招呼,才显得不那么刻意? 然而林挚并没有踟蹰多久;在他回过神来之前,脚就已经先一步往那边迈过去了。林挚腿长又兼心急,几十米的距离说到就到了。幸亏雄性动物在追求配偶时智商能爆表,这才让林挚的脑子被“男神”两个字填满的时候,在夹缝空间里迅速生成了一个合理的借口。 林挚走过去,从容不迫地先跟庄映棠打了个招呼:“庄导。” 发觉自己好歹排在杜析雨前头,庄映棠心意略平,骄矜地嗯了一声。 杜析雨热情地拉着救星落座,救星却不大提得起精神。庄映棠的模样看起来不太热情,根本不是个走亲访友的正常状态!果然是因为他还在生气吧。 一想到这儿,林挚就恨不得坐上时光机,穿回几天前,把那天早上那个冲动的自己抽得说不出话来——高中男生看个小黄书怎么了?他为什么要嘴贱揭穿他啊! 果然言多必失,要是省下嘴炮的功夫换成别的炮,他没准已经过上梦寐以求的幸福生活了呢。 ☆、第章 庄映棠见到林挚时,倒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生气,他就是觉得有点……害臊。 本来么,把持不住自己要潜规则一个比他小好几岁的男孩子,在圈子里或许平常,可是这在他看来就是件突破底线的大事;而他头一次潜规则,因为没有经验,兼之碰上了一个大概同样没有经验的愣头青,居然胆大包天把他给上了。这种事在圈内大概不算平常,传出去多半要沦为笑柄。 庄映棠自省之后得出结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这回的事办的都十分不伦不类,因此见到另一个当事人,难免老脸发烫。 然而在杜析雨给林挚讲了一会儿戏之后,庄映棠发烫的老脸迅速降温,因为他开始生气了。 ——拍《关山》的时候,林挚没事就要逮着自己说戏,结果这才过了几天,他就跟别人探讨得热火朝天起来! 关键是,这个可能叫赵日天的霸道总裁式角色有什么难演的,难道还能比乔瞻更立体更复杂吗?杜析雨这个少年发福的宅男,还能比玉树临风的庄导更帅、更有才华、更有魅力吗! 庄映棠这闷气生得强盗逻辑十足,然而他气场太强,刚才还在专心讨论剧情的两个人很快就不约而同地有了种芒刺在背的感觉。杜析雨大概是觉得把朋友晾在一边不太合适,便道:“小林,这样,你回去再好好揣摩一下,看看怎么才能把那位姑奶奶带入戏。” 林挚点点头:“好。” 杜析雨匆匆结束了这场对话,林挚便也没有了继续留下来的理由。可他又有点舍不得走;谁知道下次再有机会见到男神,会是什么时候了呢?林挚想了想,便道:“杜导,用不用我帮你们倒两杯水?” 杜析雨听林挚这么一说,顿时眼睛一亮——难道庄映棠今天脾气格外坏,是跟自己缺失的待客之道有关?也是,谁家招待客人是连杯水都不给喝的?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连连点头:“好好好!庄导喜欢……” 林挚满怀期待地竖着耳朵等下文,好能多了解男神一个喜好。结果杜析雨想了半天,却只干笑了一声:“随便什么吧,反正他喜欢的咱们也不一定有。” 林挚:“……”他有点失望地走开了。 林挚懊恼地想,明明一起拍了大半个月的戏,他却对男神的喜好知之甚少,真是个不合格的暗恋者。他绞尽脑汁也只想得到庄映棠对菠萝过敏;以及之前的胖大海茶,他似乎并不反感。于是林挚从道具那要了一颗胖大海,照原样泡了端去给两位导演。 林挚送了水也没走,有些忐忑地站在一旁看着。只见庄映棠端起杯子呷了一口,脸色顿时变了。 林挚跟着大为紧张:“怎、怎么?有什么不对吗?我是按照之前的手法沏的,我以为你喜欢……” 就是因为跟之前味道一样,才哪里都不对呢!庄映棠忿忿地想,明明在《关山》剧组的时候,这茶还是泡给他一个人的;可是《关山》才杀青几天,那个可恶的胖子就也有份了! 他脑子里甚至不合时宜地冒出了一句: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不过庄映棠并未因此发作,因为这个念头才一冒出来,他就被自己雷傻了;他只是面色不善地看了身边的胖子一眼,可怜杜析雨才刚润了润嗓子,就收到了庄映棠明晃晃的一记眼刀,冤屈简直无处可诉。他莫名其妙地看着庄映棠:“又怎么啦?” 其实比起无辜的杜导,庄映棠更气的是自己居然如此小肚鸡肠。一贯舌灿莲花的庄导生平头一次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好板着脸,拂袖而去。 庄映棠一走,林挚的心情就跟着跌到了谷底,他沮丧地看着庄映棠的背影,喃喃道:“我又惹生气了吗?” 杜析雨从后头拍了拍林挚的肩:“没事,像老庄这种有钱有貌有才华的人,要是性子再不古怪点,还有咱们什么活路啊?放心吧,他虽然脾气大,可是从来不记仇,这点小事,明天他准就忘了。” 见林挚还有些不安,杜析雨哈哈一笑:“你这算什么啊?我跟他认识了这么多年,一直也没摸清楚他发脾气的点在哪里。”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20 杜析雨顿了顿,忽然后知后觉地一拍大腿:“哎,你说他生气就生气,干嘛要顺走咱们剧组的杯子啊?” 这厢鸡飞狗跳尚未谢幕,杜析雨的助理就小跑着来到他们面前,汇报道:“杜导,男三号来报道了,咱们要不要安排人出去接一下啊?” 林挚听得莫名其妙,心想演员来报道而已,为什么还要特地去接?又不是国际友人,找不到路。 然而杜析雨踌躇了一下,却道:“麻烦。这么着,你先去门口等着,我这边收拾完了就去。唉,都是讨债的祖宗啊!” 彼时林挚尚摸不着头脑,不过等他见着了正主,立刻就明白了剧组为什么会这么如临大敌——男三是张平凌,算是林挚的半个熟人;他的这位熟人有多能作妖,林挚也是见识过的。 毕竟是一位连庄映棠都敢下手的勇士,想必让《风起云涌》剧组真的风起云涌一下,他也不是做不出来。 杜析雨亲自带着张平凌跟已经进组的主角配角们一一打过招呼,还特地叮嘱了几个男演员对他多加照顾——起码对杜析雨来说,这绝不是客套话。虽然张平凌的金主大人不知为什么突然调离了 B 城,然而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什么时候回来,最好还是不要得罪他。 再说,张平凌家的粉丝是圈内出名的特别能战斗,万一他卖个惨、哭诉一下剧组的“不公平待遇”什么的,也够宣传和公关喝一壶的。 大家都在同一个圈子里混,这些事基本心知肚明。而张平凌真人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难伺候,充其量就是高冷了一点,这样一来,性格比较抖 M 的甚至对他印象不错。 总之,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表面上至少都很和谐。 直到张平凌看见了林挚。 杜析雨还在热情地介绍:“平凌啊,这是小林,新人,演赵西南的。他是前两天进组的,演技不错,而且跟你有不少对手戏,你们没事的时候可以多交流交流,共同进步嘛。” 杜析雨托林挚多照顾一下新来的男三号,可回头一看张平凌的脸色,不知什么时候已变得十分难看了。 ——《风起云涌》那个还没进组的男主拿过三次视帝,被他压番张平凌勉强觉得合理;但是这个林挚,跑了三年龙套,唯一正经演过的作品还没上映,他又凭什么能压自己一头! 上一部电影抢角,这一部电视剧压番,自己上辈子究竟对他做过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啊! 这种事要是搁到以前,张平凌肯定当场就撂挑子不干了。然而今时已不同往日,魏南远忽然外调,临走前匆匆忙忙地帮他搭了这么条线。他要是还跟原先似的,魏南远远水解不了近火,再不好帮他善后了。 从现在开始,要么他再重新找个靠得住的人,要么就必须得夹着尾巴做人了。 想到这一茬,张平凌一忍再忍,才皮笑肉不笑地跟林挚握了握手:“林挚么,我们早认识。” 他还觉得自己装得挺像那么回事,然而在场的几人却已经都从这句话里听出了浓浓的□□味。杜析雨大感头痛,隐隐嗅到了一点山雨欲来的味道。 ☆、第章 张平凌刚进组的那几天,一直按捺着性子,低调得很。他不惹事,自然也没人去惹他,因此一直相安无事。唯一觉得高兴的是女主角,因为张平凌来了以后,她终于不是拍戏的时候拖后腿最厉害的那个了。 女主角是个千金小姐,演戏也是玩票性质。但是她玩得非常有事业心,明明自己不怎么适合吃演戏这碗饭,偏偏还特别用功,没事就爱拉着人给她说戏。她为人非常随和,找“老师”也不拘大咖小咖、主角配角,反正这剧组里是个人就比她演的好。 她最喜欢是林挚,因为林挚脾气好,肯不厌其烦地陪她对戏。这么多天下来,他们俩也算处成了朋友。女主角唯一不喜欢的是张平凌,还私下里提醒过林挚:“我听我经纪人说,你从前跟他还有过节?那你可要提防他点,他那个人心眼特别小。” 林挚不知道她跟张平凌有什么恩怨,也不爱八卦别人的私事,只认真地谢过她的忠告。 果然,张平凌并没有安分太久。 剧组就这么大,一点点事都传得很快,压根没有秘密可言。没过多久,张平凌就打听到了那天庄映棠来探班的事。多嘴的那个工作人员离得远,根本没听清怎么回事,就看见他林挚不欢而散了。 作为一个“业内人士”,金主和小情儿闹掰的事他见得太多了。作为一个不怎么热爱八卦的人,张平凌并不关心其中的原因;他只是扬眉吐气地认为林挚终于也没了靠山,他终于能报仇了。 杜析雨在小心观察了几天之后,看张平凌一直规规矩矩的,渐渐也放心下来,开始安排拍摄他跟林挚的对手戏了。先前他们合作几次都相安无事,杜析雨甚至觉得自己从前多虑了。 这一天,他们终于迎来了第一场“动作戏”。 张平凌饰演的角色是霸道总裁赵西南的发小,名叫秦锋。这一场戏是他们俩闹了点矛盾,喝多了以后大打出手。秦锋泼了赵西南一脸酒,赵西南则一酒瓶子砸在了秦锋头上。 这是比较重要的一场戏,推动了后来秦锋和主角团分道扬镳,也算一个征兆。杜析雨对林挚非常放心,他就是担心张平凌演不出那种情绪爆发得淋漓尽致的感觉。 果然,第一次张平凌在说台词的时候就被杜析雨打断了:“这里感觉不对,‘你他妈对得起谁!’,得再激烈一点。” 张平凌作努力思索状,又来了一回。 光这一句台词就 NG 了三回才过,过了也不是因为他演的好,而是杜析雨实在耗不起,决定后期配音了。 下一个镜头是赵西南和秦锋大打出手,没有台词。只见张平凌端好道具酒杯,林挚手边放着酒瓶子。杜析雨一挥手,张平凌立刻气势十足地把手里的酒往林挚脸上一泼—— “cut!”杜析雨无奈地喊道:“平凌,这回你演得倒是不错,但是我还没喊 action,镜头都没准备好呢,你急什么啊?” 张平凌不好意思地对他鞠了个躬:“实在不好意思,我刚才好容易有点感觉,一激动,手抖了。” 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杜析雨只好无奈地接受了:“算了,那再来一次,你这个状态要保持住。” 那边林挚收拾干净,继续做好开场动作。 事实证明,灵感这种东西真的是稍纵即逝的。接下来的三次,无论张平凌怎么演,都没有了刚才那种感觉。杜析雨都有点不好意思让他重来了。寒冬腊月的,演员为了上镜效果好,穿得本来就少,冰凉的酒一杯接一杯地往身上泼,他怕林挚受不了。 林挚倒十分敬业,披着大衣休息了五分钟,道:“继续吧。” 休息了一会儿,张平凌果然找回了刚才的感觉,可是这回他的准头不好,酒大多洒在了林挚脖劲旁。 杜析雨不得不再次喊 cut。 他都在考虑后期补个镜头,剪个特写塞进去拉倒了。 这时,张平凌还破天荒地开了金口,跟林挚道了个歉:“实在对不住啊。我让我助理准备了姜汤,待会儿这个镜头拍完了,你也喝一碗。” 他这话是没有问题的,可配上他脸上得意的神色,就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这下林挚明白了——张平凌是故意的,而且他还趁着自己背对着镜头,见缝插针地挑衅林挚。 林挚的火一下就上来了。 林挚当了三年群演,什么脾气也都磋磨没了。被泼几杯酒算什么呢?比这再大的苦头他也不是没吃过。但是张平凌故意NG ,为了一点连私人恩怨都算不上的小事,拖着全组的进度,自私又不磊落。他要是敢找自己打一架,倒还让人高看一眼。 林挚对杜析雨喊道:“杜导!没事,再来一遍!”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21 然后他淡淡看了张平凌一眼,低声道:“我就说这个镜头没什么难演的,尤其是对你来说——你跟着魏总的时候,就没跟人争风吃醋、逞过这种威?那魏南远对你也不怎么好。” 林挚生性厚道,这点刻薄还是跟庄映棠学来的,不及人家三成功力。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张平凌得宠的时候或许根本不会把这话放在心上,可他现在靠山没了,一个小群演都能压在他头上,林挚一句话顿时说得他恼羞成怒:“你凭什么这样说我!你跟我有什么不同?难道庄映棠对你就很好吗?” 林挚:“……”他这个关注点也是没谁了。 林挚说不好庄映棠对他好不好,他也不在意。人都还没追上,人家凭什么对你好?他对张平凌一笑:“可我给他长脸啊。你看,从拍戏到现在,还没因为我的问题吃过 NG 呢。” 张平凌被林挚这么一激,怒气想压都压不回去了。他功底不行,在镜头前也没有控制自己情绪的能力,杜析雨再喊“action”时,他一杯酒泄愤似的泼了林挚一脸,看起来就很熟练,大概从前也没少干这种事。杜导激动得一拍大腿,心道这条终于能过了。 再看拍摄效果,也的确很好,林挚砸张平凌的那一下看起来也是货真价实的。杜析雨激动地叫了声好:“过了!继续保持!” 然而当张平凌被经纪人和助理簇拥着匆匆跑回保姆车上时,杜导才后知后觉地有点发愣——张平凌脸上的痛苦神色实在太逼真了,他的演技绝对演不出来。 林挚一脸愧疚:“我下手有点重了。” 他这倒是实话。那酒瓶子是道具,本来应该砸不碎的。他本想给张平凌一个教训,用点力砸下去,让他也知道知道疼。然而可能是道具师弄错了,这酒瓶子居然是个普通的玻璃瓶子。林挚一使劲,居然真的把这瓶子给敲碎了。 饶是他们有保护,张平凌的头上还是被碎玻璃碴子划破了一道,有点流血。这回歪打正着,效果倒是十分逼真。杜析雨可满意了,虽说把演员砸得头破血流不太像话吧,可要是没这个意外,张平凌怎么可能拍出这么好的效果? 杜析雨先去看了张平凌,好一番安抚。连他愤怒的经纪人要求找替身的无理要求都一口应下——反正替身的拍摄效果也不一定比张平凌亲自演更差。 然后他又折回来,拍了拍林挚的肩膀:“别紧张,你看,小张这就叫‘为艺术献身’嘛。小林啊,你不要有心理压力,他的医药费剧组会出的。” ☆、第章 先前张平凌有魏南远撑腰的时候,从来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现在他一时还没转过这个弯来,根本就没想过林挚还敢还手。此时,张平凌坐在保姆车里,捂着头上那道小口子,想象着伤处血流不止。自己就快死了。 张平凌要哭不哭地看着经纪人:“我用不用上医院,用不用缝针啊?” 经纪人一阵阵无语:“拿酒精消消毒,再贴个创可贴就行了。”他见张平凌一脸不放心,只好恐吓道:“缝针得剃头发,你乐意吗?” 一听要剃头,张平凌顿时不敢说话了。 助理小心翼翼地帮张平凌检查伤口,酒精杀得伤口一阵阵剧痛。好容易忍过漫长的消毒,张平凌抬起头,泪意盈盈地看着经纪人:“我吃了这么大的亏,难道就这么算了?” 经纪人心想你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是自己带的艺人,再蠢也得捏着鼻子安抚。他叹了口气,息事宁人地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现在魏总不在,你要是闯了我善后不了的祸,谁还能给你收拾烂摊子?” 张平凌于是更不高兴了,经纪人循循善诱道:“再说了,你这回都定位了是事故,真追究起来,最多罚道具师承担你的医药费,说不定转头剧组就给他报了,你觉得有意思?” 张平凌一下子气得怪叫起来:“什么事故!林挚肯定是故意的!” “是是是,他是故意的。”经纪人连忙安抚,紧接着话锋一转:“可你没证据啊,镜头回放我看了,什么都看不出来。倒是你……” 经纪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张平凌一眼,张平凌理亏地缩了缩脖子,闭嘴了。 等到助理给张平凌贴好创可贴,经纪人拿着手机,卡擦卡擦拍了好几张照片:“行了,待会儿我把这几张照片发微博,让粉丝哄你吧。你今晚没事,九点以后记得登录帐号,回几条粉丝的留言。” 张平凌这才高兴了点,经纪人也跟着松了口气。 “叫碎玻璃溅了个小拇指节长的红印子,他也好意思往微博上传!”收工后,女主角也不找人说戏了,就拉着林挚吐槽:“就这,那群丫头片子还心疼的什么似的,Loli粉也太好骗了吧!” ——张平凌的“伤势”已经在微博上引发了轩然大波,出现在了全剧组的首页上。不过女主角还不知道,现在他的粉丝已经在组织着要找剧组讨说法了。 林挚也看了那条微博,觉得女主角出于对张平凌的主观厌恶,说得略夸张。他摇摇头:“也不算吧,我下手挺重的,他好像真流血了。” 女主角解气地说:“砸的好,他一杯接一杯地泼你酒,当我们都瞎呢!” 林挚点点头,他心里愧疚有限,只希望张平凌接下来的二十几天能老实点,安生把戏拍完。 然而,也许是杜析雨的开机仪式搞得不够诚心,他们剧组注定跟它的名字一样,风起云涌,没个消停。 一夜之后,这点小事不但没有偃旗息鼓,反倒有愈演愈烈之势。 当时跟张平凌演对手戏的林挚早被人扒了出来,张平凌那些心疼得失去了理智的粉丝当下先上了一波人身攻击。然后就有理智的大粉出来维持秩序,呼吁大家弄清事情真相再说话,不要牵连无辜,更不要给平凌招黑。于是粉丝们纷纷行动,开始往“真相”上拐努力。他们这么一努力,自然就发现张平凌在这部剧里演的只是男三,而林挚却是男二。 这下粉丝炸锅了。被一个查无此人的小新人压番,对张平凌的粉丝来说,无疑比她们平凌哥哥意外受伤更加让人无法忍受。 一时间,“黑幕”两个字被刷得到处可见,接着就有细心的人联想起上个月的事:“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林挚不就是抢了平凌《关山》那个将军角色的人吗?” 好了,一句话说得众粉丝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情绪彻底失控。 很难说那里头有多少带节奏的水军,效果无疑是很不错的。第二天一大早,剧组还没开工,外头就围堵了大批粉丝和记者,不明真相的杜析雨刚一下车,就险些被一拥而上的人群撞倒。 “杜导,请问您为什么要选一个新人演男二?” “您能回答一下,《风起云涌》选角有什么黑幕吗?” “张平凌到底是怎么受的伤?” “伤在头上,张平凌会不会有后遗症?” 各种质疑雨点一般砸在杜析雨脑袋上,毫无准备的杜析雨简直应接不暇。四个助理艰难地帮他疏通出一条路,他黑着脸,甩给记者们“无可奉告”四个字,头也不回地走进剧组。 然后,拍摄地大门紧闭,门口站了一长溜的保安。 当天拍摄的时候,杜析雨全程板着脸,显然心情特别不好。 今天要拍的本来还是林挚和张平凌的对手戏,不过现在出了这种事,杜析雨不得不紧急重排进度。而且,杜析雨还给张平凌放了三天假,转过头去就立刻安排副导演给他找替身。 这个要求是昨天张平凌的经纪人趁机提的,可杜析雨今天真这么做了,他却变了脸色。 经纪人急得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水军是你自己买的吧?炒一炒敬业、虐一波粉就可以了,干嘛要把林挚扯进来?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 张平凌乐得放假,这会儿还没起床。他一听这话,乐了:“怎么啦?现在的不是进展挺好的么?” 经纪人气得直翻白眼:“好个屁啊!杜析雨又不瞎,他能不知道这事是你做的么!” 张平凌敛住笑意:“知道又能怎么着?反正事情都已经这样了,那个林挚没背景又没名气,违约金也不高,杜导只要不傻,就知道该怎么选。”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22 可把经纪人气了个仰倒:“没背景?他是庄映棠介绍的!说不好听点,魏总也不过就是给他们家打工的!” “那又怎么着?他跟庄映棠还不是闹掰了!”张平凌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你等着吧,等我休完了这三天假,这事指定就有结果了。” 经纪人可没他这么乐观,他见张平凌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了,干脆没收了他的微博帐号,回头就联系了公司公关。上午九点,张平凌的公司发了一篇关于张平凌伤势的通稿,亲口盖章这次的事是意外,而且说张平凌伤势不重,过几天就能恢复工作。 粉丝吃了这颗定心丸,安生了不少。她们也不堵杜析雨讨说法了,回去就开始到处安利张平凌努力敬业。而记者们看着也挖不出什么劲爆消息了,又守了一会就也散了。 剧组终于重获安静。 然后经纪人等了杜析雨两个小时,终于逮着一个他休息的空档,上去好一番道歉:“平凌的粉丝年纪都小,很容易受有心人利用,不过幸好咱们补救及时,没产生太大误会。昨天我们说的是气话,这戏本来也没什么危险场景,哪用得着替身啊。平凌也快好了,明天就能回来拍摄。” 杜析雨没说行也没说不行,他皮笑肉不笑地打发走了经纪人,暗地里嗤笑一声,心想,谁还不知道这个“有心人”是谁呢? ☆、第章 整整一天,杜析雨的心情都肉眼可见地非常不好。 杜析雨平时都乐呵呵的,可要真发起脾气来,一点随和的影子都看不到。就连女主角都被他一张张飞脸吓得少 NG 了好几次。 当天下午,张平凌在经纪人的逼迫下,不情不愿地来到了片场。这几天都没排他的戏份,他就跟经纪人在一边坐着,别人都忙着,也没空理他,没一会张平凌就觉得不耐烦了。尤其现在,正拍的是林挚和女主角的一场对手戏,张平凌一点也不想看。 林挚和女主角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争吵。 女主角颐指气使:“你不能这么做!” 她这算是本色出演,进组以来头一次第一遍就演出了令人满意的效果。杜析雨大为纳罕,脸上的神色居然跟着和缓了许多。 这时,场外响起了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林挚歇斯底里:“那我能怎么办!我……”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男人匆匆走过他们身边。 “……救不了她啊。” “cut!”杜析雨的脸色不知什么时候又黑了:“林挚,你怎么回事?你自己听听你的台词,你是吵架还是在哄孩子呢!” 林挚:“……” “还有你!”杜导又对女主角嚷道:“你这不是能演好吗?以前都是怎么回事!” 女主角:“……”演的好了也能被骂,真是躺着也中枪。 杜析雨烦躁地站起来,大步走到演员们面前:“林挚,这不是你的水准。” 林挚羞愧地低下头。 杜析雨一看,气性更大了:“说了多少次,拍戏就要好好拍戏,不要把心思放在外头那些捕风捉影的破事上!用不用我给你放几天假,让你去看心理医生啊?” 林挚赶紧摇头。 “你知道就好!”杜导看起来好像气顺了点:“那些网络暴民能给你发钱吗?给你片酬的是我!对你的衣食父母尊敬一点!” 其实林挚还真没怎么受这件事影响。张平凌的粉丝也不是第一次黑他了,比起前两年交不起房租天天吃泡面的窘迫,被人隔着网络骂几句不痛不痒的话真不算什么。就是他刚才看见庄映棠了,语调不自觉就变得温柔起来。 唉,他这样不对,太不敬业了,难怪杜导要生气。 杜析雨乱骂了一通,爽了。他抹了把脸,又觉得林挚也挺可怜的。一个小新人,没经历过这种粉粉黑黑的,还有他们公司那屎一样的公关……杜析雨叹了口气:“算了,给你放半天假,你给我好好揣摩一下剧本,今天先拍别人的戏份。” 林挚赶紧道:“不用不用,我没问题,我能接着演。” 杜析雨瞪了他一眼:“演演演演个屁!你自己去听听你刚才那句台词,说得什么水准,四舍五入就要赶上张平凌了!” 林挚:“……” 张平凌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听不见杜析雨说什么。不过他看见林挚垂头丧气地回来,坐在一旁再也没上去,女主角已经开始拍跟别人的对手戏了。他一下子高兴了。没想到回片场装模作样,居然还能撞上这种好戏,简直是意外之喜。 张平凌附在他经纪人耳边,低声道:“你看,杜导已经不让他演了,你回头去打听打听,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和他谈解约了?” 经纪人:“……” 张平凌越想越觉得林挚在他面前蹦哒不了几天了,颇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意。想着想着,他就站起身来,经纪人手疾一把拉住他,警惕地问道:“你要干什么?” 张平凌指了指坐在杜析雨身旁的庄映棠,低声道:“我去献殷勤啊。你看,庄映棠就坐在那,我从前又得罪过他,不得赶紧去讨好他一下?” 经纪人十分欣慰,心道他家艺人总算能做件对的事了。 然而很快,经纪人的脸就绿了。 因为张平凌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去给庄导端茶道歉套近乎什么的,而是径直走到林挚面前,得意洋洋地说道:“你不是从来没吃过 NG 吗?人哪,就是不能轻易立 flag,你看,牛皮这么快就吹破了,脸疼不疼啊?” 经纪人:“……”这样迂回的、隐晦的、清新脱俗的讨好方式他还是头一回见!他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那厢庄映棠正不知跟杜析雨说着什么,被林挚那边的动静吸引得抬起头来。他一看见张平凌,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怎么还在这儿?” 杜析雨气哼哼地说道:“我给他放假了,他自己非要来的。” 庄映棠不赞同地看着他,欲言又止,大概是决定换一种自认为委婉的、不那么伤害人感情的方式表达:“要是哪个演员敢在我的剧组里这样作妖,我宁愿赔他笔违约金叫他走人。” 杜析雨头疼地看着他:“进组不到一个礼拜就给我搞了这么大一出宣传大戏,我倒是想跟他解约呢!” 庄映棠点头附和。 杜析雨叹了口气:“你别冲动,别把事情做得太难看。我这边是没关系,可他名义上还是你家公司的人,真闹起来你大哥脸上也不好看。” 庄映棠耸耸肩,心不在焉地说道:“我也没想怎么样,赔他违约金干嘛,怪贵的。”他同情地看着杜析雨:“我知道,你也没什么钱。”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23 杜析雨:“……”真不知道这种朋友还留着干嘛! 那边林挚有些诧异地看着张平凌,他并不想跟他废话,于是胡乱敷衍道:“你的伤好了?” 林挚这么一说,张平凌就觉得头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他敛起笑容,恶声恶气地说道:“其实你要是从一开始就能对我尊敬一点,也不至于就到这个地步。以前我拍戏的时候,剧组也有个人处处跟我作对,你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吗?” 林挚诚实地摇了摇头。 张平凌有些得意地哼笑一声:“我也不知道。反正,后来我就再也没见过那个人了。” 庄映棠脸色铁青,冷笑了一声:“他怎么知道他以后没什么机会见林挚了?” 杜析雨闻言大惊:“你要干什么?我可跟你说啊,林挚演得挺好的,今天还是他拍摄以来第一次NG,而且情有可原。我可不想把他换掉!” 庄映棠:“……谁叫你换他了?那可是我推荐的人,你把他换掉,我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杜析雨松了口气,却听庄映棠继续道:“你再坚持几天,我有个办法,可以一劳永逸。” 杜析雨想接着追问,庄映棠已站了起来。他对杜析雨神秘一笑,卖了个关子,道:“哎,火急火燎地过来看你,我还没午睡呢。你先安心工作吧,拍完了去找我。” 说完就毫不留情地往酒店里面走去。 杜析雨气得直磨牙,眼看着庄映棠越走越远,他忽然灵机一动,叫道:“小林,愣着干什么呢?真是的,眼里一点活儿也没有,还不去给庄导开间房!” ☆、第章 “实在抱歉,这个酒店都被剧组包下了,真的没有空房间了。”对着两个大帅哥,前台小姐的脸不争气地有点发红,可是没房间就是没房间了,她也爱莫能助。 林挚有些为难:“啊,那怎么办?” 庄映棠往大堂里的沙发上一坐,颐指气使地说道:“那是你的事。这么大一间酒店,我就不信找不着一间能住的屋子。” 林挚想了想:“行,那您等我一会儿。”说着,他转身就要往外走。 庄映棠却叫住他:“等会儿,你要上哪去?” 林挚看起来有些困惑:“我去找统筹拿房卡啊,应该还有空房间的。” 然而庄映棠蛮横地说道:“不行。” 林挚:“……” 庄映棠:“谁知道你是拿房卡,还是找借口逃走?” 林挚全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给他留下这种印象,哭笑不得地问道:“我怎么会干这种事呢?” “那可说不准。”庄映棠把头一偏,接着低声咕哝了一句:“你又不是没有前科。” 林挚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自己有过什么前科,不过庄映棠不让他走,他就真的不动了。他为难地想了很久才道:“那……倒是有一间房,我能打开。” 庄映棠摆摆手,示意他随意,于是林挚把庄映棠带到了酒店顶层。 林挚掏出房卡,贴在感应区,随着“咔哒”一声脆响,门锁应声打开。林挚先走进去,紧张地先把房间打量了个遍,幸好不是很乱。他无比庆幸自己养成了良好的生活习惯,才不至于在心上人面前丢脸。 林挚自己只有少得可怜的一点行李,全塞进一只行李箱,肃立在墙角。衣服挂在衣柜里,洗漱用品整整齐齐地摆在卫生间,打眼一看这房间倒不像有人住过。庄映棠挑剔地四下打量,房间不够大,床想必也不够软,不过好在暖气足够好,热气扑面而来,很快就让人觉得昏昏欲睡。 林挚忐忑地等着,终于听见庄映棠勉强吐口道:“行吧,能睡觉就行。” 林挚松了口气。 庄映棠换了拖鞋,又脱下大衣随手扔在沙发上,林挚就跟在他后头收拾。庄映棠扯开衬衫领口,斜睨了林挚一眼:“睡衣呢?” 林挚也不知想起了什么,想得耳朵尖直发红,连连摇头:“没、没有新的。” 庄映棠没说话,但是显然不太满意。 林挚可急坏了,想了许久,道:“但是我有新T恤,买回来只过了一遍水,行吗?” 说完,林挚耳尖上那点红晕如同滴在宣纸上的朱砂,迅速满脸晕开。 他比庄映棠要高一些、壮一些。庄映棠穿着他的衣服,肩线可能会垂到肱二头肌,下摆半遮不遮的,就在……林挚赶紧使劲摇头,意图把这个邪恶的念头从脑子里晃出去。今天的暖气烧得也太用力了,他热得鼻血都要流出来了。 不过林挚显然想多了,因为庄映棠大大方方地换过衣服之后,林挚发现这帅绝人寰的花美男居然穿了看起来与他十分不匹配的、通常来说像他这样的年轻人绝不肯碰的——秋裤。 虽然庄映棠的秋裤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秋裤,它很贴合他的腿部线条,看起来一点也不恶俗,但是…… 它本质上依然是一条秋裤啊! 男神与秋裤,男神真是……太接地气了! 林挚顿时觉得庄映棠整个人都可爱了许多,虽然十四岁以后的他每年都是靠一条牛仔裤过冬,但是现在,他突然也想买一条跟男神同款的秋裤!不,两条,他要换着穿! 庄映棠一扭头,看见林挚正盯着他的腿,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脸顿时红了。他腿一偏坐上床,一把捞过被子把自己整个裹好,挺着有些发红的耳尖,警惕地看着林挚:“你可以走了!” 林挚才不想走,他鼓起勇气,无赖地说道:“可这是我的房间啊,我也想休息。” 庄映棠愣了愣,觉得自己已经鸠占鹊巢,就不该再霸道了;然而他把“休息”两个字反复咀嚼之后,顿时大怒:“你竟然把我带到你的房间?!” 其实他后头还该接一句“什么居心”,可庄映棠觉得这样问出来大概会显得有点娘,于是硬是咬着舌尖吞了回去。 林挚颇有些无措:“可、可我也没有别人的房卡啊。” 庄映棠:“……”对哦,刚才在酒店大堂里被下了降头一般不许人家去拿房卡的,好像就是他自己。 庄映棠觉得有些没面子,于是又凶狠地找补道:“可是那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美色当前,林挚可用的脑容量有限,于是脱口而出:“我、我就是想问问,你的秋裤是什么牌子的……” 他这话一说完,庄映棠就愣住了,林挚自己也跟着愣住了。这样痴汉的话怎么居然说出来了?庄导会不会、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变态啊!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24 果然,庄映棠的脸迅速红了,口中骂道:“你说谁穿了秋裤啊!我、我这是保暖裤!羊毛保暖裤,记住了吗!” 林挚:“……” 庄映棠发完脾气以后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困了,他怒气冲冲地翻了个身,把自己裹得像只大蚕蛹,只丢给林挚一个后脑勺。 林挚在原地尴尬地站了一会儿,觉得刚才男神的重点虽然有点偏,但是自己要是一直站在这儿看他睡觉,还是有可能被他当成变态赶出去。可林挚一时也实在想不起来自己能干点什么,他想了想,觉得自己不如也睡一觉,免得男神尴尬。这个房间很大,衣柜旁边就有个长沙发。 庄映棠其实没睡着,他听着身后安静了一阵之后,忽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疑惑地一回头,正好看见赤着上半身的林挚正在解自己的皮带扣子。 □□的脖颈、能盛住一汪水的锁骨、两块漂亮的胸肌、线条分明的六块腹肌、一直延伸到松松垮垮的牛仔裤里的人鱼线……配上小麦色的皮肤,这具肉体堪称美好。庄映棠觉得嗓子有点发干:“你、你干嘛脱衣服?” 林挚想不到男神会突然回头,顿时有些窘迫:“我、我也想午睡。” 庄映棠一个枕头丢过去:“你休想!”睡什么睡,脱成这样明明是耍流氓,可他倒没觉得如何气愤,就是觉得腰有点隐隐发酸。 林挚又不敢动作了,一脸委屈地看着庄映棠。 又装可怜,实在太可恨了!庄映棠磨着牙想道,不过这毕竟是别人的房间,他又大度地摆摆手:“算了,但是被子是我的。” 居然还有床睡,这简直是意外之喜,林挚连忙欢快地“哎”了一声,三下五除二脱掉外裤。 他就没穿秋裤。庄映棠偷眼看着,有些嫉妒地想,年轻人身体真是好啊。 林挚在行李箱里翻自己的睡衣时,庄映棠又翻过身去。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林挚半果的模样,人虽然是可恶的,上次竟然趁人之危对自己做那样的事,吃完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不过肉体确实无罪,他干嘛不趁着这个机会睡回来,叫他也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 想到这儿,庄映棠坐起来,拍了拍床边:“一个人住穿得都很随意吧?算了,别找了,就这么上来吧。” ☆、第章 林挚被这直白的邀请弄得目瞪口呆。 庄映棠看着他呆呆的样子,恶趣味油然而生。他又拍了拍床,邪恶地催促道:“快点啊。” 林挚吞了口口水。 行吧,男神都叫他快点了,慢了简直不是男人! 林挚心一横,躺在了庄映棠身边。 然而林挚勇气有限,他其实紧张得心都跳乱了,只敢把身体紧挨着床边,离庄映棠还有几十公分的距离。可庄映棠就好像一个热源,源源不断地辐射着能量,烤得他面红耳赤。他强迫自己阖着眼,眼皮却在不安地翕动。 庄映棠手肘撑着身体,饶有兴味地看了一会儿,觉得林挚这副样子很有点任人采撷的意思。虽然他像块木头一样,还不怎么会伺候人,不过念在他没什么经验,慢慢调、教就是了。 庄映棠捋清楚了大方向,有点高兴起来。现在的问题就只剩下了该怎么调、教。 关于这个,庄映棠自己心里也没个章程。他看了林挚一会儿,又躺了回去,偷偷摸出手机,搜索“怎样□□情人”。 第一条搜索结果十分准确地合上了庄映棠的问题,然而最佳答案只有慷慨激昂地抨击了提问者的三观,庄映棠打开一目十行地扫过去,失望地发现里头并没有什么干货。再往下翻,就是各种小h文——他随手挑了几篇戳开看看,发现十篇里有八篇都被河蟹了。 庄映棠开始有些苦恼起来。 再说林挚,听着身旁半天没个动静,以为庄映棠终于睡着了,他也松了口气。林挚尽量不动声色地侧过脸,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偷偷看向庄映棠—— 却正好对上庄映棠困惑的眼。 庄映棠:“……” 林挚:“……” 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得并不十分顺畅的庄映棠硬是从林挚的好奇的目光中看出了一丝揶揄,于是恼羞成怒:“看什么看!伺候人都不会吗!” 林挚不明所以,只知道男神生气了。他想了许久,半晌伸出手来,替庄映棠掖了掖被角。 庄映棠:“……” 他愤怒地一脚踹在林挚身上,林挚猝不及防,本来就紧贴着床边的身子顿时失去平衡,滚落在地毯上。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被男神从床上踹下去了,如果说上次还算情有可原,可是这回他还什么都没做呢!林挚有些委屈,爬起来看着庄映棠,缺发现他已经躺下了,只留给自己一个气愤的后脑勺。 ……以及屏幕还没来得及暗下去的手机。 于是,林挚凑巧看到了庄映棠失去兴趣后就忘记关上的一篇小h文。 这篇肉香四溢的小h文不知道为什么居然逃过了河蟹,在手机自动锁屏前,林挚匆匆看过两行。这两行端的是活色生香,看得人热血沸腾。林挚整个人如同被雷劈过一般,刹那的惊诧过后,竟然大彻大悟了。 怪不得男神这样生气,原来是欲、求不满,自己怎么这么蠢! 犹记得上次做到后面男神可是很满足的,果然还是对自己天赋异禀的技术念念不忘吧!(醒醒_#) 口嫌体正直的男神真是太可爱了! 林挚顿时觉得勇气倍增,他重新爬上床,扳着庄映棠的肩把他翻过来,腼腆地笑了笑:“对不起啊,刚才我没明白,都是我的错。” 庄映棠听他道歉,终于气顺了一点。想到他毕竟也没多少这方面的经验,庄映棠很快就原谅了他。 林挚深吸了一口气,把男神的被子角扯开,把自己一并裹了进去。 酒店给配的被子是很大的,足够两个人各据一方。可林挚和庄映棠只想紧紧贴在一起,林挚的手从庄映棠衣服的下摆伸进去,轻轻落在他的腰间,由轻到重地缓缓揉捏起来。 林挚的手很大、很暖,透着点小心翼翼的意思,让人觉得自己被珍惜着。庄映棠不由得舒服地喟叹了一声,这一声如同燎原的星星之火,瞬间点燃了林挚原已紧绷的欲望。 他手上的力道变得越来越重,滚烫的唇舌也大胆地覆上了庄映棠的。庄映棠也不由得被他的热情感染,忘情地回应起来。其实他只拿舌尖勾了勾林挚的,可这一下对林挚来说却不得了。接吻的滋味太美好了,林挚愣了半秒钟,紧接着整个人就如同见着了血的雄兽,急迫而不足地啃咬起来。 他的牙齿磕到了庄映棠的唇角,庄映棠吃痛地“嘶”了一声,下头却翘得更高了。其实他觉得这样的林挚攻击性太强了,他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舒服。可肉体的欢愉又骗不了人,于是庄映棠就这样得过且过的一边矛盾,一边享受着。 甚至连林挚的手放在了某个不妥的部位,他也懒得动弹了。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25 反正他清醒着,到最后总不会再让他趁人之危,上了自己。 ……然而林挚的手竟还得寸进尺地往里面探了探。 庄映棠不悦地推了林挚一把,林挚正意乱情迷,茫然地停下来看着他。庄映棠颇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只好隐晦地冲他使了个眼色。林挚不明所以地停了手,庄映棠却觉得他明白了。正要舒服地闭上眼睛继续享受,门口忽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林挚问:“要我去开门吗?” 通这样不知趣地搅人好事的闯入者怎么可能受欢迎,庄映棠刚想说开什么门,就听见门外一个熟悉的声音,已经开始叫他的名字了:“映棠?映棠你睡醒了没有?我要进来啦!” 林挚“哎”了一声,撑起身体:“是杜导啊。” 庄映棠心想谁还听不出他的声音么,没好气地嚷道:“等着,不许进来!” 这个时候谁也不愿意被打断,他还没能好好教训林挚呢!可惜他跟杜析雨说好了要谈正事,只好不情不愿地坐起身体,对林挚努了努嘴:“去吧。” 不过冬天的衣服穿起来繁琐,就算林挚动作迅速,也花了将近十分钟才穿戴整齐。杜析雨并不着急,林挚一开门,就见他正好整以暇地倚在门口。林挚有些不敢看他,杜析雨却笑着眨眨眼,往里头探头一看,夸张地坏笑了一声:“哎哟,我是不是来的不巧啊?” 庄映棠瞪了他一眼:“你收工收的也太早了,你们电视剧导演都这么不用功吗?” 杜析雨无所谓地耸耸肩:“给主角放假了,你说我还有什么可拍的?唉,快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你刚才说的那个可以一劳永逸的对策快叫我听听,我可不想总给组里的演员放假!” ☆、第章 庄映棠打定了主意要吊杜析雨的胃口,故意磨磨蹭蹭地穿衣服穿鞋,最后还要对着浴室的镜子,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整个过程中,庄映棠一言不发,不过杜析雨大概早知道他的朋友是个什么德性,一点儿也不着急。他就倚着门框,从后头打量着镜子里的庄映棠。 庄映棠偏偏头,又开始打理自己的鬓角,杜析雨忽然吹了个口哨。庄映棠被他吓了一跳,不悦地扭过头去看着他,目光中满是谴责。只见杜析雨一脸揶揄地冲着镜子里的他挤眉弄眼:“我可是知道自己为什么讨人嫌了;刚才战况挺激烈么。” 庄映棠不明所以,循着他的目光照了照镜子,脸顿时黑了——他的脖子侧边有一颗非常明显的草莓,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刚才发生了什么。庄映棠使劲儿拉了拉衬衫领子,却发现它的个头实在有点大,衬衫并不足以把它全遮住。气得庄导低声骂了一句:“你是属狗的么!” 林挚幽灵一般出现在门口,兴高采烈地说道:“您是怎么知道的啊?” 庄映棠:“……” 一旁拾乐儿的杜析雨憋得肚子都痛了,看着他实诚的男二号,一本正经地吩咐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眼色呢?还不去给庄导找件高领毛衣!” 庄映棠转过头,阴恻恻地瞪了他一眼:“就知道支使别人!你看看他这身材,他的衣服我穿着不大吗?你去,给我找你的衣服,要没穿过的!” 杜析雨为难地摊手:“那你看看我,一个一米七二、一百九十二斤的敦实的微胖人士,我的毛衣你穿着不仅肥,可能还得短。” 庄映棠:“……” 最后庄映棠还是穿了林挚的毛衣。他们一路往杜析雨的房间去,路上碰上了好几个工作人员,于是那天全剧组都在津津乐道地八卦:“那个严厉得不近人情的庄导,私下里原来是个嘻哈少年啊!还长得这么帅,简直是反差萌嘛!” 不过庄映棠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他还在为之前的事生闷气。庄映棠强烈的“别惹老子”气场使得这个房间里的另外两人自发地对他退避三舍。他霸道地占据了整张三人位的长沙发,杜析雨和林挚只得挤在一起,犹如一对难兄难弟。庄映棠板着脸,直截了当地对林挚问道:“张平凌的事,你有什么想法?” 林挚被他问得一愣。他给了张平凌一酒瓶子,已然心满意足,暂时还真没别的想法了。庄映棠简直怒其不争:“他鼓动他的粉丝那样说你,你心里就一点想法也没有?” 说到这个,林挚当然不痛快;这种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可能有多高兴。可是他人微言轻,公司也不管事,生气又能解决什么呢?还不如把心思放在正事上。 林挚坦然地说道:“我就想,再努力一点呗。等我比他红、粉丝比他多了,他再怎么作妖,我也看不见了。” 庄映棠和杜析雨对视了一眼。林挚这个人是出人意料地踏实用功,自身条件算是中上,天赋又高,他在底层打拼了这么多年,不但没有蒙尘,反而把自己打磨得更耀眼了。只要给他一个合适的机会,他准能一飞冲天。 这样的新人谁不愿意捧呢? 就连庄映棠这样挑剔的人,看着林挚的目光也不由得多了几分赞许,他难得温和地对林挚说道:“放心吧,你很快就看不见他了。” 林挚什么也不问,盲目信任地点了点头。 杜析雨莫名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瞎眼,他清了清嗓子,抗议道:“你不能忽略我的诉求啊,我可现在就不想看见他了!” 庄映棠笑了笑:“那还不容易。你是导演,剧怎么拍还不是你说了算?就说那个男三吧,又不是什么要紧的角色,戏份完全可以再压缩一下的。然后你花两天时间,集中他的戏拍摄完,不就能把人打发走,眼不见心不烦。等到后期剪辑的时候,再多来几刀,男三大概也差不多变成友情出演了。” 杜析雨激动得一拍大腿:“这招解气!”他又看着林挚,笑眯眯地说道:“小林啊,剧组再给你放两天假,就从现在开始。好了,原地解散,玩儿去吧。” 杜析雨目送着一脸莫名其妙的林挚离开房间,然后往沙发背上一靠,说道:“映棠,我们都知道,张平凌本人能兴什么风、作什么浪?业内捧着他,也不过是给魏南远面子罢了。魏南远现在伸不了那么长的手了,可是以后呢?咱们这回要是直接跟张平凌解约,那是咱们占理,他还说不出什么;可你要是这样狠狠戏耍他一回,打的是魏南远的脸。” 庄映棠无辜地看着他:“我怎么戏耍他了?我是为他好啊。杜导啊,接下来的两天你对小张可一定要要求严一点,让他演得出彩一点。一个是为了你的戏,另一个呢,你也做件好事,争取让这部剧成为他退圈之前的代表作,功德无量啊。” 杜析雨一口水险些喷出来:“不是吧,你你你要封杀他?就这么一个小虾米,你就不嫌掉价吗?”他顿了顿,又道:“要我说吧,得饶人处且饶人,不就是几杯酒么,找补回来不就得了?” 庄映棠的脸顿时红了,他立刻矢口否认:“我才不是为了林挚呢;我、我明明是给我自己出气!你以为魏南远为什么被外调啊?就是因为在《关山》杀青宴上,他指使张平凌爬我的床!那混蛋差点毁了我的清白名声,我不能封杀他吗!” “能能能!”杜析雨目瞪口呆,赶紧附和。过了一会儿,他又小声说道:“可是,你有什么清白名声啊……” 话音刚落,一个抱枕就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他的脸上。 两天后,《风起云涌》剧组敲锣打鼓地送走了他们的男三号,使得张平凌终于感受到了剧组大家庭的温暖,还真情实感地有些依依不舍。杜析雨甚至大方地批了一大笔钱给他们庆祝张平凌杀青——当然,张平凌本人对此并不知情。 张平凌的经纪人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可是架不住张平凌本人兴高采烈。这个破剧组,跟他哪哪儿都八字不合,现在能比原定计划提早杀青两周,他高兴都还来不及。 张平凌一边念叨着下次说什么也要让魏南远给他推荐一个好一点的剧组,一边对经纪人抱怨:“他最近也太忙了,已经两天没接我电话了。” 经纪人胡乱安抚了他几句,心却渐渐沉了下去。他干了十几年经纪人,知道这种财色、交易有多不稳定。魏南远开始躲张平凌意味着什么?恐怕是魏南远那边东窗事发,被上头人问责,想要丢车保帅了。 这件事或许从魏南远远调时就已经露了端倪,也就是张平凌,一直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真爱梦境里,什么都看不清楚。 经纪人有些怜悯地看着张平凌,心想,要真是真爱,他怎么舍得叫你去爬别人的床呢? ☆、第章 张平凌杀青之后,整个剧组的拍摄进度终于变得顺畅起来。杜析雨则变得更加有耐心,就连女主角惯常十次八次地 NG,都很难让他动怒。女主角一时还有点不习惯,不挨骂倒觉得索然无味。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26 又过了两周,林挚的戏份也杀青了。 《关山》预计要到明年夏秋之交才会上映,而《风起云涌》更是八字没一撇,而在这期间,以黎霏的尿性很难说会不会给他接工作。林挚过了三年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十分懂得居安思危。因此,虽然他今年能入账两笔片酬,杀青之后他依然只休息了一天,便又开始马不停蹄地找工作了。 林挚心态很平稳,并没有因为演了正经角色就眼高手低。他心里清楚得很,要在业内混个脸熟,至少也得等那两部作品上映以后。至于现在,他要是想迅速找到工作,估计还是得干老本行——群演。 林挚有点私心,他更想跟着庄映棠,可庄映棠刚拍完《关山》,最近可能都不会再有什么作品。林挚思来想去,想了个决定退而求其次,再找找程珂。 ——程珂肯介绍的剧组,多半会像上次一样,跟庄导多少有点关系。这样庄映棠说不定还会去探班,那他不就又有机会见到男神啦? 林挚心里头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当即就给程珂打了个电话。 “怎么又要工作了?你不是前天才杀青吗?”程珂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陪着庄映棠盯后期,听林挚说了意图,十分意外。 林挚生怕人家觉得他事多,忙道:“什么工作都行,群演也可以的。” 程珂皱了皱眉,脱口而出:“群演?” 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剪辑师的庄映棠听见这话,偏偏头,不满地看着他。 程珂比了个抱歉地手势,然后赶紧捂住话筒,断然拒绝:“这恐怕不行。你想,上过庄导的戏的演员,不说大红大紫,起码也能晋一个级别。你倒好,还想回去当群演,传出去庄导的脸往哪放啊?” 林挚倒没想到这一层,顿时觉得十分羞愧。他算了算自己的收入,没意外的话撑个一两年也不困难。再说,万一公司良心发现,给他接了新活……呢?林挚便道:“是我考虑欠妥了,那要不就算……” “不过。”程珂没听他说完,便自顾自接着说下去:“《关山》后期也是很忙的,你虽然不是专业的,不过来帮点小忙总没问题,庄导的助理不嫌多,你愿意来吗?” 林挚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程珂的意思是他能去跟男神一起工作了!林挚简直大喜过望,连连对程珂道谢,又迫不及待地约了下午的时间,才挂断电话。 程珂挂了电话,看看庄映棠又开始专心致志地跟剪辑师说话,心知他多半是满意了。等到庄映棠忙完这段,程珂才过去低声对他说道:“我让林挚过来帮忙,行吗?” 庄映棠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没说行,也没说不行。程珂嘿嘿一笑,感叹道:“小林真是不错,什么都肯干。您看这圈子,越来越浮躁,就越显得他难能可贵了。” 却听庄映棠嗤了一声:“你知道什么?那个小混蛋,净会使这种欲擒故纵的招儿,也就你回回都上他当。” 程珂:“……” 林挚从挂了电话就开始紧锣密鼓地拾掇自己,恨不得把衣柜翻个底朝天,力求在有限的金钱和审美条件里,尽可能给男神留下好印象。Larry 昨天夜班,中途出来上厕所,半睡半醒地倚在林挚房门口看他换衣服,揶揄道:“哟,大孔雀安尾巴毛呢?小林,你这是要去相亲啊?” 林挚憨笑:“工作、工作。” 然而“相亲”两个字却让他想入非非了。跟男神一起工作,对他来说四舍五入也能算相了个亲嘛。这样想着,林挚又惦记起半个月前他们没能上完的那次床,心想去给男神做助理,说不定有机会能……林挚捧着脸,一不小心笑出声来。 Larry 看得一阵恶寒:“你这工作能赚八百万啊?” 庄映棠的工作室比林挚的家还要靠近城里,但是环境要幽静多了,依山傍水的。这个小区里全是高端别墅,占了好大一片地,楼却不多。大片大片的小桥、流水、凉亭、花圃,要是到了夏天,应该还有郁郁葱葱的树。不过现在树叶都差不多掉秃了,就显出来冬天特有的萧索。 能住得起这里的人既不缺车也不缺司机,市政十分体贴地把公交站地铁站都规划得老远。林挚没车,就只能走进去。他边走边想,幸亏今天出门早,要不可说不准要迟到了。 林挚越这么想,脚下就走得越快。等到了程珂交代的东门,离约定时间还剩下半个小时。林挚长出了一口气,正要从行人通道走进去,却被保安拦下了。 “先生,您是这里的住户吗?对不起,我看您有点眼生。” 林挚摇摇头,诚实地说道:“我是来工作的。” 保安上下打量着他,心里觉得有些怪异。这人看起来长得一表人才的,一点都不像是保姆或者保洁;那他还能上这“工作”什么?难道是来应聘保安的?可他们也没接到通知啊。 保安越想越觉得奇怪,不由得警惕起来。不过万一这人真是来做“别的”工作的呢?他把人赶跑不就不好了?保安于是礼貌地说道:“那您最好让业主出来接您一趟,或者起码让他给物业打个电话,要不我不能做主放您进去。” 高端社区安保都严,林挚也十分理解。于是他拿出手机,给程珂拨了过去。没想到程珂的电话提示无法接通,林挚有些为难,挣扎了一会儿,又拨给庄映棠。 庄映棠的号码林挚没好意思存,可心里早记得烂熟了。电话接通前是一阵安静的空白,而林挚心里就紧张得小鹿乱撞。他觉得自己就像情窦初开的少女,第一次跟心上人表白。 不过他很快就不紧张了,男神的声音并未响起,只有一个礼貌而冰冷的女声,依旧提示无法接通。 林挚也不知道别人的电话了,只好有些尴尬地跟保安解释道:“电话打不通。我真的跟人约好了时间的,第一次来,迟到了多不好啊。”林挚想了想:“要不,我把身份证押在这儿,行吗?” 保安也挺为难,不过还是道:“那这样,先生您告诉我您去哪栋,我再问问我们领导。” 林挚一边从钱包里拿出证件,一边道:“我去九栋。” 保安拿着对讲机跟他的上级请示:“有一位陌生先生要去九栋,联系不上接待人,抵押证件能放行吗?” 就在这时,小区侧门开了,外头走进来一个穿着运动装的男子,看样子是刚跑完步,或者刚从健身房回来。保安忙放下对讲机,笑着跟他打招呼:“周先生好。” 周先生对他点点头,又转过去打量林挚。半晌,问道:“你去九栋是吗?正好,跟我走吧,我带你进去。” ☆、第章 庄映棠和程珂一直待在地下一层看着剪辑师剪片子,手机信号不好。不过程珂也没忘了约好林挚的事。时间一到,程珂便对庄映棠说要去接林挚,庄映棠也就顺势跟他一起上去了。 不过他们俩还没来得及看见手机上的未接来电,那位周先生就已经带着林挚敲门来了。 门甫一打开,八目相对,四个人脸上的神色各不相同。庄映棠先是一愣,继而眼中浮起怒意,质问道:“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林挚欣喜的笑顿时僵在脸上。他不知道男神为什么又生气,只好求助地向程珂看去。却见程珂也是一脸一言难尽,如果非要找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大概“日了狗了”会比较合适。 跟他们俩一比,周先生就显得温和多了,他解释道:“我回家的时候刚好碰见林先生被保安挡在小区外头,听见他要来九栋,就顺便捎他一程。映棠,我不过跟他偶遇罢了,你发那么大脾气做什么?” 庄映棠冷笑一声:“偶遇?下午才过,周先生不去上班么。” 周先生顿时失笑:“哎,你可真是过糊涂了,今天是周六啊。”他顿了顿,叹道:“算了,看起来我也不太受欢迎,人给你送到了,我走了。” 庄映棠紧紧抿着嘴,没说话。程珂干笑了两声:“周先生说的什么话。哎,您慢走啊。” 周先生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经过林挚时又拍了拍他的肩:“不错,小伙子,好好干啊。” 林挚有些不知所措,也拿不准该不该说话,该说什么好。不过周先生也没给他这个机会,关起大门扬长而去。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27 周先生一走,庄映棠就瞪着林挚:“你是木头脑袋吗?进不来不知道给程珂、再不行给我打个电话么!” 林挚有点委屈地看着他:“我打了,可是无法接通。然后我就碰见周先生了,他说带我进来。” 庄映棠拿出手机一看,发现果然有一个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提示,一窒,道:“那你也不能什么阿猫阿狗都同他来往,懂不懂!你知道他皮囊底下是人是鬼?” 林挚点头如捣蒜:“好好好,记住了。” 庄映棠那点可怜的好心情似乎随着周先生的出现烟消云散了,训完了林挚,就自顾自往地下一层走去。程珂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庄导,小林干点什么啊?” 庄映棠腿长,一句话的功夫已经下了半层楼。然后他的声音从底下传来:“你招的人你自己安排!”接着就是“砰”的一声,似乎有一扇颇有质感的门被人重重甩上。 程珂回头对林挚苦笑一声,道:“他心情不好,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啊。那什么,茶几上有几本书,你先翻着看看,对后期制作先有个大致的了解,才好帮忙。” 林挚垂头丧气地答应下来。 想不到周先生和庄导居然认识,而且看起来还很有些渊源呢。而且看庄导的反应,周先生一点也不像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林挚想着想着就觉得有点失落,男神的事情他知道得那么少,真不是一个合格的迷弟啊。 程珂给他的那些书里有关于表演的、有关于拍摄的、还有关于后期的,林挚大概都翻了一遍,最后挑了一本细看。一下午不知不觉就过去了,等到林挚回过神来,天都已经黑了。他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正好程珂从地下工作室上来,对他交代道:“回去吧,我跟保卫那边打过招呼了,你明天直接进来就行了。” 林挚点点头,从沙发上站起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盘桓心头许久的疑问吐了出来:“那个周先生,到底是什么人啊?” “周先生吧,他……”程珂欲言又止,最后道:“嗨,得了,有机会还是等庄导自己告诉你吧。他的家事,我一个外人也不好乱说不是。” 连程珂都是外人啊,看来周先生跟男神的关系真的很亲近。林挚倒没有十分意外,就是觉得有点沮丧。他站起身,说:“那行,程哥,那我就先回去了啊。” 这一天的半夜就飘起了雪花,来势汹汹的。到了早上再一看,已经积了几寸厚,而且还有愈演愈烈之势。庄映棠一大早就站在二楼往院子里看,心里想着,这么大的雪,林挚还会不会来呢? 这时,程珂拿着手机走进来:“唉,最后一个家政也说今天来不了了,雪太大了。我理解是理解,可是这么多人的两顿饭可怎么解决啊。就张阿姨一个人,肯定做不过来的。” 庄映棠淡淡一瞥,随口道:“叫外卖吧,或者买点挂面、速冻饺子什么的,凑合吃一两顿有什么。” 他心里却想着,林挚住的地方离这里几乎有大半个B城五环那么远,大概更不会过来了吧。 庄映棠正这么想着,就看见远处有一个人,正深一脚浅一脚地朝他的别墅走来。程珂探头一看,惊喜地笑道:“哟,庄导你看,那个是不是小林?你看吧,我就说小林是个用功的孩子,这么大的雪,他也赶过来了。 庄映棠的心里其实是有点高兴的,可高兴过去了,他又想,这么早,又下着这么大的雪,他得几点出门儿啊?想到这儿,庄映棠脱口而出:“还有汤吗?让张阿姨给他热点吧。” 程珂一笑,欢天喜地地去厨房,还能顺手给林挚开个门。林挚一进来,一股寒气就跟着扑面而来,程珂笑眯眯地问道:“你怎么来这么早?” 林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是约好的时间呀,路上不好走,我还耽误了一点儿呢。工作已经开始了吗?庄导今天有没有高兴一点?” 程珂对他挤了挤眼睛:“你来了,他当然高兴了。” 林挚虽然知道他是说笑的,可还是兴奋得脸颊发红:“他不生我气了?” 他们俩说话说得热火朝天,谁也没发现庄映棠本人就在楼梯口站着。 只听程珂接着笑道:“他那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一夜过去了还生什么气啊。一早从楼上看见你,还嘱咐张阿姨给你热汤喝呢。” 林挚惊喜道:“真的吗?” “假的!”庄映棠听着这两个人偷偷编排他,气就不打一出来。他心里莫名有股被人抓包的羞窘,不看林挚,只颐指气使地对程珂道:“我是这么说的吗?我明明是说,天气这么冷,让张阿姨帮我热一点汤来!” 庄映棠着重强调了一个“我”字,程珂赶紧点头:“是是是,是我瞎做人情啦。”心里头却麻木地想,这锅啊,背着背着的,也就背习惯了。 ☆、第章 张阿姨炖的鸡汤,拿小火煨了一晚上,剩下一点一直盛在砂锅里,放到现在也没有很凉。张阿姨不知道庄映棠今天为什么反常地隔了一个小时就又要吃一顿,不过她像所有老人一样,觉得年轻人多吃就是福气。她笑眯眯地从厨房探头出来,操着一口带点南方口音的普通话问道:“二少呀,我拿剩下的鸡汤给你下一点面,再切一点青菜叶子放进去好不好啦?” 庄映棠其实一点也不饿,不过他想了想,觉得林挚这个时间可能还没吃早饭,便道:“行吧。” 乐得张阿姨拿了一大份手擀面出来,全下进了锅里,一边煮还一边说:“这是阿姨自己擀的,每天只有这么一点点。一般人我都舍不得给他吃的,你们两个呀,都是沾了少爷的光呢。” 庄映棠刚才打肿脸充胖子,其实根本吃不下什么,弄得现在骑虎难下了。他就舀了小半碗鸡汤并菜叶子,剩下的面和肉全进了林挚的碗。可张阿姨一高兴,足足煮了四个人的份,林挚再饿也吃不完。庄映棠见他为难,倒也体贴,于是把剩下的面压一压实,全添进了程珂碗里。 程珂:“……”做人真难,背老板不想背的锅,吃老板吃不下的饭,所以说有时候你怎么忍心责怪那些中年发福的男人呢? 程珂愈发觉得心酸,唯一的安慰,大概就是张阿姨的手艺真的很好。 这一天林挚一直跟在庄映棠身后,虽然只是打打下手,可也着实学了不少东西,获益匪浅。庄映棠工作起来常忘了时间,那天宣布收工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这时候,林挚已经错过了末班公交车,而且外头还下着雪,说不定还会错过最后一趟地铁。 程珂跟庄映棠窃窃低语了一阵,扭头对林挚道:“小林啊,你看,你住的远,路上也不好走,要不你就先在庄导工作室凑合一晚上吧。” 林挚正发愁怎么回家呢,闻言愣住了。能住在男神家当然求之不得了,他一反应过来,就忙不迭答应了。 美中不足的是,留宿就只是真正意义上的留宿而已。庄映棠安排林挚住在主卧隔壁的一间客房里。这个别墅的客房虽然一直没人住,但是每天都有人打扫,非常干净,还带一个独立的小卫生间。浴室柜里放着簇新的洗漱用品,衣柜里也准备有新睡衣和浴巾,甚至还能找到没开封的内衣,可谓面面俱到。林挚对生活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在这常住下去都没问题。 庄映棠交待好他就回去睡觉了,只剩下林挚自己。他把自己盥洗一新,穿着男神家的睡衣,兴奋地在床上打了个滚。 林挚把自己整张脸都埋进柔软的枕头里,使劲嗅了嗅上面的味道。可惜枕头是新的,庄映棠多半没有用过,上面只有清新的洗衣液的味道。 不过林挚很快又高兴起来,他睡到用男神同款洗衣液的枕头,也是个不小的进展嘛。就是只能住一晚上,有点可惜。 老天好像听见了林挚的愿望,第二天,雪居然一点也不见小。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的关系,庄映棠一大早就板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林挚见状很想安慰他几句,可他还没说话,张阿姨就一把拉住他的手,道:“小林呀,来帮阿姨盛粥好不好呀?” 林挚闻言赶紧跟她进了厨房,一进去,就听张阿姨小声叮嘱道:“今天少爷心情不好,你可千万不要惹他生气啊。” 林挚当然也看出了庄映棠心情不好,他按捺住好奇心,点了点头。 于是餐桌上气氛异常静默,庄映棠恹恹的,只吃了小半碗粥就站了起来。这时,程珂顶着雪,风尘仆仆地赶到工作室,一进来正好对上庄映棠的一张臭脸。程珂暗自叹息一声,可他什么也没说,只道:“配乐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合成。” 一大早他就准备了一个好消息,可庄映棠的脸色也未见缓和多少。他点点头,一言不发地往地下的工作室走去。林挚见状也放下吃了一半的早饭,就要跟着下去,却被张阿姨一把拉住:“小林呀,你急什么啦?饭总要吃完再去工作的,年轻人,不好这样不把身体当回事的。” 程珂也连声附和道:“就是,就是。” 林挚只好又坐下来,眼睛却有些不放心地一个劲儿往楼梯口瞟。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28 张阿姨叹了口气:“你也不用太担心的,少爷明天就好啦。”顿了顿,她又强调了一遍:“你今天可一定要乖乖的,千万不要惹他生气。” 林挚应下,虽然不太明白,可还是对张阿姨感激地笑了笑。程珂清了清嗓子:“笑什么,阿姨说的可是金玉良言,今天你记好了,远离庄导保平安。” 庄映棠的坏心情一直持续了一整天,除了工作,不肯跟谁多说一句话。不过他心情不好也有心情不好的好处,比如,这一天他们晚饭前就收工了。外头依然下着雪,已经积起快一尺了。林挚有些踟躇地想,要不要坐车回去呢? 这时,程珂说道:“小林,这场雪看样子一时半会是停不了了,天气预报说,搞不好还要再下两天。我看你不如这两天都住在这儿吧,你离家那么远,路上耽误功夫不说,也危险。” 程珂说的不错,他今天要是回家,倒也不是不能走,可明早能不能按时赶来全得看当天路况,不确定因素太多了。何况林挚私心里也想跟男神多呆一晚上,就看看他也好。林挚谢过程珂的好意,程珂笑道:“有什么好谢的。” 他犹豫了一下,又隐晦地提醒道:“你今天早点休息,没事儿别在家里瞎溜达。” 林挚发誓他撞见庄映棠一个人在客厅里喝闷酒时,真的不是在瞎溜达。他只是睡不着,想着客厅里还有程珂留给他的书,过来拿一本而已。却正好看见庄映棠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只高脚杯,盛着漂亮的琥珀色液体,茶几上还胡乱放着几瓶烈酒。 庄映棠调酒的水准,可比林挚那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强多了。 此时,庄映棠的脸颊泛着红,眼神迷离,一看就知道有些醉了。他的眼睛里还隐隐泛着些水光,好像刚哭过似的。林挚知道,他应该在庄映棠没发现他之前赶紧离开,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脚;他太心疼了。 林挚看着庄映棠,一步一步,慢慢地往他那边走去。过了好一会儿,庄映棠才看见林挚。不过他并未动怒,也没有赶人,还难得好脾气地对林挚招了招手,道:“是你啊。过来陪我喝一杯吧。” ☆、第章 庄映棠醉眼迷离,端了杯子凑过来要跟林挚碰杯,碰完了也不管他,豪放地自顾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林挚是个一杯倒,肯定不敢像庄映棠一样把这许多种烈酒掺在一起喝;他只敢拿舌尖沾了一点。浓郁的酒香,辛辣里带着点若有似无的甘甜,光是闻一闻就要醉了。 男神调的酒,是真的很美味。 庄映棠只管自己喝得高兴。他把几只酒瓶子推到林挚面前,调侃地说道:“调酒师,调杯长岛冰茶给我喝啊。” 林挚想不到他竟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心里头不由得涌上一股热流。他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不行,这里没有果汁。” 庄映棠嘟了嘟嘴:“要那些扫兴的东西做什么。”不过他还是勉为其难地指了指冰箱:“你去那里找一找。” 庄映棠的冰箱里什么都有,林挚于是拿了两罐苹果汁。他把调酒器倒满了八成,又挑了看起来最无害的薄荷酒兑进去一点,然后倒了小半杯,递给庄映棠。 他的动作很能唬人,倒出来的东西也差不多是琥珀色,庄映棠不疑有他,只是嫌少。他没提防地喝了一大口,紧接着就皱起了眉头:“这酒的味道怎么这样淡啊?” 林挚哄劝道:“长岛冰茶么,当然没什么酒味。” 他不懂酒,错漏百出,糊弄一个半醉的庄映棠都不够。庄映棠桃花眼一挑:“胡说!你、我知道你是因为什么,我酒量好着呢,一点也不会醉,你少拿这种东西糊弄我!” 林挚欲言又止,庄映棠已委屈地说道:“我连酒都不能喝了么?” 林挚顿时抛弃了原则:“能能能!”他学着庄映棠重新调了一杯酒,递到他手里,又道:“那、那我去给你熬醒酒汤吧。” 庄映棠接过酒来,倒没立时就喝,而是深深看了林挚一眼。他对林挚招了招手,道:“过来,陪我说说话。” 他白玉一样的手,被暖黄的灯光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似能蛊惑人心一般。林挚的脑子里晕乎乎的,好像醉酒的是他;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重新坐在庄映棠身边的。 庄映棠这回没有牛饮,他轻轻抿了一小口酒就嫌弃地把杯子推到了一边。庄映棠微微偏着头,看着窗外鹅毛大雪,忽而轻叹道:“今天是我爸的忌日。” 林挚顿时瞪大了眼睛。 庄映棠扯了扯唇角:“这么大的雪,也不知道我哥哥有没有去看他。我很少去他那里,都快忘了他埋在哪了。” “你……”林挚有点想问他为什么不给父亲扫墓,可他又想,男神这么好的人,做什么一定都有他的道理。于是话锋一转,又道:“你爸爸对你不好吗?” 庄映棠一愣,然后笑了:“为什么是他对我不好?为什么不是我不孝?没有,他对我很好。” 林挚顿时语塞。 庄映棠眼睛里露出一丝迷茫:“可是我……”他伸手要去拿酒杯,可一看到是林挚调的酒,又推开杯子去拿了另一只酒瓶。他直接对着瓶口喝了一大口,酒气几乎要从他的眼里漫将出来,庄映棠道:“我不想看见我的弟弟。” 庄映棠说到“弟弟”时,讽刺地一笑:“你见过的,就是那天带你来我家的那个周曜旬;他只比我小三个月。” 林挚目瞪口呆,隐约觉得自己听见了一桩豪门秘辛;庄映棠打开的话匣子轻易合不上了,他接着道:“本来他瞒得很好,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以为我的父母有最好的爱情,我有最幸福的家,直到……” 庄映棠一顿,恨声道:“我哥哥大学毕业的那一年,我爸突然说要把那个人接回来。” “当然,后来人没接成,因为我妈被他气病了。我才八岁,我当时根本不知道她怎么了,只记得直到两年后她去世,几乎一直住在医院里。我爸吓坏了,再也没敢提起这件事,可我很恨他,我妈是被他气死的。” 庄映棠窝在沙发里,头蹭着沙发靠背:“可我又可怜他,因为我妈过世后,他也一病不起,没两年也跟着去了。我想他是爱我妈妈的,可他临终前又要我哥哥照顾周曜旬。他做着我们兄友弟恭的美梦。我知道,周曜旬是无辜的,可我就是没法不讨厌他。” 庄映棠醉了,他歪在沙发上几乎睡了过去。林挚心疼地摸着他的头发,他还无意识地蹭了蹭林挚的掌心。林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庄映棠抱上了楼。庄映棠好像已经睡着了,可他还紧紧抓着林挚胸前的衣襟,不肯松手。 林挚很想掰开他的手,可他的动作太轻柔了,根本于事无补。林挚把自己折腾得满头大汗,始作俑者却已蜷成了最无辜的姿势,兀自酣睡。最后林挚没有办法,只好在庄映棠身边躺下来,就着他的姿势,战战兢兢地把人抱进怀里。 庄映棠似是终于安心了,他自觉地在林挚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坠入梦境。 心上人在怀里的滋味对林挚来说简直又美好、又煎熬。他小心翼翼地动了动,把嘴唇触在庄映棠的额角。他不该趁人之危的,可他身体燥热得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爆出来。最后,他只敢把唇一遍遍在庄映棠的额头流连不去,喃喃说着:“我喜欢你,喜欢你……” 庄映棠的脸颊在林挚的胸口蹭了蹭,好似回应他的表白一般,林挚忽然就觉得整颗心都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一般,再没什么不满足。这倾诉般的表白好像真能平心静气,他心满意足地紧了紧怀中的人,不知多久,竟然也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庄映棠醒来时发现自己居然被禁锢了自由。一个硬邦邦的下巴抵在他的头顶,一双修长的手脚把他浑身缠得密不透风,最要命的是,某个硬邦邦、滚烫烫的东西,正抵在他的腿根,拼命昭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庄映棠太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他的脸顿时黑了。他毫不客气的踹了林挚一脚,凶狠地骂道:“流氓!” 林挚腿上一疼,被迫从美梦中醒来,十分委屈:“我、我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啊!” 庄映棠才不管这个,他轻哼了一声,振振有词:“人不能控制自己的欲望,不分时间地点场合乱发情,不是流氓是什么?” 林挚不敢说话了,瞪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无辜地看着庄映棠,如同一只懵懂的大金毛。庄映棠被他看得口干,清了清嗓子,略微偏过头去躲开他的目光。庄映棠觉得自己体内仿佛有一只要命的怪兽,正在慢慢苏醒过来。 然后,他就听见林挚惊喜地叫道:“您也有正常的生理反应啦!” 庄映棠又羞又窘,又隐约觉得林挚这话说得怪怪的。他黑着脸,慢慢扭过头去,恶狠狠的瞪着林挚:“你说得对,我这就是正常生理现象!” 他双标得如此理直气壮,以至于林挚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29 庄映棠顿时恼羞成怒,他现在只想想狠狠堵上那张胆敢嘲笑他的嘴。可偏偏他手脚都被禁锢着,无法动作,于是庄映棠脑子一热,恶狠狠地就咬了上去。 ☆、第章 庄映棠其实刚一咬上去就后悔了,可林挚却没给他反悔的机会。他虽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了头脑,不过夜只愣了不到一秒钟,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反客为主,倾身压住了庄映棠的半边身子。 林挚的天赋异禀并不仅仅体现在演技上,还包括他在某方面无师自通还能一日千里的技术。 三年的群演生涯让他明白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比如现在,男神脑子被驴踢了的这一刻——他竟然主动亲吻了自己。 吃糠咽菜二十三年,才吃过一回肉,当然食髓知味。他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呢? 林挚飞快地扯下两人的衣服。 林挚技巧尚有缺陷,可他还有情深意重,能很好地弥补。庄映棠也没吃过什么山珍海味,被他伺候得还算满意。不多时,谈的眼睛里就泛起水光,神色迷离,轻轻一吐口也要带着半声喘息。 就这么着,当林挚的手在庄映棠的腿根处流连不去,并企图慢慢把它们推开时,庄映棠也没忘了自己的诉求:“我、我要在上头。” 林挚好容易备好了可口的大餐,虽然馋得脑子发晕,不过还是立刻满足了男神关于体位的小小的要求。林挚抱着人翻了个个,掐着庄映棠的腰按了下去。 他们愉快地吃了一颗脐橙。 结果庄映棠爽到一半忽然想起来:“混蛋,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他一开口就是诱人的呻、吟,压根没一点说服力,反倒激得林挚动的更快了。 于是庄映棠好不容易挺起来的腰又软了下去,他趴在林挚肩上,激烈的晃动弄得他又快意、又有点发晕,他懒洋洋地想,算了,下回再说吧,反正这样也挺舒服的。 ……结果一不小心舒服得过了头,庄映棠爬不起来了。 林挚忙前忙后地抱他擦洗、给他拿水,又勤勤恳恳地换了新床单被罩。庄映棠半阖着眼,窝在干燥温暖的新被窝里,浑身清爽干净。他这会已经又被投喂了可口好消化的早饭,除了腰有点酸之外,暂且哪哪都合意。于是林挚再次一意孤行没有在床上遵从他的意愿,也没有多让人生气了。 只不过庄映棠看着林挚生龙活虎的背影,隐约有些嫉妒,于是道:“哎,忙什么呢,你过来。” 他的声音还带着点慵懒的沙哑,弄得只吃了半饱的林挚当即把单薄的睡裤顶起一块。 庄映棠当然也看见了,他脸一红,骂道:“这才多长时间,你、你是禽兽吗!” 林挚又羞愧又委屈,可怜巴巴地看着庄映棠。 庄映棠被他看得心里一软,偏开头去:“不许这么看我!” 庄映棠心里气愤地想,他可真是太会装可怜了,难道、难道这次的事儿就有这么算了么! 可他现在觉得餍足,什么也发作不出来,可能真得等下回了。 庄映棠不甘心地哼了一声,道:“喂,扶我起来,要开工了。” 林挚忙不迭去搀他,可庄映棠的腰实在是太酸了,才坐起来,就又重新无力的跌回床上。他尴尬地与林挚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只得不甘地宣布道:“通知程珂,今天放假。” 林挚喜出望外,他倒也没有很想放假,可是今天放假就意味着他能一整天跟男神一起过!就在这个美好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林挚的喜悦之情简直溢于言表,可他越开心,庄映棠就越不开心! 庄映棠狠狠道:“你笑笑笑笑什么!你知道我一天误工费多少钱么,还有那些设备的租金、特效和后期制作,更别说工作人员的工资了!” 林挚对此当真一无所知。他收敛了笑容,无措地看着庄映棠。 庄映棠这会儿看起来挺顺了一点儿,他哼了一声,斜睨着他,道:“你说,你怎么赔我?” 其实他也就是逗林挚玩儿的,他们已经连续工作十几天了,放一天假也是正常。何况林挚又没什么钱,拿什么赔他? 可林挚却认真地思索起来,庄映棠就这么看着她,愈发觉得有趣,索性也不说话。 半晌,林挚红着脸说道:“我、我没有钱,我肉偿行吗?” 庄映棠:“……” 庄映棠一口老血几乎喷出来,他不大信任地看着林挚,心道:肉偿?看他刚才那副食欲大好的模样,实在叫他不能不怀疑,这人是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过林挚的神情实在太过真挚,又让庄映棠有点不好意思疑心他一片赤诚。 庄映棠其实刚才也觉得体验不错,看林挚也顺眼,他居然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庄映棠矜持地微微抬起下巴,哼了一声:“肉偿,你说得容易。你的技术又不算很好,这样偿下去要多久才能还清?” 林挚才不在乎多长时间呢,当然是越久越好、一辈子还不清更好。他有些害羞地低下头,道:“是我有错在先,当然是你说多久都行啊。” 庄映棠:“……”他瞪着林挚:“真的多久都行?那你可要想清楚了,跟我在一起……不是,是肉偿期间,除非工作时间,你得做到随叫随到;不许和别人发生亲密关系,更不能谈恋爱。而且,只有我说结束才算结束,你说了不算。最重要的是,你什么都得我的,你能做到吗?” 林挚连连点头:“能能能!”然后他又看着庄映棠,欲言又止。庄映棠顿时觉得不快,他难道还敢有异议?如果他敢有异议,那他就…… 好像也不能怎么样,就当是被狗咬了好了。 可林挚鼓了半天勇气,也只是问道:“那、那我能也提一个要求吗?” 庄映棠点点头:“我先听听。” 林挚小心地说道:“那您在这期间,能也只要我一个人吗?我保证能随叫随到;您提什么要求我都满足。几次、多久都可以,我会努力学习努力提高技术努力锻炼身体,每次都让您觉得舒服。” 他越说,庄映棠的老脸就越有点挂不住,他狼狈地打断了林挚:“行了行了行了,你是一个演员,最要紧的是努力提高专业素养,知道吗?多把心思用在正事上,我可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这就是答应了。林挚大喜,一把抱住庄映棠。长期的肉体关系,并且只有他一个人,至于肉偿这种不太好听的名头,就不要在意了;实际上,这四舍五入就是和男神谈了个恋爱啊! ☆、第章 庄映棠睡了个回笼觉,林挚也不扰他,就坐在不远的沙发上捧着本书,再时不时地看他一眼。书里说了什么,林挚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他满脑子都是男神的脸。 男神睡觉的时候可真好看啊;不,男神什么时候都好看!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30 林挚恍然有种不真实的幸福感。 庄映棠也不知做了什么美梦,唇角一直带着笑,林挚几乎痴迷的看着他抱着被子翻了个身,露出来一截雪白的后腰,看得林挚血脉喷张。林挚动也不敢动一下,连呼吸都要放到最轻。他怕这是个梦境,自己只要一动,就会戳破小美人鱼的泡沫。 林挚几乎要憋死自己时,庄映棠含混地梦呓道:“冷……” 林挚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几步走到床边,要给庄映棠掖被子,可庄映棠把被子抱得死紧,林挚又缩手缩脚的,实在不好从怀里拽出来。林挚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想了想,也上床躺下,从背后将庄映棠抱在怀里。 林挚的身体像个小火炉似的,滚热的腹部贴着庄映棠的腰。这下庄映棠可不冷了,他似乎十分舒服,还无意识地一个劲儿往他身上蹭了蹭。 林挚被他折磨得煎熬,心却早被幸福淹没了。 庄映棠睡足了三个小时,等他醒来时已经临近午饭时间。平时他睡眠不算好,年纪渐长,生活也常没规律,也渐渐愈发频繁地失眠、多梦,时常一早醒来还更觉疲惫。可这三小时回笼觉,却比正经睡眠还养神,连早上做运动累着的腰都舒服了许多。 庄映棠一动,林挚也跟着醒了过来。庄映棠懒洋洋地扫了他一眼:“你怎么也跟着睡了?” 林挚笑嘻嘻地亲了他一口:“我听见你说冷,可又拽不动你的被子,只好独辟蹊径,燃烧自己帮你取暖。” 庄映棠老脸一红,小声骂道:“滑头!” 林挚没听见,他已经爬起来迅速穿好衣服:“该吃饭了,待会儿张阿姨要叫了。” 午饭很简单。因为还是在下雪,张阿姨年纪大了,没法出去买菜。她一边帮庄映棠舀汤,一边絮絮道:“哎呀,这个雪要下到什么时候呀,家里的存粮都要吃光了。” 林挚今天没事儿,便道:“要不我出去买吧,回头您列张单子,待会儿我去拉点囤货回来。” 庄阿姨惊喜地“呀”了一声:“小林,你还懂得买菜的呀?那可太好了,要不咱们天天要吃鸡汤白菜煮面,少爷要挑食的。” 庄映棠被她方面揭短,又不好对老人发作,只好迁怒地瞪了林挚一眼。 张阿姨看着林挚,越看越觉得喜欢,不由得叹了口气:“天天盼着雪停,可这雪一停,你就不来我们家住了。唉,你要是能一直住在我们家多好的!” 她说者无意,庄映棠和林挚却有心。他们现在的关系不一样了,两人对望了一眼,心思各异。庄映棠挑了一点菜叶子,淡淡道:“那也不一定,现在后期事儿多,他住的也远,回头说不好还得再住一段时间。” 张阿姨又惊又喜:“哎呀,这可好!阿姨年纪大了,就喜欢看你们年轻人热热闹闹的。” 林挚比她更惊喜,这这这!他这是要跟男神同居了吗?这进展可以太快了,开心! 吃完饭,庄映棠把林挚叫到一边,道:“我是看张阿姨实在喜欢你,才多留你一段时间,知道吗?” 林挚懵懂地点点头,心里却想,张阿姨喜欢自己,可留自己住在家里的是男神,那男神应该也有一点喜欢自己的……吧? 林挚人逢喜事就更勤劳了数倍,他帮着张阿姨把单子上的东西全都买了回来,然后又去找庄映棠:“庄导,阿姨说晚上可以弄几条鱼,您是想吃红烧的,还是鱼汤?” 庄映棠却道:“我晚上不在家吃,有个饭局。” 林挚有些失望地点点头:“好吧,那我……” 庄映棠打断了他:“你也不在家吃,我要喝酒的,你得给我开车。” 这下林挚高兴了,男神出去吃饭,他去当司机也开心。 可林挚却怎么也想不到,今天的这个局,还是庄映棠特地为了他攒的。 庄映棠脸皮薄,大半天下来总觉得自己好像哄了个年轻的小男孩儿,略微有些罪恶感。他又做不来像别的金主那样送车送房子的事,那些东西早晚林挚都会有的,又值什么了? 庄映棠在琢磨如何当一个合格的金主上很是费了一番工夫。他思来想去,于是约了他在圈子里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准备把林挚介绍给他们认识。林挚演技不差,人也勤奋刻苦,总之很是拿的出手。 想到这儿,庄映棠就觉得自己这金主当的还是挺好的。他可不像魏南远,非得养一个除了脸什么都不行的,没法长脸不说,还得追着他收拾烂摊子。 天气不好,他们下午四点多就出门儿了,去的还是庄映棠去惯的兰亭苑。杜析雨到的比他们还早,见到林挚颇有些意外。他拍了拍庄映棠的肩膀,打趣道:“戏都拍完了,你们俩怎么还勾搭在一块儿呢?” 庄映棠脸红了,愤怒地瞪了他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不多时,别人陆陆续续地也都到了。庄映棠平时交往的都是圈子里有名的导演、监制、制片人,看着庄映棠的才华和庄家大哥的面子,他们虽然不认识林挚,可也都对他客客气气的。 到了该介绍人的事故,庄映棠倒有些扭捏起来。他拿不准该怎么介绍林挚,说是情人吧,那他以后还怎么混?可要说是男朋友……庄映棠这么一想,腰就有点酸。他才没有这么野蛮的男朋友呢! 庄映棠略一踟蹰,便先脱口而出:“他来帮我开车的。” 众人面面相觑,原来是司机啊!不过这司机长得可有点帅,这倒也没什么,庄家有钱,找个天仙当司机也不算什么。可问题是,你见过谁家吃饭还邀着司机一起的? 这是欲盖弥彰啊,这关系肯定不一般! 这么一想,这些大佬们对林挚反倒更友善了。甚至还有人问的:“小伙子条件真不错,有没有考虑过进圈子玩一玩?” 杜析雨看热闹,“噗”地笑出声来:“你们这些孤陋寡闻的,人家本身就是演员,而且功底还不错呢。等过了年,我的新剧播了,你们就知道了。” 杜析雨的挑剔也是众所周知的,能让他这样夸赞,看来是真的好。众人一听,对林挚更是另眼相看,到开席之后,人人都想过来跟他喝一杯。 庄映棠撇了撇嘴,心想这个一杯倒能喝什么酒?他不悦道:“没见过你们这样,菜还没上就先把正主撇开的。再说他可是我的司机,灌醉了他是想让我们两个露宿街头吗?” 众人都识趣,果然都放过了林挚,可心里却对这个能让庄映棠挡酒的年轻人更加好奇了。 ☆、第章 庄映棠带林挚见了一回人,效果立竿见影。没过两天,林挚就接到了经纪人黎霏的电话,说是有个角色邀请他去试镜。 对林挚抛出橄榄枝的电视剧名叫《迟小姐的本命年》,题材是热度一直居高不下的家长里短,导演则是这两年风头很盛的新锐曹年。这部剧的演员阵容很讨巧,既有流量鲜肉,也有常年活跃在大爷大妈视野里的演技派。林挚要争取的角色是迟小姐的弟弟迟南,戏份不多,但是人设挺不错的,演好了肯定吸粉。 林挚没当场答应黎霏,放下电话先去问了庄映棠。庄映棠翻了翻剧本,道:“这剧看着还行,可以去试试。能开拓戏路,还能在收视主力人群面前混个眼熟,也不错。” 林挚这才给黎霏回了电话,说同意去试镜。黎霏简直气炸,可最近林挚在大老板跟前风头正盛,他不仅不能发作,还得咬着牙赔笑道:“试镜约在了后天上午,到时候我去你家接你。” 林挚犹豫了一下:“不用了吧,你还是把地点告诉我,咱们直接在那会面就得了。” 庄映棠昨天才说了留他多住几天,他后天多半还要住这儿呢?叫黎霏知道了,不定要生出多少事端,弄不好还要给男神惹麻烦。 黎霏乐得不去接他,面子做足了就算了。等林挚挂了电话,正想再跟庄映棠讨教几句,却见他刚才还和颜悦色的一张脸转眼间阴云密布。庄映棠一言不发地往楼上走去,背影写着明晃晃的“不高兴”三个大字。林挚赶紧追上去,却被不甚客气地拍在了书房门外。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31 林挚不希望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庄映棠想。他这样做无可厚非,可是他不高兴。 林挚不知道自己粗枝大叶的,又是哪里惹男神生气了,一下午都垂头丧气的。还是张阿姨做饭的时候来叫他:“小林呀,有空的话帮阿姨收拾一下排骨好不好啦,少爷最喜欢糯米排骨的。” 林挚眼睛一亮,三两步跑进厨房:“好好好!” 晚饭时,林挚发现一个下午的时间并不足以让庄映棠消气,饭桌上依然弥漫着低气压。张阿姨看样子已经见怪不怪了,她给庄映棠夹了一块排骨,笑眯眯地看着他咬了一口,然后问道:“少爷,你尝尝这个排骨味道好不好呀?” 庄映棠点点头:“您换了种做法?” 张阿姨摇摇头:“是换了个厨子呀。你没看小林的手呀,被锅边烫的红的,可怜的哟。” 庄映棠这才看了林挚一眼:“你做的?” 林挚点点头,期待地看着他:“好吃吗?” 他下午弄排骨的时候不小心,手上烫的那一下有点狠,虽然当时就处理过了,可到了现在还泛着红。 庄映棠心里知道林挚是在哄自己开心,便也没下午的时候那么生气了。他没有回答,却不悦地皱起眉头,道:“没几天就要试镜了,你瞎折腾什么?” 林挚挨了骂也眉开眼笑,男神多关心他啊,肯定没有那么生气了。 因为林挚伤了手,吃完饭张阿姨就不许他帮忙收拾了。他就狗腿地一路跟着庄映棠上了楼去,庄映棠不理他,他也不说话,就这么跟到了庄映棠的卧室门口。庄映棠心里还略有些不自在,可也没像先前那样,直接把人拒之门外,他隔着一道房门,道:“我要休息了,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林挚却趁他不备,厚着脸皮钻了进去。他渐渐有点摸透了庄映棠的心理,知道他吃不住什么。林挚道:“你别生闷气了,我不知道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可我给你赔罪、给你撒火,行不行?” 庄映棠果然心软了,目光也变得柔和了些。他哼了一声:“说得好听。”又想想人家起码做得也不难看,遂软了口气,道:“手呢,给我看看。” 林挚笑逐颜开,却把手背到身后去,口中道:“没什么事,张阿姨心疼我,说得夸张,其实连皮都没破。” 庄映棠不悦地瞪着他,林挚忽然一把将庄映棠横抱了起来,惊得庄映棠忍不住低呼一声。林挚笑道:“您看,是不是什么事都没有?” 庄映棠老脸直发红,斥道:“没事就没事吧,你瞎闹什么?我年纪大了,给你吓出毛病了怎么办!” 林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您哪儿就年纪大了,谁说的,我得找他说理去!” 庄映棠整个身体悬空,心也跟着不安稳,他只好紧紧抱着林挚的脖子,口中催促:“胡说,快放我下来!” 林挚抱着他坐进一张单人沙发里,庄映棠终于踏实了。可他人却还坐在林挚腿上,这个姿势怪叫人脸红的。他不自在地挣了挣,可林挚的一双手臂紧的像铁箍一般,抱着他就不肯撒手。 林挚把脸埋在他颈窝,依恋地蹭了蹭:“我没胡说,你本来就是最好的。” 庄映棠听得心里酸涩,忍不住脱口而出道:“那你怎么不愿让人见我?” 林挚惊得目瞪口呆:“什么?”他心思急转,就想起了庄映棠生气之前他打的那通电话,黎霏说要来接他,他拒绝了,难道…… 林挚哭笑不得:“我不是……” 庄映棠因为没管住自己的嘴十分懊恼,反应过来以后立刻就不认了:“没什么!” 林挚可不能让这种恶劣的固有印象在男神心里生根发芽,赶紧解释:“我不是不想让他见您,我是不想让他知道您住在这儿。我经纪人做事很……怎么说,就算执着吧,我怕他回头求到您头上,上您家堵门逼着您帮忙,这事他可不是干不出来。” 庄映棠听他这么说,心里的阴霾顿时散了大半,他哼了一声:“堵门?想得美,我没有保镖的吗?” 不过他也没再坚持。另一个人的体温包裹着他,让他觉得十分舒服,人一舒服就容易犯懒,现在他窝在林挚怀里,都不想动了。 两个人腻腻歪歪地耳鬓厮磨了大半天,再没进行什么有意义的交流。一直到快十点了,林挚才小声要求道:“一会儿我能跟你睡吗?” 庄映棠懒洋洋的,像一只被撸舒服的大猫,这会儿什么都能松口。 等两个人洗漱完早早上了床,庄映棠才忽然想到:“你试镜的地方离这儿这么远,黎霏不来接你,你怎么去?” 林挚刚想说他已经查好了公交路线,庄映棠便扬了扬下巴,矜持地说道:“不过,你要是非要求我的话,我也不是不能送你过去。” 林挚扑过去抱住他,忍不住笑了:“您真好。” ☆、第章 林挚去试镜的那天,庄映棠特地起了个大早,准备亲自开车送他。 林挚舍不得让庄映棠顶着寒风出门,前一天晚上多唠叨了几句,结果没吃上脐橙。 《迟小姐的本命年》的试镜地点在东郊的一个酒店,从庄映棠家过去几乎要跨越大半个 B城。今天还是星期一,算算时间,起得再早也得赶上早高峰。 黎霏家离试镜的酒店就要近多了,他姿态做得很足,提前了足足一个小时到了现场。不过黎霏没急着进去,他停好车就坐在酒店大堂等着林挚。这回他没受人之托,当然也没打算出什么幺蛾子,就是记着前两天那口气,想借题发挥数落数落肯定要迟到的林挚;二来嘛,他还想顺便享受一下同行们艳羡的目光。 关于“艳羡的目光”,说来话长。这部剧的导演曹年是圈里风头正盛的新锐,而且出身名门,难免就有点高傲且不近人情。他跟庄映棠不同,喜欢用成名久的演员,因为发挥稳定。他很少冒险启用新人,能走通他的后门、往他剧组里塞个小角色的,就更罕见了。 这就愈发显出黎霏的手腕了。 ……虽然黎霏自己也不知道林挚是怎么拿到这个试镜机会的。 黎霏很是过瘾地沐浴在同行们敬佩的目光中,有种自己的行情就要水涨船高的错觉。不过他的第一个算盘落空了,因为林挚没迟到。 而且,林挚是跟庄映棠并肩走进来的。 黎霏看见庄映棠就觉得浑身疼,赶紧把酝酿了好一阵的责问尽数吞回肚子里,然后挤出一个笑,起身迎了上去:“庄导,小林,你们怎么能碰上了?” 庄映棠没理他。只有林挚礼貌地跟他打了个招呼:“黎哥。”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黎霏也不敢多说什么。他引着林挚往前走,一边道:“这边电梯,七楼。我跟你说啊,今天来试镜的人可不少,我在下头大堂里坐了没一会儿,就看见了好几个熟人……” 这家酒店的七楼是个宴会厅,还带后台的。试戏在后台,等候的演员、助理、经纪人们就聚在厅里。庄映棠他们一上去,所有人的目光就全落在了他身上。刚才还对黎霏百般佩服的熟人们顿时恍然大悟,这个新人由庄导亲自陪着过来试镜,那是什么样的关系!有这层关系在,那他要什么资源还不是随便挑,反观这个经纪人,也没什么厉害的嘛。 ——这大反转甚至还让他们本能地对黎霏心生不屑。其实黎霏也有点冤枉,毕竟他只是一时起了虚荣心,什么都没说,更别提做了。 今天要定下三个角色,现在正在进行的是男四号的试镜,后面还有迟南,和另一个小配角韩璋。来试男四号和韩璋的人都很多,唯独迟南,加上林挚也不过三个人。 只要林挚没有演得太差,这个角色几乎是内定给他的,所以象征性的叫几个陪跑的就行了。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32 黎霏去曹年的助理那儿,给林挚拿了一个号,顺便打听了一下情况,回来之后就对他交待道:“现在还有八个人在等着试男四号,过后才是你的那个角色。咱们先去那边坐一坐吧,对了,你剧本看得怎么样了?” 林挚颇有些惭愧:“看了一遍,台词还不熟呢。” 黎霏顿时急了:“那怎么办?”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庄映棠不悦地瞥了他一眼:“你慌什么?本来就是临时约的试镜,曹年不知道他看不完剧本?人家本来也没打算能让你们准备充足。曹年这个人,比较看中天分和机变能力,林挚这两样都没问题,待会儿进去了正常发挥就行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旁边不少人都听见了。紧张不已的小演员们纷纷侧目,大概各自心里都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林挚他们找了张沙发上坐下之后,居然也有不少人跟了过去,大概是希望能再蹭到庄映棠几句指点。 可惜庄导是个锯嘴葫芦,惜字如金。 大厅里热热闹闹的,背词的、寒暄的、还有互相吹捧的。庄映棠半阖着眼,眉头紧锁,林挚知道他是困,低声道:“我帮你去楼下开个房间吧,这边看来还有的等呢。” 庄映棠瞪了他一眼:“少想这些有的没的,有这功夫多看两眼剧本。这个角色有点暴躁,本来就跟你的性格南辕北辙,你还不沉下心来入戏,想着我干什么?” 林挚连连点头,心里却想,待会要是实在演不出来就想想庄导骂他的样子,模仿一下也能演个八九不离十呢。 他们俩低声说话,那边黎霏也见到一个朋友,正在热络地寒暄。黎霏的朋友还带来一个小演员,名叫成敬锡,是来试韩璋的。他的经纪人似乎也没把他当回事,跟黎霏聊得高兴了,居然两个人约着去抽烟,就把成敬锡自己丢在这。 好在成敬锡见人不怯场,他先跟庄映棠礼貌地打过招呼,庄映棠只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一个字也没说。他也不觉得尴尬,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就落在了林挚脸上,大大方方地伸出一只手来:“你好,我叫成敬锡。” 林挚就随和多了,赶忙回礼,这成敬锡大概是个自来熟,顺势就坐在了黎霏刚才的位置上,没一会儿,就跟林挚聊了起来。 “……你试迟南?哈哈,好巧,我要试他的好朋友韩璋,咱们两个的对手戏最多了呢。” 林挚笑着点点头:“韩璋的形象跟你挺相似的,说不定导演一见你人,就选中了。” 成敬锡扁扁嘴,拿下巴一点:“你往那边看,都是来试这个角色的,是不是好多个‘我’?” 林挚一看,等着试韩璋的扎了一堆,打眼一看过去,果然全是成敬锡。 林挚忍不住笑了:“你说话真可有趣。” 这时,男四号的试镜已经结束了,剧组通知迟南的演员十分钟后准备。林挚抽到的是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 曹年早听人说庄映棠亲自来了,就赶紧抓着这个空挡出来跟他打招呼。曹导个子不高,瘦瘦小小的,穿着帽衫,带着黑框眼镜,看起来跟广大宅男也没有什么差别。他跟庄映棠寒暄了几句,目光才落在了林挚脸上:“这是小林?” 庄映棠点点头,林挚赶紧站起来:“曹导好。” 曹年一笑,又往他身边一瞥,看见成敬锡:“这是……” 成敬锡赶紧给曹年鞠了个躬:“曹老师好,我叫成敬锡,也是来试镜的。” 曹年随即反应过来:“韩璋是吧?形象不错,好好努力。” 成敬锡激动地直点头:“谢谢老师!” 曹年忙得很,匆匆跟庄映棠寒暄了几句就回去了。十分钟一过,迟南的试镜开始,林挚之前的两个人很快就出来了,神色看起来都不太好,第二个人甚至临走之前还怨怼地看了林挚一眼。 “下一个,林挚准备!” 林挚赶紧站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庄映棠有点想叮嘱他几句,可嘴还没张开,一旁的成敬锡已站了起来,双手握拳,大声道:“加油!” 林挚非常感激,举起拳头跟他轻轻撞了一下,似乎很受鼓舞,昂首阔步地走了。 庄映棠:“……” ☆、第章 待林挚进了后台,庄映棠不满地斜睨了成敬锡一眼。成敬锡似乎对自己的讨嫌毫无知觉,还讨好地对庄映棠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庄映棠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偏过头去。 黎霏和成敬锡的经纪人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庄映棠坐在沙发上旁若无人地玩手机,小演员在一边站着,不知所措。经纪人皱了皱眉头,却只收到了成敬锡一个沮丧的眼神。他只好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黎霏,可黎霏也只能爱莫能助地耸了耸肩。 气氛尴尬得都要凝固了,除了庄映棠——他的全副心神好像都在手机里的消消乐游戏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愈演愈烈的尴尬一直持续到林挚试镜结束,才终于被打破。庄映棠慢条斯理地把手机锁屏、收好,淡淡问道:“怎么样?” 林挚“唔”了一声,不确定地说:“还可以……吧?” 庄映棠站起来:“那就是没问题了,走了,回去等通知。” 说完,他转身就走。 林挚一手提着庄映棠的包,另一只空着的手只来得及跟他新认识的朋友挥一挥。庄映棠瞪了他一点,我还要回家补觉呢,这么早陪你过来困死了。”说着就把车钥匙塞进了林挚手里:“回去你开车。” 他说这话的语气随意里又带了点慵懒,在林挚听来就好像在撒娇一般。他顿时什么也不想管了,恨不得立刻把他送回家,好让他好好睡一觉。黎霏眼看着林挚越走越快,被远远丢在后面,忍不住“哎”了一声。 庄映棠看见他就生气,自己烦人不说,带来的朋友也不讨人喜欢。他回过头瞪了黎霏一眼:“有事?” 他语气不善,黎霏唬得缩了缩脖子,顿时气短:“……没事,就是告诉小林保持电话畅通,这边一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他。” 但是庄映棠得到消息比黎霏还要早两天,因为试镜结果和日程安排一出来,曹年就亲自给他打了电话。 “下个月进组,拍摄周期两周,其中一周要去 C 市和北郊鹰峰景区拍摄。” 林挚掰着手指头算日子:“下个月,那您这边后期我就不能跟了。在市里拍摄的时候我可以回家住,去C 市起码要三天,还有鹰峰……”他拿着手机地图查了一下路线:“也没有特别远,也可以回家住。” 庄映棠瞪了他一眼:“鹰峰离家七十公里呢,地方又偏,你打算怎么回来?”他哼了一声,警告道:“拍戏就好好拍,一共也没几天,虽然当时说好要随叫随到,可我又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金主。” 林挚笑着抱住他:“是我舍不得离开您啊。” 庄映棠撇撇嘴,唉,这也太会撒娇了,真让人没办法。便大发慈悲地道:“好吧,这个月反正是鹰峰滑雪的好时候,如果我去滑雪,没准会顺便去看看你。” 一锤定音。 林挚其实对这个拍摄安排十分满意,因为月底是庄映棠的生日,他刚好可以给男神过完生日再进组。程珂给他结了工资,他打算用这笔钱,再添一点积蓄,给庄映棠买生日礼物。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33 这是他第一次陪庄映棠过生日,得好好准备才行。 林挚为此还特地问过张阿姨,没想到张阿姨意外地说道:“生日?我在庄家差不多工作20年了,二少好像从来不过生日的。”她叹了口气:“他对自己的生日没什么兴趣,不过有钱人家的孩子,要什么没有,也不用像我们的小孩一样,盼着生日改善伙食。” 林挚有些失望,他不太了解庄映棠的习惯,不过还是央张阿姨在那天多做几个菜。生日总是个特别的日子,虽然不用改善伙食,重要的是那种仪式感。礼物是要准备的,他不喜欢的话,不说是生日礼物就得了。 可是送什么就成了林挚的一个难题。庄映棠什么也不缺,喜欢什么立刻就有人送到他手边。他又不太想送个泯然众人的消耗品,可是他手里的钱十分,弄得高不成低不就。 最后林挚把钱凑了凑,买了一块儿万国小王子。他自我安慰,虽然这可能是庄映棠收到的最便宜的一块儿表,不过也算特别了。而且这块表挺好看的,显得朝气逼人。庄映棠是知道他的经济状况的,再贵的东西,他可能就不会收了。 转眼就到了月底,林挚又是期待又是不舍。他一想到马上就能陪男神过第一个生日了,就十分雀跃。可是过完这个生日,他就要进组去拍戏,然后还要面临着长达一周的分别。 想想就觉得煎熬。 尽管庄映棠多年以来并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不过到了生日那天,程珂还是找了个由头早早结束了工作。过不过生日不要紧,可是在衣食父母生日这天还让他拼死拼活的可就有点儿太不人道。当然,他受累并不要紧,可他万一以后想起来,找他们秋后算账,可就不妙了。 程珂此举正中林挚下怀 。他欢天喜地地送走了同事们,然后等着开饭了。张阿姨被他的欢喜感染,也带着一脚喜庆。倒是庄映棠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今天有什么高兴事吗?” 他坐下来,终于发现今天的伙食异常丰富,又奇怪地问道:“今天怎么这么多菜?” 张阿姨与林挚对望一眼,道:“是我,我今天高兴,一不小心就做多了。” 庄映棠想了想:“那就别浪费了,开瓶酒吧。” 林挚就去酒柜里挑了一瓶红酒,给每个人都倒了一点。他还贴心地关了客厅大吊灯,只留了餐桌上头,三盏闪着温柔光芒的小黄灯。 张阿姨吃得快,又觉得自己像个电灯泡,早早地就回房休息去了,餐桌上只留下庄映棠和林挚两个人。林挚拿出一早准备好的小礼盒,递给庄映棠:“昨天程哥给我结了工资,我就给您买了点东西。” 庄映棠没接,疑惑道:“送我东西做什么?” 林挚温柔一笑:“您给了我第一个机会,照顾我,培养我,你是我的贵人啊。” 庄映棠心里熨帖,接过来看了看。 东西倒没什么,可是林挚送的总有点不一样。他道:“说起来,我才是金主,可我都没送过你什么东西,真是太不像话了。谢谢你,有心了。” 林挚松了口气,庄映棠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道:“这个不过瘾,去拿我常喝的过来。” 庄映棠喝的无非就是那几种烈酒,林挚不太愿意,可又想今天是他的生日,当然是寿星最大了。 庄映棠几杯酒下肚,眼神就有点飘忽了,他看着林挚,忽然道:“你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是吧?这块表也不是什么谢礼,而是我的生日礼物,对不对?” ☆、第章 被戳穿的林挚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再瞒着也没什么意思,索性大方承认了:“是。” 庄映棠笑了笑:“谢谢。这么多年,我总算又收到了一回生日礼物,这滋味真是不错。” 林挚听他感慨,心里觉得又酸又涩,这时,庄映棠不知第几杯酒下肚,把空杯子重重往餐桌上一拍:“我为什么不能过生日?” 这多半是醉了。 林挚赶紧走过去,把他半圈在怀里,哄道:“过过过,现在过完了,咱们去睡觉吧,啊?” 庄映棠斜睨了他一眼:“骗人,蛋糕呢?我过生日为什么没有蛋糕?” 林挚心里叫苦不迭,这大半夜的,一时半会可上哪给他弄蛋糕去?他灵机一动,道:“你记错了,过生日跟过年一样,蛋糕是要过了午夜才吃的,所以现在没有啊。” 庄映棠的脑子叫酒精糊的转不动,智商跟着直线下降,闻言也只是狐疑地看了林挚一眼:“是吗?可我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林挚真诚地看着他:“可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现在规矩早就变啦。走吧,咱们先去睡觉,等我叫你起来,就能吃蛋糕啦。” 庄映棠很信任林挚,任由他扶着自己上了楼。 林挚把人弄到床上,总算长出了一口气。他把生日礼物放在床头柜上,看着庄映棠睡着了,又转身下去给他煮醒酒汤。林挚有点后悔,早知道过生日会让他这么难过,打死他也不做这样的蠢事。 林挚端着醒酒汤上楼时,发现庄映棠居然又醒了过来。只见他坐在床上,两手捧着那只手表,呆呆的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挚走过去,把汤放在床头柜上,长臂一伸,揽住他的肩,道:“你醒了,正好把汤喝了再睡吧。” 庄映棠少见地顺从地嗯了一声,却没碰醒酒汤,而是道:“我还以为你也走了。” 暖黄色的灯光有些亮,让林挚看不真切他的脸色。林挚觉得有些奇怪:“走?我能走到哪儿去?” 我爱的人在这里啊。 庄映棠于是就笑:“是啊,这么晚了,你能去哪儿呢?”他把玩着那只手表,一时仿佛很喜欢,一时又有些抗拒,最后他把手表放在一边,道:“你也没什么钱,以后别瞎送我东西。” 林挚有些难过地垂下头:“我、我以后会有钱的,有钱了我会送你一只更好的。” 庄映棠却很紧张似的,激烈地摇头:“我不要!” 林挚诧异地看着他,不知所措。 庄映棠难过地把头埋在林挚怀里:“我讨厌收礼物。” 林挚几乎要跟他一样难过了。他一下下抚着庄映棠的背,聊做安慰。庄映棠看起来明显有些烦躁,半晌道:“你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爸的那个私生子吧?” 林挚点点头,庄映棠冷笑一声:“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爱过生日么?因为我爸爸,想挑一个大家都高兴的日子,把这件事说出来,他以为喜悦可以让我妈少生一点气。” 林挚的心跟着一颤,而后脸色变得难以言喻,他默默想道,他说的应该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吧? 可庄映棠哼了一声,道:“然后,他就选了我的生日。” 接下来的事情,林挚就都知道了。庄映棠的妈妈被气得直接进了医院,家里手忙脚乱的,当然没人有心情再接着给他过生日了。 林挚:“……”林挚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没办法隔空给八岁的小映棠一个拥抱,只好紧紧抱着如今不断回忆的他。 庄映棠恹恹道:“他不是个坏人,可他总做坏事。他不忍心让他的那个儿子流落在外,又不忍心伤害我们,就做了这样的蠢事!”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34 他端过醒酒汤来,捏着鼻子一饮而尽:“他要是像你一样会骗我多好——其实今天是没有蛋糕的吧?” 被揭穿的林挚有些尴尬,好在这会儿庄映棠醒过酒来,也不像之前那么不讲理了。当晚,林挚抱着他沉沉睡去,第二天也再没提蛋糕的事儿,只是把那块儿表郑重地戴在了手上。 又过了几天,林挚就该正式进组了。庄映棠为了方便他来回,特地给他找了辆车开。庄映棠很细心地给了他一辆不怎么起眼的奥迪,是他车库里最中规中矩的车,以至于他把车钥匙递给林挚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还带着些许嫌弃:“这车是我哥哥送给我的,中老年直男审美就是这样。” 林挚开这辆十分符合中老年直男审美的车也不算扎眼,毕竟现在的演员都有钱,随便什么十八线买辆奥迪也不算什么,这剧组里比他车好的有的是呢。 然而事实证明,无论如何低调,该来的风言风语总不会少。 剧组的化妆间是在一个大房子里,一人有一个小隔间,拉个帘儿就当是扇门。林挚正在化妆的时候,忽然听见隔壁有人说:“奥迪?他买的起奥迪吗?以前不就是个住地下室的群演,连个正经角色也没演过,他哪儿来的钱买这么贵的车?” 林挚和化妆师顿时都十分尴尬。 就听那边另一个声音低声道:“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可小点声吧!我可听说了,他来试镜的那天,可是庄映棠亲自陪着来的!我跟你说啊,你没事可别去惹他。” 刚才说话的那人闻言听话地压低了声音,却还是十分不忿:“哼,原来是关系户。” 接着就是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响起,想必那边是化完了妆。林挚化妆间的帘子被那人走路带起的风一掀,林挚就看见一个少年大踏步走了过去。 化妆师低声道:“是他啊。” 林挚也没打听是谁,反正待会儿拍上戏,就什么都知道了。 林挚上妆很快,化妆师也轻松,连连夸他皮肤好。等他化好妆到了片场,正好碰见成敬锡。成敬锡背对着他刚才在化妆间里见到的那个少年,一见林挚就热情敌跑过来跟他打招呼。那少年却把头一偏,重重哼了一声。 这下连成敬锡都觉得尴尬了。他把林挚拉开了些,小声道:“这个人叫余宪,演男六号的。跟咱们对手戏不多,也就一两场吧,不过拍摄时间好像是重合的。你别往心里去,他这个人就是有点儿……”成敬锡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笑了笑。 林挚听着成敬锡好像跟余宪挺熟的,就是不知道是有交情,还是有过节。别人的私事他一向不感兴趣,便装作什么都没听出来,笑笑便罢了。成敬锡叹道:“反正各人有各自的缘分和脾气,咱们不去主动惹他,也就得了。” ☆、第章(倒v开始章节) 《迟小姐的本命年》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一部女主戏, 男性角色不少,可戏份都不算多。整整一个上午,在场所有的男角里只有男一号有一场戏,别人就只好这么坐在场边干看着。 林挚聚精会神地看剧本,倒不觉得无聊;可成敬锡好动,跟着看了一会儿就觉得十分无趣,便道:“光这么看也太没意思了, 林哥,不如咱俩对戏吧。” 林挚也觉得对戏可能更有帮助,就答应了。 林挚跟成敬锡在剧中饰演一对好友, 对手戏最多。不过,因为两人都不是什么主角,所以每一场都不长。成敬锡的功底不错,他本人也贴近角色, 演起来得心应手。他们两个很快就把所有场景都走了一遍,都觉得对方演的不错, 没什么大问题。 两人对完戏又歇了一会儿,才过十一点,眼看着离吃饭还有一个多小时,成敬锡就又坐不住了, 道:“哎,太没意思了,咱们接着对戏吧。” 林挚就笑了:“不是都已经演过一遍了?” 成敬锡撇撇嘴:“话不是这么说,咱俩的对手戏是演完了, 可还有别人的不是?你看这儿啊,我跟男一号的这一场,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确实挺有意思的,林挚看过这场戏,粗看起来没什么,可其实很考验演员功力。成敬锡看他意动,赶紧趁热打铁,道:“要不就这段吧,我昨天看了看,觉得就数这段不好演,你帮帮我呗,省得我临场出丑。” 林挚答应了,他又看了一遍剧本,把台词记下来,然后对成敬锡点点头。 他们俩在角落里对戏其实不怎么引人注目,这片场乱七八糟的,等着拍戏的演员们,关系好的聊八卦,关系不好的夹枪带棒暗潮汹涌,哪个都比他们俩有意思。 不过,那也挡不住有心人。 “……不对,你这儿感觉不对,你看啊,”林挚停下来,指着一处道:“我觉得你这个地方,你演的时候应该压着点怒气。你现在是上帝视角,什么都知道,可是对剧中人物来说,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测。” 成敬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点道理,那我再试一次。” 他们俩正讨论得热火朝天,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冷哼。林挚和成敬锡各自茫然,同时回头,只见余宪不知什么时候已走到了他们这边,正一脸嘲讽地看着他们。 成敬锡的火气顿时上来了:“你这人,怎么鬼鬼祟祟的!” 余宪讽刺地一笑:“我鬼鬼祟祟?我看是有些人心里的鬼吧!” “你说什么?”成敬锡“噌”地站了起来。已经有人往他们这边看了,林挚赶紧拉住他,可谓不悦地皱了皱眉。 余宪玩味地看着他:“你说你,偷偷地对别人的台词,这么想演男主,干嘛不让你金主给你弄一个?” 圈里不少新人都有金主,有的还不止一个,可大家仅限于心知肚明,在公共场合就这么说出来的,大概也只有余宪一个了。这个余宪,明明长得不错,演技也过得去,公司也肯捧,可是说话实在是太难听了,难怪一直不温不火。 说实话林挚一点也不在意人家说他跟庄映棠的事,倒是余宪说他们对别人台词的事,林挚还多想了一点。他跟成敬锡对戏的时候没想到,不过既然被人说了出来,就表示他做的确实不妥。因为有一个余宪这样想,就说不准男一号本人也会介意。整个剧组的演员就是个食物链,他不怕事,可也不想惹麻烦。 这个余宪虽然脾气坏嘴巴更坏,不过看起来心地倒是还行。毕竟他要是有心,尽可以把这事嚷嚷的人尽皆知,到时候男一号心再大也不可能没芥蒂了。 他们正说着,却听不远处有个戴着鸭舌帽裹着军大衣的,好像一直在睡觉的人突然笑了起来:“小余啊,你这话说的,一个角色的台词而已,至于这么上纲上线么。再说人家是陪朋友对戏,你总不能叫人家演哑剧吧。” 三个人几乎同时回头,那个戴着鸭舌帽的人站了起来,露出一张带着爽朗笑意的俊脸,赫然竟是男一号舒穆。 这就有点尴尬了。余宪怎么也想不到舒穆本人会坐在这儿,脸色顿时涨成了猪肝色;而林挚比他更尴尬,毕竟刚才他还在说着当事人的台词,指点江山。 舒穆走过来,先拍了拍林挚的肩:“台词真不错,继续努力,以后必成大器。”接着又对成敬锡点点头:“年轻人知道用功,不错。”最后又对余宪一笑:“小余,你这脾气可要改改。我要去拿盒饭,你去不去?晚了可就没有鸡腿了。” 舒穆说完又对他们笑了笑,起身走了。当事人都不介意,余宪当然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他又瞪了瞪了林挚和成敬锡一眼,也跟着舒穆走了。 晚上回家之后,林挚就把这一段当笑话讲给了庄映棠。庄映棠嗤了一声:“你们剧组那些十八线不说好好拍戏,就知道勾心斗角,难怪红不了。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你就给我怼回去。” 林挚笑了:“这算什么欺负,小朋友拌几句嘴而已。” 庄映棠看他不在意,也不再提这事了,转而道:“那个舒穆,我好像跟他合作过一次,好像脾气是真的好。” 林挚附和道:“是啊,舒穆前辈人真的挺好的,有本事又没架子,年纪轻轻就有了视帝提名,听说今年很多人看好他抱走奖杯呢。” 明明是顺着庄映棠的意思,略微夸了两句,可庄映棠听他夸别人心里就不高兴,做睡前运动的兴致也没有了。他翻身下床,踩着拖鞋就走了出去。林挚完全摸不着头脑,愕然道:“这么晚,您还上哪去?” 庄映棠看他什么也不知道,更生气了:“工作!” 林挚好歹跟了他这么久,对他的脾气还是了解的。他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庄映棠生气了,不过他知道,要是现在能哄好,那就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可要是任他出了这扇门,那接下来几天都,他别想闻见肉味儿了。 林挚连鞋也来不及穿,三两步追过去,一个饿虎扑食,把庄映棠按在了墙上:“都这么晚了你还工作什么,睡觉吧。”说完,他不顾庄映棠的反对,一把把人扛了起来。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35 庄映棠猛地双脚离地,不由得惊呼了一声:“你这是干什么!” 林挚扭头,羞涩地一笑,故意逗他:“猪八戒背媳妇。娘子,我不取经了,咱们这就回高老庄洞房去吧。” ☆、第章 第二天上午林挚有两场戏, 一场是跟女主角迟小姐搭档,另一场则是余宪。 饰演迟小姐的是个电视圈有名的青衣,人长得漂亮演技又好,奖拿到手软,难得还很平易近人。林挚头一次跟这么大的腕儿对戏,难免有点紧张,上去就先规规矩矩地鞠了一躬。 女主角被他逗笑了:“你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吗?现在哪儿还有弟弟跟姐姐鞠躬的?” 周围的工作人员也都配合地笑了起来, 周围的气氛顿时活跃了许多,林挚的那点紧张情绪也跟着一扫而空了。 这是今天第一场戏,林挚发挥得特别好。虽然是新人, 但是比起成名多年的女主角,也并不显得弱势。曹年非常高兴,本来还以为演员得磨合着NG几次,没想到一遍就过了。 成敬锡和余宪在一旁看着, 余宪忽然道:“你新交的这个朋友,也不是全没可取之处。” 成敬锡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 林挚不是主演, 他上午的第二场戏被排在两个小时之后。这个镜头拍完之后,林挚依旧回到他惯常坐的地方,成敬锡老远看见他就站了起来,兴奋地等着跟他击掌。今天拿了个开门红, 林挚也很高兴,可是扭头一看,余宪居然也坐在成敬锡旁边,心里顿时就是一紧。 不过, 今天余宪并没有说什么让人难堪的话,而是道:“待会儿就是咱俩的对手戏了,就……希望合作愉快吧。” 林挚松了口气,对他笑了笑。 他们两个饰演的人人物本来就有点针锋相对的意思,接下来要拍的那场对手戏也写得暗潮汹涌。林挚才说第一句台词的时候就发现余宪有点要跟他较劲的意思,不过这样的感觉拍这种戏刚好,林挚于是更拿出十二分的劲头来,演得比上一场还要卖力。 两人一直势均力敌,都觉得跟对方飚戏挺过瘾的,各自心中的成见也消除了不少。这场戏的最后一句台词,是迟南对对方怒喝:“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姐姐吗!”林挚的情绪陡然爆发,余宪一直紧绷的那根弦应声而断。 导演夸余宪最后那一下的瑟缩演的到位,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里头起码有林挚一半功劳。 曹年看了一遍镜头回放,觉得非常满意。这回冒险用了几个新人,没想到效果都这么好!看来现在的小鲜肉也不全是一无是处的嘛,下一部剧,他也可以考虑一下摒弃偏见,慎重地挑几个合作了。 下午没有林挚的戏份,他昨晚就跟庄映棠说好了要回家陪他。因此一卸完妆,林挚就火急火燎地往外跑。结果他才一掀开化妆间的帘子,居然看见余宪在外面站着。林挚一愣,对他点点头,接着跑。 余宪:“……”他抿了抿嘴,几步跟了上去。可他就在林挚后头跟着,林挚不理他,他也不说话。 一直跟到了停车场,林挚惊喜地看见庄映棠就倚在自己的车旁边,立马把余宪虾馅儿的全给忘了。他撒欢儿似的跑到庄映棠身边,完全没注意到他身后的余宪神色颇为复杂。 林挚惊喜非常,他跑到车边儿上,要不是公共场合人多眼杂还有监控,他肯定要搂着人亲一口。不过现在他只敢压低声音道:“您怎么来啦?您是来接我的吗?” 庄映棠撇了撇嘴:“我要进城吃饭,顺路而已。” 林挚早习惯了他半真半假的说话方式,就当他是来接自己的,开心地笑了起来。他替庄映棠打开车门,然后又迅速跑到驾驶位,抢在他前头坐好,就眼巴巴地看着庄映棠。庄映棠看着他,有些诧异:“你干什么?” 林挚嘿嘿一笑,合身上去给他拉好安全带,“咔哒”一声扣好,然后顺势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没什么啊,就想帮你系安全带。” 庄映棠脸上迅速浮起一丝红晕,他看似生气、动作却很轻地推了林挚一把:“胡闹!” 在庄映棠(导航)的指挥下,林挚驱车来到附近的一个商业区。这里高端商场林立,即便是工作日的中午,人流也熙熙攘攘的。林挚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车位,把车泊好,看着停车场门口标识的“每小时20元”,心疼得直咂舌:“这儿能不能凭购物小票免停车费啊?” 庄映棠一愣,随即笑出声来,他调侃道:“你担心什么,反正是我的钱。” 林挚听完更心疼了:“您挣钱也不容易啊。” 庄映棠的口味非常传统,西餐日料什么的,在他看来都不算正经吃饭。于是他带着林挚去了商场顶层一家装修得非常高档的中餐厅,一口气儿点了八菜一汤。菜单上没有标价格,不过想来不会便宜。林挚听着服务生报菜名,心里直跳,等到服务生走了,才对庄映棠说道:“咱们就两个人,吃的了这么多吗?” 庄映棠没理他。稍后,菜一道接着一道端上来,林挚就闭嘴了。这大概是家广式餐厅吧,每盘菜都只有巴掌那么大,八菜一汤,就是他一个人,咬咬牙也不是吃不完。 吃完饭,林挚想着庄映棠有午睡的习惯,就问:“咱们回家吗?” 庄映棠却摇了摇头:“你以为我大老远的跑到这儿来,就是为了吃一顿毫无特色的饭吗?笨蛋,来这里当然是要购物啊。” 林挚点点头,陪着庄映棠下楼去看男装。这家商场的衣服都好看,不过价格更好看。林挚问:“您要买衣服吗?”他第一次陪庄映棠逛街,太想给他买件衣服了,这样他们就更像真正的情侣了。。 庄映棠却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给你买。马上要去C市了,别穿的像个土包子,给我丢人。” 要说庄映棠看林挚的那几件衣服已经不顺眼很久了。粗制滥造就算了,毕竟以前林挚也没什么钱;可难能可贵的是,这些衣服还无一例外地都非常不适合他。要说林挚审美吧,也不全是,看那一排小脚裤花衬衫,都是时下圈里的小鲜肉最流行的。可问题是,林挚那将近一米九的身高、比起他同行们能称得上壮硕的身材,跟风走花美男路线,能好看么? 林挚羞愧地低下头:“可是,这都是经纪人让我买的啊。” 一提他那个经纪人,庄映棠气就不打一处来。果然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衣服都不会挑,还能干嘛? 庄映棠给林挚买了直筒牛仔裤、基础款羊绒衫和一件看起来中规中矩的黑色长款大衣,简洁大方,裁剪得体,质感十足。他这才觉得满意,大衣的款式比较正式,不过配上牛仔裤就不会显得老气。接着又配了围巾配饰什么的,为了这一身行头,庄映棠一口气刷掉了六位数。 林挚手里拎满了大包小包,心想自己可一定要赶紧赚钱,再送给男神一块好点的表。不过他又喜滋滋地想,男神现在还把这块表戴在手上,是不是因为有点喜欢自己呢? ☆、第章 林挚要离开 B 市三天, 庄映棠心里就像空了一块似的。他已经迅速习惯了林挚在身边的日子,是林挚把这座空荡荡的别墅变得像个家。他想,他现在的这种状态,大概就叫“由奢入俭难”。 时隔多日,庄映棠失眠的毛病似乎又找上门来,他在林挚怀里翻了个身,心里想着明天要不要去探班呢? ……想到这, 庄映棠的脸冷了冷。曹年的那个剧组里那么多牛鬼蛇神,什么舒穆、什么成敬锡,在林挚离开B市之前, 他该去敲打敲打他们。 林挚并不知道庄映棠的打算,满心想着今天赶紧拍完戏,好早点回家陪他。毕竟明天下午就要启程去 C 市了,虽然他才在男神家住了不到一个月, 可是一想到要离开,就百爪挠心似的难受呢。 于是林挚这一天拍得十分用功, 提前了足足两个小时就收工了。他还来不及卸妆,随手披了件军大衣就去找导演请假了,曹年心情正好,大手一挥, 道:“行,你回吧。正好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明天中午准备启程去 C 市。” 林挚眉开眼笑:“谢谢导演。” 可等他卸完妆,准备走之前再跟曹年打声招呼时, 却看见他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庄映棠。 林挚:“……”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36 林挚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倒是庄映棠淡淡瞥了他一眼,道:“愣在那干什么,过来。” 说实话,庄映棠突然来探班,曹年也是一脸懵逼。说起来庄映棠比他还小两岁,但是从资历上来说能算是他的前辈了。他拐弯抹角地得管庄映棠叫一声师兄,不过两人一直没什么交情,庄映棠能来看他,绝对是意外之喜。 这会儿看见林挚,曹年刚才被惊喜冲昏的头脑忽然清醒过来。他怎么忘了还有这一茬呢?曹年对庄映棠一笑,指着林挚,不遗余力地夸奖道:“这孩子真是个好苗子,我还没来得及谢谢师兄的推荐呢。” 庄映棠听他夸林挚,心里十分高兴,面上却还是淡淡的:“他拍过我的电影,功底还是过得去的。” 比起“好苗子”,还是庄映棠那句“过得去”更让林挚高兴。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庄映棠便道:“去收拾一下,今天收工以后我请你们吃饭。” 林挚去了一趟洗手间的功夫,庄导要请全剧组吃晚饭的消息就已经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甚至神奇地包括了场上正在拍戏的舒穆和女二号。林挚从厕所隔间出来,哼着歌洗手洗脸,从镜子里看见刚走进来的场务和男十八号,笑着对他们点点头。 林挚一走,那两人对望了一眼,男十八号就撇了撇嘴:“也不知道得意什么呢。唉,如今这世道啊,卖身上位的也能这么高调了?这种事吧。虽然什么时候都有,可是在我们那个时候,人家都藏着掖着生怕给人看出来,现在可好,嘁。” 男十八号比林挚大十岁,混到现在依然只能演个小角色,尤其在这种制作精良的剧里,他那个角色比群演也多不了几场戏。但是他仗着自己入圈早,老喜欢充前辈。 场务见怪不怪,一边洗手一边道:“这世道就是笑贫不笑娼。” 他们两个正说着,却忽然听见身后厕所隔间的门重重一声响,一个男人走到洗手台前,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被人听见背后说人坏话多少有点尴尬,不过鉴于眼前的这位是跟林挚关系不太好的余宪,十八号厚着脸皮对他笑了笑:“小余,你也来上厕所啊?” 余宪没接这个茬儿,却严肃地说道:“林挚不过是碰巧认识庄导而已,你们这么说他不太好吧?戏也拍了一个星期了,他的演技怎么样,难道你们看不出来吗?孟哥,平心而论,就算没有庄导的这层关系,难道他就拿不到迟南的角色么?” 男十八号没想到自己能撞上这么不留情面的龙头亲,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可也只能自认倒霉。还是场务周到,赶紧笑着打圆场:“嗨,孟老师也就是随口说那么两句,你也别当真,听听就过去了。” 余宪叹了口气,闷声道:“又不是什么好听的话,我才不会说呢。” 庄映棠在剧组附近的南山饭店豪气而摆了十几桌,把全剧组的人都叫上了。而名头也十分说得过去,毕竟这部剧他们家也是有投资的。剧组的几个高层和男女主角跟庄映棠坐在主桌,而林挚也因为庄映棠的关系,开席不久就被曹年找了个借口叫了过来。 旁边几人都心知肚明,让出庄映棠身边的位置给林挚。庄映棠端起酒杯,淡淡道:“我的这个小朋友这几天多亏各位指教了。” 舒穆笑道:“惭愧惭愧,小林功底扎实,指教实在谈不上。” 庄映棠对舒穆遥遥致意:“常听林挚说起你,以后有机会可以合作。” 舒穆简直受宠若惊,旁人也十分羡慕。谁也想不到林挚一句很可能是不经意的夸奖,居然就能换一个跟庄映棠合作的机会。谁说这是金主的,这分明就是真爱啊!他们此时都有点后悔没有放下架子,跟这小演员结个善缘了。 只有林挚一脸懵逼,他哪有“常”说起舒穆啊!明明就说了那一次,他还生气了,那他哪还敢在家提舒穆的名字?林挚顿时紧张起来,为什么男神会有自己经常提起舒穆的错觉?他今天会不会又发脾气啊? ……最关键的是,明天就要去C市了,今天还能不能吃脐橙了啊? 庄映棠对自己的机智十分骄傲,只要那个舒穆不是太傻,肯定不敢再打小龙套的主意了,而且还会更加照顾他。而且这件事要不了多久就会传遍剧组,再也不会有成敬锡那样不长眼的,找他家小龙套恶意搭讪了! 庄映棠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不那么磊落,有点坏人桃花的意思,不过做起来毫无心理负担。 ☆、第章 林挚那天晚上还是吃上了脐橙, 可是因为第二天要出差,只敢克制地吃了一颗。 要在C市拍摄的戏份只占很少一部分,算上路上的时间也就只有三天而已。有的戏份少的演员——比如余宪——根本就不用来。 其实林挚也只有三场戏而已,但是因为是每天一场,所以也没法提前回B市。他三天的戏份全在上午,每天早早收了工,却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 好想庄导啊, 想跟庄导视频。 ……可是得忍到晚上才行。 这事说来话长,第一天,林挚收工以后微信轰炸庄映棠——其实也只发了七条而已——结果晚上就被骂了。 “……没戏拍不能看别人怎么演吗?不会看剧本吗?你拍《关山》的时候可不是这样不思进取的!你才几岁?连个代表作都没有, 就想退休了?” 于是,林挚再也不敢在工作时间骚扰庄导了。 好不容易盼到领了晚上的盒饭——这意味着夜幕降临,正式进入庄映棠的休息时间。林挚三两口吃完了,然后拿起手机, 迫不及待地发出视频邀请。 不多时,视频接通, 庄映棠那张完美的脸出现在林挚的手机屏幕上。林挚有些贪婪地摩挲着屏幕,问道:“您现在在做什么呢?” 庄映棠淡淡道:“工作。” 林挚有些发愁,自打自己来了 C 市,男神就一直对自己这么冷淡。每天跟他视频, 他从头到尾都在书房工作。也许他应该识趣地跟男神说晚安才对,可林挚却不愿意。他太想庄映棠了,哪怕庄映棠什么都不说,他只看着他的脸也能津津有味地看一晚上。 林挚又道:“我明天就能回去啦, 下午我去买了特产,您要不要看看?”说着他把下午的战利品大包小包地摆出来:“您看看,有什么喜欢吃的吗?我明天上午还可以出去的。” 庄映棠摇摇头:“不用,你就好好在剧组呆着,不用拍戏的时候学学别人的表演技巧也好。你是来工作,又不是来旅游的,天天瞎逛什么街?” 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林挚垂头丧气地嗯了一声。他有些发愁,他们分开三天了,结果男神一天比一天冷淡,再这样下去他们岂不是要从头开始了?林挚顿时有些紧张,说出来的话也来不及过一遍脑子了。鬼使神差地,林挚忽然就问了一句:“您想我吗?” 林挚话音一落,视频就好像卡住了一般,庄映棠有好几秒没动,也不出声。然后,他的手机突然倒了,于是林挚的屏幕里就只剩下了一个精致的下巴尖儿。庄映棠略带愠怒的声音隔着两个城市传过来:“谁、谁想你了?” 次日晚上八点,林挚终于风尘仆仆地从机场回到了庄映棠的家里。客厅的灯一盏也没有开,唯一的光源是餐桌上摆着的烛台。烛台旁边坐着的,是昨天口口声声地说一点也不想他的庄映棠。 温柔的烛火给餐桌上的食物镀上了一层柔光,庄映棠本就俊美无双的脸,也由此变得愈发秀色可餐了。林挚觉得自己的嗓子有点儿发干,他呆呆地看着庄映棠,问道:“这些……都是您准备的吗?” 庄映棠摇了摇头:“说什么傻话呢?大部分当然是张阿姨的手艺,不过……”他看着这一桌子丰盛的菜,有些苦恼地思索着,最后勉强道:“这盘沙拉里,军功章有我一半。” 懂了,林挚想,可能沙拉汁是他挤上去的。他这样想着,便笑了起来。庄映棠恼羞成怒:“术业有专攻懂不懂?你难道非得吃我的手艺吗?我可不想吃!” 林挚连忙敛住笑意,连声附和,见庄映棠心意稍平,又小声道:“其实您能准备这些,我看着都已经很开心了,哪怕桌子上只有两盘儿速冻饺子,我都能高兴得飞起来。” 庄映棠撇撇嘴:“你就哄我高兴吧。”不过他看起来是真的高兴。庄映棠开了瓶红酒,还给林挚倒了半杯,道:“明天上午没有你的戏吧?那就允许你喝一点儿。” ——他倒是把林挚的酒量拿捏得挺精准,要是再多倒一点儿,林挚今天晚上没准就得睡餐厅。 因为林挚本人是个真·一杯倒,庄映棠平时轻易不准他碰酒。此时,林挚端着酒杯,狐疑地看着庄映棠。庄映棠清了清嗓子:“也没什么,就一杯底而已,也就助个兴。” 林挚依旧谨慎地没有动作,他心里想,你把我灌趴下了,待会儿的前戏难道你自己来吗? 庄映棠见暗示无效,索性直言道:“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呢?那我跟你直说了吧。你看,咱俩在一块儿这么长时间了,我一直都让着你。可我的初衷可不是这样啊,所以,今天,我要在上头!”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37 他看着林挚那张恍然大悟状的脸,又警惕地补充了一句:“我说的‘在上头’就是字面儿意思,可不是要吃脐橙。” 说实话,他这个要求让林挚有点为难。林挚倒也没有十分执着于体位,只不过上了这么几次床,他对庄映棠的技术水平多少还是有点了解的。他真怕庄映棠下手没轻没重,弄的自己后天没法儿拍戏。 ……那可就丢大人了。 可是那么喜欢庄映棠,怎么忍心拒绝他这个小小的要求呢?更何况今天庄映棠就为了“在上头”,还费了这么大的心思。 林挚看着这一桌跟庄导没多大关系的菜,脑子一热,壮士断腕一般地答应了下来。 庄映棠非常高兴,当即亲了林挚一口。林挚被这糖衣炮弹糊了一脸,顿时把刚才的担心都抛到九霄云外了。能让男神这么高兴,让他在床上躺三天都行啊! 这一顿烛光晚餐吃得两个人黏黏糊糊的,等到酒足饭饱该思 yin 欲的时候,他们俩已经连体婴儿似的抱在一块儿,难舍难分了。庄映棠其实没喝多少酒,可人却好像醉了似的。林挚看他目光迷离地闪着春、意,真想当场就把人摁在墙上,先这样吃,再那样吃。 不过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林挚对着这么诱人的大菜,硬是忍了下来。 大菜还拍着胸脯煞有介事地跟林挚保证道:“你放心,我今天一定让你舒舒服服的!” ☆、第章 庄映棠其实一直很羡慕林挚每次轻轻松松公主抱自己, 觉得特别帅。他有心尝试,可惜林挚人高马大,不仅不好下手,而且他也没有这么大的力气,只好悻悻作罢。两个人亲得如胶似漆,把房门一关,庄映棠就把林挚推倒在了床上。 当然, 多亏林挚配合,要不庄导指不定得使个过肩摔才行——如果他会的话。 终于裸裎相对,庄映棠学着林挚之前的动作, 在他的身上抚摸亲吻,随手点起一簇簇火。而林挚也十分配合,乖乖躺平任由他施为。到了这个时候,庄映棠还是志得意满的——显然他技术高超, 林挚已经冲他升旗致意了。 不过林挚主要是被庄映棠萌的肝儿颤,一心想着要把他这样那样, 愣是把自己给脑补起来了。总之气氛正好,而就在这时,庄映棠的手终于摸到了林挚后面。 第一次得小心点,庄映棠挤了一手润滑油, 准备一点点往里蹭。然而愿景是美好的,现实情况却跟他想的不太一样。合得太死,开拓困难,庄映棠努力得满头大汗, 那点进展只能说聊胜于无。 躺在床上的林挚心里愈发惶然——就庄导这技术,实在很难让人放心啊。 庄·技术渣成功战胜了庄萌萌,林挚毫不含糊地软了。 庄映棠一看,愈发泄气。折腾了这么半天,他早就累了,然而到现在依然看不到成功的希望,他翻身当攻的兴致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庄映棠又努力了一下,最后放弃了:“今天就算了,还是你来吧。” 林挚猝不及防:“什么?” 这质疑也太明显了,庄映棠的脸“刷”地红了。他简直恼羞成怒:“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就算了!” 这怎么能不行呢?林挚顿时眉开眼笑,忙不迭把一串亲吻落了下去:“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箭在弦上。 林挚握着庄映棠的一截细腰:“今天还是脐橙吗?” 庄映棠睁开水汪汪的眼睛,神色迷离地给了他一记温柔刀,理直气壮地说道:“脐什么橙?老子要躺着,躺着!” ——庄映棠经此一役,并没有越挫越勇的打算,反倒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为什么要做攻?又累又蠢,也并不能得到更多欢愉,躺平享受多舒服啊! 彻底放飞了自我的庄映棠转而开始同情起魏南远那样的傻金主来。他的那些小明星们,只需要躺着享受,就能有钱有房有资源,怪不得现在圈里世风日下,都想着被包养!还是他的小龙套好,不坑金主,真是业界良心。 ……于是,凭借着庄导神奇的脑回路,林挚终于奠定了自己在这个家里攻的地位。 隔天在鹰峰有一场夜戏,凌晨四点多就要开拍,因此第二天下午,林挚就拎着行李去了片场。 这时候庄映棠恰好闲下来。林挚不在家,他愈发觉得无趣,突发奇想要去滑雪。 张阿姨一边给他收拾东西,几次欲言又止。庄映棠把自己裹得像个球、还艰难地在脖子上找了个空隙好把厚厚的围巾系上去,一瘸一拐地从楼上下来,对张阿姨道:“对了,我要带上个月新买的那个滑雪板。” 张阿姨:“……”她沉默地看着庄映棠不大顺畅的走路姿势,委婉地劝说道:“少爷啊,您这个样子去滑雪……是不是不太安全?” 庄映棠困惑地站在门口的全身镜前,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全副武装的自己,最后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 张阿姨大概是年纪大了,对滑雪这项运动有点误解吧。 林挚拍完夜戏,又在寒风中哆哆嗦嗦地等了好几个小时,终于拍完了当天的戏份。吃完午饭后,曹年终于大发慈悲,批准收工的演员回酒店。昨天寒流来袭,今天鹰峰最高气温才零下十度,跟林挚结伴而行的成敬锡觉得他的大鹅都快被吹透了。 好不容易看见酒店大门,成敬锡跟林挚不约而同地越走越快,最后几乎小跑进去。 进了酒店,他们俩直奔楼梯——因为电梯坏了。林挚忽然觉得有人在看他,便不经意地往旁边瞥了一眼,结果真的看见酒店大堂里那个掉了皮的破沙发上,有个正襟危坐的庄映棠。 “庄、庄导?”林挚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成敬锡也停下脚步,看着沙发上那个裹在羽绒服、大围巾、护目镜里的男人,心中翻起惊涛骇浪:人都裹成这样了,林挚究竟是怎么一眼把他认出来的? 庄映棠脸色不太好,他哼了一声,拿下巴点了点身边的大登山包。林挚就自然而然地把包扛在肩上,问道:“您上这来干什么啊?” 庄映棠:“我当然是来滑雪的。” 林挚点点头:“那您今天回去吗?还是要住一晚上?” 鹰峰离城里比较远,一天往返的话,时间会比较紧张。 庄映棠道:“我当然准备住在这了。可我是临时起意,到了才发现附近的酒店全都订出去了。” 林挚恍然大悟。现在是滑雪旺季,酒店自然抢手。他想了想,道:“要不,您先在我这儿凑合一晚上?” 明天是星期天,应该有不少人退房。 庄映棠嗯了一声,跟着林挚回了房间。 林挚的房间小得捉襟见肘。 这几个月鹰峰的酒店贵的离谱,曹年又小气,订房的时候选的是最便宜的酒店,条件当然好不到哪去。林挚的房间只有一张一米二的小床,床脚有桌子和衣柜,转个身就是卫生间。 林挚有些窘迫:“有点小,您就凑合一晚上吧,晚上我去别的酒店问问,看什么时候能有空房间。”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38 庄映棠倒没说什么。他有时候在山里取景,大通铺也不是没睡过。听了林挚的提议,他无可无不可地耸耸肩:“再说吧,我累了。” 林挚一听他累了,赶紧铺床、开暖气、拉窗帘,又把被窝弄得暖烘烘的。庄映棠直看得生出几分倦意,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等他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林挚坐在桌子旁,只开了一盏小台灯,正安静地翻着一本表演方面的专业书。见庄映棠醒来,他温柔一笑:“饿不饿?” 他这么一说,庄映棠还真觉得有点儿饿了。可是剧组的晚饭时间早就过去了,他只好不情愿地爬出温暖的被窝,跟着林挚下楼觅食。 他们俩都没有注意到,酒店门口那稀稀落落的灌木丛中,伸出了一个黑洞洞的长镜头。 ☆、第章 第二天一早林挚起来拍戏的时候, 庄映棠还在昏睡。林挚蹑手蹑脚地出了门,没舍得打扰他。 而庄映棠似乎也没有出去找酒店的意思,兴致上来了就去滑一会儿雪,剩下的时间都窝在巴掌大的房间里混吃等死。 剩下的两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迟小姐的本命年》鹰峰部分戏份拍摄即将结束,而林挚也在最后一天下午杀青了。 “恭喜!” “恭喜恭喜!” 林挚的最后一场戏拍完,剧组的大小演员们纷纷上来祝贺他杀青。连导演曹年都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林啊, 本来该给你准备一个欢送宴的,可是这个鬼地方条件有限,回城的话时间又来不及。这样, 下个月剧组的杀青宴,你可一定要来;以后有机会,我肯定还要跟你合作的。” 不知道曹导说的是不是客套话,林挚连连道谢。 林挚回到酒店一看, 庄映棠早把东西收拾得七七八八了。林挚见没什么可插手的,就索性跟在他身后, 问:“咱们要回家吗?” “你别跟着我。”庄映棠烦躁地咕哝道,然后回头瞪了林挚一眼:“回什么家?我大老远跑到鹰峰来,雪没滑一场,温泉也没泡, 你真当我是来给你探班的吗?” 林挚咧嘴一笑,也不说破:“那咱们再玩两天吧。” 庄映棠哼了一声:“你怎么这么贪玩?那好吧,你去天云居订间房,他们有温泉。”临出门时, 还不忘感叹一句:“可算是不用住在这个破地方了。” 林挚扛着庄映棠的大包小包,在酒店大堂里碰见了拍戏回来的余宪和成敬锡。庄映棠裹得严实,成敬锡便也装作认不出他——虽然庄映棠住在这里的这件事,整个剧组全都知道。 成敬锡笑着同林挚道别,祝他前程似锦;余宪就抿着嘴在一旁一言不发。他偶尔会抬头看庄映棠一眼,目光中总带着探寻和一丝莫名的忧色。 等到庄映棠和林挚坐上了自己的车,才问道:“刚才碰到的那个人,是不是跟你关系不好?” 林挚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可能是余宪,便点了点头,又道:“不过,倒也没有特别不好——他那个人脾气就那样。” 庄映棠不知对余宪有什么不满,毫不客气地吐槽道:“看出来了。他在剧组人缘儿不好吧?喜怒好恶全都挂在脸上,那张嘴大概也是想说什么说什么,一看就不好相处。” 工作日,就算是滑雪旺季,天云居也能订到空房间,而且还能包汤池。庄映棠十分满意,就是今天时间有点晚了,滑雪是来不及了。 不过泡温泉也是一样的。庄映棠跟林挚分食了一块巧克力,就开始在房间里换衣服,准备去订好的池子里惬意地泡一会儿。庄映棠换衣服也不避着林挚,把林挚看得直有点眼馋。不过他想了想一会儿温泉可能能吃顿大餐,硬是忍了下来。 庄映棠松松地裹着件浴袍,想了想,又把手表摘下来扔在一边儿。林挚注意到他今天没有带自己送的那块,心里不由得有点吃味。可他又觉得自己毫无道理:男神有这么多块儿表,换着戴不是太正常了? 庄映棠收拾停当,回头一看林挚心不在焉,便问道:“你想什么呢?” 林挚措不及防,脱口而出:“您换表了啊?”说完他就恨不得抽死自己,多什么嘴呀,平白显得自己小肚鸡肠——虽然也确实如此。 庄映棠一愣,不怎么自然地偏过头去,说道:“你见过谁出门滑雪还带块儿新表的?磕了碰了怎么办。” 林挚不由得又看了一眼庄映棠换下来的那块表。跟自己送的那块比起来,这一块的价钱少说得多个零,倒不怕磕碰了? 他们订的汤池不大不小,两人一人一边,离得也不算远。庄映棠泡温泉的时候,下半身一直矜持地裹着一块儿白色浴巾;而相比之下,林挚就豪放得多了。反正池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庄导想看什么随便看,还能早点给待会儿吃肉做好准备。 不过就这么干泡着也没什么意思,没一会儿,林挚就划着水凑了过去,讨好地说道:“您这两天累了吧?我帮你捏捏肩好不好?” 说着,就上了手。 庄映棠在床上躺了两天,肩颈的肌肉还真有点僵硬。他被林挚捏得舒服,便半阖起眼睛,一半身子倚着池子边的石壁,另一半靠在林挚怀里。他后脑的碎发扎在林挚的颈间,林挚觉得有点痒,便躲了躲。 林挚这么一躲,庄映棠就起了坏心。他故意把头动来动去的,林挚起先还躲闪,可架不住庄映棠契而不舍。三五个回合下来,就把林挚给蹭出了火。 那浴巾可不顶什么事儿,又热又硬的东西抵在庄映棠大腿上的感觉异常清晰。庄映棠的脸顿时红了,回头骂了一句:“流氓!” 林挚被他骂得十分委屈,他本来也没想这么快的啊——这样显得自己多少有点禽兽。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快,寂静的汤池里很快就响起了不可描述的声音。 泡完温泉本来应该去吃酒店的自助餐,可庄映棠没吃上。他又累又困,回了房间就睡觉了。林挚也没吃好,垫吧了两碗炒饭麻辣烫,就端着庄映棠的海鲜粥回了房间。庄映棠根本不想理他,好说歹说喝了半碗就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的雪也没滑成,因为一口气儿睡到了午饭后。 庄映棠的游玩计划全泡汤了,一见始作俑者气就不打一处来。林挚于是给外低眉顺眼、做小伏低,他赶紧把熬了一天的梨汤端过来,道:“喝两口,润润嗓子吧。” ——昨天第二次的时候庄映棠格外激动,嗓子使用有点过度。 庄映棠显然也还没忘,顿时恼羞成怒:“拿开拿开,我嗓子好着呢,润什么润!” 这就是睁着眼说瞎话了,就这句话的声调,起码就比平时低了八度。 然而林挚并不敢揭穿他:“是我说顺嘴了,梨汤润肺,您看这鹰峰,干冷干冷的。” 庄映棠这才作罢。 喝完甜汤,庄映棠心情显然不错,他爬起来指挥着林挚收拾行李——明天他还有事,今天确实得回城了。他又想起昨天自己错过的自助餐,有些郁郁。云天居的饭要说多好吃倒也未必,主要是离得远,来吃一顿不容易。 庄映棠便问:“你昨天吃的怎么样?” 林挚老实地回答:“我就吃了碗麻辣烫就炒饭,是比我家楼下做得强多了。” 庄映棠:“……”他简直痛心疾首:“也就是说,我往返小二百公里、花了八百块钱,你就吃了一碗炒饭、一碗麻辣烫?!”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39 ☆、第章 拍完了《迟小姐的本命年》, 一直到过年的这段时间里,林挚再没戏拍了。不过他放不了这么长的假,因为杜析雨的电视剧《风起云涌》已经定了春节档,作为重要角色之一,他也得跟着宣传——虽然他并没有什么名气。 这是林挚这么多年以来,头一个不能在家过的春节。 而就这半个月的假期,庄映棠也没打算让他闲着。他给林挚报了一个演技提高班——当然不是满大街发小广告的那种疑似诈骗组织, 里面的老师都是正儿八经的名校名师,能进去学习的也都是各有背景的实力派演员。庄映棠给他报这个班是花了心思的,不仅能实打实地提高演技, 对扩充人脉也很有帮助。 于是托炒饭和麻辣烫的福,林挚在回家第二天就被庄导扫地出门了。 “出去多交点朋友,看看别人是怎么生活的,是不是因为有钱有金主就也吃八百块钱的炒饭和麻辣烫?”庄映棠一边说, 一边无情地把林挚连人带包丢了出去。 明明就是在因为自己没有滑上雪而迁怒他!可是这也不能全怪他啊——又不是只有他自己享受到了!然而林挚敢怒不敢言,为了能回家睡觉并且不至于断粮, 他只能频频点头:“是,是我太不知节制了。” 庄映棠心意少平:“就是,年轻人不能仗着身体好,就随心所欲。” 庄映棠给林挚报的这个班里, 都是想认真学东西的,平时大家相处都很和谐,没人惹是生非、勾心斗角。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白天听导演上课, 晚上上上导演,日子过得十分充实;转眼间就进了春节长假,《风起云涌》播出的日子也到了。 《风起云涌》在大年初二准时播出。收视率是好是坏其实算不到林挚头上,而且他到第二集才会首次出场,可他还是很紧张。林挚同时刷着好几个微博和讨论群,在庄映棠家的沙发上正襟危坐。 林挚这会儿可能比男女主角更加紧张。因为第一集收视率不错,大部分观众的反响也在意料之中。可林挚是头一次在电视屏幕上出演一个有名字的角色,实在太在意观众的看法了。 庄映棠觉得有些好笑:“有那么紧张么?前些时候张平凌的粉丝在微博上铺天盖地地黑你,都快赶上网络暴力了,你那会儿心态不是都挺好的?” 林挚使劲摇头:“那怎么能一样啊?他们说的又不是真的,当然无所谓;但是如果观众骂我,那是真的说明我演得不好啊。” 林挚紧张得心态都有点崩了,他站起来,在茶几前头踱来踱去,沮丧地:“然后观众们肯定也要骂杜导,大过年的居然给他们看这种东西;哦,他们还会骂您的《关山》,您选角从来没出错过,一世英名就毁在我手上了……” 庄映棠哭笑不得,只好安慰道:“第二集只有你一个镜头,观众能不能注意到你都说不准,应该不会有太多讨论的。” 他从来没拍过电视剧,根本不了解电视剧受众的口味,随口说说罢了。幸好林挚无条件地信任他,虽然还是紧张,可还是在脑补到自己“被众多导演唾弃以至于连群演的工作也找不到只能流落街头”之前,悬崖勒马了。 不过好景不长,因为林挚很快就看到自己的脸出现在了电视屏幕上。他饰演的角色是一个霸道总裁,就像活跃在大小银幕里、各种意义上的霸道总裁一样,他也不能免俗地有一个非常炫酷的出场方式。林挚在拍摄的时候只觉得,这样的角色他以前从来没演过,既新奇又有挑战;可当他成了旁观者,就觉得自己简直蠢爆了。 真的会有人喜欢这样的中二病吗?什么?女配?哦,那大概是因为她的人设里有“瞎”这个属性吧…… 庄映棠却看得津津有味:“哎,你这个出场方式很特别啊,杜析雨脑洞真大,我要不要也考虑学学他?”回头一看,林挚双手捂着脸,可能已经快把自己闷死了,不由得笑道:“怎么了,我觉得你演得挺不错的啊。” 林挚闷声道:“那肯定是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您太喜欢我了,所以才会觉得我演得好呢;可是我也很喜欢我自己啊,都有点想拿西红柿砸那个中二病。”他叹了口气:“不过这是您家电视,所以还是算了。” 庄映棠啼笑皆非:“你要不要脸啊?” 他们两个插科打诨了一阵,林挚的心态明显好了不少,起码走路不同手同脚了。可他还是紧张,庄映棠想不出安慰人的话,只好一本正经地吩咐道:“阳台上有橙子,去给我切一盘来。” 林挚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想吃橙子,不过男神最大,他马上去切了两只橙子,端到客厅里来。庄映棠没动手,却先挑剔地看了一圈橙子的屁股,道:“怎么不是脐橙?” 林挚心想那当然是因为您没买啊。可是他舍不得庄映棠有一点不满意,又没地方去给他买橙子,灵机一动,红着脸道:“那咱们去楼上吃一个,好不好?” 正中庄映棠下怀,两人愉悦地关起门来吃了一个脐橙。 而就在他们吃夜宵时,微博上开始刷起了第一个关于他的话题。起先是有一个画条漫的博主发了一联串心心眼的表情,写道:“苏苏苏!简直太帅啦!”配图是林挚开场的 GIF。 没看过《风起云涌》的粉丝纷纷追问这是什么剧,结果博主还没来得及回答,这条微博就被杜析雨转发了:“多谢关注,《风起云涌》是新剧,小林也是新人,请大家温柔吐槽。” 杜导粉丝不多,可关注他的许多都是大咖。这条微博在一个小时之内,被好几个千万粉丝的明星转发,再加上林挚确实有颜有演技,不少人都吃下了这个安利。 《风起云涌》第二集的网络点击火速反超第一集,有不少人都是冲着“霸道总裁”去的,正在吃脐橙的林挚就这么火了。 ☆、第章 一夜之间, 林挚的微博粉丝暴涨了快一百万,看起来总算不像个僵尸号了。不仅如此,他的新粉丝们还火速成立了第一个官方组织。不过林挚并不知情,他起了个大早,给昨天受了累的庄映棠做早饭,因为张阿姨回家过年了 过年难得不用工作,也不用走亲戚。吃完早饭, 两个人就商量着去超市买点儿菜肉零食什么的——天气预报说未来两天可能会下大雪,没有意外的话,他们应该是不会出门了。 风大得很, 果然是寒流来袭的征兆。就从门口到车库这几步路,庄映棠的羊毛大衣就被吹了个透心凉。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加快了脚步。 林挚看得有点心疼,就跟他说:“您看, 我也赚了钱了,送您一件羽绒服当新年礼物, 好不好?” 庄映棠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什么?羽绒服?你见过哪个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美男子,会在冬天穿羽绒服的啊!你给我买了羽绒服,是不是还打算再给我配一顶保安张大爷的同款毛线帽?”他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林挚的头:“要不是……我简直要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弯了!” 林挚自觉十分委屈,他不过就是想让男神穿得暖和一点儿啊, 为什么就是直男了? 春节这几天 B城街上的车流都稀稀落落的,超市里人就更少了。他们两个路上商量好了中午要吃火锅,庄映棠负责挑火锅底料,林挚负责庄映棠不喜欢的蔬菜, 然后两个人一起买肉。平时那些林挚永远挤不过的大爷大妈们都回家过年了,林挚终于能站在蔬菜区的第一排,慢慢精挑细选。 根茎类的可以多买点儿,叶子菜不好放,够一两天吃的就好……林挚正在琢磨配菜,忽然旁边有个小姑娘激动地问:“请问……你是不是赵日天啊?” 林挚在《风起云涌》里演的霸道总裁姓赵,他的新粉丝团顺势就给他起了个昵称叫赵日天——因为他看起来好像真的能日天似的。不过林挚还不知道,他疑惑地看着姑娘摇摇头:“你认错人啦。” 他心里还有点同情姑娘的这位朋友——竟然真的有人叫这么蠢的名字,爹妈跟他多大仇啊! 姑娘一愣,继而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林挚,对不对?” 林挚这还是头一次在公共场合被人认出来,手足无措的,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绞尽脑汁也就呆头呆脑地说了一句“你好”。 姑娘也不在意,兴致勃勃地求他签名,林挚自然答应;爱豆这么平易近人简直意外之喜,林挚一边签名,姑娘又大着胆子要求道:“你能祝我新年快乐吗?” “好好好。”林挚赶紧点头,这可是春节啊,打招呼的时候当然不能只说“你好”,于是赶紧补了一句:“过年好啊。” 姑娘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她摆摆手:“算啦算啦,赵日天,你好萌啊。” 将近一米九的林挚头一回被一个小姑娘夸萌,简直一脸懵逼。姑娘是有素质的粉,拿到签名后没有继续纠缠林挚,心满意足地走了。林挚把菜挑得差不多了,就转到货架后头去找庄映棠。发现他居然往购物车里放了十盒肥牛,而且还大有接着拿的意思,赶紧抓住他的手:“咱们可吃不了这些啊。”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40 庄映棠任他握着自己的手,促狭地对他眨了眨眼:“但是还可以招待你的女粉丝啊,日天先生。” 林挚听得直接傻了眼,庄映棠则开心地笑了起来:“想不到买个菜都能被人认出来,你大概是真要红了,感觉怎么样?” 林挚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的事,诚实地说道:“我的粉丝可真可爱啊。”说着,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是太突然了,刚才吓了我一跳。” 庄映棠哈哈大笑:“习惯了就好了。” 庄映棠兴致勃勃地说要庆祝,林挚自然要顺他的意。回家以后,林挚亲自炖了一锅骨头,用来做火锅汤底。就在他熬汤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屏幕上是个不能忽视、却又叫人觉得扫兴的名字。林挚叹了口气,接通电话:“黎哥。” 黎霏的声调颇为应景,他喜气洋洋地说道:“小林,过年好啊。” 这年拜的有点晚,不过林挚还是客气地回道:“黎哥过年好。” 黎霏一笑,马上切入正题:“小林啊,你的电视剧红啦,你知不知道啊?” 林挚一愣:“啊?” 便听黎霏继续道:“哎呀,这个年呀,我们是都过不好喽!昨天大老板亲自打电话,挨个把我们从家里叫回来紧急开会,连夜给你量身定制了一个五年计划。小林,公司对你现在是非常重视,你自己可一定得抓住机会啊。” 计划是什么黎霏只字不提,全是漂亮的场面话,林挚能说什么呢?他只好干笑了两声,表示一定会服从公司安排,然后与黎霏各怀鬼胎地结束了通话。 林挚放下电话,一转身就看见庄映棠坐在饭桌上,聚精会神地抱着 pad 刷刷刷。庄映棠抬起头:“哟,这下恐怕你是真的要火了。” 庄映棠微博有个小号,关注了娱乐圈的各种台前幕后、营销八卦,主要是用来围观。他刚才一登上那个号,首页没翻完就确定自己被霸道总裁赵日天给刷屏了。他随手点了一条进去,映入眼帘的就是林挚那张阳刚英俊、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帅脸。热门全是十分不矜持的评论:“想日!” 庄映棠不屑地嗤了一声,心道金主都日不成,你确实也就只能想想了。 庄映棠半开玩笑地说道:“《关山》的宣传没准还得托你的福呢,回头指不定要请你跟谁炒段绯闻,我的电影也火了。” 林挚不知所措地看着庄映棠,听见“绯闻”两个字,表情有点难过。庄映棠哈哈大笑:“你还真当真了?放心吧,我的宣传团队特别古板,宣传电影就是宣传电影,很少碰演员的——当然也不准演员借我炒作,圈里人都知道我的规矩的。” 当时庄映棠说这话的时候根本想不到打脸会来得如此之快——第二天,星光娱乐官微发布了一篇煽情的通稿,主要内容是他们公司的新锐林挚的坎坷明星路,其中花了大段篇幅、事无巨细地描述了他的出道之作《关山》。 ☆、第章 庄映棠接到《关山》宣传负责人的电话时, 正跟林挚亲亲热热地在家做饭——林挚负责做,庄映棠负责加油,分工和谐而明确。然后林挚眼睁睁地看着庄映棠接了一个电话的功夫,笑容渐渐消失,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肯定是出什么事了!林挚的心跟着庄映棠的脸色变化变得愈发焦灼,好不容易等庄映棠挂了电话,他忙问道:“怎么了?” 庄映棠看了他一眼, 怒气冲冲地说道:“你那个什么娱乐的老板,他脑子是不是有坑啊?” 林挚跟他们大老板不过一面之缘,对庄映棠的这个问题实在爱莫能助。庄映棠见他一脸茫然, 立马登录微博找到了他们公司早上发的通稿。林挚一目十行地看完,立刻急切地对庄映棠道:“庄导,这不是……我不……”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庄映棠心累地摆摆手, 打断了他。他沉声道:“亏得我还算了解你的为人,而且这两天你又整天跟我待在一起, 我知道你没时间整这些幺蛾子。这要是换成别人……”庄映棠面沉似水:“你说说你们公司,这不是帮着你断条后路么?” 庄映棠越想越气:“我看以后你也别跟别人合作了,就你们大老板这个折腾劲儿,我都难说能不能给你兜得住!”他霍然起身, 烦躁地在厅里踱了几圈:“你也在你们公司干了三年了吧?你能告诉我,你们公司到现在居然还没倒闭,究竟拜的是哪路神仙吗?” 这事林挚是不可能知道的,好在庄映棠只是开嘲讽, 不是真的对这些神魔妖怪的东西感兴趣。发泄完了,庄映棠给宣传回了电话让他们就当这事没发生过,可心里却还有点忧虑。他在这个圈子里待了这么多年,知道这件事多半不会因为他的置之不理而就此偃旗息鼓。 星光娱乐官博统共没有六位数的粉,而且估计多半是买的。他们要是发篇通稿自娱自乐可能没什么人看;但是大老板怎么能会允许这种事发生?他一咬牙批了一大笔资金,买了营销和热搜,还蹭了《关山》和《风起云涌》的 tag。 可想而知,这么一来这篇文章的传播范围就比较广了。幸亏林挚命好,粉丝的组织纪律性比较强——也可能是因为刚入坑,没有那么真情实感——他们的态度就是转发外加祝贺,没做什么惹人烦的事。 然而这并不代表对家不落井下石。 林挚一个新人,名气还没起来,没人安利没人炒,别说对家,黑都少;不过在星光娱乐发完那篇通稿后,对家简直犹如雨后春笋,一茬茬地往外冒。 ——跟庄映棠合作过的演员不少,也不是个个都乖巧懂事,他们中也有很多人借着庄映棠的名声拉踩炒作、甚至还有企图跟他炒绯闻的。庄映棠对待这种事的态度只有拉黑一种,炒作什么的当然也要被他的公关团队强势地扼杀在摇篮中。 等着看林挚笑话的,就是这拨人。 然而他们等了一整天,《关山》的公关就像死了一般,一点动静也没有。戏没看上的人们败兴而归出离愤怒,他们不敢招惹庄映棠,只能迁怒林挚。 于是,他们开始连夜八林挚的黑历史。 林挚一个刚出道的小新人,实在没什么料可八。他们恨不能把他的生平都翻了一遍,结果发现林挚的出身、学历、演艺经历都中规中矩,而唯一能算得上黑点的,大概就是他的出道之作并不是《关山》。 ——三年前,林挚还没毕业就演过一部电视剧,不过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这部电视剧到现在也没能播出。 这点事对广大群众来说简直不叫个事,不过在拿钱的水军和职黑那里,就这么一个点就能往死里做文章。他们普遍认为,庄映棠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反应,可能只是因为过年期间消息滞后,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儿。所以说当务之急就是保持热度,事情只要闹大了,总能传进他的耳朵里。 ——此时,被外界认为毫不知情的庄映棠正登着他的小号,密切关注着这件事的每一步进展;风口浪尖上的当时候林挚切了一盘子新买的脐橙,就坐在他身边充当喂食器。 “哟,你还演过这么一部剧?”吃瓜群众庄映棠饶有兴味:“《瑶池传说》,你演什么?” 林挚羞愧地低下头:“西王母的坐骑。” 庄映棠一愣,随即乐不可支地哈哈大笑起来。他不怀好意地挑了林挚一眼:“坐骑?那西王母是谁,我可有点嫉妒她。” 林挚没get 到庄导隐晦的笑点;事实上,他一直有点担心庄映棠可能不高兴,毕竟他才明确表示过他讨厌演员蹭他的电影炒作。 庄映棠的笑话头一回冷场,他十分不服气地鼓了鼓腮,狠戳了林挚一指头:“你在担心什么啊?那帮人到现在也没能扒出你真的黑点,等你以后红了,这种事情到处都是。你做事能滴水不漏吗?只要一个不小心,立刻就会被人捉住错处,你越红越要被人大肆炒作,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你的那些黑是什么时候从哪里冒出啦的。现在这点事,又算什么呢?” “我没气他们。”林挚终于小心翼翼地觑了庄映棠一眼:“我、我就是怕你不高兴。” 庄映棠一愣,又有点心疼。他抱着手臂点了点头:“我当然不高兴了。” 林挚顿时紧张起来。 却听庄映棠接着说:“你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破经济公司,赶紧跟他们解约吧!要不他们早晚要气死我。” 林挚愣住了,原来是因为这个吗? 庄映棠顿时板起脸:“怎么,你还舍不得?还是担心钱不够?要是钱不够我可以给你出,可你要是舍不得……”他故意露出一副凶相,蛮横地说道:“我跟经纪公司,你只能选一个!” 林挚顿时笑了,别说一个经纪公司,就是给他一座小金人,他也要选庄映棠啊。他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还有不到一年我的合同就到期了,我保证不再跟他们续约了。”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41 庄映棠这才勉强觉得满意:“那到时候我给你找一个好的经纪人。小龙套,你要是能早点遇上我多好啊,一定不会蹉跎到现在才红的。” ☆、第章 庄映棠本打算把这件事冷处理掉, 反正林挚如今就是个小透明,人们对他的兴趣终究有限,如果一直没有什么新料的话,热度很难维持下去。 哪知就在晚上八点,有一个一向比较低调的娱乐营销号,忽然冒头发了一组照片。 庄映棠一眼就认出来,这组照片拍到的应该就是前不久他跟林挚在鹰峰滑雪场的情形。他为人矜持, 在公共场合更加克制,因此那照片也没拍到什么实质的内容。只不过配图的人太有心机了,专选暧昧的角度, 再调一调顺序,便叫列位看官欲罢不能。 而且,庄映棠价值不菲的限量滑雪板和手上的那块儿表被醒目的红圈被标了出来。 博主的调侃主要也围绕着表。 “我们的摄影师水平有限,这图拍得太模糊了。不过如果这位神秘先生手上的表如果不是A 货的话, 少说也要六位数。买得起六位数的表的人不少,但是买了六位数的表还这么漫不经心地戴出来滑雪的有几个?反正就穷逼博主来说, 再少一个零也是舍不得的。” 滑雪板就拍的比较清楚了,不少人都认得。评论里也多在感叹“难买”、“贵”,至于使用?“那肯定要供在家里啊!” 这个神秘人肯定是个土豪! 怪不得林挚能上庄映棠的戏呢,原来是背后有人啊。 林挚跟他的金主看得目瞪口呆, 就这么去滑个雪都能被拍下来,这也太倒霉了。反正他们俩一致不信会有人专门在那里蹲点偷拍的,他这种小透明跟素人也没什么区别,拍到了也没人看。 而至于庄映棠, 他倒是有人看,不过谁敢作死放出来呢?就算拍到正脸,也得选模糊的角度强行“神秘人物”啊。 不过这组照片出来只好,人们津津乐道的对象顿时从林挚变成了林挚背后的神秘金主。那可不是普通的金主啊,那是能让小情儿上庄映棠电影的惊天大金主!普通的投资人、股东都不好使,庄导自己就是庄氏股东,出道多年也没见卖过谁面子;那这回的这一位,究竟是谁呢? 跟庄映棠真有交情的都少,大伙儿数来数去也就是那么小猫两三只,那只都不像。最后有人语出惊人:“这个林挚,不会是庄导的小嫂子吧?” 这条评论顿时被赞上热门,正在围观八卦的庄映棠险些气得昏过去。 ……总之,这件事情的最后结果倒是跟庄映棠意料之中的殊途同归——毕竟比起一个小透明来,还是豪门恩怨情仇更好看。 庄家人口简单行事低调,一直也没什么料。难得出一回事儿,他们能不激动吗?一时间,无数个所谓的朋友、熟人、隔壁邻居,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分享着他们口中不知真假的八卦,热度持续到半夜两点居高不下,而且还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凌晨,庄照岳气急败坏地打来电话:“你拍个电影,怎么惹出这么多是非来?那个林什么什么的,他到底是什么人啊!我根本就没见过他,现在出了这种事,我怎么跟你嫂子解释!” 庄映棠迷迷糊糊地说:“夫妻之间要有最起码的信任啊,我看这一点嫂子就比你强多了——她起码没有半夜打电话来骚扰我。” 庄照岳:“……”养弟弟不养块叉烧,好想打死这个小混蛋啊。 不过火都快烧到家里了,这下庄映棠再想装死也不成了。他爬起来,连夜会同《关山》的公关和宣传开了个紧急会议,商量了一个公关章程出来。隔天,关山的宣传工作提前启动,官博放出了一组拍摄花絮,博大家一笑。 剪辑颇有深意,林挚在里面笑点充足而表现不俗,很拉好感。起码不少人看过之后都认为他演技过关,能拍庄导的电影也未必真有什么猫腻。 又过了几天,杜新雨在一个综艺节目里提及正在热播的新剧《风起云涌》,主持人自然而然地问起了林挚。杜析雨顿时笑了:“小林看来是真的火了啊,我听说他前几天都上热门了?” 在主持人和观众好奇的注视下,杜析雨娓娓道来:“我跟小林也是有缘,当时他刚拍完庄导的电影,庄导来跟我们吃饭,他帮庄导开车。大家都知道,我跟庄映棠一直关系不错,他呢,就说要介绍一个新人给我用。那庄映棠的眼光,你们信不信呐?” 底下爆发出一阵尖叫:“信!” 杜析雨摇摇头:“你们这些颜控!我给你们爆个料啊,庄映棠在某些方面的审美,那可真是惨不忍睹。”等底下笑够了,他才接着道:“不过在选演员这方面是没得挑的,那我当然高兴了,当场就跟小林约了试镜。结果这年轻人的功底是真扎实啊!什么?怎么个好法?《风起云涌》不是正在播嘛,你们这么好奇,还不快回家去追我的剧?” 正月十五,庄映棠照例要做东办一个晚宴。要说元宵节的这个晚宴,从庄映棠出道第一年就有,延续到现在也算是个惯例了。庄映棠每年请的人不多,标准就俩,一个是咖位大,一个是交情好——当然,就他本人来说,这两个标准通常是重合的。 起先,是因为他的身家地位摆着,大佬们给他大哥面子,都来捧场;到了现在,庄映棠的晚宴是真的一票难求,大家都以收到他的请柬为荣。 这也算是场倍受关注的盛事了,记者不会接到邀请,安保又严,他们肯定拍不到宴会里头的情形。不过在场外拍拍人还是可以的,所以每年在酒店外头蹲点的记者也不少。 今年的请柬发完,受邀的人们都在考虑带哪个伴儿体面又能送人情,庄导考虑的却是给他的伴儿穿什么衣服。 “我说,你怎么连件正装也没有,你原来都不用穿的吗?”庄映棠捏着鼻子把林挚的衣柜翻了两遍,终于放弃了。 林挚想了想:“有的!” 然后庄映棠就看着他从柜子最深处,翻出了一件压箱底的宝贝。 好看倒是好看,就是有点眼熟啊……庄映棠心里头有点嘀咕。 林挚害羞地眨眨眼:“这、这是您送我的……” 庄映棠:“……”他终于想起来了,这还是《关山》杀青宴上,他看林挚没有衣服穿,紧急叫程珂订的。 他看着林挚抱着那件衣服的宝贝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件以后不准拿出来了!谁出席活动会两次穿同样的衣服啊?” ☆、第章 然后庄映棠就带着林挚买衣服去了 他毫不避忌, 也无所谓会不会被拍。反正网上那些不长眼的连林挚是他小嫂子这种荒唐的话都能编的出来,难道还有比这更难听的? 想到这,庄映棠又有些淡淡的忧愁。这些人为什么就不能把脑洞开得靠谱一点儿呢?难道是因为他作为一个艺术家,就要金主市场上受到歧视吗? 万一——他是说万一——以后林挚转正了,那他们的脸得多疼啊。 然而他们这一回的出行并未引起什么波澜,前两天还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的记者们,好像忽然都集体失明了。本来已经做好了充足准备的庄映棠有些无聊, 他和林挚去了他常去的商场,就只有几个导购小姐惊喜地看着林挚,小声尖叫:“您是赵日天吗?你、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终于有识货的了, 庄映棠不无骄傲地想道,他索性就在这家停了下来,揶揄地对几个兴奋的导购说道:“去帮你们赵日天挑一身正装。” 天哪,赵日天的朋友看起来居然比他还要龙傲天!导购小姐们憋得脸都红了, 火速给林挚拿了当季主打款。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42 真是太帅了!果然黑色很衬赵日天,沉稳、威严、有范儿!然而龙傲天却不太满意, 他沉吟半晌:“还是拿白的吧,白的显得年轻。” 其实穿白色西装好看的是庄映棠,特别风度翩翩、特别高岭之花。不过自从有了一个比他小六岁的情人,他好像就生怕别人嘲笑他装嫩似的, 穿衣服也下意识地专选那些老成的颜色。 林挚长得高挑身材又好,是天生的衣服架子。他穿白色果然也不难看,庄映棠微微颔首:“就这身,衬衫就配个……”他眼珠一转:“粉色的怎么样?” 他看着林挚渐渐石化的表情, 恶趣味地一笑:“怎么,你质疑我?” 林挚敢怒不敢言,把头摇得波浪鼓似的。 庄映棠这才满意了:“去吧,换上给我看看。” 导购小姐们看着任人揉搓的林挚,非但没有崩人设的违和感,反而觉得……原来赵日天真人这么萌啊! 换好了粉衬衫,庄映棠笑眯眯:“像 HelloKitty。”然后才大发慈悲叫他换了件复古的高领毛衣:“行了,还是这件吧。” 不过买单的时候,粉衬衫也没被落下,看得林挚心惊肉跳。 刷卡的是龙傲天,导购小姐们立刻抛弃了新晋爱豆赵日天,毫无心理障碍地赞美了龙傲天不凡的品位。果然龙傲天一高兴,又叫她们拿了一身跟赵日天同款的黑色。 林挚立刻转忧为喜,这可是情侣装啊,四舍五入还能当结婚礼服呢! 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宴会定在晚上七点,庄映棠提前来足足三个小时,就带着林挚去了一早订好的酒店。作为东道主,他得最后确认一下菜品,再看看宴会厅准备得怎么样了,最重要的是,他还打算带着林挚站在酒店门口迎宾。 林挚可是这么多年来他唯一带到元宵宴上的男伴,这话题起码能炒一个星期!他打算送那些蹲点的记者一个头条,就看谁手快了。 六点半,庄映棠跟林挚穿着同款西装,准时站在了酒店门口。他们对每一个受邀而来的客人颔首致意,庄映棠还一一把他们介绍给林挚认识。庄映棠的客人都是圈里人,认识林挚的不多,不过围观过前些天那场闹剧的可不少。本来以为就是一个小公司单方面炒作而已,最后能扯上庄家老大热度扶摇直上,也只能让人感叹“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可是谁能想到,这个小演员居然真跟庄映棠有关系! 而且看这情形,也绝不会是什么小嫂子…… 才二月的天,即使只刮了一点小风也冷得透骨。林挚站在风吹来的方向,还每隔一会儿就要往前蹭蹭,替庄映棠挡了半边身子。虽然实际上并不顶用,可是庄映棠看清了他的意图,心里暖洋洋的。 虽然当晚就有媒体为了吸引眼球指责林挚抢镜搏出位,但是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看小龙套努力替庄导挡寒风的模样,这分明就是爱啊! 虽然宴会开始的时间是七点,不过来宾无一例外地都提早到了,因此算起来庄映棠其实并没在外头冻很久。不过林挚还是心疼坏了。外面才三度,男神穿的这么少,怎么受得了! 他们跟最后到的几位客人乘坐同一趟电梯上楼。除了庄映棠和林挚,其中还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名编剧,两个制片人,和一个比杜析雨还要庞大两圈的前辈导演。这个电梯限乘七人,但是因为有了导演前辈,六个人就挤得满满当当了。 林挚和庄映棠站在最里头的角落里,仗着这位置不怎么起眼,林挚就抓起庄映棠的手,偷偷揣进了自己怀里…… 隔着薄薄的一层衬衫,那熟悉的温热躯体如有实质。庄映棠感觉自己浑身迅速变得火热,热得他的耳朵尖都有点发红。他向来矜持,算起来还是头一次跟林挚在公共场合这样,羞涩之余,居然还有点偷、情一般的刺激。 宴会厅在十四层,眨眼功夫就到了。几位客人鱼贯而出,离庄映棠最近的是那位编剧,他落后两步,笑眯眯地看着庄映棠发红的耳朵,打趣地感叹道:“要爱惜身体啊,瞧瞧你穿的这么少,也敢往天寒地冻的风里站!” 庄映棠一笑:“为了漂亮么,总得牺牲一点。” 编剧哈哈大笑:“不过你们年轻人身体就是好,你看你才进来多大一会儿,这就缓过来了。” 庄映棠从走廊两边亮得反光的装饰画里看着自己泛红的脸,面露尴尬,那两朵红晕却毫不给主人面子,人来疯似的更加张牙舞爪起来。 那位前辈看着他迅速变红的脸,本来有些狐疑,却迅速找到了合理的解释:“现在这高楼大厦啊,里头的温度也定的太高了,一点也不符合自然规律……” ☆、第50章 这场一年一度的元宵宴发展到现在, 基本上就是借着庄映棠的影响力,把业内金字塔顶端的一小撮人聚在一起,叙叙交情、通通有无。当然了,作为东道主,如果庄映棠当年有新片要上映,这场晚宴通常就是宣传工组的第一站。 今年也不例外。庄映棠例行讲了开场的祝酒词,就把剩下的舞台留给了舌灿莲花的宣传负责人。幕布上的这个PPT, 林挚早在家里看过无数次了,此时他更关注的是台下观众的反应。 这些人都是业界大佬,他们的反应能在很大程度上左右《关山》的未来。不过林挚的紧张显然是多余的, 观众们一个比一个听得认真,还要时不时交头接耳一番——看他们频频点头的样子,肯定是在称赞男神呢。 林挚放心了,惬意地捧着盘子, 咬了一小口蛋糕。 宣传结束,大家一块儿喝了一杯酒, 就是自由活动的时间了。庄映棠带着林挚,在一片觥筹交错中穿梭。这时的庄映棠又是另一种迷人的模样;他也不总是矜持的、高高在上的,如果他愿意,也可以八面玲珑。林挚跟在庄映棠半步之后, 几乎着迷地看着他,当了三四个小时的吉祥物,竟也没觉得无聊。 宴会结束,庄映棠把客人一个个送走之后, 时间已过了午夜。庄映棠揉着太阳穴,面露疲态。这时林挚已经把车开到了他面前,庄映棠一屁股坐进车里,把副驾驶的座椅放倒,道:“我得先眯一会儿。你导航定位到云来饭店,我定了夜宵。唉,一晚上也没吃上什么东西,饿死我了……” 林挚俯身替他系好安全带,然后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小小的保鲜盒,道:“我给您留了吃的,要不要先垫一垫肚子?” 林挚边说把保鲜盒盖子打开,一股诱人的甜香就扑鼻而来。庄映棠倏地睁开眼,紧紧盯住林挚的手。 林挚又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叉子,这才连同食盒一起交到庄映棠手上。庄映棠一看,笑了:“巧克力熔岩和黑森林,林挚,你这么喜欢巧克力吗?” 林挚点点头:“是啊,我小的时候巧克力可贵了,我妈答应我,如果我考试能得一百分,就给我买一块当时超市里最高级的德芙。”林挚舔了舔唇角,似乎在回味什么美味似的:“可惜我成绩不好,小学六年只考过一次一百分,算算也没给家里增加什么经济负担……” 林挚沮丧的模样把庄映棠萌得差点笑出声来。他并不钟爱甜食,此时却能奇迹般地能感同身受。他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我小时候牙齿不好,我哥哥也不许我吃太多巧克力。” 林挚的眼睛里闪着光:“真的啊?” ——好巧啊,他跟男神小时候都没有巧克力吃,是不是前世注定的缘分啊。 庄映棠笑了:“等得空了咱们去度假吧。去欧洲,那里有世界上最好吃的巧克力。” 可惜最终他们也没去成欧洲。因为元宵宴结束之后,林挚和庄映棠的关系迅速传了出去,当下就有几本不错的剧本送到了林挚面前。林挚想不到自己竟然还能选剧本,简直受宠若惊。庄映棠却挑三拣四的,看哪个都不满意:“要不是我的新剧本还没着落,哪里轮得到他们?” 不过他最后还是给林挚选定了一部《绿竹》。《绿竹》是一部武侠电影,给林挚的角色是男三号。不过这不是一般的男三,《绿竹》是预计定档贺岁的大制作,名导名编剧,大咖云集,男主一早定下了影帝陆修远,番位在林挚之后的几名演员,也远比他有资历。 兼之角色人设好、演起来又有挑战,可以想见,《绿竹》上映之后,林挚不仅能吸一大波粉,而且演技也能更上一层楼。 《绿竹》的制作班底庄映棠没有一个熟的,但是他跟男一号是莫逆之交。陆修远是庄映棠大学时代导师的儿子,庄映棠要喊他一声师兄。庄映棠想了想,终究怕小龙套在剧组被那些腕儿们欺负,于是找了个时间把陆修远约出来吃饭,“顺便”托他在照顾林挚。 庄映棠没选那些高端奢侈的饭店,而是把约定地点定在了他原来学校附近的一个小饭馆。庄映棠和林挚到得早,就要了茶点边吃边等。没过一会儿,陆修远便风尘仆仆地赶到了,他一推开门便连声抱歉:“映棠久等了吧?我……” 然后他看见坐在庄映棠身边的林挚,愣住了。 庄映棠的元宵宴自然也给陆修远发了请柬,可他当时人在国外,实在没法赶回来。现在陆修远对林挚的印象还停留在前些时候网传的抱大腿蹭热度阶段,因此他看见林挚第一反应就是:卧槽,这个人给映棠喂了什么迷魂药,居然真把自己和他炒到一块儿了? 有了这么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可以想见他对林挚的态度实在好不到哪去。他有些警惕地打量着林挚,嘴唇紧紧抿着,一言不发。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43 这时,庄映棠已站起来,隔着桌子跟他拥抱了一下:“师兄,好久不见。” 庄映棠这一声“师兄”成功地抚平了陆修远几乎拧成疙瘩的眉头。陆影帝展颜一笑,温柔地说道:“是,都怪我太忙了。” 庄映棠挑了挑眉:“忙有什么不好,你离退休的年纪还早呢。”说着,他把菜单推给陆修远:“看看,想吃什么。” 陆修远接过菜单却并未翻开,随口就报了几个菜名给服务员,最后道:“不要葱和香菜,如果炒菜的时候放了姜最后一定要挑出来,蒜要烂熟。唔,还有,少油少盐少辣。” 庄映棠听得笑了:“你还记得我的口味呢?” 陆修远揶揄地看着他:“你这么挑食,能不让人印象深刻么?对了,你今天忽然约我出来,怕是有什么事吧。” 庄映棠大方地点点头:“你猜得还真没错。”说着,他哥俩好地勾着林挚的脖子,把他推到陆修远面前:“喏,介绍一下,我们家小朋友,他跟你接了同一部戏,恐怕要劳你照顾了。” 陆修远的微笑突兀地凝固在唇角,眉头已蹙了起来。他看也没看林挚一眼,却是不可思议地盯住了庄映棠:“你居然给他接了《绿竹》?” ☆、第章 庄映棠被陆修远的质问弄得莫名尴尬, 目光也忍不住有点游移:“也、也不算吧,剧本是《绿竹》片方自己送来的。” 说完他又觉得有点奇怪,自己明明没做亏心事,为什么要心虚啊?他又找补一般白了陆修远一眼:“说起来,你生什么气啊?” 陆修远也觉得自己刚才有点过于激动了,他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叹了口气:“我也不是生气, 就是觉得……怎么说,有点惊讶吧。”他神色复杂地瞥了林挚一眼:“想不到他还挺有本事的。” 林挚从陆影帝那里得到的第一句评价就是这么一句话,一时拿不准该说什么——从语境分析, 他总不能说谢谢吧? 陆修远却不再看他,转而对庄映棠叹道:“这么说,你们家的事总算是尘埃落定了?” 把庄映棠问得一怔:“我们家?我们家怎么了?” 陆修远失笑摇头:“嘴硬。”他自顾自呷了口酒,满足地喟叹一声:“就是你那个便宜弟弟啊, 从前不是谁在你面前提他,你就要跟人翻脸的?” 庄映棠的脸顿时沉了下来:“现在我一样要翻脸的。” 陆修远面露诧异:“那你还……”正说着, 他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脸色渐渐变得古怪起来:“不是,你竟然不知道吗?难怪了。” 陆修远心里责怪自己冒冒失失,可事情已呼之欲出, 他要是非要闭口不言,可就变成不上不下地吊人胃口了。果然,庄映棠追问道:“你究竟在说什么啊?” 陆修远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就是那什么么, 我还以为你知道……《绿竹》有你们家的投资。”他小心地觑着庄映棠:“负责人就是周曜旬。” 一听见周曜旬的名字,庄映棠的脸迅速黑了。 周曜旬是庄家私生子的事不是什么秘密,但是他跟庄映棠关系恶劣,知道的人却不多。毕竟周曜旬虽然没有改姓庄,但是他从毕业之后就一直在庄照岳手下做事,而且看起来还颇受重用。《绿竹》片方的做法很容易理解,他们想拍个一箭双雕的马屁,可是谁想到能这么精准地拍在马蹄子上呢? 陆修远本以为是林挚为了这个好资源,哄得庄映棠放下多年的芥蒂,因此他看林挚就像是老丞相看奸妃。结果这事居然连庄映棠本人都不知道,可见奸妃并没有什么祸国殃民的实绩,倒是老丞相先撞了陛下逆鳞。陆修远十分懊悔,连带着对奸妃都和颜悦色了不少。 然而先前热络的气氛终究回不来了,三个人默默吃完一顿饭,酒也没喝几杯。庄映棠一直恹恹的打不起精神来,陆修远跟他道别时拍着他的肩膀叹了口气:“今天是师兄不好,改天回请你一顿赔罪。至于你的这位小朋友,你放心吧,他进组之后我会关照他的。” 陆修远一贯说到做到,庄映棠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他点了点头,目送着陆修远上了车。再一回头,林挚已经殷勤地把车开到了路边,正开着双闪等他。庄映棠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又把座椅放倒。这会儿没了外人,他更懒得掩饰了,只道:“直接回家吧。我有点醉了,先睡一会儿,到了叫我。” 林挚欲言又止。庄映棠的酒量他又不是不知道,哪儿会这么容易就醉了呢?不过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叹了口气,默默发动了车子。 上回遇见那位周先生时男神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可这回他没发脾气,肯定是憋在心里了。可林挚想了一路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眼看着庄映棠换衣服洗澡,一如往常。 庄映棠不是小气的人,这点小事大概等他睡一觉就能过去了;可是林挚舍不得。他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实在太笨了,除了出卖、肉体,居然想不到第二个办法。 林挚在隔壁客房的浴室迅速冲了个澡,然后去厨房切了一盘脐橙。 庄映棠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时,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林挚只在腰间围着一块白色浴巾,侧躺在床上,一手撑着脸,一手托起一盘橙子。姿态是诱惑的姿态,可惜金刚芭比林没有曼妙的曲线,不但不妖娆,还有点搞笑。 庄映棠不负众望地笑了。 林挚一见把人逗笑了就先松了口气。他从床上弹起来,献宝似的把橙子捧到庄映棠面前,道:“睡觉之前补充点维生素 C 吧。” 庄映棠没接,还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我刷过牙了。” 脐橙因为跟他们先前都比较爱用的一个姿势谐音,现在在两人之间已经有点暗示的意味。庄映棠不肯吃橙子,几乎就意味着林挚求欢失败了。林挚的耳朵顿时就耷拉下来了,庄映棠好笑地看着他:“早跟你说了我不喜欢这种过气的姿势,吃着费劲。” 林挚的眼睛顿时亮了,过河拆桥地把那盘没了用武之地的可怜橙子往旁边一扔:“那……待会儿我把它们榨汁吧,这样就好吃了。” 庄映棠舒舒服服地躺着喝橙汁,再一次想道:以前为什么非得喜欢吃脐橙呢?动动嘴皮子就能享受多好啊!想到这儿,庄映棠懒洋洋地拿脚蹭了蹭林挚的小腿:“用点力,要不要给你喝点橙汁补一补啊?” 庄映棠心中的那点郁气终于被这一场酣畅淋漓一扫而空。事后,他像没有骨头的鱼一样趴在床上,享受着林挚愈发纯熟的按摩技巧。庄映棠有一下没一下地划拉着手机屏幕,间或发出一两声舒服的喟叹。林挚大手鼓舞,愈发殷勤,柔声说道:“你要是不开心,《绿竹》我就不去演了吧?” 庄映棠一听,顿时拍开林挚的手,翻身坐了起来:“不演?就算是在我能拿到的资源里,这也是个过了这村就没这店的好机会。你要是这回不演,失去的可不仅仅是一次演出机会,更有可能是一个飞升的时机。林挚,你能告诉我,你这颗核桃仁大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吗?” 林挚有些委屈:“可是,再好的机会也没有你开心重要啊。” 庄映棠一愣,虽然还是板着脸,可眼神已渐渐温柔起来:“说什么傻话呢,我开不开心跟这个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你必须抓住,凭什么我的人要为他退避三舍?” ☆、第章 悠闲的日子过得飞快, 一转眼,林挚就该进组了。尽管陆修远保证过会照顾林挚,可庄映棠依旧不放心。于是林挚开工的第二天,一夜没睡好的庄映棠起了个大早,准备去《绿竹》剧组探班。 《绿竹》有他家的投资,他去看一看也在情理之中。 庄映棠到剧组的时候人家还没开工呢,还是导演亲自接待的他。 《绿竹》的导演叫蒲峥嵘, 属于大器晚成的类型。他今年已经快五十岁了,可是算起来,却也没比庄映棠成名早许多年。大概是早年受的挫折多了些, 蒲导的脾气格外平和,跟谁都没什么架子,演员不断 NG 他也能一直耐心指导,是圈里出名的老好人。助理一告诉他庄映棠来了, 他就赶紧笑眯眯地迎了出去:“庄导,这么早。” 庄映棠认识他, 不过没打过什么交道。他对蒲峥嵘格外客气,一来是敬他年长,二来嘛,他家小龙套接下去的一个月里都要在人家手底下讨生活呢。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44 蒲峥嵘跟庄映棠寒暄了几句, 直接把他引到拍摄的地方坐了下来。全是露天拍摄,工作人员大多毫无形象地裹着军大衣、羽绒服。而导演的待遇比较好,他脚边有个“小太阳”。 蒲峥嵘特地带着庄映棠绕了几步路,低声说了句“小心”, 等绕过了那发光发热的东西,才笑道:“条件比较艰苦,庄导别见笑。” 庄映棠自己也用过这东西;而且真到了艰苦的地方,供电困难,连这东西都是奢侈品呢。 庄映棠安安稳稳地坐在院子里,蒲峥嵘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他不是善于社交的人,跟庄映棠实在没什么话说,招待起来有点犯难。他想了半天,对助理吩咐了几句,转头对庄映棠笑道:“我差不多该开工了,今天的第一场戏啊,是个新人的,很有天分,咱们不如一起看看?” 庄映棠点点头,得了邀请坐得更踏实了。 林挚的戏本来排在十点之后,但是他勤奋,老早就到了片场,现在妆都快化完了。忽然听说自己的戏被提前了,林挚和化妆师全都吓了一跳。化妆师赶紧拿着几把刷子上下翻飞地在林挚脸上刷了好几下,又帮他调了调头套,才看着镜子里的成品,心有余悸地说:“这也太突然了……幸亏你皮肤底子好,要不哪儿赶得上?” 林挚的这一场戏是场武打戏,需要吊威亚。他以前还真没有相关经验,还是昨天收工之后,临时抱佛脚地学了一会儿。好在他天赋好,这一会儿居然就演的像模像样了,蒲峥嵘还很是夸奖了他一番。 林挚上场之后,道具师和助手们七手八脚地帮他固定好,武指老师又上来,手里提着把道具剑,一边比划一边叮嘱:“那个动作,就昨天教你的那个,要领你都记住了吧?” 林挚简直受宠若惊。这个剧组的人都非常友好,而且还特别关照他!看他这个待遇,都快赶上对面的女主角了……林挚想到对面的女主角就忍不住偷眼看去,却见人家一早准备好了,正不耐烦地等着他呢。 林挚缩了缩脖子,赶紧点头。林昔秋——也就是女主角——不喜欢他,他昨天就看出来了。 这场戏主要的难点在于动作。一长串的剑招要一气呵成、要行云流水,一点都不能断。林挚毕竟没有演过,虽然也努力练习了,可一遍下来,到底没能尽如人意。 蒲峥嵘不急不躁,反倒呵呵笑道:“庄导,你看看这孩子,是不是真的演得不错?” 庄映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演得是过得去。但是这个地方他转得太生硬了,未免不够美观。” 蒲峥嵘摆摆手:“他头一次吊威亚嘛,这个表现真的可以啦。庄导也不要太严格嘛。” 庄映棠皱了皱眉:“这跟是不是新人没有关系,把戏演好才重要。您也不能因为心疼他们,就纵容他们应付工作。” 蒲峥嵘看起来老怀甚慰,他一拍大腿:“好!既然庄导也觉得不够圆满,那不如就让他们再来一次。” 庄映棠:“……”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蒲峥嵘这个老狐狸,居然在这儿等着试探自己呢! 走后门进来的演员大多都有些麻烦,苦不得累不得的,一个不得意了说不准转脸就要找金主告状,给他们片方找事。蒲峥嵘不比庄映棠,他一路走得坎坷,这种事见得多了。昨天林挚在拒绝给他用武替的时候,他就觉得头疼——这一位也算带巨资进组了,怎么画风这么特别呢? 结果今天跟金主一会面,他才发现敢情这金主的画风也挺特别,那孩子没准还真是来演戏的! 庄映棠这一琢磨过来,自己就觉着接着待在这儿也没多大意思了。蒲峥嵘这人这么谨慎,知道林挚是自己介绍的,连稍微辛苦一点的动作戏都要卡着自己的意思来,怎么可能欺负林挚?这人做人是滴水不漏的,可是在庄映棠看来,未免有点不讲原则了。 庄映棠觉得,他还是不要杵在这儿给玻璃心的前辈施加压力了。 庄映棠这么想着,起身就要告辞。蒲峥嵘面露诧异:“怎么,您这就要走吗?您公司另一波视察的还没到呢,您不等着跟他们汇合了?” 庄映棠听得也是一愣:“怎么,还有人要来么?” 他们俩大眼瞪小眼,完全糊涂了。就在这时,蒲峥嵘的小助理踩着高跟鞋一路小跑过来,道:“蒲导蒲导,庄氏传媒的车已经快到门口,听说今天周总亲自来了呢!您看咱们是不是先把这边的工作暂停一下,出去接他们啊?” 蒲峥嵘这会儿正发懵。庄家的确没少给《绿竹》投钱,可是那点钱对庄家来说也不过九牛一毛,至于一个二个大股东,全都跑过来看么? 而且……他偷偷看了庄映棠一眼,虽然这位少爷万事撒手不管,说到底他才算正主,撇下他去迎接周曜旬,这合适么? 庄映棠也没用他决断,他一听见“周总”的名字,脸就黑了下去。他瞪了小助理一眼,严厉地说道:“拍摄就好好拍摄,管什么投资商?有的投资商闲得没事一天能来八趟,按你这么说,剧组什么都别干了,改开招待所得了!” ☆、第章 小助理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大金主, 惊惧地低下头不说话了。蒲峥嵘忙附和道:“庄导说得对,咱们只管好好拍咱们的戏。投资人是来看咱们工作的,又不是来看人的。” 三言两语打发走了小助理,蒲峥嵘又对庄映棠道:“刚毕业没两年的小姑娘,没什么经验,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庄映棠哪是要跟小姑娘一般见识,他就是单纯因为听到周曜旬的名字而不开心。早知道那姓周的今天也要过来视察, 那他就……好像也不能怎么样。笑话,他算什么东西,难道自己还能因为他不给林挚探班吗? 那不成了本末倒置? 蒲峥嵘眼睁睁地看着庄映棠生闷气, 他实在是拿这位脾气古怪的大少爷毫无办法。最后蒲峥嵘索性装作没看见,招呼工作人员重新开工:“继续,刚才那个镜头再来一遍。都好好表现啊,让投资人看看咱们最饱满的工作热情, 没准中午给大伙加鸡腿呢。” 武指老师早给林挚说完了戏,这一回, 林挚有意识地扬长避短,动作的流畅度一下子就提高了不少。蒲峥嵘对庄映棠赞不绝口:“这孩子这样的辞职,这些年真是很少见了。” 说罢,他似是而非地看了庄映棠一眼, 叹道:“只不过能不能成才,还得看有没有人点拨。是块璞玉啊,要是选对了路,说不准过几年他就是下一个陆修远。” 蒲峥嵘的经历决定了他万事首选明哲保身, 可他也有几分爱才的心。林挚的头一步,是因为跟对了他这个金主而出头,那之后做什么还不是金主说了算?庄映棠当然是有才华的,可惜他任性。希望他能把自己这几句话听进去吧,若真是让明珠蒙尘,那就太造孽了。 然而庄映棠的心思这会儿都在周曜旬身上,压根儿就没怎么注意蒲峥嵘说了什么,更别说领会其中深意了。蒲峥嵘也不便交浅言深,只叹了口气,心道能走多远那都是命,自己能做的,大概也只有逢年过节替那孩子多上几柱香吧。 周曜旬一进来,正赶上这场打戏的高、潮部分。尽管还没有经过后期制作,在绿色幕布下吊着威亚对戏的两个人显得有点傻,但是丝毫不影响它的精彩。 周曜旬眼前一亮,索性驻足观看起来。 这遍过了。 林挚和林昔秋解下威亚,被工作人员带过来跟投资人打招呼。林昔秋跟周曜旬是旧识了,她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对周曜旬点头致意,周曜旬也毫不吝惜他的赞美:“林小姐的演技愈发精湛了。” 接着,他的目光又落在了林挚身上。他对林挚也算印象深刻了,可这会儿却偏装作不认识他。周曜旬对身边负责接待他的副导演问道:“这是新人?演得不错,跟前辈对戏也没被比下去,后生可畏啊!” 说完,他的目光在林挚和林昔秋之间隐晦地逡巡片刻,流露出一丝兴味盎然。 接着,周曜旬的腰就被他的助理轻轻磕了一下。 周曜旬不明所以,顺着助理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坐在导演蒲峥嵘旁边的庄映棠,正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周曜旬对这次碰面显然也有些意外。他略一思忖,低声对助理交代了几句,然后径直朝庄映棠走过去,笑着招呼道:“映棠?你怎么上这儿来了?” 蒲峥嵘忙站起身来,庄映棠却好像没看见这个人一般,抱着手臂,动也没动。 周曜旬再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吃了一记冷脸,气氛显而易见的有些尴尬。不过周曜旬大概已经习惯了,他十分自然地冲着蒲峥嵘伸出一只手,寒暄道:“我一路走过来,看您这儿的这个工作环境都比别的片场精心!眼看着我的投资这就收回来一半了,回去也好跟……庄董交差了。” 蒲峥嵘笑道:“您夸得我都有点惭愧了。周总,您看我们这儿刚拍完这个镜头,特别精彩,您要不要过来看看?”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45 于是周曜旬一行几人就跟着蒲峥嵘绕到镜头前。结果周曜旬的一个小助理没留神,腿磕在了蒲导的小太阳上,登时就没忍住,吃痛地了一声。 周曜旬手急地扶住她:“小心点!人没事吧?” 助理赶紧摇头:“没事儿没事儿,就是被烫了一下。”她好奇地看着地下那耀武扬威地发着光的东西:“这是什么啊?” 蒲峥嵘还没说话,周曜旬便道:“这是一种电暖气,外号叫小太阳。你们小孩子没吃过苦,大概不认识。这东西早些年很是流行过一段时间的,就是现在,那些宿管阿姨、门卫大爷们,有不少冬天都在值班室里备着这个东西。” 小助理照例崇拜地看着周曜旬,一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然而在场的人听完都神色各异。周曜旬的这个助理年纪不大,可也没真比他小几岁,两人之间不存在代沟这种东西,不会像隔辈的人似的,吃穿用度存在很大差异;而那句“你没吃过苦”就更耐人寻味了。庄家虽然没有正经认他,可谁都知道他是老庄董的亲儿子,难道还吃过苦吗? 当时就有人偷偷看了庄映棠几眼。 庄映棠的脸已经黑了。他为什么讨厌周曜旬呢?除了感情上的原因,还有因为他鬼话连篇断章取义,还特别会拿捏其实也没有多可怜的童年时光,不分时间地点场合,毫无节制地博取同情——不过这招也真好使,起码他大哥看起来就挺吃这一套的,庄照岳觉得他们的父亲愧对他,对他越来越好。 周曜旬却恍若不觉,对蒲峥嵘道:“蒲老师,您看我们难得来一趟,不如让我们现场看看你们是怎么拍摄的?” 蒲峥嵘如获大赦,赶忙张罗着重新开工。 这厢,周曜旬好像已经忘了刚才庄映棠是怎么嫌弃他的,再一次对他伸出手:“映棠,要不要一起?” 庄映棠没理他。 周曜旬也不觉得尴尬,压低声音劝道:“映棠,不要在外面耍性子,你这样,让蒲老师多难做?” 庄映棠冷笑一声,站起来对蒲峥嵘道:“今天出门忘了看黄历,我先回去了。以后有机会,我再单独找您切磋。” ☆、第章 庄映棠刚走到门口, 恰好碰见了迟到的陆修远,可惜他的心情实在不好,草草跟陆修远打了个招呼就头也不回地走了。陆修远只好把一肚子话全憋了回去,莫名其妙地想,难道这位少爷在这儿还能受着气吗? 结果他一进来就看见众心拱月一般的周曜旬,这才恍然大悟。 陆修远跟谁也没打招呼,转身就往化妆间走。可是不凑巧, 负责接待周曜旬的那个副导演一眼看见他,兴致勃勃地大声招呼道:“留步,陆老师!” 全组的人都因为这一嗓子齐刷刷地朝陆修远看了过来, 陆修远无奈,只好停下来草草对着副导演点了个头,道:“实在不好意思,我今天有点私事儿, 来晚了。不说了,我得赶紧上妆去了。” 副导演那一脸喜庆错付了人, 全僵在了脸上。他本要做个好人,想着陆修远虽然是影帝吧,可是在周曜旬这种大投资人的面前露脸的机会也不是说有就有的,可谁知道陆修远却根本不领这个情。 眼看着陆修远都转过身去了, 才有人轻轻扯了扯副导演的袖子,低声道:“你犯什么傻,陆老师跟刚才那位可是亲师兄弟……” 副导演这才想起来,这几个人中间还有这么一茬错综复杂的关系。看他的样子似乎还想辩解几句什么, 就在这时,陆修远回过头来,冲林挚招了招手:“小林,你跟我过来一下,我有事儿要问你。” 不愿意应酬周曜旬又不知道该往哪站的林挚如蒙大赦地跑了过去。 刚才提点副导演的那个人意味深长地冲他使了个眼色,好像在说:看吧,这才是一个派系的呢。 陆修远多精明的人,来了之后打眼一看就大概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是看林挚戳在那儿实在尴尬,又想着自己刚答应过庄映棠要关照他,这才出面给他解围。然而林挚显然不太理解他的苦心,一进化妆间,就热情敌说道:“陆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啊?” 陆修远:“……”他一言难尽地看着林挚,开始觉得这个“奸妃”好像有点蠢,能侥幸上位大概完全靠的是这张脸吧。 他干笑了一声:“我没事儿,可外头也没你的事儿。你要是不知道自己该干嘛,就在我化妆间里玩儿也行。” 他不喜欢跟蠢货说话,扯闲篇儿也不喜欢。 林挚这才有点琢磨过来,他真心诚意地对陆修远道了声谢。 投资商来视察对剧组来说是件大事,可再大也大不过正经拍摄去——他们这可是正经剧组,又不是皮条班。因此,周曜旬也没耽搁他们多少功夫,转了一圈就走了,拍摄也按部就班地进行了下去。 林挚今天没有戏份了。他小心地摘了假发套,看哪个化妆师都忙着,也就没找人帮着卸妆。他自己找了张卸妆湿巾大概擦了擦,就找了个角落,搬着小马扎安静地看他的剧本,间或也看看别人的表演。 这天儿干冷干冷的,林挚抱着一只两升的保温瓶,一杯接一杯地往肚子里灌热水,过不了多长时间,就要跑趟厕所。 这一回,林挚在厕所里蹲得久了点儿,被迫连着听了几出壁角,尴尬得不行。总算快结束了,林挚也松了口气。 接着就又有两个人有了进来,听着声音有点耳熟,大概是剧组的工作人员。他们在外头洗手,哗啦啦的水声连绵不绝,里头还夹杂着交谈的声音,清楚地传进林挚耳朵里。 “今天来的那个周总可真帅啊!而且又温柔、又多金,哎你知道吗,就他扶他助理的那一把,哎哟,苏得我腿都软了!” 另一个人咯咯笑了起来:“他啊,你可别肖想了,人家周总可是钢铁直男,咱们都没希望。” 两个人调笑了一阵,花痴周曜旬的那个便感叹道:“要说他们庄家的基因,那可是真好,而且还那么有钱!咱们周总吧,虽然不算正枝儿,可也是个成功精英男,能跟他睡一觉也值啦!唉,不说了,越说我越嫉妒林姐了。” 第二个人便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你看看早上那个庄导吧,倒是正经庄家人,可是多难接触啊!就周总不说是他兄弟吧,可怎么也是他们家高层,他对人就那个态度。还是周总好风度,不跟他计较吧……” 第一个人附和着,又压低声音:“哎,你知道么,就咱们组里的那个小林,听说就是他的……嗨,估计也没少受罪。你说说,都是姓林的,这差距可也太大了。” 另一个就哼了一声:“一个小龙套而已,凭什么跟人家卫冕影后比啊。他能跟庄导,就是祖坟冒青烟了,至于周总啊,那就别肖想了。更何况人家周总也不好他那一口啊。” 两人说完,哈哈大笑。 林挚越听越生气。他的确只是个小龙套,当然比不上林昔秋,但是这怎么就能成了他们贬低庄映棠的理由?他的男神那么好,那个姓周的拍马也赶不上! ……虽然他到现在也没看出来姓周的有什么不好的吧,但是庄导不喜欢他,那肯定是对方的问题。 庄导又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少年,摸着你的良心再说一遍好吗?) 林挚越想越觉得生气,他一把推开隔间的门,大步流星地走出去,对那二人指责道:“你们在背后议论别人,这样好吗?根本就不了解事情的内情,凭一己好恶妄下论断,不怕给你们的同事和上司惹麻烦吗?” 那两个人背后说人被人撞破,本来还有点儿惊慌,可一看来人是林挚,就又都平静了下来。比较圆滑的一个人还强行辩解:“刚才的事你都看见了,平心而论,庄导没有对周总态度不好吗?我们也是就事论事,替周总抱不平而已。” 林挚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你们?替周总抱不平?你们买房了吗?有对象吗?有豪车有助理有生活秘书吗?有几辈子都花不完的资产吗?” 两个人:“啊?” 林挚撇撇嘴:“这些人家周总都有,比你们生活得好多了;大象就算受伤生病了,难道还需要蚂蚁的同情吗?” ☆、第章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46 那两个人被林挚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什么好脾气的小白兔啊, 还不是仗着背后有金主就对他们普通工作人员大肆嘲讽!反正对方已经先撕破脸了,那两人也就不客气了。其中一个便道:“看不出来你还挺护主啊!是是是,我们就是蝼蚁,可难道您就是大象了?” 另一个一唱一和地说道:“什么大象啊,最多算蜜蜂,折了刺也扎不破大象皮!小林,给大佬拍马屁是没错, 可正主也没长顺风耳,听不见不是?” 林挚匪夷所思地看着他:“可我不用他听见啊。” 那两人被他噎了一句,觉得无趣, 转身就想走。林挚却迈开长腿,三两步把人拦了回去:“你们在人背后对别人的私事品头论足,就这么算了吗?” 那两人对望了一眼:“那您说怎么办吧,教导主任?” 林挚没理会这个嘲讽的称号, 认真地说:“我觉得下次庄导再来剧组,你们应该去找他道歉。” 那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林氏:“你有病吧?让开让开, 我们还要工作呢!” 林挚却铁了心似的往门口一站,大有你不松口道歉就别想善了的架势。林挚有身高优势,平时又常健身保持身材,那两人一块儿都推不动他, 三个人就这么僵持住了。 就在这时,最靠里的隔间里响起一阵水声,紧接着锁一响,一个男人走了出来。那人自顾自地洗手、吹干, 只抬了抬头,在镜子里对着三个人一笑。 那两个工作人员的脸色却变了。 ——这人正是陆修远,整个剧组都知道他跟庄映棠关系匪浅。 也不知道他们俩刚才的对话被他听去了多少! 陆修远洗完手,笑眯眯地对着三个人点了点头:“不去工作在这儿躲懒?那你们这方式可挺特别的。” 林挚脸一红,赶紧辩解:“我不是……” 陆修远瞪了林挚一眼,示意他闭嘴,又对那两个工作人员道:“我吧,今天闹肚子,蹲得有点久,你们说话我也听了个七七八八。林挚是有点轴,这种事哪有强按着叫人家道歉的——你想气死映棠?” 那两人闻言各自松了口气,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影帝的格局就是不一样啊,本来么,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日理万机的,哪儿有空跟吃瓜群众挨个计较啊。 陆修远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心思,偏叫他们松不下一口气,笑眯眯地说道:“不过,你们俩私底下传周曜旬跟女明星的绯闻,怎么也该跟当事人赔个不是——人周总正跟莲花电子的千金谈婚论嫁呢,你们在背后嚼舌根,不是坏人姻缘吗?” 两个工作人员全听傻了,陆修远嗤了一声:“怎么,怕周总不见你们?没事,我可以陪你们去啊。” 您陪着估计死的更惨吧,那两人把头摇的拨浪鼓似的,什么不平等条约全都一口答应。 林挚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往后几天剧组就平静多了,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林挚的戏安排得越来越密集,让他无暇他顾。 林挚每天都有好几场戏要拍,忙得脚不沾地。可是收工再晚,他也要赶回家去陪庄映棠睡觉。这种作息大概持续了一个星期,B城的戏份暂时告一段落,《绿竹》剧组开始准备启程去C市影视基地了。 林挚当天上午还有一场戏,下午就要跟着剧组的车走,时间可以说是相当紧迫了。他早上临走前,依依不舍地抱着庄映棠,硬是把人挤的从睡梦中醒来。林挚咧嘴一笑:“那我走了啊。我要出差了,我这次要走好久呢。” 天还没全亮,庄映棠被他絮絮叨叨的吵得实在烦躁,干脆翻身坐了起来:“很久什么很久,算上来回的路程也就八天而已,八天很长吗?” 林挚有些委屈:“可去了C市我就见不到你了,见不到你我就度日如年,八年长不长?抗战都胜利了。” 庄映棠被他逗笑了,林挚趁热打铁:“八天不见面,你会不会想我?” 庄映棠温柔地一笑:“想啊……在你梦里!别磨磨蹭蹭的,你都快迟到了!” 于是林挚在男神强大的起床气中,屁滚尿流地离开了家,走的时候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一句:风萧萧兮易水寒。 接着林挚反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笨死了,吉祥话儿都不会说,难怪男神讨厌你;我都要讨厌你了! 林挚一走,庄映棠也睡不着了。他床上扑腾了好几个来回,最后索性坐起来,给程珂打了个电话。他们现在正放假,这会儿程珂还迷迷糊糊地睡觉呢,他忽然接到庄映棠的电话,还以为剧组出什么事儿了。程珂噌地就从床上弹了起来,紧张地问道:“庄导,怎么了?” 庄映棠清了清嗓子:“没事儿,你别紧张,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让你查个东西。” 程珂这才这才松了口气,心道这少爷真是越来越会吓唬人了,口中道:“您说您说。” 庄映棠摸了摸鼻子:“倒也不算什么大事,你就去给我问问,今天周曜旬今天有什么行程?” 程珂惊得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在自己大腿内侧的嫩肉上狠狠掐了一把,觉得疼了才终于确定自己没有在做梦。他还不死心,又拉开窗帘看了看外头,发现太阳也没从西边升起来。 那庄导难不成是中邪了?还是说……他不会是想去找周曜旬的麻烦吧! 庄映棠半天没等着回话,已经有点不耐烦了。他不满地屈指敲了敲话筒,昭示自己的存在感,程珂这才醒过神来,满口答应:“您放心吧,没问题,一会儿我发到您手机上。” 庄映棠挂了电话,又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忽然觉得自己刚才肯定是不太清醒,要不为什么会叫程珂问周曜旬的行程?难怪程珂见了鬼似的!他只不过想给自己的小龙套送个行而已,难道周曜旬今天真要剧组,他就不去了吗? 庄映棠冷笑了一声,翻身下床。虽然谁都不想不幸喝到老鼠屎吧,可也不能为了躲一颗老鼠屎,把健康美味的粥戒了啊。 ☆、第章 程珂跟周曜旬那边其实不太熟, 等庄映棠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他也没把周曜旬的行程打听出来。庄映棠也不等程珂的电话了,驱车往《绿竹》剧组赶去。 然而庄导出门之前对着一条灰蓝条纹领带和一条蓝灰条纹领带犯了选择恐惧症,耽搁了二十多分钟,结果正好赶上早高峰。迎着八、九点钟的太阳,拥堵的B城简直要把庄映棠逼疯了。 ——以至于庄映棠在到达剧组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一直臭着一张脸,更加坐实了“庄导难以接触”的谣言。 ……虽然除了滤镜三尺厚的林挚和陆修远, 本来也没人认为这是个谣言。 林挚今天的戏份排在十点多,他化好妆之后就捧着剧本看。本来看得好好的,结果冷不防蒲导的助理跑了过来。 小姑娘弯着腰, 低声道:“林哥,庄导过来探班了。” 林挚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看了眼表。他们这不是才分开了两个小时吗?说好的八年抗战呢? 小姑娘见他一脸懵逼,不由得以己度人, 万分同情地说道:“蒲导走不开,想让您去接待一下。” 哪知林挚眉开眼笑:“好好好, 没问题!”说罢就捧着他的剧本,坐到了庄映棠旁边。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47 他剧本也看不下去了,等着拍摄的时间也不觉得无聊了,尽管庄映棠其实也不怎么跟他说话。但是林挚不在乎, 没有话题他也能硬找出问题来请教,虽然庄映棠一直用“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的眼神看着他,看得在不远处默默观察的蒲峥嵘,都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可是想不到庄映棠嫌弃归嫌弃,答疑解惑还是尽职尽责的。 小林的这点儿本事已经足够将庄映棠视为洪水猛兽的广大群众刮目相看了。 答疑环节结束后,庄映棠看了看林挚今天这身服装,难得赞许地点了点头:“你们剧组的服装道具,做得都还精心的,可见蒲导的审美确实不错。” ——《绿竹》走的是仙气飘渺风,几乎每一件服装设计得翩翩出尘。林挚的自然也不例外,虽然他的仙气只存在于戏中,以至于庄映棠一个“想日”的念头刚冒出一点尖尖,就被无尽的惰性击败。反正戏外他身边的这个林挚,硬要把他跟神仙扯上关系的话,大概也就勉强有点像二郎显圣真君……麾下的哮天犬吧。 蒲峥嵘真想让林挚整个上午都这么陪着庄映棠,这样他就不用费心应酬那位难伺候的同仁了。可惜不行。林挚还有一场戏要拍,还是工作最要紧。不过蒲峥嵘还能曲线救国,他想了想,把助理叫过来,吩咐她把林挚的戏尽量往后推一推——此时蒲导抱得是一种侥幸心理,万一过一会儿庄映棠就走了呢。 然而并没有。 林挚被告知戏份临时推后的时候,心里其实还挺高兴的。他跟蒲峥嵘的想法差不多,万一待会儿男神有事要走呢?拍摄推后,他就能跟男神多待一会儿了。可庄映棠却不悦地皱起了眉头:“这剧组的统筹是怎么回事?一点小事都安排不好,变来变去的。”他戳了戳林挚的头套,眉头皱得更紧了:“还叫你顶着这玩意儿等,这剧组里不会有人欺负你吧?” 林挚茫然摇头,小助理在一边听得两股战战,赶紧溜墙边儿跑回去给蒲导通风报信去了。 蒲峥嵘一听自己马屁又一次拍在了马蹄子上,心累得直摇头。索性拍摄计划还没更改,这么一来正好不用改了。蒲导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确实不适合靠曲意逢迎上位,还是专注专业吧。 没过几分钟,林挚忽然被通知准备拍摄,听得他一脸茫然。庄映棠却淡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大概是因为表现欲爆棚,林挚的这一场发挥得特别好。而神奇的是,就连他那个总出状况的搭档,居然也超常发挥,拍了一遍就过了。 林挚被蒲导狠狠表扬了一通,雀跃地摘了头套,一路小跑又跑回了庄映棠身边。他心里盘算着,如果男神愿意的话,他们还能再呆两个小时,然后他就得跟着剧组的车,启程去C 市了。在那里等待他的将是八年抗战,所以这两个小时里每一秒,对林挚来说都是格外珍贵的。 这样珍贵的两个小时,林挚实在不想贡献给尬聊;可他一紧张,就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倒是庄映棠,大发慈悲地看着他,叮嘱道:“我看C 市这两天都在下雨,你去了以后找个屈臣氏买点儿暖宝宝,你们这破服装这么单薄,拍室外戏的时候贴身贴上几片。” 林挚点头如捣蒜,男神关心他了!林挚开心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四周。 庄映棠顿时不满起来,跟自己说话的时候眼神乱飘,怎么能这么不专心! ……林挚却是在仔细观察,旁边有没有人在注意他们。 还真没有。 庄映棠凶名在外,往片场一坐就是镇宅神兽般的存在,谁还敢盯着他瞧啊。也许真的有人好奇大导的私生活吧,然而脆弱的八卦心在庄映棠的积威之下不值一提——毕竟那可是连蒲老大都畏惧的角色啊! 林挚这下满意了。只见他手急地勾住庄映棠的脖子,往自己这边一带。在宽大的袍袖的遮盖下,他们俩的这个姿势从背后一看就是勾肩搭背的哥俩好。然而实际上可不是这么回事,林挚在庄映棠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飞快地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庄映棠的不满就这么为着这突如其来的亲吻而烟消云散了。大庭广众之下偷偷亲热,如同过山车一般的刺激迅速占领了庄映棠的脑海,还夹杂着一点偷情的愉悦和兴奋。林挚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男神忽然变成了一个情窦初开的小男孩,因为一个蜻蜓点水的亲吻而面色通红,还羞涩地垂下了眼帘。 那一瞬间,林挚忽然想起了一句不大合时宜的诗: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第章 林挚完全看傻了, 直到自己的手背被人揪起一层皮,狠狠地拧了一下。 这会儿庄映棠已经回过味来了,刚才那朵娇羞的水莲花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凶神恶煞、高高在上的常态。他压低声音,恶声恶气地质问道:“你疯了!” 叫他这么一说,林挚也觉得自己可能确实是疯了。可他又有点兴奋,挨训也不怎么在状态, 毕竟他刚才竟然在大厅广众之下偷亲了男神。庄映棠气不打一处来,可也不能当众训斥人,于是他点点手, 寒声道:“跟我过来!” 林挚立马狗腿地跟了上去,还没走两步就碰见了陆修远。陆修远一看这情形,笑了:“哟,这是怎么回事儿?小林, 你的尾巴怎么都耷拉下来了?” 林挚吃惊地看着陆修远,听他这么一说, 他也觉得自己长了条并不存在的毛茸茸的大尾巴了。 庄映棠没好气地说道:“正好,你的化妆间借我用一下,里头没人吧?” 陆修远摆摆手:“应该没有。不过……”他打量着四下无人四下无人,凑到庄映棠耳边, 低声劝道:“打孩子回家打,在外头可别冲动啊!” 于是他也收到了庄映棠一个无差别的白眼攻击。 陆修远作为整个剧组咖位最大的男演员,化妆间当然是最好的。大,隔音好, 还有张供人休息的沙发。庄映棠和林挚一前一后走进去,庄映棠立马发难,一把把林挚按在了梳妆台前头的椅子上。林挚有些紧张地看着他,庄映棠伸出左手食指,轻轻按在他两唇中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林挚果然不敢说话了。庄映棠满意地一笑,手指一路下滑,又勾起他的下巴,轻轻一抬。 林挚被迫仰视着男神,只见庄映棠意味不明地一笑:“胆肥了,敢调戏导演了,嗯?” 林挚条件反射似的把头摇得如同一只拨浪鼓:“我不是……” 庄·水莲花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是现在这朵艳丽骄矜的霸王花。林挚刚才那点不知道从哪偷来的勇气,早丢到了九霄云外,庄映棠只勾够了勾手指:“站起来。”林挚便训练有素、毫不反抗地站得笔直。 庄映棠上前一步,林挚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他的大腿后侧轻轻磕在了梳妆台上,单薄的桌子跟着一晃,满桌的瓶瓶罐罐就发出此起彼伏的叮当声。 林挚的脸迅速变红了。 庄映棠恶趣味地笑出了声。 他比林挚要矮一点,平常说话都得抬头仰视人家。但是仰视还有什么颐指气使的范儿?庄映棠于是揪起林挚的衣领,轻轻一拉。 林挚随着他的动作一弯后背,眼睛跟庄映棠降到了同一高度。 他们离得太近了,鼻尖都几乎挨在了一起。林挚完全不知所措,任由庄映棠动作。下一刻,庄映棠就凶狠地亲了上去。 林挚傻了,猛地瞪大了眼睛。 庄映棠的这个亲吻不仅热情,而且还带着点报复的意味,牙齿磕在林挚唇角,又疼又麻。这样的亲吻林挚还是第一次尝到,几乎瞬间就被勾得兴奋起来。林挚的大手用力按住庄映棠的后腰,接着反客为主,转身把他压在了梳妆台上。 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们横七竖八地躺了一桌子。 过了好大一会儿,周遭的空气好像都上升了好几度,这个火辣旖旎的亲吻才终于结束了。庄映棠面带桃花、眼含水光,可依旧不可一世;倒是林挚,跟庄映棠的嘴唇一分开,就又变回了刚才那副怂怂的模样。他温柔地看着呼吸不畅的男神,轻柔地帮他抚着后背,心想自己刚才好像亲得太野蛮了,不知道待会儿会不会挨骂。 庄映棠瞪着他不说话,林挚就觉得自己在亲热过后有责任说点什么暖暖场。于是他憋了老半天,才道:“那个……你有空就多运动运动,慢慢的肺活量就上去了。” 庄映棠:“……”真想一巴掌呼死这个傻大熊啊,这绝对是他在现实中以及剧本里听过的温存之后最愚蠢的情话! 他们不能在别人的化妆间里多待,亲热完就赶紧出去了。然后庄映棠从从容容地去跟蒲峥嵘道了个别,提前离开了片场。又过了一个小时,林挚也坐上剧组开往机场的车;他们的航班定在傍晚。 剧组给高层和主演们订的是头等舱,而林挚虽然咖位小,但是是主要配角,也有商务舱的待遇。但是其实林挚有点儿恐高,坐上飞机还容易犯被迫害妄想症。因此他非常紧张,登机之后就早早系紧了安全带,然后紧紧闭上了眼;过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够,还羞赧地问空姐要了一个眼罩。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48 笑容职业但是甜美的空姐很快就满足了林挚的奇葩要求,然而并不妨碍她隐晦地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光,看着这位在短短八十三分钟的非夜间飞行旅途中,还鸡毛地要了一个睡眠眼罩的古怪帅哥。 而这位有点眼熟的帅哥在拿到眼罩之后,立刻道谢戴上,不负众望地给同舱的其他乘客原本无聊的旅途中增光添彩。 林挚鸵鸟一般自欺欺人地把自己藏在“安全”的眼罩后头,他紧紧闭着眼,然而其实并不能睡着。起飞之后不到半个小试的时间,空姐开始挨个座位送餐。林挚虽然有点饿,然而饥饿也并不能战胜恐惧,于是他连晚饭也没要,一直在听到提示飞机降落的注意事项时,林挚才稍稍吐了半口气,不情不愿地取下了眼罩。 倒不是他这就不怕了,而是因为他再戴着眼罩装蘑菇,会耽搁剧组人下飞机的时间。 林挚正要取自己的随身行李,忽然听见旁边的人“哎”了一声。林挚扭头一看,震惊之色溢于言表——原来一路上坐在林挚旁边的居然是个熟人,正是庄映棠非常厌恶的那位周总。 ☆、第章(倒v结束章节) 林挚的手停在半空中, 一时间连自己要干什么都快忘了。周曜旬为什么会出现在跟自己同一班飞机上,而且还没坐头等舱?周曜旬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似的,笑了笑,善解人意地解释道:“行程临时决定的,没想到这会儿的机票这么抢手,能订到一张商务舱已经是我秘书有本事了。” 林挚不大懂这些,点点头表示理解。不过这突如其来的碰面令他十分尴尬, 毕竟是男神讨厌的人,他实在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就在这时,风风火火赶来的工作人员解救了他:“林老师, 您快一点,剧组的大巴车在下面等。” 林挚对他点了点头,道了声麻烦。工作人员笑了笑,刚要走的时候往旁边扫了一眼, 这就看见了林挚身边的周曜旬。工作人员大惊:“周、周总,您怎么也来了?” 周曜旬笑了笑:“一时兴起。” 他的这一时兴起可凭空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 主要是弄得人措手不及,工作人员心里暗自抱怨。可对方是投资人爸爸,麻烦死他们也得笑脸相迎。工作人员这会儿就有点发愁,在这儿临时碰见了周曜旬, 显然不能不接待。可他的工作早就安排得满满当当的了,其中并没有照顾周曜旬这一项,否则别人怎么办? 虽然不如投资人爸爸重要,可也都是大咖, 他哪头都惹不起。 周曜旬显然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临时起义给这小小的工作人员带来了多少不便,他大度地一笑,道:“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我这边跟小林同行就行。” 林挚猛地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而他还没编好反驳的理由,那工作人员已如蒙大赦地握住了林挚的手:“那谢谢林老师了,我去安排一下,立马回来!” 周曜旬看着纠结得一脸便秘样的林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林老师,你还愣着干什么?能不能先帮我拿下行李啊。” 拿行李小事一桩,林挚就当尊老爱幼发扬风格了。他们排着队下飞机,林挚拼命给人让道,到机舱口的时候已经落后了周曜旬好几个人。周曜旬脸上带着笑,什么也没说。 林挚很快就知道他为什么不说话了——他拎着周曜旬的行李,能躲多远去?林挚懊恼地抿了抿嘴,然后灵机一动,机智地从随身的包里翻出来一个口罩。 这玩意没啥好的,就是说话不方便,明星出行的标配。虽然林挚的这个其实是防雾霾的,不过他还是舍弃了C 市的清新空气,迫不及待地把口罩戴在了脸上。 周曜旬把他的小动作看得清清楚楚,却连笑容都没见淡一分。他两手随意地插、在大衣口袋里,站在路边等着提着两人的行李的林挚。林挚更尴尬了,幸好没过多久,剧组临时抽调负责照顾周总的工作人员就赶到了。他们接过林挚手里的行李,一个负责跟周曜旬寒暄,另一个负责恭维以及拍马屁。 “周总,您这边请——那辆黑色沃尔沃就是咱们的车。” 林挚一路没说话,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一边越走越偏。他本想悄无声息地去坐剧组大巴,结果工作人员太过周到,一把把他拉住:“哎,林老师,您这是干什么去?” 林挚只好道:“我等着拿我的行李啊。” 工作人员笑了:“这个有专人负责,您就不用操心了。您放心,指定一件也丢不了,林老师,车就在那边儿,您还是跟我们一块儿吧。” 林挚想要拒绝,奈何这两个工作人员实在太热情,不由分说就把他推了上去。 两个工作人员坐前排,林挚就只能跟周曜旬挤在后座上。说“挤”可能不太恰当,因为这车挺大的,他跟周曜旬之间再坐一个二百斤的胖子绝没问题。可林挚觉得不自在,他连口罩也没摘,上车就开始装睡。周曜旬一看,笑了:“小林,你可真有意思,明明过了长身体的年纪,怎么还这么多觉?我看你再飞机上睡了一路,怎么还没睡饱?” 林挚只能跟他解释:“我在飞机上其实没睡着的。” 周曜旬挑了挑眉:“哦?我看你戴着眼罩,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嘛。” 林挚不想跟他解释自己恐高,笑了笑就不说话了。他又自顾自闭起眼,然后才想起来,他还戴着口罩,周曜旬大概是看不见他刚才的表情的。 好在一路上周曜旬都识趣地没再理林挚,不过快到酒店的时候,周曜旬忽然对前排的两个工作人员说:“前头往左拐,大道边第三个小胡同拐进去,里头有家特好吃、特地道的c市小吃。我请大家吃宵夜,辛苦你们接我一趟。” 工作人员眉开眼笑,连声跟周曜旬道谢,林挚赶紧睁开眼,道:“那你们能在前头那个路口把我放下吗?” 周曜旬笑道:“你跟我客气什么?” 林挚摇摇头:“我真没跟您客气。我太困了,想赶紧回去睡觉,而且……”他扯了个谎:“而且我也不饿。” 可惜林挚的肚子不争气,话音刚落里头就拆台地叫了一声。周曜旬揶揄地笑了,而就这么一耽搁,车子已飞快地开过了路口。 在周曜旬态度可疑的盛情邀请、以及那两个工作人员的不遗余力地推波助澜之下,林挚几乎被他们推进了小吃店。那两名工作人员自然而然地并排坐下,林志只能硬着头皮挨着周曜旬。周曜旬唤来工作人员,熟练地点了几个菜,还要了店家自己酿的酒。 一开始还没什么,然而酒过三巡,周曜旬的手就若无其事地搭在了林挚椅子背上。林挚的背条件反射地豁然挺直,而周曜旬却还若无其事地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来,别光可着面前的东西吃,我要是给你面前放一盘盐,你怎么办?” 林挚干笑了两声,不动声色地往一边儿挪了挪。 周曜旬也没说什么,只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心情十分好一般,勾起了唇角。 ☆、第章 这一顿饭吃得林挚心里忐忑, 总觉得周姓刁民想要害朕。可是一直到那顿饭结束,刁民都规规矩矩的,没怎么理林挚。 账结完了,林挚才彻底松了口气,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顿饭还不如不吃,精神高度紧张使得那点鸟食早早消化掉,他现在觉得更饿了…… 周曜旬他们是最后一批回酒店的, 负责接他的工作人员差点等得睡着了。可是谁也不敢说什么。然后就是鸡飞狗跳的领行李、分房间,等折腾完已经快十一点了。林挚犹豫着要不要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庄映棠,虽然他敢肯定男神听完以后肯定不会高兴。 他这么一犹豫, 十一点轻轻松松地就过了,中老年作息的庄映棠多半已经睡了。林挚叹了口气,心想不如明天再说吧,反正他也舍不得男神为了这点小事生一夜气。 拍摄第一天, 林挚一整天都没有戏份,也不用早早赶到片场。他早上醒来以后只做了一件事——对着手机上的电子时钟, 数着庄映棠可能起床的时间,好给他打电话报备一下昨天的事。可是林挚终于熬到了九点,庄映棠的电话却提示关机。 男神今天睡得可够迟的,林挚叹了口气。九点一刻、九点半……林挚每隔一刻钟就给庄映棠打一个电话, 直到十点多,庄映棠的手机才终于接通。林挚又期待又忐忑地等着男神接电话,可是铃声一直响到了自动挂断,庄映棠也没接起来。 林挚有些沮丧。 十点半, 庄映棠的电话姗姗来迟。 林挚顿时兴奋起来,他的声音叫人怀疑早上是不是喝了鸡血:“男神,你醒啦!”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49 电话那头的庄映棠淡淡地“嗯”了一声,他那边有点嘈杂,不太像在家的样子。林挚犹豫了一下,问:“您没在家?那……您说话方便吗?” 庄映棠又含糊地“嗯”了一声,不耐烦地道:“有事快说。” 林挚点了点头,又问:“那……那你心情怎么样啊?” 这下庄映棠有点不耐烦了:“不怎么样。你到底有什么事,不说我挂了。” 林挚赶紧道:“说说说!”他觉得男神心情不好倒也不算什么坏事,以免挺好的一天叫自己给破坏了。于是林挚就把昨天是怎么遇见周曜旬的、又是怎么被迫跟他吃了顿饭的事跟庄映棠说了,最后林挚又道:“本来昨天就想告诉你的,可是我回酒店太晚了,怕你睡了,就没打电话。” 庄映棠哼了一声:“怎么,我还得表扬你体贴?” 林挚条件反射地憨笑:“不用不用……”然后在庄映棠破口大骂之前他终于反应过来,及时改了口:“我是说……反正,都是我不对。” 庄映棠那边半天没出声,林挚的心情就像等待宣判似的。过了不知多久,庄映棠才轻描淡写地问道:“你们是怎么遇上的?” 林挚道:“坐飞机的时候,周总恰好就坐在我旁边的座位啊。”他顿了顿,赶紧又表忠心:“不过我恐高,一直戴着睡眠眼罩,所以根本没看见他,一句话都没跟他说!” 庄映棠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然后呢?” 林挚道:“一直到要下飞机的时候,工作人员实在忙不过来,就拜托我帮忙。这样我才帮他拿了行李,不过,我带了口罩,还是没跟他说话!” 庄映棠从鼻孔里哼出一个音节,然后开始喷剧组:“你们那边的工作人员怎么回事儿?自己的活推给你干,他能替你演戏吗?我问你,他们平常是不是也这么欺负你的?” 林挚倒没觉得这是欺负,连忙道“没有没有”。然后他聪明地感叹道:“都怪周总,要不是他临时起意跑到这边剧组来,也不会弄得他们手忙脚乱的。” 庄映棠听林挚骂周曜旬了,似乎终于气顺了点。林挚非常振奋,再接再厉:“您不知道,当时可乱了,他们根本分不出人手接待周总。不过我们剧组的应变能力还是过关的,没一会儿就分出了两个人专门负责接待他,所以我其实也没帮多久忙。” 庄映棠不满道:“那你怎么还跟他吃饭去了!” 这件事让林挚颇觉得有点难以启齿。虽然只是吃了顿宵夜,而且还是四个人一块吃的,但是男神这么讨厌周曜旬,以至于林挚觉得自己跟跟他出去吃宵夜,简直就像背着庄映棠偷情一样! 林挚十分诚恳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并保证下次再也不跟姓周的来往,末了又小心翼翼道:“不过,我也就只吃了一碗面而已。” 庄映棠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地指责道:“姓周的掏钱,你为什么不点点贵的,为什么不吃到他肉疼?他那个人特别小气,你就吃碗面,他心里高兴坏了!” 林挚心想,那小吃店最贵的菜也不超过三十块钱,他就是把自己吃到胃穿孔,周曜旬也不会肉疼啊。,然后呢,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儿? 不过他还是顺从地说道:“我下次记住啦。” 庄映棠勃然大怒:“你还想有下次?!” 林挚大惊失色:“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庄映棠这才顺过一口气来,哼了一声,道:“行了,给我开门吧。” 林挚一时没反应过来:“开什么门?” 只听庄映棠不耐烦的声音隐约从楼道和手机听筒里同时传出:“什么什么!你还不赶紧滚过来给我开门,你想冻死我吗!” 林挚如梦方醒,连滚带爬地跑下床。打开门一看,庄映棠人果然就站在门外,手里拎着小小的一只箱子,鼻尖和耳朵冻得通红。林挚一看就心疼了:“您怎么来了啊。” 林挚一手结果庄映棠的行李箱,一手把他拉进房里。他把庄映棠的行李放好,然后伸出两只温热干燥的大手,盖住庄映棠的耳朵轻轻揉搓。直到温度渐渐缓过来,林挚才放开他,道:“你先坐啊,我去弄杯热水来。” 林挚手脚麻利地烧水兑水,又把空调温度调高,然后傻笑着看着庄映棠,明知故问:“您是来出差的吗?” 庄映棠冷笑一声,把手机拿出来捣鼓了一番,然后一把摔进林挚怀里:“少卖乖!自己看看你干的什么好事,我还能在家里坐得住吗!” 林挚一脸疑惑地拿过庄映棠的手机,瞥了一眼便大惊失色。手机满屏都是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两个人,正是他和周曜旬。 这张照片应该就是他们昨天在那个特色小吃店里吃宵夜的时候被拍到的。周曜旬随意地把手搭在林挚的椅子背上,正在殷勤地给他夹菜。这角度抓得实在是太好了,难怪庄映棠气得直接打飞的过来抓奸,要不是他昨天人在现场,也几乎要以为他们是一对亲昵的情侣了。 林挚慌得语无伦次:“我不是……我没有!” 庄映棠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还想再加一个‘别瞎说’啊?” 林挚赶紧点头,又有点委屈地说:“谁给你发的照片啊,他真的是瞎说啊。” 他看庄映棠不说话,简直要急疯了,绞尽脑汁辩解道:“我、昨天他给我夹的菜,我真没吃啊!” 庄映棠实在憋不住,笑了。 昨晚他临睡之前收到一封匿名邮件,打开一看,就是这么个玩意儿。庄映棠当时就要气炸了,恨不得立马飞过来,可惜当时没能飞的航班了。 庄映棠道:“不过,你今天早上给我打电话主动说起这事儿,认错态度还算不错,我就勉强原谅你了。” 林挚赶紧表忠心:“我心里只有你!” 庄映棠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认错都认不到点子上!这张破照片也不知道是哪个傻逼干的,我可是个导演,光影角度,他能比我熟吗?哼,我早就觉得这照片有点别扭了。”说着,他又踹了林挚一脚:“你知道是哪别扭吗?” 林挚并不熟悉光影角度,他只熟悉胡说八道:“哪儿都别扭!我跟周总出现在同一张照片里,就是最别扭的!” 愣是把庄映棠给逗笑了。他轻轻拍了一下林挚的头:“你就不学无术吧!”然后他狡黠地转了转眼珠,道:“当然是因为周曜旬太矮了,气场也不行。你看这照片拍的,他的动作分明是要体现你小鸟依人,可惜啊,他自己撑不起来,倒像是他自己依着一只大鸵鸟。” 林挚:“……” 庄映棠说完,恶劣地笑了起来。林挚无奈地想,男神随口就能骂俩,可见嘴炮功力真是见长啊。 居然有人用这么低劣的手法,挑拨他跟小龙套的关系,昨天庄映棠气得一晚上都没睡好。他订了最早的航班,早晨四点多就起来去赶飞机了。而且仓促之间,庄映棠有生以来头一次坐了经济舱,座位狭窄,还有个熊孩子一路嚎丧,把他难受坏了。 ……可见庄映棠有多生气,加上飞机上受的那茬罪,他把始作俑者碎尸万段的心都有了。 不过现在庄映棠平和多了,起码已经不往违反犯罪方面想了。他被暖哄哄的空调吹着,没一会儿就犯了困。林挚在这方面特别有眼力见儿,庄映棠的神色刚变得微微有点迷离,他就跳起来铺床去了。 林挚一边干活一边道:“头一天半我都没有戏份,其实今天早上都还没起呢。庄导,要不您陪我再睡个回笼觉吧?” 这个提议正中庄映棠下怀,他洗了把脸,又换了睡衣,舒舒服服地窝进林挚怀里,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庄映棠昨天机会没怎么休息,是以这一觉睡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林挚却睡不着。男神居然来找他了,就因为一张照片!虽然那个发照片给男神的人肯定不安好心,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个结果对他来说还蛮不错的——男生这么生气,冲动到打飞的来抓奸,难道仅仅是因为单纯地讨厌周曜旬吗?他、他会不会还有那么一点点吃醋啊? 一想到“吃醋”这两个字,林挚的面部肌肉顿时不受控制地组成了一个“傻笑”的表情。他现在恨不得立刻就在这张床上打几个滚儿,然而庄映棠还枕在他的肩窝上呢,他得当一个称职的人形抱枕。林挚按捺住心中的喜悦,一边傻乐一边想,哎,我的胳膊好像有点麻;诶,脸也有一点…… 中午的时候庄映棠被林挚轻柔地摇醒,爬起来吃了顿午饭。C 市的外卖可能不太合庄映棠的胃口,一顿饭并没有让他清醒过来——他吃完就又滚进了被窝里。林挚有点失望,他本来还以为能吃上一顿应季水果当加餐的,结果男神没给他一点机会。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50 林挚一边收拾一边眼馋地叹了口气,这时,庄映棠含含糊糊地在床上叫他的名字,林挚赶紧过去。只见庄映棠抱住他的胳膊,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不动了。 唉,还是接着当抱枕吧。林挚强忍着欲念,被肉体上的痛苦和精神上的愉悦双向折磨着。 庄映棠这一觉一直睡到晚上,总算精神了。林挚看他神采奕奕地坐在床上,心中那点吃水果的小期冀又冉冉升起,他含蓄地问庄映棠道:“咱们……今天晚上有什么娱乐项目吗?” 这么冷的天儿显然不适合出去野的,那这“娱乐项目”是什么,还不是明摆着的? 庄映棠一点没为难他,痛快地点点头:“有啊。” 林挚一听,简直心花怒放。他一个箭步窜下床去,激动得语无伦次:“您您您您要吃水果吗?哦,我先去洗个澡!” ——他今天折腾了一身汗,再怎么欲、求不满,也得先洗涮干净了。 结果庄映棠却一把拉住他,奇怪地问道:“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干净了?先别洗了,凑合几个小时吧。” 林挚一听,更激动了。难道今天男神也很欲、求不满吗?那待会儿是不是就能干柴烈火啦! 紧接着,庄映棠就开始当着林挚的面解扣子脱衣服,林挚的眼睛都不会动了,直勾勾地盯着人家雪白的胸膛,两行鼻血差点没出息地流下来。他现在脑子里全是黄色废料,直到被庄映棠不客气地踹了一脚:“你磨蹭什么呢?还不赶紧穿衣服!” 林挚:“啊?”做这种事为什么要穿衣服?再一看男神,居然已经穿戴整齐了。 林挚傻眼了。 庄映棠嫌弃地冲着林挚翻了个白眼:“啊什么啊?走了,我带你出去见见世面。” 林挚简直欲哭无泪,难怪男神不让他洗澡呢,敢情是要出门!那回来再洗一遍确实是有点麻烦了……唉,往好处想想吧,起码男神还挺体贴他的。 庄映棠用软件叫了个车,然后对司机报了一个林挚没听过的地名。司机师傅现实愉悦地“哎”了一声,然后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看着后排的两个人。林挚有些奇怪地跟他对望了一眼,司机便对他露出了一个友善的笑容,操着 C 市口音说:“我老头子也懂那里头的道道的,你们两个这样的,去了肯定是抢手货!” 林挚听得云里雾里,庄映棠也不跟他解释。直到下了车,林挚才琢磨过来怎么回事儿——原来庄映棠带他来的这个地方,是 C市著名的酒吧一条街,类似于B城的三里屯;而他们现在正站在一家大名鼎鼎的gay吧门口! ……这么看来,那司机师傅对他们 lgbt 人群还挺友好的。 林挚虽然弯的早,可是却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林挚难免有点紧张,想想他演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剧本里,“酒吧”无一例外都是群魔乱舞的地方,就更怯场了。 庄映棠嫌弃地皱了皱眉:“我说,你怎么这么怂啊?我可记着咱俩头一回见面的时候,你还在人酒吧里假冒调酒师勾兑毒水呢!” 显然庄映棠到现在也没忘了那杯兑了菠萝汁的龙舌兰日出,想起那几天痛苦的过敏时光,他就没什么好气。林挚羞愧地低下头,道:“可、可那家不一样,那是一家普通的酒吧啊。” 庄映棠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挚:“所以说你一个死基佬上人家异性恋的酒吧去调毒水祸害人,也没见你担心叫人给打死,这回少爷带你来gay吧,难道你不不更应该觉得宾至如归吗?你闭上眼睛仔细体会体会,有没有感受到家庭的温暖?” 林挚显然无法在这个地方感受到家庭的温暖,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庄映棠,庄映棠也不怎么理他,径直走到前台,敲了敲桌子:“两杯酒,老样子。” 就把老板抬头一看,笑了:“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林挚躲在庄映棠身后,偷偷打量着这个似乎跟男神十分熟稔的酒吧老板。老板的那张脸精致极了,就是放在他们那个俊男美女扎堆的圈里,也是出挑的那一拨。林挚的 gay 达忽然变得灵敏起来——这个酒吧老板,肯定是同类! 林挚心里警铃大作,目光来来回回地在老板和男神之间逡巡。他觉得庄映棠以前没准喜欢过这一款,毕竟他曾经有一颗做攻的心啊。 林挚正发着呆,那厢的美人老板已经因为庄映棠说的一句什么话,爽朗地笑了起来。他笑起来可更好看了,眼睛弯的像一弯新月,里头盛着星星。他一边笑,一边伸手推了庄映棠一把。 老板根本没使劲,庄映棠也就是配合他往后退了一步。结果这一步退的有点寸,也不知道脚底下踩着了什么东西,庄映棠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林挚手急,赶紧抱住庄映棠,让他安安稳稳地落进了自己怀里。 美人老板愣了愣,好像这才刚看见林挚似的。他一脸端庄地对林挚一笑,随后对庄映棠道:“映棠,不介绍介绍么?” 庄映棠撇了撇嘴:“就不!”然后他端起自己酒离开吧台,领着林挚在角落里选了一个卡座。 林挚心里头想的什么,全都写在脸上。此时,他沮丧得像一条被雨淋湿了的大狗,浑身的毛都可怜巴巴地贴在身上。庄映棠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故意道:“怎么,不高兴?” 林挚不敢点头,可也不想摇头,他实在太难过了,闷闷地问道:“他是谁啊?” 庄映棠恶劣地一笑:“就不告诉你!” 林挚委屈地怔住了。 庄映棠又哼了一声,没头没尾地问:“那你以后还跟周曜旬吃饭吗?” 林挚霍然抬起头,惊愕地看着庄映棠。难道他跟周曜旬吃一顿饭,男神心里就像他刚才那样难受吗?他又是高兴,又是觉得心疼,长臂一伸一把把庄映棠抱进怀里,使劲儿摇头:“不吃了,饿死我也不了!” 庄映棠终于满意了。 到底是公共场合,林挚也没好意思抱得太久。他依依不舍地放开庄映棠,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咱们现在要回去吗?” 庄映棠奇怪地看了林挚一眼:“回去?我为什么要回去?我都多长时间泡吧了,我进要在这儿玩通宵!” 林挚目瞪口呆:“通、通宵?” 庄映棠说:“要不呢?难道你以为我大老远的跑过来,就是专门为了教训你的?才不是呢,老子是来快活的!” 说罢,庄映棠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又把杯子往林挚的面前一推。庄映棠故意翻了个媚眼,道:“帅哥,不请我喝杯酒吗?” 这样活色生香的庄映棠,只有在这样特定的环境里、被酒精浇灌得微醺,才会出现,林挚从没见过。他简直要看傻了,他吞了一口口水,机械地端起杯子、同手同脚地往前台走去。庄映棠目送着他的背影,在沙发上笑得东倒西歪。他还故意在林挚身后叫道:“哎,调酒师,给我一杯龙舌兰日出——你可别兑错了啊!” 林挚现在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这一切都与他们的初见那样相似。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英雄救美未遂、还把男神弄进了医院的蠢货“调酒师”,而是一个走了狗屎运搭讪到了男神、被万人钦羡的成功男士。 谁不羡慕他,能给男神买酒呢? 林挚如同一只骄傲的花孔雀,开着屏走到前台时,美人老板正在用近乎慈爱的目光,看着他背后的收藏柜里的酒。林挚轻轻敲了敲桌子:“老板,来一杯龙舌兰日出。” 美人老板一边给林挚调酒,一边饶有兴味地看着他。林挚被老板看得浑身不自在,只好假装对房顶上那一众光怪陆离的灯产生了莫大的兴趣。老板却压根儿不给他这个台阶下,还叹为观止地“哟”了一声:“怎么着,你还害羞啦?” 于是林挚的脸应声红了。老板哈哈大笑,把调好的龙舌兰日出往林挚手里一塞,叮嘱道:“去吧去吧,告诉庄映棠,他今天晚上想喝多少就喝多少,我请客。” 林挚却摇了摇头:“不,我请。”然后又不无骄傲地补充道:“是庄导让我他买酒的!” 美人老板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他毫不客气地伸出手,一把捏在林挚脸颊上:“赵日天,你怎么能这么萌啊?” 林挚的脸更红了,他微微垂着眼,看着那杯黄橙橙的龙舌兰日出,不由得问了一句:“老板,您没往里头加菠萝汁儿吧?” 美人老板用看弱智的眼神看了林挚一眼,道:“我要是会干这种蠢事,我这酒吧早让人砸了八百回了。”他隔着老远闻了闻,道:“多明白的橙子味。今天刚到的17.5℃橙,放心吧,好喝着呢!” 弱智林挚惭愧地低下头,强行挽尊:“我就是确认一下,这什么菠萝汁芒果汁橙子汁的,不都是黄的么?庄导菠萝过敏,我得小心点。”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51 老板显然对庄映棠过不过敏不感兴趣,一扭脸,把背对着林挚,接着专心看他的收藏去了。 林挚端着酒杯走回他们的卡座,走到近处,借着五彩斑斓的灯光,他忽然发现卡座里居然多了好几个人。四个杀马特非主流喝得醉醺醺的,酒气在空气中乱飘,把庄映棠堵得都快看不见了。林挚赶紧三步并两步冲过去,大声质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那几个人回头一看,先是愣了几秒钟,然后哄堂大笑。其中一个十分轻佻地说:“调、调戏小美人,没见过啊?” 另一个则上下打量着林挚,啧啧有声:“哟,没想到这个货色好像更棒啊!” ……林挚单纯对后头这位的这句评价相当无语;可看出来这几个人醉得不轻了,都是什么眼神儿啊! 这四个人的眼神儿显然都不太行——他们竟然纷纷对第二个人的话表示赞同。然后,他们放弃了骚扰庄映棠,慢慢朝林挚围拢过来。林挚哪儿见过这样的场面啊,一愣神儿的功夫,一只手已搭在了他肩上,那人醉醺醺、色咪咪地看着他:“小美人儿,陪哥哥们喝一杯呀。” 林挚一阵恶寒。 刚才庄映棠对这群人态度是高高在上的,一副“朕不想理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赶紧滚”的模样,但是这会儿看见他们居然敢去调戏林挚,庄映棠顿时觉得绿云压顶、勃然大怒。他踹了一脚茶几,家具和地板相互摩擦,发出一阵刺耳的嘶啦声。 那几个大流氓不约而同地回头看着庄映棠,便见他冷笑了一声,轻蔑地看着这几个人:“怎么,你们还想动我的人?” 庄映棠高高在上惯了,浑身都是上位者的气势,尤其是这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简直浑然天成。那几个混混当时就有种错觉——在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面前,他们仿佛都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然而这种错觉并没有持续多久。这种既没有武力值,身边也没带保镖的大少爷他们见得多了,在他们手上还不是只有吃亏的份!那几个混混对视了一眼,继而哄堂大笑。而林挚光顾着亢奋而迷恋地看他家男神耍帅,直到自己的脸被人轻挑地摸了一把,方才回过神来。林挚惊愕地看着那个人,那人却笑嘻嘻地看向庄映棠,挑衅道:“我就是碰了,你能怎么样?” 庄映棠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就这么一眼,居然让那个彪形大汉本能地有点瑟缩。然而理智很快战胜了这种错觉,那男人不由得有点恼羞成怒。他的手还没来得及离开林挚的脸,庄映棠骤然发难。一个不明物体呼啸而来,精准地砸在那人的头上,应声而碎。 庄映棠多年来在剧组作威作福,砸东西的准头堪称一绝。锋利的碎玻璃碴划破了那个大混混的皮肤,几道细细的鲜血蜿蜒而下。 庄映棠生平头一次群架,一触即发。 那几个人一人拎起一个酒瓶子,一个接一个地朝庄映棠扑过去,反应之快、动作之齐整,堪称训练有素,简直让人怀疑他们早就在等待这一刻了似的。 而庄映棠根本不会打架,然而酒瓶子压顶也毫不畏惧,依旧冷静地端坐在沙发上。林挚一看,顿时觉得头疼——眼看着那么重的酒瓶子这几天砸过来了,他男神又没练过铁头功,却连躲都不知道多,简直就是傻大胆儿! ……庄映棠倒不是傻大胆,他只是反应慢而已。 林挚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打庄映棠,他赶紧伸出手,替庄映棠挡了一下。那堪堪落在庄映棠肩上的瓶子与林挚的指骨相撞,瓶子碎了一地,林挚的手背也肿了起来。林挚却好像感觉不到疼似的,转身就玩命似的跟那四个人扭打在一起。 林挚虽然不经常打架,但是不代表他像庄映棠一样,是个纯粹的菜鸟。而菜鸟庄在短暂的怔愣之后,居然也不甘示弱地加入了战团。一时间。他们人数虽然只有对面的一半,战绩却还算不错。 不过这场争执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酒吧的保安很快就赶来,把他们拉开了。 这个酒吧的保安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个个功夫不弱。他们干脆利落地处理完这边的事儿,美人老板这才施施然走过来。他先看了看林挚和庄映棠,嗤笑了一声:“愚昧。”然后吩咐道:“送这两个人去医院。” 而后他又看了看那几个闹事儿的——刚才的混战中因为他们打着了庄映棠,而惹得林挚下了死手,所以他们都有点狼狈——冷冷道:“这几个人,拉黑,然后送到派出所。” 庄映棠和林挚其实都没受什么大伤。 林挚的肋骨被人踹了一脚,现在有点疼;再就是手背高高肿起来一块。而庄映棠只有小臂上青了一大块儿,除了林挚,压根儿没有人当回事。尤其是他本人,现在觉得新奇又亢奋:“你说我今天算不算英雄救美啊?” 林挚简直哭笑不得。 他们两个被美人老板的保镖押着到医院做了例行检查,林挚的肋骨有点软组织挫伤,医生建议静养。他们俩听话地留在医院又观察了一会儿,直到医生宣布没事儿了,他们才相携离开。 才走到门口,便有一个男人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一眼看见庄映棠,他堪堪顿住脚步,焦急地脱口而出:“二哥,你没事儿吧?” 庄映棠的脸顿时黑了:“别瞎攀关系,谁是你二哥!” 来的正是周曜旬。 庄映棠连看也不看周曜旬一眼,大步流星地往医院外头走。周曜旬赶紧追上他:“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还进医院了?” 庄映棠压根不理他,走到街边拦了辆车,拉着林挚走了。 林挚觉得周总虽然烦人,可好像也是真心关心男神的,男神这样不给人脸,似乎不太占理。庄映棠瞥了他一眼,冷笑道:“觉得我不近人情?” 林挚摇摇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怕这种事传出去,别人说你不好。” 庄映棠的角脸色缓和了些,不过明显还是烦躁:“他就是这种人,表面功夫做得花团锦簇滴水不漏!”庄映棠冷哼了一声:“你知道他为什么掐着这个点来么?” 林挚摇摇头。 庄映棠嗤了一声:“他啊,就是怕我万一伤的走不动了,还要替我垫付医药费。” 林挚:“……” 结果第二天,周曜旬就开始骚扰庄映棠叫他去医院做全身检查,庄映棠干脆拉黑了他。晚上林挚收工后,他们两个刚切了一盘脐橙,就听见房间门被人拍得震天响。林挚以为是外卖到了,裹着浴袍去开门,却见外头站着一个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 看那人一身行头价值不菲,实在不太像送外卖的。林挚愕然:“您是……” 庄映棠探头一看,比林挚还要惊讶:“大哥?你怎么来了?” ☆、第章 这样措不及防地见家长可实在是太尴尬了。 庄照岳是个跟庄映棠一脉相承的中年骚包大叔, 向来要风度不要温度。今天也不例外,零度的天儿,他的西装外头就罩了件轻薄的羊绒大衣。然而庄映棠并没什么立场指责他的大哥,因为现在他跟林挚身上的衣服,加起来也没有他大哥的多。 林挚急着出来开门,浑身上下就裹了一件浴袍,拖鞋只穿了一只, 露着长着粗旷毛发的半截小腿。就他现在这装束,别说见家长了,放在除了睡衣 party 的任何场合都可以说是相当不正式;而庄映棠还不如他呢;他披着林挚的衬衫, 下摆堪堪能遮到他的大腿根儿,两条白生生的大长腿一览无遗。 庄照岳打量着这一对狗男男,额角的青筋不由自主地蹦了一段第八套广播体操。 而开门的那个小子似乎已经傻了,那副蠢相看得庄照岳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他低喝道:“进去进去!穿成这样, 大敞四开着房间门,跟谁散德行呢!” 林挚本来就紧张, 庄照岳这么一发火,他就不由得更紧张了。林挚条件反射地把庄照岳这句话的隐含意思提炼了一下,然后手急地把房门一关,还将庄映棠推进了房里。 庄映棠:“……” 门外的庄照岳:“……”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52 庄映棠愣了半晌, 忽然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拍林挚的肩:“小龙套,牛逼啊!我跟你说实话啊,除了我大嫂, 这辈子我还从来没见过哪个人,敢把我大哥关在房间外头的!” 这会儿林挚也反应过来自己办了件蠢事。他欲哭无泪地看着只顾自己拾乐儿的无良金主,问道:“那、那怎么办啊?” 十秒钟后,林挚硬着头皮重新打开房门,恭恭敬敬地把庄照岳请进来:“大哥,我错了。” 庄照岳气哼哼地道:“别乱攀亲!谁是你大哥……你们!你们怎么还没穿衣服!” 无良金主那厢笑得都要岔过气儿了:“大哥,您算算这才多大会儿功夫,您给我们时间梳妆打扮了吗?” 庄照岳被他这倒霉弟弟气了个仰倒,牛眼一瞪,道:“别废话啊,还不给我快点儿!”他把头往旁边一偏,口中咕哝道:“可真是伤眼哪……” 庄映棠点到为止,拿了林挚和自己的衣服,俩人并肩要往浴室去。结果庄照岳一看,又不干了。他把两个人叫了回来,警惕地打量着他们:“你们两个想干什么?难道还要一起换衣服不成?” 庄映棠无奈地看着他:“要不然呢?” 庄照岳顿时怒发冲冠:“不行!你们两个大男人,不穿衣服挤在那么小的一间屋子里,成何体统!” 庄映棠撇撇嘴,心道刚才要不是您老横插一杠子,我们俩现在都吃上脐橙了,难道就很有体统么?唉,他哥哥哪里都好,就是岁数大了,越来越喜欢自欺欺人。不过他没说出来;他怕一个不小心,再把他大哥气出心脏病。于是庄映棠心累地摊手:“那成,您说怎么办?” 这房间有点小,就一个破卫生间还勉强算是密闭的。庄照岳迅速在伤眼的弟弟和更加伤眼的小白脸之间权衡了一下,对林挚道:“你进去换。”然后嫌弃地看着庄映棠:“你就在这儿吧!” 庄映棠心机地给林挚拿了一身规规矩矩的衬衫西裤,而他自己却只随意地套了一条裤子。庄照岳现在十分暴躁,庄映棠的这身装扮更难入他的眼,他打量着弟弟,气哼哼地斥责道:“你自己看看你的这件衬衫,一点也不合身。我说,你不会跟你们圈儿里人不学好,开始走那个什么嘻哈风了吧?” 在中年男子庄照岳心里,“嘻哈风”约等于“叛逆期”,因此他对庄映棠露出的这个不祥的苗头十分忧虑。庄映棠却没心没肺地大笑起来,他揶揄地看了林挚一眼,于是嘻哈风衬衫的主人羞愧地抬不起头来。 庄映棠笑够了,这才问他大哥:“行啦,今天什么日子啊,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庄照岳哼了一声:“还不是因为你这小没良心的!伤着哪儿了?给我看看。” 庄映棠满不在乎地撸起袖子,指着那块淤青道:“喏,你看,就青了这么一块儿,哪至于你兴师动众的跑到这儿来?” 庄照岳心疼地抱着弟弟的胳膊看了半天,却悄悄松了一口气。他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想来?还不是你嫂子,一听说你进医院了,急的一夜没睡着觉。嗨,问题是,她自己不睡,也不让我睡!你看看,天还没亮呢,她就把我给轰出来了。” 庄映棠皱了皱眉:“不对啊,我嫂子是怎么知道的?” 庄照岳心情一放松,这就说露了嘴:“多亏了曜旬啊!要不我们还被你这小混蛋蒙在鼓里呢!” 庄映棠气坏了。他就知道他那个便宜弟弟干不出什么好事来!只要能让他不舒服,姓周的什么都能干,简直毫无底线! 庄照岳一直知道他这两个弟弟之间的糊涂账,心累地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可是这件事儿,人家也没做错呀。” 庄映棠气得直磨牙:看吧,恶心完了他,他们家是非不分的大哥还每次都站在他这边! 果然,庄照岳絮絮叨叨地说:“还不是你不学好!泡吧,跟人争风吃醋,还打架;打架也打不赢,把自己都给送进医院了!映棠啊,你原来可不是这样的;你说说你这泡吧的毛病,到底是跟谁学的?” 然后他一眼看见了躲在一边装蘑菇的林挚,顺手一指:“你跟我说,你去酒吧是不是他撺掇你的?” 林挚:“……”无妄之灾啊,巨冤。 庄映棠觉着这话叫他哥哥一说,他简直就像一个除了吃闲饭、就光会惹祸的无业游民;而林挚则是纨绔大少的不良少年跟班。庄映棠不屑地哼了一声,照例在心里给周曜旬记了一笔,无奈地对庄照岳解释道:“大哥,我今年二十八了,不是八岁。我就是出去喝杯酒而已,成年人的正常夜生活啊,用的着别人撺掇么?” 庄照岳显然无法接受这种“成年人的正常夜生活”,愈发痛心疾首。他弟弟小时候多乖啊,现在可好,不仅学会了喝酒泡吧,还学人包小白脸!想到这,他又不满地看了林挚一眼,心想他弟弟包小白脸的口味还挺特别的。别人的小白脸他也见过,都是花美男小鲜肉,看着小鸟依人的;他们家这个可好,比他弟弟还高,这……在床上,这姿势也不协调呀…… 庄照岳越想越歪,觉得自己简直为他这倒霉弟弟操碎了心。 不过他转念一想,找一个壮点的,除了有点非主流,也不是没有好处。起码出了事,还能勉强当个保镖用。他们在酒吧发生了什么事儿,庄照岳已经查的清清楚楚了,这个大号儿的小白脸儿还算护着他弟弟……要不是这样,他今天一来,肯定早就把人轰出去了。 这么一想,庄照岳又勉强自己平和了一点。主流小白脸遇着这种事只会躲在金主身后哭,这个虽然也是个二把刀,不过好歹先天条件还可以……这么想着,庄照岳便脱口而出:“映棠,你的这个小白脸儿,你有没有考虑过送去学学武术什么的啊?” 庄映棠跟林挚一听,全都愣住了。庄映棠好笑地看着他大哥:“好好的学什么武术?人家是演员,又不是武替。” 庄照岳撇撇嘴:“也可以拓展一下职业路线么?”不过他也没有坚持:“你们自己的事,我不管。不过映棠,我叫了曜旬,今天中午咱们一家人一块儿吃顿饭,晚上我就该回去了。” 庄映棠一听要跟周曜旬吃饭就不干了:“我不去!” 庄照岳威严地板起脸,循循善诱道:“我知道你们两个一向有点矛盾,但是这回的事儿不是多亏了他?你不乐意谢人家,我就替你请他吃饭。就叫你露个面而已,又不用你说什么。” 庄映棠十分不满,那姓周的干了什么值得他谢的事?谢谢他给他大哥打小报告,搅和他的好事吗? 不过看着他风尘仆仆、满脸疲态的哥哥,庄映棠就有点说不出来拒绝的话。他转念一想,吃顿饭嘛,倒也不是不可以,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找个机会跟那个混蛋兴师问罪,最好能揭穿他虚伪的画皮!想到这儿,庄映棠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行,吃,不过这顿饭我出钱。” 庄映棠暗地里磨拳擦掌,那姓周的不是爱折腾么?他就好好叫他知道知道,什么叫鸿门宴! 庄照岳老怀甚慰:“懂事了,没白疼你。没什么事儿,你也早点儿回B城——你在B城泡吧,起码没人敢揍你啊。” ☆、第章 临近中午, 庄照岳约了周曜旬,又带上庄映棠,兄弟三个一块儿吃了顿饭。席间,庄映棠对周曜旬一如既往地没什么好脸色,而庄照岳自然更偏心亲弟弟,干脆装作看不见,什么也没说。 周曜旬一开始没说什么, 可是等到酒过三巡,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喝的上了头,一张笑脸就渐渐挂不住了。周曜旬忽然站起来, 绕过庄照岳,有些失态地非要跟庄映棠喝酒。庄映棠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弄得庄照岳无比尴尬。周曜旬失落说道:“二哥,我知道你烦我。” 庄映棠还是不想理他, 心想你知道还往我跟前儿凑! 周曜旬叹了口气:“是因为,我给大哥通风报信, 你觉得我给你打小报告,是不是?” 庄映棠冷眼看他发挥。“打小报告”听起来就像小学生给老师告状,认下就得先落三分下乘,庄映棠才不上他这个当。 庄映棠不说话, 周曜旬就固执地看着他:“这件事我没做错!你来C 市之前连个招呼也没跟大哥打,这就算了,可你紧接着就在酒吧跟人打架,还进了医院了;你说, 你要是我,敢不告诉大哥吗?” 庄照岳虽然对这一点也不满,可他从来不当着外人说弟弟不好。周曜旬今天显然喝多了,突然就不依不饶起来。他正琢磨着说点什么打圆场,庄映棠却忽然哼了一声。 庄映棠说:“我来 C 市没告诉大哥,难道你来就告诉他了?” 周曜旬愕然,脱口而出:“我是为了工作!” 庄映棠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为了工作,哈?《绿竹》算是很大的项目吗?需要你周总亲自在片场监工,一泡就是好几天?要是这样,你干脆改行当监制好不好?”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53 周曜旬压根没想到庄映棠会揪住这点,一时无言以对。 庄照岳也察觉到了异常,含蓄地说道:“曜旬啊,你工作认真是好事,不过也大可不必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你要是累病了,那我损失可就大了。” 周曜旬还能说什么呢?只好呐呐称是。哪知庄映棠还有话说:“我话还没说完,您怎么就训斥人家?周总也是情有可原,他啊,在片场有红颜知己呢。” 庄映棠边说边扬眉吐气地看着周曜旬,不就是“打小报告”么,跟这个心机表斗智斗勇这么多年,还还能学不会么? 周曜旬有点委屈地闷了口酒,干脆不说话了。 庄映棠不爱看他这副白莲花的嘴脸,干脆迅速把剩下的半碗米饭扒拉干净,站起来:“大哥我吃好了。” 庄照岳心累地扶额:“行行行,吃好了就走吧。” 庄映棠明明没喝什么酒,却偏要一步三晃,生怕别人看不出他得意来。周曜旬眼底隐隐发红,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忽然抬高了声音,道:“我不管你怎么看我,反正下次要是再遇到这种事儿,我还是会这么做的!” 庄映棠无所谓地耸耸肩,坚持原则是好事啊。 眼看着庄映棠拂袖而去,周曜旬有些委屈地对庄照岳道:“二哥好像对我有点误会……” 庄照岳心道你们俩的“误会”也不是从今天开始的,何必用“好像”这么模棱两可的词呢?他例行安慰了周曜旬几句——这事他现在是做得炉火纯青。 周曜旬叹了口气:“真的,我又不只告诉了您,那个林挚,他经纪公司那边我也通知了啊。大哥您说说,不管大事小事,总归是在咱们剧组出的事,咱们能一声不吭么?” 不明真相的庄照岳点头附和道:“是这个道理,这件事你做的不错。” 周曜旬大概是个资深乌鸦嘴——当天晚上,林挚的经纪人黎霏就抵达了 C市,而且就住在《绿竹》剧组下榻的酒店。不知是被老板敲打了还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总之这回黎霏相当敬业。他把行李一放,马不停蹄地就去找林挚促膝长谈了。 ——黎霏的本意是他们俩就在林挚的房间里说说话也就算了,结果门一开,迎面而来的就是庄映棠一张神色不豫的脸。他一看这位少爷居然也在,当即就缩了缩脖子,少不得要多掏两杯咖啡钱了。 这家酒店的咖啡还挺贵的呢。 林挚看见他的经纪人也听吃惊的,要说黎霏对他的态度,当真做到了“不偏不倚”四个字——无论是在他成名前,还是成名后,黎霏对他都是一如既往的不闻不问。所以这回他居然劳师动众跑到 C 市来探班,林挚根本不可能想到。 酒店的咖啡馆环境十分典雅,不过因为咖啡卖得太贵,而且做得难喝,一向少人问津。这段时间林挚跟着庄映棠也养刁了嘴,能大概分得出咖啡豆的好赖了。那两杯咖啡一端上来,林挚只闻了闻就没了胃口。他为了给经纪人面子,这才象征性地抿了一口,然后就把杯子放在一边不肯动了。 黎霏倒是不嫌弃,他渴急了,牛饮似的一口气灌下去半杯,然后才来得及说话:“一听说你受伤了,李总跟我全都急坏了。这不,我手头的工作全停了,马不停蹄地就赶过来了。唉,你可不知道,这一路上给我赶的哟,水都没喝一口。”他喘了口气,接着道:“你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现在还有没有关系,用不用我出面,替你跟剧组请几天假?” 一连串的关怀把林挚砸得受宠若惊。他也长篇大论地对公司的关心表示感激,李总和黎哥都辛苦了这叫他怎么过意得去,不过至于请假嘛,那大可不必。自己一切都好,完全不用耽误拍摄进度。 ——开玩笑,他只不过是软组织挫伤,又不是肋骨断了,请哪门子假呀?再说了,他又不是十三四岁的中二少年了,跟人打架受伤这种事难道说出去很光彩么?这种黑历史,当时是捂得越严实才好,怎么能广而告之嚷嚷得全剧组都知道? 黎霏一脸情真意切的动容神色,颇有感触似的拍了拍林挚的手,道:“小林呀,头几年我真是眼拙了,怎么就没看出来你是这么一块璞玉!别的不说,就说敬业,哪个小生赶得上你?唉,现在的孩子都娇气着呢,你没看那个XXX,在东北拍个戏,今天耳朵冻红了,明天嘴唇爆皮了,天天发微博虐粉!不过一码归一码,我观察着他这个办法挺不错,很有助于提高粉丝粘性,小林啊,你这个伤可挺吓人的,要不咱们也发一个?” 林挚一听黎霏居然还有这么危险的想法,当时就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黎哥,这样不好吧。人家XXX平常走的就是娇花贵公子路线,所以人家粉丝才吃这一套。我可不行,我这样的,发这种微博粉丝还不得群嘲我娘?” 黎霏想了想这个路线问题,不得不承认林挚说得也很有道理,便没再坚持。林挚总算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黎霏这一来,林挚身边犹如多了五百只鸭子,不过经纪人先生虽然聒噪,不过好在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林挚一直提着的心也得以稍稍放下一点。 然而乐极必然生悲,没过两天,就又出了一桩事。 这一天,林挚要拍 C 市部分的唯一一场武打戏,动作难度不大,但是也要吊威亚。林挚腰间的伤还没全好,威亚绑得一紧,他当然就疼。不过这种事没办法,林挚也没说什么。可是临到开拍了,黎霏却大呼小叫地跑了过来:“等一等!哎呀,你们能不能稍微绑松一点?这样他还能不能呼吸了?” 林挚和工作人员一再给他解释,可就是无法沟通。最后大家没办法,就象征性地给林挚松了那么不到一指头宽,聊以安慰经纪人的玻璃心。 黎霏这么一折腾,林挚帮着威压的时间就更长了,伤口一直被压迫着,想也好受不到哪去。这么依赖,林挚的脸色就有点发白。 好,玻璃心经纪人一看,又不干了。这回他没耽误拍摄,而是直接去找了蒲峥嵘:“导演啊,我们小林今天状态不好,您看您剧组有没有准备那个武替啊?这场戏这么危险,要不就叫武替来拍吧!” 蒲峥嵘有点发愣。他们剧组当然有武替,但是都很少用得上。而且这场戏真的不危险;再说了,跟林挚演对手戏的影后都还没用替身,这个经纪人到底是什么毛病? 蒲峥嵘最看不惯演员不敬业,幸好他跟林挚合作也有一段时间了,还算比较了解他。所以蒲峥嵘对黎霏就更加不满,老好人如他,都没搭腔。 这场戏不长,黎霏叨叨的这会儿功夫,上头都快演完了。 林挚的发挥一直不错,动作也很有看头,如果最后一个动作能保持状态,那这段一条就能过了。 最后一个动作,是林昔秋与林挚各自往后飞出去一段距离,翩然落地,惺惺相惜、相视一笑。林挚这会身体比较靠前,腰要用一个巧劲儿才能把最后一个动作飞得好看。林挚的伤口这会儿已经疼得快麻木了,不过这场戏不能功亏一篑,于是林挚咬了咬牙,腰往下一塌—— 然而就在这时,林挚忽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紧接着,他似乎再也没办法保持稳定,整个人脸朝下栽了下去。 ☆、第章 威亚吊得不是很高, 林挚的反应也算及时。他在落地之前腰上又蓄了点力,整个人往一边偏去,摔下去的时候是上臂先着地,好歹避免了破相的悲剧。 全片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吓坏了。离林挚最近的工作人员七手八脚地把他扶起来,连林昔秋都搭了把手,帮忙提了一把过于飘逸的戏服。总的来说, 林挚人看起来没什么事,就是手臂有点不自然地弯曲着,经验丰富的武指老师凑过来看了看, 严肃地说:“快去医院,看看别是骨折了!” 林挚摔成这样,肯定是没法拍戏了,蒲峥嵘点了好几个人, 把他送去医院。脱了衣服一看,林挚半边身子都是青紫的痕迹, 最先落地的上臂更加惨不忍睹,还有大片红肿和挫伤的痕迹。不幸中的万幸,就是骨头没事。 林挚松了口气,这段武戏他跟林昔秋发挥得都不错, 最后那一幕完全可以通过剪辑完善,最多后期再补几个镜头,用不着等他养好伤,再吊一遍威亚。剩下的戏, 他自己坚持一下也能拍,应该不会耽误进度的。 不过今天是怎么也拍不了——他也得照顾照顾蒲导脆弱的小心脏不是?从医院出来,林挚就被送回了宾馆休息;庄映棠一直在屋里带着,根本没听到风声,这会儿一看林挚这副惨样不禁吓了一跳:“这、你这是怎么回事儿!” 林挚还没来得及说话,负责送他回来的黎霏便一脸谄媚说:“没事,您别担心,就是吊威亚的时候摔了一下。” 林挚也傻笑着跟着附和道:“就是,没多大事儿,你别担心。” 庄映棠蹙着眉头,对这两个人企图把他当弱智糊弄的行为十分不满。他冷冷地看了黎霏一眼,没怎么客气,把他轰了出去;把门一关,把林挚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在确定都是皮外伤后,他悄悄松了口气,然后开始严厉地斥责道:“你拍戏的时候就不能小心一点吗!” 庄映棠一整天都陪着林挚呆在屋里,虽然对他没什么好气,可林挚也觉得十分满足——要不是受了伤,他哪有机会享受庄导端茶倒水的服务?而且,庄导还给他叫外卖了呢! 庄映棠翻着手机,问:“你想吃什么?” 林挚诚实地说:“麻辣小龙虾。” 庄映棠冷笑一声,给他点了清汤寡水娃娃菜炖豆腐和八宝粥,然后给自己点了一份麻辣小龙虾。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54 林挚一边苦逼地吃着他那份连盐都加得十分吝啬的娃娃菜炖豆腐,一边眼巴巴地看着庄映棠专心致志地剥虾。吃得津津有味满手红油的庄映棠终于注意到了小龙套渴望的眼神,顿了顿,慈爱地问道:“想吃吗?” 林挚赶紧点头,充满期待地看着庄映棠。 只见庄映棠亲手剥了一个虾,又仔细地拿茶水涮了半天,这才递到林挚嘴边。林挚幸福的都快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张嘴就去够。这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小龙虾啊!这是庄导亲手给他剥好、而且还细心涮过的小龙虾!这只虾拿回去供起来也不过分,用来满足口腹之欲简直暴殄天物! ……然后,林挚够了一个空。 从幸福的眩晕中回过神来的林挚不明所以地看着庄映棠,庄映棠笑了笑,然后当着他的面把瞎送进了自己嘴里,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想什么呢,忌辛辣忌海鲜,给你闻闻就不错了!” 林挚十分悲愤:“只是闻闻,您为什么还要涮它?” 庄映棠一本正经地说:“你得忌辛辣啊!万一通过鼻腔进入体内的辣椒中的某种物质引发了不良反应怎么办?” 林挚:“……不会有那种物质吧!” 庄映棠耸耸肩:“那可不一定;要不怎么有人闻见辣椒粉就打喷嚏呢?” 林挚:“……” 林挚敢怒不敢言,他再也不垂涎庄映棠的伙食了,眼不见心不烦地吃他的白菜豆腐。庄映棠get到了欺负小龙套的乐趣,乐此不疲地玩了好久。不过饭后他切了一盘水果给林挚作为补偿——阿克苏冰糖心苹果,甜到你心里。 林挚确实觉得男神亲手切的苹果甜到了心里,只有一点小小的遗憾,要是脐橙就更好了。 林挚接下来的戏份都是文戏,他休息了一天之后,拍摄就照常进行下去了。蒲导对此甚为欣慰,他还抽了个时间,亲自去探望林挚,对他的敬业表示了很大程度上的赞赏。庄映棠亲自招待了蒲峥嵘,说话的时候也有意捧着他,几个人相谈甚欢。 以至于蒲峥嵘一激动就说秃噜嘴了:“小林啊,你有没有考虑过换一个经纪公司,或者至少换一个经纪人啊?” 林挚的第一反应就是黎霏又给他拉仇恨了,庄映棠也皱起了眉头:“这话是怎么说的?” 老实人蒲峥嵘正为自己说错话而尴尬,他干笑了两声,道:“我就是表达这么一个想法,你别放在心上;我吧,就是对你的那个经纪人,有那么一点点个人看法而已……” 林挚比蒲峥嵘还尴尬,能让蒲导这个老好人说出这样的话,黎霏肯定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林挚无奈地对蒲峥嵘道歉:“黎哥那个人吧……”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能怎么替黎霏开脱,只好道:“他要是说了什么,您就当没听见。” 蒲峥嵘一走,庄映棠脸上的笑就挂不住了,他愤怒地说:“你的那个经纪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说他没事瞎往剧组跑什么,除了会给你招黑他还能干嘛?不行,我明天就得让他滚蛋!” 庄映棠说到做到,黎霏第二天果然就灰溜溜地回了B城。可是庄映棠忘了,有一个词叫做阴魂不散,何况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一个人如果愿意,就能用各种方式昭示他的存在感。 忽然变得敬业的经纪人回到B城星光娱乐之后,充分利用了他手里的素材,以及大老板豪气拨下的巨款,给林挚发了一篇可歌可泣的通告。 通稿的内容大概就是林挚怎么怎么敬业、如何如何带伤工作。吊威亚的时候意外摔下来还努力保证拍摄进度,简直可歌可泣。星光娱乐在这篇通稿上算是砸了大钱,后续的话题和讨论都做得漂亮,很快,林挚就被刷上了热搜。 于是在继霸道总裁之后,林挚凭借“敬业”再次圈了一波粉。在听过无数花样层出不穷的圈钱报道之后,这种敬业更显得难能可贵。 可庄映棠看见这篇通稿以后却气疯了。 庄映棠一边骂星光娱乐和猪队友经纪人,一边把自己的东西一股脑往箱子里塞。林挚一脸懵逼:“您这突然是要干什么去啊?” 庄映棠没好气地看着他:“我能干什么?还不是非赶紧回去,等着给你收拾烂摊子!” 林挚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什么烂摊子?我最近好像没闯祸啊……” 庄映棠翻了个白眼:“你还用闯祸?看看你们公司干的好事儿,等着吧,你的黑子很快就有机会把你黑出翔啦。” 林挚抱着那篇报道通读了三遍,除了遣词造句有点羞耻之外,也没看出来有别的什么不妥。庄映棠看着林挚一脸懵逼,冷笑了一声,道:“你知道贵司发的这篇神奇通告,唯一的可取之处在哪儿吗?” 林挚诚实地摇了摇头,表示愿意听庄导教诲。 庄映棠:“这篇狗屁不通的玩意,唯一的可取之处就在于,黎霏还没有蠢到拉踩你的同行们。”他冷笑一声,感叹道:“现在小姑娘们都多凶残啊,就你那点粉,跟谁家掐起架来都够你喝一壶的。” 林挚想了想前段时间张平凌作妖的日子,不由得一阵恶寒。 庄映棠见他终于开窍了,老怀甚慰。他干脆把手里怎么也叠不好的衬衫团了团塞进箱子的缝隙里,道:“你的粉丝现在也不少,但是全是新来的,他们现阶段的特性是什么?就是好奇啊!你看看这篇通稿。”庄映棠指着黎霏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那几张照片:“他们肯定要问你吊威亚之前,是怎么受伤的。” 林挚恍然大悟。他们肯定不能把锅甩给道具,因为人家根本没有问题,剧组又不会装聋作哑;可也不能说自己业务能力不行,这也太打脸了。所以根据黎霏一贯的办事风格和智商,只想的出卖惨虐粉博同情的路数,大概并没有想过万一酒吧打架的事被扒出来,怎么才能完美解决。 庄映棠和林挚同时心累地掐了掐眉心。 ☆、第章 林挚在庄映棠的提点之下, 明白了那份通稿的问题。同他不想跟剧组请假一个道理,他当然也不想别人对他受伤的原因刨根问底。 林挚苦恼地按了按太阳穴,摊上这么一个经纪人,实在是太糟心了。 庄映棠冷笑一声,道:“希望你的那个经纪人还能剩一点脑子,起码粉丝问起来的时候,给你编个合理的理由糊弄过去。不过嘛……”庄映棠顿了顿:“你别抱太大希望, 从他干的这些事上来看,这种可能性不太大。” 林挚欲哭无泪。 庄映棠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你还是指望我吧。反正再过几天你也该回 B 城了,我先回去, 看看有没有办法给你那个弱智经纪公司善后吧。” 后来庄映棠发现,墨菲定律果然是万能的,星光娱乐从老板到下头的经纪人包括公关团队,都是一脉相承的蠢货。他们公司能捧红一个寇欢, 大概纯粹是靠艺人过人的资质和神仙显灵。 此为后话。 此时,庄映棠坐在飞往 B 城的飞机上, 而黎霏正挽着袖子指挥着水军,在各大论坛和社交网站出没,专注刷林挚的敬业人设。结果粉丝渐渐不搭理这茬了——本来么,一直没有新的干货, 粉丝的兴趣也会退散的——他们开始转移了注意力,一个个的都跑过来质:“你们说他带伤拍戏,可是好好的,人为什么会受伤?” 可喜可贺, 黎霏还没傻到家,知道林挚在酒吧跟人打架这种事,是绝对不能公开说的。但是他的智商发挥到这儿也就是极限了,他对于这个问题的回应,是冷漠地装死。 一夜之间,那些活跃于各大论坛的水军,忽然全都消失不见。整件事的热度莫名其妙地直线下降,简直就像包工头卷钱跑路,工程烂尾。 正愁没地方下嘴的黑子这下全乐了,看吧,果然是炒作,根本经不起推敲!而且这伤情也很耐人寻味啊,要不他的公司为什么要闭口不谈? 一时间,各种“分析”层出不穷,打架都算好听的,还有脑洞大开,言之凿凿地咬定林挚是跟大佬玩 S/M 过火了…… 虽然 S/M 什么的是无稽之谈,但是还有许多猜测都是有理有据的,起码比经纪人装死靠谱。以至于不少粉丝都纷纷跟着站队——星光娱乐也分担了一部分恶果,因为其中一种说法是他们公司有虐待艺人的“传统”,站这种说辞的也不少,还包括他们公司别的艺人的粉丝。 猪队友的公关不是黑胜似黑,以庄映棠的宣传团队水平之高,这会儿想要下手,也有点无计可施的感觉。 第一回合,黑躺赢。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55 不过林挚的那身伤总不是假的,还是有许多粉丝是真情实感地心疼的。于是,在 C 市拍摄的最后一天,有一小撮粉丝组团来到拍摄地点,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见林挚。 这群小姑娘素质都很好,拍摄地点不让随便进,他们就乖乖在外头等着;看见别的明星也不乱扑乱闹乱尖叫,很没有存在感地没给人带来任何麻烦。 林挚对此一无所知;他还剩最后一场戏了,是一场把酒言欢的群戏。化妆师姐姐妙手天成,给他脸颊上打了一抹微醺的飞红。 这场戏主角配角加起来有六七个,刚好大家处到现在,都熟了,演这种戏还真有几分真情实感在里面。拍完之后,大伙的情绪都不错,顺便就约了待会儿一块吃饭。这时,就有个工作人员跑过来告诉林挚:“林老师,外面来了一群小姑娘,好像是您的粉丝探班呢。” 林挚头一次遇见粉丝探班这种事,有些不知所措。众人七嘴八舌地调侃道:“看来小林真是火啦!” 还有个友情客串的老戏骨,今年已经五十多了,表示十分羡慕:“年轻就是好啊!” 林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连戏服也没换就去见他的粉丝了——初春的C 市太冷,一群爱漂亮的小姑娘,想必是不大禁冻的。 姑娘们见到林挚,欢呼声此起彼伏;而林挚头一次看见自己活的粉丝,激动程度其实比姑娘们也小不到哪儿去。他简直有求必应,跟姑娘挨个握手、签名、拍照;粉丝们也把准备好的小礼物塞了他满怀。 ——有自己烤的饼干、有亲手画的q版漫画、还有手绘定制的T恤。东西都不值什么钱,但是里头满当当都是大家的心意,林挚感动得都快说不出话了。 零七八碎的东西挺多,工作人员帮他找了一只很大的盒子,才全装下。林挚一只手不方便,只能单手抱着盒子,口中还不住地粉丝们道谢。粉丝们都关系他的伤,林挚就笑:“我还能正常拍摄呢,能有什么事?你们放心吧。”活蹦乱跳的林挚十分有说服力,小姑娘们很容易就信了。 装礼物的盒子不沉,但是有点大,渐渐的,林挚单手就抱得比较吃力了。就在这时,几个同剧组的演员路过,其中就有个落单的姑娘——是演女四号的丫鬟紫苏的,跟林挚有过一场对手戏——绕了个路跑过来,对林挚道:“我帮你把盒子抱回去吧。” 紫苏的雪中送炭令林挚十分感激,连连道谢——毕竟他们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因为林挚到现在还不知道人家的真名叫什么。 不过在不明内情的粉丝看来,一个娇小的姑娘帮大男人抱东西,总归有点奇怪。而且粉丝么,多少都有点排外,当下就有人质疑地看着“紫苏”。“紫苏”对这种不友善毫不在意,还温婉地一笑,跟她们解释道:“他另一只胳膊受伤了,还没全好。这个盒子太大了,单手实在不好抱。” 她这样一说,粉丝们就理解了;神经大条的林挚完全没有感受到刚才的暗潮汹涌,全程都在傻笑。根本没有注意到,有几个姑娘的眼睛里闪着诡异的光,看着他和“紫苏”的互动,笑得有点意味深长。 ——当天粉丝探完班,林挚就多了一条绯:疑似恋情曝光。还有几张角度颇为暧昧的照片,居然硬凹出三分深情,更显得有理有据。 不过林挚本人对此一无所知,他忙着跟剧组的同事吃饭呢。席间,陆修远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就同情地跟林挚喝了杯酒。然而林挚完全没有察觉,一直到饭局结束回房间休息,他的心情都维持在波峰的高点上——明天就回 B 城了!可以见到男神了! 他正想着,手机就响了,庄映棠帅得惨绝人寰的脸在屏幕上一闪一闪。 林挚兴高采烈地接起来,那头庄映棠的声音却带着三分危险:“恋情曝光,嗯?” 林挚的头一反应就是自己和庄映棠被拍到了,可他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依旧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他跟庄导根本没有在公共场合有过什么过于亲密的行为,难道还有哪个狗仔胆大包天敢跑到庄导家蹲点?林挚一脸懵逼:“怎么会?我都很小心啊。” 庄映棠听了这个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简直要气疯了。虽然知道所谓“恋情”完全是无稽之谈吧,可还是忍不住暴跳如雷:“小心?你是挺小心的!要不是网上爆出来,我现在居然都不知道,你还敢背着我交女朋友!” 林挚一听就傻了,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他手忙脚乱地翻出 pad,上微博搜了自己的名字,果然没翻几条,就看见了今天自己和“紫苏”的照片。 ——还真挺像这么回事的。 林挚欲哭无泪:“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你那么一说,我当时是以为我跟你的恋情曝光了啊。” 庄映棠恼羞成怒:“胡说!我跟你有什么恋情!” 林挚顿了顿,干脆揭过了这个话题:“可我跟这姑娘什么事儿都没有啊!除了拍戏,私下里我们连句话都没说过,今天是这么回事……”林挚就把粉丝探班的时候发生的那段小插曲给庄映棠解释了一遍:“人家紫苏也是好心帮我一把,都是娱记瞎写的!” 庄映棠皱了皱眉:“你先等会儿,紫苏又是谁?” 林挚赶紧解释:“没有‘又’,紫苏就是照片里我旁边的那个姑娘——她在戏里叫紫苏,真名我忘了……” 庄映棠:“……” 这神来之笔成功地平息了庄导的怒火,声音听着就平和了许多。庄映棠哼了一声,道:“那你可有点不像话。人家姑娘帮你抱个这么大的盒子,你却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可有点说不过去吧。” 林挚老实地点点头:“是是是,我明天就去问,再加个微信,给她发个红包,道个谢什么的。” 庄映棠还没全熄的火登时就又有了燎原之势:“你敢!” 林挚躲在电话这头,偷偷地笑了:没有恋情就没有恋情吧。嘴上却还一本正经地委屈着:“您看,我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那您正经教教我到底该怎么办,好不好?” ☆、第章 林挚的绯闻发酵了并没有很久, 因为他成名时间太短,影响力终究有限;最重要的是,后续没有新料跟进。不到二十四小时,热度就渐渐淡去,林挚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提心吊胆,实在已经身心俱疲。 意外地,这整件事里最大的受益者, 居然是那个好心帮林挚搭了把手的小演员。她真名宁佳,现在林挚终于记住了。 所以说,好心有好报还是有根据的。 ——不过庄映棠对此嗤之以鼻, 而林挚则以为他是对自己的“绯闻女友”天然怀有敌意,尽量不在他勉强提这姑娘的名字。 事实上,庄映棠也没有多排斥宁佳,反而还通过陆修远, 私下跟她联系了几次。因为她的出现,庄映棠终于想好林挚伤情的事该如何应对。 在 C 市的所有戏份都拍摄完毕, 并且该补的镜头也都补全了之后,第二天,《绿竹》剧组乘坐最早的一班飞机返回 B 城。 林挚起先还有点杯弓蛇影,生怕一落地就有娱记问自己的伤、或是所谓“恋情”。不过他下了飞机之后, 发现是自己杞人忧天了。几乎所有的记者都前赴后继地扑向陆修远、林昔秋和当红小花小生——这些人就是打个喷嚏,也比林挚的绯闻吸引人啊! 林挚这边倒也有几个记者,都是那些永远抢不上劲爆新闻的小菜鸟。菜鸟的凶残程度远不能跟职业狗仔比,他们只是拍了林挚几张照片、问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而已。 林挚轻轻松松就蒙混过关了。 甩掉了记者, 林挚便兴冲冲地跑去找庄映棠的车。男神说会来接机!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庄映棠了,林挚就异常雀跃。 然而庄映棠并没有来,来的是他的司机。林挚没见着正主,有点失落。不过他一想自己的航班落地实在太早,又觉得庄映棠摸黑爬起来也挺好的。司机忠厚地一笑,解释道:“少爷本来要来的,可是他这两天太忙,实在脱不开身。” 林挚理解地点点头,又问:“那他休息得好不好啊?” 司机沉吟半晌,含糊地说道:“这我可说不好,不过他这会儿多半醒着呢。” 林挚想了想,道:“那咱们待会儿能不能绕点儿路,走兰亭苑那边?我想打包一份早饭给他。” 庄映棠派来接林挚的司机也跟家里的李阿姨差不多,都是在庄家服务了许多年的老人。他听林挚心疼他们少爷,自然很高兴:“那有什么不能的?B 城这路没人比我再熟了,我保证从兰亭苑回到家,您打包的早饭还温着呢!” 说完,司机愉悦地狠踩了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56 小少爷的眼光真是好呀,林先生不作不闹还贴心,也不枉小少爷为他忙前忙后。 林挚抱着热腾腾的早饭回到家时,意外地发现庄映棠居然没在工作室,而是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林挚脱了外衣洗了手,就像几天没见着主人的大狼狗一样,热络地扑了过去。庄映棠嫌弃地把他的脸往远处推了推:“别闹。” 林挚听话地做好,不过心里有点儿委屈,因为他觉得自己的魅力竟然还比不上早间新闻。林挚失落地问道:“您在看什么啊?” 庄映棠努了努嘴,道:“喏,半个 B 城的狗仔倾巢出动,给你们剧组接机呢。” 林挚仔细一看,可不是么,现在屏幕上的那个,不正是陆修远? 陆修远正被问到前段时间剧组名声大噪的那个新人演员:“林挚带伤拍摄的事情,您有耳闻吗?” 林挚的脸顿时垮了下来,他怎么这么倒霉啊,躲得开狗仔的人,却躲不开狗仔的嘴! 陆修远却笑得如沐春风:“有啊,小林非常敬业,我这个老家伙都觉得佩服呢。” 娱记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又问:“那么,关于他的伤情众说纷纭,请问您对这个了解吗?” 陆修远挑了挑眉:“这个啊,我自然是了解的。唔,说起来的话,我还是当事人之一呢。” 记者一怔,显然是没有想到居然能轻易地挖到这么劲爆的消息。他一边奋笔疾书,一边追问道:“当事人?您能仔细说说吗?” 陆修远沉吟半晌:“怎么说呢?小林也算是见义勇为吧。” 林挚完全傻了。 电视里的陆修远就像是真的经历过这么一回事儿似的,一边回忆一边说:“我们剧组刚到 C 市拍摄的那一天,很多人都没什么事儿,就约着去酒吧玩儿,还能培养一下感情。可没想到我们去的那个酒吧鱼龙混杂,有人看我们剧组的小姑娘漂亮,硬要拉着人家喝酒。小林看不下去,就上去说了两句,把我们小姑娘带回来了。” “结果,那帮人可能也是喝醉了,居然不依不饶地追上来,一来二去的就跟小林起了冲突。唔,是他们先动的手,有个大个子,可能还练过点什么功夫吧,一脚就踹在小林身上了——嗯,差不多,就腰那个地方。我们都吓着了,幸亏保安来得快。” 这是个正面素材,可是总归没有那么劲爆。陆修远看着娱记们一张张意犹未尽的脸,故意抻了半天,才接着道:“哦,那天的那个小姑娘,就是前两天帮小林抱了一下盒子的宁佳。你想啊,人家为了给你解围都受伤了,难道你就连搭把手都不成?所以说啊,有些人脑洞就是开得太大了,至于非得往‘恋情’上扯吗?” 众人一听居然是这么回事儿,颇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果然事实就是事实,听着是比网友们那些分析猜测的有理有据多了! ……而林挚满脑子只有“两个谎言的地洞居然特么打通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陆修远,不愧是影帝啊,竟然能想到这种操作! 接着又有人质疑,明明是件挺好的事,那为什么林挚的经纪公司就是不肯跟网友解释呢?前两天的流言都传成那样了,对演员的名声多不好啊。 陆修远耸耸肩,无奈道:“我们在剧组是半封闭拍摄的,了解到这件事的时候,热度已经过去了。负责宣传的是小林的经纪人,这个人吧,为人比较传统保守。他大概也是觉得,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会对女孩子的名声不好。” 虽然社会进步了,可这种人其实还不少,比如网上那些对受害的女孩子口出恶言的人。陆修远道:“但其实宁佳,甚至包括小林,明明是受害者,为什么要承受这些误解?真正应该受到谴责的,明明是那些行径恶劣的施暴者。” 陆修远不愧是影帝,一下子就拔高了话题的高度。娱乐事件一下子变成了讨论度更加广泛的社会话题,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林挚和陆修远的身影渐渐在这件事中淡去,被推到人们面前的,是传说中的受害者宁佳。 宁佳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剧组拍摄实在太忙了,如果自己在第一时间看到了网友的质疑,肯定就站出来回应的。她并没有做错事,有什么需要遮掩的呢? 宁佳还呼吁大家在遇到这样的事情时,一定要勇敢说不,诉诸法律,维护自身权益。反正就她自己来说,一定会对他们提供帮助。 一时间,宁佳名声大噪,兼之形象正面,各种代言、片约纷沓而至,她的事业几乎有了脱胎换骨的起色。 时间回到陆修远刚刚接受完采访时。 尘埃落定,庄映棠伸了个懒腰:“总算把这破事解决了,累死我了。”他恹恹地看了林志一眼,道:“我要去睡一会儿,出了什么事都别叫我。哦,如果你一会儿也要补觉的话,不许睡我的床,知道吗?” 林挚完全不知道庄导又在闹什么别扭,虽然他最后还是大发慈悲地准许林挚用了主卧的浴室。林挚洗完澡出来时,庄映棠早就睡得昏天黑地了。林挚蹑手蹑脚地手走过去,单膝跪在地板上,默默地看着庄映棠眼下一圈淡淡的青黑,又是愧疚、又是心疼。这几天为了自己的事,肯定把他累坏了。 怎么办,戏文里都说“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可他已经“以身相许”过了,再许一回是不是有点没诚意? 林挚看了庄映棠一会儿,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卧室。 李阿姨正在楼下准备午饭,见林挚穿戴整齐,就问:“小林啊,你要出去吗?” 林挚点点头:“我有事要去公司一趟,阿姨,之前庄导借给我的那辆车,我想再用一下,行吗?” 李阿姨慈爱地说:“那能有什么不行的?”她促狭地看着林挚,笑了:“说起来呀,家里的什么东西给你拿去用,少爷其实都是开心的呀!” 林挚红着脸,笑得合不拢嘴。他拿了钥匙,一边往车库走,一边给星光娱乐的老板李总打了个电话:“李总,我是……嗯,是的,是我。我……” 李总的口才相当棒,要是哪天他的公司关张了,他去说脱口秀大概也能混口饭吃。好大一会儿,林挚除了好、是、您过奖,愣是没插、进去别的话。眼看着车都热完了,林挚才终于逮着个机会,几乎没停顿地问道:“您现在方便吗?我有点事儿想去公司找您,行吗?” ☆、第章 如今林挚在星光娱乐也算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了, 李总一听说他要见自己,非常重视,把接下来要开的会也推到了下午。 路上有点堵车,林挚敲开李总办公室门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李总一见他,便热络地站起身,道:“小林啊, 你来的这个时间可赶得巧,要不咱们一起吃顿便饭?” 李总的邀请方式比较特别,听起来有点像是嘲讽自己赶着饭点来。尽管林挚对大老板的清奇画风早有耳闻, 可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心想老板的这张嘴居然到现在还没把人得罪光,大概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背景吧。 林挚笑了笑:“不用了,我早饭吃得晚……” 李总却很坚持:“那怎么行?你不吃我也要吃的。走走走,楼下新开了一个素菜馆, 味道特别好,环境也清幽。你就当陪我吃一顿饭, 你不是有事跟我说么?咱们边吃边谈。” 林挚:“……” 这位李总大概是个真·耿直人设,点菜的时候林挚就发现了。虽说客随主便吧,可是主人连客套一下都不肯,根本不问一句客人想吃什么的, 林挚也是头一次见。李总一口气点了六菜一汤,林挚又暗自安慰自己:虽然他没有咨询自己的意见,不过好歹也点了自己的份儿,大概做惯了上位者的人, 与他们草根青年不同的别样的体贴吧。 ……然后他就听见李总跟服务生说:“来一碗米饭。” 林挚一脸狐疑地看着李总,李总对他安抚地一笑,好像在说,放心,没忘了你。 然后李总又说:“再给对面的那位客人来一杯大麦茶。” 如果说刚才的一碗米饭并没有坐实林挚的猜测,那么等菜上来了之后,林挚终于可以确定,李总的那六个菜是真的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这个店的菜盘子个个只有巴掌大,林挚看着那盘“大盘素鸡”,觉得这简直是对那道新疆名菜的嘲讽。如果李总的身材跟他的食量成正比的话,那他只点了六个菜给自己,已经是养生中老年克制之后的结果了。 林挚喝着他那杯没滋没味的大麦茶,觉得他老板不仅看人的眼光有点问题,在品鉴美食方面更是别具一格。这个饭店的菜做得这么赶客,环境能不清幽么! 林挚已经失去了跟李总委婉地兜圈子的想法,反正老板是个耿直的人,不如客随主便。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57 于是林挚放下杯子,道:“李总,今天我找您,是有这么件事,想跟您商量商量。” 林挚最近的收入能养活大半个公司,李总看他自然是怎么看怎么顺眼。他闻言一笑:“你尽管说,涨工资还是提分成,都没问题,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林挚对他感激地笑了笑:“我想换个经纪人。” 李总愣住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林挚居然是这样一个想法,他严肃地放下筷子道:“小林啊,换经纪人?那你可要想清楚了,黎霏可已经是咱们公司最好的经纪人了。” 林挚只好昧着良心表示赞同:“黎哥的能力是不错。”然后他话锋一转:“但是您不觉着,他跟我好像不太合拍么?自打他接手我以来,所有的资源都是我自己找的,所有的公关问题,他哪个也没处理清楚。我跟他也磨合了这么多年了,大概是没什么希望能磨合好了。” 李总想了想,林挚说得确实也有道理。远的不说,就说前两天林挚受伤的事、还有那出绯闻吧,黎霏不但没做好公关,更是连基本的澄清都做不到。要不是陆修远好心在记者面前说出了真相,他们公司的股价还不得大跌——啊,前提是如果他们上市了的话。 这么一想,李总就有点动摇了。他慢慢点了点头道:“行吧,你的提议我可以考虑。不过小林呀,我劝你回去也再考虑考虑这件事。毕竟你现在的事业才刚有起色,立马就要甩掉原来的经纪人,别人会怎么看你?” 林挚无所谓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李总见他铁了心要换人,只好叹了口气,道:“好吧,你心态好,不在意别人的看法。那跟你合作过的演员、导演们呢?他们会不会觉得,你今天发达了能换经纪人,明天再上一层楼就能踹掉他们。你可要想清楚,庄映棠、杜析雨、蒲峥嵘,哪个都是大导,加上他们的人脉,说是圈子里的半壁江山也不为过。他们要是以后不愿意跟你合作了,你的事业怎么办?” 林挚笑了笑:“这个您别担心,里给为人耿直,去片场陪我的那几天,别把各位导演七七八八地都得罪的也差不多了。尤其是蒲导,黎哥那篇通稿也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我觉得他们会理解我的。” ——何止理解啊,起码庄映棠就能先放挂鞭,以示庆祝。 李总无奈道:“行吧,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确实,你跟小黎在工作上的分歧比较大,再磨合下去对你们俩都没有好处。最近我会跟小黎谈谈,只不过我得提醒你,咱们公司资源有限,新换的经纪人真不一定能比小黎好。” 林挚委婉地表示新经纪人的能力和人脉差一点他都不是很在意,只要为人本分随和,不拉皮条不作妖就可以了。 林挚跟李总谈完,也不想再观赏他吃素材,就找了个由头先回家了——反正他也没考虑过留着李总这条人脉,过不了几个月,他的合同到期是一定不会续约的,早晚也得得罪他。 不过这回李总倒是难得有心,他坚持把林挚一路送到了停车场。李总一看林挚的车,不由得眼前一亮,赞叹道:“买新车啦?这车不错,我看上好久了,一直没舍得下手。唉,真是羡慕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没有养家糊口的压力,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林挚笑了笑:“您误会了,这车是朋友借我的。我的账上能有多少钱,您还能不知道吗?” 李总听见“朋友”两个字就是一愣,忍不住又多看了那辆车几眼,然后他忽然笑了:“可不是么,你瞧我这脑子。小林啊,你放心,换经纪人的事儿,明天我就给你提上议程;还有你的片酬,等公司财务这边一算好,马上就叫他们打给你。” 林挚回家的时候都已经快两点了,李阿姨应该在午睡,家里静悄悄的,想必庄映棠也还没睡醒。林挚没上楼,就坐在沙发上看书,结果看着看着就有点犯困了。毕竟他早晨起了个大早,刚才又跑出去一趟跟他们时而精明时而愚蠢的老板斗智斗勇,劳心又劳力。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长时间,林挚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多搭了一件衣服。他半嘘着迷茫的睡眼,定睛一看,发现这居然是庄映棠的一件死贵死贵的长款羊绒大衣。 林挚本来还不太清醒,结果一看见那件大衣,脑子里立刻比进了冰碴子还要清明。他记得这衣服,不能手洗不能干洗,万一弄上了自己的口水什么的,等待它的大概就只有进垃圾桶的下场。 ——那可是人民币在哭泣的声音啊! 林挚赶紧把那件衣服翻来覆去地检查了好几遍,万幸地发现并没有弄脏,就是有点皱,烫一烫还能顽挽救。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准备现在就赶紧把衣服给庄导烫好。结果走了没两步,林挚就在楼梯口碰见了庄映棠。庄映棠皱了皱眉:“你醒了?” 林挚点点头。 庄映棠不满地说:“你为什么睡沙发?不想睡客房,跟我抗议吗?” 林挚哭笑不得:“我本来就想看会儿书,没想睡觉的。可谁知道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庄映棠的起床气挺大,闻言他立刻一瞪眼:“不是抗议就行!不过你既然脾气好,今天晚上就接着睡客房吧。” 林挚有些头疼,为什么自己怎么做都不对呢?庄映棠的眼睛里带着点隐秘的快意,他又看了林挚一眼,微微扬起下巴,大摇大摆地从他身边蹭了过去,活像一只趾高气扬的小孔雀。 把林挚看得牙痒,心也跟着痒。就在庄映棠跟他错身的一瞬间,林挚忽然一伸手,把庄映棠抱了个满怀:“你别生气啦,都是我的错。我刚才去找了李总,让他给我换一个经纪人,以后黎霏就再也不会给咱们添麻烦了,好不好?” 庄映棠听说林挚炒了他那个奇葩经纪人,显然是有点高兴的,难得安静地让林挚抱了一会儿。可庄映棠总觉得林挚今天的拥抱有点奇怪,好像多了点什么东西的感觉。他狐疑地低头一看,可不是么,自己右边那半边身子,跟林挚还隔了一件碍眼的大衣。 庄映棠大怒,他挣开林挚的怀抱,指责道:“你一直抱着这件破衣服干什么?难道它比我还重要吗!” ☆、第章 林挚算是发现了, 他们家庄导绝对不能累着:一来是对他自己身体不好,二来身边的人也要遭殃——看,就为了无理取闹,他简直连老脸都不要了! 林挚一边烫大衣,一边无比庆幸今天自己当机立断炒了经纪人。但愿公司这回给他换的人能稍微靠谱点儿吧,什么都不会干也不是很要紧,只要别整天给他拆台拖后腿就行…… 又过了几天, 林挚偶然听人说起,星光娱乐的黎霏离开了公司,具体缘由不详、去处也不详。不过他临走的时候多半跟老东家闹得不太好看, 还使了个阴招,带着星光娱乐唯一一个能赚钱的女艺人寇欢一起跳槽了。 林挚听得心下恻然,想到自己过不了两个月也要走了,觉着他们老板想买的那台车, 大概短时间内是无望到手了。 林挚跟他们东家没什么感情,同情也有限, 而且最近他根本没有精力想别的。因为再过一个星期,就是庄照岳的生日,就在前一天,庄映棠正式通知了林挚, 庄照岳的生日宴他也得跟自己一起出席。 林挚三分惊喜,七分惊恐。上回被迫与庄照岳会面的尴尬场面犹自历历在目,这么短的时间肯定不足以刷新人类记忆,他现在去见家长效果能有多好? 于是这几天, 林挚光想着怎么努力提升自己,以弥补大舅哥对自己糟糕的第一印象。他不仅绞尽脑汁想着给庄照岳带什么礼物,而且还对他的已婚同学们展开了无穷无尽的骚扰模式。林挚强迫他们每个人把第一次去老丈人家的每一个细节都回忆得清清楚楚,攒得素材都快能出一本《见家长百科全书了。 直到庄照岳生日的前两天,林挚出门去取终于定制好的生日礼物,而李阿姨在打扫卫生时无意间碰翻了小书房里一摞厚厚的笔记本,不幸让林挚的功课大白于天下。 闻讯赶来的庄映棠津津有味地看了整整一个小时,笑得几乎岔了气儿。 林挚刚一回家,就看见庄映棠正坐在沙发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不明所以,就见庄映棠挑了挑眉:“哟,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啊?” 这也没什么不能给人看的。林挚拆俄罗斯套娃似的,大大方方地从商场的纸袋子里拿出一个礼品袋,又从礼品袋里拿出一只精美地包装盒,最后解开包装盒上的丝带,掏出一只绒面小盒子,打开来摊在庄映棠面前的茶几上。 那是一个钻石领夹,样子怎么样先不说,一个“贵”字已经扑面而来。庄映棠看得出来,林挚为了买这个东西也是下了血本的。他拿起领夹,端详了一阵,道:“还行吧,款式简洁大方,挺适合中老年直男的,我哥大概会……” 庄映棠一边说这句话,一边随手把领夹掉了个个,于是他再也不能违心地说出赞美的话了。庄映棠现在只怪自己手贱,一个破领夹,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翻来覆去地看?庄映棠简直哭笑不得:“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在上面刻字啊!” 林挚不明所以:“因为导购姑娘跟我说,这两天他们商场做活动,可以免费提供刻字服务啊。我还特地去刻字的地方看了一眼,那些小姑娘在口红啊、香水啊上头刻的都挺好看的,就也跟着刻了一个。” 庄映棠绷着嘴角:“那大概是因为,人家刻的不是楷体的“生日快乐”!林挚,你这种微博爆款直男审美,真是丢我们基佬的人啊。” 林挚一听,顿时紧张起来。他想庄导的审美这么好,他哥哥是不是也跟他一样?那他会不会对自己的礼物嗤之以鼻,然后更觉得他配不上自己的弟弟?林挚越想,危机感油然而生:“那、那要不我再准备点别的礼物?” 庄映棠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完全没有提示他的意思:“哦?什么礼物?”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58 林挚现在满脑子都是那本《见家长百科全书》,一紧张就脱口而出:“就虫草人参脑白金什么的啊。” 庄映棠再也忍不住了,他半边身子都歪在沙发上,笑得肩膀一抽一抽的。等他笑够了,才终于大发慈悲地对一脸懵逼的林挚说:“行了,你也别担心了。我哥今年生日虽然不是整数,就办个小范围的聚会,可是请的人没有一百也得有八十,真不一定能注意到你,你大可不必这么紧张的。” 林挚目瞪口呆。 庄映棠一想到林挚桌子上那本厚厚的功课,心就软了。于是他难得良心发现一回,拉着林挚的手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温言道:“行了,别生气啦,你是不是怪我没有早点告诉你?” 林挚倒也没有真的生庄映棠的气,不过他敏锐地发现这样的机会难得,不顺杆儿爬那简直是蠢。林挚的演技井喷式大爆发,他一个字也没说,就这么看着庄映棠,眼神里满是难以言喻的谴责。 庄映棠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道:“那什么,这不是你也没问嘛。这么着吧,今天给你加餐,还不行吗?” 林挚心里的小人儿疯狂地唱着“我得意的笑”,脸色却依旧很勉强:“算啦,我也没有真的生你的气,我怎么舍得啊。” 不过林挚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是晚上的加餐他一口也没放过。这样的机会多难得啊,平时庄导注重养生,做到十一点就要睡觉。而林挚今天手握圣旨,一鼓作气地折腾了大半夜,最后庄映棠实在受不了了,气愤地一脚踹在他腿上,骂道:“差不多得了,你吃自助呢?” 那一脚就戳在林挚的大腿上,力道轻的像抚摸,然后就更加有气无力地滑了下去。把林挚滑得血脉喷张,当即按住他的自助餐,恨不得把老板吃垮。 隔天就是庄照岳的生日。 宴会定在晚上,庄映棠和林挚悠闲地睡了午觉,三点多才出发。庄映棠就给他哥哥拿了两瓶酒,然后厚着脸皮,在林挚礼盒上加上了自己的名字。 大概因为今天是周五的缘故,才刚过四点钟,有的路段就已经堵得不行了。 他们就一点一点在路上磨蹭,好在出来得早,不用担心迟到。哪知,就在他们排队过一个路口的时候,有一辆车忽然硬是从两个车道中间挤了进来,擦着他们的车身打算超车。 林挚不愿在这日子生事端,赶紧踩了一脚刹车。可还是晚了一步;就在那辆车眼看着能并到他们前头的时候,车尾蹭上了他们的车头,发出一声悠长刺耳的噪声。 祸不单行。与此同时,他们后头的那辆车因为躲闪不及,也结结实实地怼了上来。 这下好了,谁也别想走了。 林挚和庄映棠都下了车,后车的倒霉车主也一脸苦逼地看着他们的车标,拿着手机开始查价格。这时,那个违规超车的车主居然先发制人,冲过来指着他们破口大骂:“会不会开车?会不会开车!看看老子新买的车,叫你蹭成这样了!” 庄映棠一直在联系助理和保险公司,根本没空理他。他赶时间,虽然车已经撞成了这个德行,但是要是不影响开,他还是想先凑合开走。庄映棠本想着如果苦主不满意,他大不了给他们先赔一点钱什么的,只要能让他赶紧走就行。哪知,那始作俑者这么不讲理,竟然还摆出了一副仿瓷儿的嘴脸。 碰瓷的还在理直气壮地满口喷吐沫星子:“你自己看看,这可怎么办!” 庄映棠烦不胜烦,终于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冷笑道:“怎么办?有困难找交警啊,你没上过小学吗?” 碰瓷的惊愕地看着庄映棠,自打他抬头说话起,这一位突然就像被踩断了电线,安静如鸡了。庄映棠奇怪地打量着这只泄了气的皮球,肉眼可见地一点点瘪了下去,正要接着喷他,却见皮球忽然一缩脖子,嘟囔了一句:“算了算了,算我倒霉,穿新鞋踩狗屎,自己修车吧!”然后他迅速跑回了自己车上,连变灯都等不及,硬是挤到右拐车道上扬长而去。 庄映棠简直莫名其妙。他跟倒霉的后车车主协商好,不用他赔钱,然后两人愉快地握手道别,并都暗自期望最好别有下一次碰面。庄映棠回到车上,奇怪地跟林挚说:“你说那个人怎么回事?他怎么一听说我要叫警察就吓跑,他不会是通缉犯吧?” 林挚哭笑不得,哪有这么高调的通缉犯,还不被抓进去的?庄映棠却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怪不得我看着他有点眼熟呢,哎,你说我要不要真的报个警……”庄映棠说着说着,忽地顿住,林挚奇怪地扭头看了他一眼,只见庄映棠慢慢摇摇头:“不对……” 庄映棠一拍大腿:“他不是通缉犯!他是在C 市酒吧里调戏你的那个人,刚才他肯定是认出咱们了!” ☆、第章 在B 城碰见C 市的流氓本来就是一件新鲜事儿, 而更新鲜的是,这流氓看见他们,居然就像耗子见了猫一样。这跟流氓的人设实在是太不符了,要知道,这种人招惹过的苦主没有一千也得有八百,要是看见谁都这样,那可真成了过街的老鼠, 只能往下水道里钻了。 “这里头肯定有问题!”庄映棠一锤定音:“哎,小龙套,那个混蛋走了多长时间了, 咱们还有希望追上他么?” 林挚无奈地摇摇头:“都二十分钟了,他肯定已经走远了啊。” 庄映棠觉得有点可惜,不过今天就是天塌下来他也得回家,就算能追上, 他也不可能去跟踪小流氓。想到这,庄映棠认命道:“那就得了吧, 只能看看下回有没有缘分再遇见了。” “有的。”林挚一边听着导航,一边认真地点了点头:“因为我记住了他的车牌号。” 庄映棠一愣,随即眉开眼笑:“不错啊,挺有先见之明的, 没白疼你!” 林挚的耳朵都红了,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就是觉得,车撞成这样, 过后可能要找他赔钱;要是找不到人可就麻烦了。” 庄映棠给他的一个助理打了电话,吩咐他去找一个车牌号是XXX的白色三厢本田,找到以后最好派人跟他一两天。这个助理处理起这些事情来可谓是得心应手,庄映棠非常放心。他转眼把这事往脑后一抛,心无旁骛地带着林挚去参加庄照岳的生日宴了。 他们回到庄家老宅的时候天早就已经黑透了,宾客差不多都到齐了,就算人没到的,礼也已经到了。在门口迎宾的老管家大概是专门等庄映棠的,一看见他的车,顿时大惊失色:“哎哟!哎哟哟!!这、这车怎么成这样啦?人呢?人没事儿吧!” 庄映棠推开被挤得有点变形的车门从车上下来,搂着老爷子的肩膀,好一番安抚:“流年不利,这不是路上出了点小事故,都回来晚了。我?我没事啊,您看看,我这不是活蹦乱跳的嘛。” 老管家拉着庄映棠的手,不放心地上下打量了他好几遍,这才半信半疑地把他往里让。庄映棠叮嘱道:“回头您找个人把这车给我停到角落里去,今天先别让我大哥知道这事。” 管家“哎”了一声,道:“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来客云集。礼物在大厅里堆满了一整张长桌子,而林挚买的那个领夹,因为上头带了庄映棠的名字,而被管家特地收了起来。 果然像庄映棠说的那样,庄照岳忙得团团转,根本没空理他们。他只来得及匆匆过来跟他们俩打了个招呼,就忙前忙后地去招呼客人了。林挚和庄映棠躲在角落里吃吃喝喝,间或观察一下人生百态,倒也惬意。 庄映棠今天也算半个主人,不可能提前离开;林挚自然也要陪着他。整场宴会持续了将近四个小时,唯一让庄映棠不开心的一件事,就是周曜旬也来了。 而且,他居然到的比自己还晚! 庄映棠自从走上了艺术这条不归路,就愈发随心所欲起来。他身上向来也没什么为人称道的美德,尤其喜欢宽于律己、严以待人,对他不喜欢的人更是如此。他对自己卡着点儿来给哥哥庆生的行为并无愧疚,可别人迟到就不行了。 庄映棠不悦地眯起了眼。 周曜旬附在庄照岳的耳际解释了几句什么,庄照岳居然还点头微笑,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周曜旬立刻一头扎进人群里,像一个真正的主人一样,跟生意场上的熟人们寒暄应酬,滴水不漏。 庄映棠整个晚上的不满终于达到了顶峰,可今天是什么日子?他有什么不满也得忍着,最多折腾折腾身边的人。 宴会结束的时候,周曜旬终于看了一直坐在角落里的庄映棠一眼,被庄映棠强硬地瞪了回去。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跟庄照岳道个别,然后随着宾客离开了。庄照岳心里大概有点过意不去,跟周曜旬握手的时候明显比别人长了好几秒。 庄映棠不满地盯着他,嘀嘀咕咕地跟林挚吐槽:“看,他从小就这样,特别会装白莲花,尤其是在我哥哥面前争宠的时候。” 林挚笑着安慰他:“可是,你哥哥还是最爱你啊。” 庄映棠一听,又高兴了起来。他就像一只骄傲的大猫,抖了抖并不存在的耳朵:“那当然了。毕竟我小的时候又乖巧,又懂事。唔,今天咱们可能得助着啦,没问题吧?哎,住家里也挺好,待会儿去楼上我的房间,我还可以给你看看我以前的照片,看完了咱们再睡觉。”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59 林挚还没说话,便听见他们身后一个威严的声音不悦地说道:“睡什么觉!映棠,你能不能在家里讨论一点健康的话题?” 这会儿客人已经走光了,管家关好大门,庄映棠夫妇也折回来厅里。结果庄照岳一进门就听见他弟弟在说什么睡不睡的,顿时觉得糟心透了。 庄映棠翻了个白眼:“睡觉还不健康?” 看这兄弟俩又要掐起来,许晏如赶紧道:“行了,过来帮我煮长寿面,吃完了赶紧让孩子们休息。” 这是他们家的传统,每年庄照岳生日,许晏如都要亲自下厨下一锅长寿面,全家一起吃完了这碗面才算真正过完。 庄照岳却摇了摇头:“不行,我得去盯着管家准备客房,映棠啊,去帮你嫂子煮面去。” 庄映棠手足无措,他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哥哥。他明明只会吃啊,难道这个家里还有人不知道?林挚赶紧站起来:“我来我来!”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围坐在一起,吃了一碗长寿面,恰好过了十二点。林挚又十分勤劳地收拾碗筷,许晏如忙道:“放在这儿别动,明天早上阿姨会收的,你快去睡觉吧!” 庄照岳也严肃地说:“就是,赶紧去睡吧,年轻人要注意养生,否则老得快。” 于是林挚只好在庄照岳的注目之下,走进他们刚刚为他准备好的客房。林挚刚关上门。就隐约听见庄映棠哭笑不得地跟他哥说:“你至于的吗?就睡一晚上而已,你至于非得把他安排在你隔壁么?” 庄照岳却根本不承认,他哼了一声:“小人之心!我叫他住这一间,明明是因为这一间最大、采光最好。” ……紧接着就被他老婆拆了台:“大半夜的要什么采光,你肯定是因为这间离映棠的房间最远。” 虽然庄照岳千防万防,结果庄映棠半夜还是摸了过来。林挚半睡半醒之间,忽然觉得自己的床一沉,紧接着,怀里就多了一个熟悉的人形物体。林挚睁眼一看,顿时睡意全无,他十分紧张地小声说道:“你、你怎么来了?” 庄映棠在黑暗中轻佻地笑了:“怕你一个人睡在我家紧张,过来陪陪你,这是待客之道呢。” 林挚偷偷亲了他一口:“真周到。可是,你不怕被你哥哥听见吗?” 庄映棠撇了撇嘴:“他打呼噜的声音比我脚步声还大呢,他能听见个鬼。” 第二天,林挚特地起了个大早。庄映棠虽然抱怨连连,可还是跟他一起挣扎着爬了起来。可等他们收拾好下楼的时候,早饭已经早早准备好了。庄照岳夫妇正在客厅里,摆弄着宝贝弟弟送的新领夹。 庄照岳仔细地把领夹夹好,一边从各种角度照镜子,一边赞不绝口:“映棠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好了。你看,上头这个钻石又大又亮,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唔,款式也简单大方,比去年他送给我的那个花里胡哨的胸针可好看多了。嘁,胸针,你说那玩意我怎么戴?” 许晏如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啊,那叫设计感。你可别觍着脸嘲笑映棠的审美了——这玩意你根本就没有。”她无奈地看着丈夫的新胸针:“至于这个嘛,只能说叫投你所好。” ——许晏如心想,就那领夹后头那生日快乐的四个字,庄映棠得是被夺舍了才能刻这玩意吧!偏偏庄照岳还赞不绝口,说这样就变成了独一无二的领夹,不用担心丢了…… 庄照岳一瞪眼:“投我所好怎么啦?送人礼物可不就该投人所好么?”然后他喜滋滋地又照了照镜子,感叹道:“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养大,总算是出圈了,知道孝顺了。唉,就是找个对象,天天气我……” 庄映棠和林挚一下楼,正好听见这句话。 出圈了的庄映棠:“……” 庄映棠的对象:“……” 许晏如尴尬地抽了抽嘴角,强行活跃气氛:“你们俩起来啦?” ☆、第章 庄照岳不愧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 背后说人坏话还被当事人听见,他的脸上居然一点尴尬的神色也没有。庄照岳率先走到餐桌旁,往主位上一坐,宣布开饭。许晏如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对林挚笑得愈发和蔼:“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准备了很多种。”又对庄映棠道:“有你最喜欢的鲜虾馄炖,趁热多吃点。” 庄映棠配合许晏如, 装作刚才完全没有听见哥哥说了什么。他一边吃,一边打量着庄照岳,看着看着就笑了:“大哥, 你今天真帅。” 庄照岳一直绷着威严的弧度的嘴角可疑地翘了翘,便见庄映棠又挤眉弄眼说:“尤其是这个新领夹。” 庄映棠着重强调了一个“新”字,庄照岳满心以为他是在邀功,便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是, 你今年有心了。” 庄映棠不满地撇了撇嘴:“我哪年没心啦?费劲巴力给你淘换来的酒你就不看一眼,戴着这个丑东西倒是心满意足;就算你看不出东西好不好看吧, 可你也不想想,我能干出在背面刻生日快乐的事吗?这又不是蛋糕!” 庄映棠一边抱怨,一边却满眼笑意地看着林挚:“想不到,你们两个的眼光倒是挺一致的。” 正说着, 庄映棠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叮”地响了一声,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看是他助理发过来的邮件,就拿起来看了看。 哪知道, 他这一拿,就再也放不下了。 庄映棠的助理给他发来了几张照片。 照片上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自然是庄映棠吩咐助理跟踪的那个大流氓,而另一个,赫然竟是周曜旬。周曜旬身上还穿着昨晚宴会穿的那件衣服;这两个人鬼鬼祟祟地躲在车后头,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助理只拍到了他们分开的时候,那个大混混的手里就多了一只可疑的手提箱。 他们认识!他们竟然认识!庄映棠的心里涌起惊涛骇浪,他昨天还在惊讶为什么会在B城碰见那个混混,可说不定人家本来就是这片儿的人呢?看他们俩这样子,一看就没干什么好事,那只凭空冒出来的箱子就是证明!庄映棠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测有道理,C 市酒吧那件事根本不是意外,肯定是周曜旬算计他们! 庄映棠越相约生气,一桌子的人都感觉到了那股愤恨。许晏如轻轻推了他一把:“吃饭的时候别玩手机,影响消化。” 庄映棠把手机一扔,气哼哼地说:“吃饭?还吃什么饭啊,气都气饱了!” 庄照岳疑惑地看着他:“这是怎么了?你们那圈儿里难道又出什么事儿了吗?” 庄映棠没好气地看着庄照岳:“我们圈里挺好的,我说的是咱们家!咱们家啊,我看马上就要后院起火了。” 庄照岳不高兴地说:“别乌鸦嘴!”然后他眯着眼,看着庄映棠:“你又要作什么妖?” 庄映棠气愤极了:“怎么就是我作妖了!” 他把助理拍到的证据给庄照岳看了,一边看,还一边充分发挥合理猜测,看图说话。最后,庄映棠道:“该怎么处理,是你公司决策。反正有一条,以后我是绝不跟这个白眼狼共事了。” 庄照岳比他理智得多,他把那组照片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然后道:“映棠,我没有偏袒他的意思,但是你这几张照片,说服力实在不够啊。你看,他们只是见了个面而已,你就一定有证据,说他们是在进行什么交易吗?” 庄映棠不服气地看着他哥哥,扁着嘴没说话。 庄照岳到底偏心弟弟,他叹了口气,道:“这样吧,这个大个子的身份我会叫人去查的,还有他那辆车、他别的资产。如果真的证明他跟周曜旬有过金钱交易,那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我都会把他从你那边调开,行不行?” 庄映棠满意地点点头,他笃定地说:“肯定会有结果的!” 庄映棠和林挚吃完早饭就走了,他们下午还有别的事——星光娱乐给林挚换了新的经纪人,他们已经约好了下午见面。 林挚提出要炒经纪人的那天,李总大概真是没骗他。他们星光娱乐除了黎霏,还真是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经纪人了。现在给他安排的这个纯粹是矬子里头拔将军,当然这将军也不高——这位是个各种意义上的菜鸟,以前是给寇欢当助理的。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60 庄映棠十分不满:“你们李总可真有意思,要我说你还要经纪人干什么,都要解约了。你现在让他给你干俩月,走的时候难不成还想带着这个菜鸟?” 林挚就笑着安抚他:“李总也是尽力了,我们公司嘛……另外的那几块料我也了解一些,人品也比黎霏也强不到哪儿去。这个顾盼虽然是新人,可好在还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不惹事不就行了么?” 林挚和新经纪人约好见面的地方在一个咖啡馆,人少,适合谈事。顾盼今年才二十多岁,长得一脸憨厚相,打眼一看还有点愣。他来得早,一见林挚和庄映棠,就热情地站起身迎了上去。顾盼抓住林挚的手使劲摇了摇:“林哥,久仰大名!” 这本来是一句客套话,但是顾盼的表情实在太过真挚,以至于林挚疑惑地问了一句:“我有什么大名?” 他现在虽然也算小红了,但是比起顾盼的前任老板,还是差着点的。 顾盼心直口快:“哎,您不知道啊!您在咱们公司这些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小屌丝的眼里,是偶像!是传奇!是逆袭成功的典范!三年群演、厚积薄发、一飞冲天,励志啊!” 林挚被这演说一般的声情并茂弄得直抽嘴角,他这粉丝群还挺特别的……庄映棠在一边终于忍不住笑了一声,他开始觉得这个新经纪人还挺好玩的,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抵触他了。 顾盼并不认识他,他看了庄映棠几眼,然后憨憨地问林挚道:“林哥,这位先生是您的助理吗?” 庄映棠笑不出来了,这个二百五是哪来的,好玩个屁啊!林挚赶紧说:“不是不是!你可别瞎说啊!” 顾盼还有些懵懂,心想不是就不是呗,这么大反应干嘛。林挚看了一眼庄映棠似笑非笑的脸,赶紧尬笑了两声,道:“吃饭了吗?要不咱们先点点东西?” 其实他活跃气氛的水准相当渣了,下午两点,一般人谁没吃饭?再说没吃也不能在咖啡馆吃啊。结果想不到这台阶还真有人接,顾盼两眼放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诚实地说:“我还没吃呢。林哥,谢谢你啊!” 于是在接下来的十分钟里,林挚和庄映棠面面相觑地等着顾盼风卷残云地干掉了两份三明治、三块蛋糕,还有一大杯加了双份奶油和巧克力酱的摩卡。吃完饭后,顾盼意犹未尽地抹了抹嘴,林挚抽了抽嘴角:“吃饱了吗?” “差不多。”顾盼诚实地说:“谢谢林哥。林哥,这是我的简历,您看看,然后咱们谈谈工作计划?” 林挚草草翻了翻顾盼的简历。顾盼的工作经历非常简单,大学毕业之后,他就应聘到星光娱乐,打了一年杂以后,“脱颖而出”,被黎霏看中安排当了寇欢的助理……之一。 简历没什么问题,林挚把它收起来,对顾盼道:“我去年拍过一部电影,你知道吧?” 顾盼激动地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您……” 林挚赶紧制止了他的长篇大论,道:“现在电影快要宣传了,所以在接下来的三个星期里,我得跟着导演各地跑,可能还会出国。所以下个月你不用给我接别的工作。” 顾盼掏出一个小本子,认真地记下来,然后才抬起头,有些迟疑地问道:“那电影的宣传方面,已经跟您确认过了吗?” 林挚一愣:“那倒没有,不过……” 顾盼一听就急了:“哎!这可不行。您想想,您演的是个没几场戏的小配角,跟别的演员比,咖位也不占优势。宣传可能跟您提过一句,可是万一他们不邀请您怎么办呢?我觉得您应该安排一点别的工作,有备无患哪。”顾盼说着,从一个文件袋里掏出一打材料:“您看,我手上有两个代言,如果您感兴趣的话,可以先跟品牌方沟通一下……” 林挚没接;他要是敢接,庄导的怒火大概能把咖啡馆都烧了。庄映棠再也无法忍受这个企图从他身边挖墙角二百五菜鸟了:“你能拉到什么代言?能有《关山》宣传曝光率高吗?” 顾盼:“没有但是……” “但是什么!”庄映棠把杯子重重往桌子上一放,怒道:“你头一次当经纪人吧?你知道经纪人最重要最基本的素质是什么吗?” 小菜鸟已经完全被庄导的气势震慑住了,只敢洗耳恭听。 只听庄映棠信口雌黄道:“作为一个经纪人,最重要的就是听话不作妖,记住了吗!” 顾盼老老实实地把这一条也记在了他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一脸崇拜地看着庄映棠:“前辈,您是有经验有资历的大经纪吗?” 林挚惨不忍睹地捂住脸:“……不,他就是你企图挖墙脚的,《关山》的导演。” ☆、第章 庄映棠对林挚的新经纪人十分不满。 回家的路上他一路都在吐槽:“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愚蠢的经纪人, 就他这样的,真能给你拉到资源吗?我跟你说,我随便给你雇个助理都比他强……” 林挚一边开车,一边忍着笑安抚他:“顾盼也不是没有优点啊。就说你教人家‘做经纪人最重要的是听话’,这种歪理邪说他都没有反驳你,还拿本子记下来,难道还不够听话?” 庄映棠轻轻地哼了一声, 勉强接受了林挚的安慰。 庄映棠最近在忙着筹备《关山》的首映式,林挚也天天往外跑,他也没有精力管。而林挚确实有事瞒着他——林挚最近终于收到了他几部戏的片酬, 加在一起数字相当可观。于是他就琢磨着买个房子,金屋藏娇什么的……行吧,虽然“娇”比他有钱,但是想想又不犯法。 林挚的愿望太过执着以至于他挑房子的时候还真考虑到了庄映棠挑剔的口味。地段要好、小区要好、户型也要好, 房子还不能太小,这么一来, 林挚手里的那点钱就有点紧巴巴的了。 不过林挚运气好,碰见一户合意的房子,房主急着出国,不仅价格低, 而且买房还送辆二手豪车——也是他们带不走的。由于房主只接受全款客户,把不少人都挡在了门外,这才让林挚捡了漏。 双方见了一面,一拍即合, 最近这段时间林挚正忙着跑房子和车的手续呢。 于是庄映棠忙工作,林挚忙着置办房产娶媳妇,谁也没注意到前经纪人的小动作。 林挚换经纪人的事情还没有正式公布出来,但是已经在坊间广为流传了。黎霏离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而林挚并没有跟星光娱乐解约,在这种情况下,换经纪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谁也没规定换经纪人就不行,但是剖析剖析个中原因,还是挺有趣的一件事。不少说法都像模像样的,最主流的一种,就是林挚发达了以后,立刻踹了糙糠妻——啊不,是原来的经纪人,攀了高枝。 这种行为无疑是为人不齿的,一时间,林挚的对家、网上的职黑,总算找着一个槽点,兴奋地奔走相告,摩拳擦掌准备搞个大事情。 一时间,黎霏离开星光娱乐有了不得已的苦衷,尽管他挖走了老东家唯一一个赚钱的女艺人,可依旧被选择性失明,刷了一把苦情人设;而林挚则成了忘恩负义的代名词。 ——这些事,还是林挚的新经纪人告诉他的。 顾盼甫一接手就遇到了这种事情,心里十分没底。但是他牢记自己是一个经纪人,是艺人坚强的的后盾。因此他尽管战战兢兢,还是强颜欢笑对林挚说:“你放心,真相总会大白的!网友们都不傻,你要相信我,也相信大家的眼光!” 林挚莫名其妙地被他灌了一肚子鸡汤,简直啼笑皆非。他板住了脸点点头:“好,我相信你,但是解决方案呢?” 顾盼心说他能有个鬼的解决方案啊。他紧张地吞了口口水,不确定地说:“初、初步打算,跟公司申请一笔钱,买水军跟他们刚。” 林挚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嗯,比谁有钱、看谁先怂续不了费,真是个好主意啊。” 顾盼脸一红,顿时也觉得自己说了傻话:“可,可是那怎么办啊?” 林挚故意虎着脸:“我怎么知道怎么办?你是经纪人还是我是经纪人?” 顾盼傻眼了:“可我以前只是个小助理啊……要不,我还是先请示公司吧。” 林挚赶紧道:“别!”他们大老板可是个世所罕见的大奇葩,不定又出什么幺蛾子呢。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61 最后一条路也被堵死了,顾盼彻底麻爪儿了:“那就让他们这么胡说?” 林挚叹了口气,道:“你可真老实啊。黎霏也不知道得了哪个不安好心的高人指点,跑出来污蔑我;他有嘴,难道咱们就没有吗?我告诉你,我跟他能撕的素材可多了去了,咱们斟酌斟酌,挑上一两件讲一讲,相信列位看客还是看得懂道理的。” 这一天,顾盼跟林挚一起加班加到很晚。庄映棠累了一天,本来想着回家能有老婆水果热炕头,结果车还没停稳当,就隐约看着客厅里黑黢黢的一片。再进屋一看,可不是么,李阿姨早就睡了,家里连个人声都没有。 庄映棠顿时就不高兴了。 庄映棠洗澡的时候似乎听见门口有动静,他估摸着应该是林挚回来了,气哼哼地扁了扁嘴,故意把刚洗好的头发又重新洗了一遍。庄映棠足足墨迹了半个多小时,才慢吞吞地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他刚才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只要林挚好好哄一哄,他就考虑原谅他;结果出来一看,可把他得气坏了。 ——床边上还亮着一盏昏黄的小台灯,光线暧昧得恰到好处,可惜那个跑出去野得比他回家还晚的林挚,已经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着了。他刚才应该是用了客房的浴室,现在头发还没全擦干,枕头被洇湿了一片,一半毛巾就压在他脖子底下。 庄映棠再走近一看,林挚也不知道从哪弄了件真丝睡袍,不怎么合身,穿了跟没穿似的。鼓鼓囊囊的胸膛和健硕修长的大腿全在外头露着,他可能是想搞个美男诱惑,结果现在庄映棠眼前只有一个睡相不怎么好的糙老爷们,一点美感都没有。 庄映棠恨不得一脚把这小混蛋踹到地上去,可是看他睡得这么熟,到底没舍得下手。他憋着一口气,先在心里把林挚骂了个狗血喷头,一边又拽过被子搭在他身上。林挚听见动静,迷迷糊糊地睁了半只眼,咧嘴一笑。然后他一使劲,把庄映棠拽进怀里,八爪鱼似的缠了上去。 庄映棠睡了个好觉。 结果第二天早上一醒,庄映棠就发现林挚人居然又不见了。怒火点燃了起床气,庄映棠三两步冲到楼下,就见餐桌上只剩下了一半早饭,样子一点也不美观。他气哼哼地跑到厨房问李阿姨:“林挚呢?” 李阿姨说话永远不紧不慢:“你说小林呀,他早就走了,说是去公司加班啦。” 庄映棠哼了一声:“他有什么班可加?肯定是去鬼混了!” 李阿姨“哎”了一声:“你这个孩子,又乱讲!你都不知道的呀,我老太婆可都听说啦。” 庄映棠狐疑地看着她,李阿姨道:“哎,你刷一刷你们的那个什么……微博,不就知道啦。” 庄映棠登上微博,首页已经差不多被林挚和他前经纪人的事给刷屏了。黎霏先发制人,血泪控诉林挚忘恩负义,飞上枝头变凤凰、一脚就踹了老东家,这叫一个声情并茂。营销号闻讯而来,跟着起哄转发蹭热度带节奏,不明真相的群众看得唏嘘不已。一时间,林挚赫然成了陈世美,而一小撮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围观群众,竟然还给他们俩凑了个cp——美莲。 庄映棠越看越气,黎霏算什么东西!凭什么配跟他的小龙套组CP! 他又点开林挚和星光娱乐的微博,近两天更新的都只有一条点赞。是一个新申请的号,认证是“艺人林志的经纪人”。 原来是昨天的那个菜鸟顾盼,庄映棠对他的智商没抱什么的期望,随手点开他的长微博,一目十行地看过去,眼睛居然渐渐亮了。 这条长微博不如黎霏的那条那么声情并茂,只平静地讲述了两件事:第一件是去年,寇欢身陷“小三门”,黎霏以一次可以写进教科书的高水准公关,不仅让她洗脱了污名,还赚了一把同情,人气更上一层楼。顾盼对此评论道:“……足见我的前任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经纪人。” 第二件则是前些天的那件事——林挚见义勇为,却被不明真相的网友骂得狗血淋头,黎霏除了装死可以说是屁都没干,跟去年那个手腕高超的他一比,俨然鬼上身。顾盼谨慎地没有对这件事做出评论,不过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长微博的结尾,顾盼还自黑了一句:“他们共事多年,个中恩怨不足为外人道。但是那些说林哥‘攀高枝’的,请你们睁大眼睛看清楚:林哥现在的经纪人是我,而我在此之前是寇欢姐的助理之一,你们摸着自己的良心,告诉我脸疼吗?” 这条微博是一个小时之前发布的,已经有近一万转了。对比一下博主那可怜的两位数粉丝,足见其热度。这条长微博底下的热评第一是:“什么玩意,我要是林挚,我也要踹掉这种经纪人啊。” 庄映棠给这条点了个赞。 ☆、第章 之后的事庄映棠就没再关注了, 想来这有理有据的反戈一击足以让黎霏无法招架。庄映棠太清楚了,这事黎霏根本就不占理,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挑衅。 庄映棠隐约觉得有点欣慰,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想起那天在庄照岳家,他哥哥说的那一句“我把他养这么大,总算是能出圈了。” ……他现在居然有点能体会当时庄照岳那种百感交集的心情了。不知不觉的, 那个废柴小龙套居然成长了这么多,用不着自己帮忙,只靠着一个小菜鸟也能把这些事处理得这么完美了。 大概玩养成的乐趣就在于此吧。 庄映棠猜得没错, 顾盼这条摆事实讲道理的微博迅速发酵,跟纯打感情牌的黎霏一比,吃瓜群众会相信谁简直不言而喻。毕竟这两件事过去都不久,大多数人都还没忘, 况且顾盼还“贴心”地在长微博里贴了证据。 一时间,除了水军和职黑, 列位看客几乎一边倒地指责黎霏不厚道,对艺人苛刻,掰了以后居然还倒打一耙。而黎霏本人就真的如同被下了降头似的,干脆连挣扎都没有, 就这么躲到幕后装死去了。 不过,在一边倒的舆论氛围里,还是有那么一小撮“理中客”觉得他们之间以前不管有什么恩怨,林挚现在这种炒掉经纪人的行为总归是不妥。不说别的, 就说他才合作过这么多有名的导演和演员,难保就没有玻璃心的。万一因为这件事,让他们有了兔死狐悲的感觉,那不会影响以后的合作吗? 还特别提到了算是对林挚有知遇之恩的庄映棠。 不管怎么说,一场风波总算是平息了,他们打了个漂亮的胜仗,最主要是没花什么钱——黎霏前期应该是没少砸钱造势,等到他们澄清的时候,热度和观众都有了,无数人抱着瓜等着看他们怎么反击,林挚简直觉得应该给黎霏报销一部分宣传经费。 ……哈哈哈,怎么可能。 总之林挚非常高兴,决定带着他的菜鸟经纪人出去好好的搓一顿。 菜鸟经纪人饭量很大,他们俩就干脆去吃了自助餐。林挚最近虽然买房搭进去了几乎所有积蓄,不过吃一顿高档自助还是不在话下的。顾盼一进餐厅,看着琳琅满目的食物,就觉得幸福感爆棚,眼睛都跟着放光了。他感激地对林挚道:“林哥,你对我实在太好了。” 林挚一笑:“这算什么,你这次的事情办得这么漂亮,还给公司省下了好大一笔宣传费用,李总一高兴,说不定要给你发一大笔奖金呢。” 顾盼谦虚地说:“不不不,都是林哥教的好。”不过看他的样子还是很期待奖金的,甚至在满桌子食物中抬起头对林挚保证道:“要是真能有这笔钱,我就……”顾盼心一横:“就回请你一顿!” 林挚哈哈大笑。 两个人愉悦地吃了一顿自助餐,林挚又了个单子,请顾盼去超市帮他买点东西。林挚现在渐渐红了,生活也渐渐有些不方便。公司抠门,没有给他配助理,顾盼只好身兼两职。还好他以前就是做这些工作的,十分得心应手。 买齐了东西,他们两个就在超市门口分道扬镳了。林挚今天早早地回到家,就是我换了给庄映棠准备一个惊喜。 大约是《关山》首映在即的缘故,今天庄映棠回家反而不算晚。他停车的时候特地往家里瞥了一眼,似乎还是黑着灯的,心里就有点失落;庄映棠推开门,径直往楼上走去,可就在这时,音乐声响了起来。 是烂大街的致爱丽丝。庄映棠诧异地循声望过去,这才发现餐厅里原来是隐隐闪着烛光的。 林挚端着一只精致的盘子,里头盛着个看不出形状的小蛋糕。他从烛光里缓缓走来,身上还带着小火苗的温暖与雀跃,就像一个年轻的活泼的家。庄映棠的眼睛忽然有些湿润,无处宣泄的情感好像要急迫地寻一个出口。他赶紧垂下头,有些沙哑地评论道:“这个蛋糕可真丑啊。” 林挚端详着手里的蛋糕:“是有点丑。第一次做,奶油怎么也抹不平,我下回会注意的。” 他们隔着那个丑丑的蛋糕,交换了一个绵长而温柔的亲吻。 然后林挚打开灯,拉着庄映棠挨着自己坐下坐下。桌子上有四菜一汤和一锅米饭,还冒着热气。庄映棠看着看着,忽然就觉得自己饥肠辘辘了。他吃过山珍海味、美味佳肴,却忽然好像都不像是饭了;他忽然被这一桌子色香味俱平常的家常菜勾得垂涎三尺。 可庄映棠的脸上却愈发矜持:“只有这几个菜吗?” 林挚点了点头:“是啊,咱们就两个人,做多了也吃不完啊。”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62 ……多接地气的一句话!庄映棠忍不住翻了林挚一眼。他就不理解为什么有的基佬会喜欢直男,明明那些指南蠢得就连照着教科书搞浪漫,也有本事随便说一句话就毁掉气氛。 他发愁地看着林挚,幸好自己比较大度,要不谁会收这样的蠢货! 在林挚的计划里,吃完饭当然还要有加餐的。昨天那出色、诱没搞成,还把他精心准备的服装道具给暴露了;幸好他比较激灵,今天还想了别的办法。 庄映棠说他想先休息一下,叫林挚就先去洗澡,正中林挚下怀。林挚走过来,亲了庄映棠一口,却被一把推开。庄映棠嫌弃地说:“好好洗一洗。” 林挚十分阿Q地把这当做了某种暗示,摇着并不存在的尾巴冲进了浴室。 庄映棠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了。他拿出手机,登录小号,接着围观林挚和他前经纪人的事。 林挚处理得果然不错,黎霏那个蠢货,手里连点存货都没有就敢跳出来挑衅,大概真是被下了降头吧。庄映棠又翻了翻底下的评论,看谁骂黎霏骂得比较合他心意的,就去点个赞,刷得不亦乐乎。 直到庄映棠看见那条脑洞大开的“兔死狐悲”。 庄映棠对此嗤之以鼻。他得 low 成什么样,才会跟黎霏那种人“感同身受”啊?他想了想,跟着下头一连串骂他的人回了一条:“心理学硕士,层主目测有被迫害妄想症,还是及早看病吧。” 不过这条不温不火的评论没几分钟就被淹没在了群众的口水中。 庄映棠意犹未尽,开始盘算着过几天《关山》首映礼,要不要让林挚站自己旁边,好好打一打这群傻逼的脸? 他打定主意,把手机往旁边一扔。哼,我们好着呢。 这时,浴室的水声停了,林挚只在腰间裹了一条浴巾就兴冲冲地跑了出来,连声催促道:“该你啦。” 庄映棠挑刺道:“你怎么洗得这么快?” 林挚完全没放在心上:“你放心,我已经好好洗过了,洗得特别仔细!”他故意把“仔细”两个字拖了长长的尾音,还暧昧地冲着庄映棠眨了眨眼。庄映棠几乎秒懂,老脸“刷”地红了。他狠狠瞪了林挚一眼,骂道:“没大没小!” 林挚满不在乎地得瑟着,浴巾都快掉下来了。 庄映棠洗完澡,推开浴室的门出来一看,房间里居然黑着灯。他疑惑而谨慎地迈出一步,也不知踩在了什么上头,墙角就发出了泠泠脆响。几盏他从未见过的射灯瞬间亮了起来,交错的光线汇在一处,众星捧月一般突出了一个帅的耀眼的……裸男。 灯光和气氛暧昧得恰到好处,情、欲的味道隐隐在空气里发酵,看一眼就足够醉人——然而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如果那个万众瞩目帅哥没有模仿著名雕塑大卫的话。 庄映棠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他靠在墙上,几乎直不起腰,这下林挚傻了眼;这跟他想象的怎么一点都不一样啊!为什么庄导没有扑过来对他为所欲为,这不科学啊。那个雕塑明明那么美,明明那么符合庄导艺术家的口味! ……难道,是因为他没把自己刷成白的,让庄导找不到感觉了? 这边林挚几乎都要怀疑人生了,那边庄映棠才终于笑够了。他轻轻沾了沾眼角,含蓄地说:“我觉得还是你昨天穿的那件浴袍好看,就是有点小。唔,回头我给你多买几件合身的,让你一个月不重样的换着穿。” 林挚乖巧地点头,心里却想,小一点才比较显身材啊,唉,庄导是不是跟自己有代沟啊,怎么就一点都不懂得浪漫呢? ☆、第章 两个人心里各自觉得对方不浪漫极了, 可表面上还是一派其乐融融,和谐愉悦地吃了几颗脐橙。 《关山》的首映礼定在三天后,经过之前几轮紧锣密鼓的筹备,现在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所以庄映棠想着第二天没什么事,就有点放纵自己。 第二天他果然没能按时起来。一大早,迷迷糊糊的,庄映棠就觉得有人推他。他困倦极了, 连眼睛都舍不得睁开,长而浓密的睫毛抖了几抖,便是示意自己听见了。林挚柔声说道:“身份证借我用用, 行吗?” 庄映棠也没想他拿自己的身份证要干嘛,“哼”了一声就算同意了。于是林挚兴高彩烈地翻出庄映棠的身份证,走了。 庄映棠又陷在云朵一样柔软的枕头里睡了一会儿,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怎么也睡不踏实。终于,他耐不住烦躁地睁开眼, 往旁边一看,果然是林挚不在。 没了人形抱枕,庄映棠恹恹地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最后还是爬起来了。庄映棠有些不满, 昨天晚上那样凶狠,害的自己到现在还没爬起来,结果他早上居然不守在床头当二十四孝好攻,却跑出去野! 庄映棠没精打采地洗漱完, 下楼吃饭,走到一半,他忽然僵住了。 林挚好像拿了他的身份证! 他倒不是怕林挚拿他的身份证干点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林挚不是这种人,也没那个智商。可问题是,他身份证上的照片完全就是他的黑历史,男神一秒幻灭的那种黑! 他身份证上的那张照片还是十八岁刚成年的时候照的,这种证件照嘛,大家都好看不到哪去,何况庄映棠一贯不算上相,这没什么;可关键是,他当时刚刚走上艺术家的道路,打扮的十分一言难尽,活脱脱刚找村口王师傅烫完头。 这张身份证庄映棠轻易不外传,好不容易熬到今年该换证了,本想着等忙完这段就去派出所,可是谁想到能晚节不保! 庄导顿时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林挚约了今天办过户手续,他打算在房产证上偷偷加上庄映棠的名字,但还不打算让他知道。林挚美滋滋地想,他马上就要有一个带着们两个名字的、加盖公章的大红本了,回头再私自贴张双人照,他就是人生赢家啊! 哎,好想跟庄导结婚啊。想到这,林挚就斗志昂扬。他今年一定要更加努力工作,要是能拿个奖什么的就好了,这样他起码能有点底气,先表个白什么的…… 过户大厅里人乌泱乌泱的,林挚耽搁了好几个小时才拿到他的红本本。现在赶回家吃午饭可能是来不及了,林挚就给李阿姨打电话说了一声,然后随便在路上吃了碗面。 他回家的时候已经快两点了,李阿姨这个时间一般在午休。因此林挚特地放轻了脚步,结果刚推开门就看见庄映棠就坐在沙发里,面色不善。 林挚迅速想到他今天早上把庄导自己丢在家里的“罪行”,本以为他工作一天,回家大概也就忘了。可没想到庄映棠居然在家等着兴师问罪。林挚赶紧走过去:“您今天不忙吗?” 庄映棠翻了个白眼:“忙?我忙工作,你好出去鬼混是吧?” 林挚茫然地看着他,怎么感觉他愤怒的点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样……庄映棠哼了一声,直截了当地摊开手:“我的身份证呢?赶紧还给我?” 林挚赶紧掏出庄映棠的身份证,灵机一动,自觉发现了一个拍马屁的好时机。他端详着上面的照片。由衷地赞叹道:“真帅啊?” 林挚是真心的。十八岁的庄映棠嫩得能掐出水来,他滤镜又厚,觉着他就是头上插鸡毛也像凤凰。哪知庄映棠听完这话,脸顿时黑了,他一把抢过自己的黑历史,怒道:“谁让你瞎看的!” 林挚一脸懵逼:“你不是借给我……” 庄映棠断然打断了他:“借给你是一回事,可我让你看我照片了吗!” 林挚:“……”真是没法讲理了! 庄映棠可疑地带着一对红红的耳朵拂袖而去,他决定今天就要去派出所,把那张破照片换掉! 三天后,《关山》首映式。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63 前些天从G国传回消息,《关山》已经获得了今年金鲸鱼奖的提名,而且据说是最有希望获奖的。一时间,庄映棠愈发炙手可热,首映式更是一票难求。庄映棠的造型团队一早去了他家,把他们两个打扮得光彩照人。最后,庄映棠对着镜子摆弄着他的领结,对林挚道:“你邀请女伴了吗?” 林挚摇摇头:“没有,圈里我也没几个相熟的姑娘啊。” 话是这么说,可其实这些天里,但凡是能跟林挚七拐八绕地扯上关系的,几乎都来问过他能不能弄到《关山》首映的入场资格,还有人暗示可以给他提供什么好处,可林挚一个也没答应。 庄映棠就笑了:“我也没有,那不如今天的红毯,咱们俩一起走吧。” 林挚眉开眼笑:“真的啊!” 幸福来的太突然,他刚做了一个山寨的结婚证,这就又能走个山寨的结婚红毯,看来这段姻缘是他命里注定的啊! 能弄到邀请函的记者都是供职于大媒体的老资格,而那些小媒体、小记者只能守在外头捡漏。晚上七点,《关山》的主创和演员们陆续到了,蹲守了好久的记者们蜂拥而上,立刻把红毯两旁堵了个水泄不通。男女主角和流量明星自然是记者偏好的对象,而庄映棠携林挚一出现,爆炸效果居然也不遑多让。 前两天,林挚跟他前经纪人的纠纷占足了话题,还拖了不少重量级的人物下场。坊间一度盛传他与庄映棠撕破了脸,可今天出席任何场合都不带伴的庄映棠居然把林挚带在了身边,谣言不攻自破——人家不仅没撕破脸,而且还好得很呢。 庄映棠带着他们家小龙套刷了一圈存在感就进了宴会厅,《关山》首映还是老规矩,先放电影,再给一个小时候时间接受采访,并没什么吸引人的噱头。记者们显然不是冲着看电影来的;毕竟谁也不缺这一张票钱。他们当然更想在首映式上收获几个头条话题,不过想摘果子,就得先看电影。 不过当雄浑壮阔的片头曲响起时,全场的人都不由自主地静默下来。 开头就是一段战争场面,是实打实投了人进去拍摄的,跟市面上常见的五毛特效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仅仅是几个画面,就能将人的眼球抓得死死的,足见导演的功底。 这部电影不是喜剧,可也不仅仅靠悲壮来震撼人心。除了故事、画面、音乐,演员们的演绎也是动人心魄的。影帝和影后的功力自不必说,就是一直不被看好的那个流量,居然也演的像模像样。而最让人眼前一亮的,还要数新晋小生林挚。 林挚统共就那么几个镜头,演绎了一个将军短暂而波澜壮阔的一生。整部电影里,他统共只有一身盔甲、一身常服,妆容都没有变过,可他每一次出现的时候,就是能让观众鲜明地感受到:这个人又不一样了。从少年时意气风发,到最后含恨而逝,短短的几个镜头里,让人恍惚觉得这个将军的一生好像真的过去了。 整场电影看下来,全场几度响起哽咽声,而最赚人眼泪的一个场景,是陆修远饰演的男主角最终保下的城池和一城生民的性命,他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回忆着年少的同僚。 大银幕上,是林挚年轻鲜活的脸,他回首一笑,背影渐渐淡去。 影片结束后,全场起立,掌声经久不息。直到采访环节开始,记者们居然还没从剧情里缓过来,以至于憋了一肚子八卦话题的全忘了,纷纷追问起影片拍摄的细节。 其中有个记者就问庄映棠:“听说林挚当时只是个群演,您是怎么慧眼识珠,从人群中发现他的呢?” 提起这件事,庄映棠并不隐瞒,也不知道给人留面子。他直截了当地说:“当时邱山爆出吸、毒丑闻,他的戏份得全部重拍,我们到处找人救场。结果找来试镜的那个当红小生——名字我就不提了——演的那叫一个烂啊。我心头火起,就说,我们这儿随便拉一个群演出来,演的都比你强!” 众人都给面子地笑了,那个被庄导记恨内涵的小生是谁大家心知肚明,想不到不问八卦,也有意外之喜啊。 庄映棠也笑了:“其实我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该打着鼓,然后我就看见了他。” 说着,庄映棠指了指身边的林挚,还难得开了句玩笑:“当时他个子最高嘛,我一眼就看见他了。我就说叫他去演,其实当时他正准备演逃荒难民,一脸黑泥,我连他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说实话,当时我的心一直提着,毕竟他要是演的还不如那个小生,那我多没面子啊。” 记者们哄堂大笑。 庄映棠微微敛起笑意,道:“可我只看了他一个背影,心就放下了。他穿着难民的服装,也像个落难的将军。后来他拿到了这个角色,也保住了我的面子。”说着,庄映棠看着一眼,打趣道:“你们都不知道吧,他当时啊,就像一个踩着七彩祥云出现在我面前的盖世英雄。” ☆、第章 《关山》首映式圆满落幕。 从“观众们”的热烈反响来看, 庄映棠对他这部新电影又多了几分信心。可以想见,十天之后电影正式公映,他肯定能给他哥哥赚个盆满钵满。虽然庄照岳不差这点钱吧,可是弟弟赚的肯定特别不一样啊…… 《关山》的各位主演和出彩的配角,在此之后必定会更上一层楼;而他慧眼识珠发掘的小龙套,从此以后就算不大红大紫,起码也稳稳当当地进大银幕圈了。 他们这个圈子里有脸的、有才华的、有背景的都不少, 可是能功成名就的,没几分运气也是不成的。林挚能凭一部电影一鸣惊人,可他在此之前, 不也就是个串场打杂的群演吗? 林挚倒还没有想到自己的前途将会如何光明,首映式的后半场里,他都沉浸在庄映棠那句“盖世英雄”里,幸福得连自己姓什么都快想不起来了。幸亏这里大咖云集, 没有记者能腾出话筒来递到他嘴边,要不可说不准真要出洋相了。 直到首映式结束, 林挚还不太能找得着北。他浑浑噩噩地紧跟着庄映棠,只要庄映棠看他一眼,他必定能绽放一个无声的傻笑。直把庄映棠笑得面红耳赤,不止一次地责怪自己, 刚才他为什么会脑子一热,就说出那样的话呢? 什、什么盖世英雄啊,他又不是紫霞仙子…… 两个人就这么走进酒店的停车场,庄映棠才终于忍不住开口跟林挚说了第一句话:“哎, 我看你神情恍惚,还能开车吗?别回头上了路,再让警察把你当酒驾给扣了,那你今天这乐子可就大了。” 林挚这才被拽回现实世界,他赶紧点头:“能能能!” 他可是架着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啊!怎么能连车都开不了呢? 两个人系好安全带,等着热车的工夫,林挚就有点想入非非了。他忍不住看着庄映棠,低声道:“咱们现在就回家吗?” 庄映棠看了眼时间,才十点多,确实还不算晚。而且今天又算是个特别的日子,林挚要是想出去玩也不是不刻意。庄映棠今天心情好,就特别好说话,他懒洋洋地瞥了林挚一眼:“你想出去玩儿?行啊,反正明天也没事儿。” 林挚的眼睛一亮,附在庄映棠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庄映棠的耳朵越来越红,最后终于忍无可忍,直接动手推了林挚一把。林挚顺势握住他的手,顺从地退开了一点,只是那眼神实在难舍难分,就像被二斤糖粘在庄映棠身上似的。 庄映棠愣是被他看得偏开了头,林挚还打蛇随棍上地耍无赖:“您都答应我了,可不好这么快就出尔反尔啊。” 敬称都出来了,弄得他不答应这无理要求就是以大欺小似的。气得庄映棠瞪了他一眼,嘴上却道:“都依你依你,我看你还能作出花来!” 林挚大喜过望,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往他家全然相反的方向驶去。庄映棠一路上都半阖着眼,也不知道是累了还是害羞。林挚轻哼着一首听不出调子的歌,握着方向盘的手不安分地躁动着。车里无比静默,却弥漫着浓郁的粉红色气息。 就在这时,庄映棠的手机震了一下。 刚才首映式上,所有人都把手机声音关了,庄映棠作为主角自然也不例外。刚才叫林挚一搅和,他一时居然也忘了调声音。幸亏车里安静,要不还真听不见。 庄映棠懒洋洋地瞥了一眼,没想到居然是家里的电话。 庄映棠接起来,眉头渐渐往一块儿蹙了起来。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狐疑地道:“现在?” 电话那头也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庄映棠沉默了一下,无奈道:“成吧。” 挂断了电话,庄映棠有些歉意地对林挚道:“今天不去泡温泉了,我哥叫我回家一趟。” 林挚有点失望,好不容易落着个天时地利人和,磨得脸皮薄的庄映棠答应了他琢磨了好久的play,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可他也觉得正事更重要,而且庄映棠的脸色明显有些凝重,大概也无法尽兴地 play。 林挚腾出一只手,轻轻搭在庄映棠的手上,声音里带着安抚的意味:“没出什么事吧?” 庄映棠就轻叹了一声:“谁知道呢。我哥说话急吼吼的,还没等我问明白呢,就把电话挂了。” 林挚松了一口气:“我看你神色不好,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64 庄映棠没好气地说:“是啊,他跟我说周曜旬已经在我们家客厅里坐着了,你说我脸色能好吗?” 林挚送庄映棠回到庄家老宅,庄照岳和周曜旬已经喝了半壶茶了。庄映棠见他们两个一起进来,就跟管家说:“招待小林先生去吃点夜宵。” 林挚也看出来这大概是他们兄弟之间的私事,礼貌的打过招呼,就顺从地跟着管家走了。 庄映棠听说周曜旬在他们家就不高兴,一看见真人就更没好气。他看也不看周曜旬,对着庄照岳不耐烦地道:“什么事儿啊,这大半夜的把人急吼吼叫回家来。” 庄照岳眼睛一瞪:“没良心的兔崽子,还不是为了你的事!” 说完,庄照岳干脆就把庄映棠丢到了一边,他从茶几地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pad,摆在周曜旬的面前,调出一张照片指给他看:“曜旬啊,你看看,这个人你认识吗?” 庄映棠凑过去一看,眼睛顿时亮了,心里也不耐烦他哥扰他好事了——庄映棠存在 pad 里的,正是那个在 C 市酒吧里招惹了他们的大个子流氓。 这才几天功夫,果然哥哥出马一个顶俩! 周曜旬皱了皱眉,老实承认:“认识。” 庄映棠满以为他要狡辩几句,想不到他居然这么快就认下了,倒是愣了一愣。以防他翻供翻出花儿来,庄映棠抢着说:“你怎么会认识这个人?哎,在 C 市给我惹了大、麻烦的,好像就是他啊。” 周曜旬看起来明显有点烦躁,再不像往常那样,庄映棠怎么挑刺他都如同春天一般温暖包容。他缓慢地深吸了一口气,道:“认识谁是我的私事,他做了什么、惹了哪家少爷我可不知道。”周曜旬锐利的目光一闪而过,他不看庄映棠,却对庄照岳道:“就算他碰巧开罪了二哥,可也不能因为我认得他,就连我也有罪了吧?” 周曜旬前头认得干脆,似乎坦荡;现在又发自内心地义愤,状若无辜。庄映棠却挑了挑眉:“你急什么?你不是一贯海纳百川么——尤其是对我。” 是的,“义愤”对周曜旬来说,并不是一个正常反应。 庄照岳瞪了他一眼:“这又不是辩论赛,非要辩个是非对错,你咄咄逼人的干什么。”他又看向周曜旬,和颜悦色地说:“你这个熟人——好像叫陈锦麟吧——打了一笔钱,数目对你来说不算大,可是对他来说绝不算少。好端端的,你给他打钱干什么?” 周曜旬愣了愣,旋即面露失望神色:“原来是为了这事。大哥,你也怀疑我吗?” 庄照岳摆了摆手:“你看你说的什么话。这是多大的事了,还说得上怀不怀疑么?” 周曜旬看起来并没有被安慰到:“谢谢大哥。是,我是给他打了笔钱,我跟他是旧识了,他现在有点困难,问我借钱。我看也不是什么大数,就借给他了,有什么不妥么?” 庄映棠耸耸肩:“你自己的钱,爱借给谁就借给谁,没什么不妥——只要你问心无愧,真的是‘借’的。” 周曜旬看起来十分生气,还没等他发作,庄照岳就狠狠瞪了庄映棠一眼:“你少说两句!这事是我处理还是你处理?” 庄映棠撇撇嘴,不说话了。 庄照岳敲打完弟弟,心平气和地转了口气,冠冕堂皇地跟周曜旬说:“娱乐圈是一个曝光度非常高的行业,稍有不慎,就会对公司产生非常恶劣的影响。我不是要干涉你的交友啊,但是大哥过来人,跟你说一句,如果你想继续从事娱乐行业的话呢,同什么人交往确实非常重要。” 周曜旬沉默地低着头,庄照岳叹了口气,语气更加委婉了些:“起码不能这么容易被拍到、这么容易就被查到说不清的金钱往来。” 要不是当着周曜旬的面,庄映棠简直要笑场了——这笑面老狐狸说的跟真的似的,哪家狗仔能有你的本事啊,还敢查周总的账?庄照岳铺垫够了,一锤定音:“曜旬啊,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我这边的公司职位有的是,你能回来帮我举双手欢迎,也不是非得在那映棠那里才能发挥你的才能啊。” ☆、第章 庄照岳都这样说了, 周曜旬还能说什么呢?他名义上跟庄映棠一样,都是“弟弟”,可庄映棠敢跟庄照岳摆脸色使性子,屁也不干还敢理直气壮地伸手要钱,他却不行;庄照岳对他从来客客气气,他却知道他绝不能违拗大哥的话。 所以也不管庄照岳是不是在睁着眼强词夺理,周曜旬都只能点头——身边公众人物, 诚然需要十分注意自身形象,可是给艺人当老板,真的有那么严格吗?他只不过是认识了一个混混而已;有多少娱乐公司的老板自己就是欺男霸女的大混混呢。 周曜旬脸上难掩失望神色:“我听大哥安排。” 庄照岳一贯正直公正, 要不是为了弟弟,他也不会做这样欲加之罪、以势压人的事。“教导”完了周曜旬,他老脸也有点挂不住了,又安抚地说道:“曜旬啊, 不如回总公司这边吧,我也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帮帮我, 庄映棠我是指望不上他了。” 周曜旬如何看不出庄照岳这是过意不去,打一棒子再给他一甜枣。可他却不愿回到庄照岳身边,一来是未免碍手碍脚,再则是他情愿庄照岳对他怀着些愧疚。周曜旬叹了口气, 道:“这事本就是我的错,不怪大哥。” 眼睛看的却是庄映棠。 庄映棠挑了挑眉,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还挑衅的挑挑眉:老子就是要给你小鞋穿, 你要怎么样?周曜旬气得直翻了个白眼,扭过脸再不看他。 周曜旬平静了一下心神,对庄照岳道:“大哥,陈锦麟只是我从前的一个同学,他母亲生了重病,他那人又不怎么成器,快三十了还没积蓄。上学的时候,别的同学欺负我,他还帮我出过头,二十万对我来说不是个大数目,我拿出来帮一帮从前的同学,有错吗?” 他没给庄照岳说话的机会,短促地笑了一下:“不过大哥说的对,这次是我思虑不周了,这个教训我吃。可我不想去总公司,总公司太舒服了,我还年轻。大哥,我记得家里有几家才开张的新能源企业,要不您让我去那儿吧。我也快三十了,总不好一直靠着家里开销。”说到这,他自嘲地笑了笑:“我毕竟不姓庄。” 姓庄的,快三十了还靠着家里开销,说的不就是他么。然而庄映棠对此嗤之以鼻,这些凡人啊,怎么懂艺术的价值?再说了,他虽然追求艺术,可哪部电影票房都不差啊,怎么就不会赚钱了?不过庄映棠自觉是个大度的人,在与便宜弟弟的日常战斗中他终于占了上风,扬眉吐气,脾气竟也变得随和了。听了周曜旬的嘲讽他也不生气,倒弄得周曜旬有些讪讪的。 庄映棠觉得,他还意外收获了跟便宜弟弟战斗的秘诀。 又过了一个星期,《关山》公映。不出所料,《关山》反响热烈,票房更热烈,当真赚了个盆满钵满。庄映棠扬眉吐气,庄照岳更乐得合不拢嘴,包了好几场请全公司的人观影。 上映半个月后,热度终于褪去了一点,而就在此时,G 国的金鲸鱼电影节各种奖项新鲜出炉,《关山》不负众望地拿了最佳影片。庄映棠是拿过这个奖项的华人导演里最年轻的一个,一时间愈发炙手可热,连带着《关山》里那些没什么水花的小演员都跟着鸡犬升天。 庄映棠并不会在往日的荣光里沾沾自喜;他已开始筹拍他的新电影了。含蓄唯美的中国式奇幻,有各种神话中的妖鬼出场,场面宏大画面唯美,可想而知耗资不菲。不过庄映棠最不愁的就是钱,反正不管他要什么,庄照岳大手一挥就只有一个字:“买!” “我很喜欢这个故事,我要把它拍得引人入胜。”庄映棠兴致勃勃地对林挚说:“我还特地为你写了一个角色呢。” 林挚闻言来了兴致:“是什么样的角色啊?” 庄映棠:“一只来自青丘的九尾狐,你要是求求我,我就把它设定得再厉害一点——比如天上地下第一只九尾狐。” 林挚毫无负担地熊抱住庄映棠,亲昵地在他脸上蹭了蹭:“求你。然后呢,他都做了什么?” 狐狸的老祖宗啊,肯定智计无双武力超群,分分钟肩负起拯救全人类的重任啊! 庄映棠神秘地一笑:“几千年来,他一直在寻找他死去的恋人。” 林挚:“……”得,再厉害的狐狸也架不住长个恋爱脑,一下就堕落到跟它演员本人一个水准了。 六月,盛夏电视节。林挚意外地收到了一封邀请函,而且位次似乎还不错,因为他凭借《风起云涌》,获得了一个最佳新人的提名。盛夏几乎算得上是国内最有分量的奖项之一了,一个提名也足够令人惊喜的。 林挚激动得一晚上没睡着觉。 早餐桌上,庄映棠瞥了林挚的黑眼圈一眼,淡淡道:“瞎激动什么,不就是个提名么。” 林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晚上吵到你了吗?我也不是特别激动,就是有点紧张。”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65 庄映棠撇撇嘴:“这有什么,你看看你那些‘同学’,你演的可比他们好多了。再说你又不是第一年出了,表演经历比他们丰富,拿奖的希望当然更大。要是再不成,我还认识几个盛夏的评委呢,要不要我去帮你运作一下?” 林挚瞪圆了眼睛,连连摆手:“不不不,这不行!” 庄映棠就笑了:“我逗你的。盛夏还是很公平的,我就是评委组组长的爹,暗箱操作的成功率也非常低。你要是拿到它,只可能是因为实力出众。” 说罢,庄映棠又饶有兴味地看了林挚一眼:“这么抗拒我帮忙,难道你不想拿这个奖吗?” 林挚摇摇头:“当然想啊,可你是多风光霁月的人,我怎么能让你为我破例徇私?”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再说,那样对别人也不公平。” 庄映棠被他夸得脸红,心说你这滤镜忒厚。却故意顾左右而言他:“你科班出身,相貌出众演技也出众,却整整当了三年群演,难道就很公平么?” 林挚笑了笑没说话。多少人一辈子也出不了头呢,他当三年群演实在算不了什么。可他不能让庄映棠跟一个靠老婆走后门才能上位的草包在一起,那也太委屈他了啊。 盛夏电视节,庄映棠作为嘉宾也出席了,不过他跟林挚的座位离得十万八千里。最佳新人的提名在比较靠后的地方,林挚一路看着《风起云涌》拿了最佳导演和最佳故事,而且视后可能也很有希望,堪称本年度最大的一匹黑马。 杜析雨的嘴都快合不拢了,林挚当然也高兴,不过高兴之余他心里又有点打鼓:《风起云涌》已经拿了这么多僵,最佳新人真的还会给自己吗? 评委组是不是得制衡一下什么的…… 林挚有点着急,他想得奖啊;那可不仅是一个奖,还关系到他的终身大事啊! 总算煎熬到了最佳新人的环节,林挚和另外两个被提名演员的演出片段在大银幕上播放,主持人照例卖关子,好一番喋喋不休后才请出颁奖嘉宾。嘉宾一上台,林挚对这个奖项的渴望愈发强烈起来——那可是他的庄导啊!要是别人从庄导手里接过这个奖杯,他可不要嫉妒死了? 便见庄映棠一脸肃穆地走上台,接过主持人递给他的信封,打开看了一眼。然后庄映棠的神色就肉眼可见地缓和了很多,他眼睛里甚至闪过一丝不明显的笑意。主持人的心都跟着跳快了几拍——难道庄导要说个笑话什么的?哎哟,那感情好,就算是个冷笑话,也能引爆全场啊! 然而庄映棠实在没有讲笑话的天分,他只是平板地念道:“今年的最佳新人,《风起云涌》,林挚。” ——连吊人胃口的停顿都没有,简直是颁奖界的一股泥石流。 林挚愣了好几秒,直到被旁边人轻推了一把,才想起来要上台领奖。他也说不清是紧张还是兴奋,同手同脚地走到一半,忽然左脚拌右脚,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幸亏旁边的陆修远顺手扶了他一把,这才让他免于平地摔的尴尬。 林挚红着脸对陆修远道了谢,接下来的十几米总算一路平安。 林挚上了台,从庄映棠的手里接过奖杯,心情激动得无以复加。这是他的第一个奖,而且还是他的伯乐、他最爱的人亲手颁给他的!林挚实在按捺不住,在众目睽睽之下,失态地一把抱住了庄映棠。 庄映棠只微微僵了一秒钟,然后就笑着回抱过去,还拍了拍林挚的后背。这看起来似乎只是颁奖嘉宾和获奖演员之间再平常不过的一个拥抱而已,而那其中蕴含的汹涌而炽烈的感情,只有那近在咫尺的两颗心脏听见就好。 ☆、第章 盛夏电视节的热度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 林挚的实力也正式被大众认可。一时间,各种剧本、活动邀约雪片似的飞到顾盼的桌子上,林挚的粉丝几天之内涨了近三成。 这其中就有为数不少的一个奇怪的物种—— CP粉。 不少明星演员都有 CP 粉,有“桃花运”比较旺盛的,这种粉演一部戏就能吸一波。林挚为什么说这是一个奇怪的物种呢?那是因为这些姑娘萌点清奇,他们萌的CP,对林挚来说简直是邪教。 ——这个CP叫绿(陆)林好汉。 这个事情就要追溯到盛夏电视节的颁奖礼上了。 当时林挚因为紧张, 差点摔了一跤,而陆修远恰好就坐在旁边,顺手扶了林挚一把。当时他们俩都没多想, 可谁知道就这么几秒钟的镜头,被转播出去之后居然能有一群小姑娘扑上来嗷嗷叫“好萌好萌”呢? 林挚想到这个事就有点郁闷,举手之劳而已啊,她们是怎么看出粉红泡泡来得?他跟陆影帝, 这难道就叫“配一脸”么? ——完蛋,这要是让庄导看见, 今天他还能不能睡床了啊! 不看不知道,那一小段插曲被细心的粉丝一帧帧地截图,居然还真截出一组各种暧昧的姿势。这还不算,这个萌萌哒绿林好汉 CP 在短短的几天里发展壮大, 其中成员藏龙卧虎,简直让林挚叹为观止。她们从他和陆影帝合作的为数不多的几部作品里,居然剪出了一个前世今生的虐恋情深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这个虐恋视频在绿林圈镇圈之作的地位都屹立不倒。 林挚看完之后, 简直雷了个外焦里嫩。 而庄映棠的反应貌似比他想象得平和许多。 ——庄映棠只是置之一笑,扭头还跟林挚开了个玩笑:“这居然是我拍的啊,这么看我好像还挺有拍文艺 gay 片的天分嘛。” 林挚小心地觑着庄映棠,发现他没怎么生气,就松了口气。哪知庄映棠紧接着就说:“要不那个奇幻题材的先放一放,我去放飞一下拍个基片吧……哎,小龙套,你有没有兴趣演个小基佬啊?唔,让我想想,就跟陆修远搭戏,怎么样?” 时下虽然同性婚姻已经合法,但是同性题材的影视作品依旧小众。很多有点名气的演员都不怎么愿意演,导演想拍也得考虑考虑能不能收回成本,就是因为受众太窄。 ——也就只有庄映棠,想起来就敢说要拍,而且还敢叫影帝给他捧场。 然而林挚的关注点并不在这里;他敏锐地从庄映棠调侃似的叙述中听见了几分微薄的醋意。其实刚才庄映棠拿小号刷微博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不过他的脸色实在太过平静,以至于林挚还有点疑心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不过在庄映棠说起要拍一部同性题材的文艺片,让他跟陆修远主演时,林挚就能确定,庄导肯定是醋了。 看着心爱的人偶尔醋上一醋,也是一种十分有趣的体验嘛。林挚有点不想戳破,还假装饶有兴致地追问:“您导什么我都拍!那您打算什么时候拍,这个故事是悲剧还是喜剧?” 庄映棠没回答他,他阴着脸把 pad往茶几上一扔,转身上楼了。 林挚:“……” 怎么回事?这就玩儿脱了?电影是悲剧还是喜剧他不知道,反正现在他自己是悲剧了。 庄映棠进了书房就把门反锁了,林挚也不敢打扰他,只在四点多的时候借口送水果进去了一次。庄映棠对着电脑聚精会神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林挚只隐约看见他的屏幕上似乎运行着一款图形软件。可惜没能看第二眼,就被庄映棠给轰出去了。端着半盘脐橙的林挚靠在书房门外的墙上心有余悸,唉,这气性可真够大的…… 林挚往后就不再关注他的 CP粉了,不过有些事情就算他不想关注,也还是会在他面前刷存在感——才第二天,就有另一伙“邪、教”异军突起。 盛夏电视节的颁奖典礼上庄映棠和林挚的那个拥抱被疯狂转发,不到半天功夫就压了“绿林好汉”一头。看来萌这个 CP 的肯定有土豪大粉,要不哪买得起营销呢? 不过在打响了知名度之后,这个 CP 就不靠钱砸了。他们也有大手啊,写同人的,故事甜的能齁死人。 大导演慧眼识珠,发掘了小龙套,一路为他保驾护航,最后还亲手把奖杯交到了小龙套手里。流行了很久的养成,又萌又甜啊! 林挚看得直翻白眼,姑娘们啊,逆 CP 了好吗! 热评第一是:“看看庄导颁奖时迫不及待的样子,简直舍不得让小龙多煎熬一秒钟啊,太宠啦!” 这条评论底下还有人做了个长图,截的是其他颁奖嘉宾各种插科打诨吊人胃口,跟庄映棠的简单粗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66 林挚心道他想学人家插科打诨也得长那根弦了才行啊,你们萌归萌,对他的要求也不要太高啊。 他看着这个故事,又觉得有点心塞。为什么我是总受啊?姑娘们,你们的眼镜不够用了吧? 这一天,庄映棠的心情十分不错,于是,在网上当了一天受的林挚,趁机找回了自己作为一个攻的信心。 半夜,林挚抱着的早就昏睡过去的庄映棠,心满意足地阖着了眼。庄导这波脾气总算发过去了,好险好险。唉,以后还是珍爱生命、远离微博,现在的小姑娘也太可怕了,分分钟让人怀疑人生啊。 近来庄映棠忙着筹备他的新电影,也没空管林挚。顾盼还没给林挚抢到合适的资源,而也没闲着,他一有时间就往新买的房子那跑。房子本来就是精装修的,挺合林挚心意,也不用怎么重新弄,他就换了几件家具,又买了些摆件,把家里弄得温馨又舒服。 好想赶紧把表白提上日程啊。 农历五月初五,宜吃粽子,宜嫁娶。 庄映棠照例一大早就跑了个没影,而他前脚出门,林挚后脚就跑回了他的房子,亲手包了几个粽子蒸上。粽子是庄映棠最喜欢的蛋黄肉馅,他还准备了一桌子菜,又定了一个漂亮的蛋糕。最后,林挚把房产证拿出来,这可是今天晚上的重头戏。可他看了半天,总觉得别扭,这么重要的表白啊,一个证件到底显得单薄。于是林挚又跑了趟商场,买了一只穿风衣的大熊,把房产证塞进了熊的怀里。 一切准备停当,林挚就给庄映棠打了个电话。 “庄导,你晚上有没有空,我能请你喝杯咖啡吗?” ——他们家楼下的那个咖啡馆也是林挚早就踩好点的,离家近,方便随时把人拐带上楼;环境也好,算得上是个正经的约会场所。结果庄映棠狐疑地回了一句:“大晚上的请我喝咖啡,你安的什么心啊?” 林挚:“……” 千算万算怎么就算漏了这一点?林挚简直欲哭无泪。做的功课用不上了,箭在弦上只能信口雌黄。林挚磕磕绊绊地说:“也不是非得喝咖啡……是这家店包的粽子!粽子特别好吃!还有你喜欢的蛋黄肉的,这不是端午节了,应景嘛。” 记过庄映棠又拒绝了。他嗤笑了一声,道:“咖啡馆还卖粽子?你这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馆子啊,林挚,你给我老实交待,你到底又憋什么坏呢?” 林挚干笑了两声:“我冤枉啊。”顿了顿,他又不死心地说:“那,他们家蛋糕特别好吃,行吗?” 庄映棠冷酷地拒绝了:“不行,我减肥。再说蛋糕这玩意就是好吃,好像也不值得我跑二十公里去尝一尝。你还有别的理由吗?” 林挚生无可恋,只好老实地说:“我能不告诉你吗?” 那头庄映棠憋着笑:“能啊。但是我去不去,就再说吧。” 这制造惊喜的第一步迈的算是十分失败了,不过庄导话没说死,那大概就还有希望吧。一直熬到林挚单方面约定好的时间,他打起精神,去了那家被他甩锅“卖蛋黄肉馅粽子”的不正经的咖啡馆,要了一壶茶和一块巧克力熔岩蛋糕,发现人家也卖粽子,不过是做得玲珑剔透的冰粽。 庄映棠今天早早就宣布收工了,理由是端午节给大家放半天假,把众人感动得热泪盈眶,连周扒皮老板不给大家包红包都显得不那么令人发指了。庄映棠毫不脸红地假公济私了一把,迫不及待地打开林挚给他发的定位,一路开了过去。 其实他对林挚卖得那个关子可好奇了。 过节,人们可能都出来玩了,路上的车有点多。庄映棠开车走走停停的,就有点心急。不过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迎着昏黄的夕阳,他心里那点期盼都跟着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意味,庄映棠却只肯认那是纯粹的好奇心作祟。 好不容易开上了一段比较顺畅的路,结果庄映棠的电话响了。庄映棠也没看,他还以为是林挚,按了接通就调笑了一句:“你急什么啊,我又没说不去。” 然而从他的车载音响里传出来的,却是许晏如略带哭腔的声音:“映棠,你在哪?你回家一趟好不好?” 庄映棠脸上的笑意倏忽而逝。 林挚坐在咖啡馆里,每隔两三分钟,就要抻着脖子看一看窗外的车水马龙。他从夕阳西下,一直等到月上中天,庄映棠却始终没有出现。他从来没有跟自己保证过一定会来,林挚却不死心,也不敢打电话去询问,就这么忐忑地等着。 林挚一下想是不是过节路上堵得厉害,一下又觉得庄映棠是太忙抽不开身。一直到咖啡店要打烊了,林挚才终于允许自己有些沮丧:也许他是真的不想来吧。 蛋糕的熔岩芯渐渐融塌了表皮,里头的巧克力酱就漫了出来。林挚无意识地舔了舔勺子,意外地发觉巧克力里竟带着一点点苦。 ☆、第章 庄映棠按照许晏如给的地址, 心急如焚地往医院赶,等他气喘吁吁地跑到手术室外时,庄照岳的手术还没有结束。庄映棠一把抓住许晏如的手,问道:“出什么事了?” 庄映棠抓着她的手才发现,许晏如现在浑身都在抖。她几乎要站不住了,庄映棠赶紧扶着她,在一旁的椅子山坐下来。而许晏如还在竭力忍耐着, 就是不让发红的眼圈儿流出点什么:“照岳出了很严重的车祸,他……” 许晏如说不下去了,她的眼睛死死盯着“手术中”的几个字, 泪珠终于扑簌簌滚落下来。 庄映棠赶紧揽住她的肩不住地安抚:“没事啊,别哭。哥哥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然而眼泪一旦开了闸,就很难再止住了。许晏如用力攥着庄映棠的手, 颤声道:“你不知道,我赶到现场的时候, 他的车撞的全都变形了,最后把车门切开,才把人抱出来,他浑身都是血……” 庄映棠光是听着都觉得惊心动魄。可他能说什么呢, 除了不住的安慰,安慰许晏如,也安慰他自己。 他们一直枯坐到临近午夜的时候,手术中那几个字才终于灭了。庄映棠扶着许晏如霍然站起, 小跑着到手术室门口焦急地等着。又过了不到一分钟,手术室的门被推开,穿着白大褂的人行色匆匆地推出来一张床。 庄映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死死地盯着那张床——没有蒙白被单,万幸啊。 庄映棠和许晏如生怕耽误医生救人,什么也不敢问,只焦急地在后头跟着。走了没两步,终于有个医生顿住脚步对他们交待道:“病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不过还得在 ICU观察,家属不能探视,你们先回去吧。” 许晏如哭了,她一个劲儿地摇头,庄映棠赶紧问:“那病人那病人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医生叹了口气:“那就说不好了。这么惨烈的车祸啊……熬过去就过来了,熬不过去就……哦,当然了他也可能一直这样。” 许晏如的身子晃了晃,庄映棠赶紧一把扶住她,就听她的声音轻得近乎飘渺:“还、还很有可能熬不过去吗?” 庄映棠忙安抚她:“不会的。” 医生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直言道:“病人他伤的太重了,你们最好做好心理准备——现在人能救回来,已经是多亏了他求生欲强了。” 医生说的没错。 庄照岳今天跟许晏如说好了要回家吃粽子,走的比平常早,结果他惯常走的一条路出了车祸,堵的水泄不通,庄照岳的司机就走了另一条小路。 结果就在这条小路上,突然窜出来被一辆开得飞快的大货车,正好把庄照岳的车撞到墙上。司机当场就不行了,庄照岳坐在后排,捡了一条命。 可不是捡来的命么,留不留得住还得看天意。 许晏如泪如雨下:“我要是不让他回家过节多好!” 庄映棠好说歹说地把许晏如送回了家。他哥哥有两个孩子,是一对孪生姐弟,现在都在国外上学。许晏如已经通知了他们,但是赶回来怎么也要明天了。庄映棠今晚要留在家里陪她,就想着要跟林挚说一声,这才忽然想起来,自己原来是要去赴林挚的约的。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67 庄映棠心里有点愧疚,想赶紧给林挚打个电话?可看看时间,现在已经夜里两点多了,就发了条微信给他,说家里临时有点事儿,今天回不去了。 信息发出去还不到一分钟,林挚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今晚林挚在咖啡馆里等到打烊,也没能等到庄映棠,只好垂头丧气地回扣家。他在沙发上呆坐了一会儿,白天买的那捧玫瑰花被暖气熏的有点蔫,跟现在的他似的。林挚给花喷了点水,自己又吃了两个粽子,感觉好多了。他想了想,觉得自己是不是说得太隐晦,庄映棠没当回事;或者是他察觉到了什么,不想更进一步所以才没来赴约。这两种可能性对林挚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弄得他连庄映棠的家都不敢回了。 不过后来林挚还是做了半天心理建设,决定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回家去。他希望维持现状没什么不好,暂时不想接受自己也没关系,温水煮青蛙,早晚有一天她会想接受自己的……吧? 林挚填饱了肚子,又干劲十足了。 可林挚回家一看,庄映棠居然也不在家。他打电话问了程珂,程珂莫名其妙地说他们早就收工了啊。林挚这下又不知道该怎么好了,他机械地洗漱完,躺在床上睡不着。 他也有失眠的时候,因为不习惯身边少了一个人。 所以手机一响,林挚立刻就抓过来看了。解锁不过几秒钟时间,他就像等待宣判似结果似的。他会跟自己说什么呢?是严肃地谈一谈,还是顾左右而言他糊弄过去? 结果庄映棠说,他家里出事了。 林挚一下就从床上跳了起来,他赶忙给庄映棠拨了回去,就听庄映棠疲惫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过来,第一句却是说:“对不起啊,没能赴你的约,也忘了告诉你。你等了很久吗?” 林挚赶紧摇摇头:“不久的。你家出什么事儿了?怎么现在还没睡?” 庄映棠叹了口气:“我哥哥出了车祸,还没有脱离危险,我一晚上都在医院。” 林挚知道庄家兄弟感情好,庄照岳出了事,庄映棠一定难过死了。他立刻就把自己的事抛诸脑后了,安慰庄映棠道:“你别担心,哥哥一定会好起来的,他舍不得你的。那你现在怎么样?要不,我过去陪你吧。” 庄映棠听得有点心动,可还是道:“别来了,太晚了,你赶紧睡吧。明天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会回家的。” 林挚没听他的。他这一晚上心情大起大落,现在怎么都睡不着。他驱车去了庄家老宅,等到进了人家小区,他才想起来这会儿都快四点了,人家肯定都睡了,还怎么好敲门?林挚有点尴尬,光想着要看庄映棠一眼,可没想到这一眼能不能看上啊…… 林挚一边摇头一边把车就停在院子外头,遥遥向上看去,却意外地发现庄映棠的房间竟然还亮着灯! 林挚想的却不是有人能给他开门了,而是——好心疼啊,他这么晚了还没睡! 林挚打了个电话给庄映棠,低声道:“你能下来一趟,给我开门吗?” 庄映棠房间的窗帘霍地拉开,林挚举起屏幕还在闪光的手机,笑着冲他挥了挥手。 不过一会儿功夫,一个身影就旋风似的冲了出来,一头撞进林挚怀里——从动作上来看他可能是想去抱林挚,但是因为身材的缘故没有成功——庄映棠死死抱住林挚的腰:“你怎么来了?” 林挚憨憨一笑:“我担心你啊。” 庄映棠的心里可暖和极了,他把脸埋在林挚的肩窝里,偷偷吸了吸鼻子。他的小龙套什么时候长得这么高了呢,肩膀都快跟他哥哥一样宽了。 腻了一会儿,他们两个手拉着手回到屋里。一进门,林挚就吓了一跳,庄映棠出门的时候惊动了许晏如,这会儿她正在客厅里坐着呢。 林挚有些尴尬,觉得自己好像一个中二期的坏小子,半夜偷偷敲同学家的窗户,结果被人家家长抓包了。不过“同学家长”对他非常友善,不仅没有揪他的耳朵,还对他笑了笑。 庄映棠松开林挚,在许晏如身边坐下:“您怎么出来了?是不是我动静太大,吵到你了?” 许晏如摇摇头:“我本来也睡不着。”她又看向林挚,含笑点点头:“你是来陪映棠的吗?谢谢你啊。” 庄映棠的耳朵尖有点发红,他揽着许晏如的肩推着她上楼去:“担心也要睡一会儿,要不过些天谁接大哥出院?再说,明天菲菲和闻闻也要回来了吧?你要是累垮了,那两个小崽子哪撑得住。” 许晏如无奈地看着他:“不是还有你吗?” 庄映棠故作惊慌失措状:“我?我可不行,我只不过是比菲菲和闻闻大一点的小崽子啊!” 许晏如终于笑了。 菲菲和闻闻是庄照岳的一双孪生儿女,今年十八岁,刚上大学,都在国外。他们昨天听说父亲车祸的消息之后就连夜飞了回来,今天早上到B城。 菲菲是姐姐,一进家门就扑进许晏如怀里,口中不住地问:“妈,妈,我爸怎么了?” 弟弟比姐姐沉稳一点,拉着庄映棠的手:“叔叔,我爸脱离危险了吗?” 许晏如叫他们先吃饭,承诺吃完饭就带他们去医院看庄照岳。双生子一听说是去医院,心就先放下了一半,表情也和缓多了。车祸嘛,伤得重不重,总要住一段时间院才安心,人还在就好。席间,菲菲甚至还偷偷地瞄着庄映棠身边的林挚,问他:“你是赵日天吗?” 林挚险些一口水呛着,但是碰见粉丝又有点开心;庄映棠可就不那么开心了,他拿筷子毫不客气地敲了一下侄女的头:“食不言,寝不语。” 菲菲也不怕他,吐了吐舌头。 庄映棠满打满算就比这对双生子大十岁而已,他叛逆期结束的又晚,十八九岁的时候跟两个孩子一块挨训,三个人排成一排罚站。比起长辈的角色,庄映棠对他们来说更像长兄——还是不怎么有威严的那种。 被孩子这么一闹,餐桌上的气氛总归活跃了些,连许晏如脸上的愁容都不自觉地散去了不少。 吃完饭,他们一家子就准备去医院。林挚自觉地就给他们当司机。可人还没等出门,管家叔叔就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对许晏如导:“来客人了!” 许晏如不想待客,可还没等她说什么,“客人”就已经急匆匆地闯了进来,竟是周曜旬。庄映棠一见他,满怀敌意地上前一步,把嫂子和两个孩子挡在身后:“你来干什么?” 周曜旬气笑了。 可许晏如现在心事重重,庄家的两个孩子平素又都站在小叔叔一边,一时间竟也没个人来替周曜旬解围。 而周曜旬大约是真有急事,急得根本无暇计较这家人的敌意。他直截了当地对许晏如导:“现在董事会都快掐翻了天了,根本没人稳得住。大嫂,您给我交个底,大哥他究竟怎么了?” 一听说是公司的事,许晏如和庄映棠就都有点麻爪。许晏如是搞学术的,而庄映棠是搞艺术的,这些“俗物”,他们两个人加起来都不通一窍。 而庄照岳名正言顺的那对继承人就更别提了,他们才刚成年,什么风浪都没见过。 许晏如和庄映棠对视了一眼,都有那么点想从对方身上找找主心骨,结果在彼此脸上看到的,俱是与自己如出一辙的茫然无措。 许晏如苦笑了一声,对周曜旬道:“我们正好要去医院,你跟着一起吧。”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她的脑子里已过了个明白。庄照岳公司里生了乱,她大概帮不上什么忙,而庄映棠估计也指望不上。现在,庄照岳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甚至没人知道他还能不能醒过来……许晏如垂着眼,长长的睫毛上洇出一点可疑的水迹。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副驾驶位上的周曜旬。他们现在大概只能指望这个人了,倒不是他有多么值得信任,而是因为这个人的立身之本就是庄家,他也别无选择,他只能跟他们家的人站在一起。 许晏如想通了,大大方方地带着周曜旬一起去看庄照岳。庄照岳还在ICU里,他们不能进去,只能隔着玻璃看上一看。菲菲一看就小声啜泣起来,周曜旬难过之余,更多的是震惊:“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许晏如黯然扭开脸:“就昨天。” “昨天?”周曜旬皱了皱眉,喃喃道:“那他们的动作可够快的……”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68 连庄映棠都无心喷他卖关子,反正他大概也理解了。庄照岳前脚出车祸,后脚公司就跟着起了乱,这实在让人无法不疑心背后是否有人推波助澜;若是再阴谋论地想一想,他大哥的车祸,就真的是个意外吗? ——警方的初步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就是意外。货车司机酒驾,现在还如丧考妣地在局子里蹲着呢。钱他肯定赔不起,大概牢狱之灾是免不了的。庄家不缺他的赔偿金和给司机的抚恤金,不会赶尽杀绝,可也不会当圣母“谅解”他。 连庄映棠这样的梦幻主义傻白甜都能想到的事情,周曜旬又怎么可能想不到。他沉吟半晌,道:“嫂子,你留在这里也于事无补,如果你信我,能不能跟我去趟公司?今天的事真的很急,大哥几个月的心血在里面。总不能过些时候他出院了,发现项目垮了。” 许晏如承认他说的有道理,可是,自己去公司能干什么呢?她一辈子就懂得书本论文的那点事,商场上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她什么也不知道。 庄照岳把她保护得太好了。 周曜旬却道:“您只要人跟我过去就行,闹事的那两位,仗着自己资历老,那些私人恩怨拼命往桌面上摆,谁也不放在眼里,可他们不能不给您面子。我也不是非要弹压他们,只要能过了今天,他们随便闹去。” 庄映棠听得云里雾里,不甚放心。不仅是公司里的事他无法掌控,他对周曜旬这个人也不放心。他想了想,对许晏如道:“去一趟也没什么,我陪你。”然后他又对两个孩子叮嘱道:“你们就在医院陪我哥——也别待太长时间,我哥现在这样你们俩待成望爹石也变不出朵花来。中午让林挚带你们吃饭去,吃完饭就回家休息。” 两个孩子尚未反应过来,林挚已经点头道:“你放心吧。” 一路上,周曜旬对庄映棠和许晏如交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庄映棠听明白了,原本是挺简单的一件事,就是分赃不均。 先前周曜旬跟庄照岳说,想去下头的新公司历练,可庄照岳嘴里虽然应了,手续却不知道为什么,迟迟没给他办。所以这几个月里,周曜旬就一直呆在庄照岳的身边,干点跑腿打杂的活。一直到前两天,庄照岳终于松口肯给他办手续走流程了,他今天上午到公司去,就是去跑这个事儿的。 这是周曜旬卷进这桩事里的前情。 公司最近走了个比较大的项目,能做下来的话收益应当十分可观。美中不足就是公司账上有点缺钱,庄照岳就联系了几个大股东,说好各自私下里拿一部分钱,算是入股,到时候赚的钱就算是给大家的福利。这个项目挺要紧的,周曜旬跟在庄照岳身边的时候,还经手过这个事。 结果,临到今天该跟人签合同了,有两个人忽然反悔了。 说是两个人,其实也不太准确。确切地说,是其中一个人觉得自己分得少了,让另外一个人把自己的利让给他。这里头的事就比价复杂了,许晏如和庄映棠都没怎么听明白。总之,他叫人让利,人家肯定不干啊,那位干脆就说,不出钱了。 周曜旬懊恼地说:“要不是今天我正好去了公司,这事都传不到我耳朵里,更没人敢往您家报了。下午甲方派的代表就要到B城了,他们俩却在会议室里几乎要大打出手。就为了那点私人恩怨和蝇头小利,情愿连累着大家都吃不上肉!大哥为了这事忙了好几个月了,公司为了这个项目还抵押了一个地段挺好的楼盘——这事也是我跑的。项目要是不成,公司不说伤筋动骨,也得伤点元气。” 许晏如对这些东西一知半解,她想了想,问:“你说的那个项目,是不是什么丽湖的那个?照岳好像跟我说起过。” 周曜旬一边开着车,随口道:“不是丽湖,是余湖,您是不是记错了?” 许晏如微微一笑:“可不是么。” 庄映棠不明所以,看着许晏如。许晏如就悄悄拍了拍他的手,口中道:“安心吧,那老两位我大概也知道是谁了,公司的事我是不懂,但是仗着一点私交,我跟他们打打感情牌试试吧。” 周曜旬没说话。他并不认为许晏如的“感情牌”能有什么用。会议室里劝架的那几个,哪个跟他们没点私交了,结果呢? 许晏如和庄映棠到公司的时候,闹事的那两个元老还坐在会议室里没走呢。当然,会议室里远不止他们两个人;出了钱的几乎都在。显然,这个项目他们俩要是临场反悔了,别人都跟着分不着羹,别人只能自认倒霉,两头劝架两头骂。 这场架大概是掐到中场休息的阶段了,周曜旬推门一看,会议室的长桌上摆着瓜果茶水,骂战的没有,全都倚在圈椅里喘粗气呢。劝架的几位一见周曜旬,就跟抓着了救命稻草似的,连声问:“人呢人呢?” 结果,庄照岳没来,来的是许晏如和庄映棠。 这两位都是大股东,可是没用,他们俩几十年如一日地当着吉祥物,说话不算数啊! 分赃不均的那两个人,一个叫孙琦铭,另一个叫白严毅;一个脾气比较差,另一个脾气更差。一见许晏如,脾气比较差的孙琦铭就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不是冲她——说道:“我道你能搬出个什么泰山北斗主持公道呢,原来是庄夫人。庄夫人这泰山北斗啊,在他们学术圈大概好使,可在咱们公司嘛……周家小子,我看你也别胡闹了,这个项目投的钱可不是小数目,她又不姓庄,说了不算。” 庄映棠微微一笑:“她不姓庄,可是我们家里几个姓庄的,可全都听她的。孙叔叔,这个项目投了多少钱我也略知一二,诚然不是小数目,可也没大到能让咱们伤筋动骨,大不过我大哥的心血。” 庄照岳积威犹在,虽然现在人躺在医院里了,但是被庄映棠狐假虎威地拿出来一说,震慑力还是有的。孙琦铭不吭气了,他又接着道:“……就是全赔了,也砸不了各位的饭碗,你难道还担心哥哥怪你吗?你放心,到时候若是我哥怪罪,你们尽管抬出我嫂子来啊。” 孙琦铭被他信口开河地绕得云里雾里,不耐烦地大手一挥:“什么乱七八糟的。庄董不爱江山爱美人,我可是只爱钱!” 脾气更差的白严毅嗤笑一声:“你爱钱?这钱你今天要是不投,就相当于大把大把的钞票打水漂了,你怕不是脑子不好吧!” 孙琦铭一拍桌子:“你说谁脑子不好,用不用咱俩当着大伙掰扯掰扯?让大伙看看是谁宁愿让他们的钞票都打水漂,也不肯让我半分利!” 白严毅气得吹胡子瞪眼:“你简直不可理喻!早就说好的事,白纸黑字写在那儿,你真当庄董来不了,就没人治的了你!” 孙琦铭冷笑着看着他,并不说话。可是谁都知道,白严毅那是虚张声势;庄照岳躺在医院里来不了,还真就没人治得了他。 庄映棠和许晏如再次沦为背景板。他们俩在一旁听得面面相觑,周曜旬说这是分赃不均,敢情还真是啊!白严毅和孙琦铭之间有什么龃龉他们管不着,但是周曜旬有一句话说得对:他们不能让庄照岳的心血就这么付诸东流。 许晏如忽然道:“你们俩的纠纷到底是多少钱,从我这儿出,行吗?” 她一说这话,孙琦铭和白严毅也不掐了,别的股东也不拉了,全都抬头看着她。 许晏如笑了笑:“怎么,照岳没用我的钱吗?”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这种基本上稳赚不赔的投资,庄照岳一向都会用老婆和弟弟的名义投一份的。 许晏如说:“那不就得了。到时候该分给您多少,从我的那份儿里拿出来给您。” 孙琦铭就有点不好意思。庄照岳前脚出了车祸,后脚他就盘剥人家媳妇的钱,这说出去怎么像话啊!他呐呐道:“我不能要你的钱,再说了,事也不是这么个事。” 许晏如听了就摇头:“钱还分我的他的吗?存进银行里,还不全是您的。” 孙琦铭大概确实手头紧,居然就不说话了。白严毅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嘿,你可真好意思!庄董对大伙都不错吧,庄夫人的钱你也好意思要!行行行,你好意思,我可没这个脸,你要那几分利,我让!” 许晏如又看向他:“那我的那份儿给您,也是一样的。” 唬得白严毅连连摆手:“那可不成!我要了你的钱,不成了跟他一样的人了么?” 这场风波就这么过去了,下午的合同总算签了,皆大欢喜。留下周曜旬收拾烂摊子,许晏如和庄映棠又往医院赶。许晏如颇有点过意不去,回去的路上她还跟庄映棠说:“本来想着钱的事儿,息事宁人就算了,反正我拿着也没用。可哪知道……唉,你说这算怎么回事?他们两个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倒像是逼着白总掏这笔钱了。” 庄映棠比她想得开:“你不知道,大哥总是知道的。放心吧,白叔叔要是真吃了亏,大哥肯定会补偿他的,他只有感激你的,你就别挂心了。” 这场闹剧落幕之后,庄照岳倒下之后的那短暂的一盘散沙的局面,被周曜旬迅速收拢了起来。不得不说,周曜旬还真是个人物,他原本根基全无,就凭着一个似是而非的“庄”姓和庄夫人撑的那一回腰,还真把公司里那些不服管的老家伙都压得服服贴贴了。起码从表面上看来,一切与庄照岳在时无异。 可其实并不是这样。连庄映棠都隐约察觉到了他的吃力。原先代替周曜旬,在庄映棠那里专门负责跟他接洽投资的,是庄照岳身边的一个老人,有能力,人还本分,庄照岳考虑导他年纪大了,才把他放在庄映棠那里养老。可现在,周曜旬不得不把他调回了总公司帮忙。庄映棠理解,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拆他的台,可是这么一来,他的那一摊子事谁来管? 又赶上这多事之秋,庄映棠的新电影也要开拍,周曜旬又不是庄照岳,毕竟能力有限,对庄映棠这个兄弟的爱心更加有限,于公于私都不大可能给庄映棠一个不作妖又有能力的人,管那摊子可有可无的事——这样的珍稀物种,他自己还用不过来呢。 可周曜旬也不可能真不管他——庄照岳还没死呢,就敢苛待他弟弟,那他也别想干了。周曜旬思来想去,就把魏南远调回来了。 很难说周曜旬这么做是实在没人能用了,还是纯粹公报私仇恶心庄映棠,总之,被外调了不到一年的魏南远再次回到B城……然而并不敢十分扬眉吐气。 做了好几天心理建设后,他夹着尾巴跟庄映棠见了一面,据说一改以往的大尾巴狼作风,两个人谈得还可以。 时间飞快地过去。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69 七月里,庄照岳的病情已趋于稳定,却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医生给他下了论断:病人什么时候醒来虽然不好说,但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命总是保住了——只要钱不断。这对庄家的几个人来说,也算是个矬子里头拔将军的好消息了:只要人还在,就不怕没希望。 庄家人的生活也似乎渐渐回到了正轨。庄照岳的一对双生子被许晏如赶回学校念书,而庄映棠也被她逼着开始继续筹备新电影。这个一直闲适地生活在丈夫羽翼下的女人,身体里好像蕴含着取之不竭的能量;庄照岳不在了,她也能接着当一家人的主心骨。 庄映棠接着拍的,当然还是那部中国式奇幻。他对这个题材真的很感兴趣,往里砸了很多钱,只求精益求精。庄映棠甚至亲手设计了很多衣服,其中他花心血最多的,就是他们家小龙套的九尾狐。 庄映棠一口气给九尾狐画了九身衣服,但是电影里最多用两身,庄映棠就自掏腰包全都做了出来。他最偏爱其中一件纯白的,干净得没有一点杂质,林挚穿在身上,真像是浊世翩翩佳公子。 可庄映棠却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思来想去,大概是因为林挚的气质太“正”了。他化了妆也不像妖怪,倒像是收妖的道士。庄映棠看得直摇头:“你这样不行,你看看你这个妆,眼尾上挑,眼线是红色的,很妖媚的感觉。你再看看你,”庄映棠挑剔地“啧”了一声:“往断头台上一推就能念‘去留肝胆两昆仑’了。” 庄映棠照了照镜子,觉得自己的确少了点妖气。他决定抽空看看童年回忆《封神榜》、《西游记》什么的,揣摩揣摩人家的狐狸精都是怎么演的。 ……不过他是只男狐狸精,也不能太照本宣科。 庄映棠对这个角色的定义跟林挚理解的其实不太一样,在林挚看来,几千年寻找着一个恋人的转世,多么深情啊,当然该有一副禁欲的脸孔。 庄映棠却摇摇头:“这你就错了,深情归深情,但是这个九尾狐,他本质上他是个诱受啊!” 林挚闻言一脸被雷劈过的表情,因为这个倒霉狐狸的恋人到最后也没正式出场,所以他还真没考虑过上下的问题。林挚脱口而出:“这么强大的狐妖、青丘之主,竟然也是个受吗?” 这话庄映棠就不爱听了。他脸往下一拉,照着林挚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受怎么了,你歧视受么?” 林挚赶紧把头摇得波浪鼓似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庄映棠哼了一声:“那你是什么意思?你看你英明神武的导演,他不也是个零吗?我告诉你,这事纯属个人偏好;你的九尾狐他就是个诱受!” 林挚点头如捣蒜:“是是是。” 庄映棠这才稍微满意了一点,又道:“你好好想想吧,他不顾人妖殊途,靠引诱得到了心爱的少年,这样的狐狸,应该是什么样的?” 庄映棠见林挚若有所思,又道:“想想你见过的诱人的男人,再添一丝妖气,也就差不多了。” 林挚的脑子里却只浮现出了庄映棠风情万种的脸,他觉得“英明神武的导演”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诱惑了。林挚想着想着,耳朵就不由得有点发烧,庄映棠知道他是找着了感觉,可又莫名觉得有点嫉妒。他老实不客气地又给了林挚一巴掌,凶巴巴地说:“想好了没有?演来看看。” 林挚点点头,眉眼上挑,活脱脱就是刚才庄映棠质问“你歧视受吗”的那个神色。庄映棠却看得直抽嘴角,忍无可忍地打断了林挚:“你到底在谁的脸上见过这种倒霉表情还觉得很诱人的?你看看你,分分钟就要咬人了,你心爱的少年早就叫你吓跑了!”他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林挚的头:“林挚,你是有抖 M 倾向吗?” 林挚当然不敢说我模仿得就是庄导您啊,除非他这个月都不想吃脐橙了!林挚只好委屈地垂下头,敢怒不敢言。 ——幸亏他没说,不管林挚如何揣摩不到一个诱受的神髓,但是当一个诱攻还是绰绰有余的,起码晚上的脐橙管够。 就这样,电影还没开拍,钱已经流水似的花了出去。等到服装道具准备好,庄照岳给的那笔先期投资,就已经被庄映棠花得七七八八了。 钱没了怎么办呢?当然是再要了。 专门负责给庄映棠做投资的魏南远现在成天躲着他,根本不管他们钱够不够。要不是庄照岳现在躺在医院,公司又值多事之秋,依着庄映棠的脾气,早就寻个由头把他轰走了。 可是现在不是生事端的时候,他还是得找魏南远去给他追加投资。 庄映棠以往要钱都容易得很:叫统筹先做个预算,他审过了,差不多就交给投资人代表。投资人代表的是他哥,钱也是他们家人左手给右手,所以从来没有代表跟他为难。 可是这个魏南远出去历练了一圈,居然学会了规矩。 魏南远拿着程珂的报告,笑而不语,啧啧有声,把程珂烦得不行。最后,魏南远终于说:“要钱呢,是没有问题,但是你看看,这个报告写的是不是不太合规矩?程副导演你想啊,你的这个上头好歹应该加个预期收益什么的吧,要不投资人是千金买笑么——我知道我知道,咱们是自家企业,可你们好歹走个过场,大家都好看,是不是?” 程珂碰了个软钉子,回去跟庄映棠汇报。庄照岳要是好好的,庄映棠就敢把这个报告拍在明显是没事找事的魏南远脸上,再骂他一句狗拿耗子,可现在不行,他不愿意求周曜旬,也不愿意再给许晏如添麻烦。 庄映棠最后也没说什么,只交代程珂看看别人是怎么申预算的,照猫画虎。 哪知改过的报告也不成——动笔的姑娘太实诚,预期收益过于保守,以至于还没覆盖成本。魏南远看得直摇头:“你们哪怕是编点数据呢?程副导演啊,你这么写,投资人又不傻,能给你钱吗?” 他说得每个字都在理,可问题是,以前从来都不是这么操作的。 庄映棠终于火了,亲自去找了魏南远:“我知道你记恨我,好容易找个由头,就来给我穿小鞋。可是魏总,我花你的钱了吗?” 魏南远苦笑了一声:“您是没还我的钱,可是公司的钱也不是我说给就能给的啊。先前庄董在的时候,他有这个权限,可现在代理的周总,他要拿钱得过董事会啊!唉,董事会那帮人是什么德性您还不知道么?公司的钱现在全都紧着那个大项目,我也爱莫能助啊。” ☆、第章 不过, 魏南远也不敢真的不给庄映棠拨款,他现在是受人之托,外加公报私仇给庄映棠添点堵也就罢了,到最后还是得忌惮他是庄家的正经少爷,哪敢闹得太难看。 最要命的是,他那个护短的哥哥还没死透呢。 魏南远跟庄映棠打过很久的交道,把他的脾气摸得透彻, 他在庄映棠彻底失去耐心之前,终于扣扣索索地投了一笔钱——不少,足够让《大荒》正式开拍而且能撑一段时间;可也不多, 照着庄映棠的那个花法,拍到一半也就差不多花完了。 庄映棠懒得理他,就这么别别扭扭地跟他和平共处了下去。 《大荒》开拍,九尾狐算是男二号——那种开挂的世外高妖, 与男主角亦师亦友,深情貌美又无所不能, 狐设就是一个字,苏。饰演人类男主角的,却不是庄映棠合作惯了的陆修远,而是另一位实力派当红小生, 名叫宋容来。 宋容来是实打实走红的。他入行多年,相貌算是中上,灵气虽然差了点,但是胜在努力敬业, 业内口碑着实不错。而且他为人低调,对谁都很和善。庄映棠就喜欢这种演员,不作妖,省心。 而且宋容来还很会做人。 他头一回跟庄映棠合作,跟谁都不熟,但是对谁都笑脸相迎。开机仪式之后,第一场戏不是他的,他看见林挚坐在角落里看剧本,就笑吟吟地走过去跟他打招呼:“我看明天就有咱们俩的对手戏,先熟悉熟悉?” 林挚受宠若惊,忙放下剧本,跟他聊了好一会儿。宋容来很会找话题,林挚不怎么善言辞,也觉得跟他说话很舒服。等到宋容来的第一场戏份开拍时,两个人已经熟悉了起来,林挚还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加油。 弄得庄映棠都纳闷地回头看了好几眼。 而且宋容来演得也好,跟女主角没合作过,第一场戏 NG 了一次,第二遍就过了。要知道,庄映棠要求多严格啊,影帝也照样吃 NG 吃得欢,他能两遍过,已经是相当有实力的体现了。 全剧组只有导演不喜欢他。 是什么让庄导对自己千挑万选的男一号产生了不满呢?究其原因,则要追溯到宋容来第一天进组就对林挚表现得太过热络,被庄映棠疑心此人要撬他墙脚。不过导演不喜欢男主角,是个除了男二号谁都不知道的秘密——反正庄导惯常的那张脸,看上去就谁都不喜欢啊。 转眼间,《大荒》开拍已经一周了。林挚头一回在一部电影里扮演主要角色,每天都要拍好几场戏,十分辛苦——拍电影又不比拍电视剧,尤其是拍庄映棠的电影,他是要一帧一帧地琢磨画面的。这样的戏拍一天下来,任谁都要精疲力尽的。更别说他现在渐渐有名气了,还有无数的人情往来要应酬。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70 比如,周末有个友情出演的老戏骨岑老师要进组,程珂亲自张罗了一场接风宴给他,林挚就得参加。他拍完了一天的戏,累得睁不开眼,连庄映棠看着都心疼。可岑老师德高望重,他哪能不给面子呢? 林挚硬是拿冷水糊了两把脸,陪着庄映棠一起去了。 抛开林挚不说,这种打着“接风”旗号的聚餐其实特别受欢迎。甚至有的没什么名气的小演员提早得到了消息,宁愿提早进组干等着,也要来吃这顿饭——这种场合什么大咖、投资人都在,万一能得了哪个青眼,说不好就一步登天了。 他们想的没错,魏南远果然也开开心心地凑热闹来了。 其实打从《大荒》一开拍起,魏南远就一直泡在片场里。不过进组早的都是主要角色,大多跟庄映棠合作惯了,都知道他们那点恩怨;好不容易来个不明真相的宋容来,看着厚道可其实是个人精,惯会见风使舵。魏南远觉得自己简直是史上最悲催的投资人,他天天泡在片场里,没什么事,也没什么人把他当回事。 直到今天这场接风宴。 《大荒》算是部群像,角色众多,庄映棠也不可能什么阿猫阿狗都让成名的演员来演,经费够不够另说,人家也不能接这个活。所以,这是部电影里那些只有三五句台词、一两场戏的角色,他用的多是新人。 新人可不知道导演和投资人的龃龉啊。说是“新人”,可也不是头一天混圈,投资人是什么地位,那是连导演都得好好巴结的啊——当然了,庄导这边可能有例外,那怠慢了投资人也没好处不是? 接风宴上,几个漂亮的小演员一粘上来,魏南远顿时就飘飘然了。 魏南远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好色,要不当年也不至于因为一个张平凌,就把自己给搭进去。后来他外调了一年,庄照岳有心磨他,派他去的都是些穷乡僻壤,统共也没见过几个美人。现在,庄照岳躺下了,周曜旬总算把他调回了 B 城,本以为能好好解解馋,结果哪知道一头扎进了庄映棠的狼窝。庄映棠这儿美人倒是不少,可惜吃不着——谁不知道庄导目下无尘,他就是有心勾搭,可也得有人敢应才行啊。 魏南远这些天可是憋坏了。 所以今天的魏南远,简直如同鱼游入海。 魏南远酒气上头,就有点忘形,旁边的小男孩偎着他说了几句甜言蜜语,他当着庄映棠的面就把手放在了人家大腿上。庄映棠脸都绿了,他把就酒杯重重往桌子上一磕:“魏总,我敬你一杯。” 庄导顶着这张凶神恶煞的脸,一点都不像是敬酒,魏南远当时就清醒了饿一般。他不着痕迹地把身边的小男孩往旁边推了推,对庄映棠讪笑了两声:“上头了,上头了,喝酒喝酒。” 整顿饭吃完,再也没人敢在庄导眼皮底下作妖了——这个剧组还是导演说了算,而导演是个工作狂,并不喜欢他们乱搞。 这么一来,便是几人欢喜几人忧,自有人不愿意接受潜规则,能安心拍戏求之不得;可还有那些指着抱投资商大腿尚未的呢。 吃完饭,程珂又张罗着请大家去唱歌——他也就是客气客气,这个剧组谁不是披星戴月地工作,有点休息时间恨不能全睡觉了。果然,庄映棠表示自己没兴致,林挚自然陪他一起;岑老师年纪大了要养生,也婉言谢绝;至于宋容来他们,今天拍了一天的戏,个个累的不行。然而程珂千算万算没算到魏南远,魏南远表示对这个活动非常有兴趣,到最后,程珂只能陪着他,带着几个新来的莺莺燕燕唱歌去了。 庄映棠不在,魏南远立马放飞自我。他先伙同小演员们把程珂灌趴下了,然后胡天胡地地玩了一晚上,颇找到了几分从前开后宫快意。 ——只可怜程珂,第二天愣是没起来,只好请了一天假。 这一天,林挚有一场戏,是坐在溪边竹屋里,跟男主角谈酒论茶。这场戏终于用上了庄映棠最喜欢的那件戏服。林挚此时已经能很好地表现传统狐狸精的那种媚意了,现在,他即便是面对“晚辈”正襟危坐,身上也自有一股掩不掉的风流。 头一次,在工作中心无旁鹜的庄映棠,察觉到了私心作祟。 赶巧,这是今天的最后一场戏,拍完了大伙就收工了。工作人员忙着收拾道具整理片场,演员们各自去卸妆,而庄映棠则施施然进了林挚的化妆间。化妆师这会儿基本还没开工,只把眉毛卸掉了,她看见庄映棠就是一愣,马上打招呼:“庄导。” 庄映棠神神秘秘地摆手示意化妆师离开,化妆师一头雾水,收拾好化妆箱,还真就回去休息了。林挚也有点发懵,他回头想看庄映棠一眼,结果还没说话,就被庄映棠扳着肩膀推转了回去。 林挚只好不解地从镜子里看着庄映棠,只见庄导微微一笑,挑了一根眉笔出来,还在手上像模像样地画了两笔试色。 然后,庄映棠就在林挚的不知所措中,轻轻在林挚眉毛上扫出一个轮廓,再一笔一划地填充起来。 林挚的眉毛生的好,给庄映棠省了不少事。他的喜好跟化妆师不太一样,他给林挚画的眉毛,形状更加柔和婉转,更接近他心里臆想的九尾。而林挚简直都看傻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庄导竟然还有这样深藏不露的技能! 庄映棠完工之后,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作品,得意地一笑:“怎么样,好不好看?” 林挚惯爱给他拍马,滤镜也厚,怎么会说不好看?他连连点头,庄映棠挑了挑眉:“张敞画眉,果然别有一番不足为外人道的乐趣。” 林挚目瞪口呆,他简直不知道,庄导居然也有这样“歪门”的才华,信手拈来作风流,迷人的要命! 就是……自己是不是被调戏了?他又不真是古时候娇羞的闺阁妇人,待他回过神来之后,便迅速反击了回去。 林挚的反击既不风流也不文艺,却是粗暴而卓有成效的。他一把拉住庄映棠,按在自己的膝头上,微微一拧身,就把人抵在了化妆镜上,连酝酿一下都不肯就亲了下去。 他们俩这段时间虽然天天在一起,但是实在太忙了,每每收工以后都累得精疲力尽。夜夜抱在一起酣睡,好的次数却十分有限。这下庄映棠稍微一撩拨,就撩得林挚起了性,虽然不敢真的在这儿做什么吧,但是腻歪腻歪解解馋也好。 隔着薄薄一层夏装耳鬓厮磨,连他脉搏跳动的变化都一览无余,庄映棠半阖着眼,懒洋洋地沐浴在近乎肌肤相贴的快意里。 两个人腻在一块儿好一阵才依依不舍地分开,然后才想起来卸妆的事——古妆不像现代妆,光是头套什么的就很难摘。偏偏庄映棠一来就把化妆师给轰走了,现在好了,他们俩只能一块儿摸索着来。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林挚终于跟庄映棠合力把自己的脸给弄干净了。庄映棠看着他这身衣服,明显有些眼馋,破天荒地讨了个绵长的亲吻。亲得林挚心猿意马,拉着他的手恋恋不舍:“等杀青了,这衣服我自掏腰包买了好不好?” 庄映棠白了他一眼:“这可是正经我自己掏钱做得衣服,就不想卖给你!” 两个人一边笑闹着,一边手拉手离开了化妆间。他们磨蹭了这么长时间,别的演员早就走、光了,庄映棠便也不怎么怕让人撞见。外头的晚风还带着暖意,好闻的青草香气弥漫在空气里,闭上眼时间都能静止。庄映棠深深吸了一口气,眷恋地往林挚身上又靠了靠。 林挚就低下头,轻轻亲在他的额角上。两人对视一眼,眼睛里都是腻人的笑意,仿佛和了三斤蜜,视线都粘得分不开了。 就在这时,旁边的一个房间里忽然传来了一声钝响,庄映棠吓了一跳,他跟林挚面面相觑,蹑手蹑脚地走到声音传来的地方。这也是一间化妆间,比较大,是小演员们共用的。此时化妆间的门竟然没有关严,留着巴掌大的一条缝。晚风把帘子掀起来,他们就看见有两个人赫然正在化妆台前亲热。 庄映棠有点尴尬,看了一眼就偏开头去——挺凑巧,他跟林挚刚才也是在这个位置耳鬓厮磨来着。他决定不去打扰这对野鸳鸯,赶紧拉着林挚走了。 一直到回了房间,林挚才感叹道:“魏总”看起来真是老当益壮啊。” 庄映棠的嘴角跟着一抽:“你说谁?” 林挚道:“魏南远啊,你没看清楚吗?” 当时光线不好,庄映棠又有点近视,他还真没看清楚那两个人都是谁。一听说是魏南远,庄映棠的脸顿时沉了下来——那可就不是什么野鸳鸯了,魏南远老大不小的,有妻有子,谁会正经跟他谈恋爱? 庄映棠气得直磨牙,那姓魏的真是越来越猖狂了!明知道自己最讨厌这样的事,他又不是第一回跟自己合作了,不是挑衅,难道是英年痴呆了?! 庄映棠都有心回去发作魏南远了,林挚赶紧把他劝住:“你现在还回去干嘛?没准人家早就走了。再说了,那小演员一看就是自己乐意的,难道还硬要去给人主持公道吗?” 林挚说得没错,事情当然没有这么干的。可庄映棠实在太生气了。圈子里风气不好,他知道,可是不代表他的剧组也要入乡随俗——他可是个正经导演,又不是拉皮条的鸨母! 这要是在从前,庄映棠肯定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可是现在……他忽然有些疲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秋后算账也不是不行。他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再给他嫂子添麻烦,就只好委屈自己,忍一忍魏南远那个傻逼算了。 不过庄映棠有心忍一时,可没想要忍一世。前些天给岑老师办的那场接风宴,这些小演员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在场,自己有什么忌讳,只要他们不瞎,就肯定看的出来。明知故犯,可不就是公然打他的脸了?庄映棠是个锱铢必较的主,除了魏南远,连他新勾搭上的那个叫简岳的小演员,都一并上了他的黑名单。 再说魏南远,跟简岳幽会了几次,发现并没有被人撞破,胆子于是就更大了些。他其实脑子挺清楚的,知道庄映棠现在忙得很,没工夫搭理他;就算有工夫,也不见得想惹麻烦。魏南远有点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心态,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自己早就把庄映棠得罪死了,他现在只不过是腾不出人手来;一旦庄照岳一醒,自己还是得卷包儿滚出 B 城。 那还不如像那一位劝的那样,爽一时,是一时。 于是魏南远开始可劲儿放飞自我,却没想到自己能在阴沟里翻船。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71 这就要说起魏南远是怎么放飞的了——他同时又勾搭了好几个人,给钱给资源,大方得不行,今天约这个,明天招那个,过着土皇帝一般的愉悦生活。本来嘛,这是个钱货两讫的事,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得了。可问题是简岳他不是这么想的。 当简岳发觉魏南远脚踩了好几只船之后,十分愤怒。哭过闹过全不管用,魏南远就知道塞钱,根本没觉着自己哪儿不对。于是简岳一怒之下,干了一件在庄映棠的剧组里绝对没有人敢干的事儿——他打算去求庄映棠给他主持公道。 这一天的晚上收工以后,庄映棠觉得有点饿,林挚就去给他张罗宵夜。暗自盯了庄映棠好几天的简岳终于逮着了他落单的大好机会,哪儿能轻易放过?于是他在庄映棠那层楼的电梯口就把人给堵了,也没用怎么酝酿,两行眼泪就蜿蜒而下。 庄映棠一出电梯门,顿时就惊住了。 老实说,简岳这个孩子资质不错,长得也好,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应该是能红的那一款。可惜庄映棠嫌他心术不正,并不愿意搭把手。不过一码归一码,简岳在拍戏的时候能漂漂亮亮地一遍过,他也是当面夸过他的业务水平的。 ——大约就是这随口一句称赞,让简岳觉得庄导对他是与众不同的。 这个地方随时都可能有人过来,被一个小新人拽着自己的袖子哭,万一叫人看见了算怎么回事儿?庄映棠只能把简岳带回了房间,统共没两步路,简岳抽抽噎噎的哭得他心烦。见人进了屋居然还想跟着自己往里间走,庄映棠顿时就炸锅了:“你给我站住!你就站在门口,有事说事,别拉拉扯扯的啊!” 庄映棠一副“男男授受不亲”的模样,唬得简岳哭都忘了。他忍不住狐疑地看着自己的手,他根本就没碰着庄映棠的衣服边呢,怎么就“拉拉扯扯”了呢? 可他也听出来了,庄导现在情绪并不好,于是放弃了装可怜,开始直接告状:“导演,我被人欺负了,没处诉苦,你管吗?” 庄映棠心说我当然不管了——我又不是你班主任!但是出于一颗旺盛的八卦心作祟,他还是面色肃然地说:“你先说说,到底是什么事?” 简岳一听,又哭了起来:“是、是魏总,他对我始乱终弃!” 庄映棠:“……” 他一听“始乱终弃”这个词,立马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庄映棠难以置信地看着简岳,心道魏南远不至于这么没职业道德吧?始乱终弃都出来了,难道他白睡了人家不给钱? 哎呦,魏总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虽然人品比较烂吧,但是出手还是挺大方的…… 庄映棠太好奇了,他摸着下巴,做洗耳恭听状:“那你说说,他是怎么个始乱终弃法?” 简岳正要说话,门锁“咔哒”一响,林挚推门进来了。林挚怀里抱着一个袋子,里头装着几个一次性食品盒,他头也没抬,跟庄映棠说:“给你要了一碗八宝粥、一碗鸡汤面,还有几个小菜——太晚了,没敢要荤腥的东西,趁热吃吧。” 等林挚一股脑说完了,才抬头看见简岳。林挚细细打量着他,只见这漂亮的少年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便不由得心生戒备。他没理简岳跟他打招呼,却看向庄映棠:“这是……” ——林挚认得这个小演员,先前跟魏南远不清不楚的,他撞见过好几回,还惹得庄映棠发雷霆。好端端的,他跑到他们的房间干什么来? 庄映棠没答话,只饶有兴味地对林挚招招手:“你回来的正好,快把吃的摆出来。” 林挚以为他饿坏了,十分心疼,赶紧把汤汤水水摆了一桌子。哪知庄映棠拾起筷子,一边准备开吃,一边跟简岳说:“行了,你接着说。” 简岳:“……”这是等着下饭菜呢吧! 庄映棠也没注意人家抽嘴角,还扭头还跟林挚介绍了个前情提要:“我刚才一出电梯门,这小孩就跑过来求我给他做主,说是魏南远始乱终弃。” 林挚的眼角控制不住地跳了两跳,心想这你也信? 林挚自打进了门,看简岳的眼神就带着狐疑。在他看来,什么始乱终弃什么告状,多半全是由头——也不怪林挚阴谋论,庄映棠跟魏南远有什么关系?能干出这种奇葩事的着实不多。林挚愈发觉得这个简岳肯定不安好心,指不定私下里觊觎他们家导演呢! 林挚觉得自己的猜测实在太有道理了,这种不按常理出牌,搁霸道总裁文里,后续不就是“很好,你已经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么? 哼,这种剧情套路,他演了足足一个月呢! 林挚这一脑补就有点停不下来,他再次开口打断了一脸生无可恋准备告状的简岳,跟庄映棠说:“您就准备听他一面之辞啊?这不合适吧,毕竟两个人的事儿,怎么也应该听听魏总怎么说啊。” 可庄映棠今天原本就是单纯地想听个八卦而已,并没有打算真的管;他也管不着。不过林挚这么一说,他又觉得借着这个由头把魏南远叫来敲打敲打也不错,他最近简直都快浪出圈了。 就这么着,魏南远莫名其妙地被庄映棠一个电话叫了过来。 当时魏南远正搂着个漂亮姑娘乐不思蜀呢,忽然接到状元堂的电话,再不乐意也得过来。他推门一看,简岳居然臊眉耷眼地站在庄映棠房间里,不由得大吃一惊。 庄映棠还真不是没事找事啊?可是小简这又是怎么个情况? 魏南远到现在也没往这个小东西给自己告状上头想——主要是他实在也没什么可告的。魏南远暗自叹了口气,虽说小简最近几天哭闹不休,弄得他有点烦吧,可是人好歹跟自己一场,不幸撞在庄映棠这煞星手里,他总要帮着开脱开脱。 魏南远打定了主意,把简岳往身边揽了揽,然后对庄映棠一笑:“这孩子怎么冲撞你了?嗨,他入行没两年,不懂事,你跟我说,回头我来教训。” 庄映棠一听就知道魏南远这是想岔了。他挑了挑眉,心道,这不是还挺有情有义的么? 哪知简岳却哭的更凶了。他推开魏南远的手,抽抽噎噎地说:“不、不要你管!” 魏南远蹙着眉头,低声道:“别胡闹!你先跟我回去,咱们慢慢说,别在外头丢人!” 可简岳哪里肯走? 庄映棠就就着这场好戏,把一碗没加糖的八宝粥都喝完了。然后他把筷子一放,跟魏南远说:“魏叔叔,你别着急。简岳没怎么惹我——他是来找我告状的。” 魏南远一听,更惊讶了。告状?难不成有人欺负了小简?可是这也不对啊,小简是他的人,找庄映棠告的着状么。 魏南远到现在都没把自己往被告席上放,庄映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慢慢道:“你们家这秦香莲啊,是把我当成包青天了——他是来跟我告你始乱终弃的。” 说着,庄映棠自己都绷不住笑了。 这下魏南远的脸上可好看了,青一阵、红一阵、间或还发黑,给个缸就能开染坊了。他咬牙切齿地指着简岳道:“始乱终弃?好,今天就当着庄导的面,咱俩也好好掰扯掰扯——你跟我好了不到半个月,我可没亏待过你吧!” 魏南远一边说着,愈发觉得自己冤枉。他是真挺喜欢小简的,送礼物、给资源,对简岳出手也是最大方的。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小东西居然反咬了自己一口!他越想越觉得恼怒,黑着脸破口大骂道:“你就是一条喂不熟的白眼狼!” 简岳闻言哭的更凶了。他抽抽噎噎地说:“谁、谁要跟你扯这些?你不想给,我全还给你就是了,反正也没什么稀罕的!可你为什么骗我啊?” 魏南远听得头大如斗:“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简岳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满脸悲痛不似作伪:“你明明说你只喜欢我一个,只要我一个!那肖霆林宏贺由瞻,又是怎么回事?” 他一说这话,不仅魏南远哑口无言,连吃瓜群众庄映棠的表情都变得微妙起来。 ——感情这“始乱终弃”并不是他想的那么回事,而是如假包换的字面意思啊!这个小简是不是脑子不好,居然还真觉得自己在跟魏南远谈恋爱呢! 庄映棠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都疯了。这个魏南远吧,有钱是有钱,手里的资源对这些小新人来说也算难得的肥肉,五官也勉强算是……不丑吧。可是,魏总人到中年,不仅气吹似的发福,而且还秃顶,这小简大好年华居然跟他谈真爱,这究竟是看上他什么了啊! 难道魏南远还有人格魅力吗? 魏南远也全然想不到是这么回事,想他纵横金主界多少年,从来都是钱货两讫,头一次碰上这样的奇葩。他哭笑不得地解释道:“不是,小简啊,这个事吧……” 魏南远说不下去了。他能说什么呢?难道真要挑明“男人床上胡说八道的那些话你竟然也信?”他有点不忍心。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72 庄映棠并不想给他们两个私人空间——搅局的机会正当好,难道要等魏南远把人哄好他再出手吗?于是庄映棠清了清嗓子,一脸惟妙惟肖的恍然大悟,对魏南远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魏叔叔,你在剧组谈恋爱的这个事吧,虽说我不支持,可你身份特殊嘛,我也不能按着常规约束你。不过那什么肖霆贺由瞻的,这可就是你不厚道了。谈恋爱就是两个人的事嘛,牵扯这么多七七八八的人做什么呢?” 简岳一听导演都给他撑腰,可见他是相当占理的!他挺直了腰杆,谴责地看着魏南远:就是啊,谈恋爱就是两个人的事,你怎么能脚踩四只船呢?摔不死你! 魏南远气得牙痒痒,他才不信庄映棠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却还当着简岳的面,一个劲儿的要把事情往感情上扯! 那他还能怎么办?难道自己扯开遮羞布,跟小简说就是要谈钱? 一来小简不能干,肯定要跟他掰,他才上手的人正新鲜,还有点舍不得;这二来嘛,他不是不知道庄映棠的忌讳,阳奉阴违也就算了,怎么还敢当面往枪口上撞? 魏南远只得干笑了两声,昧着良心说:“嗨,这都是误会啊!” 庄映棠暗自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呵呵一笑;可没想到,简岳居然真信了!他顿时就不哭了,攥住魏南远的袖子追问:“误会,真的吗?” 当着庄映棠的面,魏南远还能怎么办?好不容易砸钱弄到手的那几个,就只能被“误会”了呗。 他自认倒霉,不过很快也就想开了。反正在这他这几个新欢里头,长得最好最招人喜欢的还就是简岳。就算今天没有庄映棠插手,简岳非得逼着他选,他也会忍痛割爱把那三个都丢开。 只不过,自愿和被迫的滋味,是大大不一样的。 庄映棠和林挚一同目送着魏南远和简岳携手离开。门一关,庄映棠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林挚揉了揉有点发僵的脸,不解地看着他,问道:“你不是挺讨厌魏总的吗?为什么还要帮他?” “帮他?”庄映棠一愣,随即笑得更厉害了。他笑够了,沾了沾眼角,叹道:“我们小林是实心人,可你没看你魏总走的时候,脸都快绿了吗?” 林挚依旧不是很理解,庄映棠便扬了扬下巴,骄矜地卖了个关子:“去切个苹果来,要脆甜多汁的。把我伺候高兴了,我就告诉你。” 林挚无奈地看着他。今天的夜宵他可没少叫,因为他本来也准备陪着庄映棠吃一点儿的。可是谁知道这意外出现的瓜,滋味实在是太好了,以至于庄映棠不知不觉地就把两人份的宵夜全都吃了。林挚暗自叹了口气,就庄导那个胃,待会儿不难受就不错了,还想往肚子里填苹果呢。 林挚没听他的,他从小药箱里拿了两片健胃消食片递给庄映棠,还眼睛都不眨地糊弄他:“苹果没了,您就先凑合凑合,吃这个吧。” 庄映棠瞪着林挚,林挚却丝毫不为所动。庄映棠只好把健胃消食片扔进嘴里,嘎吧嘎吧地嚼了,然后皱着眉头使劲一吞,吐着舌头连声要水。林挚就把一早试好了温度的水递到他唇边,庄映棠就着林挚的手一气儿喝了半杯,这才抱怨道:“你怎么老爱给我吃这个啊?你收他们药厂回扣啦——这东西一股砖头味!” 林挚忍不住笑了,打趣道:“怎么,您还吃过砖头呢?” 林挚过了把嘴瘾,不等庄映棠发作,就赶紧把人抱过来哄。他现在已经十分娴熟了,没多久,就把庄大猫撸得舒服了。庄映棠懒洋洋地窝在他怀里,半阖着眼说:“我其实也没什么坏心眼,就想让魏南远规矩点儿。他要非说他在剧组谈恋爱,那我也捏着鼻子认了;可是他现在一气儿找了四个人谈恋爱,这不是侮辱我的智商吗?” 林挚一知半解地点点头:“话是这么说,可是小简也真是可惜了。” ——可不是么,大好年华的漂亮少年,不知道被下了什么降头,非要跟魏南远谈恋爱,这不是那什么插在那什么上么。 庄映棠嗤了一声:“那可惜什么,人家俩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小简多好啊,我也喜欢。” 林挚顿时警惕起来,撸大猫的手都停了动作。庄映棠不满地拿头发蹭他的脖子,然后就吃吃笑出声来:“你想什么呢?就他那奇葩的脑回路我可无福消受——我是喜欢他跟魏南远在一起。” 见林挚依旧不解,庄映棠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他的脑袋:“你想啊,这小简多能作啊?没谈恋爱的时候,他一个不顺意就敢找导演告状——我入行也这么多年了,也就见过这么一个活宝——有他镇着魏南远,我就不信他还能有精力祸祸别人!他啊,还是乖乖地跟小简谈恋爱吧。” 话是这么说,不过林挚依旧替简岳觉得可惜。庄映棠一眼一眼就看出来他在想什么了,不由得一笑,调侃道:“看不出来,你心眼还挺好的——放心吧,他们俩长久不了。” 林挚却不这么想。魏南远虽然贪花好色,可是简岳对他那样深情,又比他年轻那么多,他怎么也会珍重对待的啊。 庄映棠撇了撇嘴,道:“你不信我?那咱们就走着瞧。你不了解魏南远,那个人没什么长性。他今天被我逼着忍痛割爱,只选了简岳一个人,可你等他新鲜劲儿过去的,他就该不满了——不是对我,而是嫌简岳不懂事。” 林挚也觉得简岳是不太懂事,懂事能大晚上的骚扰他的庄导吗? 庄映棠接着说:“可小简呢,气性那么大,有了这一出更得防贼似的防着魏南远了。他们俩就是真有感情,也经不得这样折腾的,更何况魏南远现在根本就是想在剧组找个露水夫妻,相互解解闷儿而已。你说说,现在他身边这解闷的小孩天天给他制造郁闷,一天两天是情趣,天长日久,魏南远还不有多远跑多远?” 庄映棠说着说着,就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但愿小简忙一点,少作一点,好让他们俩的‘感情’坚持的时间长一点——起码等我把戏拍完吧,可别让魏南远腾出手来,给我添麻烦。” ☆、第章 一切都如庄映棠的意, 魏南远跟简岳“谈恋爱”之后,果然安分一段时间。没人指手画脚,也没人在他眼皮底子下泡小演员给他添堵,庄映棠总算能清净一段时间,专心拍他的电影。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到了八月,林挚的合同就快到期了, 庄映棠还给他联系了一个律师。 而庄照岳的病情似乎也有了好转——那天许晏如告诉他庄照岳的手指动了一下,虽然医生说这个动作只是无意识的,跟病人能不能醒过来没有什么关系, 可他们全家都非常高兴。 庄映棠的日子过得舒服了,就有点她苦尽甘来的错觉;果然好景不常,程珂苦着脸来找庄映棠,告诉他剧组快没经费了。 庄映棠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庄映棠有些烦躁, 以前他从来没为经费这些事操心过,可他现在没办法了, 只好亲自去找此间乐不思蜀的魏南远。庄映棠这才发现,魏南远的生活跟他想象中的水深火热似乎有点儿偏差。 比如现在吧,魏南远就枕在简岳的大腿上,一边津津有味地看倍受中老年男子欢迎的抗战神剧, 一边对这小美人动手动脚。 简岳一见庄映棠,有点害羞,有心起来打招呼,可无奈魏南远压的紧, 简岳只好一脸羞涩地对他点点头。魏南远却也不管那么多,他对庄映棠一笑,然后点了点桌子上的果盘,简岳就温顺地徒手剥开一个橙子,一瓣一瓣地往魏南远嘴里送。 魏南远也不管外人在侧,一口咬住他的手指,轻轻的拿牙磨了磨,还暧昧地舔了一口。 简岳的脸“腾”地红了,庄映棠只觉得一阵恶寒,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魏南远吃完了橙子,才慢吞吞地放开简岳,从他的“肉垫”上直起身体。然后他笑着推了简岳一把:“庄导来了,你还愣着干嘛?去拿我的茶叶出来,招待咱们的媒人啊。” 简岳红着脸,乖的跟小媳妇儿似的,低眉顺眼地给庄映棠让出了自己的位置。庄映棠一点都不想坐在魏南远旁边,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简岳一眼,心道他这魏叔叔调、教人的手段可真是厉害。这才几天啊,简岳就一点都看不出当日抓着他的手,声泪俱下地要告魏南远始乱终弃的凶悍模样了…… 庄映棠想到这儿,就有点不开心;他本来就是想恶心恶心你魏南远的,结果他们俩直管自己叫“媒人”! 看着恩恩爱爱的,尤其是魏南远,一点都不堵心! 庄映棠的不悦一闪而过,他不确定魏南远看清楚没有;不过魏南远忽然变得更殷切了,他笑眯眯地望着庄映棠:“你这大忙人,大白天的就跑过来找我,是不是有事儿啊?” 庄映棠抽了抽嘴角:“是啊,剧组的经费不够了,您赶紧给追加投资吧。要报告吗,还按上回的写行不行?” 没想到,这一回魏南远居然很痛快地就答应了。他大手一摆,“嗨”了一声:“你要找公司钱,那可不就是你们家的钱左手倒右手吗?这还要什么报告——庄董在的时候怎么办,现在咱们就还怎么办!” 庄映棠有些惊讶地看了魏南远一眼,有点不太相信事情会这么顺利。 庄映棠想对了。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73 果然,魏南远冠冕堂皇的说辞倒干净了,话锋一转,就开始出幺蛾子:“就是吧,我最近有点忙,这个……没什么时间往公司跑。” 庄映棠:“……” 庄映棠觉得自从大哥住院之后,自己的涵养真是有了日新月异的提升。魏南远如此大言不惭嘴里都能跑马了,他居然也能充耳不闻。不过他还是鄙夷地看着他,心道你怎么有脸说自己忙?忙着枕着小情儿的腿吃橘子么!公司养你是干什么使的,供你的那点钱拿出来拍戏,好歹也能撑几天了! 魏南远这是故意跟庄映棠为难,只不过换了个策略。果然,庄映棠还是得配合,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哦?那您最近忙什么呢?” 魏南远就粘粘糊糊地拉着简岳的手跟庄映棠说:“哎,你可不知道,我家的这个小朋友粘人得很,哪儿都不准我去呀。” 庄映棠冷眼旁观他这番“甜蜜的烦恼”,心里彻底被他的无耻震惊了。 庄映棠干脆也不说话了,他就看看魏南远还能编出什么花来。魏南远笑了笑,道:“要不然这么着吧,我看小简呢,也是太闲了才缠着我——要不我一个老头子,有什么趣呢?你干脆给他加几段戏,让他忙一点。他没功夫粘着我了,我不就能给你要钱去了么?” 原来是跟这儿等着呢。要说魏总外调了大半年,本事没长,胆子可养得挺肥的。庄照岳还在的时候,他办的最出格的一件事,就是往自己的剧组里塞人,可好歹走的还是正经试镜的路子。现在可好,他居然堂而皇之地要挟起自己,要给他小情儿加戏! 庄映棠不愿理他,扭头跟简岳说:“小简,我记着你明天就有两场戏,上午一场下午一场。你去拍戏了,放你们家魏总回趟公司行不行?你要是实在怕一个人无聊,那我也有办法——你下午那场戏不是要吊威亚吗?多取几个镜头,这时间就出来了。” 简岳当时就想给庄映棠跪了。这可真是阎王打架小鬼遭殃啊,吊一下午威亚,那是好玩的么!他立马哀求地看向魏南远,小声道:“你去吧,我肯定乖乖呆在剧组,好好拍戏不生事,拍完戏就等你回来,我不无聊。”怕魏南远不答应似的,他又赶紧找补了一句:“我借酒店的厨房,晚上给你煲汤!” 魏南远本来就是想恶心庄映棠,要是事情顺利,还能借机给小情儿要点好处,两全其美。可惜简岳实在是太怂了,叫庄映棠这么一吓就倒戈了。他也不想想,现在拍摄进度这么紧,庄映棠怎么可能给他一个十八线小配角耽搁一下午? 魏南远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简岳一眼,对庄映棠道:“那行,明天我回趟公司。” 魏南远没有食言,第二天一早他把简岳送到片场后,就让司机调头往公司开。简岳生怕庄映棠记恨魏南远昨天开罪了他,给自己穿小鞋撒气,表现得十分出色,以至于下午两点就拍完收工了。 这会儿魏南远当然还没回来,简岳就真找酒店借了厨房,给他煲上了一小盅骨头汤。 可这骨头汤,魏南远终究没喝上,因为他又跑出去放飞了。简岳一直等到半夜,黯然把小火煨了一天的骨头汤成出来,自己一勺一勺的喝完了。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魏南远才带着一身酒气,回了片场。 ——他人倒还清醒,就是没换衣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外头花天酒地了一天一夜,连家都没回似的。 魏南远一见庄映棠便开始大言不惭地自夸:“为了给咱们剧组要点儿投资啊,我差点没让董事会那帮孙子给弄死!昨天晚上喝的我吐了三回,你闻闻,我这现在身上还一股酒味儿呢!”他故意苦着脸道:“我觉着自己简直都快成了泡酒糟了!” 庄映棠干笑了两声,心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昨天是出去浪了么?可庄映棠不想拆穿他,便随口道:“您辛苦了。” 魏南远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唉,可惜公司最近资金太紧,你这投资……不太好办啊。” 庄映棠一听,脸顿时就沉了下来。他冷笑了一声:“您‘努力’了半天,合着公司不给钱?” ——说公司的钱如何如何吃紧,庄映棠是不信的。庄家家大业大,再怎么资金紧张,从牙缝里扣一扣也能抠出他的拍摄经费来。魏南远显然也知道这理由站不住脚,他赶紧赔笑道:“那倒是不能。公司的钱再紧,也不能短了你这儿!我就是说吧,这回的投资有点少。” 庄映棠看着他:“有多少?” 魏南远叹了口气:“二百万。” 庄映棠的脸当时就绿了。 这跟没要到有什么区别! 而那厢魏南远已经大吐起苦水来:“庄导啊,你可不知道,董事会的那帮老狐狸吃人不吐骨头,你当他们是好相与的吗!您看看,我都把自己喝成一颗酒心巧克力了,他们就给我二百万!二百万!这钱早知道我自己咬咬牙,也能给你拿出来啊。” 看着魏南远一副爱莫能助的无奈模样,庄映棠冷笑一声:“反正你看,咱这戏马上就要没钱拍了;我的戏拍不下去,您也就没活儿了——当然了,公司的人事调动不归我管,但是我们家不养闲人这是我知的。” 魏南远有点笑不出来了。 庄映棠又说:“你看看,大老远的回一趟B城,屁股还没坐热乎呢,就又要折回去,我这心里都怪不落忍的。唉,您也是辛苦,好容易回趟家,老婆孩子没见上一面,刚上手的小情儿眼看就要依依惜别,可真有点对不住你。” 魏南远的眼皮就跳了几跳。他是真挺舍不得B 城的。这儿多好啊,满街都是美人,看着都养眼,再看看自己待了大半年的那山沟沟!再说,刚得手的小简他还没焐热乎,这他要是走了,不就得跟小简分手了吗?魏南远的眼皮抽了抽,立马改口道:“那可不成!嗨,我就豁出这张老脸,过两天再上一趟公司。庄导啊,可有一样,咱们还跟上次一样,我家里拿小醋缸你得给我安排好了。” 庄映棠:“……”说了半天,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那个简岳也不知道给魏南远灌了什么迷魂汤,他居然铁了心非要给他加戏不成!庄映棠懒得跟他掰着,摆摆手道:“您放心,我这就去找编剧去。” 庄映棠是一言九鼎的人,心里头再不乐意,也不会食言。魏南远得了这句保证,满意了。他乐得合不拢嘴:“哈哈哈,那我就先替小简谢谢你啦!” 过了几天,庄映棠的助理果然亲自来通知简岳准备上戏,简岳还莫名惊诧地问:“可我的戏份不是已经都拍完了吗?” ——他演的是个九命猫妖,完整的剧情都走完了,早就下线了。 助理一脸职业微笑简直无懈可击:“编剧和导演慎重商量之后的决定,我只负责通知,顺便恭喜您。” 可不是该恭喜么?简岳之所以还在剧组没走,完全是因为要陪魏南远。哪知道还能加段戏!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都快把他砸懵了。 助理一走,魏南远就搂着简岳邀功:“惊不惊喜?今天你可得好好谢谢我。” 简岳眼睛一亮,顺势搂住他的脖子奉承道:“您可太厉害啦。” 魏南远十分受用:“那是,不管导演是谁,投资人说话还是有分量的!” 尘埃落定。 魏南远终于在跟庄映棠的争斗中,占了一次上风。他自觉十分扬眉吐气,对手这么“高风亮节”,他也不能做得太难看。于是,魏南远第二天就去了趟公司。 ——剧本他都翻了,庄映棠说话算话,果然给简岳加了挺长一段儿戏,实打实的能拍两场呢。 就是这两场戏有点儿难度——简岳大略扫了一眼,打戏特别多,大概还得吊威亚。他的演技是可以,可就是吃不了苦,动作也不太协调。他的武戏一直没有别人那种行云流水的畅快,不管怎么练都显得笨拙。后来庄映棠没办法,干脆给他为数不多的几场武戏都用了替身。 再说到吊威亚。 简岳以前根本没吊过威压,上回尝试了一次,那滋味可是够他受的。他肉又嫩,回来以后发现腰上几乎青了一圈。简岳就有点发怵,他私下里跟魏南远商量:“反正武戏也要用替身,那能不能就顺便让这替身,替我把威亚也吊了?” 这事魏南远能不答应吗?在他想来,庄映棠现在有求于他,连加戏这么荒唐的要求都答应了,区区一个替身又算得了什么?再说,小简的腰多好啊,结果拿一圈淤青,看着都倒胃口。他立马就找庄映棠去了,果然,魏南远一说,庄映棠虽然有点吃惊,可最后也勉强应了下来。 魏南远还是像上次一样,先送简岳去片场,然后自己回公司。不同的是,他这回是真的死心塌地要给庄映棠要着钱的。 说实话,庄家现在虽然临时换了掌权人,在钱这方面肯定不可能像庄照岳在位的时候,那么纵着庄映棠;可也绝不会被为难。周曜旬名不正言不顺,若是没有许晏如的支持,他只会更加艰难,又怎么敢为难庄映棠呢? 所以魏南远跑完手续,剩下的时间就当出门放风了。他照例花天酒地了一番,然后带着足够的拍摄经费,凯旋回到片场。 庄映棠表现得对他十分感激,客气话说了好几句,以至于让魏南远有种“这孩子竟然上道儿了”的错觉。其实庄映棠这马屁拍的可以说是相当敷衍了,可架不住魏南远自带滤镜,酒不醉人人自醉。他晕晕乎乎地回到房间,美滋滋底想着下午好好跟小美人温存一番,结果一开门,却听见了隐隐的哭声。 魏南远就皱了皱眉。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74 简岳觉得委屈,可也就是在屋里偷偷哭一会儿,他也没想到魏南远能这么快回来。他一听见门响,惊讶地回过头,脸上还挂着两颗泪珠,晶莹剔透的,我见犹怜。魏南远一看就心疼了,他急步走到简岳身边,把他搂在怀里,柔声问:“你这是怎么啦?谁给你气受了?” 简岳却直摇头。 魏南远耐心十足,他想了想,又问:“难道是庄导说话不算数,今天没叫你拍戏?” 这个可能性倒是不大。魏南远虽说跟庄映棠不对付,但是他们俩共事好几年,他是了解庄映棠的。庄映棠那个人,不行就是不行,根本不屑于骗人。 果然,简岳又摇了摇头。 魏南远还真挺喜欢玩儿这种“你问我猜”的闺房小情趣,简岳三番两次地不肯说,他居然又使劲儿想了想,终于恍然大悟:“是不是庄导欺负你,不给你用替身?” 这倒是有可能的。庄映棠那个人对谁都严苛,影帝影后在他这儿也很少能捞着替身的待遇。 可是谁知道,这回简岳干脆哭出了声来,却还是摇了摇头。 ——问题就出在庄映棠确实守信用,答应了魏南远给简岳加戏、给简岳安排替身,他全都做到了,做得无可指摘。可就是因为这样,简岳才委屈呢。 魏南远那天太高兴了,送过来的剧本他就翻了翻,觉得篇幅挺有诚意,就稀里糊涂地过去了。可是谁知道,今天简岳上了妆,人都站在片场了,才发现自己这一段不短的戏,几乎全都是动作戏。也就是说,基本上那个替身就全能给他代劳了。 魏南远的脸色十分难看。他光想着君子可欺之以方,却想不到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庄映棠居然也学会耍手段了。他沉着脸,问简岳道:“那你就在那干站了一天,什么也没演?” 简岳摇了摇头:“那倒也不是。” 魏南远就问:“演的什么?” 简岳抽噎了一声:“猫妖跟人打输了,我演的他死的那段。” 这可把魏南远给气坏了,他当场就摔了一个杯子。魏南远压了压火,安慰简岳道:“没事儿,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庄映棠早晚还得来求我!你就给我安心在剧组呆着,我肯定还能让你加上戏!” 简岳简直惊呆了,他小心地问道:“那、那我那个真人秀呢?” ——真人秀也是魏南远给他找的资源,本来已经说好了,下个月就能进组。虽然不是什么太火的节目,但是对简岳一个新人来说,这个资源已经算很不错了。简岳还是非常珍惜这个机会的,可现在魏南远跟庄映棠赌气,说不让他去就不让他去了。简岳舍不得,可也只能忍气吞声。 于是简岳只好又在剧组住了下去。 不过魏南远之后又安分了挺长一段时间。 眼看着这天都要立秋了,可还是一天比一天热;秋老虎绝非浪得虚名。这一天,林挚照例坐在角落里等着拍戏,厚重的假发套闷得他汗如雨下,可也只能一手拿着剧本,一手拿着小电风扇——那玩意现在吹出来的都是热风,解暑降温全靠臆想。 坐在林挚旁边的宋容来非常同情林挚。他带了三个助理,一个举风扇、一个扇扇子、一个买冷饮。宋容来忍不住对林挚道:“我借给你一个助理吧,你一个手翻剧本太不方便了。” 林挚笑了笑,婉言谢绝了。 宋容来便感叹道:“唉,经纪人没空陪着,倒也可以理解,可是红成你这样的艺人,出门拍戏连个助理都不带,可真是够低调的。” 林挚笑了笑,没说话。就他们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倒闭的公司,根本就没给他配助理,他想高调也高调不起来啊。 林挚一边跟宋容来聊天时,眼睛的余光无意间往旁边一瞥,却发现有一个人好像在拼命跟他招手。林挚转过脸去,定睛一看,着实吃了一惊——说曹操曹操就到,场边站着的那憨憨的汉子,不正是他的经纪人吗? 顾盼见林挚终于发现他了,十分兴奋地跑了过来。 说起顾盼,本来只是个小助理而已,可是自从他被赶鸭子上架开始带林挚以后,他们大老板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他是个可造之才了。于是,大老板一拍脑袋,一口气儿给他塞了四五个小新人叫他带。 顾盼又不是像黎霏那种不负责任的人,推辞不过,也只能咬咬牙,尽力做得周到。他整天恨不能忙的脚不沾地,当然没空一心一意的陪着林挚。 林挚也不在意,他出道这么多年,基本上没享受过经纪人全程陪同的待遇;顾盼只要不给他惹事,对他来说就算是好经纪人了。说实话,他今天能在片场见到顾盼心里还非常惊讶呢。 顾盼一坐过来,就自觉地接过林挚手中的电风扇,举着帮他吹。林挚十分不习惯这种待遇,不好意思地说:“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顾盼还保留着当助理的时候的习惯,他大剌剌地一摆手:“不用,你一个手拿剧本也不方便,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宋容来坐在一旁看完了这段小插曲,才主动跟顾盼打了个招呼。他以前跟寇欢合作过,跟顾盼也算认识。宋容来对顾盼笑了笑,说:“正说着小林的助理呢,你就来了,真不禁念叨。” 顾盼有点尴尬,可他什么都没说——他从前给寇欢做助理的事好多人都知道,现在还没怎么着,忽然一步登天成了林挚的经纪人,他怕林挚脸上过不去。 可林挚却没想这么多,他笑着纠正宋容来:“小顾不是助理,他是我的经纪人。” 宋容来果然有点惊讶,不过也只有一瞬而已。待他反应过来之后,脸上立刻就又换上了得体的笑容,甚至还跟顾盼比较正式地握了握手,道:“恭喜升迁!” 经纪人临时来片场,肯定是找演员有事的。宋容来明知道大庭广众之下并不是个谈正事的地方,可他依旧十分周到地寻了个由头离开了。林挚便问顾盼:“你今天怎么来了?” 顾盼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没事就不能来啦?我送一个新人去上课,回公司路过这儿,顺便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 顾盼的说辞没有问题,可他的演技实在是太差了,简直满脸写着“我有事儿找你”。不过他不愿意说,林挚就也没拆穿他,只道:“下一场就是我的戏了,我得先去准备。你要是不着急走,就先坐一会儿,晚上我请你吃饭。” 顾盼赶紧说:“你去你去,我这经纪人当得太不称职了,晚上该我请你吃饭才是。” 这一下午,林挚就只有一场戏,晚上也没有安排。他卸完妆以后,发现顾盼居然还老老实实地在原地坐着没动,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刚才罩在他们头顶的树影子早都挪到另一边去了,顾盼现在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的抚摸下,就像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林挚递给顾盼一张湿巾和一瓶水,叹了口气:“你怎么这么老实啊?走吧,咱们先吃饭去。” 庄映棠正忙,林挚没找着机会跟他请假,只跟程珂打了个招呼。不过他已经算好时间了,等他跟顾盼吃完饭,庄映棠大概也还收不了工,他没准还来得及给他带夜宵回来。 其实现在才下午四点钟,营业中的饭店都不太多。林挚盘算这,顾盼这个时候就跟他出来“吃饭”,大概是真有事儿。于是林挚在营业的餐厅里找了一家环境安静的,要了一个雅间。服务员给他们倒了水、拿了菜单,就出去了。 顾盼迟迟不肯说明来意,林挚佯作不知。他闲适地端起杯子,呷了口茶,撇撇嘴:“净拿高碎糊弄人。” 林挚跟了庄映棠这么一段时间,嘴也被养得有点儿刁了。顾盼就喝不出来茶水的好坏,他牛饮似的连灌了三杯,才腾出嘴来接茬:“免费的嘛,喝不坏就得了。” 林挚就笑了,他把菜单推过去:“你看看想吃什么。” 顾盼也没跟他客气,翻了一遍菜单就把服务员叫进来,一口气点了好几个功夫菜,最后道:“两碗米饭。” 这菜点的连服务员都有点儿为难,不得不提醒道:“这位先生,您点的这些菜做起来都比较慢,而且,现在大师傅还没上班,要想吃上,指不定得等到六点了。” 林挚还没说话,顾盼就摆摆手:“没事儿,我们也不饿,边等边吃就行。” 林挚抽了抽嘴角,服务员也神色狐疑地看着他们——不饿不着急,那您两位大下午的四点钟,火急火燎地找哪门子饭馆啊? 服务员一走,顾盼就热络地跟林挚聊起天来。他就像本十万个为什么,问了林挚好多问题——不过大多是没什么营养的废话,衣食住行方不方便、演员之间有没有勾心斗角、拍戏辛苦不辛苦、导演要求严格不严格……林挚耐着性子一一作答,眼看着一个小时就过去,顾盼说得口干舌燥,就差开始说车轱辘话了。 终于,第一道菜松鼠鳜鱼上来了。 林挚的耐性快被他磨光了,他心想这经纪人究竟要跟他说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儿啊?都磨叽了一个点儿了,这要是他,求婚也早切入正题了。林挚不想奉陪了,他看了眼手机,忽然故作焦急地打断了顾盼的嘘寒问暖:“要不叫两道快菜吧。”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75 顾盼闻言一愣。 林挚说:“剧组临时有事儿,我一会儿就得回去,咱们赶紧吃,速战速决。” 顾盼愣愣地点点头,他不仅着急,还有点手足无措。不过,顾盼还是跑出去先加了一盘酸辣土豆丝,又叮嘱服务员快点上米饭,然后才回来。 虽然他是正经有事吧,可也不能让林挚饿肚子啊。 趁着菜还没上来,顾盼终于下了第不知道多少次决心,跟林挚说:“我今天其实找你有事儿。” 林挚看着他这副壮士断腕的样子,忍俊不禁:“是,我看出来了。” 顾盼立刻睁大了眼睛:“啊?有这么明显吗?”随即他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自嘲地说道:“你看我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干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呢。哎,其实我今天找你吧,也不是特别重要的事儿——就是,你合同不是要到期了么。” 言尽于此,林挚觉得自己已经明白了。他现在可算得上是他们公司的摇钱树了,他自己迟迟不提续签的事,李总大概终于坐不住了,这才派顾盼过来探自己的口风。不过林挚有点纳闷儿:自己的合同期,满打满算还剩下不到俩礼拜,就算在电影拍摄期间,两边儿都不太乐意折腾什么大动作吧,可是,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派人探口风,是不是有点晚啊? 顾盼眼巴巴地看着他,林挚迟疑了一下,没有说话。 ——他知道现在是自己的关键时期,就算是对着顾盼这个“自己人”,他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也得回去跟庄映棠先合计合计。 顾盼见他不说话,叹了口气,却是道:“其实,我的合同也该到期了。” 林挚闻言就是一愣。 顾盼目光灼灼:“林哥,你是我入行以来,见过的最好的艺人,我挺想一直跟着你的。我今天来找你不代表任何人,就是代表我自己。刚才的话我也就是这么一问,您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你要是续签呢,我就跟公司再续五年;你要是不签,那我也就另谋高就啦。” 林挚没想到顾盼来找他居然是为了这个,眉头渐渐展开,听到最后直接笑了:“等会儿等会儿,你不是说想跟着我吗?另谋高就又是怎么说的?” 顾盼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现在这么红,人脉又广,要是跳槽,肯定也要去大公司的。可是我这点资历大公司不见得能看得上,就是应聘助理,也没有那么大的把握。所以,我也说不好还能不能接着跟着你呢。” 顾盼的这份心挺让林挚感动的。他于是又编了个借口,也没着急走,陪着顾盼把一道一道的功夫菜全都吃完了。不过到最后,林挚也没跟顾盼交待,他到底要不要跟公司续签。而顾盼似乎真的体谅他,也没再多问。 吃完饭,顾盼执意要送林挚回去,却被林挚婉言谢绝了——他还打算绕道去给庄映棠买他喜欢的夜宵呢,并不想让别人知道,哪怕是原则上不该隐藏秘密的经纪人。 这倒不全是为了掩藏他们的关系,更是因为这是林挚私心里不愿跟别人分享的幸福感。 顾盼点的那些菜做起来实在是太耗时了,所以林挚回到剧组的时候,全体工作人员都已经收工了。于是林挚直接回了宾馆房间,他敲开门,庄映棠已经洗完澡了。 庄映棠身上松松垮垮地披着一件黑色真丝睡袍,领口一直开到胸口,两条又白又直的大长腿耷拉着,欲说还休。 林挚当时就觉得自己的鼻子有点要冒热气儿。 林挚夜宵一一摊开,摆在庄映棠面前的茶几上,叮嘱道:“你趁热吃。”然后他赶紧狼狈地跑进了浴室,以免在爱人面前露怯。他着急忙慌地冲了个冷水澡,结果越冲越想吃脐橙,便只在腰间围了一块儿浴巾,兴致勃勃地走了出来。 ……哪知庄映棠却还坐在沙发上,夜宵摆在他面前,连盖都没揭开。 林挚一愣:“你怎么不吃啊?你上回说喜欢吃这家的。” 庄映棠却哼了一声:“气都气饱了,还用的着夜宵么!我问你,你不到四点钟就拍完戏了,却偷偷野到现在才回来,你干嘛去了?” 林挚现在不怎么怕庄映棠了,反倒被他这副半是恼怒半是撒娇的模样,勾了个神魂颠倒。他坐在沙发上,把庄映棠往怀里一抱,一边吃豆腐,一边断断续续地说了顾盼过来找他的事儿。最后,林挚问道:“我看他听诚心的,你说,我该怎么跟他说呢?” 庄映棠却根本没理这茬儿,他从林挚怀里挣脱出来,怒道:“好啊,我在剧组吃没滋没味的盒饭,你却一个人跑出去逍遥!” 庄映棠哭笑不得:“我怎么就逍遥啦?我又没撇开你一个人去吃大餐——那就是一家小饭馆而已,做菜又不好吃,我觉得还不如咱们剧组的盒饭呢。” 庄映棠却根本不信:“不可能!怎么会有比剧组盒饭还难吃的东西?” 他一脸“你无情无耻无理取闹”的模样,林挚决定使出杀手锏。他冷不防地把庄映棠往沙发靠背上一按,低头就亲了下去。庄映棠起先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后来被亲得舒服了,就也由着他了。两人接了一个绵长的吻,分开之后,庄映棠的眼睛里都湿漉漉地闪着水光。 林挚温柔地抚着庄映棠的脸,心里长出了一口气。 林挚以为这事就过去了,这他可就想错了。庄映棠眼睛一瞪,毫不留情地踹了林挚一脚,道:“别想着每次都靠这招蒙混过关!我问你,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这下可把林挚问傻了,庄映棠得意地看着林挚一脸懵逼的样子,转身就走。他长腿一偏,就靠在了床上,道:“你好好想想吧,想不起来,今天不许你睡床!” 林挚脑子里迅速地过了一遍他们俩那几个要紧的日子:纪念日——这个只有第一次见面和第一次上床的;庄导生日——在十月份呢,阴历更迟;七夕也没到。拿会是什么呢?真要是个重要的节日,林挚又怎么可能忘记,还跟顾盼出去吃饭呢? ……肯定是庄导在故弄玄虚,这个小坏蛋! 林挚确认了自己的无辜,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了。他趁着庄映棠没反应过来,一下就把他扑倒在了床上,他一边坏心地胡乱动作,一边作无辜状:“求你啦,我真想不起来了——你就告诉我吧。” 庄映棠被林挚弄得气喘吁吁,终于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道:“笨死了,今天是立秋啊,这你都不知道!” 林挚:“……” 庄映棠却推开林挚坐了起来,理直气壮地说:“今天要吃红烧肉贴秋膘,贴秋膘不重要吗?” 林挚还能说什么呢?他只好连连点头:“重要的,重要的。” 庄映棠这下满意了:“现在我也吃不上红烧肉了,你说怎么办吧?” 林挚作做小伏低状:“把我红烧了给你吃,行吗?” ☆、第章 最后林挚迫(欢)不(天)得(喜)已(地)地把自己当做红烧肉, 赔给了庄映棠。因为明天还有一整天的戏要拍,林挚只极尽温柔地做了一次。 事后,林挚抱着餍足的庄映棠靠在床上,单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水杯。庄映棠懒洋洋地把玩着林挚搭在自己腰间的手,忽然道:“你刚才说,你那个新经纪人今天来找你表白了?” 林挚差点呛死。 他哭笑不得地看着庄映棠:“什么表白啊,他只不过是来问问我今后的打算, 表示还想跟着我而已。唔,不过,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是在替公司探我的口风啊?” 林挚要解约的事早就提上日程了, 只不过他们俩最近都太忙,还没来得及沟通。 庄映棠撇撇嘴:“真不是我看不起你那个经纪人,就他那智商想骗人还是有真有点为难他。”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76 林挚就笑了,他搂着庄映棠亲了一口:“但是他人好啊。” 庄映棠勉为其难地说:“人嘛, 就还行吧。唔,他要是真想跟着你也不是不可以, 等他下回再来找你的时候,我也一起去见一见——放心吧,等不了两天的,你这合约马上到期了, 他比你着急。” 庄映棠说得果然没错,顾盼比林挚急的多,因为他自己的合约也要到期了。又过了两天,顾盼再次来到剧组给林挚“探班”。林挚刚一收工, 他就急吼吼地拉着他要出去“改善伙食”。 林挚却摇了摇头:“今天恐怕不行。小顾,你还是有事儿找我吧?要不你晚上再来,咱们一块儿吃夜宵。” 顾盼不明所以地看着林挚。他来之前已经打听好了林挚的行程了,这就是他今天最后一场戏。不过他也没多问,痛快地笑了笑:“我今天也不忙,就不折腾了。你去忙,我就在这儿等你。” 林挚也不跟他客气,卸完妆就找了个角落一做,聚精会神地看剧本。顾盼一开始还等着,可越到后来,他就有点沉不住气了。他出去买了几杯冷饮给周围的人分了分,又把最后一杯冰奶茶递给林挚。林挚抬眼一笑,道了声谢,然后压低声音对他交待道:“今天还有别人也想见见你。你耐心点,没准工作的事情就解决了。” 顾盼是有点心急,可是他不傻。他心想林哥应该是早就找好下家了,那他说能解决自己的工作,难道是林哥也觉得自己是个人才,跟东家谈条件的时候,就说好要带上自己了? 林哥人真是太好了! 就这么着,顾盼之后什么也没再多问,就一直老老实实地陪着林挚,端茶倒水聊天解闷,一直等到剧组晚上收工。 庄映棠安排得差不多了,就匆匆走过来,一边跟林挚抱怨:“饿死了,快走快走,我要吃曹记的鸡汤面!” 林挚哭笑不得:“你怎么不早说,我好提前订上啊。” 顾盼看得有点发懵。说好的新东家呢?难道林哥是想把自己介绍给庄导当助理吗? ……那好像倒也不错。 庄映棠和林挚都不太关心顾盼在想些什么——庄映棠现在只关心他的鸡汤面,而林挚当然只考虑怎么让他尽早吃上。一行人匆匆忙忙地绕到剧组下榻的酒店背后,终于到了庄映棠心心念念的曹记小馆。 曹记生意一向不错,赶上饭点也是人满为患的。可现在太晚了,大厅里的客人还没有服务员多,庄映棠带头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然后就开始迫不及待地要汤面烧卖糖水…… 顾盼心系前程,哪有没心思吃饭。他瞅着庄映棠去洗手的功夫,低声问林挚道:“庄导为什么想见我啊?” 顾盼不是什么精明人,问小话的机会都找不好——他话音刚落,庄映棠就回来了,恰好听见他问林挚的那句话。顾盼的脸顿时憋成了猪肝色,而庄映棠也没打算给他留面子:“他怎么知道我找你做什么?有话不能直接问我吗?” 顾盼的认错态度十分诚恳,立马低头表示庄导教训得对。庄映棠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他急着吃饭,也不肯卖关子了:“你不是想跳槽吗?就这顿饭,你就当是面试吧。” 顾盼一边懵逼,一边条件反射地摆了个正襟危坐的姿势。这个不怎么正经的“面试”十分重要,顾盼虽然很想跟着林挚,但是他自己心里也知道,以他的资质,多半进不了什么大公司。 可是,如果他跟过庄映棠,一切可就都不一样了。他在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在庄导身边待上一年半载的,他的资历经验可就全都有了。而且,据说庄映棠虽然为人严厉,但是对自己手下的人一直都非常不错。 没想到,庄映棠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你是想跟着我,还是跟着林挚?” 顾盼:“啊?” 这是什么情况?想跟您您说了算,这是天经地义;可是想进林哥那种大经纪公司您也能说了算吗?不过顾盼转念一想,庄导在圈子里是什么地位啊,再大的经纪公司,也得给他面子不是? 庄导肯帮他说话啊,还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于是顾盼十分诚实地说:“我想跟着林哥。” 林挚不怎么自在地抽了抽嘴角,偷眼看了庄映棠一眼。庄映棠的唇角微微翘着一个和悦的弧度,看样子似乎对顾盼十分满意——这可是桩奇事,前两天他还嫌顾盼蠢呢。 庄映棠唇角带笑:“哦?说说看,为什么?” 顾盼看着庄导俊美和善的脸,仿佛受到了极大的鼓励,他不假思索地说:“因为林哥人好啊!” 林挚:“……”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不想让这小子再面试下去了。 就听庄映棠故意拖着长长的尾音,“嗯”了一声:“他人好,所以你想跟着他;那你没有选我,是因为我人不好吗?” 林挚扶额,看吧,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顾盼可没领教过庄映棠的刁钻路数,完全被他问愣住了。他磕磕绊绊地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啊……”顾盼这才察觉到了自己刚才说的话实在不妥,赶紧找补道:“我不是说您人不好——您就是真不好,我也不知道啊!” 林挚恨不得把他的嘴堵上。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了;为什么要加上那后半句!要不是他比较了解顾盼,简直就要以为他是当面嘲讽庄映棠了。 林挚一脸木然,大概是打定主意要放弃了这个蠢货了。他只希望庄映棠不要被他这经纪人惹得迁怒自己。 幸好庄映棠大概也挺嫌弃顾盼,并不打算再面试下去了。恰好这会儿,服务员端上了庄映棠期盼已久的鸡汤面,他们便顺势止住了话头。林挚如释重负地递了一双筷子给庄映棠,同时不动声色地招呼顾盼:“吃饭吧。” 大概也觉得自己表现的不好,顾盼十分沮丧。他站起来道:“我去洗个手。” 庄映棠望着他的背影,随口道:“挺讲卫生的。” 林挚:“……”看吧,这种惨不忍睹的“面试”,毫无可取之处,害面试官只能夸一句“讲卫生”了! 林挚现在一点都不好奇顾盼的面试结果了——要是他是庄映棠,他大概希望这个蠢货离团队远一点不要拉低大家的平均智商。他殷勤地夹了一个烧卖放到庄映棠的盘子里:“沙葱羊肉馅儿,挺特别的。” 庄映棠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顾盼洗手的时间有点长。庄映棠和林挚都吃了半碗面了,他才回来。庄映棠一向要守着“食不言”的老规矩,他不说话,别人自然也不开口。 挺美味的一顿饭,结果林挚和顾盼各怀心思,一个吃得气闷,一个吃得煎熬。好不容易等庄映棠放下筷子,林挚去结账,而顾盼还想抓住最后的机会挣扎一下——虽然他资质不行,但是肯努力啊! 顾盼绞尽脑汁,建议道:“我要打车去地铁,捎你们一段吧。” 庄映棠摆了摆手:“不用了,酒店离的又不远,你还是赶紧回家吧。” 庄映棠回到酒店,林挚担心他心里不痛快,更比以前殷勤了十倍。端茶倒水、拿衣服挤牙膏、恨不能连漱口水的温度都给庄映棠尝好。庄映棠却显得不怎么高兴。他冷眼旁观了半晌,忽然踹了林挚一脚:“你今天怎么回事?我问你,那个顾盼想跟着你,你要不要?” 林挚讨好地一笑:“连我都是你的。我身边的人,自然也得你喜欢啊。” 林挚哄庄映棠也是经验十足了,可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比如现在,林挚这句话刚说完,庄映棠的脸迅速就冷了下来,他哼一声,质问道:“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不讲理的人吗?” 林挚愕然:“这是怎么说的啊?” 庄映棠愈发不满,霍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顾盼我也见了几回,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能没数吗?再说,他不过说错了几句话而已,你干嘛这么紧张?难道我就不能容别人说你几句好话么!” 林挚觉得十分冤枉。他是嫌顾盼不会说话,可他还不是担心庄映棠不高兴么——本来嘛,哪有他那样说话的?他的庄导明明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他怎么能不知道呢? ……不过现在,惹得庄导不高兴的似乎是自己啊。 林挚搂住庄映棠低声哄劝:“你别生气,是我不对——我怎么会觉得你不讲道理啊,你就是我的道理嘛。”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77 庄映棠听得忍不住翘起了嘴角:“那你用不用顾盼?” 林挚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要顾盼对他好,庄映棠就高兴呗。他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温声道:“用啊。” 庄映棠这才觉得满意了。他稍稍推开了林挚一些,道:“不过,他当经纪人不行,他的资质、经验、人脉,全都不够。唔,你要是非要用他也行,先让他给你做个助理,再慢慢培养。” 林挚:“好好好,还是你安排的最妥当。” 庄映棠脸上略有得色,又道:“经纪人那边,我也已经给你联系好了,是谁先保密;等到《大荒》拍完,我找个时间安排你们见一面。” 林挚含笑点头,而后忽然想起来一件事:“等会儿,经纪人都联系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想让我签哪家公司呢。” ——庄家自己就涉足娱乐业,依林挚想来,庄映棠大概会安排自己,近水楼台。 哪知庄映棠一笑:“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以后挂在我工作室底下行不行?” 林挚愣住了。庄映棠的工作室团队都是顶级的,可一向不签艺人,那是当年庄照岳尽心收罗来,专门给庄映棠服务的。 庄映棠兴致勃勃地说:“我把团队稍微做了些调整,带你一个艺人也够了,等以后……” 以后要怎么样,庄映棠没能说出来,因为林挚失态地紧紧箍住了他。 八月匆匆地过去了,就在天气日渐变得凉快起来时,魏南远带来的第二批资金差不多又花完了。 ——庄映棠这人花起钱来一向没什么规划,预算监督也就是个摆设而已。以往有庄映棠给他兜底还不觉得什么,可是现在庄映棠尝着了要钱扯皮的“艰辛”,就开始暗自着恼了。那姓魏的真是老奸巨滑!要来的钱看似不少,可谁知道他还留了后手! 可是庄映棠没办法。他不想去公司找周曜旬,就只能再找魏南远。 说起来,这一个月魏南远带着他的小情儿过得也不太爽。他们俩整天无所事事,简岳又看得严,根本不容他出去偷吃;剧组也没人搭理他,投资人的尊严扫地。这回总算庄映棠亲自来了,魏南远简直扬眉吐气。 左右他们俩也算彻底撕破脸皮了,魏南远也懒得跟庄映棠虚与委蛇了。他直接说:“让我给你跑这个事儿,那是理所当然的;不过嘛……”魏南远把他身边小媳妇似的简岳拉过来:“你还是得给小简加段戏。” 庄映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加不了。” 魏南远愕然:“为什么啊?” 庄映棠不耐烦地说:“上次的剧本你们没看?小简回来也没跟你说?这个角色都死了,还怎么加戏?” 魏南远一窒,愈发觉得学会了斗智斗勇的庄映棠实在是太难对付了。于是魏南远索性彻底不打算要脸了:“死了就不能复活吗?小简演的可是九名猫妖啊!” 庄映棠:“……” 就没见过这么能钻空子的,猫妖死而复生,这个角色要表达的“悲情”在哪里?整部《大荒》还不是瞬间就不对味了!庄映棠索性也破罐子破摔,木然道:“他的最后一条命已经用掉了,设定就是这样,改不了。” 于是两人谈了个不欢而散,而其中最郁闷的却是简岳。他的角色死了,他早就知道加戏是不可能的,而魏南远霸道,之前不准他参加的那个真人秀,人家也早就拍完了。他这回在打《大荒》里打了个酱油,最大的收获就是交了一个男朋友。虽说这个男朋友处处都合他心意吧,可还是有点太花心了,一个看不住就要出去打野食。 庄映棠和魏南远谈崩了一次,可这事儿却不能算完。第二天,魏南远主动来找了庄映棠,摆出一副要跟他谈条件的架势。 ——魏南远看来是铁了心要在庄映棠的电影上指手画脚了。他想了一晚上,觉得死而复生的确有点儿戏,于是他干了一件特别奇葩的事情。 简岳不是想要资源么,他就给他搞了个代言,拍广告加上宣传,七七八八地去外地出个三五天的差。魏南远昨天就把简岳送走了,然后他火速又勾搭上了剧组的另一个小新人,以“加戏”为诱饵,把人哄上了床。 今天魏南远就是来找庄映棠给他的新欢加戏的。 庄映棠几乎要被他气死了——新欢的角色是一个鬼,没法写死。 魏南远得意洋洋:“怎么样啊庄导,这回您还有什么理由?” 庄映棠冷冷地看着魏南远,道:“您明明知道,我一向最讨厌别人对我的作品指手画脚,您为什么还要屡次挑衅?” 魏南远耸耸肩,大言不惭地说:“可我也是有艺术追求的啊。” 庄映棠简直要被他气个仰倒。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魏南远,恨不能把手里的剧本直接砸到他那张大胖脸上。他心道就你这种只知道泡汉子——连个好汉子都泡不到——的品位,居然还好意思谈艺术追求;这简直就是对艺术的侮辱! 然而两人相持不下对谁都没什么好处。电影拍不下去,庄映棠固然损失惨重,可还有庄家给他兜底;而魏南远就得面临着被追责,然后被外调。最后,他们两个人各退了一步——庄映棠勉强答应魏南远,等这部片子拍完了,在监制那里挂他的名字。 这其实就是让他当个吉祥物的意思。庄映棠的后期制作用的都是那几个合作惯了的团队,到时候他会亲自盯着,魏南远只需要出一个名字。再退一步,庄映棠就算没时间,程珂或是别人盯着也没什么差别,到时候他给别人点实在的补偿,把这虚名让给魏南远就好。 最多有些瑕疵,点映之后他还能亲自操刀,再润色一遍。 庄映棠十分不走心地想,这也算是满足了他的艺术追求吧;而且还能显得他的艺术品位好一点。 庄映棠觉得自己真是个厚道的导演。 等到《大荒》杀青的时候,林挚也正式跟星光娱乐解约了。李总大约十分不甘心放他走,毕竟寇欢出走以后,他就成了星光唯一一个赚钱的艺人,他这一走,星光说不定就没法靠神仙保佑维持下去了。 之后,李总留人无望,先前还想狠狠从林挚身上刮一层皮,可是架不住庄映棠的律师给力,解约的事并没有掀起什么水花来,两方也算好聚好散了。 《大荒》拍完了,庄映棠就要给为期七天的点映选影院和排期了。后期他照例让程珂去盯,但是不巧程珂的女儿生了重病,一年到头到处飞的程珂自然要回家当二十四孝好爸爸,这事就落在了另一个副导演的头上。 而这中间还真出了点小岔子。庄映棠已经联系好了,点映就定在年底,就在 B 城的几家影院播放。而十一月月中旬,影片的成品就该制作好了,可进度却推后了许多;等到成品到了庄映棠手里时,离点映一共也没几天了。 庄映棠根本没空问责,因为医院那边出事了。 医生通知了许晏如,说庄照岳的情况不太好,许晏如急得直接住了院。家里没了主事的,庄映棠只能整天往医院跑,看哥哥,跟医生沟通,还得劝嫂子。他整天心神不宁的,《大荒》就只好先放一放。 反正离正式上映还早。 点映的第一天,庄映棠已经在医院里待了整整三天了。 而就在这个白天,庄照岳的情况终于再一次稳定了下来,并且据说有了奇迹的好转。许晏如精神大振,当天就能下床回家了,庄映棠也终于能松口气,回家好好歇歇了。 等庄映棠从医院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了。他在医院待了这么多天,本来已经十分疲惫了,可是还惦记着要看看《大荒》点映的反响。林挚觉得心疼,便劝他道:“都已经这么晚啦,您还是早点歇着吧。再说了,点映排的场次又不多,这才第一天,网上不一定就能出专业的评论的。” 庄映棠想了想,觉得林挚说的也有道理,便道:“那行吧,我先睡觉,可明天你得陪我去电影院。” 林挚勉强笑了笑:“行,你先睡觉。” 庄映棠这几天实在太累了,在林挚的怀里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上午。偏巧这一天是个雾霾天,林挚就有点不想出门——美人在怀,他又有好几天没吃上肉了,谁想出去当净化器?林挚耍赖,而庄映棠也十分眷恋他的床,被林挚一撩拨,就半推半就地在床上滚了一天。 晚上,神采奕奕的庄映棠饿了,林挚就帮他叫外卖。结果打开软件一看,家里网断了。 庄映棠不太高兴。可是这么晚了,他也不好再打扰李阿姨,林挚就亲自下厨给庄映棠下了一碗面条。林挚一边看着庄映棠吃,一边儿捣鼓wifi。结果他的技术实在太渣,手一滑,他们家的路由器彻底寿终正寝了。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78 于是第三天,林挚和庄映棠只好约了联通公司的人过来修网,李阿姨恰好有事儿要出门,他们俩自然又得在家呆着。等到网修好了,也已经是晚上了。庄映棠气鼓鼓地逼着林挚答应他,明天一定要出门儿去看电影,然后就消消停停地窝在林挚怀里打游戏。 庄映棠没什么游戏瘾,他消遣的方式就是切切水果,刷刷微博。不过今天,他自然要先搜一搜《大荒》点映的消息,结果刷到的却是—— 《大荒》点映匆忙下线。 庄映棠顿时就懵了。他爬起来就要给院线那边打电话,稳稳他们怎么能言而无信;林挚眼看着要瞒不下去了,只能赶紧抱住他,解释道:“这个跟影院没有关系,这是……” 庄映棠多聪明,林挚这么一犹疑他便明白了。庄映棠木然道:“点映的反响太差,逼得宣传启动了危机公关,是吧?” 林挚艰难地点了点头。 及时止损,这是实在没法子的时候才会走的一步。可是庄映棠实在不明白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他自己的电影拍的怎么样,他心里当然有数;这几年来,他的口味并没有太巨大的变化,谈不上跟普通观众格格不入。再说有《关山》在前,明明反响十分热烈;怎么他的《大荒》拍出来,就成了人人不喜的片子呢? 庄映棠沉默了半晌,对林挚道:“去把样片拿到楼下,我要去看看。” 《大荒》点映之前,他作为导演居然连片子的成品都没看过,再有几百种理由,这也是他的失职。 林挚却磨磨蹭蹭的,一点都不想动。他好不容易连哄带蒙地折腾的三天,还不就是不想让庄映棠看见点映版的《大荒》吗? 这片子第一天上映的时候,林挚就已经偷偷去电影院看过了。网上的某些评价一点都没错,成片故事线混乱、毫无逻辑可言,林挚自己也参与了拍摄,他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故事;这部点映版,完全就是被剪辑给毁了! 这件事的直接责任人,负责盯后期的陈副导演战战兢兢地在深夜接到了庄映棠的电话。可这事,他表示自己也是苦不堪言。原来,后期制作的时候,剧组的那位监制天天都要往工作室跑,什么都过问。他挂了监制的名头,又是投资人,当然大过自己,团队也不得不做些妥协。 ……就他们现在看到的《大荒》,已经是扯皮之后的结果了。 庄映棠千算万算也算不到魏南远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蠢事。要知道,他一部电影扑街了还能拍下一部,可魏南远要是因此被追责,他可能这辈子都别想回 B 城了。 难不成他还真是个能“为艺术献身”的人?那这牺牲也未免不值。 事已至此,总得想办法补救。左右点映还没正式上映,宣传那边也没开始,传播得还不算广。重新剪一下、重新进行后期制作,总还是有希望的。 这是庄映棠消沉了一天之后,立刻作出的决定。 然而,庄映棠还没着手重制,就又出了一桩麻烦事。 ——《大荒》点映的枪版泄露了。 《大荒》的枪版被传到各大论坛上,版主拼命删帖,而资源却如野草一般生生不息。#《大荒》抢先看#这个话题甚至还在热搜上挂了几个小时。 然而网民们日益崛起的版权意识,驱使着众多网友在这个话题底下开启了冷嘲热讽模式。不少人都对倒霉的《大荒》团队表示同情,纷纷说等到成片上映的时候,他们一定去电影院买票支持,贡献票房。 《大荒》眼看着未播先火,可庄映棠却一点儿都高不起来。这种时候,肯定是要先把事情压下去再说啊,谁希望那个不知所云的点映版广为流传啊!庄映棠简直气疯了,这绝对是他的对家干的!为了落井下石,可见是下了血本!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庄映棠名声在外,看了《大荒》枪版的着实不少。起先,传资源的楼主总被骂传播劣质剪辑版——大家都是读过书的人,要不是枪版质量太差,庄映棠的电影怎么会是这种连基本故事情节都表达不清楚的东西? 楼主当然也委屈了。枪版的资源就是这样的,干嘛要费劲恶意剪辑呢?后来的专业分析结论令人大跌眼镜——这段视频根本没有被人剪辑过的痕迹,可见它就是原原本本在电影院里录下来的。 在短暂的惊讶过后,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感叹道:“庄映棠也有江郎才尽的这一天啊,他才几岁?这是伤仲永啊。” 一时间,许多人都跟风附和了这个论调,随处可见有人对“昙花一现”的鬼才导演扼腕叹息。因为《大荒》拍的实在是太烂了;哪怕是庄映棠青涩的出道之作,都比它出彩太多了。 庄映棠这些年也被人黑惯了,他压根不在乎网上怎么骂他。说他江郎才尽他就江郎才尽了?他自己拍的片子自己知道,重新制作一下,一定不会比《关山》差。 庄映棠亲自去了趟公司,目的是找周曜旬追加投资,好尽早着实重新进行后期制作。 哪知,他这一趟却吃了个闭门羹。 周曜旬坐在他哥哥原先的办公室里,一脸为难地看着庄映棠:“二哥,不是我不给你钱,而是董事会昨天已经讨论过了,这部电影的点映口碑这么差,可见正经播放也是要扑街的。还是赶紧上映了——趁着现在热度和话题还在,少赔一点儿是一点。” 庄映棠一听就炸了:“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公映?当然要等重新制作啊!” 魏南远为难地说:“可是董事会已经把《大荒》定义为不值得投资的项目,早点上映是为了止损,他们不可能统一继续追加投资的。” 庄映棠险些被他气死,怒道:“片子剪成这样驴唇不对马嘴的还想上映?你们不如说我被下了降头了!” 周曜旬好言安抚道:“二哥,我知道网上怎么说——他们都说你江郎才尽了,我是不信的。可是人这一辈子不就是这么回事么?怎么可能一帆风顺,怎么可能没有低谷,你怎么可能永远不走下坡路?二哥,你也不必意难平,《大荒》这篇就算翻过去,您别沉浸在过去的失败里,下部电影,咱再好好拍不就行了吗?观众都是健忘的,只要你能满足他们,他们还会继续捧着你。” 庄映棠冷冷道:“我不知道我的话有没有说清楚,这部电影烂成这样,问题完全出在后期上,跟我的拍摄没有关系。你追加一笔投资让我重新做后期,我保证这部电影,赚得不会比《关山》少,你们也不用苦哈哈地壮士断腕,扯什么‘止损’。” 看周曜旬的模样,他似乎听得云里雾里。不过他马上就对庄映棠笑了笑,道:“你专业的事情,我是不太懂的。二哥,你的不甘心我可以理解,可是为了你好,我还是要劝你悬崖勒马,别再钻牛角尖了。” 不管周曜旬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庄映棠就知道,这笔钱他是不可能要着了。没有钱,他当然不可能让人义务给他重做后期。可他也不能让这部电影就这么公映,他得想想办法。 祸不单行,总有人要落井下石。庄映棠江郎才尽的传闻尚未平息,就又有人自称是剧组内部人员跳出来爆料了——《大荒》剧组公然拉皮条,潜规则新人演员。 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怪爆料的人,因为就算他不爆,狗仔早晚也会挖出来。因为魏南远的旧爱和新欢,不知怎么的撞在了一处,知道里彼此的存在,然后在公共场合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这俩演员都没什么名气,按说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来。可是现在不一样,这两位的身上贴了《大荒》的标签啊! 《大荒》现在可是网络热词了,别管是怎么火的吧,黑红也是红啊。 于是一时间,记者蜂拥而至,直接把简岳堵在了公司里。 简岳在公司里躲了一下午,本想等着风平浪静他再回家。可是,闻讯赶来的记者越来越多,他们公司一合计,干脆就让他现场开了个新闻发布会。 能采访到这种莫须有的丑闻的当事人的机会很少,狗仔们立刻精神大振,恨不能给简岳的公司送两面锦旗。可惜,美中不足的是分羹的同行太多,谁也没法抢独家了。 下午六点,简岳准时站在了记者们面前。 简岳没化妆,眼睛红红的,穿着一身素净的西装,白衬衫开着最上面两颗扣子,没打领带,当真是朵我见犹怜的小白花。世人皆有“惜弱”的本能,凶残的记者也不例外;对着这么一朵小白花,采访起来居然都温柔了不少。 记者甲:“传闻说你在大荒剧组拍戏期间遭遇潜规则,请问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简岳的脸上露出了耻辱的表情。在他终于看清了他那个“男朋友”的丑恶嘴脸之后,简岳就再也没脸说他是跟魏南远谈了场恋爱了。于是沉默了半晌,简岳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满座哗然。潜规则的不少,可是当众承认的可不多啊!立刻又有记者激动地站起来,问道:“拿你是被迫的吗?” ——潜规则又不是强、奸,自然是钱货两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承认是受害者也没那么高尚。 不过简岳有公关稿,这个问题他回答的就很有水平:“从出演《大荒》之后,一直到现在,我只接过一个代言,并没有超过我的能力范畴,也没有跟我的名声不匹配。”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79 意思就是:虽然我被潜规则了,但是其实什么好处也没捞着。 ……这就真是受害者了啊。 底下的记者顿时就炸锅了。好么,还能这样潜规则的,简直太没有职业道德了!这分明就是白女票、是逼良为娼啊! 记者丙紧接着又问:“既然这样,那你当时为什么没有选择报警,或是向别的什么人告发他呢?” 简岳脸上痛苦的神色一闪而过,紧接着,他平静地说:“我去找了导演,可是……” 后面的“可是”就没有了。 狗仔们也不需要有,可是后面跟着什么,他们能编出一百种风格迥异的故事,然后选观众最喜欢的那个。 ——大荒剧组惊现潜规则丑闻,导演谄媚投资人,亲自帮拉皮条。 庄映棠差点被这条新闻气死。这个简岳,也太会说话了!他去找过导演是事实,可是他去找导演干什么?他是去告状的么?他明明是去哭诉负心汉的!庄映棠最烦这种事,跟魏南远又没交情,当然会帮苦主了。 ——当然,后来庄映棠确实也没安什么好心,推波助澜了一把;可是,在那种情况下劝分也劝不成啊。 庄照岳一倒下,各路媒体都肆无忌惮多了。那些原来不敢报导的,关于庄映棠的各种“秘闻”,现在也本着法不责众的原则,纷纷加以揭露。 一时间,庄映棠不仅是“江郎才尽的二世祖”,还是谄媚投资人的皮条客。往日的荣光似乎就倾塌在一夕之间,而依旧有人落井下石:“拉皮条算什么?庄映棠自己难道就很干净了么?” ☆、第章 庄映棠不怕被黑。 他成名多年, 有好几部优秀的作品和有分量的奖项傍身,就算这次他真的翻不了身了,他也能靠着下一部成功的电影挽回口碑,东山再起。只要庄家不倒,他就永远不愁没有电影拍。过两年再回头看看,一部失败的《大荒》算什么?谁还没个发挥失常的时候,谁还没有黑历史呢? 可是林挚不一样。他是个才刚刚冒头的演员, 根基还不稳。他得小心经营才能有好前程,那些跟风黑他的人,说不定就是他的衣食父母。靠潜规则上位是什么好词吗?那些人可看不到他们才貌相当天作之合, 他们只会臆想自己愿意相信的丑闻和八卦。他不能让他被扣上这样一个帽子,让他一辈子也翻不了身。 庄映棠在回家之前,就已经迅速做好了决定。 林挚也看见了简岳的发布会,直看得他火冒三丈。这个小新人在庄导房里哭诉魏南远“始乱终弃”的时候, 可不是这副嘴脸!林挚愤愤地想,要不是庄映棠好心从中斡旋, 他现在哪能站在台上,对这些记者颠倒黑白! ……而至于庄映棠当时不怀好意存心看戏的初衷,则被林挚选择性地忽略了。 庄映棠一进家门,林挚就赶紧跑到门口, 亲手接过庄映棠的大衣和包,笑眯眯地问道:“累了吧?饭快好了,有你最喜欢的鸡汤馄炖,待会儿先吃一碗暖暖身子。” 庄映棠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林挚便知道他是看见简岳控诉剧组“拉皮条”的新闻了。他愤愤道:“你别担心, 简岳那颠倒黑白的说法站不住脚的,咱们剧组怎么样,大家都看在眼里。这种谣言能传多久?” 庄映棠疲惫地摆摆手:“这种谣言最是有些人喜闻乐见的谣言。先不说这个了,你跟我过来,我有事要跟你说。” 林挚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其实庄映棠在家的时候很少这么严肃,林挚不敢怠慢,顺从地跟着跟着庄映棠上了楼,一路走到书房里。庄映棠指了指桌子对面的客人位,道:“坐吧。” 林挚有些忐忑地看着庄映棠,心里渐渐升腾起一股不好的感觉。不过庄映棠没让他担心太久,他直截了当地跟林挚说:“我已经叫程珂去给你找房子了,这两天你没事儿的时候也跟着他去看看合不合意,找到了合适的,你就从这儿搬出去吧。” 林挚霍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庄映棠,他慌张地问道:“我、我做错什么了吗?你告诉我,我什么都改!你不要让我搬出去……你、你是不想要我了吗?” 林挚就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大狗,眼睛里盛满了伤心。庄映棠偏开头不看他,心里十分不忍。他哪里舍得不要林挚呢?可是现在不行;林挚现在不能再留在他身边了。至于以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怎么也要等他翻身啊。 庄映棠到底没舍得把话说绝了,他勉强笑了笑,道:“你别瞎想了,《大荒》要重新进行后期制作,公司不给钱了,所以这房子我准备抵押出去。到时候我就得搬回家去蹭吃蹭喝,自然不好带着你。” 他这话说的合情合理,可林挚就是知道,这些都是借口。 ——庄映棠何止有这一处房产,这个抵押掉了,就要混到回家蹭住的地步了吗? 而庄映棠也确实没有打算真的搬回家。这种事他自己就能解决,何必让许晏如忧心?他得粉饰太平,跑回家去不就全穿帮了么。 不过,这话还不能跟林挚说。 庄映棠狠狠心,站起身来,做了个送客的姿态:“行啦,你赶紧回去吧,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找房子——这两天我不给你添乱,我去客房睡。” 林挚伤心地看着他,哑声问道:“那我什么时候还能见你啊?” 庄映棠又是不舍、又是不忍,他闭了闭眼:“我最近忙,恐怕很难腾出时间来跟你见面了,过了这段再说吧。” ——“再说”是什么意思,林挚明白了。庄导就是不想要他了,可是为什么呢?他明明又省心又听话;庄导早上走的时候还叫他等自己回来吃饭呢,才几个小时的工夫,就什么都变了。 林挚十分难过,忍不住哀求道:“你别不让我见你;你别不要我。我、我以后再不敢瞒着你了,我什么都听你的,行不行?” 庄映棠狠狠心,拉开林挚拉住自己的手,道:“先前就说好了的,这段关系什么时候结束,我说了算。你看,我房子都抵押了,哪儿还有钱包养你?我现在自顾不暇,再把着你拴在身边算怎么回事儿?” 林挚伤心地看着他,难道在庄导心里,他就是跟房子一样的东西吗?庄导明明很喜欢他的,至少、至少也要跟猫一样吧! 谁会家里出了事,就把猫扔掉呢? 林挚苦求无果,只好垂头丧气地回房间去收拾行李。他已经想好了,大概庄映棠最近真的很忙吧,那他就不给他添乱了,就等过段时间庄导没这么忙的时候,他再重新追求他吧。 下次一定要争取混到猫的地位! 林挚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心不在焉地把东西往箱子里塞。这时,他的微博推送弹出来了一条消息,林挚随手拿过手机看了一眼,顿时目瞪口呆。 ——某名导被爆私生活混乱,潜规则新人小鲜肉生冷不忌。今晚八点,不见不散。 配图是庄映棠出席某次活动时冷淡的脸。 林挚愣怔地看着这条推送,心里头陡然升起来一股怒意。污蔑!每一个字都是污蔑!这样的句子,怎么配跟他的庄映棠放在一起? 林挚立马丢开收拾了一半的行李,也顾不上伤心了,他紧紧攥着手机,怒气冲冲地冲进了庄映棠的书房,气愤地控诉道:“他们怎么能这样说你!” 庄映棠顺势看见那条微博,微微一窒,有些不自在地偏开头去:“你都知道了啊。” 林挚:“啊?”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80 庄映棠偏开头,强硬地说道:“那你也得走,我是为了你好。” 林挚刚才只顾愤怒,压根没想过别的;这会儿听了庄映棠这“驴唇不对马嘴”的话,一时间有点回不过神来。他愣愣地看着庄映棠:“什么叫为了我好啊,你、你不是不要我了吗?” 庄映棠目瞪口呆,意识到这个蠢货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自己倒先说漏了嘴。他的脸上不由得浮起了一丝红晕,恨声道:“我就是不想要你了;你还不赶紧走?” “那你为什么还要管我好不好?”林挚慢慢蹲下、身,握住他放在膝头的手:“我现在不信你了。” 林挚又不傻,他刚才只不过是被庄映棠吓着了而已。他现在冷静下来,看着这条新闻,再结合庄映棠那句“我是为你好”,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林挚昂首看着庄映棠,从这个角度看去,他的眼睫有点湿漉漉的,非常像温顺的大金毛。他说:“我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别人能替我过日子吗?刚才是我不好,你别生气。” 他道歉习惯了,庄映棠听他道歉也习惯了。庄映棠哼了一声,随口问道:“哪错了?” 林挚笑了笑:“我不该你一赶我,我就要走。我初步反省了一下,我还是太要脸了。” 庄映棠目瞪口呆。这是打算彻底不要脸了吗?他冷冷道:“刚才是谁说以后什么都听我的?” 林挚果然不打算要脸了。他毫无心理负担地说:“可能是小狗吧,汪。” 庄映棠:“……” 他彻底被林挚的无耻惊呆了,以至于一时间都忘了要送林挚走。林挚抓着他的手,柔声道:“让我留下来吧。我想陪你度过难关。我就是跟你在一起,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林挚灵机一动,继续道:“你不是缺钱吗?你找我要啊!我的钱虽然不多,但我肯全都给你,我……”说到这,林挚忽然想起了什么:“你等我一会儿!” 林挚快速跑回房间,翻出他那张压箱底儿的房产证来。他是有产阶级了,应急的时候可以卖房子的!这几个月,B 城的房价涨得疯了似的,算算他也小赚了一笔呢。虽说这点钱对庄映棠来说大概就是杯水车薪吧,可是杯水也是水不是? 林挚一想到能为庄映棠做点什么,就开心极了。他捧着大红本本,兴冲冲地回到书房,把房产证放到庄映棠面前,道:“你别着急,咱们把它卖了,先拿钱给你应急。” 庄映棠看得都愣了:“你什么时候买的房子?” 林挚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就拿到了片酬之后吧。我也不懂什么投资,想了想,就买了房子,没想到真派上用场了。现在楼市这么火,我把价钱挂得低一点,肯定立刻就有人问的。而且我的房子小,总比你的别墅好卖啊……” 庄映棠根本就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他呆呆地盯着房产证上的两个名字,哑声道:“可这上面……为什么会有我的名字?” 林挚眨了眨眼:“你还急得我那天借了你的身份证吗?就、就那天,我过户……” 庄映棠忽然觉得眼睛有点发湿,哑声问道:“你好不容易赚点钱,想也不想就分给我一半,你要是问你拿走,怎么办?” 林挚愣住了:“你问我要我当然给你啊。我也能养活你,我什么都能给你。” 他话音未落,庄映棠忽然伸手抱住了他。庄映棠今天的力气异常大,勒得林挚都有点疼了。庄映棠把头埋在林挚怀里,闷声道:“谁稀罕,才一百平的房子。” 隔着夏天薄薄的一层T恤,林挚忽然觉得自己的胸口好像湿了一片。啊,庄导哭了,好像还哭得很难过的样子……现在林挚也有点难过了,他哭成这样,是、是因为房子太小吗? 半晌,庄映棠从林挚怀里起来,小心地把房产证合上,收进了抽屉里。他瞪了林挚一眼:“明明是给我的东西,你还想拿回去啊?我也不准你把我的东西卖掉。” 这要搁在以往,林挚肯定没意见;可是现在……林挚有点着急:“不把它卖掉,那钱可怎么办啊?” 庄映棠理直气壮地脱口而出:“那你把它卖了,我的家又怎么办?” 林挚愣住了,庄映棠好像也被自己说的话惊呆了。他偏开头,找补道:“我的意思是,刚好我的别墅抵押出去了,这套房子也算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你刚才不是说要回哥哥家住么?哪来的燃眉之急啊。不过林挚才不会傻到戳穿庄映棠呢,他慢慢绽开一个笑容:“好啊,那我们什么时候搬走?我帮你收拾东西吧。” 他们俩嘴里说着要回房间收拾东西去,可是谁也没有动,就挤在书房庄映棠那张无比宽大舒适的老板椅里,腻歪了起来。庄映棠坐在林挚腿上,不经意间,手肘就碰到了他的电脑键盘,把本来处在待机状态的屏幕给弄亮了。 林挚发誓,他真的不是故意要窥伺庄导的隐私的;他只是被忽然出现的光源吸引,无意识地往电脑屏幕上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看得林挚目瞪口呆,庄映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立刻恼羞成怒。 庄映棠一把把显示器的电源拍断了,他凶狠地职责道:“你怎么能乱看别人的东西?有没有点隐私意识?” 林挚顿时觉得十分冤枉:“我又不是故意要看的,你怎么能这样冤枉人啊?亲爱的真相大大。” 庄映棠的脸顿时红了。他瞪着林挚:“你、你怎么知道的?” 林挚偶然能占个上风,顿时斗起了威风。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庄映棠:“眼熟呗。庄林圈的镇圈小甜文,我还在论坛里追过呢。” 庄映棠目瞪口呆,觉得十分羞耻。 ——原来,庄林圈的那个镇圈大手,赫然竟是当事人本人。要不是亲眼看见的,林挚绝对不会相信,堂堂庄导居然会放下身段,跟一群凶残的小姑娘混同人论坛,还装大大!可见当时风头正盛的那个绿林好汉CP 可给他气成什么样了! 不过现在林挚的心里暂时只剩下一个念头:困扰了他良久的疑惑终于迎刃而解了——怪不得他的“大粉”踩起对家来这么舍得花钱,推荐买的毫不手软,原来人家是真有钱啊! ……就是庄导为什么非要在网上装攻呢?明明他当受当的挺开心的。 庄映棠这辈子没这么丢人过。他强迫林挚跟自己一起失忆,把他干的脑残事抛诸脑后。可是想要忘记这么令人印象深刻的事情哪有这么容易的?双方只好各退一步,林挚义正言辞地表示这件事根本没什么好笑的,但是如果庄导实在介意,那他今后一定不再提起这件事,就当它从来没有发生过。 ——事实上,林挚憋笑憋得肚子疼,可他没胆子真的在庄映棠面前笑出声来,除非他今天真的想睡客房。 他们俩这么一闹,八点很快到了。 庄映棠和林挚都非常好奇,那个扬言“有图有真相”的博主究竟能发出什么证据来。因为他们俩自打在一起了之后都挺谨慎的,亲热的事肯定都回家关起门来做,在公共场合基本就是略亲密一点的朋友关系。 庄映棠甚至还用自己的小号,把那个博主设成了特别关注,果然,那边照片一发,庄映棠这里就收到了提示。 两个人立马凑在一起,点开了大图。 ……然后,庄映棠和林挚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林挚才难以置信地说:“就、就这玩意儿?” ——那个博主发的图确实是实拍,而且事情也才过去了没多长时间。那是当时林挚跟星光娱乐解约之前,和庄映棠一块儿跟顾盼吃饭的时候被拍到的。 可是林挚对那天的印象非常深刻;因为顾盼在场,那天他们俩都十分克制,连手都没牵一下。而且,在一家小饭馆儿的大堂里,里头还站着好几个服务员、对面坐着个经纪人,哪个正常人会觉得他们是去乱搞的? 果然,这张照片一发出来立刻就引发了群嘲。不少网友在这条微博底下骂道:“老子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还有忠装反的:“这题我会啊!为什么三个人在一起?肯定是要3P!为什么在小饭馆儿里?你办事之前可不得吃饱么!就是那个路人长的有点挫,到底是谁的品位啊?” 有知情人就说:“那个人叫顾盼,是黎霏从星光娱乐离职之后,他们公司给他新换的经纪人。博主大概是觉得,经纪人是来给那两位拉皮条的。” 众人哈哈哈:“拿这个皮条拉的可够马后炮的——庄映棠和林挚也是老相识了,真要搞还不早就搞在一起了,用得着他拉?” 博主一条也没回,就发了一条微博:“循序渐进。八点半,tocontinue。”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81 这厢林挚围观了全场,还有点难以置信:“这个博主是不是来搅局的啊,这种照片也当证据发,他手里真的有料吗?” 庄映棠哼了一声:“我管他是来干嘛的!偷拍人照片难道很有道理吗?放心吧,我的团队肯定已经开始追查他的了,不管他手里是真有料还是假有料,我都得让他给我吐出来!” 八点半,第二张照片如期而至。 果然是循序渐进——比起上一张照片来,这张显得更与说服力一点,起码上头只有庄映棠和林挚两个人。不过,如果仔细研究一下的话,他们俩对面的位置上,顾盼的手机还在桌子上扔着,一看这人就不是长久离开的样子。 不出所料,网友又是好一番群嘲。不过这一次的热度明显比不上刚才了,好多人觉得这个博主根本就是哗众取宠,压根儿就不来给他捧场了。 这位博主倒是很淡定,他又发了一条微博:“循序渐进。九点整,tocontinue。” 这时候庄映棠接了个电话,是程珂打过来,跟他汇报进展的。这个目的不甚明确的博主已经联系上了,派去跟他谈条件的人正在路上。庄映棠点点头:“看看他手里还有什么东西,合适的就买下了,不要在意价钱。” 不知道是不是程珂那边有了进展,九点钟的时候,博主居然爽约了。吃瓜群众这下就忍不住了,撩完就跑,真是太没有职业道德了!大伙还想看看博主大大还能犯什么蠢呢! 程珂那边一直没再传回来消息,估计不是什么大事儿。庄映棠百无聊赖的盯着手机屏幕,随口问林挚道:“你说,他是干嘛的?” 林挚想了想:“可能是蹭热度的吧。毕竟最近你这么火,下部电影里给自己写个配角演一演,也能出道了。” 庄映棠似笑非笑地斜睨了林挚一眼:“哟,你现在胆量见长啊,还敢嘲讽我了?” 林挚见好就收,立刻识趣地夹起了尾巴,低眉顺眼地表示:“不敢不敢,就事论事。” 庄映棠作势要打他,林挚就把脸伸过去——这也是他们惯常做的,庄映棠当然不会真打,也就是在他脸上轻拍一下。不过今天,庄映棠拍的特别温柔,那力道跟抚摸也差不堵了。 林挚当时就有了点反应。 庄映棠还在他大腿上坐着呢,当然立刻就察觉到了。庄映棠脸一红,指责道:“挨打也能那什么!你是抖 M 吗?” 林挚委屈地说:“你那是打我吗?” 就在这时,庄映棠的特别提示又响了一声,正在笑闹的两个人停手一看,那个博主果然又发了新照片。 这张照片终于有点像那么回事儿了——是庄映棠和林挚肩并肩走进了同一家酒店的大门。 ——但凡是个经验和脑子稍微有一样的黑粉,在手里攥着这么张照片的前提下,肯定要优先发这一张的。不管真相如何,这张毕竟有图和似是而非的真相。再渲染渲染气氛,引导引导舆论,肯定就有人信了。结果这位偏不按常理出牌;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先铺垫了前头那两张。结果就成了狼来了的故事,吃瓜群众们不说一哄而散,可也要好好研究研究这种所谓的真相了。 果然,很快就有细心的人发现了——这张照片上,庄映棠和林挚穿的衣服、戴的配饰,跟刚才那两张吃饭的一模一样,八成是同一天拍的。也就是说,这个时候正处于《大荒》的拍摄期间。 又有人说了:“看招牌啊,西郊的坦丁酒店,就是《大荒》剧组下榻的那一家,这不是什么秘密,好多演员粉都知道。”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在《大荒》拍摄期间,人家同剧组的导演和演员不住同一家酒店,难道要跟博主您住在一起吗? 坚持围观到了现在的群众很少再有单纯奔着八卦来的了——很明显,这个博主并没有什么给力的八卦。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想看看,这个博主究竟还能秀什么蠢。结果博主不负众望,他还真是挺逗的。 网友纷纷表示:“您改个自我介绍吧,把八卦博主改成搞笑博主,我肯定转发支持!” 大伙又哈哈哈了一会儿,然后互道晚安,和谐地结束了一晚上的围观。 庄映棠这一晚上追八卦追得老大没意思,微博上散伙了,他索性也拉着林挚回去睡觉了。林挚今天晚上有点兴奋,他很想做点什么庆祝一下他们突飞猛进的关系——林挚觉得十分振奋,原来庄导这么在意他啊,那他在庄导心里的地位,肯定要比房子高的;如果他有猫的话,那大概还要比猫高。毕竟,庄导可不会答应去住猫的房子啊。 然而庄映棠拍开了林挚不大安分的手,林挚十分委屈,把头埋在庄映棠颈边。庄映棠又好气又好笑,他轻轻拍了拍林挚,解释道:“明天我得早起,指挥程珂他们把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打得满地找呢。” 一夜无梦。 庄映棠说是要早起,可也并没有起得很早。毕竟在网上掐架这种事本质就是要掐给人看的,围观群众都没起,两边干掐有什么意义? 九点半,庄映棠懒洋洋地窝在林挚怀里,把 pad 往他手里一塞,指挥道:“搜林小梨的微博。” 林挚:“……”指挥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林小梨也是《大荒》的新人演员之一,她演的是一个小女鬼,戏份还没九命猫妖多。林小梨转发昨天简岳在开完记者会后发的一条微博,大致是一条励志鸡汤,表示自己会重新振作,及早从泥沼里爬起来云云。 林小梨不无嘲讽地说道:“正常人爬起来容易,对有些人来说就有点难了——毕竟有些人分不清是非贤愚,说不定也分不清上爬还是下陷。” ——简岳昨天刚刚收获了一批粉丝,一下就炸锅了,纷纷攻击起林小梨来。 哪知这姑娘战斗力十足,转手就又发了一条微博。 “《大荒》剧组的新人不只有你一个,老师们的作风和剧组的氛围怎么样,我们大伙都看在眼里。我记得你为了蹭岑老师的接风宴特地提前进组,遭遇了某人的咸猪手时,也还是导演替你解围。当然啦,如今看来庄导也是多管闲事,最后你不也还是跟那位搅到一起去了吗?” 这条微博没有指名道姓,但是说得可算是相当露骨了,大概仅次于指着简岳的鼻子骂娘。众人哗然,这姑娘说的跟简岳说得简直就是两个剧组——这跟当初说好的怎么不太一样啊。 庄映棠看完之后满意地点点头,道:“行了,不看了。我记她一个人情,你再搜搜那个陈奕然。” 陈奕然是林小梨的好朋友,当然在第一时间转发了她的微博。庄映棠只叫程珂找了这两个人,因为她们俩都被魏南远骚扰过,而没有屈服。 然而紧接着,《大荒》剧组的另外几个小演员,都排着队仗义地转了起来。如果说一个人有可能说谎、有可能被收买,可是这么多人都是同一个说辞,那么,说谎的又是谁呢? 其实现在想来,昨天简岳的声明虽然声情并茂,可是他其实并没有拿出任何证据啊。 风向开始掉转。 其实这几个小新人就足够掐得简岳灰头土脸了,不过庄映棠气急了,哪有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这几个小演员的抱团转发其实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水花,庄映棠嫌热度不够,还让程珂给他们买了两个小时的热搜。昨天简岳的记者会因为话题敏感、又捆绑了名导,热度本来就很高,因此林小梨的那条微博的曝光度一上来,立刻就吸引了大波的眼球。 到了这会儿,几个有名的大演员就该“看”见了。 ——第一个有所行动的是宋容来。他没有转林小梨的微博,而是非常客观的地表达了《大荒》剧组是他入行这么多年以来,呆过的氛围最好的剧组之一。演员们不互相勾心斗角、争风吃醋,工作之余他们就讨论讨论剧本,难得的是互不藏私。导演虽然严厉,但是水平很高,也乐意指导新人。演这样一部电影,对他来说是一种升华。 庄映棠这才对林挚道:“行了,你也说点什么吧。” 林挚摩拳擦掌:“好的!可是,我我该说什么啊?” 庄映棠翻了个白眼:“随便你,爱说什么说什么,就站队,站队会不会——省得人家说你跟简岳一样忘恩负义。” 林挚想了想,敲了一条非常简短朴实的微博:“庄导是很好的人。”他自觉这条微博已经足以隐晦地表达自己澎湃的情感,便问庄映棠道:“你要再看看吗?” 庄映棠显然还在记恨昨天掉马甲的事,他果断摆摆手道:“不看不看,你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我这个人是非常尊重别人隐私的。” 于是林挚点了发送。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82 林挚的粉丝没有宋容来多,可是这条微博的热度却比他那条高出不少。林挚的微博一发出来,粉丝们纷纷在底下哈哈哈,萌萌萌,还有cp粉们嗷嗷跑进来喊:“发糖啦!” 林挚一头黑线。 总之,跟宋容来微博下边励志感人的气氛完全不同。 又过了一会儿,陆修远居然转了林挚的微博,他还特地圈了一下庄映棠:“哈哈哈,庄导,你被发好人卡啦!” 大伙一看,不愧是影帝啊,果然慧眼如炬!这可不就是好人卡嘛,多么直白! 小林亲手给庄导发了好人卡,庄林cp这是要BE的节奏啊!哈哈哈,果然我们绿林好汉才是王道! 一片欢脱。 等到庄映棠发现的时候,一切都晚了。林挚“好人卡”那条微博底下的评论,现在几乎全都发散到掐cp上头了。庄映棠见自己好不容易炒起来的庄林 cp眼看着就要毁在林挚一条微博手里,不由得痛心疾首:“你想了半天,就发了这么个玩意儿!” 林挚觉得自己巨冤:“我发送之前,明明问过您了啊!” 而庄映棠的圈内好友杜析雨也出来说话了:“我跟庄导相识很多年了,他不是完人,有许多缺点。刻薄毒舌脾气差,剧组的女演员和小菜鸟经常被他骂哭。但是你要说他拉皮条谄媚投资人,这我是不信的——天地良心,庄映棠入行这么多年,所有的投资都是他自己家的,那什么投资人就是给他大哥打工的,请问你好好的地主家少爷,会谄媚你家长工吗?” 十分有理有据。 简岳再没有出来说话了。这么多人同时站庄映棠,事实如何可窥一斑,他们公司就是脑子进水了,非要跟他“男朋友”那个坑货合作!这下好了,自己头一个就要被炮灰,下一个也不知道是谁。 现在简岳的脑子非常清楚——他自己再不清楚,可就真没救了。他已经开始着手收拢自己的资产,打算退圈去开个饭店什么的…… 他苦涩地想,抱大腿潜规则什么的果然不是正道,自己不仅没能更上一层楼,反倒把多年辛苦打拼的结果全都搭进去了。 这件事情来势汹汹,热度退散得也很快——胜负已分,没什么好掐的,也没新瓜了。事实真相不算完全澄清,可也已经不重要了。对庄映棠来说,这种事的口风有个大致的转机就可以。水至清则无鱼嘛,反正他也不靠粉丝吃饭。 而且,意外地拜昨天那个不知道是什么成分的搞笑博主所赐,庄映棠的私生活从一个侧面被证实了并不混乱。而林挚也只不过是他的圈中好友而已——能一块吃夜宵的那种。 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庄映棠终于肯从床上爬了起来了。他对林挚道:“行了,收拾行李吧,咱们争取明天能搬到新家去住。” 庄导一句要搬家不要紧,程珂立刻风风火火地带人去收拾房子。缺什么都要添,不合庄导心意的东西也要换。程珂那边压力山大,而林挚反倒不紧张——那边什么都有,他们只要带上日常用品和衣服,准备拎包入住就可以。哦,庄映棠强烈要求带上他的枕头,据说他没有这个枕头,就睡不着觉。 林挚对此敢怒不敢言,只好暗自腹诽你明明每天都枕着我的手睡,也从来没见你失眠来着! 林挚买的房子不算大,还不够庄导自己发挥的。而他们俩也想过一过二人世界,合计了一下,就把李阿姨送回了庄家老宅。 许晏如见李阿姨回来了,非常惊讶。庄映棠只说热恋中的人想要过二人世界,被他嫂子锤了一顿后,也没有深究,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第二天庄映棠和林挚如愿以偿地搬进了他们两个人的家。 林挚的这套房子就是一个普通的三居室,主卧有二十多平,对庄映棠来说并不大,不过他依旧很开心。庄映棠把林挚指挥得团团转,将房子一点一点收拾成了他想要的样子。林挚累得满头大汗,却觉得开心极了。 当初他买这个房子的时候也不过是 YY一下金屋藏娇什么的,那知道时移世易,庄映棠竟然真的住进来了。 等他们收拾完房子,已经是晚上了。他们俩一天没怎么好好吃饭,林挚便炒了两个菜,又把端午节的时候冻在冰箱里的粽子拿了出来。庄映棠非常惊讶:“哟,你这儿还有这稀罕东西呢?” 林挚笑了笑:“这是当时我买了粽子叶,自己包的,跟外头买的都不一样,糯米里沁了粽叶的清香。” 庄映棠很有兴致地剥了一个吃,惊喜地说到:“还是蛋黄肉的!哎,你怎么会想起来包粽子了啊?” 林挚稍微扭捏了一下,便道:“那天我不是要约你出来么?就是……”他想了想,略去了表白的事,接着道:“想把这个房子送给你;我还准备了一顿烛光晚餐呢。这几个粽子就是添头。” 庄映棠含笑看着他:“我都不知道,原来你已经预谋了这么久了啊?那你现在可得偿所愿啦。我马上就要身无分文了,从此就得住你的房子、靠你养。” 林挚的胸口蓦地涌起一股热流,他握住庄映棠的手,柔声道:“你放心,我就是出去搬砖,也能养的活你。” ☆、第章 庄映棠乔迁新居, 很是新鲜地跟林挚在新家腻歪了好几天。他当然不可能真的靠林挚搬砖养活自己——也养不起——很快,他筹措的第一笔资金到了账,便可以开始着手筹备《大荒》后期重制的事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另一桩麻烦要解决。当时周曜旬表示就是公司有意让《大荒》赶紧上线,扑完拉倒,庄映棠还得去说服他们推迟上映。 公司里,照例是周曜旬接待的他。 周曜旬的模样仿佛与庄映棠从无龃龉一般, 他热情地招呼秘书拿出茶海来,又叫她送来一块茶饼,亲自给庄映棠泡了一壶香喷喷的普洱。 伸手不打笑脸人, 庄映棠结果周曜旬殷勤递过来的茶杯,高贵冷艳地道了声谢。 周曜旬脸上的笑意于是更浓了:“二哥尝尝看,这可是我的珍藏呢。” 言外之意就是,你看, 我多么重视你。 结果庄映棠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你的珍藏?”他玩味地戳了戳那块茶饼:“可我怎么看它有点眼熟呢。” 周曜旬脸上的笑容一僵。 ——其实这茶饼就是他临时让秘书找出来的, 他这么说不过是想在庄映棠面前卖个好而已。可谁想到他居然认识庄照岳的东西,而且丝毫不给面子,当众就给揭穿了! 庄映棠嗤笑一声:“周曜旬,你这点儿也太正了, 我哥那么多藏品,就这么一块茶饼是我帮他淘换来的,可你偏就选了它。” 庄映棠一边说着还摇了摇头,颇有几分扼腕叹息的模样, 把周曜旬气了个仰倒。 这么一折腾,周曜旬再也装不下去兄友弟恭了。他木着一张脸道:“二哥想必无事不登三宝殿,咱们不如就长话短说吧。”他看了一眼表:“我一个小时之后还有个会。” 庄映棠耸耸肩:“尽够了。我就是来问问,公司计划让《大荒》什么时候上映?” 周曜旬作思索状,半晌,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不过你也知道公司规矩的。总公司旗下自有经营娱乐业的子公司,这种细枝末节,还送不到我桌上。二哥,你要是不急就在这儿等一等,我让秘书去帮你查查。” 庄映棠冷笑一声:“查什么?好像前两天信誓旦旦地跟我说董事会决定让《大荒》尽早上映的不是你似的。罢了罢了,我就一个要求,《大荒》不能赶眼下的时间,最早也要等到春节档。” 周曜旬叹了口气:“二哥,你何必明知故问呢?”他把椅子往庄映棠跟前拉了拉,仿佛推心置腹似的:“公司的意见就是即使止损,这样的口碑,即便等到春节档能怎么样呢?连热度都退了,不是更收不回成本了么?二哥,我是在商言商,说起来似乎不近人情;可你想想,止损的不仅是公司,还有你啊。你早点走出低谷,早点筹备新作品一雪前耻,不是皆大欢喜?” 庄映棠不耐烦地说:“我要重新剪《大荒》。我只要三个月,保证不给你赔钱。”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83 周曜旬皱了皱眉:“这事我说了也不算,可是公司不会再给《大荒》投钱了,你……” 庄映棠打断了他:“钱的事我自己想办法,你只管把《大荒》延期上映就是了——这没什么难的吧,只要把工组暂停一下就可以。” 周曜旬满脸为难地沉默着,仿佛庄映棠咄咄逼人。 ……庄映棠还就是咄咄逼人。他之所以敢来找周曜旬,就是因为周曜旬这个位置坐得不可能太稳当。虽然公司现在能维持表面上的平静,可这实际上不过是因为大伙还忌惮着不知道哪天就醒过来的庄照岳罢了——当时许晏如可是亲自出面给他撑腰,大抵还是信任血脉相连的。 而庄映棠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因为周曜旬在他印象里并不是个拎不清的人,可他最近针对自己种种挟公器而私用的做法简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如果是他的话,明知道自己还要背靠庄家这棵大树,怎么会急着给庄家人穿小鞋使绊子呢? 庄映棠垂下眼帘,而周曜旬比他还沉得住气,一时间,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过了好半晌,周曜旬办公室的门忽然响了三声。周曜旬抬起头,皱眉看着门口,可还没等他应声,门就被人从外头推开了。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迈着方步走了进来,口中道:“小周啊,该开会了,就等你一个了……哟,映棠怎么来啦?” 来的这人庄映棠还挺熟,是庄照岳最倚重的副手,名叫谭涟生。谭涟生今年五十多岁,早年也是杀伐决断的人物,不过这两年不知道是不是年岁渐长的缘故,似乎越来越往佛系发展了。 这不,他一见庄映棠,那个似乎火急火燎的会立马就被抛诸脑后了。他亲切地拉着庄映棠絮叨:“今天怎么想起来来公司了?你哥哥怎么样了?急不急着回去啊,不急的话,等开完了会,谭哥请你吃饭吧。” ——谭涟生比庄映棠他爸也小不了多少,以至于庄映棠从小每次跟着庄照岳的辈分叫他谭哥时,都觉得莫名尴尬。不过尴尬归尴尬,谭涟生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对他一贯十分爱护。 果然,庄映棠和周曜旬连话也没说一句,这位敏锐的实权二把手就很快发现了他们二人之间的微妙气氛。谭涟生脸上的笑淡去了些,道:“兄弟两个闹矛盾啦?嗨,你们小孩子家啊……说说看吧,谭哥给评评理,好不好?” 而周曜旬显然不欲多说,他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大不了的,亲兄弟还能有隔夜仇么。谭总,不是要开会了么,咱们……” “倒也算不上矛盾。”庄映棠不耐烦听他虚与委蛇,突兀地打断了他:“我有事求他,他不肯,您进来的时候我们俩正僵持呢。” 谭涟生大概是跟庄照岳一块儿工作久了,连护犊子都学了个七七八八。他也不问缘由,先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对周曜旬道:“你也是,映棠向来懂分寸的,他要做什么你应着就是了,还至于闹什么僵持吗?” 周曜旬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他深吸了一口气,冤枉地说:“不给《大荒》追加投资,这是董事会的决定——当时您也在的啊。” 谭涟生一时语塞:“哦,是这事儿啊。唔,这还真是董事会定的……不过,映棠啊,你也太见外了,缺钱了跟叔伯大哥说啊。这么着,这钱公司不出,但是谭哥私人借给你,行不行?” 庄映棠摇摇头:“谢谢谭哥,可我不是来要钱的。公司的决定我完全理解。我今天来就是跟周总谈谈《大荒》延期上映的事,我要重新剪片子。” 庄映棠顿了顿,接着道:“《大荒》点映失败是我的责任,全赖我没看好后期。魏总是外行,也太不上心,把片子剪得一塌糊涂,有些顺序都跟剧本对不上。但是《大荒》拍摄如何我心里有数,重新制作一下的话,这片子肯定不比《关山》差。” 谭涟生怜悯地看了庄映棠一眼,叹了口气:“你啊,你啊,唉!”他一咬牙:“行,不就是春节么,这事交给谭哥了,一准儿给你搞定了!” 庄映棠心满意足:“谢谢谭哥帮我这个忙了。《大荒》要是赚不到钱,赔了多少从我分红里扣;可要是它活了……我要追责。” 谭涟生沉吟道:“这事我自己说了不算。不过你放心吧,公司自有章程。” 庄映棠笑了:“好,改天我请您吃饭。”说完,他挑衅地看了周曜旬一眼,扬长而去。 周曜旬看着庄映棠离开的背影,神色晦暗不明。谭涟生冷笑一声:“走吧,周总,会议室里的老家伙们可都等着您呢。” 周曜旬忍不住道:“这事董事会已经定了,您怎么还……” 谭涟生现在看起来一点都不慈爱了,他漠然道:“反正钱已经花出去了,多赔一点少赔一点的区别罢了。你犯的着这个节骨眼跟他较劲么?周曜旬,你这位子坐得本来就不稳当,就别没事节外生枝了。” 再说庄映棠,春风得意地回到家,很想立马跟林挚分享一下今天周曜旬吃瘪的经历。不过林挚不在家,他去试镜了。庄映棠有些失望,想了想也赶去了临时的工作室——现在到春节满打满算也就剩下不到四个月了,要想精心做后期,时间其实是非常紧张的。 林挚本来没打算这么快接剧的,因为庄映棠特地给他挖来的大牛经纪人还没到位,未来该怎么发展也没个仔细的章程。可是现在,庄映棠欠了一屁股外债,他得赶紧赚钱给他媳妇填牙缝。 林挚去试镜的这部剧名叫《我的前男友》,是杜析雨给牵的线;而他去试镜的角色,就是里头那个倒霉催的“前男友”。 《我的前男友》首发绿 JJ 候非常火爆,按时下流行的说法,叫大 IP。这本书很适合改编成电视剧,而且自带粉丝群,班底又靠谱,大火的几率很大。 《我的前男友》是部大女主戏,林挚那个角色虽然是男一号,可在里头也只能沦为女主的背景板。内定的女主角据说有点背景,自身条件和演技都不错,就是没什么名气,所以需要一个比较火的男演员捧一捧。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缘故,男主角的片酬开得非常高。 于是片方跟林挚一拍即合。林挚基本上是他们目前找到的、愿意接这个剧本的男演员里最红的一个,而且演技也不错,演一个倒霉催的受气包大概也不会出戏。而林挚则恰好缺钱,靠谱的剧本这年头本来就可遇不可求,肯开的比市价高一截的就更稀有了。这种馅饼砸在头上解了他的燃眉之急,林挚都想给杜析雨供长生牌位了。他现在恨不得今天试镜,明天就进组;早一天拍完,早一天往家里拿钱。 《我的前男友》的导演名叫石曙光,论资排辈的话算是杜析雨的后辈。他之所以能跟杜析雨混得交情莫逆,林挚私以为靠的是体型。 ——如果说杜析雨是个小巧灵活的胖子的话,那么石曙光就是一个威武雄壮的胖子。他比林挚还要高一些,体重大概得有二百四十斤。大冬天的,他坐在事情的院子里,就穿了件棒球衫,还要时不时扇两下扇子。 林挚试镜排第三号,不过大家都知道,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这个角色铁定就是他的了。 林挚到的比剧组通知的时间足足提早了半个小时,今天杜析雨没空陪他来,就叮嘱他先去跟导演打声招呼。石曙光一见林挚眼前就是一亮,他站起身来,如同一座移动的肉山,泰山压顶似的走到林挚跟前,热情地跟他握了握手:“林老师是吧,久仰久仰!” 这么客气的导演林挚还是头一次见,不由得觉得受宠若惊,连忙回以十二分的客气。石曙光爽朗地一笑,对助理吩咐道:“给林老师拿十二号剧本。” 他又回头跟林挚说:“时间还早,您先准备准备。” 林挚翻开剧本一看,哟,这段还挺有挑战性的。这是段独角戏,男主角受了感情和事业的双重打击,在雨夜里奔跑发泄。台词只有一个字:“啊——”,感情喷发全都得依靠表情和动作。 这种桥段如果不结合前因后果的话,演起来很容易显得傻逼;比如现在,林挚就有点入不了戏——他满脑子都是咆哮教主在网络上广为流传的经典表情包。 这时候试镜已经正式开始了。一号试镜演员是个文质彬彬的小白脸,拿到的剧本是一边做饭,一边跟女主角絮叨的一段。林挚这才发现,石曙光原来是个非常严谨的人——他的这种严谨体现在,跟试镜演员搭戏的不仅是如假包换的女主角本人,道具也准备了半新不旧的案板和菜刀、以及一颗新鲜白菜;工作人员甚至还抬过来一截橱柜。 林挚抽了抽嘴角,这个剧组的道具可真是够辛苦的。 不过一号的表演比较一般,一直被女主压制着。台词才说到一半,石曙光就粗暴地打断了他:“行了,下一个!” 试镜演员看着凶神恶煞的导演,屁都没敢放一个,就夹着尾巴跑了。 二号抽到的片段是求婚戏,被塞了一大捧玫瑰花不说,道具 tiffany 钻戒居然是真货!林挚看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个剧组可真是财大气粗啊,试镜的道具都准备得这么…… “cut!”林挚的思绪被石导的怒吼打断了,他扭脸一看,石曙光几步走到二号身边,蒲扇般的大手毫不留情地扇在他的后脑勺上。林挚光是看着都打了个哆嗦,石导这力道,不会给人家打成脑震荡吧…… 便听石曙光怒道:“双膝跪?你可真有想法!你是求婚还是上香啊?一点基本常识都没有,还拍什么戏!” 二号欲哭无泪:“导演,我、我是太紧张了……” 石曙光冷笑道:“一紧张就给女主角跪了?”他从善如流地改了口:“心理素质这么差,还拍什么戏!” 二号:“……” 林挚在一旁摸着下巴围观,忽然觉得有机会不如介绍石导跟庄导见一面,搞不好他们俩也能成为莫逆之交呢…… 他正胡思乱想着,有工作人员跑过来对他道:“林老师,该您了。”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84 见识过了导演对“道具”的执念,林挚便自觉地脱了大衣和毛衣,只剩了一件衬衫在身上——这个场景发生的时间是在春夏之交,穿件长袖衬衫已经足够了。 林挚被寒风吹得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早知道试个镜导演都跟有强迫症似的,他说什么也要贴一身暖宝宝…… 林挚往镜头前一站,就想开始表演,哪知却被石曙光止住了。石曙光和颜悦色地说:“小林你先等一会儿,道具马上就位。” 石曙光对他的态度倒是不错,可林挚依旧十分想骂娘:这种独角戏还要什么道具啊,难道他还非得让自己穿他们剧组准备的戏服么? 林挚正想着,剧组的工作人员竟然开来了一辆洒水车! 林挚倒是不介意拍戏的时候吃点苦头,什么夏天穿棉袄、冬天下池塘,都不在话下。可问题是,现在就只是试镜而已啊,真的需要这么较真么! 旁边的工作人员低声安慰林挚道:“林老师,石导特地吩咐过,咱们这车里储的是温水,这样您还能少受点罪……” 林挚抽了抽嘴角,行吧,这位导演还挺细心的。 如果说刚才林挚还迟迟不能入戏,那么在见识过两回导演努怼试镜演员后,林挚已经奇迹般地找到了一点感觉。水洒在身上的那一刻,林挚立即开始了表演,他做出奔跑的姿态,脸上的表情却并不狰狞——即便他已经这么痛苦了,也依旧是隐忍内敛的。 感觉火候到了,林挚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啊——” 整段表演不过几分钟,石曙光并没有像打断刚才那两名试镜演员一样,直到林挚的表演结束了,他才站起来喝了声:“好!非常不错!” 喷着温水的洒水车一直开着,直到工作人员小跑着拿来毛巾和军大衣,七手八脚地把林挚包裹起来。 石曙光走过来,满眼惊艳:“小林啊,你这段表演真是太贴合人设了,可见功课做得非常好!” 说完,石导又对工作人员道:“男一号定了,通知后面的人可以散伙了——小林,后天你来剧组,咱们把合同签了!” 林挚大喜过望,从一堆毛巾和厚厚的军大衣里艰难地伸出去一只手,跟石曙光握了握:“谢谢石导!” 石曙光回握着林挚的手,热情地摇了半天。 试镜结束后,林挚先分别给庄映棠和杜析雨报了喜,又兴高采烈地回家做了一大桌子菜。过了不久,庄映棠也回来了,两个人开了瓶红酒,开开心心地吃了一顿饭。 林挚喝了小半杯红酒,整个人都飘飘然地迷离起来。他亲昵地咬着庄映棠的耳朵,用自以为低沉暧昧、实则震耳欲聋的声音说:“双、双喜临门,不如吃颗脐橙啊。” 庄映棠捂住耳朵,回吼了过去:“就你这醉猫样,行不行啊?” 这林挚可不干了,他忽然发难,一把把庄映棠扛了起来,不满地说:“你、你竟然说你男人不行……我现在就让你看看,到、到底是谁不行!” 一边嚷嚷着,林挚走着猫步就把庄映棠扛回了卧室。大头朝下的庄映棠默默捂住脸:还行,醉成这样了,还认得家在哪儿…… 而林挚不仅没忘了家,也没忘了肩膀上的媳妇。短短的一段路,林挚走得一步三摇,都没忘了吃豆腐,弄得庄映棠面红耳赤。好容易等林挚晃晃悠悠地进了房,一把把庄映棠扔在柔软的大床上,然后整个人都扑了上去。 这醉鬼没轻没重的,再把自己压出个好歹来!庄映棠吓得往旁边一滚,林挚扑了个空,整个人陷进柔软的被褥里,怀里正好抱住一个枕头。林醉猫也不挑,抱着枕头嘿嘿直笑,还拿脸颊蹭了蹭:“庄导,你可真软啊。” 庄映棠:“……” 然后林挚就没有下一步动作了;他只来得及把枕头往怀里紧了紧,几乎就保持刚才扑倒的姿势,均匀地打起小鼾来。 而才被他弄得不上不下的庄映棠气得几乎吐血,他毫不客气地踹了林挚一脚,心想,你还行个屁啊! ☆、第章 庄映棠带回来的酒当然不会差, 因此宿醉并没有给林挚带来多少痛苦。第二天上午,林挚是被窗外明媚的阳光叫醒的,他不怎么情愿地睁开眼,却见窗帘大敞着,庄映棠早就不在家了。 林挚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发现自己正把被子抱在怀里,两腿还紧紧地箍着庄映棠的枕头。而他背后的半边身子全都袒露在空气中, 睡衣向上蜷起,露着一截后腰。 幸亏家里的暖气给得足,要不这么睡上一夜, 非得冻感冒了不成。 庄导走的时候,居然不给他盖被子!林挚有些失落地坐了起来。《我的前男友》还在前期准备阶段,他可能要等到下个月才能进组,这段时间他都得闲在家里, 而且,他现在红了, 也不可能像原来一样,去别的剧组蹲点儿找群演的活干,倒是少了一条补贴家用的路。 林挚不想在家当米虫,琢磨了半天还是决定去庄映棠的工作室, 接着给他当助理——如今家里穷,省一点是一点,蚊子再小也是肉不是? 林挚做了决定之后,就哼着歌了出门打算去找庄映棠, 临走前还顺手带了份爱心便当。 庄映棠先前住的别墅抵押出去之后,仓促间又重新租了个写字间当工作室。总归跟原来用惯的地方不一样了,小,虽说也算五脏俱全,可格局还是比不上以前的顺眼。林挚坐在外间等庄映棠的功夫,就开始盘算起等到这回结了片酬,他头一件事就是要把原先庄映棠的别墅先买回来。 林挚怕打扰了庄映棠工作,便也没让人进去告诉他,就一直坐在外头,边玩手机边等。等到庄映棠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中午了。庄映棠的身后跟着几个行色匆匆的工作人员,他们大概是要去吃午饭。 林挚忙站起来,雀跃地叫了一声:“庄导!” 庄映棠回头看见林挚,有那么一瞬间,脸上似乎闪过了一丝惊喜;不过林挚没有看清,因为紧接着,庄映棠的脸就“刷”地沉下来了。 林挚只觉得莫名其妙,压根想不起来哪里得罪过他,便索性装作没有注意到。他殷勤地迎了上去,笑道:“庄导,我做……不是,我恰好路过您这儿,顺便上来看看。哦,我还买了点你喜欢吃的东西,现在应该还热着……” 哪知庄映棠并没有表现出一丝高兴的神色,他打断了林挚,拿下巴点了点前台,吩咐道:“哦,放那儿吧。我们现在要去吃饭。” ——庄映棠看见林挚,气儿就不打一出来。为什么呢?这事就说来话长了。 时间回到昨天晚上。 林挚酒后超常发挥,只用了一只手,就把庄映棠撩拨得起了兴致,结果出师未捷就先败在了床上——他居然自己就睡着了!好吧,这不是重点;庄导怎么会是耽于肉、欲的人呢? 林挚不仅睡着了,还亲亲热热地抱着一只枕头,把正主就这么晾在了一边!好吧,这也不是重点,反正他们两个人夜夜都抱在一块儿,睡得一点都不自在!可是想不到,林挚居然暴露了他贪得无厌的本性——没一会儿,枕头就已经满足不了他了;他把枕头往底下塞了塞,霸道地抢了庄映棠盖的好好的被子。 ——他们俩盖的是一床双人被,也是他们家目前唯一一床被子。林挚虽然抢了庄映棠的被子,可他自己也不盖,当亲媳妇似的抱得死紧。庄映棠抢夺未果,到了后半夜,就打起了喷嚏。 庄映棠早上起来人就有点恹恹的,结果扭头看看林挚,体壮如牛居然没有感冒,而且唇角还带着春、情蜜意,在梦里跟他的被子相亲相爱呢! “阿嚏!”庄映棠一看见林挚就觉得鼻子痒。他这个喷嚏打得狠了,再抬起头来眼泪汪汪的,林挚大惊:“您怎么病了?” 庄映棠气得直磨牙,拒绝跟林挚说话。 林挚倒也没放在心上。庄导嘛,时不时的就要生一回气,这很正常;大概就像是姑娘们来大姨妈的那几天一样,据说男的每个月也有这个时期。而像庄映棠这种搞艺术的,这个时期可能比普通人要频繁一点儿。林挚甚至还因此沾沾自喜过——他脾气好、忍耐力强、擅长哄人,跟庄导多么般配! 林挚急吼吼地拧开保温桶的盖子,他今天特别机智地带了鸡汤——汤就是昨天晚上才熬好的,晾凉了以后分装在小玻璃食盒里,冻在冰箱里,要喝要煮面拿一块出来热开了就行,非常方便。林挚本来是觉得天气冷,随手带了一碗给庄映棠暖身子,没想到就赶上人感冒了,歪打正着。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85 盖子一打开,满室飘香。饿了一上午的人们纷纷驻足,连庄映棠也没什么出息地顿住了脚步。林挚一看有戏,赶紧趁热打铁,殷勤地打开了保温桶的第二层盖子:“还带了你喜欢吃的蛋黄粽子。” ……庄映棠的胃就不争气地屈服了,继而强硬地控制了他的心。他不由得想,不就是生气么,晚上回家再生也不迟啊。两个人当着别人的面冷战难道很好看么?想到这儿,庄映棠勉为其难地说:“好吧,看在你这么用心的份上,我今天中午就不出去吃了。” 林挚顿时眉开眼笑。 站在一旁围观了全场的程珂垂涎三尺——那个保温桶可挺大的呢!他忍不住道:“庄导,那我们……” “你们出去吃盒饭啊。”庄映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是没人给你送饭吗?” 程珂满腔悲愤,可惜对着凶残的无良导演,敢怒不敢言。不就是有人送饭吗?有什么了不起!虽然没有人给老子送饭,但是、但是,狗粮管够啊! 汪! 庄映棠把林挚领到里间的休息室,自己往沙发上一坐,矜持地等着投喂。林挚先把鸡汤拿出来,然后把几样小菜一一摆在桌上围城一圈,最后是一碗米饭,以及那个他原本准备让庄映棠当点心吃了粽子。 摆完了菜,林挚又把筷子递给庄映棠。几个小菜色香味俱全,看得人食指大动,庄映棠十分满意,便大发慈悲地邀请道:“你陪我吃吧。” 林挚大喜过望,“哎”了一声。 不过林挚并没有马上动筷子,他先拿起那个粽子,熟练地剥了起来。庄映棠在一边看着,不由得觉得十分感动。想想他跟林挚在一块也快一年了,林挚一直都非常有耐心。庄映棠心中暗叹:他对我多好啊,专门做了饭菜带过来,等了我一上午,自己却不急着吃,还先给我剥粽子……这么险些,抢被子也是无心之失嘛,喝醉的人,跟他计较什么呢? 庄映棠一边自我感动着,眼看着马上就要原谅林挚了。可就在这时,蛋黄粽子被完好地剥了出来,林挚却拿筷子一插,“嗷呜”一口送进了自己嘴里! 庄映棠的眼神一直追着粽子,顿时就有点不高兴。不过他又想,只有一个粽子嘛,他想吃一口就吃吧,大不了…… 他这个念头都还没转完,那小小的一颗粽子,三两口就全进了林挚嘴里。等庄映棠反应雇来,要阻止林挚已经来不及了——他只来得及愤怒地“喂”了一声。 林挚嚼着有点粘牙的粽子,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庄映棠可没脸像幼儿园小朋友一样质问他为什么吃自己的粽子,他只拿眼睛瞥着桌子上的粽子叶,表情十分不悦。 这回林挚看明白了——庄导这是因为没吃上粽子,不高兴了。他笑了笑,解释道:“本来是给你带的,可你不是病了吗?感冒了就要多吃点儿清淡的,这粽子又油又粘,不容易消化,等你好了咱们再吃行不行?” 反正已经没有了,不行也得行了,庄映棠气鼓鼓地想。他承认林挚说的都对,可是……他就是好气啊!抢了自己的被子,还抢自己的粽子!最可恨的就是这张无辜脸——直男都比他精明点! 愤怒的庄映棠已经决定了,下午就打发程珂再去送一床被子,蠢直男,睡客房去吧! 晚上,丝毫不知道危机即将降临的林挚,哼着歌在客厅的卫生间里仔仔细细地洗了个澡——因为主卧的浴室被庄映棠占了,好半天也不出来。林挚则想赶紧跳过洗澡环节好吃脐橙,好不容易庄导早回来了一天呢。 结果,当林挚裹着浴巾,兴冲冲地跑到卧室时,却吃了个闭门羹。主卧的门被锁了,而林挚全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一个劲儿敲门呢。庄映棠被他烦得不行,把门一开,将昨晚被林挚抱了一夜的那只枕头“吧唧”摔在他脸上,哼了一声,说:“跟你的枕头相亲相爱去吧!” 林挚莫名其妙地抱着一只枕头,赶紧敲门卖惨:“可是咱们家只有一床被子啊,你要冻死亲夫么!” 庄映棠气哼哼地吼了回去:“放心吧,冻不死你——再说,程珂新送了被子,自己拿着盖!” 被子都送来了,看来是早有预谋。眼看着庄映棠真的没有给他开门的打算,林挚只好垂头丧气地去住了客房。 而庄映棠早早地躺在床上,也不太开心。昨天就没吃上脐橙,今天还有点想吃呢……好像有点儿得不偿失,算了,小惩大诫就好,明天让他回来睡吧。 ☆、第章 林挚还不知道庄映棠已经决定放过他了。 为了自己的幸福, 林挚决定积极开展自救行动。过了一会儿,林挚可怜巴巴地去敲了庄映棠的门:“庄导,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庄映棠没理他。 林挚的语气便更加软了几分:“那我今天睡沙发,你让我少睡两天客房,行吗?” 庄映棠在房里听得心有点软,回了一句:“随便你。” 林挚满意了, 把被子抱到客厅,往沙发上一放。双人被,大得很, 被子角难免耷拉在地上。林挚仿佛没看见,去打了一盆热水。 至于为什么刚洗完澡还要洗脚,这种细节就不要计较了,林挚权当自己是提前进入了中老年养生阶段——反正他的目的也不在这儿。 庄映棠躺在床上, 忽然听见了“哐当”一声,紧接着, 林挚一声懊恼的低呼就传进了他的耳朵里。庄映棠条件反射地差点问一句“怎么回事”,不过他忍住了。他蹑手蹑脚地从床上下来,把耳朵贴在门上,聚精会神地听着外头的动静。 客厅里响起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 似乎是林挚在收拾什么东西;又了一会儿,主卧的房门再次被敲响,林挚沮丧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庄导, 我、我把被子弄湿了……” 庄映棠:“……” 林挚听他还不说话,有点着急地说:“是真的,我刚才想泡泡脚,结果心不在焉的,就把盆给打翻了。” 庄映棠听得冷笑了一声:“盆好好的能从地上翻到沙发上去?你是泡脚,还是玩杂耍啊?” 林挚一时语塞,觉得自己这个谎言扯得十分不上道儿;他怎能忽略了重力呢!唉,别说庄导,连牛顿都得被他气活了…… 这谎反正是圆不上了,林挚干脆破罐破摔耍起了无赖:“可是的被子已经湿了,您就心疼心疼我吧!” 庄映棠:“……” 庄映棠终究舍不得真让林挚盖床湿乎乎的被子睡一晚上,这么着没准真得生病。他认命地叹了口气,打开房门:“进来吧,以后再跟你算账。” 严厉惩罚变成了小惩大诫,小惩大诫又成了记账。庄映棠心想,都快爬到我头上去了,下次可绝不能再这么惯着他! 林挚欢天喜地地进了门,一把抱住庄映棠:“你真好。” 庄映棠冷着脸推开他:“别套近乎,规矩点儿。” 林挚就觉得有点委屈,不就是一个粽子的事儿么,自己也是为了他好,他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呢? 林挚心里想什么都往脸上带,庄映棠多敏锐,一眼就看出了林挚的不忿。他冷笑了一声:“怎么,不服气?” 正在腹诽的林挚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鬼上身一般心直口快:“就因为一个粽子,您就不让我上床!” 他居然还真敢不满!庄映棠心头火起,脱口而出:“谁跟你说粽子了!明明是因为昨天晚上……”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86 戛然而止。庄映棠老脸发烫,说不下去了。他狠狠瞪了林挚一眼,跑到床上把被子一裹:“睡觉了!” 怎么吵着吵着就睡觉了?林挚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那被子里伸出一只修长的素手,准确地拍在吸顶灯的开关上,房间里顿时陷入了黑暗。林挚也爬上床,努力回想着昨天晚上的事:他们一起吃了饭,他不争气地喝醉了;然后他扛着庄导进屋,把他这样那样了!再然后……他就睡着了。 ……怪不得庄导要生他气呢! 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林挚赶紧把旁边裹成蚕茧的庄映棠连人带被子抱进怀里,讪笑道:“都是我不好,一杯倒还喝什么酒啊;你别生气,我今天给你赔罪行不行?” 他一边说着,手就顽强地往庄映棠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子里塞了进去,攻城掠地长驱直入,摸进了庄映棠的睡衣下摆。 为了表示自己还在生气,庄映棠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结果当然是挣脱未遂,也就由他去了。 林挚今晚拿出了十二分的努力,已经快两个小时了,他还自我感觉良好地认为刚进行到一半。 庄映棠有点受不了了:“够了,够了……” 林挚加快了速度:“快了,快了!” 又半个小时。 庄映棠有些失控:“够了,说好的给我赔罪!到底是我赔罪还是你赔罪?” 林挚满头大汗,大言不惭地说:“就是赔罪啊!我今天多赔一点,你先记在账上。下回咱们再吵架,你就先拿来抵,不就不气了吗?” 庄映棠:“……”我现在就快气死了! 引狼入室庄导十分懊悔,明天一定要把这小混蛋赶到客房去睡! 腰要断了啊! 事后。 庄映棠连气都没能多喘一口,就沉沉地睡了过去,林挚抱着他清洗他似乎完全不知道。因此庄映棠也就忘了告诉林挚,明天——应该已经是今天了——要跟他的新经纪人见面。 庄映棠的工作室从来没签过艺人,因此也就没有设置经纪人这个职位。林挚是他“挖”来的第一个艺人,有可能也是最后一个。为了他,庄映棠亲自出面,给工作室签下了第一个经纪人。此人名叫彭让,在业内名气极大。 彭让入行多年,曾供职于多家公司。他手里带出来的著名艺人数不胜数,其中就包括影帝陆修远——这回就是他帮林挚搭的线。彭让此人大概是比较喜欢玩养成,比起那些已经成名的艺人,他更喜欢带有潜力的小新人。大概除了林挚的资质和庄映棠开出的天价薪酬让他心动之外,林挚现在可塑余地极大也是吸引他的一个重要因素。 庄映棠早上起来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司机接他去工作室,他就坐在后排靠着林挚昏昏欲睡。半路上,司机一个急刹车把庄导从睡梦中惊醒,他定定地看了林挚好一会儿,才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林挚不明所以,庄映棠懊恼地一拍脑袋:“今天替你约了经纪人见面啊!” 因为庄映棠忘了提前告知,林挚跟彭让这头一回见面就未免手忙脚乱。本来他们应该在庄映棠的工作室见面,可是工作室突然搬了,现在那个地方太逼仄,所以就改在了林挚家里。 ——反正今后彭让就是与林挚关系最密切的人之一了,早晚也要频繁出入他家。 于是林挚逆着早高峰的车流一路狂奔,一边紧急打电话给顾盼,叮嘱他俩买些蔬菜水果、肉禽蛋奶送到家里——林挚也是运气不好,家里的存粮刚好吃光,还没来得及补仓呢。 幸亏庄映棠给林挚约的是上午十点,不算特别反人类。林挚匆忙把家里收拾了一遍,把不该出现的东西都藏好后,顾盼拎着两个大袋子到了。他显得比林挚还紧张:“林、林哥,这也太突然了。” 林挚一边麻利地把苹果橙子什么的一股脑放在一只盆子里洗,一边道:“该提前点跟你说的,怪我怪我。唔,香蕉买了吗?拆几根摆在果盘里……” 两个人在厨房好一阵忙活,摆了个看似随意、但是细看过去则挑不出毛病的果盘出来。林挚又抓了把咖啡豆扔进磨豆机,可机器还没开始启动呢,门铃先响了。 林挚推了顾盼一把:“可能是快递。” 顾盼打开门一看,外头站着略斯文的一个男人,约么三十多岁,没穿快递员的工服。顾盼一愣,对方先抬头看了一眼门牌号,跟他确认道:“181502,没错——你不是林挚先生吧?” 顾盼:“……啊?” 男人伸出手:“你好,我是彭让。” 顾盼条件反射地握了上去:“你好……哎?” 顾盼整个人都呆住了。彭让!那不是他未来的上司先生吗?说好的十点钟,为什么他会提前半个小时到啊!顾盼垂眼看了看自己,袖子卷的一高一低,衬衫只有一半掖在腰带里……见老板什么的,没谁比自己更狼狈了吧! 林挚有些紧张地坐在新经纪人身边,欲哭无泪的小助理端上来一壶茶,就夹着尾巴躲进了厨房里。彭让人看起来很随和,但是身上那股气势震慑顾盼和林挚两只菜鸟绰绰有余。 他们俩就像两个小学生,彭让问一句,他们俩答一句,别提多怂了。 彭让同林挚彼此介绍了自己的基本情况之后,对对方暂时都很满意。此时,他打量着林挚的房子,笑眯眯地问道:“你这房子是买的,还是租的?” 林挚也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是买的。” 彭让赞许地点点头:“年轻人不乱花钱,这个习惯挺好的。唔,三居室,你自己住啊?” 林挚迟疑了一下;虽然是自己的经纪人,可毕竟头一次见面,他有些拿不准要不要把自己的感情生活也和盘托出。 而彭让见他迟疑,已冷不防又问了一句:“不会是跟你那个助理住在一起吧?” 林挚一口茶水顿时呛进了嗓子里,咳得眼泪汪汪的。他看了看厨房里长的又高又怂的顾盼,不由得一阵恶寒:“当、当然不是了!您怎么会这么想……” 彭让笑眯眯地摆摆手:“忘了告诉你,你的情况呢,庄导早就跟我介绍过了。你的保密意识不错,但是还不够圆滑。唔,虽然我是你的经纪人,但是信任是要慢慢建立起来的,你做的不错。好了,下面,我们可以谈谈你的职业规划了。” ☆、第章 彭让在入职之前, 是用心做过功课的。庄映棠告诉他,林挚资质好也不缺钱,于是他给林挚制定的就是少而精的高端路线。跟名导名演员合作,代言有逼格的商品,宁缺毋滥。 可谁知道时移世易,他这份规划做完了还没捂热乎呢,林挚就跑去接了一个一看就是圈钱的偶像剧。 在林挚看来, 《我的前男友》也算是个不错的剧本了,开价又高,可彭让却完全不这么认为:“以你的起点——当群演的三年不算啊——头一部戏就是庄映棠, 再往后的杜析雨是后起之秀、蒲峥嵘是前辈大师。可现在呢,你跟先前那会儿比,也算功成名就了,结果却选了这么个……”他似乎挺看不上石曙光的, 忍了半天总算没口出恶言:“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吗?” 林挚有点脸红, 他犹豫了一下,老实地说道:“最近有点缺钱,我看这片子片酬开得高,就……”他踌躇了一下, 又道:“而且,这部原作挺红的,改编的也不错,也没雨那么差吧。” 彭让叹了口气:“不算差, 可对你来说也绝对算不上好,知道他们家为什么片酬开的这么高,却找不着大咖接男一号么?因为演员的班底不成,不确定性太大了。不说这个,你这部戏跟我给你规划的路线也有点冲突。”彭让无奈地摊摊手:“不过算了吧,你接都接了,信用比什么都重要。” 十二月一过,林挚正式进组。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87 《我的前男友》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女主角名叫林璐诗,她的爸爸是 B 城最顶尖的富豪之一。林璐诗毕业之后一心想进娱乐圈,林先生为了捧女儿,专门投了一大笔钱,于是就有了《我的前男友》。 于是,这个没名气的女一号在剧组的地位是最超然的——毕竟是全组的衣食父母。好在林璐诗虽然有点公主病,可从不无故欺人,拍戏的时候也不含糊,林挚惊奇地发现,这姑娘虽然不是科班出身,可是演得居然还不错。 林璐诗喜欢演戏,整个剧组就林挚演得最好,她没事的时候就也爱跟林挚往一块凑,要跟他对戏讲戏,有数不清的问题。她还是林挚的粉丝,一激动就会叫他“赵日天”。 而另一名演员,演男二号的郑泽彤,也是带资进组。他跟投资人也是父子关系,不过不是亲生的,带进来的“资”跟林璐诗也很有差距。林挚总算知道彭让为什么不看好这个剧组了——主要的几个演员除了自己都是关系户,不确定因素实在太大了。 林璐诗演得不错又敬业,这完全是意外之喜;而郑泽彤基本没有演技可言,关键是还觉得自己演得不错,这就比较要命了。就说今天下午的这场戏吧,他一共 NG 了三次,演得一次不如一次,林挚觉得石曙光的两条眉毛都要粘在一起了,可偏偏郑泽彤觉得自己发挥得不错,一次比一次有进步。 第四次 NG,石曙光还忍着没说什么,郑泽彤先不干了。 他一边不耐烦地冲着镜头摆摆手示意要休息,一边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他的助理赶忙蜂拥而上,披大衣的、递热水袋的、递保温杯的,实在慢了一步挤不上去的,就在外围嘘寒问暖。 郑泽彤不耐烦地挥开助理们,冲着石曙光走过去:“石导,您要不给我讲讲我哪里演得不好呗。老这么 NG,我也没个头绪啊。” 他这话说得倒也没有问题,可是语气实在不怎么好。石曙光的脸当时就绿了。 林挚在一边看得提心吊胆的。 ——以他有限的合作过的几个导演来看,这种行为简直是在找死。这要是庄映棠,大概早就暴跳如雷,连人带资一块儿扔出剧组了;换成脾气比较好的杜析雨的话,大概会笑眯眯的叫他滚出去。 林挚剧本也不看了,他小心地觑着石曙光的表情,这个大胖子导演看起来战斗力十足,脾气说不定也不比庄映棠好…… 可是哪知道石曙光的脸色虽然难看,却神奇地耐住了性子没说什么。他把郑泽彤叫到镜头前,把刚才那段的回放给他看。 “你看看这段儿,你的表情绷得太死了,像是假笑;你再听听这句台词,感情不到位,还错了俩字,你再看看这儿……” 林挚冷眼旁观,觉得石曙光已经说得很给他留面子了。刚才郑泽彤NG的那几场他都看了,换成庄映棠,只会冷笑一声:“这剧照这么播,你就等着活跃在中二少年们的微信表情包里吧,演什么戏啊,回家当网红多好……” 然而郑泽彤并不想要石曙光给的面子,他不耐烦地打断了导演,道:“台词怎么啦?不是后期能配音么。” 石曙光被他噎的一窒,嘴角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就在林挚再次觉得导演要炸时,石曙光居然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台词是能重新配,可是你演的呢,难道让后期把你的脸p上去?” 郑泽彤笑了笑,无辜地看着石曙光:“可是,导演,我觉得我演的挺好的啊。” 石曙光的样子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起来破口大骂,可神奇的是,他最后居然什么也没说。石曙光假笑了两声:“你自己觉得行,那就过了吧。” 林挚简直都惊呆了。自己演的不行就找导演闹脾气,然后居然还闹过了!这剧组居然能容忍这种神操作,怪不得彭哥说这剧坑呢。 不过,幸好这整个剧组这么能作的只有郑泽彤独一份儿。而且他在其他方面还算比较拎得清——林璐诗后台比他硬,林挚咖位比他大,他都不敢招惹。平时不顺心了就拿助理撒气,或者欺负欺负别的小演员。 这天晚上,又有一场雨夜戏。 为什么要说“又”呢?实在是因为石曙光大概是个投错了胎的水做的男子,对日雨夜雨太阳雨全都情有独钟。林挚进组五天,已经被洒水车浇了四次了,最近的一次在今天上午。 ……得,眼看就要达成“每日一淋”成就了。 林挚敬业归敬业,可也禁不住天天挨浇啊。再说故事发生在B城,又不是伦敦,有必要天天下个没完么? 林挚狼狈地打了个喷嚏,决定先去睡一会儿。 林挚一睡就睡了一下午,闹钟响起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还昏昏沉沉的。林挚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头像针扎似的疼。 大概是终于感冒了。 离拍摄进度表上标注的时间还剩两个小时,林挚就打电话给顾盼,让他给自己送点感冒药来。顾盼一接电话,立马大惊小怪地嚎了一嗓子:“林哥,林哥你怎么了!” 林挚的嗓子哑的不像话,幸亏下一场雨夜戏是跟男二号大打出手,没有台词,嘶吼几声嗓子哑不哑的也没什么关系……吧? 顾盼很快拎了一兜子药来了,林挚一看就笑了:“你这是把药店的非处方完都给搬空了吧?” 顾盼可没心情跟他开玩笑,他担心地摸了摸林挚的头:“林哥,你发烧了啊!不行,你得去医院——药店都买不到退烧药了。” 林挚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没事,今天还剩下一场戏,大伙都准备好了。拍完了我就跟你去医院,你再等等,用不了一两个小时的。” 顾盼只好应下。林挚拍戏的工夫,他去买了热汤面和馄饨,倒在保温桶里温着;保温杯里还有刚熬好的姜汤,待会儿让林挚喝一点驱驱寒。 结果顾盼再回片场一看,傻眼了。 一辆巨大的洒水车停在路上,正冲着林挚和郑泽彤一个劲儿地喷水。两个演员身上只穿了长袖衬衫,湿答答地贴在身上;头发也浇的一绺一绺的,不绝地往下滴着水。 石曙光怒吼道:“cut!郑泽彤,你没吃饭吗?小霸王打不过倒霉菜鸡,你觉得这合理么!小林,你也收着点,他跟不上你的戏!” 这一场戏,倒霉催的男主和不可一世的男二为了女主角大打出手,男主角当然不是男二号的对手。可是林挚没想到,明明郑泽彤平常看起来也挺霸道的,打起架来居然这么菜! 林挚还没说什么,郑泽彤不干了:“冻死了!导演,这段我演不好,让替身上行不行?” 林挚:“……” 石曙光一口答应:“行行行!郑泽彤的三号替身准备,赶紧把这段拍完——镜头调一下位置,尽量不要拍到替身的脸!” 郑泽彤的替身演的比他好多了,起码看上去能把菜鸡男主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前面拍的都很顺利,最后一个动作,替身一拳挥在林挚的脸上,林挚十分配合地应声倒地。 “好!过了!”石曙光激动地起立鼓掌,在冬夜里瑟瑟发抖的工作人员们也都说笑着开始准备收工,只有替身有点怔愣,他刚才那一拳打得太实了,跟说好的不太一样啊。 不过很快,别人也都发现不对了。林挚躺在雨水里半天没起来,顾盼头一个飞奔过去,把林挚扶起来。林挚额头滚烫,顾盼二话不说把他扛起来,往早就热好的车上跑去。 接着就是石曙光。短暂的怔愣过去,他立刻发觉这是出了意外了。他是导演走不开,就派了一个副导演带着助理去给顾盼帮忙。而那个倒霉的替身被晾在原地都快哭了:完蛋,不小心把男主角打晕了,这工作是不是要黄了?他是不是还要赔钱啊? ☆、第章 “……所以说, 他发着烧还硬撑着拍了一场雨夜戏码,现在好了,感冒变肺炎,热度迟迟退不下去,也不知道会不会烧傻,”庄映棠暴躁地在医院里踱来踱去,严厉地质问顾盼:“请问, 你犯蠢你也跟着犯蠢,那我要你是干嘛用的?” 顾盼觉得自己巨冤,可他一个辩解的字都说不出来。他现在两股战战, 随时可能给庄映棠跪了;他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个导演长得这么漂亮,却竟然这么可怕! 而根本无心听医生诊断、到现在还以为是自己一拳打晕了男主角的替身已经跪了。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88 他欲哭无泪地跪在林挚床前,一边祈祷男主角赶紧醒过来, 一边悼念着自己渐行渐远的工作……和钱包。 庄映棠几次想看看林挚的情况,都被这个碍手碍脚的替身给挡住了。最后他实在忍不住踹了替身一脚:“你是谁啊?”他狐疑地看着替身:“你不会是谁家的孝子贤孙, 跪错了病床了吧?” 替身恐惧地看着这位浑身散发着煞气的名导,结结巴巴地憋出来一句:“我我我、我是肇事者……” “肇事者?”庄映棠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而后转向顾盼:“他真是感冒转肺炎?那为什么会有肇事者!” 顾盼欲哭无泪,恶狠狠地瞪了胡说八道的替身一眼, 终于也跟着跪了。 这时,病床上的林挚发出了两声有气无力的咳嗽,顿时吸引了病房里所有人的注意力。庄映棠霸道地把障碍物踹开,扑到林挚床头, 难得温柔低语:“林挚,林挚,你醒啦?” 林挚点点头,忍不住笑了:“刚才就醒了;庄导,医生可没说过我‘不知道会不会烧傻’吧?” 随意发挥被拆穿的庄映棠脸都没红一下:“你本来就够傻了,还用的着烧么!” 林挚的肺炎不算严重,输了几瓶消炎药就好多了。他还想挣扎着回去拍戏,被庄映棠严厉地按了下来:“彭让给你请了一周假,你养好了病再说。” 林挚有点犹豫:“可是拍摄进度……” 庄映棠哼了一声:“就你们那破剧,随便拍拍就行了,拍摄进度拖了还可以从后期里抠啊。石曙光脑子有坑,我凭什么替他担心进度?” 其实林挚只需要在医院住两天,然后就可以被庄导打包回家了。他不愿违拗爱人的意思,可私下里却有些担心石曙光不愿意准他的假。 可是林挚显然想多了。石曙光对害林挚意外生病的事十分过意不去,第二天就拎着大包小包上医院来看他了。石曙光愧疚得无以复加,握着林挚的手一个劲儿地赔不是:“这事儿都赖我!你安心养病,彭哥已经给你请好假了——一个星期够不够?不成咱再多养两天!” 林挚摇摇头:“一周足够了。” 他也并不想拖进度啊!很想早点拿到钱交家用的! 也不知道彭让是怎么跟石曙光说的,林挚如此配合的态度简直把他感动得热泪盈眶。 林挚被庄映棠强行按在家里,当弱不禁风的林姑娘养一个星期,不准出门赚钱也不给吃脐橙,还给他请了个家政阿姨做饭,弄得林挚觉得自己像个废人,十分沮丧。一周之后,林挚在庄映棠面前憋了一整天,没敢发出一个类似呛咳的音节,庄映棠终于松口答应送他回剧组了。 送林挚回剧组的这一天,庄映棠特地腾出整个白天的时间。他带了程珂和两个助理两个保镖,把一辆七座的商务车塞得满满当当的,而被挤在后排的正主林挚犹如一个添头。庄映棠身边的人从来都不少,可林挚跟了他小一年了,还没见过他这样兴师动众地摆少爷架子呢。 ……搞得就像是去砸场子的似的。 庄映棠一行人到片场的时候,石曙光早就开工了。两个保镖先跳下车,一左一右地守在车门处。接着是两个助理和程珂,满怀抱着林挚可能根本不会用到的热水袋保温杯羽绒服。最后,庄映棠才拎着一脸懵逼的林挚不紧不慢地打开车门。他们虽然人不多,但是架不住庄映棠气场强,显得浩浩荡荡的。 这石曙光能看不见么?他赶紧暂停了拍摄,满面喜色地迎了上来。 ——看起来像是个皆大欢喜的走向,石曙光态度良好,庄映棠的心态就平和了大半。然而就在这时,忽然有一路小跑着超过了砸场子七人组,扑向石曙光。只见那人一把握住石曙光的手不住道歉:“哎呀,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泽彤今天可是起了个大早,结果您猜怎么着?”他声情并茂地一拍大腿:“路上遇着一起车祸,足足堵了一个小时……” 石曙光的脸都绿了。 紧接着,本剧的男二号、带资进组的小透明郑泽彤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姗姗来迟。他带了八个助理、八个保镖,还有司机经纪人等等不一而足,从人数上就足以碾压庄映棠。庄映棠的脸顿时就黑了。 ——好不容易装一次逼,结果没做功课,居然输给了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小透明! 石曙光的脸比庄映棠还黑。他不耐烦拨开还在长篇大论地絮叨的经纪人,怒道:“知道迟到了还不安静一点滚去化妆,骚扰导演、打乱工作进度,你以为收工晚就能显得你们来得早吗!” 经纪人被他训得发愣,郑泽彤可不干了。自打他进组以来,这个傻大个导演一直都对他客客气气的,连怎么拍有时候都听他的。今天却忽然这么当众下他面子,这落差他哪受得了?郑泽彤自觉没脸在这儿待下去了,转身就要走。 庄映棠眯了眯眼,对自己的一个保镖使了个眼色,保镖立刻会意。然后也不见那保镖如何动作,郑泽彤忽然脚下一滑,脸着地摔了一跤。 这就给了郑泽彤的经纪人充分的时间追上来安抚他:“泽彤啊,咱们工作态度要端正,不带这么闹脾气的啊。导演说你两句怎么啦,这名导脾气都大着呢……” 郑泽彤被他叨叨的头晕:“你先扶我起来……” 话唠经纪人“哦”了一声,麻利把郑泽彤捞起来,可也没耽误他接着叨叨:“要说咱们石导对你真是不错啦,咱们今天确实也太耽误功夫了。你可不能这样啊,这要是以后跟那个……”他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个“可能对你不好”d额反面典型,忽然福至心灵:“庄映棠!” 庄映棠听见自己居然被点名了,还以为是刚才保镖使的那下绊子暴露了。要知道他身边的人都是庄照岳亲自挑的,身手是个顶个的好,这傻白甜经纪人要是能看出端倪,他还真愿意高看他一眼。 哪知道经纪人苦口婆心地继续道:“庄映棠!庄导,听说过吧?多少大咖挤破头想上他的戏,那才是出了名的刻薄毒舌呢!你以后要是能跟他合作,还不得气得上吊?” 庄映棠:“……”别做梦了,就这种蠢货一辈子也别想上老子的戏,上吊去吧! 石曙光欲哭无泪,深悔自己怎么就一时见钱眼开接了这么个破活!现在好了,自己憧憬了好久的前辈偶像好不容易想结交自己(少年你想多了),他还没跟人说上一句话呢,就被这个蠢货给破坏了! 庄映棠先前有点被迫害妄想症,他一直觉得林挚重病除了这个热爱雨水的蠢导演有锅,搞不好还有人从中作梗。他刚才就想亲自质问他认为十分有嫌疑的郑泽彤来着,可现在亲眼见过这个傻逼团队之后,他又开始怀疑这伙人加一块可能也长不出这害人的脑子。 ……大概就是真的演得差吧。 庄映棠忽然觉得兴味索然。 他不准备理郑泽彤那活宝了,扭头跟林挚说:“你去化妆吧。”然后自顾自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我在这待一会儿。” 没人敢赶他,而且石曙光快高兴疯了。庄导这是要指点他拍戏吗?一定是的吧!他兴奋地跟着庄映棠:“欢迎!太欢迎了!” 庄映棠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石曙光的眼睛直放光:“您这边请!”说着,他不由分说地把庄映棠拉起来,硬是推到自己的位子上,按着他坐了下来:“您看看!” 庄映棠虽然不以武力见长,可好歹是个正常男人,然而在熊一样的石曙光面前,他简直毫无还手之力。庄映棠顿时愤怒了:“你是导演还是我是导演?难道你还想让我替你拍戏吗!” 石曙光连连点头:“是是是您说的对!”他从善如流地将庄映棠扶(拎)起来,随手拽过来一把椅子放在导演旁边的位置:“那您坐这儿,坐这儿。” 庄映棠:“……” 石曙光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意气风发地一挥手:“准备!” ☆、第章 这个走向庄映棠也是始料未及。 他明明是来给小龙套撑腰的, 为什么现在会莫名其妙地坐在这儿指点石曙光拍戏?说起来这个石曙光究竟是靠什么成名的,这种随心所欲神展开的脑回路么?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89 石曙光还不知道庄映棠如何腹诽他的,难得庄导愿意指导他,他当机立断推翻了拍摄计划,从后头调了一场比较重要的戏份——这场戏,男主女主、男二女二齐上阵,爆发出一场激烈的冲突。 开拍前, 石曙光先满怀激动地给他们开了个动员会。 “……跟我这样的导演合作的机会,你们已经战胜了一大半的演员,拿到了;但是, 跟庄导这样的导演合作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今天,他亲临现场,不吝赐教, 你们一定要拿出你们最漂亮的演技、最饱满的精神状态……” 庄映棠全程木着张脸,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这么会鸡血正能量, 就不要当导演了,去当教导主任好不好啊? 林挚低着头不敢笑。石导的讲话虽然尬出天际,但是庄导那一脸羞愤欲死的表情莫名地有些诱人…… 石曙光终于发挥完了,扭过头去讨好地看着庄映棠。庄映棠抽了抽嘴角:“快开始吧, 我赶时间。” 要不是为了小龙套,他真是多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石曙光兴奋地直搓手,庄导急着看他们的表演呢!他大手一挥:“action!” ——石曙光拍摄的时候还是尽职尽责的。尽管偶像就坐在身边,可他还是一直聚精会神地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这段戏短小精悍, 顺顺当当地演一遍下来,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难得的是,就连郑泽彤也没拖后腿,可能是他进组以来发挥最好的一次了。 石曙光本人觉得非常满意,喜滋滋地问庄映棠道:“您觉得怎么样?” 庄映棠心想我觉得不怎么样,意味深长地看了石曙光一眼。 然而石曙光显然对自己非常有信心。他一拍大腿,对几个演员道:“发挥得不错,中午加鸡腿!”然后又狗腿地看向庄映棠:“您对他们的鼓励我已经传达到了,您还有什么建议么?” 庄映棠二十八年的人生中从未见过这种活宝,郁卒地摆摆手,干巴巴地说:“没有。” ——建议你换演员你肯定也不能干啊。 石曙光顿时大喜过望。 庄映棠糟心地看了他一眼,道:“不过,你一个走搞笑风的偶像剧,为什么喜欢用阴雨天背景?你不觉得跟你的主题格格不入吗?” 庄映棠就是随口说两句,只是因为对林挚无端隔三差五地挨顿淋很有意见而已。哪知道,石曙光居然掏出随身的小本本,奋笔疾书把他刚才胡扯的那两句话给记了下来。 石曙光那双被满脸横肉挤得都快看不见的小眼睛里闪烁着灼人的求知欲:“好的庄导,您说得非常有道理!这点我会改的——然后呢?” 庄映棠心想然后还关我屁事,反正他家小龙套看起来是不用挨淋了。他神秘莫测地笑了笑:“没有了,你很有前途。” 很有前途的石导看起来兴奋极了,他扑过来又想抓庄映棠的手,不过这回庄映棠早有准备,险险躲开了。 庄映棠的两个保镖不动声色地隔开了石曙光,庄映棠笑了笑:“那今天就先这样吧,人我给你送回来了,可别再让我去医院接了。” 因为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奇葩导演,导致庄映棠那天离开片场其实是有点匆忙的。可是他的目的达到了。现在全剧组的人都知道,他们那个资历尚浅的男一号跟庄导交情不一般,对林挚更加客气了。 就连一直很能作妖的郑泽彤也在经纪人苦口婆心的劝导下,不敢再找林挚麻烦——其实郑泽彤觉得自己巨冤,虽然他的确是有点看不上这又土又直男的“前辈”吧,可他从来也没主动招惹过他啊。 就是雨夜他晕倒的那一次,为什么要把锅甩给自己?他也被洒水车淋得够呛,明明是导演一直不给过啊。 郑泽彤原本还没怎么着,这下心里有些不忿起来,但是经纪人看得严,他也不可能有什么动作。 林挚实在不习惯别人处心积虑的讨好,拍戏之余还有些不自在,幸好导演和林璐诗还跟原来一样。 石曙光是因为脑回路比较特别,一直沉浸在与名导前辈交好的幻想中不可自拔;林璐诗则是我行我素惯了,也用不着讨好谁,而且她原本跟林挚关系就不错。 所以整个剧组里,林挚就跟她相处得最舒服。而且他自己是个基佬,跟女孩子玩儿比跟性向不明的男人还少了几分顾忌。他们俩还像原来一样讲戏讨论剧本,林璐诗笑称他们“五百年前是一家,都是缘分”,渐渐的,两个人还真交上了朋友。 有一天,林挚神神秘秘地把林璐诗叫到一边,拿出 pad 调出几张图片给她看:“你觉得这两个钱包哪个好看?” 现在林挚赚了点钱,跟上次送庄映棠表的心态又有不同:爱人的生日固然重要,可是他现在也是交家用的男人了,当然不能把所有的钱都砸在送礼物上啊。 林璐诗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要听实话吗?” 林挚:“……” 林璐诗诚实地看着他:“都挺丑的——你都买这么贵的钱包了,为什么不选好看一点的?” 林挚沮丧地低下头。就知道会这样!幸好这次他聪明了一点,知道找狗头军师参谋,要不然……想想上次的“大卫”吧,真是不堪回首。 林璐诗感叹道:“要不是看你选的是男士钱包,我都要怀疑你是直男装基佬泡妹子了。” 林挚顿时愤怒了:“我也不喜欢你这样的啊——你看你,一点都不像个男人!” 林璐诗笑得花枝乱颤。 最后林挚在林璐诗的帮助下,选了一款据说“漂亮”短款钱包,还便宜了一千块钱。林挚琢磨着,冬至那天晚上没有他的戏,他应该能陪庄映棠吃顿夜宵;如果收工早,他还能亲手准备…… 结果冬至那天下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原定的拍摄计划就只能取消了。副导演兴冲冲地通知大家,下雪也不必在房间里闷着,投资人来探班了,要请大伙儿吃火锅。 ——这会儿是中午一点多,他们剧组才收工,还没来得及开饭。林挚算了算时间,这顿火锅吃完了,他大概还来得及回家准备晚饭,实在是意外之喜。 林挚并没有见到那位投资人先生的面,他和林璐诗坐的那辆车路上抛锚了,等他们赶到饭店的时候,投资人坐的那个包厢早挤满了人。不过他们俩对结识投资人的事都没什么兴趣,跟工作人员和没能抢上位的小演员坐在一间,反倒吃得更自在。 不用跟投资人以及领导应酬,林挚这顿饭吃得怡然自得。这屋就属他咖位最大,小演员们一开始都有点拘谨。不过一屋子都是年轻人,林挚又没什么架子,很快他们就进入了吃火锅的正常环节——抢肉。 一盘子肉下进去,都等不到熟就不剩什么了,没见过这种阵仗的林璐诗目瞪口呆,她什么也抢不到,只有林挚偶尔会帮她捞点东西。幸好演员们胃口都不算大,这个环节只持续了不到半个小时。 林挚又慢悠悠地涮了点菜,就放下了筷子,望眼欲穿地等着导演过来宣布原地解散自由活动。可是又过了好一会儿,隔壁依旧没有动静,林璐诗知道他要给神秘男朋友过生日,便碰了碰他的胳膊,说:“你去跟石导请个假先走一会儿呗,反正就聚餐嘛,也没什么正经事。” 林挚便起身去了隔壁包厢,结果在门口碰见了副导演,副导演一脸晦气地叫住他:“林老师,你有事啊?” 林挚点点头:“是啊,我想早点走,去找石导请个假。” 副导演摆摆手:“嗨,石导喝高了,你看看我这鞋,全是他吐的。你现在跟他说什么他也听不明白,要我说啊,你干脆就先走得了,反正今天也拍不了什么了。”副导演想了想,又道:“这么着吧,你给他发微信说一声,待会儿等他清醒点了,我再提醒提醒他。” 林挚想想确实也是这个道理,便对副导演道了谢,走了。 顾盼一早就在外头等着接他林挚了,林挚三两步跑上车,顾盼一边跟他说笑,一边发动了车子。 他们俩谁也没看见,石导跌跌撞撞地追了出来,被喷了一脸尾气。 原来,石曙光虽然醉了,可还懂得看手机消息。他喝着喝着,突然看见了林挚发来的请假微信,不知怎么的就急了。石曙光火急火燎地冲出来,却只看见了一个不怎么真切的车屁股。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90 投资人迈着方步跟了出来,笑呵呵地把石曙光扶了回去,压低了声音劝道:“你看看,这是何必呢?你可是导演啊,你想叫他做什么,难道他还敢违拗你的意思?” ☆、第章 石曙光惊疑不定地看着投资人, 酒顿时就被吓醒了一半。投资人笑了笑没理他,却是对众人道:“大伙都吃好了吗?听说你们下午放假,我请大家去唱歌,怎么样?你们可不能嫌弃我老头子无趣,一定得赏脸啊。” 众人一阵哄笑,有机灵的已经开始拍马屁了:“魏总您说什么呢,您看上去最多四十, 正是男人风华正茂的时候!” ——这神秘的投资人赫然正是魏南远。自打他大刀阔斧地搞黄了《大荒》,自觉以后可能在老东家讨不到什么好了,就开始给自己谋后路了。 这事庄映棠一点儿都不知道。魏南远刚才看了石曙光那失魂落魄的劲儿, 着实有点庆幸刚才林挚来晚了——否则,他才发现的这么有意思的事,说不准可就要泡汤了。 魏南远被那几个机灵的小演员哄得哈哈大笑,等笑完了, 又对石曙光道:“走走走,你坐我车, 咱们边走边说。” 车上,石曙光半阖着眼,也不知道是醉了还是情绪低落。魏南远轻笑一声,忽然道:“要是真这么喜欢, 就别委屈自己了。” 石曙光顿时睁开眼,矢口否认道:“您、您胡说什么呢!” 魏南远揶揄地看着他,反问道:“我说什么了?” 石曙光愣了半晌,索性不再说话了。 魏南远叹了口气, 亲密地去揽他的肩——结果没环住,只能把手放在石曙光的背上——低声道:“小石啊,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就该悟了,人生苦短啊。” 石曙光显然是听明白了。他神色颇为挣扎,最后还是泄气地摇摇头:“不成,这不成。” 石曙光不知道魏南远是怎么看出来的,可他的确挺喜欢林挚的;从林挚来试镜那天起,他就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可问题是,人家凭什么要跟他呢?林挚风华正茂、前途无量,他又胖又丑,也不算顶有名;就他手里的这点资源,真要算起来还是高攀了人家的…… 石曙光有贼心没贼胆,欲望憋在心里一天天膨胀,可干的最出格的事,也就是加了几场雨中戏码,隔着湿透的衬衫,饱饱眼福而已。 结果没想到林挚的身体不如他好,没几天就把人给弄进医院了。 往后石曙光再没敢动用过洒水车;再说,林挚跟他最敬重的前辈似乎关系不一般,那他就更不该有非分之想了。 魏南远嗤笑一声:“你啊,你可真是……你动动脑子好好想想,庄映棠那是什么身份,他要什么人没有?可林挚呢?他又算什么;他也不过就是个玩意儿罢了。” 石曙光仿佛惊呆了,一脸三观崩塌的愤愤不平:“怎、怎么这样?” 魏南远脸上鄙夷的表情一闪而过,耐着性子诱哄道:“你是第一天进圈吗?圈里有多乱,你不知道?” 石曙光知道,但是因为他本身外型决定的上限并不能达到眼光的下限,他自己没什么机会乱。但是现在想想那些曾耳闻目睹过的事,叫他有点相信魏南远的话了。 一边是敬重的前辈,一边是喜欢的人,一齐泡在满脑子的酒精里,石曙光简直心乱如麻。 魏南远的眼睛在石曙光看不见的角度闪着恶意又雀跃的光:“林挚在庄映棠眼里什么都不是,庄映棠又怎么会因为一个小宠跟你计较。可你呢?你是真喜欢他,他跟着你,不比跟着庄映棠好?小石,你好好想想,这事儿要是成了,你没什么损失,还能救他。” 一个“救”字戳进了石曙光的心里,表情也有点松动了。魏南远拍了拍他的肩膀,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他,趁热打铁地说:“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喏,这东西留好了。我跟你说,这可是好东西,你有钱也买不到。只要给他吃半片……怎么着都随你心意。” 石曙光大窘,手里被硬塞了一个瓶子,就如同拿着块烫手的山芋,简直不知道该往哪儿放。魏南远极其瞧不上他那副怂样,皱了皱眉,不耐烦地说:“看上了你就上啊,你怎么知道他看不上你?” 石曙光看着他的表情犹如看着白痴。 ——废话,有庄映棠珠玉在前,林挚得瞎成什么样才能看上他! 魏南远也意识到自己说了蠢话,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开始信口给他灌鸡汤:“可你喜欢他啊,你心诚啊,心诚则灵!” 石曙光醉得七荤八素,也没听出来魏南远已经开始胡说八道了。他想了想,还是把药瓶子塞回了魏南远手里。 魏南远脸一沉:“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好容易逮着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轻易放过? 只听石曙光强调道:“我是真喜欢他。” 魏南远不耐烦道:“是是是,你真喜欢他——喜欢为什么不上?” 石曙光扭扭捏捏地说:“我、我不想‘上’,我要这玩意儿也没什么用……” 魏南远愣了半晌,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长成这样居然还是零,这也太毁三观了,怪不得单身到现在呢。他凌乱地把所谓重金求来的小药瓶塞回自己口袋里,挤出一个“慈祥”的笑:“乖,那回头我让助理给你送伟哥啊。” ——待会儿还要跟这不争气的货一块唱歌,想想就糟心透了! 林挚压根儿不知道自己走后他们剧组曾发生了一场怎样的闹剧。此时,顾盼一边开车,他一边兴致勃勃地列好了单子。路过超市的时候,顾盼帮他把单子上头的东西都买齐了,又绕了点路,去取了一早就订好的礼物和花。 到了林挚家楼下,顾盼帮着他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拎上了楼,本想殷勤一番,问问老板要不要帮忙的,结果还没进门,就被林挚用一个红包打发走了:“冬至快乐,拿着吃饺子吧,不吃饺子冻耳朵哟。” 被威胁的顾盼哭笑不得,捏着厚厚的红包走了。 林挚忙活了一下午,炖了肉煲了鱼汤,又把要炒的菜都切好码在盘子里。他还精心地摆了蜡烛,一直引到卧室里。然后,林挚给庄映棠发了微信,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庄映棠的电话很快就打了过来:“今天冬至啊,我要请大家吃饺子,可能会晚吧。怎么了?你不是在剧组么?” 林挚有点失望,可又不想提早暴露“惊喜”,只好道:“是啊,我在剧组呢。我就是想着今天下雪,路上不好走,提醒你早点回家。” 庄映棠沉吟半晌:“唔,我看看……哟,这雪还不小呢,你担心我啊?” 林挚忙道:“是啊是啊。” 庄映棠轻笑一声:“别担心,好好拍你的戏吧。我看今天要是结束的晚,我就住在工作室就好了。” 林挚半天没说话,那厢庄映棠喂了两声,道:“好了好了,你还有事么?我这儿马上要进电梯了。” 林挚总不好耽误他工作,只好不情愿地挂断了电话。 看着热热闹闹的厨房,林挚沮丧极了。他是不是不适合制造惊喜啊,之前的几次都十分失败,这回好不容易请了个靠谱的“军师”,却因为没提前沟通,眼看着就要泡汤……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林挚看了看时间,下午五点,应该是送牛奶的。林挚站起身,慢吞吞地走到门口,从猫眼里往外看了看。果然,门外站着一个穿着冲锋衣、戴头盔的男人,手里拎着两瓶奶,林挚打开门:“谢谢您啊。”说完他去拿了一盒速冻饺子,送给送奶员:“辛苦啦。”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91 送奶员却没接,不悦的声音从头盔下闷闷地传进林挚耳朵里:“你就给我吃这玩意儿?” 林挚一愣,只见“送奶员”摘下头盔,笑骂道:“蠢货!” 林挚的眼睛顿时亮了:“你怎么回来了!” 庄映棠扯下“乔装”用的冲锋衣,连同头盔一股脑地塞进林挚怀里,戳了戳他的头:“你怎么这么笨啊,换身衣服就不认得我了?” 林挚满面喜色:“我没想到你会回来啊;你说要请工作人员吃饺子的……” 庄映棠撇撇嘴:“那又怎么样,我给他们报销还不行,难道我还要留下来给他们包吗?你这脑子怎么长的,我都提示你,我要上电梯了。” 林挚哈哈一笑:“那你下次要提示得再明显一点,我笨嘛。你怎么这么早回来,难道你知道我在家?” 庄映棠理直气壮地说:“今天可是我生日啊;难道你还敢不给我过生日吗?” 林挚忙道不敢不敢,庄映棠看起来满意多了。林挚让他在沙发上坐下来,先去厨房盛了一碗鱼汤来:“你先喝一点,暖和暖和,我去炒菜,半小时就能吃饭。” 庄映棠小口小口地抿着鱼汤,却拿脚轻轻勾着林挚的小腿:“我不想吃饭。” 林挚一愣。 庄映棠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要不……就先吃你吧。” ☆、第章 只可惜林挚精心准备的惊喜到最后也没怎么派上用场。 庄映棠和林挚最近都忙, 挺长时间没亲热了,先迫不及待地在沙发上吃了一颗脐橙。林挚觉得他刚才太饿,这颗脐橙吃得简直囫囵吞枣,于是意犹未尽地舔舔唇,决定去卧室再好好品一品。林挚抱起庄映棠,早把蜡烛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了,还没等走到门口就先踩断了一根。林挚身子晃了晃, 庄映棠条件反射地抱紧了他的脖子,低呼了一声。 林挚当时就战胜了不应期这一生理机制,吞了口口水, 道:“我也不想做饭了。”说完,他三两步进了卧室,把庄映棠扔在了床上,合身覆了上去。 ……庄映棠顿时吃痛地抽了口气。 林挚大惊, 第一反应居然是“我现在难道这么胖了?”,他赶紧手忙脚乱地开了灯, 只见庄映棠已坐了起来,手里捧着一只包装可能原本很精美、但是现在已经塌下去一大块的盒子。 庄映棠哭笑不得地看着林挚:“这是给我的啊?” 林挚一看,这不是生日礼物嘛。 庄映棠把盒盖掀开:“礼物还是凶器啊?”他拿出钱包看了看,笑了:“得亏你买的不是珠宝, 要不我今天还不得上医院过生日去。唔,这钱包挑的还算顺眼。” 林挚开心极了,要是他长了尾巴,现在估计能摇成风扇。却听庄映棠接着道:“……不像你的眼光。” 林挚:“……” 庄映棠拉开床头柜的抽屉, 把钱包好好收进去,再抬头时,就像玩了个川剧变脸似的,满面严厉。他看着林挚,质问道:“说吧,谁帮你挑的?” 林挚赶紧表忠心:“你放心,是、是个女生!” 庄映棠斜睨了他一眼:“女生就放心?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很像直男么!不对,我、我为什么要担心啊?” 林挚看着庄映棠气鼓鼓的模样就知道他没真生气。他笑着抱住了庄映棠,仗着力气大,把人压得服服贴贴的,还要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就是啊,我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要担心?” 庄映棠的耳朵躲闪着热气跳了几跳,不争气地红透了。他眨眨眼,看着林挚:“小林挚,你学坏了啊。” 林挚在他唇角啄了一口:“才没有呢。” 最后林挚只拿鱼汤下了细细的挂面给庄映棠作夜宵,而那些精心准备的菜码仓促间只好拿保鲜膜裹好,放进冰箱里等着明天再炒。 哪知第二天就出了事。 一大早,林挚就赶回剧组拍戏了。他的戏份都集中在上午,这天搭戏的演员业务水平都不错,而石曙光要求不高,林挚再带一带,基本拍一两次都能过。才十一点多,林挚当天的工作就完成了,他闲下来,照例跟林璐诗待在一块儿看剧本。而就在这空档,林挚接到了顾盼的电话。 顾盼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战战兢兢的:“林、林哥,彭哥叫我告诉你,有空看看微博。” 他不肯明说,交待完彭让的吩咐就飞速挂断了电话,留林挚一头雾水。 林挚的电话漏音,顾盼的话林璐诗也听见了。她先林挚一步打开了微博,两个人凑到一块儿翻了翻,没翻过几条去就看见一个粉丝众多的爆料号发布了一组照片,上面的主角居然是他和林璐诗! ……动作嘛,就跟他们俩现在差不多。 林挚和林璐诗面面相觑。 林璐诗条件反射地往林挚的反方向挪了挪凳子,干笑了两声:“想象力真丰富,哈。” 林挚不动声色地挪得更远了点:“可不是嘛。” 他们俩现在尴尬坏了——那所谓爆料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什么恋情曝光好事将近,搞得他们纯洁的男女关系度被玷污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默默偏开头,又过了半晌,林璐诗忽然憋不住了,怒道:“这什么无良媒体啊,要是让我爸知道了怎么办?” 林挚同情地看着她:“你好好跟你爸解释解释,这又不是你的错,他不会怪你的。” “当然啦,我爸最疼我了。”林璐诗哼了一声:“他只会怪你,说不定现在就憋着要打断你的狗腿呢。” 林挚巨冤:“为什么要打我啊,明明我也是受害者!再说,这什么爆料要是让我家……” 林挚说到一半,哑火了。该怎么形容他跟庄映棠的关系呢,到现在他都没能成功表白,又出了这种事,岂不是前途更加昏暗?林挚沮丧地低下头,他怎么这么倒霉啊…… 这条捕风捉影的八卦还是程珂先看到的,不过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拿给庄映棠看。这种东西看着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可真要推敲起来,有石锤的并不多,何必麻烦庄导。 再说,隐隐的原谅色顶在头上,即使是假的,谁又能开心呢?庄映棠不开心,他们这几天还想过得舒坦吗? 林挚坐立不安的,既想给庄映棠打电话,又害怕这事传到他耳朵里。林璐诗在一边看着他那副怂样,忍不住道:“你先问问经纪人吧。” 林挚眼睛一亮:“对啊,我现在有经纪人了!”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92 林璐诗:“……呵呵,听着真辛酸啊。” 林挚跟彭让一沟通,才发现他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叫顾盼给他打电话就是为了提醒他,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而已。彭让对林挚说:“这事对咱们最有利的解决方法,就是不理它。目前来说除了绯闻,其实并没有什么负面的言论,而且你跟林璐诗本来就是演情侣的,好多戏为了宣传还炒 CP 呢。” 林挚却不同意:“这不好吧。林璐诗一个女孩子,莫名其妙扯上这种事总归不好。再说我也……”林挚红了红脸,低声道:“这事对我……咳咳,家里人也不好啊。” 他说得含蓄,不过彭让联想一下上次去林挚家看到的情形就明白了。彭让头痛地说:“知道了知道了,这么早就谈恋爱,真是麻烦,幸好你不走偶像路线。唔,方便问一句吗,你那对象,是圈里人吗?” 林挚点点头:“是圈里人,不过……不算同行。” 彭让叹了口气:“我认识吗?” 林挚想想彭让做他经纪人,还是庄映棠给牵的线,便索性不隐瞒了:“您认识的,就是庄导。” 彭让吸了口气,半天没说话。林挚忐忑地等了许久,就听彭让瓮声瓮气地说道:“知道了,要是这样的话,这件事我会很快出面澄清的。唉,可我得提醒你一句,你跟庄导这关系,轻易不会出事,可要一旦出了事,可就难解决了,你自己小心。” 林挚连忙点头,又听彭让咕哝着骂了一句,头痛地说:“等过了新年的,我怎么也得找庄导加工资去!” ☆、第章 结果, 还没等彭让的声明写好,林璐诗工作室那边就急吼吼地发了封律师函。 林璐诗的爸爸大概是气坏了,她的工作室给那个爆料的大号发了律师函之后,他们总公司的官方帐号立即转发了那条微博,并且义正言辞地谴责了爆料号这种毫无底线博眼球的恶劣行径。 这种只会发公告的官方号粉丝并不多,但是林家家大业大,旗下产品多, 给他们做代言的艺人也多。这些艺人一跟着转发,这件事的影响立刻就大了。 于是彭让写了一半的声明没了用武之地,他用林挚的账号转了林璐诗工作室的律师函, 表明了同仇敌忾的立场。 等庄映棠忙完了自己的工作,看见这场闹剧的时候,原始爆料微博已经迫于压力删除了。然而,网友愤怒的扒皮行为并没有因此停止——那个爆料号臭名昭著树敌甚多, 一时间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蹭热度的也来跟着踩上一脚。 “啧啧, 真可怜。”庄映棠冷笑一声,然后果断选择了落井下石。 仅仅三天时间,爆料号的微博账号被扒得元气大伤。被这个博主泼过脏水的苦主们纷纷下场,粉丝们扒出这个爆料博以前的很多消息都跟这次一样, 根本就是博眼球的不实报道。锤太硬,很多粉丝都失望取关了。 而且林先生被碰了逆鳞,大概并不会因此就放过他。 临近年关,《我的前男友》拍摄进度变得渐渐紧张起来, 因为导演和演员们都想赶在年前杀青。而庄映棠那边进展挺顺利,赶上春节档应该没什么问题。美中不足的是,他们俩这两个星期里就只匆匆吃过一顿饭,林挚实在有点想庄映棠了。 腊月二十六,庄映棠的工作全部结束了,只等上映;腊月二十七,《我的前男友》杀青。 “杀青宴一结束我就回家。”林挚偷了个空,躲在饭店的大盆景后头给庄映棠打电话:“你想不想我啊?” 庄映棠在家躺了一天尸,现在还有点懒洋洋的:“谁想你?” 林挚有点失望:“可是我很想你啊,特别想。” 庄映棠迅速扬了扬唇角,勉为其难地说:“那好吧,刚好今天我午睡睡得迟了,你要是回来得早,我就等等你。” 林挚顿时心花怒放。他算了算时间,杀青宴是八点开始的,三个小时还开不完么。这么晚了也不会堵车,午夜之前他肯定能到家,如果那时候庄映棠还没睡,他多半还能吃一颗脐橙——干柴烈火嘛,想想都开心。 而且他们俩明天都没事,睡上一整天也没关系。 林挚一边想入非非,一边喜气洋洋地回到宴会厅,坐回他的位置上。主创和主角坐同一桌,林挚的座位就在石曙光旁边。石曙光见林挚出去接了个电话的工夫,变得愈发光彩照人,就有点挪不开眼。林挚大概察觉到了他过于热烈的目光,扭头看了他一眼,笑着问道:“石导,我脸上有东西吗?” 石曙光连连摇头:“没有没有,你今天……特别好看。” 林挚笑了。他今天终于摆脱了“前男友”的倒霉扮相,比拍戏的时候好看点是正常的啊。林挚并没有放在心上,他礼貌地跟导演道了声谢,又专心同别人应酬去了。 石曙光就有点失魂落魄的。 他心里清楚,林挚他是看一眼少一眼了,以后除非自己走了大运,否则合作的机会可能也不会很多了。石曙光一想到这儿就颇为踌躇,他偷偷看着林挚,手就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冬至那天投资人魏先生拉着他“促膝长谈”之后没两天,魏先生的秘书就奉命给他送来了一板伟哥。石曙光觉得魏先生是个好人,不过这玩意儿大概是没什么用了。他自己也是个男人,代入林挚的角度想一想,他就算药劲儿上来再饥不择食,也不大可能上了自己吧。 ……毕竟又不是武侠小说里那种不 XX 就会死人的神助攻春、药。 但是杀青宴之前,石曙光居然鬼使神差地把药带上了;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倒也不是非想用,就是觉得不带着,就好像少了点安全感似的。 是的,就是令人啼笑皆非的“安全感”。 比如现在,石曙光看着林挚端着高脚杯,就在不远处同人含笑应酬,就十分有想要把拿药扔进他杯子里的冲动。 可也就只是冲动而已,他根本就没有计划啊。 石曙光就这么一直煎熬到杀青宴临近尾声,眼看着好多人醉到人事不醒,好多人相携离开,一场盛宴最终只剩下残羹冷炙,石曙光才终于惊觉,他根本还没来得及同林挚喝杯酒呢。 就在这时,林挚不慎同一个侍者撞了个满怀,手里一直端着的杯子也摔了。这是个好机会,林挚身边除了那个侍者,暂时就没别人了,石曙光深吸了一口气,从吧台里端了两杯酒——他特地选了烈酒,因为看林挚跟人应酬了一晚上都没有醉,想必酒量不错。 石曙光端了两杯酒,深吸了一口气,如同壮士断腕一般走了过去。 石曙光想着先同林挚喝杯酒,说说话,就算不枉相识一场;至于下药的事……随缘吧 。 他抱着这样的念头,走到林挚跟前,替他打发走了那个粘粘糊糊地非要赔他衣服的侍者。 林挚对石曙光感激地一笑:“多谢您啦。” 石曙光“嗨”了一声:“这有什么,举手之劳罢了——你就是脾气太好。小林啊,咱们合作得这么愉快,可不能不喝一杯。” 说着,石曙光把其中一杯烈酒递给了林挚。 林挚接过酒,神色有些犹豫。他那点酒量,自己最清楚不过了,可合作一场的导演来敬酒,他又不能不喝,便问道:“这酒烈吗?” 石曙光哈哈一笑:“放心吧,你肯定没问题!” 林挚这下放心了,他跟石曙光碰了碰杯,端起高脚杯结结实实地灌了一口,杯中酒立马就下去了一小半。而这时,石曙光已经把壮胆酒喝完了,他笑吟吟地看着林挚:“干嘛这么斯文?” 殊不知林挚现在已经不大看得清石曙光的脸了,他只觉得一阵阵天旋地转,眼前全是密密麻麻的小星星,石曙光的话传进他耳朵里,被过滤得只剩下嗡嗡声。林挚想借着旁边的桌子撑住身体,然而一步还没迈出去,脚下就一个趔趄,直直向前倒去。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93 石曙光已经完全傻了。他出于本能一把扶住林挚,脑海中的弹幕划过一行行的“这也行?!” ☆、第章 庄映棠跟林挚打完电话之后, 先自己笑了一会儿,然后终于从赖了一天的床上下来。他破天荒地把床单被罩都换了新的,然后又去好好泡了个澡。庄映棠昨天一直忙到半夜才回家,累的连衣服都没脱就睡着了。 庄映棠悠哉悠哉地洗完澡,从林挚的衣柜里拽出一件面料柔软的衬衫套在身上,也不吹头发,就趴在床上刷微博玩游戏。林挚的衬衫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 袖子垂到指尖,下摆能堪堪遮住大腿根。家里暖气给的足,他也不觉得冷, 刷着刷着,就看见他挺喜欢的一个穿搭博主,刚好发了一组“男朋友衬衫”的图片…… 满屏的白衬衫和腿,又美好又诱人, 大概就跟他现在的样子有点异曲同工的意思。庄映棠的脸有点发红,他想, 林挚几个月不在家,他再有多少身睡衣睡袍也全都祸祸光了啊,可不是故意穿成这样的……唔,待会儿他一回来先让他把衣服洗了吧, 省得他误会自己搞什么□□的把戏,那本导演的脸要往哪儿放啊? 可庄映棠在床上趴了足足两个小时,趴的头发都自然风干了,也没等到林挚回来。看看时间, 午夜早就过去了,庄映棠疑惑地想,什么杀青宴要开这么久啊,而且他了解林挚,林挚都跟他说了会早点回来,就肯定不会再去参加那些乱七八糟的活动了。 那难道是有什么意外么? 庄映棠又耐着性子矜持了五分钟,实在憋不住了,就给林挚打了个电话。 然而铃声一直响到自动挂断,也没有人接起来。 庄映棠神色渐渐凝重了起来,他一边又拨出去一个电话,一边迅速换好了衣服。电话再次挂断的时候,他抓起车钥匙就下了楼。 ——幸好林挚是个话唠,什么鸡毛蒜皮都要事无巨细地告诉他,庄映棠也就因此知道《我的前男友》是在什么酒店开杀青宴;再翻一翻微信的聊天记录,就能准确地知道他们包了第几层的宴会厅。 这个时间段路上的车和行人都很少了,庄映棠一路风驰电掣。期间他闯了两个红灯,也不知道有没有被监控拍到。总共一个小时的路程硬生生地被他缩到了四十分钟,庄映棠一到酒店,把车横在门口、钥匙塞给泊车小弟,一路冲上了十四层。 十四层的宴会厅里只剩下几个喝的醉醺醺的小演员和工作人员还在等着家属和经纪人过来认领。桌子上都是残羹冷炙,保洁和服务生正在收拾残局。庄映棠一看就抓瞎了,这宴会大概早就结束了,那林挚人呢? 他赶忙又给林挚打了个电话,可依旧没有人接。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从他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庄映棠霍然回头,却不是林挚,而是一个一脸兴奋的短发妹子正惊喜地看着他:“庄庄庄庄导!是你吧!我我我是你的粉丝啊!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这姑娘正是林璐诗,拜前段时间传的铺天盖地的那个绯闻所赐,庄映棠在微博上见过不少她跟林挚同框的照片。 庄映棠现在哪有心思给这姑娘签名?可他还没说什么,旁边一个男人——大概是林璐诗的经纪人之类的——便头痛地说道:“你已经不是素人了,能不能有点身为明星的自觉啊?”说完,他矜持又不失礼貌地对庄映棠伸出一只手:“庄导您好,久仰久仰。” 庄映棠心不在焉地跟他握了握手,林璐诗又兴奋地问道:“庄导,这么晚了您怎么会到这儿来?太巧啦!” 庄映棠心说巧什么巧,要不是你们这杀青宴净出妖蛾子,我能大冷天的跑过来吗?他耐着性子问林璐诗:“你见到林挚了吗?他去哪儿了?” 林璐诗:“您找他啊,刚才他喝醉了,石导就扶他去休息了。唔,这会儿要是还没走的话,他们应该在十八楼吧——我们剧组在那儿开的房间。您要上去吗?” 庄映棠干笑了两声:“对,他们约我去斗地主。” 林璐诗闻言十分兴奋,还企图说服庄映棠把斗地主改成打麻将,被她的经纪人强行拉走了。庄映棠轻轻松了口气,一路上到十八层,直接问前台:“石曙光开的哪间房?” 他的态度太过理所当然,前台的姑娘又花痴他的脸,还没反应过来就把石曙光卖了个底儿掉。 再说回石曙光。 石曙光已经对着醉得人事不醒的林挚枯坐了两个小时了。他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想不到“海量”的林挚竟然被他半杯酒给放倒了。这大概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吧,那再往深处想想,是不是说明他们比较有缘分呢…… 石曙光看着床上的睡美人,忍不住垂涎三尺。他几番想把魏南远给他的小药丸喂给林挚,可回回又都被心里的一点良知阻拦。 这种事好歹要讲个你情我愿吧,不问问林挚的意思,跟强、奸有什么区别! 唉,可是问了的话,那结果不是明摆着的么? 也说不定啊,魏总都说了,我的优势在于真心嘛…… 石曙光就这么天人交战了两个小时,眼看着床上的林挚已经有点要清醒的迹象了,石曙光慌了。 他心里清楚,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下次了,可、可是……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清晰地传进了石曙光的耳朵里。 石曙光顿时萎了。他完全可以选择不去开门,可是这阵敲门声却把他做了这么久心理建设敲了个粉碎。石曙光绝望地想,大概还是没这个命吧。他垂头丧气地起身去开门,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拿着小药丸。 门甫一打开,一股寒意就扑面而来。只见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庄映棠满面寒霜,直截了当地问:“林挚呢?” 石曙光一阵诧异,愣了半晌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是睡美人的金主来了。石曙光踌躇半晌,心想要不就先跟金主谈谈吧,反正魏先生说了,他也不怎么把小林凡在心上嘛…… 然而睡美人的金主已经看见了他手里醒目的小药丸,简直气疯了。庄映棠一拳砸在了石曙光脸上:“你干什么了!” 庄映棠的力气不算大,可他急怒之下还是直接把石曙光打得半边脸都肿了起来。石曙光巨冤:“我、我还什么都没干呢!” 庄映棠怒不可遏:“承认了吧!要是我再来的晚一点,你想干什么!” 石曙光茫然捂着脸,第一个念头不是疼,而是——看庄导这样子,明显对小林新鲜劲儿还没过去,魏先生的判断有点误差啊。那现在跟他说,他能答应吗? 庄映棠不耐烦等石曙光,拨开他就急着进屋去,结果没想到石曙光的份量有点大,他那有点力气根本可以忽略不计。 庄映棠气得翻了个白眼,质问道:“我人都来了,你还想干什么?” 石曙光冲口而出:“咱们俩谈谈,行吗?” 反正他来得不算晚,林挚还好好地在里头睡着,庄映棠便也不着急了。最主要的是,石曙光站在这儿如同一座肉山,他着急也搬不动。庄映棠便抱着手臂看着他:“你想谈什么,有屁快放!” 石曙光:“你、你能把林挚让给我吗?” 庄映棠一怔,立即就气笑了:“有病看病去,我凭什么要把他让给你?” 石曙光涨红了脸,他果然不同意啊。然而,他还是鼓起勇气,对庄映棠说道:“我、我是真心喜欢他的。” 庄映棠威胁地看着他:“喜欢就要让给你?你是小公主吗?再说,林挚是一个人,又不是什么东西,让让让,你问过他的意见吗?” 石曙光:“我、我、可是你又不喜欢他……” 庄映棠气坏了:“你听听你自己胡说八道什么呢!告诉你,我也喜欢他,比你的喜欢多一百倍!赶紧让开,我们要回家了!”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94 石曙光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我、我都听见了啊……”庄映棠正跟石曙光剑拔弩张,根本没注意林挚什么时候从房间里出来了。石曙光十分惊讶地回头看去,脚下不稳,险些被激动的林挚推了个趔趄。林挚旁若无人地一把抱住庄映棠:“你那么喜欢我,一百倍!” 庄映棠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冷静点,我看他也没有多喜欢你,一百倍也没有很多……” 莫名其妙就成了助攻的石曙光被塞了一嘴苦涩的狗粮,简直绝望极了。他尴尬地站在一旁,丧丧道:“你们能不能注意点影响啊,要抱也进屋去抱吧,好吧……” ☆、第章 庄映棠和林挚又抱了一会儿, 就手拉手回家去了,留下石曙光一个人垂头丧气。想不到魏先生这么老道的人居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自己果然还是太倒霉了吧……早知道他们俩是真爱,他早就把这种不切实际的希望掐死在摇篮里了。 到了这会儿,石曙光也没觉得魏南远是在坑他。 庄映棠和林挚回家之后已经快四点了,林挚困得睁不开眼,被庄映棠硬是按着草草抹了把脸, 就一头扎进干燥温暖的被窝里,转眼就睡得人事不知了。早就走了睡意的庄映棠气得直磨牙,莫名有点心疼他新换的床单。他慢吞吞地又草草洗漱了一番, 嫌弃地推开身边的大醪糟团子,也沉沉睡去。 他们俩这段时间都累得狠了,抱在一块儿睡了个昏天黑地。第二天上午,庄映棠是被饿醒的;他梦见自己饥肠辘辘地走在沙漠里, 就在快要晕倒的时候,面前忽然出现了一碗酒酿圆子。他馋得口水都快流下来, 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汤圆非常劲道……不,是过于劲道了,庄映棠使劲儿咬了一口,居然没咬断。而后他隐约听见一声呼痛, 惊得一下子睁开了眼。只见面前美味的酒酿圆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眼泪汪汪的林挚。 ……庄映棠大概知道他梦里的酒糟味是哪来的了。 可怜林挚好梦正酣,正在与心上人和风细雨地接吻,结果心上人却忽然亮出獠牙。温柔的亲吻顿时变成了疯狂的啃噬, 他的嘴角当时就破了。 林挚委屈地看着庄映棠:“你为什么咬我啊?” 庄映棠当然不好意思说他梦见自己在吃汤圆,清了清嗓子,严肃地说:“咬你怎么了?你自己想想你昨天都干什么了?” 林挚茫然看着他。 庄映棠气得戳了戳他的头:“你昨天究竟喝了多少酒啊?你自己还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林挚连连点头:“我记得啊!” 庄映棠尾音上扬,“哦”了一声。 只听林挚兴奋地说:“你说你特别喜欢我,有……的一百倍那么多!” 庄映棠:“……” 林挚见庄映棠半天不说话,茫然道:“怎么了,我难道记错了?” 庄映棠温柔地一笑:“没错。乖,跟我过来,我有礼物要给你看。” 林挚哎了一声,兴头头地跳下床,屁颠屁颠地跟在庄映棠身后。庄映棠出了卧室拐了个弯,就到了客厅侧边公用的那个洗手间,他指着洗衣机上堆积如山的衣服,道:“看见了吗?这都是给你攒的。”说完,他的脸色倏忽变化,严厉地说:“不洗完不许上床!” 林挚:“……” 虽然有洗衣机,可是要把那堆积如山的衣服洗完也得花上好几个小时。林挚一边干活,一边努力思考他究竟是怎么得罪庄导了,宿醉未醒就被赶出来洗衣服;要不是昨天庄导才说了特别喜欢他,他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快失宠了。 整个下午,林挚任劳任怨地洗了三锅衣服,阳台上都快挂不下了。而庄映棠又美滋滋地睡了个回笼觉,好心情地给自己榨了一大杯果汁,还洗了个澡。洗完澡他就穿着林挚的那件大衬衫在它的主人面前晃来晃去。 林挚一边吭哧吭哧地干活,一边偷偷瞄着庄映棠吞口水。庄映棠没型没款地坐在洗衣机上,笑眯眯地观赏他干活,闲的无聊了还拿脚尖勾林挚睡衣下摆。林挚的脸腾地红了,他眼巴巴地看着庄映棠:“待会儿再洗吧,行吗?我饿了。” 再没有叫人饿着肚子干活的道理,庄映棠想了想便答应了:“好吧,叫外卖吧;我想吃披萨。” 林挚不赞同地撇了撇嘴:“你就喜欢吃这种垃圾食品。大半天没吃饭了,得吃点热的软的。” “好吧好吧,管家公公。”庄映棠嘴里吐槽,最后却还是听话地点了海鲜粥:“还得现熬,两个小时才能送呢。唔,正好够你把衣服洗完。” 林挚不干了,把盆轻轻一磕:“又叫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马儿不干了!” 庄映棠一愣,就见林挚的脸在他面前忽然放大,庄映棠还没反应过来,人已被他抵在墙上,低声诱道:“我饿了……” 庄映棠满面气愤,却只是象征性地推了他一把,便由着他跟自己分食了一颗甜甜的脐橙。 有一锅海鲜粥打底,吃脐橙的活动一直持续道晚间才结束。庄映棠懒洋洋地靠在林挚怀里,道:“明天二十九了,咱们一早起来去买年货,除夕得去我哥家吃饭。” 提起庄照岳,庄映棠的心情就有点低落:“明明各项体征指标都挺好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肯醒来。” 林挚安慰地搂着他,就听庄映棠继续道:“除夕那天,你跟我一起回家吧。” 林挚目瞪口呆:“什么?” 这这这、这就要见家长了吗! 林挚不是第一天去庄家,也不是第一次见庄家哥嫂,可是,去人家家过年的意义怎么能一样呢!林挚还想问什么,可扭头一看庄映棠已经睡着了。 林挚一晚上都没睡好,满脑子都是见面礼见面礼见面礼…… 想着第二天要去置办年货,林挚打了鸡血似的,天还没亮就起来收拾。虽然他很注意,可有时候还是难免会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在林挚轻手轻脚地搭配第八身衣服的时候,庄映棠被他吵醒了。 庄映棠迷迷糊糊地爬起来看了眼手机,脸顿时黑了:“你看看现在才几点!” 林挚弱弱地说:“要、要早点去啊,要不然路上人多……” 庄映棠闭着眼睛斥道:“多什么多?你不知道现在B城就是一座空城吗?再说了,现在才七点,正经的商场都要到九点半才开门呢!你难道打算站在门口等着,做第一个冲进去的人吗?” 林挚无法,只好用安安分分地躺回被窝里,搂着庄映棠又睡了个回笼觉。 说是置办年货,可其实他们两个也并没有什么可置办的。早先过年的时候,庄映棠都是在哥哥家蹭饭,酌情决定走哪家亲戚。至于他自己家里,最多备点水果。不过现在有了林挚,就不好老去哥哥家蹭饭了,他便想着大概还要再买点零食方便面之类的吧…… 庄映棠一边盘算着,转脸就看见林挚把他好容易装满的一车垃圾食品全都放回去了:“你想吃饺子的话我今天回去多包一点,冻在冰箱里。速冻饺子又难吃又难熟,万一我不在家,你自己多半吃不上熟的,再吃坏了肚子。” 庄映棠十分不忿,可架不住林挚动作飞快,转眼间,水果蔬菜鱼肉蛋奶,就塞了满满一车。然后林挚又往保健品那边走去,眼睛瞟着货架上最贵的东西,可是看什么又都不太满意。 西洋参?上火;冬虫夏草?市面上卖的肯定不好;燕窝?好像听谁说其实没什么用?老年奶粉……呸呸呸!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95 庄映棠啼笑皆非,赶紧把林挚拽了回来:“你这是干嘛?去哥哥家里蹭顿饭罢了,我嫂子就图个热闹,你看这些东西干什么?” 林挚苦恼地说:“那我也不能空着手去啊。” 庄映棠耸耸肩:“这还不好说?你想,我哥在医院里躺着,吃不了、用不了,你就不用管他了;我嫂子也好讨好,就喜欢个首饰包包什么的,砸钱就行。待会儿去挑个限量款,实在不行,家里还有一只我去年拍的翡翠。至于那两个小的就更好说了,拿了压岁钱比什么都高兴……唔,你最好再送菲菲一张签名合影,压岁钱也省了,哈哈哈。” 最后,林挚在庄映棠的指点下,挑了一只据说是全球限量发行、仅有二十只的奢侈品手镯。庄映棠拎着小巧精美的袋子,骄矜地微微扬起下巴,道:“你看,拿这样的东西出门多轻松。你那什么洋参礼盒、冬虫夏草、还有铁罐子奶粉,大包小包的,是想累死我吗?” 要是搁以往,林挚肯定要把庄大猫抱在膝头撸了。可现在已经是下午,距离明天还有不到十个小时,林挚紧张得根本说不出来什么。回家以后,他就开始机械剁馅、和面、包了足足三百个饺子,直把家里的冰箱都塞得满满当当的。 庄映棠一开始还陪在旁边饶有兴味地看着,结果到了晚上,林挚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这边都快困得睁不开眼了,那边林挚看冰箱里实在塞不下饺子了,居然又想再卤一锅肉。这下庄映棠可不干了,骂道:“今天还不是除夕呢!我可不想连着守两天岁——林挚,你到底还睡不睡觉了?” ☆、第章 最后, 林挚迫于庄映棠的淫威,无奈放弃了他相亲相爱的卤肉大业,回去睡觉了。庄映棠早就困得不行了,他滚进林挚怀里,没一会儿就睡熟了。可怜林挚被他大脑里紧绷着的那根弦折磨得辗转反侧,看着怀里熟睡的爱人抓心挠肝。 ……见家长啊,他还没来得及做攻略呢, 连参考书都没买一本。 “啧啧,你这黑眼圈可真够重的。你等会儿啊,我得想办法给你遮遮, 你要是就这么出去,别人不得以为我家暴你?”这是除夕一大早,庄映棠醒来之后跟林挚说的第一句话。 天都快亮了林挚才睡了一会儿,现在脑子还是木的。他闻言愣了愣, 然后赶忙跑到卫生间照了照镜子。 林挚一看,可不是么, 这一对黑眼圈顶着,活脱脱一个国宝;他工作的时候有几次连着拍三天夜戏,好像都没有这么憔悴过。 林挚扭过头对抱着肩膀靠在门框上看好戏的庄映棠道:“你看看我这样,是不是跟快要精尽人亡了似的?” 庄大喵尾巴上的毛顿时炸得根根竖起:“你胡说什么呢!”他一边斥责林挚, 一边火速在朋友圈里找着一个还没来得及回家过年的化妆师? “哎哟,这是哪儿来的小妖精,都快把你榨干了吧?”化妆师一见林挚便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 庄映棠的脸顿时黑了。 要说这位化妆师跟庄映棠也合作许多年了,是个十分有骨气的基佬, 从不在庄导的淫威之下低头。 一阵鸡飞狗跳结束后,林挚总算看起来又神采奕奕了。他对化妆师道了谢,还硬塞给了人家一个大红包。林挚把昨天包的饺子每种馅的都装了点,塞满了两个大食盒,两个人在午饭之前,顺顺当当地赶到了他大哥家。 庄照岳家的一对双生子是请假回来特地陪许晏如过年的,也是今天早晨才到。他们俩老远就看见了庄映棠的车,立刻如同归巢的小鸟一般扑了过来。两姐弟一左一右地抱住庄映棠的胳膊,吉祥话说个没完。 林挚在后头跟着,很是羡慕这种和谐慈爱的家庭氛围。 庄映棠就乐呵呵地听着,扭头跟林挚说:“我这一年到头啊,就属这会儿最有当叔叔的派头了。”他看林挚一脸不解,眼珠一转,对两个孩子道:“去去去,你们俩都成年了吧,怎么还好意思找人要压岁钱?我得包到倾家荡产才能压得住了!” 两个孩子哪里肯信,庄映棠就大大方方地把两手张开:“我给你们搜身嘛。你看我这浑身上下的,哪有一个红包?” 他身上打眼儿一看就知道干净得很。往年庄映棠给他们俩包红包都很大方,厚厚一封揣在兜里根本藏不住。 两姐弟大失所望,菲菲嘟着嘴看着庄映棠:“大庄,你可太不够意思了。” ——在他们家,庄照岳是老庄,庄亦闻是小庄,而庄映棠夹在中间,只能是大庄。 大庄对着林挚眨眨眼,好像在说,看吧,叔叔变大庄,就差一个红包这么远。 庄映棠逗够了孩子,才大发慈悲地说:“不过嘛,我可以给你们俩指条明路。”他一指身后抱着两个大食盒的林挚,道:“待会儿啊,你们俩好好给这个叔叔拍拍马屁,没准他一高兴就给你们包个更大的——他现在是我的财政大总管,我自己要用钱,都是他说了算呢。” 猝不及防的,这话头就扯到了林挚身上。林挚顿时就麻爪了,还没等两个小的怎么讨好他,他立刻就把一早准备好的两个厚厚的红包,分别递给两个孩子:“新年快乐……”说完林挚就卡了壳儿,他太紧张了,憋了半天才又说了一句:“还有就……学习进步吧。” 许其非顿时乐了,她上去亲热地抱住林挚的胳膊,道:“赵日天,你怎么这么萌啊?” 庄映棠笑得打跌:“赵日天,你怎么这么蠢啊——我小学毕业以后,就再也没人祝我学习进步过啦。” 他们在院子里闹了好一阵,许晏如就站在门口看着,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看他们玩得差不多了,她才点点手,道:“行了,都进来吧,你们也不嫌外头冷。” 刚一进门,许晏如就掏出几个厚厚的红包,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个。林挚一接过来脸就红了;他想的比较多:这算是新年红包,还是见面礼呢?要说是见面礼,为什么庄映棠也有?可要说是新年红包……他的好像比庄映棠的厚好多啊。 许晏如对着他们笑:“你们四个一人一个,老庄的我也替他给了,吃完饭再拆。阿姨和管家,我都给他们放假了,所以今年的年夜饭,你们只能吃我的手艺了。” 除了林挚,其他三个人一听这话,立刻都垮下了脸。 许晏如佯怒:“怎么?谁会做谁上?光会吃的都给我敬业点,赞美劳动人民是起码的美德,你们小学没学过?” 许晏如一辈子只会拿笔,从小就生活优渥,厨艺这个技能点一直没点亮。她做饭的水平十分有限,包括庄映棠在内,庄家这几个孩子都对她少数几次“大显身手”印象深刻。几个孩子苦着脸——要是真让庄夫人做饭,那这个年过的可以说是十分苦逼了。 许其非抱着母亲的手臂撒娇:“让你受累多不好意思啊,咱们叫外卖吧。” 许晏如摇头:“那可不行,除夕这顿饭肯定要在家吃的。” 两个孩子无计可施,只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庄映棠。庄映棠对许晏如的手艺也是敬谢不敏,可他又实在不愿打击她的热情,便硬着头皮干笑了一声,问:“那咱们吃什么啊?” 许晏如对自己的手艺也不是全然没有准确的认识,她沉吟半晌,道:“过年嘛,当然要吃饺子了。刚好,李阿姨回家之前准备了饺子皮,我就和个馅儿,包好了就行了。” 庄映棠顿时眼睛一亮:“吃饺子好啊,我们带啦!”他推了林挚一把:“快快快,把咱们准备的新年礼物拿过来!” 庄映棠不太舍得让林挚头一次上门就当老黄牛,因此尽管知道林挚的厨艺十分过得去,刚才也一直忍着没说。但是现在好了,许晏如要包饺子,这不是皆大欢喜么? 林挚却有点为难,那两个食盒看着大,可其实也没装多少,肯定不够五个人吃的——他带饺子过来,本来只打算煎一盘当作配菜,让庄映棠的家人尝一尝自己的手艺,可谁知道它们一下儿成了主食了? 林挚把盒子打开,还有点拘谨:“这是我昨天随便包了点,带的也不太够,要不,我再去厨房包点吧。” 许晏如跟庄映棠的想法如出一辙,她赶紧拦住林挚:“那不行那不行,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动手?” 然而林挚好不容易发现了一个表现的机会,当然想赶紧抓住。他拿出一百分的演技,真挚地看着许晏如,道:“我特别喜欢包饺子,真的。” 说完,他还求救地看了庄映棠一眼。 庄映棠哪里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顿时笑了:“那倒是,你昨天包到半夜还没过足瘾呢。”然后,他对许晏如道:“那什么,没事儿啊,我跟他一块包。” 许晏如狐疑地看着他:“你?你还会包饺子呢?”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96 庄映棠骄矜地哼了一声:“你别看不起人啊!” ——他昨天可是看着林挚包了三百个饺子,猪跑是看熟了的,怎么着也能学个形式吧? 最后,庄映棠带着林挚欢欢喜喜地进了厨房,林挚调了两种馅儿,飞快地包了起来。庄映棠看得眼花缭乱,手里拖着个饺子皮儿,馅儿放得跟林挚一样多,可他怎么也捏不上。庄映棠气恼地说:“哎呀,你慢一点,我都看不清楚了。” 林挚抿嘴笑了,帮他解决完这个问题,道:“行了,你别沾手了,陪我说话就行了。” 庄映棠气鼓鼓地说:“刚才只是失误!” 林挚啼笑皆非:“是是是,头一次包已经很不错了。那这么着,你帮我把咱们家带来的饺子热一热,你看,我这也没功夫啊。” 庄映棠这才高兴了,他把两个食盒放进了微波炉,觉得自己为年夜饭立下了汗马功劳。 林挚干活非常快,下午稍晚的时候就弄好了。中午饿着肚子的一家人在许晏如的建议下,把晚饭提早到了下午茶的时间——反正今天要守岁,还要吃夜宵。 说实话,林挚的手艺只能算一般,但是比起存在于庄家人梦魇汇中的许晏如的水准,四舍五入就是人间美味了。双生子感动得热泪盈眶,菲菲的粉丝滤镜又厚,感动地说:“我吃了赵日天亲手包的饺子啊!这事儿在水群里,够我吹一辈子了。” 庄映棠拿筷子敲了敲她的头:“不许出去胡说八道!” 许其非吐了吐舌头:“我当然知道啊,YY 一下都不行!”她笑眯眯地看着林挚:“想不到你居然是这么人、妻的霸道总裁啊。” ☆、第章 吃完饭就到了庄家传统的拆红包环节, 林挚拿到的红包跟双生子一样,都是厚厚的一万块;而庄映棠的,却是薄薄的几张支票。 庄映棠扫了一眼,被拿上头的数额吓了一跳。他看着许晏如,玩笑道:“我今年的压岁钱怎么这么多,你不是趁着我哥昏迷,要跟我分家吧。” 气得许晏如白了他一眼:“净胡说!这不是年底了么, 今年的分红我给你兑出来了。” 庄映棠在家里是有股份的,可是他哥哥怕他瞎花钱学坏了,分红什么的从来就只给他看一眼数字, 然后都存起来替他投资,自己再贴一份零花钱给他。庄映棠早习惯了这种模式,这还是他头一年见着自己真金白银的分红呢。 许晏如叹道:“你啊你啊,缺钱倒是跟家里说啊。总不能你哥哥出院一看, 弟弟饿死街头了,你叫我怎么跟他交代?” 庄映棠沉默了半晌。他一直不愿意让许晏如替他操心, 可没想到到最后也还是没瞒住。他叹了口气,道:“你这是听谁胡说八道的,哪有那么邪乎?我不过是暂时缺点钱周转罢了。” 许晏如瞪了他一眼:“我还用的着听别人说么?你把房子都卖了,离露宿街头可不就不远了!行了, 反正这本来就是你的钱,我就做主给你这一年的,让你尝尝新鲜。” 庄映棠笑了:“你就不怕大哥醒过来,又说你惯着我?” 许晏如理直气壮:“他还有脸说?谁叫他在医院躲懒, 弟弟都……” 她说到一半,眼圈就有点发红,庄映棠赶紧揽住她的肩,打趣地说:“好啦好啦,谢太后打赏哪。” 许晏如短暂地笑了笑,然后又不放兄弟叮嘱道:“这钱我是让你去赎你的房子的,你可别扭头就花了。要不等你大哥醒来,可要打断你的腿。” 庄映棠笑出声来:“是是是,我都多大了,你还怕我拿着钱乱买玩具呢。” 庄家的规矩,守岁就守到十二点就算完。孩子门要是乐意,就多玩一会儿,但是也不能超过一点。往年,庄映棠总要和双生子玩到“宵禁”的,可今年他们俩一早才赶回家,长途跋涉实在累了,十二点一过,便跟许晏如一起去休息了。庄映棠跟林挚就回了自己家——新年嘛,总要做点喜欢的事情,给下一年开个好头。 他们俩回家之后做了吃水果的运动,第二天就一觉睡到天光大亮。庄映棠人都醒了,还眯着眼窝在林挚怀里不想起来。林挚看了眼时间,推了他:“别睡了,将近十二个小时没吃东西,你不饿吗?” 庄映棠闭着眼睛翻了个身,又把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闷声撒娇:“不饿,我不想起。” 林挚对他毫无办法:“那行,你再躺一会儿,等我煮了早饭你再起来。” 其实说了这么两句话之后,庄映棠的那点睡意就全跑光了,可那他也不想起来,便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机。他照例先做了游戏日常,然后再刷刷朋友圈。庄映棠刚一打开微信,便弹出来一条消息。给他发这个消息的人被他分在了“免打扰”的分组里,并不太熟。庄映棠便随手点开,一看,是一条微博链接。 庄映棠好奇地戳进去,进了一个大狗仔的爆料号。置顶微博是:“新锐演员林挚夜会导演。”配图是林挚和石曙光,站在一个明显是酒店房间的门口,光线昏暗,显得两人之间形容暧昧,一看就是偷拍的。 庄映棠皱了皱眉。这件事刚过去不久,他还能想起林挚当天穿得是什么衣服呢——这不就是杀青宴的那一晚么?可当时明明他本人在场,还说了一些……比较冲动的话,那个狗仔多半也听到了的。 比起似是而非的夜会丑男导演什么的,他那句表白才是大料呢。也不知道这个狗仔是不敢爆,还是打算循序渐进,整一出开年大戏。反正,在这组照片里,他的“戏份”被剪得干干净净的,连个衣角都没剩下。 庄映棠又仔细看了一遍照片。不得不说那个狗仔真是专业,这样的背景和角度很难不让人想歪。根本不必他多说什么,就足够网友们发挥了。庄映棠点开评论一看,底下果然说得非常难听。 热评第一是:“这家啊,不就拿了个什么新人奖么,天天吹演技,碾压这个碾压那个的。怎么,现在上这么一个捧人的烂剧,还要靠PY 交易,打脸不打脸?” 当然也有不少人反驳——主要是林挚的粉丝——他们反驳的理由是:谁知道这是在哪拍的?林挚拍《我的前男友》拍了将近三个月,全剧组同住一间宾馆,狗仔要是有心,拍这样一组照片不是太容易了? 但是地点这一说显然是站不住脚的,没一会儿,就被扒出来,被拍到的宾馆跟剧组下榻的那一家明显不是同一家,对比图一目了然。粉丝的这一回合失利,反倒成了他们心虚的证据似的,路人们更倾向于相信“眼见为实”了。 这时,林挚做好了早饭,来叫庄映棠起床。庄映棠近来撒娇起来愈发得心应手,他本来以为还要花一番功夫的,可没想到他一进门,居然看见庄映棠已经好好坐了起来。林挚十分惊喜:“哟,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庄映棠气哼哼地把手机递给林挚:“你看看,四舍五入我就戴上绿帽子了,我得心多大才能睡得着?” 林挚看了一眼,顿时大惊失色。他赶紧表忠心:“这这这!我我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拍到的啊!但是我跟石导绝对、绝对没有不正当关系!” 就差指天发誓了。 庄映棠翻了个白眼:“行了行了,你好好看看,这不就是你们杀青宴的那一天么?那天我也在场,还是我把你接回家的。你记性怎么这么差啊?” 林挚这才松了一口气,怂怂地分辩:“我那天喝醉了嘛……” 庄映棠一边吃饭,一边给程珂打了个电话,讨论这件事该怎么解决。其实,单就目前的这个情况来说,他们只要想办法去酒店调个监控,证明当晚不仅有林挚和石曙光在场就可以。可怕就怕狗仔录下了庄映棠当时说的话,万一再给他们一个台阶,方便人家发一个“名导和新锐演员恋情揭秘”,可就被动了。 程珂的建议是静观其变,毕竟这组照片的锤一点也不硬,细究起来根本什么都说明不了。这种程度的所谓“爆料”,等到热度一过去,根本不会有几个人记得这事儿。 可是庄映棠不太甘心。因为不知道是黑林挚的幕后人还是有谁家跟着混水摸鱼,请来的水军骂的实在是太难听了。 庄映棠心急,可居然有人比他更心急。很快,这件事情的另外一个当事人就火速发了微博。石曙光义正言辞地谴责了狗仔的偷拍行为,然后大大方方地表示,那天是剧组杀青宴,酒店新闻就可以查到,欢迎对比跟照片里的是不是同一家。杀青宴结束之后,他跟林挚还有“圈里的朋友”,一块儿打了几把麻将。所以说那天晚上根本就不止他跟林挚两个人在场,PY 交易什么的,根本就不可能成立。 末了,石曙光还嘲讽道:“这年头,不管男男、女女、还是一男一女,只要被拍到了,就是有奸情。你这么厉害,怎么不飞出地球,回你的那美克星去?要不然你天天在大街上乱晃,碰见这么多人,谁知道就跟哪个生出奸情来?太乱了。” 不管石曙光干过什么蠢事吧,反正在这一刻,庄映棠是感谢他的——虽然这件事追根溯源就是他惹出来的麻烦。庄映棠慢悠悠地吃完了早饭,然后就转发了石曙光的那条微博:“我说你喝多了吧?那天晚上明明是咱们三个斗地主,你是能精分还是怎么的,还能打起麻将来了。” 如果说石曙光身为当事人,他的证词还有待考证,那么庄映棠在这件事里作为彻彻底底的第三方,说的话就比较令人信服了。而且他的地位在那摆着,根本没必要帮后辈和一个小新人强出头啊。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97 很快,网上的风向就开始转了。许多网友开始嘲讽这个大狗仔“江郎才尽”,拍不着正经的八卦,就开始往人身上泼脏水凑数,手段实在是太低劣了。 庄映棠微微一笑,又给程珂打了个电话:“你叫你的人骂的时候都悠着点,风向一定要把握住了,别把这位给逼得狗急跳墙了。” ☆、第章 爆料的狗仔被骂得狼狈不堪, 微博号也被程珂找人黑了,手忙脚乱,无暇他顾。而庄映棠和石曙光趁着这个功夫已经沟通好了,那狗仔要是万一再爆之后的料,他们俩就干脆一口咬定,庄映棠和林挚只是再帮着石导对他新戏的台词。 不过,那狗仔似乎还不想得罪庄映棠, 后头的大料一直拖着没有爆。 庄映棠估摸着热心群众们也骂的差不多了,便又借机发了一条微博:“大年初一就出这种乌龙,我也来蹭个热度好了。我的新电影《大荒》已经完成重制工作, 将于大年初三同大家见面。到时候有钱的捧个钱场,我保证不让诸位失望。” 历经几个月,健忘的网友们早就不记得他们是怎么骂点映版《大荒》的了,他们现在都在庄映棠的微博下头哈哈哈。还有人特地圈了那个狗仔, 说:“小陈啊,你可真是真发达了, 连庄导都得蹭你的热度啦。” 这场闹剧一直持续到晚上,热度才逐渐褪去,变成了春晚吐槽。庄映棠锁上屏幕,脸上的笑容倏忽而逝。他气愤地摔了一个苹果, 对林挚吐槽道:“可别叫我知道这是谁大过年的跟我过不去!” ——狗仔也是有职业道德的,又没什么深仇大恨,锤也似是而非地一点也不硬,他干嘛要搅和得庄映棠连年都过不好呢? 庄映棠又打了个电话给程珂:“把那个姓陈的那天拍到的东西统统买过来, 花钱多少无所谓,你一定得把人盯好了,绝对不准让他留备份。” 程珂满口应下:“放心吧。” 庄映棠又道:“这个大过年的真是对不住你,这几天我给你按节假日工作发三倍工资,奖金另算。” 程珂却笑了笑:“算啦,等《大荒》放映完了再说吧。我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现在缺钱。您放心,咱俩合作这么多年了,我肯定不会跟您客气。” 庄映棠听得感动:“程珂……” 哪知程珂嘴一秃噜,便接着道:“您又何必跟我打肿脸充胖子呢?” 庄映棠:“……” 庄映棠怒道:“谁说我没钱!老子现在特别有钱,从来没这么有钱过!我嫂子已经把今年的分红都给我了,让我去赎咱们工作室。不过她不太了解行情,那么个破别墅,哪儿就花的了这么多钱?” 程珂又惊又喜:“像您这样的家底厚就是好啊!”然后他又嘴碎地叮嘱道:“不过您要想什么时候搬家,可得提前跟我说,就过年的这段时候,搬家公司可不好找了。” 庄映棠却含混道:“再说吧,你急什么。等回头尘埃落定了,你们消消停停地把工作室先搬回去。至于我嘛,目前在这儿住的也挺好的,就先不折腾了。” 程珂大惊,脱口而出:“不是吧!您这寄人篱下的,不怕有一天总攻地位不保吗?” 庄映棠顿时大怒:“老子虎落平阳,你胆也肥了是吧!”心里却想,还总攻呢,按照他们家这个模式,总攻的家庭地位一点都不高! 直男什么的可真是没见识。 大年初三,《大荒》上映。 那位陈姓狗仔阴差阳错地相当于免费给庄映棠做了一波宣传。有口碑奇差的点映版“珠玉在前”,庄映棠却信心满满地说不会让大家失望,人们的好奇心被吊得足足的。反正过年大家都放假在家,头一天去观影的人数就出乎意料地多。 其中也不乏资深影评人。 庄映棠在业内一直很被看好,也没干过什么狼来了的事,所以尽管点映令人失望,各位前辈还是愿意再多给他一次机会。 庄映棠和林挚也准备去给自家电影做一点小小的贡献。 “别在SG网上买啊,大众 XX 上明明有团购!”跟林挚带的时间久了,庄映棠也学会了团购这项接地气的技能。 林挚却理直气壮地拒绝了:“那怎么行啊,什么钱都能省,支持自家人的钱怎么能省?” 庄映棠满头黑线,心说你难道不知道这笔钱经过院线、网站、投资方层层盘剥,到我手里的只有很少一部分吗?这么想给我赚钱,干脆直接把票钱给我好不好啊! 不过庄映棠什么都没说,他爱怜地摸了摸林挚的头:“乖啊。” 林挚不太明白这个词的含义,不过他也没时间问了,电影马上就要开始了。林挚买票的时候才发现,《大荒》头一天上映居然就这么红火,时间好一点的场次居然都买不到了呢。看这架势,庄导的粉丝们还是很给力的,起码收回成本肯定没有问题了。 “你的要求也太低了。”路上,庄映棠不满地说:“光收回成本对我来说就是扑街啊。” “好吧好吧。”林挚心不在焉地给他顺毛。他现在其实比庄映棠还紧张,生怕现场弄得像点映的时候似的,一直有人吐槽。 电影很快开始了,林挚和庄映棠的座位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开始,林挚都没有什么心情看电影,只顾小心地观察周围观众的反应。电影开场十几分钟后,庄映棠兴奋地对他低声道:“快看,你要出来了!” 九尾狐的出场十分惊艳,这效果可跟林挚拍戏的时候一点都不一样。他回想着站在一圈绿幕布前,假装自己有九条尾巴的傻样,不仅目瞪口呆:“天哪,我可真帅啊!” 庄映棠忍不住低笑出来:“天哪,你可真不要脸啊!” 所以说有时候剪辑真是能拯救一部电影——前提是这部电影拍得并不十分烂。原本还在小心观察周围的人的反应的林挚,也渐渐被紧凑的剧情吸引,尽管这个故事他早已烂熟于心了。 ☆、第章 “重制后的版本跟点映版一比, 简直就是两部电影!我现在相信庄映棠水平没有退步了,之前的版本这么烂,多半是剪辑师被下了降头。” 这是一个资深影评人在看过《大荒》之后,发在自己微博上的吐槽。 这个影评人发的影评都很客观专业,粉丝众多,活跃度也不错。他这条微博发出去没一会儿,评论去里就和谐地扯起闲篇儿来。其中有条评论就说:“你们注意了没有, 这个正式版的监制换人啦。” 众人都纷纷在这条评论下头点赞膜拜,因为会挨个注意对比一闪而过的职员表的人可不多。这职员表跟演员表又不一样,上头挂的都是幕后工作人员的名字, 除了自己家亲戚估计都没什么人认得。 庄氏总部,顶层小会议室。 “小魏啊,这次的事情你做的可不地道。”谭涟生呷了口茶,慢悠悠地摇摇头。他岁数虽然不小了, 但是人还挺跟得上时代,有个挺活跃的私人微博号, 凡是跟公司相关的圈子,他都关注了几个“大大”。 魏南远站着,大气也不敢多出一口,似乎很惧怕慈祥的谭涟生似的。谭涟生把巴掌大的紫砂茶杯轻轻往桌子上一磕, 叹了口气,道:“说说吧,你是怎么想的。”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98 魏南远这才敢张口。他仿佛十分冤枉:“我是认真当监制的,我我、我就是艺术理念跟庄导不太合啊!” 谭涟生笑了:“你还有‘艺术理念’呢?我不追究你明明是负责投资的, 最后为什么跑去当监制;如果可以,也不想追究为什么点映版的口碑会这么差。不过——” 魏南远的心原本在他前一句的“大事化小”中平稳地往回归位,却冷不防叫这句“不过”一下子给拽到了嗓子眼。偏谭涟生还停顿了一个十分恶意的时长,以至于魏南远觉得自己心脏病都快犯了,谭涟生才终于大发慈悲地继续“不过”下去:“不过,映棠要追究。” 魏南远总算松了口气。 他就怕谭涟生抬出公司制度之类的官话跟自己打太极,他跟谭涟生共事多年,对这个人太了解了;一旦他开始跟你打官腔,那事情在他这儿基本也就没什么回旋的余地了。不过现在,他就轻飘飘地抬出一个庄映棠来,这简直就是往“小事化了”的方向走啊! ——庄映棠嘛,一个搞艺术的,凶是凶了点,可他能“追究”出个什么花来? 谭涟生抬了抬眼皮,又给自己斟了杯茶——依旧没魏南远的份——等他兴师动众地把这杯喝完了,才又慢悠悠地对魏南远道:“他是天之骄子,顺风顺水惯了,结果被你这么摆了一道,能咽得下这口恶气?” 魏南远撇撇嘴,心中还颇不以为然。他还是那个想法,一个艺术家嘛,闹一闹还不就完了?不是有那么句话么,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换成导演整人大概也是一样的,为什么呢?它术业有专攻啊,自己又不是三流小明星,他还能把自己封杀了? 谭涟生一看就知道他没听进去,也只好摇了摇头,忠告道:“你别小看庄映棠的手段,他毕竟是庄董带大的孩子。再说,我听说庄董的伤势恢复得不错,最近可能很有醒来的希望。” 他这最后一句话魏南远终于听进去了,但是谭涟生已经不打算跟他多说,摆摆手把人哄了出去。 魏南远走了好久,一直坐在正位上、但是一直毫无存在感的周曜旬才又给谭涟生的杯子里重新斟满了茶。他面色似乎不忍,犹豫地问道:“不能帮帮他吗?他也一把年纪了……” 谭涟生淡淡瞥了他一眼:“哦?你打算怎么帮?” 谭涟生摆了副侧耳倾听的架势,周曜旬这才敢斟酌着开口。他慢慢道:“我手里不是正好有个大料么,要是那段完整监控不小心泄露出去……怎么也够我二哥忙活一段时间了。” 谭涟生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他斜睨了周曜旬一眼,反问道:“买照片的时候,我是怎么跟你交代的?” 周曜旬老实回话:“息事宁人。” 谭涟生微微颔首:“是,息事宁人是什么意思?就是让你永远都不要把手里的东西放出去,再生事端。” 满室沉默。 谭涟生陶醉地吸了一口茶香,仿佛才看见周曜旬满脸不解似的,无奈一笑:“小周,映棠到底是你的二哥,他又不挡你的路,你把他整垮了,对你有什么好处?行了,赶紧回去拟调令吧。那个魏南远就是个闯祸精,赶紧让他打哪儿来还回哪儿去。” 《大荒》爆在了破五的爆竹声中。 现在,那个荒唐的点映版对观众来说好像从来没出现过,庄映棠也从未“江郎才尽”,人们在这个春节除了走亲访友之外,最大众的一个娱乐项目就是:“去不去看《大荒》?听说拍的可有意思了。” 庄映棠的团队盯着票房数据乐得整夜睡不着觉。 而庄映棠在看完头一场后就完全不在意了。成片效果和观众反应都在他意料之中,即使重制过程中有些不可避免的小瑕疵,可能会影响他拿奖,可赚钱是理所当然的。他这几个月过得辛劳又穷苦,这会儿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就不大关心自己能赚多少钱,满脑子都是不大艺术的吃喝玩乐和买买买了。 看完电影庄映棠还不肯回家,意犹未尽地拉着林挚又选了个贺岁的动画片看。这部动画片口碑还不错,庄映棠是慕名而来。可满场看去除了小朋友,就是带小朋友来的家长。检票的时候,被四面八方的小豆丁包围的林挚脸上还有点发烧,庄映棠倒是坦然,还嘲笑林挚贼眉鼠眼:“怎么着,带爆米花还不行,还想带对童男童女?” 林挚无奈地看着他,庄映棠就好像占到了好大便宜似的,带着一脸得意的促狭:“那不成,拐卖儿童是犯法的,你只能带着我了。” 林挚心想带着你也没什么区别,就是个头略大了点。 耐着性子看了小半场,庄映棠才发现这动画片口碑不错大概纯粹是因为家长都觉得它适合家里孩子看,而对于不带孩子的自己来说,着实有点幼稚了。他就有点犯困了,可扭头一看林挚居然还看得聚精会神的,不由得奇道:“你看得这么认真,有那么好看吗?” 林挚低声道:“你看,别的大人也很认真啊。” 他们俩的座位在最角落,旁边没有人,低声交谈也不用担心影响别人。庄映棠百无聊赖地拖着腮,林挚就轻轻握着他的手,问道:“你不喜欢啊?那咱们回去吧。” 庄映棠迟疑道:“可我看你还挺喜欢的。” 林挚憋着笑,已经站了起来:“我跟他们一样,都是爱屋及乌。” 庄映棠一直走到门口才反应过来,飞起一脚踹在林挚屁股上。 他们俩找了家相熟的私房菜馆解决了午饭,然后喝着老板赠送的茶水,林挚问庄映棠:“待会儿回家吗?” 庄映棠断然拒绝。 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有钱有闲了,不在外头浪,就回家生蘑菇啊?好男儿志在四方! 林挚又问:“那咱们去哪儿?” 这倒把庄映棠给问住了。按道理说,保暖思淫、欲,他现在吃饱喝足就该回家吃脐橙了……唉,不行,刚才还志在四方呢,怎么也得意思几个小时吧。可这阳光晒得人直犯困,对面那个美男也看得人心痒,庄映棠懒洋洋地脱口而出:“酒店吧。” 林挚傻眼了:“啊?” 庄映棠赶紧矢口否认:“你听错了,我是说要去买买买!” 林挚这回听清楚了:“行,买!买什么啊?” 庄映棠一拍大腿:“房子吧!” 林挚:“……” 结果当然是没买成,因为庄映棠压根儿就是临时起意。大初五的房产中介都没开工呢,最近也没出什么合适的新盘,庄映棠也就坐在私房菜馆子里,看了会儿广告就铩羽而归了。没买成房子的庄映棠恹(昏)恹(昏)不(欲)乐(睡),一上车就把下巴尖儿架在林挚肩膀上,长睫毛忽闪忽闪的,挠得林挚心痒。 ……林挚都有点想试试车震了。 然而就在这时,庄映棠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他的想入非非。 那是庄映棠家里的电话,庄映棠一接起来,许晏如有些失控的声音便从话筒里溢了出来:“去、去医院,现在!你哥哥……” 庄映棠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失声道:“我哥怎么了?” 林挚面色一肃,赶紧握住庄映棠的手,同时给两人都系好安全带,准备随时启动车子。 便听许晏如平复了一下,哽咽出声:“……你哥哥好像醒了。” ☆、第章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99 庄映棠一头撞进庄照岳的病房时, 许晏如已经带着两个孩子先一步到了。他们三个成年人足够把庄照岳的床头挡得严严实实的,庄映棠一时间什么也看不见。 他就这么站在病房门口,踌躇着迈不动步,还是林挚拉着他的手,柔声道:“咱们进去看看吧。” 庄映棠就机械地跟在林挚后面。 许晏如听见动静回过头来,给庄映棠让出一点空间:“快来,让你哥看看你。” 庄照岳刚醒不久, 还很虚弱地没法坐起来。他躺在病床上,对庄映棠微微一笑,有些费劲地说:“映棠……瘦了啊。” 庄映棠的眼泪差点落下来, 他哑声说:“你才瘦了,赶紧养回来吧,都不好看了。” 庄照岳大惊,看向许晏如:“他说的是真的吗?” 许晏如撒起谎来毫无心理负担:“他胡说的, 你现在这样正好。” 庄照岳这才安心,得意地看了庄映棠一眼。 庄映棠:“……”真是瞎了我的狗眼。 庄照岳刚醒来还很虚弱, 没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许晏如和庄映棠商量后,决定再让他留在医院里观察一段时间,等到确定没问题了,就把人转到郊外的一家高档疗养院去, 许晏如会暂时搬过去陪他。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庄照岳的生活重心会一直放在静养和复健上,不能工作是肯定的。但是,昏迷的庄照岳还是清醒的庄照岳, 对所有人来说无疑都是不一样的。 庄照岳醒来的第二天,又在医院见了谭涟生和周曜旬。谭涟生拉着庄照岳的手差点哭出来,反倒要庄照岳安慰他:“你我都到了该知天命的年纪了,你就当是场老友重逢,哭什么?” 谭涟生眼圈发红看着他:“老友重逢,才该四目相对泪汪汪呢。” 庄照岳没力气哈哈大笑,捯着气儿小声笑了挺久,才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谭涟生摆摆手:“我有什么辛苦的,干的还不都是那些活儿。倒是小周,单是摆平董事会那些老家伙花了不少力气,你回头该好好奖励人家。” 周曜旬听见谭涟生提了自己的名字,便抬头看了过来。他的目光并不如何殷切,只是深处隐隐带着一丝渴望。庄照岳的笑却淡了下去:“自家兄弟,说这些不显得生份?” 周曜旬赶紧笑道:“大哥说得对。” 谭涟生似乎有些看不懂庄照岳的做法,可说到底这是人家家事,他也不好多嘴。谭涟生暗自叹了口气,转而跟庄照岳扯起了别的话题。 他们俩也没有待很久,庄照岳精力不济,坐上一会儿就会困。两人同车回去,气氛跟来的时候一样沉默,却还多了几分尴尬——庄照岳刚才给了谭涟生许多实打实的好处,对周曜旬却只字不提,能让人不尴尬么? 快到公司了,谭涟生才蹙着眉头,说道:“庄董似乎对你有哪里不满。你出事之前,你没惹他吧?” 周曜旬淡淡一笑:“谭叔叔,我一向夹着尾巴做人,怎么敢惹大哥?他对我不满,多半是因为庄映棠吧。没事儿,从小就这样,我都习惯了。” 周曜旬说完就先推开车门走了,少见地没有尊老爱幼,等一等谭涟生。 谭涟生若有所思地蹙起了眉头。 不过谭涟生没什么时间琢磨庄家兄弟之间的这笔烂帐,他今天要开一天会,为了去见庄映棠,他已经把自己的午休时间提前透支了。可谭涟生才一进电梯,他的秘书就急急忙忙地跟了进来:“谭总,您办公室有客人等。” 谭涟生疲惫地掐了掐眉心,淡淡问道:“你给我预约客人了?” 秘书赶紧摆手:“不不不,预约表绝对没有出错!” 谭涟生:“那他怎么还能进我的办公室?你是第一天上班吗?” 秘书为难地低下头:“是庄二少,我、我也不敢拦他啊……” 谭涟生十分克制地抿了抿嘴角:“不拦着他,也有一百种办法把他打发走,你却放他进了我办公室!自己去找财务扣半个月奖金,然后回去伺候那大少爷喝茶去,什么时候把他打发走了,什么时候再回来见我。” 说完,谭涟生临时又按下了会议室的楼层。他并不想在今天见到庄映棠,一点也不。 电梯门在谭涟生办公室所在的楼层停下,但谭涟生并不打算下去。可电梯门朝两边缓缓打开,露出一张讨人厌的俊脸来。庄映棠挑眉一笑:“哎,您可算是回来啦。” 谭涟生使劲儿挤出一个笑容来:“映棠?你怎么在这儿站着。”说着,他责怪地看了秘书一眼。 庄映棠就笑了:“不怪她,她把我招待得挺好的。这不是您老不回来么,我待得无聊,就想改天再来。可巧,还没进电梯就碰上您了。” 谭涟生暗叹该来的总要来的,一边把庄映棠让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他对秘书道:“十点的会我不去了,叫他们自便吧。” 而庄映棠毫无打扰了别人工作的自觉。他笑着问道:“《大荒》的票房数据您看了吧,是不是还行?” 谭涟生满脸喜气:“何止是还行!” 庄映棠:“您满意就好。那按着咱们之前说好的,我是不是可以追究点映版后期制作的责任了?” 谭涟生一猜他就是为了这个事,不由得头痛。魏南远就这两天就能卷包滚蛋了,他实在不欲再生事端。于是谭涟生安抚地拍了拍庄映棠的肩:“你放心,这事儿我肯定给你一个交待。一个星期,你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回家等我的好消息。” 庄映棠笑了笑,却没动。他从自己包里掏出一个文件袋,递给谭涟生:“您先看看这个,我觉得会有帮助。” 谭涟生满面狐疑,拿出袋子里的东西,一一摊开。才看了几页,谭涟生的脸色就十分难看了。他抬头看着庄映棠,严肃地问道:“这是哪儿来的?” 庄映棠无所谓地耸耸肩:“出处不重要吧。这些玩意儿是真是假,您火眼金睛一看便知。我刚才闲着没事,这东西我给董事会也松了一份。”说完,庄映棠站起身:“行,那我就先回家等消息了。” 林挚一直在地下车库等着庄映棠,见他终于出来了,赶紧启动了车子。庄映棠往副驾驶上一坐,林挚便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庄映棠撇撇嘴:“老家伙想息事宁人,躲着我呢,逮他可真难。”说完,他在林挚脸颊上亲了一口:“走走走,回家庆祝去,那姓魏的搅屎棍,我这回非得送他进去蹲几年不成!” ☆、第章 又过了几天, 庄映棠果然就听说公司正在准备起诉魏南远。他把证据交出去之后其实就已经不怎么关注这件事了,但还是有人特地把这个消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果然他大哥醒了,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庄映棠此时正跟林挚一起,开车去庄照岳住的疗养院的路上。他们俩现在都没什么工作要忙,几乎天天都会抽出上午或者下午的时间,往疗养院跑一趟。 庄照岳的身体底子好,昏迷期间也受到了十分精心的照顾, 现在的恢复情况十分乐观,已经能坐着轮椅在花园里溜达了。庄映棠到他病房的时候,他刚被许晏如推着看风景回来, 正乖乖等着洗手。看见庄映棠,庄照岳对他笑了笑:“映棠。”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100 庄映棠走过去,单膝跪地,仔仔细细地把哥哥摆弄了一遍, 一边问道:“今天怎么样?” 庄照岳看起来日子过得极为舒心:“挺好的。这儿风景好,又安静, 就是我还不能走路,干什么都得看你嫂子脸色,有点不方便。” 许晏如恰好这时拿着块还在冒热气的湿毛巾走了进来,正好听见他这句抱怨。她柳眉一挑, 道:“等你能走了就滚回去上班!不在家当米虫,就什么都方便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拉过庄照岳的手,挨个指头替他擦拭, 庄照岳只敢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撇撇嘴,以示—— 不想上班! 庄映棠索性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看好戏,许晏如一边给丈夫擦手,一边跟他闲聊:“今天肇事司机——姓什么来着——又要过来拜访,你记得吧?” 庄映棠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庄照岳的助理便敲门进来,汇报道:“庄董,那位张先生已经到了。” 许晏如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毛巾,跟庄照岳说:“我去见客人,孩子们在这儿照顾你一会儿。” 庄照岳就像小孩子一样拉着她的手,因为坐在轮椅上的缘故,只能仰着头:“你快点回来啊。” 一旁的庄映棠被他们俩这副执手相看的模样弄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上前一步强行棒打鸳鸯,揽着许晏如快步走了。 肇事司机张先生这几个月明显过得不好。 庄照岳刚出事的时候,这个人还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现在不仅瘦了好几圈,而且看起来老了十岁。他带了大包小包的营养品和水果来,一见许晏如和庄映棠就局促地站了起来,却连话也憋不出一句。 早在庄照岳刚出事的时候,许晏如就表示过不打算追究肇事司机的责任——因为他们不缺那点赔偿金,让手机去坐牢也没有任何意义。不过这位张先生不知道是不放心还是真愧疚,最初的那个月往医院跑过好几趟,每回都诚心忏悔。 他倒是显得诚意十足,可那会儿许晏如焦头烂额的根本不想见他,她记得肇事司机最后一次往医院跑,她还让保镖“请”他出去来着。 现在,他不知道从哪儿听说庄照岳醒了,就又巴巴地上门来看;甚至在庄照岳出院后还打听到了养老院的地址。 许晏如说不怨恨肇事司机那是不可能的,不过现在庄照岳人已经没事了,她的心态也平和了许多,对张先生也算和颜悦色。张先生照例说了许多忏悔的话,许晏如耐着性子听了很久,最后不得不温言打断了他毫无章法的道歉:“他现在正在慢慢恢复健康,您不必再有心理负担,也不用再来看他。” 司机听出自己不受欢迎,呐呐起身,最后从兜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信封,小心地放在了茶几上:“这是我的一点……就算是心意吧,我知道,完全没法弥补你们的损失,可我也拿不出再多了。您不知道,自从上回出事之后,我已经很久接不到活儿了,没人敢用我啊……” 那个信封里装的应该是钱,从厚度来看大概有一万块上下,对这个潦倒的司机来说大约确实不是小数目了。许晏如叹了口气,眉目间又缓和了许多:“您这是何必呢?您的歉意我收下了,东西也可以留下,不过钱您还是带回去吧。” 司机连连摆手:“这不行!”一边迅速往门边退,好像生怕许晏如追上来把钱塞回给他似的。最后庄映棠拍板收下了钱,才算给他吃了颗定心丸,避免了他后背撞在门上的厄运。 张先生走后,许晏如不赞同地看向庄映棠:“你收他的钱干嘛?他明显很困难,咱们要这钱也没用……” 庄映棠耸耸肩:“大哥的司机是当场死亡,虽然抚恤金咱们出了,可他不赔钱,还不天天担心自己要坐牢?”说着,庄映棠看了那信封一眼:“这个还是给司机家属吧,保健品什么的也送过去,那肇事者最该道歉的是他们家呢。” 下午,庄照岳基本是睡一会儿、醒一会儿。他醒着的时候庄映棠就陪他说话,就这么着,一晃也差不多到了晚饭时间。许晏如要去交代准备晚饭,问庄映棠要吃什么,庄照岳便先神采奕奕地要求:“我要吃牛肉。” 被许晏如无情地驳回了。 庄照岳虎落平阳,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妻子的背影敢怒不敢言,庄映棠在一边笑得直打跌。庄照岳斜睨了他一眼:“你怎么还不走?难道还要留下来蹭饭吗?” 庄映棠这才忍住笑,看着他大哥。 庄照岳转了转眼珠,含蓄地说道:“你平常也怪忙的,没事儿别老往我这儿跑了。” 庄映棠:“没事,我最近没有工作,多来看看你。” 庄照岳撕破了温情的面纱,不耐地看着他:“那我给你钱,你赶紧拍新电影吧。” 庄映棠:“……” 庄照岳开始卖惨:“我也不容易,勤勤恳恳地工作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出了车祸……” 庄映棠惊悚地看着他,庄照岳似乎也觉得哪里不对,改口道:“……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段时间。” 庄映棠这才松了口气。 便听庄照岳继续道:“你没事就别来打扰我过二人世界了吧,看在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这么大的份上。” 庄映棠:“……” 他哥都这样说了,庄映棠当然没再留下蹭饭,许晏如一回来他就告辞了。许晏如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是,刚才来的时候不是还打算留下来吃晚饭的?” 庄照岳乐呵呵地道:“年轻人嘛,都喜欢过个二人世界、吃吃烛光晚餐什么的,你就别拘着他们了。” 庄映棠决定不跟他病糊涂了的大哥一般见识——从庄照岳住的疗养院回他们家,路上就得一个多小时,还烛光晚餐呢,吃个烛光晚餐他还要不要睡觉了? ……能就着烛光吃个水果就不错了。 被嫌弃的庄映棠把往疗养院跑的频率降低到了一周两次,这么一来,他就更空出了大把的时间。林挚偶尔还要出去工作,保持曝光度,庄映棠就几乎天天闲在家里刷微博、刷论坛。作为庄林圈大手,这几天他还偷偷摸摸地产了粮,还收到了一笔数额不大不小的打赏。 因为还在寒假,群里的妹子们要组织活动,也邀请了庄映棠。庄映棠当然不可能去,他推说自己有事,妹子们还很遗憾。接下来的几天里,庄映棠为了表示自己确实“有事”,都没有登他的小号。一直到正月十五过去,他估摸着那群孩子差不多也该开学了,才再次登了微博。 庄映棠其实主要是爬上去看他先前发的那篇文的评论的,却意外地收到了一封私信。 “大大你看看这篇文,写的超棒的!虽然逆 CP 了吧,不过反正没肉,逆不逆的都不重要了。”末了附了一个链接,庄映棠好奇地一戳开,先被广告闪瞎了眼。 林挚刚洗完澡出来,就听见庄映棠的电脑里似乎传出了一阵不太和谐的可疑声音,不由得看了过来。 庄映棠大囧,赶紧手忙脚乱地关了广告,又凶巴巴地打发林挚去吹头发。他心想,那个给他推文的妹子不会是被盗号了吧,这看起来可不像什么正经网站啊,居然有这种广告…… 不过关了广告之后,庄映棠就发现这个网站本质上还是挺正常的。页面是小清新的绿色,设计非常简洁,他看了眼左上角的 logo,终于恍然大悟。 ——这个网站他知道的,是很有名的女性向网文大站,甚至他的不少同行都喜欢在上面淘文,看到合意的还会买版权、拍剧。 ……那刚才那个广告又是怎么回事,不会是他的电脑中毒了吧?庄映棠一边点开网友给他推的那篇文,一边已经开始考虑明天要不要去修电脑了。 ☆、第章 后来庄映棠用手机下了个 APP, 以便可以裹在被窝里看文。这篇文写的确实不错,又甜又萌,情节上虽然没有什么大起大落,但是节奏十分抓人。主角攻受虽然没有顶着他和林挚的名字,但是人设和许多事迹一看就是取材于他们俩。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101 以及,这个作者明显很萌下克上,怪不得推文的姑娘说她“逆了 CP”…… 开篇就是“一场竞争对手众多的试镜”, 唔,原型应该就是《关山》了。作者没有真正身临其境,写出来当然与实际情况相去甚远。不过这也不要紧, 庄映棠翻了个身,这个作者写的也挺好看的。 ……就是有点羞耻。 比如—— “他们都是他的竞争对手,为了同一个角色,也为了同一个人而来。” 对轻易代入了导演角色的庄映棠来说, 这也太杰克苏了。 这场试镜花了两章的篇幅,末了结束在导演一句带着勾、引意味的“跟我过来”。在章节末尾一个叫做“作者有话说”的地方, 作者表示新文开篇有福利,还附了一个比较复杂“领取方式”。 庄映棠好奇地按照步骤找到作者说的福利,戳开一看发现还是一篇文字,大概有半章左右的幅度。庄映棠还有些奇怪作者为什么不跟正文写在一起, 仔细一看…… “……小龙套把导演两手反剪抵在头顶,膝盖暧昧地揉搓着不可言说的地方,滚烫的气息喷在导演耳际:‘你想要几次都可以。’” 太鬼畜了!庄映棠稍一代入就羞耻得浑身泛红,林挚要是真敢这么做…… “你看什么呢?”林挚吹完头发, 一进屋就看见庄映棠鬼鬼祟祟地在床上打滚的样子,好奇地问道。 庄映棠条件反射地把手机反扣在床上:“没什么!” 林挚没想到他随口一句话能让庄映棠反应这么剧烈,倒是被他吓了一跳。他愣了好几秒,随口道:“没就没呗……”他长臂一伸,把庄映棠勾进怀里,暧昧地低声道:“要不要做点睡前运动?” 庄映棠耳根都红透了,他一把推开林挚:“去去去,睡你的觉。” 他闭眼装睡,实际上却精神得很。庄映棠心里记挂着小说的发展情节,在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后,又鬼鬼祟祟地掏出了手机。 林挚觉得庄映棠今天简直太不对劲儿了。也不全是因为求欢被拒,而是……林挚也说不好,他心里装着狐疑,自然也睡不好,而就在这时,旁边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 ——林挚发誓,他真的不是故意要去看庄映棠的手机的。 可是在黑暗中,忽然亮起的手机屏幕简直如同永夜里的一束星光,怎么能不引人注目?林挚的注意力不由得被庄映棠亮起的手机屏幕吸引,一眼看去,上面的内容就把他雷了个外焦里嫩。 ……好吧,也不是人家妹子的肉写得有多差,而是因为……他媳妇宁愿躲在被窝里看小 h 文也不跟他吃脐橙,他的技术就退步得这么厉害吗! 林挚简直悲从中来,他一个饿虎扑食,把庄映棠连人带手机一起抱进怀里,说:“你看什么呢?跟我一起看行不行啊?” 当然不行了!两个人一起看自己的同人肉这也太羞耻了!然而林挚的力气比他大那么多,庄映棠反抗无效。 林挚一目十行地看过去,目瞪口呆:“‘导演双膝一软,就这么坐在了小龙套的……上,发出了一声难耐的呜咽……’”林挚面色古怪地回味了一下:“听起来有点耳熟……” 庄映棠恼羞成怒,回手给了林挚一巴掌:“不要念出来啊!” 林挚从身后抱着庄映棠,硬是就着他的手看了半章肉。别说,这小h 文写的还不错,看得他都有点…… 庄映棠面色不善:“你顶着我了。” 林挚脸一红,从庄映棠手里轻轻抽掉手机,在他耳边暧昧地低声道:“庄导,要不要玩角色扮演 play 啊?” 庄映棠一愣,林挚的手已轻车熟路地摸进他的衣服里,轻咬了一口他的脖子,不满地说:“第一句台词是你的啊,我的女王大人,‘想要这个角色吗?想要的话,就上了我。’” 庄映棠浑身“轰”地红得如同一只熟透的虾子。 林挚半推半就地压着庄映棠按照小 h 文的套路玩了一次角色扮演 play,新鲜得不行。事毕,他餍足地搂着庄映棠,道:“写的还不错,就是太少了。” 庄映棠瞪了他一眼:“人家是正经小说,偶尔给读者发点福利,你还想怎么样。” 他翻了个身:“小说开篇写的还不错,要是一直保持下去的话,我就考虑买她的版权,拍一部文艺片。” 林挚目瞪口呆:“拍、拍小龙套和大导演的船戏吗?” 庄映棠屈指,毫不客气地在他充斥着黄色废料的脑袋上重重敲了一下:“文艺片,文艺片懂吗!G.V 什么的在家演演就行了!” 林挚委屈地护着自己的头,他也没说什么啊,难道文艺片就没船戏了吗…… 庄映棠最近一段时间就像一个网瘾少年一样,一直窝在家里看小说,后来还是程珂打电话来说要跟他汇报工作,才把他请了出去。其实程珂原本是要到家里来汇报工作的,就像往常一样。但是自从庄映棠搬到林挚这儿来,家和工作室的职能分开以后,他就不太愿意把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往家里约了。 程珂不幸也被列入了“乱七八糟”的范畴,只好跟庄映棠约在了楼下的咖啡馆见面。 磨蹭了好大一会儿功夫,庄映棠才姗姗来迟。程珂赶紧站起来,庄映棠却对他摆摆手:“坐吧,你说说,咱们这放假期间你有什么工作,非得把我叫出来?” 听得程珂满头黑线。得,他还不满意了,简直就像个不早朝的昏君!可问题是,勾搭皇上不上朝的奸妃都去跑通告了,陛下您自己在芙蓉帐里待着有什么意思? 程珂无奈道:“您还记得那个照片的事么?有眉目了。” 庄映棠略想了想,恍然大悟。程珂说的就是他和林挚跟石曙光一同在酒店房间门口被拍到的那一回,因为很可能被录下了他的胡言乱语,他和林挚的举动也十分惹人遐想,确实比较严重。庄映棠正襟危坐:“买到了?” 程珂摇摇头:“唉,晚了一步,他已经卖给别人了。” 庄映棠一怔。这么大的料,那狗仔毋庸置疑卖了个好价钱,可这买主又是谁呢?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花了这番心血买回来的料,既不爆,也不拿来跟他谈条件,他到底打算干什么?难不成要留作纪念? “这事说来有点曲折,”程珂说:“那狗仔也说不清楚买家的来历,被大价钱砸蒙了。我先前也没查到,因为那个买家不是圈里人,看着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 庄映棠十分好奇,催促道:“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程珂笑了笑:“是,买家姓李,是周总的助理的同学的小舅子。” ☆、第章 周曜旬那个八杆子打不着的小舅子干嘛要买他的照片?这明显就是周曜旬授意的嘛。庄映棠发现, 自己只要一沾上这便宜弟弟,就有点犯被迫害妄想症。他琢磨了一会儿,决定在弄清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之前先按兵不动,反正有他大哥坐镇,这些牛鬼蛇神还能翻出花来么? 周曜旬确实翻不出花来,他现在就快自身难保了。 春节假期结束后,虽然大部分人都回公司上班了, 可真的要找回工作状态,恐怕还要等到元宵节后。而还躺在病床上的庄照岳被养得精力充沛,已经开始处理工作了。春节假期后的头一个工作日, 他就在病房里约见了谭涟生。 谭涟生实在不知道庄照岳在病中就急着找他是为了什么事——刚过完年,大家都还在半放假状态,公司根本没什么大事。偏偏庄照岳时间充裕得很,不紧不慢地跟他扯了一上午闲篇也不见切入正题。眼见着午饭时间都要到了, 谭涟生终于有点沉不住气了:“庄董,您今天找我, 可不光是为了聊天的吧。”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102 庄照岳这才作恍然大悟状:“你瞧我这脑子!做手术的时候,他们肯定没少给我用麻药,我这记性明显比不上从前了。唔,我确实有事想问你——听说咱们法务部正准备起诉魏南远?” 谭涟生没想到庄照岳找自己是为了这事, 一点准备都没有。他谨慎地点点头:“是,董事会接到举报,魏南远有明显的经济问题,证据基本确凿。” 庄照岳摇头叹息:“大家都是同事, 撕破脸也不好看——不过该起诉还是起诉,以儆效尤嘛。说起来老魏也是老员工了,这事我有失察之责,等我回去上班的吧,该怎么罚怎么罚,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谭涟生抽了抽嘴角,心想罚您事小,扣个工资写个检查再搞个整顿最多了,不然还能怎么办呢?你们家公司不让你开了,大伙一块喝西北风吗? 问题就是,庄董带头受罚,直接责任人还怎么逃得掉?谭涟生想起这事就觉得头疼、庄映棠也算恩怨分明了,举报的证据大多是在跟魏南远撕破脸之后。可这么一来,这事就比较有意思了;这段时间公司的事,可一直是小周总在管的…… 谭涟生心里默默给周曜旬点了个蜡。 庄映棠这边决定了不理周曜旬,便又交代了程珂另一件事:“等元宵节过了,你就去联系一下这个绿丁丁网站,我要买一篇小说的影视版权……” 最近几年 IP 风盛行,不少导演都跟风买过当红小说的版权,不过程珂没想到庄映棠也打算跟这个风。 程珂大概把庄映棠打算买的那篇文看了个开头,觉得更惊讶了。这本质大概就是篇日常流水账,庄导素来喜欢的那些炫酷元素一个都不带。 程珂疑惑地问道:“您怎么想起来买这本了?” 要说喜欢这个网站的文风的话,明明也有不少跟庄映棠一贯风格更加合拍的小说啊。 庄映棠却卖了个关子:“尝试一下新题材不行吗?这种日常文好啊,拍着多省钱。” 程珂:“……” 最近同人圈出了件大事。 某大大一篇一看就是有原型的文卖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疑似卖给了主角原型之一!妹子们都沸腾了,能赚多少钱倒成了其次,关键是正主要拍他自己的同人的,这位大大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当然了,姑娘们都觉得这事情就是阴差阳错,庄导不可能看出来……吧? “你真要拍啊?”林挚无奈极了:“你这风格转变得也太快了,公司能给你投资吗?” 庄映棠却毫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这你就不懂了吧?这点钱对那帮老家伙来说,其实根本不算什么,现在我大哥醒了,他们才不会因为这点事就得罪我呢。再说了,谁说这部电影我要用他们的钱拍了?都市题材,日常生活小甜饼,能有多少的成本,我自己赚的钱就够用了。” 林挚十分怀疑地看着他,对此谨慎地持保留态度。他虽然不怀疑庄映棠赚钱的能力,只不过庄导花钱的能力更加不容小觑。他手里真的还能剩下再拍一部电影的钱吗? 庄映棠不服气地看着他:“你不信我?” 林挚赶紧无脑表忠心:“信信信,你说什么都对!” 庄映棠哼了一声:“我现在也是会精打细算过日子的人了,我哥生病以后,那群人的嘴脸告诉我,什么事都得先给自己留条路,千万不能全想着靠别人!” 一提起那段艰难的日子,林挚就觉得心疼。虽然他自己更辛苦的日子也不是没过过,可那是他的庄导啊,庄导可是不一样的!林挚认真地看着他:“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赚钱的!” 庄映棠笑了,两个人抱在一块腻歪了一会儿,他问道:“咱们今天吃什么啊?” 林挚赶紧站起来:“饿了?那我现在就去准备。” 这一天是元宵节,林挚是特地早早收工回家陪庄映棠过节的。最近彭让给他接了一个广告,逼格和代言费都高,就是要帮忙带个新人。林挚没想到这个新人实在扶不上墙,一个计划拍两天的广告,居然硬生生的拖了三天,明天还得去收尾。 这钱赚的也是不容易。 林挚一边啃着鸡翅,一边想起来自己似乎好几天都没吃上肉了,便假装不经意地问庄映棠:“你要买的那篇文完结了吗?” 庄映棠正挑鱼刺,闻言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林挚讨好地看着他:“推荐给我吧,行吗?” 那倒是没什么不行的,庄映棠大方地把自己的绿丁丁账号告诉林挚:“你直接在我收藏夹里看就行了。”然后又有些好奇地问:“你什么时候喜欢看这种题材了?” 林挚嘿嘿一笑,没有说话。 林挚吃完饭后就开始苦读,一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庄映棠已经准备关灯了,林挚忽然进门来,一脸严肃地压住了庄映棠的手:“片酬我可以不要,肉偿吧!” 庄映棠的脸顿时火烧云似的红了起来,这台词……为什么感觉在哪里见过的样子? ☆、第章 林挚自打上回尝到了角色扮演 play 的甜头就一直念念不忘, 今晚干脆对着原文,自行研究起来。其实他选的这一段也不是什么“福利”,里头甚至连个河蟹词汇都没有,可就是看得人莫名地血脉喷张。 庄映棠被林挚按在床头,耳朵尖儿一阵一阵地直发烫。他的乖巧可爱的小龙套呢!这个……该叫霸道总裁吧,是什么鬼! 庄映棠轻轻一脚踹在林挚小腿上:“下、下去!” 林挚压得稳如泰山,不仅没下去, 还邪魅一笑:“你说谎!” 一边说着,他的手一边往下探去,力道不轻不重地揉了揉庄映棠的某个部位。 庄映棠简直羞愤欲死。可是……这个神经病虽然忽然变得有点鬼畜, 但仔细想想似乎还有点带感呢。 这段情节到这儿就结束了,剩下的部分全凭林挚自由发挥。于是林挚很是过了一把霸道总裁的瘾,他家女王变娇妻,这滋味实在是太新奇可口了。 ……就连第一次结束后挨的那顿暴打都很值呢! 几家欢喜几家愁, 庄映棠和林挚在家温温存存地过节吃肉,自然也有人连元宵都没得吃。 “什么, T 州?为什么要调我去那么远的地方?” 正月十五,临近午夜。庄氏大楼里只剩下一个房间还亮着灯,谭涟生与周曜旬谁都没回家过节,到了这会儿了还在里面促膝长谈。 谭涟生耐心十足, 可他到底年纪大了,拖到这么晚,就显得精力不济。他不知第几次疲惫地对对面的人说:“我跟你解释过了,本来该老魏回去的, 可他现在官司缠身回不去了,除了你,我一时想不到合适的人选。” 周曜旬短促地一笑:“您就别扯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了。调我去 T 州,不就是流放吗?如果这是公司的决定,好,我也不是不能认。可是,为什么?” 谭涟生面露不忍,良久,他叹了口气:“自作孽,不可活。先前你不肯听我的劝,好好的前程不奔,你为什么非要招惹庄映棠呢?” 周曜旬一愣:“果然是大哥的意思?”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103 谭涟生沉吟半晌:“他倒也没明说。可是曜旬啊,避避锋芒不好吗?你听我的,去 T 州待上几年,资历经验都有了,庄董气也消了,我再想办法调你回来。” 周曜旬满面不甘,可他又无能为力。他站起身,颓然道:“谢谢谭叔叔……只不过,我真的还能回来吗?” 他问这话的时候忽然看向谭涟生,平素温温吞吞的目光中好像藏了刀子,有那么一瞬间,竟让谭涟生觉得不敢逼视。他慌忙挪开目光,干笑了两声:“你看你说的什么话,亲兄弟哪有隔夜的仇?” 周曜旬回过头,深深看了谭涟生一眼:“谭叔叔,可是我不想走,你有办法吗?” 谭涟生皱着眉:“我是送你出去避风头,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我对你如何你心里没数么,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吗?” 周曜旬笑了:“我相信您啊。我还相信,用不着‘几年’,你就会接我回来的。” 庄映棠听说周曜旬外调的消息时,着实吃了一惊。他当时正在庄照岳的疗养院里蹭饭,听庄照岳状若无意地说起这件事,连忙追问:“走了?怎么这么突然?” 庄照岳垂着眼皮,显然不愿多谈:“正常人事调动。走了也好……” 庄映棠却有点心神不宁的。他跟周曜旬掐了这么多年,简直太了解这个人了。周曜旬肯定不是自愿离开 B 城的——他那个人野心勃勃,怎么会“自愿”去 T 州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那他一定就是被人逼走的了,这到底是哪位壮士做了他多年以来一直想做、却一直没有做成的事?庄映棠皱了皱眉,意外地,他并没有因此就觉得高兴;他总隐隐有种预感,觉得周曜旬一定不会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离开。 庄映棠想来想去,觉得自己不安的原因大抵是因为还有个大料在周曜旬手上。回家之后,他亲自打了电话给周曜旬,而周曜旬也没有故意晾着他的意思,电话铃声响了不久,便被接了起来。 听周曜旬的声音,好像一点都不觉得这个电话来得意外。 庄映棠懒得跟他寒暄,直接道:“那什么,我听说你要调走了?你这一走也不知道多长时间再回来,没准儿就在那边结婚生子了……这不是重点,咱们好歹算是相识一场,你什么时候走?抽空我给你践行啊。” 周曜旬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手背上的青筋一下就凸了起来。可他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还笑着对庄映棠说:“我是下周的飞机,工作交接已经完成了,时间还算自由,你定吧。” 于是庄映棠拿着这烫手的主动权,又是心急,又想矜持。最后他跟周曜旬约了周五的晚饭,理由是那天林挚有工作。 赴约前,庄映棠特地带上了自己的支票簿。 ——他又不是真的去给周曜旬践行的,他之所以要忍着恶心陪讨厌的便宜弟弟吃饭,还不是为了把他手里的□□给买回来! 庄映棠跟周曜旬约在了一家私房菜馆——这个地方也是庄映棠精心挑选的,这个菜馆客人少、私密性好,最主要的是,庄映棠跟老板交情甚笃,怎么也不至于吃亏。 庄映棠进去的时候,周曜旬已经在里头等着他了。他对庄映棠笑了笑,看起来端的是真心实意:“二哥,你来了?” 庄映棠十分敬佩此人良好的心理素质和卓越的演技,起码他就没法装得这么兄友弟恭,尽了力也只能做到皮笑肉不笑:“久等了,路上有点堵车,先吃饭吧。” 自打周曜旬进了庄家的门,他们俩似乎就没有一天不掐架的。不过短短的三个月时间,庄照岳终于忍不了家里的鸡飞狗跳,把两人各打五十大板后,他十分偏心地把周曜旬丢进了寄宿学校。现在想想,他好像从没跟周曜旬好好吃过一顿饭。 既然没有善始,那大概也很难善终。 周曜旬对着这一桌子菜,象征性地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他对还没反应过来的庄映棠笑了笑,道:“我其实是吃过了饭才来的。” 庄映棠:“……” 周曜旬耸耸肩:“没办法,总觉得你不会容我好好吃一顿饭,而我并不想饿肚子。” 庄映棠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他放下筷子,无所谓地说:“不吃就不吃吧;那我们不如直接谈谈正事?” ☆、第 100 章 庄映棠可不像他这个心机的弟弟, 来之前并没有想到吃饭的事儿。不过现在,他对着这一桌子菜毫无胃口,气都气饱了。 周曜旬见庄映棠放了筷子,还摆出一张无辜的面孔,略带谴责地看着他,那意思好像在说:看吧,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让我安生吃完这顿饭, 幸好我早有准备。 庄映棠气了个七窍生烟,一点寒暄的心思都没有了,他直截了当对周曜旬:“你手里有我几张照片, 一段视频,对吧?” 庄映棠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来之前甚至还想了几个对策,可没想到周曜旬听完后却淡淡一笑, 大方地承认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二哥, 你想要吗?” 庄映棠心道这不是废话,这种东西留在你手里我都别想睡觉了!他点点头:“价钱你开,但是按规矩,你不能留底。” 周曜旬笑了:“你我自家兄弟, 还谈什么钱不钱的?多生分!”他摸了摸下巴:“只不过不能留底……这你得容我好好想想。那里头有几张二哥的照片,拍得很是不错呢,我就要去T州了,山高路远的, 也想留点念想。” 庄映棠一个字都不信。他跟周曜旬相看两厌多少年,周曜旬拿他照片干嘛,点着玩儿吗?他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二哥的照片没什么可看的,可你想要念想还不好办?我多给你一些钱,纪念品你想买多少就买多少,带的走就行。” 周曜旬闻言,把用来装模作样蘸眼睛的湿巾往桌子上一扔,叹道:“二哥还是这么无情啊。” 庄映棠全程冷着一张脸,周曜旬演的大约也觉得没意思了,正色道:“好吧,全都给你。钱嘛,我就收你个成本价,不过,东西现在不在我手上,你要是实在着急,只能跟我回家拿一趟。” 庄映棠怎么能不着急,谁知道周曜旬会不会反悔?他饭也不吃了,只匆匆跟老板说了一声“记账”,便追着周曜旬离开了私房菜馆。 周曜旬深深看了他一眼:“二哥,难道你还怕我反悔不成?” 庄映棠含蓄地笑了笑:“怎么会呢?”话虽如此,可其中的意味落在周曜旬的眼里却是欲盖弥彰。他似是真伤感了起来,扭头对庄映棠道:“你的东西在我手里其实也是安全的。我也不是第一次收你的照片,可你细想想,它们何曾流出去过?” 庄映棠不用细想,稍微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他忍不住道:“你手里到底还有我多少东西,一块卖给我行不行?” 周曜旬却笑了:“这次的可以,上回的却不行。二哥,咱们兄弟一场,你总得给我留点什么作纪念吧?” 这劳什子的鬼话,庄映棠一个字都不信。他虎着脸往前走,周曜旬便在后头跟着,带着冷意的晚风一吹,庄映棠脑子也清醒了不少。他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哪有那么多把柄,害怕给人知道?想到这儿,庄映棠心下稍安,不给就不给吧,徐徐图之就是了。 走到停车场,周曜旬又看着庄映棠:“二哥开我的车还是开自己的?我喝酒了,只能麻烦您给我当一回司机了。” 庄映棠翻了个白眼。就等了自己这么会儿功夫,居然还开了瓶酒。庄映棠径直走向自己的车:“当然开我的,你的车自己找代驾开回去。”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周曜旬一直没在 B 城买房子。他现在住的地方离这个私房菜馆挺远,庄映棠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他一路上都臭着张脸,周曜旬挺会看人脸色,上车就开始假装不胜酒力,合眼装睡,并不给庄映棠发作他的机会。 庄映棠于是更加郁卒了。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周曜旬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这下他没法装睡了。周曜旬看着屏幕上显示的陌生号码,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庄映棠偏头看了他一眼:“愣着干什么,接啊。”顿了顿,庄映棠又道:“怕我听见我可以靠边下车,买瓶饮料什么的。” 周曜旬赶紧道:“我有什么可瞒着二哥的?”说完,他生怕庄映棠多心似的,急慌慌地接起了电话。 庄映棠心下好奇,周曜旬既然摆出副浑不在意的模样,他当然也不会真的离开。庄映棠偷偷用余光瞥着周曜旬,只见他先前眉头一直蹙着,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他忽然低低惊叫了一声。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104 庄映棠也跟着皱了皱眉。 周曜旬六神无主地挂了电话,茫然看着庄映棠,忽然抓住了他的手。庄映棠躲闪不急,不幸被他抓了个正着。车里的空调开得足够大,可周曜旬的手却意外很凉。他惶然看着庄映棠,颤声道:“二、二哥,出事了……” 从私房菜馆到周曜旬的住处,其中有一条推荐路线,要走一段高速,大概十来分钟的车程。而周曜旬找的那个倒霉的代驾就是在这段高速上出了事,现在司机正在抢救,刚才给周曜旬打电话的,正是当地派出所。 庄映棠能怎么办呢?他再不情愿,也不能把人扔在路边啊。庄映棠只好载着周曜旬去派出所,他一路上都丢了魂儿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庄映棠不大会安慰人,只说:“我说你差不多得了,该治病治病,该赔钱赔钱,又不是你叫他出车祸的。我亲哥出事的时候,我也没跟你似的这副样子。” 他们所在位置离出事地点并不远,大概只花了十分钟就到了附近的派出所。周曜旬大概是缓过来点了,做笔录的时候警察问他什么问题,他都回答得很有条理。做完笔录盖了章,负责接待他们的警官顺手给周曜旬看了看现场照片。 现场一片狼藉,但是晚上光线很差,倒也看不出有多血腥,唯有周曜旬那辆车头被撞得稀烂、车身被挤得几乎缩短了三分之一的车,昭示着车祸发生时的惨烈情形。 周曜旬好容易恢复了一点血色的脸顿时又变得苍白起来。 时间已经不早了,庄映棠急着把周曜旬送回去,自己也好回家睡觉。可他才刚系好安全带,还没来得及启动车子,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周曜旬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央道:“我不想回家,我不想一个人住!” 庄映棠十分理解他的心情,然而这并不代表他愿意收留周曜旬。庄映棠把自己的手抽出来,道:“你没有朋友吗?我可以送你去你朋友家。” 周曜旬愣愣地看了庄映棠一会儿,低落地垂下头:“不用了,我、我还是回家吧。” 庄映棠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朋友可以收留你啊?真可怜。”说着,他发动了车子:“我还可以送你去酒店……” “不用了!”周曜旬忽然情绪激动地打断了他。庄映棠淡淡瞥了他一眼,周曜旬于是很快又怂了。他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瑟缩在座椅上。 见周曜旬不再提去他家这种无理要求,庄映棠放心地启动了车子,按照既定路线行驶。周曜旬掏出手机,迅速敲出两行字母,点了发送,下一秒,庄映棠的微信提示响了起来。 正好赶上红灯,庄映棠挑眉看着他:“你做什么?” 周曜旬半闭着眼靠在座椅上:“没什么。我发给你的东西,是我的云盘密码。如果我……你需要的东西,都在上面。” 庄映棠觉得古怪,周曜旬又淡淡一笑:“这儿离公司很近了,我去凑合一晚上吧。” 说完,周曜旬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第 101 章 庄映棠最终还是把周曜旬带了回去, 不是他和林挚的家,而是庄家老宅。 因为周曜旬下车之后,庄映棠还没来得及启动车子,就忽然看见一辆车莫名其妙地无视红灯冲了出来。周曜旬眼看着那车就要撞到自己了,满面惊骇却不知道躲。庄映棠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人死在他眼皮底下,只好一脚油门轰下去,硬着头皮怼上了那辆死要命的车。 幸好庄映棠今天出门开的是辆十分稳重的路虎SUV, 他仗着自己的车大,硬生生地把那辆疾驰而来的车撞得偏出去好几米远。那辆险些肇事的车几乎没停一下就逃逸了,庄映棠只来得及记下车牌号。周曜旬总算捡了条命, 他屁滚尿流地爬上车,抓着庄映棠的手就哭了出来。 出事地点离派出所还很近,庄映棠顺手就又带着周曜旬报了个案。值班的警察叔叔们还以为他们俩落了东西,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 看着周曜旬的目光都有些一言难尽。庄映棠十分理解他们:一晚上差点出两次车祸,这也太倒霉了。 再次做完笔录, 已经临近午夜了。周曜旬还磨磨蹭蹭地坐在人家派出所不想走,含蓄地表示想借宿一晚。负责接待他们的警官哭笑不得:“你又不是被拘留了,咱们派出所不提供寄宿服务啊,你要找地方住, 得问隔壁招待所。” 周曜旬整个人都木呆呆的,闻言问道:“那怎么才能被拘留?” 庄映棠满脸黑线。他实在丢不起这个人了,跟警官解释道:“实在不好意思,这是我……弟弟, 跟家里闹了矛盾,我这就带他回家,好好管教。” 警官什么离谱的人事没见过,周曜旬这种跟家里闹矛盾不愿意回家的中二青年简直不胜枚举,这一位只不过年纪稍大点而已。他对庄映棠点头表示理解,然后看着庄映棠拎着周曜旬的领子,把他拽出了派出所。 庄映棠这回不打算送周曜旬回他自己家了。一次车祸是巧合,两次就耐人寻味了;而且周曜旬刚才下车之前的行为也很反常,明显是知道什么的样子。 庄映棠面色肃然:“你跟我说实话,你究竟惹了什么人?” 周曜旬张了张口,颓然道;“我也没有想到……” 庄家老宅。 临近午夜,许晏如早就睡下了。她学校开学了,住疗养院实在不方便,庄照岳便硬是把她轰回了家,只让她周末过去。许晏如也没坚持,因为庄照岳恢复得不错,这一两周就差不多能回家静养了。 她本就浅眠,硬是被庄映棠折腾出来的动静给吵了起来。她在睡衣外头裹了件毛衣就匆匆出来,一见庄映棠先松了口气,再挑了挑眉:“大半夜的你瞎折腾什么?吓死人了……哎?是曜旬啊。” 她这表情变得太快了,以至于周曜旬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不过她对周曜旬跟不跟她寒暄也没什么兴趣,指了指沙发,道:“过来坐。” 庄映棠立马乖巧地坐过去,然后又讨好地挂了一脸笑,挽住许晏如的胳膊:“这不是出了事儿,只能麻烦你么。” 许晏如翻了个白眼:“你还知道你自己是个麻烦。说吧,闯了多大的祸,大半夜的跑回家?” 庄映棠立刻喊冤:“怎么就是我闯祸了呢?你对我的成见也太深了吧!” 周曜旬坐在一边看着他们一家人,心中无比苦涩。庄映棠可多招人疼啊,而他呢,同样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嫂子,对自己的态度也是这样鲜明的不同。他就像是别人家的孩子,打不得骂不得,客气得近乎疏离。 周曜旬正出神,一旁的庄映棠冷不防杵了他一肘子:“行了,做主的人都给你找来了,你总能说了吧?” 周曜旬脸色苍白地点点头:“我给你看张照片,你就都明白了。” 周曜旬打开一张早就从云端下载好的照片:“看看,眼熟吗?有个八卦博主爆过同一个系列的。” 庄映棠一看,果然眼熟。这次是林挚刚解约的时候,他跟林挚还有顾盼三个人一起在曹记吃宵夜,结果不知道被哪个不长眼的记者拍了。当时那个八卦博主一副循序渐进地要爆个大料的架势,结果莫名其妙就没后续了。 这张照片里只有他跟林挚两个人,他嘴角沾了东西,林挚就递了纸巾给他。不过角度是挺暧昧的,那纸巾都快怼到他脸上了,看起来就像林挚要亲自给他擦似的。 这张照片要是爆出来,好歹也能算个料,庄映棠挑了挑眉:“是你买了?” 周曜旬苦笑一声:“是,就因为买了这张照片,才惹来我今天的杀身之祸——你仔细看看,你背后是谁?” 庄映棠细细辨别,脸色顿时变了。他背后还有几桌人,其中一个隐蔽的角落里,坐着一个还算熟悉的身影,正是谭涟生。而坐在他对面的人露出半张侧脸,居然也挺眼熟。 庄映棠喃喃道:“那天我竟没看见他。” 周曜旬叹了口气:“那个角落很隐蔽,怎么能让你看见?可居然会被狗仔拍到,也是天意了。” 谭涟生身边的人庄映棠并不熟悉,可他前些时候才见过,这才被他认了出来。这人正是前段时间拎着大包小包,追去疗养院口口声声说要探望他大哥的那个肇事司机! 事情进展到这一步简直太微妙了。谭涟生跑到离他家十万八千里的地方吃个夜宵还勉强可以解释,毕竟曹记是很有名的;可他吃夜宵还约了一个本该跟他一点交集都没有的人……呵呵,人都有交友自由的嘛,谁也干涉不了。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105 许晏如已经拍板了:“这个肇事司机,我立刻就叫人去查。曜旬,这段时间你就先住在家里吧。”说完她又担忧地看了庄映棠一眼:“你跟林挚也先搬回来。” 许晏如做事雷厉风行,第二天,她就亲自去疗养院把庄照岳接回了家。庄家老宅住过庄家几代人,安保措施十分完备,再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了。庄照岳对这些事一无所知——他身体和精神都还没大好,在事情还没查证之前,许晏如并不准备让他为了这些事烦心。 庄映棠带着林挚回家住他是欢迎的,不过周曜旬居然也出现在了家里,就比较令人诧异了。 庄映棠折腾了大半夜,刚昏天黑地地补了眠,这会儿脑子还不太灵光,一时间也想不出合适的理由。便见周曜旬笑道:“大哥,我申请了 M 国的学校,下个月就要出去念书了,临走前想多跟家人相处,大嫂和二哥便邀我回家住几天。这还是二哥的提议呢,是不是?” 周曜旬笑吟吟地看着庄映棠,庄映棠赶紧点头:“对,是这样的。” 庄照岳心里觉得怪异,他想想自己暗示谭涟生处罚周曜旬,结果谭涟生就想了这么个法子,远远把人打发走?这倒也没什么不行的,只要他不作妖,总归是自己弟弟,他也乐意出钱给他深造。 就是他们家庄映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兄友弟恭,居然肯让周曜旬回家住,也是十大未解之谜了。 这时,许晏如过来叫他们开饭,这才挽救了这场漏洞百出的对话。庄照岳精力不济,无法细思,等吃完饭这事就算暂时过去了。许晏如照顾庄照岳午睡,然后对庄映棠道:“你跟我过来一下,你求我的事有点眉目了。” ☆、第 102 章 这个肇事司机身家清白、工作勤恳, 在庄照岳出车祸之前,此人在业内的口碑一直不错,许多人都愿意雇他拉货,因为又快又安全。不过许晏如派去的人打听到,这个人之所以工作勤恳,是因为早年欠过一大笔赌债,一直到现在好像还没有还清, 反倒利滚利越欠越多了。 这么一来,这个人就有了被雇凶的条件。可这世上有作案动机的人千千万,断没有因为一个“可能”就给人定罪的。 “现在暂时还没有证据。”许晏如道:“至少近期内他跟人没什么不正常的资金往来。” 庄映棠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我上次见他就觉得他过得应该挺潦倒的。因为大哥车祸的事, 现在肯雇佣他的人越来越少了吧?” 许晏如叹了口气:“可不是么。映棠,你说会不会是咱们想多了,这件事就仅仅是巧合呢?老谭冒这么大的险做这样的事情是为什么啊,他没有动机。” 庄映棠皱了皱眉:“人心难测, 谨慎为上。我当然也希望是巧合,毕竟谭叔叔……”他顿了顿, 话锋一转:“不过,不管是他居心叵测,还是周曜旬栽赃陷害,既然他拿出了‘证据’, 我们总要追查明白。” 许晏如道:“你说得是。这事要是查不清楚,我一想到谭涟生天天在你大哥身边,就连觉都睡不着了。” 许晏如的人已经查得很努力了,可是要挖一个人的生平事谈何容易, 转眼就是一个星期过去了。庄映棠不可能天天无所事事地待在家里,便筹备起他的新电影来。而周曜旬做戏做得十分敬业,天天在家看英语,好像真的不日即将出国深造似的。 庄映棠写起自己的故事简直下笔如有神,剧本的问题根本不用担心。现在让他比较发愁的,是选角。 同性婚姻合法已经有些年头了,但是依然有相当一部分人对同性恋并不宽容。同性题材的影视作品想要上映,阻力也要大得多,即便是名导作品也不例外。这就注定了庄映棠的新片不可能找到名演员来演。 林挚倒是想演,但是庄映棠不乐意:“不行就是不行,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 彭让也不赞成:“庄导是为你好。你现在势头正好,磨这么一部不知道能不能上映的片子,一年半载就没了,到时候谁还记得你?” 道理林挚都懂,可是这是他的故事啊,还有人比他更合适的么? 林挚琢磨了一下,觉得事情的关键还是在庄映棠。他既是导演又是老板,只要他松口了,彭让那边就好说了。 可是要怎么说服庄映棠呢?要是在他们两个自己家,林挚还能用色、诱技能,他了解庄映棠,知道庄映棠跟大多数男人一样,最好说话的时候就是吃完脐橙最餍足的时候。可是他们俩还不知道要在庄家老宅住多久。自打搬来这边,他就再也没开过荤了,庄映棠脸皮薄,要是被人撞破了好事,只会适得其反。 不过这事也不用太急。庄映棠目前的想法是挖掘可塑性强又有天分的新人,但是以他的眼光,合意的人哪儿是那么容易找的,是以这事现在一点进展都没有。反倒是许晏如那边,终于有所突破了。 “就在你哥哥出事后的第二天,肇事司机的债主收到了一笔钱,恰好可以覆盖他欠下的本息。而从那之后,他再也没被那些放高利贷的打扰过,这几乎可以说明有人替他把债还清了。” 这个付款方式可够隐秘的,幸亏庄家人得力又细心,才能把这条暗线给揪出来。庄映棠咬了咬牙:“给司机债主付款的账户查到了?” 许晏如“唔”了一声:“是个海外账户,叫Jason 陈。这个人早先做过谭涟生的秘书,十三年前就移民了。他这个秘书不怎么起眼,可惜我还没忘。” 事情查到这个地步,基本上就可以确定了。许晏如和庄映棠连夜把搜集到的证据整理好,第二天就跟庄照岳交代了这件事。庄照岳听完半天没说话,想来险些被最信任的老搭档算计掉一条命,这滋味怎么也好过不了。 庄映棠给庄照岳沏了一杯茶,让他抱着暖手,然后单膝点地在庄照岳面前,轻声道:“哥哥好好想想,这件事要怎么处理,决定权在你。” 庄映棠的想法挺简单,这么多年的情分摆在那,也不是说没就能没的。庄映棠觉得自己与大哥易地而处,一时间大概也下不了死手。 感情是有惯性的。 哪知庄照岳瞪了他一眼,严肃地说:“什么叫决定权在我?谋杀是公诉案件,我们是法治国家,你以为现在还是旧社会,还兴民不举官不究那套呢?” 庄映棠满头黑线,还能见缝插针对自己进行普法教育,看来他哥的情绪也不算太糟。 当天,许晏如和庄映棠就带着证据去报了警,警方非常重视庄照岳这个纳税大户的安全问题,很快就成立了专案组。余下的事就不是他们能左右的了,庄映棠只听说谭涟生被“请”到了局子里配合调查,恐怕轻易是出不来了。 事情总算尘埃落定了。庄映棠又矜持地在家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才吃过早饭,就忙不迭地带着林挚告辞了。许晏如还有点舍不得他们俩,庄照岳却摆摆手:“都走都走,早就忍够了你们了!” 把庄映棠气得火冒三丈,油条都少吃了一根。 等到庄映棠的车消失在院门外了,庄照岳这才肯露出一点忧伤神色。许晏如无语地看着他:“你其实不想让他走的,对吧?精心养了这么多年的白菜叫别人家的猪诶拱了,你还是舍不得吧?” 庄照岳一瞪眼:“胡说!” 许晏如刚想嘲讽他嘴硬,便听庄照岳继续道:“你看看你弟弟的那个德行,哪儿有冰清玉洁的白菜样儿?” 许晏如:“……” ☆、第 103 章 在庄家老宅的这小半个月时间里, 林挚一直都规规矩矩地住在客房,生怕被长辈觉得他不够庄重,因此连口肉汤也没喝上过。现在他们好不容易能回家了,还在路上林挚就激动得不能自已:终于能吃肉了!终于能吃脐橙了! 结果—— “这屋子可要呛死人了,B 城的春天灰真大啊。”一进门,庄映棠就连着打了三个喷嚏,捂着通红的鼻头对林挚抱怨道。 B 城气候干燥, 又正值春天风沙大的时候,他们家一连半个月没人打扫,可不是没法住人了?看来肉暂时是吃不上了, 现约保洁要等三个小时,林挚认命地挽起袖子,对庄映棠道:“要不你先去楼下咖啡馆坐一坐,等我收拾好了再叫你回来。”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106 庄映棠却没动。他笑嘻嘻地抱住林挚:“我不去, 这也是我的家,我怎么能不出力?” 林挚既感动又欣慰, 虽然他怀疑庄映棠其实并不能帮上什么忙,可是他有这份心总是好的。 ……后来林挚发现,他也只有心是好的。 半个小时后,林挚开始十分后悔他刚才为什么没有虚伪地说几句甜言蜜语, 坚决一点把他们家大少爷打发到咖啡馆去呢?这房子又不大,他自己打扫的话有两三个小时足够了。结果现在可好,庄映棠身体力行地向他展示了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的真实面貌;在庄导的帮助下,他们家不到天黑大概是打扫不出来了。 林挚垂头丧气, 难道连老天都看不过他白日宣淫吗! 林挚手忙脚乱地给庄映棠善后,还得昧着良心鼓励他——刚才庄映棠跟在他后头擦置物架,结果毛巾忘了拧干,水溅在还没来得及打扫的地板上,顿时和了泥——那边庄映棠已经又高声道:“卫生间我冲干净了,然后呢?” 林挚一听,心中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他赶紧扔下工具跑过去一看,果然跟他想得八、九不离十,卫生间已经水漫金山了。 林挚心累地挤出一个笑:“这样就差不多了,沙发和茶几我擦出来了,你去打一会儿游戏吧。” 庄映棠不疑有他,开心地打开 PS4,抱着手柄坐在沙发上。然而没过两分钟,他发现林挚还在吭哧吭哧地干活,又觉得不开心了。 他才不是那种让老婆独自承担家务自己却视而不见只知道打游戏的渣男! 林挚刚利落地整理了一半客房,猛然间又听见身后庄映棠的声音:“我以为你做完了呢,为什么不叫我帮忙?” 庄映棠的神色十分委屈,林挚赶紧安抚他:“你刚才干了这么多活,我怕你累嘛。” 庄映棠撇撇嘴:“我有那么娇弱吗?还有什么没做,我帮你。” 林挚闻言十分绝望,忽然,他福至心灵,道:“家里没有吃的了。这样吧,我给你列张单子,你去超市把上面的东西买回来,晚上我给你做好吃的。” 庄映棠顿时又觉得自己是个有用的人了,高兴地应下。 林挚给庄映棠列了张长长的单子,要把上头的东西买齐起码得跑三个地方,没有两三个小时估计回不来。庄映棠一走,林挚立刻陀螺似的转起来。 得赶在庄导回来之前把家里收拾好!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充裕! 等到庄映棠拎着大包小包回家的时候,家里已经被林挚打扫得焕然一新了。林挚看着那几只袋子的体积,又有点后悔叫庄映棠一个人去买东西了。他握住庄映棠的手,果然,他的两只手掌都勒出了明显的红痕,林挚看得心疼极了。 庄映棠却恍若不觉,他饶有兴味地看着家里,感叹道:“打扫得好干净。咱们以后完全不用请保洁阿姨了,我觉得我还是挺有天分的。” 林挚:“……”少爷你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 他抽着嘴角说:“这样不行,咱们俩都忙,平时哪有时间打扫?保洁还是不能少的。” 庄映棠点点头:“你说得也有道理。那就等咱们两个休息的时候吧,一起做家务也很有情趣呢。” 林挚木着一张脸,心道一起做家务并不可能比一起吃脐橙更有情趣好吗?但是看着庄映棠兴致勃勃的模样,他又不忍心泼他冷水,于是趁着庄映棠洗手的功夫,火速下单了一个机器人。 晚饭是四菜一汤。林挚做的都是家常菜,但是胜在比较精致。庄映棠不大在意吃什么,稍微垫了半碗米饭,他就开始饱暖思□□了。 林挚坐在他对面给他盛汤,小心地撇开庄映棠不喜欢吃的香菜。暖黄色的灯光下,这样的林挚显得又温柔又人、妻,比这一桌子菜加起来都要可口。 庄映棠故意用露骨的眼光打量着对面的人,林挚偶然一抬眼,竟被他看得脸红了。 庄映棠得逞了还不满足,还要故意在桌子下头,拿脚磨蹭着林挚的小腿。 这下,林挚也彻底没心思吃饭了。 桌子上的菜都还没怎么动,两人就迫不及待地滚作一团,看样子是都饿得狠了。第一次时间并不长,但是激情澎湃之下也足够酣畅淋漓。事后,林挚贪恋地抚着庄映棠光裸柔滑的腰身,喃喃问道:“饿不饿?” 庄映棠懒洋洋地唔了一声,吊在他脖子上的手却并不肯松开。林挚轻笑一声:“起来些,我给你盛碗汤喝。” 庄映棠就着林挚的手,喝了一小碗炖的恰到好处的鸡汤,身心胃都愉悦了。他餍足地倚在林挚怀里,懒洋洋地打趣道:“小林子伺候得真好,回头想着下去领赏啊。” 林挚憋不住笑了起来,口中还十分配合:“是,谢陛下打赏呐。” 说完他心念一动:“唔,我还真想讨个赏。” 庄映棠这会儿心情大好:“想要什么啊,朕有的都赏你。” 林挚:“我想演你的新电影,真的想演。” 庄映棠脸上的笑意慢慢淡去了,他沉吟半晌,还是坚持道:“除了这个。” 林挚一听就有点急了,同他争辩道:“明明是咱们的故事,你为什么就不让我演呢!” 庄映棠不满地撇了撇嘴:“你也知道是这个故事是以咱们俩为原型的?那我不会演戏,你知不知道?” 林挚有点发愣:“那怎么了?术业有专攻啊。” 庄映棠怒道:“所以你要跟别人演咱们的故事?我告诉你,别做梦了!” 林挚愣了半晌,忽然恍然大悟。庄映棠说得对啊,这是他们的故事不错,可如果将来大银幕上只有他一个人的话,何尝不是缺憾?林挚于是也不坚持了,庄映棠便缓了口气,道:“放心,选角不会出差错的。” 庄映棠新片的角色已经在留意了,大概过不了几天就要开始面试。而彭让给林挚签的新片下个月也要开拍了,林挚不日即将进组。这样算来,他们俩能像现在一样腻歪在一起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剩下了不到一个星期。庄映棠十分舍不得,恨不得天天在家醉生梦死。 可就在第三天,一个电话打破了庄映棠的奢望。 这天上午九点,庄映棠还窝在林挚怀里酣睡。昨天他们俩照例纵欲,挺晚了才睡下。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他其实是很不情愿接的,尤其是这个号码还是个陌生号。 可架不住对方锲而不舍,电话铃声吵得人异常烦躁。 庄映棠的起床气非常大,接起电话的时候低气压都能顺着电话线攀过去。对面却恍若未闻地自报家门:“庄二少,我是谭总的秘书。” 庄映棠一下就清醒了。 据他所知,谭涟生最近被警方调查得焦头烂额,因为他们家人打了招呼,他现在大概还在局子里蹲着。那他的秘书给自己打这个电话做什么?求情? ……他们脑子进水了吧? 庄映棠没有说话。 谭涟生的秘书接着道:“谭总想要见您一面,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 庄映棠闻言十分恼火:“不见,我跟他有什么好说的?你要想求情,找我也没用。这件事,第一我说了不算,第二就算我说了算,我跟他又有什么情分了?”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107 秘书却轻笑了一声:“二少,您误会了。这种事,该如何便如何,成王败寇。这也是谭总的意思。不过二少,您就不想听听谭总是怎么说的吗?庄董是您的亲哥哥,这么大的事,您不想知道全部真相吗?” ☆、第 104 章 谭涟生的秘书给庄映棠打来这么一通模棱两可的电话后, 就再也没了音讯。庄映棠这觉也睡不成了,他烦躁地思索了很久,决定还是去见谭涟生一面,听听他究竟要说什么。 这件事虽然证据确凿,可庄映棠却始终没弄明白庄映棠的动机。因为谭涟生再是庄家元老,可终究也只是个打工的而已。就算庄照岳死了,他还有儿子有弟弟, 公司又不可能落到谭涟生手上,他又为什么要冒这种风险? 这跟收益可一点都不匹配啊。 “你果然还是来了。” 短短一个来星期,谭涟生整个人就肉眼可见地苍老了十岁, 人也瘦了一大圈。他应该有几天没刮胡子了,花白的胡茬稀稀落落地长了一腮帮子,更显得人落魄。 庄映棠心里颇有些五味杂陈。谭涟生跟他的交情也就比点头之交强那么一点而已,可这个人会做人, 起码表面上对他一直都不错。他落到现在这般田地是自作孽,可也令人扼腕。 庄映棠问:“你想说什么?” 谭涟生对他笑了笑, 道:“这件事情我只道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二少好手段。” 庄映棠皱了皱眉:“确实天衣无缝,可惜过犹不及。要不是你耐不住性子先对周曜旬下手,我也不可能想到你头上。” 谭涟生一怔, 随即哈哈大笑:“我对周曜旬下手?我躲他尚且不及,又怎么会去招惹他?” 庄映棠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证据确凿,难道你还想说有人冤枉你吗?” 谭涟生不屑地嗤了一声:“大丈夫敢做敢当,我自己做过什么倒还不至于推三阻四。可你呀, 你怎么就这么鲁莽,怎么就不问问我有没有同伙?若是庄董精神还好,我猜他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谭涟生一幅事不关己的模样,慢条斯理地说:“庄董活着的时候,我是公司二把手;庄董不在了,也轮不到我来做一把手,你就不想想是什么让我铤而走险?” 庄映棠心中一动,面色却只哼了一声:“人心难测,说不定你早对我哥哥不满。” 谭涟生不屑地看着他:“二少,你哥哥把你保护得太好了。我与庄董就算有些龃龉,甚至就算我恨他入骨,难道我就要杀了他?不,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有我的身家,你就明白了,就算是杀父仇夺妻恨也不至于的。” 他饶有兴味地看着庄映棠:“我肯冒险,自然是因为有与风险匹配的利益。” 谭涟生故意吊庄映棠胃口似的,说到这儿就顿住了。庄映棠可不愿满足他,他撩了撩眼皮:“我不懂你们那些利益不利益的。” 言下之意,你爱说不说。 谭涟生一怔,他本来也不是为了吊庄映棠胃口来的,只好无奈道:“罢了罢了。那是因为我找到了一个同伙,能让我得到最大化的利益——你不是做生意的这块料,而你侄子要回来执掌公司也要几年之后,几年的时间啊,足够做许多事了。” 谭涟生说到这里,庄映棠已经隐隐明白他指的是谁了。庄映棠到底年轻,心思激荡之下脱口而出:“你有什么证据!” 谭涟生笑了:“二少的怀疑不就是‘证据’吗?我与他各取所需,一拍即合,我要实权,他得名分。” 说到这里,谭涟生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了:“却想不到我看走了眼,养了一头会反噬的狼……” 庄映棠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我又不是唯一能看透真相的小男孩,再怎么怀疑也算不上什么证据。”他顿了顿:“倒是您,先是想杀周曜旬,现在又在我面前诋毁他,您就这么恨他么?” 谭涟生也不生气,他玩味地看着庄映棠:“其实你心里已经怀疑他了,只不过是想让我给你看证据吧?” 庄映棠不置可否。 谭涟生坦然道:“那小子做事滴水不漏,比你强多了,我手里并没有他多少把柄。你若是真的有兴趣,可以去找我的秘书,他会给你看一点有趣的东西。” 说完,谭涟生又找补了一句:“不过也算不上什么证据。” 庄映棠严重怀疑谭涟生是想摆他一道,可他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去见了谭涟生的秘书。此人不愧是跟了谭涟生许多年的老人,一见着庄映棠时,连脸上的表情都与谭涟生如出一辙。他笃定地对庄映棠一笑:“庄二少,您果然还是来了。” 庄映棠十分讨厌他和谭涟生这种胸有成竹的模样,他不耐地看着秘书:“你要给我看什么,现在就拿出来吧。” 秘书倒也没卖关子,他点点头,道:“好,您稍容我片刻。” 说完,秘书拿出了一张一早就准备好的照片。 庄映棠一看这照片就皱起了眉头,秘书拿出的这张照片,与周曜旬给他看那张“证据”,是在同一个地方拍的,主角依然是他和林挚,不过若是仔细观察,这一张的背景却是有三个人:谭涟生、司机和周曜旬。 庄映棠心中巨震,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秘书笑了笑,道:“我没什么意思。连谭总都说了,这东西根本就‘算不得什么证据’,我手里就只有这点东西,该怎么处理,您看着办。” 庄映棠面沉似水:“有原件吗?” 秘书耸耸肩:“自然是有的。我留着这东西只有烫手,给您再好不过。您要是想去鉴定便尽管去,不过嘛,我若是您,就不费这个功夫了——谭总伪造这么一张照片干什么?又不能减刑。” 庄映棠没有说话,只斜睨着他。 秘书说:“您有这个时间还不如直接拿着东西去找周总对质,人哪,要是心里有鬼,第一反应大概是怎么也骗不了人的。” 庄映棠并没有听秘书的,他一边叫人去找靠谱的鉴定机构,一边打电话联系周曜旬,准备约他见面。 不论真伪,事情总得说清楚。 庄映棠从秘书那里离开时还想不到,周曜旬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第一次无法接通,庄映棠还没觉得如何。电话不通有很多种情况,信号突然不好、恰好在电梯里,太正常了。可庄映棠在去周曜旬家的一路上打了不下五个电话,永远提示无法接通,庄映棠便觉得不妙了。 这时庄映棠已经到了周曜旬家门口了,门虚掩着,他推门一看,满地狼藉,人去楼空。 庄映棠当时就炸锅了。 一个人不可能凭空消失,庄家自有人擅长寻人的。庄映棠没有用过这些人,可他知道该找谁。他不怎么熟练地翻出一个号码打过去,那边很快就接了起来。庄映棠冷冷吩咐道:“帮我找一个人,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人揪出来!” 庄映棠想起刚才谭涟生对他说的话:“周曜旬这个人,心思殊为缜密,做事天衣无缝。只一点,他还年轻,遇事不大沉得住气,要不也不会前脚接了调令,后脚就火急火燎地把我弄进来。” 谭涟生的话,他已经信了八成。他要是心里没鬼,又跑什么呢?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108 庄映棠折腾了一天,除了坏心情一无所获。林挚收工回家,就见他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连灯也不开。林挚愣了愣,走过去揽住他:“怎么不开灯?” 庄映棠反手抱住林挚的腰,把脸埋在他肩窝:“我累。” 作为一个正常的体贴的情人,在爱人说出“我累”的时候,大概会说:“我下面给你吃啊”;或者:“我煮汤给你喝啊”;再不济也会直男热水大法:“多喝点热水啊”。但是林挚深知庄映棠不是普通人,所以也不能用普通的法子哄他。于是林挚把庄映棠打横抱起来,道:“那我陪你休息吧,我也累了。” 庄映棠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瞪了林挚一眼,嗔道:“直男!” 林挚一边抱着他往卧室走,一边不满地絮絮道:“直男会这样抱着你吗?直男只会叫你滚起来陪他打游戏吧……” 林挚一直把庄映棠抱进卧室,两个人的身体一起陷在软软的大床里,好像整个世界都被包裹在一团云里。庄映棠觉得既安全又舒适,依赖地往林挚怀里又靠了靠。 林挚觉得时机合适了,便道:“想不想聊一聊?” 这样的气氛让庄映棠紧绷了一天的神经都松弛了下来,慢慢地便把今天发生的事全告诉了林挚。林挚在听到庄映棠独自一人跑到周曜旬家里时,后怕之下忍不住狠狠攥了他的手一把。 庄映棠吃痛地“嘶”了一声。 林挚却根本没有安抚他的意思,反而质问道:“你就自己跑到周曜旬家去了?” 林挚对庄映棠一直是纵容溺爱的,这下只不过稍微严肃点,庄映棠便觉得他疾言厉色了。庄映棠其实后来想想也觉得后怕,不由得便有些心虚。 林挚也觉得自己情急之下有些过于严厉,叹了口气,又软下语气给他道歉:“我刚才太急了,不该不好好说话。” 庄映棠最会得寸进尺,一听这话立即打蛇随棍上:“那你说该怎么办?” 林挚被他气笑了:“该怎么办?该回家告诉大哥去!”说着他坐起身拍了拍庄映棠的屁股,催促道:“快起来!” ☆、第 105 章 庄映棠回到家的时候, 许晏如正在厨房里给庄照岳热牛奶。她这几天可被给庄映棠吓怕了,一见他大晚上的又跑回家,顿时警惕起来,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庄映棠面沉似水:“周曜旬不见了。” 天网全面覆盖B 城已经有许多年了,只要有心,有这么大半天的功夫丢只猫都找回来了,更别说周曜旬一个大活人。许晏如惊得太阳穴都跟着跳了两跳:“怎么回事?谭涟生不是已经、已经……” 庄映棠也没隐瞒, 把今天发生的事对许晏如完完整整地叙述了一遍,末了,他总结道:“他八成是自己跑的。” 一提起这个, 庄映棠就恨得牙痒痒:“就是一头喂不熟的狼!” 不过许晏如的重点不在这儿,她抬起手,照着庄映棠的胳膊——因为再高打起来就不方便了——就是一巴掌:“你都知道他是个这么危险的人,怎么还敢一个人往他们家跑!他走了就走了, 总有办法找回来,可你要是万一、万一……” 庄映棠看她眼圈要红, 赶紧道:“这不是没事吗?我也是没经验,当时没想这么多,我跟你保证,下回绝对不会这样!” 许晏如气得又锤了他一下:“你这小混蛋, 还想有下回吗!” 他们正说着,谁也没注意庄照岳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棍下了楼,一直到了厨房门口。他一边走,口中一边还唤着许晏如的名字。许晏如霍然回头, 赶紧调整出一幅笑容:“你怎么下来了?” 庄照岳一见她身后的庄映棠,顿时有点不高兴:“这么晚你还跑回来干什么?闯了什么自己善后不了的祸?” 庄映棠翻了个白眼:“我可是你亲弟弟!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个形象吗?” 庄照岳撇撇嘴:“我还不了解你么,回家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说完庄照岳不满地看着许晏如:“我还以为你把牛奶煮飞了,担心坏了,结果你却在这儿陪这小兔崽子。” 许晏如哭笑不得:“你这是怎么说话的,他是你弟弟,难道他回家来我还要把他赶出去?” 说着她有些忧心地看了庄照岳一眼:“行了行了,你快把牛奶喝了,赶紧睡觉去。” 庄照岳一听,立刻板起了脸:“你不要休息吗?你明早还要去学校上课呢。这小崽子早被咱们扫地出门了,你不要管他。” 许晏如扶额:“少胡说!” 庄照岳拿老婆没办法,只好一本正经地教育弟弟:“你别什么事都找你嫂子,她哪儿管的了你那些破事?我刚才听了一耳朵,你是要找周曜旬?那你回家干什么,他都去 Y 国了。” 庄映棠失声道:“什么?” 庄照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要出国深造,你不是知道吗?” 庄映棠:“……” ……出国深造,姑且算是有这么一回事吧。可是,那不是周曜旬为了帮他糊弄庄照岳编的借口吗! 庄映棠谨慎地问:“大哥,你确定吗?” 庄照岳皱了皱眉:“废话,我是看过他的申请材料的。” 庄映棠气得直抽嘴角。得,申请材料都有,看来是早就准备逃之夭夭了。可笑的是,人就在他眼皮底下明修栈道,他还以为人家是配合他演戏! 有了正确的方向,事情就好办的多,庄映棠急得恨不能抓耳挠腮,一心想着赶紧通知他的人往 Y 国的方向查。可庄照岳却没有去睡觉的意思,庄映棠只好频频冲着许晏如使眼色,示意她赶紧把碍事的大哥领走。 可庄照岳就这么坐在那儿,笑眯眯地看着他,还安慰地说:“放心吧,我已经叫人去查航班了,一周之内保证把周曜旬给你带回来。行了,现在你总能回家睡觉去了吧?” 庄映棠顿时震惊了:“你你你、你怎么……” 许晏如也是莫名惊诧。她跟庄映棠对视了好几秒,发现对方的眼里跟自己盛着如出一辙的茫然。 庄照岳无奈摇头:“你们啊,觉得自己演得天衣无缝,可你们也不想想,做学问的和搞艺术的,哪里有我这个做生意的精明?这事情很难理解吗,谭涟生是脑子有坑了才会无缘无故害我,这件事怎么可能是他一个人做的?” 他对庄映棠宽容地笑了笑:“好了,这件事你做得已经不错了。” 庄映棠老大不自在:“那你怎么不说破?”他想起周曜旬居然还在家里住了小半个月,顿时冒了一身冷汗。他现在总算体会到许晏如刚才的心情了:“你还让他住在家里!” 庄照岳却不觉得危险。他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那有什么,就当给你练手了。” 庄映棠偷眼看看一言不发的许晏如,觉得她大概是气得说不出话来。庄映棠难得有一回眼力见儿,赶紧灰溜溜地告了辞,把战场留给他们夫妻两个。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109 从庄家回去以后,庄映棠的心情自然就好了很多,也不再那么执着于找周曜旬的事情了。这件事庄照岳已经接手了,那周曜旬就不可能跑得掉。 可惜当天时间已经晚了,林挚没吃上脐橙。 隔天,庄映棠的新片就要开始第一次面试了。程珂选了不少外形条件都不错的新人,也不乏还未毕业的学生。 这对庄映棠和林挚来说都是头等大事,林挚当然要在场,以顾问的身份。而当天出现在现场的不仅有他,还有原作的大大。 作者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梳马尾戴眼镜,浑身书卷气。她接到庄映棠邀请时兴奋得好几天没睡着觉,这段时间好容易压下去那股劲儿了,结果在现场一见庄映棠和林挚并肩而行,当场“旧疾”复发。 真人太帅了!太有 CP 感了!分分钟脑补一篇新文好吗! 庄映棠在他的工作室看见一个陌生的姑娘时还愣了愣,这姑娘长得明明还不错,可是为什么要捂(捧)着脸?他低声问程珂:“那是谁?咱们这戏没有女演员吧?” 程珂无奈道:“您让我通知原作者来面试的,忘了?” 庄映棠恍然大悟。再仔细看看这姑娘,长相斯文清秀,可刚才看见他和林挚的时候,眼睛里却有一闪而过的绿光,顿时,她的形象就跟庄林圈那几个跟庄映棠神交已久的大粉重合起来了。 庄映棠走过去,和颜悦色地跟她打了个招呼,然后道:“待会儿面试的时候,你就坐在我旁边,如果觉得哪个演员比较合适的话,面试结束后可以告诉我,你的意见我会认真考虑的。” 作者姑娘兴奋得阵阵眩晕,忍不住脱口而出:“我、我觉得您是最合适的!” 庄映棠:“……” ☆、第 106 章 作者姑娘一上来就暴露了自己的恶趣味, 心中十分不安,于是接下来她再也不肯乱说话了,庄映棠问什么,她才谨慎地回答什么。庄映棠无奈地想,果然是个还没怎么接触过社会的学生;她是觉得我有多蠢,才能看不出来她文里那两个名叫“庄致”和“林央”的主角指的是谁? 其实这也不全怪姑娘傻。庄映棠之所以一眼就看出来,完全是因为一开始网友推文的时候就知道这篇文写的是他们两个的故事, 有了先入为主的概念罢了。要不然,哪个直男导演会看一篇耽美小甜文就把主角往自己和另一个男演员身上套呢? 程珂的眼光也算高了,他找的这一批人资质都在中上。可庄映棠就是看哪个都不满意。这个长得不够过关, 那个气质偏阴柔。好不容易有个外形差强人意的,可是演技又有点生硬。总之,就是谁也没有林挚好,选哪个都觉得配不上林挚。 而至于他自己嘛, 这帮小崽子就更令人嫌弃了,一言以蔽之: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 于是, 面试持续了整整一天,庄映棠愣是一个演员也没看上。程珂一个月的心血让他一天糟蹋完,简直欲哭无泪。可他还能怎么办呢,他老板一贯就是这个尿性。程珂强颜欢笑, 拍着胸脯对他的无良老板保证道:“我再去寻摸寻摸,肯定还有更好的!” ……个屁。 而作者姑娘可激动坏了。因为同性题材的影视作品并不容易上映,所以演员始终比大众向的要差一些。在她看来,能有个长相不辣眼睛, 演技也差不多对得起观众的演员,就谢天谢地了。可今天来一看面试情况却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来的无一例外都是帅哥,而且还能让她从里头挑,果然大导就是不一样! 庄映棠礼貌地问姑娘意见,姑娘满脸兴奋:“我觉得都不错啊!” 庄映棠顿时露出鄙夷的神色,文写的还不错,可是眼光实在不敢恭维。 林挚叫人送姑娘回家,然后开始苦口婆心地安抚开导庄映棠:“你也知道这种片子的现状嘛,上映困难,你这又不是个传统文艺片,剧本这么温馨欢脱,也不大合那几个大奖的评委会的胃口。钱和奖都岌岌可危,有点名气的演员当然不愿意接,可不是只能挑新人?既然是新人,你就对他们宽容一点嘛。” 然后林挚故意自恋地扬了扬下巴:“你要是都照着我这样的找,那不是肯定成功不了?” 庄映棠被他逗笑了,嗔了他一眼:“你可别不要脸了!” 可他心里也知道,像林挚这样有天分的演员,多半红的快;跟林挚一样倒霉跑三年龙套的可不多,能跑三年龙套还坚持本心不改行的就更少了。庄映棠叹了口气,选演员真是难,好苗子可遇而不可求啊。 不过庄映棠先前走了这么多背运,总算人品爆发了一回。他在几天后的一次校园讲座中,偶遇了一个外形跟林挚有七分相似且成绩优秀的表演系学生。庄映棠给他出了个即兴表演的题目,这孩子表现尚可,说明天赋不错。 而对一个大二的学生来说,演艺生涯的第一部作品就能跟当下最炙手可热的大导合作,即便这部作品最后可能不能上映不能拿奖,也够拿出去吹到成名了,更别说还能积攒堪称顶级的人脉。这个名叫白臻的学生简直要被这大馅饼砸晕了,这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拍的电影被他列为了求学期间的头等大事。 庄映棠回家的时候,林挚还没有收工。林挚的新剧已经开拍了,这几天就在B城,所以无论多晚他都会赶回家来。不过从明天起,他们去要去外省取景,大约有两个星期才能回来。庄映棠想想就会偷偷觉得惆怅——那个省很远的,期间林挚也不可能回来看他;他们好像还没有分开过这么长时间呢。 因此今天的晚饭庄映棠就准备得格外用心。他在兰亭苑订了龙虾,再三确认过是早上活着空运到B城的,才叮嘱他们整只用芝士焗了。其实他自己更喜欢用蒜蓉蒸的,平时林挚什么都依着他的口味来,这回轮到庄映棠做主,他也想弄一桌子林挚喜欢的东西。 想想他要去的那穷乡僻壤的地方,估计也吃不上什么好东西,怪可怜的。 庄映棠甚至亲手蒸了米饭,十分幸运,水不多不少,可以说是他有限的厨师生涯中最成功的一回了。虽然芝士焗龙虾跟米饭不太搭,可他也弄不出更复杂的东西了。 因为第二天就要出差,所以这一天林挚得以赶在早饭前收工回家。林挚到家的时候,客厅的灯黑着,只有饭厅里点了暖黄色的灯光,显得又浪漫又温馨。 林挚的心都跟着暖和了起来。 林挚脱了大衣放好包,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庄映棠还是坐在他惯常坐的位置上,穿着家居服,还像模像样地系了围裙,好像这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都是他做的似的。 林挚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庄映棠的脸顿时就黑了。这跟他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他想林挚可能会惊喜,或者会感动……就是没想过还有笑场这个选项! 林挚很懂见好就收,一看庄导要恼羞成怒,立马敛起笑容:“我去拿筷子。”说着,他半个身子都越过桌子,挑起庄映棠的下巴亲了他一口。 庄映棠顿时不说话了。 林挚给庄映棠分了筷子,然后在他旁边坐下来。他伸手揭开大龙虾盘上盖着的金属罩子,一股甜香的芝士味扑鼻而来。林挚愣了愣,惊喜道:“芝士焗的?” 庄映棠矜持地“嗯”了一声,欲盖弥彰地说:“蒜蓉的和今天的主食不搭。” 林挚疑惑地看着锅里的米饭,心道难道芝士就很搭么? 林挚不是很喜欢甜食,唯独芝士香甜的味道莫名令他着迷。他先给庄映棠弄了一块干净的肉放在盘子里,道:“尝尝看,这个质地看起来就很新鲜的。” 庄映棠总嫌芝士油腻,不过今天的龙虾似乎格外美味,连配菜里他不喜欢的蘑菇都他都吃了两口。已经开始注重养生的庄映棠深觉自己在营养均衡的大道上又迈进了一步,决定好好表扬表扬今天的厨师。 林挚今天添了两次饭,晚饭时间明显延长了近以北。最后庄映棠百无聊赖地切了一盘苹果,坐在旁边看着他吃。看着林挚一脸陶醉的模样,庄映棠直纳闷:“剧组的人是不是不给你吃饭?我要找他们算账去!” 林挚赶紧拉住他:“别别别,别迁怒无辜啊,我可是男主角,谁敢扣我盒饭啊?是今天的饭实在太好吃了!是哪家订的,这大米得是特供的吧?” ——自家电饭锅里还能有哪家订的饭?林挚有意哄庄映棠开心罢了。 果然,庄映棠听完立刻得意地挺起胸膛,就像一只骄傲的小公鸡:“笨,谁家外卖米饭还盛到自己家锅里的?还得多洗一只锅子。今天的饭是我焖的。”他谦虚地顿了顿:“凑巧水加的刚好。” 林挚搂过人来蹭了蹭,毫不吝惜自己的赞美:“你可真是太有天分了!”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110 林挚把庄映棠哄得高高兴兴,他美滋滋地想,吃完了饭大概还有脐橙吃,虽然明天出差不能折腾得太晚,可还剩下半个晚上,也足够他发挥了…… 庄映棠已经站起来,要把刚才装苹果的空盘子扔进洗碗机。他身上的围裙还忘了摘,细细的带子绑在腰后,衬得那截腰身不盈一握似的。林挚眸光一暗,三两口扒干净碗里的饭,紧随其后。 庄映棠正捣鼓洗碗机,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了。林挚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他敏感的耳际,庄映棠不由得笑着躲开。他知道林挚想干什么,他自己也不是不想,不过还是轻推了他一下:“等会儿,这碍事的围裙还没摘呢。” 林挚轻轻握住他的手:“不如就别摘了吧。” 庄映棠一愣。 林挚的技术现在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没一会儿就把庄映棠弄得头晕脑胀,什么丧权辱国的条约都答应了。到后来,他们两个人身上统共剩了一条围裙,叠在料理台前玩了很久围裙 play。 然后林挚又把庄映棠抱回卧室,比较中规中矩、但是十分持久地吃了一颗脐橙。 ☆、第 107 章 第二天林挚起了个大早, 启程赶往 S 省,即将开始为期两周的紧锣密鼓的拍摄工作。而庄映棠其实早在林挚出门前、鬼鬼祟祟地跑回来偷亲他的时候就醒了,可他实在太困了,并没有精力来揭穿小龙套的偷袭行为。 林挚走后,庄映棠又补了个回笼觉,直到上午九点多,他才觉得自己终于养回了精神。看看时间, 林挚大概还在飞机上,他百无聊赖地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他决定去练习一下厨艺, 这么多人喜欢的事情也许会比较有趣也说不定,而且昨天林挚还夸他挺有天分来着,不是有那么句话嘛,技多不压身。 林挚此时还不知道在之后的几天里他的家将会遭遇什么。在 S 省拍戏的头一天, 他发现他们剧组里有个小演员,跟庄映棠颇有几分相似。 此人名叫李岩, 是个游手好闲的小富二代,演戏有点天分,靠着家里砸钱,慢慢的也在大众面前混了个脸熟。他跟庄映棠一样, 也长了双顾盼神飞的桃花眼,主要是身上有股傲娇的劲儿,跟庄映棠略神似。 林挚偷偷观察了李岩一段时间,发现他的演技也算说得过去, 便渐渐动了让他试一试林央那个角色的念头。不过李岩不是新人了,大小也有点咖位,不一定会同意出演这样一部电影。 李岩跟林挚有那么几场对手戏,林挚性格好,一来二去两个人就混熟了。这天,他们收工比较早,林挚便约李岩出去喝一杯。李岩刚好也嫌无聊,欣然应允。 ——他们剧组现在取景的小镇旅游业比较发达,不过走的是自然风情路线,镇子上并没有什么高档酒店,各具特色的酒吧倒是有那么几家。 林挚一早就踩好了点,选了环境相对比较好、但是因为位置略偏僻而客人比较少的一家清吧。毕竟是来谈工作的,周围要是都是来约、炮的男男女女那得多尴尬。 林挚和李岩一前一后地走进这家酒吧时,谁也没注意到人家的店名叫做“遇见爱”。 “砰”! 正在书房打游戏的庄映棠吓了一跳。他戴着隔音效果极好的耳机都听见了这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赶紧往厨房跑。推门一看,原来是他们家的高压锅炸了,里头炖着的神似格格巫的魔药的东西这会儿喷得满厨房都是,锅盖也把墙砖砸坏了。庄映棠目瞪口呆,没想到研究厨艺还能研究出这么大的事故来,这事儿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赶紧给程珂打了电话。 程珂替庄映棠处理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但是像高压锅爆炸炸坏了厨房这么古怪的,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常年跟着庄映棠居无定所、生活经验也并不十分丰富的程珂风风火火地赶到他们家,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愣了好半晌,他才磕磕绊绊地说道:“庄导,我觉得吧……你们家这厨房可能得重新装修,咱们现在应该搬家和追责同时进行。您家保姆是谁介绍的?高压锅这么危险的东西都能忘,我建议您找家政公司索赔。” 庄映棠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自己:“是我,找不了别人索赔。”程珂:“……” 程珂替庄映棠联系了装修公司,短时间内他肯定不能再住这儿了。不过这对庄映棠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事,他名下房产众多,收拾收拾东西,拎包入住下一套就是了。 可庄映棠不。他想了想,收拾了一个箱子,对程珂道:“我要出去玩。家里的事可能得麻烦你了,回头我给你发加班费啊。” 程珂倒也没有什么不满,高高兴兴地送走了庄映棠。反正他就是不出去玩,也没人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忙,到头来还不是全靠他,而且还不一定有加班费。 于是庄映棠撒了欢儿,买了最近的一趟航班,跑到 S 省;又坐了两个小时大巴,来到林挚拍摄的小镇。他知道林挚剧组下榻的酒店,也知道林挚的房间号,打算给林挚一个惊喜。可他敲了很久门,却没人应。 庄映棠疑惑地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难道他运气这么差,一来就赶上林挚拍夜戏吗? 庄映棠给林挚打了个电话,那边很快就接通了。闲扯了几句之后,庄映棠假作无意,问道:“你在那儿?” 只听电话那头顿了顿,林挚说:“我今天收工早,已经睡下了。” 庄映棠一听,脸顿时就沉了下来。他冷笑了一声:“那行,你好好休息。”便挂断了电话。 真是胆肥了!居然敢骗自己,谁知道是不是背着自己鬼混去了!庄映棠气哼哼地想。他转头给林挚的助理打了电话;现在林挚的脑残粉顾盼升职了,像这种不怎么重要的行程一般不会跟着出来。这回跟着林挚的,是个入职不久的新人。 小助理忽然接到老板的电话,一脸懵逼。庄映棠语气不善,寒意隔着并不存在的电话线,直吓得小助理战战兢兢。于是在庄映棠开门见山地问:“林挚去哪儿了?”的时候,小助理没怎么犹豫就把他给卖了。 反正是去谈工作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庄映棠按照助理给的地址,一路找到“遇见爱”。他看了一眼酒吧名字,脸就黑了;再进去转一圈,里头都是暧昧但是举止有度的男男女女,觉得比一间满目放浪形骸的酒吧更加令人难以忍受。庄映棠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角落里,跟一个陌生男人相谈甚欢的林挚。他左右看看,这个地方(观察林挚的)视野不错,又比较隐蔽,就干脆坐了下来。 林挚正在跟李岩拼命安利庄映棠的新片。李岩说实话有点心动,毕竟是庄映棠啊,过了这村可能就没这个店了。但是这个题材的电影本来就不好上映,听林挚的意思,庄导又比较倾向欢脱暖心的风格,恐怕也不太容易得奖。这一部电影磨出来,少说也得大半年,这期间他也不可能接别的工作…… 李岩垂着眼帘,左右为难。 庄映棠快酸死了。 那个路人甲一言不发,小龙套还在那一个劲儿地热脸往上贴,真是太丢人了! 林挚也懂得过犹不及的道理,给李岩添了酒,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李岩抬起头,感激地冲着林挚一笑。 ……笑得庄映棠七窍生烟。撩汉子的技术不错啊,这么快爱搭不理就变成相视一笑了! 这时,林挚他们旁边的一桌男女站起来,相携离开。林挚的目光非常自然地在他们身上停留了大概不到一秒,李岩善解人意地“唔”了一声:“已经这么晚了啊,该回去了。” 在庄映棠的位置是听不见他们交谈的内容的,他只能看见两个人似乎被那对打算去开房(并没有)的男女感染,也有了动作。庄映棠现在觉得空气里都弥漫着浓烈的酸臭味,他紧紧盯着林挚;林挚朝李岩的方向走了一步,他的心就跟着揪一下。眼看着林挚走到了李岩身边,庄映棠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然后,他就看见林挚和李岩非常正式地握了握手。 庄映棠:??? 他傻乎乎地拎着酒瓶子,已经冲出去打算“抓奸”了,结果奸夫秒变合作伙伴,这他堵在过道上就非常尴尬了。现在最好的办法是赶紧藏起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林挚一回头,正好跟他四目相对。 庄映棠:“……” 林挚先是一愣,继而惊喜非常:“你怎么来了?”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111 李岩比他更惊喜,话都说不利索了:“天哪,庄庄庄庄导!” 庄映棠十分尴尬,矜持地点了点头,脑子里飞快盘算着该怎么跟他们俩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就听李岩问林挚道:“庄导是来看我面试的吗?是考验吧,是吧!” 庄映棠直纳闷,心想面试是什么鬼。不过现成的台阶递过来,傻子才不用,于是他又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 李岩激动坏了,回手就抱了林挚一下:“不考虑了,我演!必须演!” 庄映棠:“……”你要演什么玩意啊! 庄映棠和林挚目送李岩被他的经纪人接走,两个人并肩溜达着回酒店。林挚把自己的围巾接下来给庄映棠系上,庄映棠看着他,闷闷地说:“你不给我解释解释么?” 林挚高深莫测地一笑,也没卖关子,痛痛快快地把这回事的来龙去脉说给了庄映棠听。 庄映棠狐疑地看着他:“就这样?” 林挚含笑看着他:“不然你以为呢?” 庄映棠不说话了。 林挚觉得虽然庄导吃醋的样子不要太美,可就这么走也太沉闷了,便想说点什么活跃一下气氛。哪知庄映棠也是这么想的,于是—— 林挚:“你有没有觉得他的眉眼跟你有点像?” 庄映棠:“贼眉鼠眼的,看着也不像对你怀了什么好意!” 林挚:“……”完了,今天这事看样子是没法善了了! ☆、第 108 章 没有什么事是一顿脐橙不能解决的, 如果有,那就两顿。 夜里,林挚怀里抱着熟睡的庄映棠,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他想不到在这段关系了,他本以为占据绝对主导地位的庄映棠,居然会比他更加没有安全感。 此时林挚心里没有被偏爱的沾沾自喜,却隐隐觉得阵阵钝痛袭来。 林挚一共出差两周, 到现在满打满算还剩下八天,庄映棠就在他住的酒店里赖了八天。他本性就很宅,整天不出房间门也不觉得如何。林挚要是收工早, 就给他带饭回来;要是赶上加班,他就自己叫酒店服务。他也不觉得孤单,有WIFI 万事足。 倒是林挚,老是觉得亏欠他。 庄映棠就抱着他, 笑嘻嘻地在他下巴上亲一口,终于说漏了嘴:“你当我真是来抓奸的么, 我这不是家里住不下去了么。” 林挚心里顿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怎么回事?” 庄映棠一窒,深悔自己这嘴怎么就这么快。不过转念一想,这种事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总不能等林挚回去了再给他来个“surprise”吧? 庄映棠眼神飘了飘, 干巴巴地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把厨房炸了。” 林挚:“……” 不用重新走水电,翻新一下厨房用不了两个星期。等到林挚和庄映棠回 B 城的时候,一切就好像没发生过, 除了程珂非常贴心地在厨房门口做了一个萌萌的标识:“庄导禁止入内。” 林挚一看,乐了:“程哥很周到啊。” 庄映棠新片的筹备工作已经开始了有段时间了,这会儿两个主演都定了下来,很快就可以开始拍摄了。庄映棠于是又开始忙了起来,恰逢林挚在拍的剧已进行到高、潮阶段,两个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却又聚少离多。 可林挚心里始终惦记着那件事。 B 城的夏天来得早,冬天过去就差不多了。庄映棠脱了羊绒大衣换风衣,又换成T恤,也不过半个月的时间。 最近的这段时间,林挚又开始早出晚归了。庄映棠时常表示不满,可每次都被林挚用糖衣炮弹搪塞过去。可他心里也大概猜得到林挚是去做什么的——他的生日快到了。 如此,庄映棠还是很欣慰的。既然他们家小龙套有心替他准备生日惊喜,那他就看破不说破啦。 可是庄映棠生日的那天早晨,林挚居然出门比他还要早。庄映棠一觉醒来就没看见人,未免恹恹不乐——他昨晚还认真考虑过,如果林挚今天撒娇打滚求他不要去工作,那他也会勉为其难地同意的。 可他居然一大早就跑出去野了! 庄映棠洗漱好出去一看,早餐在桌子上摆着,丰盛是丰盛的,可盛在碗里的豆浆都有点凉了,也不知道人出去了多久。 来接他去剧组的也是司机,庄映棠于是就更加不开心了。本来这段时间林挚在休息,每天都会接送他去剧组,风雨无阻。 这种事情本来就是由奢入俭难,何况今天还是他的生日。 一整天,林挚一点消息也没有。庄映棠特地收工早,剧组的人也都知道今天导演过生日,纷纷祝他生日快乐。庄映棠难得和颜悦色,可实际上心里却在想:你要是不来接我,我今天就干脆留在这,请全剧组的人吃饭! “叮咚——”庄映棠的微信提示音适时响起,离得近的都听见了,忙都退开一步,给他留出一个私人的空间。庄映棠一看微信,脸上的笑意顿时凝固了。 林挚只发来了一个地址,以及:“司机在等你了。” 庄映棠顿时不高兴了,冷冷甩过去两个字:“不去!” 对话框上方“小龙套”的备注后面立刻多了一行“对方正在输入”,片刻后,又一条微信冒了出来:“求求你了。” 庄映棠:“……”还学会撒娇了!真是受不了! 庄映棠勉为其难地坐上了司机的车,林挚应该已经交待好了,他们一路往林挚发给庄映棠的那个地址开去。周围的景色越来越熟悉,庄映棠打开地图一看,恍然大悟,那什么xx写字楼底商,不就是他以前常去的一个酒吧的地址嘛!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了,地处闹市区的酒吧门口空荡荡的,只剩下霓虹灯招牌在夜色中闪耀着。庄映棠下了车,走到门口,轻轻推开门,里头一片昏暗。 这是家清吧,偏文艺范儿的,不大开光光怪陆离的灯,只在每张桌子上方悬着安详温柔的暖黄色灯,因此一向不算亮。 可也断不会是这样昏暗的,就好像没在营业似的。 庄映棠好奇地走进去,发现这家酒吧果然没有营业。 论如何采撷高岭之花[娱乐圈]_112 他停在空无一人的吧台处,迟疑了几秒钟,准备先出去再说。空无一人的酒吧实在有点诡异,他待得心里发毛,还是赶紧出去,跟林挚确认一下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吧…… 可就在这时,忽然房里所有的灯光全都亮了起来,庄映棠惊讶地回头一看,只见林挚仿佛凭空出现在舞台中央,一束光打在他身上,怀中的一大捧玫瑰花鲜艳欲滴,最中央顶着一只小小的盒子,依稀熠熠生光。 庄映棠一时迈不动步了。 这气氛太好了。恰到好处的灯光、深情款款的心上人、缓缓流淌进人心里的音乐……庄映棠的眼角有些湿,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什么都能答应林挚。 ……如果没有不合时宜的热烈掌声的话。 还没来得及好好品位感动的庄映棠一头黑线地往声源处望去,见鬼一般发现他哥哥全家一个不落,赫然全员在场,一旁还搭头似的添了个程珂。 庄映棠:“……” 庄照岳满面喜气,眼角还有可疑的湿气,激动得无以复加,鼓掌的时候简直像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要不也无法以一己之力鼓出“热烈”的效果。他的老婆孩子个个侧目而视,许晏如一脸毫不掩饰的鄙夷;唯有程珂,大概是为了自己的饭碗,正在干巴巴地和着他幕后大老板的节奏拍着巴掌…… 台上的林挚也有点尴尬。他请庄映棠的家人来,本意是为了一起给庄映棠庆生热闹热闹,再有就是请他们当个见证。结果自己正事还没办,见证人先喧宾夺主代替自己站在舞台中央了! 这捧花可怪沉的,幸亏自己运气好,还没跪,要不就尴尬了…… 好在庄映棠还没忘了他。他三两步走到台上,在一个比较适合被求婚的距离停了下来,矜持地微微扬着下巴。而林挚是一鼓作气再衰三竭,现在紧张得有点回不过神来,磕磕绊绊地张了半天嘴,愣是没说出半个字来。 庄映棠似乎从林挚的手足无措中品出了那么一点诡异的乐趣,他饶有兴味地看着林挚,一点也没有提醒他的意思。哪知他还没乐过瘾,下头庄照岳就先不耐烦了,他高声道:“姓林的小子,你还想不想跟我弟弟结婚了?” 林挚宛如刚找回魂来,感激地看了庄照岳一眼,急急对庄映棠道:“对对对,你、你想跟我弟弟结婚吗?” 庄映棠;“……” 庄家全家人:“……” 林挚说完以后就一脸被雷劈过的表情,腿一软就跪了下去——只不过人家求婚都是单膝跪地,他由于太紧张,一时没想好该哪条腿落地,干脆两条都跪了下去。幸亏那捧巨大的玫瑰花撑着,他才没变成五体投地。庄映棠黑着脸避过这个“大礼”:“别,不年不节的,我可没红包给你!” 庄照岳扶额,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不就是求个婚么,看给他怂的!庄照岳打了个响指,酒吧里立刻响起了他精心挑选的音乐来。 庄映棠被这婚礼进行曲雷的外焦里嫩,林挚却仿佛从那里面找到了勇气,他刚刚变得一团浆糊的大脑清醒了不少,赶紧随着庄映棠转了个方向,并且迅速把自己的姿势调整成求婚标准式,人模狗样地把花递到庄映棠面前,说出了自己打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腹稿:“我第一次见你就是在这里,我是冒牌调酒师,你是那个叫我尝到灵魂出窍的滋味的客人。” 第一句话说出口,后头就顺畅多了:“如果不是那天遇见了你,现在我说不定还在几个剧组赶场打杂,你是我的伯乐,我的贵人,我的男神……” “我的挚爱。” 林挚温柔地取下玫瑰花顶端的盒子,从里头取出戒指,拉起庄映棠的手,道:“刚才我太紧张了,重说。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开饭的时候庄映棠的指头上已经多了一个低调精致的白金素圈,小小一颗钻,是镶在内侧的。所有人俱是喜气洋洋,只有庄照岳瞟着他的手,还有些不满:“不够闪啊……” 许晏如在底下踹了他一脚:“吃你的饭!” 庄映棠抽了抽嘴角,想想自己戴着鸽子蛋的模样,不由得一阵恶寒。他偷偷瞥了林挚一眼,正在狗腿地讨好大舅子的林挚似有所感,悄悄在桌子下头握住了庄映棠的手。 庄映棠耳尖泛红,犹豫着回握回去。 ——林先生,我们的包养关系,现在起正式解除了。 ——呐,祝我们闪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