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遗留我们的爱情》 「初恋」0号座位-序 你/你有没有喜欢的人或喜欢过一个人呢? 你/你有没有对某一人事物情有独钟过呢? 初恋就像是还没涂上果酱的吐司,选择涂不涂果酱、要涂哪一种果酱,全都掌握在手中。 在学生时代,一定体验过的事就是——换座位。 如果很不幸的没体验过,我只能说,「还不快进来看看。」 发想来自于换座位,由于本人我过于矮小,通常都只能坐在前面二排,但其实我心中非常渴望坐到后面的座位,那种一起嘻闹的感觉多好啊! 《后面,座位》是我一直很想写的题材,这次我会无条件的,把自己的初恋献出。 要喜欢上一个人很简单,可是要爱上一个人就有点困难,要忘记一个人更困难, 如果你问我忘记一个人需要多久,我会告诉你,「一辈子。」 如果你问我想念一个人需要多久,我依旧会说,「一辈子。」 对我来说,不管是忘记还是想念都需要花一辈子的时间。 不瞒大家说,我其实还和初恋于同一间学校不过不同班,偶尔总能碰面,眼神还是会不自觉地飘到他的身上。 儘管曾经多痛,我也不后悔喜欢过他。 各位,相信你们都有个初恋情人吧,当你们看到这句话的时候,脑海中有没有浮现起一个熟悉的身影和脸呢? 以下的话应该不算剧透,因为我的书名已经很清楚啦! 那个后面座位正是我曾经坐过的位置,不过和书中内容不大一样的事,在里面是指后排的座位,而真实的是指前排的座位。 也许你现在开始纳闷我为什么不写《前面,坐位》对吧?那你一定没有仔细看蝶蝶上面所说的,我渴望的是后排的位置。 蝶蝶要透过此篇,把初恋的心情通通透露出来,这次,我要当他,享受后面只有一个人的感觉,也透过《后面,座位》来思念他,因为再过三个月,我们就再也见不到面了,各奔东西,我们都会从同一个学校毕业,从此,能怀念他的只剩毕业纪念册。 如果你也有个初恋,如果你也很想念初恋,不妨来品尝看看《后面,座位》 另外欢迎来跟蝶蝶分享初恋小事哦(眨眼 若想知道蝶蝶的,蝶蝶也会很慷慨的贡献出来,不过故事中就会说明了(灿(搔头 「相信」0.5号座位-前言 「你/你相信这世界上有平行时空吗?」 如果你/你问我相不相信,我会告诉你/你,我相信。 原因,不解释,每个人对平行时空的定义在心中自有答案。 我也曾想过,在某一个平行时空的我说不定和初恋很甜蜜。 如果真的有,我有两个念头,一是想看,二是不想看, 想看的原因是我想知道他们在一起的过程是怎样的, 不想看的原因是如果那是另一个我就一定会很幸福。 唯有相信自己,才会比别人更快乐、更幸福。 * 好想再回到那些年的时光 回到教室座位前后故意讨你温柔的骂 黑板上排列组合你捨得解开吗 谁与谁坐他又爱着她 那些年错过的大雨 那些年错过的爱情 好想拥抱你拥抱错过的勇气 曾经想征服全世界 到最后回首才发现 这世界滴滴点点全部都是你 那些年错过的大雨 那些年错过的爱情 好想告诉你告诉你我没有忘记 那天晚上满天星星 平行时空下的约定 再一次相遇我会紧紧抱着你 紧紧抱着你 --那些年-胡夏 —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梔子花白花瓣落在我蓝色百褶裙上 爱你你轻声说我低下头闻见一阵芬芳 那个永恆的夜晚十七岁仲夏你吻我的那个夜晚 让我往后的时光每当有感叹总想起当天的星光 那时候的爱情为什么就能那样简单 而又是为什么人年少时一定要让深爱的人受伤 在这相似的深夜里你是否一样也在静静追悔感伤 如果当时我们能不那么倔强现在也不那么遗憾 你都如何回忆我带着笑或是很沉默 这些年来有没有人能让你不寂寞 永远不会再重来有一个男孩爱着那个女孩 --后来-刘若英 观看后座的时候可以选择要不要搭配歌曲,两首都是推荐的歌。 两首都是在写文时常常想起的歌,歌词感触极深。 全心全意投入文章其中时,偶尔会作起回到当时和初恋相处的日子的梦。 如果你/你不嫌弃蝶蝶这初恋之梦,就一起进来等待、体验, 抹不去的初恋梦。 小提醒:虽然一直强调这是蝶蝶的初恋,但这是「改编」过的,所以不是完全一样,我所取材的是对初恋的那份感觉以及喜欢上他的过程小片段。 01-到处都是传奇 如果我能预知到未来,或许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这就是广告里所谓的体贴吗?」 那是我看过最动人的广告,不注意人物,不在意商品,男主角说的那句话,一瞬间掳获我的芳心。 我对倒数第二个座位情有独钟,因为后面只会坐一个人。是男是女我不在乎,在乎的是只坐一个人。 我总是幻想自己可以跟后面座位的那个人谱出一段美好的友情,我的另类想法总是成为朋友间的笑柄。 其实我不懂,渴望后座的朋友有什么不对?我只是对于对象的想法有稍稍的另类而已,后座的同学,哪里不好了? 只是,我从来就没有想到过,有天,后座的同学会成为我人生中的初恋。 但其实我一直觉得,爱情对我来说,只是附属品。 国小刚开学的时候,大家对彼此都不大熟悉,当然就可以随便选、随便坐,还记得那时我选了个最后一排靠窗倒数第二个座位,后面坐的是一个绑着两条辫子很可爱的小女生,理所当然我第一个在国小交到的朋友就是她。 每一次换座位,我总是很幸运地坐到了倒数第二个座位,也许是老天眷顾,也许是老师有听到我的心声,总之、我真的很感谢。 对于每一位坐在我后面的同学我总会把他们记的特别清楚,也不是说其他人我就印象模糊,就只是一种单纯的情有独钟而已。 这种幸运就算升到了国中依旧延续着,升到了高中还是这么好运,莫非是我天天踩到狗屎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不过只要碰到每个月的那天,我真的是叫天天不灵,叫「弟」「弟」不应! 大姨妈报到的时间因人而异,而我偏偏就中了最大奖,是特别特别准的那个,而且还是那种痛到我只想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的盯着天花板,或者是泡杯热牛奶窝在沙发上整天看着电视,总而言之,我真的很不喜欢,在这种时候还到外面疯狂走动。 问题是偏偏有人特爱在这种时候狂使唤我做事,难不成我是他雇用的菲佣玛丽亚吗?我可不可以只当卫生棉的苏菲没有亚? 我强烈建议政府应该帮女性设一条「经期来时可不必被人使唤,违者罚为期一週卫生棉供应。」哈哈!这条例好不好啊?我相信各店家的卫生棉应该会瞬间被扫光吧! 「唉……」叹了声气,坐在马桶上,我无奈地盯着那件被经血染红的牛仔裤还有内裤。在浴室闭关已经有十分鐘,将一切弄好后,我换上一身乾净、轻便的衣服。 才刚起身,就感觉到肚子在喊痛,偏偏正是那该死的经痛在作祟,真不知道该怨谁才好。拖着脚步移动到门口,才刚推开浴室的门,我就听见有人敲了我的房门两下,随后门把就被转开了。 「喂,帮我到超商买几个御饭糰。」那欠揍的声音和那极度不要脸的人出现在我的房里,真的有那么一剎那,我恨不得衝到厨房拿把菜刀砍了我这个该死的……弟弟,或者拿胶布贴住他的嘴巴也行。 「杨佑霖小朋友,你知道今天是几号,什么日子吗?」关掉浴室的灯,缓慢地从浴室门口走到床边,我冷静的看着他那张十分欠揍的嘴脸。 「十五号,你大姨妈来的日子。」哈哈,看!我大姨妈来的精准时间连我弟都十分清楚,所以还有谁比他更欠揍呢?老是挑我大姨妈来的时候疯狂使唤我。 「哼,还知道今天是十五号,是我大姨妈来的日子,那你还叫我帮你跑腿,到底还有没有良心啊!」站起身,伸出手巴向那个高我一个个头的弟弟。 「喂,很痛啊!不帮就不帮,有什么好稀罕的。」他轻揉着被我巴的后脑勺,用无言的脸看着一脸洋洋得意的我。 「嗯哼,那你就自己去啊!」我扬起嘴角,证明这场仗是我胜利了,因为他会来叫我跑腿一定只有两个原因,一个就懒得出门,另一个就是他还有游戏关卡没破解完毕无法出门,而看他这副模样,原因绝对是后者。 他抬起头看了看我房内的时鐘,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最后无可奈何的从口袋里掏出五百块递到我面前来,低声下气的说:「亲爱的姊姊大人,劳烦您替小的买份午餐回来,剩下的钱让您拿去买药。」很好,我要的就是这个。 收下钱,表示交易成交,他嘴里一边嘀咕着一边慢慢走出我的房间,当房门关上,我不顾自己现在肚子痛得要死,开始疯狂的大笑。 不过在笑完五秒后我开始后悔了,感受到肚子剧烈疼痛,我后悔成交这场撒旦的交易,我真是愚蠢的天使啊!自称天使的我会不会也有点太不要脸了呢?看来我跟杨佑霖那小子果然是姐弟。 对于外出服装十分讲究的我,换上浅白色的t恤和轻便的深色运动裤,将钱、钥匙、和手机一并塞进口袋里,穿上牛仔外套,出门前我吞下了最后一颗医生开给我的药丸。 刚关上自家大门我便感到一股二月寒风朝我侵袭而来,拉紧身上的牛仔外套,我搓搓手臂快步走到自己最爱的银色魅力旁边,将钥匙插进孔内,坐上,啟动机车后,便顺利地上路。 小7离我家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走路十五分鐘,骑脚踏车十分鐘,可想而知骑机车只要……三分鐘,你现在一定在想,很短啊!如果你有这个想法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不是我故意要说难听话,只是你没有亲身经歷过,这种要长不长、要短不短的路,有时候碰上一些事情真的会让人很想骂三字经。 缓慢的停在小7前面,找了个最佳的停车位置,最旁边的阴凉处,极佳。 艷阳高照,我忍着生理痛,踏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门口,等到自动门开啟,凉风就这样扑面而来,我不禁打了个冷颤。动了下肩膀,随后快步走到放御饭糰的冷藏柜,顺手拿了三个鮪鱼沙拉口味的御饭糰,再走到旁边拿了罐柠檬红茶到柜檯前结帐。 紧咬下唇,虽然我很信任苏菲没有亚,不过此时此刻我觉得我又红了一次,额上微微冒出冷汗,我皱起眉头等待那个男店员帮我结帐。 嗶、嗶……看着店员缓慢的动作,虽然想破口大骂叫他动作快一点,不过我现在已经痛到没有力气了。 「请问需要微波吗?」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传进我的耳中,我一手撑着柜檯,一手抚着肚子,低下头脸揪成一团。 「麻烦红茶微波一下。」突然觉得脑袋嗡嗡作响,脑袋瓜中一根神经断裂都让我听得好清楚,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点怪异,我赶紧抬起头,嘴角微微抽搐看着那个脸上写着困惑嘴边却掛着笑容的男店员,「抱歉,麻烦御饭糰微波一下。」 趁着他拿着三个鮪鱼沙拉御饭糰去微波的时候,我忍着痛坐到玻璃窗那个位置,屁股才刚贴上冰凉的椅座,感觉力气全都被抽光,上半身就这样摊在玻璃桌上。外头的阿公、阿嬤、叔叔、伯伯、婶婶、阿姨、姊姊、妹妹、哥哥、弟弟们,对不起伤了你们的眼睛,还有,这不是一具尸体,是一个明明经痛到不行却还是因为无法抵挡金钱诱惑帮弟弟出来买午餐的可怜人。 趴在冰凉的玻璃桌上,我感觉过了好一阵子了,照理来说看到有一具尸体、不是,我是说看到有个人趴在这里,店员应该会来叫我才对,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呢? 偶尔还能听见有客人进来的声音,和店员的「欢迎光临」声,还能感觉到客人朝着我发射出怪异的眼光,脑袋中的神经不停的断裂着,我终于再也受不了痛楚,猛然抬起头,却发现有好多人的目光都看着我,尷尬地笑了两声,还无奈地向店员与顾客道了个歉。 望向墙上的时鐘,好险才过了五分鐘,杨佑霖那傢伙还不会把我给灭口。 缓慢地走到柜檯前,用头顶朝着店员,我缓缓开口:「抱歉,请问我买的东西?」从口袋里掏出杨佑霖那小子给我的五百块。 看着五百块被收走,听见收银机的声音,最后听到的是店员爽朗的声音。 「收您五百元,找您四百二十元,这是您的东西。」店员很有礼貌地把钞票和零钱放在我的手上,我抬起头映入眼中的是那犹如太阳般温暖的笑容,以及印有小7商标的大塑胶袋。 「我买的东西应该没那么多吧?」挑起眉,我惊讶地看着那有点大包的东西,我努力地回想了下,自己买的明明只有御饭糰和柠檬红茶啊! 「没有错,这是您买的东西。」他很坚持地说明这一大包东西是我买的,抿了下唇,轻轻点头回应,提着那一大包东西走出店外。 此时,爱情已经悄悄萌芽。 放在机车前头,拿出钥匙插入孔中,缓慢地啟动后,又沿着原本的路回到了家。 将车停好,我拿着那一大包东西,拖着步伐缓慢地走到自家大门前,正要拿出钥匙打开的时候,门就被开啟了,来者便是我那无敌欠揍的弟弟——杨佑霖。 「你终于回来了,我饿到快要死掉了。」他顺手抄走我手上那一大包东西,逕自的走到客厅完全不理会我,我挑起眉不悦地看着他的背影,关上大门,我脱下脚上的帆布鞋和身上的牛仔外套,将钥匙和手机丢在一旁,二话不说立刻衝进浴室里。 快速地脱掉自己的衣服,打开莲蓬头,温热的水通掉了我身上湿黏的感觉,一边哼着歌曲一边用沐浴乳清洗着身体,突然,我听见杨佑霖在客厅大喊一声:「老姊,你没事买卫生棉干嘛?我们家不是还有一堆吗?」 传进浴室里声音已经有点小了,我却依旧听得很清楚,卫生棉?我没买啊!杨佑霖这小子干么诬赖我,我知道我们家还有很多、很多抽奖抽中的苏菲,怎么可能还浪费钱买备用的啊! 迅速的冲掉身上的泡沫,换上乾爽的短袖,挽起淋湿的长发,用鯊鱼夹夹住,虽然肚子依然隐隐作痛,不过洗完澡后我的心情变得分外的好。 踩着轻盈的步伐来到了客厅,看着杨佑霖正拿着我辛苦从小7帮他买回来的御饭糰,我忍不住叹了声气,然后坐到他旁边,打开那袋塑胶袋看着,果真有一大包靠得住牌的卫生棉。 「靠,还真的有卫生棉呢!」拿出里头最后一个御饭糰,我拿的是我最爱的鮪鱼沙拉来犒赏自己,虽然这种口味不是杨佑霖喜欢的不过身为姊姊的我还是有很贴心的帮他买了罐柠檬红茶。 「阿那吴素你买的吗?」他一边咀嚼着御饭糰,一边口齿不清的对我说着。 「最好是!我要买也是买苏菲的好不好,靠得住的都让我觉得很靠不住。」嘟起嘴,不满地抱怨着,我撕开御饭糰的包装,用力咬下一口,眼睛直盯着那包在塑胶袋中的卫生棉,靠得住,其实真的很靠不住,对我来说。 脑袋瓜突然闪过一个人影,那抹温暖到不行的阳光笑容和那种万分篤定的语气,我用力拍了下桌子,顾不得肚子痛猛然站起身来,「啊!是那个店员啦!」 「谁啊?」他拉过塑胶袋,在里头寻找着我帮他买的柠檬红茶,再拿出柠檬红茶前,杨佑霖递给我一盒从古至今我一直坚决不吃的药——普拿疼。 一张黄色便条纸贴在上头,一行清秀笔跡映入我的眼中,我皱起眉头,嘴角抽搐的厉害,名为理智的神经瞬间通通断裂,破口大骂一声:「fuck!关他屁事啊!」邻居们,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普拿疼,快快吃,很有效,靠得住让你大姨妈来都不怕。」 我没有什么才能,我唯一擅长的就是发脾气。 如果未来你还是那么鸡婆的关心我,我会用脾气来表示我的感谢。 02-邂逅 「这不是贴心,是鸡婆。」 我不喜欢太搞笑的人生,但人生少了搞笑就好像食物没有添加调味料。 而我的人生,正因为有他的加入,而开始变得不一样,精彩亦或是悲惨? 如果是我绝对会叫他「关你屁事店员」,不过为了不侮辱教过我的国文老师,我决定用我想的到最文雅的词来叫他——「多管间事店员」。 那包在苏菲堆里有点刺眼的靠得住,虽说卫生棉就是卫生棉,不过牌子和触感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因为钱嫂的心态作祟,我无法忍心丢掉那包靠得住,又不想再提着那印有小7商标的袋子回到那家商店退还,我私心的将那一大包靠得住偷偷从苏菲堆里拿出来摆进我房间里的浴室。 而那盒普拿疼还完好如初的、安稳的睡在我的抽屉里,我不敢动,也不想动,我害怕同时也厌恶它。不是医生开的或推荐的,我从不吃,这是我的坚持观点之一。 每个人坚持的观点各有不同,而我坚持的,永远都是不被别人认同的。 盘腿坐在床铺上,旋转的风扇放送着沁凉的风,我的眼睛直盯着那张黄色便条纸,那行令人爆青筋的文字。我真的无法想像,他居然多管间事的拿了包靠得住和一盒普拿疼给我。 从皮夹里抽出那天结帐拿到的发票,算的钱就只有三个御饭糰和柠檬红茶而已,所以意思是这两样东西都是他请我的?也就是说我莫名其妙欠了这个人一份人情? 「该死,我最讨厌欠人情了。」将发票丢到一旁,我以大字型的方式躺在床铺上,那天之后已经过了将近一个礼拜了,我的高三寒假也即将过完,接下来我大概又会回到那种埋在考试堆里的痛苦日子吧,真不想要啊。 我的记性很差,几乎快到了过目即忘的境界,但多少还是会有印象,只是最后就会变成,感觉对方很熟悉但不知道是谁,不过如果是欠了人情,打死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最讨厌,欠别人人情了。 欠下人情,彷彿在告诉自己,「你欠债了」 摆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是熟悉的铃声,我皱了下眉,随后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手机接听着,「喂,珊珊。」我有个长相甜美的死党,谢庭珊,她算是十项全能,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聒噪,所以为了避免她在我耳边像隻蜜蜂嗡嗡作响,我特地替她用了另外的铃声,顺便提醒我谢庭珊这小妮子打来吵我了。 「安安!」很嗲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我把手机稍稍移开了我的耳朵,为了避免我的耳朵出事,我按下扩音键。 「干么?每次你装那种声音肯定就没好事。」伸出舌头舔了下嘴唇,我无奈地叹了声气。 「真不够意思,什么叫做肯定没好事,我这次可是在帮你牵红线呢。」庭珊的语气有点得意洋洋,但却让我的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牵红线?哪次成功过的?哪次她找来的人好看过?到底。 「喔,是喔。」将手机放到桌子上,蹲在书柜前仔细挑选着书籍,然后把庭珊说的话自动转换成左耳进,右耳出模式。 「别那么冷淡,我保证这次的绝对是极品,我看过的,人超帅又体贴,个性好,我保证你绝对会喜欢。」她的声音有点激动,只是庭珊说的这些我完全不感兴趣,我要一个超帅的人当男朋友干么,供其他女生看吗?我这里又不是开动物园的,何必呢? 「不要。」挑了本漫画,我拿起桌上的手机关掉扩音键,放到耳旁接听。 「为什么不要?不管啦!明天早上十点半,在我们常去的那间星巴克见,就这样,不、见、不、散!」把最后几个字特别加重音后,庭珊迅速把手机给掛断,一点申诉的机会都不留给我,这女人真是阴险至极,专挑我的弱点下手。 除了不喜欢欠人情外,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不遵守约定了,不觉得不遵守约定的人非常讨厌吗?明明说好了,最后却只会说:「抱歉啦!我忘记了啊!」这种鸟话谁听得下去?不然就是说:「抱歉抱歉,下次一定记得。」是有多少个下次给你啊! 将手机放回桌上,再把书摆回原位,此时此刻我真的一点看书的兴致也没了,都是谢庭珊这该死的女人害的。 坐到床铺边,眼睛望向掛在墙上的日历,「高三寒假只剩两天……既然有极品在等我我何乐不为呢?」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看看帅哥养养眼也好,唯一感叹的是我记性太差没办法把谢庭珊这小妮子口中的帅哥记下来,除非对方真的帅的不像人类。 隔日。早上十点,我看着堆满衣服的床铺,擦去额上的汗水,双脚一蹬往衣服堆扑去,出门要挑衣服是最麻烦的事情,我突然好羡慕男生,随便穿穿都没有差,女生随便穿就会被嫌,这还有天理吗? 在镜子前犹豫了将近一个小时,我最后选了件刷破七分牛仔裤和一件两件式的深蓝色衬衫,在腰间系上皮带。抹了点防晒油在颈子和手上,揹起浅绿色后背包,走出房间到鞋柜边,穿上一双米白色罗马鞋。 整理了下衣服,我转身朝向楼上大喊:「杨祐霖!我要出门,顾一下家里,然后记得要吃饭!」深怕一次不提醒杨佑霖这小子会打电动打到暴毙在自己的房间,我可不想见到这种情形,好歹我还算是个有爱心的姊姊。 出了大门骑上亲爱的小银,出发到和庭珊约好的星巴克相见。 艷阳高照,微风吹动我的发丝,然而每一阵风却都带着炙热,明明还在寒假,天气却已渐渐变热,若不是我很坚持和人约定好时间就一定要到,我根本就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出门。 一路上脑袋里不断幻想着庭珊口中的极品帅哥是什么模样,拜託千万别给我出现一个什么杂乱的发型,忧鬱的眼神,一嘴鬍渣叼着一根菸,然后穿着为混搭风,像那个什么「犀利哥」一样的人,我会疯掉,真的,我敢打包票,那绝对是很多人都不太爱的型。 又过了一个红绿灯终于看见星巴克的招牌,停好车后,我从背包中拿出了手机拨打着。 「喂,谢庭珊!你是到了没啊?」先看了眼手机萤幕上的时间,我随后放在耳边接听。 「还有十分鐘才到约定时间啊!你先进去等一下啦,我马上就到。」声音听起来有点慌张,我百分之百肯定这小妮子一定忘记了这件事,记性有没有那么差,昨天才说过的事今天就可以忘记,比我这个过目即忘的人还扯,嗯、不,我们似乎半斤八两。不过这一次我记得了。 走进星巴克里头,微凉的冷气扑面而来,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杯拿铁,一边饮着咖啡一边看着玻璃窗外人来车往的大马路上。时间接近中午,偷偷听着店里的客人正讨论着晚点要先去哪逛,然后去那里吃饭,真好,这么快就可以决定去处,哪像我,和人约定在身到现在还一个人坐在这里喝着咖啡、听着是非。 「那个、不好意思,这里有人坐吗?」温柔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声音传进我的耳中,听着声音我判断着此人脸蛋应该称得上优等。 视线从大马路上转移到那个人的脸上,我努力挤出一抹亲切的笑容,伸出手向他比了比我对面的座位,「没有,请坐。」视线瞬间扫过他的全身,精緻的五官,黝黑的肤色,高挺的鼻子,嘴边掛着笑容,看似温文儒雅,眉宇间却又隐藏着一丝霸气,黑色的眼眸露出出一股忧鬱感,修长的身材,衬托出身上看似极不起眼的衬衫与牛仔裤。 托着下巴,将吸管咬在嘴里,眼睛不停的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位男生,感觉有点面熟,却又想不起来是谁、在哪见过,我总不能很老套的问他一句:「欸!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这种话打死我也绝不说。 「我脸上有东西吗?」声音来自前方,我回过神来对上他笑到有点微弯的眼睛。 「不,没有。」低下头疯狂吸着拿铁,心中开始有点惋惜,要是我记性再好一点就好了,如此风度翩翩的人我居然也可以没多少印象! 「那个……抱歉,我想你那杯拿铁已经喝完了吧。」他轻点我的手背,有点尷尬地提醒我,听着我明明喝到空却不停吸吮的声音,啊、尷尬爆了。 「啊?喔、喔喔。」微微撇过头,我开始在心里痛骂自己,怎么偏偏在这种优等帅哥面前出糗呢?老天,我是造了什么孽,交个帅哥朋友都不行。 「如果不介意的话这杯请你吧。」他把摆在他面前的咖啡推到我手边,明明是贴心的话语和爽朗的笑容却让我的嘴角微微抽搐、挑起眉,我一脸不屑地看着他。 「你说,『请』我?」刻意加重音,虽然我明白「不知者无罪」这个道理,只是每个人都有个不能踩的界线啊!他为什么就不能说:「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这杯给你吧。」 「对啊!」露出洁白的牙齿,灿烂的笑容彷彿和阳光一般刺眼,帅哥的笑好讚啊!不对、现在不是犯花痴的时候。 「你他……」起身正想用力拍桌顺便飆出脏话时,「马的」二字还没说出口就被谢庭珊这该死的小孩给中断了。 「你们这么早啊!唉呦,不错哦,这么快就在把人家了。」曖昧的顶了下我的腰部,用眼神来回游移在我们之间。 我的怒气瞬间降到最低点,拿起他双手奉上的那杯咖啡用力吸了一口,香醇的咖啡才刚滑进喉咙,马上就让我感觉到苦涩的滋味。 用力地咳了几下,我放下手中的咖啡看着他那张掛着灿烂无比笑容的脸,「请问一下,你点的是什么?」 「黑咖啡啊!」一脸怡然自得的模样让我超想赏他两个爆栗,但,还是算了,我得维持住我的形象才行。 「什么?你点黑咖啡给安安?她最讨厌喝黑咖啡了的说。」无辜地眨着戴了瞳孔放大片的大眼,庭珊露出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看着他,她这模样差点没让我把早餐和咖啡吐出来。 「要你多管间事。」推了下庭珊的脑袋瓜,我舔了下嘴唇,随后把咖啡推回他的面前,「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是真的不喝黑咖啡。」浅浅一笑,揹起放在一旁的后背包。 「真抱歉,我不知道。」他抓了下头发,一脸尷尬、不好意思的样子,默默地拿起我还给他的黑咖啡快速饮完。 「没事,谢庭珊,我要回去了,你和他去约会吧。」把一旁不停装柔媚的谢庭珊推到他的身边,我背起背包转身就想离开。 「喂、现在才十一点,而且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安安!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啊!」她不停地在我背后叫嚣,我都没说她还知道现在已经十一点了。我只是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星巴克。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她叫什么名字?」走向我的银色魅力前我还有点留恋地望向玻璃窗边,看见他帅气的侧脸,我想这次我「应该不会」过目即忘了吧,他是如此的令我「印象」深刻。 看看谢庭珊也挺喜欢他的,把他拱手让我不太好吧,这么帅的人还是配她这种美女比较好,只求她不要出卖我就好了。 乘上机车,我突然想起了,我们好像没有考虑,间接接吻这件事。 算了。 我这样应该不算不遵守约定吧,人见到了,我也准时来了,只是提早一点走而已。 啊、忘记问那个帅哥的名字,看他的样子应该还是个学生吧,不知道是哪一所的。 离开星巴克前,我还不忘回眸一「看」,见到谢庭珊很快就和那个帅哥谈起天来,应该相处得不错吧,只求她别说我怎样怎样就好,我还想保留一点气质。 「杨子安。」 骑着机车奔驰在大马路上,我万万没有想到,我的一些事情在不知不觉中流了出去,也没有想过,今后的日子,会因为有他而变得不同。 03-相遇姻缘 「安安那是我的名字。」 如果男人都是草包,那你一定是草包之王。 就只有你,那么不要脸的用那种说话方式和我打招呼。 高中寒假结束了,接下来迎接的是学校的传统开学祭。 我们学校是以开学祭代替开学典礼,觉得很棒吗?是很棒没错,但只有这天而已。 开学祭主要是以高三的学生为重心去做准备,当然一、二年级的人也可以参加,因为这也等同于是开学典礼。开学祭的内容说好听一点是学校体贴学生紓解考试压力,说难听一点就是因为知道之后会开始不停的小考、大考,所以先让我们轻松一下,学校把这个算盘打的真棒。 穿着一贯的淡绿色制服配上黑色长裤,对于渐渐变得炎热的天气这种衣服简直是要把我们置于死地,但我们不得不从。 站在教室门口看着早就到校再搬动桌椅的同学,我们班有条规定,寒暑假一开学就先换一次座位,段考完再换一次,也就是说我们一个学期可以换三次,但高三下学期,我们只剩两次换座位的机会。 班导对我们很好,她会在放假的前一天先在黑板上画好位置然后在上面编码,开学后进到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到讲台上抽籤,看自己抽到的籤是几号在比对黑板上的号码,然后先到的同学就比较可怜了,因为要开始搬动桌椅。 我调整了下肩上的背带,迈开步伐走上讲台,将手缓缓放进早已摆在讲台上的抽籤筒,在里头「喇」了很久,然后摸到一隻有点刺的冰棍,灵光一闪,迅速抽起——23号。 抬起头看了下黑板,寻找着23号的踪跡,眼睛开始从第一排看起,直到看到最后一排我才发现了23号。 「老天,我又踩到狗屎了吗?」愣了下,随后抬起脚看了自己的鞋底一下,嗯,很乾净,不愧我前两天那么努力的刷它。 紧握手中的冰混,我瞥了下黑板然后转身开始寻找着被移动过的我的桌椅。 见不少人早已坐在自己抽到的位置,那几张桌椅排得很整齐,却还有一堆桌椅乱七八糟的排在一旁,这间教室里顿时分隔成了两边。 我从那堆被乱排的桌椅中找到刻上我名字的桌椅,慢慢地抬起移到我抽中的那个位置,啊、对了,我似乎还没说,我又很幸运地坐到了倒数第二个位置,然后在最后一排,所以我方才才会看看自己有没有踩到「黄金」。 移好了座位,我从口袋里拿了包面纸抽出一张快速的擦过桌子和椅子,快整整一个月没坐,应该是积了不少灰尘和「仙铜仔」的排泄物吧。(註一) 「呼——」动动肩颈,吐了口气,坐在位置上我看着被丢弃在后面那剩下几张还没认领的桌椅,又看了看已经到教室排好自己位置的人,我前、斜前、左手边、斜后的人都到了,偏偏我后面的人还没到。 抬起头望向掛在黑板上的时鐘,开学祭应该差不多要开始了吧。 「安安!等等我们一起去开学祭好不好?」坐在我前面的是我们班的三年班长,陈咏幸,为什么说是三年班长呢?这就要归功于我们班的另一条规定了,凡是在一年级选上的股长必须一直担任到毕业,看惨不惨就好了,偏偏我也是其中一员,我是三年学艺,比班长衰多了。 「喔、好。」应回后,我又转头看了下后面的空位,眼看没排到的桌椅只剩下一张,我好奇地走到那张桌子旁,擦去上头的灰尘,看在木桌上刻满了文字,我好奇的凑近仔细读着。 用各种不同的原子笔写下,我边看边起鸡皮疙瘩,因为上头写了一堆我完全说不出口的情话。走回座位前,我瞥了下桌上的名字「任昱捷」,感觉是个很普通的人。 回到座位,我不停地看向时鐘再看向身后,好吧,说实话我有点期待,说不定后面的这位同学跟我一样,被取了个很男性的名字也说不一定,我好恨自己无法记起班上的同学,除了那些和我一样悲惨的三年股长之外。 「安安,走吧!」咏幸敲了下我的桌子,对我眨了下眼睛比了个「发楼咪」的手势。(註二) 「好。」跟着咏幸离开教室前,我不忘再看了一次我身后那空盪的位置。 下了楼梯,见到满满的人潮,每年的开学祭玩的最疯的不是高三的学生而是高一、高二那些学弟妹们,奇怪,这到底是为了高三的学生办的还是那些学弟妹们,我都有点搞不懂了。 每个摊位都尽力嘶吼叫卖着,吵杂的声音侵略了我的耳朵,皱起眉头看着满山满海的人群。 开学祭跟园游会很像,不过摊位都是请外面的来,当然还是有学生主办的,只是很少。但是通常那些学生主办的都比较受欢迎,想必一定有位妙语如珠、幽默风趣的主持人吧,何况,听说每次学生主办的都会想一些千奇百怪的主题来进行。 「安安,我们去那边看看吧!」沿着咏幸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前方的摊位已是人山人海,比我们身旁的那些摊位寥寥无几的客人好太多了。 好不容易挤到摊位前,映入眼中的是穿着和脸上的妆都十分鲜艷,由学生所扮的小丑。看着小丑不停在炙热的土地做着高难度的地板动作,我忍不住举起双手单独一人帮他拍全场的手,身子感觉有点单薄,脸上的妆让我分不清这个小丑是男还是女。 眼睛直盯着那小丑脸上的妆,眼睛底下那滴泪水画得很立体,让我离不开视线,无视了扮演小丑的这个人所做的高难度动作,我想我会不停的为他拍手只是因为他脸上的那滴泪吧。 搭配拨放的音乐结束,小丑快速的走到被帘子遮住的摊位后头,而表演一结束,大家便蜂拥而上,我和咏幸也就这样被冲散了。十分不幸的事是我被挤到最后面,结果又回到最初的原点。 我趁着摊位里的人正忙,偷偷摸摸的溜到帘子后面,其实这里是不准其他人进来的,只是我好奇心特别重,没办法。 悄悄地跑进帘子后,里头是一片静悄悄,只听得见微弱的换衣时布料摩擦所发出的声音。 声音从一间有点像公共厕所的小房间传出,我好奇的慢慢靠近,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贴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当变态的。 双手缓缓贴上门边,侧耳倾听,隔着一扇门声音变得有点大,能听见里头那个人正喃喃自语着。 「这么热的天气还叫我扮成这样,一定要好好骂阿奕那傢伙。」压低声音咒骂着,有点低沉的声音,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里头这人是个男的。 咒骂的声音越来越近,突然,那有点老旧的门从里面被打开,几乎将全身贴在门上的我因为重心不稳而往里头倒去,眼看着就要将自己的初吻献给地球表面,我紧闭双眼及双唇,等待下一秒感觉到自己发生的惨事。 约莫过了一分鐘,我感觉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正撑着我,是谁呢? 张开双眼,抬起头映入眼中的是一张熟悉的优质帅哥脸。 迷濛的双眸彷彿快把我给吸入,对上他的双眼无法离开视线,回过神来才发现现在这动作感觉有点亲密。他一手扶着我的手,一手搂住我的腰,几乎有半个身子都依偎在他的怀中,彼此的距离不到十公分,而且我的脚现在还处于那种重心不稳、要倒不倒的姿势。 站稳脚步,赶紧离开他温暖的怀抱,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天气太热,我的双颊有点微烫。 低下头,用过长的瀏海遮着自己的脸,我有些胆怯的开口道:「那个、谢谢你!」转身,我迈开步伐,想赶快离开这块与我极不合的地方,况且,这里分明是非相关人员不得进入的,我却偷偷跑进来了,不被骂惨才怪,我有这么傻站在这里等他来骂我吗? 「等等!」他的声音是中低,所以方才听见那极为低沉的声音是刻意装的。 我暗自吐了吐舌,小跑步想离开帘子里,只是我很白痴的却忘了出口在哪。 「等等啦!」传进耳中,感觉刚刚那个人的声音有点靠近,突然,一隻大掌抓住了我的手腕用力地将我扭转过身,他又把自己的声音压低,头有点微低,斜眼看着我,「杨子安。」 额上冒出汗水,我有点惊讶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知道我的名字,对于此人我只感觉熟悉却一直记不起来是谁。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任由他抓住我的手,他那黝黑的肤色和我白皙的肤色成了对比。 「我们前两天见过面,上上个礼拜也见过。」他突然放开我的手,带着灿烂的笑容说完这句话就逕自走掉,独留我一人呆愣在帘子后头。 其实我喜欢他的笑容,只是被愤怒给掩盖住了。 眼前的画面不停闪过他那张灿烂无比的笑脸,爽朗的声音回盪在耳边,一瞬间勾起了所有回忆,我握紧拳头,颈子微微爆出青筋,皱起鼻子、瞇起眼,我看着那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帘子后的背影。 我想起来了,我知道他是谁了。 那个多管间事的店员,那个本来想让我再欠他第二次人情的混帐。 现在重新评定对他的第一印象,我除了那抹笑容外已经找不到他身上有哪处是优点了。 「该死,名字肯定是谢庭珊那个死三八洩漏出去的。」紧咬下唇,握紧拳头,慢慢地移动脚步顺着他刚才走的方向离开了这原本让我进得来出不去的帘子里。 避开那些相关人员的视线,我再度混进人潮中,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伸进口袋里拿出手机,一手摀着耳朵接听着。 「喂,咏幸。」压低声音,我走向人较少的角落。 「安安,你在哪啊?我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却不见你的人影。」语气有点着急,传来的声音也有点听不太清楚,看来咏幸那里人还真的挺多的。 「我在卖章鱼烧摊子的对面,但我想回教室了,我觉得好累。」偷偷吐了下舌头,其实我是不感兴趣而不是累了,只是随口掰了个理由。 「喔、这样啊,那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再玩一下。」我能想到咏幸现在的脸一定十分落寞,真是太对不起她了。 「抱歉了,玩得开心点吧,这是最后一次的开学祭了。」浅浅一笑,我已经能想像到今后的高三生活,也能想到在过四个月后我们就要离开这所学校,踏入另一个新阶段, 掛断手机,我绕了远路上了楼梯到前栋二楼,不管从左边走还是右边走,其实到教室的距离都一样,只是就会有种走另一条好像会比较远的感觉。 班级不偏不倚的刚好被夹在中间,走过两间空无一人的教室才到我们教室的后门,拉开没有锁上的窗户将手伸进去把门打开,慢慢地推开门直到靠在墙上,走向最后一排倒数第二个位置,才刚拉开椅子我就发现有庞然大物一动也不动的趴在我的座位后面,那个我刚出教室时还空荡的位置。 脑袋瓜快速的运作了下,我猛然想起自己出教室前看那张写满甜言蜜语的木桌上的名字,看着那人疲惫地趴在桌子上,浓密的黑发遮住了脸,我想他应该就是任昱捷了。 手不自觉地伸出,轻戳了下他的手臂,没有动静,我又很不怕死的戳了第二下,还是没有动静,我大胆地从铅笔盒里头拿出自动铅笔,按出石墨笔芯,我用力地朝他的手臂刺了一下。 「啊!」有点凄惨的叫声响彻云霄,他一脸睡眼惺忪的样子,看起来并不是因为痛楚而完全清醒。 「啊!」看见他的脸我也跟着喊了一声,连忙将手中的笔藏到身后,瞪大双眼,又是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我缓缓地坐到椅子上,侧过身望着他的脸。 黝黑的皮肤,带着浓浓忧鬱的黑色双眸,他不苟言笑的样子,比优质还要更上一层。 「安安你好。」扬起笑容,他朝向我伸出了手,灿烂的像阳光刺眼般的笑容让我一度睁不开双眼,他那毫无顿点的打招呼方式无意间点起了我的怒火。 「安安我不好。」用力地握住他伸出的手,我咬牙切齿地笑着,也许有些丑陋,但脾气十分不好的我真的已经快要升到沸点了。 我收回那句感觉他是个很普通的人的话。 他根本是,高手。 —— 註一:仙铜仔是壁虎,唸法是家乡唸法。善虫仔,这是网路查到的壁虎的台语。 註二:发楼咪等于followme。 04-两人关係 「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我想其实你就和其他人一样,只是我生命中的过客,只要隔个一、两天,我就会忘得只剩下微弱的印象了。 当我正想赏他一个爆栗时,我才想起,只要是和他有关的事,一定会让我愤怒。 难不成,今年我与他犯衝?不是吧,听说我和他已经同班进入第三年了。 「我今天才知道班上有你这号人物呢!」他很开心地握住我的手上下摆动,灿烂的阳光笑容从未在他的脸上消失,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可以一直把笑容掛在脸上,突然萌生起一股羡慕的感觉。 嫣然一笑,我松开原本握紧的手,转回原位,眼睛直盯着深绿色的黑板,我不敢告诉他,其实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班上有他这号人物。 也许不管是三年前,还是现在,我记住的恐怕都只是他的那抹笑容。 回过神来,我才发现自己还穿着制服以大字形躺在自家的床舖上,赶紧起身望向窗外,天色早已来到傍晚,我已经记不起在那之后自己又做了什么事、说了哪些话,我只记得他说的那句话。原来我们两年多来都不知道有彼此,原来打从两年多前我们就已经认识了。 「杨子安!饭都要冷掉了啦!到底还要不要吃?」杨佑霖的声音从一楼传上来,我撇头望向墙上的时鐘,发觉时间已经七点多了,而我放学回来的时间是——五点。 解开制服最上面的一颗扣子,摸摸一点知觉都没有的空肚子,缓慢地走出房间下楼,其实我自己都没有发现,就连到客厅的这段路我一直都在想着他的事,第一次,有人可以这么印象深刻的存活在我的脑袋中。 甩甩头,我想或许只是因为我们都是今天才知道彼此,对,只是这样而已。 捧着冷掉的饭盒,一口一口将菜和饭扒进口中,我忘情地盯着自家弟弟看电视的背影,仔细一瞧,其实杨佑霖长的也不赖,浓眉大眼,高挺的鼻子,刚毅的线条,还有那性感的薄唇,如果他不是我弟弟,说不定我还会倒追他呢,可惜的就是——他皮肤太白了,白的一点都不像男生该有的肤色。 「你看什么看啊!」杨佑霖突然转头看着我,四目相接,我暗自痛骂自己,「死定了。」,被他发现我在看他了,等等、不对吧,姊姊看弟弟是天经地义的事啊! 「杨佑霖,你知道我们班上有个叫任昱捷的人吗?」赶紧转移话题,我还记得杨佑霖的记性很好,有次我拿了班上的成绩单给他看,上头有班上所有人的名字,他当时还跟我说有几个人的名字听起来很好笑,只是记性很差的我完全没记着。 「谁?」他拿着遥控器,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任昱捷。」吞下最后一口饭,我拿起摆在桌上的柠檬红茶饮啄,完全不在意我弟已经喝了一半。 「你说那个第一个被我笑名字的人吗?」杨佑霖的话一出,让我差点把手中的柠檬红茶摔在地上。 「你记得我们班上所有人的名字?」我还以为、还以为自己压根不熟识这个人的名字,我试着让自己很冷静着询问杨佑霖,紧握手中的宝特瓶,双手微微颤抖。 「废话,我记性那么好,看一次就记住了好不好,你是白痴哦。」自夸自己顺便趁机数落我一番,转过身,杨佑霖继续看着被称看了会变智障的智障卡通「海参宝宝」。 望着握在手中的瓶盖,我下定决心今后不再反覆思考有关任昱捷的任何事情,反正我想过了今天后我就不会再记住他了。 不过我没想到,有些事并不像我想的那么简单。 饮完手中的柠檬红茶,我将空瓶放在桌上,逕自上楼回到房间,我拿了盥洗衣物后走进浴室,褪下制服,转开水龙头,温热的水拍打在我的身上,闭上眼任由热水将我的全身浸湿。 将全身洗乾净后,关上水龙头,拿起一旁的浴巾擦拭着身体。 换上乾爽的衣服,擦乾湿透的长发,望向墙上的时鐘,时间已经来到了八点多,早已改掉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这个坏习惯的我,现在已经换成窝在电脑前和电磁波打斗。 在网路上认识了不少网友,有台北的、新竹的、花莲的、桃园的、台中的……从北到南,几乎每个县市都有认识的人,他们都非常的亲切,心中却也和我一样隐藏的许多孤寂。 也许正因为我们都能体会那种孤寂感,所以才会聚在一起成为好友吧! 说实在的我也不是不信任庭珊,我就是太信任她了才不敢什么都跟她说,脑袋中千百种想法来来回回,我真的很不希望那种事情发生在我和她的身上——友情破碎。 和电脑单打独斗一直到了十点多,疲劳胜过了我想玩乐的心,关掉电脑,我准备熄灯上床休息。躺平在床铺上,四周寧謐地只听见时鐘的滴答声,眼睛直盯着天花板上的水银灯看,我还真有那么一秒希望自己就这样整夜盯着天花板看就好了,只是最终还是敌不过睡魔,在不知不觉中闭上了双眸,缓缓沉睡去。 再次睁开眼睛时,已是早晨六点半,我听见睡在三楼的杨佑霖用力踩在地板上的脚步声,意识还不算清晰,此时此刻我真痛恨家里的隔音设备颇差。在床上又翻滚了几回,脑袋思想越来越清晰,揉了揉双眼后,我起身进了浴室用极快的速度盥洗一番。 六点四十五分,宣判我来不及搭车的事实。穿上一贯的制服,揹着我那破旧到不行的后背包,因为不小心睡过头,索性就决定了今天不吃早餐。骑着上学用的老旧脚踏车,我一边哼着歌一边朝着学校的方向骑去,悠间的一点也不像是睡过头的样子,反正我就是那种「船到桥头自然直」的人,睡过头就睡过头,迟到就迟到,大不了我再掰个家里有事的理由给老师听就好了。 踏着轻盈的脚步进了教室,刚坐到位置上我就发现坐在自己后面的任昱捷也还没来,瞥了一眼黑板上的时鐘,尷尬的笑了下,我想这大概是我第一次迟到吧,嗯,七点四十五分,确实是「有点」晚了。 庆幸的是,班导开会去了,该说声可喜可贺吗?可惜我说不出口。 八点的鐘声一响,任昱捷便带着阳光般的笑容出现在门口,很有朝气的和班上的人打招呼,而班上大半男生见他出现便立即围在他的身边,此时此刻我才发现他是那么的有人气。 「这个极品你一定要捡啊!安安。」一双纤细的手臂环住我的腰,甜美的声音传入我的耳边,庭珊的下巴轻靠在我的肩膀上,眼睛直视着被男生们包围的任昱捷。 「你不也喜欢?自己捡去不就得了。」皱了下眉头,其实我不喜欢庭珊这样的形容,好似每个人都是一个物品一般,只是我却也跟着她用了「捡」这样的说法。 「他喜欢的又不是我,我干嘛要纠缠一个不喜欢我的人。」松开手,庭珊把我挤到座位的边缘,自己坐了椅子的大半边。 「喔,这样啊。」我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厚度约有两公分的黑色笔记本。 从铅笔盒里拿出蓝色原子笔,我翻开笔记本开始写着。从高一开始我就习惯写笔记,上课写重点,偶尔无聊的时候也会在上头写心情、涂鸦,我还记得有次我因为实在是太过无聊了,在笔记的最后一页写下了自己的个人资料,从姓名到血型,大家会问的我全部都写在上头。 我趁着庭珊不注意的时候翻到最后一页细细品尝着自己写的资料,我最满意的非那句经典话语莫属了。 「男人都是草包,为他们哭泣的女人都是废物。」 这是我自创的经典名句,看过无数案例与小说情节,我发现女主会伤心欲绝的原因都是因为男人做错事,当然这是大部分,也是有少部分是因为女人铸下大错,但,说我刻板也好,偏激也罢,我就是觉得让男人不该让女人流泪,而我更觉得会为男人流泪的女人一点用处也没有。 泪水,为自己留下才是最值得的。 「这么冷淡,难道你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吗?」庭珊撇过头问着我,眼神中带着一丝怀疑,眼睛不停的上下打量我。 「不过就同班同学是要对他起什么兴趣。」眼睛偷瞄了下被包围在人群中央的任昱捷,发现他也正在看着我,脸上还掛着阳光般的笑容,举起手用力地朝着我挥手。 微微点了下头,其实我没有想到他会和我打招呼,因为我在班上是那么不起眼的人,而他是班上的风云人物,处于两个世界的我们,怎么想都不会有任何的交集,犹如两条平行线般,永远没有相交的一天。 不过,也许会有奇蹟也说不定。我暗自心想。 「他很帅啊!难不成你眼睛出了问题?」换成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庭珊的语气有点惊讶,我的手指向在人群中的任昱捷,声音大到像是在公告全班我们正在讨论他。 「嘘,你小声点。」轻弹了下庭珊的额头,我连忙摀住她的嘴,左右望了下,直到确认没什么人在注意后才松了口气。 「干么啊?这又没什么!」轻拉着我的手,庭珊嘟起嘴跺了下脚,不满地向我抗议着。 「你觉得没什么,我觉得有什么,反正,他帅归帅就是无法引起我的注意这样的答案你满意了吗?」瞪了庭珊一眼,我轻拍桌子反抗了回去。 「唔,好啦!」像是吃到闭门羹,庭珊见我怒气快升到顶点,急忙闭上嘴,迅速变成一脸諂媚的模样不停地在我的身上蹭来蹭去。 「走开,我很热!要上课了快回去坐好。」将庭珊挤开,我坐回我的座位,突然觉得轻松了不少,果然还是坐满椅子最舒服。 庭珊瘪了瘪嘴,一脸无辜地走回自己的位置坐好,不到一分鐘又开始搭訕旁边的同学,看到这样情况我不禁在心中为她周围的同学默哀,虽然我对他们的印象实在不太深刻也不是多熟识。 鐘声响起,大家纷纷回到座位上坐好,而任昱捷也终于从人群中脱身,他经过我身旁时还呼了口气,随后才坐到位置上,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又或者只是刚好而已,反正,他在我的记忆中已经快要消失,现在只剩下微弱的印象了。 第一节课是自然,老师在台上讲他的,手也不停地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一大堆的公式,而底下的同学有的抄抄写写,有的吃喝玩乐,有的则是在睡觉,而那个在睡觉的人正是坐在我后方的任昱捷。 「杨子安!」认真抄着笔记的我突然被地中海自然老师叫了起来,我像是吓到,身体弹了下,随后抬头对上老师锐利的眼光。 「老师,有什么事?」拿笔的手有点颤抖,我自认自己从上课开始到现在都非常认真地听课,但被老师叫到我还是不免的心虚了下,因为我刚才正在笔记上涂鸦。 「把你后面的任昱捷叫起来。」一声令下,让我突然松了口气,我没有回应,只是侧过身拿着原子笔用力地戳了下任昱捷的手臂。 「噢,痛!」任昱捷弹了起来,抚着那被我刺的地方,脸揪在一团,狰狞的模样让我不禁噗哧一笑。 「还知道痛啊,任昱捷。」老师的声音让任昱捷的脸越变越铁青。 「哈哈,老师,您这不是在说废话吗?赶快上课啦!不然要下课囉。」任昱捷一脸苦笑,连忙指着时鐘要地中海老师赶快上课,期盼他的目光能离开自己身上。 「下次在我的课堂上睡觉,我就叫你出去罚站!」用力地拍了下黑板,手中的粉笔就这样断成两半,全班顿时鸦雀无声,直到老师又重新开始讲课大家才又恢復平常。 我则是又继续投入在我的涂鸦小世界里,突然一张纸条丢到了我的桌上,我转头瞥了下任昱捷,他眨了眨眼睛,指了指我桌上了那张纸条又指了下我,我才知道他是要传给我的。 摊开纸条,那不陌生的清秀笔跡又再一次出现在我眼前,令我想起了那张让我终生难忘的黄色便利贴。 纸条上是这么写的:「刚刚下课时,你们是在讨论我吗?」 我吞了下口水,心想,看来庭珊的声音还是传到了她的耳中,儘管当时教室有多吵,我有多快速的摀住庭珊的嘴都徒劳无功。 我皱了下眉头,随后提笔快速地在纸条上回了行字又传回给他。 他在我后面小声地唸着我写的那行字,「嗯,在讨论你。」随后我又听见他的笔尖触碰在桌面的声音,不到一分鐘纸条又回到我的手上。 「喔,那你是真的对我没兴趣吗?我没有成功引起你的注意?」写完这句话他在后头补了一个看起来有点烦恼又有点伤心的脸。 看见他这行字,我突然犹豫了下,其实说对他没有兴趣并不是全然,说他没有引起我的注意也不是正确,因为他确实在开学祭那天成功掳获了我的心思一整天。 拿笔的手像是不听使唤地写下了和我原本说的话完全相反的字。 当纸条传回他的手中,我听见他在我身后暗自窃喜的笑声,不自觉的,我的嘴角也跟着上扬,随着下课鐘声刚好响起,我的心变得雀跃,而我们的短暂传纸条也跟着第一节课的结束而终止。 闔上笔记本,我的耳中不断的回盪着他开心的笑声,而我回的那行字也不停地在我的脑海中闪过。 「有是有,但没有很强烈。」 因为我唯一记住的,只有那个扬起的嘴角。 05-淡粉色的浪漫 「这算是爱情的滋味吗?」 暗恋的滋味是怎么样我并不清楚,因为我没有喜欢过人。 以前没有,以后恐怕也不会有,如果真命天子依旧未出现在我的生命中的话。 最近庭珊常常拖着我到处跑,从校内到校外,还结交了不少朋友,从学弟到学长。嗯?你觉得奇怪是不,想说怎么没有学妹到学姊是吧,谁叫谢庭珊说:「我们是正常性向,当然是只找男的啊!」 听完她的话后,我没来由地默默认同了,在这段时间任昱捷也没停止引起我的注意,不断的在上课睡觉让老师要我叫他起床,这种关係默默地让我们之间產生了一种微妙距离。 明明很靠近,却又没有任何亲密的关係。 庭珊看见了我们之间的微妙距离,还是不放弃的鼓吹我追求任昱捷,而我每次都只是莞尔一笑,不发一语。其实我还没想清楚,还没想清楚对他的感觉是否比朋友更强烈,我承认他确实有留在我的印象中,却还没那么强烈,至少我对他除了那抹笑容外其他的感觉都没有。 为了躲避庭珊,我常常一下课就往学校的图书馆跑,偏僻、安静,重点是人少,而我在那也认识了位外表和蔼可亲,内心却犹如撒旦的学长,名叫许致奕,一头俐落的短发,肤色是小麦色,五官立体,再配上一副粗框眼镜,整个人散发出浓浓的文学气质,只是一跟他说话就破功了。或许应该说,与学长对话会不自觉想和他掏心掏肺的谈论心事。 「学长,早啊!」抱着厚厚一叠书,带着愉悦的心情走进有着阳光味道、书本气息的图书馆内。 「不是说叫我的名字就好了吗?子安。」学长从梯子上爬下来,走到我面前接过我抱在怀中的一大叠书。学长是负责整个图书馆的人,我还记得自己一开始的时候还问过他:「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你怎么甘愿做?」 那个时候,他只是淡淡一笑,然后回我:「我喜欢书本,不觉得吃力不讨好。」 所以我喜欢书,也喜欢这样深爱书本的学长。 对于学长的回话,我默默认同,当自己喜欢某一人事物时,真的会连一丁点痛苦的感觉也没有。我喜欢看书,所以叫我看厚厚一叠书都不是问题,不过一定要是小说或者漫画,试问有谁会喜欢和课本搏斗好几个小时呢?喜欢读书的例外。 「致奕学长,今天有推荐的书吗?」走到离柜台最近的书架,那里全是摆放文学小说,有我最爱的校园爱情小说在里头,所以这里的书,几乎本本都被我阅读过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向来推荐的都是侦探类的。」学长露出苦笑,也许是想起我第一次问他这种问题时,被我打枪的情况吧,现在想起来不免让我尷尬的笑两声。 「我那时候又不是故意的,好啦!抱歉。」轻拍了下学长的肩膀,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还合掌向他道歉,其实我难得会做到这种地步的,我还没叫他感谢我就不错了呢。 「没事没事,昨日有新进的书,我放在左边第二格架上。」恢復一贯的温柔笑容,学长亲切的抬起手示意着我,也没敢停下手边整理书籍的工作,看着他眼中那宝贝书的眼神,我不禁扬起笑容。 手指游移在老旧的书架上,学长和我不再交谈,图书馆恢復以往的寧謐。看见了学长所指的新书,我的心中是又惊又喜,因为那几本正是我无法买到的书籍,不算老旧,但出版社却也已经没打算继续出版了,所以见到这里出现所剩无几的馀书我真的很开心。 又挑选了几本还未阅读过的书籍,抱着一叠厚厚的书再次走到学长面前,学长只是笑笑地接过我手中的书,然后开始一边检视着书卡,一边叮嚀我何时要来还书,一连串的动作早已习惯的学长速度极快,两三下就将我挑选的书交到我的手中。 与学长道别,我和不久前进图书馆的动作相似,抱着一叠书慢慢的步回教室。回到教室,里头是异常的安静,我抬头瞥了一眼时鐘,随后任课老师便进了教室走上讲台开始讲课。 这种生活日復一日,毫无变动,有时候我常常怀疑自己到底真正快乐活着的日子有多少天。我敢保证,如果人的一生分成三等份,那么第一等分绝对可以归在睡眠,第二等分归给课业,第三等份则是事业,有多少天的生活是重复着的?而我们又真正活了多少呢?这些问题我常常在想,想到最后却感到害怕而不敢再去思考。 倘若继续思考下去,我会看见未来的事实。 「脸干嘛那么臭?」突然感觉到有人戳我,微微转过头,映入眼中的是一张带着灿烂笑容的俊俏脸蛋,但说出口的那句话却打破了他帅气的形象。 「我哪有!」小声地反驳着,我偷偷瞄着台上的老师,深怕被老师给点明到。 「你自己又看不到。」此话一句,我相信我的脸立刻铁青,嘴角抽蓄、一脸呆滞样,因为我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确实是真的,除非我有镜子否则我根本就看不见自己的脸。 有的时候,他的话总是点破我不想承认的事实。 「你一定要那么故意吗?」白了他一眼,我转过身继续认真地听老师讲课,抄写着笔记,身体不自觉往前坐正,大概是心里有所戒备,怕他又偷偷戳我了吧。 「喂!」他手中拿着原子笔,刺了我的背一下,痛得我转头狠瞪着他,他只是乾笑着把笔盖旋回原子笔上头。 「干么啦!」小声的、不耐烦地回应他,我的手伸到后背轻揉着被他戳的地方,虽然很痛我却也很担心他原子笔的水太多,染到我的制服上,所以我还偷偷的看了自己的手一下,嗯,应该是没有染到。 「这个给你,这样你的脸就不会那么臭了。」他从抽屉中拿出一支色彩繽纷的棒棒糖,交到我的手上后又立刻说:「赶快转回去,不然恐龙会连你也一起骂。」他的语气中虽然带着些许惊恐,脸上却掛着一贯的灿烂笑容。 我傻傻地收下了他给我的棒棒糖,也听了他的话乖乖转回身体正视前方,只是接下来的时间我的心思却全都在那支棒棒糖上,以及从后方传来的炙热眼神。 直到下课鐘声响起,我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抄写一半的笔记下方全都写满了他任昱捷的名字,我吓得赶紧闔上笔记本,双颊微微发烫,当我正想转过身向他道谢的时候,他却已经和班上的一群男生一同离开教室。 紧握手中的棒棒糖,浅浅一笑,心头上像是沾到了蜜糖,甜甜的滋味,久久化不开来。将棒棒糖偷偷塞进书包里,心中自私的希望着他只给了我一人。 我是自私的,自私的只想一个人拥有他的这份甜蜜。 * 直到回家,进了房间后,我才从书包拿出那支棒棒糖,拆封含进嘴里甜甜的滋味在嘴里散开,唾液也全都沾染上了,满嘴的水果香气让我的心情不自觉的愉悦起来。 偷偷在心里为任昱捷加了个少少的分数,虽然现在他在我心中还是那个不起眼又讨人厌的店员,至少我对他的印象加深了那么一丁点儿了。 又是和平常没两样的日子,洗去身上湿黏的感觉,换上乾爽的睡衣,吃着香味四溢的晚餐填饱肚子,窝在电脑前和天南地北的网友谈笑着,最后疲倦了就躺在自己最能放松的小天地上沉睡,迎接隔日的曙光。 一如往常,盥洗完后,穿着两年多来从未变过的制服,吃完自己特意起了个大早做得香喷喷的早餐,留了张纸条给我那还在他被窝中流着口水的弟弟,锁好大门后便骑着脚踏车前往不远的学校了。 骑在大马路上,看着来往的机车与汽车,每位驾驶的旁边或身后一定会有小朋友,依我猜测十之八九他们都是幸福的小孩,因为他们亲爱的父母每天都辛苦的接送他们上下学,而自己在小孩上学的这段期间则用自己的血汗辛苦工作换取薪水。 停在一个红路灯下,身旁停了台机车,机车骑士是个看似四十出头的妇人,身后还抱着她的是约莫七、八岁的国小生吧?看见他们幸福的对话,我不禁想起好多年前,妈妈她也是这样子在我上下学,在途中还和我这么幸福的谈话吧。 回忆都成为过往,不管再怎么怀念都回不来了。 这一刻,我这么想着。 前往学校的路途突然变得好遥远,我总觉得自己每踩一步都耗掉了不少气力,看见了校门口,依学校规定,我们必须在抵达大门下车,然后用牵的进去。我不是一个有礼貌的学生,所以见到校门口站了位老师我一概都是低头默默地从老师身旁绕过。 将车停放好,我揹起后背包慢慢地走出车棚上楼,一路上我依旧心神不寧,每当我想起父母时总会如此,多少次想遗忘他们,最后总是徒劳无功。我恨他们,更恨无法忘怀他们的自己。 进到教室,将书包放好后随即坐在位置上,我想都没想就闭上眼趴在桌上,其实我不累,也许是我的鸵鸟心态又犯了吧,不想把自己的心思崭露无遗,只有这样装睡实际上再思考着事情的方法,才能让我安心。 「安安你没事吧?」耳际回盪着他爽朗的声音,夹带着些许的关心、笑声,他的话语让我偷偷红了眼眶。 「没事啦。」我没有抬头回应他,因为此时我的眼眶一定正泛着泪,微弱的声音传出,像是隔了好几道墙一般。 他轻声回应,之后便没再出声搭理我,我窝在自己的手臂中,内心不断告诉自己要坚强、不准哭,这几年来我不都撑过来了,一点小回忆还难得倒我吗? 其实不是回忆太苦涩,只是认清事实太痛苦。 偷偷抹去自己眼中的泪水,闭上眼休息着,脑海中就突然浮上好多回忆,这些回忆除了弟和我再也没有人知道了,我不敢告诉庭珊,我害怕自己的懦弱会展现在她的面前,而我不是不相信她,我说过了,我就是太信任她才不敢告诉她。 过度的信任常常造成猜忌。 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听见了第二个鐘响,我暗自想这已经是第一节课的上课鐘了,而第一节偏偏又是那个地中海老师的课,啊、糟了,我都忘了今天这堂要去自然教室,猛然抬头,发现教室已经空无一人,而我的桌上还有庭珊特意留下的纸条,上头写着:「我会跟老师说你去保健室晚点到,记得快点来,你一来就睡觉我好担心你,咏幸也很担心你。」后头还画了个哭泣的符号,我将纸条贴在胸口,温暖的感觉流进心中。 「起床啦!」熟悉的声音突然从后方传来,吓了我赶紧转头,一张熟悉的脸映入我的眼中。 「你怎么还没去自然教室?」伸出手指向他,因为他坐在我后面根本就是个死角,完全没有注意到。 「我课本忘记拿了。」他摇了摇手中的自然课本,听见他的话我心中的期待顿时丧失了一大半,我还天真地以为他是特意留下来陪我的,结果只是忘记拿课本。 「喔,那我们快点去吧,不然老师要骂人了。」我翻找了下抽屉,抽出摆放在最下方的自然课本,从铅笔盒里拿出原子笔与修正带,放进自己的口袋,撇过脸提醒他。 「杨子安!」我前脚才刚踏出教室门,他立刻在身后喊住我,我转过头,极度不耐烦地回他:「干么啦?」 「这给你。」他将一个硬物将近我的手中后便跑出了教室,在走廊上小跑步着,还不时转过身来叫醒在教室门口恍然的我,「快点啦!磨蹭什么。」 「还不都是你,敢说我呢。」小声怒骂他,我小跑步跟在他的身后,偶尔抬起头对上他的双眸,看着他向我露出阳光般的笑容,我也微微低下头莞尔一笑,心中突然起了个小小的念头。 如果时间可以停在这一秒该有多好。 而他塞给我的硬物我仍紧握在手中,看见他的笑容又瞥了一眼手中的东西,甜蜜的滋味在我的心中化开,那是一支草莓口味的棒棒糖。 是我喜爱的口味。 06-自作多情 「太自以为是,是我的败笔。」 我总是自以为是的替你们着想,却在不知不觉中伤害了你们。 而你们说我的自以为是,总有一天会害了我自己,我想,你们是对的。 那天以后,任昱捷再也没给过我棒棒糖,却依旧不时在课堂上戳我的背说我的脸很臭什么的,而每当他说这句话后我都会偷偷窃喜,心中也有点期望他下一秒就会变出一支棒棒糖来给我,只是最终都成空。 那支草莓棒棒糖还被我冰在自家冰箱中,那天回家,不知为何,我一点想拆封品尝滋味的念头都没有,毫无犹豫就放进了冰箱里头,而一放就是三天时光飞逝。 「你在看谁啊?」庭珊的手勾住我的脖子,下巴轻靠在我的肩膀上,她银铃般的笑声回盪在我的耳边。我们这堂课是体育,玩的是躲避球,我在场上待不到五分鐘就被对方k出局,默默退到外场的我淡然地看着这场比赛,而庭珊也跟随在我之后被打出场外,我们分单双号,我和庭珊都是双号。 「咏幸。」咏幸也是双号,但我撒谎了,我不是在看咏幸,我是在看任昱捷,因为他也是双号的。那双锐利的眼神,配上灿烂的阳光笑容,在别人脸上很不搭,可是很奇妙的在他的脸上就成了赏心悦目的风景般。 「这样喔,真是辛苦她了,不过在里面比较刺激的说。」嘟起红唇,庭珊松开了勾在我脖子上的手,下巴离开了我的肩膀,眼睛直盯着球,在我身旁不停地帮我们这队喊加油。 我们站在单号这边的外场,准备接着从双号内场传出的球,激烈的攻守,球一来一往,男生们的投球威力不容小覷,每每听见那打到身上的巨大声响我心中不免冒出疑问:「不痛吗?」 看见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掛着喜悦,像是十分享受于其中。在大太阳底下挥洒着汗水,激烈争斗持续了将近二十分鐘,我和庭珊依旧在外场待着,而任昱捷和咏幸也还待在内场没被打出来。 当球快速飞进双号内场时,几乎都是任昱捷上前接住,他在享受打球的这份喜悦,从他脸上的笑容就能看出,他是如此的单纯,活得是如此的快乐,而我呢? 默默的站在角落思考着问题,我根本没注意到一颗求正快速地朝我飞来。 「杨子安!」我听见任昱捷像是撕心裂肺般嘶吼着我的名字,也同时听见球用力打到我皮肉在的声响。球掉落在地上,我那被打到的小腿已经没有知觉,灼热的感觉隐藏在裤管下,我缓慢地将地上的球捡起来,忍着脚痛跑到离双号内场最近的地方。 「帮我报仇吧。」露出笑容,我把球丢给满头大汗,一脸紧张的任昱捷怀中。 「好!」他先是看了我的脚半刻,随后拍了下怀中的球跑回场中央,朝着那个打到我的男生奋力一丢,碰!轻松的把那个男生打出局,同时也宣告单号这场躲避球赛,已输。 结束了将近半小时的躲避球赛,一些不服输的男生开始怂恿老师接着玩第二场,我则是提前退出了这第二场比赛,跑去保健室躲起来了。 庭珊和咏幸原本想扶着我一起来,不过被我拒绝了,当我看见他们眼中那股燃烧的火焰我就感觉到他们很想继续玩第二场比赛,我怎么能自私的截断他们的喜悦呢。 这份痛,我一个人承受就足够了,就让我自私到底吧! 缓慢的移动脚步来到了保健室,里头空无一人,门上贴了一张「有事外出」的牌子,我逕自走入里头,从小冰箱里拿出一带冰块冰敷着,坐在保健室里的木椅上,我捲起裤管看着那早已红了一大片的右小腿,不禁叹了声气,望向窗外那绿意盎然的草地。 几隻鸟儿在碧绿的草地上跳动,寻觅着食物。转过头看着那许久还未消肿的小腿,无奈地将扶着冰块的手移开,拿取了根棉花棒后沾上了药膏,轻轻涂抹在红肿的部分。 「怎么了?受伤啦?」致奕学长突然走进保健室,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话语里是满满的关怀,怀中依旧是老样子的抱着一本书。 「嗯,被躲避球打到。」轻轻点头,将棉花棒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抬起头来对上致奕学长的双眸,我不敢说我期望来关心我的人不是他,却也感谢他如此的关怀。 「下次要小心点,高中男生已经不像国中男生了。」拉了张椅子坐到我身旁,学长亲切地拿起冰块温柔地帮我冰敷着红肿的小腿,细心的动作全被我看进眼中,我有那么一秒为致奕学长而心跳加速。 「好。」浅浅一笑,之后我们不再谈话,我没问致奕学长为什么会来,而学长也没说原因,侧过头偷瞄着他的侧脸,其实学长长的很俊俏,人又体贴,而且和我一样很喜欢看书,这么优质的人就在我的眼前,如果说我还没心动就真的太对不起我自己了,不过看来,我真的对不起自己了。 冰块渐渐在袋子中融化成水,致奕学长贴心了将冰袋拿到外头的水槽将里头的水倒掉,然后又进了保健室换了一个新的冰袋继续帮我冰敷,说实在的,我不知道学长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们认识不到两个月,每次谈话不超过十句,他却依旧这么温柔待我。可能是我太愚蠢了才什么都没感觉到。 「给。」学长突然从口袋中拿出一支深紫色的棒棒糖,递到了我的面前,让原本面无表情的我瞬间露出笑容,我期盼了好久的东西,居然又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 「学长,这?」迅速抽走学长手中的棒棒糖,紧贴在胸口,彷彿有股甜蜜的滋味在心中化开,可我明明没拆封品尝,而那熟悉的面容也因为这支棒棒糖的出现偷偷的潜入我的脑海中。 「好吧,我这个老实人就不说谎话了,这是我在保健室外头看到的,就放在门口,上头原本还贴了张黄色纸条。」又从口袋中拿出一张黄色便条纸,交到我的手中,那熟悉的字跡与纸条令我瞇起眼回想着。 第三张了,我收到的黄色纸条这是第三张了,想必主人就是我心中所想的那个他,那个爽快答应要帮我报仇的他,那个一直想引起我注意的他,那个说我脸很臭之后拿出棒棒糖来给我的他,那个总是在不经意间对我展露温柔的他。 「『甜甜的,快快好。』」缓慢地将上头的字唸出口,才刚说完最后一个音我马上就噗嗤一笑,将纸条握在手中,我想现在如果有一面镜子在我眼前,我一定能看见我把自己的眼睛笑弯了。 这种贴心,比我手中的棒棒糖还要甜腻。 「再多冰一下,我不能继续逗留了。」学长伸出大掌揉乱我的发丝,扬起温柔的笑容将冰袋放到我的手心,随后便挥手向我道别,我在想,也许学长只是想把这棒棒糖拿给我,却又不好意思,才这么贴心地多陪了我一会吧。 拆开包装,把棒棒糖含进嘴里,甜蜜的滋味在嘴里化开,我突然想起在寒假遇见的那个小7店员,那个明明是体贴我却过头成了鸡婆的店员。随后瞬间转换成那个在咖啡厅说要请我喝咖啡,全身被文艺气质环绕着的男生。最后出现在我脑海中的是那张总是带着宛如阳光般笑容的脸庞。 任昱捷、任昱捷、任昱捷……明明只是很普通的一个名字,却老是动摇着我的心,还莫名其妙地闯进我的生活里。我很佩服他,因为他是第一位让我感觉如此与眾不同的人,我想最大的主因便是他那张似曾相似的笑脸吧。 闭上双眼,缓缓地沉睡去,疲累侵袭而来,微弱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我努力想睁开眼看看是不是保健室的阿姨回来了,只是,眼皮沉重的令我睁不开,然后,我跌入黑暗中。 我又梦到了丢下我们姊弟俩擅自跑走的双亲,父亲和母亲的面容依旧深刻的印在我的脑海中,母亲总是辛苦弯腰工作的身影,至今,我仍然忘不掉。父亲那张总是露出慈祥笑容的脸,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温暖的笑脸。 似曾相识的感觉,想不起在哪有过。 只是,他们的面容与身影又突然消失在我的眼前,换上的是佑霖哭泣的小脸,而我的双手还紧紧抱着他,我们相拥而泣,在空荡的家中,那年,双亲留下了我们捲款潜逃。 突然从梦中惊醒,映入眼中的是熟悉的天花板,撇过头,是熟悉的四周,啊、这是我的房间。 「你醒了?」佑霖手中拿着一杯水,没敲过门就擅自进入我的房间里,可我现在实在没力气与他争辩,在见到他那张紧皱眉头的脸后。 「我怎么会在这?现在几点了?」印象中,我是在学校的保健室里睡着的,而在意识消失前我还听见脚步声,所以是保健室阿姨打电话叫杨佑霖来接我的? 「五点四十五,你班上同学揹你回来的。」佑霖将水杯塞到我的手中,随后扭捏的犹豫要不要探我的额头,那隻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的手实在是太明显了。 「我没发烧,喔,是谁啊?」饮完手中那杯水,我一脸疑惑看着佑霖。说实在,我和班上的人还真没什么交集,能想到认识的人也是寥寥无几,咏幸、庭珊、婷婷……总不可能是致奕学长吧? 「他没说名字,只拿了这个给我。」佑霖拿起放在我桌上的橘红色包装物体,在我面前摇晃了两下,随后朝着我无奈地笑了笑,将那包物体丢给了我。 「呵、呵,还真是谢谢他了。」无奈地望着手中那包物体,即使不说名字,我也能猜想到是谁,而那包物体正是普拿疼牌的贴布,治疼痛用的,可惜的是我并不需要。将那包贴布放在一旁,我掀开被子,捲起裤管看着自己的小腿,红肿早已消退,一点痕跡也没有。 一整个晚上辗转难眠,不停思考着他到底对我是何居心,只是想纯粹当朋友?还是只是想来探听我的事来笑我? 脑袋彷彿还在运作着,眼皮却承受不住疲惫而闔上,耳边嗡嗡作响,当我的思考路线再度回到正轨上时,早已是早晨,而我也已经走到了教室门口,感觉一切就像是做梦一般,什么也没发生过。 生活不就是这样吗?和白开水一样淡色无味。 刚进到教室,里头一片闹哄哄,和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异处。放下书包,坐在座位上,想都没想立即趴在桌上休憩着,明明感觉万分疲累,却一点睡意也没有,本想起身看书却被那股熟悉的声音吓得继续假装趴着睡觉。 「喂,听说你昨天揹我们班那个谁回家喔?」声音来自后方,先行出声的人嗓音带着浓厚的慵懒,而笑声自然是少不了的。其实我有那么一秒想衝动地起身拍桌告诉他我的名字,最终我还是忍住了。 「喔,你说杨子安啊?」带着浅浅笑声的爽朗嗓音,道出这一串短短的话语令我心中是如此的不悦,难道不可否认的是他已经牵动了我的心? 「对啦对啦!你对她有意思喔?不然干么那么好心。」又换另一个人出声,此时我才了解那些女同学们口中所谓的「幼稚男生」,也明白了那些年的女主角在骂男主角「幼稚」时的心情。 听见了任昱捷的回应,我闭上眼暗自嘲讽,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嘴里有说不出的苦涩感,心正一阵阵抽痛着,我是怎么了?怎么会为了一个人的一句话而变得不寻常。明明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就可以把他忘的一乾二净,为什么对我没意思还要来拨弄我的心。 「谁对她有意思啊,我又不是头壳坏掉。」 对不起,头壳坏掉的是我才对。 07-陪衬 「人都一样,都很自私。」 你和你和你们都一样,都好自私,只考虑到自己,从不关心身旁的人的感受。 嗯,所以我也很自私,因为我再也不会去考虑你们心里的滋味了。 所以不谈恋爱果然是好的,弟没说错,我没想错。 「妈回来了。」一进门,佑霖的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靂般打进我的脑中,我俩就这样站在门口面对面互相凝视,不用言语交谈,光靠着眼神我们就能知道彼此在想什么,因为我们是一起度过最煎熬日子的姊弟。 我曾经以为我们姊弟俩会这么幸福的一直持续到我们生命尽头。 越过佑霖,我走向摆放在厨房的冰箱,打开门沁凉的冷气扑面而来,伸出手快速拿出里头的棒棒糖再关上门,瞥了一眼坐在客厅的熟悉人影,加快脚步拖着佑霖上楼。 他坐在我书桌前的椅子,我坐在单人床的床舖上,我们谁也不看谁。我低着头紧闭着双眼,回忆一幕幕播映,眉头皱的越紧,记忆越是清晰,我突然明白我之所以会无法记清楚住每个人是因为他们。 「姊,我们该怎么办?」这声称呼我不知道多久没听见了,佑霖的声音变的微弱,语气中少了嚣张多了胆怯,我明白他也想起了那时候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他,才让他的童年留下了如此深刻的阴影。 「妈有说回来干么吗?」我的口气异常的冷静,但其实我的内心正在进行天人交战,每想起一次那个时候的事都让我胆颤心惊。 「我不知道,也许是因为那个人吧。」佑霖像隻温驯的小猫,跑到床上依靠着我,缩在我的身旁,身体颤抖的离谱,我知道他感到恐惧,因为那是我们谁也不愿再度勾起的回忆。 「肯定又是因为那个人吧。」浅浅一笑,眼睛望向摆在书桌上的相框,里头放着那张被我撕烂又重新黏好的相片。我讨厌自私的母亲,更讨厌自私的父亲,他们从不曾考虑过我们姊弟俩的感受,把我们俩丢在一旁自生自灭,他们最自私的地方就是生下了我们。 人都很自私,都只想到自己,无一不例外,包括我。 紧握手中的棒棒糖,手心的热度已经渐渐将它融化,拆开包装含进嘴里,滋味由甜腻转为苦涩,我伸手紧紧环抱住佑霖,眼泪缓缓从眼眶滑落,我们就这样互相拥抱着在我的房间里啜泣。 哭泣并不懦弱,那只是我们偶尔发洩压抑长久的一种情绪。 足足哭了有半小时,佑霖和我的双眼都哭肿了,我伸手抚上佑霖的脸庞替他擦去眼泪,此时,我才意识到还就读国三的佑霖根本就还是个小孩子,他的内心还是很脆弱,还是个需要人保护的弟弟。 「姊……」佑霖突然变的无助,平常那个气焰嚣张的他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别怕,你是男孩子,这么懦弱不会有女生喜欢你喔。」轻拍着他的背,虽然我一脸信心十足地给佑霖加油打气,但其实我的内心早已动盪不安。 「我们是不是又要再回去过那种生活了?」我一辈子都忘不掉那段时光我们过得有多苦,也忘不掉佑霖在我怀中哭得多无助。 「不会的,相信我。」摸摸他的头,我朝着佑霖微微一笑,随后伸出手揽住他,我在想,也许我们之间的浓厚亲情就是因为一同经歷过那段时光吧。 抚着佑霖的背,慢慢地将他哄睡,把被子掩盖在他的身上,看着他稚嫩的脸庞还残留着泪水,身为姊姊的我心中是满满的不捨,到底是谁把我最亲爱的弟弟搞成这样的?是他们。那我还能说什么? 抹掉脸上的泪水,缓慢下楼走到客厅,看着那许久不见的背影,泪水竟然又再次聚集在我的眼眶中。 「回来干么?」坐到母亲的身旁,望着她貌美的侧脸,霸气凛然的感觉令我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子安,去看看你爸爸可好?」气势突然消失,转过头对上我的眼,母亲的眼尾有着清楚的岁月痕跡,低声下气的模样儼然不像我认识的那个母亲,握住我的双手不再像以前那样柔嫩细滑,经歷多少全都显现在这双手上。 「可不可以不要那么自私?」闭上眼,眼泪顺着脸庞滑落,几年前,母亲也是这么自私的将我们推开。 我想答案是不可能的吧,谁叫自私,是人类的天性。 * 呆愣坐在教室的位置,脑袋像是停止了运作,我望向窗外一动也不动。 「杨安安!」特殊的称呼在我的耳边响起,是在叫我吗?是谁在叫我呢?这声音怎么如此的熟悉,这带着笑声的爽朗声音是谁的呢? 「杨安安!」再一次的呼唤我,我依旧没有动静,将我拉回现实的是一支十几块的蓝色原子笔。 「我听到了。」没有破口大骂,我冷冷地转头看着他,紧咬下唇,看见他的脸眼神不自觉透露出期待,心跳不自觉加速,我捫心自问,我到底在期待他对我说什么?一句鼓励的话?还是希望他能跟我说一句:「有我在,别怕。」呢? 「你是怎么了?很反常喔。」他开心的笑着,笑得比阳光还要刺眼,我还以为我会被他渲染,但我没有。 「任昱捷,你一定也和那个人一样,一样自私。」拋下这句话,我迅速逃离教室,趁着打扫时间躲进了保健室这里突然成为了我藏身的地方。心脏跳动的声音大到彷彿在我耳边播放着,手揪住了胸口的衣服,我知道自己的再害怕,却不知道自己再怕什么。 任昱捷和那个人的身影在我的脸海中重叠,明明就是两个不同的独立个体,却因为有着相似的笑脸而把我的思绪打乱。我用头撞着床铺,想把他们的身影给撞出来,最终却是徒劳无功。不但没有甩开,反而越来越清晰。 「子安,要不要吃冰啊?」粗糙的大掌紧握着我的小手,温暖灿烂犹如阳光般的笑容在我的眼前出现,他曾是我认定的一生挚爱。 「要!」稚嫩的声音,露出灿烂笑容的小脸,那是我抹不去的身影,因为那是我自己。 「你要小孩还是要跟着我去享乐?」那抹温暖灿烂犹如阳光般的笑容不再出现,我的一生挚爱也从此消失,换成了一个天天酗酒,表情严厉的坏人。 「我当然是要跟着你啊!」母亲自私的选择了坏人,我亲眼、亲耳见证了一切,父亲与母亲自私地生下了我们,却又自私的将我们拋弃,只因为一己之私。 因为有自私的父母亲,所以我也很自私,我自私的将你们混为一谈,我自私的不打算再相信你,人都很自私,不管是谁都一样,对吧? 缩在保健室的床舖上,看着空无一人的保健室,身体突然发冷,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我不停地搓着手臂和脚,却怎么也无法褪却。 紧闭双眼,身体颤抖着,突然不知所措,突然变得懦弱,没有支撑力量在背后的我顿时成了一具空壳,恐惧在心中蔓延,彷彿跌入黑暗的深渊,找不到一丝光明,抓不住一股温暖。 「喂,你到底怎么了?」一双大掌突然覆盖在我冰冷的手上,话语里失去了爽朗笑声换上了焦躁不安,我睁开双眼看着那张紧皱眉头的熟悉脸庞。 「小7店员,我不用靠得住也不吃普拿疼,我只用苏菲然后只吃医生开的药。」看着任昱捷,我突然就想告诉他这句话,那天之后,我完全不敢再踏进那间小7,那包靠得住和那盒普拿疼我也没碰过,却也没打算丢掉。 「嗯,我知道了。」那抹温暖灿烂犹如阳光般的笑容再度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忍不住伸出手抚上他的嘴角,随后不自觉地跟着扬起笑容,闭上眼,我又再度沉浸到那段曾拥有过的美好时光。 也不知为何,我悄悄的握住他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热,那股熟悉感一下子全都涌上心头,我开始慢慢道出一切,对一个最陌生的熟悉人,儘管他不喜欢我。 「家境还算小康,父母在学生时代就相遇然后开始相爱,出了社会后没多久就结婚,隔了五年才生了我,又隔了三年生了杨佑霖那个臭小子,我们一家和乐融融,邻居每次看见我们都忍不住夸讚我们一番。」回忆就像电影一般,彷彿在我的眼前放映。 「我很喜欢父亲的笑容,温暖的像阳光一般,他是照亮我生命的太阳,是我曾认定的一生挚爱。可是有天,他突然变了,他开始酗酒、变得兇残,那个慈祥的父亲就此消失。」睁开双眸,我转过头望向任昱捷,他也正看着我,四目相接,他的眼神中有着满满的温柔,把我冰冷的心瞬间融化。 「家里的经济开始下滑,我永远都忘不掉那天父亲和母亲的对话。我还记得那天夜晚我睡不着觉,因为父亲没有来哄我,我躡手躡脚跑进父亲和母亲的房间,我想偷偷鑽进他们的被窝里做一回贪心的小孩,只是我后来后悔了,我到现在还常常想着,如果我那天没有进去,是不是什么都不会知道。」垂下眼,我不敢注视的他的双眼,因为在他清澈的眼中我看见了自己。 「那个时候父亲问母亲:『我手中还有一笔钱,你那里呢?』那个时候母亲回:『我手头上也还有一点,但无法支付那两个孩子庞大的教育费用。』听到的时候我心中还有点感动,因为母亲还是那么关心我和弟弟的学习。」紧咬下唇,鼻酸的感觉涌上,泪水慢慢聚集在眼眶中。 「父亲又说:『你要小孩还是要跟着我去享乐?』然后母亲毫无思考就回应:『我当然是要跟着你啊!』声音很雀跃,之后父亲和母亲开始计画着一些事情,只是我都没听到,因为我根本就没心去听清了。」眼泪不自觉地滑落,闭上眼,父亲和母亲的身影环绕在我的脑海中,那天的对话,到现在仍然清楚的在耳边回盪。 「隔天,家里好似被小偷洗劫一空,我抱着弟弟在仅存的沙发上痛哭,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那天之后的日子比想像中的还要困苦,就好像做了一场永远都醒不来的噩梦一般。」轻甩着头,我知道这么做其实一点用也没有,但就是很天真的觉得一切会被自己给甩开。 「你的父母真的错太多错事了。」听完一切后他下了结论,握住我的双手,像是在传达力量给我,我抬起头想看清他的脸,却被泪水模糊了视线。 我只是摇摇头,伸手擦去眼中的泪水,然后扬起一抹笑容自我嘲讽着。 许久,我不再哭泣,起身想离开保健室,松开他温暖的大掌,撇过头朝着他轻轻点了下头,乾涩的唇瓣张合着,随即转身离去,独留他孤单的在空无一人的保健室里。 「他们做了那么多事其实也不算有错,他们真正做的错事就是生了我们。」 我到现在都还忘不掉当时他看我的那种眼神——满满的怜悯。 他不知道,我要的不是同情,而是最温暖的保护。 08-关于喜欢的感觉 「我能当成你对我有意思吗?」 儘管你说了多狠毒的话,我还是想要选择相信你,原因只为了那抹最熟悉的笑容。 我想,世上已经没有所谓的公平了,就是不公平才叫人类不是吗。 谁叫人的心都是偏的呢。 在那之后的我们跟以往没什么不同,偶尔他上课打瞌睡,然后老师要我叫醒他,蓝色原子笔成了最能代表我们的物品。他睡觉时我戳他,我发呆时他戳我,我们突然变成了电影主角,模仿着电影情节,我知道,其实他是想惹我开心。 我们突然变得要好,我知道了他喜欢运动,所以黝黑的肤色不是天生的而是长期在太阳底下挥洒汗水的成果,我知道了他的生日是6月25号,所以我得到的结论是我比他大因为我是2月瓶子。 姊弟恋,并不是我在我幻想的范围之中。 只是它正悄悄蔓延进我的生活中我却毫无知觉。 他喜欢篮球大于一切,当我在体育课看见他开心地旋转着那颗橘色篮球时,心跳的速度突然加快了几下,脸颊也会不自觉的发烫,可将眼神移开后,一切感觉又消失无踪,我不知道原因。 是恋爱抑或是憧憬? 看他举起手臂,双脚一蹬,奋力一丢,进篮! 帅气的身影重复播放在我眼前,将我的目光吸引住,他身上有股不知名的魅力。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在意一个人,而且还是个男生。 「下巴要掉下来了。」甜美的女声突然传入我的耳边,一抹娇小柔美的身影晃到我的面前。庭珊脸上掛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水汪汪的大眼不停地来回游移在我的身上。 「不、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啊!」我赶紧闭紧双唇,伸出一隻手摀住嘴巴,然后撇过头将视线移回女生这边。 「嘖、杨子安,你很不够意思哦。」庭珊用手肘顶了顶我的腰部,矮了我半颗头的她佔了最佳的攻击位置,我还来不及闪躲就被她抢先一步袭击。我很怕痒,只要轻轻碰一下我就会受不了,对于庭珊这个举动,只会让我开怀大笑,因为很痒。 「咳、咳,谢庭珊小妹妹,你不要吵啦!」轻捏了下她的耳垂,趁着庭珊喊「疼。」的时候偷偷地瞄了正在投篮的任昱捷一眼,帅气的身影映入眼中,然后他又露出了一抹令我快要窒息的阳光笑容。 停止了短暂的对话,我悄悄溜到树荫下乘凉,坐在冰凉的水泥地上,托着下巴望着那抹在大太阳底下挥洒汗水与绽放笑容的身影。 他又再度扬起比阳光还要刺眼的笑容,然后稍稍撇过头像是在望向我这,随即四目交接,我的脸由于困窘和羞涩一下子涨得通红。我赶紧低下头假装拨弄着凌乱的发丝。 将头埋在两腿之间,双颊微烫的感觉还未褪去,薰风习习,吹抚过我的身子,吹乱了我的发丝,却吹不走我脸上的热潮。缓慢地将头抬起仰望天际,一阵冰凉贴上我的侧脸。 「好冰!」我伸手摀住还残留着沁凉感觉的半边脸,仰起头,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刺眼的令我看不清来者。我瞇起双眼,抬起手遮掩着耀眼的阳光,使劲看轻那人的脸,他那俊俏的脸上依旧绽放着那抹比阳光还要刺眼的灿烂笑容,我猜想,若他出生于古代,恐怕是个倾国倾城的美男子。 「看你一个人在发呆,不一起去打球吗?」任昱捷离开的阳光照射范围,他在我身旁和我一样席地而坐,黝黑的大掌覆盖在矿泉水的黑色瓶盖上,我撇过头仔细的看着他的侧脸,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涔涔而下,当汗水滑过脸庞我才发现他两颊的深邃酒窝,一瞬间,我被任昱捷那张似笑非笑的神情深深吸引,像是着魔似的无法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我讨厌篮球。」看着在球场上弹跳的那颗橘色球体,我只有满脸的嫌弃与厌恶。不过我要澄清一点,篮球没错,错的是我,罪魁祸首是我自己。 我没有很高,约莫一百五上下。我常常听长辈说着,要长高就要多运动,尤其打篮球最好,可我偏不信。看过很多在打篮球的同学,都是长的很高大的人,男生就另当别论了,何况是女生都有一百六上下,也许是我的忌妒心在作祟吧,我坚持不相信那是打篮球而来的。 而为什么我会讨厌篮球这项运动,只是有个很愚蠢的原因罢了——篮框太高,我太矮。 明明只是纯粹讨厌,我却为自己找了一个烂藉口。 其实只要说不喜欢就足够了。 我讨厌听大道理,所以也别再劝我,那是多说无益。嫌恶的人事物,不管被谁说的多好,终究不被认同。 「篮球很好玩啊!如果你多接近它就会发现它有趣的地方。」任昱捷突然从身后拿出一颗篮球,将那颗比头还大的篮球顶在右手食指上,轻松拨弄几下,球体在他的手指上旋转。 我静静的看着那颗旋转的篮球,眉头不自觉皱紧,因为我想不透,篮球的趣味之处在哪儿。 「不要蹙眉。」原本顶着篮球的那隻食指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放在我的眉间轻推着,我有点惊讶,双眼下意识瞪大,我突然想起之前还在回味的古代宫廷剧,女主在经歷过一番波折后成为了王后,而当她在跟饰演皇上的男主独处时,总是会轻拂衣袖,抬起手放在男主的两眉间,然后道:「答应我,以后别再蹙眉了。」 「任昱捷,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闭上眼,安静倾听场上篮球受到拍击的声音,以及在炙热的水泥地上弹跳的声响,那天任昱捷和班上那群男生的对话清晰地在我耳际重复播方,其实我还是想相信他,相信那个拥有温暖的阳光笑容的人。 「谁对她有意思啊,我又不是头壳坏掉。」 「谁对她有意思啊,我又不是头壳坏掉。」 「谁对她有意思啊,我又不是头壳坏掉。」 电视节目若遇到精采的部分通常都会重复拨放三遍,那这句话,大概在我的耳边重复了将近三十遍吧。 从寒假末端开始他就不停地引起我的注意,让我萌生了美好际遇幻想,却又忽然天外飞来一笔,狠狠的制止住了我的幻想。 「嗯?你问啊!」饮啄着手中的冰水,随后,他爽朗的回应让我有点不悦。 「你喜欢我吗?」睁开双眸,我仰望天际,霄汉清澈的没有一朵白云点缀,再瞻望远方,绿树成荫,树枝茂密,鸟儿盘旋在上头。我,心如止水。 我想,若是我大胆一些,会不会达到同等价值的答案。 传进耳中的不是回应的答案,而是某个脏鬼将口中的冰水给喷出的声音,我的嘴角微微抽动了几下,即使不转头看我也知道那景象绝对是惨状。 「咳、咳,你说什么?」任昱捷拍着自己的胸口,努力地从喉咙中挤出这几个字,让他变成这样这是我的错吗?应该不是吧。 「我说,你喜欢我吗?」我冷静地回覆,其实这句话是我未经大脑思考而蹦出来的,却也刚好讲出了我的心声,也许我的内心再期待什么吧——期待他说对我有意思。 「干、干么突然问这个啊!」任昱捷的双颊突然涨红,儘管肤色黝黑依旧一丝不漏的全被我看进眼中,说话也突然结巴,也不直视的我双眸,眼神飘移。 「你是女的吗?害羞个屁啊!」白了他一眼,我不以为然地抢过他怀中的那颗橘色篮球,学着他旋转着这颗球体,只是,可能我生来就没有天赋异稟,试了多少次,就可以听见篮球落地撞击水泥地的声音有几次。 「谁说男的就不能害羞啊?你歧视哦?」他抢回他的篮球,开始自大地在我面前一次又一次的展现那名为「地球自转」的招式。 「吵死了,快回答我的问题啦!」伸手拍掉那颗在他指尖上旋转的篮球,我很难得的露齿而笑,突然发觉——捉弄人还挺好玩的。 「你不要催我,这种事情当然要仔细思考一下啊!」皱起眉头,他露出一副很欠揍的表情,我抑止想朝他抡拳的心情,吞了吞口水,撇过头看着在场上挥洒汗水的咏幸和珊珊,静待他的下文。 微风徐徐,轻轻拂过我的侧脸,吹乱了我的发丝,青草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中,我们彼此都纷纷沉默了下来,这种情景有点像是很芭乐的偶像剧,在春风沉醉的夜晚,男女主角背靠着背坐在骑楼下。 我趁着他陷入沉思中时,偷偷抢走了他手中的冰水,方才和他说了过多的废话一下子口乾舌燥,饮啄几口,沁凉的液体滑进喉咙,消除了提前到达的暑意。 我压根没想到——我们又再次间接接吻了。 其实这也没什么,只是某人很介意。 「喂,那是我的水!」寻着声音来源望去,我看见了一脸焦躁的任昱捷,也许在继续沉默下去,我真的会忘记他的存在。 「借喝一下又不会少块肉。」我很故意的在他的面前又喝了一口,饮下一大半的冰水后我才心甘情愿地递还给他,用手背擦去嘴唇上残留的水滴。 「我怎么会对你这种女生有那么一点意思啊。」任昱捷小声的嘟嚷着,微微鼓起的双颊及嘟起的性感薄唇颇逗趣的,我从来就没有看过高中男生还会有这种举动,果然那句话是真的——男人的心中都住着一个孩子。 「你说什么?」我掏掏耳朵,他那犹如与蚂蚁而对话般的声音,实在是极小,小到自认为听力颇佳的我都听不见了。 「没听到就算了。」他转过身背对着我,仰头饮完瓶里剩馀的水。 「任昱捷,快点告诉我啦!」我用我那尖锐的指甲轻戳着他坚实的背部,很幼稚的举动,但是我喜欢我们之间这样的氛围——有点亲暱却又只是朋友。 然,鐘声响起,他逕自起身,一手拿着空瓶,一手抱着篮球,悄声说了句话,音量不大也不小,正好是我能听见的声音范围。 我狠瞪着任昱捷离我越来越遥远的背影,看着在场上的同学纷纷收球准备回教室,我用力的跺了下脚,咬牙切齿的小声怒骂:「fuck!」 我很难得的又失控了,也许他是撇开谢庭珊不谈,成功惹恼我的第一人。那个送我我最厌恶的卫生棉牌子及普拿疼的店员,那个莫名其妙拿了一杯黑咖啡说要请我的联谊怪男,那个说要引起我注意却又说对我没意思的讨厌鬼——任昱捷。 「那是秘密。」 别引起我的好奇心又不说,该死的刺蝟头。 09-不合时宜的忧伤 「怎么了,感觉你离我其实很遥远。」 我怎么忘了我们一开始本就是形同陌路的陌生人不是吗? 总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刻给我笑容、给我力量的你去哪了? 忽远忽近的距离,心它,慌了。 放学回到家,开门见到的并非深褐色的鞋柜,而是顶着一张苦瓜脸的杨佑霖。 「干么?」带上门,我边脱下脚上的帆布鞋,边询问站在我面前挡去我上楼路口的蠢弟弟,说真的,我这人还真不爱太繁杂的事。 「姊,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劈头就问这么一句话,当我抬起头来对上杨佑霖的双眸,只看见了满满的认真以及一丝的苦恼,其实我不太敢回他,我可是清心寡慾了十七年又x个月啊。 「当、当然有啊!」眼神微微飘移,不敢直视杨佑霖,深怕一不小心露出了馅,然后被他彻底拆穿谎言。但,说实话,虽然我目前还没有喜欢的人,但欣赏的人倒是有,像是很有文学气质的许致奕学长,还有、还有就是拥有阳光笑容的任昱捷,不可否认。 「姊,求求你,教教我要怎么追求吧!」杨佑霖猛然握住我的手,像隻可怜的流浪狗一般,露出无辜的眼神,不停的使用可爱攻势来击退我的心墙,很好,我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人,算我倒楣,有这么一个弟弟。 「你不要吵,这种事情就是要无师自通。」用力甩开杨佑霖的手,越过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奔上楼,衝进房门,第一件事就是关门上锁。 脸庞发烫,我捧着我的两颊,偶尔,我还是会像个小女生一样,一样会害羞。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我不免还是有这个念头——杨佑霖为何不去找母亲?忆及几天前那好几年来不曾响起的门铃被按下了,开门一件来者却是我那厚顏无耻的母亲,拿着那夜市里贩卖的仿製品——lw包包。她一脸憔悴的求我让她回家,我不懂,那这几年来你又在何方居住? 只是最后,我还是心软了。 即使自私,还是无法对那份渴望回头的亲情下手。 叩叩—— 背脊猛然发凉,我悄声询问:「谁啊?」 「妈妈。」那明明充满母爱我却感受不到任何温暖的声音透过木门传进房里,我感叹,有多久不曾听见这声熟悉却又陌生的称呼了? 「要干么?」口气冷淡,原本激昂的心情也渐渐平復,我想,我恐怕从没跟母亲好好说过话吧,因为在我心里,她永远是那个爱钱爱势的肤浅女人。 想原谅,只是找不到一个好理由。 「子安,跟妈妈谈谈好吗?是跟爸爸有关的。」 血缘这种出生就既定的事实,让我极度痛恨。我也痛恨自己的耳根子软,儘管再怎么怨恨父母,却还是无法弃之不顾。 虽然我讨厌我这肤浅的母亲,却无法厌恶那个曾是我一生挚爱的父亲。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为什么不走得乾乾净净?为什么要留下我们又再度回来找我们?父亲,为什么你当时要那么做? 总是自私的在别人心中造成伤口,而后又自私的奢望别人能够原谅自己。 我缓慢地转开手把,逕自走到床铺上坐着,侧过身,我克制着自己不去看母亲,看母亲脸上那不太明显的岁月痕跡,看母亲那伤痕累累的双手。可能吧,我的内心早已选择谅解了。 「子安,妈和爸对不起你和佑霖,我们当初是逼不得已的。」母亲上前抓住我的手,温热的泪水滴落在我的掌心,我紧咬下唇,撇过头努力克制自己。 逼不得已只是藉口,自私自利才是事实吧。 「你以为一句对不起能弥补我和佑霖这么多年来所受的苦吗?你知道你们在我们的心里留下多大的伤口吗?你知道在你们离去后我们怎么样了吗?你到底知道了什么?不觉得自己很可耻吗?我真不知道你怎么会有脸回来找我们!」狠下心,我用力甩开母亲的手,粗糙的感觉还残留着,那滴温热的泪水就像烙印一般深深刻在我的掌心里。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们当初真的是走投无路了,你要相信妈的话啊子安。」母亲在我耳边哭喊,双手不停扯着我的衣服,情绪似乎激动了些。 「要我相信也行,那你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离开?」盯着淡黄色的墙壁,微微仰头,我想试试小说里常说的「想哭的时候就抬头看看天空」,虽然我现在能仰望的只有天花板。 仰望,并不是为了抑止思念,而是为了防止眼泪滑落。 我还在盲目地寻找理由来骗我自己的心。 「你爸他欠了一屁股债,我们到处都借不到钱,就怕地下钱庄的人会来家里讨债,所以我们才选择离开。」轻描淡写的带过,却让我得知我不知情的内幕。 「为什么家里最后只剩那张沙发?」闭上双眼,泪水顺势滑落,我抬起手迅速抹去,只是泪水它——止不住。 「其他的家具都变卖了,你爸说这样我们手边有点钱也能跑路。当初我要卖掉那套沙发的时候你爸制止了我,你爸说:『这个别卖,这里曾是我和子安还有佑霖经歷过最美好的时光。』」方才一阵哭喊过后,母亲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我背对着母亲,静静地啜泣,因为我从没想过,父亲就算到了那种紧要关头,依旧捨不得拋弃我们曾经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 「爸爸,这沙发好难坐。」嘟起小嘴,整张脸皱的跟沙皮犬差不多,那时,我一点也不爱那套硬梆梆的沙发。 「对啊对啊!」当时佑霖在沙发上又蹦又跳,虽然嘴里附和着我,脸上却掛着见到新家具的喜悦。 「那你们先下来,然后闭上眼睛。」父亲当时的脸上还掛着那抹灿烂无比的阳光笑容,粗旷的声音听起来特别悦耳,我喜欢那样的父亲。 当时我和佑霖乖乖地从那套红色沙发上下来,还记得我那时很幼稚的伸手摀住佑霖的双眼,自己也悄悄闔上,我和佑霖在闭上的那刻不约而同地朝着父亲喊道:「好了没?」 父亲轻笑而不回应,隔了约莫一、两分鐘才回:「好了!」 我迅速拿开遮盖在佑霖双眼上的小手,自己也睁开了眼睛,适应着像是许久不见的光线,随后,张大嘴巴、瞪大双眼看着那套红色沙发,上头被铺上了豹纹纹路的坐垫,我和佑霖一跃而上,硬梆梆的触感消失,感动与开心的心情掩盖了我前不久还鬱闷的情绪。 「怎么样啊?」父亲瞇起双眼,笑笑地看着我俩,一副自信的样子让我感到骄傲。 「爸爸我爱你!」嘟起小嘴,招招手,父亲也明白我的意思,侧过脸慢慢靠近我,迅速的在父亲侧脸留下一吻。 「那为什么,你们不带我和佑霖走?」轻摇了下头,我努力将脑中的回忆甩开,只是画面却越来越清晰。 母亲离开后,我整夜辗转难眠,未进食的胃一声一声的呼唤着我,我假装没听见,忍着肚子飢饿那难受的感觉,闭上双眸想就此睡去。 但,天祂并不从我愿。 耳际回盪的是母亲那阵带着疲惫的沙哑声音,无奈的语气让我不禁又是一次鼻酸。 「因为你爸爸生病了,他不想让你们知道。」 我们,都是一家人不是吗? 凌晨两点半,我的意识还很清晰,在只开啟一盏小夜灯的灰暗房间哩,我的双眼显得明亮。事实上我已经打了无数个哈欠,却被脑中的思绪打扰,扰的我无法睡去。 倏地,房门无预警的被打开,我瞇起双眼看着那抹出现在我房门口的人影。 「杨佑霖,你想吓谁啊!半夜不睡觉,偷偷摸摸跑来我的房间。」白了杨佑霖一眼,他杵在门口,在我朝着他咆啸了一大段后,他迟迟不肯开口道出原因。 其实我有点讶异,他居然知道我还没睡,不、正确来说应该是,我睡不着。 「你不会又是来问我要怎么追女生吧?」我尷尬地搔搔头,微微起身,盖在身上的被子顺势滑落一半,我身上那件可爱的卡通睡衣展露无疑。 「姊,我已经……原谅妈了。」小夜灯的橘光刚好打在杨佑霖的脸上,他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让我不禁走神。 「弟,过来。」拉开被子,将腿盘起,我拍拍身旁的空位。我已经,好久没有跟佑霖好好地畅谈一番了,那称呼,感觉有点生疏。 我示意着佑霖打开我房间的水银灯,看着他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走到我身旁坐着,也许因为我们是姊弟吧,也许因为父亲和母亲离开后我就一个人扛下所有照顾着弟弟吧,我们只有对上了眼神,彷彿就能了解彼此心中在想什么。不过,通常都是杨佑霖比较好看透。 「是妈告诉你的吧。」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确定,这是,肯定句。 佑霖没有回应,只是轻轻点头,我知道、我清楚、我明白,其实他的内心还是无法完全接受。 我们一起生活的这几年,午夜时分,偶尔能听见佑霖被梦魘惊醒的声音,每当我靠在佑霖门外陪着他时,抽噎似的吸气声从房内传出,那刻,我的心彷彿被上万隻蚂蚁侵蚀。 「佑霖,接受事实吧,其实我们从很早以前就原谅爸和妈了。」握住佑霖那还未发育的手掌,细緻白嫩,掌心微微渗出汗珠。 我们都找了一个最好的藉口来欺骗自己,也许不正视事实对我们都好。 「我们放假一起去看爸好吗?」声音微弱,但感觉的到佑霖的渴求。 他想念,我也想念。 思念的仅仅只是那抹笑容罢了。 「好。」 后来,我们貌似畅谈了整夜,只是最后的最后我似乎不支倒地,先行踏上寻找周公的路上。印象中有人很贴心地帮我盖好了被子,那一声又一声地喊着熟悉的称呼——「姊。」,我的嘴角不自觉上扬。 在犹如桃花源地的梦境中,我似乎又见到了杨佑霖死缠着我的那幕画面,我还是不懂他为什么要我教他怎么追喜欢的人,虽然事情在很无言的结局画下了句点但我还是有一大堆的疑问。而,更让我纳闷的是,我的梦里出现了他——任昱捷。 鸟鸣鸡啼,阳光从窗户洒进房间里,我缓慢地试图睁开双眼,眼皮却重的像有几十斤重一般,又悄悄的赖过五分鐘,我才终于从昏昏欲睡的状态清醒过来。 一如往常的行动模式让我备感厌烦,只是却早已改不掉,而那些行动也是必然的。 咀嚼完嘴里的吐司,饮下一口牛乳,整整那三年来从未改变过的制服,拿起已经变得破烂的书包,悠然地走出门外,不向任何人道别是我长久下来的习惯。 踢起脚踏车的脚架,坐上坐垫,缓慢地踩动踏板。迎着风,额前的瀏海被吹到头顶,我一边哼着歌一边骑往学校。 约莫二十分鐘的路程,抵达学校,看见老师站在大门口,我还是和之前一样,假装视而不见,默默地从老师身后走过,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走上前往教室楼梯,我的步伐不大,但是我的脚程却异常的快速,所以很快地就走到了教室门口。坐到位置上,微微侧过头,斜眼瞥了下后面那个空荡的座位,那抹熟悉的身影好似就在眼前,但却又瞬即消失。 转回身,望着咏幸认真的背影,我开始默默在心里问着自己。 我是在期待身后那个座位的主人赶快来吗? 期待他能够一语点破我的自欺欺人。 10-把悲伤丢向尽头 「我没有很勇敢,只是太会撑。」 表面的我不是我,内心的我还是我吗? 会不会到最后,我连我自己是谁都不明白了。 有些事,来的太过快速,快得令我措手不及。 也许是哪根神经连接错误了吧,我竟然开始和致奕学长热络了起来,对学长并非嫌恶,只是我从来就没有思考过会有这天的到来。只是,我还是很在意那个说对我没意思却又常常吸引我注意的混帐。 上课的时间已经过了一大半,突然,原本吵杂的声音慢慢消失,当我感到疑惑将视线从我那本笔记本移至台上时,映入眼中的是老师朝我这投射兇恶的眼光,掌心狂冒汗珠,我想或许是我上课在乱涂鸦的事被老师得知了。 伸出舌头舔了下乾涩的唇,班上的人没有任何一个人敢率先出声,直到那微弱的鼾声从我后方传来,我才明白老师看的不是我。 「杨子安!」老师突然喊了我的名字,我该庆幸吗?庆幸老师还知道我的名字。 「在。」我无奈地应了一声,猜测的老师接下来的话,我偷偷从笔袋里拿出那支我常用的原子笔。 「把任昱捷叫醒!」 老师的话还没说完,我已经侧过身,拿起原子笔瞄准那露出的黝黑手臂。一阵惨叫声响彻云霄,其实我也没有很用力,只是这笔太尖锐,而我只是稍稍加重力道。 可想而知,之后就是老师骂人的声音了,只是任昱捷又换上平常那副嘻皮笑脸的样子跟老师打哈哈然后又混过去了。 「喂,你下手很重啊。」他在我身后悄声说着,从语气听来我能判断他正皱着眉头,轻抚着那隻手臂。 「彼此彼此。」莞尔一笑,我不再理会他,儘管他偷戳了我的背多少次,我只是淡淡地回了他一句:「你很烦。」便继续低头抄写笔记。 * 每天到图书馆报到,变成了我的一种习惯。一天不闻到那书本的清香,我就感觉全身不对劲,可能我就是有病吧。 「致奕学长!我来还书了。」踏进图书馆,乾净整洁的四周令我心旷神怡,将怀中的那几本书放置在柜台,随后用适中的音量叫喊。 「安安,你来啦!」学长温柔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那抹高挑的身影出现在我眼前,优雅的举动在搭上他那张俊美的脸庞,还有那缠绕在他四周的文学气质,不像书呆子反而犹如王子一般。 轻轻点了下头,看着学长熟练的动作,以及他对书本的呵护,我的心脏不知不觉加速跳动了几下。 囅然而笑,学长将我上次预定好的书交到我的手中,「给。」 「谢谢致奕学长,那我先走了。」看着学长的笑容,我竟然有那么一秒失神了,抱紧怀中的书,快速挥别学长逃离图书馆。我承认我有私心,我自私的只想把心中的悸动留给任昱捷。 * 放学的时刻转眼就已到来,平常特别喜欢这个时间的我今天意外的不想离开学校,因为今天是我和弟约好一起去看父亲的日子,我知道,我在害怕。 「再见!」将书包背在左肩,任昱捷朝着我笑了一下,随后便离开了教室,独留我一人在这。 「再见。」望着空无一人的门口,我小声地说着,只是没有人会听见。 揹起书包,我踏着沉重的步伐缓慢离开教室,每往前走一步,我那紧张的感觉就多一丝,我明白自己迟早都要面对,但我依旧胆小的只想逃避。 可,该来的,我终究是逃不过。 当思绪再度回到正轨,我和弟已经在前往医院的路途上,我们都还穿着学校的制服,脸上都掛着忧伤的神情,我们紧握着对方的手,所有想法透过掌心传达给对方。 一路上,我回想着对父亲的所有记忆,最清晰的莫过于那抹灿烂无比的阳光笑容了。我故意不去忆及那个夜晚的事,那时,父亲的笑容不再灿烂、不再刺眼、不再温暖,宛如撒旦冷漠的笑容。 是真还是假,我心中并没有底。 「姊,到了。」佑霖轻轻摇晃我的肩膀,我从回忆中醒来。 「喔、我们下车吧!」从口袋中掏出车钱付给司机,我紧紧牵着佑霖的手走进医院。自动门开啟,刺鼻的药水味扑鼻而来,儘管时间已是夜晚医院里头还是那么的热闹,一堆病毒在里头玩耍着。 看着纯白的四周,我实在有点不适应,快步走到柜檯询问护士小姐,「不好意思,请问杨盛的病房是哪一间?」 「请问你是杨盛先生的家属吗?」护士小姐问。 「我是他女儿。」我的嘴角默默扬起,我还是点不敢置信自己还会承认。 「很抱歉,杨盛先生目前在加护病房,并不是可以随意进出的,每天都有安排好的会面时间。」护士小姐亲切地替我解释,却让我得到了晴天霹靂的答案。 「加护病房?拜託,只要看一眼就好,就算站在门外也可以。」泪水忍不住从眼眶滑落,我低着头请求着护士小姐,而站在我身旁的佑霖也跟随着我一起。 听见护士小姐有点为难的支支吾吾了几声,随后好像拨打了通电话给谁。 「左手边右转第一个楼梯,上去后右转走到最底就是了。」护士小姐在我的耳边轻声细语,温柔的笑容让我不禁又鼻酸了一次。 拉着佑霖的手缓慢地朝护士小姐所说的地方走去,走过一间又一间病房,我的心跳缓慢加速着,揪紧胸口的衣服,心脏跳动的声音大到彷彿在我耳边播放。 走到最底,灯光已经不太明显,四周显得有些阴暗,我看见门口有几个大字,「278加护病房,杨盛。」 转开冰冷的手把,我和佑霖并没有移动脚步,只是呆愣在门口看着床上那憔悴的脸庞,以及站在一旁纯白衣袍的身影。 「姊,我们不进去吗?」佑霖轻扯我的衣襬,有点哽咽地问着我。 「医生在里头,况且这里是加护病房,我们不能随便进去。」我淡淡地回应,只是内心却是澎湃汹涌。 虽然不太清楚我却还是看见父亲消瘦的脸庞,脸上尽是岁月的痕跡,唯一不变的是那抹笑容还掛在他的嘴边,还是那么灿烂、那么刺眼、那么温暖,让我又情不自禁深陷其中。 我想我还是那么渴望——父爱。 「阿盛,我跟你也相识好几十年了,兄弟一场,我一定会尽力帮你。」医生的音量传到我耳中已经显得小声了,已是我依旧能清楚听见。 「没事,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得很。」父亲扯了扯嘴角,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开玩笑却充满了惆悵在里头。 「唉,别说了,你好好休息吧,如果你肯早点来治疗,也许还会有希望。」医生轻拍父亲的手背,无奈地叹了声气,随后我听见医生说了一串英文,也许是父亲病症的学名吧。 acuterenalfailure(急性肾功能衰竭) 可,最让我震惊的却是医生接在后头说的话。 事实,永远都那么残酷。 趁着医生还没走出病房,我拉着佑霖转身就跑,完全无视医院的「走廊禁止奔跑」规则,我只知道如果再待下去,我会在那彻底崩溃。 让佑霖先行搭乘计程车回家,而我自己则是游荡在繁华的街道上,无情的事实抽走了我所有思绪,儘管周围有多么吵杂的声音,此时我的世界里只剩一片空白,我唯一还能听见的是自己的声音——心在淌血。 已经找不了任何藉口来蒙骗自己了。 漫无目的地走着,我看见前方的道路是一片黑暗,明明霓虹灯光是如此的强烈,视线却越来越模糊,望着不远处的转角,我突然想说:「下个路口,遇见的会是谁?」 心中期盼的人,竟然是你。 任昱捷。 温热的泪似乎从我的眼眶滑落,缓缓闭上双眼,将全身放松等待迎上柏油路面的怀抱。强而有力的手臂,温暖的怀抱,迷人的嗓音缠绕在耳边,怎么不是冰冷又刺痛的柏油路面呢?是谁? 「子安!爸爸今天有买枝仔冰回来哦!」摇晃着手中的塑胶袋,脸上的和蔼笑容一直是我在追求的。父亲他,一直都是那么慈爱的宠溺我们。 「好棒,是冰淇淋!」抢下父亲手中的塑胶袋,兴奋地从里头拿出那白色保丽龙盒,掀起盖子,最古早味的冰棒就在眼前。 随手拿了枝凤梨口味的冰棒,将包装拆下后,将冰棒含进嘴中,沁凉微酸微甜的滋味在口中化开,凤梨的香味溢满整个鼻腔,温暖甜蜜的感觉从身旁开始蔓延,瀰漫在四周空气。 那时佑霖还小,连走路都有点困难,何况是和我一起享受这冰凉的滋味。 只是,我想他也能感受到家中幸福的空气。 自从父母亲离我们而去后,我和佑霖艰苦生活的这几年,夜里我偶尔总会梦见当时我们那么幸福的时候,只是当天一亮、梦一醒,我才发现这一切都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爸、妈。」父亲和母亲的身影彷彿在我的眼前,缓缓举起手好似在伸长一点就能被他们熟悉的手掌握住。 「我是你学长。」温暖的大掌突然握住我伸出的手,低沉迷人的嗓音将我从虚幻梦境中拉回到现实,当我看清一切才发现我和致奕学长靠的有多么近、有多么曖昧。 「啊、致奕学长,对不起。」连忙抽回自己的手,我羞赧地低下头抓紧盖在身上的被子。 「没关係。」学长带着笑容回应着我。 「对了,我怎么会在这,这里是?」环视着陌生的四周,整齐的摆设,乾净的地板,活像是个男生的房间,或许应该说根本就是。 「你差点倒在路边,我刚好看见你,本来要和你打招呼,结果谁知道你突然就往我身上倒,所以我就把你带回我家了,这是我的房间。」他靦腆的笑了笑,不自在的搔弄着头发,学长的眼神似乎从我醒来后就不曾停留在我的身上。 我们之间突然沉默地下来,望向床头的闹鐘,我也不好意思再霸佔学长的床铺。 「我弟还在家里等我,我要先回去了。」掀开被子赶忙起身,眼皮突然跳动了几下,彷彿下一秒就会发生大事。 「那我送你回去吧!」学长顺手从一旁的衣架上拿了件深蓝色薄外套,原本以为是他自己要穿上的,没想到最后外套却意外地披在我的身上,瞬间,心中突然有股暖流窜过,有点微甜的滋味慢慢化开。 「我想还是不用麻烦学长了,我自己可以回去。」拉下外套交回学长手中,其实我在害怕,害怕深陷于学长的温柔之中。 我还是那么自私,自私的只想深陷于任昱捷的温柔之中。 转过身走出房门,我有点盲目地寻找着学长家的大门,双脚不知怎么的,自然而然地前往我心中所想的目的地。 当我转开手把,推开门扉,正要跨出门的那一剎那,一股强劲的力量将我拉回,跌入一个陌生的怀抱。 「致奕学长?」学长身上的肥皂香味飘散至鼻前,恍惚了我的意识。 「子安,让我陪你好吗?」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却夺取了我此刻的心,掳获了我此时的所有思绪。 这一秒,我静静地躺在致奕学长的怀中,我猛然想起自己在昏倒前所说的话语。 「什么叫病危了?什么叫没剩下多少时间了?爸,你快告诉我啊。」 转过身紧紧搂住致奕学长,我像个小孩子毫无保留的在学长面前嚎啕大哭,也许是压抑太久,也许是找到了安心的避风港,我没有任何顾虑,脑中一片空白,我想,说不定哭完以后,就没事了吧? 「求求你们别再自私的离开我身边了!」揪紧学长胸口的衣服,我放肆的哭喊,只不过希望喊出来后会好一些。 我感到有些讶异,那个总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的人居然不在我身边。 所以有的时候,有些结果并不如我预期的相同。 11-最后的勇气 「再、见了,一生挚爱。」 我答应你,笑着和你道别而不哭泣。 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比你更自私,自私的将和你相似的人佔有着。 当最深爱却也最怨恨的人离去,泪水到底会不会落下? 我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回到家、回到我那温暖的被窝里头,我只是记得学长身上的肥皂香味还残留在我的衣服上,掌心的馀温还未散去。 早晨起床,意外发现自己的双眼哭的过份红肿,就算戴上眼镜也无法遮掩,我找不到理由来搪塞,只能傻傻地被母亲和弟训一顿。 自从和母亲坦承面对后,我发现自己渴望母爱不比父爱差,我想也许是这份幸福我们太久没有享受过了。 曾经还以为自己会失去一切,说不定其实从没失去过,只是我刻意忽略了而已。 任昱捷的贴心、致奕学长的温柔、母亲的懺悔、父亲的慈蔼,现在一一的在我身旁崭露。潸然出涕,泪水缓缓滑落,模糊了我眼前的视线,我并不是太爱哭,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实在「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还有什么好怨恨的呢? 说不定我从来就没有恨过谁,只是自己在欺骗自己,以为这样能让自己好过一些。 不过,现在看来,我错得离谱。 * 逢假日早晨,换上一身较轻便的服装,独自一人游走在附近的街道,传入耳际的声音都自动转换成无声状态,现在的我什么也听不进去。 微风轻拂过树叶的婆娑声,鸟儿悦耳歌声,汽机车来往马路的声响,我什么也听不到,整个世界彷彿变成一片空白。 原因来自于早晨接到医院拨来的一通电话。 「请问是杨盛先生的家人吗?」温柔的女声从电话那头传来。 「我是他女儿,怎么了吗?」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握住话筒的奘心突然冒出汗珠,紧张的氛围蔓延开来。 「杨盛先生现在情况很危急,必须立刻动手术,麻烦请家属赶快赶来医院好吗?」 于是我犹豫了。 我并没有将医院传来的讯息转达给母亲和佑霖知道,对不起,因为我想自私的自己一个人承受。 只是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往医院的路途,好吧,我并没有到处游荡。 「这是,最后一次了吗?」抬头仰望,一架白色飞机划破天际,鸟儿们拍动翅膀尽情的在天空中遨游。 我知道不会有人回应我,因为答案就在我的心中,只是我不敢去想。 深吸一口气,我加快了前往医院的脚步,慢慢的,步伐越跨越大、越来越迅速,我朝着医院的方向努力奔跑,水珠滑过我的眼角、脸庞,模糊了我的视线,我已经分不清究竟是泪水抑或是汗水了。 眼看医院的招牌就在不远处,我加快脚步走向医院,透明自动门缓慢开啟,沁凉的风扑面而来,额上的汗珠顺着脸庞滑落至下巴。我在猜想,也许我现在脸上正掛着惊恐和紧张的神情吧。 走过纯白的走廊和楼梯,望着走廊最深处那间敞开房门的病房,微微的亮光从里头照射出来映在透白的地板上。 这次,我不再经过任何人的同意,逕自走进病房内。 站在病床旁,看着父亲安静沉睡在病床上,我缓缓陷入回忆中,忆起父亲那抹最灿烂犹如阳光般刺眼又温暖的笑容。如今,却只剩苍白的脸庞、乾涩的双唇,脸上尽是岁月走过而留下的痕跡。 「子安,爸对不起你。」粗糙的大掌突然握住我的手。 「嗯。」我只发出了微小的单音。 「这几年来让你吃了这么多苦,我真的不奢望你原谅我。」大掌滑落,父亲撇过头不再看着我。 「无所谓,反正你也不能补偿我什么。」我冷淡地说着。 「子安,不要这样好吗?」父亲的眼眶含着泪水,我看见了他眼底的关爱。 「别说了,先顾好你自己的身体吧!」紧咬下唇,我努力忍住鼻酸的涌上,努力不让泪水在眼眶打转。 「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的。」扬起嘴角,那抹许久未见的笑容又在一次出现在我的眼前。 「爸,动手术吧!」我鼓起勇气伸出手握住父亲的大掌。 「子安,你知道吗?其实那一晚爸知道你在旁边偷听。」父亲把这一切说的云淡风轻,像是事情从未发生过似的。。 「为什么?」我不生气、不哭闹,因为我有预感我们能相处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 只是我还在欺骗着自己。 「为了不让你们跟着我们一起吃苦。」坚定的眼神透露着自己没有做错决定,只是父亲遗漏了一点。 没有考虑我们的心情。 「算我求你了,别在那么自私了好吗?」几滴泪水从眼眶滑落,嘴角微微扬起,因为我已经透过掌心得知了父亲的答案,即使父亲不说。 「好,这是最后一次了。」 父亲,因为你已经看见残酷的事实了对吧。 肯定句。 * 双手颤抖,手持蓝色原子笔,看着那张被夹在板子上的纸张——紧急手术同意书。 一笔一画,我缓慢的签下我的名字,随后交给了在一旁待命的护士。 伸出舌头舔去唇上的乾涩,闭上双眸,深吸一口气,须臾,立刻张开双眼转过身看着那缓缓来到眼前的陌生推车以及上头那此生再无法忘记的人。 看着父亲躺在推车上,那抹最熟悉的阳光笑容依旧没消失,我紧紧跟随父亲的身旁,这一秒,我想把父亲的模样刻印在我的脑中。 「爸,我想吃冰棒。」嘟起红唇,看着躺在推车上的父亲。 「等爸爸醒来以后一定买好多给你吃。」囅然而笑,笑容犹如阳光一般刺眼的让我睁不开双眸。 「爸,其实我好想你。」扬起嘴角,这是我一直很想说的话。 「子安,可以答应爸一件事吗?」声音因为推车晃动而变的些微颤抖。 「什么事?」 「不管我发生了什么事,不要哭泣。」 可以不要再那么自私了吗? 眼睁睁看着父亲被推进手术室,直到门关上我还是不想眨任何一下眼,深怕只是一个短促的片刻,父亲就会离开我的身边。 看着手术室上头的灯亮起,转身跑向医生的办公室,我想寻求最后一点希望。 * 我靠着关係好不容易换上一身偏深绿的消毒衣,进到了手术室站在最不妨碍的角落紧盯着这一切。 紧闭双唇,我不发一语看着那一般人认为的血腥画面,双眼紧盯着父亲佈满皱纹的脸,嘴角还是带着微微的笑容。 看着执刀的医生汗如雨下的替父亲动刀,听着一旁的助手一边看着心电机,一边开口提醒着执刀的医生。 看着心电图上那起伏不大的波型,我的心脏跳动速度越来越快。 无法猜测时间到底过了多久,也无法得知目前的情形究竟是好是坏,我只能双手合十,诚心地向苍天祈求。 皱紧眉头紧盯着那显示着心跳波型的心电图,看着医生拿着电击器急救着我那生命所剩无几的父亲。我原本以为自己会因为父亲对母亲、小弟和我做出那种事后,恨不得他快点死去,但我没有,我现在反而希望老天赐予父亲一个奇蹟。 我还是很希望可以一直看见那抹笑容,那抹我最爱的笑容。 几滴汗水从额头上滑落至脸庞,看着心电图上显示的心跳波型的幅度渐渐平了下来,泪水不停的在我的眼眶中聚集,眨了下双眼,直到听见心电图机发出刺耳的声响,泪水还没崩落,我拉下脸上的口罩,看着医生与护士纷纷停下动作,转而开始收拾着器具,主治医生在离开急诊室前轻拍了我的肩膀几下,也跟我说了一句他们唯一能说的话:「请节哀。」 转眼瞬即,还以为是很漫长的手术时间居然在我一个眨眼的跨度便结束了。 而这一切来的太突然,让我无法承受。 我很想、很想恨他,因为这样我就不必为他这种社会败类而流泪了。只是我做不到,因为我早已在内心深处、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早已悄悄原谅他了。 看见一位护士用一块白布盖住了父亲的整个身体,我再也见不到父亲那消瘦的身体,以及那佈满皱纹的脸,直到所有的医生和护士都离开后,在我眼眶打转的眼泪终于溃堤。 我缓慢的移动脚步走到病床旁,伸出颤抖的手掀开盖在他脸上的白布,望着父亲渐渐变得苍白、冰冷的脸,我终于再也掩不住声音,趴在父亲的身上放声大哭了起来,我无法想像那个也曾温柔对待过我们的父亲竟然就这么离去。 最后留在父亲脸上的表情是安详的笑脸,不再灿烂、不再刺眼也不再温暖,却意外的让人感到安心,也许是那种熟悉感早已深深刻划了。 「爸,我没有哭,只是有沙子跑进眼睛里觉得痛罢了。」 当最深爱却也最怨恨的人离去,泪水到底会不会落下? 我想我知道答案了,答案是——会。 * 失魂落魄的走出医院,老天像是在为我感到惋惜,猛然之间下起了滂沱大雨令我措手不及,只是我想去躲雨的心情早已全失,漫步在大雨之中,任由雨水拍打在我的身上。 佇立在人行道上,闭上双眸,雨水湿润了我红肿乾涩的双眼,我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就连哭的力气也被抽光。 突然,感觉寂寞。 突然,感觉失去一切。 「杨子安,你在干嘛?」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当我抬起头来,映入眼中的是身穿运动衣,手持一把蓝色雨伞的他。 任昱捷,这是巧合还是老天安排? 我没有多想,迈开步伐衝上前紧紧环抱住他劲瘦的腰,脸庞紧紧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一开始急促随后渐渐平稳的心跳声, 「拜託你,就这样,一下子就好。」 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找任何藉口搪塞了。 12-只因想要自私佔有你 「我没有很爱哭,我只是太感性。」 在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事物后,我的世界暂时成为空白的画册。 他的笑容,只是帮我增添了一抹湛蓝而已,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改变。 到最后,我还是没有搞懂一切,而主要人物,却已一一离去。 可能是泪水乾涸了,我开始不被和父亲有关的任何事物牵动,父亲就像被我从我的世界里擦去一般。 其实我只是找到了好藉口来欺骗自己。 「子安。」庭珊难得轻声呼唤。 「什么?」没有撇过头看向她,其实光听语气我就能猜测到了。 「我发现……我对任昱捷很有好感。」那三个字的名字传入我的耳中时被我自动消音,不是无法接受,而是不想接受。 「所以之前说的都是骗人的吗?」我承认把这句话说出口时我的语气差到一个极点。 「子安!我只是单方面的喜欢啊!」娇嗔的反驳让我有点反胃,相处这么久这大概是第一次吧,对庭珊產生厌恶感。 其实不必每件事都像我报备,除了朋友以外,我什么都不是。 我想这么告诉庭珊,但是我并没有足够的勇气,所以我还是将这段原本以及到达喉头的话嚥了回去。 「嗯,你喜欢就好。」我淡淡地回应她。 说实话,我没有任何资格去和庭珊争什么。说我对任昱捷有好感我并不否认,但依旧谈不上「喜欢」这个名词。或许更正确一点应该解释为,我还不明白自己对任昱捷到底抱持着怎样的想法。 我贪恋他的关心、贪恋他和我打闹、贪恋他的体贴、贪恋他的笑容。我想把他的一切通通据为己有,可我不能那么自私,因为我连我喜不喜欢他或他对我有没有好感的事情都不明瞭。 盘旋在进退两难的空间,其实心底早有答案,只是不想面对。 「你还好吗?」上课时,一张熟悉的黄色纸条准确地掉到我的桌上,摊开看着那行字跡。 「也好也不好。」挥动原子笔,缓慢地将纸条递给他。 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 直到下课,纸条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桌上,我很感谢任昱捷明白了我想传达的心情,却也厌恶他不再关心我的想法。 我自私的希望你关心我,你懂吗? 突如其来的讯息,让我的心情至今仍无法平復——父亲已逝去。 每当我回到家,看见母亲独自一人待在房间以泪洗面,心中就会涌出满满的不捨。当我步回房间时,总能看见佑霖还穿着他们学校的制服,静静地躺在我的床上,怀里抱着我床头柜上的玩偶,无声的啜泣。 儘管每天沉浸在这种悲伤的气氛中,我依旧面不改色,不过是失去了一点笑容和一点开玩笑的幽默感罢了。其实我不是不感到心痛,只是早已痛到没有任何知觉了。 心死,再痛也无知觉。 * 「子安,你还好吗?」泛黄的书页翻开在面前,那篇是——朱自清的背影。 看着字里行间传递的意味深长,我彷彿深入其中体会着一整件事情。咬紧下唇,微微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上的水银灯,阻止懦弱的泪水滑落。 哭,并不懦弱,是一种发洩的情绪。我一直铭记在心。 致奕学长的眼神中向我这么透露着,可自私的我并不想领情,因为我不配。 「够了没,不要每个人都问我好不好?我不好、我不好、我非常不好!」也许是压抑太久,在一个瞬间,我将压力全都释放了出来。 回过神来,我才感到羞愧,向学长道声歉后便快步离去。眼中的泪水被我硬生生地吞回去,漫无目的地在校园中游荡,我已经不知道这样自私的我还能去哪了。 有——保健室。 「就知道你会来这。」才刚踏入一片纯白的保健室,熟悉的声音就传入耳际。 「任昱捷?」皱起眉头,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他。 为什么,你总是能看透我的心? 「我知道你会觉得我很烦啦!虽然我不知道你发生什么事,但我就看不惯你那张臭脸。」有点靦腆的语气说着,缓慢地将原本背在身后的手拿出。 一支橙色棒棒糖——橘子口味。 「谢了。」接过他递出的棒棒糖,有点哽咽地回覆,心中本来满是苦涩,却在触碰到她温热的掌心时化成了甜腻的滋味。 「你知道吗?王牌总是要等到最关键的时刻才会出来。」他突然脱口而出的这句话貌似是想告诉我什么。 心脏跳动的速度稍微加快,我皱紧眉头仔细端详任昱捷的正脸。 也许在别人眼中,他不算显眼,而平常我也只觉得他比别人多带了一点气质而已,只是如今,不管用多少词汇来形容他都是贫瘠吃力的。温柔的笑脸,浓密的双眉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似一直带着笑意。黝黑的皮肤、棱角不太明显的轮廓、英挺的鼻子,俊俏的脸庞衬托着深邃的五官。无法移开视线,也不想移开。 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阳光而又羞涩,两颊若隐若现的酒窝,引诱着我蠢蠢欲动的心。 你的笑容,喧嚣了我空白的世界。 伸出手,揪住他胸口的衣服,垫起脚尖利用拉力凑近他的脸,我的唇擦过他的唇角。 「我爸死了,你会同情我吗?」怒瞪着他,看着他眼里的清澈,彷彿照映出我内心的懦弱。 「不会。」他毫无犹豫的回答,让我缓缓松开了手。 握紧手中的棒棒糖,掌心的热度似乎正缓缓融掉表层的糖浆,这刻,周围的空气好似静止不再任意流动,我和他僵持在难以形容的氛围下。 「任昱捷,我可以自私的佔有你吗?但是非情侣。」 我可以吗?我有那个资格吗? * 「安安!」、「子安!」当我回到教室,庭珊和咏幸马上挤到我的座位旁,流露担心的眼神。 「怎么了?」浅浅一笑,我想我该恢復最初的那个我了。 「我们都听说了,你们家的事。」一阵沉默后,咏幸率先出声,温柔的轻抚我的背,我想她大概是觉得我很难过吧。 我是很难过,却已经慢慢拋开了。 因为,我懂得一个道理——人死了不能復生,而被留下的人并不会比较快乐。 「我没事啦,谢谢你们。」扬起嘴角,我伸出手紧紧拥住她们,我告诉自己应该知足了。 生命总有尽头,而对一些人而言,也许死亡,是一种解脱。 而我了解到的是,把握当下。 「别伤心了,我们放学后去吃买当劳。」庭珊用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看着我和咏幸两人,脸上写满了她嘴馋的念头。 「你出钱。」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我用无辜的神情望着庭珊。 「亲爱的可爱的漂亮的超级大美女杨子安请您高抬贵手饶了小女子我吧。」庭珊泪眼汪汪的紧握住我的手,像隻小狗一样苦苦哀求着我,其实我也只是想逗逗她而已。 谁叫我,讨厌欠别人任何东西。 「算了,少说諂媚的话了,够噁心的。」吐了吐舌头,我装作呕吐的样子。 不约而同的大笑,我想,也许这是我在经歷过那种难以割捨的爱以后第一次真心的露出笑容。 其实人的死亡也没什么,每个人都有走到生命尽头的一天,只是时间的早或晚而已,然而让我感到遗憾伤心的只是因为能够陪伴的时间不够。 但也有可能这不是我心底深处最真实的答案,只是我又编造了一个谎言来欺骗自己,让自己永远不会去想起那个残酷的事实。 * 看清一切,却不想戳破,我就是这么自私的人。 拥紧怀中那叠向致奕学长借来的书籍,久久徘徊在图书馆前,最终,我还是胆怯了。 在门外瞄见学长小小的忙碌身影,细心呵护书本的动作令人着迷,偶尔在整理书籍时翻阅了几下,时而露出犹如天使般的笑容,时而紧皱眉头让人不加思索。 「致奕学长是个很好的人,但是我配不上他。」 打从我遇见学长的时候,他留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个。 好人没有错,错的是自私的人。 悄悄的溜进图书馆里,像个小偷似的小心翼翼的将怀中的书放在柜檯最显眼的地方,离开图书馆前我还不忘回头偷瞄学长一眼,也许是我内心的魔鬼在作祟吧,总觉得自己已经没脸再见学长了,在崩溃以后。 我自私、我害怕自己沦陷于学长的温柔漩涡中。 我愈是害怕靠近学长的温柔,学长就愈是接近我,而任昱捷则是离我愈来愈远。 我不敢否认自己对学长心悸的感觉,但那不是喜欢,更不是爱。单纯的学妹对学长,单纯的深厚友情,只是很单纯的情感而已。 可能,我只是在害怕学长在我心中的地位攀爬过任昱捷,我只是很自私的希望学长一直处于任昱捷之下,我只是很自私的希望任昱捷可以在我的心中夺取最高的位置永不被击下。 我、太自私了。 「发什么呆啊,下课了。」突如其来的尖锐触感,带着笑意的迷人嗓音从身后传来。 「很痛,你有病啊!」朝着他嘻笑的脸破口大骂,但我的嘴角却微微扬起。 「谢谢,我就是有神经病。」他站在窗边对着我扮了鬼脸。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笑点太低,又或者是我的脑袋真的有病,不自觉的在看了任昱捷半的鬼脸后,我突然开怀大笑,肆无忌惮的在教室里疯狂了。 而下一堂课的鐘声,是拯救我那颗疯狂心灵的救赎。 一如往常地翻开笔记本,原本下定决心想认真的念头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在我听见那阵熟悉的鼾声后。 悄悄的在笔记本写下了任昱捷的名字,也顺便在后头补上了几颗爱心,我在想,或许当爱心集满一百颗后,我就能够发现自己对任昱捷的心意是友情抑或是爱情了。 假如你问我那学长呢?致奕学长的名字当然也有被我写在笔记本上,后头当然也有补上几颗爱心,只是我很自私的硬是让他的爱心比任昱捷的还少了几颗,全都是我的私心在作祟。 我不想那么自私,却被逼着自私——被我自己。 之后的时间我全都花在思念身后那个人了,明明近在咫尺,我却得望着前方那块深绿的板子想着他。 任昱捷,那个问题的答案,你还没回应我。 13-不屑悲伤 「我不仅爱情不及格,连友情也是。」 我以为我很了解一切,其实我什么都不懂,所以才会一个个离我而去。 是这样吧? 口口声声说我自私,自己却比我自私得更彻底。 最近,庭珊变得很奇怪,她似乎正渐渐地疏远我,我的耳边开始少了她聒噪的声音,熟悉的手机铃声不再响起,我们是否会这样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总感觉,身旁的朋友不再和往常一样接近我,庭珊是一个,而咏幸是另一个。 这是排挤吗?也许算吧。 我们曾经那么友好过不是吗? 我还是很无法置信,前些日子我们还那么热络,这些年我们打闹的是如此开心,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我们变成了这样,我真的已经搞不懂了。是否是我将自己逼迫得太紧才让我无法看清现实?莫非我又在自欺欺人了吗?又或许一直以来我都是这样的。 「子安,你教我这题好吗?」我们的关係突然从朋友变成了同学。 「好,这题只要套入这个公式就可以算出来了。」平稳地说着,我无法直视庭珊的双眼。 「谢谢你,还有,对不起。」庭珊悄声的在我的耳边说。 我无法理解她这两句的意思,我做了什么值得她感谢,她又做了什么需要向我道歉?我不懂,我已经什么都不懂了。 我只是不愿去正视残忍的事实而已。 内心异常的平静,无论是谁都无法让我的心中的水波激起涟漪,我想,说不定那抹笑容可以拯救我。 转过身,我非常手痒的拿起我铅笔盒中的原子笔,朝着任昱捷黝黑的手臂刺了下去,在触碰的前一刻停止了手的动作。 「怎么,不刺吗?」他没有抬头看我,却有声音传出。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刺了会有心疼的感觉。」淡淡的道出,望着他的头顶。 他没有回应我,却抬起头来直视着我的双眸,对上他的眼,我从他的眼中看见了我的脸,须臾,我将视线移开了——我逃避了。 「杨子安,不要逃避我可以吗?」留下这句话,他无声地离开的座位。 上半身侧着,我的双眼紧盯着任昱捷桌上那些刻痕,鼻酸的感觉涌上,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促使了我、突然想对着他的背影大喊一声—— 「对不起。」 * 我一直以来秉持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自以为只要一直对你深信不疑就不会有任何错事发生,看来我大概是大错特错了吧。信任,有时候也不是维持感情的好语词。 「所以你到底在疑神疑鬼什么?」学长劈头就是问这一句话,在我陈述完我内心想法后。 「突然疏远,到底是什么意思?」呆愣着看着书籍的封面。 「与其在这边乱想你倒不如直接问她本人。」一语惊醒梦中人,或许是我一直活在自己编造的谎言当中。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这样不会太直接吗?她会不会觉得我想太多?」紧皱眉头,闭上双眼。 「子安,你想太多了。」大掌轻轻的在我的手背上拍了几下。 「希望只是我想太多。」低下头,我静默沉思。 其实我只是自私的逃避一切,事实太残酷,总是让我摔入无法自拔的深渊。 一整个下午,我和学长翘掉了所有课,不、正确来说是下午的课都请假了。 虽然害怕深陷学长的温柔,我却还是无法抵抗它的来袭,看来,我真的很自私。 在离开图书馆之后,我一直都忘不掉学长在我临走之前告诉我的话,我苦思了许久,却一直无法得到答案。 「可以请你还我当初我认识的那个活泼开朗的杨子安吗?」学长那时握住我的双手,清澈的双眸直盯着我看,恳求的语气让我狠不下心。 我到底哪里改变了? * 回到家,盥洗完毕后、吃完晚饭后,将一切都打理好我才安心的以大字形躺在我的床上,看着纯白的天花板放空。 「姊,你有心事喔?」佑霖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口。 双肩抖动了下,我有点无言地望着他,叹声气道:「下次先敲一下门可以吗?」 「你有做亏心事吗?不然怎么会被吓到。」脸上带着嬉笑,那张史上无敌最欠揍的脸又再度重出江湖。 「杨佑霖,你是不是皮在痒?」怒瞪了他一下,翻过身背对着他。 「喂、跟你开玩笑的啦!」虽然看不见脸但是听声音却可以知道他开始着急了。 我们是姊弟,虽然差了一点岁数,却依旧改变不了至亲的血缘这一点。 闔上双眼,跌入了黑暗的思考之中,虽然耳边听得见佑霖的求饶,我却还是悄悄的关闭了想回答的念头。 思考一切——未来、任昱捷的答案、致奕学长的问题、庭珊的话语,以及我自己内心深处那个怎么也躲避不了个残酷事实。 一整个夜晚,我就陷在这深深的残酷中。 当我将一切思绪重新扶上正轨时,天已清晨。张开双眸,我感觉自己彻夜难眠,却不感到一丝的疲劳,我并不清楚自己究竟有没有沉沉睡去,只知道自己的脑子异常的清醒。 然后又开始了平常的模式,盥洗、换上制服、吃早点、出门上学。每天,不断的循环这些,不感疲倦,只是习惯了这一切。 这平凡又无趣的生活。 * 「回答你之前那个问题。」第一堂课上到一半,一张熟悉的黄色纸条丢在我的桌上。 微微撇过头望向身后的那个人影,没有说话,只是衝着我露齿而笑。 我承认我的内心有暗自窃喜。悄悄的打开那纸条,上头写着这么一句话,我并没有多想,只是从铅笔盒中拿出了原子笔飞快地挥动几下,便将纸条传向后头。 须臾,他轻轻点了下我的右肩,将纸条递给了我,然后纸条又回到了我的手中。 「如果你愿意认清自己内心对我的想法我再告诉你答案。」 纸条悄悄的被我揉烂,我紧咬着下唇,拿起原子笔缓慢的在我的笔记本上写起心情日记。 我讨厌你,讨厌你总是想要把我的内心给看透; 我喜欢你,喜欢你总是爱用偏激的方法了解我。 直到下课鐘响起,等待老师喊了下课,我握紧拳头快步跑出了教室,迈开步伐直奔走廊最底的女厕。 选了间平日最习惯上的厕所进去,锁上门后,摊开掌心,忽略了被自己的指甲给刺红的痕跡,我的眼里只看着见那张被我揉烂的黄色纸条。 看着被我的手汗弄得有点模糊的字跡,脑中突然浮现任昱捷的笑脸。 「可恶、别动不动就扰乱我的心。」狠瞪着那张纸,我没发现自己的嘴角已经不自觉的上扬了。 关在厕所里直到上课,在这期间我不断的发出奇怪的声响,其实也很害怕突然有人进来上厕所会听见诡异的声音,我实在是不希望搞到最后教官跑来开我的门,所以努力克制了自己的音量。 我欣喜若狂的心情。 在厕所里经过十分鐘的煎熬后,重新转开手把,我悄悄的左右张望,在确定没有人之后才缓慢地走出女厕步回教室。 害怕着老师会很快就到达班上,我的脚步移动的速度突然加快,眼看教室已不远,当然踏入前门的第一步,抬起头来环视班上一圈后,愣在门口好几秒鐘。 看着最后一排倒数第二个位置,被翻倒的桌子、凌乱的书包、散在地上的书本,我的心,隐隐作痛着。 缓慢的移动脚步走到座位旁边,疑惑的看着站在面前的兇手。 「为什么乱翻我的东西?」不敢置信地望着庭珊有点愧疚的脸。 她没有回话,手中还拿着我平常最隐私的笔记本,而翻开的那页刚好是写着任昱捷以及致奕学长名字的那页。 笔记本,除了庭珊、咏幸以外没有人知道我放在哪里,也没有人敢任意触碰我的每一个物品,在经过我的同意之前。 而最清楚我所有习惯的人,应该非你莫属了吧,谢庭珊。 沉默,是你给予的最佳答案吗? 14-在流逝之后 「由爱產生忌妒,丑陋。」 如果友情是如此的不堪一击,那么我寧愿一开始就没拥有过。 「你做了什么?」冷冷的口气,冷漠地望着她苍白的脸。 「安安。」咏幸从我的后方轻拉我制服的衣襬,胆怯的喊着我。 「怎么了咏幸?你想说你也是同伙的吗?」一瞬间,我像是失去理智般的逼问着他们,虽然语气从头到尾都是冷淡的。 「安安你别这样好不好,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不对,我应该阻止庭珊的。」咏幸苦苦哀求,委屈的眼神朝我投射。 「她,做了什么?」直盯着谢庭珊手中那本笔记本,我不想去猜测,我害怕我心中所想的答案就是残酷的事实。 「庭珊她……把你笔记本里所写的所有心情都告诉了大家、包括你喜欢任昱捷和致奕学长的事……」咏幸将我的手紧紧握住,我能感觉到她手心里透露出的紧张。 无视老师早已进到教室怒骂着聚集在教室角落的我们,我缓慢的走到庭珊的面前,抽走了她手中的笔记本,发现每一页都被弄得皱巴巴的,无法抹灭那被抢着看过的痕跡,而心中的伤痛更是一辈子再也无法销毁。 「你以为这么做会有什么用?想让我独自一人是吗?不劳烦你做这种窃取别人隐私还公布的骯脏下流事了,我还不屑和你们这些同流合污的人在一起,最好以后都离我远远的,别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说完,我默默地将自己的桌椅和课本收拾完毕,安静的坐在位置上看着黑板。 教室内顿时一片安静无声,我想也许是我方才的一番话把大家都吓惨了,连任课老师也呆愣在讲台上,嘴巴张开至一半,却任何言语也无法道出口。 「你们在吵什么啊?上课是吧。」一阵不耐烦又带着笑意的声音突然从后方传出。 「任昱捷!你还有脸出声,都上课这么久了你才刚睡醒!」老师拍桌大骂,而这一串对话,解决了僵持的氛围。 究竟,你是故意出声拯救我,还是这纯粹只是巧合? 藉着这个骂人的机会,老师一并把还未回到座位上的人给喝斥一番,而我只是低头呆愣着我那本残破不堪的笔记本。 写着名字的那页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几乎被签字笔写上很多谩骂的话语。如:「贱人」、「不要脸」、「癩虾蟆想吃天鹅肉」之类的话语,只是我的眼里自始自终,只看得见他的名字——任昱捷。 距离下课鐘声还有十分鐘,班上依旧是平常的上课模式,只是多了一丝特殊的气氛,若不是像我一样无心上课的人恐怕还没发觉吧。 「嘶。」我突然发出闷声,皱了下眉头。 伸出手抚着自己被原子笔刺着的肩膀,我撇头狠瞪着坐在我后面的那位兇手。 「干么?」小声地问着。 「你怎么样了?」他一脸疑惑的看着我,脸上写着无知更表现出无辜。 「我不好。」口气极差的回应,我转回身不再去理会他。 选择置之不理,这是最好的办法。 右手掌心贴上那页写着名字的纸张,缓缓出力将页面揪紧,那页慢慢地从中脱离,最后变成一张佈满皱褶的破烂纸张,我不会怪谁,但是我会恨谁。 我怕我下一秒会衝动地站起身抓住你的衣领告诉你:「别再招惹我了。」 * 「安安,你跟我说说话好吗?」咏幸轻摇着我的手臂。 我却是鸵鸟心态的一股脑儿将自己埋藏在臂膀中,努力地摇晃着脑袋,我察觉当咏幸没有第一时间来告诉我这件事情的发生时我已不再相信任何人了,包括他、他和她还有她。 「安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悄悄的握住我的掌心,意外的感觉有水滴触碰到我的肌肤。 咬紧下唇,我睁大双眼盯着老旧的木桌,想挣脱开咏幸的手,却又心软任由她握着,也任由她的泪水在我的肌肤上放肆游走。 「安安,对不起,我不求你的原谅,但请你一定要原谅庭珊。」哽咽的声音显得有些悲戚。 「为什么?」猛然抬起头,我看不见我的眼睛却知道我的眼神十分锐利。 「她只是太忌妒你而已。」眼眶中泛着泪,咏幸轻声细语的道出。 我不懂,为什么这足够成为我原谅她的理由。 「就这样?就只是因为忌妒我?」手指深深的刺进我的掌心,我无法理解,这为什么能构成一个烂念头。 人心难测,尤其是女人心、不,是女孩心。 「别怪庭珊,她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她只是因为太爱了。」小小的双手覆盖在我握紧的拳头上,苦苦的哀求声小的只入得进我的耳朵。 「她是人我也是人,她有感情我同样也有。」甩开咏幸的手,我头也不回地起身离开教室。 如果来道歉的是她;如果亲口说出原因的是她…… 下课时间短短的十分鐘,我漫无目的地在校园中游荡,穿过走廊踏上阶梯,当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置身在大学部的建筑物里。 「子安?」迷人的嗓音带着惊讶的语气从正前方传来。 「你的小女友哦?」有点痞痞的声音紧接着跟上。 「听你瞎扯,你先去教室等我。」学长感觉有些慌忙地赶走人。 「喔,好啦,那我先去了,你要赶快哦!免得那个会叫的野兽开始点名你就惨了。」另一个学长的语气带点警告却也带着窃喜。 「我知道。」致奕学长很冷静地回覆。 「学长,我很讨人厌吗?」缓慢地将视线从地面移置学长清澈的双眸,即使隔着不知道多少度数的玻璃镜片,我还是能清楚地从学长眼中看见丑陋的我, 「别想太多,你就是你,一直都是我心中那个好、学妹。」学长那一秒的停顿,让我开始胡思乱想,也许那就是所谓的犹豫。 * 「我们谈谈吧。」回到教室,我马上走到庭珊的座位旁。 庭珊没有回应,只是逕自起身缓慢地走出教室,我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娇小的背影突然一幕幕令人怀念的画面涌上脑海。 「是因为你觉得我喜欢任昱捷而他也喜欢我是吗?」刻意保持着一前一后的距离。 「你明知道我最讨厌别人没经过我同意乱碰我的东西,就算是最好的朋友也一样。」看着庭珊渐渐停缓的脚步。 「如果对象是你,我会毫无犹豫的退出。」我停住了脚步,佇立在走廊的最角落处,而庭珊也停下脚步,刚好面对着斑驳的墙壁。 「我忌妒你,这不公平,我明明一切都比你好,要美貌我有、要论身材我也比较好、要说功课我也不比你差,为什么?好处都被你一人佔尽。」转过身来,庭珊早已泪流满面。 「我就是知道才故意要去触碰,我就是想要警告你。可是你却只是念了我几句,而刚刚说那句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庭珊歇斯底里地朝我大吼,小手紧抓着我肩膀。 「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就只是这么简单的理由,难道你还不懂吗? 因为,我相信你。 没有为什么,只是很单纯的我信任你而已。 * 「欸、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才刚步回教室,任昱捷就出现在我的面前。 「如果你不在乎我就不要管。」留下这句话在原地,我绕路走向后门进了教室。 别再管我了,我已经不再是我了。 「我鸡婆,行吗?」我才刚坐回位置,他又烦人的站在我的座位旁。这次,换他留下一句话给我。 你从未改变,和当初我熟识的你一样,一样鸡婆。 课堂上,说实话我处于心不在焉的状态,笔芯触碰着纯白的纸面,深蓝色墨水的将白色的纸张点缀了单调的圆点图案。而我空白的人生因为你的笑容而多了一丝阳光。 种种回忆歷歷在目,低头默默地看着枯燥乏味的课本内容,我的脑中浮现的却是庭珊和咏幸的笑脸,当我抬起头来映入眼中的是咏幸瘦弱的背影、认真上课的背影,侧过头偷瞄着庭珊,时而低头抄写着笔记,时而抬头专心听课。我都不禁惭愧自省。 忆及我们曾有过的泪水与笑容,明明是不久前的事情却犹如了好多年的往事。但,不论过了多久,那都是我们无法抹灭、销毁的欢乐事实。 如今只能感叹一声,道:「三情环环相扣,却都不堪一击。」 鐘声即将响起,身后的任昱捷拍拍我的肩膀,我握着手中的原子笔转身疑惑地望着他,他紧皱着眉头,将手从底下移到桌上,抓住我的手,硬是将自己手中的硬物塞到我的掌心中。 转回身,若有似无的将手中的纸条打开,字跡能感觉出写的人心情有些浮躁,撇得有些潦草,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却令人备感窝心。 「杨安安,不准你摆臭脸了。」后头还加上了一个吐着舌头的表情。 这句话,意外的让我再次尝到了甜蜜的滋味,让我不禁勾起嘴角。 下课的鐘声响起,我悄悄的将握有硬物的手伸到了抽屉,摊开掌心,硬物是——彩虹棒棒糖。 我似乎,慢慢察觉了对你的感情。 15-距离 「这个世界上,没有对与错,只有面对与不面对。」 我是喜欢逃避,但我逃避的不是我的心,而是你。 可能,这也不算什么正式分裂,或许在我的心中,我们从来就没有很好过。不能说是我心狠手辣,只能叹息是谁先背叛了我们这段虚情假意的友谊,才会逼得我出此下策。 我说过,我不是一个好人,顶多只能当一个完美自私主义者。 我可以狠心的将咏幸推开、找藉口与任昱捷分割、故意躲避不和致奕学长相遇,而庭珊,早已不必让我多费心力去思考和她的相处模式了,我们之间除了同班同学的关係以外,其他的就只剩下熟悉的陌生人了。 我和庭珊之间的问题,不能算是圆满解决,却也不能算是毫无处理。我们坚持在进退两难的道路上,她始终不回应,而我则是不停的咄咄逼人。或许我们需要一个最关键的重要人物出现。 而他,不是别人,正是——任昱捷。 其实我也常常苦思,我为什么要把自己这短短的一辈子活得如此辛劳。根本一点都不值得。 不管我过的生活是熬清受淡抑或是如登春台也无一人来理会我,对于整个世界来说,我不过就只是一个极为渺小的人类;对于我的世界里来说,我不过就是操控世界的主人。是好是坏,都无所谓。 我会继续过着我平凡又自私的日子,反正我是我,和其他人并不相干。 「可不可以不要那么自私的只想到自己?」致奕学长愁眉苦脸,大掌覆盖在我的手背上,微低着头像是在恳求我。 「那你们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曾经有过吗?有过一次吗?」我承认几日以来我的心情起伏极大,在坦然面对父亲离我而去的消息后。 「子安,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们都是处处为你着想的朋友啊。」温柔的笑容不再掛在学长的嘴边,换来的是纠结在一起的眉头。 「朋友?别笑掉我的大牙了。学长,我来图书馆不是来吵架而是来借书的。」拨开学长的双手,我逕自走进图书馆内,徘徊在文学书架那儿。 原本,图书馆内那股书本的清香,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或许是我故意去忽略,说不定这里的一切从没改变过,而早已改变的我踏入了这里成了格格不入的人。 手指游移在书架上的每一本书,眼神却不禁飘移至坐在柜檯陷入苦思的致奕学长身上。我后悔了,我不该对学长说那种伤人的言语,可我就是无法控制自己内心那股不甘心。 我不甘心我只是做了一件事就让所有的朋友离我远去,而其他人,不管做了多么天大的坏事,身旁的人都不会被自己赶走。我忌妒、我怨恨,所以我自私的将自己封闭。 突然,我想起之前在广播中听见的一首歌,旋律和歌词都深深撼动人心,我记得那首歌是林凡的〈这样爱你好可怕〉。独特的嗓音詮释这首歌的音调和词语都再适合不过。 「学长,对不起。」怀中没有抱着任何书,我缓慢的走到学长面前。 即便我自私的可以,至少我还懂得感恩与道歉。 * 「你觉得老虎和狮子打架,谁会赢?」很不优雅地向后跨坐,托着下巴等待回应。 「没输没赢吧。」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敷衍的回话。 「那爱情跟友情比,哪一方胜算大?」直盯着他睡眼惺忪的脸。 「这并没有答案吧。」意味深长的一句话让我再度陷入沉思当中。 「这样啊,喂、你能不能逗我开心一下?」嘟起红唇,我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望着他看。 也许我内心渴望着他能够带给我意想不到的惊喜。又或许我只是想要利用他,找个完美的好藉口来逃避残酷的问题。 「那好吧,请问这世上谁收到的快递最多?」嘻皮笑脸的说着,那抹阳光般的笑容掛在他的嘴边,温暖了我整个心房。 「黑猫哦?」不自觉的仰头,疑惑皱起眉头。 「是王老先生,因为王老先生有『快递』!」他先是咳了几声,随后哼唱这首耳熟能详的儿歌,他微低沉的嗓音特别令人着迷,即便他唱的并不是什么流行歌曲。 「好烂。」嘴里吐露批评的话语,我却不禁噗哧一笑。 「好烂你还笑!黑猫又是哪里来的?」我指着我的鼻子一边笑一边斥责着我。 「黑猫宅急便啊!」眨着双眼看着他,我无辜的道出猜想的原因。 互相凝视许久,我们不约而同地一起开怀大笑。我都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这般露出笑容过了。 管不着旁人的目光,现在的我只想要——做、自、己! 「喂、杨安安,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啊?」停止笑容,他一本正经的询问。 上课鐘声响起前1分鐘,他喊了那个我只想专属于他的称呼。 「请说。」我下意识地坐正,屏息着等待他的下文。 「谢庭珊说喜欢我,那你喜欢我吗?」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了渴望,眼睛微微瞇起还是能感觉到投射出来的温度。 鐘声响起,我马上将身体转回面对着前方,背后的炙热眼光却让我整堂课都心神不寧。 原谅我暂时无法回应,我不能告诉你:「我不知道」 * 「对不起。」午休一到,庭珊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嗯。」我单音回应。 「子安,对不起,我不应该乱翻你的笔记本、还……公布给大家知道。」音量刚好调整在我俩听的到的范围。 「为时已晚了。」浅浅一笑,我伸手轻拍两下庭珊的肩膀。 也不是不原谅,只是我知道你没错。错的人是我,所以我该怨恨的对象是我自己,该向我道歉的人也是我自己,都怪我,没有早点认清残酷的事实。 「子安,你别这样好吗?」拉住我的衣袖,庭珊低着头恳求的问着。 「要求我之前,你能先要求你自己吗?」语气平淡,或许我只是在忍耐。 「我该要求自己什么?你告诉我、我可以改!」无辜的眼神像是在告诉我你没有做过任何亏欠我的事。 「我只有一个请求,你能做到吗?」四目相接,冷漠的口气是我唯一能给我的回应。 「你说、我一定可以的!我只想要我们变回从前那般要好的时光。」嫩白的小手将我的手掌包覆着,用渴求的眼神注视着我。 来不及了,当我第一次说原因而你却没有任何回覆的时候,一切早已回不去了。 「离我远一点。」 别再让我再次沦陷于你的谎言、自私里了。 我并不强求她一定要做到,或许我是希望她不答应,渴望她能将我强留下来,期盼有个人能够将我从自私的深渊拯救出来。 倘若有个人能将我怒骂至清醒,再好不过。 * 「姊,你最近变得有点怪。」晚餐后,佑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意外的,他并没有衝回自己的房间闭关,然后进入他那愚蠢的游戏世界中。 「有吗?你的错觉吧。」瘪了瘪嘴,我故意撇过头望向墙上的时鐘。 「姊,送你一句名言。」剎那间,佑霖像个兄长一般,清澈的眼睛里反映着骯脏的我的身影。 「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摀着耳朵,我貌似是用光速躲进房里的,佑霖的声音清晰的回盪在耳际。其实我也不想要这样,只是恐惧促使我寻找了一个又一个的藉口抵挡在我面前。 慢慢地打开书包,从里头拿出了那本曾因为争夺而变得残破不堪的笔记本。将笔记本翻开至多了许多皱褶的那页,名字因掌心的汗水而被模糊掉了,手指来回轻抚在两个名字上头,心痛大于不捨。 抚着写着任昱捷这三个字,我开始回忆着他一直以来留给我的印象,从鸡婆的店员到怪异的联谊对象再到搞怪的小丑,最后浮现的是拥有一抹阳光般灿烂温暖笑容的他。随即,学长温柔的侧脸又跑进充满任昱捷的世界里搅局。 一边是阳光运动型的任昱捷,一边是温柔文学型的致奕学长。可能表面的我还处于踌躇不决的情况,但也许内心深处那个最真实、最自私的我已经擅自帮我做好了抉择。 铃—— 手机铃声响起,显示的号码并不在自己的印象之中,我皱起眉头战战兢兢的接起电话,「喂。」 「杨子安,我是任昱捷。」语气听起来意外的冷静。 「你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码?」发出惊讶的语气。 「我跟谢庭珊要的,刚刚打了通电话给她。」纵然没有看见他的脸,从口气去猜测我也能知道他现在一定愁眉苦脸。 「你跟她说了什么?」即便和他的关係仅限于普通朋友,我那极重的好奇心还是促使我问了出口。 「我之后再跟你说吧,我打来不是为了和你谈我和谢庭珊谈了什么,而是你东西被翻的事情。」感觉得出他在讲述谢庭珊时显得有些不耐烦。 「喔,不就是小女生为爱忌妒吗。」我轻笑一声。 「你真的以为谢庭珊有那个胆子一个人去干出这些坏事吗?就不觉的是有人在怂恿她吗?你认识谢庭珊这么久,也当她这么久的朋友了,什么都没有仔细思考过吗?你被自私蒙蔽双眼了吗。」最后那句,肯定句收尾。 一连串咄咄逼人的话语让我沉默无语。不可否认,任昱捷的怒骂让我从自私中清醒了不少,却又让我深陷于另外一个泥沼——感情 现在,对于任昱捷我又多了一丝的厌恶感,或许只是我的佔有慾在作祟,我安上的罪名为「太过看清自己」。 「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陈咏幸吗?」 不是没有怀疑过,而是逃避现实。 你总是一次又一次戳破盲点,看清总是喜爱逃避残酷现实的我。 16-顺流而下 「破碎之后,该如何重新拼回。」 倘若这残酷的事实就是所谓的结果,那么我会心甘情愿的接受。 我会记得我们曾经那么好过。 「喂、谢庭珊,是我,任昱捷。」任昱捷尷尬地搔着头。 「怎么了吗?找我有什么事呢?」口气温柔,说话轻声细语犹如一隻乖巧的猫儿似的,而话里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掩饰不住她内心的雀跃。 「我想跟你谈谈有关那天你翻阅杨子安笔记本的事。」抿了下唇,任昱捷脑中浮现起那日他假装趴在桌上睡觉实质上是在思考事情,却意外地听见班上闹哄哄的所有声响。 「有、有什么事吗?」语气突然显得心虚,胆怯的小声询问。 「你,为什么要让全班观看杨子安的隐私?」一开头就切入重点徵询。 「我也不想要这样……可是只有这样才可以打击安安、才可以、才可以让她不再喜欢你。」一字一句的尾音都是抖的,谢庭珊有多么胆战心惊,光是单靠着声音也能全然掌握。 「你有问过子安本人吗?你确定她真的喜欢我吗?况且你坐的位置离子安如此遥远怎么会知道子安在笔记本里写了有关我的事呢?」纵使任昱捷是带着微笑问完这些问题的却意外地让人感觉咄咄逼人。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再问我了!这一切都是咏幸跟我说的!」语毕,手机通话瞬间被切断。 任昱捷叹了一口气,他思考了许多办法,想来想去还是这种激将逼迫法最迅速也最有效,虽然对于鬼迷心窍的谢庭珊有些过意不去。 * 「就是这样。」交代完一切后他又再度叹了声气。 「为什么要这样帮我?」我怯怯地问着,而当我听到那句「你确定她真的喜欢我吗?」心里头有一股用无法言语表达的苦涩感。 「举手之劳而已,不必什么原因。」感觉着另一头的他正自大的在心里夸大自身。 「为什么要这样帮我?」并非我穷追不捨,而是他明显在说谎。 「助人为快乐之本!这样可以了吧?」敷衍般的回话,有些随便、有些无奈的感觉。 「对我说实话很难吗。」肯定句。 他支支吾吾老半天,净是扯了一堆令人无言或者是无法解释的回答。用四个字来说正是:「语无伦次」。 「不是很难说实话,是我怕说了你就不会再理我了。」似乎有些羞赧地说着,也不知道是何种因素让我不再继续追问。 我知道原因,但我逃避了。 掛断了手机,我将它丢到床铺上,捧着笔记本观看着每一页,当我整本阅读完后,我再度翻开至那页写有任昱捷以及学长名字的地方,伸出手,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奋力的将那页从笔记本上撕下,让它与其他纸张分离。 我不想当一个没有朋友、被排挤、被嫌弃的人,但我不得不当,说是逼不得已也好、心甘情愿也罢,我只是不想要有人再因为我而让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了。 * 「咏幸,早安。」一踏进教室我便虚偽的打声招呼。 「安安,你早啊!你还好吗?」咏幸先是兴奋地向我回应,随后一脸担忧的样子。 「我很好,放心。」囅然而笑。 咏幸只是点头示意,便转回身继续认真的拜读着她手中的书籍。 深望着咏幸的背影,我努力勾起尘封已久的初相识记忆。曾经,传闻说过咏幸在以前学校的班级里遭受排挤,原因是非常不道德的长相呆板、课业优良、个性阴沉。 倘若咏幸是因为心中有所阴影所以想要报復,又何必把我当成攻击目标?又何必先前还扮演将近三年那假惺惺的友谊之情? 何况,我并无做出任何对于她感到歉意的事情。对于任昱捷提出的怀疑我会豪于犹豫的完好归还给他,因为我仍在寻找一堆藉口来欺瞒我自己。 也许十年后,我再回头观望过往的自己,我会嘲讽她,她的自私、她的自欺欺人都令我嗤之以鼻 有些事,我明明认清了背后残酷的真实,却依旧愚蠢的深信着表面那好的假象。我在逃避,我知道。 「咏幸,有些事我不想说出口,但请别做得太超过。」我淡淡的道出,不考虑咏幸是否有听见。 「……好。」只听见她错愕的应了声。 * 「学妹,你也该醒醒了吧。」致奕学长第一次不再亲暱地喊出我的名字,而是以基本礼貌称呼。 「致奕学长,我一直都很清醒啊。」翻阅着书籍,我用平稳轻松的口吻说。 「别再骗自己了,不管是友情还是爱情,你都在逃避。」压下我故意挡住学长正脸的书籍,学长锐利以及咄咄逼人的语气都让我感到惊恐。 微微抬起头对上致奕学长的双眸,恐慌的盯着学长眼里映照的我的身影,心中满是紧张与害怕。为何你们如此相似,总是能将我看透。 「我没有。」摇晃着脑袋。 「你有!你要是没有逃避你为什么不敢正视我对你的感情?你明知道我是喜欢你的。你要是没有逃避你为什么不敢去找你那个朋友说清楚?你明知道在背后指使的人是她。」学长倾身向前,和我的距离不到十公分。 「……学、学长你喜欢我?」一脸震惊地看着学长落寞的眼神,我不敢置信的微微张开嘴尷尬着。 我们两人僵持在这微妙的气氛以及曖昧亲密的距离动作下。忆及之前学长对待我的温柔、贴心都让我备感温暖,若不是学长,或许有很多事情还依旧复杂的像迷宫,令我盘旋于其中。 只是,我还是那句话,学长是好人,但我配不上。 我明白那不过只是个搪塞的藉口,但我就无法说出口拒绝如此温柔体贴的学长,那句狠毒伤人的话我怎么也道不出。 「我说最后一次,子安你要听清楚了。」学长诚恳的眼神令我着迷,他嚥了嚥口水,脸上换上了认真的神情,「杨子安,我喜欢你。」 那抹若隐若现的微笑,让我再次跌入无法自拔深渊。 * 在任昱捷与学长的激励下,我下定决心鼓起勇气面对那最残酷的事实。 「咏幸,有空吗?」坐在位置上默默沉思了几秒,随后轻轻点了下咏幸的背部。 「怎么了?安安,你有事找我吗?」莞尔一笑,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一抹笑容,仔细一瞧才意外发现,隐藏在眼镜底下的咏幸其实是为美人儿,便在此刻,那副眼镜成了累赘。 「我就直接切入正题了。咏幸,其实你一直都知道我的笔记本放哪吧?」手悄悄的伸进书包终将那本残破不堪的笔记本亮在她的面前。 「哪、哪可能啊,你从来就没有跟我说过啊!你不是只有跟庭珊说过吗?乱翻你东西的也是她。」咏幸极力撇清,作贼心虚的神情全显露在脸上。 「你冷静点,我只是问你是不是知道我笔记本放哪,我并没有怀疑你乱碰我的隐私,还是说……其实你在跟我暗示什么?」嘴角微微扬起,我闭上双眸随后立即睁开,狠瞪着咏幸。 「别、别开玩笑了,子安你在说什么啊,这一切都是庭珊做的啊!」慌张的语无伦次,咏幸手中的原子笔掉落在地上完全透露了她内心的不安。 「庭珊已经告诉我了。」收起笑容,我伸出手紧紧握住咏幸颤抖的双臂。 「不是我!」咏幸像是发疯似的甩开我的双手,她抱头大喊。 我有些庆幸现在是下课时间,班上一片闹哄哄,并没有任何人感觉到异常。 「我并不是因为想让你尝尝看我从前被对待的滋味,而是我也和庭珊一样忌妒你、羡慕你。」霎时,咏幸不再做任何的辩解,她开始缓慢的道出原因,即使看不再她的脸,从她哽咽的声音我也能判断她的脸上掛着两行泪。 「我们不是朋友吗?」望着她的侧身,我紧咬着下唇。 「我一直都把你们当成是我最好的朋友,也很感谢你们,我升上高中后第一个认识的朋友是子安你,如果没有你,或许我会和国中时期那般遭受排挤。」缓慢地将头抬起,当我对上她清澈的双眸,彷彿见到她眼里那些挥之不去的恐惧。 「怂恿庭珊的原因呢?」或许是同情心氾滥,我抬起手擦去咏幸脸庞流的泪痕,伸出手把她拥进怀中。 「因为我也喜欢任昱捷。」 * 「任昱捷,喜欢是什么感觉?」托着下巴,我靠着窗台望向窗外的操场。 下午第二堂下课,长达二十分鐘的打扫时间,我和任昱捷幸运的被分配到被称为最轻松的打扫工作——扫地、拖地。 「心中会有甜甜的滋味吧。」他认真的拖着地,黯淡无光的磁砖一瞬间好似添增了几个闪闪发亮的符号。 「你是说认真还是说假的啊?」转过身望着他认真的身影,深深着迷。 「脸红心跳,然后会一直想着对方的事情。」他一副淡然的样子说着,欠打的嘴脸和我那弟弟不相上下。 「还有吗?」紧握着扫把的柄,我仔细聆听着任昱捷的描述。 「你会想要为了对方改变自己,变成对方心目中的理想情人。」他的视线缓慢的从磁砖上移至我的双眸,当我们四目相交,他眼神中的话语像是传达到我的耳际。 喜欢我吗? 「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掌心的汗珠因紧张而纷纷冒出,我加重力道握紧手中的扫把。 「你说啊。」他怡然自得的拖着地。 「你喜欢我吗?」 从一开始,我们就不停地询问彼此,不管是直接的向对方表明抑或是用眼神交流,可我们却没有任何一次,真的将那个答案说出口。 我们都太过了解彼此,都不敢去面对最真实的答案。 17-学习爱情 「倘若我不再逃避,事实可以不要那么残酷吗?」 当我鼓起勇气面对遗弃时才发觉,有失必有得。 事事不尽完美。 这几个月以来我并没有因为友情和爱情的事情而影响到我的课业。我依旧为我未来理想的第一志愿努力,先前的学测我并没有推甄成功,或者应该说我并没有考虑理想成绩,之后的指考我是说什么也不能出差错。 在那之后我将自己封闭在自我的世界中,不论是什么样的情绪我都自己躲起来默默承受。 不过也造成往后每天回家的总是跑去佑霖的房间里纠缠他,询问他一堆问题,打从心底把他当成垃圾桶不停地朝向他吐苦水。 当我被他赶回自己的房间后,我只能默默地摸摸鼻子自讨没趣的以大字形躺在我柔软的床舖上,看着斑剥的墙壁,我回想着那日我对着咏幸破口大骂,她绝情的声音还回盪在我的耳中。 只是令我意想不到的却是——咏幸对任昱捷有情。 「连我自己都搞不懂对他的感情了,何况是他。」眼前浮现两个修长的身影,一抹是宛如阳光般温暖的笑容、另一抹是既温柔又令人感觉安心的微笑。父亲,我该如何是好? 我曾想过,懵懂时期的我是否因为缺少了父母亲给予的爱而导致我无法去体会什么叫爱情,但我无法去证实我的想法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因为我已经悄悄地筑起一道隐形的墙,禁止任何人给予我一丝温暖、爱意。 我不仅自私、而且只会逃避。 * 「杨安安你看!」充满朝气的声音将我从幻想中拉回现实。 「怎样?」我回过神。 「这戒指超合我的无名指!」将他套着戒指的左手亮在我的面前,一脸骄傲地摇晃着他的手指。 「无聊、我也可以好不好。」伸长手寻找着铅笔盒里的硬物,当我摸到一直被我藏在里头的戒指后我赶紧将它拿出,也学着任昱捷将它套在左手的无名指上。 我俩幼稚的将手摆在一起比较着,从无名指换到小指在换到中指,每个手指都试戴一次,看着他偶尔套到一半卡在手指上拚命拔下来的狰狞表情,让我不禁噗哧一笑。 「任昱捷、杨子安,你们戴情侣戒指哦?」语气带着调侃,班上的某位同学突然插进这么一句话。 「谁要跟他一起戴情侣戒啊!」、「我们哪有戴情侣戒啊!」我们默契的一同激动喝斥他。 「我开玩笑的啊!你们那么激动干嘛啊?」他愣了下,神情有些呆滞像是被我们惊吓到似的。 「我不说了啦。」赶紧将手背到后头将戒指偷偷拔下塞进口袋中。 说实在的,方才被那么一提醒我仔细观望了下,我们看起来还真有点像是一起戴着戒指的情侣,我举起双手抚着双颊感受着微烫的感觉。 害羞是否能代表我对你有一点心动的意思? 我又跌入了自己的幻想世界当中,就连上课了,老师早已佇立在讲台上讲课几十分鐘了我还不知道,满脑子都在思考着对他的感觉。 有时能感受到背后传来的炙热眼神,我总会不自觉的将椅子往前拉进一点距离。有时能听见微弱的鼾声从后方传来,我总会期盼着任课老师能够赶快发觉随后呼唤我的名字指名要我叫醒他。 「安安你好吗?」他先试拍拍我的肩膀,随后小声地道,一口气说完,完全没有任何的顿点。 「安安我不好,你下次能不能断句啊!」用手挡着唇,我身子微微向后倾轻声回覆着,生怕被台上的老师抓包。 「不觉得这样很有趣吗?」露齿而笑。 「你有毛病啊。」白了他一眼,我转回身继续认真的听课。 我喜欢这种若有似无的关係,我自私的希望我们能够一直曖昧下去。 保持着曖昧不清的距离就好,现在的我还无法去想像当我们都跨过那条界线的情景会是如何。 * 儘管大学部是独立的一栋建筑,却依旧有一条楼梯开啟高中部与大学部的通路。那就表示我和致奕学长的渊源直到毕业之前都不会被切割。 缘分,是一个抽象概念,是一种人与人之间无形的连结。倘若我和致奕学长是有缘能够相识却无分可以相爱,那么或许我和任昱捷就是真正的有缘有分。不过,这一切都只是我自私的期盼而已,只是很单纯的希望伴我一同走到生命尽头的人是他。 「嗨,学妹。」偶尔在走廊上相遇,致奕学长依旧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向我打招呼,像是从来就没有发生过那件尷尬的事情似的。 「学长好。」我将视线移开,微微低下头快步逃离。 我还是寻找不到,一个完美不伤人的好藉口。但内心的我或许是这么想的,并非找到好理由去欺骗就是为对方着想,残酷的事实往往都是伤人的。 和致奕学长的关係至那件事以后,僵持在一种尷尬、困扰的情况下,我无法像学长一般把感情看得如此开明,也许是因为我并不懂爱情,所以没有办法要运用脑筋思考对于这个人、我是爱抑或不爱,我必须去连结许多相关的事情。 逃回教室,我独自一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发呆,失去高中生活中最友好的两位挚友是我心中一个很大的创伤。得知她俩伤害我的原因后,我并没有因此故意去和任昱捷玩闹,但也没有刻意去疏远他,因为我知道,这件事情自始至终没有谁对谁错这种令人捧腹大笑的歪理。 我和他和他和她以及她,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关係。 「杨安安。」身后传来了悄声喊叫。 专注的听着老师讲课,完全不去理会身后那人的叫喊,儘管声音小到依旧被耳尖的我听见,我缓缓与他拉开距离将身子向前倾。 「杨安安。」音量稍微放大了一些。 「干么?」耐不住性子的我终究还是不悦的回应了一声。 「没事。」嘻皮笑脸的回覆,随后唤回正经的神情视线停留在讲台上口沫横飞讲解着题目的老师身上。 我有些呆愣地扯扯嘴角,气愤地轻轻跺了下脚,握紧手中的原子笔,我眼角瞄着老师的目光放在哪,须臾,以光速般的速度用力地将原子笔的笔头与他手臂的肌肤做了亲密触碰。 在他哀号之前我赶紧转回身,一脸认真的模样抄写着笔记,想当然尔,当他下一秒发出惨烈的叫声后我只能装成若无其事,一脸无辜的样子假惺惺的关心他。 正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不是今日你间来无事任意开我玩笑,也不会遭此下场。我用眼神示意着他,传达着心中这几些话,嘴角若有似无的勾起一抹邪魅笑容。 「你这个凶手。」他咬牙切齿的对我说着,脸上尽是写着痛苦。 「多谢夸奖,彼此彼此。」囅然而笑,我耸耸肩不以为意地翻阅着我的课外读物。 说实在的我的出手并没有太残忍,只是刚好触碰到了脂肪较少的地方以及出力的大小控制的稍稍过重。我只能很有良心的告诉他,那是他活该。 眼角瞥见了庭珊和咏幸的神情,焦躁、错愕、羡慕与不捨。当时得知了她们喜欢任昱捷后,我并没有感到任何的愧疚与良心不安,当我每每和任昱捷互动时。 我从来不做亏心事,我是我,要和谁打闹也是我的自由,我觉得这些并没有谁有权力来控管我。 喜欢这样捉弄他,也喜欢他总爱鸡婆的多管间事,他的若即若离会让我產生一种心动的感觉,但是我不想,那么快去接受那份感觉。 或许我还在等待,那句话的出现。 * 「少装了你,笑得跟花痴一样根本就是恋爱了。」佑霖大胆的伸手弹了下我的额头。 「你又没有谈过恋爱凭什么这样说我!」我不服气的朝他的后脑勺进攻。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是没听过啊?笨死了。」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享用着摆放在桌上热腾腾的便当。 「臭小子,敢说我笨!你不是说你很喜欢楼下新搬来的那位美眉吗?」捏住他的两颊用力拉扯,我用我「壮硕」的身材来压制他,形成了一种女上男下的曖昧姿势,儘管带有些乱伦的意味。 「我喜欢谁关你什么事啊,你自己还不是对那个鸡婆店员念念不忘!三不五时就自动贴到我屁股上讨好我,然后自动自发地去帮我买饭。」他一脸骄傲的调侃我。 「没良心的臭弟弟,下次不帮你了,你就给我打电动打到暴毙吧!」起身后赤脚踹了他一脚,随后瀟洒地拨弄头发走上楼。 「你才是没良心的姊姊吧!」悲惨的喊叫回盪在整栋房子。 和亲弟弟这种像朋友间的嬉闹相处,总会让我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待在这个属于我们的家中,给我一种无比安心及温暖的感觉,儘管我必须一肩扛起家中重责,却因为弟弟每天这样偶尔带给我的欢乐而感觉无忧放松。 我庆幸我们并没有太相似。 回到自己房间前经过了母亲先前突然搬进来居住的卧室,在父亲过世后,母亲决定回到老家独自养老,基于内心残留的亲情与不捨,我和佑霖有试图想留住母亲,但母亲终究还是想回到那个曾和父亲一同经歷甘苦的屋子,伴着回忆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途。 不时还会忆起从前那般温馨的时光,只是归回现实,一切都以不復返了。 我的生命中,除了童年的一小部分以外,已经不需要亲情残存了,遗失的我不会寻回,只要我知道它还完好如初的停留在那我就心满意足了。 有时候,获取太多也会对自己造成一种深刻的伤害。 「发什么呆,我都叫你好几次了。」佑霖的脸在我的面前放大好几倍,他皱着眉头端详着我。 「看什么看啊!我就不能发呆一下吗?」将他的脸移开,我嫌恶的后退几步。 「可以啦可以啦。」他摆摆手敷衍地笑了下。 「找我干么?」挑起眉,皱紧眉头。 「你同学打电话找你,一个叫任昱捷的男生。」佑霖突然用一种极度曖昧的眼神打量着我。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我下去接电话了啦!」比了狠瞪他的手势,我皱皱鼻子,在他面前哼一声气。 「喂、姊,那个人是不是喜欢你啊?他之前也打过很多次电话到家里呢。」儘管我已经走到一楼,却依旧能听见佑霖的声音。 何时的事情,我怎么一点也不明瞭? 头壳坏掉还这么殷勤地打电话关心,到底有何居心? 18-可惜所需不是你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说喜欢你吗?」还记得,那日课堂上你坐在我身后悄声问着我。 心中马上浮现一行字——我知道,但我不想说。 我们都恐惧着某件事的发生,所以我们都欣然选择了逃避。 「喂,任昱捷,你找我有事吗?」口气显得有些冷漠,或许是方才被佑霖那个臭小子给激怒了。 「也没有什么啦,就只是突然想跟你聊聊天。」电话那头的他感觉有些靦腆害羞,和平常在学校里见到他有些许的不同。 「要聊什么?你浪费你家的电话钱打给我就只是为了要聊天吗?那在学校的时候干嘛不找我,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我有点口无遮拦、不经大脑思考地说出这么长串的话。 「讲话别这么毒舌,好啦!我打来其实不是想要找你聊天的,我如果说实话你会笑我吗?」他胆怯的询问着。 「你是不是吃饱太间啊?说吧。」我有点无语地慢慢皱紧眉头等待下文。 电话那头沉默的许久,透着电话的传递我能微微听见一些捶打声,以及吸气吐气这种舒缓情绪的声音。 我独自猜着数十种理由,只是当我用任昱捷的逻辑去揣测时,脑中却是一片空白,我自认对他这种乐天型的人摸索得很足够,可当我换成他的立场去想的时刻却只能打退堂鼓。也许是因为我毕竟不是他,他的行为模式可能就和我相像,都那么捉摸不定。 「任昱捷、任昱捷?」轻声呼喊,试探着他是否还在电话那一头待着。 「我在。」镇定的语气。 「你打给我是为了什么?」我疑惑地再次提出了问题。 「因为、因为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可能你就是有种与生俱来的魅力,并不是谁想任意模仿就可以成功的,也正因为你是独一无二的,才会让我这么犹豫不决却又无法撒手不管。 「你、你神经病啊!」娇羞地怒骂一声后便迅速掛上电话。 假如现在眼前有一面镜子,那么镜子中的我铁定是满脸通红、不知所措的茫然状态。 当意识慢慢恢復冷静,倏然想起方才自己又犯下了一件糗事。或许他只是在跟我开玩笑,或许他之后会接上一句「那是骗你的啦!」我却紧张害羞到匆忙掛上了电话,不留馀地的切断联系。 * 我并不需要爱情,却也无法缺乏它——矛盾。 「子安,你之后要选哪一所大学啊?」副班是个亲切负责任的女生,私底下却也经常被烦恼所困而来寻求我的协助。 「我还不是很确定呢,不过可能会留在南部吧。」莞尔一笑,我看着副班长一脸忧愁的神情。 「那你知道班上其他人要去哪吗?」她向我投射一种无辜求助的眼光。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双手合掌致歉,我有点无奈的勾起嘴角。 「这样啊!不过我有听说有北部知名篮球学院的教练来我们学校挖脚呢,听说任昱捷有被邀请,子安你跟他感情不是挺好的吗?帮我探听一下吧,我要做个纪录。」她紧紧抓住我的手,疯狂地向我鞠躬。 「婷婷你别这样,我找机会帮你问问看。」抑制她的举动,我向来最受不了的是别人的请託。所谓吃软不吃硬就是在说我这种滥好人。 这条讯息犹如晴天霹靂般着我席捲而来,我从来就没有想过,任昱捷可能未来可能消失在我的生活圈中的事情会让我遭受到如此严重的打击。或许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我的一根支柱、一个安心的依靠。 我不敢想像毕业后失去你的日子,但我也无法预料到,没有你我依旧可以把生活过得很精采。 在高中生活仅存的一个月内,校方对于控管我们高三的学生已经举起双手表示无能为力,不、是放宽限度。 毕业后的学测在高生考生中,是一场无法打败仗的战争,或许我该改的更加精准一些,是对一部份抱持着极高的升学上进心的考生,而我,就在这一小部份中。 我没有崇高远大的志向,但我有一颗从不认输的心。 如果说有些人只要麵包或只要爱情而不需要另外一者,那么我就是麵包爱情都必须两者兼顾。但是还未到结局,我却无法百分之百确定。 过于自信,是我获取悲惨下场的原因。 「又再臭脸了。」一句欠揍的话语传进耳中。 「喔。」单音应声。 「我觉得我有天会被你给臭死。」他在我面前装腔作势的捏住鼻子。 「反正一个月后我们就要说再见了。」我无谓的耸耸肩,仔细阅读着我手中的书籍。 「讲话干么那么酸,你又知道我们以后不会见面了。」他突然像个小女生,又是嘟嘴抗议、反驳,又是装作生气跺脚。 「白痴。」我掩嘴窃笑。 「我白痴你就笨蛋啦!」他总是用一脸无害的表情面对我。 你是否总是暗示着我,我们是天生一对? 「欸、任昱捷,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收起笑容,我变回一本正经的我。 依旧期盼能够从你的口中听见那个残酷的真相。 「什么?你说啊。」他玩转着他自己从家中带来的篮球。 亮色系的橘色球体夺走了我眼中所有的目光,我厌恶它,却也喜爱它。嫌弃是因为它是我一辈子不会去碰触的东西,我不懂它。接受是因为它藉机带走了我现在最想得到的人,只要远离我,我就不必那么自私了。 到头来,我仍然只想到我自己。 「你会去北部那间知名的篮球学院吗?」双手莫名地颤抖、出汗。 「你希望我去吗?」停下手的动作,他诚恳地盯着我的双眸。 我希望吗?希望却也不希望。 「干么这样问?那是你自己的决定吧。」我撇过头,逃避了他的眼神也逃避了我自己。 「只是想听听你的答案而已,那是个很好的机会,我爸妈和老师们都鼓励我去试试,你觉得呢?」他的下巴轻靠在篮球上,他瘪着嘴望着远方思考。 「既然是个好机会,而且你父母和老师们都鼓励你,你何不去尝试看看。」我昧着良心说出反话。 其实我想说:「不要去,留在我身边。」可是我并没有理由以及资格去和他说这句曖昧的话,我不是他的谁,而他,也不是我的谁。 「杨子安,这真的是你的真心话吗?」 我能说一句:「很抱歉,这不是。」吗?我不敢也不能,对不起,我自私的希望你能留下却也希望你能赶紧远离我身边,别再让我伤害你了。 「是又怎样,不是又如何,你也不曾对我说出真心话不是吗?」 即使我深深明瞭我们都恐惧着,却还是期盼你能够比我勇敢一些。 跨过那条界线。 * 失魂落魄的我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图书馆门口,我想,倘若要「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话,那么所有繁杂事情都必须要解决的吧。 我习惯一天之内接受任何沉重打击,分开太痛苦,不如一次死的痛快。 「学长,你在吗?」踏进馆内,书卷气息扑面而来。 「学妹。」致奕学长在有点距离的书柜向我挥手。 「致奕学长,我今天是来回覆你的。」提高音量,我缓慢走向致奕学长所在的位置。 「这么快,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答案了,不过我还是很想听子安你的答案,我相信你会说出一个让我心服口服的回应。」扬起嘴角,学长的眼里带着忧伤却依旧笑的温柔灿烂。 「谢谢你。」弯腰鞠躬,我致上最高的谢意。 「不客气。」听着学长话中的笑意我也不自觉地放松原本紧绷的身体。 「我真的打从心底觉得很开心能够认识到学长,你像个大哥哥般的照顾我、疼惜我,在我大受打击、最脆弱的时候都是你陪着我度过的。每当我有困难也是你一次又一次的点醒我,致奕学长,如果没有认识你,我恐怕还深陷在自我恐怖的恶梦中吧。」双手交叠,我的嘴角下意识的勾起一抹弧度。 「我也很开心能够认识你,子安,我喜欢你的原因只有一个。」学长的温柔再次勾引我跌入,「因为你值得我去喜欢。」 我并没有做太多的思虑,因为我的脑海早在我诉说原因时就被一道修长的身影所佔据,温暖的笑容、窝心的体贴、逗人发笑的幽默。 嘿,我想面对真实的自己了。 「子安,面对现实吧,说出你内心最根本的原因。」学长伸出大掌覆盖在我的双手上头,像是在给予我勇气。 嚥了嚥口水,我微微抬起头来对上学长那双清澈的眼神。 「致奕学长,谢谢你喜欢我,但是很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反握住学长的双手,我带着笑容一口气说完。 内心像是松了一口气,但却增添了一点落寞。如果站在我面前的人是你,能够明白我口中说的人是何方神圣吗? 我坦然面对自己了,你能告诉我答案了吗? 任昱捷。 说出一切,就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19-越曖昧,越美丽 「我们之间,有一条永远也跨不过的界线。」 我们都太自以为了解彼此,然而真相却是我们对彼此根本一无所知,一次又一次的错过,爱情离我已越来越远,说不定,你给的这份爱,我根本就配不上。 我承认我不够勇敢,没有勇气当着你的面说,因为恐惧。你明白的吧,我们都害怕同一件事情的发生。 徘徊在界线之内,犹豫不决的我们迟迟无法跨过界线。 「下个礼拜,各位都将离开校园,我带过很多届学生所以都知道你们的心情,但毕业之后千万别松懈,想清楚自己究竟是要就职还是继续升学。」导师在头上振振有词的训着我们这些台下的学生。 「我们终于要毕业了!」班上某位男生很兴奋的尖叫。 「我好怕之后的考试没有考到好成绩啊,我爸应该会把我骂惨吧!」也有一些心理还没建设好的女生和旁边的同学谈论。 「喂、杨安安,你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啊?」任昱捷用原子笔触碰了我背部肌肤,刺醒了沉醉在这种毕业气氛当中的我。 「痛!任昱捷你是皮在痒啊!还有,我毕业之后要做什么,都是我自己的事。」侧过身,我装作愤怒的模样抢过他手中的原子笔,朝着他全身上下所有部位进攻。 所谓「欢乐的时光总是过的特别迅速」这件事,我终于明白。 再过不久,我们再也无法像现在这般打闹亲暱,无法再听到那个只有他会喊出的专属称呼,无法再感受他鸡婆的管着我的事情,无法在课堂上刺醒沉睡中的他,无法在获取只有他会给我的棒棒糖,无法再看见他那抹宛若阳光般刺眼温暖的笑容了。 一切都会在不久的将来,被我们遗留在这间教室,这个座位。 「我们以后或许会南北相离吧。」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一本正经的盯着我的脸。 「所、所以呢?」我挣扎着想逃脱出他温暖的大掌。 「你都不会想念我吗?不想听我说之前你问我那些问题的答案吗?」他俯身凑近我的耳边悄声询问。 「我只会想念你给我的棒棒糖。」诚恳地回覆,坚定的眼神。 透过棒棒糖思念你,揣测你的回应,这是我没说出口的话。 「杨子安,我跟你说一个祕密好吗?」他松开我的手腕向我招招手。 我微微点头,坐起身来缓慢凑近他,在气氛轰闹的班上若要察觉偏角落的我们,能够做到这件事的我大约能够猜测出两个人。 「我会想你。」 * 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前往礼堂演练毕业典礼当天的流程,儘管只是简单的预演却让我感觉自己即将要离开这个校园。 踏出这扇门的我们是否从此将各奔东西?肯定句。 听着校长在台上谆谆教诲,我在心中讚扬着他老人家的口水真是足以媲美莫拉克颱风所带来的雨量了。 「子安,我上次请你帮我问的?」副班长突然凑到我身边一脸好奇地看着我。 「喔,他没明确说,不过应该是会去吧。」我耸耸肩,眼神不自觉飘向任昱捷的身上。 「子安,谢谢你。」副班长有些情绪激动的疯狂向我道谢。 我只是浅浅一笑,像个老大人似的用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演的跟电视剧般的,这个动作表示着要她安心。 预演进行到一半,一批又一批的得奖者依照顺序上台领奖,眼看着就要轮到我们班这批上台,虽然只是练习却让我胆战心惊。 当我迈开步伐缓慢走上台站到定点处时,我无法直视前方,忍不住微微低头盯着木製的地板,努力克制住自己紧张的情绪,我紧咬下唇慢慢将下巴抬起,和我对上眼的人却是他。 儘管距离遥远,我却能清楚看见他的目光在我身上,甚至多次与我四目相接。 我赶紧移开视线,装作镇定盯着礼堂正前方的墙壁,直到颁奖结束下台回归到班级上的座位我才安心地盯着他的背影仔细端详。 直到预演结束,演练着退场程序,我的眼角还是不停地偷瞄着他。 对你的依恋,我无法遗忘。 预演结束后,大家伸展着懒腰、活动着僵硬的筋骨,上着在高中生活最后一次的体育课。年代久远的躲避球被大家遗忘,取而代之的是我这辈子最厌恶的篮球。 我努努嘴,抱着怀中一大叠书,挑了个视野佳又有树荫遮蔽,阴凉的好地方。 双手举起将球顶高于头顶,手腕施力搭配着双手跳跃离地,橘色物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弧线,当球碰触到水泥地发出声响的同时,耳边也传来男生们欢呼。 空心球,那是被誉为最完美的投篮方式,任昱捷做到了,而且不只一次。虽然我是门外汉,却还是隐约能明白不管是姿势还是力道,他都近乎完美,所以那球才能不偏不倚的空心进球。 「杨子安!你看。」他突然在球场的另外一边呼喊我的名字。 「喔,厉害。」我的嘴角微微抽蓄几下,敷衍地为他鼓掌了几秒鐘,随后视线再度回到文字里头。 我怎么敢、怎么能告诉他,他帅气地射篮姿势令我脸红心跳。 陆续听见耳边传来一次又一次的欢呼声,即便不抬头去观望我也知道有一大半的功劳来自于何人。突然想起未来他若是离乡背井,一个人独自到北部生活应该能够快速适应吧,依他厚脸皮的功力以及其他种种超强生存能力。 或许我打从心底对他深信不疑。 「喂、你真的很没有良心。」头顶倏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男声。 「咦?」发出疑问语气。 「咦什么咦,你刚刚那种敷衍的行为是怎样?」他嘟起嘴不满的在我身旁坐下,和我的距离十分靠近,手臂不时触碰着彼此。 「有很敷衍吗?我说实话啊,你真的很厉害。」我仔细拜读着书籍的内容完全不去理会,纵然偶尔触碰到他的肌肤难免会感觉身体发烫。 「算了算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他在我旁边不停地夸讚自己。 须臾,我们进入了沉默的时间,我不说话,而他也不再出声,我俩就静静地坐在树荫下,享受着夏日清风地吹抚。 蝉鸣唧唧,掉落在地面上的枯叶被微风吹动製造出沙沙声响,鸟儿们在湛蓝的空中盘旋,偶而停留在树梢上展现优美悦耳的歌喉。 「杨子安,你不寂寞吗?」语气显得有些按耐不住,他猛然出声。 「不会,我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读着手中的书,我漫不经心地应声。 「谢庭珊、陈咏幸都不在你的身边了,可是你还有一个人。」他悄悄的握住我翻书的那隻手。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有你在。 「她们不在我也无所谓,那种嘲讽的眼神与嘴脸我一秒都看不下去,被她们碰触过的笔记本也被我撕烂了,我不气,也不恨,反正错的人是我自己,是我自己活该看走眼。」将书本闔上,我推开他的手对着他扬起嘴角。 我知道,他是希望从我口中听见那个名字,但我不敢说,也不能说。 「快毕业了,我们之间好像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解决。」他见我不语,便转移话题撇开视线望向不远处的球场上。 「要解决不是很简单吗?你我心里都明白的吧。」起身,我将腿上的书留在阶梯上,随后便跑下阶梯,在地上随手捡了个有点尖锐的石头。 跑回他的身旁,我拿起石头在阶梯上画了一条淡淡的白色线条,刚好隔开了我和他。 「这条界线,存在着我们始终跨不过去的原因。」我放下手中的石头指着白线向他诉说。 其实,我们只是很单纯的害怕不是彼此的真爱。 「我只问你一句,你敢跨过来吗?」 * 「真是宇宙无敌大白痴。」佑霖一边咀嚼他口中的麵条一边讽刺着我。 「你才蠢蛋呢。」巴掌功再次重出江湖袭击着他的后脑勺。 「你又不鼓起勇气告白还扯一大堆废话就真的是白痴啊!」他伸手抚着被我攻击的地方,嘴巴却还是忙着吃他那碗色香味俱全的泡麵。 「哪有女生告白的道理啊!」我羞赧地捧着发烫的双颊。 「哪没有,现在有很多女生都搞倒追这招好不好,小心那个什么任昱捷以后在北部交到女朋友,你就欲哭无泪了啦!」尖酸刻薄的嘴脸和话语不停的激怒我。 「谁、谁说我喜欢任昱捷了!」我生气地反驳。 「我又没说你喜欢他,你干嘛自己承认啊!」他摆出一种事不关己的态度令我忍不住想补他两脚。 「吃你的麵啦!」用力地踹了下他的背部,我忿忿不平地走进厨房里打开冰箱门。 将手伸进里头摸索着,当手指触碰到冰凉硬物时,眼神为之一亮迅速握紧拿出,摊开掌心,一支包裹着草莓图样包装纸的棒棒糖。 拆开包装,将棒棒糖含进嘴里,先是感觉到冰凉随后糖味慢慢的口中化开,唾液遮染上草莓的香味,虽然这是化学色素却还是无法抵挡我对它的爱意。 脑海中浮现的是它原本的主人,那张总是面带灿烂笑容,笑得比阳光还要刺眼、温暖的脸。 「我到底该如何是好。」舌头碰触着甜味,内心却充满了纠结的苦涩。 我忘不了,你那时也对我说了一句:「那你敢跨过来吗?」 对不起,我没有勇气。 20-我们就到这 「这是,最后一次了。」 从今往后,我们将各奔东西,恐怕连相遇的机会也成了万分之一吧。 所以,这是最后一次了,对吧? 踏出这个校门后,从此,不会再有往来了吧。 那年,我喜欢上了你,而你,也喜欢上了我,只是我们都没有跨出那重要的一步。还有机会吗?还能重来吗?我想、已经没有了,毕业后,我们大概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 我忘不掉你那爽朗的笑声,那如同温暖太阳般的笑脸,贴心的关怀话语。所有和你相关的一切我全都记的一清二楚,那你呢? 毕业后,你还会记得我吗? 「老天,我们终于要毕业了!」一位刚到校的男同学才刚进门就兴奋的吼叫。 「白痴,有什么好开心的,我们考试都还没考完。」旁边突然冒出一位长相斯文,给人一种书呆子气息的男声打枪他。 「管他的,脱离这所学校才是我觉得最开心的事。」他用力的拍了下桌子,然后转身拿起粉笔迅速的在墨绿色的黑板上挥舞。 我站在自己的座位旁沉思,望着台上的景象,看着黑板上的大字,我不敢保证离开这所学校的我会过得快乐,我无法确认毕业了真的会让我感到喜悦。 转眼间,我们都要离开校园,离开彼此,离开这个曾经製造许多欢笑、泪水与愤怒的前后座。 毕业快乐。 * 最后一次身穿着淡绿色制服以及长裤,踏进礼堂,礼堂内充满如雷的掌声以及此起彼落的欢呼声,或许是学弟妹们想和我们一起感同身受那种毕业的欢乐与不捨。 全部的毕业生进场后等待着司仪宣布典礼开始,我坐在最后一个位置放眼望去看着班上所有的人。 坐在后排,视线无法从他的背影移开,停留在他们身上许久,想把内心的想法传递给他。和你相处的最后一天,「我喜欢你」这四个字,我依旧说不出口。 我默默在心里询问着自己,是否会因为分离而落泪?我无法预测。 好不容易将注意力放在台上,看着学弟妹们欢送我们的表演,看着与自己同年级的人上台领奖,顿时感到有些无趣,但还是必须待着,因为这些都是在高中的最后一次经歷。 典礼进行到最后,有人开心、有人落泪,听着旋律悲伤的毕业歌,唱着离别的歌词,像我这种和同学相处三年却还无法清楚记住每个人的烂同学,恐怕不会,也没资格为了要与他们分别这种事情而哭泣吧。 偷瞄着曾是我朋友的她们,我只是微微勾起嘴角,随后轻声叹气 我想等等典礼结束后,踏出那扇大门,我就会将一切遗留在这里,不带走任何记忆的离去。 毕业典礼在欢笑与哭泣声中落幕,大家擦乾泪水开始讨论着要一起去哪庆祝,而我则是偷偷溜回空无一人的教室。 走进教室,缓慢地走上讲台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几行字,走下讲台,我从第一排开始绕着整间教室,手指抚过每一张桌子,最后停留在我最后一次所坐的位置。 坐在自己二次段考后,所换的位置,这种一直坐在倒数第二个位置的幸运到今天为止而已吧。 侧过身摸着后面那张刻满情话的桌子,手指轻抚过每个刻字的地方,最后停在那刻有名字的桌边。 这三个字只花了短短四个月的时间,就已深深刻在我的心上,该把功劳归于它的主人身上吗?也许是吧。 「杨子安。」原本被我关上的门突然被打开,那身影与那张脸是我这辈子,没来由地绝不会忘记的人。 「干么?」声音显得有些胆怯,其实我有点被吓到了,原本游移在那张桌子上的手瞬间收回,双手藏到身后,活像个在坏事做到一半被发现的小孩。 「我有话要告诉你。」他慢慢走到我的面前,再绕过我走到我身后那张桌子,大掌从口袋里拿出,手指指着桌面的左下角,用立可白写的几个小字不太明显,而这几个月来不停拜读着他在桌上刻的情话的我居然没发现那用立可白写下的字的踪跡。 凑近一看,我先是瞪大双眼,随后立即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眸。 「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话,毕业快乐,再见了。」他对我露齿而笑,见我一脸震惊的模样,他只是轻拍我的肩膀,然后向我挥手道别。 呆愣地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渐渐变小,身影慢慢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我紧咬下唇,鼻酸的感觉涌上心头,泪水慢慢聚集到眼眶模糊了我的视线。 转身,我慢慢走到刻有他名字的那张桌子,从抽屉中摸出一支原子笔,悄悄的在立可白的下方刻下了一行字。 「若有缘再相见,你还喜欢我,我们就交往。」 握紧手中的蓝色原子笔,将盖子旋回后,我并不想把它归回原位,偷偷的放进长裤的口袋中,在离开教室前,侧过头环视整间教室,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勾起一抹笑容。 「最后一次,再见了。」关上门,我也没入走廊的尽头。 * 毕业后我并没有松懈,日夜苦读着就是为了即将到来的指考。 暂时失去了学生的生活令我有些不习惯,每天正常早起,还是想骑着机车到路程只有三分鐘的小7。 偶尔还能见到任昱捷的身影出现在超商内,我却从不正眼正视他,或许应该说我无法与他四目相接。 「你不进攻,我看你们应该是无缘了啦。」那时回家,弟只告诉我这句话。 「我对我的决定,不后悔。」 假如在爱情的世界里,犹豫的人是输家, 那么我就是输家。 我又再一次自欺欺人,我极度后悔,却再也没有回头的馀地了。 正式迈入考试前几天,抱书苦读着,也许我能效仿战国时代的苏秦以及东汉时期的孙敬,来个悬梁刺骨。 在考前衝刺,我像是个足不出户的宅女,整天关在家里头吃饭、念书、睡觉、念书、洗澡、念书,重复循环着事情。 指考那天我像是个失魂落魄的女子,我遗忘了我是如何进考场又是怎么出来的,我不记得题目是什么,也不觉得有一丝的困难或简单,感觉就好像进去考试的人并不是我。 考完试后我马上接到了副班长的电话,她传递了一个令我震惊的消息。 我又再次将自己关在家里,但这次不同的是,我关在房间里。 无法品尝拥有甜腻滋味的棒棒糖,无法深情望着笔记本上的名字去思念,他唯一留给我的是我平生不曾购买过的卫生棉牌子以及此生绝不敢乱用的普拿疼。 「你走了,我该怎么办。」抚着镜中的自己,我空想着。 回想起副班长打电话来通知我的时候,当时我是多么为摆脱考试困窘而兴高采烈。有关你的消息,总是能让我一瞬间失去了原有的理智。 「子安,听说任昱捷明天就要搭车前往台北了,你有要来送他吗?」副班长在电话那头平稳地叙述事情。 「你说什么?」我突然被自己的唾液呛到。 「我说任昱捷要去台北了,你要来送他吗?」她再次询问。 「我要考虑一下,婷婷你能先告诉我时间和地点吗?」双手微微颤抖,我感觉全身起鸡皮疙瘩,打从心底发凉。 「好,时间是早上十点,地点就是市区的火车站。」 我该为了你奋不顾身一次吗? 「子安,你真的没有要来吗?」接起电话,从话语中能感觉到副班长的焦急。 「我一副臭脸,不太适合去给人家送行吧。」淡淡说着,嘴角勾起一抹不算好看的笑容。 「可是、你真的不后悔吗?以后可能遇不到任昱捷了。」副班长催促着我,像是要把我赶出门。 「毕业后本来就是要各奔东西,就算去给他送行也只会增添更多的不捨而已,不如就此将他遗留在高中生活里。」突然从口袋中摸出一张黄色纸条,话说到了最后语气竟有些震惊。 「这样啊!反正还有一个小时他才要出发,你再好好想想吧,先这样了。」语毕,副班长无奈地将电话掛断。 我则是将手机摆到一旁,透着光看着纸条内的字跡,随后小心翼翼的将纸条摊平,只见上头写着几行类似道别的话语。 「我就要离开了,想来想去我还是很希望可以,见你一面,你可知道我力气,才将纸条偷偷塞给你。」 看似普通的留话,但我细细详读后才发现断句意外的怪异,当我试着把断句后的第一个字拼装起来才察觉他真正要留给我的只是一句很单纯的思念话语。 我想见你。 任昱捷,看来到最后一刻我们依旧清楚洞悉对方的所有举动与思想啊。 为你,值得奋不顾身一次。 我抓起手机、钥匙和钱包便衝出家门,赶紧发动机车一路上狂飆至市区,不停地察看手机上浮现的时间,眼看着就要到十点,而我却还有一段路程才会抵达火车站。 脑中突然浮现一堆过往情景,从一开始的相遇,到毕业时候。 任昱捷,我还没跟你道谢,还没告诉你答案,不准你擅自离开我身边。 眼看在过一个红路灯就到达火车站,当我发动机车刚好甩尾停在火车站大门口停好车后,却意外发现墙上的时鐘,整点十点。 火速衝进火车站里头寻找着身影,一边听着广播一边撞开一些游客,嘴里不停地说着:「不好意思,借过。」 「子安!」 「婷婷,任昱捷呢?」转过身我赶紧抓住副班长的双肩。 「上车了。」敛下眼,副班长的眼中诉着满满的遗憾。 「车开了吗?」摇晃着她的双肩,我等不及副班长的回话,就马上衝向窗口买了张通往台北的区间车票。 匆忙跑进月台里询问着服务员任昱捷搭车的月台,眼尖的在对面发现他的踪影我不顾旁人的眼光,朝着对面的月台大喊:「任昱捷!」 他突然惊吓住,左顾右盼寻着声音的源头,终于他发现了在对面月台的我。 「任昱捷你给我听清楚了,我也很想要见你。」 到头来,那句「我喜欢你。」依旧被我哽在喉咙中。 21-思念的极限 「老天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老天给予我最残忍的一句话,不是对不起,也不是谢谢你,而是,我们再也回不去。 怎么能,对我如此残忍。 成绩出炉后,比我预期中的还要高一些,我如愿以偿地填上我心目中的第一志愿,理所当然的分发进了。 大学生活比我想到要繁重许多,搬进学校宿舍后认识了新朋友,我们的感情还算不错,夜晚总会挤在地毯上一起观看着某人电脑里的影片。 刚升大一的课堂并不是太多,有时只需一三四有几堂课,其他的时间几乎都是空堂,一定有人感到疑惑,怎么可能会是繁重、应该是轻松。 我加入了社团。 「学妹,手抬高一点!」 「学妹,你超线了!」 「学妹,你又给我犯规了!」 一连获得三次学长的咆哮,如大家所见,学长口中正在咆哮的对象就是我杨子安,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的本人我。 「学长,我要休息。」将手中的物体丢到一旁,我举起手宣告练习失败。 「我说子安学妹,你到底有没有心要学啊?」学长将一瓶沁凉的矿泉水丢到我的手中。 「没有。」我很乾脆的回应。 我加入的社团据说是这所大学才有的,名字冗长怪异、社团人员又鲜少,听说社团的原名称作「十项全能解救疑难杂症身体残障头脑欠缺社」,如果这样诡异的社团能够成立,那么可见里头也不怎么样,而我却依旧懵懂的闯了进来。 而我入本社第一天就立下了大功,我替本社重新取了个名字简短又好记——解救社。 「那你干么叫我教你篮球啊!」小名为小伟的学长错愕地盯着我看。 「我只是想知道,你和他爱篮球的程度,有何不同。」饮了一口冰水,望着在球场水泥地上滚动的橘色球体。 「你又在说他了。」学长无奈地摆摆手。 「小伟学长你别这样,子安学妹她正在思春期啊。」另一位学长突然跳了出来一起顺道讽刺我。 「你们俩别一搭一唱的,小心我找社长来。」我瘪瘪嘴,饮下剩馀的白开水。 「学妹你别这样,学长们错了,跟你道歉好吗?」他们瞬间变成了林黛玉在我面前哭天喊地的哀求着。 藉由他们来思念你,我是不是又更自私了一点。 社团里的人不多,加上我,就只有少少的五个人。一位是本名王喆伟的小伟学长,一位是个性有点鬼灵精怪常常神出鬼没的梁乙愷,另外两位就是本社团的社长,是对美艷的双胞胎,姊姊名叫苏于,妹妹名为苏戚,充满了中国文学风,但,当他们每个人疯狂起来,简直会觉得置身在疯人院里头。 比起那些人潮爆满却时常冷漠空虚的社团,我更爱这个人不多也不常办些活动,但却有着如家的温暖般的小社团。 我的寻求的只是一种最真挚的感觉。 「学妹,听说下午体育馆有场篮球比赛,跟我们学校校队比的队伍是来自北部的明星篮球学院,说是咱们学校的姊妹校,要不要一起去看啊?」小伟学长用手肘顶了顶我的肩膀。 「无聊。」我没好气地赏了一记白眼给他。 「你嫌无聊还一天到晚拉着我陪你练球,你不如叫我教你其他你更有兴趣的。」他无辜地嘟起嘴,抱怨哭嚷着。 「对抗明星篮球学校,光凭我们这种小学校的校队能赢吗?我看对方根本就是来羞辱我们的。」抱起摆放在社团角落的篮球,我不满地指着窗外怒骂。 「那我们就去看看到底是谁获胜啊!」学长抢过我怀中的篮球,一抹自心十足的笑容掛在嘴边。 「到时候输了有你好看的。」再度从小伟学长手中抢回篮球,我像个宝贝似的护着它。 在小伟学长半推半就下我勉强来到了满是人潮的体育馆,望着球场上半个球员的踪影都没见着,我们踏上阶梯到了二楼的观眾席上等待。 学校的教授充当主持人,一把年纪了还得在底下拿着麦克风将场面炒热气氛,不由得佩服那些会叫的野兽,如此高深的功力恐怕是修得千年以上的修练,得来不易的吧。 「学长,比赛什么时候开始?」我托着下巴,望着墙上的大时鐘。 「再十分鐘吧,还有球员都还没进场呢。」学长低头看着手中的宣传单,有点无奈地道出时刻。 「校队的人都暖身好了,那些明星篮球学院出身的在搞什么啊!」我忿忿不平地拍打身旁的空位。 「谁知道……子安、子安,他们来了!」学长兴奋地抓着我,手指指向体育馆的后门。 「比赛前五分鐘才抵达,会不会太嚣张了一点啊。」皱皱鼻子,我故意不去看那些嚣张跋扈的球员们。 「学妹你冷静点,他们从台北下来好说也要好几个鐘头,又不是能用飞的。」学长一边用言语护着他们一边安抚着情绪激动的我。 「看球赛吧。」我默默地说着。 虽然对方球队抵达体育馆时离开赛还有五分鐘,但他们非常敬业的并没有向裁判多要求一些准备时间,或许这就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素质吧,程度依旧高于我们这种小城市大学里默默无名的校队。 当裁判哨声响起,双方动作十分俐落,不管是运球还是传球都配合的天衣无缝,阻挡进球的技巧也是丝毫挑不出毛病,我这个门外汉只能呆愣在观眾席上惊叹不已,看的两方一来一往的进攻,毫不相让。 对方一记三分球射篮,我方便双倍奉还给他来个两次盖火锅,战况激烈火热,连主持人都来不及报出目前的分数,成绩便不停地往上加。 「他们恐怕还在暖身吧。」小伟学长瞬间专业的说。 「真的假的,可是两方看起来都气喘吁吁的模样。」我皱起眉头仔细瞧着两边的球员。 「我指的是王牌还没出场。」学长指向对方的休息区,板凳上只留下一个庄严的教练以及穿着轻便衣服备用球员,而教练身边还空着一个位置。 「王牌总是要等到最关键的时刻才会出来。」我轻轻笑出声。 你曾经,对我这么说过。 上半场结束,我方以4分之差小输对方一点,对于我方的球员来说这算是一种心理上的打击,目前的情势来看我方处于弱势,并非没有挽回的馀地,只是少了一点激昂内心的鼓励。 「学长,我们学校会输,不用看了。」整理着衣着我正准备要起身。 「等等、不到最后关头别小看我们学校,况且你不是说王牌关键时刻才会出来吗?王牌对决多么精彩啊!」学长拉住我的手将我按回座位上。 「明明就是一场一开始就晓得结局的比赛。」我轻叹了声气。 等待休息时间结束的期间,我翻阅着从学姊那借来的口袋书,诉说着无聊又容易猜测的狗血剧情,两人先是相爱后来又是女主角失忆劈腿,男主角穷追不捨终于帮助女主角恢復记忆两人重修旧好,欢喜大结局。 其实女主角说了一句话令我无法理解。 「这样的爱才够刻骨铭心。」 哪种爱才能算是刻骨铭心?爱的死去活来?还是剧情中总要有个人落得悲惨结局再飞上枝头变凤凰? 我想来想去才发觉,这个答案是无解。唯有自身认定的爱情才叫刻骨铭心。 下半场正式开始,对方派上场的球员果然有些变动,当我仔细一瞧才发现那个并不是新面孔,而是我朝思暮想的人。 任昱捷,你才是我心中刻骨铭心的爱情。 * 「我就跟你说会输了啊!」球赛正式结束后,我们朝着社办前进,一路上我不停地喃喃自语。 「不过是场精采的球赛啊,最后那个三分空心球实在是太帅了!」学长在我身旁激动地说着还边走边揣摩着那个射篮的姿势。 「你永远都只会擦板进篮,不然就是投了一个肉包。」我冷不防地打枪他。 「比你这个连运球都不会的门外汉好。」他不停的用鼻孔哼出气来埋怨着我。 「至少我其他能力比你强。」我就像个机关枪,必须连续发射出子弹直到对方倒地。 我杨子安的字典里、只有胜利,没有认输。 我们结束没有结果的争吵,沉默环绕着我们之间,气氛变得尷尬,僵持在这种无法开玩笑的氛围下,比的是谁先出声就算输了。 自从我进了社团,第一个认识到的人便是小伟学长,他待人亲切,讲话幽默风趣,脸蛋算不上俊俏但也不能说是丑陋,他身上有着阳光与文学交错的气质存在。 「子安学妹。」他默默地出声。 「干么?」我嘟起嘴撇过头看着他的侧脸。 「那个人是不是来找你的啊?」他歪过头询问着我。 「什么?」顺着学长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身穿便服有着黝黑皮肤的男生正盯着我看。 任昱捷,你回来了。 * 当我再次遇见你的时候,最令我惊讶的不是还能再见你一面,而是,我竟然还对你有心动的感觉。 「安安你好。」爽朗熟悉的声音又再次传入我的耳边。 「安安我不好。」我还是和当初一样,讨厌这样的招呼方式。 互相凝视许久,我发现他又长高了些,皮肤又黑了点,声音也低沉了不少,是刻意的吗?还刻意抓了一头超有型的头发,是我的错觉吗?我总觉得他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任昱捷了。 他现在过得好吗?我不知道。 他现在有女友吗?我不知道。 他现在还喜欢我吗?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想,其实对他,我一点也不了解。 只是,不可否认的事实是,我还喜欢他。 22-情路,越爱越痛 「驀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凄凉又有几丝温暖的词句,无非是想告诉我们「骑驴觅驴」的道理。 辛弃疾的词句,就属《青玉案》里的这句,最深得我心。 「嘿,杨子安,最近如何?」他伸手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晶莹剔透的汗珠挥洒在阳光下。 我不好,看不见你的日子我一点也不好,但,我绝对不会这样告诉你。 「我很好,你呢?」抬起手靠着额头遮住大半阳光,其实我只是想藉机仔细看看他而已。 原谅我无法跨出那一步,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你。 对你的心意,恐怕早在第一次见到你时就已扎根在心底。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互相凝视许久,谁也不肯先开口,也许,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心灵默契吧。 「我前几天有回高中去探望班导。」他扬起浅浅的笑容,脸颊旁的酒窝若隐若现。 「嗯,她还好吗?」说实在的,我一点也不喜欢回去自己曾经读过的学校,所以一旦毕业,我就不会对学校的一切,有所留恋,因为有些事情,过了就不会再重来。 啊、是啊!过了就不会再重来了。 瞥了一眼任昱捷,发现他也正巧在看我,吓得我赶紧低下头。 「她很好。我还回到我们以前的教室,我那张写满情话的桌子还在,想必是学弟妹们看得太开心了所以捨不得换掉吧!」露出灿烂的笑容,他一脸轻松的说着这段话,对我来说却一点也不轻松。 因为那行字一定还清晰的刻在那张桌子上。 「嗯,这样啊!」头还低着,也许是心虚而不敢与他四目相交,我压抑着激动的情绪,一直用很冷静、平淡的口吻和他谈话。 「然后,我也看到了那几个字。」语气中不再带有笑意,转而认真的说完了这句话。 身体怔了下,猛然抬起头,我才发现我们的距离不到十公分,心跳声大到彷彿就要被他听见,我摀住胸口,暗自怒骂自己,「心脏,安静点。」 「杨子安。」他轻唤我一声,大掌握住我放在胸口上的手,然后摊平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上,我才发现他的心跳动的比我还快。 「你!」瞪大双眼,我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其实直到他将我的手放在他胸口上的那一秒我才知道,原来,我们都还恋着彼此,只是我们都害怕对方早已失了这份心,所以一直都不敢开口询问。 「子安,谢谢你的回应,我真的很开心。」我看见他的眼眶开始泛泪,泪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是明显,他的掌心不断地冒出汗水,眼睛也开始不敢直视我,双颊微微泛红,若不是他的肤色过于黝黑,那羞涩的模样会更加明显。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皱紧眉头,跟我道谢?我不懂为什么。 难道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是我会错意了?所以他已经不再喜欢我了,才跟我道谢?还是说他根本就没看懂我留那行话的意思? 你的决定是,早已放弃我了吗? 「我还以为你会逃避我,不过看来是我会错意了,真的很谢谢你,以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他放开我的手,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望着我,被他放开的手自然垂下,泪腺像是被他的话给压迫到,眼泪开始聚集在眼眶。 我亲眼看见,你将原本跨出的脚,伸回了你的界线内。 * 将脸埋在大腿间,我的身体微微抖动着,右手紧抓着左胸口的衣服,我终于明白「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是什么滋味了。 「子安,别这样。」苏于学姊轻轻抚着我的背。 「我等了这么久,得到的结果却是那样,我不甘心。」我没有流泪,却发出哽咽的声音。 「确定他看的话是你写的吗?」苏戚学姊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怀疑着。 「我不知道。」轻轻摇头。 「想不到那个王牌球员就是你口中的『他』。」乙愷学长摸着下巴惊叹。 「学姊、学长,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宿舍了。」我抚着额头,摇摇晃晃地起身走出社办。 当温暖的阳光再次洒在我的身上时,我却只感觉到了寒冷,全身起鸡皮疙瘩久久无法恢復,我失魂落魄的走再回宿舍的路上。 原本能够引起我注目的一花一木都已不再管用,不管鸟儿多么拚命的展现歌喉我也不再仔细聆听,就连偶尔会在路上遇到认识的同学我也视若无睹。 只有你,可以让我不顾一切的失去理智。 经过篮球场,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佇立在篮框底下,回想着高中时期的体育课,每当课程上的是篮球时总能久违听见男生们的欢呼,因为任昱捷正在他们面前表演的高超的投篮技术。 而我那时就会跟个怕晒黑的爱美小女生,自动自发地躲到树荫底下阅读着自己的书籍,事实上却是选个角度颇好的地方偷看着他。 早已萌生的爱情我却太晚察觉,被自私蒙蔽双眼的我再也回不去了。 当一颗橘色球体滚落至我的脚边,我弯下身将它捡起抱在怀中。 「不好意思,那球是我的。」一个身穿制服的男生气喘吁吁地朝我跑来。 「还给你。」扬起嘴角,我缓慢的将篮球交还到他的手中。 「谢谢你啊!」男生感觉有些稚嫩,说话感觉有些靦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突然想起任昱捷在球场上奔驰的身影,汗水挥洒在空气中,帅气的姿势成为全场注目的焦点。 说实话他并不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没有俊美的脸蛋,没有健壮的身材,他只是一个很平凡的阳光男孩,正因为他平凡所以才能吸引我的目光。 他身上有种别人缺少的特别气质,无法用任何的形容词去形容他,因为那会变成一种累赘,如果硬是要挑一个形容词来说明那特别的气质就是阳光。 最平凡的就是最特别的。 当我回过神来,天色已渐渐变晚,身穿制服的男孩已经消失在球场上,只是我记忆中的男孩却清晰的出现在我眼前。 「杨安安。」他带着一抹灿烂的笑容朝着我走来,我无法辨别是不是我老眼昏花看错了,因为我突然想自私的沉浸在这种两人独处的甜蜜时刻。 那声专属于你的特别称呼,我总是想要自私的留给你,可当我从梦境中回到现实才发现,一切都只是虚幻的。 「杨安安!」尖锐的女声呼喊着我。 「啊?」转眼间,原本出现在我眼前的任昱捷瞬间变成了我宿舍的室友。 上了大学以后,搬进宿舍第一次与室友相见,每个人都瞪大双眼看着手中拿到的名单和我核对身分再三确认,他们都觉得是不是有个男生被分配错误了,结果却是我的名字太中性了。 他们也都喜欢叫我「安安」,当他们对我说一长串话的时候会适时的断句,因为我有事先警告过他们。 「这里有张要给你的纸条。」她指缝间夹着一张黄色小纸。 「我看看。」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抢下她手中的纸条。 「我就要离开了,想来想去我还是很希望可以,见你一面,你可知道我费尽多少力气,才将纸条偷偷塞给你。」 同样的话语,熟悉的字跡,似曾相识的黄色纸条,不同的是在最下方留了一串数字。 我想,我是否还会再为你奋不顾身一次? 我愿意。 * 情急之下我主动拨了通电话给他,才刚响铃没几声电话就被接起,只是电话那头的声音源头却不是他。可能是同住的球员室友吧,但,球员有女的吗? 我又编造了一个藉口来欺骗自己,因为我不想去接受我心中的所感觉的事实。 请她代我传给任昱捷一段话后,我便收拾好一切走出了宿舍大门,前往约定地点的路途并不遥远,不过就是我们学校的篮球场罢了,我肩上背着包包,怀中却抱着一颗突兀的橘色球体,旁人不用异样的眼光投射于我身上那肯定是,我太平凡。 将篮球放在脚边,我坐在阶梯上等待着,和从前一样翻阅着书籍,傍晚微风吹抚,树梢上的叶片摩擦发出声响。 耳边少了男生兴高采烈地欢呼声,少了夏天熟悉的蝉声,少了鸟儿崭露歌喉的美妙嗓音,少了任昱捷厚脸皮的跑到我身旁蹭我。 「安安好久不见!」爽朗的声音叫喊着,他还是老样子不习惯在适当的地方断句。 「任昱捷,我想见你,你想见我吗?」站起身来,和当初一样,彷彿我们之间有条淡淡的白色界线。 「我想见你,杨子安。」嘴角勾起一抹专属于他的阳光笑容,即使夜晚的天空只剩月亮露脸,却还有他这颗刺眼的太阳照耀着我。 「打一场球赛给高中时期的杨子安看吧!」我弯腰捡起脚边的篮球传给了他。 就像从前一样,如果我们能回到从前,那时我一定会告诉你。 「好。」你露齿而笑。 和当时一样,完美的空心球,完美的射蓝姿势,毫无挑剔之处可言,只是事实上一切都变质了,我们都不再和从前一样,不再是高中时期的任昱捷和杨子安了。 「任昱捷,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曾经,我用一句话就让你陷入于羞赧中。 「好啊,你说。」他一边运球一边回应我的话。 「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这种犀利问题就跟当时的情景相似,还记得那时我就问了你一句「你喜欢我吗?」,可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若现在换成是你问我,我会怎么答覆。 「你希望我有吗?」 我希望吗?我不希望却也希望。 23-愿我可以学会放低你 「敢不敢?一句话。」 如果时间重来一次,我当时一定会说——我喜欢你。 我们之间存在着一条跨不过去的界线。 我曾经以为我们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在心中成为了遗憾。升上大学后离开了原本居住的县市,一个人独自在陌生的城市里打拼,只是当我再次遇见他时,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有许多话我一直埋藏在心中,有许多问题一直没能解开,我们总是在疑问的后头打上了一个死结,逃避问题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 事实上,我们还是能把死结给剪开,只是我们始终不愿意,因为我们害怕。 那时我想着,倘若他交了女朋友也许我会伤心但是我又会感到庆幸,我终于能够由衷的祝福他,终于能够放下心中那颗沉甸甸的大石头。 祝福,也是一种爱。 只是事情似乎并不从我愿,那个接电话的女生,名义上和实质上都只是一个小小的球队经理,他用坚定的眼神及语气这个告诉我,像是急忙想向我证明着自己是清白的。 「我没交女朋友,真的。」 假如你说你交了女朋友,我也不相信。 * 「我说杨子安,你听过一句名言没?『大一娇、大二俏、大三拉警报、大四没人要』,我们现在可是处于『娇』的时期,不多多参加联谊,成天关在宿舍里看书你是打算当会叫的野兽吗?」某位室友在我耳边不停的嘮叨。 「可可,你行行好吧,联谊抓不到人别来找我啊!」我双手合掌一脸无辜恳求着她。 「我就不说废话了,子安啊,我拜託你帮帮我吧。」可可瞬间拉下脸来像孟姜女一样在我脚边哭喊,像是要把整间宿舍给哭倒似的。 「停、停,你先跟我说一下是要跟哪个系联谊?」我伸出手摀住了她的嘴巴。 「不是学校的人,是外面的人。」她不停地眨着双眼,像是在勾引我跳入陷阱中。 事实上,我也真的乖乖跳入了。 衝着是跟学校外的人联谊我就在理智没入感情之下时衝动的一口允诺了可可。不知为何我的脑中总是浮现一个人的身影,若隐若现并不清晰,感觉文诌诌却又好似一个阳光大男孩,跟致奕学长的气质有些相仿。 「杨子安,你马上换下你这身咸菜,别丢了我这主办人的脸。」可可忙着浓妆艳抹,丢了一件雪纺纱材质的衣服给我。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我。」叹了声气,我只能无辜的摸摸鼻子转过身褪下衣服。 「我是为你好,说不定能寻到个好人家呢。」她在镜子前搔首弄姿,把自己当成模特儿摆着各种姿势。 「那还真是感谢你啊。」白了她一眼,我默默地套上她给我的衣裳。 「你是应该感谢我,走啦!再不出发会迟到的。」她连忙抓起披在椅子上的外套,揹上包包,抓着我的手往门外跑。 我瞬间变成了一个任由她人摆布的玩偶,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上车的,一路上只是望着一幕幕瞬即消逝的风景,就连已经抵达了集合的餐厅我都不晓得。 饮啄着咖啡,我一手托着下巴,撇过头盯着玻璃窗外的人事物,无视了身旁以及对面的人,在这小小的空间中我就像个置身事外的人。宛如童话故事「睡美人」一般,等待着真命天子来亲吻,唤醒她。 「你在等我亲吻你吗?」爽朗的声音从左手边传来。 如果有人能洞悉我的思想,那么一定只有一个人做得到。 「什么?」我像是惊吓到,咖啡从玻璃杯中洒了些出来,我转过头瞪大双眼。 「嗨,安安。」他很绅士的抽了张卫生纸替我擦去桌上的咖啡渍。 「你怎么在这里?」我不敢置信地问着。 「被人抓来的啊。」他嘻皮笑脸的解说着,毫不在意自己是凑数的。 停止了无聊的对话,我们陷入了无尽的空白当中,看着其他人多么和乐融融,谈天开心到肚子痛还狂奔厕所好几趟,不、这肯定是吃坏肚子了。 偷偷瞄着坐在身旁的任昱捷,端详着他的侧脸,发觉他皮肤虽然黑了一点,脸蛋却增添了分成熟味道,稚嫩的感觉褪去,在我们分别的这段时间任昱捷已经成长了,不再是从前我认识的那个任昱捷了。 唯一不变的是,还是只有你能看清总是逃避现实的我。 「杨子安,你的脸真臭。」他突然出声。 「要你管啊。」我笑着回应。 「给你,保证你的脸不再臭。」从口袋中掏出硬物交到我的手中。 「任昱捷,你还是跟以前一样,鸡婆。」语毕,我握紧手中的棒棒糖,随后露齿而笑。 怀念那个鸡婆的小7店员,无赖的硬是塞了一大包塑胶袋到我手中,硬说是我购买的,怀念那个隻身来参加联谊的怪人,毫不考虑的硬是将自己买的黑咖啡递给了我,还说是请我的,怀念那个扮演小丑的男生,当他卸完妆后不要脸的和我攀关係,而我最怀念的,是高三的任昱捷,那个我到高三才认识的任昱捷。 当时还觉得你就像个谜,落的我到高三才认识你。 我很庆幸,能够遇见你,在后面那个座位。 如果有人问起我有关初恋的事情,我能够毫不保留的、光明正大地告诉他们和你经歷的一切故事。 隔着不到十公分的距离,和当初我们坐在阶梯上的情景一样,中间的这条透明的界线是我们始终都跨越不过的难题。现在的你,敢不敢跨过来呢? 「我们出去散步吧。」他提出意见。 「好。」我笑着答覆。 他逕自牵住我的手,大掌包覆着我的手,掌心的温热透过肌肤传达给我,我微微低头不敢抬头直视他的双眸。 空气中瀰漫着一种曖昧的气氛,我能清楚感受到他的紧张,低头看着我俩牵在一起的手,低头深思,不知道在旁人的眼中我们是否像一对情侣。 如今我和他的身高已经相差一颗头,若不是我脚下踩着一双约5公分高的高跟鞋,恐怕我和他的差距会更大。 「任昱捷,你什么时候回台北啊?」我鼓起勇气率先出声打破僵局。 「明天就会回去了,十一点到你们学校集合搭车回去。」他淡淡道出,嘴边掛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 我们走在街道上,彼此又再度跌入沉默的深渊中,我们漫无目的的游走着,眼看着太阳缓慢下山,橘红色的夕阳光映照在我们的身上,将我俩的身影拉的好修长。 「以后,我们是不是就没有机会再见面了?」顿时感到鼻酸的感觉涌上。 「可能吧。」轻声叹气。 「任昱捷,明天上午十点,我们学校的篮球场相见,不见不散。」语毕,我放开了他的手,依依不捨、却快速的从他身边离去。 我决定为你再次奋不顾身的勇敢向前了。 * 「根本都是极品帅哥啊。」可可捧着双颊在电脑桌前犯花痴。 「我觉得还好。」我抿了抿唇,不以为然。 「你旁边那个就是一个帅哥好不好。」她撕下脸上的面膜和我争辩。 「你周围还不是围绕一堆大苍蝇。」无言的翻了白眼。 「不跟你争了,我要去给我的小亲亲打电话了。」她一脸春意荡漾地亲吻着不时发出辐射波的手机。 平躺在床上,我将手中的硬物高举,透着日光灯我仔细瞧着手中的棒棒糖,彷彿他掌心的温热还残留在上头。 抵着下巴,我捨不得立即动手拆开棒棒糖的包装,却又无法多留它在这随时会被恐怖的蚂蚁进攻的房间里,在沉思十秒鐘后,我还是狠下心动手了。 甜腻的滋味不仅在口中化开,心里满满都是,而任昱捷的身影就出现在我的眼前,棒棒糖被我含在嘴里,当时那种初恋甜甜的感觉又再次涌现。 突然好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如果你现在问我敢不敢跨过那条界线,我可以毫不犹豫地回应。 「我敢。」 对不起,我无法放弃你。 终章24-我只懂,爱着你 「安安你好。」 我想,当我再度想起这场初恋,我会勾起嘴角,因为我不曾后悔。 后面的那个座位,将成为我永远的记忆。 当庭珊和咏幸告诉我他们都喜欢任昱捷的时候,我的心突然抽痛了几下,我可以肯定那并不是失去姊妹的感觉,而是吃醋的心情。 还记得那时我去找致奕学长给他回覆时,亲口告诉他我有喜欢的人,当时那种悸动的感觉,我至今仍无法忘怀。 我现在可以很确定的告诉自己,我喜欢任昱捷。 只是我能确定我有勇气跨过那条界线,却不保证他也和我相同。 那页被我撕烂的纸张不知道现在被製成了什么,我唯一的印象是任昱捷后头的爱心永远都比致奕学长多一些,因为我的私心。 我是一个很自私的人,我自私的想佔有着任昱捷,因为我爱他。 曾经,我以为自己可以放下一切毫无忧虑的答应致奕学长,可他却一次又一次地闯进我的心房扰乱我。 还记得庭珊和我说过,「子安,如果你只会自私的逃避一切,那就请你放手让任昱捷去自由翱翔。」 咏幸也曾对我说:「要是错过了,就别后悔,也别怨谁。」 一开始,我们是两条毫不相干的平行线,如果没有那间小7,如果没有在咖啡厅碰面,如果没有被装扮小丑的你捉弄,我们或许只会是同班三年完全不认识对方的陌生人。 命运安排我们相见,定是要让我们一同经歷一场冒险。 * 站在篮球场中央,我笨拙的拍击着篮球,不管重来多少次我总是能让篮球滚到天边,小伟学长说,我是天生的门外汉,不、得更正为手残。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两个鐘头,我今天莫名的在凌晨6点清醒,当我睁开双眼盯着宿舍房间内的天花板看时,还以为我做了惊天动地的恶梦。 难得今天没有课也没有社团,我却反常的跑到学校的篮球场,练习了十分鐘的运球后我宣告放弃,随后跑到空无一人的社办里,品尝着香味四溢的早餐。 「我说学妹你是不是太无聊啊?」小伟学长突然在我的背后出声。 「你是幽灵啊!吓死我了。」我瞪大双眼,手掌贴在胸口。 「你才是吧,没事跑来社办吃什么早餐啊!」他伸手勾起塑胶袋一脸玩味的样子看着我。 「要你管。」我抢回他手中的袋子,逕自拿出里头的蛋饼享用着。 学长无奈的摸摸鼻子躲到角落玩转着他的宝贝篮球,我们的相处模式就是这么平淡无奇,但却又无一人觉得厌烦。 「子安。」当我品尝完早餐后,正要藉由丢垃圾的烂藉口开溜时,学长突然出声叫住了我。 「干么?」我胆怯的回头看着他。 「可以接受失败,但不可以接受放弃。」小伟学长扬起一抹笑容,突然有那么一瞬间,他和任昱捷的影子似乎重叠在一起了。 「谢了,我不会放弃属于我的一切。」我摇晃着手上的袋子向学长道别。 或许我无法理解那句话的意思,但是那抹笑容表达的意思我却能够解读。 * 距离和任昱捷约定好的时间还有半小时,我和上次一样抱着篮球,带着一本书走到阶梯上坐下,将球摆放在脚边,将一切情景回溯成高中时期的情景。 当时的我抱持着鸵鸟心态,总是不停的逃避着一切,庭珊的鬼迷心窍、咏幸的悔不当初,还有致奕学长的纯纯爱意,倘若没有他,或许直到毕业我也无法将事情解决。 可当我将一切事情完结后,却又遗留下了他和我的事情。 「杨安安!」 他提前了十分鐘抵达,在我的心中又留下了美好的印象,又或许说,他在我的心中从来都是完美的。 「任昱捷,和当初一样,现在的我们之间,有一条无形的界线。」走到他的面前,和他隔开一点距离,我伸手在水泥地上比划着。 「杨子安,你已经想清楚对我的感觉了吗?」他浅浅笑着,双颊的酒窝若隐若现。 「我想清楚了,那你呢?」我坚定地露出一抹笑容。 连我都没有察觉,在不知不觉中他让我又重拾回笑容。 「任昱捷,现在你敢跨过来吗?」我指着地面说。 「有何不敢,你呢?」他抬起脚,露齿而笑。 「有何不敢。」我借用他的话,还给了他。 我们都抬起了脚,不约而同的在原地踏出一步,刚好站在彼此的身旁,我们撇过头互相凝视许久,随后一同扬起嘴角。 坐回阶梯上,和当时一样,他坐在我的身边,我翻阅着书籍。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那个时候你见到我,跟我说起那张桌子上留言的事,要跟我道谢、而且还说不再打扰我,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边翻着书边询问着。 「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他捡起我脚边的篮球开始表演着地球自转。 「佑霖说你打到家里很多次,你为什么那么关心我?」 他没有回应我的话,而原本顶着篮球的手也停了下来。 「你知道吗?曾经有人问过你是不是喜欢我,你那时回应『你又不是头壳坏掉怎么会喜欢我』,那个时候我的心很痛,但是我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我问你是不是喜欢我,你却没有给我回应,之后我又再次问你这个问题,你告诉我,要我好好探清楚自己心中对你的感觉。」我望着篮框,浅浅笑着。 「毕业那天,你在桌上刻着『我喜欢你』,我当时震惊到不行,你还没等我回应便逕自离去,我后来就在那句话的下方留了『若有缘再相见,你还喜欢我,我们就交往。』,如今我们都跨过了那条让我们恐惧、也让我们错过彼此的界线。」我的双手微微颤抖。 「我们已经回不去了,就算都跨过了那条界线也只是弥补了当时没有的勇气。」他放下篮球任由它滚到球场的角落。 「你一定要把话说得这么绝吗?」我哽咽地嚥了嚥口水。 「我想这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把话说得绝一点也无所谓。」叹了声气,他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容,眼神里透着落寞。 「我们还是有机会再见面的不是吗?」撇过头,我深深地望着他的侧脸。 「我想要你忘记我。」他悄声说着,语气很轻柔,却清晰地传进我的耳中。 你选择遗忘,我选择遗留。 忽然,我意识到我们都已经从高中毕业了,不再是当初的我们,嘻皮笑脸的任昱捷已经不再復返,而那个自私自利的杨子安也不在了,我们都在跨出校门的那一步将他们遗留在原地,带走的,是未来的一切。 「说完了吗?如果你没有重要的话要说,那我要走了,集合时间快结束了。」他放下手中的篮球,起身拍拍衣裤上的尘埃。 「如果我们都各退一步,也许当初的结果会有所不同。」泪眼盈眶的望着他的身影。 「事情都过去了,我们也无法回到那个时候,更无法去改变什么。」他轻拍我的肩,转身准备离去。 眼看着他转身正要离去的背影,我不禁想起高三毕业那天,当初我就是没有出声将他挽留住,所以错过了。 最后一次了,我该奋不顾身地去尝试一次。 「大傻瓜!我喜欢你,你知不知道啊?」我激动地喊出口。 恐惧已经侵占我的全身,我害怕再次重蹈覆辙。 「我知道。」他默默地回应。 「你要去台北的那天我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喜欢你!我一路狂飆赶到你的面前,不是要告诉你『我想见你』,而是要告诉你,『我喜欢你』!」泪水滑过我的脸庞。 他不再背对着我,缓慢的转过身来与我四目相接,眼底带着复杂的神情。 是不是因为我太晚回应你的感情,所以你早已在心中放弃了我? 「你之前会说那种话......是不是因为你已经不喜欢我了?」我流着泪,哽咽地开了口。 「不是。」 「不然呢?」我泪水盈眶地看着他,等待着下文。 我们曾经询问过彼此是否两情相悦,只是我们都选择逃避,在疑问的后端打上了死结,但现在,我准备拿起一把锐利的剪刀将解不开的死结剪掉,让这个问题重新活过一遍。 当我们各自向后退一步,才发觉,其实我们从来就没有我们自以为的那么了解彼此。 我们都只是在上演自欺欺人的戏码,说什么了解,不过是让谎言更加蔓延。 「因为我爱你。」他缓慢扬起笑容,那抹微笑、和我第一次与他相见时一样,依旧那么温暖,那么刺眼,那么灿烂。 或许我该感谢老天,让我们还有机会再次相遇。 也许,喜欢,是一瞬间,而爱,是一辈子。 我们之间永远跨不过的界线——我爱你。 《全文完》 番外-来自北部的思念 (网路版番外篇,和实体书版是不一样的哦)(被打 - 我曾经以为,只要远离一切尘嚣是非,就能够遗忘一切。 但,我错了。 「阿捷,接球!」一声呼喊,将我的意识拉回现实。 咚!接到球后,举起手臂调整姿势,然后施力,完美的射线弧度呈现在眼前。 我一直在篮球这方面追寻着完美,当我练到极致时,却察觉到……顶端是空荡的,而心也是孤独的。 「阿捷,发什么呆啊?」一条强而有力的手臂勾住我的脖子。 「没什么啦!你们继续练吧,我累了,先回宿舍休息。」浅浅一笑,我逃脱出那隻手臂的纠缠。 回到宿舍,和往常的模式一样,盥洗一番后直扑床上,以大字形的方式躺着,双眸直盯着单调白色系的天花板,眼皮承受不起疲惫的重量慢慢闔上。 台北的生活乏味无趣,放眼望去,我的周遭全部都是男性,就算有女生也不过是别系的女粉丝来替我们加油。 无法从人群中寻找到那抹瘦小的身影,无法再听见她讽刺篮球的语气。这里是台北,残酷的事实告诉我,我再也回不去了。 再也无法回到那个属于我们的青春时光。 * 高一就注意到这个不擅长交际的女生,她没有办法记住班上所有的同学,更无法准确地喊出他们的名字,包括我在内。 我默默地观察她,发现她把自己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物,当我下定决心要接近她、改变她的时候,时光已经悄悄飞逝来到了第三年。 千方百计地引起她注目,我才知道,原来她之前并不知道我在班上,在她的眼中我就像个神祕人物。 俗话说:「打是情,骂是爱」 我就是喜欢她,才故意捉弄她,让她将我深深的记在脑海中。 「昱捷、昱捷、任昱捷!电话啦!」室友的呼唤,敲碎了我的梦境。 「啊?喔。」揉揉双眸,恢復清晰的视线,我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接听。 「喂,任昱捷我是婷婷,你还记得我吗?」电话那头传来甜甜的声音,我慢慢地从我记忆中寻找着相似的频率。 「哦,副班长啊!」我懒散的敷衍着。 「我已经不是副班长了啦!算了,我是想问你要不要回来参加同学会?」娇嗔的语气回应着我。 「不了,我没空。」语毕,当我正要掛断电话时,却听见一个久违的名字传入我的耳中。 「子安也会去。」 我缓缓扬起嘴角,无视室友的异样眼光,我独自望着手机暗掉的萤幕露齿而笑。 我的笑容,只为你绽放。 * 「安安你好吗?」 「安安我不好。」 「你喜欢我吗?」 你可知道我多想回应,「我喜欢你。」 杨子安,你知道吗? 从喜欢转变成爱,已经四年了。 子安,我好想你。 特别篇-清香中的幸福01 悠悠未来,若我俩相思,也不必急于一时。 - 翻阅着书籍,夹杂在书页中的清香飘散开来,每一本书都有属于自己独特的香味,而幸福,亦是如此。 欢送并未直升大学部的高三学弟妹们,学校内的某栋建筑少了一些吵杂的声响,那股支撑着我的力量也就此消失的无影无踪。 可我并没有打算颓废往后的日子,我知道她很幸福,只要知道她幸福我便心满意足了。 学校的图书馆、通往高中部的走廊都残存着我俩曾共同忆起的回忆,不曾消散,却也一直隐藏在内心最黑暗的深处。 「学长、学长!」一阵优柔的声音传入耳中,呼唤着我。 「啊?」回过神来,我发出疑问的声音。 「你的书掉了。」她轻轻的将书摆放在我下意识摊平的双手,犹如一阵风,来的快,去得也快。 还来不及道谢她便越过我的身旁逕自走掉,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清香,淡淡的,有抚慰、镇静人心的感觉。我没有看清她的脸,但她柔柔的嗓音还环绕在耳边。 不足以令人动心,却深刻地留在我的脑海中。 只是,子安的身影依旧挥之不去,多想再遇见她一次,哪怕她身旁的位置已经被别人佔据。 未完待续. 02于晚上八点放上(被打 特别篇-清香中的幸福02 一种气味蔓延在你我心中,名为幸福。 - 后来和那位同学多次偶遇我才得知,她是高二学妹,名叫张蕊。 我们不约而同的相逢必定是冥冥之中的註定,而我们共同的兴趣也牵系着我俩的关係。 只是我们纯属朋友,没有更上一层的关係,也没有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学长,你有属于自己的小确幸吗?」蕊蕊手中捧着一本书,望着书籍询问。 「看书就是我的小确幸。」莞尔一笑,我坐在梯子上看着眼前书架上每一本书。 停止了我们之间短暂的对话,沉默替代了我们原本应该热络的讨论时间。认识的这两个礼拜以来,我们的谈话方式周而復始,她是个很文静、很被动的人,而我也是个很被动的人,我们互不相撞所以无法擦出火花。 化学实验中,还有一个催化剂,我们之间却只有平淡而繁杂的程序。 我还残存对子安的依恋,还把感情寄託在书本中,无法放下,我就无法向前迈进。 「学长……」她轻声呼喊。 「怎么了?」我微微探头,朝她的方向望去。 「这本书,要销毁。」她淡淡的道出,脸上带着落寞的神情,将书摆在桌上逕自离去。 我还定格在她说的那句话当中,脑子还无法消化那句话的意思,当我回过神来只知道那股清香已经不存在于这间图书馆了。 我自认把书看得比人还重要,所以当她说出那句话时我有些恼怒。 当我翻开那本她口中说要销毁的书时,我才知道她也是狠下心来要拋弃这本书的。 这本是侦探书,而有人在一开始的人物介绍便将其中一个名字圈起来,在旁边写上——他是兇手。 如果在我们的爱情开头写下结局,谁还想要经歷? 未完待续. (03于明日下午2点上映) 特别篇-清香中的幸福03 结局不残酷,还未开始才恼人。 - 那股特别的清香就此消失在图书馆内,也看不见那抹娇小的身影,我思念着子安,却也同时思念着蕊蕊。 我不花心,只是还寻不到出口。 我捧着那本被涂鸦过的书籍,侦探类的书一向最忌讳这种事情发生,那宣告着其他的书很有可能被留下痕跡。 捍卫着书本,只为挽回我们之间的连系。 将书本到回收的箱子哩,我不捨地抚着有些老旧的封面。每一本书都有生命,不管旺盛还是微弱,他们都存在于这个世上。 「学长,你还是一样爱书。」倏地,一阵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回过头,脑海中原本残存的两抹身影,一瞬间只剩下一抹。 张蕊。 「蕊蕊,你之前怎么都没来?」语气有些严肃,我的心中有些害怕。 怕她恐惧着这个图书馆以及……我。 「我只是家里有事而已。」她有些羞涩的解释。 我舔了舔乾涩的双唇,我挠着头发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蕊蕊,你愿意和我一起打开书的第一页吗?我们的书。」 她拉起我的手,我的手下意识摊开,她纤细的手指游移在我的掌心。 我愿意。 或许我们可以从朋友开始一直到死亡后结束关係。 幸福,会伴随着清香和我们一起长长久久。 完。 - (被打死) 好的,不好意思这就是学长的故事(抹脸 跟人家一开始构想的不太一样(咬手帕)一整个大走经(低头 有机会在呈现另一版给大家看(你走开) p.s.留言人家有再回覆了啦(遭围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