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色医妃不好惹》 第一章 被玷污了? “真是晦气,大爷我还没有开始玩居然就断气了!不过好在这张小脸蛋长的还是美的,就让大爷我好好享用了!哈哈哈…” 南蜀国,郊外菩提寺厢房内传出阵阵污言秽语。 一个满脸长满麻子的男子更是将已经断气的容欢给拖到了床榻上,三下五除二就将容欢的衣服扒的只剩下了里衣。 男子满脸狞笑,眼中泛着淫光:这大家闺秀的味道尝起来肯定不错。 这男子是雍都城有名的地痞无赖王麻子,最喜掳掠虐待好看的女子,不知有多少女子都是死在他的手下! 就在王麻子解开最后一层里衣之时,一只冰凉的小手抓住了他不安分的手,原本应该气绝身亡的容欢突然睁开眼睛,一双清澈的眼眸中迸发出一阵寒光。 王麻子被容欢眼中的寒意给震慑到,一时间竟愣在了原地。 “啊啊啊!你这个贱人!” 直到一阵剧痛传来,王麻子才回过神来,只见容欢竟然直接将簪子扎进了他的手腕之中,顿时血流如注。 容欢没有迟疑,一脚将趴在自己身上的人踹开,抓过一旁的外衣快速穿好,冷冷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她方醒,就看到如此丑陋的一个人趴在自己身上上下其手,心中一阵恶心,更是难掩怒火,恨不得直接结果了他的性命! 竟敢对自己不轨,废他一只手,已是轻的! 王麻子捂着受伤的手腕在地上不停的打滚,看向容欢的眼神里也充满了怒意。“你这个贱人!竟然敢伤了本大爷的手,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说着王麻子又朝容欢扑了过去。 容欢眼中寒光一闪,灵巧的闪身躲过 ,她本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可是眼前的男子压根就没有想要给她活路。 容欢清冷的眸子闪过一丝危险,嘴角扯出一抹嗜血的弧度。 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就怪不了她了! “我这人向来有仇必报,你对我毛手毛脚,这一簪是给你的教训,我本无意伤人,可你自己撞上来自然怨不得我。” 王麻子听着容欢轻飘飘的语气,更加恼羞成怒,不管不顾的朝着容欢扑了过去,手中更是多出一把匕首直朝容欢心口而去。 容欢没有半分惧怕,直接迎了上去,灵巧的避开匕首直接抓住了他的双手,用力的往人中穴上一击。 王麻子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身子一阵无力重重的摔倒在地,头撞到地上晕了过去。 容欢这才松了一口气,全身瘫软的坐在了地上。 她本就不是王麻子的对手,又中了催情香,若是方才不一击必中,恐怕就要折在王麻子的手中。 此时,容欢脑中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也慢慢清晰了起来。 容欢,南蜀国大将军嫡幼女。 因先天不足又太过年幼,十年前父亲奉命镇守边关之时便被托付给了自己的祖母丞相老夫人抚养。 可这老夫人不过只是个继室,又怎么会真心对待容欢? 这些年,这容欢被丞相老夫人捧杀般的养大。 刁蛮任性,跋扈无礼,不学无术,是这雍都城中有名的草包废物。 和老夫人的亲孙女丞相府嫡女容菱可谓是一个地底一个天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这草包废物却是对她虚情假意的祖母十分尊敬。 来这菩提寺也是为了那老夫人祈福。 却没想到竟然踏入了一场精心设计的陷阱之中。 而这同四王爷的一纸婚约,更是成了这南蜀国容欢最后的一道催命符。 被人下了催情香保不住清白气绝而亡,也真是可怜。 脑海中的一些零零星星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入容欢的脑子,那头痛欲裂的真实感,让容欢不得不相信。 自己穿越了! “唉……” 容欢叹了一口气,摸着自己有些发疼的脑袋,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她明白,自己确确实实是穿越到了这个叫南蜀国的国家。 她本是现代一所秘密医疗实验室的主研究师,正在进行一项十分重要的医药实验。 可谁能想到居然会有人能躲过实验室的种种机关潜入了进去,更是将当时毫无防备的她活活勒死! 再一睁眼,她就到了南蜀国,接替了已经死去的容欢的身子。 成了如今南蜀国的容欢。 催情香的药效再次涌了上来。 容欢微微皱眉,没有任何犹豫的拔下头上的簪子。 狠狠朝自己的大腿上扎了一下,疼痛感可以让她保持清醒。 看着倒在不远处的男子,容欢的脸上满是冷意。 真是好歹毒的心肠,找来这样一个人恶心容欢毁她清白。怪不得之前的容欢会被活活气死! 若不是自己及时清醒,恐怕也就遭了毒手! 即使这具身子已经被自己接收,可那脑海里不属于自己的恨意却没有半分减少,充斥着自己的心,容欢知道,这是属于原主的执念。 人死了,可执念还在,可见原主对这些人的恨意。 也罢,如今她既然占了这南蜀国容欢的身子,接收了她的记忆,也想通了她被害的真相,本就不会袖手旁观。 她的仇,便是自己的仇,自然由自己来报! 容欢的视线移到了掉落在一旁的匕首之上:那么,就先从这个男子开始吧! 容欢捡起匕首,一步一步走到男子的面前。 在这个时代,由不得她心软,不是他死就是自己亡。 她咬咬牙举起匕首朝着男子的心口狠狠的刺去,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容欢一直耳力惊人,虽然这脚步声离得较远,可她还是听的清清楚楚,一共有五六人的模样。 她心中一惊:定然是方才这男子的叫声引来了外面守着的那群丫鬟嬷嬷的注意,这些丫鬟嬷嬷都是老夫人的人,是绝对信不过的。 若不是有这些人将寺庙里的人支开给这男子营造机会,那么之前的容欢也不会绝望致死。 所以容欢可以设想,若是真的落到这群人的手里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看来现在是没有办法杀掉这个男子报仇了! 容欢没有任何犹豫,丢下匕首便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刚出房门就正好瞥见远处一群人影浩浩荡荡的走过来。 她灵机一动,借着夜色浓重将身影隐在了院中的一棵大槐树后,没过一会儿就看到了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那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李嬷嬷和大丫鬟秋夕。 “快进去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万一坏了老夫人和大小姐以及四王爷的好事,可不是我们能担待的起的!” “可是李嬷嬷,万一这容欢小姐知道了一切怎么办?” “呵!知道了又如何?本来老夫人他们就没有想过要让她活过今晚,你我只要好好办事,自然少不了好处……” 听着这二人的话,容欢只觉得心中一阵寒意,这群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当真是不择手段,一条人命在她们眼中只是可以利用的工具而已。 容欢最后深深的看了这群人一眼,将每一个人的模样都牢牢记住:今日一切来日她必将一笔一笔讨还! 而后容欢不再耽搁,趁着夜色浓重抬脚快速的跑出了菩提寺…… 第二章 遇上活解药 容欢离开菩提寺后径直往一旁的密林跑去。 体内催情香的药效已经快要到达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若是再不解毒,恐怕她就要爆体而亡了。 这老夫人和容菱还真是打的好算盘,给自己下催情香,要么失了清白要么没了性命,总之都不会再挡住她们的道路。 总有一天,她会让这群人付出代价! 容欢踉踉跄跄的在密林中走着,身体承受能力也到了极限,眼前一黑就往前栽去,意料中的疼痛感并没有传来,却像是砸在了一堵肉墙上。 反而是手臂被树枝刮出一道口子,鲜血顺着手臂慢慢的流下来。 滴到了容欢手腕上的玉镯上,玉镯上闪出微弱的光芒。 容欢只觉得手腕处传来了一阵冰凉的感觉,灵台也清明了不少。 容欢挣扎着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趴在一个男子身上。 男子一身紫衣,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着,三千墨发倾泻而下,慵懒随意的斜靠在树干之上。如玉的面容好似雕刻的一般完美无瑕,让人看一眼就难以再移开目光。 “好看吗?” 男子突然睁开双眼,一双如同墨玉般深邃的眼睛直直盯着容欢,眼中噙着一抹戏谑。 刚才容欢靠近之时他就已经察觉到了气息,若不是如今他无法运功没有及时躲开,也不会任由这样一个小丫头趴在自己的身上。 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趴在自己身上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入了迷,他这才不得不出声提醒。 容欢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男子,一时之间没有回过神,直到男子开口,她才发现自己是全身都压在男子的身上,姿势极其暧昧。 容欢赶紧爬起来,眼中露出一抹震惊之色,手也不小心按到了男子的手腕,一瞬的愣神后她看向男子。 “你中毒了。” 方才碰到男子手腕之时,出于医者的本能,容欢下意识的给他把了脉。 这才发现他有心疾,本该已经压制住了,但因为中了毒,才会再次复发。 想来这也是这个男子如今虚弱至极的原因。 男子在听到容欢的话时,眼睫低垂,眼中的玩味更甚,“何以可见?” “脉搏失律,搏动极弱,而后停顿一段时间,这是中毒的症状。你有心疾,不快点解毒的话后果很严重。” “小丫头原来是个会医的。”男子低低一笑,突然揽住容欢的腰肢,容欢一下子又跌了下去,温热的气息扑在了容欢的脸上,“我瞧你这小丫头似乎是中了催情香,不如我替你解了这催情香,你替我解毒如何?” 容欢看着面前无限放大的俊脸以及男子眼中的玩味,有些恼怒的拍开了他的手。 “你休想!” 说罢,容欢更是和男子拉开了一段距离,不再理会他,从袖子里拿出了针灸包。 方才她之所以会那么震惊,是因为她在袖子里摸到了一件十分熟悉的东西——针灸包。 整个实验室的人都知道,这针灸包就是她的饭碗,金针妙手这个称号可不是白来的。 难道说自己穿越过来时,她的针灸包也跟着穿过来了? 可她曾经检查过,身上确实没有任何东西,这针灸包似乎是在自己摔倒之后出现的。 也就是玉镯发光之时,容欢盯着自己的镯子,难道说,是这镯子有什么玄机? 身体里的燥热感再次袭来,容欢摇摇头,不再多想。 当务之急是赶紧为自己解毒,只要有针灸包的这些金针在,就不是问题。 容欢赶紧打开针灸包,取出里面的金针,借着月色快速的在身上的各个穴位上准确的刺下。 她对人体穴位的了解程度,即使是闭着眼睛也绝不会扎错。 而一旁的男子,自然没有错过这些。 干脆单手撑着下巴,悠闲的看着容欢。 约莫半柱香后,容欢就感到身子一轻——催情香已解! 此时,容欢也感觉到了那道一直盯着自己的灼热眼神。 “小丫头过来。”男子语气含笑却又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 “不去!” 容欢戒备的看着男子,双手环抱住自己。 “你不过来难道是等着我主动过去,嗯?” 容欢想起方才的一幕,有些恼怒的随手抓了一把枯叶扔向男子,“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男子没有闪躲,任由枯叶洋洋洒洒的落在他的身上,非但没让他变得狼狈反而多了股凌乱美。 意识到自己又差点被男子的美色所迷,容欢气的牙痒痒,怎么会有人长了这么一张人神共愤的脸! “自然是想让你为我解毒。不然你以为我要做什么?我对一个小丫头可是没兴趣的。” 男子嘴角勾起弯弯的弧度,带着几分戏谑与漫不经心。 “我凭什么帮你解毒?!” 容欢气极,两个腮帮子也鼓鼓的,更显得娇憨可爱。 “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虽是轻飘飘的语气,但却带着一股透出骨子里的自信。 “你的要求很值钱吗?” “哈哈哈…”男子突然大笑起来,说出的话也颇为狂妄不羁,“小丫头你可知,世人万金难求我一诺。” 容欢眸光闪了闪,难得的没有搭话。 方才她已经仔仔细细的观察了这个男子,身上的衣服看似普通,实则全都是最昂贵的浮光缎,有价无市,加上那浑身上下流露出来的贵气,可以推断这个男子的身份绝不简单。 这种人不会轻易许诺,既然答应了就绝不会反悔。容欢并不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有了男子的帮忙,自己在这危机四伏的南蜀国生存,就也多了一层保障。 “成交。不过我现在还没有想到想要什么,就先欠着吧,只是到时候你可别赖账才是。” 容欢朝着男子调皮的眨了眨眼睛,俏皮可爱,这男子虽然不羁但眉目间皆是正气,她同他也无仇无怨,本就没有打算见死不救。 说话间容欢直接蹲下伸手三下五除二的将男子的上衣解开,露出精壮的胸膛。 男子的眸光闪了闪,并未阻止容欢的动作,笑着开口,“小丫头,你可是第一个敢直接扒我衣服之人。” 容欢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若是不想被扎死就赶紧闭嘴!” 此时的容欢,目光灼灼,手上的动作快,准,稳!一针接着一针的扎在了男子的身上。 月光倾洒在容欢的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银光。 男子看着这样的容欢,只觉得这般认真的她似乎有种说不出来的魅力。 原来这雍都城还是有如此有趣之人,看来景湛他们这次安排的刺杀反而是让自己无意中捡到了个宝贝。 男子正欲开口说话,容欢却往他嘴里塞了一片草药。 容欢的手如羽毛般轻轻拂过他的嘴唇。 他的眸子暗了暗,心里逐渐泛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喂他。 身居高位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和一个女子有如此亲密的接触。 不对他有任何企图的接触 。 “放心,不是毒药,这是我刚刚在附近顺手采的红景天,你有心疾,这红景天可以强心镇静,吃下去对你有好处。 另外,我只能替你解毒,压制你的心疾,至于根治,很抱歉,你的心疾存在了十年之久,而现在的我没有药物根本就无法为你医治。” 话音刚落,容欢也拔下了最后一根金针。 她并没有给男子太大希望,因为在这个时代,她并没有能力可以制作出同现代一样的药物。 此时的男子也感受到了一阵轻松,原本的心悸难受之感一下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君陌玄的眼中光芒乍现,满是期待。 有药就可以治?连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心疾居然还有的治! 呵…还真是捡到宝了。如此一来,他对容欢的探究更甚。 “小丫头究竟是什么人?” “你可听说过好奇心害死猫?我既然不追问你的身份,也希望你不要打听我的事情。” “呵…” 君陌玄低低一笑,笑声低沉磁性,更是露出了一抹足以颠倒众生的笑容。 容欢赶紧别过头不再看他,朝他伸出了手。“既然我替你解了毒,你也得给我一个信物吧,否则我到时候上哪找你兑现承诺?” 君陌玄抬头看着容欢,那脸上的笑容更是一下子就晃花了容欢的眼。 眼角一颗红色的泪痣像是血一般妖冶,仿佛能将人吸进他那双幽黑的眸子之中。 她还没有见过有人能笑的这般蛊惑人心。 只见男子拿出一块上好的凉玉放在容欢的手心之上。 “这是信物,你拿着这块玉去任何一家带有荼靡标识的店铺,我自会来找你。另外这凉玉可以随意支出银两,这个谢礼,你可满意?若不满意,以身相许,我也可。” 容欢的眼中迸出光芒,没想到这男子这么大方,还送了自己一张价格随便定的支票。 但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容欢撇了撇嘴,虽然他长的很好看,但是自己倒也不是如此肤浅只看表面之人。 这已经有一个四王爷没有解决了,她可不想再多一个妖孽男子。 “这本就是我应得的,替你解毒很浪费本姑娘时间的。” 容欢傲娇的哼了一声,将凉玉贴身收好,自觉的忽视了最后一句。 就在这时,君陌玄突然伸手用力一拉,容欢一个没留神跌进了他的怀中,脸紧紧的贴上了他精壮的胸膛,整个人更是被他圈在了怀中。 “小丫头别动,有人来了。” 容欢正准备发作就听到君陌玄的声音,仔细一听,果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这边而来。 第三章 替你,解毒 容欢可以听声辨人,一听到这脚步声,她的脸色便冷了下来。 这李嬷嬷等人还真是贼心不死,明知道自己中了催情香已经是在劫难逃,却还派了人来!心狠手辣也莫不过如此! 君陌玄清晰的感觉到了容欢的变化,心中也猜到了一点。 “这人是来找你的?” 容欢轻轻抓着君陌玄的手拉开,“你毒刚解,最好不要运功,这件事与你无关,你躲好就好。” 君陌玄哑然失笑:自己这是被保护了吗?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被这样一个小丫头护在身后,不过这感觉,倒也不差。 “小丫头,来的并不是高手,你若是需要,我可以出手…” “不必。”容欢满脸倔强,“我自己的事情当然要自己解决。” 她从袖子里摸出一根最长的金针,从脚步声判断,来的只有一人,只要能近身,她就有把握刺入他的死穴一击毙命。 说话间,一张熟悉的麻子脸就出现在了容欢面前。 是王麻子! “容欢,大爷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君陌玄在听到王麻子喊出容欢名字的时候,细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魅惑一笑:传闻中容大将军的小女儿吗?胸无点墨?刁蛮任性?不学无术? 可真是有趣的紧啊! 随着王麻子越走越近,他自然也看见了容欢身后的男子。 见容欢恢复了正常,身后还有一个紫衣男子,男子嘴角噙笑,一双细长的桃花眼眼波流转,只是慵懒的靠在那里,就是一副美不胜收的画卷。 麻子脸满脸的鄙夷,“方才还在我面前装什么贞洁烈女,现在就和这么一个小白脸搞在了一起,容欢,你还真是不要脸。不过这男子长的倒是俊美,该不会是哪个秦楼楚馆的头牌吧!哈哈哈哈…” 听着麻子脸对容欢的诋毁,还将自己比作成那些小倌,君陌玄依旧是笑着,但一双好看的眉眼中却闪现出一抹杀意,慵懒魅惑的语气里更隐隐夹杂着一丝冷意,“小丫头,你若是再不解决这个讨人厌的家伙,可就别怪我没有给你自己解决的机会了。” 容欢自然也听出了君陌玄的不悦,想来这个如妖孽一般的男子也是无法忍受被一个腌臜之人如此侮辱的。 容欢自然也是受不了这麻子脸的污言秽语,手中金针寒芒冷现,“不用你说我也不会放过他!” 君陌玄并不担心容欢,虽然容欢没有武功,但是他看出来容欢身上有着一股狠劲,和自己一样的狠劲。 虽然会吃些苦头,但那个麻子脸绝不会是容欢的对手! 君陌玄整理了自己的衣袍,悠闲的靠着树干,几缕墨发随意的披洒在胸前,眼波风流婉转,饶有兴致的看着,时不时的还给了容欢一点提醒,“小丫头,下盘要稳,出手要快……” 在君陌玄的指导下,容欢越发觉得自己对付麻子脸变得得心应手起来,反而是麻子脸,开始接不住容欢一波接着一波的攻势,步步后退。 突然,麻子脸腿下一个踉跄往前一跪。 容欢更是看准这个时机,将金针直接刺入麻子脸的太阳穴,当场毙命。 而君陌玄也慵懒的收回了自己的手,仿佛方才他什么都没有做。 “小丫头你叫容欢?” “你有意见?” 容欢转头瞪着君陌玄,方才这麻子脸已经喊出了她的名字,她再想掩饰也没用,反正凭这男子的本事,总有一天也会查到她的身份。 “小小年纪火气怎么这么大?”君陌玄轻轻一笑,一抬眼便勾人心魂,眉目间更是光波流转。 “我只是觉得你的名字极为悦耳,甚得我心。不如以后我叫你小欢儿如何?”君陌玄靠近吐息,温热的气息扑在容欢脖颈处,暧昧至极。 容欢脸色微红,意识到二人之间的暧昧气氛,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就要走,君陌玄笑着紧跟了上去。 没等容欢反应过来,君陌玄就轻轻揽住了容欢的腰肢,抱着她一跃而起,在树林里快速的穿梭。 “你干嘛?!快放我下去!” “小欢儿,你若是再乱动,不小心摔下去可是不能怪我的。” 突然腾空而起,容欢吓得差点没叫出来,在听到君陌玄的话后更是顾不得许多,两只手紧紧抱着他,生怕自己会掉下去。 笑话,虽然他对自己态度不错,但自己可是清楚的很。 这男子绝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万一真的松手可有自己好受的,她可不想刚穿越过来就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落个半身不遂,还是抱紧大腿,等落到地上再说。 而君陌玄对容欢的反应很是满意,肆意的笑着,更轻轻加紧了手中的力道。 “那尸体还没有解决…” “放心,我的人已经去处理了。” 君陌玄给了容欢一个安心的眼神,容欢也不再多话。 很快,容欢就发现了他去的方向竟然是菩提寺,“菩提寺?” 容欢有些不解的抬头看着君陌玄:是巧合吗?他怎么知道自己要去菩提寺? “你方才不就是从菩提寺的方向过来的吗?让我猜猜,算计你的人应该是丞相府的,难道你不想看看她们接下来还想如何对付你吗?” 说话间,君陌玄已经带着容欢稳稳当当的落在了院子里的一棵槐树上,完美的隐匿住了他们的身形。 因为槐树不足以遮住两个人的身形,所以容欢整个人都被他圈在怀中,君陌玄吐气如兰,温热的气息尽数喷到她的额头上。 容欢紧紧的贴着他精壮的胸膛,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灼热温度,鼻尖萦绕着君陌玄身上淡淡的荼蘼花香,心跳声渐渐都和他的心跳变得同步起来。 容欢只觉得脸颊一阵滚烫,刚准备说话就听到了李嬷嬷和秋夕的声音。 “李嬷嬷,这可怎么办啊?!现在已经三更了,还没有容欢的下落,那王麻子也没有回来,我们要如何向老夫人和大小姐交代啊!” “再等一刻钟,若王麻子还没回来,我们马上回雍都城!”李嬷嬷咬牙道。 “可…可是…事情还不知道成没成…” 秋夕紧蹙眉头,双手不停的绞着手中的帕子,有些不赞成李嬷嬷的说法。 “不管成没成,总之那小蹄子的清白是保不住了!她中了催情香,要么没了清白要么爆体而亡,你我回去只要散出山贼掳走她的流言,到时候四王爷就能名正言顺的退婚与我们的大小姐在一起,到时候我们可就是大功一件!” 李嬷嬷说着说着眼中冒出了精光,仿佛她已经看到了自己未来大富大贵的生活。 而秋夕也渐渐的被李嬷嬷说动,不再反对:李嬷嬷说的没错,不管找不找得到容欢,容欢的名声都已经毁掉了。那自己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后面等着她的就是大批的荣华富贵! 一刻钟后,李嬷嬷等人还是没有等来王麻子,便匆匆收拾了行囊离开了菩提寺。 这时君陌玄才带着容欢现出了身形。 “小欢儿,你想怎么对付她们?” 君陌玄饶有兴致的看着容欢,这个容欢可不是柔顺的猫咪而是一只有着利齿利爪的小老虎,他可不觉得容欢会这么轻易地放过这群算计她的人! 容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自然是将计就计,她们给我准备了这么一个大戏台,我若是不陪她们唱一唱,岂不是很不识趣?” 见容欢如此胸有成竹,君陌玄知道,她已经有了应对之法,更加期待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真不知道这个容欢还能给自己带来多少的惊喜乐趣。 “可需要我帮你?” 容欢调皮的眨眨眼睛,“这一次还真要借你的轻功一助了,以你的轻功,将我神不知鬼不觉的避开所有人送进菩提寺的大殿应该不是问题吧?” “这是自然。 ” “那就有劳了。”容欢盯着李嬷嬷等人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有些毒瘤也是时候拔除了。” …… 第四章 来人坏事 李嬷嬷等人连夜出了菩提寺,架着马车直奔雍都城而去。 第二日清晨,关于容欢在菩提寺被山贼掳走下落不明的流言就已经传遍了雍都城的大街小巷。 不必细说,所有人知道,一个女子落到了山贼的手里能有什么好下场?就算能活着回来,那这人肯定也不是清白之身了。 虽然这些年容欢的名声并不好,但雍都城的人对于在边关守护疆土的容大将军却是十分尊重,如今听闻他的小女儿出了这种事情,也是有人感到惋惜。 不过这雍都城未嫁的姑娘们大多是幸灾乐祸的。 要知道,皇家绝不会要一个不清白的儿媳妇,这容欢出了这等丑事,同四王爷的婚事肯定是泡了汤! 这样一来,她们就有了机会! 要知道四王爷那样的天之骄子,区区容欢怎能配得上?! 若说与四王爷有婚约的是雍都第一美人容菱,她们还能接受。 莫说是琴棋书画,容欢根本就是一个大字不识的草包废物,凭什么霸占着四王妃的位置?根本就是德不配位! 短短的时间内,雍都城中到处都是不利于容欢的流言,更有甚者,围到了丞相府等着看流言究竟是真是假。 而四王爷君允湛一下朝就气冲冲的朝着丞相府而来。 真不知道这丞相府的人是怎么办的事?!他不过是示意让她们自己想办法毁了这桩婚约,她们居然闹出了容欢被山贼掳走的流言。 他是想要退婚,但容欢作为他的未婚妻,被山贼玷污还传的沸沸扬扬,他这张脸又该放到哪里?! 君允湛丝毫不掩饰眼中的阴狠,一张脸阴沉的几乎可以滴出水来。 不管这容欢多无辜,为了自己四贤王的名声,这一次她必须死! 容丞相看到君允湛气势汹汹的模样也连忙跟了上去。 这老夫人和容菱私下里办的事情他一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一次闹得确实有些大了。 伤了这位四王爷的脸面,恐怕这四王爷是要迁怒于他了。 容丞相在心里暗暗斟酌着跟了上去:四王爷的势力如日中天,绝对不能得罪。 一定要让容菱快点得到他的心,只有这样,自己在朝中的地位才能更加稳固! 容欢一条贱命若是能换来自己未来的无上荣耀,也是她的造化! 君允湛快到丞相府时下了马,容丞相也赶紧上前,同景湛二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丞相府门口。 看到丞相府门前围着的那一堆百姓,君允湛的脸顿时黑沉了下来。冷哼一声也不再前进,冷冷的开口,“丞相大人,本王就不进去了,还请你让人将容姑娘请出来澄清流言,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 容丞相怎么会不明白君允湛的意思。 这一位虽然生气,却也分明是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彻底摆脱这桩婚事。 有了这些百姓的围观加上那些流言,所有人都不会将错处归结在他的身上,有错的,只能是容欢。 这四王爷君允湛自然也就能退了婚还保住自己的名声。 容丞相在朝廷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自然很快就接了君允湛的话。 “王爷息怒。”容丞相继而转身看着一旁的门房,“还不快去请姑娘出来!” 那门房应了声是,转身跑进去,很快,哭哭啼啼的李嬷嬷和秋夕就跑了出来,扑通一下跪在了二人面前。 “老爷,王爷,你们快派人去救救欢姑娘吧!她都被山贼掳走一晚上,还不知道是生是死……呜呜…我苦命的姑娘啊!” 若说之前听到流言时众人只是怀疑,可如今从这容欢的嬷嬷和丫鬟的口中再说出来,就完全不一样了,这谣言竟是真的! 容丞相和君允湛也一副震惊的模样。 “李嬷嬷你胡说些什么?欢丫头好好的怎么会被山贼掳走?!” “老爷不知道,昨日姑娘不顾老夫人劝阻非要去菩提寺祈福这才出了这档子事,当务之急还是派人找到姑娘才是。” 一旁的君允湛似乎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才开口道。 “容丞相,容姑娘的下落本王会派人尽力寻找,但是皇家无法接受一个名声受损的儿媳妇,本王同容姑娘的婚约等找到了容姑娘之后还是解除了为好。” 短短一番话既塑造了他有情有义的形象又达到了他的目的。 容丞相也是眼中一亮,立刻应下。 若是退了婚,凭自己女儿的才情和美貌岂不是可以稳坐四王妃的位置,到时候那些财富权力便是唾手可得! 而容欢,也只配做自己女儿的垫脚石! “这是自然。” 就在此时,一辆马车缓缓的驶了过来,众人下意识的看去。 “二叔和王爷聊什么呢聊的如此开心?还有李嬷嬷和秋夕,怎么好好的跪在了地上?莫不是冲撞了四王爷?” 随着声音的响起,驾车的小和尚掀开车帘,只见一身碧衣的容欢缓缓的走了出来。 容欢碧衣随风飘起,在空中卷出很好看的弧度,脸上不施粉黛,一头青丝只用了一根梅花白玉簪挽起,浑身透着一股清灵别致,宛如遗落人间的精灵。 看到好端端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容欢,李嬷嬷和秋夕像是见到了鬼一样,满脸的不可置信,更是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不可能…你是人是鬼?” 容欢心中暗笑,表面却装作一副不悦的模样皱起眉头。 “李嬷嬷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自然是个好端端的活人!你怎么看到我好像很失落?” 经容欢这一提醒,围观的人看向李嬷嬷的眼神开始有了变化。 方才见这嬷嬷哭的那般惨,他们还有些感叹这嬷嬷的忠心,如今再看这嬷嬷的反应,似乎确实有些不对劲。 容丞相和君允湛看到完好无损的容欢,眼中也难掩震惊。 容欢没有出事?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手下的人失手了?! 若是容欢安然无恙,那这婚还如何能退?! 不行!今日不管容欢有没有出事,她必须是不清白的! 容丞相快步上前,“欢丫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是被山贼掳走了吗?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容欢心中冷笑:若不是已经知道了这些人的算计,她说不定真的会被容丞相这幅样子给骗了。可是只要仔细想想,容丞相的这些话反而是再次提醒了众人,自己被山贼掳走一事。 一个女子能安然无恙的从山贼手里逃出来,经历了什么可想而知。 真是其心可诛! 既然这些人这么喜欢演戏,那自己就陪他们演!这原主是个刁蛮跋扈的性子,那自己今天就任性到底! 容欢一副震惊的模样,有些生气的开口。但话里没有往日的咄咄逼人和刁蛮,反而有一股娇憨的意味,仿佛只是在和长辈撒娇。 “二叔你胡说什么呢?我明明一整晚都待在大殿里替祖母诵经祈福,这件事情整个菩提寺的师傅都可以作证。怎么会说我是被山贼掳走了呢? 我今日出来就发现李嬷嬷和马车都不见了,菩提寺的主持了空大师担心我一人回来会有危险,还特意让座下弟子无嗔师父随欢儿一起回来。二叔若是不信,问无嗔师父就是了!怎么可以随意毁坏欢儿的名声呢?” 众人的眼神通过容欢说的这些话移到了一旁的和尚身上,这无嗔是了空座下大弟子,颇负盛名,有他跟着容欢一起回来,众人对容欢的话更信了几分。 容丞相这才确认是老夫人的计划出了错,精明的眼中满是算计。 没想到老夫人手下的人竟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可容欢毕竟是他嫡兄的女儿,自己作为长辈,对容欢疼爱的形象可要维持住,否则传到皇上耳中,皇上又该如何看待自己? 当务之急,必须先稳住情况,更要将容欢这个死丫头关起来才是! 一刹那间,容丞相已经做好了取舍,为了不牵连自己,更是立刻调转矛头对准了李嬷嬷等人。 “欢丫头,我是你的二叔,我怎么会毁坏你的名声呢?都是这个李嬷嬷,哭喊着说你被山贼掳走,二叔也是听信了她的话,不过你没事就好,咱们还是回家去说吧。” 容丞相说着就要去拉容欢,容欢却退后几步躲开了他的手,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笑话,同他回了丞相府,还不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自己可不是从前那个任由他们拿捏的傻姑娘了。 今日既然要闹,就要将事情闹大! 容欢眼中熠熠生辉,浑身透着自信,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将视线放在她的身上。 “二叔,咱们还是在这里将事情说清楚才好,否则万一到时候又传出了什么谣言,那欢儿可真是有理都说不清了!” 容欢一边说着一边悠然自得的走向李嬷嬷,不等容丞相开口就大声质问道,“李嬷嬷,你为什么要毁坏我的名声?!” 第五章 相拥,偷听 李嬷嬷和秋夕做梦也没有想到容欢竟然可以活着回来,早就乱了阵脚,如今面对容欢的质问,更是有些口不择言。 李嬷嬷偷偷看向容丞相,却发现容丞相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她心中忐忑不安,额头上渗出了密密的细汗,手心里更满是大汗。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日容欢变得不一样了,那双深邃平静的眼睛就像是能洞穿人心一般,她根本不敢直视容欢的眼睛,低着头吞吞吐吐。 “老…老奴见房中无人,便…便以为姑娘出了事…” “哦?所以你就急急忙忙的跑回雍都城撒播谣言,说我被山贼掳走?李嬷嬷,你可是我最信任的嬷嬷,如今真的让我失望!” 容欢捂着心口,满眼挣扎,做出了一副心痛欲绝的模样。让人看了更是心疼这个姑娘的遭遇。 “姑娘!你听老奴解释。” 李嬷嬷心里一喜:听她说的这些想来是她并不知道真相,之前自己会害怕她一定是因为心虚,只要容欢不知道真相,那这件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这小蹄子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难堪,等一会儿她一定要让她好看。 “姑娘,老奴实在是寻遍了寺内各处都没有看到姑娘,这才不得不回来禀告老夫人。实在不是有心坏姑娘的名声。” 李嬷嬷笃定,只要容欢不知道真相,凭她之前对自己的信任,自己都这般说了,容欢一定不会再计较下去。 可她没想到,容欢居然轻轻的笑了起来,脸上的两个梨窝分外可爱,但落在李嬷嬷的眼里却让她愈发不安。 “是吗?”容欢微微低头看着李嬷嬷,眼底的光芒晦暗不明“李嬷嬷既然在寺里找了我,为何菩提寺上下没有一人知晓?还是说嬷嬷你就是故意要将我扔在郊外,自己跑回来散播谣言坏我名声?李嬷嬷!我待你不薄,你究竟收了谁的好处安的什么心?!” 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里,容欢的眼中竟是李嬷嬷从未见过的凌厉。 面对如此咄咄逼人的容欢,她终于可以确定,容欢变了!变得让她不能掌控!不仅如此,她一定也已经知道了老夫人私下让她做的那些事情! 李嬷嬷心中十分慌乱,大脑不能思考下意识回答之时却突然看到了容丞相递过来的眼色,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不!她绝对不能供出老夫人和大小姐! 这件事情就算说了出来,到最后也不会有人相信她说的话,还会连累自己的儿子! 事到如今,只能咬死这件事! 李嬷嬷脑子飞快的转动着,容欢中了催情香是毋庸置疑的,可她非但没有爆体而亡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这只能说明她现在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了! 只要抓住了这一点,就算是容欢有菩提寺的大师作证也无法改变她已非完璧之身的事实! “姑娘!”李嬷嬷声嘶力竭的喊着,“你怎么能如此冤枉老奴!老奴和秋夕看着你被山贼掳走事实,要知道清白的女儿家怎么可能完好无损的从山贼手里走出来!老奴本不想说出这些,可是姑娘你实在太狠心了!若是姑娘真的没有被山贼掳走,何不露出你的守宫砂!” 李嬷嬷也懒得伪装,反正今日若是扳不倒容欢,回去后不管是容欢还是老夫人她们,恐怕都不会放过她,倒不如赌一把! 只要坐实了容欢并非完璧之身,容欢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而自己的好日子也将从此开始! “没有被山贼掳走就是没有被山贼掳走,守宫砂在手臂上,女儿家的胳膊又岂能随意给人看了去。” 容欢神色躲闪,手紧紧的捂着手臂。 这般异常的举动自然是没能逃过容丞相和李嬷嬷的眼睛。 李嬷嬷见状更有底气起来,“姑娘既然是清白的,又怕什么?难道是心虚不成?!” “欢丫头,既然你和这李嬷嬷各执一词,不如就让大家看看你的守宫砂,这样谣言自然会不攻自破。” 容丞相清了清嗓子,仿佛还是在为容欢着想,但眼里的得意之色却尽显无遗。 容欢方才的举动明显有些心虚,只要证明了容欢非完璧之身,四王妃的位置她就休想再染指半分! 非但如此,她最终也只能落得一个浸猪笼的下场! 谁不知道四王爷如今的生母林贵妃是最受宠的,皇后和太子也不过是徒有其表,总有一天太子的位置是要退位让贤的! 皇子王爷中,最优秀的莫过于四王爷。 只要四王爷登基,那自己的女儿到时候可就是皇后! 容欢和他嫡兄一家,又算个什么东西?! 而容欢听了容丞相的话,脸上明显有几分受伤,踉跄了几步,“二叔你也相信这个嬷嬷的话,不相信欢儿是清白的吗?” “欢儿,不是二叔不相信你。而是这件事情若是不澄清的话只会对你的影响更大,你若是清白的以后自然无人说你半分不好。” 容丞相苦口婆心的劝着容欢,心中却和李嬷嬷一样觉得容欢这般抵触一定是因为心虚所致。 围观的那些百姓们见状也忍不住对容欢指指点点起来。 这容欢如此排斥露出守宫砂,该不会真如这嬷嬷所说,已经被山贼夺了身子了吧? 若真是如此,可真是辱没了容大将军的门楣! 一旁的君允湛却难得的一直没有插话,一双阴鹜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容欢,他总觉得今日的容欢好像和过去有些不同。 今日的一切虽然看起来对她不利,但是所有的事情都是被她挑起来的,到了最后谁胜谁负还真的不好说。 不过即使这容欢有一些小聪明,想要成为自己的四王妃也是绝对不够格的。君允湛的嘴角勾着冷笑,眼里是冷冷的算计,这一次退不了婚,可下一次,容欢绝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这容欢终究是害自己出了丑,下一次,他不仅要成功退婚,他还要容欢的命! 容欢听到容丞相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从今天之后,容丞相逼迫自己侄女在大庭广众之下证明清白的事情将会传遍雍都城,她们会传播谣言,自己自然也会! 只见容欢突然抬起头,目光里有几分散漫,方才的心虚慌乱仿佛只是容丞相等人的错觉 “二叔说的有理。但若是证明了欢儿的清白,又该如何?” “若是姑娘真是清白,老奴任由姑娘处置!” 李嬷嬷不怕死的开口,秋夕也紧随其后,“奴婢也可为李嬷嬷证明,姑娘你,还是快些认错吧。” “呵…可真是我的好丫鬟好嬷嬷啊!”容欢突然笑了起来,笑容里满是嘲讽。“可我容欢乃是大将军之女,岂可在人前露出胳膊败坏我爹的名声!我爹在边关保家卫国,他的女儿却让一个下人逼迫至此,真是可笑!” 容丞相见容欢越说越对自己不利,赶紧给李嬷嬷使了个眼色。 李嬷嬷也顾不得许多,突然冲上前,眼中满是凶狠:她要让容欢再无翻身之地! 容欢侧身一躲,但还是被李嬷嬷撕坏了一只衣袖。 只见白玉般的藕臂上赫然一个守宫砂,完好无损! 李嬷嬷和秋夕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容欢看向李嬷嬷的眼里噙着冷芒,方才这李嬷嬷根本就不是想要露出自己的胳膊,她是想要直接扯坏自己的衣服,让自己公然露出身子,这样不管自己有没有守宫砂,名声清白都彻底毁了! 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李嬷嬷不停的摇头,“不!这是假的守宫砂!这是假的!” 容欢赶紧遮住胳膊,豆大的泪珠不停的从脸上滴落。 “二叔,这嬷嬷和丫鬟先是说欢儿房中无人她们才以为欢儿是被山贼掳走,后来又说是她们亲眼所见,如此前后不一,如今…如今更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撕坏我的衣服,其心何其歹毒!还请二叔一定要为欢儿主持公道才是!” “小僧也可证明,容欢施主确实一整夜都待在大殿里为容老施主祈福,不曾离开半步。况且今日之事,若是传到容大将军眼里,恐怕大将军也会心寒!” 之前那些对容欢指指点点的百姓自然也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容欢手上的守宫砂,想到他们自己冤枉了容欢。 又想到容欢的父亲还在边关保护南蜀国的安危,他的女儿却在雍都城受尽他们的白眼猜测,心中不免有些愧疚。 无嗔本是方外之人,原不该多说,只是这容欢的处境实在令人怜悯。恐怕过去在这丞相府也没有少受欺负。 无嗔解开身上的袈裟盖住容欢的手臂,容欢没有想到无嗔会这般细心,有些惊讶的道谢。“多谢无嗔师父。” “施主不必客气。佛曰,众生平等,小僧也只是不忍见施主心地善良还受此不白之冤。” 无嗔的话显然具有一定的影响力,在场的百姓看到容欢单薄的身影之后,心里更是充满了对容欢的同情。 看向容丞相等人的眼神更是变了又变: 他们这些不了解容欢的外人误会了这些事情还情有可原,怎么这容丞相作为容欢的二叔,怎么也不相信他的侄女,反而还逼着她自证清白? 容丞相显然没有想到事情还有这样的反转,但事已至此,容欢的清白不仅得到了证明还让百姓都站在了她那一边,这两个弃子就不能留了。 “今日是二叔误会了你,既然已经证明是这两个狗奴才在捣鬼,那欢儿想如何处置二叔都绝不会有二话。” “多谢二叔,只不过这李嬷嬷和秋夕虽然想要置我于死地,但毕竟陪了我许久,我实在是狠不下心,还请二叔替我处置了吧。” 笑话,这容丞相想让自己处置,若是处置的重了,势必又会传出自己心狠手辣,若是轻了,那这几个毒瘤就拔除不了了。 想要自己做这个恶人,自己偏不让他如愿! 而周围的百姓见容欢对背叛自己的嬷嬷还心有不忍,狠不下心惩罚,越发觉得他们之前恶意猜度容欢的行为真是太不是东西了! 这容欢如此善良,他们怎么能这样冤枉这样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小姑娘呢! 容欢话已至此,容丞相自然也无法当着众多百姓的面逼迫容欢,强忍着怒意,“来人啊!李嬷嬷和秋夕心怀不正,诬陷主子清白还不知悔改,拖下去,杖毙!” 第六章 好戏登场 李嬷嬷和秋夕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容丞相。 还没有来得及说出一句话就被侍卫塞住嘴巴拖了下去,没过一会儿,就有侍卫前来禀报。 “丞相,人已经断气了。” 听着侍卫的回话,容欢明显看到容丞相松了一口气,想必他是觉得,李嬷嬷等人一死就不会有人说出真相,还真是天真。 容欢轻轻勾起嘴角,眼里噙着冷笑:这才只是个开始,好戏还在后面呢! 容丞相点点头,这才看着容欢,脸上早已换上了一副笑容。 “欢丫头,这居心不良的奴才我已经处置了,你也受惊了,快快进府吧。” “多谢二叔替我做主。” 容欢微微福身,十分感激的看向容丞相,眼神随后自然的落到了一旁的君允湛身上,仿佛才看见景湛一般,十分惊讶的开口。 “原来四王爷还没离开呢,臣女见过四王爷。” 君允湛脸色有一瞬的难看:这么说刚才这么长时间,这容欢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若真是如此,那她还真是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没等君允湛开口发难,容欢又接着道。“王爷不离开是担心臣女吗?” 此言一出,不少百姓看向容欢的眼里更又多了些许同情,方才他们可是听的清清楚楚,这四王爷丝毫没有担心容欢的意思,话里话外都是要退婚。 看来这四王爷果真是极不满意这桩婚事,只是再不满意 对于容欢这个未婚妻,四王爷还是过于冷漠了。 这么一想,百姓们看向君允湛的眼神又变了变。 容欢当然知道君允湛的真实目的,她可是特意让马车赶的慢一点,好让君允湛和容丞相唱完这场大戏再出现。 自然也听到了君允湛之前说要退婚的那番话。 她倒要看看,君允湛要如何回答自己,若是承认了那便是心口不一,若是不承认,呵…这贤王的名声怕也是要受到怀疑了。 君允湛强压着心头的怒火,一双眸子都快要喷出火来,脸上还不得不挂着得体的笑容:好!很好!好个容欢! 若不是早知道容欢是个草包,他还真要怀疑这容欢是故意给自己难堪! 容丞相看君允湛骑虎难下,轻咳一声替他解围,“你出了事情,四王爷自然是关心的。不过今日四王爷前来是与我有要事商议。” “原来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二叔办正事了。” 容欢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不再理会二人,转而向无嗔道谢。“今日之事,多谢大师。来日小女定当亲自前去菩提寺上香叩拜佛祖。” “施主无须客气。既然施主已经无事,小僧这就告辞了。” “大师慢走。” 无嗔离开之后,容欢也不再理会容丞相几人,径直走进了丞相府。 周围的百姓见没有热闹可看,也都三三两两的散了。 容欢凭借着身体的记忆,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不得不承认,这丞相府的人表面功夫做的都是极好的,给自己安排的院子同嫡女容菱的比起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惜,也都只是蒙蔽世人的假象罢了。 容欢才走进院子,院子里的下人看见容欢就如同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人物一般迅速低下了头。 整个丞相府乃至雍都城的人都知道容欢素来就脾气不好,加上李嬷嬷和秋夕被杖毙的事情,让这院子里的下人对容欢更加惧怕了几分,生怕自己一个做的不对,就被容欢拉下去杖毙了。 容欢笑了笑:其实这原主顶多算得上是刁蛮任性了点,外面将她的名声传的如此差,不用想她也知道是谁的手笔。 容欢在院子里随意扫了一圈,目光定在一个老实本分的丫鬟身上,“你过来。” 小丫鬟听到容欢的话,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抖了一下,慢慢挪到容欢的身边,“姑娘…姑娘有什么吩咐?”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没有名字,院子里的姐姐们都喊我四儿。” “你以后就叫谷雨,从今日起就到我身边伺候,顶替秋夕的位置。” 谷雨不可置信的看着容欢,半晌后突然回过神跪下谢恩,心里忐忑不定:这欢姑娘怎么和传言中的不太一样? “谷雨多谢姑娘赐名。” “嗯。” 容欢淡淡的点头,也不多言,她的身边也确实需要一个忠心的丫鬟,这个谷雨看上去老实本分,但究竟可不可用,她还需要继续观察。 容欢歪在贵妃榻上,打量着屋内的摆设。 都说原主胸无点墨,是个草包,可是自己观察了这屋内的摆设,发现无论是摆设或是布置,都是低调奢华的,虽然不华丽却给一种独特的幽静之感。 更何况从原主的记忆里容欢可以得知,这原主并不是外界看来的那么草包,只不过是藏拙罢了。 想来这原主也是个聪明人,知道不露锋芒才能够顺利的活着,只可惜,还是死在了自己最信任的祖母和堂姐的设计之中。 容欢正感叹着,屋外传来谷雨的声音,“姑娘,老夫人身边的杨嬷嬷来了。” 容欢淡淡一笑,这群人还真是等不及了呢。自己一回来马上就又找上了门。 “让杨嬷嬷进来吧。” 随着容欢话音刚落,一个满脸堆着笑容的富态的老妇人就走了进来,眼里满是精光,不停的打量着容欢,仿佛是要从她身上看出什么。 “老奴见过欢姑娘。” “嬷嬷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嬷嬷此次前来难道是祖母的病又发作了吗?” 看着容欢脸上的焦急神色不似作假,杨嬷嬷也安下心来:看来这容欢并不知道真相。 “姑娘放心,许是姑娘的孝心感动了菩萨,老夫人的病已经大好。只是听闻姑娘受惊,老夫人很是担忧,所以今日在慈安堂设了晚宴给姑娘压惊,让老奴来告知姑娘一声。” “劳祖母费心了。还请嬷嬷转告祖母,欢儿一定会到的。” 容欢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又扬起了一抹同原主一模一样人畜无害的笑容,眼中闪着对去往慈安堂的期待,彻底打消了杨嬷嬷的疑虑。 “如此甚好,那老奴就先回去复命了。” “嬷嬷慢走。” 等到杨嬷嬷离开之后,容欢哪里还有焦急不安的样子,一双琥珀般纯粹的眼睛里满是兴奋的光芒:鸿门宴啊!自己还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会一会这群人了呢! 第七章 身子不洁 “祖母,欢儿可想你了!” 晚间时,容欢一走进慈安堂就扑进了老夫人的怀里,旁边的一位粉衣女子被容欢撞的险些摔倒,但也只能压下心底的怒火,在一旁站好。 “诶?菱姐姐你怎么晃了一下呀,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呀?” 这粉衣女子便是容欢的堂姐容菱,容菱肤白胜雪,一双柳叶眉微微蹙着,就算是站着不动也给人一种楚楚可怜,弱柳扶风之感,让人忍不住的心生怜爱。 容菱听着容欢这傻里傻气的话,心中气极却也不得不露出得体的笑容:还不是你这死丫头走路不看路横冲直撞险些撞到自己,如今倒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果真是个蠢货。 “多谢妹妹关心,我无碍,只是不小心踩到了裙角。” “菱姐姐无事便好。” 容欢傻笑着转头,眼中掠过一丝暗喜。 她就是看见了容菱站在老夫人旁边,这才故意扑到老夫人的怀里撞开容菱。 这些人不是爱演戏吗?那自己自然是要将戏演的足足的才不辜负她们的期望才是。 老夫人眼里闪过一丝精光:看来杨嬷嬷说的没错,这容欢确实不知道那些事情。如此,就更好掌控了! 老夫人笑着拉起容欢,让容欢贴着自己坐下。 “哈哈哈…你们瞧瞧这欢丫头,再过两年都是快及笄的大姑娘了,还这般粘人!” “欢丫头同母亲亲厚,自然是粘着母亲的。” 说话的是容菱的亲生母亲,也就是丞相夫人陈氏陈玉娇。陈氏的容貌不差,所以生出来的儿女个个也都继承了她的好样貌。 容欢的眼睛微眯,不动声色的将慈安堂的每个人都打量了一遍这才收回目光,亲昵的抱着老夫人的胳膊,余光看向一旁的容菱。 “二婶说的对,我同祖母的关系自然是最亲厚的。” 当容菱听到这句话时,容欢明显的看到她脸上闪过一丝嫉恨,到底是年纪小,没办法做到喜形不与色,明知道老夫人对自己是假的也忍不住心里的嫉妒。 老夫人拍了拍容欢的手站起来,一手牵着她一手牵着容菱,“你们都是我的好孙女,祖母哪个也不会偏心了去。玉娇,孩子们既然都到了,就吩咐厨房将菜摆上来吧。” “是,母亲。” 几人迅速落座,容欢作为老夫人最“宠爱”的孙女,自然是要坐在老夫人的旁边,另一边的位置自然也就留给了嫡出大姑娘容菱。 除此之外,还有二姨娘所出的四姑娘容茵,三姨娘所出的五姑娘容蔷,和陈氏一起分别落座。 容蔷依附与陈氏而生活,容欢倒也经常见到,只是这容茵,生母并不受宠,平日里更是仿佛一个透明人一般,如今老夫人居然连她都喊来了慈安堂,不得不让容欢思量这其中究竟有什么阴谋。 果然,才一落座,容蔷就冷嘲热讽的开口。 “听说欢妹妹回来的时候遇到了四王爷,怎么?这一次又没和四王爷说上话?要我说,妹妹你着实应该向大姐姐学习才是,不通琴棋书画,以后怎么能抓得住王爷的心呐!” 容欢听着容蔷的话,话里话外无非就是贬低自己抬高容菱,这么拙劣的手段,无非就是想要激怒自己,然而,自己却不会像原主一般,处处让着这群披着人皮的魔鬼! “砰!”容欢重重的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有些生气的看向容蔷,“我倒是不知道五姐姐这般关心四王爷,竟然连我今日遇到了王爷,王爷喜欢什么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难道五姐姐也想要嫁进王府不成?!” 容欢的反应在容蔷的意料之中,她就是故意惹得容欢发火,但她没有想到容欢居然会说中了自己的小心思! 四王爷人中龙凤,她自然也是喜欢的,只是有了嫡姐在前,她哪里敢表露半分意思,如今被容欢直接点出来,容蔷一下子就慌了,下意识的看向容菱。 “大姐姐,我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 “诶?五姐姐,四王爷是我的未婚夫,你就算没有这个意思也该是和我解释,同大姐姐解释什么?” 不就是挑拨离间吗?真当自己什么都不会?既然你们都不想好好吃饭,那她就好好的给你们添添堵。 她倒要看看,今日之后,容菱和容蔷是不是还能继续做一对姐妹情深的好姐妹。 容菱的脸色十分的难看,狠狠的瞪了容蔷一眼:真是个蠢货!同容欢拌嘴扯上自己做什么?!万一传出去说自己肖想自己堂妹的未婚夫,岂不是彻底毁了自己的名声? 这个容蔷,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容菱眼睛转了转,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两位妹妹斗嘴何故要拉上我?这传出去还让菱儿怎么做人?” “好了!”老夫人冷冷的开口,给了容蔷一记眼刀,容蔷立刻低下了头,“不过是姐妹们之间的拌嘴,菱儿也别太往心里去了。今日之事都是蔷儿的错,蔷儿回去后抄写佛经百遍。” “是,祖母。” 容蔷低下头,掩饰了自己眼底的恨意:明明是容菱的示意,自己才去找容欢麻烦的,结果居然只罚了自己一个人,真是太不公平了! 容欢将众人的眼色尽收眼底,自然也没错过容蔷脸上那一抹一闪而过的委屈之色。 她眼中染上一丝满意:看来这挑拨离间还是很有用的。 “咳咳…”老夫人清了清嗓子,十分慈爱的看向容欢,“不过蔷儿的话确实提醒了我,欢丫头,你二婶可是有事要和你商量的。” 说着,老夫人给了陈氏一个眼神,陈氏心领神会,笑意盈盈的看向容欢。 容欢也十分配合的放下碗筷,眼中满是不解,“二婶?” “是这样的,欢丫头,等你及笄之后想来就要嫁入王府了。你五姐有句话说的没错,王府里女人不少,这得到王爷的欢心自然是最重要的,所以二婶想将你的四姐姐以妾室的身份同你一起嫁过去,你觉得如何?” 陈氏话音一落,只见容茵和容蔷都震惊的抬起了头,只不过后者更多的是嫉恨和不甘。可见这件事情事先并没有人知晓。 容欢看着容茵,实在没能从她身上看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难道说这些人放弃了让容菱嫁去四王府做正妃的打算? 不,不可能!事情绝不可能如此简单。 容欢脑子飞快的转着,想了想便直接应了下来,总之自己不会真的嫁去四王府,暂且应下看看这群人究竟有什么用意,也不吃亏。 “二婶考虑的极是,那便让四姐姐也嫁过去吧。” 陈氏等人惊讶的看着容欢,她们原以为凭着容欢的性子怎么着也得闹上一闹,说不定还会对容茵动手。 到时候未嫁善妒的名声一传了出来,四王爷也就有了退婚的理由,可她们万万没想到,容欢居然平静的应下了这件事情! 第八章 自证清白 “欢丫头,你这话可是真心的?” 陈氏的眼中满是狐疑,一颗眼睛不停的转着在容欢身上打量,想看出她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二婶这是什么意思?欢儿何必假意应承呢?四姐姐恬静知礼,到时候可以一起帮衬着我,若是换了五姐姐,我是万万不依的。” 容欢撇了撇嘴角,似乎只是因为容茵的性格才应下这件事情。 陈氏等人转念想了想,容茵一直软弱不争,容欢不将她放在心上也是正常,看来在这件事情上面,是没有办法再抓住容欢的错处了。 不过退一万步来说,若是容茵真的随容欢嫁入了四王府,那她们反而有了一个眼线,倒也不是坏事。 老夫人同陈氏这般想着,便安下心来。 只是容菱和容蔷二人的心中却是难掩怒火!她们得不到的东西怎么能让容茵捡了个便宜?! 当晚,容菱回到房间后便关上门狠狠的发了一顿火,更是砸了不少东西,饶是如此也难以让她出气! 她向陈氏和老夫人献出这个计划的时候,本就是瞧准了容欢对四王爷的心思,不可能让别的女人染指,可谁能知道,这个容欢居然答应了让容茵嫁过去! 容茵不过区区一个庶女,又怎么有资格做四王爷的妾? 四王爷这样的天之骄子,只有自己才配站在他的身边! 不行,她绝对做不到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四王爷被别人抢走! 容菱猛地起身,带上了贴身丫鬟慧心慧灵匆匆去了陈氏的院子。 “娘亲。” “菱儿?”陈氏看到容菱也是十分惊讶,“这么晚了你不歇着怎么还过来了?” “女儿有要事要同娘亲商量。” 容菱面色凝重,陈氏也不多问,屏退了下人带着容菱进了房间。 一进房间,容菱就伏在陈氏身上低低的哭了起来,“娘亲,女儿心里委屈。” “这是怎么回事?你且好好说来。” 陈氏察觉到不对劲,拉开容菱,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 容菱有一丝的心虚,轻咬唇边,颇为不甘心的开口,“女儿不甘心,女儿不想让容茵嫁去四王府!要嫁也只有女儿能嫁!” “胡闹!”陈氏沉下了脸,“这件事情当初是你提出,如今又要反悔,难道你一个丞相府嫡出大小姐还要嫁去四王府为妾不成?!” “娘,你误会了!”容菱连忙开口,“女儿怎么会去做妾呢,女儿要做也只能做四王爷的正妃。” 这般说着,容菱的脑海里也浮现了四王爷挺拔的身姿,不由得脸颊一红。 陈氏自然没有错过自己女儿脸上的神色,但也不得不提醒她,“可是与四王爷有着婚约之人可是容欢!上一次你同母亲没能算计到她,再想退婚可没有那么容易了。” 说起这件事情,容菱一张精致的小脸上更是多了不少恨意:也不知道这容欢是走了什么运气,竟然逃过了自己的算计!否则如今和四王爷有着婚约的,早就是自己了! “娘放心。”容菱眼里满是算计阴毒。 早在来的路上,她就已经又想到了一条妙计,这一次她定然能让容欢再无翻身可能!“上一次不在我们的掌握之中,自然免不了会出意外!可是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容欢有逃脱的可能!” “这么说,菱儿你已经有了主意?” “这是自然。”容菱拿着手帕掩着嘴角轻笑,“娘亲你说,若是容欢才答应让容茵嫁入四王府,容茵就死了,那谁是最有嫌疑的?” 听着容菱的话,陈氏的心中难免一惊,自己的女儿不过才十五岁的年华,如何会有如此歹毒的心思? 但转念一想,来日容菱身处高位,要的便是这种魄力,否则沦为鱼肉的恐怕就是容菱,倒也就不觉得稀奇了。 看向容菱的眼光更是多了几分赞赏:若是杀了容茵再嫁祸到容欢的身上,凭着容欢这些年在外的名声,说她是因为妒忌杀人恐怕没有人会不相信。 到时候不仅除了容欢这个绊脚石还能替自己除去一个碍眼的庶女,确实是好计谋。 “只是这件事情要做便要做绝,绝不可再给容欢任何翻身的机会。” 陈氏眼中闪着寒光,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不管是谁,只要挡了自己女儿荣华高升的路,那下场只有死! “娘亲放心。这件事情我会寻个机会同四王爷说好,到时候四王爷前来,亲自定下容欢的罪名,不管是谁都救不了她!” 容欢既然想霸着四王妃的位置不松手,那自己也就只能送她去见阎王了。能够配得上四王爷的人只有她容菱! “好好好!”陈氏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真不愧是我的好女儿!这件事情你且放心,我会安排好一切。到时候菱儿你只需要看着她们的下场。呵…” “那女儿就谢过母亲了。” …… 同时,秋孤院里,二姨娘脸色苍白的靠在枕头上,不停的咳嗽,“咳咳咳…茵儿,我听说…咳咳咳…夫人要将你嫁给四王爷做妾?” 容茵满脸着急,泪水不停的涌了出来,给二姨娘顺着气,“姨娘,你别操心这些了,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二姨娘形同枯木的双手用力的抓着容茵,“茵儿,你…听我说,王府不是什么好地方…夫人和大小姐,也不过是拿你做棋子啊!你千万不要…不要听她们的话。姨娘实在是害怕,害怕你最后落到个和姨娘一样的下场啊!” 突然,二姨娘猛地咳出了一口鲜血,整个人更是失去了所有的精气,双眼无神的看着屋顶,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容茵早已哭成了泪人,“姨娘,我们斗不过夫人的。你别担心我。我只要姨娘你好好的,其他的我都不在乎。我这就去求夫人,请她找大夫来给你看病。” “别去了。” 二姨娘拦住容茵,无力的摸了摸她的头发,一行清泪无声的流下,“好孩子,夫人最厌恶我们这些妾室,又怎么会真的请大夫来给我看病呢?你还是别去惹她不开心了。” “可是姨娘…” “姨娘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姨娘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啊!”二姨娘将容茵抱在怀里,“都是姨娘害了你……” 第九章 立于,不败 第二日清晨,容欢才刚起身,就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欢妹妹,这都日上三竿了你怎么还没有起啊!” 一听到这声音,容欢的心里就升起了一股浓浓的不耐烦,有些人还真是苍蝇一般甩都甩不掉! 伸手招来谷雨替自己收拾好后,容欢这才让人将容蔷带了进来,“五姐姐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自然是有事情才会来找你。”容蔷正色道,“我听说二姨娘昨夜病情又加重了,想来四姐姐应该是很伤心的,所以想来问欢妹妹要不要同我一起去看看四姐姐?” 听了容蔷的话,容欢讶异的看了她好几眼。 据自己所知,这丞相府内,有当家之权的自然是陈氏,但是最得丞相宠爱的则是容蔷的生母三姨娘。 至于二姨娘,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可怜人罢了。 素日里容蔷仗着自己受宠爱可没私下里欺负容茵,如今居然主动拉自己去探望容茵,这其中若说是没有什么阴谋,她可不信。 容欢优雅的吃着早餐,并没有一口答应,反而和容蔷聊了起来,“五姐姐不是一向不喜欢四姐姐吗?怎么今日反而这么关心四姐姐?” 容蔷被容欢问的一愣,她才不是真的关心容茵,若不是夫人传话让她想办法带着容欢去一趟秋孤院,她才不去那样偏僻的地方。 但容蔷也知道这些话是不能告诉容欢的,只能随便找了个理由。 “毕竟也是亲姐妹,她若有什么难处,作为妹妹的我也实在是不能坐视不理。” “嗯,五姐姐说得对。那我就陪五姐姐去一趟吧。” 话说完,容欢也喝完了最后一口粥,搭着谷雨的手站起身。 容蔷瞪大双眼:这就信了?看来这容欢果然是一个没有脑子的草包! 容蔷暗暗自喜,也懒得再和容欢说话,二人带着丫鬟一起往秋孤院而去。 容欢也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她知道容蔷找自己去秋孤院绝对是没安好心,只是如今她们在暗自己在明,若是今日没有随着容蔷过去,难保这些人不会在背后生出另外的手段。 倒不如先遂了她们的意,到了秋孤院,自然也就知道她们究竟想要弄出什么样的幺蛾子! 加上容欢确实也想要见一见这个容茵,在她的记忆里,这个容茵算得上是丞相府里难得的好心人,也曾经私下里偷偷帮过原主不少次,想来这一次,容茵也同样是陈氏等人算计中的一环。 这般思索着,容欢也已经走到了秋孤院。 秋孤院里加上服侍的人也不超过十人,位置更是偏僻破败,可想而知容茵母女在这府中过得是怎样的日子。 还未走进去,容欢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香味,其中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看来这二姨娘的情况很不乐观。 容蔷更是嫌弃的用帕子捂住了口鼻,生怕沾染上了这里的病气。 “五妹妹,欢妹妹,你们怎么来了?” 容茵听到下人的禀报,立刻就赶了出来。容欢见她眼睛下面都是乌青,便已经猜到容茵想必是一宿未睡。 容蔷看见容茵这幅鬼样子撇了撇嘴,十分的嫌弃,“听说二姨娘重病,所以我们过来看看四姐姐。” “多谢二位妹妹关心了,我姨娘并无大碍。” “既然没事,那我就不打扰四姐姐了,妹妹就先告退了。” 容蔷一边说着一边往外面走去,这般晦气的地方多待一刻她都嫌脏。容欢也已经带到了,想来也没有自己什么事了,还是快点离开的好。 容茵见容欢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局促不安的看了她几眼,试探的开口,“欢妹妹?” “四姐姐,不知道四姐姐可否让我进屋喝盏茶?” 似乎是没有想到容欢会提这样的要求,容茵愣了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领着容欢进屋,“妹妹不嫌弃我这里简陋便好。” 进屋之后,先前的那股血腥味更加浓郁,从里间更是传来了一阵苍老无力的声音。 “茵儿…是谁来了?” “姨娘,是欢——” 容茵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容欢直接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她顾不得许多,惊呼一声跟了上去拦住了容欢。 “欢妹妹,你若是有不高兴的地方尽管冲我来,我姨娘她是无辜的。” 容欢远远的看过去,只见二姨娘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明明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却硬生生的熬成了一副老妪的模样,怪不得会失宠。 “四姐姐,你若是不想看着二姨娘就这么香消玉殒,就不要拦着我。” 说罢,容欢直接越过容茵坐在了床边,搭上了二姨娘的脉搏。 果然和自己预料的没错,二姨娘吸清呼浊,又有潮热盗汗,血沉增速等迹象,再加上咳血,这分明就是肺痨啊! 若是有现代那些治疗肺痨的药物就好了,可如今,她也只能姑且一试了。 “二姨娘这病可有找大夫看过?” “夫人找的府医来过一次,咳咳…我这是风寒引起的旧疾了…欢姑娘不必费心…咳咳…” 容欢皱眉:看来这二姨娘和容茵都不知道这病的真实情况。 “姨娘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风寒,这是肺痨!” 容欢没等容茵反应过来便直接拿出金针迅速的在二姨娘身上的几个穴位上刺下,吩咐容茵道。 “四姐姐记住,从今日起,二姨娘的房间里要保持通风,用过的衣物最好全部焚烧,另外接近二姨娘的人都要用盐水反复擦洗身上,二姨娘病的实在是有些重了。” 不知为何,容茵下意识的便相信了容欢说的一切,快速的打开了房间的窗子,而后站在原地,不停的绞着手中的帕子,眼神紧紧的盯着容欢。 “那我姨娘还有救吗?” “尚有一线生机。” 容欢拔下最后一根金针,与此同时,二姨娘也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浊气,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看向容欢的眼中更是充满了感激。“多谢欢姑娘出手相救。” 第十章 让她们,狗咬狗 容欢淡淡的摇了摇头,走到一旁开始写药方,“不必客气,我也不过是报答四姐姐之前的几次提点之恩。” 只消一会儿,容欢便写好了药方递给容茵,“二姨娘属于阴虚火旺型,这是百合固金汤合青蒿鳖甲散,四姐姐按照这个方子煎药,每日早晚各服一剂,慢慢的便会有好转了。” 容茵看着自己手中的簪花小楷,清秀隽永,很难想象会是出自大字不识的容欢手下,看来这个堂妹也不是个简单之人。 不过对于容欢今日的出手相助,她心中很是感激,自然也识趣的不去过问容欢为何身怀医术。 只是很快,容茵便察觉了另一个难处:药方虽然有了,可是这药她却是没有办法越过陈氏拿到的,最后自己的姨娘还是无法得到医治。 一想到一个问题,容茵的整个脸色都变得灰败不堪,十分难看。 “四姐姐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容茵动了动嘴唇,艰难的开口,“我若是得不到夫人的同意,根本就弄不来这些药材。” 容欢也沉默了,她倒是忘了这一茬。 依照陈氏的性子,怎么可能会让二姨娘有治好的可能,可若是没有这些药,二姨娘可就真的回天乏术了!除非,自己手中有药。 容欢这样强烈的想着,只觉得手腕一阵发烫,手里竟然凭空多出了几个盒子! 低头一看,居然是左氧氟沙星、莫西沙星和一些普通消炎药!这些可都是治疗肺痨对二姨娘有帮助的良药啊! 抚摸着手上的玉镯,容欢陷入了沉思,若说上一次的金针是意外,可这一次的药物又如何解释?难道说这玉镯可以连接自己原来的世界? 若是如此,那自己在这个世界里的日子便要好过多了! 容欢眼中迸发出亮光,随即将药物留给容茵,“这些药是我机缘巧合下得到的,对二姨娘的病有良效,二姐姐每日用膳前给二姨娘服下,温水吞服便好。” 容茵看着容欢变戏法般的拿出几个自己从未见过的盒子,也是惊讶不已。 “欢妹妹,这…真的有用吗?” “左右姨娘也是回天乏术了,四姐姐何不相信我一回?只是今日的事情…” 容欢眼中自信的光芒感染了容茵,让她一颗忐忑的心也渐渐的安了下来。 “妹妹放心,妹妹对我与姨娘有大恩,我自然不会将今日的事情泄露半分。” 容茵看出容欢的顾虑,连忙表明立场。 她是个聪明人,这些年一直偏安一隅,唯一在乎的人也只有二姨娘,如今容欢救了二姨娘,在她的心里,容欢就是自己的恩人,忘恩负义之事,她容茵不屑去做。 “四姐姐我自然是放心的。二姨娘需要静养,我便不打扰了。” “妹妹慢走。” …… 容欢回去后便将自己锁在房间,仔细的琢磨玉镯的玄机。 可她试了多种办法,一直过去了一个时辰,玉镯也没有丝毫反应。仿佛只有在容欢急切需要帮助的时候,玉镯才会给出反应。 “唉…” 容欢随意的倒在身后的贵妃榻上合上眼睛:既来之则安之,总有一天她会弄清楚这玉镯的玄机,现在,还是过好眼前比较重要。 穿越过来的这些天容欢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如今放松下来后,人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只是容欢才休息了没多久,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只见谷雨闯了进来,神色慌张,满脸的焦急,“姑娘,四姑娘出事了!” 容欢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四姐姐?四姐姐怎么了?” “四姑娘中了毒,听人说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气了,现在夫人的人正朝我们这里来呢!四姑娘院子里的丫鬟和五姑娘都说,是姑娘给四姑娘下的毒!她们可真是胡说八道!姑娘,你快走吧!去找老夫人,老夫人一定会护着你的。” “呵!真是好计谋!” 一想到不久前还在同自己谈笑风声的人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容欢的心里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容欢冷笑:怪不得这容蔷费尽心思的拉着自己去了一次秋孤院,原来是要将杀人的罪名安在自己的身上!为此还不惜牺牲一个无辜之人的性命! “姑娘,快别愣着了,快去老夫人那里躲躲吧!” 谷雨想要拉着容欢出门却又害怕容欢生气,急得在原地不停打转。容欢能感受到谷雨是真的在关心自己,但她从来就不是一个怕事之人! 至于老夫人?呵!恐怕她巴不得自己自投罗网吧! 说话间,陈氏身边的芳姑姑已经带着一帮家丁走了进来。 “欢姑娘,夫人有请姑娘前去秋孤院,还请姑娘配合,否则刀棍不长眼伤了姑娘可就不好了。” “芳姑姑,我们姑娘真的是冤枉的,求你和夫人好好说说吧!” 谷雨下意识的拦在容欢面前,不肯让芳姑姑带来的人接近半分。 芳姑姑脸色一沉:如今一个小小的丫鬟也敢和自己顶嘴了?!今日她就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贱丫头! “大胆!主子说话岂容你一个小小奴才插嘴,给我掌嘴!” “我看谁敢?!”容欢冷冷的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最后将目光定在芳姑姑的身上,眼中的寒芒仿佛要将她冻穿,“芳姑姑,你也不过是丞相府里的奴才罢了!什么时候我的大丫鬟还轮到你来教训了?” “欢姑娘,今时不同往日,你现在可是自身难保了,奴婢劝你还是少管闲事的好!” 芳姑姑是知晓陈氏整个计划的人,她不信这一次容欢还能化险为夷,自然连表面功夫都懒得维持,话语间都是浓浓的不屑。 “呵!如此,那我就先替二婶好好管教管教你了!” 说着,容欢几巴掌迅速扇在了芳姑姑的脸上,另一只手拿着金针迅速的在膻中穴上刺了一下,芳姑姑只觉得一阵无力,直接跌倒在地,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你居然敢打我?!” “你身为一个奴才都敢来管教我身边的大丫鬟,我作为主子如何打不得你?” “我可是夫人的人!” “谷雨是我的人!” 容欢重重的拍了下桌子,凌厉的看向每一个人,芳姑姑被容欢这凌厉的眼神震慑到,动了动嘴唇却不敢反驳。 “芳姑姑,我奉劝你谨言慎行!再有下次,可不只是几个耳光这么简单了! 谷雨,我们走!既然二婶派人请了我,我们自然也不能让她久等才是。” 容欢脸上噙着一丝笑容,无视身后之人,带着谷雨直接朝秋孤院而去! 第十一章 又犯蠢了! 陈氏在秋孤院等来等去,原本以为能等到芳姑姑押着狼狈不堪的容欢前来,却没想到等来的居然是毫发无损,全身都闪着自信的容欢! 而她派去的芳姑姑,居然被人抬了回来! 陈氏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就像是生吞了一只苍蝇一样青一阵白一阵,“这是怎么回事?!” “夫人,是——” “二婶,是我干的。芳姑姑以下犯上,居然敢在我的院子里动手,我想这肯定不是二婶的意思,我就自作主张小惩大诫了一番,二婶应该不会怪我吧?” 怪?容欢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若是承认怪她不就等于说,芳姑姑在容欢院子里动手是自己示意的! 如此伶牙俐齿,看来往日竟是自己小瞧她了! “芳姑姑的事情暂且不谈,欢丫头,我只问你,茵儿究竟如何得罪你了,你竟下如此毒手要了她的性命!” “二婶说的什么话,我可是从未害过四姐姐。” “你没害过?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想狡辩!” 陈氏冷冷一笑,她倒要看看铁证面前,容欢还能如何扭转乾坤! 容欢懒得去看陈氏脸上的得意神色,径直走到容茵身边。 虽然容茵看上去已然是断气的状态,但手上的玉镯却一直十分灼热 。甚至给了自己一支解毒剂! 若是真的没救,玉镯断然不会给自己如此提示。 容欢借机暗暗探了探容茵的脉搏,过了许久才感觉到了一丝跳动:看来自己猜测的没错,容茵并没有真正死去而是陷入了一种假死状态,若是再不救治,这条命才是真的没了! “容欢,你就算再怎么看四姐姐,她都活不过来了!你还是快点乖乖认罪吧!” 容蔷看到容欢在容茵身边摸来摸去,自以为容欢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出言讽刺。 夫人早就应允了她,只要自己帮忙做成这件事情,就让自己为妾到时候同嫡姐一起嫁入四王府。容蔷只要一想到自己可以成为四王爷的女人,就忍不住的欣喜起来,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坐实容欢的罪名。 “闭嘴!”容欢懒得搭理容蔷的嘲讽,冷喝出声。随即用身子遮住众人的视线,将解毒剂用针管输入容茵的体内。 直到感觉到容茵的脉搏变得有力了许多,容欢这才放下心来。 反观房间内的众人,一个个的都是恨不得将自己除之而后快,容欢只觉得讽刺,恐怕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找过大夫来给容茵看一看,就私自敲定了容茵的命运。 还真是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惜一切代价啊! 难道人命在这些人的眼里就如同蝼蚁一样低贱,可以随意抹杀吗? 容蔷见容欢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自己难堪,心中气愤不已,快步走到容欢面前扬起一巴掌,“容欢,你害了四姐姐如今还敢放肆,我今日就好好教训教训你!” 容欢眼中寒芒尽显,抓住容蔷的手反手一巴掌还了回去! “五姐姐,我尊称你一句五姐姐是看在血缘情分上。可五姐姐你终究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我可是长房嫡女!谁给你的权利对我指手画脚?!” 谁都没有想到容欢会突然对容蔷动手,一时间众人脸上皆是震惊之色! 容蔷挨了一巴掌后更加恼怒不堪,直接就去抓容欢的脸,容欢轻轻侧身伸脚一绊,容蔷便直直的往前摔去,摔了个狗啃泥! 陈氏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看着容欢的一双眸子更是淬了毒一般,盛满了狠毒之色,“大胆!我还在这里,容欢你就敢对蔷儿下手,莫不是要翻天了吗?!” “二婶这话可就严重了,我只不过是维护自己的利益罢了!难不成有人冤枉我杀了人,我不仅要乖乖承认还要站着挨打不成?!” 容欢优雅的在陈氏的对面坐下来,丝毫不畏惧陈氏的恐吓,反而甜甜一笑,勾的陈氏心中怒火中烧,恨不得直接将容欢这张笑着的脸皮给撕下来! “反了反了!还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她给我捆起来!” “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我。” 容欢轻轻抬眼扫了一下众人,明明是毫无威慑力的话语却让众人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令他们一时之间不敢轻举妄动。 “二婶,我是养在祖母膝下的,就算要教训,恐怕也轮不到二婶。再者,我可是未来的四王妃,我父母远在边关保家卫国,若是知道了他们的女儿还要被人诬陷杀人,恐怕皇上也不会依的吧。你们动手之前,可要掂量掂量清楚,我容欢,是不是你们可以动的!” 不就是仗势欺人吗?陈氏等人会的,她自然也会。既然早晚要和那假仁假义的四王爷解除婚约,那现在不如利用这四王妃的身份收点利息,总之,可不能亏了自己。 容欢软软糯糯的声音落到众人的耳中,让他们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是啊!这容欢可还是未来的四王妃呢,虽然夫人他们不敢得罪,可是四王爷那可是更不能得罪的大人物啊! 陈氏气极反笑,“好!很好!来人,去请四王爷来!我倒要看看,面对铁证如山,四王爷是不是会如你所愿的护着你!” 陈氏话音一落,一个机灵的小厮就快速的跑了出去,容欢眸光闪了闪,掩饰住了眼底的神色:看来,这才是今日的重头戏啊! 府外,仙留酒楼中。 君允湛正在与太子君允澈把酒言欢,今日丞相府里会发生之事,容菱早就让人偷偷给君允湛传了话,为的就是在今日彻底解决容欢这个大麻烦! 为了护住自己的名声,证明这些事情同自己无关,他还特意找了太子来这雍都城最有名的仙流酒楼中用膳,为的可就是今日这一场大戏。 不出君允湛所料,他在仙流酒楼坐了约莫半个时辰后,丞相府的小厮果然找了过来。 “四王爷!奴才有事求见四王爷!” “什么人?!不知道四王爷正和太子殿下在里面用膳吗?!” “奴才拜见太子殿下,拜见四王爷。”小厮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奴才是丞相府的下人,容欢姑娘在府中出了事情,夫人让小的特来请四王爷前去。” 第十二章 幺蛾子找上门 “哦?” 太子听到容欢的名字,眼眸微动,让人看不透他眼中的暗芒,“既然是四弟的未婚妻出了事情,四弟还是赶紧去看一眼吧。” “太子皇兄说的是。只是臣弟还有些事情还未请教皇兄,不知皇兄可否愿意陪臣弟一同走这一趟? ” “也罢!”太子轻轻收起手中折扇,施施然起身,“既然四弟开口,本太子就陪你走这一趟。” “多谢皇兄。” 君允湛和君允澈有说有笑,一出门却碰上了雍都城最有名的玄王爷君陌玄身边的一等侍卫元风。 这君陌玄是当今皇上胞弟的独子,年纪轻轻便继承了宸亲王的王位,为表与老王爷区分开,雍都城人都尊称他一句玄王爷。 君陌玄虽不是皇上所出,但却是皇室这一辈中太后与皇上最为宠信之人,年纪轻轻便六艺皆通,不拘于泥,为人处世随心所欲,生的又惊为天人,这雍都城里关于君陌玄的传说可真是数不胜数。 风头之盛,甚至直接盖过了最受民心的四王爷君允湛。 君允湛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碰上自己最不想遇见的人,但转念一想,若是今日之事还能再拉上君陌玄给自己做个见证,那必定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因此君允湛立刻改变了策略,直接上前几步。 “玄王爷可是在此?” “元风,门外是何人?” 君陌玄磁性魅惑的声音在门内响起,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光是这声音就可让人酥掉半边骨头。 “回主子,是太子殿下和四王爷。” 话音刚落,房门便被打开。只见一身紫袍的君陌玄走了出来,“原来是太子堂兄。不知太子堂兄如此匆忙是要去何处?何不进来与本王喝上几盅?” 君陌玄轻轻一笑,那笑容顿时晃花了就楼里不少姑娘的眼睛:这景小王爷还真是长了一副连女人都嫉妒的好样貌啊! 仙流楼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边三个最优秀的男儿给吸引,只是只要有君陌玄的地方,饶是太子,也会失了风采。 君陌玄对外界的事情充耳不闻,一双流光潋滟的桃花眼漫不经心的落在了太子与君允湛的身上。 太子君允澈轻摇折扇,“陌玄堂弟的好意本太子心领了,只是今日却是不行。四弟的未来王妃出了一点事情,本太子还要陪他去丞相府走上一遭。” “原来如此。” 君陌玄脑中突然闪过一张带着梨涡,眼中还透着几分狡黠的笑脸:有两天没见那个小丫头了,还真是有些想念呢! 君允湛对于君陌玄直接漠视自己的行为十分不爽,却也不好在此时发作。 加上他还需要君陌玄的见证,只能将这口气暂时咽下。 “玄王爷若是无事,不如与本王一同前去。” “既然四王爷盛情相邀,本王自然不会拒绝。” 君陌玄眸光微闪,他正在想要如何去看容欢那个小丫头,没想到这君允湛倒是会给他递橄榄枝,如此,他自然是会应下。 君陌玄同太子相视一笑,十分默契的一同朝着丞相府的方向而去,反而将君允湛一人扔在了后面。 君允湛阴毒的盯着二人的背影,等他登上大统之日,不仅要让所有人臣服在自己的脚下,更要让这些曾经瞧不起自己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有陈氏的吩咐在先,小厮直接将三人引到了秋孤院。 陈氏没有想到,除了君允湛和太子之外,玄王爷居然也来了! 不过这样也好,越多的人在场,就越不会有人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这一次容欢必死无疑! “臣妇见过太子,四王爷,玄王爷。” “丞相夫人请起。” 容欢循声望去,只见四王爷的身边站着一个明黄色身影,想来就是太子,而当她的目光落在另一边的紫色身影上时,却怔住了。 这不是自己那一晚在城外树林救的男子吗! 原来他竟然是雍都城鼎鼎有名的玄王爷! 怪不得,怪不得他会有如此自信,怪不得他浑身上下都透着贵气。原来竟然是南蜀国最负盛名的君陌玄! 君陌玄从一入门,眼神就落到了容欢的身上,只见容欢一身淡蓝色长裙,头发只用一根蓝色丝带系住,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就让人挪不开眼睛。 反观陈氏已经房间中的其他人,一个个都被气的面红耳赤,不愧是自己看上的小丫头,果真是厉害。 二人目光在空中交汇,相视一笑后默契的转开。 “咳…”君允湛轻咳一声,有些不善的瞪了容欢一眼:真是不知廉耻,当着自己的面还敢如此直勾勾的看着别的男人!不过,好在今日自己就可以彻底摆脱这份对自己毫无助力的婚约。 “不知丞相夫人派人来寻本王是有何要事?” “回四王爷,臣妇…唉!真是家门不幸啊。是容欢嫉妒四丫头,容不下她,竟然下毒害了死丫头的性命,老爷如今有公务在身无法抽身,臣妇实在是没了办法,这才不得不叨扰王爷。” “二婶。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从未下过毒害过四姐姐,二婶的这顶高帽子,我可不敢戴!” “住口!你做出这种事情还敢狡辩?!” 君允湛冷冷出口,紧皱眉头,对容欢的态度极其不耐烦。 在他看来,容欢就应该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求自己恕罪,绝不是如今这般高高在上,不染尘埃的模样! 容欢没有害怕,反而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清澈的眼眸中丝毫不隐藏对君允湛的嘲讽和厌恶。 “看来四王爷是信了二婶的话了。我倒是十分好奇,这南蜀国难道有哪条律法规定过,有人被冤枉时还不能出口替自己辩解了吗?太子殿下,玄王爷,臣女愚钝,还请二位解答。” 君允湛看到容欢眼中的狡黠,知道今日这件事情容欢心中自有成算,便不打算插手,斜倚着门框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即将上演的大戏。 反而是太子,突然开口说话。 “南蜀国律法自是没有这一条的。” 太子看着容欢的眼里有着一丝探究,“说起来,本太子的母后同你的母亲是堂姐妹,本太子也算的上是你的表兄,你对本太子不必如此生分。” “如此,臣女便斗胆请表哥替我做主。” 容欢眨了眨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脸上的梨涡若隐若现,看上去十分的娇憨可爱。 既然这太子都这么说了,送上门的大腿,岂有不抱之理? 太子也没有想到容欢竟然如此不见外,看着她如此天真不设防的模样,倒也觉得特别,坐在一旁看着容欢,“你且说说,要本太子如何为你做主?” 陈氏同君允湛都没有想到太子居然会真的为容欢出头,一下子都有些乱了手脚。就在陈氏准备开口之时,容欢的声音已然响起。 “那便请表哥做主,给我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吧,免得有些狗仗人势的东西总想将脏水泼到我的身上。” 容欢话音一落,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他们都以为容欢一定会求太子彻查这件事情,却没想到容欢竟然如此自负,要自证清白,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陈氏等人更是松了一口气,看向容欢之时满是不屑:果真是个蠢货! 而太子则是紧紧的盯了容欢良久,忽而笑出了声。 “可。” 第十三章 还有救吗? “等等,本王有个疑惑。” 容欢正欲开口之时,君陌玄突然打断了她。 被君陌玄打断的容欢顿时有种被人打乱安排的感觉,有些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插手。 君陌玄看到容欢这幅可爱的模样,不经意间露出了一丝笑容,越发的想要捉弄她。 便装作没看到她的眼色,漫不经心的开口。 “丞相夫人既然说这容欢姑娘是因为嫉妒才下毒,本王倒是很疑惑,一个小小庶女,有什么值得长房嫡女嫉妒的地方?” 君陌玄此话一出,陈氏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但她在后院中浸淫多年,这样的场面还不足以让她乱了手脚。便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拿了出来。 “小王爷有所不知,这四丫头原本是要以媵室的身份陪容欢一起嫁去四王府的,许是容欢不愿意同人分享四王爷,这才对四丫头痛下毒手。” “二婶这话不对。当时你们提出让四姐姐为妾之时,我可是直接应允了四姐姐的事情,若是我不愿意,又何必假意应承呢?” 容欢等到君陌玄开口之时才明白,原来君陌玄同自己心中所想竟是一样。那她自然不会同君陌玄客气,当下便堵住了陈氏接下来的话,她倒要看看,这陈氏要如何自圆其说。 “谁知你的心肠竟会如此歹毒?!”陈氏被容欢堵住了原本的话,只能是破罐子破摔,直接骂出口,“过往我们只当你是性子顽劣,却不成想你竟然…竟然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竟然直接要了四丫头的性命! 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四丫头的性命啊!” 陈氏说着说着还低低的哭了起来,仿佛死的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 “你们既知容欢性子顽劣,却还要将庶女塞过去。本王瞧着,你们倒也不是多在意这个庶女。丞相家的庶女上赶着给人家做妾,倒也是新鲜。” 君陌玄邪魅一笑,说出的话像是一耳光子直接抽在陈氏脸上一般,将她的恶毒心思彻底剥落在众人面前。 “二婶可真是好演技啊!”容欢看到陈氏这入木三分的演技都忍不住的给她鼓起了掌。 听得君陌玄那些气死人不偿命的话,在心中默默给他点了赞。 更是接着君陌玄的话,又往陈氏的心上扎了一刀。 “只是二婶一句接着一句说我害了四姐姐的性命。那四姐姐是不是真的死了,恐怕二婶也不知道吧?” “什么?” 陈氏的哭声戛然而止:容茵那个小贱人没死?!怎么可能?! 自己明明让人给她下了砒霜,怎么可能还有气? 容欢看着陈氏这收放自如的哭技,只觉得讽刺可笑。 “看来二婶也不是十分的疼爱四姐姐,一听到四姐姐中了毒,就确认了四姐姐已死。其实二婶只要找个大夫来看一看就能知道,四姐姐她分明还有气。” 容欢懒得再去看陈氏等人的表演,转而看着太子君允澈。 “表哥,我想求你派个太医给四姐姐好好看看,否则晚了恐怕四姐姐就真的没命了。” “元风,拿本王的令牌去请太医令来。” 君陌玄慵懒的开口,没等太子回应就已经吩咐了身边的人去请太医令。 君允湛也将疑惑的目光投到了陈氏身上。 陈氏因着容欢的话确实有些怀疑容茵是否真的死去,在接收到君允湛的目光之后,她一个激灵就清醒了过来。 容茵的毒是自己最信任的人亲手下的,不可能出错!这一切一定都是容欢在故布疑阵。 思及至此,陈氏更是下定决心要让容欢永无翻身之地! “容欢,不管四丫头是生是死,你给四丫头下毒都是不争的事实。” 陈氏恶狠狠的盯着容欢,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她的话也再一次提醒了君允湛,是了,容茵有没有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坐实了容欢下毒的事实,他便有光明正大的理由退婚。 如此想着,君允湛的底气又足了几分,看到容欢之时眼里的厌恶更是毫不掩饰。 “若你此时乖乖认错,本王即便是退婚也会替你向父皇求情。” “呵!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四王爷?”容欢讥讽开口,这个男人还真是恶心,又想害人又想维护自己的名声,还对自己呼来喝去,真当自己是傻子吗? “四王爷若是要退婚直说便是!何必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来,恶心自己也恶心旁人!” “你!简直是不识好歹!若你没有做过错事,本王自然不会退婚。” 君允湛怎么也没有想到,如今的容欢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不再迷恋自己,甚至敢在大堂广众之下如此不给自己面子,让自己丢尽了脸面。 若是眼神可以杀人,容欢早就死了一千次! 君陌玄的眼神懒懒的在二人之间打量,而后落在了君允湛的身上,慵懒的眼神中染上了一层不易察觉的冷意: 这个君允湛,可真是碍眼啊。 “可四王爷不是已经笃定,毒,就是我下的吗?既然如此,四王爷如此惺惺作态,莫不是退了婚还想博一个好名声?四王爷放心,这婚总有一天会退,但绝不会如王爷所愿。” 容欢不急不缓的笑着说出口,不给任何君允湛开口的机会,转而看向陈氏。 “二婶既然一口咬定是我下的毒,不如将证据拿出来,如何?” 陈氏屡屡在容欢手上吃亏,如今又见容欢主动让自己拿出证据,心里没由来的升起一股忐忑:难不成容欢还有什么后招不成? 此时的君允湛已经彻底被容欢激怒,他从未如此被人羞辱过,尤其这个人还是自己最为厌恶,瞧不上的一个女子,这口气他如何忍得?! 没等陈氏回应,君允湛便大手一挥,“给本王将证据拿上来!” 容欢和君陌玄的眼中同时闪过一丝笑意:鱼儿上钩了。 这证据若是不出来,又怎么能撕开陈氏伪善的面孔,让真相大白呢? 随着君允湛话音一落,陈氏便让人带上来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丫鬟,容欢认得,这是曾经伺候容茵的贴身丫鬟芳草,只是不知为何,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过芳草伺候在容茵身边。 “这是四丫头的大丫鬟芳草。芳草,还不快将你见到的一切都说出来!” “奴婢遵命。”芳草抬起头,满脸愤恨的指着容欢,“就是她,她今早上来到四姑娘的房中同四姑娘大吵一架,奴婢亲眼看见容欢姑娘将一包白粉放进了茶壶之中,那茶壶就是证据!” 此刻的芳姑姑也早已缓了过来,看着容欢的眼里溢满了怨恨,听到芳草的话后立刻走到茶壶旁将头上的银簪拔下刺了进去。 “夫人,这茶水果然有毒!” 芳姑姑惊呼一声,众人也看了过去,果然看见银簪已经变得乌黑,显然是沾了剧毒之物! “容欢,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想狡辩吗?!” “不过是一面之词罢了!” 容欢懒懒的抬眼,丝毫不将芳草等人的话放在心上,看着她们之时,就如同看着一个个的跳梁小丑一般。 第十四章 让我好好会会你 芳草听了容欢的话也不慌张,当即开口。 她们可是有着周密计划的,容欢想要翻身?还是下辈子吧! “奴婢有证人!五姑娘就是奴婢的证人。难道你忘记今日五姑娘也在秋孤院吗?你给四姑娘下毒之事,奴婢和五姑娘都看的真真切切! 只是当时奴婢与五姑娘以为这只是你在捉弄四姑娘,便不敢多说,可谁知你居然给四姑娘下了毒药!你真是好歹毒的心肠啊!” 突然被提名的容蔷一下子反应过来,但她却一反常态的没有出面指证容欢,反而心虚的往后退了几步。 陈氏察觉到容蔷的小动作,还以为她是怯场,不悦的皱了皱眉,心里暗想,庶女就是庶女,果然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五丫头,你不必害怕,直接将你见到的一切说出来便是。” “我…我…”容蔷支支吾吾,眼神闪躲根本就说不出一句话。这让她怎么说?她怎么知道陈氏是打着让自己作证的心思? 若是知道,她才不会那么早的离开秋孤院。 可当时她离开时府中不少下人都看的清清楚楚,自己若是说谎马上就会被查出来,她可不敢在这么多贵人面前做这种事情。 “五丫头你是怎么回事?还不快说!” 陈氏不悦的催促着,声音也大了几分,有些刺耳。 这个容蔷是怎么回事?!就差一步就可以扳倒容欢了,她怎么倒怯场了! “二婶。”容欢软绵绵的开口,“你可就别逼五姐姐了。五姐姐是没办法替芳草作证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当着我们的面你还敢威胁你五姐姐不成?!” 如今的陈氏,是越看容欢越不顺眼,愈发觉得自己没有在她小的时候除去这个祸害就是她最大的过错。 “二婶怎么能如此想我呢?可能二婶不知道,清晨我确实是和五姐姐一起来的秋孤院,但五姐姐嫌弃四姐姐的院子寒酸,一进来就离开了。 五姐姐根本就没有进过四姐姐的房间,又怎么会看到我给四姐姐下毒呢?可见这丫鬟,根本就是满嘴谎言!” 容欢声音不大,却让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芳草没有想到事情竟然还有这样的反转,更没有想到容蔷居然没有按照陈氏的吩咐一直跟着容欢! 陈氏满是怨恨的盯着容蔷,恨不得将她和容欢一起千刀万剐!怪不得她不敢说话,不敢做证! 这个小贱人,居然是她坏了自己大局,坏了自己的整个谋划! 自己怎么会扶持这么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容欢起身,慢慢走到芳草的面前,拔下了她头上的一根玉簪,“这玉簪可是不菲之物,看来芳草你,果真是十分讨四姐姐喜欢。” 容欢略有深意的看了芳草一眼,将簪子扔在她身上。 就在此时,元风也带着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走了进来,“主子,太医令已经带到。” “微臣拜见太子殿下,玄王爷,四王爷。” “余太医请起,还请余太医给容四姑娘看看吧。” 太子虚扶了一把,余太医也赶紧起身,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容茵床边,伸手开始把脉。 而从始至终,容欢都没有露出丝毫慌张的神色,君陌玄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也一直落在容欢的身上,自信起来的小丫头果真是最好看的。 他的眼中,是看不到除了容欢之外其他的女子的。 只是可惜,碍事的太多了,尤其是君允湛。 为了小欢儿,看来对付君允湛的事情也是时候开始准备了。 “余太医,容四姑娘的情况如何?” “回太子,所幸容四姑娘所食的毒药并不多,毒素尚未游走到心脏,待微臣施针之后便能苏醒,往后只要好好按照微臣的药方吃上几剂就可调养恢复好。” 说罢,余太医已经着手为容茵施针。 陈氏等人听到余太医所说,也愣在了原地:容茵居然真的没死!那今日的一切岂不是白白谋划了?! 而一旁的芳姑姑更是不受控制的原地颤抖了起来,因着她确信今日之事不会有任何纰漏,所以这次的毒是她亲手所下,看着容茵服下,若是容茵没死,等到她醒来之后自己不就暴露了吗? 就在芳姑姑惶恐不安之时,余太医已经施完针,“请各位稍候一柱香的时间,容四姑娘很快便能苏醒。” “余太医,我还有件事情想请太医帮忙。” 容欢软软糯糯的开口,脸上的梨涡让人十分的有好感,余太医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小孙女一般,语气也温和了不少。 “不知道这位姑娘想让老夫做什么?” “方才这丫鬟说我在这茶壶里下了毒,毒害四姐姐,可我并没有做过此事。所以我想请太医帮我检查检查,这桌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是有毒的,也许四姐姐根本就不是喝了茶水才中毒的呢?这样一来,便能证明我的清白了。” 容欢眨着一双大眼睛显得十分的无辜,余太医的心也软了几分。 “这并不是难事。” 余太医一边说着一边拿出银针将桌上所有的东西都试了个遍,最后得出的结果是: 除了那一壶茶水,还有一盘只吃了一口的糕点里面,也被人下了剧毒! 容欢眼中尽是了然,她早就闻出这糕点里被人掺了毒,只是一直在等待机会。 毕竟这样的事情让余太医这样更有权威性的人来揭开,才会更加的令人信服。 “事实已经很明显了。除了这壶茶水,这盘糕点里也被人掺了毒药,二婶,四王爷,这一次你们该不会说这糕点也是我下了毒端过来的吧?整个丞相府的人可都看着的,我早上来时,可并没有带任何糕点。” 容欢巧笑盈盈的看着二人,这笑容落在二人眼中只觉得分外刺眼。 陈氏和君允湛的脸更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般,火辣辣的疼,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容欢的事情上失利。 而这个时候,容茵也悠悠的醒转了过来。 看到房间里满满当当的人,容茵也十分的疑惑,声音沙哑,“夫人…欢妹妹…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听到容茵的声音,陈氏等人的心更是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容欢直接抢在陈氏之前,走到了容茵身边扶着她坐了起来。 容茵这才看到了太子等人,挣扎着要起身行礼。 “容四姑娘身子不便,便不必行礼了。” “多谢太子殿下。” 容茵也不坚持,全身无力的靠在了容欢的身上,虚弱至极,“我这是怎么了?” “四姐姐还不知道吧。不知是哪个歹人在四姐姐的茶水和点心里掺了毒药,二婶和四姐姐的贴身婢女芳草可是一口咬定是我害了四姐姐。幸亏有余太医为四姐姐医治,如今四姐姐醒了,可要还我一个清白才是。” “芳草?她因为私自偷盗我身边的财物早就被我赶了出去,早已不是我院中的人。” 从容欢说的第一句话开始,容茵就已经猜出了今日发生的一切。 她只是谨小慎微但并不是蠢,若是容欢真的有意害她,又何必多此一举替她医治姨娘?今日的一切明显就是有人故意为容欢设下的一个死局! 第十五章 重头戏 “原来芳草手脚不干净啊。” 容欢恍然大悟的看着芳草,“那她的话肯定就不能信了。” “这是自然。”容茵轻轻点头,附和道。 眼见着容欢就要彻底洗清嫌疑了,陈氏也顾不得许多,大声的开口,话里还隐隐带了一丝威胁。 “四丫头!你可不要胡说八道,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别忘了,二姨娘如今还缠绵病榻等着你去照顾。” 陈氏心中十分得意,她就不信,这个软弱无能的容茵敢违背自己的意思,要知道,二姨娘的生死可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听着陈氏赤裸裸的威胁,容茵的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她从未有这么一刻恨过陈氏,恨这个虚伪的丞相府。 这些年来,为了自己的姨娘,为了生存,她压低自己的存在感,不去抢任何人的风头,原以为这样,在这个丞相府里就会有她们母女二人的一个容身之地。 可如今看来,她简直是大错特错! 她的退让非但没有换来这些人的满意,反而让她们变本加厉的利用自己!甚至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要了自己的命! 什么容欢给自己下毒,真是可笑! 自己分明是吃了芳姑姑送来的糕点,才失去意识,若非她留了心眼只吃了一小口,现在恐怕已经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 既然无论如何,这陈氏都容不下她们,自己又何必再继续忍让? “夫人说的是,为了姨娘,茵儿也会好好的活着,绝不会再让人有可乘之机。” 看着容茵眼里渐渐升起的光芒,陈氏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好像发生了改变,这容茵,似乎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没等陈氏反应过来,容茵便直接开口证明了容欢的清白。 “我可以证明,欢妹妹从未给我下过毒。至于茶水中的毒从何而来我并不知晓,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在吃完那盘点心之后便失去了意识。而点心,不是旁人正是夫人身边的芳姑姑亲手送来的!” 容茵的话犹如一颗大石头扔进平静的湖面之后,掀起了巨大的浪花,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她所说的话落在了芳姑姑的身上。 芳姑姑从未想过这把火居然会烧到自己的身上,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老奴确实给四姑娘送了糕点,可老奴绝对没有下毒啊!” 陈氏心里又气又恼,气的是容茵竟敢与自己唱反调,恼的是芳姑姑的办事不利。 但芳姑姑知道自己太多事情,无论怎样,她都不能让芳姑姑落在旁人手上。 为了这一点,她不得不开口为其说话。 “芳姑姑是我身边的老人了,绝不会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情,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 “二婶可真是偏心啊!现在如此相信芳姑姑的为人之前却笃定我是凶手,原来在二婶心里,我还不如一个奴才可信。”容欢十分哀伤的看着陈氏。 “容欢!芳姑姑跟了我几十年,她的为人我自然清楚!” 陈氏心中的怒气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这个容欢,真真是自己的克星! 看来她是决不能再留了! “那我可也和二婶朝夕相处了十几年呢。” 容欢不甘示弱,眼见着陈氏被自己气的无话可说之时,却又突然松了口。 “也罢,既然二婶如此相信芳姑姑,不如派人去城中所有药铺问一问。这毒药总不可能凭空生出,只要知道谁在这几天从药铺购入了毒药,自然就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凶手。” 容欢知道,今日的一切定然是陈氏临时起意所做,所以她绝对没有来得及去处理这善后之事,只要一查便能全部知晓。 今日这陈氏休想保住芳姑姑! 除去了芳姑姑,等同于废掉了陈氏的左膀右臂,短时间里她也无法再来对付自己。 芳姑姑听到容欢的话后,就知道自己今日是逃不掉了,谋害主子那可是大罪。 芳草更是不停的发抖,哪里还有一开始质问指认容欢之时的嚣张气焰。 “芳草,事到如今你还不说实话吗?!”容欢嘴角含笑,一双乌黑的眼睛中却冰冷至极。 “不说实话也无妨,本王这里多的是让人开口的法子。元风。” 君陌玄散漫一笑,慵懒的抬眼,只是淡淡一扫便让芳草感觉到了巨大的压迫之感。 玄王爷的名号无人不知,若是落到了他的手中,芳草不敢想象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眼看着元风就要碰到自己了,芳草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开始疯狂的朝着容欢容茵磕头。 “求姑娘们饶命!奴婢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给诬陷欢姑娘!这毒根本就不是欢姑娘下的,是芳姑姑!” 芳草突然抬头,恶狠狠的盯着芳姑姑,破罐子破摔道。 “都是芳姑姑给了奴婢五十两银子,要奴婢将毒下在茶水中诬陷欢姑娘,都是芳姑姑指使的!” “你这个贱人!我何时让你做过这些事情!” 芳姑姑一听到芳草供出了自己,气愤的扑了过去,同芳草扭打在了一起。 容欢看着眼前这场狗咬狗的闹剧,只觉得可笑,眼神再次落到陈氏身上,带着几分讥讽,“二婶可听清楚了?若是二婶还觉得芳姑姑无辜,不如派人去药铺里仔细查一下,说不定还会有意外收获呢!” 陈氏从未感到如此的无力,明明是自己设下的局,可结果却是自己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 她知道今日自己是保不下芳姑姑了,若是再让事情继续下去,还不知为牵扯出多少有关自己的事情,如今的情况,她必须要放弃芳姑姑。 只有放弃芳姑姑才是目前对自己最好的做法! 陈氏深吸一口气,突然上前拉开芳姑姑卯足了劲,往她脸上狠狠扇了一耳光,芳姑姑被陈氏打的眼冒金星,满脸都是惊讶,“夫人?” “芳姑姑,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难道你的家人,儿子,你都不在乎了吗?!” 随着陈氏的话一句一句的说出口,芳姑姑的心也一点一点的凉了下来,她知道,陈氏这是要放弃自己了。 不仅如此,陈氏还在威胁自己! 她在拿自己家人的性命威胁自己担下一切! 虽然芳姑姑早就做好了替陈氏顶罪的准备,可事到临头,她还是忍不住的寒心,陈氏竟然没有丝毫犹豫就放弃了自己! “夫人,都是老奴做的。老奴对不起夫人的信任。是老奴见四姑娘可以嫁入四王府,担心二姨娘母凭女贵威胁到夫人的身份,这才下此毒手。事到如今,老奴不敢奢求夫人的原谅,只求夫人可以在老奴死后善待老奴的家人。” “芳姑姑,你…我答应你便是。我会让人给你准备毒酒,你就安心上路吧。至于芳草,此等贱婢我丞相府养不起,重打五十大板发卖了吧!” 芳姑姑死到临头,陈氏还不忘上演了一场主仆情深的好戏。 而芳姑姑的认罪,早在容欢的意料之中。 只是如今她突然改变了主意,芳姑姑跟了陈氏多年,必定知道许多陈氏的事情,若是这么死了,未免有些可惜。 第十六章 又见面了,小欢儿 一场闹剧下来,陈氏和君允湛简直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非但没有伤到容欢分毫,反而是让自己在众人面前丢尽了脸面。 君允湛面色阴沉,深深的看了容欢一眼,仿佛是要将她看穿。 察觉到君允湛的目光,容欢淡淡的迎了上去,眼神平静的如同一汪湖水,君允湛盯着她看了许久,也没能从容欢的眼中看到对自己的半分留恋。 不知为何,君允湛的心里竟然无端生出了一股烦闷之感。 “皇兄,玄王爷,今日之事让二位看了笑话,时间不早了,不如我们还是将剩下的时间留给丞相府的人自行解决吧。” “四弟所言有理,今日之事确实是一场笑话。若是本太子今日不来这丞相府,还不知道原来本太子的小表妹在丞相府竟是过的这般生活。看来本太子有必要同丞相好好谈一谈了。” 太子话语里对容欢的维护以及不悦让陈氏心惊肉跳,直接跪了下来。 “请太子恕罪。都是臣妇治家不严才出了这等事情,臣妇日后一定更加小心,绝不再犯。” “那丞相夫人可要记好你今日的话了。否则等到大将军归来,恐怕丞相夫人也是不好交差的。”太子似笑非笑的开口,让陈氏摸不透他的想法,只得连连称是。 “四弟,回去吧。” 太子拂袖离去,君允湛自然不会再继续逗留,紧随其后。 容欢看着二人的背影,也有些疑惑这便宜表哥对自己的维护。不过有了他的维护,自己有些事情做起来也能更加方便,到底不是坏事。 再抬头时,容欢正好对上了君陌玄的目光。 面对着君陌玄眼底带着几分捉弄的笑意,容欢趁旁人不注意时回了一个鬼脸。 这般俏皮的模样,倒是让君陌玄哑然失笑,连笑意都漫到了眼底。 一旁的元风看到自家主子这发自肺腑的笑意,不由得瞪大眼睛。自家主子从来都是令人捉摸不透的,这般纯粹的笑意倒是让元风不得不多看了容欢几眼。 这容大将军的小女儿究竟有什么特别,竟能让主子这般对待? 然而没等他想明白,君陌玄已经抬脚离开了丞相府,元风连忙跟上。 有了今日的这一遭,陈氏也算是明白了,如今容欢非但不受自己拿捏,背后更有了太子的撑腰,短时间里再想动她,是决计无可能了。 然陈氏终究是在丞相府摸爬滚打了多年,虽然今日吃了个大亏,却也很快调整了过来,还能当做无事发生一般,宽慰了容欢和容茵几句后再带着芳姑姑等人离去。 在这一点上,陈氏确实是令容欢叹为观止的。 等到所有人都离去之后,容欢才重新给容茵把了脉,看了余太医的药方。 “所幸四姐姐所食不多,这余太医开的方子也是极好的,四姐姐只需要好好调养一段时日便能恢复。” “今日之事,多谢妹妹。” 容茵虽然并不知晓是容欢的那只解毒剂救了自己的性命,却也明白以陈氏的心思,恨不得自己早死才好又怎么会请来太医。 再一忖度方才太子言语间对容欢的维护,容茵便能猜出这太医定是容欢向太子为自己求来的,加上之前容欢替二姨娘诊治的事情,容茵心里对容欢的感激就更多了几分。 至于陈氏与丞相府,容茵则是彻底寒了心。 容欢出手相助二姨娘,也只是看在往日容茵对原主的几次帮助,但如今容茵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心里也有了另一番思量。 今日太子看似无意的提了一句自己的父亲,绝不可能只是一句无用之话,若她猜的没错,恐怕不久后,父亲她们就要回朝了。 到那时,自己必定是要搬出丞相府的,然而以老夫人等人的性子必定会在自己身边安插不少心腹之人。 若是自己在丞相府没有一个内应,那便处于了劣势,而容欢私心觉得,若是能说服容茵为自己办事,这可比收买丞相府的下人们要稳妥的多。 容欢对待自己人,向来不喜欢弯弯绕绕,既然有了同容茵合作的心思,自然也开门见山的提了出来。 “今日之事,四姐姐帮了我但也彻底得罪了陈氏,不知道四姐姐今后是如何打算的?” 经此几事,容茵自然也明白了这个堂妹的不简单,见她愿意同自己坦诚相谈,容茵也不故作扭捏,坦然道。 “过往我总以为只要处处顺着陈氏,陈氏便能给我和娘亲一条活路,而今才算看清她的真面目。 她今日能为了算计妹妹将我的性命搭进去,难保来日不会故技重施。我对这个丞相府已经是彻底冷了心,若有可能,我只想带着娘亲离开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可四姐姐只要一日是丞相的女儿,便一日不可能从这个泥潭中抽身离开。” “妹妹。”容茵抓住了容欢的手,满眼希冀,“我知道妹妹不是普通人,我只求妹妹给我指一条明路。” “四姐姐言重了。其实四姐姐是极聪明的人,这些年不过是当局者迷罢了。陈氏同三姨娘能够在这丞相府中立足无非是一个背后有家族的支持,一个有丞相的宠爱。 四姐姐想要现在从这个漩涡中抽身离开是绝无可能,但以陈氏的性子也绝不会让四姐姐好过。所以在离开这个虎窝之前,四姐姐唯一可以自保的方法就是让二姨娘重新得到丞相的宠爱。” “可父亲他对娘亲…” 容茵皱着眉头,似在思虑这件事情的可行性,话未说完便被容欢打断。 “四姐姐是个聪明人,不会想不通这些关窍。自今日一事之后,想必二姨娘也不会再愿意继续不争不抢,任由自己唯一的女儿再一次受人迫害。所以四姐姐只可等着看吧,很快,这丞相府后院的风向就又要变了。” 容欢抿唇一笑,见容茵眉宇间的忧愁并未散去,又接着道。 “至于我,确实有一件事情想要请四姐姐帮忙,若是四姐姐肯帮忙,我愿意承诺四姐姐,来日必定尽力帮你脱离丞相府。” 第十七章 鱼儿上钩了 容茵似是没有想到容欢竟然有如此把握,怔怔的愣了许久。 自己父亲的薄情寡性,她这些年一直看在眼里。纵使娘亲为了自己得了父亲一时的欢心,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更何况她早知娘亲对父亲死了心,又怎么忍心娘亲为了自己一辈子对一个冷心冷情的人虚与委蛇。 而容欢虽未明言,容茵也明白这些年丞相府对容欢的所作所为,恐怕容欢不是不知道,只是隐而不发,即便是以后容欢回了自己父母那边,恐怕也是不会轻易放过这些曾算计过她的人。 与其待在丞相府守着无谓的希望这样过一辈子,成为丞相府高升的棋子,倒不如跟着容欢后面赌一把!左右,这条命还能任自己决定。 理清了这些思绪,容茵也做出了决定,等她再次看向容欢之时,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坚定清明。 “我愿意为妹妹做事,成为妹妹在丞相府的一把暗刀。” 这一次,容欢是从心而发的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果然,和聪明人说话才是最舒服的。 “如此,我也定不会让四姐姐失望。” …… 此时,荣嘉居里,陈氏将所有的下人都遣了出去,只留了自己的心腹丫头春兰,春桃在一旁伺候着。 春兰春桃都是亲眼目睹了今日的这些事情,跟了陈氏这些年,更是比谁都了解陈氏的脾性。 自然知道此时的陈氏正压着一口气无处发泄,若是谁撞了上去可不是一顿板子这般简单。 因此二人都垂手立在两侧,低着头不敢轻易开口。 陈氏想着今日的事情,一想到自己在太子等贵人的面前丢了脸面,这口气便怎么也咽不下去。 最后砸了好几个价值不菲的琉璃净瓶发泄之后,这才慢慢静下心来。 春兰春桃知道此时的陈氏已然出了气,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一个立刻奉上了茶,另一个则赶紧将荣嘉居收拾干净。 春兰将茶水捧到陈氏面前,讨好般的开口。 “夫人可气坏了身子,左右这日后的时间还长,夫人若想出气,有的是法子,毕竟夫人才是这丞相府的女主人,那些姑娘们不还是要听夫人的安排。” 听着春兰的奉承,陈氏心头的恶气这才又疏散了一点,但想到了令自己出丑的芳姑姑时,眼里毫无留恋而满是厌恶。 “芳姑姑呢?” “芳姑姑现如今被关在柴房呢!夫人可是要见她?” 春兰春桃二人以及芳姑姑都是陈氏当初带来的老人了,这些年的情分自然非比寻常,如今听到陈氏提起,还以为是陈氏想要暗中将芳姑姑搭救出来,声音不免染上一丝欣喜。 然而陈氏接下来的话,却直接让春桃等人的心凉了半截。 “一个害我丢脸的老贱人有什么可见的?!” 春桃心里咯噔一下,“那夫人的意思?” “等到夜深人静之时,我要你们亲自带着毒药前去了结了她。” 饶是已经猜到了陈氏要说的话,春桃等人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发苦,这么多年的情分,夫人当真还是不顾了。 然而还没有等春桃从这股悲凉里抽出来,陈氏的声音便再次响起。 “至于芳姑姑的亲人,谁也不能担保她未曾和那些人说过什么。为了以防万一,春兰你去找几个可靠之人,就在今晚送芳姑姑一家团聚了吧。” 陈氏的眼里满是恶毒: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芳姑姑知道了自己太多的事情,若是不斩草除根,往后她又怎能高枕无忧? 而春桃春兰二人早已被惊的说不出话来,这些年陈氏的手段她们不是不知道,如今为了自保舍了芳姑姑她们也能明白。 可是连芳姑姑的家人都不放过,这实在是让人心寒,那不是旁人,是陪伴了陈氏多年的芳姑姑啊,为何就能做到连她的家人都要除掉呢? 春桃春兰心里虽然为芳姑姑感到一丝不值,但终究不敢露出半分,只得一一应下去准备。 另一边,容欢也一直在秋孤院待到夜间同容茵一同用了晚膳这才带着谷雨回去。 一走进院中,容欢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便将谷雨留在外面,自己直接推门而入。 屋内尚未掌灯,容欢一进去便感觉到有人从后面靠了过来,容欢直接捻起金针往后刺去,二人周旋间,容欢也透着月光看清了那抹妖孽的笑容。 “小欢儿如今怎么还学会了偷袭呢?” 磁性还带着丝丝诱惑的声音传来,容欢愣了一下,只觉得这人实在是个妖孽,只有妖孽才会在不知不觉中迷惑人。 然而她才不会在君陌玄面前承认,自己也差点给他的美色所迷,说出的话则是更加的不甘示弱,学着君陌玄的语气回击了回去。 “比不得玄王爷,如今王爷可都会私自闯入女子闺阁了呢!” “那我也只会闯小欢儿的闺阁。” 君陌玄低低一笑,一个闪身便已经来到容欢面前,夺过她的金针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挥手直接将房间里的烛火给点上,霎时间房间里便慢慢变得明亮起来。 容欢这才清楚明白的看到君陌玄眼中的戏谑,意识到自己还被他抱着的时候,脸上飞起两抹红霞,不停的推着君陌玄。 “还请玄王爷自重。” “我可记得,你可不是一个守规矩的人。” 说着,君陌玄像是惩罚一般,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容欢气的两边腮帮子都鼓了起来,毫不畏惧的瞪着君陌玄,“君陌玄,你快放开我!” 直见容欢被自己惹得如同一个炸了毛的小猫一般,君陌玄这才满意的松了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这才是你。” 容欢从原主的回忆里也搜刮了不少有关君陌玄的事情,知道他这般随心恣意的人,必定也是不喜欢那些古板无味的规矩,倒也懒得再在他面前,为难自己苦守着古人的规矩,便自顾自的靠在了贵妃榻上。 因记挂着方才君陌玄捉弄自己的事情,容欢也生着闷气,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更是不去看君陌玄,没好气的开口。 “你来做什么?” 第十八章 究竟谁是凶手 君陌玄见她这幅小孩子心性闹别扭的模样,也不生气,倒觉得可爱,还故意坐在了她的面前,让容欢不得不看到自己。 “自然是来给你通风报信的。陈氏同那个芳姑姑的事情,你可知道?” 容欢白日里看了这么一出闹剧,本就觉得芳姑姑若这么死了便是白白便宜了陈氏,如今听到君陌玄说的事情与她们有关,顿时也来了兴趣,将君陌玄捉弄自己这件事情给抛到了脑后。 “你知道?” 看着容欢一双亮晶晶充满期待的眸子,君陌玄也不再逗她,低低一笑缓缓开口。 “因着你的缘故,我派人去探查了一番,得出两个消息。这其一,便是这陈氏打算今晚除掉芳姑姑。” “为了自保,陈氏必定不会放过芳姑姑,这本就在我意料之中。”容欢点点头,并不惊讶,“那其二呢?” “其二便是。”君陌玄唇边的笑容里也掺了一丝寒意,“陈氏同时也派出一批人,要一并了结芳姑姑的家人。” “什么?” 容欢有些难以置信,没想到这陈氏的心思竟然已经歹毒至此! 她知道君陌玄没有作假的必要,他既这般说了,那便一定是真的。 可怜这芳姑姑忠心耿耿,没想到最后竟然连家人的性命也要被人害去。 不过容欢并不认为君陌玄巴巴的跑来真的只是为了告诉自己这些,便直接问道。 “你特意告诉我这些是为了什么?” “小欢儿果然聪明。”君陌玄敛了笑容,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正色,“我只有一句话,那日你说我的心疾有药便可医治,那若是交于你手,你有几成把握?” 容欢眸光闪了闪,若是之前她必定不能将话说的太满,可如今她已经慢慢了解了玉镯的功能,对君陌玄的心疾自然更有把握。只是为了不让君陌玄希望太高,容欢特意压低了一成。 “八成。” 这一次容欢丝毫没有错过君陌玄眼中那迸发出来的光芒,以及身上流露出来的愉悦。 容欢心里乐开了花:这下好了,大腿上赶着来让自己抱了! “不过若我治好了王爷你的心疾,王爷可不能用之前的一个承诺就打发了我。” 君陌玄早知容欢不是肯吃亏的性子,但听她自己提出来,还是有些好笑,难不成她不说,自己还能真亏待了她去。 “我自然不会亏待小欢儿,不如赠你王妃之位如何?” 容欢早已被自己抱上金大腿的事情给高兴的冲昏了头,加上她本就不愿意自己的婚事被一纸婚约束缚。 因此世人梦寐以求的玄王妃之位,于她,不过是不切实际的虚位罢了。 “别整这些虚的,王妃有什么好的!我能一直抱着金大腿就好!” 君陌玄眸中闪着一丝惊讶,他这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不稀罕玄王妃之位,反而提出了如此稀奇古怪的要求。 也罢,若是她真的喜欢,让人多打造几条金大腿给她也无妨。 “那便让人给你多打造几条。” 容欢说出口就后悔了,这个时代的人又怎会懂得金大腿是何意。 当她听到君陌玄一本正经的让人多打造几条的时候,她就知道,君陌玄果然是理解错了她的意思。 容欢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又花了一番功夫同君陌玄解释。 她可不想自己到时候真的收到许多条纯金打造的大腿,那场面,简直无法想象。 “嗯…此金大腿非彼金大腿。我口中的金大腿就是靠山的意思,我知道王爷你手握重权,能力出众。我若是治好了你的心疾,我要宸亲王府和你成为我的靠山。” “可你若成了玄王妃,宸亲王府同样是你的靠山。” 君陌玄含笑看着容欢,眼中心中有一丝探究:这小丫头对玄王妃之位当真就没有半点动心? 容欢摇了摇头,眸中闪着坚定。“我不希望我的婚事是交易的筹码。若你能答应我方才提的要求,我便为你医治心疾。” “我答应你。” 君陌玄低低一笑,并不失落反而有些欣喜,若是容欢真的这么容易对玄王妃之位就动了心,他反而会觉得自己看错了人。 还好,她从未让自己失望。 听君陌玄松口,容欢也松了口气,同时想到了之前君陌玄说的与芳姑姑有关的另一件事情。 “既然如今我们是盟友了,有一件事情,我确实需要你的帮忙。” “与芳姑姑有关?” “是。我与陈氏如今已是撕破脸皮,就算来日我离开丞相府,陈氏也不会放过我。既如此,我不如早日将扳倒她的把柄控制在手中。本来我还在想要如何才能让芳姑姑倒戈,没想到陈氏倒是自己帮了我一把。” 君陌玄看着娓娓而谈的容欢,只觉得她整个人的身上都闪着自信的光芒,不知不觉中就将人的目光给尽数吸引。 “那小欢儿想如何做?” “我想让你派人偷偷救出芳姑姑,再让她亲眼看到陈氏做的一切。攻人自当先攻心,相信芳姑姑亲眼见到后自然就会做出正确的选择。而这些对王爷来说,应该不是难事。” “你倒是会算计。” 君陌玄勾唇一笑,突然上前凑到容欢面前,一张妖冶无双的脸顿时放大了好几倍,说话时的气息也尽数扑到容欢的脸上。“那我的心疾呢?你何时医治?” 前世今生,容欢从未同一个男子靠的这般近过,更何况是如此绝色的男子,她一瞬间便失了神,待到反应过来之时,更是猛地将君陌玄往后一推,着急的别过头。 “等我准备好了为你医治的药物,自然会通知你的。” “好。”君陌玄见容欢耳垂通红也不再逗她,起身揉了揉她的头发,“还有一件好消息,你的父亲在边关打了胜仗,如今已在班师回朝的路上,三日后便可到达雍都城。小欢儿,你的好日子要来了。” 说完这句话,君陌玄便一个闪身离开了房间。 等到容欢回过神时,房间里早已不见了君陌玄的身影,唯有一股淡淡的荼靡花香昭示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容欢细细回想着君陌玄方才的话,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父亲他们回朝了,那同丞相府这些人的账确实也是时候好好开始清算了…… 第十九章 啪啪啪,打脸! 君陌玄从容欢房间离开之后,立刻让元风安排了两拨暗卫。 一拨用假死药换掉芳姑姑的毒药,悄悄救下芳姑姑,另一拨则是暗中跟着陈氏的人护芳姑姑家人安全。 而此时,万籁俱寂之时,春桃和春兰二人也兵分二路,各自行动。 春桃就在此刻带着早已被掉包的假死药来到了柴房。 “芳姑姑。” “春桃?”芳姑姑面露喜色,连滚带爬的爬到春桃脚边,“是不是夫人派你来放我出去的?” “芳姑姑…夫人的意思是,赐你毒药自行了断。”春桃有些不忍,可陈氏的命令,她不敢违抗。 “什么?!” 芳姑姑尖叫出声,今日陈氏没有立刻处置她,而是将她带了回来,她还以为,陈氏会暗中救下自己。 可如今,希望破碎的又如此之快。 芳姑姑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觉得一股苦味由心泛出,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我的家人呢?” “夫人自有安排。”春桃目光躲闪,不敢直视芳姑姑的眼睛。芳姑姑沉浸于自己的悲伤之中倒也没有发现春桃的异样。 “替我多谢夫人。” 芳姑姑自知自己再无活路,若自己顶罪能换来她家人往后无忧的日子也是值得的。 这般说服着自己,芳姑姑更是夺过药瓶一饮而尽,不消半刻,芳姑姑便倒在地上口吐鲜血没了气息。 春桃同芳姑姑一起服侍陈氏多年,如今看到芳姑姑的下场不免想到了自己的以后,由头到脚满是彻骨的寒意。 若是有一日陈氏再遇到困难,是不是自己和春兰也会像芳姑姑一样被毫不犹豫的放弃? 一阵阴风吹来,春桃不禁打了个寒颤,她不敢再想,更不敢再看芳姑姑惨死的模样,吩咐家丁将芳姑姑悄悄埋了之后便快速的离开了柴房。 暗卫一直跟着,等到芳姑姑被扔在乱葬岗后,迅速现身喂她吃下了解药。 芳姑姑睁开眼睛时,只看见一双冰冷的毫无人气的眼睛,还没能开口说话就被暗卫直接拎了起来。 她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等到再次落地之时,已经落在了自家的门口。 而此时的春兰领了陈氏的命令之后,也悄悄的带了一群签了死契的下人,将芳姑姑的家整个的围了起来。 芳姑姑虽然年纪大了,眼力却一直很好,自然也认出了春兰的身影,她正欲开口询问,就听得身后传来一阵男声。 “既然已经来了又何必着急现身,难道你不想看看她们深夜至此是要做什么吗?” 芳姑姑回头一看,竟是元风,而元风的身后竟然跟着自己的家人,心头一惊,双腿发软的跪到了地上,难道玄王爷连自己的家人都不放过? “大人饶命!老奴的家人都是无辜的。” 元风不屑的看着浑身发抖的芳姑姑。 “你放心,你还不值得主子派人动手。好好看着吧!” 芳姑姑不明白元风的意思却也不敢违背,只得是强忍着对君陌玄的畏惧,转头朝着春兰那边又看了过去。 只见春兰竟然指使着那些人在自己家的周围堆满了柴火,淋上了桐油,将火把朝里一扔之后便迅速离开了此地。 事情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芳姑姑还未反应过来,眼前的屋舍已经变得火光冲天! 此时她的心里哪里还有对君陌玄的恐惧? 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和恨意,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春兰是陈氏的人,若是没有陈氏的命令,春兰怎么敢私自做下这样的事情?! 芳姑姑怎么都想不到,自己那般忠心的对待陈氏,最后换来的居然是陈氏这般无情的对待! 若是今日没有玄王爷的人,那自己的家人是不是已经死在这场漫天大火之中了? 自己甚至到死都在感激陈氏没有怪罪自己,愿意照顾自己家人。 真是可笑!原来这就是春桃口中的“安排”! 此刻,芳姑姑对陈氏再也没有了主仆之情,只有无尽的恨意。 她恨陈氏的无情,她想将陈氏从高位上狠狠的拉下来! 她知道玄王爷救自己是有条件的,无非是为了陈氏的那些把柄,否则又何必让自己亲眼看到这一切? 芳姑姑满是恨意的收回了目光,朝着元风公公正正的磕了个头。 “请大人替老奴多谢王爷搭救之恩。老奴这里有陈氏这些年所有的罪证,老奴愿意全部交给王爷。” …… 第二日,当陈氏听到外面传来东大街一户人家失火,一家四口无一幸免的消息之时,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从今之后,她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陈氏在容欢的手上吃了这么大亏,后来的日子也十分识趣的没有再去招惹容欢。 一是因为容丞相的警告,二者她也不知道为何,本应该重病死去的二姨娘居然慢慢的好了起来,甚至还讨得了容丞相的怜惜! 这是陈氏意料之外的事情,更是整日想着如何拦着二姨娘复宠,哪里还有时间去算计容欢。 在陈氏看来,容欢一直寄养在丞相府,对付她的事情自然可以徐徐图之。 可陈氏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还没有等来那一天,便先等来了容大将军容怀信班师回朝的消息。 容怀信在边关驻守十数年,在丞相府众人的眼中,他这辈子就该在边关风沙裹尸,再也回不来这雍都城。 可如今,他不但回来了,而且还是军功加身,大败敌军,风风光光的班师回朝! 容修远作为南蜀国的丞相,怎么都没有预想到自己还有在朝堂之上,再次看到自己嫡兄容怀信的一天,还要亲眼看着他被加官进爵! 如果可以,他宁可现在就爆发一场战争,然后叫容怀信战死沙场再也不能回到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原以为自己成了位极人臣的丞相便能一辈子将容怀信压在自己的光芒之下,可如今…容修远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一般,脸上火辣辣的痛! 就连这些人对他的恭贺,在容修远眼里都是对自己的嘲讽! 而此时,容欢的母亲沈月鸢沈氏并着嫡女容沈,嫡子容琛已经先一步到达了丞相府。 陈氏早就收到了消息,故而带着容菱姐妹三人在门口等候。但看到沈月鸢从马车里下来的那一刻,陈氏眼中还是露出了一抹嫉恨。 早在十几年前,沈月鸢作为沈太傅之女不仅有着雍都城第一才女之称,更是容色无双,就连她的三个儿女也个个容貌出众,尤以容欢最甚。 陈氏本以为沈月鸢在边关吃了这么多年苦,容颜早就老去,而自己是雍都城养尊处优的丞相夫人,终于可以在她面前扬眉吐气一番。 可如今看到沈月鸢这幅容光焕发的模样,她才意识到二人之间的差距! 但越是这般,陈氏便越是嫉恨! 第二十章 自己成了笑话 容菱察觉到自己母亲的不对劲,悄悄的拉了拉陈氏的衣袖。 将陈氏从她自己的世界里拉了回来。 陈氏迅速调整好心情,再次看向沈月鸢等人之时,脸上早已堆满了笑容。 “大嫂终于回来了,旅途劳顿想必一定是辛苦了,快进来好好休息休息,西院我早已命人打扫干净,我们先将东西放下再叙旧。” 沈月鸢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礼貌而疏离,“有劳弟妹费心了。沈儿,阿琛,还不快见过你们二婶。” 话音落地,从沈月鸢身后便走出一男一女。 女子身着妃色长裙,容颜精致,如四月里怒放的杏花,沁人心魂,而眉宇之间又有着一股英气,为她的容色更添了几笔。这便是容欢的长姐容沈。 男子则是一身玉色长袍,头发用一顶精致的玉冠高高束起,面若桃花,风流倜傥,完美的继承了沈月鸢同容怀信的所有优点,是为容欢的二哥容琛。 容沈和容琛大方得体的朝着陈氏见礼,举手投足间皆是大家风范,不卑不亢,“见过二婶。” 看着大房如此优秀的一对儿女,陈氏藏在袖中的帕子都快扯断了,直到想到了不学无术的容欢,她的心情才好转了一些。 “好孩子,一家人不必如此多礼。菱儿,还不带你的几位妹妹见过大伯母。” “大伯母安好。” 容菱上前盈盈一拜,今日的她是精心打扮过的,无论是钗环或是衣裙都是下过一番功夫。 与后面的容茵容蔷二人一比较,更是衬出了容菱的肤若白雪,飘然欲仙。 沈月鸢眸光闪了闪,虚扶一把,“快起来吧。” “今日是大伯母归家的日子,也不知道欢妹妹是做什么去了,竟然都不来接自己的亲生母亲。” 容蔷在后面忿忿的嘀咕了一句,看似只是无意的为沈月鸢抱不平,但那声音却足以让沈月鸢等人听到。 容菱心中暗喜,却故意在沈月鸢面前露出一丝慌张的神色,更是急忙喝止了容蔷。 “五妹不可胡说!大伯母,你可不要生欢妹妹的气,欢妹妹性子活泼,想是去何处逛了还未得知大伯母归家的事情,必定不是故意的。” 容菱话里话外虽然都是为容欢考虑,但沈月鸢却明白了她的用意。 不过就是想要告诉自己,容欢是个连亲生母亲归来都不出门迎接的无教养的女子。 沈月鸢的心中有些生气,但却不是气容欢,而是气丞相府的这群人。 她能看出来,这陈氏教养出来的女儿可不是个简单角色,自己的女儿和这样的女子生活在一起,在雍都城的这些年还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若不是当年容欢的身体太过于孱弱,受不得风沙之苦,沈月鸢怎么也不会将自己的女儿丢在这个地方教别人欺负! 容茵看沈月鸢的脸色不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忍不住为容欢捏了一把汗。 自己派去通风报信的人应该早就到了才对,怎么容欢还不赶来呢? 这若是真的不被父母喜爱,那容欢日后的日子岂不是才出龙潭又入虎穴吗? “菱妹妹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小妹常年不在我们身边长大,心里对我们不甚亲近也是正常之事,毕竟是我们亏欠了她。娘亲又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生她的气呢。” 不同于容菱的娇柔,容沈的声音仿佛山涧溪流,清脆悦耳还带着丝丝爽朗,一听便能给人产生好感。 沈月鸢赞赏的看了自己大女儿一眼,果然是这个女儿最了解自己的心思。 思及至此,脸上也恢复了笑容,拉着自己一双儿女的手。 “阿沈果然最了解我的心思。本就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亏欠了阿欢那丫头。 我在边关之时素闻母亲对阿欢极好,如今时辰尚早,不如我去见了阿欢那丫头后,再一同去给母亲请安。” 容菱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事情和自己想象的怎么不太一样?这沈氏不应该认为容欢不懂规矩,对她产生不满吗? 陈氏也未曾料到沈月鸢会对未见过几面的容欢如此宽容,有些愣神但很快又想到。 容欢已经同自己撕破了脸皮,若是让沈月鸢单独见了容欢,知道了今日是自己特意吩咐人不告诉容欢,好让她们母女离心,那大房对他们的防备只会更重,这可不利四王爷的计划。 陈氏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下,脸上堆满笑容,亲昵的走到沈月鸢的身边,“大嫂都十几年未曾回来了,这府里不少地方都做了改动,不如我和几个孩子陪大嫂同去如何?” “那便有劳弟妹了。”沈月鸢点点头并未拒绝,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朝着容欢的院子而去。 于此同时,容茵私底下派来的丫鬟弄影正焦急的看着容欢。 弄影是容茵新提上的大丫鬟,对容茵忠心耿耿。 容茵得知陈氏要在沈月鸢等人回府的事情上面做手脚之后便立刻派来了弄影给容欢通风报信。 可弄影不明白的是,为何容欢如今已经知晓了陈氏等人的计划,非但不快一点梳洗打扮赶去迎接自己的母亲,反而一言不发的在菱花镜前坐了一会儿之后又躺了回去。 眼看着时间不剩下多少,弄影只能硬着头皮提醒容欢。 “欢姑娘,时间不多了,姑娘若是再不梳洗打扮恐怕就来不及了。” “弄影,替我多谢四姐姐的好意,不过此时我自有打算,你先退下吧,待会儿和四姐姐一同看戏便是。” 容欢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她并不打算去接沈氏等人。 谷雨更是充当了自家姑娘的狗腿子,将弄影好好的送了出去。 弄影心里虽然担心,但毕竟只是一个下人,左右不了主子的任何决定,当下便只能赶回去禀报容茵这件事情。 而谷雨在弄影走后也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这些日子在容欢的调教下,谷雨也开始接触了一些药理,更是学会了不少本事,从之前的懦弱小丫鬟变成了容欢身边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丫鬟。 在同容欢的相处之下,谷雨了解了容欢的真实性格后,更是敬佩崇拜自家的姑娘,对容欢言听计从。 这碗药便是谷雨听从容欢的命令,提前熬好的汤药。 第二十一章 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有了君陌玄的提醒在先,容欢早就知道这几日自己真正的家人便要班师回朝。 加上昨日她观察到,府里的人都在忙碌打扫西院之时便已经猜到,自己的父母兄姐应该是今日回府。 所以一早她便让谷雨备下了这碗汤药。 其实不论陈氏会否来这一手,容欢今日都不打算去接沈月鸢等人。 因为她早已为陈氏和丞相府准备好了一场大戏,就看这陈氏同丞相府如何接招了。 容欢唯一没料到的便是容茵会派人来通知自己,不过这也证明,自己选择容茵做盟友的决定是对的。 从这些年沈氏写来的书信来看,她和容大将军是真心疼爱容欢这个小女儿。 正因为如此,容欢才不愿意看着一对父母将害死自己亲生女儿的人当成亲人对待,所以她必须给沈氏等人下一剂猛药! “姑娘,这药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谷雨犹豫着,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问,她虽然知道自家姑娘的计划,但还是不愿意自家姑娘拿身体冒险。 要知道,容欢的身子骨本就孱弱,否则早就同容大将军一家一起去了边关,也不会在这丞相府中危险度日。 谷雨的关心让容欢心里划过一道暖流,她笑着打趣谷雨,“就这么信不过我?” “不。”谷雨眼里都是坚定,“奴婢只相信姑娘。” “那便不用多说了。”说罢,容欢举起药碗仰头一饮而尽,将空碗递给谷雨,“差不多了,去准备吧。” “奴婢明白。” 谷雨走后,容欢躺在床上很快便发起了“高烧”。 这是容欢制造的一剂特殊药方,服下后能让人有高烧不退的症状,但实际上不会对人体有任何影响。 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容欢立刻闭上了眼睛。 就在下一刻,一道温柔的声音响了起来。 “弟妹,阿欢的院子,怎么没有下人看守?” 陈氏素来知道,容欢院子里的人,除了她身边的那个新提上来的谷雨有些难办,其他的都是难成气色的庸奴。 只要收买的好,他们自会成为一把刀。 虽然她不能明目张胆的再去寻容欢的麻烦,但却能示意这院中的下人故意怠慢容欢。 而容欢一次未闹也让陈氏更加变本加厉。 本来她都已经忘记了容欢院子里的事情,如今居然会被沈月鸢撞个正着。 陈氏自然不会承认是自己所为,随意找了个借口。 “定然是这些奴才偷懒!大嫂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教训这群刁奴。” 沈月鸢并不相信陈氏的这番说辞,陈氏是什么脾性的人,沈月鸢多年前便已经领教过她的厉害,如今又怎么会分不清她说的是真是假。 对于陈氏的解释,沈月鸢没有任何回应,心中愈发生气。 冷着脸直接推开门,门一打开扑面而来便是一阵浓郁的药味。 “咳咳咳…是四姐姐来看我了吗?” 容欢“虚弱”的开口,容茵心中也是一惊,自己昨日来时容欢明明还是好好的,怎么一夜的时间就病成如此模样了? 顾不得这里还有长辈,容茵满是担忧焦急的走到了容欢床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这么烫?” 容欢却突然抓住她的手用力的捏了捏,眨了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不过是感染了风寒,这些日子幸亏有四姐姐经常过来看我。” 容茵看到容欢眼底深处的清明以及嘴角浅浅的笑意,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恐怕这就是容欢对陈氏等人的第一次回击了。容茵没有犹豫不解,心领神会的顺着容欢的话说了下去。 “你我姐妹,我照顾你也是应该的。不必多说了,好好歇歇吧。” 沈月鸢和容沈姐弟二人听着二人的对话,心里都不是滋味。 看容欢这生病的模样,院中居然还没有人照顾,若说不是陈氏故意冷待容欢,那些刁奴又怎么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怠慢容欢?! 沈月鸢不再和陈氏虚与委蛇,冷冷的瞪了她一眼,快步朝容欢走了过去。 容茵看到沈月鸢走近,也主动让开了位置。 只是沈月鸢却停住了脚步,有些不敢上前。 在她心里她亏欠了这个女儿太多太多,她害怕如今容欢不肯接受自己,所以根本不敢接近,怕引起容欢的抵触。 只是看着容欢满脸通红,身子单薄,小口喘气的难受模样,沈月鸢越看越是心疼,眼泪瞬间流了出来,坐在床边,有些小心翼翼的握住了容欢的手。 “好孩子…这些年都是我们亏欠了你。” 沈月鸢看着容欢的同时,容欢也在暗中打探沈月鸢。 不得不说沈月鸢眉眼精致,举手投足间更是大家闺秀的模样,即使是在边关这么多年,她身上的气质也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真不愧是当朝太傅亲自教导出来的女子,沈月鸢这种骨子里透出来的温柔,根本不是容菱那般故作姿态可以比得上的。 见容欢不说话,沈月鸢还以为她是不愿意认自己这个母亲,眼神有些暗淡,还是容茵适时开口提醒。 “欢妹妹,这是大伯母,是你的母亲呀。” 容欢十分配合,顿时便泪流满面,忍不住的咳嗽了几声,“咳咳咳…娘……” 沈月鸢再也忍不住了,伸手将容欢抱进怀里。 “娘的好阿欢,不哭不哭。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一旁的容沈容琛都忍不住的红了眼眶,他们的妹妹这些年是受了多少委屈啊! 见容欢如此依赖沈月鸢,容沈和容琛相视一眼,略带感激的看着容茵。 “四妹妹既然同阿欢交好,那便麻烦四妹妹在此陪一陪阿欢。” “姐姐兄长客气了,这是姐妹之间应该的情分。” 容沈姐弟二人点点头,转向陈氏几人之时脸色已然冷了下来。 即使容欢什么也没有说,容沈他们也知道这丞相府里根本没几个好人,当初将小妹丢下果然是最大的错误。 陈氏等人从进门开始便被容欢这突如其来的情况给整懵了,一直没有说话的机会。 如今只见这姐弟二人朝自己走过来,还未开口便被容沈堵了回去。 “不知道二婶现在可有时间,关于小妹的一些事情我们姐弟二人想要问问二婶。二婶,不如我们出去说?” 第二十二章 闺房,不速之客 陈氏有些不满二人对自己的态度,却也知道若真的闹起来,自己讨不到半分好处,便没有在这件事情多做纠缠,率先走了出去。 在陈氏心中,容沈姐弟二人就算是再优秀又如何?还不过是乳臭未干的孩子,怎么可能斗的过自己? 到时候还不是会被自己几句话就给糊弄过去,就凭她们这点道行,难不成还想赢过自己? 然而下一秒,容沈的话便直接推翻了她的想法。 “不知二婶可有请过大夫来给阿欢医治?看这情况应当是没有的,毕竟方才这两位妹妹还说了,阿欢不知去何处做了什么,我倒想问问二位妹妹,一个高烧不退没有下人伺候的人如何能到处去逛?” 面对着容沈突如其来的质问,容菱和容蔷的小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容蔷本就是个无脑之人,做的事情完全都是听从陈氏和容菱的吩咐,没有她们的示意,她根本就不敢贸然开口。 而容菱,她习惯了雍都城中女子之间打交道时的弯弯绕绕,从未见过容沈这般,将所有事情当众挑明要一个解释的做法,一瞬间竟然不知如何应对。 陈氏见容沈如此咄咄逼人,也拉下了脸。 果真是沈月鸢生养出来儿女,一样的讨人厌!一样的没有家教! “容沈!这就是你和长辈说话的态度吗?!看来这些年在边关,大嫂对你们可真是疏于管教!” “二婶何必拿长辈的身份来压我?我倒想问问二婶,为何阿欢病重至此,身边没有一个人照料,还没有大夫前来诊治,难道这就是二婶的为长辈之道吗?” 容沈冷笑一声,丝毫不惧陈氏的淫威,冷冷的对上陈氏的眼睛。 “放肆!真是大胆!”陈氏气极,极为怨毒的盯着容沈。 若非是此刻有人在此,她定要将这目无尊长的死丫头的嘴都打烂! 就在陈氏气的脸红脖子粗之时,谷雨端着药急急忙忙的出现,看到房门口站着的众人之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奴婢见过夫人。” “你是何人?”容琛的目光落在突然出现的谷雨身上,带着几分考究。 “奴婢是容欢姑娘的大丫鬟谷雨。” “既是我小妹的大丫鬟,如何她高烧至此,你还不在旁服侍?!” 容琛的眼中露出一抹精光,直直的盯着谷雨,想要将她看穿。 谷雨被容琛的眼神震慑到,举着药不敢抬头。口中却将容欢事先教给她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容欢知道若是自己今日未曾出现,沈月鸢等人一定会亲自前来找自己。 便让谷雨瞧准时机当着沈月鸢等人的面故意戳穿陈氏怠慢自己的事实。 方才谷雨见容琛和陈氏正在争执,便端着一直热在炉子上的药走了过来。 “公子恕罪!实在是姑娘病的厉害,这院中又找不到其他的下人,奴婢才不得不亲自熬药。” “这是哪里来的药?” 容琛眉头一皱,拿出银针一试无毒之后,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回公子,这是…奴婢偷偷去外面医馆抓的风寒药。” 谷雨支支吾吾的回答,十分惧怕陈氏的模样。 容沈和容琛脸色齐齐一变: 容欢堂堂一个大房嫡出姑娘,高烧至此无人照料,居然连治疗风寒的药都是大丫鬟去外面偷偷买的! 这陈氏,这丞相府的人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来人,将这贱奴婢给我——”陈氏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容琛姐弟二人打断。 “谷雨,你先进去好好照顾你家姑娘,这边的事情自有我们处理。” 陈氏怎么会听不出谷雨话中的深意?! 她是故意让人怠慢容欢没错,可却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苛待她,难道她连自己,连丞相府的名声都不顾了吗? 这个谷雨说的话,简直是将她放在了火架上烤,如此不听管教的丫鬟怎能再留着! 但陈氏没有想到容琛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留,当着自己的面就敢擅自插手她的决定。 一口怒气更是蹭蹭蹭的冲到了心口,也顾不得仪态风范,眼中淬满恶毒,声音里充满了威胁。 “容琛!你可别忘了如今你们是在丞相府!丞相府的事情还轮不到一个小辈插嘴!” “我敬你是长辈所以敬你一句二婶,但你是否当得起我们的二婶,只有你自己心中清楚。丞相府的事情我容琛无权过问,但我小妹的事情我们姐弟二人乃至整个大房都不会善罢甘休!” 容琛负手而立,身上散发的杀气直逼陈氏。 “你想做什么?!难不成还想杀了我吗?!” 陈氏被容琛身上突然散发出来的杀气给吓了一跳,没想到这看起来宛如一个文弱书生的容琛居然也会有如此可怕的气场。 她梗着脖子,强撑着与容琛对视,实则心中惧怕不已,腿肚子更是不停的打颤。 “二婶这说的什么话。”容沈讥笑的看了陈氏几眼,慢慢开口。 “我们姐弟二人只是想为小妹讨个公道,何时说过要二婶的命?二婶可不要冤枉我们。素闻祖母最为疼爱小妹,想必二婶私下做的这些祖母定然也不知晓,我倒想看看祖母知晓之后会如何处置二婶呢!” “阿姐,这个不急。当务之急是要治好小妹的风寒,我现在便递父亲的牌子去太医院请最好的太医来为小妹诊治,至于和某些人的账,我们有的是时间清算!” 容沈和容琛姐弟二人一唱一和将陈氏等人堵的无话可说。 陈氏一生顺遂,从未受过这般窝囊气,更何况还是自己最讨厌之人的儿女,一时之间一口怒气涌上心头,眼前一黑双眼一翻,便气晕了过去。 容菱等人也吓了一大跳,哪里还顾得上容沈他们。 手忙脚乱的吩咐人将陈氏给抬了回去,只是临走时容菱回头看了二人一眼,眼中闪过一丝阴毒。 而这一小小的变化更是恰好落在了容琛眼中。 看来这丞相府的水,果真是很深啊! 气走了陈氏等人之后,姐弟二人也没有闲着。 容琛快速离开丞相府进了宫,容沈为了掐断陈氏那边恶人先告状的苗头,则直接拦了一个小丫鬟,让她带着自己去了老夫人的慈安堂。 她倒要看看,这个祖母是真心疼爱小妹还是假意做戏! 门外的一切自然也是分毫不差的,落入了房内众人的耳中。 容欢亦没有想到今日会有将陈氏气晕这么一个意外收获。 可见容沈他们是真心将自己这个妹妹放在心上的,虽然从未谋面,可看到她们如此维护自己,容欢的心里也涌起了一股暖流,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不同的是,这一次的她并不是做戏,而是真真切切被沈月鸢等人给打动了。 沈月鸢见容欢的眼眶又红了起来,还以为容欢是想到了曾经的委屈,心疼的安慰着她。 “阿欢放心,如今我们回来了,自然会为你撑腰,若是你祖母她不愿意为你出头,你父亲也不会任由你被欺负的。” “可是…娘,父亲真的会忤逆祖母的意思吗?” 第二十三章 好日子来了 容欢犹豫着开口,果然看到了沈月鸢脸色霎时变得僵硬。 这其实是容欢最担心的一件事情,从原主的记忆里,容欢知道自己这个父亲是极为孝顺他这个继母的。 容怀信心思单纯,生母早逝,从小被容老爷子养在身边。 老夫人作为他的继母对他可谓是“无微不至”,容怀信自然会认为这个继母是个好人,对他尤为尊重。 若非如此,容欢也不必在沈月鸢回府的第一天就闹出这件事情。 她知道要让容怀信放弃那么多年的母子之情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徐徐图之。 这件事情也许不能掀起巨浪,但势必会在容怀信的心里埋下一个隐患。 久而久之,容怀信的心里防线总会有崩塌的那一天,这才是容欢的真正目的。 否则,只要容怀信对老夫人心怀信任一天,她们所有人就有被丞相府之人算计致死的风险。 沈月鸢和容欢一样,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自家夫君的脾性她最是清楚。 若不是他十分信任孝顺老夫人,也不会放心将容欢交给老夫人这么多年。 这些年自己也听说了不少有关老夫人对容欢极好的事情,对于老夫人将孱弱的容欢养大这件事情,沈月鸢心中是十分感激的。 但若是老夫人另有所图,对容欢并不是真心,那事情可能就会变得十分复杂了。 不过这些话,沈月鸢自然不会当着容欢的面提起。 她的小女儿,只需要快快乐乐一生便好。 “你放心,不管如何娘都不会让人欺负了你去。” 沈月鸢眼中闪着坚定的光芒:不管是谁,都不能欺负了她的儿女。 …… 此时的慈安堂中,老夫人听闻容沈来给自己请安,眼中也露出几分惊讶。 说起来,她倒是也有多年未曾见过这个大房的孙女了,如今人家都来了慈安堂,自然不好避而不见。 “杨嬷嬷,将大房的大丫头带进来吧。” 只消一会儿,容沈便掀开帘子进来,恭恭敬敬的给老夫人行礼请安。 “孙女给祖母请安。” 看着容沈通身不输丞相府小姐的气度,老夫人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但脸上依旧是慈爱的笑容。 “好好好,好孩子快起来吧。难为你如此惦记我这把老骨头,但怎么只你一人来了,你父亲母亲和弟弟妹妹呢?” “祖母容禀,父亲如今正在宫中复命,至于母亲和弟弟,实在不是她们不来,而是阿欢病的实在厉害,母亲放心不下,弟弟也已经去请太医了。” “欢丫头怎么好好的病了?” 老夫人同杨嬷嬷对视一眼,眼中均有几分狐疑。 陈氏暗中怠慢容欢的事情她是知道的,毕竟陈氏在容欢手上栽了如此大的跟头,若不记恨那才不正常。 只是陈氏一直极有分寸,容欢也没有来找自己告状,故而她便没有多加插手,但此时听容沈说起,老夫人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老夫人还没来得及细问,容沈便将发生的事情直截了当的在整个慈安堂挑明说开。 “祖母,我知道祖母是最疼爱小妹的,这件事情祖母必定是不知情,可二婶实在是太过分了,祖母你一定要为小妹主持公道啊!” 老夫人也是个活了半辈子的人精,听了容沈的话自然就明白了她的真正意图。 这大房教出来的女儿果然是聪明,竟然想要借自己手去惩罚陈氏。 虽然她对于这陈氏近来自作主张,对付容欢的事情也有几分不满,但她也不愿意为了毫无利用价值的大房,寒了同自己一条心的陈氏的心。 “这也是底下奴才的不是,同你二婶又有何干?说起来都是欢丫头那身边大丫鬟的不是,说了这些话误导了你,回头我定会让杨嬷嬷再挑选几个好的过去伺候着,沈丫头你可不要轻易听信这些下人的话。” “看来祖母是不打算替小妹主持公道了。” 容沈的眸中渐渐泛上一层寒霜,这老夫人果然不是真心,到了现在不仅想要息事宁人,还想换掉她小妹身边唯一一个真心伺候的人! 老夫人也不生气,只是淡淡的看着容沈,不怒自威,“沈丫头,凡事可要讲究个证据,既然你要一个公道,那就和你二婶当堂对峙吧。” 一个未婚女子公然同家中长辈对峙,若是传了出去可是不利于名声的。 她就不信容沈会真的为了一个没有相处多久的妹妹,而不顾自己的名声,到最后还不是得不了了之。 只是她终究是低估了大房对容欢的维护程度。 容沈丝毫不在意这些,怒极反笑,“那就请祖母派人请二婶前来吧。” 老夫人眼中终于有了怒气,正欲发作,管家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老夫人,宫里来人了!请您和各位主子们赶紧去接旨呢!” 一听有圣旨到来,老夫人也顾不上教训容沈,由杨嬷嬷扶着急急忙忙的走了出去。 这丞相府的人不清楚是何事,但沈月鸢等人却是最清楚不过。 容怀信在这次的边关大战之中大败敌军,立下了赫赫战功。 不仅收回了南蜀国曾经的失地,更是让东蜀国签下和书,二十年内不同南蜀国兵戎相见,保边关二十年和平。 如此大功,皇上又怎么会放任容怀信继续待在边关壮大他在军中的实力? 古往今来太多太多功高震主的事情,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将容怀信召回京都,封官拜爵,控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整个丞相府,除了被气晕的陈氏和因为“重病”不能起身的容欢,所有人都跪在大厅听候旨意。 前来宣旨之人,更是南蜀国皇上身边的内官总管吴内官,可见这道旨意的重要性。 老夫人带领着众位家眷低头听着旨意,心中惴惴不安之时,只听一道尖细的声音。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容怀信朕之爱卿,屡立奇功,忠肝义胆,更不辞辛劳苦守边关十几载,收复失地,朕心甚慰。 着吏部从重议奖,晋忠勇将军容怀信为忠勇侯,其妻沈氏赐一品诰命封兰蕙夫人。另赐府邸一座,以此嘉奖。钦此!” “臣妇(臣女)谢恩。” 吴内官读完圣旨,一脸笑意的走过来亲手将沈月鸢扶起。 “兰蕙夫人快快请起,咱家可受不起这个礼。这候府皇上早已派内务府修缮好,等侯爷从宫中回来,便可住进去。这是皇上的嘉奖,侯爷和夫人可不能辜负啊。” 第二十四章 准备好接招了吗? 没人注意到老夫人在听见吴内官的话时,身形一闪差点倒下。 容菱更是死死的咬住自己嘴唇,尽量不让自己在吴内官面前失态,可心里却是不甘心极了。 这些年她一直仗着自己是丞相府的千金,根本就瞧不上容欢这个所谓的长房嫡女。 可如今她最瞧不起的容欢,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候府千金! 容欢的母亲更是皇上亲封的兰蕙夫人,加上容欢这个未来的四王妃身份,往后大房的人岂不是要永远压着她们二房一头?! 这让一向高傲的容菱如何接受的了! “哟!老夫人怎么还跪着呢?还不快把老夫人搀起来。若是跪坏了可怎么好。” 吴内官的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笑容,笑意盈盈的跟老夫人道喜。 心中对老夫人等人却是鄙夷至极。 这容家二房容丞相暗中支持四王爷的事情,皇上心中一直有数,如今特意将大房与二房分开也是出于如此考量。 总不能真的让四王爷既得到文臣,又得到武将的支持。 那岂不是动摇了国之根本吗?! “老夫人可真是好福气啊。” “内官大人缪赞了,犬子为国尽忠那是分内之事,又怎敢向皇上讨要如此封赏。” 老夫人忍着心痛,什么封赏?这封赏若是给了自己儿子她才会开心! 如今给了那个短命鬼的儿子! 这不是存心让她不痛快吗?! “老夫人这话可不能乱说,这旨意是皇上亲自所下,是皇上看重忠勇侯,是你们的福气。好了,咱家圣旨已经带到了也要回宫复命了。” “是是是,大人说的是。大人慢走。” 她嘴上连连应着,心里却在滴血。 她是想要福气,可却不希望这样的福气落到大房的身上,更不希望那个短命鬼的儿子有着同自己儿子分庭抗礼的地位! 可如今事情已成定局,纵使再不愿,老夫人也不得不接受事实。 不同于二房众人的强颜欢笑,沈月鸢等人脸上则是真心实意的笑容。 这下好了,有了皇上的旨意,他们便有了搬出去立府的借口,往后便不用再同这些人虚与委蛇了。 此时,容琛也带着一个太医匆匆赶了回来,这太医正是上一次前来为容茵解毒的余太医。 容琛快步走到沈月鸢面前,先行过礼后才看向一旁的老夫人。“祖母。” 说罢便直接带着余太医径直往容欢的院落里而去。 老夫人从未被小辈如此忽视过,又加上心中郁结,便想要喊住容琛教训一番,可容琛已经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容沈直接上前一步,挡住老夫人的视线,“小妹高烧不退,二弟也是因为太过担心小妹的病情,相信祖母一定不会怪二弟。” “沈儿,还不快退下。”沈月鸢嗔怒的看了容沈一眼,却是上前将容沈护在身后,“小孩子不懂事,还请母亲恕罪。儿媳回去后定会好好管教。” “瞧瞧这孩子说的什么话,我一个做祖母的难道还要同他们几个小辈计较不成?倒是这欢丫头,若是真的受了委屈,我自会做主为她主持公道。” 短短的时间里,老夫人已经做出了最好的选择。 如今大房一家圣眷正浓,如今绝不是同大房撕破脸面的时候。 而那个陈氏罔顾自己的意思,确实也是时候给她一点苦头吃了。 为了陈氏得罪未来的忠勇侯,老夫人才没有这么傻,她还指着容怀信成为自己儿子孙子孙女一家青云直上的垫脚石呢。 老夫人的变脸速度之快,让容沈都有些惊讶,方才在慈安堂之时,这老夫人可不是这么说的。 果然,最能打动这老夫人的只有利益。 但若是能借老夫人之手让陈氏受到惩罚,容沈倒也不在意老夫人的真正目的。 容菱听着老夫人的话便已经猜到了,老夫人这是想要借惩罚自己的母亲来讨大房欢心。 即使她明白老夫人是在为整个丞相府考虑,可她的心还是控制不住的恨上了大房的所有人: 若不是大房摇身一变得到了圣宠,自己的母亲根本不必受任何责罚! 而最大的罪魁祸首就是容欢那个废物! 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要在这个时候生病,害了自己母亲! “祖母你是没有看到,小妹都已经病的说胡话了,若是祖母不信待会儿问一问太医便知,小妹这次是真的受了委屈,不过好在祖母愿意替她主持公道,小妹知道了也会开心的。” 老夫人混浊的眼珠里满满的都是算计的光芒,对于容沈的话不做任何回应,只是默默的等着。 约莫一柱香后,余太医也来到了大厅,向老夫人及沈月鸢等人禀报容欢的情况。 “容欢小姑娘是风邪入体导致的高烧不退,幸而这些日子一直有药汤延缓病情,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老朽已经为她开了专门的药方调理身子,以后万万不可再让她受凉。” “多谢太医走这一趟,沈儿,你快去送送太医。” 听太医亲口说出容欢身体没有大碍之后,沈月鸢也松了一口气,心头这颗大石头才算是彻底放下。 无事便好。 若是容欢当真有个三长两短,她也绝不会同这些人善罢甘休! “姑娘留步,还是快些回去照顾病患吧。” 余太医摸着花白的胡子,脚下却是健步如飞,很快便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而老夫人在余太医说出容欢病情的那一刻,心里就已经做好了选择:若是这容欢情况不重她倒也能护下陈氏,可目前的情况显然不是如此。 今日若是不惩罚陈氏恐怕就要与大房离了心,那么自己往日里营造出来的,对容欢的疼爱有加的好祖母形象也会付诸东流。 不!绝对不行! 没等容沈等人开口,老夫人就已经说出了对陈氏的惩罚。 “杨嬷嬷,传我的命令,陈氏为了一时意气,导致欢丫头风邪入体,实无长辈作派,从今日起拿回掌家之权,禁足于荣嘉居,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接近。” 说罢,老夫人这才慈祥的看向沈月鸢。 “沈氏,老身知道这陈氏做的确实不对,如今也已经罚了她。 一笔写不出两个容字,我们毕竟还是一家人,这件事情关起门来处理也就罢了,可不能闹出去让外人笑话,你觉得如何?” 沈月鸢脸色有些不虞,这陈氏苛待了自己女儿是事实。受罚是应该的,难道自己还要替她保全名声不成? 眼看着沈月鸢的脸色不对,容沈心中微微一动,抢先开口应了下来。 “祖母说的是,我母亲知书达礼,自然不会做出有损容家的事情,祖母尽可放心。” 第二十五章 被抓个正着 见容沈如此识时务,老夫人这才满意了一点,敷衍了几句后便由杨嬷嬷搀扶着回了慈安堂。 老夫人不在,容菱等人自然也不愿意看着大房得意的嘴脸,随便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 沈月鸢本想问容沈为何要应下老夫人的要求,却突然想起这是在丞相府中。 处处都有旁人的眼线,有些话实在不宜说出口,只能硬生生的将要说出口的话又憋了回去。 容沈知道自己母亲的担忧,什么都没有说,只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沈月鸢便也不再多问,总之她这两个孩子都是个有主意的,只有那个最小的是最让人心疼的。 容沈笑了笑,没有多说。 她是答应了老夫人自己母亲不会将这些事情外传,可她从未保证过旁人会不会将此事外传。 自己这个弟弟可是个闷声做大事的性子,恐怕都用不着自己动手,他便会安排好一切,而自己只需要看好戏便是。 …… 酉时时分,一直在宫里禀报公务的容怀信,也同容修远一起回了丞相府拜见老夫人。 今日毕竟是容怀信加官进爵的好日子,老夫人就算再不喜欢他。面子上的功夫也要做的面面俱到,便让人在慈安堂大摆了一桌宴席。 除了被禁足的陈氏未能前来,所有人都到齐了。 容欢喝了余太医开的药之后,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在容沈的搀扶下也能“勉强”坐住。 这是时隔多年,容怀信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小女儿。 看到小女儿这幅孱弱的模样,容怀信铁汉般的心也不免有些酸涩。 他才回府并不知道白日里发生的一切,见容欢这般虚弱,只当她是先天不足,眼中满是心疼。 “你这孩子,如今怎孱弱成这般模样?日后可要让你母亲好好给你补补身子才是。” “多谢父亲…咳咳…关心,女儿明白的。” 见容欢为了和容怀信说话又咳嗽了起来,沈月鸢轻轻的瞪了容怀信一眼,而后温柔的替容欢顺气。 “别理你爹,你现在病还未好,别说话了,快喝点鸡汤。” 容欢果然也不说话,只是乖巧的喝着沈氏为自己盛的鸡汤。 察觉到自家夫人那一眼的容怀信,下意识的往后一退,有些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眼中满是狐疑:自己做错什么惹夫人生气了吗? 看到容欢一家人如此温馨的画面,容菱想到了自己还在被禁足的母亲陈氏。 心中愤恨不已,一个不留神竟然碰掉了一旁容蔷手中的勺子。 瓷器碎地的声音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容菱自然不希望有人知道自己失神打破勺子的事情影响自己的形象,目光瞥到一旁的容蔷,心思一动,直接开口。 “五妹,你怎么如此不小心?今日可是大伯的大喜日子,你居然打破了勺子,这实在是……” 容菱居然端着长姐的架子直接教训起了容蔷,容蔷则是整个人都傻在了原地。 不是容菱自己打破的勺子吗?怎么变成自己了?好个容菱!居然敢冤枉自己! 容蔷气的小脸通红可也不敢反驳容菱,只能默默接受着这脏水。 容欢偷偷抬眼看见这一幕,心中只觉得好笑,还未等到自己出手,这二人竟然狗咬狗了起来,原来这容菱也不过如此,是个沉不住气的。 “够了!”老夫人拍了拍桌子,不悦的看向容菱,这容菱平日里也是端庄稳重的很,今日怎么如此毛躁,自己打破勺子嫁祸庶妹这样的招数也敢在自己面前卖弄?! “碎碎平安,今日是个好日子,谁也不许再吵了。” 有了老夫人的话在先,容菱等人确实也不敢再造次,这顿饭倒是顺利的吃完了。 容修远根本就不愿意见到容怀信如今风光的模样。 才坐下不久便借口处理公务离开了慈安堂。 “母亲容禀,儿子有一事要同母亲商量。” 饭过几巡,容怀信也试探着开口,要同老夫人商量分家立府一事。 “怀信有何事?” “儿子想要搬出去住。” “什么?!” 虽然老夫人想要说的也是这件事情,只是她也没有料到容怀信居然会直接了当的提出分家立府之事。 若是真的分家立府,再想控制大房可就没有如今简单了。 “怎么好好的想要搬出去?莫不是这丞相府还留不住你这侯爷了?!” 老夫人故意摆出了愠怒的模样,容怀信见老夫人动怒,连忙解释。 “母亲不要气坏了身子。儿子实在也是无奈,二弟如今毕竟是一国之相,身份贵重不比从前,儿子身为武将若是同二弟住在一起难免会引人猜忌引来祸端。 再者,皇上御赐府邸,金口圣言,儿子实在不能拒绝犯了抗旨之罪。请母亲息怒。” 容怀信说的这些老夫人自然是明白,她知道大房分家立府是无法阻拦之事,所以从一开始她的目的便不在此。 生气愠怒也不过是逢场作戏。 过了很久,老夫人觉得时机差不多了这才开口。 “也罢,既是皇上的旨意,自然不能违背。只是你初回雍都城,那候府中的下人未必尽心,不如我替你物色几个能干的,随着一同过去吧。” “自然全凭母亲做主。” 容怀信不疑有他,随口便应了下来。沈月鸢也难得的没有阻止容怀信的决定。 在沈月鸢看来,分家立府这件事情,当真是容怀信多年来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情,相比较起来,对于老夫人安插的那些人自然也就没有那般在意。 只要能够离开这个狼潭虎穴,多花些时间处理那些虾兵蟹将又有何妨? 一顿饭,各怀心事。 直到一个时辰后,众人才纷纷散去回了自己的院落。 …… 此时的宸亲王府中,元风站在一旁,有些胆战心惊的向君陌玄禀报着今日雍都城中发生的重大事情。 不知为何,自从下午余太医来过一次之后,元风便觉得君陌玄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平时笑里藏刀的主子已经够可怕了,如今还变得如此捉摸不透,可真是让元风为自己捏了把汗。 “主子,这是今日才回来的候府公子容琛让人散布的消息,是针对丞相府陈氏的。” 君陌玄扫了一眼,斜倚在椅子上,手指有节奏的一下一下敲着,“容琛,小欢儿的哥哥?” “是。正是容欢姑娘的兄长。” “那便派人帮他一把,务必要做到让整个雍都城都知晓这陈氏究竟做了什么好事!” 君陌玄眼中寒光尽现,嘴角挂着一抹嗜血的笑容:既然动了自己的人,自然也要付出代价! 第二十六章 先下手为强 是错觉吗? 元风总觉得自家主子在提起容欢的时候心情总会变得忽好忽坏。难道说自家主子…… 这个念头刚刚出来,元风就赶紧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 主子的事情岂是自己可以臆测的?还是赶紧办事吧! 元风走后,君陌玄想着余太医的话,不由自主的便想到了容欢。 心神一动,更是直接移动身影,施展轻功朝着丞相府而去。 彼时的容欢脱了外衣正准备睡觉,忽而感觉身后一阵夹杂着淡淡荼靡花香的轻风拂过。 接着一只冰凉的大手便轻轻的拂上了她的额头。 感受到额头上那灼热的温度之时,君陌玄精致的眉眼不可控制的皱了一下。 “怎么吃了药这温度还是没有退下来?小欢儿,你可是大夫,这般不知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可是会生气的。” 早在闻到那股荼靡花香之时,容欢便知道来人是君陌玄。 她早已习惯了君陌玄这神出鬼没的进出自己的闺房,也不惊讶。 只是轻轻拍掉君陌玄的手,拿起一件外衣披上,眼中满是清明。 “玄王爷不会当真以为我是风邪入体吧?” 君陌玄看到容欢虽然面色通红,额头上有虚汗不停的渗出,但眼底却是十分清澈,还隐隐带着几分笑意。 君陌玄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关心则乱,犯了最低等的错误。 这女子从自己第一眼见到时,就是一个极为果敢聪明,且医术高超的女子,怎么可能真的让自己受到陈氏的算计,重病至此。 这丫头还真是个妖精,居然让自己不知不觉中失去了最正常的判断。 “我只是没想到,小欢儿你居然能瞒过余太医。” “我身上可多的是你们不知道的事情。” 容欢眨眨眼睛卖了个关子并不打算同君陌玄多说,毕竟自己的秘密若是被揭开,那她在这个世界里怕是会被视为妖魔处置。 “王爷深夜至此,不知道是为了何事?” “不为何,只是来看看你。”君陌玄忽而凑上前,温热的气息扑在容欢的脖颈处。 “嗯?”容欢闻言抬头看着君陌玄,见他一贯慵懒无谓的神色中难得的多出了几分认真,让她忍不住的想到,这君陌玄该不会真的只是来看自己的吧。 但下一秒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君陌玄是众人口中的天之骄子,是皇上眼中最为宠爱的子侄,这样的君陌玄什么样子的美人没有见过。 他对自己的特殊或许是一时兴起或许是自己能医治他的心疾,自己可不能想入非非,还是保持合作关系的好。 “王爷已经看到了,我没有大碍,王爷请回吧。” “小没良心的。”君陌玄低低一笑,“你答应我的事情,何时开始?” 容欢眉梢微挑,果然是为了心疾之事,心中一闪而过的失落便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 “放心吧。本姑娘说到做到,等我从丞相府搬出去,我们便可以着手治疗你的心疾,只是若我天天出入宸亲王府…可能会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 “这不是难题。我每晚来找你便是。难不成小欢儿还不放心我的轻功?” 君陌玄的轻功容欢自然是放心的,只是一想到到时候君陌玄日日都要夜闯自己的闺房,容欢便觉得好像有些不太妥当。 可转念一想,自己并不是这个时代之人,本就不会刻意守着这些规矩,加上君陌玄是自己的病人,医者眼中无性别,便觉得也没有那般重要了。 “那好,那你可要注意别被我的家人发现。” 虽然自己不在意,但她的家人肯定是接受不了一个男子日日爬自己闺房的窗子。 君陌玄只笑不语,如果有一天忠勇候府的人发现了这件事情,那只有一个可能,便是自己故意为之。 到那时,怕是小欢儿想要同自己撇清关系也不能够了。 自然,这谋划他绝不会让这个小没良心的知晓。 “听说这丞相府的人还想往候府中塞人,可需要我替你解决?” 容欢颇为深意的看了君陌玄几眼,这君陌玄对丞相府里的事情可真是了如指掌,不过是几个时辰前的事情,他也能知道的清清楚楚,他的势力究竟已经大到了怎样的地步?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是不让他们塞人进去,指不定他们又会使出更多不为人知的手段,倒不如就将这些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也好看看这群人究竟想要玩什么花样。这些小事便让我自己解决吧!” 容欢眼里有些兴奋,跃跃欲试的搓了搓自己的小手。君陌玄看到她这幅可爱真实的模样,眼角眉梢染满了笑意,越发显得他妖冶魅惑。 “那便依你。不过你身边没有一个会武功之人很多时候还是不妥的。等到了候府,你母亲想必会为你挑选贴身丫鬟,我早已安排了一个人,到时候你将她留下即可。” 君陌玄送来的人呀,那一定是高手咯!容欢笑了起来:有了一个免费好用的劳动力,那很多事情都不用自己动手了。 “那就多谢啦!” …… 由于圣意在先,等到容欢身体有所好转不少之后,老夫人便亲自张罗着大房搬出去立府的事情,更是挑了不少丞相府的家生子一同送去了候府。 忠勇候府地处雍都城最繁华的大街,足以证明皇上对容怀信的宠信程度。 另一边,老夫人带领着丞相府的女眷亲自将沈月鸢等人送到了门口,“虽然如今你们已经重新立府,但我们毕竟还是亲人,以后也要多多走动才是。” “母亲说的是。” 沈月鸢端庄礼貌的同老夫人说话应付,而容欢容沈则是和几个姐妹在一起说话。 除了对容欢曾释放好意的容茵,容沈不喜欢丞相府的任何一个人,但也知道自己小妹在丞相府生活了多年,对于丞相府的人或事都有着一定的感情。 所以容沈并没有打断自家小妹,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容菱内心瞧不上容欢,即使是如今的容欢贵为候府千金容菱也不愿意放下身段。 不过是一时的运气罢了,有什么好得意的! 容蔷听了自家姨娘的话后,便打了同容欢交好的心思。 毕竟容欢人傻好骗,可比总是推自己出来做挡箭牌的容菱好利用多了,可无奈容欢压根不给容蔷说话的机会,只是拉着容茵不停聊天。 直到沈月鸢几人要登上马车离开,容欢才不舍的放开了容茵的手,“四姐姐,你日后一定要经常来找我玩啊。” 第二十七章 赐封,忠勇侯! 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看来这四丫头是得了容欢的眼了,如此 ,也得好好利用一番才是。 她几步上前抓住容茵的手,满是慈祥的朝着容欢说道。 “欢丫头放心,你们姐妹都是祖母的好孙女,以后祖母定会让你四姐姐常常过去同你一起玩。” “那便多谢祖母了。” 容欢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眼中却是毫无波澜。 这老夫人当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有利用价值的人啊。 容茵没有价值之时便是可以随意放弃的庶女,如今有了利用价值,便又是她心尖上的孙女了? 这般爷孙情深的戏码演的还真是拙劣呢! 容欢摇摇头,实在有些惋惜,原主那样一个聪明人终究是没有看清这老夫人的狼子野心。 这丞相府中,若说演戏演的最好的,当真非老夫人莫属。 不过老夫人愿意抬举容茵,倒也没有浪费自己今日同容茵的这场戏。 有了老夫人的示意,日后容茵再来与自己传递消息可就是正大光明,不会惹人怀疑了。 不同于容欢的平静,容茵的心里都是感激。 纵使知道这一切,都是容欢为了可以同自己更好的传递消息,但确实也让自己的地位在丞相府得到了提升。 起码在自己的姨娘重获宠爱,自己离开丞相府之前,她得到了老夫人的看重。 那么在这丞相府里,即使是容菱也不能随意的欺辱自己了。 丞相府这边的事情,容欢早就将自己的计划悉数告诉了容茵,她相信以容茵的能力绝对可以办好。 这些人不最是喜欢算计别人吗? 那就让他们尝一尝被自己人算计的滋味吧。 思考间,马车已经到了忠勇候府门口。 容欢在谷雨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入目便是轩宇大气的“忠勇候府”四字。 而候府门口,自己的母亲,姐姐哥哥都在微笑着等着自己,从今日起,这里就是她容欢的家了。 从今日起,她只是容欢,南蜀国容欢。 容欢深吸一口气,牵着沈月鸢的手踏进了候府。 候府里的一切都由内务府的人提前打点过,而后沈月鸢又将自己从边关带来的那些老人给安排进了候府。 所以如今候府中需要安排处理的,也只有老夫人塞来的那些人。 沈月鸢这些年不在容欢身边,不用想她也知道老夫人和陈氏绝不会教容欢这些管家之事。 但女子若是不会管家,日后嫁到夫家便只有被磋磨的份。 沈月鸢绝对不会允许这件事情的发生。 如今容欢不过十三岁,距离及笄尚有两年。 沈月鸢的意思便是这两年将容欢好好带在身边,教她管家之术。 如今正好老夫人送来了人,沈月鸢便将容沈容欢两姐妹都喊了过来,让她们耳濡目染。 日后碰到类似的情况也不至于慌了手脚,不知如何处理。 沈月鸢让人将老夫人送来的所有人,集中在一个院子里,她们母女三人则是坐在院子里审视着众人。 不得不说老夫人确实是花了一番心思。 她挑过来的这些人,年长者皆是能干的,无论哪一方面都有精通之处,让沈月鸢就算是想挑也挑不出错处。 而年轻的之中,大多都是水灵灵的姑娘,或清纯或妩媚,媚眼如丝。 一看就不是来做丫鬟的,看来这老夫人是铁了心的要让侯府后院家宅不宁啊! 沈月鸢看见这些姑娘便猜到了老夫人的用意,脸色顿时变得不太好看。 但她依旧端出了一家主母的气场,美眸淡淡的在每个人的脸上扫过,轻轻抿了一口茶。 “都说说自己曾经是在丞相府做什么的。” 这些人仗着自己是丞相府的老人,又看沈月鸢温柔识礼不似陈氏那般,便认定沈月鸢是个好欺负的,说话也随意了起来。 “说够了吗?” 一群人七嘴八舌叽叽喳喳的说着自己的事情,而沈月鸢一直面含微笑。 直到一柱香后,沈月鸢才重重的将茶碗放在一旁的小几上,不重不轻的声音,却正好将众人一激灵的给拉了回来。 她们面面相觑,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这个侯夫人的话。 “说够了那便听本夫人说。我不管你们曾经在丞相府有多么能干,到了我候府便是候府的人,你们的身契在我手上,我给你们什么职务你们接着便是。在候府,第一条便是服从主人的命令。” 沈月鸢跟着容怀信在边关数十年,身上或多或少也染了一些军中的杀伐气息,虽然声音不大,却也让这些人感受到了压迫感,不敢轻易反驳沈月鸢的话。 只能低头称是。 “很好,那接下来,我问谁,谁回答便好。待到问话之后,没有分配差事的自然有我身边的茶姑姑安排。现在,便从你们开始吧。” 沈月鸢伸手指着人群中最显眼的四个女子。 这四个女子皆是眉眼精致,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风流韵味。 一看便不是普通的丫鬟。 “奴婢拜见夫人,大姑娘,三姑娘。” “嗯。我观四位气质不同,想必母亲是有重要的任务要交于你们,可有说过派你们来候府是伺候哪位主子?” 四人齐齐一笑,对于沈月鸢的发问没有丝毫慌乱,反而还带了几分羞怯,最后还是四人之中年纪最长的那一位出来回道。 “回夫人的话,我们四个原是老夫人屋里专门调教出来伺候老爷公子笔墨的丫鬟,因侯爷着急立府,老夫人便将我们四人拨了过来,二人在侯爷书房伺候笔墨,二人伺候二公子的笔墨。” 容欢闻言忍不住笑了出来:这老夫人可真是好心思,不仅派来了卧底还用上了美人计。 自己的二哥对她们恐怕还有几分防备。 但若是真的让这些女子去伺候自己那个孝顺的便宜爹,指不定过不了多久,就摇身一变成了这候府中的姨娘。 到那时,无论是打探消息,还是替丞相府谋取利益,可就真的是简单又方便了。 自己爹娘的感情定然也会因此受到影响,到那时,老夫人再想做些什么也就更加容易。 不得不说,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第二十八章 剥夺管家权 容欢悄悄抬眼看了一眼沈月鸢,只见她紧抿嘴唇,微蹙眉头,呼吸声隐隐有些加重,显然是动了气。 这是老夫人送来的人,又将话说的如此清楚明白,一个孝字压在沈月鸢的头上她根本就无法处置这些人。 但凡一个做的不对便会有人说她不尊婆母,善妒无容人之量,这可不是一顶好帽子。 容欢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吃完了最后一块芙蓉糕后,拍了拍手上的碎屑: 罢了!还是让自己这个本来名声就不太好的“废物”来解决这个难题吧。 “祖母可真是偏心,这么好看的几个姐姐,给了父亲两个又给了哥哥两个,可我身边还只有一个大丫鬟呢!” 听着容欢娇俏撒娇的语气,沈月鸢和容沈紧绷着的弦也不免松泛了几分,笑着看向容欢。 “阿欢不说我倒忘了,如今你贵为候府千金,身边若只有一个大丫鬟确实不合礼数,娘亲待会儿便让茶姑姑去挑些人进来,你和沈儿都好好选选。” “娘亲,何必如此麻烦,这里不就有现成的吗?” 容欢撒娇的拉着沈月鸢的手,随手便指向了院中站着的四人。 对于小女儿的要求,沈月鸢实在有些无奈:这些可都是老夫人派来的人,她怎么放心放在自家女儿身边? 只是容欢话已出口,她自然不能立刻驳回,伤了女儿的心,便只能耐着性子问着,“那阿欢看中了谁?” “女儿要她们两个。” 容欢随手一指,不是旁人,正是四人之中容色最为出色的两个,也正是老夫人安排去伺候容怀信的二人。 那两个女子被突然点名,一时间也有些无措,连忙开口解释。 “三姑娘 ,奴婢们是要去伺候侯爷的。” “可是我父亲有我娘亲就够了啊!再不济还有茶姑姑,这些老人肯定是比你们这些新人更能伺候好父亲。” 容欢一脸认真,仿佛真的是在为自己父亲考虑打算,而下一秒又直接变了脸色。 “你们说这些,难不成是不想伺候我不成?!” 容欢的脾性,这二人在丞相府也是有所耳闻,那可是一个胡搅蛮缠不讲理的主子,若是惹了她生气,可是没有那么容易糊弄过去的。 二人的任务就是留在候府,自然也不敢得罪容欢,若是被赶了出去,老夫人定然不会放过她们。 片刻间二人已经做出了选择,直接跪下对容欢表明了忠心: 只要能留在候府,那么爬上侯爷的床,成为姨娘便是早晚的事情,实在不必太拘泥于眼前。 “奴婢们不敢,能得到三姑娘的喜爱是奴婢们的福气。” 容欢这才转怒为笑,摇着沈月鸢的手撒娇。 “娘亲,你看她们自己都愿意了,你就将她们给女儿嘛!” “那你告诉娘亲,你为何选了她们二人?” 沈月鸢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孩子撒起娇来还真是让人无法拒绝。 只是老夫人的人…放在容欢身边终究不是好事。 她可不希望容欢与那边的人还有联系。 “她们好看啊。好看又会伺候笔墨,说不定女儿看着她们好看以后功课也更加努力了呢。” 容欢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一旁一直听着的容沈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揉了揉容欢的头发。 “娘,小妹还真是可爱呢。” 沈月鸢也露出一丝笑容,松了口气,这孩子原来是喜欢好看的。 那问题便容易解决多了,到时候她多选几个姿色上乘的丫鬟给容欢,再偷偷处理了这两个便是了。 “既然如此,你们二人以后便跟着三姑娘吧。” “奴婢遵命。” “你们可有名字?” 容欢端着一盘小点心便吃便走到了二人的面前。 实在不是她贪吃,而是这候府的厨子做的糕点实在是让她难以拒绝,加上这原主本就先天不足,是个吃不胖的体质,也需要多多补充营养。 故而容欢便更加无所畏惧了起来。 二人不知为何,总觉得眼前这个笑意盈盈,有些刁蛮的三姑娘身上有种能看透她们的能力,她们不敢抬头,只是小声回答着容欢的问题。 “奴婢紫惢,奴婢紫玉。” “那你们呢?”容欢又转而看向老夫人给容琛准备的二人。 二人虽然有些惊讶容欢会对自己开口,但还是立刻回道。 “奴婢紫珊,奴婢紫凤。” 容欢点点头,“娘,我瞧她们名字都挺好听,不如就不改了吧。” 容欢懒得为这些心怀不轨之人浪费脑子,她的那些好听的名字,可是要留给日后忠心对待自己的丫鬟的。 这些人沈月鸢本就没有打算让她们长久的留在候府之中。 在这一点上同容欢的想法也是一致的,并没有反驳。 “那便依阿欢所言。” 折腾了近一个时辰,终于解决了老夫人送来的这些眼线。 容欢也困倦极了:今日一早便被折腾了起来,如今她可要好好的去补个回笼觉。 至于紫惢紫玉二人,容欢将她们带回自己的长欢榭之后,便直接晾在了一旁。 谷雨得了容欢的示意,更是牢牢的守着容欢的闺房,二人莫说贴身伺候容欢,就连容欢的闺房也没法进去半分。 长欢榭临水而建,夏凉冬温,是适合休养的好地方。 容欢身子不好,故而沈月鸢一见到这里,便直接决定将诺大的水榭给容欢做了住处,更是提名长欢榭,意为长安永欢,可见她们对容欢的重视程度。 紫惢紫玉看见这长欢榭之后,更加坚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依着这三姑娘的受宠程度,日后跟着她不怕没有见到侯爷的机会。 若是运气好的能得了三姑娘的信任,说不定到时候还能跟着一起陪嫁去四王府。 到时候做一个王爷的妾室岂不比侯爷的妾室更为风光体面? 短短的时间里,二人便暗暗打算好了一切,更是卯足了劲,决心要得到容欢的信任。 而此时的容欢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给了这两个丫鬟多大的希望,她沾到枕头后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梦里是白茫茫的一片,她走了很久后只看到一排排的橱窗。 而上面摆的都是她最为熟悉的药物,正当她走上前努力想要看清之时,却突然清醒了过来。 唤来谷雨一问才知,原来自己已经睡了两个时辰,而今已过午时,将近未时,茶姑姑带着人也已经在长欢榭中等了半个时辰。 第二十九章 来看看你 容欢一边由着谷雨替自己更衣,一边小声嘟囔。 “茶姑姑来了这么久,你怎么也不喊醒我。” 谷雨同容欢相处的这些日子也已经摸清了容欢的脾气。 她家姑娘也只是看上去刁蛮任性了一点,实际上只要不触碰她的底线,她对这些下人是没有一点架子的,甚至有时候还会同自己说笑。 所以谷雨一点都不害怕容欢,面对容欢的嘟囔她也是调皮的笑了笑。 “还不是姑娘自己贪睡,吩咐了不许人打扰,奴婢哪敢吵醒姑娘呢。 姑娘放心,奴婢已经让新来的两个上了糕点和茶水,绝对没有怠慢茶姑姑。” 容欢点了点谷雨的脑袋,“你这个丫头胆子真是大了,连你家姑娘都敢调笑了。” “这不是知道姑娘不会责怪奴婢嘛。” 谷雨吐了一下舌头,容欢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了,快随我去见茶姑姑吧。说不定是娘亲有什么事情呢。” 容欢带着谷雨出去之时,果然远远的看到茶姑姑坐在亭中,而紫惢紫玉二人正在一旁伺候,脸上还隐隐有着一丝不甘心。 容欢一笑,心中了然:人家是打算来做姨娘的,结果却伺候了一个夫人身边伺候的姑姑,换谁都会不甘心。 不过容欢只要瞧见她们不如意,心里也就高兴了。 若是让她们过的如意了,她们又怎会放手一搏,自己又怎能抓住她们的把柄呢? 要知道,人只有在走投无路之时才会露出马脚。 她便等着看,这二人能在这长欢榭坚持到何时。 容欢脸上扬着灿烂的笑容,朝着茶姑姑而去,茶姑姑看到容欢走来也连忙起身行礼。 “奴婢见过三姑娘。” “茶姑姑快不要多礼了。你是娘亲身边的老人了,以后无人之时就不必行礼了。” 容欢亲切的拉着茶姑姑的手重新坐下 ,“不知茶姑姑过来可是娘亲有什么吩咐?” “三姑娘放心,原也不是什么大事。是夫人命奴婢给三姑娘找几个手脚麻利的丫鬟,奴婢已经让人牙子带来了,正等着姑娘去挑呢。” “哦?茶姑姑速度可真快,那我可要喊上阿姐一起来挑才是。” 说着容欢便要打发人去请容沈,茶姑姑连忙拦下。 “三姑娘快别忙活了,大姑娘身边都有奴婢亲手调教过的人,只差几个洒扫丫鬟。大姑娘的意思是紧着三姑娘先挑。” “那我可就不和阿姐客气了。更要好好看看茶姑姑你都挑了什么人。” “三姑娘尽管放心,绝对让姑娘满意。” 直到看见人牙子领来的那二十个丫鬟,容欢才真正明白,茶姑姑口中那句让自己满意是什么意思。 这些丫鬟一个个的都长的花容月貌,我见犹怜,每一个都是中上等姿色。 茶姑姑见容欢只是看着却不说话,在一旁悄悄提醒道。 “夫人说了,三姑娘喜欢好看的丫鬟,于是奴婢便让人牙子挑了容貌最出色能力也强的人来,若是三姑娘没有满意的,奴婢让人牙子再回去好好挑挑再来。” “茶姑姑不用麻烦了,我瞧着这些人都挺好的,还是别换了。” 容欢简直是欲哭无泪,她那句话只是随口说的,怎么就成了她喜欢好看的丫鬟了。 中看不中用留着也是浪费,再者自己身边已经有了两个花瓶了,实在无需太多。 但如今人也已经带来了,估计人牙子找来这二十个也不容易,容欢倒也懒得再折腾一次。 只是君陌玄曾说过,会借着自己母亲为自己挑选丫鬟的时候送一个能干的人进来,就是不知道,他送来的这个人如今在不在这里了。 容欢起身,开始在二十人之间徘徊打量,最终的脚步停在了最后一排,一个身穿蓝衣的女子面前。 方才她仔细打量过所有人,这些女子迎上自己打量的目光之时,或多或少都有些慌乱无措。 唯有这个女子,自始至终没有露出任何胆怯之色,眼底一片平静冰冷。 想必君陌玄送来的人便是她了。 “你叫什么名字?” “回姑娘,奴婢冷霜。” “倒是挺符合你的,那以后跟着我便也不用改了。” 既然是君陌玄送来的人,想必日后还是要还给他的,倒也没有改名的必要。 选出了冷霜,容欢又在剩下的二十人之中挑了一个眼睛灵动的似乎会说话的女子,赐名白露,和一个笑起来有两颗虎牙的,赐名寒露。 而后又有茶姑姑出面,挑了六个手脚麻利的留下,做一些平日的粗使差事。 容欢看着挑选出来的九人,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看来自己依旧是习惯不了这边的茶水,有时间还是得自己动手。 放下茶碗,容欢清了清嗓子。 “从今日起,冷霜,白露和寒露便和谷雨一起,是我屋里的大丫鬟,享一等月例。 至于其他人,则有茶姑姑为你们安排差事,在我屋里做事,只需三点,一是忠心,二是尽心,至于最后一点呢?则是听话。 若是日后你们对我有二心,可也就别怪我忠勇候府容不下你们了。可听明白了?” “奴婢谨遵姑娘教诲。” 紫惢紫玉的脸色在听到容欢的话后变得十分难看。 她们本以为四个大丫鬟的位置中,必定会有自己的位置,却没想到容欢竟然将这些位置全部给了这些新人! 难道说她们丞相府里调教出来的人还比不上这些人牙子手中的吗? 紫玉心高气傲,又仗着自己总有一日会成为候府或者王府的姨娘,便有些不将容欢放在眼里。 “三姑娘!奴婢们可是老夫人派过来的人!” “所以呢?” 容欢好整以暇的看着傲气的紫玉:这就沉不住气了吗? “老夫人将奴婢们派来伺候主子,如今三姑娘身边的大丫鬟之位已满,难道三姑娘是想安排我们二人,做长欢榭的洒扫活计吗?” “紫玉。”容欢一只手托腮,一只手轻轻的在桌上有节奏的敲了起来。 “你是仆我是主,这是你和我说话该有的态度吗?” “可奴婢是老夫人的人。”紫玉颇为不在意的开口。 “祖母既然将你给了候府,那你就是候府的人!” 容欢的语气陡然变得凌厉起来,眼中的光芒令一旁的紫惢心头一惊。 “以后若再让我听到你说类似之话,那你便回祖母那里吧,我这长欢榭可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第三十章 分家,搬出丞相府! 紫玉还想要和容欢争辩,一紫惢见状立刻扯着她跪下来认错。 “三姑娘恕罪,紫玉不是有意的。奴婢们既然跟了姑娘,自然便是姑娘的人。” 紫玉心高气傲看不清眼前的情况,还妄想拿老夫人威逼压迫容欢。 可紫惢却是心思细腻,观察的清清楚楚。 这位看上去温软任性的“废物”三姑娘,实际上可能比候府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难对付。 紫惢清楚的知道,若是真的被容欢赶出候府,那老夫人那边等待着她们的只会是生不如死的责罚! “你倒是个聪明人。” 容欢意味深长的看了紫惢一眼,眼底的锐利让紫惢不敢直视,只是一味地低着头。 容欢倒也不在意她的反应,漫不经意的开口。 “本来看在你们二人是祖母给的人的份上,我本打算给你们一些轻巧的差事。可如今看来竟是不必了。 呵…既然紫玉你提到了洒扫活计,那想必也是你的拿手好活,我想茶姑姑也不必给你们安排差事了。 从今日起,我这长欢榭的所有洒扫活计就全部交给你们!” 紫玉每每想要开口反驳,每每都被紫惢死死的掐住手腕。 最后紫玉再不甘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容欢给她安排了下等丫鬟才会做的事情。 “奴婢听从姑娘安排。” “行了,下去做事吧,这里用不着你们了。” 容欢懒懒的挥挥手,看都未看二人一眼,便让谷雨将她们带了下去。 一旁的茶姑姑一直未曾插手,就是想要看看容欢如何处置。 不得不说,对于容欢对紫惢紫玉两个丫鬟的安排,茶姑姑是很吃惊的。 因着容欢当初的那番话,她与沈月鸢都担心容欢会听信这两个丫鬟的谗言。 这才抓紧速度挑了二十个容貌上乘的丫鬟,为的就是隔绝容欢同这二人的接触。 但令茶姑姑惊讶的是,容欢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重用这紫惢紫玉二人。 她家三姑娘今日在长欢榭的举动,和早时初见到这二人时,简直就是判若二人。 让茶姑姑不得不去想,是不是容欢早就知道了老夫人的谋划,所以才故意要走这二人? 茶姑姑略带探究的眼神正好对上了容欢抬眼的目光。 面对着容欢眼底的清澈,茶姑姑霎时居然有些愣神,有着这么清澈眼神的人,怎么会懂得那么多宅子里阴私之事呢? 一定是自己多想了。 容欢其实并没有想过,要瞒着忠勇候府众人,只是现在还不是挑明一切的时机。 “茶姑姑还有事吗?” 听着容欢疑惑的话语,茶姑姑更加坚信,之前的一切是自己太过敏感多疑,笑道。 “奴婢只是欣慰,三姑娘懂得向着候府了,不枉夫人侯爷如此疼爱姑娘。” “这是自然。虽然祖母疼爱我,但我毕竟还是父亲娘亲的女儿,这胳膊肘自然也不能向外拐呀。” “姑娘说的极是。”茶姑姑极为赞赏的点头。 “还有一事,这新来的丫鬟虽好,但恐怕不懂我们候府的规矩,夫人的意思是,姑娘选出人之后,再由奴婢带着好好调教三天。 这三天,奴婢另会安排从边关带来的老人服侍姑娘,至于近身伺候,自然还是谷雨代劳,姑娘以为如何?” “娘亲想的果然周到,那这三天可就有劳茶姑姑替我好好训练一下这些丫头了。” “姑娘客气了。若三姑娘无事,奴婢这就带人下去了。” “茶姑姑慢走。” 虽然容欢很想留下冷霜,好让她替自己去办几件事情。 但为怕引起旁人的怀疑注意,容欢还是决定,不要单独留下冷霜,冷霜的身份此时不宜为人察觉。 另一边,谷雨将紫惢紫玉二人带到三等丫鬟的住处,简单分配了一下差事,便头也不回的离开,回了容欢身边伺候。 紫惢紫玉也不得不做起了,在丞相府都未曾做过的拖地打扫之事。 这长欢榭本就是临水而建,其中弯曲蜿蜒的亭台廊道便有半里之长,二人一直忙了一个时辰,也不过才擦完亭台廊道的二分之一。 紫玉心高气傲,从未受过这种待遇,对于紫惢的逆来顺受更是十分不满,又见四处无人,当下便朝紫惢撒起了火。 “都怪你!不过是一个草包废物罢了! 又没有侯爷夫人在她身边,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害怕的,现在还害的我们在这里做这种脏活!我的手是用来磨墨不是用来擦地的!” 紫玉说着,更是将手中的抹布一下子扔进了一旁的脏水桶,脏水立刻溅了紫惢满身满脸皆是。 紫惢虽然平日里不怎么与紫玉争一个高低,却也忍受不了紫玉这般。 明明是她得罪了容欢,害的二人做这些苦活脏活,如今还偏要将所有的过错全部推到自己身上。 泥人尚且有三分泥性,更何况紫惢是个人。 若是面对着主子,紫惢还能忍下。 可面对着同自己身份地位一样,脑子还不如自己灵活的紫玉,紫惢是绝不甘心就这般被紫玉侮辱,立刻回击,对着紫玉一通冷嘲热讽。 “你现在还好意思怪我?若不是你胡说说话得罪三姑娘,我们会被分配来做这种事情? 我若是不拉着你,如今你早已被三姑娘赶出候府,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向老夫人交代!” “三姑娘三姑娘,她算个哪门子的姑娘,胸无点墨,粗鄙不堪,我就不信她真的敢将我赶出去得罪老夫人!” 紫惢冷笑着看向紫玉,她从前怎么没有发现紫玉竟然是这样一个蠢货。 自己也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和她被分在一起,只希望她不要坏了自己的事情就好。 “随你吧。你若是想和三姑娘斗,那你就自己去斗,可别拉上我,我可不想被你连累。” “哼!胆小如鼠之辈不配与我说话。” 紫玉见紫惢低着头做事也不搭理自己,便气呼呼的转过身,不情不愿的继续擦着柱子,心里却已经在慢慢盘算。 她一定要想办法好好给这个容欢一点颜色瞧瞧! 而此时的二人还不知道,她们方才的一举一动,早就落在了不远处阁楼里容欢的眼中。 这么快就起了内讧,老夫人的人当真是没让自己失望呢。 第三十一章 要走,通房丫头 谷雨一直伴着容欢左右,紫惢紫玉二人争执的言语,或多或少自然也传入了谷雨的耳中。 听着紫玉口中那些诋毁容欢的话语,谷雨气的就要撸袖子上前去教育她一顿。 只是她才抬脚便被容欢扯住衣领给拉了回来。 “姑娘!她们居然敢在候府这么诋毁你,奴婢要去教训她们一顿,姑娘怎么还拦着呢?” “傻丫头,和她们生气犯不着。就让她们继续下去吧,犯了大错,我才好一次性处置呢。” 容欢毫不在意的语气,让谷雨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得不到任何回应。 见谷雨像一个泄气的皮球一般,容欢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圆脸。 “好了别不开心了,你家姑娘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喊你做,快跟我走吧。” 直到跟着容欢走了许久,谷雨才发现容欢去的居然是候府的厨房。 因容怀信等人常年在边关驻扎,很多时候都赶不及用膳,久而久之便落下了胃疾。 加之容欢身子骨又弱,所以沈月鸢便将这候府的规矩如边关一般,改成了少食多餐。 容欢去到厨房之时,离候府中用膳的时辰还早,所有的人都三三两两的坐在台阶上闲聊,见容欢到来,赶紧起身行礼。 “奴婢见过三姑娘。” “你们不必多礼。我今日来此是想用一下厨房,你们忙自己的便是。” 说罢,容欢便领着谷雨直接走了进去,开始在厨房里四处寻找自己需要的东西。 来了这南蜀国这么久,容欢其他的都已适应的差不多。 唯独在吃食上面,她实在是放不下21世纪的那些美食,尤其是奶茶烧烤火锅。 日日喝着这些苦茶,容欢的嘴里都是苦味。 若是能成功制作出那些21世纪的美食,说不定还能发掘一个生财之道呢! 容欢弄来一口大锅,又吩咐人取来新鲜的牛乳,上好的楚云仙红及白糖。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容欢便站在一旁指导着谷雨。 谷雨按照容欢的说法,将楚云仙红与白糖一起倒入锅中,炒至焦黄冒泡之后,立刻又加入了一小碗热水及一桶牛乳,盖上盖子闷煮。 不多久,牛乳的香味同茶的清香混合在一起弥漫了整个厨房。 厨房的几个厨娘都忍不住的,朝着容欢这边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实在是三姑娘这边的香味太过浓郁,让人根本无法忽视。 又过了一刻钟,容欢算着时间,这牛乳也算是煮开了,便让谷雨掀开盖子,赶紧盛了一碗来尝。 盖子掀开的那一瞬间,奶茶的香味瞬间钻入了每个人的鼻中。 如此醇厚而又清新的香味,众人从未闻过。 容欢轻轻喝了一口,入口绵稠,唇齿间夹杂着红茶的清香与牛乳的醇厚。 加之炒焦的白糖,许是这里用的材料皆是最好的,这焦糖奶茶的味道竟然比自己从前喝过的那些都要好喝。 只是轻轻一口,容欢便感觉到了浓浓的满足感。 “谷雨,你将这些奶茶分成五壶。一壶拿回长欢榭,一壶送给爹爹和娘亲。 剩下的分别送给阿姐,二哥和四姐姐她们。四姐姐那一份,悄悄的送过去,别让丞相府的其他人知道了。” “奴婢明白。” 说话间,谷雨已经用厨娘拿来的茶壶满满的装上了五壶。 饶是如此,锅中也还剩下了小半锅。 “姑娘,那这剩下的怎么办?” “你拿去先分给厨娘们喝了吧,可别浪费了。 至于你这丫头的这一份,如今方法我可也教给你了,你便辛苦些多做些出来,也分给候府里的每一个人尝一下吧。” 若是反响还不错的话,她可就要开始干大事了。 谷雨连连称是,对于容欢脑子里的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从前容欢就和她说过一些,当时谷雨虽有些不能理解却也觉得新奇有趣。 如今按照她家姑娘的方法居然真的做出了这些香甜醇厚的…奶茶。 因此,谷雨对接下来容欢的那些点子非但没有感到疲劳,反而更加跃跃欲试了起来。 这些厨娘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和主子们分一杯羹,十分受宠若惊,接过谷雨递来的奶茶之时,都发自内心的同容欢道谢。 “奴婢们谢三姑娘大恩。” “这原不值什么。只要以后我再来厨房,你们也将这厨房借给我用便是。” 容欢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更是让这些厨娘对容欢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她们在候府做事之前也曾经在不少达官贵人家中做过差事。 但像容欢这样平易近人愿意放下架子和她们说话的小主子,还是第一次见。 让人不由得便对容欢产生好感。 “三姑娘言重了,三姑娘若是想来,奴婢们自然是随时恭候。” “那就麻烦各位待会儿帮我将这些奶茶送去爹爹娘亲那里了。” “原来此物名为奶茶。”大厨娘若有所思,“真是名符其实,三姑娘好巧思。” 容欢但笑不语,又同几人交代了几句之后,便先行回了长欢榭。 而谷雨则是一直在厨房忙碌,直到将近酉时之时才回到长欢榭,又陪着容欢去了容怀信夫妇的院子用了晚膳。 晚膳时,几人提到容欢送来的奶茶之时也是颇为赞叹。 问起容欢如何得知这种做法,容欢只是随便说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一家人又聊了许久,容欢这才带着谷雨回了长欢榭。 一路上碰到的下人,因为收到了容欢派谷雨送去的奶茶,一个个都对容欢表达了感谢。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从丞相府中跟来的人。 容欢甚至让谷雨明令禁止,不许任何人透露给丞相府之人,因此丞相府之人只知道,今日候府之人都得了三姑娘的赏赐,唯独她们没有。 尤其是紫玉,新仇旧恨叠加在一起,心中对容欢的记恨不免变得更多。 更是一直暗中盯着容欢的一举一动,妄想能够对付容欢。 入夜之后,容欢便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谷雨一人,在旁边的侧房守着。 今日是她搬进候府的第一日,按照当初她同君陌玄的约定。 容欢知道他今晚一定会来。 第三十二章 挑选心腹 到了亥时时分。 房中烛影晃动了一下,身着紫色锦袍的君陌玄,便坐在了容欢的对面。 “小欢儿可是在等我?” “是啊!我有一件事情想同你谈一谈。” 容欢难得一次没有拆君陌玄的台,反而笑嘻嘻的在杯中倒了一杯奶茶推到景喻面前。 “你尝尝味道。” 君陌玄心神一动,原来这就是这小丫头带着人忙活了一下午的东西。 听元风禀报,就连丞相府的那个庶女也有一份而自己却没有时,心里确实对容欢有一些小生气。 但如今看到容欢亲自给自己倒了一杯,君陌玄心中的烦闷气恼,顿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从来不用他人器具的君陌玄,更是直接端起茶杯将奶茶一饮而尽。 奶茶的香味立刻在他唇齿之间蔓延开来,甜而不腻。 香醇的奶味之后又是清新的茶香,令人回味无穷。 饶是君陌玄尝过了不少珍馐美味,喝到这奶茶之时眼中也闪过了一丝赞叹之色。 这种做茶的方法虽然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可难得的却是不仅没有破坏牛乳的醇厚和茶叶的清新,反而将二者完美的糅合到了一起,实在是难得! “如何?” 容欢眼中闪着光芒,满是期待的看着君陌玄。 一闪一闪的烛火映在容欢眼底,零碎的光芒恍如星海一般璀璨。 君陌玄抬眼的那一刻,觉得自己仿佛被这双眼睛吸了进去。 君陌玄垂眸,掩饰住自己眼底晦暗不明的神色,嘴角挂着魅惑的笑意。 “很好,这是我喝过最好喝的茶。” “那就太好了!”容欢兴奋的站了起来。 “连你这么挑剔的人都觉得好喝,那焦糖奶茶一经推出肯定会大卖!” 君陌玄笑意一滞,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自己很挑剔吗? “焦糖奶茶,这名字倒是新奇。小欢儿这是想要开个店铺?” “对啊!你不觉得若是我在雍都城开一家奶茶店,到时候一定会大受欢迎吗?” “以这…焦糖奶茶的味道,想要在雍都城大卖并不是难事。只是…” 君陌玄突然靠近,双手撑在桌子之上将容欢圈在怀中。 吐气如兰,轻轻扑在容欢的脸上,淡淡的荼靡花香在二人身上萦绕。 “是我给小欢儿的银子不够多吗?怎么小欢儿还想要自己赚钱了?” 容欢虽然已经习惯了君陌玄这种动不动就凑到自己跟前的举动。 但每次面对着这样一张妖孽般的魅惑容颜,容欢的心都会忍不住的砰砰乱跳。 她总觉得,自己这样和君陌玄相处的方式,很危险。 只能别过君陌玄的眼神,嘟囔道。 “你的钱又不能全部给我,这世界上哪有人会嫌弃银子多的,我这不是也想着给王爷多生一个赚银子的门路吗?” “哦?竟然还是为了我,那我可就更要听听小欢儿的想法了。” 君陌玄听着容欢的这些歪理,嘴角的笑意也无限放大。 “很简单。你出面帮我盘下一间店铺,你做明面上的店家,我做你背后之人,分成的话五五分如何?” 容欢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的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但君陌玄并没有回应,只是含笑盯着容欢。 容欢心中咯噔一下:难道他是嫌少? 虽然心中有些肉疼,但容欢才不愿意得罪君陌玄这个金大腿,只能忍痛退步。 “四六,你六我四;再不济便三七,不能再少了。” 君陌玄从未见过容欢如此模样,大笑起来。 磁性魅惑的笑声在万籁俱寂的夜晚,更显得他妖冶无双。 “九一分。” “什么?!” 容欢刚想指责君陌玄是个喂不饱的狼,就听见君陌玄收了笑声道。 “你九我一。我不缺银子,小欢儿若想要,全给你也无妨。” 他在意的根本就不是容欢铺子的分成。 而是这样一来,这便是他同容欢一起所有的第一个铺子,自然意义非凡。 就连君陌玄自己也未曾察觉,从一开始对容欢的好奇到如今,变成被容欢莫名其妙的吸引。 她似乎总是这般,总能想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东西,一次又一次的给人惊喜。 渐渐的,也在他心上占据了最特别的位置。 君陌玄满身傲气的说出这番话,容欢也清楚的明白,他君陌玄绝对有这个资本! 容欢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自己方才,好像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那就九一吧。不过我可不是白占你便宜吧。 以后每出一种新品种的奶茶,我便让人第一个送到你府上如何?” 君陌玄眼睛一亮,能够第一个品尝小欢儿的奶茶,他可是求之不得。 “成交。不过我可要小欢儿亲手所制。” “好。” 容欢有些奇怪的看了君陌玄一眼,看不出来他还是个贪嘴的。 不过沉思一下容欢便应了下来,这焦糖奶茶做法简单她还能让谷雨动手。 但其他稍复杂的奶茶,肯定是要自己先经手尝试过,再教给谷雨。 就在二人敲定此事之际,外面突然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二人相视一眼:有人来了。 谷雨知晓自己的习惯,自然不会这个时候前来。 而这长欢榭中其他的人皆是茶姑姑所给,自然不会如此没有规矩。 唯一不是自己人的只有紫惢紫玉那两个。 紫惢心思细腻,若无绝对把握不会轻易出手,而那个紫玉,根本就是蠢货一个。 如此正大光明的靠近自己的闺房,还生怕没有人发现的行径,不是紫玉还能有谁? “我让人去解决了她?” “不必了。既然她想偷听就让她听个够吧。” 容欢凑近君陌玄,在他的耳边低低说了起来。 君陌玄立刻便明白了容欢的用意:这小欢儿果然是自己看上的人啊。 二人相视一笑,便故意放大声音,当着门外紫玉的面演了一场戏。 紫玉心中有气,一直盯着容欢的一举一动。 如今看时间已经接近亥时,容欢房中还亮着光又无人看守。 心中有了疑惑便轻手轻脚的,偷偷摸了过来趴在门边。 只是紫玉听了许久都没有听到里面再传来声音,正准备放弃离开。 突然,里面传来一声声响,紫玉心中一激灵赶紧将耳朵贴到门上仔细听了起来。 第三十三章 那就洒扫吧! 虽然紫玉没能听清里面究竟说了些什么。 可她却实实在在的听到了男人的声音! 容欢的闺房里居然有男人的声音! 紫玉再三确定自己没听错后,难掩心中的激动。 又担心容欢会发现自己偷听,强忍着笑意偷偷离开,回到了下人房。 看到紫惢之时,紫玉本想着将自己发现的事情分享给她。 可转念又想到了今日紫惢嘲讽自己的那些话,便对她有些嗤之以鼻。 既然紫惢如此瞧不起自己,那自己又何必眼巴巴的上去与她说话? 如今自己拿捏住了容欢的小把柄,只要等到适当的时间再捅出去。 到时候堂堂的候府千金,便会变成彻头彻尾的笑话! 此时的紫玉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殊不知,她已经落入了容欢和君陌玄为她设下的一个局中。 等到紫玉离开之后,听着外面的打更声,容欢才发现,原来此时已经到了三更天。 可正事也才只完成了一件。 容欢盯着君陌玄如玉的容颜,想起自己总是被君陌玄打趣调戏。 心中突然也起了捉弄君陌玄的心思。 “好了,偷听墙角的人都已经走了,我们也该做正事了。” 说着,容欢直接动手去扒了君陌玄的外袍。 君陌玄一愣,如玉一般指节分明的手,抓住了容欢柔若无骨的小手。 “小欢儿,你竟如此等不及了吗?” “你在说什么呢?我脱你衣服是为了针灸,难道说,你不想治疗你的心疾了?” 容欢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的模样。 但君陌玄却看到了她眼底的揶揄,一瞬间就明白过来,这个小丫头是在故意捉弄自己。 容欢也明白自己的小伎俩在君陌玄面前肯定是不够玩的。 因此也是见好就收,开了君陌玄的玩笑之后,又主动给君陌玄递了台阶。 “我突然想起来给你的药还没有准备好,你自己将上衣脱下等我吧。” 说罢,容欢便抛下君陌玄直接进了里间。 君陌玄看着容欢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边的笑容不由得变得更大了些。 自觉的将上衣脱下。 容欢去到里间之后,摸着手上的玉镯,聚精会神的在脑中冥想了几种的药的药名。 下一秒钟的时间,这些药果然全部就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这段时间,她已经可以炉火纯青的控制玉镯拿到自己想要的现代药物。 但若是当着君陌玄的面凭空变出这些,容欢害怕会被君陌玄怀疑自己是个妖怪,所以也只能避着君陌玄偷偷进行。 君陌玄刚将上衣外衣脱好,便看到容欢拿了几个奇形怪状的物品走了进来,上面还写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文字。 “这是何物?” “治疗你心疾的药呀。” 容欢不置可否,在君陌玄旁边蹲下,拿起听诊器放在君陌玄的胸口仔细的听起了他的心跳声。 心脏跳动虽然有力,但节奏参差不齐,是心律失常的症状,看来自己原先的判断果真是没错的。 “你这心疾本不严重,只是拖的时间长了所以难治了些。如今你只要听我的话配合我好好治疗,我可以承诺,必定治好你的心疾。” 说着,容欢收起了听诊器,拿出几盒利多卡因、胺碘酮这些抗心律失常的药物。 教给了君陌玄用法之后便拿出金针开始为君陌玄施针。 君陌玄将容欢给的药物收好,目光却落在了容欢放在桌上的听诊器上。 趁着容欢还未施针,君陌玄伸手便将听诊器拿到手中。 学着容欢的模样将听诊器放在自己心口处。 当听到耳边传来的有力的心跳声,君陌玄眸中闪过几丝惊奇: 这是自己的心跳声? 然而君陌玄也只是惊讶了片刻,便摘下听诊器放回了原处,安静的等着容欢施针。 “这是何物?” 容欢没有错过君陌玄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奇,耐心的为他解释。 “这叫听诊器,通过它我可以知道你心脏的情况从而对症下药,而你的心疾最大的问题便是心律失常。” 君陌玄点点头,不再继续追问下去的态度,让容欢有些意外。 “你不好奇我从哪里得来的这些东西吗?” “好奇,可我知道这是你的秘密,每个人都有秘密,我虽然好奇却也不会去窥探你的秘密。 不过若小欢儿你愿意告诉我,我自然也洗耳恭听。” “想的倒挺美。我才不告诉你。” 听着君陌玄风淡云轻的说出这些话,容欢有些忐忑不安的心也渐渐的安定了下来。 君陌玄总是这样,看似放肆恣意不拘小格,却也难得通透明白。 容欢心里想,也许正是他与这里的人都不同,自己才会愿意让他知晓这么多事情吧。 “明日你可要来的早些,这针灸需得半个时辰。” 容欢在君陌玄心脏附近的穴位上,准确扎下金针后。 打了个呵欠,便随手从一旁的书架上抽出一本医书坐在君陌玄身边看了起来。 君陌玄难得看到容欢如此恬静的一面,烛火跳动,剪影成双。 君陌玄倚在软榻之上静静的看着容欢,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岁月静好之感。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容欢居然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到她再次醒来之时已是第二日清晨。 房间里早已没了君陌玄的身影,金针好好的被放在桌上。 唯一不见的便是桌上的那壶焦糖奶茶。 想来是自己太累睡着了之后,君陌玄自己拔掉了金针又顺走了自己的奶茶。 一想到不可一世的玄王爷拿着一壶奶茶,施展轻功在雍都城中穿梭的场景。 容欢就忍不住的笑了起来,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 不过自己忘了提醒他,这焦糖奶茶的糖分太高,他有心疾不宜饮用太多。 但既然他如此喜欢,自己就再做一款适合他的好了。 容欢在心中暗暗打定主意,唤来谷雨为自己梳洗装扮。 今日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活。 昨日她好好的逛了逛自己的长欢榭,发现长欢榭后面有一个小小的园子,极为幽静。 容欢便动了在这园子中种些草药的心思。 这样一来便不用去外面的医馆买药材,自己要做些什么就更加方便,也不用担心被人抓到把柄。 第三十四章 赏赐,没有你的份 宸亲王府中,元风一脸愁云的在书房外踱来踱去。 他觉得,自家主子最近很不对劲。 先是心情莫名其妙的忽好忽坏,昨夜出去了一次之后,还不知从哪里带回了一个上好的茶壶,不许旁人经手。 元风也没看出这个茶壶到底有何不同,竟能让主子如此宝贝。 难不成主子是得了癔症? 要不要找余太医来给主子看看? 可是主子该不会将自己扔出去吧。 “元风,进来。” 就在元风陷入自己的纠结之中无法自拔之时。 突然听到君陌玄的声音,一下子便将元风的思绪给拉回了现实。 元风恭恭敬敬的走近书房,只见君陌玄脸上又出现了那抹颠倒众生的笑容,赶忙低下头去。 “主子有何吩咐?” “将东街仙留酒楼旁的店铺盘下,我有重用。” 仙留酒楼?那不是主子名下的产业之一吗? 难道说主子要扩大发展仙留酒楼的产业了? 元风心中虽有一些疑惑,仍旧点头称是下去,办了君陌玄交代的事情。 君陌玄盯着桌上的茶壶,嘴角的笑意越发绚烂。 另一边,容欢也在长欢榭中忙活了起来: 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同谷雨将园中的土地翻了一遍,就在此时,容琛也寻了过来。 “小妹。” “二哥,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事情要去找你呢!” 容欢见到容琛,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的跑着来到了容琛身旁。 “二哥,你见多识广朋友又多,能不能想办法偷偷替我弄来一些草药?” “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对医术感兴趣了。” 容琛一双锐利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容欢,还带了几分审视。 容欢也不惧怕,笑盈盈的对了上去。 她见到这个二哥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的一些事情也许能瞒过候府的其他人。 但却绝瞒不过这个内有成算,却不宣之于口的二哥。 这个二哥似乎是完美的继承了父母的所有优点,洞察人心的本领也让容欢不敢小觑。 从一开始她便没有想过要瞒着容琛自己做的事情,因为她知道,她们二人要做的,是同样的事情。 不过只要自己一直装傻,料想容琛应该也不会戳穿自己。 “往年在丞相府之时,教书的夫子太过无趣,无聊之时接触了医书,觉得有趣便自学了一番,难道二哥觉得学医不好吗?” “学医自是好的。不过此事暂且不提,我且问你,你为何替父亲解决了那两个麻烦,却不替我解决?” 天知道容琛在军中忙完,回到自己院子,看见那两个娇滴滴的女子之时,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后来听说这是老夫人送来伺候自己的人,容琛见到这两个女子愈发觉得恶心。 偏偏这两个人还拼了命的往自己眼前凑。 容欢心里咯噔一下,原来二哥这是受不了美人的折磨,所以找自己算账来了。 看着容琛那黑沉的脸色,容欢立刻堆起一副讨好的笑容。 “这不是相信二哥的能力吗?二哥如此聪明,自然不会被祖母送来的人给迷惑了去。 可父亲就不同了,若是那些人用了什么手段成了父亲的人,岂不是害了咱们一家吗?” “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些宅子里的阴私事情?” 容琛皱着眉头,语气也有些严厉,自己妹妹这些年究竟都在丞相府经历了些什么?! 一个好好的大家闺秀却对这些算计人的手段知道的清清楚楚。 当初将容欢一个人撇下留在雍都城,果然是错误的决定。 容欢暗道不好,连忙捂住嘴巴。 竟然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她总不能告诉容琛这些都是她在现代看多了宫斗小说知道的吧。 说了容琛也不会信呀! 为了防止容琛再继续追问下去,容欢马上转移话题道。 “二哥,你就别因为这点小事生我气了。” 容欢拉着容琛的衣袖不停撒娇。 “我可是听说了,那两个丫头想要进你的书房被你直接扔了出去。二哥明明可以自己解决,何必还生阿欢的气呢?” 对于这个小妹,容琛永远是愧疚疼爱大过于一切的。 明明知道这丫头是在故意掩饰岔开话题,可他却不忍心揭穿她。 “行了,记住这件事情以后都不要再提了,尤其是在爹娘面前。明白吗?” “二哥放心,我有分寸的。” 容欢知道这是容琛在维护自己,心中也感觉十分温暖。 容琛揉了揉容欢的头发。“待会儿你将需要的草药名写下让谷雨送来就行,二哥会想办法帮你解决。 还有一件事情,母亲让我告诉你,宫里的人传来口信,三日后皇上会在宫中为父亲设下接风宴,让你这三日好好准备一下。” “我明白了。” 送走了容琛,容欢暗暗思索起了进宫的事情。 如今自己一次又一次的从君允湛和容菱的计谋里逃脱,早就彻底得罪了他们。 这次接风宴,他们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更何况,宫里还有一个林贵妃。 这林贵妃林若云是君允湛的生母。 多年前也不过是一个小小七品的官员之女,可如今却一跃成为宫中最受宠的贵妃,可见其手段了得。 容欢也曾听说过,自己和君允湛的婚事,其实是当时还只是个贵人的林若云向着太后求来的。 当时自己的父亲还没有去往边关,还是朝中最有前途的少年将军。 容欢想,林若云便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求来了这场婚事。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容怀信居然会自请驻守边关驱赶外敌,更没有想到这一去便是十年。 容欢可不相信宠冠后宫的林贵妃,会不知道自己儿子私下里对自己做的这些事情,唯一的解释便是她根本就默认了一切。 因为自己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 所以在君允湛想要解除婚约同容菱一起设计自己之时,这个林贵妃自然不会插手。 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这林贵妃和君允湛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捋清了这些事情后,容欢深刻的意识到: 自己这次进宫,最应该防备的人想必就是这面热心冷的林贵妃了。 如此一来,自己更要提前做好一切准备。 第三十五章 给你尝尝味道 转眼便到了三日后。 按照宫宴的规矩,在宫宴开始之前,这些官眷都要提前入宫拜见皇后娘娘。 所以午时刚过,沈月鸢已经让人开始准备起了入宫的事情。 更是将容沈和容欢姐妹两个喊到了自己的院子,让茶姑姑给她们好好的梳妆打扮。 最终容沈选了一件妃色对襟百花曳地裙,妃色的曳地裙在衬托了容沈张扬爽朗气质的同时也增添了一分娇艳。 而容欢则是选了一件浅紫色梅花齐胸纱襦裙。 容欢如今本就只有十三岁,身量还未完全张开。 这件齐胸襦裙不仅衬的容欢肤色晶莹若雪,襦裙外面的轻纱,更是随着容欢的走动飘飘欲仙。 远远看去,仿佛一个山间的灵动精灵。 沈月鸢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自己的两个女儿好几眼,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目光落到容欢身旁站着的冷霜和寒露之时,有些疑惑的开口。 “今日怎么没有带上谷雨?” 当初在丞相府初见到容欢被人怠慢之时,沈月鸢只见到谷雨不离不弃的跟着容欢。 因此对这个丫鬟的印象也格外深刻。 “长欢榭这么大不能没有人看着,谷雨是我身边的老人了,交给她我才放心。 还有一个叫白露的心思细腻,谨慎小心,让她们两个看家最好不过了。” 容欢笑嘻嘻的开口解释。 “娘亲现在见到的这两个,一个叫冷霜,一个叫寒露,冷霜会一些功夫,寒露会一些医术,她们二人跟着女儿进宫,正好还能保护女儿。” “好了,既然阿欢自己都有了主意,那我们便抓紧时间入宫吧。” 沈月鸢笑着点了点头,一手拉着一个女儿,坐上了带有忠勇候府标识的马车扬长而去。 马车缓缓驶到宫门口,沈月鸢等人下车之时,皇后沈芷羲身边的大宫女听琴已经等候多时。 见到沈月鸢,听琴立刻笑着上前迎接。 “奴婢见过侯夫人。夫人,娘娘一直念叨着你呢,如今总算是将夫人盼来了,夫人姑娘快随奴婢去见娘娘吧。” 沈月鸢笑着应下,也不理会旁人的目光,便跟着听琴,直接往沈皇后所居的凤澜宫而去。 周围的一些夫人均向她投去了目光,或羡慕或嫉妒。 无一不感叹沈月鸢的好福气。 想当年沈月鸢便是雍都城第一才女,名满南蜀国。 如今不但有了一个当了皇后的堂姐,更是人凭夫贵,一跃成了最炙手可热的侯夫人。 这样的福气可是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 而人群中,有一道恶毒的视线一直紧紧的盯着沈月鸢。 这人正是刚被解了禁足的陈氏陈玉娇。 陈玉娇本一直被禁足,若非是这次宫宴,老夫人不愿意丢了丞相府的脸面也不会放她出来。 可她一出来便听到了雍都城中各种关于自己的流言。 全部都是议论自己怠慢长房嫡女,苛待妾室庶女的流言,派人去查竟然还查不到源头。 陈玉娇气极还要在老夫人的威逼之下,将两个庶女也带进宫。 不愿意从自身寻找错处的她,自然就将这些事情,全部都记到了沈月鸢的身上。 而容菱此时心中对容欢的恨意并不比陈氏要少。 从前只要一有宫宴,自己永远都是众星捧月的那一个。 可如今容欢成了侯府千金,所有人艳羡的目光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容菱不甘心,凭什么所有人都在这里候着,容欢却能直接去拜见皇后? 难道就因为她是皇后的外甥女吗?! 她不服! 陈玉娇看到自家女儿眼中的愤恨,上前几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小声提醒道。 “母亲知道你心中不甘,但如今是在宫中,不能有任何的行差踏错,这宫中的贵人众多,也不一定非得拘着中宫的那一位。 若论得宠,谁能比的过去林贵妃呢?” 陈玉娇的话一下子点醒了容菱,是啊,皇后又如何? 不受宠的皇后也不过是形同虚设,只要一想到这后宫里最受宠的林贵妃之子,君允湛心仪的人是自己,容菱立刻又变的得意了起来。 等到自己辅佐四王爷登上大统,什么皇后,什么容欢,都得乖乖臣服在自己的脚下。 而在听琴带走容欢等人不久,林贵妃宫中的大宫女乐巧也寻了过来。 乐巧一眼便看见了容菱,笑着朝她走来。 “容大姑娘原来在这,可叫奴婢好找呢。贵妃娘娘听闻容大姑娘今日进宫,特意让奴婢来接了大姑娘去说说话呢。” 容菱可以感受到乐巧说出这番话时,众人投在她的身上的目光。 她十分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却又要端着大家闺秀的架子,不轻易应下,而是看向了陈玉娇。 “母亲?” “菱儿,既然贵妃娘娘相请,那可是你的福气,快随这位姑娘去吧,可别叫娘娘等久了。” “是。”容菱脸上挂着笑容,宛如一只骄傲的孔雀,“乐巧姐姐,我们走吧。” 乐巧点点头,带着容菱朝着林贵妃的芙蓉宫而去。 直到绕过了长廊,周围再无旁人,乐巧才开口与容菱搭话。 “容大姑娘,今日奴婢怎么没见到长房的容欢姑娘?” 容菱脸上的笑容一滞,藏在袖中的手更是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容欢!又是容欢!这个容欢究竟有什么好的! 只是容菱心中再不甘再生气,也不能在乐巧的面前露出任何不满,面对着乐巧的问题,容菱略一思索便答道。 “乐巧姐姐来的不巧,在姐姐来之前,欢妹妹一家人被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接走了。这个时候许是都已经到了凤澜宫了吧。” 果然,容菱看到乐巧的脸色在听到自己的话后,有一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但容菱却不点破也不多说,只是静静的跟在乐巧的身后。 她知道这个乐巧是林贵妃的心腹之一。 方才的话不用自己多说,到了芙蓉宫之后乐巧便会一五一十的告诉林贵妃。 容欢不是对四王爷痴心一片吗? 她倒要看看,得罪了林贵妃的容欢还怎么嫁给四王爷,成为他的正妃! 第三十六章 脱掉衣服 容菱到达芙蓉宫时。 只见林贵妃身着玫红色宫装阖目斜倚在贵妃榻上,语巧在一旁轻轻的打扇。 乐巧示意了一下,容菱立刻上前恭恭敬敬的跪下行礼。 柔柔的声音在殿内响了起来。 “容菱拜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林贵妃听到声音,这才慢慢睁开眼睛,由语巧扶着,慵懒的坐了起来。 “菱儿来了,快起来吧,这孩子与本宫还客气什么?” 容菱不推脱,乖巧应是,起身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林贵妃见只有容菱一人前来,有些疑惑的看向乐巧。 “乐巧,本宫不是让你去将忠勇候府的三姑娘也一起请来吗?” “回娘娘,实在不是奴婢不请那候府的三姑娘,而是奴婢到的时候,那三姑娘已经跟着凤澜宫的人走了。” 闻言林贵妃美眸中隐隐有了一丝怒气,这个容欢真是不识抬举! 身为自己儿子未过门的王妃,进了宫居然不先来拜见自己,反而去了凤澜宫! 亏自己本想看在忠勇侯的面子上,给这容欢一点体面,如今看来,倒是大可不必了! 如此想着,林贵妃的目光又落到了一旁的容菱身上。 只见容菱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低眉顺眼,不吵不闹,一举一动皆是十分得体,眼中的满意又多了几分。 果真还是自己儿子的眼光要好,这丞相府的嫡女就是比那等武夫生出来的女儿,识礼懂事的多。 自己未来的儿媳妇当然是要同自己一条心的才好。 这容欢还未过门心却已经向着凤澜宫那个贱人。 这样的二心之人怎么配嫁给自己的儿子?! 看来看去,这京城的贵女之中,果真只有容菱,才是最适合四王妃的人选。 只是一想到容欢如此不将自己放在眼里,林贵妃的心中就仿佛闷着一口气。 脑中也在飞快的想着惩治容欢的办法。 但在与容菱说话之时,仍旧是温温柔柔的语气。 “菱儿若是觉得本宫这芙蓉宫无聊,不如陪本宫去御花园走走如何? 正巧太后让人在御花园中设了花宴,乐巧,你再去跑一趟,将宫门外等着的夫人姑娘们,全部请来御花园。” “奴婢遵命。” 林贵妃的眼中闪过得意之色,既然皇后如此喜欢同娘家人叙旧。 那这照顾官眷之事还是由自己代劳了吧。 …… 凤澜宫中,皇后沈芷羲与沈月鸢两姐妹才一见面,还未说话便已红了眼眶。 这沈芷羲本是沈家偏房之女,因为自小父母双亡,沈月鸢之父沈太傅便将其过继到了自己名下。 二人从小一起长大,由沈太傅亲自教导,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后来沈芷羲更是凭借着自身的优秀,被先皇看中赐婚给了当时的太子,成为太子妃。 一步步走到了如今母仪天下的位置。 在沈月鸢随着容怀信驻守边关之后,姐妹二人更是有足足十年未见。 如今一见,心中虽有千言万语,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为了方便姐妹二人叙旧,沈皇后早早的便将所有人屏退,只留下几个心腹从旁伺候。 “妹妹这些年在边关受苦了。好在如今苦尽甘来,有了这侯夫人的身份,以后妹妹进宫陪本宫说话倒也方便了许多。” 沈皇后眼眶微红,拉着沈月鸢的手,边说边在软榻上坐了下来。 沈月鸢也不说话只是流泪,十年了,她终于见到自己的亲人了。 稍稍稳定了自己的情绪,沈月鸢也破涕为笑,招手让容沈容欢两姐妹走近。 “说起来,姐姐还没有好好见过我这两个女儿呢,沈儿,阿欢,还不快拜见姨母。” 容欢容沈相视一笑,二人齐齐跪下行礼,“阿欢(沈儿)见过姨母。” “好孩子快快起来吧。” 沈芷羲连忙招呼着听琴,入画将容欢姐妹二人扶起,又吩咐道。 “听琴,去将鸢儿从前最喜欢的茶奉来。 入画,你去本宫的私库里将那一套桃花的头面和一套梅花的头面拿出来分别送给沈儿和阿欢,就当是本宫这个做姨母的给这两个孩子的见面礼了。” “那就多谢姨母啦。” 容欢笑嘻嘻的开口,拉着容沈自然的在一旁坐了下来。 沈皇后见容欢这般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她记得自己曾经也见过这孩子几面。 当时的容欢一心只有君允湛,入了宫也只是一味的讨好林贵妃,倒是让自己这个姨母想要同她亲近都没有机会。 如今再看来,这孩子似乎较之过去通透了不少。 沈月鸢见容欢孩子气的模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只是想到容欢同君允湛的婚事,还是忍不住的皱了皱眉。 她并不看好林贵妃的做派,更不想要让自己的女儿嫁入宫廷。 只是当初太后赐婚她无法拒绝这是其一。 再者当年的她们远赴边关无法照顾容欢,这一纸婚约也算得上是对容欢的一个保障。 可如今他们已经回到了容欢身边,更听说这些年来君允湛不仅对容欢无意,甚至有了要退婚的意思。 沈月鸢怎能忍受自己亏欠最多的小女儿受这种委屈。 便一直思考着,如何才能在君允湛退婚之前解除这门婚约。 这也是她今日来见自己姐姐最重要的一个目的。 虽只是个很小的动作,还是被沈皇后细心的捕捉到。 “妹妹有烦心事?” 沈月鸢想要开口,却又害怕会引起容欢反感,又只能将话咽了回去。 沈月鸢的举动落在容欢的眼中,容欢便已经猜到这事情应该是同自己有关。 而能够让沈月鸢如此忧心的恐怕也只有自己同那个渣男的婚事了。 容欢丢下手中的糕点,跑到沈月鸢的身边挨着她坐下。 “娘亲,有什么话你就说吧,不用顾忌我的。” 沈月鸢一愣,似乎没有想到容欢竟然如此敏感,连这些都察觉到了。 不免对她更加爱怜,心中更是坚定了要为容欢解除婚约的想法。 自己的女儿,绝不能嫁给一个不爱她的人受苦! “姐姐,我确实有一件事想要求你帮忙。依姐姐看,阿欢同四王爷的婚约还有没有解除的可能?” 第三十七章 兴师问罪 沈月鸢此言一出,除了容欢之外的人均是一愣 。 听琴更是紧张的看了几眼四周。 “夫人慎言,这话可不能乱说。三姑娘和四王爷的婚事是太后娘娘赐婚的,皇后娘娘如何能解除婚约。 你这不是将娘娘往火坑里推吗?” “听琴。” 沈皇后看了听琴一眼,听琴这才惊觉。 自己因为太过紧张沈芷羲竟然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跪下。 “娘娘恕罪。” “罢了,你也是为本宫着想,又有何错?” 沈皇后摇摇头,拍了拍沈月鸢的手。 “这件事情确有难度,不过倒也不是绝无可能,你且说说,为何要取消这桩婚约?” 沈月鸢话说出口也有些后悔,她不是不知道沈皇后在宫中的情况。 虽然贵为皇后但却得不到皇上的宠爱,若是再插手四王爷之事,恐怕会让皇上对沈皇后更加不喜。 可如今这件事情已经提起。 沈月鸢深吸一口气,干脆将自己的想法全部都说了出来。 “林贵妃为人如何不用我说,想必姐姐比谁都要清楚。当初这桩婚事我本就不赞同,只是太后赐婚无从拒绝。 如今回了雍都城,听了许多这十年里关于四王爷的事情。 四王爷对阿欢本就无意,我实在是不愿意看着阿欢就这么白白葬送了一辈子的幸福。” “你与本宫所想一样。四王爷确实不是阿欢这孩子的良配。只是你要解除这两个孩子的婚约,也该问问阿欢的意思。” 沈皇后若有所指的提了一句容欢,实在是她这些年将容欢对君允湛的痴迷都一一看在眼里。 她实在担心若是真的解除了婚约,容欢会记恨上她们这群亲人。 不过今日她与沈月鸢说了这么多同君允湛有关的事情都没见容欢有任何反应。 这一点也确实让沈皇后感到有些疑惑,难不成是这孩子真的想通了不成? 容欢本是想装傻充愣,直接让自己这便宜姨母帮忙解决君允湛这个麻烦。 却没想到突然被提名,也不好再继续装傻,便直接说道。 “娘亲和姨母不用顾忌我,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这门婚事。” 容欢说完这句话,就连容沈和沈月鸢都有些惊讶。 当时她们即使是远在边关,却也听说了不少有关容欢为了君允湛做出的傻事。 如今容欢说不喜欢这门婚事,沈月鸢的第一反应便是容欢在故作坚强。 “阿欢,你同母亲说实话,你之前不是极为喜欢四王爷吗?如今又这般,是不是四王爷对你做了什么?” 若真是那四王爷真的伤害了容欢,她绝不会就此罢休。 沈月鸢对自己的维护让容欢很是感动。 只是君允湛同容菱做过的那些事情她并不打算让沈月鸢等人知晓。 她同这二人的恩怨早已经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的清。 即使让沈月鸢等人知道了又能如何? 总之这对渣男渣女自己是要亲手解决的。 容欢敛去眼底的神色,毫不在意的开口。 “这不是当初眼瞎吗?还以为四王爷就是这世间最好看的男儿,可自从我见到了太子表哥和玄王爷,我才知道四王爷连好看都算不上。” 容欢说出了这么一番没头没尾的一段话,沈月鸢和容沈却是听明白了。 那一日容欢挑选丫鬟之时不也是说了一段类似的话吗? 知道容欢并不是对君允湛动了真心,只是喜欢皮囊之后,沈月鸢也松了一口气,耐心的给沈皇后解释。 “姐姐有所不知,过去那些事情极有可能是我们误会阿欢了。阿欢这孩子…嗯,尤为喜欢姿色上乘的皮囊。” 这句话沈月鸢也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态说出了口。 但即便是自己女儿是一个如此“肤浅”之人,沈月鸢也庆幸她未曾对君允湛动过真情。 虽然这个理由听起来有些无稽之谈,但沈皇后仔细想了想,却又不是全无道理。 毕竟容欢提到的这几个男儿自己都曾见过。 玄王爷君陌玄自不必说,那孩子简直是完美继承了宸亲王和宸亲王妃所有的优点。 他的长相,便是女子看了都要自惭形秽。 至于自己的儿子,沈皇后自认为虽比不上君陌玄,但比君允湛却是绰绰有余。 若容欢当初真的是因这个原因才对君允湛死缠烂打,倒是一件好事。 只是她还得问清楚,免得日后容欢后悔。 “阿欢可要想好了,这婚约若是解了,你和四王爷可就再无瓜葛了。” “那我可真是求之不得。”容欢一副嫌弃景湛的模样。 “四王爷对我无意,如此拖着也不是办法。不过,我瞧着二叔家的菱姐姐同四王爷倒是挺般配的。” “此话从何说起?” “姨母不知道,四王爷往常每次来丞相府都不愿意同我说话。 但是菱姐姐的话呢,四王爷却是有问必答。 想来四王爷的心上人是菱姐姐,我可不愿意棒打鸳鸯。” 容欢看似不在意,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 既然要让沈皇后帮自己解除这个婚约,自然要给沈皇后送一些有用的线索才是。 容欢的话像是一个棒子一下子打在了沈月鸢的头上。 直见容欢神色无异,心中才稍稍放心。 好一个容菱,好一个丞相府,居然如此欺辱自己的女儿! “姐姐,这个婚约我们必须退了!” 沈皇后自然也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知道这君允湛同容菱的关系绝不会是容欢说的如此简单。 说不定背地里二人早已达成了共识,准备将忠勇候府的价值榨干之后再一脚将容欢踢开。 而林贵妃母子的谋划,无非就是自己儿子的位置。 如此一来,沈皇后对林贵妃的不喜更甚。 她虽不愿意自己儿子未来登上那冰冷的帝位,可也不允许林贵妃的儿子觊觎这个位置。 谁都可以坐上这个位置,唯独林若云的儿子不行! 沈皇后掩饰住自己内心的情绪,宽慰的捏了捏沈月鸢的手。 “你放心,本宫既然已经知晓了这件事情便不会坐视不理,只是退婚一事兹事体大。 阿欢和四王爷的身份特殊,若要退婚必须有让皇家不得不答应的理由。 这件事情还是需要徐徐图之。不过好在,阿欢这孩子如今还小,我们尚有时间。” 第三十八章 宫门,风波 “娘娘。奴婢有要事禀报。” 就在此时,入画突然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发生何事?” “回禀娘娘,是林贵妃。” 入画顿了一下,强忍住心头的怒意,一五一十将外面的事情说了出来。 “早先的时候,太后吩咐人在御花园设下花宴,由娘娘负责未时邀请诸位夫人姑娘入席。 可如今未时未到,林贵妃便自作主张让所有人入了御花园,更是越俎代庖将自己当成了这六宫的主子。” 容欢眸光微闪,不动声色的看了看沈皇后。 只见她面子淡淡,似乎并不将林贵妃的挑衅放在眼中。 不过这林贵妃的张狂,倒是让容欢开了眼界。 一个贵妃即便是再受宠,这身份又如何能越得过身为原配的皇后? 可这林贵妃却是将恃宠而骄给演绎的淋漓尽致。 公然挑衅沈皇后的权威,当真是胆大。 “这点事情也值得你生气?” 沈皇后淡淡的掀了掀眼皮,不甚在意。 “不过是一个妾室,跳梁小丑般的存在,她以为比本宫先到场便能成为这后宫的主人了? 不过既然这所有人都已经到了,倒也不必拘泥于时辰,我们也去看看吧。” 沈皇后优雅的起身,伸手由听琴扶着一步一步朝着门外而去。 一举一动皆透露着身为一国之母皇后的威严。 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与威严,同方才温柔的与自己说话时的样子不同。 容欢知道,这才是后宫之主真正的模样。 沈月鸢知道自家姐姐这是生气了,也不过多解释。 给容欢姐妹二人使了个眼色,几人便从容的跟了上去。 到了御花园之时,还未靠近,容欢便已经听到了从不远处传来的嬉笑声。 听琴闻言,立刻给一旁的李内官使了个眼色。 “皇后娘娘到!” 随着一声尖细的嗓音响起,沈皇后优雅大方的走入了众人的视线,众人立刻跪下行礼。 “臣妇(臣女)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然而这些人有一个例外,那便是林贵妃。 从沈皇后出现,林贵妃莫说行礼,便是起身都不曾有过。 只是笑意盈盈的看着沈皇后,丝毫没有一个作为妾室的自觉。 这样的张狂,便是容欢见了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这后宫当真都让林贵妃一人只手遮天了吗? 好在沈皇后并没有让容欢失望。 见林贵妃没有起身行礼的意思,沈皇后不急不恼,径直走到最中间的凤座上坐下。 轻轻抿了一口茶,缓缓开口。 “看来林贵妃这些年学的规矩都忘了,如此,听琴你便替本宫好好教教林贵妃何为规矩。” 听琴入画闻言眼睛一亮: 让这林贵妃嚣张了这么久,皇后终于要反击了! 林贵妃脸上的笑容一僵,一瞬间竟然没有想通沈皇后话中的深意。 等到明白之时,听琴已经来到了林贵妃的面前,居高临下。 “贵妃娘娘,按照规矩,嫔妃见到皇后,是要行礼的。” “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林贵妃露出一抹笑容,难不成这一直默默无闻的沈皇后,今日是要同自己对着干了? “本宫之前没有行礼姐姐不也是默认的吗?今日这般,难道是故意要打本宫的脸面?” “听琴,掌嘴。” 沈皇后话音一落,听琴的耳光就已经落到了林贵妃的脸上。 语巧乐巧二人想要拦下也没能来得及。 感受着脸颊处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林贵妃的一双美眸似是要喷出火一般紧紧的盯着皇后。 “皇后!你如此嚣张难道就不怕本宫告诉皇上吗?!” “这句话该是本宫问林贵妃才是!林贵妃记住,你在本宫面前,只能自称臣妾!” 沈皇后凤眸淡淡一瞥,眉目间皆是不怒自威,尤其咬重了臣妾二字。 “本宫是同皇上一起走过祭天大礼的皇后,而你不过是一个小小贵妃,一个妾室见了本宫不行礼,还敢在本宫面前摆贵妃的架子。 妹妹?你算本宫哪门子的妹妹? 只有皇上亲封的兰蕙夫人才是本宫的亲妹妹!” 这些年来,林贵妃做的事情沈皇后不是不知道。 一是看在君允湛同容欢有婚约的份上,二是不想见到那个人。 便懒得同她们计较。 可如今自己知道了林贵妃母子的真实意图。 也知晓她们从未真心在乎这纸婚约。 沈皇后又怎会继续容忍林贵妃作威作福? “至于林贵妃说的默认你不行礼,本宫可从未说过这样的话。”沈皇后似笑非笑。 “之前本宫是看在林贵妃得了风寒身子不好的份上才免了你的请安。 可本宫瞧着,如今林贵妃的身子已是大好,却依旧不给本宫行礼,难不成是眼中没有本宫这个皇后不成?” 可不就是没有你这个皇后吗? 林贵妃忍不住的在心中腹诽,但面对着沈皇后平静幽深的眼神,还是败下阵来。 今日之事本就是自己理亏,而沈皇后明显是不打算轻易放过自己。 若是真的闹到了太后皇上面前,林贵妃也知道自己讨不了什么好果子,只能不甘的认下这份欺辱。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林贵妃不甘不愿的起身行礼,眼中淬满了恶毒: 沈芷羲,今日之辱,来日本宫必会让你百倍偿还! “免礼。都起来吧。” 直到林贵妃行礼,沈皇后才松口让跪在地上的众人起身。 众人如蒙大赦,重重的吐了一口浊气,慢慢站起身。 她们本是进宫赴宴,得到林贵妃邀请自然是无比高兴。 虽然知道这场花宴的负责人必定不是林贵妃。 但一想到皇后那不受宠的境况,便也默认接受了林贵妃的示好。 可她们万万没想到沈皇后居然会如此强势。 在这场正室同妾室的较量之中,林贵妃丝毫没有还手招架之力,毫无悬念的就败下阵来。 这也提醒了众人,沈皇后不可撼动的地位与权势。 即使再不受宠,沈皇后依旧稳坐中宫多年。 皇上也没有流露出丝毫废后的意思。 她的儿子更是太子,是未来南蜀国的君主! 这样的尊贵地位,即使是十个林贵妃也比不上的。 第三十九章 解除婚约 而此时的林贵妃还沉浸在自己的愤怒之中。 丝毫没有反应过来。 今日沈皇后的这一番作为,已经让在场的诸位夫人看清了究竟谁才是最值得她们依靠的那棵大树。 当然,陈氏等铁了心要攀附林贵妃母子的人自然除外。 容菱一直随侍在林贵妃身旁,方才沈皇后的所作所为对她造成了极大的震撼。 也坚定了容菱扶持君允湛登上九五至尊的决心。 她不要做一个小小的王妃贵妃! 她容菱要做,便只能做这世间最尊贵的女人! 容菱藏起自己心中的野心,乖巧的站在了林贵妃的身后。 “今日赏花宴乃是太后的意思,目的就是让各位夫人姑娘不必太无聊,大家就别拘着了,该赏花的赏花,作诗的作诗吧。” 沈皇后一发话,御花园渐渐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景象。 容沈容欢姐妹二人则是坐在沈月鸢两旁,静静的看着这一场闹剧。 容欢一边吃着糕点,一边打量着这个林贵妃。 倒也是个美人胚子,只是放在这万花齐放的后宫之中。 林贵妃的美显然是不够看的。 尤其是比起沈皇后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与多年深宫生活浸淫出来的气度。 林贵妃实在是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容欢实在是不明白,这南蜀国的皇上究竟是看上了林贵妃哪一点。 竟然对她专宠多年,甚至冷落自己的发妻。 难不成是真爱这林贵妃不成? 容欢在不动声色打量着林贵妃的同时,容菱也在打量着她。 方才在宫门口不过匆匆一眼,她还未来得及看清容欢今日的装扮,容欢就已经被带去了凤澜宫。 而现在她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容欢身上穿的是雍都城陌上斋中,最新的浮光锦和流云纱制成的襦裙。 这浮光锦本就稀有,紫色的浮光锦更是难得! 如今居然一整匹都被容欢得到制成了衣裳! 容菱本以为自己今日的打扮一定是艳压群芳,却没想到居然被容欢和容沈给抢去了风头! 心中怎能不嫉恨? 果真是成了候府千金就不一样了,从前样样都比不上自己。 如今却是轮到自己对她望尘莫及! “欢妹妹原来是去了皇后娘娘宫里,方才贵妃娘娘可还提起妹妹了,妹妹怎么也不来给贵妃娘娘请个安呢?妹妹以前不是一进宫就去看望贵妃娘娘的吗?” 容欢乐了,她本来还嫌这赏花宴太过于无聊。 没想到这容菱倒是自己送上门来给自己找乐子。 还真是乐于助人。 “菱姐姐这话不对。姨母是后宫之主,我进宫了自然要先拜见姨母。 至于贵妃娘娘,我可记得娘娘一直不喜欢我靠近,所以我不去给贵妃娘娘请安,还是为娘娘着想呢,娘娘应该不会怪我吧? 倒是菱姐姐,一入宫就去拜见了贵妃娘娘,想必菱姐姐是极得贵妃娘娘欢心的。” 容欢眨着大眼睛,脸上的小梨涡若隐若现。 一脸无辜的看着林贵妃,倒是让林贵妃有气都无处撒。 方才沈皇后已经给了她足够的羞辱,若是现在她还故意刁难容欢。 这不是上赶着上去给沈皇后羞辱自己的理由吗? 林贵妃有些不满的瞥了容菱一眼。 这容菱平时看着倒也聪明,今日怎么说话如此不经大脑? 尽给自己找些不必要的麻烦。 “这是谁家的姑娘?” 就在林贵妃斟酌着要不要回答之时。 沈皇后突然开口,反而让林贵妃松了一口气。 容菱没想到沈皇后还能注意到自己,一瞬间有些受宠受惊。 但又不愿意得罪林贵妃,便忍着内心的欣喜,上前几步回答道。 “回娘娘,臣女是丞相府嫡女容菱。” 即使容菱掩饰的再好,容欢还是听出了一丝得意。 不由得摇了摇头,这容菱实在还是太嫩了。 当真以为她这些挑拨离间的小把戏可以瞒得过沈皇后等人吗? 无非是自欺欺人罢了。 “怎么是丞相府的嫡女?” 沈皇后眉头一皱,“本宫还以为是哪个小门小户不知规矩的庶女。” 沈皇后的话让容菱心头一惊,“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臣女愚钝,不知何处惹得娘娘不快,还请娘娘恕罪。” “你确实愚钝。按照你的说法,阿欢进宫先来见本宫倒是她做错了,那本宫倒要好好问你一句,这后宫究竟是本宫做主还是林贵妃做主?” 陈玉娇本以为自己的女儿可以在皇后面前得个脸面。 谁知道脸面没得到反而说错话惹恼了皇后。 当下陈玉娇也顾不得会不会得罪谁了,连忙冲出去跪在皇后面前认错。 她只知道今日是皇上设下接风宴的日子,朝中所有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都来了。 若是容菱今日真的被皇后责罚。 事情一旦传扬出去,她女儿的好名声可就全毁了! “自然是皇后娘娘做主。请皇后娘娘恕罪,小女年纪尚小,不会说话,臣妇回去一定好生管教。” “既然菱姐姐不会说话,那以后可要少说话才是,今日是姨母大度不同菱姐姐计较,可若是来日菱姐姐得罪了其他贵人可怎么了得。” 沈皇后本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教训容菱一顿给容欢出气。 却没有想到容欢抢先自己一步开了口。 沈皇后自然不会驳自己外甥女的面子。 这一次放过容菱,只当是帮容欢还了丞相府这些年养育的情分。 “阿欢说的有理。 这一次本宫便念在你愚钝的份上,饶你一次,若有下次,必定严惩!” “多谢娘娘。” 陈玉娇也不争一时意气,拉着容菱赶紧退到了一边。 虽然没有任何人说一句话,但容菱就是觉得这些人现在都在嘲笑自己。 自己曾经可是人人艳羡的存在,没想到今日必须在人前承认自己愚钝才能躲过责罚。 她今日受到的羞辱又何止比林贵妃少一星半点? 容欢!都是容欢! 自己同她不共戴天! 不过一想到容欢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容菱便露出一抹冷笑。 到时候沦为全雍都城笑柄的人绝不会是自己! 第四十章 六宫之主! 早在过来御花园之时,容菱就已经从林贵妃那里了解到林贵妃要对付容欢的计划。 若是容欢识趣懂得向林贵妃示好的话。 兴许林贵妃看在容欢背后忠勇候府的利用价值的份上不对她出手。 可显然,如今的容欢是站在沈皇后的阵营。 沈皇后今日对林贵妃的羞辱已经彻底激怒了林贵妃 林贵妃虽动不了沈皇后,可想要动一个臣子之女却是绰绰有余。 容菱敢肯定今日林贵妃必然不会轻易放过容欢。 所以自己只需要好好看戏,在必要的时候再推一把,必定能叫容欢身败名裂! 今日,她便等着看容欢的下场。 有了之前那一场接着一场的闹剧,众人早就没了赏花的兴致。 不过是碍于沈皇后的威严,故而无人敢先行离开。 只能是三三两两结伴在附近走着,说说笑笑缓解气氛。 就在此时,一名端着葡萄酒的宫女朝着容欢等人的方向走了过来。 在经过容欢身边之时,原本稳稳端着葡萄酒的宫女突然脚下一崴。 身子一歪,手中的葡萄酒便往容欢的身上洒去。 冷霜面色一凝,伸手便要去挡。 容欢却暗中拉了冷霜一把阻止了她的动作,身子微微一侧。 葡萄酒虽然没有洒到容欢的衣裙上,但依旧弄湿了她脚上的蜀绣鞋上。 “怎么办事的?!” 林贵妃身边的乐巧突然呵斥出口,小宫女立刻跪了下来。 虽然时间很短,但容欢依旧捕捉到了乐巧给小宫女使的眼色。 呵!看来林贵妃设计的好戏现在才刚刚开始啊! “皇后娘娘恕罪,三姑娘恕罪,奴婢不是有心的,请三姑娘饶命啊!” “你这宫女好生奇怪。” 容欢虽是甜甜的笑着,但眼中慢慢泛上了一丝寒意。 这是要对自己动手还不忘抹黑自己吗? “我与姨母何时说过要责罚你,要你命的话?出口呵斥你的可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与姨母,与我何干?” 小宫女求饶的声音戛然而止,似是没有料到容欢会是这等反应。 怎么回事? 不是说这忠勇候府的三姑娘脾气最为任性刁钻吗? 那她怎么还不责罚自己?! 容欢听着这突然收住的哭声,不免觉得好笑。 这林贵妃找来的人演技是不是太过拙劣了? 沈皇后从来知道林贵妃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但也未曾想过,她胆子竟然大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玩这样的把戏。 凤眸一瞥,冷冷的扫向了林贵妃。 但林贵妃恍然不觉,只是笑盈盈的开口。 “这小宫女想必是吓惨了才口不择言,皇后娘娘可不要同她计较。” “贵妃娘娘这话不对,姨母可一直没有说话。 吓惨了这位宫女的可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应该是贵妃娘娘不要同她计较才是。” 不就是甩锅吗? 林贵妃想往自己和沈皇后的身上甩锅,自己自然也能甩回去。 沈皇后听了容欢维护自己的话,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这丫头果真是长大了想明白了。 只要她不再同林贵妃一行人接近,自己做许多事情都要方便多了。 “阿欢说的在理,本宫自然不会同一个小宫女计较,不过做事如此毛手毛脚,想必是规矩还没有学好,听琴,让内务府将人领回去好好管教。” “是。还不快把这毛手毛脚的丫头带下去。” 听琴向一旁的小太监们吩咐着,没过一会儿小宫女就被拖了下去。 林贵妃此时早已经冷静了下来,也明白容欢是不可能再为自己所用。 既然自己无法利用,她自然也不会让别人得到。 自己的儿子不是一直想退了忠勇候府的这门婚事吗? 今日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就好好帮他一把。 林贵妃朝一旁的语巧使了个眼色,语巧悄悄的退了下去。 她的目光落在容欢脏了的鞋子上,敛去眼中的锋芒,笑着开口。 “容三姑娘这鞋可是上好的蜀绣鞋,如今染上了酒渍倒是可惜了。正好本宫最近让人给本宫的侄女新做了一双鞋子。 容三姑娘同本宫的侄女年纪相仿,想必这鞋子容三姑娘也能正好穿下,不如容三姑娘去芙蓉宫换双鞋子如何?” 容欢笑了笑:原来这才是真实目的,想必那芙蓉宫已经有什么人什么事情在等着自己吧。 “贵妃的好意本宫心领了,不过还是不劳烦贵妃了。 林姑娘与阿欢年纪相仿并不代表以她的尺寸做出来的鞋子就一定适合阿欢,听琴,你带阿欢去浅儿那里换一下。” “还是娘娘考虑的周到,既如此,臣妾也就不多管闲事了。” 林贵妃突然放手的态度让容欢和沈皇后等人皆有些惊讶。 但沈皇后并没有深究,唯恐拖久了林贵妃又出什么幺蛾子。 可容欢却觉得事情绝不可能如此简单。 林贵妃既然已经出手了又怎么会这么简单的收手? 可见背后一定还有更大的阴谋。 “冷霜,寒露,你们就留在这里照顾阿姐和娘亲。” 林贵妃此人心思深沉,不可小觑。 她既然敢让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自己动手脚,很难保不会对自己身边的人动手。 冷霜会武,寒露会医,让她们二人留在沈月鸢和容沈的身边她才能放心。 “姑娘。” 冷霜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容欢用眼神制止,只能将话咽了回去。 如今她已经是容欢的婢女,容欢不让她跟着,她就算再担心容欢的安危也没有办法抽身离去。 无奈之下,冷霜只能给君陌玄传了信。 谁也没有注意到林贵妃看着容欢离去的背影,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要怪就只能怪沈皇后太过谨慎小心,反而给了自己机会。 若是容欢真的去了自己的芙蓉宫,她反而不会让容欢有机会出事。 否则,所有的证据不就指向了自己了吗? 可如今容欢是跟着沈皇后的人离开。 若是此事她再出些什么事情,那可就与自己无关了。 林贵妃嘴角噙着冷冷的笑意: 既然沈芷羲你这么喜欢看本宫出丑,那本宫接下来的回礼你可要接好了。 真想知道如此雍容端庄的沈皇后看到自己外甥女同人颠龙倒凤之时,脸上会是怎样丰富的表情。 第四十一章 小小妾室 容欢跟着听琴离开,还未走出御花园就渐渐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她们来时明明看到御花园各处都三三两两的聚着不少宫女太监,现在走的也是来时的那条路。 可如今这条路上却是安静的可怕。 除了自己和听琴,竟然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宫人。 “听琴姐姐难道不觉得这条路太安静了吗?” “三姑娘别担心,如今过了未时,娘娘那边赏花宴需要人手,布置晚上的接风宴也需要人手,这御花园中的人少了一些也属正常。” “难道没有别的路去三公主那里吗?” 不是容欢害怕林贵妃的手段,只是容欢担心林贵妃的人会对听琴一起下手。 自己不能拉着无辜之人身陷险境。 听琴面露难色,“三姑娘有所不知,三公主身子自幼孱弱又不喜热闹。 所以她的清浅殿离得较远,这条路乃是最近的。若是绕远路,恐会耽搁很长的时间。” 二人正说着话,便来到了一座座假山甬道之间。 容欢心中的不安也越发重了起来。 果然,刚进甬道不久,听琴便感到脖子一阵酸痛。 整个人便失去意识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容欢正欲上前查看情况,便听到了身后传来一阵极为轻微的脚步声。 有什么人正在接近她! 感受到身后传来的劲风,容欢连忙躲过。 回头一看,竟是林贵妃身边的语巧! 而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做侍卫打扮的人! 语巧没有想到容欢竟然能躲开自己的攻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过很快便又镇定了下来。 “看来过往竟然都是娘娘看走眼了,没想到三姑娘还是会功夫的人。” “你想做什么?” 容欢没有否认,只是冷冷的看着语巧等人。 手却不动声色的悄悄将荷包里的粉末扬了出去。 她能看出这三个人的武功皆是不俗。 自己一个不懂武功的人想要同她们硬碰硬的话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如今她能做的就只有拖,拖着等这空气中的药效发作。 语巧没有回答容欢的话,只是打了个手势。 立刻有一个侍卫上前将听琴扛了起来。 “你们有什么就冲着我来,不要连累无辜之人!” 容欢本想阻止那个侍卫的动作,无奈侍卫的动作太快。 她才刚刚伸手,侍卫就已经扛起听琴消失在了甬道之内。 武功之高,让容欢断定这绝不可能会是宫中的侍卫。 恐怕这些人都是林贵妃私下培养的手下! 这林贵妃母子的野心果然不小! 语巧看向容欢的眼中满是嘲讽。 “都到这个时候了,三姑娘居然还有心思管别人的闲事。我劝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听琴还有用,贵妃娘娘自然不会让她有事。至于三姑娘你吗?那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容欢也懒得再兜圈子,双手怀抱靠在了一边的石壁之上。 眼神却不停的在语巧和另一个侍卫身上来回打量。 “让我猜猜贵妃娘娘想要如何对付我。想必是想让你身边的这个人毁了我的清白,再引来众人。 羞辱我姨母和忠勇候府的同时也达到了你们退婚的目的,应该没错吧。” “三姑娘果然聪明。可惜了,你偏要同贵妃娘娘作对。” “啧啧啧。其实何必呢? 若你们要退婚直接提出来便是,我们忠勇候府又不会上赶着把我嫁给四王爷,可你们偏偏要用这么下作的手段,真真是无耻。” 语巧脸色一变,目光变得十分凶狠。 “你竟敢辱骂贵妃!当真是不知悔改。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上!” “晚了。” “什么意思?” 容欢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三、二、一。倒。” 随着容欢话音落地,原本嚣张不已的语巧二人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容欢这才快步走到二人身边,嫌弃的踢了二人好几脚。 “反派死于话多你们不知道吗?!让你们算计我,让你们得意,这样好了吧,终于栽我手里了。” 君陌玄匆匆忙忙赶来之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面。 他接到冷霜的报信之后担心容欢会出事,丢下手中的事情马上就赶了过来。 却没想到,看到的居然是容欢正在教训这两个心怀不轨的家伙。 看着容欢对二人又踢又骂,君陌玄更是觉得十分可爱,笑出了声。 “谁?” 容欢正踢的尽兴,一时竟然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 如今听到笑声整个人都变得警惕起来,直直的盯着君陌玄藏身的地方。 “小欢儿可真让我伤心,我们才多久不见,你就听不出我的声音了?” “君陌玄。” 看清来人之后,容欢忐忑不安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这个时间他们这些男眷不应该在前朝吗? 怎么君陌玄会出现在后宫? 君陌玄慢慢走到容欢身边,有些宠溺的刮了下她的鼻子。 “自然是为了你。若不是冷霜给我传信,我还不知道小欢儿你如此胆大妄为,将冷霜给你就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你为何不带上她?” “这不是更希望她能替我保护好娘亲她们吗?”容欢嘟囔着。 “对了,冷霜如何给你传的信,你该不会在后宫都有自己的人吧。” 若真是如此,那君陌玄的势力实在是太过可怕了一些。 “冷霜能与鸟类交谈。” 原来如此。 原来冷霜懂兽语! 容欢笑了起来,君陌玄果然是给了自己一个好帮手。 君陌玄不动声色的上上下下打量了容欢许久,见她确实没有任何异样,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等到转而看向地上昏迷不醒的二人之时,君陌玄一直含笑的眼中迸现出一丝杀意! “这两个人你想如何处置?” 容欢没有错过君陌玄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虽然她也很想杀了这两个为虎作伥的人。 但若是真的在宫中杀了人势必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看君陌玄也是偷偷赶过来,若是牵连了他,容欢心中还真是不舒服。 “别弄死了,我自然有我的计较。你帮我弄来一些催情药如何?” 第四十二章 上赶着送乐子 君陌玄眸子闪了闪,嘴边笑意扩大,“好。” 只见君陌玄打了个响指,甬道里随即出现了一个黑衣人。 直接将一瓶药物双手供上。“主子。” 君陌玄颔首,拿过药瓶亲手交到容欢手上。 “这是江湖上最好的催情药,名为云雨。” “是个好名字。” 巫山云雨。容欢笑了笑,打开药瓶在二人的鼻子边晃了晃,而后又拔下了头顶的一根金簪。 扭开头顶的珍珠之后,里面是中空的设计,放满了一些药粉。 容欢将这些药粉悉数洒在了二人的手腕以及脖颈之处。 “这是何物?” “能让太医查不出她们中了任何药物的东西。”容欢俏皮的笑了笑。 “既然要坐实他们情难自禁,自然不能让人查出我们动了手脚。他们要毁了我的清白,我只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看来小欢儿早就有了打算,今日之事倒是我多管闲事了。” 从容欢准备的这些药物来看,她分明全身是毒是药。 恐怕就算没有自己,这两个人也无法接近她半分。 这容欢,给自己的惊喜真是越来越多了。 容欢但笑不语,确实,早在进宫之前她就已经想到了所有的可能,提前准备好了一切。 今日发生的一切在她意料之中,即使君陌玄不出现,她也不会让自己出事。 只是君陌玄的出现,还是给了她一记安心剂。 “话可不能这么说,这边的事情我还希望王爷能帮我善后呢。” “我做事何时让小欢儿失望过?” 君陌玄笑着反问,两人之间的默契尽在不言之中。 “时间不早了,估计皇婶身边的大宫女已经醒过来在找你了。你沿着甬道往前走就能看到三公主的清浅殿,她是皇婶的亲生女儿,自然会帮你的。” “那就多谢王爷指点啦。” 容欢不疑有他,朝着君陌玄灿然一笑。 安心的将善后之事交给他后便顺着甬道去了清浅殿。 而君陌玄则是交代了自己的暗卫几句,便离开了甬道。 君陌玄离开不久,甬道里就慢慢传出了一些令人遐想的声音。 …… 听琴被林贵妃的人扔在了御花园的花丛中后不久就醒了过来。 当她发现自己身处花丛而容欢不知去向之时,心中升起了巨大的不安。 顾不得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后脖,连忙朝着沈皇后所在的地方赶了过去。 沈皇后看见去而复返步履匆匆的听琴,心中也是咯噔一下。 在听到听琴在耳边禀报的一切之后,脸色立刻变得十分凝重。 还未来得及将这件事情告诉沈月鸢,一个侍卫就突然冲了进来。 “启禀皇后娘娘,假山甬道处出事了。” 而这个侍卫正是之前掳走听琴,又受了林贵妃命令将所有人引过去的那一位。 “哎呀,这么好的日子怎么会出事呢?” 林贵妃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开口,仔细听,这语气里还带着一丝丝兴奋之意。 眼神落到听琴身上之时,更是若有所思的开口。 “听琴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容三姑娘呢?该不会这出事的就是容三姑娘吧?” “住口!”沈皇后狠狠的呵斥出口。 “林贵妃注意你的言辞!” “是臣妾的不是。臣妾也只是关心容三姑娘的安危而已。” 林贵妃一想到容欢如今的下场,就连看沈皇后都顺眼了许多。 更是难得的没有同沈皇后争论。 “不过既然甬道那边出了事情,是不是容三姑娘,我们去看一眼便知,也好让侯夫人和大姑娘放心才是。” 沈皇后听着林贵妃的话,心渐渐的沉了下去。 若说之前只是怀疑,那么如今她便有八成的把握容欢已经出事了。 否则林贵妃不会如此得意,更加不会话里话外都将甬道之事引向容欢的身上。 可她不能乱,她若是乱了,一切便真的要如林贵妃所愿了! 沈皇后现在只希望,事情不会是自己心中想的那般,否则容欢的这辈子便是彻底毁了! 沈月鸢虽然没有听到听琴说了什么,但从沈皇后与林贵妃的针锋相对中也猜到了一点。 一定是和阿欢有关! “姐姐。” 沈月鸢再稳重的人只要碰上与自己儿女有关系的事情就无法冷静下来。 现在更是紧紧抓着沈皇后的手,难以掩饰眼中的慌乱。 沈皇后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气愤,想要说些什么安慰沈月鸢却无从开口。 最后只能拍了拍沈月鸢的手,“别担心,我们去看看再说。” 容沈也上前几步扶住沈月鸢,小声宽慰。 “娘可千万不要关心则乱,现在还没有确定是小妹出了事,我们可不能中计。” 沈月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梳理了一下所有的事情。 慌乱不安的心这才有些安定下来。 对,自己不能关心则乱! 否则中了有心之人的奸计,那才是害了自己的女儿。 众人面面相觑,都明白这是沈皇后同林贵妃之间的较量。 自觉的闭嘴不言,跟着沈皇后同林贵妃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假山甬道而去。 与此同时,收到林贵妃眼神示意的乐巧,立刻派了一个宫女悄悄的朝着太后居住的长门宫而去。 林贵妃今日不仅想要让容欢和忠勇候府身败名裂。 她还要让太后亲眼看到后宫在沈皇后的掌管下究竟发生了多么肮脏的事情。 她倒要看看,今日之事之后,沈皇后管理六宫之权还能不能保得住! 从御花园到假山甬道的路并不长,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一行人便已经赶到了甬道口。 还未走进去,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糜乱的声音。 经人事的各位夫人一听便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那些未出阁的姑娘虽然不懂但看自家母亲的脸色便也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 沈月鸢一直强忍的镇静到听见甬道里传来声音那一刻瞬间崩塌。 若不是容沈扶着她,她早就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沈皇后凤眸猩红一片: 不可能!不可能会是阿欢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才十三岁,怎么可以沦为这深宫妇人勾心斗角的牺牲品?! 第四十三章 贵妃出手了! 容菱一直暗中观察着一切。 尤其是看到了沈月鸢等人面如死灰的表情之后,更是难以掩饰自己内心的兴奋。 四处寻找着可以将容欢彻底打入地狱的机会。 最终,容菱发现了草丛中的一片衣料。 虽然隔的较远,可容菱还是清楚的看见,那是一片紫色的衣料。 紫色的衣料除了容欢还能有谁?! 容菱心里简直就是乐开了花。 但面子上还不得不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眨眨眼泪珠便倾泻而出,拿着锦帕不停的拭泪。 “那好像是欢妹妹的衣服,欢妹妹不会…真的遭遇不测了吧。” 众人随着容菱说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一块紫色的布料。 自然也想起今日容欢所穿的紫色襦裙。 不由猜测多半这甬道中出事的人就是这容三姑娘了。 见众人时不时的偷看沈皇后与沈月鸢。 容菱便知道这群人定然已经在怀疑容欢就在这甬道之中,更是迫不及待的加重众人的猜想。 “欢妹妹,你怎么这么命苦啊?怎么会碰见这种事呢?” “闭嘴!”容沈要照顾沈月鸢的情绪又担心容欢的安危。 可偏偏这个容菱不嫌事大的在这里鬼哭狼嚎,就好似她亲眼看见了甬道里的人是容欢一样。 容沈实在是忍无可忍,她实在无法忍受容菱这般败坏自己妹妹的名声。 “容菱,你是亲眼看到我妹妹出事了吗?若不是你亲眼所见,你凭何断定这就是阿欢的衣服? 难道今日赴宴之人只有阿欢一人着了紫色衣物吗?!” 容沈越是这般着急的洗清容欢的嫌疑,容菱的心里就越坚定出事的一定是容欢。 否则她的姐姐又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但容菱还是不忘做出一副,受了委屈还为堂妹着想的模样。 “我也不希望是欢妹妹出事。可是我们之中只有欢妹妹不在这里。” “谁说只有我家小妹不在的。林贵妃身边的另一个宫女不也不见了吗?” 容沈毫不客气的回怼,方才她就仔仔细细的看过了所有人。 她确信林贵妃的身边一定少了一个宫女。 林贵妃倒是没想到会有人注意到这一点。 但她早就准备好了措辞故而并不慌张。 “本宫的宫女可不是不见了,是本宫觉得有些凉意,所以让她回芙蓉宫取一件披风过来,难道容大姑娘觉得有何不妥吗?” “自然没有。” 容沈紧抿嘴唇,她知道若是不真的进去看一眼证明里面之人不是容欢,无论自己说什么这群人都不会相信。 可容沈实在不敢赌,不敢拿容欢的一生去赌。 万一容欢真的被人算计。 那今日的事情一旦传出,容欢该如何在雍都城抬起头来做人? “吵吵闹闹的都在闹些什么?!” 此时,一道苍老却不失威严的声音传了过来。 众人循声望去,居然是太后娘娘。 “拜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起来吧。” 太后摆摆手,由一旁的嬷嬷扶着走到了沈皇后的身边。 “哀家还没有走近就听见你们这边吵吵闹闹,皇后你来说说,究竟发生了何事? 哀家还真是好奇,究竟是什么事情值得林贵妃特意派人将哀家请到这里。” 沈皇后饱含深意的看了一眼林贵妃: 当真是好算计,居然将太后都牵扯进了这件事情,就算是自己想要压下也压不下了。 “回母后,事情是这样的。” 沈皇后顾忌到四周还有不少未出阁的姑娘。 所以这件事情只是凑近太后耳边小声道出,自然也没有将容欢牵扯进去。 太后的脸色在听完沈皇后所说之后变得铁青无比。 “苏嬷嬷,你带人去后面将那两个人穿戴好了给哀家带出来!哀家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在哀家的眼皮子底下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呜呜呜…” “谁在哭?!” “太后恕罪!”容菱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因为林贵妃的缘故,容菱经常入宫。 久而久之,太后对她也有了几分印象。 只不过对于这种削尖了脑袋要往后宫里凑的女子,太后心中并不喜欢。 “你不是丞相家的大姑娘吗?你哭什么?” “求太后娘娘恕罪。” 陈玉娇在自己女儿跪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猜到了容菱想要做的一切。 她自然会全力配合,跪在容菱身旁。 “菱儿实在不是故意在太后娘娘面前失礼,而是担心她的堂妹的安危。” “堂妹?” 太后略有思索,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 有些依附于四王爷的官员官眷以及与容菱交好的姑娘,也小声的开口附和。 尤其是吏部尚书之女范师菡,以及护军参领之女段晓霜。 一唱一和。 “太后娘娘有所不知,容大姑娘的堂妹正是忠勇侯爷的嫡幼女。” “正是呢。方才我们看到草丛里有容欢姑娘的衣服,所以便猜测容欢姑娘已经遭遇了不幸。 容大姑娘也是因此才会在太后娘娘面前失礼,请太后娘娘看在容大姑娘护妹心切的份上,饶恕她吧。” 几人一人一句成功又将矛头成功的引到了容欢的身上。 沈月鸢气的头晕目眩,幸亏有寒露在一旁一直给沈月鸢按摩疏解这才没有彻底晕过去。 “太后娘娘,里面的人绝对不可能是臣妇的女儿!” 沈月鸢眼眶通红,显然也是为容欢担心至极。 只是她绝对不能承认出事的是自己女儿。 若是连自己都不相信容欢,那还有谁会相信容欢的清白? “请太后娘娘明察。今日身着紫衣的人并不只有臣女妹妹一人。 可丞相夫人以及各位姑娘却如此着急的将脏水泼到舍妹身上,其心实在可疑。” “大姑娘这是何意?莫不成我们担心三姑娘还成了我们别有用心了吗?” “是不是别有用心你们自己心中清楚! 那是我们忠勇候府的姑娘,我母亲都没有确认里面的人就是我妹妹,你们是怎么确认的? 难不成你比我们还要了解我妹妹吗?” 容沈的话说的范师涵等人完全哑口无言,只能默默的闭了嘴。 但心中却已经认定出事的一定是容欢。 如今这忠勇候府的人不过是负隅顽抗罢了! 第四十四章 巫山云雨 “够了!全部都给哀家住口!” 太后有些疲惫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众人被呵斥之后也不敢再出声,一瞬间御花园变得异常安静。 此时,一个冷冷清清的声音打破了平静。 “太后娘娘,这衣服不是我家姑娘的。” 只见冷霜不知何时已经去草丛中将那片破碎的衣料拿了出来。 双手奉到太后的面前。 “我家姑娘的衣服是夫人特意在陌上斋定制的,用的是最新的浮光锦,可这块布料只是宫中最常见的素软缎。请太后娘娘过目。” 太后看着不卑不亢的冷霜,眼中浮起一些深意。 示意苏嬷嬷上前查看,片刻后,苏嬷嬷朝太后点了点头。 “回太后,这确是素软缎没错。” 什么? 林贵妃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但很快便安慰着自己,不过是巧合罢了。 这忠勇候府就算是再富有,也绝不可能连女儿家的里衣都用浮光锦。 “与其在这里争论不休,倒不如进去一看便知。” 随着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 众人只看见一个身穿青衣梳着朝月髻的女子走了过来。 太后的眼神在看到来人之时也变得温柔了几分。 “原来云栀也来了,过来哀家这边。” 苏云栀,当朝太师的嫡孙女,也是太后的嫡亲外甥女。 虽不是公主郡主,但深得太后喜爱,从小就教养在太后膝下。 “你这孩子进了宫怎么也不去哀家宫里?你母亲派人传信说家中有事,哀家还以为要到晚上才能见到你这孩子。” “家中确实有事,所以母亲才让云栀先进宫陪姑奶奶解闷呀。不过当务之急可不是这些,姑奶奶还是先让苏嬷嬷进去看看,可不能平白污了忠勇候府三姑娘的清白才是呢。” “你这孩子就是善心。” 太后敛了笑意,威严的在每个人脸上扫了一下,“苏嬷嬷进去吧。” 苏嬷嬷点头,带了几个手脚麻利的太监快速进了甬道。 饶是跟随着太后经历了大风大雨的苏嬷嬷,在看到甬道里脏乱不堪的一幕,都大惊失色。 她身后的那些人更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一瞬间都愣在了原地。 苏嬷嬷看着眼前的二人忘我的动作,又气又羞。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这二人分开,再给他们浇上一桶冰水好好的清醒清醒,让他们穿好衣服出来回太后娘娘的话!” 说罢,苏嬷嬷再也不想看这对肮脏的男女一眼,快步走出了甬道。 沈皇后和沈月鸢等人看到苏嬷嬷走出甬道,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虽然说那块衣料已经证明了这不是容欢的衣物,可容欢不知所踪却是真的。 林贵妃则是胸有成竹的立在一旁。 她倒要看看,今日之后,沈皇后和忠勇候府还有何脸面能在雍都城,乃至整个南蜀国立足。 “可查清里面之人的身份了?” “回太后,已经查清。” “是何人?” 苏嬷嬷看向林贵妃,林贵妃心里咯噔一下,容欢出事为何要看向自己? 就算是容欢同自己儿子有婚约,出了这样的事情不也应该先看向沈月鸢吗? 她的心里渐渐涌起一股不安。 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悄悄脱离她的掌控。 “是一个侍卫和林贵妃宫中的大宫女语巧姑娘。” “怎么可能?!” 林贵妃惊叫出声,因为太过惊讶连嗓音都变得有些尖叫刺耳起来。 众人这才回忆起来,今日林贵妃身边的大宫女语巧穿的宫服上确实也有紫色的部分。 “林贵妃难道是怀疑老奴的眼睛吗?老奴虽然年纪大了,可也不至于认错贵妃身边的人!” 对于这个总是在后宫兴风作浪还想拉太后做筏子的林贵妃。 苏嬷嬷实在是提不起半点好感,说话时自然也不会客气。 而此时的林贵妃哪里还有心思去计较苏嬷嬷对自己的态度究竟尊不尊敬。 她满脑子都是苏嬷嬷说的里面之人是语巧。 怎么可能会是语巧?! 语巧的身手可是比乐巧还要好上不少,就算没有成功也不至于会将自己搭进去啊!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咳咳咳…” 一阵轻微的咳嗽声从甬道里传了出来。 随后,众人便看到一身紫色襦裙的容欢,扶着弱不禁风咳嗽着不停的三公主君璟浅走了出来。 这下子,沈月鸢的心总算是彻底放了下来。 原来阿欢和三公主待在一起,这真是有惊无险。 “浅儿,你身子不好怎么还出来了?” 沈皇后看到君璟浅单薄的身影之后。 语气里虽然带着责备,但眼中满满的都是心疼。 “姨母就别怪浅浅表姐了,表姐是不放心我才要送我出来的。听琴姐姐。” 容欢看到听琴,眼中一亮,“你没事就好了。” 君璟浅抿唇一笑,“这下阿欢可以放心了。” 沈月鸢上上下下打量了容欢许久确定容欢没有任何损伤之后,这才放心下来,有些埋怨。 “你这孩子,去了三公主那里也不派人过来说一声。” “浅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来告诉皇奶奶。” 作为皇室唯一的公主,太后对这个孙女一直都是疼惜有加。 对待其他的皇室子弟都是严厉无比,唯独对君璟浅和君陌玄是例外。 对待这两个孩子,太后更像是平常人家的奶奶。 “回皇奶奶的话,是阿欢表妹在赏花宴上被一个毛手毛脚的宫女弄脏了鞋子,母后便让听琴来我的宫殿换双干净的鞋子。 表妹来时同我说,她跟着听琴进入甬道之后,听琴便突然晕倒在地,她只能先去清浅殿找孙女帮忙。不过如今看来,听琴已无大碍。” “听琴?” “回太后,确如公主所言。 奴婢带着三姑娘进入甬道后只觉得后脖一阵疼痛便失去了知觉,但奴婢不解的是,奴婢醒来之时并不在甬道之中而是在御花园的花丛之中。” 因为两件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 听琴还没有来得及仔细禀报自己同容欢发生的事情,便已经陪着沈皇后到了甬道口。 所以这些事情,众人反而是第一次听听琴说起。 第四十五章 甬道春光 听琴突然在甬道晕倒,之前林贵妃容菱等人又一口咬定在甬道之中与人行不轨之事的是容欢。 种种事情连贯在一起不难让人推出这背后究竟发生了何事。 只是碍于皇家的情面,没有一个人敢挑明。 沈皇后更是冷冷的看着林贵妃,她怎么会猜不出今日的一切都是林贵妃一手策划的好戏。 只是恐怕林贵妃自己都不知道,最后落入圈套的人不是容欢,而是她自己宫中的大宫女语巧。 若是可以,沈皇后真想直接撕下林贵妃脸上的假皮将她的真面目直接暴露在人前。 可是她不可以。 她是皇后,无论何时,她都要维护皇室的颜面。 更何况,如今还未到对付林贵妃的真正时机。 有了今日的事情,太后也不会轻易放过林贵妃,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 “姨母,方才我同表姐在甬道里看到一群人,其中有一个好像是贵妃娘娘身边的语巧姑娘,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容欢的话成功的又将这个话题给引了出来。 这一次倒是没有人再开口。 只是众人的眼光不约而同的都落在了林贵妃身上。 苏云栀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三姑娘还是别问了,马上你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与此同时,小太监们也抬着收拾好的二人走了出来。 “启禀太后,奴才们实在是分不开这二人,只能先将他们敲晕套上衣服再带出来。” 这些公公们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委婉的将里面的情况简单说了仲恺。 众人这才瞧见,衣服早就被他们自己撕的破烂不堪。 如今套在二人身上的衣服也只是刚好能遮住重要部位而已。 那些裸露在外面的手臂上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迹。 在场的各位夫人立刻将自己的女儿护在身后,没有人会想让自己的女儿看见这么不堪的一幕。 “诶?他们身上这是被人打了吗?” 容欢天真的开口,让苏云栀笑得更开心了。 “姑奶奶,你瞧这三姑娘可真是天真可爱呢。想必他们二人就是在甬道里不小心自己磕着碰着了,姑奶奶说是吧。” 容欢和苏云栀的话,正好给了太后圆了此事的借口。 为了皇家的颜面,太后本就不想太多人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 加上这里实在有太多的未嫁姑娘,这些事情也不适合叫她们知道 便命人先带她们退下。 “苏嬷嬷,除了云栀,丞相家和忠勇候府的人,其他的夫人姑娘,就让她们先下去歇着吧。” 众人听了太后的话,如蒙大赦。 她们本就不想知道皇室的这些事情。 如今可以离开自然是求之不得,纷纷谢恩离去。 没一会儿的时间,御花园便只剩下了容欢同林贵妃等人。 苏嬷嬷拿来一把椅子伺候着太后坐下,太后看着地上衣衫不整的二人,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还不快将这二人给哀家弄醒!” 太后眼中寒芒涌动,怒气喷薄而出。 可以想见此时的太后心中定是气愤到了极点。 太后冷沉着一张脸,厉声呵斥,“林贵妃!你还不快说?!” 林贵妃心中惊惧不安,颤抖着跪下。 这些年太后偏安一隅,年事渐高。 她便抱了侥幸之心,以为可以拿捏利用太后。 可如今她才明白自己错了。 一个能斗败整个后宫扶持自己儿子坐上皇位的赢家。 怎么可能会轻易被人拿捏住。 只是林贵妃再后悔,也知道现在的她什么都不能承认。 若是承认了是她设计的这一切,她的一切怕是就保不住了。 “臣妾实在不知太后要臣妾说什么,语巧的事情是臣妾管教宫人不严,臣妾甘愿受罚。” “贵妃是真的不知道呢还是假的不知道呢。” 苏云栀站在太后身边笑着开口道。 “我瞧着今日的事情恐怕就是贵妃娘娘故意针对三姑娘做的一场戏吧。 毕竟四王爷和贵妃一直不喜欢三姑娘,反而喜欢这个容菱。若是三姑娘被人毁了清白,贵妃可就能名正言顺的退婚了。 只是这样的手段对付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是不是太残忍了?” “好了云栀,哀家倒要看看她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容欢站在一旁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不了的苏云栀。 惊讶于她挑明一切的勇气。 更惊讶于太后对苏云栀包容的态度。 今日事情的真相每个人心中都心知肚明。 可就算是沈皇后恐怕也不敢当着太后的面说出一切。 但苏云栀不仅这么做了,还得到了太后的默许。 反观其他人的脸色,除了自己的母亲和姐姐,以及陈玉娇母女二人。 沈皇后等人的脸上都是淡淡的,似乎对于这样的状况早已司空见惯。 这反而让容欢更加好奇起来。 君璟浅见状,悄悄站到容欢身边,笑着小声解释道。 “这苏姑娘从小便是这样,嫉恶如仇,见不得任何的不公平之事。 皇奶奶也正是喜欢她这真实的性子,所以才一直宠爱于她。你日后习惯了便好。” 容欢点点头,不再多言。 这苏云栀不矫揉造作的性子确实让人喜欢。 在这个女子依附于男子而活的时代。 苏云栀的出现倒是让容欢找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此时,语巧和那个侍卫也悠悠的醒转过来。 语巧正准备说话,便感到身上传来一阵阵的疼痛,像是被人拆过一般。 继而看到跪着的林贵妃和一脸怒气的太后以及一旁好端端的站着的容欢。 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了语巧的脑海之中。 直到低头看见自己全身青紫的痕迹和破烂不堪的衣服。 语巧才确信了心中的想法。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是自己和这人在一起呢?! 语巧在脑海中疯狂寻找着自己晕倒前的一切记忆。 突然,她想到了容欢的那个笑容。 那种将一切都掌控与手中稳操胜券的笑容。 是容欢! 是容欢害了自己! 语巧眼中迸发出浓烈的恨意,声音因为之前的剧烈运动变得沙哑不堪。 但她还是拼命指着容欢嘶吼出声。 “是三姑娘,是三姑娘给奴婢下了药。请太后娘娘给奴婢做主啊!” 第四十六章 清白没了? 面对语巧突如其来的指认,容欢宛如一只受惊的小鹿。 眼中顿时噙满了泪水,满眼不可思议的盯着语巧。 双手不停的搅着裙子。 “不…我不是…我没有…娘亲,我没有做这样的事情,我根本就没有见过语巧。” 太后以前对容欢的评价,听得最多的便是刁蛮任性。 如今亲眼见了容欢,也觉得她不过是一个被娇纵坏了的小丫头而已。 如今见容欢被语巧吓得手足无措的模样。 更加觉得容欢不可能是心机深重的人。 林贵妃身边的人有着什么样的本事,她可是清楚的很。 若是这容欢才十三岁就真的可以算计的了林贵妃身边的语巧 还瞒过所有人。 那这样的女子来日该会是多可怕的存在。 只是容欢能成功从林贵妃的算计下逃脱,想必一定有人暗中帮忙。 太后心里已经暗暗打定主意,要查清这背后暗助容欢之人。 但当务之急则是处理好林贵妃的这件事情。 “来人,传太医。既然这奴婢说有人给她下了药,哀家就让太医给她好好查查究竟是中了什么药才敢在这宫里做下如此不知廉耻之事。” 林贵妃感受着太后的怒火,也明白此时的自己绝不能再继续多言,否则只会更加让太后不满。 现在她只能祈祷语巧是真的中了迷药,这样的话她才有机会为自己扳回一局。 因着是太后的传召,太医院的人很快就赶了过来。 依照太后的吩咐,仔仔细细的给语巧和侍卫好好的把脉检查了一番。 林贵妃眼中闪着期待,试探的开口,“太医,如何?” 太医没有理会林贵妃只是径直向太后禀报。 “回太后,这位宫女和侍卫并无中了迷药的痕迹。” “你胡说!” 语巧尖叫出声,直接越过太监宫女飞身来到容欢的面前,伸手就要去抓容欢的衣服。 “迷药一定就藏在你的身上!” “还不给哀家拿下她!” 太后没有想到当着自己的面,一个小小的宫女竟然也敢如此放肆! 下人尚且如此,主子也不见得会好到哪里去! 容欢眼中闪过一丝冷芒,暗递眼色。 冷霜心领神会,拈起一颗石子悄悄的朝着语巧身上打了过去。 语巧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容欢的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冷霜的小小的动作。 她只感觉小腿一阵疼痛,脚下一个踉跄就扑了空。 此时,那群小太监也扑上来按住了语巧,将她捆好按在地上跪着。 容欢则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被沈月鸢紧紧的护在怀中,看向林贵妃等人的眼里却闪过一丝笑意。 而这抹笑意,恰好被一直关注着容欢的苏云栀收入眼底。 “今日容欢丫头受惊了,来日哀家必定送你一份大礼压惊。” 太后气极,却也不忘宽慰受了委屈的忠勇候府和容欢。 沈月鸢不卑不亢拉着容欢行礼谢恩,“多谢太后。” 对于沈月鸢母女的识时务知进退,太后很是满意。 尤其是和某个兴风作浪之人相比。 “哀家倒是不知道林贵妃的身边连个宫女都有这么好的身手,看来林贵妃当真是深藏不露啊!” “臣妾惶恐。臣妾实在不知语巧身怀武功。” 语巧僵硬的抬头看着林贵妃: 主子这是要舍了自己了吗? 身处高位者,最忌讳的便是身边之人暗中培养武艺高强之人,要知道真正的高手是可以杀人于无形的。 皇上的枕边人身边竟然都是一些深藏武艺之人,这让太后如何能不忌惮?! 若非今日误打误撞激怒了这语巧,让她露出了马脚。 恐怕什么时候自己被人暗害了都不会有人怀疑到林贵妃身上。 林贵妃心里暗骂语巧蠢货,竟然在太后面前露出了武功。 与此同时也在想着,要如何才能将自己从这件事情里摘干净。 但太后从这件事情中已经深深看出了林贵妃的可怕之处: 今日可以为了一己私欲在深宫算计大臣之女。 来日为了皇位是不是就能将她其他的孙儿孙女赶尽杀绝?! 这林贵妃,绝不能再继续纵容姑息下去! “林氏,今日之事真相如何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看在你是湛儿生母的份上,哀家饶你一命也留你一个体面。若有下次定然不饶!皇后!” “儿臣在。” “传哀家旨意。林氏管教宫人不严,纵容宫人秽乱宫闱,罪无可赦。 着剥夺其贵妃称号,降为林妃。禁足芙蓉宫,没有哀家的命令不许踏出半步。 至于这两个秽乱宫闱的贱奴,拉下去,杖毙!” “儿臣领命。” 沈皇后挥挥手,立刻有人上前将语巧等人塞住嘴巴拖了下去。 林妃等人则是跪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 容欢看看太后又看看已经被贬为普通妃嫔的林妃,心里感叹着。 太后终究是看在君允湛的面子上对林若云手下留情了。 只是贬了位分禁足,并未有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但将脸面尊荣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林妃。 非但不能理解太后的心软,反而越发恨毒了太后。 太后疲惫的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林妃,看都不愿再看一眼。 “还跪在这里丢人现眼做什么?!还不快滚回你的芙蓉宫。” “臣妾告退。” 林妃在地上跪了许久,一双腿早已变得麻木不已。 只能由乐巧扶着一步一步艰难的朝着芙蓉宫走去。 林妃的指甲深深的嵌入肉中,可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痛意。 她心中只有无尽的难堪和恨意。 本以为今日沈皇后对她的羞辱已经让她丢尽了脸面。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更大的羞辱居然还在后面。 林妃眼中的杀机一闪而过: 苏太后,沈皇后,容欢还有忠勇候府。 这些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而此时还有两个已经跪了更久的陈玉娇母女。 她们本以为可以借着林贵妃之手除去容欢,顺利得到四王爷这门婚事。 却万万没想到,容欢没有算计成,林贵妃还从贵妃被贬为林妃。 陈玉娇母女二人心中只有吃惊与后悔。 早知道她们便该安安静静的看戏,不落井下石。 如今林妃被禁足,她们还能依靠谁? 第四十七章 成功打脸 如今陈玉娇母女二人跪在地上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将自己藏起来,不叫太后注意到自己。 可太后又怎会如她们所愿? 处理完了林妃,下一个自然也就轮到了她们二人。 只不过陈玉娇母女并未参与这件事情,只不过是起了挑拨的作用。 故而太后也只是让她们跪了这么久,算是小惩大诫。 只不过对于容菱,太后还是出言警告了一番。 “容菱。” “臣女在。” “哀家知道你的心思。但是湛儿的婚事是哀家亲赐,便是林妃也无权做主。哀家不管你与林妃有何打算,都望你收了不该有的心思,否则,哀家可不会管你是不是丞相之女。”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可容菱却不敢反抗,只能称是然后退下。 可她的心里却是不甘到了极点,凭什么容欢可以得到太后的赐婚。 可以得到这么多的帮助,而自己只是喜欢四王爷都不可以? 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不!她绝不认命! 她一定要成为四王妃,最后母仪天下,谁都不可以阻止! 将所有讨厌的人赶走之后,太后突然看着容欢招了招手。 “忠勇侯家的小丫头,你过来。” 容欢心中浮起一丝不解,但还是乖巧的走到太后面前。 太后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容欢,虽然如今容欢的身量还未完全长开。 但也隐隐浮现了美人胚子,最要紧的是眉宇坦荡,眼神清澈。 一看便不是那等挖空心思一心只贪图荣华富贵之人。 “哀家当初给你和湛儿赐婚也是那林妃自己求的,如今没想到倒让你这孩子受了委屈。只是若是退婚,于女子来说名声影响实在太大。 好孩子,这件事情是哀家欠了你的,日后若是湛儿那孩子让你受了委屈,只管来找哀家做主便是。” “多谢太后做主。” 容欢满眼感激的谢恩,心里却有了更多的盘算。 太后的这番话让她有些意外却又在她的意料之中。 从一开始容欢便知道,这婚是太后所赐。 除了太后便只有皇上有权解除这纸婚约,但南蜀国皇上是出了名的孝子。 若非是君允湛犯下不可饶恕之罪,皇上断不会忤逆太后的意思。 解铃还需系铃人,容欢本还在想要如何才能搭上太后这条线。 倒没有想到是林妃作死反而帮了自己一把。 如今太后顾忌自己和皇室的脸面,即使知道林妃不满意这门婚事,却也不会轻易松口婚约的事情。 不过好在太后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丝松动。 长此以往,容欢有信心可以解除自己的婚约。 这些全部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意外的是,太后竟然还考虑到了自己的名声问题。 但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恐怕也只有太后自己才能知晓。 经历了御花园的这一场闹剧,赏花宴自然也是无法再进行下去。 太后便带着众位女眷先行到了设下接风宴的甘泉宫。 容欢跟着太后一行人到达甘泉宫之时,发现容蔷容茵二人竟然已经早早的等在了甘泉宫门口。 她这才想起,方才在御花园中,似乎确实没有二人的踪影。 容欢有些疑惑,便不动声色的放慢了速度,想要问一问容茵。 容蔷本就不想同容茵站在一起,如今看到了陈玉娇母女二人便亲热的凑了上去。 将容茵远远的甩在后边,倒也方便了容欢。 “四姐姐怎么没有去御花园?” “还不是那一位怕有人抢了她女儿的风头,所以便随便将我们二人给撇下了。” 容茵无所谓的笑了笑,话语里却满是对陈氏母女的轻蔑之意。 容欢早已料到会是这个原因,并不吃惊,只是想给容茵提个醒。 “四姐姐没去也是好事。今日二婶她们可是丢了不小的脸,待会儿不管二婶说什么做什么,四姐姐切记不要多言。” 容茵知道容欢这是关心自己,不希望自己受罚,也感激一笑。 “有劳妹妹费心了。这些事情我都明白的。妹妹还是快去入座吧,大姐姐已经等你许久了。” 容欢回头果然看见容沈站在不远处的地方朝自己这边看着。 心里也泛起一阵感动,同容茵笑了笑便快快步朝着容沈走去。 她这个姐姐虽然平时不怎么和自己交流。 但对自己的关心容欢却是可以真真切切感受到的。 众人落座后不久,皇上同一众大臣也走进了甘泉宫。 众人连忙起来行礼,因着御花园的事情,诸位夫人都心有余悸。 因此谁也没有主动挑事,宫宴进行的倒是顺利。 此时容欢也看见了正好坐在自己对面的君陌玄。 君陌玄依旧是一身紫袍,但细细看去。 那紫袍的袖口领口处似乎绣了小朵小朵的梅花。 容欢一愣,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襦裙,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怪不得她在甬道看到君陌玄这一身时会觉得有些熟悉。 这分明同自己的这一件是同一款式,她的心中更是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该不会这雍都城中日进斗金的陌上斋就是君陌玄的产业吧。 君陌玄察觉到容欢的目光,侧过头来看她。 眉梢微微一扬,嘴唇轻轻勾起。 眼中的光彩熠熠。 令人看了就难以挪开眼睛。 二人目光在空中交汇,君陌玄挑眉一笑,而后又迅速的移开了目光。 容欢盯着君陌玄看了许久。 越来越坚信这两件衣服就是君陌玄的手笔。 否则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这个君陌玄,真是太过分了! 这种事情居然都不和自己商量一下,难道不知道这样的着装穿出去很容易引人误会吗?! 容欢正瞪着君陌玄,却感觉容沈在桌子下小小的拉了拉自己一下。容欢有些疑惑的看过去。 “阿姐怎么了?” 容沈看了看四周,见无人注意到自己这边,这才凑在容欢身边小声说道。 “小妹,我知道你喜欢看好看的男人,但那是玄王爷,这又在宫宴上,你还是得收敛一点的。” 容沈斟酌了许久,本来是想说君陌玄这样的人物不是忠勇候府可以接触的了的。 但又害怕伤害到容欢的自尊心,这才委婉的提了一下。 第四十八章 比比演技 容欢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 原来容沈这是把自己当成花痴了! 可是她也没有办法说出真正的原因。 最起码现在,她还不能说出她和君陌玄之间的关系。 只能认命承认,自己是贪图君陌玄的美色! “阿姐别说了,我会注意的。” 容沈只当容欢是脸皮薄害羞,心里虽然有些担忧。 但始终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专心的看着宫宴上的歌舞。 容欢却不动声色的打量起了上面的一国之主君绍炜。 她早就听说了不少关于皇上如何宠爱林妃的各种事情。 可今日一见,她却觉得事实并非如此。 从宫宴开始到现在,皇上不仅没有问起过被太后降位分禁足的林妃。 更加没有表现出丝毫担心林妃的模样。 若是真爱一个人,又怎么会如此不关心她的一切? 容欢撑着脸思考着这个问题。 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牵扯的事情越来越复杂。 这些皇家里的人也是一个比一个高深莫测。 不知道,自己还能否在这个漩涡中搏出一番属于自己的天地? 正在容欢有些苦恼愁闷之际,突然感觉到有一道目光一直紧紧的盯着自己。 容欢顺着那道目光看过去,正好对上了容蔷不怀好意的笑容。 她不由得轻轻蹙了蹙眉:这容蔷是又想弄出什么幺蛾子了? 容欢的这个想法刚刚出现在脑海之中。 只见一个打扮的十分华丽的妃子笑盈盈的开口。 “皇上,嫔妾有个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惠嫔有何提议说来听听。” “嫔妾想,这宫中的歌舞换来换去无非都是那几个花样,没有什么新意。 但在座的各位姑娘有不少可都是圣德书院的学生,想必平日里在书院中也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不如让各位姑娘各表演一个才艺助兴如何? 嫔妾愿意以这对玉镯作为彩头,也算是为忠勇侯的接风宴添添喜气。” “惠嫔这个提议倒是新颖。” 皇上一脸宠溺的看着惠嫔,又转而看向身旁端坐的沈皇后。 “皇后以为如何?” “皇上认为好,那自然是好的。” 沈皇后不咸不淡,但心中业已明白,皇上同意了惠嫔的提议,多说无益,便十分大方的从头上拿下一根凤钗。 “臣妾便以这凤钗做彩头吧。” 有了沈皇后在先以身作则,后宫的嫔妃门也纷纷效仿拿出了自己的饰物。 容蔷在下面看着这些名贵的首饰,眼中尽是贪婪之色: 可惜了,这些东西注定都是自己大姐的,若是能分给自己一件,那也是好的。 容欢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这个惠嫔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难道真的只是一时兴起吗? 实在是原主的这具身体对于宫中之事知道的太少。 她只能凭着那点零星的记忆去拼凑出一个事实,这实在是不利于她如今的情况。 早知道就该让君陌玄给自己制作一个后宫人物关系图,也不至于她现在分不清敌友。 “惠嫔与林妃交好。” 正在容欢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一直坐在容欢席位另一边的苏云栀开了口。 苏云栀作为太师的嫡孙女,又是太后眼里的红人,这座位自然也是十分的靠前。 容欢想起这苏云栀在御花园的仗义执言,心中对她更是多了几分好感。 悄悄的将自己的位置挪的离她近了一些。“你怎么知道?” 苏云栀鄙夷的看了容欢一眼: 这真是方才那个让林妃都吃了亏的聪慧女子吗? 虽然对容欢问出的问题有些不屑一顾,但苏云栀还是小声的与她说了起来。 “我自小在宫中长大,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这惠嫔从前小产过,被太医诊治再无生育的可能,又一直私下同林妃交好,自然也是倾向于四王爷一派。你别看林妃被禁足,她在这宫里的势力可是不小呢。” 苏云栀轻蔑一笑,容欢心中也已了然。 一个无法生育的女人在后宫中若是再不为自己寻找一个靠山。 那未来的日子还有什么盼头? 这惠嫔倒是个聪明人,知道傍着林妃行事。 只可惜自己与林妃四王爷有仇。 林妃要的东西,容欢便是毁了也不会便宜了她们母子。 这惠嫔注定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果然,惠嫔的眼光在甘泉宫中扫了一圈后落在了容菱身上。 “本宫素来听闻丞相家的大姑娘有第一才女之称,不如就由这大姑娘第一个来如何?” 惠嫔笑吟吟的开口,沈皇后素来不在意这些,便随口一应。 “那便由她开始吧。” 容菱深吸一口气,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今日这一场戏是早就谋划好的,为的就是让容菱在皇上面前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这样日后退了容欢婚事之后才好请求皇上赐婚。 虽然今日得罪太后,已然失了先机。 但容菱依旧不想放过这个出彩的机会。 尤其是可以借着今日好好打压大房一家。 忠勇候府又如何? 一个女儿是边关小地出身,上不得台面,一个女儿是废物,如何能与自己比较? 过了今日,大房的女儿只能成为自己雍都城第一才女的陪衬! 容菱施施然起身,走到中间优雅的朝着皇上等人行礼。 “臣女技艺不堪,唯有琴,略通一二,便为各位抚琴一曲吧。” 说罢,便有宫人抬上了一把古琴。 容菱在琴旁坐下,轻轻拨弄琴弦,悠扬的琴声便从她的指尖倾斜而出。 琴声悠扬空灵,给人一种宁静舒适之感,让人不自觉的便放松了下来。 容欢从记忆里得知,这是圣德书院的琴师曾教过的一首曲子,名为《阳春白雪》。 当时琴师曾说,这曲子需要琴艺高超,心思淡泊之人方能演绎曲中精髓。 倒没有想到容菱居然私下里学会了这首曲子。 这首曲子确实能突显出她的造诣之深,可同时也暴露了她的缺点。 容菱心中欲望太多,虽然完好无缺的将《阳春白雪》整曲弹完。 可终究是只得其形,难得其神。 不过用来糊弄这些不懂音律之人,却已是绰绰有余。 第四十九章 赤裸裸的警告 一曲终,众人纷纷给容菱鼓掌,丝毫不吝啬对她的赞美。 君允湛更是有一种荣与焉之的感觉。 仿佛此时的容菱已经是她的四王妃,毫不避讳的开口赞叹。 “大姑娘的琴艺了得,果真不愧是第一才女。” 容菱听到君允湛的夸赞,含羞带怯的看了他一眼后迅速低头,行礼退下。 “四王爷谬赞,是臣女献丑了。” 容欢看着这对男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暗送秋波的模样。 不由得身上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而上方的太后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看来这容菱,是没有将自己的话认真听进去了。 容菱之后其他的千金也依次上去表演了一番。 容蔷自知不能抢了嫡姐风头,并未拿自己最拿手的琵琶。 而是随便一舞便退了下来。 容茵不想凑这个热闹,也只是随便弹了一首曲子。 很快,便只剩下了苏云栀,以及容欢姐妹未曾表演才艺。 宫人走到苏云栀面前准备询问之时,苏云栀就已经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 “你们难道不知道本姑娘最不喜欢凑这种热闹了吗?还不快拿走!” 宫人深知这位苏大姑娘的脾性以及在太后面前的得宠程度。 见主子都没有异议,自然也不敢多话,便赶紧走到了容欢姐妹面前。 “不知道二位姑娘要表演何才艺?可有需要准备的东西?” 容沈虽然不喜欢凑这种热闹。 却也知道自家得了皇上青眼这件事情,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嘲笑她们是山鸡飞上枝头变成凤凰。 容沈心里是想要为容怀信争一口气的,便也没有拒绝这个机会。 “那便剑舞吧。” “这…” “有何不妥?” “阿姐,为了保证皇上的安全,自古以来这些兵器是不能带入宫的。阿姐用剑怕是不妥,不如换成桃枝如何?如今快到三月,想必桃花也已经开了才是。” “那便依阿欢所言。” 容沈只想着自己要为忠勇候府争口气,却没有想到这个关窍,还是自家小妹想的周到。 宫人也是眼中一亮,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本来就不敢得罪主子。 正愁着要如何开口,没想到这容三姑娘倒是开口替他解了围还想出来了解决之法。 都说这容三姑娘脾气古怪,如今看来传言果然不可信。 “三姑娘考虑周到,奴才这就让人去准备桃枝,不知三姑娘需要什么?” 容欢以手撑额想了一会儿。 这原主看似不学无术实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倒真是不知选哪一样好了。 最后容欢的目光不小心瞥到了沈皇后身旁站着的入画,便随意的做出了选择。 “那便有劳小大人为我准备水墨颜料,我要作画。” 宫人连连应下,下去准备。 不一会儿便将容欢姐妹二人需要的所有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当。 容沈一身妃色曳地裙,手持桃枝只是淡淡的站在中央。 便已是一副绝美的画卷。 而随着战曲的响起,容沈手持桃枝也慢慢有了动作。 与其他人的舞蹈不同。 容沈虽是手持桃枝,但这桃枝在容沈的手中却如同宝剑一般灵活多变。 配合着战曲的磅礴大气,容沈的舞也越来越快。 桃枝的桃花纷扬,片片随着容沈的动作起舞。 既舞出了剑舞的气势,却又将女子的柔态尽显无遗。 二者完美的糅合在了一起,一舞罢,众人却久久的未回过神来。 见多了柔情似水的各种舞蹈。 容沈的剑舞就如同夜间只绽放一线的昙花,给人无限惊艳之感。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好”,众人才回过神来。 纷纷为容沈鼓掌,经久不息。 与容菱那一曲清贵高雅的《阳春白雪》相比,容沈的剑舞分明更加深入人心。 容欢的眸子染上了一抹笑意,不出意外,这次的魁首应该就是自己姐姐了。 若是容沈这一舞没有如此出色。 为了压压容菱的锐气,容欢还打算大显身手。 但如今,容欢改变了主意。 既然姐姐已经取得了如此好的评价,那自己何不再推上一把? 容欢坐在中间的案桌前,提手执笔开始作画。 时间一点一滴慢慢的过去,然而容欢却是专心致志手中的画笔。 想着方才容沈舞剑之时的神态,神情专注地在画纸上描描点点,挥毫泼墨。 不过两刻钟的时间,一副栩栩如生的美人图便跃然纸上。 旁边还有一行字: “桃花嫣然出篱笑,似开未开最有情”。 容欢一搁笔,一旁的宫人立刻将画卷立了起来方便皇上等人查看。 容欢素有废物之名在外, 是以除了君陌玄等人之外。 众人对容欢的画作并不抱任何期待之心。 尤其是容菱,一心认定容欢不过是装模作样。 毕竟一个大字不识的废物,怎么可能画出多优秀的画作。 然而现实又狠狠的抽了容菱一巴掌。 众人在看到宫人立起来的画卷之时,皆是一愣。 只见画卷上俨然是一幅美人执桃枝挥舞的场面。 画上的美人不是容沈又是何人? 只是容欢将容沈舞桃枝的背景换成了桃花纷飞的桃林。 容沈一身妃色曳地裙手持桃枝立在其中,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最难得是容欢将容沈的一颦一笑完美的勾勒在了画纸之上。 使人一看到这副画便想起了容沈舞剑时的恣意潇洒。 容菱更是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幅画。 怎么会? 容欢那个废物怎么可能会有如此了得的画功? 容沈的表演赢得满堂喝彩这并不让容菱惊讶,毕竟容沈是由曾经的第一才女沈月鸢亲手指点教养。 可容欢她不过是个没人教养的野丫头。 她是个废物啊! 容菱心中气血翻涌,口中涌上一股腥甜。 她连忙用手帕按住,洁白的手帕上鲜红一片。 好,好个容欢! 看来过往的不学无术竟然都是骗自己的,她竟然留了如此一招! 容欢,我定和你势不两立! 容怀信夫妇二人的眼中也满是惊喜。 这画功若是没有从小刻苦的练习,是绝不可能绘出如此栩栩如生的画卷。 还有那一句题诗辞藻清新,由花及人,立意新奇。 这一手字更是写的清新隽永,颇有风骨。 这样的才华若还是废物。 那这雍都城的千金姑娘怕都是见不台面的废物。 过了今日,他们倒要看看,还有谁敢再说自己的小女儿是废物! 第五十章 情侣装 “三姑娘小小年纪便能作出此画,来日前途当真是不可限量啊! 想不到圣德书院如此居然能有如此优秀的学生,真是后生可畏。” 席位上,一位胡子花白的老者赞叹着开口。 丝毫不隐藏对容欢的欣赏赞扬之意。 “能得到阎老的赞叹,这丫头还真是福气不浅。朕曾听说了关于许多这丫头不好的传言,如今看来竟都是假的了。” 老者名为阎友,是圣德书院的第一任院长。 桃李遍布整个南蜀国。 如今虽然已经致仕在家,却仍旧在南蜀国拥有很高的名望。 每次的宫宴也都会收到来自皇上的邀请。 只是阎老并不是什么宫宴都会参加。 这次愿意前来参加忠勇侯容怀信的接风宴。 是看在容怀信为了南蜀国百姓自愿待在边关十年的份上。 像这样有着家国大义,铁骨铮铮的好男儿。 阎老自然愿意给他面子。 容欢听着众人的夸赞,也没有露出任何骄傲自满的表情。 反而不卑不亢的行礼退下。 “多谢阎爷爷的夸奖,只是我年纪尚小,以后肯定还要加倍努力才是。” 容欢的不骄不躁,让阎老更加满意,直直点头。 容欢笑嘻嘻的回到自己的席位上坐下,心里对这些夸赞毫无波澜。 画功,是她继承了原主的才华能力。 至于诗词,这可就要感谢当年语文老师逼着背下的那些古诗词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苏云栀在看到容欢题在画卷上的诗句之时。 眼中那一抹震惊与不可思议。 容欢凭借着一幅画,便得到了来自阎老的认可。 这是容菱等人万万没有想到的。 容菱先前已经得了太后的警告,如今就算心中再不甘也不敢在此时开口。 但其他人可不会顾忌这么多。 尤其是以容菱马首是瞻的段晓霜。 她心中的难以置信和不甘可不比容菱少半分。 段晓霜明明知道容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无法作假,可她就是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要知道她自己在圣德院的学业可并不优秀,若是这些年不是有容欢一直在垫底。 恐怕成为众人笑柄的人就会变成自己! 她怎么可以容许这件事情的发生?! 容欢那么多年的倒数第一绝对不是假的,所以今日的一切一定有鬼! 沈皇后不就是容欢的姨母吗? 说不定就是皇后娘娘为了不让容欢出丑所以才让人提前准备好了一幅画让容欢顶替也说不定? 对!一定是这样! 否则以容欢那样的废物怎么可能画出如此传神的画! 作出这般的诗! 此时此刻的段晓霜已经完被自己的不甘心和自作聪明冲昏了头脑。 只想着要在所有人面前揭穿容欢的“真面目”,完全没有考虑到此时是在宫宴上。 是在皇上皇后的眼皮底下!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臣女有异议。” 段晓霜突然站起身开口,将所有人的视线都给吸引了过去。 沈皇后认出段晓霜便是御花园中附和诋毁容欢的世家姑娘中的其一 当时的脸色便有些冷凝:这些人还真是一刻都不肯安宁。 “段姑娘有何异议?” 沈皇后的语气明显有了一丝不耐烦,但段晓霜丝毫不觉。 更是一心认为自己这是在戳穿容欢的真面目。 故而十分骄傲自得的指着容欢开口。 “臣女怀疑忠勇候府三姑娘容欢的画作是找人替手的!” 段晓霜此言一出,整个甘泉宫都寂静了下来。 虽然在座的有不少都曾和段晓霜有一样的怀疑,但这毕竟是为忠勇侯而设的接风宴。 如今忠勇侯风头正盛,不看僧面看佛面。 就算是看在侯夫人背后的沈太傅一家以及沈皇后的面子上。 他们也不会傻到当场说出这些得罪忠勇侯的话。 段晓霜此举无疑是惊讶了众人。 就连她的亲生父亲段参领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容欢的画是得到了阎老的夸奖的,这可是许多人求都求不来的。 可如今自己女儿居然质疑容欢作假。 这不是公然和阎老作对吗? 再看着容怀信那黑沉的脸色,段参领更是心中一惊: 果真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将军,这身上的戾气可不是常人可以承受得了的。 段参领一边拉着段晓霜一边赔笑着解释。 “小女年幼无知说错了话,还请忠勇侯多多担待。” 然而还没有等到容怀信开口,段晓霜就一把甩开了自家父亲的手,大声的开口。 “我说的明明都是实话,父亲为何不让我继续说下去?” 段参领简直是要被段晓霜的愚蠢给气的吐血。 若不是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他早就一掌拍死这个不成器的女儿了。 如今居然还嫌给自己惹得麻烦不够多。 他还想再说,太后却发了话。 “罢了,既然这段姑娘一口咬定忠勇侯家的丫头作假,不如就听听她如何说,如此不明不白的压下,倒是会让人更加质疑这欢丫头的清白。” 注意到太后对容欢称呼的众人心中迅速思量了起来。 除了苏家的姑娘和三公主,太后还从未如此亲切的称呼过哪家的姑娘。 难道这容欢要入太后的眼了吗? 若真是如此,那他们日后可要告诫自家孩子好好的同这三姑娘交好了。 可此时的段晓霜还浑然不觉,一心只想要让容欢出丑。 见太后都“帮”着自己说话,更加“仗义执言”起来。 “回皇上,太后的话。这三姑娘根本就不可能作出这般优秀的画作,三姑娘在圣德书院的这一年里每门功课的考核皆是丁等,是圣德书院的倒数第一。 在圣德书院的夫子和各位同窗都可以作证,试问一个倒数第一如何能有能力作出此等画作?” 段晓霜的话无疑是点出了圣德书院不少学子的疑惑与心声。 只是她们才不会像段晓霜如此的没有脑子。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打忠勇候府的脸面,自然选择了默不作声。 段晓霜见无人应答自己的话,气的一张脸青红交加。 不得已将目光落到了一旁的范师涵和一位夫子身上。 “范姐姐,钟夫子,你们说我说的可对?” 第五十一章 美人舞桃枝 被突然点名的范师涵和钟夫子皆是一愣。 范师涵心中暗骂段晓霜是个蠢货,她虽然不喜欢容欢,却也明白。 什么场合该说什么样的话。 太后明显是护着容欢的,这个蠢货自己要作死得罪太后皇后也就算了,还非要拉上自己。 没看到自己根本就不想搭理她吗? 只是段晓霜就跟看不懂范师涵的示意一般,不依不饶。 “范姐姐,你快说句话啊!” 范师涵知道自己是躲不过了,斟酌了一番这才开口。 “确如段姑娘所说,容欢姑娘在圣德书院这一年来的成绩的确不太理想。” “三姑娘虽然一年来的考核成绩皆不过关,但三姑娘在众目睽睽之下作画却也是事实,下官想,过去也许是三姑娘一直在藏拙也说不定。” 范师涵和钟夫子都不愿意得罪太后皇后和忠勇侯。 自然会顺着她们的意思说下去,说出了实话却也保留了余地。 段晓霜虽然有些不悦二人不敢指认容欢。 但好歹二人也证明了自己并未说谎。 以容欢在圣德书院这一年来的所作所为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一幅画。 皇上一直未曾说话,只是暗中观察着每一个人的表情。 即使是面对着这么多人的指认,他在容欢的脸上也没有看到丝毫慌乱, 容欢如此反常的反应引起了皇上的兴趣。 “忠勇侯家的小丫头,你怎么说?” “回皇上,这副画确实是臣女亲手绘成,绝没有假手他人。” “你撒谎!你一个圣德书院倒数第一的学生怎么可能有如此画功,若不是作假怎么可能?!” 段晓霜见容欢还不肯承认,大声的吼了过去! “放肆!” 沈皇后凤眸一瞪,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本宫同皇上太后还在这里,岂容你一个小小参领之女在此放肆? 你口口声声说容欢作假,本宫倒要问问你,在这宫中,她一个侯门之女如何收买宫人为她作假? 莫不是你认为,是本宫暗中帮助容欢作假不成?!” 沈皇后的话让段参领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跪下请罪。 段晓霜也被沈皇后的气势给震慑到,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皇后娘娘恕罪,小女绝无此意!” “是啊,娘娘,臣女也只是想要求一个真相罢了!毕竟容欢姑娘今日的表现实在是太令人难以置信。” “皇后。”皇上深深的看了一眼沈皇后。 “不如就听听这忠勇侯家的小丫头是如何说的再下定论不迟。” 沈皇后心里也明白,绝不只有段晓霜一人怀疑容欢这副画是因为自己暗中打点。 自己若是不让容欢解释清楚,非但会引人怀疑容欢的清白,也会让自己为人诟病。 这道理容欢自然也明白,她明白沈皇后护着自己的心情。 却也不想自己不明不白的,又担上一个弄虚作假的罪名,还连累沈皇后的名声。 “姨母,清者自清,我没有做过的事情自然也不会惧怕旁人的猜测,还请皇上和姨母给我一个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 “好!”皇上爽朗大笑。 “虎父无犬子,忠勇侯的女儿果然是个有胆色的。那朕便给你一个机会,你便先解释解释你在圣德书院的功课是什么原因。” 容欢眨了眨眼睛,脑子里闪过在书院的那些记忆。 她并不是不会写那些夫子所出的试题,只不过是不想过早的暴露自己的实力。 故而每次交上去的皆是白卷,或是缺考,这才每门都是丁等的成绩。 “回皇上,因为臣女每次考核交上的答案皆是白卷。” 包括容菱在内的一众人也没有想到,容欢考出丁等成绩的真相是因为她交了白卷。 她一直以为容欢是真正的绣花枕头,大字不识,所以才是圣德书院的倒数第一。 但绝没有想到这背后还有别的隐情。 沈月鸢也十分吃惊,当下便问了出来。 “你这孩子,为何要交白卷?” 以容欢方才的那幅画便可看出容欢的才华绝不亚于自己当年。 若是不故意交了白卷,又何至于将草包废物这个污名背了这么多年? “娘亲可别生气。其实是之前一直照顾我的嬷嬷和大丫鬟,她们从小便告诉我女子无才便是德。 说女儿只需要安心做个官家小姐,不需要学太多的学问,所以女儿从小便不爱读书识字。 可后来女儿年纪大了一些,懂了是非判断,又见二婶家的各位姐姐皆是才华横溢的才女,便觉得嬷嬷说的有误。 但嬷嬷照顾女儿多年,女儿也不愿意违背她的好意,便一直装作不爱读书的模样,每次考核也交了白卷。 可私底下女儿从未落下夫子布置的功课,日日勤学苦练,这才有了如今的成绩。” “这是哪里来的嬷嬷,竟然如此教你?!” 沈月鸢不敢想象,从小陪在容欢身边竟然是这样一群不怀好意之人。 若是容欢真的听信了她们的挑拨。 如今自己的女儿该会是如何不堪的模样? “娘亲放心,女儿前些日子已经彻底认清了那嬷嬷和丫鬟的狼子野心,她们居然趁着女儿外出上香之际将女儿丢在寺庙之中。 而后在雍都城中到处败坏女儿清白,幸而菩提寺中的无嗔师父送女儿回府。 二叔也已经替女儿好好的处置她们了。” 提起这件事情,不少夫人也有一些印象,点了点头各自小声交谈。 在座的夫人也都有自己的儿女,听着容欢越云淡风轻的说出这些事情。 心中越忍不住对她起了怜惜之心。 说到底容欢如今也不过十三岁,一个好好的大房嫡出姑娘。 却被贴身的嬷嬷丫鬟摆布至此。 可想而知这些年容欢在丞相府的日子也未必好过。 容修远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 他未曾料到容欢竟然会再次提起菩提寺之事,一时之间竟然有些看不懂这个侄女的所作所为: 她究竟是无意提起还是有意为之? 然而还没有等到容修远想通这件事情,皇上的质问便已经来了。 “容丞相,可有此事?” 第五十二章 容欢作假? 容修远知道当今皇上最为重视长幼尊卑。 这些年无论他多么宠爱林妃母子,却从未动摇过沈皇后与太子的地位。 便是最好的说明。 若是让皇上知道自己纵容下人如此对待嫡兄留下来的血肉。 恐怕自己的仕途也会受到影响。 是以容修远只有一个想法: 李嬷嬷已死,死无对证。 自己只要坦荡承认错误。 纵使是皇上,便也不能用这等小错便罢免了自己的丞相之位。 “回皇上,确有此事。是臣御下不严,才导致此等刁奴有机可乘,让欢丫头受了不少委屈。 但臣已经将此等恶奴杖毙,将府上上下肃清,日后绝不会再发生此事。” “丞相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能弥补这孩子多年来在你府上受的冷待了吗?本宫还以为你们容家二房会真心对待这个孩子,如今想来竟不是。 一个居心叵测的嬷嬷和丫鬟在阿欢身边多年,你们却一直没有发现,若是阿欢真的听信那婆子的谗言,如今便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容丞相,容夫人,你们二人还真是贵人事忙啊!” 沈皇后冷冷开口,恨不得将这二人拉上去好好的打一顿来为容欢出气。 “臣(臣妇)惶恐。” 容修远夫妇二人连忙跪下请罪,陈玉娇的心中更是无比憋屈。 虽然自己确实暗示过让李嬷嬷和秋夕故意教坏容欢。 可是捧杀容欢,以及菩提寺那件事情,明明就是老夫人的手笔。 怎么可以全部怪在自己的身上呢? 陈玉娇承受着来自沈皇后的怒火。 想到罪魁祸首老夫人此时还在丞相府中享着清福。 心中对老夫人的不满不免又多了几分。 容修远在地上跪了许久,原以为他这个大哥会出口为自己开解。 可抬眼时看到容怀信那阴沉的脸色以及探究的眼神。 容修远的心里升起了一股巨大的不安。 这容怀信不会是真的怀疑上自己了吧? 不过很快,容修远便自我否定了这件事情。 容怀信不过一个只知打打杀杀的莽夫,自己算计了他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察觉。 怎么会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就怀疑自己呢? 等事后自己带些礼物好好上门,这容怀信还是会一直相信自己这个弟弟的。 “容丞相怎么还跪在地上?看来朕当真是喝的有些醉了,竟没看到丞相一直跪着。丞相起来吧,一国之相跪在地上实在是不好看啊!” 不知过了多久,皇上突然笑着开口让容修远起身。 容欢只觉得这皇上果真是个老狐狸。 两个大活人活生生的跪在地上怎么可能会看不到? 想必是皇上早就知晓了容修远私下里与君允湛来往的事情。 但碍于大局不好发作,所以才借着自己这件事情给容修远一个小小的惩戒。 若是这容修远是个聪明的,日后便该主动同君允湛断了联系,兴许还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然而容修远早已被自己勾画的美好未来给眯了眼,又怎么会听懂皇上的告诫与提醒。 容欢真心觉得这二房一家人除了容茵母女之外,就没有一个值得自己出手搭救之人。 这二房既然卯足了劲要陷入争储之事之中,自己可还真是求之不得。 容修远同陈玉娇互相搀扶着起身重新坐下。 皇上在容怀信同容修远之间扫了一眼,突然开口道。 “说到底,这是二位卿家的家务事,朕不会插手,你们二人私下解决吧。” “臣遵旨。” 此时的段晓霜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不是在说容欢作假之事吗? 怎么这么快就跳到了容丞相身上? 她本就是一根筋的脑袋,既然认定了容欢是作假,那么即使听到了这些解释也认为是容欢的一面之词。 段晓霜悄悄的打量了在座的每一个人,心中惴惴不安,夹杂着不甘。 手中的手帕被自己绞的满是褶皱亦不自知,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开口。 “皇上,这三姑娘作假之事…还未有定论。” 段参领在一旁听着段晓霜的话,一口气没接上来差点气晕了过去。 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蠢货?! 她难道看不出来,皇上皇后根本就是要为容欢乃至忠勇候府撑腰吗?! 段参领一口气堵在心口,看着段晓霜不知悔改的模样,心中升起了一股浓浓的无力。 容欢简直是要被段晓霜的蠢和一根筋给气笑了。 真没有想到容菱的朋友里面居然还有这样一个没脑子的人。 也罢,自己今日就让这段晓霜看的明明白白。 让她看清楚,自己究竟是弄虚作假还是实至名归! “难不成段姑娘如今还认为我这副画是弄虚作假得来的吗?” “你说的这些都只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可你在圣德书院的成绩却是众人皆知。除非你能拿出证据证明。” “本王倒是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就在容欢与段晓霜二人僵持不下之时。 一直喝酒不说话的君陌玄却突然开了口,目光灼灼的看着容欢。 “只不过若是再作一副画未免太浪费时间,不如容三姑娘就赋诗一首以证清白。 若容三姑娘能作出令众人都满意的诗,那便是证明了以她的才华确实可以作出此画。” 段晓霜没有想到君陌玄竟然会出口“帮”着自己,脸颊一红,立刻应和着。 “玄王爷说的极是,就是不知道三姑娘敢不敢应下了。” “我有何不敢?” 容欢乐了:君陌玄那话分明就是帮着自己说的,段晓霜却如此高兴。 她这智商,怕是被人卖了都会替人家数钱。 容欢真的疑惑她怎么能在后院里活这么大。 “不过。”就在此时,君陌玄突然话锋一转,慵懒的语气里隐隐夹了一丝冷意。 “容三姑娘不能白白受了诬陷猜疑,若是证明了她的清白,本王要你三跪九叩向她道歉赔罪。” 君陌玄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便连容欢也忍不住讶异的看了君陌玄好几眼,这男人是想要做什么?! 太后以及皇上的眼神紧紧的盯着容欢不放,仿佛是要看穿她的内心。 甘泉宫里所有人的视线更是都因着君陌玄的这句话落在了容欢的身上。 第五十三章 交的是白卷 范师涵在听到君陌玄说出这句话时,整个人石化在原地。 怎么会? 玄王爷怎么会如此维护一个女子? 难道玄王爷看上了容欢?! 范师涵死死的扣住桌角,眼神难掩对容欢的嫉恨。 直到指甲断裂的疼痛传来才稍稍拉回了她的神智。 范师涵压下心中的妒意,再抬起头时眼中已是平静一片。 只见范师涵落落大方的起身,问出了所有人都想要问的问题。 “玄王爷,请恕臣女多言,若三姑娘真的受了冤枉,段姑娘像她道歉也是理所应当,可是三跪九叩未免有些太重。 玄王爷与三姑娘无亲无故,说出这种话来,难道就不怕污了三姑娘的清誉吗?” 范师涵同容菱等人不同。 她在雍都城众位千金贵胄中扮演的一直是公平公正的大家闺秀角色。 又因她广读诗书,才华横溢。 故而雍都城中有头有脸之人都愿意给这位范大姑娘一个脸面。 此时的范师涵,自然也端出了她平日里一贯的公正模样。 只可惜她对上的不是旁人,是君陌玄。 君陌玄平生最讨厌的便是范师涵这种道貌岸然,自作高贵的女子。 若是旁人兴许会给范师涵一个面子。 可君陌玄,连范师涵是谁都从未注意,又怎会将她的话放在心里。 “你既然知道自己多嘴就应该闭嘴。本王的事情何事轮到你来置喙?” 君陌玄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范师涵。 说出口的话更是宛如一把尖刀直接刺在了范师涵的心上。 划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范师涵从未想过自己同君陌玄的第一次对话会是这般。 她是那么的喜欢君陌玄,默默的喜欢了那么多年。 可如今,君陌玄竟然为了别的女人丝毫不给自己任何情面! 心中的钝痛感消失之后,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恨意! 容欢! “是臣女僭越,请小王爷恕罪。” 范师涵最大的优点便是能屈能伸。 既然她已经惹了君陌玄不快,便不会如段晓霜一般,不知死活的继续惹君陌玄不满。 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机会好好对付这位容三姑娘! 皇上与太后早已习惯了君陌玄这般作风,并不感到意外。 只是君陌玄对待容欢的态度,还是让二人心中有所担忧。 这孩子看上谁都行,可这容欢就是不行! 这可是未来的四王妃,是君陌玄的表嫂。 若是传出去,君陌玄和宸亲王府的名声岂不是会毁于一旦?! 皇上和太后决不能容忍这件事情的发生,自然要弄清来龙去脉。 “玄儿,范姑娘也是好意提醒,你便不要咄咄逼人了。” 太后出言调解,更加意有所指。 “不过你何时竟然与欢丫头认识,还瞒着皇奶奶,今日若不说清楚,哀家可不轻饶你!” 君陌玄眼波流转之间。 心中业已明白若是自己今日不解释清楚。 太后怕是不会轻易放过容欢。 不过这件事情他既然敢做,自然也想好了对策。 小欢儿是他看上的人,当然只有自己才能欺负。 什么时候阿猫阿狗也能欺负自己的人了? 段晓霜算个什么东西? 既然敢当着他的面诬陷逼迫他的小欢儿,自然也要有承受自己怒火的准备! “皇奶奶可还记得不久前我心疾发作的那一次?其实那次孙儿是回城路上遭到了不明人士的偷袭才导致心疾复发。 误入菩提寺大殿,遇到当时为祖母祈福的容三姑娘。 是容三姑娘帮我处理血迹,不辞辛劳的照顾我,这才让我转危为安。 容三姑娘对我有救命之恩,即便是她要天上的月亮,我给她摘来又何妨? 如今本王不过是为我的救命恩人出头讨个公道,难道各位有意见?” 容欢从未想过要用那一晚的救命之恩要挟君陌玄做任何事情。 她与君陌玄,一直以来都是各取所需罢了。 实在算不上谁是谁的恩人。 可容欢也明白,救命恩人这个身份是如今最好最合理的解释。 君陌玄如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出这件事情。 无疑是在直接告诉所有人。 他君陌玄,乃至宸亲王府都会是自己的靠山。 如此明目张胆对自己的偏心。 让容欢的心也不禁松动了几分。 这种被人明面上宣示主权的保护,实在是给了她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她亦是第一次在君陌玄脸上见到如此认真的神色。 原来狂妄邪魅如妖孽般的君陌玄竟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君陌玄护着容欢的背后,竟然还有这样一段故事。 感叹容欢命好的同时却也理解了君陌玄的所作所为。 像玄王爷这样不拘小节不近女色的人,想必也只有救命之恩才能让他对一个女子刮目相待了。 众人看向容欢的眼神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谁说这容欢命格不好?人家的命分明就是贵不可言! 先是有了一个因军功被封侯的父亲,如今又对宸亲王府唯一的继承人玄王爷有救命之恩。 玄王爷,那可是太后皇上面前的第一红人。 便是皇上的亲生儿子也没有君陌玄在皇上面前有体面。 更何况,君陌玄除去玄王爷的身份。 本身也是一个令所有人都难以企及的优秀存在。 世人皆知,千金难得君陌玄一诺。 如今容欢对君陌玄有了救命之恩,便是得了整个宸亲王府做靠山。 以后在南蜀国,还有谁敢轻视她? 太后看向容欢的眼神变了又变,始终没有在容欢的脸上看到任何得意或事庆幸的神色。 有的只是一脸娇憨,让人不自觉卸下了心防。 这样也好,幸亏是这个没有心机的小丫头救了君陌玄。 看她从未自己提起这件事情,便知道她是个没有坏心眼的姑娘。 若是换了别人,太后还真担心那人会利用救命之恩。 去要求君陌玄做一些对南蜀国不利之事。 如今是这个丫头倒也无妨,这些年因为当初的那一纸婚约她受的苦也不少。 多护着点便算是偿还了自己当年赐下婚事的补偿吧。 “如何?” 君陌玄不再多言,漫不经心的看向段晓霜的方向。 段晓霜便是再迟钝,也明白君陌玄说的是向容欢三跪九叩赔罪一事。 此时,她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 也明白了自己是有多冲动居然得罪了雍都城最不能惹的邪王君陌玄。 可如今她已是骑虎难下,除了赌一把再无其他选择。 第五十四章 三跪九叩向她赔罪 “我愿意答应玄王爷的要求。若证明了容三姑娘确无弄虚作假,那我自当三跪九叩向她赔罪!” 段晓霜此举,倒是让容欢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想不到这段晓霜竟然没有向君陌玄求饶,反而直接应下。 这到底是她太过自信呢? 还是她真的坦荡呢? 容欢不欲多想,起身走到段晓霜面前停下,灿然一笑。 “如此,便请段姑娘出题吧。” 容欢的声音软软绵绵,没有任何攻击力。 便是提高了声音,配上脸上那两个小小的梨涡。 也只有小女儿的娇憨之态,令人看了便会心生好感。 段晓霜心里充满了不屑轻视,想让自己三跪九叩给容欢赔罪? 绝不可能! 她倒要看看容欢能装到何时? 今日她便要戳穿这个废物的真面目! 她略微思索后得意的开口。 “既然如今已经入春,不如容三姑娘便以春为范围,赋诗三首,只要是与春天有关即可。若你能在一柱香的时间里作出,我便心服口服,三跪九叩同你认错。” “好。” 容欢坦然应下后便在大殿中踱步,看起来似乎是在思考。 实际上容欢却是在想要借用哪三首诗为好。 作诗原主或许会,可她却是一点不会的。 但是没关系,谁让自己有诗仙诗圣等人的帮助呢? 虽说唐诗三百首随便哪一首都可以吊打这段晓霜。 但一时之间想要从浩瀚诗海里选出三首写春的诗来,也不是容易的事。 转眼间便已经过去了半柱香的时间,可容欢依旧是一言不发。 段晓霜心里更是乐开了花:这容欢果然是不会作诗! “怎么样了?三姑娘,若是三姑娘觉得一柱香的时间不够,我也不介意多给三姑娘一些时间。” “不必了。”容欢突然抬头浅浅一笑,眼中闪着亮晶晶的光芒,似有浩瀚星辰。 “三首已然有了。” 什么? 段晓霜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经听得容欢软软糯糯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第一首。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第二首。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第三首。道由白云尽,春与青溪长。时有落花至,远随流水香。 闲门向山路,深柳读书堂。幽映每白日,清辉照衣裳。 段姑娘以为,这三首如何?” 容欢话音落地,整个甘泉宫鸦雀无声。 便连君陌玄看着容欢的眼里都蕴藏着无限惊喜。 他素来便知容欢是个不显山露水的性子,却不知道她竟低调至此。 明明负有盛世才华,却甘愿顶着废物的名头生活了这么多年。 她究竟是怎样的女子? “好诗!好诗啊!”阎老对容欢简直是赞不绝口。 “真没有想到三姑娘居然有如此才华,便是老夫,也未必能在半柱香的时间里作出此等绝世好句!看来除了玄王爷,我们南蜀国竟还藏着第二位天才。” “阎爷爷谬赞了,我怎么能和您还有王爷相提并论呢?” 容欢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些诗始终不是自己所作,而是借了那些才华横溢的大诗人。 阎老就算是夸,也该夸那些历史长河中真正才高八斗的诗人才是。 只是看阎老的反应,自己这一关是过了。 众人面对着这样的三首诗,哪里还有挑错的可能? 若说那画有可能是提前备好,可这诗呢? 难道这容欢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提前知道今日自己会被刁难,所以请人作了诗吗? 显然不可能! 便是请人作诗,放眼整个南蜀国,又有几人能有如此才华? “段姑娘怎么不说话?三姑娘这诗你觉得怎么样啊?” 一直作壁上观的苏云栀在此时突然开口,凌厉的眼神直直扫向段晓霜。 段晓霜心头一凛,也不得不承认。 “三姑娘作的事果然是好的。是我误会了三姑娘。” “一句误会便可完事了吗?”苏云栀不依不饶。 “难道段姑娘忘记自己方才所说,若是证明了三姑娘的清白,你就要三跪九叩向她赔罪。” 容欢不解的看了苏云栀好几眼,若说君陌玄一心偏袒自己。 为自己说话她能理解,毕竟她与君陌玄可是盟友。 可这苏云栀,自己今日不过是第一次同她见面说话,她怎么也没头没脑的护着自己? 难道真的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 段晓霜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站在原地就是不肯跪下来认错。 她将目光悄悄的投向自己的父亲,却发现段参领根本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自己。 怎么办? 难道自己真的要三叩九跪向这个容欢赔罪吗? “三叩九跪就不必了。段姑娘只需要跪下来向我道歉便好。” 听到容欢的前半句话时,段晓霜松了口气,心想这容欢果然是个识时务的没有得寸进尺。 可听到后半句话时,段晓霜猛地抬起头看着容欢。 这容欢果然还是和过去一样的讨厌,跪下来认错和三跪九叩又有什么区别?! “三姑娘小小年纪还是不要咄咄逼人了为好,本宫瞧着段姑娘也已经知错,不如让她说句对不起,这件事情便就此揭过,否则恐会有人说三姑娘得理不饶人呢?” 惠嫔轻捻锦帕掩唇笑道,容欢可没错过惠嫔眼中的冷芒。 这惠嫔看似是在为自己着想,实际上却是在警告她见好就收。 真是笑话。 在容欢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受了委屈还要打落牙齿和血咽的道理。 为了不让自己父亲一回到朝堂就树起太多敌人,容欢已然退了一步。 免了段晓霜的三跪九叩,如今惠嫔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想要让自己放过段晓霜,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容欢可没有忘记,今日的闹剧追根究底都是这位惠嫔挑起来的。 自己被人冤枉的时候没见这惠嫔说一句话。 如今她不过是行使她自己的权利,这惠嫔倒是跳出来做好人了。 还真是人至贱则无敌呢! 第五十五章 要月亮也摘给你 容欢柳眉微蹙,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里闪着不解。 扬头看向惠嫔的方向又转而看向太后。 “惠嫔娘娘的意思我不明白。方才是段姑娘自己答应的事情,我也没有逼着段姑娘。 做人要言而有信,如今既然证明了我的清白,段姑娘也应该履行自己的承诺。 况且,我也说了不需要段姑娘三跪九叩,只需要她跪下来认个错便好。 怎么这件事情从惠嫔娘娘嘴里说出来,便好像是我做错了呢?太后娘娘,真的是我做错了吗?” 容欢本不想和惠嫔正面交锋,可她先针对忠勇候府想看自己同姐姐出丑在前。 如今又利用名声威胁自己在后,容欢若再不反击。 恐怕这惠嫔还真以为自己怕了。 苏云栀既然能知晓惠嫔同林妃交好的事情,太后自然也知晓。 这林妃才得罪了太后,惠嫔不夹紧尾巴做人反而在太后面前自作聪明的蹦哒。 容欢不推她一把简直都对不起她这么作天作地的表演。 “你这丫头自然是没有做错的。言而有信是为人的基本,惠嫔你自己不懂事便不要多嘴教坏旁人了。这件事情本就是段家姑娘不对,免去了三跪九叩,只是跪下认个错哪里就是得理不饶人了?” “母后说的极是。” 沈皇后连连附和,别以为她不知道这惠嫔的心思。 若是今日容欢没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以林妃惠嫔为首的这些人还不知要如何为难容欢。 如今容欢心善免去三跪九叩只要求段晓霜跪下赔罪。 沈皇后还觉得轻了呢! 这惠嫔居然也好意思说出让容欢得饶人处且饶人。 若易地而处,她又何尝会饶过容欢? “太后教训的是。是嫔妾思虑不周,嫔妾该罚。” 纵使被太后训斥了一句,惠嫔脸上也没有看出任何不悦的情绪。 反而笑意盈盈的接受。 直觉告诉容欢,这个惠嫔绝对是个强劲的对手。 她的心机手段和忍耐程度恐怕比起林妃来也是不遑多让。 段晓霜此时是真的后悔莫及,早知道的话,她无论如何也不会逞能至此! 如今所有人都站在容欢那一边,自己根本没有选择。 突然,段晓霜感觉小腿处传来一阵疼痛。 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朝着容欢的方向“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既然有人不愿意履行自己说过的话,那本王只好自己动手了。” 段晓霜猛地抬头看向君陌玄的方向,正好对上君陌玄眼中的森森冷芒。 君陌玄虽是笑着说出这句话,可那邪魅一笑,背后的寒意却让段晓霜不寒而栗。 未免君陌玄再次出手,这一次的段晓霜没有磨磨蹭蹭。 马上就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是我无知莽撞误会了三姑娘,我向三姑娘道歉,请三姑娘原谅。” “你我都是同窗,既然段姑娘已经认错,那我自然也不会再追究的。” 这一次的段晓霜算是聪明了一回,没有再同容欢继续对着干。 十分低调的回到自己的席位之后便再也没有多说过一句话。 此时,方才诸位姑娘表演的魁首结果正好出来。 为免不公平,选出魁首的方式是每人将自己认为最出色之人的名字写在花签上,统一由宫人统计得出结果。 最后的得出的魁首毫无疑问的落在了容沈的剑舞之上。 而容欢仅在其后。 一直被誉为雍都城第一才女的容菱却被姐妹二人,远远的甩在了第三名的位置之上。 对于这个结果,容欢十分满意。 沈皇后更是无比愉悦的将所有的彩头一并赏给了容沈。 容菱眼红的看着那一堆价值不菲的赏赐,这些本该都是属于她的! 全都被大房的那两个给毁了! 尤其是当容菱抬起头来看向君允湛之时,却发现君允湛的目光第一次落在了容欢的身上。 那眼神中的认真与探究让容菱感到心慌。 她一直都知道君允湛喜欢才华横溢,聪慧温柔的女子。 所以她努力成为雍都城第一才女,永远保持温柔得体的大方模样。 可君允湛他怎么能因为容欢一时展露出来的才华就对她动心呢?! 难道他忘了同自己的海誓山盟了吗? 不,她绝不能容许这件事情的发生。 她努力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当上四王妃最后母仪天下。 她决不允许君允湛有移情别恋的可能。 容欢!必须死! 一场闹剧便这么落下了帷幕。 可众人不知道的是,真正的大戏尚未开始。 就在宫宴即将结束之时,原本好好端坐在高位上的太后突然打翻了桌上的汤碗。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太后嘴唇哆嗦,双手颤抖。 还未说话便突然口吐白沫整个人直直的倒了下来。 “母后!” 皇上第一个来到太后的身边,接住了差点摔在地上的太后,面色凝重。 “快宣太医!” 众人皆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得魂不附体,纷纷跪地大气都不敢出。 而君陌玄等皇室子弟以及苏云栀则是连忙赶到太后的身边,眼中满是担忧。 不一会儿,余太医便快步的赶了进来。 “老臣见过皇上。” “行了,快来看看太后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晕倒?” 皇上能坐上如今的这个位置,同太后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这些年来他们母子二人互相扶持不知躲过了多少明争暗斗,才有了如今的地位身份。 本以为自己登基之后便能让自己的母亲安享晚年。 最后为了巩固江山,稳定朝中势力,还是少不得要太后为他操心。 皇上对太后的感情是孝心里又掺杂了愧疚。 此时此刻的担忧更是发自肺腑,在皇室里也算是难得的真情。 余太医连忙搭上太后的脉搏,有了结论后心下一惊,连忙开口。 “回皇上,太后娘娘这是中了毒!还请皇上将太后娘娘服用过的食物全部交由臣好好检查一番。” 听到余太医话之后的皇上脸色陡然变得十分难看。 天子之威在这一瞬间展露无遗。 “好啊!居然有人当着朕的面给太后下毒!给朕查!彻查!” 第五十六章 人至贱则无敌 感受着来自皇上的滔滔怒火,众人的头压的更低了。 此时此刻他们已经不知道是该羡慕容怀信一家。 还是该感叹他们时运不济。 明明是多喜临门的好日子却偏偏撞上了太后被中毒。 众人心中惶惶不安,唯恐这件事情会牵连到自己身上。 整个甘泉宫的气氛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余太医也不敢马虎。 快速的检查了太后服用过每一道菜和汤羹,可结果皆是一无所获。 “皇上恕罪。微臣仔仔细细查过这些汤菜,并未发现任何毒药。可若是不知道太后所中何毒,便是微臣也无法替太后解毒。” 余太医实在是惭愧,他浸淫医术多年,怎么都没有想到在临老之际居然会碰上查无可查的毒药。 只可惜他救不了太后的命,真是枉费这么多年太后对他的知遇之恩。 君陌玄一双好看的眉眼紧紧的皱在一起,无色无味的毒药吗? 余太医救不了的话,那容欢也不能救吗? 君陌玄下意识的看向容欢的方向,正好对上容欢的眼神。 容欢第一次在君陌玄的眼中看到了担忧之色。 她原以为君陌玄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妖孽。 这世间就没有哪件事情哪个人,会让他真正的放在心上。 可如今她却在君陌玄这双深邃的眸子当中,清楚的看到了担心。 看来君陌玄对太后这个奶奶,是真心关心的。 “小欢儿可能治?” 君陌玄传音入耳,直接了当的问了容欢这个问题。 也更加让容欢坚信了君陌玄对太后的关心。 她虽然不知道太后所中何毒,但总要把过脉后才能有所定论。 “可以一试。” 容欢回以君陌玄唇语,君陌玄心领神会。 更是做出了让容欢放心的承诺。 “无论成功与否,我必护你无恙。” 容欢笑了笑: 其实就算没有君陌玄这个承诺,作为一个医者,她也做不到见死不救。 更何况,解除自己婚约的这件事情非太后不可。 她又怎么会让太后在此时出事呢? “皇上,可否让臣女一试。” 容欢抬头,眼神里闪着坚定。 但却将一旁的容怀信夫妇吓了个半死。 “阿欢,别胡闹,你一个小孩子如何能给太后娘娘看病?” “父亲,母亲,我是认真的。” 此时的容欢,褪去了在父母面前撒娇的小女儿模样。 整个人身上闪着自信的光芒。 容怀信还想说些什么皇上却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 “你懂医术?” “回皇上,臣女略通一二。在丞相府时,曾看过不少医书。” “皇叔,我以宸亲王府的名义作保,请皇叔让她一试。” “皇上,小女年幼不知事还请皇上不要怪罪。阿欢,还不快回来!” “忠勇侯不必多言。” 皇上抬手阻止了容怀信接下来要说的话,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容欢的眼睛。 既然能得到君陌玄这孩子的另眼相待,想必这容欢身上定然有些不寻常的地方。 皇上深知君陌玄不会拿太后的性命冒险。 如今便连太医院之首太医令余太医都束手无策,也只能让这容欢一试了。 “你若治好太后,朕必定重赏。” “谢皇上。” 容欢并不推脱,直接起身迅速的朝着太后走了过去。 容怀信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自己的儿子容琛拉住了手腕。容怀信面露疑惑,只见容琛淡淡的摇了摇头。 “父亲,就让小妹试一试吧。” 容琛虽然和容欢相处不多,却也明白他这个小妹看似不学无术,实际上却是胸有成算。 她是不会去做没有把握之事的。 容琛想到不久前,她还托自己弄来一堆草药在自己的长欢榭种起了草药。 便知道他的小妹身上,多的是他们不知道的秘密。 或许,她真的能治好太后娘娘。 容怀信虽然不懂儿子为何有此一言,但见容欢已经走到太后的身边。 便知事情再无转圜的余地,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容欢真的可以救下太后。 若是不能,便是拼了这忠勇侯的爵位不要。 他也要护下容欢的安全。 此时的容欢,完全专心致志于太后的病情。 通过把脉,她得出了同余太医一样的结论,太后确实是中了毒。 只是这毒并不像是毒药,倒像是两种相克之物引发的毒。 更何况,容欢一接近太后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菊花香味。 她可以肯定之前在御花园时,太后的身上绝对没有菊香。 那么就只可能是在宫宴上接触了大量与菊花有关的东西才会在身上留下如此重的菊香味。 容欢在脑海中迅速寻找着同菊花相克导致人中毒的食物。 当她的余光扫到桌上放着的一碗汤羹之时,脑海迅速划过一样食物。 容欢没有犹豫,直接端起汤羹尝了一口,果然是鸡汤! 但她的举动却是将一旁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惊叫出声。 “欢儿!” 便连君陌玄也不禁在袖中紧紧的握住了拳头。 要知道若是这汤羹里被人下了无色无味的毒,那方才容欢的举动便是拿命在冒险! 但容欢完全不为所动,也不为周围之人之事所扰。 她尝过汤羹也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心中想法。 这菊花和鸡肉鸡汤本就不能一起食用。 可太后却是食用了大量的鸡肉鸡汤,身上又有如此浓厚的菊香。 必是二者相克才导致了中毒。 确认了病因之后,容欢立刻吩咐一旁的宫人。 “快去准备盐水让太后娘娘服下。” “太后究竟是中了何毒?” “回皇上。太后并非中了毒药,而是吃了两种相克之物才引起中毒反应。 臣女通过查验发现太后的膳食之中多是鸡肉鸡汤,可一旁的茶却是菊花茶。 这两者分开服用本无大碍,可若是放在一起便会让服用者恶心,呕吐,脉象呈现中毒之象。 而此毒,只能用盐水解之。 虽此毒不至于致命,但若拖的太久,太后年事已高,必然会对太后身体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容欢话音刚落,宫人便已经拿着一碗调好的盐水迅速走进来。 在容欢的指示下,服侍太后服下盐水。 第五十七章 太后中毒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只紧紧的盯着太后这边的状况。 只见太后服下盐水后不久便突然剧烈的呕吐起来。 将服用下的鸡肉菊花茶等物全部吐了出来。 而后也慢慢的恢复了神智。 余太医连忙上前给太后把脉,眼中满是惊喜之色。 “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太后娘娘的毒已经解了!只要好好调养便无大碍。” “哀家这是…怎么了?” 太后只觉得头晕目眩,胃部传来一阵一阵的疼痛。 方才的事情一时之间竟是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母后,你才醒来,不如让苏姑娘和浅儿陪你下去歇歇,等这边的事情结束了儿臣再亲自过去同母后禀报。” 沈皇后考虑到太后中毒方醒,若是再被这件事情给刺激到再次气晕过去反而不好。 不如等到将所有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再告诉太后,也是对太后的一个交代。 太后在后宫浸淫了大半辈子,人精一般的存在又怎么不会明白沈皇后这是不想自己再插手这件事情。 虽然太后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但久居深宫的她从自己身体传来的不适和众人脸上的表情就已经看出了端倪,自然知道这件事情不简单。 太后的眼神从每一个人脸上淡淡的扫过,已经有些苍老的眼睛里没有半分混浊只有锐利的精光: 竟然有人都算计到自己身上了,看来这后宫的水,果真是时候清一清了。 “那皇后便先查着吧。哀家倒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竟敢三番五次的在哀家的眼皮子底下做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浅儿,云栀,陪哀家回长门宫。” 在忠勇侯的接风宴上,太后被人公然下毒。 即使是太后如今脱离危险,这宴会也是无法再继续下去。 这毒是利用菊花和鸡肉的相克之理下在太后的饮食之中。 定然只有宫中的人才有机会下手。 皇上的脸色极其难看却也不愿意在臣子面前公然处理自己后宫的事情。 看到一旁静静站着的容欢,想到太后毕竟是容欢所救,脸色倒也缓和了几分。 “你这丫头今日救治太后有功,朕曾说过,你若救了太后朕便重重有赏,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臣女也只是误打误撞才救了太后娘娘,不敢居功,更不敢要任何赏赐。” 她最想要的赏赐就是解除同君允湛的婚约,可皇上能同意吗? 恐怕非但不会同意还会觉得自己不知好歹,转而将今日之事迁怒到自己的身上。 容欢可没有这么傻,自己抢着往皇上的抢口上撞。 忠勇候府如今风头过盛,她实在不适合过于高调引人注意。 “君无戏言,朕既答应赏赐,必然不能食言,你若此时没有想到赏赐,那朕便允诺你日后再提。” 容欢还想拒绝,抬眼却看见君陌玄的眼神提示,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她只考虑到了忠勇候府圣眷太过不想招人惦记,却忽视了身处高位者最忌讳的便是臣子的忤逆。 今日若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皇上的赏赐,恐怕也会引起皇上不满。 容欢朝君陌玄眨眨眼睛,而后恭顺的谢恩。 “臣女多谢皇上赏赐。” 皇上稍稍满意,随意的扫了一眼众人,眼神中有几丝疲惫。 “今日宴会就到这里,众位卿家请回吧。” “臣等告退。” 容欢也随着众人行礼告退,刚刚踏出殿门之际。 余太医从后匆匆忙忙的赶了上来。 “三姑娘留步。” “余太医有何指教?” 容欢有些疑惑的看着余太医 自己今日只是想要救下太后并必是故意抢了余太医的风头。 这余太医该不会就这样记恨上自己吧? “指教谈不上。只是老夫有些问题想与三姑娘好好探讨一番。” 余太医的眼中闪着光芒。 “不知道三姑娘是如何得知菊花与鸡肉不可同食,老夫钻研医术多年,竟一点都不知晓这二者同服竟与服毒无异。” 容欢看着余太医眼中难以掩饰的期待光芒。 这才明白原来是自己误会了余太医,人家不过是太热爱医术罢了。 “其实也是我误打误撞。”容欢甜甜一笑。 “小的时候身体不好,有些食物不能随便乱吃。所以我便私底下研究了许多食谱与医书,这才知道有些食物不能同食,同食便会出事。 余太医醉心医术,自然不会研究食谱。但这也说明了太医你对医术的热忱呢。” “三姑娘可别夸老夫了。虽然三姑娘年纪尚小,但老夫观三姑娘方才把脉十分娴熟,冒昧问一句,三姑娘可有兴趣学医? 说出来不怕三姑娘同忠勇侯笑话,老夫虽是太医令, 可家中后人却无意学医,老夫这半生医术竟无可传承之人。 老夫觉得三姑娘天资聪颖,不知道三姑娘可愿意跟随老夫学习医术?” 容欢心头微动,这可是一个好机会。 若是成功的拜了余太医做师父,那自己的这一身医术便有了解释的余地。 以后便不必藏着掖着,还能跟着余太医学习一些自己在医术上欠缺的东西。 倒是一个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想通了这些,容欢更是落落大方的向着余太医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拜师礼。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余太医见容欢如此上道,脸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连连称好,更是亲手扶起了容欢。 “既是我的徒儿,日后便要好好跟着老夫学医。明日起老夫会派人去候府接你,若吃不了苦老夫也不会手软的。” “余太医愿意教小女是小女的福分,若小女有不对的地方还请太医不必手下留情。” 对于余太医要收容欢为徒一事,均在容怀信等人意料之外,但他们也一致认为这也是容欢的一个机遇。 这世道女医本就不多,若是容欢跟着余太医可以学到真的本领。 不求扬名立万,却也能护自己万全。 “好说好说。老夫太医院中还有事,侯爷,老夫先走一步。” “余太医慢走。” 容怀信笑着送离余太医,一家人这才有说有笑的往宫门口而去。 就在此时,几人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第五十八章 盐水解毒 容欢转身一看,却是苏云栀。 “苏姑娘?” “侯爷,侯夫人,我与三姑娘一见如故,有些私话想要和三姑娘单独说说,不知道……” “既然是她们小女孩之间的谈话,想必也不是我们可以听的。夫君,我们几人去前面等阿欢吧。” 沈月鸢温柔的看向容怀信。 夫妻二人带着容沈姐弟一起给容欢与苏云栀留出了空间。 在沈月鸢的父亲沈太傅去江州颐养天年之前,沈家同苏家也算是世交。 沈月鸢深知苏家家教严谨,苏云栀是苏家之女。 是苏太师手把手教出来的孙女,又在太后膝下教养了多年,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若是容欢能交到苏云栀这样的朋友,沈月鸢也是放心的。 等到宫道上只剩下容欢与苏云栀二人,容欢这才开口。 “苏姑娘此时不应该陪着太后娘娘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容欢对于苏云栀口中说的一见如故,可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从她第一次见到这苏云栀到如今不过才几个时辰的时间,哪里来的一见如故? 虽然苏云栀从未表现出对容欢的任何恶意,甚至还帮着她说了不少话。 但容欢还是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尤其是这个世界的女人。 也许看起来的人畜无害,背后却狠狠的摆你一道。 这些事情诸如容菱可没有少干过。 对于容欢表现出来的警惕,苏云栀并不放在心上,而是直接回答了她的疑惑。 “姑奶奶担心皇后娘娘为了宽她的心,会帮一些小人隐瞒,所以让我过来旁听一下。” “那你找我又有何事?” “自然是只有你我才知道的事情。” “苏姑娘,我与你才第一次见面,并不懂你的意思,若是无事的话,我可要随父母一起回去了。” 容欢实在不愿意再与苏云栀纠缠下去,转身就要离开。 苏云栀却不急不慌的说了一句,令容欢都忍不住吃惊的话。 “诗仙李白,诗圣杜甫,唐诗三百首,三姑娘也要我当场背出一首吗?” “你究竟是谁?” 容欢难掩心中的震惊,难道在这个时空也有着和自己一样穿越而来的人吗? 难道苏云栀也和自己来自同样的二十一世纪吗? “这个地方不宜谈论过多。我说过,这是只有你我才知道的事情。我与你是同一个地方的人,不过不同的是,我在这里生活了十五年,你若是有什么想知道的,随时欢迎你来苏府寻我。” …… 容欢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回到了忠勇候府,苏云栀的那些话一直在她的脑海中挥散不去。 她本以为自己的经历已经十分惊奇,却没有想到在这个陌生的时代里居然有着和自己一样穿越而来的现代人。 既然苏云栀和自己都是穿越而来,那这个时代会不会还存在着不少同她们一样的人? 整整一个晚上,容欢都因思考这个问题而无法入眠。 直到天明时分,君陌玄翻窗而入的动静终于将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容欢给拉了回来。 “怎么眼下乌青这般重?昨夜没睡好吗?” 君陌玄一眼便看到容欢眼下那两块乌青。 语气里都带了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没睡。”容欢心中有事,倒也没有发现君陌玄语气里的不对劲。 “太后如何了?可有查出究竟是何人?” 昨日自己虽然已经帮太后解了毒,但能在太后饮食中动手脚的人必定是太后的亲近之人。 有第一次自然也有第二次,昨夜君陌玄未来。 容欢便已经知道,他定然是去追查了这件事情。 “多亏了你。皇奶奶已经无碍了。是皇奶奶身边的一个宫女,她招出了后宫里一个并不受宠的贵人。” “贵人?”容欢眸光微闪,讽刺的笑了笑。 “若一个不受宠的贵人都能收买太后宫中之人动手,那这贵人还真是神通广大。” “不过是为了给所有人一个说法罢了。” 君陌玄在容欢旁边坐下,“事实如何,你我心中都心知肚明。” “难道太后就愿意咽下这口气吗?” 昨日之事看似无迹可寻,可只要好好动脑子想想。 能在太后身边安插眼线之人,必定是这后宫中极有权利之人。 沈皇后是太后亲自挑选的儿媳妇,一直以来皆是婆媳一条心,自然不会是她。 再细想想谁与太后有过争执,对太后不满,这答案不就呼之欲出了吗? 君陌玄深深的看了容欢一眼,眼帘低垂,掩饰住了眼中的神色。 “她是太后。有些事情即使知道答案,可没有证据便不能轻易动手。”更何况,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机。 容欢只觉得一阵悲哀,即使贵为太后又能如何。 便连被人下毒算计也不能为自己讨回公道。 这个时代的女子难道一辈子都要如此悲哀的活着吗? 君陌玄见容欢不说话,还以为她是因为林妃一事不悦,便出言安慰。 “你放心,林妃的事情我自会解决,你不必担心她再来寻你麻烦。我看小欢儿你的脸色实在不好,还是去睡一会儿吧。我今晚再来。” 说罢,君陌玄的身影瞬间从容欢房中消失。 容欢盯着君陌玄待过的地方若有所思,她不是个傻子。 君陌玄也许一开始只是为了治好心疾才接近自己。 可无论如何,一直以来君陌玄明里暗里的相护都是真的,这一点容欢无法否认。 若她真的是属于这个时代的容欢,她想久而久之。 自己或许真的会对这个表面放荡不羁实则却温柔细致的玄王爷动心。 只可惜,她不属于这里。 她不愿意一辈子都过着同这些女子一样尔虞我诈的生活。 除非君陌玄愿意为了自己终身只有自己一人。 可皇室中人,又怎么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 容欢想到那张风情万种的俊脸,心中没由来的升起一股烦躁。 最后干脆什么都不想,蒙头睡了过去。 等到再一次醒来之时已是一个时辰后。 容欢迷迷糊糊被谷雨给摇了起来。 “姑娘,姑娘,快醒醒,夫人那边派人叫你过去呢!” “你去和娘说,我再睡半个时辰一定过去。” 容欢一晚未睡实在是困得不行,即便听到是沈月鸢找自己,她也不愿意起床。 第五十九章 找了个师父 谷雨见容欢这幅耍赖的模样急得不行。 自家姑娘平时也不是这样的呀,怎么今日这么要睡呢? “不行的姑娘,茶姑姑说是余太医派来的人来接姑娘过府,姑娘昨日才拜了师,今日学艺怎可迟到呢?” 余太医?余太医! 容欢猛然睁开眼睛,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余太医!自己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拜师学艺第一次就迟到,这可不是她容欢的作风。 “谷雨,快帮我梳洗,我们马上赶去娘亲那!” 容欢一个鲤鱼打挺迅速起身坐到了梳妆镜前,催促着谷雨。 谷雨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按照容欢平日的喜好迅速将她收拾了一番,而后陪着容欢一起去了琴瑟居。 此时的琴瑟居中,余太医派来的人已经等了一刻钟。 容欢看到来人有些惊讶,因为来者只是一个看上去七八岁的小童。 “你便是余爷爷收的关门弟子?” 小童见到容欢,连忙跑到她的面前仔细打量起来,小声嘟囔。 “也没什么特别的嘛!余爷爷怎么还要我亲自来接?” 容欢听着小童的话,不由得轻笑一声,“那你又是何人?” “我?我可是余爷爷身边最得力的药童了!”小童满脸骄傲。 “就算你是余爷爷的关门弟子那也比不过我。” 容欢笑了笑,不置可否,她还没有沦落到要跟一个小孩子争风吃醋的地步。 这小童看上去年纪虽小,可身上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贵气。 最重要的是,容欢总觉得这小童的眉眼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摇摇头,不再纠结这些事情。 向沈月鸢行礼问安后便带着谷雨冷霜随小童一起去了余太医的府上。 令容欢讶异的是,余太医竟然并不随子女同住余府。 而是在雍都城一处僻静的巷子里买了一套三进三出的房屋,带着这个小童同住。 小童带着容欢等人进去时,余太医在太医院当值还未回来。 “我叫小千,这里只有我和余爷爷两个人住。余爷爷说了虽然他每月只有四日的休沐时间。 但你还是要每日过来学习他留下来的这些医书和草药,等到了休沐之日他会考你的。” 说罢小千便径直入屋忙起了自己的事情,容欢也不多问。 进了余太医的书房看起了医书。 此时她才发现,余太医这里居然有着许多医学上的孤本。 里面介绍了许多自己不知晓的医理同草药,容欢一看便入了迷。 直到夕阳渐下,她才告辞回候府。 此后每日,容欢都按时来到余太医这边辨认一些从未见过的草药,看医书。 一来二去与小千便也混熟了起来,这才知道小千是个孤儿。 是在逃难的过程中被余太医所救,这才一直跟着余太医生活了下来。 容欢对这个比自己只小几岁的小千很有好感,有什么新鲜的玩意也会带给小千一份。 渐渐的,二人倒是处的如同姐弟一般。 这一日,容欢如往常一般从余太医处回来。 还未踏进长欢榭便看见寒露与白露,两个小丫头气鼓鼓的站在了门口。 “这是谁惹你们两个小丫头生气了?” “还不是紫玉!” 二人异口同声,跟着容欢一起走入长欢榭,一句接着一句的吐槽着紫玉。 “姑娘你是不知道,这紫玉平日里偷懒耍滑也就罢了,她还手脚不干净。 这些日子不是总是想要鬼鬼祟祟的接近姑娘的房间,就是趁人不注意偷偷遛出府去。” “而且今日这紫玉竟然趁着奴婢二人不在,公然进了姑娘的闺房!奴婢们说了她几句,她居然搬出了老夫人来压着奴婢们。 好在姑娘房中并未丢任何贵重物品,不过这紫玉,姑娘当真要一直让她留在我们这里吗?” “你们放心,不用我们自己动手,会有人送上门来帮着收拾的。” 容欢轻轻笑了笑,脸上的梨涡若隐若现,这些日子太忙,竟然将这紫玉忘了。 不过她既然已经进了房间,想必也已经看到了她想看到的那些东西。 等了这么久鱼儿终于上了钩,那也确实是时候收网了。 “冷霜跟我进来,谷雨你带寒露她们几个去按照我教你的新法子做几杯奶茶和点心过来。”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心领神会的退了下去。 冷霜的身手了得她们几人都是知道的。 自然也知道容欢这是故意支开她们要交代冷霜去做事。 毕竟有些事情只有冷霜才有能力办到。 “姑娘有何吩咐?” “从今日起,你不必再时时刻刻跟着我了。你替我盯着紫玉,看她每日都去了哪里,见了谁,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可奴婢的任务是保护好姑娘。” 冷霜略一思索,还是开了口。 容欢似笑非笑的看了冷霜一眼,语气微冷。 “冷霜,我知道你不会将我当成真正的主子,但你家主子既然将你给了我,在你跟着我的这段时间里,我就是你的主子。 你若是不愿意听我的命令,你大可回到君陌玄的身边,我不会拦你。” “姑娘恕罪,奴婢既然已经跟了姑娘,那便是姑娘的人。” 冷霜心里大惊,连忙跪下认错。 她跟着容欢的这些日子里,容欢对下人一直都是客客气气,倒让她忘了眼前这个人是君陌玄看中的人。 君陌玄看中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平常之辈? “那便去办吧。” 容欢微抬眼睑,轻轻瞥了一眼冷霜,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 冷霜松了口气,也不再多言,身形一闪便消失不见。 …… 当晚三更时分,一个身影偷偷摸摸的从忠勇候府的后门遛了出去,一路摸到了丞相府后门,此人便是紫玉。 紫玉在门上敲了三声,后门便开了一条口,紫玉左右环顾确认无人之后迅速钻了进去。 门后接应的正是老夫人身旁伺候的杨嬷嬷。 “老夫人要的东西取来了吗?” “嬷嬷放心,奴婢特意趁那容欢不在之时悄悄进去拿了东西,并无任何人发现,这一次定然能让老夫人同大姑娘得偿所愿。” “你放心,若此事成了,老夫人定不会亏待你!” 杨嬷嬷满意的笑了,紫玉眼中满是贪婪之色。 二人快步的朝着老夫人的慈安堂而去。 第六十章 该收网了! 二人步履匆匆,丝毫不知她们的一举一动已经被隐在暗处的冷霜尽收眼底。 冷霜跟着二人一起到了慈安堂,悄悄的将屋顶的瓦片移开了一点。 果然看见慈安堂里,容菱正亲昵的坐在老夫人旁边。 而杨嬷嬷已经带着紫玉走了进来。 老夫人与容菱说说笑笑,见到紫玉走了进来。 混浊的眼睛里迸发出一丝精光,眼皮抬都没抬。 “东西拿到了?” “是。”紫玉眼里闪着得意的光芒,将手中的包袱递到杨嬷嬷的手上。 “老夫人请看,这是奴婢在长欢榭里偷偷拿出来的一双男靴,奴婢在候府里调查过了,这男靴并不是侯爷和二公子的尺码。 而且与男靴放在一起的还有几套男装,身量较小,奴婢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做给侯爷和二公子的。” 容菱眼角眉梢都闪上了笑意,嘴上却还要装作关心容欢的模样,掩唇轻蹙眉头。 “你这丫鬟可不要胡说,欢妹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说不定是下面哪个手脚不干净的丫头将这些东西藏到欢妹妹的房间里。” “大姑娘心善自然不相信奴婢所说,可奴婢是亲耳听见容欢的房间里传来男子的声音。 不止一次,那男子几乎每晚都会来容欢的房中,说不定这二人早就珠胎暗结了。” 容菱的心里简直就是乐开了花,但还要端着自己雍容大方的形象。 略带“忧虑”的看着老夫人。 “祖母,欢妹妹那边…” “菱儿,你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这件事情你就不要再插手了。这容欢好歹也是养在我膝下一段时间的姑娘,如今出了这种事情,我又岂能坐视不理? 紫玉,你且回去盯好长欢榭的一举一动,但凡那男子再去了容欢的房中,立刻让人与我报信,我定要好好替容家清理清理门户。” “奴婢遵命!” 冷霜在屋顶上听着这些人如何算计污蔑容欢,心中升起一股怒意。 这丞相府的人当真是不要脸到了极致。 姑娘每晚明明都是和主子待在一起,替主子治疗心疾。 落在这些心怀不轨的人眼中倒成了珠胎暗结不知廉耻! 不行!一定要快些回去将这些事情告诉姑娘! 冷霜冷冷的扫了慈安堂中的人几眼,而后小心翼翼的将屋顶的瓦片放回原处便要离开。 就在此时,利剑划破长空的声音传来。 从冷霜的身后突然出现一柄长剑,直直的朝着冷霜的心口刺来。 冷霜反应也是极快,凌空一个跟头躲过了身后之人的袭击。 随即从腰间抽出软剑挡住了那人的第二次攻击。 短兵相接的声音在寂静的长空中分外刺耳。 冷霜虽是君陌玄身边培养出来的暗卫,可本身擅长的是追踪保护而不是搏斗厮杀。 可如今与她对战的此人,不仅功力在她之上,更是招招狠厉要取她性命。 那人的长剑在月光之下泛着幽幽绿光,是浸过毒的! 渐渐的,冷霜便落了下风,她深知自己若是再与这人纠缠下去必定只有死路一条。 可她已经在人前露过脸了,若是此时死了势必会连累容欢和主子。 冷霜咬咬牙,突然奋力向前趁那人刺向自己之时侧身将手中的剑送入了那人的琵琶骨处。 可同时冷霜的手臂却也被长剑划伤。 她顾不得许多反手凝起一掌拍向那人的心口处。 趁那人未曾回神之际跳下屋顶,施展轻功匆匆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此时的容欢才为君陌玄拔下针,就闻到了一阵浓郁的血腥味。 接着一个黑色的身影便从窗台处翻了进来倒在地上。 君陌玄下意识的一个掌风就要拂过去。 容欢却从她的身上闻到了熟悉的药香味,连忙上前抱住了君陌玄的胳膊拦下了他。 “等一等,是冷霜!” 君陌玄感受到手臂处传来的软软的感觉,脸颊飞起一抹红晕,轻咳一声掩饰了尴尬。 还未等到他说话,容欢已然松开手跑到冷霜旁边揭下了冷霜的面具。 只见冷霜面色乌青,嘴唇已经变成了紫色,一看便是中毒的症状。 容欢不敢耽搁,一边迅速用金针刺穴封住冷霜的经脉阻止毒素游走到心脉处,一边给冷霜把脉。 “是蝎尾!” 在她跟着余太医学习医术的这些日子里也了解到了不少这个世界的毒药。 这蝎尾顾名思义便是蝎子尾巴上的毒素,不过是用了百只活了十年之上的蝎子尾巴的第一滴毒素提炼而成。 其毒性之猛烈可想而知。 容欢眉头紧皱,施针的同时手腕处的玉镯也传来了一阵温热之感。 而后手心里便出现了一支解毒剂,将解毒剂打入冷霜体内之后。 看到冷霜乌青的脸色慢慢有所好转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在君陌玄的帮助下将冷霜扶到软榻上之后,她便开始为冷霜配制蝎尾的解药。 “想不到丞相府中竟然还有人可以伤到了冷霜。” 冷霜跟踪紫玉去丞相府里之事,容欢自然不会瞒着君陌玄。 只是她在丞相府多年,竟然都不知道丞相府里还藏着如此高手。 君陌玄看到冷霜手臂上的伤口,略一思索便猜到了是何人所为,沉吟开口。 “伤了冷霜的并不是丞相府的人,是君允湛手下的第一高手司河。司河的剑法独特,只有他的剑法才会留下这样的伤口。 冷霜要从他的手上逃脱,怪不得会伤的如此之重。深更半夜君允湛却还在丞相府中,看来这两人当真是有问题。” “他们之间的问题我不关心,我只知道若是再不救治冷霜,她便要香消玉殒了。” 君允湛求的是什么? 无非是那一个位置,这么晚了还在丞相府中只能是在和容丞相一起谋划太子之位。 容欢看了一眼中毒未醒的冷霜,难道冷霜是撞到了君允湛同容修远的什么计划才被他的人重伤至此吗? 然而这个问题并不在容欢的关心范围之内,她略微想了一会儿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凝神聚精便通过玉镯拿出了一套血型试纸和输液装备。 第六十一章 换血术 接着,容欢便分别刺破了冷霜和自己的手指往血型试纸上滴了几滴血。 看见血型试纸的结果后,眼中一亮: 自己和冷霜竟是同一血型,如此一来冷霜便有救了。 容欢正沉浸在自己可以救下冷霜的喜悦之中。 自己的手突然就被君陌玄给握了起来。 接着一方深紫色的锦帕便按在了那根被她自己刺破的手指之上。 还未等容欢开口说话,君陌玄便轻轻的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小欢儿这是傻了,好好的刺破自己手指做什么?” 听着君陌玄这暧昧的语气,容欢的脑子有一瞬间的失神。 而后不动声色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咳了几声在冷霜旁边坐下。 “冷霜中毒颇深,必须换血,否则恐怕是没有命等来我的解药。” “换血之术?” 容欢拿出一把小小的手术刀在冷霜的手腕上割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黑乎乎的毒血便顺着那条口子一点一滴的流了出来,而后耐心给君陌玄解释起来。 “是,每个人的血都是不同,若要区分,便可分为甲乙丙丁四种血型。这些彩色的纸便是用来测试血型的,如你现在所见,我与冷霜便是同一种血型。 只有同种血型的人才能换血,否则不但救不了冷霜,还会害了她。” 君陌玄眼中光芒闪动,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说法。 不过却也能理解容欢的意思。 没有任何犹豫便割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在了试纸之上。 容欢瞥了一眼,却也明白了君陌玄的用意,开口道。 “你与冷霜并不是同一血型,还是我来吧。” “不可。” 虽然君陌玄不知道容欢究竟要如何换血,但是以血换血与以命换命又有何区别? 即使相信容欢有这个能力,可君陌玄不愿让容欢冒险。 “换血一事闻所未闻,若是你出了事又该如何? 既然你需要一个与冷霜相同血型的人,我为你寻来便是。影一等人何在?” 随着君陌玄话音落地,房间里顿时出现了十几个黑衣人。 齐刷刷的跪倒在地,黑压压一片。 “主子。” “方才的话可都听到了。” “禀主子,属下皆已知晓。” 说罢,以影一为首的等人依次上前,将手指刺破滴血在试纸之上。 最后找到了三个与冷霜血型相同之人。 容欢看着在自己面前站立如山的三个硬汉,眉头忍不住的抽了抽。 是自己给君陌玄造成了什么误解吗? 她虽说要给冷霜换血,可也是担心放掉毒血的过程中冷霜会出现失血过多的情况,所以才要提前备下血包。 可不管怎么失血,也用不着三个男子这么多的血啊! 但看到君陌玄那一脸认真的模样,容欢想要说出口的话又慢慢咽了回去。 也罢,三个人的话她每人只需要抽一点点血,便也足够冷霜使用了。 容欢拿出针管,在每个人的手上分别抽了一百毫升的血液注入血液包 而后又通过输液管慢慢的将三人的血液输入冷霜的体内。 饶是这些黑衣人跟着君陌玄身后走南闯北,什么都见过。 却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神奇而又奇怪的换血之术。 尤其是看到冷霜苍白的脸色在输入他们的血之后慢慢恢复了正常,众人看向容欢的眼神更是有如看向神袛一般。 怪不得主子会看上这位忠勇候府的容三姑娘。 单这换血之术便是四国求之不来的神技,更何况容欢身上所有的一切远不止这些。 容欢给冷霜把脉,看到冷霜的脸色缓和过来,心中的大石头也稍稍放了下来。 “你们三人回去之后让你家主子好好的给你们吃点补血的东西,虽说抽的血并不多,可终究对身体也是有些影响的。” 三人一惊,心中隐隐有一丝暖流拂过。 他们做暗卫的一生都是见不得光的存在,便是为主子丢了这条命,也是绝无怨言。 可如今这容三姑娘居然关心他们暗卫的身体。 这还是第一次除了君陌玄之外有人关心他们的死活。 听着容欢的话,君陌玄眼中的光芒更甚,他的小欢儿果然与众不同。 “小欢儿这可不行,我的人是为了救你的人才损失元气的,这补身体的补汤也该由你出才是。” 君陌玄见容欢的脸色已经缓和下来,便知道冷霜的毒已无大碍。 便起了逗弄容欢的心思,想让她紧绷的神经松缓下来。 “冷霜是你的人。” “既然给了小欢儿,那便是小欢儿的人,我给你的,一辈子都是属于你的。” 君陌玄眼角眉梢都染着笑意,容欢心跳毫无预兆的漏了一拍。 她不敢再看君陌玄的眼睛,连忙转向一边,促狭的开口。 “你看看你们的主子连点补汤都不舍得给你们,如此小气,你们还不如跟着我,瞧瞧我身边的那些小丫鬟,跟着我保管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小欢儿若是有看上的人,给你也无妨。” 容欢一噎:她错了,她就不该和君陌玄斗嘴,之前那么多次斗败的教训历历在目,她怎么就记不住呢? 谁能斗的过君陌玄这个妖孽啊! 暗卫们面面相觑,都自觉的敛了气息。 退到了一边,将自己伪装成了透明人。 主子和未来主母的争斗,他们还是不要牵扯进去最好。 君陌玄看着容欢红透了的耳根,突然意识到这里还有如此多的男子。 心里升起一股不悦:小欢儿的闺房怎么能让这么多男子踏足?! “行了,你们先退下吧!人太多了,本王有些呼吸不畅。” 暗卫们感受到君陌玄身上的气场变化,再看了看他的脸色。 心里一惊,连忙纷纷退下。 他们真是太冤了,明明是主子将他们召出来的。 如今怎么能嫌弃他们碍了他与容姑娘的花前月下呢? 但他们也只会在心里小小的吐槽一下,对于君陌玄能找到真正心动的姑娘。 他们这些跟着君陌玄出生入死的人也是发自内心的感到开心。 这些年王爷和王妃带着郡主游山玩水,却将雍都城这些糟心的事情全部交给了主子处理。 他们也希望有人可以为分担一点。 很幸运,容欢便是这样的人。 也只有这样秀外慧中,身怀绝技又心地善良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们的主子。 此时的容欢还不知道,自己只是因为一句关心的话语就成功的让这些暗卫认可了自己。 此时的她,还一心扑在给冷霜配制解药之上。 第六十二章 被,奉为神祗 整整一晚,容欢都在忙碌着为冷霜配药抓药熬药。 在医术这上面,君陌玄自知自己帮不到容欢的忙。 但他也不愿意丢下容欢一人忙碌自己离开。 容欢配药熬药,君陌玄便在一旁安静的陪着。 直到五更时分,容欢喂冷霜喝下解毒药之后。 才终于熬不住趴在软榻旁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中,容欢感觉君陌玄将自己轻轻抱起放在了床上。 她想睁开眼睛看清,无奈眼皮太过沉重。 加上那股荼靡花香让容欢感到莫名的安心,她竟然沉沉的睡了过去。 君陌玄看着熟睡中的容欢,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轻轻在容欢额头上印下一吻,又替她盖好被子之后这才轻手轻脚的离开了长欢榭。 等到容欢再次醒来之时,已经天色大亮。 看到自己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容欢才知道原来之前的那一切并不是梦。 想到君陌玄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体贴和温柔,容欢的心里居然升起了一抹淡淡的甜意。 只是这么细微的感受与变化,便连容欢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容欢正欲起身,突然感觉到自己床边跪着一个人,竟是冷霜。 容欢连忙走过去将她拉起顺势把了把脉,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经过了一晚上的换血和后来的解毒药。 如今冷霜体内的毒素已经全部清除干净。 只是蝎尾的毒性过烈,冷霜还需要好好调养才能恢复元气。 “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体需要好好调养不能再折腾了吗?” “奴婢是感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其实在容欢睡着后不久,冷霜便已经醒了过来。 而君陌玄之前留下暗中保护容欢的暗卫,也按照君陌玄的吩咐将容欢为冷霜做的一切尽数告诉了冷霜。 冷霜又是震惊又是感动又是羞愧。 其实一开始君陌玄将她从暗卫营调离出来给容欢当一个贴身丫鬟专门保护容欢安危之时,冷霜的心中是极其不愿的。 只是主子的命令她不能违抗,便只能来到容欢的身边做了一个小小的丫鬟。 即使是跟在容欢身边,知道了容欢的很多本事。 也知道她与那些养在深闺里的娇弱千金小姐并不一样,可心底深处,冷霜还是有些不服的。 她知道容欢小小年纪便拥有一身医术十分厉害,也佩服容欢的胆量才智。 可世界上这样的女子并不少见,她实在是不懂。 自家主子为何只因为短短的两个月不到的相处时间便能对容欢掏心掏肺对待至此。 可如今她明白了。 也许比容欢优秀的女子在四国之中确实还有许多。 但却没有一个做主子的会向容欢这般,为了救一个下人愿意将自己的血换给她人。 她本以为这一次自己是必死无疑,可就是容欢,将她从阎王爷的手中又抢了回来。 还衣不解带的亲自照顾了自己一整晚,试问哪家姑娘可以为自己的丫鬟做到如此地步? 此时的冷霜心中已经彻底认服了容欢。 既然容欢救了她的命,从今以后她便只认容欢为主。 即使是君陌玄要求自己离开容欢,冷霜也不愿意了。 容欢并不知道冷霜心里的这些情感变化,笑了笑扶着冷霜又躺回了软榻之上。 “你若是真的想要谢我就好好的将自己的身体养好,这才是不辜负我忙碌了这么久。 再者,你并不需要谢我。你是为了我的事情才会身陷险境,我又怎么能做到对你坐视不理? 伤你的人是君允湛手下的司河,君陌玄已经派人去查了,你放心,他伤了你这笔账我会记着,日后也不会让他好过。 不过你可是撞破了君允湛与容修远的什么事情才被司河追杀至此?” 冷霜压下心中的感动,想到了自己昨日在慈安堂听到的那些话和后来经历的种种,眼中一片冰冷。 “奴婢并未撞见四王爷和容丞相的事情,那司河是突然出现的。但是姑娘,奴婢偷听到了昨日紫玉同丞相府老夫人的谈话。” “哦?”容欢来了兴趣,“你且说说,她们都谈了些什么?” “那个紫玉,居然在姑娘的房中放了男子的物品,还将男靴带去了丞相府,与老夫人合谋要来姑娘这里捉奸! 她们简直是太过分了!姑娘,你快将那些东西找出来扔掉吧,奴婢怀疑,她们今晚可能就会采取行动。” “不必着急。”容欢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 “那些东西不是紫玉放的,确实是她从我这里拿走的,而且,是我故意让她拿走的。” “啊?”冷霜震惊的看着容欢,嘴巴都长成了o字型: 难道姑娘真的已经有了心仪的男子,而那个男子不是君陌玄?! “不要如此大惊小怪。那些东西本就是我为了引紫玉犯错才故意布下迷阵,为的就是引她和老夫人入局。如今鱼儿好不容易上钩,我又怎么能在此时将鱼饵扔掉呢。” 冷霜这才放下心来:不是有了心仪的男子就好。 不然她还真的担心君陌玄会去将那男子一家都赶尽杀绝,到时候姑娘同君陌玄走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 一个对自己有知遇之恩,一个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自己偏帮谁都不好。 还是如今这样好,可若是姑娘日后有了心仪之人怎么办? 冷霜陷入了自己的困局之中,忽然她灵机一动,若是姑娘和君陌玄走到了一起,那自己就不会有如此为难的一天了! 对!自己一定要帮君陌玄成功娶到姑娘! 容欢在一旁自信的同冷霜说着自己的计划,可一旁的冷霜心思却全部飘到了如何撮合容欢与君陌玄之上。 直到外面响起了谷雨的敲门声,才将二人从各自的世界里给拉了回来。 “姑娘可起了?太师府的苏姑娘派人给姑娘送了张帖子,姑娘可要看看?” “谷雨进来吧。” 谷雨推门而入,便扑面而来一股药香和血腥夹杂在一起的味道。 看到冷霜苍白的脸色更是一惊,连忙将房门关好。 “姑娘!冷霜这是怎么了?” “说来话长,这件事情你日后让冷霜与你细说。但是冷霜受伤之事绝不可泄露半点风声。这几日,你便贴身照顾冷霜,让白露和寒露来我房中伺候吧。” 谷雨有些担心,但还是听话的没有多问,将手中的烫金花帖递给了容欢。 “姑娘,这是苏姑娘送来的。” 第六十三章 收为,心腹 容欢接过一看,是苏云栀邀请自己三日后过府一聚。 苏云栀? 容欢想到了那一日苏云栀同自己说的那些话。 其实就算苏云栀不来找自己,等忙完这件事情,她也是要去找她好好聊一聊的。 如今既然她送来了帖子,倒也省的自己再递拜帖。 “你去回了苏府的人,便说三日后我一定准时前去。” “奴婢知道了。” …… 半个时辰后,容欢如往常一样带着白露寒露去了余太医的府上。 而紫玉便趁机偷偷摸摸的又潜进了容欢的闺房。 再次确定了容欢房中那些藏起来的男人衣物之后,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去了丞相府中。 这容欢竟然敢小瞧自己,那今日她就要看着老夫人如何将这容欢从云端打向万劫不复之地! 紫玉还在沾沾自喜自己帮助老夫人和容菱扳倒容欢之后就可以一跃成为人上人。 殊不知此时她已经彻底的踏进了容欢设下的陷阱之中,开始了属于她自己的死亡倒计时。 当夜,君陌玄按照容欢说的,比往常提前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来到了长欢榭。 二人还是旁若无人的一边施针治疗心疾一边聊天。 而长欢榭周围守着的人也被容欢刻意的遣散,为的就是给紫玉接近的机会。 果然,当紫玉听到容欢房中传来的男子的笑声。 以及窗户上那剪影成双的两个身影后,紫玉便迫不及待的从后门跑到丞相府传信。 而二人听着紫玉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相视一笑。 算好时间之后,君陌玄便隐在了暗处观察着接下来容欢准备的这一场好戏。 慈安堂中,老夫人由杨嬷嬷搀扶着不停的踱来踱去。 今日,她就能好好的让那个贱人的儿子出一回丑了! 原本想着容欢养在自己的膝下,无论如何也会向着自己,老夫人还不想这么快的动手。 可是自从容欢回去忠勇候府之后,不仅一次未来探望自己。 便是在宫宴上大出风头救了太后之后,也不提半句为丞相府好的话语。 老夫人这才深深的感到自己养大了一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既然容欢不肯向着自己,向着丞相府,那自己留着她也就无用了。 就让她成为自己最疼爱的孙女的垫脚石吧! 也不枉她们祖孙二人多年的情分! 就在此时,紫玉兴奋的跑了进来。 “老夫人!回禀老夫人!那男子又来了,就在容欢的闺房之中,老夫人此时前去,定能将他们二人捉个正着!” “好!好啊!”老夫人阴冷一笑,“杨嬷嬷,带上人,我们去候府清理门户!” 因着在忠勇候府之中还有老夫人安排的那些老奴才在。 又加上老夫人不愿意打草惊蛇,放走了容欢的“奸夫”。 是以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直接从候府的西角门而入,没有惊动候府任何人就已经走到了容欢的长欢榭。 果然是御赐的府邸,就是比一般的府邸华丽富堂了许多,老夫人心中想着。 尤其看到容欢一个十三岁的姑娘住的长欢榭雕栏画栋,傍花依湖。 竟是比自己这个容家的活祖宗住的还好,心中的不满更甚。 这个死丫头! 真是白疼她了,住着这么好的屋子居然也不说接自己这个祖母过来享受几天,真是没良心极了! 老夫人一边骂着容欢,一边带着人在长欢榭中横冲直撞。 长欢榭里的下人因为容欢事先打过招呼的原因,即使看到这些场景也并未出来阻止。 直到老夫人等人到了容欢的闺房门口。谷雨白露寒露三人这才跑了出来拦住了老夫人。 “老夫人,不知老夫人深夜至此是有何事?” “让开,我要进去!” 谷雨几人都是容欢的心腹,对容欢今日的计划也都是,心知肚明。 尤其寒露性子跳脱,对老夫人这种为老不尊的老人。 还想着如何害自家姑娘这样的行为十分的瞧不上,如今见她要硬闯容欢闺房,连忙站了出来。 “老夫人,虽说你是我家姑娘的祖母,可这里毕竟是忠勇候府,是我家姑娘的闺房,便是一个长辈也短短没有硬闯的道理!” 老夫人心中本就对大房一家住着如此华丽的御赐府邸感到不爽。 如今见一个小丫头都敢拦着自己,还敢拿忠勇候府来压自己。 老夫人心中的怒火蹭的一下就窜了上来。 “杨嬷嬷,给我好好教训这个以下犯上的贱奴!其他人,把门给我撞开!” 老夫人话音一落,杨嬷嬷立刻上前给了寒露一个耳光子。 随即一群人不顾一切的撞开谷雨等人,直接破门而入。 老夫人这次带来的都是一些粗使婆子。 做事本就笨手笨脚。 还未全部进门就已经撞坏了容欢摆在门口处的好几个御赐的琉璃花瓶。 老夫人一行人横冲直撞的冲了进去,却并未看到容欢与人衣衫不整调笑的画面。 反而是看到穿戴整齐大方的容欢正坐在桌边喝茶,悠然自得的看着她们。 “人呢?你把人藏到哪里去了?” 门外的谷雨收到容欢递过来的眼色,悄悄的退下。 快速的往容怀信夫妻二人所在的琴瑟居而去。 “祖母说的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少装傻了!紫玉亲耳听见你的房中传来男子的声音,你把那男子藏到哪去了?!” “祖母这话可真是冤枉我了,如祖母所见,这房中一直都只有我一人。说不定是紫玉听错了吧。” 容欢甜甜的笑着,却让老夫人的心中感到一阵发堵。 但当容欢看见寒露脸上那鲜红的五指印时,她的笑容瞬间消失,眸子里染了一丝怒意。 “白露寒露,你们过来。” 容欢的手轻轻碰了一下寒露的脸颊,“疼吗?” 寒露没想到容欢竟然如此关心自己,连忙摇了摇头笑着开口道。 “姑娘,奴婢没事的。” 看到寒露的笑容之后,容欢的脸色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周身的气场陡然冷了下来。 这些丫头可真是太傻了,为了不让自己担心就可以将委屈咽下吗? 她们能忍自己可忍不了,既然老夫人敢动自己的人,那就要做好承受自己怒火的准备! “谁打的?” 寒露愣了愣,但还是将手指向了杨嬷嬷。 “老夫人说奴婢以下犯上,所以便让杨嬷嬷打了奴婢一巴掌。” “打回去!” “什么?” 不仅寒露白露面露诧异,就连老夫人带来的人也是一愣: 她们没有听错吧,这容欢居然敢让人打杨嬷嬷? 这可是老夫人身边最得脸的人啊! 打了杨嬷嬷那不就是相当于打了老夫人的脸面吗? 第六十四章 打回去! 容欢可顾不了这么多,当初在丞相府中之时,她尚且不肯吃亏。 如今在自己的地盘,断没有自己的丫鬟被人打了还让自己咽下这口气的道理! “寒露,你若是想要脏了我的手,那你可以不动手。” 总之,容欢绝不会甘心吃下这个亏。 寒露白露感动于容欢对她们这些下人的维护。 若说要容欢亲自动手去碰杨嬷嬷那张脸,寒露是绝对不愿意的。 看着老夫人等人震惊的眼神,寒露咬咬牙走上前一个巴掌扇在了杨嬷嬷的脸上。 “不够重。” 听着容欢的话,寒露准备再动手之时,容欢突然走过来拦住了她。 “你这丫头就是傻,虽然我说不够重,但你若是再使力,自己的手也会打疼,不如借力打力,看好了。” 说着容欢居然在杨嬷嬷还未回神之际。 直接捏着杨嬷嬷自己的手反手一个巴掌狠狠的甩在了她自己的脸上。 登时,杨嬷嬷的脸上便出现了同寒露一模一样的巴掌印。 容欢这才满意起来,拉着寒露退回原来的位置上坐下。 而老夫人等人都已经被容欢这一系列的话语和动作给整懵了。 等到反应过来之时,杨嬷嬷都已经被打的跌倒在地。 老夫人意识到容欢做了何事之后,气的整个人浑身发抖。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容欢,你眼中究竟有没有我这个祖母?!杨嬷嬷是我的人你也敢动手?!” “我又不瞎,眼里自然是有祖母的。” 容欢气死人不偿命的开口,“至于杨嬷嬷,她打了我的人,我自然也要打回去。” “那是我让她打的!” “也是我让寒露打的。” 容欢淡淡的抬眼看着老夫人,丝毫不让。 “祖母,我不得不提醒你。这是在候府,你是丞相府的主子却来教训我候府的下人,那我作为候府的主子为何不能教训丞相府的下人?” 真是可笑! 如今只有彼此的心腹在场,难不成老夫人还指望自己有多尊重她不成? 老夫人被容欢气的一口气上不来。 过了许久才缓下来,看着容欢冷笑一声。 “很好,今日我才总算看清你这个丫头,根本就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废物,依我看,你过往的恭顺竟都是骗我的。” “那祖母呢?”容欢不怒反笑,“祖母过往对我的纵容疼爱不也是捧杀的一种手段吗?” 老夫人大惊失色,她没有想到容欢竟然一直都知道。 她不过才十三岁而已,若是她只有十三岁就已经看穿了自己捧杀的手段。 还在自己身边装了这么多年的恭顺听话,那容欢的心计是有多么成熟可怕。 老夫人感觉到一阵深深的压迫感,若是再继续放任容欢下去。 自己的那些亲孙女必定会被未来的容欢压的死死的,绝无出人头地的机会。 不行!她决不允许大房之人压过自己亲生儿子的血脉。 今日,她必须要将容欢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好好好!你如今倒是嘴硬,等我将人和东西找出来后,我倒要看看你还如何嘴硬,给我搜!” 老夫人一声令下,她身后以杨嬷嬷为首的那些婆子立刻在容欢房中粗暴的翻找起来。 更是故意打碎打翻了不少容欢屋中的摆设。 “姑娘!” “不用理会她们,她们今日砸了我多少东西,来日便要给我送回多少更好的东西。” 白露寒露二人见好好的房间被老夫人带来的人翻的脏乱不堪,气的要上前和她们理论。 容欢却将二人拉到面前,伸手便将二人的头发打散揉乱。 “嗯,这样看起来就对了。” 二人还未反应过来容欢话中的意思,就听到外面传来的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接着容怀信夫妇并着容沈兄妹二人快步走了进来。 与此同时,容欢更是拉扯了最近的杨嬷嬷一把,而后顺势摔在地上。 从容怀信等人的角度看去,便像是杨嬷嬷故意将容欢推倒在地。 白露寒露二人看到容怀信等人后这才明白了容欢的用意。 立刻跑到容欢身边一左一右的将容欢护了起来。 谷雨见状也加入其中,哭着开口道。 “你们怎么能如此作践我家姑娘呢?” 容怀信等人看到眼前的一幕也惊呆了,整个房间里满是花瓶茶杯等物的碎片。 衣服花钗簪子散了一地,这哪里还是容欢之前的那个房间,简直就跟遇了强盗一般。 他们一开始听说老夫人深夜强行闯入容欢闺房之时。 虽然有过担心,但也没有想到自己赶来时看到的竟然是这样的一幕。 曾经慈眉善目的老夫人,如今看上去就如同地狱深处爬出来的老鬼夜叉一般凶狠可憎! 容沈心疼的冲进去反手就给了把容欢“推倒”在地的杨嬷嬷一巴掌。 容沈是习过武的,这一巴掌更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将杨嬷嬷打的眼冒金花,坐在地上爬不起来。 更是将容欢护在身后,“小妹别怕,在候府,不会让人就这么欺负了你去的。” “阿姐…”容欢再次抬起头时,脸上哪里还有对付老夫人时候的云淡风轻和运筹帷幄,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泪水。 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更是充满雾气,让人一见就忍不住的想要保护她。 谷雨等人惊讶于自家姑娘的表演能力: 这也太厉害了! 说来就来的泪水,不行,她们也不能拖了姑娘的后腿。 几人分别在自己的胳膊上重重的拧了好几下,终于也掉下了泪水。 主仆几人身形狼狈,满脸泪水的站在一起更是让容怀信的心狠狠的揪痛了一下。 这是自己的小女儿,是自己亏欠最多的小女儿,如今自己回来了,居然还让她受了这样的委屈! “够了!全部都给我住手!” 容怀信再也忍不了了,大吼出声,常年征战沙场的他身上总是带着吓人的煞气。 他这一吼,果然不少人都停住了手中的动作,不敢再触怒这个杀人不眨眼的侯爷。 只有紫玉,见房间被破坏的差不多了之后才满脸兴奋的朝着容欢事先藏好的衣服而去。 第六十五章 打坏多少就赔多少! “母亲,不知母亲深夜到阿欢的房中做这些是为何意?” 容怀信强压着心中的怒气,看在老夫人是长辈的份上,收着身上的煞气铁青着脸问道。 就在此时,紫玉也兴奋的大喊一声,“老夫人!东西找到了!” 紫玉献宝似的将衣服和自己事先拿走的男靴一起放在了容怀信等人面前的桌子之上。 老夫人见证物都已经找到,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如今她倒要看看容欢还能如何解释! “怀信,我是不想让你和我们容家蒙羞这才不得不出手替你清理门户,你看看这些都是什么东西,都是男人的衣物!容欢一个十三岁的姑娘,哪里来的这些男子衣物?!莫不是与人暗中偷情你们这些做父母的都不知晓!” “母亲,你怎么可以如此随意败坏阿欢的名声?!” 沈月鸢气极,一双眼睛通红,忍不住的质问了老夫人。 老夫人凶狠的瞪着沈月鸢,她最讨厌的便是大房这个儿媳妇。 太过聪慧,一点都不好拿捏。 若不是容怀信娶了她,自己早就安排娘家的侄女嫁过来,这大房早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你给我闭嘴!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上梁不正下梁歪,容欢小小年纪便学会了偷情,说不定就是得了你这个母亲的真传!如今我替你教育女儿,你反倒说起我的不是了?” 容怀信震惊的看着老夫人。 怎么也想不到这样折辱自己妻子和女儿的话,会是出自自己最尊敬的母亲口中。 “老夫人这话可不对,我母亲何时教导过妹妹?小妹不是一直养在老夫人膝下的吗?若照老夫人的意思说,我妹妹就算是真的做了错事,那也是得了老夫人你的真传,与我母亲又有何干?!” 容沈气极,更是连一句祖母都不肯再叫。 说出的话更是将老夫人接下来要教训沈月鸢的话硬生生的给堵了回去。 容欢在身后听着容沈的话,差点就没忍住笑了出来。 只能在心里默默给容沈竖起了大拇指:姐姐威武! “这就是你一个小辈同我说话的态度?!” “沈儿休要乱说!” 容沈还想再说,却被容怀信给喝止住。 只能默默不再做声,心里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若不是看在她是长辈的份上,刚才那几巴掌就不是落在杨嬷嬷的身上了。 容怀信看了几眼桌上的衣物,努力耐着性子解释道。 “母亲可能是误会了,这衣物…” “误会?!”容怀信的话还未说完,老夫人便尖着嗓子打断了他的话。 “人证物证都摆在了这里,你还说是误会?!紫玉亲耳听见容欢的房中传出男子的声音,难道还能有假?看来你果然是铁了心的要包庇这个逆女!” “母亲!这根本就是琛儿的衣服!” 容怀信再也忍不了老夫人嘴中时不时的蹦出的污言秽语。 就连语气都重了不少,一口气说完了所有。 “是琛儿提出要带阿欢参观军营,为了方便特意找出了早年的衣服改成了阿欢的尺寸放在长欢榭中,根本就不是什么偷情的衣物!” “什么?!” 老夫人一脸错愕的拿起桌上的衣物和男靴仔细查看。 当时紫玉拿来之时,她只以为抓住了容欢的小辫子,并没有细看。 如今一看,这不论是衣服还是男靴,尺寸都太小了一点。 绝不是一个成年男性的尺寸,倒确实像是容欢这种身量较小的女子才能穿的下。 难道今日的一切真的是她误会了?还是说是自己掉进了容欢的圈套?! 老夫人懒得再想,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承认自己有错。 看到杨嬷嬷身上的伤势,转念一想立刻开口道。 “这件事情暂且不谈。我身为长辈,容欢不请我这个祖母进来好好坐坐也就罢了,居然还纵容手下之人伤我身边最有体面的嬷嬷,这件事情难道就如此算了吗?!” “那母亲想要如何?” “容欢管教下人不严才有这种情况的发生,自然是要主子奴才一起受罚,不如就请家法吧!” 老夫人的心情好了一点,就算成了侯爷又如何? 还不是和以前一样傻傻的只听自己的话? 容欢闻言,眼泪簌簌的如同断线的珍珠一般落了下来,声音哽咽。 “爹,我没有…是…是杨嬷嬷打了我身边的丫头…我的人没有动手…” 容沈心疼的拍了拍容欢的手,安慰道。 “小妹放心,爹还不至于昏头到那个地步,你等着看吧,绝对不会让你受罚的。” 容怀信怒极反笑,自己的女儿狼狈不堪。 她身边的丫鬟除了去通知自己的谷雨之外,皆是披头散发,头发杂乱不堪,还有一个脸上还有着鲜红的掌印。 反观老夫人这边,一个个的生龙活虎,容光焕发,怎么都不像是吃了亏的模样。 老夫人居然有脸说还要处罚容欢? “我自己的女儿我自会管教,就不劳母亲费心了。母亲深夜来我的府上却还特意不惊动儿子,体谅儿子的心意儿子也心领了。 只是更深露重,若是二弟发现母亲不见,想必也会着急,母亲还是快些回去吧。来人,送客!” 老夫人得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满是不信的盯着容怀信。 一口气哽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竟然直接气晕了过去。 杨嬷嬷等人也是连忙扶住了老夫人,手忙脚乱的就要离开。 此时,一直未曾说话容琛开了口。 “等等,我小妹这长欢榭有不少都是御赐之物,今日却全部被你们损坏,损坏御赐之物可是杀头之罪。 我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你们以死谢罪,要么你们按照我列出来的单子将所有御赐之物补齐。” 杨嬷嬷听了容琛的话,吓得腿肚子都在打颤。 她一把年纪了,可不想因为打破了东西就白白送了自己的命啊! “侯爷饶命!二公子饶命啊!” “二弟,都是亲戚一场,依我看就不要做绝了。 明日将阿欢这长欢榭中损坏的东西写一份清单给二叔送去,若是二叔能双倍赔偿阿欢呢,这件事情也就算过去了。若是二叔不愿意,那就只能将人交给我们了。” “就按沈儿说的办。” 容怀信实在是不想再见到丞相府的这些丑陋的嘴脸,伸手便要赶她们走。 紫玉更是偷偷摸摸的跟着想要一起离开忠勇候府,然而却被容琛逮了个正着。 “紫玉,你想要去哪?” 第六十六章 捉奸 紫玉的脚步一顿,生硬的转头,“二…二公子。” “我可记得,你是我妹妹的丫鬟,如今是想要去哪?再者,你若是真的听见我妹妹的房中有男子的声音传来,为何不告诉我的父亲母亲,反而舍近求远去了丞相府,找了老夫人?紫玉,你真是其心可诛!” “奴婢…奴婢…” 紫玉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支支吾吾的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她确实是不止一次听见容欢的房里听到了男子的声音,绝不可能听错。 否则她也不会特意跑去禀告老夫人,可如今容欢的房间几乎都被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见到那个男子的踪影。 这也是紫玉怎么都想不通的一点。 她知道自己去丞相府给老夫人通风传信已经触到了忠勇候府的逆鳞。 若是继续留下来她一定没有任何活路。 所以才想要偷偷跟着老夫人的人回丞相府,却没想到居然被容琛发现。 “二哥。算了吧。” 容欢突然开口,“这紫玉的心不在我们候府,把她留在这里也没有用,她既然想回丞相府就让她回去吧。” 容欢说出这番话后,容琛便已经明白了她的用意。 确实,留在忠勇候府养着她心烦,杀了她又嫌脏了自己的手。 倒不如让她回了丞相府,到时候等待她自然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果然还是自己的小妹厉害。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大大的挫了老夫人的锐气。 是了,在旁人看来这件事情是容欢吃了亏。 可容琛知道,这根本就是容欢请君入瓮的伎俩。 从她故意要走老夫人派来的貌美丫鬟开始,容琛就已经开始注意到自己这个妹妹了。 而后容欢做的每件事情果然都没有叫他失望。 每一招都狠狠的打在了敌人的三寸之上。 过去父亲总是念在老夫人曾抚养过他,抚养过容欢的份上。 对老夫人以及丞相府百般宽容。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父亲亲眼看到了老夫人的丑恶嘴脸。 虽然会伤心,但总好过一直被欺骗。 想必这件事情之后,父亲对丞相府的态度会有一个新的改变。 “既然小妹这么说了,那我今日就放你一马,还不快滚!” 紫玉虽然不知道容欢为何会放过自己,却也没有多想,从地上爬起来之后,便快速的跑了出去跟上了老夫人的队伍。 一瞬间,长欢榭里不该来的人全都走了。 沈月鸢心疼的看着容欢,一直强压着对老夫人的怒火。 她不愿意在孩子面前同容怀信争吵,安排好了容欢的去处之后便快步离开了长欢榭。 “阿欢,你今晚就先去你姐姐的屋里睡一晚,等长欢榭收拾好了再搬回来。” 她实在是害怕自己再待下去,看到这满地狼藉,会忍不住的对容怀信发火! 都是他的好继母,将自己的女儿都逼成什么样了啊! 容怀信见沈月鸢跑了出去,也知道今日之事是真的让沈月鸢伤了心,心中着急,安慰了容欢几句之后便追了出去。 容沈容琛姐弟二人对这种情况早已习以为常,安慰容欢道。 “小妹不必放在心上,爹娘每次吵架的时候都是这样,过几日自然就好了。” 说着,容琛突然抬头看了一眼君陌玄原本藏身的地方。 只这一眼,便让容欢一阵心惊。 她这个二哥实在是太聪慧了,幸亏君陌玄已经离开。 否则若是被容琛发现,她还真不知道要如何解释。 “是啊妹妹,而且这里一时半会儿是收拾不好了。你跟姐姐走吧。” 容欢压下方才的那一抹不安,擦干眼泪朝二人笑了笑。 “姐姐先去外面等我,我和谷雨她们交代一下就来。” “好。” 容沈不疑有他,点了点头后便走到门口等着容欢。 容欢低声交代了几句后便跟着容沈回了她的凰飞楼。 而谷雨遵循容欢的吩咐,在所有人都离开长欢榭之后。 这才提着灯笼去了容欢房间后的一间隔间。 隔间里一个女子被绳索紧紧绑着,看到谷雨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紫惢,外面的一切听得清楚吗?姑娘让我告诉你,你若是也想和紫玉一起回丞相府,现在便可以成全你。” 说着,谷雨将一直塞在紫惢口中的布条拿了下来。 “不!我不回去。”紫惢沙哑着开口。 “紫玉那个蠢货做了这样的事情还指望回去后老夫人可以放过她吗?简直是痴人说梦!” 紫玉可没有这么傻,上赶着陪紫玉一起回丞相府找死。 老夫人此人,看似菩萨心肠实则最是心狠手辣。 紫玉若是留在候府最差的结果不过一死。 可若是回了丞相府,等待她的只有生不如死的折磨! “谷雨姐姐,我求求你,你帮我和三姑娘求求情,我真的知道错了,看在我什么都没有做的份上,求她放过我吧。” 紫玉看的很清楚。 这个三姑娘看似人畜无害,实则做的每件事说的每句话都是在步步为营。 若说一开始她确实是想在容欢和老夫人之间两边游走,可现在她改变了主意! 方才她虽然被关在这隔间里发不出声音,可外面发生的事情她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老夫人这样一个活了半辈子的人都栽在了容欢的手上被容欢狠狠的摆了一道,更何况是自己呢? 她本就是无父无母的艺伎,被老夫人买回来培养去为她办事的人。 对丞相府毫无感情,如今摆明了老夫人斗不过容欢。 她又怎么会傻傻的抱着老夫人这棵枯树不松手呢? 自然是要投靠容欢,为自己谋一条生路的。 “我还没你大呢,可担不起你这声姐姐。” 谷雨跟在容欢身边久了,将容欢的做事方式学了个十足十。 敌人越是害怕,她便笑得越是无害,这笑容让紫惢看了心里直打鼓,焦躁不安。 “不过姑娘说了。若你是个聪明的,她也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这么说,姑娘愿意放过我吗?” 紫惢的眼中升起了一丝期待。 “姑娘的想法岂是我们能猜的到的,你就在这里等着吧。姑娘说了 若你不回丞相府,她明日会来见你,到时候你究竟要说些什么,姑娘给了你一个晚上去考虑。” 说罢,谷雨也不再理会身后紫惢的请求,转身直接离开了隔间。 很快,紫惢便再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感受着周围无穷无尽的黑暗,紫惢的心里升起了浓浓的恐惧。 她不知道容欢是如何得知自己怕黑这个弱点。 她只知道若是真的再将她继续关在这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她真的会疯的! 太可怕了!容欢这种攻心的方法简直是太可怕了! 她宁愿被一刀杀死也不要一个人待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 而沈月鸢离开长欢榭回到琴瑟居之后立刻就让人将院门给锁了起来。 即使容怀信紧追其后也还是晚了一步,还差点被院门夹到了鼻子。 容怀信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心虚,看着院墙叹了口气。 最后还是提起轻功翻墙爬了进去,轻车熟路的摸到了沈月鸢的房间。 “夫人。” “你不要同我说话,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沈月鸢气的双眼通红,落在容怀信的眼里更是让他格外心疼。 容怀信直接进房将沈月鸢抱入怀中。 “我知道今日的事情是夫人受委屈了。” 沈月鸢虽然生气却也明白这件事情终究是与容怀信无关的。 如今容怀信如此低声下气的哄她。 她自然也就顺着这个台阶走了下来,轻轻倚在容怀信的怀中。 第六十七章 君陌玄是奸夫? “委屈的不是我,是阿欢。怀信,我们这些年真的亏欠阿欢太多了。 今日老夫人对待阿欢的态度你也看见了,若真是疼爱阿欢,她又怎么会相信一个丫鬟的话都不相信你和阿欢的解释? 她甚至没有给过阿欢解释的机会。” 沈月鸢说着说着便哽咽了起来,容怀信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可以为老夫人辩解的方法。 “这件事情确实是母亲做的不对,我也不知为何母亲会变成如今的这个样子。” 沈月鸢一听容怀信这话,便知道容怀信还未完全对老夫人死心。 虽然早有预料,但真正听到容怀信说出这些话时,沈月鸢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 从前她便劝过容怀信,老夫人并不是表面看到的如此简单。 可无奈老夫人掩藏的太好,容怀信的心思又太过单纯。 根本就看不到老夫人的狼子野心。 原本她以为经过这件事情,容怀信可以醒悟,可事实证明还是自己高估了他。 从前为了容怀信,沈月鸢可以忍,愿意去忍老夫人做的一些事情。 可今日长欢榭中发生的种种,犹如当头棒喝一下子便敲醒了沈月鸢。 从前她看在容怀信的面子上,将老夫人送来的人留在府中做着无关紧要的营生。 可是老夫人居然利用这些人没有惊动任何人直接登堂入室进了容欢的长欢榭。 若不是谷雨前来报信及时,沈月鸢不敢想象容欢会遭遇什么。 说不定百口莫辩之下便被老夫人带来的人直接带出候府。 等到自己知晓的时候,见到的也许就是容欢的尸体了! 这样的事情,沈月鸢便是想想也觉得十分后怕,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将这些害群之马留在候府,留在自己儿子女儿的身边。 “我知道你不相信这些事情是老夫人所做,在你心中可能还会觉得老夫人是受人蒙蔽。 但今日之事你也看见了。老夫人对阿欢的态度根本就不可能作假! 若是她真的没有心怀不轨,为何送来那四个年轻貌美的丫鬟?又为何她登堂入室都没有惊动候府中的任何一个人? 若是再任由她继续下去,这个忠勇候府,迟早会变成她的天下。 怀信,我不拦着你孝顺老夫人,可我不能不为我们的孩子打算。不管如何,老夫人送来的这些人我一个都不会留在候府。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我便带着孩子们去江州,去父亲那里。 父亲虽然已经退朝,可依旧是太傅之尊,江州虽然没有雍都城繁华,可至少能让阿欢她们安全的长大。” 容怀信听到沈月鸢连回娘家这样的话都搬了出来,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哪里还敢再为老夫人说话,连忙开口。 “这整个候府的事情都是夫人做主,夫人若是不想留着母亲送来的人那就送回丞相府倒也罢了。何必还提回江州的事情呢?” 容怀信想到了老夫人曾经对自己的维护又想到了她今日对容欢的所作所为,不由得叹了口气。 “我知道夫人说的这些或许都是真的。只是母亲她毕竟抚养了我多年,我不能不记着这个恩情。 夫人以后若是不喜欢那边的人,便不要来往就好。只是母亲那边…” “罢了!”沈月鸢知道不管老夫人是不是另有所图,她将容怀信抚养长大都是不争的事实。 容怀信无法对老夫人狠下心也是人之常情。 “我不逼你,只要以后老夫人不再对我的孩子出手,我也不会将事情做绝。” 只是沈月鸢的心里还是下定了决心: 日后决不能再让容欢同老夫人有任何接触! 第二日天还未亮,沈月鸢便派茶姑姑亲自将老夫人送来的那些除紫惢之外的人全部扭送回了丞相府。 顺便将昨日老夫人在长欢榭打碎的东西的清单全部列出一并送回。 由于沈月鸢并未刻意隐瞒这件事情。 很快,整个雍都城都知道了容老夫人因为偏信偏听刁奴的谗言。 竟然深更半夜去忠勇候府自己的孙女房中捉奸。 最后发现是个误会竟然直接气晕过去的事情。 有了君陌玄在里面暗中推波助澜,便连老夫人在长欢榭说了多么过分的话。 又是如何没有惊动忠勇候府之人。 一路长驱直入进入容欢的长欢榭中大闹的事情都被捅了出来。 虽然没有直说,但大家也不是傻子。 自然猜到是老夫人在候府安插了眼线所以才能如此的畅通无阻。 一时之间,关于老夫人如何过分对待容欢的事情在雍都城中传的沸沸扬扬。 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容老夫人,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又再次气晕了过去。 容修远看着茶姑姑送回来的这些人和清单,脸上早已是阴沉一片。 可还却不得不对茶姑姑露出笑脸。但心里早就将老夫人骂了个遍! 一大把年纪了不好好的待在慈安堂养老,却总是出来给自己招惹上一堆的麻烦。 如今更是让自己成为了整个雍都城的笑话! 最后,容修远不得不花了更多的东西去补齐了容欢长欢榭的损失。 更是放出了老夫人年事已高得了失心疯的消息,才将这件事情给压了下去。 而余太医听说了这件事情之后也是为自己爱徒感到气愤不已,转眼便去太后面前告了状。 惹得太后对容欢更加怜惜,转头又赐下了不少珍贵的稀奇物品。 余太医更是干脆给容欢放了几天假,让她好好休息。 容欢乐的清闲,这一觉便睡到了第二日卯时。 在容沈的凰飞楼用过饭后这才慢悠悠的回了自己的长欢榭。 而谷雨等人早就手脚麻利的将容丞相送来的东西和太后赏赐的赏玩之物悉数重新将容欢的闺房给布置了一遍。 等到容欢回来之时,看到焕然一新的长欢榭也是十分的满意。 她才舍不得真的让老夫人的人砸了自己的那些宝贝。 昨日砸碎的东西只有一两件是真品,其他的皆是容欢让君陌玄帮忙找人造的高仿品。 用这么多高仿品换了这么多丞相府的宝贝,自己可真是赚了! 容欢摸了摸这个琉璃瓶,又去看了看新送来的蜀锦屏风。 心里只有两个字:满意! “对了,紫惢现在何处?” 容欢随意的倚在了贵妃榻上,漫不经心的问着谷雨。 “姑娘,紫惢是个聪明的,知道不能得罪姑娘,如今还关着呢!” “算我没看错她。”容欢笑了笑,“你和白露将她带出来吧。” 关了这么久,紫惢的心里防线应该已经彻底崩溃了吧。 这样自己不管让她做什么她就只有听从的份了。 很快,被绑的跟着麻花一样的紫惢便被押到了容欢的面前。 “紫惢。” 听到容欢声音的紫惢浑身一震,想到了这一夜的黑暗折磨,吓得一直在地上给容欢磕头。 “三姑娘,求求三姑娘放过奴婢吧,我再也不敢了。不管姑娘想知道什么奴婢都愿意说。” “我对老夫人的那些事情没有兴趣。”容欢似笑非笑的看着紫惢。 “我愿意给你一次机会,是看在你从未做过什么事情的份上。只是这个机会能否抓住,便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紫惢面露疑惑,她实在不知道容欢要做什么。 但只要容欢不再让人将自己关进黑暗的地方,不管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请三姑娘明示。”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爽快人。老夫人应该在你身上没有少花功夫,否则不可能明知我爹娘感情如此好,还敢将你送过来,你的身上恐怕是有什么能迷惑男子的资本吧?” “姑娘聪明。”紫惢讶异于容欢的聪慧心思,没有任何隐瞒。 “奴婢出身于青楼,从小便学了许多可以留住男人的本事。老夫人也正是看中了奴婢这一点才将奴婢送来候府。为的就是让奴婢可以离间侯爷同夫人,但老夫人没有料到奴婢会被姑娘带走。” 容欢讽刺一笑,这老夫人为了让忠勇侯府家宅不宁还真是费劲了心思呢! “我有一个任务交给你。你可有信心得到四王爷的心?” 紫惢听着容欢的话,猛然抬起头。 “可四王爷不是姑娘的未婚夫吗?” “一个无心于我的男人,我岂会嫁他?你只需要回答我,能或是不能。” 紫惢细细思考了一番之后才沉吟开口。 “若是能够知道四王爷喜欢的类型,奴婢便有把握。” “他喜欢的类型,不就是容菱那样的。” 容欢笑了起来,从袖中掏出一味药丸快速塞入紫惢口中。 紫惢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咽了下去。 “姑娘?” “你放心,这只是为了让你听话于我的一个毒药,只要你乖乖的按照我说的去做,我自会让人定期给你送去解药。等到容菱成为四王妃的那日,便也是你入主四王府的日子。” 这容菱害的原主那么惨,想要如愿的嫁给君允湛。 世界上可没有如此便宜的好事。 她既然害了人,就让她也尝尝同样的感觉吧! …… 第六十八章 落水狗,人人喊打 转眼便到了苏云栀邀容欢见面的日子。 考虑到苏云栀和自己一样的情况。 容欢还特意让谷雨带了不少自己研制的奶茶布丁一同带到了苏府。 太师府门口,苏云栀翘首以盼终于等来了忠勇候府的马车。 容欢一下马车,苏云栀便直接拉着她去了自己的院子。 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她与容欢二人。 见没有了外人,容欢便直接将食盒里带给苏云栀的那些东西都拿了出来。 “这是奶茶和布丁,想必你也许久没有尝过了,我特意让人做了带给你的。” 苏云栀眼中一亮,迅速接过去满足的喝了起来。 “好久没有喝到这个味道了,你有这个手艺若是在雍都城开一家现代的奶茶店一定很受欢迎。” “你说的对。所以等我的店铺开张之时你一定要多多前来捧场。” 容欢眨了眨眼睛笑道。 在不知道苏云栀的真实身份之前,容欢也只有在君陌玄的面前才敢露出自己真实的一面。 如今知道了苏云栀和自己一样来自于二十一世纪。 容欢也总算知道了,她初见苏云栀之时的那股亲切感从何而来。 苏云栀也哑然失笑,放下手中的奶茶,正色看着容欢。 “你这么久都未来找我,我还以为这次我下了帖子,你也未必赏脸。” “来肯定是要来的,毕竟难得在这个时空还能遇到同道中人。” “说吧,你想问我什么?” “你可知道我们为何会来到这个地方?” 容欢低垂眼睑,让人看不出她此时的情绪。 苏云栀一愣,似是没有料到容欢问的居然是这个问题。 她原以为容欢会从自己了解林妃和沈皇后的事情,好有一个应对的方法。 但容欢问的却是她们如何穿越的事情。 如何来到这个地方? 苏云栀的眼神也变得迷茫了起来,她在这个时空生活的太久。 若不是容欢的出现,恐怕她都要忘记曾经那个时空发生的一切了吧。 “很抱歉,这个我是真的无法回答你。我从未研究过这个问题。” “我是个孤儿。” 苏云栀轻轻开口,思绪飘到很远之前,当初的事情如今回想起来恍如上辈子的事情。 “而且我和你不一样,你应该是最近才穿越到这具身体里,可我不是,我是带着那个时空的记忆,在这个时代出生成长到如今的十五岁。我是我,可我也是真正的苏云栀。” 容欢沉默了,她本以为苏云栀和自己的情况一样,可如今看来竟不是。 难道这穿越之事只是凑巧? 可若是凑巧,为何她会遇到苏云栀? 苏云栀看容欢情绪有些低落,连忙岔开话题。 “你也不必如此沮丧,听说菩提寺的主持是世外高人,若是有机缘,或许你可以请他为你算一算。 你既然已经来了,那必定有你来的道理。也或许时机到了,这一切便昭然若揭。这些都是说不好的事情。” 容欢听着苏云栀的话,心中的郁结也疏散了不少。 本就是她太过苛求了,穿越一事便连二十一世纪的高科技都无法控制。 她又怎么能奢望苏云栀能给自己解惑呢? “你说的对,船到桥头自然直。如今我们还是过好当下的生活比较重要。” 二人有说有笑,殊不知这一切已经被君陌玄安排在容欢身边的暗卫给悉数听了进去。 暗卫听着容欢和苏云栀的这些话并没有听懂其中关窍。 但还是将所有的细节一一记下,转而全部回禀给了君陌玄。 君陌玄听着暗卫的禀报,眼中难得的出现了认真之色。 在同容欢第一次分开之后,他便已经派人去查过了一次容欢。 这才知道他认识的容欢与世人眼中的容欢不是不同,而是判若两人! 君陌玄原以为是容欢隐藏的太深所以才让自己查无可查。 直到听到暗卫说的这些话,他才恍然明白。 也许并不是容欢藏的太深,而是她根本就不是曾经的容欢。 这个念头的出现便连君陌玄自己都呆住了。 但越是压抑心底的念头便越是疯狂生长。 他认识的小欢儿,身上究竟藏着怎样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 “主子,可需要属下去查苏家姑娘?” “不必。” 君陌玄抬手阻止,这苏云栀明显知道容欢的这些事情,但君陌玄并不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去探知容欢的秘密。 如果可以,他希望有一天容欢可以心甘情愿的告诉自己这些事情。 这些她不敢让任何人知晓的事情。 “日后她再与苏云栀接近之时,你们不许接近偷听,也不必再将她的一切禀报于我,你们只需要护她周全。” 暗卫有些疑惑于君陌玄的决定,但秉着服从的天性,终究是没有多言。 当晚,君陌玄去长欢榭之时看到的便是容欢安静的坐在窗边看书的模样。 君陌玄觉得,岁月静好这四个字不过如此。 容欢早在君陌玄靠近之时便已经闻到了他身上的那股荼靡花香。 但是君陌玄迟迟没有现身也没有说话倒是让容欢感到有些奇怪。 她收了医书,转头看向君陌玄的方向,“怎么来了也不说话?” 君陌玄见容欢已经发现自己这才走了出来。 他不想让容欢看出自己的不对劲,直接顺着容欢的话岔开了话题。 “想看看小欢儿一个人的时候都在做些什么。” 君陌玄轻轻甩开折扇,一举一动都带着天生的风流倜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自然是因为你身上的味道独特啊!你身上的荼靡花香很淡也很好闻。”容欢没有任何思索便脱口而出。 说出口之后容欢又觉得这句话似乎太过于暧昧亲近,轻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 “对了,你来的正好,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小欢儿有什么事情直接问便是。” “依你看,你觉得我的资质如何?” “嗯?” “我有练武的资质吗?比如说那种天生的练武奇才什么的。” 容欢眨着眼睛满是期待的看着君陌玄。 君陌玄看着她这幅模样哑然失笑,轻轻弹了一下容欢的额头。 “你有没有练武资质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你绝对不是练武奇才。” 容欢眼中的期待渐渐的暗淡了下去,有些不开心的小声嘟囔了几句。 “看来我是不能习武了。” 虽然声音很小,但君陌玄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见容欢神色认真跟往常不同,他也来了兴趣正色了几分。 “小欢儿怎么好好的想要习武?” “习武多好啊!遇到危险就能有自保的能力了,也不会成为旁人的拖累。你看我阿姐二哥她们多多少少都有些武功傍身,只有我,什么都不会。” “怎么会呢。我的小欢儿会济世救人,你做的这些事情可是比很多事情都要有意义的多。不过,若是小欢儿真的想要习武,我倒是可以教你。” 容欢的眼中渐渐有了光彩,“此话当真?” “我何时骗过小欢儿?” 君陌玄浅浅一笑,握住了容欢的手,将折扇放在容欢手心。 “想要学习武功,首先要选择一件称手的兵器。” 君陌玄一只手扶着容欢的腰,另一只手将容欢的小手紧紧包裹住,迅速出招。 “小欢儿的身量较小,长剑并不适合你。反而像折扇这样的短物,更能让你发挥出自身的潜力。” 君陌玄将折扇当着剑,带着容欢熟悉了一套剑法之后,这才有些依依不舍的松开了容欢。 “小欢儿无事的时候便照着我教你的这套剑法练习,等你何时将这套剑法学透,我便何时教你一套新的剑法。 另外,既然小欢儿要跟着我习武,我自然也会教给你内功心法。 只是小欢儿可要想好,跟着我习武可是一件很苦的事情,到时候我可不会对你心软。” 容欢跃跃欲试,她可是对第一次见面之时君陌玄施展的轻功记忆犹新。 虽然君陌玄从未在人前展示过自己的武功。 但凭着他的轻功之高超,容欢便知道君陌玄绝不是等闲之辈。 若是可以跟着君陌玄学习武功,那她可真是求之不得。 君陌玄见容欢兴致如此之高,也不愿意打击她的信心。 当下便教了容欢一套简单的内功心法。 此后每晚,除了治疗心疾,便是容欢练功,君陌玄在一旁指导。 时间不知不觉便到了三月,临近圣德书院开学的日子也只剩下了七日。 圣德书院遍布南蜀国各地,容沈当初在边关之时便也是当地圣德书院中的优秀学子。 如今回了雍都城,容沈的学籍自然也就迁回了这边。 如今容沈即将到及笄之年,这也是她在圣德书院的最后一年。 容沈更是格外珍惜在书院中的日子。 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平静的持续到圣德书院开学之时,但容菱偏偏不让众人清静。 在此时居然办了一个赏花诗会,邀请了雍都城许多有头有脸的男子姑娘。 自然也给容欢姐妹二人及容琛送来了请帖。 第六十九章 容欢,不是容欢 容欢拿着容菱派人送来的请帖,只觉得拿了一个烫手山芋。 这容菱还真是一刻都不得消停,之前候府同丞相府闹成了那般难堪的模样。 虽说最后容修远以老夫人得了失心疯为由成功的圆了这件事情。 但事实究竟如何,两家人之间皆是心知肚明。 容欢本以为容菱对自己应该恨之入骨,再也不想见了才是。 却没想到在老夫人得了“失心疯”的情况下,这容菱居然还有心思在丞相府中摆了一个赏花诗会。 还请了她们,当真是“心胸宽广”。 容琛一向不喜欢应付这种场合,更何况还是容菱派人送来的帖子。 容琛连看都未看便随手扔在了一边。 容欢接到容茵的传信,得知这场诗会虽是容菱出面举办。 但实际上却是君允湛的授意,目的似乎就是冲着她们忠勇侯府而来。 她倒是不害怕容菱对自己耍一些阴谋手段,倒是担心容沈的安危。 若是可以直接推了,她都想直接推掉。 但忠勇候府如今风头正盛,与丞相府到底还是没有在明面上彻底撕破脸皮。 若是一家三个皆不去参加容菱举办的诗会,想必也会引人侧目。 猜测忠勇候府得了圣宠便目中无人。 所以这一场诗会,容欢姐妹二人不得不去。 只是容欢想不明白,如今的忠勇候府还有什么值得君允湛去算计谋划。 若说他想要得到忠勇候府的助力,只需要按照婚约娶了自己,便能名正言顺都得到忠勇侯的支持。 可依着君允湛这自私自利的性子,他绝不会为了一块肥肉而放弃到嘴的另一块肥肉。 丞相府支持了君允湛多年,将所有的宝都押在了君允湛一人身上。 就算君允湛想要好好的履行婚约,恐怕丞相府也不会乐意。 容欢想明白了这些便也知道自己绝不可能会是君允湛这次诗会算计的对象。 那么再想得到忠勇候府的助力,便只能从容沈或是容琛身上下手。 容琛不会出席这场诗会,那么景湛和容菱的目标便只剩下了容沈! 容欢面色凝重,现在最重要的问题便是就连容茵都不知晓君允湛和容菱二人的具体计划。 就算是防范也不知该从何下手,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很快便到了容菱帖子上所写的诗会时间。 容沈和容欢姐妹二人无意诗会,自然也没有刻意打扮,只是如往常一般便出了门前往丞相府。 姐妹二人到达丞相府之时,平时同容菱交好的范师涵段晓霜几人早已到达。 容欢左右环视了几圈,并未看到同自己相熟之人,又实在不想和容菱等人交谈,拉着容沈便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但此时,范师涵挽着容菱已经朝二人走了过来。 “三姑娘来的可真是早啊。” 不知为何,容欢总觉得这范师涵对自己有着敌意。 可自己同她从来没有任何冲突,唯一的冲突便是她们同容菱的关系。 但范师涵在雍都城贵女中的口碑极好。 容欢实在不觉得她会为了和容菱之间所谓的姐妹之情而破坏自己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公正形象。 可若不是为了容菱,范师涵对自己这莫名其妙的敌意又是从何而来? “不早。我与阿姐再早也比不上范姑娘和段姑娘。” 范师涵淡淡一笑,对容欢的话不置可否,见又有不少姑娘公子朝着这边而来,这才故意开口。 “素来听闻三姑娘是从小教养在老夫人的身边,老夫人对三姑娘的疼爱也是异于常人。如今老夫人得了急病,三姑娘难道不去看一眼吗?” 容欢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范师涵是在笑里藏刀,老夫人背后的事情究竟如何。 就算容菱不曾告诉她,凭着范师涵的聪慧,容欢不信她会猜不出来。 可如今范师涵却公然提起让自己去看望老夫人,在她看来,等待自己的无非是两种选择。 一种便是自己迫于压力前去看望老夫人,可凭着如今老夫人心中对自己的怨恨,自己真去了慈安堂之后又岂会有好果子吃? 可若是自己推脱不去,恐怕就正中了范师涵下怀。 到时候她必定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来指责自己,范师涵就等着这一刻了吧。 容欢心中冷笑,范师涵的心思细腻。 一般人遇到了这样的问题恐怕还真的想不出应对之法只能掉进范师涵设好的文字陷阱之中。 可自己从不是一般人,范师涵的这些伎俩想要难倒自己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容欢看着范师涵一脸看好戏的模样,拦住了要为自己出头的容沈。 “范姑娘说的极是。只是祖母最疼爱的便是我与菱姐姐,若是只有我去了菱姐姐没去,恐怕祖母知道了也不会开心的。所以我还是等菱姐姐一起去吧。” 容菱眼中的幸灾乐祸瞬间消失,这怎么还扯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可不想起慈安堂听老夫人发火教训自己! 再过一会儿,君允湛就要到了。 自己可是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他了,如今有了这样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同君允湛接近,容菱怎么愿意错过? 看来想要借老夫人之手处置容欢是不行了,只能先放过她。 容菱眼珠子转了转,立刻想好了措辞。 “欢妹妹关心祖母自然是好事。只是太医说了,祖母的病需要静养,我们还是不要前去打扰她老人家的好。” 容菱话音一落,外面便传来了一阵喧闹的声音。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君陌玄,君允湛并着君璟浅与苏云栀四人走了进来。 这四人皆是如今雍都城中身份最为贵重的几人之一,她们的出现自然也会引起所有人的目光。 尤其是君陌玄的出现,不知吸引了多少闺中女子的目光。 要知道这些年来,她们可从未见过君陌玄踏足过哪位姑娘办的宴会,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君陌玄参加女子办的诗会。 而容菱又是雍都城的第一才女,大家都忍不住纷纷议论这君陌玄是不是看上了容菱所以才会愿意屈尊降贵接下容菱的帖子前来。 容菱虽然喜欢的是君允湛,可听到众人将自己和第一公子君陌玄放在一起议论之时,那颗虚荣心还是得到了满足。 而范师涵的脸色可就没有这么好看了。 本来在看到君陌玄的那一刻,范师涵的心中是欣喜雀跃的。 可听到周围人一句接着一句将君陌玄同容菱捆绑在一起之时,范师涵一张娇美的脸上还是出现了一抹愤恨之色。 而这一切自然也被细心观察的容欢给捕捉到了。 这下子她也总算明白了范师涵对自己的那股敌意是从何而来,原来是因为君陌玄。 原来范师涵是因为君陌玄才处处针对自己。 容欢笑了笑,范师涵还真是可笑。 她喜欢君陌玄难道就不许旁人接近君陌玄了吗? 她同君陌玄认识这么久,可从未听说君陌玄提起过范师涵这个名字。 恐怕这一切也都是范师涵自欺欺人,君陌玄连她是什么人都不知晓。 她的这些心思也只是个笑话罢了。 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什么可笑的事情。 可是如范师涵这般因为喜欢一个人便将所有人都当成假想情敌针对的行为,实在让容欢难以苟同。 范师涵期待的看着君陌玄,希望君陌玄可以分给自己一个眼神。 哪怕一个眼神就好。 即使君陌玄再怎么掩饰,可她从君陌玄的眼中却也只看到了一个人的倒影,那就是容欢! 容欢! 范师涵愤恨的搅着自己手中的锦帕,她何德何能? 凭什么可以得到君陌玄如此的另眼相待? 她不服,她真的好不服啊! 然而君陌玄再在意容欢,却也知道避嫌维护容欢的名声。 同君允湛一起走过容欢身边之时,二人也只是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一下,便没有更多的交流。 虽说这是男女同席的诗会,但终究也要讲究男女有别。 君陌玄和君允湛二人路过这些女眷之时也只是点头示意,便朝着另一边的男眷所在之处而去。 而君璟浅和苏云栀二人,自然是站在了容欢姐妹二人的身旁。 容菱见状,倒也不恼,总之这苏家姑娘和三公主从来与自己都不是一路人。 也许未来还会成为自己和四王爷的阻碍。 她们若是想要同容欢亲近,对容菱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总之她是绝对不会放过忠勇候府的任何一个人,这与忠勇候府交好的人自然也不例外。 容菱冷笑一声,转身和众人说笑起来。 既是诗会自然少不了作诗,众人赏玩了不久之后容菱便让人将男女分席对面而坐,抽题作诗,以诗会友。 苏云栀向来不参与这些活动,容菱也识趣的让人直接跳过了她。 而后在场众人除了苏云栀之外,每个人的手上都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便是每人拿到的诗题。 “今日以诗会友,便不争这诗会的魁首了。每个人所作之诗我都会让人收录整理成册,到时候给各位送去,也算是这次诗会的收获。” “容姑娘奇思果然周到。” “四王爷谬赞。” 不管什么时候,君允湛都不忘给容菱捧场。 即使是当着自己这个未婚妻的面,二人也能眉来眼去。 此等脸皮,也确实是让容欢叹为观止。 第七十章 教她习武 容欢实在是难以继续看这二人再眉来眼去。 她着实担心会给自己恶心的将昨夜吃的东西都给吐了出来 便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拿到的诗题,竟是海棠诗。 这个倒是简单,古往今来,那些有名的大诗人最不缺的便是这些咏花诗。 自己随便写上一首,今日这诗会便算是应付了过去。 容欢想了想,很快便执笔在花笺上写了起来。 “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 这可是曹公笔下林妹妹的海棠诗。 容欢就不信了,难道这样的诗还不足以入这群人的法眼不成? 将应付了诗会的诗写出来之后,容欢便开始思考起了这次诗会,君允湛和容菱的真实目的。 容欢深知容菱是一个极其喜欢表现自己的人。 可这一次的诗会,容菱却反常的主动提出不论输赢,不争魁首,这实在不是容菱的作风。 唯一能解释的便是,这次的诗会远远还有比争一个输赢更重要的事情! 而这个事情一定和自己的姐姐有关。 容欢一直低着头,余光却不停的打量着君允湛和容菱二人。 在一刻钟后,容欢果然看到君允湛和容菱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接着容菱便起身站了起来。 “若是大家已经做完诗的,不妨去后院池塘边看看,最近父亲新得了几种极为罕见的鱼苗,大家可以自行前去观赏。” 赏鱼?容欢的眉头挑了挑,这容菱还真是想的出来。 三月份,最是乍暖还寒时候,这个时候的鱼怕是都没有清醒过来。 容菱却叫她们这个时候前去赏鱼,果真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时大多数人早已做完了诗,听到容菱说起池塘有鱼观赏一个个的都来了兴趣,跃跃欲试。 君璟浅见状只是淡淡一笑,“你们过去便好,本公主身体不适,便不和你们一起了。” 君璟浅是三公主,自然没人敢说她的不是。 就算是她不去,容菱等人也不敢多话。 容欢则是心头微动,刚想开口让容沈留下来陪着君璟浅,容菱就已经抢先一步开了口。 “这池塘里的鱼苗可是难得一见的品种,我记得欢妹妹从前是最爱这些稀奇玩意的,今日恰逢沈儿姐姐也在,你们一定要好好赏玩赏玩才是。” 容菱越是这般,容欢就越加怀疑起容菱的用意。 只是容欢心中也十分清楚,自己今日若是不将计就计。 弄清楚容菱的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就算躲过了初一可也躲不过十五。 只有彻底弄清楚这背后的阴谋,才能对症下药找出解决的办法。 “既然菱姐姐盛情邀请,我和阿姐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容欢不再与容菱继续纠缠,而是直接挽着容沈的胳膊跟着大部队朝着池塘而去 。 将苏云栀留在了君璟浅身边陪着,主要是如今她还不知君允湛等人究竟要做什么。 无论是让苏云栀跟着过去还是让君璟浅一人留在这边,容欢都是不放心的。 到时候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以她如今的能力未必可以护的下这么多的人。 君允湛见容欢和容沈携手往池塘边走去,这才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很快,忠勇候府便会成为自己的势力的一部分。 众人来到池塘边,这边依旧是将男女分开,女子在哪一面观赏,男子便在她们的对面。 容欢一面小心翼翼的守在容沈的旁边,一面更是将冷霜都借给了容沈使唤。 就担心一个不留神便让容沈掉进了容菱的圈套之中。 就在所有人都被池塘中的鱼苗吸引之时。 一个丫鬟悄悄的走向容沈,想要趁她不注意之际将她推下池塘。 容欢看似在观赏风景,实则一直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这小丫鬟的动作自然也被容欢尽收眼底。 容欢眼中一片冰冷。 她并未当众戳穿这个丫鬟,而是与站在容沈身后的冷霜对了一个眼神。 在那小丫鬟靠近容沈身后伸出手准备动手之时,冷霜在容欢的示意之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了一把容沈。 小丫鬟扑了个空,身体由于惯性向前趴去。 容欢手指尖寒光隐现,快速的在小丫鬟的合谷穴上刺了一下。 小丫鬟便全身无力,只能直直的栽了下去。 容欢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 这初春的池水冰冷刺骨可不好受,既然这丞相府的人这么喜欢害人,那就让她们自己尝一尝这冰冷池水的滋味吧! 但让容欢意想不到是,段晓霜在此时竟然突然挪了位置,走到了容沈原本所在的位置。 而原本应该摔下池水自食恶果的小丫鬟,因为段晓霜的出现挡了一下并未摔下去,反而是将没有任何防备的段晓霜给推了下去。 “扑通”一声。 水面顿时溅起了巨大的水花,段晓霜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吓得失去了应对能力,掉入水中呛了好几口池水,不停的挣扎。 一旁的千金贵胄们哪里亲眼见过这种阵仗。 惊吓之余招呼着自己身边的人,赶紧下去救人。 而为了避嫌,今日的事情容菱是全权交给了那个小丫鬟去做。 自己则是离得十分之远,如今远远看到池塘那边乱成一团还听见了有人呼救的声音。 便下意识的认为是计划成功,朝着君允湛那边使了个眼色。 容欢虽然与段晓霜有过过节,却也从未想过要害她性命,如今见她无辜受了牵连也无法坐视不理。 正准备让冷霜出手搭救之时却发现对面的男子中突然有一个青衫男子跳入水中。 直接朝着段晓霜的方向而去,很快便将落水的段晓霜给救了上来。 因是初春,所以大家身上穿的衣物并不多,如今被水一浸,更是全部粘在了身上,越发衬得段晓霜的身子玲珑有致。 而那男子将段晓霜救上岸后并没有及时的放开段晓霜避嫌。 反而将怀中的段晓霜抱得更紧了一些,让所有人都看到了,他们两是如何身子紧贴着身子。 看到这里容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想必他们就是想要用这种手段将自己姐姐嫁给一个如此货色的男子。 还想要借此得到忠勇候府的助力。 若是她没有猜错,这个青衫男子便应该是君允湛的手下幕僚。 而此时,所有人也被这边发生的事情给吸引了过来。 果然如同容欢预料的那般。 君允湛和容菱二人一见到这个情况便一唱一和起来。 “这…这是哪位姑娘,怎么会落水了?还不快拿件干净的衣物来给她披上。” 容菱轻掩唇角,一副吃惊的模样,招呼着下人取来两件御寒的衣物。 而后才有些不悦的看着青衫男子。 “这位公子,虽然你救人是出于好意,可始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同这位姑娘有了肌肤之亲,这…” “狄陈。”君允湛出口冷喝道。 “你救了这位姑娘的性命却也损害了她的名誉,这件事情你总要给我们在座之人,给她一个说法。” 狄陈心中已然乐开了花,他等的就是君允湛这句话。 君允湛话音才落,他便端端正正的跪地,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 “回禀王爷,在下虽是好心搭救容大姑娘但毁了她的清誉却也是事实,在下愿意对容大姑娘负责,等回家之后便会与父亲商讨上门提亲一事。” 容欢站在一旁,看向这些人的眼中满是冰冷。 难以想象若是她们没有提前有所防备,如今躺在地上被人如此决定婚事的是不是就成了自己姐姐了? 自己姐姐一生的幸福也就沦为了这二人谋取利益的牺牲品! “这位公子好生无礼!”容欢冷笑着开口。 “你可要看清楚了,这里只有两位容大姑娘,一位是菱姐姐,好生生的站在你的面前。 还有一位是我的阿姐,可我阿姐一直同我的婢女待在一起,压根就不在此处,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个姑娘是容大姑娘的?” 容欢的话一下子让三个人的脑子“轰”的一下炸了开来,掉下水的不是容沈吗?! 难道是计划出了什么问题?! 容欢看着三人错愕的表情更是笑了起来。 “该不会这位公子连自己救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吧。” 巧的是,今日段晓霜和容沈的衣服颜色极为接近,落水之后头发散落全部遮住了脸。 加上狄陈等人认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所以根本就没有去细看落水之人的脸,如今细细一看之后才觉得不对劲。 尤其是将脸上遮住的头发拨开之后,段晓霜的那张普通到极致的脸一下子就映入了狄陈的眼帘。 他有些气急攻心,一瞬间竟哽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和自己想象的根本就不一样! 他看上的是像容沈那般长的貌美又家世优越的候门贵女,而不是段晓霜这个没有脑子还长相平平的女子! 曾经狄陈对这件婚事有多期望,如今发现所救之人是段晓霜后就有多失望。 难道自己的一辈子都要和这个女人挂钩了吗? 不,他不甘心啊! 第七十一章 被当成情敌 众人都不是傻子,看到这一幕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开始还以为这狄陈是个热心肠的正义之士。 可如今他一发现所救之人不是忠勇候府的姑娘之后,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起来。 众人纷纷为段晓霜感到不值,这段晓霜虽然做人做事有些不近人情。 但到底没有真的害过任何人,如今她的一生居然就这样和一个如此小人捆绑在了一起,还真是可怜。 “我怎么瞧着狄公子知道是段姑娘后有些不太开心呢?难道狄公子如今又想反悔不对段姑娘负责了不成?” 容欢步步紧逼,她本不想害了段晓霜,可事到如今,她别无他法。 段晓霜的名声已经被这狄陈毁了,若是狄陈再不愿意娶她。 段晓霜最后的下场要么是青灯古佛了此一生,要么便是一条白绫结束生命。 而她也会成为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狄陈面对着容欢的逼问,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想娶的人是容沈,可如今突然换成了段晓霜。 之前那些准备好的深情话语,对着这张平平无奇的脸他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君陌玄看着容欢咄咄逼人的模样,便也明白这丫头今日是真的动怒了。 若是不将这事情按照小欢儿的想法解决,将自己的小欢儿气坏了可如何是好? 这般想着,君陌玄看这狄陈也越发不顺眼起来。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方才本王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你要娶这位落水的姑娘为妻,如今发现这姑娘不是心中所想之人,便不愿意负责,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狄陈又怎么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要他低头承认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让他心中感到膈应。 可君陌玄并不在乎狄陈如何想的。 他只知道这是他们自己种下的因,这苦果自然也要她们自己承受。 “既然狄公子不说话,那本王就当你是默认了。” 君陌玄对着狄陈说出这番话,却若有所思看着君允湛。 “四王爷也不必担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亲口告诉段参领,相信他知道自己女儿得了一个如此良婿,也定是十分满意。” 跪在地上的狄陈听着君陌玄的这些话,却是再也忍不住了。 一个气血翻涌便晕在了,因呛水过多同样昏迷过去的段晓霜身边。 容欢眼中毫不掩饰讥笑之意,“菱姐姐快看,这狄公子居然高兴的晕过去了。 虽然大家都能理解狄公子的欣喜,只是就这样躺在路中间怕是不太合适。菱姐姐还是赶紧派人将狄公子和段姑娘送回去吧。” 容菱又岂会听不出来容欢话语中的幸灾乐祸。 只是如今事情已成定局,便是君允湛也无力更改。 只是可惜了狄陈这一步暗棋,他们还未使用居然就被段晓霜这个酒囊饭袋给毁了! 容菱心中所想恰也是君允湛心中思虑的一切,他本就因计划落空感到不爽。 又看到容欢在自己的面前蹦哒,心中更是不悦,呵斥出口! “够了!容欢,你一个未婚女子在这里谈论这些你觉得合适吗?你可不要再在外面,继续给本王丢人现眼。” 容欢轻轻掀了掀眼皮,十分漫不经心的开口。 “四王爷若是觉得我丢人现眼那就别看就好了。我为什么要为了迎合你的喜好去委屈我自己? 再者,若未婚女子谈论这些不合适,那菱姐姐说道的时候,怎么不见四王爷阻止呢?” 容欢歪头看着二人,眼中没有半分情意,有的只是一片冰冷。 “还是说,在四王爷的眼里,菱姐姐说的就是对的,而我说的就一定都是错的?” 容菱心里气极,面子上却还要装作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欢妹妹说的是,这件事情她本就没有说错,王爷可不要再责怪她了。” 听着容菱的温声软语,君允湛才觉得舒服了一点,毫不掩饰对容菱的偏心。 “还是菱儿你最为识大礼。容欢,你真应该好好学学菱儿。” “我可学不来菱姐姐的做派,四王爷若是喜欢菱姐姐,不如将菱姐姐娶回去好了。” “三姑娘糊涂了。与四王爷有婚约的人是你,他如何能娶的丞相府的嫡长女?想必丞相大人也不会真的让自己的嫡女做妾吧。哈哈哈哈!” 君陌玄瞥见容欢眼底的狡黠,便猜到她想要做的事情。 自然也要好好的帮上一把,毕竟只有快些帮容欢解除婚约,自己才能下手不是。 “玄王爷不说我都忘了,原来是我和四王爷有婚约,并不是菱姐姐。” 二人一唱一和,使得君允湛和容菱的形象在众人心中顿时大打折扣! 从前他们只觉得君允湛和容菱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都是容欢占了四王妃的位置,是她不对。 可今日突然想通,这婚事本就是当年的林贵人,如今的林妃娘娘求着太后所赐,与容欢没有半分关系。 四王爷君允湛就算喜欢容菱不喜欢容欢,也该一早便解除这纸婚约。 而不是一边同容菱花前月下,一边却又对自己的未婚妻横眉冷对。 而这容菱就更不是东西了,明明知道四王爷是自己堂妹的未婚夫,却还与四王爷走的如此之近。 稍微有些礼义廉耻的大家千金,都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曾经看起来无比般配的二人,如今再落到众人的眼中。 却成了不要脸的奸夫淫妇,这二人可谓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虽然众人什么都没有说,可容菱却敏感清楚的感受到了这群人看自己的眼神变了。 从艳羡仰慕变成了不屑鄙夷,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容欢的一番话! 容菱强压着心中怒火,努力露出一抹笑容。 “我有些身体不适,想要先行回房休息一下,各位请自便。” 说罢,容菱脚步匆匆的就要往自己的院子里而去。 却因为脚步太急而地上又沾了不少的水,脚下一个打滑竟然直接翻进了池塘。 “菱儿!” 君允湛惊呼一声直接跳了下去,很快就将落水的容菱给捞了上来。 便连君陌玄容欢二人都没有想到: 容菱走路走的好好的都能自己摔进池塘之中,想必真的是报应不爽啊! 容菱眼中满是惊慌失措,一只手紧紧的捂着自己腹部,依偎在君允湛的怀中。 “菱儿放心,你不会有事。本王会找最好的太医来为你诊治。” 说罢,君允湛竟然直接打横抱起了容菱。 丢下一句诗会到此结束的话后,便直接朝着容菱的闺房而去。 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一时之间有些无所适从。 “咦?四王爷怎么会知道容菱大姑娘的闺房在哪个方向?” 而此时不知人群中是谁嘟囔了一句,有如神助一般让众人一下子打开了想象的空间。 其实之前的君允湛容菱二人在众人面前也是如此相处。 只是当时的他们被世人自动的镀上了神光,再加上原来容欢的陪衬,自然会让所有人觉得这二人才是天作之合。 可如今容欢做出了改变,渐渐挽回了自己在众人心中的形象。 而君允湛容菱二人本就站在道德的不利面。 非但不加以收敛反而变本加厉,无论是谁见了恐怕都会忍不住为容欢抱不平。 但容欢的思绪却一直停在方才容菱捂着小腹的那个小动作上。 究竟是如自己所想那般,还是说只是一个巧合? 容欢没有碰到容菱,无法为她把脉,这个问题也是不得而知。 看来还是得拜托容茵在丞相府中好好的替自己打探一遍了。 若真是如自己想的那般,那事情可就变得更加有趣了。 第七十二章 赏鱼风波 随着容菱落水事情的发生,这场由她发起的赏花诗会便也不了了之 。 所有人都自觉的主动离开了丞相府。 君陌玄为了避嫌,保护容欢的名声,自然也没有同容欢同行。 而容沈因为段晓霜落水的那件事情,容欢担心君允湛等人还会有后招。 一早便让冷霜暗中将容沈护送了回去。 最后便只有容欢君璟浅与苏云栀三人并行。 出了丞相府后,三人即将各自分手之际。 君璟浅却突然喊住了容欢,将她带到了自己的马车之上。 “阿欢。” “浅浅表姐怎么了?” 君璟浅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 “我这次来赴诗会,其实最重要的目的是替太子皇兄向你讨要一件东西,方才人多口杂不好开口,只能拖到如今再提。” 容欢有些疑惑,君允澈贵为太子,要什么没有。 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要让三公主亲自来寻自己开口。 “表姐请说,若是我有的,自然愿意相送。” “阿欢尽可放心,这件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上次宫宴之时,你所做的那副桃花美人图。太子皇兄希望你能割爱,将此画赠予他。” 容欢想了起来,可那副画并不值钱也不是什么名家大作。 上面画的只是自己的姐姐容沈啊! 等等,容沈?太子君允澈要容沈的画像? 容欢有些不确定的看向君璟浅,却得到了君璟浅肯定的回答。 “阿欢猜的没错。自从上次沈儿表妹在宫宴上的那惊鸿一舞,皇兄便对她情根深种,但他也不好意思直接向你讨要,便只能求我来做个说客。” “可太子对阿姐的心思…” 说实话,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若是可以,容欢自然是不希望容沈进宫为妃,更何况此人还是太子。 太子那就是未来的皇上,自古皇室多薄情。 太子即使现在深情不已。 可谁又能保证,往后数十年也能够对待自己姐姐一如既往呢? 自古以来,天子便是三宫六院。 自己姐姐天性潇洒,向往自由。 她这样的人,实在不适合一辈子生活在深宫之中。 可话又说了回来,如今容沈已然被四王爷盯上。 而她本身便也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谁也不能保证时间拖的长了,容沈的婚事会不会有新的变故。 “你放心,有些事情我不能多说,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沈儿表妹嫁过去之后皇兄的后宫只会有她一人。” 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吗? 容欢笑了笑,这件事情始终是要容沈自己抉择,谁也无法替她决定她的人生要如何去走。 “那姨母的意思是?” “母后自然是想要同小姨母亲上加亲,只是担心深宫多事端,小姨母会舍不得沈儿表妹。此次让我出宫,其实也是希望我能探一探小姨母的口风。” 容欢点了点头,虽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沈月鸢的性子,容欢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在沈月鸢的心里,恐怕除了自己的父亲,谁也无法与她的孩子相匹敌。 若是太子是其他的身份还好,但他的身份注定了他日后的路不会好走,容沈若是跟了他势必也要面对那些腥风血雨。 而且,容沈一旦成为太子妃,忠勇侯府便是彻底的站在了太子那一边,到时候恐怕会惹来其他皇子的共同针对。 沈皇后想要让容沈嫁给君允澈,以自己母亲那个护短的性子,实在是有些难办。 “其实我们在这里说再多也是无用,表姐还是同我一起回候府,我们问一问娘亲的意思。我到时也好将画给你带回去,其实这件事情最重要的关键便是阿姐。 阿姐性子潇洒,若是认准了一个人一件事,便是爹爹和娘亲都没有办法能够改变她的决定。” 容欢看似是在拉家常,实际上却是已经给了太子提示: 若是太子有本事让容沈自己点头同意做太子妃,那一切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重要的便在于,太子能否有这个本事了。 君璟浅聪慧,自然也听懂了容欢的提示,朝着容欢温柔一笑。 “如此,我便替皇兄先谢过阿欢的提醒了。” “好说好说,只要表哥对阿姐好,那我就没有意见。” 容欢甜甜的笑了起来,却没想到下一秒。 君璟浅便将话题从容沈的身上又扯到了她的身上。 “沈儿表妹的事情自有母后和皇兄自己操心。倒是阿欢你,你的事情打算何时告诉小姨母她们呢?” 容欢听着君璟浅的话,不知为何脑海中浮现的竟然会是君陌玄的笑脸! 她有些心虚的看向窗外,打着马虎眼。 “表姐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我还小,这些事情都是不着急的。” “是吗?”君璟浅轻飘飘的语气反而让容欢的心没由来的紧张了一点,也不管容欢有没有在听,君璟浅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我可以看出你如今对四皇弟已并无感情,而四皇弟此人性格乖张,善于伪装,并非良配。你能看透他愿意退婚实在是一件好事。而陌玄……” “表姐你别误会,我与君陌玄真的没有关系。” 君璟浅话还未说完就被容欢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打断,不免有些好笑。 “我还没说什么呢你怎么就不打自招了? 你先听我说完,我不知道你与陌玄之间是如何认识的。 但我从小与他一起长大,关于他的为人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他与四皇弟正好相反,看上去浪荡不羁,可实则却是个可堪托付的良人。你……” 容欢听着君璟浅一条一条絮絮叨叨着君陌玄的优点。 竟像是一定要将君陌玄塞给自己一般,更是连一句话都插不上。 她实在是不明白,像君璟浅这么孱弱的身子是怎么做到一口气说上这么多话都不带喘气的? 终于,在君璟浅的碎碎念中,马车缓缓的到达了忠勇候府。 容欢如释重负的一下子跳下马车,而后又小心翼翼扶着君璟浅下了马车。 在众人面前的君璟浅瞬间又恢复了嫡公主该有的气度端庄,容欢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自己的耳朵终于清净了。 这一刻,她似乎终于明白为何沈皇后和太子君允澈皆托了君璟浅来当说客。 就凭着景浅这说话的话量和缜密的逻辑思维,以及强大的洗脑功力,实在是很难有不成功的时候。 容欢甚至觉得自己如果再多听君璟浅这么念叨上几分钟。 就真的会觉得君陌玄是一个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常见的唯一存在,不能错过了。 容欢将君璟浅送到琴瑟居之后便回了长欢榭去取画,等到她再次折回之时,发现二人早已谈完。 不同的是君璟浅的脸上依旧挂着清清浅浅的笑意,而沈月鸢却是眉头紧锁。 君璟浅看见容欢,也是微微一笑,接过了容欢手中的画卷。 “既然阿欢来了,便让阿欢陪小姨母好好聊聊吧。母后和皇兄还在宫中等着我的回信,浅儿便先告辞了。” “路上当心。” “小姨母放心。” 君璟浅转身便走,而沈月鸢思虑再三还是喊住了她,“浅儿。” “姨母有何吩咐?” “你替我转告你母后,就说她的想法我会考虑考虑。” 听见沈月鸢的话,君璟浅也并没有任何惊讶,只是浅浅一笑,眼中尽是了然。 “姨母放心,我一定将话带到。” 第七十三章 不愿意负责 容欢吃惊的看着君璟浅得胜离去的背影,心中钦佩不已。 这也太厉害了吧!自己不过是去了几盏茶的功夫,君璟浅这就说服自己娘亲了? “欢儿,你坐下。” 沈月鸢突然认真的语气让容欢心中一震。 而后想到君璟浅走时,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心里不免想着:君璟浅该不会将在马车上同自己说过的话又原封不动亦或是添油加醋的和沈月鸢说了一遍吧? 容欢正犹豫不安之时,沈月鸢接下来的话,总算是打消了她的顾虑。 “我且问你,今日在丞相府究竟发生了何事?” 冷霜将容沈护送回来之时,并未与沈月鸢多说。 便连容沈自己都因为容欢保护得当。 所以在还没有弄清来龙去脉之前,她就已经被冷霜给送回了候府。 沈月鸢问起,容沈也只是说起有人落水,容欢担心自己留在那里危险,所以才让冷霜提前将自己送了回来。 容沈心思单纯,自然不会细想这其中的细节关窍。 可沈月鸢不一样,她当年才嫁到容家之时,是清清楚楚体会过后宅手段的厉害的。 她知道虽然容欢在自己面前永远是一幅孩子的模样,但不过都是故意装出来,为了让自己安心。 老夫人佛口蛇心,若容欢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在丞相府的这些年她早就被那些豺狼虎豹吃的连渣都不剩了。 若真的无事,容欢就不会让自己身边唯一一个会功夫的丫鬟。 先送容沈回来。 但她既然这么做了,就说明一定有事,而且一定是和容沈有关的事情。 容欢知道今日的事情瞒不过沈月鸢,她也从未想过要瞒。 这次过来除了给君璟浅送画之外,便是想要将这件事情好好的告诉给沈月鸢。 毕竟这种事情只有沈月鸢和容怀信才能出面。 本来容欢还想着要如何开口,如今沈月鸢主动问起,倒是省去了她的功夫。 容欢也不磨蹭,简明扼要的将丞相府中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悉数告诉了沈月鸢。 顺带还将君允湛等人的目的给带着分析了一下。 沈月鸢听着容欢说的这些,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更是气的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 “这四王爷简直是欺人太甚!” 先是不愿意娶她的小女儿,想要娶丞相府嫡女拉拢文官的势力。 后来又见容怀信被封侯嘉爵,手握军权,又不想要放弃忠勇候府这棵大树。 如今竟然还将主意打到了自己的另外两个儿女身上。 竟然还用了如此卑劣的手段,想要让容沈下嫁给一个七品官都没有的小小举人。 利用忠勇候府的权势?想的倒是美! 若说之前君璟浅同她说了这么多之后,她还只是犹豫。 可如今听了容欢说的这些话后,沈月鸢便直接下了决心! 深宫里的日子再难熬,可只要君允澈那孩子真心心疼容沈,日子便不会难过。 再者,沈皇后无论如何都不会为难容沈。 比起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人,沈皇后提出的这桩婚事简直就是及时雨,直接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 “不行,我现在就要进宫,将你姐姐和太子的事情定下来!茶姑姑,快替我换上诰命服,我们递牌子进宫。” 容欢看着沈月鸢说一不二,雷厉风行的态度。 终于有些理解自己姐姐这个暴脾气是从何而来了。 …… 而此时的丞相府中,不同于其他地方的热闹繁华。 如今的慈安堂被容修远派人拿了一个大铁锁紧紧的锁住。 慈安堂的下人也比之前少了一半,整个慈安堂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富丽堂皇,欢声笑语。 留下的只有无边的萧条冷寂和老夫人的咒骂声。 老夫人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从小到大最疼爱的亲生儿子。 她花了那么多心血力气去培养的容修远。 居然就因为自己让他丢了一次脸,就派人将自己这个亲生母亲给锁在了慈安堂里。 居然还告诉世人自己是得了失心疯! 可真是她的好儿子啊! 还有容菱那个小没良心的! 自己最疼爱的孙女便是她了。 从小到大什么最好的都是尽着容菱先挑,自己还是家中的老祖宗之时,容菱恨不得一日三次都来请安陪自己吃饭。 可如今自己一落魄,这容菱竟然就和销声匿迹了一般,再也没来露过面。 老夫人每每想到这样的事情,都会不停的咒骂二人。 咒骂完了之后又开始心疼的哭了起来。 杨嬷嬷随身服侍在老夫人的身边,有时候看到老夫人又骂又哭的癫狂模样。 便连杨嬷嬷都会私下怀疑老夫人是不是真的得了失心疯。 不过容菱设宴办诗会这一日,老夫人难得的没有再咒骂任何人。 甚至一大早的就让杨嬷嬷扶着她在院中散步,直到外面的嬉笑乐声慢慢消失。 直至再也听不到,老夫人才回了内室。 杨嬷嬷立在一旁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老夫人,生怕她一个不高兴便对自己也拳打脚踢起来。 老夫人虽然已经老了,但手劲却一点都不小。 这些日子因为心中不高兴,都不知打死了多少个在慈安堂服侍的小丫鬟。 杨嬷嬷可不想自己一大把年纪还落了个被老夫人打死的下场。 因此侍奉老夫人的时候比以往更加尽心。 而老夫人许是顾忌着多年的情分,对杨嬷嬷的态度比对其他人好上不少。 但今日杨嬷嬷清楚的感觉到老夫人的不对劲。 从早上起来到现在,老夫人一言不发。 要么就是盯着远方出神,要么就是如同现在这般坐着发呆。 杨嬷嬷心中实在担心,可又不敢贸然上前打扰老夫人,只能是静静的立在一旁。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杨嬷嬷猜测老夫人已经睡着之时,老夫人却突然开口说了话。 “杨嬷嬷,你说容欢从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杨嬷嬷心中疑惑,不知为何老夫人会自己提起容欢。 那一日从忠勇候府回来之后,老夫人便下令不许有人在她面前提起大房的任何一个人。 可如今她自己却先提了起来。 虽然很是不解,但杨嬷嬷还是细细想了之后开口。 “从前容欢养在老夫人你这里的时候,虽然有些刁蛮任性,但是对老夫人却是言听计从,十分孝顺。” “那你觉得现在的容欢是个什么样的人?” “现在的容欢…”杨嬷嬷皱了皱眉头。 “是个很难缠的人,她和过去完全不同,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这就对了。”老夫人突然拍了一下桌子将杨嬷嬷吓了一跳。 “我这些日子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周密的心思。就算是装,可小时候她养在我身边时的模样是不可能装的出来的。一个人不可能会有如此大的变化,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我们如今看到的容欢,她根本就不是容欢!” 老夫人恶狠狠的开口,便连眼中都满是阴狠冷笑。 “我以前便听说过,这世间有一些心愿未了怨气极重,四处飘荡的小鬼会借着旁人的尸体借尸还魂。我仔细想过,容欢的变化便是从那一次菩提寺回来开始。 真正的容欢一定早就死了! 回来的是被小鬼附身的容欢! 否则她怎么可能一次又一次的从我的计谋里逃脱,怎么可能会突然懂了医术治好太后! 除非她根本就不是我们知道的那个容欢!” 杨嬷嬷惊讶于老夫人的想象,可细想想确实有很多难以解释的地方。 若是容欢真是借尸还魂的小鬼,那这一切便能解释的通了。 杨嬷嬷直觉老夫人不会如此善罢甘休。 既然她提出借尸还魂这个说法,想必便已经想好了要如何对付容欢的方法。 果不其然,杨嬷嬷还没有开口询问,老夫人已然开口吩咐道。 “你想个办法将这个消息传出去给菱儿知道。” 老夫人冷冷一笑,她既然已经发现了容欢的秘密。 这一次一定要叫她死无葬身之地。 杨嬷嬷心里一阵悲哀,果然这老夫人永远都学不会停手。 可老夫人是主子,自己是奴才。 不管老夫人说什么杨嬷嬷也只有照做的份。 不过这一次杨嬷嬷还是多嘴了一句。 免得之后不成功,老夫人又怪罪到自己身上。 “可是大姑娘会去做这件事吗?” “若容欢真的是小鬼附身,我这个好孙女自然不会亲自动手,可她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你只需要将此事透露给她,她会找到合适的人选去做这件事的。” 看着老夫人自信的脸色,杨嬷嬷终究是没有再多问下去。 而是转头便找人将这些猜测悉数转告给了容菱。 此时的容菱方从落水中缓过神来,将君允湛送走。 转眼便收到了老夫人让人递来的口信。 她可没忘记,方才自己因为容欢的缘故受了多少冷眼。 如今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怪不得自己总觉得如今的容欢不好对付了,原来是因为她是小鬼。 也是,她们这些普通人自然是斗不过这些有道行的小鬼,但得道高僧可就不同了。 这一次她一定要让容欢无处遁形! 不过这件事情还是不能由自己动手。 万一请来的道士道行不高,没能除掉小鬼,反而会害了自己。 容菱在房间里不停的踱步,思考着最合适的人选。 忽然,她脑中闪过了一个人——范师涵。 旁人或许不知,但容菱却是看出来,这范师涵喜欢君陌玄。 可君陌玄在宫宴上对容欢的维护,众人都看在眼里。 想必这范师涵心中也是恨毒了容欢。 如今自己将这把刀交到范师涵的路上,还希望范师涵别让自己失望才是啊! …… 第七十四章 恶有恶报! 范师涵第二日便收到了一封匿名书信,她抱着怀疑的心态打开。 可看到信中所写之后,脸上便展现了一丝笑意。 虽然知道这送信来的背后之人,也许只是想借着自己的手除掉容欢。 可范师涵还是忍不住的雀跃起来。 她才不管背后之人究竟是谁,只要能借着这个机会打压容欢。 让君陌玄看清容欢的真面目,范师涵便是高兴的。 而且,就算信中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她也有能力让这一切变成真的! 既然容欢自不量力要同自己抢君陌玄,那自己也不必再对她客气! 从那日之后,范师涵便开始在南蜀国四处寻找能除妖的道士,想着要给容欢致命一击。 而转眼,便也到了圣德书院开学的日子。 圣德书院虽然男女学子皆招,但在学院之中还是有所分别。 为表男女有别,圣德学院之中分为东西两院。 东院为男学子的上课地点,而西院则是女学子的上课地点。 一月中逢单日便上课,逢双日便休沐在家,所以这圣德书院的学业并不繁重。 而男女学子所学之课程自然也不相同。 容欢这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古代的高等书院,兴奋的到处察看。 圣德书院的学子一共要在书院中读完三年方可结业。 容欢年纪尚小,之前也才上了一年学,容沈见容欢好奇,便开始慢慢的为容欢介绍。 “阿欢聪慧,之前的一年学的都是一些基础的东西,自然会感到无聊。但是第二年可与上一年全然不同,第二年亦是圣德书院之中最有趣的一年。 这一年,阿欢你可以凭着自己的爱好选三门喜欢的课业,只要到大结之时,你能在夫子那里拿到丙以上的成绩,那你便是过了。” 说话间,姐妹二人已经走到了选择课业的地点。 容沈因着是最后一年,课业繁重,所以不能陪容欢太久。 又仔细的交代了几句之后便回了自己的教室上学。 容欢看了看这圣德书院里开设的所有课程,最终选了琵琶,医术与骑射这三门。 因为今天是学院开学的第一天,所以除了最后一年需要结业的学子安排了课程之外。 其他学子并未开设课程,这一天便是给容欢这样的学生,去自由熟悉自己所选择的每一门课业的夫子的。 容欢拿着手中证明学子身份的木牌。 先去了教习琵琶的夏如芝夏夫子的学堂。 夏夫子是雍都城有名的琵琶圣手,很多人对她的课程都是慕名而来。 容欢赶到之时,教室里里外外都围满了学子,还有不少竟都是从隔壁东院里,特意翻墙跑过来的男学子。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了进去,这才看见了夏如芝夏夫子本人的真面目。 突然间她便也能理解了这些男学子为何会疯狂到,不惜爬墙翻院也要过来见这夏夫子一面。 容欢看到夏夫子之时,脑海中只有一个字:美! 夏夫子的美,是那种极尽妖娆魅惑的美。 一举一动之间都带着她这个年纪独有的成熟魅力。 而这种魅力,想必也是夏夫子吸引学子的特点之一吧。 容欢站了许久,听着夏夫子讲完授课时间和规矩之后,便匆匆赶往了下一个夫子处。 与琵琶不同的是,选择骑射的学子寥寥无几。 许是这些女子都认为学好琴棋书画,远远比学习其他的技艺要重要的多。 所以骑射课的人并不多。 容欢赶到之时,学堂也才只有三四人而已。 而冤家路窄,有时候偏偏就是这么的巧,容欢在这里碰见对自己极为敌视的范师涵。 既然范师涵在这里,那会不会是因为君陌玄也在? 否则以这位大小姐的性子,怎么会肯让她的芊芊玉指来做这种弯弓搭箭的事情。 容欢的这个想法刚刚出现。 一个熟悉邪魅的紫色身影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正是君陌玄。 只是君陌玄今日的装扮和往常大为不同。 虽然依旧是紫色调,但君陌玄的长发用了一个白玉冠高高的束起。 身上穿的更是极为利落干净的紫色骑装。 妖孽魅惑之余更是给君陌玄多添了几分高大挺拔之感。 有了几分少年将军的感觉。 君陌玄看见容欢眼中一亮,眼中更是只看见了容欢一人。 其他的人在他眼中仿佛只是空气。 纵使范师涵坐在下面望眼欲穿,君陌玄却也只是径直走向容欢。 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交谈。 “我与小欢儿可真是有缘,第一次当夫子居然就遇到了小欢儿这样聪慧的学子,实在是我的荣幸。” 听着君陌玄口中的这些甜言蜜语,容欢都已经习以为常并且免疫。 见到君陌玄也只是冲他笑了笑,“你怎么来圣德书院当起夫子了?我可记得你的公务可是十分繁忙的。” 君陌玄冲着容欢眨了眨他那双风流婉转的桃花眼,“自然是因为这也是我公务的一部分。” 君陌玄虽然没有直说,但容欢却已经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同君陌玄相处了这么久,容欢深深了解到君陌玄的身份绝不可能只是个小王爷如此简单。 他身边的暗卫,他手下的势力,这些都不是一个普通王爷可以拥有的东西。 容欢想,君陌玄一定还有一个不能为人所知的身份吧。 都说宸亲王府是直属于皇上的一支势力,那君陌玄做的一切一定都是在为皇上做事。 这次来圣德书院当一个小小的夫子,说不定就是为了调查什么暗地里的秘密。 从范师涵的角度看去,君陌玄和容欢有说有笑的模样深深的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求了自己父亲许久,这才得到了君陌玄会来圣德书院担任骑射夫子一事的消息。 为了接近君陌玄,范师涵第一个选的便是骑射课业。 原以为这样君陌玄便能看到自己,自己便能和他有亲密接触的机会。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容欢竟然也选了这门课业。 有容欢在的话,君陌玄便永远不会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容欢,可真是碍眼啊! 而容欢发现骑射夫子是君陌玄之后,心直接放了下来,有君陌玄做骑射夫子,那自己就不必担心骑射课业会不合格了。 “好了,你的课如何上你到时候私下再说给我听便是了,现在我要去下一个夫子那里啦!” 容欢哥俩好的踮着脚勉强拍了拍君陌玄的肩膀。 而后便大摇大摆的离开了骑射院,只有君陌玄在背后露出了一抹撩人心弦的笑容。 第七十五章 容沈的亲事 从君陌玄处离开之后,容欢按照书院中的地标指示打算去见一见自己的最后一个夫子。 却跟着指示走了一片十分荒凉的院落,看上去与这圣德书院格格不入。 但这荒凉的院子上面却实实在在挂着医园的牌子。 令容欢心中感到十分疑惑: 难道这些世外高人都是喜欢这种荒凉偏僻的地方吗? 怀着心中的疑惑,容欢推开了那扇破旧的木门。 扑面而来的灰尘,木门咔咔作。 配上这地方的呼呼风声,倒是让容欢觉得有了几分恐怖电影的既视感。 “有人吗?” 容欢一边拨开这院中的杂草一边往院子里走去,越走便越是怀疑: 这种地方真的会有人在居住吗? 就在容欢准备放弃,离开之时。 不知从何处窜出一个矮小的人影直接挡住了容欢的去路。 “真是难得,这破院子今年居然还有学子前来,居然还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娃。” 随着话音的响起,一张满是沟壑的人脸猛然放大在容欢的面前。 容欢费了好大力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才忍住伸手推开此人的冲动。 这人神出鬼没又没有脚步声,容欢初见还以为自己是撞了鬼。 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是人,只不过是一个满脸伤痕的老人。 这老奶奶脸上伤痕沟壑丛生,遍布的密密麻麻。 猛然看上去比鬼还要可怕几分,是以容欢才会被来人吓到。 镇定下来之后,容欢也稳了心神,礼貌的开口。 “这位婆婆,不知你可是这里的甘夫子?” “你这女娃娃长的好看怎么说话不动动脑子?老婆子我若是甘夫子,又岂会顶着这张脸躲在此处生存?不过这么多年,你倒是第一个没有被老婆子我吓跑之人。” “那不知婆婆可知甘夫子在何处?” “不知。” 古怪婆婆转身便往屋中走去,容欢连忙跟了上去。 奇怪的是,这院子里杂草丛生,便连容欢进来之时都费了好大的力气。 可这古怪婆婆走过的地方,这杂草似乎是自己知道给古怪婆婆让路一般,退到了两边。 容欢越跟着这古怪婆婆往前走,就发现自己走到的路就越开阔,甚至还闻到了淡淡的药草香味。 往左右一看,周围的杂草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整整齐齐的药草田。 这药草田中更有许多容欢找了许久,都未曾找到的珍贵药草,她忍不住惊呼出声。 前面的老婆婆听到身后容欢准确无误的,说出了药草田中药草的名字,眸光微闪但并未停下脚步。 直到走到一处房屋面前,那婆婆才停下脚步。 容欢回头看去,哪里还有杂草丛生的院子。 院中分明都是开垦种好的药草田以及一些晒干的草药。 这奇妙的一切让容欢对这个地方更加好奇:自己果然没来错。 “不知道婆婆如何称呼?” “你喊我晴婆婆就是了。” 晴婆婆随意的在台阶上就坐了下来,闭目养神,容欢见状也在一旁坐了下来。 “晴婆婆,你这院中布的可是五行八卦阵?” “想不到你这女娃娃倒是有几分眼色。” 容欢的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她只在小说中看到过这种阵法。 从未亲眼见过有人使用五行八卦阵。 如今见自己误打误撞之下,既然碰到了这样一个厉害的人物。 容欢自然不会放弃学习的机会。 像是看出了容欢心中所想,她还未曾开口向晴婆婆请教,晴婆婆就已经开口道。 “老婆子劝你别白费心机,老婆子从不收徒,也不会教你什么的。” 容欢被晴婆婆拒绝,失了面子却也不恼,只是笑嘻嘻的回道。 “虽然婆婆不愿意收我为徒,但我已经选了甘夫子的课业,那我便是甘夫子的学生,婆婆这院子种了这么多的药草,若说婆婆与甘夫子不认识,我是不信的。还请婆婆指教,学生要如何才能见到甘夫子?” 晴婆婆原以为自己不教容欢,容欢便会气急败坏的离开。 没想到并没有,她甚至都没有死缠烂打,而是将一切的问题又绕回了原点。 按照圣德书院的规矩,她既选了甘夫子的课业,除非自己退选,否则那便是甘夫子的学生。 晴婆婆看容欢这样是不会退课的,她不退课自己也不能赶她出去。 想了想后,晴婆婆出了一个十分刁难的任务。 “你看到我脸上的伤了吗?你若是可以治好我脸上的伤,我便带你去见甘夫子如何?” 虽然早就知道这晴婆婆不会轻易答应自己的请求,但听到她提出的要求之时,容欢还是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 这晴婆婆脸上的伤像是积攒已久的旧伤,就算是自己也未必有十全的把握一定可以治好。 但容欢生来便是不怕困难之人,越有难度她反而越有斗志。 面对着晴婆婆的无理要求,她也只是犹豫了一秒便应了下来。 “好,我愿意为婆婆脸上的伤治上一治,只是希望婆婆到时候可以遵守诺言带我去见甘夫子哦。” “你若能治好,便一定能见到甘夫子。” 晴婆婆对容欢的自信有了一点兴趣,这女娃娃,果真是有些与众不同。 “你叫什么?” “容欢。” 容欢。晴婆婆默默在心中记下了这个名字。 “我会教你如何进入这里的方法,从明天开始你不必日日来这院中,何时有时间何时过来,若你能在今年大结之前,治好我脸上的伤,我便带你去见甘夫子,引你拜入她的门下。” “如此,那我就多谢晴婆婆了。” 第七十六章 容欢,小鬼附身? 容欢从晴婆婆的院子离开之后已快接近午时。 走出来之时正好碰上不知在四处寻找什么的苏云栀和容沈二人。 “阿姐,云栀。” 二人听到容欢的声音,快步的走到她的身边拉着容欢,上上下下好好的打量了一遍。 见容欢无事这才松了口气,“阿欢!你这是去哪了?我们可是找了你许久,就差去隔壁东院了。” “我一直在书院中的医园。你们有来找过我吗?为何我没瞧见?”容欢有些疑惑,难道是被晴婆婆的五行阵给挡在外面了? 苏云栀和容沈听闻医园二字皆是脸色一变。 即使是容沈才待了半天,却也听说了不少这医园的传闻。 “你怎会去那种地方?!” “有什么问题吗?”对于苏云栀和容沈的反应,容欢实在是感到十分的不解。 “三门课业中我有一门选了甘夫子的医术,这医园我自是要去的。” “阿欢,这甘夫子久居医园不出,过去也有不少学子因为仰慕甘夫子的医术,曾选过甘夫子课,可去了那医园后,皆被一个长相丑陋的婆子给吓了出来。” 苏云栀皱眉有些犹豫,但还是接着道。 “大家都猜测这甘夫子兴许已经被那婆子给害了,所以这些年从未露面。而且不论是谁,只要进了那个院子都会被院中杂草缠住动弹不得,大家都猜测那婆子根本不是人,而是鬼怪。 而且自四年前,便再无学子选过甘夫子的课业,这圣德书院中医术一课便成了虚设的课程,你在圣德书院中待了一年,难道都未曾听说过这件事情吗?” 容欢有些无奈,仔细的在脑海里搜寻了一下,似乎确实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 “没有。” 苏云栀有些无语的看了容欢一眼,但随即也想通了。 这以前的容欢可谓是一颗心全部扑在了四王爷君允湛的事情之上,又怎么会在意这些同君允湛无关的事情。 “那阿欢现在知道了,还是快些去和学究说一下换了这门课吧。”容沈十分担忧的看着容欢。 “你若是继续在这医园里待着,要是哪一日也被那婆子害了可如何是好?” “阿姐!”容欢知道容沈是关心则乱。 但是晴婆婆的事情她与晴婆婆有言在先,不会和外界透露半分。 纵使容欢想为晴婆婆辩解也无从开口,只能是慢慢的劝说二人。 “这些事情不过是人云亦云罢了。你们可以想想,若是甘夫子真的出了事,书院怎么可能不采取任何措施? 我们可不要人云亦云。尤其是云栀,你什么时候也相信起了这些怪力乱神之说了?” 苏云栀有些不好意思的偏过头不言语。 她知道容欢说的是自己在二十一世纪接受了那么多年无神论的教育,怎么还会相信这些传言。 不过这怎么能怪得了她呢? 以前的那些事情对她来说可都是前世的事情了。 如今她和容欢都重生穿越到这个世界,这些事情自然是会相信一下嘛。 “话虽如此,但我还是觉得不太安全。”容沈依旧是没松口。 “阿欢,你已经拜了余太医为师,又何必执着于甘夫子呢?” “这可不一样。”容欢眼睛里闪着光芒。 “术业有专攻,即使师父已经贵为太医令,但甘夫子可是四国中,唯一一个身怀绝世医术的女子,我有机会成为她的学生,自然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的。” “那你这次可是见到甘夫子了?” “并未见到。”容欢知道容沈心中担忧晴婆婆会对自己不利。 短短时间里便已经想到了,一个足够说服容沈的借口,伸手挽着二人边走边道。 “阿姐放心好了,晴婆婆并不是什么吃人的妖怪,而是甘夫子的人。 甘夫子名满天下,想做她的学生又岂是如此简单的事情,她已经交给了我一个任务,只要我通过她的考验,她便会见我了。 所以阿姐可别在担心了,就让我试试吧。” 容欢虽然不知道晴婆婆究竟是什么身份。 但凭她可以在医园中住了这么多年甚至在药园里布下五行阵来看。 她与甘夫子肯定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否则又怎么能决定自己是否可以见到甘夫子? 容欢无意窥探晴婆婆身上藏着的秘密。 但是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她绝对不会放弃。 她所知道的医学知识,所拥有的医术在这个时代远远不够用。 即使玉镯可以为自己提供现代的药物,可有些东西根本就不能公之于众。 更何况,这个时代还有许多自己不知道的草药。 许多自己没有见过的医药书籍。 学无止境,只要有进一步学习医术的机会。 容欢都不会轻易地放过。 “让阿欢试试吧。” 就在此时,原本和容沈站在同一战线的苏云栀突然倒戈,帮容欢说起了话。 “我觉得阿欢说的有理,毕竟有关医园的传言始终只是传言,既然容欢和那个晴婆婆接触过,晴婆婆又怎么会是鬼怪呢?” 容沈仔细思虑着苏云栀和容欢的话,终于松了口。 “想必真的是我关心则乱了。居然相信起了这些毫无根据的传言。阿欢既然想试那就试试吧,我相信我家小妹。” 三人有说有笑,一起离开了圣德书院。 而此时,一直尾随容欢的范师涵才从暗处走了出来。 方才容欢几人说话之时并未刻意压低声音,所以几人谈论的内容范师涵听得清清楚楚。 看着容欢远去的身影,范师涵眼露挣扎之色,但很快便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冷笑不屑。 圣德书院中的所有人都觉得医园有问题。 医园的婆子不是人。 可偏偏,容欢说没有问题。 方才容欢离开后,她便也找了个借口离开跟了上去。 虽然隔的很远,但范师涵清清楚楚的看见容欢进了医园。 为了防止被容欢发现自己在跟踪她,范师涵特意等了一会儿之后才推开药园的门。 但药园里只有一片荒芜,哪里有半分人影。 范师涵尝试往里走,但杂草丛生,压根就找不到可以进去的路。 范师涵想起之前有关药园的传闻,只觉得全身一阵发寒。 没有多想就直接跑出了药园。 第七十七章 秀恩爱,气人 她曾听说过不少人谈起药园的事情。 都说这药园里住着的老婆子是吃人的妖怪。 很多学子一进去就被杂草缠住了脚步,接着就会看见一个形同夜叉的婆子。 许多学子都是因为逃跑的及时才未落到那婆子的手上。 范师涵进去后未曾看到容欢的身影。 只以为容欢被那怪婆子带走,尤其是后来看到苏云栀二人到处寻找容欢不得。 更加认定容欢凶多吉少,心中还暗喜了一番。 可她万万没想到,容欢居然完好无损的从药园里走了出来。 范师涵立刻就想到了自己曾经收到的那封匿名书信。 信中提及容欢非人一事,她起初只是想要利用这件事情大做文章。 可如今她却觉得这信中所说也许并非空穴来风。 否则又如何可以解释,容欢进入那药园后便不见了踪影? 一定是这样! 容欢和药园中的婆子一定都是妖祟! 范师涵很快便敲定了这件事情,更是琢磨着到何处去请来得道高僧,好除了这圣德书院中的妖物。 范师涵目视着容欢离去的方向,嘴角的冷笑不停扩大: 如今容欢隐藏的秘密已经被自己知晓,她便等着看秘密揭露那天,容欢的下场! ……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容欢白日在圣德书院中学习,晚上便跟着君陌玄学习心法武功。 虽然偶尔会被容蔷找麻烦,但自从容蔷在容欢手上连续吃过几次亏后。 便也学了聪明,所以容欢的日子倒也过的充实轻松。 转眼间,便到了圣德书院开学小考的日子。 这圣德书院的开学小考。 既是对学子上一年学习掌握程度的考核,也是对开学来这段时间学子们的学习态度的考核。 圣德书院之所以是南蜀国的第一书院。 不仅在于它对待男女学子一视同仁,更重要的是在于圣德书院中的女学子,有机会同天下男儿一般入朝为女官。 享受着同前朝官员一样的俸禄。 只是想要入朝为女官的要求十分严苛。 需要结业时琴、棋、书、画、骑、射、数、礼、医、烹十项课业中。 有九项及以上的课业均拿到甲上,才能有入朝为官的机会。 而圣德书院自创立以来,最厉害的女学子也不过是当年的沈家双姝。 拿到了七项甲上的成绩,名震雍都城。 可饶是如此,也终究没有达到入朝为女官的资格。 最终沈家双姝一个嫁入宫闱,一个嫁入将门。 成了如今的沈皇后与兰蕙夫人。 而这次的开学小考对于结业时的课业评分也是极为重要。 所以圣德书院中的女学子们,早早的便在为这次小考做准备。 便连范师涵和容菱也极少来找了容欢麻烦。 开学小考只是为了考验学子们这段时间来的学习情况。 故而只是让学子在自己所选三门课业之中,任选一门报给书院进行小考的考核。 若是往常,容欢必定会选择自己最为擅长的医术。 可如今她连甘夫子的面都未曾见到,想必即使自己报了医术最后也无人出题,反而白白的浪费了这次小考的机会。 而她虽然已经跟着君陌玄学了一段时间的骑射,但终究算不上精通,最终容欢还是报了夏夫子的琵琶。 她可不是那从前的原主,只知道为了自保而一昧的藏拙,就算是被人骂成废物也丝毫不吭声。 容欢始终认为,一昧退让只会让敌人变本加厉的迫害于你。 只有一个人足够强大,强大到无人敢动之时,才能保护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 她很清楚,如今的她之所以能有现在的地位与身份。 不过是靠着自己父亲十几年的军功得来,始终不是属于她自己的东西。 伴君如伴虎,今日的荣宠,谁知来日会不会成为整个忠勇候府的催命符? 容欢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路究竟会是如何。 但她希望,自己可以保护好整个忠勇候府,不被奸人迫害覆灭。 所以她必须要有地位,一个靠着自己挣来的地位! 这圣德书院提供给女学子入朝为官的机会,对容欢来说便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契机。 钱财固然重要,可这朝中的权力地位同样重要。 这一次小考,便是容欢要成为南蜀国古往今来第一个女官,踏出的第一步! 然而冤家路窄的是,一向与容欢十分不对付的容蔷,竟然也报了同容欢一样的琵琶考核。 看到容欢抱着琵琶走进学堂,容蔷眼中明显闪过一丝不屑。 同一旁的人一起指桑骂槐。 “有些人误打误撞出了一次风头,就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精通六艺了,学了一个月不到的琵琶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可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啊!” “有些人就是不自量力,谁不知道蔷姐姐你的琵琶可是书院一绝,便是夏夫子都赞不绝口呢!这次琵琶小考,想必第一名一定是蔷姐姐了。” 容蔷虽是一个小小庶女,但在丞相府中也是十分受宠。 一些小官员家的女子搭不上容菱这个嫡女,自然就将目光给放在了容蔷这个庶女身上。 而忠勇侯容怀信一向不与任何官员结党营私,私下往来。 这些官员巴结了几次后,见容怀信如同一个撬不开的石头之后便也歇了巴结的心思。 让自家儿女将目光放在了朝中势力同样如日中天的丞相府上。 是以容蔷虽是个庶女,身边围绕巴结的人倒也是不少。 看上去倒是比容欢这个侯爷的嫡女还要风光不少。 容蔷听着身边这些人的奉承,心中也不免飘飘然起来。 走到容欢身边冷哼一声之后,便带着那群小跟班径直走了出去。 容欢对于容蔷的这些举动只觉得好笑。 这容蔷确实也是有些才华在身的,只可惜太蠢了点。 只能是成为陈氏为容菱铺路的一颗棋子了。 这种将恶都写在脸上的人,容欢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 她现在只想要快些成功的结束这次小考,而后便要开始着手晴婆婆的脸的治疗了。 经过她这些日子在医园的观察和给晴婆婆把脉来看。 晴婆婆脸上的沟壑疤痕竟不是伤,而是毒药造成的。 第七十八章 古怪婆婆 而且容欢竟然看不出这是何毒所致,只能看出这毒被下了已有十年之久。 毒素早已深入晴婆婆的皮肉。 若想要彻底治好,容欢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去研究此毒的解药。 去准备给晴婆婆解毒的一切事项。 所以她绝不能在这次小考上浪费太多的时间。 这般想着,容欢也随手拿起手旁的琵琶拨动了两下。 她这次选的是夏夫子曾在课上教过的一首比较简单的曲子《春江花月夜》。 这首曲子的难易程度一般,只要自己正常发挥。 拿上一个甲自是没有问题。 本来自信满满的容蔷才走出学堂没有多久。 便听到了身后传来的琵琶声,脸上的笑容猛然一滞。 她这些年来一直傍着陈氏和容菱生活,知道自己无论何时何刻都不能越过这个嫡姐的风头。 她知道容菱偏爱七弦琴,所以她才选了琵琶。 这些年一直专攻于琵琶,所以容欢这琵琶声。 她只需听上一听便知是好是坏。 本以为这容欢只是打肿脸充胖子。 俗话说“千日琵琶百日筝”。 谁都知道琵琶没有个两三年的基础是不可能弹出多好听的曲子的,所以她根本就没有将容欢放在心上。 可是如今身后传来的琵琶声,容蔷不得不承认,这手琵琶弹的比自己都要好上几分。 怎么会? 她从未见容欢拿起过琵琶,容欢怎么可能真的会弹琵琶? 而且还弹的这么好! 难道她真的是天才吗?! 只是学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能有如此高的造诣! 不!不可以! 容蔷悄悄握紧了拳头,脸色惨白,她绝不可以让容欢在自己最擅长的琵琶之上赢过自己! 其他贵女只看到容蔷突然变了脸色。 一时之间也不知问题出在哪里,纷纷噤了声,不再多言。 就在此时,范师涵突然走了过来。 “你们怎么都在此处?院长已经在前堂开始了此次小考的抽签,你们还不过去看看吗?” 小考的抽签是书院十门课业顺序的抽签。 由每门课业的夫子亲自抽签决定小考的顺序。 她们这些学子,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夫子抽的顺序越晚越好。 这样才能给她们更多的时间去做准备。 往年的抽签即使这些女学子在意,也不会特意去观看。 但今年不同,谁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君陌玄,玄王爷已经入驻圣德书院担任了书院中的骑射这门课业的夫子。 (因女子与男子不同,故而西院之中,骑、射二门课业并为一门一同教授。) 玄王爷,那可是天上地下都找不出第二人的存在。 平日里若非是上君陌玄的骑射课。 想见到君陌玄一面简直是难如登天。 如今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这群贵女们又怎么会错过? 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便匆匆的朝着前堂而去。 很快,长廊处便只剩下了容蔷与范师涵二人。 听着学堂中传出的琵琶声,范师涵眼中闪着精光,走近容蔷,悄声开口。 “真没想到这忠勇候府的三姑娘还能弹的如此好的一手琵琶。不知道和容五姑娘比起来,谁更加厉害一些?” “你什么意思?!” 容蔷怒目瞪着范师涵,她一向唯容菱为尊。 即使身为庶女,在丞相府中过的也都是嫡女的待遇。 除容菱之外的任何人她都不会放在眼里。 更何况范师涵只是一个吏部尚书的女儿。 面对范师涵,容蔷可不会卑躬屈膝。 如今范师涵的话听在容蔷的耳中,自然是觉得她在嘲讽自己,技不如容欢。 这口气容蔷可咽不下。 而范师涵倒也不恼,容蔷的反应越大,对她来说就越是好事。 这样一个有勇无谋的人,不就是最好用的一把刀子吗? “我是什么意思容五姑娘应该比谁都清楚,只不过我并不是来针对容五姑娘,而是来给五姑娘提个醒的。” “嗯?给我提醒?”容蔷歪头看着范师涵,眼中染上了一抹疑惑。 “如今知道容欢擅弹琵琶的人并不多,无非你我,碰巧听到她的琵琶声。 若是此次小考她无法在考核中弹出琵琶,那还有谁会盖过五姑娘的风头呢? 我可是记得,五姑娘这一手琵琶已练了五年之久,这么长时间的努力,难道五姑娘就不想在这次的小考中一展风采吗? 难道五姑娘愿意就这样被容欢抢去风头吗? 话已至此,该怎么做五姑娘应该比我更加清楚。” 范师涵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说完这段话便直接离开。 并不担心身后的容蔷,会放弃这次的机会。 这些年通过她和容菱的接触。 对于容蔷这个庶女,范师涵可谓是了解的十分透彻: 心比天高,有勇无谋。 自己只需要稍稍提点一番,这个容蔷不用自己多说也不会放过容欢。 她怎么可能容忍一个一直比不上自己的人突然骑到自己的头上呢? 所以对付容欢,让容欢在这次的小考中失利,根本就用不着自己出手,自己只需要看戏便好。 果然,容蔷的脑中一直回荡着范师涵的那些话。 她很清楚,若是真的让容欢和自己一起参加考核。 容欢的造诣在自己之上,那这次的第一名绝对不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可四王爷最喜欢的便皆是才艺出众的女子。 自己已经比不上嫡姐容菱了,若是这次的小考还不能脱颖而出。 莫说是侧妃之位,恐怕是连四王爷的妾室都轮不上自己了。 不行! 她决不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 她一定要让容欢在今日弹不出琵琶来! 最终,夏夫子抽到的顺序是第三个,也就意味着容欢等人的考核还有准备的时间。 恰巧容沈苏云栀二人过来寻容欢。 容欢便和其他人一起将琵琶随手放在了自己的席位之上,同二人离开了学堂。 容蔷正愁没有机会对容欢的琵琶做手脚,没想到好机会就自己送上了门来。 这可真是老天爷都站在自己这一边! 容蔷心中暗喜,确认容欢等人走远了之后。 迅速溜进去将容欢的琵琶弦调到琵琶不能承受的程度。 又抽下自己的发簪在容欢的琵琶弦上狠狠的刮了一下。 这才解气的将琵琶放回原处溜了出去。 第七十九章 药园传闻 到了夏夫子的课业考核之前,所有人都在试着自己手中的琵琶。 而容欢的琵琶却在此时“铮”的一声。 四根弦齐齐断裂。 发出了十分刺耳的声音,成功的将所有人的目光给吸引了过来。 “发生了何事?” 夏夫子面露不虞,朝着容欢的方向看了过去。 容蔷心中得意,连忙回道。 “回夫子的话,是容欢的琵琶弦崩断了呢!也不知她是如何保管自己的琵琶的,许是上课时未将夫子的话听进去吧,否则怎么会连自己的琵琶都保管不好。” 容欢仔细的看着自己的琵琶。 断裂的弦口齐齐整整,根本不像是自然断裂的模样。 反倒是像被人提前用什么切过划过。 还有这琵琶,自己离开之时分明已经调好琵琶弦的松紧程度。 但方才自己只是轻轻拨了一下就断了。 这一定是有人动过手脚! 她冷眼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 容蔷那得意的神色更是被她尽收眼底,不用想她也能猜到动手脚的人是谁。 只是容蔷一向无脑。 若是她直接来找了自己的麻烦,容欢反而不会觉得惊讶 她并不认为容蔷能想到破坏自己的琵琶不让自己参加考核。 这背后恐怕还有谁在推波助澜吧! 容欢冷笑,好在自己早有准备。 本来看在容蔷从未对自己做过什么实质性伤害的份上,容欢不欲与她多加计较。 但如今她自己送上门来,也就怪不得自己了! 夏夫子并未被容蔷这些冷嘲热讽的话所影响,而是直接走到容欢身边察看情况。 她能成为圣德书院中为数不多的女夫子。 必然是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之处。 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容蔷是在故意给容欢上眼药: 在明里暗里的告诉自己容欢根本就没有认真对待自己的课。 这些日子她给这些女学子授课以来。 容蔷表现出的天分最高,她心中对容蔷亦是有几分满意的。 可现在,她却改变了想法。 一个人的天分再高。 可若是不能守住自己心中的那一方净土,连人都做不好的话。 琵琶弹的再好又有何用呢? 虽说她之前也听过不少有关容欢不好的传言。 但夏夫子始终相信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根据她这些日子对容欢的观察来看。 她发现这个女学子十分的认真好学,根本不如传言中所说的那般不堪。 是以容蔷的话非但没有让夏夫子对容欢产生任何不满。 倒是让她自己在夏夫子心中的形象大打折扣。 “夫子请看。” “如何会是这样?” 容欢并没有多说,只是将琵琶弦断口指给了夏夫子。 夏夫子弹奏琵琶二十余年,自然是一眼就发现了其中端倪。 心中一惊,而后便被愤怒所代替。 这断口分明不是意外而是人为所致。 竟然有人将这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在自己的地盘给使了出来! 从授课第一日她便说过,她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让这些女学子趁早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收好。 可没有想到,竟然还是有人敢明知故犯。 而且还是在如此重要的小考之日! 容蔷的视线被夏夫子挡住,并未反应过来二人说的是琵琶弦。 还以为夏夫子是在感叹容欢的琵琶在此时坏掉。 又想到自己可以大出风头,不免催促了夏夫子几下。 “夫子,容欢的琵琶坏了是她的运气不好,我们这里可都还等着考核呢!难道要让我们这么多人等着她一人吗?” “住口。”夏夫子听着容蔷聒噪的声音,呵斥了一句。 容蔷虽然有些不服气,但想到夏如芝毕竟是自己的夫子。 自己的课业还需要她来打分,容蔷便是不服气也不敢多言。 夏夫子的目光冷冷的扫过每一个人。 “这琵琶并非自然崩坏,乃是人为!我第一日便说过,诸位不要在我的学堂上耍心眼,可如今看来,你们显然未将我的话放在心上。究竟是谁做的,若是此时老实承认,我亦会网开一面。” 容蔷心中咯噔一下,抱着琵琶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怎么会? 夏夫子怎么会知道琵琶是人为弄坏的?! 自己明明再三确定过无人才动手的! 怎么办?要承认吗?容蔷开始纠结不安。 不!不可以承认! 如果承认了那她以后还有何颜面在圣德书院立足! 这一定是夏夫子和容欢在故布疑阵,容蔷在心中安慰着自己。 自己确定过无人看见的,只要自己不承认,就算是容欢她们怀疑自己又有什么证据? 这般想着,容蔷也也渐渐的安心下来,脸上重新挂起了笑容,一副与自己无关的模样。 容欢冷笑着将容蔷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这个蠢货,看来是不打算承认她自己做的一切了。 若是她老老实实承认,兴许夏夫子还能原谅她这一次。 可她死不悔改,以夏夫子的性子,恐怕会将她逐出学堂。 容欢摇了摇头不去多想容蔷的后果。 不管容蔷最后的下场如何,都是她自作自受! 既然容蔷不愿意承认,那也就只能由自己来揭穿这一切了! 自己可不是圣母,断没有受了委屈还打落牙齿和血吞的道理。 既然容蔷想要出风头,那自己就让她出一个够! 就让容蔷好好的尝一尝,从云端跌落到谷底,究竟是怎样的感觉! “夫子,既然无人承认,学生以为,也确实不能再耽误其他学子的时间,夫子还是先考核其他学子吧。” 夏夫子对于容欢的琵琶被人故意弄坏一事,本就耿耿于怀。 如今见罪魁祸首不肯承认,可容欢却识大局的不愿耽误她人时间。 夏夫子的心中对容欢不免多了几分怜惜。 “也罢,待到小考结束,我再细细的去查这件事情,至于你的琵琶,不如就先——” “不如便用本王的这把凤颈琵琶。” 就在夏夫子正欲将自己的琵琶拿给容欢暂用之时,君陌玄慵懒的声音响了起来。 直接打断了夏夫子接下来的话。 众人循声往去,只见一身紫袍的君陌玄嘴角挂着懒懒的笑意,一步一步朝着容欢,走了过来。 元风跟在他的身后,手中捧着的,是一把极为精美的凤颈琵琶。 第八十章 天才,容欢 自从宫宴一事与赏花诗会之后,为了容欢的安全,君陌玄便安排了不少暗卫私下保护容欢。 是以今日容蔷偷偷弄坏容欢琵琶一事,君陌玄早已知晓。 暗卫是君陌玄安排在容欢身边一个杀手锏,自然不能因为这点小事便暴露行踪。 但君陌玄心中清楚,容欢极为看重此次小考。 他又怎么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小丫头不开心呢? 所以君陌玄得知此事之后,便立刻吩咐元风回宸亲王府,取来了这把凤颈琵琶。 这凤颈琵琶乃是他母妃之物,极具灵性。 除他母妃之外,从未有人可以使这琵琶发出声音。 君陌玄私心觉得,也这有这等具有灵性之物,才能配的上容欢的技艺。 凤颈琵琶的美名,便连夏夫子也是向往不已,更何况是这些学子? 如今见君陌玄将凤颈琵琶都拿了出来,众人眼中均闪过了惊羡之色。 看向容欢的眼神,或羡慕,或嫉妒: 这容欢的福气也太好了吧! 不过是误打误撞照顾了玄王爷一晚,便得到玄王爷以救命恩人的身份如此对待! 若是自己可以得到玄王爷的哪怕一个眼神,她们恐怕做梦都会笑醒。 容蔷看着突然出现的君陌玄,以及元风手中熠熠生辉的凤颈琵琶。 手指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而琵琶弦! 凭什么? 凭什么容欢有如此运气? 自己弄坏她的琵琶就是为了让她无法在这次小考中夺去自己的风头。 若是如今反而让容欢得到了弹奏凤颈琵琶的机会,这不是成就了她吗?! 不!不可以! 容蔷眼中满是嫉妒,盯着凤颈琵琶的眼神更是毫不掩饰的贪婪。 这凤颈琵琶可是琵琶中的圣品,极具灵性。 若是自己可以将它弹响,那必然会一曲成名。 到时候四王爷一定会注意到自己! 如此想着,容蔷眼中对凤颈琵琶的占有之色更甚。 稍微一想便计上心头。 “玄王爷此举不妥,谁人不知这凤颈琵琶乃是琵琶中的圣品。音色非普通琵琶可比,若是容欢用了凤颈琵琶,那岂不是有作弊的嫌疑? 依小女看,若是容欢要用这凤颈琵琶,那我们这些学子都该用这凤颈琵琶才显公平。” 君陌玄淡淡的瞥了容蔷一眼,夹杂着丝丝鄙夷与不耐烦。 “元风,把这些聒噪的苍蝇给本王赶出去!” “是。主子。” 元风轻轻一挥,掌风便将容蔷逼退了几米之远。 容蔷娇俏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眼看着元风还要继续对自己出手,容蔷也顾不得许多,连忙大声表明自己的身份。 “玄王爷!我是丞相府的姑娘!” “赶出去。本王的事情何时轮到旁人置喙。” 君陌玄眼皮抬都未抬,直接无视了容蔷。 笑话!丞相府的人又如何? 丞相府的人曾经那般欺辱自己的小欢儿,他见到了便心烦。 如今这个容蔷竟然还敢搬出丞相府来威胁自己。 难道自己堂堂玄王爷会怕一个丞相府不成? 真是可笑! 虽然看见容蔷被君陌玄如此教训容欢觉得十分出气。 但若是真的让容蔷出去了,这接下来的戏可就不好看了。 眼看着容蔷就要被元风赶出去之际,容欢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容五姑娘还有琵琶未曾考核,不如王爷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宽恕她这一次吧。” 说着,容欢朝着君陌玄眨了眨眼睛,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快让你的人住手,不然这接下来的戏我还怎么唱? 君陌玄笑了笑,如黑夜中的璀璨星河,霎时间便晃花了在场所有人的眼。 这玄王爷,果真是名符其实的妖孽啊! “既然三姑娘开了口,这面子我自然是要给的。” 君陌玄轻轻抬手,元风这才不再将容蔷挡在学堂之外,如一阵风一般,快速回到了君陌玄的身边站好。 容蔷因容欢的一番话得救,但她的心中非但没有丝毫感激,反而对容欢更加恨之入骨。 凭什么容欢的一番话就可以决定自己的去留? 不就是仗着她曾救过玄王爷吗? 容蔷忍不住的想,若是那一日在菩提寺中救了君陌玄的是自己。 那么今日能够得到他如此青眼的,是不是也是自己?!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便在容蔷的脑中不断生长,容蔷看向容欢的眼神也越发的嫉恨。 不过这次,容蔷总算聪明了一回。 知道小考的重要性,所以并未同容欢正面对上,而是默默的退到了一边。 反正天底下能弹响凤颈琵琶的人迄今为止也只有宸亲王妃一人。 容蔷就不信了,容欢也能弹响凤颈琵琶。 到时候凤颈琵琶到了容欢手中变成了哑琵琶,那容欢才是真正的丢人现眼。 君陌玄并不在意旁人的想法,他对容欢有着绝对的自信。 若是容欢不能弹响这凤颈琵琶,那必定也是琵琶的问题,绝不可能会是容欢的问题。 君陌玄将凤颈琵琶亲手交到容欢的手上,眼中光芒潋滟。 “我听说三姑娘的琵琶坏了,特意让人将这凤颈琵琶取来,三姑娘以为这琵琶如何?” “玄王爷的东西自然都是最好的。我还要感谢玄王爷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容欢脸上挂着浅浅的两个梨涡,正欲接过凤颈琵琶之时。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等等!请二位夫子原谅学子的无礼,学子觉得容五姑娘说的并非全无道理。若是只有三姑娘一人使用凤颈琵琶,对其他学子来说实在是不太公平。” 是范师涵。 范师涵知道容蔷一定会对容欢下手,却没想到容蔷弄坏的是容欢的琵琶而不是容欢的手! 她的本意可是让容蔷去伤了容欢的手,这样一来。 无论有多好的琵琶,容欢都无法弹奏。 可容蔷这个蠢货! 居然只想到弄坏琵琶! 治标不治本的办法又有何用? 如今居然还让君陌玄将凤颈琵琶都拿了出来。 凤颈琵琶,那可是他母妃之物! 容欢何德何能,可以触碰君陌玄母妃的东西! 不行,她一定要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何来不公平之说?” 君陌玄笑得张扬恣意,将凤颈琵琶直接交到容欢手中。 并未理会范师涵,却转头看着一旁的夏夫子之时,眼中隐隐有了几分寒意。 “本王从未听过,这琵琶考核必须要用一模一样的琵琶,难道这是夏夫子定下的规矩不成?” 第八十一章 范白莲又使坏 夏夫子心中一惊,连忙否认: 这玄王爷的气场实在太过可怕,明明面含笑意,可那眼中的寒意却是要将人冰冻三尺一般。 “王爷说的对,并无这样的规矩。技艺高超与否从来不在于琵琶的好坏。上等的琵琶落到合适的人手中起的也只是锦上添花之作用,否则也不过是中看不中用罢了。” “如此看来,夏夫子是没有异议。” “自然。” 夏夫子本就不是在意这些身外之物的人。 只是凤颈琵琶太过灵性,她倒是有些担心。 若是容欢没有拨响凤颈琵琶,恐会出丑。 范师涵站在一旁,完美的被二人所忽视。 只听着君陌玄与夏夫子二人旁若无人的谈论凤颈琵琶是否不公平之事。 却无人给她任何眼神,范师涵说出的话根本就得不到半分回应。 范师涵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十分难看,眼看着容欢就要光明正大的使用凤颈琵琶了,她心中挣扎着。 最终还是再次开了口。 “虽说夏夫子没有这般规矩,但难免学子心中不平。若是所有人都可用这凤颈琵琶弹奏,便可免去不平。” 若是只能让容欢一人享用这凤颈琵琶,范师涵宁愿所有人都可染指! 她得不到的,就算是毁了也绝不会让容欢得到。 容欢看着突然出现而又步步紧逼不肯退让的范师涵,眸光微闪。 这范师涵出现的如此巧合,看来今日的事情多半与她脱不了干系。 范师涵的话显然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本来作壁上观的众人,在听到有机会可以一触凤颈琵琶之时。 眼中纷纷亮起了光芒,有些更是蠢蠢欲动起来。 君陌玄的脸色一瞬间便冷了下来: 这个范师涵! 当真是令人生厌! 就在君陌玄准备让元风直接将范师涵扔出去之时,却听得容欢笑了起来。 “我倒是不知,什么时候我们琵琶学堂的事情也能轮得到范姑娘置喙了。范姑娘口口声声说着为旁人抱不平,可我们同门之间可从未有人说过心中不平。 各位姑娘皆是有才有识之人,苦练琵琶数年,于琵琶上必然有自己的心得与见解,便是最普通的琵琶亦能弹出天籁之音。 断然不会为了一把凤颈琵琶而心生不平。倒是范姑娘,话里话外皆离不开凤颈琵琶。 莫不是范姑娘自己眼馋这凤颈琵琶,却又不好意思开口,就只能假借旁人的名义吧。” 容欢轻轻慢慢的说出口,字字诛心。 眼中更是丝毫不掩饰对范师涵的嘲弄之意。 真是可笑! 明明是范师涵自己眼红凤颈琵琶,却还要做出一副为旁人着想的高贵模样。 打着公平的旗帜做些道貌岸然的事情! 公平?什么是公平? 皇权之下,焉有公平? 范师涵这般道貌岸然的模样,倒是比容菱那种虚伪矫情的模样更加令人生厌恶心。 “你!你简直是砌词狡辩!” 范师涵被容欢戳中心思,一时气极竟想不到话语反驳。 脸色更如打翻的墨汁一般难看到了极致! “我砌词狡辩?那不如范姑娘便自己问一问在座诸位,可有人觉得心中不平?” 容欢轻笑着,眼中满是自信。 她可不信真的有人,会在此时承认自己技艺不精需要靠凤颈琵琶来挽救的。 在座的学子相互看了几眼,心中不免对范师涵有了几分意见。 虽然这凤颈琵琶是天下爱好琵琶之人皆想一睹其风采的圣品,但她们却也不至于嫉妒旁人。 这范师涵的话,仿佛是将她们当成那种穷乡僻壤出来,没有见过世面的小门户女子一般。 更何况夏夫子有言在先,真正技艺高超之人,就算有了凤颈琵琶加持,也不过是锦上添花之用。 今日小考,又有谁会当众承认自己技艺不精需要这凤颈琵琶的帮助呢? 是以此次,竟无一人愿意站出来应和范师涵。 范师涵独自一人站在其中,宛如一个跳梁小丑一般。 君陌玄见容欢三言两语便解决了范师涵这样一个大麻烦。 眼中更是毫不掩饰对她的赞赏,宠溺。 而这种眼神落在了范师涵眼中却是让她的嫉妒之火犹如燎原之势,一发不可收拾。 容欢不再理会范师涵那几乎喷火的目光,抱着琵琶优雅转身。 “还请夫子出题。” 夏夫子轻咳一声道。 “我们琵琶一课与旁的课业不同,若是限题反而会影响你们的发挥。这次我便不出题了,你们自行选择曲目弹奏。顺序…便按这花名册来吧!” 花名册上,容欢的名次并不靠前,所以她便抱着琵琶退到了一边。 而此时的君陌玄早已带着元风悄悄的站到了窗边。 君陌玄懒懒的倚在窗棂旁,目光却是一直跟随着容欢的身影而动,眼中如星光大海一般,熠熠生辉。 范师涵闹了个没脸,竟也没有离开。 反而冷笑一声站到了一旁。 她方才倒是疏忽了,这容欢拿的可是会认主的灵性琵琶。 她就不信容欢可以驾驭的了本该属于宸亲王妃的东西。 她倒要看看,等到容欢弹不响这凤颈琵琶之时。 真正丢脸之人会是谁! 容蔷因担忧着自己弄坏容欢琵琶一事会被夏夫子察觉。 在弹奏琵琶之时频繁走神,心不在焉。 便是最简单的曲子她亦弹错了不少地方,惹得夏夫子不禁皱紧了眉头。 到最后,容蔷也只拿了勉勉强强才拿了一个乙下的成绩。 她不甘的看向容欢,却碍于君陌玄在场,不敢有任何动作。 最终也只能压下心头的嫉妒不安,乖乖的退到了一边。 等到又过了三人之后,终于轮到了容欢上场考核。 看着眼前那抹张扬肆意的鹅黄色身影,君陌玄眼中的笑意竟是遮也遮不住,尽数溢了出来。 容欢抱着凤颈琵琶落座,轻轻调好琵琶弦。 心中已然有了几分计较: 若说之前,她只打算弹一首《春江花月夜简单过了这次考核便是。 可如今,她改变了主意。 凤颈琵琶这样难得的灵物,《春江花月夜》有些太过于哀怨温婉 不适合它。 要弹自然要弹一首能够压得住在场所有人的曲子。 只有这样,才能不辜负君陌玄赠琵琶的情义。 第八十二章 玄王爷救场 几番思虑之下,容欢心中已然有了一首曲子。 这曲子自然不会是南蜀国的曲子,而是她曾经最为喜爱的一首:《红尘客栈》。 容欢轻拨琵琶弦,一声声极其清脆的声音听得众人心神一震。 一是惊叹于凤颈琵琶的音色清列悦耳果非寻常琵琶可比。 二则亦是惊叹于凤颈琵琶居然真的在容欢手中发出了声音。 凤颈琵琶认主一事,在南蜀国是家喻户晓的事情。 她们心中对于容欢拿到凤颈琵琶一事不甚在意,便是打自心底认为容欢不可能有使这凤颈琵琶“开口”的本事。 可如今凤颈琵琶在容欢手中,如玉珠走盘一般清脆甘冽。 这曲子更是闻所未闻,浓烈而又真挚,让人听了不知不觉便身入一个刀光剑影的江湖世界。 便连夏夫子的眼中也满是讶异惊羡之色,而后便换成了浓浓的赞赏。 果真是后生可畏啊! 没有人注意到,在容欢拨响凤颈琵琶的那一瞬。 君陌玄眼中绽放的万丈芳华: 他和容欢果真是命定的缘分。 自己母妃曾说过,这凤颈琵琶是要传给未来的儿媳妇的。 可偏偏,容欢弹响了她。 这难道还不是天意吗? 但其他人的脸色可就没有那么好看了。 尤其是容蔷与范师涵,脸上满是错愕与不甘。 容蔷心中嫉恨,手上太过用力竟然直接扯断了一根琵琶弦。 手指被琵琶弦割破,鲜血立刻涌了出来。 而范师涵藏在袖中的手也硬生生的在手心中掐出了血印。 不可能?怎么可能? 容欢怎么可能弹的响这凤颈琵琶?! 这凤颈琵琶怎么可能会认主容欢?! 这琵琶一定是假的! 对!一定是这样! 容欢这曲太过惊艳,致使后面的学子弹了什么曲子,弹的如何。 夏夫子都未曾认真去听。 而容欢,自然也是不出意料的拿到了甲上的成绩。 容欢可以拿到如此成绩,在场的人皆是有目共睹。 更何况还有君陌玄和夏夫子在场,她们技不如人,纵使是再嫉妒,终究也是无话可说。 容欢转身,恰好对上范师涵满是妒意的目光。 见范师涵蠢蠢欲动,似是要说些什么,容欢先发制人,抢先一步开口。 “范姑娘脸色怎么如此难看?莫不是范姑娘觉得我这成绩有异?” “三姑娘多虑了。” 范师涵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从容的对上容欢含笑的目光。 “我只是有些讶异,三姑娘竟然真能弹响这凤颈琵琶。” 虽然范师涵很希望这凤颈琵琶是仿品,可她心中清楚的知道不可能。 多年前,她曾有幸见过宸亲王妃弹奏这凤颈琵琶。 当时她便被这琵琶的精美所吸引,更何况,凤颈琵琶与生俱来的紫檀香是无论如何都模仿不来的。 是以范师涵知道,这凤颈琵琶不可能作假。 也就是说,凤颈琵琶认了除宸亲王妃之外的第二人为主! 而这人还是自己最讨厌之人!这是她最为忍受不了的! “三姑娘能弹响是三姑娘与它有缘。今日我便做主,将这琵琶赠予三姑娘。” 君陌玄轻笑着开口,眼中倒影皆是容欢。 范师涵大惊失色。 “这如何使得?” 容欢能够弹奏凤颈琵琶就已经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了,如今君陌玄怎么可以直接送给她?! 他怎么可以?! “聒噪!宸亲王府的东西本王想送谁便送谁,与你何干?!” 君陌玄冷冷的瞥了过去,范师涵心中既是委屈又是愤恨。 “王爷教训的是。” 本想着让容蔷害容欢在小考出丑失利。 却没想到不仅没有害得容欢,竟然还叫她得了宸亲王妃的凤颈琵琶! 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范师涵自觉丢脸至极,自然也不愿意继续留在这里受人耻笑。 正准备离开之际,容欢却喊住了她。 “范姑娘这是想去哪儿?事情可还没有结束呢。” 容欢眼中含着几分嘲意:这范师涵借刀杀人完了就想拍拍屁股离开。 这世间上哪有这么好的好事! 事不过三,可这范师涵自相识到如今,明里暗里算计自己的事情又何止三件? 今日若不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挫一挫她的锐气,还不知来日她会如何算计自己! 范师涵顿住脚步,狐疑的看向容欢。 却正好对上了她眼中的不屑与嘲弄。 范师涵心中一惊:容欢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她已经知道了今日之事是自己在背后操控? 不,应该不可能。 容蔷这蠢货就算再蠢也不至于会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 容欢便是怀疑自己也拿不出证据,想到这里,范师涵的心不免又安了几分。 “既然三姑娘要留我看戏,那我就给三姑娘这个面子。” 她倒要看看,容欢如何将这戏唱下去。 难不成一把断了弦的琵琶还能说话不成? 容欢也不再管范师涵等人如何想,将凤颈琵琶妥善的交给谷雨拿好。 自己则是抱了断弦琵琶走到夏夫子面前。 “学子请夫子为学子主持公道。方才为了不耽误其他同窗的时间,故而学子未曾追究断弦之事。 但如今考核已经结束,请夫子恕学子旧事再提。便连夫子都能看出,今日断弦之事分明有人做了手脚。还请夫子给学子一个机会,找出这背后暗算学子之人。” “圣德书院,天子脚下。居然还有学子敢在小考之日做如此卑劣行径,倒当真让本王惊讶。 三姑娘放心,今日之事若查出来,我自当替你主持公道。” 听了容欢的话,君陌玄故意做出一副才知道的模样,话里话外皆是对容欢的支持维护。 他的小欢儿终于要收拾这些爱瞎蹦哒的讨厌鬼了。 自己作为小欢儿的靠山,自然要将作用发挥到极致。 “不错。”夏夫子点点头,对君陌玄的态度深以为然。 “既然有人敢在我的课上做这等不入流的事情,我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理。” 容蔷在一旁听着几人一唱一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手心不停冒出虚汗。 第八十三章 凤颈琵琶 这个容欢!怎么如此阴魂不散?! 不就是弄断了琵琶弦吗? 至于如此斤斤计较吗? 可万一要是真的查出是自己,那自己会不会被赶出圣德书院? 容蔷惴惴不安,眼神不自觉的飘向了范师涵的方向。 这些小动作落在容欢的眼中,也让她愈发相信自己的判断: 这件事情果然是范师涵挑起来的。 “容欢,你且说说你有何好法子可以查出这背后捣乱之人?如今所有人都在这里,你想如何查便去做吧。” 既然容欢提出了如此要求,夏夫子自然也明白,她定然是有法子。 是以夏夫子也不愿意拐弯抹角,干脆直接将主动权交到了容欢手上。 “夫子这决定恐怕不妥吧。我们毕竟都是有头有脸的大家闺秀,若是被人搜身的事情传了出去,恐怕对我们的闺誉会有影响。” 容蔷心虚不已,强露出一个微笑。 她虽然不知道容欢究竟要如何查出破坏琵琶之人。 但无论如何,她都不敢让容欢接近自己半分。 容欢如此诡计多端,谁知道她会不会趁机在自己身上做什么手脚。 容欢轻轻笑了笑,“我可没说过要搜各位的身,五姐姐可不要误导了大家才是。” 漫不经心的语气反而让容蔷更加没底起来。 频频看向范师涵的方向。 但范师涵根本不打算搭理容蔷,不管容蔷如何的使眼色,范师涵均当做视而不见。 容欢目光落到容蔷染血的手上,眼中闪过一丝讥笑: 就只这么一点本事吗? 只有这么一点胆子却还非要算计旁人,容蔷可真是名副其实的蠢货啊! “五姐姐的手怎么流血了?” “没事。”容蔷下意识的将自己的手藏在了背后,“不过是不小心被琵琶弦伤了而已。” “是吗?那幸亏五姐姐没有碰过我的琵琶。否则这手可就要快一些用草药水清洗一下了。” 容欢慢悠悠的开口,却让容蔷的心更加慌乱起来。 容蔷眼神十分不安,脚步往后挪了几步想要快些离开,可看到学堂中围坐一团的众人,又生生的停住了脚步。 脸上的笑的表情比哭了还难看。 “你…这是什么意思?” 即使容蔷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可所有人都听出了她声音里的颤抖。 纷纷向她投去了狐疑的目光。 容欢灿然一笑,那笑容让容蔷的心中更加发堵。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了。 五姐姐应该知道,我拜了余太医为师的事情。巧的是我最近正在研究一种毒药,中毒者若是身上无伤口自然无妨。不过是会有些不适,脸上生疮而已。 可这种毒若是见了血,中毒者先会感受到心慌,接着是全身瘙痒难耐,而后伤口溃烂,除了我特制的解药无药可治。 而这断弦琵琶上恰好便涂了这种毒,不过五姐姐既然没有碰过我的琵琶,自然也不会中毒,更加不必担心会伤口溃烂。” 容蔷的心随着容欢的话一步一步的沉了下去。 最后一丝理智也随着那句“无药可治”瞬间崩塌。 她是想要让容欢出丑,可她不想搭上自己的性命啊! “三姑娘小小年纪怎么如此恶毒?竟然研究这种毒药。” 范师涵冷笑开口,仿佛容欢研究毒药便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一般。 容欢淡淡的扫了过去,也懒得再与范师涵虚与委蛇。 她算是明白了,对付这种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还给脸不要脸的人。 就不能太客气! “医毒本就是一家,范姑娘不懂医术自然不知其中道理。更何况,我的事情与你又有何干?” 容欢给了范师涵一个:你不懂就不要说话的眼神。 而后笑嘻嘻的看着容蔷,一步一步慢慢的靠近她。 “五姐姐脸色怎么如此难看?莫不是哪里不舒服不成?还是说,五姐姐曾经偷偷碰了我的琵琶?” 容蔷被容欢一下子说中心事,又因为容欢的话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身子一软就要倒下之际。 容欢却伸手扶住了容蔷,将藏在指甲里的药粉趁机涂到了容蔷的手上。 在不远处察觉到容欢小动作的君陌玄,眼中更是噙满了笑意。 这小欢儿,还真是古灵精怪。 容蔷被容欢碰到的那一刹那,下意识的推开她,后退了好几步,失控的大吼道。 “你别碰我!” 容欢站定,收了笑容,环手抱胸,饶有兴趣的看着容蔷。 “看来我是不小心戳中了五姐姐的心思了。我想这个时候,五姐姐是不是已经开始觉得手上发痒,身上奇痒难耐了?” 容欢不说还好,这么一说。 容蔷果然觉得身上各处都痒了起来,奇痒无比,她根本就忍不住,更是不停的挠着自己。 直接在手上挠出了好几道血痕。 “容欢,你快将解药给我!” 容蔷简直快要被逼疯了! 痒!好痒啊!自己难道真的要全身溃烂而死吗?! 不,她不要!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自己只是破坏了一把琵琶,承认了顶多被书院赶出去。 可若是不承认那可就是要丢了性命! 孰重孰轻,她自然分的清楚。 范师涵见容蔷这么容易就被容欢试了出来,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好几眼。 这个蠢货,真希望她可别蠢的供出自己! “这么说,五姐姐是承认自己弄坏了我的琵琶了。” “是我又如何?我就是不想看到你抢去我的风头!我不过是弄坏了你的琵琶,难道你还真的敢要了我的命吗! 我劝你最好将解药给我,否则父亲他们绝不会放过你的!” 若不是担心容欢身上还有些别的奇奇怪怪的毒,她恨不得直接上去撕碎容欢的笑脸。 可现在,她根本就不敢靠近容欢半分! 只能怨毒的瞪着容欢! 她怎么都没想到,容欢居然会在琵琶上下毒! 平时的容蔷,在人前都是娇俏可爱的形象,可这一刻的她说话恶毒,傲慢无理,明明做错了事情却还盛气凌人的模样。 同平日里她的形象简直是判若两人! 第八十四章 琵琶认主! 众人见到容蔷这个模样,不免都皱起了眉头。 这般泼辣的如同市斤泼妇的模样,如何配的和她们这些大家闺秀站在一起? 便连之前一直依附于容蔷的那几位也有些羞愤的低下头,不愿意再和容蔷有牵扯。 玄王爷和夏夫子明显是偏着容欢的。 如今容蔷当众承认了自己坐下的这些腌臜事情还不肯悔改。 往后哪里还会有在圣德书院乃至南蜀国立足的资格? 还是早早的离远点最好。 范师涵眼中全是对容蔷的嘲讽: 庶女便是庶女,一辈子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遇到一点事情就被糊住了,这样的人又怎堪成大事? 见容欢突然看向自己,范师涵心里犯起了嘀咕:莫不是容欢还想用这样的手段逼自己露出马脚不成? 而在此时,容欢突然笑了起来。 那清脆的笑声落到范师涵的耳中只觉得十分刺耳,总觉得容欢还有后手。 “我不过是想让五姐姐亲口承认这琵琶是你弄坏的而已。至于下毒,我可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又怎么能提前知道有人要算计我呢? 五姐姐不过是沾上了一些痒痒粉,用清水沐浴便会无事。 只不过五姐姐自己做贼心虚,所以才会信了我的话不打自招。” “你故意诈我?” 容蔷尖叫出声,极其刺耳。 那副样子,恨不得要将容欢生吞活剥。 “是又如何?我不过是想要求一个真相。并未真的将五姐姐怎样。 倒是五姐姐,明明知道小考的重要性,又为何要故意弄坏我的琵琶,难道五姐姐的心里就一点都不在乎我们这些年的姐妹情分吗?” 容欢可没这么傻,真的在琵琶上抹毒。 若是真的传了出去,多数人只会如同范师涵一般,认为自己小小年纪心肠歹毒。 她要的,不过是当众揭穿容蔷的心思。 只不过单单揭穿容蔷的心思又怎么够呢? 她可没有忘记,背后真正操控这一切的人,是范师涵。 她与范师涵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可范师涵却因为君陌玄,一而再再而三的迫害自己。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今日她一定要让范师涵亲自尝一尝她自己酿下的苦果。 容欢一句一句的质问让容蔷一下子慌了神,支支吾吾的竟然一句话也应对不上来。 容蔷心中十分后悔自己居然如此鲁莽,被容欢三言两语就给激了出来。 可如今她已经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了这件事情,任凭再怎么巧舌如簧。 恐怕也改变不了事实。 既然已经无法改变事实,那倒不如快些认错,兴许夏夫子还会从轻发落。 容蔷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此时的她脑子总算是灵活了一次。 顾不得身上瘙痒难耐,容蔷径直朝着夏夫子跪下认错。 “夫子恕我一回吧!学生是鬼迷了心窍,所以才会做出这种错事,还请夫子看在我初犯的份上饶恕学生一次吧。” 夏夫子的眼中满是失望,曾几何时,她最为看重的学生便是容蔷。 可如今,她最为看好的人却做出了自己最不屑之事。 她曾给过容蔷机会,只要她主动承认自己可以既往不咎。 可容蔷呢? 非但没有悔过之心,反而句句嘲讽容欢。 如今认错也不过是见她自己再无狡辩的可能。 夏夫子对她当真是已经失望到了极致。 “我曾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曾珍惜。容蔷,你该明白,做错了事情就要付出代价。” 饶是容蔷再蠢笨却也听懂了夏夫子的言外之意: 看来夏夫子这是不肯轻易放过自己了。 容蔷贝齿紧紧咬住了自己的嘴唇,脸色极其难看: 怎么办?自己会不会被逐出圣德书院? “五姐姐。” 就在范师涵松了一口气,认为容蔷不会供出自己之时,突然察觉到了容欢意味深长的眼神。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容欢的声音已然想了起来。 “虽然我知道五姐姐不喜欢我,但我觉得五姐姐并不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若是五姐姐有什么苦衷说出来的话,说不定夏夫子还会酌情处理。 五姐姐可千万别犯傻啊。” 容欢凑到容蔷耳边,又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 “难道五姐姐就甘心一人受罚,反而让那个在五姐姐背后出谋划策之人逍遥法外吗?” 说罢,容欢立刻回到原地站好,在旁人看来她不过是同容蔷走的近了一点。 可旁人听不见,君陌玄功力深厚,自然是将容欢说的那些话听得清清楚楚。 君陌玄眼中的笑意越发深邃: 他的小欢儿,果真是和自己一般腹黑。 这半分亏也不吃的模样,真是可爱至极。 他的小欢儿话已至此,想必这容蔷再怎么迟钝蠢笨也该知道如何去做。 目光扫到一旁伸着脖子努力想要听清容欢与容蔷对话的范师涵时。 君陌玄的眼中瞬间覆上了一层寒霜: 这个范师涵,一次又一次的算计自己的人,看来也是时候给她一点教训尝尝了! 范师涵努力想要听清对话,可却什么都听不清。 但不知为何,她心里十分的不安,总觉得容欢之前的眼神一定还有什么别的用意。 可如今容蔷已经被容欢三言两语给诈了出来,如今容欢虽然未曾直说什么,可句句皆是意有所指。 范师涵总觉得容欢留有后招,她实在不敢在此时多出风头。 唯恐落入容欢布下的陷阱之中。 就算心中再不安,范师涵还是按耐住了自己。 但此时的容蔷却被容欢的一番话彻底乱了思绪。 若不是容欢提醒,她倒是忘了! 今日的事情分明是范师涵挑拨自己去做的。 可从始至终范师涵都没有为自己辩解过一分一毫,眼看着自己要被夏夫子重罚了也不肯站出来。 果真是自私自利到了极点。 人在讨厌一个人时,看到她做什么都是不顺眼的。 比如容蔷,此时此刻,她对范师涵的不满可比对容欢的要多得多。 她与容欢的恩怨都是旧怨,没什么好说的。 可是范师涵不同。 从前自己跟在容菱身后之时,范师涵就经常端着嫡女的姿态明里暗里的嘲讽自己。 看来嫡姐容菱的面子上,容蔷都一一的忍了下来。 可如今范师涵还利用自己去算计容欢,失败之后更是将自己一脚踹开。 想要将她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凭什么范师涵可以一直高高在上得到所有人的尊敬,可自己却要被众人唾弃? 既然范师涵要踩着自己爬上云端,那自己就要将她狠狠拽下来! 既然要掉落污泥,范师涵也别想一人独善其身! 容蔷突然恶狠狠的瞪向了范师涵。 “夫子,学生还有话要说。学生确实使了诡计弄坏了容欢的琵琶,可是怂恿学生做下这些事情的却是范师涵!” 范师涵被容蔷这突如其来的眼神整的一懵,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了容蔷对自己的指认。 范师涵的脑子轰的一下炸开了:这容蔷是猪队友吗?! 第八十五章 琵琶弦上有毒 容蔷是被容欢灌了迷魂汤了吗?! 在此时揭穿自己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范师涵只觉得自己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去也下不来,恨不得几巴掌直接打醒容蔷。 可容蔷的话已然出口,众人更是听得清清楚楚。 一时间,所有人看向范师涵的眼神变了又变。 真没有想到一向清高,受人尊敬的范师涵背地里居然是这样一个人,居然怂恿容蔷暗算容欢。 这还是那个公平公正,在雍都城享有盛名的范大姑娘范师涵吗? 察觉到众人眼神的变化,范师涵也慌了神。 不,她这么多年辛辛苦苦营造起来的形象,怎么可以就如此毁于一旦? 范师涵快速的扫过在场所有人,扯出一抹笑容。 眼里闪着森森寒芒,满是威胁的意味。 “容五姑娘这是何意?我何时怂恿过你做这种事情?容五姑娘自己心肠歹毒,可也别拉我下水。 要知道,人都是要为自己做出的事情说出的话付出代价的。 容五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与三姑娘无冤无仇,何必怂恿你去针对她呢?” 容蔷又怎么会听不出来范师涵这是在威胁她不要乱说话。 可容蔷又怎会怕她? 她即使是庶女,也是丞相府的庶女。 她的父亲是权倾朝野的容丞相,可范师涵不过一个小小尚书之女。 这些年也不过是仰仗着丞相府才与四王爷搭上了关系,做了几年雍都城中众人夸赞的对象。 这范师涵竟还真将自己当成了什么大人物。 竟然敢威胁自己? 容蔷本就是不愿服输的性子,更何况范师涵还是如此趾高气扬的态度。 容蔷此时此刻,便是铁了心的要范师涵声名狼藉! “无冤无仇?呵!范师涵,你当真以为你的那些心思无人知晓吗?!” 范师涵心中一个咯噔:容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知道什么了? 不!怎么可能? 自己一直掩饰的如此好,容蔷这个蠢货怎么可能看出来端倪! 只是范师涵还没能说服自己,容蔷就已经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范师涵心中最隐晦的秘密全部捅了出来。 “你不就是自己喜欢玄王爷,所以你嫉妒玄王爷对容欢的好,你见不得容欢过的好! 不是你告诉我的吗?只要让容欢在小考之日弹不出琵琶,就没人可以盖的过我的风头。 我听了你的话去弄坏琵琶,如今东窗事发,你倒好,撇的干干净净,污名我一人担了,你觉得可能吗?!” 一向无脑莽撞的容蔷,难得一次聪明了一回。 丝毫没有给范师涵辩解的机会,一句接着一句的质问和证据朝着范师涵甩了过来。 “你别想狡辩,你在小考之前寻了我是事实,众目睽睽之下你无从抵赖!你还特意透露了玄王爷正在前堂抽签的事实引开了旁人。 你若真的没有怂恿我,那你敢不敢当着这些人的面说出你与我的谈话内容?若是有一句不实,便死无葬身之地!” 容蔷的话让当时在场的几位官家姑娘都想了起来。 “回禀夫子,玄王爷,学生们确实见过范姑娘在小考前寻过容五姑娘。” 当时她们确实是看到范师涵主动过来找了容蔷,似乎是要与她商量什么。 她们知道范师涵是故意支开自己,便直接离开。 如今细想,果然不对! 若是范师涵真的没有怂恿容蔷,她又何必支走旁人? 既然不愿意让旁人知晓,便说明这件事情必定不是可以见光的好事。 几人窃窃私语,声音不大,却也清清楚楚的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范师涵怎么都不曾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容蔷这样的货色逼到如此口不能辩的地步。 容欢在一旁看戏也是看的津津有味。 这容蔷,还真是没让自己失望,这一场狗咬狗的戏码果真是精彩。 这范师涵总觉得她将自己的心思藏的很好,殊不知,在旁人眼中,这些心思压根是越想藏住便越是明显。 “够了。” 君陌玄不知何时已经在容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手指一下一下缓慢的敲着桌子。 “本王看这件事情你们二人都脱不了干系,容蔷虽是被人怂恿,但不知悔改亦是事实。 不过容蔷不是本王的学生,自然不归本王处置,还请夏夫子自行解决吧。 至于范师涵你。” 君陌玄轻笑的语气中掺了一丝寒意,眼中的冷芒尽数落在范师涵的身上。 “身为圣德书院学子,非但不能严于律己,反而搬弄是非,怂恿她人伤害同窗,在小考之日兴风作浪。 本王作为你的骑射夫子,实在是后悔收了你这样的学子。 从今日起,本王便将你逐出骑射学堂,你往后再也不是本王的学生,与本王亦无任何关系。” “王爷!”范师涵踉跄了几步,眼中满是受伤。 “王爷当真要对我如此绝情吗?” 君陌玄对容欢的维护与偏心,范师涵一直都是知道的。 可她总以为,当君陌玄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之后,会对自己有那么一些特别。 但现实是,又给了她狠狠的一巴掌。 君陌玄不仅没有给她辩解的机会,更是在知道了自己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时也没有丝毫动容。 竟然还将她直接逐出了他的学堂! 他是玄王爷,即使没有直接将自己逐出圣德书院,可此举已然是让她在圣德书院再无立足之地。 君陌玄为了容欢竟然真的可以绝情至斯?! 君陌玄听着范师涵的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只是这笑声,不同于对待容欢时的温柔缱绻,有的只是冰冷讽刺。 “笑话?本王连你是谁都不认识,何谈有情?又何谈无情?” 果然,范师涵在听了君陌玄的话后,整个人便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彻底失去了精神气。 便连容欢在一旁看着也不得不为君陌玄这些话竖起了大拇指。 攻人先攻心,君陌玄这招攻心,可谓是直接击溃了范师涵的所有心理防线。 不费吹灰之力便让范师涵溃不成军。 第八十六章 被猪队友出卖 情之一字,果然误人不浅。 范师涵喜欢君陌玄本是无错,可她因为自己的喜欢而去暗害他人这便是她的不对。 今日自己不过是得了君陌玄另眼相待便受到范师涵如此针对。 若是来日有旁人喜欢上了君陌玄,还不知范师涵会用些什么手段。 如今君陌玄决绝些断了范师涵的念想倒也是好事。 这一点,君陌玄与自己倒是一样的。 不喜欢便是不喜欢,便会不留任何余地的拒绝。 事已至此,容欢知道容蔷同范师涵都会受到应有的惩罚,便安静的立在一旁不再多言。 果不其然,在君陌玄做出了对范师涵的处置之后,夏夫子对容蔷的处置也紧随其后。 “容蔷,你虽是受人怂恿,但也确实犯下错事。我念在你尚有一丝悔改之心,这次便不逐你出学堂。 便罚你将院规抄上三百遍,小惩大诫。 日后如若再犯,我定不轻饶。” “多谢夫子宽恕。” 容蔷连连道谢,只要不是像范师涵那般被逐出学堂。 就算是然后自己抄上五百遍她也愿意。 这件事情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范师涵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的范府,她只知道。 自己苦心经营的这些年,就在今天,被容欢和容蔷双双毁于一旦! 根本不需要君陌玄动手,雍都城中从不缺的便是这些豪门贵女的小道消息。 不出半日,容蔷如何使坏耽误容欢小考的事情,以及范师涵是如何利用容蔷对付容欢的事情。 在雍都城中传的沸沸扬扬。 一时间成了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范师涵倒也聪明,自知若是继续留在雍都城只会成为所有人的笑话。 还不如此时离开,等到一切风平浪静的时候再回来。 到那时,也不会有太多人记得自己曾经做的这些事情。 所以第二日。 范师涵便以突发急症,主动从圣德书院退了学,去了离雍都城不远的江州养病。 等到容欢知道这件事情之时,范师涵离开雍都城已有三日。 她并没有太多惊讶,总之范师涵的事情与她无关。 曾经范师涵的算计,如今她也算是尽数还了回去。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日后若是范师涵可以老实本分不再招惹自己,容欢自然也不会故意针对于她。 只是此时的容欢不知道的是,范师涵的离开并不是偃旗息鼓。 而是酝酿一个更大的阴谋的开始。 …… 范师涵离开后的日子,容欢在圣德书院的日子倒是过的十分自在,再也无人主动前来惹事。 只是清静的日子没过几天。 雍都城中突然传出了一些有关于容欢和君陌玄的流言。 既有指责容欢不守妇道与君陌玄来往亲密,又有针对君陌玄,称其觊觎表兄之妻。 这些流言容欢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传出来的。 除了那一对一心想要解除婚约还想要败坏自己名声的狗男女,还有谁会如此无聊。 不过流言会牵扯上君陌玄倒是容欢没有预想到的。 转念一想,也许君允湛这是想要一石二鸟。 虽然君陌玄从未在自己面前提过同君允湛的这些恩怨,但世人皆知,宸亲王府是保皇一派,只忠于皇上。 君允湛有不臣之心已久,以君陌玄的能力不可能丝毫不知。 恐怕二人也已是积怨已久。 这一次,君允湛恐怕是想要毁了婚约的同时也毁去她与君陌玄二人的名声。 不过这件事情既然已经牵扯到了君陌玄,那就不必自己动手了。 容欢莞尔一笑:君允湛招惹了君陌玄,想必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多好过了。 后来某一天,全身光着的君允湛被人扔在了雍都城最有名的青楼门口。 直接就盖过了之前君陌玄与容欢的那些风言风语。 自此众人提到君允湛时,又多了一个评价:风流。 容欢听到谷雨绘声绘色的说着君允湛发现自己光着躺在青楼门口之后的事情,笑得前仰后合,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没想到一向自诩贤王的君允湛也有这样的一天。 君陌玄果然是狠啊! 看来接下来的时间君允湛都要忙着挽回自己的形象,无暇来算计自己了。 ……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自从沈皇后和沈月鸢在太子君允澈和容沈的婚事上,达成共识之后。 二人便有意给君允澈还有容沈设计单独相处的机会。 沈月鸢不愿意容沈就这么嫁给一个她不会心动的人,即使这个人是自己的外甥。 所以若是二人两心相悦,这才是这桩婚事存在的最大意义。 趁着圣德书院休沐的日子,沈月鸢借口让容沈姐妹二人去菩提寺上香还愿,沈皇后便让君允澈陪同二人一起。 容沈在边关多年,习惯了军中生活,出门不喜坐马车反而乐意骑马。 君允澈便和容沈一起,二人并驾而驱,策马在前。 容欢知道沈皇后和沈月鸢的真实用意,一路上便特意交代马夫放慢了速度,好给二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从雍都城到菩提寺的路并不长,所以几人出行倒也没有带太多的随从侍卫。 只是轻装上路。 容欢特意放慢了路程,是以才出雍都城门,君允澈和容沈二人便已骑着快马绝尘而去。 很快,容欢就被二人远远的甩在了后面,半分人影都看不见了。 一炷香后,容欢突然一下惊醒过来。 她本在马车中闭目养神,突然听到了兵戈相接的声音。 容欢一直耳力惊人,虽然离得较远声音不大,可她还是清清楚楚的听到了打斗的声音。 容欢心中一惊:这雍都城外一直太平,从未有过土匪流寇,那这打斗声又是从何而来? 她又想到,容沈与君允澈还在前方,心下便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 今日他们前去菩提寺上香还愿一事并不是秘密,说不定这些人便是特意冲着君允澈二人而来。 一想到这个可能,容欢整个人都不安了起来。 自己果然是被这些日子的安逸给冲昏了头脑。 一个君允澈,一个容沈,哪一个不是君允湛盯着的头等对象? 自己就应该多带一些人出门才对! 第八十七章 声名狼藉 若是今日君允澈同容沈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容欢真的不敢想象接下来的南蜀国会发生什么。 太子移位,君允湛上位? 容沈落入他们的圈套,忠勇候府不得不成为君允湛的背后助力? 不!她绝不允许这件事情的发生! 容欢眼中浮现从未有过的坚定之色,迅速做出了选择。 “冷霜,你去驾车,务必用最快的速度追上阿姐她们!我怀疑阿姐她们出事了。” 如今的冷霜,对待容欢的态度是言听必从。 看到容欢脸上的严肃神色,冷霜便知事情非同小可,直接接过马夫的绳子,快速驾起了马车。 马车跑的越快,容欢听到的打斗声就越发明显。 空气中还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不消一会儿,容欢就已经追上了君允澈与容沈二人。 二人被一群黑衣人紧紧围住,容欢远远看了一眼,见二人没有受伤,反而是围攻二人的黑衣人身上有不少伤痕,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冷霜,你快去帮帮阿姐她们。” “可是姑娘这里。” “你不必担心我,我只要躲在这里不出去,他们不会发现的。太子和我阿姐绝不能出事,这个道理你比我更加清楚。” 冷霜郑重的点了点头,太子若是出事,那这南蜀国的天必定要变上一变。 姑娘和忠勇候府的处境也会更加危险。 冷霜不再犹豫,抽出腰间软剑飞身而出,迅速加入了战斗。 有了冷霜的加入,君允澈二人的处境一下子变得轻松了许多,对付黑衣人的动作亦是越来越快。 容欢将谷雨等人安置在马车上之后,悄悄的绕到了这些黑衣人的身后观察着战况。 她这些日子虽然跟着君陌玄后面学了不少功夫,但这些黑衣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容欢清楚的知道,以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如果贸然出去的话。 非但不能帮到三人,反而会成为一个拖累。 只是三人势单力薄,长久以往,难免不会落于下风。 看来,只能用药了。 容欢从自己随身的香囊中拿出仅剩的一颗药丸放在手心捏碎,朝着黑衣人所在的方向不动声色的扬了出去。 好在她身上还有这最后一颗迷药,只要这群黑衣人中了自己的迷药,任凭他们功夫再高,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容欢在暗中窥视着一切。 心中也在不停的默数药效发作的时间:一、二、三! 终于,一盏茶的时间后,黑衣人吸入的迷药终于完全发作,失去直觉倒在了地上。 容欢这才跑了出去。 方才君允澈等人与黑衣人缠斗之时离得太近,故而也吸入了少许迷药。 如今均有些摇摇欲坠之势 。 容欢连忙将随身携带的药草送到几人鼻子旁摇了摇,这才解了他们的迷药。 “阿姐,表哥,我的迷药虽然迷倒了他们,但终究不是长久之策,我们还是快些离开吧。” “幸亏有阿欢的迷药,否则我们还不知要打到何时。” 容沈有些虚弱的朝容欢笑了笑,显然松了口气。 她功夫不及君允澈和冷霜二人,方才与黑衣人交手之时,身上有不少地方都受了伤。 如今更是要冷霜扶着才能站立。 容欢见容沈脸色苍白的有异,连忙上前为其把脉。 当容欢的手搭在容沈脉搏上的那一刹那,她立刻变了脸色。 君允澈敏锐的捕捉到这一点,“可是沈儿表妹的身体有什么问题?” “阿姐是中毒了,我们必须马上回府给阿姐解毒。” 容欢迅速用金针封住了容沈身上几个重要的穴位,拉着容沈便要往马车上去。 就在此时,不知从何处又冲出了一队黑衣人直奔容欢等人的方向而来。 招招利落狠毒。 交手之后,君允澈等人更是惊觉,这些人竟是比之前的黑衣人还要厉害不少。 方才他们还能勉强与那群黑衣人打成平手,可对着如今这群实力悬殊如此大的对手。 君允澈也感到了一阵压力。 这群黑衣人像是知道容欢最弱一般,每个人都奔着容欢的方向而来。 纵然冷霜拼尽全力保护,也仍是抵不过一群人不要命的进攻。 容欢自知不能成为众人的拖累,她身上的迷药也已经全部用完,只要自己在这里,就会一直拖累着君允澈他们。 若是以自己为饵,兴许还能给君允澈几人找到一个突破的机会。 想到这里,容欢将冷霜朝着容沈的方向猛地推了过去,“替我保护好阿姐。” 冷霜不可置信的看着容欢,她跟着容欢也有不少的时日。 二人之间的默契不必言说只需一个眼神,冷霜便明白了容欢的意思。 姑娘这是要用自己作饵,给他们换取逃跑的机会。 虽说她一直知道容欢在跟着君陌玄习武。 可武功并非一二日便可成功,容欢纵然有些身手,可对上这些一等一的高手,她那点武功根本就是不够看的。 容欢此举,无疑是以身犯险啊! 冷霜十分焦急,想要回到容欢身边继续保护她。 可黑衣人的攻势已然到了脸前,冷霜只能提剑先行保护身后的容沈。 黑衣人眼见容欢落单,有四五人提着剑直追容欢而去。 容欢凭着君陌玄教的轻功步法堪堪躲过了几人的攻击。 黑衣人似乎是没有料到容欢竟然可以躲过他们的攻击,有一瞬间的惊讶愣神。 而后便是更加猛烈的攻击。 容欢不停的闪躲,然而终究是不敌这些黑衣人的攻势。 就在容欢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她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三个暗卫,直接将黑衣人逼退数十步。 容欢认得,这三人正是那晚为冷霜提供了血液的三人。 原来君陌玄一直都有在自己身边安排人保护自己。 一想到这一点,容欢一直惴惴不安的心莫名的安了下来。 远处的冷霜看到容欢身边突然出现的三人,终于也放下了心,专心对抗起眼前的敌人,保护身后的容沈。 有主子的人在姑娘身边,姑娘定会平安无事。 说不定此时的主子也正在赶来的路上,这些人敢伤姑娘,主子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第八十八章 上香遇险! 影六等人围成一个圈将容欢紧紧保护在其中。 “姑娘放心,属下已经通知了主子,主子很快便会带人赶来,这些人根本不足为惧。” 影六说着,更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说之话。 不费吹灰之力便直接斩杀了扑上来的一个黑衣人。 容欢惊讶于君陌玄身边之人的实力,却也彻底的放下了心。 “留一个活口,我要知道究竟是谁如此迫不及待要拿我容家人和太子的性命!” 她本一心以为,今日刺杀君允澈等人的只有君允湛派来的人。 可如今看来,竟还有其他人想要他们的性命。 第二次出现的这群黑衣人无论是从招数还是衣着上看,明显与那些被迷倒的黑衣人不是同伙。 看来这是有人想要杀了君允澈和她们姐妹二人还将计就计直接让君允湛背了这个罪名。 如此谋划设计,容欢不得不防。 若不能将这黑衣人背后的主使找出来,这样的暗杀,日后还不知要经历多少次。 有了影六等人的加入,原本劣势的几人慢慢占据了上风。 容欢正在出神想着背后之人有哪些可能。 便闻得一阵荼靡花香,容欢抬头看去。 只见一身紫衣的君陌玄,衣袂飘飘,带着几分邪气的笑容从天而降直接落在了她的身旁。 “我来晚了,小欢儿可怪我?” 话音落地的同时,君陌玄带来的那些暗卫已然开始了对黑衣人单方面的虐杀! 不消片刻,原本浩浩荡荡的黑衣人已然被杀去了一大半。 眼看着所有黑衣人都要被君陌玄的暗卫斩杀殆尽了。 容欢见状,下意识抓住了一旁君陌玄的手。 “你快让他们给我留一个活口!” 君陌玄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温温软软的触感,眼中掠过一丝笑意。 “小欢儿放心,我的人自然有分寸。” 目光一直落在容欢姣好的侧颜之上,不动声色的将容欢抓住自己的手藏在自己宽大的衣袖之中。 他的小欢儿如此亲近自己自然是好事。 只是如今她身上的婚约毕竟还未解开,若是叫人看了去,于她名声实在没有好处。 君陌玄自己不在意世俗的看法。 却也不愿意世俗用恶意的眼光去评价他心上的小姑娘。 任何不利于容欢的事情,君陌玄总是下意识的会将其掐死在摇篮之中。 容欢并不知道此时君陌玄的心理活动。 她只是一直想不明白,除了君允湛,还有谁会对她们有如此大的敌意。 难不成是南蜀国其他的王爷皇子的势力? 可他们针对君允澈她能理解,又为何要置自己和姐姐于死地呢? 难道只是为了杀人灭口? 容欢直觉以为,绝没有这么简单。 不出一盏茶的时间,君陌玄的暗卫就已经解决了所有的黑衣人,并带走了所有的活口。 而此时的容沈,也终于坚持不住倒了下去。 一旁的君允澈眼疾手快将容沈一把捞入怀中,这才没有让她摔在地上。 容欢也快步跑到了容沈的旁边察看她的情况。 “如何?” “情况很不好,阿姐本就中了毒,我用金针封穴便是阻止毒素在体内走动。 可她方才又运了气,毒素在体内走动的速度更快,如今已然快要游走到心脉处,必须马上为她解毒。” “那我们立刻回城!” “来不及了,此处离候府至少还有半个时辰,阿姐等不了那么久。” “此处离菩提寺不远。若施展轻功也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君陌玄淡淡开口,已然为几人提出了最好的选择。 容欢等人也不磨蹭,君陌玄带着容欢,君允澈抱着容沈,四人先行一步朝着菩提寺而去。 而冷霜元风则是陪着谷雨等人驱着马车紧随其后。 容欢与无嗔师傅本就有一面之缘,如今听容欢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便直接将几人引到了寺中一处清静的厢房之中。 容欢在厢房中专心致志的为容沈解毒,君陌玄与君允澈二人便站在房外的廊下。 君允澈身上狼狈不堪,早就没有了一国太子应该有的风流气度。 他的脑中满是容沈苍白入纸的面色。 看到容欢严肃的脸色,他便知道容沈的情况很不好。 君允澈的心中更是愧疚痛苦。 其实容沈原本就不必受这种苦难,若不是为了替自己挡去那些黑衣人的刺杀,她根本就不会受这么多伤。 自然也不会有机会染上兵器上的毒。 这些年,沈皇后不是没有给他挑选过太子妃。 只是面对着那些世家姑娘,君允澈的心中总是掀不起半分波澜。 唯有容沈。 宫宴上的那一舞,容沈直接就舞进了他的心中。 虽然之前他从未见过这个名义上的表妹,可君允澈便是觉得。 容沈会是那个懂自己一切的人,她的身上有着自己向往的自由与潇洒。 所以他才会不停的靠近容沈。 可他从未想过,自己的靠近会给容沈带来这些看不见的危险。 这样处于刀口浪尖上的危险日子,便连君允澈自己都不知道。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许是看出君允澈此时的情绪不高。 君陌玄难得的一脸正色,伸手拍了拍君允澈的肩膀。 “堂兄可以放心,大姑娘是小欢儿的亲姐姐,不管用什么手段,她都会救下大姑娘的。” “若今日易地而处,躺在里面的人是阿欢表妹,陌玄你也是冷静不下来的。” 君陌玄一顿,眸中情绪晦涩不明。 “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君允澈露出一丝苦笑,这样的日子还有好久他已经不在乎了。 他如今在乎的只有容沈的安危。 只是纵使知道他这个小表妹的厉害,君允澈心中也免不了担忧。 此时此刻,菩提寺中都是二人亲近之人。 君陌玄和君允澈二人也不复在人前的礼貌疏离,而是真正好兄弟的模样。 这也是君陌玄在君允澈面前不避讳对容欢称呼的原因之一。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满头大汗的容欢才从厢房中走了出来 。 君允澈一个箭步上前。 “她的情况如何了?” 第八十九章 盖世英雄,从天而降 “表哥放心,阿姐已经脱离危险了。” 容欢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眉宇间的愁绪也消失了不少。 见君允澈一脸担忧,容欢更是宽慰开口。 “表哥若是还不放心,不如进去亲眼看看。” “好。” 君允澈心下担忧,定要亲眼看到才能放心。 见容欢不拦着,四下又无外人,不会影响容沈清誉。 君允澈这才快步走了进去。 容欢可以看得出来,她这个便宜表哥是真的将自己的姐姐放在了心上。 心中对他也更放心了一点。 抬头便见君陌玄含笑看着自己。 “小欢儿过来。” 容欢想起方才的黑衣人以及容沈中的毒,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凝重起来。 却也十分自然乖巧的走到了君陌玄身边的廊椅上坐下。 “那些黑衣人可招了?” “有一批是君允湛的人,元风稍稍试了手段他们便全招了。君允湛的人不足为惧。 至于后来出现的那些人。呵! 可是真正的硬骨头,所有刑罚用上也没有吐一个字。 但从他们的招式衣着来看,并非我南蜀国之人。” 君陌玄虽是用十分轻蔑的语气说出这段话,但眼中的寒意却是不言而喻。 他倒是不知道,其余三国的人竟然已经能耐至此。 明明知道自己在雍都城的情况下,还敢派人刺杀他心尖上的人和太子。 看来这段时间他是对那些人太仁慈了。 “这也是我想和你说的。” 容欢有些疲惫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阿姐中的毒是百花醉。这是用百种毒花的毒液炼制的毒药,当百花醉游走到心脉之后,中毒者就会产生幻觉。 看见心中最为恐惧的景象,而后困在环境之中直至痛苦死亡。 而这百花醉,乃是北蜀国皇室才有的毒药。” 本来容欢也不知道这些,还是多亏了她的师父余太医给的那些孤本医术。 上面清清楚楚记载了每个国家里至毒的各种毒药与珍稀草药。 所以容欢才能认出容沈中的是北蜀国皇室独有的百花醉。 君陌玄眸光微闪,低低沉吟。 “北蜀国...” 北蜀国同南蜀国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如今北蜀国皇室却公然动手对付君允澈和容欢。 难不成是南蜀国已经有人搭上了北蜀国这根线? 君陌玄脸色沉重,若真的有人已经搭上北蜀国。 那所有的计划就不得不快一些提上日程。 自己还要暗中去一下北蜀国调查一番,绝不能放过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容欢并不知道此时君陌玄心中的思量,她心中担忧的只有容沈身上的毒。 “你有没有办法送我去一次北蜀国?” 容欢突然开口提出这个要求,倒是让君陌玄愣了一下。 “你要去北蜀国做什么?”君陌玄精致的眉眼微不可见的皱了皱。 “虽说你医术了得,可北蜀国之人擅长用毒,如今北蜀国的皇室之人也盯上了你们,你此时前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可阿姐的毒并没有解。” 容欢抬首对上君陌玄的眼神,满是清明坚定。 “我并不知道百花醉究竟是用的哪百种毒花,所以我根本无法配置出真正的解药。 我如今不过是暂时压住了阿姐体内的毒性。纵使是她再不运功,也只能护得她三年无虞。 在这三年里,我必须去一次北蜀国想办法弄到百花醉的毒药药方,只有这样,我才能真正救下阿姐。” 君陌玄哑然,他能体会容欢对亲人的重视程度。 若换了他,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定然不会放弃。 “三年内,我会陪你去一次北蜀国。” “好。” 容欢松了一口气,有了君陌玄的帮忙,她去北蜀国拿百花醉的药方,定然会事半功倍。 容欢转头,正好看见厢房中君允澈看着容沈的身影。 想到今日发生的事情,容欢心中多了几分疑惑。 便是自己,身边都有君陌玄安排的几个暗卫保护。 可君允澈是南蜀国的太子,论身份地位,不知比自己重要多少。 为何君陌玄从不在他的身边安排暗卫保护? 就算是此事不归君陌玄管辖,可君允澈作为一国储君,难道皇上也不安排暗卫保护的吗? 君允澈的身边,竟是一个暗卫都没有。 这实在是太过不寻常了一些。 “太子他,为何身边无人保护?” 思虑再三,容欢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不出意外,君允澈日后将会是容沈的夫君。 那么关于君允澈的问题她自然是不能放过一丝一毫。 倘若君允澈作为太子连自身的安全都无法保证,那容沈日后岂不是有守寡的危险? 她可不能容忍这件事情的发生。 更何况,她总觉得,这皇室里的事情远不如自己表面上见到的如此简单。 君陌玄对于容欢问的这个问题并不惊讶。 容欢有多聪慧,他一直都知道。 这些事情或许可以瞒过别人的眼睛,但绝不会瞒得过容欢。 只是事关皇室辛秘,君陌玄并不打算全部告诉容欢。 至少此时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知道的越多,容欢的处境也就越危险。 “小欢儿观察倒是仔细。只是不巧,这件事情我不能告诉你。我只能说,这是他身处如今太子的位置上必须经历的一切。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他遇到的危险虽多,但若真的碰到了躲不过去的致命危险。我不会坐视不理。 总归是皇伯父的亲生儿子,他不会真的眼看着大堂兄去送死的。” 容欢知道皇家儿女,从来都没有过的轻松快乐的存在。 她对这些皇家秘辛也并不感兴趣 ,只要容沈日后嫁给君允澈过的幸福。 她根本就不在乎君允澈究竟是一国储君亦或是一个闲散王爷。 君陌玄见容欢兴致不高,便知道她定然还是在担心容沈的情况。 出口岔开话题道。 “这君允湛如此算计你们,你可要我出手帮你教训一下他?” “他刺杀太子,难道你不会将这件事情禀报上去,让皇上治他的罪吗?” 容欢十分惊讶,她本以为这次刺杀的事情会让君允湛狠狠栽一个跟头,但是听君陌玄的意思,竟不是如此。 第九十章 北蜀毒药——百花醉 若只是如之前那般戏耍君允湛,令其颜面尽失。 虽说可以解气,但终究不能同今日容沈所受的苦痛相比。 若非君允湛的人偷袭容沈使其中毒在先,容沈也不会如此容易便中了后来的百花醉。 君允湛对她,对忠勇候府的针对与算计早已不是一日两日。 她本不想这么快就与君允湛以及林妃正面对上。 可君允湛实在是欺人太甚。 他们当真以为自己手上没有制衡他们的手段吗? 君陌玄知道容欢心中对君允湛的恨意不小,若是可以,他何尝不想就此了结他们之间的恩怨。 可现在显然不是最合适的时机。 至少此时的君允湛还有他必然活着的道理。 君陌玄已经等了这么久,又何尝再等这两三年。 “如今还不是将君允湛和林妃一党连根拔起之时,更何况家丑不外扬,皇伯父不会在此时动手。” 有些事情,他只能点到为止。 容欢聪慧,自然能听懂君陌玄话中的深意。 也罢,既然皇上此时不会动手处置君允湛,那便只能是自己来了。 “我明白。这也无妨。既然皇上不能处置他,我自然有我的方法收拾他。” “小欢儿想如何做?” “既然他如此喜欢容菱,如此放不下丞相府的支持,我当然要送一个称心如意的王妃给他。 咱们这位四王爷可是个厉害的。” 容欢轻轻一笑,笑容里满是轻蔑不屑。 “旁人尚未成家娶妻,他可是都有子嗣了。” “呵!这还真是一件喜事。” 君允湛眼中没有丝毫意外。 仿佛早就料到君允湛和容菱会有珠胎暗结的一天。 容欢笑着点点头。 二人之间的默契不言而喻。 这确实是容菱的喜事,有了这个孩子,不论男女,容菱都可以成功的嫁入四王府。 但这件事情绝不会成为君允湛的喜事。 她之前一直想不通为何隐忍了多年的君允湛和容菱会突然用各种各样的方法设计自己。 甚至不惜得罪如今炙手可热的朝廷新贵忠勇侯容怀信。 也不愿意放弃丞相府这棵大树。 原来是因为二人早就暗通曲款。 如今,竟然连孩子都有了。 这容菱,倒也真是放的开啊! 也罢,既然他们二人如此放不下对方,那自己就做一次好人,送他们一场大好姻缘! …… 容沈与君允澈等人在前去菩提寺的路上遇到刺杀一事很快就传回了雍都城。 很快皇上便迅速派了宫中的一队御林军迅速赶到菩提寺。 亲自护送君允湛等人回城。 君允湛纵使想要再对君允澈下杀手,看到御林军也不得不有所收敛。 见自己派出去的人无一回来复命,君允湛的心中也越发不安起来。 若是这些人已经死于君陌玄之手倒好,死无对证。 可若是这些人活着落到了君陌玄的手中,君允湛倒真是害怕自己的事情会被君陌玄审出来一星半点,影响了自己的前程。 是以,君允湛一时半会儿反而不知如何是好。 只能递信给宫中的林妃,让她留心注意皇上的一举一动。 而待到容沈再次醒来之时,人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凰飞楼中。 君允澈向外宣称,容沈是为救自己才受伤中毒。 太后皇上感念容沈性子纯诚,纷纷赏下不少赏赐。 一时之间,容沈在雍都城贵女圈子中的风头甚至超过了容欢。 忠勇候府的风头更是一时无几。 自菩提寺刺杀一事后,虽然君允澈和容沈并未成功上香还愿。 但二人的感情却是因此事更进了一步。 沈皇后与沈月鸢等人见此,心中也是欣慰不已。 只是恰逢一年一次的夏日皇室围猎,后宫前朝杂事不断。 沈皇后与沈月鸢商定之后便决定等到围猎一事之后,再由沈皇后奏明皇上,赐婚于二人。 而此时的北蜀国中。 仙留酒楼,上等雅间,两位带着面纱的女子对面而坐。 蓝衣女子气质如兰,举手投足之间皆是典雅高贵之态。 另一位红衣女子却是眉眼倨傲,气势凌人,少了几分温婉,倒多了几分不怒自威 。 “楚沁帝姬倒是好兴致,派去的人失手了也不慌忙,倒有心思请我在这仙留楼中喝茶解闷。” 这红衣女子便是北蜀国大帝姬,楚皇贵妃所出,云楚沁。 北蜀国与其他三国规矩不同。 只要是皇上所出,无论男女,贤德者为储。 因此北蜀国的皇室女不称公主,反称帝姬,与其余三国公主相区分。 这次的杀手便是云楚沁所派。 云楚沁听得蓝衣女子的话,毫不在意,猖狂一笑。 “我又有何慌忙之处?我手底下的人都是精细训练过的,便是被捕也断然不会吐露一个字。 若说是慌乱,岂不是芜姑娘更应该慌乱吗? 本帝姬之所以派人刺杀南蜀国太子与那候府的两个姑娘,也不过是替芜姑娘动手,与芜姑娘做一个交易罢了。 若真的有事,南蜀国的人也管不到本帝姬的头上。 芜姑娘有这个闲心担心本帝姬,倒不如担心担心自己倒是真的。” 蓝衣女子也是莞尔一笑,丝毫看不出慌乱的迹象。 反而是优雅的端起桌上的梅花酒轻轻抿了一口道。 “既然楚沁帝姬如此有把握此事不会被人所知,那我又有何可担忧的呢?” “芜姑娘倒是好胆量。只是如今事情已然败露,就是不知芜姑娘答应本帝姬的事情,是否还做的数?” “说出口的话,自没有收回的道理。” “如此甚好,那本帝姬可就等着芜姑娘的好信了。” 二人相视一笑,再无多话。 …… 时间如白驹过隙眨眼便过,转而离南蜀国皇室围猎之日只剩下了半月。 围猎的消息一出,圣德书院一下子又变得热闹起来。 这次的围猎,四品以上官员皆有资格携带家眷随侍,这些公子贵女自然也是有机会在皇上面前露面。 因此一个个的都趁着这个机会在圣德书院中加紧练习。 容欢之前从未参加过围猎,也从未亲自接触过骑射之事。 但她深知,围猎本身便存在着不少风险。 想必这一次想要在围猎中对她下手的人更是不少。 第九十一章 隐藏boss登场 是以只有练好了骑射功夫,才能在围猎之时足以自保,不使他人有可乘之机。 因此这段时日,她除了夜晚跟随君陌玄一起习武之外,白日里也多和君陌玄在一起学习骑射之术。 药园那边反而去的少了一些。 转眼便到了围猎的日子,围猎随侍官员的名单也公布了出来。 容怀信作为忠勇侯,自然是要随侍左右。 按照规矩,容欢等人作为忠勇侯的子女皆可以参加此次围猎。 但容沈因为伤重未愈,加之君允湛等人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 沈月鸢便歇了让容沈一同前去的心思,自己留在府上陪着容沈安心休养身体。 只让容琛容欢兄妹二人跟着容怀信前去。 这一次出门,容欢依旧是待了冷霜与寒露两个丫头随行。 留下谷雨与白露,一是因为她们二人心细如尘,可以帮着自己的母亲照料家中之事。 二者也是因为,自己同君陌玄合作开的第一家奶茶店“茶若居”即将开张。 到时候自己去了猎场,茶若居的生意也需要有人照料。 白露心细聪明,又不常在人前露面。 替自己打理茶若居的生意最为妥当。 君陌玄更是留下了元风,只要忠勇候府有任何事情,便让谷雨前去宸亲王府寻找元风。 元风自会给他与容欢传信。 安排好了这一系列的事情,也到了围猎的日子。 一行人随着皇上的仪仗浩浩荡荡的往着围场而去。 围场内,帐篷早已扎好。 容欢身为女眷,自然不能跟着容怀信夫子二人同住。 若论亲疏远近,容欢本该被安排在丞相府女眷处,与容菱等人同住。 但有沈皇后在此,自然不会让容欢有机会与这些心怀不轨的人住在一起,让这些人有暗害容欢的机会。 加之苏云栀又亲自求了太后的旨意,故而容欢便直接挪到了君璟浅和苏云栀的帐篷,三人同住。 这次围场狩猎,皇上除了带上沈皇后同行,自然也带上了林妃与惠嫔。 而太后因着今年容怀信大败敌军,为南蜀国挣来和平一事心中欢喜,精神也比往年好了许多。 这次围猎,太后也一同前往,凑了小辈的热闹。 许是有太后同行,林妃惠嫔二人倒是没有太过明着为难容欢,加之沈皇后的保护,容欢这一路上倒是过的轻松简单。 围场狩猎乃是南蜀国开国以来一直便有的规矩。 也是皇上考验各位皇子与王爷的骑射功夫的一个方式。 四王爷君允湛一直觊觎太子之位,表面虽对太子恭敬不已,实际上却是明里暗里皆想要压过太子一筹。 之前的刺杀,君允湛本以为就算不能要了太子的命,也能让太子无法在围猎上大出风头。 可谁知,重伤不起的居然是忠勇候府的容沈! 而太子依旧安然无恙! 忠勇候府,又是忠勇候府! 自己难道是和忠勇候府的人天生犯克吗?! 不管什么事情,什么计划,只要是与忠勇候府的人沾上了关系,就总会莫名其妙的失败。 君允湛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容菱曾说过的话。 自从容欢从菩提寺回来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看着自己的眼神不再痴迷,整个人也变得聪明睿智。 就连自己母妃那般的人物在容欢手下都落得被降位的结果,难不成,真的是如容菱所说? 君允湛心中存下了这个疑影,伸手招来了暗卫交代了几句。 暗卫记下后便朝着林妃所在的帐篷而去。 …… 在围场休息了一日之后,第二日便是围猎正式开始的日子。 围猎场上,众位王爷已然是整装待发,就等皇上一声令下,众人便要开始狩猎争夺今日的第一。 容欢与苏云栀等人站在一起,远远的看到场外的容茵朝着自己笑了笑。 容欢心领神会,吩咐了冷霜几句,趁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场上诸位王公贵族公子身上之时。 带着寒露悄悄的离开了猎场朝一旁的树林而去。 此时的树林之中,容茵已在其中等候。 弄影守在一旁,见容欢前来,赶紧迎了上去。 “欢姑娘来了,我们姑娘正在前面等着姑娘呢!奴婢就在此守着,姑娘们放心说话便是。” 容欢点点头,朝着寒露使了个眼色便往前而去。 寒露立刻心领神会,同弄影站在一旁,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四姐姐找我有何事?” “是与容菱有关的事情。”容茵笑了笑,不急不缓的说道。 “本是昨日就想去找妹妹说这件事,但又怕人多口杂,只好等到今日。妹妹可有注意到容菱的肚子?” 闻言,容欢想到了昨日见到容菱时,她那一圈挡都挡不住的肚子。 可笑容菱竟还说是自己近日吃的有些多,胖了的缘故。 这般拙劣的谎言也就只能自欺欺人罢了。 即使没有搭上容菱的脉搏,容欢也能一眼看出她那肚子,怕是都快有三个月了。 三个月,也是显怀的时候了。 之前容菱一直闭门不出,就算是在书院之中,也与众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又加上月份不大,自然无人察觉。 可如今见容菱,显然已经过了头三月,纵然是容菱有心想藏,怕也是藏不住了。 “容菱那肚子,怕也是藏不住了吧。” “不错。”容茵点点头,“容菱的事情在丞相府中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不过是碍着父亲同四王爷,大家不敢明里议论。 欢妹妹这段时日忙得很,想必也没有注意四王爷的事情。 四王爷这些时日可是日日带着乔装改扮过的太医去我们府上探望容菱,他对容菱如此看重,父亲自然也看重容菱与她的肚子。 即使是丑事,也无人敢在府中说容菱半分不是。” “倒是没想到,君允湛竟不认为这是他的拖累,反而十分看重容菱。” 容欢眼中带着嘲讽,如今君允湛自以为对容菱情深似海,自然会万分珍重她的一切。 就是不知道,当容菱成为他人生中抹不去的一个污点之时,他对容菱的心思可还有今日的半分真诚。 第九十二章 皇室围猎 “妹妹倒是还笑的出来。这容菱的肚子等不下去了,他们自然就将目光放到了你的身上。欢妹妹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容欢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四姐姐这不是已经给我报信来了吗? 看四姐姐成竹在握,想必是已经知晓了他们的把戏,那我又有什么好担忧的呢?姐姐又不会帮着他们来害我。” 容茵的笑容越发深邃起来,也不再与容欢打哑迷,一五一十将自己打听来的事情悉数告知给了容欢。 “那我便长话短说。容菱院子里的慧灵告诉我,在前来围场的前一晚,四王爷偷偷去了容菱的留凤阁。二人耳鬓厮磨了一夜,直到天明时分才离开。 慧灵算得上是容菱的心腹,这些年也一直贴身伺候。 容菱与四王爷在内屋时,她与慧心便是守在屋外,因此屋里的动静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四王爷和容菱的意思,是想要在围猎之时动手。 欢妹妹虽然出身将门,但这些年从未接触过骑射功夫。纵使学了,也不过是这些时日跟着玄王爷上了一些骑射的功课。 他们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想要在围猎之时借这个机会斩草除根。欢妹妹可要小心,他们的意思是,会在妹妹的马上动手,但具体是哪一天,这就无从得知了。” 容欢眸光闪了闪,有些惊讶这些事情竟然是从容菱的贴身丫鬟口中传出来的。 看来她果真是没有看错人,容茵是个有本事的。 过去在丞相府韬光养晦的那些年,可真是让容茵这颗明珠蒙上了灰尘。 若非容茵出身差了一点,怕是嫡女出身的容菱也未必可以压的过她的风头。 “四姐姐果然好手段,就连慧灵竟也成了四姐姐的人。” 容茵抿唇一笑,对容欢的话不置可否。 “容菱自己苛待下人不得人心,我也不过是在合适的时机给了她一些必要的帮助而已。”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四姐姐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给了她帮助,想必慧灵自然是会将四姐姐的好记在心上。” 容茵虽然没有多说,但容欢也能明白。 容茵对慧灵的帮助定然不只是小小的助力而已,否则慧灵这种跟了容菱十几年的丫鬟又怎么会死心塌地的背叛容菱转投容茵呢? 她这个四姐姐的本事想必比自己知道的还要多得多。 容茵该说的都已经说完,又看了看天色,知道不宜在此地多留。很快开口道。 “她记不记得我的好都不打紧,重要的是,从此我们便在容菱的身边埋下了一个最有力的暗线。 时间不早了,欢妹妹还是快回去吧。妹妹不比我,我本就是不惹人注意的存在,可妹妹若是出来的太久,必然会惹来不少人的注意。” “那我便先回去了。四姐姐自己在这围场里也要注意才是,若是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尽管打发人来寻我便是。” 容欢冲着容茵灿烂一笑,便带着寒露匆匆的朝着来时的方向离开了。 容茵看着容欢远去的背影,眼中尽是柔和之色。 她对容欢,是有着发自心底的感激与敬佩的。 多亏了容欢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对自己和二姨娘伸出援手。 自从二姨娘按照容欢的药方服药之后,到如今身体已经大好。 而她也因为容欢的缘故,在丞相府中不再是人人可欺的四姑娘。 谁愿意去得罪与候府最得宠的嫡幼女交好的她呢? 便是这些奴才们想要慢待她,也要看看如今的父亲依不依。 容茵并不知道二姨娘与容修远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她只知道,自从她被陈氏算计的差点丢了性命之后。 自己的姨娘果然如容欢说的那般,突然一改常态,起了争宠的心思。 可奇怪的是,她并未看到二姨娘使任何手段,只不过是亲手做了几道最平常不过的小菜去了父亲的书房。 第二日,府中便人尽皆知,二姨娘得宠了。 直至今日,她的二姨娘也仍旧是丞相府中最为得宠的一个。 连带着自己的身份,也变得水涨船高起来。 纵使知道容欢与她也不过是互相利用,容茵心中还是存了感激。 她这些年活在丞相府中,又何尝不是陈氏与老夫人等人手中的一颗棋子? 是容欢的出现,才解决了她的困境。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琚。 单这一点,就足以让容茵一辈子铭记于心。 更何况,容欢要对付的人是陈氏母女。 一想到陈氏母女,容茵的眸子瞬间冷了下来。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些年因为陈氏母女,她和二姨娘在丞相府过的究竟是怎样的日子。 陈氏母女也好,丞相府也罢,都是她容茵的仇人! 如今容欢要对付她们,她又怎么会不尽心尽力的帮着呢? 若不是二姨娘无法离开丞相府,她可是最希望丞相府覆灭的人啊! …… 容欢回到围猎场边之时,围猎尚未开始。 许是场上的各位王爷公子太过于吸引眼球。 范师涵又离开了雍都城,段晓霜也因为当初诗会的事情不得不待嫁在家,容菱容蔷二人更是一门心思只在君允湛的身上。 她的这些死对头不盯着她,旁的人自然也不会注意到她曾经离开过。 容欢自然的走到了苏云栀和君璟浅的身边站好,看着场上的情况。 只一眼,容欢便遥遥看到了场上的红衣君陌玄。 这是第一次,容欢见到君陌玄穿除了紫色之外的颜色。 容欢总以为君陌玄穿紫色的衣服是最好看的,因为除了君陌玄,她从未见过有人可以将高贵典雅的紫色也穿出冶艳之感。 可如今见到一身红衣骑装的君陌玄,容欢才明白,原来生的好看的人,无论穿什么颜色都是好看的。 譬如此时的君陌玄。 眉间的张狂恣意毫不遮掩,红色的衣袂被风高高的卷起,配上君陌玄那漫不经心的笑容,更是平添了几抹妖冶之色。 容欢忍不住的想。 鲜衣怒马少年时,大抵说的便是君陌玄这般。 第九十三章 渣男渣女的算计 容欢正入神的想着,突然感受到两道炙热的目光盯着自己。 抬眼看去,是君陌玄与君允湛。 君陌玄自不必说,她与君陌玄的默契那是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对方说了什么。 但君允湛会盯着自己打量,倒是容欢没有想到的。 从穿越来这个世界,容欢就对这个四王爷君允湛提不起任何好感。 他间接害死了原主是一点,更多的是,君允湛这个人的人品实在是让人无法恭维。 心似毒蛇般恶毒冷冰,却偏偏要做出温润如玉的模样。 博取每个人的好感。 每每君允湛用打量的眼神看着自己之时,容欢都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条阴冷的毒蛇盯上了一般。 浑身都是说不出来的不自在。 尤其是在知道了君允湛与容菱二人打算在围猎这段时日里,利用自己不擅骑射之事将自己置于死地,容欢的心中更是万分恶心。 不喜欢这门亲事大可直说,大家好聚好散便是。 但如君允湛这般,毁不了她的名声就要夺去她性命的行为。 恕容欢无法理解。 她又不是傻子,难不成人家要自己的命,她还得巴巴的凑上去不成。 面对君允湛阴冷的目光,容欢淡定从容的回视了回去。 眼中清明,没有半分留恋痴迷,反而带着几分鄙夷不屑。 容欢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情绪,因而这一次的君允湛,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容欢眼中的不屑与讥讽。 不知怎么的,他心中突然就升起了一阵烦躁感。 这容欢居然敢讥讽自己! 他现在才知道,原来从前一直追逐自己的人突然有一天不将自己放在心上竟然会是这么一个难以言喻的感觉。 君允湛本来还觉得容欢这些日子里的改变,倒也能勉强做自己的侧妃,若真的就这么死了有些可惜。 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多余。 像容欢这样不知好歹的人,就只是死不足惜! 这般想着,君允湛的目光转而落到了林妃身旁的容菱身上。 目光瞬间就变得柔和了下来。 果然,只有菱儿这种温柔体贴的大家闺秀才是四王妃的最合适人选。 更何况,她如今还怀着自己的孩子。 这可是自己父皇的第一个皇孙,自己本就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若是有了这个孩子的加持,自己的地位只会更加稳固。 到时候,就连太子也得乖乖靠边站。 太子算什么?又不是当了太子就一定能做上皇上。 只有能真正坐上那把龙椅的人,才是最后的赢家! 至于其他的人,就只能成为自己的垫脚石! 容欢并不知道君允湛的心中,此时做着怎样的春秋大梦。 她只是觉得,再多看君允湛一眼,恐怕今晚的晚膳都是用不下了。 因此只是一眼,她便别开了视线。 转头便看见君陌玄正朝着自己笑。 看到君陌玄的笑意,容欢的心中忽然就升起了一股暖意,嘴唇轻启。 君陌玄却看懂了。 她说的是:我相信你。 与此同时,皇上身边的吴内官得了皇上的示意也上前了几步。 清了清嗓子,“狩猎开始!” 随着吴内官话音落下,场上的身影一个个跟离了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那抹红色的身影自然是冲在第一,将其他人遥遥的甩在了身后。 容欢站在高台之上,见状也忍不住勾起了一抹笑意。 君陌玄向来便是张扬不羁的性格,纵使是围猎,他也没有半分藏拙,相让太子的意思。 皇上太后最喜欢的便是君陌玄这张扬却又真实无比的作风。 皇室子弟里,几乎无人如君陌玄这般真实。 这是皇室中,最难能可贵的品质了。 君允澈身为太子,虽然武功不及君陌玄与君允湛,但这马背上的功夫却是与君陌玄不分上下的。 不过才刚刚开始,二人便一前一后,谁也压不过谁去。 倒是将一心表现自己的君允湛直接甩在了身后。 君允湛看着二人策马飞驰的身影,眼中满是阴鹜,而后勾起一模冷笑,策马朝着一边的密林而去。 这围猎比赛可不是谁跑的快便是谁赢,最后的胜负可是要看哪个人打到的猎物最多,才算是拔得头筹。 否则又怎么能叫是围猎呢? 他早已让人准备好了足够的猎物,这次的头筹非他莫属。 至于君陌玄和君允澈,他倒要看看,他们还能不能有命在这围场中打出比自己更多的猎物! 君陌玄和君允澈策马进了林子之后,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围猎时会携带女眷,为了保证围猎场上所有人的安全,围场中放入的野兽都是专人训练过,不会随意伤人的兽类 。 但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这只猛虎,绝不可能是围场之人所豢养的兽类。 更何况,这猛虎异常暴躁,想必一定被人喂过可以促使它发狂的药物。 君陌玄二人的脸色迅速便冷了下来。 与此同时,密林各处传来了不少痛叫声。 君陌玄心下一凛:看来不只有他们遇到了这种情况。 君陌玄和君允澈对视一眼,心中均是十分了然。 除了君允湛,还有谁会做出这种事情? 这君允湛的胆子,如今当真是越来越大了。 从前也只不过是背地里给君陌玄等人使绊子使坏。 如今动手脚竟然都动到了围猎一事上来,当着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君允湛竟也不知半点收敛。 好在君陌玄对这些事情早有防备,早早的便有了应对之法。 早在君允湛的人暗中寻找各类猛兽之时,君陌玄就已经猜到了他会在围猎之时做手脚。 这些猛兽会用来对付自己和太子也在君陌玄的意料之中。 只是他不曾想过,君允湛为了使这些事情看上去自然且像是意外,竟然不顾围场中其他人的安全。 听着密林各处传来的痛叫声和野兽的嘶吼声,君陌玄二人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听着声音想必是数量不少,若只是在这林中倒也罢了。 若是跑出了猎场,进了皇上以及一干女眷所在的地方,那麻烦可就大了。 第九十四章 野兽围攻! “先解决这头老虎,而后再去看看旁人的情况。” 君陌玄轻轻开口,纵身从马上跃起,内力凝结于掌上朝着老虎所在的方向扫了过去。 老虎发出一声惨叫,嘴角流血,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被君陌玄激怒。 更加暴躁的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利爪就朝着他扑了过来。 君陌玄眼中冷芒乍现,身形轻闪便直接躲过了攻击。 稳稳的落在了老虎的背上。 老虎被人喂了药本就暴躁,如今又被君陌玄当成小狗一般耍来耍去,感觉到君陌玄站在自己脖颈之上。 竟是直接一爪拍向了自己的脖子。 它这一下自然是伤不到君陌玄,利爪直接划破了自己的脖颈,鲜血喷涌而出。 没一会儿便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饶是君允澈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这老虎的狂躁程度,便是君陌玄不出手它也会受不住药物驱使自寻死路,如今君陌玄所做反而减少了它的痛苦。 虽说这是兽类,但君允澈想恐怕他们这些人落在了自己那四皇弟的眼中,与这些兽类也没有半分区别吧。 左不过都是,顺者昌逆者亡的结果。 君陌玄的眼神不过在这惨死的老虎身上停留了一瞬便移开了目光。 其实今日之事,他与容欢早有准备。 容欢为了他的安全着想,还特意让冷霜送来了可以抑制野兽凶性的药物。 方才他也曾对这老虎使用过容欢送来的药粉。 只可惜,药粉有限,猛虎个头太大,加上这背后之人是卯足了劲要利用这些野兽伤了他们这些人,或许还想要了他们的命。 给野兽下的药都是十足十的份量,纵然有容欢给的药粉在手,也终是杯水车薪。 起不到扭转乾坤的效果。 随着猛虎倒地的那一刹那,影一等人迅速现身跪地。 “禀主子,林中各处皆有猛兽出没。四王爷那边已然拿着准备好的猎物回程。” 君陌玄嘲讽一笑,这君允湛,真是自作聪明。 “先救人,君允湛那边不必理会。” “是。” 话音落地,影一等人也失去了踪影,君陌玄翻身上马,同君允澈一起朝着密林深处而去。 …… 另一边,君允湛听着密林深处传来的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声。 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满意的笑容。 这群人竟然妄想同自己争这第一场围猎的头筹,让他们缺胳膊少腿的都是对他们的宽容。 至于君陌玄与君允澈,这二人的实力,君允湛还是心知肚明的。 他并不指望这些猛兽真的能将君陌玄二人如何,若是这么轻易就能除去这两个眼中钉肉中刺,他也不会等了这么多年还未动手。 他这次围猎的目标从来都不是二人。 只不过是利用这些野兽给二人找点事情做做,以免让他们抢了自己的风头。 君允湛再次打量了几眼这些猎物,得意一笑,将猎物全部打包放在自己的马背上,身后还拖了极长的一串猎物。 策马猖狂回程。 高台之上,众人翘首以盼猎场中的情况,这都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却也不见任何人出现。 每年围猎的规矩,在场众人都是知道的。 因此他们并不担心自家子侄的安全问题,倒是比较在意这名次的问题。 围猎不比科举考试,只有前三名才算是金榜题名。 这围猎中,只要能进前十,可都是能得到皇上赏赐的。 皇上的赏赐,不管是什么,那都是一个体面。 有了玄王爷和太子以及四王爷在,这些大臣夫人们自然不会指望着自家的儿子能够夺得前三甲。 但第四第五,总归还是要争上一争的。 林妃想必也已经知晓容菱身怀君允湛骨肉之事。 虽是说着让容菱随侍,但如今容菱在林妃的眼中如此金贵,又怎会真的让她做服侍人的差事? 反而是直接给容菱赐了座,就挨在林妃的身边。 在场未出阁的女子,除了身子骨一向不好的三公主君璟浅是坐着的。 其他人皆是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说话。 唯有容菱,端坐在林妃身边,巧笑嫣嫣,与林妃那般亲密程度。 不知道的肯定还以为她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四王妃了。 容菱享受着众人的目光,整个人也是飘飘欲仙,更是时不时的对容欢投去挑衅的眼神。 最受宠的候府嫡女又如何? 还不是得不到心中挚爱,只能看着自己同四王爷和林妃如此亲近。 在容菱心中看来,容欢一直都是在以退为进,毕竟当初容欢如何痴迷于四王爷,她可都是看的清清楚楚。 她才不会相信此时的容欢说放弃了四王爷就放弃了四王爷。 至于容欢被小鬼上身的说法,容菱可是从来都不信的。 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鬼神之说,也就只有自己那个上了年纪的祖母和自诩聪明过人的范师涵会真的放在心上。 她给范师涵传信,不过是认为若是范师涵真的能让所有人都相信容欢是小鬼附身倒也是好事。 却没有想到范师涵如此的不中用,还没出手就被逼得离开了雍都城。 最后还是要自己亲自动手。 容菱的目光直直的落在容欢身上,不管这容欢是不是真的被小鬼附身,这次的她,也休想再活着离开围场! 容欢轻扯嘴角,眼中挂着淡淡的嘲意,并不将容菱的挑衅放在心上。 容菱的心里想些什么,她懒得去想,左不过是四王妃的位置和怎么弄死自己罢了。 “你们快看!有人回来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立刻将所有人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去。 便连容菱也不禁站了起来,伸头去看来人是谁。 众人心中都明白,这前三必然是玄王爷,太子与四王爷的。 只是这第一是谁,却不是他们可以猜的到的。 按理说,四王爷和玄王爷都不会抢了太子的风头。 但这玄王爷素来又是不为这些规矩所缚,不爱按常理出牌。 所以这第一究竟是太子还是玄王爷,大家的心中皆是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每个人都翘首以盼,想要看清来者究竟是玄王爷还是太子。 第九十五章 野心初现! 可当所有人看清来人之时,不免都怔了一下。 不是太子也不是玄王爷,竟是四王爷君允湛!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四王爷不懂得避其锋芒的道理吗? 还是说,四王爷其实也有心于那个位置,只是现在才表现出来? 众人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到高坐在高位上的皇上等人。 只见皇上太后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一路疾驰而来的四王爷,并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让人不得不在心中暗想,这四王爷果然是颇得圣宠,便是在这样的大日子中抢了太子的风头,太后与皇上都没有半分不悦。 再看沈皇后,始终是端着一个皇后该有的模样。 不管发生了何事,沈皇后的脸上都挂着得体的笑容,仪态万千。 看不出她究竟是是怒是喜。 再看林妃,比起沈皇后来说便差的远了。 一看到第一是自己的儿子,林妃眼角眉梢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整个人都带着得意的笑容,连带着她身边的容菱也是如此。 林妃心中十分高兴,虽然她心中已然知晓君允湛的计划,也知道今日的头筹非自己儿子莫属。 但是亲眼看着自己儿子甩下众人遥遥领先的这种感觉,自然是任何言语都无法代替的。 太子和沈皇后压了他们母子这么多年,如今终于也轮到她的儿子反过来将太子狠狠地踩在脚底下了! 林妃得意的看了一眼沈皇后,却发现她不咸不淡的坐着,好像对周围的一切都不敢兴趣。 她心中暗呸了一声:假清高! 表面上装着毫不在意,实际上还不知在心中如何诅咒她们母子! 沈皇后淡淡的瞥了林妃一眼,并未有任何反应。 和林妃交手了这么多年,她又怎么会不知道林妃母子的为人。 如今君允湛遥遥领先众人回来,而其他人却不见踪影。 必定是君允湛暗中做了什么手脚。 若说不担心君允澈的安危,那是不可能的。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林妃的手段,君允湛作为林妃的儿子,又岂会比她差? 可她是皇后,君允澈是太子。 身在这个位置上,很多事情都由不得她们自己选择。 不过还好,还有君陌玄那个孩子同他一起,君陌玄的能力沈皇后是知道的。 就算从未亲眼见识过君陌玄的能力。 可单凭宸亲王和皇上如此放心的将一切事务都交给君陌玄处理来看,沈皇后便知道,君陌玄这个孩子不是个简单的。 最重要的是,君陌玄不是一个包藏祸心的人。 有君陌玄在君允澈的身边,沈皇后也能放心不少。 吴内官看到君允湛翻身下马,随手指了几个小太监上前,去接了君允湛手中的猎物,开始计数。 自己则是快步走到皇上身前。 “禀皇上,四王爷已经回来,但其他人暂时未见踪影。” “嗯。继续看着吧。” 皇上虽然是笑着,但吴内官伺候了他多年,焉能看不出来皇上究竟是不是真的高兴? 吴内官站到了一旁,摇了摇头。 这四王爷和林妃,实在是太不知足了,一定要染指那个位置。 这些年来,皇上虽然是利用四王爷在磨练那一位,但是四王爷毕竟也是皇上的亲生骨肉,皇上焉有不疼爱的道理。 若是四王爷能够知足一点,谨守本分。 皇上念着多年夫子情分,说不定还会饶恕他这些年以下犯上,勾结朝臣的罪过,留他一条性命。 可若是他继续这般执迷不悟下去,妄想可以将一朝天子玩弄于鼓掌之中,便是神仙临世也救不了他的命。 只可惜,吴内官都能看明白的道理。 林妃和君允湛如何都看不明白。 君允湛眼中闪着得意之色,但向太后和皇上等人行礼之时依旧是十分恭敬。 “儿臣拜见父皇。” “湛儿的收获倒是颇为丰富。” 皇上意味深长的看着君允湛,君允湛却并未察觉到任何异样,还以为皇上这是在夸奖自己。 君允湛极力压制住内心的那股子得意,恭敬答道。 “儿臣只是侥幸猎得猎物先行归来,想必玄堂弟和太子皇兄的收获必定会更加丰盛。” “你也累了,先坐下吧。” 皇上只是深深的看了君允湛一眼,并未多说。 君允湛便心安理得的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容欢与苏云栀站在一起悄悄打量着君允湛带回来的这些猎物,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短短的时间里,打到这么多的猎物本就不易。 更何况如今尚未到酷暑天,若是新打的猎物,便是一箭毙命也不会腐臭的如此之快。 便是隔了这么远,容欢都能闻到那些猎物身上传来的腐臭气息。 莫不是,这些猎物根本就不是君允湛今日所猎,而是他一早就准备好。 为的就是在今日压过所有人拔的头筹。 若真是如此,那这君允湛可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当今圣上和太后是何等人物,那可是上一届的朝堂宫斗双赢冠军。 她这么轻易就察觉了不对劲,皇上又岂会察觉不到? 君允湛此举非但不能为他博得更多的好感,反而只会让皇上和太后更加厌烦他的工于心计罢了。 就在此时,容欢听得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她循声望去,只见一身红衣策马而来,那张狂恣意的笑容连她也不禁被感染,露出了一抹笑意。 君陌玄干净利落的下马,快步走到太后与皇上的面前。 容欢可以注意到,皇上和太后在看到君陌玄时露出的笑意和对着君允湛时的笑容是不同的。 面对君陌玄时,他们露出的是发自心底的笑意。 也就是说,他们看到君陌玄这个小辈之时,是真的开心。 而并不是面对君允湛时所做出的面子上的功夫。 太后眼睛微微眯着,朝着君陌玄的身后看了好几眼,笑着同皇上沈皇后开口道。 “你们瞧瞧陌玄这孩子,昨儿个还和哀家说今日围猎他一定会争一个第一给哀家看,如今竟是一只猎物都没有打到。” 沈皇后抿唇一笑。 “母后快别说陌玄了,这孩子素来是个心有成算的。如今空手回来必定是有他的道理。 说起来,臣妾倒更加担心太子。明明是同时出发,可如今陌玄这孩子和四王爷都回来了,太子这还没看到影子呢。” 第九十六章 自作聪明 “果然还是皇婶最了解本王。” 君陌玄知道沈皇后这是在接着太后的话为自己解围。 有了这二人调侃自己在先,便是自己真的没有打到猎物回来,也不会有人敢当着她们的面说三道四。 “皇婶不必担心太子堂兄,本王与堂兄可是打到了好东西,凭我们二人之力无法将那些猎物搬回,所以本王不得不先行回来管皇伯伯借些人手。” 皇上闻言也来了兴致,偏头看着君陌玄。 “哦?是什么好东西也值得你这般来回奔波?” “皇伯伯待会儿看到了自然也就知晓了。就是不知道皇伯伯愿不愿意借本王一些人手了。” “也只有你敢如此不给朕面子。” 就在所有人以为皇上要治罪君陌玄大不敬之时,皇上却突然爽朗大笑起来。 “吴启恒,调一小队御林军给玄王爷带去!朕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好东西,若是不能让朕满意,朕到时再治你的罪!” 君陌玄邪魅一笑,眉目间自信满满。 “那皇伯伯便拭目以待吧!” 丢下这句话,君陌玄带着一队御林军直接翻身上马,策马飞驰而去。 离开之前,君陌玄还不忘朝容欢的方向看了一眼。 看到容欢也回视着自己,君陌玄的心中忽而便升起一股满足感。 嘴角的笑意无限扩大。 直到君陌玄带着御林军远去的身影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众人才从方才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他们素来只是听说,玄王爷在太后皇上面前极为得宠。 却从未亲眼见过究竟是如何得宠。 如今亲眼一见才知分晓。 太后皇上对君陌玄的包容宠信程度,岂止是得宠二字便可概括的了的。 这般宠溺,便是皇上的亲生儿子四王爷也不曾有过。 本来众人还觉得君允湛在皇上太后面前颇为受宠,如今有了君陌玄这么一比较,可就完全不同了。 方才君允湛满载而归也没能换来皇上多少侧目,太后与沈皇后更是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可君陌玄什么都没有拿回,却直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更何况,君陌玄那般与皇上说话,甚至在皇上太后皇后面前自称本王,皇上都没有计较。 这样的体面,君陌玄可谓是南蜀国独一份。 谁高谁低,根本无需多言。 君允湛坐在自己的席位上,如坐针毡。 虽然这些人什么都没有说,可君允湛却敏锐的感受了变化。 这群人看自己的眼神变了! 从一开始的艳羡崇拜变成了如今的不屑一顾! 都是君陌玄! 虽然他不是皇子,只是一个宗室子弟,可从小到大,只要有君陌玄的地方,就不会有人注意的到他君允湛的存在! 明明只是亲王之子,却能享受太后皇上的双重宠信,凭什么君陌玄可以如此好命?! 如今自己好不容易让君陌玄被那些野兽拖住,好好的在父皇太后面前显示了自己的能力。 可这些人的眼中还是只有君陌玄的存在! 连太医都说了,君陌玄天生患有心疾,活不过弱冠之年。 这样一个短命鬼,究竟有什么地方值得这群人如此追捧?! 君允湛额头青筋暴露,藏在桌下的手直接将手中的茶杯捏的粉碎! 君陌玄! 君允湛的眼中闪过了一丝阴毒之色:等解决完了容欢,下一个就轮到他了! 林妃担忧的朝着君允湛的方向看了好几眼。 君允湛是她的儿子,没有人比她更加了解君允湛。 方才的那一幕,肯定是又惹怒了他! 思及至此,林妃有些不满的看了皇上等人的方向: 太后宠爱君陌玄她倒是没有话说,毕竟都是她的亲孙子。 再者,上一次算是太后命大,总有一天,她会送这个讨厌的老婆子下地狱,所以她根本无需在意太后的看法! 可皇上呢?明明湛儿才是他的亲儿子,他却一昧的重视偏心一个侄子! 湛儿那般心高气傲,又怎么能容忍这样的羞辱? 林妃越想,心中对皇上的不满就越发多了起来。 就在此时,场上再次响起了阵阵的马蹄声。 众人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只见以君陌玄和君允澈为首的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朝着这边赶了过来。 身后似乎还拖着十分庞大的东西。 等到一行人靠近之后众人才看清君陌玄身后拖着的东西。 竟是一群猛虎豹子和狼之类凶残无比的猛兽! 围场里怎么会有这样的猛兽存在?! 众人再观跟着君陌玄等人一同回来的那些子弟,除了君陌玄,君允澈和容琛等人好一点。 其他人的身上多多少少都受了伤,狼狈不堪。 更有一个不知谁家的公子被豹子生生咬断了一条胳膊,被太医直接抬到了帐篷里治疗。 众人看到这一幕,只觉得额头青筋跳个不停,触目惊心。 这些公子哥的伤不用说也知道,乃是这些野兽所伤。 也就是说,这些野兽并不是围场中所豢养的野兽,而是真的会伤人,会吃人的野兽! 这些大臣毕竟是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的人,看到这样的场面也尚能稳得住自己。 可那些夫人姑娘就不同了。 她们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眷,哪里见过如此凶猛的野兽。 只要一想到这围场中有这些野兽的存在,她们便是连晚上休息都不得安稳了。 太后和皇上等人也没有想到君陌玄说的好东西竟然会是这些伤人的猛兽。 围场中有哪些兽类,没有人比皇上更加清楚。 可如今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些老虎豹子和狼,皇上可以确定,这绝不是围场中该有的兽类! 既然不是围场中所有,那必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皇上深深的看了君允湛一眼。 过往他虽然知道这个儿子多多少少有些野心,却一直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则是因为他做的那些事情无关痛痒根本不能触及国之根本。 二则也是因为他有意利用君允湛吸引众人眼光,来探一探朝中究竟有多少生了二心的臣子 所以对于君允湛的作为,他一直没有过多计较。 可如今他突然惊觉,自己对君允湛的有意纵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壮大了君允湛的势力。 今日他可以瞒过自己在围场中放入这些猛兽,来日是不是就能在自己的饮食之中下入致命毒药。 就如同林妃让人谋害太后那般? 第九十七章 彻查!渣男要遭殃 皇上越想心中越是不安。 后背更是渗出了层层冷汗! 若再这般放任下去,难保有一天,君允湛不会在野心的驱使下反了自己! 看来过去竟是自己错了! 也许从一开始就不该给林妃母子生了这种心思的机会。 好在,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如今,也是时候给君允湛,给林家提个醒了! 若是他们自此可以安分守己自然是好的,可若依旧冥顽不灵,那就也怪不得自己不念多年的父子情分了! 君允湛自然也察觉到了皇上的眼神。 他心中一惊:父皇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难道说,因为这次的事情,父皇已经怀疑上了自己了吗? 由不得君允湛多想,皇上的眼神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便移开。 什么话都没有问君允湛,更是让他想要为自己辩解都无从开口。 皇上不问,他便开口的话,不是更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是以君允湛的心中就算再不安,也不得不强作镇定。 反正这件事情做的本就是神不知鬼不觉,根本就没有留下任何把柄。 就算所有人都怀疑自己,可只要他们拿不出确切的证据,又能拿自己怎么样呢? 这般想着,君允湛惴惴不安的心倒也安了不少。 “允澈,你来说说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君陌玄和君允澈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这些不属于围场所有的猛兽拉到所有人的面前,这件事情本就瞒不下去。 加之皇上有意削减君允湛的实力,打压他的锐气。 故而并没有刻意回避任何人,而是当着文武大臣的面将这件事情摆到了明面上来说。 君允澈有一瞬间的愣神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过去父皇纵容君允湛是想要蒙蔽朝中各人的眼睛,可如今,想必父皇也察觉到了君允湛实力越来越强,不能再继续放任下去。 既然父皇有意整顿君允湛,那他自然也不会手下留情。 他可没有忘记过去十几年里自己遭受过的一次又一次的暗杀,以及容沈如今重伤卧床不起,是拜谁所赐! “回禀父皇,儿臣同陌玄策马行至密林之时,这些猛兽便从林中各处窜了出来,肆意伤人! 幸亏陌玄与容二公子及时出手制服这些猛兽,才使得儿臣与诸位公子性命免受威胁。 不过儿臣以为,每年围场之中所放猎物,皆是专人驯养过,不会伤人的小兽类。 可今年围场之中,竟然会有猛虎豹子之类的出没,实在有些不太寻常。” “允澈分析的在理。”皇上点点头,转而看向君陌玄。 “那陌玄又如何看待这件事情?” “回皇伯伯,本王与太子堂兄的看法一致。且与容二公子讨论之后,本王与二公子一致以为,这猛兽之所以会如此狂躁的攻击众人,其实,是中了药的缘故。” 皇上的目光随着君陌玄的话落到了一旁容琛的身上。 容琛一身天青色骑装,身上有些地方染了些许血渍,不显狼狈反而更多了几分别样的儒雅。 站在君陌玄的身边非但没有被君陌玄通身的气质抢去风头,倒有与君陌玄平分秋色的感觉。 “你是?” “回皇上,臣乃忠勇候二子容琛。” “你是如何看出这些猛兽被人下药?” “臣跟随父亲驻守边关之际,曾见过边城里御兽师驯服野兽的本领。他们手中有一种叫做兽狂的药物,只需一丁点便足以让野兽发狂暴躁。 而今日出现在密林中的野兽不仅被人喂了兽狂,且药量还是普通药量的十倍之多。” 随着容琛越说越多,众人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只需一丁点就足以让野兽发狂,可这背后之人却故意下了十倍的药量,这岂不是故意想要了今日在围场中所有人的性命吗? 同君陌玄等人一起进场的世家子弟之中,不少人都是被家族寄予厚望之人,更有甚者,是家族的独苗。 若是今日中了算计,出了什么好歹,那岂不是直接毁了一个家族?! 思及至此,不少大臣都对这幕后之人痛恨起来。 “皇上,臣请求皇上彻查此事!臣就这么一个儿子,尚未婚配,若是出了事,那臣岂不是断子绝孙? 可想而知,这背后之人的歹毒心思。若不彻查出此人究竟是谁,任由这么一个毒瘤隐藏在皇上身边,臣等真是寝食难安!” “臣等请求皇上彻查此事!” 随着一个大臣的跪下,其余大臣也纷纷附议。 事关他们家族子嗣血脉的安全,他们如何能不统一起来一致对外? “吴守恒,传朕旨意。今日之事,交由玄王爷一手负责,务必给朕查出幕后之人! 何时查出何时清算今日之事!” “老奴领命,老奴这就去安排。” 君允湛看着这群跪地要求彻查的大臣之中,有不少还是自己的心腹得力之人。 只觉得一阵头疼:这群蠢货,难道看不出来今日之事是自己的安排吗? 他们的儿子不过是受了一些惊吓与小伤,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居然还帮腔要求父皇彻查此事! 若是真的查出了自己,对他们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此时的君允湛是有苦说不出,本以为今日自己终于可以在文武大臣面前大出风头,好让他们看清楚,他与太子,究竟哪一个才是最值得他们依附的! 结果却又被君陌玄和太子给搅了局。 事情闹成如今这般,哪里还会有人关心是谁拔的了第一场狩猎的头筹? 君允湛更是不敢多说一句,生怕引起皇上对他的猜疑。 可他今日辛辛苦苦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拔的这个头筹,在众人面前好好显示他自己的能力吗? 容欢又怎么会不成全他呢? 既然这君允湛这么喜欢出风头,那今日自己就好好帮他出个够。 容欢与苏云栀交换了一下眼神,率先出口道。 “四王爷可真是幸运,这么多人都遭到了猛兽的袭击,只有四王爷一人安然无恙,想来四王爷可真是洪福齐天。” “可不是呢!”苏云栀低低一笑,声音大到足以让所有人都听见。“四王爷不仅没有受伤,还满载而归呢!这可不是有大大的福气吗?” 第九十八章 祸水东引 二人一唱一和成功的将众人的目光给引到了君允湛的身上。 方才没人提起时他们还不觉得有什么。 如今听容欢和苏云栀这么无意的两句,众人不免觉得,这君允湛的运气果然是太好了一点。 所有人都受到了野兽的袭击,死里逃生。 唯独他,不仅没有受到袭击,反而还有闲情逸致打了这么多的猎物满载而归! 这些大臣们久浸官场,一个个精的跟猴儿似的,又怎么会相信真的是运气使然呢? 就算是运气再好,君允湛也不可能一只猛兽都未曾遇到过便打了这么多的猎物! 唯一可以解释的便是,君允湛一早便知道这密林中何处有猛兽,何处有猎物,所以他才可以避开所有的危险,并且成功猎到猎物! 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原来平日里这四王爷一副贤明友爱的模样竟都是装出来蒙骗世人的。 阴冷,自私,狠毒!这才是他四王爷君允湛真正的模样! 虽然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这件事情就是君允湛所做,可这些大臣们细想想便理清了其中所有的关窍。 除了君允湛,实在是没有人有动机和能力可以在皇家围场中做出这样偷天换日的事情! 这样一来,他们看向君允湛的眼神又发生了变化 。 变得仇恨与鄙夷。 而那些依附于君允湛的官员,是最清楚君允湛这些手段的,对于君允湛做出这些事情,他们一点都不感到惊讶,只是有些心寒。 自己忠心耿耿的为君允湛办事。 可到头来,君允湛只是为了自己的一时风光,就能将他们儿子的性命不当成是人命。 荣华富贵再多,若是落了一个断子绝孙的下场,又有何用? 看着众人被容欢和苏云栀三言两语就挑的对君允湛颇有意见。 林妃狠狠的剜了容欢一眼: 这个容欢,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以前帮不上自己儿子的忙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在这个紧要关头给自己儿子添麻烦! 不会说话就不要开口啊! 听了她的这些话,指不定皇上要如何猜度君允湛! 太后尚未倒台,林妃自然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对付太后的眼中宝苏云栀。 可容欢,她却是丝毫不放在眼中的。 容欢看到林妃那凶恶至极还带着丝丝警告的眼神,轻轻一笑。 这林妃也太将自己当回事了。 她凭什么以为自己会怕了她呢? 容欢眸子一动,再次抬起头时眼中噙满了泪珠。 “林妃娘娘为何如此瞪着臣女?难道是臣女说错了什么吗?” 林妃没有想到,容欢居然会直接说出来,她警告的眼神还未收回,便被众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这下子,原本对君允湛只有六七成怀疑的官员们对他的怀疑又增加了几成。 这容欢不过是小姑娘一时口快,说出了自己看到的事情。 若这林妃和君允湛真的清白,又何需警告旁人不要多言? 依他们看,今日的事情有九成可能便是这林妃母子自导自演的戏码! “你这丫头自然是没有说错的。” 太后冷冷的瞥了一眼林妃,顾忌着皇室脸面终究是没有多说。 “四王爷确实是洪福齐天。是林妃自己多想了,与你无关。皇帝,哀家有些乏了,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事,哀家以为,今日围猎便到此为止吧。 派人好好肃清围场。这样的事情,哀家可不希望再看到第二次。” “母后说的极是。” 皇上连连附和太后所说。 今日之事究竟如何,他的心中自是十分清楚。 这件事情无论怎么说都是皇室丑闻,皇上自然不希望所有人都聚在此处。 太后的话正好给了皇上一个台阶。 “今日之事朕自会命玄王爷查清真相。各位卿家先退下吧!” “臣等告退。” 文武大臣明白皇上这是不愿意在人前处理皇室之事,自然会识时务的退下。 太后召走了君璟浅和苏云栀伴驾,容欢站在一旁等着容琛和容怀信二人一起离开。 就在此时,她感受到一阵十分阴沉的目光。 回头望去,果然是君允湛。 容欢勾唇一笑,哪里还有方才的无辜模样,慢慢的都是对君允湛的讽意。 这也让君允湛进一步的确认,如今的容欢确实不喜欢自己。 不仅不再喜欢自己,甚至还想要将自己拉入万劫不复之地! 方才的那些话,容欢绝对是故意为之! 这个女人,就是要将所有的罪名都引到自己的身上。 她想看着自己众叛亲离! 如此毒蝎心肠,果然是不配做自己的四王妃! 容欢也懒得去想君允湛如今的心思。 总之她与君允湛已经撕破了脸面,又何必再在人前维持这表面功夫呢? 此时,容琛也已经走到了容欢的身边。 他顺着容欢的眼神看到了一脸阴鹜的君允湛,眉头微皱,挡住了君允湛看向容欢的视线。 “小妹走吧!” 直到容琛容欢兄妹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君允湛的视线之中,他才收回目光: 容欢,君陌玄还有忠勇候府,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 容琛想着方才君允湛的眼神,心中隐隐不安,坚持要将容欢送回帐篷。 容欢实在拗不过他,便也只能随他。 “父亲呢?方才似乎就没有看见他。” 容欢有些疑惑,方才她在等二人之时,就只看到了容琛一人。 但奇怪的是,君陌玄带人将那些老虎拖回来之时,容欢明明还看见自己父亲的。 就这么一点时间,父亲能跑到哪里去呢? “今日被野兽咬伤的公子之中,断了胳膊的那一位是父亲旧友的嫡子,父亲听说后便去探望那位公子的伤势了。” “哦。” 原来是这样。 容欢低低沉思:在这个时代,断了一条胳膊也与废人无异了吧。 若是在自己的时代,兴许还可以做一条假肢代替。 容欢这般想着,手腕上的玉镯再次发出了灼人的温度。 她心神一动:玉镯的意思难道是要自己救下那位断了胳膊的公子? 可是自己同人家非亲非故,玉镯为何有此提示? 第九十九章 危险! 动脉出血 容欢百思不得其解,却也知道玉镯从来不会让自己做无用之事。 既然玉镯这般提示了,那么便肯定有它的一番用意。 反正那公子的父亲同自己父亲也是旧友,自己出手相救也没有什么不妥。 更何况,如今太医随侍,按理说这位公子应当不会有生命危险。 可如今玉镯反应如此强烈,说不准是出现了这些太医无法解决的问题。 若真是如此,容欢身为医者,自然不能见死不救。 容欢越想心中越是不安,手腕上的温度也越来越灼人。 “二哥。我们去父亲那!” 容琛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容欢,在看到她眼底的清明与坚定之时,突然明白了什么。 虽然容欢这些年经历了许多的阴谋算计。 可他的小妹,内心果然还是善良的。 “好。” 容琛不再多问,只是带着容欢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容欢还未靠近帐篷,便已经闻到了一阵十分浓郁的血腥味,伴随着这阵阵血腥味的,是一声又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声。 帐篷门口站着的便是容怀信和一位看上去凶神恶煞的中年男人。 虽然这男人看上去凶神恶煞,但眉宇间却有着一丝正气。 容欢猜想,这个男人应该就是自己父亲的旧友——当朝正四品下,怀化中郎将彭严虞。 “父亲。” 容欢二人迅速走了过去。 容怀信看到二人也露出几分讶异。 “你们怎么来了?” “是小妹听说父亲在此,担心父亲安危,所以我便自作主张带她来了。” 容琛知道容欢来此,想必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想要出手救下那彭严虞之子彭鸣。 但为了容欢的清誉,他自然不能直说,便随口诌了一个借口。 容怀信也没有细想,眉宇间皆是愁云。 容欢感受着手腕上那快要将自己灼伤的温度,上前几步。 “父亲,太医怎么说?” “这…唉!也不知为何,太医用了许多止血的药物都起不到任何作用,这孩子依旧是血流不止。若是再不能止血,恐怕就保不住这条性命了!” 果然如此,若非生死攸关,玉镯根本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父亲,我进去看看。” 容欢掀开帘子要进去,容怀信眼疾手快的便要去拦。 就在此时,满手是血的余太医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 “师父。” “阿欢?你来的正好,快随我进来,看看彭公子的伤势。彭大人,还请你让人再多备几桶热水进来。” 余太医一直都知道他收的这个徒弟天资聪颖,懂得许多自己不懂的事情。在医学上的造诣便是自己都比不上。 如今这彭公子危在旦夕,若是让容欢进去看看,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余太医都已经发话让容欢进去诊治,容怀信自然也不能拦下。 他只是疑惑,容欢不过才跟着余太医学习了月余的医术,余太医怎么就敢让容欢诊治病人,若是弄得不好,那可就是一条人命啊! 彭严虞的心中则只有自己的儿子,八尺男儿,铮铮铁骨的汉子。 在听到帐篷里自己儿子的痛叫声后,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发妻早逝,一生未再续弦纳妾,就只有彭鸣这么一个儿子,若是真的出了什么好歹,他又有何脸面去黄泉下见自己的妻子? 容琛看出两位长辈的忧心,张了张嘴,却也只能说出一句。 “父亲伯父放心,彭公子定然会化险为夷的。” 因为他相信容欢,他相信自己的小妹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留在帐篷里的太医看见余太医带了一个女子进来,脸上皆露出了一抹不悦。 就算没有见过,他们也听说了。 堂堂太医院之首太医令余太医,居然收了一个小小黄毛丫头做徒弟。 说出去简直是丢了他们太医的脸! 女子就应该待在闺中,学习女工妇德妇容,从来没有女抛头露面做大夫的道理。 便是有,也只有圣德书院的那一位甘夫子。 可容欢才多大年纪,如何能与甘夫子相提并论。 所以容欢一踏进这个帐篷,便收获了不少白眼。 只不过碍于余太医在太医院中的地位,无人敢出言讽刺。 容欢无心搭理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她的目光一进来便落在了彭鸣的伤口之上。 彭鸣面色苍白如纸,一看便知是失血过多所致。 还有他的伤口,距离他被抬回来少说也已经过了三刻钟的时间,可彭鸣的伤口依旧是鲜红如初,没有丝毫凝血的症状。 要么便是彭鸣本身的血小板出了问题。 要么便是那野兽咬掉彭鸣手臂的同时也伤到了彭鸣的肩胛下动脉。 不管是哪一种,彭鸣的伤势都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 若是再拖个一刻钟,便是大罗金仙在世,也救不了彭鸣的性命。 容欢快速走到床前,一边为彭鸣把脉,一边查看彭鸣的伤势。 得出的结果与她之前的判断别无二致: 彭鸣是肩胛下动脉出血。 动脉出血,这些普通的止血药物自然没有用。 必须要用专门的止血带止血才行。若是动脉伤损严重,甚至还需要手动缝合动脉。 不仅如此,在止血缝合动脉的同时,还必须给彭鸣输血。 彭鸣失血太过严重,若是不为他输血,就算是止了血他也未必能熬的过这个晚上。 输液装置,验血纸,还有止血带以及缝合手术的针线。 有了玉镯的帮助,这些她都可以拿到。 可她却不敢当着这些人的脸轻易拿出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的存在,在这个时空本就是不合理的。 若是让有心之人传扬了出去,兴许还会给自己,给忠勇候府带来灭顶之灾! “师父,不知师父能否让各位太医先行出去回避一下。彭公子伤的很重,必须马上救治。 但救治环境不宜有太多人在场。” 容欢这话虽然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支开除了余太医之外的其他人,却也是在为彭鸣的伤势着想。 缝合伤口,需要的便是绝对干净无菌的环境。 在这个时代,想要营造出这样一个环境已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便只能尽力保持手术环境的干净程度。 人越多,呼出的二氧化碳就越多,制造的细菌也会更多。 这样的环境,是绝对不适合做缝合手术的! 第一百章 缝合手术 而这样的知识,这个时代的人又怎会懂得? 这些太医非但不懂,还觉得容欢是仗着自己余太医徒弟的身份在托大拿乔,纷纷有了意见。 “三姑娘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觉得我们这些太医还不及你一个黄毛丫头的医术高明吗?” “正是。你不过是跟着太医令大人学了一段时日的医术,连太医令大人的皮毛都未必学到半分,也敢对我们这些前辈指手画脚,真是无知小儿!” 太医们你一句我一句的纷纷说了起来。 左不过都是借着奚落容欢的机会给余太医难堪。 容欢本不想与这些太医计较。 可他们只顾着自己的名声体面不顾病人死活,还一味的在自己耳边,像一堆苍蝇似的嗡嗡嗡叫个不停的行为,实在是激怒了容欢! 她冷喝出声。 “闭嘴!你们若是有能耐早就治好了彭公子,又何须要我出手?可你们自己没有能力救下他,却还要一昧延误救人的时机,我真是不知,你们的医德究竟都在哪里!” 太医们齐齐一愣,明明容欢不过是一个十三岁出头的姑娘,可他们居然被她的一番话给镇住了! 反应过来的他们顿觉脸上无光,想要开口反驳,又被余太医打断。 “行了!都出去吧!你们出去了,今日彭公子不管发生什么状况,都由老朽一力承担,自然与你们无关。” 听得余太医的话,众人心中一喜。 也不再计较容欢,喜滋滋的走了出去。 他们留在这里不走,就是皇上下令,让太医院务必救下彭鸣的性命。 若是提前离开,彭鸣出了什么好歹,他们身上的罪名只会更重。 以他们来看,彭鸣伤成这样,已经是救不了了。 本来他们还在头疼要如何推卸责任,没想到这余太医竟然自己撞了上来。 这余太医果然是老糊涂了,居然相信这个毛头丫头能有救下彭鸣的法子。 也罢!既然余太医他愿意揽下罪责,他们自然不会拒绝。 等到帐篷里多余的人走光了之后,容欢才长长的舒了口气,拿出金针迅速在彭鸣的穴道上刺下,为他吊着一口气。 而后又拿出验血纸检验彭鸣的血型。 “师父,你何苦满足他们?我看这群人分明就是等着你这句话。” 余太医也是苦笑着开口。 “若我不这么说,他们是不会离开的。这太医院,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余太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感触。但目光落到容欢手中的验血纸上之时,也将自己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欢丫头,你老实告诉我,你有几成把握可以救下彭公子?” “一半吧。不过现在还请师父替我将彭大人还有我父亲,二哥带进来。” 容欢不敢给余太医太大的希望,毕竟她已经有很久没有做过缝合手术了。 只有缝合手术成功了,同时也找到可以为彭鸣输血的人,彭鸣才能有机会活下来。 这二者,缺一不可。 如今她只能祈祷,这些人中能有与彭鸣血型相同的存在。 但余太医听着容欢的话,却松了一口气,快步走出帐篷去寻了容怀信等人。 自己让容欢诊治彭鸣的决定果然没错,若是让他来救,也不过是一成把握。 可如今容欢说一半,那便是五成。 五成的把握,已然是十分难得了。 帐篷外,彭严虞本就担心彭鸣的伤势。 后来看到太医们纷纷走了出来,问什么都不说的时候更是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如今又看到余太医走了出来,彭严虞心中的不安更是到达了极点。 “余太医,是不是小儿他…他…” “大人切勿着急。令郎尚有一线生机。还请诸位先随我进来。” 彭严虞不疑有他,快步跟着余太医走了进去。 容怀信等人也紧随其后。 帐篷内,容欢在短短的时间里已经通过玉镯拿出了所有的东西。 更是利用止血带将彭鸣的伤口包扎住,虽然未能完全止血,却也在很大程度上抑制了血流的速度与流量。 容欢没有多说,直接拿出金针在彭严虞三人的手上扎了一下分别滴在了三张验血纸上。 余太医年事已高,容欢自然不会再去损害他的身体。 好在,彭鸣命不该绝。 彭严虞与容琛与他都是同一血型。 这样一来,容欢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容欢拿出抽血装置,一边将当初说给君陌玄听的那些血型原理以及输血原理说给余太医听,一边一人抽了三百毫升的血液。 又通过输血装置将这六百毫升的血慢慢输入了彭鸣的体内。 “师父,你帮我注意彭鸣的情况,一定要吊着他的气。否则我们做的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忙完了这一切,容欢带上了消毒手套,拿起了消毒针线开始专心致志的给彭鸣缝合伤口。 容欢从未缝合过动脉,因此在缝合之时也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即使额头上已经布满汗珠,容欢也不敢抬手去擦。 如今正是紧要关头,若是因为一点小差错便导致彭鸣的伤口恶化,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容怀信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容欢。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小女儿居然有着这么好的一手医术。 现在的容欢,哪里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分明是一个治病救人的大夫。 帐篷里的每一个人都静静的看着容欢,大气都不敢出。 生怕会打扰到容欢。 余太医更是不停的打量着容欢拿出来的这些他从未见过的物品。 最终还是落在了容欢进行缝合手术的手上 。 他虽然也做过类似的缝合伤口的事情,但缝合的都是皮肉。 从未见过容欢这般,拿着如此纤细的线在经脉上缝补。 对外,余太医一直宣称自己收了容欢这样一个好徒弟,可只有余太医自己心里清楚。 与其说自己是容欢的师父。 倒不如说是容欢反过来教会他不少的东西。 他对容欢,也只不过是提供了不少孤本医籍,其余的一切,都是容欢自己一点一点琢磨出来的。 第一百零一章 保守,秘密 不知过了多久,容欢终于将彭鸣破损的动脉缝合完全,止住了血。 而彭鸣因为输入了彭严虞二人血液,脸上也慢慢恢复了一些血色。 容欢这才松了一口气,将彭鸣的伤口包扎完毕后清洗干净了双手。 容怀信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容欢做了什么之后,容怀信突然朝着彭严虞鞠躬行了一个大礼。 “今日小女所做之事,还请贤弟当做什么都未看见。也切勿在任何人面前提及今日之事,为兄在此谢过贤弟!” 容欢今日的所作所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简直可以算上是惊世骇俗。 饶是容怀信只是一介武夫却也明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今日之事倘若传扬出去一星半点,容欢势必会被当成妖魔处理。 这些人之中,他与容琛是容欢的血肉至亲,余太医是容欢的师父,他们几人自然不会将容欢的秘密宣之于世。 唯一算得上与容欢毫无瓜葛的,便只有彭严虞父子二人。 虽然他与彭严虞也是多年旧友,可容欢做的这一切实在太匪夷所思,便是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之前也从未察觉过分毫。 若是彭严虞真的对容欢心存疑虑,容怀信也能理解。 他只希望彭严虞能看在容欢救了彭鸣一命的份上,可以保守今日看到的一切。 容怀信突然行此大礼,便是彭严虞也吓了一跳。 片刻后彭严虞也反应过来容怀信的用意,原来是害怕今日之事流传出去对他的女儿造成影响。 “大哥多虑了!你这大礼小弟可受不起。” 彭严虞快速扶起容怀信。 “小弟明白大哥的意思,大哥放心。你的女儿救了鸣儿一命,我感激都来不及,又怎会恩将仇报将此事泄露出去,今日之事我必会守口如瓶,不泄露半句。” 容欢看到贵为侯爷的容怀信为了自己,去向一个职位身份都比他低的人卑躬屈膝之时,忍不住的红了眼眶。 容怀信也好,容琛也罢,这忠勇候府的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关心着自己,保护着自己。 这是曾经身为孤儿的她从未体会过的家人的温暖。 从前在那个世界之时,她只不过是福利院里一个最微不足道的孤儿。 若不是她在医学领域的天赋无意之中被人发现,恐怕都不会有人愿意领养她。 但纵使她有了家庭,有了父母,却不过是养父母用来吹嘘赚钱的工具。 过去二十年里,她从未感受过家人的关爱。 与她最亲近的便只有实验室的那些器材和药物。 而如今,她在这个异时空里,却是真真实实拥有了家人的关爱。 容欢突然便想通了:也许正如苏云栀所说,这就是命运对她最好的安排。 “阿欢,还不过来谢谢你彭叔父。” 容怀信伸手招呼容欢过去,也将容欢的思绪从自己的世界拉了回来。 容欢甜甜一笑,走到彭严虞的面前,落落大方的行了一礼。 “容欢多谢彭叔父。” “好孩子快起来吧!你救了鸣儿的命,说起来是我这个做叔父的该谢谢你才是。说起来其实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鸣儿这手…” 彭严虞一开口容欢便已经明白了他的用意。 她虽然懂得医术却也不是神仙,无法活死人肉白骨。 纵然是在那个高科技的时代,也没有谁能够将断了的手重新接回去的本领。 更何况,彭鸣的那只断手早就成了野兽的腹中之物,如何能再接? “彭叔父,彭公子的胳膊已是回天乏术,我也没有办法逆天改命。不过我可以试着为彭公子做一个假肢,至于能不能起效,我也不敢妄下断言。” “假肢?” “就是用其他材料做出的一只假的胳膊。”容欢无法用现代的语言原理为彭严虞解释,只能粗略的说了一下。 “不过如今身在围场,我无法寻来材料。等回了雍都城,我定会帮彭公子造出一个假肢,还请彭叔父放心。” “好好好。那叔父就先谢过你了。”彭严虞放在一起不停摩擦的两只手终于停了下来,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转而看向容怀信。 “大哥可真是养了一个好女儿啊!” 容欢不再理会彭严虞与容怀信之间的谈话,而是拉着余太医走到了一边。 “师父,今日治好彭公子的事情,我希望是师父的功劳。” “放心吧。师父知道你的顾虑,不会叫人知道今日的事情。说起来我还真的担不起你这一声师父,欢丫头的这一身医术哪里还需要跟着我学什么。” “学无止境。更何况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您既然是我的师父,那徒弟的成就自然都是师父所赐,您一辈子都是我的师父。 我知道师父对今日的东西十分感兴趣。 改日回去后,徒儿一定亲自给师父送上一套新的,再将今日师父所见东西的用途写好奉与师父。” 如此说着,容欢果然看到余太医的眼中一亮。 她就知道自己没猜错,她这个师父也只是对与医术有关的一切感兴趣罢了,至于那些功名利禄,余太医从未放在心上。 其实容欢也有自己的心思。 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太落后了。 像今日这样的事情曾经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可就因为没有正确的止血物品和救助方式,最后白白的葬送了一个又一个的无辜的生命。 倘若能将这些东西在这个时代普及开来,拯救的又岂是一两个人?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自己如今人微言轻,若是贸然将这一切揭露在世人面前,只会被当成身怀异术的妖物处理。 可若是由余太医出面向世人普及这一切,那情况就会大不相同。 余太医资历深厚,是太医院中的老太医了。 不管是太后或是皇上对他皆是颇为信任,加之余太医在民间也有不小的声望。 由余太医来做这件事情,是最合适不过。 “我明白你的心思。且放心去做吧。” “谢师父。” 容欢并未在此处多加逗留,确定了彭鸣的伤势再无大碍之后,便和容琛一起离开了帐篷。 余太医看着容欢离去的身影,摸着自己花白的胡须,眼中满是满意欣慰之色。 若容欢是个心术不正的,怀有这样一身惊人的医术,他倒真的会担心。 可还好,容欢是个心思纯正的孩子。 不追逐功名利禄,反而想着如何造福众生,去解救这些无辜的病人。 小小年纪便有这份胸襟,实在是难得啊! 第一百零二章 夜间私会 容欢在彭鸣之处逗留的时间太长,等到容琛将她送回去之时,苏云栀和君璟浅二人都已经等了她将近一刻钟。 因为是女眷居住的地方,未免损害各位未出阁女子的清誉。 容琛并未多留,将容欢送进去之后便匆匆离开了。 容欢才进去,冷霜就走了过来,伏在她的耳边轻轻低语。 方才众人散场之时,容欢特意让冷霜带着寒露去找了一趟君陌玄。 寒露这丫头忠心有余,唯一的缺点便是有些胆小。 自己日后遇到的事情只会比如今的处境危险百倍。 寒露若是一直如此胆小,也是无法在自己身边久留的。 她让冷霜带着寒露,一则是为了锻炼寒露的胆量和见识 二则也是为了给君陌玄传个信。 她来到围场算起来也有两天之久,之前是不知道君允湛等人打算如何算计自己,所以才未曾联系他。 如今既然已经确定了君允湛会对自己下手,并且是打算在马上做手脚,容欢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让冷霜传信给君陌玄,约他出来见个面,也好一同商议一下对付君允湛的计划。 方才冷霜便是将君陌玄的口信传给容欢。 约容欢今晚亥时三刻,西边树林见面详谈。 …… 当晚亥时一刻。 容欢让寒露扮成自己留在帐篷之中,自己则是换上了寒露的衣服,装扮成寒露,趁着夜色浓重,和冷霜悄悄的离开了帐篷。 等到容欢走到与君陌玄约定的地点之时,也不过才到亥时二刻,但君陌玄已经等在了那里,似乎是来了很久的模样。 察觉到有人靠近,君陌玄转身朝着容欢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容欢一身丫鬟服饰,头发也梳成了寒露平日里的双丫髻,倒是比平日里容欢自己的打扮更加活泼可爱。 君陌玄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容欢头上的两个小啾啾,低笑出声,磁性而又魅惑。 “怎么打扮的跟个丫鬟似的,你便是如平常那般出来被三公主她们瞧见,她们又不会说什么。” 容欢轻轻拂开了君陌玄不安分的手,可没一会儿君陌玄又将手搭了上去。 容欢见阻止君陌玄无果,也懒得再管他,便随他去了。 “她们自然不会说什么,可如今人多眼杂,万一被旁人瞧见,我又是有理说不清。这次来,可是有要事要和你说的。” 冷霜和元风二人,看到君陌玄和容欢如此亲密的模样。 相视一眼,自觉的背过神离远了二人,替二人守着。 “何事值得小欢儿这么着急的约我见面?” 君陌玄脸上的笑意只深不浅,一双眼眸中尽是容欢的倒影。 “与我有关的事情,你说着不着急。”容欢自觉忽视了君陌玄看向自己之时的眼神,正色将容茵告知自己的那些事情悉数说给了君陌玄听。 君陌玄摸着容欢头发的手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这君允湛和容菱二人,坑害容欢的法子还真是层出不穷。 自己但凡有半点松懈,说不准容欢也就着了他们的道。 这样的大麻烦,真是想快点除掉啊! “小欢儿放心,有我在,必定不会让他们伤到你分毫。” “不。这一次,我不仅要被他们伤到,还要被他们伤的越重越好。” 见君陌玄眼中略有诧异,容欢连忙解释道。 “我想解除和君允湛的婚约,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这样的机会若是要用你的安全来交换,要来又有何用?你若是真的想要解除婚约,只要我去找太后或者皇伯伯说一声,又何须你以身犯险?!” 君陌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语气里还隐隐有些生气。 容欢愣了一秒:自己不是在好好的和君陌玄商量对付君允湛的方法吗?怎么话才说了一半,君陌玄就莫名其妙的生气了呢? 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如今的南蜀国,容欢在感情经历上都是一个小白,她根本就不能明白君陌玄究竟是为何生气。 天真的以为君陌玄是在生气,自己不相信他的能力足以帮她解除婚约。 虽然她很是不解,却也明白此时不是同君陌玄闹脾气的时候。 容欢深吸一口气,软下性子拉了拉君陌玄的衣袖。 “你若是开口请求太后或是皇上解除我的婚约,传出去又是一场风波。更何况,我们不是已经把握了君允湛与容菱最大的秘密吗?自然要好好利用一番啊!” 容欢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君陌玄的脸色,见他的脸色缓和了一点后这才又接着道。 “我可没有半分不相信你的意思。毕竟谁不知道玄王爷是太后皇上跟前最得宠的人呢。 我只是不愿意这么容易就遂了他们的心意。 又要解除婚约又想要保住自己的好名声。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就算有,也不能让他们这种心如蛇蝎的人得偿所愿。” 君陌玄见容欢说了这么多,根本就不明白自己为何生气,还一本正经的给自己解释分析。 自己便是想要继续生气也气不起来了。 君陌玄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也罢,你要如何对付他们我不会干涉。但你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我决不允许。”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容欢歪头看着君陌玄,满脸疑惑,就在此时,她突然想到自己之前说的话,原来君陌玄是误会了这件事情啊! “你误会了。我可没有傻到真的让自己受伤,我可是大夫!余太医还是我的师父,只要戏做的足够逼真,就算是装出来的重伤,又有谁会怀疑呢?” 听说容欢并没有打算以身犯险,君陌玄也松了一口气,恢复了之前的那般随意慵懒的态度。 “小欢儿自有打算便好。若有需要我帮忙的直说便是。” “我自然不会同你客气。明日便请你帮我将兽狂神不知鬼不觉的用到容菱的马上吧。” 说着,容欢将一小包药粉塞到了君陌玄的手里。 “你怎么会有兽狂的药粉?” 容欢眨眨眼睛,一脸无辜。 “只要知道配方自己做出来不就好了吗? 君允湛这般小人行径的暗算你们,如今也让他自己尝尝什么叫做切肤之痛吧!” “好。交给我便是。” 君陌玄没有多问,只要容欢不受到伤害,他便不会过多去干涉容欢的决定。 容欢想做什么,他放手让她去做便是了。 第一百零三章 容欢惊马! 转眼间,容欢已经在围场待了五六日,这几日里,上到王公贵族,下至大臣侍卫,都已一一进行了围猎比试。 而这最后一日,则是她们女眷的主场。 女眷里已嫁作人妇的夫人自然不会来凑这个热闹。 最后一日的比试不过是这些未出阁的姑娘们之间赛马的比试罢了。 考虑到这些姑娘平日里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擅长的也只是琴棋书画女工之类的技艺。 所以没有人为难她们,要求一定要会打猎。 只不过是一群姑娘们骑马比试,谁最先绕过围场到达终点便算是赢了比试,拔的头筹。 今日的容欢也换上了一身红色的骑装,干净利落,与一身青衣的苏云栀站在一起,便成了这围场里最靓丽的风景线。 容欢偏头看向另一边,果然看见了一身粉装的容菱。 她就知道,这样的日子容菱一定不会放弃出风头的机会。 一是容菱的性格本就如此,二者这样的大日子,除了像君璟浅这样生来便患有弱疾的可以不参加。 几乎每个未出阁的姑娘都会来凑一凑这个热闹。 容菱上场反倒没什么,若是不上场才会引起注意。 可她现在身怀有孕,努力瞒住这个肚子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希望引人注意呢? 容欢仔细观察了容菱的穿着。 虽然是骑装,但是肚子那一块明显松泛了不少,若不仔细看,倒也没人会注意肚子的大小。 可见君允湛对容菱的事情,确实是花了不少的心思。 就是不知过了今日,君允湛是否还能如现在这般,如珠似宝的对待容菱了。 容欢眼中闪过一丝讽意,若是容菱老老实实的待在丞相府,不来趟这一趟浑水,就算是自己想要算计她也无从下手。 可容菱偏偏想要亲眼看着自己出事,反而给了自己下手的机会。 她不想伤害无辜之人,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一个尚未出生的婴儿。 即使这个婴儿的父母做了许多丧尽天良的坏事。 可孩子终究是无辜的。 所以容欢交给君陌玄的兽狂,其实是改良过的药粉。 虽然会让容菱的马焦躁不安,却不至于发狂,只要能配合自己在皇上以及太后等人演一出戏就够了。 她倒要看看,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与容菱同时遇到生命危险之时,君允湛选择了容菱却不救她的事情一旦发生。 太后和皇上还能有怎样的理由不去解除这场婚约。 容欢和容菱以及苏云栀等人都被分在了同一组。 恰好,她们这一组便是第一组。 随着吴内官尖细的嗓音响起,容欢的思绪也被拉回了现实。 看着小太监们牵来的马匹,容菱率先上前选择了一匹毛色雪白的马。 容欢则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上前随意选了一匹之后便翻身上马。 在那一瞬间,容欢没有错过容菱嘴角那一丝得逞的笑意。 想必这一批马匹之中,除了容菱的马,所有的马都被动过手脚了吧。 还真是一成不变的设计。 第一日的围猎也好,今日的赛马也罢。 只要是能达成他们的目的,君允湛和容菱二人就不会去管旁人的死活。 还好自己已经提前将可以抑制马匹发狂的解药分别洒在了苏云栀和自己的身上。 至于那些与自己同组的其他姑娘,容欢也借着之前说话的空隙偷偷洒了一点。 希望在一定程度上也能对她们有所助益。 容欢学习骑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毕竟也是君陌玄手把手教出来的半个徒弟。 这上马的气势与君陌玄如出一辙,也是红衣飘飘,让人不自觉就想到了那一日君陌玄策马疾驰时英姿飒爽的模样。 “开始!” 吴内官声音落下的瞬间,这些姑娘们的马一个个的冲了出去,只有容欢和苏云栀,悠哉悠哉的,慢慢驾着马一点都不着急。 很快,二人便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高台上的众人看到这一幕都不禁皱了皱眉头。 太后首先发出了疑问,“这两个孩子倒是心大,旁人都快跑出半圈了,她们还在起点慢慢磨蹭。 哀家记得,云栀这孩子的骑射功夫也是不错的,今日这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是身体不适吧?” 君璟浅闻言抿唇一笑,慢慢解释道。 “皇奶奶不必担心。许是欢表妹的骑射功夫不好,云栀不愿意让她一人落了单,所以才陪着她慢慢骑呢。” “她们二人倒是要好。” 太后听君璟浅这么一解释,也放下心来。 只要不是身体不适便好,这赛马能不能赢得名次都是次要的。 那些赏赐什么的,苏云栀若是有喜欢的她直接赐下便是了。 她们苏家的姑娘,本就不必为了这点赏赐争一个头破血流。 林妃是知晓君允湛整个计划的。 如今听着太后和君璟浅的谈话,也是在心里暗骂容欢不争气。 这么久了,竟然连个骑马都没学会。 她这马若是不跑起来,又怎么会发狂? 不发狂的话又怎么将容欢从马上甩下乱蹄踩死?! 时间一长,便连容菱都发现了不对劲。 她为了护着自己的肚子,一直都是慢慢的策马前行。 可她都快跑到赛道的三分之一了,也没有看见容欢的身影。 回头一看,容欢那个蠢货竟然连四分之一都没有跑到。 容菱心里气极,便慢慢的放慢了速度,打算给容欢好好的加点料。 容欢和苏云栀慢慢驱着马,在看到容菱频频回顾又放慢速度之时,她便知道,容菱上钩了。 二人对视一笑,夹紧马腹突然加快了速度,很快便掠过了容菱。 容菱虽然有些惊讶,但并没有深思,悄悄拔下了头上的发簪握在手中,策马追上容欢,在转弯之时趁所有人不注意。 握着发簪眼疾手快的朝着容欢的马刺了过去。 容欢的马被动了手脚,本就有些狂躁不安,如今又被容菱刺了一下,疼痛感刺激到马匹的神经,容欢座下的马彻底发了狂。 朝着其他人的马直直的冲撞了过去。 虽然早有预料,可是当马匹发狂的那一瞬间,容欢的心中还是涌起一股不安。 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 吴内官一直严密观察着容欢这边的情况,当看到这一幕之时,吴内官的脸色突然一变,急急忙忙的向皇上禀报。 “禀皇上,苏姑娘她们似乎是惊马了!” 第一百零四章 双双坠崖! 众人被吴内官的话一惊,定睛朝着几人的方向看去。 果然看到所有的马匹都不安的躁动起来,围作一团。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让人去救下她们!” 太后重重的拍了一下身边的扶手,眼中满是对苏云栀的担忧。 她的话音才落,只见三道身影已经掠了出去。 正是君陌玄,容琛还有君允湛! 皇上脸色晦暗不明,轻轻挥了挥手,“派人去吧。” 此时的容欢按照君陌玄教给自己驭马的方法,已经渐渐控制住了座下发狂的马匹。 容菱见状,脸上的笑容一僵:容欢居然安抚住了这发狂的马! 不! 自己精心策划的这一切,甚至不惜以身犯险不就是想要除掉容欢的命吗? 她绝对做不到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容欢化险为夷,容菱眼中划过一丝狠毒,突然夹紧马腹朝着容欢冲了过去。 手上的簪子更是不停的往容欢的马上扎了好几下。 “容欢,你去死吧!” 容欢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的马,被容菱这么一刺激,彻底的发了狂。 不管容欢如何安抚,它都不受控制。 更是横冲直撞的朝着其他人的马匹冲了过去。 其他人的马本就被人动了手脚,如今被同类这么一刺激,一下子也发起狂来。 场面一下子变得不可收拾起来。 苏云栀想要去救容欢,却被自己身下的马颠的左摇右晃,自顾不暇。 容菱冷笑着看着这一切,刚准备离开,就发现了自己马的不对劲。 自己的马怎么也有发狂的迹象? 容菱慌了? 怎么办?她现在可是怀着孩子的! 若是被这马给摔了下去,这孩子肯定就保不住了! 没有了这个孩子,她还怎么入主四王府,怎么当上四王妃? 容菱慌乱不安,直到看到君允湛的身影。 “四王爷,快救救我!” 君允湛本是想过来趁乱给上容欢致命一击。 却没想到容菱的马会在此时出了问题,自然是飞奔过去,抱起容菱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地上。 饶是如此,君允湛也不忘凝起掌力朝着容欢的马狠狠的打了过去。 容欢的马受了这一掌,仰天长啸,撒了疯似的撞毁了围栏,不停的超前奔去。 饶是君陌玄和容琛用了最快的速度,可也是晚了一步。 只能眼见着容欢的马疯了一般的离开了围场。 “小妹!”“欢儿!” “二哥,快救云栀!” 君陌玄与容琛同时出声,容欢却也只来得及回他们这一句。 方才容欢切切实实的看到了君允湛对自己出手,而当时苏云栀因为想救自己,所以与自己离得最近。 容欢清楚的看到苏云栀的情况并不比自己好上多少,若是真的在此时从马上摔下去,容欢简直不敢想象苏云栀的后果。 “你去救苏姑娘,小欢儿那边交给我。” 君陌玄扔下这句话便施展轻功快速追赶容欢。 容琛没有任何犹豫,飞身跳到苏云栀的马上,夹紧马腹勒紧缰绳,趁着马放松的那一刹那,单手揽住苏云栀的腰。 凝起内力,施展轻功,抱着苏云栀落到了地上。 容琛知道,论内力轻功他都不是君陌玄的对手。 将容欢交给君陌玄,确实比交给自己更能有一线生机。 而此时,皇上派来的人也已经赶过来控制住了其他发狂的马匹。 听说君陌玄去追容欢之后,一小队人立刻朝着容欢离开的方向也追了上去。 另一队人则是保护着这些受惊的姑娘安全回到高台之上。 …… 此时的容欢已经控制不住这匹马了,只能牢牢的抱住马的脖子祈祷自己不要被摔下去。 这个速度,又是在山路之上,若是被摔了下去,就算不死也要变成植物人了。 她什么都算到了,却唯独没有算到君允湛和容菱二人心肠的歹毒程度。 容菱那不要命的几下以及君允湛那最后一掌才是导致这马儿彻底失控的根本因素! 这二人竟是连一个全尸都不想给自己留下。 容欢紧紧的抱着马脖,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甩下: 难道说,自己今日真的要命绝于此了吗? 就在此时,容欢突然闻到了一阵淡淡的荼靡花香。 这个味道?是君陌玄! 容欢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已经被君陌玄紧紧的圈在了怀中。 君陌玄双手圈着容欢,紧紧的拉着缰绳,想要将马的速度放慢下来。 这么快的速度,虽然他有把握带着容欢从马的身上离开。 但是山路颠簸,以这种速度,自己倒是无妨,可容欢必定会受伤。 这并不是君陌玄想要看到的。 没人知道他在后面看到,容欢被这疯马颠的摇摇欲坠之时,内心究竟是什么样的感受。 他平生第一次感到了害怕,也是这一刻,他才清楚的认识到,原来不知何时开始,容欢已经成为他生命中不能分割的最重要的那一部分。 只有像现在这般将容欢紧紧的抱在怀中,君陌玄惴惴不安的心才能放下。 只是君陌玄还未能彻底驯服这匹马,它就已经奔到了断崖边。 若是再不做出抉择,任由这马奔跑下去,他和容欢势必会坠崖身亡。 事到如今,只能赌上一把了。 “小欢儿可相信我?” 君陌玄说话时湿热的气息尽数喷到了容欢的耳垂上,容欢的心突然就安了下来,也明白了君陌玄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自然相信。你就放心去做吧,若是失败了,十八年后你我又是一条好汉!” “哈哈哈…”君陌玄被容欢的话逗的爽朗大笑,这磁性的笑声不停回荡在山谷之中。“那小欢儿可要抱紧了。” 与此同时,君陌玄一只手紧紧的抱住了容欢的腰,另一只手凝起内力一掌拍在了马的天灵盖上。 这马受了君陌玄的一击当场毙命倒地。 而君陌玄和容欢二人则因为惯力被直接甩了出去,直直的坠下断崖。 皇上的人赶到之时,看到的便是君陌玄和容欢双双坠入断崖的这一幕。 “玄王爷!” 御林军飞身跑到断崖边,却只看到了白茫茫的一片。 第一百零五章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仲统领,玄王爷和容三姑娘都掉下去了,这可怎么处理啊?” 这一队人亲眼看着君陌玄和容欢双双坠崖,一时之间都失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通通将目光投向了御林军统领仲简。 仲简看着脚下白茫茫的一片,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玄王爷那样钟灵毓秀的一个人物,难道真的就这么死了吗? 他不相信。 玄王爷可是他最为崇拜的人啊!怎么会这么简单就死了呢?! “你们几个先行回去向皇上复命,我带几个人看看有没有办法下去这谷底。就算王爷真的不幸殒命,也得生见人死见尸。” “是。” 得了仲简的命令,被点到的那几人便匆匆忙忙的赶回去复命。 剩下来的人则是跟着仲简在断崖边寻找下去谷底的办法。 …… 此时的君陌玄和容欢如连体婴儿一般挂在了断崖边的树藤之上。 方才他们因为惯性被甩出断崖之时,君陌玄眼疾手快的抓住了断崖边丛生的荆棘树藤,这才避免了二人坠落断崖。 只是树藤伴着荆棘而生,君陌玄如玉般的手,为了支撑住二人不掉下去,紧紧的抓着树藤。 容欢清楚的看见那些荆棘刺入了君陌玄的肉中,鲜血顺着君陌玄的手一滴一滴的滴落,将君陌玄紫色的锦袍染成了深色。 容欢看着君陌玄那只鲜血淋漓的手,只觉得触目惊心。 单是看着就觉得疼痛不已。 但君陌玄却恍然不觉得疼痛,反而将容欢抱得更紧了一些。 左手一用力便将容欢又提起来了几分,正好能让容欢与他四目相对。容欢下意识的便伸手搂住了君陌玄的脖子。 意识到二人此时的距离,她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君陌玄看着连耳垂都变得通红的容欢,嘴角的笑意更甚。 “抱紧了,我们这就上去。” 容欢没有应话,只是抱着君陌玄的手又紧了几分。 君陌玄感受着怀中的温香软玉,眼角眉梢满是笑意。 手下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不一会儿便爬了上去。 就在仲简等人急得团团转的时候,便看见满手是血的君陌玄带着容欢从断崖上爬了上来。 “玄王爷!” 仲简满脸惊喜,朝着君陌玄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 “王爷这伤?” 没等君陌玄回答,容欢直接撕下了裙摆上的布,又将它撕成一条一条,拿出随身带着的创伤药撒在君陌玄手上的伤口之上,而后用布条包扎好。 “这些荆棘虽然没有毒,但是生长在断崖之边,湿气过重。还是要好好处理一下。我现在只能给你简单处理,等回了猎场,再找太医好好处理。” “好。” 不管容欢说什么,君陌玄都是保持着笑意盯着容欢。 倒是显得一旁的仲简等人有些多余。 一直到容欢包扎完君陌玄手上的伤口,仲简等人才上前回话。 “王爷,想必皇上和太后都等的着急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嗯。” 君陌玄收回了放在了容欢身上的目光,眼神扫到了一旁已经断气的马匹,伸手一指。 “将这匹马也一同抬回去。” 这可是指证君允湛和容菱对容欢痛下杀手最有利的证据,怎么可能不带上呢? “是。” 仲简虽不懂君陌玄的用意,但秉着服从的原则自然不会多问,招呼了兄弟几人将死马稳稳的抬了起来。 一行人准备回程之时,容欢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气。“嘶!” 虽然声音很小,可还是被君陌玄听到了。 “怎么了?” 君陌玄关心的看向容欢,“可是伤到了哪里?” “许是之前从马上下来时扭了脚,并没有什么大碍,我们继续赶路吧。” 容欢摇摇头,方才极度紧张之时她反而感受不到疼痛,如今一放松起来,才感觉到脚踝处传来的疼痛,想来也是伤的不轻。 君陌玄精致的眉眼微微一皱,未等容欢反应过来,便直接将容欢打横抱了起来。 容欢惊呼一声:“你的手还要不要了?快放我下来!” “那你的脚要不要了?我的手是小伤我自己清楚,可你的脚若是走完这一截山路,怕是就真的废了。” 君陌玄学着容欢的话回击道,手上的力道不松反而更紧了几分。 虽然容欢嘴上说着没事,但君陌玄能看出来这伤绝对不轻。 若是真的无碍,以容欢这般倔强的性子,之前就不会痛呼出声。 想到容欢受伤的脚,君陌玄的脸色又冷了几分: 君允湛,容菱! 从今日起,你们的好日子也该到此为止了! 容欢自知理亏,又见君陌玄的脸色沉了几分,便也不再逞强,安心的任由君陌玄抱着。 身后的仲简等人看着君陌玄和容欢的这相处模式。 无一例外的觉得,这玄王爷和容三姑娘好像是在打情骂俏。 可是这容三姑娘不是未来的四王妃吗? 仲简赶紧收回目光,摇了摇头:他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一行人便这样,沿着山路朝着围场的方向而去。 …… 另一边,围场之中。 因着容欢等人马匹失控发狂的事情,接下来的赛马自然是不能继续进行下去。 苏云栀和容菱等人都被带回了太后等人所在的高台之上。 此时的容菱,哭的梨花带雨,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伏在君允湛的怀中小声啜泣。 苏云栀从前只觉得容菱矫揉造作,如今才明白这个女人不仅是矫情做作,更是心如蛇蝎。 她当时离容欢最近,她不会忘记容菱是如何凶狠的策马冲上前,朝着容欢的马狠狠的刺了那几下才导致了容欢的马不受控制的往山上奔去。 纵使君陌玄已经去追了容欢,可苏云栀每每想起那一幕,还是觉得后怕不已。 而这一切都是拜容菱所赐! 可如今容欢生死未卜,容菱却假惺惺的伏在君允湛的怀里装可怜。 这对狗男女究竟是在恶心谁呢?! 苏云栀越看越生气,连给太后请安都没来得及就直接上前几步,将容菱一下子从君允湛的怀中拉了出来。 随即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在了容菱的脸上。 “哭什么哭?你有什么脸在这里哭?!” 第一百零六章 求皇上做主! 众人皆被苏云栀这突如其来的一耳光给甩懵了。 容菱更是瞪着一双杏眼,摸着自己的脸颊不可置信的盯着苏云栀。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的女人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君允湛觉得苏云栀的这一巴掌不是打在了容菱的脸上,而是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他的脸色霎时变得阴沉起来,声音冰冷还夹杂着几丝怒气。 “苏姑娘这是做什么?难道容大姑娘有什么地方得罪苏姑娘不成?竟惹得苏姑娘如此羞辱与她?!” “呵!”苏云栀冷笑一声,“自然是因为容菱自己做了不要脸的事情。再者,我教训容菱和四王爷又有什么关系,四王爷又是以什么样的立场来指责我? 莫不是四王爷和容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苏姑娘慎言!” “慎言?!你们自己做一些不干不净的事情难道还不让人说了吗?若是知道害怕,你们怎么不知道洁身自好呢?” “放肆!” 君允湛眼中难掩怒火,抬手一巴掌就要落到苏云栀的脸上。 太后心中一惊,想要出言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 苏云栀冷冷的看着君允湛,没有闪躲,她倒要看看今日这一巴掌落到了自己的脸上,君允湛要如何向太后,向苏家交代! 但是意料中的疼痛感并没有传来,在君允湛的巴掌即将落下的那一刻,容琛突然出手挡下了这一击,将苏云栀稳稳当当的护在了身后。 这一刻,苏云栀的眼中只剩下了眼前的这个人。 一袭青衣,墨发纷飞。 如方才一般,第二次将自己护了下来。 苏云栀不知道这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只是在这一刻,她心底深处有一个地方好像裂开了一个口子。 容琛轻松的挡下君允湛的攻击让君允湛很是不满。 阴鹜的盯着容琛。 “容二公子这是要和本王作对吗?” 容琛温和一笑,眼中却是冰冷一片。 “我只是见不过四王爷动手欺负一个弱女子罢了。更何况,苏姑娘说的并没有错。” 容琛锐利的眼神看向君允湛身后的容菱。 “容菱身为我小妹的堂姐,四王爷身为我小妹的未婚夫。如今我小妹生死未卜,容菱却伏在四王爷的怀里受着四王爷的安慰。 难道四王爷和容菱不该给我小妹,给我容家一个解释吗?!” 容菱和君允湛的事情在这个圈子里从来都不是秘密,只是碍于二人身后的势力,从来没有人敢像容琛和苏云栀这般。 将二人的关系直接了当的在明面上挑破。 他们二人这般直接,倒是让其他人想要装傻都没有机会了。 太后素来知道君允湛和容菱的心思,但如今发生的一切,却是她从未想过的。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君允湛这一次,确实是过分了。 忠勇候府的那个小丫头生死未卜,他却在和人家的堂姐卿卿我我,举止亲昵,任凭谁看了不会生气? 这容琛如此反应,倒是能令人理解。 容怀信也是亲眼看到了这一切,才相信了自家夫人说的那些话。 这四王爷,果真不是容欢的良人。 还未成亲之前,就已经这般偏袒她人,就算是成了亲,容欢在四王府的日子又会好过到哪里去? 他虽然不是朝中显贵,却也不需要通过卖女儿这样的方式同皇家攀上关系! “皇上!” 容怀信“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臣卫国护卫边疆十年,是臣心甘情愿。不敢要求皇上的赏赐。 可容欢是臣最小的女儿,她才三岁就离开了亲生父母,是臣最愧对的孩子。 臣知道太后赐婚是臣求不来的荣耀。可四王爷根本无心于这场婚约,臣实在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小女儿嫁给一个对她毫无感情的人。 臣恳请皇上太后为臣做主!” 容琛没有多说,只是撩起袍子,直接在容怀信的身旁跪了下来。 “请皇上太后为臣小妹做主!” 沈皇后在一旁看的着急不已,却也不敢贸然为忠勇侯府的人求情。 若是自己出面,难保不会让人觉得沈家与容家前朝后宫相勾结,到那时不仅帮不了忠勇候府,反而也会害了自己的一双儿女。 “姑奶奶!” 就在太后皇上进退两难之时,苏云栀也跟着这容怀信二人跪了下来。 太后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一个忠勇侯府就已经够让她头疼了,怎么这孩子还上赶着来凑热闹呢! “你也要哀家和皇帝给那小丫头做主?” “是。不知云栀所说之事与侯爷请求的事情并不相同,还请皇上和姑奶奶允我细说。” “皇上?” 太后并没有直接应允,而是将目光看向了一直未曾说话的皇上。 这南蜀国,终究是皇上的南蜀国,不是她苏家的南蜀国。 她若是太过偏袒苏家儿女,即使皇上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难保不会猜疑忌惮苏家。 而此时的皇上,从这场闹剧一开始到如今,始终是一言不发。 面沉如水,让人不敢轻易揣摩他的想法。 良久之后,众人才听得皇上说了一句,“允。” 太后松了一口气,给苏云栀使了个眼色。 苏云栀朝着太后与皇上直接磕了三个头,“请姑奶奶和皇上原谅臣女对四王爷不敬之罪。 臣女要揭露忠勇候府三姑娘惊马的事实。” “事实?难道不是马儿突然发狂才惊了马吗?难道这背后另有隐情?” 太后心里一惊,太阳穴也突突的跳着: 她总觉得,这件事情若再继续下去,一定会一发不可收拾。 可事到如今,却也没有了回头路可走。 “是!马儿发狂虽然是常有的事情,可各位难道不觉得这马惊的太过彻底,太过蹊跷了吗? 这么多人都惊了马,为何只有容三姑娘一人的马发狂撞开围栏冲向山上? 当时臣女与容三姑娘离得最近,亲眼看到,是容菱策马上前用发簪狠狠的扎了容三姑娘的马匹致使马儿发狂不可控制。 而四王爷在救下容菱的同时,还不忘朝容三姑娘的马挥了一掌,这才导致了马匹彻底失控!” 第一百零七章 容欢死了? “你敢保证,自己所说句句属实?” 皇上沉吟开口,一双锐利的眸子紧紧的盯着苏云栀。 苏云栀心中有些惊悸,但很快稳住了心神。若算起来,皇上也算是她的表叔父,小的时候她也算是在皇宫中金尊玉贵的养大。 她不敢说自己对皇上有多少了解,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皇上绝不是一个只凭自己喜好爱恶,便随意置他人性命于不顾的昏君。 这样想着,苏云栀便觉得心中没有那般害怕,对上皇上的眼神冷静坚定的开口。 “臣女以苏家上下所有人的性命起誓,绝无半点虚言。 当时臣女因与容三姑娘离得太近,还受到了四王爷掌力的波及,险些被马扔下,幸亏容二公子及时出手,臣女才幸免于难。” 苏云栀的话简直比看到了君允湛和容菱抱在一起亲热还让众人惊讶。 若事实真的如这苏家姑娘所说。 那这四王爷和容菱也实在太过狠心了一点。 容欢再怎么说都是君允湛的未婚妻,是容菱的亲堂妹,可他们却如此狠毒,一心想要置容欢于死地。 还是用如此阴私毒辣的手段,绝非君子所为! 不少人都用鄙夷的目光看着君允湛二人。 这真的还是他们眼中的英明四贤王和南蜀国第一才女吗? “允湛,你还有何话要说?” 皇上的脸色看不出是喜是怒,转头看向了众矢之的君允湛。 而君允湛听了苏云栀的话之后,内心惊惧不已,他没有想到,原来他和容菱做的这一切竟然都被苏云栀看的清清楚楚! 早知道苏云栀会如此碍事,当时他就应该将这苏云栀和容欢一并除了! 可如今不管说什么都是为时已晚。 君允湛也无心再去理会苏云栀的事情,他知道皇上已经对自己起了疑心,他现在想做的只有撇清这一切,打消皇上的疑心! “父皇。苏姑娘所说之事,实在是子虚乌有,儿臣与容三姑娘无冤无仇,就算是再不喜欢她,也不至于下此毒手。 苏姑娘一人之话太过片面,依儿臣看,不如等寻到了三姑娘之后听听三姑娘的话和苏姑娘有无出入再做打算。” 君允湛话音刚落,仲简派回来的那一小队复命的人也赶了回来。 太后眼前一亮,连忙问道。 “可找着人了?” “回禀皇上,太后。属下们追随玄王爷一路而去,可还是晚了一步,玄王爷与容三姑娘双双坠崖,生死未卜!” “什么?!” 太后皇上加之沈皇后均是一愣:他们都以为有君陌玄在场,定然可以救下那容欢。 可怎么会两个人都掉下断崖了呢?! 沈皇后更是死死的抓住了一旁听琴的手:容欢和君陌玄死了?!怎么会?!这两个孩子还那么年轻啊! 容怀信骤闻噩耗,只觉得眼前一黑,心中惊怒交加,从胸口涌起一口腥甜,吐出一口鲜血后竟直接晕了过去! “父亲!” “太医呢?!还不将太医给朕找来,治不好忠勇侯,朕就将太医院通通治罪!” 皇上心里清楚,容怀信是如今南蜀国难得的纯良之臣,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便是亲者痛仇者快! 更何况今日之事究竟如何,皇上心知肚明。 大概真相就如苏家丫头说的那般,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这件事情本就是皇室理亏,若是忠勇侯再在这个关头出了什么事情,这些百姓一人一口唾沫星子便能淹了皇室这些人。 所以忠勇侯容怀信,绝对不能出事。 不同于旁人的愁云惨淡,君允湛和容菱以及林妃等人此时可谓是重重的松了口气。 容欢死了,那可就是死无对证。 还有谁能够指认他君允湛做了这些事情呢? 余太医匆匆赶来,看到容怀信倒在地上也是十分惊讶。 顾不得多想,余太医连忙上前给容怀信搭脉诊治。 摸到容怀信的脉搏之后,余太医也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什么大事。 余太医先是喂容怀信吃下了一丸定心丸,而后又扎了几针帮助容怀信稳住心神,这才向皇上等人回话。 “请皇上放心。侯爷只是一时惊惧交加,怒火攻心,勾发了以前战场上的旧伤,所以才会吐血晕厥。 只要醒来后不再受刺激,好好调养几日便能恢复。” 余太医收了容欢做关门弟子的事情,整个南蜀国无人不晓,皇上自然也不例外。 皇上看着余太医渐渐花白的头发,实在不忍心告诉这个老人家,关于他小徒弟的噩耗。 余太医一生都在为皇室奔劳,功劳苦劳无数。 皇上对他也是十分敬重。 出了这样的事情,众人都是低着头不敢多言。 但君允湛却是个例外。 他心中知道自己方才的那番解释不可能完全打消皇上对他的疑虑。 加之之前围场野兽的事情,皇上对他的猜疑只会越来越多。 君允湛自以为容欢已死,死无对证。又想着皇上抓不住自己的把柄 无法将自己真正治罪,一瞬间竟然有些忘乎所以。 看着容菱已经隐隐显怀的肚子。 君允湛自知他和容菱的事情决不能再继续拖下去,还不如趁热打铁,趁着这次的机会将自己与容菱的事情敲定下来。 这般想着,君允湛也确实这么做了。 君允湛上前几步,跪下请求。 “启禀父皇,容三姑娘出了这样的事情儿臣也觉得十分痛心。但儿臣不得不向父皇坦白一件事情。 其实儿臣真正心仪之人,乃是丞相府嫡女容菱。她才是儿臣心中四王妃的人选。还请父皇能够就此解除儿臣同容三姑娘的婚事,重新给儿臣赐婚!” “呵!”容琛冷笑了起来。 自己小妹因为他们的设计坠落深崖,生死未卜。 可君允湛倒好,心中不但没有半分对自家小妹的愧疚,反而一心想着如何撇开自己小妹,好和旁人双宿双栖! 这样的人,怎配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小妹若是死了,这二人自该也去给她陪葬! 容琛眼中迸现出浓浓的杀意,袖中冷芒暗动,正欲出手之际,苏云栀却直接按住了他的手。 他冷冷的看向苏云栀,却对上了一双哭的通红的双眸。 苏云栀话语里满是哭腔,却还竭力压低声音。 “你疯了吗?!你此时若是出手,不仅不一定会成功,还会落一个行刺的罪名。 为了这样一个人渣搭上整个忠勇候府的性命真的值得吗?! 我和你一样,巴不得亲手了结这一对狗男女,可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由你我动手!” 第一百零八章 死而复生! 看着苏云栀通红的双眸,容琛慢慢就冷静了下来。 是啊!为这样的一对狗男女搭上忠勇候府的性命,又怎么值得呢? 可若让他就此罢手,谁又能去慰藉自己小妹的在天之灵? 皇上瞪大双眼紧紧的盯着君允湛,胸口起伏不断,一看便是真的动了气。 好好好! 这林妃还真是给自己养了一个好儿子啊! 从前他只觉得自己的这个儿子心比天高,野心过大,但并不是毫无可取之处。 可直到今日他才发现,自己从未真正看懂过这个儿子。 原来君允湛不仅心比天高,野心勃勃,他还自私自利,冷血冷情。 做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就是为了不留人口柄的退掉这门婚事。甚至不惜牺牲一个又一个的人命。 君允湛,他还真是令自己刮目相看啊! “混账!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如今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 皇上气极,随手抓过一旁的茶杯往君允湛的身上扔了过去。 君允湛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竟闪身躲了过去。 “儿臣说过,关于容三姑娘一事,儿臣也觉得十分痛心。但人死不可复生,儿臣难道要娶一个牌位做四王妃吗? 还请父皇太后为儿臣做主,允儿臣退婚!” 皇上眸中满是怒火:这君允湛是不是真的以为拿不出有力的证据,自己没有办法动他了?! 身为臣子,此时便敢威胁逼迫自己。 日后是不是还要逼宫?! 余太医也是一脸懵:什么人死不可复生?难道容欢那小丫头出什么事了? “四王爷对菱姐姐可真是情深义重啊!” 就在场面一度陷入僵局,君允湛自以为稳操胜券之时。 一道清浅软糯还带着丝丝笑意的声音响了起来。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身红装的容欢在冷霜与寒露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而她身后跟着的,正是君陌玄! 看到君陌玄好好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太后激动的流出了眼泪: 她还以为,这个孩子真的已经遭遇不测。 若真是如此,她又如何向君陌玄的父母交代? 君陌玄抱着容欢回来之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君允湛和容菱的身上,无人注意到他们二人。 为了保护容欢的清誉,到了此刻,君陌玄也不再坚持抱着容欢步行。 而是招来了冷霜和寒露,让她们小心扶着容欢。 几人朝着皇上那边走去,还没走几步便听到了君允湛的豪言壮语。 容欢只觉得讽刺好笑,忍不住开了口。 众人看到“死而复生”的二人,纷纷让开了道路,容欢也在此时才看到了晕厥在地的容怀信。 “父亲!” “小妹放心。父亲不过是怒火攻心,余太医诊治过,已无大碍。” 容琛看到容欢好端端的出现,心里惊喜不已。 也十分感激方才苏云栀拦住了自己,否则那一时冲动之下,自己可就真的要铸成大错了。 “你是人是鬼?!” 容菱看到容欢,忍不住尖叫出声。 容欢不是已经坠落断崖了吗?怎么可能还活着? 那么高的断崖,她们又是如何爬上来的? 难道说,容欢真的不是人吗?! 容菱被自己的想法吓出了一身冷汗,在对上容欢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之时更是彻底慌了神。 “臣女拜见皇上,拜见太后,拜见皇后。” 虽然容欢很想现在就撕下这渣男渣女的恶心面孔,但她还是不忘先给皇上等人请安。 笑话。 这可是主掌着生杀大权的人,她自己要抱紧大腿。 也只有像君允湛这种自以为是又目光短浅的人会傻到挑衅皇威,公然给皇上没脸,与皇上对着干。 本来她还在担心皇上会顾念着同君允湛的父子情分,会顾念着皇室的颜面,未必会一口答应自己解除婚约的请求。 可现在好了。 皇室的脸面被君允湛自己丢了个干净。 他与皇上的父子情分也被君允湛自己磨的差不多了。 这君允湛,还真是给自己帮了大忙。 容欢的脚受了伤,行起礼来也不如之前那般落落大方。 看起来反而还有些别扭。 沈皇后眼尖心细,一眼就看出来容欢脚上有伤,连忙开口关心道。 “你这脚是怎么回事?可是受伤了?” “既是受伤了就别再行礼了。” 太后也看出了不妥之处,出言阻止了容欢接下来的行礼。 对于容欢,太后算不得有多了解。 只是见过几面,觉得这孩子是个心性纯良的。 又加上苏云栀同容欢交好,太后清楚苏云栀的性子,能让她如此不顾一切为其出头,这容欢身上必定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一桩接着一桩的事情,围绕的不过都是当年的那纸错误的婚约。 太后心里明白,是自己和皇室亏欠了容欢,容欢本身并没有什么过错,相反的,容欢还对自己有救命之恩。 太后自然会下意识的多偏袒容欢一点。 皇上对于容欢明礼懂事的态度也十分满意,相对比起来,就更显得君允湛面目可憎。 皇上大手一挥。 “免礼!赐座!” 众人都明白,这赐座是皇上对容欢受伤的迁就,也是皇上给予忠勇候府的补偿与体面。 皇上对容欢的态度让君允湛有一瞬的慌神: 看父皇对容欢的态度,竟是要帮着容欢和忠勇候府的意思。 那若是容欢不愿意解除和自己的婚约,今日这些事情岂不是白费功夫? 君允湛心内郁结:这容欢怎么就如此好命,摔下悬崖都没有摔死她! 活着就只能给自己添麻烦! 若是容欢知道君允湛此时此刻的心内所想,一定会笑君允湛是在庸人自扰。 这个四王妃的位置也就只有容菱当成了一个香饽饽。 在容欢眼里,这个四王妃都位置就和君允湛一样,是个大麻烦。 她甩都甩不及了,又怎么会紧紧的握在手中不放呢? 毕竟今日的一切,可也是容欢自己将计就计设下等着君允湛与容菱上钩的计谋啊! “陌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哀家不是听御林军说,你们掉下悬崖了吗?” 太后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君陌玄许久,发现他除了手上的一点小小伤口之外便再无其他伤势,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太后的问题同时也是所有人的问题。 御林军不会说谎,他们既然说君陌玄与容欢双双坠崖,必然是亲眼所见。 可如今君陌玄和容欢毫发无损,却也是事实。 众人虽然不好开口相问,心中却也十分好奇,在君陌玄和容欢的身上,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事情。 “让皇奶奶担心是孙儿的不是。孙儿和三姑娘确实掉下了断崖,但许是我们运气好。 断崖旁生长了许多粗大的树藤,孙儿抓住了其中一根这才没有掉下去。后来便遇到了仲统领等人。” 君陌玄一五一十将自己与容欢遇到的事情说了出来,其中还瞥了君允湛一眼。 果然看到了他不甘的眼神。 君陌玄冷笑:这才只是个开始,希望接下来君允湛能够接的住他准备的证据才好。 否则,岂不是浪费了自己这些日子里如此尽心尽力的搜集的罪证了吗? 第一百零九章 千刀万剐抵罪 像是为了证明君陌玄所说的话并无虚假一般,仲简也在此时适时地开口。 “正如玄王爷所说,属下等人在崖边寻找下崖之法时,玄王爷和容三姑娘便是顺着那崖边的树藤爬了上来。” 太后点点头,君陌玄的话,她自然不会有任何怀疑。 皇上没有说话,眼神落到了御林军抬回的那匹死马之上。 若他没有记错,这匹马应该就是容欢所骑的那匹发狂失控的红马。 “这马是怎么回事?” 皇上看向君陌玄,他了解君陌玄的性子。 若这马没有用处,君陌玄必然不会让人大费周章的从山上搬下。 看他这胸有成竹,气定神闲的模样。 想必是已经抓住自己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四皇儿的把柄了。 只是这次,皇上再也没有继续纵容君允湛的想法。 继续纵容下去,无异于养虎为患。 “这就要问四王爷了。” 君陌玄轻笑一声,带有迫压感的一步一步走向君允湛。 “这马头上的伤是本王为了救三姑娘所致。一击毙命。但除了头上的伤,本王发现这马的身上还有多处人为的伤口。 至于这些伤口是怎么造成的,本王想,还要请兽医前来看过才能有所定论。” “吴守恒!你亲自去!给朕将这围场中所有的兽医找来,朕倒要看看,今日之事究竟是有人蓄意设计还是只是意外!” “是,奴才这就去。” 吴内官跟随皇上多年,一年就看出来皇上这是真的动了气。 半点都不敢耽搁,带上自己的几个徒弟快步离开去找了兽医。 君允湛还保持着之前跪着请求退婚时的姿势,皇上没有开口,他根本就不敢轻易起身。 从他看见君陌玄和容欢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开始,君允湛便知道自己今日的这一局已经败了。 君陌玄这个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定然就会斩草除根。 想必他的手上早就握有自己的罪证,等的便是今日这样的一个机会。 可他也不能,也不愿意退缩。 此时退缩,就说明他怕了,他怕了君陌玄和容欢接下来对付自己的手段。 君允湛如此眼高于顶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承认自己输给了君陌玄和容欢呢? 短短的时间里,君允湛已经做出了决定。 今日之事,就算是败,他也决不能主动认输! 虽然君陌玄并未直接说出这马身上的伤口是如何造成的。 但众人之前便已经听过苏云栀对君允湛和容菱二人的指证,如今听君陌玄如此说,自然会将两者联系到一起。 容菱感受着众人对自己不停打量的目光,心中又急又慌。 频频看向君允湛。 可君允湛此刻想着的都是如何在待会儿的交手中为自己掰回一局,又怎会注意到容菱此时的心情。 容欢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好笑。 也罢,歇了这么久,也是时候给这两人来一点重头戏醒醒神了。 “启禀皇上,臣女有些事情想要请皇上为臣女做主。” “你有什么委屈但说无妨。朕与太后都会为你做主。” 容欢突然开口,却欲言又止的模样引起了皇上的注意。 也让容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与苏云栀不同,她对容欢下手之时,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容欢那震惊的眼神。 她知道容欢一定看见了自己做的事情。 怎么办?若是容欢当着皇上的面将那些事情捅出来,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要不装晕?不行!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又被容菱自己否决了。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自己身怀有孕,唯一在场的太医又是容欢的师父,就算余太医与容欢没有关系。 容菱也清楚的知道,他不会帮着自己做欺君之事。 若是自己晕了,一把脉,这个孩子也就藏不住了! 不!不可以! 容欢嘲讽的看着容菱灰白的面色,质问出口。 “臣女想问一问臣女的好堂姐容菱,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事情,有什么对不住她的地方,竟然引得她要对我痛下杀手!” “皇上!臣女冤枉啊!” 容菱“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臣女根本就不知道容欢在说些什么。方才惊马之时,臣女自己尚且自顾不暇,又怎么会有机会去对容欢痛下杀手呢? 况且是容欢的马先失控,冲撞了其他人的马才导致了惊马。 我也是无辜受害,如今怎么能反过来将过错全部推到我的身上呢? 欢妹妹,你可不要信口雌黄污蔑于我。 我知道你嫉妒四王爷心仪于我,可你怎么能将这样一个杀人的罪名安在我的头上呢?” “正是如此!” 陈氏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将容菱牢牢的护在怀里,恶狠狠的瞪着容欢。 “皇上,你可不要听信容欢的一面之词啊!谁不知道这容欢是雍都城里出了名的刁蛮无理。 一定是她自己技艺不精导致惊马,如今还想将过错全部推到臣妇女儿的身上,小小年纪心思便如此歹毒!” “住口!” 沈皇后冷喝出声。 “皇上问话,岂容你一介妇人插嘴?听琴,给本宫掌嘴十下以儆效尤!” “奴婢遵命。” 皇上虽然没有开口,却也没有阻止沈皇后,显然是默许了听琴动手。 听琴走到陈氏面前,卯足了力气左右开弓,不消一会儿便打完了十个耳光。 陈氏原本精致无比的脸顿时肿成了猪头。 听琴这种常住深宫的宫女,对于掌嘴这样的刑罚都是有着专门的技巧,既不会伤到自己的手,又能让对方尝到苦头。 陈氏被听琴这十耳光打下来,只觉得耳朵一阵轰鸣。 口齿不清,想要说些什么也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容菱强忍着心底的不满,拉住了陈氏的手,小声呵斥。 “娘,你就不要再给我添乱了!” 被容菱这么一说,陈氏果然安静了下来,只是看向容菱的眼中又是委屈又是不满。 自己冲出来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担心容菱被容欢给欺负了吗? 可容菱倒好,非但不心疼自己这个做娘亲的被人掌了嘴,反倒嫌弃自己给她添乱。 陈氏心中一阵心寒,可一想到这是自己从小最疼爱的女儿,就还是舍不得真的对她生气。 容欢一直静静的看着这对母女演戏,直到陈氏被打的口齿不清,容菱也无话可辩驳之时,容欢才又接着开口。 “菱姐姐,二婶,你们可真是让我伤心。 我自认住在丞相府的这些年一直对姐姐还有二婶十分恭敬,从未有半点越矩不逆的行为。 可你们为什么总要往我的身上泼脏水呢? 菱姐姐说自己是冤枉的,可我却是亲眼看见菱姐姐你扑上来用发簪狠狠的扎了我的马,不止一下。 还有四王爷,在救下菱姐姐你的同时,还不忘朝我打出一掌。 我实在不明白,我究竟哪里做的不对,竟然让菱姐姐和四王爷如此的容不下我。 我曾经确实痴缠过四王爷,可当我知道四王爷喜欢的是菱姐姐之后,我就再未刻意接近过四王爷。 为什么这样你们都不肯放过我呢? 这场婚约,并不是我自己求来的啊! 若是四王爷真的不满意,真的想要和菱姐姐在一起,大可以堂堂正正的与我退婚,我绝不会有半分纠缠。 可是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我的命呢?” 容欢平淡的说出了这些质问的话,却让所有人的心狠狠的揪了一下。 越是平静,反而越是让人心疼。 就算君陌玄知道容欢现在是在演戏,可听到她亲口说出这些,还是忍不住的心疼。 这两个人,就该千刀万剐才能抵消他们对容欢犯下的这些罪过! 第一百一十章 有喜了? 就连太后听了容欢的话也不禁为之动容。 没有人比她更加清楚容欢和君允湛的这场婚约是如何来的。 那可是当时的林贵人,如今的林妃拼了命的讨好自己,亲自求来的。 可如今不满意这场婚约,处心积虑要退婚的也是这对母子! 就如容欢说的那般,若是真的不满意,大可堂堂正正的提出来,大家好聚好散。 可他们偏偏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法子,毁了婚约还不够,还想毁去一个无辜的生命! 君允湛见容欢越说越对自己不利,凶相毕露。 “住口!本王何时对你做过这些事情?! 你这女子,分明是怨恨本王不喜于你,所以故意诬陷本王! 父皇,儿臣的为人你是最清楚的了,儿臣绝对没有做过这些事情,还请父皇明鉴!” “四王爷有没有做过这些事情,四王爷自己心中清楚。原不需要旁人多说。皇上是明君,自然也能分辨究竟是谁在撒谎。” 容欢毫不畏惧君允湛的威胁警告。 总之有没有今日之事,君允湛都是铁了心的要弄死自己。 自己若是再不奋起反抗,便只能沦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还不如先发制人,就算不能一击打死君允湛,也能叫他元气大伤。 再者,现在争论的这些只不过是开胃小菜。 真正的重头戏可还没有开锣呢! “皇上,兽医已经带来了。” “给朕查,给朕好好查,朕要知道这匹马究竟为何发狂,身上又有多少处伤,分别都是何物所伤!若是查不出来,朕就将你们通通治罪!”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查。” 兽医们哪里敢直视皇上尊容,更不敢抬头看这场中的任何人,故而也就无人注意到君允湛的眼色。 只是专心的检查着马匹身上的伤口。 君允湛的心,更是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不出一盏茶的时间,兽医们就得出了结论。 “回禀皇上,这马似乎是中了什么药物才导致的发狂,不过这药物很轻并不足以使马彻底失控。 以奴才等愚见,这马是受了外力刺激才彻底失去了神智。 经过奴才等人的查验,发现这马的身上有五处伤口,两处内力伤害,一处在头部一处在腹部。 还有三处是刺伤,全部在臀部,应该是被簪子之类的很锐利的物品所刺。” 听了兽医的话,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兽医是皇上身边最亲近得力的吴内官亲自带来的,绝无作假弄虚的可能。 难道皇上还会帮着容欢这个外人去对付自己的亲儿子吗? 若说提前串好口供,那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便是他们都不知道围场中兽医的住处,又何谈容欢与苏云栀这两个娇滴滴的姑娘呢? 而兽医说的这些话毫无疑虑的同之前容欢,苏云栀的话对上。 更加加深了君允湛与容菱犯下这些事情的可信度! “菱姐姐和四王爷还要狡辩吗? 若是菱姐姐还不肯承认,那就只能让人拔下你的簪子看看上面有无血迹。事情发生的突然,想必菱姐姐也没有仔细擦拭过吧。” “吴守恒。” 皇上一个眼神,吴内官便明白了他的用意。 “容大姑娘,咱家得罪了!” 吴内官步履矫健的走到容菱面前,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便直接拔下了容菱头上的发簪。 今日赛马,所有人的妆容都是极尽简单。 就连容菱也只戴了一根发簪,为的就是找到恰当的时机好给容欢致命一击。 容欢猜测,容菱不敢扔掉这根发簪的原因想必也是怕惹人注意吧。 可她若是真的扔了,再随便找个借口,反而没有证据。 但容菱太过自信,她自信她的计谋一定可以将自己置于死地。 更没有想过会有人提出要检查她的簪子。 她的自作聪明,如今反而是为容欢提供了最为简单有力的证据! 容菱下手之时很重,是以虽然发簪尾部的马血已经因为头发摩擦的原因看不出任何痕迹。 但只要将这发簪放在鼻下细闻,便能闻到马血的腥味。 更何况当时容菱下手之时,还有不少血溅到了发簪上珠花的缝隙之中,只要细看便能发现。 这些细节,也很快便被吴内官发现并告知给了皇上。 吴内官将发簪呈给皇上等人一一过目,最后落到了沈皇后的手上。 沈皇后看着珠花之中斑驳的血迹,就能想起容欢经历的危险之事,心中难免升起一股怒火。 沈皇后将发簪狠狠的扔在了容菱的脚边。 “容菱,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皇伯伯,本王这里还有一份证据。” 就在容菱和君允湛谋害容欢证据确凿的同时,君陌玄趁热打铁的送上了几日前调查围场野兽的证据。 “这里是一些人的证词,虽无直接证据证明野兽之事与四王爷有关,但却有证人提供证词。 曾看见四王爷手下的司河与边关商人交易兽狂。不如四王爷向皇伯伯好好解释一下,你的人买这兽狂,意欲何为?” 君允湛如何还能不明白,这是君陌玄和容欢故意设下圈套在等着他往里跳。 只恨他自己没有早一点察觉,如今才明白过来,已然是太晚了。 君允湛知道,今日之事无论自己如何巧辩生花都已是回天乏术。 倒不如什么都不说,还能给自己留一点尊严。 可有时候,老天偏偏就是不让君允湛这样的恶人得偿所愿。 容菱怀有身孕才满三月,本就胎气不稳,又坚持骑马上场遇到容欢惊马受了惊吓。 如今见自己和君允湛的背地里做的那些丑事被人一件一件的揭露了出来。 说一点都不害怕是根本就不可能的。 容菱心中清楚,君允湛如今的情况已经是自身难保,又怎么可能顾得上自己。 可君允湛毕竟是龙子凤孙,就算犯了天大的过错,皇上太后都不会真的要了他的命。 但自己就不同了。 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丞相之女,却在皇上和太后的眼皮底下做了这么多害人性命的事情。 容菱实在是害怕,害怕皇上一怒之下就直接要了自己的性命! 尤其是现在这般,皇上和太后越是一言不发,容菱就越是觉得他们不会放过自己。 这般惊惧交加之下,容菱本就不稳的肚子成功动了胎气! “疼!” 容菱下意识的一把抓住身旁君允湛的手,又惊又怕。 “王爷!我肚子好疼!” 容欢见状,满意的勾起了嘴角。 果然,一切都在照着自己的计划稳步进行之中。 林妃听到容菱说了“肚子”两个字就已经明白,容菱很大可能是动了胎气。 可她却不能有任何动作。 她比谁都清楚,若是此时容菱怀了君允湛孩子的事情被捅了出来,无疑是让君允湛的处境更加雪上加霜。 可容菱肚子里怀的又是自己第一个孙子。 林妃此时的心情,可谓是纠结无比。 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孙子,哪一个她都不愿意舍弃。 可她又必须舍弃其中一个。 虽然有过纠结,但林妃并没有纠结太久,很快就做出了取舍。 与尚未出生的孙子比起来,自然是自己的儿子更加重要。 毕竟她的孙子又不一定要从容菱的肚子里爬出来。 林妃都能明白的利害关系,君允湛自然更加清楚。 他曾经确实十分期待这个孩子的降生,可在此时,若是这个孩子的出现叫父皇知晓,便只会成为自己的累赘。 看着容菱痛苦的模样,君允湛只当是没有看见,一声不吭。 可容菱根本不是一个扛得住疼痛的,疼得鬼哭狼嚎,甚至惊动了上方的太后与沈皇后。 二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容菱的肚子之上。 这二人都是生育过孩子的女人,只一眼便看出了不对劲。 “容菱这肚子…” 沈皇后心里产生了一个想法,面色渐渐沉了了下来。 “余太医,本宫看容大姑娘疼得实在是厉害,就麻烦你给她好好把把脉,看看究竟是什么病!” 容菱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更是不停的往后退去。 “不,我没病。不要碰我!” 她不动还好,这一动,胎气动的更加厉害,更是隐隐有了小产的迹象。 君璟浅心细又眼尖,一眼便看到了容菱身后坐着的地上已经慢慢渗透血迹。 不由得惊呼一声。 “母后!容大姑娘流血了!” 众人也顺着君璟浅说的方向看了过去,此时容菱的身下已是殷红一片。 便是容菱也愣住了,她不敢再反抗,只能任由余太医为她把脉。 看到容菱的症状,其实余太医的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所以当他摸到容菱那滑珠的脉象之时,并没有多少惊讶。 镇定的向皇上等人禀告。 “回皇上,太后,皇后的话。这容大姑娘并不是生病,而是有喜了!据脉像看,已有将近三月的身孕,而如今更是有了小产的迹象。” 余太医的话如同一颗大石头抛进平静的湖面之中,顿时便激起了巨浪。 众人满是不可置信: 雍都城的第一才女居然还未婚配就已经和人珠胎暗结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退婚!自由之身 一瞬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容菱和君允湛的身上。 不屑,鄙夷,唾弃! 虽然没人明说,但众人心知肚明,容菱这孩子十有八九就是四王爷的血脉! 真没想到这二人竟然如此无耻,在背地里私相授受也就罢了,竟然还珠胎暗结有了孩子! 怪不得这二人非要置容欢于死地不可,原来是急着给容菱的肚子腾位置! 此时的容菱哪里还顾得上旁人用怎样的眼神看她。 她满脑子只有余太医的一句话:有小产的迹象! 怎么可以?自己怎么可以小产?! 这个孩子,是她嫁进四王府的唯一筹码。 如果没有了这个孩子,那她还怎么嫁给四王爷?! 容菱慌了,她死死的抓住了余太医的手! “余太医,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这是四王爷的亲生孩子啊!” 容菱知道,若是此时不将这一张王牌抖出来,等待她的只有死亡。 未婚女子怀孕,是要被浸猪笼的! 可若自己怀的是皇室的血脉,一切自然另当别论。 君允湛和林妃还未来得及阻止容菱,容菱的话音就已然落地,掀起一阵哗然之声。 他们暗中猜测是一回事,如今听到容菱亲口说出这件事情又是另一回事。 没想到这一切竟然都是真的。 这四王爷竟然是一个如此不检点的男人,同自己未婚妻的堂姐搞到了一块,还让人怀了孕。 这哪里还是那个雍都城中所有女子向往的良人? 有不少偷偷暗恋君允湛的世家姑娘,在听到这样的事实之后都忍不住伏在自己母亲的肩头小声啜泣了起来。 容欢看到之后内心也没有任何反应。 像君允湛这样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只要伪装的好,自然不缺女孩子死心塌地的喜欢着他。 原主,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现在一时的伤心,总好过到时候一世的凄惨。 皇上等人心中如明镜一般清楚的不行。 但碍于皇室的面子,这件事情自然不能容菱说什么便是什么。 毕竟君允湛还没有表态,若是他们就这么认下了这个孩子,反而会显得皇室太过草率。 “允湛,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容菱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你的血脉?” 这种牵扯到女人孩子的事情,太后自然不会让皇上处理,免得脏了皇上的手。 便只好自己亲自处理。 还没等君允湛做出回答,太后又接着说道。 “若你不清楚也没有关系。余太医,给哀家保住这个孩子,待到生下后滴血认亲自然知晓。” 容欢不得不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不管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毕竟也是皇室的血脉,是太后的第一个曾孙。 太后一定是清楚君允湛为了撇清自己的干系,肯定不会认下这个孩子。 所以才抢先一步堵死了君允湛所有的后路。 若是君允湛认了,这件事情便到此为止。 若是君允湛不认,待到容菱分娩之后滴血认亲结果一出,不仅没有任何改变,反而会让君允湛多背上一个没有担当的名声。 孰轻孰重,君允湛自然明白如何选择。 果然,君允湛纵使再不愿,也只能选择了太后给他安排的第一条路。 “孙儿承认,容大姑娘腹中确实是孙儿的血脉。” 没有人知道君允湛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认下这个孩子。 对于这个孩子,他曾经有过期待,惊喜,甚至对他寄予厚望。 可如今只剩下了满满的憎恶! 往后他只要一想起这个孩子,就会想到自己今日受的这些屈辱! 还有容菱! 原本以为她是个聪明的,可原来也只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都怪她,平时不注意保养自己,竟在此时露出了小产的迹象! 这才让沈皇后她们抓到了把柄。 曾经君允湛有多欣赏喜欢容菱,如今就有多嫌弃憎恶她! 但无人会去关心君允湛的内心究竟如何。 皇上和太后等人经过了这几天围场里的事情,也已经对君允湛失望透顶,又怎会再去关心他此时是不是真的开心。 “既然是皇室的血脉,自然也不能流落在外。皇上看,给这容菱一个什么名分比较好?” “这种妇人家的事情,母后和皇后商量即可。不必过问朕的意见。” “母后,四王爷毕竟不是臣妾的亲生儿子,臣妾就不凑这份热闹了吧 ,母后自己拿主意便好,臣妾自当遵从。” 笑话,沈皇后巴不得将这对狗男女就地砍了,又怎么会愿意费心思去考虑容菱的名分。 能进四王府都已经是看在她那个肚子的份上了! 太后点点头,看向容菱的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名分?若不是因为容菱有了孩子,这样不知检点的女人就算是以侍妾的身份服侍君允湛,太后都觉得是脏了皇室的门楣。 只是她再不喜欢容菱。 却也不能不为她肚子中的孩子打算。 皇室子弟的生母若是没有一个正当的名分,连带着这个孩子也会被人看轻,太后自然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沉思了片刻后,太后缓缓开口。“那就给一个——” “太后,臣女有话要说。” 容欢挣扎着跪在了地上,打断了太后接下来的话。 虽然说这件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照理说自己与君允湛的婚约是没有办法再履行下去了。 可古往今来,姐妹二人共侍一夫的例子也是数不胜数。 容欢生怕太后一个脑筋不清楚,就让自己和容菱同时嫁给君允湛。 君允湛这样的人渣,就算是干干净净的白送给她,她都嫌浪费了忠勇候府的粮食。更何况他还不知碰过了多少女人! 所以她一定要在太后说出决定之前,先解除自己和君允湛的婚约! “臣女自知四王爷与容菱堂姐才是情投意合的一对,如今更是…有了夫妻之实。 臣女更加不愿意做这个棒打鸳鸯之人。 更何况太后与皇上亦是亲眼所见,在臣女与堂姐同时遇到危险之时,四王爷选择的并不是臣女,可见四王爷对臣女当真没有半点情分。 就算臣女强占着这四王妃的位置,日后嫁入了四王府也不会开心。臣女愿意让出四王妃之位。 更斗胆请求太后与皇上可以解除臣女与四王爷的婚约!” 容欢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君允湛和容菱为了不让她嫁进四王府不惜想出了这样的毒计要害她性命。 若她还要继续嫁入四王府,说句不好听的,无异于白白送命。 太后虽然重视皇室颜面,却也不至于为了所谓的颜面去牺牲一个无辜女子鲜活的生命。 她本也没有打算让这场婚约继续下去的意思,只是打算处理完了容菱的事情再来提容欢与君允湛的婚约。 但如今太后看容欢这小丫头的样子,还估计容欢是被今日之事给吓到,心中不免更多了几分愧疚。 也罢,既然这孩子都自己提出来了。那她就先解除这场错误的婚约,也好宽慰一下容欢这个无辜的女子。 “罢了,也许你们二人天生便是八字不合。是哀家好心办了坏事。既然事已至此,若是再继续强行将你们二人绑在一起,反而会成就一对怨偶。 哀家就如你这个小丫头的心愿,你与四王爷君允湛的婚约,从今日就此作罢。二人再无瓜葛,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第一百一十二章 渣女成侧妃 听及至此,容欢终于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她终于甩掉了君允湛这个大麻烦。 从今日起,她便是自由之身,不会再和任何人捆绑在一起! 听到容欢和君允湛终于解除了婚约,容菱觉得自己肚子的疼痛都缓解了许多。 算容欢识趣! 若是没有解除婚约,自己就算凭着这个孩子嫁进了四王府,恐怕也只能得到一个侧妃之位。 可现在不同了。 容欢和君允湛已经解除了婚约,四王妃之位空悬。 自己是丞相府尊贵的嫡女,又怀了君允湛的第一个孩子,四王妃的位置,舍她其谁? 容菱甚至已经想到了自己风光大嫁的场景,可就在此时,太后的一句话直接打破了容菱所有的幻想。 “皇上,依哀家看,不如就给容菱一个侧妃之位吧。” 侧妃? 怎么会是侧妃?! 为什么会是侧妃?! 容菱瞪大双眼盯着太后,却让太后对她更加反感。说出来的话也是毫不留情。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哀家,哀家可不吃这一套。哀家愿意给你侧妃之位,也是看在你肚子里孩子的份上。 否则像你这种不自重自爱的女子,根本不配做皇室之人!” “母后说的极是。” 皇上应和着太后的话,目光却冷冷的看着君允湛。 “允湛,你不是要朕给你和容菱赐婚吗?朕今日就如你所愿,将容菱赐于你做侧妃,不过是四皇子侧妃!容丞相,还不快将你的好女儿带走!” 容菱做的丑事被人当众戳穿,容修远的一张老脸也是丢尽了脸面。 如今听到皇上发话,他如释重负般的上前让人将陈氏与容菱通通架了起来,匆匆离开了此地。 “父皇!” 君允湛震惊的抬头,皇上却已经移开了目光。 “传朕旨意,四王爷君允湛德不配位,从今日起剥夺王爷封号!你退下吧!” “儿臣。告退!” 短短的一句话,便让君允湛从一个人人敬仰,高高在上的众人眼中的四贤王变成了如今一个最平凡不过的四皇子! 呵呵!皇子! 南蜀国皇室中成年男子不被封为太子者皆会被封王。 唯一例外的也只有那个生母做错了事情,自己也不得父皇宠爱,被贬到江州的五皇子君允洛罢了。 可如今,自己竟然落了个和君允洛一模一样的下场! 他不甘心啊! 自己这么多年的谋划,难道就要因为这一次的失误而全部付诸东流吗?! 他好恨啊! 恨容欢,恨君陌玄,更恨自己的父皇! 若是自己的父皇一早便立了自己为太子,他又怎么会做出这么多大逆不道的事情? 自己会走到这一步不都是皇上逼得吗?! 皇上不用看君允湛,都知道他一定不会有任何的悔改之心。 只是念着二人的父子情分,皇上还是打算给君允湛最后一个机会。 他对这个儿子,已经十分的失望,如今削去他的王爷爵位,亦是对他的最后一次警告。 若是从此以后,君允湛可以洗心革面,不再野心勃勃的肖想不属于他的东西,也许日后自己还会考虑给他复位。 可若是君允湛依旧冥顽不灵,那自己为了南蜀国日后的江山不发生变故,也只能大义灭亲了! 撇开这些不好的想法,皇上将目光放在了一旁温柔坐着的容欢身上。 不管如何,皇室亏欠了容欢是事实,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皇上自然也不能不做出任何的表示。 “朕记得,上一次你这个小丫头救下太后之时,朕还欠了你一个赏赐。” 容欢心里一惊:不会吧?不会刚解决了一个婚约,皇上转眼又要给她指一个婚约吧? “为太后和皇上排忧解难是臣女的本分,臣女不敢奢求赏赐。” “君无戏言。所以你放心,朕当初既然允你自己提一个赏赐自然也是算数的。” 皇上像是看出了容欢心中所想,一句话就打消了容欢的疑虑。 但容欢也想不明白了,若是皇上并没有要赏赐自己的意思,无故提前之前的那件事情,又是为了什么呢? 没等容欢想明白,皇上的声音又再次响了起来。 “今日之事,是皇室对不起你这个小丫头和忠勇候府。朕自然要对你们做出补偿。 朕便破例一次,封容欢为县主。享正二品爵位俸禄,赐封号长欢。希望你这小丫头岁岁长欢。” “有了皇上的金口玉言,阿欢这孩子定能岁岁长欢。阿欢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叩谢圣恩。” 沈皇后眼角眉梢都染着喜意,催促着容欢谢恩。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皇上,终于做了一件让自己满意的事情。 虽然说县主只是个虚名,但有封号的县主就不一样了。 更何况皇上自己金口玉言,允容欢享正二品爵位俸禄。 有了这个长欢县主的头衔在,日后那些不长眼的人便也不敢轻易的看低容欢。 纵使是和皇室子弟解除了婚约,可也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在这件事情之中,容欢不仅无过,反而是无辜受害的那一方。 这长欢县主,便是皇室对容欢做出的补偿。 容欢被沈皇后这么一提醒,也连忙起身谢恩。 “臣女叩谢圣恩。” “免礼起身。” 许是君允湛和容菱都离开了的缘故,容欢再次看向皇上之时,发现皇上眉宇之间的忧愁好像散了一点。 但天子之威不可直视。 容欢的目光只在皇上的脸上停留一瞬便立刻移开了目光。 不再关心这些事情。 而此刻的皇上,脑海中浮现的竟是方才沈皇后露出的那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 多少年了,自从当年那件事情发生之后,皇上再未在沈皇后的脸上看到如此真诚纯粹的笑意。 有的时候,沈皇后宁愿整日的待在太后的宫殿里陪着太后诵经礼佛,也不愿意和自己相处。 这一次不过是因为自己给容家这小丫头封了个县主,她竟如此开心。 看来皇后对她这个妹妹一家,倒是真心在乎的。 皇上默默记下这些,心中也有了更多的计较。 七日围猎,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一行人如何浩浩荡荡的去的围场,便又如何浩浩荡荡的回了雍都城。 …… 第一百一十三章 补偿,县主之位! 容欢前脚才跨进家门,赐封的圣旨后脚便到了忠勇候府。 前来宣旨的依旧是皇上身边最为亲近的吴内官。 “忠勇候府容欢接旨!” 随着吴内官声音的响起,容怀信也领着容欢等忠勇候府之人跪地恭恭敬敬的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容氏有女容欢,奉天承运,知书识理,贵而能俭,无怠遵循,克佐壶仪,轨度端和,敦睦嘉仁。朕心甚悦。着即册封县主,特赐封号长欢。 赐江州为其封地,另赐白银万两。钦此!” “臣女接旨。叩谢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吴内官合起圣旨,笑眯眯的将容怀信和容欢虚扶了一把。 “侯爷和县主快快请起。 自古以来就没有侯爷之女封为县主的规矩。如今皇上破例封了长欢县主,县主可谓是南蜀国中头一人啊! 以后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吴内官笑眯眯的眼神中溢满了算计。 他在深宫待了这么多年,看人的眼光从未错过。 虽然玄王爷的说辞是,长欢县主只是他的救命恩人。 但吴内官却看出来君陌玄对容欢的感情绝不一般。 容欢得了君陌玄的青眼,脱离了四皇子这样一个毒瘤,又得了县主的赐封,以后的路可不是前程无量。 便是人精一般的吴内官,也想在容欢的面前卖个好,结个善缘。 容欢何尝不知道吴内官是在有意与自己交好。 在这一点上,她与吴内官的想法倒是相同。 不管吴内官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她卖给吴内官几分人情总是没有错的。 这个吴内官和皇上待在一起的时间,怕是比后宫嫔妃和皇上在一起的时间都多。 若是能和他搭上关系,来日里若是忠勇候府有了什么危险。 那也多了一个人在皇上面前说话。 “谢吴内官吉言。” 容欢亲自拿过冷霜手中那沉甸甸的荷包塞到吴内官的手中。 “大人若每逢下雨天感觉身上湿痛,不如用艾草蒸泡一试。虽不能根治,但也可缓解内官大人的疼痛。” 吴内官眼中一亮,接过荷包。 他倒不是眼馋这荷包中的银子。 而是这荷包就相当于容欢向他递出的一份橄榄枝。 接下了荷包自然也就等同承了容欢的这份人情。 “那咱家就谢过县主指点了。皇上说了,县主身上既然有伤,就该好好调养,这册封礼不急于一时。 三日后县主进宫谢恩时,届时再举行册封礼。” “烦请大人替我多谢皇上。” “这是自然。” 吴内官与容怀信又寒暄了几句之后,这才告辞回了宫中。 吴内官一走,忠勇候府的每个人都喜气洋洋的前来祝贺容欢。 沈月鸢满眼欣慰。 “这下好了。解决了阿欢你的婚事也算是了了我的一桩心事。有了这个县主的头衔,便也算是半个皇家人。 纵然是有人想说闲话,也得掂量掂量他们惹不惹得起皇室。” “娘亲说的正是这个道理。” 容欢拉着沈月鸢的手,“娘放心,以后的日子都会好起来的。阿姐情况如何?” “用了你留下来的药之后,已经好转了不少。只是听说她以后再也不能练武,你姐姐难免有些郁结。” “也不是永远不能练武。等我找到方子调养好阿姐的身子,阿姐还是可以和以前一样的。” 沈月鸢笑了笑,她并不知道容欢的医术究竟有多好,还以为容欢是在安慰自己。 她也不想让自己的小女儿失望,自然会接着容欢的话。 “如此,便是最好的。” “娘,小妹舟车劳顿。娘有什么话还是等到小妹休息之后再好好说吧。” “还是琛儿考虑的周到。阿欢,你且回去好好休息。 这些事情日后再提吧。” “女儿告退。” 容欢福身行礼,转身朝着自己的长欢榭走去。 脸上却染上了一抹愁容。 她当时将容沈送回来之时,未免沈月鸢等人担心,并没有将容沈身体的真实情况告诉他们。 知道容沈中了北蜀国百花醉之毒的,不过她与君陌玄而已。 虽说她有三年的时间可以慢慢寻找这百花醉的药方配制解药。 可是三年太久,变数太多。 她实在担心,容沈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不同于容欢的愁云满面,她身边的四个大丫鬟倒是为她感到十分的开心。 尤其是谷雨与寒露,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在看到长欢榭的牌匾之时,谷雨更是忍不住的感叹。 “夫人给姑娘这长欢榭的名字取得可真好,如今姑娘可不就是长欢县主了嘛!” 虽然容欢如今已经被赐封为县主,但容欢自己觉得县主县主的称呼很是别扭。 便让几人以后私下里还是向以前那般,唤她姑娘即可。 还是白露心细,第一个发现了容欢情绪的不对劲。 “姑娘成了县主,不开心吗?” “有什么好开心的。”容欢抬步走进长欢榭。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这个县主不过是皇室为了堵住悠悠之口对我,对忠勇候府做出的一个补偿罢了。 可我既然做了这个县主,以后有些责任,便是想逃都逃不了的。” 容欢虽未亲身经历过,却也看过不少的史书。 历史上为了和平将无辜皇室之女送去和亲的例子难道还少吗? 古往今来,最风光的女子便是这些皇室之女,可是命运最凄惨的还是她们。 自己身为这所谓的长欢县主,若是不碰到战乱还好,若是碰到战火连天需要女子和亲之时。 说不准皇上一个舍不得自己女儿便有可能让自己顶上。 容欢可不会为了眼前的这些蝇头小利就忘了背后隐藏的风险。 …… 与忠勇候府的喜气洋洋不同,如今的丞相府可谓是愁云惨淡。 在吴内官前去忠勇候府宣读赐封圣旨之时,赐婚容菱为四皇子侧妃的圣旨也到了丞相府上。 但前去宣旨的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可见皇上太后二人对容菱的不待见。 “丞相府容菱接旨。” 小太监打开圣旨看到其中的内容后,脸上有一瞬的错愕。 但转而想到容菱自己做下的那些事情,小太监瞬间了然。看向容菱的眼神之中更是多了几分鄙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丞相府嫡女容菱,不守妇道,品行恶劣,本不堪为皇室妇。然朕念其腹中骨血,格外开恩,赐容菱为四皇子侧妃,半月后完婚。钦此! 侧妃娘娘,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接旨谢恩。” “臣女,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容菱震惊于圣旨内容,却不得不接下这道旨意。 这哪里是赐婚的圣旨,这分明是借着赐婚的名义再一次的将她的自尊踩在地上狠狠羞辱。 她恨,可她什么都不能做,甚至不能表现出丝毫的不满。 只因为那个人是皇上,他站在权力的最顶端,拥有着自己最渴望的而又没有的无上权力。 容菱从来没有这么一刻渴望过权力。 可是如今四王爷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受人敬仰的贤王,如今他做的丑事败露,已经沦为了一个最为普通的皇子。 跟着这样一个失宠了的皇子,难道自己以后都日子还会好到哪里去吗? 不仅是容菱,饶是容修远听到了圣旨的内容也不免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只不过他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这点场面还不至于让他失了分寸。 可陈氏就不一样了。 她可不动容修远的隐忍和按兵不发。 听到了这个内容,陈氏整个人都不好了,一个箭步冲上前,抓住了小太监的手腕。 “公公莫不是眼花读错圣旨了吧。哪有圣旨内容会是这个样子?” “夫人这话可不能乱说。圣旨内容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咱家可都是一字不错的宣读出来。夫人若是不相信,大可自己一看便知。” 小太监嫌恶的将自己的手从陈氏手中挣脱开来: 能教出这般不知廉耻的女儿的人,自身必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陈氏连忙抽走容菱手上的圣旨打开一看,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怎么会?怎么会没有错?! 这哪里是赐封的圣旨,这分明就是来打她和容菱脸面的啊! “公公,敢问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陈氏露出了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小太监满脸不屑。 “皇上的意思又有谁敢揣度呢?夫人这话以后可不能乱说了。既然圣旨已经带到了,咱家也要回宫复命了!” “公公慢走。” 眼看着陈氏还要继续纠缠不休,容修远连忙让人拦住了她,使了个眼色让管家给小太监塞了一包银子。 小太监掂了掂放进了怀中,脸上这才有了一丝笑意: 份量还挺重,看来这容丞相倒是一个明白人。 只可惜,容丞相失了皇上的信任,这个丞相也不知还能做几天了。 小太监离开之后,陈氏终于忍不住的大哭起来。 容修远的眉头狠狠一皱,看着陈氏母子也是越来越不耐烦。 “哭什么哭?!都是一群没用的废物!管家,传我的命令,从今日起,将大姑娘禁足直至出嫁,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老爷…” 陈氏的话还未说完,容修远便已经拂袖离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请你吃火锅 而容菱便如一个失了灵魂的布偶娃娃一样被人架了起来抬走。 陈氏看着这一幕又是心疼又是无力。 想起容修远去的方向还是秋孤院的方向,她的心中更是嫉恨无比! 二姨娘那个贱人,自己特意让人将染了肺痨之人用过的物品用到她的房中,她日日用着居然这都没死。 如今更是不知道使了什么狐媚妖术居然重新获了宠。 二姨娘一获宠,容修远去她院中的次数也是越来越多,便是陈氏想要再动手脚也没了机会。 如今容菱又出了这样的事情,看容修远的意思像是要放弃她们母女了。 难道她就要这么乖乖认命吗? 不,不行! 她绝不认命。 她可是堂堂国公之女,凭什么认命?! 她要写信,她要将雍都城的所有事情都告诉给自己的父亲陈国公。 她就不信,等到自己父亲来了雍都城 。 容修远是否还敢亏待她们母女! 还有芜儿和蓬儿,他们的姐姐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自然也得回来帮忙才是! …… 丞相府那边,陈氏正想着到处搬救兵,忙的焦头烂额。 但忠勇候府长欢榭中,容欢却是十分悠闲的躺在贵妃榻上,听着白露禀告这些日子以来,茶若居的情况与收益。 越听容欢脸上的笑容就越是灿烂。 之前她曾问过君陌玄,茶若居的门面铺子在哪,君陌玄却给她卖了个关子,容欢知道君陌玄不会对自己不利,便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如今她才知道,原来君陌玄竟然盘下了仙留酒楼旁的一件铺子。 虽说茶若居的收益自然是比不上仙留酒楼一天的收入。 但茶若居卖的是茶,是饮料,那些到仙留酒楼用饭之人大多都是有头有脸的贵人。 既然去了仙留酒楼,自然也就会注意到茶若居。 一来二往,将茶若居的生意带动起来是早晚的事情。 更何况,茶若居中奶茶饮品的包装,可都是她一点一点自己设计出来的。 除了如今身在古代,这些东西制作起来有些不易,根本就没有其他的问题。 “对了,白露。我让你们一日每种只卖出一百份,卖完便打烊,你可是这般做的?” “姑娘放心,奴婢都是严格按照姑娘的吩咐,每日皆是一百份,没有多卖也没有少卖。 只是奴婢不明白,姑娘的茶若居如此受欢迎,若是没有此项规矩,一日的进账必定只会更多。可姑娘为何要定下这条规矩呢?” “物以稀为贵。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总是不被人放在心上的。做生意也是如此,若是不定下这个规矩。 这些人尝到了甜头之后没几天便会抛开我们茶若居。 可若是每日的奶茶份数都有数量限制,这些人自然会时时刻刻放在心上。 谁让越稀少的东西就越是惹人争抢呢?” 白露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还是姑娘深谋远虑,是奴婢眼皮子太浅了。” 容欢发现白露对于做生意似乎很感兴趣,也有心将茶若居交给她打理。若是身边多了一个做生意的帮手,对自己的助益自然是只多不少的。 “你才刚刚接触做生意,不懂这些也是情理之中。以后接触多了自然慢慢就懂了。 既然你将茶若居打理的不错。以后这茶若居就交给你来打理,你们四个大丫鬟的月例呢,便从茶若居的月收入中抽取一成做你们的月例。” 白露眼露惊讶,受宠若惊的跪了下来。 “奴婢做的都是分内之事,怎敢再奢求茶若居的一成收益。” 旁人不清楚茶若居的生意有多好,可白露却是清清楚楚。 单这七天里,茶若居便进账了几万两的银子,若是按这样算下去,一个月少说也有十几万两。 就算是从中抽取一成她们四个大丫鬟平分,每个人每月也能分到几千两的月例。 哪有人府上的大丫鬟一个月的月例是几千两的? 自家姑娘这也太大方了吧。 “这是你们应该得的,再推辞的话我可就要生气了。” 容欢故意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但白露知道,她不过是想让自己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些。 白露心中满满的都是对容欢的感激之情。 “姑娘放心,奴婢一定好好打理茶若居,绝对不让姑娘失望!” “这才乖嘛!” 容欢笑了起来,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 “行了,你先下去忙吧。我有些乏了,想休息一会儿。晚膳的话,就让谷雨将我上次教她的火锅做一顿送过来吧。” 说罢,容欢便躺在贵妃榻上眯起了眼睛。 白露轻声应下,轻轻关好房门后这才离开。 容欢闭着眼睛想着方才和白露的对话。 听白露的意思,茶若居的生意是十分可观的,加上自己现在成了县主,有了封地还有了俸禄。 想必过些时日再开上几家店铺也不是不可能的。 容欢不仅想在这南蜀国开奶茶店,还有火锅店以及各种店铺。 满足了自己生活需要的同时还赚了不少钱,这样的事情想想就令人开心。 容欢在心里打着自己小小的如意算盘,整个人不知不觉中竟也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之时,已是夜幕低沉,房间里也被点上了烛火。 她一睁眼,便看到君陌玄坐在桌边,桌上摆着她睡着前心心念念的火锅。 看到这君陌玄和火锅,容欢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一骨碌的爬起来坐到桌边。 “你何时来的?” “来了有好一会儿了。见你睡着便没喊你,正好你那个叫谷雨的丫鬟前来问你是否要用膳,我便让她先端了上来。 小欢儿该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谷雨她们四个都是容欢身边最亲近的人,她与君陌玄这般来往亲密,瞒得过旁人却绝对瞒不过她们。 因此容欢从一开始就也没有打算要瞒着这四人。 起初谷雨还对此事十分抵触,认为会坏了容欢的清誉,可后来发现她根本拦不住君陌玄,又见君陌玄确实是一个正人君子之后,便也不再拦着。 如今见到君陌玄出现在她的长欢榭中,更是习以为常。 “我怎么敢怪大名鼎鼎的玄王爷呢?” 容欢知道君陌玄总喜欢以捉弄自己为乐,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有这个癖好。 但二人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容欢早已习惯了君陌玄与自己的相处模式,倒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了。 “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吃饭吧。” “好。” 君陌玄单手撑着脸颊笑意盈盈的看着容欢。 容欢眼尖的看到君陌玄的手上绑着的竟然还是白日里自己给他包扎时用的几条红布条,脸色一变。 直接拉过君陌玄的手,将绑着的布条拆开一看。 果然还是自己之前先前处理的样子,君陌玄根本就没有找太医帮他重新处理,有些严重的地方甚至都有些化脓了。 她拉着君陌玄到一边的软榻上坐下,拿出医药箱,小心翼翼的将君陌玄手上的伤口仔仔细细的处理了一下,甚至还从手上的肉里挑出了几根荆棘的刺。 容欢给君陌玄的手重新上完药,用绷带包扎好之后,气鼓鼓的开口。 “堂堂玄王爷难道是傻子吗?手伤成这样都不知道找个太医给你处理一下?” “太医院的人大多数都是废物,哪有小欢儿的医术高超。” 虽然容欢很赞同君陌玄的这句话,但这又不是什么奇难杂症,只不过是最简单的伤口包扎处理。 她可不信太医院的人连这些都做不好。 若是这都不会,他们早就被革职了。 再者说,就算是君陌玄召见太医,太医院派去的至少也是和余太医一般资历深厚的太医,那些庸医根本见不着君陌玄的面好吗? 君陌玄说的这些根本就是借口。 他根本就是故意来到这里,故意让自己看见他的伤口好给他处理。 只是容欢虽然清楚的知道这些,却也说不出半句责怪君陌玄的话。 谁让君陌玄的手是为了自己而伤,恶化也是因为抱着自己走了那么久的山路。 自己给他处理一下伤口,好像确实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见容欢不说话,君陌玄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脚上。 “你的脚伤如何了?” “不过是扭伤罢了,涂了药酒推拿了几下之后早就没有大碍了。” 容欢摆摆手,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模样,自顾自的坐到了桌边。伸手招呼君陌玄坐过来。 “你今日可算是来的巧。我正好让人研究了一个新吃食,你可以尝尝鲜。 不过有点可惜,你手上有伤,不能吃这辣锅,只能吃这三鲜汤锅了。” 君陌玄眼中满是跃跃欲试的光芒,挨着容欢坐了下来。 他方才就已经研究了好久这些东西,只是没研究出来一个所以然,如今听说是容欢新研究的吃食。 他的兴趣自然更甚 。 “这又是何物?” “这叫火锅。”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丞相府的救兵 容欢一边解释着一边用火折子将锅下的炭给引着。 这个时代没有酒精炉那样方便的东西,容欢只能叫人拿了银丝炭代替。 除了比酒精炉慢了点,倒也没有什么别的缺点。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锅里的两道锅底便煮开了,香气四溢。 便是君陌玄这种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闻到了这般诱人的香味都感到自己腹内的馋虫被勾了出来。 “像这样,你想要吃什么便夹什么放入锅内。烫个一会儿即可,若是时间久了,肉一老便也就没有那般好吃了。” 君陌玄从未见过如此吃法,怪不得这些肉和菜全是生的,原来是需要自己动手。 他学着容欢的模样夹了一片牛肉片放入了三鲜汤中,再入口一尝,果然十分美味。 容欢吃着火锅,心里的满足感达到了顶点。 这谷雨的厨艺就是好,自己不过是写了配方给她,她就做出了如此味道纯正的汤底。 这样的手艺,放在自己身边做个丫鬟真是可惜了。 谷雨这样的,就应该自己开家饭馆,做个掌菜大厨,一定可以赚个盆满钵满。 二人很快就解决完了这一顿火锅,容欢还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好吃,就是肉太少了,下次得让谷雨多准备点。” 君陌玄看着她这般贪吃的模样,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方才他看到容欢如此爱吃,便故意放慢了速度,几乎所有的肉都进了她一个人的肚子。 饶是这般,她竟然还说不够。 可真是个贪吃鬼啊! 君陌玄喊来谷雨等人将房中的残局收拾妥当之后,这才开始说起了正事。 “你可知道,陈氏派人回了陈国公府?” “陈国公府?” 容欢歪着头看向君陌玄,一脸疑惑。 君陌玄伸手轻轻弹了一下容欢的额头,语气里慢慢的宠溺。 “就知道你这贪吃鬼除了对吃的和医术上心,其他的都不放在心上。你在丞相府住了十年,难道不知道这陈玉娇是陈国公的嫡幼女吗?” 容欢有些讪讪的笑了笑。 这可不能怪她,毕竟当初住在丞相府十年的是原主并不是她。 而原主每日除了偷偷练习琴棋书画女工这些,一颗心便是全部放在了君允湛的身上。 哪里会去关心陈氏究竟是谁的女儿。 但如今听君陌玄说起,这陈氏竟然是国公之女,这个背景似乎还挺大。 “既是陈国公的嫡幼女,为何我在这雍都城中从未听说过陈国公这号人物?” “这件事情说起来就要追溯到先皇在的时候了。 小欢儿应该知道,当今的皇上一开始其实并不是储君的人选。” 容欢点点头,这个她确实听丞相府的一些老人提起过。 “好像是先皇时期,恒王谋反,诛杀了当时的太子。而后先皇肃清朝纲,赐死了恒王,将其府上诸人流放到了齐州。 改立了当时的纯王爷也就是当今圣上为太子。” “不错。看来小欢儿的史学课倒是好好听了。” 君陌玄笑着揉了揉容欢的头发而后接着道。 “不过你的史学夫子想必不会告诉你,当年恒王谋反一事,陈国公也牵扯其中。 只不过朝堂之事,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先皇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陈国公参与了恒王一事,自然不能轻易动他。但先皇也不愿意将陈国公这样的一个毒瘤继续留在雍都城。 便以陈国公年事过高不宜留在雍都城养老为由,将他发配去了荆州。 而陈国公在临走之前,便将自己最疼爱的嫡幼女许配给了当时的容修远。 虽然先皇给陈国公找了理由,但雍都城的人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陈国公与恒王一事脱不了干系。是以从那以后,再也无人敢在雍都城提起他。” “可若按你这般说的话,那陈国公已经是个失势之人,陈氏派人回去送信又有什么用呢?” “非也。陈国公只是失去了皇室的信任,可他的手上依旧有一支曾经追随他南征北战的亲卫军,实力不可小觑。 加之皇上的四十寿诞的万寿节将至,到时候陈国公必然也会前来雍都城祝寿。陈氏此时派人回去给陈国公送信,到那时陈国公必定是来者不善。”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我会多加注意的。” 君陌玄虽然在往年的宫宴上见过陈国公不少次,但从未真正与他交过手。 虽说陈国公不会对自己动手,但是依着容欢与陈氏母女结下的仇怨来看,陈国公必然不会轻易放过容欢。 看来自己安排保护容欢的人手还得再多一些才是。 容欢却并不担心这些,在她和陈氏等人撕破脸皮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自己往后的日子不会安生了。 如今不过是多了一个人对付她而已。 怕也无用。 怕了那些人也不见得会放过自己,最终还不是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 又过了几日,陈氏收到了来自自己父亲陈国公的回信。 看到陈国公在信中所说的一切,陈氏整个人的精神都好了起来。 也不在怨人怨己,反而有了心情装扮自己,更是让人做了不少容菱爱吃的小菜,亲自拎着去看了容菱。 她听说容菱已经有好几日没有好好进食,心中也是着急不已。 容菱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又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她怎么会不心疼她,不明白她的心事呢? 如今知道了父亲传来的这个好消息,陈氏自然是要分享给容菱的。 说不准容菱心情一好,胃口也就好了起来。 陈氏走进容菱房内时,容菱因为害喜吐个不停,而她的身边也就只有慧心慧灵两个丫鬟照顾着。 看到这一幕,陈氏难免有些心酸。 自己女儿曾经是多尊贵的存在啊! 光是身边伺候的丫鬟就有六人,可如今竟然只剩下了这两个。 容修远也实在是太狠心了一点。 眼见着她们母女没有了利用价值,竟是连表面功夫也不肯好好做了。 慧心慧灵看到陈氏皆是松了一口气,连忙告了声退下匆匆走了出去。 陈氏来了,她们就有借口出去了。 天知道她们二人这几日伺候容菱挨了多少顿打,偏偏她们作为下人还不能还手。 这几日里,容菱自己心情不好就总爱拿她们二人出气,还不愿意叫人知道她苛待下人,所以慧心慧灵除了这一张脸没有伤口。 全身上下全都是大大小小的各种伤口。 容菱根本就没有念过她们二人从小陪着容菱长大的情分,在容菱的心里,她们根本跟畜牲没有什么两样。 慧心慧灵心里积怨已久,只是不敢在容菱的面前表现出来罢了。 而容菱看到陈氏,非但没有收敛几分,整个人反而如同一个怨妇一般,挥手便打碎了手边的一套瓷器。 “你还来这里做什么?!来看我的笑话吗?! 滚!你们都给我滚!我谁也不想见!” 陈氏心里心疼极了,小声耐心的哄着容菱。 “菱儿,我是你的亲娘,怎么会来看你的笑话呢?娘这次来,是来给你说一个好消息的!” “呵!好消息!我都这样了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陈氏见容菱的情绪不似方才那般激动,便试探着坐在了她的旁边。 “是真的。娘已经给你的外祖父传了信,将这里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他。你外祖父答应我,等到皇上万寿节前来祝寿之时,一定会好好的替你出这口恶气。 不仅如此,只要你外祖父一来,便是你父亲也不敢再苛待我们。还有四皇子那边。 你外祖母会亲自去和林妃娘娘交谈,必能保你稳稳当当的坐上四皇子之位! 而且,有你外祖父一家在,你难道还怕四皇子没有登上大统的那一天吗? 到那时,你可就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容菱虽然不愿意搭理人,可陈氏说的这些话,她却是一字不漏的全部都听了进去。 脸色也缓和了不少,试探的看向陈氏。 “外祖父真是这么说的?” “那是自然。你外祖父岂会骗你不成?所以啊,你只需要安心养胎,好好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这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娘亲也已经给你的二妹三弟传了信,她们很快就会回来。” 容菱本来已经缓和了几分的脸色在听到了陈氏这一句话后,忽然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她一把推开陈氏,精致的脸上满是扭曲的表情。 “你叫容芜回来做什么?!是不是你们看我不中用了,所以才想让容芜来取代我的位置?!” 陈氏被容菱这突然的反应给吓了一跳,“你怎么会如此想呢?你是你,你妹妹是你妹妹。我怎么会让她来取代你的位置呢?” 然而陈氏越是解释,容菱的情绪便皆是激动,她直接将陈氏推出了门外,“你走!我不要见到你!” 陈氏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又怕再次刺激到容菱,只能将食盒交给慧心慧灵二人之后交代几句先行离开。 容菱不喜欢容芜这件事情,陈氏一直都是知道的。 可两个都是她的女儿,她又怎么能厚此薄彼呢? 只能期待容芜回来后,能真的帮自己解决这眼前的困境。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双生妹妹 容菱赶走了陈氏之后,全身无力的靠着门背走了下来。 她满脑子里都是重复的一句话:容芜要回来了! 她怎么可以回来呢? 她都已经走了那么多年了,就一直待在外面不好吗? 为什么要回来碍着自己高升的路! 虽然容芜是她的亲妹妹,比她不过晚生出来一会儿。 可容菱的心里从未喜欢过自己的这个双生妹妹,甚至比起容欢,她更加厌恶自己这个同父同母的双生妹妹。 明明她们是双生姐妹,可是容芜不但自小长的比她美貌,就连才智也是远远超过了自己。 若不是五岁那年请菩提寺的了空大师批命,算出容芜命中带灾克父母,需得在外地养到十五岁才能回到父母身边。 容修远夫妇才不得不将容芜送到了荆州的外祖父养着。 否则,就凭着她这个妹妹的才情容貌,雍都城第一才女哪里有自己的份! 但容菱心中明白,就算没有出了自己的这档子事。 在今年,容修远夫妇也一定会将自己这个妹妹接回雍都城。 自己与她是同年同日而生,早在一月份之时,自己便已经行过了及笄之礼。 这也就意味着,容芜也和自己一样已经满了十五岁。 满了十五岁便已经破了当初了空大师算得那道劫,依着容芜如此优越的条件,自己的父亲又怎么会不将她接回身边好好为他的前途谋划呢? 自己已经是个弃子了。 容菱心里实在是害怕,她害怕容芜的回归会是自己被彻底放弃的开始。 她也怕,君允湛会转头爱上这个才情心智容貌都胜过自己不少的亲生妹妹。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容菱相信,自己这个父亲绝对不会犹豫的将容芜送到君允湛的床榻之上! 到那时,还有谁会记得自己这样一个受尽屈辱的人? 容菱心中再不愿,却也明白自己根本无法左右容修远和陈氏的想法,只能认命的等着容芜回来的那一天。 …… 此时的容芜和容蓬也已经收到了来自陈氏的信。 看到陈氏在信中所说的一切,容芜莞尔一笑,随手便将信件递给了一旁坐着的容蓬。 “母亲的信,你也看看。” 容蓬眼中满是漫不经心,扫了一眼信中的内容之后,反而笑了起来。 “咱们这个大姐姐,还真是会给咱们找麻烦啊!真不愧是一个只知争风吃醋的废物,这样的一手好牌竟被她打成这个样子。” “好了。”容芜敛了笑容,有些不悦的打断了容蓬。 “再怎么说她也是我们的长姐,与我们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出了事情你以为旁人又会怎么看待我们?你何必如此幸灾乐祸?” “不过是看不惯父亲母亲一味的娇惯她罢了。 二姐明明比她优秀百倍,可父亲她们却将二姐放在荆州一放便是十年,不闻不问,如今出了事情倒是想起二姐了。” “她是嫡长女,我是嫡次女。自然是她要更加受父亲器重。” 容芜的语气淡淡,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罢了,总之今年也是要回去的。既然如今母亲的书信都到了,你我也收拾收拾行李,跟外祖父他们辞行启程吧。” “不等万寿节和外祖父他们一起吗?” “左不过也没有多久了。家中出了这样的事情,你我还是早些回去吧。” 虽然容蓬觉得此时回雍都城实在是没有必要。 但只要是容芜的话,他都会无条件的听从。 容芜动作很快,上午才收到陈氏的书信,下午就向陈国公等人辞行与容蓬二人踏上了回程的路。 这次离开,容芜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其余的一概没有带走。 就如同当年她来荆州时,也是只带了这么两件衣服。 丞相府,甚至连两个照顾她的丫鬟都没有派来。 也是,命中克父母的女子,又怎么会有愿意来服侍她呢? 虽然后来到了荆州,她的外祖父外祖母也安排了不少人照顾她。 但容芜一年中有大半年的时间都和容蓬在外游历,只有少数时间会待在陈国公府中。 她早就习惯了一个人来往。 如今离开,自然也没有带上任何陈国公府的人。 丞相府也好,陈国公府也罢。 她容芜,只相信自己。 荆州到雍都城的路程并不远,容芜二人只不过是赶了三天的路程便抵达了雍都城。 陈氏和容修远早早的便接到了陈国公的书信,提及容芜和容蓬已经踏上了回程。 是以陈氏也是算好了日子,在门口等着这姐弟二人。 当她看到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的容芜之时,陈氏没由来的有了一阵愧疚,但更多的却是心慌。 自己的这个女儿实在是聪慧的有些过了头,小的时候便已经让人无法掌控。 尤其是知道了了空大师做出都批命之后,她对这个女儿更是又爱又怕。她担心有一天自己真的会被容芜克死。 如今依旧如此,在见到容芜的第一眼,陈氏便知道,这个女儿是自己摆布不了的,便连自己父亲在信中也曾告诫过她。 等到容芜回府之后,不要去干涉她的事情。 如今陈氏见到容芜,非但没有一个母亲疼爱孩子的心情,反而充满的不安。 手中的帕子也被陈氏扯的变了形,心中忐忑不已。 “女儿见过母亲。” “好…回来了就好。你和蓬儿的住处我已经让人收拾干净了,不如现在过去看看?” “不必了。” 容芜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 “不过几件衣服而已,母亲派人替我送过去便好。 祖母身体不适,想必也是不能见人的,我便不去叨扰她老人家了。倒是我在信中听母亲说,长姐出了事情,不如我先去看过长姐。” “这样也好。” 不知为何,陈氏在面对着自己这个女儿之时,总是会觉得自己没有底气。 加上她这次将容芜容蓬二人找回来,为的就是容菱的事情,如今容芜自己提出要去看看容菱,陈氏自然不会拒绝。 当下便吩咐人领着容芜去容菱的院子。 “春桃,还不快带二姑娘去大姑娘的院子!” “二姑娘,请随奴婢来。” “有劳这位姐姐了。” “姑娘客气了,这是奴婢该做的。” 容芜笑着点点头,并无半分盛气凌人的模样。倒是让春桃等下人不由得对容芜生出了几分好感。 这二姑娘虽然和大姑娘是双生姐妹,但是脾气和大姑娘可真是判若两人啊! 大姑娘也就在人前端庄殊荣,背地里还不是会打骂自己的丫鬟奴婢。春桃还记得上次去给容菱送饭之时,正好碰上容菱在打骂慧心慧灵那两个丫头。 可怜那两个丫头,除了脸上,身上竟无一块好肉。 只是不知道,这二姑娘是真的如此平易近人,还是也和大姑娘一样,是个佛口蛇心的人? 春桃这般自顾自的想着,很快便到了容菱的住处。 想到容菱现在那副怨妇的模样,春桃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头。她实在是不怎么想看到容菱现在的那副尊容。 “二姑娘,这里便是大姑娘的住处了。想必二姑娘和大姑娘也有一些体己话要说,奴婢就不进去了,便在这里等着姑娘吧。” “也好。” 容芜点点头,并不在意身后的春桃真正的心思如何。 抬脚走了进去。 院中栽满了各种各样的奇珍异草,想必这件事情发生之前,容菱确实是十分受宠。 可曾经再受宠又能如何? 如今还不是沦为了众人的笑柄,容芜笑了笑,转身直接跨进了容菱的房间。 彼时的房间之中,慧心慧灵正在收拾容菱新打坏的一对琉璃瓶,听得有脚步声传来,转头一看便看到了一个恍如神仙妃子的蓝衣女子走了进来。 “你是何人?来我们姑娘的房间做什么?!” “二位不必紧张,我是容芜,丞相府二姑娘。你们姑娘的双生妹妹。你们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问外面的春桃。 我与长姐有些话要说,你们先出去吧。” 容芜脸上始终挂着浅浅淡淡的笑容,让人不自觉的就卸下了心防。 加上容菱自己并没有反对,所以慧心慧灵只是犹豫了一会儿便拿着破碎的琉璃瓶走了出去。 容芜看着容菱如今的模样,实在很难将她同自己记忆中那个粉雕玉琢,穿金戴银的瓷娃娃联系在一起。 她自顾自的在离容菱最近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十年未见,长姐不看看我吗?” 容菱从容芜踏进来的那一步,心就开始不受控制的慌了起来。她不敢看向如今的容芜,她怕自己会嫉妒的发狂。 可如今听到容芜的话,容菱还是忍不住僵硬的抬起了头看向她。 当看到面容精致,通身散发着优雅高贵气质的容芜之时,容菱才明白什么叫做自惭形愧! 不用照菱花镜她也知道,自己此时的模样一定十分难看。 容菱嘲讽的看着容芜,“你如今应该是高兴了吧?我倒下了,你就是丞相府唯一的嫡女,从此以后,所有人的眼里都只有你容芜而无我容菱。” 第一百一十七章 容芜求见! 听了容菱的话,容芜并不生气,始终是平淡的反应,但说出去的话却如一把把利刃直接剜向容菱的心。 “我有什么好高兴的?高兴你与人珠胎暗结拖累了我的名声?还是你费劲心思终于成为了四皇子侧妃?” “你住口!你再乱说我就撕了你的嘴!” 容菱想要冲上去拉扯容芜,却因为太久没吃东西根本使不上任何的劲,而扑了个空。 容芜就那么淡淡的看着容菱,丝毫不在乎自己的话会对容菱造成怎样的伤害。 她心中清楚,容菱从未把自己当成是亲人看待过,既然如此,自己又何须对她客气。 若不是她与整个容家是打断筋还连着骨头的关系,她才不会去管容菱的死活。 “我是不是乱说长姐自己心中自是清楚。长姐自己做了多不要脸的事情长姐自己心中也很清楚。 就不要一味的将过错怪到别人头上了。至于长姐说的其他的事情,我想你心里应该更加清楚。 你有没有倒下,对我来说都没有影响。我一直都是丞相府的嫡女,而你也从未掩盖过我的光芒。 我这次来不是跟你拌嘴的。只是提醒你一句,你若是继续这么自怨自艾下去,别说四皇子妃的位置,便是侧妃的位置都轮不到你。 做了这样的丑事,若不是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你以为你还能像现在这般被人千尊玉贵的养着?” “你这次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你是不是想要抢我的位置?!” 容菱眼中充满了血丝,一动不动的盯着容芜,仿佛这样,她便能在气势上压过容芜一般。 容芜被容菱的话彻底逗笑了,感情自己之前说了这么多,这个容菱半句都没听进去,一直活在她自己的世界里。 饶是容芜再好的性子也对容菱失去了耐心,她对这个姐姐,已经仁至义尽了。 “我回来的目的与你无关。至于你说的那个四皇妃的位置,不管你信不信,我都从未放在心上过。 但如果你再这么继续下去,我敢保证,你绝对不会有成为四皇妃的那一天。” 话已至此,容芜也不想再继续和容菱纠缠下去。 容菱若能自己想通便是最好,若是想不通,那也与自己没了关系。 不再看身后的容菱是什么表情,容芜直接转身离开了这里。 春桃见容芜走了出来也赶紧迎了上去,“二姑娘现在是去夫人那里还是回自己的院子?” “都不去。” “那二姑娘?” “劳烦春桃姐姐替我和母亲说一声,我去一趟忠勇候府。听说大伯家的容欢妹妹最近被封了县主,我自然该去好好祝贺一下。” 没等春桃反应过来,容芜就已经抬脚离开了。 反应过来的春桃立刻去追,可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就没有再看到容芜的踪影。 真是奇怪,这二姑娘怎么走的这么快?她知道忠勇候府怎么走吗? 春桃追不上容芜也不再纠结,转身就回了陈氏的荣嘉居。 二姑娘去了忠勇候府这可是大事,怎么能不禀告给陈氏知道呢? 一盏茶后,容芜站在了忠勇候府的门口。 礼貌而不卑亢的和门房说道。 “劳你们通传一下,我是丞相府二姑娘容芜,前来拜见侯爷侯夫人,恭祝县主之喜。” 门房本来还在打量着容芜,想着这会是哪一家的姑娘。 在听到“丞相府”三个字之后,眼神猛然变的警惕了起来。 “姑娘稍候,我这就去禀告。” 容芜道了声谢,落落大方的等在门口。 没一会儿,门房又急急忙忙的跑了出来,“二姑娘,我们夫人有请,请随小的来。” 容芜被带进候府花厅之时,看到的便是端坐在上方的沈月鸢。 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举手投足皆是落落大方中还透着一股子矜贵。 虽然丞相府与候府算得上是有仇怨在身,但容芜还是忍不住的赞叹:这沈氏的模样才是当家主母该有的样子。 反观自己母亲,都是当初被外祖父外祖母惯的太过,才养成了她如今这般管家不成,没有担当还目光短浅的性子。 容芜摇摇头,撇开脑子里的这些杂乱思想。笑着给沈月鸢请安。 “容芜拜见大伯母。” “起来吧,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气,快坐吧。” 沈月鸢指着一旁的位置让容芜坐下,又吩咐了茶姑姑亲自沏了茶端上来。 眼神则是不断的打量着容芜。 其实她对容芜的印象并不深刻,唯一记得的便是当初两府还未分家之时容芜也尚在府中的事情。 她只记得当时容芜不过五岁便已经显露的极为聪慧。 容修远和陈氏认为容芜是天降英才,命格自当是贵不可言。便费尽心思的求了菩提寺的了空大师为她批命。 最后得出来的竟然是容芜命克父母,需要将其送到别处养到十五岁再回父母身边,才可化解这场劫难。 后来容芜的地位在丞相府中便是一落千丈。 便是陈氏这个亲生母亲,也不愿意多亲近容芜,最后更是直接将年仅五岁的她送到了荆州外祖父家养着。 当时沈月鸢便觉得陈氏与容修远夫妇太过心狠。 为了一个批命竟然将亲生女儿送到这么远的地方。 但现在看来这个孩子没有养在陈氏身边,或许还是一件好事。 至少她见到容芜时,没有在她的身上看到任何奸邪之气。 至少不像被陈氏和老夫人教出来的容菱那样,是个只知道耍些心机手段的小人。 “你来的不巧。 你大伯父上朝去了还未回来,沈儿抱病在身也不能见你,琛儿那孩子更是整日待在军营里没个人影。阿欢那孩子今日去了书院。” “无妨。今日过来也只是因为十年未曾回过雍都城,正好听说了大伯母家的喜事,所以特意恭贺一声。 既然今日这么不巧,那芜儿也就不打扰大伯母了,改日再来。” 容芜怎么会听不出沈月鸢话中的逐客之意。 看来丞相府还真是做了不少对不起忠勇候府的事情,否则人家也不至于防到如此地步。 容芜虽然是有目的而来,但也不会自讨没趣。 反正她要见的人并不在府中,多留也是无益。 第一百一十八章 奇怪!胎记 “夫人,你说这二姑娘是个什么意思?” 容芜走后,茶姑姑也满脸忧愁的走了过来。 她是被丞相府的这些腌臜人腌臜事给弄的怕了,以至于现在一看到丞相府那边的人便下意识觉得她们有阴谋诡计。 沈月鸢也十分疑惑,摇了摇头。 “也许真的只是过来拜见一下吧。罢了,对待丞相府的人小心一点便是了。” 虽然沈月鸢对丞相府的人很没有好感,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一次的容芜似乎并没有恶意。 容芜回到丞相府后,便被请到了陈氏的荣嘉居。 不用想容芜都知道是因为自己去了忠勇候府的事情。 果然,容芜一踏进荣嘉居就看见了脸色阴沉的陈氏。 陈氏看见容芜进来,也是毫不留情的直接将茶杯扔到了容芜的脚边。 容芜轻轻一笑,并不生气,就像是没有看见陈氏难看的脸色一般,直接坐到了陈氏的对面。 “母亲这是什么意思?” “你去忠勇候府做了什么?” “身为侄女,自然是去拜见大伯父大伯母。” “拜见他们?!”陈氏尖叫起来,声音十分的刺耳,“他们算个什么东西,也值得你降低身份去拜见他们?! 你难道不知道是谁将你姐姐,将我害成了这个样子吗?!” 容芜敛了笑容,眼中带有几分嘲弄的看着陈氏。 她终于知道了为何同是一母同胞,陈氏却偏偏疼爱容菱,这容菱和陈氏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 一样的无礼,一样的泼辣,丝毫没有贵族女子该有的优雅高贵。 “母亲现在的样子可真是难看。” “你说什么?!” 陈氏震惊的看着容芜,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容芜的话。 但容芜却是一点都不想再和陈氏装什么母慈女孝的戏码,她们的母女情分早在十年前,陈氏决绝的将自己送走甚至想要杀死自己的时候。 就已经断的干干净净。 当时的马夫受了陈氏的指使,将年仅五岁的她丢在荒芜人烟的荒郊野外,若不是外祖父派来接她的人察觉不对及时赶到。 恐怕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成了那群野兽的晚餐了吧。 多可笑啊!因为害怕自己女儿克死自己,所以便先下手为强让人杀了自己女儿的性命。 从那个时候开始,容芜的心中就再也没有了陈氏这个母亲。 “我说,母亲的样子可真是难看。” 容芜冷冷的看着陈氏,眼中没有恭敬只有无尽的凉薄。 “外祖父和外祖母是何等厉害的人物,只可惜母亲没有学到他们二人的一星半点。若是学到了,丞相府不会是如今的模样。 长姐也不会是如今的下场。母亲你可是堂堂的国公之女,却眼睁睁的看着长姐和旁人在婚前做出私相授受这种事情。甚至还有了孩子。 也许忠勇候府在这些事情上确实出了力。可是母亲你和长姐的下场却是你们自己咎由自取。 我若是你们,此时此刻便会想着如何保全如今四皇子侧妃的位置,而不是在这些无谓的争斗上。 既然斗不过人家就不要去招惹人家。斗不过还去招惹,那是你们自己犯贱,和旁人无关。” 陈氏的眼中有震惊,有愤怒,可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害怕。 她没忽略掉方才有一瞬,容芜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机。 容芜她,竟然想杀自己。 “你…你怎么能…这样和我说话?我可是你的亲生母亲!” “原来母亲还知道你是我的亲生母亲,那要不要我提醒一下母亲。十年前,送我去荆州之时,母亲都交代了马夫什么?” 陈氏的眼珠瞪的大大的,胸口不停的起伏,不受控制的摔倒在地。 她知道了!她居然知道了那件事情! 那她这次回来,是不是来要自己的命的?! 容芜看着如此胆小如鼠的陈氏,悲凉一笑:自己怎么会有这样一个母亲? “你放心,只要母亲安分守己顾好长姐的事情,不来干涉我的事情,我可以保证,当年的事情绝不会再多一个人知晓。 母亲好好想想吧,我先走了。” …… 圣德书院药园之中。 容欢将自己研制的医用面膜全部涂在了晴婆婆的脸上。 经过这些日子里的研究,容欢可以确定晴婆婆脸上的伤疤是中毒所致,且是多重毒药混合在一起。 令容欢奇怪的是,晴婆婆中了这么多毒,并没有对她的身体造成任何影响,反而是将毒素全部聚集到了脸上,形成了这些面目可憎的疤痕。 容欢曾经也问过晴婆婆关于这些事情,但晴婆婆只是一言不发。 容欢自讨了没趣之后,便也不再追问。 这些日子里,她翻查医书请教余太医,在不懈努力之下,她终于解了晴婆婆脸上的所有毒。 只是毒素留下的疤痕时间太久,纵然是解了毒,脸上的疤痕也没有任何消失的迹象。 所以容欢才想了这个医用面膜的法子。 以一些滋补养颜祛疤的草药入药,配以提炼过的纯牛乳,应该也能起到祛疤的作用。 晴婆婆通过了这些日子同容欢的相处,也将容欢的性子摸得差不多。 她知道容欢同自己一样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倔性子。 所以即使晴婆婆对自己的脸已经不抱希望,却还是由着容欢去尝试。 不得不说,这个奇奇怪怪的东西涂在脸上冰冰凉凉,似乎还挺舒服。 一刻钟后,容欢又亲手洗去了晴婆婆脸上的面膜,眼中一亮。 虽然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效果,但容欢还是细心的发现,晴婆婆脸上有些地方的小疤痕淡了一点。 这也就说明,这个方法是有效的。 容欢高兴的将面膜和如何使用的方法教给晴婆婆。 晴婆婆被容欢的情绪所感染,也忍不住的拿起镜子看了起来。 这些年来,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自己脸上的这些疤痕,所以只要这些疤痕有了一丁点的变化,晴婆婆都能第一时间发现。 当她看到自己脸上那淡了不少的疤痕之时,心中满满的都是不可思议: 难道真的被这丫头找到办法了吗? 晴婆婆转过头,想要问容欢一些关于这药用…面膜更多的事情。 却无意之中看见了容欢耳后小小的胎记。 那是一朵红色的桃花。 若不仔细看根本就不会有人察觉,可晴婆婆眼中却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凝重。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外祖一家回来了! “你这耳后的胎记是怎么回事?” “嗯?”容欢听了晴婆婆的话下意识的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耳后,她有胎记吗?她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既然是胎记,那肯定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呀!” “那你可还记得你三岁时的事情?” “那么小的事情,我怎会还记得清楚呢?” 容欢有些疑惑的看着晴婆婆,以前这晴婆婆都是懒得和自己搭话的,今日怎么这么反常。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胎记有什么古怪? “是我的胎记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晴婆婆极快的反驳,“只是我见你的胎记是桃花形状,觉得有些新奇所以多问了几句罢了。” 说罢,晴婆婆一句话都不肯多说。 容欢是一点都不相信晴婆婆的这番说辞的,但她也清楚,除非晴婆婆自己愿意说,否则谁也没办法从她的嘴里撬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晴婆婆一直处在自己的世界之中,连容欢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有察觉。 那朵桃花?难道世界上真的会有如此巧合之事吗? …… 容欢回到忠勇候府,便发现茶姑姑笑意盈盈的在门口等着自己。 “是发生了什么喜事吗?怎么今日茶姑姑如此高兴?” “确实是有一件喜事。三姑娘去了花厅就知道了,夫人正在那里等着姑娘呢。” 容欢跟着茶姑姑走到花厅,就看到沈月鸢拿着一封书信如同一个孩子一般的又哭又笑。 茶姑姑有些苦笑不得的解释。 “夫人这是太高兴了。” “母亲,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欢你来的正好。” 沈月鸢看到容欢,连忙将脸上的眼泪擦干净,拉着容欢坐下来,将手中的书信递给容欢。 “你外祖父一家要回来了!” 容欢低头看着信中的内容,原来外祖一家这次不仅是回来给皇上祝寿,还打算留在雍都城不回江州了。 怪不得自己的母亲如此开心。 若是算起来,沈月鸢和沈太傅一家已经有将近十几年未曾见面了。 这次不仅可以见面还可以一家团聚享受天伦之乐,沈月鸢又怎么会不喜极而泣呢? “外祖回来自然是好事,母亲可也别高兴过头,反而哭坏了身子,到时候可就得不偿失了。” “对对对。”沈月鸢擦掉眼泪,露出一抹笑容。 “还是阿欢说的对,这是大喜事,我掉眼泪实在是太不吉利了。 你舅舅家有个比你大一岁的表姐,性子十分温婉,到时候你也多了一个玩伴。 还有一个五六岁的表弟,听说长的白白胖胖的十分可爱。你们几人也一定会喜欢的。” 容欢被沈月鸢的情绪感染,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开始期待着外祖一家来到雍都城的生活。 能让自己母亲这么牵挂的人,一定都是一些很善良的人吧。 沈太傅一行人动作很快,送出书信的当日便启程踏上了回雍都城的道路。 不过五日的时间,沈太傅等人便到了雍都城。 沈月鸢带着容欢三人早早的便等在了城门口。 看到沈太傅的马车一步一步的接近,沈月鸢不禁红了眼眶。 容欢和容沈等人扶着沈月鸢快步走上前,便见马车里下来一对老夫妻,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娃娃。 正是沈太傅和沈老夫人和他们的孙子沈墨凛。 而后面的马车上也走下来三人,是容欢的舅舅沈筠伦舅母梅寻念以及表姐沈书颜。 “爹,娘!” 明明想了千言万语,可如今看到了沈太傅等人,沈月鸢反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沈老夫人看见自己这个小女儿,眼眶也红了起来。 “不必说了,我们都懂。如今回来了,也可常常见着面了。” “娘说的是。” 沈月鸢破涕而笑,拉着容欢等人上前几步,“这是你们外祖父外祖母还有舅舅舅母,还不快拜见他们。” “拜见——” 容欢等人的话还未说出口,沈太傅便拦住了他们。 “好孩子,一家人不必如此多礼。” “是啊。大家也别站着说话了,有什么话还是回到府中再说吧。” 梅寻念笑着提醒道。 “多亏大嫂提醒。都是我一高兴起来就糊涂了。我已经在候府之中备好了饭菜,沈府也已经收拾妥当,我们回去再说吧。” 一行人这般有说有笑,很快就回到了忠勇候府。 等几个小辈互相见过礼之后,沈月鸢便让茶姑姑等人将准备好的饭菜端了上来。 这次沈月鸢让人准备的是容欢前几日才推荐给她的火锅。 沈月鸢觉得这火锅既新奇又美味,便迫不及待的想要让自己的娘家人也试一试。 一边解释着一边开始为沈太傅夫妇二人布菜。 沈太傅活了大半辈子,也算是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世面。 却也是第一次见到火锅这种东西,不由得来了几分兴趣。 “鸢儿是如何知道这种吃法?难道是边关特有的不成?” “才不是呢。这火锅可是阿欢想出来的玩意,不怕爹娘笑话,这孩子没事便喜欢钻研这些吃食。” “这有什么好笑话的。”沈太傅哈哈大笑,“民以食为天,我倒是决定这孩子的心思巧,没什么不好的。” 容欢听着沈太傅对自己的夸赞,也只是甜甜一笑,带着几分娇憨。 “外祖父再这么夸我,我可是会骄傲的。” 今日的席面虽说是沈月鸢一手经办,但实际上都是由容欢长欢榭中的人一一准备的。 因为沈太傅夫妇年事已高,不能吃太过刺激脾胃的食物,所以容欢给他们准备的都是鸡汤锅底,里面还加了不少滋养脾胃的药材。 而沈墨凛年纪尚小,自然也不能吃太辣的东西,所以他的便是三鲜锅底。 至于其他人,容欢并不知道他们的口味如何,准备的便是鸳鸯锅,也好让他们自行选择。 沈书颜虽然一直没有说话,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很快便注意到了,这个小表妹,看着娇憨实际上却是摸摸顾及到了每一个人。 “小表妹心思如玲珑一般,便是骄傲一些也是应该的。” 第一百二十章 沈书颜的婚事 沈书颜突然开口,成功将容欢的注意力引到了她的身上。 容欢第一次见这个表姐,其实并没有多细看。 只是觉得她通身的气质就如同自己母亲说的那般,不仅温婉大方带着一股子书香气,还从骨子里透着一股矜贵。 让人想要亲近却又不敢太过靠近。 此时,容欢才真正打量起了沈书颜。 其实沈书颜的五官算不上十分惊艳出色,但放在一起却让人觉得十分的赏心悦目。 尤其是那通神的气派,就算是比起宫里的那些娘娘们也是不遑多让。 不同于其他女子身上的脂粉花香,沈书颜的身上只有淡淡的书香和墨香。 腹有诗书气自华,想必说的便是沈书颜这样的人。 容欢冲着沈书颜甜甜一笑,再次回过神时却发现这几位长辈已经将话题引到了她们几个小辈的婚事之上。 她年纪尚小,又出了君允湛那样的事情,加上容琛是男子,如今还未到议亲的年纪。 所以他们二人自然不在这几位长辈的谈论对象里。 但是容沈与沈书颜却没有这么好运了。 容沈在边关耽搁的太久,早就过了议亲的年纪。 但好在她和太子的婚事已经在暗地里达成了共识,因为沈月鸢并不担心。 便将目光转到了一旁安静用饭的沈书颜身上,想要提醒沈筠伦夫妇二人。 “书颜今年也有十四了,说起来也该到了议亲的年纪。不知道大哥大嫂可有帮她物色一个好人家? 虽说不着急,可到底也该慢慢准备着才是。” 提起这个,沈太傅等人脸上的笑容皆淡了几分,眉目间多了一些不易察觉的正色。 “三妹不必忧心。其实书颜这孩子的亲事早就已经定下了。只待及笄之礼之后便可完婚。” “啊?” 不仅沈月鸢露出了惊讶的眼神,就连容欢也不禁多看了沈书颜几眼。 她外祖一家接触下来也不是什么不通情达理的人家,按理说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指腹为婚的事情。 难道这定亲之人是沈书颜的心仪之人? 所以两家才这么快定下了亲事? 容欢想不明白,也不好插嘴多问,便只能坐在一边等着接下来的话。 沈月鸢震惊之后也提出了同容欢一样的疑问。 “怎么定的如此之早?是哪家的公子?人品如何?” “是五皇子。” 这一次,是沈太傅回答了沈月鸢的问题。 容欢更惊讶了,居然还是个皇子! 可是依照南蜀国的规矩,男子成年之后不应该一律封王的吗? 便连最小的六皇子都在去年被封了王爷,怎么这五皇子还只是个皇子? 四皇子是因为犯了大错所以才被剥夺了王位,这其中还有容欢的手笔,容欢自然是清楚的。 可这五皇子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也是因为犯过什么事情所以才迟迟没有被封王? 若是如此,沈家又怎么会放心将沈书颜嫁给他呢? 沈月鸢惊讶过后,脸上出现更多的是担忧之色。 “可是五皇子的身份,爹你们怎么放心——” “说起来,五皇子也不过是被他的生母所累。” 沈筠伦颇为感概的开口。 “这个孩子是不错的,被贬去江州的这些年也拜到了爹的名下,是爹的学生。我们也是看中了他人品贵重,又与书颜有着从小到大的情分,所以才定下了这门婚事。 更何况五皇子生母的为人,三妹你也算了解。当年的真相究竟如何,也未可知。” 沈月鸢听着沈筠伦的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情,脸色变了又变,最终也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 容欢看着他们这幅打哑迷的样子,便知道他们是不想让自己这些小辈知道某些事情,所以容欢十分识趣的没有多问。 反正问了也没有人告诉她。 况且,皇室的事情,自然是有人知道的比沈家还要清楚。 自己若是真想探知,有的是法子。 …… 当晚戌时已过,可容欢的房中依旧燃着烛火,在等着君陌玄的到来。 往日里君陌玄日日都会来她的长欢榭,即使是他的心疾有所好转,不再需要日日针灸治疗,君陌玄也会跑过来陪容欢坐上片刻。 可这几日,君陌玄竟然已经有三日不曾来看过自己。 甚至容欢也不知道今日君陌玄会不会来。 等着等着,她便有些生气起来。 就在此时,一阵微风拂过,烛火一闪,房中便多了一个身影,正是容欢心心念念的君陌玄。 “小欢儿怎么一脸的不开心?是不是有人惹你生气了?” 君陌玄在脑中思索着,虽然这些日子他抽不开身来陪容欢,但暗卫他们日日都有将容欢的事情禀告给自己。 尤其今日容欢还见了她的外祖父一家,按理说应该十分高兴才是。 君陌玄实在是想不通容欢因为何事不悦。 容欢没好气的瞪了君陌玄一眼。 “还不是有些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 这句话是容欢的心里话,但不知怎么的就说出了口,等到容欢意识到不对之时也已经不能收回,只能是装作什么都没说的耍赖模样,将头扭到了一边。 君陌玄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容欢是因为自己这几日没来陪她而生气。 发现这一点的君陌玄就如同抓住了一根线一般,突然就明白了什么,眼中的光芒似是要将容欢整个的吞噬。 容欢竟然会为了自己生气了! 看来这几个月的深夜爬墙果然还是有效的。 这不,容欢已经对自己产生了依赖性。 君陌玄相信,只要自己再接再厉。假以时日,定能将这朵带刺的小花给带回宸亲王府! “原来小欢儿是生我的气了。” 君陌玄笑的那叫一个魅惑苍生,但语气里却是带了一丝讨好的意味。 “这些日子没来陪你也没让人给你捎信确实是我的不对,小欢儿大人有大量,不如就不要和我计较这一回了如何?” 看着君陌玄如此低声下气的哄着自己,容欢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的心里竟然渗出了丝丝甜意。 第一百二十一章 宫廷旧事 “哼~我才没有生你的气。” 容欢口是心非,但心里的怨气此时此刻其实也消散的差不多了。 刚准备开口问君陌玄这些天在忙些什么之时,君陌玄就像是提前知道了容欢心中所想,主动开口说道。 “确实是我不对,但这些日子忙着五皇子回来的事情,我也实在是分身乏术。” 容欢眸光微闪:又是五皇子。 今日已经是她第二次听起五皇子这个人了。 五皇子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真的如世人表面所见那般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吗? 若是真的不受宠,又怎么会劳动君陌玄亲自处理他的事情,这个五皇子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五皇子究竟为什么被贬到江州?” 容欢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惑。 君陌玄正色了几分,知道自己若是说谎也瞒不过容欢,倒不如实话实说,反正这件事情真正说起来也不是什么秘密。 “五皇子降生之时,他的生母棠妃娘娘被人诬陷与人私通,证据确凿无从抵赖,棠妃娘娘不甘受辱,以死证其清白。 但五皇子还是受到了生母牵连,被皇上所不喜,六岁时辗转去了江州。” 诬陷?容欢微眯眼睛,盯着君陌玄。 她与君陌玄相处的时间不长,却也算得上对他有几分了解。 君陌玄这个人看似风流不羁,但所做的每件事情都是有理有据,绝不会有丝毫差错。 可在棠妃娘娘的这件事情上,他却用了诬陷二字。 这只能说明,君陌玄的手上已经有了证明当年棠妃娘娘清白的证据。但若真是如此,他为何不拿出来呢? 君陌玄感受着容欢打量的目光,就知道容欢心中已经开始怀疑起这件事情,只是现在,还不是到告诉她一切的时候。 还是想办法转移这个小丫头的注意力吧。 君陌玄轻轻一笑,突然上前几步,双手撑在软榻之上,将容欢紧紧箍在怀中,两个人相贴之近,睫毛都快碰到了一起。 “小欢儿如此关心五皇子的事情,莫不是对他有了兴趣。若真是如此,那我可是要生气的。” 君陌玄说话时的气息扑在容欢的脸上,有些痒。 容欢眼中也没由来的升起一股慌乱:她的心怎么会跳的这么快? 容欢不敢再和君陌玄这般接近,鼓起勇气将君陌玄推开。 “只不过是因为我的表姐和他有婚约,所以我才多问了几句罢了!” “那小欢儿大可放心。五皇子人品贵重,是可托付之人。” “你很了解他吗?为什么一直在帮他说话?” “我曾在江州住过一段时间,同他一见如故,私交甚笃。” 君陌玄不愿多说,容欢太过聪明,若是自己再继续说下去,难保容欢不会从其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总之,五皇子的事情和小欢儿没有任何关系。小欢儿不必太过在意。以后也不要去打听。” 君陌玄的话突然点醒了她。 容欢有些懊恼,她明明是最清楚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 可如今是怎么了? 竟然追着君陌玄将皇室的事情刨根问底。 这幸亏是君陌玄,若是换了旁人,也许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就要为忠勇候府引来灭门之祸了。 君陌玄知道容欢这是没有将自己当成外人才会如此这般。 对于容欢对自己的态度,君陌玄心里是有些窃喜的。 只不过皇室的事情水太深太浑,君陌玄不愿意将容欢拉进这个漩涡中来。 该容欢知道的事情他不会隐瞒,可不该容欢知道的事情,君陌玄也不会多说一句话。 看到容欢如今的表情,君陌玄心中也清楚,这个小丫头已经自己想清楚了。 想清楚便好,容欢不掺和进这些事情。 他也可以放心的着手计划的最后一个环节了。 …… 皇宫里,凤澜宫中。 沈皇后一改往日里雍容华贵的装扮,一身素服,不施粉黛,头发也只是随意的披散下来,在自己的宫殿里烧着纸钱,不知在祭奠何人。 听琴入画在一旁看着沈皇后也是心疼不已。 明明沈皇后最清楚宫内规矩中,烧纸钱祭奠是大忌讳。 可这么多年了,每年的六月初六,沈皇后都是如此。 便是今日沈太傅举家回到了雍都城这样的喜事,也没能改变沈皇后的规矩。 其实听琴等人都明白,当年的那件事情根本就怪不得沈皇后。 但多年来,沈皇后从未放下过那件事情,心结也从未解开,和皇上之间的距离也是越来越远。 听琴等人纵使着急,也不敢轻易上前相劝。 就在此时,宫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入画与听琴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便快步走了出去。 片刻后入画回来时,脸上的脸色十分难看,欲言又止,不知该不该将这件事情告诉给沈皇后。 “说吧,什么事情?这么多年本宫什么事情没有见过,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吞吞吐吐可不像本宫身边的人。” “娘娘,是皇上那边…皇上他,去了林妃宫中!” 沈皇后的手猛然一顿,冷笑起来。 “呵!本宫还以为前些时日他那般雷厉风行的处置了君允湛是看清了这对母子的真面目。却原来,还是本宫高估他了! 估计这些日子里,林妃日日银装素裹的跪在御书房代子请罪也将他的心给跪软了。 他愿意宠幸谁,宠幸多久,本宫都不在意。可是他怎么能忘记今天的日子?! 本宫总以为,他是记得的,总对他还抱有一丝希望。可如今看来,竟是本宫大错特错了!” 沈皇后心中又是怨恨又是不甘。 心中却暗暗立下了决定。 等到她再次站起来之时,听琴入画敏锐的发现,沈皇后的眼神不一样了。 以前的沈皇后无论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任何的兴趣,整日里除了陪着太后诵经礼佛便是在自己的凤澜宫中抄写佛经。 除了太子和三公主的事情,也就只有沈家的人沈皇后会放在心上。 可如今,沈皇后的眼中似是有一团火在燃烧,闪着坚定果决的光芒。 她们隐隐觉得,沈皇后沉寂了这么多年,似乎终于是要动手处理后宫中的这些不安分之人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林妃,复宠! 此时的芙蓉宫中。 林妃一身白衣素装,哭的双眼通红,跪在地上向皇上陈述着自己的种种不是。 “都是臣妾教子无方才使得湛儿犯下这样的过错。就请皇上看在湛儿是你亲生骨肉的份上,不要再惩罚他了吧。 臣妾愿意放弃如今享有的一切荣宠,只求皇上能够不再生湛儿的气。”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还不快起来?” 皇上伸手去扶林妃,林妃顺势而起便直接跌倒了皇上的怀中,面露羞涩。 “臣妾跪的久了,有些站不住,冒犯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虽是请罪的话,但林妃却说的极致婉转动听,整个人柔若无骨的贴在皇上的身上,手不安分的穿过了衣服伸到了里面。 皇上眼中一闪而过一抹厌恶,但下一秒就消失不见。 反而是轻轻的握住了林妃不安分的手,笑着道。 “云儿明明知道朕不会责罚你,又何必故意请罪呢?” “臣妾是担心,既担心湛儿,又担心皇上会因为湛儿的事情而恼了臣妾,从此便不再见臣妾了。” “胡说八道。朕怎么会舍得恼了你呢。你是你,湛儿是湛儿。朕不会因为湛儿迁怒于你的。” 林妃紧紧的盯着皇上的眼睛,直见到里面的情意并没有半分减少,林妃心中才重重的松了口气。 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林妃心中比谁都明白,后宫和朝堂的关系一直都是密不可分的。 君允湛在前朝出了这样的事情,若是她在后宫里还失了宠,那她们母子就是完全没有了指望。 她比不得沈皇后,有一个当过帝师的父亲,也比不过其他的嫔妃在皇宫里的背景。 她入宫之时也不过是一个小官的女儿。 若不是她长的有几分像那个女人,趁机得到了皇上的宠爱,有了君允湛这个孩子。 后来自己的兄长又在与东蜀国一战的战役中立下了赫赫战功,恐怕终其一生她都无法在这宫中熬出头。 所以林妃比谁都要明白恩宠的重要性。 好在她温柔体贴的陪了皇上这么多年,皇上终究对她还是有几分情意在的。 原本林妃也是以为皇上这次是彻底的恼了君允湛和自己。 但她没有想到皇上居然还会主动到她的芙蓉宫来。 而且话语中听来,似乎他已经没有之前那般生气了,自己要不要趁热打铁? “皇上…” “云儿不必说了。朕知道你是想为湛儿求情。但湛儿公然做下那样的事情,就算是朕有意偏袒也不得不顾及大臣与百姓的悠悠之口。 若是他日后安分守己,不再犯这样的事情,朕自然会恢复他四王爷之位。 但你若是再为他求情,朕可就真的要恼了。” 林妃眼中一亮,脸上也露出了丝丝喜意。 听皇上的意思,他并没有真的恼了君允湛,而是为了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不得已而为之。 怪不得,怪不得皇上只是剥夺了君允湛的王爷之位,却并未做任何责罚,原来皇上还是念着这份父子之情的。 想通了这一点,林妃整个人就像是又重新活了一般,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如八爪鱼一般整个人挂在了皇上的身上,“皇上果然还是最心疼臣妾和湛儿的。” 既然知道了君允湛不会有什么事情。 林妃自然也要为自己好好打算打算。 自从上一次她被太后剥夺了贵妃之位之后,在宫里的地位是大大不如从前。 皇上也因为政事繁忙很少到后宫里来,她便是想要为自己求情也无从下手。 可今日皇上好不容易来了自己的宫中,她怎么能不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呢?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她今日都一定要将皇上留下来。 只有重新得到了皇上的宠爱,自己才能在这宫里站稳脚跟,才能有机会重新做回之前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贵妃娘娘。 林妃靠在皇上怀里做着属于自己的美梦,丝毫没有察觉。 此时皇上眼底的一片冰冷。 …… 第二日,皇上便下了一道圣旨。 “林妃林若云静容婉柔,丽质轻灵,风华幽静,淑慎性成,柔嘉维则,深慰朕心。着即恢复其贵妃之位,另赐封号慎。” 不出半日。慎贵妃林若云复宠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后宫乃至雍都城。 慎贵妃坐在芙蓉宫之中,看着皇上派人送来的这些赏赐,脸上满是掩盖不住的笑意。 虽说是复了贵妃之位,但有封号的贵妃可是比没有封号的贵妃身份地位高出不少,也说明了皇上对她果然是有情意在的。 慎贵妃完全沉浸在了自己复位贵妃获得赏赐的喜悦之中,丝毫没有认真揣摩皇上给她“慎”字作为封号,究竟是什么用意。 沈皇后得知这件事情之后也没有任何反应。 在她看来,林若云复宠是迟早的事情,谁让皇上最吃她那一套呢? 加上林若云还有一个曾经立下不少战功的哥哥,虽说她的哥哥现在已经不在朝中任职。 但他在军中的影响力却是不可小觑。 更何况,林若云和丞相府现在也算是亲家关系。 丞相府的背后可是还有着一个陈国公存在。 还有惠嫔,她自己无法生育便将所有的希望压在了君允湛的身上,她身后的郑国公自然也会支持君允湛。 沈皇后知道,只要这些背后支持着林若云和君允湛的势力一日不倒台,林若云便不可能真正的失宠。 况且她现在已经不在乎林若云能不能得宠了。 得宠如何?不得宠又如何? 反正皇上的恩宠她从未放在心上,她现在只想做一件事情: 把最该坐上皇位的人推到那个位置上! 此时的长欢榭中,容欢听说了慎贵妃得宠的消息,愣了一秒之后便笑了起来。 一旁的谷雨正为容欢抱着不平,转头就看到自家姑娘没心没肺的笑容,谷雨顿时有一种自己在瞎操心的感觉。 自己这个小丫鬟如此义愤填膺,可是正主却是丝毫没有反应。 当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姑娘你怎么还有心情笑呢!这慎贵妃都复宠了,指不定哪一天那四皇子也就复宠了。” 谷雨只要想到君允湛当初对容欢的那些算计,便觉得一阵后怕。 这次的君允湛被自家姑娘设计的丢了王爷之位,心里一定比之前更加恨自家姑娘。 若是一直这样被皇上冷落倒也无妨,可若是有一天君允湛重新得了皇上的重用,再次变回从前那个风光无限的四王爷。 到那时,他第一个要对付的人肯定就是自家姑娘。 那自家姑娘不就危险了吗? “复宠?不过都是表面罢了。” 容欢笑了笑,事出反常必为妖。 皇上若是真心要给林若云复位,早就复位了,何必等到现在? 君王的宠爱向来都是昙花一现。林若云自以为把握住了皇上的心,可最后也许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据她所知,这个“慎”字可不是好寓意的封号。 皇上看上去是给了林若云无上的荣宠,可这荣宠的背后究竟是赏赐还是惩罚,恐怕也只有皇上自己才知道了。 毕竟只有站的越高,才会摔得越疼。 谷雨不懂容欢的意思,但看容欢的样子也是不愿意再听自己继续唠叨下去,只能默默住了口。 心里却慢慢盘算起来: 等有时间她一定要让冷霜好好教自己一些防身功夫,这样若是以后遇到了什么情况,自己还能保护好容欢! 第一百二十三章 如意算盘 自从林若云复宠了之后,她的芙蓉宫就恢复了从前门庭若市的模样。 虽然众人都知道四皇子君允湛失了皇上的欢心,但是架不住四皇子的生母林若云慎贵妃得宠。 只要这慎贵妃得宠一天,这四皇子自然就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她们自然要好好巴结这慎贵妃。 慎贵妃理所当然的接受着这些朝廷命妇送来的各种礼物,心里却是觉得没意思极了。 她贵为皇上的慎贵妃,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 这种货色的东西,这些人也敢送到自己的面前求她办事? 慎贵妃嫌恶的让人将这些东西统统收了起来。 虽然这些东西她瞧不上,但是用来打赏宫里的奴才却是绰绰有余。 “乐巧,听说丞相家的那位嫡次女回来了?” “是呢,听说这位二姑娘比大姑娘还要出色几分呢。” “那就召她进宫陪本宫说说话解乏吧!” 慎贵妃冷笑一声,乐巧立刻明白了她的想法。 马上便下去安排啦容芜进宫的事情。 乐巧知道,自从当初围场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慎贵妃就从心底恨上了丞相府的大姑娘。 从前有多欣赏,如今便有多么的厌恶。 这次召见这二姑娘也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但慎贵妃是她的主子,即使知道慎贵妃是错的,乐巧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容芜接到慎贵妃召自己入宫的命令时并不惊讶。 四皇子落到今日的下场,说到底容菱也出了不少力。看在容菱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慎贵妃不会在此时为难容菱。 可这并不代表她不会为难丞相府的其他人。 自己这是被容菱牵连至此。 罢了,躲也是躲不过的。 容芜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便跟着慎贵妃派来的人一起进了宫。 “容家容芜拜见慎贵妃,愿贵妃娘娘芳龄永驻,福寿无疆。” “嘴倒是挺甜。起来回话吧。” “臣女谢贵妃娘娘。” 慎贵妃傲慢的上下打量着容芜,姿色确实是比容菱高出了不少,就是不知道这才智,是不是也和容菱一样。 是个目光短浅,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一看到容芜,慎贵妃不可避免的便想到了她的姐姐容菱。 胸口就像是积攒了一团怒火一般,说出的话更是夹枪带棒。 “容二姑娘倒是生的好样貌,比起大姑娘还真是不遑多让呢!” 容芜眸光闪了闪,慎贵妃这话可谓是一语双关。 既影射了容菱做的那些事情,也讽刺了自己作为容菱的亲妹妹,与容菱也不过是一路货色。 容芜并不生气,毕竟她在来的时候就知道了这慎贵妃不过是想将对容菱的气撒到自己的身上罢了。 自己若是和她对着干,反而更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贵妃娘娘谬赞。臣女薄柳之姿,实在不敢和长姐同日争辉。” 慎贵妃紧紧的盯着容芜,却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到半分不悦甚至对自己不敬的神色。 也让慎贵妃原本准备好诘问责罚容芜的话卡在了喉咙中说不出来。 这个容芜,倒是个厉害的角色! 若是容菱听到自己的这些话,估计早就哭哭啼啼的闹开了。 但是这个容芜和容菱明显不同,她明显更能隐忍,也比容菱更加的稳重,倘若能将这容芜也收为己用,岂不是也为自己增加了一方助力? 生气归生气,慎贵妃却也没忘记今日召见容芜的真正目的。 想要借机刁难容芜出气是一方面,更多的也是想看看容芜究竟是不是一个可用之才。 若是一个可用之才,她倒也不介意好好的帮这容芜一把。 慎贵妃可是打听到了,这沈皇后有意想要将容沈指给太子做太子妃。 笑话,她的儿子闹了这么一个大笑话。沈皇后还想为太子选一个称心如意的太子妃,慎贵妃又怎么会让她如愿? 好在沈皇后如今还没有请求皇上赐婚,而自己已经说动皇上,等到万寿节之后便为太子和君允湛同时挑选太子妃和皇子妃的人选。 慎贵妃本想将自己娘家的侄女塞进太子的东宫之中,这样自己也算是在东宫中安插了一个眼线。 可转念一想,自己娘家的身份地位比起忠勇候府低了不少,若是争取这太子妃,未必可以比得过那容沈。 可若是让身份地位毫不逊色容沈的容芜去参加太子妃的竞选,就算是得不到正妃之位,一个良娣之位也是绰绰有余。 这样想着,慎贵妃看着容芜都觉得顺眼了不少。 “你这孩子还是太过谦虚。依本宫来看,你这孩子的才貌可是比你姐姐强上了不少。” 慎贵妃一改之前横眉冷对的态度,突然笑意盈盈的看着容芜,还让乐巧拿了一套珍贵的头面赏给了容芜。 容芜看着慎贵妃这假的渗人的笑容,只觉得她是不怀好意。 果然,还没有等到容芜开口应答,慎贵妃就接着开了口。 “本宫瞧着,你这孩子应该还未议亲。本宫这里有一个好机会,本宫已经说动了皇上,万寿节后,替太子和四皇子公开选妃。 以二姑娘的姿色,想必争夺一个太子妃之位也不是难事。” 容芜的眼中一闪而过一丝厌恶: 这个雍都城的糟心事情果然是多。自己才回来没有几天,居然又被这个所谓的慎贵妃给盯上了。 容菱和陈氏想要一头撞死在这对母子的贼船之上,她懒得管。 可是慎贵妃想要将她拉上这条贼船,容芜却也是不愿意的。 但这些话容芜自然不会直接说出来,压下自己心底对慎贵妃的厌恶和不屑,容芜恭敬地开口。 “贵妃娘娘的意思臣女明白。” “你果然是个聪明人。” 见容芜如此的识时务,慎贵妃自觉心情也好了不少,嘴角的笑容都变得轻快了起来。 “你大可放心,只要你帮本宫完成了该做的事情,本宫绝对不会亏待你。行了,本宫也乏了,你且退下吧!” “臣女告退。” 慎贵妃慵懒的撑着额头,一副打发叫花子的姿态让容芜离开。 容芜面无表情的起身行礼恭敬的走了出去。 在走出芙蓉宫的那一刻,容芜脸上立刻换上了副不屑讥讽的表情。 就慎贵妃这样的还想让自己跟她一起共谋大事? 真是好笑! 这麻烦来的如此之快。 看来也确实是时候去好好会一会这个风头很盛的长欢县主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初次,交锋 “姑娘。丞相府的二姑娘让人递了拜贴。” 彼时,容欢正在长欢榭的小药园之中摆弄自己的药草,便听得谷雨在外禀报。 容欢手上的动作一顿,有些疑惑。 丞相府的二姑娘?容芜? 从原主的记忆里,她只知道容菱有一个同父同母的双生妹妹,但因为容芜从小便不再丞相府长大,所以容欢对她并没有太多的印象。 如今听说容芜前来拜见自己,她一时之间也摸不准这个容芜究竟是想要做些什么。 但不管如何,都没有将客人拒之门外的道理。 更何况,容欢听说之前这容芜便来过一回,只是当时自己并不在家中,所以沈月鸢便打发了她。 如今她再次上门,容欢也不好再继续拒而不见。 “将人请进来吧。” 是人是鬼,总得见过才知分晓。 只是当容欢看到容芜的样貌之时,还是惊讶了一番: 这容菱容芜姐妹两,竟是异卵双生的姐妹。 二人除了眉眼处有三分相似,竟无半点相同之处。 且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来,无论是从容貌或是气质,这容芜都比容菱出色了太多。 只可惜,这容芜背上了一个克父母的命格,在这个时代,注定不被父母所喜。 “见过县主。” 在容欢打量容芜的同时,容芜同样也在打量容欢。 容欢如今长大了,眉眼不仅变得更加精致美艳,甚至再也看不出当年那个怯弱的孩子的影子。 有着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 容菱和陈氏碰上这样的一个对手,难怪会输的这么惨。 “芜姐姐不必多礼,还请坐吧。寒露,上茶!” 容欢甜甜的笑着,乍一看也不过是个天真娇憨的小姑娘模样。 很容易就让人卸下心防。 “不知道芜姐姐见我是为了什么事情?” 容欢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容芜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所以容欢也不想再和容芜多绕弯子,和聪明人说话自然就要用聪明人的方式。 “有一事想要与县主做交易。” “那芜姐姐可就找错人了,我这里恐怕是没有能和你做交易的东西。” “县主不要着急拒绝。何不先听听我的条件呢?” 没等容欢说话,容芜便抢先开了口: 不管怎样,她今日都必须卖给容欢这样一个人情。 其实真正说起来,她与容欢并没有利益冲突,之前的试探也让她看清了容欢并不是一个轻易就能扳倒的人。 既然不能一击即倒,她就不会浪费这个时间和容欢作对。 她可不是容菱和陈氏那样的傻子,以卵击石,毫无意义。 “县主!皇上已经决定万寿节后为太子公开挑选太子妃!难道县主连你姐姐的终身归宿也不在乎了吗?!” “谁告诉你这些的?!” 容欢的脸色猛然一变,不复之前的随和亲近,一双凌厉的眸子直直的定在容芜的身上。 容芜突然笑了起来,看来自己赌的没有错,这个容欢果然十分在意这些亲人。 “自然是慎贵妃。慎贵妃告诉我这些,希望我可以争夺太子妃的位置。县主以为这样的消息,够不够证明我同县主做交易的诚意?” “交易?”容欢讥讽一笑,“你可是丞相府的二姑娘,容菱的亲妹妹,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 “县主不相信我也是情理之中。若易地而处,我也不会轻易相信。但我希望县主也不要这么快就拒绝我。 毕竟我可是十分诚心的想要和县主做交易。” “直说吧,你想要什么?” 容欢面色冷冷,既然已经和容芜打开天窗说亮话,自然也没有必要再伪装,想必这容芜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今日若是不让这容芜说完她的企图,恐怕容芜也不会轻易的离开。 “我想要的很简单。我知道县主同我母亲她们积怨已久,今日来,只希望县主日后可以不再针对她们,她们并不是县主的对手。 作为回报,我会劝服外祖父等人不再针对忠勇候府,也不会帮助慎贵妃去争夺太子妃的位置。 若是县主愿意,我可以保证,日后的丞相府绝对不会成为忠勇候府的威胁。” “就这么简单?” 容欢怀疑的看着容芜,容芜提出的这个条件对自己来说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甚至可以说,容芜做这个交易是得不偿失的。 所以容欢很不相信她。 她不会把忠勇候府的前途拿去赌。 “就这么简单。其实县主应该明白,没了四皇子,你和丞相府本来就没有任何利益冲突。 而四皇子从来也不是县主想要的。既然如此,县主为何不卖我一个人情,试上一试?” 容芜何尝不知道这笔交易得不偿失。 若她有更好的选择也不会出此下策。 她离开雍都城十年,所有的势力都不在这雍都城,唯一能倚靠的便是丞相府这棵树。 丞相府依靠的四皇子从来都不是一块良木,可如今的忠勇候府却是有了玄王爷和宸亲王府作为靠山。 容芜就算不用脑子也知道不能在此时和忠勇候府作对。 更何况,她本就不打算对付忠勇候府,没必要为了容菱那样的人去为自己树立一个强大的敌人。 这样只会更加得不偿失。 她可不想到时候好不容易自己的计划完成了第一步,自家后院便着了火。 所以此时和容欢和解,是很重要的事情。 起码在自己完成那件事情之前,丞相府决不能倒台。 “我答应你。若日后容菱不再招惹于我,我自然不会主动对付丞相府。” 其实这句话倒是容欢的真心话。 便是今日容芜不来,容欢也没打算继续对付丞相府。 她虽然有仇必报,却也不是个得理不饶人一定要将人逼上死路的人。 如今曾经伤害过她的那些人如今都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只要日后他们不再招惹自己,她自然不会主动出手区收拾他们。 得到了容欢的这句话,容芜像是松了一口气,脸上浮现了清浅的笑意。 “我相信县主会言而有信,而我承诺县主的事情也会做到。今日叨扰县主这么久,也是时候告辞了。” 容芜说话做事都如同一阵风一般干净利落,话音落地人便已经朝着外面快步走去。 冷霜直到容芜的身影消失不见,这才上前提醒了一句。 “姑娘日后可要小心这二姑娘,她是个会武功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道士,装神弄鬼 冷霜从容芜一出现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她从小习武,对习武之人都十分敏感。 虽然这容芜掩饰的很好,但冷霜借着为她上茶之时还是感觉到了容芜身上的内力波动。 还有容芜走路时,脚步强健有力,若不是习武多年,绝不可能如此。 这个容二姑娘藏的实在是太深了。 “派一个人去暗中盯着她。” “姑娘不相信她?” “我若是信了她才是有鬼呢!” 容欢眼中含着几分嘲弄,她又不是真的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人家送上门来示了个好,就完完全全相信了她的话呢。 这个容芜不好对付,若是能不成为对手,容欢自然也不想和她对上。 但是容芜说的话,她也不会尽信。 派一个人随时盯着容芜的行踪,她也能放心几分。 但令容欢没有想到的是,容芜这边没有出什么差错。 可另一个麻烦却主动找上了门——范师涵回来了! 她不仅回来,还回来的轰轰烈烈! 带了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的一个道士,说是得道之人。见她的身上有祟气缠身,又听闻范师涵从雍都城而来。 便断言雍都城中有邪祟作祟。 范师涵和那个道士说的绘声绘色,加上这道士确实有几分本事。 因此不少人都信了这道士和范师涵的话,相信了雍都城中有邪祟做怪,甚至还惊动了皇上等人。 上位者,忌讳神鬼之论却也敬畏神鬼之论。 这道士说的神乎其神,又指出这雍都城中的邪祟会危及到南蜀国的国运与皇室命脉。 皇上等人自然不得不重视。 便也默许了这道士在雍都城内做的一切。 虽然范师涵和这道士从未提过关于自己的只言片语,但容欢隐隐感觉这一次的事情就是针对自己而来。 毕竟容欢实在想不出来,这雍都城里除了自己,还有谁会被范师涵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事实证明,容欢的第六感果然没错。 范师涵和这道士在雍都城中蹦哒了七日之后,终于将矛头指向了容欢。 “道长,这邪祟真的在书院之中吗?” 范师涵一脸担忧,声音却是故意放大了好几倍,足以让所有围观的学子听见。 道士也十分配合范师涵的演出。 眉头紧缩,一脸正色。 “贫道算得绝对不会有错,根据贫道这多日的观察推算,这书院中的祟气最重,且全部都聚集在西南方。 西南方,便是那邪祟的巢穴所在!” 道士的话让学子们惶惶不安起来。 他们看这道士说的言之凿凿,想必是没有说谎,可若真是如此,那他们岂不是日日都与邪祟待在一起? 一想到这一点,他们所有人都变得不安起来。 有些人甚至在想,书院的西南方是什么地方。 “西南方,那不是药园的位置吗?” 范师涵适时地开口,成功的提醒了不少学子。 对!西南方就是那药园的方向,想到药园,学子们自然也就想到了药园里的那个古怪婆婆。 没有人知道那个婆婆是怎么出现的。 他们只知道从来没有人能靠近那个园子。 难道说,那个古怪的婆婆就是这道长口中的邪祟?! 可是长欢县主也总是出入这药园,他们也并没有发现有任何不妥,难道? 众人心中出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难道这长欢县主和那古怪婆婆一样,都是邪祟,所以长欢县主才能不费吹灰之力的随意进出药园。 而其他人就会被药园中的藤蔓野草缠住,寸步难行。 可即使众人心中怀疑,也不敢贸然指认已经成为了县主的容欢。 范师涵一直观察着众人的表情,当他看到众人脸上惊慌而又怀疑的眼神之时,她便知道,这些人已经怀疑上了容欢。 那她自然是要趁热打铁,趁着众人疑心未消直接坐实这件事情。 范师涵趁着众人不注意之时,偷偷给那道士使了个眼色。 道士立马说道。 “既然已经知道了邪祟所在之地,那贫道自然不能继续坐视不理。贫道这就前去将邪祟铲除!” 道士说罢,便提着桃木剑雄邹邹气昂昂的直奔着药园的方向而去。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他们心中虽然害怕,但却从未见过真正的邪祟,自然想跟着过去一睹为快。 又想着这道士看上去应该是个有真材实料的高人。 心里的底气便又多了几分。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药园,正好碰上从药园中走出来的容欢。 看到这一阵仗,容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就是麻烦又找上门了吗? 这范师涵还真是自己的克星啊!才回来多久就给自己找了一个这么大的麻烦。 若是今日无法解释清楚,她们是不是就要将自己这个“邪祟”绑去烧了好保南蜀国繁盛永昌? “邪祟!还不快现出原形!” 那道士一见到容欢,便怒目圆瞪!将袖中的符纸尽数洒到容欢的身上,桃木剑直指容欢。 便连容欢看了这道士的表演,都不得不夸赞一句好演技! 起码是比自己在电视中曾看过的那些沽名钓誉之辈要好上了不知多少。 这道士如此直接,没有吓到容欢反而吓到了不少身后的学子。 “道长是不是弄错了?这长欢县主怎么会是邪祟呢?” 有些学子虽然害怕,却也不十分相信这道士的话。 毕竟容欢可是土生土长的雍都城人,而不是和那药园中的怪婆子一样来历不明。 若是容欢的身份有问题,是个邪祟。 那岂不是在说整个容家都是邪祟吗?! 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若真是如此,他们和邪祟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又怎么会没有任何不适? 这道士显然早就料到有人会有此疑问,故而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那位为容欢说话学子的话音还未落下,这道长就已经开了口。 “诸位施主没有天眼自然看不到。你们眼前站着的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长欢县主,而是一只面目可憎,青面獠牙的恶鬼! 真正的长欢县主早已死去,这恶鬼是霸占了长欢县主的身体这才得以蒙混过关!诸位施主可不要被她骗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容欢是邪祟? 容欢“噗嗤”一笑,将所有人的眼光都给吸引了过去。 “抱歉,你继续。” 她实在是忍不住了,不知道范师涵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人,竟然如此好笑。 说自己是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鬼? 容欢倒真是希望自己是一个恶鬼,这样还能索性将这些不怀好意的恶人全部带走,还还了南蜀国一片清净。 道士感觉自己受到了容欢的侮辱,还没等范师涵的命令,道士便直接上前一步要用桃木剑去击打容欢。 “妖孽,休得猖狂!” 容欢的眼中迸出一抹寒意,闪身躲过了道士的桃木剑,冷冷的呵斥道。“放肆!谁允许你这般对本县主无礼!” “县主?你这邪祟害了县主如今竟然还想利用她的身份祸害他人,贫道断然不能容你,定要将你的真面目全部揭露!” 见容欢呵斥自己,道士的声调更高了几分,想要直接在气势上压倒容欢。更是认准了容欢是邪祟妖孽所化! 这道士其实并不是沽名钓誉之辈,而是确实有几分本事在身上的。 几月前他夜观天象,见天降异像,便算出有不凡之事发生。 只是他道行尚浅算不出究竟发生了何事。 直到后来在江州碰见了四处求道问佛的范师涵,从范师涵的口中听说了容欢倒事情之后,这道士便认定容欢是邪祟所化。 为的便是祸害苍生。 否则根本无法解释,一个原本不学无术胸无大志的废物在一夜之间竟如同换了人一般。 只不过不管这道士是不是有真的本事。 今日他对上了容欢,容欢不仅不会承认他说的这些,反而会不遗余力的打压他。 谁让他是范师涵请来对付自己的人呢? “真是笑话!” 容欢冷冷的看着眼前的道士,一步一步的逼近。 “你既说我不是容欢,那证据又在哪里?我又是何时何地用何种方法强占了容欢的身体? 你说我是妖孽邪祟,那你便问问这书院里的所有人,我容欢,可有做过任何伤害他们的事情?! 你说啊!怎么说不出话了?!是因为你无法反驳我的话,还是你根本就是心虚,这一切都是你胡诌出来故意陷害与我?!” 容欢情绪激昂,似乎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一般质问着这个道士。 反而让众人对她的怀疑,在不知不觉中削减了几分。 他们本来觉得这道士说的神乎其神,差点就完全信了他的话。 可如今听了容欢反过来质问的话语,又觉得容欢说的十分有理。 他们和容欢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却也能感受到容欢并不是十恶不赦之人,也从未刻意为难过书院里的任何一个人。 至于人家突然变得才情卓越的事情,也是一早就给出了回答。 况且,若容欢真的是邪祟妖孽所化,看到这个道长应该是感到害怕不安,想要逃离才是。 可是他们看到的,却是无比自信坦荡,甚至敢于直面质问道长的容欢。 就连这道长的符咒和桃木剑,也没能对容欢造成任何的影响。 想来,应该是这个道长学艺不精弄错了人才是。 眼看着这些学子就要被容欢三言两语的话给说服,一旁的范师涵慌了。 她千里迢迢将这个道士从江州请过来,可不只是为了唱这一出戏。 她要的,是容欢身败名裂,受烈火焚烧而死! 只要容欢死了,自然也就不会再有人同她抢君陌玄了。 所以今日不管容欢是不是真的邪祟,她都必须是! “大师同你无冤无仇又为何要陷害于你?你若真是清清白白,又何须如此激动,如此着急的撇开自己?!” “范姑娘这话说的可真是好笑,感情本县主被人冤枉是个妖孽邪祟,本县主还不能反驳生气了不成? 若是本县主为自己解释了几句便成了心虚,那不如我说范姑娘是个故意伙同这个道士陷害于我,范姑娘也不要生气好了。 否则范姑娘清清白白,又何须生气,何须通过言语辩驳来证明你自己的清白?” 同样的话,容欢以同样的方式还给了范师涵。 以前她就未曾惧怕过范师涵,如今她已经成了正二品的县主,自然更加不会惧怕范师涵。 这二品的县主身份,不用的话难道是个摆设吗? 她又不傻! 范师涵本想加重众人对容欢的怀疑,没想到反而给了容欢一个反击自己的机会,当下便气的不行。 一双纤纤玉手直直的指着容欢。 “你简直是强词夺理!” “本县主是不是强词夺理你心中清楚,范姑娘怕是忘了,当初你是怎么离开的雍都城! 你与本县主早就有了嫌隙,如今字里行间又如此针对本县主。 本县主实在是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你为了对付本县主才故意找到这个道士来演了这么大的一场戏!” 容欢一针见血的说中了范师涵的心事,范师涵那一瞬间慌乱不堪,脑中一片空白。 就在此时,道士却接过容欢的话茬开了口。 “你这妖孽休得再血口喷人,贫道虽然学艺不精却也能看出你这妖孽根本不是此时空该有之人,若不是你鸠占鹊巢,那真正的长欢县主又岂会死去?!” 道士的这番话让原本自信满满的容欢心中忍不住的一惊。 她一直以为这道士不过是范师涵随便找来的江湖骗子,所以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可如今听这道士之话,竟然说中了自己的来历,不免有些心慌。 她一直想要竭力隐藏好自己穿越而来的事实就是担心自己这异世之人会被当成妖怪处理。 可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并且来的如此之快! 看来这次的确是自己轻敌了! 容欢心中慌乱,却也竭力稳住了自己不再范师涵等人面前露出破绽。 “呵!你这道士,竟会胡说八道。不过一面之词罢了,又如何做的了数。难不成你一句话就要左右本县主的命运不成? 那你将南蜀国律法置于何处?又将南蜀国皇室置于何处?!” “贫道便猜到你这妖孽不会乖乖认诛,你既不肯乖乖承认,那贫道今日就让你心服口服!” 第一百二十七章 还是请大师出山吧 道士自信满满,仿佛已经看见了容欢的悲惨结局,眼神语气中都透露着嘲讽与不屑。 “贫道听说菩提寺的了空大师乃是世间少有的得道高僧。想必他的话自然是比贫道更加令人信服。 贫道这就让人去请了空大师出山,到那时看你这妖孽还如何狡辩!” 容欢精神紧绷而后又舒展开,轻轻笑了起来。 她承认,在听到了空大师的名号之时,她是慌乱害怕的。 了空大师,不仅是在南蜀国被奉为神祗一般的存在,便连苏云栀这个同自己一样穿越而来的异世人。 都不止一次的在自己面前提起了空大师的厉害之处。 若真的见到了空大师,容欢还真的十分担心自己的身份会被这个得道高僧给看穿说破。 可听到后面半句之时,容欢便放下了心来。 世人皆知,了空大师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在菩提寺避世闭关不出,除了自己的嫡传弟子,其余人一概不见。 便是皇上,也不能在他这里破例。 可如今这道士却说要将了空大师请出山,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道长,了空大师早就避世不出,你就算派人去请也是徒劳无功。” 有些同容欢想到一处的学子忍不住开口提醒。 虽然他也很不想打击这位道长的信心,但事实就是如此。 总不能让他们这些人在这里浪费着时间等着这道长的人白跑一趟吧? 道士听了这些话并没有丝毫惊讶,反而笑的极具深意。 “贫道自然知道了空大师已经避世多年。不过巧的是贫道的师父年轻时曾帮过这了空大师一次,了空大师欠了贫道师父一次人情。 曾允诺来日若是师父开口,无论何事,他必当尽力而为。 出家人不打诳语。这了空大师更是难得的高僧,自然也不会失信于人。如今贫道便用师父的这次人情相求,这了空大师必然会来一见。” 什么?! 容欢难掩惊讶? 这道士与了空大师竟然有所牵连,那自己的事情,难道真的瞒不住了吗? 范师涵没有错过容欢眼中的惊讶:这容欢果然是有问题! 看来自己这趟江州没去错,只要揭穿了容欢的真实身份,她倒要看看,容欢还有没有命继续纠缠自己的玄王爷! 其他人听了道士的话也是恍然大悟。 原来这道士的师父和了空大师竟然有所交情,这也怪不得这道士如此自信能请来了空大师了。 道士拿出自己师父的信物交于范师涵带来的仆人。 那仆人受了范师涵的命令之后立刻便骑了一匹快马前往菩提寺求见了空大师。 可他出门没多久,却又急急忙忙的折了回来。 范师涵见状,不悦的皱眉喝道。 “莽莽撞撞的做什么?!不是让你去请了空大师吗?!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回姑娘…”这仆人明显看到了什么令他十分惊讶的事情,连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但最终他还是将自己的意思给完整的表达了出来。 “不…不用去了…大师…已经来了!” 仆人话音刚落,众人便看到一身袈裟的了空大师和他的嫡传弟子无嗔大师走了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了空大师三年前便已经避世不出了吗?! 为何如今大师竟然自己破了规矩?! 看到了空大师,众人无不惊讶,心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疑惑,却没有一个人敢直接宣之于口。 这亦是容欢第一次见到传言中的了空大师。 慈眉善目,淡泊宁静,在看到了空大师的那一瞬间,容欢原本忐忑不安的心竟然莫名其妙的静了下来。 这难道就是得道高僧的境界吗? “阿弥陀佛,容欢施主,多日不见,施主如今过的可还好?” “多谢无嗔师父挂念。我一切皆好。” 对于当初无嗔两次为自己提供帮助之事,容欢心中一直存着感激。 如今见陪着了空大师前来的人是无嗔,心里便更加放心了几分。 “阿弥陀佛。” 了空大师双手合十,慢慢踱步走到了道士的面前。 “道长的来意贫僧已然知晓,此次前来,便是来了结这场尘缘。也是来解月德星之困境。” “大师果然是高人。那就请大师赶紧揭穿这个妖孽的真面目吧!” 道士自信满满,自以为胜券在握,却没想到了空大师只是笑而不语。 一双慈目带着笑意的看着容欢。 见了空大师久久没有回应,道士忍不住的开口询问。 “大师,难道连大师的道行都看不破这妖孽的原型吗?” “阿弥陀佛。道长慎言。容施主只是容施主,并非妖孽,又何须贫僧看破。” “怎么可能?!” 道士和范师涵同时尖叫出声。 之前这道士说的信誓旦旦,如今了空大师的话就像是一巴掌直接打在了他的脸上一般难堪。 “大师,她分明是异世之人!大师怎可说谎?!” “道长慎言!” 无嗔看向道士,眼中有一丝戾气闪现。 “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师父亦是从不说谎。道长怎可因为师父未曾顺着道长的心意就如此抵赖小僧师父的清誉?” “无嗔。” 了空大师轻轻开口,却如同一个榔头一下子敲醒了无嗔。 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又受了情绪左右,愧疚退下。 “是弟子不是,弟子不该多言。” 了空淡淡的摇了摇头,看来佛寺多年还是没能磨了无嗔心底的戾气。 “异世与否又岂是你我可以妄言。世间事物,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今日发生种种,是定数,亦是命数。 容施主所行之路,亦是命数所致,非人力可以干涉。 道长心有杂念,无法勘破这尘世欲念贪念,自然不得其法。 贫僧言尽于此,尘缘已了,就此告辞。” “不!”范师涵突然大叫起来,想要拦住了空等人离开的脚步。“大师,你再看看,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这药园里可还住着一个古怪的人啊!” 范师涵的眼中满是恶毒,就算证明不了容欢不是人,能证明那个怪婆子的身份也好,这容欢日日和怪婆子在一起。 只要证明了怪婆子的身份,容欢依旧不会被世人接纳。 然而不管范师涵如何呼喊,了空大师都未曾停下半分,很快,他们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就在众人以为这场闹剧终于结束之时,一道傲慢的声音响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隐藏大佬露面 “你说谁是古怪之人?” 众人听到声音回头看去,只见药园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位女子。 女子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一张脸生的十分美艳,通身的气质给人的感觉便如同凤凰一般——贵不可言。 不仅范师涵等人,便连容欢也面露疑惑之色。 直到容欢看到女子眼中那傲慢不屑的神色,她的心中才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但依旧是不敢确定,有些试探的开口。 “你是晴婆婆?” “你这丫头,就不能自信点吗?!同我相处了这么久,若还认不出我,那我可真是看错你了!” 没错! 容欢眼中满是惊喜之色,能说出如此刻薄却又不惹人生厌的话的,也就只有晴婆婆了。 其实这些日子容欢给晴婆婆医治脸上的疤痕之时就已经隐隐看出来晴婆婆是个美人胚子。 只不过后来晴婆婆都不让自己进内室,只允许自己在院子里活动之后,容欢便再也没看见过晴婆婆的脸。 没想到如今竟然恢复的这么好。 这倒是大大的出乎容欢意料。 如此看起来,晴婆婆根本就算不得是婆婆辈的人,她这个样子,也不过同自己母亲差不多的年纪。 容欢只真不明白,晴婆婆究竟是怎么想的,才会让人称呼她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为婆婆。 容欢的话同时也让这些围观的学子们震惊不已。 若说之前,他们自然不知道这晴婆婆是何许人物。 但自从容欢开始出入药园之后,他们从容欢的口中也了解到,药园中那个面目可憎的怪婆子便叫晴婆婆。 可如今,容欢怎么又说眼前这个美艳女子是晴婆婆? 晴婆婆不是那个丑的让人无法直视的老太婆吗?怎么可能会和眼前的这个女子有关系?! 然而不管他们的心中有多好奇,多不了思议,容欢和晴婆婆都不在意。甚至根本就未曾将这些围观学子放在眼中。 “那如今,我是不是也该向婆婆改口叫一句甘夫子了。” 之前,容欢只是怀疑晴婆婆与甘夫子有所关系。 因着甘夫子年纪尚轻,而晴婆婆已是老妪之态,所以容欢从未将这二人联系在一起。 可如今,她有百分之百的信心确定,晴婆婆就是甘夫子。 书院里的人都知道甘夫子住在药园之中,可却从未有人见到过甘夫子的身影。 自己在药园中随意进出了这么久,也没有发现药园中有第二人居住的痕迹。 这药园中,从始至终住着的只有晴婆婆一人而已。 再细细一想,甘夫子在书院中消失的时间,差不多就是晴婆婆出现的时间,如此一来,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呢? 甘晴,是甘夫子的名讳。甘夫子与晴婆婆,她早该想到的才是。 “随你,不过都是一个称呼罢了。你愿意叫我晴婆婆也罢,愿意叫我甘夫子也可,当初我曾答应你这小丫头,倘若你能治好我脸上的伤,我便叫你见到甘夫子。 如何?我可没叫你失望吧。” “婆婆果然言而有信。” 容欢哑然失笑,她当时答应甘晴这个条件之时,可从未想过她的那句话会是这般理解。 一旁围观的学子们更是被惊讶的说不出话了。 他们好不容易接受了晴婆婆就是眼前这个美艳女子的事实,却又突然告诉他们,这美艳女子便是甘夫子。 谁能想到,在书院之中最不起眼最不受人欢迎的古怪婆婆居然和书院中最神秘最令人崇敬的甘夫子是同一人? 一想到他们曾经距离甘夫子那么近却没有好好珍惜这个机会,反而让容欢后来者居上,众人便觉得十分痛心。 那可是甘夫子啊!便连太医院的医术都比不上的甘夫子,居然就让他们这么容易就错过了! “和你这小丫头的事情先暂且不提。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甘晴美艳的的脸上浮现一抹寒意,一步一步走向了已经被眼前一个又一个的事实给击呆了的范师涵面前。 “我刚才听你说,我是个古怪之人?” 范师涵想要解释,却不知怎么的双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且无论她如何用力,都无法站起。 范师涵也曾经听说过甘晴的名号,她是个医毒双绝的女子。 所以范师涵很快便想到自己动弹不得,说不定是因为中了甘晴的毒。 可现在的她,根本一点都不敢得罪甘晴。 因为当初的事情,她早已不是这雍都城中倍受旁人尊敬的那个范家嫡女,若是她此时她再得罪了甘晴,无异于是给自己再招惹上一个大麻烦。 甘晴的来历没有人清楚,只是不仅这圣德书院中的院长,就连皇上也对她十分尊敬。 范师涵若早知道那个怪婆婆就是甘晴,她说什么都会赖在药园里,可现在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书院里的动静闹得太大,有些胆小怕事的学子担心范师涵和这个道士再这么闹下去会影响自己的利益。 所以便偷偷的给院长通风报信。 甘夫子就是晴婆婆这件事情,旁人虽然不知晓,但院长心中却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否则也不会任由甘夫子化名的晴婆婆在书院中药园中住了如此长的时间。 所以当此时的院长听说范师涵带了人去药园里寻甘晴和容欢的晦气之时,院长二话不说就带人赶了过来。 甘晴也好,容欢也罢。 这一个是名冠四国的医毒双绝圣手,一个是如今风头正盛又是玄王爷救命恩人的长欢县主。 便是院长见到这二人,不得不卖二人几分面子。 可这范师涵倒好,竟然还主动带了人来寻甘晴和容欢的晦气。 当初范师涵做出那般德行有亏的事情,院长都念在她往日里勤勉恭顺,以及她父亲的面子上,小惩大诫,并未将范师涵的学籍从圣德书院中除名。 可却没想到,这范师涵竟是个如此不安于现状之人。 这才回雍都城没几天,就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大麻烦。 竟说他圣德书院中的夫子和学子是邪祟妖孽。 这怎么可能呢?! 朗朗乾坤,天子脚下,他就不信真的有邪祟妖孽如此猖狂。 况且今日之事一旦宣扬出去,影响的便是圣德书院的名声。 日后前来圣德书院读书识字明礼之人也会越来越少。 想到这个后果之后,院长是怎么看范师涵,怎么不顺眼。 当初若是不一念之仁,早早的将范师涵从圣德书院中除名,收回她的学子令牌,这范师涵也就没有机会再带人来圣德书院兴风作浪! 真是悔不当初啊! “你们都在做什么?!” 范师涵看到院长,便像是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提着裙摆朝着院长的方向磕磕绊绊的跑了过去。 “院长!你替我求求情吧!我真的是有眼不识泰山才得罪了甘夫子,求院长帮我求情,请甘夫子宽恕学子这一次吧。” 范师涵能感觉到,当院长出现的那一刻,之前那一直令自己头晕目眩,浑身无力的香味就不见了。 所以她才能有机会站起来跑到院长的身边。 想必这甘夫子再厉害,也是有几分忌惮院长的,否则也不会在院长出现的那一刻收了手。 可这甘夫子下毒的手段如此厉害,范师涵实在是害怕自己今日得罪了她,来日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会下毒之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尤其还是甘夫子这种下毒于无形的人。 范师涵将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院长的身上,本以为院长看在自己父亲的面子上,一定会替自己开这个口。 却未曾想到,院长看都未曾多看她几眼,甚至还十分失望的将自己的衣袍从范师涵的手中拉了出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把范师涵拖出去 “范姑娘自己德行有亏得罪了甘夫子便自己解决这件事情吧,老夫为何要帮你?” “院长!你怎么可以?!家父可是吏部尚书,院长今日将事情做的如此之绝,难道就不怕家父来日……” 范师涵眼中猩红一片,紧紧的抓着院长的衣袍不松手,压低了声音在院长耳边说了起来,话语里还隐隐带了几丝威胁的意味。 克范师涵忘了,这圣德书院中身份贵重的学子如何之多。 若不是曾经范师涵的成绩的确十分优渥,又尊敬师长,就凭她曾经做过的这些事情,院长早就将她逐出了书院, 又岂会留到今日? 院长愿意留着她,最主要的原因从来都不是范师涵父亲的官位如何? 而是他为人师长,不愿意因为学子的一次过错就抹杀掉这个学子改过自新的机会,所以院长才对范师涵多加包容。 可惜范师涵从未真正了解过圣德书院中这些师长的心思。 病急乱投医,竟然以为利用官位威逼利诱施压就能达到自己要的结果。殊不知越这样反而越是让院长反感不已。 “范姑娘的家父如何,与老夫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吏部尚书还能插手我圣德书院内部之事不成?! 老夫看在你曾经也算是这圣德书院中难得的才女份上,即使是发生了当初的那件事情也没有对你做出过重的处罚。 但今日,老夫深觉再不能如此对你姑息放纵下去。 你若是我圣德书院的学子,当真是败坏了圣德书院的门风,今日当着所有学子的面,老夫宣布,正式将范师涵从圣德书院中除名,从此,范师涵再不是圣德书院之学子!” “不!” 范师涵大声的嘶吼起来,“你怎么可以将我从圣德书院中除名?!你有什么权利?! 我不过是做了旁人都不敢做的事情,凭什么就要被除名?” 范师涵的形象早在上一次的琵琶事件之中便已经破碎的彻底。 如今君陌玄不在场,范师涵更加不会伪装,干脆破罐子破摔起来。 众人看到这样的范师涵,只觉得丑陋至极。 真相明明已经很明显了,就连了空大师都证明了容欢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谓的妖孽邪祟。 这范师涵却还紧紧咬着不放。 依他们看,什么邪祟作怪,八成和上次的琵琶事件一样,都是这范师涵故意策划出来抹黑容欢名声的! 她们之中虽然也有不少爱慕君陌玄的学子,但全都瞧不上范师涵的这种做法。 玄王爷喜欢谁,愿意对谁好是他自己的自由。 这范师涵凭什么干涉? 难道她喜欢了玄王爷就一定也要玄王爷喜欢她不成吗? 真是好没有道理! 容欢看着范师涵这泼妇撒泼的样子,嘲讽一笑,想必这范师涵也是没有了法子所以才会如此的撒泼耍赖吧。 “就凭院长是圣德书院的院长,你是圣德书院的学子,院长便有资格处置你。 范师涵,你蓄意设计坑害同窗在前,又使诡计造谣生事败坏同窗名声在后,如今还目无尊长,不敬师长。 院长不将你逐出圣德书院,难道还要留着你在书院里过年吗?” 从前容欢还以为这范师涵是个难以对付的对手,如今才明白是自己高估了她。 这范师涵除了比容菱会装了那么一点,脑子也并没有比容菱好到哪里去,也怪不得这二人会成为塑料姐妹花。 院长点点头,对容欢的话深以为然。 “县主所言极是。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但范师涵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了影响了圣德书院的名声,我不仅留不得你。 我还会将你今日在圣德书院的所作所为尽数禀告给皇上,请他定夺。” 什么?还要惊动皇上?! 院长的话将一直在自己的思想中神游的道士给拉了回来。 他原本便是存了一战成名的心思,又受了范师涵的诱惑,所以才愿意跟着范师涵走这一趟。 想的便是,若自己能因为此事在皇上面前露了个脸面,兴许还能混个国师当当。 到那时便不会有人小瞧与他,他所作所为便也算不上是辱没师门。 可这道士怎么都没有想到,了空大师竟然没有站在自己这一边。 虽说他们佛道不为一家,可这斩妖除魔之心不应该是相同的吗? 他明明看出这个长欢县主体内的魂魄是异世之魂,可为何了空大师要为她说话,替她解围? 命数,什么又是命数? 道士想不通所以陷入了死循环之中。 但不管了空大师的心思如何,道士心中都明白,自己此时的处境并不比范师涵好上多少。 虽然自己确实有些真才实学在身,可是了空大师的一番话便直接推翻了自己之前做的一切。 继续留在这雍都城中,不仅不能达到自己心中所愿。 闹不好,被判了一个欺君之罪,自己这项上人头都保不住。 所谓的虚名和自己的性命,孰重孰轻,道士还是分的清的。 一听院长说要将这些事情告诉皇上,道士的心中便有些慌了。 他与范师涵不过萍水相逢,点头之交,如今答应替她做的事情他也已经尽力做了,若是再为了范师涵搭上自己的一条命,实在是不值得。 片刻之间,这道士便已经做出了取舍。 “今日之事,是贫道学艺不精才闹了如此大的笑话,若有冒犯县主之处,还望县主可以宽恕。 贫道深觉惭愧,加之这雍都城有了空大师坐镇,自然是不会有邪祟作乱。 贫道就此告辞。” 说罢,道士也不管容欢是否宽恕了自己,趁着所有人都未反应过来之际,脚底一抹油就跑的不见人影。 如此能屈能伸,倒是让容欢有些刮目相看。 其实只有容欢的心中清楚,这道士说的话没有任何错处。 只有一点,那便是真正的容欢并非是她害死,但自己能穿越而来,确实也是因为原主身死魂消的缘故。 但令容欢想不通的只有一点,那便是了空大师为何要帮着自己说话。 了空大师既然能算出今日之事,并且掐着时间赶到圣德书院为自己解围,便已经说明了他道行之深。 起码,是一定高于范师涵找来的这个道士。 容欢本以为自己这一次已经是难逃一劫,却未曾料到了空大师竟然没有揭发自己。 虽然他说的那番话并没有错,她是容欢没错,只不过不是从前的南蜀国容欢了。 还有了空大师最后说的那番话,让容欢更加确定,了空大师一定是知道自己身份的,但他为何包庇自己便是容欢无论如何都想不通的了。 要想弄明白这个问题,看来自己当真是要抽时间好好去一趟菩提寺求见一下了空这位世外高僧了! “哈哈哈哈哈…” 范师涵突然猖狂大笑,将所有人都给吓了一跳。 真是可笑! 原来自己准备了这么久竟然还是扳不到容欢这个小贱人! 现在就连她找来的道士都抛弃她而去了,这下子自己果然是要成为雍都城中彻头彻尾的笑话了。 还有谁会相信她说的一切,在这些人眼里恐怕都已经认定是自己嫉妒容欢所以故意陷害于她。 她的好名声,贤良淑德的好形象找不回来了,都找不回来了! 实在是可恶! 这容欢为何每次都能如此好运,竟连了空大师都站在了她那一边。 难道真的是天意? 不,她不相信。 她不相信天意永远都会站在容欢那一边,更不相信容欢会一直这般好运! 自己虽然斗不过她,可她相信总有人会让容欢狠狠的栽一个跟头。 范师涵嘴角勾起一抹渗人的笑意: 容欢,就等着瞧好了!收拾你的人不会远了! 第一百三十章 勇猛事迹 院长看着范师涵这近乎癫狂疯魔的样子,越看越不顺眼,直接吩咐人便要将范师涵送回范府。 “来人!将范师涵送回范府,再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好好告诉范大人!我倒要看看,今日之事,范大人如何给我一个交代!” 院长话音刚落,便有人上前来要带范师涵离开。 但范师涵跌坐在地,如同疯了一般,无论说什么都不肯离开。 无奈之下,书院的这些侍卫只好架着范师涵的两条胳膊,将她强行拖了出去。 而此时的范师涵虽然疯疯癫癫,却依旧不忘记辱骂容欢。 “容欢,你这个贱人!你以为你会一直这么幸运吗?!你以为玄王爷又是真的喜欢你吗?! 我告诉你!你别痴心妄想可以得到玄王爷。便是我得不到,你也没有资格得到!等到柔嘉郡主回来,我倒要看看你是什么下场! 哈哈哈哈!容欢,我就等着看你被抛弃的下场!” 范师涵被越拉越远,声音也渐渐的消失在了众人的耳朵之中。 可她说的那些话却成功的留在了容欢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柔嘉郡主是谁?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范师涵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君陌玄和这个柔嘉郡主之间曾经有过什么吗?! 虽然还没有得到证实,可容欢的心里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十分的不是滋味。 君陌玄和这个柔嘉郡主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场闹剧闹了下来无疾而终还差点害的这些学子跟着范师涵后面得罪了甘夫子。 看到范师涵被院长雷厉风行的逐出了圣德书院之后,这些跟着后面凑热闹的学子们也是惶惶不安。 担心自己也会因为这件事情受到牵连。在院长还未来得及处置他们之时纷纷告辞,没一会儿便散了个干净。 药园附近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院长这才上前同甘夫子搭话。 “先生隐居多年不出,如今怎么出了这园子?” 院长本以为自己这下半辈子都看不到甘夫子主动走出药园,因此今日看到甘夫子之时,内心也只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有人通过了我的考验,我自然是要遵守诺言将我所学倾囊相授。” 虽然甘晴没有直说是谁,但院长又不是傻子。 只要将这些时日里药园发生的所有事情联想起来便能明白甘晴说的人便是容欢。 说起来这容欢还真是好运。 院长忍不住的多看了几眼容欢。 他记得容欢刚进圣德书院之时,那成绩根本就是差的无法入眼。 院长也从未想过,这个自己眼中所谓的差生竟然一直都是在藏拙,后来甚至得到了自己的老师的认可,如今又得到了甘晴的青眼。 反观自己一直看好的几个学子都相继出了事情: 容蔷自不必说,虽有几分小聪明,却也入不了院长的眼。 院长一直以来最为看好的,便是容菱与范师涵二人。 可这二人,一个做下了那样不知礼义廉耻的丑事,如今连书院都回不了,但院长看在皇室的面子上,自然也不能将容菱的名字从书院中除去。 即使不除,容菱这个人在院长的心中也已经再无任何光彩可言。 至于范师涵更是如此,范师涵今日的泼妇行径,简直是颠覆了院长平日里对她所有的认知。 可见这世间的事情和人,果真都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谁又能想到,曾经被人人嗤之以鼻的废物容欢实则才是雍都城中一颗被人遗忘了的沧海明珠呢? “今日之事,这范师涵确实过分。但老夫会如实禀告皇上,不如先生就不要插手此事了如何?” 院长口口声声说着不为范师涵求情,可是为了圣德书院着想,他还是不得不开了这个口。 院长是最了解这甘晴性子的一个人了,性子阴晴不定至极,只要不顺她意,她便能收拾的你收拾的心服口服。 院长心中也实在是害怕,再多一例当年那样的事情。 如今这个人可不是十恶不赦的恶人,而是正正经经的官家小姐。 即使犯了错,也是轮不到甘晴动手收拾的。 甘晴自然听明白了院长的意思,她十分不解的看了院长几眼: 这院长莫不是这些年年纪大了,也有了老糊涂的毛病了。 她不过是质问了范师涵几句,何时真的说过要收拾范师涵的话了,那些不都是范师涵自己臆想出来的吗? 但是甘晴看院长这老顽固的模样,也不想和他多说,便直接应了下来。 “院长放心,这件事情我不插手便是了。” 院长这才满意的笑了,又与甘晴寒暄了几句,这才回了自己的住处。 “婆婆,当年你是做了什么事情吗?我怎么觉得院长话里有话的样子?” “也没什么,只是当年雍都城有个采花贼到处玷污良家妇女,还扬言要对我下手。 所以我便先下手为强,主动引了那采花贼现身,又在他身上下了数十种毒,最后割了他的命根子,让他再也不能祸害人罢了。” 甘晴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句话,仿佛是在说今日午饭吃什么一样平常。 但饶是容欢听了,也不免露出惊讶的神色。 甘夫子年轻时如此勇猛,倒也确实不能怪院长担心了。 不然若是甘晴心有不甘,跑去神不知鬼不觉的给范师涵下了毒,这件事情可就远没有当年那么好解决了。 容欢跟着甘晴后面走进药园,心里却一直惦记着君陌玄和柔嘉郡主的事情。 甘夫子在雍都城待了这么久,会不会也知道一点这个柔嘉郡主的事情? 可若是自己开口问的话,会不会显得自己太过重视君陌玄了? 容欢纠结无比,两只手将裙子揪的变形了都未能察觉。 还是甘晴发现了容欢这不寻常的模样,直接伸手摸上了容欢的额头。 “奇怪?你也没有发烧?怎么看上去不如往常聪明了。有心事?” 容欢惊讶的看着甘晴:自己竟然表现的这么明显么? 那到底要不要问呢? 第一百三十一章 范白莲自杀?容欢相逼? 容欢在心中不停的做着抗争,最后还是鼓足勇气问出了口。 罢了! 反正自己都被甘晴嘲笑习惯了,与其去问旁人被她们笑话,还不如问甘晴呢! “我想问问婆婆,知不知道这柔嘉郡主是什么人?” 容欢飞快的说出口,生怕慢了自己就没有勇气问了。 甘晴先是露出了一副疑惑的表情,而后恍然大悟。 “你这丫头,还真是死鸭子嘴硬。范师涵的那些话不过是故意激你,你竟还放在了心上。 恐怕你想问的不是柔嘉郡主是什么人,而是这柔嘉郡主和玄王爷之间有什么关系吧。” 甘晴毫不留情的直接戳穿了容欢的小心思,容欢没有反驳,脸上却浮现了一抹红晕。 甘晴自然也不会隐瞒,想了想道。 “其实这是皇室的事情,我知道的并不是很多。 这柔嘉郡主本名杜柔嘉,是异姓王翼王独女。本没有被封为郡主的资格。 但翼王妃生下杜柔嘉之后,便因大出血死亡。 翼王一人拉扯着杜柔嘉到了三岁,上了战场,便再也没有回来。 杜柔嘉自此变成了一个孤儿。太后皇上感念翼王是为国捐躯,杜柔嘉又孤苦无依,便封了她郡主之位接到宫中太后身边抚养,以示恩宠。 你也该明白,这杜柔嘉既然是在太后身边长大的,与玄王爷自然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的情分。 玄王爷这样优秀的男子,杜柔嘉自然会对他动心。 等到这杜柔嘉十五岁及笄之礼之后,她便提出了想嫁给玄王爷的请求。 太后皇上虽然觉得亏欠于她,但也不会因此就罔顾玄王爷的意愿。便当着杜柔嘉的面询问了玄王爷这件事情。 若是两个孩子情投意合,他们自然也乐意赐婚。 可若是玄王爷不愿意,太后娘娘又岂会愿意委屈自己的亲孙子。 结果自然是玄王爷拒绝了杜柔嘉。 太后等人皆以为杜柔嘉被玄王爷当面拒绝之后定会哭闹,可杜柔嘉没有,行为处事反而更加落落大方。 惹得皇室众人又对她高看了几眼。 后来杜柔嘉便以自己年纪已大不适宜留在宫中为由,离开皇宫四处游历。听说为了玄王爷,她至今未嫁。 当时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你即使年纪尚小,又怎会一点都不知道?” “当时我住在丞相府中,他们巴不得我与皇室之人毫无瓜葛,又怎么会让我知道与皇室有关的这些事情。 那婆婆以为,这次的万寿节,这杜柔嘉会不会回来?” “这可没人说得准,往年里这杜柔嘉虽然没有回来,但每一年送来的寿礼都是别出心裁,颇受皇上喜爱。 今年或许也是如此吧。” 甘晴实在是不关心这些事情,自然也不会多加关注,这些便已经是她知道的同杜柔嘉有关的所有了。 而容欢亦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反而是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这一年,杜柔嘉应该会回来吧? 若她是真心喜欢君陌玄,容欢认为今年的万寿节她定然不会缺席。 往年里杜柔嘉可以心安理得的不出现,因为她知道,君陌玄就算不娶她,也不会娶别人。 可今时不同往日,君陌玄对自己的不同,早就是南蜀国人尽皆知的事情。 杜柔嘉如此关心君陌玄的一举一动,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有预感,今年的万寿节,她定然会见到范师涵口中的这位柔嘉郡主。 …… 因着昨晚想杜柔嘉与君陌玄的事情想的太晚,容欢第二日起来时的眼袋比往常足足大了一倍! 她正愁着要如何遮住这难看的眼袋,寒露便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姑娘!姑娘!出大事了!” “出什么大事了竟然让你这么惊慌,还不快说来听听?” 容欢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拿起梳妆台上的木梳梳起了自己的头发。然而寒露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的手一顿。 “范姑娘没了!” “什么?哪个范姑娘没了?” “我的好姑娘,还雍都城还能有几个范姑娘?自然是范师涵啊! 听说今日她的丫鬟进去给范师涵送饭菜时,便看见范师涵悬挂在房梁之上,自缢而亡。 人被发现的时候,全身都僵了! 现在外面可都在传,说姑娘你得理不饶人,逼死了范大姑娘呢! 这些人可真是的,这范姑娘自己想不开不想活了和姑娘你又有什么关系,他们还非得将这脏水泼到姑娘身上,真真是恶心极了!” “罢了!我们自己知道便好,说再多旁人也不会信的。” 容欢现在明显不想同寒露多说,她总觉得这件事情很奇怪。 虽然说范师涵确实受了不少屈辱,成了雍都城的笑话。 可容欢并不觉得她是那种会自杀的性格。 明明昨日里范师涵还那般张狂,叫嚣着要等着看自己的下场。 这样的人怎么会去自杀呢? 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才间接导致了范师涵的死亡,而范师涵一死,立刻便有谣言传出,是自己逼死了范师涵。 这一桩桩,一件件,分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从一开始范师涵请来的那个道士,到如今范师涵突然自杀自己陷入舆论漩涡之中。 容欢觉得,这背后就算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暗中操控着一切,布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局。 而这些局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 容欢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她一直以为自己运筹帷幄将所有的事情都算无遗漏。 可如今才发现,自己的势力还是太过于单薄弱小。 若不是有君陌玄一直暗中护着,这些事情她又岂会办的这般顺利? 就如同这次的事情,明明这些事情都是冲着自己而来,可她却找不出任何的蛛丝马迹,甚至想不到这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容欢紧紧的攥住拳头,不行,她一定要变得更加强大。 否则这背后之人还未出手,自己便就招架不住了。 那日后还如何斗下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京兆尹上门! “姑娘,出事了!” 容欢尚未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只见白露脸色凝重的快步走了进来。 “不知何人放出流言,说范府姑娘是姑娘你下手派人所杀。如今流言越演越烈,已经压不住了!” “什么?!” 寒露等人听后脸上先是震惊,而后是浓浓的愤怒。 “这群人实在是欺人太甚!之前的脏水还不够,如今竟然连杀人的罪名都安在了姑娘的身上! 姑娘,可不能轻易地放过他们!” “他们不过是一些人云亦云的百姓,我们若是真的动手,反倒会落人口实,更加证明这件事情是真的。” 此时此刻,容欢反而冷静了下来,也明白了幕后之人的用意: 范师涵即使犯了再大的过错,也终究是尚书之女,是官眷。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南蜀国一向律法森严,从来就不会偏袒任何一人。 就算是容欢已经贵为长欢县主,可若是证明范师涵确实为她所杀,便是皇上也不会徇私于她。 这背后之人用范师涵的命布下了这个局,为的就是要置自己于死地,不可不谓用心良苦! 想必这个时候他们手上一定有了不少“铁证”! 再过不久,京兆尹就该上门提人了! “可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啊!” 寒露平日里的性子最为跳脱也最为胆小,听了白露打听回来的消息之后更是坐立不安。 如今侯爷与二公子去了军营尚未回来,夫人又带了大姑娘去庄子上养病。 偌大的候府此时便只有她们姑娘一人,若是这时出了什么事情,她们姑娘又该如何自处? 寒露能想到的问题,容欢自然不会想不到。 此次的事情桩桩件件都是针对自己而来,且没有给自己任何喘息的机会,这背后的人,果真是恨自己入骨。 “走吧!” “姑娘要去哪?” “去花厅!等人!” 容欢冷冷一笑,眼中浮起丝丝寒意。 她倒要看看,这群人不惜牺牲一条人命给自己准备了怎样的一场大戏! 花厅里。 容欢身穿紫色县主朝服,端坐在主座之上,悠闲自在的独自下棋。 谷雨,冷霜等四个大丫鬟两两分立在容欢两边。 京兆尹朱敬带着人赶到忠勇侯府之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幕。 十三岁的少女身穿县主朝服淡淡的坐在主位之上,以手撑额,如白玉一般无暇的芊芊玉指轻轻捻着白子,“啪”的一声落在棋盘上。 发出十分清脆的声音,也让朱敬的心咯噔一下,清醒过来。 朱敬这才认真的打量起这段时间里风头正盛的长欢县主。 紫色的朝服穿在少女的身上非但没有任何的违和,反而更加衬得少女高贵典雅,浑身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气势。 恍如宫内身处高位的那些贵人,让人心生敬畏。 但又与宫里贵人故意做出来的刻板不同,容欢举手投足之间慵懒至极,更加衬得她的气质浑然天成。 朱敬看到这样的容欢,总觉得似乎和自己见过的哪个人有些相像。 直到看见容欢嘴角噙着的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朱敬才恍然大悟:这长欢县主的一举一动竟然和玄王爷十分相似! “朱大人看够了吗?” 容欢软软糯糯还带着丝丝笑意的声音响起,朱敬连忙收回目光。 “下官失礼,请县主恕罪!” “呵…” 容欢散漫一笑,软糯的声音里带了丝不易察觉的清冷。 却并没有追究朱敬失礼之罪,漫不经心的开口。 “朱大人如此兴师动众来候府,所为何事?” “回县主。是范尚书府上的案子——” “大人可真是说笑了,范尚书府上的案子自然要去范尚书府上调查,与我忠勇候府何干?” 朱敬的话尚未说完便被容欢打断,只见容欢的一双眸子淡淡的落在朱敬身上,那眼中迸现的锐利,让朱敬没由来的一阵心慌: 这长欢县主,明明只有十三岁。 怎么会有如此压迫的气场! 可如今的案子已然闹得沸沸扬扬,那范师涵的贴身婢女更是已经将诉状递到了京兆府。 这范师涵毕竟是官眷,范尚书又是与自己同为三品官。 纵然是朱敬不想得罪容欢与忠勇候府,也不得不来这忠勇候府走这一趟。 “县主有所不知,这案子有些疑点与县主有些牵连,所以下官也是秉行公事,想要请县主去京兆府走一趟,协助调查。” 朱敬这一番话说的极为婉转巧妙,话语里更是放低了姿态。 只说了要容欢前去协助调查,并未直接指认容欢便是凶手。 若是容欢推脱不去,倒还显得她此地无银三百两,做贼心虚! 谷雨寒露等丫头虽然早有准备,但听到朱敬亲口说出这些话之时,脸上还是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抹愤恨之色: 这群人也真是欺人太甚! 什么案子有疑点要请她家姑娘前去协助调查? 明明就是巧言令色想要诓骗容欢前去京兆府,若是容欢真的去了,到时候说什么还不都是这群人的一面之词! “县主?” 见容欢一直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朱敬的心里不免更加忐忑,同时也有几分懊恼: 自己做京兆府尹这么多年,也算是见过不少人,处理过不少大大小小的案子,怎么会被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给震慑到?! 眼见着时间差不多了,容欢也不再吊着众人。 葱葱玉指在紫檀木桌上一下一下缓慢的瞧着,脸上挂起了一副浅浅的笑容。 “要本县主随朱大人走这一趟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话还是得先说清楚。 本县主是以犯人的身份随朱大人前去调查呢?还是以这长欢县主的身份去协助大人呢?” “下官不敢!县主千金之躯,案子真相尚未明朗,又怎能让县主以犯人之名去京兆府呢? 县主若去,自然是协助下官。” 朱敬的额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薄汗,他从未想过。 自己有一天会这样同一个小丫头卑躬屈膝,更没有想到这看上去无脑莽撞的忠勇侯幺女容欢,竟然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 第一百三十三章 陪你走一趟 她提出来的问题看似不重要,实则却是句句说在要点之上! 如今范师涵一案闹满城风雨,朱敬就不相信这容欢身在忠勇候府之中,会对外界之事毫不知晓? 想来这容欢早就知道自己会来忠勇候府,所以才一早等在了这里! 这以疑犯的身份上堂和以县主的身份上堂可是截然不同。 前者不仅要跪下受审,一不小心更是会有牢狱之灾。 可后者,不仅他不能随便对容欢用刑逼供,更是要将容欢奉为座上宾! 谁让容欢是自己请来协助调查的呢! “既然朱大人如此有诚意邀请本县主,本县主自然不好不给大人这个面子。走吧!” 容欢莞尔一笑:她早就知道今日一行无可避免,可要她老老实实按着背后之人的谋划去走? 那是决计不可能! 既然要斗,她倒要看看,这背后之人究竟给自己准备了怎样的一台好戏! 容欢起身,身后的四个大丫鬟也连忙跟上,两左两右的将容欢簇拥着出门。 而朱敬只能跟在几人身后,看起来不仅不像是来捉拿要犯的,反而更像是容欢的随从侍卫! 容欢平日里不爱麻烦,所以每每出门都只带了四个丫头中任意两个出门,但这一次,她却是摆出了忠勇侯府嫡女长欢县主应有的排场与派头! 既然身份地位如此好用,她自是不能浪费了才是。 “三姑娘…” 管家文叔看见容欢要随同朱敬一起离开,有些担忧的上前,欲言又止。 他知道外面传扬的流言,自是知道这京兆府尹来者不善,但无奈他人微言轻,纵然是想要帮容欢说话也没有能力。 “文叔放心。” 似是看出了文叔心底的担忧,容欢宽慰道。 “我不过是去帮朱大人调查一下这件案子,案子完了我自会回来。府中诸事就要劳烦文叔多多费心了。 至于父亲他们有公务在身,这件事情就不要惊动他们了。” 容欢的声音轻轻柔柔,却像是有着一种特别的魔力,让人不自觉的会相信她说的话。 文叔点点头,也放下心来。 “三姑娘放心,老奴会守好候府等着姑娘回来的。” 容欢笑了笑,没有接话。 侯府门口,冷霜等人早已准备好了一顶镶银顶的紫色绣桃花的八人大轿。 这是容欢如今身为南蜀国正二品县主应该享有的规制。 今时不同往日,既然所有的牛鬼蛇神都想来欺负一下容欢,她们自然也不能白白放着这县主的身份权利不用。 容欢上了软轿,谷雨冷霜等四个大丫鬟随侍左右,候府的侍卫将软轿稳稳抬起。 主仆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京兆府而去。 朱敬等人落在后面,被容欢完全夺了气势与风头。 而候府门口围观的百姓们,看到了这一幕也都纷纷议论起来。 “不是说这县主是杀害范家姑娘的幕后真凶吗?怎么看这朱大人不像是来抓凶手,倒像是请这县主出门的?” “谁知道呢?不过我瞧着这县主看起来温和软糯,不像是会做出杀人勾当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这县主背地里是什么样子。不过我看他们去的方向似乎是京兆府,不如我们跟过去看看。” “对……” 围观的百姓一人一句,显然对范师涵的这个案子极其感兴趣。 三三两两的都朝着京兆府的方向而去。 原本众人听说京兆尹朱敬带了大批人马前去忠勇候府,自然会联想到早前传的那个流言。 所以当朱敬来到忠勇候府之时,百姓们都聚了过来,想要知道这件事情最后究竟会如何处置。 如今见容欢和朱敬等人都转而去了京兆府,百姓们自然是不愿意错过这样一个得知真相的好机会。 容欢坐在软轿之中,听着长街上百姓们的议论,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不消一会儿,软轿便抵达了京兆府。 此时的京兆府门口,因为范师涵的案子,早已被百姓们围的水泄不通。 这范师涵过去十几年在雍都城中也算是颇负盛名,她犯下的那些丑事,百姓们大都未曾亲眼见过,自然不会偏信。 加之她已经身亡,众人对待一个死者总是要宽容许多。 所以这脏水泼到自己身上也就更加的轻而易举。 容欢思考着这些,软轿已然落下。 京兆府门口突然来了这样一顶雍容华贵的轿子,将百姓的目光也吸引去了大半。 百姓们纷纷盯着轿子,想要看清这轿子里坐着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就在此时,冷霜轻轻打起软轿的帘子,只见一只滑如凝脂的纤纤玉手伸出来搭在了谷雨的手上。 随即一身紫衣的容欢也正式站在了众人的眼前。 往日里,容欢总是不施脂粉,便连头发也只是拿一根白玉簪简单的绾起。 可今日的她,一身紫色县主朝服华贵无比。 裙摆上绣着大片的蝴蝶与桃花,随着容欢的走动像是翩翩欲飞一般,增加了一抹灵动之感。 浣花锦衫背后是一只用各色丝线绣成的青鸾鸟,展翅欲飞;袖口领口更是用银线绣了大片的祥云,更显其华贵。 头发梳成瑶台髻,戴着沈皇后所赠的那套梅花头面。 额上用朱笔花了一个小小的花钿,朱唇轻点。 给容欢原本稚嫩清丽的面容更添了几分明艳照人之感。 尤其是她这通身的气质,乍一看,百姓们还以为自己看到了九天仙女,直到细细打量之后,才发现是长欢县主容欢。 而此时的京兆尹朱敬也匆忙的赶了过来。 “县主,里面请。” 容欢点点头,扶着谷雨的手,在朱敬之前,落落大方的走进了京兆府中。 京兆府里,范师涵的贴身婢女寻柳跪在地上。 见到容欢明艳照人,落落大方的走进来,不免有些愣神: 怎么回事? 这朱大人不是去将容欢缉拿归案了吗?! 怎么这容欢看上去没有半点狼狈的样子! 寻柳想要开口询问朱敬,然而朱敬连一个眼神都未曾给她,反而是给一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第一百三十四章 对簿公堂 那侍卫立刻心领神会,亲自搬来一张椅子放在朱敬的右下方。 “县主请坐。” 容欢亦不推辞,径直坐下。 自己今日已经摆出了如此大的派头,为的不就是压住这些魑魅魍魉吗? 方才寻柳眼中的诧异和怨恨,容欢可没有错过。 这个丫鬟,恐怕是一心等着朱敬将自己“缉拿归案”,结果没想到会等来自己风风光光的坐在这里。 “大人!为何容欢杀了我家姑娘还能堂而皇之的坐在这里,难道说她是县主,就可以无视南蜀国律法吗?!” “肃静!” 朱敬重重的拍了一下惊堂木,瞪了一眼堂下跪着的寻柳,“公堂之上岂容尔等喧哗!” 若不是此事牵扯到了吏部尚书,朱敬是真的不愿意得罪候府。 若这容欢是个好拿捏的也就罢了! 可偏偏这容欢看上去便是一个有主见的,同传闻中的废物草包根本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他不过是个三品的京兆尹,可容欢却是个二品的县主! 今日之事,也不过是这尚书府的丫鬟自己敲了鸣冤鼓状告容欢,便连证据都没有拿出多少。 他若是与容欢对着干,难保不会彻底得罪忠勇候府和容欢背后的宸亲王府,这一点朱敬可不敢去赌。 范尚书同他一样官拜三品,若是得罪了范尚书,顶多是以后在朝堂之上多了一个政敌。 可若是得罪了宸亲王府的玄王爷,朱敬想,自己连这顶乌纱帽都未必保得住! 所以容欢和范尚书之间,朱敬没有任何犹豫便已经选择了容欢。 寻柳见范尚书的态度,忍下心头的怒意,咬牙跪好。 朱敬清了清嗓子,这才看向堂下跪着的寻柳,按着审案的流程开口道。 “堂下所跪何人?状告何事?还不快一一道来!” 寻柳这才理了理自己的思路开口道。 “回大人!奴婢寻柳,为尚书府大姑娘范师涵的贴身婢女,状告当今长欢县主,谋害我家姑娘性命,证据确凿! 请大人秉公办理!” “大胆!你竟敢污蔑县主清白!” 朱敬万万没有料到这丫头竟然如此胆大,当着容欢的面也如此的口无遮拦! 难道说这一切都是背后的范尚书在为她撑腰? 否则为何一个小小的奴婢怎会如此猖狂妄为? “是不是污蔑,大人也该调查清楚了再下定论才是!” 寻柳转而将眼神落到一旁云淡风轻的容欢身上,眼中有着难以掩饰的凶光,恶狠狠的开口。 “县主为何不说话?!难道是心虚不敢回答奴婢的话吗?!” 容欢歪头,有些慵懒的撑着自己额头,淡淡的扫了一眼寻柳。 “呵…你既知你只是一个奴婢,那本县主为何一定要屈尊纡贵回答你的问题?” 容欢丝毫没有掩饰语气里的不屑与讽刺,但也正是她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才惹得寻柳心中更加的抓狂嫉恨! 这容欢也简直是欺人太甚! 一般人遇到了这种事情不应该是哭着为自己辩解吗? 可她倒好,不仅没有半点将自己放在心上的意思,竟然还嘲讽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奴婢! 寻柳眼底满是不甘嫉恨: 明明她们都是一样的女子,只不过是出身不同。 凭什么范师涵和容欢可以高高在上的官家姑娘,而自己却只是一个小小的奴婢? 不,她绝不认命! 她一定要更加出色的办好那人交代的事情,这样等到那人回来了,才会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属于自己的利益! 寻柳压下心底的不甘,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可以平复下来,同容欢对视着,冷笑一声。 “县主身份尊贵,自是不屑于回答奴婢这等卑贱之人的问题。 可县主不要以为,你做的事情就一定无人知晓。奴婢手中可握着重要的证据!大人!” 寻柳说完立刻又将目光投到了朱敬的身上,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小的香囊双手供上。 “大人请看,这是奴婢在我家姑娘房间中发现的香囊。香囊是用上好的浮光锦所致,在香囊的一角还绣了一个小小的欢字。 众所皆知,这浮光锦只有陌上斋才有,而最新的浮光锦全部被侯夫人买回了候府为县主和候府大姑娘裁制新衣! 这浮光锦只有忠勇候府才有,这香囊更是长欢县主的贴身之物。 若是大人不信,尽可派人在雍都城中各位姑娘中查访一番,便知奴婢所言非虚! 若不是长欢县主深夜潜入了我家姑娘的房间对我家姑娘痛下杀手,这香囊又怎会掉落在我家姑娘的房中? 而这长欢县主心肠更是歹毒至极,为了不被人牵连到她的身上,竟还将我家姑娘伪装成自杀的模样! 倘若不是奴婢心细,发现了这枚掉落在桌底的香囊,便真的要让我家姑娘含冤九泉了! 大人!还请大人为我家姑娘做主啊!” 寻柳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她就不信,这一次还扳不倒容欢! 毕竟这香囊可不是伪造之物,而是切切实实的容欢的贴身物品! 便是朱敬怎样去查,都是查不出半分不对的。 说起来,真是老天爷都在帮她,竟然让她在书院中捡到了容欢的贴身物品。 那人不知道自己握有容欢的贴身物品,所以只是让她散布对容欢不利的那些谣言。 可她却觉得不能放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反正那人最后的目的一定也是除掉容欢,倒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也好向那人证明自己的价值! 到那时,那人一定会给自己更多的权势与钱财! 寻柳说的有理有据,甚至还拿出了可以指证容欢的证据,加之京兆府外还有不少百姓围观。 这堂下的情况根本就是瞒不下去! 纵使是朱敬有心偏袒容欢,也不得不让人将证物呈上。 朱敬拿着寻柳呈上来的证物,心却有些忐忑不安,眼神在容欢的身上漂移不定,最后还是开口道。 “县主看看,这可是县主之物?” “不用看了,确实是本县主的东西。” 从寻柳拿出香囊的那一刻开始,容欢便认出了这就是自己之物。 只不过这香囊丢了也有数日,却不想竟然被范师涵的婢女得了去,现在还成了指证自己杀人的罪证。 还真是可笑! 可寻柳却因为容欢的话而变得眼前一亮,语气里都掺了些许兴奋。 “大人!她承认了!她承认是她杀了我家姑娘,大人快将她抓起来!” “本县主只是承认这香囊是本县主之物,何时承认自己杀人?” 第一百三十五章 污蔑县主,该当何罪? 容欢嘴角噙着一丝嘲讽的笑容,宛如看着一个跳梁小丑一般看着寻柳。 她还以为这幕后之人给自己准备了怎样的一场大戏。 如今看来应该是这寻柳自作主张上了京兆府状告自己,以为拿到了自己的香囊便是有了铁证可以将自己置于死地。 之前让人传出自己杀了范师涵的流言之时,容欢就曾经怀疑过。 以这幕后之人的心性与缜密的手段,不像是会匆匆做下如此打算之人,所以容欢才会愿意跟着朱敬前来。 为的就是弄清楚这幕后之人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可直到听着这寻柳说完所谓指证自己的这一番话,容欢才明白过来,这一切竟是这个叫寻柳的婢女弄出来的闹剧! 想必她背后的主子,也一定不知道自己找了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帮手吧? 寻柳听着容欢的话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人赃并获,难道容欢还有别的方法抵赖不成? 不!不可能! 容欢根本就不知道范师涵会死,也不知道今日自己谋划的一切,她绝不可能有机会提前布置好一切对策来应对今日的事情。 这一定是容欢在负隅顽抗。 这般想着,寻柳原本有些忐忑不安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县主这话真是可笑!你既然承认了这是你的香囊。若你没有杀害我家姑娘,你的香囊又怎么会掉落在我家姑娘的闺房之中!” “这也是本县主想要知道的问题。” 容欢懒懒一笑,语气里满是随意与漫不经心。 仿佛寻柳的指证在她的眼中只不过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一般。 “这香囊早在多日前就已经遗失不见,苏姑娘和三公主皆可为本县主作证。说不定是被凶手拾到而后又落在了范姑娘的闺房之中也未可知。 朱大人说是不是?” “是是是。县主说的有理,若是县主的香囊被贼人所偷,那范姑娘的死因自然与县主无关。” “朱大人!” 就在朱敬打算顺着容欢的话,将容欢从此案之中摘干净之时,一声浑厚的声音传来。 容欢侧头看去,来人身穿三品官员蟒袍,正是吏部尚书范博! 朱敬看到范博也是一阵头疼,若只有这个丫鬟在场,他自然可以偏帮容欢。 可如今范博也来了,这范师涵是范博的嫡亲女儿,如今死的不明不白,范博定然不会轻易罢休! 看来今日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是糊弄不过去的了! “范尚书。” 朱敬起身相迎范博,“没想到范尚书竟会亲自前来。” “师涵是我最疼爱的女儿,她出了事,我作为父亲自然是要还给她一个公道。” 范博双唇紧抿,眉眼处与范师涵倒是颇为相似。 只是那一双眼眸,与鹰眼一般满是精光,却不是个好对付的。 “臣见过长欢县主。” 范博的眼光落在容欢身上,不过打量了几瞬便恭恭敬敬的向着容欢微微行礼。 他这举动却也更加加强了容欢心底的想法:这范博当真不好对付。 女儿死了,自己作为疑凶,这范博见到自己非但没有半分不忿,反而是谨守君臣之道。 不愧是在官场之中摸爬打滚了这么多年的老人精。 容欢低垂眼睑,掩盖住了自己眸中的神色,再次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挂起了得体的笑容。 “尚书大人不必多礼,请起吧。” 范博也不推辞,直接在朱敬的左下方坐下。 “朱大人不必在意我,继续审案便是。这次的死者毕竟是我的女儿,想必朱大人和县主也不介意我继续留在这里。” “范大人关心女儿的情况是人之常情,自是没有问题。县主以为?” “本县主自然没有意见。” 容欢抿唇一笑,眼神落在了堂下依旧跪着的寻柳身上。 “说起来,范尚书府上的丫鬟寻柳可是一口咬定本县主是害死范姑娘的真凶,不知道这件事情,范尚书如何看?” “寻柳自小服侍师涵,若是没有十足的证据也不会一纸诉状递到京兆府。县主若是清白,想来也不会畏惧。” “范尚书说的极是。” 容欢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眼中却已是冰冷一片: 看来这范尚书对寻柳做的事情,并不是一无所知啊! 她现在倒是真的好奇,范家究竟是傍上了怎样的一个人,竟然能让范博连自己亲生嫡女的性命都可以舍弃! 为了权势连至亲的性命都可以放弃,这样的人还真是可怕! 她虽然同范师涵有过恩怨,但从未想过范师涵的死竟然会和范师涵的亲生父亲有关。 范师涵死后,她的父亲不是想着为女儿主持公道,反而是借着她的死想要扳倒自己。 这范师涵,还真是可悲至极! 容欢不在意范家和背后之人究竟有什么谋划,但他们今日将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她就绝不会善罢甘休! 既然范博和寻柳口口声声说要为死去的范师涵讨个公道,那今日她就好好的帮他们一把! “不过在朱大人继续审理案件之前,我有一件事情想要问问二位大人。依照南蜀国律法,污蔑当朝县主,该当何罪?!” “依照南蜀国律法第二百七十一条,无故污蔑皇室中人,轻则二十杖,重则四十杖。” 朱敬虽然不懂容欢的用意,但他身为京兆府尹,对南蜀国的各类律法都是熟记于心。 自然也很快的找到了容欢所要的答案。 容欢似笑非笑的盯着寻柳,“寻柳,你可听清了?本县主既然是皇上亲封的县主,自然也算的上是皇室中人。 污蔑本县主的下场,朱大人已经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了。你还要继续诬告本县主吗?” “县主这是在威胁奴婢吗?不管怎样,奴婢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初衷,即使是粉身碎骨,奴婢也要为我家姑娘申冤!” 杖四十虽不至于夺走一个人的性命,可这四十杖若真的打下去,寻柳的下半辈子也只能做一个废人。 容欢没有那么好心想要给寻柳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所以寻柳的选择早就在容欢的意料之中。 之所以要多问这一句,不过是为了事后可以更加堂而皇之的处置这些宵小之辈罢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让死人说话 京兆府外有不少的百姓正在围观,听了寻柳的话,更是纷纷感叹寻柳的的忠肝义胆。 连带着对容欢都指指点点起来。 寒露见状,有些生气,想要为容欢出头,被一旁的白露拦住。 “别冲动,万一给县主惹了麻烦就不好了。” “清者自清,寒露,不必在意旁人的说法与目光。既然寻柳一口咬定本县主杀了范姑娘,那本县主自然是要拿出证明自己的证据才能让某些人心服口服。” 容欢的手在椅子扶手上一下又一下有节奏的敲着,仿佛并没有将寻柳和外面百姓们的议论放在心上。 一双眸子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范博和寻柳,片刻后忽而一笑。 “你既说是本县主杀了范姑娘,那不如就请范姑娘自己站出来说说,究竟是被何人所害。” 容欢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朱敬更是用一种容欢见鬼了的表情看着她:这容欢莫不是百口莫辩之下开始说疯话了? “县主,范姑娘已死,这死人又如何能说话?” “死人为何不能说话。活人会说谎,但是死人不会。如今本县主与寻柳各执一词,都有可能说谎。 可范姑娘就不一样了。她受冤屈死,自然想要找出那个杀害她的真凶,所以范姑娘绝对不会说谎。 朱大人,还请你让人将范姑娘的遗体抬来,让她指认何人才是真正的凶手!” 朱敬的头上冷汗涟涟,死人说话听起来就是天方夜谭的事情,偏偏这容欢说的煞有其事。 让人听了不禁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他只好将眼神投到了一旁的范博身上,目前他还并不知道容欢要用怎样的方法来让范师涵“说话。” 这范师涵毕竟是范博的女儿,将她的遗体抬来,自然也要征询一下范博的意见。 只是朱敬还未开口,便听得一直阴鹜着盯着容欢的范博冷笑道。 “本官也很想看看县主究竟能用什么样的法子让死人说话,朱大人不必顾忌本官,将师涵的尸首带上来吧。” 察觉到范博的眼神,容欢也没有任何躲避,反而淡淡的迎了上去。 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眼中的讥讽。 她知道寻柳既然来了京兆府报了案,那么范师涵的尸首一定会作为证据被保存在京兆府中。 她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早在踏进京兆府大门的那一刻,她便已经派了影六前去停尸房暗中查探了范师涵的尸首。 果然发现了一些端倪,同时也证实了她的猜想。 如今让朱敬将范师涵的遗体带到众人面前,也不过是应这寻柳所求,好好的给范师涵求个公道! 就是不知等到时候公道摆在众人面前之时,这寻柳和范博,还能否如现在这般云淡风轻了。 既然范博作为范师涵的亲生父亲都没有意见。 朱敬自然也犯不着在这件事情上面得罪容欢,在范博话音落地的同时,朱敬便吩咐了手底下的人去停尸房将范师涵的尸首带来。 同时还让人给容欢以及范博上了一杯茶。 容欢悠闲的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便放到了谷雨的手上,饶有兴趣的看着寻柳。 寻柳被容欢那双清澈的眼眸盯得心里一阵发慌,便干脆低下头躲避与容欢的对视。 而京兆府公堂内,容欢和范博等人的谈话自然也被公堂之外的百姓听得一清二楚。 对于容欢可以让死人说话的手段,百姓们既是好奇又是害怕。 更是忍不住的议论纷纷。 或多或少都是关于容欢。 直到衙差们将范师涵的尸首抬进来的那一刻,众人才噤了声。 眼睛死死的盯着担架上的范师涵,脑袋里更是回荡着方才容欢说过的话: 死人指出凶手? 难道待会儿这范家姑娘会诈尸不成?! 容欢一直看着范博与寻柳的反应。 自然没有错过当范师涵的尸首放在寻柳身边的那一刻,寻柳身体颤抖了一下。 若是心中无鬼?又何必害怕一具尸体? 当她眼神落在寻柳腰上那根细细的绣花腰带之时,心中更是已经有了答案。 范博看到容欢的眼神一直盯着寻柳,眸光微闪,开口道。 “如今师涵的尸首已经带来了,县主既然说可以让师涵指认出真正的凶手,便请吧。” 虽然范博没有任何对容欢不敬的表现,但容欢还是听出了范博语气中的那淡淡的嘲讽与不屑。 也是。 想来这位南蜀国的栋梁大臣吏部尚书,自然是不会相信那些神鬼之说。 自己说的那些话,落在这范博等人的耳中,恐怕只是一个登不上台面的笑话罢了! 只可惜,她并不需要范博相信自己的话。 她只需要这个凶手相信,这世界有神鬼之说,只需要这个凶手心中有鬼便够了! “既然范大人如此迫不及待,那就开始吧。” 容欢接过冷霜递过来的手帕将手擦干净,在众人的凝视之下直接走到范师涵的尸首身边。 一把直接掀开了盖着尸首的白布! “啊!” 寻柳心中本就因为容欢的话而忐忑不安,心神恍惚,在容欢靠近之时,她更是闻到了一阵十分清淡的香味。 只是还没有等到她反应过来,容欢便直接掀开了白布,范师涵那张因为死去多时而变得僵硬无比的脸顿时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让寻柳忍不住自己心内的惊慌叫出声来。 寻柳自然也知道自己这番异常的举动会引来旁人的怀疑,所以很快她便想好了对策。 立刻将矛头对准容欢。 “县主这是做什么?!难道我家姑娘死了还得不到县主的尊重吗?!” 容欢没有看她,只是低低一笑。 但寻柳的心中却咯噔一下,从她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容欢眼中的嘲弄与不屑。 她不明白容欢为何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难道说容欢已经发现了一切? 不!不可能! 她怎么可能会知道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 就在此时,容欢绵软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本县主正是尊重范姑娘,所以才要不惜一切也要替她查出真正的凶手。敢问朱大人,可曾查过范姑娘的死因?” 第一百三十七章 就站在你背后 朱敬一愣: 自己刚接到尚书府之人的报案便去了忠勇候府提人,哪里会知道这范师涵究竟是怎么死的? 容欢本也就没有指望朱敬会真的能派上什么用场,没等他回答便接着道。 “范姑娘告诉我,她是死于窒息。相信应该是被人用一根类似于绳索或者腰带之类的细长物品,从前往后绑着活活勒死,而后做出了悬梁自尽的假象。 所以范姑娘的后脖处有一个小小的交叉伤痕,至于死亡时间,应当是昨夜的子时。不知本县主说的可有误,寻柳?” 容欢曾经学了那么多年的医术,在之前那个世界之时,倒也帮过自己的学姐学长等人检验过一些人的死因。 所以范师涵的伤口,她一看便可猜出大概是何种物品所致,又是什么样的原因导致了她的死亡。 容欢说出范师涵是窒息而亡之时,寻柳并不担心。 但当她说出范师涵是被像腰带之类的物品从前往后勒死之时,寻柳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慌乱之色。 怎么会? 自己动手之时,房中除了范师涵同她根本就没有第三人。 容欢怎么可能会知道范师涵是如何被杀死,又是何时被杀死的?! 难道说这一切,真的是范师涵告诉容欢的吗?! 可若是如此,为何自己听不到看不到范师涵说话? 为何只有容欢可以听到?! 不行,她必须快点解决这件事情,范师涵的尸体,再多看一秒她都不愿意! “你果然是凶手!你若不是凶手,你怎么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本县主为何知道的如此清楚,自然是范姑娘告诉我的。” 容欢微笑着轻轻靠近寻柳,在她的耳边幽幽开口,一字一句十分缓慢,却直接敲在了寻柳的心上。 击败了寻柳心中最后的一丝防线。 “难道你没有听见吗?范姑娘她,可是一直在你身后看着你呢?” “啊啊啊!” 寻柳回头,只见一身白衣头发披散着头发的范师涵瞪着自己,吓得她尖叫着不断后后退! “姑娘,我不是故意的,你别来找我啊!你放过我吧! 我只是听命行事取了你的性命去陷害县主啊!我不是故意要杀你的,姑娘,你放过我吧!” 容欢嘴角微微一勾,接过冷霜手上的帕子擦干净自己的手优雅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寻柳疯言疯语。 她还以为寻柳能做出杀人这种事情,承受能力总是要比常人强上几分。 如今看来,还真是自己高估她了。 早知道,便不该浪费这么多的药粉,自己制成这些可也是花了不少功夫的。 不过寻柳现在这般,对她来说也倒是没有什么坏处。 除了招供了她杀死范师涵的事实之外,最好也吐出她背后之人才好。 听着寻柳的疯言疯语,所有人都是脸色一变。 尤其是范博,生怕寻柳会继续说出更多不该说的事情得罪背后的那位主子,连忙让人上前堵了她的嘴。 朱敬看着这番闹剧,更是惊疑不定,将目光投到容欢身上。 “县主,这是怎么一回事?” “朱大人还看不明白吗?自然是寻柳这个婢女害死了范姑娘还想要嫁祸本县主。” “这个下官自然明白。只是下官不懂,这寻柳为何好好的便承认了自己做的事情。” “本县主不过是骗她,范姑娘正在她身后看着她。她自己心中有鬼,惊惧之下自然会说出实话。 再者,这寻柳的证词从一开始就有问题。 且不说本县主从未去过范府,根本不识得范姑娘的闺房究竟在何处。便是去过,本县主毫无功夫,又怎么会半夜潜进范府取范姑娘的性命? 本县主身边之人就更不可能。难道她们杀了人还会故意留下香囊等着朱大人找到证据抓本县主吗? 更何况,本县主注意到寻柳的腰带,又仔细检查过范姑娘脖子上的伤口。 许是凶手下手之时太过用力,将腰带上的绣花花纹都印在了范姑娘的脖子上。 朱大人若是不信,不如直接派人比对一下。” 容欢说的云淡风轻,却又将所有的疑点解释的清清楚楚,就算是朱敬想挑也挑不出错来。 而范博那边,容欢就更不担心他会反驳自己说出的真相。 寻柳如今受了刺激,随时都有可能咬出他们背后的那个人,已经成了一颗废棋。 若是范博想要保住背后之人,便一定会放弃寻柳。 这些都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而容欢的话音刚落,朱敬便让人取了寻柳的腰带与范师涵脖子上的伤痕做对比,结果确如容欢所说。 这个结论一出,寻柳杀死范师涵的事情便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围观的百姓立刻炸开了锅。 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一直让他们同情,认为是忠肝义胆的丫鬟,竟然会是弑主栽赃他人的恶奴! 而被他们视为凶手的容欢,不仅清清白白,无辜被人冤枉,更是不计前嫌帮助那范家姑娘找出了真正的凶手。 此等胸襟,果然是忠勇侯那般满门忠勇的人家教出来的女子。 在此时的百姓之中,风向完全调转了头,之前他们有多冤枉鄙弃容欢,如今便有多崇拜,多为容欢抱不平。 这么好的小姑娘,怎么会做出杀人的事情呢? 这个刁奴,可真是丧尽天良! 容欢听着外面那些吵吵嚷嚷的议论,只觉得十分讽刺: 不管什么朝代,这些人永远学不会管好自己的嘴巴。不知道有多少人是被这百姓中流传的流言所害。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果真如此。 眼见着这场闹剧也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容欢亦不逗留,起身告辞离开。 “既然如今的案子已经水落石出,想必朱大人这里也没有用得着本县主的地方,本县主便先离开不打扰大人继续办事了。” “县主,这寻柳,要如何处置?” “朱大人自己依照律法所办便好,这些可不在本县主管辖之内。” “是是是。县主说的是,县主慢走。” 第一百三十八章 危机要来了 容欢懒得再同这些人继续纠缠下去,带着谷雨冷霜等人直接离开了京兆府。 寻柳如今犯下的可不止是污蔑县主之罪,还有谋害官眷,背弃主家等多种罪行。 已是没有活命的可能。 便是有,为了不让寻柳知道的秘密流传出去,范博也绝不会留下她的性命。 既然寻柳无论如何都难逃一死,自己又何必多费口舌。 她不喜欢做锦上添花之事,却也同样不是落井下石之辈。 有时间同这群人在这里纠缠,倒不如回府多研究几株药草。 眼见着容欢走了出来,围观的百姓们纷纷自觉让出一条路。 经过此事,众人对容欢的好印象又更上了一层: 为人谦和有礼,又有头脑,还不计前嫌的帮助这死去的范姑娘讨回公道。 如此蕙质兰心,知书识理的大家闺秀。 容欢这个长欢县主果真是当真无愧啊! 直至容欢离开许久,范博依旧阴鹜的盯着容欢离去的方向: 寻柳已经被杖杀了,他和那人的秘密自然不会泄露出去。 可如今,他白白损失了一个女儿,搞砸了那人的吩咐,不仅没能成功的将容欢拉下水,竟然还成就了她的名声。 这其中固然有寻柳那贱婢急于邀功犯下的蠢事,但这容欢的心思之缜密却也不容小觑! 看来这一次,宸亲王府和皇上,确实是得了一个好帮手了! …… 容欢在京兆府大出风头,为范师涵之死查出真相的事情,在她还未踏出京兆府之时,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等到她回到忠勇候府之时,才发现容怀信父子二人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回到了府中。 看到容欢,容怀信急忙忙上前。 “你这孩子也太胡闹了,除了这样大的事情也不让人给我和你二哥传个信,若不是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传到了军营,为父还不知道,你竟然被人带去了京兆府! 快让父亲看看,你身上可有哪里伤着了。” “父亲,你要听流言也要听全呀。我可不是被人带去京兆府,我是自己去的。 而且这件事情如今已经圆满解决,父亲就放心好了。还有这件事情,父亲可千万不要告诉母亲和阿姐呀!” 容欢感受着容怀信对自己的关心,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语气里也不自觉的染上了一些撒娇的意味。 容琛闻言轻轻一笑。 “父亲现在可相信儿子的话了。小妹这么聪颖,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人算计到呢。 不过小妹你想让父亲不将此事告诉母亲,这可就晚了。我和父亲身在军营都听到了这些流言,难道小妹以为母亲和大姐不知道吗?” 容琛话音刚落,只见沈月鸢并着容沈走了进来。 容欢眼中迸现出一丝惊喜,快步上前。 “母亲,阿姐,你们不是说要去庄上住段时间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都出了这么大事情,母亲自然坐不住放心不下你。所以我就陪着她回来了。” 容沈自从中了百花醉之后,便鲜少在人前露面。 虽然身体已经养好,但容欢知道,不可以再使用内力这件事情对容沈造成的打击多多少少还是让她变得比以前更加沉稳。 百花醉的解药? 容欢的脸色微微沉了下去,看来去北蜀国的事情一定要尽快了。 只不过沈月鸢等人并未发现容欢的异样,反而是拉着容欢的手语重心长道。 “之前阿欢你被那范家姑娘冤枉是妖邪附身,如今她去世了,你又牵扯进这件事情。 娘和你外祖母商量过了,后日,你便和书颜以及琛儿几人好好去菩提寺上一柱香。 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这菩提寺的住持了空大师,是有名的得道高僧。 你们去菩提寺上柱香,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阿姐不同我们一起吗?” 沈月鸢和沈老夫人信佛的事情容欢是能理解的,但为何只让她和沈书颜同去? 若说年纪相仿,容沈同她们二人的年纪也差不到哪里。 容欢将眼神投到了容沈身上,却见到容沈的脸上飞起一抹红霞,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沈月鸢见状笑着开口道。 “后日皇后娘娘打算回沈家省亲,那等繁琐的场面想必你也是不喜欢的,便只让沈儿陪着我好了。 正好书颜回了雍都城还未好好看过这雍都城的风景,菩提寺虽是佛寺,周围风景也甚是秀丽。 你们兄妹二人就做一次东道主,带书颜好好看看菩提寺的风景。” “既然母亲都这么说了,我和二哥定然会让表姐尽兴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容欢怎么可能还不明白沈月鸢的用意,自然是爽快的应了下来。 想必这一次,沈皇后回沈家不仅仅是省亲这么简单,恐怕也是想要让容沈和太子单独相处的机会,商议她们二人的婚事。 这样的场面确实也不需要她们这些小辈在场。 可之前容芜明明说过,太子君允澈和容沈的婚事,有慎贵妃在从中作梗。 既然慎贵妃动了手脚说动皇上为太子甄选太子妃,没有理由沈皇后对此事毫不知情。 究竟是容芜骗了自己?还是说这件事情,皇上和沈皇后另有思量? …… 当夜子时,云州官道上。 一辆华贵的马车在寂静的官道上缓缓行驶着。 车上坐了一位华衣女子,女子身穿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和一件烟云蝴蝶裙。 懒懒的倚在马车壁上,一双柳叶眉似蹙非蹙,朱唇轻点,轻施淡妆,飘飘欲仙,但眼角眉梢又带着淡淡的风情。 是个十足的美人。 女子旁边,一个身穿黄衣的丫鬟从鸽子腿上取下了信递给女子。 女子淡淡的扫了一眼,便放在了马车中的小桌之上。 “范师涵这步棋,已是废了。” 黄衣丫鬟闻言轻轻瞄了一眼信上的内容,脸色一变,有些试探的开口。 “这件事情失败了,会不会连累到主子?” 女子却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只是那笑意根本就不达眼底。 “连累?我又未曾指使过范师涵做任何事情,只不过是借那人之手先讨些利息罢了。与我何干? 若是那长欢县主这么容易便被扳倒了,那才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毕竟被他看上的人,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又见,了空大师 转眼便到了后日,容琛早早的让人套了马车,与容欢一起接了沈书颜后便启程前往菩提寺。 既是礼佛,自然是越早越好。 几人出发的早,不到卯时便已经抵达了菩提寺。 容欢才下马车,便看见无嗔师父一身僧服站在寺门口似乎是在等候着某人。 容欢同无嗔见过几面,也算是有些许交情,如今见到了自然也要上前打个招呼。 “无嗔师父,又见面了。师父这是在等人吗?” 无嗔双手合十,微微一笑。 “贫僧等的便是各位施主。” “等我们?” 容琛和沈书颜听到这边的动静也走了过来,尤其是听到无嗔的话时,微微惊讶。 “难道无嗔师父一早便知我们会来菩提寺吗?” “非也。不过是师父算出几位施主今日一定会踏足鄙寺,所以命贫僧在此等候,如今寺中香客尚少,施主们若是上香,便请随贫僧来吧。” 关于这了空大师,容欢已经不是第一次接触了。 但每一次都能刷新一下她的世界观。 好似在了空大师的眼中,便没有事情可以逃得过他的法眼。如今连自己今日会来菩提寺一事也算得清清楚楚。 容欢可以肯定,这了空大师绝对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 思考间,无嗔已经领着几人到了大殿之中。 容欢三人恭恭敬敬的上了一柱香,走出大殿之时却发现无嗔依旧守在外面。 “无嗔师父可还有事?” “是。”无嗔转而看着容欢。“师父嘱咐,容施主同我佛有缘,若是可以,师父想请容施主前往一叙,探讨佛法。” 无嗔虽未直言,但容欢却觉得这一趟她非去不可。 也许去见了了空大师,便能明白自己为何会身处此世。 “表姐,二哥,我…” 容欢转头看向沈书颜二人,正欲开口,沈书颜便接了过来。 “无妨。能与了空大师探讨佛法,那可是求不来的缘分。小表妹不必在意我们,二表哥会照顾好我的。” “书颜说的没错。既然大师相请,小妹你便去吧。” “那便有劳无嗔师父了。” “容施主请。” 容欢跟着无嗔在菩提寺内左拐右拐终于走到了一件僻静的禅房门口停下。 “师父就在里面等着施主,施主请。” “冷霜,寒露。你们陪无嗔师父一同在外等候。” “奴婢遵命。” 容欢有预感,接下来她与了空大师说的事情,将会是她最大的秘密。即使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丫头,她也没有信心让她们知晓。 容欢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禅房内檀香缭绕,了空大师身披袈裟坐在蒲团之上正在入定。 容欢还在考虑要不要开口打断了空大师,了空大师的声音便已经在她耳边响起。 “施主既来之则安之。请坐吧。” 容欢这才看见在了空大师不远处早已准备好了一张蒲团,想来对于自己会随无嗔前来见他一事,了空大师同样算得极准。 “大师不问问我前来的用意吗?” “既是贫僧请施主前来,自然知晓施主的用意。施主与我佛有缘,今日请施主来便是为施主解惑,施主若有不解尽可相问。” 容欢没想到了空大师竟然如此直接了当,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从何问起,只是盯着了空大师的背影。 “大师如此神机妙算,应该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吧?” “是。” “那我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自是天意。施主是月德星降世,来此是天意,亦是命数使然。” “那大师当初帮我说谎也是因为我是月德星降世的缘故?”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出手相帮确是因为施主乃月德星降世,施主的存在于人世有益,贫僧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但贫僧并未说谎。施主虽是从异世而来,却也是魂魄归位。并非异世之人。” 容欢听得心中一阵心惊肉跳,什么魂魄归位?什么不是异世之人? 难南蜀国才是她真正应该存在的地方,之前的二十年都是梦吗? 可若她不是异世之人,那以前的容欢呢? 她又是谁? 容欢的心中又太多太多疑惑想要问清楚,但了空大师就像是知晓容欢心中所想一般。 容欢还未开口,他便已然出声。 “天机不可泄露。贫僧也只能言尽于此,施主请回吧。” 接着,了空大师便不再开口。 容欢看着了空大师的背影,知道若是了空大师自己不愿意。 自己不管再问些什么,他都不会做出任何回答。 虽然今日了空大师所说,让容欢的心中掀起一番惊涛骇浪,更让她难以理解。 但可以肯定的一点。 从今往后,再也无人可以在她的身份上做任何文章。 这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至于其他的事情,也许正如了空大师所说,皆是命数。 自己就算心急也无用,到时候也许自然便知晓了。 想通了这些,容欢也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多谢大师指点,容欢告退。” 容欢离开了空大师的禅房之后,听说容琛带着沈书颜去了后山桃花林,便带着冷霜寒露二人寻了过去。 三人在菩提寺后山逛的兴起,等到回寺之时已是夜幕初降。 容琛担心此时启程回去,恐怕对容欢和沈书颜两个女子的安全有所影响,所以几人便打算在菩提寺借宿一宿。 第二日天大亮了再启程返回雍都城。 就在容欢躺在厢房之中快要入睡之时,闻到了一阵很熟悉的香味——是荼蘼花! 难道说君陌玄也来了菩提寺? 可若是他亦来了菩提寺,怎么整整一天自己都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难道说,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出现幻觉了? 不管如何,容欢原本的睡意到了现在已经是荡然无存。 透过窗子看着外面皎洁的月色,容欢最终还是披上了外衣悄悄走到了院子之中。 冷霜几人要跟着,也被她留在了原地。 就在此时,她听得隔壁院子传来一阵轻微的声音。 容欢心头一动,借着院墙旁边的树三下两下的便攀到了院墙之上。 第一百四十章 她是我的人 今日无嗔给她安排住处之时便说过,她隔壁院子里住了一个贵客。 当时的容欢并未在意,可她方才闻到了荼靡花香,那绝不是错觉,所以这贵客是谁,容欢心中便也有了计较。 若君陌玄真的来了菩提寺也不知会自己一声的话,下一次给他做甜点之时,自己定要好好捉弄他一番。 这般想着,容欢也已经攀到了院墙之上。 刚露出那颗小小的脑袋,还未看清院子里的容欢便感到眼前寒光一闪,一把剑竟然直直的朝她的方向飞了过来! “姑娘!” 冷霜寒露惊呼出声,容欢也一个重心不稳便往下翻去,就在此时,她的眼前出现一个紫色的身影。 接着,容欢便稳稳当当的落入了一个带着淡淡荼靡花香的怀抱之中——是君陌玄。 而那把原本刺向容欢的剑也因为君陌玄的出手并未伤到她半分,可君陌玄的手臂却因为要接住容欢,躲闪不及而被长剑划出了一道口子。 “为何要救她?” 一道温润磁性的声音传来,容欢循声看去,这才发现原来这院子里除了君陌玄竟还有另一个男子。 男子一身玉色绣金线宽袖窄身锦袍,头发高高束起,面容冷峻,嘴角虽有笑意,却不达眼底。 君陌玄也不理他,只是好好检查了一番容欢身上有无其他的伤口。 又见容欢只穿着中衣,全身上下只披了一件外衣。 精致的眉眼微微一蹙,立刻解开自己的披风披到容欢的身上,系好带子。 这才转过头看着男子道。 “她是我的人。” 简单的五个字,却是宣示了主权,还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看来这就是那位风头一时无极的长欢县主容欢了。” 男子的眼神又重新打量起了容欢,不过这一次容欢可以明显的感觉到,男子的目光比之方才要柔和了不少。 就在容欢思索着这男子的真实身份之时,男子已然起身走到容欢面前。 “原来是书颜的表妹。可你这性子,同书颜比起来倒是有着天壤之别。在下君允洛,方才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君允洛?容欢脑子里刚蹦出这三个字,还未反应过来,君陌玄就已经开了口。 “他便是五皇子。” 原来这便是自己那个表姐的未婚夫。 容欢的目光再次落到君允洛的身上,温润如玉的气质与沈书颜的书香气确实十分般配。 但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容欢总觉得这个表面看上去温润如玉的五皇子,绝对没有表面看起来的如此简单。 “姑娘。” 就在此时,冷霜也寒露二人也快速寻了过来,见到容欢安然无恙也松了一口气。 “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都是奴婢们保护不力,让姑娘受惊了。” “起来吧。是我不准你们跟着,这件事情怪不得你们。” 寒露闻声便站了起来,但冷霜却依旧是跪着不动。 容欢看了看君陌玄冷沉的脸色,便也明白了过来,直接上前几步将冷霜拉起。 “你如今既然已经认了我作主子,便只需要听我一个人的命令,看他的脸色做什么。” 如今在菩提寺见到了君陌玄,容欢也就确定了自己方才在房间里闻到的荼靡花香不是错觉。 这个君陌玄,一消失便是这么久,如今在菩提寺碰上了竟还故意不现身相见,越想容欢就越觉得自己心中像是郁结了一团怒火。 君陌玄看着容欢赌气般的动作,不禁哑然失笑。 这小丫头,该不会是因为自己不出身见他生气了吧。 君允洛站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看着二人,这还是第一次,他看见有女子在君陌玄的面前如此不给他脸面。 可偏偏君陌玄没有半分不悦,谣言诚不欺他。 这容欢对君陌玄的重要性,可一点都不轻。 君陌玄无奈的看着容欢,将她打横抱起,没等容欢拒绝,就抱着她朝外面走去。 “夜深了,更深露重,我先送你回房。” 寒露虽然知道容欢同君陌玄的关系不一般,但看见二人如此亲密,还是忍不住的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快步跟上二人。 容欢被君陌玄抱起,整个人都窝在他的怀中,可以清晰的闻到君陌玄身上的好闻的荼靡花香。 又反应过来自己身上还穿着君陌玄原本的披风,甚至可以感受到他残留下来的的体温,不由得脸颊一红。 “你快放我下来,万一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君陌玄低低一笑,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容欢耳边响起。 “小欢儿现在倒是知道害怕了,方才攀上院墙之时怎么不知道担心自己被人看见呢。 方才我若是再晚一点,你可知你有多危险?” “你若是早一点现身说清楚,我也就不会去攀院墙了。” 容欢小声嘟囔着。 她自然知道方才的情况有多危险,那一刻,她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杀意! 若不是君陌玄及时出手,恐怕自己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 容欢同五皇子的院子只相隔一堵院墙,不消一会儿君陌玄便抱着容欢回到了她的房间。 寒露本来想跟进去,却被冷霜拦下。 冷霜朝着寒露微微摇头,“姑娘和主子在里面谈话,我们还是不要进去打扰为好。” 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不是会对姑娘的清誉更加有所影响吗? 寒露忍不住的在心中腹诽,可作为主子的容欢都未曾说什么,她自然也不能贸然闯进去。 只是想着,她得找个时间好好同姑娘说说这件事情才行。 即使玄王爷很优秀,是难得的良人,可女儿家的清誉,终究还是要在意一点的。 厢房内,君陌玄才将容欢放下,容欢便转进里间,通过玉镯拿了不少绷带和伤药走了出来替君陌玄处理伤口。 虽然她有和君陌玄赌气的意味,但君陌玄替她挡下那一剑终究是不争的事实。 她可没办法看着君陌玄的伤口继续恶化下去。 虽然容欢没有说话,但君陌玄看着她细心为自己处理伤口的模样,便已经确定——这小丫头早就不生气了。 嘴上不承认,可身体却是无比的诚实。 第一百四十一章 九天仙女下凡 容欢将君陌玄的上衣脱下一半,仔细的处理伤口。 这才发现君陌玄的伤口竟然已经深可见骨,可见五皇子方才那一剑的威力。 可君陌玄的伤明明如此之重,他还笑意盈盈的一声不吭,甚至将自己抱了回来。 这不是存心让伤口越变越重吗? 看着君陌玄的伤口,她的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难受。 这个傻子! 容欢在心中暗骂着,手上的动作却变得更加轻柔起来。 “小欢儿不生气了?” “下不为例。” 容欢的声音翁翁的,看上去倒像是受了不少委屈一般。 君陌玄含笑看着容欢红彤彤的脸颊,更是忍不住轻轻捏了两下。 容欢也不躲,任由他对自己的脸上下其手。 看到君陌玄伤成这样,她怎么可能还气的起来呢? “五皇子回来一事除我之外,暂且无人知晓。” “放心吧。我知道你们之间有些事情不能宣之于口,我不会多问。今日之事呢,我就当是做了一场梦。” “不过见到我的事情,小欢儿可不能只当成是一场梦。” 君陌玄把玩着容欢的发丝,慵懒的靠着,任由容欢摆弄自己的伤口。 容欢也只是俏皮的笑了笑,对于君陌玄说的话不置可否,专心处理着手上的伤口。 对于五皇子和君陌玄之间的事情,她不是不好奇。 她心中比谁都明白,这一次五皇子非诏回来,定然是在和君陌玄谋划着十分重要的事情。 这些事情,她不知道比知道反而要好。 她明白君陌玄不想将自己拖入漩涡之中的良苦用心。 所以只要君陌玄不说,她便不会去问。 …… 等到容欢再次醒来之时,已是第二日的清晨。 房间里早就没有了君陌玄的身影,唯留一阵淡淡的荼靡香昭示着昨晚的一切都不是梦。 容欢召来寒露等人为自己梳洗收拾之后,便和沈书颜一起去向无嗔师父辞行。 而后便往寺外而去。 此时的容琛早已等在了菩提寺前,而他的面前站着一个风华绝代的紫袍男子,正是君陌玄。 容欢心神一动,同沈书颜上前几步见礼。 “见过玄王爷。” “二位姑娘不必多礼。” 君陌玄一双点漆般的眼睛落在容欢的身上,嘴角挂着懒懒的笑意。 容琛的目光在二人之间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之后,适时的向二人开口解释。 “玄王爷办完公事途径菩提寺,听说我们要回雍都城,便欲同我们同行。你们以为如何?” “这种事情二哥做主便是,我和表姐终究是女眷,不便多说,我们先去马车上。” 容欢不答应也不拒绝,娇憨一笑,拉着沈书颜爬上了马车。 她这个二哥,可谓是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若他真的不愿意和君陌玄同行,早就在自己和沈书颜出来之前便想法子拒了君陌玄。 又怎会等到她们出来再特意相问? 容琛之所以会特意问这一句,想来是在试探自己。 试探自己对君陌玄的态度究竟如何。 这个二哥,当真是心思缜密,她自认在与君陌玄的关系之上已经掩饰的很好。 二人在人前一直没有任何越礼之举,甚至她还会刻意保持同君陌玄的距离,却不曾想还是被容琛看出了端倪。 容欢在心中慢慢度量着容琛究竟是什么样的意思,马车也已经缓缓行驶了起来。 沈书颜看见容欢一副心中有事的模样亦不多问,只是看着窗外的风景出神。 一行人便这么安静的赶路,一个时辰后,便抵达了雍都城城门。 只是刚进城门不久,马车便剧烈的摇晃了一下。 将原本在闭目养神的容欢都给惊醒了过来,容欢轻蹙眉头,眉宇间有着淡淡的不悦,“怎么回事?” “姑娘在此稍候,奴婢下去看看。” 冷霜快速掀开帘子走了下去,不消一会儿便回来告知了容欢情况。 “姑娘,是前面的马车车轮出了问题,咱们的马车一时不慎撞了上去。如今二公子正在同前面的马车主人说话。 这马车修好可能需要一些时间,不如姑娘和表姑娘下来透透气?” 容欢转头看向沈书颜,只见沈书颜微笑着点了点头。 “下去走走也好,正好我也觉得有些闷。” 既然沈书颜没有意见,容欢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二人各自扶着丫鬟的手走下了马车。 君陌玄见容欢出了马车,也策马慢慢走到了容欢的身侧,翻身下马站在容欢的身侧。 “县主可有不适?” 方才马车摇晃的那一下,君陌玄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 若不是马车里还有旁人,他要顾忌着容欢的清誉,君陌玄早就进去察看容欢是否有事。 如今即使见容欢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君陌玄的心中还是不太放心。 容欢听着君陌玄关切的语气,心中一暖。 “无碍,只是被吓到了而已。” 容欢抬眼往前看去,只见前面的马车华丽非常,一看便不是寻常人家可以做的马车。 这仪制便是比起三公主君璟浅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来这马车中的主人,非富即贵。 “王爷可知这马车的主人是谁?” 虽然未曾见到马车内之人的真面目,但容欢就是觉得,君陌玄见多识广,凭着这马车的外貌猜出主人,对君陌玄来说定然不是问题。 “自然知道。县主记住,这个人总之是一个很讨厌的人便是了。” 不同于平日里的慵懒随意,君陌玄在看向那辆华丽异常的马车之时,浑身都透着一股淡淡的寒意。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马车里的人是谁? 只是他从未想过,这个人在有生之年竟然敢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容欢敏锐的察觉到君陌玄浑身气场的变化,抬眼看去,正欲开口之时,便听得一阵清脆悦耳的铃铛声。 容欢循声望去,只见一位梳着飞仙髻,身穿月白色浣花锦曳地裙的女子扶着一旁婢女的手缓缓走了出来。 女子容颜姣好,清丽无双。走路时如弱柳扶风,配着这一身素雅高贵的装扮,更是飘飘欲仙,恍如九天仙女下凡。 第一百四十二章 情敌出现! 白衣女子生的极美,这样乍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容欢甚至可以听到周围百姓倒吸冷气的声音。 但容欢对她,却没有任何的好感。 因为容欢从女子的眼中,清楚的看到了对自己的不屑与敌意。 更何况,这女子从一出现开始,眼神便只追随着君陌玄所动。 同容琛不知说了什么之后,更是径直朝着君陌玄的方向走了过来。 “陌玄,多年不见,不知你现在可好?” 女子甫一开口,周围的人更是惊讶万分: 看不出这样一个美人竟然还是玄王爷的旧相识,而且听这语气,二人似乎不仅相识,还十分的熟悉! 这女子,究竟是谁? 百姓们的眼光在容欢,君陌玄以及白衣女子三人身上不停的打量。 玄王爷对容欢另眼相看的事情,在雍都城并不是秘密。 但因着容欢尚且只有十三岁,且二人在人前并无任何不妥的举动,所以将二人看成一对的人并不多。 如今白衣女子的出现,反而是打开了这些百姓想象的大门。 但也有人觉得,白衣女子太过清新脱尘,宛如高山雪莲。 而玄王爷君陌玄却是一朵奢华艳丽的荼靡,是人间难有的魅惑。 这样的二人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不是良配。 反而是站在君陌玄身边的长欢县主容欢,虽然她身量不足,模样也尚未张开。 但从眉宇间已经隐隐可见美人胚子的模样。 最重要的是,容欢站在这样两位绝色之人的面前,她浑身的风华也没有被掩盖住,反而可以和君陌玄平分秋色,不让人感到任何的违和。 那双清澈如小鹿一般水汪汪的眼睛放在容欢这张艳丽的脸上,更是青春中带了些许天生的魅惑。 宛如三月山间枝头盛放的桃花,明艳照人。 这样的人同君陌玄才是一类人,与君陌玄才是最为相配。 一时之间,百姓中窃窃私语之人数不胜数,对三人议论纷纷。 而作为当事人的三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这群百姓们的谈资。 面对着白衣女子的示好,君陌玄只恍如没听见一般,甚至连一个正眼都不曾给她,不动声色的将容欢护在身后。 白衣女子见君陌玄不搭理自己倒也不恼,反而是莞尔一笑。 “是柔嘉的不是,惊扰这位姑娘还未曾赔罪。方才我的马车坏了害两位姑娘受了惊吓。柔嘉在此给二位赔罪了。 不知二位姑娘如何称呼?” 柔嘉?她就是那个被君陌玄拒绝后云游四海的郡主杜柔嘉? 容欢心中虽然也已经有此猜测,但是听到杜柔嘉亲口说出自己的身份,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下子,她总算是明白了这杜柔嘉对自己的态度了。 恐怕这杜柔嘉的马车坏了也不是真的如此巧合的事情。 偏偏在她们进城之时马车便坏了,还正好让自己的马车撞上,还让她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同君陌玄搭话。 这么的巧合摆在一起,若说不是这杜柔嘉故意设计,容欢可不相信。 “郡主客气了。是我们忠勇候府的马车不小心撞上了郡主,应该是我们向郡主赔不是才是。” 容欢落落大方,即使是面对着杜柔嘉的温声细语,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怯场或是不妥,十分守礼的回击了回去。 容欢心中清楚,恐怕这杜柔嘉私下里早已将自己的事情调查的清清楚楚。 既然如此,她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杜柔嘉回雍都城的目的已经十分明显了,分明是冲着君陌玄而来。 而自己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会成为这位柔嘉郡主的眼中钉肉中刺,能够利用自身优势在雍都城皇室之中屹立多年不倒。 杜柔嘉可是个厉害角色,至少,绝不会像她表面表现出来的这般不争不抢,遗世脱俗。 “原来是候府的两位姑娘。这位妹妹年纪尚小,想来便是忠勇侯最小的女儿长欢县主,那这位姑娘,想必是候府大姑娘。” “郡主误会了。臣女是沈家女儿,只是长欢县主的表姐而已。” 不知为何,沈书颜总觉得这个莫名其妙突然出现的柔嘉郡主对容欢似乎有着一股淡淡的敌意。 话里话外也总是不离忠勇候府,这让沈书颜心中感到很是不安。 但杜柔嘉毕竟是郡主,她不能得罪却也不愿意任由杜柔嘉操控事情的发展。 至少,不能再让杜柔嘉继续拿着忠勇候府做筏子。 沈书颜突然开口,倒是让杜柔嘉忍不住对她多看了几眼。 说实话,沈书颜的容貌并不算出众,更是无法与自己相比。 可这沈书颜胜就胜在气质出众,那浑身上下沉淀的大气,让人不自觉的就会忽略她容貌上的不足。 甚至站在自己的面前,这沈书颜的风华也未曾被减去半分。 容家女儿出众也就罢了,现在同容家有姻亲关系的沈家女子都出落的如此标致出众。 这雍都城果然是养人的好地方,养出来的女子一个塞一个的标致。 看来自己不在雍都城的这些年,当真是错过了不少! 杜柔嘉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即使是被沈书颜当众指出了她的错误也不见半分恼怒,反而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 “原是我弄错了,冒犯之处还请沈姑娘不要介意才是。” “我自幼随祖父一家在江州长大,方才回京。郡主不认识我是情理中事,自然怪不得郡主。” 杜柔嘉不说话只是笑着点点头,转而将眼神重新放在君陌玄的身上,眼底温柔似水。 “陌玄,你我多年未见,我有许多话想同你说,正好我的马车坏了,不如你送我回府可好?” 不管哪一个男人,若是碰上了杜柔嘉这般貌美又懂得利用自身优势的女子,恐怕都无法拒绝她提出的要求。 可君陌玄偏偏就是一个例外。 他平素最厌恶这种娇柔作态还对着自己有不轨之心的女子,尤其以杜柔嘉最甚。 杜柔嘉的这些温柔小意落在他的眼中只觉得分外恶心,不管杜柔嘉打的是什么主意,他都不可能如她所愿! “本王与郡主非亲非故,郡主还是另请高明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 看看是谁骑虎难下 “是这样吗?” 杜柔嘉的眼神在容欢同君陌玄之间打量了一番之后,露出一副了然的模样,眼中还隐隐含了几分失落,但依旧是露出一抹微笑。 “若是陌玄你真的有事,我便自己回去罢了。” “郡主,这怎么使得,你前些日子才大病了一场,大夫嘱咐不能再受风寒。这城门口到杜府可隔着好几条街的距离呢! 若是再病了可如何是好!” “雪影!不得多言!”杜柔嘉朝着二人歉意一笑。 “这丫头也只是太关心我,让你们见笑了。既然陌玄有事在身,那我便不打扰了。” 她的戏不足以让君陌玄动容。 可这幅楚楚可怜强颜欢笑的模样落在围观百姓的眼中却是让他们心疼同情不已。 杜柔嘉说话很有技巧,什么都没有明说,但是一些肢体语言却会自然而然的让百姓觉得,君陌玄是因为容欢才拒绝了她的请求。 人总是会偏向于弱者,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受了委屈的美人。 若是今日真的任由杜柔嘉独自带“伤”离开,再加上某些人的推波助澜,恐怕不出半晌,容欢和君陌玄的名声便也毁了。 君陌玄到底是男子,又是南蜀国不少女子心中的如意郎君,流言多了旁人也最多说他一句风流多情。 可容欢便不同了,这个世道对女子总是万分苛刻。 虽说之前同君允湛解除婚约之事,过并不在容欢。 可容欢终究是才解除婚约不久,若是此时传出任何同君陌玄有私情的流言。 便是无过错也会演变成容欢的过错。 其中的这些弯弯绕绕,容欢焉有不明白的可能? 容欢眼中浮现丝丝寒光,这杜柔嘉可真是算得一手好人心。 看来她是笃定了自己为了护住名声会主动让步,只要自己开口,君陌玄又怎么会拒绝呢? 这个杜柔嘉,果真是聪明。 不过可惜。 容欢勾起一抹甜甜的笑容,自己最讨厌被人算计着去做不愿意的事情,这杜柔嘉的算盘注定要落空。 “郡主受了风寒,怎么能独自回府呢?” 听到容欢开口,杜柔嘉露出一抹意料之中的笑意,她知道容欢是个聪明人。 既然是聪明人,自然会做出最聪明的选择。 只是杜柔嘉并没有得意多久,便听得容欢天真慵懒的声音再次响起。 “况且是我们候府的马车冲撞了郡主在先,我们自然不能看着郡主徒步回去,若是风寒更甚,可就是我们的罪过了。 郡主若是不介意,便坐我们候府的马车回去。至于郡主的马车,我们候府自会请人修缮好再给郡主送去。 郡主不必担心。我们候府的马车虽然比不上郡主的高贵奢华,但绝对舒适,必不会教郡主受一点点风寒。 表姐以为如何?” “表妹说的有理。你我身体康健,走几步并不是什么大事,既然郡主需要,我们自当伸出援手搭一把。” 听着沈书颜这一本正经的话,容欢差点未曾忍住笑了出来。 她这个表姐,说的如此正经,真不知是无意还是有心告诉众人——杜柔嘉身子孱弱并不康健。 再美的美人,若是身子孱弱到走几步路,吹了一点风便要大病一场。相信这样的病西施,也不会有多少人真的愿意娶回家做妻子。 这杜柔嘉不是一出现就想要极力的塑造她自己温柔大方,善解人意的人设吗? 那自己就她比一比,到底什么是温柔大方善解人意! 既然杜柔嘉想要给她一个下马威,以她容欢的性格,自然没有白白吃亏不反击的道理! 她倒要看看,杜柔嘉今日究竟是坐不坐这辆马车! 杜柔嘉原本无可挑剔的笑容,在听到容欢与沈书颜接二连三的话语之后,也不免有些松动,眼中更是染上了一丝淡淡的怒意。 她本是看准了容欢会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而主动同君陌玄撇清干系,却没想到容欢竟然毫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反而借机摆了自己一道! 将原本骑虎难下的局面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容欢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若是她再不答应,恐怕就如容欢话中所言,有所介意。 那岂不是与她一早树立的人设有所出入? 她怎能容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可若是答应,不仅无法让容欢心中不快,反而还给容欢树立了大方明事理的形象,简直是辛辛苦苦给旁人做了嫁衣! 就在此时,容琛也已经交代好了后续处理的事情走了过来。 “小妹与郡主在聊些什么?在郡主面前可不能胡闹。” 方才杜柔嘉初初露面之时便已经向容琛表露了身份。 容琛常年不在雍都城,所以并不知晓杜柔嘉同君陌玄之间发生过的那些往事。 可如今他方才接近二人,便细微的感知到了气氛的不同,这才出言打破这微妙的气氛。 “二哥就会编排我,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里胡闹啦。我只是看郡主风寒方愈,担心郡主再受风寒,所以打算将我们的马车借给郡主先行使用,二哥觉得如何?” “方才我看过郡主的马车,车轮损坏严重,确实无法继续使用。小妹此举确是善举,若是郡主不介意,自然是使得的。” 容欢见容琛过来,更是上前几步亲昵的挽住了容琛的手臂,撒娇般的开口,却未曾注意到君陌玄微蹙的眉头。 君陌玄的一双桃花眼紧紧的盯住了容欢挽着容琛的那条手臂上: 他的小姑娘还从未这般亲密的同自己撒过娇,如今竟然让容琛占了先机! 纵使他心中明白,容琛同容欢是亲兄妹的关系。 可君陌玄的心中依旧自私的不想要容欢接近旁的男人。 更何况男女七岁不同席,如今容欢还有两年便到了及笄之年,便是亲兄长,也该保持适当的距离才是。 君陌玄盯着容欢的手,心中业已打定了主意:要找个机会好好同小欢儿说说这件事了。 君陌玄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容欢,却不曾在意他的一举一动早已落在了当场另一个人的眼中。 第一百四十四章 冲谁而来? 杜柔嘉的眼中划过一丝痛色,这么多年,她从未在君陌玄的眼中见过如此认真的神色。 这次匆匆忙忙的赶回雍都城也是因为听到了有关他们二人的传言。 杜柔嘉自以为,凭着她自己对君陌玄多年下来的了解,君陌玄根本不可能对任何女子动心。 对这容欢,兴许也只是一时兴起。 可是此时此刻,杜柔嘉居然在君陌玄的眼中看到了容欢的倒影! 即使她掩饰的再好,可那双藏在广袖中紧握着的双手却也暴露她此时的心情。 看到容欢脸上那抹灿烂至极的笑容,杜柔嘉更加觉得她是在炫耀! 杜柔嘉收回注视着君陌玄的眼神,平复着心情,再次面对容欢等人时,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长欢县主如此好意,我自是不会拒绝。来日定会亲自致谢。” 杜柔嘉笑着向几人点头,而后便由着自己的两个贴身丫鬟——雪影,霜华扶着坐上了容欢的马车。 即使在此刻,杜柔嘉的一举一动也不忘展示出作为一个皇家郡主该有的优雅高贵,自然是又倾倒了一众男子。 直到杜柔嘉的身影消失不见,容琛的笑容也慢慢冷了下来。 他将容欢与沈书颜二人护在自己身后,对待着君陌玄的态度一反常态,变得礼貌而又疏离。 “既然玄王爷有要事处理,便不劳烦玄王爷送在下两位妹妹回府了。玄王爷昔日对舍妹的关照,忠勇候府铭记在心,来日定会报答。” 这些时日里,君陌玄对容欢明里暗里的保护与偏袒,容琛都是一一看在眼中。 不得不说,比起之前那个道貌岸然的四皇子君允湛,君陌玄绝对算得上是一个良人。 最难得的便是他肯对容欢用心。 所以容琛倒也动了撮合二人的心思,对于之前在菩提寺,君陌玄提出同行的事情并未拒绝。 可方才那个所谓的柔嘉郡主的出现却是突然点醒了他! 他虽然未曾听全方才几人究竟谈了什么,可是一看这杜柔嘉,便能看出她对君陌玄有所情意。更是冲着容欢而来! 这也让容琛明白: 这君陌玄就算再好,也终究是个王爷,是皇室子弟。 莫说太后皇上愿不愿意将曾经差点就嫁与君允湛的容欢赐婚给君陌玄,若是来日这郡主铁了心的要嫁与君陌玄。 难不成他容家的女儿还要与人共侍一夫为侧室吗?! 倒不如就此斩断二人之间的联系,也好过未来纠缠。 君陌玄的眼眸渐渐覆上了一层危险的色彩,眉头微蹙,慵懒的语气里更是带了一丝寒意,似笑非笑的看着容琛。 “怎么?容二公子这是急着要让候府同本王撇清干系了?” 他都没有因为容欢太过亲近容琛的关系而先去针对容琛,容琛倒好,竟还敢让容欢同自己保持距离? 虽然看在容欢的情面上,他绝不会去动忠勇候府的任何一个人。 可这并不代表,容琛便可以干预自己的事情! 容欢敏锐的察觉到君陌玄同容琛之间的火药味,疑惑的看了看二人。她明明记得清晨时分,二人还能在一起谈天论地。 怎么这短短的时间里,二人之间的火药味就变得这么浓了? 容欢想着方才容琛对待杜柔嘉时温和有礼的态度,脑袋里顿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莫不是自己二哥对那杜柔嘉一见钟情,而后又看出杜柔嘉对君陌玄的情意,所以因爱生恨,将君陌玄当成情敌了?! 若真是如此,那自己二哥的眼光也忒差了一点! 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这么一朵高高在上的雪莲花,真是令自己心焦。 容欢目光复杂的盯着容琛,无奈的摇摇头。 从容琛的身后走出来,正准备走向君陌玄之时却被容琛一把拉住。 “小妹!” 容欢同情的看了看自己的二哥,将自己的手挣脱开来。 “二哥放心,虽然你眼神不好,但是妹妹我不会嫌弃你的,我和王爷说几句话便可,你不必对王爷如此苦大仇深。” 容琛被容欢眼中流露出来的那抹同情弄的一愣。 晃神之间,容欢便已经走到了君陌玄的身前低低的说了几句。 街上人声鼎沸,容欢又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故而容琛根本听不清二人说了什么。 但他可以很清楚的确定,在容欢说完之后,原本萦绕在君陌玄身边的寒意与戾气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且君陌玄看向自己之时还露出了同容欢一模一样的眼神。 容琛:? 容欢这小丫头究竟都说了些什么?! 为何她和君陌玄都要用如此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 虽然听了容欢的解释与分析之后,君陌玄心中的郁结疏散了不少。 但他本身便是桀骜的性子,容琛这般不给他面子,他堂堂玄王爷自然也不会上赶着贴上去! 君陌玄温柔的目光落在容欢的身上,传音入耳: “接下来的日子我会有些忙,有时间便去看你,小欢儿可不要生我的气。” 说罢,君陌玄看都不再看其他人一眼,利落的翻身上马,策马而去,一身紫色的衣袍在空中扬起,恣意张扬。 直到君陌玄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街道之上,容琛才开口问着容欢。 “方才你究竟同玄王爷说了什么?竟然让他这么容易便离去了?” 容琛担忧的看着容欢,他知道自己方才的话必定是冒犯了君陌玄。 更是切切实实感受到了君陌玄身上那冰冻三尺的寒意,但没想到竟然会被容欢三言两语便化解了。 这让容琛实在是不能不去担心,是不是容欢答应了君陌玄的什么条件,才让君陌玄不再追究这件事情。 可这幅担忧的模样落到容欢的眼中,却更加证实了容欢自己心中的猜想: 这个二哥,果真是贪恋上杜柔嘉的美貌了! 君陌玄都已经离开了,他还如此担忧,放心不下! “二哥放心,我都已经同王爷解释清楚了,这件事情,王爷不会追究的。” “可是——” “二哥就算真的想知道,也要等我们回了府中,难道二哥哥想要在大街上谈论这些事情吗?”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为何一定需要保护? 容琛一噎,将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老老实实的咽了回去。 从城门去往忠勇候府的路程并不算长,兄妹三人不过是走了两刻钟便回到了府中。 沈书颜一早便看出容欢和容琛这对兄妹有话要说。 所以一进候府便借口要与容沈讨要几个花样子将剩下来的时间留给了二人。 容欢对于“容琛看上杜柔嘉”一事也是无比的在意,她可不希望日后自己的二嫂会是杜柔嘉这般工于心计的女人! 没等容琛说话,容欢便主动开口道。 “二哥可有时间去我哪里坐一坐?我有些话想要和二哥好好说。” 容琛的心中同样也挂念着容欢与君陌玄的事情自然不会拒绝容欢的邀请。 他根本就不知道容欢同君陌玄二人,究竟是何时开始。 亦不知晓容欢此时对于君陌玄的感情究竟到了怎样的地步。 若是尚未深陷便还有悬崖勒马的可能。 可若是容欢真的对君陌玄已情根深种,容琛还真不知要如何办才好。 凭着私心说,君陌玄是个好男儿,若是两情相悦,真的娶了容欢自然是一件好事。 可若是他日后还会再娶再纳其他的女子,那岂不是将容欢推入了火炕之中吗?! 容怀信定下家训:凡他们一支的子嗣,男子永不得纳妾,女子永不得自甘为妾。 是以容琛从骨子里便瞧不起那些妻妾成群的男子! 自以为风流倜傥,阅人无数,实则却是花心滥情到极致,毫无担当! 容琛纠结的想着,很快就走到了容欢的长欢榭。 二人之间在水榭的亭台中坐下,谷雨等人也识趣的立刻奉上了茶。 自从茶若居开张之后,容欢的长欢榭中最不缺的便是茶若居中那些有价无市的饮品。 忠勇候府的每一个人心中清楚这些都是容欢的手笔。 容琛在猜到容欢同玄王爷之间的事情之后,很多未曾想明白的疑团更是都渐渐浮出了水面。 就拿这雍都城凭空冒出的茶若居来说,若是没有君陌玄在背后保驾护航,容欢的茶若居焉能开的如此顺利? 甚至靠在了四国之中第一楼——仙留酒楼的旁边! 容欢朝谷雨等人使了个眼色,几个丫头立刻心领神会,退到合适的距离站好。 “我有事同你说。”“我有事要说。” “二哥先说吧!” 容欢盯着容琛,虽然说自己的心中有此怀疑,但容欢还是希望可以亲耳听到容琛说出来。 容琛见容欢一副要摊牌的模样,心下亦安定了几分。 “我想和你说说玄王爷与柔嘉郡主的事情。” 听着容琛的话,容欢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果然是和杜柔嘉有关! 自己的二哥一世英明,怎么会被杜柔嘉的美色所迷呢? “二哥别说了。即使玄王爷对杜柔嘉没有半分意思,可她进不了宸亲王府的大门,也不会看上我们忠勇候府。 二哥…还是早些断了这份心思吧!” 容琛的脑子轰的一下炸开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什么叫做杜柔嘉不会看得上忠勇候府? 小妹和自己要说的,真的是同一件事情吗? 容琛的脑子飞快的转着,将今日在街上发生的事情,再联合容欢说的这些话放在一起细细推敲。 渐渐的得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事实”。 “你先等等。你该不会是觉得我是因为对郡主有意,所以才针对玄王爷的吧?” “难道不是吗?” 容欢挑眉看向容琛。 “若不是二哥对杜柔嘉一见钟情,二哥为何要针对玄王爷呢?” 容琛一阵无奈:怪不得玄王爷后来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估计就和自己小妹一样,觉得自己瞎了眼吧。 容琛耐着性子苦口婆心道。 “我对玄王爷那般,不是因为郡主,是为了你。我不知道你和玄王爷是何时开始,但二哥作为你的亲人,不希望你以后生活在尔虞我诈之中。 今日那郡主的意思你已经看到了,她绝非善茬。如今回到雍都城的第一天就敢明目张胆的给你一个下马威。 你若是再与玄王爷纠缠不清,难保她不会再对你使出什么手段。 玄王爷即使在南蜀国可以做到一手遮天,可这后宅中的事情他又岂能时时刻刻都能护着你呢? 以父亲如今的地位形势,若是想要为你选一个家世不错,人品不错的好男儿并不是难事。 你若是嫁了这样的人,我们也能护你一世安康。” 说了这么多,容欢总算是明白了容琛的意思。 没想到在这忠勇候府,看的最为通透的人竟然会是容琛这样一个男子。想来自己同君陌玄之间不同寻常,早就被容琛看在眼中。 若不是今日杜柔嘉突然闯进容琛的视线,她这个二哥恐怕也不会如此心急的同自己说这番话。 容欢心里清楚,容琛是真心为自己着想,想要让自己安稳的过完这一生。 只是这却不是自己所愿。 无论是忠勇候府亦或是沈府,每个人都是忠君之辈。 忠君无过,可君王之心最是难测。 若是没有足够大的权力,没有走到足够高的高度,又怎么能护住自己想要护住的一切? 她知道自己的这两个哥哥姐姐没有野心,所以保护忠勇候府的事情,就让自己来吧。 容欢第一次在容琛的面前收起了平日里那副天真无邪的模样,面色如水,慵懒的掀了掀的眼皮,淡然的看着容琛。 “二哥为何觉得,我一定需要君陌玄的保护?” 为何觉得她一定需要君陌玄的保护? 容琛看着面前这个云淡风轻的少女,第一次感到了陌生。 她表现出来的淡然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沉淀,那慵懒高贵的气质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不经人事的少女。 倒像是久居高位的贵人。 他听得很清楚,容欢称呼君陌玄之时,喊的是名字。 若不是君陌玄默许,这南蜀国上下又有几个人敢直呼玄王爷的名讳? 容琛很明白,他这个妹妹已经不打算再继续伪装下去了,她的话便是承认了她与君陌玄之间的关系不同寻常。 也同样证明,自己过往的那些猜测竟都是真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兄妹情深 这一瞬间,容琛竟觉得,自己从未看懂过这个妹妹。 之前那个温软乖巧,总爱像他们撒娇的妹妹难道是容欢刻意装出来的吗? 难道如今的她,才是容欢真正的模样吗? 还没等容琛想好要如何回答,只听得容欢懒懒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知道二哥是在为我着想。可二哥当真以为,我只要和君陌玄保持距离,那些如同杜柔嘉一般的麻烦就不会再来找上我了吗? 那二哥想的也未免太天真了一些,这世界上有一种人,并不是你处处忍让便不会针对你了。 相反的,你越退让,旁人便越觉得你好欺负。 况且二哥以为,放眼整个南蜀国,还有人比得上君陌玄吗? 若只是因为惦记他的人多了一些,我便要知难而退。那岂不更加让人耻笑我们容家的女儿太过懦弱。 父亲在战场上浴血杀敌尚不曾畏惧,我不过是对上几个女子,又有何可惧?” 容欢在说出这番话之时,眼中熠熠生辉。 整个人都被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光芒,也不知不觉中感染了容琛的情绪。 是啊!他们容家的儿女何曾懦弱过?! 战场上的敌人尚且不害怕,又怎么会被几个女子给吓的丢盔弃甲呢?! 自己当真是糊涂了! 竟然还没有容欢这样一个十三岁的少女想的明白透彻。 “是我关心则乱了。你说的对,我们容家儿女从没有退缩的懦夫!你若是真的喜欢玄王爷,二哥也不会再阻拦你。 你记住,二哥和整个忠勇候府永远都会是你的后盾!” 容欢的脸上浮起一抹真挚的笑容。 她喜欢君陌玄吗? 容欢想,应当是喜欢的。 那个男人对她明目张胆的偏爱与无微不至的关心,她怎么可能丝毫没有动心过? 只是此时谈到婚嫁之事,未免言之过早。 她未来的夫君,必定是眼中心中只有她一人。 若是做不到这一点,便是那人是天上的太阳,自己对他爱之入骨,容欢也会逼着自己断了这份感情。 她绝不会和一个对自己不忠有二心的男子度过余生。 即使是君陌玄这样世间少有的男儿,亦不例外! “二哥放心。我与君陌玄暂且还不是二哥想的那种关系,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不过今日既然和二哥说了这么多,小妹就再多说一句。我与君陌玄有过约定,宸亲王府会是忠勇候府永远的靠山。 日后若是候府有了解决不了的问题,尽管向宸亲王府开口。这样大的靠山,不用也是浪费了。” 容欢说的话一句比一句更加震动容琛的心。 宸亲王府,那可是皇上的直系势力! 是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要拉拢都拉拢不到的势力! 如今容欢却可以轻飘飘的说出宸亲王府永远是忠勇候府的势力一话,恐怕君陌玄对容欢的重视程度,远不是自己所见到的这般。 容琛意识过来自己因为容欢的话有些失神,有些尴尬的咳了咳清了清嗓子。 “也罢!既然你已经有了主意,那二哥就不多问了。” 容琛话音刚落,便听得一阵说笑声传来。 兄妹二人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沈月鸢并着容沈与沈书颜几人走了过来。 谷雨等几个大丫头赶紧见礼,容欢也赶紧起身朝着沈月鸢走过去。 沈月鸢温柔的点点头,由容欢姐妹几人簇拥着坐下。 “你们兄妹二人说什么悄悄话呢?” 沈月鸢笑着打趣道。 “我们远远的便见着阿欢你这身边的四个丫头围的严严实实。” 容琛还未开口,就听的容欢撒娇般的笑道。 “娘亲可不知道,二哥哥思春了!娘亲也不能总忙着阿姐的事情,也要为二哥哥好好看看这雍都城的好姑娘,给我找个好嫂子呀!” 容琛惊愕的看向容欢,只见少女一双如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睛中满是促狭,这才明白过来:这个小妹是在故意捉弄自己! 果真是女大不中留了! 他的小妹如今为了君陌玄都敢捉弄自己了! 可真是让他伤心啊! 沈月鸢听着容欢的话,眼中一亮,欣喜的目光落在容琛的身上。 “阿欢说的可是真的?琛儿你真的有心仪的姑娘了? 是哪家的姑娘?莫不是今日你们在街上遇见的那个柔嘉郡主? 若真是她,这事情恐怕就没有那么好办了。” 沈月鸢说着说着就陷入了沉思之中,仿佛真的在思考要如何帮容琛娶到杜柔嘉。 容琛面对着自己母亲一个接着一个问题扔过来,又看着沈月鸢认真思考的模样。 生怕母亲当了真,没好气的瞥了容欢一眼,却正好见到容欢朝着自己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容琛原本还有些生气,见到容欢模样的这个样子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母亲,你别听小妹瞎说。郡主高不可攀,儿子可没有这份心思。大姐的婚事还未定下,我的事情不急。 母亲慢慢来吧!” “是是是。都是我胡说八道的,娘亲可别当真。” 容欢见好就收,及时认错。 她可不想逼急自己二哥,更不希望沈月鸢当真后真的使办法帮容琛娶了杜柔嘉。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沈月鸢看着兄妹二人忙不迭的解释,嗔怪的看了二人一眼。 “你们呀!这种事情也可以拿来开玩笑吗?” “娘亲,女儿知错了!” “娘,看来小妹真的已经知道错了,你就不要再生气了。” 容沈抿唇一笑,为二人解围。 沈书颜也在一旁浅浅的笑着提醒道。 “表哥表妹这样反而是感情好呢!姑母不该生气反该高兴才是。再者,姑母来这里不是有事情要告诉表哥和表妹吗?” 沈月鸢听着这些小辈,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脸上的笑意也愈发深刻起来。 “你们几个怎么说都有理,我可不敢生你们的气。还是书颜提醒了我,我过来确实是有事情告诉你们。 方才皇后让人传了话来,再过几日,宸亲王和王妃就要带着小郡主回来。皇上要在重华宫设宴,我们忠勇候府沾了阿欢的光,自然也要赴宴。 你们这几日好好准备,到时候可别出了错。” 第一百四十七章 庙会风波 “母亲放心,我们懂得的。” 沈月鸢的话说的很清楚,容欢自然也能明白。 自己如今被封为长欢县主,也算得上是皇室之人,这宸亲王回来的宴会也算得上是皇室的家宴。 自己自然也该到场。 只是容欢也明白,就算是自己不是县主,按照往年的规矩,皇上亦会点几个大臣作陪。 以容怀信如今的地位和宠信程度,他们忠勇候府怎么都是排的上号的。 而宸亲王这三个字,在场的人更不陌生。 皇室子弟成年后被封王的事情在南蜀国是不成文的规定,但在皇室之中,像宸亲王府出了两位王爷的事情可是独一份的荣宠。 而宸亲王自然便是大名鼎鼎的玄王爷的亲生父亲,那个荣宠无双的皇帝胞弟——君绍哲。 容欢的眸光微闪: 君陌玄的家人要回来了? 看来今日君陌玄说的有事要忙便是这件事情吧。 真是好奇,君陌玄的家人究竟是怎样的人呢? ……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宸亲王等人即将回来的消息也慢慢席卷了整个雍都城。 而自从那日城门之事之后,杜柔嘉也再未露过面,容欢倒也过的自在安闲。 这一日,正是雍都城中庙会的日子。 街上人声鼎沸,平日里一些不怎么出门的贵女也戴了面纱带着丫鬟去凑了这个热闹。 而容欢自然也毫不例外的被苏云栀给拉了出来。 苏云栀平日里虽然表现的冷静沉稳,但终究是被苏家和太后娘娘捧在手心里娇宠着长大的姑娘。 孩子心性自然不少,这样热闹的场景更加不会错过。 二人一人带了一个丫鬟在庙会里逛着,平日里许多看不见的稀奇玩意儿数不胜数。 除了这些稀奇的玩意,容欢和苏云栀二人也遇见了不少熟人。 其中一个便是段晓霜。 自从几月前的那日诗会风波之后,容欢便再未在雍都城的一些大场合中看见过段晓霜。 如今见到段晓霜已经梳起了妇人的发髻,想必是已经和当初的那四皇子门僚成了亲。 只是看见段晓霜如今的模样,容欢二人也能猜到,她的日子恐怕并不好过。 段晓霜看到二人,竟也没有如以前一般气陷嚣张,反而是见到鬼一般仓皇而逃。 这样的一幕落在二人眼中,也是令她们唏嘘不已。 当日的事情,谁也没有想过要针对段晓霜。 可如今段晓霜却成了这个样子,倒真是不知该怪谁才是。 “真没想到,她如今成了这幅模样。” “造化弄人罢了!” 容欢不愿意在无关的人身上多费心思,拉着苏云栀朝着更热闹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样的一个插曲很快就被二人抛在了脑后。 只是越往庙会深处走去,人群便越多。 渐渐的,容欢更是感到了不对劲。 周围的人好像是有规律一般的将自己和苏云栀等人给分了开去,等到容欢回头之时,就连冷霜也离自己有了好几米的距离。 冷霜作为君陌玄专门训练出来的人才,自然是第一时间便察觉了不对。但当她察觉出来,想要去到容欢身边之时已经来不及了! 这一群百姓之中,竟然还混入了不少与自己不相上下的高手! 每当自己想要靠近容欢,就会有人出现在自己身旁挡住自己的去路。 可这些人若是想要对容欢不利,为何不一早动手? 如今这般,倒像是只想支开旁人一般。 容欢能够感觉到,走在自己身侧的那些百姓全部不动声色的拥着她朝着庙会深处而去。 她想要反抗,却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内力在控制着她不得不继续前进一般。 容欢皱眉,暂且没有召出一直在她身边暗中保护的影六等人。 她能够感受到这些人似乎并无恶意,倒像是在故意引着她去某个地方,她不如先静观其变,到时候再做打算。 如今这里实在是有太多百姓,若是打斗起来必定会殃及无辜。 这样想着,容欢也被身旁的人流挤到了一处僻静的巷子之中。 她一转身,便只见一群百姓打扮的人将自己围了起来。 “我家主子请县主前往一叙。” 容欢并没有答应,只是谨慎的打量着这些人。 她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也不知道自己今日带在身上的迷药是否够用,若是贸然用掉,反而是过早的暴露了自己的手牌,这并不是上上之策。 “你家主子是谁?” “我家主子的名讳不方便透露,县主只需要跟我们走上一趟便是。” “若是本县主不依呢?” “我们知道县主足智多谋,身边必定也有不少高手。可县主难道一点都不在意那苏家姑娘的安危吗? 若是县主不愿意配合,我们也只好让人先请苏姑娘过去做客了。”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居然用苏云栀来威胁自己! 这背后之人根本早就摸透了她们今日的行踪。 虽然这群人没有表现出半分恶意,可容欢却不敢拿苏云栀的安危去赌。 自己若是不见了,冷霜必定会向君陌玄求救。 而自己的身边还有影六等人在暗中保护。 他们做暗卫的同主子之间本就有特定联系的暗号。 以君陌玄的本事想要找出自己的行踪并不是难事。 可若是换了苏云栀,这事情就断然没有这么好办! 况且这背后之人的目标既然是自己,必定是自己身上有他所求之物。 自己若是去了反而不一定出事。 但若是自己不去,那人带走了苏云栀后恼羞成怒,伤害到苏云栀的安危就不好了。 几番思索下来,容欢已然做出了选择: 这群人明显是有备而来,与其负隅顽抗倒不如顺水推舟,见一见这幕后之人究竟是何打算! “呵!看来你们是看准了我会跟你们离开。既然如此,还愣着做什么?走吧!” 说罢,容欢也不理会他们,径直往身后的巷子里走去。 那架势,丝毫不像是被威逼绑架的,反而像是这一群人的头领。 容欢穿过巷子,这才发现巷子口外早就停好了一辆马车。 “县主,得罪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容欢失踪! 随着身后之人的一句抱歉声传来。 容欢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双手被人用绸带捆绑了起来,便连眼睛也用黑布给蒙了上去。 接着,容欢便被扶进了马车。 感受着马车慢慢行驶,容欢的嘴角慢慢浮起了一抹冷笑: 这背后之人还真是谨慎。 用的马车是市集上最为常见的普通马车,让人根本瞧不出半分破绽。而自己的双手被缚,双眼被蒙。 自然也就不能通过外界看到的一切来判断那个人的身份。 之时这背后之人恐怕不知道,自己最灵敏的便是听觉,如今双眼被蒙,倒使得原本灵敏不已的听觉更上一层楼。 她靠在马车上听着这马车经过之地的各种小贩的吆喝声可以判断出,这马车是在朝雍都城城中心而去。 也就是说这个幕后之人一定住在雍都城之中。 不仅如此,马车越走听到的吆喝声便越少,这更加说明,这幕后之人居住的地方定然是富贵之地。 加上这些高手,不难猜出背后之人的身份非富即贵。 只是这背后之人究竟是谁,容欢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整个雍都城中,与她有过仇怨的人并不少。 但范师涵已死,自然不可能是她。 段晓霜今日她已经见过,那个样子,实在是不像是能做出如此缜密计划之人。 至于丞相府? 容欢摇了摇头自己否定了这个可能。 如今的丞相府已经今非昔比,曾经风光一时的大姑娘容菱早就被一顶小轿悄无声息的抬进了四皇子府上。 如今在丞相府当家做主的,是哪个连自己都看不清的二姑娘容芜。 若是她,直接下了帖子请自己前去便是,绝不会用如此迂回的方法,简直是多此一举! 至于君允湛和容菱,那恐怕是最想要自己性命的人了! 若是落到他们的手上,容欢可不觉得自己还能有如此好的待遇,不仅有马车代步,便连捆绑双手的都用的是不会损伤肌肤的绸带。 所以这些人,容欢在心里统统都可以将他们排除。 如此一来,唯一有可能的,便是那只有过一面之缘的杜柔嘉。 杜柔嘉这个人,从容欢第一眼见到她开始,给容欢的感觉便是深不可测。 若说是她布下今日一切的筹谋,容欢心中倒是有几分相信的。 只是杜柔嘉如此费尽心力要见自己一面,又是为了什么呢? 就在容欢沉思之时,马车缓缓停下。 …… 另一边的庙会之上,冷霜转眼便发现原本与自己只有着几米距离的容欢,在下一秒就彻底的不见了踪影。 而与此同时,之前一直暗中与她对抗,阻止她的力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冷霜在庙会上不停的寻找也没能寻见容欢的半个影子,反而是碰上了之前失散的苏云栀以及其贴身丫鬟青水。 苏云栀虽然不通武功,但也隐隐感觉到了方才的不对劲—— 仿佛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暗中操控着她们的行动。 如今看到冷霜焦急不安在庙会上四处寻找的模样,苏云栀的心中也是咯噔一下。 直觉告诉她——出事了! 当她从冷霜口中听说容欢失踪的消息之后,整个人更是像被抽干了力气一般! 失踪? 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为什么会失踪? 这其中的曲直是非,苏云栀甚至不敢去细想。 只是她再担心容欢此时的安危,也也不得不逼着自己稳下心神: “冷霜,我们现在便兵分三路去找阿欢的下落。 一柱香后在此处汇合,若是那时还未找到,我们便马上回府请侯爷加派人马在雍都城方圆十里寻找阿欢的下落!” 事关容欢,冷霜决不会马虎,立刻点头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苏云栀的心里也暗暗祈祷着容欢只是暂时同她们走丢,并不是出了别的事情。 可当一柱香之后,苏云栀在约定的地方见到同样无功而返的青水与冷霜二人,她的心终于沉了下去。 此时的她也不再纠结,立刻带着冷霜和青水前往忠勇候府。 正巧碰上容怀信等人全部休沐在家。 苏云栀不敢隐瞒,直接将容欢在庙会上失踪的事情和盘托出。 花厅里的众人本是有说有笑,听到苏云栀说出的话后,顿时变了脸色。 容琛更是上前一步紧紧抓住苏云栀的肩膀:“你说什么?!阿欢失踪了?!” 苏云栀的肩膀被容琛的手劲捏的隐隐作疼,可她依旧是一声不吭,只是点点头低下了眼眸。 “是。我们本来是一起逛的庙会,可后来不知怎么的便被人群冲散,后来阿欢便失踪了。 我们将庙会各处都寻了一遍,也依旧没有看到阿欢的踪迹! 对不起,若不是我约了阿欢出门,也许这件事情便不会发生。” 容沈在一旁看到苏云栀疼得发白的脸庞,连忙上前将容琛拉开。 “二弟,你失礼了!” 苏云栀不仅是容欢的好友同时也是容沈回到雍都城后交到第一个朋友,她不是不担心容欢的安危,只是她清楚的知道: 此时去追究谁的责任,责怪谁究竟有错这些都不能解决问题。 如今最大的问题便是要想办法找到失踪的容欢。 “当务之急应当是尽快找出小妹的下落! 既然云栀她们在庙会上遍寻都不得小妹的踪迹,那我以为,父亲应该先行去京兆尹报案。 同时马上派人在雍都城中任何有可疑的地方进行搜寻,封锁城门。 如今距离小妹失踪尚且不到一个时辰,此时派出人手应当还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容怀信和沈月鸢夫妇二人,亦是愁云满面。 他们经历的事情多,自然也比容沈容琛等人更能耐得住性子一些。 纵然十分担心容欢的安危,可他们却不得不冷静下来想出一个补救的方案。 而容沈的话明显是起到了一定作用的。 “沈儿说的对,找到阿欢的下落才是如今第一等要紧的事情。便先按着沈儿的意思去办吧! 至于苏姑娘,你也不必为此事感到自责。今日之事是有人故意为之,便是你今日未曾约了阿欢,来日亦会被人找到机会下手。” 第一百四十九章 嗜睡症 容怀信皱着眉说道。 他是个武将,自然不如文臣那般舌灿莲花,便连安慰苏云栀的话也说的十分艰难。 他心中清楚,今日之事根本就怪不得苏云栀的身上。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些阴谋诡计从未远离过他们,这些危险自然也是如影随形。 容琛今日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过冲动。 容琛此时也冷静了下来,方才他的反应如此之大,本就是因为自己知道的容欢的事情比容怀信等人多得多。 他几日前才见过杜柔嘉对容欢的敌意,那个时候他便清楚,这个杜柔嘉日后定然不会与容欢和平相处。 甚至还会各种阴谋诡计对付容欢。 所以当他听到容欢失踪的消息之时才会那般冲动焦急,差点失手弄伤了苏云栀。 但其实他的心中并没有责怪苏云栀的意思。 苏云栀自己本就是一个不会武功的闺阁女子,发生这件事情更在她的意料之外,她又如何能保护容欢呢? 掳走容欢的人既然敢在庙会上动手,必定是有备而来。 除非容欢永远不踏出忠勇候府的大门,否则这样的事情迟早有一天会发生。 容琛退后几步,看着苏云栀有些发红的眼眶作揖道歉。 “方才是我太过鲁莽,还请苏姑娘不要放在心上,我并无责怪苏姑娘之意。” 苏云栀似乎是没有想到容琛还会给自己道歉,有些惊讶的抬头,连连摆手。 “二公子不必如此客气。即使你们不怪罪我,我也不会心安。我已经让青水差人回去苏府报信,苏府的人会配合侯爷的行动的。” “多谢苏姑娘。” 容怀信点点头,与容琛交换了一下眼神,二人一同朝外面走去。 就在此时,管家文叔拿着一封信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 “侯爷,夫人,有三姑娘的下落了!” …… 此时的容欢,下了马车之后便被人带着七拐八拐的走进了一个小房间之中。 没过多久,她便听到有人走了进来。 “行了,你们在外面守着吧!” 这个声音,并不是杜柔嘉!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容欢便感到自己眼前一亮——蒙眼的黑布被人拿了下来! 习惯了黑暗,这样陡然见到光亮让容欢的眼睛感到一阵不适。 直到过了好久才慢慢恢复过来。 这时,容欢才看清了眼前少女的样貌。 这少女看上去同自己差不多大,甚至还要比自己小上一点,但美人胚子却是尽显无遗。 一双桃花眼眼波流转,朱唇轻点,眉间一颗小小的朱砂痣给少女原本艳丽的容貌更是平添了一丝妩媚。 宛如庭中盛放的芍药,妖艳无双。 看到少女的第一眼,容欢不由自主的便想到了那个同样妖冶无双,惊为天人的妖孽存在——君陌玄。 眼前这个少女,若是再成熟一点,简直就要变成君陌玄的女版翻版! 少女见容欢一直愣愣的盯着自己,往前凑了凑。 “喂,你一直盯着我做甚?” 意识到自己又出神想到了那个妖孽男子,容欢连忙收回目光,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姑娘好看自然就多看了几眼。不知姑娘让人将我带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容欢自认自己从未看错过人,眼前的少女虽然有几分娇纵,但对自己并无恶意。 少女听得容欢的夸赞,不由得有几分得意。 “你说的倒是实话,我生的如此好看,让你多看两眼也无妨。不过你若是觉得夸了我几句我就会放你离开,那你就太小瞧我了! 我可听说了,就连雍都城眼高于顶的玄王爷都对你另眼相看。想必你一定是有很多过人之处,我也不和你兜弯子。 听闻你同时拜了太医院院令余太医和天下第一毒圣甘夫子为师,医术一定十分了得,你若是能诊断出我身患何病,我便放你离开。” 容欢眸光微闪,这少女说起君陌玄时的语气十分轻松平常,该不会又是他的哪个忠实追求者吧? 这个君陌玄,哪里来的这么多烂桃花,可真是会给自己找麻烦! 容欢心中疯狂吐槽着君陌玄,脸上却是不动声色,抬眼懒懒的看着少女。 “姑娘就算是要让我看病,也得先将我的手解开。我可不是神仙,不能看一眼就知道姑娘的病症,总要把脉才能知晓。” “这不是问题。” 少女没有犹豫,亲自上前三下五除二的便将容欢手上的绸带解开。 双手托着下巴好整以暇的看着容欢。 “好了,现在你可以为我把脉了。” 容欢轻笑,无奈的摇摇头,这少女想一出是一出,明显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估计这病也是编出来诓自己,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的。 所以容欢并未放在心上,只是顺着少女的意思抓住了她的手腕。 本以为这少女不过是顽劣成性,故意给自己难堪,可当容欢真正触碰到少女的脉搏之时,也不禁愣了一下。 这脉象,很不对劲! 少女见容欢傻眼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旋即又扬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怎么样?你诊不出来了吧?” 容欢松开她的手,脸上的神色变得无比认真严肃,一字一句道。 “嗜、睡、症。” 少女得意的笑容在听到容欢的话后戛然僵在了脸上。 “你说什么?” “姑娘的症状应当是,无论你夜晚睡了多久,白日里依旧是有很长的时间在睡眠之中,有时候甚至还会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毫无征兆地入睡。” 容欢说的十分肯定,便连少女听了也忍不住惊讶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容欢她竟然?她竟然真的知道自己的病症?! 这些年来,自己走过了各国,不知寻遍了多少名医都没有一人能够知道自己得的究竟是何病。 可这容欢,自己什么都没有透露,她仅仅只是摸了一下自己的脉搏,就准确无误的说出了自己的病症! 这也太神了吧! 怪不得,怪不得困扰了君陌玄这么多年,让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心疾,会在她的手上治好! 第一百五十章 小郡主 那她既然能治好君陌玄的心疾,是不是也能治好自己的病?! 少女激动的拉着容欢的手:“你知道这是什么病,那你是不是也能治好它?” 看着少女充满希冀的眼神,容欢那“没有把握”这四个字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容欢遇到过许多疑难杂症,可这嗜睡症却是在两个世界里第一次遇到。便是在她从前生活的那个时代,关于嗜睡症患者的治疗也只是饮鸩止渴,无法根治。 就算是自己通过玉镯拿到了那些治疗嗜睡症的药物,却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让眼前这个少女恢复正常的生活。 这嗜睡症的起因来源都无从考究,又谈何对症下药? 就在容欢犹豫着要如何回答少女的问题之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君陌卿!” 容欢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紫衣男子。 君陌玄?他怎么在这里? 等等!方才他喊这少女叫什么?君陌卿? 这不是宸亲王府小郡主的名字吗? 难道说,眼前这个少女是君陌玄的亲妹妹! 怪不得,怪不得自己看到君陌卿就想到了君陌玄这个妖孽! 怪不得二人都长的如此妖艳! 原来这少女和君陌玄根本就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 君陌卿听到身后之人慵懒中还带着一丝丝警告意味的语气,下意识的浑身战栗了一下。 慢慢转过头有些讨好的看着君陌玄。 “哥…哥。我只是…” 还未等君陌卿完全将话说完,君陌卿就被君陌玄直接揪着衣领给拎了起来。 “看来你和父王母妃在外面的这些年,果然是没闲着。如今都学会庙会上直接绑人了,嗯?” “哥哥哥,你听我解释。” 君陌卿挣扎着从君陌玄的手下逃出来,快速躲在了容欢身后。 “我只是听说小嫂子美貌无双,为人有趣,所以才使了点小手段请她来做客而已!” 什么? 小嫂子?! 容欢简直是被君陌卿这个称呼雷的外焦里嫩,她什么时候成了君陌卿的小嫂子了?! 她什么时候又答应要嫁给君陌玄了?! 这对兄妹,怎么一个比一个语出惊人?! 但不得不说,君陌卿是深刻的了解了自己哥哥的心思。 当她喊出小嫂子那三个字之后,明显的看到了自己哥哥那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和眼中的窃喜。 真是没用,这么长时间了都没能将人家姑娘追到手。 否则自己何至于如此偷偷摸摸的将容欢带到宸亲王府来? 看来自己哥哥的魅力,也不是所有人都抵挡不住吗! 这容欢不就是个例外。 君陌玄被君陌卿对容欢的称呼成功的取悦,正松口之际,“下不…” 只见原本躲在容欢身后挤眉弄眼的君陌卿突然闭上了眼睛向前栽去,容欢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君陌卿。 却发现她已经陷入了沉睡之中。 “放心,她只是睡着了。” 君陌玄听此,才松了一口气,只是眉宇间的愁绪却是怎么也散不开。 “玉双,玉言。” 随着君陌玄话音落地,立刻从门外走进来两个眉清目秀的双胞胎丫鬟。 “扶郡主回房休息。” 二人手脚麻利,从容欢手中扶起君陌卿后便朝着外面走去。 看二人这熟稔的手法,便能知道像方才那样的事情一定是经常发生,所以这宸亲王府的所有人都已是司空见惯。 君陌玄的眼神落在容欢身上,温柔不已。 “陌卿这丫头就是太调皮了一点,也没有恶意。不过今日想必是吓到了小欢儿,我代她向小欢儿赔不是了。” 虽说是赔不是,容欢却没从君陌玄身上看出半点要赔不是的影子。 他就那么慵懒随意的坐在自己对面,眼角眉梢都含着笑意。 容欢挑了挑眉:“我像是这么容易就被吓到的人吗? 只是我从庙会上失踪,我父亲和云栀他们一定很着急,说不定正在到处找我,这事情闹得这么大,如何收场却是个问题。” “小欢儿放心便是。”君陌玄撑着下巴,一下一下有节奏的在桌上敲着。 “这事情并未闹大。陌卿派人将你带走之时,就已经差人以她的名义去候府送了一封信,报了平安。 所以现在他们都知道你在宸亲王府做客,自然不会派出人马去找你,你也不必担心事情闹大。走吧。” 君陌玄起身掸了掸衣服,容欢抬头眼中有些疑惑。 “去哪?” “自然是送你回家。若是小欢儿不愿意现在回家,不如我带你先去见过父王母妃?” 见宸亲王和王妃?那不就是见家长了吗? 容欢脸颊飞起一抹红晕,这也太快了一点。 “现在这个时间不合适,还是日后再见吧。我先回府。” 说完,容欢就像是后面有鬼追她一般落荒而逃。 而君陌玄细细的品着容欢的话,眸子一亮,唇边绽放出万丈风华。 小欢儿这意思,岂不是在说,她愿意见自己的父王母妃?! 努力了这么久,看来这小欢儿的心是终于要被自己融化了。 君陌玄快步跟上了容欢的脚步。 宸亲王府外,马车早已备好。 今日之事,是君陌卿以自己的名义请容欢去宸亲王府做客。 君陌玄与容欢同坐在马车之上。 “今日陌卿寻你前来是为了她的病?” “不错。我想她应该是不想让你们知道,所以才偷偷的让人把我带过来。但我看王府中人对于她突然睡着这件事情,并没有感到任何惊讶。 想来这件事情在王府并不是秘密,那她为何要如此藏着掖着?” 虽然君陌玄心中早有猜测君陌卿的动机,但听到容欢的确切回答之后,心中还是忍不住钝痛了一下。 这个丫头,这些年一直在他们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内心里还是放不下这件事情。 “陌卿这个病自幼便有,这些年父王母妃带着她四处游山玩水也是为了寻找名医医治这个怪病。 其实今日就算她不用这些手段将你带来王府,我也打算与你亲自谈谈这些事情。依你看,陌卿的病可还有救?” 第一百五十一章 重华宫宴 在君陌玄看来,自己这个会危及生命的心疾她也可以信手除去,对于君陌卿的怪病,说不定也有办法。 容欢没有错过君陌玄眼中的希冀,但她还是不能夸下海口。 给了一个希望最后再失望甚至于绝望的感觉,对一个久病无医的人来说,实在是一种很大的折磨。 “小郡主的病根本不会危及生命,又何谈有没有救? 这种病叫做嗜睡症,相信不用我解释你也能明白其中含义。能够患上这种病的几率很小,甚至无法找到原因。 所以这个病是无法根治的。我这里所拥有的药物,也只是能起到改善作用罢了。” 说罢,容欢从袖子里拿出几盒莫达非尼交到君陌玄的手上,将用量用法一一交代。 君陌玄看着容欢像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拿出君陌卿需要的药。 低眸敛去了眼中的神色。 今日之事完全是君陌卿悄悄的一手策划,甚至自己都不知晓。 所以容欢更不可能提前知晓这一切,更不可能提前知道君陌卿的病症准备好这些药物。 而且似乎每一次,容欢都能随时随地的拿出各种各样稀奇古怪东西,这一次亦是如此。 从前的容欢谨小慎微,便是拿出这些东西也都会做好准备。 可今日,君陌玄想也许是容欢关心则乱,竟然当着自己的面犯了如此大的低级错误。 他的心中有些开心却也有着担忧。 开心的是,容欢终于慢慢对自己敞开了心扉,不再在自己的面前也包裹的如铁桶般刀枪不入。 但他却也同时担忧着容欢身上背负的这个大秘密。 即使是容欢从未提起,君陌玄也能看出。 从前的容欢同现在的容欢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即使容貌长的一模一样,可是能力,才识与性格,都与过去那个活在雍都城众人口中的容欢不同。 君陌玄甚至不止一次的去想,若是有一天,容欢身上的秘密被暴露出来,那自己哪怕是穷尽所有也必定要护她周全! …… 庙会上的事情就宛如一场闹剧,从那日容欢安然无恙的回来之后便再也无人提起。 而很快,便到了皇上设宴为宸亲王一家接风洗尘的日子。 这宫宴容欢等人也不是第一次参加,又加上算是家宴,并不是要出风头的日子,因此容沈容欢姐妹二人并未过多装饰打扮。 容沈依旧是一身绯色曳地长裙,配上一套桃花头面。 端庄中又不失俏皮。 而容欢如今已有爵位封号在身,这样的场合自然是不能像往常那般随便敷衍了事。 她不愿意穿那套繁琐华丽的朝服,便挑了一件浅紫色对襟蝴蝶宫装,领口和袖口上用鹅黄色的绢丝扎成花朵一朵朵的点缀着。 紫色高贵神秘,而浅紫色便是高贵神秘中有多了一丝小女儿家的温柔小意,配上这青春靓丽的鹅黄色绢花,更是无比的俏皮活泼。 便是容欢自己都未曾察觉,自己在认识,与君陌玄越来越接近之后,所有的首饰和衣裙的颜色也都潜移默化的被影响着。 众人收拾完毕之后,便一同坐着带有忠勇候府标记的马车一路朝宫中而去。 这次的家宴设在重华宫,容欢一家人一下马车便有专门的宫人引着带去。 等容欢到了重华宫后,才发现这次的宴会虽然是家宴,但依旧来了不少朝中的官员。 容丞相位极人臣,这样的宫宴自然不会漏了他。 只是这种场合的宫宴,自然是嫡出子女才有资格随着父母一同参加,所以容欢并未见到熟悉的容茵与容蔷二人。 容修远的身边坐着他的嫡子容蓬。 而陈氏陈玉娇则是与容芜同坐一桌。 而在他们的斜对面坐着的人容欢亦不陌生,正是这段时间已经悄无声息的君允湛与容菱夫妇二人。 容菱虽然只是个侧妃,但胜在君允湛并未迎娶正妃,因此在如今的四皇子府中,能真正当家的女主子确实是容菱。 又加上她身怀六甲,就算是看在她肚子里孩子的份上加上容修远的丞相之位,君允湛也不得不给容菱一定的体面和地位。 从容欢跟着容怀信夫妇二人踏入重华宫开始,容欢便敏锐的捕捉到了君允湛投来的眼光。 不得不承认,经过了这么多事情和这段时间的沉淀,君允湛整个人看上去较之从前的确沉稳安份了不少。 之首那阴冷的目光,还是让容欢感到和从前一般的恶心! 容欢并未理会君允湛的目光,径直走到了自己的席位上坐下。 苏家作为太后的母家,会在受邀之列容欢并不意外。 她意外的是,自己的外祖父一家竟然也受到了邀请。 但转念一想,沈家毕竟是帝师,沈皇后亦是出自沈家,如今沈书颜又与五皇子有了婚约。 同皇家的关系确实也算是无比亲近,这样的家宴,沈家会出席并不是多么出格的事情。 除了这些人,剩下来的便是一些容欢并不熟悉的王爷皇子。 而君陌玄一家人也许是作为今日宴会的主角,此时此刻还尚未到达重华宫,容欢也就尚未得见能够生出君陌玄兄妹这样一对天上有地上无的父母是个怎样的存在! 想见的人尚未见到,可不愿意见的人却是很快就露了面。 在容欢坐下没多久之后,便瞥见外面有一抹白影娉娉袅袅的走近,随着那抹身影的靠近,容欢也听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清脆铃铛声。 便是不用看清来人的样貌,容欢也能猜出这人是谁。 单凭着这寡淡的颜色和这铃铛声,除了杜柔嘉还能是谁。 果然,杜柔嘉一进来便收获了不少人惊叹的目光。 杜柔嘉的容貌本就出众,又多年未曾出现在众人眼前,如今打扮的这么宛如仙女下凡一般,自然会让人眼前一亮。 便是从小与杜柔嘉有过些许交集的君允湛见到这样的杜柔嘉,也不免眼中迸发一丝亮光。 而一直温柔坐在君允湛身旁端着侧妃架子的容菱,在看到这一幕后,也不免悄悄握紧了拳头。 第一百五十二章 穿的跟白无常似的! 先是容欢,后来又是这么一个宛如仙女的杜柔嘉! 一个个的全都是狐狸精! 府中养着一个狐狸精也就罢了,如今来参加一个宫宴,君允湛的目光却还是不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容菱不禁去想,难道真的是自己怀了孕后人老珠黄,所以失去了魅力,致使君陌玄连看自己一眼也不愿意了吗? 容菱紧咬牙关,这些日子她看着是四皇子府唯一的女主人。 可她心中的苦却是无人可知。 在她进门后还没有多久,这君允湛就从外面带回了一个烟花女子! 还给了这个女子一个惢夫人的身份! 她怀了孕,为了孩子自然是不能与君允湛同房,继续服侍他。 可这也就给了惢夫人那个贱人机会! 这些日子君允湛几乎是夜夜宿在惢夫人的院子里,对待自己也早就没了成亲前的那种温柔体贴的爱意。 今日的家宴若不是那惢夫人的身份实在登不得大雅之堂,容菱甚至怀疑,以着君允湛如今对她的宠爱,指不定也会将她一起带来。 到那时,自己就成了整个雍都城最大的笑话! 本以为出了府,君允湛的眼神多多少少也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可此刻容菱才发现,这府外的狐狸精比起府里的那个小妖精,根本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于容欢,容菱在听了容芜的分析之后,自己也慢慢的想通,容欢乃至忠勇候府同君允湛的关系闹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再也不可能成为自己的绊脚石。 容菱就算是再讨厌容欢,再不愿意见到容欢过的比自己好,也清楚的明白,自己此时此刻的敌人不是容欢,而是方才进来的那个白衣女子! 对于杜柔嘉,容菱并不陌生,当初杜柔嘉还未离开雍都城时,作为雍都城第一才女,容菱面对的最大的敌人便是杜柔嘉! 如今她已经嫁作人妇,没想到自己的丈夫又会被突然回来的杜柔嘉吸引了目光。 这让她如何能不嫉恨?! 要知道杜柔嘉贵为郡主,手里还握着当初她死去父母留下来的一股势力,若是她想要嫁给君允湛做正妃,自己怎么可能还有胜算! 容欢也好,杜柔嘉也罢! 她们一个个简直都是自己的克星! “白花花的,穿的跟寡妇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守节的。” 容欢本来正喝着桌子上的果子酿,在听到身旁苏云栀小声的吐嘈了之后,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 “阿欢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苏云栀歪头看着容欢,她这个性子自小便是直来直往,得罪了不少人,真心朋友也没有几个。 而这杜柔嘉,很不巧。便是她最讨厌的人其中之一! 苏云栀从小在太后身边长大,对于杜柔嘉这个人算不上陌生。 但她对杜柔嘉的不喜却是从小而来。 从小到大,旁人的衣服都是花花绿绿鲜艳的颜色。 可杜柔嘉就因为有一次偶尔穿了白色流仙裙,被旁人夸了清丽脱俗像个仙子。 便一直穿着白色的衣裳,仿佛只有这白衣白裙才能衬托出她的绝尘脱俗和不染尘埃似的。 一次两次倒也还好,便是过年那样喜庆的日子,杜柔嘉也依旧我行我素。 看的多了,苏云栀真没有哪里看出杜柔嘉像个仙子,以她看来,倒更像是那阴间索命的白无常! 反正她是欣赏不出半分美感。 “没有,你说的很对。” 容欢笑了笑,将眼神从杜柔嘉的身上移开。 苏云栀说的确实没错。 这杜柔嘉的打扮确实十分仙气,美则美矣,只是放在今日这样高兴的场合之中,怎么都显得不合时宜。 更何况在这种朝代,这种纯白不加任何修饰的衣物,在普通人家也只有大丧之时才会如此装扮。 而今日却是皇上特意为了迎接宸亲王一家设下的家宴,是大喜而非大悲之事。 杜柔嘉穿着如此寡淡,怎么看都像是来故意寻人家晦气的! 容欢摇摇头,不再多想。 就在此时,又有一行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男子眉宇间有几分与皇上相似,只是比起皇上,他的五官要显得更加深邃,甚至带着几分邪气。 想必这一位便是今日的主角——宸亲王。 而当容欢将目光移到宸亲王身边的女子宸王妃身上之时,有一瞬,容欢感受到了自己的失神。 女子容貌艳丽妖娆,还带着一股端庄高贵,这样两种原本应该是对立的气质放在宸王妃的身上。 非但没有任何的违和感,反而完美的糅合了在了一起。 这样的人间尤物,果然不愧是能生出那样的一对妖孽兄妹的女子。 而君陌玄君陌卿兄妹二人,简直是完美的继承了父母所有的优秀基因。只是君陌玄更像王妃,而君陌卿更像王爷。 君陌玄远远的便看到了容欢,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君陌卿看到容欢之后,更是激动的喊出声,喊到一半察觉不对之后又立刻改了口。 “小嫂——容欢姐姐!” “小郡主。” 容欢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 实际方才君陌卿说话之时,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君陌卿那句“小嫂子”一个控制不住便脱口而出。 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到时候自己就算是有心解释也解释不清。 那自己和君陌玄的名声和清誉也算是彻底毁了! 君陌卿也知道自己差点闯祸,乖乖的跟着自己的兄长落座。 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容欢的方向。 她现在可真是有好多的话想要好好和容欢说。 那一日之后,她的哥哥君陌玄就带回了容欢给她开的药丸。 虽然看上去十分奇怪,从前也从未见过,但效果却是立竿见影。 服用了几天容欢开的药丸之后,虽然她偶尔会有些不适的感觉,但她明白这是服药后常常会出现的副作用。 最重要的是,吃了这些药之后,君陌卿可以明显感觉到自己随时随地睡着的次数少了一些,白日里清醒的时间也长了一些。 一桩桩一件件,无一不在告诉着君陌卿这些药的效用之大! 第一百五十三章 有话就说没事就滚! 本来在回到雍都城之前,君陌卿心中对于这个突然被自己哥哥放在心上的容欢还有所保留。 以为不过是同之前的那些人一样,仗着有几分姿色便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可见到容欢之后,君陌卿便觉得自己的猜测可能是错的。 有着这般清澈眼眸的女子,她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从未见过。 这样的女子,不可能是那种钻营心机,一心只在乎权势的人。 而到了现在,君陌卿对容欢更是一点意见都没有了。 人长的好看,心肠好,医术又高,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哥哥十分喜欢,集齐这么多优点于一身的容欢。 到了君陌卿的心中,简直就是她铁上钉钉的嫂子人选! 而在君陌卿胡思乱想之时,宸王妃盛云初也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容欢,随后满意的收回了目光。 自己儿子的眼光,果真是最好的。 这位忠勇侯家的三姑娘,无论是样貌还是气度都绝非池中之物! 就在殿中众人各怀心思之时。 “皇上皇后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随着吴内官一声尖细的高喝,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起身跪下行礼。 能够见到自己久未见面的胞弟和小儿子,皇后与太后丝毫没有掩饰自己脸上喜悦的表情。 “平身。今日是朕为王弟接风洗尘的好日子,各位爱卿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这次的家宴,能够随侍的后宫嫔妃也寥寥无几。 除了沈皇后与慎贵妃之外,另外两个人容欢也不陌生。 一个便是曾经帮着慎贵妃针对自己的惠嫔,还有一个则是玉美人。 这玉美人不过进宫三年,性子温和沉静,不争不抢,沈皇后对她也是多加照拂。 容欢好几次进宫给沈皇后请安之时,都曾经在凤澜宫见过这位性格温和沉静的玉美人。 若说惠嫔是慎贵妃阵营的人,那么玉美人便是沈皇后阵营的人。 这么看来,在沈皇后不再隐忍慎贵妃的挑衅之后,这宫中原本一边倒的局势在短短的时间里已经发生的重大的改变。 变成了沈皇后与慎贵妃分庭抗礼的局面! 宴会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皇上和太后的目光也一直落在宸亲王等人的身上,谈论的无非是这些年宸亲王等人在外面遇到过的一些奇闻异事。 容欢本就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喝了几杯果酒之后更是觉得有些头晕,脸颊微红,有些微醺。 和沈月鸢小声的打过招呼之后,容欢便悄悄的带着冷霜从侧门走了出去。 而这一幕自然是被这重华宫中那些时刻盯着容欢一举一动的人看在了眼里。 容菱在看到容欢扶着冷霜的手走出去之后,眸光微闪,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便借口更衣要去偏殿。 这些日子里,君允湛对容菱早就失去了曾经的那些兴趣。 尤其是看着她因为怀孕而走样的身材以及脸上那永远的愁苦表情,巴不得容菱离自己离得越远越好。 如今听到容菱提出去偏殿,更是不耐烦的挥挥手。 “去吧,不要给本皇子惹出什么祸事。” “是,妾身明白。” 容欢紧咬唇瓣,死死的攥着拳头,任由慧心和慧灵二人扶着她朝殿外走去。 夏日里凉爽的微风拂面吹来,让容欢原本的醉意在此刻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素闻重华宫附近风景优美,趁着这醒酒的空隙,容欢也准备好好逛逛这附近。 那大殿里的气氛实在是很难让人欢喜的起来。 只是容欢还没有走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容菱的声音。 “欢妹妹请留步!” 容欢心中暗道: 今日的运道果真不太好,出来醒个酒都能碰到容菱。 纵使如此,面子上的功夫容欢依旧是做的滴水不漏。 既然躲不掉那就直接迎上去! “容侧妃有何指教?” 容菱被容欢话中的“侧妃”二字,弄得脸色一僵,谁不知道这两个字就是她容菱的禁忌! 可这容欢竟然如此口不择言的戳自己的痛处,容菱心中生气却也知道她与容欢的实力再也不是以前那般。 容欢是太后皇上面前的红人,而自己却只是个太后皇上都不喜欢的侧妃,她能拿什么去和容欢斗? 容菱现在的心中很清楚这些得失利弊,所以依旧露出一抹自以为亲切实际生硬至极的笑容。 “妹妹何须如此见外,我知道当初的事情是我对不起妹妹在先,但我今日——” “打住!” 容欢伸出一根手指懒懒的放在了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似笑非笑的看着容菱。 “容侧妃若是有事便直言,若只是想要与本县主叙旧谈交情,本县主恐怕没有多少时间被容侧妃继续耗着。” 容欢连县主这样的身份都直接搬了出来,容菱若再是装傻,便真的一点面子都不存了。 容菱冷笑,“县主真是好大的威风!看来本宫这个侧妃都不配做县主的姐妹了。” “有话快说没事就滚!” 容欢的耐心到达了极点,丝毫面子都不给容菱留半分。 “你——” 容菱再生气也知道自己拿容欢没办法,咬牙切齿的盯着容欢。 “本宫只有一个问题要问县主,县主对四皇子,可还有爱慕之心?!” 容菱在问出这个问题之时,手中的帕子都要被自己扯坏了,但一双眼睛却是一动不动的盯着容欢,生怕错过了容欢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虽然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容菱心中也隐隐觉得,容欢确实是对君允湛毫无情意了才对。 否则她怎么会舍得放弃与君允湛的婚约? 可过去那些年里,容欢对君允湛的痴迷程度容菱也是亲眼目睹。 她实在很难相信,容欢可以如此轻易地放弃了喜欢这么多年的君允湛? 也不知是不是这些日子怀了孩子,容菱的心中总是疑神疑鬼各种猜忌。好比现在,她明明知道容欢未必会回答自己的问题,却还是鬼使神差的问出了口。 听到容菱的问题,容欢有一瞬间的时间里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而后突然笑出了声。 她还以为容菱是要与自己说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想到最后竟然问出了这么一个没有营养的问题。 简直是,太出乎自己意料之外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一不小心成了假想敌 容菱的心中本就忐忑不安,如今见容欢盯着自己笑出了声,越发觉得她是瞧不上自己,皱眉冷冷的看着她。 “你笑什么?” “自然是笑你。” 容欢敛了笑容,微微勾起嘴角,“也只有你会将那样的男子当成是个宝。” “可你以前明明很痴迷殿下。” 容菱紧紧的盯着眼前这个神色自若的女子,企图能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丝的不甘或破绽,可结果依旧是一无所获。 “本县主有时候眼神不好,但并不代表本县主这一辈子就是个瞎子。若你来只是为了说这件事情,那你尽可放心。 就算是本县主一辈子老死家中,也不会入四皇子的门。其实容侧妃可以好好想想,四皇子可谓是恨我入骨。 又怎会娶我为妻?不过…” 容欢突然话锋一转,靠近容菱耳边轻轻低笑道。 “四皇子不会娶我,可会不会娶旁人就不一定了。容侧妃应当明白,这雍都城中,可是从来都不缺高门贵女。 尤其是财色双绝,人间难有的贵女。” 说罢,容欢便带着冷霜朝殿内走去。 本还想好好欣赏欣赏这重华宫附近的景色,如今被容菱这么一搅和,也是彻底没了意思。 还不如回去和苏云栀等人聊天。 而容欢的话更像是一根棒子直接敲醒了容菱。 对啊! 容欢和四皇子君允湛早就已经走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不管怎样,她都不会成为自己做正妃路上的绊脚石。 但其他人就不同了,这雍都城的优秀女子那般多,虽然君允湛失宠,可慎贵妃却是盛宠不衰。 以慎贵妃那望子成龙的心态,必定会为君允湛物色一个身份地位皆比自己高上不少的女子。 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对君允湛日后的大业有所助益! 尤其是现在还有个杜柔嘉的存在! 容菱心中比谁都清楚,自己已经是一颗弃子,所以除了她自己,没有人会帮她。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守好这个属于自己的位置! 至于容欢,等到自己真正凤仪天下的那一天,再去收拾也不迟! “姑娘这是故意要让容侧妃去对付柔嘉郡主?” 虽然容欢极力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但冷霜是自幼习武之人,离得又近,自然将容欢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如今见四下无人,冷霜也与容欢聊了起来。 而容欢的嘴角从始至终都挂着淡淡的笑意,但只要仔细看便会发现,这笑意根本丝毫不达眼底。 “她们一个个的都想找我的麻烦,我自然也要给她们寻点事情做做。还有何蕊那边,你传信让她盯紧点。 不要过了几天舒适日子便忘了自己究竟该做什么了。” “姑娘放心,奴婢会安排妥当。”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随后容欢便扶着冷霜的手走进大殿回到原位坐了下来。 君陌玄虽然身在殿中,但心思却是留在了容欢的身上。 如今见容欢回来,他才露出了一抹真正的笑容。 遥遥举起酒杯看向容欢的方向,展唇一笑,而后仰头便一饮而尽。 容欢察觉到君陌玄的小动作,不动声色的朝着他的方向看过去,轻轻眨了眨眼睛,眼角眉梢满是笑意。 虽然二人的动作极其的隐晦小心,但还是被一直关注着君陌玄一举一动的杜柔嘉尽收眼底。 她姣好的容颜渐渐浮现了一丝裂痕,手指甲深深的陷入肉里,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借着酒意微醺,掩饰住了那稍显难看的脸色。 在容欢回来后不久,容蔷也不动声色的坐回了君允湛的身边。 便是在路过容欢身边之时,容菱也没有表现出半分不对劲的模样。 她此时此刻的注意力,早就因着容欢那三言两语的一番话成功转移到了杜柔嘉的身上。 方才她仔细的想过,撇去与君允湛有亲缘关系的不谈,这雍都城中身份地位能够高过自己且还没有婚配的实际上并没有几个。 尤其是自范师涵死后,能够登的上台面的便只有忠勇候府的两个女儿,苏家的女儿,以及自己的双生妹妹,再者,便是杜柔嘉。 忠勇候府与君允湛以及慎贵妃早就是结下了死仇,断无再次结亲的可能,因此自己可以忽略不计。 而苏家就苏云栀这么一个适龄女子,以太后对苏云栀的疼爱来看,也断然不会让她嫁入皇家。 纵然是慎贵妃有这个心思借助苏家的力量,也要掂量掂量能不能过得了太后那一关。 至于自己的那个妹妹容芜,以她眼高于顶的性子,容菱十分放心。 所以这么筛选了一圈下来,在容菱的心中,只有杜柔嘉才是自己目前最大的敌人! 身为郡主,手里又握着杜家的一支势力。 若是皇室想要顺理成章的得到杜柔嘉手中的势力,最好的办法便是让杜柔嘉成为真正的皇家人,嫁作皇室妇! 尤其是看到杜柔嘉如今喝了酒后,眼神迷离,脸颊微红,一举一动都偷着一股风情妩媚。 让人看了便心痒难耐,欲罢不能! 没有人比容菱更加了解君允湛的喜好,若是有一天杜柔嘉这样的女子真的进了四皇子府,容菱可以肯定,自己一定会彻底失去君允湛的宠爱! 不!她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至于杜柔嘉和君陌玄曾经的那些事情,此时此刻早就被容菱选择性的抛到了脑后。 她先入为主的认为杜柔嘉会对自己造成威胁,自然不会再为杜柔嘉寻找任何有利的借口。 而此时的杜柔嘉还不知道自己因为容欢的三言两语。 一不小心就成了容菱的假想敌。 此时此刻,杜柔嘉的心中想的全都是待会儿要如何在宸亲王和王妃等人的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既然君陌玄这条路行不通,她也不会就此放弃。 换条路走便是了! 自古以来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宸亲王和王妃都对自己满意了甚至是赞不绝口。 杜柔嘉便不信君陌玄还会违抗父母的命令。 思及至此,杜柔嘉脸上的笑意也越发深刻。 第一百五十五章 新奇!掌上舞 对于讨长辈欢心这一点,杜柔嘉可是对自己格外自信。 她甚至觉得,若不是当年她来到雍都城之时,宸亲王和王妃已经带着小郡主离开。 凭着这些年的努力,她早就成为了宸亲王的准儿媳——大名鼎鼎的玄王妃! 当初她父母双亡,被皇上一张圣旨接入宫中之时,不也有人看她是孤女好欺负,不将她放在眼里吗? 可她最后不还是凭着自己的能力博得了太后和皇上的喜爱。 甚至让每一个男子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唯一的例外,便是君陌玄!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被拒绝,她知道君陌玄优秀至极,但也只有这样优秀至极的男子才能够配得上她的容貌,她的身份和她的才能! 而这个容欢,只不过是自己不在雍都城时,趁虚而入的小偷罢了。 她总有一天会叫容欢知难而退并且付出惨痛的代价。 但今日,这一切都不急。 杜柔嘉脸上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缓缓起身,一身仙气飘飘的衣裙随着她的走动不停摆动,仿佛下一刻就要飞起来一般。 只见杜柔嘉稳稳的站出来走到大殿中间。 “启禀皇上,太后。今日是宸亲王和王妃以及小郡主归来的好日子,柔嘉不才,愿意以一舞祝贺。” 杜柔嘉在说话之时,语气落落大方不卑不亢,但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却是时不时的看向君陌玄的方向。 配上她那因喝酒之后微微嫣红的脸颊,更是有一种含羞带怯,欲拒还迎的意味在里面。 但君陌玄压根就没有将杜柔嘉放在眼里。 以他看来,杜柔嘉就算是再怎么挤眉弄眼,也都不敌他家小欢儿一根头发丝好看。 杜柔嘉见君陌玄的眼神并未看向自己,难免有些失落,不过也只是转瞬之间便恢复了神色。 静静的等着皇上太后的话。 皇上和太后也算是看着杜柔嘉长大的,对她的心思岂有不知之理? 只是当年君陌玄明确表示过对杜柔嘉并未任何想法,如今看来也是如此。杜柔嘉今日这般,实在是有些过于执着了。 但杜柔嘉话已出口,便是看在她那双已故父母的面子上,太后和皇上也不会驳了她这么一个听上去并不过分的要求。 “既然柔嘉郡主如此有心,那便允了。” 杜柔嘉心中一喜,面上却依旧是不动声色。恭恭敬敬的谢恩,而后退下去准备。 其实所谓的准备,也不过是和乐师交代了几句曲谱,而后让一群人举着极大的玉盘站在殿中。 而杜柔嘉依旧是那身白衣,并未换上其他的舞衣。 见旁人面露疑惑,杜柔嘉轻轻的开口解释,声音酥软诱惑,缓缓道来之时仿佛是要蛊惑人心一般。 “这舞蹈名为掌上舞。是柔嘉这些年在外游历之时偶而从一本孤本游记上看来。今日便献丑于各位了。” 说罢,杜柔嘉莞尔一笑,轻轻跃起便稳稳当当的落在了玉盘之上! 随着杜柔嘉舞步的挪动,脚腕上的铃铛叮当作响,十分悦耳,一旁的乐师也按照杜柔嘉的要求弹起了曲子。 便连容欢,在听到杜柔嘉提及掌上舞三字之时,也不由得来了兴趣。 以她曾经所学的知识来看,这掌上舞,可是汉成帝皇后赵飞燕的拿手绝活。 身轻如燕,能于人掌上起舞。 所以名曰掌上舞。 而不得不承认是,这杜柔嘉确实是仔细琢磨过这掌上舞的精髓。 这舞的,确实精彩! 只不过,容欢轻轻一笑,抿了一口果子酿,敛去了眼中的深色。 昔日赵飞燕能做掌上舞是因为服食了息肌丸的缘故,而代价便是再无生育的可能。 难道今日这杜柔嘉为了这区区掌上舞也愿意花上如此代价? 若真是如此,那事情可就真是有趣了。 而其他人显然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美妙的舞蹈,不知不觉便看呆了,直到一舞完毕,众人才恍然惊醒。 而在场的大部分年轻男子,无一不被杜柔嘉这段舞蹈折服。 没被杜柔嘉迷住的也只是少部分人。 而容欢注意到的便只有君陌玄与五皇子。 君陌玄是不管外界发生什么,他的眼中心中都只有容欢一人的身影,容欢亦是如此,在众人都盯着杜柔嘉之时,她的目光只落在那个紫衣男子身上。 见君陌玄的眼中只有自己,容欢这才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而对于五皇子君允洛,因着君陌玄对他不俗的评价,容欢顺带多看了一眼。 虽然他十分配合众人的露出痴迷的神色。 但容欢却敏锐的捕捉到,他的眼中,是异常的冷静。 能与君陌玄做朋友的人,果真都不是寻常之辈! 一舞完毕,杜柔嘉在玉盘上摆出了一个十分优美的姿势。 一张俏脸因为跳过舞后变得嫣红无比,就跟涂了胭脂一般,杜柔嘉微微喘着气,眼神不受控制的看向君陌玄的方向。 见君陌玄依旧是没有看向自己,杜柔嘉的眼神一暗,心中也无端升起一股无名火。 自己苦苦追随君陌玄的脚步这么多年,即使君陌玄不心动难道就没有半分感动吗? 她辛辛苦苦琢磨学了这掌上舞,并不是想在众人面前出风头,而是跳给自己的心仪之人——君陌玄。 虽然如今被众人追捧痴迷的感觉让她感到满足,但只要君陌玄没有为自己所迷,杜柔嘉便感觉自己这份满足简直是大打折扣! 慎贵妃的一双锐利的眼睛在杜柔嘉和君陌玄以及容欢的脸上来回打量。 经过之前围场的事情之后,慎贵妃也算是看明白了。 这君陌玄对容欢的维护早就超过了正常对救命恩人的维护。 这君陌玄分明是借着报恩的由头和这容欢暗度陈仓! 可怜自己的儿子,明明是被容欢和君陌玄这两个贱东西共同设计背叛,还白白受了这些委屈与惩罚! 每每想到这里,慎贵妃都恨不得将容欢和君陌玄碎尸万段方能泄心头之恨。 可她也清楚的明白,凭她如今的能力,根本不足以撼动君陌玄以及被他牢牢护着的容欢! 可不能动他们,也不代表着自己就会眼睁睁的看着这对贱人双宿双栖! 想要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绝不可能! 即使不能杀了他们,但只要能让他们任何一个心中不顺,慎贵妃都是乐见其成。 第一百五十六章 又不是妓子 慎贵妃的目光再次落到站着的杜柔嘉身上,在看到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不甘之后,忽然想到了什么。 虽然她也不怎么喜欢杜柔嘉这种清高的性子,但若是能够借助杜柔嘉的风头让容欢好好的丢一回脸。 也算是给自己小小的出了一口恶气! 这般想着,慎贵妃不动声色的朝着惠嫔使了个眼色。 惠嫔自从早年小产一次,被诊断出再无生育的可能之后。 她便傍上了慎贵妃这棵大树傍身,帮着慎贵妃打压对抗沈皇后的势力。这么多年二人合作的默契下来到如今。 慎贵妃什么都不必说,只要一个眼神,惠嫔便知她心中的想法。 惠嫔的眼神在杜柔嘉的身上停留了一瞬,而后越过她落在了不远处的容欢身上,莞尔一笑,缓缓开口,声音如同黄鹂一般动听。 “皇上,郡主这掌上舞可真是让嫔妾叹为观止。更让嫔妾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之前长欢县主的那幅画。 县主才艺出众,一幅画画的出神入化,就是不知这舞艺比起郡主来如何?县主若是不介意,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和郡主比试切磋一般?” 众人的眼光随着惠嫔的话落在了容欢的身上。 杜柔嘉闻言也微微倨傲的抬着头,眼神中带着淡淡的不屑: 若是容欢敢应,自己定然让她输的心服口服! 若她不敢应,那也坐实了容欢胆小无能,承认技不如她,照样会丢了脸面! 而此时,被惠嫔三言两语推到风口浪尖上的主人公容欢,仿佛是没有听到惠嫔的话一般。 不慌不忙,优雅的咽下最后一块糕点,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这才看向惠嫔的方向,甜甜一笑。 “多谢惠嫔娘娘好意,不过,我介意。” 惠嫔那句介不介意本就是个客套话,她想过容欢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应下,一定会找许多借口。 所以她的心中早就准备好了各种说辞来逼容欢就范。 可她从来没想过,容欢的回答会是这样的三个字! 不仅堵了自己的退路,更是狠狠的下了自己的面子。 若说之前为难容欢只是慎贵妃的授意,可到了此刻,惠嫔的心中已经浮现淡淡的愠怒。 一个小小的县主也敢如此猖狂,果然是身上留着沈家血脉的人。 同皇后一样,令她见了便心生厌恶。 众人也没有想到,容欢竟然如此不给惠嫔面子,不过转念一想,似乎这才是容欢原本的性子——张狂任性! 这些日子也许是因着忠勇侯一家回来的缘故,容欢的脾性较之从前温和了不少。 但众人可没有忘记,从前的容欢是有多么的胡搅蛮缠。 而惠嫔这话虽然说的得体,只是些玩笑话,但明白人一听就知她不怀好意。 倒也怪不得容欢做此反应。 惠嫔被容欢驳了面子,心中愠怒,脸上却依旧是笑意盈盈。 “县主可不要一时闹脾气乱说话,万一被人传了出去,恐怕会误会是忠勇侯的女儿连这点与人比试的勇气都没有了。 平白让人笑话,让侯爷担了污名。” 容欢眼中的神色陡然变冷,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 “我会不会让父亲担上污名我不知道,但是惠嫔娘娘,管的是不是太多了呢?” 容欢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歪头看向惠嫔,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明明是一副天真无邪的面孔,说的话却让惠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怎么会?自己怎么可能会被一个这样的黄毛丫头给震慑到?! 还未等惠嫔回答,容欢又接着问道。 “我不善舞艺,所以也谈不上是和柔嘉郡主比试切磋。若我真的强行应下,到时候却连一个像样的舞都跳不出来,难道就不会丢候府的脸了吗? 我并不认为坦坦荡荡的承认自己的缺点有所不妥,但或许在惠嫔娘娘看来,明知自己能力不够却还要上去自讨其辱才算是真正的不辱没门风吧!” 容欢这番话说的可谓是毫不客气,但偏偏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 若按二人的品级来说,惠嫔不过是个正六品的嫔位,可容欢这个县主却是正二品。 自然没有什么以下犯上的说法。 更何况今日之事明显就是惠嫔主动挑起,人家县主都已经拒绝了,她却依旧不依不饶,如今落到这个局面实在有些,活该! 细细思考容欢的话,才发现句句都是道理。 她坦坦荡荡的承认自己不擅舞艺,反而让众人觉得她更加的真实不做作,是个性情中人,亦不会被人看扁。 可若是容欢真的受了惠嫔的挑拨,应了这场比试,到最后却连舞都跳不出来,那才是真的为人不耻! 惠嫔一直云淡风轻的脸色在听到容欢这么一番毫不留情的话语之后,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她冷笑一声,正欲接着开口,却被一道慵懒的声音直接打断。 “本王看惠嫔娘娘有时间可真得好好看看太医。” “玄王爷这是何意?” 惠嫔饶是慎贵妃的人,却也明白宸亲王府是不能得罪的存在。 更何况是这笑面妖王玄王爷。 所以在面对着君陌玄之时,惠嫔的语气和态度明显是要恭敬不少。 君陌玄微勾唇角,懒懒一笑。 “若不是惠嫔娘娘耳朵有病,怎么会听不懂长欢县主的话呢。 县主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不愿意,惠嫔娘娘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威逼利诱,本王看惠嫔你不是听不懂县主的话,根本是故意针对!” 惠嫔故意针对容欢,是明眼人都看在眼中的事情,但皇上太后尚未发话,众人自然也只能装傻充愣。 更何况,在这场惠嫔与容欢的交锋之中,容欢可谓是稳稳的占据了优势。 但如今听了君陌玄的话,众人都不免产生了错觉: 仿佛在这件事情之中,被怼到无话可说下了面子的人是惠嫔,可受了天大委屈的人,却是长欢县主容欢! 被人这么直白的揭穿自己的意图,便是惠嫔有再好的修养和忍耐力,也不免臊的满脸通红! “嫔妾觉得王爷应该是误会了,嫔妾并没有…” 惠嫔想要解释,话未说完又再次被君陌玄打断。 君陌玄一双锐利的眸子扫过惠嫔和慎贵妃后直接落在了一旁不说话的杜柔嘉身上。 “误会?本王可不觉得这是误会! 县主是皇伯伯亲封,是皇室之人,又不是供人取乐的妓子! 惠嫔凭什么觉得长欢县主必须为了你一句话就乖乖的表演才艺? 难道皇室尊严在惠嫔眼中,比不过你私人的欢愉吗?!”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为她打抱不平 君陌玄三言两语将问题直接上升到了皇室尊严之上,这下子,惠嫔是真的慌了手脚,连忙看向皇上的方向。 “皇上,臣妾没有,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然而此刻,所有人都被君陌玄的话给惊呆了,又怎会在意惠嫔究竟是什么意思。 说到底,在众人眼中惠嫔终究是不被他们放在心上的。 这惠嫔本是依附于南蜀国的一个番邦小族进贡来的贡女,皇上见她容貌秀丽,又念着她身后的番邦小族,这才给了她嫔位。 若说宠爱,方进宫时,贪一时的新鲜感,惠嫔也算是风头无双。 可自从她小产之后,这份宠爱渐渐的便也淡了下来。 在众人眼中,唯一盛宠不衰的便也只有慎贵妃了。 四皇子之前犯下那么大的过错,也没有牵连到慎贵妃在后宫的荣宠,甚至为了宽慰慎贵妃的心,皇上不仅复了她贵妃之外,还亲自赐以封号。 这才是真正的受宠之人! 而此时此刻,众人的注意力显然不在惠嫔身上也不在慎贵妃身上,而是落在了杜柔嘉的身上。 方才君陌玄那番话乍一听是冲着惠嫔而去,可仔细一揣摩便知道,君陌玄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要知道,惠嫔之所以提出让容欢与杜柔嘉比试,是因为杜柔嘉自告奋勇,给众人表演了一段掌上舞! 这才有了后续发生的事情! 可如今君陌玄话中的那句:县主不是供人取乐的妓子。 分明是暗指杜柔嘉与供人取乐的妓子无异,这可是赤裸裸地给了杜柔嘉最大的侮辱啊! 杜柔嘉听着君陌玄的话,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眼中慢慢泛起一层水雾。 “陌玄…你这是什么意思?” 君陌玄嘴角的笑意失去了温度,轻蔑随意的看着杜柔嘉,一副根本就不愿意同她说话的模样。 今日之事,看似是惠嫔和慎贵妃故意针对容欢。 可君陌玄何尝不知,这杜柔嘉才是整件事情里最为可恶的那个存在。想踩着容欢的名誉捧高她自己,还真是打的一手如意算盘。 自己不和杜柔嘉计较是因为多看这个女人一眼他都嫌脏,但并不代表他顾念着那所谓的儿时情分! 没想到这杜柔嘉还真的意味自己是给她脸了! 当着自己的面也敢碰自己的人! 杜柔嘉贝齿轻轻咬着红唇,眼中的泪水仿佛下一刻就要倾泻而下。这般楚楚动人的模样,任是谁看了都会有所动容。 可偏偏,君陌玄视而不见! 这些年来,杜柔嘉一直希望君陌玄的眼神可以落在自己身上,如今终于实现,可等来的,却是君陌玄冰冷刺骨的眼神! 他的那些话更是如一把把的冰刃插在自己的心上,又痛又冷! 他怎么可以这么对待自己? 自己可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是皇上亲封的郡主! 不过因为自己三年前一时犯下的错事。 难道这样的身份在君陌玄的眼中,竟也和那勾栏瓦舍里的妓子一般无二吗? 莫说是杜柔嘉,便是容欢听到了这番话,也不免微微露出了讶异的目光。 认识君陌玄这么久,她还从未见过君陌玄如此的不给一个女子留颜面。 说是不留颜面都是轻的,君陌玄这些话,简直就是在往杜柔嘉的心上扎刀子! 容欢直觉,君陌玄和杜柔嘉之间绝不会是自己如今看到的这般简单,他们之间一定曾经发生过极其不愉快的事情。 但究竟是什么事会让君陌玄如此厌恶杜柔嘉呢? 眼看着这气氛快要冰到极点,一直作壁上观的皇上终于开了口。 “好了,此事就此打住。不过是小孩子间的玩闹,惠嫔你也不要再继续掺和了。” 皇上发了话,自然没有人敢反驳。 只是他虽然没有责怪惠嫔,但同时也没有为杜柔嘉出头,这态度可谓是令人捉摸不透。 杜柔嘉听了皇上的话便已经明白过来,他并没有要为自己主持公道的意思,既然如此,自己再继续站在这里只是徒增笑话。 纵使是被君陌玄如此“羞辱”,从杜柔嘉的脸上也未曾看出半点埋怨,但满是水雾的眼睛配上她那单薄瘦削的背影,却是打动了在场的另一个人——君允湛! 早在杜柔嘉身在玉盘之上跳着掌上舞时,君允湛的眼神已经不能从她身上移开。 从前没有杜柔嘉在这雍都城时,他只觉得容菱是雍都城的第一才女,是足够配得上自己的女人。 可自从娶了容菱进府之后,他才发现过去竟是自己看走了眼,这容菱自私善妒,又爱无理取闹,怀着身子也不许自己去旁人的屋里。 真是让自己厌烦至极! 这样的容菱,甚至比不上他养在西苑的惢儿贴心。 而今日,见到了这么高贵不染一丝尘埃的杜柔嘉之后,君陌玄突然又有了心动的感觉。 这般尤物美人,若是可以做自己的正妃,才是不辱没了自己的身份。 杜柔嘉不仅是郡主,手中更有杜家的一支神秘势力,若是娶了她,非但是得到了一个绝色娇妻,更是得到了杜家的势力,可谓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怎么自己之前便从未想到这其中关窍呢? 可就当君允湛在心中谋划着要如何获得杜柔嘉欢心的同时,便看到了自己心中无可挑剔的完美女子被君陌玄如此侮辱。 尤其是看到杜柔嘉那满是委屈却为了大局不得不牺牲自己的神情,顿时激发了君允湛的保护欲。 他一时也顾不得自己尚未重新得到皇上的宠信,便义愤填膺的想要为杜柔嘉撑腰。 也许看到今日自己仗义执言,这杜柔嘉心中也会有所感动,这样便更加利于自己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君允湛一双阴鹜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盯着君陌玄,带着几分笑意的开口,“玄王爷方才那话对一个女子来说,是否是太过残忍了一些?” 君允湛突然开口,便是容欢,也不免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君允湛而后又看了一眼杜柔嘉。 她没听错吧? 君允湛这是…在为杜柔嘉她打抱不平? 第一百五十八章 是郡主还是妓子? 真是看不出来这杜柔嘉竟然有如此本事! 不过一个掌上舞居然还迷住了君允湛? 看来自己之前对容菱的那些提示,倒也不完全是信口开河了。 容菱此刻都快要被气炸了! 方才杜柔嘉在翩翩起舞之时,她就已经察觉到了君允湛的不对劲。 君允湛可是她朝夕相处,耳鬓厮磨过的枕边人! 她焉能不知道君允湛的想法? 这君允湛 分明就是看上了杜柔嘉! 他此时此刻看着杜柔嘉的眼神,同从前看着自己之时一模一样! 容欢果然没有说错,自己最该防范的便是这处处都与自己相似还处处压自己一筹的杜柔嘉! 这八字尚且没有一撇,君允湛就如此迫不及待的为杜柔嘉出头。 就连之前君允湛时时刻刻挂在嘴边的小心谨慎也全被他自己抛诸脑后! 这若是真的让杜柔嘉进了四皇子府的大门,凭着杜柔嘉的心机手段,焉能有自己的位置? 不仅是自己,恐怕连自己的孩子也都要惨遭毒手! 不!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落得这样一个悲催的下场! 她一定要阻止杜柔嘉成为君允湛的正妃! 莫说是其他人,便是作为君允湛亲生母亲的慎贵妃也不禁愣了几秒,君允湛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么可能不清楚君允湛的心思? 她这个儿子,可是从来不会轻易帮旁人说话。 便是以前他喜欢着容菱之时,也未曾像今日这般,明目张胆的为容菱说话,维护过容菱。 可如今他竟然在自己尚在困境之时为杜柔嘉说话,明显就是看中了杜柔嘉! 若说这杜柔嘉,从家世相貌能力各方面来说,都是不差的。 只是慎贵妃总觉得,杜柔嘉的命格并不好,否则又怎么会克死杜家上下,只剩下她一个人。 若是君允湛娶了这样一个命硬的女子做正妃,恐怕并不是一件好事,这杜柔嘉既然能克死她的父母也难保不会克死她未来的夫君。 更何况,据她所知,这杜柔嘉心中所属之人,可是君陌玄! 这种命硬克夫的女子还是让给宸亲王府的好,既能让容欢那小贱人痛苦,若是杜柔嘉真的克死了君陌玄,那更是帮了自己的大忙。 这么一想,慎贵妃越发不愿意自己的儿子继续掺和在这件事里。 趁无人注意之时悄悄给君允湛使了个眼色,示意君允湛不要继续开口说话。 只是君允湛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羽翼未丰,只知道一味靠着自己母妃做决定的小皇子。 自从经历了一次巨变之后,不仅是对容菱,便是对慎贵妃,君允湛的心中也产生了怨言。 若不是慎贵妃她自作主张求太后赐了那样的一桩婚事。 自己也不会因为退婚一事闹出那么多的笑话,更不会被他的父皇削去了王爷的爵位! 倘若慎贵妃争气一点扳倒沈皇后,自己成为六宫之主,如今自己便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哪里会需要像现在这般。 用尽一切阴谋阳谋才能抢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说到底,都是因为慎贵妃的不中用才导致了自己如今惨淡的局面! 更何况现在他不过是看上了一个女人而已,慎贵妃居然连这件事情都要干涉,实在是让君允湛的心中更为烦躁。 面对着慎贵妃的眼神,君允湛只当做什么都未曾看见,微微昂着头,看着君陌玄的方向,仿佛是君陌玄不回答他的话,他便不会罢休一般。 杜柔嘉微微蹙着眉头,君允湛这种挺身而出为自己出头的感觉,让她感到十分的不适,就好像自己成了猎物,被猎人盯上了一般。 她是很享受这种被所有人簇拥维护的感觉,但她的目标从始至终只有一个,那就是——君陌玄! 而如今君允湛给她的感觉,却像是将自己划分成了他的所有物一般,这让杜柔嘉十分的不爽。 君允湛算个什么东西,自高自大,目中无人还总希望全世界的人都围着他一人。 不过是一个野心配不上能力的废物罢了! 也敢肖想自己? 杜柔嘉垂眸,掩饰住了自己眼中对君允湛的厌恶与不屑。 以她来看,这殿中之人,便是从不受宠的五皇子,看起来都比这君允湛强的多! 不过,虽然这种感觉令她很不舒服,但既然有这么一个冤大头愿意站出来为自己说话,杜柔嘉倒也乐见其成。 她自然不能直接质问君陌玄,否则辛辛苦苦营造的人设不就付诸东流了吗? 可若是君允湛,事情自然另当别论。 便是君允湛犯了再大的过错,只要皇上未将他的名字移出玉谍,那他永远都是尊贵的皇室子弟。 是君陌玄的四堂兄。 以君允湛这样的身份来与君陌玄对峙,真是再合适不过! 见君陌玄并没有搭理自己,君允湛感觉自己像是一拳重重捶打在了棉花之上,心中窝火不已,说出话也就更加咄咄逼人。 “柔嘉郡主毕竟与我们青梅竹马,方才的掌上舞也只是出于好意对皇叔皇婶的祝贺。 玄王爷就算是想要护着长欢县主,也不该如此口出恶言,将柔嘉郡主比做妓子! 如此伤害一个女儿家的心和清誉,玄王爷当真一点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吗?” “与你有关?” 听着君允湛絮絮叨叨的扔出一大堆的问题,还一副自己多么正义,多么大意凛然的模样。 君陌玄心中只觉得可笑。 “更何况,本王可从未将郡主和妓子放在一起比较,这句话,是四皇子你说的。” 轻飘飘的四个字就怼的君允湛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回答。 紧接着的这句话更是完美的反击了回去! 是啊!君允湛和杜柔嘉又算是什么关系呢? 凭什么会为杜柔嘉出头? 这些问题顿时便出现在了众人的脑海之中。 而且人家玄王爷说的确实没错,虽然他的话的确暗含了那个意思。 但在场之人都是聪明人,根本不会将话中的深意真的说出来。 可偏偏,君允湛说了! 不仅说了,还说的理直气壮,义正言辞。 殊不知,他自己才是那个将杜柔嘉彻底变成笑话的人! 第一百五十九章 越活越回去 杜柔嘉此时简直是后悔到了极致! 原以为这个君允湛再怎么无用也不会搞砸这么这么简单的事情。 可事实证明,自己果然是高估他了! 杜柔嘉甚至怀疑,过去自己调查到的君允湛和眼前这个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难道这君允湛少了他那些幕僚给他出谋划策,就连话都不会说了吗?! 杜柔嘉真的怀疑,这君允湛才是那个故意给自己难堪的人! 容欢听着君陌玄不痛不痒的回击,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 果然是只腹黑的大狐狸! 这君允湛竟然敢和君陌玄叫板,结果只能是输的体无完肤。 君允湛一愣,似乎没有想到君陌玄会是这样的回答,他下意识的看向杜柔嘉的方向。 只见美人微微低头,一副失落至极的模样。 惹得君允湛心中一阵怜爱,连忙解释。 “玄王爷可不要颠倒黑白!” “本王从不颠倒黑白,那话确实是四皇子所说。” 君陌玄懒懒的倚着,目光却毫不顾忌的直直落在容欢的身上,眼底的深情仿佛要将人融化一般。 “四皇子有怜香惜玉之心固然是好,只不过本王和四皇子不同,本王只会对本王未来的王妃怜香惜玉。 至于其他的女子,与本王又有何干?” 听着君陌玄这几乎公开的告白,容欢的脸慢慢爬上了一抹红晕。 纵使君陌玄未曾指明这个女子是谁,可众人不是傻子。 十几年来,除了小郡主君陌卿是玄王爷生命中的一个例外,也就只有容欢一人,得到了玄王爷由始至终无条件的偏爱与维护。 便连忠勇侯夫妇二人,都担忧的看向了容欢。 他们身经百战,又岂会看不出来君陌玄对容欢抱着怎样的心思? 只是容欢从未在他们面前提起过有关君陌玄的任何事情,忠勇侯夫妇便自觉的以为,这只是玄王爷单方面的想法。 可如今她们才发现,事情并不是如此! 如今容欢脸颊微红,眼中闪着耀眼的光芒,这分明是少女怀春的模样! 容欢对玄王爷,并不是毫无情意! 他们二人根本就是互有情意! 玄王爷是个良人,可忠勇侯夫妇却无法高兴起来。 他们的小女儿才解除了同四皇子的婚约,此时不管是与谁扯上关系,于她的名声来说,都绝非好事! 好在玄王爷未曾指名道姓,到底是为容欢考虑到了这一层。 杜柔嘉心里的嫉妒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 君陌玄居然! 他居然如此不加掩饰的宣示对那个女子的偏爱! 他果真从未将自己放在心上过! 眼看着自己儿子陷入了骑虎难下的境地,慎贵妃也顾不得会不会惹皇上不悦,笑着开口将话题重新引回了君陌玄的身上。 “玄王爷这话说的,想必是天下所有女子最渴求的。本宫还真是好奇,会是哪家的姑娘如此有福,能够成为玄王爷的王妃。” 君允湛便是对慎贵妃再不满,却也知道她是在为自己解围。 只能闷闷的继续喝酒不再言语。 而惠嫔作为慎贵妃最忠实的狗腿子,自然知道要如何接下这个话题,抿唇一笑。 “娘娘说起这个,嫔妾倒是想起来三年前的一件事情。这柔嘉郡主可是一直倾心于玄王爷,嫔妾瞧着这二人也是郎才女貌。 不如皇上今日成全一桩好事,给他们二人赐婚如何?” 惠嫔这话一说出口,众人像是看傻子一般看着惠嫔。 郎才女貌? 这杜柔嘉虽然确实是个美人,但是比起玄王爷来说,也实在是差的太远了吧! 还有,这惠嫔难道看不出来玄王爷不仅是对杜柔嘉没有半分情意,甚至还十分厌烦吗? 给他们二人赐婚会是好事? 天塌了都不可能啊! 一直没有说话的皇上,在听到惠嫔这句半是玩笑的话语之时,终于有了反应。 虽然皇上什么都没有说,但只是那淡淡的一眼,便让惠嫔心惊肉跳,不由得低下了头。 她虽然是依附于慎贵妃的势力,但心中却无比清楚,在这宫中真正能决定自己荣宠的人,是皇上。 皇上对君陌玄这个侄子有多看重,南蜀国举国皆知。 方才自己妄议玄王爷的婚事,已经引起了皇上的不悦,惠嫔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再继续作死。 反正台阶她已经为慎贵妃铺了,走的好与不好,那便是慎贵妃自己的事情了。 太后的脸上也浮现出淡淡的不虞之色。 后宫不得干政,便是皇后,这些年也一直恪守本分。 这慎贵妃倒真是恃宠而骄,在后宫兴风作浪也就罢了,今日居然还谋算起了君陌玄的婚事! 当真以为这南蜀国已是她慎贵妃的天下不成?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太后精明的眼神淡淡的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杜柔嘉,见杜柔嘉低头不语,不免有一丝失望。 这杜柔嘉年幼进宫之时,太后怜惜她失去双亲,又聪明伶俐,对她也算得上是十分疼爱。 可她最不该的便是肖想不属于她的东西。 三年前,杜柔嘉提出要嫁给君陌玄之时,太后的心中就隐隐有些不赞成,但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总有些许情分存在。 太后想着,若是君陌玄自己同意便也罢了,可事实证明,君陌玄对杜柔嘉并无半分情意。 太后自然不会强迫自己最疼爱的亲孙儿娶一个不喜欢的女子做正妃,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后来杜柔嘉进退有度,甚至主动离开雍都城,也让太后以为,她已经放下了这件事情。 可如今慎贵妃旧事重提,杜柔嘉却没有半分解释的意思,这分明就是还没有死心! 可君陌玄的态度,亦是十分明了! 杜柔嘉绝无成为玄王妃的可能! 沈皇后一直以来,冷言不发,只是淡淡的坐着,眼里含着嘲弄,看着慎贵妃几人蹦哒: 她倒要看看,慎贵妃是怎么一点一点将她自己的荣宠挥霍殆尽! 众人三缄其口,目光却是落在了那个风华绝代的紫衣男子身上。 这惠嫔,一定要遭殃了! 果然,惠嫔的话音才落下不久,众人便听得一声冷笑。 第一百六十章 谁喜欢谁娶 “呵!本王瞧着惠嫔不仅是耳朵不好,这眼睛简直就是个摆设。郎才女貌?惠嫔娘娘是瞎了么?!” 君陌玄略带冷意的声音响起,让这殿中之人都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而惠嫔在皇上那一个眼神的警醒下,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 哪里还敢再多言下去? 可慎贵妃却浑然不觉,尤其是皇上太后均未出言训斥惠嫔之后,让慎贵妃更加自以为是的认为,他们也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毕竟这杜柔嘉的优秀有目共睹,若是得了这样一个优秀的孙媳妇,想来太后也是会高兴的。 思及至此,慎贵妃更是笑吟吟的接过了君陌玄的话。 “王爷这话可不对,虽说郡主的容貌确实敌不过王爷,但却也担得上才艺无双,惠嫔也只是实话实说,便是依本宫看,你们也是般配的很!” 在她看来,惠嫔位分不高,君陌玄不将她放在眼中也是情理之事。 可自己毕竟是地位仅次于沈皇后的贵妃,这君陌玄便是再不肯买自己的面子也绝不会像对待惠嫔那样让自己难堪。 更何况,若是皇上赐婚,她倒要看看君陌玄要如何拒绝和杜柔嘉的婚事,难道君陌玄要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他对容欢有意? 若是这样,确实可以推掉这门婚事,但君陌玄和容欢的名声同样会毁于一旦。 这其中利害,孰重孰轻,不管君陌玄作何决定选择,慎贵妃都是乐见其成的。 但慎贵妃千算万算,独独算漏了一点: 那便是将她自己看的太重! 君陌玄是什么人? 就算是对着皇上太后,他也是直来直往,不假辞色,更何况是这么一个小小的贵妃?! 即使慎贵妃有一日成了皇贵妃,那也不过是一个身份高一点的妾罢了,怎么都算不得是君陌玄的正经长辈。 君陌玄懒懒一笑,若无其事的把玩着手上的酒杯,但周身散发着寒气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慎贵妃这么喜欢杜柔嘉,怎么不替自己的儿子求娶偏偏要塞给本王?本王可从未喜欢过她,自然是谁喜欢谁娶。” 慎贵妃被君陌玄这么一噎,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更加不肯松口。 “本宫这也是为了王爷着想。” “多谢贵妃娘娘好意,只是陌玄这孩子的婚事,自然有本王妃和王爷操心,贵妃娘娘有心的话倒不如给四皇子物色正妃。 这四皇子的年纪倒是比陌玄还要年长,方才对郡主也是颇有维护,贵妃娘娘可别乱点鸳鸯谱寒了自己儿子的心才是。” 宸王妃淡淡开口,却丝毫情面都不曾留给慎贵妃。 宸王妃盛云初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自己儿子的心上人究竟是谁? 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慎贵妃不安好心? 方才不说话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可这慎贵妃简直就是得寸进尺,她又怎会继续袖手旁观? 即使知道慎贵妃在君陌玄的手上讨不了好处,但与一后宅女子拌嘴,终究不是君陌玄这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该做的事情。 这种事情,自然要由他们女人来解决。 她从前不在雍都城护不得君陌玄,如今既然回来了,便绝不会容忍有人将主意打到她一双儿女的身上! 慎贵妃听到盛云初这直白的话,脸上一阵青白交加。 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被一道温和的声音打断。 “王妃可别生气,如今四皇子侧妃身怀有孕,贵妃姐姐自然是不着急替四皇子安排正妃的。” 说话者正是玉美人。 慎贵妃见一个小小的美人都敢嘲讽自己,不由得怒火中烧。 “放肆!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插嘴本贵妃的话?!” 这些日子慎贵妃重获盛宠,加上皇上有意捧着她,倒惯的慎贵妃越发不知天高地厚。 如今当着皇上太后的面也敢如此放肆! “哀家看,放肆的人是你!” 太后浑厚威严的声音响起,倒让慎贵妃一个激灵惊醒了过来。 开始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虽说她确实有些恃宠而骄的意味,但也不至于如此没有分寸,可方才听到玉美人那故意挑衅的话语之时。 她就像是控制不住自己一般,等到反应过来之时,话早已说出了口。 她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被人下了诅咒不成? 而太后可不会在意临桂飞心里的这些小九九,她没有皇上那么好的忍耐性。 即使知道皇上的那些计划,太后也做不到对慎贵妃如此纵容! 那一双严厉的眼眸中迸发的光芒像是要将慎贵妃生吞活剥了一般。 “慎贵妃,哀家看这些年将宫里的规矩全部忘的干干净净的人是你! 且不说宸亲王和王妃尚在人世,哀家和皇上都没有插手,陌玄的婚事何时轮到你一个小小贵妃置喙了?!” 慎贵妃惊惧不安的想要跪下请罪: 她好不容易才重新回到今日的地位上,她可不想因为这个老妖婆又直接给自己打回原形。 只是这一次,慎贵妃万万没想到,她担心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 因为在太后降下惩罚之前,就有一个人挺身而出为自己求情,而这个人,正是皇上! “母后,若云也只是心直口快罢了,并无恶意。朕会让她日后好好约束自己的言行,绝不会再叫母后生气。” “你这般为女色所迷,总有一天会酿成大祸!” 太后似乎是被皇上的话给气到了,也不顾还有臣子在场,劈头盖脸便是对皇上的指责。 而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整个人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冷笑一声。 “皇上如今大了,要护着自己的女人哀家自是管不了。哼!传哀家旨意,晋玉美人为婕妤!这一点,皇上该不会还要阻止哀家吧?” “母后喜欢玉婕妤那是玉婕妤的福气,朕自然没有意见。” 皇上恭恭敬敬的态度里带着几分散漫,反而惹得太后更加的怒火中烧,但也只是冷哼了一句便不再言语。 众人面面相觑,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太后或是皇上盯上后会将怒火牵连到自己的身上。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不欢而散 慎贵妃会找茬这件事情众人并不意外,从前哪次宫宴,慎贵妃没有找过别人的茬? 可这一次最令他们惊讶的,不是慎贵妃将矛头对准了宸亲王府。 而是皇上对慎贵妃的维护! 要知道,字皇上登基以来,便十分尊敬太后,孝顺不已。 可如今为了慎贵妃,皇上居然当众与太后起了争执!倒也怪不得太后如此大动肝火。 众人纷纷低下头,有些看不懂皇上此时的举动。 皇上当真对慎贵妃宠爱至此? 甚至不惜为了维护她而去顶撞太后? 慎贵妃的眼中也满是惊讶感动:原来皇上到底还是顾着自己的,还是在意这些年的夫妻情分的。 自己居然还为了之前皇上处罚湛儿的事情埋怨过皇上,如今想来,真是太不应该了。 太后如此不喜欢自己,若不是皇上护着,恐怕太后早就找了由头废了自己的贵妃之位了。 从前慎贵妃一直想不通,为何皇上对沈皇后明明没有多少感情,明明最为宠爱的人就是自己。 可却从来不肯动摇这沈皇后的地位,可如今看着太后的态度。 慎贵妃觉得自己仿佛知道了些什么: 一定是太后看不惯自己所以既支持又护着沈皇后,所以皇上为了不违拗太后的意思,才不得不留着沈皇后的位置! 如此说来,若是太后不在了,沈皇后的母家更是兴不起风浪,那这皇后之位不就很快能落到自己手里了吗? 还有自己唯一的儿子,到时候,他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子。 君允湛这么优秀,到时候再去对付一个没了皇后庇佑的太子君允澈,根本就是不费吹灰之力。 慎贵妃满足于自己的幻想之中,她甚至已经可以预想到自己身穿凤袍坐在皇后的位置上,接受着百妃朝见的盛大惊喜。 却完全忽略了这件事情的不寻常之处。 容欢不动声色的看着太后与皇上的方向,眸光微闪。 她总觉得,今日的事情有些奇怪,尤其是皇上太后,格外奇怪。 若是他们不想让慎贵妃插手君陌玄的婚事,早在惠嫔开口之时,就应该出口训斥。 那慎贵妃便是再恃宠而骄,为了自己好不容易得回来的恩宠和君允湛未来的前程,也不会如此胆大妄为的顶风作案。 可他们不仅没有及时阻止这件事情的发展,反而一直作壁上观。隐隐有推动这件事情继续发展的样子。 一直等到宸王妃怒怼慎贵妃之后,太后这才出面。 乍一看似乎并没有什么,可仔细一想,却满是疑点。 她总觉得,皇上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护着慎贵妃并不是真的为她好,反而是将慎贵妃完全的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后宫中的女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慎贵妃一人享尽恩宠,自然会受到其他女子的嫉妒,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众矢之的。 反而是沈皇后,虽然一直以来都不受宠,但她宽济后宫众人,从未受到过除了慎贵妃阵营之外的后宫嫔妃嫉妒与不满。 但反观慎贵妃,却是承宠以来,风波陷阱不断。 真爱一个人的话,会忍心让她陷入这样的危险的境地之中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至少经过了今日这件事情之后,这雍都城里的众人再想起慎贵妃,恐怕就要将她与祸国妖妃联系在一起了。 毕竟皇上现在可是为了她都不惜冲撞对自己有生养之恩的太后娘娘,那以后为了慎贵妃再做出多么出格的事情,不也是有可能吗? 祸国妖妃,这可不是个好名声。 容欢越发觉得,这慎贵妃乃至四皇子君允湛可能都只是一个靶子,一个让所有人都当成是众矢之的的靶子。 为的就是要保护那个皇上真正想要保护的人。 可那个人会是谁呢? 是太子?还是皇后? 容欢摇摇头,越发觉得这南蜀国朝堂与后宫的格局乱了,一时半会儿想要抽丝剥茧般的看清楚,不是个简单的事情。 果然,没过多久,太后便借口头风发作,喊了苏云栀,君璟浅以及君陌卿几个小辈陪着后,便直接离开了重华宫。 太后走了,沈皇后也懒得在这里继续看皇上与慎贵妃情意绵绵。 便找了个借口带着玉婕妤一起退下,路过沈家与容家之时还温和的笑了笑。 见到沈皇后对待皇上和母家这截然不同的态度,容欢不由得在心里为皇上捏了一把冷汗。 不管皇上真正想护着的人是不是沈皇后,这些日子里发生的这些事情都是彻底将沈皇后得罪狠了。 宸亲王是个识时务的,知道经历了这样一场闹剧,这家宴再想其乐融融的进行下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在太后和沈皇后相继离开后不久,宸亲王便带着王妃,领着君陌玄起身起辞。 众人也顺着宸亲王递下来的这道梯子纷纷告辞离开。 皇上与太后起了争执,这些人要离开,他自然是求之不得,又怎会挽留? 丢下一句“散了吧!”,便直接揽着慎贵妃纤细的腰肢先所有人一步离开了重华宫。 众人看到这样的皇上,都不由得深皱眉头,皇上此番激动实非明君所为,倒隐隐有了一些昏君的潜质! 察觉到自己的这些想法后,众人心中一惊,却不敢显露半分,飞快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不一会儿,重华宫中的人便散的七七八八。 而最后离开的,不是旁人,正是今日大出风头的杜柔嘉! 此时的她,脸色苍白,要用力扶着身旁的雪影和霜华才能勉强立住身形,哪里还有一开始的意气风发与光彩照人! 杜柔嘉扶着雪影的手,心中愤恨不已,深深的指甲更是陷入了雪影那双白嫩的手上的血肉之中。 可雪影却不敢表现出任何的不满。 她和霜华今日一直跟着杜柔嘉,心中自然清楚,今日的事情可谓是让杜柔嘉丢尽脸面。 此时在皇宫之中,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杜柔嘉尚且不会做太过分的事情。 可若是此时那个不长眼的招惹了她,正好撞上来,那下场才是惨不忍睹。 雪影和霜华都是亲眼见识过杜柔嘉折磨人的功夫,也深深知道自家郡主这美丽不染纤尘的外表之下有着怎样狠绝的心肠。 因此她们平时伺候杜柔嘉时都是格外的小心翼翼,此时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杜柔嘉心中虽然生气,但对于雪影霜华这两个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心腹丫头,还是比对旁人多了几分宽容。 更何况,她生气的不仅是慎贵妃和四皇子那对愚蠢的母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将自己变成一个笑话。 更多的还是因为宸亲王府和太后的态度。 宸亲王府的态度因着君陌玄的关系倒是在杜柔嘉的意料之中,她本就知道想要攻克宸亲王夫妇二人不是一件难事。 这掌上舞也只是在他们的面前留下一个美好而深刻的印象而已。 而且今日之事,自己虽然有坐收渔翁之利的嫌疑,但终究不是她挑起的事情,所以杜柔嘉并不担心宸亲王夫妇会因为此事而对自己产生不好的印象。 真正让她生气的还是太后的态度。 但比起生气,如今冷静过后想想,杜柔嘉的心里反而更多的是担忧。 从前太后对她也算是格外宠爱怜惜,在自己提出离宫之时,太后还颇为不舍。 可如今,太后召走了苏云栀,君璟浅以及君陌卿这几个从小在她膝下长大承欢的女孩子,却唯独漏下了自己。 难道说,是因为自己今日的表现,让她不喜了吗? 杜柔嘉心里忧愁不已,若是没了太后的宠爱,想要嫁给君陌玄可就多了一重困难了。 更何况,那君允湛似乎害盯上了自己。 若是他真的请求赐婚,自己如何能抗旨? 就在杜柔嘉为这些事烦忧之时,突然看到了走在自己面前不远处的容菱,她灵机一动,脸上挂起一个笑容,快步朝前走去。 “容侧妃请留步!” 第一百六十二章 各自的打算 容菱听到这个声音,便猜到了身后的人究竟是谁。 一张娇美的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不耐烦,但碍于杜柔嘉的身份和自己如今的地位,容菱还是不得不压下了心中的不悦,停步侧身看着杜柔嘉。 “柔嘉郡主有何贵干?” “多年不见,我有些体己话想和容侧妃单独聊聊,不知容侧妃可否赏脸移步去府上略坐?” “郡主好意妾身本不该拒绝,可不巧的是妾身如今身怀有孕,太医说了,胎气尚且不稳,若是到时候动了胎气连累到郡主可就不好了。 郡主有什么话,还是在这里说清楚吧。” 容菱略显得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散漫的看着杜柔嘉。 一副现在不说她就要离开的模样。 她可不是个傻子,如今君允湛才表现出对杜柔嘉有些意思,杜柔嘉后脚就找到自己要与自己说体己话。 笑话! 她和杜柔嘉从未有过深交,便是见到面也只是点头即过,何时与她会有体己话要说? 她才不会去冒这个险。 虽说如今孩子已有四个多个月,胎气稳固,但这个孩子是自己的护身符,容菱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下意识的护着。 如今杜柔嘉开口便是邀请她去杜府做客,更何况杜柔嘉早就被她列入了敌人的名单,容菱自然是要多几分警惕性。 杜柔嘉闻言下意识的看向容菱那圆滚滚的肚皮,眼中不由得出现了一丝错愕。 这肚子看起来,少说也有四五个月了,还胎气不稳? 胎气不稳的人会像容菱这样气色红润,健步如飞? 杜柔嘉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这是容菱在敷衍自己的借口,不过她要说的事情,倒也不是多机密的事情。 主要是试探一下四皇子和慎贵妃对自己的态度。 说实话,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想要嫁给那样一个自大的废物的! 略一思索,杜柔嘉便做出了选择。 “既然容侧妃不方便,那便在此处说,也是使得的。” 杜柔嘉使了个眼色,雪影霜华便自觉的退后了几步。 在皇宫里,容菱倒也不害怕杜柔嘉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自己不利,挥了挥手便也让慧心慧灵退到了一边。 “如今只有你我二人,郡主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问一问容侧妃,慎贵妃可有为四皇子挑选新的皇子妃的打算?” 杜柔嘉本意只是想知道,慎贵妃对于君允湛的婚事是否已经是心有成算,因为她实在是担心君允湛会盯上自己。 若是有,那自然是好事。 若是没有,她也得想个法子撇开君允湛的心思才是。 但杜柔嘉的这个问题落在容菱的耳中,便更加证实了容菱心中的猜想: 好啊! 这杜柔嘉看上去对君陌玄情深不寿的模样,背地里居然也盘算起君允湛的正妃之位了! 容欢提醒的果然没错! 这杜柔嘉才是自己最大的敌人,若不是对君允湛有意,好端端的杜柔嘉怎么会打探这件事情?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这件事情是我们四皇子的私事,恐怕同郡主没有关系吧。 更何况,我有这个孩子,便是正妃进府了又能如何?” 容菱话里话外都隐含着自己生下孩子便能被扶正的意思,更是多了几分炫耀的意味。 若是杜柔嘉明白,那就该知难而退! 杜柔嘉听着容菱话里的敌意并未多想,毕竟容菱身为侧妃,无论谁为正妃对她而言都是不利的。 这种反应也是情理之中。 但容菱的反应,同样也让杜柔嘉明白过来,这慎贵妃应当是还未定下正妃人选,亦或许是想让容菱生下孩子后扶正。 虽然杜柔嘉对于容菱这种借着孩子成功嫁给君允湛的手段极其不齿,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好办法。 起码如今容菱总算是得偿所愿,生下孩子后还有被扶正的可能。 可自己的愿望却不知何时才能实现。 若是三年前那一次自己没有失手,会不会如今,早已是玄王妃了? 杜柔嘉近乎痴迷的想着与君陌玄所有有关的事情,在想到容欢这个人之时,脸上的笑容顿时凝住。 容欢。 这个曾经被冠上四王妃的女子,杜柔嘉从前倒也是远远的见过。 就那般一个连容菱都斗不过的货色,根本就不能被她视为对手,更何况还是旁人的未婚妻,杜柔嘉便更加不会将她放在眼里。 但杜柔嘉也万万没有想到,在自己离开雍都城的这三年里。 就是那个曾经从未被自己放在眼里的容欢,竟然入了君陌玄的眼,入了君陌玄的心。 全身上下的气质更是焕然一新,就算是站在有着天姿之人的君陌玄身边,容欢身上那淡然高贵的气质也难以让人忽略。 更是可以和君陌玄平分秋色。 凭着君陌玄对容欢的偏爱,若是容欢想要嫁入宸亲王府,根本就是不费吹灰之力! 面对着这样的情敌,便是杜柔嘉再冷静再善于伪装,也难以掩饰自己心中的嫉妒之情。 可偏偏,她不能太明显的去针对容欢。 否则只会让君陌玄对她更加不喜,她想成为玄王妃,更想得到君陌玄全部完整的爱。 当初的事情,已经是她棋差一招,这一次,决不能再有任何的失误。 不过好在,这容菱和容欢素有积怨,只要自己挑拨几句,自然会有人替自己去针对她。 只要容菱能缠住容欢,那自己就可以专心对付君陌玄。 这一次,她一定要成功嫁入宸亲王府! “容侧妃说的极是。有了这个孩子容侧妃的身份自然是无比贵重,任谁都无法撼动。不过——” 杜柔嘉浅浅一笑,眼角眉梢染着温和的笑意,一副为容菱着想的模样。 “容侧妃还是应该多多提防身边之人才是,毕竟从前有些人可是和侧妃娘娘一样,对四皇子情深不移,侧妃娘娘还是应该多多提防才是。” “多谢郡主提点。” 容菱眼底闪过一丝嘲讽,面上依旧不动声色,这些日子她也算是成长了不少,对待事情至少不会再像以前那般轻敌盲目: 这杜柔嘉还真是打的好算盘! 想让自己抽出时间去对付容欢,她好趁机勾搭君允湛? 想的倒是挺美! 若不是自己提前问过容欢,知道了谁才是自己的敌人,指不定今日还真的会相信杜柔嘉的话。 等着瞧吧! 她绝不会让觊觎君允湛的人有好下场的! 第一百六十三章 自己挖坑跳了进去 眼看着容菱的身影远去,雪影和霜华二人才上前几步扶住了杜柔嘉。 杜柔嘉在这两个婢女的身上,也算是花了一番大功夫。 雪影和霜华看上去只是她身边的两个普通的贴身侍女,可实际上却是一等一的高手,最重要的任务便是保护自己周全。 只不过平日里她们都刻意隐藏了自己的内力,若非功力深厚之人,根本无人可以察觉,着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婢女会是高手。 是以方才杜柔嘉与容菱谈话之时明明避开了其他人,但雪影和霜华还是借着自己的内力将谈话内容听得清清楚楚。 主仆三人走在宫道之上,霜华明显感觉到杜柔嘉的心情好了不少。 因此她的胆子也大了一些,悄悄上前问着。 “方才郡主说的话,那容侧妃当真会信吗?” 在霜华看来,这四皇子侧妃容菱虽然是有一些小心计和智慧,但绝不会是那个人畜无害的长欢县主的对手。 在第一次见到这个长欢县主之时,霜华便感觉到了深深地压力。 这容欢虽然只有十三岁,可那双清澈至极的眸子,就像是要将人从头到尾都彻底看穿一般。 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虽然是无比真挚灿烂的笑容,可落在霜华眼里,却只剩下了深不可测。 霜华实在是不明白,自家郡主为何要撺掇容菱去对付这样一个无比难缠的对手,难道不会是白费功夫吗? “她已经信了。” 杜柔嘉自信一笑,在揣摩人心这一点上,杜柔嘉向来十分有把握。 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她甚至根本没有想到,容欢会在她想到利用容菱之前,就已经随随便便给她挖好了一个大坑。 容菱自以为自己已经挑拨成功,却不知她今日故意挑拨的这番话,反而更加证实了容菱心中的猜想。 人一旦先入为主,便很难改变后来的想法。 更何况,比起与君允湛已经彻底撕破脸皮的忠勇候府,杜柔嘉明显是更具威胁性。 她杜柔嘉,才是容菱此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人! 杜柔嘉简直就是自己给自己挖好了坑还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而重华宫外,杜柔嘉与容菱发生的这一切事情,自然也没能逃得过太后的眼睛。 杜柔嘉与容菱前脚才离开皇宫,后脚便有人将整理好的东西送到了太后的面前以及皇上的御书房。 而这些东西上记录的全部都是今日容菱同杜柔嘉的谈话内容。 自从上一次的围场事情之后,皇上便对君允湛这个儿子起了防备之心,只要君允湛进宫,便会有人暗中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而太后在察觉到君允湛对杜柔嘉异样的心思之后,便让人悄悄的去注意杜柔嘉的一举一动。 纵然知道杜柔嘉心中所属之人是君陌玄,但太后依旧是不赞同杜柔嘉的的心思。 而今日宫宴之上,君允湛虽未明说,但对杜柔嘉的心思却是昭然若揭。 太后私心觉得,若是将杜柔嘉给了君允湛做正妃,一则算是满足了这个孙儿的心思,也为他找到了一个身份才貌都为上乘的皇子妃。 二则也是太后想要彻底绝了杜柔嘉对君陌玄的那份心思。 君允湛虽有野心,但虎毒不食子,皇上也是心软的,只要君允湛日后不犯下大逆不道之罪,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 将君允湛流放到外地做一个闲散富贵王爷也不是全无可能,而杜柔嘉跟着君允湛日后做一个富贵王妃,也不算是埋没了她的身份。 本来这一切都还只是太后对杜柔嘉初步的考虑安排。 可当太后看到探子整理出来的那些东西之后,她开始庆幸自己从未有过将杜柔嘉和君陌玄凑到一对的心思。 可同时,太后也不免有些伤感。 如今君陌玄对容欢的心思在所有人心里都已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而太后,也渐渐放下了自己心里的那些成见。 这忠勇侯家的小丫头,是个好的。 过去的事情却是也是皇家对不起她,而君陌玄虽然对容欢有好感,却也一直都是发乎情止乎礼。 二人并无任何越矩之处。 君陌玄对容欢的表露心意更是在容欢解除婚约之后,所以太后对二人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未多加干涉。 而如今看这杜柔嘉私下里和容菱说的这些话,分明是在利用容菱去对付容欢,借刀杀人,她自己的手却是干干净净,还能坐收渔翁之利。 如此作风,让太后一瞬间有些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这会是那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到底这才是杜柔嘉的本性,还是说这孩子变了?变得连她都不认识了?! 太后犹记得杜柔嘉刚来到自己身边之时,也不过是孩提时候。 那时候的杜柔嘉聪明伶俐,乖巧懂事又会讨她开心。 所以对于她,太后终究是存了几分真心的。 但如今,这几分真心在知道杜柔嘉私底下做的这些事情之后,也消散了七七八八。 到底不是自己的亲孙女,这杜柔嘉与太后并无任何血缘关系,真正算起来,杜柔嘉充其量也只是在太后身边养了几年的功臣之后罢了。 与自己的亲孙子比起来,太后不用纠结便放弃了杜柔嘉。 若是这杜柔嘉是个聪明识务的,她也不介意看在过往的情分上给她安排一个好去处。 这如今看来,这杜柔嘉明显是心比天高,若真的让她嫁给君允湛或是皇室中的任何一人,太后有预感,这皇室最终一定会被杜柔嘉搅的天翻地覆。 尤其是君允湛,他本就心思不纯,若再娶了一个心思深重的皇子妃,必定更加奢望那些本不属于他的东西。 也许前朝之变到了今朝还会再次上演一番! 太后越想越是心惊,连忙找来苏嬷嬷吩咐道。 “从明日起,你在朝中替哀家细细查探一些家世不错,人品贵重但手中没有实权的世家公子。” 苏嬷嬷跟了太后几十年了,太后皱一皱眉苏嬷嬷便知道太后心里在想着什么。 苏嬷嬷上前,一双手轻轻按着太后的头为她按摩,一边问着。 “太后娘娘这是想给柔嘉郡主指婚?” 第一百六十四章 使臣到来! 有了苏嬷嬷的按摩,太后也觉得疲惫的身体顿时松乏了不少。 长门宫中此时就太后与苏嬷嬷二人,有些事情太后自然就不必避讳着苏嬷嬷,更是称呼起了苏嬷嬷的闺名。 “晓安,你觉得哀家做的对吗?” 苏嬷嬷心中知道,太后虽然身居高位,但根本就不愿意做这个所谓风光无限的太后娘娘。 当初进宫之时,太后早就有了心上人。 若不是为了巩固家族势力,为了守护这南蜀国的天下,又有哪个妙龄女子愿意在这美好的年华进宫去伺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 苏嬷嬷还记得太后刚刚进宫时也才不过十六岁,她陪着太后从一个小小的才人,一步一步陪着她慢慢到如今的太后之位。 虽说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但那段黑暗的日子,太后也好,苏嬷嬷也好,谁都不愿意提起。 在无人的时候,苏嬷嬷对待太后,都是以未出嫁时在苏府的称呼去称呼太后。 如今听太后喊起自己的闺名,苏嬷嬷也不禁想起了那段在苏府之中无忧无虑的日子,目光不禁更加柔和下来。 “姑娘愿意给太后指婚自然是好事。只是郡主的心思姑娘也明白,若不是玄王爷,恐怕郡主不会乐意。” “哼!这可由不得她,哀家指婚,她乐意也得嫁不乐意也得嫁!” “话虽如此,但奴婢是担心,倘若将郡主逼得太紧,反而会适得其反。姑娘难道忘了,郡主手里还有着杜家的一支神秘势力。” 苏嬷嬷不希望看到太后为这些事情烦恼,却也不得不提醒她。 毕竟当初太后皇上将杜柔嘉接到身边,不仅仅是安慰照顾有功之臣的孤女,更是为了杜柔嘉手里的那一支神秘势力。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杜柔嘉始终没有暴露她手里的那支势力。 久而久之,若不是今日苏嬷嬷提醒,太后都快忘了杜柔嘉手里还有着这样一支不容小觑的神秘势力。 这支势力她和皇上花了这么些年去调查,却也只查出同苗疆有关。 但杜柔嘉的生母本就是苗疆之人,查到这个并不是多有用的消息。 最大的可能便是,这一支势力并不是杜家人留给杜柔嘉,而是杜柔嘉的生母留给她的。 若是那般,事情只会变得更加难办。 传闻苗疆之人擅长巫蛊之术,这样的人便是杜柔嘉愿意交出来,太后和皇上也是万万不会用的。 只是这支势力只要存在一天,南蜀国终究是多了一层隐患。 若是将杜柔嘉逼得急了,确实容易出事。 如今多事之秋,这件事情还是先缓缓吧。 “罢了!你先悄悄物色着,若她日后不再兴风作浪,哀家也能保住她后半生的荣华富贵。” “奴婢省得。” …… 八月初一,是南蜀国皇上的生辰日——万寿节。 而从七月二十日开始,从其他三国前来祝贺南蜀国皇上大寿的使臣也开始陆陆续续的抵达了雍都城。 太子与君陌玄以及五皇子三人作为此次迎接使者的负责者,分别负责西蜀国,东蜀国以及北蜀国来的使者。 第一个到达的便是北蜀国的使臣,亦是北蜀国楚皇贵妃所出的大帝姬——云楚沁。 云楚沁坐在高高的花车上,目光倨傲的看着南蜀国围观的这些百姓,眼底尽是得意之色。 为了彰显出自己大帝姬的高贵身份,她可是求了自己的母妃好久,楚皇贵妃才让人打造出这么一辆,放眼四国中,最为独一无二的花车。 这些日子里,她坐着这只此一顶的花车从北蜀国一路招摇过市到了南蜀国,可谓是出尽风头。 这些花车用了四季中最为鲜艳的花朵,又用轻薄飘逸的鲛丝绢挂在花车之上作为帘子。 鲛丝本就珍贵难得,鲛丝绢更是一匹可值千金。 可如今,这般价值可抵千金的鲛丝绢却被云楚沁轻而易举的拿来做了帘子,任凭是谁,都很难做到不嫉妒。 鲛丝绢上的磷粉,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而那抹藏在鲛丝绢后若隐若现的红色身影更是引人无暇遐想。 即使没有见到鲛丝绢后,云楚沁的真实样貌。 可只要看着那鲛丝绢后曼妙的女子身姿,便不难猜想这花车里的女子,究竟是有着怎样美艳的容貌。 云楚沁坐在花车之中,感受着众人投递过来的或痴迷或艳羡的目光,微微勾着嘴角: 南蜀国的这些人,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这花车即便是再华丽,也比不上她在北蜀国时御用轿撵华丽的十分之一。 若不是母妃说那轿撵太过华丽,不许她带到南蜀国来,她才不会求着母妃做下这个替代品。 不过显而易见的是,即便是自己心中的替代品,却也成了这群无知之徒追捧的珍物。 就南蜀国这种水平也配让自己亲自前来祝贺他们的皇上万寿无疆? 若不是母妃一再告诉她,代替父皇前来恭祝南皇寿辰,可以在未来奏请父王册封自己为太女之时增加一笔功劳。 她才不愿意长途跋涉来到这么远的地方! 云楚沁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容,花车也慢慢的驶进了雍都城。 五皇子君允洛早就接到了北蜀国大帝姬云楚沁今日抵达雍都城的事情,未表南蜀国的礼仪。 五皇子一早便骑马等候在了城门口。 如今见云楚沁的花车靠近,五皇子轻夹马腹,策马上前,温和有礼的声音在云楚沁耳边响起。 “我乃五皇子君允洛,奉父皇之命在此等候北蜀国使者。不知车中坐着的可是北蜀国大帝姬——楚沁帝姬?” 云楚沁虽然瞧不起南蜀国,却也一直记得自己离开北蜀国皇宫之时,楚皇贵妃对她的那些叮嘱。 成大事者,要不拘小节,更要得到民心所归,只有得到了民心,才算是符合了被立为太女的品德之一。 云楚沁自然不会傻到初到旁人的地盘便得罪旁人的皇子,无端的给自己名声抹黑。 因此,云楚沁虽然有些倨傲的抬起了头,对待五皇子的态度却也算得上是尊重,一双纤纤玉手更是撩开了帘子朝着五皇子点头示意。 “正是本帝姬。有劳五皇子等候多时。” 第一百六十五章 楚沁帝姬 云楚沁貌似不经意的撩开帘子,实则却是故意之举。 方才她还未进城之时,便已经听到了官道两旁不少百姓对自己的痴迷与赞美,如今到了城门后,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云楚沁自然是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若不趁着这个机会在这群丑八怪面前显露一下自己的容貌,那岂不是浪费了自己今日的排场吗? 云楚沁满怀信心的将自己的容貌暴露人前,原以为会听到一片的赞叹之声。 可事实却恰好与云楚沁的想法完全相反! 她露出容貌的那一刻,非但没有得到意料之中的赞叹,反而从一些人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一闪而过的失望。 原本热火朝天的氛围也突然冷了下来。 云楚沁美艳的脸上一下子变得青红一片,她冷冷的放下帘子,冷哼了一声。 “本帝姬长途跋涉,实在是有些累了,还请五皇子赶紧带本帝姬去休息的地方。” 她本来同情这群人没见过世面,所以才格外施恩让他们一睹自己的芳容,没想到这群无知之辈竟然如此不知好歹。 让自己当众丢了面子,她怎么可能还愿意继续在这个地方停留下去! 五皇子怔了一秒,随即反应过来,眼中浮现一丝不易被察觉的笑意:这云楚沁倒不是个心机深重的,如此,自己也可少费一番力气。 “启程,去驿馆。” 知道云楚沁的花车走远,原本围在一起的人群才慢慢散开。 但口中谈论的事情,无一不和云楚沁有关。 起初这云楚沁大张旗鼓的坐着花车进城之时,他们却是对鲛丝绢后的容貌产生了好奇。 看着云楚沁摆出的派头,众人更是理所应当的以为,这云楚沁是世间少有,能够与君陌玄相媲美的绝色女子。 可当真正看到云楚沁的样貌之时,他们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这根本连君陌玄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啊! 其实这云楚沁倒也算得上是个美人,只是这美人身上的倨傲之气太过,让人看了心生不喜,反而让她的美也大打折扣。 加上他们对云楚沁的期望与现实落差太大,又看惯了君陌玄这样的绝色,云楚沁气质又不是十分吸引人,这点姿色落在他们的眼中便也算不上是美人了。 云楚沁憋着一肚子的气跟着五皇子到了驿馆。 最后更是让自己的贴身侍女打发走了五皇子,而她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有再露面。 仿佛这样做,便能让五皇子也丢了脸面似的。 五皇子性子温和,倒也不在意云楚沁故意怠慢,嘱咐了驿馆的人好好照顾云楚沁之后便直接离开了驿馆。 驿馆是专门为其他三国使者所建,而云楚沁作为第一个抵达雍都城的使者,一眼便看中了东边最大的青园。 五皇子也不同她争辩,直接便让人安排好了一切。 此时的青园中,云楚沁带来的那些下人哗啦啦的跪满了一片,云楚沁面色阴沉,直到看到自己的掌事宫女香阳进来,她的面色才缓和了不少。 香阳并不是她的掌事宫女,而是她母妃宫中最得力的宫女之首。 楚皇贵妃担心她一人远赴南蜀国,身边没有一个得力的帮手帮着会闯出祸来,这才将自己宫里最得力的人拨给了她。 对于自己母妃身边的人,云楚沁便是再生气,也还是会给几分面子,不会让香阳太难堪。 “香阳姑姑,那五皇子走了?” “是。”香阳扫了一眼跪的满地的奴仆,微微皱眉,“帝姬还是让他们下去吧,奴婢有事要禀告。” 云楚沁闻言,不耐烦的挥挥手。 下面跪着的人如蒙大赦,立刻退了出去。 整个青园里,顿时只剩下了云楚沁和香阳二人。 “现在只有本帝姬和你两个人了,香阳姑姑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云楚沁一副懒洋洋的模样,看着自己手指上新染的蔻丹,连看都没有看向香阳。 香阳见状,眉头皱的更深。 这云楚沁的资质其实并不差,但这些年皇贵妃实在是太过纵着云楚沁的性子,将这大帝姬给养成了一个暴虐的性子。 她是楚家安排在楚皇贵妃身边的人。 看到云楚沁这油盐不进的模样,香阳不禁会怀疑,楚家当真会愿意扶持这样一个暴虐自傲的大帝姬做太女乃至未来的北蜀国女皇吗? 出于好意,香阳还是多提醒了一句。 “也许奴婢接下来说的话,大帝姬并不爱听,但奴婢还是不得不说。从前在北蜀国之时,大帝姬就仗着皇贵妃的宠爱为所欲为。 若大帝姬这辈子只想做一个衣食无忧的帝姬,这一点并不是要紧的事情。 可若是大帝姬想要成为太女,便一定要学会约束自己的言行。 像今日这般,大帝姬故意在人前露面已是不合礼数。后又将五皇子拒之门外,更是无理至极! 恕奴婢直言,大帝姬这般行事,自以为是给了南蜀国皇室一个下马威,却反而会让南蜀国找到机会,笑话我们北蜀国不懂礼数,所以教出来的大帝姬才会如此不懂礼数。” 云楚沁长这么大,除了被北蜀国皇上和楚皇贵妃教训过之外,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般与她说话。 而且还是一个奴才! 就算是皇贵妃宫中有品阶的女官,可与她的帝姬身份比起来,不还是个奴才吗?! 云楚沁当下便冷下了脸,根本就不在乎香阳是在为她考虑才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香阳姑姑,本帝姬尊你一声姑姑是看在母妃的面子上。你不过是一个奴才罢了!谁给你资格敢和本帝姬如此说话?! 就算本帝姬暴虐成性,但只要楚家在北蜀国一日不倒,母妃一日不失去父皇的宠爱,不过是一个太女之位罢了! 本帝姬想要,难道还有得不到的东西?” 香阳表面不动声色,但心里对云楚沁的表现却是失望至极。 事实上,她虽是以楚家家生子的身份陪着楚皇贵妃进宫,但却并不是他们楚家的奴才。 若不是年少时楚家家主对她有恩,她欠了楚家一个大恩,答应留在当年的楚大姑娘,如今的楚皇贵妃二十年,帮她在宫中站稳脚跟。 香阳又怎会改名换姓入了宫,一入宫便是二十年。 好在如今距离她与楚家的约定只剩下了一年的时间,等到最后一年期满,便是楚皇贵妃求她留在宫中,她也不会答应。 若是没有自己在宫中这些年对楚皇贵妃的提点培养,楚皇贵妃焉有如今的身份地位? 云楚沁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不明白楚皇贵妃的良苦用心。 香阳却是看的十分清楚明白。 楚皇贵妃这是知道自己与楚家的约定只剩下了一年,过了这一年,便不会再继续一心一意帮着楚家,这才趁着这个机会,将自己派到了云楚沁的身边。 为的不就是想让自己多多提点云楚沁,教她一些实用的手段吗? 本来看在过往十几年楚皇贵妃对她尚且不错的份上,香阳倒也愿意做这个顺水人情,将自己所学所懂倾囊相授。 只可惜,这云楚沁已经被楚皇贵妃彻底养废了! 即使自己有意纠正,这云楚沁也已经是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明明毫无成为太女的资本,却还理所当然的以为楚家一定会扶持她成为太女? 恐怕这云楚沁还不知道,除了她之外,北蜀国皇宫里,安淑容所出的六帝姬云呦瑶可也是有着楚家血脉的人。 若是这云楚沁无法在将来的太女太子考核之中脱颖而出,不服楚家的安排,以楚家这种将家族利益放在首位的家族。 会放弃她转而扶持一个更为听话的云呦瑶根本就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既然云楚沁如此不识好歹,香阳自然也不会多此一举。 总之,云楚沁已经没救了。 此时,她不由控制的想到了另一个孩子。 第一百六十六章 让君陌玄做面首? 那个一出生便有着万千宠爱在身的孩子——北蜀国皇后所出的三帝姬云姒欢。 皇后与皇上本就是少年夫妻,这三帝姬又是二人的第一个嫡出女儿,自然是万分宠爱。 从前香阳也远远的见过那个三帝姬,生的明艳可爱,就像是北蜀国皇宫中的一个小太阳。 那样的帝姬才是一个皇室帝姬该有的样子。 而三帝姬一开始也就是皇上最为合意的太女人选。 若不是自己帮着楚皇贵妃除去了这个孩子,恐怕如今响彻北蜀国的帝姬便是云姒欢了。 而皇后也因为这件事情失去了皇上的宠爱,二人渐行渐远。 即使后来二人又有了七皇子云千御。 但在自己和楚皇贵妃的故技重施下,这个小皇子也终究是没能保住。 若是站在北蜀国的角度,香阳私心觉得,皇后所出的帝姬与皇子皆是可塑的好苗子。 只可惜自己与皇后并不是同一阵营。 这两个孩子也注定不能留在这个人世。 在其位谋其政,她既站在了楚皇贵妃的身边,答应了楚家报恩,即使知道自己所做也许并不正确,她也不会后悔。 因果循环,天意如此。 若是有一天自己报应到了,那也是她该得的下场。 但对于云楚沁,她已经提醒过了,既然云楚沁不领情,她日后自然不会再提。 对她有恩的是楚家,并不是云楚沁。 她可不会爱屋及乌到如此地步,被人骂成奴才还巴巴的凑上去! 香阳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恭敬的回话。 既然这云楚沁喜欢听好话,那就多听听吧! “帝姬说的是,帝姬是楚皇贵妃最疼爱的女儿,想要的自然都能得到。” 见香阳的样子并不像是有任何的不满,云楚沁这才满意了几分。 “看在香阳姑姑是母妃身边老人的份上,这次的事情本帝姬就不与姑姑计较。但姑姑日后可要记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大帝姬教训的是,奴婢谨记。” 云楚沁脸上的满意又深了几分,不过在想到今日城门口的事情之后,娇美的脸上还是出现了一丝愤恨。 “只是那群刁民实在是太过分,竟然让本帝姬的美貌成为了一个笑话,本帝姬心中实在是怒气难消。若在北蜀国,本帝姬定要诛这群刁民九族! 不知道香阳姑姑可有什么方法能让本帝姬出了这口气?” 香阳眸中闪过一丝不耐:她这人便是如此,旁人敬她一尺,她自会回人一丈。 对于不喜欢的人更是怎么看都不顺眼。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但云楚沁此人,实在是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不耐烦。 刚来这南蜀国就要生事? 她可不愿意一直跟在云楚沁的身后为她收拾烂摊子! 香阳知道云楚沁对于自己的样貌十分在意,若在北蜀国,云楚沁自然是数一数二的美人。 便不是第一,有楚皇贵妃在。 又有谁敢承认云楚沁不是北蜀国第一? 可这南蜀国毕竟不是北蜀国,南蜀国的臣民亦不会像北蜀国臣民那般捧着她。 更何况,听说这南蜀国的玄王爷可谓是天人之姿。 香阳虽然未曾自己见过,但也不难猜想。 今日云楚沁没有在南蜀国臣民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多半是与这传说中的玄王爷有关。 若是他们天天都能看到有着天人之姿的玄王爷,以云楚沁的姿色,自然不能让他们惊艳。 这般想着,香阳也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其实以帝姬的容貌绝对称得上北蜀国第一美人,只是奴婢曾经听说过,这南蜀国的玄王爷,长的乃是天上有人间无,能担得上天人之姿。 许是这南蜀国的人都已经见惯了玄王爷,所以才对帝姬…… 他们应当不是故意怠慢帝姬。” 有些话香阳没有说的十分清楚,若是说的太清楚,难保这云楚沁不会迁怒到自己身上。 如今这般模糊不清,以云楚沁的智商却也能明白的说法才是最好的。 云楚沁眼中一亮,她本来就没有指望香阳会真的给自己出什么好主意,不过是想找个人将自己心里的不满发泄出来罢了! 但如今香阳口中提到的玄王爷,却是引起了云楚沁的注意。 莫说是香阳,便是她在北蜀国皇宫中之时,便也听说了不少有关这玄王爷君陌玄的事情。 说这玄王爷不仅是天资过人,更是有着一张鬼斧神工的绝色容颜,便是女子看了也都会自惭形秽。 从前云楚沁听到时也只是嗤之以鼻,她根本就不相信有人能美得过自己。 可如今到了南蜀国之后再次听到这些传言,又联想起之前那些刁民对自己的态度,云楚沁也不禁好奇: 这玄王爷当真有如此绝色? 若这玄王爷是个比自己美的女子,云楚沁不仅要毁掉他这张脸,还要他再也不能出现在这个世上。 可这玄王爷偏偏是个男人。 她倒要看看,这玄王爷是不是真的如传言所说,当真已经美的不可方物。 若真是如此,这样绝色的男子也只能属于自己,成为自己的裙下之臣。 在云楚沁看来,自己看上君陌玄反而是君陌玄的福气,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若是君陌玄不同意,她又当如何? 反正从她懂得男女之事时起,这北蜀国中只要有被云楚沁看上的男人,不管愿不愿意,最后都会被她以楚家的威势以及雷霆手段圈养在宫外的帝姬府中。 成为她的面首。 所以这云楚沁虽然才满十八岁,但却早已不是处子之身。 北蜀国上下更是无一人求娶。 除了畏惧这云楚沁暴虐的性子,更多的也是这北蜀国中人根本就没有一人能看得上云楚沁的作风。 虽说比起其他三国,北蜀国对于女子的要求并没有多少。 甚至可以说,北蜀国的民风颇为开放,便是一女嫁过三次,在北蜀国也不是多么稀奇的事情。 一些家中有财的女子甚至可以去专门为女子所设的青楼中寻欢作乐。 但云楚沁的所作所为,却是让北蜀国所有人为之不齿。 只要在街上看见姿色上佳的男子,不管三七二十一,这云楚沁就会让人将其掳回府中,玩腻了之后才将人放出。 一些身份低微的男子就这样被迫成为了云楚沁的面首,而那些稍有有身份的,畏惧楚家的势力,根本就不会捅到皇上面前。 毕竟只需要陪云楚沁玩上一段日子,就能够从楚家得到丰厚的补偿,这笔账怎么算都是不亏的。 但即使如此,他们从心底里还是瞧不上云楚沁。 这样的女人,在一起玩玩也就罢了,若是真娶了回去,日后孩子是不是自己的都不知道,那岂不是成了一个大笑话?! 如今听香阳提起君陌玄,云楚沁显然又动了那种心思。 眼中闪着意味不明光芒,勾唇一笑。 “香阳姑姑,你去告诉驿馆的人,就说本帝姬初来此地,人生地不熟,一人待着甚是烦闷,请三公主前来为本帝姬聊天解闷。”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三人茶话会 云楚沁虽然任性,却也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这是在南蜀国的地盘上,君陌玄的身份又不低,若是直接让人请君陌玄,他必不会前来。 同样的道理也适用这南蜀国的其他男子。 既然直接找来玄王爷让自己看一眼是不可能的事情,云楚沁也不想多浪费时间。 所以她马上就将主意打到了君璟浅的身上。 她早就听说了,这南蜀国的嫡公主是个体弱多病的。 云楚沁最讨厌的便是将嫡庶放在嘴边的人,对于同是嫡出的君璟浅更是还未见便没了所有好感。 只是她若要找个借口去看那所谓的玄王爷,必定是要有人陪同。 思来想去,也就那个病怏怏的三公主有资格和自己同行。 病秧子而已,若是那三公主不愿意带自己去见玄王爷,自己还能威逼利诱一下。 打着这样的主意,云楚沁更是不停的催促着香阳派人去请君璟浅。 香阳心中一阵鄙夷,却也不得不去照着云楚沁的吩咐办事。 只是在同驿馆的人提起之时,香阳还是将云楚沁原本的话改了一番。 若依着云楚沁的原话,那人家南蜀国高贵的嫡出公主倒成了她这个远来之客专门用来解闷的工具。 传到南蜀国皇上的耳中,说不定还觉得是北蜀国刻意羞辱。 这样的麻烦事情,香阳自然不想看到。 她只希望这场寿宴可以快些结束,到时候早些回北蜀国复命。 否则若让这云楚沁若在南蜀国长久的住下去,总有一天会闯出弥天大祸! 彼时,君璟浅正在皇后宫中帮着皇后处理一些简单的宫务。 听到宫人来报,说北蜀国来的帝姬云楚沁请自己前去驿馆一叙之时,她还不免惊讶了一番。 她从未见过这位北蜀国来的帝姬,更是没有任何交集,听说今日她还在城门口生了气给了自己五皇弟一个好大的没脸。 怎么好好的,却说要见自己了? 要知道,因为自己身子弱这件事情,从小到大,皇祖母都格外怜惜自己,也从不让父皇给她安排这些接待外使的事情。 而这些其他国家的帝姬或是公主,往年来南蜀国时,大都嫌弃自己是个病秧子,根本就不愿意同自己接近。 今年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这群人年纪日益大了,反而转性了? 君璟浅还欲多问,沈皇后却开口道。 “浅儿,既然楚沁帝姬特意派人请你去,你便去一趟吧。帝姬毕竟是女儿家,许是同洛儿这样的男子没有什么话好说。 你便替你五弟好好招待一下楚沁帝姬,莫让北蜀国看了我们的笑话。” 沈皇后都已经这么说了,君璟浅自然也不能多说什么。 虽然心中仍有疑问,但还是应了句“是”,便带着宫女离开了凤栖宫。 …… 茶若居后院,容欢和苏云栀并着君陌卿三人正坐在这里说说笑笑,外面为了北蜀国使臣进京的日子闹得沸沸扬扬。 可她们却不愿意去凑这个热闹。 反而是在这茶若居里躲清净。 自从君陌卿知道了这茶若居是容欢的产业之后,每日总要跑过来白尝几杯茶若居的新品。 还要拉着容欢和苏云栀二人孜孜不倦的说着这雍都城内发生的最新的各种八卦信息。 是以即使今日容欢和苏云栀窝在这四四方方的小天地里没有出去,外面发生的事情却也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容欢和苏云栀二人捧着奶茶,一脸吃瓜的看着讲的眉飞色舞的君陌卿。 末了苏云栀还八卦的问了一句。 “话说,这北蜀国的帝姬弄出这么大的排场,她长的真的很美吗?” 说这话时,苏云栀还不忘看了一眼君陌卿身后站着的玉双,她记得今日北蜀大帝姬进雍都城的事情,君陌卿似乎就是派玉双前去打听消息的。 玉双也没有正面说出云楚沁的美貌,只是轻轻笑着回答苏云栀的问题。 “苏姑娘觉得有人能美得过玄王爷吗?反正奴婢活了这么多年,是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便是郡主比起王爷,也是稍逊一筹。” “不错。” 君陌卿十分附和的点点头,丝毫不介意自己的丫鬟借着自己去夸了自己的兄长。 虽然她没有亲眼看到那楚沁帝姬的模样,但是玉双这丫头从来都不会说谎话,所以玉双说比不上,那就一定是比不上。 苏云栀和容欢二人相视一笑,这君陌卿的丫鬟和她的人一样,都是直爽随和的性子。 见几人对云楚沁的事情感兴趣。 玉双亦不藏着掖着,将自己打听来的所有事情都一一说了出来给几人解闷。 “听说这种场合,往年北蜀国的皇上要么是派自己的亲信前来祝贺,要么就是交由司礼监全权安排。 可今年北皇却直接定下了这位皇贵妃所出的大帝姬代表北蜀国前来我们南蜀国给皇上祝寿。 据说在北蜀国内部都谣传,北皇有定下大帝姬为太女的意思,所以才会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到大帝姬的手上。” “不可能。” 就在此时,一直坐在远处的小千,在听到玉双说的这些话时,下意识的便脱口而出了这句话。 这些日子,为了忙着招待三国使者的事情,便连余太医在太医院的事情都变得比往常多了几倍不止。 经常忙到几天之间都没有时间出宫。 余太医实在无暇照顾宫外的小千,便将小千暂时托付给了容欢照顾。 容欢自知她现在是所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是被人知道小千同自己有关系,反而是害了他。 所以容欢并未带着小千回去忠勇候府,而是将他暂时安置在了茶若居后院的厢房里。 总之白露为了照顾茶若居的生意,经常宿在茶若居之中。 而君陌玄在茶若居周围都安排了高手保护,小千住在这里既能得到保护也方便容欢照顾。 “小千,你说什么?” 虽然小千说这句话时的声音很小,但容欢还是听到了他的声音,侧过头看着他。 只是小千的声音太小,几乎被玉双的声音完全盖住,容欢的耳力再好,也只是听到了小千的声音,却未能听清小千究竟说了什么。 小千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连忙岔开话题走到容欢身边坐下。 “没什么。只是以前听村子里的老人说过,这古来皇上离太子太女都是立嫡,这大帝姬的母妃只是皇贵妃,也能被立为太女吗?” 小千一副天真懵逼的模样,不解的看着众人。 容欢等人再如何心思缜密,也不会去猜忌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孩子会说谎骗人。 如今听到他问起,众人只觉得天真可爱。 容欢更是捏了捏小千肥嘟嘟的小脸,“你啊!在偷听老人家说话的时候一定没有听完整,谁说只能立嫡的? 还有立贤立长的说法呢。” 苏云栀点点头,接着为小千解释道。 “而且我听说,北蜀国皇后所出三帝姬和七皇子都已经没了。所以立嫡一说根本无望。 而剩下的帝姬皇子之中,大帝姬云楚沁的年纪最长,其他的帝姬皇子或痴或傻,毫无贤长之能,这最后的太女会落在大帝姬的身上,其实也并不让人意外。” “是啊!说起来,这北蜀国的皇后才是真的可怜。 她嫁给北皇后,六年内无所出,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在第六年的时候生了三帝姬。 据说三帝姬出生之后,北皇甚至写下了立诏诏书,就等着三帝姬及笄之日宣诏立为太女。 只可惜,三帝姬在三岁那年偷跑出宫后便渺无音讯,北皇和皇后的家族找了多年也未曾找到。 想来这位三帝姬是早已不在人世。 不过后来这位皇后又生了一位活泼可爱的七皇子,这位皇子倒是平平安安的长大了。 但也许是皇后命中克自己儿女,七皇子在出宫探望自己外祖父时遇到了刺客,一行人无一幸免。 被发现的时候,七皇子还被自己的贴身侍卫护在怀中,皆是面目全非。而那时的七皇子也不过七岁的年纪。” 第一百六十八章 小千的身份 君陌卿说起这些事情之时的语气也是颇为惋惜。 虽然这些事情都是她和自己的父王母妃到处游玩之时道听途说来的,但只要一想到那北蜀国皇后和她一对儿女的遭遇,便忍不住叹惜。 无人注意到,坐在一旁的小千在君陌卿谈起这些事情之时,一双肉嘟嘟的小手捏的生紧。 尤其是在听到君陌卿说起,北蜀国皇后克死自己儿女之时,小千差点就脱口而出要为她辩解。 可是他不能说。 他身边的侍卫费劲心思才给他易容换面,找了一个生病死去的孩子代替自己,这才让他逃出魔爪。 若是此时他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那那些人就白白牺牲了! 没错,小千正是君陌卿口中的北蜀国七皇子——云千御。 当时云千御死里逃生,扮成难民的模样一路逃到南蜀国,正好碰到当时治病救人的余太医。 这才侥幸活了下来,从此成为了余太医身边一个小小的药童。 可这些日子,云千御没有一天忘记过自己的身份,他没办法忘记这些年幕后是怎样在思念着姐姐的痛苦中度过。 他也没办法忘记,那些与自己朝夕相处的护卫一个一个倒在自己面前的惨相。 他和母后还有姐姐的悲剧,根本就不是母后命中克子女,根本就是那个楚皇贵妃一手策划! 为的就是给云楚沁铺路! 这条路可都是拿旁人的血肉铺就而成的啊! 云千御一直在默默忍着,忍着不出口打断君陌卿。 可是在听完君陌卿说完这些之后,容欢突然冷笑一声。 “命中克子女?我看是有人精心算计才是真的。一次可以是巧合,可是遇到刺客这件事情也归结到那位皇后的命格之上,实在是太过牵强。 皇后的一双儿女年幼丧命,其他妃嫔的儿女或痴或傻,或没有出色的才能,那位楚皇贵妃的女儿倒是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最合适的太女人选。 便是话本子里的主角,恐怕都没有这楚皇贵妃的一生顺风顺水。” 容欢突然说出这样一番一针见血的话,场面一下子便冷了下来。 其实君陌卿也好,苏云栀也好,都不是什么都不懂,没见过世面的深闺女子,自然知道这北蜀国的事情不是表面看的如此简单。 但也正是北蜀国的水太深,又与她们无关,所以在谈论这些事情之时,谁都没有特意点破那层窗户纸。 可一向最为冷静的容欢,却偏偏这么做了。 “阿欢你说的很对。但这北蜀国的事情,便是再没有道理,以我们的身份,不适合也没有办法插手。” 苏云栀和君陌卿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接容欢的这些话,附和的点点头后便默契的转移了这个话题。 容欢自然也知道自己不该说出这番话。 只是小千挨着她,坐在她的旁边。 容欢清楚的感受到,君陌卿在提起北蜀国皇后之时,小千浑身战栗了一下,而后的他,更像是在隐藏着什么。 容欢的心中仿佛发现了什么。 也许小千的身份并不是逃难的难民这么简单,或许他有着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身份——北蜀国七皇子云千御。 否则又怎么解释小千在对待与北蜀国有关的事情之时,所表现出来的反常呢? 虽然现在还只是容欢的一些猜测,但不论真假,泄露出去之后,小千的生命必然会受到威胁。 所以容欢才会故意说出这些话,为的就是提醒苏云栀等人不要再继续下去这个话题。 当然,若小千的身份真的如同自己猜测的那般,自己的这番话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说出了小千的心声。 也算是自己对他的慰藉,这样的话,他也能更好的冷静下来,可以少露出一些破绽。 …… 此时的驿馆之中,君璟浅应云楚沁的邀请也来到了青园。 而她的身后除了自己的两个贴身宫女,还跟着另外一个不速之客——杜柔嘉。 本来君璟浅在收到驿馆传来的口信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清浅殿收拾了一番准备出宫。 可她还未走到宫门,便遇见了迎面而来的杜柔嘉。 对于杜柔嘉这个人,君璟浅谈不上讨厌,却也绝不喜欢。 因此看到她之后,君璟浅只是微微一笑打了个招呼便准备离开。 但不知杜柔嘉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竟然知道自己要去驿馆见云楚沁,更是提出要陪同自己一起。 君璟浅自是不愿意。 只不过杜柔嘉早有准备,似乎一早便知道君璟浅不会带自己一起。 所以她便去求了太后的手谕。 太后现在对于杜柔嘉的态度便是:只要杜柔嘉不去主动缠着君陌玄,也不私下里同皇室其他子弟搅和在一起。 其他的任何事情都是可以商量的。 更何况杜柔嘉若是以郡主身份陪同君璟浅这个三公主一起去招待北蜀国的帝姬,也不算是怠慢人家。 而且君璟浅的身子不好,太后私心觉得,若是杜柔嘉跟着去了也许还能帮君璟浅分担一部分的担子,让君璟浅少些操劳。 是以太后并未多想,便同意了杜柔嘉的请求,写了一道手谕。 杜柔嘉有太后的手谕在手,君璟浅自然不能再说些什么,微微笑了笑,便和杜柔嘉一起朝着青园而去。 此时的云楚沁,在青园中等的可谓是百无聊赖。 直到听到外面的通传声,云楚沁才微微转头透过窗子看过去。 只见一位面色透着病态白,气质却十分沉静的病美人站在自己的园子门口,显然易见,云楚沁一眼便猜出这就是那个自己要利用的病秧子公主君璟浅。 君璟浅的样貌不俗,只是久病未愈加上气质过于沉静出众,反而会让人忽视她的五官之精致。 所以这样的一个病美人在云楚沁看来,是没有任何威胁的。 可当云楚沁的目光从君璟浅的身上移到她身后那位白衣女子之时,面色忽而沉了下来。 没想到这南蜀国居然有如此姿色的女子?! 即使这女子同自己并不是同一类型的美人,可也无法改变她是个美人的事实! 云楚沁出神之时,君璟浅已经并着杜柔嘉走了进来。 云楚沁看到二人,没有起身相迎更没有邀请二人坐下来的准备。 目光倨傲,眉头稍稍上扬,有些随意的摆弄着自己涂了蔻丹的手指,像是在质问奴仆一般突然开口质问道。 “本帝姬可是记得,只邀请了三公主一人前来。怎么南蜀国是没有教过三公主礼数吗?什么阿猫阿狗竟也带进了这个园子?! 难道本帝姬作为远道而来的客人,在南蜀国的眼里也是一点都不值得尊重的吗?!” 杜柔嘉一愣,似是没有料到云楚沁会突然发难,更不知道云楚沁对自己的这股敌意是从何而来。 这话乍一听是在针对南蜀国,质问君璟浅,可实际上却是将她杜柔嘉比作了阿猫阿狗。 这云楚沁针对的人,分明就是她杜柔嘉! 杜柔嘉正欲开口解释自己的身份,君璟浅的声音已然响起。 第一百六十九章 莫名其妙的敌意 “楚沁帝姬多虑了。帝姬远道而来,我们南蜀国自然是十分欢迎。又怎么会让阿猫阿狗扰了帝姬的兴致呢? 同本公主一同而来的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而是我们的南蜀国的皇室郡主,又怎会有不尊重帝姬呢?” 虽然君璟浅并不喜欢杜柔嘉,可这也不代表她能够纵容北蜀国的人借着踩低南蜀国的名义去宣泄对杜柔嘉的不满。 她是南蜀国的公主,自然要担起一个公主该有的责任。 就算对方是客人,是帝姬,也有可能是未来北蜀国的太女乃至女皇。 可只要她对南蜀国不敬,君璟浅就不能坐视不理,更何况,这还是在她们南蜀国的地盘上! 云楚沁不免多看了君璟浅几眼: 没想到这病秧子公主的血性倒是不小。 若这白衣女子是哪位大臣的女儿,她倒也能借机生事。 可既然是皇室郡主,她反而不能按照原来的想法来了。 但是,这并不代表,云楚沁就放弃了继续找茬。 云楚沁眼珠子转了转,很快便再次换了个方向。 “即便是郡主,可本帝姬也从未请你前来。这位郡主不请自来不知是何种心思?” 这一次,君璟浅没有再帮杜柔嘉说话。 之前她会挺身而出完全是要维护南蜀国的尊严,但这一次,云楚沁的话里话外分明是在针对杜柔嘉这个人。 君璟浅才不会上赶着给自己找麻烦。 自己本就没有让杜柔嘉跟来的打算,是杜柔嘉自己去求了太后的手谕,眼巴巴的跟着过来。 不管发生什么,只要不影响南蜀国的声誉。 那便通通是杜柔嘉自己的事情,和南蜀国无关,更和她君璟浅无关。若这云楚沁能逼走杜柔嘉,她反而还乐了个清净。 杜柔嘉此时已经彻底反应了过来,知道这位难缠的帝姬就是在故意针对自己。 但她却没有丝毫畏惧。 若是一件事情可以轻轻松松的完成,那便失去了挑战性,没有了挑战性,那这件事情便也没有了值得自己在意的价值。 如云楚沁这般针对自己,杜柔嘉反而觉得有趣。 她能看出来,这位帝姬眸子深处对自己的神色,是——嫉妒。 但这也恰恰说明了她杜柔嘉不是一个平平无奇之人。 毕竟容貌也好,内涵也罢。 能够引起一个人莫名其妙的嫉妒,只能说明她杜柔嘉,已经优秀到令人难以忽视的地步。 面对着云楚沁的故意挑衅,杜柔嘉不慌不忙的将太后的手谕展开在云楚沁的面前。 以方便云楚沁可以清楚明了的看清上方写着的每一个字。 在云楚沁看向手谕的同时,杜柔嘉清冷的声音也慢慢的响起。 “虽然帝姬并未邀请柔嘉前来,但是太后有旨,命令柔嘉协助三公主将帝姬招待好。 太后的旨意,柔嘉万万不敢违背。 若是帝姬不喜欢柔嘉相陪,不如就请帝姬自己去同太后娘娘说一声,请太后娘娘另请高明。 柔嘉自然也是无话可说。” 云楚沁听着杜柔嘉这一番滴水不漏的说辞,心中对杜柔嘉的不喜更甚:没想到这什么劳什子杜柔嘉居然还拿到了南蜀国太后的手谕?! 即使再不愿意承认云楚沁也要承认一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若是自己此时进宫请求那太后收回手谕,岂不是给了人家反过来指责她们不对的地方。 到时候手谕倒是会被收回,可消息传回北蜀国之后,也势必会引得她的父皇母妃雷霆大怒。 虽然她在面对着香阳之时,将话说到了最满,但云楚沁的心中比谁都要明白,她决不能办砸这一次父皇交给自己的差事。 更何况,她让人请来君璟浅的真正目的并不是找茬,而是找人! 如今多了一个人,即使是自己并不怎么喜欢的人,可人多力量大,若是这三公主和那玄王爷不熟,兴许这位郡主熟呢? 既然不能将她赶走,那就将她的价值发挥到最大化! 总之如今的她没有办法和南蜀国的这些皇室子女彻底撇清关系,既如此,倒不如既来之则安之。 她可不想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如今最重要的,自然还是见到她心心念念的绝色男子——玄王爷君陌玄。 因此,云楚沁并未在这件事情上纠缠太久。 扫了一眼杜柔嘉手中的手谕之后,云楚沁这才懒洋洋的开口道。 “既然是太后的旨意,本帝姬自然是没有问题。 不过本帝姬曾听说,南蜀国有一位叫做君陌玄的玄王爷,天人之姿,聪敏无比。 本帝姬很想好好见识一下,不知道二位可否为本帝姬引路?” 云楚沁懒得和君璟浅还有杜柔嘉虚与委蛇下去,直接将自己的问题摆了出来。 能解决是最好,若是不能解决,那她也就只有换一个人了! 这偌大的南蜀国,云楚沁就不信,她找不到一个能带她见到君陌玄的人。 听着云楚沁的话,君璟浅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有趣的意味: 看来生的太美,为人太优秀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自己这堂弟可谓是足不出户也被人给惦记上了。 看来小表妹想要和君陌玄修成正果,中间还是要经历不少荆棘坎坷。 而杜柔嘉的眼中则是闪过了一丝错愕以及淡淡的不悦: 这北蜀国来的大帝姬怎么会知道君陌玄,还想见君陌玄? 难道这云楚沁对君陌玄有意所以才会故意针对自己? 这容欢还没有想到办法解决,却又来了一个云楚沁,偏偏还是个公主。 这公主可不好打发,论起身份,云楚沁可比如今的容欢难对付多了。 两国之间为了维持他们之间的和平,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和亲。 若是到时候在万寿节之时,这云楚沁提出要与君陌玄和亲,请求皇上赐婚。为了大局,皇上一定不会拒绝。 到那时,自己也好,容欢也罢。 她们在这场同云楚沁的争斗之中,便就是彻底的败下阵来。 不! 她不能看着这种事情发生,一定要想办法阻止。 最好的办法,便是让云楚沁同容欢先斗起来,然后自己先下手为强! 若是那时,自己培养的那些东西已经成功,她便能让君陌玄死心塌地的爱上自己,更能让君陌玄心甘情愿的迎娶自己。 到那时,生米煮成熟饭之后,不管是谁,就都是自己的手下败将! 杜柔嘉的脑子飞快的运转着,很快便确定下来了一个计划。 既然她已经知道了云楚沁对君陌玄感兴趣的事情,那就一定要好好将这件事情利用到底!最好便是让云楚沁和容欢斗的死去活来。 借云楚沁的手除去容欢! 这是杜柔嘉最想完成的事情。 而此时,云楚沁也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忍不住的催促着二人。 “到底行不行你们倒是快说,不要浪费本帝姬的时间。” 她本就不是多有耐性的人,在对待她们的态度上,云楚沁觉得,她已经拿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 可没想到这两个人还是如此磨蹭! 当真是急死人了! 第一百七十章 茶若居之行 君璟浅一副没有听见的样子,并没有搭话。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云楚沁的品性如何,在四国之中都不是秘密。 所以云楚沁要见君陌玄的真实目的,君璟浅亦是心知肚明。 只是她更想看看,杜柔嘉会如何处理。 这云楚沁可算是杜柔嘉的情敌,还是一个十分难缠的情敌! 君璟浅实在是想知道,这杜柔嘉是会为了维护自己的温柔大方,善解人意的人设所以答应带云楚沁见君陌玄呢? 还是为了不让云楚沁见到君陌玄而绞尽脑汁呢? 显而易见,杜柔嘉的选择是后者。 她这些日子让自己手底下的人打探到了一个消息,这雍都城中最近生意十分火爆的茶若居。 ——竟然会是君陌玄和容欢的共同产业! 刚得知这个消息之时,杜柔嘉整个人都嫉妒的发狂了! 她知道君陌玄很优秀,也知道君陌玄的手底下有不少厉害的产业,可她从未想过,有一家产业居然会是容欢和君陌玄同有! 若不是她的人在酒醉的忠勇候府吓人口中得知容欢曾让人做过一模一样的奶茶分发给府中众人。 杜柔嘉还不能这么快就将茶若居同容欢联系在一起。 所以在想到可以利用云楚沁对付容欢这一点之后,杜柔嘉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想办法毁了这家容欢与君陌玄的共同产业——茶若居! 她都没有这个可以和君陌玄共同拥有一家产业的资格。 凭什么容欢就可以轻轻松松的得到?! 她不服也不甘心! 一个疯狂的念头更是在杜柔嘉此时的脑中不受控制的疯长着——她得不到的东西,便是彻底的毁了,也不能让旁人得到! “帝姬稍安勿躁。如今除了北蜀国之外,还有东蜀国,西蜀国的使者会陆续到来。 玄王爷需要处理安排相关的一切事宜,也是分身乏术,想来未必有时间见帝姬一面。 更何况,我们无人知道玄王爷的行踪,便是有心帮助帝姬也是无力相帮。 不过——” 杜柔嘉突然话锋一转,停顿了起来,故意卖了个关子想要看看云楚沁的反应。 果然,杜柔嘉一停顿,云楚沁便忍不住的催促。 “不过什么?你有什么话就不能一起说清楚吗?!说的这么慢是在吊着本帝姬的胃口吗?!” 可不就是吊着你的胃口吗? 君璟浅在心中腹诽道。 这云楚沁的脑子也不知道是如何骄傲的活到了现在,情商当真是低到了极点! 但君璟浅依旧是没有说话,站在一旁悠闲的看着云楚沁和杜柔嘉的对手戏,她很好奇,这二人对上之后会是哪一个更胜一筹。 “帝姬误会了。柔嘉只是在想,要带帝姬去怎样的地方才有碰到玄王爷的可能。” “那你想了这么久可是想到了?” “是。柔嘉确实想到了一个地方——雍都城中如今最受人追捧的茶馆——茶若居!” 听到杜柔嘉说到茶若居三个字,君璟浅的眸子不禁有些松动: 是巧合吗? 这么多地方,为何杜柔嘉偏偏建议了茶若居? 君璟浅作为容欢的表姐,容欢是茶若居东家之一的事情自然也没有瞒着她。 如今杜柔嘉突然提到茶若居,总之让君璟浅的心中升起了一股很不对劲的感觉。 她总觉得这一切不是巧合! 云楚沁仔细的听着杜柔嘉说的每一个字,在听到茶馆二字之时有些疑惑的看着杜柔嘉。 “莫不是这玄王爷喜欢喝茶听戏不成?” “非也。”杜柔嘉浅浅的笑着,脸上的笑意里都透着一股胜券在握之感。 “帝姬有所不知,这茶若居乃是玄王爷名下产业之一。 作为东家,玄王爷自然会偶尔视察一下铺子的情况,去了那里自然有一定几率会遇到玄王爷。 更何况玄王爷的茶若居所卖之茶,可是其他的地方花了千金也未能买到的稀有之茶。 且茶若居的东西,每日卖出的份数都有一定的定数。 若是当日所定之量已经买完,便是你拿出万金,也买不到茶若居的任何东西。” 除了可以遇到君陌玄这点之外,杜柔嘉话中所说——茶若居与众不同的规矩,同样吸引了云楚沁的目光。 云楚沁这个人很奇怪,越容易得到的她越不感兴趣。 反而是越得不到的东西,她越想要得到,即使她并不需要或者说,并不喜欢那件东西。 除了这一点之外,便是所有最好的东西在云楚沁的眼中,都是必须要属于自己的存在。 而这茶若居,显然是雍都城的茶馆之首,加上他们的茶,亦可算得上是千金难得。 可谓是符合了云楚沁在意的所有标准,她自然不会错过! “那便去茶若居坐坐吧!三公主以为如何?” “楚沁帝姬是客人,自然以楚沁帝姬的意愿为先,既然楚沁帝姬想去,那我们便去看看也无妨。” 君璟浅已经看的十分清楚明白。 这云楚沁是个独断专横的性子,决定好了一件事情之后根本就不会再听从别人的意见。 而杜柔嘉说的那些话显然已经取悦并且打动了云楚沁,并不是自己三言两语便能改变的。 既然不能改变,那自己何必再多费口舌? 总之到了茶若居之后见机行事便罢了! 退一万步去说,茶若居毕竟也是君陌玄的地盘,君陌玄必然留下了人手,有这些人存在,便是云楚沁和杜柔嘉想要惹事,也翻不出太大的风浪。 这般想着,君璟浅那颗原本惴惴不安的心,顿时便安定了下来。 而因为之前城门处发生的那件事情,已经让云楚沁迁怒起了她那辆华美异常的花车。 只要一看见那辆花车,云楚沁便会想起那令自己十分丢脸的一幕! 恨不得直接让人烧了那辆花车,再也不要叫自己看到才是! 所以这一次,云楚沁难得没有要求要坐那辆鲛丝绢的花车,反而是坐上了君璟浅来时坐的马车。 三人缓缓朝着茶若居的方向而去。 若云楚沁要坐那辆招摇不已的花车,君璟浅才是感到真正的头疼——她可不想被人当着山间的猴子一样参观欣赏! 茶若居的地理位置很好,就开在仙留酒楼的隔壁,在雍都城中最繁华的一条街道上。 而驿馆到那条街道的路并不长,马车不过行驶了一刻钟的时间便到达了茶若居门口。 此时已过午时,照理说茶若居今日定量的茶早已卖完。 但茶若居的门口依旧徘徊着不少的客人,他们都是抱着侥幸心理前来,绝对自己会是那幸运儿中的最后一位。 但最后都是盛兴而来败兴而归。 不过茶若居门前门庭若市的模样也侧面反应了茶若居的生意究竟是有多好! 云楚沁看到这样一幕,对这茶若居中所卖之茶更是起了无比大的兴趣,便连那颗想要见到君陌玄的心也不由得暂时先抛到了脑后! 她倒要看看,这茶若居的茶究竟有什么魅力,竟然能引来如此忠实的客人! 云楚沁这边的动静很快便惊动了这些围在茶若居周围之人,纷纷朝着云楚沁和杜柔嘉三人的方向看来。 早时云楚沁入城之时,也有不少好事之人去凑了这个热闹。 自然也是看到了云楚沁的容貌。 所以当云楚沁身着红衣出现在此地之时,有些眼尖的人立刻就认出了云楚沁的身份,大喊了一声。 “她是北蜀国的楚沁帝姬!” 随着这道声音的落下,原本围做一团的百姓立刻给三人让出了一条道路。 这北蜀国的帝姬可是十分受宠,更是将来有可能做女皇的存在! 他们不过一些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自然不会同这帝姬争些什么。 反正这茶若居的茶早就已经卖完了,继续守着也没有意义。 这北蜀国的帝姬想要看,那就让她自己看个清楚好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给本帝姬杀了她! 云楚沁并不知道这些百姓心中所想,但对于这百姓识时务的自动给自己让开一条道路这一点,云楚沁觉得十分满意: 这南蜀国的百姓倒也不是一点可取之处都没有。 起码他们还会十分尊重自己这个帝姬,这一点很好。 云楚沁轻咳一声,抬头挺胸,自以为无比优雅的走进了茶若居。 却不知道她这样的举动落在了那群朴实的百姓眼中,就宛如一只骄傲的彩凤凰在故意炫耀自己的羽毛一般。 令人,无言以对! 君璟浅担心云楚沁会在容欢和君陌玄的地盘撒野,在云楚沁进去之后,君璟浅立刻跟了进去。 杜柔嘉眼中满是嘲讽: 容欢,你不是很有经商的头脑吗? 陌玄不是一直不顾一切的护着你吗? 我今日倒要看看,你怎么在这位难缠的楚沁帝姬手上讨到好处! 杜柔嘉脸上扬着自信的笑容,最后一个踏进了茶若居。 因为已过午时,此时的茶若居中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客人。 只有在算账的白露,和几个打杂的伙计在不停的收拾。 “不好意思,几位客官,茶若居今日的茶已经全部售空,几位客官若是需要,不如明日早一些过来。” 白露话音才落,抬头才发现来人竟是君璟浅,也是十分热情的迎了上去。 “公主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无妨。本公主也只是陪着楚沁帝姬随便逛逛,既然卖完了便罢了。” 接着,白露的目光便越过君璟浅,看到了她身后的杜柔嘉和云楚沁,脸色当时便不易察觉的变了变。 杜柔嘉这个人白露自然不陌生,她在长欢榭时可是听谷雨她们提起过不知多少次。 总之是一个十分讨厌的女子便对了! 至于另一个人,即使白露不认识,但君璟浅也已经告诉了她的身份——如今闹得沸沸扬扬的北蜀国大帝姬。 再重新想一遍君璟浅的回答,白露便明白了她的用意。 “既然如此,那公主和郡主还有帝姬便慢慢看看。” 君璟浅这是在告诉她,不必为了她打破茶若居的规矩。 若是平日里君璟浅一人来了这茶若居,她自然不会和白露客气。 可如今她不是一个人,她的身后可还跟着两个拖油瓶。 还是两个令人十分喜欢不起来甚至有几分讨厌的拖油瓶! 杜柔嘉也好,云楚沁也罢! 这两个人根本就不是真心实意想要来茶若居喝茶,分明就是过来找茬的! 君璟浅并不希望她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知道自己同茶若居的关系,更不希望茶若居为了这样的人开出例外! 虽然君璟浅话说的已经十分清楚明白。 但云楚沁就像是聋了一般,根本就没有将君璟浅和白露说的话真正放在心上。 径直走到白露面前指着墙上定价最高的那杯雪顶含翠,十分不客气的开口命令道。 “你,马上给本帝姬准备一杯雪顶含翠! 若是本帝姬尝了之后觉得满意,就算是赏你一千金也不是问题!” 白露的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 这云楚沁,还真是半分都不客气! 果然和外面传言中的分毫不差。 白露冷着一张脸,也没有了面对君璟浅之时的热情温和。 只有冷漠而恭敬。 “不好意思,楚沁帝姬。茶若居今日所有的茶皆已售空,包括雪顶含翠在内。帝姬若是想喝,不妨明日派人早些来。” 云楚沁原本娇美的脸庞顿时变得愤怒起来。 “你敢拒绝本帝姬?!你可知本帝姬想要弄死你就和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本帝姬劝你还是乖乖听话,将本帝姬伺候的满意了,这件事情便可以一笔翻过,好处也少不了你的。” “不管帝姬是什么人,都要遵守茶若居的规矩。 今日便是皇上来了,茶若居的规矩依旧不会改变。 更何况,这是在南蜀国界内,楚沁帝姬不过是远来之客,又有什么资格敢对我南蜀国百姓喊打喊杀?!” “岂有此理!” 云楚沁从未见过如此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掌柜罢了,若不是看在这件铺子是君陌玄名下产业的份上,早在这女人第一次拒绝自己之时,她便让人砸铺子了! 如今倒好! 这女人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她不肯为自己更改规矩。那自己便如她所愿! 铺子可以留,至于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就抱着她所谓的规矩去死吧! “红裳,绿萝!给本帝姬杀了她!” 云楚沁话音落地的那一瞬间,她身边跟着的两个宫女突然出手,抽出腰间软剑便直直的朝着白露的面门刺了过去。 便连杜柔嘉也不免有一瞬间的惊讶。 她知道这云楚沁心狠手辣,胆大包天。 但也没有想到这云楚沁竟然胆大妄为到如此地步,在南蜀国的国都,君陌玄的铺子,公然杀人! 不过惊讶之余,杜柔嘉的心里却也隐隐有几分兴奋。 据她所知,这个白露可就是容欢身边的四大丫鬟之一,算得上是容欢的左右手级别。 而容欢可以放心的将这样一件日进斗金的茶若居交给白露这样一个小小的丫鬟来打理,便说明这丫鬟有她的过人之处还十分受容欢的宠信。 若是容欢突然失去了这样一个帮手,想必一定会痛不欲生吧! 只要能让容欢痛苦,杜柔嘉的心中就忍不住的泛起丝丝快意! 云楚沁更是一脸得意的盯着白露惨白的脸庞,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让你同本帝姬作对,今日本帝姬就让人送你去见阎王! 然而,云楚沁和杜柔嘉期待中的白露血溅茶若居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在红裳和绿萝的剑即将刺到白露的那一瞬间,从暗处突然冒出了不少身穿黑色铠甲之人。 不仅挡下了红裳绿萝的攻击成功的护下了白露,更是一掌将红掌绿萝直接击退了半步之远。 红裳和绿萝看着这些突然出现的黑衣铠甲人,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双方便这样陷入了僵持之中。 云楚沁却是看着这些人陷入了另一件事情的沉思之中: 这些便是那玄王爷君陌玄的手下吗? 果然是厉害,竟然可以在一招之内既接下红裳绿萝的攻击又能以内力震退二人。 这红裳和绿萝,可是母妃特意训练出来保护自己安全的。 如今竟然不是这群人的对手! 手下尚且如此厉害,那君陌玄作为他们的主子,想必一定是更加厉害! 云楚沁越发觉得自己对君陌玄的兴趣又更深了一些。 这君陌玄,果然是老天爷为自己量身制定的男人! 而杜柔嘉在看见这群黑衣人之时,如同面具一般没有任何波澜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缝。 她早就知道这茶若居有君陌玄的一半,但她却未曾想过君陌玄竟然会在这么一件小小的铺子里留下这么多的人! 只为了保护一个丫鬟! 一个在容欢身边伺候的丫鬟! 难道只因为这个白露是容欢的丫鬟,他不希望白露出事会引来容欢的伤心,所以哪怕是个丫鬟。 君陌玄也不惜动用这么多人去保护她的安危? 她恨!恨君陌玄的偏心! 她不明白! 不明白容欢究竟是给君陌玄下了怎样的迷魂药,竟然能让君陌玄对她如此死心塌地! 竟然让高贵不染人间烟火的君陌玄,为了她做到如此地步! 而这茶若居里的动静终究还是惊动了在后院坐着的容欢等人。 就在双方人马僵持不下之时,云楚沁听得“吱呀”一声。 是门打开的声音。 云楚沁抬眼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鹅黄色与玉白色相间的襦裙的少女推开门走了进来。 第一百七十二章 找茬的来了? 少女头上没有戴任何的钗环进行修饰,只是用了和襦裙颜色相同鹅黄色发带缠绕在发髻之间编成了一只只小巧可爱的蝴蝶。 脸上更是不着任何脂粉。 明明是十分平平无奇的普通装扮,可这少女出现在室内的那一瞬间,就如同一个太阳一般,顿时照亮了所有人。 这个少女,正是容欢! 而这种感觉,让云楚沁十分的不舒服: 这少女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茶若居的后院之中? 难道是君陌玄偷偷养起来的女人不成? 一瞬间里,云楚沁的脑子里闪现了无数个这少女可能的身份,但最后全都被云楚沁自己一一推翻。 就在此时,她听得身后传来极其微弱的一声。 “阿欢…” 云楚沁回头看去,只见君璟浅不知何时起,脸色变得苍白没有任何血色,要靠着她身边那两个宫女扶着才能勉强站稳。 而之前一直占据着云楚沁所有目光的少女,却在此时飞奔到了君璟浅的身边,更是十分迅速的在君璟浅的身上扎了不少金针。 这一幕,云楚沁并不陌生。 之前在宫中时,她曾见过太医院的不少太医为宫里嫔妃治病之时便会这般,以针刺穴。 不过那些太医们下针之时,都是仔细思考,再三斟酌后才慢慢下针。从未有人像这少女一般,想都不想,看都不看,直接了当的下针! 而奇迹的是,在少女施针之后,云楚沁看见君璟浅原本十分难看的脸色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了过来。 而此时,云楚沁也想到了方才君璟浅对这少女的称呼。 阿欢? 难道说,这个少女便是忠勇候府幺女容欢?! 那个自己曾派出杀手帮人去杀最后还失手了的那个容欢?! 容欢无暇顾及旁人,她现在只想确定君璟浅的情况是否安然无恙。 直到君璟浅的脸重新恢复了血色,容欢把脉也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之后,容欢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月影,月夕。你们护送公主马上回宫,公主身子本就不好,如今受了惊吓,需要好好躺着静养。 等回宫之后,你们记得再请余太医去为公主请脉,一定要确定公主安然无恙。” 说罢,容欢又轻轻的捏了捏君璟浅的双手。 “三表姐放心回宫,茶若居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君璟浅点点头,亦不固执。 虽然在容欢给她施针之后,君璟浅觉得好了许多,但方才红裳绿萝出手的那一瞬间,她确实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她甚至觉得,白露这一次必死无疑。 而自己这个带着云楚沁来到茶若居的人,就是那一个,害死白露的始作俑者。 知道看到白露被人救了下来,君璟浅那惊吓的心情才终于平复了下来。 而平复下来之后的她,便是一阵头晕目眩,连站都无法站稳。 幸亏容欢及时为自己施针,这才让她捡回一条命。 君璟浅心中清楚,以她这弱不禁风的身子骨,若是继续留在这里,恐怕非但没办法帮上容欢的忙,反而还会成为容欢的拖累! 因此君璟浅在容欢说完之后,便由月影月夕二人扶着,坐上了回宫的马车。 等到君璟浅离开之后,容欢这才正眼打量起了这茶若居中剩下来的人,眸光落在云楚沁和杜柔嘉身上之时,容欢微微挑眉: 哟!这是找茬的来了! 容欢没有理会二人中的任何一个人,只是随便拉过一个椅子坐下,眸光温柔的看着白露。 “白露你说,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既然容欢问起,白露自然是不会有任何隐瞒,一五一十,客观老实的将所有的事情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无非就是云楚沁向白露索要雪顶含翠不成,所以演变成了要杀人的一场闹剧。 虽说这是一杯奶茶就能解决的事情,但容欢向来就不是一个吃了亏还要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的性子。 更何况这云楚沁和杜柔嘉二人砸了自己的场子还想杀了自己的人,这已经不是一杯奶茶可以解决的事情了! 这分明就是故意找茬! 容欢无论如何都不会纵容这些事情的发生! 今日若是忍让了第一次,让她们知道自己是个好欺负的性子,日后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乃至无数次! 所以容欢,一次都不会退让! 当然,她也不是一个喜欢用暴力或是用吵架来解决问题的人。 这样只会让原本就十分棘手的问题变得更加糟糕罢了! 她还是喜欢好好的同人讲道理。 今日的事情看似是这云楚沁无理取闹,一直在找茬。 但只要杜柔嘉出现在了这个地方,容欢便不会这么表面的去看待一个问题。 且不说云楚沁第一日来到这雍都城,和自己本就无仇无怨。 便是有,这云楚沁也不可能知道茶若居以及白露和自己的关系,然后前来找茬。 那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吗?! 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故意煽风点火,将这脾气易躁,一点就燃的暴脾气帝姬云楚沁花言巧语的给骗到了茶若居。 而这个人不用想,容欢也知道是谁。 除了杜柔嘉,还会谁会如此费尽心思,拐着弯的来给自己找麻烦,巴不得自己痛苦悲伤? 这雍都城里,除了慎贵妃与君允湛母子,恐怕最恨自己,最希望自己伤心欲绝的人就只有杜柔嘉了。 所以今日的事情,容欢稍一猜测便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究竟如何。 本来容欢并不打算着手对付杜柔嘉,一是她并不将杜柔嘉视为情敌,一个不可能被君陌玄喜欢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成为自己的情敌? 二者便是,杜柔嘉虽然暗中弄了不少小动作,但从未对自己有过实质性的伤害,因此容欢可以对这些视而不见。 但今日之事,杜柔嘉却是实实在在的触碰到了容欢的底线! 杜柔嘉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动她身边的人。 先是白露,再是君璟浅! 若是茶若居上下没有君陌玄安排的人保护,若是今日自己并不在茶若居后院。 那么自己看到的,会不会就是白露和君璟浅两个人的尸体? 即使下令动手杀了白露的人是云楚沁,将君璟浅吓的旧病复发的人也是云楚沁。 可容欢心中比谁都明白。 真正想要至她们于死地,精心设计了这一切的人,是杜柔嘉! 而云楚沁,不过是杜柔嘉借刀杀人时用的那一把利刃罢了! 即使今日白露和君璟浅都没有出事,可容欢却也不会轻易的放过杜柔嘉。 这杜柔嘉就像是一匹没有心的豺狼,只要给她一口喘气的机会,她转头便能给你咬的鲜血淋漓,面目全非! 既然杜柔嘉想借云楚沁这把利刃杀人,那自己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这杜柔嘉好好看看。 云楚沁这把兵不血刃的刀,是不是她用的起的! 这般想着,容欢嘴角也露出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一步一步朝着杜柔嘉走去。 明明容欢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女,但杜柔嘉面对着这样一个巧笑嫣嫣的容欢,心里却是没由来的一阵心慌。 难道自己今日的这步棋,终究还是走错了吗? 不,不会的。 就算是走错了,就算是全部都被容欢看出来了,那又如何? 容欢根本就拿不出证据不是吗? 自己和容欢本就是天生的敌人,即使没有这件事情,她也不会放过容欢,都是注定好的! 杜柔嘉思考之间,容欢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朱唇轻启,如同踏血而来的地狱使者。 “今日的这场戏,柔嘉郡主可还满意?” 第一百七十三章 杀人很难吗 饶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当杜柔嘉听到容欢说出这句话时,她的心还是忍不住战栗了一下: 还是被发现了啊! “长欢县主这是什么意思,柔嘉可不明白。这茶若居不是喝茶的地方吗?难不成还有戏看?” 杜柔嘉心中即使再慌张,可在人前依旧是不肯认下自己做的一切。 容欢见杜柔嘉到此时还是死不悔改的模样,倒也补气恼,只是摇摇头,声音却越发大了起来。 “怎么?柔嘉郡主这是连自己一手策划的好戏都不愿意承认了?今日这些事情,不正是郡主弄出来的吗? 郡主以为你不承认,便没事了吗?郡主可曾想过,今日若是三公主真的出了事,太后娘娘,皇上和皇后姨母,他们可会放过你?” 容欢步步紧逼,倒是激出了杜柔嘉的几分脾气。 杜柔嘉不再像开始那般处处否定自己做的事情,反而冷冷一笑。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不过是提议楚沁帝姬前来茶若居看看,至于在茶若居惹出的这些事情,可是与我没有半分关系,你以为太后他们又能将我如何?” 杜柔嘉承认,除了君璟浅这个临时出错的变数,今日的一切确实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从一开始,想要对付的人,便只是容欢身边的婢女白露。 只是她没有算到君陌玄对容欢竟能如此体贴,就连身边人的安全都一一考虑到,让人完全没有下手之机。 这才是她今日计划失败的最重要的原因。 即使失败了,对于这件事情,杜柔嘉也没有半分后悔。 至于君璟浅,成大事者哪里能没有牺牲者,若她的身体已经差到受一点惊吓便一命呜呼的地步,那只能怪君璟浅自己没用。 这样的公主活着也只是南蜀国的累赘,不能为南蜀国换来任何有用的价值,死了反而是省去了一堆麻烦。 若不是君璟浅还有一个当着太子的哥哥,这四国里还有谁会记得,这个存在感几乎为零的嫡公主? 杜柔嘉的这些反应早就在容欢的意料之中,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多半是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 这种人连自己最为亲近的人都可以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就放弃,又何况是一个与她并不交好,不能给她带来任何助益的病公主呢? 不过,若是杜柔嘉真的以为所有人都拿她没有办法那就错了。 若是今日白露或君璟浅有一人出了事情,她都不会这么轻易地饶过杜柔嘉。 “你该庆幸,今日她们并没有出事。否则,我会杀了你。” 容欢巧笑晏晏的说出要杀人的话,明明是毫无威慑力的话语,可落在杜柔嘉的耳中,却让她的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意识到自己竟然被容欢的三言两语给吓到,杜柔嘉心中有几分懊恼,像是要证明自己一般镇定的开口。 眼中还带着对容欢丝毫不加掩饰的鄙夷与不屑,仿佛这样就能证明她方才没有被震慑到一样。 “杀我?县主好大的口气。你以为玄王爷宠着你,就会什么事情都依着你吗?!真是天真!” “谁说我是要君陌玄动手?” 容欢扑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显得十分的无辜可爱,可说出的那些话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仿佛杀死一个人在她看来就像是今日午饭吃什么一般平常。 “若是有一天我想要柔嘉郡主的性命,一定会亲自动手。这世界上,想要好好活着很难,可若是想要一个人死,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难道郡主就没有听说过可以杀人于无形的毒吗? 比如现在,我若是在郡主身上悄悄撒上一些毒粉,等到郡主毒发身亡的时候,又有谁会想到是我动手的呢? 杀人,可不是一件难事。 想要不动声色的杀人对我来说,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杜柔嘉看着容欢的眼睛,没有看出任何玩笑的成分。 这女人,是想真的杀了自己! 她突然就慌了神,容欢该不会真的已经在自己身上动了手脚吧?! “你敢杀了我,我身边的人不会放过你的!” “笑话。我若是要杀你还会担心你身边的人会不会报复吗? 若是敢来,那就全部毒死好了。” 容欢丝毫不惧,唇边的笑意更是因着她的话染上了一些嗜血的意味。 “我只是想要提醒郡主,我若想要你的命多的是办法。你怎么对我我管不着,但你若是敢动我身边之人,我可以保证,郡主不仅会死,还会死的十分难看。” 容欢说的这些话可谓是一点都不客气。 平时的容欢总是一副温软可亲的模样,可就当这么一个没有任何威胁感的突然向你露出全部的爪牙之时。 便是杜柔嘉这般心狠手辣之人,也不禁感觉到了一丝害怕。 没错,她怕了。 她居然因为容欢的这些话对容欢产生了惧怕的情绪。 她最擅长的便是察言观色,所以一个人是不是说谎,根本就瞒不过她的眼睛! 而容欢说这些话,绝不是简单的吓唬自己! 若是自己再去碰她身边的人,她真的会杀了自己! 她现在拜了余太医和毒医甘晴为师父,如今的容欢,是绝对有着这样的资本。 便是从方才容欢为君璟浅施针之时的手法来看,便可以知道容欢的医术绝对不低! 她可以防的了暗杀,可是却防不了这些无色无味的毒药! 多可笑啊! 自己竟然会被容欢这样一个自己从前从未放在心上的人给震慑威胁到! “那县主现在想做什么?杀了我给你的婢女还有三公主出气?” “不。这么快就杀了你实在只太便宜你了。你既然为我准备了这么大的一场好戏,我自然也要送你一些回礼。 既然郡主这么喜欢借刀杀人,不知道当郡主借的刀砍到郡主身上之时,郡主会是怎样的感受呢?” 容欢低低一笑,转身朝着云楚沁的方向走去。 杜柔嘉方才反应过来容欢话中的深意,却见容欢已然走到了云楚沁的面前。 自此刻起,杜柔嘉明白,她和容欢之间已经彻底撕破了脸皮,便连表面的和平和无法维持下去。 从今日起,她和容欢便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至死不休! 云楚沁见一直在与杜柔嘉不知说着什么的容欢突然朝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心中警铃大作。 不知为何,明明她和这个容欢也只是第一次见面。 就算是之前暗杀的事情,容欢猜到了与北蜀国有关,也不可能直接确认就是自己所为! 但是云楚沁在看到容欢之后,心中却无端升起一股十分讨厌的情绪。 尤其是容欢那双如同幼鹿一般清澈至净的眼睛。 让云楚沁十分讨厌! 也许是因为自己那个早死的三皇妹,云楚沁十分讨厌有着清澈眼眸的女子。 更何况如今这容欢有着同那短命鬼一模一样的眼睛。 让自己不得不想到那个短命鬼! 可云楚沁还不能轻举妄动,因为这个容欢身上,有着一股令她感到十分不悦的危险气息。 直觉告诉云楚沁,这个容欢,绝对没有她表面看起来那么单纯无害,这个女人,是个十分难缠的存在! “你想对本帝姬做什么?!” 随着云楚沁话音落下的同时,红裳和绿萝直接抽出软剑挡在云楚沁的面前,阻止容欢继续前进。 容欢笑了笑,并未因为云楚沁身边之人的无礼而感到任何的不悦。 她伸出那只如同白玉一般无暇的手,用两根手指轻轻捻住剑尖移到了一边。 “我只是有几句话想和楚沁帝姬单独说说,你们若是不放心,大可站在一边。 总之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若是我有任何不对,你们便是直接一剑杀了我,我也没有反抗之力。 楚沁帝姬还在担心什么呢? 难不成众目睽睽之下,楚沁帝姬觉得我还能对你不利吗?” 云楚沁盯着容欢,最终还是挥挥手让红裳绿萝二人退到了一旁。 她与容欢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更何况自己今日还是南蜀国的贵客,若是容欢真的对自己不利,那才是脑子坏掉了! 云楚沁谅容欢也不敢对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原本有些不安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 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目光倨傲的看着容欢。 “容欢是吗?你最好祈祷你说的事情本帝姬真的很感兴趣,否则浪费了本帝姬的时间。 本帝姬可是要和你好好算账的。 即使你是什么长欢县主,本帝姬亦不会放在眼里。” 像云楚沁这种坏在表面的人,容欢并不会太放在心上。 这样的人根本不难对付,几乎全身上下都是缺点,只要被人抓住其中一个弱点,便可以做到一击即中。 所以这样的人根本不足为惧! 容欢淡淡一笑,眼角眉梢都是自信。 “帝姬放心,我说的事情帝姬一定感兴趣。” “你倒是自信。本帝姬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自信的人,行了,你说吧,什么事情是本帝姬一定感兴趣的事情?!” 第一百七十四章 我与你有着共同的敌人 “其实这件事情是真的与帝姬有关。不知道帝姬可否知晓自己被人利用了的事情。” 利用?! 云楚沁的脸色,在听到容欢说出这两个字之时,陡然变得十分难看。 她身处高位,倍受宠爱,从出生起要什么没有? 此乃都只有她利用别人的份,还从未有人敢利用自己?! 所以此时的云楚沁,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她一定要将这个人揪出来杀了! “是谁利用了本帝姬?!” 虽然这样承认自己被人利用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但云楚沁觉得,若是自己不能将背后的人给揪出来,那才是更令她丢脸的事情。 被利用了还不能报复回去? 她云楚沁的人生里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从来只有她欺负人,绝对没有旁人欺负到她头上的道理! 至于容欢这个知道自己糗事的人,在自己收拾完那不知好歹之人,再慢慢收拾也来得及。 大不了到时候回北蜀国之时,再派一队人手悄悄解决了容欢便是! 这样一来,这件事情就再无旁人知道。 容欢知道,像云楚沁这种被千娇万宠养着长大,又十分自负高傲的人,最不能接受的,便是自己被人利用或是欺骗。 所以容欢便直接抓住了云楚沁的这个弱点,并就这个弱点无限放大,若是自己不提醒,云楚沁未必会想通今日的事情是杜柔嘉在借她的手与自己作对。 但如今容欢已经将事情撕开了一个口子,以云楚沁这样的性子不可能坐视不理,更不可能就此揭过。 与杜柔嘉接触的这几次来看,容欢觉得杜柔嘉是一个很喜欢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事情。 恐怕杜柔嘉都没有想到,自己还有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杜柔嘉是那只螳螂,而自己便是那只黄雀! 她虽然不能对杜柔嘉做些什么,但云楚沁不同。 云楚沁这胆大妄为的性子,恐怕没有什么事情是她不敢做的。 更何况,这一次杜柔嘉还是自己踩到了云楚沁的雷点之上。 而今日的事情,君璟浅身边的两个宫女回去后一定会事无巨细的告诉给沈皇后等人。 南蜀国皇宫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傻子。 杜柔嘉的这些小心思也许瞒得过这胸大无脑的云楚沁,却绝对瞒不过宫里生活着的那些人精。 杜柔嘉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君璟浅牵扯进这件事情。 若只是她同自己之间的矛盾,也许太后等人并不会插手多管。 可事情既然牵扯到了君璟浅,那便不同了。 容欢可以看的出来,太后虽然身居高位,但却十分在意皇家之中来之不易的亲情。 尤其是与她有着血缘关系的孙辈们。 只要看太后对待苏云栀的态度便可见一斑。 苏云栀之时太后的侄孙女,太后尚未如此宠溺,更何君璟浅还是太后的嫡亲孙女?! 杜柔嘉的这次如意算盘可真是打错了! 即使是她在太后身边待了将近十年之久,即便是太后看起来给了她无上的宠爱和地位。 但她终究不是太后的亲孙女。 如今杜柔嘉害得君璟浅旧疾复发,消息传到太后宫里之时,恐怕太后连杀了杜柔嘉的心都有。 又怎么会在明知道杜柔嘉有错的前提下,还帮着杜柔嘉去对抗北蜀国的贵客云楚沁呢? 总之这一次,杜柔嘉若是落在了云楚沁的手上,不脱层皮,她是绝对没有办法顺利回到杜府的。 打定了要借云楚沁之手去处置杜柔嘉之后,容欢脸上的笑容变得越发绚烂起来。 “帝姬这么聪明,又怎么会猜不出这人是谁呢?其实帝姬只要仔细想想,今日闹出这件事情之后,得益最大的那个人自然就是那个利用帝姬之人。 我知道帝姬身为北蜀国皇室帝姬之长,如今又是代表着北蜀国前来参加我们南蜀国皇上的万寿节。 必定不会做出这样有损国体的事情。 不瞒帝姬,这茶若居如今的掌柜是我的贴身丫鬟,她年纪轻不知道帝姬身份贵重。 得罪了帝姬的地方,我代她向帝姬道歉。 帝姬大人有大量,必然不会和白露这样一个小小的小人物计较。 否则岂不是自降身份吗?” 云楚沁被容欢这一番奉承的话给说的心中十分熨帖,连带着看容欢和那个白露都没有之前那么不顺眼了。 虽然这容欢长了一双自己讨厌的眼睛,但倒是挺会说些讨自己开心的话,既然这容欢如此的识时务,自己就让她和这个不知好歹的丫鬟再多快活一段日子罢了! 总之自己离开南蜀国之后,回到北蜀国之前,容欢也好,白露也罢,她都不会让她们再继续活着。 既然这两个人早晚要死,自己确实也没必要一定在此时收拾她们。 更何况,容欢的话确实成功取悦了她。 云楚沁心情不好之时,动辄打杀下人,十分残暴。 可当她心情很好之时,却也是好说话到了极点。 比如此时,云楚沁在听完容欢这番话之后,心情好到了极致,自然也就顺着容欢的话接了下去。 “既然你如此有诚意,那这个贱婢冒犯本帝姬的事情,本帝姬便暂不计较了。剩下来的事情,你接着说。” 云楚沁的反应,在容欢的意料之中。 习惯了众星捧月般生活的云楚沁,自然是喜欢听一些奉承之话。 她话里话外都将云楚沁捧的那般高,云楚沁为了证明自己说的那些话并无虚言,自然不会“自降身份”的去和白露计较。 只要这云楚沁此时松口不再和白露计较,那么过了今日,容欢自然有办法护住白露。 白露的事情解决了之后,容欢心里最大的大石头也算是落了地。 她最怕的便是,这云楚沁油盐不进,一定要以冒犯之罪将白露带走,若真的闹到了这一步才是真的难办。 以自己一个区区县主的身份又怎么能在云楚沁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子手上保下白露呢? 到了那时,容欢也就只能让人将白露劫走。 不过既然如今白露的事情解决的如此顺利。 那么接下来自然也就轮到了杜柔嘉。 容欢回头,只见杜柔嘉被红裳绿萝拦着根本就不能进来。 恐怕此时的杜柔嘉也很想知道自己究竟和云楚沁说了什么吧。 看着杜柔嘉如今的模样,容欢终于觉得有些小小的出气,看着杜柔嘉的方向绽唇一笑! 杜柔嘉,这可是我送给你的一份大礼,你可要收好了啊! “若我猜的没错,这次怂恿着帝姬前来找茶若居麻烦的人恐怕就是柔嘉郡主吧。” “是她又如何?” 云楚沁一双小山眉紧紧的皱在了一起,突然察觉出了容欢和杜柔嘉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这两个人似乎是有过过节的样子。 今日这杜柔嘉只说了茶若居是玄王爷君陌玄的产业,却并没有告诉她,这茶若居的掌柜是容欢的人。 若是方才自己真的杀了这个叫白露的丫鬟,岂不是无形之中就与容欢结了仇? 虽然云楚沁并不在乎是不是多了一个仇人。 但若是这杜柔嘉故意设计让自己与容欢相斗,自己是在杜柔嘉的设计下,与容欢结了仇。 云楚沁就无法接受了! 容欢看到云楚沁的反应就知道: 这云楚沁已经上钩了! “我不知道柔嘉郡主是用了怎样的手段才将帝姬带来茶若居。但想来柔嘉郡主定然没有告诉过帝姬,她和我素有积怨。” 没有等到云楚沁再次提问,容欢就已经将自己和杜柔嘉之间的矛盾的起源也直接说了出来。 “帝姬有所不知,柔嘉郡主自儿时起便对玄王爷情根深种,这次回来之后,柔嘉郡主得知玄王爷对我另眼相待之后,便对我颇有意见。 若是帝姬不信,派人打探一番便知道真假。 柔嘉郡主此举的目的已经很清楚了,就是想要借着帝姬的手给我一个好看。 我与帝姬说这些也并不是真的没有私心,我没有办法让杜柔嘉受到惩罚。但是帝姬可以。” 云楚沁有些讶异容欢竟然如此直白了当的和自己说了这件事情。 她还以为这容欢会装无辜装可怜,最后让自己出面惩治杜柔嘉,她自己置身事外。 但没有想到,这容欢居然坦坦荡荡的说出想要让自己惩治杜柔嘉的话。 这容欢难道就一点也不珍惜自己的名声吗? “你凭什么觉得本帝姬会帮你?!你的要求不也和杜柔嘉的设计没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想要借本帝姬的手去对付对方吗?” “确实没有很多不同。但是只有一点,帝姬有帮我的理由但没有帮杜柔嘉的理由。 因为杜柔嘉是在利用帝姬去达成她想要做的事情。可我却是在诚挚的请帝姬帮忙。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杜柔嘉与帝姬并没有相同的敌人,可我与帝姬却是有着相同的敌人。” 云楚沁惊叹于容欢的这些思维,竟然让自己无话可说。 其实容欢说的很对,她对容欢并没有多大的仇意,若不是今日杜柔嘉的刻意设计,她与容欢也许并不会发生今日这种不愉快的事情。 更谈不上是敌人。 可杜柔嘉便不同了,从看到杜柔嘉的第一眼开始,云楚沁便十分的不喜欢这个人。 如今知道了杜柔嘉设计自己的事情之后,云楚沁对杜柔嘉的厌恶更是顿时达到了顶点。 敢利用自己去惹事,去对付旁人的,这杜柔嘉是第一个! 其实就算容欢不说,云楚沁在知道了杜柔嘉故意利用自己的事情之后,也绝不会这么简单的放过杜柔嘉! 但是容欢这样坦荡的说出她心里的想法,反而会让云楚沁高看她几眼。 第一百七十五章 带走杜柔嘉! 云楚沁的目光难得的在容欢这个她并不喜欢的女子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你放心吧!本帝姬虽然不会帮你,但这杜柔嘉利用了本帝姬是事实,单这一点本帝姬就不会放过她! 更何况,本帝姬与她,还有一些别的账要算。” 方才容欢的那些话反而是解释了一些云楚沁一开始不太明白的问题,比如说: 在自己提起要见玄王爷之时,那杜柔嘉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与不悦。 当时云楚沁并未细想这杜柔嘉的反常的反应,如今想来竟是都有了答案! 恐怕这杜柔嘉是自己深爱着那玄王爷,所以才仇恨一切与玄王爷走的近的,或者是想要接近玄王爷的人。 而自己提出要见君陌玄这件事情,想必是给杜柔嘉造成了危机感。 所以这杜柔嘉才会将计就计将自己骗到这个有着容欢的茶若居,想要借自己的手去对付容欢。 还真是好心思! 云楚沁冷哼一声,“红裳绿萝!把这杜柔嘉给我带回去!” 杜柔嘉的瞳孔蓦然放大: 这容欢究竟是和云楚沁说了什么,怎么云楚沁的转变会这么大! 这云楚沁不应该计较白露冒犯她的事情,最后迁怒容欢,将容欢一并罚了吗? 为何现在却是要带走自己? 容欢究竟在哪里动了手脚? 就在杜柔嘉怎么都想都想不清楚的时候,红裳和绿萝已经朝着杜柔嘉走了过去。 杜柔嘉步步后退,雪影和霜华顿时上前想要与红裳绿萝二人交手。 但雪影和霜华再厉害,和云楚沁身边专门被培养出来保护皇室子女安全的女护卫比起来,自然是不够看的。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红裳绿萝二人虽然打不过君陌玄的手下,但是收拾杜柔嘉身边的两个侍女却是不费吹灰之力。 雪影和霜华刚出手,就被红裳与绿萝二人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手法给点住了穴道。 “你们若是强行解开穴道,便会废去全身武功,到时候照样救不了你们的主子!” 像是看出霜华雪影二人的想法,红裳冷冷的开口。 雪影二人顿时泄了气,认命般的看向对方: 她们是真的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云楚沁见红裳绿萝过了这么久还没有将杜柔嘉抓住,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 “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将这主仆三人一起带回去,免得给本帝姬惹麻烦。绿萝回去后,记得派人给南皇递个信。 便说本帝姬连累三公主旧病复发,心中甚是愧疚。接下来的日子便不需要三公主作陪了。由柔嘉郡主代替即可。 至于柔嘉郡主,本帝姬就先带回驿馆了。 请南皇放心,本帝姬定然会好好照顾柔嘉郡主的。” 杜柔嘉看到云楚沁眼中那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一颗心渐渐的沉了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的计划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但杜柔嘉可以肯定,这云楚沁对待自己的态度已经变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容欢不知给云楚沁说了什么! 即使云楚沁让绿萝传给皇上的话都十分的客气,可杜柔嘉知道,云楚沁绝不会真的好好照顾自己! 她口中的照顾,也许是那些比牢中刑法更加残忍的折磨! 况且这云楚沁的意思,分明是要将自己软禁在驿馆了。 若是自己真的跟着云楚沁回了驿馆,那她还能活着出来吗? 杜柔嘉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后面站在一旁看戏的容欢,明明她的心中知道容欢不可能会帮助自己。 甚至如今自己面对的这一切,就是容欢的功劳可杜柔嘉还是鬼使神差的喊出了口。 “长欢县主!你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本郡主被人带走吗?若是太后娘娘问起来,你可有想过你要如何回答?!” 杜柔嘉在赌,她赌自己说出这句话之后,容欢会因为担心这件事情牵连到她而选择伸出援手。 即使杜柔嘉比谁都清楚,容欢愿意伸出援手的几率是有多小! 听着杜柔嘉这半带着威胁的语气,容欢懒懒一笑。 丝毫没有要插手管这件事情的意思。 笑话! 她前脚才怂恿着云楚沁带走杜柔嘉好好惩罚,若是此时又为杜柔嘉求情岂不是自己拆了自己的台? 她又不是个傻子! 况且做错了事情就该受到惩罚。 容欢可不会忘记,杜柔嘉今日,根本就不是简单的找茬,她分明就是想要白露的命! 云楚沁便是再怎么折磨杜柔嘉,终究也会给她留下一条命来。 杜柔嘉的所作所为没有伤害到白露的性命,所以容欢要的也不是非要杜柔嘉付出生命的代价! 只要她能记住这次的教训,日后做事之前,先掂量掂量她是不是承受的起之后的结果。 这样等价的折磨,公平的很! “柔嘉郡主就请放心的跟着楚沁帝姬去吧。太后娘娘若是问起,我必定如实禀报: 柔嘉郡主深得楚沁帝姬看重,楚沁帝姬这才将郡主带回驿馆住着。郡主可要代表我们南蜀国好好招待楚沁帝姬。 必得让帝姬尽兴才是。” 杜柔嘉的眸子渐渐暗了下去。 云楚沁也懒得再听杜柔嘉继续说下去,挥了挥手便让人直接将杜柔嘉主仆三人给绑回了驿馆! 直到云楚沁带来的人彻底离开了茶若居,君陌玄安排的那些人才又重新回到了暗处。 白露看着容欢,眼中满是愧疚。 “对不起姑娘,今日若不是我太过固执,也不会连累姑娘为我向那帝姬低头道歉。” 白露只要一想到容欢为了自己,而向云楚沁道歉的那个场面。 便觉得心里十分的对不起容欢! 容欢倒是不甚在意,拍了拍白露的手以示安慰。 又吩咐茶若居的几个伙计将茶若居里里外外收拾干净。 “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今日的事情也算是一个教训。日后你便记住了,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 若是来人已经快要威胁到你的生命而你却没有办法反抗,这个时候便要学会变通。 没有什么东西是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的。” 容欢苦口婆心的劝解着白露,这个丫头对自己的忠心,容欢是没有任何怀疑的。虽然白露她们名义上只是自己的丫鬟,在容欢的心里,她们就像自己的左右手一般亲近。 正因为如此,容欢才不希望她们有身陷险境的时刻。 更不希望她们为了自己冒险! “至于我替你向楚沁帝姬道歉这件事情,你更加不用放在心上。她是帝姬,我只是县主,按照品级来说,我见到了她也是要行礼的。 如今不过是口头上的道歉,说几句好话罢了,我又没有实质性的损失。几句好话既收买了人心又让她替我们收拾了杜柔嘉,这笔买卖真正意义上来说,反而是我们赚了。” 容欢又安慰了白露几句,这才转身朝着后院里走去。 方才外面发生争吵之时,为了不让更多的人猜测到自己就是茶若居真正的东家。 在云楚沁声音响起来的那一刻起,容欢便让苏云栀以及君陌卿从后门离开了茶若居。 所以此时的茶若居中,只剩下了云千御一人。 容欢走进来之时,便看到云千御坐在院子里的石板凳上看着自己,欲言又止,一双白嫩肥嘟嘟的手握的生紧。 看到云千御这反常的反应,猜想着他的身份,容欢只觉得一阵头疼。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之后,容欢朝着云千御朝朝手。 “小千,你过来一下,师姐有话同你说。” 这些日子,余太医见云千御聪明敏捷 又十分好学,也已经正式让他行了拜师礼 。 所以如今的云千御不仅是余太医的御用小童,更是容欢名正言顺的小师弟。 云千御看着容欢的方向,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视死如归的朝着容欢走了过去。 容欢反复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后,又让冷霜在门外守着。 自己将房门关好,看着云千御。 有些不忍道。 “小千,你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云千御“扑通”一声,便朝着容欢跪了下来。 她知道自己今日的反常不可能瞒得过容欢,所以早在方才容欢出去应付那云楚沁的时候,云千御便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将一切事情告诉容欢。 他知道自己也可以撒谎骗过容欢或者是半真半假的将自己的身份交代出,可是云千御不愿意。 除了父皇母后还有外祖父一家,只有余太医被容欢二人是不在意自己的身份真正把自己当成家人看待的人。 若是他们不问起来,云千御也许一辈子都不会主动说出这个秘密。 可如今容欢既然问了,云千御根本就没有办法昧着良心说出谎话来蒙骗容欢。 他跪下后猛地朝着容欢磕了个头。 “都是我对不起师姐,是我骗了师姐。我根本就不是逃难的难民,我真实的身份是北蜀国的七皇子,云千御!” 容欢早有猜测,如今听云千御自己说出来之后,并没有多大惊讶的反应。 “不,你没有做错。你如今身份尴尬,在四国之人的眼中,云千御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若你见到我的第一眼就自报家门,那我恐怕还会觉得你得了失心疯。所以你并没有对不起我。 相反,你做的很好。 若我没有猜错,师傅应该早就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吧?” 第一百七十六章 去庄子上躲避 “是。” 云千御的目光变得沉痛起来,仿佛是想到了一些很不开心的事情。 “当初我在亲信的拼死保护下,被掉了包送了出去。为了不被那些刺客认出来,让那些侍卫白白牺牲。 我只能一路装成难民,一路乞讨到了南蜀国境内。 后来我不幸染上了疫病,幸亏遇到了经过当地的师父,他在为我诊治之时发现了我身上的皇室印记。 这才猜出了我的身份。我知道师父是好人,所以关于我的身份,我并没有过多隐瞒什么。 除了师傅。师姐,你是第二个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人。” “那你日后还有什么打算?如今你在四国之内已是个死人,如果你想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我可以帮你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绝不会有任何人打扰。” 容欢私心里还是希望云千御不要掺和进北蜀国皇室里的那些恩恩怨怨。 云千御才八岁,同龄人在他这个年纪只会为功课烦忧,可云千御只因为是皇室的血脉,所以生来就承受了这么多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一切。 反正如今在世人眼中,云千御已死,活着的是小千。 只要云千御自己不想承认,根本就不会有人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但容欢心中也很清楚,这云千御恐怕并不想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完原本不属于他的人生。 当初他只有七岁,从刺客手上逃脱之后又一路经历千辛万苦来到南蜀国,这其中不知遇到了多少艰难困苦。 可云千御却一次都没有想过放弃,支撑着这样一个七岁的孩子走下去的,一定是不得不完成的事情。 果然,容欢的话还没有说完多久。 云千御拒绝的声音就已然在容欢耳畔响起。 “师姐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虽然只有八岁,却明白自己肩上担当的责任。 如今北蜀国内忧外患,我绝不能让父皇母后独自面对那群豺狼虎豹。我来到南蜀国的目的就是为了学本领。 等到我学而有成,必然会风风光光的回国,打那群小人一个措手不及!” “那云楚沁呢?你恨她吗?你不想报仇吗?” “她不过是个脾气很坏的坏人罢了,我就算杀了她也不能改变什么。北蜀国真正的蛀虫不是云楚沁也不是楚皇贵妃。 而是权倾朝野,一手遮天的楚家。 若非有楚家在背后的支持,楚皇贵妃又如何能在后宫一宫独大。父皇母后也不会为了姐姐的死郁郁寡欢多年。 明明知道害死姐姐的凶手是谁,可十年过去了,他们却只能看着凶手的势力越来越壮大,而姐姐的埋骨地在哪里,我们都不知晓。” 云千御遇到的刺客是谁派来的,他和皇后一族如今的局面又是什么人造成的,即便是云千御不说,容欢也能猜的出来。 皇后的一双儿女相继出事,皇后被谣传是克儿克女之命。 整个北蜀国之中,如今得利最大的人便是楚皇贵妃和大帝姬云楚沁。 楚皇贵妃做这一切事情的目的也是显然易见,为的就是给云楚沁铺路,了这云楚沁,容欢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 这云楚沁空有楚皇贵妃和楚家的支持,却毫无经世之略的大才。 根本就不是做一国君主的料子。 这北蜀国日后若是真的交到了云楚沁的手里,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容欢突然就明白了为何云千御要坚持回到北蜀国皇室。 如今北蜀国皇室之中,健康的皇子帝姬便只有他云千御和大帝姬云楚沁二人。 若是他在云楚沁被册封为太女之前回到北蜀国,尚能有与云楚沁一争的资格。 可若他从此便销声匿迹,做一个简单的普通百姓。 那北蜀国就成了楚家的囊中之物。 恐怕连这北蜀国皇室的姓氏,从此也要从云换成了楚。 不过这些终究都是云千御的家事。 容欢只是他的师姐,却不是他的亲姐姐。 有些事情她只能提建议,却不能替云千御做决定,是走是留,是担起责任或是做回一个普通人。 都是云千御自己的选择! “唉…” “好好的怎么叹气了?” 容欢温柔的看着眼前的小萝卜头,谁能想到这样的一个八岁小童身上会承担了这么多的事情与责任呢? 与云千御比起来,自己的生活可谓是称得上美满二字。 父母俱在,兄友姐疼。 因此在知道了云千御经历的这些事情之后,容欢的心中对云千御这个小孩更加怜爱。 说话的语气都不由得变得温柔了许多。 云千御抬起头,眼中却是有着些许迷茫。 “师姐,你觉得我真的可以做好一个太子,真的可以斗败楚家,拯救北蜀国吗? 他们什么都有,可我除了父皇母后还有外祖父的支持,什么都没有。我很害怕,我若是在和云楚沁的争斗中输了,是不是就直接将父皇母后他们推向了死亡?” “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不可以呢?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可能或者绝对不可能的啊!你若是不去试一试,你怎么知道自己一定做不到? 就拿咱们的师父做比喻,他从前不也说过我是他的关门弟子吗?可后来不还是破例又收了你。 可见这世间的可能或不可能,都是自己努力争来的。 你若已经想好了要承担起你的责任,就不要有后顾之忧,要拼尽全力奋力一搏。 即便是输也要让自己输的体面,输的毫无遗憾。” 不知为何,每当自己迷惘不前的时候,只要听一听容欢说的话,云千御便觉得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那种感觉,就像是从前和生活在父皇母后羽翼之下时的安全感。 云千御看着容欢的脸,突然脑子一抽问了一个问题。 “师姐,不如你跟我回北蜀国,等我长大了做我的太子妃可好?师姐这么聪明又这么有能力,若是师姐能够留在我身边。 我觉得我一定能够抢回原本属于我和姐姐的东西。” 影六本来躺在院子中的大树上,一边保护着容欢的安全一边听着二人的谈话。 当他听到云千御小小的年纪却说出这种让容欢直接嫁给自己的话时,差点一个惊吓没从树上摔下来! 主母就是主母,真不愧是主子看上的女人。 现在连个八岁的小孩子都惦记上了容欢,要开始挖主子的墙角了。 可自己这主子还不知在磨磨蹭蹭些什么。 若是像这北蜀国七皇子一样,直接了当的说出要娶容欢的话来,也许两人早就成了! 唉! 主子的终身大事可真是让他们这些手下操碎了心啊! 容欢听到云千御这有些稚气的话语也不禁哑然失笑,摸了摸云千御小小的脑袋。 “你这孩子,说什么娶不娶的话。你就算是要娶也是娶日后你真心喜欢的女子。 你想要我的帮忙,又不是非要娶了我。难不成你我同门师姐弟一场,你有难了,我还能袖手旁观不成? 好了。我看你就是这些日子因为云楚沁进了雍都城的事情变得草木皆兵,有些想的太多。 这样吧,明日起,我便带你去城外庄子上小住几天。既能让你暂时躲开北蜀国的那些耳目,也能趁这个机会好好放松一番。” 容欢说着说着,见云千御并没有答应的意思,却也并没有要拒绝的事情。便单方面的直接敲定了这件事情。 “好了,你不说话师姐便当你是同意了。回去好好收拾行李,明日我们便启程去庄子上避避。” 容欢又交代了云千御几句,见天色不早了,这才带着冷霜和白露回了忠勇候府。 因此她也没有看见,云千御在看向自己之时,眼底深处闪烁着的那些光芒。 而另一边,杜柔嘉主仆三人被云楚沁派人带回青园之后,便被关在了一个极大的铁笼子之中。 此时的雪影霜华二人身上的穴道过了时辰之后,已经自行解了开来。 但只凭着她们二人的能力并不足以打开这座铁笼,因为这座铁笼的材质乃是玄铁。 便是内力极为深厚之人,也未必能从这玄铁笼中成功逃脱。 相比较起雪影霜华二人的惴惴不安,杜柔嘉的表现都是沉稳冷静的多,刚开始被关进这玄铁笼之时,她还想过,皇上或是太后也许会派人将自己接出去。 即使这云楚沁是故意将自己留在驿馆里羞辱欺负,可只要皇上或是太后一句话,云楚沁就算是再不愿意,不也是得乖乖放人? 可是没有。 从自己被关进这玄铁笼中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过去了,仍是没有人前来救自己出去。 就如同容欢说的那般,自己已经被皇室所遗弃了! 人心,果然都是最靠不住的东西。 从前对自己百般疼爱,如今不过是犯了一些小错,不也是说放弃就放弃了吗? 自己这个郡主看起来光鲜亮丽,可实际说起来,也许在太后和皇上的眼里,自己和养在宫中的一条狗也没有任何区别。 杜柔嘉的嘴角挂着冷笑,已经不再抱有任何人来救自己的想法。 但就在此时,石门被人打开,一丝光亮透了进来。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不懂云楚沁的心思 杜柔嘉朝着门边看去,只见一个身穿华服的女子被人簇拥着走了进来。 这女子正是云楚沁。 云楚沁慢慢踱步走到杜柔嘉的面前,见杜柔嘉像一个丧家之犬一般被关在笼子之中,心里涌起一股快意! 她还记得今日自己第一次见到杜柔嘉之时的场景。 杜柔嘉一身白衣,飘飘欲仙,宛如不染尘埃的仙子形象狠狠的戳痛了自己的眼睛。 从那个时候起,云楚沁便策划着要如何将杜柔嘉狠狠的踩在脚底下,所幸,她并没有等多久便做到了。 如今杜柔嘉的白衣早就染上了飞扬的尘土和笼子里的铁锈,再也不是曾经那洁白无瑕的模样。 而杜柔嘉也只能像现在这样,三个人蜷缩在一个小小的笼子之中,仰视着自己。 其实除去杜柔嘉利用自己去对付容欢这件事情之外,云楚沁承认,她和杜柔嘉并没有其他的利益冲突。 可自己就是不喜欢任何美貌盖过自己的女人,谁也不行。 既然杜柔嘉是不染纤尘的仙女,那她就要将杜柔嘉狠狠的拉入泥淖,当仙女失去了原本的纯白无暇,自然也就失去了同自己媲美的本钱。 至于容欢,既然她明艳的像一个太阳,那自己就让她再也发不出,看不出任何光亮。 总之,除了她的母妃,这世界上的其他女子都不准比自己优秀。 若是有,那自己便毁了她们最吸引人的优点。 就如同自己现在一点一点摧毁着杜柔嘉一般。 “听说你有话想和本帝姬说?” “是。” 三个时辰未曾喝过一口水,如今杜柔嘉才开口,便是一阵沙哑的如同老妪一般的声音。 再也没有了一开始的清冷悦耳。 她想了很久,她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下去,她一定要从这个鬼地方出去!不管付出任何样的代价,她都不能将自己的时间浪费在这样的地方。 杜柔嘉不知道容欢究竟和云楚沁说了些什么,但有一件事情,杜柔嘉觉得,云楚沁应该是不知道的。 若是云楚沁知道了那件事情,没理由今日对待容欢的态度就像是一个没事人一般。 所以她想用这个事情来换取一个云楚沁放自己离开的机会。 “我想请求楚沁帝姬放我离开。” “放你离开?” 云楚沁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你是在做梦吗? 得罪了本帝姬不留下一些东西就想离开? 本帝姬这里可没有这么好的好事。” 云楚沁的反应完全在杜柔嘉的意料之中,但她并没有任何情绪,只是淡淡的说着。 “若是楚沁帝姬愿意放我离开,我愿意用玄王爷的一个秘密与你进行交换。帝姬今日想要让公主带你去见玄王爷,想必帝姬对玄王爷也是十分倾慕。 难道帝姬就不想知道,玄王爷心里真的喜欢的人是谁吗?” 杜柔嘉脸上挂着冷笑: 容欢,你害我在这破地方过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三个时辰,接下来我要让你也好好尝尝这相同的滋味! 她倒要看看,当云楚沁知道君陌玄喜欢的人是容欢之后,会用怎样的手段去对付容欢! 但云楚沁在听完杜柔嘉的话之后,并未露出杜柔嘉意料之中的表情,反而是像看着傻子一样看着杜柔嘉。 “就这些?你找本帝姬前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杜柔嘉,你该不会被本帝姬关了三个时辰将脑子也给关傻了吧! 这玄王爷君陌玄喜欢的人不就是长欢县主容欢吗?否则他的茶若居掌柜怎么会让容欢身边的一个丫鬟去做? 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你不会以为除了你之外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吧!杜柔嘉,你是傻子吗?! 居然拿这件事情来和本帝姬做交易,你觉得本帝姬会答应吗?” 杜柔嘉想过云楚沁可能会不在意,可能会恼怒,却从未想过云楚沁会像现在这般: 把自己当成一个傻子一般狠狠的羞辱了一番! 云楚沁知道! 她竟然知道君陌玄喜欢的人是容欢! 可为什么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却依旧无动于衷? 这云楚沁不是也喜欢君陌玄吗? 既然喜欢君陌玄,那为什么能接受君陌玄的心里有着别的女人? 云楚沁看着杜柔嘉这一副如同被雷劈了的表情,眼中露出鄙夷之色,更是失去了继续玩弄杜柔嘉的兴趣,抬脚就准备离开。 可身后,却传来了杜柔嘉近乎歇斯底里的叫声! “为什么?为什么你知道了这一切也不肯去对付容欢,你不是喜欢君陌玄吗?!你喜欢他为什么还能容忍容欢的存在? 你难道一点也不在乎他心里的人究竟是不是你吗?” 云楚沁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杜柔嘉,眼中的讽刺不言而喻。 “所以本帝姬才说你是个傻子。 杜柔嘉,男人的情爱有什么好的,不都是镜中月水中花?难道本帝姬杀了容欢那君陌玄就能喜欢本帝姬了? 恐怕他不仅不会移情别恋,反而只想杀了本帝姬为他心爱的人报仇吧。那既然如此,本帝姬为何要去做这些吃力不太好的事情? 本帝姬和你可不一样,本帝姬喜欢君陌玄不假,可本帝姬喜欢的,仅仅只是君陌玄的容貌。 若是他愿意做本帝姬的面首,在本帝姬需要他暖床的时候就出现。本帝姬为何要去管他喜欢的人究竟是谁? 本帝姬要的,只是人,不是心。” 在这种男欢女爱的事情上面,云楚沁可谓是给足了她那些面首十足的自由。 既然大家都只是喜欢和好看的皮囊在一起玩,那为什么要去深究这皮囊下的心究竟属于谁? 而这些事情,像杜柔嘉这种从小在南蜀国长大,接受着严格的三从四德的女子,根本就不能理解云楚沁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思维。 此时的她,被云楚沁这番话刺激的几乎疯狂,不停的摇着玄铁笼。 雪影和霜华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杜柔嘉如此失态的模样。 一时之间都不敢上前去拉她。 而从杜柔嘉口中一字一句蹦出来的字眼仍旧是清晰可闻: “容、欢!” …… 容欢并不知道杜柔嘉此时此刻在驿馆之中究竟遭受着怎样的折磨,毕竟她又不是圣母,没有责任去原谅每一个人的过失。 犯了错就该受到惩罚! 这是容欢一直奉为圭皋的一句话。 所以即便是杜柔嘉被云楚沁折磨的面目全非,容欢也只会觉得她罪有应得,根本就不会将自己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思考杜柔嘉的事情上。 此时的她带着谷雨四个大丫鬟,已经和君陌卿并着云千御一行人启程去了雍都城外一处风景优美的庄子上偷起了闲。 本来容欢还想喊上君璟浅和苏云栀二人。 可君璟浅的病才好了一些,沈皇后不放心她旅途跋涉。 苏云栀则是和自己的姐姐,表姐她们一样,被家中的长辈带着开始在雍都城各处走动,学着家族与家族之间的交际。 最后能忙里偷闲的也就只有容欢和君陌卿这两个家中幺女。 便是家中的事情再怎么样忙碌,只要哥哥姐姐在一起,便不会轮到她们。 容欢她们这次要去的庄子,是当年沈月鸢的陪嫁庄子之一。 坐落在藤溪山的山脚,地处僻静,不仅风景幽美,更是四面环山靠水,十分清凉。 是夏日里避暑的最佳去处。 虽然沈月鸢常年不在雍都城,庄子没有人打理。 但自从她回来之后,便也将自己名下的铺子庄子一一清算了一边。 连最偏远的藤溪山脚的庄子,沈月鸢也派人收拾的干干净净。 如今反而是便宜了容欢这一行人。 虽然积了一些灰尘,但在谷雨手脚麻利的收拾一番之后,众人很快便住了进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 血衣男子 虽说这庄子里早已被人收拾的差不多了,但考虑到君陌卿那不定时发作的嗜睡症,容欢还是没有让她帮忙这庄子里的事情。 正好这藤溪山附近风景也算是十分独特。 容欢便让君陌卿带着她的两个丫鬟在藤溪山附近好好逛逛。 可这君陌卿才出去没有多久,容欢便听得一声女子的尖叫声。 那声音,正是君陌卿! 容欢心中一阵不安:这君陌卿该不会刚来会出事了吧? 顾不得多想,容欢带着谷雨等人迅速朝着叫声传来的方向而去。 这几日,西蜀国和东蜀国的使者也陆续赶到了雍都城,君陌玄虽然有心陪着容欢一起去庄子上住几天。 却也实在是分身乏术,只能让原封安排影六等人做了君陌卿的侍卫,光明正大的跟着容欢和君陌卿等人一起到了藤溪山。 就近保护二人的安全。 如今天色已经有些擦黑,影六担心山林中会有别的危险,便先行一步上前探路。 而影七则是就近保护容欢的安全,护着容欢慢一点赶到。 等到容欢赶到之时,只见君陌卿脸色惨白的被玉言玉双扶着,而在她的不远处有一个男子倒在了血泊之中。 容欢快步走到君陌卿的面前,拉着她的手上下查看。 “怎么回事?你可有哪里伤着?” “小嫂子放心,我没有受伤。只是我和玉言她们走到这里之时,这个男子突然从林中跳了出来,一下子就砸在了我的面前。 我受了惊吓,一时没有忍住这才喊了出来。” 为了亲近,君陌卿在无人之时都是称呼容欢为小嫂子,可在人前,她也知道要维护容欢的名誉,容欢比她大了几个月,所以一般以姐姐相称。 “人没事便好。” 容欢给君陌卿把完脉后整个人也松了一口气,而此时,影六也已经打探完了周围山林之中的情况。 “回夫人,属下在山林中发现了打斗过的痕迹,但山林里除了这个人之外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个人。” 而影七也已经上前去将倒在血泊中的男子给翻了过来,发现这男子还有气息之后亦是马上开口禀报。 “夫人,这人还有气息,要救下他吗?” 对于影六他们对自己的称呼,一开始的时候容欢还想过要让几人改口,但说了几次都无果之后,容欢便也认命的默许了这个称呼。 虽然此时此刻夜幕已经慢慢低沉,但容欢还是看出这男子身上的服饰并非她们南蜀国之人。 倒更像是东蜀国和西蜀国之人的打扮。 现在皇上万寿节及至,从东蜀,西蜀,北蜀国来朝贺之人可谓是络绎不绝。 这男子偏偏在这个时候受了重伤倒在山林之中,若说这其中没有牵扯到什么事情,容欢可是一点都不信。 但这男子的伤势看起来并不轻,若是不救,他必然熬不过这个晚上。可若是救了,这来历身份皆不明的男子,很有可能也会给她们自己惹来一桩麻烦。 就在容欢思考之际,君陌卿却突然开口道。 “救他。” 容欢有些惊讶的看向君陌卿,君陌卿却难得的流露出一丝认真的神色,“你们看他身上的衣服无论是从材质还是做工来看,皆属于上上之品。 马上就是皇伯伯的寿辰了,来我们南蜀国朝贺之人本就很多。 这男子不管是东蜀国的人还是西蜀国的人,总之都应该是一个非富即贵的人。 如今我们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身受重伤出现在这里,但可以肯定一点:这个人非富即贵。 若是真的仍由这个人死在我们南蜀国境内,难保不会衍生出更大的祸事。反正我们可以先救下他,若是救活之后发现是个坏人,我们再给他杀了便是了。” 即使君陌卿说了这么多听上去很有道理的话,但所有人还是将目光投到了容欢的身上。 虽然他们是跟着君陌卿来到藤溪山,但影六等人的心中十分明白。 君陌玄是将他们给了容欢,那么就只有容欢的命令才是他们必须服从的命令。 即使君陌卿是主子的亲妹妹,可若没有容欢的点头示意。 影六等人亦不会轻举妄动。 容欢看着君陌卿有些闪躲的目光若有所思,最终还是松了口。 “陌卿说的很有道理。那就将这人抬回去吧!影六影七,你们小心点将这人抬起来,不要牵动到他身上的伤口。” “夫人放心,属下们下手绝对知轻重。” 方才容欢粗略的看了一下,这男子身上有不少处刀伤,深可见骨。 但也许是这男子的运气太好,这些刀伤没有一处砍在要害上,否则就算容欢是华佗再世,也没本事能从阎王爷的手里抢人。 好在这藤溪山的山路并不难走,谷雨她们先走一步回到庄子里收拾出了一件干净的房间。 影六影七则将人稳稳当当的抬了进去。 将人搬回来之后,容欢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同样学了医术的寒露和云千御在房间里给自己做帮手。 容欢又是给男子施针,又是输血的忙活了大半宿,这才将男子的伤势稳定下来,让这男子从阎王爷的手里捡回一条命来。 此时已经过了子时,便是要去山林里给这男子采摘治伤的药物也只能等到第二日清晨。 剩下来的这半夜,也就只能喂男子喝一些清水。 容欢确定了男子的情况不会再反复复发后,又仔仔细细的交代了寒露和谷雨一些要注意的事情,这才回了自己房间休息。 而此时被容欢等人救回来的男子,身上原本脏污不堪的血衣早已被脱下,暂时换上了影七的干净衣裳。 那张脏的看不清容貌的脸此时也已经被洗的干干净净。 深邃力挺的五官,让人一看便知他的身份。 南蜀国和北蜀国的人长相偏柔和阴美,但东蜀国和西蜀国却刚好相反,长相挺拔,体格相比较起南北二国来说也是比较健硕。 而这男子恰好附和东蜀国与西蜀国之人的长相,但这男子究竟是何人,来南蜀国的目的又是什么,便只能等到这男子醒来后才能知晓了。 就在寒露和谷雨二人刚商量好如何轮流守夜照顾男子之时,君陌卿却独自走了进来。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一见钟情 “郡主?” 谷雨和寒露看见来人也是面露惊讶: 君陌卿身患怪病一事,谷雨和寒露等人作为容欢身边的亲信自然是知晓的。 这个时辰,便是容欢都已经睡了。 谷雨等人也从未想过还有人会在此时过来,而这人还是时不时便会陷入无端沉睡中的君陌卿。 谷雨率先反应过来,上前几步迎着君陌卿进屋。 寒露也连忙倒了一杯暖身子的热茶端到君陌卿的面前。 虽然现在已经入夏,但子时之后,这山里的气温还是有些低。 这可是宸亲王府的小郡主,是玄王爷的亲妹妹,身份贵不可言。 即使她们家姑娘和玄王爷之间的关系在这些人眼中已经不是秘密,但谷雨和寒露还是不希望君陌卿有何闪失。 否则若是让宸亲王和王妃因为自家姑娘没有照顾好小郡主而对她们姑娘有什么意见便得不偿失了。 “这么晚了,郡主怎么过来了?” “睡不着,我过来看看。” 君陌卿说着话时,眼神却飘到了床上躺着昏迷不醒的男子身上。 谷雨和寒露面面相觑: 睡不着?她们怎么听说的是这位郡主怎么都睡不够呢? 然而心中再是疑惑,主子便是主子,更何况郡主不是她们家姑娘,谷雨和寒露自然也不会同容欢那般随意自然。 君陌卿既然这般说了,她们自然也不会再深问。 只是二人一转身,竟看到君陌卿直接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一动不动的盯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看。 君陌卿盯着床上的人,思绪却飘到了很久很久之前: 那是三年前的事情。 当时的她跟着宸亲王夫妇游历到了东蜀国,却因为一时贪玩在花灯节上被几个人贩子盯上。 若不是刚好有一位公子经过拔刀相助,也许她早就被卖进了哪家青楼,哪里还能像如今这般安安稳稳的做着她的郡主? 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就像话本子里说的那样,才子佳人,英雄救美。 君陌卿自然也没能落了俗套,只这一眼,她便对这个救了自己的男子一见钟情,芳心暗许。 后来甚至还专门差人去打听过这个男子的身份,这才知道救了自己的竟然是东蜀国的太子殿下——耶律齐。 这些年来,四国虽然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但私底下却也是纷争不断。 更何况东蜀国与南蜀国还处在时常交战的尴尬局面。 君陌卿心中明白,若是救了自己的是东蜀国的一个普通男子,也许自己还能搏上一搏。 可那人是东蜀国的太子殿下,自己是南蜀国的郡主。 除非和亲,否则别无可能。 可就算是和亲,君陌卿心中也清楚,和亲的对象落不到自己的身上,宗室里有那么多的女子,若是和亲,必然也会挑选一个最为合适的 。 莫不说她得了这样一个怪病,就算没有,她的父王母妃又岂会答应将她送去东蜀国和亲? 所以渐渐的,君陌卿也说服自己抛开了这件事情。 可她真的没有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还能有见到耶律齐的一天。 今日她本是和玉双玉言无意中走到那个地方,却没曾想竟然会从山林里冲出一个血衣男子来。 当时君陌卿便惊吓出声。 可她并不是因为害怕眼前之人,而是惊讶,惊讶他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即使当时的男子已经被血污遮盖了原本的容貌,可君陌卿还是从那双熟悉的眼睛里认出了他——耶律齐! 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如今却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君陌卿的心霎时间便乱了。 她不敢告诉容欢,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只好编了那样的一套说辞。可好在,容欢信了,不仅信了还愿意救耶律齐一命。 君陌卿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对于容欢的医术,她是极为放心的。 如今容欢既然愿意医治耶律齐,那就说明耶律齐一定能活下来。 君陌卿呆呆地盯着五官深邃挺拔的耶律齐,心中忽而升起一股不安来:都已经过去三年了,不知他是否还记得自己? 谷雨和寒露看着君陌卿这出神的模样,心里忍不住的猜想: 难道郡主认识这个男子不成? 否则怎会对这个男子如此上心? 眼看着弦月西悬,都到了丑时时分,可君陌卿还没有半分离开的意思,谷雨忍不住上前劝道。 “郡主,夜已经深了。不如郡主先去休息,这边的事情就交给奴婢们便好。奴婢必定会好好伺候这位公子,若是这位公子醒了,必然马上去通报郡主。” “不必了。回去了也是睡不着,你们下去歇着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君陌卿十分果断的拒绝了谷雨的好意,顺势拿起床边的帕子浸了水仔细的为耶律齐擦拭。 谷雨和寒露对视一眼,一时之间也不知怎么办了才好。 君陌卿是主子,她不愿意离开,那她们两个做奴婢的也不能强行将人带走啊! 二人只好由着君陌卿的性子,不再说些劝她离开的话。 与玉言玉双姐妹二人守在了外间。 虽然君陌卿说了让她们去歇息的话,但照顾这来历不明的男子本就是容欢交给她们的工作。 如今虽被君陌卿抢了去,可要让她们心安理得的休息,却也是做不到的。 更何况男女有别,若是让君陌卿和这男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事情传了出去,于君陌卿的名声来说有碍,但若是有她们这几个丫鬟陪着,自然算不得孤男寡女。 君陌卿自然是不知道这群丫头心里的想法。 此时的她,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男子。 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天光乍亮,一丝阳光透过竹窗照在了房间里,床上昏迷着的耶律齐这才微微睁开眼睛。 “你醒了?!” 听着这略带惊喜的声音,耶律齐抬眼看去却只看到一位女子坐在自己床头。 他努力想要看清眼前女子的容貌却怎么也看不清,惊鸿一瞥后只觉得这女子生的极美。 随后便是一阵头晕目眩,再次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君陌卿见到耶律齐醒来,原本还惊喜不已,可见他还未与自己说上一句话便又晕了过去,不免心急起来。 急急忙忙的起身,惊动了不小心在外间打着瞌睡的谷雨等人。 第一百八十章 救了你的不是我 “郡主怎么了?” 谷雨等人被君陌卿惊醒后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何时她们都已经睡了过去,可君陌卿倒是真的守了一整夜,彻夜未眠。 “你们快去找嫂子过来!不知何故他刚刚醒了又晕了过去!” 几人自然明白君陌卿口中的“他”所指何人,亦不敢有任何耽搁。 由谷雨去禀报容欢,这边发生的情况,而寒露则是和玉言姐妹二人一起留在这里。 而谷雨前脚才走,君陌卿便犯了病。 双眼一闭便睡了过去,幸亏玉言玉双二人眼疾手快这才没让她摔倒地上。 另一边,容欢才起身准备去山里采一些治伤的药材回来给那男子治伤,便见谷雨风风火火的小跑了进来。 气喘吁吁的说着: “姑娘…快去看看吧!今早那男子醒了…可又不知何故晕了过去。郡主正在那边等着姑娘呢!” 这男子的症状倒是在容欢的预料之中。 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虽然自己已经为他施针简单包扎了伤口,但若是没有药,伤势反反复复,人清醒过来又晕过去倒也是正常的事情。 但君陌卿为何会这么早就出现在那里? 这个问题倒是引起了容欢的注意。 “走吧!随我去看看。” 容欢带着谷雨等人去了安置耶律齐的小院子,刚进屋就看见君陌卿躺在外间的竹榻上。 “这是怎么回事?” 容欢一双清澈的眸子在几人脸上淡淡打量了一番,不怒自威。 寒露立刻将昨夜里君陌卿来后到今晨中发生的事情说了个遍。 容欢听后眉头微微一挑,若有所思。 其实这君陌卿昨日的态度就有些让容欢感到不对劲,以她这些日子里和君陌卿相处下来来看。 君陌卿并不是一个好管闲事的性子。 昨日她那一番话固然有理,但是由她说出来,却显得有些刻意。 像是在故意说动自己救下这人。 救一个人而已,这种小事容欢并不会放在心上。 既然君陌卿如此坚持,容欢自然不会拂了她的意思。 只是如今听寒露说起昨夜,君陌卿竟在这里衣不解带的照顾了这个男子整整一夜。 容欢便知道,这件事情不会简单了。 她先替君陌卿把了脉这才吩咐玉言玉双二人。 “郡主只是睡着了,你们将郡主送回房间吧,虽说如今是盛夏,但这竹榻睡久了也会受寒。” 玉言玉双二人连忙称是,扶着君陌卿便往外走。 容欢这才进屋查看那男子的伤势究竟如何。 “无妨,只是有些烧的神志不清罢了。寒露你将这退烧药拿温水兑了喂他喝下,出了汗便能退烧了。 谷雨便继续留在这里帮衬一下寒露吧。 今日着实是有些辛苦你们二人了。等我和冷霜她们将草药采回来再让她们来替你们。” 谷雨寒露练练称是,却不觉得有任何辛苦。 她们一个月拿着别的丫鬟一辈子都未必能攒到的月俸,就算是干的活多了点那也是应该的。 更何况在容欢的手下办事,她们姑娘可从来没有亏待过她们,也不打骂她们。 如今只不过是照顾一个伤患罢了,实在是算不上辛苦。 容欢也没有耽搁时间,留下影七在庄子里保护这些人,便带着影六冷霜等人去了藤溪山上采摘草药。 这种山林里自然生长出来的草药可都是吸收了日月精华,自然是比自己院中种植的那些效用更好。 因此除了给那男子寻找治伤的草药之外,容欢亦提前画好了几种另外的草药分给几人。 若是看到了自然是全部采下的好。 而容欢的运气确实很好,除了采到了不少想要的草药之外,还在一个参天的大树旁采到了不少灵芝。 有几颗灵芝硕大无比,光是看上去便知已有百年之久。 灵芝可是入药的良药,若是用的好还可救人一命,容欢自然不会放过,将这些年岁足够的灵芝小心翼翼的摘下。 此时距离她们在山中已然过去了两个时辰,容欢与冷霜等人汇合之后便回了庄子上。 让冷霜将男子的药熬上之后,容欢便找了几本杂记坐在院子里看了起来。 关于君陌卿和这个男子之间的事情,容欢实在是有些疑惑。 她实在想不通君陌卿为何会对这个男子如此特别。 但容欢也不是个傻子,便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眼下君陌卿的种种举动,分明就是对这男子上了心。 只是她尚且不知这男子的真正身份,自然也不知道君陌卿存了这等心思是好是坏。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便又过去了两个时辰。 而那男子在喝下容欢的药之后终于有了转醒的迹象。 容欢听到白露禀告之时,眉心微动,看在君陌卿对这男子如此在意的份上,还是亲自去瞧了一眼。 而耶律齐原本以为自己这次必定是重伤不愈,却不想还有人会救自己。睁开眼之时便看到一个紫衣女子一身矜贵的坐在不远处,那眼中的清澈更是一下子撞进了他的心里。 就是这个女子救了自己吗? 耶律齐挣扎着起身,恭敬谦和的开口: “在下耶律齐,乃是此次东蜀国派来南蜀国朝贺的使者,路过此地时不幸遇到刺杀,多亏姑娘出手相救。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日后必然——” 容欢脑子飞快的转了转:东蜀国的耶律齐,那不就是东蜀国的太子殿下吗?看来这人还真是来头不小。 冷霜在一旁站着,见耶律齐的眼神一直盯着容欢,心下有些不喜,微微侧身挡住了耶律齐继续看向容欢的眼神。 容欢对冷霜的举动视而不见,心中却是默许的。 这耶律齐的目光太过炽烈,虽然并无恶意,但容欢并不喜欢。 又听着耶律齐竟有将救命之恩往自己身上安的意思,容欢不急不缓的开口,正好打断了耶律齐接下来的话。 “耶律太子客气了。救命之恩谈不上,毕竟救了太子殿下的人并不是我,我只是个大夫,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太子若要谢,还是谢那个真正救了你的人才是。” 容欢态度淡淡的,一副并不愿意同耶律齐多说的样子,三言两语之间更是将自己和耶律齐的关系撇的干干净净。 丝毫不愿意与他扯上关系。 不管耶律齐与君陌卿有没有可能,既然君陌卿对这耶律齐如此上心,容欢就不可能与这人走的太近。 更何况这本就是君陌卿的功劳,抢人功劳这种事情,容欢是不会做也不屑做的。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不是殉国便是殉夫 耶律齐微微挑眉:这女子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之后,对自己的态度竟然还如此疏离,难不成自己这耶律太子的身份还入不得这女子的眼吗? 饶是如此,耶律齐也没有表现出对容欢有任何不满。 反而是温和的笑了笑。 “既是如此,那不知救了在下的人正在何处?” “那人因为照顾太子劳累过度,如今正在休息,等她醒了自会与太子相见,太子伤重方醒,有时间还是多多休息为好。 至于太子若是有什么需要,自可吩咐我的丫鬟去做。” 容欢脸上带着疏离而又礼貌的笑容,说完便起身离开。 冷霜接收到容欢的眼神,心领神会的留了下来。 对于将冷霜留在耶律齐身边的这件事情,容欢有着自己的思量。 在耶律齐未曾道明身份之时,容欢虽然猜测过她的身份,却也不曾料想到这人竟是东蜀国的太子殿下。 既是太子殿下,又在南蜀国境内受了刺杀,这件事情便不简单了。 留冷霜在这里,一是为了保护耶律齐,二则也是为了让冷霜更好的看着他。 虽然这男子口口声声说着他是东蜀国的太子殿下,但容欢又不是三岁小儿,可不会这男子说什么便信什么。 在男子的身份没有得到彻底确认之时,容欢都不会掉以轻心。 这君陌卿看起来与这男子倒是相识的,男子说的是真是假等到君陌卿信了之后自然也就一清二楚。 等证实了这男子当真是南蜀国太子耶律齐,到时再做打算。 只是不管是与不是,她这好不容易忙里偷闲的日子算是泡汤了。 容欢从耶律齐的房间离开之后便直接去了君陌卿居住的院子,玉双玉言见到容欢也是赶忙行礼。 “奴婢见过县主。” “免了,陌卿还没醒吗?” “是,郡主自早晨睡过去之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县主不如给郡主把把脉?” 其实对于君陌卿如今的情况,玉言玉双也有些慌乱,虽说君陌卿从前也有过白日里突然睡着的时候。 但像今日这般,睡得这么沉又这么久的,倒是第一次。 她们实在担心是不是君陌卿的病情又变得严重了。 这两个丫头一开口,容欢就知道了她们的心思,开口宽慰道。 “你们放心,陌卿她不过是昨夜彻夜未眠太累了些,所以今日睡得有些久,待会儿我为她施针之后,再过不久便会醒来了。” 容欢说着便已经走到君陌卿的身边,在她的几个穴道轻轻刺了一下便坐到了外间等着。 约莫一刻钟之后,君陌卿果然悠悠转醒过来。 君陌卿一睁眼看见熟悉的粉色丝罗帐,蓦然惊醒坐了起来。 玉言玉双见状,终于是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见君陌卿脸色有些苍白,上前轻轻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 “郡主可是做噩梦了?” “没有,替我更衣。我要出去一趟。” 君陌卿的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担忧:她放心不下耶律齐! “这么着急出去做什么?是急着去见耶律齐吗?” 一道软软糯糯中有带着丝丝清冷的声音响起,君陌卿一愣,循声看去。 只见一身淡紫色的容欢手中摇着一柄玉雕云锦绣花团扇慢悠悠的晃了进来,嘴角还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只是君陌卿看到容欢那浅笑和清澈的眼神之后,没由来的一阵心虚,眼神飘到了玉言玉双的身上。 容欢一见,脸上的笑意更深,径直走到了君陌卿的床边坐下。 “别看她们两个了,她们对你忠心的很。什么都没有告诉我,耶律齐的身份,是他自己说的。” 君陌卿敏锐的捕捉到了容欢话里的信息,激动的抓着她的手。 “他醒了?!” 容欢没有错过君陌卿眼中的惊喜与情意,心里不免摇了摇头: 这耶律齐一眼看上去深不可测,君陌卿对他如此上心,真不知道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容欢敛去眼中的神色,轻轻开口道。 “比你早醒了一刻多钟,你对他的身份没有异议,想来是一早便知道了他就是东蜀国太子。你和他究竟是如何认识的?” 虽然容欢的语气很轻很温和,与君陌玄平时诘问自己的语气根本不同。 但就在那一瞬间,君陌卿竟有种自己在面对兄长的感觉。 怪不得容欢和自家哥哥能走到一起: 这二人浑身的气场简直是太过相像,相像到自己这个君陌玄的亲妹妹都产生了错觉。 容欢既然都已经如此直接了当的问了出来。 君陌卿也不会再有任何隐瞒,一五一十将自己与耶律齐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事情说了出来。 容欢听后却陷入了沉思: 三年前的救命之恩,君陌卿一记就记到了现在,看来这个耶律齐在君陌卿心中,果然是已经深深的扎了根,让她不敢小觑。 但看着君陌卿这副模样,容欢又不好劝她收住心思,小女儿家情窦初开的时候,旁人说的话又怎会听得进去半分呢? 容欢略一思索,决定还是让二人先见上一面。 虽说以这二人的关系,想要走到一起着实有些困难,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若是耶律齐对君陌卿的心思能如同君陌卿对他的一般,那这件事情就不算难办。 虽说东蜀国和南蜀国曾经兵戎相向,但如今倒是两国交好,若是以和亲的名义求娶君陌卿为太子妃,想必两国都不会拒绝。 可容欢怕的便是,耶律齐对君陌卿的心思并不单纯。 若他是真心实意喜欢着君陌卿,那为了君陌卿不陷入两难之地,在耶律齐当政期间,必然不会与南蜀国再起兵祸。 可若他只是利用君陌卿的身份,假意和南蜀国交好,等到他挥兵指向南蜀国之时,君陌卿的下场不是殉国便是殉夫。 所以私心里,容欢并不希望君陌卿会跟耶律齐有任何的牵扯。 但就目前来看,情况并不会向着自己期盼的方向发展。 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方才耶律太子还提起要见一见他的救命恩人,你现在不若收拾一下,我陪你去见见他。” 君陌卿原本暗淡的眸子顿时迸发出光亮,催促着玉言玉双为自己梳妆绾发。 容欢看到这一幕,眼中的担忧不免更深了一些。 第一百八十二章 这其中怕是有误会 君陌卿拉着容欢的手,一路上脸上都扬着灿烂的笑容。 可等到见到那靠在枕头上闭目养神的男人之时,君陌卿还是忍不住的呼吸一滞,手心里更是渗出了细细的密汗。 耶律齐虽然受了伤,可作为习武之人的敏感却是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容欢和君陌卿才靠近房间,他便察觉到了几人的气息,突然睁开眼睛看了过来。 只见原来那个紫色灵动少女的身边忽而多了一个身着蓝衣的绝色少女,女子容貌艳丽至极,眉心一点朱砂痣更是如同妖魅一般夺人心魄。 原本清丽无双的蓝色穿在这女子的身上,竟也平白变得妩媚起来。 最重要的是,耶律齐总觉得这蓝衣少女的眉眼似曾相识,自己倒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容欢见到耶律齐眼中对君陌卿的打量之色,拉着君陌卿上前了几步却又在离耶律齐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停住了脚步。 “太子殿下方才不是想见救你之人吗?便是她救了太子,太子若是想要谢人,谢她便是。” 耶律齐对于这样的事情算得上是十分的从善如流。 片刻后便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收回目光,十分温和有礼的朝着君陌卿拱手作礼。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不知姑娘是南蜀国哪家大人府上,等在下到达驿馆与随从汇合之后,定然亲自上门拜访。” 君陌卿原本惊喜的眼神在听到耶律齐的这番话之后,不免一愣:他不记得自己了?! 耶律齐见君陌卿忽然变了脸色,还有些讶异是否是自己说了什么不对的话惹到了这位姑娘。 容欢见君陌卿这副模样,不由得摇了摇头,这耶律齐分明是不记得君陌卿,从未将她放在心上。 也就这个傻丫头,痴痴的念了这么多年。 正准备帮君陌卿说话之时,君陌卿却直接开了口。 “太子不记得我了吗?” 面对着这个绝色女子突如其来的质问,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耶律齐也不免愣了一瞬。 他应该记得她吗? 耶律齐紧紧的盯着君陌卿的五官,确实感觉到了一阵熟悉感,却依旧没有想起自己在何处见过她。 君陌卿眼中期待的眸光慢慢暗淡了下去,声音细若蚊吟,“三年前东蜀国的花灯节,太子殿下还曾救过我一命。” 耶律齐的记忆随着君陌卿的这些话蓦然苏醒,眼前的这张绝色容颜也渐渐与三年前的那个拽着自己衣袖哭的如同一个花脸猫的小女生重叠在了一起。 当年耶律齐救下她时,便知道这个小女孩是个美人胚子,却没想到短短三年的时间她会出落成眼前这副绝色的模样。 耶律齐想到那一晚的小女孩又看着君陌卿如今的略显委屈的模样,不由得笑出了声,声音里也带了一丝爽朗。 “原来你就是当年那个爱哭鬼!” 爱哭鬼? 君陌卿蓦然抬起头:当年自己因为找不到父王母妃抓着耶律齐袖子哭着不停的时候,他不就是喊自己爱哭鬼的吗? 这么看来,他是想起自己了?! “你想起我了!” 君陌卿的声音里都染了一丝惊喜,一双好看的眸子亮晶晶的盯着耶律齐。 耶律齐只觉得君陌卿这副模样有些好笑,点点头。 “我只是没想到当年那个爱哭鬼如今竟然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也罢,当年我救你一命,如今你又救我一命,倒还真是因果循环。 没想到你竟是南蜀国的人。” 君陌卿会在南蜀国境内的一座庄子里出现,耶律齐怎么都不会认为对方会是同自己一起前来南蜀国参加万寿节的其他三国之人。 容欢不说话,坐在一旁淡淡的听着。 这是君陌卿和耶律齐之间的事情,她不便插手也不会插手。 君陌卿对耶律齐倒是毫不设防,耶律齐这么一提,她便点点头道。 “是,我是宸亲王府的郡主。” 她心中有些忐忑,但还是如实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她心中,始终是对耶律齐存了一丝幻想的。 若是这一次耶律齐的目的不仅是朝贺,还有和亲。但自己今日点明了身份,等到耶律齐真的求娶和亲之人时。 会不会念着他们曾经的这些渊源,选了自己呢? 君陌卿陷在自己的幻想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耶律齐脸上的笑意在君陌卿点明身份的那一刻,淡去了许多。 但容欢坐在一旁,却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耶律齐脸色的变化。 她的心中不免为君陌卿更加担忧起来:看耶律齐的这个态度,君陌卿若是真的想和他走在一起,怕是没那么简单。 耶律齐看着君陌卿,心中已经有了思量: 竟是南蜀国皇家人。 那倒真是有些可惜了。 不过耶律齐掩饰的很好,并未流露出任何的情绪。若不是容欢观察入微,想必也不能发现他的变化。 转过头倒是提起了一件正事。 耶律齐脸上依旧是挂着之前的笑意,只是那笑,明显冷了几分。 “郡主既然是宸亲王府的人,想来在雍都城也是认识不少人。不知道郡主可曾听说过忠勇侯容怀信?” 君陌卿这会子倒是真的有些糊涂了,好好的怎么提起容欢的父亲? 虽是如此,君陌卿还是点点头答道,眼神却不自觉的飘到了容欢的身上。 “容侯爷的名声,自然是知道的。不知太子殿下怎么会好好的问起这个?” “实话不瞒郡主。本太子本是和使者一同赶往雍都城,却不曾想半路遇到伏击。 与那些刺客打斗之中,本太子清楚的看到那为首之人身上露出一块容家军的腰牌。本太子怀疑,这次的刺客乃是你们的忠勇侯所派。” 耶律齐在说这件事情之时,对他自己的称呼都从“我”变成了“本太子”,可见这件事情他是不打算轻易揭过的。 容欢本来不欲对耶律齐的事情多加插手。 可如今耶律齐说的事情牵扯到了她们忠勇候府,自己倒是想不插手都不行了。 君陌卿也是一脸懵的看看容欢又看看耶律齐,语气微弱,还带了丝为难。 “太子殿下莫不是弄错了,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第一百八十三章 故意找的借口 耶律齐却是面上一冷,语气也变得生硬起来。 “郡主这是何意?难不成因为容怀信是你们南蜀国之人,郡主便要出口维护他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 君陌卿连忙开口解释,却觉得自己可能会越描越黑。 就在此时,她听得一声冷笑。 转头看去,只见容欢手里依旧摇着团扇,脸上的笑容却变得无比冰冷:“我倒是不知,家父何时派人去刺杀了太子殿下。” 容欢这一句话中包含的信息太多,耶律齐一下子竟没反应过来。 等到反应过来之时,再次看向容欢之时眼中明显多了几分打量。 第一眼见到这紫衣女子之时,耶律齐只觉得她那一双眼睛实在是清澈动人,衬得她原本艳丽的容貌反而染上了几丝脱俗的意味。 耶律齐一眼便知道,容欢的美和君陌卿的美是不同的。 君陌卿的美是妖冶,是极致的魅惑,如同暗夜绽放的血色牡丹让人看了只觉惊心动魄,再也挪不开眼睛。 可容欢的美,却是如同冬雪消融之后,初春枝头上第一朵绽放的桃花,艳丽无双,却又清纯无比,是天地间的第一抹颜色,叫人看了便直接印在了心上。 耶律齐并不否认,在见到容欢的第一眼,他确实心存好感。 可这点微弱不足的好感,却也在知晓了容欢的身份之后消失的荡然无存。 十年前容怀信驻守南蜀国与东蜀国边界之处,同东蜀国交战之时,不知有多少他们东蜀国的好儿郎是死在容怀信带领的容家军手上。 这样的仇恨与耻辱,他们东蜀国一刻也不曾忘。 “你是容怀信的女儿?” “不错,我正是家父最小的女儿——容欢!” 容欢丝毫没有被耶律齐眼中的寒意给震慑到半分,反而坦坦荡荡的对上了耶律齐冰冷的目光,讥讽一笑。 “太子殿下就凭着一个腰牌便怀疑刺客与家父有关,不知是否太过武断了一些。” “容姑娘这话可不对。若是连腰牌都不能证明身份,那还有什么可以证明?” 耶律齐看向容欢的眼中终究是染上了一丝不屑: 生的再美又如何?有一身医术又如何? 终究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腰牌对于一个军队的重要性,容欢这样一个久居闺阁的女子又怎能明白。 面对着耶律齐的轻视,容欢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 只是那笑意,根本是不达眼底。 “腰牌确实能证明身份不错,可这腰牌是真是假恐怕还要另说。 敢问太子殿下一句,若是有一日你派人刺杀某人,会让他们特意带上可以表明自己身份的腰牌,并且特意叫人看见吗? 况且我若是要刺杀一个人,必然会提前在所有的武器上涂满毒药,绝不会叫那人有生还的机会。 我若早知道是家父要杀太子殿下,方才为太子殿下治伤之时必然会狠狠的补上一下,绝不会给太子殿下好好坐在这里攀污我父亲名声的机会!” 君陌卿看着二人针锋相对,只觉得一阵头疼。 她想过耶律齐在南蜀国境内受了重伤的事情必有蹊跷,但却没有想到这把火竟然会无缘无故烧到忠勇候府的身上。 君陌卿虽然不了解容怀信的为人,却也听自己的父王说过,容老将军是南蜀国难得的忠臣。 而如今的容侯爷听说是容老将军亲自教导,之前待在边关更是一待便是十年,对南蜀国的忠心更是不容置疑。 刺杀东蜀国太子这件事情,对容怀信以及南蜀国来说根本就是百害而无一利。 便是君陌卿这样一个不懂朝事的女子听了这样的话,都觉得是无稽之谈。 而容欢说的话更是让君陌卿惊讶不已。 如今耶律齐已经在怀疑容侯爷就是那个刺杀他的幕后真凶了,怎么容欢不好好解释反而还有种火上浇油的趋势? 她这般说话,不是会让耶律齐更加生气吗? 容欢却顾不了这么多,她来到南蜀国之后,已经真真切切将容怀信等人看成了她的亲人。 对待只跟了她几个月的白露的事情上,容欢尚不肯让杜柔嘉好过。 如今耶律齐竟然将这脏水泼到了她的至亲父亲身上,容欢又岂会卑躬屈膝,刻意讨好解释? 这根本就不是她会做出来的事情。 这个耶律齐知道了君陌卿的身份之后便说出了这番话,在他心里,分明是已经认定刺杀一事,乃是自己父亲所为! 分明是想借君陌卿将这个猜测传到宸亲王,最后传入皇上耳中! 耶律齐身为东蜀国太子,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这样的话会给容怀信甚至整个忠勇候府带来怎样的后果?! 一旦这样的猜测传入了皇上耳中,不管忠勇侯府是否忠心不二,刺杀他国太子的罪名一旦扣下来,便是杀头的死罪! 容欢可不觉得耶律齐想不明白这些。 说到底,不过还是因为当年东蜀国与南蜀国的战事,所以对她容家一直抱有敌意罢了! 既然耶律齐自己一心想要将容家拉下马,那自己又何必好好说话,给他好脸色? 耶律齐盯着容欢,只见她嘴角噙笑,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是那笑意,怎么看都带了一丝嘲讽的意味。 耶律齐不怒反笑:“容姑娘倒是什么话都敢说!就不怕本太子将你的这番话如实转告给南皇,坐实了你们忠勇候府刺杀本太子的罪名?”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容欢挑眉看去,嘴角的笑意更加冷了几分。 “耶律太子若是执意要将这样的罪名放在我容家的身上,怕是我跪下来求太子,也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只不过太子当真以为,这样的说辞就能够将我容家置于万劫不复之地了吗?” “容姑娘倒是自信的很。” 耶律齐来了兴趣,他倒是想听听这容欢究竟还有怎样令人眼前一亮的见解。 “我自信是因为我的父亲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为何要惧怕?且不论我容家刺杀太子对容家对南蜀国究竟有何好处。 单是刺杀,只要仔细一查便知道容家军究竟有没有这件事。 耶律太子怕是不知道,容家军虽是由我父兄带领训练,却并非我父兄手下的兵马。 容家军的主人是皇上,没有皇上的调令,任何人都无法派遣容家军做任何事情,便是家父亦不例外。 倘若耶律太子仍旧不调查一番便认定是容家军刺杀了太子殿下,那我可不可以视为这是太子故意想要挑起两国争端而找的借口呢?” 第一百八十四章 借机卖个人情 容欢的声音又软又轻,却让人赶到了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更是有一种淡淡的威胁,威胁着耶律齐不要轻举妄动。 尤其是最后一句,几乎是毫无预兆的戳中了耶律齐真正的心思。 他可是在东蜀皇宫里摸爬滚打,一路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上的太子殿下,又怎么可能真的没有思考过容欢和君陌卿想到的这些破绽? 其实在那黑衣人故意露出容家军的腰牌之时,耶律齐就已经起了疑心。 以对方派来杀手的能力来看,若那日真的想要取自己性命,自己恐怕也是双拳难敌四腿,很难逃脱。 可偏偏那些人像是故意放他一马。 他伤的虽重,却没有一处伤在要害之上,否则的话,他怕是早就撑不到君陌卿救下他的那一刻了。 若是想要刺杀一个人,定然不会如此行径。 虽然尚且不知那背后之人的真正身份,但那人的目的耶律齐却是猜到了: 无非就是想要挑拨东蜀国与南蜀国如今的友好关系,等到两国再起战火之时,好从中渔翁得利罢了! 这样一来,便只能是西蜀国或是北蜀国的人。 但究竟是那一边派来的人,耶律齐并不放在心上,总之西蜀国也好,北蜀国也罢,终究都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而南蜀国,本就是他第一个要对付的对象。 这幕后之人弄出的这一场刺杀,在某种程度上反而是合了耶律齐的心意。他前来南蜀国朝贺,本就不是真心要与南蜀国交好。 若是有这样一个借口逼迫南蜀国处置容怀信,也算是为那些亡去的战士报了仇。 因此,耶律齐明知这是有人故意设计,针对南蜀国与东蜀国的圈套,却还是甘之如饴的钻了进去。 他有把握,若是此事捅到了南蜀国皇上的面前,为了不起战事,也为了满足自己的要求,南蜀国定然会将容怀信推出来承担一起。 到最后,容怀信便是不死也绝不会有今日的荣光。 所以在得知了君陌卿的身份之后,耶律齐便将这件事情说了出来,还特意将话题引到了容怀信的身上。 为的就是借君陌卿的口去替自己传话。 原以为这君陌卿和容欢只不过是闺阁女子,根本就不懂朝中之事的波谲云诡。 定然是自己说什么她们便会信什么。 但耶律齐万万没有想到,和君陌卿在一起的另一位女子居然会是自己一心想要给点教训的容怀信的女儿! 更没有想到,容欢心思竟然如此细腻,明明是一个还未长大的小姑娘,可分析问题看待问题的眼光却如此的毒辣老成! 不仅看出了这些事情里的破绽所在,竟然还看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并且反过来威胁了自己! 如今这件事情已经引起了这个容欢的注意,就算是自己日后再在南蜀国皇上面前提起,想必这容欢也已经找到了对策。 最后的结果无非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在此处与这容欢争执不休,倒不如借机卖她一个人情。 这容欢一看便知不是个好对付的,自己来南蜀国还有不少事情要办,他可不想因为一件没有结果的事情而平白无故给自己添了一个难缠的对手。 “容姑娘说的果然有理。看来这件事情果然是另有隐情,本太子定然会让人好好调查,绝不会平白无故污蔑了容侯爷。” “那我便在此谢过耶律太子。” 容欢懒懒一笑:这耶律齐倒是能屈能伸,懂得见好就收。 不过这样的人往往很难对付,希望他日后不会是自己的敌人吧。 君陌卿容欢三言两语之间便说服了耶律齐,让君陌卿的心里对她更是敬佩起来。 要知道耶律齐在她的心里可是如同神袛一样的存在,同龄人之中若是能有与耶律齐相匹敌的,那也只有自己的哥哥君陌玄了。 可现在,君陌卿默默的将容欢也加入了这个阵列。 她心中清楚,若是易地而处,自己面临着容欢所面临的情况,恐怕她早就慌的六神无主,哪里还能像容欢这般。 条理清晰的指出每一个破绽所在,并且说服耶律齐。 真不愧是自己的嫂子! 真是太厉害了! 容欢被君陌卿充满星星眼的眼神盯得有些莫名其妙,有些不太自在的轻咳了一声。 “至于太子殿下的事情,我已经派人通知了玄王爷。他此时已在赶来的路上。 玄王爷是此次专门负责接待东蜀国使者之人,有他保护太子殿下前往雍都城驿馆,太子殿下尽管放心。” “哥哥要来了,那我们是不是要和他一起回去?” 君陌卿的眼神既有些期待又有些失落。 君陌玄若是来了,耶律齐自然不能继续住在这里。可若是耶律齐离开了,君陌卿私心里自然是也想一同跟着回去。 可她好不容易才和容欢忙里偷闲来了藤溪山这么一次,如今住了一两天便要回去,君陌卿的心里到底是有些失落的。 容欢似是看出了君陌卿心中所想,出言宽慰道。 “自然。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今真正刺杀耶律太子的人还未找到,当务之急自然是太子的安危最为重要。 而且这次的幕后之人若是知道太子是为我们所救,那么这个庄子也不安全了,继续住在这里对你我来说也没有好处。 若是日后有时间,等万寿节结束,这些事情都了了之后,我再带你过来住上一段时间便是。” 君陌卿本来也就只是有那么一丝丝的失落,毕竟她跟着宸亲王夫妇走南闯北,什么稀奇的景色都已经见过了不少。 只不过是不想辜负容欢带她出来游玩一番的心意罢了! 但如今经容欢这么一宽慰,君陌卿心中那一丝的失落顿时也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二人留下了丫鬟照顾耶律齐之后,便坐在院子里聊天。 而君陌玄也来的很快。 接到了容欢派人传去的口信之后,因为担心着容欢二人的安危,他便带了一队精兵马不停蹄的赶往藤溪山。 终于在晚膳时分,一身紫衣的君陌玄风尘仆仆的出现在了容欢的面前。 第一百八十五章 接太子回驿馆 君陌玄虽是一路马不停蹄,风尘仆仆的赶路而来。 可那身透在骨子里的矜贵不论到了什么时候都让人难以忽视。 在他出现在庄子里的那一刻,四周的景色仿佛刹那间便失去了所有的光彩,便是耶律齐也不免多看了几眼。 他早就听闻这南蜀国的玄王爷手段才智过人,谋无遗算,乃是这南蜀国中众人口耳相传的天才。 除去此间种种,耶律齐还听说,玄王爷君陌玄容色无双,不仅是南蜀国,甚至可以当的起这四国中的容色第一。 在见到君陌卿的容貌之时,耶律齐便猜想到君陌玄作为她的哥哥,自然是差不到哪里去。 只不过若是如同传言所说那般,便有些太过夸张了些: 一个男子长相再怎么出众,怎么可能真的盖过女子?! 可当耶律齐看到那一身紫衣,矜贵无比的男子之时,他才相信传言确然没有言过其实。 这君陌玄确然当的上容色第一。 寻常的男子若是生的美了几分,说不定就要被人当成那些以色事人的小倌。 可这君陌玄全身的气质太过出众,那种透在骨子里的傲气与贵气,根本就让人无法将这样一个光风霁月的人与那样污秽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即使是生了一张比女子还要美的容貌,可君陌玄的身上却丝毫没有半分女子的阴柔之感。 那一双桃花眼淡淡扫过来之时,更是带来了铺天盖地的压迫感。 恍如入了尘世的妖孽鬼王,用慵懒不屑的眼神俯视着这尘世中的凡人蝼蚁。 意识到自己有这个想法的耶律齐也是心里一惊! 不过是短短一面,他竟在心里给了这个玄王爷如此高的评价! 这可并不是什么好事。 这个君陌玄,绝对是一个劲敌! 君陌玄进了庄子并没有第一时间去见耶律齐,反而是略带担忧的上上下下打量了容欢与君陌卿许久。 “出了这样的事情,小欢儿该早些让人传信给我的。” 君陌玄的语气里染上了一丝不悦,似乎是在怪容欢此时才让人给他传信。 东蜀国太子耶律齐遇刺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但这耶律齐既然重伤出现在容欢母亲的陪嫁庄子附近,便可以说明一点: 这藤溪山已经不安全了! 既然那幕后刺杀之人可以在接近雍都城附近的藤溪山对耶律齐进行刺杀,那他的势力必然不容小觑。 这次容欢同君陌卿出游,君陌玄虽在二人身边安排了人手。 但若那刺杀之人再次卷土再来,也难保二人不会身处险境。 若是容欢和君陌卿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又该让他如何办? 容欢也知道这件事情是她没有考虑周到,让君陌玄担心了许久,心里也有些心虚。 面对着君陌玄担忧中又略带着严厉的语气,容欢一时之间竟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只是下意识的低着头,一双眼睛盯着自己那彩蝶恋花的鞋面,两只手背在身后,倒有些小孩子做错了事情被大人训诫的模样。 哪里还有平日里,容欢胸有成竹的算计捉弄旁人的样子。 谷雨等人看见自家姑娘这个模样也是惊诧不已。 她们姑娘一向是运筹帷幄,算无遗漏的女英雄,是她们这几个小丫鬟心中追捧的神祗。 何曾有过今日这般? 这玄王爷当真是她们姑娘的劫! 美色惑人!竟将她们姑娘的心也悄无声息的给夺了去! 而君陌卿为了逃避自家哥哥的责骂,早就躲到了一边,哪里会上赶着凑过去。 君陌卿在心中默默的念着: 嫂子对不起了! 反正哥哥一定舍不得骂你,但要是我的话,绝对逃不了一顿臭骂! 君陌玄还是第一次看见容欢做出这副模样,哪里还有初见时那浑身是刺的样子? 这个像小孩子一样委屈的模样,落在君陌玄的眼里就如同容欢正在拉着自己的衣袖撒娇一般,简直是可爱极了! 他的心霎时间就软了下来,他本来就舍不得对容欢多说一句重话,方才那句话也是因为太过关心二人,所以才有些失了分寸。 如今见容欢对自己示弱,君陌玄又怎么舍得再板着脸让她难过呢。 “罢了!” 君陌玄有些宠溺的揉了揉容欢的脑袋,“下不为例。” 这屋子里几乎都是君陌玄和容欢的自己人,君陌玄丝毫不担心有人会将这里发生的事情传扬出去。 自然也不必因为要保护容欢的声誉而刻意与容欢保持距离。 而此时,在里间换好衣物,收拾妥当的耶律齐也在几个侍卫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原来阁下便是南蜀国大名鼎鼎的玄王爷。” 突如其来的声音也打断了容欢和君陌玄之间那一丝旖旎暧昧的气氛,君陌玄下意识将容欢护在身后,转身看着耶律齐。 懒懒一笑,点头作礼:“耶律太子。” 而容欢此时也早已恢复了之前在人前的那副云淡风轻,软糯可爱的模样。 就好似方才的那一切都是众人的错觉一般。 容欢的身影被君陌玄完全遮挡住,耶律齐也敏锐的捕捉到二人之间那微妙的气氛。 故意装作不知,转而说起了正事。 “要劳烦玄王爷为本太子的事情跑这一趟,真是麻烦玄王爷了。只不过刺杀本太子的刺客尚未找到,还需要玄王爷继续多多费心才是。” “耶律太子客气。” 君陌玄脸上挂着疏离而有礼的微笑,态度慵懒,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不快,只让人觉得,这个男子好像生来便该是这般高傲。 若是让这样的男子卑躬屈膝,那简直是一种罪过。 “耶律太子在我南蜀国境内受到刺杀,是本王思虑不周。如今接太子回驿馆,继续追查刺杀太子的刺客亦是本王的份内之事。 如今车撵已到,为了耶律太子的安全着想,太子还是随本王尽早启程回到驿馆才最为稳妥。” “玄王爷说的是。那一切便仰仗王爷安排。” 将自己的安危问题交给君陌玄负责这一点,耶律齐倒是十分的放心,毕竟君陌玄的能力本事都是四国皆知。 除非真正想要了他性命的人是君陌玄,否则大概没有人能在君陌玄的眼皮子底下取走自己的性命。 第一百八十六章 陈国公设宴 君陌玄一行人便趁着夜色踏上了回雍都城的路。 容欢之前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快就从藤溪山回到雍都城。 她本意其实是借着和君陌卿一起出去游玩,实际上却是为云千御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虽说云千御如今的容貌是经过易容后的普通孩童的模样,可那云楚沁毕竟是和云千御在北蜀国皇宫中一起相处了七年的异母姐弟。 若是让云千御就这么暴露在了云楚沁的面前。 容欢也不敢保证云千御的身份会否有泄露的危险。 最好的办法便是让云千御在这段时日里都不要出现在云楚沁的眼前,这才是最为稳妥的。 本来茶若居是个好地方。 可是经过上一次杜柔嘉挑拨云楚沁去闹了那么一番之后,容欢也不知道那性情不定的云楚沁还会不会再去闹一遍。 若是让她恰巧看到云千御起了疑心,反而不好。 思来想去之后,容欢终于想到了一个地方——圣德书院里甘晴所居住的药园。 她这个师傅,脾性古怪,很少踏足圣德书院之外的地方。 后来听说了自己姐姐中了百花醉这个毒药之后,更是将自己关在了药园之中没日没夜的研制解药。 容欢心里倒是清楚,甘晴并不是多想治好容沈。 只不过是被百花醉挑起了兴趣罢了!毕竟她的师傅最擅长的可就是制毒,如今遇上这么一个难解的毒可谓是投了她的脾性。 她又怎会放过? 既然自己师傅不是个好惹的,那么自己将云千御暂时托付给她反而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 一则,云千御可以和甘晴做做伴;二则,若是有人想要进入甘晴的药园带走云千御,也要先掂量掂量她自己是否可以过的了甘晴设下的五行阵! 这么想着,容欢越发觉得药园是云千御如今最好的去处。 当下便做出了决定! 容欢迫不及待的在马车上就写下了一封书信,一进雍都城便吩咐冷霜和影六二人带着信将云千御悄悄的给护送去了药园。 容欢也想过甘晴那孤僻的性子想必不会同意云千御借住在药园。 所以她才写下了这亲笔书信,希望甘晴能看在自己这个唯一的小徒弟的面子上能够暂时庇护一下云千御。 而最后甘晴的回复也确实让容欢放下了心。 云千御的问题暂时解决了,容欢便可专心的对付自己接下来可能遇到的问题。 她也是回到了忠勇候府,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离开雍都城去往藤溪山的这两天,雍都城已然发生了许多的事情。 东蜀国使者与西蜀国抵达雍都城的事情自不必说,这本就是这两天该发生的事情。 真正值得一提的,便是北蜀国在云楚沁抵达之后,竟然又派了一个平阳王世子前来。 这也确实印证了云千御说的那些话。 这云楚沁受宠恐怕都是楚皇贵妃和楚家的手笔,在北蜀国皇上的心中,恐怕并不认可云楚沁。 否则又何必多此一举,在云楚沁到达南蜀国后不久又重新派了一个平阳世子前来,这不正是对云楚沁不信任的表现吗? 不过这些毕竟是北蜀国自己的家事,与容欢无关,容欢也不会多费心思。 而第二件事情便是——恒王世子君以彦回来了! 这恒王世子便是先皇时期,害死原太子的恒王的独子! 当年恒王谋反之时,这位世子尚在襁褓之中。 当今皇上即位之后,未免天下百姓议论自己太过狠辣,没有半分仁慈之心。 所以便恢复了恒王的封号,赐封君以彦为世子,待行加冠礼后正式继承恒王之位,永守齐州。 这些年来这位世子在齐州也算是安分守己,并无任何不臣之心。 又逢上皇上四十大寿的好日子,皇上便法外开恩,一道圣旨将君以彦召了回来,等到万寿节结束再让他重返齐州。 说到底这件事情涉及了当年的恒王谋反一事,即使当今圣上宽宏大量不计较,但君以彦到底是乱臣贼子之后。 这身份着实是尴尬的很。 容欢也说不出为什么,总觉得这君以彦回到雍都城不会是什么好事。只是皇家之事她无法插手,即使心中有丝丝担忧也无法真的置喙。 只能暂时抛下。 真正让容欢头疼担忧的,是这最后一件事情——陈国公也回来了! 就在容欢离开雍都城那一日,陈国公带着一家老小正好抵达了雍都城,现如今正住在丞相府之中。 而这陈国公不仅回来了,还给她们府上递了帖子,说从荆州带来了不少新奇玩意,设了宴,请她和阿姐这些小辈明日过去挑一挑。 这陈国公是陈玉娇的父亲,自己与陈玉娇又早已撕破了脸面,容欢可不觉得这陈国公真的只是请自己过去赴宴。 即便是赴宴,也是宴无好宴。 这次的目标恐怕就是自己吧! 君陌玄曾经给她普及过这陈国公的一些事情。 所以容欢对这个素未蒙面的陈国公是十分的忌惮! 能从谋反之事之中全身而退还保住了自身荣光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是好对付的人? 若是自己如今尚在藤溪山,倒是可以将明日的宴会推掉。 可如今她跟着君陌玄一起回雍都城的事情恐怕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这个借口断然是用不了的。 明日的宴会,想来是势在必行了。 即使曾经容芜应允过她,只要自己不再寻丞相府的麻烦,她便能说服陈国公不再针对自己。 但容欢永远都不会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旁人的身上,更何况还是一个算不上是朋友的人。 比起相信容芜能说服陈国公,容欢倒是更相信自己随身携带的那些毒药,至少那些东西在千钧一发之时还能让她护住自己与身边的人。 既然丞相府一行势不可挡,那便坦然面对吧! …… 第二日清晨,容欢收拾妥当之后便去寻了容沈,姐妹二人一起见过沈月鸢之后便相携去门口乘坐马车前往丞相府。 等二人走到门口之时,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等在那里。 容欢心生疑惑,与容沈相视一眼之后这才开口朝着那个身影道: “二哥?你在这里做什么?” 第一百八十七章 要我们站着吗?! 听到容欢的声音,容琛这才转过头来微笑着看向姐妹二人。 “母亲不放心你们,所以让我陪你们一起。军营那边,我已经告过假了。 小妹和长姐还是快点上马车吧,若是待会儿误了时辰还不知要生出什么变故。” 容琛话中的深意容欢自然明白,他是怕若是去迟了会被陈国公找到机会发作。r 容欢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能将自己要说的话说出口,沉默着和容沈一起坐进了马车之中。 她很明白沈月鸢的苦心,想来沈月鸢也是不放心她们姐妹二人独自赴宴所以才支使了容琛陪她们走这一趟。 有容琛作陪自然是安全许多,可同样的,自己若是想要做些什么也要束手束脚的多。 若是只有她们两个女眷前去,也许那些人会放松警惕,反而会露出一些马脚被自己寻到。 可若是有了男眷陪同,陈国公必然会更加小心行事。 自己想要从中察觉到一丝蛛丝马迹也就更难了几分。 更何况她这个二哥,心思太过缜密细腻,便是她自己也自愧不如。 容琛跟着的话,自己想要做的那些事情势必会被他有所察觉。 她现在做的一些事情,是为臣者极为忌惮的事情,容欢并不希望被容琛知晓,亦不希望将他牵扯进来。 但事已至此,容琛陪她们姐妹前去也是为了保护她们姐妹的安危,若让她现在将容琛赶回去,恐怕是更加惹人怀疑。 是以容欢只能将差点说出口的话咽下,一路无言的到了丞相府。 丞相府老夫人还是如同以前那般,被她最疼爱的儿子容丞相容修远以得了疯病为由关在院子里。 丞相府中,随着容芜和容蓬姐弟两的回归,陈氏也渐渐的拿回了管家权。 如今陈国公一家人一回到雍都城,入住丞相府。 丞相府的事情竟然理所应该的落在了陈国公夫人的手中,诺大的丞相府如今看起来倒像是陈国公的家底一般。 容欢一行人被领着进入花厅之时,看到的便是容丞相坐在一位头发斑白的老人下首,脸上带笑的听训模样。 容欢不由得勾唇一笑: 她这位好二叔,倒当真是能屈能伸。 自己的府邸都快变成陈家的天下了,还能如此不动声色的坐在这里与陈国公有说有笑,听着陈国公的训诫。 如今亲近,倒像是陈国公才是她这位好二叔的亲生父亲一般。 还真是讽刺! 随着三人的走进,花厅里的人不免都朝着她们的方向看了过去,不停的打量着几人。 而他们打量着容欢几人的同时,容欢也在打量着他们。 只见花厅里除了自己熟悉的那些二房里的人之外,还坐了一对中年夫妇。 想来便是陈国公的嫡子陈进道和儿媳王氏。 而紧挨着他们坐着的则是一对年轻男女,想来便是陈国公的孙子陈时樾和孙女陈静好。 容欢不过大略上扫了一眼,而后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 不动声色的跟着姐姐兄长一起给陈国公夫妇以及容修远夫妇见礼。 “见过国公爷国公夫人;见过二叔二婶。” 即便是当初因为容菱和君允湛的事情,小辈之间闹了不愉快,可他们的父亲母亲终究是没有与容修远彻底撕开面子。 既然没有彻底撕破脸面,那么容修远就还是他们的二叔,是他们的长辈。 既是长辈,该有的礼数自然也是不能少的。 只是三人行礼之后却迟迟没有听到任何人的回应,虽然三人行的只是简单的虚礼。 男子只需要微微躬身,女子也只需微微福身即可。 可这毕竟是盛夏酷暑天,花厅里又是露天,无砖瓦遮挡烈日,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姿势时间久了难免会有些受不住。 而容沈身体里余毒未清更是不能太过劳累。 又怎能继续这样在烈日下站下去? 容欢心中冷笑一声:这么快就想要给她们一个下马威了? 若是以为她会这么乖乖受着,那也就太高看他们自己了。 容欢在心中默数了三秒,见花厅里的陈国公等人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便直接站起了身,看都未看他们一眼,径直拉着容沈他们坐在一旁的席位上。 众人似是没有想到容欢会突然有此举动,一瞬间都有些愣神。 而陈玉娇首先反应过来,更是面露喜色。 她正愁没有办法收拾这几个大房的孩子,没想到这个容欢竟然上赶着将把柄送到了自己的手上! 还真是不枉费自己这十年里养育她的心血! “容欢!长辈还没有叫你们坐下,你怎么便自己坐下了?!难道大哥大嫂就是这么教导你规矩体统的吗?!” 陈玉娇就像是抓到了容欢的小辫子一样,脸上的得意之色怎么藏都藏不住,说出的这番话更像是没过脑子一般。 莫说容欢听了想笑,便是陈国公夫妇听了自己小女儿这番蹩脚的言论,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都怪他们当年太惯着这个小女儿了,导致她什么高明的手段心思都没有学会。 如今便是要寻一个人的错处,竟也如此的拙劣蹩脚,怪不得对上这么一个小丫头,也输的如此之惨。 方才他们确实是要给这大房的几个孩子一个下马威。 虽然说他们自己起身坐下的举动有些令人意外,但终究还是叫他们吃了些苦头且无法明说出来。 到底是他们更胜一筹。 可陈玉娇这一番看似指责对方的话,却是给了对方一个堂而皇之提起方才之事的台阶,这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便已然落了下风。 这下子,容欢是真的笑了起来。 她这个二婶,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蠢笨! 想来从前的那些好主意,都是因为身边有芳姑姑提点的缘故。 如今芳姑姑不在了,陈玉娇也就没了依仗,原形毕露了。 没等陈国公夫人出言阻止陈玉娇,容欢眨巴着那一双无辜至极的大眼睛,软软糯糯,带着几分疑惑的开了口。 “二婶的意思我不太明白。 国公爷送了帖子不就是请我们过来做客的吗?我见花厅里只有这边才有席位,所以才拉着阿姐和二哥坐下。 难道说这些席位并不是为我们准备的? 难道我们作为客人来参加国公爷的宴会竟还要站着吗?” 第一百八十八章 规矩是二婶教的 容欢的声音没有任何攻击性,甚至还是带着几丝疑惑不解,脸上更是一副无辜至极的表情。 可那一句接着一句的质问却让人无法忽视这个少女话中的锋利性! 陈玉娇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恼意: 容欢将话问到了这个份上,她还能如何回答? 总不能真的说这次设宴没有给容欢几人安排席位,那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让整个雍都城的人看她父亲的笑话? 堂堂陈国公设宴款待,却连让客人坐下的席位都没有安排! 这岂不是让所有人笑话她们陈家不懂礼数规矩吗? 陈玉娇紧咬着自己的嘴唇,一双眼睛恨不得能在容欢身上戳出洞来: 这牙尖嘴利的小贱蹄子! 竟然处处与自己作对,早知道当年就该一不做二不休的让人除掉这个祸害! 陈玉娇盯着容欢那张渐渐长开,初露风华的脸,心里不由得想到十年前她做的一件事情。 她嫉恨沈月鸢的才名,嫉恨她总是压自己一头。连带着对于沈月鸢所出的容欢也一并嫉恨上了。 陈玉娇想要除掉容欢,这并不是她心血来潮。 十年前她确实也这么做了。 当初容欢身子不好,没有办法跟着容怀信夫妇远去边关,不得不将她托付给了老夫人和自己。 不是自己血脉相承的孙女,老夫人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是将容欢养在自己的院子里,每日派几个人过去问一句做做样子罢了。 陈玉娇就更加不将容欢放在心上,甚至会有意克俭容欢的用度。 沈月鸢夫妇离开的第一年冬天,陈玉娇便忍不住出手了。 她刻意让人没有给容欢送去过冬的炭火,想要生生的冻死那个年仅三岁的孩子。 谁知道容欢竟然扛了过来,那一次的事情竟然只让她生了一场大病而没有要了她的命! 后来沈皇后又经常派人来府中照看容欢的近况,她这才收了手。 没有再继续对容欢下手,却是换了一个法子对付她。 利用捧杀的手段,一步一步将容欢养成刁蛮任性的草包废物! 有了容欢这样的废物做陪衬,也就更显得她的女儿容菱才色无双。 自己当年被沈月鸢夺去的那些风头,如今终于都一一报应在了沈月鸢最疼爱的小女儿身上。 曾几何时,陈玉娇觉得容欢这一辈子都会被自己的女儿狠狠的踩在脚底下不得翻身! 可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这个容欢渐渐的脱离了她的掌控,她不仅不能再利用容欢。 反而每一次都在容欢的手下惨败! 这一次当着自己父母的面,这容欢竟然也是如此不给自己留情面! 这样惹人厌的小贱蹄子,怎么就没有在十年前的冬天冻死呢?! 花厅里的人看着陈玉娇变化多端的脸色,都十分难得的没有开口。 容芜是根本不愿意为一个与自己没有半点母女情分的人多费心思,自然当做视而不见。 而容蓬则是为容芜的话马首是瞻,即使这个人是自己的母亲也不例外。 容菱今日虽然也回到了丞相府,但此时的她眼里心里都是如何保着自己的孩子平安降世。 哪里会在这样的小事上和容欢呛声,简直就是得不偿失嘛! 母亲也真是的,明明知道容欢已经不如以前那么好对付了还要上赶着去招惹她,就不知道忍一时风平浪静的道理。 等到自己成功生下四皇子的儿子,皇上的长孙,成为了四皇妃,到那时再收拾容欢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了吗? 而陈家子孙受了陈国公的教导,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样的话诠释的十分淋漓尽致。 一时间,整个花厅里竟无一个人为陈玉娇开口解围。 容欢便以手托腮,另一只手轻轻在桌上敲击着,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向陈玉娇的方向:“二婶怎么不说话了?” 就在此时,一道娇俏的声音响起! “容欢!你虽然是客人,可也要明白客随主便的道理。母亲是主人,是你的长辈,母亲没有发话让你坐下你就坐了下来已然是不将长辈放在眼里。 如今竟然还口出狂言,咄咄逼人!难道大伯父和大伯母就是这样教你规矩的吗?!” 说话者不是旁人,正是从前就一直与容欢不对付的容蔷。 自从上一次的琵琶事件之后,容蔷便极少出现在容欢的面前,容欢还以为这容蔷是学聪明了。 如今看来,倒是自己高估她了! 这与陈氏如出一辙的质问,倒让容欢产生了一种错觉:这容蔷莫不才是这陈氏的亲生女儿吧? 连神态语气都拿捏的如此相像,两个人更是如出一辙的——蠢! 容欢莞尔一笑,目光淡淡的看向容蔷的方向。 明明是盛夏天气,可容欢那抹灿烂至极的笑容落在容蔷的眼中却让她无故打了个寒颤! 怎么回事?难道是自己着凉了不成? 只听得容欢软软的声音再次响起。 “五姐姐这话可就不对了,当初我可是三岁就被交到了二婶和祖母的手上,我的规矩可都是祖母和二婶教的,与我父母何干? 五姐姐今日这般说我,难道是对二婶有什么意见,在指责二婶没有教好我规矩吗? 再者。 诚然二婶如今是丞相府当家做主的女主人,可今日设宴邀我们前来不是国公爷吗? 难道国公爷是觉得我们兄妹几人不配坐着只能站着吗?” 容欢踢皮球一般,嘲讽了容蔷和陈玉娇几句之后,又将这个皮球踢回给了今日的主角——陈国公。 笑话!给了自己下马威还想让这件事情不动声色的揭过去? 这世界上可没有这样的好事! 容欢笑意盈盈的看着上方坐着的二人,倒像是得不到回答便不罢休一般。 陈国公也不免正眼打量起了眼前的这个少女。 少女年仅十三,稚气未脱。可眉目间的风华却已经隐隐浮现,这一身矜贵淡雅的气质更是让人无法忽视。 他从前倒也见过几面这大房的小丫头。 却无法将记忆里那个娇蛮任性,俗不可耐的女子同眼前这个恬淡的少女联系在一起。 眼前的少女无疑也是娇蛮的,可她的娇蛮却带了一股孩子气的憨厚,让人并不反感。 之前陈国公还不明白自己的小女儿怎么会在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手上屡战屡败,如今真的见到了容欢,倒是明白了几分。 第一百八十九章 言而有信的人 眼前的少女心思缜密,虽然看上去依旧是娇憨可爱,毫无威慑力。 可陈国公自己心中明白,这个少女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可以让陈玉娇随意拿捏的草包废物了! 如今的容欢,分明是一朵带刺的玫瑰花,根本不容人在她手上讨到任何好处! 容蔷本来是看着无人帮陈玉娇说话,这才开口针对容欢,想要在陈玉娇面前露一个好。 却没想到,示好没成,反而被容欢反将了一军。 容蔷的小脸霎时间变得惨白,看着陈玉娇连忙解释:“母亲,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还不住口!” 陈玉娇狠狠的瞪了一眼容蔷,心里暗骂:果然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就在此时,一直作壁上观的陈国公却主动开口打了圆场。 “容侯爷的女儿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本国公请你们前来本来便是让你们这些小辈好好玩耍,那些虚礼尽可不必放在心上。” 陈国公和蔼的笑着。 若不是早知道这陈国公是一个工于心计的老狐狸,容欢说不定还真的信了他这副和蔼可亲老人模样。 只听陈国公说着说着,语气忽而沉了几分,有些不悦的看向陈玉娇,只是语气里并无任何责怪之意: “玉娇,你如今早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菱儿都已经嫁人了,怎么还如此不知轻重跟个孩子一样? 这容侯爷的三个儿女是你的小辈。三姑娘更是你看着长大的孩子,同一个孩子斗嘴做什么?” 陈玉娇又怎会听不出来这是陈国公在给他递台阶下,她收回了那恨恨的目光,脸上挂起一抹笑容,颇有几分得意。 “父亲教训的是,这欢丫头向来如此不拘小节,是女儿不该和她一个小辈较真。” 三言两语之中,又把事情牵扯到容欢的身上。 明明是陈国公他们倚老卖老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如今话说出口倒成了自己这个小辈不知礼节,而他们大人有大量,不同自己计较一般。 这等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好得很! 只是她从来是不肯吃亏的性子,陈国公想要粉饰太平,那就自己吃下这个亏好了。 “国公爷说的极是,虽说这虚礼可以不放在心上,只是老国公毕竟是我们的长辈,礼不可废。 方才我和兄长姐姐一起给国公爷行礼却久久没有听到国公爷的回应,还当是国公爷年迈忘了这件事情。 为了不让国公爷尴尬,我们这才装作若无其事的起身。 如今听了国公爷的话,这才明白原来不是国公爷年老忘性,而是国公爷根本就不在意这些虚礼啊!” 容沈容琛姐弟二人虽然觉得小妹这话有些不尊重陈国公的意味,却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这陈国公上来便想倚老卖老,那他们又何须跟他客气? 在这里,年纪最小的人莫过于容欢,再没有谁能比容欢更适合说出这样的话了。 是以姐弟二人也只是交换了一下眼神,并未开口,直接默许了容欢的此等行为。 容欢脸上,扬着一贯的天真笑容,说的话虽然有些出格,但花厅里却无一人敢反驳。 方才陈国公才说了,不与一个孩子斗嘴计较。 若是此时因为容欢的几句“孩言孩语”就大动干戈,岂不是同陈国公的意思背道相驰? 陈玉娇心里恨极,却也明白,自己根本就不能从容欢的手上讨到半分好处,只能愤愤的在容修远的旁边坐好。 容芜端起面前的酒杯轻抿一口,掩去了眼中的笑意: 这容欢果然是个有趣的,竟能在外祖父手上讨到好处。 若是可以,自己还当真是不愿意同她做敌人呢! 陈国公一双锐利的眼睛微微眯起,丝毫不掩饰他对容欢的打量之色。 容欢倒也不畏惧,脸上挂着天真的笑意,淡淡的迎上陈国公打量的目光。 见容欢如此的宠辱不惊,陈国公心中不免对容欢更加高看了几眼: 看来过去,竟是他们这一群人看走了眼,误将璞玉当成了石头。 这容欢,绝非池中之物! 这一次,陈国公倒是没有再正面接下容欢的话,反而是笑了笑将此事直接揭了过去。 便连容欢自己都没想到,直到这场所谓的鸿门宴到了尾声也没有再发生任何一件令人不快的事情。 甚至陈国公还让人将从荆州带来的那些古玩珍品,给她们兄妹几人一人送了几件。 如此热情,倒真衬得方才那下马威是个误会了。 只是容欢却不会轻易相信这陈家的任何一个人,礼物,她自然会开开心心的收下,至于用途,那可就是自己说了算了。 等到这场宴会结束,已是下午未时时分。 容欢自小在这府中长大,对府中的路极为熟悉,因此离开之时也是直接婉拒了陈玉娇让人给她带路的“好意”。 同容沈,容琛二人有说有笑的往府外走去。 就在此时,一个面生的丫鬟突然追了上来。 “长欢县主请留步。” 那丫鬟上前稳稳当当的给容欢行了一礼,而后没等容欢发问便主动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奴婢是二姑娘身边的大丫鬟忆南,二姑娘油几句话差奴婢传给县主。” 这个忆南,一看便不是普通的家生子丫鬟,能在容芜手下当差还被委以重任的,想来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所以容欢倒也多看了她几眼。 “不知道二姐姐让你来有什么话要说?” 忆南见容欢并没有要避着容沈容琛二人的意思,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将容芜的原话转述了一遍。 “二姑娘说了。今日之事实非她一人之力可转圜,但她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既然县主当初答应她的事情已经做到。 那么二姑娘答应县主的事情也必然会完成,还请县主放心。” “二姐姐倒是有心。” 容欢的眸子微微眯起,看不出是喜是怒,声音也如同往常一般的娇憨温软。 她当初和容芜的那一面,其实倒也没有真的指望容芜能兑现自己说过的承诺。 但如今容芜特意遣人过来说这一句,显然是没有忘记她说过的话,这倒是让容欢有些意外。 “那便请你替我谢过二姐姐。” “县主客气,这是奴婢的份内之事。奴婢告退。” 等到走出了丞相府,容沈二人这才开口道。 第一百九十章 被请去书房 “小妹何时和容芜有了交情?若是这容芜利用什么威胁小妹,小妹可千万不要一个人扛着不说。” “哥哥姐姐放心。这二叔家的二姐姐是个聪明人,我和她并没有什么协议,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虽然他们对容芜不是很了解,但是因着陈氏和容菱的原因。 容沈和容琛姐弟二人实在是无法对二房的任何一个人产生好感,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个看上去丝毫不显山露水的二姑娘。 他们是担心,容欢为了候府和这容芜达成了什么协议。 但如今看容欢一副不欲多言的模样,他们也明白自己是没办法从这个小妹的嘴里撬出来有用的东西了,便也只能作罢! 听容欢的语气再看她的神色,想来容芜说的那件事情也并未让容欢放在心上。 再者容欢是个有主意的,自从边关回来之后他们便从未见过这个小妹在谁的手上吃过亏。 便是对上后宫里最受宠的慎贵妃,容欢也还是全身而退了。 这样想着,二人惴惴不安的心不免放下了几分。 一行人回了候府。 而丞相府内,容芜前脚才打发忆南去传了话,后脚便被自己的外祖父陈国公给喊到了书房。 “见过外祖父。” 容芜淡淡的行过礼之后便坐在了一旁,陈国公像是早就习惯了容芜这般作为,对于她的举动并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满。 而此时的陈国公正站在书桌前写字,眉目飞扬,哪里还有在花厅时慈祥老人的半分影子。 见容芜进来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 “不知外祖父唤我前来有什么事情吩咐?” 容芜是知道她这个外祖父的性子的,若是自己不先开口,恐怕她在这书房里等到天黑,陈国公也不会先开口说一句话。 如今的她可是忙得很,哪有时间陪陈国公在这里白白浪费一整个下午? 不过即使陈国公不让人唤她前来,容芜也会抽时间来和这个外祖父好好谈谈,如今不过是将一切都提前了些罢了。 “你这孩子倒是一点没变,难道我不让人带你来,你就没有话要与我说?我可是听说了,你与那容欢……” 陈国公的话并没有说完,但容芜却是已经明白了这个外祖父的意思,心里不由得浮起一抹冷笑。 她的外祖父还真是手眼通天,如今入住丞相府不过区区三日,却已经在丞相府各个角落遍布了自己的眼线。 自己才让人去给容欢传了话,陈国公这里就得了消息要与自己兴师问罪。 还真是厉害! “原来外祖父是想和我说这件事情。” 容芜淡淡一笑:“外祖父是聪明人,如今的忠勇候府如何不必我说,外祖父也应当知道,它是皇上眼中的重臣。 若我是外祖父,便不会为了妇人家的一些争吵而轻易的出手对付皇上面前的红人。说到底,这些不过都是女儿家的私怨,闹得再大也不会引起皇上的注意。 可若是外祖父插了手,外祖父以为,当今皇上还能坐的住吗?” “你倒是看的明白通透。” 陈国公锐利的目光扫过容芜那张带着恬淡笑意的精致脸庞,话里的语气听不清是喜是怒。 但以着容芜对这位外祖父多年的了解,她心中清楚,多半是自己的这些话太过直白惹了陈国公不快。 可她从来都不是因为害怕便会停滞不前的性子,即使陈国公不悦,该说的话她依旧会说。 她可不愿意看到容家被陈国公做的那些事情拖累,至少,在自己彻底脱离容家之前,她决不能让陈国公做出任何惹皇上猜忌的事情。 但还没等容芜开口说话,陈国公浑厚的声音已然响起。 “一个小小的女娃罢了,若想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她并不是难事。” “若在以前,外祖父想要除掉容欢确实不是难事。可如今外祖父也亲眼见到了,您当真以为,她还是一个小小的女娃吗? 若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娃,又怎会让外祖父在众人面前吃了亏? 外祖父,我是真心为您着想。您的抱负并不在这小小的后院,又何必被后院妇人的事情所牵绊。 其实外祖父的心里比谁都清楚,母亲和长姐落到如今的地步,是她们咎由自取。 让她们吃亏长些记性未免不是好事,总比让她们仗着外祖父的威势作威作福,坏了外祖父大事的好。” “罢了!不说这些了,我之前让你考虑的那件事情考虑的如何了?” 陈国公听着容芜的话,最终没有再坚持下去可也没有表态。 但容芜心里清楚,陈国公这是松口了: 果然,不管什么事情,只要同陈国公自己的利益相冲突,即使那是他最疼爱的小女儿,也会被舍弃。 而对于陈国公口中的那件事情,容芜更是心中好笑,面上却依旧是不动声色的拒绝。 “多谢外祖父为我打算的好意,只是我心中已有选择,那样的好事还是留给静好妹妹吧。” 对于容芜的拒绝,陈国公貌似并不惊讶,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容芜退下。 自己却盯着手下刚写好的字——忍。 忽而,陈国公捏着这张字的手稍稍用力,纸张霎时间便成了粉末,空气里只留有淡淡的墨香: 等了这么多年,忍了这么多年,如今,到底是快了! …… 自从那一日赴宴回来之后,陈国公果然如同容芜曾经与她说好的那般,再未寻过自己的麻烦。 容欢倒也乐的清闲自在,整日待在自己长欢榭的小药园之中侍弄花草,好不容易清净了几日,却又被苏云栀给拉出了府外。 苏云栀前些日子被苏夫人拘在身边与雍都城里各位夫人交际,压抑的久了,如今一被放出来就如同脱了僵的野马一般直奔着容欢的院子而来。 容欢实在是拗不过苏云栀的软磨硬泡,也就认命的被她拖出了府。 临走前容欢还特意让谷雨去了凰飞楼将容沈一并喊上。 有了自己姐姐一起作陪,想来待会儿自己听着苏云栀倾倒苦水之时也能有人替自己的耳朵分担分担。 第一百九十一章 小妹这是思春了 仙留酒楼中,苏云栀早就让人订了一件上好的雅间。 三人一下马车,便直接进入了三楼最里边的雅间之中。 穿越来这么久,容欢对仙留酒楼的大名倒是有所耳闻,但来这酒楼里用饭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 如今跟着苏云栀进来这仙留酒楼,倒也觉得这酒楼与其他的地方确实有些不同。 仙留酒楼一共分为三楼。 但即使是一楼大厅也没有寻常酒楼那般的喧嚣吵闹之声,反而是有专门的琴师抚琴吟曲,无端显得高压了不少。 一楼大厅自然是供那些家底不怎么殷实的人所用饭的地方,而二楼、三楼便是雅间,是专门为这些家境殷实亦或是世家子弟之人准备的。 南蜀国虽然对男女之防不是太为严苛,但女子若是同男子同处一处用饭,到底还是不雅。 而苏云栀向来都不是缺钱之辈,自然是直接要了三楼最清净的雅间。 “你们可别说我不仗义,我前儿个一听说仙留酒楼的厨子新研究出了几道新菜样,便订下了这个雅间,打算请你们好好的吃上一顿。 只是可惜浅浅和陌卿不能前来。” 苏云栀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拿着筷子在面前的酒杯上百无聊赖的敲着,早就将苏夫人教的那些礼仪规矩给抛到了脑后。 “浅浅倒也罢了,她身子不好就算是和我们来了也是无福消受这些美食;可这陌卿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非要同王爷王妃对着干。 不过是一个男人罢了,累的她自己如今被关在王府里不能出来,却也怪不得我不仗义了。” 苏云栀说的这两个人,也算得上是如今南蜀国皇室中,最为尊贵的两个未婚女子了。 君璟浅还好,毕竟与容沈是表姐妹的关系,容沈又是沈皇后内定的太子妃人选,她同君璟浅的关系自是不必说。 但对于这个才回雍都城没多久的小郡主君陌卿,容沈便不是很熟悉了。 只知道许是年纪相仿,自己的小妹容欢与小郡主的关系倒是不错。 自从容沈下定决心要嫁给太子做太子妃的那一刻开始,她便知道自己必须要学会谨言慎行。 只有学会了谨言慎行,以后嫁入了宫廷才能为太子省去不少麻烦。 她愿意嫁给太子,是因为她心仪于太子,自然愿意为了太子去接触那些从未接触过的规矩与事情。 容沈自知自己的家世已经不能再给太子君允澈带来任何助益,那么她能做的便是不再给太子带去任何麻烦。 如今苏云栀的话里不仅提到了君璟浅,又提到了这位小郡主,即使知道这里没有外人,可难免隔墙有耳,传出去难免会影响到太子,她自然不会随便插话。 容沈如今的心思苏云栀也算是明白一二,见她不说话只是一味的喝着茶,苏云栀便偏过头看着容欢。 “阿欢,那日陌卿救下东蜀国耶律太子之时你也在场,想必也是看到了那耶律太子的样貌。 我倒是有几分好奇,难不成这耶律太子的容貌比玄王爷还要更加出色不成?否则怎么能惹得陌卿那丫头跟入了魔一般。” 容欢本来是在专心专意的听着苏云栀倒苦水,如今苏云栀突然问了她这个问题。 她的脑海中出现的却并不是那个迷了君陌卿心智的耶律齐。 而是那个紫衣墨发,对待所有人所有事都是漫不经心的态度,却唯独愿意以温柔待自己的君陌玄。 一想到君陌玄,容欢的嘴角都忍不住的上扬了起来,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 苏云栀问了容欢之后许久都没有等到回应,抬眼一看才发现一向冷静的容欢竟然坐在那边傻笑。 苏云栀像是见鬼了一般摇了一下容欢的手。 “阿欢,你傻笑什么呢?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容欢这才回过神来,收回了神游在外的心思,难得的红了脸,但还是笑了笑回答苏云栀的问题。 “耶律太子倒也算得上是一个丰神俊朗的人物,但若是要与玄王爷相比,自然还是比不上的。” 苏云栀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耶律齐长的如何她也不是真的十分在意,倒是容欢这莫名其妙的态度让她有些在意。 “你今日怎么奇奇怪怪的。” “想来是小妹遇到了心仪之人,春心萌动了。” 容欢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得自家姐姐笑着开口,眼中还带了几分揶揄之色,苏云栀接收到容沈的眼神,也明白了过来。 旁人不知道容欢同君陌玄之间的情意,她们这些和容欢几乎形影不离的人若再不知道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见苏云栀和容沈二人一副:不用说我明白的表情。 容欢脸上越发烫了起来,说话也急了起来,“阿姐真坏,居然伙同云栀一起欺负我。” 只是容欢的声音本来就十分软糯,如今说的急了非但没有生气的感觉反而多了几分撒娇意味,惹得苏云栀和容沈笑的更加开心起来。 就在此时,雅间的门被人推开。 一堆训练有素的侍女捧着托盘鱼贯而入,将各色珍馐摆在了三人的桌上。 苏云栀和容沈这才敛了神色,不再去逗容欢。 容欢被她们二人逗的脸颊发烫,如今也不说话,只是将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各类珍馐美味上。 本来容欢也只是被这些菜的雕工给吸引,可当她将目光继续下移到这些盛着菜的盘子上纹着的荼蘼花样之时,不免一愣: 这荼蘼花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好像,同她与君陌玄第一次见面之时,君陌玄给她的那块凉玉上雕刻的荼蘼花有些相似。 脑海中回荡着君陌玄给她凉玉之时说的话,容欢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莫非这在四国之中日进斗金的仙留酒楼是君陌玄的产业? 苏云栀见容欢低着头不说话,还以为她还在为方才的事情害羞,便主动岔开了话题,提起酒壶往容欢和容沈面前的酒杯里各斟了一小杯。 “这可是仙留酒楼里最有名的千红一杯。不知道酿酒之人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反正这种酒没有丝毫苦味,甜而不腻,入口清新。 比宫中的那些酒酿果酿的口味好了可不止一星半点,只一点不好,这酒极易让人喝醉。 估摸我们三人酒量不行,也就一人喝一小口尝尝鲜罢了!” 苏云栀眉飞色舞的向二人介绍着这千红一杯,忽而,外面传来一阵十分吵闹的声音。 第一百九十二章 赵小公子 那其中还夹杂着摔盘子砸桌子的声音,在一贯清净不喧嚣的仙留酒楼中显得格外刺耳。 容欢等人听到这声音,不免都皱了皱眉头。 “冷霜,你出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这突如其来的异动一定是事出有因,若真是有人在仙留酒楼闹事,恐怕那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冷霜得了容欢的命令出去查看情况,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是工部侍郎家的小公子,这小公子看上了仙留酒楼的琴姬,想要将人带走,仙留酒楼的人自是不依的,这就起了争执。” “工部侍郎的小儿子?那个不学无术的赵灼?” “正是赵小公子。” 冷霜如实回答道。 她从前是在君陌玄手下办事的,这雍都城的朝堂之中有哪些人,这些人家中有多少口人,都是什么性子,冷霜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如今只是看了一眼,冷霜自然也就认出了那位闹事者的真实身份。 苏云栀却沉了脸色,她本是开开心心的想要与自己的好姐妹们好好聚上一聚,如今被人扫了兴致也就罢了。 这人偏偏还是自己最讨厌的赵家小子! 苏云栀当时便怒上心头,一拍桌子便打开房门直接走了出去。 容欢和容沈对视一眼,也连忙跟了上去,眼中盛着对苏云栀的担心。 苏云栀和这工部侍郎家小公子赵灼的恩怨,容欢二人倒是也从苏云栀的口中听到过不少。 这赵灼从小便是个不学无术,爱沾花惹草的性子。 很小的时候随赵夫人去苏府赴宴,在后花园里见到了长的跟花骨朵儿一般明媚的苏云栀,上去便是一段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调戏人的腔调。 那赵灼本是见苏云栀生的好看,起了亲近的心思。 却不曾想用错了法子。 苏云栀是什么人,她可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重生来的新新女性。 虽然只是个女娃娃的躯壳,但这躯壳里住着的可是在二十一世纪活了十几年的灵魂,焉能听不懂这赵灼说的是什么? 苏云栀看着一脸讨好的赵灼,越看越觉得他油嘴滑舌,直接冲上去便将这位赵小公子打了个鼻青脸肿。 后来苏云栀便是一战成名,几乎雍都城人人皆知,苏家的这位大姑娘年纪虽小,却是个不好惹的。 苏云栀和赵灼便是这样结了梁子,后来二人大了些,苏云栀见到赵灼之时,见他依旧是那副纨绔子弟的模样,心中对他更是不喜。 若是遇到这赵灼仗势欺人,看上哪位姑娘,苏云栀二话不说便是要动手教训人的。 许是儿时那一次,赵灼被苏云栀揍得狠了。 常有混名在外,便连工部侍郎夫妇都管不住的赵小公子一听到苏大姑娘的名号,倒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躲都躲不及。 容欢二人见苏云栀这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心里也不免为这赵小公子捏了一把汗。 这赵灼虽然名声不太好,总是做一些糊涂事,可到底这十几年来也没做过什么真的劳民伤财,害人性命的事情。 否则皇上第一个饶不了他,哪里还轮得到苏云栀出手? 闹出来的左不过都是一些赵灼的风流韵事罢了! 只是今日这赵灼扰了苏云栀的好兴致,又在苏云栀的眼皮子底下惹事,算是彻底踩到了这位苏大姑娘的老虎尾巴。 今日不在苏大姑娘手上掉下一层皮,这赵小公子怕是别想好好的走出仙留酒楼。 “赵灼!” 果然,随着苏云栀的一声冷喝,容欢清楚的看到楼下大厅里,一位身穿绛红色衣袍少年的身姿不受控制的颤抖了一下。 容欢不免扶额: 传言诚不欺我,这赵灼果然是怕极了苏云栀。 与此同时,容欢也不动声色的打量起了这位赵小公子。 眉目间与那位正直古板的工部侍郎赵大人倒是有几分相似,只是多添了一股风流。 她不免多看了几眼:虽说这赵灼常年流连于烟花之地,但他走路之时脚步稳健有力,精神抖擞,丝毫没有常年流连烟花之地之人的那些症状。 容欢微微眯起眼睛:说不定这赵灼的坏名声和自己当初的名声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还没等容欢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苏云栀已经拎着裙摆快速走下了楼,那气势,颇有女侠风范。 容欢姐妹二人无法,也只得跟着苏云栀下了楼。 而那赵灼在听到苏云栀声音的那一刻,就已经没了之前的那股嚣张气势,如今更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着苏云栀。 直到身边的人推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 努力扯出一抹讨好的笑容看着苏云栀。 “原来是苏家姐姐,苏姐姐在这干嘛呢?” 苏云栀就那么淡淡的倚在梨花木雕花楼梯上,饶有兴趣的看着赵灼:“赵灼,你是傻了吗?这里是酒楼,你说我在这里做什么? 酒楼是吃饭的地方,可不是让你赵小公子撒泼耍赖的地方。 我倒是不知道这仙留酒楼的琴姬是怎么得罪你了,你要在人家的地盘上砸桌子砸盘子,还要将人带走。 赵灼,你眼中还有王法礼纪吗?!” “苏姑娘误会了。我们家小公子是倾心琴姬姑娘,特意想要纳她为妾,并非是琴姬得罪了我们家公子。” 赵灼身边一个机灵的小厮连忙上前回答了苏云栀的问题。 他可是太清楚自家公子了,虽说是个霸王,可只要见了苏大姑娘,这霸王就是个色厉内荏的废物了。 自家公子也真是倒霉,怎么偏偏撞在苏大姑娘的手里了。 这小厮的话,苏云栀压根就不信,只是转头看向那台上抱琴端坐面带面纱的琴姬。 “琴姬姑娘,你愿意嫁给赵灼做妾吗?” 名唤琴姬的女子听到苏云栀的问话,起身淡淡的行了个礼: “请苏姑娘为奴做主,奴虽然是乐坊之人,可到底也是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做不出自甘为妾的事情。” 琴姬这番不卑不亢的话倒是让仙留酒楼中的人高看了她几眼。 虽说这赵灼的名声是不好了一点,可若是真的做了他后院里的人,也可以保证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没想到这琴姬竟然继续过着弹琴为生的日子也不愿意自轻自贱为人妾室,这一点倒是难得。 第一百九十三章 真是缘分 “琴姬,本公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必须跟本公子回去!” 琴姬话音才落,赵灼立刻就胡搅蛮缠起来。 那一股纨绔气,颇有几分不抢到人不罢休的意味。 苏云栀的脸色在听到赵灼的话后,沉的更厉害了一些。 “赵灼!你听不见吗?琴姬姑娘根本就不愿意嫁你为妾,你这是在强抢民女!” “那又如何?!” 赵灼气势虽然弱了些许,但那副梗着脖子看着苏云栀的态度分明就是要同苏云栀争到底。 “本公子不过是要纳个妾罢了!与你何干?! 我们两家虽然一直往来,可你毕竟不是本公子的亲姐姐,有什么资格管着本公子的事情?!” “你强抢民女还有理了?!我今日就替赵叔叔好好教训教训你!” 苏云栀眼中一闪而过一丝失望,上前一步准备亲自动手教训赵灼之时,不知从哪里突然冲出来一个人撞了苏云栀一下。 苏云栀猝不及防被撞了这么一下,整个人失去了平衡,竟然直直的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这楼梯虽然不高,但若是真的摔了下去也不是好玩的! 必定会受些轻伤! 容欢脸色一遍:“冷霜!” 冷霜听到容欢的命令,立刻飞身而出接住了苏云栀。与此同时,一道白色身影掠过,方向正是苏云栀摔下来的地方。 只是这人还是慢了一步,冷霜的身形快他一步接住了苏云栀,揽着她的腰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那白衣男子的手就这么伸在半空之中。 本是十分尴尬的事情,但那男子见苏云栀安然落地,便坦然的收回了手,温和一笑:“方才情急之下才做出了这般举动,还望姑娘不要介意。” 这男子虽然举动有些失礼,但苏云栀也明白他是想救下自己,自然不会怪他。 说起来,人家有此好意,她还应该谢上一谢才是。 苏云栀稳住步子,朝着白衣男子微微福身: “公子客气了。是我要谢谢公子出手相救才是。” “姑娘不必谢我,我若知道姑娘身边有这么一个武功高强的侍女,在下也不会贸然出手。” 男子不在意的笑了笑,目光却从冷霜身上轻轻扫了一下。 容欢这才注意到这个突然出现的白衣男子,容貌出众,气质温润如竹,倒也算得上是一个翩翩公子。 但不知为何,容欢总觉得这男子有些假。 出现的时候也太过于巧合。 容欢抱有几分怀疑之心,苏云栀才被不知哪里冲出来的人撞了一下,这男子恰好就出手了。 若不是冷霜身手够快够好,抢先了一步。 那苏云栀就会落在他的怀中,到时候苏云栀便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与这男子有了拉扯,名声多多少少都会受到影响。 可苏云栀说不定会因为这男子的出手相救对他产生好感。 毕竟这男子,可是苏云栀最喜欢的儒雅公子的类型。 容欢眸光闪了闪,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走到苏云栀的身边,亲密的揽住了她的手臂,不动声色的将苏云栀与男子拉开了一段距离。 “云栀,你回去以后可要好好谢谢我,若不是我让冷霜出手,方才你可就要丢脸了!” 容欢这话,明显便是不想让苏云栀与这白衣男子扯上一星半点的关系。可这男子听到容欢的话之后却微微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苏云栀?难道这位姑娘便是大名鼎鼎的苏太师的孙女?在下仰慕苏太师已久,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苏姑娘,当真是缘分!” 容欢微微挑眉:看来这个男子是打定心思要与苏云栀攀上关系了。 只是没等到她出口,一道极其不耐烦的声音抢先一步响了起来。 “什么巧不巧的?你是什么人,在这里乱攀什么亲戚!” 竟然是赵灼! 容欢没有说话,反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赵灼。 方才苏云栀摔下来之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苏云栀的身上,所以没有人注意到赵灼。 但容欢却没有错过那一瞬间,赵灼眼中闪过的担忧之色。 这也更加让她确定了一点:赵灼不简单。 起码比起这突然出现的白衣男子,容欢倒是更相信与苏云栀从小一直吵闹到大的赵灼没有害她之心。 如今赵灼想出头,她又何必阻止? 那白衣男子面对赵灼的刁难,也不慌不恼,嘴角扬起一抹十分自然礼貌的笑容,缓缓开口道: “在下恒王世子君以彦。近日才抵达雍都城,赵公子不识得我也是十分正常之事。” 恒王世子君以彦? 随着君以彦话音落地,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便连容欢也不例外。 但比起惊讶,容欢心中更多的却是担忧。 她虽早就知道了恒王世子抵达雍都城的消息,但却从未想过会是在此等情况下见到他。 还差点眼睁睁看着他和苏云栀有了纠葛! 君以彦出现在这个地方,还出现的如此巧合,偏偏苏云栀一出事,他就出了手,这绝对不是简单的巧合。 赵灼的脸色也是十分难看,似乎没有想到自己招惹上的竟然是世子殿下! “赵灼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世子恕罪。” 赵灼虽然纨绔,却也明白自己的嚣张是靠着自己有个当官的父亲,可他本身却是没有任何功名在身。 自然不能同世子硬来。 君以彦却并没有生气的意思,眼光在赵灼身上停留了一下这才轻笑着开口。 “本世子可不敢招惹赵公子,毕竟赵公子在天子脚下都能做出强抢女子的事情,不将皇上放在眼里。本世子的身份赵公子不放在心上也是理所应当。” 赵灼这下子变得更加慌张起来,连忙解释:“世子说笑了!这都是误会!误会啊!” “那赵公子可还要强纳这位琴姬姑娘为妾?” “既然琴姬不愿意,我自然不会强人所难。哦!我突然想起来府中该有事情没有处理,改日一定亲自向世子请罪!” 说罢,赵灼便带着自己的那堆手下落荒而逃。 琴姬这才也松了一口气,朝着容欢等人的方向福身行礼:“多谢。” 君以彦仗义的行为无疑是赢得了一群人的喝彩,但他却没有丝毫的得意,依旧是用十分温和的目光看着苏云栀。 第一百九十四章 逃不出手掌心 “今日能在此处碰上苏姑娘实在是荣幸,不知道苏姑娘愿不愿意赏脸同我一起用膳?” 面对着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恐怕没有几个女人可以拒绝。 就连容欢也担心苏云栀会被美色所迷答应了这君以彦的要求。 好在苏云栀为人还是十分的清醒理智,也察觉了一丝丝的端倪。 面对着君以彦的邀请,苏云栀十分礼貌的拒绝。 “多谢世子好意。只是我已经同长欢县主和容大姑娘有约,怕是要辜负世子一番好心。” “无妨。既然佳人有约,那也只能说明是不得巧而已。待下次有空,我再约苏姑娘,到时候,苏姑娘可一定要赏脸才是。” “自然。” 苏云栀礼貌疏离的朝君以彦笑笑,牵着容欢的手向容沈走去,三人一起回了雅间。 君以彦却是看着苏云栀离开的方向,露出了一意味不明的笑容,抬脚朝另一边而去。 众人见人都离开了,也明白接下来不会有好戏看了,自然是三三两两的散开,该干嘛就干嘛去了。 容欢三人面色沉重的进了雅间,吩咐冷霜等人好好守着门。 容沈率先开口:“你们觉不觉得这恒王世子有些不对劲?” 方才的事情,容沈一点都没有插手,从始至终都是站在一边,因此也看的更加清楚。 她清楚的看到这恒王世子早就出现在了仙留酒楼,却偏偏一直等到苏云栀摔下来的时候才偶然出手,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 容欢却只是轻笑一声,眼中含着淡淡的讽刺。 “呵!当然不对劲,出现的这么巧,真当自己是在演话本子里英雄救美的戏呢!” 若是这君以彦真的想搭救琴姬,早在赵灼刚开始闹事的时候他就可以以自己世子的身份悄无声息的处理好这件事情。 可他并没有。 反而是一直作壁上观,一直等到苏云栀出现,同赵灼闹得不可开交之时才以一个救世主的姿态突然出现 。 若说他不是故意要引起苏云栀的注意,鬼才相信! 苏云栀也皱着眉头:刚才她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如今听了容欢容沈的话之后,越发觉得这件事情哪哪都透着古怪。 “你们说得对!今日的事情确实有古怪。方才是我听到赵灼闹事太冲动了,现在仔细想想,很不对。 赵灼极其怕我,平时都是躲我躲得远远的。我今日和你们来仙留酒楼的事情并不是秘密。 若是赵灼知道,必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来仙留酒楼闹事!我怀疑,他是被人特意引过来的。” 容欢听了苏云栀的话却是“噗嗤”一笑:“看来云栀你还是清醒的,我方才还有些担心,你会不会被君以彦的美色迷住。” “嘁!” 苏云栀不屑的撇了撇嘴,十分不以为意。 “我才不像你那么肤浅,被君陌玄的美色迷的死死的。这君以彦摆明了就是故意接近我,我再相信他可不就是个傻子了吗?!” 容欢耸耸肩,也没有反驳苏云栀的话,毕竟她说的是实话。 自己确实是被君陌玄的美色迷住了,这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容沈看着二人这互相揶揄对方的模样,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过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不过这君以彦为何会接近云栀你呢?莫不是看上你了?” 容沈知道如今的雅间有容欢身边的人守着,所以说起话来也比一开始大胆了许多。 苏云栀愣了愣,显然是也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我觉得不太可能。我从未见过他,若是一见钟情也不该是如此刻意的设计。”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容欢轻轻的将团扇盖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正色看着苏云栀。 “不管他是什么主意,云栀你都不要同他有过多牵扯。恒王世子这个身份,在南蜀国可是尴尬的很。 若是他真的对你怀了心思,必然会使出更多的手段接近你。与其防不胜防,倒不如一开始就与他保持绝对安全的距离。” 容欢话里的意思,苏云栀等人自然明白。 先皇时期,恒王造反的事情在南蜀国可并不是个秘密。 虽然当今皇上并没有追究恒王后人的罪过,但君以彦的身份便是个让人忌惮的存在。 一个闹不好可是会连累家族的罪过,是绝对不能儿戏的事情。 苏云栀也十分明白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十分郑重的点了点头:“你们放心,我会小心的。” …… 另一边,君以彦所在的雅间里。 一个青衣长袍的男子正恭恭敬敬跪在地上: “属下失察。竟没有查出长欢县主身边的婢女身怀武功,坏了世子的计划,请世子责罚。” 此时的君以彦,依旧是之前的那一身白色长袍。 但浑身上下的气质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不复之前的温润如玉,全身上下都是极为冷冽的气息,嘴角更是挂着一丝冷笑,那一双眸子,阴鹜的都能滴出水来。 “这件事情怪不得你,倒是本世子大意了。这个长欢县主,是本世子小瞧了她。呵! 让你处理的人可处理好了?” “世子放心。” 见君以彦并没有责罚自己的意思,跪着的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恭敬的回答道: “那人属下已经命人处理干净,绝不会有人查到世子的身上。 只是今日之事似乎已经引起了那长欢县主的注意,若是这位县主与苏姑娘说了什么,恐怕会更加耽误世子的大事。 不如属下派人去…永绝后患。” “呵!公永华,你当真以为长欢县主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主吗?” 君以彦冷冷的看着地上跪着的男人,眼中神色晦暗不明,嘴角的冷笑却越发深邃。 “你派人去永绝后患?你当真以为她的身边只有那一个会武功的侍女吗?她的背后,可是宸亲王府。 你可不要忘了本世子这次来雍都城的真正目的,那长欢县主只要不去招惹她,便不会被宸亲王府的人盯上。 若是让本世子知道你节外生枝,给本世子招来了不必要的麻烦。呵!” 公永华脸色难看的很,只能连连称是。 “属下明白,请世子放心。” “下去吧!” 君以彦不耐的摆摆手,公永华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起身告退。 君以彦把玩着手上酒杯,眼中满是势在必得:“苏云栀,你逃不出本世子的手掌心…”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不想遇见的人 当夜子时,一个头戴黑色斗笠的男子趁着夜色悄悄潜进了城南一个普通的宅院之中。 男子摘下斗笠,露出了那张风流倜傥的俊脸——正是赵灼。 此时的宅子里还有三人,两男一女。 两个男子正坐在一棵梨树下对弈,女子便静静的侍奉在侧。 他们的身影被隐在树荫之中让人看不真切,赵灼却直接上前几步,恭恭敬敬的朝着树荫之中的二人行礼。 “赵灼见过五皇子,玄王爷。” “呵!”随着一声慵懒的笑声响起,君陌玄将手中的白子随意的一把扔进棋盒,眉眼微挑,朝着赵灼的方向看了过来。 “你和琴姬今日的这一番戏倒是精彩,是君以彦的人将你引过去的?” 虽是询问,但君陌玄用的却是极为肯定的语气。 赵灼也没有否认,将自己调查出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是。恒王世子的人很聪明,似乎是一早便调查过我的爱好,又知我经常去仙留酒楼调戏琴姬,这才故意让人将我引了去。 我并不知恒王世子的真正用意,便将计就计与琴姬演了一场戏,这才发现,恒王世子似乎是冲着苏大姑娘去的。” 赵灼斟酌几番还是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起初他也十分疑惑对方为何要利用琴姬将自己引过去,可当看到苏云栀突然出现以及君以彦刻意示好之后。 他才慢慢有了这个猜测。 君陌玄并不惊讶,似笑非笑的敲着棋盘。 “琴姬,你也是如此认为?” 这时,一直侍奉在五皇子君允洛身旁的女子才抬起头来,明目皓齿,十分动人,眼中却再无白日里的风情楚楚,只有一片冰冷。 面对着君陌玄的提问,也是十分公事公办的回答。 “回主子,赵公子说的没错。” 仙留酒楼是君陌玄用来收集各方消息的一个暗点,而赵灼虽然表面看上去不学无术,游手好闲。 实际上却是为了更加方便的流连于烟花之地,从那些烟花女子口中套出需要的消息。 青楼这种寻欢作乐的地方,三六九等的人都会涉足其中,是最容易打探消息的地方。 就算是朝中最狡猾的老狐狸,也不免会在那些女子的手上露出一丝蛛丝马迹。 赵灼是君陌玄放在雍都城里一个暗桩,自然不能直接与君陌玄接触,所以琴姬便是仙留酒楼之中专门同赵灼接头之人。 但在外人眼中,只是赵灼单恋痴缠仙留酒楼的琴姬姑娘不得罢了! 便是君以彦那样心机深重的人,也没能查出琴姬与赵灼之间真正的关系,自以为聪明绝顶,实则却是将他的目的直接暴露在了君陌玄的面前。 赵灼这些年掩饰的极好,便是他的亲生父母,也只以为自己养了这么一个纨绔的小儿子,更何况是十几年未曾踏过雍都城一步的君以彦呢? 君陌玄没有说话,赵灼和琴姬便也沉默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赵灼才试探着开口,语气里却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苏大姑娘那边…” “苏云栀那边我自有安排,你不必担心。” 君陌玄深深的看了赵灼一眼,依旧是十分慵懒随意的语气。 “君以彦虽然布置的很好,但未必就不会惹人疑心。苏云栀可是太后一手教出来的,你当真以为她会相信这么拙劣的戏码?” 况且,今日小欢儿可也是和苏云栀在一起的。 就算是苏云栀看不出这其中的不对劲,君陌玄也有信心:自己的小欢儿定能察觉出不对。 小欢儿可是十分看重这苏云栀,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她羊入虎口的。 赵灼得了君陌玄的肯定,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同琴姬对视一眼,知晓君陌玄同五皇子定然还有事情要谈,便十分默契的告退离开。 小小的庭院里,霎时便只剩下了君陌玄与五皇子二人。 从赵灼方才进来开始到现在,五皇子都是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看着面前棋盘上的棋局。 白子攻势猛烈,黑子却是步步退让,黑白两子几乎落满了整个棋盘,呈现出的却是多劫循环,不分胜负的局面。 “从方才开始,你便一动不动的盯着这棋局,怎么?还要再来一局?” 君陌玄轻轻摇开手中的紫竹真丝折扇,上面画着的是大片大片的荼蘼花簇拥在一起。 这样“花团锦簇”的扇子若是落在普通人的手中定然是俗不可耐。 可若是君陌玄这样的人间艳丽绝色之人,也只有这样大片奢华冶艳的荼蘼花,才能不被君陌玄的风华压住反而更能衬出他这般举世无双的气质。 五皇子却只是温和的笑了笑。 “不了,你我再来多少局都是一样。你还是一点没变,做事做人都不喜欢拖泥带水,下棋也能下的如此杀伐果断。” “下棋如做人。你知道的,我一向喜欢速战速决。你与皇伯伯倒是一模一样,喜欢将事事都盘算的分毫不差。” 君陌玄的目光落在棋盘之上那三三两两散落在不同地方的黑子,虽说君允洛在棋盘上之时一直在退让躲避自己的攻势。 但这些错落有致的黑子却是自成一片,形成了一张网,将白子紧紧包住,若不是自己攻势猛烈,在一开始便打乱了君允洛的所有安排。 恐怕这一局,输的便是自己了。 君允洛轻轻笑出了声,将手中的黑子扔在棋盘之上,顷刻间便将棋盘上的局面全部打乱。 “速战速决也好,步步盘算也罢,只要最后能达成目的,手段如何并不重要不是吗?” 二人相视一笑,这雍都城的一切其实都,尽在他们掌握之中。 …… 而此时的君以彦,并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已经落到了君陌玄的监视之中。 他如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苏云栀的身上。 转眼间便又过去了几天。 这一天是七月二十九,距离皇上万寿节的日子也只剩下了一天的时间。 苏云栀自从那一日回府之后,便记着容欢叮嘱自己的那些,待在府中寸步不出,放出了自己正在养病的消息。 反正万寿节之后,这君以彦就会离开,到时候不管他打的什么主意都与自己无干。 苏云栀在府中躲了几日,本想着只剩下一天,应当不会出现什么事情,却没想到。 一出府门,还是遇见了不想遇见的人。 第一百九十六章 逃不掉的 “好巧,苏姑娘。” 其实今日是她们家中的铺子出了一点事情,本来是要由她的母亲去处理的。 可苏夫人头风突然发作,苏云栀这才不得不替自己的母亲走这一趟,却没想到,一出门就“碰巧”遇见了君以彦。 此时此刻,苏云栀不得不感叹一句:这个世界可真是奇怪,不想遇到的人随便出门就遇到了,想遇到的人却怎么都遇不到。 这到底是怎样的孽缘呢? 苏云栀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扬起一抹礼貌的笑容走上前去。 人家都已经同她打招呼了,这个时候想要装看不见怕也是晚了。 “世子。” 苏云栀淡淡的打了个招呼,分明是一副不欲同君以彦多说的模样。 可君以彦却像是看不懂一般,反而凑上前去。 “我本想早些约苏姑娘一起游玩,前几日听说苏姑娘感染了风寒这才不得不作罢,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遇见苏姑娘。 看来你我当真是有缘分,我命人在碧叠湖准备了画舫,不知道是否有幸可以请苏姑娘与我一起泛舟赏景。” “世子美意我本不该拒绝,只是我母亲身子不适,我还要回去侍疾,今日恐怕是不得空了。” “无妨。” 听了苏云栀这推脱的话语之后,君以彦的脸上也没有出现任何不悦的神情,依旧是温和的模样。 “既然苏夫人身子不适,苏姑娘担心也是人之常情。 说起来,我这些年虽然远在齐州,却也十分敬仰苏太师的经略之才。回来这许久,都未曾去拜见太师。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我便随苏姑娘一起去苏府探望一下苏夫人,顺便好好拜见一下苏太师他老人家。 只是不知道苏姑娘是否介意替我引荐一番?” 苏云栀一双如山水画般的秀眉微微蹙了起来:这君以彦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难道借助自己去接近自己祖父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吗? 苏云栀心中清楚,虽然在皇上登基之后已经赦免了君以彦以及恒王府一干无辜之人的性命。 甚至还恢复了君以彦的世子身份。 但在皇上的心里,恐怕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君以彦究竟是谁的后人,否则也不会将君以彦放在齐州,一放便是十几年。 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物,若是自己与他有些往来倒也罢了! 可若是他见了自己祖父的事情一旦传了出去,难免不会引起皇上对她们苏家的怀疑。 这可不是好事。 苏云栀抬眼看到君以彦胜券在握的表情,心中便已经有了计较: 看来自己今日若是不同他去游湖,他是一定要跟着自己回府了。 若真的让君以彦进了苏府,到时候还不知会传些什么谣言出来。 苏云栀斟酌再三,还是觉得不能让君以彦进苏府。 那便只有应下君以彦这游湖的要求了。 在心中迅速的理清了这些利弊之后,苏云栀忽而轻笑一声。 “世子说笑了。世子若是想见我祖父,后日万寿节自会见到,又怎么用得着我来引荐呢? 说来,我母亲的病也不过是一些小头痛,实在是用不着世子如此费心特意走一趟。 如今天色尚早,世子不是想要游湖吗?我倒是十分乐意陪世子走这一趟。” 面对着苏云栀的突然改口,君以彦并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神色。 也并未计较这其中的原因,仿佛这一切本就在他意料之中。 “苏姑娘愿意赏脸真是在下的荣幸。苏姑娘请。” 君以彦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面带微笑的看着苏云栀。 事到如今,苏云栀也知道今日的游湖是怎么躲都躲不过去了,这君以彦分明便是算好了一切就在这里等着她自投罗网。 只是若君以彦真的以为自己会乖乖的听话那可就太低估了自己。 苏云栀一边笑着同君以彦一同往碧叠湖,一边状似无意的回过头去吩咐青水。 “青水,你回家去告诉娘亲一声。就说我与世子一同游湖去了,让她不必担心。” “奴婢遵命。” 青水接收到自家姑娘的眼神,连忙应下,恭敬的朝着二人行礼之后转身朝着苏府的方向而去。 苏云栀这才又看向君以彦,笑意盈盈的模样。 “三公主这些日子抱病在宫中,我想去前面的铺子给三公主挑个礼物,不知道世子是否介意等我片刻。” “乐意之至。” 君以彦的目光落在苏云栀所指的万宝斋,不急不缓的开口。 根据他这些日子对雍都城各方势力调查来看,这万宝斋是雍都城中的百年老字号铺子,万宝斋的老板也是家世清白,根本没有任何可疑。 他根本就不担心苏云栀会闹出任何的幺蛾子。 公永华一直以侍卫的身份跟在君以彦的身边,眼见苏云栀带着她身边另一个婢女青羽进了万宝斋之后才凑到君以彦身边小声请示。 “苏姑娘分明是在拖延时间让那个叫青水的丫鬟回去苏府通风报信,世子可需要属下派人去拦下?” “不必。” 君以彦抬手阻止了公永华接下来的话,脸上是温和至极的笑容,眼中却是冰冷一片。 “她逃不掉的。” 苏云栀想让青水去搬救兵的意思,他一早就看出来了。 可那又怎么样呢? 自己看上的猎物,从来就没有逃脱的时候。 青水若是真的将太师府的人喊来,那反而更好。 到时候让苏太师亲眼看着苏云栀成了自己的人,苏太师也好,那位身处深宫里的太后娘娘也好,也只能将苏云栀嫁给自己了不是吗? 他本是打算好好俘获苏云栀的心,并不想用如此偏激的法子。 可谁让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呢? 而且这苏云栀着实是有些聪慧,竟然察觉出了自己的心思。 一躲就是这么多天,若非今日自己使了些手段,恐怕下次再见苏云栀就是在万寿节了。 要怪就怪她是苏家女儿,是苏太后最疼爱的人。 自己在齐州等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这一次的机会,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留在雍都城。 只要娶了苏云栀,便是和苏家搭上关系。 他就不相信苏太后会舍得让苏云栀远嫁齐州。 只要娶了苏云栀,苏家只能和自己绑在一起! 有了苏家的帮助,到时候取得当今皇上的信任,重新回到雍都城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第一百九十七章 绝对来不了 就在此时,苏云栀也已经从万宝斋里走了出来。 君以彦立刻换上一副和煦至极的模样迎了上去,二人并肩朝着碧叠湖而去。 而此时的青水却并没有按照苏云栀的吩咐回去苏府送信,反而是朝着与苏府方向完全相反的忠勇候府而去。 青水是跟着苏云栀时间最长的一个大丫鬟,很多时间根本不需要苏云栀明说,青水也能明白。 几天前在仙留酒楼发生的那件事情,青水并没有忘记。 她也知道这些日子苏云栀闭门不出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躲避这恒王世子吗! 可青水万万想不到,恒王世子竟然难缠到了这般地步。 她很清楚的明白,自家姑娘是要让自己去搬救兵,但却不是回苏府,而是去别处! 否则她家姑娘不会刻意点名让自己前去。 而青水也不知为何,想到的第一个人竟然会是忠勇候府的长欢县主! 虽然这个县主看上去只是个小孩子,但青水就是不由自主的相信,县主可以救她家姑娘。 就好比上一次,自家姑娘从楼梯上摔下来,不也是被县主身边的婢女救了吗? 长欢县主身边有那么多的能人异士,若是有她出手,一定可以解救自家姑娘的。 青水不敢耽误,一路小跑着到了忠勇候府。 正好碰上外出才归的容琛。 青水曾经跟着苏云栀来过忠勇候府几次,因此容琛对她倒是有几分印象。 如今见她独自一人站在忠勇候府,面露焦急,不免多问了一句。 “你不是苏姑娘身边的人吗?在我候府门口做什么?” 青水看到容琛,便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连忙行礼开口道。 “奴婢见过二公子。还请二公子帮奴婢通报一声,奴婢有要事要求见县主!” “小妹么?她今日随我母亲一起进宫了,你若是想见她恐怕还不知等到何时。” 容琛话音落地的那一瞬间,青水面如死灰,像是被人抽去了所有的精神和力气一般,呆呆的站在原地: 进宫了! 怎么偏偏这么巧就在今日进宫了?! 长欢县主进宫了,那她们家姑娘怎么办? 还有谁能去救她们家姑娘? 若是去求玄王爷,不知他会不会看在县主的情面上出手搭救? 一瞬间,青水的脑海中涌现了许多种想法,可却没有想到一条切实可行的。 容琛心细如发,早在青水刚刚出现的时候便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如今见青水这副模样,更是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知怎么的,便鬼使神差的问出了口:“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家姑娘出事了?!” 能让苏云栀身边的婢女如此失态的事情,除了是苏云栀本人出了什么事情,容琛也想不出更多的可能了。 一想到那个风风火火总是不将世俗规矩放在眼里的直率女子,那个不畏强权在围场之时宁愿得罪皇室也要为自己的好朋友讨回公道的苏云栀出了事。 容琛不知为何心中竟生出了一股烦闷,说话的语气更是带了几分军中的凌厉! 青水被容琛身上突然散发出来的冷冽气息震慑到,愣了一瞬之后便将所有的事情说了出来。 最后青水也是没了办法,直接给容琛跪了下来。 “二公子,求求你看在我家姑娘同县主交好的份上救救她吧!那世子一看便不是好人,若不是为了不让太师烦心,我家姑娘也不会答应他去游湖的。 姑娘…姑娘是个好人,求二公子想想办法吧!” 青水一提到恒王世子君以彦之时,容琛便知道这件事情不简单了。 当年的事情根本就不是秘密,这恒王世子如今能回来参加万寿节,也只不过是当今皇上给的恩典。 但这恒王世子回来之后什么都没有做,反而是缠上了苏云栀这件事情,确实透着几分古怪。 容琛不敢轻视这件事情。 便是没有苏云栀和容欢的这层关系,为了南蜀国的稳定,他今日得知了这件事情也不会袖手旁观。 “你先起来。苏姑娘那边我会去想办法。 你现在要做的便是回苏府将一切都与苏太师说清楚,然后带人去碧叠湖附近的水榭等着。 我带了苏姑娘出来后便会去水榭处同你回合。” 见容琛如此胸有成竹的模样,青水也不由自主的冷静了下来,擦干脸上的泪水,郑重的同容琛道谢之后便立刻朝着苏府的方向跑去。 容琛眉头紧锁,最后喊上了几个军中好友迅速朝着碧叠湖而去。 …… 此时的苏云栀和君以彦早就乘着画舫到了碧叠湖的中心。 碧叠湖水色如碧,周围景色更是一层层的叠入了湖中,美不胜收。碧叠湖的名字也是由此而来。 此刻湖面上凉风习习,夜幕低垂,不远处岸上的灯光倒影在湖中,仿佛洒下了满湖的星光。 星星点点,零零碎碎的躺在湖面上。 确实是一副极美的景色。 只是若将君以彦换成旁人,便更好了。 苏云栀不由控制的想着。 也不知青水有没有顺利完成自己交代的事情。 君以彦自从苏云栀上了画舫之后,便让人将准备好的酒菜端了上来,即使苏云栀一口未动,君以彦也未曾露出半分不满之色。 一直到画舫停留在了湖中心,苏云栀还频频看向岸边之时,君以彦这才不再隐藏下去,轻笑着开口。 “苏姑娘频频看向岸上,可是在等什么人?” 苏云栀被君以彦拆穿之后也没有任何尴尬,自然的收回了目光。 “不过是欣赏景色罢了,说起来,这游湖赏景不还是世子提出来的吗?” “本世子倒是觉得比起这碧叠湖的景色,苏姑娘才是真正的秀色可餐。” 面对着君以彦这近乎调戏的话语,苏云栀尽力压下自己心头想要揍人的冲动,撑着头看向另外一边,装作听不见的模样。 君以彦见苏云栀这副不愿搭理自己的模样,越发想看她惊慌失措的表情,自顾自的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后又开口道。 “看来苏姑娘确实是在等人,难道苏姑娘觉得苏太师会来吗?” “祖父日理万机,自然是无暇顾及我,世子多虑了。” “那看来苏姑娘不是在等苏太师的人,而是在等那长欢县主,不过可惜,今日长欢县主是绝对来不了的。” 第一百九十八章 做我的世子妃 饶是苏云栀有再好的心理素质,在听到君以彦说出这句话时还是忍不住变了脸色。 “你什么意思?!” 君以彦像是得逞了一般,心情很好的模样,看向苏云栀的眼里含了几分不屑与嘲弄。 “苏姑娘让人去搬救兵之前难道不曾想过,你那救兵是否过的来吗? 据本世子所知,今日长欢县主陪着侯夫人一起入宫面见皇后娘娘,此刻怕是还在宫里还未出来。 苏姑娘觉得,你那小婢女有能力入宫请人吗?” 苏云栀见君以彦这样子分明是要与自己摊牌,既然如此,那她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苏云栀冷哼一声,环手抱着自己,冷冷的看着对面的男子。 “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世子不妨直说,你带我来这里究竟想要做什么?” “本世子想让苏姑娘做本世子的世子妃。” 看着君以彦一本正经的说出这番话,苏云栀差点笑了起来。 “世子妃?你以为我稀罕你这个世子妃之位吗?世子爷,你是不是太自信了,你凭什么以为我与你一起游湖便会答应你这无礼的要求!” 苏云栀一口回绝了君以彦的请求,他并不生气,反而更加觉得苏云栀有意思。 毕竟猎物这种东西,向来都只有活着会反抗的,才最有趣。 尤其是看着猎物不停挣扎到最后绝望接受的眼神的不停变化,这样的过程,才是他最享受的。 君以彦嘴角扬起一抹冷的渗人的笑容,终于不再伪装下去。 “本世子只是在告知苏姑娘你这件事情,并不是在征询你的意见。你愿不愿意并不重要,难不成你以为到了现在,还能逃的掉吗? 到时候你与本世子生米煮成熟饭,你愿不愿意都要嫁过来。 或许苏姑娘此刻还会想着,事情发生之后可以让太后娘娘为你撑腰,让本世子吃不了兜着走。 可本世子又怎么会给你这个机会呢? 画舫靠岸之后,苏太师嫡孙女苏云栀因为爱慕恒王世子自愿委身与其的流言便会传遍整个雍都城。 毕竟几日前本世子英雄救美的事情可是众人皆知,苏姑娘会因此对本世子一见钟情做出一些冲动的事情也是人之常情。 到时候便是太后娘娘有心为你做主,也堵不住这百姓的悠悠之口。毕竟没有人会娶一个身子不干净的女人。 你除了嫁给我,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 “卑鄙!” 苏云栀狠狠的骂道,若是现在有一把刀放在她的手上,她真想直接杀了这个人。 她早就知道这君以彦不是个好人,却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可以卑鄙到如此的地步! 温柔和煦的外表下藏着的竟然是如同豺狼虎豹一般的心肠! “苏姑娘愿意骂那就多骂几句,待会儿怕是想骂也没有力气了。” 君以彦嘴角那抹冷笑渐渐变样。 苏云栀又不是真的不知世事,前世加上今生,她都有三十多岁了!怎么会不明白他话里的真正意思。 也正是明白君以彦话中深意,苏云栀才越发觉得眼前这个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人真是恶心至极! 一国世子,堂堂七尺男儿竟然会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对待一个女子,还真是刷新了她的世界观! 苏云栀怒极反笑: “世子还真是自信,那就看看你我谁能笑到最后吧!” 她紧紧的握住了腰间的香囊,里面是容欢送给她防身的迷药。 自从知道君以彦对自己不怀好意之后,她便日夜不离身的带着这枚香囊,如今总算是派上了用场! 苏云栀一边小心防范着君以彦,一边悄悄的将香囊中的迷药捏碎,任凭迷药在空气中弥漫。 君以彦盯着苏云栀那充满防备的眼神,终于是失去了所有的耐性,起身便动手去抓苏云栀。 可方一抬手,他便发现了不对劲。 他的手脚无力,便是内力也丝毫提不起来。 君以彦一双阴鹜的眼睛如同刀子一般射向苏云栀的方向,身上散发出十分可怕的气息,那架势恨不得将苏云栀抽筋拔骨。 “你做了什么?!” 苏云栀一见君以彦这副模样,便明白药效已经起效。 她慢条斯理的服下解药,好整以暇的看着君以彦,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眼中含着对君以彦的讥讽。 “我不是说了吗?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世子若真以为我什么都没有准备就会跟你走,那也实在是太小瞧我了!这碧叠湖的景色不错,世子就好好的继续欣赏吧!” 说罢,苏云栀看都不再看君以彦一眼,抬脚快步走了出去。 她不清楚这画舫上到底有多少君以彦的人,她只知道,如今的她必须在君以彦恢复体力喊来手下之前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方才她与君以彦在画舫中之时,青羽和君以彦的手下公永华便守在甲板之上。 如今苏云栀走出去才发现青羽和公永华也中了迷药。 她不敢耽搁,连忙扶起青羽喂她吃下解药。 此时的君以彦虽然不能动弹,但一双阴鹜的眸子却始终盯着苏云栀的方向! 他此时此刻倒真的有几分后悔:居然轻视了这个女人! 他精心安排了一场苏云栀投怀送抱的好戏,自然不会让很多人跟着,他也自信,以苏云栀和她身边那个丫鬟,根本就不足为惧。 因此偌大的画舫上,也只有公永华这一个自己的人。 没想到这倒给了苏云栀可乘之机! 但很快,君以彦看着苏云栀在甲板上手足无措的样子,便再次低低的笑了起来。 就算这苏云栀使了手段迷晕自己又如何? 如今他们可是在碧叠湖中心,这苏云栀向来不会水,她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以离开。 等到迷药药效过去,苏云栀还不是要乖乖的臣服在他身下?! “苏姑娘,你确实棋高一着。可你若是觉得这样便能逃掉,那也太天真了! 本来本世子是想好好对你的,可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本世子待会儿也无需对你客气了! 等到这迷药药效一过,本世子会让你彻底明白反抗本世子会有怎样的下场!” 青羽听了君以彦的话,无比害怕的拉着苏云栀的手。 她本就不如青水胆大能干,否则苏云栀也不会让青水去搬救兵把她留在身边。 如今虽然苏云栀没有直说,但青羽也隐隐感觉到自家姑娘和这世子之间怕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而且这世子眼神可怖,就像是要将她们主仆二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青羽实在是害怕极了,声音也不自觉染上了哭腔: “姑娘…姑娘,我们怎么办啊?” 第一百九十九章 死也不让你得逞 “青羽,不要害怕。” 到了此刻,苏云栀反而彻底镇静了下来。 她站在甲板上,裙摆被湖风吹得扬了起来,就那么淡淡的看着君以彦,忽而绽出一个极美的笑容。 君以彦看见她的笑,心中忽而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他便听到苏云栀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想让我嫁给你满足你的私欲,拖累苏府?君以彦,你简直就是在做梦。我苏云栀便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话音落地的那一刹那,苏云栀突然拉着青羽从画舫的甲板上一跃而下。两个人如同断了翅膀的蝴蝶一般,笔直的掉入了湖中。 苏云栀不会凫水,所以这一次她是抱了必死的决心。 就算是死,她也不会让君以彦那个人渣碰自己半根手指头。 但她知道青羽是会凫水的,所以二个人之中,起码青羽会活下去,只要青羽活着回了苏府。 将这一切公之于众,那么君以彦做的这些丑事就再也别想掩藏下去! 青羽看着平静无波的湖面,第一次违背了自家姑娘的命令。 她没有在第一时间就游去岸边,而是在苏云栀落水的地方不停的寻找着她的身影。 “姑娘!姑娘…” 青羽清楚的知道苏云栀不会凫水的事实,若是她走了,那她家姑娘一定会死的! 彼时容琛才带着人赶到碧叠湖边,便看到湖中心的画舫上有两个人影落入了水中。 他没有任何犹豫,便一头扎进了水中。 朝着人影落水的地方赶去。 这才发现了苏云栀身边的另一个丫鬟满脸泪水的呼唤着苏云栀。 他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恐慌,来不及细想便潜入了湖中。 苏云栀落水之后,不知怎么的心里竟然没有半分恐惧,反而有几分快感。 不管怎么样,在这场她与君以彦的博弈当中,是自己赢了! 尽管这代价花的有些大,可那又怎么样呢? 自己早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只是可惜,还没有喝到阿欢她们成亲时的喜酒。 恍惚之中,苏云栀仿佛又看到了那个青衣少年朝自己而来。 那个在围场之时,从天而降从马上救下自己,以一己之躯挡在自己身前的容琛。 真是快死了啊…竟然都出现了幻觉。 不过若是能在死之前再见容琛一面,好像还是自己赚了。 只是,她还没能亲口说出她喜欢他呢… 苏云栀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彻底失去了意识。 容琛就在此时,将已经完全失去意识苏云栀揽入怀中,薄唇轻轻覆了上去为她渡气。 单手揽着苏云栀的腰朝水面上游去。 青羽直到看见容琛落水的苏云栀给救了上来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容琛来不及细说,带着苏云栀朝岸边的水榭游去。 “去水榭,那边有人接应。” 青水听了容琛的吩咐,回府禀告了苏太师,而后便带了一队苏府护卫等在了水榭。 如今看到浑身湿透,从湖里上来的容琛等人,青水立刻将自己带来的几件干衣服分别披在了苏云栀和青羽的身上。 此时的苏云栀因为呛了太多水还处在昏迷状态。 容琛也顾不得太多,随即便俯下身去一直为苏云栀渡气。 如此反复了半炷香的时间,苏云栀才将积水吐了出来,恢复了呼吸;容琛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容琛将尚在昏迷中的苏云栀妥善的抱到青水准备的马车上,嘱咐了几句:“你们姑娘落水受了寒,还是快些带她回去吧。” 青水再三道谢之后,这才让人驾着马车离开。 容琛浑身湿透,站在凉风之中盯着湖中心的画舫脸色低沉:“恒王世子,还真是好手段啊!确实该给他找些事情做做了。” 他不清楚自己对苏云栀究竟是怎样的感情,只是君以彦这样如同狗皮膏药牢牢粘着苏云栀的举动,让他很是不爽。 更何况,君以彦今日还差点害了苏云栀的性命! 无论如何,他也该为他做过的事情付出一点代价! 此时,那两个被容琛一起拉来的军中好友也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其中一个正是曾被容欢救下的彭鸣。 虽然在当初的围场之中,彭鸣失去了一条胳膊。 可自从装上容欢帮他做的假肢之后,他依旧可以像过去那样练功,完成自己报效国家的抱负。 也与整日混迹军中的容琛成了好友。 另外一人是钟敬,平民出身,却也是他们三人之中的智囊团,是军中行兵打仗不能缺少的军师。 他们二人虽然从来没有听容琛提起过哪家的姑娘。 却也看出来容琛对这位落水的苏姑娘很不一般,看来,也是时候帮容琛给这恒王世子找些事情做了。 否则到时候容琛娶不到自己心仪的姑娘,苦的还是他们这群做兄弟的。 “公子,我们?” “回去吧。她既已安全就不必我们出手了。” 此时碧叠湖旁边的密林之中,一位红衣少年负手而立看着水榭的方向,朝着身后之人摆摆手。 柔和的月光倾泻在红衣少年脸上,勾勒出他英俊的侧颜——正是赵灼。 赵灼转身离开,嘴角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却泛起一抹苦笑: 终于还是来晚了一步啊。 …… 一个时辰之后,停靠在碧叠湖中心的画舫才开始慢慢往岸边移动。 君以彦满脸阴沉的站在画舫的甲板之上,脸色差的都能滴下水来。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真的栽在了一个小小的女人手上! 苏云栀那个女人! 她居然真的敢! 居然宁愿跳进湖里淹死也不肯成为自己的世子妃,而且还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给自己下了迷药,致使他到现在都没有彻底恢复内力! “找到人了吗?!” 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君以彦冷冽的开口。 公永华面色一僵,但还是不得不照实将一切的事情说给君以彦。 “据我们的探子回报,苏云栀被忠勇候府的二公子救上了岸,如今已经被送回了苏府。 我们的事情会不会…” 莫说是君以彦,便是他这种走南闯北的人也万万没有想到,堂堂太师的嫡孙女,居然会随身携带这种迷药。 堂堂八尺男儿,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放倒。 这件事情不论怎么看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怕什么?!只要苏家还想保住苏云栀的名声,他们就不敢将此事宣扬出去!” 君以彦冷冷的开口,握着栏杆的手指节泛白: 忠勇候府!苏云栀! 好! 很好! 第二百章 恶人自有天收 容欢是在苏云栀被送回苏府之后才知道的这件事情。 今日进宫,她本来是陪容沈一起来听沈皇后和自己母亲商议容沈和太子的婚事。 却没有想到,会接到自己二哥差人送进来的消息:苏云栀落水至今昏迷不醒。 容欢当即便想到这件事情也许和恒王世子君以彦脱不了关系,只是碍于沈皇后等人都在场所以不便直说。 她心中明白,若是苏云栀无事,自己二哥绝对不会特意让人传信。 她实在是十分担心苏云栀如今的情况,只能是简单的说了苏云栀落水的情况,向沈皇后先行告退之后便带着冷霜寒露直接去了苏府。 容欢同苏云栀交好的事情,是整个苏府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因此容欢来苏府根本就不需要通报,门房一见来人是容欢,便直接命小丫鬟引着容欢去了苏云栀的院子里。 苏云栀此时还是昏睡着的状态,容欢赶去她的闺房之时,苏太师,以及苏大人苏夫人都在旁边守着。 容欢从前便见过苏太师,虽然已经年过半百,却依旧是精神矍铄的一位老人。 但此时此刻,容欢再去看他。 却觉得这位精明的老人家仿佛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几岁一般,眼中再无那些精明算计,此时的苏太师只不过是一个担心自家孙女的老人罢了。 “好孩子,你来了。” 苏夫人看见容欢,也是十分亲热的拉着她坐到苏云栀的床边。 容欢暗暗探了苏云栀的脉搏,确定她的身体除了有些风寒之后再无其他不妥之处,这才放下心来。 看着苏夫人微红的眼眶,宽慰着开口:“夫人放心,云栀她不过是患了些风寒,并没有什么大碍。” “今日之事,青水这两个丫头已经告诉我们了,多亏了你兄长,否则云栀这一次恐怕就……” 苏夫人说着说着就哽咽了起来,一旁的苏大人也是阴沉着脸色,听着苏夫人的话,更是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这恒王世子简直欺人太甚!我现在便进宫向皇上禀明一切,定要让他君以彦付出代价!” 苏夫人当年生产苏云栀之时伤了身体,苏大人与她鹣鲽情深,也不肯再纳妾室,二人多年来便只有苏云栀这么一个女儿,一直如珠似宝的娇养着。 如今苏云栀受了这么大的欺辱,苏大人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说着便往外走去。 苏太师却在此时冷冷的喝止了他:“站住!你不能去!” “父亲!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云栀受辱还继续忍气吞声吗?!” “你若是想要毁了栀丫头的名声那你就去!咳咳咳…” “父亲!” 苏太师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一张老脸咳的通红,容欢连忙走到苏太师的身边,轻轻按摩着他手上的穴位。 容欢心中清楚清官难断家务事,自己只不过是苏云栀的闺中密友,苏家长辈们的谈话,她自然不便多言。 因此,替苏太师顺过气之后便安静的立在了一侧。 “父亲这是何意?” 苏大人见苏太师无恙,紧绷着的弦也松了下来。但还是不理解苏太师的用意。 苏太师深深的看了自己儿子一眼,眼神中透着疲惫,却也明白这些事情若是不说清楚,他这个儿子为了给孙女出气,必定会将事情闹大。 “那恒王世子对栀丫头不轨确是事实,栀丫头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从画舫上跳下来这件事情也是事实。 可栀丫头和那恒王世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是事实! 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情一旦被捅出来,只要那恒王世子一口咬定他与栀丫头有些什么。即使栀丫头是清白的,又有谁能相信? 难道要我苏家女儿验身自证清白吗?! 这样一来,不仅会影响到太后的名声,便是证明了栀丫头的清白又有谁会愿意娶她? 我们苏家虽是太后的母家,享尽了荣宠,却也是众人眼红的对象。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从来都是先君臣,后父子。即便我是皇上的亲舅舅也不例外。君王之心不可测,恒王世子的存在本就是帝王的忌讳。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若我苏家同恒王一派有了牵扯,势必会引起皇上的疑心。 那恒王世子便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才敢肆无忌惮。” 苏大人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他为人父,如何能看到自家女儿被人算计还忍气吞声,苏大人还想再说,却被苏太师打断。 “行了,不必再说了。” 苏太师疲惫的摆摆手:“明日将云栀送进宫吧,太后娘娘会护着她的,继续留在苏府,迟早会出事的。” 苏太师不欲多说,拄着桃木拐杖往外面走去,整个身影顿时苍老下来。 容欢听着,却觉得苏太师是苏家除了苏云栀之外难得的明白人。 苏太师贵为太师,苏家又出了一个太后,虽然苏大人这些年挂的都是虚职,却也不知在背地里招了多少人的红眼。 这一次苏云栀的事情一旦闹大,不仅会影响她的名声,也会让苏家的政敌抓到把柄从而大做文章。 苏云栀这次能从君以彦的手里逃出来,想来也是彻底得罪了君以彦,只有苏家存在才能继续护着苏云栀。 容欢虽不了解君以彦的为人,却明白一句话: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能做出这种下三滥行径的人不是小人还能是君子吗? 小人难缠,但苏云栀如今还有着苏家的庇佑,便是那君以彦再怎么肆无忌惮,终究要有所顾忌。 从长远的角度来看,苏太师的做法确实是最正确的。 不愧是曾经的帝王之师,即便是退隐朝野,他的见解也远远超过一般人。 苏大人就像是斗败了的公鸡一般,转头才发现容欢还在这里。 但他却没有任何尴尬之色,反而是郑重的谢过了容欢。 “劳烦县主今日特意跑这一趟,云栀有县主这样的朋友是她的福气。县主的情谊以及二公子的大恩,来日苏某必定上门致谢。 今日时间不早了,你一个女子回候府也不安全,我这派人护送你回去。” “苏伯父客气了,我与云栀交好自,这些都是我份内之事。” 容欢福身回礼,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而且伯父伯母也不必太过担忧,恶人啊!自有天收。” 第二百零一章 不及你万分之一 天若不收,那便她来收。 苏太师有所顾忌,所以只能咽下这口气,没办法替苏云栀出气。 可是她不同,她就算是出手对付了君以彦,又有谁会怀疑到自己身上呢? 苏云栀今日受的这些苦,就算不能马上换回去,也总要向君以彦收回一些利息才是! 苏大人夫妇并没有深究容欢的话中深意,容欢亦不会多说。 婉拒了苏大人派人护送她的好意之后,容欢便带着两个丫鬟径自回了忠勇候府。 长欢榭中,灯火通明。 谷雨和白露看到容欢回来,连忙迎了上去,附在容欢耳边轻声道:“王爷来了,在里面等着姑娘呢。” 容欢眉心微跳,点了点头,抬脚走进去,四个大丫鬟心领神会,立刻在门前站好守着,如同门神一般。 容欢方推门,入眼便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卷: 君陌玄慵懒的斜倚在自己的贵妃榻上,头下枕着的是自己常用的蜀锦绣枕,手里拿着的是自己昨日里才看过的话本杂记。 深紫色浮光锦制成的长袍自然的垂落在地,这一眼便美不胜收。 君陌玄听到动静,修长而又指节分明的手拿着书微微侧开,歪头看向容欢的方向,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眼角那点朱砂痣魅惑无双,薄唇轻启: “回家了?” 容欢有些好笑: 这个君陌玄还真是不拿他当外人,自己这长欢榭都快成他的第二个家了。就连谷雨那些自己丫头都成了他的“帮凶”。 家? 容欢突然反应过来,脸上泛起一抹酡红:君陌玄称长欢榭为家,她竟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 难道说在自己的心底深处,竟然也已经认同了君陌玄在自己身边的存在了吗? 容欢再次抬眼看向君陌玄的方向,只见他已然抛开书,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温热的奶茶递到自己面前。 “喝了,驱驱寒气。虽是三伏天,但这晚间还是有些凉的。” 容欢看着君陌玄如此从善如流的伺候照顾自己,越发觉得他这样,像极了等待自己丈夫回家的“妻子”,而自己便是那忙完公事回到家的“丈夫”。 她想着想着才觉得自己越想越离谱,连忙接过奶茶“咕噜咕噜”的喝了一大口掩饰尴尬,这才将心里那股悸动给压了下去。 君陌玄看着容欢嘴角挂着的水珠,只觉得十分好笑。 伸出手轻轻替她拭去了嘴角的水珠,低低的笑着:“又没有人同你抢,喝这么急做什么?” 容欢自己心中浮想联翩,面对着君陌玄这坦坦荡荡的模样反而是不知如何回答,支支吾吾了几句后干脆岔开了话题。 “你怎么来了?” “想小欢儿了,自然就来了。” 君陌玄素手慵懒一甩,轻摇折扇,又轻轻斟了一杯自己喝下,丝毫不介意这是容欢用过的杯子。 容欢一噎,知道自己是在君陌玄口下讨不到任何好处的,不气不恼的坐下,撑头看着他,忽而想起了那一日云楚沁去自己店里闹事的事情。 “你认识北蜀国的大帝姬?” “不认识。小欢儿何出此言?” “元风难道没有告诉你吗?那一日云楚沁可是去茶若居好好闹了一顿,似乎就是冲着你去的。 啧啧啧…玄王爷这张脸,还真是迷倒了万千少女。 我还以为又是玄王爷的哪个狂热追求者呢!” 君陌玄听着容欢的话,不知怎么总觉得里面泛着淡淡的酸意:这小丫头,还真是嘴硬。 君陌玄一甩将折扇合上,轻轻在容欢的头上敲了一下,又捏了捏她那滑如凝脂的小脸。 “小欢儿放心,纵然弱水三千我也只取一瓢饮,我只会是你的。 至于那北蜀国的帝姬么?呵!上次送耶律太子回去驿馆时倒是匆匆瞥过一眼。” 君陌玄绽唇一笑,端的是风华无双。 “不及你万分之一。” 容欢看着君陌玄眼中的星星点点,映着的却都是自己的模样。一瞬间内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悄然生长。 …… 八月初一,是南蜀国皇上四十大寿。 各国使者,八方朝贺,这寿宴自然也被安排在了最大最辉煌的永寿殿进行。 苏云栀之前的事情,苏府中的人最终还是没有向太后透露半分。只是将苏云栀送进太后宫中养着。 苏云栀从小便与太后十分亲近,太后对她更是如同亲孙女一般疼爱,一见到苏云栀那憔悴消瘦的模样,更是心疼不已。 即便是皇上的寿诞,太后也还是亲自为她讨来了恩典:准许她在长门宫继续养病,不出席这次的宫宴。 而云楚沁以及耶律齐这些从他国远道而来的客人更是早早的便被人接入了宫中待到偏殿休息。 今日的云楚沁,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一身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加红色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和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 头上梳着云鬓高髻,戴着一套穿珠点翠的头面加着一根攒金丝凤钗,整个人看上去简直是贵不可言。 这样的妆扮自然是无可挑剔的,只是云楚沁的样貌美则美矣,却压不住这些饰品的贵气,尤其是那根凤钗,整个人的气质里便多了一丝俗气。 不过以云楚沁的性子,自然没有哪个宫人会不长眼的敢上去提醒。 云楚沁坐在偏殿里,对着菱花镜摆弄自己的凤钗,问着身后的宫女:“本帝姬让你准备的事情可都准备好了?” “帝姬放心,奴婢已经打探清楚,这玄王爷虽然深不可测,但却素有心疾,因此只要把握好了这一点,便不是难事。 至于其他的事情,奴婢早已安排妥当,今日定会叫帝姬得偿所愿!” 云楚沁满意的勾唇一笑,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那一日在驿馆中对君陌玄的惊鸿一瞥。 也就是那一瞥,她才明白:原来世界上真的有如此绝色的男子! 叫人看了一眼后便再也无法挪开! 从那一刻开始,云楚沁便打定主意一定要得到他! 两国联姻自然是不可能,她不会为了一个男人而放弃即将唾手可得的北蜀国皇位。 但在这个男人身上刻下她的印记,却是非做不可的事情! 她一定要将这个男人变成自己的所属物! 第二百零二章 万寿节 而另一边,君以彦也没有放弃自己的目的。 他很清楚,今日一过,他便要继续回到那个偏远的齐州,这次回去再想回到雍都城,还不知要等多少年。 而他,早已经不想再继续等下去了。 只有娶了苏云栀,娶了苏家的女儿,他才有继续留在雍都城的可能。 太后那个老家伙,对待苏云栀可是视若己出,她绝对舍不得让苏云栀远去那么远的地方。 就算最后不能留在雍都城,最差的结果也不会比现在更差。 今日是他的最后一次机会,无论用什么办法,他都要让苏云栀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 苏家那群人,以为将苏云栀送进宫便安全了吗? 君以彦冷笑着看向长门宫的方向:好戏现在才真正开始呢! 宫宴未开始之前,这些夫人姑娘都在御花园中闲逛,君以彦最后交代确定完所有的事情之后,便穿过御花园准备往永寿殿而去。 却正好碰上了迎面走来的容欢。 君以彦直觉来者不善,却也不好刻意躲开容欢,端起一副温和的笑容便迎了上去: “长欢县主。今日怎么只有县主一人,往日县主不都是与苏姑娘寸步不离吗?” 望着君以彦这明知故问,贼喊捉贼的模样,容欢只觉得好笑,眼中更是不乏对君以彦的嘲讽不屑,走近后小声道。 “云栀如今如何,世子不是最为清楚的吗?怎么如今,是不想认账了?” “县主的意思,我并不明白。” 君以彦的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心中却业已明白容欢已然知晓了一切。 “本世子还有事,便不与县主说了,告辞。” “世子这么着急要走,是因为心慌吗?” 容欢偏头看着他,二人之间的距离也是越来越近,就在此时,容欢忽而一笑,不再继续逼近。 “其实世子不承认也没有什么。毕竟报应这种东西,也许会来的迟一些,却不会不来,世子还是小心点为好。” 君以彦看着容欢巧笑嫣嫣的脸,只觉得有些不安,却又说不上来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转念一想到自己的计划,君以彦顿时便放下心来。 容欢再聪明又如何?不过还是个十三岁的少女,绝不可能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今日这些话想来只是小姑娘为好朋友抱不平的气话罢了。 若是没有玄王爷站在这容欢的身后,他又怎么会将一个尚未及笄的小丫头放在眼中。 如此安慰着自己,君以彦心中的底气便更足了几分。 看向容欢的眼神更是带了几分轻视,并未理会容欢说的那些话,微微一笑后便径直走了。 正因为君以彦对容欢的轻视,所以他也没有发现容欢双指间一闪而现的寒芒。 看着君以彦那稳步如飞的模样,容欢勾唇一笑,轻轻收起了指间的金针,带着冷霜等人朝御花园深处走去。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金针妙手的称号可不是个摆设,接下来的时间就让君以彦好好享受自己送给他的礼物吧! 既然他这么喜欢用下三滥的手段去逼迫女子达到自己的目的,那就让他再也举不起来好了。 …… 一个时辰之后,寿宴正式开始。 容欢跟着忠勇侯坐在自己的席位之上,也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杜柔嘉。杜柔嘉还是那副寡淡的模样,但眉眼间却憔悴了不止一星半点。 想来应该是在云楚沁的手上吃了不少苦头。 但容欢却觉得这些都是杜柔嘉罪有应得,若是杜柔嘉不先去利用云楚沁对付自己,后面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 既然要做这种损人利己的事情,自然也要付出相等的代价。 容欢瞥开眼睛,不再看向杜柔嘉的方向。 自顾自的喝着自己面前的果酿。 自她穿越过来也参加了多次宫宴,这种觥筹交错的场合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趣。 就在容欢想着能不能悄悄溜出去之时,皇上的声音响了起来。 “今日是朕的四十寿辰,朕正好借此机会宣布几个消息。” 不仅容欢,几乎是所有人在听到皇上的话时,都下意识的抬首朝他看去。 慎贵妃闻言眼中更是闪过了一丝得意。 容欢敏锐的捕捉到这一点,脑海里突然想起当初容芜来见自己之时说的那番话。 难不成真的如容芜所说,太子和自己阿姐的婚事要受到阻拦了? 可这些日子里,沈皇后经常将阿姐带在身边悉心教导,分明是在将阿姐当成下一任皇后来培养。 沈皇后虽然不问世事,却也不是个任人拿捏软柿子。 若是慎贵妃真的将手伸到了太子的身上,沈皇后不可能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容欢疑惑的目光在皇上和沈皇后之间悄悄打量。 只见皇上轻轻招了手,吴内官便拿着一道明黄的圣旨走到人前打开,尖细的声音回荡在永寿殿内。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君允澈,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兹有候府女容沈,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 特赐容沈为太子正妃,与来年三月完婚。钦此! 太子妃娘娘,快接旨谢恩吧。” 吴内官笑眯眯的看向容沈。而在他话音落地的瞬间,除了容怀信夫妇之外的众人都惊讶的看向皇上,慎贵妃那得意的笑容更是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容欢看到慎贵妃的表情,心中便确定了几分。 看来今日之事慎贵妃并不知晓皇上是做此打算,所以前后反应才会如此之大。 恐怕慎贵妃自以为自己已经成功说服了皇上,想要插手太子婚事,却不知在皇上心中早已有了定论。 他们这位皇上的真心思,可是藏的深着呢! 怕是他决定好的事情,就连沈皇后也无法改变半分。 慎贵妃却妄想凭着那些所谓的君王宠爱就去干涉一个帝王的决定,简直是可笑至极。 容沈虽然早就知晓自己会成为君允澈的妻子,但皇上会在万寿节之时赐婚这件事情还是让她赶到意外。 纵然意外,容沈也不会忘了应有的礼数和规矩。 她落落大方的起身,接旨行礼。一举一动都恪守着一个太子妃应该有的气度与涵养。 “臣女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二百零三章 怎么是你?! 众人都陷在这突如其来的赐婚之中未曾反应过来。 等到回过神来之时,容沈已然接了圣旨回到自己的席位之上。从此刻起,容沈成为太子妃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沈皇后脸上洋溢着的笑容更是怎么都掩饰不了。 容欢也是发自心底的为容沈感到开心。 在知道云千御的真实身份之前,她一直都在为容沈身上的百花醉之毒担心。 担心自己最后还是救不了容沈,担心自己的父母躲不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结果。 好在云千御便是北蜀国的皇子。 也是从云千御的口中,容欢才知道,原来北蜀国皇室的血便是百花醉的药引。 北蜀国皇室之人,不论男女,一出生便被喂了百花醉的解药。 日日喂养下去,百花醉的解药便与他们的血脉相连,融入骨血。 所以北蜀国皇室之人的血就是解百花醉之毒最好的解药! 但这件事情只有皇室之人知晓,若非云千御与容欢提起,容欢也不会想到以血入药这件事情。 如今才八月,距离明年阿姐的婚期还有半年之久,这么长的时间,足够她制出真正的解药。 她的阿姐出嫁之时,定要是这雍都城最美最幸福的新嫁娘。 只是众人还未彻底消化容沈被赐为太子妃的重磅消息,皇上便紧接着说出了第二个令雍都城贵女心动的消息。 “从一月后圣德书院开学开始,到明年六月结业之时为期一年。 明年朕将从圣德书院中课业优秀的女子之中为皇室适龄皇子王爷挑选正妃侧妃。 南蜀国中各位女子凡有意者皆可参选。” 这一个消息,无疑是安抚了那些与太子妃之位失之交臂的女子们。 虽然太子妃是未来的国母,但是其他的皇子和王爷也都是人中龙凤。 尤其是玄王爷,莫说是正妃之位,就算是做他的侍妾,她们也是愿意的! 容欢看着这些跃跃欲试的女子们,脸上多是欣喜之色。 便连一直沉默不语的杜柔嘉的眼中也涌现了几点亮光,看来这杜柔嘉还是没有死心啊! 比起这些贵女们,此时此刻最不开心的人便是坐在君允湛身边的侧妃容菱。 她现在的月份越来越大,身上也开始出现了一些难看的纹路。 君允湛本就被后院里那个小妖精迷的五迷八道的,如今更是一次都未曾踏进自己的院子。 若不是有这个孩子,在府中,恐怕她早就被君允湛给遗忘了。 如今皇上居然还要给君允湛这些皇子王爷选妃? 自己能不能成为正妃的事情都还没有彻底定下来,此时放出选妃的消息,岂不是断了自己的活路吗?! 容菱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自从皇上说完之后,从四面八方投来的对君允湛的爱慕的目光。 若不是要保持如今的端庄模样,容菱恨不得直接上去好好教训这些女人,如此赤裸裸的盯着觊觎旁人的夫君,难道就是她们大家闺秀该做的事情吗?! 整个寿宴,因为这两件事情的宣布,被彻底的推向了高潮。 看着这些觥筹交错的场景,听着耳边那些虚假的奉承之话,容欢实在是越待越觉得无趣。 同沈月鸢打过招呼之后,容欢便带着两个婢女趁着旁人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 一直坐在上席的君陌玄瞥见容欢这小动作,不由得莞尔一笑: 这小丫头,还真是一刻都坐不住。 好在她身边自己安排了不少人保护,否则今日这个情况,他还真不放心容欢独自溜出去。 只是在容欢出去之后没多久,君陌玄便眼尖的瞥见一个面生的宫女端着酒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 那宫女借着上酒之际利落的将一张小纸条扔在了君陌玄的脚边,随后匆匆离开。 君陌玄淡淡一瞥便看清了那纸条上的字: 翠微宫相见,有要事相商。容欢。 他伸手轻轻一拂,便将那纸条收入袖中,嘴角挂着懒懒的讽笑: 真是有意思,竟然有人会想到用容欢的名义来约自己相见。 莫说这上面的字迹根本就不是容欢所书。 就算是容欢真的想约自己相见,她只需要吩咐冷霜一句,冷霜自会有法子将消息传过来。 绝不会用如此拙劣的法子。 但即使这法子如此拙劣,那背后之人还是用了,想来是笃定自己不会拿小欢儿的事情来冒险。 看来,自己对小欢儿的情意果然是藏不住了啊! 也罢! 既然藏不住倒也没有什么好藏的。 他君陌玄行事一贯张扬恣意,向来都不是喜欢藏着掖着的人,若不是为了维护容欢的名声,他岂会等这么久? 如今君允湛有了侧妃,再过几月连孩子都要有了。 想来此时此刻,他也无需再继续等下去了! 君陌玄抬头饮尽杯中之酒,朝着皇上的方向拱手一礼后便摇着折扇走了出去。 他倒要看看,这背后之人借了他家小欢儿的名义究竟是要做什么! 玄王爷君陌玄行事张扬不循礼法在雍都城里是家喻户晓的事情,便是皇上都没有注意,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自然不会傻到去寻玄王爷的不痛快。 而就在永寿殿这边的众人推杯换盏之时,长门宫的宫人也在悉心照顾住在偏殿的苏云栀。 在落水的第二日,她就被送进了太后宫里。 太后体恤她风寒未好,准许她不去参加寿宴,但不知为何,苏云栀从今日晨起时就一直觉得心中不安。 尤其是青水青羽那两个丫头,青水从一刻钟之前就去了小厨房为自己端药膳,青羽则是见青水迟迟不回去寻她。 可这二人到现在都不见任何踪影。 苏云栀心中的那股不安越来越重,又等了一刻钟之后还是没有听见任何动静,苏云栀也顾不得身上的不适。 想要出去喊人去寻青羽青水二人,可她方才挣扎着坐起来,偏殿的门便被“吱呀”一声推了开来。 苏云栀循声看去,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双普通的宫鞋,来人身上穿着的也是普通至极的宫装。 可当她看清来人的脸之时,脸色猛然一变:“怎么是你?!” 第二百零四章 好好享受接下来的时间 来人不是旁人,竟是慎贵妃身边的掌事宫女乐巧! 自从之前的甬道事件让慎贵妃损失了语巧之后,她身边便只剩下了一个乐巧。 慎贵妃便直接将乐巧提为了芙蓉宫的掌事宫女。 这个时间,乐巧不应该跟在慎贵妃的身边在寿宴上伺候吗?怎么会出现在长门宫?! “苏姑娘看到奴婢似乎很惊讶?” “这里是长门宫,是太后的寝宫!你居然敢私闯长门宫!难道就不怕太后知道了降罪与你吗?!” 乐巧看着苏云栀满是戒备的模样,慢慢笑着靠近,根本就没将苏云栀的话放在心上。 苏云栀如今风寒尚未痊愈,整个人的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 装有迷药的香囊也被放在了床边的柜子上,她下意识的伸手去够,乐巧却抢先一步拿到了香囊,随手便扔在了床下。 “听说苏姑娘随身带着能将人迷倒的迷药,原来竟是真的。” 乐巧冷笑一声,将苏云栀粗鲁的从床上拽了起来。 苏云栀的脑子却因为乐巧方才的话像被雷击中一般“轰”的一下炸了开来! 她身上带有迷药之事,除了极为亲近之人,也只有那日从画舫逃脱之时,被君以彦知道。 乐巧是慎贵妃的人,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难道说,她其实是君以彦的人?! “你是君以彦的人?!” “苏姑娘可不要胡说。奴婢只会听贵妃娘娘的话,今日之事不过是顺手帮恒王世子一个小忙罢了。” 虽然乐巧私心觉得,慎贵妃与恒王世子合作,就为了报复太后这一点实在是有些太过冲动。 但无奈慎贵妃是她的主子,她劝过以后慎贵妃还要如此作为,那她只能尽心尽力的完成慎贵妃的吩咐,不让主子失望。 乐巧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苏云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没有想到,慎贵妃居然和君以彦勾结在了一起! 她只恨自己现在因为风寒全身无力,只能任由乐巧摆布。 乐巧是习武之人,面对苏云栀这样的小姑娘,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她扛到了肩上带出了偏殿。 直到出偏殿之时,苏云栀都没有放弃自救。 她希望能看到熟悉的宫人好阻止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 乐巧像是早就知道了苏云栀的打算一般,见她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模样,不由得冷笑出声。 “苏姑娘还是省省力气吧!这长门宫的人早就被支开了,你那两个丫鬟如今还昏睡着,没有半个时辰是醒不过来的,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乐巧一边说着,一边扛着苏云栀运起轻功直接翻过宫墙进了旁边的长乐宫之中。 这长乐宫原也是先帝时期一位宫妃的住所,后来先帝驾崩,那位宫妃去了太庙祈福,这长乐宫便无人居住了。 当今皇上登基之后,按规矩应该给太后迁宫。 但苏太后许是年纪大了,人变得有些念旧起来,不愿意离开这个生活了多年的地方,便一直在长门宫住了下来。 为了让苏太后住的亲近,长门宫附近的宫殿便都空置了下来。 后来皇上为了节省国库支出,开始裁减宫人,这些无人居住的宫殿也不再派人看守,只是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让人打扫一遍。 而因为今日是万寿节,那些不当差的宫人们大多跑去了永寿殿外凑热闹,希望运气好能得到赏赐。 后宫这边的宫人更是少之又少。 所以如今的长乐宫中,可谓是空无一人! 乐巧显然是早就清楚了这些事情,因此进了长门宫之后,步履明显没有一开始那般急促凌乱。 她将苏云栀带进正殿之后,便直接将她一把扔在了床上。 又迅速的将一颗药丸塞进苏云栀的口中。 苏云栀还未反应过来便咽了下去,她有些有气无力:“你给我吃了什么?!” 乐巧干净利落的将苏云栀的手脚绑好,又将苏云栀的嘴巴堵上防止她乱喊乱叫。 这才开口回答苏云栀之前的问题:“奴婢喂的自然是好东西,是能苏姑娘你欲仙欲死的好东西。 姑娘暂且忍耐片刻,很快你便可以好好享受接下来的时间!” 乐巧说罢也不耽误时间,直接离开长乐宫朝着永寿殿而去。 此时的永寿殿内歌舞升平,慎贵妃死死的盯着忠勇候府的方向,手中的帕子都已经被绞的变形,可她心里的怒气却没有消减半分! 明明当初她与皇上说的是为太子挑选太子妃,这样的话还能送几个自己娘家的侄女进东宫。 日后在东宫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心腹眼线。 可谁知今日竟然变成了为自己的儿子选妃! 开什么玩笑?! 她的湛儿日后可是要坐上那个位子的人,他的正妃侧妃都必须是有着对他极为有利的母家才是! 如今皇上金口玉言一出,万一到时候选上了一些民间女子,岂不是坏了她们的大计! 慎贵妃抬首朝上方看去,入眼便是言笑晏晏的沈皇后和苏太后,她的眼中浮现出一丝狠厉: 一定是沈皇后求了太后这个老妖婆从中作梗! 否则皇上绝对不会罔顾答应自己的事情公然给太子赐婚的! 这两个女人! 简直就是自己最大的克星! 总有一天,她要让这些与自己作对的人再也笑不出来! 慎贵妃恨恨的收回目光,正好看见乐巧回来。 乐巧对上慎贵妃的目光,微不可察的点点头,慎贵妃这才觉得心头出了一口恶气! 苏太后不是最宝贝苏云栀这个侄孙女吗? 她倒要看看,当她最宝贝的苏云栀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情,她会是怎样的表情?! 苏太后一次又一次坏了自己的好事,本来慎贵妃还在想,要如何让苏太后也狠狠的栽一次跟头。 就在此时,君以彦自己找上了门来。 若是以前,慎贵妃未必肯帮君以彦冒这个险,可如今她与苏太后都已经彻底撕破了脸面,再不可能和好,还有什么是需要顾忌的? 苏云栀要怪,就怪她是苏家唯一的后人吧! 乐巧悄无声息的回到慎贵妃的身边,在她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慎贵妃这才彻底的放下心来,微微侧身看向君以彦的方向,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酒杯。 这是他们之前便约定好的暗号。 君以彦看到慎贵妃的动作,马上就明白:事情已成。 第二百零五章 主动投怀送抱 与此同时,君以彦立刻借醒酒的名义向皇上告退想要下去休息。 他的身份在南蜀国皇室之中本就十分尴尬,虽然是个世子,但是根本就没有多少人真正将他放在眼里。 皇上更是不会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这样一个并不重视小辈身上,点了点头便算是同意了君以彦的请求。 而在寿宴上一直从未开口说话的容琛看着君以彦匆匆离去的身影,心中却涌起了一股浓浓的不安。 自从今日万寿节的寿宴开宴以来,容琛便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君以彦的一举一动,越没有破绽就越让人感到不安。 并且方才,容琛可以确定自己看到了君以彦与慎贵妃的眼神对接。 虽然不知道君以彦是怎么和慎贵妃搭上了关系,但容琛心中比谁都明白,这两个人凑在一起,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他心中不安,便悄悄溜出去跟了上去。 …… 翠微宫中。 君陌玄方踏进去便闻到了一股十分甜腻的香味。 他下意识的皱紧眉头屏住呼吸:这味道,还真是让人想到了一段很不愉快的回忆啊! 就在此时,君陌玄的身后有人轻轻的靠近。 察觉到身后之人的靠近,君陌玄轻轻闪身便躲了过去,转身一看,竟是云楚沁! 云楚沁酥肩半露,赤裸裸的眼光紧紧的盯着君陌玄: “看来杜柔嘉果真没有说谎,玄王爷当真是对长欢县主颇为偏爱。明知这可能是陷阱,却还是来了。” 云楚沁的动作,眼神乃至说话的语气,都充满了挑逗之意。 君陌玄一双精致的眉眼紧紧的皱着,满是不耐烦与鄙夷。 “堂堂一国帝姬,竟如妓子一般!” 但云楚沁可不管君陌玄如何看她,她只知道,自己看上的东西,便是不择手段也必须得到。 云楚沁张开怀抱便直接朝着君陌玄扑了过去,君陌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运气闪身躲过站在了一边,转身便准备离开。 若再留在这翠微宫里,他实在担心自己会忍不住一掌劈死眼前这个不知廉耻的女子。 可是下一秒,君陌玄便发现了不对劲。 他浑身上下竟然无法动弹半分! 云楚沁娇俏的声音就在此时再次响了起来: “别白费力气了,你已经中了我北蜀国独制的迷药,这药一旦吸入一星半点,只要运功便会马上游走到全身上下。 要怪,就怪玄王爷这身皮囊实在是让本帝姬垂涎。既然玄王爷不愿意,本帝姬只能用些旁的手段。 王爷还是乖乖听话吧,若是强行运功诱发了心疾,本帝姬可是不负责的。” 说着,云楚沁便伸手要去解君陌玄的衣裳。 之时她的手还未碰到君陌玄的衣袖,一把带着利刃的折扇就已经架在了云楚沁的脖子之上。 云楚沁看着面前君陌玄满是杀气的妖孽面容,第一次心慌了起来,一张脸因为君陌玄身上散发出来的可怖杀气变得花容失色。 “怎么可能?!你怎么会——” 云楚沁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君陌玄的掌风直接拍晕过去倒在了地上。 君陌玄看着自己方才不小心沾到云楚沁的半只衣袖,手起扇落,直接截断了那半只衣袖。 “元风!” 随着君陌玄声音落地,一身黑衣劲装的元风出现跪在了地上。 “属下有罪!” 元风心中清楚,若是方才云楚沁真的碰到了君陌玄身上的任何一个地方,到时候以自己主子这个性子,是真的会杀了云楚沁的! 到时候南蜀国和北蜀国之间必定难逃战火。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没有在一开始就阻止云楚沁的动作! 君陌玄慵懒魅惑的脸上多了一丝苍白,声音里更是带着隐忍: “回去自己领罚!现在,给本王好好处理好这里的事情!” 元风心中一凛:自家主子这是不打算放过这北蜀国帝姬了! “君陌玄!” 一阵软软糯糯的女子声音传来,君陌玄抬头便看见一身粉裙的容欢脚步凌乱的朝这边跑了过来,脸上还有几分慌乱。 看到容欢这副模样,他不自觉的便勾起了唇角:他的小欢儿,这是在担心自己吗? 方才君陌玄才出永寿殿往翠微宫来时,容欢便瞧见了。 她也十分好奇君陌玄为何会突然立刻寿宴便跟了上去。 只是君陌玄的脚程太快,容欢走的慢了些,所以赶来之时只看见君陌玄面色不佳,元风跪在地上的这一幕。 走近时看到君陌玄那惨白的脸色之时,心中更是没由来的一阵慌乱,下意识的便喊出了他的名字。 而当容欢小跑着到君陌玄面前的那一刻,君陌玄像是彻底失去力气一般往前栽去。 容欢下意识的便伸开双手接住了他,君陌玄整个人压在容欢的身上,脑袋正好放在容欢的脖颈之处。 他甚至可以闻到从容欢身上传来的女子馨香和淡淡的药草味。 元风看着自家主子突然“柔弱”的这一幕,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家主子为了和县主多亲近一些,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好机会。 上一秒还说着要罚自己,下一秒一见到长欢县主便立刻阴天变晴天了。果然,若是县主能在主子身边,那自己日后定然会少挨很多骂。 “究竟怎么一回事?” 容欢两只手紧紧的抱着君陌玄的腰肢,尽力不让他摔倒。一边也不忘侧头问元风,究竟发生了何事。 容欢发问,元风自然是立刻将方才翠微宫发生的一切全部一字不落的转述出来给了她听。 元风清清楚楚的看到,容欢在听自己说这些事情之时,脸色越来越沉重,简直是和之前君陌玄一模一样。 尤其是在知道君陌玄明明中了迷药还强行运功的时候,容欢连忙探了探他的脉搏,眼中的冰冷几乎要将躺在地上衣衫不整的云楚沁刺穿! “你体内的气息太过紊乱,心疾也有再次复发的可能,必须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调息,我要重新为你施针。” “那不如,便去我府上吧。” “好。” 望着君陌玄这“虚弱”的模样,容欢哪里还说得出半个不字,自然是直接应下。 更何况,论安全清净,想必没有一个地方比得上君陌玄自己的地盘。 容欢将君陌玄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之上,扶着他慢慢往外走,走了几步后突然顿住脚步,将头上的一个珠花摘下丢给了元风。 第二百零六章 生米煮成熟饭 元风连忙接住容欢的珠花,疑惑的话还未问出口。 容欢软糯中略带些清冷的声音便再次响了起来:“既然这帝姬如此耐不住寂寞,元风你就找个人来满足她。 我觉得,恒王世子便是个不错的选择。这珠花里有着我新研制的媚药,就劳烦你拿他们两个替我试试药吧! 哦,对了!这么好的好戏当然不能只有我们知道,定然是要大家一起看才最是有趣。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容欢忽然转过头,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明明是十分甜美的笑容,可落在元风的眼中却让他在这三伏天气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太可怕了! 这长欢县主和自家主子身上的气场一模一样! 明明是笑着说出口的话,却总能让人感到无端的寒意,无形中震慑着人! 真不愧是主子看上的人啊! 不仅行事作风比起主子有过之而无不及,这身上更是处处都是毒药啊! 看来自己以后同她打交道,定然是小心再小心。 否则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着了这位长欢县主,他们未来夫人的道了! 元风如捣蒜一般一直点着头:“夫人放心,属下一定做到让主子和夫人满意。” 容欢这才觉得是为君陌玄和苏云栀共同出了一口恶气,转过头一边扶着君陌玄,一边吩咐寒露回去禀告沈月鸢她们,免得她们到时候担心自己。 容欢和君陌玄离开之后,元风也没闲着,点了云楚沁的昏穴便提着她的衣领,将她扔进了翠微宫的偏殿之中。 而另一边,君以彦离开永寿宫之后便按着慎贵妃先前给他的皇宫地图成功的避开了所有的宫人,到达了长乐宫。 长乐宫内,苏云栀体内的催情药早已发作。 自从乐巧离开之后,她心中便已经猜到了自己接下来即将要面对的一切。 可当她真的看见君以彦一边解开身上的外衣一边朝自己走来之时,她的心如坠冰窖一般寒冷。 君以彦这次倒是不担心苏云栀会从自己手上逃走,反而仔细的欣赏起了苏云栀的容貌和身材。 虽然他是因为苏云栀的家世才选择了她,但这样清丽可人的容貌和婀娜有致的身材,自己也不算是太亏。 而苏云栀眼中的绝望与痛苦更是大大的刺激了他的神经。 他慢慢的解开苏云栀的中衣,露出了里面最后一件蓝色的肚兜。 只要他与苏云栀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苏家除了支持自己就不可能再有第二个选择了! 君以彦双眼猩红,拿下苏云栀口中的布条便要吻上去,苏云栀却趁着这个空隙狠狠的咬了自己的舌头。 她想要咬舌自尽! 察觉到苏云栀举动的君以彦一把扼住了她的下巴,眼中尽是杀意:这个女人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保留着意识! 她竟然想死! 竟然宁愿死都不愿意委身与自己! 难道自己真的就让她这么讨厌这么恶心吗?! 君以彦越想越是怒不可揭,扬起手来便想狠狠的给苏云栀一巴掌! 好让她看清楚现在的现实! 可就在此时,紧闭的殿门被人一脚踹开,进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容琛! 方才在寿宴上之时,容琛便察觉了君以彦的不对劲,一路尾随后发现他竟然进了长门宫旁边的长乐宫! 容琛直觉事情绝不简单,便直接跟了进去,本来正在一间一间寻找之时突然听到正殿传来的声响。 他这才快速赶了过去,没想到踹开门后看见的竟然会是这样的一幕: 苏云栀双手双脚被绑在床上,身上的衣服被人全部解开,只剩下一件肚兜和中裤。 全身的皮肤更是透着不寻常的嫣红色! 而君以彦,脱光了上衣跪在床上一只手紧紧的掐着苏云栀的下巴,另一只手高高扬起。 就算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看到这样香艳的一幕,容琛不可能想不到君以彦接下来对苏云栀要做的事情。 一想到苏云栀那样高傲美好的一个女子竟然要被君以彦这样的人渣如此设计,落到现在这副模样。 容琛的心中像是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一般。 顾不得许多,容琛一个掌风便朝着君以彦劈了过去。 君以彦虽然为人不择手段,心比天高,但是武功却是远远比不上容琛。 为了躲过容琛的攻击,他整个人只能先离开苏云栀,飞身跃到了地上,而容琛便趁着这个空档,快速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了苏云栀的身上。 最后转身同君以彦缠斗在了一起。 君以彦看着容琛的动作,不由得冷笑连连: “容二公子,你根本就是多此一举!苏云栀现在中了江湖上最有名的催情药——云雨。 中了云雨者,若不能同男子或女子交合解毒,便只有暴毙而亡!你以为你在救她,其实你是在害她! 苏云栀若是再不解毒,必死无疑!” 容琛的脸色冷的像是结了一层霜一般,手下的招势并未因为君以彦的话有任何收敛,反而变得更加狠厉。 君以彦本就不是容琛的对手,在容琛如此猛烈的攻击之下,连三个回合都没有接下,便被容琛一掌劈飞摔在了墙上。 容琛不再理会他,转身直接将床上的苏云栀打横抱起,经过君以彦之时冷冷的丢下一句: “即便她身中媚毒,你这样的人,也不配碰她半个指头!” 君以彦看着容琛抱着苏云栀那渐渐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怒骂出声:“可恶!” 明明就差最后一步了! 这个容琛,竟然处处坏自己的好事! 只是没有等他骂出更多的东西,君以彦便感到后脖传来一阵疼痛,接着便不省人事晕了过去。 此时,一直躲在暗处的元风这才现身,将君以彦的衣服和他这个人整个打包捆在一起扛在了肩上。 他奉了容欢的命令,要将君以彦和云楚沁凑在一起。 好不容易知道了君以彦的去向赶了过来,没想到会正好撞见方才的那一幕,听见容琛与君以彦的对话。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容欢为何要将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一起的人凑在一起。 实在是这两个人都是一样的下作无耻,与其让他们继续祸害旁人,倒不如让他们祸害彼此! 至于容琛同苏云栀那边,元风沉吟了一会儿: 一个是未来夫人的亲哥哥,一个是未来夫人的闺中密友。好像不论哪一个都轮不着自己来管。 而且他们二人似乎是,郎有情妾有意,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元风不再多想,扛起君以彦身影迅速消失在了长乐宫。 而容琛抱着浑身滚烫的苏云栀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走。 自从他抱着苏云栀开始,苏云栀便在他的怀中不停的扭来扭去,如今更是直接攀到了他的脖子上,靠着他嘤咛出声: “好热…” 第二百零七章 再出一位王妃 苏云栀一边在容琛的耳边哼来哼去,一边不停的推开自己身上的衣服。 容琛便是定力再好,面对着这样一个自己原本就有着好感的美人在怀中动来动去,也不可能做到毫无反应。 容琛是真的担心若再由着苏云栀这样乱动下去,他会忍不住犯下错事!所以他只好抱着苏云栀进了最近的一间厢房。 只是他才将苏云栀放在床上,准备寻人去找太医之时,苏云栀却直接从他身后缠了上来,紧紧的抱着他不发。 苏云栀现在差不多彻底丧失了意识,但她记得,在最后的关头,是容琛出现,从君以彦的手上救了她。 她看不清眼前之人的样貌,却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竹香味。 她记得,这是容琛身上才有的味道! 围场惊马那个时候,容琛从天而降将自己抱在怀中之时,她在他身上闻到的便是这样的竹香。 容琛被苏云栀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全身僵硬,下意识的转身准备推开她。 可就在转身的瞬间,苏云栀的朱唇却突然吻了上来,两只小手更是胡乱的解着容琛身上的衣服。 冰冰凉凉的温软触感,加上那笨拙粗劣的吻技,将容琛心底一直尽力压抑着的欲火一点一点彻底点燃,如星星燎原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容琛的脑子在苏云栀贴上来的那一刻变得一片空白,只剩下本能的反应。 他一只手压着苏云栀的脑袋,一只手扶着苏云栀柔若无骨的腰肢,反客为主吻了回去。 情浓之时,容琛轻柔的将苏云栀压在了床上,脑海里浮现了君以彦说的话:若不解毒,必死无疑! 最后,终究是本能压过了理智,床幔落下,只剩下一室的旖旎之音。 此时的永寿殿中热闹非凡,丝毫不知长乐宫和翠微宫中发生的事情。 寒露在送容欢等人离开之后,便立刻折回了永寿殿,伏在沈月鸢耳边轻轻转述着容欢的话。 沈月鸢原本笑意盈盈的脸在听到寒露的话之后忽然便变了脸色。 容怀信敏锐的捕捉到自家夫人的不对劲,关心的问出口:“夫人可是觉得累了?不如让沈儿陪你去偏殿好好歇息。” 他的目光随着自己说出口的话落在容沈身旁空了的两个席位之上,不禁微微皱眉。“琛儿和阿欢这是怎么回事?皇上寿宴岂能乱跑?” 沈月鸢一下子便想到了寒露方才和自己说的那些话,她虽然知道玄王爷颇为照顾容欢,但还是忍不住的有些担心,自然不希望容欢和君陌玄一起离开的事情被人知晓。 便下意识的为二人说话。 “寿宴上饮多了酒出去透透气原也没什么。皇上也没有注意到我们这边,你就不要多事了。” 容怀信无缘无故被自家夫人说成多事,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刚准备多问一句之时,便看见一个侍卫进来禀报。 “启禀皇上,方才长欢县主带着玄王爷一同出宫去了,王爷让卑职前来禀报皇上,请皇上不必为他担心。” 这侍卫的话无疑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永寿殿内的众人听见他这话都像是活见鬼了一般愣在原地。 整个永寿殿内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起来,众人脸上惊诧的表情怎么都掩饰不了: 方才他们可是清清楚楚听到这侍卫说的是:长欢县主带着玄王爷出宫!而不是玄王爷带着长欢县主出宫! 若是后者的话,他们反而没有这般惊讶,毕竟玄王爷因着救命之恩对长欢县主的维护与偏爱是有目共睹,在这雍都城并不是一件怪事。 可“长欢县主带着玄王爷出宫”这句话包含的信息可就太大了! 这说明长欢县主对待玄王爷并非是表面上那般的礼貌疏离,二人之间的关系也许并不只是救命之恩那么简单! 过去因为长欢县主从未正面回应过玄王爷的任何话语和举动,所以他们从未有人将二人之间的关系往其他的方向上去想。 也从未想过,被南蜀国子民景仰的玄王爷会看上一个十三岁尚未及笄的少女! 那侍卫看着永寿殿内惊诧不已的众官员,心里不由得鄙夷了一番: 自己都还没有说出来长欢县主是让玄王爷揽着离开的呢! 那才是真正的让人震惊的场面! 不过这样的话他自然是不敢说出来的,他说的话都是玄王爷要求他说的,玄王爷的命令,他哪里敢违抗半分? 沈月鸢因为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在听到侍卫说出这些话之时,并没有做出太大的反应。 可容怀信就不同了。 他本就是个五大三粗的糙老爷们,根本就没有关心过这些儿女的感情问题,哪里会看出君陌玄和容欢之间的这些苗头。 如今听到的第一反应便是容欢闯祸了,竟然在皇上的寿宴上拐跑了玄王爷! 容怀信顾不得许多,连忙起身向皇上以及宸亲王等人告罪并为容欢开脱: “还请皇上和宸亲王恕罪,小女尚且年幼,性子顽劣,这才做出如此事情,微臣回去后定会好好管教。” 宸亲王妃在此时轻轻的笑了起来,声音柔和清亮,却没有任何责怪容欢的意思。 “侯爷不必如此紧张,左不过都是孩子间正常的往来罢了!长欢县主这孩子聪慧活泼,赤子心肠,本王妃倒是十分喜欢。她肯同陌玄亲近,本王妃和王爷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怪罪呢?” “对啊!容叔叔,我和母妃他们都很喜欢容欢姐姐的,你就不要担心了。” 君陌卿听到自家母亲说话,也是连忙跟着附和了一句,生怕容怀信不信,回去之后会真的责罚容欢。 “王妃和郡主说的有理。爱卿你也太大惊小怪了。 依朕看来,陌玄向来不拘小节,行事张扬出人意料。今日之事,恐怕还是他拐走了你的爱女。 长欢县主是个好孩子,朕很放心。孩子之间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皇上随意的摆摆手,那侍卫便恭敬的退了下去。 但永寿殿内的人却被宸亲王妃和皇上的话给惊的彻底回不过神来。 皇上和宸亲王府的意思,不仅没有反对这二人的相处来往,倒像是十分支持一般。 难道说,忠勇候府出了一位太子妃之后,还要再出一位玄王妃吗?! 第二百零八章 有要事禀报 即使皇上没有直说,可众人却也读懂了他这些话背后的深意。 最难得的是,便是宸亲王和王妃乃至小郡主对这件事情都是完全支持的态度。 众人不得不感叹忠勇侯府的好运气! 先是边关大捷被封侯,紧接着嫡长女又被皇上皇后看重成了未来的太子妃! 而容欢的人生就更加让他们瞠目结舌了! 明明之前只是雍都城一个名声极差的废物,后来便一举洗清了身上的废物名声。 在她失去同四皇子的婚约之时,这雍都城里还有不少人曾经同情或是背后嘲笑过她。 毕竟是曾经与皇家定过亲的女子,如今却取消了婚约。日后便是再优秀,也恐怕不会有世家贵族前去求娶。 可谁知,人家根本不稀罕这些,因为整个雍都城最优秀的男子——玄王爷君陌玄,不就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吗? 对待容欢这个存在,雍都城内的贵女,半是嫉妒半是羡慕。 玄王爷,那可是她们的梦中情人啊! 比起可以触碰到的四皇子等人,玄王爷在她们心里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如同心口的朱砂痣一般无法忘怀。 而现在这样一个可望不可及的妖魅精怪般的玄王爷,竟然被容欢这样一个,她们过去从未放在心上的人给拉入了俗世之中。 这让她们如何能不去嫉恨容欢?! 只是再嫉恨,她们也不敢在皇上等人的面前露出半分情绪,只能默默咽下。 杜柔嘉今日一直十分低调,低调到整个永寿殿都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自从她被云楚沁带回去之后,她对容欢的恨意便是与日俱增。 但是她是一个十分清醒理智的人,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每一样东西,每一个人! 所以更加明白隐忍的重要性。 越是恨一个人,就越要学会蛰伏,冷眼看着这个人的一举一动,然后出其不意给出最后的致命一击! 杜柔嘉原以为,自己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必定能更好的控制情绪。 可当她听到皇上甚至宸亲王府的每个人都偏向容欢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的变了脸色! 她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得到君陌玄的欢心,所以这次回来,她的目标很明确: 那就是拿下宸亲王夫妇,只要得了他们夫妇的喜爱,哄的他们高兴,入主宸亲王府,嫁给君陌玄便是迟早的事情。 毕竟,君陌玄桀骜不驯是真的,可无比孝顺也是真的。 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还没有开始真正接近到宸亲王妃,容欢就已经入了宸亲王妃的眼。 凭什么? 明明容欢同她们从未有过接触不是吗?! 明明自己儿时也曾在他们膝下玩闹承欢过,若说感情,她们为何不偏向自己?! 难道就因为容欢是君陌玄心尖上的人,所以他们便可以不去顾及她曾经的名声,甚至不顾忌她曾经与君允湛有过婚约的事情就坦然接受吗?! 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杜柔嘉心中似有熊熊烈火不停的燃烧,对容欢的恨意更是到达了顶点,连带着太后等人,她也一并恨了起来。 若是太后当初肯直接为自己赐婚,自己早就得偿所愿,又怎会受这些日子的屈辱。 说到底,太后对自己的疼爱也不过是装出来蒙骗世人的假象罢了! 就在她快要抑制不住自己心内的怒火之际,却瞥见一个熟悉的宫女慌慌张张的想要闯进来。 “皇上,太后娘娘!奴婢有要事禀报!” 杜柔嘉记性极好,一眼便记起来这宫女乃是长门宫的大宫女秋华。 长门宫的宫女,不好好照顾那位风寒加重的苏大姑娘,跑到永寿殿来做什么? 莫不是那位太后放在心尖上的苏云栀出了什么事情? 杜柔嘉一双剪水般的瞳孔微微缩起,脑海浮现出这个想法的同时,心里也涌起一丝快意。 若是苏云栀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想必不止太后,便是连容欢,也是会伤心难过的吧? 如此,她倒真有些期待这秋华接下来要说的话了。 太后年纪有些大了,眼神也不如以前好使,秋华找来永寿殿之时,她只远远看着这个身影十分熟悉,直到秋华开口言语,太后这才确定她的身份。 秋华是她安排留在永寿殿照顾苏云栀的人,最是稳妥服帖的一个人。如今却慌慌张张的找来了这里,莫不是苏云栀的病情恶化了! “皇帝!” 太后的声音里染上了一丝不已察觉的担忧,皇上立刻明白过来她的意思,摆摆手,门口的侍卫这才放秋华走了进来。 “秋华,哀家不是让你留在长门宫照顾云栀吗?你过来永寿殿做什么?” “请太后娘娘责罚!” 秋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苏姑娘不见了!” “什么?!” 苏太后手中的银筷“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发出十分清脆的声音,声音里染上一丝怒意,威严尽显: “你给哀家一五一十说清楚!云栀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好好的就不见了!她还患着风寒,怎么可能自己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长门宫?” “是。”秋华整个人伏在地上不敢抬头直视,将长门宫内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苏姑娘自从早晨喝了太医开的药后便一直在偏殿内安睡。奴婢们不敢上前打扰,一直都是苏姑娘的贴身婢女青羽和青水在照料。 可就在方才,青水她们二人慌忙找到奴婢,说她们在小厨房之时不知被何人迷倒,等醒来回到偏殿之时,这才发现偏殿里竟然空无一人。 奴婢不敢耽搁,这才赶快来禀报太后娘娘。” 苏夫人的目光在听到秋华说起苏云栀失踪之时便在永寿殿里到处寻找君以彦的身影,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君以彦早已回到寿宴之上,之时自己未曾注意。 可终究,是一无所获。 她这颗心更是深深的沉了下去,若非苏大人一直在旁扶着,她怕是早就惊悸过度晕了过去。 她的云栀,那可是她唯一的女儿啊! 就是担心苏云栀在宫外会一个不察落到君以彦的手上,所以他们才会将苏云栀送到太后宫中。 却没想到,这个恒王世子君以彦,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皇宫境内,竟然也敢对自己的女儿下手! 第二百零九章 天子发怒 苏夫人的心里,早已认定苏云栀的失踪一定是君以彦从中作梗,可事到如今,她却一句话也不能多说。 没有人比她们更清楚,君以彦带走苏云栀的目的是什么! 如今君以彦离开寿宴已有将近半个时辰之久,若是真的要发生什么,现在赶去恐怕也已经晚了。 若是那种事情再被人撞破,那苏云栀还有何脸皮出去见人?! 苏夫人死死的咬住嘴唇,仿佛这样便能压住她心中的愤恨。 而慎贵妃,此时此刻显然是心情无比的愉悦,若不是碍于苏太后还在场,她恨不得让舞姬们好好舞一曲给她热闹热闹! 太后这个老妖婆,终于有一次是栽在自己手上了! 真是太让人畅快了! 苏太后终究是在宫里斗争过多年最后活下来的人,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她确实差点被心里的担忧冲昏了头脑。 但此刻,她已经完全的冷静下来。 当务之急,根本不是去追究谁的责任,惩罚谁便能有用,最重要的还是要将苏云栀给找出来! “传哀家的命令,给哀家一个宫一个宫的搜,务必要将人找出来!” “吴守恒!”太后话音的同时,皇上也阴沉着脸开口,脸色极为难看: “你亲自带人,按照太后的吩咐,给朕一个宫一个宫的搜!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敢在皇宫里绑人!” 苏云栀在太后宫里无缘无故消失,这已经不仅仅是苏云栀个人的安全问题,还牵扯到了皇上的脸面问题。 堂堂一国之君,南蜀国最尊贵的男人,却在自己的寿宴之时,被不知哪里来的宵小之辈趁机在宫内肆意妄为! 这让他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母后放宽心,云栀那孩子是个有福气的,定然会无事的。” 沈皇后抿了抿唇,最后也只说出了一句安慰苏太后的话来,至于皇上的怒火,她似乎是根本没看见一般,绝口不提半句。 可此时的慎贵妃却有些慌了。 她确实是想借着这个机会,给太后狠狠找一个不痛快,却也没想到,皇上竟会在此事上有如此大的反应。 若是真的彻查下去,也不知会不会真的顺藤摸瓜查到自己的身上。 慎贵妃越想越是心慌,控制不住的开口去抚慰皇上,好似这样便能减轻皇上的怒火一般。 “皇上也不要太生气了,要是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苏姑娘也许是趁宫人不注意,自己出去转转了,兴许马上就能找到了。” 若是以往慎贵妃如此柔情蜜意的同皇上说话,皇上的目光早就柔和了下来,可今日,皇上之时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嗯。” 慎贵妃却被皇上的这一眼看的心惊胆战! 刚刚她不知是不是错觉,竟然从皇上的眼中看到了杀意! 可当她再看之时,也只能看到一双盛满怒意的眸子。 她不敢确定那究竟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可若是说皇上想要杀了她,慎贵妃是万万不信的。 这些年皇上对她的宠爱不可能是假的,二人私下时,皇上对她那般的温柔体贴,如同一个深爱妻子的普通丈夫一般又怎么可能是假的?! 更何况,她这些年在宫中不知大大小小的闯了多少祸,最后不都是在皇上的庇佑下过来了吗? 甚至她的儿子犯了那样的错,皇上也能看在她的面子上原谅,若是皇上不爱自己,又怎能做到如此地步? 这么爱自己的皇上又怎么会想要杀了自己呢? 绝对不可能! 一定是自己太紧张,看错了! 慎贵妃就这样自我安慰着渐渐说服了自己,但皇上心中却有了更多的思量。 方才慎贵妃的反应很不正常! 虽然她极力压制,但皇上还是从慎贵妃的话里听出了一丝不安。 慎贵妃与太后不和,十分讨厌苏家人,这些皇上都十分清楚,因此慎贵妃在听到苏云栀出事之后,无论是欣喜还是幸灾乐祸,都是正常的反应。 无论如何,都不该是不安。 除非,她与这件事情有关。 皇上的眼中含着深深的冷意,看来这件事情,他的慎贵妃也没有少掺和啊! 这个蠢货,这些年自己特意将她惯的不知天高地厚,如今她倒是真的胆大,竟然敢帮着外人在皇宫里兴风作浪。 那日后,是不是也能为了她的儿子对自己下手? 若不是留着她还有些用处,早在十几年前,她就该去地底下为她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忏悔了! 皇上闭上眼睛,不再去想当初的那些事情,只是静静的等着吴内官的讯息。 永寿殿内众人见皇上动了怒,也都纷纷噤声不敢言语。 整个永寿殿内鸦雀无声,静的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可以听得见。 一刻钟后,吴内官这才赶了回来。 只是众人明显可以看见一向稳重老成的吴内官,在此时的脚步竟然匆忙中还带着丝丝慌乱。 他们的心不禁慢慢沉了下去。 难道说,这苏家的大姑娘真的出了事情? 苏云栀作为苏家唯一的后代,若是她真的出了事情,以太后对她的宠爱,今日之事恐怕不能善了。 他们这些目睹了所有事情的人,恐怕也会被太后记上。 众人不禁在心中腹诽: 今年也不知是什么运道,每每到这样的大日子就总会出一些或大或小的事情,真不知是不是南蜀国的国运出了什么问题。 但是这样的话,他们也只敢在心中吐槽几句,若要当着皇上的面说出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来,除非是他们不要命了! 吴内官毕竟上了年纪,如此急促的跑过来,显然是有些气力不足,但他还是不忘先向皇上禀报: “启禀皇上,翠微宫出事了!” 翠微宫? 慎贵妃忍不住看向了乐巧,不是在长乐宫吗?怎么变成了翠微宫? 乐巧也是满腹的疑惑,只能用眼神告诉慎贵妃,自己并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但她的心中,也忍不住的猜测: 难道是恒王世子临时起意,将苏云栀带到了距离永寿殿比较近的翠微宫? 可这不就与他们一开始的计划有所出入了吗? 毕竟身患风寒的苏云栀走到长门宫比邻的长乐宫与君以彦偷欢并不是多么难办到的事情。 可若是要一个患了风寒的病人走到这么远的翠微宫,怎么听都不太可能啊! 恒王世子,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第二百一十章 谁的奸情? 太后看见吴内官的脸色如此之差,虽也疑惑为何会是距离长门宫如此远的翠微宫,但心中以为苏云栀定然已经凶多吉少。 声音里带了丝颤抖与不死心:“可是云栀那丫头?” “太后娘娘放心。老奴在翠微宫发现的并不是苏大姑娘。” 吴内官缓了一口气接着道:“在翠微宫出事的,是北蜀国大帝姬和恒王世子。他们二人……” 显然,比起苏云栀出事的消息,吴内官口里的关于这两个人的事情更加令众人吃惊。 皇上才疏散一点的眉头此时此刻皱的更紧了。 牵扯到了北蜀国最受宠的大帝姬,这件事情恐怕就要变得复杂的多了。 众人这才想起,寿宴才开始不久,这楚沁帝姬便借口身子不适下去歇着了,休息的地方正是离永寿殿不远的翠微宫。 如今说恒王世子也在翠微宫中,莫不是这二人…… 众人下意识朝吴内官看去,见他那欲言又止,满脸复杂的模样,更是坚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看来这一次的事情,是不好收场了! 慎贵妃和乐巧二人又惊又慌,半晌也说不出一个字。 不是苏云栀和君以彦的奸情吗? 怎么会是北蜀国的大帝姬?! 乐巧百思不得其解,心中更是没由来的升起一股恐慌。 她明明是将苏云栀带到了长乐宫中,如今却是君以彦和云楚沁在翠微宫出了事情。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在她们的背后,还有一只黑手操控着一切? 每每想到这里,乐巧便不寒而栗。 她开始后悔自己为何没有劝住慎贵妃,如今算没算计到苏云栀她不清楚,可是苏云栀清楚了慎贵妃做的一切却是真的。 若是苏云栀好端端的被人发现救下,那么她和慎贵妃做的事情一定会被太后知晓。 到时候,她和慎贵妃在这宫中还有活路可走吗? “南皇陛下。” 就在众人大气都不敢出的这一刻,从北蜀国使臣席位里走出来一位身着玉色绣祥云锦袍的男子。 男子面若冠玉,如瀑布一般的墨发用了一个白玉冠高高束起,长鬓入眉,一点朱唇,笑起来时脸颊旁还有两个小小的酒窝。 平添了几分亲和感。 此人便是后来由北蜀国赶来的使者——瑞王世子云子维。 只见他不卑不亢的起身,落落大方的走到人前。 “既然这事情与我国帝姬和尊国世子有关,想来在此讨论再多也是无益,不如南皇陛下带我们一起前去看看翠微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子维的这个要求,莫说是令皇上等人感到惊讶,便是东蜀国和西蜀国之人也忍不住对他投来了诧异的目光。 这吴内官虽然没有直说翠微宫的事情,但是云楚沁和君以彦二人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能做什么事情让一向稳重的吴内官都如此失态已经是呼之欲出。 这个时候北蜀国的人不想着如何遮住这可能已经发生的丑闻,竟还要求众人一起前去观看! 这云世子该不会是和楚沁帝姬有什么深仇大恨吧! 比起众人关注的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事,皇上却敏锐的捕捉到了北蜀国其他使者的态度。 若此时真的只是这云世子为了同云楚沁之间的私怨而说出这番话,那么其他的使者不可能没有任何举动。 唯一的可能便是,这北蜀国的其他使臣均默认了云子维的此举。 或许不止是使臣,也许这正是北蜀国皇上的真正意思。 北蜀国楚家独大的事情,在四国之内几乎人尽皆知。 作为一个君主,皇上比谁都能明白没有一个帝王之尊能忍受这种被臣子制约的憋屈,甚至在臣子的左右下定下自己的继承人。 云楚沁或许是楚家看中的继承人,却不是北皇心中真正的继承人。 若是云楚沁在南蜀国做了任何有损国体的事情,对北皇来说才是百利而无一害。 这云子维想来就是北皇的人。 皇上略一思忖,便应下了云子维的请求。 虽然在自己的寿辰之日发生这种事情令他很是不悦。 但若是能借此帮北皇除去一个隐患,对日后南蜀国与北蜀国之间的友好往来却是一件十分有益的事情。 东蜀国同南蜀国素有积怨,西蜀国虎视眈眈,若要寻一个盟友,自然是与自己实力相当又从未有过嫌隙的北蜀国最佳。 “既然云世子有此请求,诸位爱卿便随朕和云世子走一遭吧!不知耶律太子与申屠将军可否要一同前去?” 东蜀国来的是太子耶律齐,自不用多说。 而西蜀国派来的却是一位战功赫赫的常胜将军。 这将军生的五大三粗,满脸凶相。 南蜀国皇上寿辰这样的大好的日子,西蜀国却只派了这样一个满身戾气的将军来。 究竟是想要给南蜀国一个震慑,还是根本没有将南蜀国放在眼里,这种事情便只有西蜀国的皇上自己知道了。 这件事情,本也与这二国无关。 皇上有此一问不过是出于主人家的礼节,至于去不去,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耶律齐一直抱着作壁上观的态度,如今听到皇上有此一问,不知为何突然来了一抹兴趣。 他们东蜀国的人可没有这南北两国的人会唱戏,如今这翠微宫里显然是上演了一场好戏,若是不前去一观,岂不是有些可惜。 耶律齐当下便做了决定,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淡淡一笑:“南皇相邀,耶律齐不甚荣幸。” 申屠政剑见所有人都去,自然不肯独自落下,沉闷的“嗯”了一声。 他这次来的目的本就是想要再次挑起南蜀国同东蜀国之间的纷争,所以在耶律齐进雍都城的必经道路上,派人伪装成南蜀国忠勇后手下的容家军对耶律齐下手。 本以为耶律齐进了雍都城之后,必定会因为这件事情同南皇起争执,到时候西蜀国便能趁虚而入。 可自从三国使臣到达雍都城以来,耶律齐居然对那一次的刺杀事件绝口不提。 整日里不是带在驿馆中练字听曲,便是去雍都城中最有名的落仙戏班子听戏,完全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 但这样的耶律齐,更加让申屠政剑不安。 他甚至会在心中猜测,耶律齐是不是早就识破了一切,然后和南蜀国联合在一起。 所以任何一个能盯住耶律齐的机会,他都不会放弃。 一行人,便这样浩浩荡荡的由永寿殿朝翠微宫而去。 方踏进翠微宫内,便听得正殿里传来女子的一声怒骂: “废物!”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不举 这声音众人并不陌生,娇俏里带着丝丝媚意,正是云楚沁的声音。 只不过也许是沾染了些许情欲,云楚沁的这一声怒骂落在众人耳中非但没有任何震慑,听起来倒更像是娇喝。 夹杂着殿内男子的那一声声低吼,令人浮想联翩。 云楚沁的宫女莺韵知道自家主子享用男子之时最讨厌的便是旁人的打扰和有人守着,所以一开始便将翠微宫内的宫人打发离开。 自己也是随意在附近转了转,算着时间这才慢慢往回赶。 而莺韵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回来之时居然正好碰见了皇上以及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翠微宫而去。 她心中一惊,连忙赶上去拦在皇上面前行礼。 “奴婢莺韵见过南皇陛下,我家帝姬还在殿中休息,若是南皇陛下有事,请准许奴婢进去通报一声。” 莺韵头上冷汗涟涟,却也明白今日若是让这么多人进去见了云楚沁的好事,自己的日子便也到了头。 是以即使再惧怕眼前之人的威仪,莺韵也不敢相让半分。 吴内官眉头一皱: 这北蜀国帝姬身边的宫女怎么如此不懂规矩,这可是皇上,也是她一个小小的奴婢可以拦的?! 吴内官正准备呵斥莺韵,殿内又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呻吟声。 莺韵身子一僵:这南皇又不是傻子,大帝姬这么明显的声音,她还怎么将谎圆下去? “南皇恕罪!殿中的人乃是我家大帝姬与玄王爷,二人情投意合,还请南皇成全!” 千钧一发之际,莺韵只得如此行事。 她知道云楚沁对君陌玄的兴趣不小,若是让此事传扬出去坏了云楚沁的名声,倒不如顺水推舟,将这南蜀国的玄王爷招回去做未来的皇夫。 听说这玄王爷在南蜀国极为受南皇宠信,若是此事牵扯到了玄王爷,那么南皇为了维护玄王爷的颜面,必然不会叫人闯进去。 这件事情最终也不会闹得十分难看。 但莺韵不知道的是,这翠微宫正殿中的人早就不是君陌玄,而已经被元风换成了君以彦。 她这番话,非但没有帮到云楚沁,反而是一下子将云楚沁的心思赤裸裸的揭露在众人面前。 这殿中之人,皇上身边的吴内官明明亲口说了,是云楚沁和恒王世子君以彦。 可如今这云楚沁的贴身宫女却口口声声说里面的男人是玄王爷。 莫不是,这主仆二人想要算计玄王爷结果却弄成了君以彦? 众人忍不住心里的各种猜测,看向莺韵的眼神更是多了几分轻视。 沈皇后冷笑一声:“你说,这殿内之人是玄王爷?” 她虽然不愿意面对皇上,但作为一个皇后,她始终知道自己的职责是什么。 今日后宫在她的管理下先后出了一件又一件的篓子,本就是她失职。如今连一个宫女都敢在自己面前摸黑一国王爷的名声! 看来她这个皇后过去做的确实是太宽容了! 竟连一个外来的宫女都敢如此嚣张! 莺韵闻声抬头,却看见一脸威仪的沈皇后,眉目间隐隐可见凌厉,与北蜀国中那个常年病怏怏的皇后完全不同。 莺韵一下子便有些慌乱,可话已出口,若是此时改口,自己的下场也不见得会好到哪里去。 倒不如一口咬死! 反正当这群人见到里面的场景之时,大帝姬与那玄王爷早已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谁还会追究她一个小小宫女的责任? 如此想着,莺韵便有了几分底气: “是。” 众人看着莺韵这副认真的嘴脸,心中的鄙夷更甚:恐怕这宫女还不知道真正的玄王爷早就和长欢县主出宫了吧! 居然到了这一步还死不悔改,想要往玄王爷的身上泼脏水,真的是没救了! 沈皇后听着莺韵这笃定的语气,忽而勾起一抹笑容,朝着皇上盈盈福礼。 “今日后宫之内发生这等事情,扰了皇上的寿宴,是臣妾失察。还请皇上给臣妾一个机会,彻查今日之事。” 皇上闻言,眼神忍不住的在沈皇后身上停留了几秒,仿佛看到了当初方进宫时那般强硬,有着雷霆手段的她。 他收回目光,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面无表情道:“准。” 沈皇后似乎并不担心皇上会不同意她的请求,皇上还未回答之时,她便已经示意听琴上前绑住了莺韵的手,堵住她的嘴巴。 而后朱唇轻启: “入画,给本宫将门打开,把里面的人给本宫好好的请出来。” 片刻之后,衣衫不整面色酡红的二人便被入画和吴内官等人“请”了出来。 正是云楚沁与君以彦! 沈皇后不算是一个心善之人,她的温柔与宽厚也只是对待那些心向自己之人。 而眼前这两个人,一个才来不久便妄想搭上苏家的关系,还有一个更是在皇宫大内间,公然算计当朝王爷! 这两个,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今日之事即使没有全部剥丝抽茧一般将真相摆在她的面前,沈皇后也已经在心中将事件还原的所差无几。 云楚沁看着翠微宫内看自己如同看猴一样的众人,眼中闪现一抹杀意!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君陌玄的功夫竟然出神入化到如此地步,明明中了她们皇室独制的迷药,却还有内力反抗自己并将自己击晕。 而她醒来之时,便发现了这个男人衣衫不整的趴在自己身上。 虽说这男子的皮相不错,可若是同自己的目标人物——君陌玄比起来,差的何止一星半点。 若非身上那一层又一层传来的热浪,她岂会退而求其次的让这个不知从那里冒出来的男人碰自己的娇躯! 本想着给这男人一次机会,若是伺候的自己舒服了,她倒也能考虑将他收入府中。 可谁知这男人… 竟然是不举的! 自己那般挑逗拨弄,甚至给他用药,这男子居然都没有丝毫反应! 她怎么能受得了这种侮辱? 当即便想将这男子一脚踹开,可她身上如同火烧一般难受,根本使不出任何力气。 正躺着休息呻吟之时,竟然被人从翠微宫内拖了出来,如同耍猴一般让这么多人观看! 这简直是对她莫大的侮辱! 云楚沁气愤不已,君以彦何尝不是? 只是比起生气,他的心中更多的是震惊与疑惑: 他什么时候出现了这种问题? 难道自己真的不举吗?! 第二百一十二章 结秦晋之好 云楚沁瞥见身旁男人呆愣的模样,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嫌弃之意。 尤其是一想到这男子的手摸过自己的身子,她便恨不得将这男子大卸八块后拿去喂狗! 云楚沁眼中迸发出浓烈的杀意,在君以彦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她便抢先一步朝着沈皇后开口道: “请南皇和皇后娘娘为本帝姬做主!本帝姬不胜酒力独自在这翠微宫中休息,不知从哪里跑出了这么一个登徒子,竟然欲对本帝姬行不轨之事!” “这么看来,楚沁帝姬是不知道他的身份了?” “这是自然!” 云楚沁嫌弃的打量了君以彦几眼,心想今日是南蜀国皇上的寿辰,百官祝寿,这男子左不过是哪位臣子的儿子罢了! 真是可恶! 这样的身份竟然敢轻薄她! “可方才本宫与皇上初到翠微宫之时,楚沁帝姬身边的宫女莺韵可是口口声声说着这殿内的人是帝姬与玄王爷。 不知道楚沁帝姬对于此事有何解释?” 此时的沈皇后与皇上太后三人端坐在院中,虽是笑盈盈的看着云楚沁,身上散发出来的后宫之主的威仪却让云楚沁不敢小觑。 她恨恨的在四周寻找着莺韵的身影,却看见莺韵被人堵着嘴巴绑在一边。 她的心中一沉,很快便明白了沈皇后为何会有此一问。 这皇后想来是已经从莺韵口中探听出了一二,故意等在这里让自己出丑! 这南蜀国的人还真是一个赛一个的可恶! 还有莺韵,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等这件事情了了,她定要好好惩罚这个废物! 事到如今,云楚沁就算是再刁蛮任性,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 若是她设计玄王爷不成反被轻薄的消息传回了北蜀国,到时候舅舅请奏父皇册封自己为太女之时,那些老臣就有了反对的借口。 她自然不能落下这样的把柄! 至于君陌玄,自己总有一天会得到他的! 片刻之间,云楚沁便想好了说辞: “想来是这男子进翠微宫之时,莺韵眼拙看错了将他认成了玄王爷。本帝姬初来乍到,多亏玄王爷和五皇子多加照顾。 若是莺韵将人瞧错了,将这登徒子放进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原是这样。” 沈皇后淡淡一笑:这云楚沁倒是撇的干净,没有一味的将事情往君陌玄身上扯,还算聪明。 若是这云楚沁不知天高地厚的想要攀上君陌玄,恐怕用不着自己出手,皇上第一个便坐不住。 君陌玄可是皇上最钟意的子侄,他的王妃自然也是要精挑细选的优秀女子。 更何况,皇上绝不会让别国女子入主宸亲王府。 云楚沁见沈皇后没有再追究下去,便松了口气,转而看向一旁面色阴沉,一直抿唇不发的皇上。 “本帝姬知道这件事情同南皇陛下及南蜀国无关,但平白无故发生了这件事情,还请南皇陛下给本帝姬一个交代!” “哦?帝姬想要如何?” 皇上的眼神落在君以彦身上,意味不明,声音也听不出喜怒。 但君以彦的身躯却忍不住的怔了一下,方才那股感觉,是杀意! 在他算计好搭上苏家之时,便已经做好了同皇上正面对上的准备,可前提是他得到了苏家的支持。 他才有底气与皇上正面对抗。 可如今这样又算是什么? 这个云楚沁先发制人,说是自己轻薄了她,若是此刻这皇上想借云楚沁的手杀了自己,自己还有机会逃的出去吗? 君以彦下意识的抬头将目光投向人群中的陈国公,却见对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要轻举妄动。 君以彦的心中虽然如打鼓一般惴惴不安,但此时此刻除了相信陈国公,他别无他法。 “本帝姬不想为难南皇陛下,这人既然想要轻薄本帝姬,毁本帝姬的清白,不如就赐死吧!” 听着云楚沁轻飘飘的说出这么一句要人性命的话,便是云子维都忍不住微微诧异: 这位大帝姬,难不成还以为自己是在北蜀国,是在楚家一手遮天的永安城吗? 随随便便就想要一个人的性命? 莫说君以彦是世子,是正儿八经的皇室子弟。 便不是皇室子弟,今日能来参加寿宴之人,哪个不是权贵之人? 更甚者,也许都不是南蜀国之人。 可云楚沁开口闭口却都是喊打喊杀,这般暴虐的性子,若不是有楚家护着,早就死了千百遍。 皇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但在云楚沁开口的那一瞬间,却是果断的拒绝了云楚沁的要求。 “不可。” “为何不可?!” 云楚沁的声音有些尖锐,仿佛是没有想到皇上会想也不想的拒绝自己的要求。 明明这样处置,对双方的国家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难不成要她这个北蜀国最受宠的大帝姬真的下嫁给这样一个…不举的废物吗?! 沈皇后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对云楚沁这般没有礼数的样子很是不满,但还是开口替皇上解释。 “帝姬有所不知,醉酒不小心闯入翠微宫的这一位是恒王世子,是皇室正儿八经的血脉后人。 若是恒王世子真的污了帝姬的清白,我们南蜀国自然会对帝姬负责。本宫会亲自修书一封向贵国皇后说明一切,也愿与北蜀国结下秦晋之好。 现在还请帝姬随宫内嬷嬷一起,去殿内验一验吧。” 沈皇后三言两语,将君以彦做的事情归结为“醉酒不小心”。 既是不小心,自然也罪不至死。 况且今日不论云楚沁与君以彦二人有没有发生什么,他们二人的清誉已毁是个事实。 两国联姻,是沈皇后能想到对二国最好的处理方法。 虽说世子的身份配一国帝姬确实有些低了,但君以彦迟早是要继承恒王之位,要是真的追究起来,倒也不算是埋没了云楚沁的身份。 更何况今日云楚沁有此磨难,本就是她咎由自取。 若是云楚沁不去设计君陌玄,又怎会遇上今日的祸事? 若不是为了全两国的颜面,如云楚沁这般不懂得自尊自爱之人,沈皇后还真不屑替她寻这么一个借口圆谎。 “不行!”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两国联姻 沈皇后的话音方落,云楚沁便大喊出声,双眸瞪大,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 她是想要一个交代,但她只想要这个什么劳什子世子去死,根本就不想要他负责。 若是真的嫁给了这么一个人,那么自己的下半辈子岂不都是要跟一个废物过日子? 还要让这个废物占着自己夫君的位置! 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意思?! 而且这个沈皇后居然还要嬷嬷给她验身! 她早就不是处子之身,但若是真的验了出来,所有人都会以为是这恒王世子所为! 而她自然不可能主动将自己在北蜀国做过的那些荒唐事抖落出来,这样的话,两国之间的联姻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吗? 不,她不要! 她绝对不要嫁给这么一个不举的废物! 众人不明所以的看向云楚沁,根本就不明白这帝姬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若是真的在意自己的清白,方才喊打喊杀之时怎么不见她有丝毫悲痛羞涩之意? 如今皇后娘娘提到要将她嫁给君以彦,她倒是做起贞洁烈女来了,说到底,不就是看不上恒王世子的身份吗? 不过这一次,他们倒真的是冤枉云楚沁了。 她不愿意嫁给君以彦还真不是因为看不上他,只是不愿意放弃她这所谓的自由罢了! 这一点,云子维十分清楚。 他丝毫不顾云楚沁难看的脸色,上前几步道。 “如此,便多谢南皇陛下与皇后娘娘的美意。在下会亲自修书一封派人快马加鞭送到我国皇上手上,将一切事情禀明。 势必不会影响二国之间的友好关系。” 说完,云子维便淡淡的瞥了云楚沁一眼。 只这一眼,云楚沁便彻底老实了下来。 从前在北蜀国之时,她便总是去寻云子维的晦气,只因为云子维是皇室之中唯一一个敢不将她放在眼底之人。 可每一次,云子维都轻而易举的逃过了自己设下的那些陷阱。 并且会以双倍的手段还到她的身上。 久而久之,云楚沁便慢慢明白,云子维和他的父亲瑞王就是一块啃不动的铁板,能不去招惹就绝对不要招惹! 若说她在北蜀国有什么死对头,那一定非云子维莫属。 云楚沁心中清楚,自己父皇派云子维前来就是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云子维不惧怕自己,特意让他来盯着自己。 所以若是自己今日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云子维都会一字不漏的告诉自己的父皇。 即使她做的那些事情在永安城内是人尽皆知,但其他三国之人却是丝毫不知。 她不在意他人的目光,却也不愿意沦为旁人的笑柄! 更何况不知为何,她现在全身上下竟然提不上一点力气! 根本没有任何反对的余地! 而这些宫内的嬷嬷本就只会听从沈皇后一人的命令,早在沈皇后发令之后,她们就“扶”着云楚沁进了内殿,丝毫不在意云楚沁究竟愿不愿意。 片刻之后,那两个老练的嬷嬷从殿内出来恭恭敬敬的向皇上与皇后等人禀告: “经老奴们看过,可以确定,楚沁帝姬已非处子之身。” “既如此,那便按照皇后与云世子的意思去处理吧!”皇上不耐的摆摆手,示意两个嬷嬷退下,而后打量了一眼已经呆愣住的君以彦。 “至于恒王世子,既然即将要迎娶北蜀国的大帝姬,那便即日册封为恒王。暂居雍都城,等到与帝姬完婚之后,再回齐州。” 此时的君以彦,根本就没有听清皇上究竟说了什么。 他满脑子里充斥的都是那一句:“已非处子之身!” 他到底有没有碰过云楚沁他自己最是清楚,云楚沁根本就不是失身与自己! 云楚沁她,竟然是个破鞋! 君以彦难以接受:自己未来的王妃竟然是一个如此不知检点的女人! 而皇上显然已经不想再在这件事情上面多费心思,丢下一道晋封君以彦的旨意之后便直接离开了这乌烟瘴气的地方。 众人见状,自然是立刻跟了上去。 而此时的太后,对于苏云栀的事情也已经放下心来。 方才众人都在关心着翠微宫的情况之时,已经苏醒过来的青水特意跑了一趟递了消息,将苏云栀的情况告知了太后。 虽然那样的事情委实也算不得好事,但终究比翠微宫闹成这般的丑事要好。 如今皇上的寿宴还未结束,倒也不方便处理旁的事情。 但太后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待到寿宴结束,定要与这些人好好清算所有的事情! …… 另一边,容欢与君陌玄出了宫之后便径直回了宸亲王府。 其实容欢算不得是第一次来宸亲王府,但认识君陌玄这么久,却是第一次来到他的院子——清玄院。 容欢原以为如君陌玄这般明魅诱惑的绝色,他的住所也必定是姹紫嫣红般的艳丽壮观。 可踏进这清玄院中,容欢却发现院内只栽了一丛丛的荼靡。 虽然此时早已不是荼靡的花季,但这些荼靡却丝毫不见颓败之像,可见它们的主人平时对它们一定十分用心。 而屋内的陈设也是极尽简洁,多是紫色与白色的摆件,低调却不失奢华。 只是太单调了,在容欢看来,总觉得少了一丝人气。 “小欢儿想什么这么入神?” 从容欢一开始踏进他的院子,君陌玄就发现了:这小丫头一直在四处的打量,眸中偶尔还会迸现出几丝惊讶。 “我只是觉得,你这院子里的陈设和你这个人实在是有些出入。你如此张扬恣意的一个人,院子里的陈设竟然如此简单,实在是有些不像你。” “那小欢儿觉得我的屋子里该是什么样子?” 容欢收起目光,扶着君陌玄在床上躺下,素手搭在他的脉搏上为他把脉。 方才在马车上之时,容欢便已经为君陌玄施针好稳住他体内紊乱的气息。 好在这些日子以来,君陌玄的心疾在容欢的悉心治疗之下较之以前已经好转了不少。 虽然不会复发,但是君陌玄如今的身体情况还是躺着比较好。 君陌玄躺着休息,容欢便坐在他旁边,想了想方才君陌玄问自己的问题开口道。 “我以为,会是姹紫嫣红一片的艳丽才是。” “呵呵…” 君陌玄低低一笑,眸中掀起万千风华: “小欢儿以为,怎样的姹紫嫣红,能与我相比?” 第二百一十四章 被留在宫里 容欢一怔,却也明白了君陌玄话中的深意。 的确如此,这世间的山河壮阔,姹紫嫣红,又岂能抵得过眼前这个男子的半分眉眼? 君陌玄存在的本身,就是一道无法忽视的亮丽风景。 有他在的地方,旁人的眼里确实再也无法装的下别的一切。 “好看的事物,有一件便足够了。不过若是小欢儿有别的想法,我这清玄院随时欢迎你来改变。” 毕竟,这以后也会是他们二人共同生活的地方。 自然是要过问一下未来女主人的意见才是。 就在此时,冷霜站在门外轻轻敲了敲门: “姑娘,王爷。元风回来了。” 容欢眼中一亮,君陌玄瞥见她这跃跃欲试的小姿态,不由的好笑出声:这丫头,还真是孩子心性,就知道她惦记着宫里的那场戏。 罢了! 自己同她好好相处的日子还多着,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眼下,还是这小丫头的开心最重要。 “让元风进来吧。” 君陌玄淡淡吩咐完,正准备拿枕头垫着坐起来。 容欢那一双丰润白皙的小手便已经抢先一步拿着一旁的软枕垫到他的身后,扶着他坐了起来。 容欢的身量不够,做这些事之时,整个人都快贴到了君陌玄的身上,偏她还浑然不觉。 君陌玄鼻尖萦绕着荼蘼清香与药香纠缠在一起的味道,眼神里渐渐染上了一丝欲念,耳根泛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就在此时,“吱呀”一声,房门被推了开来。 容欢听到声音迅速起身朝门边看了过去,君陌玄霎时间便清醒了过来。 看着怀内空荡荡的,之前的温香软玉就如同一场梦一般,君陌玄第一次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想法。 果然,和容欢在一起的时间,只会不够,却是怎么都不嫌多的。 元风察觉到自家主子投递过来的那冰凉凉的目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里一阵发毛: 自己又是哪里惹到主子了? 不是主子让他进来的吗? “元风,快说快说。宫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形?” 容欢丝毫没注意到这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什么不同,一副好奇的模样,眼中闪烁着光芒,等着元风的回答。 元风清楚的察觉到,在容欢开口的那一瞬间,之前那股压迫感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容欢姑娘,当真是自家主子唯一的克星啊! 幸亏有她在,否则自己在主子的压迫感之下,怕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元风心里记着容欢的好,说起宫里发生的那些事情来也是十分的卖力,绘声绘色的模样比起仙留酒楼中的说书先生来也是不遑多让。 能将玄王爷身边的第一金牌护卫元风当成说书先生来用的人,整个雍都城怕也只有容欢一人有此殊荣。 容欢听完翠微宫发生的一切,难得的露出了惊讶之色:“云楚沁当真不是处子之身了?” “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嬷嬷亲自查验,绝不会有错。” 虽不懂容欢为何有此一问,但元风还是坚定的重申了一遍。 容欢却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这事情还真是有趣。 今日可能发生的一切,她的心中都有所预料,只这一点,出乎她的意料。 君陌玄敏锐的发现容欢情绪的变化,关心的开口:“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当然不对,而且问题大了。” 容欢冲着君陌玄莞尔一笑,眼中的星点光芒霎时间照亮了房间。 没等君陌玄再次开口,容欢又问元风:“我给你的媚药,你给他们用了吗?” “夫人交代的事情,属下不敢不做。” 元风连忙解释,又将袖中的珠花拿出来完好无损的递到容欢的手中:“属下按照夫人的吩咐,将这珠花中的药全部放在翠微宫的香炉里燃烧,难道是这药的效果不好?” 元风试探的开口,有些不明白容欢为何会如此惊讶云楚沁不是处子之身。 这媚药的作用不就是让男女二人交欢… 那么云楚沁不是处子之身不才是正常的吗? 君陌玄心中的疑惑虽然同元风差不多,但他一直都知道,容欢这个古灵精怪的性子,既然这么说了,那么一定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容欢勾唇一笑:“我给你的药自然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这两个人。 我给你的虽然是媚药,但却没有那些媚药一般毒辣,不与人交欢就必死无疑。中了我的药,只不过是会十分难受,但只要在冰水之中泡上个一天一夜就能解毒。 更何况,这君以彦可是不举啊! 一个不举的人又怎么能让云楚沁失去处子之身呢? 你们说,这其中的问题难道不大吗? 我之前便听说过,这云楚沁在北蜀国的风评并不好,如今看来,那些传言竟都是真的。 这君以彦也真是倒霉,要娶云楚沁这样的女人,日后的日子恐怕头顶是要变成一片青青草原了!” 容欢这番有些奇奇怪怪的话,元风并没有全部听懂,但是那句君以彦不举他却是听得分外清楚! 不举! 恒王世子竟然有不举的隐疾! 容欢姑娘竟然如此厉害,自己都没有查到的隐晦之事,她居然知道的清清楚楚。 “不知夫人是如何探知如此隐晦之事?” “不用探知。因为这件事情就是我做的。” 容欢脸上扬着自信的笑容,拨弄着胸前垂下的一缕头发。 “谁让他总盯着云栀不放,我只不过是金针刺穴,给他一点小小的教训罢了!起码一个月内,他是绝对没有行房事的能力。 今日让你将她们两个凑在一起,不过是想给他们二人一个难忘的教训,至于这场联姻,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不过他们二人在一起也是好事,起码不会再祸害旁人。” “真是淘气!” 君陌玄宠溺的轻轻弹了一下容欢光华白皙的脑门,眼中似有光波涌动。 他的小欢儿无形之中还真是会给自己帮忙。 将这云楚沁与君以彦凑在一起,本就是他准备实行的计划,没想到此时竟让她抢先做了。 元风看着二人这腻歪暧昧的气氛,本来准备悄悄离开给他家主子制造机会。 却因着容欢提起苏云栀也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连忙向容欢禀报。 “主子,夫人。属下还有一事禀报。忠勇候等人被太后留在宫里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逆子! “什么?!” 听到这句话,容欢忍不住惊呼出声。 顿时便收了同君陌玄玩闹的心思,眉宇中渐渐染上了一抹愁色,眸中也难掩对容怀信等人的担忧。 君陌玄脸色微沉,侧头看向元风:“怎么回事?” “主子和夫人误会了,太后留下忠勇侯他们并不是要问罪,其实是为了容二公子和苏大姑娘的事情。” 元风一看君陌玄和容欢这二人的反应便知他们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忙开口解释。 容欢知道不是容怀信等人犯了什么事得罪太后这才放下心来,不过还是有几分疑惑。 “云栀和二哥?她们二人能有什么事情?” 容欢心中已经隐隐猜到了一些,但却不敢轻下结论。 她素来便知苏云栀对自己的二哥容琛似乎有一些好感,所以偶尔碰上容琛休沐在家的日子,容欢都会特意请苏云栀来候府做客。 目的就是为了给这二人制造培养感情的机会。 但容琛对苏云栀的感情如何,容欢却一直没怎么看明白。 她这二哥的心思平时藏的太深,就算自己是他唯一的妹妹,这种私密的感情事,却也是不会向她提起半分的。 这次太后将父亲他们留下,难不成是苏云栀同太后说了自己的心意,所以要请求太后赐婚? 可苏云栀怎么看都不像是会罔顾他人意见的人啊! 况且,若她真有这样的想法,是绝对不可能不知会自己半句的。 “这…” 虽然其中有些复杂,但元风还是将翠微宫之前,长乐宫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二人说了出来。 “属下赶到之时,苏姑娘已经中了云雨之毒。后来虽然被容二公子救走,但若要解此毒,只有一种方法。 许是这件事情,太后才不得不留下侯爷他们。” 元风说的隐晦,容欢却十分明白,云雨之毒她并不陌生,当初甬道还击慎贵妃之时,她用的不就是此毒吗? 万万没有想到,慎贵妃居然如此胆大包天,竟然与君以彦联手要在皇宫之内这般算计苏云栀! 若不是自己二哥及时赶到,岂不是会让他们彻底毁了苏云栀的一生? 容欢气极,胸口不停的起伏:看来自己今日对君以彦下手,还是轻了! 他这样无耻下流的一个人,就活该一辈子都不能祸害女子才是对他最佳的惩罚! …… 此时的皇宫之中。 寿宴结束,那些前来祝寿的大臣和使者也纷纷离开了皇宫。 而容怀信一家子却被太后密召到了长门宫。 苏云栀是被容琛抱着回到长门宫的,她本就染了极重的风寒,后来中了云雨之后又同容琛一起做了那样的事情。 早就体力不支昏睡了过去。 容琛惦记着她的身体,在为她解毒后的第一时间便抱着她想要去找太医,一出长乐宫却正好遇见了慌忙寻找苏云栀踪迹的青水青羽二人。 她们自从发现苏云栀不见了之后,几乎是将整个长门宫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 却从未想过要去附近已经荒废了的长乐宫瞧一眼。 如今见容琛抱着苏云栀从长门宫中出来,她们虽然十分惊讶,却也相信容琛的为人。 打晕她们带走苏云栀的人绝不可能会是容琛。 后来从容琛口中得知了苏云栀经历的那些事情,青水等人又是心疼又是气愤,留下容琛在长门宫陪着苏云栀之后。 青水便立刻去寻了苏太后,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 苏太后顾着苏云栀的清誉,虽然当时没有立刻发作,但在皇上寿宴结束之后,还是将苏太师一家同忠勇候府一家给留了下来。 容怀信带着妻女来到长门宫时。 苏太后,皇上以及沈皇后夫妻二人都已在正殿等着他们。 同样等在正殿的还有苏太师一家。 而容琛则是笔直的跪在正殿之中。 皇上等人从苏太后的口中已经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于容琛做的这件事,虽然知道他是出于救人,可终究还是毁了苏云栀的清白。 对于苏云栀这个孩子,在座的每个人都是亲眼看着她长成如今这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可如今她的清白却是在这样稀里糊涂的情况下被容琛拿了去。 饶是作为容琛亲姨母的沈皇后,心中也是五味杂陈般的难受。 容怀信看见容琛跪在那里,又想到之前寿宴之时,容琛莫名其妙消失了那么长的时间。 心中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进殿后先直接跪下来行礼: “臣(臣妇)(臣女)拜见皇上,拜见太后,拜见皇后。” “容爱卿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听着皇上这略显温和的语气,容怀信原本惴惴不安的心倒也放下了几分。 见容琛依旧跪在那里,正准备开口向皇上询问是否是容琛犯了何错之时,皇上却抬手阻止道: “爱卿不必多言。还是先听听令公子自己说说他都做了什么吧!” 皇上话音刚落,容琛便开口将自己如何发现君以彦的不对劲以及跟着他到了长乐宫之后,一直到为苏云栀解毒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容琛每说一句,容怀信等人的脸色便难看一分。 等到容琛彻底说完之后,容怀信上前便是响亮的一耳光: “逆子!为父教你的那些道理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吗?!竟然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 容怀信本就是习武之人,这一巴掌下去毫不留情,容琛的嘴角更是渗出了血丝。 若不是碍于皇上在场,容怀信甚至想要亲手了结这个儿子。 他容怀信一生光明磊落,唯一的儿子却做了这样一件趁人之危的事情,叫他如何不生气?! 对于自己父亲的这一巴掌,容琛并没有闪躲。 因为在他的心里,自己父亲说的并没有错。 即使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为了给苏云栀解毒,为了救人才不得不如此行事,但只有容琛自己心中清楚。 他是存了私心的,在苏云栀贴上来的那一瞬间,他乱了,心乱了,人也乱了! 所以才会放纵自己做出这般禽兽不如的事情! 倘若他清醒一点克制一点,将苏云栀打晕再请来太医或是喊来自己小妹,也许苏云栀就不会失身与自己。 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莫说是一巴掌,就算是苏家人要杀了他给苏云栀出气,他也没有任何怨言! 第二百一十六章 请皇上赐婚 皇上见容怀信身上煞气尽露,也担心他的这个将军气急之下真的宰了容琛,便出言调停。 “容爱卿稍安勿躁。” “请皇上恕罪,是微臣逾越了!” “无妨。容爱卿也是真情流露,何罪之有?”皇上不在意的摆摆手,丝毫没有因为容怀信的举动而生气的意思。 容怀信方才打了容琛这一举动虽然有些冲动,却也在某种程度上让苏家人出了一口气。 苏家这一辈也就只有苏云栀这么一个后人,她的清白就这么名不正言不顺的被容琛夺了去。 若说苏太后乃至苏太师等人不介意,那是绝不可能的。 可容琛救了苏云栀的命却也是不容置疑的一件事情,称得上是苏云栀的救命恩人。 因此对于容琛,苏家人骂也不是谢也不是。 一口气便堵在心口无法抒发出来。 但容怀信的这一巴掌,却是让他们狠狠的解了气,再看向容琛之时倒也没有先前的那般不顺眼了。 “只是容琛这个事情,确然是要给苏太师还有云栀那丫头一个交代,爱卿以为如何?” “这是自然。还请皇上为微臣做个见证。” 容怀信连忙应道。 “这逆子做出这种事情,无论太师和苏大姑娘想要如何处置,我忠勇候府绝不会有二话。” 沈月鸢在一旁看着虽然极为心疼容琛,却也知道这件事情上,确实是容琛对不住苏云栀。 那是个好姑娘,如今却不明不白的将身子给了容琛,苏府要一个说法与交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白日里她观着翠微宫的那一场闹剧,只觉得讽刺可笑。 却没想到如今她的儿子竟也做了如出一辙的事情! 从开始到现在,苏太师一直沉闷着没有开口意思,但在听到容怀信的这番话之后,他沉吟一番终于开了口。 “侯爷也无需如此生气。二公子确实是夺了老夫孙女的清白,但也是事出有因。 他救了云栀的性命更是不争的事实,错不在他。老夫不想过多追究这件事情的对错。 但云栀清清白白的一个女儿家却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贞洁,老夫只想听二公子一句实话,你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容怀信没有想到,苏太师最终居然将决定权给了容琛。 其实若苏太师一定要求容琛娶了苏云栀,容怀信也不会有任何的不满。 苏云栀那个孩子本就是两个女儿的挚友,性子又是难得的直率豪爽。便是没有这档子事,他们夫妇二人平时也是将她当半个女儿看待。 若是真的做了他们的儿媳妇,他们自然不会亏待了她。 可苏太师却并没有以权势压人,而是尊重容琛的选择与意愿。 不愧是一国太师,这样的胸襟令容怀信很是佩服。 而一旁的苏大人与苏夫人也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苏太师的做法。 他们心中自然清楚,若是苏云栀嫁去了忠勇候府,候府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亏待她。 可若是苏云栀未来几十年要携手一起度过的夫君不是真心实意要娶她,而是迫于无奈。 这样的人,他们无法放心的将苏云栀交到他的手上。 苏云栀要嫁必然是要嫁一个可以真心实意好好待她的夫君。 否则的话,便是真的让苏云栀老死家中,让他们苏家养一辈子,又如何? 此时此刻,容怀信倒是真的有几分想要让苏云栀成为自己的儿媳妇了,如此清贵人家教出来的女儿,自然是不会差的。 便一直瞪着容琛。 心想若是这臭小子识时务愿意娶苏云栀倒也罢了。 要是他不知好歹,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还不想负责,那自己回去后非得打断他一双腿不可! 然而容琛丝毫没有接收到自己父亲传递给他的眼神,因为他的心中早已有了抉择。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他并不是那种没有担当的男人,早在他对苏云栀做出了那种事情的同时,他便已经想好。 他容琛这辈子的妻子只会有一个,那就是苏云栀。 即使苏太师不提,他也会主动向皇上请旨,三书六礼聘苏云栀为正妻。 如今苏太师相问,更加坚定了容琛心中的想法。 他恭恭敬敬的朝着苏太师等人的方向磕了一个头,而后郑重的朝皇上道: “我毁了苏姑娘的清白,自然要对她负责。请皇上赐婚,准我娶苏姑娘为妻,且今生今世,永不纳妾!” 容琛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委实让皇上等人有些惊讶。 说实话,若是容琛最后不想负责任,这满殿里的人也是无话可说。 可容琛不仅没有那么做,反而主动请旨赐婚。 并且要求一生一世永不纳妾! 这一点确实让苏太师等人有些惊讶。 虽然当初容老将军在世之时,便有家规:容家子弟,一生只许有一房妻室,不许纳妾。 但后来的容丞相容修远在容老将军归西之后不还是一房接着一房的小妾接进了府? 是以这雍都城的人便渐渐的不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苏太师这些年虽然也是如此要求苏家的后人,但说实话确实没有想到能为苏云栀找到一户不纳妾的人家。 如今容琛此番举动,虽是出乎意料,却也着实让他们在心中满意了几分。 苏夫人微红着眼眶,也不知是为苏云栀高兴还是舍不得女儿即将出嫁,眼泪无声的掉了下来。 苏太后也不禁有些动容,她原以为容琛会推卸责任。 却不想这看上去文弱的男子内心却是有着自己的担当。 看来这忠勇侯夫妇确实是教出了一个个的好儿女。 太后侧头看向皇上,语气不似一开始那般生硬,倒温和了几分: “既然这孩子是个有心的,皇上不妨就成全了他。说起来,云栀这丫头也早到了议亲的年纪,都是哀家舍不得早早将她嫁出去这才留了这么久。 如今这般,也许是天意吧。” 皇上见苏太师和容怀信都没有反对,容琛看上去亦没有任何不愿,对这场婚事更是乐见其成。 当下便写了两道圣旨,只等第二日让人前去苏府和候府宣旨。 而此时的容欢,因为不放心容琛等人,便早早的回了候府等着。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才看见姗姗而来的容怀信等人! “父亲,母亲!”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一百零八式 容欢迅速的迎了上去,却眼尖的看到了容琛脸上鲜红的五指印与嘴角的淤青。 “二哥你这是被谁打了?” 容欢下意识的疑惑出口,只见容琛一脸无奈的笑着。 她记得元风与自己提起来容琛与君以彦打斗之时,明明说的是自己二哥占了上风,那这伤就肯定不是君以彦造成的。 莫不是… 苏太师知道了一切之后为了泄愤才向自己二哥下的手? 容欢的小脑袋瓜子不停的运转着,思考着一切的有可能性。 容怀信却在此时没好气的来的一句。 “阿欢问这么多做什么?你二哥做了该打的事情,为父便教训了他一顿。” 容欢惊讶的瞪大眼睛,竟然是父亲动手的! 父亲还真是下的去狠手啊! 而容怀信显然不愿意和自己的小女儿说太多。 在他的心里,容欢不过才十三岁,哪里是能听这些事情的年纪,只是简单的提了皇上赐婚的事情。 关于其他的细节只字不提。 容欢也没有傻到追着自己父母问个不听,她知道苏云栀与候府都没有事情也就放心了。 今日一时冲动带着君陌玄出宫,容欢后来想想还有些担心回来之后要如何面对父母的质问。 如今因着容琛这突然的事情,倒是帮了她的大忙。 父亲母亲如今想必是为了二哥的事情操碎了心,肯定是把质问自己的事情给抛到了脑后,她才不要巴巴的凑上去找骂呢! 就在容欢庆幸自己逃过一劫之时准备悄悄的回房之时,沈月鸢却淡淡的喊住了她。 “阿欢,你站住。娘有话要问你。” 容欢心中暗呼不好,却也只能乖乖的停住脚步转过身看着沈月鸢甜甜的笑着,一副乖巧至极的模样。 “不知道娘亲有什么事情?” 沈月鸢一看到小女儿这副软萌乖巧的模样,原本想板起来脸却是怎么也板不起来了。 也罢!她对这几个孩子还真是没了办法! 沈月鸢叹了叹气,语气柔和了几分,却并没有打算轻易的放过容欢:“我问你,你同玄王爷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其实她并非是不通情理之人,在儿女的婚事之上,比起门当户对,她更在意是情投意合。 可便是情投意合,也不能做出任何有违礼法之事。 更何况君陌玄身份特殊,容欢若真的与他纠缠到了一起,未必是一件好事。 容欢知道沈月鸢心中的担忧。 从她决定抱上君陌玄这个大腿之时,她就料到了自己总有一天要面对这样的一幕。 只是后来她与君陌玄之间发生的种种,早已偏离了她原本的打算。 加上沈月鸢突然问出这样的一句话,容欢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若说是合作关系,似乎又比这多了一丝暧昧和感情纠缠。 可若说他们是恋人关系,即使君陌玄的那些手下尊称自己为夫人,所有人都认定他们已经在了一起,可君陌玄也从来没有认认真真的同她告白过不是吗? 每一次都是那般吊儿郎当的态度,让她琢磨不透君陌玄的真实态度。 容欢始终认为,男女之间恋爱关系确立的仪式感是很重要的。 若是不明不白的开始一段关系,最后这段关系也会不明不白的结束。她不希望自己的初恋是这样的不明不白,这也是她一直不曾正面回应君陌玄的原因。 而容欢这副深思的模样,落在沈月鸢的眼中便成了她害羞,不好意思张口。 沈月鸢也不是存心真的要为难自己这个小女儿,她只是担心容欢最后受伤,如今见容欢这副模样,沈月鸢到底还是松了口。 “罢了!娘亲也不是非要逼你说出什么。只是你现在的年纪还小,还不是谈婚论嫁的时候,皇室复杂,你性子又太过单纯,我并不希望你嫁入皇家。 玄王爷人品确实不错,但若想做好一个王妃并不是简单的事情。况且他对你也许只是因着当初的救命之情。 你若是一头深陷其中反会受伤。娘希望你能好好想清楚,千万不要因为一时冲动犯下不可弥补的错事。” 沈月鸢苦口婆心的劝着容欢,容欢又何尝不知沈月鸢的这些话,字字句句都是在为自己考虑。 只是她同君陌玄的那些事情,实在是有些复杂。复杂到根本没有办法三言两语将这些事情解释清楚。 更何况,有些事情她并不想让沈月鸢她们为自己操心。 因此为了让沈月鸢她们放心,对于沈月鸢说的这些,容欢难得一一认真的应了下来。 而容欢同沈月鸢的这些对话,自然也被君陌玄安排在候府保护容欢等人安全的暗卫听了个清清楚楚。 君陌玄对容欢的在意程度,他们这些暗卫都是看的清清楚楚。 直觉今日侯夫人的一番话可能会对主子追未来主母的计划有些不利,因此偷听到这些之后,这个暗卫立刻回了宸亲王府。 将二人之间的对话原封不动的转告给了元风。 元风又一字不漏的立刻转告给了君陌玄。 一向慵懒随意,不将任何事情放在心上的君陌玄在听到这第一手情报之后,也是难得的露出了一抹认真之色。 容欢对家人的重视程度,君陌玄是十分清楚的。 因此沈月鸢的话会影响到容欢,君陌玄一点都不怀疑。 之前他一直想着要怎么将这个小丫头的心哄过来,却忽视了她的家人。 看来未来的岳父岳母大人对自己的印象不是很好啊! 君陌玄靠在一旁,一边撑着头深思要如何在赢得容欢心的同时搞定未来的岳父岳母,一边不忘指使元风继续干活。 他伸手懒懒指向窗边的一处位置: “明日让管家在这个位置给本王加一张上好的梨花木软榻…嗯…那丫头懒,有张软榻方便她躺着,也方便本王看她。” 元风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那句为何要放软榻的话也被他生生的咽了回去。 看着君陌玄这难得认真思量的模样,元风实在是很想说一句: 主子,人家容欢姑娘还没答应嫁给你呢!如今不过是送你回来了一趟,你就已经开始计划着日后的婚房了?! 况且,侯爷和侯夫人还没松口呢! 你是不是应该先搞定这些事情再来忙活婚房的布置啊! 不过这些话元风也只敢在心里腹诽几句,看着自家主子难得认真的模样,他实在是不忍心泼冷水。 就在元风死心,准备乖乖去执行君陌玄吩咐之时,君陌玄懒洋洋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上次赵灼送来的那本《搞定岳父岳母一百零八式》,给本王找出来,本王要好好研究研究。” 第二百一十八章 小瞧了她 自从赵灼得知了君陌玄对容欢的心思之后,便自作主张的不知从哪罗了一本《如何搞定岳父岳母一百零八式》送到君陌玄面前。 只不过当时的君陌玄尚未认识到讨得岳父岳母欢心的重要性。 所以不仅没有体会到赵灼的好意,反而给一腔好意的他指了一个没人愿意做的“好”差事。 那本书也被君陌玄让人随手收了起来。 如今他突然想到自己曾经随手翻阅之时在书上看到的几条方法,现在想来,竟觉得颇有道理。 这一次,元风是怎么都收不住自己脸上那震惊的表情。 主子啊!你真的是彻底中了容欢姑娘的毒,无药可救了! …… 是夜,雍都城各处都其乐融融。 唯有君以彦的住所,愁云惨淡。 公永华站在屏风后,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今日宫中发生的那些事情,已经让君以彦丢尽了脸面,而方才自己手底下的那些人打探回来的消息无疑是在往君以彦心上又狠狠的扎了几刀。 君以彦未来的恒王妃,堂堂的北蜀国大帝姬,竟然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女子! 公永华心中十分忐忑,若非是自己跟随了君以彦多年,换成任何一个人听到了这样的秘闻,恐怕早就被君以彦灭口了! “鬼老呢?怎么还没有来?!” 君以彦浑身泛着异样的酡红色,泡在满是冰水的浴桶之中,声音里也尽是隐忍。 他看着身下没有任何反应的某一处,心中涌起了从未有过的愤怒和无力。 明明昨日他还在那些女人身上驰骋。 可如今,他竟然…不举了… 君以彦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靠着浴桶,脑子里浮现的都是今日云楚沁脸上对自己的鄙夷以及在翠微宫之中的谩骂! 那个女人,不仅瞧不上自己! 如今居然还堂而皇之的让人将那些小倌给抬去了青园! 这个云楚沁,即使自己再不喜欢她,可如今她毕竟也已经是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妻。 可她非但没有任何作为未来恒王妃的自觉,居然还如此的羞辱自己!若是被抖落出去,这整个雍都城的人又会怎么看待自己? 到时候岂不是人人都会猜测他是否不举,所以才逼得未婚妻不得不去寻求别人发泄?! “永华,水热了,去给本王再换冰的来!” 公永华应声退出去,片刻后将冰水换回来的同时也带过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老者一身褐衣,脸上沟壑丛生,眼珠子深深的凸了出来,眼露凶光,看上去十分的凶恶可怖。 若是就这么行走在夜色之中,不知道的人恐怕都会以为见了鬼呢! “主子,鬼老到了。” “嗯。” 君以彦淡淡的应了一句,语气里满是不耐。 鬼老听到君以彦这压抑隐忍的声音,便已经知道他是中了媚药。 便径直走到屏风后为君以彦把脉查看,那双形同枯槁的手微微碰了君以彦的脉搏便收了手。 “主子放心。这媚药虽然霸道却并不毒辣,只会让人燥热难耐,颇为折磨人罢了。 想要解这媚药,若不同人交合,便只要在冰水中浸泡一天一夜,药效自会消退。” “嗯。” 听到自己中的媚药不至于致命,君以彦到底还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想到某处,他的眼中还是闪过了一丝愤恨。 “那鬼老看看,本王身子可还有其他不妥之处?尤其是那方面的问题,鬼老可要瞧仔细了!” 最后的几个字,君以彦说的咬牙切齿,那些字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从他口中蹦出来。 鬼老一怔,目光落在水中那疲软的某处之上,不由得有几分疑惑。 君以彦的身子一直都是由他照看的,健康的很! 若是有问题绝不可能到了此时才显现出来。 更何况方才他为君以彦把脉之时也没有察觉出君以彦那方面有任何的问题。 可如今眼前的景象确实十分奇怪。 他虽不知君以彦中的究竟是什么媚药,但可以肯定的是,这药性十分霸道! 在这般霸道药性的驱使之下,君以彦竟然都提不起任何反应吗?! 鬼老眼中迸发出浓烈的兴趣! 这般奇怪的事情,他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还请主子闭上眼睛,老朽要为主子好好检查一番。” 君以彦屈辱的闭上眼睛,可即使不看,他也能感受到鬼老如今在做的事情。 他堂堂天之贵胄,竟然将那一处裸露至此,任由一个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糟老头子打量触碰! 若不是鬼老是他身边最得力的医者,他早就将眼前之人的头给拧下来了! 片刻之后,鬼老抬起头将双手擦净,这才回答君以彦的话。 “主子放心。主子那方面绝对没有任何的问题,之所以会出现现在的情况,乃是因为被人用金针刺穴,封住了穴道。 古书曾经提过,一些医术出神入化的医者凭借着一根小小的金针便可使人生,使人死。 对于这些医者来说,利用金针刺穴让一个人丧失那方面的能力更是手到擒来的小事。 不过主子可以放心。那人在对主子下手之时想来是故意留了一手,并未让主子彻底丧失能力。 只是若想恢复正常,恐怕还是需要一些时日。” “难道鬼老也没有办法解开这封穴?” “老朽无能,怕是要辜负主子的期待。这金针刺穴之法变化莫测,除非知道那人的手法,否则贸然下针恐会造成更加难以预料的后果。 不知主子今日都遇到了哪些人? 若是知道是何人所为,老朽倒也有办法让那人开口。” 君以彦咬牙切齿,若他知道是谁对自己下了此等毒手,他定要将那人碎尸万段! 不仅让他只能泡在冰水之中解毒,还让他在云楚沁那个女人面前丢尽了脸面! 究竟是谁?! 君以彦在脑中不停的筛选着有可能的人选,忽然,一张明媚至极的笑脸从他眼中一划而过! ——容欢! 即使是宫宴,他也十分小心,那些宫宴上的食物他尚且没有真的入口,更遑论让不熟悉的人近身! 唯一一次便是御花园中,容欢拦下他同他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之时,当时他没有深思容欢那些话与那个嘲讽的笑容。 只当容欢是为了替苏云栀出气才口不择言! 可如今再细细想来,一切都有了答案! 那些话哪里是口不择言!根本就是她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她确实是为了苏云栀报仇,而如今,也的确做到了! 看来自己,倒真是小瞧了这个女人。 “容欢!” 第二百一十九章 小不忍则乱大谋 鬼老同君以彦靠的十分近,因此十分清楚的从他口中听到了这个名字。 容欢? 那不是这雍都城中如今颇负盛名的忠勇侯嫡幼女吗? 据他所知,这容欢今年也才不过是十三岁的小女生。 虽然拜了那个太医令和毒圣甘晴同时为师,可能使出这般出神入化的金针手法之人,绝不可能是一个初学医术之人! “主子是否是弄错了?这容欢即使是毒圣和太医令的徒弟,也绝不可能有这么高的造诣!” 便是他自己,也不敢保证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一针就让人丧失那种能力! 一个十三岁的姑娘,怎么可能做得到这些? 君以彦却十分笃定,此事定然是容欢所为。他脸上的表情渐渐扭曲,嘴角挂着冷笑: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鬼老可别忘了,当初她还未拜师之时可就已经先后救了君陌玄和太后了! 若只是巧合,容欢真的没有半点可取之处。君陌玄那样一个眼高于顶的人怎么可能会对她格外看重? 你不会真的以为君陌玄对容欢如此偏爱真的只是为了那所谓的救命之恩吧! 他们二人身上,定然还有我们不曾窥探到的秘密!” “若真如主子所说,那这容欢倒是个奇人。” 鬼老突然诡异一笑,眼中闪着几丝跃跃欲试的光芒。 君以彦现在一看到鬼老,就能想到方才鬼老的手对自己的宝贝做的那些事情,便忍不住恶心作呕。 尤其是鬼老还有那些古怪的癖好,让他更加难以忍受这种触摸! 如今见鬼老露出这样一副笑容,君以彦不用猜也知道这鬼老一定是听了自己的话所以对容欢产生了兴趣。 鬼老是他的父亲留给他的能人之一,也算是看着君以彦长大的人。 是以君以彦对鬼老的脾性也算是颇为熟悉。 鬼老这个人爱医如痴,一生之中最为在意的便是自己的医术。 每每碰上擅医之人,都要同那人一决高下。 唯一的一次败绩便是败在那毒圣甘晴的手下,如今遇到容欢这样的一个好苗子,鬼老动了心思君以彦一点都不意外。 但他却不得不忍下心头那股对鬼老产生的恶心出言提醒: “本王劝你不要去打容欢的主意。她身边高手如云,稍有不慎便会暴露自己。若是你轻举妄动坏了本王的大事,本王可不会饶你!” “主子放心。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什么事情,老朽心中还是有数的。” 虽是这么应下了君以彦的话,但鬼老心中却是另有打算。 就在这时,公永华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主子,有贵客到。” 鬼老眼中划过一抹了然,没等君以彦开口,他便已经背着药箱起身,“既然主子有贵客来,老朽便先退下了。” 深夜至此,还能被公永华称为贵客之人,除了那个老匹夫之外,他还真想不出有第二人了。 从前年轻时候,他们二人便互相看不顺眼。 如今老了亦是如此,那人看不上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又何尝看得上那人的道貌岸然。 是以鬼老出门之后,甚至连招呼都未打,便匆匆离开。 公永华显然是已经习惯了这二人的相处方式,见鬼老离开之后,便赶紧引着那位“贵客”进去。 他自己则是守在了房门口。 那贵客进屋之后,这才脱掉外面那件宽大的斗篷,露出了一张精明干练却又难掩沧桑的一张脸——正是陈国公! “陈叔叔见谅,如今我身中媚毒,需得以此法解毒,便不能亲自招待陈叔叔了。” 对于陈国公这个人,君以彦的心中还是十分钦佩。 这些年他虽然身在齐州,但陈国公不时便会过来指导他武功谋略,若不是陈国公一直暗中相助,他岂会有如今的一切? 陈国公于他,是亦师亦父的存在。 所以这些年,无论何时何地,君以彦对陈国公都保持着绝对的尊重。 陈国公却并不在意这些虚礼,自顾自的在一旁坐下。 “恒王不必与我多礼。” 而君以彦原本有些舒缓的神经在听到陈国公这句“恒王”之时却又猛地绷紧。 恒王这个称呼,不仅会让他想到当初谋反失败被斩杀的父亲,更让他记起自己是因为要迎娶云楚沁才被破格提前封为恒王! 他能允许手下人称呼自己为王爷,却不能容忍他们嘴中说出“恒王”二字。 君以彦的语气陡然便冷了下来:“陈叔叔这是也和旁人一样,故意来讽刺本王的吗?!” 陈国公非但没有生气,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如此的易骄易躁,倒还真是没有辜负他的苦心。 “恒王以为这是讽刺?” 陈国公的语气淡淡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却让君以彦感到一股莫名的泄气感,他没有回答。 陈国公的声音却再次响了起来。 “这样的话,恒王原本就不该说出口,即便是当着我的面。不管皇上是出于怎样的目的晋封恒王,那都是天子的恩宠。 恒王可曾想过,你从不让人称呼你为恒王的事情一旦传到皇上的耳中,会是怎样? 皇上自然有理由认为你是对他不满,到时候皇上若是想对你做些什么,便也是师出有名。 恒王从小的时候,我便时常教导你。成大事者,必得忍常人所不能忍。须知小不忍则乱大谋。 可恒王你又是怎么做的呢? 贸然对苏家,对苏云栀出手,如今惹祸上身,还惹来了皇上的猜忌。恒王是否知道,你如此意气用事,瞻前不顾后,很有可能会让我们多年的部署毁于一旦?” 君以彦依旧没有说话,但他的心中清楚,陈国公说的才是正确的。 从他记事以来,陈国公便教导他等和忍,他等了太久太久,忍了太久太久。 久到他不甘心一直等下去,这才忍不住出了手,打算将苏家拉下水,可谁承想最后竟然会落的个这样的结局! 不仅人没有算计到,还惹了一身的腥! 见君以彦一直不曾回答,陈国公也并没有因此止住不言,反而问出了另一个此时君以彦更不想面对的问题: “我还有一件事情要问恒王,同云楚沁的婚事,恒王如何看待?” 第二百二十章 一张王牌 “那样一个人尽可夫的贱人!等到成婚了之后本王自然是要让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 君以彦睁开眼,一双眸子里盛满了怒火! 恨不得此时就将那个让自己变成笑话的女人碎尸万段。 可陈国公听到他的回答之后,却是忽而笑了起来:“错了!” “错了?”君以彦面露诧异,忍不住回过头去看陈国公的方向,却只能透过屏风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 “这女人背叛了本王,难道陈叔叔觉得本王还应该好吃好喝的将她供起来不成吗?” 君以彦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若真是如此,他还有一个作为男人的尊严吗? “自然。她是北蜀国最受宠的大帝姬,且不论北皇对她的宠爱是真是假,只要北蜀楚家一日不倒,她背后便是整个北蜀国和楚家的支持。 恒王殿下只看到了她做的那些混账事,却没有看到她背后值得利用的利益。 恒王殿下首先应该想清楚的,是你最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是南蜀国这巍巍江山,还是个人的尊严。 一个女人而已,你若是真的不喜欢,娶回去好好供着也就罢了!反正你娶的也不过是云楚沁的身份,何必如此在意她究竟做了什么。 好好对待云楚沁,得到北蜀国和楚家的支持不是更重要吗? 你一开始将主意打到苏云栀的身上,不就是看中了苏家背后那半数文人势力吗?想借着苏家留在雍都城。 可恒王殿下不要忘了,天下文人并不尽是苏太师的门生,沈家的沈太傅纵使已经退出朝野,可依旧是桃李满天下。 这南蜀国的文人,几乎是苏、沈各一半。 且这两家人都是忠心耿耿的忠君党,你妄想利用苏云栀逼迫苏家就范这步棋简直是下下之策。 攻人当攻心,唯有攻心才是上上之策。 恒王殿下这步棋不仅是彻底得罪了苏家,更是已经引起了皇上的不满。想必此时宫里的那几位都已经知道了你同慎贵妃联手算计苏云栀的事情。 慎贵妃是个蠢货,若不是有一个有着战功的兄长,恐怕早就死在太后的手下。你与她合作,便是将自己的野心彻底暴露在了皇上等人的眼下! 你当真以为皇上对她是真的宠爱? 呵!一切不过是君王稳定朝纲的权术罢了,慎贵妃乃至四皇子于皇上,都只不过是一个尚有利用价值的棋子。” 陈国公说起这些朝堂之事的利弊就如同是在说今日吃什么一般寻常,可君以彦越听脸色便越发的难看。 一颗心更是如坠冰窖。 也是这一刻,他突然第一次真正认识到自己同陈国公之间的距离。 这些年,他偏居于齐州,看不见外界的广阔。 便自以为自己所学的一切足够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可如今看来,他根本就连陈国公的十分之一都未曾学到。 君以彦第一次感觉到深深的无力,若是他自以为是做的这些反而让他们过去十几年的努力都付与东流。 那…… 君以彦不敢再去想,求救般的看向陈国公。 “陈叔叔,那我现在该怎么办?皇上那边会不会——” “皇上不会杀了你。” 君以彦的话还未问完,陈国公便十分笃定的打断了他。 从今日翠微宫见到皇上的表情之时,陈国公便知道,皇上不会对君以彦动手。 君以彦这种水平的,落在皇上的眼中,恐怕根本就不能被称之为对手。更何况如今君以彦的身上还背负着与北蜀国的婚约,便是斩草除根,皇上也绝不会在此时动手。 “这件事情并不是你如今最该关心的事情。 我若是恒王殿下,此时此刻便会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专心准备不久后与北蜀国大帝姬的婚事。 努力得到大帝姬的信任从而获得楚家的支持。 据我所知,楚皇贵妃一生便只有云楚沁这一位女儿,可谓是如珠似宝的宠着。 云楚沁是个蠢货没错,可楚皇贵妃却是个了不得的女子。楚家有如今的势力,其中固然少不了楚家家主的能力。 可楚皇贵妃在其中,又何尝没有出力呢? 旁人不敢娶这北蜀国的大帝姬,是担心被君王所猜忌。 可你,不管做与不做,皇上最后都不会容下你。这南蜀国的江山你迟早是要夺下,又何必在乎许多。 娶了云楚沁,她就会是你最大的一张王牌。 只要利用得当,她便会是你成大事路上最大的那一场东风。” 陈国公的话一字一句都印在了君以彦的脑海之中,他原本躁动不安的心也在陈国公的这些话之下慢慢沉浸下来。 良久之后,君以彦已然恢复了平日里的温和模样。 “陈叔叔教导的是,本王定不会让陈叔叔失望。只是静好妹妹那边…” 君以彦欲言又止,其实他知道,陈国公一直以来的打算便是要将自己的嫡孙女陈静好嫁给他为世子妃的。 这也算是陈国公为陈家和陈静好寻得一条永保荣华的路吧! 但之前的君以彦却不愿意按照原本的约定去做,所以才会瞒着陈国公做下了这些事情。 事实证明,现在的他若是没有陈国公在背后为他出谋划策,他很快便会在雍都城这样的地方被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与其说君以彦是在试探陈静好对此事的态度,倒不如说他是在试探陈国公对此事的态度。 他已经深刻意识到了陈国公对于他夺下南蜀国江山的助力有多大,是以他才会更加害怕,害怕陈国公会因为此事同他产生隔阂。 但陈国公像是根本就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一般,不在意的摆摆手:“静好那边无需你操心。她对你颇为爱慕,便是为侧妃,她也是愿意的。” 虽是这般说,但陈国公想起自家孙女知道君以彦婚事之后,在府中哭的那般泪眼朦胧,撒泼打滚的模样,便忍不住的感到一阵头疼。 他这个孙女,本就不是做正妃的好料子。 将个人的情爱看的太过重要,日后又如何成大事? 扪心自问,他最为看好的,还是外孙女容芜。 只可惜容芜这个孩子,便是他也看不透,拿捏不住。 如此的好苗子,当真是可惜了啊! …… 此时雍都城的另一处宅院之中,容颜姣好的女子正坐在床边对月临摹。 婢女安静的立在一旁,缓缓开口: “姑娘,探子来报,国公爷去那边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水越来越浑 女子闻言微微抬头,那一张脸正是容芜。 她临摹的是雍都城女子最喜临摹的淑慎夫人的小楷,但经容芜之手写出来的,却明显多了一分大气磅礴之感。 而方才说话的婢女便是之前给容欢传过话的忆南。 忆南和忆北是容芜这些年私底下培养的人,本来一直在其他地方替她办事。 如今回到了丞相府,作为丞相府的嫡女,若是身边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难免有些不像样。 但容芜自然是不会去用陈玉娇为她安排的丫鬟,便将忆南忆北给召了回来,做了贴身丫鬟。 陈国公等人入府之后便在府中各处安排的人手,但这并不影响容芜原本安排的人去探听消息。 而她听到这些消息之后也没有任何惊讶,反而露出一抹了然之色: “今日那一位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外祖父若不露面才不正常。” 忆北也是立在一侧一边给容芜磨墨,一边同她说话: “听说今日表姑娘为了那一位的婚事砸了不少的东西,姑娘以为国公爷这次去,有没有可能是为了表姑娘的事情?” “不可能。我这个外祖父,能入他眼的人与事都必得是极具价值的。陈静好这个人,还不值得他费如此大的心力。 从一开始,外祖父便没有想过要将陈静好嫁给那一位为正室,却还妄想说服我代替陈静好。 堂堂嫡女便是要为侧室,那也得看是谁的侧室。 呵!那一位,可入不了我的眼。” 容芜莞尔一笑,拿起书好的字轻轻吹干上面的墨迹: “吩咐那边盯紧一些,可别让外祖父的那把火,烧到了我的身上。” …… 与此同时,一身夜行衣打扮的冷霜也回到了长欢榭。 此时的容欢正坐在软榻上,盯着自己面前棋盘入神。 自从她每次对弈都输给君陌玄之后,容欢便卯足了劲,一定要在这方面胜过君陌玄不可。 因此一有时间,她便会钻习各种棋谱提升自己。 今夜正好派了冷霜去为自己查探消息,闲来无事,容欢便照着棋谱摆了一局残棋研究。 直到冷霜推门进来,容欢才抬起头,将手中剩余的棋子放回棋盒之中,转身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冷霜。 “如何?我让你查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冷霜饮了一口热茶,驱散了身上的露气,这才开口回答道。 “姑娘猜的没错,这恒王爷果然和陈国公有关。奴婢按照姑娘的吩咐悄悄盯着丞相府的一举一动,果然看到陈国公悄悄出府往恒王的住处而去。 不过恒王的住处安插了不少高手,奴婢不敢近身。只大约听得一些谈话,似乎是与今日之事有关。” 说着,冷霜便将自己听来的那些话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虽未说全想,但容欢从她这些零零碎碎的话中却也拼凑出了一个大概,很多之前未曾想通的事情现如今也有了眉目。 而今日之事? 不就是自己送给君以彦的一个大礼吗? 他想要权势,想娶一个对自己有助益的女子,那自己就帮他一把。 云楚沁,堂堂北蜀国的大帝姬,或许之前不合,但想来现在应该是十分合这位恒王爷的心意。 容欢早就猜测,这陈国公和君以彦之间或许有着一些她不曾窥探到的联系。 只是自君以彦入雍都城以来,从未和陈国公有过任何接触。 而他使出来的那些伎俩,也实在是算不得高明。 容欢私心以为,若是君以彦背后当真有陈国公那样老谋深算的人在,必然不会使出如此拙劣的手段。 所以对于二人是否真的有联系一事,容欢始终无法下一个定论。 但她的心中却也一直对此事抱有怀疑的态度。 所以她才会特意让冷霜去丞相府外守着。 因她知道,今日君以彦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若是陈国公真的与他有所联系,必然不会什么举动都没有。 但陈国公亲自去了君以彦的住处这一点,还是让容欢有些许惊讶。 不过听了陈国公的那些话之后,容欢倒也不得不佩服起陈国公来: “这陈国公,不愧是经历过谋反之事还能全身而退的人物。心机之深,还真是让我望尘莫及。” 冷霜听着容欢这突如其来对陈国公的夸赞,显然有些一知半解。 “姑娘这话从何说起,陈国公若真如姑娘所说的那么厉害,又怎会预料不到恒王做这些事情的后果,而一早阻止他呢?” “不。他预料到了,却也是故意放纵君以彦,任由事态发展成了如今的模样。如今这一切,是我们想要看到的,却也是他想看到的。” “姑娘这话,奴婢越听越糊涂了。” 看着冷霜苦恼的表情,容欢不由得娇憨一笑,换了个说法解释给她听: “从前我听有些老人说过,父母在教导不听话的子女之时,往往会故意纵容他们犯错,明明知道走了这条路会摔个头破血流,却也不会去阻止。 反而会在子女受伤之时出现,再加以循循善诱,将其引导到正确的道路之上。” 这一次,冷霜倒是听得明白了几分: “姑娘的意思是,这陈国公与恒王就好比故事中的父母和子女。” “可不是嘛!至少经过了此事,这君以彦想来只会更加依赖陈国公,这不正合陈国公的心意吗? 这雍都城的水呀,如今当真是越来越浑了。” 容欢笑了笑,转身去了床榻上阖目休息,不再多言。 但心中对陈国公这个人,却越发忌惮起来。 君以彦是陈国公一直暗中扶持的人,这一点应当没错。 只是陈国公的大胆,实在是超出了容欢的想象。 为了彻底取得君以彦的依赖与信任,陈国公竟然不惜将君以彦本人也当成了一个棋盘上的棋子。 君以彦这些时日里做的这些事情。 不管哪一件,稍有不慎便会彻底惹来来自皇上的杀身之祸。 可陈国公明明知道,知道所有事情的风险,却还是任由君以彦去做了,只因他早就算好了事情发生的一切可能性。 也同样算到了君王之心。 是了,他竟连皇上不会对这样莽莽撞撞,满是破绽的君以彦下杀手一事都算得如此准确! 不过想来也是,一个有野心却无能力的人,又怎会真的被皇上放在心上呢? 容欢想着这些时日来发生的一切,越想便越是心惊。 第二百二十二章 皆是棋子 这些时日里,她自以为将君以彦玩弄于掌心之中,却又何尝不是间接做了陈国公的一颗棋子呢? 陈国公这次虽是兵行险招,却也是大获全胜。 而这场较量之中,看起来是自己占了上风,赢了这一局。 可实际上,她赢过的人便只有君以彦而已,赢了这样的人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同陈国公的较量,也许现在才算是真正的拉开了帷幕。 容欢甚至会忍不住的去想,陈国公如此胆大妄为到拿君以彦去冒险,究竟是他有十足的把握? 还是说,所谓的旧主之子,也不过是他拿捏于手中的一颗棋子? 她想不通。 但她能明白一点,随着陈国公和君以彦的加入,这原本就已经乱作一团的雍都城,未来只会变得更加盘根错节。 想要在这样的晦暗不明的局势里走出一条路,便要时刻保持着自身的清醒。 清醒的站在最高点,而后看着每个人在这越来越混的水中,一个个的沉沦…… 这一夜,雍都城中各处难眠。 可第二日醒来,依旧是阳光明媚的新一天,那些阴暗的阴谋,也只有少数人会记得。 而皇上继册封太子妃之后下的第二道圣旨,更是将原本便风头无两的忠勇候府,再次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忠勇候府的二公子迎娶苏大姑娘为正妻! 苏大姑娘那可是太后娘娘的眼中宝,心头肉,如今却被指婚给了半路回来,横空出世的候府二公子容琛。 无疑是让一众世家子弟伤了心。 但皇上赐婚,天子金口玉言,自是没有撤回的道理。 纵使这些人再不甘,再嫉妒容琛同忠勇候府,却也不敢质疑皇上的决定。 这件事情便就这样彻底的定了下来。 而苏云栀则是在昏睡了两天两夜之后才得知自己被指婚给容琛。 她本是染了极重的风寒后又中了极为霸道的媚药,为了让她好好休息恢复元气,太后特意让太医给她开了安睡的药。 苏云栀这才睡了这许久。 不过这一睡倒也不是全无好处,出了汗大睡一觉,醒来之后风寒倒也好了大半。 只是那浑身像是被车子碾压过的酸痛感,却是没能减轻半分。 苏云栀撑着坐起身来,一低头却看见了身上那青青紫紫的痕迹,不由得面上一红。 脑海中那些昏过去之前的记忆也都逐渐清晰了起来。 虽说是中了媚药,可她又哭又闹拉着容琛做的那些事情,却是记得清清楚楚。 真没想到有一天,她居然真能睡了自己喜欢的男子。 青水和青羽端着温水和膳食进来之时,看见的便是苏云栀坐在那一脸傻笑,满脸通红的模样。 青水连忙跑过去喊了几声,苏云栀却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时没回过神来。 青羽见状,更是急得不停的原地打转: “姑娘这样,该不会是睡糊涂了吧!这可怎么办啊!不如找太医来给姑娘看看吧,好不容易定了亲事,万一姑娘这样被未来的姑爷嫌弃可就不好了!” 青羽的性子咋咋呼呼,说完便作势真的跑去要请太医。 苏云栀就在此刻突然清醒了过来: “站住!” 定了婚事,她什么时候定了婚事,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青水青羽这才放下心来,连忙围到苏云栀的身边: “姑娘,原来你没糊涂呀!真是吓死奴婢了,姑娘可有哪里不适的?” “我很好。” 苏云栀一把拉住青水,她的现在的脑子里全都是青羽方才的话,她必须先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青水,我问你,方才青羽说我定了亲事可是真的?” 看着苏云栀这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青水马上就反应了过来:皇上赐婚之时姑娘还昏睡着呢!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青水心思细腻,知道苏云栀惦记着这件事情。 便一边端着药喂给苏云栀,一边慢慢解释道。 “姑娘睡了两天两夜,所以不知道这事。姑娘的婚事是太后和皇上定下的,将姑娘指给了容二公子为妻。 如今两家就等着姑娘病好,便可以下聘商量婚期了呢!” “容二公子?哪个容二公子?” 饶是心中已经猜到了答案,可苏云栀还是不敢相信。 难道这个世界上当真会有美梦成真的好事吗? 这下子,青水倒是真的有些不明白自家姑娘的问题了,她略显疑惑的看向苏云栀,缓缓道。 “还能有哪个容二公子,自然是忠勇候府的容琛容二公子啊!” “啪”的一声,苏云栀一个激动竟然直接打翻了青水手上的药碗,呆在了原地: 她如今…已经是容琛的未婚妻了么?! 几日后,身子大好的苏云栀终于被太后放出了宫。 如今苏云栀的婚事有了着落,君以彦那边也因着与云楚沁的事情忙的不可开交。 苏太后等人倒是放心了几分。 便是君以彦再如何的不知好歹,想来也不会再对苏云栀下手! 至于慎贵妃身边的那个帮着君以彦计划了这一切的乐巧,在事情暴露之后,自然是顶下了所有的罪名。 太后为了维护皇室的颜面,最终也只是秘密处置了乐巧。 慎贵妃虽然没有受罚,但是短短半年之内,失去了两个左右手,这样变相的惩罚恐怕是比禁足罚俸之类的让慎贵妃更加痛苦。 慎贵妃倒也不是真的心疼乐巧和语巧的死亡,只不过这两个丫头,是她的兄长特意训练出来送入宫中。 既是保护她的安全也是帮助她做一些不便动手之事。 这些年有着乐巧语巧在她身边,她不知秘密处置了多少个宫妃肚子里的孩子。 如今太后先后除去了她身边的可用之人,她如何能不心疼? 她现在身边可是一个可用之人都没有了! 日后还能让谁继续帮她做那些事情? 慎贵妃只要一想起这些事情便忍不住的一阵头疼,暗暗寻思着,等年关见到兄长之时,再请他送几个人来才是。 比起慎贵妃芙蓉宫中的愁云惨淡,君允湛的府上却是一片欢声笑语。 君允湛下了朝回府之后更是没有回正院,反而是朝着偏院中一处惢心苑而去。 第二百二十三章 竟然偷偷怀了孩子! 惢心苑中的下人一看到君允湛走进来,连忙迎上去行礼。 “奴婢见过殿下。” “夫人还未醒吗?今日太医可有来请脉?” 君允湛掸了掸身上的锦袍,这才走进屋,看着床榻上酣睡的女子。 女子容颜胜雪,算不上十分绝色,但身上自有一股女子的婉转小意,这便是君允湛几月前带回来的那名烟花女子。 莳花馆新捧起来的头牌——惢锦姑娘。 君允湛那段时日因着围场被贬之事日日在烟柳之地寻欢作乐。 那一日去时,正好遇上惢锦的梳弄之夜。 惢锦那一曲《凤求凰》可谓是悠扬婉转,动人心肠。 便是挑选恩客的法子也格外的与众不同,竟是要以诗相会。 只有对的上她出的诗句之人,才能进入下一轮。 君允湛本以为这只是青楼女子吸引客人的一种手段,十分的不以为意,可直到看到那女子所出的诗句,他才不由得正眼瞧了几分。 而后一轮一轮的接触下来,他便发现这惢锦竟是一个才女。 他平素最为欣赏的便是这些才情无双的女子。 如同惢锦这种流落风尘却还保持着自己气节的女子便让他更为欣赏。 毫无疑问,最后惢锦选的人便是君允湛。 惢锦成了君允湛的人,君允湛自然不会容许自己的女人继续待在烟花之地,便直接花了大价钱替她赎身。 将惢锦带回府上做了一个侍妾。 虽说是一个暖榻的女人,但君允湛依旧是十分小心。 特意派人去暗中查了惢锦的身世,这才知道她原本是偏远边城一位商人的女儿,在跟随一家来雍都城的路上遇到强盗。 后来的她便辗转落到了莳花馆。 因着姣好的容颜和不俗的才情被莳花馆的柳妈妈捧成头牌,却也幸运的在梳弄之夜遇到了君允湛。 惢锦这个人,才情不俗,家世清白,为人又小意温柔。 尤其是在正院容菱的对比之下,君允湛越发觉得只有在惢锦这里,才能让他彻底放松下来。 惢锦既不会像容菱那样整天哭丧着脸,也不会因为一些小事就同自己闹别扭。 只要自己来到惢心苑,见到的永远都是惢锦那张温柔的笑脸。 尤其是在惢锦劝说他韬光养晦,不再出头冒尖之后,他竟然慢慢的重新获得了父皇的信任。 君允湛心中对惢锦的宠爱便更多了几分。 久而久之,他心中对惢锦竟也多了一丝真心。 君允湛的眼神落在惢锦尚未隆起的小腹之上,目光中不免多了几分温柔。 就在半月前,太医诊断出惢锦已有一月的身孕。 按理说,为了血脉的纯净他是不该留下惢锦这个孩子的,可也许是爱屋及乌,君允湛竟想为了惢锦留下这个孩子。 比起容菱肚子里那个承担了自己母妃和丞相府众人期待的孩子,君允湛倒是更加期待惢锦的孩子。 惢锦生出来的孩子,一定也和她一样温柔懂事,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君允湛第一次有了做父亲的感觉。 见惢锦睡得安详,君允湛驻足了一会儿之后才抬步离开前去书房,离开前还不忘提醒丫鬟:“好好照顾夫人。” “是,奴婢恭送殿下。” 一送走君允湛,原本满脸笑容的丫鬟小雪顿时变得面无表情,转身便进了屋中。 而本应该酣睡的惢锦,此时却是端坐在床边,眼中清明,似毫不像一个刚刚睡醒的人。 小雪面无表情的走到惢锦的面前,将头上一朵毫不起眼的白色绢花摘下仔细的别在了惢锦的发髻之上。 “这绢花上被主子泡了足够份量的解药,你想用的时候只需要将它稍稍沾水喝下便能起效。 另外,主子让我提醒你。你这怀孕的脉象是喝药所致,顶多保三个月,三个月内若是你不喝下解药,对你自身也会造成极大的损伤。 你要做什么主子不会管,但你要记住,你曾经答应过主子什么。” “小雪姑娘放心吧,有你在我身边,我怎么敢耍花样呢?” 惢锦笑的风情万种,酥手微微抬起,扶了扶自己的鬓发,一举一动都带着说不出的诱惑风流。 “我只是想要荣华富贵,成为人上人罢了!至于主子要知道的那些,小雪姑娘日日跟在我身边,不也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一字不漏的转告给主子了吗?” 惢锦不以为意的撇撇嘴,低头摸着自己的肚子,眼光微凉。 孩子,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了。 但是已经拥有过的这些权势与荣华富贵,她绝对要牢牢的抓在手里! 至于肚子里的这滩水,她必会将它的价值发挥到最大化! 此时的芷菱阁中。 容菱扶着将近六个月的肚子,焦急的踱来踱去,直到慧心回来,她猛然上前紧紧的抓住她的手。 “怎么样?可打听到那狐狸精的情况了?” 慧心的手被容菱掐的生疼,可她仍旧是不敢表现出半分。 自从怀了孕,容菱原本就算不得好的脾气变得更加喜怒无常,尤其在惢夫人进府之后,容菱还开始疑神疑鬼,日日觉得惢夫人会来害她腹中的孩子。 可那惢夫人自从进府第一日来给容菱奉了茶,便一直深入简出,根本不曾靠近过容菱的芷菱阁。 平日也从不恃宠而骄,胡乱生事故意给容菱找不痛快,慧心是真不明白,容菱为何还要死死盯着惢夫人不放。 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平平安安的将这个孩子生下来吗? 饶是慧心觉得容菱的担忧十分的没有必要,可还是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了容菱。 她只怕容菱知道后,怕是会比现在更加心焦难耐吧! “奴婢按照娘娘的吩咐去问过惢心苑的人了,她们只说是惢夫人得了风寒引发了旧疾,所以需要太医把脉调养。 但奴婢偷偷的捡了惢心苑倒出来的药渣,出府寻了几个信得过的大夫查看,这才发现,竟是和娘娘日日喝的安胎药一模一样。” “什么?!” 容菱尖叫出声,整个人踉跄的往后倒去,幸亏慧灵眼疾手快的扶住,她这才没有摔倒。 而慧心也寻着机会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藏着袖子里不停的揉着。 容菱浑然不觉慧心的这些小动作,眼露凶光,口中不停喃喃: “狐狸精!果真是个狐狸精!竟然偷偷怀了殿下的孩子还不让本妃知晓,这是怕本妃会害了她的孩子吗?!” 第二百二十四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 慧心偷偷揉着自己发疼的手,与慧灵不动声色的对视了一眼,忍不住的腹诽道: 可不就是怕你害了她吗? 否则人家怎么会躲芷菱阁的人就跟躲洪水猛兽一样? 只是这话,慧心慧灵自然是不敢当着容菱的面说出来。 看着容菱那一脸阴郁,恨不得直接将惢夫人扒皮抽筋的模样。 慧心忍着心底的害怕斗胆上前劝道: “娘娘还是要保全自己的身子才是,那种女人就算是生了孩子又怎能和娘娘肚子里的孩子相比较呢? 终究是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娘娘肚子里的孩子那可是殿下的长子,皇上的长孙。 娘娘没必要为了那样的女人自降自己的身份。” 实在不是慧心愿意去管容菱的这些烂事,只是如今容菱在四皇子的心里已经没了地位,连带着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 即使容菱现在还是四皇子府执掌中馈的女主人,可究竟是惢夫人更得四皇子宠爱。 这下面的下人也都是见风使陀的好手,若不是还有这个孩子同丞相府的权势在,容菱在四皇子府中还不知是过的怎样的日子。 慧心实在是担心,担心容菱一个冲动对惢夫人下了手,彻底惹了四皇子的厌弃。 到那时,她们这些做奴婢的日子也只会更加难过。 不得不说,慧心的这番话还是说的容菱心中极为熨贴,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容菱扶着自己的肚子慢慢坐了下来。 “这话说的倒是不错。不过本妃倒也不屑对她动手,既然有太医日日为她请脉,想来湛郎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情。 此时动手只会让他对本妃更加不喜,本妃才不会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 见容菱神态不似作假,慧心慧灵也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她们这个主子,总算是清醒了一次。 容菱嘴上虽然说着不介意,但心中始终无法释怀这几个月来,君允湛冷落自己独宠惢夫人的事情。 明明那个女人的年纪,比自己还要大,可偏偏就能牢牢的抓着君允湛的心,也不知是给君允湛灌了什么迷魂汤。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便不受控制的想到了这几个月来肚子上长的那些难看的纹路。 这件事情她从未告诉任何人,便是贴身服侍的慧心慧灵也不知道。 有时候容菱也十分庆幸这几个月里,君允湛都未曾踏进自己的房间,她是最清楚君允湛的。 若是让君允湛看到肚子上的这些丑纹,她怕是再也不会有复宠的可能了。 但她日后若还想要重新得到君允湛的宠爱,这肚子上的纹路就必须想办法解决。 偏偏是生在肚子上,是连太医都看不得的地方! 容菱心中郁闷,却也坚定了心中的另一个想法。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除了太医之外,她也想到了另一个人,或许可以解决自己的问题。 那人便是容欢。 便是容欢不能解决,她的师父甘夫子定然也能解决。 不过她与容欢的关系早已闹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若要求容欢帮忙,必得自己先低下头。 容菱就是不愿意向容欢低头,这才拖到了现在。 可如今惢夫人怀孕的事情深深的刺激到了她,也让容菱猛然明白过来,若是同自己日后的恩宠与前途相比,这一点面子又算得了什么? 思及至此,容菱终于下定了决心。 “慧灵,去递一封帖子给长欢县主,就说本妃邀她过府一叙。” …… 忠勇候府。 容欢侧身躺在水榭的软榻上,轻轻摇着团扇,盯着手中的话本子。 听闻外面有人递了帖子过来。 容欢也只是接过去打开后懒懒的扫了一眼便随手丢在了一边。 “谷雨,去回了这个帖子。就说我最近忙着二哥的婚事,无暇顾及其他的事情。” 谷雨好奇的探头看了一眼帖子上的内容,惊讶出声: “居然是四皇子侧妃!这个容侧妃怎么好好的给姑娘下帖子?姑娘和她可没有什么旧交情可以叙的。” 谷雨话中满满的都是对容菱的鄙夷不屑,旁人不清楚,她可是记得当初在丞相府之时。 这位现在的容侧妃,曾经的容大姑娘是如何佛口蛇心的对付自家姑娘的。 若不是自家姑娘聪明,恐怕早就被这对黑心母女算计的一点都不剩了。 比起谷雨的愤慨,容欢倒是没什么反应。 她和容菱之间的那些恩怨,说到底她都已经一笔一笔的讨回来了。 她本就不是一定要将人赶尽杀绝的性子,若是容菱日后不作死,她也不会主动去对付她。 不应她的帖子,只不过是懒得应付容菱那些小心思罢了。 “既然知道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那就不必管她,找个理由回绝了吧。” 谷雨点点头,拿了帖子转身出去。 不过被这么一扰,容欢倒也没有了继续看话本子的兴致。 起身朝房间走去: “寒露,你去喊上冷霜,等谷雨回来之后,我们去一趟苏府。” 说起来,她也有好些日子没有见过苏云栀了。 养了这么些日子,想来她的身子也应该好的差不多了。 今日天气晴好,若是不出去走走倒也是辜负了这大好时光,前几日听白露提起,这陌上斋又新到了一批上好的布料。 不如就趁这个机会约苏云栀一起去看看。 虽说这个时代的女子都要自己绣嫁衣,但苏云栀可是这个时代里唯一一个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朋友。 她和自己二哥的婚礼,容欢自然是要送她们一个最特别的新婚礼物! 这个礼物,自然是要她亲自动手才最有意义! 与此同时,苏云栀这些日子被苏夫人拘在家中学习那些出嫁后要注意的事情,整个人都快闷出病了。 从前苏夫人总觉得苏云栀在自己身边的日子还长,所以便不拘着她学些不愿意的东西,大都是随着苏云栀的性子。 但如今苏云栀眼见要嫁作人妇,苏夫人才惊觉自己要教给这个女儿的东西还有许多许多,不得不压着她的性子逼她一点点的去学。 苏云栀不愿意学却也不想让自己母亲担心失望,便只能乖乖的听着。 现在听说容欢过府寻她,更是高兴的脸上的笑容怎么收都收不住。 苏夫人拗她不过,也不好让容欢一直等着,便放了苏云栀一天假。 第二百二十五章 谈一笔生意 苏云栀得了自由,便如同一只飞出笼中的鸟儿,拉着容欢几乎每个铺子都逛了一遍。 等到二人走到陌上斋之时,寒露几个大丫鬟的手上都快拿不下了,便将所有的东西全都放在了马车上。 容欢这还是第一次来陌上斋。 陌上斋的掌柜是一个极年轻的女人 ,梳着高高的发髻,身上穿着的也是时下最流行的款式。 看到容欢出现在陌上斋的那一刻,掌柜立刻迎了上来。 “原来是县主和苏大姑娘驾临,可真是让贱妾这小店蓬荜生辉啊!” 掌柜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让人看了觉得亲和而不谄媚,很容易便卸下心防。 苏云栀见掌柜如此热情,疑惑的抬眼看向容欢。 容欢却是反应淡淡,她最初的时候便怀疑过君陌玄同这日进斗金的陌上斋有什么关系。 方才见到陌上斋牌匾之上雕刻的荼蘼花,再加上这掌柜的态度,便彻底做实了心中的猜测。 “掌柜的说笑了。” 容欢脸上扬起十分灿烂的笑容,“我们听说陌上斋最近新进了一批上好的锦缎,所以特意来瞧瞧。不知掌柜的能否让我们开开眼。” “既然县主想看,贱妾自然是荣幸之至。还请二位随贱妾来。” 掌柜的一边招呼着容欢等人前往二楼,一边吩咐店内的伙计招呼其他客人。 陌上斋二楼的情景同一楼完全不同。 一楼人声鼎沸,来往的夫人小姐们络绎不绝。 可这二楼却是难得的清静雅致,不像是店铺,倒像是书房。 掌柜领着几人进去之后,轻轻转动了一旁的花瓶,只见原本的书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向两边移动,露出了一扇暗门。 苏云栀有些惊讶一个小小的衣裳铺子都有如此巧妙的设计,回过神来之际才发现容欢都已经跟着那掌柜进了暗门。 苏云栀这才提起裙摆连忙跟了上去。 一进去,苏云栀便被这里面堆积的布料晃花了眼。 只见里面林林总总摆放着的,皆是各种名贵不已的布料。 掌柜看着容欢平静的脸色,心中不免对她更加欣赏了几分: 自己这小小的仓库里,有好多可都是国库里也不曾有的好东西。 但容欢见到这些也能如此的沉得住气,确实和雍都城那些其他娇生惯养的姑娘家不太一样。 掌柜随手从一个紫檀木盒子里拿出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原本有些昏暗的仓库中顿时亮如白昼。 她拿着夜明珠领着二人一一介绍: “这里分别是浣花锦,散花锦,雨丝锦,织金锦,浮光锦,以及古香缎等等。另外,贱妾这里还有未经处理过的天蚕丝,二位看看,需要哪一种?” 掌柜介绍的皆是这些年,雍都城中最为时兴的料子。 至于那天蚕丝,苏云栀也是有所耳闻,天蚕丝稀少,完全是有价无市的东西,可没有想到,陌上斋不仅有,居然还有这么多。 而容欢却径直走向了雨丝锦。 雍都城中的女子大多追求富丽堂皇,也都偏爱散花锦,浮光锦以及织金锦制成的衣物。 浣花锦倒也有不少,但这雨丝锦,倒是很少有人问津。 雨丝锦不比其他的锦缎华丽,它是由白色和其他色彩的经线组成,色经由粗渐细,白经由细渐粗,逐步过渡。 形成色白相间,有明亮对比色光的丝丝雨条,雨条上再饰以各种花纹图案,叫人一看便有一种轻快舒适之感。 容欢的手在雨丝锦上慢慢划过,而后停下看着掌柜。 “不知道掌柜的这里可有红色的雨丝锦?” 掌柜一愣,似乎没有料到容欢看中的竟是最不好卖的雨丝锦。 但雨丝锦向来便是以白色为主,红色的雨丝锦,倒是闻所未闻。 不过容欢的这点要求,还是难不倒她的。 主子早就吩咐过,容欢的要求便是他的要求。 既然这位长欢县主都提了,自己自然也不能让她失望才是。 “红色的雨丝锦倒是没有,但若是县主想要,贱妾自然也有办法,只不过需要等上一些时日罢了。” “一月的时间可够?这雨丝锦可是要用来做我准二嫂的嫁衣的,若是太晚了,我怕她会来不及绣自己的嫁衣。” 容欢说着说着便转过头看向苏云栀,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苏云栀本还在想,容欢并不是一个喜爱红色的人,如今怎么突然问起红色雨丝锦,原来是为了打趣自己! 苏云栀满脸绯红,伸手去拧容欢的腰,却被容欢轻巧的躲开。 “你这小丫头,如今都学会编排我了!谁说我要绣嫁衣了?!” “你可是我二哥未来的新娘子,你的嫁衣自然要你自己来绣啦!难道说你不想嫁给我二哥了?” 面对容欢这些没皮没脸的调侃,苏云栀哪里说的过她,一张俏脸满是羞意,干脆别回头去不理容欢。 容欢也是见好就收,转头朝着掌柜莞尔一笑。 “让掌柜见笑了。” “哪里哪里。县主和苏姑娘关系这么好,才是当真令人羡慕呢!” 掌柜倒是毫不吝啬对二人的好话,容欢心中知道原因倒也不揭穿,紧接着便提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不知掌柜的如何称呼,我有一笔生意想和掌柜谈一谈。不知掌柜的有没有兴趣?” 容欢说着话时,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态度温温和和,但却有一种令人无法拒绝的魄力。 尤其是她那股从骨子里带来的自信,令人无法挪开眼睛。 便是没有之前主子的那些吩咐,她想自己今天也无法拒绝眼前这个少女的提议。 眼前少女身上从骨子里散发出的这股从容的自信,让她实在很想知道,所谓的生意究竟是一笔什么样的生意? “贱妾名唤江婉,县主若是不介意,称贱妾一声婉娘便是。此处不是谈生意的地方,还请二位随贱妾去书房。” 容欢点点头,二人跟着婉娘回到了之前的房间。 婉娘手脚麻利的给二人沏了茶,这才坐在二人面前。 “县主有什么生意要与贱妾谈,不妨直说。” 第二百二十六章 新婚礼物 “婉娘倒是个痛快人。既然如此,我便也不绕弯子了。方才我观你仓库里的布料,发现除了时下最时兴的那几种,其余的虽然名贵,但却堆积了不少。 想来陌上斋虽然日进斗金,可也不是每一种布料都十分畅销。 这些布料堆积久了也会形成冗余,未免有些浪费。如今我有些法子可以帮你省去这些浪费。 不知道婉娘愿不愿意一听?” 容欢轻抿一口茶水放下,素手一下一下轻轻的敲击着桌面,饶有兴趣的看向婉娘等着她的回答。 容欢并不着急,因为她知道,即使没有君陌玄,自己说的这一切也绝对会让婉娘动心。 作为一个商人,最在意的便是赚钱,但最赚钱的方式便是在减少成本的基础上获得最大的利润。 陌上斋如今虽然日进斗金,但但成本一项上便损失了不少。 如同雨丝锦这些同织金锦一样名贵的布料,可就因为无人了解它的价值,反而放任它在仓库中白白的落了尘,实在是十分可惜。 若是婉娘有法子解决这个问题,那些仓库中的雨丝锦也不至于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失了它原本的色彩。 如今自己提出有办法解决这样的问题,婉娘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送上门的机会。 且不论她的法子有没有用,总归是一个法子不是? 况且,她有信心说服婉娘答应同自己合作。 这可是她今日来陌上斋最重要的目的啊! 若不说服婉娘,她又怎么开始自己事业的第二春呢? “愿闻其详。” 婉娘并没有犹豫太长的时间。 她的眼中丝毫不掩饰对容欢的惊讶和欣赏。 原以为容欢只是想来看看这些有价无市的布料,却未曾想,小小的少女竟能通过一匹蒙了尘的雨丝锦就看透了这背后的冗余问题。 也许陌上斋在旁人眼中还是雍都城中最大的衣铺。 但婉娘自己作为陌上斋的老板,没有人比她更加清楚陌上斋如今的情况。 若说一直保持如今的模样,百年内自是没有问题。 可若还想要陌上斋更上一层楼的发展,却是一件难事。 如今雍都城中的这些人还愿意光顾陌上斋,一是为着陌上斋的名号,二则也是因为陌上斋拥有一些其他衣铺没有的名贵布料。 但这些并不能一直的吸引客人,更何况还有如容欢所说的那些其他的布料问题。 陌上斋若想要继续的发展,这些问题就必得解决才是。 婉娘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容欢便从自己随身的荷包里拿出了两张图纸,一边递给婉娘一边解释。 “其实这些布料之所以无人问津,不过是因为这些人不了解它的名贵之处。 它们不如浮光锦名气大,亦没有织金锦和散花锦华丽炫目。若只是单独的一匹摆在那里自然不会有人注意。 可若将它们制成成衣摆于店中,将它们的优点最大化的置于人前,自然会有人注意到。 这两张是我闲来无事的涂鸦之作,不知道能不能入婉娘的眼?” 虽说是涂鸦之作,但也确实耗费了容欢不少心思。 早在茶若居的收入日益可观之后,她就已经盘算着再开一家成衣铺。 经过她这些日子对南蜀国的研究观察,她发现这个世界根本就不是历史上任何一个存在过的时代。 她有很大的可能是穿越来了平行时空里的一个全新的世界。 既然这样,有些可以利用起来的东西她自然是要物尽其用。 南蜀国的女子平日里的穿着多是齐胸,对襟之类的襦裙。 虽然上面的绣花,点缀各不相同,但款式也是过于的单一。 因此她便想着,若是能将自己曾经在二十一世纪接触到的各个朝代的形制衣服在这个朝代推广出来。 容欢想,应该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毕竟女子可都是爱美的物种。 但若要重新开一家成衣铺的话,既要浪费人力物力财力,将它推广出去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她如今势力有限,与其分出人手去重新开一个成衣铺,倒不如借一阵有力的东风。 而陌上斋便是容欢看中的东风。 陌上斋无论是绣娘还是布料或是名声,在这雍都城中皆属上乘。 若是能与陌上斋合作,自己只需提供成衣设计图,其余的事情自然会有人去操心。 况且还省了一笔广告费,毕竟陌上斋这三个字,可就是活招牌了! 是以容欢便花了几天的时间,在汉代曲裾的基础上加以改良和重新设计,画出了两张成衣的设计图。 婉娘对容欢说的这些本就十分的感兴趣,后来看到容欢画出的成衣设计图,眼中更是难掩惊喜之色。 这种叫做曲裾形制的衣物,她竟从来没有见过! 虽然如今只见到了设计图纸,但婉娘可以预想到,若是真的能做出这样的优美又能最佳的凸显女子身材的衣裙来,必然会在雍都城中大火! 见婉娘看的入神,容欢适时的提醒。 “曲裾不需要追求多华丽,上面的绣花贵精不贵多,简约大方才更能称托出它本身的美丽。颜色较素的浣花锦和雨丝锦便最为适合。 若是婉娘同意与我合作,那么每月,我会为你提供两套全新的设计样衣。 至于条件,便从卖出我设计的成衣的收入中抽五成便好。 而且如何帮你宣传雨丝锦,我已经有了具体的计划。我二哥大婚那日,他们夫妇二人将会穿着我设计的婚服成亲。 到那一日,雨丝锦的存在必会被整个雍都城所知晓。” 这样好的买卖,容欢不怕婉娘不动心。 便连一直坐在一旁没有插话的苏云栀,在听到容欢说出这番话之时也忍不住讶异的看向她: “你要为我和你二哥亲自设计婚服?” “自然!你们一个是我最好的朋友,一个是我最亲的二哥。阿姐是要嫁入皇家的人,她的婚事我无权插手。 但你们二人的婚事,我必要让它成为整个雍都城百年来最特别的婚礼。你难道不想穿着我设计的婚纱与我二哥拜堂成亲吗?” 婚纱? 苏云栀眼中的震惊更甚,虽然她也很想拥有一个: “你该不会是要…” “没错。你放心好了,这是我作为妹妹送给你们夫妇二人的新婚礼物,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见苏云栀一副感动的模样,容欢又笑嘻嘻的开口。 “不过绣嫁衣的事情还是得你自己动手,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假手于人想来你也是不愿意的。” 第二百二十七章 回家 婉娘是个十分痛快的人,容欢如此有诚意的上门提出了如此互惠双赢的合作,甚至连方案都已经为她想好。 她还有什么不能同意的? 更何况这陌上斋本就是主子的产业,自己不过是代为打理。 若是今日换了主子在这里,别说容欢只是要五成的收入,怕是全部给了她,主子也是心甘情愿。 是以婉娘没有任何犹豫便答应了容欢的合作要求,二人签订了契约之后,容欢这才和苏云栀坐上马车回府。 “阿欢,我有件事情想让你帮我一下。” 眼见着马车就拐两条街就要到苏府了,苏云栀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对于苏云栀的突然开口,容欢并不惊讶,早在陌上斋之时,她就看出苏云栀有心事。 只是碍于当时还有旁人在场,加上苏云栀自己并没有要说与她听的意思,所以容欢并没有戳穿她。 如今见苏云栀眉头紧锁,容欢也收起了那副懒散的模样,正色道。 “你我之间何时需要如此客气了?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你能不能帮我约你二哥后日在仙留酒楼见一面?我有话和他说。” 苏云栀话说出口,容欢明显有些怔愣。 她还以为苏云栀是遇到了十分困难的事情,所以才会如此苦恼。 却没想到只是这样一件小事。 容欢古怪的看了苏云栀几眼,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若是想见我二哥,为何不去我家,我到时候安排你们相见是很简单的事情。 况且,你现在已经是二哥的未婚妻了。南蜀国对于未婚男女婚前见面一事管的并不是十分的严格。 你大可自己下帖子约他,何必要我传话?” “我…我这不是担心你二哥不愿意见我吗?” 苏云栀不知为何,脸上的笑容竟然还微微有些苦涩。 想起那一日发生的事情,她现在还会耳根泛红,但她也一直担心,担心容琛会因为自己那一日的举动而认为自己是一个随便的女子。 “我知道他答应娶我是为了那一天的事情负责,可是那一天的事情错根本不在他。 若那一日我还醒着,绝对不会让爷爷还有姑奶奶逼迫他的。 我并不希望他娶我只是为了责任感,所以有些话我想要在大婚前同他说清楚。” 容欢托着腮,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苏云栀。 苏云栀这话她可是越听越糊涂了。 若是按苏云栀的话来说,自己二哥娶她只是迫于苏太师和太后他们的压力。 可是在她看来,事情并不是这回事呀! 那一日她二哥的脸上虽然是顶着父亲的五指印,但是容欢并没有看出来容琛有任何的不情愿。 相反的,容欢倒是觉得她二哥是很满意这场婚事的。 便连府中的下人都说了,这几日进进出出看到二公子的时候,觉得二公子脸上的笑容比往日里多了许多。 苏云栀怎么会觉得自己二哥娶她只是为了责任呢? 虽然她二哥平日里是有些含蓄,不像君陌玄那个不要脸的天天缠着自己。 但若苏云栀就因为他含蓄就认为他不喜欢她的话,那自己二哥着实是有些冤枉。 看来这二人之间的误会还真不是一般的多啊! 见一面也好,见一面让这二人把所有事情都说清楚,否则日后真的成了婚,说不定问题更多。 “好啦。我帮你约他就是。你别这么不自信,我觉得二哥还是喜欢你的。” 容欢宽慰着苏云栀,她本来是想好好替自己二哥解释一下。 但转念一想,这感情的事情三言两语最是难说清楚,还是得他们二人自己说开,解了苏云栀的心结最好。 自己现在说的再多,苏云栀也未必能信她的话。 到时候回了府,指不定因着自己的话又多想了,那便不好了。 容欢本是出于好意才没有多言。 但她这副模样落在此时极度不自信和自我怀疑的苏云栀眼中,反而加深了苏云栀心中:容琛果然不喜欢我的想法。 一时间,马车里边静默了下来。 容欢将苏云栀送回苏府之后,便调转马头回了候府。 回去候府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找到容琛,将苏云栀拜托她的事情给办了,还不忘给容琛一些小小的提示。 但容琛自从那一日同苏云栀发生关系之后,他也渐渐明白了自己内心深处对苏云栀的心意。 如今的他俨然是一个刚刚坠入爱河的男子。 听到苏云栀约他去仙留酒楼之时便已经在脑海中思索自己那一日该穿怎样的衣服,丝毫没有注意到容欢给的提示。 容欢看见自己二哥这副模样,忍不住的扶额叹息: 罢了! 这小两口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自己不管了! 是夜,宸亲王府。 君陌玄坐在书桌前看着婉娘送来的信件,以及那信件中夹带着的两张设计原图。 嘴角的笑意无限放大: 小欢儿还真是会做生意,现在连自己的陌上斋都被她盯上了。 不过这两张设计图纸确实是十分的新颖,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小欢儿为他想了这么一个赚钱的好法子,自己是不是也应该过去看看她呢? 君陌玄懒懒的靠在椅子上想着,将这两张容欢亲手画下的图纸放进了书桌旁的梨花木盒中。 而后随手将那封信燃在烛火之上,信纸片刻间便化为灰烬。 “告诉江婉,陌上斋全力配合小欢儿的计划。” 元风连连称是,转过身去吩咐。 等到他再次转过身之时,就看见一身紫衣的君陌玄慵懒的起身,朝外面走去。 “主子这是要去哪?” “回家。” 元风下意识的问出口,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嘴的狗粮。 只见君陌玄潇洒的扔下两个字,身影顷刻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而去的方向,明显就是忠勇候府的方向! 元风满头黑线,石化在原地,嘴角更是不停的抽搐: 主子,王府才是你的家啊! 你这么惦记人家容欢姑娘,怎么不加把劲赶紧将人家娶回来呢? 这样每日两头的奔波,便是君陌玄自己不累,元风看着都为他累的慌。 而与元风一样为君陌玄操心不已的,同时还有宸亲王夫妇。 第二百二十八章 我心悦于你 宸亲王妃盛云初算着时辰抬头一看,便看见自己儿子的身影快的如同一阵风一般一晃而过。 她悠悠的叹了口气,关上窗子,坐在软榻上。 原本躺在软榻上看书的宸亲王见盛云初坐过来,十分自然的放下手中的书,接过她手中的帕子为她绞着头发。 “初儿,好好的叹什么气?” 二人虽然成婚多年,儿女均已长大成人,但这些年为盛云初绞干头发的事情一直都是宸亲王亲自动手,从不肯假手于人。 盛云初方才的叹息声虽然很轻,但一颗心一直拴在她身上的宸亲王又怎会察觉不到。 盛云初也不瞒着宸亲王,半是埋怨半是娇嗔着开口。 “还不是陌玄那孩子!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姑娘,这都几个月了,还没将人家追到手!” “我还以为你是在不高兴那孩子夜夜去爬人家姑娘闺房的窗子呢!” 宸亲王闻言爽朗的大笑出声,盛云初嗔怒般的瞪了他一眼,宸亲王这才收了笑。 “你笑什么?难不成半夜爬人家姑娘的窗子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父子两简直是一个德行! 虽然我清楚陌玄这孩子不会对人家姑娘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但这夜夜爬窗户也不是君子所为,还有可能会拖累人家姑娘的清誉。 还是得想个好法子才是。” “能有什么好法子?孩子大了不由我们,总不能将他锁在房中不让他去。” 宸亲王用内力将盛云初的头发弄干,顺手一捞便将她抱入了怀中,另外的一只大手也渐渐的不安分了起来。 突然,“啪”的一声,盛云初一个清脆的手掌拍在了宸亲王那只不安分的手上。 “人家同你说儿子的正事,你还这般不放在心上!你今晚自己在软榻上睡吧! 你不操心儿子的事情,我自己去操心。” 盛云初心中想着什么时候一定要邀请忠勇侯的夫人来做客,好好探一探忠勇侯的口风。 容欢那个孩子她瞧着倒是十分的喜欢。 她可不想到时候自己好不容易瞧上的儿媳妇被悄悄的定了人家。 盛云初满心里惦记着都是什么时候能喝上媳妇茶的事情,将宸亲王的求饶讨好通通抛在了脑后。 而宸亲王,因为说错了话做错了事,也只能认命的独自一人睡在软榻上。 但此刻他心中想的却和盛云初一模一样。 宸亲王寻思着,只要自己帮儿子娶到了儿媳妇,那初儿的心情就会变好,心情一好,那想做什么不都由自己说了算吗?! 而此时被君陌玄缠的不胜其烦的容欢还不知道,自己不仅是被君陌玄缠上了,就连未来的公公婆婆都盯上了她。 …… 很快,便到了苏云栀约容琛见面的日子。 容琛一早便起来换上了前几日沈月鸢为他新做的青色锦袍,算着时辰便赶去了仙留酒楼。 容琛提前半个时辰出发,就是为了不让苏云栀等自己。 但他到了仙留酒楼之后才发现,苏云栀竟然来的比他还要早。 等到他进雅间之时,苏云栀都已经在雅间中坐了一刻钟的时间。 见容琛进来,苏云栀下意识的站起身,双手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帕子,声音里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 “容公子请坐。” 苏云栀一边引着容琛坐下,一边解释道。 “我不清楚容公子的口味,便只点了几个仙留酒楼的招牌菜。容公子莫嫌弃的好。” 这还是继那一日之后,二人第一次单独相处。 不仅苏云栀有些不自然,容琛也有一丝慌乱,尽管他掩饰的很好,但是泛红的耳根还是出卖了他心里的真实想法。 “无妨。你点的我都爱吃。” “什么?” 苏云栀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下意识的便抬头看向容琛。 容琛却觉得自己这句话有些过于孟浪,轻咳一声后转移了话题。 “阿欢说你寻我出来有事要说,不知道是何事?” 苏云栀一噎,心下不安更重了几分,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深吸一口气,快速开口: “我想与你谈一谈我们的婚事。” “我们的婚事有何问题?” 容琛方发出疑问,便被苏云栀打断。 “你先不要说话,听我说!” 苏云栀一鼓作气的想要将憋在心里多日的话全部说出来,她实在是担心,若是停顿了,那么有些话也许她就说不出口了。 “我知道你我的婚事是因为那一日的意外。我也知道那一日的事情并非你自愿,只不过是为了救我的性命。 与我的婚事想来也是因为太后他们和要对我负责,这些我都明白。 我也清楚,也许容公子的心中并不喜欢我。但你我婚事是圣上赐婚,若要解除的话对两家来说都是麻烦。 所以今日我找容公子前来是想要同公子说清楚,虽然你在我父母面前立下不纳妾的誓言。 但若日后公子有了真心喜欢的姑娘,尽可带她回府给她平妻之位。若还是觉得了委屈了那位姑娘,到时你我也可去皇上面前和离。 所以容公子不必担忧我会以那一日的事情痴缠于你。”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容琛温柔的笑出了声,伸手轻轻摸了摸苏云栀的头。 他总算是听明白苏云栀的意思了,感情这傻姑娘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要娶她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 还如此贴心的为自己将以后的事情都想好了,还真是有些傻得可爱。 苏云栀抬眼便撞进了容琛那极为温柔缱绻的眼神之中,听着容琛的话,她心中更是无端生出了一丝慌乱:“胡思乱想…” “那种事情若非我自愿,难不成你一个弱女子还能强迫我吗? 况且,和离这种事情以后不要轻易说出口,不吉利。至于平妻的事情,你更不用担心。 我想要携手共度一生的姑娘就在眼前,又怎会去另找她人? 至于那日的誓言,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况我容家家规便是不准族中子弟纳妾。 你只知自己一人胡思乱想,为何从不问问我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云栀心中有了一个不可能的想法:该不会,该不会容琛他对自己也… 没等苏云栀自己推翻自己的想法,她便被容琛一把揽入怀中,温柔的声音响在她的耳畔: “我心悦于你。” …… 第二百二十九章 恒王大婚 转眼,便又过去了一月。 这一日是九月初九,恒王大婚的日子。 虽然君以彦在雍都城的身份极为尴尬,但皇上作为一个仁君,还是给了他作为恒王应有的体面和荣宠。 更何况君以彦如今要迎娶作为恒王妃的女人,不是哪个小官小吏的女儿,而是北蜀国最有可能继承帝位的大帝姬云楚沁。 便是要做给北蜀国看,皇上也不会让这场大婚有任何的不妥当之处。 恒王大婚,迎娶北蜀国帝姬。 这显然是继万寿节之后,雍都城中最为盛大的一场热闹之事。 为了这场大婚,皇上特意让内务府的人将君以彦住的府上扩大翻新了一倍,御赐“恒王府”牌匾。 而东蜀国和西蜀国的使臣,早在万寿节结束之后的那几日陆续告辞回程。 如今留在雍都城的也只有为了参加云楚沁大婚的云世子等北蜀国之人罢了。 朝中大臣为了给皇上面子,即使与这君以彦平时并无任何交情,在他大婚当日却也依旧携带家眷前来祝贺。 一时之间,恒王府中热闹无双。 容欢虽然十分不愿,却也不得不随着自己的父母一起前来参加婚宴,远远的便看见苏太师站在喜堂之上。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膈应君以彦,皇上钦点为君以彦和云楚沁证婚的主婚人竟是苏太师。 旁人不知道君以彦与苏家曾经的那些渊源,只觉得这是皇上对君以彦的看重,所以才特意请了德高望重的苏太师前来主婚。 但容欢她们这些知道内情之人可是清楚的很,这哪里是看重君以彦,这分明是皇上在故意给君以彦心里添堵啊! 容欢隔的不近都能看到君以彦那强颜欢笑的脸,顿时心里便舒畅了不少。 这婚宴说起来除了盛大了一些,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一对新人行完礼被簇拥着去了新房之后,其他的宾客多是留在前厅之中,容欢见状便准备先行离开。 方才起身,一个小丫鬟便朝着她走了过来。 “奴婢见过县主。” “嗯。” 容欢懒懒瞥了她一眼,应了一声便准备离开,不料那丫鬟却直接拦在了容欢的面前,低着头,压低声音道。 “县主,我家王妃有请。” 容欢眸光微闪,扫了一眼不远处正在敬酒的君以彦,忽而轻笑出声:“你是恒王妃身边的?本县主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君以彦才离开新房,云楚沁便派人来请自己了? 她和云楚沁又算不得是什么闺中密友,大喜的日子又怎么会特意请自己去新房呢? 也不知背后指使这小丫鬟的人究竟是谁,就算是要骗自己,也总要先调查一下她和云楚沁的关系究竟如何吧? 这般拙劣的借口也想骗到自己,这背后之人是当自己是个傻子吗? 那丫鬟似乎早就料到容欢有此一问,脸色平静的回答道: “奴婢是恒王府的下人,今日才被调去伺候王妃,所以县主从前才没有见过奴婢。” “这么说来,你从前一直在这恒王府从未出过府?” 容欢似笑非笑的盯着这小丫鬟,小丫鬟低着头,只觉得有一道十分锐利的目光在看着自己,让她心中不由得生起一股心虚,下意识的便接过容欢的话: “是。” “那可就奇怪了。你既从未出过恒王府,本县主亦是第一次进这恒王府,你又如何识得本县主?莫不是恒王妃那还存着本县主的画像不成?” 容欢讥讽开口,目光瞬间变冷。 “奴婢是——” 小丫鬟哪里想到会被容欢如此诘问,还想要继续狡辩,却被容欢清冷中略带些威胁的语气打断。 “够了!本县主不想听你的狡辩。” 容欢就那么懒懒的立在哪里,眼角眉梢挂着淡淡的讽意,从上到下都透露着一股上位者才有的威仪。 “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少打本县主的主意。本县主不是傻子,这种小孩子听了都不会上当的把戏少在本县主这里卖弄。 否则的话,本县主倒是不介意将今日的事情闹到恒王妃那里,看看究竟是不是恒王妃派你来请的本县主。” 小丫鬟一张脸被容欢说的惨白一片,若不是她偷盗府中的财物出去变卖被人发现,又怎么会答应那人的要求来算计这位县主! 如今被容欢直接揭穿,小丫鬟还没有回过神来要不要继续执行那人的吩咐,容欢便已经直接越过了她朝厅外走去。 婚宴上人声鼎沸,本就热闹万分,是以容欢这边的小插曲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只有一个人是例外——杜柔嘉。 杜柔嘉从婚宴开始,她的目光便没有离开过容欢。 这样的场合,她知晓君陌玄那样不重视礼法,只顾着自己喜好行事的人必然不会特意来参加。 所以这一次,她本就是奔着容欢而来! “郡主,长欢县主已经离开了。看起来,她似乎并没有相信那丫鬟的说辞。” 雪影一直悄悄注意着容欢那边的情况,所以第一时间里便伏在杜柔嘉耳边轻轻说道。 杜柔嘉却浑不在意,优雅的端起面前的酒杯轻啜了一口,淡淡一笑:“她若是信了便也就不是她了。不急,好戏还在后面呢。” 她可是动用了手下所有势力,费了好大一段功夫才打听出,在这恒王府中住了一个怪人。 生的丑陋无比,最喜童男童女。 容欢如今的年龄虽然算不得是童女,但胜在尚是处子之身。 这样一个送上门的尤物,想来那位怪人也应该是不会拒绝的。 她不惜动用巫族秘术控制了一部分恒王府中的下人,为的就是完成今日这么一场专门为容欢所设的戏。 又怎么会让容欢就这么轻易的躲过去呢? 既然君陌玄这么喜欢容欢,那她就要让容欢再无嫁入皇家的资格! 杜柔嘉柔美的脸上闪过一丝凶狠之色: 容欢! 曾经我因你受过的那些屈辱,也是时候清算了! 容欢出了厅堂之后,因为不熟悉这恒王府的路,便随意点了一个守在门口的小厮,让他领着出府。 但很快,她便发现了不对劲。 她虽然不熟悉路,却也不是个白痴,这小厮带着他们东绕西绕的根本就不像是出府的路,到更像是入了后院! 容欢猛然停下脚步,拽住了寒露和冷霜的手: “快往回走!这不是出府的路!” 第二百三十章 欢妹妹,有鬼! 冷霜和寒露双双变了脸色。 二人下意识的护在容欢身侧,快速掉头准备离开。 方一转身,便看见被慧心慧灵搀扶着正往这里走来的容菱。 容欢瞳孔微缩:难道今日的事情是容菱? 不,不可能,容菱如今不过是四皇子府中一个不受宠的侧妃罢了,绝无这种能力可以伸手到恒王府中来。 但若是借用她外祖父的势力,却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这个念头转眼便被容欢自己否定,虽然她不清楚容芜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目的。 但在陈国公眼中,想来容芜的地位定然是高过这个丝毫不争气的容菱。 陈国公自然答应了容芜不会再针对自己,应该不至于食言。 在容欢思考的片刻之间,容菱却已经挺着一个大肚子快步走到了容欢的面前,那架势,倒像是怕容欢跑了一般。 “欢妹妹之前为何不应我的帖子,莫不是还在怪我?若非我今日跟着欢妹妹,还不知能不能有与妹妹说上话的机会。” 上一次容菱拉下脸面给容欢送了帖子,却被容欢直接拒绝。 之后不管送多少帖子去忠勇候府,那边也没有任何回应。 可偏偏这些日子以来,她身上的那些纹路越来越多,想着今日是恒王大婚,容欢应该会出席,她这才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了。 只是宴会之上,她迟迟找不到能与容欢单独交谈的机会。 后来见容欢离开,她便悄悄跟了上去。 虽然不知道容欢为何会走到这么偏僻的后院中来,但容菱觉得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她自然的没有任何犹豫便跟了上来。 而此时的冷霜也小声的靠在容欢耳边说着: “姑娘,这小厮很不对劲。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 容欢闻言看过去,方才那小厮一直低着头,是以她未曾注意过,但如今仔细一看,果然看见这小厮目光呆滞,神色木然。 确实是失了心智之人的状态。 但是谁? 是谁有这样的能力又用了什么法子可以控制一个人的心智? 可以肯定的是,今日之事与容菱绝无关系。 过去十年里,她与容菱共同生活在丞相府之中,朝夕相处,虽谈不上推心置腹,但对容菱也算是知根知底。 她承认容菱有些时候,确实是一个有着小心计的聪明女子。 但她有没有控制她人心智的法子,这一点容欢可以十分肯定没有。 今日容菱会出现在这里,恐怕就如同她问的那句话一样,只是尾随自己而至,却误打误撞碰上了这件事情。 容欢直觉事情不简单,虽然容菱的死活与她无关。 但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说都是无辜的,若是明知这里有问题,还将容菱撇下,容欢也是做不到的。 眼见着周围的气氛越来越诡异,容欢倒也顾不得许多,一把拉着容菱的手,“先离开这里再说。” 容菱惊恐的看着那只拽住自己手腕的手。 不敢相信容欢竟会做出如此的动作。 若是以前她与容欢交好之时,容欢这般与她亲近,她倒也不会感到有任何不妥。 但此时的容欢分明就是视她如洪水猛兽一般,怎么会? 容菱看着容欢难看的脸色,不由得猜度: 这容欢该不会是约好了同人在这恒王府中私会,害怕被自己发现所以才迫不及待的要自己离开吧? 容菱一下子就像是抓住了容欢的把柄一般,脸上扬着得意的笑容,丝毫不记得她是为了什么才会尾随容欢至此。 “欢妹妹,你该不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怕被我知道吧?放心,只要你答应帮我一个忙,我一定替你保密。” 对于容菱,容欢本就没有多少的耐心。 如今见她又自作聪明的说出这些不着调的言论,容欢陡然便松开了她的手,冷冷道: “你若是想死便留在这里,我不奉陪。” 说罢,容欢便要离开,但之前的那个小厮一察觉到容欢有离开的意思,快速上前僵硬的拦在她的面前。 容欢眼中浮现出一丝寒光: “冷霜!” 就在此时,“吱呀”一声,有人打开了木门。 “是什么人在老朽的院外吵吵闹闹?” 容菱一喜,心想容欢果然是与人在这里私会,下意识便偏过头看来人是谁。 可当她看到鬼老那一张沟壑丛生,眼珠凸出的脸,立刻吓得花容失色,尖叫出声: “欢妹妹,有鬼!” 容菱饶是再怎么憎恶容欢,也绝对不会相信容欢会放弃那个身处繁华顶端的玄王爷而和眼前这个宛如恶鬼的老头子在一起偷欢! 她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生的如此可怖的一张脸。 容菱心中怕极,紧紧的抓着慧心慧灵二人的手。 慧心慧灵二人心中的害怕比起容菱来更是只多不少,主仆三人瑟瑟发抖,极有默契的躲在了容欢主仆三人身后。 而那个小厮,看见鬼老出来之时,也只是一言不发的朝着鬼老的方向作揖行礼,转而离开。 鬼老混浊的眼珠里含着一丝精光,朝着几人走了过来。 容欢秀眉微蹙,她在看到眼前这人之时便感觉到了浓浓的死气,还有一股十分淡的血腥味。 一般来说,只有两种人的身上才会有死气萦绕。 一种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之人。 还有一种便是手上染了太多无辜血腥之人,因为死在他手上的冤魂太多,所以那些死气也久久的萦绕不散。 眼前的这个老者,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但精神矍铄,步履稳健,显然不是身染重病不久于世之人。 那便只能是第二种。 尤其是这老者在看到她们之时,眼中一闪而过那丝精光还有脸上那阴森森的笑容,让容欢觉得十分的不舒服。 她并不想和这样的人有什么过多的牵扯。 眼见着老者已经走了过来。 容欢略微收了收心神,礼貌的开口道: “我们是今日来参加恒王大婚的客人,不小心走错了地方,若是有叨扰的地方,还请老先生见谅。 我们这就离开。” “来都来了,几位又何必这么着急走呢?” 第二百三十一章 葬身蛇腹 鬼老阴恻恻的开口,打量着容欢等人的眼神越发赤裸不加掩饰。 容欢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看来对方这是不肯轻易放她们离开了? 容菱被鬼老这副尊容刺激到,虽然心中极度害怕,但还是将自己和容欢的身份搬了出来。 仿佛这样就能震慑到眼前之人一般。 “大胆!你可知本妃乃是四皇子侧妃,如今怀着的是皇上的长孙,而她是雍都城中皇上亲封的长欢县主,是玄王爷的救命恩人。 你若是敢对我们做些什么,难道就不怕皇上摘了你的脑袋?!” 然而鬼老并没有被容菱的这番话给吓到,在听到容欢身份之时,眼中明显闪着一丝激动! 原来这就是那位让主子都忌惮的容欢,他还愁没有办法出府好好探一探这位神针手女子,没想到竟有人帮着送上了门。 鬼老阴阴一笑:“若是你们再也走不出恒王府,又有谁会知道是老朽干的?” 容菱一张俏脸早已被吓得失了血色:“你竟想杀了我们?” “老先生,我们近日无怨往日无仇,不过是误闯的你的贵地,你又何必对我们紧紧不放?” 容欢面色平静,沉稳的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女。 她不动声色的给冷霜使了一个眼色: 这老者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但想来今日是不会轻易放过她们。冷霜的身手不错,若是可以一招制服他,兴许还有得一搏。 冷霜接收到容欢的眼神,手下微微凝聚内力,还未动手,只见一条通身红的发黑的三角头蛇慢慢攀着鬼老的手游到了他的肩上。 那条红蛇如同一个孩子一般立在鬼老的肩膀之上,虎视眈眈的盯着容欢等人,不停的吐着鲜红的信儿。 与此同时,更是不知从哪里游出了不少各种各样的毒蛇,将容欢等人紧紧围住。 “县主和侧妃娘娘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否则老朽可不保证这些小宝贝们会不会受到惊吓,一口就咬上去了。” 威胁! 绝对是赤裸裸的威胁! 即使很不愿意承认,但容欢清楚的明白,眼前这个老者绝对不是简单的吓唬她们。 这些蛇全部都是她从未见过的品种,但只需从蛇的颜色和形状来看,便可以推知这些蛇皆为剧毒! 冷霜身手虽好,却也没有办法同时对付这么多的毒蛇! 更何况她们这些人之中,除了冷霜,竟无一人是会武功的。 她从君陌玄那里学的一些三脚猫功夫,逃跑倒是可以,但是真正打斗起来却是一点都不能看的。 恨只恨,她现在身上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以驱赶毒蛇的药物! 迷药虽好用,对上动物却也是无用的。 这些毒蛇明显是听从这个老者的命令,若是自己贸然迷晕这老者,不知道会不会进一步刺激到这些毒蛇? 容菱从小娇生惯养,哪里见过这么多的蛇,当下眼前一黑便要昏过去,容欢眼疾手快的给她扎了一针,这才稳住了她的心神。 “不想死就给我撑着!这个时候晕倒了可没有人会管你!” 容欢冷冷的警告着容菱,平日里温软的眉眼在此时也染上了一丝厉气:这个容菱,还真是碍手碍脚! 若不是看在她肚子里那个无辜的生命份上,她必然不会管她的死活。 父母罪重,然稚子无辜。 容菱被容欢眼中的厉气震慑到,木讷的点了点头。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突然惧怕起这样的容欢,只觉得容欢说的话让她无法拒绝。 更何况,现在的情况她并不是看不见。 自然知道听容欢的话才是上上之策,若是轻举妄动,兴许马上葬身蛇腹的人就是她自己。 她还怀着孩子,她还没有坐上正妃的位置,怎么可以无声无息的死在这种地方? 此时此刻,容菱十分后悔没有听从容欢的话先行离开这里。 若是当时她听话离开或是根本就不跟着容欢,也许根本就不会陷入如此这么危险的境地! “老先生,今日之事明显是有人设计,难道老先生就甘心被人设计,白白做了那人手里的一颗棋子吗?” 鬼老立在原地,亲眼看见被蛇群包裹住的容欢眼疾手快的用一根金针就稳住动了胎气的容菱。 而后还能沉稳冷静的继续同自己交涉。 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魄力。 这一刻,他突然便信了那一晚君以彦说的话。 这个容欢,还当真是一个奇才。 只是可惜这样一个奇才,今日就要死在他的手上了。 鬼老何尝不知今日之事处处透着蹊跷? 以往君以彦倒也会不定时的让人给他送来一些童男童女,人一送到便会离开。 但今日是君以彦的大婚之日,他便是再怎么不满意那一位新嫁娘也不会在自己大喜的日子里给自己送人过来。 更何况,送的还不是童男童女,而是两个雍都城中身份地位皆是不俗的人。 鬼老一眼便看出这其中的猫腻。 可那有如何? 这些女子虽然不是童女,但都是处子之身,唯一一个不是的倒也不影响,只因她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小的。 观月份,应当也有七个月左右,胎儿早已成型。 这种方出生的孩子可是比那些被尘世浊气污染过的成人好的多! 还有这个最重要的容欢。 即使他们还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鬼老也能闻到从她血液里散发出的香气,此女子,是用来炼药最好的药材! 这种自己送上门来的好东西,焉有放过不好好享用的道理? 见鬼老一直不回话只是阴恻恻的盯着她们笑,而周围的毒蛇越发的躁动不安,容欢心中便清楚: 与眼前这人说再多都没用了。 这个人根本就不能以常理度之。 看来也只有孤注一掷了! 容欢一手微微捻着三根金针,一手悄悄从荷包里拿出一粒药丸捏在手里。 蛇打七寸,以她下针的精准度,未必不可以一试。 总之是逃不过的,就算是葬身蛇腹恐怕也比真的落在眼前这个老人的手上好! 容欢已然下定了决心,同冷霜交换了眼神之后,捏着药丸的手正要用力。 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是在做什么?” 第二百三十二章 迷路至此 容欢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身穿月白色锦袍,腰间别着一根长萧的男子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说也奇怪,在男子靠过来的那一刻,容欢明显感觉到之前簇拥着她们的蛇群后退了不少,似是在害怕眼前这个男子。 看着男子有些熟悉的面容,容欢终于将眼前这个面若冠玉的男子同记忆里的人对上了——北蜀国瑞王世子云子维。 这些蛇群皆是鬼老以自己的骨血喂养长大,同鬼老之间有着特殊的联系。 因而在云子维出现的那一瞬间,鬼老便感知到了这些蛇群的不安。 他所养的这些小宝贝,向来是凶狠无比,如今竟然会怕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男子? 鬼老立刻变得警惕了起来,锐利的眼神落在了云子维腰间的玉箫之上。 若他没有看错,这是北蜀姒家的驭兽萧。 姒家幺女姒暖嫁与瑞王爷之后育有一子云子维,此子天赋过人,自小便能通过长萧驭兽。 姒家家主大喜,所以将姒家传家玉箫传与此子。 云子维云世子,在北蜀国可是如同君陌玄在南蜀国一般的存在。 这样的一个惊世少年,鬼老自然是有所耳闻。 原来是拥有姒家驭兽萧的云子维在此,怪不得这些蛇群会感到害怕,鬼老心中有些不悦。 有了这云子维在此,自己养的这些蛇可谓是没有了用武之地。 看来今日,他是不得不放走这到手的美味了! “云世子。” 待到云子维走到她们身边之时,容欢也礼貌的颔首致意。 虽不知这云子维是好是坏,但见他眉宇之间透着一股正气,想来不是奸佞之人。 更何况听那一日元风转述宫中之事,这云子维似是与云楚沁并不交好,想来也不会帮着云楚沁来坑害自己。 况且这云子维似是能驱退这些毒蛇。 这老者对她们的敌意已然是昭然若揭,这个时候,容欢自然是要站在云子维这一边。 云子维见容欢与自己见礼,神情微微一滞,而后迅速恢复了翩翩公子的模样,笑着致意: “长欢县主,容侧妃安好。” 容菱显然还没有从之前的惊惧之中反应过来,听到云子维的话语之时脸色惨白的点点头。 完全靠着慧心慧灵那两个婢女搀扶着才能勉强站住。 云子维朝着二人见过礼,便偏过头看向一旁几乎被蛇群包裹住的鬼老,微微挑眉: “鬼老这是做什么?这两位可是王府的贵客,你的这些宝贝若是吓到了她们可就不美了。” 因着云楚沁的婚事,这些日子云子维倒是没有少进这恒王府,所以这鬼老,他倒是听说过。 君以彦身边的那个谋士在为他介绍恒王府时,便着重提过这位鬼老,性子古怪,养了一堆毒虫猛兽。 平日里根本没有人敢靠近他的院子。 但因着鬼老医术高超,又是先王爷留下来的人,是以这些年君以彦一直将他带在身边。 也算得上是尊敬有加。 今日云子维初一见到这场景,便立刻知晓了眼前这位老者的身份,应是那位鬼老无疑。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是公永华寻来了! “云世子!世子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公永华看到安然无恙的云子维,显然是松了一口气,可当他将目光落到一旁的容欢等人以及与一群密密麻麻的蛇待在一起的鬼老之时。 脸色显然划过一丝迷茫之色。 公永华这下意识的神态流露,也让容欢确定,今日之事应当不是恒王所为。 “县主和容侧妃怎么也在这里?” 眼见着容菱一副泫然欲泣,就要将方才之事说出口之际,容欢抢先一步堵了她的话。 “本县主与容侧妃初来乍到,不清楚这恒王府中的道路,本来是要出府的,却不曾想竟东绕西绕迷路到了此处。” 公永华显然不相信容欢的话,他可没有忘记,之前自家主子是如何在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长欢县主手上着了道! 这次这县主定然也是没安好心。 只是公永华再怎么不相信容欢的说辞,对于作为县主的容欢说出口的话,自然也是由不得他反驳半分。 公永华讪讪的笑了笑,将眼神投到云子维的身上。 只见云子维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本世子想着后院风光正好,便一路逛到了此处,恰巧看见鬼老与县主等人对峙在此处,那些蛇还将容侧妃吓得不轻。 看来鬼老和县主她们之间,恐怕是有些误会。” 鬼老早在云子维出现的时候,便已经预料到了他无法再实行一早想好的计划。 如今又来了这公永华,鬼老更是彻底歇了所有的心思。 鬼老嘴上不说,心里却清楚: 公永华是君以彦不折不扣的狗腿子,况且君以彦虽然依赖他的医术,可到底从心底是瞧不上自己的。 之前他便叮嘱过自己不要为他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今日他若是还执意要对这容欢等人动手,想来君以彦事后也不会容得下他。 若为此失去了一个永久的庇护,自然是不划算的。 是以鬼老心中虽有些不痛快,却也不至于因小失大,闷闷的丢下一句话后,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以后不要随意到老朽的地方来,否则若是被蛇伤了,可也就怪不得老朽了!” 容菱主仆等人没有说话,显然是对方才的事情心有余悸。 寒露虽也有些害怕,但到底是跟着容欢见过不少世面的丫头,一番冷静后倒也能稳住心神。 而容欢与冷霜二人,除了在蛇群一开始靠近她们之时微微变过脸色之外,从始至终都是神色自若。 尤其容欢的脸上还挂着娇憨的笑意,仿佛方才的那一场劫难就如同街市上看人变戏法一般。 公永华的眼神在几人身上来回打量,最终也只是笑着开口道。 “既然县主和侧妃娘娘是迷了路,那在下这就让人带县主和娘娘出去,今日是王爷大喜的日子,这里毕竟是王府后院,县主和侧妃娘娘在此,于情于理都有些不合礼数。” 说罢,公永华便往廊上招了招手,立刻便有一个机灵的小厮跑了过来。 “公先生说的是,那便有劳了。” 容欢微微点头,不疑有他,朝着云子维辞别之后便大步流星的跟着那小厮往外走去。 容菱此刻手脚发软,但看见容欢离开,还是让慧心慧灵掺着她快速跟了上去。 开什么玩笑? 她绝对不要再继续待在这么可怕的地方! 那个叫鬼老的,简直就像地狱来的恶鬼! 那小厮将容欢等人带到厅堂外面之后,指了一条出府的路,便恭敬的退了下去。 容菱此时也差不多回过了神来,见四下无人,她也顾不得自己同容欢的关系究竟如何,便凑到了容欢身边小声说道。 “欢妹妹方才为何不让我说实话?是不是妹妹看出来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第二百三十三章 果然是她! 容菱这是第一次来到恒王府,却没想到会遇见这么可怕的事情。 她虽然不喜欢容欢,但方才那种情况之下,容欢救了她却也是事实,比起那个鬼老,她顿时便觉得眼前这个少女顺眼了何止一星半点! 更何况,经过了方才那样的事情,容菱越发坚信,容欢根本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可以任由她和祖母搓圆捏扁的废物。 她很害怕,她忘不了方才那个鬼老看她的眼神,就仿佛是在看一道美味的食物一般。 那样的眼神让她忍不住的胆战心惊! 所以在听到君以彦的近身谋士询问发生了何事之时,她才会下意识的想要将一切和盘托出! 因为她想要借恒王爷的手处置鬼老,若是鬼老死了,那她自然就可以高枕无忧。 可容菱万万没想到,容欢竟会阻止她说出这一切。 她想不明白,却想要弄明白。 她怕若是自己不弄清楚今日发生的这些事情,总有一天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容欢倒也没想过要瞒着容菱,倒不是她有多相信容菱这个人。 只不过是担心这个容菱回去四皇子府后一个想不开,将这事情捅给了君允湛,到时候给自己徒增麻烦罢了! 是以从来对容菱不假辞色的容欢,这一次倒是难得的同她说了不少的话。 “容侧妃,你觉得恒王爷在府中养了这么一个怪人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为了闲着无聊的时候看他拿蛇变戏法吗? 方才的情况有多危险,你我心知肚明,若是云世子再晚来一时半刻,恐怕你我的下场都难以预料。 落在那样一个凶狠之人的手中,可不是一件好事。 更何况,你当真以为你与恒王府之人说了真相之后他们便会真的还你一个公道吗? 鬼老是恒王府的人,并且是一个不能见光的人,你我撞见了这样一个人,若还想要传扬出去,等待你我的便只是灭口的下场! 我倒是不怕,即使他们派了人我也自有应对的法子,可你呢? 你绝对四皇子会特意加派人手守着你吗? 就算会,人能挡住,那动物呢? 鬼老这种擅长控蛇之人,想要放一条毒蛇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四皇子府取你的性命恐怕也并不是一件难事。” 容菱原本已经有所缓和的脸色,在听到容欢这番话后,再次失了血色。 偏偏容欢说的还如此的云淡风轻,就好像说的是旁人的事情与自己无关一般! 一想到那蛇有可能钻进自己的院子,容菱便觉得心中一阵恶寒,连忙打断容欢。 “够了!不要再说了!” 容菱抬眼便看见容欢淡定自若的面色,那种不管遇到什么大事都不放在心上,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自信从容,越发衬得她相形见绌! 她的心中忽而生起一股浓浓的妒意! “纵然欢妹妹说的都是真的,可难道我们不说,那鬼老就能放过我们?还有遇到这样的事情,难道妹妹一点都不想要为自己出一口气吗?! 若是玄王爷出手,想来一定会万无一失吧!” 容欢听着容菱的话,差点没笑出声来: 这都什么时候了,容菱还想撺掇自己借君陌玄的手为她出气? 看来无论经过多少事情,这个容菱都是无法学乖的。 容欢温软的眉眼渐渐染上了一丝不耐烦,笑容里也带了一丝冷意。 “你若不想着做对鬼老不利的事情,人家自然也不会笨到自揭老底对你出手。 更何况,今日之事我们不过都是被人利用。就算是要出气,也要将那个设计把我们引去鬼老院子里的幕后之人找出来才能出气!” “这么说,你已经知道那人是谁了?” 容菱忍着肚子传来的丝丝痛意,迫不及待的开口,今日的事情她也猜到了怕是有人故意设计容欢。 容欢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故意将她自己置身于那样的险境之下? 而自己也真是这段日子太过时运不济,这般倒霉的事情也能让她遇到。方才的容欢的那一番话很明白: 就是清清楚楚的告诉自己,不要去招惹恒王府! 既然恒王府不能招惹,那这害了自己差点葬身蛇腹的人,她总不能放过! 如今听容欢说起,容菱更是恨不得此刻就将那人丢入蛇窝之中,好让她也好好感受一下被惊吓,被葬身蛇腹的感觉! 唯有这样,方能泄自己的心头之恨! 容欢却不理她,抬脚直接往厅堂中走去,淡淡道:“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虽然不知是谁刻意设下如此巧妙的陷阱等着自己,但她的敌人,说来也就只有那几个。 排除了一些不可能的人选,剩下的人并不难猜。 只是她素来不喜欢冤枉人,即便是已经有了答案,容欢也想亲自验证自己心中的猜测。 况且可以确定的一点是,那人绝对还没有离开恒王府! 只要那人想亲眼看见自己出事,那她就绝不会在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离开恒王府。 恐怕此时此刻,那位幕后之人正不知躲在何处算准了时机想要看自己的笑话吧! 只可惜,她的愿望,注定是要落空了! 容欢同容菱双双走近厅堂之中,自然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谁不知道这一对堂姐妹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如今见她们一起出现,倒还真是有几分稀奇。 容菱虽然一度想要置容欢于死地,然而此刻,她却觉得她同容欢是一伙的。 至少在揪出那幕后之人之前,她绝对要坚定的站在容欢这边。 谁让她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呢? 彼时杜柔嘉正与同桌的贵女们在一起说笑,心中更是盘算着何时让人带着众人去戳破容欢的丑事。 却突然听到了一阵不合时宜的喧闹之声。 杜柔嘉下意识的便循声看去,只见本不应该此时出现在这个地方的容欢站在那里,眉目如画,朝着自己的方向露出了一抹甜甜的笑容。 她的笑容有一瞬的凝固,而后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只是那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到底还是出卖了她真正的心思: 怎么会?明明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顺利! 容欢怎么可能还好端端的出现在这里?! 而容欢从一开始,便是将目光锁定在了杜柔嘉的身上,即使杜柔嘉掩饰的再好,她依旧从杜柔嘉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讶。 惊讶? 果然是她! “找到了!” 容欢的声音轻如鸿毛,然而站在她身边的容菱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她心下激动,正准备开口询问之时,肚子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第二百三十四章 动了胎气 “娘娘!” 见容菱面色痛苦的捂住肚子,一旁伺候的慧心慧灵也是吓得小脸惨白,毫无血色,用力的掺着容菱,不让她摔着: 若是容菱这肚子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情,她们两个恐怕是万死难辞其咎,无论是丞相还是四皇子,都不会饶过她们的! 容欢离容菱最近,见她突然捂住肚子惨叫出声。 出于医者的本能,容欢蹲下身子去探她的脉搏:跳动急促,杂乱无章,显然是动了胎气! 怀胎七月,此时动了胎气,事情可大可小。 她便是可以稳住容菱的胎气,却也不适合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进行。 便是她愿意,想来容菱也是会抵死不从的。 容欢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软糯的声音不急不缓的正好落在每个人的耳中: “容侧妃动了胎气,需要一个安静的房间休息一下,不知道哪位夫人可以帮一下忙?” 此时婚宴已经酒过三巡,春宵一刻值千金,作为新郎官的君以彦早早的便回了新房,留下一堆宾客在这里自娱自乐。 如今听容欢这么说着,虽有帮忙的想法。 却终究不是在自己府上,且他们对恒王府本就不熟,故而一时之间竟无人搭话。 眼看容菱疼得几近昏厥,容欢也顾不得许多,正准备去解开她的衣服施针之际,一位妇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妾身知道这厅堂后面设了一处小厢房,愿意同县主搭把手将容侧妃带过去。” 说话者是一个极为爽利的女子,脸上扬着真诚的笑容。 容欢识得她,便是赵灼的母亲,工部侍郎的正妻赵夫人。 赵家同苏家交好,赵夫人与苏夫人也走的极近,经常听苏夫人夸赞忠勇侯的三个儿女。 是以虽然见面不多,但为人爽利的赵夫人,对容欢这样的女孩子倒是颇有好感。 加上赵大人是工部侍郎,工部本就掌宫室官衙营造修缮,当初皇上下令让内务府翻新恒王府之时。 赵大人作为工部侍郎也曾参与其中,平日里赵大人处理公事便不会避开赵夫人,有时候甚至会询问赵夫人的看法与意见。 故而赵夫人对恒王府的构造,倒是十分的清楚。 如今见容菱动了胎气,更是一刻都耽搁不得,便当下领着容欢等人进了厅堂后面的小厢房。 送容欢等人进去之后,赵夫人便吩咐自家府上的小厮去套了一辆新的马车,她观容菱这样,等缓了下来,必然是要直接回四皇子府的。 而四皇子早就独自一人回了府,丝毫也没等这位侧妃。 想来马车更是不会给她留。 赵夫人虽然瞧不上容菱未婚便与四皇子勾搭在一起怀了孩子的行径,但如同四皇子君允湛这般朝秦暮楚,喜新厌旧之人,她心中更为厌恶。 更何况此时的容菱还怀着他的孩子。 这厮薄情至此,倒是让人有些可怜容菱。 而容欢随着容菱进了内室,一刻也没闲着,三下五除二的解开容菱的衣服,便要为她施针。 目光落到容菱肚子上之时,微微一愣后迅速落针。 容菱肚子上的疼痛感在容欢为她施针稳住胎气之后也稍稍减轻了些许,她一缓过气,便死死的抓着容欢不放手。 “你方才说…你找到了那个人?是谁?告诉我。” 容欢这一刻,倒是真的有些佩服容菱在某些事情上的执着。 这人都这样了,竟然还不忘记要找出来那个害她的人。 罢了!这件事情上容菱确实也算得上是被无辜牵连的受害者,告诉她也无妨。 况且这杜柔嘉对自己下手,她却并不想多浪费时间在杜柔嘉的身上,只是要她就这么轻轻放过,确实又有些憋屈。 倒不如将这杜柔嘉留给容菱去对付。 容菱虽说有时候蠢笨了一点,但凭借着她背后的丞相府和陈国公,若想要收拾一下杜柔嘉,想来也不算是难事。 “杜柔嘉。” 容欢轻启朱唇,而后慢慢拔下容菱身上的金针,慢慢收进自己的针灸包中。 “你是惊吓过度导致的胎气不稳,如今已经稳住了,回府之后好好躺着静养几天便会无碍。” 而容欢后面说了什么,容菱并没有在意,她满脑子都是容欢说的那个人名:杜柔嘉! 竟然又是她! 之前宫宴上,杜柔嘉与君允湛眉来眼去,差点勾走了君允湛的魂的这件事情自己还没有找她算账,如今居然又算计到了自己头上?! 此时此刻,容菱已经完全忘记她之所以会受到今日这些磨难完全是因为她偷偷跟着容欢的缘故。 她甚至觉得是杜柔嘉故意借着设计容欢为借口,实际上要害的人反而是自己! 只要害了自己,她便能彻底的抓住君允湛的心! 这个女人,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而容欢也没有想到容菱的脑回路竟然如此清奇,只是靠着一个名字,便已经在她自己的脑海中脑补了一场世纪大戏! 而等到容欢等人从小厢房中出来之时,厅中的人早已走的七七八八,只剩下极少部分的一些人。 赵夫人则是一直等在厅中,见容欢出来,朝她投去了一个笑容。 容欢对于这个爽利的妇人也是颇有好感,见她朝自己笑,容欢便也走到她身边微微福礼。 “夫人安好。” “哎呀呀,县主这可使不得。县主和容侧妃出来可是侧妃要回府了?妾身早已命人备好了马车,若是容侧妃想回府,随时都使得。” 容欢惊讶于赵夫人处事的妥帖周到,却也没有推辞:“有劳夫人了。” 此时的容菱,一心陷在自己要如何报复杜柔嘉的心思之中,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直到容欢和赵夫人将容菱送上马车,目送着马车离开,容欢这才又向赵夫人再三道谢。 “今日之事,多亏有夫人在。” 容欢可以设想,即使她是为了救容菱肚中的孩子才在众目睽睽之下解了她的衣服。 但容菱那种小心性的人,必然会觉得自己是故意要让她出手。 赵夫人的适时出现,当真是为她省去了好大一个麻烦。 赵夫人却显然有些受宠若惊: “你是县主,对妾身行此大礼实在是使不得啊!” “使得的。我虽是县主,但瞧着夫人十分亲切,更何况夫人是长辈,晚辈向长辈行礼,自然是使得的。” 容欢如此谦逊有礼,赵夫人的心中更是又欢喜了几分。 同容欢寒暄了许久,见天色不早这才有些不舍的离去,离开前还不忘邀请下次容欢去她府上做客。 容欢自然都是一一应下。 直到送完赵夫人离开,容欢刚准备踏上马车,便听得身后传来声音:“长欢县主请留步!” 第二百三十五章 像极了一位故人 “云世子还有事吗?” 容欢回头看见来人,面上也是适时的露出一丝疑惑之色。 之前婚宴之时,她同自己母亲说过要先行回府,后来回到厅堂之时已经不见母亲的踪影。 想来是母亲以为她已经离开,所以酒过几巡之后便也告辞离开。 她如今的马车,还是赵夫人令人为她重新雇来的。 而此时云子维突然出现拦住自己的去路,着实让容欢有些不解。 虽然方才云子维及时出现解了她的困境,但她是个极为谨慎之人,这并不会让她对云子维卸下心防。 云子维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拦下容欢,只是他正欲出府时便遥遥的看见那一抹清丽的背影正欲登车而去。 鬼使神差之下,他便喊出了口。 当初万寿节寿宴之时,他坐在容欢的对面,遥遥一眼便觉得十分熟悉,方才后院之中,他闻到不同寻常的蛇腥气,便想着查看一番。 只是当时后院之中光线并不亮堂,容欢虽与他离得很近,逆光之下,云子维却也只能瞧见少女那双明亮的如同暗夜星辰的眸子。 这双眸子,在那一刻与记忆中的那个人毫不违和的重叠在一起。 如今容欢就这么安静的立在他的面前,懵懂的眼神中带着丝丝的不解,即使容貌五官大不相同,可那双眉眼,却是与她如出一辙。 “云世子?” 见云子维不说话,只是愣愣的盯着自己,容欢的心中也是狐疑不已,只能试探的再喊了一声。 这一次,云子维倒是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了出来。 恢复了之前那云淡风轻的模样,朝着容欢歉意一笑: “抱歉。实在是县主有些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是以我才会看着县主走了神。还请县主见谅。” 听了云子维的话,容欢心下更加怀疑起来,这云世子看上去倒是挺正常的一个人,怎么说出来的话如此不着边际? 将自己喊住就为了说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就为了告诉她,她像他的一个故人? 这云子维该不会是找不到借口接近自己打探事情,所以随意诌了这样一个借口吧? 容欢摸不准云子维究竟是什么心思,敛眉掩去眼中的神色。 片刻后,忽而抬起锦帕,掩唇轻轻笑了起来,眼中光波流转,语气里带了一丝少女才有的娇俏与揶揄。 “云世子这种同女子搭话的方式可真是老套。” 云子维一愣,看着容欢这副小女儿情态已经语气里丝毫不加掩饰的揶揄,心下便认为,是容欢误会了自己。 也许是容欢那一双眉眼同他记忆中的那个人太过相似,云子维不自觉的就会相信她。 更是自动忽略了,眼前这个娇俏的少女与方才他在后院时见到的那个从容的少女根本就是判若两人的这一疑点。 “县主误会了。县主确实与我那故人有几分神似,只可惜那位故人早已不在人世。否则县主亲眼见到便能明白,我所言非虚。” 云子维脸上怀念之色不似作假,但容欢对于他的旧事也着实没有任何兴趣。 听云子维一副怀念至极的姿态,容欢只当他口中说的是他的心上人。 若云子维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今日他因着自己与那故人有几分相像,所以特意出手相救的事情。 倒也就说的过去了。 若非身处如今雍都城这一滩浑水之中无法自拔,容欢也不愿意总是以恶意去揣度身边每一个接近之人。 容欢不欲再继续同云子维继续在这恒王府门口纠缠下去,礼貌的一笑,温软的声音有些飘渺,说出来的话却像是有着安慰人心的作用。 “斯人已逝,世子如此惦念终究也是无济于事,倒不如好好过好眼前的日子。这世间的路有很多可以走,唯独没有回头路。 今日恒王府后院之事,还未谢过世子。世子之恩,日后有机会定会相报。” “不过随手之举,县主无须放在心上。” 不知是不是容欢那几句轻飘飘的劝诫起了作用,还是云子维本身便是一个极会控制自己情绪之人。 总之当容欢登上马车离开之时。 车帘被风卷起一个微微的弧度,正好让车内的容欢看到依旧立在恒王府的云子维。 一袭月白色长袍,如遗世独立的谪仙。 脸上挂着清浅温和的笑意,恍如方才那个真情流露,十分怀念故人的云子维,只是容欢惊鸿一瞥的错觉。 云子维立在原地,目送着容欢的马车离开,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 若是她也好好活着,想来也与这容欢一般大了吧? …… 君陌玄手下的人探知到恒王府发生的事情之后,第一时间便报告给了正在书房处理公务的君陌玄。 今日是恒王大喜的日子,来往宾客络绎如云。 若要探知恒王府的秘密,今日便是最佳的时机。 但因着君陌玄对容欢的重视程度,所以这些暗卫们在调查事情之时也会分一部分去注意容欢的情况。 今日后院之中,那千钧一发的情况。 若不是云子维及时出现逼退了那些毒蛇,他们这些暗卫为了保证容欢的安全,想来也是要暴露行径的。 而那张精致的近乎妖魅的容颜,在听到暗卫的话之后,一双眉眼微不可见的皱了皱,修长如玉的手指更是一下一下有节奏的在桌上敲着。 “传话给赵灼,让他警告云子维,本王虽然答应同他合作,但这并不代表他能够染指本王的女人。” 暗卫冷峻的面容在听到君陌玄这略微有些醋意的话语之时,脸上微微有些松动: 合着自己说了那么多恒王府中的疑点和秘辛,主子是一点都没有听进去,反而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云子维帮了容欢的事情之上。 在他们看来,云世子也不过是和未来主母多说了几句话,且二人之间的距离离得那么远,怎么也不像是主子口中染指未来主母的样子。 但这些话,暗卫自然不会不识趣的说出来,只称是,而后继续跪着等候君陌玄更多的吩咐。 书房里寂静无声,只有君陌玄的手指敲击在书桌上的清脆声音。 “此外,恒王府的事情暂且不要插手,随他们去,只需让我们的人格外盯紧些便是。 她不喜欢旁人插手她的事情,有些事情你们在一旁盯着,必要时出手相助。自然,她的安全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 至于那个设计想害小欢儿的始作俑者,呵! 既然小欢儿不打算动手,要让容菱与她狗咬狗,那你们就去帮那容菱一把,记住,做的漂亮些。 可别让本王的小欢儿瞧出端倪了!懂了?” “主子放心,属下必不辱命!” 暗卫快速起身,身影霎时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二百三十六章 群蛇乱舞 恒王大婚之后,同新王妃一起进宫谢恩之时,容欢倒也见过他们夫妇一次。 彼时她正和她的阿姐伴在沈皇后身侧,因着不是多正式的场合,是以皇上皇后也并没有让她们二人刻意回避。 容欢就乖巧的立在沈皇后的身后,看着那一对宛若璧人的新婚夫妇进来像帝后谢恩。 这种场合,帝后也好,君以彦与云楚沁也罢。 不管哪个说的都是冠冕堂皇的漂亮话,根本没有什么值得听下去的必要。 而真正引起容欢注意的,是云楚沁对待君以彦的态度——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之前翠微宫事发之时,云楚沁有多厌恶君以彦,多么不情愿嫁给他,如今与君以彦看起来便有多恩爱。 前后左右这样大的变化,着实让人有些瞠目结舌。 不过早已经通过君陌玄而将云楚沁在北蜀国的那些过往,了解的清清楚楚的容欢,却是淡淡的勾了勾唇角。 眼中含了一丝讥讽。 当初君陌玄让人给她送来的那本册子,上面清清楚楚的记录着的可都是云楚沁在北蜀国做下的每一件不为人知的事情。 云楚沁性子张扬,这样的人最易调查。 是以就连云楚沁的那些不为人知,闺房里的特殊癖好,册子上都记载的清清楚楚。 君陌玄的人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听到这些。 君以彦若是有心请陈国公为他打听,又岂会打听不到? 况且她当初给君以彦下针之时,只是打算小惩大诫,不过是封了他半个月的行房能力。 到九月的大婚之时,君以彦早就恢复了一个男人的正常能力。 她还听说,恒王与王妃方成亲那几日,王妃日日粘着恒王爷,二人如胶似漆,三天未出房门一步。 当时容欢听到时也只当是以讹传讹的谣言,并未放在心上。 如今眼见为实,倒也无话可说了。 可见这君以彦在那方面怕是大大的满足了云楚沁,否则这位高傲的大帝姬又怎么能低下她那高贵的头颅呢? 这一次这对新婚夫妇来朝见帝后的原因也十分简单。 除了谢恩之外,便是告辞——君以彦不日后便将携带云楚沁一起回去齐州。 容欢猜想,这个决定的背后恐怕也是少不了陈国公的推波助澜。 想来陈国公此举是想让君以彦淡出皇上视线,退居齐州,好进一步图谋更大的事情吧! 不过这些事情与容欢无关,她也不欲出手阻拦。 在此时同陈国公交恶,可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更何况若是云楚沁跟随君以彦一起离开了雍都城,那么云千御的处境也算是安全了几分。 她若是一直留在雍都城,不知何日就会发现云千御的身份。 这对云千御来说,是极其不利的事情。 皇上对于君以彦刻日便要启程回去齐州的事情并不感到有任何不妥,君以彦若是识时务,本就不该继续留在这雍都城之中。 是以沈皇后最后也只是赏了这对新人不少的珍稀古玩便打发了他们,而恒王夫妇二人在拜见完帝后的那个下午,便已经启程离开了雍都城。 云楚沁大婚完毕,云子维也带领北蜀国的使臣告别帝后踏上回程。 只是原本就热闹至极的雍都城,并不会因为这些人的离开有任何改变。 暗潮涌动之下,一切都显得格外的扑朔迷离…… 而那日容菱在恒王府中受到惊吓动了胎气,好不容易稳下来回府之后,就听说了君允湛在惢心苑陪着惢锦的事情。 一想到今日自己怀着孩子还遇见那么危险的事情,差一点就小命不保之时,君允湛不仅不派人寻找自己,反而撇下自己独自回府陪着那个小妖精。 此时此刻,容菱的心中倒是真的对君允湛有些怨恨的。 又觉得自己十分委屈,气怒之下竟然又动了胎气。 为了腹中孩子的安康,她就算再不愿,也不得不先将那个院子里的事情抛开,安心养胎。 容菱就这样在自己的院子里休养,一休养便是七天。 直到太医请平安脉之后再三向她保证,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任何问题之时,容菱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然而第二日,她便收拾了简单的行装回了丞相府,打算在丞相府中小住几日。 反正如今君允湛一颗心都已经扑在了惢锦那个小妖精的身上,自己不回府,兴许他还乐的自在。 只要自己不给他添一些麻烦,就算是自己在丞相府住上十天半个月,恐怕君允湛都不会在意。 不过这一次,容菱确实希望君允湛不要太快注意到自己。 因为有一些事情,她必须和某些人好好清算一下了。 虽然她自己不便出手,但她的母亲陈玉娇的手下,她记得是有不少外祖父留下的能人。 或许她的母亲可以帮自己狠狠的出一口恶气! 她可是还清清楚楚记着那一日恒王府中,自己被蛇群包围,那群蛇乱舞的场景! 若非是后来那北蜀国的世子来的及时,别说她的孩子,恐怕连她自己也是性命难保。 容菱命人套了马车,带上慧心慧灵两个丫鬟便风风火火的回了丞相府。 如今的丞相府,早已不再是容菱出嫁前的那副模样,虽说掌家之权尚在陈玉娇的手中。 陈国公没有离开雍都城之前,容修远和陈玉娇夫妻二人也算得上是举案齐眉。 可如今陈国公一离开雍都城,容修远便是一点都不愿意再对陈玉娇虚与委蛇,几乎日日宿在二姨娘的房中。 丞相府中众人都是墙头草的性子,自然知道虽然如今掌管中馈的仍旧是陈玉娇,但二姨娘那才是真正得丞相怜惜之人。 虽说之前病的半死不活,可人家一好,不费吹灰之力就得了丞相的宠爱,连带着原本是个小透明的四姑娘的身份也变得水涨船高起来。 反而是原本一直傍着陈玉娇和容菱的三姨娘以及容蔷在丞相府中的地位,可谓是一落千丈。 容菱心中早已将她这个薄情寡性的父亲看的清楚明白,回府后也没有去见容丞相,反而直奔了陈玉娇的住处。 她自然知道自己母亲如今在丞相府中的境况也算不得好过,可是她如今除了可以依靠她的母亲,还能依靠谁呢? “菱儿,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和四皇子闹什么别扭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买凶杀人! 陈玉娇这些日子过的实在算不得好,父母虽然会怜惜她这个最小的孩子,但如今容修远已经位列一国之相的位置。 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自然不好过多插手。 偏偏二姨娘那边自从痨症莫名其妙好了之后,也是一改往年的作风,原先那般寡淡的性子竟也变得娇媚可人起来。 也是经过这些日子里同二姨娘的明争暗斗,陈玉娇才深深明白,一个不争不抢多年的女人若是突然争起宠来,手段是有多么的层出不穷。 这些日子的相斗中,她竟然没有一次占过上风。 陈玉娇万万没想到,这些年里,这府中藏的最深的女子竟然是这个看起来毫无存在感的二姨娘。 陈玉娇不知道是什么促使了二姨娘的突然改变,但这些日子里的事情确实让她感到了深深的疲惫。 以前遇到这样的事情,还有芳姑姑在她的身边出谋划策。 可如今芳姑姑也已经不在人世。 陈姑姑也被她派去了容菱的身边帮衬着,春桃春兰年纪尚轻,经不起事,如今她的身边可谓是一个能用的人都没有了! 陈玉娇一张原本保养得宜的脸上终于也有了岁月的痕迹,十分憔悴,宛如一下子老了好几岁,哪里还有当初那意气风发的丞相夫人的模样? 如今看到容菱大着肚子还带着丫鬟和行李回了丞相府。 感情不如意的她第一反应便是容菱是不是在四皇子府中受了委屈,她都听说了,四皇子带回一位烟花女子做侍妾,极尽宠爱。 只是想着容菱身怀六甲,陈玉娇不愿意拿这样的事情去惹她烦心,虽然担忧,却也忍着一直没有提起过。 容菱看到陈玉娇如今憔悴的模样,心中也是忍不住的酸楚。 自从嫁去了四皇子府,体会到了之前从来没有受过的苦楚,容菱才明白这个世界上唯一真心疼爱她的人也就只有陈玉娇了。 这些日子容菱也算是成长了许多。 面对陈玉娇之时更是多了几分理解,她不希望陈玉娇再为自己和君允湛的事情担心,便打着马虎眼直接越过了这件事情: “母亲放心,我和殿下很好。只是想念母亲所以回来陪陪你,另外,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求母亲的帮忙。” 容菱目光闪烁,从小便十分了解她的陈玉娇一见,便知道容菱接下来要说的事情绝不简单。 朝一旁的春桃使了个眼色之后,春桃立刻寻了个理由将所有下人打发了出去,只余几个心腹在门口守着。 等到屋中只剩下陈玉娇和容菱两人之时,陈玉娇这才焦急的抓住容菱的手,眼中闪过一丝痛意:她的菱儿,如今怎么又瘦了呢? “菱儿,你告诉我,是不是四皇子府中那个侍妾欺负了你?若真是如此,我便是闹到贵妃娘娘面前,也要为你讨一个公道。 一个烟花之地的女子,本就登不得大雅之堂,竟还敢欺负到你的头上?菱儿你放心,就算是为了丞相府的面子,你父亲也不会对这件事情坐视不管的!” 形容枯槁的陈玉娇,也只有在面对这个自己从小最疼爱的大女儿之时,才显得有了那么一丝生气。 “母亲,你误会了,不是这件事情。那惢锦倒是个老实的,与我井水不犯河水,我也犯不着找她麻烦,白白惹了殿下不喜。” 容菱连忙拦住陈玉娇,她可不希望真的把事情闹大,依君允湛如今对惢锦的重视程度,那样对她来说可是没有半分好处。 虽说容菱现在有了成长,不再是当初那么冲动的性子,反而称得上有几分懂事。 但落在陈玉娇的眼里,反而更加心疼起来。 她千娇万宠着养大的女儿,不过才嫁人几个月,怎么就突然变得懂事了呢?! “那究竟是什么事情你倒是说啊!” 容菱这才缓缓开口,将不久前在恒王府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出来,自然也没有忘记着重点出了杜柔嘉在这其中所起到的作用。 “母亲!那个惢锦不过是贱籍出身,就算是再怎么猖狂得意也不可能真的威胁到我的位置,根本就不用太过在意! 我们真正要防的,是这个杜柔嘉啊!这个杜柔嘉,表面上看起来对玄王爷情深不寿,可面对殿下对她的示好,她也是照单全收。 母亲或许不知道,殿下对她…是颇为留意。 她又是郡主,万一真的嫁给了殿下,那日后府中哪里还有女儿的立足之地啊!” “可若要一国郡主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也不是一件好办的事情。” 陈玉娇斟酌着出口,似是真的在考虑容菱话中的可行之性。 她虽然不知四皇子心中究竟是作何想法,但任何可能威胁到她女儿的人,她都要将她们统统除掉! 容菱见陈玉娇又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连忙开口道。 “母亲,我不要杜柔嘉的命。杜柔嘉深得太后皇上眷顾,若是莫名其妙死于家中,太后他们定然不会轻易放过凶手。 只怕会剥丝抽茧查到我们的身上。我只想要给她一些教训,至于如何对付她,日后有的是法子。 如今我再过几月也快临产了,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多添杀戮。” 说着,容菱下意识的轻轻抚上了自己隆起的小腹,眸光上染上了难得的温柔。 虽然一开始,她确实是将这个孩子当成自己翻身的筹码,可这几个月下来,她的心境也发生了改变。 她渐渐明白,这是和她骨肉相连的孩子,是她和君允湛的亲生孩子,这样的孩子,她想要把自己最好的一切都给他。 所以为了让这个孩子平安降生,她愿意暂时不去取了杜柔嘉的性命! “那你想如何出气?” “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不用做别的事情,就想办法放几十条无毒蛇去她的房间,再迷晕她。 我倒要看看她醒过来得知自己同几十条蛇睡了一晚的感受究竟如何!” 这样折腾下来,确实也够杜柔嘉受的了! 容菱自以为自己对杜柔嘉已经算得上是十分留情,若不是为了替自己腹中的孩子积德,岂止是放无毒蛇这么简单? 但容菱的这个要求却是难倒了陈玉娇。 若是要买凶杀人,她倒有的是门路,也不怕会失手。 可要买凶让人带着几十条蛇去做这样一件事情,恐怕没那么好办。 容菱见陈玉娇低眉沉思不说话的样子,脸色渐渐有些不乐: “母亲也办不到吗?母亲手下不是还有外祖父给的那些人吗?”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为了什么事情 “菱儿慎言!” 见容菱就这么大意的将这件事情说了出来,全然不顾隔墙有耳,陈玉娇一颗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 她连忙捂住容菱的嘴巴,而后又发现这样很是失态,又连忙松了手,压低声音靠近容菱道: “你外祖父留给我们的那些人是到必要时候护我们性命用的,他们的存在便连你父亲都不知道。 你要切记,以后万不可在任何人面前提起类似的话。” 容菱有些觉得陈玉娇太过小题大做,她虽然不懂外祖父究竟在做什么事情,但不过是帮她做放蛇这么一点小事罢了。 若是连这么一点事都做不了,还怎么保护她们的安全? 简直是痴人说梦! 但看着陈玉娇那一副无比认真的样子,容菱还是将快要说出口的话咽下,只点了点头。 “可若连母亲你都没有办法,还有谁能为女儿出气呢?” 怀孕之人,最忌情绪起伏不定,尤其这还是陈玉娇最疼爱的女儿,她怎么舍得让容菱有丝毫的不快。 思虑一周之后,陈玉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眼中迸发出光芒:“菱儿不必担心,母亲定然会帮你出气,我这就去找你二妹。 你二妹手下能人不少,兴许…是有办法的。” “二妹?她怕是不会愿意管我的。” 提起那个明明和她一母双生,却半分也不相似的同胞妹妹容芜之时,容菱的表情还是有些许的不自然。 若真论姐妹情分,容芜当年那么小就被送离了雍都城,虽是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可这姐妹情分还不如她和府中几个庶妹,甚至是那个容欢深厚。 更何况容芜如今变得如此的难以捉摸,她真的会愿意帮自己去教训杜柔嘉吗? 陈玉娇似是看出了容菱的疑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放心吧!虽然你二妹冷淡了些,但当初你出事她还是赶了回来,说明她对你这个姐姐还是有一定的情分在的。” 陈玉娇虽然说的如此笃定,但说到底,她的心中也没有任何把握。 她只是实在不愿意看到容菱失望的样子。 自从那一日她与这个二女儿将一切挑开之后,陈玉娇便开始处处躲着她。 一是因为她不知该如何面对已经知晓了一切真相的容芜,可更多的是因为,她发现她根本就无法掌控这个从小便离开了自己的二女儿。 容芜身上表现出的从容与冷绝,以及陈国公信中曾对她提及过的那些警告,让她无法不想到当初了空大师的批命! 这个女儿,是有着克死父母命格的不祥之人啊! 便连自己的小儿子容蓬,也不知着了什么魔,不同父母亲近,反而一味的亲近容芜。:哦 她虽然同大房的沈月鸢一样有三个儿女,却没有沈月鸢那样的好运道,三个儿女之中,唯一愿意与她亲近的便只有容菱这个女儿。 又让自己如何不心疼偏爱她呢? 便是为了容菱,陈玉娇也决定要厚着脸皮去求一求容芜。 母女二人又说了半晌子的话,等到容菱在偏屋里睡熟之后,陈玉娇才轻轻带上门,吩咐慧心慧灵等人好好照顾容菱。 又将春桃留下照看,只带上春兰,穿过层层廊道朝着芜菁阁而去。 芜菁阁——如今容芜安住的地方。 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即使这些年没有多少感情,但在知道容芜要回府的那一刻时,陈玉娇还是有过欣喜的。 她特意让府中人收拾了一处向阳的院子,虽比不上容菱的那个,可到底也是这丞相府中称得上好的地方。 她是没有想过要亏待这个女儿的。 只是当时的容芜不过是看了这院子一眼便轻笑着拒绝了她的好意,转而选了一处幽静清凉的住所。 自己提名,自己收拾,也拒绝了丞相府安排给她的下人。 那么干净果决的,一个人处理完了所有的事情。 就仿佛,她根本不是丞相府的姑娘,而只是一个借住丞相府的过路人一般。 陈玉娇立在容芜的院前,看着她身边的一个叫做忆北的丫鬟守在院门前。 这丫鬟并不是丞相府的人,和那个忆南一样,而是容芜不知从哪里领回来的丫头。 陈玉娇心中自知无法掌控这个女儿,故而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于这件事情浑然不知。 只是此时这丫鬟就这么不卑不亢的站在自己面前,拦住了自己的去路,陈玉娇的心中,总归还是有一些不舒服的。 只是还没有等到她发作,忆北就已经礼数周全,十分恭敬的开口道:“还请夫人稍候,奴婢这就进去禀报姑娘。” 陈玉娇动了动嘴皮子,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只是盯着忆北的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嘲讽: 一个母亲想要进女儿的院子,竟然还需要女儿的同意,容芜还真是,连母女情深都不屑的与她装上一装了。 容芜并没有让陈玉娇在院外等太久。 毕竟她的来意,即使陈玉娇不说,容芜也已经猜到了半分: 容菱早晨回府与陈玉娇在屋中不知说了一些什么,才过正午,她这个一直躲着自己的母亲就主动找上了门来。 也就只有容菱的事情,能让她如此不辞辛劳了! 片刻之后,忆北便折了回来,脸上挂着得体疏离的笑意: “姑娘请夫人进去呢!还请夫人随奴婢来。” 这是第一次,陈玉娇踏足容芜的院子。 之前的容芜根本不让任何人插手自己的事情,所以即便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也并不知道容芜的院子里究竟是什么模样。 如今进去一看,不大不小的院子里,竟然只孤零零的栽了几株芙蓉花,娇艳欲滴,傲立枝头,却又在空荡的院子里,显得那么的寂寥。 陈玉娇只匆匆瞥了一眼,便收了目光朝屋里走去。 屋中,容芜一身淡蓝色对襟襦裙,执着一本书临风坐在窗口,说不出的安谧随和。 看见自己进来,容芜也只是淡淡勾起一抹笑容,放下手中的书,走到桌子边自然的倒了两杯温水,拿了一杯放在陈玉娇的面前。 “母亲见谅,我向来不喜欢饮茶水,屋子里也只有这温热的白水。不知母亲前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丛生杂草 容芜淡淡的喝了自己杯中的水,开门见山的就提出了问题,丝毫没有任何想要同自己母亲多说几句话的意思。 陈玉娇看着眼前出落的亭亭玉立,举止大方有度的容芜,嘴中嗫嚅了半天,却只觉得口干舌燥。 又见容芜喝水,陈玉娇下意识的便端起面前的茶杯饮了一口,却不自在的皱了皱眉。 抬眼却看见容芜轻笑的模样,陈玉娇只觉得心口发堵,仿佛自己与眼前这个女儿的母女情分,就寡淡的如同她手中的这杯清水一般。 让她想要摆一摆慈母的身份,都摆不出来。 可一想到容菱今日和自己说起那些事情之时,那期盼的眼神,陈玉娇就像是突然被注入了力量一般,快速开口道。 “是菱儿。她遇到了一些事情,但她毕竟是你的亲姐姐,所以我想——” “母亲有什么目的还是直说的好,无须与我打这些无用的感情牌。所以母亲想说的是,长姐遇到了问题,希望我能出手相助,对吗?” 容芜的脸上始终挂着清浅的笑意,说出的话却是冰冷至极,如同冬日的冰剑直接刺在了陈玉娇的心上。 事已至此,陈玉娇忽然生出了一股勇气,将容菱同杜柔嘉的那些恩怨抽丝剥茧般的说了出来,末了还丢下一句话: “她是你的姐姐,如今被人欺辱,无论如何你得帮帮她。” 容芜盯着陈玉娇这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嘴角的笑意忽然加深了几分,只是无端显得有几分凄凉。 “柔嘉郡主吗?抱歉,这件事情我做不到。” “为何?你手下明明有那么多能用之人,为何就不能帮帮她?她可是你的姐姐,纵然我有万分对不住你的地方,可菱儿她是无辜的!” “呵!想不到母亲还调查过我,只是母亲,我又何尝不无辜呢?” 容芜敛了笑意,清冷的目光直直的盯着陈玉娇,一字一句道: “你想要为长姐出气,却不肯动用外祖父留下的人,因为你知道,柔嘉郡主并不简单,贸然行事,那会有让你暴露的风险。 可你却将我推了出来,明明知道也许暴露之后,我在这个雍都城就再无立足之地,却还是要求我去做,只因为,你想为长姐出气。 可是母亲似乎忘了回府时,我曾与母亲说过的那些话。 如今的我,可不是那个可以任由母亲揉扁捏圆的孩子了。 母亲以为,我为什么要冒着暴露自己的危险去做那件事情呢?难道就为了与长姐那微薄至极的姐妹情分? 还是为了和母亲这根本就不存在的母女情分?” 容芜缓慢的说着,一点一点清楚的看到陈玉娇的脸上布满震惊,懊悔,而后是深深的恐惧。 她的心中忽然就生出了一丝快感。 就在陈玉娇快要承受不住容芜的眼光,打算落荒而逃之时,容芜却又忽然笑着松了口: “不过,看在母亲难得亲自来求我的份上。我虽不愿意帮忙,但还是可以给母亲指一条明路。” 陈玉娇闻言,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容芜,仿佛是在确认,容芜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容芜却懒得再去看她的神色,只是转头拿起了那本没看完的书,声音也低低的响了起来: “在江湖上,有一个神秘组织叫做无双阁。只要你出的起价格,什么事情都能请他们办到。 若是母亲愿意花大价钱去做这么一件看起来只是捉弄人的事情,不妨去试一试。 只须在城郊的那所破庙处供上红烛三根,再静等一刻,自会有人寻母亲前去商议买卖。” 说完这一番话,容芜再不抬眼看她,显然是起了逐客的心思。 忆北心领神会,引着陈玉娇等人出去。 陈玉娇既然已经从容芜这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自然也不会继续赖着不走。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甚至她没有再看窗边的容芜一眼,便匆匆忙忙的走了出去。 忆南看着容芜藏在窗外树荫阴影下的脸,不由得有些心疼她: “姑娘何必呢?若是不愿意管就不去管她们罢了。” “毕竟也是我长姐不是?” 容芜的声音轻不可闻,仿佛天边的一朵云一般飘渺,而后又突然嗤笑出声。 “给她指一条路,让她们自己去折腾,倒省的三番五次来烦我。我这个母亲和姐姐,若是达不到目的,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说罢,容芜便不再说话,只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嘴角挂着的那么嘲讽的笑意,也不知是在嘲笑陈玉娇和容菱的无知无能,还是在嘲笑自己? 芜,乃丛生的杂草。 虽然不知道当初这夫妇两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才为自己的名字取了有着这样凄凉寓意的一个字。 但或许所有的一切,都如同她的名字一般,是早就注定好的。 注定好她这一生就如同丛生杂草,孤单一生,不是吗? …… 从芜菁阁离开的陈玉娇,就像是抓到了可以不让容菱失望难过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 回到自己院子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容菱,而后又吩咐春兰春桃二人准备好三根红烛。 第二日清晨,陈玉娇便借着上香祈福的由头只带了春兰春桃这两个心腹丫头,早早的出门。 从菩提寺出来之后便直奔了容芜提到的那个破庙。 破庙附近杂草丛生,加上秋日已至,更显得寂寥了几分。 此时站在这破庙中,春兰春桃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觉得这个地方十分的阴森可怖,话语里也带了丝丝颤抖。 “夫人…这地方真的有二姑娘说的那些人吗?会不会…是二姑娘骗我们的?” “不管是真是假,我今日都要试上一试!” 陈玉娇的心中何尝不是尚带着一些犹疑,可是事到如今,她又能有什么法子呢? 只能按照容芜说的来此地碰碰运气罢了! 若是容芜所说句句属实,那自己今日也没有白来,若她只是信口胡说,那自己也只能另寻他法。 陈玉娇不再多言,将三根鲜红的红烛摆在供桌上如同上香一般供好,而后站在一旁静静的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陈玉娇等人的心也一点一点的沉沦下来。 就在她即将放弃,准备离开之际,破庙里刮起了一阵风,陈玉娇等人闻到了一阵极淡的清香味,而后便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第二百四十章 简直是大快人心! 等到陈玉娇再次醒来之时,只觉得眼睛上被人蒙了一层黑布,一片黑暗,手脚也被紧紧绑住不能动弹。 她的心里忽然就升起一股巨大的绝望感: 难道是容芜,是她放不下当年自己对她做的那些事情,所以她故意设下这个圈套,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除了自己吗?! 这个念头一旦在她的脑海中萌生,接下来便是疯狂的生根而后疯长 ,当年的批命,终于是要应验了吗? 就在陈玉娇已经确定就是容芜要暗害自己之时,她听见了有人走近的脚步声。 “你们是什么人?!” 陈玉娇的声音里带着止不住的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碎一般。 但来人听见她的话,却是轻轻的笑了起来。 是个男人的声音。 男人慵懒还带着丝丝喑哑的声音回旋在陈玉娇的耳边: “知道红烛规矩的,难道不是来无双阁谈生意的吗?” “你们当真是无双阁的人?” 陈玉娇的声音里含了几分惊讶,显然是不敢相信,容芜竟然没有骗她,竟然真的有所谓无双阁的存在! 此时此刻,她的心中说不出什么感受。 她明明十分清楚,她不该胡乱怀疑容芜,可也忍不住的想着,若是容芜一开始就一点一点解释清楚这些无双阁的所有规矩。 自己也不至于会去怀疑她的用心。 但坐在陈玉娇对面的男子显然不愿意和她谈论这些没有半分用处的话题,轻笑一声。 “阁下还是说说找我们无双阁的目的吧。” 陈玉娇被蒙住了眼睛,看不见对面之人的表情,却能听见那慵懒不屑的笑声和一声一声手指敲击桌子的声音。 那声音在寂静的房间之中显得格外的突出,更像是一声一声敲在了陈玉娇的心上。 她动了动嘴唇,如同当初和容芜说的那般,再次将自己的要求提了出来。 只是这一次,等待她的,不再是冰冷冷的拒绝。 黑暗之中,她也只能听见男子的低笑声: “无双阁不知办过多少事,但近年来,也唯有这件事情称得上有些奇特。从事并不难办,只是阁下得明白: 杜柔嘉可不是一个轻轻松松就能对付的小姑娘,虽不是要了她的命,可她的价钱,依旧是高的很啊!” “你们要多少?” “五万两。” 请无双阁的人价格不菲这件事情,陈玉娇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但当对面的男人说出价格之时,她还是忍不住感到一阵肉疼。 她不过是要请这些人去杜柔嘉的房间里放几十条蛇而已,又不是让他们去取了杜柔嘉的命。 竟还要五万两银子! 虽说以她从陈家带来的陪嫁以及体己来说,这不过是九牛一毛,但陈玉娇还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值。 可如今愿意接下这荒唐要求的,除了这无双阁,陈玉娇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第二家。 因此即使十分肉疼,陈玉娇依旧是快速做出了决定。 “我答应。只要你们能按照我要求的去做。” “爽快!”陈玉娇明显感觉到对面男人的心情似乎愉悦了不少,“这件事情,无双阁接下了! 三天后,你将五万两银票如今日一般放在破庙之中,压在红烛之下,无双阁拿到了钱,自然会圆了你的愿望。” 陈玉娇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听这男子胸有成竹的模样,想来也是十分有把握的,这样算来,她的钱也不算白花。 就在她思索之际,又闻到了那阵熟悉的清香味。 脑子一片空白后便再次不省人事过去。 等到陈玉娇悠悠转醒之时,入目是十分刺眼的阳光。 而她此时才发现自己和春兰春桃二人竟然躺在原本的那个破庙之中! 若非是供桌上已然消失不见的红烛,陈玉娇必会怀疑方才的一切只是她日思夜想的一场梦。 想着方才那男人说过的话,陈玉娇心里的那个大石头也算是彻底放了下来。 而此时的春兰春桃二人也终于从昏睡中苏醒了过来,看到站在她们面前一动不动的陈玉娇。 二人连忙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夫人?” “回去吧!” “夫人不等那人了?” 二人眼中露出些许惊讶,但陈玉娇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径直走了出去。 春兰春桃虽然仍然心存疑虑,却还是快步跟了上去,毕竟这是主子们的事情,陈玉娇若是不说,她们自然不敢多问。 这件事情,就被春兰春桃二人紧紧的压在了心底。 三日的事情转瞬即逝,而容菱早在前两日便回了四皇子府。 毕竟如今她是君允湛的侧妃,若是大着肚子还无缘无故在丞相府中住上多日,难免会引人猜忌。 猜忌是不是他们二人之间出现了什么问题。 而容菱最为忌讳的恰巧也是这一点。 她不愿意让旁人在背后议论她过的不好,因此哪怕是要回去看着君允湛宠爱另一个女子,她也要守护她那仅剩的一点尊严。 而这短短的三日里,陈玉娇想要筹出五万两的银票,对于她这个曾经出身于陈国公府的嫡女来说,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按照曾经约定好的,陈玉娇在三日后以还愿的借口再次出了一趟城,这一次她将银票压在红烛下之后便直接离开了破庙。 没有任何逗留。 而第二日,雍都城中便发生了一件人人称道的事情: 柔嘉郡主府上昨夜里不知从何处跑来了许多条蛇,那些蛇就像是有目的性的全部涌入了郡主的闺房之中,偏偏府中还没有一人察觉。 但最奇怪的便是郡主自己。 照府中侍女的说法,她早晨推门进去之时,见房中各处都盘旋着各种各样的蛇类,正吐着信子看着她们。 有些胆小的侍女更是当场就吓晕了过去。 有些胆大的侍女跟着雪影等人到内室看了一眼,只见只穿了一身里衣的杜柔嘉竟睡在蛇堆之中! 有一条极小的蛇,竟还从杜柔嘉的衣领中钻了出来! 她们这些侍女当场就双眼一黑,以为杜柔嘉已经遇害,可上前一看,弄出动静竟惊醒了杜柔嘉! 原来这杜柔嘉根本就没有被这些蛇伤到半分,可却是和它们同床共枕了一整夜! 不可不谓是一桩怪谈! 到正午之时,这件怪事几乎已经传遍了雍都城的大街小巷,人人皆知。 寒露去大厨房那领饭之时,正好碰见了采买菜的王大婶和众人说起这件事情。 一听说与杜柔嘉那个虚伪的女人有关,寒露立马就来了精神,凑在一起听完之后,马上就赶回来绘声绘色的描述给了容欢! 末了还不忘感叹一句:真是苍天有眼,大快人心啊! 第二百四十一章 甩不掉的麻烦 她的这些大丫鬟,也就白露和冷霜稳重一些。 至于其他两个就像是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寒露和谷雨,尤其是嘴皮子功夫十分了得,说起这些坊间传闻来一个赛一个的活灵活现! 就连容欢这种不太爱听说书的性子,都会被这两个丫头讲的事情代入进去,好像真的亲眼见到了那些事情一般。 有时候容欢甚至都会想,让寒露和谷雨在自己的身边当一个丫头实在是太埋没她们本身的才华了! 这两个,若是放出去做说书先生,绝对不比那些酒楼饭馆里说了几十年的老先生差啊! 而寒露说的事情,容欢一听便也知道是谁的手笔了。 将杜柔嘉和一堆蛇丢在一起睡了一夜,这样的事情,没想到容菱还真能找人做得到。 不过这容菱从前不都是动不动就要将人弄死的吗?如今这是嫁人了反而转性了不成? 怎么这次有机会在杜柔嘉身边放蛇,放的都是无毒? 若是她让人放的蛇之中有一条剧毒之蛇,那么现在的杜柔嘉,恐怕早已命丧黄泉了! 不过杜柔嘉死或不死,容欢其实也没有那么关心。 总之这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一次杜柔嘉吃了这么大的亏,想来是不会善罢甘休,她们两个之间,且有的斗呢。 自己就好好的坐山观虎斗罢了! 这滩浑水,没有掺和的必要。 容欢吃完最后一口杏仁酥酪,拍了拍身上的糕点屑,转而走到一旁的躺椅上将丝帕盖在脸上闭目养神。 谷雨等人素知容欢的一些怪异的小习惯,如今见她这般,便明白容欢这是要小睡了。 四人对视几眼,自觉的噤了声,谷雨和白露麻利的撤掉了石桌上的“残局”,而冷霜和寒露则是守在容欢身边…… 此时的杜府之中。 杜柔嘉面色苍白的泡在洒满鲜花的浴桶之中,她已经洗了第三遍了,身边的人都保证她的身上再也没有任何异味。 可她却总能闻到身上那一股淡淡的冷腥味——是蛇身上才有的味道! 现在外面的人都传言她是被妖祟缠身,所以才引来了这么多的蛇群在房间里盘桓不去。 杜柔嘉自知事实根本不是如此,这世间的人,大多都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真相。 就算是现在让人澄清又有什么用呢? 她的名声,已然被毁的差不多了。 杜柔嘉颤抖的闭上眼睛,眼前愕然出现的便是那密密麻麻的蛇群。 她怎么也无法忘记,早上醒来之时看见的那个场景。 雪影和霜华的脸上充满了震惊和恐惧,她正准备问话之,就感觉到一个滑腻的东西从自己的衣领中钻了出来,还带着丝丝冷腥气! 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一条吐着信子的小蛇! 她大惊失色,从床上猛然坐起,手指却摸到了更为滑腻冰冷,还带着许多鳞片的东西—— 她的床上,甚至房间的各个角落之中,居然都爬满了各种各样的蛇! 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华丽堂皇的蛇窟,而她,居然不仅这样和一堆冷腥冷血的蛇睡了整整一晚。 还任由这些蛇在她的身上爬来爬去,甚至钻进她的衣服里面! 没有人能理解她那一刻的绝望! 即使后来那些蛇都被府中下人一一清理干净,房间也被重新打扫收拾过。 可杜柔嘉只要一靠近那个院子,便会不受控制的想起那些可怕至极的场景,那处曾经她最为喜爱的院子,如今是彻底废了! 而这一切,全都要怪这背后算计自己之人! 杜柔嘉脸色青白交加,思考着可能做这件事情的所有人,最终还是将目标定在了容欢身上。 毕竟,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潜进自己闺房做这些事情的人在雍都城寥寥无几,但君陌玄手底下,却是有太多太多这样的能人异士! 除了容欢,她再也想不到这雍都城中还有何人能说服君陌玄;除了君陌玄的人,她也想不出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能力! 如今,她已经动用自己母亲留下的那一支势力去调查这件事了。 但无论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她与容欢,不死不休! …… 时间如白驹过隙,很快,便到了九月下旬—— 圣德书院又一学年开学的日子。 真正说起来,圣德书院里对学子入学的年龄并未做过多要求。 一般的世家大族,从小便会给家中子女请先生到府上单独授课。所以这些公子姑娘,基本都是从小饱读诗书。 便是平民家族,只要是有入圣德书院求学的心思,哪一个不是满腹经纶,才华横溢。 是以对学子的年龄自然不需要太过计较。 但只一点,女子及笄的那一学年便必须要从圣德书院之中结业。 因为及笄的女子,家中大多会为其议婚事,而后便是成亲嫁人。 圣德书院可以不分男女容纳天下所有有心向学的学子,是因为这些学子可以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学问之上。 可成了亲的女子便不能如未出嫁时那般自由,要在夫家侍奉公婆,相夫教子,又怎能入出嫁前一样在学堂中同其他学子谈天论地,嘻笑打闹呢? 不过容欢如今年岁尚小,从圣德书院结业的事情,她并未考虑。 因着这几月里来,接二连三发生的一些事情,君陌玄变得越发忙碌起来,便连圣德书院的骑射课也在这一学年换了夫子。 由君陌玄换成了一个长的五大三粗,看上去十分凶恶但却有着一身正气的校尉。 那些原本冲着君陌玄而来的女子们看到夫子之后,纷纷哭着一张脸,却又因为害怕这新来的“凶恶”夫子而无人敢退课。 只得硬着头皮坐在学堂中听这新夫子讲着原本就十分枯燥无味的知识。 但容欢却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虽然说君陌玄教授给她的那些骑射知识和本领在雍都城中确实是无人能及,但禁不住君陌玄长的好看啊! 对着君陌玄那张精致无双,魅惑至极的脸,还有谁能专心下来听课? 现在这样,至少能安心听课。 毕竟,谁能对着这样一个满脸“凶恶”的男子生出半分绮色心思呢? 容欢原以为,没了容菱和范师涵,自己在圣德书院的日子总算可以清净了。 却没有想到清净日子不过过了一天,有个甩不掉的麻烦就又黏上来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无法祛除的 容欢本是带了一些谷雨新做的甜点准备去药园看望甘夫子和云千御,却没想到会在药园门口碰见一个意外的人——容菱。 为了保护云千御不被云楚沁的人发现,自七月底开始,容欢便将他藏在了圣德书院的药园之中。 这一藏便是一月有余。 说来也怪,一直不喜欢与人交往的甘晴,竟与云千御这样的小孩子相处的十分愉快。 且二人都是不愿意出门的性子,白日里余太医在太医院任职,云千御便在圣德书院这边给甘晴帮忙。 这些日子以来,容菱虽然也给她递过几次帖子,但容欢不愿意和她多费口舌,都是一一拒绝。 今日她也不过是照常给甘晴还有云千御带些吃食,却没想到容菱这女人,竟然堵自己堵到这里来了! 不过想想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容菱毕竟也算是四皇子侧妃,圣德书院的院长和夫子可以不买她的账,可是这圣德书院的其他人有谁愿意得罪四皇子呢? 即使四皇子犯了错,可只要他的母妃慎贵妃在宫中的圣宠一日不断,雍都城中的人也不敢彻底看轻这个四皇子。 自古以来,虽都说母凭子贵,可子凭母贵的不也在不少数吗? 容菱作为皇子侧妃若是真的想进这圣德书院,又有谁会,谁敢拦着她呢? 容欢微微皱眉,心想这个容菱还真是不死心,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情,竟然值得她苦苦追了自己这么久。 而在容欢愣神之际,容菱已而远远的看见了她。 像是生怕容欢跑掉一般,容菱扶着自己的大肚子,快步走到容欢的面前,气喘呼呼,却朝着容欢露出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 “欢妹妹,听说最近你极为用功,日日待在圣德书院之中。于是我就想来这边碰碰运气。 妹妹之前拒了我那么多次的帖子,如今再不能说,没有时间了吧?” 容菱竭力想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可却始终无法对如今的容欢做到心平气和,反而显得这笑容说不出来的诡异不自然。 容欢被她这奇怪的笑容弄得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心里清楚,看来容菱这一次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不过看她这模样,也不像是来找麻烦的。 反而像是有求于自己。 容欢心中尚存疑虑,不过却微微松了口。 “容侧妃找我,究竟有什么事情?” “其实是我得了一种怪病,想着欢妹妹你师承太医院令余太医和毒圣甘夫子,或许有解决的办法,这才不得不来求妹妹帮我一次。” 容菱如此坦陈自己的目的,甚至没有一丝隐瞒,从她的表情中也看不到丝毫不对劲的地方。 这一点倒是让容欢有些侧目: 难不成容菱真的身染恶疾,所以才会性情大变,甚至不惜求到自己这个,她曾经最瞧不起甚至称得上是除之而后快的仇人。 容菱见容欢不说话,还以为是容欢不愿意为自己医治,不由得着急了起来,更是上前几步抓着容欢的手,十分的情真意切: “欢妹妹,我知道过去都是我的不是。但我如今都已经受到惩罚了不是吗? 如今我身怀六甲,却染了这种怪病,还不知会不会危及到我的孩子,就算你不愿意帮帮我,可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 不管以前有多少矛盾,那都是我们之间的事情,和孩子无关不是吗?这孩子若真的出生,也是要喊你一声堂姨母的。” “跟我走吧。” 容欢看了容菱一眼,只说了一句话便转身朝另一处走去。 虽然她们这些学子大多不是住在书院之中,然而书院还是为每一位学子安排了一间小厢房。 供学子们平时休息时所用。 容菱曾经也是这圣德书院的学生,自然知道容欢去的方向是什么地方。 也就在这一刻,容菱明白,容欢这是松口要替自己诊治了。 容欢答应替容菱看看,倒不是真的信了她的那些说辞。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一个人若是不经历很大的挫折或打击,是不可能改变一些原本就深藏在骨子里脾性的。 她之所以会答应容菱的请求。 是因为方才在那一瞬间,容菱在提起她自己的孩子之时,容欢从她眼中看到了一个母亲对未出世孩子的期待。 也许容菱对她说的这些话确实是半真半假,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容菱对她孩子的感情,是真的。 她是真的期望疼爱这个未出世的孩子,而不仅仅是将这个孩子当成自己飞黄腾达的工具。 就看在这一点的份上,容欢愿意帮她这一次。 容欢的厢房很小,但胜在十分雅致。 容菱跟着她进了厢房,有些局促不安的坐在容欢的对面。 倒是容欢显得十分平静:“把手伸出来,我探探脉象。” 上一次恒王大婚之时,她明明给容菱把过脉,虽然有些胎气不稳,但容菱本身和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十分健康的。 距离那一日到今天,不过半个月的时间而已。 半个月的时间,容欢实在想不到,这容菱是得了什么怪病,以至于太医都不相信,而求到了自己这里。 莫不是四皇子府中有人给她下了毒? 容欢犹疑不定,将手轻轻搭在容菱的脉象上,而后面色明显一愣。 容菱见容欢突然变了脸色,面色也渐渐变得惨白了起来,有些试探的开口: “怎么了?是我的情况很严重吗?” “不。” 容欢收回手,清亮的眸子盯着眼前忐忑不安的女子:“你很健康,根本就没病。” “怎么可能?!” 因为极度震惊,容菱的声音听起来都显得有些破碎,她朝着慧心慧灵使了个眼色,两个丫头立刻将所有的门窗关了起来。 就在此时,容菱也解开了身上的外衣,将自己的肚子露在容欢的面前:“你看,若是我没有病,那我肚子上的这些难看的痕迹又是怎么回事?” 容欢眯着眼睛,看到容菱肚子上那些密密麻麻紫红色的妊娠纹,总算是明白了容菱为何怀疑自己得了病也不敢召见太医。 太医虽是医者,可也是男子。 这肚子上的妊娠纹且不论能不能让太医看到。 就凭着容菱这个性子,恐怕是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这些事情的。 如果不是真的走投无路,想来容菱也不会将宝压在自己身上。 只可惜,这一次,就算自己愿意帮她,也没有办法可以帮她。 “这是妊娠纹,不是怪病。而且,我帮不了你,因为这是用任何药物都无法祛除的。” 第二百四十三章 妊娠纹 容欢表示十分爱莫能助。 妊娠纹只有孕妇在怀孕过程中才可能显现,这个时代的女子,便是发现了,为了名声怕是也不会宣之于口。 所以容菱不知道自己身上的是妊娠纹,反而怀疑得了怪病或是中毒倒也十分正常。 只是妊娠纹这种东西,便是在医疗技术十分发达的二十一世纪,也无药物可彻底祛除。 即使有些人愿意花下昂贵的手术费去动激光美容手术,可终究无法彻底恢复如初。 更何况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大夫,而不是美容师,更没有那些激光之类的手术器材,如何能为她祛除这些妊娠纹? “妊娠纹…那是什么?你既然知道这是什么,你一定也有办法治好的对不对?” 容菱呐呐开口,显然是从未听说过这所谓的妊娠纹,更是不相信容欢口中所说的无法祛除。 如果真的无法祛除,那她以后的恩宠怎么办?她的孩子又怎么办? 君允湛还会正眼瞧她一眼吗?! 尤其是等到那个小妖精生下了孩子,四皇子府中又怎会还有她的立足之地? “我真的没有办法。妊娠纹的出现根本就无因可循,不同的人拥有妊娠纹的原因也不同。 但你的原因,若是我没有猜错,应当是胎儿过大。孕期吃了太多的补品,导致胎儿过大,所以身上才会开始这些妊娠纹。 若是在一开始出现的时候,或许我还有法子减轻你的症状。但如今你身上的妊娠纹已然到了中后期,无药可医。” “不可能!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你故意不告诉我!” 容菱听了这些话,脸上“友好”的笑容怎么都维持不住了,目呲欲裂,表情渐渐的都变得扭曲了起来。 容欢看到她这副模样,只觉得好笑: 妊娠纹出现的一些诱发因素中就有孕妇低龄和胎儿过大。 容菱如今不过双八年华,在怀孕的时候不仅吃了太多的补品还整日待在院子里不出去走动,这身上长出了妊娠纹,她是一点都不惊讶。 “话已至此,你若不信,我也没有法子。” 容欢摊摊手,根本就不在意容菱的真正心思如何。 她愿意帮容菱看看,也不过是看在容菱对腹中孩子的那点关心罢了!若早知道是为了妊娠纹的事情,她根本就不会浪费这么多的心思。 方才在药园门口就早已解决,说到底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罢了。 此时此刻,容菱就像是走在沙漠中看到一座绿洲可最后却发现是海市蜃楼! 失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满腔希望在一瞬间化为绝望! 她多希望容欢是故意骗她,可她心中清楚,容欢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 也许容欢心中从未将自己真正当成是一个对手,又怎么会特意说这些话来骗她呢? 但正就因为容欢没理由骗她,才让她更加绝望。 君允湛是什么性子的人或许以前她不清楚,但现在她十分明白,除了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她唯一能将君允湛赢回来的本钱就是她的才情与容貌,若是她身上永远都要留着这么难看的妊娠纹,君允湛还会再回头吗? 容菱失魂落魄的起身,跌跌撞撞的往外走去,慧心慧灵担心容菱受不了这个打击,连忙上前扶住了她。 而此时,容欢轻轻软软的声音再次响起。 “最后再提醒你一句,怀孕期间无论用什么药都会对胎儿造成或大或小的影响,你若是为了你的孩子着想,便不要轻举妄动。 另外,无事的时候多走走吧,胎大难产可不是一件好事。” 容菱的脚步不过停顿一瞬,而后便离开了这里。 看在无辜小生命的份上,容欢才破天荒的同容菱说了这些话,但听不听进去,便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其实她今日观容菱的一些举动,倒是觉得容菱有几分产中抑郁的情况,所以才会性情不定,恍恍惚惚。 若是从前的容菱,在听到自己说了这些话之后恐怕早就翻脸了,可如今的她,却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容欢感慨的摇摇头:婚姻还真是能改变一个人啊! …… 自从那一日过后,容菱再也没有找过容欢。 她日日待在府中,眼见着自己身上的妊娠纹越来越严重却无能为力,整个人也日渐消瘦了下去。 而十月初三这一日。 即便是容菱心中存着事情,日日恍惚度日,却也发现了自己身边两个丫鬟的异状。 慧心慧灵自幼便跟在她的身边,虽然算不上是十分的得力,却也是成熟稳重。 可这一日,这两个丫头脸上的慌张却是怎么遮都遮不住。 容菱一眼便看出了不对劲,原以为是君允湛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可仔细盘问之下,才发现竟然和她一起陪嫁起来的陈姑姑,担心惢锦的孩子出生之后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竟然自作主张收买人在惢锦的安胎药中放入了红花粉! 藏红花那可是能够让女子堕胎的利器啊! 即使是磨成了红花粉,可效用却也是分毫不差! 这些日子以来,容菱已经想的十分清楚,既然以后极大可能没有机会重新得到君允湛的宠爱,那她就只能将所有的希望压在自己这个孩子身上。 只要自己可以一举得男,凭着丞相府的势力以及她与君允湛过往的那些情分,这正妃的位置必然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这附近陈姑姑居然背着她对惢锦下了手! 如今的惢锦,那可是君允湛心尖尖上的人,连带着她肚子里的那块肉都变得十分金贵。 若是此时她出了什么事,莫说是正妃之位,就连她现在的地位也未必能保得住! “走!去惢心苑!” 顾不得肚子处传来一阵一阵微微的疼痛,容菱搭着慧心慧灵的手带着人就往惢心苑赶去。 她现在只希望,还来得及拦下那一碗安胎药! 惢心苑中。 惢锦端着才送来的安胎药正欲喝下,闻到药中传来的淡淡酸味,秀眉微蹙便放下了碗,看向外间收拾的丫鬟小巧。 “小巧,你今日拿药回来可有遇见什么人吗?” 虽不明白惢锦为何有此一问,但小巧细想了一番之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 “回夫人的话,奴婢并没有遇到任何人。只是奴婢到达大厨房之时,看见侧妃娘娘身边的陈姑姑正在和厨娘吩咐今日侧妃要吃的膳食。” 第二百四十四章 等着救命! 短短几句话,惢锦便已经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招招手让小巧退下,房间里只余下她与小雪,看着眼前这碗黑乎乎的汤药,突然就诡异的笑了起来。 小雪本就是来惢锦身边看着她的,因此对惢锦的举动格外的在意。 这次惢锦不对劲的举动自然也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药有问题?” “药里被人放了红花粉。” 对待小雪,惢锦自知没有隐瞒的必要,如实说道。 她虽然不懂医,可当年在烟花之地的时候,不知被灌下过多少次红花汤,这味道,此生此时她都忘不了。 本来她还在想,这个“孩子”要如何流掉才能将利益最大化,没有想到,这个容菱竟然会傻傻的撞上来。 这样一来,可也就怪不得自己了。 惢锦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将头上的绢花轻轻在药中扫了一下,而后端起药后便一饮而尽。 小雪脸色一变:“你要冤枉容菱?” “小雪姑娘这话可就错了!我可不是冤枉侧妃娘娘,这碗下了红花粉的安胎药本就和侧妃娘娘脱不了关系。 如今我不过是坐实她做的事情,若她不来招惹我,我也没有这个机会。更何况,只有我盛宠不衰,姑娘的主子才能得到更多关于四皇子的情报不是吗?” 小雪紧抿嘴唇,没有再说话。 惢锦说的并没有错,这件事情若非是容菱先动手,惢锦根本就找不到机会。 更何况,容菱的死活与否跟自己实在是没有关系。 只要不伤及无辜,她便不会去干涉惢锦做什么。 另一边,容菱也正在匆匆赶往惢心苑的路上。 才出院子转弯处不久,就看见了提着食盒的陈姑姑。 陈姑姑见容菱如此模样,心中一沉,加快脚步拦在容菱面前: “娘娘这是做什么?如今身怀六甲,应该好好歇着才是,怎么还出来了?慧心慧灵,你们两个怎么照顾娘娘的?!” 慧心慧灵还未来得及为自己辩解,容菱便已经甩开了陈姑姑的手,“陈姑姑,你这是要害死本妃啊!” “娘娘这话如何说起?奴婢受夫人所托,如今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娘娘和肚子里的小主子好。娘娘切勿心软酿成大错!” “闭嘴!”容菱狠狠的瞪了一眼毫不悔改的陈姑姑,继续往惢心苑赶去,“你若是希望本妃被殿下赶出府,那你就尽管拦着!” 陈姑姑与芳姑姑一起跟随陈玉娇多年,虽然从前芳姑姑还在之时,她算不得陈玉娇身边的第一人。 可府中众人敬她是陈国公府来的老人,哪一个见了她不也是恭恭敬敬,如今虽然她被陈玉娇算在容菱的陪嫁奴仆中一起来到了四皇子府。 可陈姑姑平日里拿乔惯了,便是在四皇子府也从来没有任何收敛。 如今当着这么多奴仆的面,她却被容菱如此斥责! 陈姑姑觉得自己从未如此丢脸过,明明她做的这些都是为容菱考虑,偏偏容菱非但不领情还如此的下自己的面子。 她的心中十分不服气,可奈何容菱是主子,主子的话做奴才的如何都反驳不了! 眼看着容菱的身影就要消失在下一个廊角,陈姑姑咬咬牙还是快速跟了上去。 越靠近惢心苑,容菱心中的不安就越发严重,直到她脚踏进惢心苑土地上的那一刻,从里面传出了一声十分凄厉的痛叫声! 容菱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心中的不安在这一刻到了极点,她随手就拉住了院中的一个小丫鬟: “本妃问你,惢夫人怎么了?!” “夫人不知为何腹痛不止,奴婢正要去请大夫呢!” 小丫鬟的脸上满是惊慌失措,就连看到了容菱也忘了行礼,匆匆丢下一句话后便快步跑了出去。 容菱只觉得脑中一阵晕眩,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自己的心神。 她紧紧的握着慧心的手,将慧心的手都掐出了一道道鲜红的血痕却不自知。 慧心吃疼却也不敢甩开容菱的手,只能任由她抓着。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屋里的惨叫声一声高过一声,容菱才恍如大梦初醒一般: “快!吩咐人去请殿下回来,就说惢心苑出事了!再派人去将余太医请来,若是请来了余太医,或许这惢锦的孩子还有救。” 慧灵听了容菱的话,拔腿就往外跑去。 她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知道若是惢锦和孩子出了事情,那么她们整个芷菱阁的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若非陈姑姑自作主张不告诉任何人,偷偷做了这件事情,她怎么也要拦着的! 如今,也只能希望太医令余太医能将人救过来了! 今日是余太医休沐的日子,并不在太医院中当值。 他有意要考校云千御近日里来学习医术的情况究竟如何,便和容欢一起在家中商量着出了一张卷子给云千御进行考核。 然而试题方才出好,四皇子府的慧灵便找上了门。 “余太医在家吗?奴婢是四皇子府的人,有急事求见余太医。” 容欢同余太医相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今天虽然是余太医休沐的日子,但太医院中也并不是没有其他太医当值,但四皇子府中的人寻到这里,府中发生的事情想来不小。 容欢听出这声音是容菱身边的丫头慧灵,心里便隐隐猜到了几分。 而慧灵在外面说话的时间,云千御已然打开了院门让慧灵走进来。 看见容欢站在余太医的家中,慧灵脸上闪过一瞬的惊讶,福身行礼后连忙朝着余太医开口道: “余太医,还请余太医随奴婢走一趟四皇子府,府中的惢夫人如今危在旦夕,还等着余太医前去救命呢!” “惢夫人?” 容欢的眼中明显滑过一丝诧异,竟然是惢锦? 莫不是容菱鬼迷心窍,真的对惢锦动手了? 慧灵心中惦记着惢心苑的事情,也没有注意到容欢的反应,只是十分焦急的盯着余太医。 她方才去了太医院才知道余太医今日休沐的事情,好不容易寻到了余太医的住处,也不知此时赶过去还来不来得及! “余太医,求求您就随奴婢走这一趟吧!” “这位姑娘稍安勿躁,待老夫收拾一下马上就同你前往。” 人命关天,余太医自然也不会马虎,将药箱收拾好背上之后拉上容欢便要出门。 “阿欢,你随我一同前往,此次的病人是女子,你若在,还能免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第二百四十五章 血崩之势 容欢明白余太医的意思。 这惢夫人虽然只是个侍妾,但毕竟也是四皇子的女人。 即便余太医是医者,也终究有诸多不便,若有容欢这样一个精通医术的女子在,自然会方便许多。 虽然容欢曾与君允湛有过婚约而后又解除,按理说该是避嫌的。 不过容欢倒也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嘱咐云千御好好看家之后,容欢便跟着余太医一起赶了过去。 而此时的君允湛收到府中惢锦出事的消息之后,便立刻丢下手中的事情赶了回来。 惢心苑中一片狼藉,容菱作为侧妃坐镇其中,看着内屋端出来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又想起之前小巧请回来的大夫所说的小产迹象。 只觉得全身冰冷,动弹不得。 当看到那抹靛蓝色的身影越走越近之时,容菱也顾不得自己身子的不适,扶着大肚子便走上前去迎接:“湛郎。” 然而君允湛连看都未曾看她一眼,甚至丝毫不介意内屋中的血腥,掀开帘子大步流星的跨了进去。 容菱那双素白的手就这样呆呆的停在了半空之中。 一种莫大的屈辱感顿时席卷了全身。 她本来还在担心惢锦真的出事,君允湛会迁怒于自己。 可如今,君允湛压根就没有将她放在心上过,她的担心,也许从来都只是多余的。 听着内屋里传来的那一声声惨叫,她的心中突然有了一丝报复的快意:事到如今,早就没了回头路可走! 若是惢锦的孩子没有了,那自己肚子里的就是君允湛唯一的骨肉! 最好,是一尸两命! 这样的话,就再也不会有人来和自己抢君允湛了! 君允湛,只能是她容菱的丈夫! 君允湛并不知道自己一个小小的举动就已经伤害了一个深爱他的女人的心。 他现在的眼中心中,只有如今躺在床上,痛苦不已的惢锦一人! 君允湛阴鹜的目光在内屋站着的所有人身上扫了一圈,那被小巧请来的大夫立刻就抖成了筛子。 “夫人现在的情况究竟如何了?” 众人面面相觑,那大夫虽然内心极度害怕,可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出来回话: “回…回四殿下的话,夫人是误服红花,所以导致的小产迹象。小的查出…红花应是下在这安胎药中。” 大夫颤颤巍巍的伸手指向桌上的一碗只剩下残渣的安胎药。 君以彦面色阴沉,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整个房间里的丫鬟奴仆黑压压的全都跪了下来! “夫人的安胎药里怎么会有这种脏东西?!是谁拿来的药?!” 为了不刺激躺在床上仍旧痛苦不已的惢锦,君允湛刻意压低了声音,但那语气中的冰冷,依旧是让屋内的人忍不住的感到心惊。 小巧腿一软,“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君允湛的面前,满脸泪水。 “请殿下明鉴,药是奴婢从大厨房一路端来的,可奴婢绝对没有害夫人啊!” “若不是你,那药中的红花从何而来?!” 小巧被君允湛眼中的杀意给震慑到,竟鬼使神差的突然想起之前惢锦曾问过她的那句话。 陈姑姑! 虽然小巧的心中没有把握,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祸水东引,她可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就死了! “殿下,奴婢真的不知。但奴婢去厨房拿药之时,曾见到侧妃娘娘身边的陈姑姑在厨房徘徊,也许…也许…” 小巧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细若蚊声,但她越是这样,君允湛的心中的怀疑就越大。 容菱在外屋听到小巧的指控,还是忍不住的心下一惊,而一旁原本十分不服气的陈姑姑。 在听到小巧对自己的指控之后,终于忍不住变了脸色: 不会的。 她动的手脚很轻,只不过是挑了一指甲的红花粉悄无声息的抖进了惢锦的安胎药中,绝不可能有人看到! 绝不可能! 君允湛面色铁青,阴沉的似乎能滴下水来。 就在他正欲发作之际,慧灵带着余太医和容欢等人赶了过来。 君允湛一眼就看到了走在余太医身后,不疾不徐的容欢。 她身穿湘妃色对襟长裙与一件缃色绣花蚕丝披帛,原本有些稚气的身材如今也渐渐变得修长玲珑了几分。 隐隐有了一股说不出来的诱人气质。 可一想到自己为何会从人人艳羡的四贤王沦为今日这步田地,君允湛看向容欢的眼神中便多了一丝难以抑制的怨恨。 但偏偏,容欢离开他之后变得越发迷人,明明还是以前那副一模一样的五官,可那一双眼中的光彩令人根本无法忽视。 而且现在的容欢,根本就不再是当年的那个无人庇护的孤女。 现在的她,是长欢县主,是侯府嫡女,是太医令和毒圣的弟子! 姐姐是未来的太子妃,二哥即将迎娶的二嫂是太后最宠爱的苏家女,这样得天独厚的好条件,全部集与她一身。 这样的女子,本该是自己的正妃,可如今,却已经站到了自己无法企及的高度! 明明还和以前一样,却又好像有什么地方已经彻底发生了变化。 最可恨的是,容欢跟着余太医前来之时竟然连一分眼神都未曾落在自己的身上! 君允湛原以为自己是不在意容欢的,可就在这一刻他突然明白:即使他不要这个女人,他也不允许这个女人有任何瞧不起自己的举动! 可容欢偏偏做的那般彻底! 将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自尊心彻底踩在了脚下! 容欢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君允湛这个男人的心里又惦记上了自己,她的目光落在内屋里那个正在惨叫的惢锦身上。 她拎着余太医的药箱跟着余太医走近惢锦身旁,扑面而来便是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看着丫鬟婆子端出去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容欢也不免对面前这个女子有了新的看法: 拿自己的性命去赌今后的宠爱,果真是个不择手段的狠人! 容欢屏退了内室里多余的丫鬟婆子,只留下小雪等惢锦的近身丫鬟在内帮忙。 只一眼,她便已经看出了惢锦如今的状况: 血出淋漓不断,猝然其势若崩,夹有瘀块,血色紫暗。 这是血崩啊! “师傅,这惢夫人已然小产,孩子是救不回来了,大人也有血崩的趋势,当务之急还是要为她止血才是。” 余太医面色凝重,方才容欢说的这些,他通过把脉已然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这惢夫人不知为何,身体虚寒至极,根本就难以生育。 这样的身体,未经调养,怎么会怀的上孩子呢? 不过人命当头,这些并不是现在应该纠结的事情,对于如何救人,他还是极快的做出了反应。 “阿欢,让人去取生白芍、生地黄、桑叶、旱连草、白头翁、玫瑰花,用水煎服。许还来得及止血,只要止了血,这命也就保住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不值得 不知过了多久,余太医和容欢终于从内室里走了出来。 容欢淡淡的站在余太医背后,一言不发,反正她不过是作为余太医的弟子前来打一个下手。 至于向君允湛回禀惢锦的情况,就不是她的分内之事了。 见余太医走出来,君允湛冷冷的瞥了一眼他身后的容欢,见容欢的目光并未落在自己的身上,心中的怨恨不免多了几分。 他冷哼一声,快步走到余太医面前,一副焦急的模样: “有劳余太医了,不知惢锦如今的情况如何?” “四殿下言重了,这是老臣分内之事。惢夫人误食红花,孩子已然是保不住了,方才虽有血崩之势,但好在如今已经稳定下来。 只是这一次,惢夫人已然伤了底子,日后怕是再无生育的机会。” 余太医话音落地的一瞬间,君允湛便听得内室里传来“啪嗒”一声,应是药碗落地的声音。 君允湛闻声立刻越过几人赶了进去,容菱也紧随其后。 只见惢锦面色惨白的伏在床榻之上,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般滴滴砸落在青砖石地上。 她紧咬嘴唇,一句话都未说,只是哀伤的看着君允湛。 只一个眼神便足以让君允湛的心中对她升起无限怜惜。 这般我见犹怜的模样便是女子看了都觉得哀伤,更别提本就对惢锦有几分真心的君允湛。 君允湛只觉得心中一阵钝痛,快步走过去将惢锦揽入怀中,低声温柔安慰着: “没关系的,即使没有孩子,本皇子也不介意。” 惢锦不说话,只是趴在君允湛的怀中低低啜泣着。 这般模样让他心中怜惜的同时,更是升起了熊熊的怒火! 君允湛对她本就有几分真心,对惢锦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十分期待,如今无端失去了一个孩子。 又被告知自己最宠爱的小妾再无生育的可能,君允湛怎能不动怒?! 抬眼看见站在外屋尚未离开的余太医,君允湛指着桌上的那碗安胎药的残渣便吩咐道: “方才那大夫说安胎药中被人掺了红花粉,既然余太医还未离开,不如就替本皇子好好验验这碗安胎药究竟有没有问题!” 余太医自知今日是躲不过这四皇子府的一些腌臜事了,也不推脱,上前端起那残渣细细查看,只闻得一阵酸味。 无论是什么药,散发出来的大多都是苦味,可这安胎药中却泛着一股不易察觉的酸甜味,确实是有问题。 余太医从医大半辈子,很多药只需闻一闻便能分辨其中药材。 而那位大夫并未说错,这碗安胎药中,明显被人掺了红花粉。 既然事情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余太医自然也不会隐瞒,如实道:“这位先生并未说错,安胎药中确实掺入了不少的红花粉,这也是惢夫人小产的根本原因。” 说完,余太医便退到了一旁。 君允湛自然是怒不可揭,冷眼扫了内室的所有人,最后的目光却落在了容菱身上。 只是此时他的眼神中,没有半分往日的柔情蜜意,有的只是无尽的冷漠和一腔怒火。 容菱的心中忽而升起一股难言的酸楚,连声音也不自觉变得哽咽了几分: “殿下这是怀疑,是妾身所为吗?” 君允湛一动不动的盯着容菱的眼睛,只见那一双极美的眼睛里满是雾气,恍如他第一次见她时那般动人。 他的心中,忽然就有了一丝动摇: 虽然这些日子他因为围场被贬之事迁怒于容菱,可那毕竟是年少时与自己相知相许的女子。 虽然有些妒心,但想来应该还不至于狠毒至此。 可他还未做出决定,怀中柔弱的人便满脸泪痕的开口道: “殿下,不会是侧妃姐姐的。妾身与侧妃姐姐无冤无仇,她又怎么会故意害妾身呢? 今日殿下不在府中,多亏侧妃姐姐及时赶到,稳住了妾身的惢心苑,还让人去为妾身寻来了太医医治。 若是侧妃姐姐故意要害妾身,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惢锦这番话看似是在为容菱说话,可却无声无息的将君允湛心中原本已经压下的疑虑重新挑了起来。 他知道,容菱是一个极其善妒的女人,若是惢锦出了这种事情,她心中怕是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特意大着肚子赶过来为惢锦稳着场面呢? 除非,她心中有愧。 若不是做了亏心事,容菱又怎会如此异常的赶过来关心惢锦的情况如何? 惢锦短短的一番话,宛如一盆冷水已然将君允湛心中好不容易对容菱升起来的那股信任浇灭。 他冷淡的收回目光,再次落到怀中柔若无骨的女子身上时,是说不出的温柔缱绻: “锦儿你就是心善,都这样了还不忘替别人求情。可并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心软的。 且等等吧,本皇子不会冤枉人,却也不会轻易放过害你和孩子的人!” 容菱听着君允湛近乎无情的话,一颗心如坠冰窖,寒意从下往上渐渐蔓延了全身,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 她如此了解君允湛,怎么会不明白他这番话分明是说给自己听的? 原来自己如今在他的口中,已然成了一个“别人”! 容欢静静的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发生的一切,脑海中忽而闪过一个似曾相识的画面。 只不过今时今日,当年那个故事里的容菱已经换成了如今的惢锦,而如今的容菱宛如当年的原主。 看到这样的一幕,容欢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叹息。 当年容菱矫揉造作让原主吃过的那些委屈与暗亏,如今终究也都报应到了她自己的身上。 还真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倘若原主能得见这一幕,兴许会觉得十分解气吧! 可落在她的眼里,只觉得不值得。 君允湛这样的男人,他的真心想来也是一个榴莲的形状——不知分成了多少片,而每一个对他有价值的女人或是他看上的女人皆是他心尖尖上的人。 原主什么坏事都没有做,不过是为了守护这份可笑的婚约,就落了个玉殒香消的下场。 容菱这人虽然做了许多坏事,可对待这君允湛的心却是真的。 一片真心被人如此践踏,当真是不值得极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要你们陪葬! 就在此时,君允湛派去调查事情原委的侍卫走进来复命。 容欢眼见着那侍卫将一包尚未用完的红花粉放在君允湛的面前,面无表情的转述道: “启禀四皇子,这包粉末是在陈姑姑房间墙中的暗格中找到的,经属下找人查证,确认是红花粉无疑。 另外,有回春堂的大夫供词。陈姑姑曾在三天前在回春堂买过十钱红花粉,但如今这里只剩下九钱。” 侍卫不过是实话实说,却让陈姑姑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怎么可能找得到?! 那个暗格,明明就是自己在容菱嫁入四皇子度之后才悄悄挖出来的,根本就没有任何人知晓,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被找到呢?! 君允湛闻言,一个眼刀扫向陈姑姑。 陈姑姑被这眼神一震慑,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跪在了地上。 “陈姑姑,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君允湛这一怒喝,陈姑姑抖得更加严重起来,她之前做这件事情之时也只不过是仗着那红花粉不会被人寻到。 除去了惢锦肚子里的孩子,就能稳固容菱在四皇子府中的位置,而她也能借机得到容菱的信任,再往上爬。 她虽是陈玉娇给容菱的陪嫁姑姑,可在容菱的心中,还没那两个大丫鬟更得她的信任。 所以陈姑姑才想要隐瞒众人私自做下这件事情。 等到她为容菱立下“大功”,她就能越过慧心慧灵,成为容菱最为倚重之人。 等到容菱当上正妃那一日,她更能纵身一跃成为这府中下人之首! 这才是陈姑姑自动请缨跟随容菱来四皇子府的真正目的啊!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她自以为万无一失的谋划竟然这么快就被揭穿在人前! 她更没有想到,容菱作为一个侧妃,竟还没有这个出身低微的侍妾更得君允湛的宠爱! 如今惢锦不但失了孩子,还因此失去了生育能力。 陈姑姑心中清楚,君允湛绝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自己的。 唯一能救自己的人,恐怕就只有容菱了! 陈姑姑咬咬牙,忽然跪着爬到容菱的脚边,一把抱住了她: “娘娘,奴婢都是为了娘娘才会做下这样的事情啊!娘娘你不能见死不救,你救救奴婢吧!” 既然这件事情怎么都掩饰不过去了,无论如何,她都要和容菱绑在一起,容菱若是想要好好活着,就必须保下自己! 就算容菱保不下她,那么黄泉路上拉了这么一位尊贵的人陪葬,她也不亏! 陈姑姑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容菱瞪大眼睛看着这个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她不明白:陈姑姑不是母亲为她挑选的人吗? 为何会在此时反咬自己一口?! 由于过度震惊,容菱整个人都呆愣在原地,甚至没反应过来为她自己说一句辩解的话语。 还是慧心慧灵两个丫头首先反应过来,大声斥责陈姑姑: “陈姑姑,你胡说八道什么?!娘娘她根本就不知道你做的这些大逆不道之事,你究竟是何居心,竟要如此陷害娘娘!” 她们两个都清楚,容菱绝对不能同这件事情沾染半分,否则她们所有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可陈姑姑却不明白这个道理。 她本就是个拎不清的性子,比不得从前的芳姑姑老成狠辣,比不得春桃春兰听话谨慎,甚至比不得慧心慧灵二人通透明白。 不过是靠着出身陈国公府,又曾经学了一些下三滥的手段,便觉着自己无往不利。 如今事情败落,非但不想着护主,反而将容菱给拉下了水。 这样的神操作就连一直冷眼旁观的容欢也忍不住侧目看了如今哭的涕泗横流的陈姑姑好几眼: 这陈姑姑,莫不是旁人安插在容菱身边的奸细? 而慧心慧灵对容菱的维护根本就不能动摇君允湛此时的想法,他本就对容菱有所怀疑。 如今搜出来的九钱红花粉,以及这陈姑姑的“证词”,已然让他对于容菱暗害惢锦的事情深信不疑。 “贱人!” 君允湛心中怒极,愤怒的站起用内力震碎了一旁的花瓶,碎片四溅,甚至有一片溅到不远处的容菱旁边。 直接刮伤了她的手背。 直到听到君允湛这一声怒骂和手背上传来的刺痛感,容菱方才回过神来,她狠狠的将抱着自己不放的陈姑姑甩开。 一双美眸看着君允湛,眼中满是哀楚,上前紧紧的抱着君允湛的手臂: “殿下,你要相信我。这件事情我真的毫不知情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她的孩子,那红花粉也根本不是——” “滚开!” 君允湛心中对如今的容菱只剩下了厌烦,哪里还会认真去听她的解释? 便是容菱抱着他的手臂也令他反感不已。 如今容菱话未说完,便被君允湛用力的甩开,脚下一个不稳便摔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那硕大的肚子更是直直的撞在了桌角之上。 容欢眸光微闪,想要阻拦之时也已来不及了。 她冷冷扫了君允湛一眼,原本她想着即使这件事情容菱最后讨不到半分好处,看在孩子的份上,君允湛总归不会对她真的做些什么。 她万万没想到,君允湛竟然丝毫不顾及容菱肚中他的骨肉,下手如此严重。 当真是薄情寡义到了极点! 容菱的肚子撞到了桌角,只感觉剧烈的疼痛一阵又一阵的袭来,让她痛的几乎不能言语。 而身下隐隐有一股热流涌出,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从她身体里不断流失。 容菱摔倒在地,双手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肚子,痛吟出声:“孩子…我的孩子…” “侧妃娘娘见红了!” 慧心惊呼一声,和慧灵快速冲到容菱的身边,撑着她的身体。 而容菱身上那件浅粉色的罗裙,如今早已被身下流出来的鲜血染的通红,显得十分的触目惊心。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见一道娇小的身影迅速走到了容菱的身边——正是容欢。 容欢半蹲在容菱身边为她把脉,看了一眼她身下的状况,迅速以金针刺穴稳定她此时的状况,这才抬头看着余太医。 “师父,容侧妃的羊水已破,这个孩子,恐怕是要早产了!” 余太医连忙将眼光投向君允湛,君允湛这才如梦初醒。 纵使他有多不待见此时的容菱,却也不希望她肚子里的孩子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他已经没了一个孩子,决不能再失去一个! “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侧妃挪去旁边的暖阁,然后将稳婆带来!侧妃肚子里的孩子若是有什么好歹,本皇子要你们一起陪葬!” 第二百四十八章 是个死婴 直到君允湛暴怒的声音响起,这屋中的下人们才手忙脚乱的将容菱抬到了一旁的暖阁。 因着容菱的月份本来就大了,是以府中一直也备着一个稳婆,如今便直接被带了过来。 未免容菱生产过程中出现什么意外,君允湛自然是将余太医留了下来,而容欢从始至终依旧是站在余太医左右。 安静的注视着这暖阁里忙进忙出的每一个人,这其中自然也包括站在房门外焦急不安的君允湛。 若不是亲眼见到了方才君允湛对待容菱的那副嘴脸,恐怕容欢还会真的相信君允湛此时这副模样是在关心容菱母子。 容菱为何会大出血早产,还不都是因为这位四皇子用力的推了她吗? 若是今日容菱母子真的出了什么好歹,那也是这君允湛自己的过错,如今这一副焦急深情的模样又做给谁看? 约莫过去了两三个时辰,屋内的容菱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就连哭喊声也慢慢的弱了下来。 此时的房门被人打开,满手是血的稳婆慌慌张张的走了出来。 “不好了不好了!侧妃娘娘是难产,孩子横在肚子里出不来,如今人已经没了力气晕了过去,可孩子还卡在肚子里呢! 若是再生不下来,大人孩子可都保不住了啊!” 这一下子,君允湛是真的有些慌了。 即使知道容菱害了惢锦和她的孩子,他自始至终也从未真的想要容菱的命。 不管如何,容菱始终是容丞相的嫡长女,是他与丞相府以及容丞相之间的桥梁和纽带。 便是再怎么宠爱惢锦,他也不可能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而舍了丞相嫡长女的性命。 可如今若是容菱真的难产死了,那么今日的事情便怎么都瞒不过容丞相了,自己必然也会因此失去一大助力。 这并不是君允湛要的结局! 他双眼阴鹜的盯着稳婆,如同一条毒蛇缠绕着猎物一般: “本皇子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保住侧妃和孩子,否则,就要你们通通陪葬。” 稳婆被君允湛吓得一双手不停的打颤,却也不敢反驳半句,只是颤抖着回话: “草民…曾经听说过,有些医术高明的大夫可以一针令昏迷着的人转醒,也能通过推拿去正胎位。 若是有人…可以令侧妃娘娘醒过来继续用力再将侧妃娘娘的胎位正过来,或许还能有得救。” 君允湛闻言,下意识的便将目光投到了一旁的余太医身上。 “余太医?” 余太医未曾回答,却只是看向容欢,以眼神询问: 以金针刺穴令容菱醒过来这并不是难事,可以推拿手法为孕妇正胎位这种事情,他也是闻所未闻。 容菱毕竟是皇家册封的侧妃,若是真有个好歹,怕是会连累容欢。 余太医知道容欢与四皇子以及丞相府之间的恩恩怨怨,今日带容欢一同过来也未曾想过容菱会出这等状况。 若是出了事情,想来这群人不会轻易放过容欢,指不定要如何将脏水泼到她的身上。 若是容欢此时想要离开,他也会想法子替她脱身。 但容欢却只是冷静的对上余太医的目光,确定的微微点头。 “老臣愿意尽力一试。” 余太医得到了容欢准确的答复,也不再磨蹭,朝着君允湛拱手行一虚礼,同容欢跟着稳婆一起进了暖阁。 暖阁中,容菱因为长时间的生产不仅已经失去了力气,身体也出现了脱水的症状。 容欢掀开她的眼皮看了看,同余太医对视一眼。 二人交换了眼神,立刻着手帮助容菱生产。 余太医拿出一根极细的金针,慢慢刺入容菱的神庭穴,帮助她快一点清醒过来。 容欢以前在学校读书之时,倒也跟着老师学过一些孕妇胎位不正的推拿术,却不曾想如今竟然会用在容菱的身上。 她一边用手放在容菱肚子两侧轻轻按摩穴位,以驱使胎儿正位,一边吩咐着: “去准备一些肉粥和糖水来,容侧妃没了体力需要吃些东西补充体力。” 慧心慧灵二人早就吓的魂不附体,如今听见容欢的声音,也不知为何,竟然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不由自主的便按着容欢的话去做。 容菱被余太医施以金针之后,便悠悠转醒了过来。 “怎么是你?” 容菱有气无力的看着坐在自己床榻之上帮助自己推拿的容欢,眼神无光,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命悬一线之时,竟然会是容欢在这里救她! 容欢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眼中没有任何情绪: “没什么好惊讶的,我只是在救人罢了。你若是有力气,不如用在生你的孩子上,别说废话。” 此时,慧心慧灵也连忙端着热腾腾的肉粥和糖水服侍着容菱喝下了一点,吃了一些东西,容菱也总算恢复了一些力气。 稳婆虽然有些手忙脚乱,可也算是一直尽心尽力的为容菱接生。 又过了一个时辰,胎位终于正了过来,稳婆喜极而泣: “侧妃娘娘加把劲,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再加把劲,孩子就快出来了!” 容菱听了稳婆的话,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发力,竟然将一直卡在她肚子里的孩子给生了出来。 可稳婆脸上的笑容却在看到孩子的瞬间顿住了。 容欢察觉不对,伸头去看了一眼,脸上的脸色也忍不住一变。 容菱却浑然不觉,还侧头去看稳婆: “快将孩子抱来给本妃看看,这孩子是不是因为早产有些弱?怎么不哭呢?余太医还请你帮本妃看看才是。” 余太医只需要看容欢的脸色便已经猜到了婴儿的状况,只是面对容菱这副殷切的模样,他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出口。 只是站在一边并不言语。 稳婆颤抖的将早已咽气的孩子洗干净放在襁褓之中,一步一步挪到容菱的面前。 容菱强撑着身子伸出双手,“来,快让本妃抱抱孩子。” 稳婆看着容菱那殷切的眼神,终于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娘娘,孩子是个死婴啊!生下来就咽气了!” “胡说八道!本妃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个死婴?!慧灵,你将孩子抱过来,本妃要亲自照看!” 容菱双眼猩红的盯着稳婆手中的孩子,那副模样吓得慧灵连忙去接稳婆手中的襁褓。 第二百四十九章 该去戏园子唱戏 稳婆哪里敢反抗容菱的命令,手中根本没有用力,慧灵只是轻轻一抽,便将襁褓抽了过去。 抱着怀中毫无温度的小身体,慧灵惶恐不安的将她放在了容菱的枕边,她努力的想要勾了勾嘴角,最后露出来的是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娘娘。” “快给本妃。孩子一定是太累了睡着了,你们都别吵醒她。” 容菱焦急的将孩子一把抱在怀中,见孩子毫无反应,也不知是在说服旁人还是在说服自己。 最后居然轻轻的拍着孩子的背,唱起了摇篮曲。 饶是余太医这样见惯了生死的人,在看到这样一幕之时也忍不住有些动容: 这孩子原本是可以好好活下来的,只可惜在肚子里的时候被这么一撞歪了胎位,之后又在肚子里卡了许久,生生的憋死了这个孩子。 大人的矛盾,最后却让这样一个小小的无辜生命遭了殃。 真是造化弄人啊! 谁能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呢? “孩子已经不在了,你若是真的心疼她,就应该让她早日入土为安。这孩子若不是一开始受到撞击导致胎位不正,也不会在肚子里被活活憋死。 容菱,你费劲心思要嫁的男人最后却害死了你的孩子,我真不知道,你这么做究竟值不值得。” 容欢看着容菱这抱着孩子几近癫狂的模样,犹豫再三还是告诉了她,孩子死去的真相。 她虽然十分不喜欢容菱的处事作风,与她势如水火,甚至好几次上升到性命之忧,但说到底,这些在容欢看来,根本不可能伤到自己分毫。 扪心自问,她更加瞧不上君允湛这种小人行径。 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便是百般讨好,一旦失去了价值便可以弃之敝履。 若非君允湛那一推,兴许这孩子最后能平安降生。 是君允湛,亲手害死了他的亲生孩子啊! 因果循环,天理报应,当初君允湛和容菱合谋在菩提寺逼死了原主,如今他们两个唯一的女儿,终究是还了原主的那条命。 容欢说不上喜悲,只是不想这个孩子死的如此不明不白。 更何况,若是真的追本溯源,她也在这其中添了一份力。 如今原主身死的仇,某种意义上,她终于也算是替她报了! 日后若是容菱不再自己作死,她也不会再刻意去针对容菱。 如今和容菱说了孩子没了的真相,就当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 日后的路究竟该如何走,那是容菱自己的事,便与她容欢无关了。 余太医还没有来得及拦住容欢,便听得她将所有的一切都如实告诉了容菱,心里不禁为容欢捏了把冷汗。 他在宫中为太医多年,知道的腌臜事太多太多。 今日之事,他怎么会不知道是君允湛的过错才导致孩子的夭折? 只是这些话,并不是身在四皇子府的他们此时该说出口的话。 可偏偏,容欢无所顾忌。 等到他反应过来之时,容欢已然推开房门走了出去,余太医见状,也连忙跟上。 而原本为容菱接生的稳婆早已走了出去向君允湛禀报情况。 容欢与余太医走出去之时,便看见君允湛快步迎上来,神色焦急: “余太医,孩子的事情本皇子已经知晓,听说菱儿十分伤心,不知道她如今的状况如何?可能进去探望?” 如此殷切诚恳的态度,不仅令余太医一头雾水,就连容欢也是忍不住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几个时辰之前君允湛还是一副恨不得要生吞活剐了容菱的模样,如今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关心容菱? 容欢正诧异,余光在越过君允湛看到了他身后两个熟悉的身影——容修远与陈玉娇。 瞬间便明白了君允湛的变化是从何而来。 想来是容菱陈玉娇安排在陪嫁里的人将容菱早产的事情传了回去,这二人才会匆匆赶来。 即便是君允湛再如何不待见容菱,只要他还想要得到容丞相甚至是陈玉娇背后陈国公的支持,那么表面上该做的功夫,一点都不能落下。 只是君允湛这变脸的速度,实在是让容欢都难以恭维。 如此会演戏,这君允湛可真不应该做什么皇子,她看戏园子里那些戏子们唱的戏恐怕都没有这君允湛一半的好。 容欢勾唇冷冷的看着,那嘴角的笑容怎么看都是充满了讽刺。 余太医看了看君允湛身后的容修远夫妇,又看了看眼前的人,这才斟酌着开口。 “侧妃娘娘骤闻噩耗,有些悲痛过度,此时不宜进去太多人打扰,还是让娘娘好好休息为好。” “容欢!一定是你害了菱儿!” 余太医话音初初落地,便听得一声怒喝。 循声看去,只见陈玉娇满是怒容的瞪着容欢,那模样,若说是要将容欢千刀万剐亦不为过。 容欢见陈玉娇不分青红皂白便将过错推到自己身上,只觉得好笑,想来这其中一定也有某人的推波助澜吧。 她不慌不忙的走到二人面前,明明个头还赶不上陈玉娇,可站在二人面前非但没有任何怯弱,身上散发出来的风华甚至隐隐压过了他们。 “二婶这话可就不对了,本县主是随着师父一起来的,做的也都是救人的事情,至于害了容侧妃这样一顶高帽子,本县主可消受不起。 不过看二叔二婶这副模样,若是不同你们说清楚今日究竟发生了何事,恐怕这个骂名就非得本县主担下了不成。” “若不是你刺激到她,菱儿怎么会早产,她的孩子又怎么会夭折?” 陈玉娇显然是听不进去容欢说的任何一句话,不依不饶的追着,字字句句都是容欢的不是。 容欢却敏锐的捕捉到陈玉娇话中的疑点: 她刺激了容菱所以导致容菱早产? 某些人还真是敢说,就不怕他的这些说辞被人推翻吗?! 这些日子她懒得对付君允湛,是不是让他又失去了自知之明? 这样的脏水还敢当着她的面往她身上泼? 是觉得她身在四皇子府无人撑腰所以一定会老老实实应下? 君允湛真的是太看得起他自己了! 容欢怒极反笑,笑起来之时脸上的两个小梨涡越发明显。 “本县主刺激了容侧妃?难道四皇子就是这么与二位交代的吗?” 第二百五十章 亲密至此 容欢微微侧头,目光转而落到一旁的君允湛身上,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看。 明明是十分温软可亲的笑容,却让君允湛浑身上下升起了极其不适之感。 容丞相会因为容菱早产一事来到他的府上,这是君允湛所意料不到的事情,事出突然,他根本就没有想好要如何解释此事。 正好容欢也在他的府上,思及之前容菱同容欢之间的那些恩恩怨怨,君允湛便顺水推舟直接将这件事情也推在了容欢的头上。 总之如今是在他的地盘,容欢孤身一人,有可能为她说话的也只是余太医而已。 根本不足为惧。 更何况,他并不觉得容欢敢在自己的地盘上真的与自己对着干。 可是如今看到容欢这副笑容,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做了一件错事,或许他根本不该将这件事情牵扯到容欢。 自从菩提寺之后,不过哪一件事情,只要挨上了容欢,自己总是会落得各种惨淡的下场。 这样的容欢,就像是他的克星一般。 按理说,他早就该吃了教训,离容欢离得越远越好。 可每每见到容光焕发,越过越好的她,君允湛的心中就忍不住的想要摧毁,忍不住的想要将这个她彻底拉入地狱。 所以在见到容修远夫妇二人之时,为了撇清自己的关系,也为了毁掉容欢,他几乎没有任何考虑,便将这次事情推在了原本毫无关系的容欢身上。 容欢看到君允湛略微有些躲闪的目光,心中的鄙夷更甚。 这样的男人不仅不能好好对待自己娶回来的女人,出了事情还只知道往别的女人身上推。 如此没有担当,却还偏偏心比天高! 究竟是谁给他的勇气和信心? 陈玉娇一心认定就是容欢害了容菱,所以对于容欢的话,根本就是左耳进右耳出,没有一句放在了心上。 但容修远本就是在官场中摸爬滚打的老人精,很快便从容欢的话里听出了不对劲。 再结合君允湛不自然的反应,他便联想到这件事情恐怕另有内情。 之前慎贵妃和四皇子盛宠一时,容修远倒也愿意捧着他,处处伏小做低。 可如今慎贵妃虽然隆宠依旧,可君允湛却已经是大不如从前。 更何况,他和君允湛的姻亲关系已然是板上钉钉,若舍去皇子身份来说,自己还是君允湛的岳父。 容修远自然不愿意像以前那样,处处放低自己的姿态。 但是必要时候该给君允湛的尊重和奉承,他也不会落于旁人。 可今日之事,明显是容菱吃了亏而君允湛有意隐瞒。 即便是容菱曾经做的那些事情惹了皇上皇后不喜,自己也有意不管这个女儿,可这并不代表,他放弃了这个嫡女。 容菱永远是他花费了所有心力用心培养的嫡长女,即使嫁了出去那代表的也是他的脸面。 若是任由她在四皇子府中受了天大的委屈,自己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君允湛颠倒是非黑白。 传了出去恐怕会让人为人不齿。 是以容修远虽然没有接下容欢的话茬,却也没有打断容欢。 只是站在原地等着容欢接下来要说的一切。 容欢又歪头看了看默不作声的容修远,笑出了声,看来她这位二叔对待君允湛也不是十分的忠心嘛! 她眸光微动,无视君允湛警告的眼神,朱唇轻启: “其实这件事情二叔二婶原不该问本县主,倒是应该问问那个在容侧妃身边伺候的陈姑姑。 也许二位并不知道,今日本县主和师父来到四皇子府并不是为了容侧妃,而是为了四皇子的一位侍妾。 那位侍妾的安胎药中被人下了红花粉,由此失了孩子和终身生育的能力,后来四皇子查出是陈姑姑动的手脚。 本县主冷眼瞧着,容侧妃应当是不知情的,只是不知为何,那陈姑姑竟会反咬一口说是容侧妃指使。 不过四皇子不相信容侧妃的解释,拉扯之下推了容侧妃一把,导致她撞上桌角,动了胎气所以早产。 就连肚子里的胎儿也歪了胎位,生生卡在肚子里憋死。” “闭嘴!容欢,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 君允湛听容欢轻飘飘的一段话便将真相抖落出来,气急败坏,想要阻止之际也已然来不及。 更何况,容欢根本就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对于君允湛的喝止,容欢充耳不闻,依旧我行我素的开口道。 “真是可惜,本县主瞧着那孩子生的软糯可爱,只可惜竟然是被她的亲生父亲所害。” “够了!” 君允湛一个闪身逼近容欢,眼看着巴掌就要落到容欢脸上。 容欢却脚下生风一般,轻而易举的便躲了过去。 笑话,她可是得了君陌玄亲自指点的人,就算是旁的功夫没有学出什么名堂,可这用来逃命的轻功可是花了十足十的心力去学的。 如今虽然比不上君陌玄否轻功卓越,可也算得上是小有所成。 若是这么轻飘飘的就挨了君允湛的耳光,那也太给君陌玄丢脸了。 君允湛没有想到容欢竟然能够躲开他的巴掌,而且用的还是君陌玄的轻功步法! 君陌玄,他竟然连自己的独门轻功都可以教给容欢! 他们二人当真已经亲密到了如此地步吗?! 一股怒火蹭蹭蹭的涌上心头,君允湛当即便要下令让人抓住容欢。 容欢就像是已经知晓了君允湛的意图一般,却也并不躲避,只是懒懒的倚着廊下的栏杆,饶有兴致的玩着自己的披帛。 似笑非笑的扫了君允湛一眼。 “怎么?四皇子这是恼羞成怒要对本县主下手了?” 君允湛虽怒不可揭,但最终还是冷静了下来,并没有真的让人对容欢下手,否则,他便是彻底的落于下乘。 他紧紧的盯着容欢的眼睛,只见那双眼睛里满是对自己的不屑,不觉更加恼怒。 为了不让自己真的失控,他只能将目光移开。 当他的目光落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容修远夫妇之时,终于反应过来,他如今最重要的事情不是收拾容欢。 而是如何不让容修远真的信了容欢的话! 第二百五十一章 难为你记得 若是因为容欢的一番话而使得他与容修远之间生了嫌隙,那便是得不偿失了。 君允湛转而面对容修远,神色已然恢复正常,但话语中多少还是带了一丝试探之意: “容丞相不会当真信了她的话吧?二位可不要忘了,从前她是如何对本皇子死缠烂打,又是如何的不愿意解除婚约。她的话如何能信得?!” 然而容修远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君允湛心下一沉,正欲开口之际只听容欢懒懒的开了口。 “人有失足,马有失蹄。本县主不过是年轻时候瞎了眼睛,却又不是一直瞎了眼睛,真是难为四皇子一直替本县主记着。 不过像四皇子这样的货色,本县主确实是无福消受。 至于方才本县主说的那些呢?二叔二婶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与本县主无关。 但若是四皇子一定要将本县主没做过的事情强安在本县主的头上,本县主倒也不介意将事情闹大。 毕竟本县主没有做过的事情又怎么能无端的背了骂名? 孰是孰非四皇子心中自然清楚,便是闹到了皇上面前,本县主亦是无所畏惧。 只是不知道到那时,四皇子可还能如现在这般理直气壮?” “老臣可以作证,今日之事却与长欢县主无关。” 听到余太医突然开口,容欢微微有些惊讶。 她自然是知道自己师父定然是站在自己这一边,可他毕竟也是太医,总要忌讳着君允湛的身份。 是以从一开始容欢便不打算将余太医牵扯进这场是非。 因为她料定,君允湛绝不敢将这件事情真的闹到皇上面前。 容菱虽不遭皇上待见,但她肚子里怀的那个,可是实打实的龙子凤孙。 而宫里人的手段自不必说,到了那些人手里,容欢根本不担心他们会说假话。 到时候发生了什么,昭然若揭。 若是真的被皇上知晓,君允湛因为一个小妾流产,而亲手害了自己即将出生的孩子。 恐怕这些日子里君允湛在皇上面前好不容易刷回来的好感,又要在一瞬间清空化零。 如此得不偿失的买卖,容欢相信,只要君允湛不是个傻子,那他就绝不会想要闹到皇上面前。 今日的事情本来便与她无关,若不是君允湛这个被猪油蒙了心的渣男犯了错还想赖到自己头上。 她根本就不会浪费时间与这些人说这么多废话。 不过如今余太医能够出口为她说话,容欢的心中也很是感动。 面对容欢感激的眼神,余太医也只是和蔼一笑。 他在宫中明哲保身多年也才终于坐到了今日的位置,说起来,他本也算是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 本就没有多少日子可活,若是还护不住自己的得意徒儿,那这后半生也着实有些窝囊。 君允湛似是没有想到余太医会在这个关头上站出来为容欢说话,心中愤怒,却又不能发泄出来,只是冷笑连连。 “好!好得很!” 此时,慧心推开暖阁门走出来的一番话,更是将所有的矛盾顿时激化。 陈玉娇看见慧心,正准备上前询问容菱的状况。 却见慧心向众人行礼之后径直走向容欢与余太医的方向又行了一次大礼: “娘娘托奴婢转谢二位,多谢太医与县主今日的救命之恩。” 陈玉娇因着对容欢的那些偏见,虽然心中有些怀疑,可始终还是更为相信君允湛的说辞。 可如今慧心的一句话,却是彻底坐实了容欢所说的一切! 原来容欢说的,真的是事情的真相! 没有人比陈玉娇更加了解容菱,若非是君允湛真的做了什么事情伤透了她的心,若非是容欢真的救了她。 以容菱的性子,根本就不可能会让她最倚重的大丫鬟来向容欢亲自致谢! 这个四皇子! 简直是欺人太甚! 当初容菱未曾嫁给他时,二人是如何的浓情蜜意,君允湛对容菱又是如何的温柔体贴! 除去慎贵妃的盛宠以及他本身的能力,若非是看中了他与容菱两情相悦这一点,她当初又怎会那么轻易地同意二人的往来? 甚至纵着容菱做下那样的丑事! 可如今君允湛又是如何对待容菱? 原来真的如传言所说,君允湛偏宠侍妾,冷落容菱。 甚至为了那个低贱女人的孩子,君允湛居然向容菱动手,亲手害死了那个孩子! 陈玉娇气的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 只因为四皇子,并不是她可以开罪的起的。 她可以生气,可以心疼。 却不能如质问容欢那般质问君允湛! 面对慧心说出的这番话,容欢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 还好,这容菱算是听进去了自己的话,还不算太无可救药。 只是搭上了一个孩子和一辈子的幸福才换来如今这一切,值得与不值得,便也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晓了。 事情了了,容欢也不想继续待下去。 帮着余太医收好药箱等物之后,二人便并肩朝外面走去。 路过君允湛之时,容欢明显听到他用极为阴冷的语气开口威胁道: “今日之事,本皇子不会就这么轻易揭过。尤其是你容欢,总有一日,本皇子会让你跪下来为你今日所作所为忏悔!” “呵!四皇子怕是等不到这日了。方才有句话本县主忘说了,不过现在说来,倒也是不晚。 四皇子这深情款款的模样虽然十分令人作呕,但确实称得上演技精湛。若不去戏班子里唱戏,倒真是浪费了四皇子这一身好才华!” 容欢毫不在意的回怼,丝毫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随后便扬长而去。 徒留一行人在惢心苑中各怀心思。 后来的事情究竟如何解决,容欢并不知晓。 只是消息传出来之时,只道是府中奴仆心生歹意,先是害了四皇子小妾,随后又推到侧妃身上。 导致侧妃怒气攻心,早产生女最后夭折。 至于那一日的知情人,除了在容菱和惢锦身边贴身伺候的一行人以及早早离府的容欢和余太医等。 无一例外,全部被悄悄的处置了。 而这些事情,并不值得让容欢费心思去在意打听。 时光荏苒,转眼便到了这一年的最后一日——除夕夜:同时也是容欢的生辰。 第二百五十二章 长命锁 圣德书院对学子的待遇极好,不过十二月初始,便早早的给学子放了假。 等到了容欢生辰这一日,雍都城中早就不知下了多少场大雪。 越临近除夕,这雍都城的大雪下的越是欢快。 大雪飘飘洒洒的落了好几日,整个雍都城便如银装素裹一般被白雪铺满。 但除夕夜的热闹气氛却并没有被这冰雪一般的世界所影响半分。 更何况今日还是容欢的生辰,整个忠勇侯府喜气洋洋的气氛更是多了几分。 皇上对这些臣子还算是极为体贴周到,只不过是前几日提前举办了一场宫宴。 至于除夕夜,自然是另外摆了家宴,只得皇室中人参加。 也让这些大臣好好与家人享受团聚的时刻。 不过扪心自问,容欢觉得,这一场宫宴绝对称得上是她穿越来南蜀国,参加过的一场最为和平的宫宴。 不知是不是这半年里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往日里那些总爱和她针锋相对的人,竟然出奇的没有闹出任何幺蛾子。 容欢倒也乐的清净自在。 只是到了除夕这一天,她躺在自己暖和的被窝里还未清醒过来,就被谷雨等大丫鬟给一把捞了起来。 方被架着穿好了衣服,容欢就被挪到了梳妆镜前,浑浑噩噩的任由几人摆弄。 约摸半个时辰之后,容欢才总算是清醒了过来。 此时她才发现,她的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流彩暗花云锦裙和霁色素绒绣花袄,头发也梳成了与往常不同的随云髻。 后脑用了绾色丝带绑成蝴蝶结点缀,发髻上斜斜的插了一根梅花流苏步摇,随着容欢的走动曳曳生辉。 原本不施粉黛的脸上也被谷雨等人用胭脂上了一点淡妆。 眉心更是画了一朵小小的红梅,配上一件大红色织锦软毛斗篷,远远看着倒像是山中的梅花精灵成了人似的。 谷雨白露一面得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一面又催促寒露冷霜拿了伞,又往容欢的手中塞了一个汤婆子,四人簇拥着容欢朝正厅而去。 “姑娘今日可真是明艳动人!” “我就说了,唯有咱们姑娘的容貌才能压的下这般艳丽的红色,如今雍都城处处雪白,咱们姑娘这一抹红完全是这雪日里唯一的光彩。” 容欢听着这几个丫鬟的夸赞,不觉得脸颊有些微红,抬手摸了摸有些偏高的发髻: “好看是好看,只是头有些重,脖子沉的慌。” 谷雨听着容欢小声地抱怨,不由得“噗嗤”笑出了声: “姑娘过了今日可就满了十四岁,再有一年便要及笄,自然是不能像以前那样图方便省事,继续做孩子的装扮。 而且这随云髻已不算是太高的发髻,姑娘如今便嫌它沉,不知若等到姑娘出嫁戴凤冠那日,可怎么办呢?!” 出嫁? 谷雨一说出这两个字眼,容欢脑海中浮现的便是君陌玄那张足以魅惑众生的俊脸,不免连耳根都变得红透起来。 等到她再次抬起头来之时,只见几个丫鬟都围着她一副憋笑的模样,容欢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谷雨竟是在取笑自己。 便连一直冷若冰霜的冷霜,脸上都难得的挂了几丝笑容。 容欢羞红了脸,指着谷雨又气又羞的开口: “好你个谷雨,看来我平日里是对你太好了,如今你都敢取笑我了。寒露你们按着谷雨,我要亲自教训教训她。 若是谁帮着谷雨,那今年的红封可就没有了。” 原本跟着谷雨一起取笑容欢的寒露等人,听了容欢的话之后,立刻调转阵营帮着容欢反过来按住了她。 容欢笑得一脸灿烂,谷雨却顿时变成了苦脸: “姑娘,你怎么能这样呢?!明明寒露她们也笑你了!” “可谁让是你先挑的头呢。” 容欢笑得一脸温柔,一双手却无情的朝着谷雨的腋下挠去。 谷雨连眼泪都笑出来了,连连求饶认输,容欢这才放过了她。 主仆几人一路笑笑闹闹的便到了正厅。 可见到厅中所坐之人,容欢的笑容里却不由自主的染上了一丝迷惘。 沈太傅和沈老夫人坐在高堂之上,下首是她的父母和舅舅舅母。 苏云栀和她的父母自不必说,如今两家有了姻亲关系,这样的来往也是最正常不过。 可谁能告诉她,为何宸亲王夫妇会出现在这里?! 今日是除夕,他们不该是陪着皇上祭祖或是准备今晚的家宴吗? 为什么会出现在她家? 而当一身红衣的容欢出现在正厅之时,就宛如一颗跳动的太阳,瞬间照亮了每个人的眼睛。 容欢的心中虽然满是疑惑,却也没有忘了应尽的礼数,进去正厅之后,脸上挂着的始终是得体适宜的微笑。 落落大方的向每个人行礼。 沈老夫人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一把将容欢拉到自己身边,和蔼的握着她的手,将一个精致的红酸枝木盒塞进她的手中。 “我道是谁,远远的瞧着跟山间里的小精灵一样灵动,原来是我们家的欢丫头来了。 来,拿好,这是外祖父和外祖母送你的生辰礼物。祖父祖母没有什么好东西,这把长命锁是用我戴了半辈子的银镯所熔,你外祖父亲手雕刻而成。 过去的欢丫头受了不少磨难,但新的一岁是新的开始,希望往后我们的欢丫头可以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容欢打开盒子,只见一枚小小的精致长命锁安静的躺在其中。 背面还刻有她的名字。 长命锁并不贵重,贵重的是这份心意。 沈太傅夫妇虽然从小没有在她的身边照顾过她,可这份心意却是让容欢无比感动的。 沈太傅和沈老夫人是有福长寿之人,他们二人一个亲手雕刻,一个拿出自己贴身多年的首饰为她准备生辰礼物。 何尝不是在将他们的福寿分给自己? 饶是容欢这样一个十分冷静自持的人,面对着两个老人如此真挚的祝福和感情,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声音哽咽: “外祖父…外祖母…” “好了好了,我的乖囡囡,这可是大好的日子,哭什么呢!来,外祖母亲自给你戴上。” 说着,沈老夫人便从盒子里拿出那把精致的长命锁亲手戴在了容欢的脖子上。 第二百五十三章 太过贵重 “小表姐羞羞,都是十四岁的大姑娘了还窝在祖母怀里哭鼻子。” 沈墨凛虽还是个六岁的小娃娃,说起话来却是有模有样,这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生生将容欢给逗笑了起来。 容欢伸出手来捏了捏沈墨凛圆滚滚的小脸蛋: “墨凛说的对,表姐我当然比不上你这个小男子汉啦!” 沈墨凛得了容欢的夸奖,洋洋得意的将一个木偶塞进容欢怀中,“喏,这可是我亲手雕的小表姐,祝小表姐生辰快乐。” 容欢看着自己怀中那个有些四不像的人偶,有些哭笑不得,但为了不打击沈墨凛,还是十分欣喜的收了下来。 有了沈老夫人和沈墨凛的领头,接下来的人也都纷纷对容欢送上了自己的祝福。 皆是一些女儿家喜爱实用的礼物。 便连苏大人夫妇也不例外,送上了一套时下最流行的头面。 短短的时间里,容欢和身后四个大丫鬟的手上就堆满了各色各样的礼物。 此时,盛云初也一脸笑意的起身,款款走到容欢的面前。 将一个黄梨木盒子拿出递向容欢。 “县主今日收了这么多贵重的礼物,也不知我这一件还能否入得了县主的眼了。” “王妃娘娘说笑了,王爷王妃百忙之中还能抽出时间来为小女祝贺生辰,是小女的荣幸。我们又怎会嫌弃王妃的礼物不好呢。” 沈月鸢笑着出来打圆场,虽然她不知道宸亲王夫妇今日来的用意究竟如何,不过来者便是客,自然没有将人赶出去的道理。 更何况人家还是来为容欢贺生,沈月鸢更加不会给坏脸色。 “娘亲说的极是。” 容欢十分尊敬的伸手接过了黄梨木盒,娇憨一笑: “无论王妃娘娘送了什么礼物,那都是长辈的心意。阿欢都是一样的看待,自然是会好好放着珍惜的。” “我这件礼物,县主却是不能放着的。” 盛云初勾唇一笑,一颦一动皆是入骨的风情,仿佛稍不注意便能被那双眼睛摄取了魂魄。 “这盒中所装,是我与王爷四处游历之时,机缘巧合下得来的一件火云衫。乃是由火鼠皮所制,虽做不到刀枪不入,却也是火烧不毁。” “娘娘,这…太贵重了!” 容欢感觉自己抬着黄梨木盒子的手突然变得沉重了起来。 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盛云初送的礼物竟会如此贵重。 火鼠皮,那是极为难得的物品。 即便是出到千金万金,也未必能得一匹,更何况是用火鼠皮制作的一件贴身长衫。 如此贵重的礼物,宸亲王夫妇没有自己留着也没有留给一双儿女,反而转赠给了只有几面之缘的容欢。 这其中的深意,实在让人不敢琢磨。 但盛云初却是按住了容欢的手,阻止了她接下来的动作。 “既然送给了你,那便是你的东西。你这孩子,我第一眼瞧了就十分喜欢,不过是火云衫罢了,日后有的是更多的好东西呢!” “王妃娘娘,这——” 沈月鸢还想要再说,却被盛云初打断。 “侯夫人不必心有不安,我不过是喜欢这孩子罢了!若是侯夫人真的过意不去,不如日后带着孩子经常去我府上坐坐。” “王妃如此盛情难却,我们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见推辞不下,沈月鸢也不再坚持,示意容欢收下这件礼物。 盛云初这才满意一笑:“好了,礼物也送了,我们还要赶着去宫中参加今晚的宫宴,便不继续叨扰侯爷与夫人了。王爷,我们走吧。” 沈月鸢本还想继续留人再坐一会儿,但听闻他们还要进宫,便不好再开口,只是领着容欢亲自将几人送出了门。 方才正厅里有太多长辈,君陌卿不好直接上前同容欢说话。 如今沈月鸢与盛云初走在前面说话,她们两个小辈自然也落到了后面,君陌卿这才凑到了容欢的面前。 “小嫂子,我哥让我给你带句话,他今日要跟着皇伯伯办事,所以不能和我们一同前来。 但是给你的生辰礼物,他可是早早的就备下了,你今晚可要记得给他留一扇窗子。” 容欢听着君陌卿如此自然而然的说起君陌玄半夜翻自己窗子的事情,不觉得太阳穴有些微疼。 她伸手揉了揉自己那跳个不停的太阳穴,头疼的看向君陌卿。 “难道你不觉得他半夜闯入女子闺阁是一件不妥的事情吗?” “有吗?我倒是觉得,哥哥这种不畏世俗勇于追求自己真爱的态度,实在是很值得我学习。” 君陌卿双眼闪着亮晶晶的光芒,正欲和容欢开始自己那些高谈阔论,就听的盛云初的呼唤。 她只得暂且歇了这份心思,提着裙摆朝着盛云初小跑过去,但还不忘回头嘱咐容欢: “小嫂子,等我下次来一定好好同你说说这些。” 容欢颇为无奈的应下,君陌卿这才彻底放心下来,跟着宸亲王夫妇离开。 只是容欢观沈月鸢的神色,非但没有因为宸亲王夫妇的离开变得轻松,反而更加凝重了几分。 果然,沈月鸢一回到正厅,就忍不住担忧开口道。 “父亲,你说宸亲王妃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沈太傅神色不变,沈老夫人也依旧是笑嘻嘻的模样,将有些困倦的沈墨凛圈在怀中轻轻拍着。 “不管什么意思,总之宸亲王夫妇的为人不差,总不会害了欢丫头,这火云衫也着实难得,你们可别辜负人家的心意。” “父亲说的是,只是我还是觉得……” 沈月鸢怎么会看不出宸亲王夫妇的意思,人家特意选在容欢十四岁生辰的时候亲自上门,又送上这么贵重的礼物,分明是看上了容欢。 可她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纵使现在宸亲王府的众人因着君陌玄对容欢的偏爱对她高看一分。 可若仅仅凭着这些,就想让她答应将女儿嫁过去,她怎能放心? “夫人就别再忧虑了,阿欢可是我们的女儿,依我看,阿欢这孩子配谁都是绰绰有余——” 容怀信大大咧咧的开口,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沈月鸢一个眼刀给吓的不敢吱声。 苏大人与苏夫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选择做一个透明人。 虽然两家如今已是板上钉钉的姻亲关系,但涉及儿女婚事,他们自然不好多说。 最后还是沈老夫人开了口: “我说鸢儿你这孩子就是关心则乱,平日里多清醒的一个孩子,怎么一碰上儿女的事情就变得糊涂了? 如今人家不过是给阿欢送了一次生辰礼物,或许只是阿欢合了她的眼缘。八字还未一撇的事情,如今忧虑这些,实在是为时过早。 好了,这件事情就此打住,没影儿的事情,谁也不许再提。” 第二百五十四章 当然是打出去 沈老夫人亲自开了口,沈月鸢自然不敢再多言。 最后还是梅寻念开口打了圆场,这正厅里的气氛才又重新热闹了起来,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插曲。 而从始至终,容欢都乖巧的站在沈书颜的旁边,一言不发。 仿佛众人谈论的事情与她无关一般。 可实际上,容欢是表面冷静,内心同样是犹疑不定。 尤其是对盛云初的心思,她有些捉摸不透。 让她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当初在现代追过的那些偶像剧桥段: 豪门妈妈不希望灰姑娘继续纠缠自己儿子,所以扔出一张天价支票要求灰姑娘离开。 但是盛云初今日这样子,又不像是瞧不上自己,倒更像是担心自己与君陌玄撇清关系一般。 更何况,她这家世,虽然是比不得宸亲王府。 可放眼整个雍都城,却也没有人敢说一句她的家世不好。 所以由此看来,盛云初应当不是想要收买自己离开君陌玄。 可若不是这个目的,那她今日来此难道是在表达宸亲王府的态度?还是说只是单纯的送自己生辰礼,是自己想多了? 在这样的思想挣扎之中,容欢终于迎来了她来到南蜀国的第一个除夕夜。 除夕之夜,不论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甚至于皇亲贵胄,对待这样的大日子都是十分重视。 而守岁的这个习俗,更是何朝何代都无法免俗。 沈太傅与沈老夫人毕竟年事已高,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是以大家一起用过了年夜饭之后,沈筠伦一家便陪着两位老人回了沈府。 忠勇候府便只剩下了容欢一家人继续守岁。 但容怀信和沈月鸢都不是非要拘着孩子在身边守岁的人,一家人在一起坐到戌时之后,便让他们兄弟姐妹各自回了住处。 回到长欢榭之后,容欢考虑到谷雨等人跟着自己忙活了一天,便也没有让她们守夜,早早的让她们回了房休息。 只是看着自己那漆黑一片的屋子,容欢心中不自觉的划过一丝失落。 虽说君陌卿今日与她打过招呼,说是君陌玄今晚会来。 但今日毕竟是除夕,皇上在宫中大摆家宴,君陌玄既然进了宫,想来也是没有那么容易脱身。 如今都已经到了戌时,距离除夕这日结束也只有一个时辰不到。 就算是君陌玄现在从宫里赶出来,怕也是来不及了。 其实容欢觉得自己也不是十分矫情的性子,但想到自己过生辰,君陌玄从头到尾一面都没有露过,还是有几分难过。 又想到君陌玄平日里同自己说的那些好话,更加觉得男人都是一些只会说甜言蜜语的坏东西。 难过着难过着便开始在心中骂起了君陌玄。 从长廊走向房间的短短一段路,容欢可谓是在心中将君陌玄不知问候了几遍。 可当她将手放在门上正准备推门进去之时,鼻尖窜入了一阵极轻极幽的花香。 这样的花香,在被大雪覆盖的如此寒夜之中,显得更加的清冽悠长,容欢的手在闻到这一阵熟悉的味道之时,便顿住了。 这是…荼靡花香… 君陌玄来了! 在这一刻,容欢十分自然的将自己方才在心中问候君陌玄的事情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满心欢喜,正欲推门之时,房门忽而被人突然打开。 容欢那推门的姿势还未来得及收回,整个人失去重心往前栽去。 但迎接她的并不是冰冷的地板,而是如同二人第一次见面之时。 她直接摔入了一个强健有力的怀抱之中,鼻尖萦绕着的,满满都是君陌玄身上独有的气息。 “呵…”君陌玄磁性低沉的嗓音在容欢头顶缓缓响起,“小欢儿便这么等不及要对我投怀送抱吗?” 容欢有些恼羞成怒,从君陌玄的怀中站起身来便要推开他。 却正好将自己的手送到了君陌玄的面前,君陌玄十分自然的用自己的大手将容欢的一双冷手包裹住,拉着她走进屋里。 “这手怎么如此凉?小欢儿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是故意教我担心?” 君陌玄紧紧的将容欢的手握于掌心替她取暖,宽袖一拂,房门关上的同时,屋内的烛火也亮了起来。 容欢这才瞧清楚他的神色,那双精致的无可挑剔的眉眼微微蹙起,一向玩世不恭的眼神之中也染上了一丝不悦与担心。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点上灯?” 容欢自觉忽视君陌玄的话,岔开话题。 一动不动盯着他的脸,心想,果然长的好看就是有优势,就连蹙眉不笑的也是美的。 君陌玄挑眉看了一眼容欢这一本正经的模样,紧接着在容欢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他便已经伸手轻轻敲了一下容欢光滑的额头。 “小欢儿是傻了?我若是点上灯,岂不是告诉所有人,你的长欢榭进了贼? 到时候你的家人闯进来看见我,小欢儿又打算如何解释?” “这还用得着解释吗?”容欢学着君陌玄的语气,手指轻轻的敲着桌子,忽而歪头冲着他粲然一笑。 “长欢县主的屋中闯入了采花大盗,自然是乱棍打出去!” “小沒良心的东西!亏我早早从宫里出来为你准备生辰礼,你就是如此对待我的? 若我是采花大盗,怕是天下的女子都求之不得。不是吗?” 容欢顽皮的下场自然就是额头上又挨了一下,她揉着自己又被敲了一下的额头,有些不服气的瞪着君陌玄。 这厮也太自恋了! 可偏偏,自己还没有办法反驳他! 真是太令人生气了! 君陌玄迎着烛火看到容欢的额头已经被她自己揉的有些发红,眼神里流露出无奈,伸手就要去抓她那不安分的手。 容欢见君陌玄伸手,还以为他又要来敲自己额头,连忙往后一闪,身下的一个椅子不稳倒下,整个人往后仰去。 君陌玄连忙欺身上前,将容欢一把揽入怀中,另一只手下意识的护住了她的头。 “咚!” 由于惯性,两个人还是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只是容欢被君陌玄护在怀中,头虽然没有磕着,却被君陌玄从上面压的严严实实,丝毫动弹不得。 第二百五十五章 君陌玄,新岁快乐 两人四目相对,容欢甚至能够感受到君陌玄那强健有力的心跳声。 明明是躺在冰冷的地上,可容欢却丝毫感觉不到任何寒冷,反而脸颊生热,呼出的气也尽数洒在了君陌玄的脸上。 君陌玄一只手护着容欢的头,一只手撑地,尽量不让自己的重量全部压在她的身上。 但感受着身下的温香软玉,以及那萦绕在四周的淡淡的药香味,君陌玄的呼吸也慢慢变得急促起来。 眼见着容欢原本清澈澄净的眼眸中也染上了一层迷茫,君陌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慢慢附身往下,朝着那点朱唇而去。 容欢看着这张在自己眼前不断放大的脸,心里升起了一股慌乱之感,眼看着君陌玄就要吻上自己了。 她突然清醒过来,在君陌玄靠上来的刹那偏过头。 她的鼻尖轻轻滑过君陌玄的鼻尖,心也好像被一片羽毛拂过,痒痒的有些难耐。 君陌玄的那个吻,也由于容欢的“临时脱逃”成功的落在了脸颊之上。 不过容欢还是因此羞红了脸颊,用手推着君陌玄。 “不是说给我准备了礼物吗?礼物在哪?” 君陌玄怎么会看不出来容欢这是在躲避,不过今日能够一亲芳泽,已然是自己占了便宜,见好就收的道理他自然懂得。 君陌玄起身,顺势将容欢拉起,在她耳边轻笑低喃: “也罢。如今小欢儿毕竟还小,这次我暂且先放过你。可等到及笄之后,小欢儿可就没那么容易躲掉了。” 说罢,君陌玄也不再继续逗她,十分自觉的替容欢解开了斗篷放好,又十分熟练的在屋中的熏炉里添了几块银丝炭。 虽说屋里烧着地炕,但方才开了门,还是带进来不少寒意,生些炭火总归是要更暖和一点。 容欢整个人窝在毛茸茸的软榻上,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君陌玄的伺候,丝毫不觉得使唤着有着南蜀国第一人之称的君陌玄是多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末了,容欢还不忘朝君陌玄伸出双手。 君陌玄挑眉,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容欢却毫不留情的直接拍掉他的手,转而再次摊开手心。 “我的生辰礼呢?” 瞧着容欢这孩子气的模样,君陌玄不禁哑然失笑。 径直在她的面前坐下,却是伸手解开了她的头发: “急什么?难不成我还会短了你的礼物不成?头发方才压乱了,我先替你理一理。” “你竟然会为女子梳头绾发?” 容欢难掩震惊,玄王爷会为女子绾发这种事情,就算是说出去,恐怕也没有多少人会相信吧! 君陌玄嘴角挂着懒懒的笑意,轻轻将容欢的头扳正:“不会,但你是例外。” 容欢只感觉到君陌玄的双手十分熟练的穿过自己的发丝,快速的在自己头顶盘动。 她虽然看不到自己此时的模样,却莫名的相信君陌玄。 不知过了多久,容欢都有些昏昏欲睡之际,突然感觉到自己头上多了一样东西。 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摸,却只摸到一根簪子。 轮廓摸起来,像是一种花的形状。 “这是?” “步摇美则美矣,然你的性子又怎会喜欢这种繁琐之物。依我看,小欢儿天生丽质,韶华难掩,根本无须这些俗物相称。 一根紫玉簪,足矣。 生辰快乐,小欢儿。” 传言紫玉可以消弭霸气,带来贵气。 便是皇室中也没有几个人能够享用紫玉的福气。 容欢记得,唯一一块紫玉,是当年君陌玄十五岁生辰之时,被当今皇上赐给了他。 可如今君陌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就将如此珍贵的紫玉打造成簪子送给了自己。 容欢手顿在空中,愣愣的看向君陌玄,却在他的眼中只看见自己的倒影。 这一瞬间,仿佛天地只剩下他们二人。 除了面前的这个人,容欢的心中再无其他。 君陌玄却趁机捏了捏容欢的小脸蛋,“这就感动了?我要送你的礼物,可不只有这些。” 容欢回过神,连忙别开眼神,小声嘟囔,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你给的已经够多了,再多的话,我怕是还不清了。” 尽管她说的十分的小声,可君陌玄还是听得很清楚。 还清? 呵! 这辈子她怕是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他的小欢儿怎么不明白呢? 从她答应替自己医治心疾,接下那块凉玉开始,他们二人之间,就已然注定一辈子要纠缠不清了。 不过即使容欢现在不明白也不打紧,自己有的是时间等到她明白的那一天。 毕竟这漫漫一生,即使要浪费,也该浪费在心上人的身上。 “再等等吧!我同你一起守岁,剩下来的这个礼物还得再等上半个时辰呢。 小欢儿若是累的话,我倒是不介意你靠着我先小憩一会儿。” 君陌玄眨了眨他那双桃花眼,眼边的朱砂痣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更加魅惑了几分,说罢,更是挨着容欢坐了下来。 一时间,二人相顾无言。 容欢就静静的抱腿坐在君陌玄的旁边,渐渐的竟然真的有了几分睡意,不自觉的便靠在他肩膀上睡了过去。 听着身旁之人慢慢匀称的呼吸声,君陌玄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不动声色的拂袖灭掉了面前的一盏灯,又将软榻上的锦被轻轻拉上了一点,盖住容欢的身子。 小小的内室里,一盏烛火,二人依偎,剪影成双,一室温情。 等到亥时将尽,子时将近之时。 容欢被君陌玄轻轻摇醒,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面前的窗户不知何时已经被打了开来。 但由于君陌玄的大半个身子都挡在她的面前,这冬夜里的丝丝寒风几乎全部被他挡去,自己竟然没有感受到丝毫寒冷。 甚至心中升起了淡淡的甜意与温暖。 如今醒来吹了几丝冷风,她的灵台瞬间也清醒了不少。 正欲开口之际,却忽而看到眼前原本寂静漆黑的夜空中划过一道道亮光,随后便是漫天的烟花散落,顿时照亮了整个夜空。 此刻,身旁人更在耳边轻轻低诉: “新岁快乐,小欢儿。” 容欢的心中忽而像是被蜜糖塞得满满当当,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朱唇轻启: “君陌玄,新岁快乐。”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上元佳节 等到第二日容欢再次醒来之时,房间内早就没有了君陌玄的身影。 她甚至记不起来昨晚究竟是何时睡着。 不过想到昨夜君陌玄特意抛下宫中众人赶来给自己过生辰,还陪她一同守岁,容欢的心中忍不住的泛起甜意。 伸手摸到头上插着的紫玉簪,容欢稍一用力便将它取了下来,放在手中细细把玩查看。 不出她所料,这根紫玉簪果然是被雕刻成了一朵荼蘼花的形状。 整根簪子通体浓郁,流光溢彩,色泽柔和,光洁照人;被窗边射进来的阳光照耀之后,还有细细的光华流动。 一看便是上上品。 容欢将簪子放在手心,指腹摸到簪身似乎有些刻痕,正准备举起来细看之时,谷雨等人端着热腾腾的水走了进来。 “今儿个是初一,姑娘可不能和往常一样赖床了。” “咦?姑娘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 谷雨和白露双双走进内室,看到清醒的容欢,不免都露出了些许惊讶。 平日里容欢可都是要三催四请的才肯从睡梦中醒来,今日这般确实有些反常。 容欢看见几人,下意识的将紫玉簪收了起来,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毕竟今日也是初一,我也是知道分寸的。” 虽说她屋子里的这几个大丫鬟早已经知晓了她与君陌玄私下往来的这些事情,但除夕夜君陌玄抛下一切跑来与自己守岁的事情一旦被谷雨这几个丫鬟知道。 指不定又要取笑自己。 更何况她也并不想要人尽皆知。 能掩饰过去自然是要掩饰过去的。 谷雨和白露不疑有他,服侍着容欢起身洗漱,最后绾好头发,准备为她选些发饰的时候,容欢突然将紫玉簪递了出来。 “那些繁琐的首饰就不必了,戴这个吧。” 谷雨接过容欢手上紫玉簪轻轻别在她的发间,有些疑惑的开口道。 “咦?姑娘的首饰一向都是奴婢保管的,奴婢怎么不记得姑娘有过这根簪子。不过这根簪子的成色倒是极好的,形状也很特别。 戴在姑娘的头上就好像新摘下的鲜花一样,在阳光下还会熠熠生光呢!” 冷霜在一旁静静瞧着,只觉得这根紫玉簪十分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姑娘这簪子…” 冷霜话方出口,容欢立刻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不要多言。 正是容欢的这个眼神,让冷霜一下子想了起来。 从前在君陌玄手下办事之时,她曾经在王府的库房里见过一块与这紫玉簪成色一模一样的紫玉。 原来君陌玄是将那块紫玉做成簪子送给了姑娘! 冷霜一脸看透一切的表情: 真没有想到,昨日宫中那么忙,君陌玄居然还来找了姑娘,他们二人的感情,可真是好的让人羡慕啊! 冷霜话说到一半就没了下文,这让其他几个丫鬟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的感觉。 寒露更是追问道:“姑娘这簪子怎么了,冷霜你倒是说完呀!” “没什么。我是想说,姑娘这簪子挺好看的。” 见冷霜并没有出卖自己,容欢松了口气,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此时,谷雨和白露也已经替容欢梳妆完毕。 容欢紧接着起身走到衣柜旁,从一个木箱里拿出四个沉甸甸的红封,对四人笑得十分灿烂。 “你们说些吉祥话与我听听,谁说的我开心了,便能先拿到新年红封。” 谷雨等人互相看了看,异口同声的跪下给容欢拜年。 “奴婢们给姑娘拜年了。 愿姑娘新的一年万事胜意。 愿姑娘貌美如花,芳华永驻。 愿姑娘的产业可以开遍整个南蜀国。 愿姑娘可以觅得良人,恩爱一生。” 这几个丫头话语虽然简单,却几乎将所有世界美好的期盼用在了自己的身上,容欢心中也是十分温暖。 直到冷霜最后一个说完吉祥话,她这才按着惯例开始给每一个人分发新年红封。 末了,容欢又将一个沉甸甸的木匣子交给谷雨和白露。 里面放着的是一些比起她们来,要较小一些的红封。 但即使如此,里面的份量依旧不轻,一看便是容欢用了心的。 “你们二人是我长欢榭中管理内务和账本的,这下面一些小丫鬟和婆子的红封,就由你们二人去分派一下。” “奴婢遵命。” 将长欢榭的一众事务安排妥当之后,容欢这才带着冷霜寒露去正厅给容怀信夫妇二人拜年请安。 初一这一天,便是一家人围在一起过了。 从初二开始,容怀信和容琛年假便已然结束,开始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办事。 容欢容沈二人便开始跟着沈月鸢到处拜年。 先是去了沈府给沈太傅和沈老夫人拜年,而后便是命妇进宫给沈皇后等贵人请安。 最后才轮到亲朋好友各自之间的走动。 一直到上元节前后,容欢才终于歇了下来。 上元节,是雍都城最为热闹的一个节日之一,也是众多年轻男女,除了七夕乞巧节之外最为热衷的一个节日。 雍都城的民风算不得十分开放,平日里男女相处更是需得小心谨慎。 但上元节这一天不同。 雍都城里上元节,便是为这些未婚男女相处提供了一个光明正大的机会。 上元节当天出门,不论男女,皆会戴上一个面具,手持一支红梅。 不分身份,不论地位。 若是有遇见心仪的男子或女子,便将那支红梅递与对方,对方若是接了,便代表接受了这份心意。 若是未接,那么戴着面具,也无人知晓究竟是谁,自然也不会失了脸面,是以 从前住在丞相府之时,原主为了守着自己与君允湛那所谓的一纸婚约,不想惹人非议,从未在这样的佳节里出过门。 所以容欢根本不知道这雍都城的上元节,会是怎样热闹盛大的一番景象。 如此佳节美景,恰好苏云栀和君璟浅都约了她一同出游,她自当不能错过。 待到上元节之时,容欢早早的便跟着容琛容沈出了门。 三人先去沈府接了沈书颜姐弟,这才一起去闹市里看灯会。 几人脸上皆戴着不同的面具,沈书颜的面具是一个半镂空的芙蓉花;容沈的则是牡丹花。 容琛的则是一个银制面具,上面画了几片竹叶。 沈墨凛年纪还小,选了一个小老虎的面具。 容欢则是选了一张狐狸面具。 第二百五十七章 害惨你儿子了! 一行人一起走到街上,虽然戴了面具,可身上散发出来的不俗气质还是引来了不少男子或女子的注目。 好几次有几个男子拿着红梅,意图靠近容欢姐妹几人,最后都被容琛冷冷的眼神给劝退了回去。 因着容琛的作用,容欢这一路上倒是过的十分舒适,什么烂桃花都没有遇到。 而此时虽然还未完全天黑,但街道上的花灯却已经早早的亮了起来。 一排排各式各样的花灯悬挂在街道之上,仿佛一张巨大而又绮丽的网,将这繁华与热闹通通收与其中。 夜幕初垂,华灯初上,湖上的画舫里也飘出了咿咿呀呀的唱戏声,一副盛世繁华的模样。 容欢等人走到碧叠湖旁的凉亭里坐下,这是容欢与苏云栀以及君璟浅约好相见之地。 碧叠湖的凉亭比起城中其他地方来说,着实清静了不少,但亭中依旧是挂上了锦绣风华的各式花灯。 最为显眼的,便是那一盏青莲灯。 一切莲华之中,以泥庐钵罗此种青莲为第一,又被形容为美人之眼,传言乃文殊菩萨所执。 这盏青莲灯,便是照着那朵泥庐钵罗所制。 雍都城中有不少制作花灯的店铺,但最有名的当属锦绣风华。 而锦绣风华中,最为出名的一组花灯,便是这组以佛前莲为主题的莲华灯。 不仅是这组莲华灯,方才一路走来之时,容欢不知在街道上看到了多少盏锦绣风华的花灯。 恐怕这整个雍都城,有一半的花灯都是出自于锦绣风华。 啧啧啧。 容欢看着眼前的青莲灯,便忍不住的盘算起来: 也不知道这锦绣风华的老板究竟是谁,这一天的收入,恐怕都要赶上自己那茶若居三个月的盈利了。 当真是,太赚钱了! 容欢正感叹着,便见远处影影绰绰走来了一行人。 虽然戴着面具,但容欢定睛一看,还是认了出来。 不仅有苏云栀和君璟浅以及君陌卿等人,便连赵灼都跟来了! 她对赵灼并不熟悉,但奈何雍都城中实在没有人的穿着打扮能比赵灼更加的招摇华丽,她便是想认不出来都十分困难。 而落在最后面的,正是君陌玄与君允澈,还有五皇子君允洛。 除了皇上举办的那些宫宴,恐怕没有哪一次能将人凑的这般齐全。 容沈和沈书颜明显没有想到君陌玄等人也会出现在此,一时之间有些怔愣,正准备对几人行礼之时,太子君允澈笑着虚抬了抬手。 “今日上元佳节,我们能在此相遇都是缘分,更何况都是自己人,便不必拘着那些虚礼了。” 太子发话,自然没有人不敢应从。 好在大家之前也都是见过几面的人,再加上总有几个安生不下来的性子的人在这里,气氛倒也冷不下来。 君陌卿一看见容欢,便飞奔到她的身边,亲热的抱住了容欢的胳膊,像是找到了靠山一般,控诉着开口。 “小…容欢姐。” 君陌卿那“小嫂子”三个字眼看着就快要脱口而出,最后硬生生的在容欢“和蔼无比”的眼神中改了口。 “你可要帮我好好说说这个赵灼,穿衣品味这么差,和他走在一起,我这一路上不知道惹来了多少人的白眼。” 君陌卿怒气冲冲的瞪着还不知所以的赵灼,一副恨不得将他身上这招摇骚包的打扮全部扒下来的模样。 容欢看了一眼赵灼那副装扮,有些不忍直视的挪开了眼睛,但却并没有要插手的意思,反而是将目光投到了后面的君陌玄身上。 “这我可帮不了你。”容欢轻轻一笑,意有所指,“毕竟我同赵小公子并不相熟,怎么好过多插手他的事情。 你若是想要找人替你出气,也应该是找将人带过来的玄王爷才是。 毕竟玄王爷一开口,赵小公子应该不会违抗才是。” 方才容欢远远瞧着,赵灼一直跟在君陌玄身旁,小声同他交谈着什么,神色十分认真,丝毫没有半分玩世不恭的模样。 是以她推测,赵灼与君陌玄应该交情匪浅。 君陌玄突然被提名,也不管如今还是隆冬时分,轻轻一甩,便打开了他那把从不离身的紫竹真丝扇。 他的手指优雅握着扇子靠在胸口,懒懒的倚在凉亭的柱子上,一双桃花眼却是一动不动的落在容欢身上。 “县主此言不对,赵公子可并非跟着本王而来,本王可没有权利能管着他的言行举动。” 容欢微微诧异,赵灼竟不是君陌玄带来的? 她的目光忍不住落到苏云栀的身上,苏云栀也颇有些无奈的解释。 “我没有兄弟姐妹,上元节人又众多。父亲母亲自然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外出,想着我们与赵家乃是世交,也称得上是义兄义弟。 便托付给了他们,不过一开始,本来该是赵家大哥陪我来的,只是赵婶婶听说我是与阿欢你一起出来游玩,不知怎么的就换了赵灼来。 听赵婶婶的语气,她似是十分喜欢你。” “嗯。之前恒王大婚之时,容侧妃动了胎气,还多亏赵夫人帮忙。说起来,赵夫人真是个热心肠的人。” “是了,赵婶婶确实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她还说,让我有时间一定要和你一起去她府上做客呢!” 女孩子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容欢和苏云栀一聊,便开了话匣子。 几个女子凑仔一起热火朝天的聊了起来,就连君陌卿也忘了要找赵灼算账的事情,加入了进去。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虽然苏云栀和容欢只是正常的提了一下有关赵夫人的事情。 但君陌玄却敏锐的从中捕捉到了一丝不对劲。 赵夫人为人确实古道心肠,但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她如此对哪个女子上过心。 听说了容欢与苏云栀上元节出游的事情,更是迫不及待的将赵灼推了出来。 若说赵夫人没有打着一点别的心思,君陌玄是一点都不相信。 他懒懒的目光落在赵灼身上,其中还带了一丝审视。 迎接着君陌玄的目光,赵灼只觉得如坐针毡,像是有一把刀正架在自己脖子上一般,他甚至已经预想到自己可能面对的一切,心中更是欲哭无泪: 娘啊!你这次可真是把你儿子害惨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逛花灯 自己娘亲那点小心思赵灼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就是觉得自己这些年太过于流连于烟花之地,忧愁自己日后娶不着媳妇吗? 所以一看到容欢出落的如此落落大方,遇事又不慌张,且行事很有分寸,年纪样貌也十分出众,这才动了心思。 可这位容三姑娘,如今的长欢县主,那可是玄王爷心尖尖上的人! 怕是自家娘亲再怎么筹谋,最终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雍都城的玄王爷,谁敢与他作对? 只是这样的话,赵灼终究不好摆在明面上与他娘亲说开。 一则他与君陌玄的关系暂且并不能为人所知,二则,君陌玄虽看重偏爱容欢,但终究未定亲,说了出去,与容欢名声无益。 是以赵灼只能对自己娘亲的暗示装傻充愣。 更何况,自己对容欢可并没有那份心思! 他喜欢的人…赵灼抬眼看了看那群聊的正欢的一群姑娘们,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眼神。 眸光中却也还是染上了一丝苦涩之意:怕是此生无望了。 赵灼被君陌玄那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盯的心中发毛,连忙别过眼睛,后退了好几步,离容欢离得远远的—— 以此来表示,他对未来的玄王妃,当真是一点心思都没有! 在凉亭中的其他男子,目光皆是如出一辙的落在了各自心仪之人的身上。 是以君陌玄与赵灼之间的这些小插曲,也不过只被五皇子君允洛看了个全。 君允洛目光微微在两人之间扫了一下,眼见着赵灼在君陌玄审视的目光下都快站不住了,他这才轻咳一声,解围道: “如今时辰也不早了,不若我们一同去用个晚膳,各位意下如何?” 君允洛不提还好,这一提,容欢登时便觉得自己肚子确实抗议了起来,一双白嫩的小手也不自觉的摸着空空的肚子。 君陌玄余光瞥见容欢的小动作,只觉得十分可爱: 这小丫头,每每提到吃的总是比谁都要积极几分,也不怕将自己吃成一个小胖子。 君陌玄眸光流转之间,脸上也噙了一丝笑意,虽是提议般的开口,目光却也一直未曾离开容欢半分。 “仙留酒楼,如何?” “仙留酒楼的价格可不低,玄王爷是要请客吗?” 容欢一双如初生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睛眨了眨,端的是灵动万分,脸上的两个小梨涡随着她的笑容越发的深,像是盛满了酒。 只消一眼,便令人醉倒其中。 “荣幸之至。” 君陌玄哑然失笑,这个小欢儿,分明早就知道仙留酒楼是自己的产业,还偏偏做出一副不知的模样,可真是调皮! 众人对于君陌玄与容欢的这些互动早就是心照不宣。 只有容琛稍稍有一种自家的小白兔被大灰狼拐走的感觉,但在未婚妻苏云栀的娇笑中,容琛很快便忘记了这件事情。 一行人便有说有笑的从碧叠湖转而朝仙留酒楼而去。 容欢等女子在前面走着,君陌玄等男子便不远不近的跟在身后保护 ,纵然戴着面具认不出容貌,可还是引来了更多人的侧目。 好在很快,他们便到了仙留酒楼。 今日是上元节,多数人都挤在闹市看花灯,酒楼中的客人比往常反而少了许多。 但酒楼里的掌柜一看到君陌玄,便热情的迎上来,将一行人引着去了三楼最清雅的一个包间中。 “几位贵客这边来。” 包间极大,雅致大方,里面的香炉中燃着淡淡的辟寒香,一对青花松竹梅玉壶春瓶中插着几支含苞欲放的红梅,给清淡雅致的房间里添上了一抹亮色。 一行人围着圆桌坐下,没过一会儿,小二便根据众人的口味将仙留酒楼中的招牌菜端了上来。 众人逛了这大半日,早已是饥肠辘辘,如今闻着这食物的香气,不由得食指大动。 酒过三巡,夜幕越发沉浸下来。 外面也越发热闹起来,起初只是人声鼎沸,到后面那热闹劲竟然只增不减,且听声音似乎离仙留酒楼十分的接近。 君陌卿是个好热闹的性子,听到这动静便趴在了窗边向外张望。 只见不知何人在仙留酒楼门口约五尺远的地方搭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台子,上面挂着的是各种各样新奇式样的花灯。 虽不如锦绣风华的花灯精巧绝伦,却胜在十分新奇,一出现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再加上这花灯,必须得猜对相应的灯谜才能得到,更加激起了不少人的好胜欲。 短短半个时辰不到,这小小的台子旁就已经被人围的水泄不通。 君陌卿远远的看着越发来了兴趣。 见众人都已吃的差不多了,便坐到了容欢的身边软磨硬泡起来。 她心里清楚,若是直接同她哥哥说,免不了会被拒绝,君陌玄这个兄长是绝对不会买自己账的。 与其从君陌玄本人身上下手,倒不如从容欢身上来。 若是容欢同意了,她就不信君陌玄还会拒绝容欢! 容欢与君陌卿相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对她的性子却是摸的一清二楚。 从她坐在自己身边开始,容欢就知道这小妮子一定是另有所图。 再结合她方才看到窗外那热闹的场景,容欢不用她说,就已经猜到了她的心思。 不过这一次,容欢的心思倒和君陌卿的心思一般无二。 她本来也是第一次逛这雍都城的花灯会,纵然君陌卿不提,容欢也不愿意将这大好的时光就浪费在这酒楼之中。 容欢抬头,看众人皆已放下了筷子,便笑嘻嘻的开口提议道。 “外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听起来似乎十分热闹,不如我们出去瞧瞧如何?” 在上元节上街的人,本就是冲着逛灯会而去,自然不会有人去驳容欢的话。 一行人相互看看,便达成了合意: 径直下楼,朝着那台子走去。 随着君陌玄等人的靠近,拥挤的人群也注意到了这群衣着气质皆不凡的公子小姐,下意识的,便给他们让出了一条路。 容欢不费吹灰之力便走到台子的最前面,这才看见台子上挂着的那些花灯。 不同于其他的花灯多是各种鲜花的图形,便是有动物,也多是兔子之类的,十分可爱的小动物花灯。 但这台子上挂着的一些花灯,却是反其道而行之。 各式各样,有蛇的形状,也有房子的形状还有松树,柏树等,栩栩余生。 最难得的,便是那被置于最高顶的一盏凤凰灯,乃是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 第二百五十九章 自然要最好的! 容欢在二十一世纪之时也是见过不少做工精细的花灯,可还没有见过有人能将花灯做的如此生动。 远远看着,那凤凰就像是马上便要飞走了一般。 如此看来,这里聚集的这些人恐怕多数都是为了那一盏凤凰灯吧! 设置这个台子的老板一副常年行走在各地的江湖人打扮,少了一些商人的谄媚,倒有一种江湖人的豪爽。 纵然是看到君陌玄等人的靠近,也没有变了脸色。 只是见君陌卿一直盯着这些花灯,眼睛里满是亮光,这才不卑不亢的走上前同几人说话。 “几位可是对我们的花灯感兴趣?” “是啊!” 君陌卿抢先一步应了那老板的话,满脸的兴奋之色。 “不知道老板你这里的花灯如何卖?” 老板闻言爽朗的笑了起来,倒让君陌卿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的感觉。 只听他大声的向众人解释道。 “我这里的花灯都是不卖的。今日之所以在这里设下台子,也是应上元节的景,附庸风雅一回,讲究一个以文会友。 姑娘若是看中了哪盏花灯,只管去猜那盏灯下的灯谜,若是猜对了,这灯便送给姑娘了。” “只是猜灯谜这么简单?恐怕猜灯谜还要有一些旁的条件吧!老板不妨直说清楚。” 容欢站在不远处,双手环抱自己,一双清澈的眸子亮晶晶,绕有兴趣的看着老板。 若真的只是单纯的以文会友,那这老板也太亏了一些,更何况他特意将台子摆在这仙留酒楼附近,分明是有所图。 若说这老板不想赚钱,容欢是一点都不相信的。 老板听了容欢的话,倒也没有被戳穿后的尴尬,反而多看了容欢几眼,这才接着开口道。 “这位姑娘好见识,我这都是小本生意,自然不能分文不取,这些花灯,猜一次五十文钱,猜对了便送与姑娘。若是猜错了,这银钱自然也是不退换的。” 容欢一副了然的模样: 这老板倒是聪明,竟然想了这样一个法子来挣钱。 这台子上的花灯说多不多,说少却也不少,就算每个人一次就猜中了,直到所有的花灯“送”完,他也能赚个钵满盆满。 更何况出现在这条街上的人,大多是非富即贵,根本就不会将小小的五十文钱放在眼中。 这老板的规矩,花灯都十分有趣,自然会引来不少人的驻足与尝试。 就在容欢同这老板说话的时间里,君陌卿已然交了钱走到她看中的灯下猜了起来。 君璟浅不放心君陌卿一人,便跟了过去。 赵灼看了看周围剩下的人,人家多是未婚夫妻,好不容易有了今天这样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自然不可能分开。 而凭着君璟浅和君陌卿两个人的身份,不管是谁出了事情,他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是以赵灼只能认命的跟在君璟浅堂姐妹二人左右,保护她的安全。 君陌卿平日里并不爱读书,对于猜谜什么的,自然是一点都不擅长,第一次便猜错了。 可她偏偏是个不服输的性子,自然不肯就此罢手。 紧接着又猜错了好几次,最后君陌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不动声色的给了她一些提示,她这才拿到了那盏双鱼戏珠的花灯。 便是君陌卿拿到了花灯,老板脸上的笑容也只是只增不减,转而看向其他人。 “这位姑娘果真聪慧,只四次便猜对了。不知剩下几位可还有谁也想试一试的?” “要试自然是要试最好的。” 容欢笑意盈盈的开口,声音软软糯糯,叫人不自觉的便能卸下心防,只见她轻轻抬头,如玉般修长的手指指向最高的那盏凤凰灯。 “不知道那盏灯可也是一样的规矩?” 方才容欢已经观察过了,虽然这台子上所有的花灯都可称得上是精妙绝伦,但就算所有的加起来,恐怕也抵不上那高顶上的凤凰灯。 既然要猜灯谜赢花灯,自然就要那一盏最精妙绝伦的才有意思。 老板顺着容欢指的方向看去,落在凤凰灯上之时,眸光变了又变,而后再看向容欢之时,眼中多了几丝欣赏之意。 “姑娘果然是好眼光,那盏灯可是我们的镇台之宝。” “既是镇台之宝,想来规矩和一般的花灯也不一样,是吗?” “不错!” 老板点点头,而后引着众人走到台子的另一旁,将盖着的帷布扯下,露出了几十个灯谜。 容欢数了数,一共有六十三个。 老板这才向众人解释起来: “想要得到镇台之宝可没有那么容易,普通的花灯,只需猜到花灯下挂着的灯谜即可。 可若想要得到那盏凤凰灯,需得猜中六十四个字谜。” “六十四个?”君陌卿瞪大眼睛,“可你这里明明只有六十三个呀!” “姑娘莫急,这最后一个乃是悬在那凤凰灯下的,若是姑娘打算一试,我这就让人将那谜语取下来。 只不过这价钱嘛,可就不是五十文了,而是三两。” 老板伸出三个手指,比了一个三,笑着看向容欢。 “姑娘可还要试试?” “试自然是要试的,只不过不是我是,是我的表姐来。” 说着,容欢将一直沉默寡言的沈书颜给推到了人前。 沈书颜没想到她这个小表妹居然会把自己推出来,一时间有些惊讶,“阿欢,你这是做什么?!” 容欢整个人趴在沈书颜的背上,靠在她耳边小声讨好道: “书颜表姐,你就帮我一回嘛!你从小是外祖父亲自教导,才华横溢,解这些字谜根本就不在话下,可我从小便不爱读书,怎么能比得过表姐你呢! 表姐也不想看着我丢脸吧?” 容欢小心翼翼的看着沈书颜,良久之后,才终于看到这个如芝如兰的女子微微点了点头。 容欢这才松了一口气:终于是将她娘亲交代的事情给办成功了! 具体的事情,其实容欢也不甚清楚。 似乎是舅母梅寻念曾与她母亲沈月鸢提过,虽然沈书颜从小就由沈太傅做主同这不受宠的五皇子定了婚约。 但这么多年过去,二人之间的相处始终是淡淡的,舅母担心日后成婚后沈书颜会过的不快乐,所以常常为此事叹气。 她母亲知道之后,便将此事暗暗记在了心上。 这次听说他们兄妹几个要与沈书颜一起出门,沈月鸢便偷偷交代了她们一件事情: 若是碰着五皇子,一定要帮沈书颜一把。 第二百六十章 第一才女 只是她的阿姐和兄长,如今在自己心上人的面前早就沦为了恋爱脑,恐怕早就将沈月鸢的交代给抛之脑后了! 容欢倒也不指望他们,便想着自己亲自上阵。 只是想了一路,她也没能琢磨出什么好的法子能帮这二人培养感情。 她想,若是要培养感情,总得先让这五皇子发现自家堂姐的好处才是呀! 自家堂姐从小由外祖父亲自教导,学问自然是没话说的,当得上是第一才女。 只是他们这群人不是吃便是逛,哪里有机会能让沈书颜崭露头角。 总不能让沈书颜对着一盘酱肘子吟诗作词吧! 是以为了这件事,容欢很是忧愁,连头发都多掉了几根。 直到这花灯台子的出现。 容欢听了老板的这些规矩,便已然猜到了他的套路。 又观那最为精妙的凤凰灯,心中清楚,若是想拿到那一盏灯,难度只会更大。 只不过再大的难度,左不过都是猜灯谜罢了。 猜灯谜多好,既不卖弄又能显示出沈书颜的才华卓越。 容欢当即便决定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就在她神游之际,沈书颜已然牵着沈墨凛的手将他交给了容沈照顾,随后便径直走向那老板。 “我愿意一试。” 老板看着眼前这个气质如兰的女子,心中倒也没有任何轻视之意,收了银子之后便准备让人去取凤凰灯下的灯谜。 只是话还未出口,便见一道月白色的身影腾空而起,足尖轻点便到了那凤凰灯处,须臾之间更是稳稳当当的重新落在了沈书颜的身边。 只见君允洛双指轻轻捻着一张薄薄的纸条,递到老板的手上,温和道,“可以开始了。” 老板早知这群人身份不凡,但看见君允洛施展的轻功之后,还是忍不住有些惊讶。 只不过这老板显然是走南闯北惯了的,虽有些惊讶却也很快反应过来,将君允洛取下的那张灯谜放在六十三张灯谜之间,随后做了个请的姿势。 沈书颜看到君允洛对她笑了笑,也是回之一个端庄温婉的笑容,径直走到那排灯谜面前开始解了起来。 虽然从始至终二人都未曾说过一句话,但容欢还是看出这二人并非毫无情意。 只是这情意同太子和她阿姐,苏云栀同她二哥之间的情意比起来,似乎又有些不太一样。 容欢想不明白,索性暂时抛开不想,专心看着沈书颜解谜。 总之感情的事情,旁人也只能起到小小的推波助澜的作用,究竟如何发展,还是握在那两个当事人手中。 旁人,无从干预。 而方才容欢等人跟着老板走到这边之时,就有不少人听到凤凰灯,而后跟了过来想要凑这一份热闹。 后来又有君允洛施展轻功的那一幕,更是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此时的台子旁边,围挤了比方才一倍还多的人群。 人群议论纷纷,多是在猜测沈书颜能否一口气猜出所有的灯谜。 而此时的沈书颜,已经全身心的沉浸进了灯谜之中,每猜出一个便将其誊写在纸上,由老板亲自公开。 而短短的一刻钟里,沈书颜已然猜对了大半的灯谜,无一出错。 老板看着沈书颜的眼神越发欣赏起来,他这些灯谜,都是行走各地之时专门收集而来,难度绝对不低。 可这女子,看起来年纪不大,这才华却是连那些苦读多年的秀才都未必及得上。 大多数的灯谜她只需看上一眼,转眼便在纸上写下了答案,且分毫不差。 那一手簪花小楷更是写的十分优雅动人,雅致中还带着丝丝大气。 转眼间,沈书颜便已经猜到了最后一个灯谜。 这最后一个灯谜既然是作为压轴出场,自然不必之前的那些好猜,不过沈书颜从小就饱读经书,这若是猜不出来。 传出去恐怕就是砸了她祖父的招牌了。 约莫半柱香不到的时间,沈书颜将最后一个灯谜的答案也写在了纸上,老板凑过去一看,眼中一亮,看着沈书颜的眼神更是无比佩服。 而那盏凤凰灯也不知何时早已被人取了下来。 老板心服口服的将凤凰灯交于沈书颜之手,而后大声说道。 “姑娘果真是才女,这六十四道灯谜,全对!” 此言一出,台下一片哗然。 各种各样的眼神,纷纷投向了沈书颜。 沈书颜却没有受到半分影响,手中提着栩栩如生的凤凰花灯,映着脸上的面具,说不出的端庄婉转。 转身走动之时甚至连裙裾都未曾乱了半分,如此仪态,便是做了多年公主的君璟浅也不忍多看了几眼。 只见沈书颜仪态万千的走到容欢面前,将她赢来的那盏花灯直接递给容欢。“阿欢,给你。” 容欢连连摆手,脸上的笑容也是格外灿烂。 “这是表姐赢来的东西,自然是表姐的。我这般性子,花灯若是落在我手中,说不定下一秒就毁了。 如此精妙的花灯,若是毁了,那就可惜了。” “嗯,阿欢说的有理。” 容欢这么说本是自谦,但沈书颜却深以为意,将花灯收了回去。 容欢顿时有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她这个表姐,还真是说什么就信什么。 眼见周围围着的人越来越多,饶是君陌玄也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 他感受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这边。 不仅是君陌玄,其他几人亦有同感。 几人交换了眼神,便将容欢这些女子夹在中间,护着她们离开了此处。 直到他们走出许久,那种异样的感觉才消失不见。 倒不是君陌玄怕了那隐藏着的人,只是今日是上元节,街上的人本就多,若是真的动起手来,难免伤及无辜。 容欢敏锐的察觉到几个男子的低气压,正准备开口偷偷问一下君陌玄,却见到一个小侍女匆匆忙忙的朝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竟是容茵身边一直伺候的弄影。 “弄影,你怎么在这儿?四姐姐今日也出门了?” 弄影看了一眼站在容欢身边的众人,隔着面具她实在是无法辩清这些人的身份。 若不是容欢出声,她差点将容欢身边的另一个女子认错了。 弄影匆匆向容欢等人行了礼,脆生生的开口道。 “奴婢见过县主。我家姑娘确实来了,方才听说县主在这边,便偷偷遣了奴婢来寻。姑娘她…” 弄影面露难色,抬眼看了看容欢藏在面具下也难以掩饰住的光洁的下颚,还是开口道。 “姑娘有事想求县主帮忙。”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不愿做妾 容欢心下了然:恐怕容茵这是遇到了无法解决的事情这才求到了自己这里。 她与容茵的关系,虽然比不上同容沈她们那般亲厚。 可终究,容欢心中也还是惦记着曾经丞相府中容茵的那些小帮助。 更何况如今容茵同她还是盟友关系,盟友有难,容欢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你家姑娘如今在哪?” “姑娘方才借机离开了夫人和五姑娘,如今正在荣庆街街口的茶肆中等着。” 容欢略一思忖,便知容茵寻找自己的事情并不简单,否则也不用刻意避开陈玉娇和容蔷。 她若是和这么多人一同去找了容茵,想来非但不能帮她解决问题,怕是还会为她招来更多的麻烦。 是以容欢微微思索后便对容沈等人道: “阿姐,二哥,我去四姐姐那看看就来。” “慢着,你一人去有些不妥。” 容沈容琛姐弟二人的眉头不约而同的皱了起来,虽然容茵的人品并无问题,但今日出门,容欢身边并未带任何丫鬟。 一人独自前去实在还是有些不太安全,只是这话,他们自然不会说的十分明白。 容欢闻言,虽然明白兄姐是在担心自己,却也不愿意就此放弃,她有自己做人的原则,必然做不到坐视不理。 她还想开口,只听得一道慵懒散漫的声音响起,“本王陪你去。” …… 君陌玄同容欢二人并肩走在路上,宛如一对璧人。 弄影在前面带路,一想到身后是大名鼎鼎,颇负盛名的玄王爷君陌玄,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直到将二人带到荣庆街的那家茶肆之前,弄影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看着眼前的紫袍男子,她很快又再次犯了难: 要怎么拦着玄王爷不让进去才不会被怪罪呢? 容欢看出弄影的为难,转过头来朝着君陌玄俏皮的笑了一笑: “我同四姐姐有些私密话要谈,不如王爷就在外面等我一会儿如何?” 君陌玄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快要抖成筛子的小侍女,又看到容欢嘴角上那抹灿烂至极的笑容,心神一动,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在花灯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的魅惑动人,只见他薄唇微动: “去吧,我在此等你。” 君陌玄和弄影就这样留在了茶肆外面,容欢也不耽误时间,快速走了进去。 一进去便看见一身粉衣的容茵焦急的踱来踱去。 屋内还有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娃坐在一旁玩着布老虎,想来应是这茶肆主人家的孩子。 容茵虽是庶女,可一直以来都是十分的端庄有礼,从未有过如此焦急失态的模样。 容欢的心慢慢沉了下来,看来这一次,容茵果真是遇到大麻烦了。 “四姐姐!” 容茵听到声音转头看去,只见容欢走了进来。 她六神无主的心仿佛就在此刻找到了归宿,容茵快步上前握住了容欢的双手。 “欢妹妹,你总算来了!” “四姐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容茵闻言,脸上浮起了一抹凄然苦涩的笑,还带着几分自嘲。 “我爹要让我给四皇子做妾。” “啊?” 饶是早就知道容茵寻自己定有大事,容欢却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件事情。 她可听说了,容丞相对容茵的生母二姨娘可谓是十分宠爱,既如此,又怎会将容茵送去给人做妾呢? “为何?二姨娘不是十分得宠吗?她怎会眼睁睁看着你去给人做妾呢?还有陈玉娇,她怕是不会愿意看你进四皇子府分了容菱的宠爱。” 容茵深深的看了一眼容欢,眼中似是凄楚似是怨恨,到最后也只剩下了自嘲的笑容。 “再得宠又如何?姨娘终究无法决定我的婚事不是吗?纵然父亲再如何宠爱姨娘,只要同他自己的仕途有关,我也好,姨娘也好,都是可以舍弃的棋子罢了。 至于夫人,呵!妹妹怕是不知道,大姐在四皇子府已然失宠,上次早产之后更是伤了身子,太医诊断,以后怕是再难有子嗣。 如今府中待嫁的女子之中,二姐她们无法掌控,五妹是个没脑子的,最后只剩下了我。 她们担心好不容易同四皇子搭上的线会就此断了,自然是迫不及待的再送一个女儿进去固宠。 可是妹妹!” 容茵握着容欢的手突然用力,一向柔弱的女子在此刻仿佛突然生出了力气,那手劲握的容欢的手都有些发疼,可她自己却浑然不觉。 “你知道的!我宁可一生常伴青灯古佛,也绝不愿意与人为妾,更不愿意做他们手中的棋子。 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纵然是死,也不愿意做妾!” 容欢默然,容修远和陈玉娇夫妻二人的自私她是亲身领教过的,若是为了自己的仕途,那么牺牲容茵这样一个女儿的幸福自然不是问题。 容茵这样一个钟灵毓秀的女子,若是进了那样的府中,这一辈子便真的毁了! 私心里,容欢也不希望容茵最后的下场是这样。 为了那样一个渣爹而牺牲自身的幸福,实在是太不值了! 容欢回握住容茵的双手,轻轻开口道: “可若是我出手帮四姐姐的话,四姐姐从今以后,恐怕就再也不是一国丞相的女儿,只能隐姓埋名过完这一生,四姐姐可想好了?” 容欢心中想的很清楚,容茵只要一日是容修远的女儿,便一日不可能摆脱丞相府加诸于她的枷锁。 即使这一次容茵在自己的帮助下躲过了一次,却也不可能次次都躲过。 唯一可以永绝后患的办法,便是彻底脱离丞相府。 容茵自然也早就想清楚了这一点,对她而言,荣华富贵又如何?若是一辈子都得像个提线木偶般的活着,还不如活在田野乡间来的自在。 她对这个所谓的的“家”根本就没有半分留恋,听说容欢有办法帮她离开,容茵原本无神的眼中都开始有了亮光。 “我想的很清楚,若能摆脱如今的生活,就算不再是丞相府的小姐,我也不后悔。只是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我想…带姨娘一起离开。” 若非二姨娘,她也许早就离家出走,如今要摆脱丞相府,她唯一放不下的也只有二姨娘一人。 若是能带二姨娘一起离开,那便再好不过了。 见容欢不说话,容茵的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欢妹妹,可是有什么困难?” 第二百六十二章 我要她的命! “四姐姐,这件事情我也不瞒你。如今我并不住在丞相府,很多事情根本不方便动手。 若是想要将你和二姨娘一起带出丞相府,虽然不是一件好办的事情,但我也已经想到了一个万无一失的法子。 只是需要丞相府中有人与我接应,这样,四姐姐回府之后,想办法去寻一下容芜,将这件事情透露与她,至于其他的,我自会安排。 若是丞相府中有人可以帮到姐姐你,除了她,我也想不出旁的人了。” 容欢沉思片刻,还是决定找容芜帮忙。 根据她这些日子里的观察来看,容芜和陈玉娇夫妇应当不是一伙的。虽不确定她是否愿意出手相帮,但如今除了这个法子,倒也没有别的更好的法子了。 “二姐?”容茵面露疑惑,脑子里浮现了那个总是带着得体笑容却浑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气质的高冷女子,“她会帮我吗?” 容茵对容芜并不了解,自从容芜回来之后,她也只见过这个名义上的二姐几面罢了。 不过就凭着这几面来看,容芜和陈玉娇母女二人似乎有些不同,和丞相府里的每个人都不同。 虽然是顶着丞相府嫡次女的身份,可容茵却觉得这个容芜一点都不像是容修远和陈玉娇的孩子。 平日里在府中,容茵也是尽量躲着这个看上去就十分深不可测的二姐。 如今容欢却让她去找容芜,这实在是让她心中有些不安。 容茵是当局着迷,所以顾虑的事情便多了许多。 但容欢作为旁观者来看,容芜和容家的每个人都不一样。 她心有成算,有自己的目标,要做的事情也和一般的闺阁女儿不一样,她要做的,绝对不是嫁给一个所谓的如意郎君。 也正因为如此,容欢才觉得这件事情或许可以请容芜插手帮一把。 若是成了,就当是自己欠容芜一个人情。 容欢打定主意,便不再更改。 “若不试一试,怎能知道结果?总之四姐姐如今的处境,已经不可能更加糟糕了不是吗?倒不如堵上一把。 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该轻易放弃才是。” …… 茶肆里,容欢和容茵正在布署周密的计划,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靠近。 此时荣庆街拐角的一家阁楼上,一位戴着帷帽的白衣女子目光灼灼的盯着茶肆的方向,此人正是杜柔嘉。 因着君陌玄还守在门口的缘故,杜柔嘉也不敢太过张扬显眼。 只能卡着这个君陌玄看不见的死角处暗中窥视着茶肆处的一举一动。 “动手吧!” 霜华雪影一直侍立在杜柔嘉身侧,听闻杜柔嘉的命令,还是忍不住多劝了一句。 “可是如今玄王爷还在那处,若是动手,恐怕会引起玄王爷的怀疑。” “本郡主管不了这么多了!这一次,定要她有来无回!” 杜柔嘉藏在帷帽里的脸不复平日里的淡然清美,竟然还有些扭曲。 她等这一天等了太久,好不容易有了这样一个机会,一切都按照她安排的那般有序进行。 就连容欢自己,也毫不迟疑的踏进了自己布下的陷阱! 若是此时叫她撤退,她如何甘心?! 起初她只以为君陌玄对容欢是新鲜感,等到新鲜感过了自然也就好了,是以她根本就没有太将容欢放在心上。 可如今看来,竟是自己错了! 从这些日子君陌玄以及宸亲王府对容欢的态度来看,显然是已经将容欢当成了下一任的王妃去培养看待。 她怎能容忍这件事情继续发展下去? 她惦记了君陌玄十几年,怎么能被这样一个半路冲出来的侯爷之女给截了胡? 若早知这个容欢如此难对付,从一开始她就该全力以赴,痛下杀手,倒也省却了如今的许多麻烦。 不过现在动手,倒也不算太晚! 这一次,她要容欢的命! 随着茶肆上空的烟花炸开,那些埋伏在茶肆周围的巫族之人也迅速动起手来。 君陌玄同弄影是站在茶肆门口,当烟花升起的那一刻,君陌玄下意识的抬首去看,可下一秒,却陡然变了脸色! 那本该盛开在夜空之中的烟花,不知为何突然散落下来,火星竟然尽数落在了茶肆上。 而与此同时,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一伙人,竟然将茶肆门口杆子上挂着的花灯全部撞倒。 君陌玄有心防着靠近茶肆之人,却未曾想到最后出手的竟然会是这些完全没有内力和武功的做百姓打扮之人! 这一次,当真是自己疏忽了! 花灯本就是油纸做的,倒在茶肆上之后更是迅速燃烧起来。 这茶肆只不过是这荣庆街上一所最普通不过的茶肆,屋顶上面用的多是稻草,如今烟花的火星以及花灯落在上面之后,更是以燎原之势迅速将整个茶肆燃烧了起来! 变故就发生在这一瞬间,茶肆的燃烧之快远远高于君陌玄的预计。 他来不及反应,在茶肆燃烧起来的那一瞬间本能的便掠了进去。 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容茵被容欢从里面给一把推了出来。 方才茶肆被花灯砸到的那一瞬间,身处茶肆的容欢便察觉到了异样,若是在第一时间离开,她本也能躲过这一场祸事。 可茶肆中,那店家的孩子却不知何时趴在内侧的桌子上睡了过去,若是她和容茵就此离开,这个孩子必然会葬身火海。 容欢无法做到见死不救,却也不会拉着容茵同自己一起涉险! 是以在最后的关头,容欢也只能用尽全力将容茵给推了出去,而她自己则是快速走到那孩子的身边将其摇醒。 孩子显然不知发生了何时,醒来之时只见四处都是大火,害怕的整个人都躲在容欢怀中哭了起来。 “小欢儿!” 就在此时,容欢听见君陌玄的声音,心中陡然升起一抹希望,她朝着火中的人影大声道: “我在这里!” 茶肆中浓烟滚滚,根本看不清人影,君陌玄也是听到容欢的声音后才放下心来,顺着声音找到容欢身边。 “快随我离开!” 君陌玄一把握住容欢的手腕,想要施展轻功带她离开。 就在此时,屋上一根烧的通红的横梁断了径直砸了下来,幸而二人反应都十分机敏,这才没有被砸到。 第二百六十三章 浴火而出 但此时的茶肆之中处处都是燃烧着的火苗,门口也已经被烧断了的房梁给堵的严严实实。 也就是说,她们唯一可以离开的生路,已经被堵死了! “来不及了!” 容欢抱着孩子冷静的坐在茶肆一角里,看着这越来越大的火势,心中已有了计较。 “你便是有再好的轻功,也绝不可能带着我和这个孩子完好无损的从这火海中离开。” 君陌玄幽深的目光落在容欢怀中瑟瑟发抖的孩子身上:他确实无法带着两个人离开,可若是只带容欢离开,就根本不是问题。 这个孩子虽然无辜,可若是同容欢的性命比起来,君陌玄愿意做这个恶人! 可容欢就像是知道君陌玄的打算一般,从一开始她就不肯松开这个孩子半分,如今见君陌玄的眼神已然落在这个孩子的身上,容欢也变了脸色。 她抬起头,直视着君陌玄的眼睛,干脆将一切挑明: “今日这场大火想来本就是冲着我而来,这孩子无辜受累已然十分可怜,我绝对不能再因着自己想要活命就牺牲他的性命。 这火势蔓延的如此之快,想来那人也是做了十足十的准备。恐怕茶肆的屋顶上早就被泼上了桐油。 说来也是我自己不够谨慎,这才让人钻了空子。 不过再说这些也没有什么用,我只问你一句,你可信我?” 容欢想起自己一开始踏进这茶肆就闻到的桐油味,可当时她只当是上元节,处处皆是花灯,有桐油味倒也正常,是以并未放在心上。 若是那时她便留了心眼,想来此刻也不会陷入如此险境。 不过她从来不是自怨自艾的性子,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多想也是无益,如今更重要的,应当是如何离开这片火海。 “自然。”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没有任何犹豫,却包含着君陌玄对容欢没有任何条件的无端信任。 容欢闻言,嘴角绽出一抹艳极的笑容。 “那我们,便赌一把吧!” 漫天火海里,少女淡然坐着,一双水眸被火光映的如同璀璨星海一般,嘴角那抹比火光还要灿烂几分的笑意深深映进君陌玄的眸中,心中。 君陌玄的心,就这么被安抚了下来。 漫天火光之中,君陌玄满心满眼,却只有这个比大火还要热烈的女子。 …… 荣庆街的大火蔓延极快,很快便将小小的茶肆烧成了一片火海。 今日是上元节,圆月高照,却也抵不过这漫天火海映出的火光,几乎将这半边天都烧的火红! 君允洛等人看到荣庆街的方向,天变得通红,来往的百姓口中更是重复着,“走水了!走水了!” 只消那一刻,他们等人便知道,事情不简单了! 一行人没有任何犹豫,快速朝着荣庆街的方向赶了过去! 此时的茶肆外面,早已密密麻麻围了许多人,虽有人提着水来救火,却终究是杯水车薪。 容茵被弄影扶着站在一旁,呆呆的看着这场大火,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 方才事发突然,她尚未反应发生何事之时便已经被容欢推了出来,直到眼前的茶肆在顷刻间变成漫天火海。 容茵这才惊觉,竟是容欢救了她一命! 容欢救了她,却将自己困在了火海之中! 纵然知道玄王爷已经冲进火海去救容欢,可玄王爷又不是神仙,如何能带着容欢从这样大的火海中安然无恙的脱身? 这一次,已然是凶多吉少! 是她,是她害了容欢啊! 容茵身边,是哭天喊地的茶肆老板夫妇,他们唯一的小儿子和容欢君陌玄一样,被困在了这场大火之中,生死未卜! 周围人议论纷纷,多是无能为力的惋惜: “可惜了,我听说这里面还有人没跑出来呢!” “啊?!这么大的火,若是有人,恐怕也活不成了。” “可不是嘛!听说是一对年轻男女和一个孩子被困在里面呢!” …… 周围的百姓一人一句,议论纷纷。 躲在人群之中,准备亲眼看着容欢凄惨下场的杜柔嘉,却在听到这些议论之后,瞬间变了脸色。 茶肆里还有一个男子? 是谁? 是君陌玄! 杜柔嘉不愿意相信,却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 君陌玄为了救容欢,甚至连自己的也可以不要!他对容欢,当真就深爱到了死生相随的地步吗?! 看着这越来越大的火势,杜柔嘉心中升起了浓浓的恐惧! 不,她绝对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君陌玄被烧死在自己的眼前——她要救他! 杜柔嘉不顾火势巨大,一心只想要冲进火中救人! 她是想要容欢的命没有错,可她从未想过要将君陌玄也一起害死! 若是君陌玄死在了这场大火之中,那她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如果没了君陌玄,就算将容欢挫骨扬灰,她也不会痛快! 霜华和雪影看到杜柔嘉的动作,死死地拉住了她,生怕杜柔嘉真的冲进了大火之中。 “郡主!郡主你冷静些,你就算现在进去也救不了王爷了啊!” 这火烧的这般大,就算杜柔嘉此时去救人又有什么用? 无非是多搭上一条命罢了! 就在此时,人群里传来一声惊呼声。 只见茫茫大火之中,有两个人从火光之中走来。 火势太大,他们无法看清那究竟是何人,直到人影越来越近,百姓们这才看清—— 竟是玄王爷和长欢县主。 不仅如此,长欢县主的怀中还抱着一个昏迷的孩子。 难道说,方才困在大火之中的便是玄王爷和长欢县主吗?! 可他们是如何完好无损的从大火中走出来的呢? 百姓们纷纷被眼前的这一幕所震撼,只能定定的看着那二人的身影越走越近。 君陌玄和容欢的面具早在大火中遗失,但二人除了有些狼狈,身上没有任何伤口。 二人并肩而行,自火中而来,宛如浴火而生的神明,便连身后的浓浓大火也在此时成了二人的背景。 柔和的月光打在二人身上,就像是为他们镀上了一层神圣的银光,令人挪不开眼。 “奇迹!真是奇迹啊!玄王爷和县主居然可以毫发无损的从大火中出来,这一定是老天爷的预示!他们是天选之人啊!” 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喊了这么一句,百姓们纷纷回过神来,看着二人的眼神,就如同看着庙中的神佛一般—— 敬畏而又仰慕! 第二百六十四章 丧心病狂的地步 杜柔嘉躲在人群之中默默的看着这一幕,心中既是嫉恨又是庆幸。 庆幸的是,这场大火没有伤害到君陌玄。 可这场大火同时也没能夺走容欢的性命,反而成就了她的名声! 尤其是在听到周围百姓的议论之后,杜柔嘉恨不得冲上去将容欢那张巧笑晏晏的脸给撕烂! 什么天选之人! 什么神明! 她看根本就是这容欢不知用了什么戏法蒙骗了这群愚昧的百姓! 察觉到人群中有一道目光一直盯着自己,容欢抬眼看去,只看到人群里有一位戴着帷帽的白衣女子。 虽未看清那女子的脸,但是这副装扮,整个雍都城乃至南蜀国,除了杜柔嘉,容欢再也想不出第二人。 荣庆街的这场大火起的莫名其妙,这杜柔嘉又一副生怕被人看见的打扮躲在人群之中。 实在是让容欢想不将这件事情与杜柔嘉联系在一起都不行。 霜华雪影看到容欢朝她们这边看了过来,谨慎的退后几步掩饰住自己的身形,而后小声在杜柔嘉耳边提醒。 “郡主,长欢县主似是发现我们了。” “哼!我们回去!” 杜柔嘉冷哼一声,愤愤的收回目光。 事已至此,她心中清楚,纵是再不甘,她也没有法子在君陌玄眼皮子底下再对容欢动一次手! 即使这一次又让容欢躲了过去,可她就不相信,容欢次次都能躲开这些算计! 走着瞧吧! 杜柔嘉深深的看了一眼容欢的方向,借着人群拥挤迅速离开了这个地方。 等到容欢再次朝那个方向看过去之时,早已没有了杜柔嘉的身影。 她心中略有思量,收回目光,先不再想这件事情。 茶肆的老板夫妇二人,原以为自己的孩子一定是葬身火海,再无生还的可能。 却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他们的孩子竟然让玄王爷和长欢县主给救了出来。 此时此刻,这夫妇二人看君陌玄与容欢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再生父母一般。 若不是容欢拦着,恐怕这二人都要跪下给他们磕头了! 容欢将孩子交还到这对夫妇手中: “他不过是吸多了一些浓烟晕了过去,你们带他回去好好休息再找个大夫看看,好好调养几天便无大碍。 至于今日大火对你们造成的损失,等官府查明火因之后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夫妇二人接过孩子,谢了又谢,这才带着孩子离开去寻大夫。 容茵自始至终都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容欢,看向她的眼神既是欣喜又是愧疚: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让妹妹你遭受了这场无妄之灾…我…” “四姐姐不必介怀。有人想要我的命,你也不过是被人算计了罢了。” 容欢宽慰的拍了拍容茵的手,点到即止。 容茵心思细腻,很快便明白了容欢话中的意思:这场大火,竟是有人故意放的! 此时此刻,茶肆的大火也被雍都城中赶来的防火班给灭了。 一家茶肆,顷刻之间便成为了一个废墟。 即使是已经成功的逃了出来,可容欢看到这一幕还是忍不住的感到心中一阵发寒。 方才若不是茶肆之中有一个备用的水缸,她让君陌玄的披风浸满了水再披到身上。 若不是自己身上恰好穿了宸亲王妃送的火云衫。 若不是茶肆里有一个死角可容他们三人暂且容身,等到横梁全部燃尽,再抓住那千钧一发的时间逃出来。 恐怕这对废墟里就要多了三具烧焦的尸体了! 这杜柔嘉,简直是太过心狠手辣,心狠手辣到丧心病狂的地步! 荣庆街虽说不是一等一繁华的街道,可上元节之时,行人众多,在茶肆中歇脚之人亦是不少。 附近更是有不少民宅。 她就是为了要自己的性命,竟然可以不惜将这么多人给牵扯其中。 她是否真的以为这整个雍都城再无人治得了她?! 简直是欺人太甚! 容欢一张明媚的小脸染上了薄薄的怒气,她悄悄的拉了拉君陌玄的衣袖。 君陌玄察觉到她的动作,低头轻声询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适?” 容欢摇摇头,轻轻说了一句话。 君陌玄心神一动,似是想到了什么,勾唇一笑,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而此时,受到消息的君允洛等人亦是赶到了此处。 见二人无事,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众人自是没有继续逛下去的心思。 最后君允洛和君允澈留了下来处理荣庆街这边剩下的事宜,而君陌玄和容琛等人,则是将一众女眷安全护送回了府中。 容茵怕引起容修远和陈玉娇的不满与猜疑,不愿同君陌玄等人扯上关系,是以婉拒了几人的好意。 带着弄影自己朝府中走去。 回府的路上,容茵细细思索着今日发生的一切,终于让她想到了一个可疑的人选——容蔷。 今日她虽是和陈玉娇以及容蔷一起出门,但陈玉娇根本就不待见自己,出了门之后便让她们自己去逛。 唯有容蔷,一反常态,不仅十分粘着自己,待自己十分亲热。 就连来这荣庆街,也是因为容蔷身边的婢女提了一句,曾在这附近看到了忠勇候府之人。 当时的自己一心只想要见到容欢好解决眼前的困境,对那个婢子的话根本没有任何怀疑。 可如今再细细想来,竟处处都是疑点。 容蔷的反常暂且不提,只一点: 今日容欢等人皆是戴着面具出门,饶是自己也是在听到容欢的声音之后才认出了她。 试问一个同容欢根本就没有见过几面的小婢女,又是怎样隔着面具认出忠勇候府之人呢? 除非,她们是故意将自己引来这荣庆街,再借着自己的手将容欢引到这边,而后一场大火,神不知鬼不觉的便可以结束她们两个人的性命! 好一招一箭双雕! 想清了这其中关窍,容茵不由得遍体生寒。 她和容蔷朝夕相处十几年,容蔷虽然有些坏心思,但绝不可能有能力有脑子做出今天这样的事情! 可若不是容蔷,那会是谁? “弄影,回去后好好打听一下,五姑娘最近都有见过谁。” 不管是谁,她都一定要将这人揪出来不可! 荣庆街的大火闹得沸沸扬扬,饶是容蔷陪着陈玉娇在几条街之外的金玉阁,也看到了荣庆街那边的火光。 第二百六十五章 什么叫逃出来? 一想到容茵和容欢这两个讨厌鬼都会死在那场大火之中,容蔷就止不住心中的暗喜。 她早就打听到了,容菱如今伤了身子,怀上孩子的机会已是微乎其微,父亲为了巩固丞相府和四皇子之间的利益关系,一定会再送一个女儿前去固宠。 她原以为,以自己的美貌和才华,这件美事一定会落在自己身上。 可没想到父亲竟然如此偏心,宠着二姨娘也就罢了! 居然连给四皇子做侍妾的机会也便宜了容茵那个女人! 容茵的姿色哪里比得上自己? 寡淡无味,若真送了她去,恐怕也只是失宠的份! 只是这些话,她自然不敢当着自己父亲容修远的面说出来。 不过如今好了,容茵死在那场大火之中,那这个机会便一定会落到自己头上! 容蔷正做着春秋大梦,冷不防听到陈玉娇的问话。 “四丫头是不是去了荣庆街?” 荣庆街的大火太大,就连陈玉娇也免不了被惊动。 容蔷心中咯噔一下,她可不能让陈玉娇此时搅了自己的好事! 容蔷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十分平静,低头回着陈玉娇的问话。 “回母亲的话,四姐姐确实是去了荣庆街的方向,不过母亲不必担心,四姐姐聪慧谨慎,纵然荣庆街失火,想来四姐姐也会安然无恙的。” “话虽如此,还是让人去找一下吧。” 陈玉娇皱了皱眉头,撇开眼睛,吩咐春桃领人去荣庆街寻容茵。 私心里来说,她巴不得容茵出事才好,这样也能灭灭秋孤院那个狐狸精的威风! 可纵然再也不喜欢容茵这个人,陈玉娇也知道此时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且不说容茵是要送进四皇子府帮助容菱固宠之人,就算不是。 就凭着二姨娘如今在容修远心目中的地位,容茵今日又是自己带出府的。 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难保容修远不会在二姨娘那个贱人的挑唆之下将责任全都算到自己头上! 与其到时候被容修远找麻烦,倒不如自己做一回好人,让人去寻寻容茵也就是了。 陈玉娇既已发话,容蔷就算是再不满也不敢说什么。 只不过她的心中早已认定容茵是凶多吉少。 只需看那边的天色,就知道这场大火一定是来势汹汹,就算是陈玉娇派了人过去,恐怕寻回来的,也只不过是一具烧焦了的尸体罢了! 容蔷这般想着,心中越发轻快起来。 仿佛她嫁进四皇子府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可当她看到跟在春桃身后安然无恙的容茵之时,容蔷差点一个激动就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她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容茵,恨不得能在容茵的身上戳几个洞才能解气。 原以为这场大火能要了容茵的命,可没想到竟然连容茵的半只衣袖都没烧着?! 那这场大火烧了个什么? 逗她玩吗?! 陈玉娇看到容茵平安归来,作为一个当家主母,又是在外面,她自然也不愿意落得一个苛待庶女的名头。 即使容茵看上去什么伤都没有,陈玉娇还是装模作样的多问了一句:“四丫头,方才听闻荣庆街那边走水了,你可有伤着哪里?” “劳累夫人担忧,女儿很好。也许是女儿运气好,走水时正好不在那茶肆之中,所以这场大火并没有伤到女儿分毫。” 容茵盈盈福礼,虽是对着陈玉娇说出这番话,但眼神却是在看着容蔷。 然而容蔷尚未察觉容茵已经猜到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看到容茵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心中就清楚自己没了机会。 更是嫉妒的发狂,阴阳怪气的开口道: “我就说了,四姐姐吉人自有天相,那么大的火四姐姐都能安然无恙的逃出来,母亲何必担忧?” “五妹妹这话我不明白,听着倒像是希望我碰上这场大火一般。什么叫逃出来?难不成五妹妹一早就知道我一定会遇上这场大火不成?” 在陈玉娇和容蔷的眼中,容茵素来胆小怕事,极少同人起争执。 便是在二姨娘得宠之后,容茵也依旧是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正是因此,陈玉娇才同意将容茵送入府中。 容茵这个性子,想来也是不会对容菱造成什么威胁的。 得不得宠皆是其次,入了府生下一个孩子然后过继到容菱的名下,这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 但今日,容茵一反常态,居然当众和容蔷起了争执,就连陈玉娇也有些诧异。 她虽是被陈国公娇宠着长大,却也不是一点心机谋略都没有。 将容茵话里的机锋加上方才容蔷拦着不让人去寻容茵的这些事情结合在一起去想,陈玉娇可以肯定这姐妹二人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不过归根究底,也只是两个庶女罢了! 陈玉娇才懒得在这二人身上多费心思,对于二人的斗嘴只当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后面来金玉阁的人多了,陈玉娇不愿被人说成丞相府中家宅不宁,姐妹不和,这才出言喝止了几句。 “够了!你们姐妹二人若有什么误会大可回府再说,若是在外面丢了丞相府的脸面,回去后定严惩不贷。” 容茵字字珠玑,平日里只是不愿和容蔷计较,但这一次容蔷竟然心狠到要来算计她的命,她自然不能再继续装傻充愣下去。 论嘴皮子功夫,容蔷根本就不是容茵的对手,二人你来我往,也都是容茵占了上风。 加上如今陈玉娇搬出了丞相府的颜面去压着她们,容蔷更是不敢造次,狠狠的剜了容茵一眼,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不言语。 容茵也不傻,自然不会寻陈玉娇的不痛快,冷笑一声便站在了一旁。 虽说容蔷表现出来的是一副不饶人的模样,但此时此刻,她的心中却像是打鼓一般忐忑不安: 容茵究竟是什么意思?她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设计她的事情? 因着心中惦记着这件事情,就连回到府中之后,容蔷也还是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睡。 长夜漫漫凉如水。 此时此刻,杜柔嘉也如同容蔷一般,直至子时也依旧清醒无比。 不同的是,容蔷是因为担心害怕容茵和容欢会事后找自己算账所以睡不着,而杜柔嘉却是因为计划再次落空,恼怒的没了睡意。 忽而,她房中的窗子被一阵风刮开,一阵黑影闪过,霎时间,她的床前便站了一个人。 第二百六十六章 无凭无据的事情 杜柔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的便攥紧枕头下的骨铃,准备放出蛊虫。 可当她借着月色看清眼前之人的那一刻,满腔的杀意顿时化为了绕指柔,脸上的笑容灿若夏花,声音柔柔弱弱,方一开口,就让人酥掉了半边骨头。 “陌玄,你怎么半夜闯进我的闺房来了?若是被人知道,我的清誉可就要毁于一旦了。你…” 杜柔嘉坐起身,将锦被往身上又拉了一点,似是要v盖住自己。 但也不知她是有心还是无意,锦被倒是拉上去了,可她的中衣却“恰好”滑了下来,露出大半块白嫩的酥肩和一件大红的肚兜。 朱唇轻咬,欲语还休,完完全全就是一副欲拒还迎的姿态。 “既然郡主担心自己的清誉,那就请郡主先将衣服传好,如此不知羞的姿态。 若不是早就识得郡主,本县主还真要以为这是哪个花楼里的头牌姑娘了。” 一阵温软又带着丝丝嘲意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抹娇小的身影从君陌玄的身后走了出来。 容欢靠在君陌玄的身边,懒懒的看着杜柔嘉这副模样,嘴角挂着淡淡的讽笑,眼中更是毫不掩饰的不屑与轻视。 杜柔嘉总是在人前装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高模样,可谁又能想到,私底下的她,竟是这种放荡行径? 容欢一点都不怀疑,若非方才自己走出来打断了杜柔嘉接下来的表演,恐怕下一秒杜柔嘉就能将自己剥光了贴在君陌玄的身上。 啧啧啧,若不是自己来了这一趟,还真不知道,杜柔嘉对君陌玄竟然已经饥渴到了如此地步。 怪不得每一次君陌玄见到杜柔嘉之时,表情就像是吞了只苍蝇一般难看,原来杜柔嘉私底下竟然是这种调调。 她这一刻,倒是有些同情君陌玄了。 看来以前君陌玄一定是经常受到杜柔嘉的骚扰,否则一个涵养这么好的人,又怎会没由来的如此厌恶一个女子? 杜柔嘉的动作与笑容,在那一瞬间顿时僵住。 她死死的盯着那抹娇小的身影,声音似是从牙缝中挤了出来:“容欢!” 杜柔嘉万万没有想到,君陌玄竟然不是自己来的,他居然还将容欢也一起带了过来! 他们这是将自己的闺房当成茶馆了吗? 想来就来?! 本来好不容易被杜柔嘉酝酿出来的那一丝旖旎暧昧气氛,就在容欢出现的那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杜柔嘉淡定的将中衣拉上去穿好,一双眼睛清明无比,仿佛方才那个对着君陌玄搔首弄姿的女人根本就不是她一般。 容欢也不着急,干脆搬了两个凳子拉着君陌玄一起坐下,静静的看着杜柔嘉的表演。 只见杜柔嘉含嗔带怨的看了君陌玄一眼,仿佛是在控诉他为何要带着容欢前来。 奈何君陌玄根本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便是不看着容欢,他的目光也不会有半分落在杜柔嘉身上。 杜柔嘉对于君陌玄这样的态度早就习以为常,也不气恼,施施然的将鬓边碎发揽到耳后,态度高傲,“县主找本郡主有何贵干?” “倒也没什么,只不过想问问郡主,可知道今日那场大火?” “真是奇怪了,本郡主今日并未出门,又怎会知晓荣庆街的那场大火?长欢县主莫不是问错人了。” “郡主当真不知?若郡主当真不知,又怎会知道是荣庆街失火,方才本县主可是一句都未曾提到。 看来这场大火果真是和郡主脱不了关系啊!” 杜柔嘉这才发觉自己失言,竟让容欢套了出来。 心中虽然有几分恼怒,但却并未害怕: 就算容欢知道又如何?无凭无据的事情,难不成容欢还能去皇上面前告自己不成? “无凭无据的事情,县主可要慎言。” “本县主就知道郡主是不会认的。” 容欢勾唇一笑,并没有因为杜柔嘉的矢口否认而感到恼怒,反而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 “所以呢,接下来本县主若是做些什么,也希望郡主好好配合才是。” “你想做什么?” 杜柔嘉一双眼睛警惕的盯着容欢,捏着骨铃的手微微用力,就在她即将动手召唤蛊虫的那一刻。 眼前一花之际,只见原本坐在容欢身边一言不发的君陌玄忽而闪身上前,轻轻在自己身上点了两下,她当时便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容欢已经慢慢踱步到了杜柔嘉的面前。 在杜柔嘉一双怨毒的眼神的洗礼下,容欢不负众望的直接掰开她的嘴将一个小瓷瓶里的药给灌了进去。 杜柔嘉拼尽全力想要反抗,奈何被点了穴,只能任由容欢为所欲为。 “你给我喂了什么东西?!” “自然是好东西。” 容欢无视杜柔嘉的面色,微笑着回答,还不忘安慰了几句: “郡主放心。本县主可没有郡主那般心狠手辣,一出手就要人命。女孩子家家,开口闭口都是打打杀杀多不好。 我不过是给郡主喂了点毒药罢了,只要郡主以后老老实实的不再招惹我,每隔一段时间我自会将解药奉上。 可若是郡主还是死心不改的想要算计我,那结果如何,倒也怪不得我了。 哦,忘了提醒郡主,此毒名为万骨噬。毒发之时便犹如万蛇缠绕钻心,啃噬骨头,疼痒难耐。 到时候郡主可要克制住自己,别挠花了你这张花容月貌的脸。当然,若是挠花了,本县主也不会负责的。” 容欢莞尔一笑,露出两个十分可爱的虎牙,十分轻松随和的语气,却颇有一番气死人不偿命的架势。 “容欢,你怎么敢?!你就不怕我去太后皇上那里告你?” “无凭无据的事情,郡主可要慎言。” 容欢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杜柔嘉,以同样的话还了回去。 杜柔嘉被堵的无话可说,只能将矛头调转到君陌玄的身上。 “君陌玄!你就这般看着容欢欺辱我吗?难道从小的情意你真的可以半分也不顾吗?!” “笑话!本王何时与你有过情意?!” 杜柔嘉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简直难看到了极致。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君陌玄和容欢居然会半夜堂而皇之的闯进自己的房间逼自己喝下毒药! “好!很好!既然玄王爷如此不想与我搭上关系,那你们就最好杀了我!否则——” 第二百六十七章 你有资格 “否则什么?” 容欢听着杜柔嘉上半句话,不动脑子都能猜到她下一句要说什么。 也正因为了解了杜柔嘉的心思,容欢心中也不知为何升起了一股恼怒之感。 还没等杜柔嘉说完,容欢就冷冷的打断了她,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嘲讽,脸上亦是冷意。 “让我来猜猜?郡主是想要将今日玄王爷来到这里的事情宣扬的沸沸扬扬,然后逼玄王爷不得不对你负责是吗?” 杜柔嘉一怔,她确实是有此想法,但容欢如此直白的挑出来,却让她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还没等杜柔嘉有所回应,只听得容欢嗤笑一声。 “你是在做梦吗?玄王爷对你是什么态度你心中没数?莫说是雍都城,恐怕整个南蜀国都知道了你当年求亲玄王爷被拒的事情。 如今你说玄王爷半夜闯入你闺房,你觉得说出去有几人会信? 恐怕他们只会以为你是在白日做梦,痴心妄想罢了! 郡主若不想接下来的时日变成雍都城街头巷尾的谈资,就请安分些。这一次喂你万骨噬,只是要给你一个教训。 但若你屡教不改,我也不介意取了你的性命!” 容欢向来都是温软可亲的模样,便是遇到再大的事情,脸上也总是挂着淡淡的笑意。 如此这般冷漠的对待一个人,君陌玄还是第一次得见,不免有些讶异:小欢儿,似乎是真的生气了。 他知道容欢因为杜柔嘉在荣庆街纵火的事情十分生气,但绝不至于令她变了脸色的去教训一个人。 容欢反应如此反常,仿佛是从杜柔嘉想要算计自己开始。 难不成,她这是为了自己才会如此生气? 君陌玄墨玉般深邃的眸子里闪现一丝笑意: 这小丫头,莫非是吃醋了? 杜柔嘉从未被人如此折辱过,尤其是自己心爱之人还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受辱! 这种滋味,比千刀万剐还要痛苦万分! 杜柔嘉怨恨的盯着容欢,却不敢再多言语。 她能看出来容欢此时并不是在与自己玩笑,她虽想要容欢的命,却也不愿意在此刻搭上自己的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总有一日,她会将今日所受的这些,千倍万倍的还到容欢身上。 容欢见杜柔嘉安静下来不再继续叫嚣,也不欲继续留在这里与她纠缠。 虽然她心中清楚以杜柔嘉的性子,往后非但不可能善罢甘休,反而会更加的变本加厉。 但那又如何? 既然做了,她就不会后悔。 更何况,即使自己什么都不做,也不见得杜柔嘉会放过自己。 她们二人之间的争斗,早在当初杜柔嘉回来之时就已经开始,也许,是更早的时候。 如今也只不过是在这场火上又浇了一点油罢了! 容欢懒得再看她这张近乎扭曲的脸,转身朝君陌玄走去,方想开口让君陌玄带她离开。 话还未说出口,容欢便觉得身子一轻,眼前一花,再次睁开眼时,她已经被君陌玄揽在怀中,施展轻功在夜色之中穿梭。 男子强有力的手揽在她的腰间,容欢的脸就紧紧的贴在君陌玄的心口处,鼻尖萦绕着的是他身上独有的荼靡香味,甚至,她还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忽而,容欢不知想到了什么,轻笑了一声。 温软清脆的笑容在万籁俱寂的夜色中,显得分外特别。 陪着容欢如此胡闹了一番,君陌玄的心情显然也很好,慵懒的语气中明显夹杂了一丝笑意。 “想到什么如此好笑?” “我在想,方才你抱着我飞身出来的样子,一定被杜柔嘉看的清清楚楚,她那么在意你,一定会被你方才的举动气死!” “是吗?我倒是觉得,小欢儿说的那番话倒更加令人解气。” 容欢撇了撇嘴,不置可否,却也依旧觉得十分的解气! 没有什么是比亲眼看着自己心仪的男子同别人卿卿我我更令人心碎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君陌玄这诛心一般的举动,明明是比自己方才的那番话杀害力多出了不知多少倍好吗?! 不过对待杜柔嘉这样一个心狠手辣,不将旁人性命当回事的恶毒之人,容欢倒是不觉得有多过分。 君陌玄的怀抱很是温暖安全,容欢自然的窝在他怀中,加上忙活了一天,竟有些昏昏欲睡。 君陌玄察觉到怀中小人的动作,勾唇一笑,低沉磁性的嗓音紧接着在容欢耳边响起。 “小欢儿今日如此生气,可是因为吃醋了?” 容欢脑子里的瞌睡虫在听到君陌玄这句话的同时,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人更是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 她表现的,竟已经如此明显了吗? 容欢不敢抬头去看君陌玄的脸,一时间心乱如麻。 她承认她确实对君陌玄颇有好感,这样一个天之骄子处处维护体贴与他,她是个普通人,又不是舍去了七情六欲的神仙,如何能不心动? 只是吃醋,她似乎并没有。 君陌玄的心中并没有半分杜柔嘉的位置,甚至连和她多说一句话都不愿意,就差没将“厌恶”这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这样一个没有任何威胁的人,她有什么好吃醋的? 她只是有些气不过罢了! 气不过杜柔嘉到了这种地步还不死心,甚至不惜用自毁名誉这样的方法来牢牢套住君陌玄,去算计他! 其实杜柔嘉是个聪明人,只可惜只要碰上与君陌玄有关的人或事,就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容欢心中这般想着,嘴上却依旧不肯松半分。 “我与王爷你非亲非故,无甚关系,有什么好吃醋的?又有什么资格好吃醋的?” 容欢觉得自己可比杜柔嘉那个恋爱脑有自知之明多了。 即使君陌玄对她再体贴,再温柔,再偏爱维护又如何? 她们二人从未有谁亲口对对方说出“喜欢”二字,终归是名不正言不顺罢了! 说到底,她们二人如今也不过是合作关系中又多了那么一丝暧昧。 容欢自以为自己这番话是实事求是,但落在君陌玄耳中却多了那么一丝控诉意味。 与此同时,二人也已经回到了长欢榭中。 只是君陌玄将容欢送回去之后,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定定的站在那,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容欢脱下身上的狐裘披风,转身才发现君陌玄竟然还没有离开,不由得便多问了一句。 “还有事?” “你有资格。” “什么?” 第二百六十八章 愿我如星卿似月 容欢大大的眼睛里闪着浓浓的疑惑,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 但入目却是君陌玄无比认真的神色,和那双只有自己倒影的眼睛。 她素来便知君陌玄的容颜是极美的,一个男人,却生的如此绝色。 只是平日里君陌玄总是一副慵懒至极,嘴角噙笑的神态,极少会有如此认真的时候。 但这般认真正经起来的君陌玄,却令他绝色的容颜更添了几分坚毅,让人更加难以挪开眼睛。 联想到方才二人没有结束的聊天话题,容欢又怎么不明白君陌玄话里的意思? 就连脸颊也微微发烫起来,既有些害羞却又更加期待君陌玄接下来的话,一双灵动至极的大眼睛只乌溜溜的看着他。 君陌玄看容欢这副不解风情的模样,有些无奈的上前揉了揉她的头: “小欢儿,你可真是迟钝马虎,我的心意早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了,你却现在都没发现么?” 容欢还在思索君陌玄说的究竟是什么事,便感到头发一松 三千发丝顿时倾泻而下,柔柔的披在脑后。 而她用来绾发的紫玉簪,却静静的躺在君陌玄如玉一般皎洁无暇的掌心之中。 紫玉簪在月光的照耀下,光华潋滟,上面刻着的一行小字更是越发明显。 容欢心头一动,忽而想起第一次收到紫玉簪时,她便察觉到了,只是后来被种种事情打断,这才忘了。 如今听君陌玄提起,显然这紫玉簪上有什么重要的信息是被她忽视了的。 思及至此,容欢直接拿过紫玉簪细细端详起来。 在月光的映照下,那一行小字越发清晰,直直的映入了她的眼里,心底。 容欢的心,恍若被什么震动了一下,久久难以平复下来。 于此同时,君陌玄低沉磁性的声音缓缓响起: “愿我如星卿似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星星,会永远守护月亮。” …… 自上元节荣庆街大火之事后,容欢的名字几乎火遍了大街小巷。 君陌玄自不必说,他自小便被誉为天才,即使没有那一日的事情,这雍都城中有关君陌玄的传说也不会减少半分。 可容欢就不一样了。 自百姓们对这位容家大房的三姑娘有印象以来,跟随她的便是“刁蛮无理”,“跋扈任性”,“目不识丁”等等贬义词。 谁也没能想到,这容欢自容家大房从边关回来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先是在菩提寺对玄王爷有恩,被玄王爷视为救命恩人。 后来一举洗刷了自己目不识丁,粗鄙不堪的名声,得到了圣德书院院长的夸赞。 接着又被太医令和毒圣收为弟子,解除了同四皇子的婚约,摇身一变成了皇上钦封的长欢县主。 这一桩桩一件件皆令人叹为观止。 可即使因为这些事情百姓对她的印象有所改观,多年里根深蒂固刻在脑子里的那些事实根本无法一朝一夕就能改变。 但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却成功让容欢一举成为整个雍都城最为惹眼的人物。 若说之前的种种都可称作为运气,那浴火重生又如何解释? 漫天大火皆是他们亲眼所见,若非是神灵转世,神仙庇佑,又怎么可能完好无损的自大火中而出? 短短一个晚上,君陌玄和容欢二人,几乎被整个雍都城的百姓给推到了神坛之上,奉若神祗。 而这件事情更是持续了几天都没有降下热度,反而愈演愈烈,更是传到了皇上耳中。 筵九这日,是正月里庆祝新年活动的压轴戏。 上到皇亲国戚,下到朝中众臣,皆要参加这场活动。 皇上与太后,皇后以及一些受宠妃嫔端坐在玉蓬殿高位之上, 再往下,则是太子,皇子及公主的位置。 王公大臣及其家眷则列坐在殿前。 而那些不怎么受宠的妃子,如此喜庆的日子,也只能是在自己宫中黯然度过了。 这筵九之宴不比平常的宴会,多了许多有趣的节目,更有一些,是容欢从未见过的民族表演以及一些技艺高超的杂技表演。 倒是比平时那些千篇一律的歌舞表演,吸引人多了。 慎贵妃看着场上的喷火杂技表演,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双秋水般的剪眸转了转,忽而娇笑一声,玩笑似的开口。 “皇上,臣妾看到这表演,忽而就想起了近日里城中盛传的一件趣事呢!不知皇上有没有兴趣听臣妾一说呢?” 慎贵妃秋眸含水,一举一动都带着妩媚风情,丝毫不顾及太后已经冷下来的脸色。 如此不安于本分的妃子,苏太后倒是真有几分后悔当初自己抬举于她。 只是如今慎贵妃的兄长又立了战功,林家家主虽无能,但却养出了一对好儿女。 如今林家势力日渐扩大,眼下并不是动林家的时候。 苏太后有些嫌弃的看了慎贵妃一眼,最后还是别过了头:眼不见为净。 她老了,也不想再为了这些女人的事情去和皇上争吵了。 而沈皇后闻言,也只是淡淡的瞥了慎贵妃一眼。 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不免冷笑。 她不必想都能猜到慎贵妃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无非就是那一日荣庆街大火之事。 真是可笑! 当初容欢与君允湛有婚约之时,这慎贵妃便频频寻容欢的麻烦。 如今都已经如她所愿,解了婚约,还了她儿子的自由,却还如此依依不饶。 不就是因为在自己手上讨不到半分好处,所以就将主意打到自己家人身上了吗? 无知妇人的无谓争斗罢了! 若是慎贵妃真有脑子,就该好好将心思放在她儿子的事情上,而不是在这里同一个小辈过不去。 逞一时之勇,又能成什么大事? 况且这些日子下来,沈皇后倒也将自己这个小侄女的性子摸得个一清二楚。 这孩子看上去如一只小白兔一般温软可亲,实际上却是个大智若愚,睚眦必报的性子。 端看慎贵妃从未在她手上讨到半分好处就能明白,这一次慎贵妃的举动无疑还是在自讨苦吃。 沈皇后整了整衣襟,嘴角绽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也好,她且当看了一场慎贵妃主演的余兴节目罢了! 毕竟每年都是一样的东西,上赶着送上来的乐子,自然也没有推出去的道理。 第二百六十九章 筵九 慎贵妃的声音不大,却也足以让每个人都听到。 她身边坐着的那些嫔妃虽无一个敢搭话的,但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到了皇上身上。 皇上手中捏着酒杯,闻言看向了慎贵妃,表情淡淡看不出喜怒。就在慎贵妃拿捏不住他的心思,准备再次开口之时。 皇上却突然露出了笑容,眼神却离开了她的身上。 “让朕猜猜,贵妃说的,想必是上元节荣庆街大火一事。” “皇上圣明。果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皇上的眼睛。” 见皇上没有任何异样,慎贵妃这才重新喜笑颜开,顺着皇上的话继续说着,眼神有意无意的落到殿前坐着的容欢身上。 “说起来,长欢县主和玄王爷还是这场大火里的重要人物呢。臣妾听说,漫天大火之中,王爷和县主却能安然无恙的浴火而出。 这可比这些杂技的喷火之术,有趣的多了。 听说如今雍都城里的百姓几乎要将县主当成神灵供奉起来,县主可真是风头无俩呢! 皇上!臣妾也是十分好奇,好好的普通人如何能从大火里毫发无伤的出来呢?不如让县主给我们解一下惑如何?” 慎贵妃说着说着,便突然朝着皇上娇嗔一句撒起了娇。 容欢虽是在观看杂技表演,却也是耳听八方,眼观六路。 慎贵妃说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只不过是懒得搭理。 但这一句突如其来的撒娇,着实是将容欢给雷了个外焦里嫩。 若不是她本身的涵养极好,恐怕方才吃下去的东西都要因为这句撒娇全都吐了出来。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了,若不是有之前的意外,恐怕慎贵妃都已经是做奶奶的人了。 如此惺惺作态,如同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一般撒娇撒痴,她这是要恶心谁呢? 容欢心中狠狠的咒骂了这总闹幺蛾子的慎贵妃一顿,低垂着眼眸,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平复了心头的那股恶心后。 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抬起头看着慎贵妃道,颇有些童言稚语的味道。 “贵妃娘娘果然是颇受皇上宠爱呢,竟将娘娘宠的如同民间不懂事的小儿一般。 那些话不过是百姓们以讹传讹,哄骗家中小儿做笑话谈资,娘娘竟也信了不成?” 众人听了容欢的话,不免觉得好笑,但碍于慎贵妃的面子,也只能忍住。 这长欢县主果然是个妙人。 慎贵妃突然提起那一日的大火可谓是居心不良,但明明主人公是两位,她却略过玄王爷不提只要求容欢解惑。 明显就是不敢招惹玄王爷和宸亲王府,便只针对这长欢县主。 但恐怕慎贵妃自己都没有想到,长欢县主居然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就像是听不懂慎贵妃话中深意一般。 竟还将慎贵妃比作成了市井里的无知小儿,偏她这般回答,细想起来海合情合理,还让人挑不出一点错误。 毕竟慎贵妃敢否认皇上对她的宠爱吗? 若是为了争一时意气,得罪了皇上,那这慎贵妃的好日子才算是真的到头了! 慎贵妃看着容欢这副装傻的模样,恨得牙痒痒,却还不得不端出一副笑脸,尽量放柔自己的声音。 只是这声音在容欢听来,怎么都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县主可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本宫也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倘若县主不愿意相告便也算了,本宫也不愿强人所难。” 好一招以退为进! 容欢抬眼看着慎贵妃,明显从她眼中看到了挑衅,不由得轻轻勾了勾唇。 “既然娘娘愿意听,臣女不胜荣幸。” 慎贵妃打的什么主意当真以为自己不知道吗? 凡人浴火而无所伤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今日若是自己不解释出一个所以然,恐怕紧接着慎贵妃就要往自己身上安一个妖魔惑世的罪名了。 上位者,最忌讳的便是神鬼之说。 神鬼能力难测,能护得住这江山,自然也能颠覆了这江山。 若是真让这雍都城的子民将自己奉为神灵,对自己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虽然容欢自认为这南蜀国的皇上算得上是一代明君,做事情从来不偏听偏信,而是讲究一个证据确凿。 但事关自己的小命,容欢可不敢去赌。 君陌玄是他看着长大的亲侄子,且一直在百姓中有很高的声望,这件事情对他根本造不成任何影响。 但自己可就不同了,虽说皇上真正算起来也能是自己的姨父。 但容欢和这个名义上的姨父可是没有半分感情基础的。 更何况今日慎贵妃此举,皇上虽未表态,却也从未阻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心中也是存了疑的。 否则便不会借慎贵妃之手来试探自己。 臣子最害怕的,便是帝王的疑心。 容欢想,皇上疑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后的忠勇候府。 她的父亲忠勇侯手握兵权,却又与沈家以及皇后同气连枝。 如今又与苏家有了姻亲关系。 树大招风,即便自己的父亲忠君忠国,却也难敌功高盖主四个字。 若是自己再得了百姓们的声望,久而久之,难保不会引起皇上的杀心。 如今慎贵妃虽是想要将自己以及忠勇候府推向万劫不复之地,可也同时给了自己一个解释的绝好机会。 若是能趁着此时将之前的荣庆街大火解释清楚,倒是省去了往后的不少麻烦。 起码要让皇上心中明白,忠勇候府,绝无不臣之心。 容欢打定主意之后,便没有任何藏私的将那一日的事情当着众人的面悉数再次说了一遍。 其中自然也包括盛云初将火云衫赠予自己的事情。 谈及此事,容欢的心中也是真的十分感激盛云初。 毕竟若没有这件火云衫,恐怕那一日,自己就真的要交代在那一场大火之中了。 盛云初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呢! 盛云初心思玲珑,见容欢主动说出了火云衫一事,便也开口替她周旋。 “县主所说确是如此。县主生辰之时,本王妃曾去送礼,当日送的便是这火云衫。没想到,倒是阴差阳错的救了县主一命。” 既连宸亲王妃都主动开口替容欢作证,这火云衫之事想来定是跑不了的事实。 慎贵妃心中不甘,原以为抓到了容欢的小把柄可以借机发挥一番。 就算不能对容欢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起码也能让皇上猜疑忠勇候府否用心。 谁成想这件事情,宸亲王妃竟也牵扯其中! 这容欢的运气,怎么每次都这般好?! 第二百七十章 打入冷宫! 慎贵妃心中十分明白,既然事情牵扯到了宸亲王妃,那也就与宸亲王府脱不了关系。 这一次,容欢算是彻底安全了! 虽说天子无父子,无兄弟。 可慎贵妃冷眼旁观了这么些年,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宸亲王这个胞弟在皇上心底的份量究竟有多重。 便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皇上尚且免不了会疑心几分。 可对宸亲王以及整个宸亲王府,皇上可谓是相信他自己一般信任着整个宸亲王府。 单看宸亲王的封号便足以得知。 “宸”字,古往今来便是天子所用,可皇上却将这个字给宸亲王作为封号,可见其恩宠。 慎贵妃噤了声不再言语,如今兄长打了胜仗即将回京。 自己若是不能一举扳倒忠勇候府,还是不要太张扬了为好。 得罪宸亲王府,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皇上面色淡淡,众人也不敢接话,只是低垂眼睑,整个宴会上的气氛,顿时便冷了下来。 忽而,皇上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爽朗的笑了起来。 “朕想起来了,之前皇弟你确实提过这么一件宝物。没想到朕还没见着,居然就被皇弟你送给了这个小丫头。” 宸亲王闻言也是温温而笑,举起酒杯遥遥而对。 “皇兄这可错怪臣弟了,这火云衫是云初机缘巧合所得,又不是臣弟的东西。自然是云初想给谁便给了谁。” “王爷这话说的不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难道还有皇上想要得不到的东西吗? 依嫔妾愚见,若是皇上真的喜爱那火云衫,长欢县主就该乖乖奉上才是。” 原本皇上与宸亲王一人一句将此事都快圆过去了。 可这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整个玉蓬殿的人都呆住了。 纷纷看向那个说话的嫔妃,看她的眼神就如同在看一个傻子一般惊异。 饶是容欢这样一个极为冷静淡定之人,在听到这番话时,也不免朝那位嫔妃投去了震惊的目光。 这嫔妃之前她从未见过,想来也是最近才受宠的,看坐次离慎贵妃与惠嫔倒是很近,想来应该是她们的盟友。 可慎贵妃和惠嫔再怎么说,也称得上是有心机有谋略的女子。 她们二人怎么会找了这么一个没脑子的盟友? 话是这个理没错,但也不该如此理所当然的说出来。 就算皇上真的想要火云衫,可这嫔妃既如此说了,那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开口索要。 皇上并不是一个昏君,倘若传出去他与一个小丫头争夺一件衣服的事情,岂不是会为天下人所耻笑? 这嫔妃大约本意也只是想拍皇上的马屁,不过可惜了,智商不够,马屁没拍着,可能拍到马腿上了。 慎贵妃坐在高位上,听着身边这姚婕妤的话,差点没给她气出内伤来! 自从沈皇后着手整顿后宫以来,便有不少妃子转投了皇后的阵营,导致她的手下竟没有几个能用的人。 所以她才动了扶持新人的心思。 那一日在御花园偶遇这姚婕妤时,她不过还是个小小的芳仪。 若不是那一双酷似那个女人的眼睛,慎贵妃也不会费劲心力去扶持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 这姚婕妤也算得上是听话,知道若没有自己,她根本就见不到皇上的面,所以慎贵妃倒也愿意扶持她。 可谁也没有告诉她,姚婕妤是个如此蠢的蠢货! 这些话私下里怎么说都无妨,可如今当着满朝权贵的面,说了如此不知轻重的话,她是护不住这姚婕妤了! 姚婕妤自己作死倒无妨,只是可惜了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在她身上花费的时间和精力。 还要希望,皇上莫因为姚婕妤之事迁怒自己才是。 整个玉蓬殿里鸦雀无声,静的连一根头发丝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皇上原本笑意盈盈的脸色也因为这番话变的阴沉无比。 “皇上…” 姚婕妤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可能是说错话了,刚开口准备试探皇上的心意,话还未说完柾结结实实的挨了皇上一下。 “混账东西!朕的心思也是你能揣摩的?!” 皇上突然发怒,将手中的酒杯狠狠的砸向了姚婕妤。 姚婕妤高耸的发髻散落下来,酒杯划破了她的额头,血混着酒水顺着她脸颊缓缓流下。 上一秒还精致无比的女人,下一秒就变得狼狈不堪。 “来人,将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朕削去位分,打入冷宫!” 姚婕妤呆呆的看着盛怒的皇上,求情的话还未说出口,就已经被人拿布塞住嘴巴给拖了出去。 她不明白,皇上不是很喜欢自己的吗? 她虽然蠢,可也能看明白一个男子对女子的心意,皇上每次看着自己之时,那眼中的情意分明是喜欢自己的啊! 可为什么自己只是说错了一句话,皇上就要对自己下如此重的惩罚呢?! 她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啊! 姚婕妤被人拖走,整个玉蓬殿无一人敢为她求情。 龙有逆磷,她这是自寻死路,怨不得旁人。 而就在此时,原本寂静无声的玉蓬殿内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众人齐齐被这声音吸引,朝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容丞相身边的家眷席位上,有一位妙龄女子忽然晕倒在地。 而出声的便是这女子的丫鬟。 皇上的心情本就因为姚婕妤的犯蠢而不好,但看到出事的仿佛是容丞相的家眷,到底还是给他留了几分面子。 只是那语气,还是冰冷的让人心生惧意。 “容丞相,发生了何事?” 容修远闻言战战兢兢的跪下回话,额头隐隐有细汗渗出。 “回皇上,是臣的四女儿,不知何故忽而晕倒,惊扰了陛下,臣罪该万死。” 皇上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似是不想追究。 但苏太后闻言却留了一份心思,自从那一次,有人利用食物相生相克令她中毒之后,苏太后便对这些事情格外敏感。 如今听说容茵不知何故晕倒,苏太后更加怀疑,皱眉道。 “皇帝,还是让太医去偏殿给这位容四姑娘好好把脉看一看究竟何故,如此喜庆的日子,若是出了什么事,便不美了。” 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有人去暗害一个小小的庶女。 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苏太后实在是不想在如此重要的日子里,看到那些肮脏的东西。 彻查一下,也是为了心安。 第二百七十一章 感染疫症 皇上知晓苏太后的顾虑,也为未能严惩那一次的罪魁祸首而对苏太后感到愧疚。 如今苏太后也不过是提了一个如此小的请求,他自然没有不应允的道理。 “吴守恒,让人将容四姑娘抬去偏殿,再宣余太医前来为她看看。” 吴内官连连应下,马上便安排了下去。 容茵晕倒的事情,在众人看来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便连她的亲生父亲也没有放在心上。 可一刻钟后,吴内官并着余太医神色匆匆的走了进来。 吴内官是在皇上身边办事的老人了,一路陪着皇上从皇子到王爷到太子再到如今的九五至尊,鲜少会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皇上,太后,老臣有要事禀报。” 还未等皇上主动询问发生了何事,余太医就已经跪在了地上,脸色十分难看。 苏太后见状,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而皇上面色平静,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淡淡的抬了抬手。 “究竟何事?” “回皇上,方才臣给容四姑娘把脉,发现她高烧不退,手腕上更是开始爆出了一些红疹。 臣怀疑,容四姑娘乃是感染了疫症!” 余太医的话就宛如平静的湖面里突然坠下了一块石头,一石惊起千层浪。 这一下,整个玉蓬殿就如同炸开了一般。 人人心中皆升起了一股恐慌: 疫症?雍都城里怎么会有疫症?! 而且还是丞相的女儿身染疫症,还将其带到了皇城之中! 皇上的内心似乎也受到了极大的震动,只是他是九五至尊,即使心中畏惧,也不能在臣子面前表露出分毫。 “余太医,朕问你,你有几成把握确定这是疫症?” “少说,七成。” 余太医的医术如何,众所皆知。 就连余太医都说有七成把握是疫症,那么绝对不会错了! 容修远的心中此时如同打鼓一般七上八下,在余太医说出七成把握之时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顾不得自己丞相之尊,容修远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微臣该死!还请皇上恕罪!微臣实在不知小女身染疫症,若微臣知道,定然不会让她前来赴宴。 令皇上和太后身陷险境,是微臣的罪过,若皇上龙体有恙,微臣简直万死难辞其咎。” “好了,容丞相。” 皇上淡淡的扫了一眼容修远,倒是没有表现出要治罪的意思。 “不知者无罪。现如今朕治你的罪又有何用?当务之急乃是找出解决的法子,回去坐着吧!” “皇上所言极是。” 苏太后点点头应和道,但眼神却是看着余太医的方向。 “余太医,哀家问你,这疫症可有治的法子?” “回太后娘娘的话,这疫症以前臣从未见过,是以无法立刻找出应对之法,还请皇上和太后多给老臣一些时间,或有法子。 另外,此疫症具有极高的感染力,还好容四姑娘这是初发,并不严重。在座诸位回去后只要用艾叶点燃将身上以及府上熏上一遍,想来也是无碍的。 只是丞相等人毕竟与容四姑娘住在同一府上,所以受到感染的几率极高。有些与四姑娘有过亲密接触的人或许此时已经染上疫症也未可知。 是以还请丞相回府之后,将四姑娘的住处单独隔出,避免接触,也能减少感染的机会。 老臣自会每日去府上为四姑娘诊脉的。” 容修远等人的心随着余太医的话一点一点几乎沉进了谷底。 尤其是陈玉娇与容蔷的脸色,几乎可以用惨白如纸来形容,若不是顾忌着这是在皇宫之中,容蔷都想痛哭一场了! 她的命怎么这么苦? 容茵自己染上疫症要死也就罢了,何苦还要连累自己和整个丞相府的人呢? 一直坐在自己席位上的君允湛,听闻这个消息,一张毫无表情的脸终于朝容修远的地方看了一眼,但紧握着酒杯的手却暴露了他此刻的情绪。 他可是记得,不久前容修远还亲自上门与自己商议过,要将这个容茵送到自己府上做一个侍妾。 君允湛心中清楚,在容菱的事情上面,确实是自己理亏在先。 况且他也确实不愿意放弃同丞相府的姻亲关系,所以对于容修远提出来的建议,他并未拒绝。 可君允湛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容修远要送给自己的,竟然是一个染了疫症的女子! 怎么? 这是想害死自己然后另寻大树吗?! 一瞬间,玉蓬殿内众人各怀心事,一场好好的筵九之宴就因为这件突如其来的变数,而早早结束了。 而容茵身染疫症的消息,在容修远等人还未出宫之时就已经先一步传回了府中。 二姨娘听闻消息后直接晕了过去,等下人们请来府医一看,竟在二姨娘的身上发现了和容茵一模一样的症状。 与此同时,二姨娘近身侍候的嬷嬷以及一直伺候容茵的弄影,二人身上均开始 了大大小小的红点。 这些症状都足以证明,她们几人确定染上了疫症。 丞相府中人人自危,无人敢靠近二姨娘的院子一步。 其实容修远对二姨娘算得上有几分真情真意,但是这一丁点子情意与他自己的性命和前途比起来,根本就是微不足道。 在得知二姨娘同样身染疫症的那一刻,容修远也只不过是犹豫了片刻,便迅速做出了抉择: 将秋孤院与府中其他地方隔开,而确定身染疫症的主仆四人便被安置在秋孤院之中。 而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府中染上疫症的人亦是越来越多。 若非是余太医日日都要来查看容茵的情况,把脉试药,容修远甚至想要为了整个丞相府的安危,直接送二姨娘等人上路! 如此过去了七日,这七日之中,余太医日日都在试不同的药方,可最后还是回天乏术。 七日之后,丞相府中传出消息: 最先感染疫症的容茵等主仆四人,由于病的实在太过严重,终究还是没能等到余太医的解药,便纷纷离世。 此时的丞相府中。 余太医看着床上已经没了生息的几人,眼中神色晦暗不明,最终还是提起药箱走了出去。 朝着外面等候的容修远,无奈的叹了叹气,脸上似是无尽的愧疚: “丞相见谅。二姨娘和四姑娘,已经去了。” 饶是容修远心中早有预料,可乍一听见二姨娘等人的死讯,心口还是忍不住痛了一下。 第二百七十二章 办的体面风光 “这些日子,辛苦余太医了。” “医者份内之事罢了,丞相不必挂怀。” 余太医摆摆手,似是有些不忍,最后还是狠下心开口道。 “有一件事情老臣必须提醒丞相。虽然二姨娘等人已经故去,可若是她们的尸体以及生前使用过的物品还留在这个世上,那么依旧有感染的可能性。” “那依余太医的意思是?” 容修远面露狐疑之色,心中隐隐已经猜到了什么,可却又不敢十分确定。 这一次余太医倒是不再拐弯抹角,反而是一脸正色,义正言辞的给容修远分析了其中利弊。 “以老臣看,二姨娘等人的尸体以及生前物品最好火化,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消除她们身上的疫源。 恕老臣直言,人死如灯灭。如今人已经去了,与其为此事犹豫不决,倒不如为活着的人断了隐患。 丞相还请好好考虑,老臣先告辞了。” 说罢,余太医也不再逗留,背着药箱匆匆离开了丞相府。 而余太医坐上马车的那一刻,原本脸上愧疚无比的表情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回去吧。” 而余太医走后,容修远站在秋孤院的门口久久,最终还是做了决定:“来人,将夫人请过来,为二姨娘和四姑娘主持火葬的一切事宜。” 既然火化无可避免,那自己就最后再尽力为她们母女二人办一个体面的丧事吧。 容修远的长随小厮听到后,连忙应了一句,而后朝主院的方向跑过去。 可不过一刻钟不到的时间,那小厮却又独自一人赶了回来。 “我不是让你去请夫人,夫人呢?” 容修远紧皱着眉头,脸色十分不善。 小厮虽有些害怕,但还是有些支支吾吾的说着: “夫人说,她身子不适,恐怕不能为老爷分忧…” “混账!” 容修远怒骂出声,额上青筋隐隐暴现。 “什么身子不适?!我看她好得很,分明就是贪生怕死故意推脱!人活着的时候她看秋娘百般不顺眼,如今人去了,作为当家主母,这是她该做也必须做的事情! 去,把人给我带来!” 容修远一腔怒火无处发泄,而陈玉娇此举更是撞在了他的枪口上。 死者为大,纵然二姨娘生前病着的时候,容修远也动过亲手杀她的念头。 可如今人死了,他心中心心念念的反而都是二姨娘活着时的那些音容笑貌总觉得给她们母女二人办了一场风光的差事就能弥补心中的那些愧疚。 而对于陈玉娇,平时她就爱拈酸吃醋,如今人死了竟还要推三阻四。 容修远自然是如何看她都不顺眼,即便是她真的身体不适,落在容修远眼中那也是装模作样。 长随小厮一想到方才去请陈玉娇之时,陈玉娇那般刻薄样子。 心中便忍不住的叫苦不迭,这老爷和夫人都不是好惹的主,自己今日可真是倒了霉,怎么偏偏夹在这两尊大佛之间。 小厮认命的转身,准备再跑一次主院之时。 只见自廊道后娉娉袅袅走来一蓝衣女子,正是容芜。 即使在府中经常能见到这二姑娘,可每次见到时,小厮都不免被容芜的风华所折服。 这二姑娘也不知是被国公爷怎么养出来的,明明与大姑娘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姐妹,可不论是容貌还是浑身的气度,比大姑娘都不知强出多少。 甚至连本是国公府出身的夫人陈玉娇,也不能夺过这二姑娘的风采。 小厮从容芜的美貌中回过神来,连忙行礼。 “奴才见过二姑娘。” 容芜含笑朝他点了点头示意,这才莲步轻移,向着容修远的方向走了过去。 “二姨娘与四妹妹过世,女儿知道父亲心中定是万分悲痛。但父亲心中明明清楚母亲不愿操持二姨娘的后事,又何苦逼她呢?” 容芜虽和这个亲娘相处时间不长,却也十分了解她的性子。 陈玉娇本就看不惯这府中的姨娘们,尤以二姨娘最甚。 如今二姨娘死了她怕是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愿意纡尊降贵,亲自去操办一个小妾的后事? 除非容修远拿出一把剑架在陈玉娇的脖子上,那她倒是有可能会改变主意。 只不过这种情况绝不可能发生罢了。 说起来,陈玉娇不愿意操办这场后事,倒是也省了自己不少麻烦。 “哼!” 容修远冷哼一声,脸上的表情如乌云密布一般阴沉,仿佛下一秒就会暴发。 “你倒是她的好女儿!不管她愿不愿意,只要她一日是这府中的当家主母,那这些事情就该由她妥善安排。” “话虽如此。可母亲若是在父亲的强迫下接下这件事情,父亲以为这场后事能办的好吗? 母亲与二姨娘素来不合,若真让母亲来操办二姨娘的后事。恐怕二姨娘连走都走不安心。 女儿想,父亲执意让母亲来办,无非是想让四妹妹和二姨娘走的体面一些。 不知父亲以为,若由我这个嫡女亲自出面为二姨娘和四妹妹整办丧事,父亲会否满意?” 容芜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说的话也让人挑不出错处,容修远不免多看了这个女儿几眼。 他很早之前就知道这个二女儿是他所有儿女中最聪明也是最有主见的那一个。 若不是当年的那一纸批命,这个女儿也该是养在自己身边承欢膝下,或许她就不会与自己如此生疏,自己也不会对她诸多防备。 可如今,他实在是无法将眼前这个女子当成自己的女儿看待,甚至有时候在她的面前,他还会有低她一等的感觉出现。 现在容芜突然提出要接手二姨娘的后事,容修远的第一反应便是怀疑,一双眼睛更是不停的在她身上来回打量: “你与二姨娘素无往来,好好的为何要接过此事?” 面对着容修远眼中的打量与猜疑,容芜淡淡的迎了上去,没有丝毫慌乱之感。 “我与二姨娘虽无来往,对四妹妹倒是喜欢的紧。四妹妹乖巧温顺,这些日子常常来我院子里同我说话,倒是陪我打发了不少时光。 不成想天灾人祸竟来的如此之快,如今替四妹妹办一场体面点的后事,也算是全了我与她的姐妹之情。 更何况,我也是为了丞相府的面子着想。若真由母亲来办,难道父亲就不怕到时候母亲不分场合的大闹起来,丢了我们府中的颜面吗?” 容芜说的在情在理,还适时的流露出一丝伤感。 倒是让容修远的怀疑渐渐打消了几分,这些日子,他确实听人提起,容茵有同容芜示好的意思。 况且容茵那样温顺的性子,确实很难叫人厌恶。 若说之前他还只是考虑,可听到容芜最后一句话后,他便立刻打定了主意。 陈玉娇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 让她为二姨娘主持丧事本是自己的一番补偿,倘若真叫那个女人闹起来,不但是扰了容茵她们的清净。 更会叫人看了笑话,甚至让人议论一句,丞相府家宅不宁! 这绝不是他愿意看到的情况! 思来想去,果然还是交给容芜去做最为妥当合适。 反正人已经死了,倒也不怕容芜会玩出什么花样来。 “好。那此事就全权交于你去办。务必要办的体面风光。” 容芜闻言,嘴角勾起淡淡的微笑。 “父亲放心,女儿定不会叫父亲失望。” 第二百七十三章 各取所需罢了 余太医回到家中之时,容欢早已坐在里面等他。 见余太医走进来,立刻起身满脸讨好笑容的迎了上去。 “师父回来了。不知道师父累不累,需不需要徒弟为你捏一捏肩膀,松松筋骨去去疲乏呢?” 余太医看着容欢这副狗腿子的模样,心中好笑,却故意板起脸来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后别过头去不与她说话。 容欢心中清楚,余太医这是还为筵九那一日的事情与自己生气。 但那一日的事情实在太过冒险,她不提前告诉余太医也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 倘若余太医在太后皇上面前露出半分马脚,不仅这盘棋会满盘皆输,就连余太医恐也会受到牵连。 不过她心中也很明白,这件事情无论怎么说总归是自己不对。 是以容欢的认错态度也是十分的积极。 “师父,徒弟知错了。徒弟以后绝对不会再如此冒险行事。” 余太医也不是真的还在生气,只不过是想让容欢知道她的错误。 不过看容欢如今的样子,虽然口中说着认错,但恐怕心中依旧是不觉得自己有错的吧。 余太医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罢了! 容欢做这些也不过是出于救人的心思,除了手段有些偏激之外其实并称不上有错。 更何况,自己虽是容欢的师父,可容欢的医学造诣却已经远远的高过了自己。 这一次若非容欢主动将这“疫症”的解药给自己,恐怕自己也不会想到这所谓的疫症竟只是容欢刻意针对此事研制出来的毒。 假以时日,这孩子必定会成为震惊四国的优秀医者。 “你放心,事情已经成了。不过日后,你切记不要再如此冒险行事了…” “师父放心,徒弟知道的。” 丞相第四女身染疫症不幸去世的事情很快便传了出去。 可巧的是,在这位四姑娘死后的几天,那些服下余太医新药方的病人却慢慢的好转起来 ——疫症有的治了! 百姓们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也开始惋惜这位芳华早逝的四姑娘。 人对死者,总是多抱着一份宽容怜悯之心的。 倘若这位四姑娘再多挺过几天,恐怕也就不会落得一个香消玉殒的下场。 不过这件事情终究也没有掀起多大风浪,百姓们的目光很快便被容芜尽心操持庶母及庶妹的事情吸引了过去。 纷纷谈论的皆是这位容二姑娘是如何的深明大义,端庄贤淑。 丞相夫人抱病在身,这位二姑娘不忍母亲受累,父亲伤心,便将此事揽了下来。 身为嫡女,也丝毫不介意庶母庶妹,尽心尽力的将二人的后事料理的风光体面。 若说之前容芜只是在雍都城中上层圈子之中露了脸,那么此时此刻,因为此事,她的名声也开始为大街小巷的平民百姓所知晓。 很快,便到了容茵与二姨娘头七的这一日。 容怀信虽与容修远分府別居,但二人名义上总归还是亲兄弟。 虽说容修远死了小妾和庶女也不必需要容怀信亲自前来吊唁,但容欢等小辈,该守的礼还是要守的。 头七这一日,容欢等三个小辈来到了丞相府例行吊唁。 容芜倒是十分会办事,灵堂设置的风光却又不逾礼制,叫人看了心生满意却也挑不出错处。 只是前来吊唁的人实在不多,灵堂显得格外冷清。 不过这一切也都在容欢的意料之中,毕竟这府中众人皆养了个踩低捧高的性子。 死的只不过是一个姨娘和不受宠的庶女罢了。 要冒着得罪陈玉娇的风险来吊唁这两个毫无价值的死人,自是没有人愿意的。 容欢吊唁完转身便看见容芜身着素服站在灵堂外静静的看着自己。 她心中明白容芜这是有话要与自己说,同容沈容琛打过招呼之后便径直朝着她走去。 “二姐姐。” 容芜颔首示意。 “我近日得了一些好茶,妹妹不若赏脸去我那坐坐?” “自然。” 容欢毫不推辞,随着容芜一起到了她的院中。 待到四下无人之后,容芜这才微笑着开口道。 “欢妹妹尽管放心,人已经安全送出城了。” “此事多谢二姐姐费心了。” 容欢盈盈一拜,容芜也只是虚扶了一下便接着道。 “你原也不必谢我,计划是你想的,药也是你出的,我不过是推波助澜在其中推了一把罢了。 再者,如今二姨娘在父亲眼中已然是个死人,这件事情母亲又惹了父亲的恼怒。 三姨娘是个不堪大事的,这丞相府的掌家之权,想来很快便会落在我这个嫡女手中,若说谢,也该是我谢你。” “二姐姐聪慧谨慎,便是没有我,这掌家之权也迟早会落在二姐姐身上。不过我还是要恭喜二姐姐,得偿所愿了。” 闻言,容芜只是抿唇一笑,而后靠近容欢耳边轻轻道。 “我将人安排在城外三里外的庄子上,那庄子是我的一处私产,无人知晓,我也只能帮妹妹到这里了,后面的事情,就要妹妹自己去处理了。” 容欢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心下已经了然,不得不感叹一句容芜是个聪明人,和她合作也确实十分省事。 这样一个聪明的女子,希望有一日不要成为自己的敌人才是。 二人又闲谈了一盏茶的时间,容欢这才起身告辞。 等到容欢离开之后,一旁的忆北这才开口,似是替容芜不值。 “姑娘也太好心了,冒着危险替县主做这种事情,却也只得了县主一声毫无诚意的谢谢。” “你不懂。各取所需罢了,更何况到底是我占了便宜。” 容芜淡淡的抿了一口茶水,不再言语。 这件事情虽然十分惊险,一不小心就会被人发现,但一旦做成,对自己的好处那也是毋庸置疑的。 这丞相府里,本也就她那个四妹妹是个聪明人。 若是她真的想争什么,自己虽然不惧可总也要花费一般精力。 但如今既然她想假死离开,自己何不卖她一个人情? 毕竟这桩买卖看似是成全了她,实则却也是成全了自己。 …… 是夜,雍都城外庄子上。 一位穿着粗布衣裳的妙龄女子端着一碗热粥朝一件亮着烛火的房间走去。 房间里烛火微弱,却也能将女子清丽的容貌映的十分清楚——正是容茵。 “娘,这粥是我刚熬好的,你快喝了暖暖身子。” 第二百七十四章 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床上坐着的女子闻言温柔的抬起头,神色里是从未有过的欣喜和轻松: “你先放着,娘马上就来。” 母女二人坐在小小的屋子里,虽是粗布麻衣,却也是一室的温馨暖意。 忽而,从外面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容茵闻言立马警惕的看了过去。 却见自浓郁的夜色之中,走来一男一女二人。 男子一身紫衣华袍,尊贵风流,女子青衣罗裙,艳丽无双。 二人踏着夜色,款款而至。 走在一起,便如一对神仙眷侣。 直到很多年后,容茵想起这一幕依旧觉得这是自己这一生见过最美的画卷。 “四姐姐不会怪我突然到访吧?” 容欢拉着君陌玄笑嘻嘻的踏进房间,自顾自的便坐在了桌边。 二姨娘对容欢虽然不陌生,可是君陌玄她却是第一次见。 虽然过去这些年她都被关在丞相府内那小小的一方天地之中,但玄王爷之名早已深入雍都城乃至整个南蜀国每个人的心中。 如今乍见到传说中的玄王爷,二姨娘也有些局促: “地方简陋,若有招待不周的,还请王爷见谅。” “无妨。” 君陌玄撩开袍子靠着容欢施施然坐下,丝毫没有介意的意思。 二姨娘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看了看二人,知晓他们深夜前来定然是有要事要同容茵商量。 便自觉的起身离开。 “我去厨房看看,县主和王爷请自便。” 容茵看着离去的二姨娘,目光温柔,给二人倒了一杯茶水之后,便在容欢的对面坐了下来。 “妹妹深夜至此,想来应该是有要事。” “不错。我今日来,一是为了看看四姐姐,二则也是给姐姐送行。姐姐虽然已经离开了丞相府,但若一直留在此处,难保有一日不会被发现。 所以雍都城,姐姐是决计待不下去了。只能走的越远越好,不知道姐姐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容茵听着容欢的话,也没有丝毫惊讶。 从她答应容欢这个假死脱身的计划开始,她就知道,自己这辈子必须远离雍都城。 只有这样,她才能保全自己,保全尽心尽力帮着自己的容欢。 “我从未出过雍都城,不过听我娘说,她的故乡在江州,那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我娘她,曾经也是个好人家的女人,若不是遇见我父亲,她这一生,原不必如此辛苦。 若是可以的话,我想陪我娘回江州。” 容欢心下了然,因着二姨娘对容修远反常的态度,她曾经让冷霜去查过二姨娘的家世。 二姨娘文秋月,是一个秀才之女,虽算不得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也是饱读四书五经。 并且自小便与她的青梅竹马定有婚约,只等及笄之后便可成婚。 只因为遇见了当时作为钦差大人去往江州办事的容修远,容修远一眼便看中了这个长相清丽,性子柔婉的女子。 当时的江州巡抚为了巴结这位从雍都城来的大官,便用了那些肮脏的手段将已经待嫁的文秋月送到了容修远的床上。 就这样,她从一个小小的秀才之女摇身一变成了钦差大人的二姨娘。 所有人都感叹她的好福气,觉得她是飞上枝头成了凤凰,可却无人在意过她真正的心思。 她原本也只是想要嫁给自己心仪之人,相夫教子,平平稳稳的度过她的一生。 可所有的一切却都在那一年毁了。 若不是有了容茵,恐怕文秋月都撑不到今日。 若是她们真的打算回江州,倒也是合了自己的心意。 “江州很好,我外祖父在江州还留有人脉,日后四姐姐若是遇到的麻烦,尽可去江州沈府。 另外,这里是一些银票。姐姐此去,也许日后再见遥遥无期。权当是我的一份心意,姐姐不要推辞,你们用的着的。 另外,我也已经拜托玄王爷让人给你们造了新的户籍,这一次离开雍都城,就是全新的生活了。” 容欢说着,便将一个小小的木盒推到容茵的面前。 容茵感动于容欢周到的安排,眼中闪烁着泪花,到最后也只是哽咽的说了句“谢谢。” 纵然谢谢二字不足以表达自己对容欢的感谢,可是如今自己能给她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容欢只是含笑看着容茵。 “四姐姐快别哭了,日后就不会再有人逼着你去做不愿做的事情了,你以后尽可照着自己心意过活,这是好事,应该笑才是。” 容茵被容欢这么一逗,笑了出来。 “妹妹说的对,以后等着我的都是好日子,我该笑才是。只是妹妹对我的大恩大德,我此生怕是无以为报了。 只有一句话,我要提醒妹妹一句。这些日子我私下里查过容蔷,荣庆街大火之事,她也参与其中。 但那些日子,她只同柔嘉郡主偶遇过一次。我怀疑,她们已经勾结在了一起。 我知道以妹妹的能力,应该早就查出了这些。只是妹妹还是要小心一些,容蔷虽然不足为惧,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道理,我想妹妹一定明白。” “多谢四姐姐提醒。夜深了,我们就不再继续打扰四姐姐了,若有机会去得江州,到时候定会再去寻四姐姐好好叙旧。” “好。我等着妹妹来。” …… 从庄子上离开之后,已经将近子时。 以君陌玄的轻功,即便是城门已封,他也可以带着容欢轻而易举的越过一层层防哨。 可谁也没有提起这件事情。 二人只是并肩行在乡间小路上,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若只看影子,倒像是二人依偎在一起。 容欢脚步欢快的走在小道上,嘴中哼着不知调的曲子。 君陌玄落后半步凝视着她的身影,眼角眉梢都染着浓浓的笑意: “解决了这件事情,你便如此开心?” “自然。” 容欢闻言转过身,一边和君陌玄说着话,一边倒着走。 “不过我不是因为解决了这件事情才开心,而是为了四姐姐开心。这个时代的女子活的实在太苦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轻而易举的定了她们的一生。 从没有人在意过,她们是否愿意。这些世家大族在意的,多半是这个女儿能为家族换来多少利益罢了。 可如今四姐姐终于逃出了这个魔窟,以秋姨对她的宠爱程度,日后她嫁的人必定会是全心全意只爱她的男子,我自然为她高兴。” “那你呢?你日后想嫁的男子是怎样的?” 第二百七十五章 你比星星好看 君陌玄一双深邃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容欢的脸,不愿意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那一日他向容欢表明心意,原以为这小丫头会同意,没想到她居然说要考虑考虑。 他君陌玄活了十几年,从未有人拒绝过自己。 可容欢总是能一而再再而三从自己这里越过一道道旁人不敢触碰半分的防线。 他能很清楚的感受到,容欢对自己绝不是一点情意都没有。 可她为何迟迟不肯接受自己? 是否是自己在她心中地位还不够重要? 还是说,自己不是她喜欢的那种类型? 容欢被君陌玄这莫名其妙的问题给问的愣了一下,旋即又很快反应过来:他还为那一天的事情耿耿于怀呢! 那一日君陌玄告白的猝不及防,令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还没有反应过来呢,“考虑”二字本能的便说了出口。 从前在二十一世纪之时,她容欢也算得上是校花级别的人物,更是不乏追求者。 这些追求者的告白花样更是层出不穷,导致她练就了一身本能的拒绝反应。 可对君陌玄,容欢心中清楚,他是不同的。 即便是那么多年的本能反应,可在听到君陌玄告白的那一刻,她是心动的。 只是这份心动还不足以令她抛弃理智就立刻投进君陌玄的怀抱。 她如今虽身处南蜀国,可灵魂是接受过多年现代教育的人,她绝不会被一时的心动冲昏头脑。 即便这是活了两世以来,第一个令她怦然心动的男子。 看着君陌玄那认真的神色,容欢不由得莞尔一笑,认真的回答起了他的问题。 “我的要求其实也不多,就一个,纵然三妻四妾在此时是十分平常的事情。 可我未来的夫君,不仅心里有且仅有我一个人,这一辈子也只能娶我一人。 倘若有一日,我的夫君违背了这些,我便会与他和离,此生此世,永生永世,老死不相往来。” 容欢脸上带着灵动的笑,眼中满是狡黠。 她可是将要求都已经抖露出来了,能不能做到,全看君陌玄是否有心了。 她轻轻低垂眼眸,盖住眼中一闪而逝的失落: 她何尝不知道在这个时代这是在强人所难,可她实在不愿意同旁人分享自己爱着的人。 她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她爱的人必须这辈子只能有她一人。 哪怕后来人只占名分,她也不愿。 君陌玄自出生起便注定他这一生不可能平庸,他是被皇上寄予厚望之人,即便此时皇上太后还会愿意尊重他的意见。 可若有朝一日,这朝堂的天变了呢? 皇室子弟最是身不由己,他们的婚事也多是多方权衡的结果。 忠勇侯手握兵权,如今自己的阿姐和二哥先后与东宫以及苏家有了婚约关系,忠勇候府的势力愈发强大。 若是自己再嫁入宸亲王府成为未来的玄王妃,难保不会让皇上产生忌惮,到那时为了制衡。 难保皇上不会将自己心腹的女儿指给君陌玄做侧妃。 倘若有一日她会和君陌玄走到老死不相往来的那一步,她宁愿他们二人从未开始过。 她抬头看着夜空中的点点星辰,嘴角勾起一个笑容。 星星很好,但若不能独自拥有,她宁可只是这样远远看着,从未拥有过,起码这般,星星在她心中会是永远美好的样子。 纵然容欢是毫不在意的说出这些话。 可君陌玄却明白,她这是在用最无所谓的语气说着最认真的话。 倘若有朝一日自己娶了她却又纳了旁人,以她这倔强的性子决计会做到她说的那般——老死不相往来。 更何况他没有忽略容欢低下眼睑时那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她在失落什么? 是在觉得自己一定不可能做到她说的这些吗? 君陌玄的心中忽然就有些生气,他们认识虽不足一年,可难道自己在容欢的心中竟然是般做不到有始有终之人吗? 容欢说完后良久都没有听到君陌玄的回应,心中的失落不免又重了几分。 容欢本就是倒着走路,如今一分神没注意,便一脚踩进了一个坑中,脚下一个踉跄便往后倒去。 君陌玄见状,直接闪身上前揽住了她的腰肢,将她稳稳的揽在怀中。 “想什么这么入神?连脚下的路都不看了?是在想我一定做不到你的这项要求吗?” 容欢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便被君陌玄紧紧的抱在了怀中,鼻尖萦绕着的,全是君陌玄身上的清香味。 他低下头说话时的温热气息尽数喷洒在容欢的脖颈上,酥酥痒痒的,让容欢的心霎时便乱了半分。 “我便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容欢心乱如麻,站稳身形之后连忙将君陌玄推开,后退两步,轻轻拍着自己躁动不已的心。 这个男人,说话就好好说话,靠的那么近做什么?! 难道不知道美色迷人吗?! 容欢抬起头,不去看君陌玄那张魅惑苍生的脸,脚尖随意的踢着乡路上的石子,嘟囔道。 “你说什么呢?我只不过是看星星太过好看,所以看入迷了,一时不察而已。” “是么?” 君陌玄顺着容欢的眼光看去,而后目光再次落在容欢的脸上,饶有兴趣的道。 “星星有我好看吗?” 什么? 容欢一副受惊的模样看着他,这个男人,到底知不知道他这样子说话有多撩人?! 然而这一次君陌玄却不肯再给容欢逃避的机会。 一步一步向她靠近,容欢下意识的往后退,直到退到一棵树下再无后路可退。 君陌玄便看准时机欺身上前,单手撑在树干上,将容欢紧紧禁锢其中,另一只手轻轻捏着她的下巴,令她不得不直视自己。 “这次你别想再逃。小欢儿,回答我的问题。” 容欢被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神色给弄得脸红心跳,下意识的便回答道,“你比星星好看。” 君陌玄闻言轻轻的笑了起来,手指慢慢磨拭着她的唇瓣,眼中暗流涌动。 “小欢儿真是诚实,只可惜,我要问的不是这个问题。这个,是作为你不好好回答问题的惩罚。” 说罢,君陌玄忽然俯身吻上了容欢的双唇。 容欢的大脑,霎时间变得一片空白。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亲吻,第一次在树林里,她遇见君陌玄时,便不小心亲过他。 可像今日这般,活了两辈子,容欢还是第一次体会到接吻的感觉! 第二百七十六章 吻过的只有你 君陌玄的吻温柔而又霸道,容欢这个恋爱小白在他的攻势之下根本就无法保持清醒理智。 只能被君陌玄牵着鼻子走。 不知过了多久,君陌玄才放开练气都快喘不上的容欢。 看着她那张被自己吻的有些发肿的唇瓣,有些好笑的道。 “怎么?你不知道如何换气吗?” 不提还好,一提容欢就会想起方才自己被君陌玄牢牢掌控住的样子,不免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我又不是玄王爷,有那么多的女人争着抢着投怀送抱。又怎么能比得上玄王爷有经验呢?” 这个男人! 吻技如此熟练也不知道是跟谁练出来的! 真的是,令她光是想想就十分生气! 容欢方才才被亲的头晕转向,如今一张脸红扑扑的如同娇艳的玫瑰一般诱人。 那个她自以为十分凶狠的眼神落在君陌玄的眼中更是变成了含羞带怯,令人恨不得再扑上去咬一口。 君陌玄的喉结微动,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容欢如今还太小,他并不想太吓着她。 更何况,这小丫头如今的模样明显是想歪了在生着闷气。 方才自己是出其不意才能得手,如今若还想一亲芳泽,恐怕等着自己的就是容欢藏在身上的那些银针了。 当务之急,还是要将这小丫头哄开心才是。 “我并无经验,活了这么些年,吻过的人也只有你。” “骗人!我才不信…否则你怎么可能…” 容欢欲言又止,实在不知道如何描述方才的情景,气的只能用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着君陌玄。 “你难道没有听说过,男人在这些事情上面都是无师自通的吗?” “我…” 容欢下意识的就要反驳,却迷迷糊糊的记起,当初在学校读书,确实好像听人谈论过。 似乎男人在这些事情上,永远都比女人有着天赋,有着天然的优势。 她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干脆低着头不再看面前的这个罪魁祸首。 君陌玄有些无奈,将容欢一把拥入怀中,低低的靠近她的耳边轻叹了一口气。 “难道我真的这般令你不信任吗?你如此聪慧果敢,为何不肯与我赌一次呢? 上一次你同我说要考虑考虑,但便是考虑也总要有个期限。如今也已经过去了这么多日,小欢儿,你考虑好了吗? 若是没有,我也可以再给你时间。一年,三年,都无妨。 只有一点,你不要一开始就否定我。” 容欢的脸埋在君陌玄的怀中,声音也有些闷闷的。 她知道自己这一次是没办法再糊弄过去了,也罢,既然躲不过,那就索性将事情说开好了! “我没有否定你。我只是觉得,你是玄王爷,是宸亲王府未来的接班人,是皇上眼中最优秀的子侄。 更是所有人眼中的天之骄子,你这样的人同我牵扯在一起本就是一场意外。 也许你现在会为我的特别而吸引,那以后呢?以后若是出现了一个比我更加特别的女子呢? 到那时,你又当如何? 更何况,就算你愿意为我做到空置后院,可皇上若是为你与旁人赐婚,你又能如何?抗旨吗? 即便抛掉这一切都不去谈,你的婚事从来都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你娶了我,便等同于宸亲王府和忠勇候府之间有了姻亲关系。 你当真以为,皇上会乐意看到这一切的发生吗?” “傻姑娘。” 君陌玄听着容欢的这些问题,嘴角勾着淡淡的笑意,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 “你的这些问题,我一个一个回答你。 首先,你只是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独一无二的存在,即便日后出现了更特别的,可那又与我何干?我唯一所求,唯你而已。 至于皇上赐婚,你更不必担心。我早就从皇伯伯那求了一张赐婚圣旨,此生此世,只你一妻相伴终老,绝不纳妾。唯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倘若皇伯伯不同意我与你的事情,你以为他又为何会纵容你我一次又一次的相处?若你不信,那张圣旨我随时可以拿给你看。” 君陌玄说的十分轻松,可只有他自己清楚,求的这张圣旨背后的艰辛。 容欢身份特殊,撇去一切不谈,唯一无法忽视的便是她曾经与君允湛有过婚约。 因着这件事情,太后与皇上对他要娶容欢是百般的不赞同。 为了说服二人,求来这张赐婚圣旨,他不知付出了多少努力,可这些他从未同容欢说过。 只因为他尊重容欢的意见。 倘若有一日他们二人真的成婚,他希望是因为容欢真心实意的爱上了自己,而非被一张圣旨所逼而不得已为之。 若非这段时间,他发现容欢想的越来越多,越来越歪,担心好不容易找到的媳妇儿跑了,他也不会将圣旨的事情说出来。 这一次,容欢倒是听得十分认真清楚,自然没有错过君陌玄话中的每一个细节。 听到赐婚圣旨之时,她也忍不住,惊讶的抬头看着君陌玄。 “你是说,你已经得到了你我的赐婚圣旨?那你为何不早说?” “你若是真心想同我在一起,没有圣旨你也会愿意嫁我。可你若是对我根本无意,难道我用圣旨将你捆在我身边一辈子,你就能开心了吗? 我想娶你,因为我真心心悦于你。所以我希望你想嫁我,同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若不是,我宁可等到你真正爱上我的那一日,也不愿逼你行不愿意之事。” 容欢神情动容,看着君陌玄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夜色温柔,却也不及眼前之人温柔的万分之一。 真是个傻子! 她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些酸,低着头不再看他。 “那若是有一日我爱上别人了呢?你岂不是白等了吗?” “你敢!” 君陌玄温柔的神色在听到这句话时忽而变得有些慌乱起来,就像是一个孩子即将失去自己最心爱的玩具一般。 他将容欢紧紧的抱在怀中,那力气大的仿佛要将容欢彻底揉进他的身体里。 但他的目光在落到容欢头上那根紫玉簪时,忽然冷静了下来,低低一笑,仿佛方才那个情绪失控的他只是容欢的一个错觉。 “小欢儿,你是故意惹我心急的对不对?你根本不可能会爱上旁人,因为你的心中,已经有我了。 否则,你又为何日日戴着我亲手唯你打造的玉簪?难道不是因为,你心中有我吗?” 第二百七十七章 传言竟是真的? 容欢低头不说话,心中却忍不住的腹诽着这个黑心男人。 这个男人,明明什么都知道了,却还偏偏要自己说出来。 他难道不知道女孩子脸皮都是比较薄的吗? 君陌玄并不知道容欢心中的这些想法,还以为容欢到此刻都不肯承认,不由得又问了一句。 “你方才问的那些问题我都回答了,公平起见,你也老老实实回答我一个问题如何? 你对我,可有半分心动?” “我对你的心动,又何止半分。” 容欢轻轻低喃道,伸手回抱住君陌玄。 自他们二人相识以来,像这样亲密的时刻并不少,可大都是君陌玄主动。这是第一次,容欢对他的举动做出回应。 在那一刻,她明显感觉到面前之人的身躯僵硬了一下。 容欢不由得抱得更紧了几分,说出话的声音如蚊声般细不可闻,却一字一句准确无误的落入了君陌玄的耳中。 “君陌玄,我们试试吧。” 就在方才君陌玄说出那些掏心窝的话,问自己有没有过心动之时。 她忽然便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她一直尽心扮演的都是忠勇侯爷之女容欢的角色。 她冷静,谨慎,做任何事情之前总是先一步的想到后果,而后权衡这件事情究竟值不值得,该不该去做。 便是对待感情,亦不例外。 可她恰恰忘了,感情之事,最不能衡量,更无法理智行事。 在纯粹的感情面前,又有谁会计较得失与否。 自己这般,说的好听一点便是谨慎小心。 若是说的再直白一些,其实不过就是她对君陌玄的感情,远不如君陌玄对她的感情深罢了! 所以她考虑的是自己,可君陌玄考虑的却是她。 既然君陌玄为了自己可以摒弃万难亲自去求了赐婚圣旨,自己又为何不能为了他也堵上一次呢? 爱情本就不是一场不知输赢的豪赌吗? 赢了皆大欢喜,输了也怪不着旁人。 她不是一个愿意冒险之人,可如今为了君陌玄,她想要赌上一赌。 总不该还未开始她就已经害怕起了结束。 行与不行,总要试过才知道。 一直以来,她谨慎小心,克制感情,如今,也该为自己任性一回。 …… 自从容欢同君陌玄确定了关系之后,二人倒是认认真真的谈起了恋爱。 容欢爱吃,君陌玄便几乎每日都要差人给容欢送去各色各样的小吃食。 今日是闲云阁的芙蓉酥,明日便是怡果斋的葡萄煎。 花样层出不穷,更是令人目不暇接。 容欢乐的接受,脸上日日都洋溢着笑容。 沈月鸢等人对于君陌玄依旧持着怀疑态度,可也架不住小女儿是真心喜欢。 再者玄王爷的名声人品比起从前的那个君允湛来说,自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对他不放心,也不过是因为老丈人看女婿,怎么看都不顺眼罢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着,君陌玄与容欢的感情也在持续升温。 宸亲王妃盛云初看在眼里乐在心中,更是让君陌卿频频请容欢过府陪她一起说话聊天。 这一日,容欢如往常一般坐着马车去到宸亲王府。 盛云初身边的杨姑姑看到她,依旧是十分亲热的迎了上去,只是那面色却透一丝不对劲。 “县主来了,王妃可是一直念着县主呢!不过不巧,今日家中来了几位客人,恐怕会脏了县主的眼睛,县主不若先去小郡主处歇一歇?” 杨姑姑说的十分隐晦,但容欢却听得十分明白。 杨姑姑的意思分明是在告诉容欢,盛云初本是在等自己的,只是遇到了不得不见的棘手人物,这才让杨姑姑提前等着这里知会自己一声。 她想起方才在门口看见的那几辆十分珠光宝气的马车,心下了然。 虽对这来访之人的身份有些好奇,但终归还是不方便向杨姑姑探听盛云初的私事。 便暗暗决定,还是等见到了君陌卿之后再做打算。 杨姑姑将容欢送到君陌卿的小院落之后便赶忙回了盛云初的身边。 君陌卿身边的玉言玉双,早早的便得了消息,如今看到容欢,连忙上前引着主仆二人进了君陌卿的院子。 “县主可算来了。郡主正在发脾气呢,奴婢们怎么劝都不管用,还是要请县主好好劝劝才是。” “哦?发生了何事竟值得陌卿如此生气?” 容欢还未走近,便看到君陌卿坐在长廊上,秀眉微蹙,脸色难看至极,一见便知是真的动了气。 玉言玉双面露苦色,却并没有直接回答容欢的问题。 “主子的事情,我们做奴婢的不能妄言多说,县主还是自己去问郡主吧,郡主一定会对县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容欢点点头,知晓玉言玉双的顾虑,自然也不会逼她。 将寒露冷霜和玉言玉双一起留下,抬步自己一人径直朝着生闷气的君陌卿走了过去。 “什么事情竟值得我们的小郡主生如此大的气?” 君陌卿听到脚步声时还以为是玉言玉双又来烦自己,刚准备发作,便听得一阵温软的女声。 一看来人竟是容欢,她的心情这才好了一些。 君陌卿拉着容欢的手坐下,脸色是说不出来的难看,语气愤愤不平。“还不是盛家那些亲戚又登门了!” “盛家?可是王妃的母家。” 容欢微微惊讶,她素来也有听闻,这宸亲王妃盛云初年少时不知同母家有过什么嫌隙,出嫁之后更是几乎同母家断了往来。 从前她只当这是市井里的那些流言蜚语,毕竟之前不也有很多人扬言自己是一个大字不识的废物吗? 而她与盛云初相处的日子虽然不长,却也能看出来盛云初是个温柔大方又极其明事理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又怎么会做出不孝的事情。 可如今看君陌卿的反应,这传言难道是真的? “小嫂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从前你一定没有少听到有关于我母妃的传言,也许你不信,可这一切的的确确都是真的事情。 不知道事实的人也许会觉得我母妃不孝,做了王妃便抛弃母族。可我却觉得我母妃对她们可谓是仁至义尽。 若是换成我,哪里还会让她们进府好好坐着喝茶,早就让人乱棍打出去了!单凭她们当初对我母妃做的那些事情,便是与他们盛家彻底断绝往来,又有谁敢置喙半分?!” 君陌卿越说越是生气,最后更是将那段往事如数说了出来。 第二百七十八章 人不要脸无敌 原来从前盛云初尚在闺阁之时,便已经美名在外。 上门求娶之人数不胜数,却都被盛家人和盛云初一一拒绝。 盛云初拒绝是因为当时她的心中早已有了心仪之人,便是如今的宸亲王。 但盛家人却是不愿意浪费盛云初这样的好容貌,想利用盛云初的才貌为盛家换取永久的荣华富贵。 只是当时的宸亲王不过只是一个不受重视的藩王,即便他与盛云初两情相悦,府中空无一人。 可在盛家人的眼中,却也抵不过势力日益强大的恒王。 恒王势大好色,对盛云初的美色亦是垂涎已久。 所以在恒王对盛家表现出此意之后,盛家欣然应允,立刻着手准备起了盛云初的婚事。 为怕盛云初不同意,盛家人竟然对她宣称是在准备她与宸亲王的婚事。 盛云初心思玲珑剔透,自不肯信盛家人的说法。 便悄悄的派了自己的心腹暗查,可这件事情被盛家人发现后,竟将那个心腹活活打死在盛云初的面前。 更是在盛云初每日的饭菜之中下了足量的软筋散,只等着大婚之日直接将盛云初塞上花轿抬到恒王府。 可盛云初从来都不是一个甘于认命的性子,那些日子送来的饭菜她一口未吃,尽数倒在房间里的花瓶之中。 等到大婚前夕盛家防备最为薄弱之时,盛云初拼尽全力从盛家逃出,在宸亲王的帮助下一路逃到雍都城,敲了京兆府的大门。 古来任何家族的掌权人想要将一个女子从族谱中除名,逐出家族,这都不是一件难事。 可若是反过来,一个女子想要主动脱离家族,同家族断绝一切关系,这便是大不孝之事。 需得抗过各种责罚,再滚过钉床,若是抗过了这些,再加上官府文书为凭,这才算是彻底脱离了原来的家族。 而盛云初为了不再同盛家有任何的瓜葛。 自愿抗过三十三道鞭子的责罚,滚过钉床,在京兆尹的作证主持之下,彻底脱离了盛家,从此从盛家族谱上除名。 之后的盛云初便以一个平民的身份嫁入宸亲王府,成了宸亲王妃。 盛家不愿意得罪恒王,更加不愿意放弃这课好不容易抱上的大树,无奈之下,只得从盛家旁支里又挑了一个貌美的女子代替盛云初入了恒王府。 而盛云初,于盛家来说便,成了一个弃子。 无一人关心盛云初的死活,更无一人提过盛云初这个曾经的盛家大姑娘。 盛家一心要做皇亲国戚,对于恒王谋反之事更是不知明里暗里在其中出了多少力。 只可惜,恒王并未如他们所愿能坐上那个位置。 而后来恒王谋反失败,盛家更是被牵连其中。 若非是如今的皇上看在宸亲王的份上,念着宸亲王妃始终是从盛家而出。 即便是脱离了盛家族谱,可若盛家落难,难免好口舌之人会将盛云初牵扯其中。 加之盛家在恒王谋反之事之中,追根究底也只是付出了钱财之力,实则并未参与多么重要的事情谋划。 是以皇上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抄了盛家的半数财产,将盛家贬去了偏远的青州,以示惩戒。 盛家因了盛云初的缘故,这才免过一场死劫。 可他们却认为这是盛云初理所应当做的事情。 更是在盛云初从一个小小的藩王妃一跃成为朝廷除了皇后太后之外最为尊贵的宸亲王妃之后,便想方设法的想要重新攀上盛云初。 对于当初盛云初与盛家是如何断绝关系之事,更是绝口不提。 若非是宸亲王态度坚决,将前来求见的盛家人全部打发出去,还不知盛家人会将盛云初烦成什么样子。 只是宸亲王总有不在府中的时候,每每这个时候,盛家人总会不厌其烦的上门求见盛云初。 盛云初虽然对他们寒了心,却也始终做不到对自己的亲生父母兄弟赶尽杀绝。 后来盛云初便答应,许盛家一世用不完的荣华富贵,但从此以后,盛家人再不可踏足宸亲王府半步。 从那以后,盛家便在青州安顿了下来,因着盛云初当初给了他们的那些金银财宝,这些年以来,日子倒是过的十分悠闲。 容欢听着君陌卿说起的这段往事,心里不停的感叹,这世间怎会有如此不要脸之人。 果真是树不要脸无皮,人不要脸无敌。 若这盛家人都是君陌卿所说的这副嘴脸,容欢倒也能理解君陌卿为何会如此生气了。 这盛云初不愧是能教养出君陌玄这般优秀男儿的女子。当真是涵养极好,面对这样的亲戚,竟还能将礼数尽得如此周到妥帖。 君陌卿越想越是生气,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听说这一次来的,是我那个所谓的二舅母。非但如此,她还将她那一双女儿带了来。真打量着我不知道她们心中安的什么心思呢?! 无非就是看到哥哥如今的王妃还未定下,所以上赶着送女儿来了!利用女儿来攀附权贵,不就是他们惯常用的手段吗? 可我哥哥又不是先恒王那般的好色之徒,见到一个好看的女人便不管不顾起来。 她们想将女儿塞给我哥哥,也不看看她们配不配!不行!我们绝对不可以这样坐以待毙!” 君陌卿忽而站了起来,拉着容欢的手。 “小嫂子,我们现在就去找我母妃。让那群盛家人好好看看你,你才是我们宸亲王府,我哥哥认准的唯一玄王妃,她们,连给你提鞋都不配!” 君陌卿说走就走,容欢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拒绝的话,就被君陌卿拉着跑了起来。 而此时的盛云初,则是让人将盛家母女接到了府中一处小小的水榭之中。 大厅是接待贵客时所用,这三个从盛家来的人,还不够格。 盛云初身穿王妃宫服,身上的首饰虽然不多,可每一件都极尽精致,有价无市。 一看就知,是上上品。 郑芷带着自己的一双女儿坐在水榭之中,目光倨傲,极力的想要表现出同盛云初一样的气度。 可那眼中的贪婪以及嫉妒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她越想要学着盛云初的坐姿坐态,就越发的别扭。 如同东施效颦一般,难看到了极致。 而她的两个女儿:大女儿盛玉兰,今年十七岁,与君陌玄同岁。 身穿月白色夹袄,妃色长裙,挽着高高的飞仙髻,给人以弱柳扶风之感。 小女儿盛玉玫,今年不过十三,稚气未脱。 所以装扮上比起盛玉兰来说,多了一丝俏皮活泼,少了一点成熟端庄。 唯一相同的便是她们二人看向盛云初的目光,眼中皆是向往——她们想要成为盛云初这般的女人! 第二百七十九章 真是笑话! 盛云初察觉到二人赤裸裸的目光,心中不免冷笑: 这盛家的后辈们,当真是越活越回去,和盛家那些长辈真可谓是一脉同承! 郑芷此次前来,本就是有求于盛云初。 只是即使盛云初如今已经成了盛家无法高攀的宸亲王妃,在郑芷的心中,她依旧不肯承认自己是低盛云初一等。 所以即便是有事相求,她也不愿意放低自己的身态。 更是在进了宸亲王府之后,颇有一种以主人自居的模样。 在盛云初还未来到水榭之时,她便对水榭中的丫鬟呼来唤去,仿佛这样就能满足她那可怜的虚荣心。 只可惜在宸亲王府中当差的下人虽然不多,可每一个都是经过严格训练,在她们的眼中,唯一的主子只有住在王府里的王爷王妃,以及君陌玄兄妹。 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盛二夫人,又是个什么东西? 竟也想要支配她们做事? 是以对于郑芷的那些要求,水榭中的下人全当没听见一般,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将这母女三人真正放在眼中。 郑芷闹了个没脸,却也不敢真的在宸亲王府闹起来,只能闷闷的坐着生气。 而直到盛云初来到水榭之前,这府中的下人都未曾给他们母女三人上过一碗茶水。 是以郑芷看到盛云初的第一反应更是想要托大拿乔,故意坐着不说话,想要逼盛云初先开口。 可她实在是低估了盛云初作为一个亲王妃的毅力与耐心。 直到郑芷在水榭足足坐了将近半个时辰,茶水也已经换掉了好几杯,可盛云初看上去还是没有丝毫开口的意思。 她悄悄转头看了一眼自己满脸委屈的大女儿,最终还是低下头来,主动同盛云初搭话。 “三妹,其实这次前来我是有事要求三妹帮忙。我——” “姑姑,方才这几个下人十分无礼,我同母亲姐姐在这里坐了许久,她们居然都对我们视而不见,姑姑你可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她们!” 郑芷的话才说到一半,就听得自己的小女儿盛玉玫急急的打断了她的话,更是劈头盖脸的便将方才下人怠慢她们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她从见到盛云初的那一刻开始,便想要告状了。 只不过一直记着郑芷反复交代自己的那些话:若是她不开口说话,她们姐妹二人谁也不许先开口。 就为了这么一句话,盛玉玫一憋便是半个时辰。 如今听到郑芷的声音响起,她也不管郑芷说的究竟是什么事情,开口便将自己的那些所谓的委屈如数家珍一般说了出来。 一口一个姑姑更是叫的极其亲热,不知道的,还以为盛云初同她的关系有多好一般。 盛玉玫在家中本就是被娇生惯养着长大的小姑娘,如今虽是和盛云初说话,却也带了一丝傲慢语气。 仿佛所有人见到她,都必须要捧着她惯着她才是对的。 盛云初绝色的面庞,在听到郑芷和盛玉玫接二连三的称呼之后,霎时间便浮上了一层冰霜。 盛云初将手中的白玉梅花茶碗重重的放在了桌上。 不大不小的清脆声音在嘈杂的水榭之中显得格外的清晰。 这一下更像是直接砸在了郑芷的心上,令她一时之间竟有些恍神,不知该如何猜度盛云初的心思。 盛云初抬眼,淡淡的瞥了三人一眼,语气里是化不开的寒意。 “盛二夫人,还有这位盛小姑娘可要慎言。本王妃同你们盛家早已断绝关系,可不是你的三妹,更不是你们的姑姑! 你们见到本王妃须得尊称一句王妃娘娘,若是再说错半句,本王妃可不介意让人将你们丢出府去!” 盛云初的声音淡淡,却有着不怒自威的效果。 郑芷被她的气势震慑住,更是一句话不敢多说。 盛玉玫则是没有想到,这个从未谋面的姑姑竟然如此难以相处! 不就是一个亲王妃吗?! 等到日后自己成为了太子侧妃,她倒要看看,这个宸亲王妃还能不能在自己面前继续狂的起来! 没错,这位盛玉玫虽然年纪不大,可心气却不是一般的高。 自从她有记忆以来,便一心只想要做太子妃。 只可惜盛家无权无势,根本无法为她创造机会 唯一可以依靠的,便是她这张花容月貌的脸。 祖母曾经说过,她是除了盛云初之外,盛家女子之中最美的那一个。所以对于自己的容貌,盛玉玫更是无比的自信。 即使如今的太子已经有了御赐的太子妃且马上就要完婚。 可盛玉玫的心中,却从来没有放弃过做皇后的梦。 她始终相信,只要自己能够入了太子府,就一定有办法抓住太子的心! 太子妃又如何? 只要能立就能废! 即便太子妃不是自己,可谁又能保证未来的皇后一定不是自己呢? 盛玉玫想的轻松简单,仿佛日后她一定会成为一国之母,是以看向盛云初的眼神之中,更是带了几丝不屑。 一直静坐在一旁的盛玉兰,看了看自己这个外强中干的母亲,有看了看自己这个好高骛远的妹妹,心中十分清楚这二人哪一个自己都是靠不上的。 为了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她只能一边开口缓解这僵硬的气氛,一边给郑芷使着眼色。 “王妃娘娘说的极是。我母亲和小妹也是因为太久未曾见过王妃娘娘,所以一时心急这才说错了话。 王妃娘娘大人有大量,想来一定不会生气的吧?” 盛玉兰的声音柔柔弱弱,本来该是十分温柔悦耳的声音,却因为刻意而显得有些矫揉造作。 她甫一开口,盛云初便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头。 这盛家如今的女眷,怎么一个比一个令人生厌? 这盛玉兰是不会好好说话吗? 听听她这个嗓子,就像是被人捏着喉咙说出来的一样,说不出来的古怪,教自己身上缶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偏她还以为她自己说话的声音有多么动听,一副自我陶醉其中的样子,真是令盛云初十分无语。 还有她说的那些话也是十分有技巧。 什么叫做太久未见一时心急所以才说错了话? 难不成还是在自己多年不曾接见她们这群人吗? 当初盛家答应过自己什么,自己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没想到如今也不过是才过去了十几年,这群人便已经将那些过往忘的干干净净。 什么又叫大人有大量? 难不成自己不原谅她们这些所谓的过错,便是没有气量了? 真是笑话! 第二百八十章 站着说话不腰疼 盛云初气着气着反而觉得有几分好笑,干脆一言不发等着这母女三人接下来的表演。 她倒要看看,这人究竟可以不要脸到何种地步?! 郑芷接收到盛玉兰的眼神,也立刻反应起来,自觉的忽视掉方才的不愉快,笑着继续开口道。 “是。都是民妇的不对,民妇向王妃娘娘告罪,还请娘娘千万不要同民妇一般计较。 民妇实在是有要事同王妃娘娘商量,这才不得不上门来叨扰王妃。” 郑芷一边说着,一边不停的打量盛云初的脸色。 见盛云初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的模样,她这才敢接着往下说。 只是说着说着,郑芷便又有些眉飞色舞起来,到后面更是变成了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实在是民妇这两个女儿的婚事,家中已然为她们操碎了心。尤其是我家这大姑娘玉兰,生的是清妍秀丽,品貌端方。 只可惜如今都已经十七,也还未寻着一个合适的夫家。 我听说,玄王爷如今也尚未娶妻,与我家玉兰正好是郎才女貌,不若就此成秦晋之好,你我两家更是可以亲上加亲。 至于玉玫,她虽然年纪尚小,可离及笄的日子终究也不多了。也该早早准备起来才是。 玉玫生的如此花容月貌,人间少有,若是配给普通人当真是糟践了她。我觉得,太子是人中龙凤,日后更是一国之主,再没有人是比太子更加适合我家玉玫的了。 还有此次前来,大嫂也托我同王妃娘娘说句话,如今大哥大嫂家的大哥儿正值弱冠之年,听说郡主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便快及笄。 所以特意托我前来说项,大嫂愿意聘郡主为媳,还希望王妃娘娘好好考虑考虑。” 郑芷这一番话说下来,说得她整个人口干舌燥。 更是一口气喝了好几碗茶水,那话里话外的语气,一点都不像是在商量,倒像是在陈述一些已经确定好了的事实一般。 盛云初怒极反笑: 好!好的很!盛家的这些吸血鬼可真是好样的! 竟将他们的如意算盘打的这般好! 当初未能利用自己得到的那些权势,如今又想着来利用自己的一双儿女了?! 想的倒挺美! 莫说是如今君陌玄已经心有所属,便是没有,她也绝不会让君陌玄同盛家的那些人扯上半分关系。 还有君陌卿,这可是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 纵然她不喜欢君陌卿看上的那个东蜀国太子,可也不会就这样将自己最疼爱的女儿推入那样的一个狼窝虎穴之中! 盛家想要同宸亲王府结亲? 还想要将女儿送进太子府? 简直就是痴人说梦!痴心妄想! 郑芷一直观察着盛云初的表情,见盛云初露出表情,还以为这件事情盛云初亦是乐见其成。 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被盛云初狠狠地给了一记当头棒喝! “不必考虑了。本王妃不同意。” 盛云初清清淡淡的眼神落在几人身上,满是不屑与讽刺,连虚与委蛇都懒得继续下去,直接便下了逐客令。 “本王妃绝不会让盛家女儿进门,也绝不会将女儿嫁给盛家男子。几位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就请回吧!” “什么?!你竟然敢拒绝我?!” 郑芷不可置信的看着盛云初,拍着桌子便站了起来,指着盛云初的鼻子便开始破口大骂。 “你这个不孝女!这件事情是父亲母亲的意思,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这些事情都由不得你! 你若是不想被人指着脊梁骨骂你不孝,你最好乖乖听话!早些将王府里最好的院落收拾出来给我们住下,然后尽快将婚事办了才是正经的!” “笑话!” 盛云初冷冷的看着颐指气使的郑芷。 “本王妃早已和盛家断绝了关系,盛家老爷老夫人根本就不再是本王妃的父亲母亲,本王妃也不再是盛家的人,又何来不孝之说?!” 盛玉兰闻言,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簌簌的落下,哽咽着开口道。 “民女自知配不上王爷,也不敢奢求。只是家中祖父祖母的命令不敢违抗。王妃娘娘,纵然祖父祖母有千错万错,可他们如今年事已高。 对过往的一切也已经感到后悔,难道王妃娘娘真的就不能原谅这两个可怜的老人吗?” 水榭里发生的事情,被躲在水榭外隔层里的容欢和君陌卿二人听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看到了盛玉兰这梨花带雨的一些操作,让容欢不得不内呼一句白莲花! 这盛玉兰,分明就是妥妥的,如假包换的白莲花! 二人本是躲在这里偷听,可到了后面,君陌卿简直就是越听越生气,尤其是谈论到自己婚事之时。 君陌卿恨不得直接冲出去撕烂郑芷的那张嘴! 而容欢听了这么久也算是听明白,并且总结了一句话: 敢情这两个盛家姑娘,一个是来抢自己男人的,一个是来抢自己阿姐男人的! 这盛家两姑娘还真是亲姐妹,就连抢男人也抢的如此的凑巧,难不成这抢来的男人格外让她们有成就感不是? 而就在盛玉兰花落的那一瞬间,君陌卿实在是忍不下去了,直接掀开隔层的帘子快步走了进去。 容欢自不可能让君陌卿一人面对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虎豹,见君陌卿冲了出去,容欢没有任何犹豫便跟了上去。 “本郡主看这位盛大姑娘还真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若是过往的伤痛轻飘飘的一句知道错了就能原谅。 那不如本郡主现在就让人刮花了你这张精致的小脸,再同你说声对不起,你是否又能轻而易举的原谅本郡主呢?” “陌卿这话恐怕是要难倒盛大姑娘啦。毕竟有些人生来便只知道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去指责旁人,去道德绑架。 可这些人自身,往往都是没有道德可言的。” 盛玉兰等人闻言,下意识的便朝着声音来源处看了过去。 只见自外面款款走进来两个女子。 走在前面的女子一身火红的衣裙,芳华潋滟,眉目精致如画,更是有三分神似盛云初。 看到这个女子的第一眼,三人便反应过来这个红衣女子,应当就是宸亲王府的小郡主了! 可紧接着看到君陌卿身后走出的那个女子之时,几人的呼吸不由得微微一滞。 第二百八十一章 本县主叫容欢 只见女子身穿一件鹅黄色广袖流仙裙,腰间红色丝带缠成的蝴蝶栩栩如生,外披一件大红色的狐皮披风。 一步一步宛若踏在莲花之上,风姿绰约,步步生莲。 最重要的是眼前的女子虽然没有君陌卿那般张扬的美貌,可却胜在多种气质完美的融于她一身。 从而造就了她这独一无二的气质。 她面容娇艳,却又有着一双清澈至极的眼睛。 妩媚中带着单纯,清澈中又透着娇艳。 即便头上只是斜斜的插着一根紫玉簪和绢花,也难掩她周身风华。 似乎世界上所有女子最为吸引人的那些特质,全部都被老天爷完美的放在啦眼前这个女子的身上。 这个女子,正是容欢。 盛玉兰在看到容欢的第一眼,心中就产生了巨大的危机感。 这个女子是谁? 为何可以如此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宸亲王府? 盛玉兰常年生活在偏远的青州,消息闭塞,只是当年君陌玄经过青州之时,她的惊鸿一瞥,从此便对他情根深种。 可她这些年来努力的想要大听到同君陌玄有关的事情,却也只知道君陌玄至今未婚。 至于容欢与君陌玄之间的事情,也不过是近一年内才发生,盛玉兰根本无从知晓。 可容欢的出现 还是给盛玉兰造成了极大的冲击,女人对于情敌总是有着天生的第六感。 更何况,眼前出现的这个女子,无论是年纪,还是容貌或是气质,甚至是出身,也许都远远高过自己太多。 这一点,让盛玉兰感到极其的不安。 而盛玉玫的脸色比起盛玉兰来,更没有好到哪里去。 她从前只知道盛家女子生来貌美,以盛云初为最甚。 可盛云初毕竟早已经嫁为人妇,而自己可是有着青州第一美人之称。 所以她对自己的美貌一直很有信心,直到来到雍都城,见到君陌卿和容欢二人之后。 君陌卿生的比自己美也就罢了! 毕竟她有着南蜀国第一美人的亲娘,可为何这个不知名的女子竟也生的如此娇艳,出落的如此出挑? 难道雍都城遍地都是美人不成?! 郑芷见二人一出场,就抢了自己两个女儿的全部风头,不由得有些不悦。 君陌卿也就罢了,她是郡主,日后也许还要嫁到盛家大房为盛家延续荣华富贵,不能轻易得罪。 可这个女子又是何人?竟敢当着他的面就如此猖狂! 在青州之时,何人不是对她这个盛二夫人礼遇有加。 怎么一到了这雍都城,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骑到自己头上了?! 郑芷越想越是生气,狠狠的剜了容欢一眼。 “你是何人?竟然敢在王府里随意走动?!还不快来人把这个女子给本夫人赶出去!” 郑芷叫嚣着指手画脚,一旁的下人面面相觑,看着这郑芷的眼神更是如同看着傻子一般: 这位青州来的盛二夫人莫不是真的是个傻子吧? 长欢县主可是未来太子妃的妹妹,皇后娘娘的亲外甥女,小郡主的至交好友,王妃亲自请来的客人,还是他们玄王爷心尖尖上的人! 就算是给他们一万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动这位长欢县主半根毫毛啊! 这盛二夫人倒好,上来便想将人赶出去,还真将自己当成是王府的正经主子了?! 容欢闻言忽而一笑,径直走到郑芷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这盛家人倒还真是愚昧无知的可笑。 “本县主倒是不知道,宸亲王府何时竟由一个外来人指手画脚了。” 郑芷闻言,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出口反驳。 “什么外来人?!王妃娘娘是我的亲妹子!盛家是王妃娘娘的母家,自然也是尊贵异常。 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主,又算个什么东西?!” 郑芷没有忽略方才容欢的自称,心想也不过是一个小小县主罢了。 还没有自己的外甥女君陌卿大,更加没有盛云初的身份尊贵,那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原本心中还有几分忐忑,如今倒是全被她那些莫名其妙的自信给填的满满当当。 容欢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然而眸中已经慢慢覆上一层寒霜。 “冷霜,掌嘴。” 郑芷还未反应过来容欢说了些什么,便见她身边一位身材高挑,面容冷酷的侍女突然走到自己面前。 还没有给自己任何反应的时间,便左右开弓般的直接朝她脸上扇了两个巴掌。 冷霜本就是习武之人,又曾经跟着元风在君陌玄身边做过事。 对于宫中嬷嬷掌罚不听话宫人的那一套,更是颇有几分心得。 她下手极有技巧,从表面上来看,郑芷的脸上根本没有任何挨打的痕迹。 可只有郑芷自己清楚,方才那两下甩在她的脸上,简直是甩的她眼冒金花,嘴巴止不住的发疼发麻。 郑芷颤巍巍的扶着自己快要失去知觉的脸。 “你竟然敢打我?!” “本县主为何不敢?” 容欢歪着头,饶有兴致的看着郑芷,如玉般青葱手指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敲在桌子上,仿佛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 “本县主是皇上亲封的县主,有品阶在身,你不过是个无功无名的平民百姓,竟也敢来冒犯本县主。 本县主只不过是让人掌嘴两下,已然是手下留情。 况且,本县主原以为盛二夫人应当已经猜到了本县主的身份,这才没有细说。 不过现在看来,却是本县主高估了盛二夫人。 但本县主向来心善,今日便也做回好人,好好和盛二夫人说一说。不过这一次,盛二夫人可要记清楚了。 本县主叫容欢。是忠勇侯嫡幺女,母亲是沈太傅之女。 皇后娘娘恰好是本县主的姨母,阿姐恰好是未来的太子妃,二哥已经同苏家嫡女定了亲,表姐是未来的五皇子妃。 二叔是如今的当朝丞相。 师承太医令和毒圣甘晴。 至交好友也不多,不过就是三公主,苏姑娘以及郡主而已。 虽然本县主的身份比不得他们尊贵,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人欺辱了的。 如今不过是教训了一个冒犯本县主的无知妇人而已,盛二夫人以为本县主有没有资格?” 容欢甫一开口之时,郑芷几人的心中还有几分不屑。 心想不过只是一个匹勇莽夫之女,又有什么好骄傲的! 可随着容欢越说越多,她们的脸色终于绷不住了! 她们怎么可能会知道,这样一个小小女子背后,竟然会是这么多她们够都够不上的大人物! 第二百八十二章 他爱的是容欢 单一个皇后娘娘,就足以让她们望而却步。 更遑论后面哪些盘根错杂的关系! 她们原以为可以借着盛云初的势力好好的压一下眼前女子的风头,可却未曾想到,这女子背后的靠山居然如此强硬! 盛云初就算是再尊贵,又怎么能比得过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郑芷等人看着面前谈笑风生的女子,忽然就产生了一种害怕退步的心理。 或许,她们从一开始就不该招惹这个女子的。 若是她们就此罢手,自觉一点乖乖离开不再纠缠盛云初以及宸亲王府,容欢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性子,自然不会,也懒得紧抓着她们的错处不松手。 只可惜,一家里总会出一个格外蠢的,蠢到看不清时势,只知道一味往前冲的蠢货。 而盛玉玫,就是这样一个人。 见容欢气势如此强大,明显就是一块啃不动硬骨头。 盛玉玫竟又想将主意打到盛云初的身上。 只不过她的话还未说出口,便听得外面传来下人行礼的声音。 “拜见玄王爷。” 玄王爷? 盛玉兰闻言眼睛一亮,想要朝门口张望,却又害怕这样失了礼数不够矜持,便只能站住了脚步,只是那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水榭门口。 眼中那痴恋至极的目光,更是直接出卖了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容欢看着盛玉兰这毫不掩饰的爱慕眼光,只觉得膈应至极,心里没由来的升起一股烦闷之感: 这个君陌玄,当真是一个专门吸引桃花的体质。 这引来的,还都是一些烂桃花! 真是太令人生气了! 容欢胡乱捻起一块盘子里的点心,将点心当成君陌玄,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就在此时,刚下朝的君陌玄听闻容欢在府上,连朝服都还未来得及换下就朝着水榭赶了过来。 随着一阵帘子叮当作响的声音,君陌玄直接走了进来。 身穿朝服的君陌玄在原本慵懒至极的气质上,又多了一丝清明正气。 见惯了他平日里慵懒邪魅,漫不经心的模样,如今看他身穿朝服,倒是觉得比往常更加吸引人了一些。 盛玉兰的眼睛紧紧的追随着君陌玄的身影。 盛玉玫在见到君陌玄的那一刻,瞳孔瞬间放大了好几倍: 这世间,怎么会有男子生的如此妖娆好看! 这真的是她哪个从未谋面的表哥吗?! 倘若能嫁给这个男子,就算是做不了太子妃,仿佛也没有那么吃亏。 只可惜,这是自己姐姐看上的男人。 盛玉玫暗暗看了盛玉兰一眼,只见她清丽的小脸上染上了一抹肉眼可见的红晕。 罢了! 太子和这玄王爷乃是亲亲的堂兄弟,君陌玄生的如此俊美,那太子爷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 自己还是一心将心思放在太子的身上才是正道。 这个玄王爷,就留给姐姐好了! 君陌玄一进入水榭,一眼看到的便是坐在一旁吃着点心的容欢。 这个小丫头也不知是自己哪里又招惹了她,自己一进来便得了她一记白眼,更是自顾自的吃着她的东西,根本就不看自己一眼。 君陌玄哑然失笑,朝着自己的母妃拱手做礼之后便径直朝着容欢走去。 盛玉兰一直注意着君陌玄的一举一动。 容欢对君陌玄的态度她自然也没有错过,当她看到容欢朝着君陌玄翻白眼之时,心中极其震惊。 这容欢不会真的以为她有皇后娘娘撑腰,所以就天不怕地不怕了? 这可是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君陌玄,她居然就这种态度? 简直就是不知好歹! 看到君陌玄朝着容欢走去,盛玉兰的心里更是升起了一股得意之感:让你猖狂,竟敢在玄王爷面前摆架子!这下子定然会被玄王爷丢出去! 到那时她倒要看看,这个长欢县主容欢,日后还如何能在自己面前猖狂的起来。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是让盛玉兰那一颗春心萌动的心霎时间碎成了粉末。 只见君陌玄施施然走到容欢的面前,宽大的身影罩住了小小的她。 修长如玉的手指直接伸到容欢的嘴边,轻轻替她擦去了站在唇边的碎屑: “母妃这里的东西就如此美味,竟让你吃的连形象都不顾了?” 容欢一噎,这个男人,也太不给自己面子了! 没看到这里还有这么多讨厌的人,竟然就直接说她贪吃,这不是将她高大上的形象顿时消融的一干二净吗?! 不过君陌玄说的是实话,容欢也懒得反驳他,理直气壮的瞪了回去。 “王妃娘娘这里的点心自然是极好的。” “真的?比闲云阁的糕点和怡果斋的果脯还要好吃?若是这样,想来以后我也不必送你那些,直接让母妃小厨房里的厨娘做了点心送去你府上如何?” 君陌玄一本正经的说着,但容欢分明看见了他眼中满满的揶揄之色。 这个男人! 明明就是故意的! 容欢气的腮帮子鼓鼓的,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就那么瞪着君陌玄。 君陌玄越看容欢这副样子,越觉得十分可爱。 直接伸手捏了捏容欢肉嘟嘟的小脸。 君陌卿站在盛云初的身边,看到君陌玄与容欢这些互动,只觉得空气里都是甜腻腻的气味。 再看到那母女三人铁青的脸色,一副傻眼的模样。 心中的那口郁气总算是消散了不少。 君陌卿抿唇一笑,笑着同盛云初打趣道。 “母妃你看,哥哥把欢姐姐都气的说不出话了!” “你这小丫头懂什么?” 盛云初笑着刮了刮君陌卿的鼻子,看着君陌玄二人的眼中又是满意又是欣慰。 “你哥哥和阿欢这是感情好才会如此。不过话说回来,若是日后陌玄真的敢欺负你,阿欢你尽管和我说,我替你撑腰。” “还是王妃娘娘疼我。玄王爷他还想断了我闲云阁和怡果斋的零食呢!” 容欢满口控诉,盛云初的笑容反而越发和蔼可亲。 “这有何难?你若是爱吃这些,陌玄不给你买,我便让人买了天天给你送去又何妨。” “多谢王妃娘娘。” 容欢倒也不和盛云初客气,欣然接受,末了还不忘朝着君陌玄挑衅的笑了笑。 而一旁的郑芷母女三人,就像是一个个局外人一样。 看着盛云初同君陌玄等人的互动,一个个都像是活见了鬼一般。 尤其是盛玉兰,她一颗心几乎全部扑在了君陌玄的身上。 原以为容欢这般无礼会被君陌玄好好收拾一顿,谁知道君陌玄非但没有责怪容欢的意思。 反而还伸手替她擦掉了嘴边的碎屑! 玄王爷是多么尊贵的一个人啊! 如今居然纡尊降贵的做起了容欢丫鬟的活计! 凭什么啊?! 这容欢何德何能竟然能够得到玄王爷如此重视厚待! 最重要的是君陌玄看向容欢的眼神,满是温柔缱绻,没有人比她更加明白这样的眼神代表着什么。 这分明是一个男子深爱一个女子才会有的眼神! 玄王爷他爱的人,竟然是这个容欢! 第二百八十三章 你是何人? 盛玉兰面露戚戚之色,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 她从未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站在君陌玄的身边,看到的竟然会是这样一幕。 更从未想到,大名鼎鼎的玄王爷竟然早就有了心上人! 那她算什么? 她母亲方才的话又算什么? 是不是在他们这群人的眼里,自己就只是个笑话? 盛玉兰贝齿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再三犹豫之后,还是不甘的开口打断了这水榭之中其乐融融的气氛。 “县主,点心虽好,却也不可贪多。玄王爷毕竟日理万机,有诸多琐事烦身,怎可日日为你去买那些点心果脯,这实在是有些太过大材小用了。 县主也该心疼体谅一下玄王爷才是。” 盛玉兰矫揉造作的声音,在这个水榭之中显得格外的刺耳。 容欢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眼神落在盛玉兰的脸上。 只见她眼泛泪花,含羞带怯,欲语还休。 一副心疼君陌玄的模样,倒好像自己让君陌买了一些小零食倒成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 怎么她先前没看出来,这盛玉兰不仅是个白莲花,竟还是个绿茶! 归根结底,自己吃的那些点心又不是真的让君陌玄日日排队去买来的,君陌玄也只是出钱,元风出力罢了! 这盛玉兰若真的心疼那天天为自己买零食的人,也不该心疼君陌玄,该心疼心疼元风才是! 自己这一日里来的好心情,当真是被这几个盛家来的亲戚给败的干干净净! 君陌玄敏锐的捕捉到容欢的情绪变化,见她一张小脸都快皱成了包子,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朝着盛玉兰的方向看了过去。 盛玉兰察觉到君陌玄看过来的眼神,连忙坐好,还下意识的伸手拢了拢耳边的鬓发。 生怕自己有半点失礼会引来君陌玄的不喜。 在盛玉兰看来,这容欢也只不过是比自己强了那么一丁点而已。 君陌玄如今喜欢容欢不过是因为他还不认识自己,若是等到他认识自己,同自己相熟以后,他一定会移情别恋喜欢上自己的。 毕竟,男人不都更喜欢温柔似水一点的女子吗? 这容欢一看便是娇生惯养着长大的女子,脾气娇纵,如何能配得上如此优秀的玄王爷? 又如何能管理的好偌大的王府? 可自己就不同了,从小自己便跟在祖母身边学习管家之术,而三年前她第一次见到君陌玄的那一天起。 她便下定决心,这辈子唯君陌玄不嫁。 所以不管后来有多少人上门提亲,盛玉兰都让郑芷统统回绝。 哪怕将自己拖成了如今十七岁的老姑娘,她也从未后悔过,因为她一心想着的,都是成为君陌玄的妻子。 她要做玄王妃,要做这个男子心中的唯一。 她相信,只要自己坚持,君陌玄迟早会有一天被自己的心意感动的。 “你是何人?” 听到君陌玄主动同自己说话,盛玉兰激动的差点喜极而泣。 只是还没有等她回答君陌玄的问题,就听得那道慵懒中带着丝丝寒意的声音再次响起。 “管家呢?什么时候宸亲王府的防守如此松懈了?什么阿猫阿狗也能进府? 若是冲撞府里的人,他是要给本王以死谢罪吗?! 还不快将这些闲杂人等统统赶出去!” 君陌玄声音不大,语气里更是有着几分漫不经心,可却无人敢不将其放在心上。 君陌玄话音落地的那一瞬间,立刻有几个下人冲上来架住了她们。 盛玉玫惊怒交加之下更是不管不顾的大叫起来! “你们这些卑贱的下人竟敢对我们动手?!我们可是王妃娘娘的亲人!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你们今日若是敢对我们动手,等到本姑娘嫁入太子府之后,定然要你们好看!” 盛玉玫先是攀扯盛云初,见盛云初的名义对这群下人不起作用之后竟然还攀扯起了太子君允澈。 容欢简直是被盛家这姐妹两个给气笑了。 一个是绿茶白莲花,一个是根本没有脑子的蠢货。 张口宸亲王妃是她的姑姑,闭口就是要嫁进太子府。 怎么着,当这些皇子太子是大街上任人挑选的大白菜不成? 看上谁就能嫁给谁了? 未免是将事情想的太过简单了一些! “啪啪啪——” 一阵清脆的鼓掌声响起,容欢慢慢起身走到了盛玉玫的面前。 “这位盛小姑娘可真是志向远大,你放心,你一心想要嫁进太子府的愿望,我一定会替你告知太子表哥,就不必劳烦王妃娘娘出面了! 只是丑话说在前头,能入太子府的女子,若不是品貌端方,人品贵重之人,也是家世显赫,知书达礼的女子。 如盛小姑娘这般街头泼妇的模样,恕我直言。 莫说是太子府,恐怕就是这雍都城的平民百姓,也未必能看的上你这副嘴脸的女子!” 就这样一个空有容貌的绣花枕头还想要同自己姐姐抢丈夫? 做什么春秋白日梦呢?! 她从来不曾对哪个女子如此疾言厉色,更不会如此羞辱一个女子,往她的心口上扎刀子。 可这盛家的女子,实在是在短短的时间里刷新了她对这个世界新的认知。 更是频频踩在自己不能招惹的雷区之上。 她如今对盛玉玫说的这些话,已然是口下留情了不少。 若是真的将自己逼急了,更难听的话她也能说的出来! 人贵有自知之明。 怎么这么世界上总是有那么多的人拎不清,看不清自己的位置呢?! 有追求没错,想要过更好的日子也没有错! 若是这盛玉兰和盛玉玫是靠着自己的能力,想要嫁给君陌玄或者是君允澈,她也不会如此瞧不起她们。 可偏偏,这两个人不思考自己究竟有什么值得旁人喜欢的地方。 一心只要凭借着盛云初以及宸亲王府的权势来达成她们自己的私欲,甚至还搬出了盛家那两位老祖宗来压迫盛云初! 真真是不要脸到了极致! 怎么当初宸亲王势单力薄的时候不见她们认盛云初这个女儿? 如今见盛云初有权有势了,又想着巴结她了。 巴结不成,竟还用起了威胁的手段! 丝毫不去想想,她们如今还能在青州安稳度日是托了谁的福?! 还总觉得盛云初对不起他们,恨不得将盛云初身上的每一寸血肉都吃干抹净了才好!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不要脸的一家人? 第二百八十四章 贪心不足蛇吞象 她因为这母女三人毁掉的好心情,炸起来的毛好不容易被君陌玄给顺了回来。 如今竟然又被这群人挑了起来! 她当真是涵养极好,才能忍受这母女三人继续在此处蹦哒。 这若是换了从前在学校里的那些日子,她早就上手去揍她们了好吗?! 盛玉玫不可置信的听着容欢这些羞辱性的话语,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甚至在容欢说出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太子之时,她的心中还有几分庆幸。 若是这个名义上的姑姑说什么都不肯替自己和太子搭线,以她和盛家的能力自然是没有办法见到太子的。 可若是容欢真的在太子面前提了自己,不管她是如何说的,起码太子也会知道自己这个人。 只要太子知道有自己盛玉玫这样一个人存在。 那么自己能进入太子眼中的几率也就更多了几分。 不管容欢说的是好是坏,只要太子能记住自己这个人,那她的目的就算是完成了一小半。 她最怕的便是选太子侧妃之时,乱花迷人眼,太子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 那她该如何去和雍都城中这些家世显赫的女子去争? 只要太子能记住自己,那自己就一定有办法让太子爱上自己。 若是容欢知道盛玉玫心中这些想法,估计会被她的这些奇思怪想给惊的体无完肤。 不过这世上,总是会有一些心思奇异,自以为是的人存在。 盛玉玫,便是这类人之中的翘楚。 眼看着她们一行人就要被拖出水榭了,盛云初却突然开了口。 “慢着!先等一等!” 下人们听到盛云初的命令,有些犹疑不定的看了看君陌玄。 见君陌玄面色平常,并无不悦或者其他的示意,他们这才停下手,等着盛云初接下来的命令。 盛玉兰听到盛云初让人住手,心里升起了一缕希望,抬起满是泪水的小脸,殷切的眼神看向盛云初。 还未来得及说出几句话哄盛云初高兴,再求她将自己留下来。 就听到自己母亲郑芷趾高气昂的开口。 “怎么?你如今怕了? 若是你同意了方才我说的那些事情,再将这王府的掌家之权交出来,我便考虑考虑不将此事告知父亲母亲。” “呵!痴心妄想!杨姑姑,给本王妃掌嘴!每个人二十下!” 这一下,盛云初的脸上是一脸笑意都无,只是冷冷的看着几人。 杨姑姑早在郑芷第一次开口说那些不着调的话之时,就想要动手惩治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亲戚了。 只是碍于盛云初没有命令,她也只能忍着。 所以在看到冷霜甩了郑芷两耳光之时,杨姑姑的心中别提多解气了! 就是可惜不是自己亲自动手教训的这群腌臜之人! 如今盛云初都发了命令,杨姑姑又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连忙抡起袖子,从郑芷开始,每个人都打了二十巴掌。 整整六十巴掌下来,杨姑姑一点都不觉得累,反而觉得心中十分的畅快恣意! 等了这么些年,终于将这些年盛云初因为这些盛家人所受的那些非议,以及当初盛云初受的那些苦,从盛家人身上讨回来了些许! 整整二十巴掌下来,纵然杨姑姑下手再有技巧,几人的脸还是肿的如同猪头一般。 盛云初一直冷眼旁观着她们受刑,直到水榭之中的巴掌声停下,盛云初这才看着三人开口。 “既然如今你们都已经寻到了这里,本王妃也索性将所有的事情就在今天同你们说清楚。 这二十巴掌,是打你们冒犯王妃,攀污太子。 至于你们说的那些事情,本王妃早就说的清清楚楚——绝无可能! 盛家算个什么玩意儿,也敢肖想本王妃的一双儿女。 皇室子女是你们想要攀附就能攀附的上吗?! 至于你们口中所谓的不孝。 呵!本王妃当年是有文书为凭,清清楚楚脱离了盛家,与盛家所有人断绝了关系,便是你们敲登闻鼓告到皇上太后那里,本王妃也丝毫不惧! 想来盛二夫人也很清楚,盛家如今之所以还能在青州过着荣华富贵的日子是因为什么。 当初盛家老太爷和老夫人同本王妃有过约定,此生盛家之人再不踏足雍都城以及宸亲王府半步,本王妃便保盛家满门富贵无虞。 这些日子你们也算是守约,所以本王妃也不介意多养几个人。 可如今你们上了雍都城,还进了宸亲王府,已经违背了当初同本王妃的约定。 所以从此刻开始,本王妃将不会再供着盛家的吃喝用度,你们好自为之吧! 这件事情本王妃自会修书一封同盛家老太爷说清。 自此刻开始,本王妃同青州盛家亦再无半分关系。 倘若被本王妃听到有人在外面打着本王妃祸首宸亲王府的名义行事,本王妃倒也不介意让这个世界上从此少几个人。 毕竟每天都有人死去,若是少了你们几个,想来也无人在意。” 这一次,郑芷等人清清楚楚的看到了盛云初眼中迸发出来的杀意,他们从未想到一个笑意盈盈的人卸下笑容之后竟会有如此可怕的气度。 这是一种上位者的气势,是她们在青州从未见过的人,从未见过的气势。 也就是这一刻,郑芷才真的有些后悔。 后悔当初为何鬼迷心窍听了那两个老不死的忽悠,带着两个女儿千里迢迢的跑到这雍都城。 不仅什么都没捞着,还白白挨了打,丢了面子。 如今就连白来的荣华富贵都要丢了! 盛玉兰她们这两个姑娘家和家里的盛老太婆不掌家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利益牵扯。 她可是帮着盛大夫人管过家的,自然知道盛家一年的开支有多么可怖。 光是盛玉兰和盛玉玫姐妹二人一个月的衣服开销,就占了三千两。 更遑论家中其他的那些开销。 若非是有盛云初给的这些金银财宝,她们哪能在青州过的那般风生水起? 如今倒好,盛云初一句话便收回了她们享受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郑芷焉能不心疼? 她嘴中支支吾吾,咿咿呀呀的说个不停,却因为被打了二十巴掌一句完整的话没办法说出来。 她是真的后悔了! 她真的想求盛云初高抬贵手,放过她们,可是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纵然如此,盛云初也明白郑芷想说些什么。 她实在是太了解这些盛家人的脾性了! 如今自己说要收回盛家的那些荣华富贵,想来这郑芷才是真的慌了! 所以想求自己收回成命。 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若是她们安安分分的待在青州那一亩三分地,不再来肖想不属于她们的东西,自己也不会做的如此之绝。 但如今的这一切,都是盛家人自找的! 十几年生养之恩,如今她给了盛家十几年的荣华富贵,过往的恩情也算是还的一干二净了。 这一次,她绝不会再次心软! 盛云初说完,再不看郑芷等人的脸色有多难看,烦闷的摆了摆手。 下人们立刻心领神会,直接押着这母女三人,从偏门扔了出去! 第二百八十五章 一大把金叶子 盛家母女上门的事情,在雍都城之中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当日的众人虽然被盛家母女三人的操作给恶心的不行,但事后谁也没有真的将此事放在心上。 再加上几人再未在雍都城里见过这母女三人,便以为她们已经回了青州,故而这件事情,很快便被她们抛之脑后。 而很快,便到了二月十二花朝节。 花朝节,是百花生日,亦是君陌玄的生辰。 为了这一日,容欢更是早早的准备了起来。 这是她和君陌玄正式在一起之后,为他过的第一个生日,她自然是要好好为君陌玄准备的。 容欢提前两天,就已经开始在长欢榭里的小厨房中,开始为君陌玄的生辰准备生日蛋糕。 若论做糕点点心的手艺,长欢榭上下无人比得过谷雨。 平日里容欢每每想要吃一些新奇的点心之时,也只需要提供甜点的配方工序,谷雨便能心灵手巧做出和她想象之中一模一样的点心。 只是这一次是要做出君陌玄生日时用的生日蛋糕,容欢自然不愿意假手于人。 好在从前在二十一世纪之时,她闲来无事之时也在西点师那里学过一段时日,想要做出一个漂亮一点的生日蛋糕,还是不难的。 只是这个时代,能用的材料实在有限,什么都得亲自动手来做。 光是准备这个蛋糕所要用到的那些奶油,就花费了容欢整整大半日的时间。 等到容欢将从厨娘处拿回来的牛乳全部打成奶油之后,她的一双手都已经累的无法抬起来了。 更遑论剩下的蛋糕胚子以及蛋糕上需要用到的水果。 只是这毕竟还在二月份,府中能够得到的水果有限,最终容欢也只是选择色泽好看的橘子,以及喻意平安的苹果。 如此忙活了两天多,在花朝节前一晚,容欢终于完成了她要送给君陌玄的生日蛋糕。 谷雨等丫头全部围在小厨房之中,看着这个从来未曾见过的大糕点。 她们平日里做糕点,为了方便携带和照顾到主子们吃饭时的仪态,这些糕点之类的东西,都是尽量做的精致小巧。 如容欢做出的这般大的糕点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可这糕点纵然很大,看上去也是十分的精致,层层水果叠在一起,显得十分好看,上面还有容欢用新鲜的果酱写下的一句话。 这些丫头都是识字的,自然也都认得这上面究竟写了什么。 不免齐齐露出了一抹了然的笑容: 姑娘和王爷的感情可真是好呀! 而其中最为高兴的,莫过于冷霜。 从前她就希望能将容欢和君陌玄撮合在一起,如今夙愿得偿,她在容欢身边办事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都不知道多了多少。 容欢看到自己身边这些小丫头的表情,心里便明白这个蛋糕做的十分成功。 她甚至已经想到了明日君陌玄看到蛋糕时,脸上可能会露出的惊喜表情。 容欢了了一桩最大的心事之时,立刻感觉到一阵困意袭来。 吩咐谷雨等丫头将生日蛋糕收好之后,便准备回房去休息。 方走出门口,容欢突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看着院子便喊了一句:“影六影七可在?” 自从杜柔嘉回京之后,影六影七几乎完全成了容欢的侍卫。 冷霜明着贴身保护容欢的安全,他们便隐于暗处保护容欢,只有冷霜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他们才会主动现身。 还有一个情况下,影六影七亦会出现。 那就是容欢需要用到他们的时候。 果然,容欢话音才落,小厨房的院子里便多了两道戴着面具的黑衣男子。 “主母有何吩咐?” “我这几日做的事情,你们有没有告诉陌玄?” 影六影七一直在暗处跟着自己的事情,容欢是一直知晓的。 只是前些日子太忙,她竟给这两人忘了! 忘了事先提醒他们不许在君陌玄面前多嘴。 如今问这个问题虽然有些晚,但她还是得多问一句。 若是影六影七早就将自己做的这些悉数告诉了君陌玄,那这就算不得是惊喜了,她可就要重新打算了! 影六影七相视一眼,像是不明白容欢为何会突然有此一问,但还是如实回答道。 “主母放心。主子有过交代,除了危及到主母生命安全的事情,其余的事情一律不必向他禀告。 是以属下们这几日并未告诉主子,主母究竟在做些什么。” 听到这里,容欢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还算君陌玄不错,还知道给自己留一些私人空间,否则自己辛辛苦苦准备的惊喜,岂不是完全失去了用武之地嘛! “你们做的很好。” 容欢一开心,直接从随身的荷包里摸出了一大把金叶子分给两人。 “这件事情切记不能让陌玄知晓,这些金叶子就给你去买点小酒喝,明日是你们主子的好日子,我给你们放假,好好去歇一歇吧!” 说罢,容欢便开心的哼着小曲儿回了自己的房间去补觉。 只留下影六影七二人捧着一大把金叶子面面相觑。 容欢的产业赚钱一事他们一直十分清楚,也知道容欢为了方便给身边之人的赏赐命人打造了不少金叶子。 但是从来不知道容欢高兴起来的赏赐,居然如此大方! 一次便是这么多的金叶子。 就算是要给他们买点小酒后,也决计用不了这么多金叶子啊! 这么多金叶子,能买多少酒啊! 主母这是想要让他们醉个十天半月吗?! 影六影七二人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渴望。 自从他们加入君陌玄的影卫以来,为了保证绝对的清醒与理智,便与酒色彻底断绝了关系。 实在是没有想到会有一天,他们会被允许去喝点小酒。 更没有想到,在容欢身边当差还能有假期! 这是什么神仙影卫生活? 在主母身边当差也太幸福了吧! 影六影七心中,满满的都是对容欢的感激不尽。 但容欢本人对这些却是不以为然。 她虽然生活在完全专制的封建社会之中,可灵魂始终还是尊崇民主的。 即便以她如今的能力还不能与强大的封建规矩抗争。 但她却不愿意将谷雨等人以及影六影七他们当成是奴才。 他们虽然是自己的婢女,侍卫,可首先,她们先是一个人。 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只要是人,便会有累的那一天。 她如今对他们好一些,适当的给他们一些休息的时间,也算是在给她们尽心尽力跟着自己的回报。 第二百八十六章 话本子 花朝节这一日,容欢起了个大早。 头一回安安静静的坐在菱花镜前任由谷雨白露二人为自己绾发,装扮。 白露一边替容欢眉心中的花钿花上最后一笔,一边感叹着。 “玄王爷的魔力可真是大,从前我想尽办法也没能让姑娘如现在这般乖乖的坐着,任由我给她画上精致的妆容。” “白露姐姐,这就叫作女为悦己者容了。依我看呀,就连咱们姑娘也是无法免俗的。” 寒露的年纪在四个大丫鬟之中是最小的,因此对谁都喊了一句姐姐。 尤其是跟在谷雨身边的时间长了,寒露将谷雨打趣人的本事学了个十足十。 容欢平时又愿意惯着她们几个,导致寒露胆子大起来连容欢的玩笑也敢开。 容欢自然是不会为这点事情就同丫头们生气。 相反的,容欢觉得寒露和白露说的一点没错,一张娇俏的脸更是因着寒露的那些话飞起了一抹淡淡的红霞。 寒露眼尖的看到后,笑着说道。 “得了,我看姑娘脸上的胭脂也可以省了。书上说的可真的一点没错,女子的脸啊,从来只会为心上人而红。” 白露闻言,看着容欢满脸红润,确实没有再涂胭脂的必要。 一瞬间顿时有了一种能力无处施展的颓废之感。 而冷霜听着寒露这些越来越不着调的话,微微蹙了蹙眉头。 “你这都是在哪本话本子上看来的乱七八糟的话,再敢胡说八道,我就将你的那些话本子全都一把火烧了。” 寒露一听冷霜要烧她的话本子,连忙噤了声,苦着一张脸轻扯着冷霜的衣袖。 冷霜平日里便总是板着一张脸,比起白露和谷雨,更是严厉的很。 寒露虽然十分敬佩冷霜的好功夫,但心中对冷霜的感情更多的是又敬又怕。 她真怕冷霜真的烧了自己的那些话本子。 那些话本子里的故事讲的多好呀!自己买的就没有这么好,更何况那还是元风大哥送给自己的一番心意。 最重要的是,还有好多自己还没有看完呢! 若是就真的烧掉了,那该多可惜呀! “冷霜姐姐,你不要生气了,我保证以后不再胡言乱语了。我的那些话本子可都是托元风大哥给我找来的,可难找了。” 容欢闻言,眉心微微一动。 寒露和元风何时竟然搅在一起了? 冷霜闻言扯了扯嘴角,原来是元风那个小子。 怪不得寒露看的话本子里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从前她尚未来到容欢身边,元风也算是她的上级。 想一开始之时,她也是十分敬佩这个能在君陌玄身边办事又武艺十分高强的元风侍卫。 可后来相处久了,冷霜便慢慢发现元风这个人只是表面上看着是朵高岭之花。 实际上他就是一个爱操心的老妈子! 私下里大家一起聊天的时候,他更是什么荤段子信口就来。 全然不顾忌自己还是一个女子。 一问才知道,他的那些段子都是从话本子里看来的。 想当初,元风还十分热情的想要送自己几本话本子,被自己义正言辞的拒绝之后,他便再没提过这件事情。 所以寒露只要一说,她的那些话本子都是元风送给她的,冷霜想都不要想,都知道里面绝对没有什么好东西。 寒露多好的一个姑娘,硬生生的被元风那小子带歪了! 等有机会,她一定要好好敲打元风那小子一顿。 寒露小姑娘家家的,能看那些少儿不宜的荤段子吗?! 就在此时,谷雨也端着容欢新做好的粉紫色荷叶袖边的三重衣十破交窬裙走了进来。 听着房间里几人的谈话,谷雨一边服侍着容欢换上新的衣裙,一边忍不住打趣寒露。 “冷霜你就该早一些将她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话本子烧了,我记得有一日夜里我起来如厕,经过这小蹄子的房间之时突然听到了一阵笑声。 当时都已经过了子时,这笑声在寂静的夜里突然响起,我还以为我撞见了女鬼。 推开她的房间一看,就发现这小丫头端着一盏油灯躲在床上看话本子看的正起劲呢! 幸亏我胆子大,若换了胆子小的,恐怕早就被这小蹄子给吓晕了。” 几人一人一句的揶揄寒露,寒露担心再这么下去自己的那些珍藏话本子就真的要被冷霜和谷雨给就地正法了! 只能可怜巴巴的看着容欢。 容欢扛不住寒露那可怜兮兮的眼神,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轻轻咳了咳,一副公道至极的模样开口道。 “好了,寒露的话本子暂时别烧,若有下次,再烧不迟。” 她得先弄清楚元风对寒露究竟是一个什么意思。 若是元风对寒露真的有些感觉,那这些话本子可就算得上是这二人的定情信物了。 定情信物多重要啊! 自然不能随便说烧就烧了,起码也得等自己弄清楚嘛! 寒露听到容欢的话,瞬间变得眉开眼笑起来。 冷霜也闭口不言,既然容欢都这么说了,那她自然没有意见。 谷雨见寒露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忍不住的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 “你这丫头就只会搬姑娘做救兵,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是还有如上次一样的事情发生,就算是姑娘说话,我也要收了你那些话本子。” 几人笑笑闹闹了一阵,终于也将容欢装扮的差不多了。 容欢的容貌本就比较娇俏,如今这么认真装扮起来,更显妖娆妩媚,可那一双眼睛却又清灵无比。 活像一位遗落人间的精灵。 此时,管家也差人来报,说玄王爷的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四个大丫鬟齐齐露出笑容,连忙推着容欢出门。 “姑娘快去吧,可别让玄王爷等久了呀!奴婢们今日就不打扰你姑娘和玄王爷单独相处了。” 末了,谷雨像是早就知晓了容欢心里的想法一般,连忙又补了一句。 “姑娘放心,姑娘交代的那些事情奴婢们一定会办好,一定会将生日蛋糕好好送到的!绝对不会误了姑娘和玄王爷的好日子!” 容欢看着四个丫鬟满是揶揄的神色,嗔怒的看了她们一眼,这才抬步朝着府外走去。 第二百八十七章 不喜欢强人所难 忠勇候府外,黑色紫檀木打造的马车早早的便已经等在了门口。 元风更是和门神一般站立在马车旁。 见容欢是一人走出来,身后并未跟着其他人,元风明显愣了一下。 直到容欢走到了马车旁边,元风还在不死心的朝府里张望。 从前容欢不会刻意注意这些,自然不曾发现。 可今日听寒露说起元风送她话本子的事情,容欢就多留了一丝心眼。如今见元风这副模样,心中更是确定了几分。 当下便揶揄着开口道。 “别看了,今日我是一个人出府的,寒露她没跟来。” 元风的心思被容欢这么直白的点出来,一米八的汉子,顿时竟然变得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 更是连连否认。 “县主误会了,属下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嗯?那个意思是哪个意思?我不过是说了一个寒露没有跟出来的事实,又没有旁的意思,你如此紧张做什么?” 元风向来自诩十分能言善道,但如今遇上了容欢,可谓是一点好处都没能从她手上讨到! 被容欢故意这么一诈之后,更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半句话来。 此时,君陌玄慵懒悠闲的身影也从马车里传了出来。 “小欢儿,元风脸皮薄,你就别逗他了,外面风大仔细着凉,快进来吧。” 容欢意味深长的看了元风一眼却并没有任何动作,直看的元风头皮发麻,如芒在背。 直到从马车里伸出来一只修长如玉的手,容欢这才将手搭上去,由君陌玄拉着钻进了马车。 元风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坐上马车沿,驾车朝着城外而去。 今日是花朝节,是百花生日,雍都城外早在百年前就修了一个百花娘娘的庙宇。 每年到了花朝节这一天,城外便会为百花娘娘举行寿诞的庆祝活动,所以每年花朝节的时候,雍都城外都是格外的热闹。 容欢和君陌玄这次的目的地正是百花娘娘庙。 容欢坐在舒适的马车之中,看着君陌玄斜倚着靠在马车之上,饶有兴致的开口。 “这么着急拉我上来,怎么?怕我欺负你的小侍卫不成?” 在外面驾车的元风听到容欢的这句话,吓得手中马鞭一滑,狠狠的打在了马匹上,马匹吃疼,突然加速,马车狠狠的颠簸了一下。 容欢一个不防直接朝前栽去,直直的扑到了君陌玄的怀中。 君陌玄宽袖轻轻一揽,便将容欢紧紧的揽住。 “元风,好好驾车。” “是。” 君陌玄虽是这么吩咐着,可那上扬着的嘴角,还是出卖了他此时此刻真正的想法。 容欢轻轻拧了他一下,从他怀中挣脱。 这个男人,当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怀中温香暖玉突然离开,君陌玄还有些意犹未尽,无奈的看着容欢,有些头疼的伸手撑着自己的脑袋,一脸无辜。 “你拧我做什么?驾车失误害你摔着的可不是我,是元风。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你不吓着元风,以他的驾车水平,想来也不会出现这种事情。 所以,这件事情归根究底还是小欢儿自己的错。” 君陌玄说的一本正经,若是一般人还当真要被他的这些话给饶了进去。 可容欢只是定定的看着他,眼神轻轻的瞥了一眼车外驾车的元风,忽然叹了一口气。 “我哪有要吓你的小侍卫的意思,这不是看他最近和我身边的丫鬟走的比较近嘛! 我觉得元风这人也是不错的,正好我身边的那几个丫头 过几年确实也该说人家了。 秉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我这才多问了一句。不过当时元风怎么回答我的来着,嗯…” 容欢故意撑着头假想了好一会儿,忽然双手一摊大声道。 “元风说,他并没有那个意思。这就没办法了呀,既然元风没意思,我也不能强人所难,将我的丫头塞给他对吧? 真是可惜,看来我还是为那几个丫头重新物色物色有没有更好的人选吧。” 容欢的这些话本就是故意说给马车外的元风听,即便元风没有故意用内力去听也是听的一清二楚。 他心中清楚容欢这是在故意让他着急,好报复方才君陌玄为自己说话的事情。 从前容欢没有和自家主子在一起之时,他可真看不出来原来容欢竟然是个如此容易吃醋的性子。 自己主子也是,想逗未来夫人就逗好了,偏偏还要拉上自己。 现在连累自己被容欢为难,他可真是有苦说不出啊! 尤其他听到容欢说要为寒露另寻人家,明明心中清楚容欢是故意如此说,可一时间还是急了起来,竟然口不择言起来。 “县主,你可以强塞的,属下不介意。” 容欢本是故意想要为难一下元风,试一下元风对寒露的心意究竟到了哪一地步。 却没想到这元风倒是个妙人,竟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当真是让她自己都有些忍俊不禁。 容欢强忍着笑意,故意板着声音。 “那这样多不好,我可不喜欢强人所难。” “县主。属下…”元风说着说着又急了几分,“属下的意思是,属下愿意,属下并不觉得是在为人所难。” “哦?那你是看上了我身边的哪个丫头?” “县主,你就别逗属下了!那个人自然是寒露。” 元风欲哭无泪,可一想起那个吃东西总是喜欢将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如一只偷吃的小老鼠;笑起来有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会在自己送她话本子之后甜甜的朝自己说谢谢的姑娘,嘴角眉梢都染上了一抹浓到化不开的笑意。 见元风终于坦然承认,容欢这才满意的露出了一丝笑容。 但她还是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元风,紧接着又问道。 “那你且说说,我身边的姑娘那么多,你为何独独就看中了寒露?” 毕竟女子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情,虽然元风是君陌玄身边最得力的侍卫,人品自不必说。 但事关寒露的终身幸福,容欢自然是慎重又慎重。 谷雨寒露她们这四个大丫鬟,是自从自己穿越过来南蜀国,第一批跟在自己身边的丫鬟。 她们和自己的情谊自然比不得旁人。 容欢是真心希望每一个人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到时候,她也好将她们风风光光的全部嫁出去! 元风虽然前途无限,但容欢更加看重的是他是否是真心想要求娶寒露。 倘若元风只是一时兴起,那这桩亲事不结也罢! 第二百八十八章 我替你绾发 元风听着容欢的问题,仔细的想了想,而后开口道。 “寒露她很好,她有很多优点。” “比如?” “她爱吃。” 容欢(君陌玄):……这个只能算是特点吧?如何能称之为优点? 就连容欢自己这样一个资深吃货都不觉得爱吃是一个优点。 然而很快,元风便向二人表达了他独特的看法。 “每次看到寒露吃的很开心的时候,属下就觉得她十分可爱。况且属下以为,爱吃的姑娘都是十分单纯的,定然不会算计人,属下不喜欢机关算计的女子。” 元风话音落地,车里的二人不约而同的看了对方一眼,但心中的心理活动却是大相径庭。 君陌玄看着自己身边这个同样爱吃,甚至比起她的小丫鬟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容欢,默默的闭上了嘴。 爱吃的姑娘都单纯不会算计人吗? 可他怎么看从来就没有人能从他的小欢儿手中讨到半分好处? 不仅如此,每个想要算计她的人最后都被她整的十分惨。 不过,小欢儿到底还是有单纯的时候的,所以元风这番话,并不算完全没有道理。 而容欢心中想着的却是,君陌玄这些年遇见的烂桃花究竟都做过什么机关算尽的事情。 瞧给元风这孩子吓得,都有阴影了! 元风并不知马车里二人的心理活动,他此时此刻都全心全意的沉浸在自己幸福的幻想之中。 即使容欢没有再问,他依旧自顾自的说着。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属下觉得寒露她是懂属下的。 不瞒县主,属下这些年收集了许多各种各样的话本子,除了练武和保护主子,属下最大的乐趣就是收集这些话本子,看话本子。 可这些年来,竟无一人能理解属下的爱好兴趣。就连属下一手培养带出来的最好搭档冷霜都不能理解属下的心思。 属下的心中一直十分低落。” 元风说着说着竟还有了几分顾影自怜的意味。 容欢满头黑线,心想,冷霜何止是不理解元风的这些爱好。 她对元风这种爱看乱七八糟话本子的爱好根本就是深恶痛绝好吗?! 今日若非是自己拦着,恐怕元风这些视若珍宝的话本子就要被冷霜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干净净。 当然,容欢不说,元风自己自然也是不知道这些事情的。 顾影自怜了一会儿之后,元风这才接着说起了他爱慕寒露的过程。 “可是有一日属下奉主子的命令去给县主送糕点果脯之时,当时属下刚收集来的话本子还未来得及带回府上便从怀中掉了下来。 正好被寒露瞧见,她当时便是眼中一亮,直磨了属下许久,想要借走属下的话本子。 当时属下自己都还未看过这话本子,寒露张口便要借走,属下当然不同意。可后来属下看寒露仿佛是真的十分期盼。 她眼中的渴求骗不了人,属下便有一种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觉。一咬牙忍痛便将这话本子借给了她。 后来一来二往的,寒露有时候还会给属下送几本她的珍藏。 这可不就是千金易得,知己难寻吗?! 过了这么多年,属下终于碰到一个懂自己的姑娘,属下说什么她都能接上的姑娘,更何况这个姑娘,她还那么可爱善良。 属下…属下自然是动心了的。” 听着元风和寒露这段因话本子而结缘的奇妙经历。 容欢和君陌玄一时间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话才好。 尤其是君陌玄,元风跟了他许多年,他向来认为元风性子高冷,最多就是有些啰嗦。 而如今,他这是第一次觉得,自己似乎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过元风。 元风这哪里是高冷,他浑身上下除了那张脸,当真是没有一点能和这两个字扯上关系的。 他竟不知道,元风最大的爱好竟然是话本子!! 容欢更是无力的抽了抽嘴角,她好像终于能明白,元风为何会看上寒露了。 这两个人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她看这两个人最爱的恐怕就是她们的那些孤本话本子了! 不过这样也好,他们二人有着相同的爱好,若是日后真的走在了一起,就算是有心之人想要拆散她们恐怕也是十分难的事情。 依着元风对这些话本子的重视程度,想来除了寒露,也不会有其他人能入的了他的法眼。 倒是不必担心日后会有小三插足登堂入室的戏码发生。 这倒是省了极大的一桩麻烦。 单凭着这一点,容欢便觉得自己没有再拦着二人继续来往下去的必要了,倒是可以再推上一把。 元风说完之后良久没有听到容欢的声音,心中忽然有些慌乱。 试探的问了一句,“县主?” 容欢这才惊醒过来,清了清嗓子,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嗯。本县主觉得你说的十分有理。所以你尽管放心,我不会拦着你们二人来往。 只是寒露那丫头对自己的感情问题生来便有些迟钝,这一点便是我也没有办法帮你。 你能不能抱得美人归,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总之寒露的嫁妆我会先为她办上,什么时候你成功了,寒露点头了,我和陌玄就什么时候为你们准备婚事。” 容欢答应的十分爽快,但最终还是要以寒露的心意为准。 虽然元风的心思如今已经说的十分的清楚明白,但容欢冷眼旁观,却觉得如今的寒露明显还没有动那份心思。 寒露馋的,不过是元风那些珍藏多年的孤籍话本子罢了! 元风见自己的终身大事终于被解决了,心情更是好了不知多少,一路上驾车稳的更是如履平地。 令容欢不得不感叹一句:爱情的力量可真是强大呀! 君陌玄见容欢一会儿开心一会儿又是叹气的,年纪轻轻就如同一个老婆婆一样事事操心,不由得有几分好笑。 “怎么?你那小丫头的事情都已经解决了,你怎么还不开心?” “这不是只解决了一个嘛!”容欢忧愁的看着帘子外的那一方天空,“我身边可是一共有四个丫头呢!” 然而紧接着,容欢的头上便结结实实挨了一记爆栗。 “这一下,是罚你不专心。明明说好出来为我庆生,可你心中却还惦记着旁人的事情。小欢儿,你不乖哦。” 容欢有些吃疼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在对上君陌玄那微微谴责的目光之时,顿时败下阵来。 拉着君陌玄的大手便撒起了娇。 “我错啦!我当然是来陪你好好庆生的,我可是为你准备了一个大大的惊喜,绝对是你从未见过的礼物。 你难道一点都不好奇吗?” “好奇有什么用?你又不会真的就现在告诉我?” 君陌玄眼皮抬都为抬,不假思索道。 “若是现在就告诉了我,那也就算不上是惊喜了。” 若不是一早就知道君陌玄生来便是这种漫不经心的性子,容欢倒真要怀疑这男人是不是真的对自己准备的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了! 这男人,分明就是借着这个机会故意想要让自己去哄他。 不过算了,谁让今日是君陌玄的生存呢? 天大地大,寿星最大。 若是惹了寿星不开心,未来可是要倒霉一整年的。 就看在今日是君陌玄生辰的日子上,自己便好好顺着他的心意一回。 容欢看着君陌玄头上那随意批下的一头墨发,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不如,我替你绾发如何?” 第二百八十九章 花朝节同游 君陌玄闻言,眸子一亮: 绾发?这倒是一个好主意。 他嘴角微微上扬,唇瓣微动,轻轻吐出一个字。 “好。” 君陌玄的马车极大,东西齐全,可谓是一个小小的移动起居室。 一听说容欢要亲自为自己绾发。 君陌玄直接从坐着的暗格下取出了一张毯子铺在马车的地面上,而后盘膝而坐,这样一来,他便比坐在上方的容欢正好矮了一个头。 ——方便容欢为他梳头绾发。 容欢见君陌玄随手拉开暗格便拿出了这样一张毯子,便学着君陌玄的手法又打开了几个暗格。 果然在其中找到了象牙玉的梳子和一根简单至极的白玉簪。 容欢一边拿着玉梳轻轻为君陌玄蓖发,一边感叹道。 “想不到你的马车里还会有梳子和玉簪这样的东西 你是不是早就预谋好了今日的事情,所以准备好这些假意生气,引我主动为你绾发的?” 容欢无理取闹,指鹿为马的功夫,君陌玄早早的便领教过了不少。 如今这般,在君陌玄看来更是稀疏平常的家常便饭一般。 他把玩着那根白玉簪,不缓不急的开口道。 “我又不是半仙,怎能未卜先知到今日可能发生的事情?小欢儿可真是爱胡说八道,替我绾发的事情,难道不是小欢儿自己主动提出来的吗? 更何况,这些东西东西原也与我无关,这些全都是为小欢儿你准备的。” “为我准备?好好的给我准备这些做什么?” “小欢儿是不是忘了,你曾经在我的马车上将头发弄乱过多少次?若是忘了,需不需要我替小欢儿好好回忆一遍?” “大可不必。我自己的睡相如何,自己还是很清楚的。就不劳你特意来提醒我了。” 君陌玄的话成功的提醒了容欢。 她模模糊糊的记起,好像是有那么几次,自己依稀是在君陌玄的马车上不小心睡了过去。 而每次醒来之时,自己那精无比的发型,便变得如同鸡窝一般乱的惨不忍睹。 每次都是因为有君陌玄的帮忙,自己才不至于在人前丢脸。 如今君陌玄提起这件事情,倒是让容欢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可睡相不好这件事情又怎么能怪得了自己呢? 若人人都同君陌玄这般,无论在什么事情上都是最优秀的那一个,那这个世界早就不平衡了。 当然是要有君陌玄这样的妙人,再有如自己一般的庸人,这才是平衡之道嘛。 容欢最后将君陌玄的头发撩起一缕在他头上绕好,而后自然的接过君陌玄手上把玩的簪子将头发固定住,这才满意的收了手,看着自己的杰作。 平时君陌玄的头发大多是用白玉冠束住,或者是随便用一根紫色发带束在脑后。 如今日这般,梳的如此繁琐精致,这还是十几年来头一回。 君陌玄只消伸手摸一摸,便知容欢大概给自己梳了一个什么样的发型。 不免有些惊讶,他原以为容欢这种连梳自己的发髻都不会的人,顶多是将自己的头发随便绾了绾便完事。 甚至他都已经做好了,无论容欢梳成什么样,他都要顶着走出去的准备。 实在没有想到,容欢为他梳的竟然会是如今时下最为时兴的男子发型,这一点让君陌玄很是意外。 “我倒是不知道,小欢儿你何时竟然学会了绾发。” “那可不,姑娘我过目不忘,身边又有谷雨这样心灵手巧的人,自然是看了一遍就学会了。 还好,这个发型也算不上是埋没了你这张绝色的容颜。” 容欢沾沾自得,宛如一个做了好事正等着父母夸奖的孩子。 之前谷雨白露那几个在自己房中讨论时下最流行的几款男子发型和女子发型之时,容欢便觉得日后也许用得上,便留心学了学。 女子绾发实在是太过繁琐麻烦,更何况又有谷雨寒露等人在自己身边,她实在是没必要去学了亲自动手。 但是男子的发型嘛! 容欢想了想,却觉得十分必要。 她不知道过去十几年君陌玄的头发都是由何人负责,也不想再追究已然过去的这些事情。 但往后余生,她希望这些事都不会再假旁的女人之手。 “是。小欢儿说的极是。” 君陌玄眼中的温情与笑意仿佛要将容欢整个的包裹其中,说出的话更是大大的满足了容欢那颗少女芳心。 “小欢儿如此心灵手巧,看来日后便不必我亲自动手为自己绾发了。” “你过去十几年竟都是自己给自己绾的发?为何?你的身边难道无人贴身伺候吗?” 容欢明显有些惊讶,便是自己二哥的院中,也会有两三个打扫兼梳头倒水的丫鬟。 君陌玄的院子里,该不会清一色的全是男人吧。 虽然这件事情在旁人看来十分惊异,但君陌玄自己却是不以为意。 “如梳头绾发这般亲密的事情,自然不能让旁人接手。唯有我未来的妻子才可。 况且若是我真的让别的女子近了身,万一小欢儿哪一日生起气来不要我了可怎么办是好呢?” 君陌玄说的哀怨绵长,倒像是容欢成了一个负心之人。 容欢撇了撇嘴巴,不再和君陌玄进行口舌之争。 反正自己从未在这个男人手上讨到半分好处。 就在此时,马车缓缓的停住。 元风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主子,县主,我们已经到了。” 容欢闻言,连忙掀起车帘一角往外看去,果然看到遍山遍野的彩色绸带,更有不少行人穿梭其中,好不热闹的一番景象。 君陌玄一看容欢这跃跃欲试的模样,不免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果真还是孩子心性。 他率先掀开车帘走了下去,而后容欢从里面伸出一颗小小的脑袋朝他看着。 见君陌玄朝自己伸出了他那只纤纤玉手,容欢这才喜笑颜开,将自己的手放在君陌玄的掌心之中,由君陌玄扶着下了马车。 容欢的手小小软软的,十分的有肉感。 君陌玄将其握在手心,稍稍变化便将二人的手改成了十指相扣的模样。 他们这边的动静很快便引来了百花娘娘庙外许多男男女女的目光。 君陌玄也好,容欢也罢。 二人在这雍都城的名声可谓都称得上是家喻户晓。 实在是很难有人不认识她们二人。 虽然雍都城早有传闻这二人已然走在了一起,但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之前他们对于雍都城第一奇才君陌玄的传闻几乎全都是抱着怀疑的态度。 直到今日亲眼看见这二人双手紧扣,站在一起。 他们才算是真的相信了这个令人难以信任的事实。 花朝节同游,向来只有真心相爱的男女才会如此。 传说在花朝节时,一起同游百花娘娘庙会的男女会得到百花娘娘的祝福。 一生一世相守白头,永不分离。 第二百九十章 被抛弃的小跟班 如今君陌玄都和容欢一起出游花朝节了! 还特意带着容欢来城外参加百花娘娘的寿诞,若说君陌玄没有对容欢真的上心,打死他们都不信。 真没有想到,一直被他们奉若神袛,高高捧在神坛上的男子。 有朝一日竟也会为了他心爱的女子,心甘情愿的自神坛云端上走下,走进这万丈红尘俗世之中,为一个女子极尽温柔。 说来也奇怪,从前容欢在这雍都城虽然算不上是人人喊打的存在,但到底也不会有人认为她有朝一日会同雍都城最为尊贵的玄王爷殿下掺上关系。 想当初,容欢同四皇子君允湛还未解除婚约之时。 这雍都城里不知多少女子暗中骂着容欢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可如今情景一转,容欢同她们更加钦佩的玄王爷走在了一起。 她们反而连一句讽刺的话都难以再说出口来。 只要这二人走在一起,他们仿佛就没有办法说出半个不好的字眼来,甚至隐隐觉得,这二人合该是一对。 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这二人站在一起都没有任何的违和感,反而十分的契合。 就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人。 他们无法质疑君陌玄的眼光,更加不会质疑君陌玄挑人的决定。 既然在万千女子之中,君陌玄独独挑中了容欢。 那就绝不可能只是救命之恩如此简单,容欢的身上一定还有着他们尚未发现的亮点。 也就是这一刻他们突然明白过来,容欢并不是一颗不起眼的石头,反而是一颗蒙了尘灰的珍珠。 就宛如一轮皎洁的明月被乌云遮挡住了一部分,便让人窥探不出她原本的模样,可实质上,她还是夜空中最为明亮皎洁的那一个。 他们甚至会想,也许从前他们那么抵触容欢同君允湛的婚事。 不是因为容欢配不上君允湛,恰恰是因为君允湛配不上容欢。 从前君允湛在这雍都城里的名声声望虽然比不得君陌玄,可到底还是有着贤王的尊称,更是不少女子的梦中情人。 可如今回过头来再去看过去一年里,君允湛做过的那些事情,实在是无法让人将他与“贤”字联系在一起。 先是同未婚妻的堂姐不清不楚的搞在了一起,竟还珠胎暗结。 好不容易如他所愿,解除了他不想要的婚约,成功将他真爱的容菱迎接回府上之后。 还没过多久,竟又将一个烟花女子带回了府上。 甚至还因此导致自己府上变得乌烟瘴气,后院一团糟乱。 便连他心心念念真爱之人的孩子,也死在了那家宅不宁的后院之中。 从前虽然有不少人对于君允湛和容菱背着容欢乱来,珠胎暗结的事情感到不耻。 可若是君允湛将容菱娶回府上好生待着,也做到了他所说过的那些承诺。 倒也不会有人说他半个不是,甚至还会有人觉得他是个有始有终的有担当之人。 可事实看来,显然不是如此。 君允湛这个男人,满口的真情真意,却是先负了有着婚约之名的容欢,又负了曾与他真心相爱过的容菱。 日后更是不知还会负多少个女子的心。 这样一个虎头蛇尾,有始无终的男人,实在是很难让人瞧不起。 反观离开君允湛之后的容欢,那日子可谓是过的风生水起。 如今便连大名鼎鼎的君陌玄都已经成了她的携手之人,她成为玄王妃是迟早的事情。 听说便连宸亲王和宸亲王妃夫妇二人对容欢都是极其的满意。 想来这件事情已然是八九不离十,只差公之于众那一步了! 所以真正说起来,还是慎贵妃和四皇子母子俩自己不识货。 错把明月做灰尘,所以沦落到如今的地步,实在没有什么好值的人去同情的,本就是他们咎由自取! 纵然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容欢第一次和君陌玄如此亲密的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之中,还是免不了有几分紧张。 甚至有了一种好不容易追星成功,从粉丝一下子转变为正室的感觉,如此大的转变,一时之间还是令容欢有些不太适应。 像是知晓容欢心中担忧一般,君陌玄握着容欢的手稍稍用力,将容欢带的离自己更近了一些。 宽大的袖子更是将容欢的手全部都包裹其中,给了容欢无限的安全感。 感到掌心处传来的温度,以及身旁之人体贴的用意,容欢原本还有些惴惴不安的心,顿时便放了下来。 反正君陌玄的知名度比自己高多了,他这个被众人寄予厚望的男子都不害怕,自己实在也没有什么好慌张的。 就算是天塌下来,那不也有君陌玄在顶着嘛! 她只要安心的做好她自己,不在这段感情中迷失自己,而是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这便足矣。 如此摆正了自己的心态,容欢眼中更是多了几丝自信的神采。 君陌玄牵着她的手便准备朝里面走去,走了几步之后,容欢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朝着还等在马车旁的元风开口道。 “元风,你先回去吧。今日我做主,替陌玄放你一天假,你可以尽情的去找寒露,一起畅谈。” 容欢自认为自己还是十分民主的一个主子。 今日是花朝节,出现在这里的大多都是互相有情的男女。 也就有些类似于二十一世纪情人节的感觉。 实在没有必要让元风这样一个单身狗,在这样一个满是情侣狗,到处都冒着粉红色气泡的地方,看着旁人秀恩爱。 这实在是有些残忍,尽管元风自己可能也都不太在意。 听闻容欢所说,元风眼中一亮,可却也没有真的离开的意思。 “多谢县主体恤属下,但属下不需要假期,县主和主子尽管游玩,属下就在此等候,哪也不去。” 容欢皱了皱眉头,这孩子,咋这么想不开呢? 自己这是在给他制造追求寒露的机会,他是看不出来吗?! 就在容欢犹豫着要不要再推元风一把之时,君陌玄已经先她一步做出了指示。 “让你回去你就回去。本王嫌你留在这里碍手碍脚你可明白?” 既然好好的说,元风听不进去,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果然,君陌玄话音落地之后,元风顿时有了一种被主子抛弃了的感觉:主子可真是会过河拆桥,有了媳妇就忘了自己这个忠心耿耿的小跟班了。 可真是令人伤心的一件事情。 不过不得不说,这一招是十分管用。 第二百九十一章 。百花娘娘的祝福 元风听了君陌玄的话后,虽然顾影自怜了那么一小会儿,但很快就架着马车离开了此地。 容欢见状,不由得朝君陌玄伸出了大拇指。 果然,还是只有君陌玄这个正经主子能治得了元风这个中二病晚期少年。 元风走后,君陌玄和容欢便在庙会里随意的逛了起来。 活了两辈子,容欢从未见过如此热闹接地气的场景。 二十一世纪的那些高楼大厦逛起来虽然十分的快捷方便,但在容欢看来,始终少了那么一点意味。 上次上元节本来是一个绝妙的感受古代夜市氛围的好机会,只可惜出了荣庆街大火那件事情,也只能改变行程提前回府。 再者,这开在山野之间的庙会,和雍都城中的上元节灯会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若说上元节最大的特点是花灯,那这花朝节的特点便是花。 既然是要庆祝百花娘娘的寿诞,自然不能少了花这个重要元素。 容欢和君陌玄一路朝百花庙走去,路上琳琅满目的各种货品简直就是晃花了容欢的眼睛。 此时也不过是二月十二,冬寒还未彻底褪去。 但这些杂货摊的小摊主们不知从何处找来了许多各式各样精巧的花朵别在自己的摊口上。 这些花并不名贵,有很多容欢甚至叫不出名字,但却十分的新奇可爱,她想,也许这才是真正的百花。 不分品种高贵与否,只要是花,那她就该出现在这个日子里。 容欢拉着君陌玄东瞧瞧西看看,最后停在了一个卖编织手环的老婆婆的摊前。 老婆婆眼神慈爱,看着二人的目光便如同看自家的孙辈一般和蔼。 容欢的目光落在摊子上老婆婆编织的各类手环,眼中满是期待之色,“老婆婆,这些花环怎么卖呀?” 老婆婆只是看着二人微笑,见容欢露出想要买手环的意思这才开口回答道。 “姑娘喜欢老婆子的东西是好事,只可惜,今日这些鲜花手环,老婆子一个都不能卖给你们。” 啊?容欢一脸疑惑:这是什么道理? 难道花朝节摆在这里的摊子都是不做人生意的吗? 那这些摊子摆在这里是当做摆设好看的吗? 见君陌玄和容欢二人生的面善,老婆婆也生了几分亲近之心。 更是耐心的将花朝节庙会的不成文的风俗解释给二人听。 “依老婆子看,二位想必是第一次来逛这花朝庙会。这庙会虽然不大,却是十分讲究。 我的这些手环是为了那些尚未有主的未婚男女们准备的,戴上手环的男女便是在告诉旁人,自己如今,是可追求的状态。 但看二位的模样,即使不是成了婚,想来也已经离成婚不远了,自然是用不上老婆子的这些花环。 若是只因为贪图新鲜而给二位惹来了甩不掉的麻烦,这可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老婆婆说的细心耐致,容欢却听得脸上一阵阵发烫。 她和君陌玄的关系,看起来有那么明显到人尽皆知吗? 偏偏身边的这个男子,还生怕人家不知道他们二人在一起了一般,人家都已经说的如此清楚明了。 他还要凑上去多问一句。 “婆婆果真是慧眼,只是不知婆婆是如何看出来的?” 老婆婆嗔怪的看了二人一眼。 “这还用的着看吗?!老婆子我在这花朝庙会上都摆了几十年的摊子了,不知见过多少对男女。是不是有情人老婆子一眼就能看出来。 公子和姑娘之间的情意呀,虽然没有说出来,可都明明白白的写在你们二人的眼睛里了! 罢了,今日二位与我老婆子也算投缘,老婆子虽不能做你们二人的生意。却也有旁的东西能够赠予你们。” 说着,老婆婆就像变戏法一般从摊子下面拿出了两根红绳。 “这是在百花娘娘面前开过光的红绳,是承载了百花娘娘祝福之物。今日老婆子便将它们赠予你们。 希望公子和姑娘早日成婚,恩恩爱爱,白首同心。 公子和姑娘若是无事,也可去百花庙里的姻缘树下转转。听说只要将写着二人姓名的红绸带挂上去,便可得到百花娘娘的祝福。 二位若是有心,也可当凑个趣前去看看。” 老婆婆的这番话说的君陌玄心中从未有过的熨帖。 从前过过这么多个生辰,可只有今天让他感受到,上天果然是真的厚待与他的。 “承您吉言。” 君陌玄礼貌的朝着老婆婆点头示意,从她手中接过那对算得上是十成新的红绳。 一边走着一边亲手给容欢系在了手腕上。 末了,君陌玄还不忘将另一根红绳塞到容欢的手中,伸出手腕,摆出一副要容欢给自己系上的表情。 容欢还是第一次看到君陌玄也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一面好笑着给君陌玄将那根红绳牢牢的系在手腕上,一面闻着他。 “你当真相信那老婆婆说的,系了承载百花娘娘的红绳就能一生一世在一起永不分离了?” “为何不信?关于小欢儿的事情,即便是怪力乱神之事,我也不愿冒险半分。” 君陌玄说的认真,容欢的心更像是被人轻轻敲了一下,酥麻无比。 这个男人,也太会撩了吧。 看着容欢将红绳系的十分牢固,君陌玄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牵着容欢的手径直朝着百花庙的方向而去。 “我们现在要去哪?” “姻缘树。” 君陌玄不假辞色的丢出三个字,容欢愣了半瞬,嘟囔了一句幼稚,但心中却像是比吃了蜜还要甜。 牵着君陌玄的手也越发紧了几分,任由他拉着自己进了百花庙。 一进入庙中,容欢一眼便看见了老婆婆口中所说的那棵姻缘树。 一棵参天古树上被人绑满了各色各样的绸带,绸带上皆是形形色色的名字。 绸带被风吹的扬了起来,上面的名字也就更加的清晰可见。 容欢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不知多少个君陌玄和各类姑娘的名字。 她忍不住的哼了一声,带着撒娇的意味。 “哼!百花娘娘可真忙,这么多的姑娘来求同你的姻缘,我看百花娘娘怕是都不知道该保佑哪位姑娘和你了。” 君陌玄听着容欢略微泛酸的语气,嘴角的笑意越发深邃,拉着有些不开心的容欢走到树下放着红绸带的地方。 直接抽出一根,大笔一挥便在上面洋洋洒洒的写下了二人的名字。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一对面人 只见火红的绸带之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五个字:君陌玄,容欢。 君陌玄一面施展内力将红绸带稳稳的扔到最高的枝丫上绑好,这才转过头来摸了摸独自生闷气的容欢。 “放心吧,百花娘娘是神仙,绝对不会被俗花给迷了眼睛。便是要赐姻缘,百花娘娘也要考虑一下我这个男主人公的意愿。 她自然知道该保佑祝福的,是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小姑娘。 至于其他人,同我又有什么关系?” 容欢发现了,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君陌玄发现自己有不开心的征兆了,总能有各种各样的方法来哄自己开心。 这些话明明是君陌玄自己瞎掰扯出来的歪理,可就因为是君陌玄说出来的,所以容欢便觉得十分的可信。 竟还附和的点了点头。 “你说的对,百花娘娘眼睛比我们还要明亮,一定不会乱牵姻缘线的。” 容欢说服了自己,倒也不再纠结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红绸带。 跟着君陌玄的脚步转身朝外面走去。 因此容欢并未发现,自她转身之后,忽然不知从那里刮起了一阵大风,将那些有着君陌玄名字或是容欢名字的红绸带全部刮了下来。 直到树上只剩下君陌玄方才挂上去那一根共同写有二人名字的红绸带,君陌玄眼中划过一丝满意,这才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 二人十指相扣,并肩朝着外面走去。 而君陌玄和容欢在百花庙里浪费的那一些时间里,外面山野小路上更是陆陆续续的来了许多小摊。 看的容欢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整整半天,便是容欢在不停的买买买,君陌玄不停的为她掏钱,替她拿东西。 直到君陌玄的手上再也拎不下任何东西,容欢这才作罢。 按照容欢制定的计划,她看了看天色,这个时辰,也是到了要赶过去的时候了。 容欢拉着君陌玄朝山下走去,却在最后被山脚下的一家面人摊给吸引了目光。 方才她们来时并未看到这个面人摊,想来就是在这段时日里才刚来的。 看着面人摊上那些捏的栩栩如生的小面人。容欢心神一动,看着君陌玄笑着开口。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容欢说着,还未等君陌玄回答她,便已经飞快的跑到了面人摊面前。 君陌玄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下,以及另一只手满满当当的东西,无奈的摇了摇头。 罢了!自己鲜少能有如此,专心专意陪容欢好好游玩的日子,今日便随她心意好了。 容欢让君陌玄站在原地等着,君陌玄便真的听了她的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从他的角度,也只能看到容欢朝着那面摊主人指了指自己这边又指了指自己,不知道说了什么之后,便见那面人摊主人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而后低下头忙碌了起来。 一刻钟之后,容欢拿着两根面人蹦蹦跳跳的走了回来。 将两个面人放在君陌玄的面前,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一脸邀宠的模样。 “你看这两个面人像不像我们二人?女的给你,男的我留着,君陌玄,生辰快乐呀。” 君陌玄定睛一看,只见容欢手中拿着一男一女两个面人。 俨然就是照着她们二人的模样捏出来的。 虽然面人和实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差距,但是能将他们二人的神态捏出个七八成,已然是十分厉害了。 “这面人怎么及得上小欢儿好看。不过这是小欢儿的心意,我很喜欢。” 虽然这个面人称不上令他十分惊喜,但只要是容欢送的,便是一块石头,他也会十分欣喜。 更何况,他心中清楚,容欢对待自己这个生辰,当真是十分用心了。 虽然买了许多东西,但很多东西都是给自己的。 也就只有一些小零食是她自己贪吃所求。 这个小馋猫,怕是这辈子都改不了贪吃的小毛病了! 可君陌玄还是觉得自己的心中暖洋洋的,更是被容欢填的满满当当。 容欢见君陌玄只是看到两个小面人,眼中便流露出许多的感动。 不禁有些怀疑: 若是待会儿君陌玄看到自己为他准备好的那些惊喜,会不会感动的流泪? 若是看到了雍都城尊贵无比的玄王爷落泪,那自己这个始作俑者会不会被灭口? 容欢心中奇奇怪怪的思想一下子全部都冒了出来。 不过她还是没有忘记,最重要的事情是要为君陌玄庆生。 当时和谷雨她们约好的时间是未时,如今午时才过,现在赶过去,时间上是正好的。 沈月鸢将雍都城外一里地的一处庄子给了容欢,平日里容欢也只是把那些当成自己小金库的存放地。 可等到这一次要为君陌玄庆生想要找一个清静的地方之时,容欢却找不到比这个庄子更加合适的地方。 容欢打定了主意,便拉着君陌玄朝雍都城的方向而去。 君陌玄对于容欢这么早便要回城,虽然感到有些许失落,但还是不愿意拂了容欢的意思。 二人便齐步朝着雍都城的方向而去。 直到离庄子还剩下一里地之时,容欢忽然从怀中拿出一方丝帕踮起脚尖蒙住了君陌玄的眼睛。 “小欢儿这是做什么?” 君陌玄自然不会觉得容欢会害自己,只是容欢突然出手,着实让他有一种措手不及之感。 容欢却是在他耳边甜甜一笑。 “秘密。既是惊喜,自然不能让你看到接下来去了什么地方,否则你若是猜出来,我岂不是白白准备了?” 闻言,君陌玄只是低低一笑,却不动声色的将头又低了一些,方便容欢为他将眼睛蒙好。 君陌玄被蒙住了眼睛,容欢牵着他走路之时,便更加慢了脚步。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容欢才在庄子门前停下。 她快步跑上去将门打开,而后又牵着君陌玄的手小心的给他指路,“小心台阶。” 进了院中,容欢看到谷雨她们几人按照自己吩咐在院子里布置的那些绸带,不由得十分满意。 更是扶着君陌玄在桌边坐下,有些“凶狠”的警告道。 “不许偷看!我若是不让你摘下来,你可不许偷偷看。” “好。” 从始至终,君陌玄的眼角眉梢都挂着浓浓的笑意。 他虽然看不见,但却能用内力感知到周围的一些情况。 只不过既然容欢再三审明不许他偷偷看,那想来这个惊喜必定是花了容欢许多的心力。 他虽然好奇,却也是第一次如此听一个人的话。 在容欢的照顾下,心安理得的做了一个瞎子。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声音,君陌玄的耳边传来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随即而来的,是容欢的声音。 第二百九十三章 生日蛋糕 “好了,你现在可以看了。” 君陌玄闻言,轻轻摘掉了蒙在眼睛上的丝帕,突然的强光令他的眼睛一时之间还有些许的不适应。 等到他看清周围一切之时,才发现自己似乎是身处一个小庄子之中。 院中被人挂满了大红色的绸带,每件绸带上都写了一句生辰快乐。 君陌玄对容欢的一切都了然于心,一眼便认出来,这是容欢的字迹。 微风拂过,将绸带吹的轻轻扬了起来。 他对数字向来十分敏感,即便没有细数,君陌玄也能目测出这庄子里的绸带究竟有多少。 单这个院子里的,少说也有一千条。 君陌玄心里忽然就泛起一阵阵的心疼,这个傻姑娘,这么多的绸带,也不知她偷偷写了多久才写完。 而此时此刻,正在被君陌玄心疼的对象,容欢本人丝毫没有心疼自己的觉悟。 她双手碰着自己好不容易才最成功的蛋糕,将定制的蜡烛插在蛋糕上,点燃烛火,一边唱着英文版的生日歌,一边朝着君陌玄走来。 “happy birthday to you…君陌玄,生辰快乐!” 君陌玄此时早已被感动的无以复加。 作为玄王爷,他的生辰从来不缺什么贵重的生辰礼。 每逢过生辰之时,宫里的赏赐更是如流水般的直接赏赐下来。 可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容欢这般,早早的便开始用心准备自己的生辰,她送的这些礼物虽然不贵重,却重在心意十足。 让君陌玄感受到,除了家人之外,来自旁人不一样的关爱。 这么多年了,唯有这个生辰是他过的第一个如此快乐开心,没有任何物质掺杂其中,更不需要面对那些不怀好意之人的面孔。 容欢才将生日蛋糕放在桌上,自己便被君陌玄一把拥入了怀中。 君陌玄整个人将脸埋在了容欢颈窝处,声音有些闷闷,却是带着一丝真心实意的感动。 “小欢儿,谢谢你,这个生辰我过的十分快乐。” “好啦,你开心就好呀,你觉得开心那就证明这些努力我没有白费。你若再不松手吹蜡烛许愿,蜡烛都要自己燃烧没了。” 容欢笑嘻嘻的推开君陌玄,拉着他到生日蛋糕面前让他许愿。 方才君陌玄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没有太过在意容欢究竟是拿了什么东西出来。 如今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是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物品。 闻着那甜腻的味道,君陌玄猜想这应该是某种糕点,只是将糕点做的如此大,他可真的是第一次见到。 “这是…” “生日蛋糕!” 容欢连忙开口回答,一一为君陌玄解释。 “我在话本子里看到的,有些国家过生辰的时候便会做上这样一个生日蛋糕,然后插上蜡烛许愿。 不过愿望可不能说出来哦,说出来的话就不灵了。快快许愿吹蜡烛吧!” 容欢殷勤的催促着君陌玄:吹了蜡烛就可以吃蛋糕了! 她还不知道这蛋糕做出来的味道如何呢?! 君陌玄对容欢的话不疑有他,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多说了一句,“元风的话本子,小欢儿还是少看些。那东西…影响脑子。” 容欢无力的看着天,她和元风那个资深话本子迷才不一样呢! 元风只会看,可她不仅会看,她还会写呢! 只不过这些,容欢自然不会主动告诉君陌玄。 见容欢不说话,君陌玄也不再多言,按照容欢说的那般,双手合十闭眼在心中默念起了生辰愿望: 愿吾所爱之人容欢,一生平安顺遂。 将这个愿望在心中默念了三遍,君陌玄这才睁开眼睛一口气将蜡烛吹灭! 见这个步骤完成,容欢开心的将蜡烛拔掉。 拿出匕首切了第一块蛋糕递给君陌玄,然后才轮到她自己。 君陌玄对于容欢的手艺,向来是十分的信任。 接过去之后便优雅的吃了起来,入口便是醇香的牛乳味和清香的水果混合在一起。 水果的清香正好中和了牛乳的甜腻,吃了一口之后唇齿留香,更是令人回味无穷。 容欢挨着君陌玄好好坐着吃着盘子里的蛋糕,看君陌玄吃的认真,她心血来潮凑了过去,一脸神秘兮兮。 “你刚刚许了什么愿望?” “小欢儿不是说,生辰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君陌玄放下盘子,一脸正经的看着容欢,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 容欢讪讪的收回目光,心里郁闷,自己为何要多嘴告诉君陌玄不能说呢? 现下好了,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真想知道,优秀如君陌玄这样的人,会向老天爷许一个什么样的愿望呢? …… 花朝节之后,容欢便忙了起来。 只因为二月十七是容琛同苏云栀成婚的大日子,而三月十五又是容沈嫁入东宫的日子。 这两件婚事先后只隔了一个月,府中的事情自然也变得越来越忙。 从前如这样的大日子,还有容沈在一旁帮着沈月鸢张罗,是以容欢作为最小的那一个还能偷偷懒。 可如今容沈还有一月就要出嫁,断然没有新嫁娘自己张罗自己婚事的说法,而苏云栀还没有嫁入候府,自然也无法替沈月鸢掌家。 最后这个重担还是光荣的落在了容欢的身上。 自花朝节到二月十七,整整五日,容欢都亦步亦趋的跟在沈月鸢的身后处理着府上大大小小的一众事宜。 从宾客名单到宴会席面,每一桩每一件都是极为讲究的事情。 这还是在苏太后心疼苏云栀的出嫁,特意拍了几名内务府的姑姑前来帮忙的情况下,容欢依旧是忙的脚不沾地。 等到了二月十六,容琛和苏云栀大婚的前一天。 容欢总算是将沈月鸢交给自己的那些任务全部完成,直到躺在舒适的床上,入睡的前一秒,容欢还在感叹: 这操办婚宴的事情可真不是人干的事呀! 简直是太累了! 不行,等到阿姐大婚之时,她一定要好好偷个懒,反正到那时,苏云栀已经是自己的二嫂了,理应为婆婆沈月鸢分担重担。 这样一来,母亲就不会紧抓着自己不放了! 容欢这般想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实在累极,头一沾上枕头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百九十四章 赵灼送嫁 二月十七,容琛与苏云栀大婚的日子。 苏家,自苏太后以来一直都是雍都城的名门望族。 苏云栀作为苏家唯一的后代,她的婚事也一直都是众人关注的重要对象。 从前苏云栀未曾定亲之人,众人都曾私下议论过。 苏家家大业大,却只有苏云栀这一个后人,还偏偏是个女子。 将来苏家的偌大财产还不知要如何是好? 也许苏太师会为苏云栀找一个赘婿也未尝不可能。 但众人万万没有想到,苏太师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这个心思。 在传出皇上为苏云栀和容琛赐婚的消息之后,还有不少人暗暗感叹容琛的好福气。 要知道即使不是赘婿,可这苏家的一切迟早都是苏云栀的。 容琛娶了苏云栀,不就等于娶了一座隐形的金山银山回家嘛! 诸如此类的说法,众说纷纭。 但这些传到苏云栀耳中之时,苏云栀皆是一笑而过。 世人皆道苏家家大业大,说容琛娶了自己是高攀了苏府。 可只有苏云栀自己知晓,容琛在意的是自己,根本就不是自己身后的苏府。 他们二人是势均力敌,从来都没有谁配不上谁的说法。 此时的苏云栀身穿容欢为她特意设计的红色婚服。 坐在菱花镜前,任由福气嬷嬷为自己开脸梳头化妆。 这红色婚服沿袭了二十一世纪的一些公主裙设计,内裙用的是婉娘特意为苏云栀染的红色雨丝锦,外层覆着的是鲛绡纱,波光潋滟,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是变化莫端。 十分的新奇好看。 待到上妆完毕,便是给新娘子添妆的时间。 苏云栀的好友不多,不过就容欢和君璟浅等人。 她们给苏云栀添妆的物品,虽然算不上是十分贵重的添妆礼,却胜在寓意极好。 皆是恭贺苏云栀新禧的好物件。 到了吉时之时,容琛的花轿也已经等在了苏府外。 按照古时女子出嫁的习俗,女子出门之时,脚不得沾地,需得由兄长或是弟弟亲自背着出门。 可苏云栀上无兄长,下无小弟。 这送嫁一事难道是要由苏大人亲自代劳吗? 容欢心中疑惑,却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询问苏云栀。 就在此时,一阵环佩作响。 众人朝着声音的来源处看去,只见自门外走进一个身穿暗红色锦袍的男子,袖口和领口以及袍角都绣着极其精致,大片大片的云纹。 来人是赵灼。 赵灼向来是吊儿郎当的模样,可是今日,他向来散乱不堪披在脑后的头发被梳的井井有条,甚至还用了一个十分精致的玉冠将头发全部高高的束了起来。 如此正经的打扮,在场的女眷第一眼差点没有认出来这是赵家那个最不学无术的赵小公子赵灼。 更有一些小官家的姑娘,第一次看到赵灼这玉树临风的模样,不由得羞红了脸庞。 真没想到这个赵小公子认真打扮起来,竟然如此的帅气。 倒有了几分话本子里鲜衣怒马少年郎的味道。 君陌卿上前一步,有些疑惑的看着赵灼。 “赵灼,你是男眷,不在前厅待着,跑到新娘子的闺房里来做什么?难不成,你也是来给苏姐姐添妆的?” 实在是赵灼过去在雍都城做的那些事情太过于混账,导致君陌卿对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印象。 就连他如今衣冠楚楚的模样落在了君陌卿的眼中,她能想到的也只有衣冠禽兽这四个字。 平日里,赵灼除了最害怕苏云栀之外,便是和君陌卿吵闹的最凶。 可是今日被君陌卿如此挤兑,赵灼竟然没有半分生气的模样,他的目光越过君陌卿等人落在最后面身穿嫁衣的苏云栀的身上。 只是静静的看着苏云栀,直到喜娘为苏云栀改上了红盖头。 赵灼这才收回了目光,语气里依旧十分玩世不恭: “小郡主你可不要瞎说,我一个大男子做什么添妆的事情。那是你们女儿家的事情,我今日来,是来背我姐姐出嫁的。 昨日里,苏伯父苏伯母已经认了我为义子,所以我已经是苏姐姐名正言顺的弟弟了,弟弟来送姐姐出嫁,有什么不妥的?!” 赵灼没好气的瞪了君陌卿一眼,推开她径直走到盖着红盖头的苏云栀面前。 语气轻轻淡淡,“吉时到了,苏姐姐,我来背你出门。” 赵灼背对着众人,面前的苏云栀盖着盖头。 是以满屋的人,无一人看到赵灼在说这句话之时,眼中蕴含的无尽温柔以及那怎么都掩不住的伤痛之色。 只是当赵灼转过身蹲下之时,他的脸上早已换回了平日里惯常的那张玩世不恭的笑脸。 “苏姐姐放心,我很稳的,绝不会让你在大婚之日出丑。” 赵灼此言一出,在场之人都笑了起来,纷纷劝起了苏云栀。 “是啊!赵小公子毕竟也是从小习武,想来也不至于背不住新娘子。” “新娘子快别犹豫了,再拖下去,错过了吉时可就不好了。” 众人一人一句劝着,赵灼突然感到背上一沉,眸中暗潮涌动,但只是一瞬,他便恢复了正常。 稳稳的背起苏云栀朝外面的花轿走去。 “赵灼。” 就在苏云栀趴在赵灼背上,快要走到花轿之处之时,她突然轻轻的开了口。 苏云栀向来都是喊自己臭小子,如此认真的称呼自己的姓名,在赵灼的印象里,似乎还是第一次。 他微微一愣,开口之时却是苏云栀最为熟稔的欠打语气。 “苏姐姐有何吩咐?” “你日后别在无所事事下去给你爹娘惹麻烦了,我知道你本性不坏,只是有些桀骜难驯,好好找个好姑娘,好好过日子吧。” 苏云栀语气里带了一丝叹息,头一次用如此苦口婆心的语气同赵灼说话。 只是良久之后,苏云栀依旧没有听到赵灼的回答,不免又试探着问了一句:“赵灼?” “苏姐姐都已经快要嫁人了,还是和以前一样爱操心。好了好了,你放心,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花天酒地了,也不会再给我爹娘找麻烦了。苏姐姐你…就安心嫁人吧!” 二人说话之间,赵灼已经背着苏云栀稳稳的走到了门口。 苏府门外,容琛身穿同款婚服高坐在马匹之上,端的是风流倜傥,俊朗无双。 见赵灼背着苏云栀出来,容琛翻身便从马上下来,快步走到赵灼面前,抱着接过了苏云栀。 “容二哥,我可就把苏姐姐交给你了,你日后可要对苏姐姐好一些,否则我作为苏姐姐的娘家人,可是不会放过你的。” “赵公子放心。在下得妻如此,必当珍之。” 第二百九十五章 大婚观礼 苏家嫁女,苏太后特意向皇上求来了恩典,让苏云栀出嫁的仪仗一律按照公主的规格制度来办。 光是嫁妆,便有一百二十八抬。 雍都城中自苏府到忠勇侯府的路更是铺满了上好的红绸,锣鼓鞭炮声热闹喧天,绝对当得上一个十里红妆。 等到了忠勇侯府,苏太后作为主婚人,更是早早的就已经等在了候府之中。 当她坐在高位之上,眼睁睁的看着那对新人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之时,饶是她已经是在宫里经过了大风大浪的苏太后。 看到自己亲手养大的女孩子如今一朝嫁为人妇,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更是忍不住拿着锦袍去擦拭眼角的泪意。 苏姑姑看到苏云栀自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孩子一步步走到如今长大成人嫁人成亲,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见太后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苏姑姑也顾不上自己有些湿润的眼角,笑着劝太后道。 “太后娘娘这是糊涂了,大好的日子您可不能哭了寻姑娘的晦气呀!姑娘是太后娘娘看着长大的,如今这桩婚事太后是知道也是满意的。 姑娘是嫁到一个好人家了,日后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的。太后娘娘应该为姑娘高兴才是。” 苏姑姑劝人很有一套,苏太后听了她的话之后更是破涕为笑,笑着拍了拍苏姑姑的手。 “你说的对,是哀家多想了。哀家只是太过舍不得这孩子。 不过罢了,她迟早是要嫁人的,一直留在哀家身边也不像话。” 主仆二人说话之时,这对新人已然走到了堂前拜天地。 随着二人跪下又站起来的一系列拜天地动作,在场的宾客很快便注意到了二人身上布料的奇特之处。 不由得惊奇出口: “你们看,新郎新娘身上的婚服不知是用什么料子做的,远远看着倒像是自己会动一般。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奇特的布料,当真是稀奇!” 旁人听到身边之人所说,立刻朝着苏云栀和容琛二人身上的婚服看了过去。 果然发现她们身上的布料随着走动,像是在上面绣上了会动的雨丝一般,果真是十分新奇。 而容欢早就料到今日一定会有人注意到新人身上的婚服,是以她一早就让院中的丫鬟挤在宾客之中。 只要一有人问起是什么布料,便告诉他们这是陌上斋的红色雨丝锦。 她既然答应了婉娘会帮她将冗存的雨丝锦打出名声,便绝对不会食言,毕竟帮了婉娘,不也是在帮她自己吗? 而照目前的形势来看,她已经成功了。 口说无凭,人总是更相信他们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今日容琛和苏云栀身穿自己设计的婚服几乎是在众人面前出尽了风头,所有人只要注意到他们的婚服,便会好奇。 而只需一日,雨丝锦的名字便会火遍整个雍都城。 苏云栀自苏府出嫁上了花轿之后,她便先一步和苏家的人一起从苏府赶了回来。 赵灼自然也在其中。 而观礼之时,赵灼始终一言不发,只是定定的看着堂上那一对红色的身影。 容欢看到他这副样子,不免有些同情,便开口宽慰了两句。 “你放心吧,我哥哥是个好人,云栀嫁给他之后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你…还是尽早放下吧。” 容欢察言观色的功夫向来做的很好。 当初仙留酒楼,她第一次见到赵灼这个人之时,便觉得他对苏云栀的感情不太一般。 更是对赵灼这些年在雍都城做的那些事情感到了怀疑。 后来和君陌玄确认了关系之后,容欢从君陌玄那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赵灼果然不是表面这般不学无术。 他表面上流连各处烟花之地,实则都是在为君陌玄收集朝中各位大臣的消息。 赵灼他,是君陌玄的人。 这些年也一直是在尽心尽力的为皇室效力,只是他做的事情注定他不能将一切宣之于口,也注定他不能让真正的自己生活在阳光之下。 他明明做了许多好事,为君陌玄打听到了许多有用的消息,私下里更是多次带人去其他的国家执行皇上交代的任务。 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要冒着生命危险,可却依旧还要背着所有不好的名声。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旁人对他产生误解却一句辩解也不能说。 不能告诉父母兄弟,甚至遇到了自己心爱的女子,也只能将这份喜欢藏在心底。 甚至还要亲自送他出嫁。 也是那时她才明白,原来赵灼心里的那个人果真就是苏云栀。 她不知道苏云栀究竟知不知道赵灼对她的心意,但她想,很大几率是不知道的吧。 毕竟赵灼他隐藏的太好了! 若非是自己那一次看到了赵灼慌乱之下对苏云栀流露出来的情意,产生了怀疑,私下调查了一番。 她也想不到,传言中赵灼最唯恐避之不及的女子,实际上却是他放在心底藏了多年的女子。 赵灼他,实在是一个伪装高手。 但不论是站在哪一个角度去看,容欢都觉得赵灼活的,实在是有些辛苦。 容欢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只能恰好被赵灼听见。 可他却没有丝毫心事被窥探后的恼怒或是生气,依旧是吊儿郎当的语气,挨打欠揍到了极致。 “县主何时知道的?我还以为这件事情我瞒的很好。” “你确实瞒的很好,若非是仙留酒楼那一次恰巧看到你的眼神,我也不会怀疑。” “呵!原来如此,关心则乱。看来我做的还是不够好啊!” 赵灼的语气轻轻淡淡,明明是十分轻松的口气,可容欢不知为何竟然听出了一丝悲凉之感。 她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为何不直接和她说清楚?若是你早一些表明心意,或许结果会和今天有所不同。” 虽然这么说十分对不起自己的二哥,但容欢只是将心比心的去想,若非是赵灼这些年来克制隐忍,或许自己二哥真的未必能得到苏云栀的心。 “不会的。我太了解她了,我从来便不是她喜欢的那种类型,她喜欢的,从来都是你二哥那样,温文尔雅的男子。 我太过桀骜不驯,即便早些说出来又能如何?结果并不会有所改变,在所有的选择里,我永远不会是被她选择的那一个。” “即便如此,难道因为害怕拒绝就可以对自己的心意视而不见了吗?我若是你,即便知道我与那个人再无可能,我也会明明白白的将自己的心意告诉她,起码,要让这个人知道。 在她漫长的人生里,曾经有一个人曾经真挚而不求回报的爱过她。不过如今说再多,都已经晚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已经够了 “是啊!已经晚了。她已经有了自己爱着的人和爱她的人,有了自己的家,也许很快还有有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孩子。 我又何必再去和她说这些,徒增她的烦恼呢?就让我在她心中一直做她的弟弟,做她的亲人,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赵灼低垂眼睑,无人能看清他眼中究竟藏了些什么。 等到片刻后他再抬起头之时,脸上已然换上了他的招牌笑容。 其实已经够了。 他在她大婚之日,同她一样穿了红色的衣服,背着她一起走过了出嫁的那段路,看着她在喜堂上拜堂成亲。 想来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她也算是在一起过了吧。 这样就够了,他想。 至于那些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其实也没必要再说出口了。 就这么深深埋葬在心里。 他对她的感情,只需要自己知道,就已经足够了。 容欢也不再多言,只是静静的看着堂上的那对璧人: 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这样没有道理,尤以感情的事情为甚。 也许赵灼说的对,即便他早早的就和苏云栀表明了心意,结局也并不会有什么不同。 毕竟论先来后到,他可是和苏云栀从小便相识相熟,可是那么多年过去了,苏云栀也没能爱上他。 反而是轻而易举的喜欢上认识了才短短半年的容琛。 大概这就是缘分吧。 有些人缘深情浅,有些人缘深情深。 实在是无法用三言两语就能说清。 或许如今这样的结果,就是最好的结果。 …… 时光荏苒,转眼距离苏云栀嫁到忠勇候府之后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之久。 而今年因着皇上要在圣德书院里面为各位适龄皇子挑选合适的皇子妃以及侧妃人选。 所以圣德书院开学极早。 不过三月初三,圣德书院便开了学。 陆陆续续的学子回到了书院继续学业,只是因着选妃一事,今年圣德书院的入学弟子比往常多了一倍不止。 容欢对于选妃的事情,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在意的,是结业时的那一次考核,若是能拿到全优,她便有机会以女子之身博得官名,成为南蜀国第一个入朝为官的女子。 这个可比选妃什么的,有意义的多。 只是容欢不惦记这件事情,自有旁人惦记。 而且旁人不仅惦记,还将容欢当成了敌人。 如今整个雍都城都知道,花朝节当日,君陌玄陪着容欢去游了百花娘娘的庙会,还亲手在姻缘树上挂上了祈求姻缘的绸带。 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一不在彰示着一点: 容欢是君陌玄看上的玄王妃。 只是君陌玄越是这般高调的承认容欢的存在,越是偏爱容欢。 这些私下里爱慕君陌玄的女子们就越发整齐划一的孤立容欢。 从前苏云栀她们未嫁人之时,容茵未离开之时,容欢在圣德书院还有几个可以说话的人。 可如今,当真是一个可以说话的姐妹都没有了。 更甚者,容欢居然还在圣德书院里见到了两个她万万没有想到的人——盛玉兰和盛玉玫。 她原以为,当初那件事情之后,这盛玉兰姐妹二人应该早就跟着郑芷回了青州。 却没想到居然会在圣德书院见到这二人,倒还真是令自己十分的意想不到。 看来这些日子,郑芷母女三人非但没有离开雍都城,还不知抱上了那条大腿,不仅帮着她们在雍都城安定下来,竟还将这姐妹二人给松进了圣德书院。 盛玉玫便也罢了,年纪尚小,送进圣德书院倒也还说的过去。 可这盛玉兰,若是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好像早就满了十七岁了吧。 圣德书院的规矩,女子最晚十七岁结业。 可盛玉兰这情况算什么? 大龄女青年重新回炉重造? 她们背后的人还真是尽心尽力,竟然连盛玉兰都被她想办法给塞进了圣德书院。 倒也真是让自己有几分怀疑,盛玉兰姐妹二人身后的人究竟是何人了。 不过当容欢有一次偶尔看到盛玉兰姐妹二人同恰好经过圣德书院的杜柔嘉聊的极其开心。 那场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三人是亲生姐妹呢! 也就是那一刻,容欢的心中忽然了然了几分。 对于是何人将盛家这两姐妹送进圣德书院更是有了答案—— 除了杜柔嘉,她再也想不出还有谁会如此无聊。 杜柔嘉向来都是喜欢同自己对着干。 以她对君陌玄的痴迷程度,若刻意想要知道君陌玄的府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想来无论多难,杜柔嘉都会想办法办到。 更何况那一日盛云初将盛家母女赶出去的事情,在整个雍都城来说并不是秘密。 若是有心探听,自然很容易便能得知那日的事情。 恐怕杜柔嘉便是看中了这盛家姐妹和自己有过节一事,所以刻意将这姐妹二人送到自己身边来恶心自己。 毕竟恶心自己的这种事情,杜柔嘉可从来没少干过。 反正容欢是不会觉得,杜柔嘉会傻到利用盛玉兰或是盛玉玫来对付自己。 这两个人,一个是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绿茶白莲花,一个是只会吵架斗嘴和痴心妄想的蠢货! 这两个人除了烦了一点,哪一个能对自己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她们的那些手段,还没有容蔷的小手段能看呢! 主动出手去对付他们,容欢还嫌跌了自己的身价呢! 只是容欢的懒得计较,落在盛家姐妹二人的眼中,便成了容欢怕了她们。 这一日,容欢才从甘晴处出来准备回府。 刚转过两个弯便被这姐妹二人给堵住了去路。 容欢皱了皱眉头,不欲和她们纠缠,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们一眼便自顾自的走着自己的路。 但盛玉玫却不想这么这么简单的放过容欢。 见容欢不理她,她反而越发起劲,一直挡着容欢的去路。 盛玉兰虽然没有随着盛玉玫一起做如此幼稚的事情,但是对于盛玉玫的动作,却是默许的。 容欢被这两个人烦到不行,将手里的医书往一旁的长凳上一扔,施施然的坐下,冷冷的瞪了她们一眼。 “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第二百九十七章 好生失望 “我们能有什么事能劳烦县主大驾呢?不过是有几句忠告想告知县主罢了。” 盛玉玫神色倨傲,尾巴都快翘到了天上,见容欢没有说话,声音更是又大了几分,满满的挑衅之意。 “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家虽与姑姑有些嫌隙,可到底还是打断筋连着骨头的亲人,血浓于水的血缘关系不是你这个区区外人就可以挑拨的了的。 纵然玄王爷如今对你呵护备至又能如何?古来男女的婚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姐姐同玄王爷的婚事是祖父祖母亲口承诺的。 你若是识相,便该早早的离开玄王爷,给自己留一份体面,也免得到时候被玄王爷抛弃,反而丢了你们候府的脸面。” 盛玉玫絮絮叨叨说着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之时,盛玉兰一直静静的立在一旁,努力的维持着所谓大家闺秀的模样。 可那随着盛玉玫的话越挺越直的背脊,以及眼中隐隐流露出来的骄傲,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真正的想法—— 听到盛玉玫的这些话,她不仅有些欣喜,甚至对此深以为然。 直到自己的妹妹“奚落”完,盛玉兰这才拿出锦帕轻轻掩了掩唇,秀眉微蹙,不悦的看了盛玉玫一眼,而后微笑着看向容欢。 “玉玫休得胡说!还不快退下!县主,玉玫不过是一个孩子,想来县主大人有大量,应是不会同她计较的吧?” 容欢坐在长凳之上,懒懒的靠着一旁的柱子,手里拿着医术一下一下轻轻敲着自己另一只手的掌心。 怎么盛玉兰的这句话,她总觉得自己像是在哪听过呢? 对了,她想起来了! 上一次在宸亲王府,郑芷和盛玉玫说错话差点被盛云初派人赶出去的时候,盛玉兰不就是说了这么一段类似的话吗? 啧啧啧! 难道这盛玉兰翻来覆去也就只有这几句话会说了吗? 她懒懒的掀了掀眼皮,看都未看这两人一眼。 “说完了?说完了就滚吧,别站在这里碍手碍脚。” 听着容欢这轻飘飘的话,盛玉兰身形一晃,差点没能站稳。 容欢不是喜欢君陌玄吗? 那为何她听到这些话一点都不生气? 难道自己那一日看错了? 容欢对君陌玄根本就没有男女之情?! 可饶是如此在心中说服着自己,盛玉兰心里还是难以咽下那口气。 她不比盛玉玫头脑简单,以为容欢是怕了她们。 从容欢看到她们的那一刻一直到方才的那句话结束,盛玉兰都能感受到容欢对她们深深的不屑。 不是厌恶,而是不屑。 只因为容欢从未将她们真正放在眼中。 也许自己和妹妹在容欢的眼中,也不过是如同跳梁小丑一般的存在! 可越是明白这些,盛玉兰的心中就越是嫉妒不已。 她在青州之时,可谓是被千娇万宠着长大,从未有人能夺走自己的风头。 可来到雍都城的第一天,她所有引以为傲的那些资本和自尊,就被眼前这个女人狠狠的踩在了脚底下。 容欢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的一切,却是她费尽心机都无法企及半分的存在。 她真的好嫉妒! 嫉妒容欢拥有的家世,嫉妒她拥有君陌玄独一无二的偏爱! 更嫉妒容欢无时无刻都能保持的淡定从容。 容欢身上的从容不迫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自信。 她所站的位置,所拥有的见识,更是自己这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那种与生俱来高贵与优雅,就算是自己付出再多的努力去学习,也未必能学到她的半分神韵。 因此,她才更加嫉妒与不甘。 盛玉兰看着容欢淡然的脸庞,手心攥的紧紧的,一直努力克制着自己不上前去撕烂那张娇俏的容颜。 容欢自始至终,都只是懒懒的倚在柱子上,一丝眼神都不曾分给这姐妹二人。 只是她的余光却未曾错过盛玉兰清雅的脸上一闪而过的狠厉。 这个盛玉兰,倒也不是一个完全的小白花嘛! 瞧瞧这眼神,都恨不得将自己的皮肉拆下来吃了。 她可不觉得这两个人吃饱了撑着干的将自己堵在这里就是为了同自己说几句风凉话,刺激刺激自己一下。 她们两一定还有什么后招! 自己倒要看看,青州来的人能否玩出一点什么新花样! 盛玉兰姐妹二人不说话,容欢也懒得开口搭理她们,约莫如此对峙了半盏茶的时间之后。 容欢耳尖的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只按脚步声来计算,来人应该有十几人。 也就在此时,盛玉兰看到从长廊后绕过来有说有笑的众学子,忽然同盛玉玫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重重的摔倒在地。 眼看着那群学子越走越近,盛玉玫立刻大声吼道。 “长欢县主你太过分了,我大姐不过是经过这里,你便是再不喜欢我们姐妹二人,也不该大庭广众之下就将我姐姐推倒在地! 这圣德书院又不是县主家开的,难不成我们姐妹二人无权无势,连在书院里走路都要绕着县主,不能同县主走一条路吗?” 盛玉玫的声音极大,若说是朝着容欢说的,倒更像是朝着学子们的方向,故意说给那些学子听到的。 容欢轻轻勾了勾唇角,终于明白了这姐妹二人的打算。 如今正是书院下学的时间,不同的夫子下学时间虽然不同,但到了申时之时,却是书院学子下学最多的时候。 方才盛玉玫和盛玉兰将自己堵在这里说了那么多废话,想来也就是为了等到如今这一刻: 申时众学子下学之时,亲眼让书院众人看到自己是如何“欺负”这姐妹二人,从而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圣德书院早有院规: 凡书院学子无故惹事伤人者,罚戒尺十下。 恐怕这二人就是存了这个主意,既想要抹黑了自己的名声,又想要借着书院的院规处罚了自己。 当真是一石二鸟之计。 只可惜,计谋虽是不错,却是用错了人。 名声好与不好,从来都不是容欢所重视的东西。 嘴长在别人身上,她便是再厉害,也无法管到旁人究竟要说什么。 做好自己便是了,何苦在意那些虚名反而庸人自扰。 至于院规嘛! 盛玉兰姐妹两想借院规来处罚自己,却也不知到最后这责罚究竟会落在谁的身上。 亏自己还以为这姐妹两有了什么新的花样,如今看来,可真是白白浪费了自己的时间。 真是让她,好生失望呀! 第二百九十八章 人模狗样 此时此刻,众学子听到盛玉玫这边的动静也三三两两的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只见新来的盛玉兰坐在地上,面色戚戚,一双杏眼蓄满泪水,紧咬牙关,一副想哭却又不敢哭的模样。 她的亲妹妹盛玉玫则是双手叉腰瞪着容欢,眼中的怒火似是要将坐在一旁的容欢给吞没。 而容欢这个在她们姐妹二人口中的罪魁祸首,则是捧着医书,一双亮晶晶的眸子闪着笑意,仿佛盛玉玫口中说着的人不是她一般。 盛玉兰见围着的人越来越多,眼中寒芒闪动,垂下眼睑让人看不清她眼中的情绪。 再次抬起头时,眼中蓄满的泪水恰如其分的滚落,滴滴掉在妃色的长裙上,晕出一朵一朵的泪花。 只见她伸手轻轻抓了抓盛玉玫的衣袖,声音柔若无骨,细若蚊声,却能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算了,玉玫…是我自己不小心,同县主没有关系…” “大姐!”盛玉玫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别怕!这么多人都在这里,就算她是县主也不敢拿我们如何的!” 盛玉兰闻言,满怀希冀的看了看众人,最后又小心翼翼的看向容欢,在眼神即将触碰到容欢眼神的那一刹那又迅速的低下头。 肩膀微微颤抖,泫然欲泣,一看便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此时正是圣德书院学子下学的时间,来来往往的人见这边围着不少的人,更是好奇的朝这边涌了过来。 甚至还引来了不少东院那边的男学子。 容欢的跋扈名声在圣德书院之中可谓是威名远播,即使是东院的那些男学子,曾经也不知道被容欢整过多少次。 如今见一个弱不禁风的美人摔倒在地,另外还有一个娇艳欲滴的美人指责着容欢。 再一问周围之人发生了何事。 那些男学子纷纷对容欢投去了谴责的目光,更有甚者,忍不住为盛玉兰出头。 “县主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你都将人无缘无故推倒了,难道连一句道歉都没有吗?! 忠勇侯便是如此教导县主的?!竟如此没有家教!” 在众人眼中,容欢向来便是跋扈任性至极,反而是这盛玉兰,入学时间虽不长,待人接物却也一直都是温和有礼。 如今虽然只有盛玉玫一直在说话,但众人看见坐的好好的容欢,又见摔在地上,神容戚戚的盛玉兰。 心中便已经笃定一定是容欢欺负了盛玉兰。 容欢听着这些人莫须有的指责,脸上一直带着嘲弄的笑容,直到有人将矛头调转到了忠勇候府,容欢脸上的笑意顿时便冷了几分。! 她可以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不在意这些人说自己的那些话。 却不能任由这群人往自己父亲的脸上摸黑。 她父亲忠勇侯镇守边关十年,立下赫赫战功,为南蜀国立下多少汗马功劳? 对南蜀国更是忠心耿耿,别无二心! 如她父亲这般的国家重臣,何时轮到这群宵小之辈来评头论足? 纵使自己有百般万般不是,却也不是他们拿来攻击讽刺自己父母的工具! 容欢冷冷的将医书合上,抬眼看了一眼方才出口为盛玉兰说话的那男学子,似笑非笑。 “家父如何教导本县主,恐怕轮不到孟公子来操心吧?孟公子若觉得忠勇侯门风不济,不如将你的高见提出。 下次进宫之时,本县主也好向皇上和皇后娘娘禀报,孟大人生出了一个好儿子,对于家教门风一事颇有见解。 若孟公子针对雍都城每家每户的门风都能提出公子自己的见解,想来若是写得好了,就算是要开书立传,也未尝是不可能之事。” 孟公子被容欢一席话说的面红耳赤,他哪里敢真的插手忠勇侯管教儿女之事? 若是真的传到皇上皇后耳中,他爹非的打断他这双狗腿不可。 他不过是看容欢欺负人,想到了自己从前在容欢手上吃的那些亏,所以有些不舒服,借机刺她一下罢了! 不过无论是从前或是现在,孟公子的心中对容欢可都是恨的牙痒痒,只是如今的容欢在他眼中,变得越发讨厌起来。 从前的容欢只是一言不合之时就让人动手打人,但现在的容欢,虽然动手不多,可那张嘴里说出来的话,可真是将人堵的毫无招架之力。 只是讨厌归讨厌,孟公子还是不敢真的让容欢告到皇后那里去。 心中便生了几分退缩之意,正打算不再言语之时,低头却突然对上盛玉兰的眼神。 那楚楚可怜,眼中含泪带怯的模样,成功的激起了孟公子作为一个男子对弱小女子的保护欲。 说话的底气更是多了几分。 “长欢县主!你无需顾左右而言他,本公子说的是你仗势欺负同门之事,难道本公子说错了吗?!” “看来孟公子是执意要替盛大姑娘出头了。” 孟公子没听出容欢口中的幸灾乐祸之意,一想到自己即将英雄救美,还颇有几分洋洋自得。 “是又如何?难不成你还敢连本公子一起打了不成?” 闻言,众学子哄笑出声。 如今容欢是孤身一人在此,身旁并未带人,他们料定容欢不敢真的同孟公子起争执,毕竟到时候吃亏的肯定是容欢。 但容欢也只是莞尔一笑,施施然起身拂了拂自己的裙摆,绕有兴趣的扫了所有人一眼。 “可惜了,孟公子长的人模狗样,只可惜却是个眼瞎的。” “容欢,你什么意思?!” 孟公子闻言,狠狠的瞪着容欢,仿佛要在容欢身上戳上几个洞。 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如此嘲讽自己,难不成容欢真的以为她有个做了侯爷的爹,有了玄王爷的撑腰,便可以为所欲为了不成?! 但容欢却懒得再搭理他,只是淡淡的在盛玉兰以及盛玉玫的身上扫了两眼,忽而莞尔一笑。 “盛二姑娘还真是心疼自己的姐姐,一看到自己的姐姐摔倒了便迫不及待的找本县主理论,好似本县主真的将你们姐妹二人如何了一般。 怎么盛二姑娘如此心疼盛大姑娘,还任由你姐姐坐在冰冷的地上?难道这是青州独有的规矩,摔倒了不能站起? 还是说盛大姑娘摔得重了站不起来?若真是如此,本县主倒也不介意做一做好事,就让人将盛大姑娘送去医馆瞧瞧吧,本县主不差那几个钱。”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不能白担虚名 盛玉兰姐妹二人的脸色在听到容欢的话之时,不由得一愣。 怎么回事? 不是说这长欢县主最是刁蛮任,没有脑子吗? 那她遇到这种被人冤枉的事情不是应该恼羞成怒,对自己更加无礼才是吗? 怎么如今还好言好语的讲起了道理? 这和她们一开始想好的怎么不太一样? 而且盛玉兰听着容欢的这番话,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这话里话外怎么有一种,自己摔倒在地反而在讹容欢银钱的意味在里面呢? 在场的学子们大多都不是傻子,容欢的话说的如此清楚明白,若再听不懂弦外之音,那这些年在圣德书院里也算是白待了。 听容欢的意思,这事情的真相好像并不是这盛玉兰姐妹口中的模样。 众学子不免自觉的离二人远了几步,要知道这事情本就是可大可小,他们虽然不待见容欢,却也不想主动惹事,得罪忠勇候府及背后的皇后等人。 这事情若错在容欢,本也轮不到他们去多言。 若错不在容欢,那他们更不能掺和进去。 最好的做法就是如现在这般,不言不语安静看戏便是。 是以除了孟公子之外,这围观的学子之中竟然没有一个为盛玉兰姐妹说话。 盛玉玫眼看着局势对她们不太有利,一边扶着盛玉兰站起来,一边连忙开口,企图再将舆论引到容欢身上。 “县主慎言!县主推了人不认倒也罢了,难道如今还想诬陷冤枉我们姐妹二人讹钱吗? 宸亲王府是何等存在,我姑姑又是何等尊贵之人,我们岂会在意你这点小钱?县主莫要将人当成傻子戏弄!” “本县主有没有推人,想来盛大姑娘心里也该是如明镜一般清楚,不如盛大姑娘亲口告诉所有人,事情的真相如何?” 盛玉兰欲言又止,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容欢而后迅速低下眼睛,满是哭腔。 “县主,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同县主争些什么!县主何苦还要对我紧逼着不放呢?!” “很好。” 容欢忽而露出了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漫不经心的扫了所有人一眼,似笑非笑。 “看来你们心中也都是信了她们的话了?” 众学子却没有回答,但脸上的表情也已经出卖了她们内心的真实想法。 这样的结果早就在容欢的意料之中,是以她并没有多少惊讶,见无人回应,还颇有几分无奈惋惜的意味。 “这可是你们逼本县主的。” 众人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容欢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只见容欢歪头莞尔一笑,忽而上前几步伸手将盛玉兰狠狠的一推。 只听得“扑通”一声,盛玉兰一个没设防重重的往后仰去,一瞬间摔得个四仰八叉。 同方才她摔倒了还保持着淑女优雅姿态的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 对待盛玉兰,容欢从来没有想过要手下留情,这一推更是用了十足十的力气。 是以盛玉兰这一下,摔得是真疼! 感受着自己身上传来的疼痛,盛玉兰差一点就忍不住要破口大骂,最后还是生生的忍下,挤出几滴眼泪,满脸不可置信。 “县主这是做什么?!是在故意羞辱我吗?!” 而其他的学子们也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这是发生了什么? 是他们看错了吗? 容欢不是不肯承认自己推了盛玉兰吗? 那方才这一幕又是怎么回事? 是她们看花了眼? 还是出现了错觉?! 众学子的目光齐齐的从盛玉兰的身上转而移向容欢。 只见“罪魁祸首”容欢,在推了盛玉兰一把之后还优雅的拿出一块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随后随意的丢在地上。 仿佛碰了盛玉兰一下,是多么脏的事情一般。 见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自己的身上,容欢这才不慌不忙的开口,嘴角勾着一抹嘲讽的笑意。 “本县主生平最讨厌被人冤枉,如今你们既然人人都说本县主推了她,本县主自然不能白白担了虚名。 如今本县主推了她一把,担了这虚名倒也算不得冤枉。” 容欢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走到盛玉兰的面前蹲下,隔着衣袖轻轻扼住了盛玉兰的下巴,懒懒的语气里却多了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盛大姑娘幸亏是栽赃本县主推了你,否则若是盛大姑娘说些别的,譬如本县主嫉妒你的美貌要毁了你这清雅的小脸蛋之类,本县主倒也是会真的动手。 所以记住了,下次若再想栽赃本县主往本县主身上泼脏水,可要先掂量掂量你是否能承受得住了。 你大可以在这圣德书院或是整个雍都城问问,我容欢向来便是刁蛮任性,跋扈无礼,也从不怕事。 你若是敢说,本县主便敢做。” 冬日温暖的阳光下,身着黄衣的少女笑魇如花,可说出来的话却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方才那一刻,他们仿佛在容欢的身上,看到了那个雍都城最为尊贵男子的影子。 他们二人散发出的气场竟是一模一样。 面带笑容,语气慵懒,却让人无论如何都不敢轻视她半分! 这一刻,盛玉兰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容欢眼中的寒意。 她清楚的知道,容欢绝不只是说说而已。 今日她既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手将自己推倒,来日就算是要了自己的命,恐怕这容欢亦不会有半分犹豫。 旁人皆以为她背后有着宸亲王府撑腰,可只有盛玉兰自己清楚,盛云初对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态度。 若不是她们运气好,碰上了那柔嘉郡主,恐怕早就灰溜溜的回了青州,如何还能进入这圣德书院,参加这一次的选妃? 盛玉兰心似明镜,不像郑芷和盛玉玫,真的以为杜柔嘉是个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整日里正事不做只知道救人。 她心里明白,杜柔嘉肯出手帮助她们无非是因为她们和盛云初那点打断筋还连着骨头的血缘关系。 但这些都没有关系,只因为如今在雍都城,除了杜柔嘉再也没有旁人愿意向她们伸出援手。 而她,恰恰需要杜柔嘉的这份帮助。 她在雍都城的这些日子,也私下打听了不少杜柔嘉的事情,自然也知道了他们三人之间的纠葛。 盛玉兰明白杜柔嘉是想要借自己给容欢找不痛快,但她也心甘情愿去做杜柔嘉手中的一把刀。 不仅是因为她需要杜柔嘉的帮助,更因为比起杜柔嘉,她更加讨厌容欢的存在。 谁让容欢是君陌玄心中的唯一呢?! 第三百章 不打自招 可盛玉兰万万没有想到,容欢竟然是这样一个软硬不吃的硬骨头! 她如今不过是想给容欢小小的使一点绊子,给她的名声摸黑,给她寻一些不痛快,却没料到,会让自己丢这么大的一个脸! 如今事情闹成这个样子,她又该如何收场? 同容欢硬碰硬吗? 那自己今日还能安全的走出这圣德书院吗?! 若早知道容欢根本就不是传言中那个好拿捏好对付的废物,而是眼前这个心思缜密,一举一动都是经过精打细算的聪慧女子。 她也不至于用这样一个拙劣的方法来摸黑容欢! 还是怪自己太过轻敌,如今闹成这般,恐怕今日的事情,是要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盛玉兰有些绝望的闭上眼睛,等着容欢接下来的话。 可没有想到那双扼住自己下巴的纤纤素手突然松了开来,她再次睁开眼睛之时。 只见容欢正优雅的拿起她的医书,旁若无人的离开。 在走过盛玉玫身边的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歪头看了盛玉玫一眼。 盛玉玫被容欢这一眼看的浑身的汗毛突然立起,她虽然有点娇蛮,但也只是嘴皮子功夫厉害,从未真正和人动过手。 可方才容欢动手推自己姐姐那一下,盛玉玫光是看着就觉得十分的疼,真没想到容欢看起来娇弱,这动起手来倒是一点都不含糊。 她可不想和她姐姐一样,大庭广众之下和容欢打斗,最后还输了。 这样的事情也实在是太丢脸了,若是传出去,会影响到自己竞选太子侧妃的! 这般想着,盛玉玫看向容欢的眼神更是谨慎,生怕容欢突然出手,自己会被打的措手不及。 看着盛玉玫眼底浓浓的防备,容欢却只是轻轻一笑,和盛玉玫这样没脑子的人动手,她还真觉得失了身份。 盛玉玫的一颗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的抓住,慢慢收紧,就在她感觉到自己即将透不过气来的那一刻,只见眼前之人朱唇轻启。 “至于盛二姑娘,有些话,本县主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可能你们姐妹二人记性都不是很好,忘了那一日在宸亲王府之中,王妃娘娘是如何交代。 娘娘可是清清楚楚的说过,若是被她知道你们打着她或是宸亲王府的名义在外面行事,那下场…呵! 想来也不必本县主多说,今日之事你们既然做了就不要担心没有人传出去。 本县主是懒得计较的,可今日之事势必会传到王妃娘娘耳中,二位姑娘还是好自为之吧。” “你胡说!王妃娘娘不过是说说而已,她不可能如此真的如此绝情狠心!” 盛玉玫一看容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自己的老底给揭了出来,不免心下慌忙。 下意识的辩驳之语更是脱口而出。 而容欢听着盛玉玫的话,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这一次,她不再和盛氏姐妹有任何纠缠,十分利落潇洒的转身,迈着轻快的脚步离开。 好了,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接下来的苦果就让这姐妹二人自己好好享受享受吧。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若非今日这姐妹二人自己想不开一定要来招惹自己,自己也不会主动去寻他们麻烦。 这姐妹二人不过是觉着那一日的事情不会有人宣扬出去,所以便可以借着盛云初的名义在这圣德书院之中混的风生水起。 毕竟即使盛氏姐妹不说,这些学子也会自动的将盛氏姐妹同盛云初联系在一起,看在盛云初的面子上,这些学子总归是要给她们姐妹二人一点面子。 便是日后盛云初追问起来,她们也可推搪道是这些学子自己误会,并非是她们故意打着盛云初的名义在雍都城中大行方便之门。 若长此以往下去,难免这二人不会给盛云初乃至宸亲王府招上麻烦,倒不如自己借着这一次的机会,将这姐妹二人彻底与宸亲王府划分开来。 还好,这盛玉玫真是没让自己失望。 容欢解决了两个不小的麻烦,感觉自己的心情都好了不少,头也不回的便离开了书院。 盛玉兰在听容欢说出口的那些话之时,心便一寸一寸的凉了下来。 尤其是在听到盛玉玫被容欢诈着说出那句话之后,盛玉兰更是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饶是她平日里对盛玉玫再好,这一刻都忍不住在心中将盛玉玫大骂了一顿! 这个蠢货! 平日里犯蠢倒也罢了,到了如今这个时候竟还学不会聪明。 难道这蠢货看不出来容欢是在故意诈她们的话吗?! 这下好了,盛玉玫这可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了! 若是她方才没有那么冲动应下容欢的那些话,对于容欢的这些话不做理睬,以她的口才想要将事情圆回来也并非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可如今盛玉玫这个蠢货自己承认了容欢说的那些。 纵使是自己巧辩生花,也纵然不可能把所有人都当成是傻子一般糊弄! 盛玉兰心中清楚——她们日后,再也无法借着盛云初的名义在圣德书院甚至雍都城得到任何好处了。 非但如此,就连自己这几日在圣德书院里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冰洁玉女的形象,也在这一刻毁于一旦。 容欢,果然是诛心的一把好手! 她虽然没有强调过一句她没有推过自己的事情,可她做的那些事情,说的那些话,无疑是在告诉所有人: 这件事情从一开始便是自己在无中生有! 而她最后意味深长却又不曾点明说完的那些话,更是加深了所有人的猜想。 她若是说的清清楚楚,这件事情反而不会持续发酵太长时间。 可偏偏是容欢这种欲语还休的说法,给了所有人无限想象的空间,想来如今在这些学子的眼中,自己早就不知多了多少个恶毒的形象。 简直就是让她百口莫辩! 众学子一直到容欢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之后,这才从方才的那场闹剧之中恍然大悟出来。 感情这些日子这盛氏姐妹二人明里暗里炫耀她们同宸亲王府的关系,却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 宸亲王妃根本就没有认下她们这个亲戚,甚至还不许她们与宸亲王府攀上关系! 想通了这个真相之后,众学子看向这姐妹二人的眼神变了又变,最后只剩下深深的鄙夷。 嗤笑一声之后便也三三两两的离开了书院。 其中最为生气之人,莫过于那为盛玉兰出头的孟公子。 他不是生气盛玉兰骗了自己,而是生气自己被当成傻子一般任由一个女人玩弄,还在自己最讨厌的容欢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 本以为自己是英雄救美,可实际上却是做了跳梁小丑! 这叫他焉能不气? 只是对女子动手这种生气,他终究还是做不出来的,最后只是狠狠的瞪了盛玉兰姐妹一眼,随后带着自己的那群小跟班扬长而去。 盛玉玫愣愣的站在原地,仿佛还没有想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此时,盛玉兰也已经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揉着自己使不上力气的右手,心里清楚容欢方才使了多大的力气,她的手这一次是真的伤着了。 “大姐…他们这群人真是不知好歹…” “闭嘴!蠢货!还不快跟我回去?!” 盛玉兰愤怒的打断了盛玉玫还未说完的话,都什么时候了,盛玉玫居然还看不清楚形势! 若非她是自己的亲妹妹,自己真想将她直接掐死! 自己怎么会有这么一个脑筋拎不清楚的妹妹?! 盛玉兰素日柔柔弱弱,可盛玉玫却也清楚这个姐姐是不好惹的,如今见盛玉兰真的动了气。 亦不敢多言,一反常态,安静的扶着盛玉兰朝书院外走去。 第三百零一章 太子大婚 那件事情之后,盛氏姐妹仿佛是故意避着容欢一般,她在书院之中再也没有见过这两个给自己添堵的人。 而其他的学子,也不约而同的不再想方设法的去寻容欢的麻烦。 毕竟他们都不是傻子,那一次容欢震慑盛玉兰的那些话当真只是说给那一对姐妹听的吗? 那一对姐妹确实招惹了容欢,可容欢何尝不是借着她们在杀鸡儆猴。 那一日的场景她们还记忆犹新,容欢的意思已经十分的清楚明白,若是有人想往她身上栽赃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她是不介意让这些事情变成事实的。 既然去寻容欢晦气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们为何还要吃饱了撑着去招惹容欢? 这世界上虽然总有一些不甘现状还机关算尽之人,可更多的却是通透明白之人。 她们确实嫉妒容欢所拥有的一切,尤其是玄王爷的钟爱。 可她们也同样清楚,即便不是容欢,也会是旁人,总归是轮不到她们。 既如此,又何必为了那么一丝嫉妒去毁了整个家族的大好前程。 不喜欢那就不要来往便是。 所以这段时日,容欢的日子确实是过的十分的悠闲舒心,更是趁着这个时间,将从前自己落下的那些课程一一修补了起来。 转眼间,便到了三月十五—— 太子君允澈与太子妃容沈的大婚之日。 容沈身上的百花醉之毒,在云千御的配合和甘晴的钻研之下,成功的配出解药解了她的毒。 这也算是彻底了结了容欢一直惦记着的事情。 因着容沈是要嫁入东宫做太子妃乃至未来南蜀国母仪天下的皇后,是以大婚前三月,便有宫中的教习嬷嬷住到了候府。 专门教导容沈那些生活在宫闱之中每一步都不能行差踏错的规矩。 而他们二人的大婚,更是由钦天监和内务府联手安排妥当,是以这一次的容欢并未像容琛大婚那时一般,生生瘦了好多。 作为准太子妃的亲人,她还随着容怀信夫妇二人一同进了宫,见证了这一场盛极一时的太子大婚。 容沈盖着红盖头,没人能看到她如今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但容欢想,自己的姐姐,一定是开心的。 纵然日后容沈也许会面临宫中那些数不尽的尔虞我诈,机关算尽,可在容沈的心中,恐怕都比不过同自己心爱之人的片刻相守。 太子大婚,在雍都城中可谓是一场空前绝后的盛事。 皇家婚礼自然马虎不得,在皇上的示意之下,忠勇候府以及沈府更是在自家府上与门前广设宴席,与民同乐。 容欢在宫中参加完大婚典礼之后,便随着自己的二哥二嫂先行回了府上,操持婚宴的事情。 因着是打了与民同乐的招牌,是以忠勇候府外的那一条街上,几乎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宴席。 不论达官贵人亦或是平民百姓,只要是有意者,皆可来此用饭。 容欢作为候府里唯一一个待嫁女儿,被沈月鸢勒令跟着苏云栀后面学习掌家之事。 如今日的婚宴来说,在沈月鸢看来便是容欢一次绝妙的学习机会。 是以今日得了沈月鸢命令的苏云栀走到哪都将容欢紧紧的带在身边,原以为这个过程会十分的漫长无聊。 可容欢未曾想到,她居然会在婚宴上,看见两个自己的熟人——盛氏姐妹。 容欢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姐妹二人竟会出现在自己姐姐的婚宴之上,难不成青州盛家的人都不知道何为脸面吗? 这盛玉玫出现在这里的心思她倒还能猜到一点,无非是以为能有机会见到太子一面,从而飞上枝头变凤凰罢了。 可盛玉兰的心思,她就有些捉摸不透了。 虽说来者即为客,容欢断然不会在自己姐姐大喜的日子里主动去寻滋生事。 但这盛玉兰可并非是那种不要脸面之人,恰恰相反,容欢能看出来这个盛玉兰极为爱护自己的脸面与尊严,时时刻刻都往她自己身上标榜着大家闺秀这四个字。 更遑论之前她们已经闹成了水火不容的地步,盛玉兰说什么都不该出现在此处才是。 那不是自找其辱吗? 如此想着,容欢便留意着多看了盛玉兰几眼,却正好对上盛玉兰看过来的眼神。 见容欢看着自己,盛玉兰竟然没有半分慌乱,反而朝着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容欢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她一直都觉得盛玉兰不是表面上看着那般柔弱。 往往看起来越柔弱不堪的女子,也是往往最能给人意想不到的致命一击的存在。 这盛玉兰今日来此的目的,绝对不简单! 察觉到容欢的眼神,苏云栀有些疑惑的朝着容欢看的方向看去。 “怎么了?你认识这两个姑娘?” “盛氏姐妹。” 嫁人之后,苏云栀便再未去过圣德书院,而容欢亦不会刻意将书院以及宸亲王府中发生的事情告诉家里人。 是以她虽听过这姐妹二人的名字与事迹,却从未见过她们二人。 如今被容欢淡淡的一句话提醒,苏云栀看向这姐妹二人的眼神不禁冷了冷。 她轻轻捏了捏容欢的手,轻声安慰道。 “今日是大姐大婚的好日子,暂且忍忍,没必要同她们计较。” “我明白。只是觉得她们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并不简单罢了,二嫂可要让人好好看着她们,切勿让她们有机会进府。” 容欢实在想不通盛玉兰姐妹二人来此的真正目的,便也只能让苏云栀派人暗中盯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防患于未然,总归是没有错的。 只是饶是如此,容欢心中的那股不安还是愈发强烈起来。 她看着盛玉兰那张清雅至极的脸庞,总觉得这清雅的面容之下,藏了一件自己窥探不到的事情。 容欢不欲多想,抬脚便要跟着苏云栀进府之际,忽而听到身后有人开口唤自己。 “长欢县主请留步。” 她回头一看,只见盛玉兰端着酒杯笑意盈盈的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随着盛玉兰越走越近,容欢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重。 “县主,不知县主可否赏脸同民女共饮一杯?” 容欢看不透盛玉兰的葫芦里究竟卖了什么药,自然不会去接她手中的酒杯,只是微微的笑着。 “盛姑娘盛情相邀,本县主本不该拒绝,只是不巧的是,本县主最近身上不爽,不宜饮酒,恐是要辜负盛姑娘的好意了。” 第三百零二章 姐姐已经疯了! “是吗?那可真是太不巧了。” 盛玉兰低着头,喃喃细语,颇有一番惋惜的意味,嘴角更是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容欢听得她语气中的惋惜之意,越发觉得十分的不对劲,只是还未等她想明白过来。 盛玉兰便像疯了一样,突然扔掉手中的酒杯,拔下头上的簪子朝着苏云栀的方向扑了过去! 这一幕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容欢一直以为即便是盛玉兰要作妖,那目标也只会是自己。 谁也没有想到,盛玉兰竟然会对与她毫无交集的苏云栀突然下手。 彼时苏云栀正好站在容欢身后同青水交代事情,对于盛玉兰根本没有防备。 盛玉兰手中的簪尖寒芒涌动,一看便是利器,眼看着那个簪子便要刺到苏云栀的身上。 容欢一个闪身上前将苏云栀扑到了一边,可她的手臂却被盛玉兰手中簪子划破一道口子,鲜血汨汨而出。 便连容欢的头发也叫盛玉兰手中的簪子给划断了一缕,可见这簪子锋利至极。 倘若真叫它刺中了苏云栀的心口,那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这边的动静立刻便引起了另一边容琛的注意。 一听说苏云栀和容欢受刺,容琛连忙赶了过来,只见容欢捂着流血的手臂站在一旁,眼神冷冷的落在地上那个已经被人辖制住的女子。 “发生了何事?!阿欢你怎么样?” “二哥放心,不过是破了一个小口子罢了!” 容欢语气淡淡,却能明显的听出来她的语气中染上了一层薄霜,显然是动了气。 而管家也在此时三言两语的将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 容琛的脸色越听越是阴沉,看向盛玉兰的眸子也一寸一寸的冷了下来,没等管家请示要如何处置之时。 容琛便已经开口吩咐道,“来人,将这意图刺杀少夫人和县主之人送去京兆尹,听候发落!” 容琛话音落地,便见一个形容艳丽的女子忽然哭着跑过来抱住了地上的女子。 正是盛玉玫。 盛玉玫抱着行容疯狂的盛玉兰,忽然潸然泪下,不住的朝着容欢等人道歉。 “请县主恕罪!我姐姐不是有意伤了县主的,实在是因为自从上一次在众人面前丢脸之后,姐姐便有些行迹疯迷之态。 姐姐已经疯了呀! 这一次定然是因为突然发病才会不小心冒犯了县主,还请县主看在我姐姐已经疯了的份上就饶了她这一次吧! 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下一次的!” 容欢听着盛玉玫的话,眼中满是嘲讽之意: 盛玉兰疯了? 她才不信! 她可从未见过,有哪一个疯了的人还能有如此清明的眼神,和如此干净利落的刺杀身手。 若一个疯子都能做到这般,那她若是正常人岂不还要成为绝世高手了? 盛玉玫的一句疯了就想搪塞自己,将这件事情给揭过去? 未免想的也太美了一点! 容欢正欲开口,便见得一道身影挡在自己和苏云栀的前面,是容琛。 只听得容琛冷笑一声,看向盛玉兰姐妹二人的眼中没有任何怜悯,有的只是深深的鄙夷与不屑。 “疯了?既是疯了又何故不好好在府上休息,还四处跑动?还好巧不巧的一见到县主便犯了病? 即便是真的疯了,那她刺伤县主也是事实。县主心地善良或许不会同你们计较,但这件事情在我这里,却是没有那么容易过去的! 将人带走,有什么话,就去和京兆尹大人说吧!” 自始至终,容琛一直都将容欢和苏云栀二人牢牢护在身后,始终没有让她们二人去面对这件事情。 容欢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浓浓的暖意。 这件事情自己虽是受害者,但盛玉玫已经抢先一步将盛玉兰疯了的事情公布了出来。 自己若是息事宁人未免太过憋屈,若是咄咄逼人又难免落了一个小肚鸡肠的名声。 所以容琛才不让自己开口说话,他的意思便是要将这件事情全权揽到自己的身上,这样一来,即使有什么风言风语,也不会与自己有关。 此时的容欢被冷霜等人簇拥着,方才事发突然,冷霜实在是没有想到容欢竟然会以身犯险,竟用自己的身躯去为苏云栀挡下那根簪子。 若是早知如此,她便是自己做了肉墙也不会叫容欢去做如此危险的事情。 冷霜看着容欢受伤的手臂,又是自责又是心疼,若非顾忌着如今还有不少百姓在场,她恨不得在盛玉兰的身上同样留下一个伤口! 寒露同样是心疼不已,扶着容欢,“姑娘,还是快些回去好好处理一下伤口吧。” 容欢点点头,亦没有继续追究下去这件事情的意思。 几人一同朝府中走去,那些围观着的人也三三两两的散了开来。 盛玉兰被忠勇候府的侍卫压着去了京兆府,谁也没有看见,她被架起来之时,脸上那一闪而过的诡异笑容。 亦没有人发现,盛玉玫在跪着求情之时,将容欢掉在地上的那半缕头发以及盛玉兰手中的簪子给悄悄的藏到了袖中。 这件事情,虽然在众人心中划下了一丝涟漪,但终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容欢也只是受了轻伤,即便是将盛玉兰送去了京兆府,按照南蜀国的律法来,也只能将她在牢中关上一段时日罢了! 容欢坐在长欢榭中,想着今日盛玉兰各种反常的举动,只觉得心中一阵难安。 今日盛玉兰表现的实在是太过于不正常,她的眼神根本不像一个精神错乱的人。 还有她做的这些事情,即便是她因为那日的事情受到刺激嫉恨上自己想和自己同归于尽,也该是对着自己动手。 又怎么会挑与她从未有过交集的苏云栀下手呢? 还有盛玉兰被盛玉玫抱住之时,眼神之中的欣喜,她究竟是在欣喜什么? 究竟是还有什么东西是被自己忽视了没有注意到的? 容欢轻轻抚摸着已经被包扎好的手臂,寒露的手艺很好,几乎是得到了自己的真传。 伤口本就不深,此刻更是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的疼意。 但容欢心中的不安,却在一寸一寸的加深。 “冷霜。去让人看着盛家人,看看她们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 第三百零三章 定要她魂飞魄散 此时的京兆府大牢之中,盛玉兰一头秀发胡乱的散着,独自一人蜷缩在大牢的角落之中。 她整张脸都埋在手臂之中,牢中光线昏暗,让盛玉兰的表情看起来更加的晦暗不明。 此时若有一盏油灯放在盛玉兰的脸前,便会发现她眸中闪烁着的,根本没有丝毫慌乱或是不安,反而是浓浓的窃喜! 自从上一次容欢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了自己重重一击,她在圣德书院里便已经是彻底的抬不起头来。 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看到旁人对自己的指指点点,心性骄傲的她根本就承受不了这样的冷待,对容欢的恨意亦是越发的强烈起来。 而就在这时,杜柔嘉再次找到了她。 这一次,杜柔嘉不再同她绕弯子,反而是直接了当的同她做了一笔生意。 与她想的没错,杜柔嘉果然不是如同传言中那般,早已经对君陌玄放了手。 实际上的杜柔嘉和自己一样,即便过去了多年,即便君陌玄从未正眼瞧过自己半分,自己也不舍得就这样放弃。 哪怕是有一丝丝的希望,她也不愿意就这么放弃。 她千里迢迢从青州赶到雍都城,为的就是能够和君陌玄光明正大的站在一起。 即便是不能成为君陌玄的正妃,就算是做一个侍妾,她也是愿意的。 只要能让她每天都见到君陌玄一面,她便足矣。 可当她真正面对面的站在君陌玄面前之时,盛玉兰突然发现,自己想要的远不止这些。 她活的很清楚明白,以她的身份家世,绝无可能成为君陌玄的正妃。 她可以不要正妃的位置,可却不能不要君陌玄的宠爱。 尤其是在看见君陌玄对容欢无微不至的体贴与偏爱之后,她心中更是嫉妒的发疯。 她多么希望有一天,君陌玄那宠溺的眼神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可她心中同样清楚,君陌玄是真的深爱着容欢,所以只要容欢还活在这世上一天,君陌玄的眼神就永远不可能放到自己的身上。 只有容欢死了,自己才有可能有机会被君陌玄看中! 而杜柔嘉心中所想,显然同自己一模一样,她和自己一样,都想要取了容欢的性命! 所以盛玉兰答应了杜柔嘉合作的提议。 她知道除去了容欢,杜柔嘉便是最有可能成为君陌玄正妃的人。 可她还是愿意帮着杜柔嘉完成这个计划除去容欢,因为她清楚的明白,君陌玄并不爱杜柔嘉。 所以即使除去了容欢,即使杜柔嘉成为了君陌玄的正妃。 她所面对的局面也会比现在好上很多。 因为对付一个君陌玄不爱的女人,远远比对付一个他所深爱的女人要简单的多。 一个男人的心中若是有你,你做什么都是对的,可若他不爱你,不管你做什么,结局都是一个字:输。 更何况,她与杜柔嘉早就已经达成了协议。 只要她帮杜柔嘉成功除去了容欢,等到杜柔嘉成功嫁入宸亲王府,成为玄王妃之后,她便会帮君陌玄纳自己为妾。 到时候进了府,朝夕相处之中,她绝对有信心能够得到君陌玄的宠爱。 因为比起杜柔嘉,她更能放下自己的颜面。 杜柔嘉是养尊处优的郡主,自然不会甘于做一个人的替身,可她不一样,只要能得到君陌玄独一无二的宠爱。 哪怕是要她一辈子照着容欢如今的爱好,模样活下去,她也甘之如饴。 盛玉兰抬头透过大牢之中唯一一扇可以见光的窗户痴痴的看着窗外,就仿佛此时此刻,她已经成为了君陌玄心尖上的人…… 与此同时,盛玉玫离开忠勇候府的婚宴之后连家都没有来得及回,便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杜府。 杜柔嘉早有吩咐,若是盛玉玫前来,便直接将人带到自己房中。 盛玉玫手中紧紧握着容欢的半缕头发,以及那根染上了容欢鲜血的簪子,亦步亦趋的跟着霜华走到了杜柔嘉的房中。 甫一踏进去,盛玉玫便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 这柔嘉郡主的房中明明也是烧着地龙的,可为何竟比外面还要冷上几分,就仿佛有一股阴风在不停的朝自己吹着。 与杜柔嘉认识这么久,盛玉玫这还是第一次进到杜柔嘉的闺房。 从前都是自己的姐姐盛玉兰,亲自和杜柔嘉密谈的。 这一次的事情亦不例外,盛玉玫并不知道这二人究竟说了什么,她只知道配合盛玉兰演完了忠勇候府门口的那一场戏。 而后更是牢牢记着盛玉兰的那些叮咛嘱咐,将这两样东西偷偷的给带来了杜府。 盛玉玫坐在杜柔嘉的房中,只觉得浑身哪哪都不舒服,连忙将自己藏着的两样物品摆到了杜柔嘉面前的桌子上。 “郡主,这是你要的东西,我姐姐已经帮你取来了。” 杜柔嘉闻言,这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不慌不忙的从怀中拿出一个白玉瓷瓶,又将那根簪子拿了起来。 只见杜柔嘉轻轻按了按簪子上的一朵珠花之后,竟有鲜血顺着簪身缓缓的滴进了白玉瓷瓶之中。 原来这簪子竟然暗藏机关! 盛玉玫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敢发出声音。 而杜柔嘉则是认真的看着簪子上的血一滴一滴的滴进白玉瓷瓶之中,眼中更是闪烁着盛玉玫看不懂的兴奋之意。 这簪子是她特意为了今日之事让人专门打造的,只要在刺伤人的同时,轻轻按动簪子上的机关,便能取到那人的鲜血存与簪身之中。 事后再次按动机关便能让藏于簪身之中的鲜血重新流出。 她本以为盛玉兰只能取到自己想要其中一样物品,却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低估了盛玉兰的决心。 这个女人,果真是有些用的! 头发与鲜血,竟然都让她拿到了! 有了这些东西,这一次,她定然要容欢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直到簪身中的最后一滴鲜血滴尽,杜柔嘉这才抬起了头,看到面前站着的如同木桩一般的盛玉玫,她的脸色明显有些不悦。 “还有事吗?” 第三百零四章 种下阴蛊 盛玉玫被杜柔嘉阴鹜的眼神看的心中一阵害怕,忍不住后退了好几步,不敢看杜柔嘉的眼睛。 却也不得不厚着头皮开口多问了一句。 “郡主,我姐姐她…如今还在大牢之中,不知道郡主什么时候能将她救出来呢?” 盛玉玫低着头,是以没有看见杜柔嘉在听到她这句话时,脸上所浮现的满满讽刺。 “你姐姐刺伤了长欢县主是不争的事实,即便是县主无事,按照南蜀国的律法,你姐姐也要在牢中关上一段时日。 不过你尽可放心,本郡主会让人给狱卒打个招呼,让人好好关照你姐姐,不会让她在牢中受什么委屈,等到时日一到,自会被放出来。 好了,本郡主如今有事要忙,你先回去吧! 若是有你姐姐的消息,本郡主自会让人去通知你。” 杜柔嘉不耐的摆了摆手,雪影立刻心领神会的上前拦住了盛玉玫继续看过来的眼神,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盛玉玫便已经被雪影推搡着出了门。 盛玉玫不比盛玉兰心思缜密,杜柔嘉既然这般说了,她心中自然没有任何怀疑。 只当过不了几天,盛玉兰便能被放出来,心里便放心了下来,再不多想。 此时的杜柔嘉一手把玩着白玉瓷瓶,一手把玩着容欢的那半缕头发,眼中满是兴奋。 忠勇候府婚宴上发生的事情,早就被杜柔嘉安排好的线人传了回来。 饶是杜柔嘉自己,也不得不赞叹一句这盛玉兰倒真是聪明,知道若是直接向着容欢动手,恐怕还没有靠近她,就会被她身边暗中保护的那些人给拦下。 可若是朝着苏云栀下手,一者可以出其不意,二者混乱之际也更容易得手。 杜柔嘉是没有想到,容欢居然会为了救苏云栀以身犯险。 不过这样也好,更加方便了她们接下来的计划。 这一次,容欢休想再躲过去! “郡主,盛大姑娘那边,咱们真的要插手吗?” “为何要插手?插手了不代表告诉着众人,本郡主同这件事情有说不清的关系吗? 可惜了,盛玉兰这个人倒是个好用的棋子,只是这一次,本郡主也不得不舍掉这颗棋子了。 派人悄悄的送些东西进去,既然她亲妹子都说她疯了,便让她疯的彻底一些吧。 看在她做了这样一件有用的事情上,本郡主便留她一命。” 杜柔嘉嘴角挂着甜甜的笑意,说出来的话却轻飘飘的决定了盛玉兰余下来的半生。 霜华没有说话,却已经明白了杜柔嘉的意思,微微福身行礼之后就离开了房间去办杜柔嘉吩咐的事情。 诺大的房间里,顿时只剩下了杜柔嘉一人。 房间里燃着地龙,门窗禁闭,却不知从何处一直吹着一阵阴风。 而杜柔嘉在房中更是只点了一盏油灯,微弱的灯光映照在她雪白绝美的脸上,无端的居然更多了几丝阴森恐怖之感。 她一言不发,只是盯着手上的两样东西,低低的笑着。 自从上元节她被容欢喂下毒药受容欢牵制之后,她便鲜少出门。 虽然抑制体内毒药发作的解药,容欢每个月都会让人送来,可杜柔嘉每每想到自己被自己最讨厌的人以毒药牵制住。 她的心中便会涌现出一层又一层的耻辱感! 可为了活下去,她不得不服下容欢的解药,如此反复,日积月累之下,杜柔嘉心中对容欢的恨意更是到达了顶点。 她不甘于就这样一直受制于容欢,所以她最终还是动用了那本她母亲留下来的巫族秘术。 这些日子里,她表面上像是认了命,不再同容欢为难,更是深入浅出不再与人见面。 恐怕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是怕了容欢,所以干脆眼不见心为净的待在府中死了那份心思。 可只有杜柔嘉自己最为清楚,她这些日子里过的究竟是有多么痛苦! 她从未有一天放弃过对君陌玄的执念,更未有一天放弃过要杀了容欢的念头! 为了解毒,她不惜以自身为蛊,对自己行了最为厉害霸道的巫蛊之术——阴蛊。 只有这种蛊能够压制住他全身的毒素流动,作为代价,便是种下阴蛊的那一刻起,她浑身的血液便如同置于冰窟一般寒冷刺骨。 便是三月天里,在屋中烧着地龙,也无法捂暖她身上的温度。 阴蛊对女子身体的伤害极大,在她为自己种下阴蛊的那一瞬间,杜柔嘉便知道,她这一生再无生育的可能。 就连那男女之间欢好的事情,对于杜柔嘉来说,都成了痛苦,成了一件折磨自己的事情。 而这一切在杜柔嘉看来,全都是拜容欢所赐! 若非是容欢给自己下了毒牵制自己,她又怎么会自己对自己下如此毒手?! 只要容欢一天活在这个世上,她便一天不能忘记自己曾经受过的那些耻辱! 只有容欢彻底死了,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她才能出了这口气! 杜柔嘉紧紧的握着那个瓷瓶和半缕头发,突然转身按了梳妆台上的妆匣上一块凸起来的梨花花纹。 只听得“啪嗒”一声,随着杜柔嘉按下去的那一下,床铺上的床板突然移开,露出一段阶梯。 杜柔嘉没有任何犹豫,提起桌上的油灯拎着裙摆便钻入了那段阶梯之中。 这段阶梯并不长,杜柔嘉不过走了半盏茶的时间,便走到了头。 阶梯的尽头是一件小小的石室,石室中央有一个祭坛。 而祭坛的四周挂着的全是写着不知名文字的经幡和铃铛,石室周围的墙壁之上更是用鲜血画满了符咒。 这些符咒的颜色或深或浅,有些早已干涸,看上去像是已经过去了多年,可有些符咒的颜色鲜艳至极,明显是近日里才画上去的。 石室被掩埋在地底下,天长地久的不通风,不见天日,整个石室里更是充斥的鲜血的腥臭味。 可杜柔嘉却浑然不觉,她快速的登上祭坛中央,从上面摆放的石盒之中取出一只天龙。 天龙,亦有别名为红巨龙蜈蚣,遍身深红,体型壮硕,是蜈蚣之中毒性最强之一。 而杜柔嘉手中的这只天龙,长达七八寸,毒性极烈,若是被咬上一口,便能立即毙命! 不过杜柔嘉对于这些毒物自然是不怕的,她已经在自己体内种下了阴蛊,虽然饱受折磨却也有了最大的一样好处—— 这世间除了蛊,再无任何毒能伤她半分。 区区一只天龙,她更加不会放在心上。 第三百零五章 是要死了吗? 可她不在意天龙之毒,并不代表这世间所有人面对天龙之毒之时都能如此淡然。 尤其是以天龙之毒为引,种离魂蛊之人,不出三日必将暴毙而亡。 离魂蛊是巫族秘术中最为恶毒的诅咒之蛊,只需要取被诅咒之人的鲜血或头发再配以生辰八字种下此蛊,便是大罗金仙在世,也是回天乏术。 中离魂蛊之人,额焦、口腥、神昏、性躁、目见邪鬼形,耳闻邪鬼声、如犯大罪、如遇恶敌,有时更会产生自尽的念头。 便如魂魄离体,再寻不到归路。 在这样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之下,杜柔嘉就不相信,这一次容欢还能有如此好的运气化险为夷! 杜柔嘉将瓷瓶中容欢的鲜血尽数喂着手中的这只天龙喝下,只见喝下鲜血的天龙仿佛得到了多么美味的食物一般摇头晃脑,浑身泛着诡异的红光。 最后竟然懒懒的倒进了那个石盒之中,蜷缩成一团就如同睡着了一般。 杜柔嘉冷冷一笑,从石盒下的暗格之中拿出一个人偶,将容欢的半缕头发藏于其中。 又拿出一根长针刺破天龙表面的硬壳取得毒汁与自己的鲜血混合在一起,以毛笔蘸之在人偶身上写下容欢的生辰八字。 最后将写有容欢生辰八字的人偶放入石盒之中,那天龙虽然已经沉睡过去,可在人偶放进去的瞬间,它却依旧挪动身子将人偶紧紧的卷住。 杜柔嘉确认没有任何遗落的步骤,这才放心的盖上石盒,最后在石盒上用鲜血写上符文。 至此,这离魂蛊才算是彻底种好。 早在她很小的时候,她便经常看到自己的母亲出入这件石室,对于巫族的这些蛊术,她的母亲虽然没有硬逼着她学,却也不排斥她接触这些。 甚至每一次利用蛊术去对付府中那些不听话的小妾之时,杜柔嘉几乎每次都在这件石室里旁观。 她从小就明白,对付一些不听话而又讨厌的人,只能使用一些非常手段来收拾她们。 而这些年她也利用母亲教给她的那些蛊术,或大或小的解决了不少碍眼的麻烦。 只是这离魂蛊,她却还是第一次使用。 按照秘术上所记载的方法,为了让这一次的计划更加的万无一失,她刻意让人找来了十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孕妇。 以她们的鲜血为料,在这石室中布下离魂法阵,画满符咒。 这些妇人的尸体更是被她让人埋在了石室的祭坛之下,如今离魂蛊已经种下,法阵的最后一步已然完成。 接下来这些无辜惨死的孕妇们的怨气便会如影随形的一直跟在容欢左右,加之离魂蛊的苏醒,容欢只会陷入绝境之中体会百鬼侵蚀的痛苦。 这一次,便是毒圣和太医令联手,也休想将容欢这条受了诅咒的性命给救回来! 她一定要容欢饱受折磨而死! …… 是夜,容欢倚在贵妃榻上一边看着医书,一边等着冷霜的回信。 时不时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也不知是何缘故,从下午开始,她便觉得脑袋和身子都沉重的很。 原以为是盛玉兰在簪子上做了什么手脚,可容欢为自己反复把脉之后,并未发现自己的脉象有任何不妥之处。 想来并不是中毒,也许只是有些感染风寒。 可到了晚间之时,容欢便觉得自己的意识越发涣散,还总出现幻觉,莫名其妙便见到房中出现一红衣女子。 不过一转眼的时间却又消失不见,不仅如此,她还总能隐隐听到耳边有女子和孩子的低泣之声。 容欢心下十分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仿佛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控制。为了保持清醒,她不得不用独门的金针刺穴法来为自己吊着精神。 可时间一长,便连金针刺穴,也渐渐的失去了效果。 她心中直觉不好,只能派人连夜去圣德书院请了甘晴过来。 甘晴在毒术上颇有研究,若是她来的话,或许能瞧出什么端倪。 只是派去的人已经去了半个时辰也没有回来,容欢渐渐感觉到,自己越来越支撑不住了。 就在此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一身劲装的冷霜走了进来。 冷霜进来之时将外面的冷风也带进来了些许,那冷风习习扑在了容欢的脸上,让她的灵台暂时清明了不少。 “如何?” 今日之事,容欢一直觉得与杜柔嘉脱不了干系,入夜之后便让冷霜亲自去了京兆尹的大牢盯着盛玉兰,看看能否有什么发现。 而冷霜如今这面色凝重的模样,想来这发现还着实不小。 冷霜薄唇紧抿,脸色极为难看,半晌后才缓缓开口道。 “盛玉兰疯了。” “疯了?” “奴婢该死!都是奴婢的失误,今夜里,杜柔嘉的侍女悄悄潜进了大牢之中,奴婢本是想偷听她们的对话。 却不成想,那侍女进去后不过须臾便快速离开了大牢,奴婢担心她是杀人灭口,进去察看一番后才发现,人虽然没死,可却已经失去了神智。 是彻彻底底的疯了。” 冷霜跪在地上,脸上满是自责,眼神十分的愧疚。 容欢听完冷霜的禀告,脸色也是难得的凝重,她起身正欲扶起冷霜。 “这原不怪你,我早该想到的,这件事情——” 容欢的话还未说完,去扶冷霜的手便突然顿在了半空中,冷霜察觉不对,猛然抬起头,却看见容欢面色痛苦的捂住心口,神色近似癫狂。 冷霜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连忙跳起来扶住了容欢。 “姑娘这是怎么了?!姑娘你别吓奴婢啊!” 然而不论冷霜在容欢耳边如何呼唤,此时的容欢都已经听不到分毫。 她眼中浮现的,是一个又一个面色狰狞悲凄的女子,耳边萦绕着的也都是她们的哭声。 她从未做过亏心事,也并不怕这些,只是觉得这些哭声哭的实在是令人心焦头痛。 直到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容欢的眼前突然出现了君陌玄的身影: 都说人在死前,会看见这一生最爱的人,所以这一次,她是要死了吗? 其实死倒也没什么可怕。 只是, 她好不容易才和君陌玄走到今天,若是就这么死了,还真是有些不甘心啊…… 第三百零六章 真的无计可施 冷霜的声音惊动了在侧厢房休息的谷雨等人,几人连忙赶到容欢的房间。 只见容欢双眼紧闭,倒在冷霜的怀中,几人大惊失色。 “冷霜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寒露率先跑到容欢的身边为容欢探脉,却在手触碰到容欢脉搏的时候猛地一顿。 怎么会这样? 姑娘的脉搏怎么会如此微弱?! “我也不知,我在和姑娘回话的时候,姑娘忽然十分痛苦的捂着心口,无论我如何呼喊,姑娘就像是根本听不见一般,后来姑娘便成了这副样子。” “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找太医来看看才是。” 几人之中,白露最为心细冷静,这个时候她更是成了四人之中的主心骨。 “晚间时我曾看到姑娘让影六侍卫去请了甘夫子,想来那个时候姑娘必定已经感觉到了什么。 虽说甘夫子毒术医术了得,但以我之见,姑娘这症状实在是太诡异,不如将余太医也一起请来,也好多一重保障。 余太医那边我亲自去跑一趟,冷霜寒露你们就留下来照顾姑娘。至于谷雨,你赶快去一下二公子和少夫人那里,将这件事情告知他们以及侯爷夫人。 姑娘病的奇怪,我们毕竟只是奴婢,这件事情断没有瞒着她们的道理。” 白露说的有理,其余三人也是纷纷照做。 是以当夜子时之后,长欢榭中依旧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沈月鸢和苏云栀二人在里间寸步不离的守着容欢,容怀信和容琛父子二人在外面亦是焦心不已。 而此时的影六和白露二人均已将甘晴和余太医请了过来。 可饶是这两个在四国之中医术均是数一数二之人,也无法诊断出容欢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容欢浑身冰冷僵硬,可额头上却又是滚烫无比,脉搏更是忽冷忽热,这一脉象症状,是二人平生至此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容欢作为他们二人最为得意的弟子,他们比任何人都想要治好容欢,可容欢如今的模样明显既不是生病也不是中毒。 身为医者,没有人比他们更明白此刻心中的绝望。 他们是真的无计可施了。 沈月鸢看着二人的脸色,一颗心慢慢沉到了谷底:难道说,容欢真的没救了?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起了一阵行礼声。 “拜见玄王爷。” 话音落地的刹那,只见一身紫衣华袍的君陌玄脚下生风一般快速走了进来,直接略过旁人,径直走到容欢的身边。 君陌玄的手轻轻覆在容欢滚烫的额头之上,一改往日的慵懒随意,眉眼之中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他的目光没有从容欢身上挪动半分,说出口的话却明显是问余太医和甘晴二人。 “县主究竟是怎么了?难道连二位都看不出来吗?” 余太医面露愧色,他苦心钻研医术大半辈子,自以为医术了得,却没想到如今竟连自己的徒弟得了何病都瞧不出来。 说来真是白白辜负了这些年拿的这些俸禄。 甘晴看着床上气息幽弱,随时都有可能咽过气的容欢,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想。 可这个猜想实在太过荒唐,她也不知道究竟该不该在此时说出来,给人希望却又让他们再次绝望。 苏云栀眼尖的看到甘晴欲言又止的神情,连忙开口道。 “甘夫子可是想到了什么?若是甘夫子有法子,可一定要救救阿欢啊!” 苏云栀的话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甘晴的身上。 看着容家人投来的希冀眼光,甘晴踌躇万分,最后还是缓缓开口。 “我并没有什么法子可以救她,只是想到了一种可能。既然阿欢昏迷不醒既不是生病亦不是中毒,那只有一种可能——中蛊。 我早年间游历各国之时,曾听说过巫咸国之人善卜筮,更善巫蛊之术,只可惜几十年前巫咸国不知因何故一夜灭国,虽有族人存活,但终究不复当年盛态。 这巫咸国的后人便是巫族之人,巫族人善下蛊。我虽未曾接触过蛊术,却觉得阿欢如今的模样像极了传言之中的中蛊之人。 只可惜,现在懂得巫蛊之术的人寥寥无几,如我们这般对巫蛊之术没有半分了解之人,若阿欢真是中蛊,我们更是无计可施。” 沈月鸢等人原以为甘晴是有了法子,却没想到甘晴说的这个可能更是直接将她们的心给架在了火上灼烧! 巫蛊之术?! 巫咸国早已灭国,若真是巫蛊之术她们又该求何人来为容欢化解? 难道这一次,容欢当真是躲不过这一劫了吗?! 无人注意到,君陌玄在听到甘晴这番话时,嘴角泛起的冷笑。 巫蛊之术吗? 果然是她! 这雍都城中与巫族之人有所牵扯又一心想要将容欢置于死地的人,除了杜柔嘉还能有谁?! 君陌玄深深的看了容欢一眼,随即起身。 走到沈月鸢的身边之时顿下脚步以晚辈的身份向她拱手作礼,“夫人放心,本王定会找到法子救欢儿。” 君陌玄没有过多的言语,可话语中的郑重却让众人不由自主的相信他所说的一切。 世人皆知,千金易得,难得玄王爷一诺。 可如今君陌玄确实在主动向沈月鸢,像整个容家承诺了这件事——他一定会救下容欢。 沈月鸢心中动容,还未来得及细说,君陌玄的身影便已然消失在众人眼中,徒留一室荼靡香。 元风一直在忠勇候府外等候,见君陌玄满身戾气的出来,心中咯噔一下,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他从小便跟在君陌玄身边做他的侍卫,他一直都很清楚,他的主子是一个很会伪装的人。 君陌玄的散漫让任何人都无法窥探到这位手握重权的玄王爷内心究竟怎样。 便是在君陌玄被心疾折磨,被告知时日无多的那些黑暗日子之中,他也从未见过君陌玄如今日这般,满身戾气,宛如从地狱里走来的罗刹鬼王一般令人心惊胆战。 元风心中清楚,容欢这一次恐怕是出了大事! 否则君陌玄断然不会有如此方寸大乱,满是戾气的一面。 元风上前几步正欲开口,便见君陌玄薄唇微微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声音寒凉刺骨。 “去杜府。” 第三百零七章 你不能杀我! 君陌玄带着元风及其所有影卫直接赶到杜府,不过须臾时间便控制住了杜府上上下下的所有人。 而杜柔嘉更是被影卫如同拎小鸡一般直接拎着丢在了君陌玄的面前,霜华和雪影甚至还未来得及做出抵抗。 影卫的剑就已经架在了她们的脖颈之上。 但面对着眼前的这些刀光剑影,杜柔嘉的心中非但没有半分害怕,反而还生出了一股浓浓的快意。 没有人比她更加了解君陌玄是怎样一个宠辱不惊,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 可如今这样一个将所有事情都玩弄于股掌之间,不为任何人任何事所动容的君陌玄,竟然也会亲自来人包围她整个杜府。 杜柔嘉不用动脑子都知道,一定是君陌玄放在心尖上的容欢出了事情。 哈哈哈哈! 真是苍天有眼啊! 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施离魂蛊竟然就如此成功,看来那容欢当真已经奄奄一息命不久矣了。 否则君陌玄又怎会如此大动干戈,甚至连表面功夫也不屑于继续做下去,直接打上了门? 那贱人如今的情况一定不容乐观,这样一件大好的事情,她怎么能不高兴呢? 纵然是被人拎着丢在了地上,可只要在君陌玄的面前,杜柔嘉总是会下意识的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出来,此刻亦不例外。 杜柔嘉伸手扶了扶自己有些歪掉的发髻,丝毫不在意君陌玄是来兴师问罪的态度,莞尔一笑。 “陌玄深夜带人传入我的府上,传出去恐怕是会影响我的声誉。” “声誉?” 君陌玄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凉薄一笑,更是一句话都不愿意再与她多说下去,凉凉开口,满是不容拒绝的意味。 “解蛊之法交出来。” 面对着面前男人强大的压迫感,杜柔嘉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在下一刻就要炸裂开来,但她唇边的笑意却越发深邃起来。 这件事情她早就知道瞒不过君陌玄,她也从未想过要瞒君陌玄,毕竟这可是自己登堂入室进入宸亲王府的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只要牢牢拿捏住了容欢的性命,她根本就不怕君陌玄会不答应自己的条件。 “要我替长欢县主解蛊并不难。只要陌玄你肯答应我一个条件。只要你愿意昭告天下,明媒正娶聘我为玄王妃。 你我成婚之日便是我为长欢县主解蛊之日。一场婚事换她一条性命,这个条件应当不过分吧。” 杜柔嘉自信满满,似是笃定君陌玄一定会为了救下容欢的性命而妥协这件事情。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只要君陌玄娶了自己,她想容欢日后都不可能再与君陌玄有任何瓜葛。 这个长欢县主的心气可大的很! 自己嫁给君陌玄这件事情势必会成为这二人之间永远的心头刺! 而只要可以嫁给君陌玄,又没了容欢这样一个绊脚石横在自己面前,她有的是办法能让君陌玄死心塌地的和自己在一起。 当然,她从未想过要真正的放过容欢,即便是君陌玄答应娶自己,她也绝不会让容欢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容欢只要活着,君陌玄就永远不可能真正的忘了她,只有她从这个世界上彻底的消失,自己才能真正的高枕无忧! 杜柔嘉满心欢喜,等待着君陌玄的回答,却没想到君陌玄只是淡淡的瞥了自己一眼,丝毫不掩饰对自己的轻蔑与嘲讽。 “呵!与本王谈条件?你不配!你若是肯乖乖交出解蛊之法,看在故去的杜大人面子上,本王还能留你一命。 如若不然,本王也不介意让你一命抵一命。” 君陌玄的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但眼眸中的认真却让杜柔嘉无法忽视。 他怎么敢? 难道他不想要救容欢的性命了? 还是说,他宁可牺牲容欢的性命亦不肯迎娶自己过门,自己就当真让他厌恶至斯吗? 你要杀我?! 杜柔嘉的声音陡然拔高,满是不可置信,还带有丝丝的颤抖,她将一切都算的清清楚楚,却唯独算漏了君陌玄的反应!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君陌玄竟然宁可眼睁睁的看着容欢赴死,也不肯答应自己的条件! 君陌玄的耐心和忍耐显然已经到达了顶点,他眼睛都未曾抬一下,便打了个手势。 动手。 随着君陌玄话音落地的瞬间,元风的剑也以破竹之势只朝杜柔嘉面门而来。 杜柔嘉这才信了,君陌玄是真的要杀了自己! 她虽有武艺傍身,可却远远不是君陌玄这些手下的对手,千钧一发之际,杜柔嘉猛然拉过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丫鬟,将其挡在了自己面前。 只听得噗——的一声,长剑没入血肉的声音,那个被杜柔嘉用来挡剑的丫鬟胸口一个血淋淋的窟窿,当场便没了气息。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杜柔嘉会突然来这么一出。 而元风本就是唯君陌玄的命令马首是瞻,君陌玄既要他动手结果了杜柔嘉的性命,他便不会有任何的手下留情。 是以当他发现眼前之人不对之时,手中的剑早已无法收回,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无辜之人死在自己的剑下。 杜柔嘉看着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尸体以及元风手中尚在滴血的剑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接下来的下场! 她再也顾不得自己的仪表究竟如何,她只知道,若非方才她及时反应过来,那么此刻躺在那里的尸体,便是自己! 她不想死! 杜柔嘉不停的后退,满是惊恐的看着高坐在上方面无表情的男人: “你不能杀我!你难道不想救容欢了吗?你若是杀了我,容欢也必死无疑!” 真是可笑! 杜柔嘉怎么都没有料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她最讨厌,恨不得拆骨入腹的人竟然会成为自己最后的保命符! 可此时的君陌玄早已经不想要给杜柔嘉机会。 同样一件事情,他从不会说第二遍。 况且如杜柔嘉这般心狠手辣的毒妇,此刻她说的所有话都不过是为了活命,根本不足为信! 若此时他还将希望放在这样一个朝令夕改,满口谎言的女人身上,那他这些年的王爷也算是白当了! “杜柔嘉,你当真以为这世间只有你一人会巫族的巫蛊之术?” 第三百零八章 容欢,必死无疑! 此时此刻的君陌玄,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 方才他当真是病急乱投医,竟然会将容欢生还的希望压在这么一个一心想要害死容欢的罪魁祸首身上?! 从此刻开始,他绝不会再相信杜柔嘉的任何一句话! 巫咸国虽然早已灭国,可存活的巫族之人绝不止只有杜柔嘉这一支。 他会让人在四国内各处张榜,寻找巫族之人,总有一个是能解下容欢所中之蛊。 倘若到最后还是救不了容欢的性命,那也无妨。 大不了自己处理好所有事情之后便马上下去陪她,总之,绝不会让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上路。 而在这之前,杜柔嘉作为一切事情的罪魁祸首,必须死! 杜柔嘉看到君陌玄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只觉得浑身冰冷,寒到了谷底,而君陌玄接下来的一番话更是击碎了她最后的理智。 “你母亲不过只是巫族里一个小小的旁支所出,这世界之大,能人异世何其之多。 只要本王许的条件足够诱惑,自会有人前来解蛊。你凭什么以为,本王非你不可?” “哈哈哈!君陌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事到如今,我不妨和你说实话,容欢中的是巫族秘术之中最为恶毒凶险的离魂蛊! 除了巫咸国王室一族一脉相承的大巫血脉,这世间根本无人能解! 可惜啊!巫咸国已灭,大巫血脉早已灭绝,纵然你散尽家财,倾尽全力,这世间亦无人可解离魂蛊。 容欢,必死无疑!” “那你就下去为她赎罪吧!” 君陌玄双目猩红,话音落下的瞬间,随手抽出身旁影卫的佩剑朝着杜柔嘉的方向扔了过去。 杜柔嘉见状,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方才元风出手,她尚能出其不意躲过一劫,可如今她面对的人是君陌玄,她断没有能躲得过去的可能。 看来这一次,自己这条命当真是要交代在君陌玄的手上了。 但杜柔嘉想象中的疼痛感并没有袭来,只听得叮——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挡了一下。 她睁开眼睛,只见自己面前的地上赫然躺着两柄断剑! 而在此时,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陌玄,杜柔嘉这条命你暂时还不能拿走。” 杜柔嘉闻声看去,只见一身玉色长袍的五皇子君允洛带着一队人马缓缓走了进来。 然而杜柔嘉还未想通五皇子为何会出手相救自己,只看到眼前一道人影闪过。 君陌玄不知何时已经夺过元风手中的长剑,直接架在了君允洛的脖子上,剑尖上的鲜血很快便将君允洛玉色的长袍染的鲜红。 “为何阻我?” 面对着君陌玄眼中浓浓的杀意,君允洛却只是不慌不忙的用指尖将君陌玄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剑移开了半分,温文一笑。 “父皇和皇奶奶的用意,你比我更加清楚,她如今还有用,自不能杀。况且如今长欢县主尚还活着,一切尚未走到山穷水尽之地步。 杜柔嘉毕竟是忠臣之后,你若此时冲冠一怒为红颜杀了杜柔嘉,而长欢县主却又救了回来。 那些言官纵然拿你没有办法,却难保他们不会将矛头指向长欢县主。难道你希望她因你而背上一个红颜祸水的骂名吗?” “本王行事,何须惧怕他人看法?若有不服者,杀了便是。” 君陌玄桀骜一笑,手中的剑从君允洛的脖子上移开,忽而调转方向朝着杜柔嘉刺去。 杜柔嘉吓得花容失色,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长剑没入自己的身体,感受着身体里的鲜血源源不断的涌出。 君允洛见状,却是松了一口气: 方才那一剑偏了半分就刺进了杜柔嘉的心脏。 君陌玄剑术举世无双,他只要出手,就绝没有刺偏的可能。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是故意刺偏半分。 这也恰恰说明,君陌玄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 他就知道,只要和容欢沾上关系的事情,君陌玄总是会诸多考量。 堂堂玄王爷,最是恣意洒脱,自然不会在意他人的眼光如何,可是这样骄傲的天之骄子,却无法容许自己放在心尖上的女子受到任何误解与伤害。 这样的深情,便是君允洛见了也不知究竟是好是坏。 此时的杜柔嘉虽然疼痛难耐,却也发现了端倪,方才元风出手之时,那个丫鬟分明是立即毙命。 可自己虽然流了许多血却并没有死去。 君陌玄不可能失手,那他是不是故意放过自己?是不是在他的心中始终还是念着儿时的那些情分? 只可惜,杜柔嘉脑中的这些想法还未完全成型,君陌玄接下来的一番话就像是将她直接从云端给推到了万丈深渊! “不过有一点你说的对,杜柔嘉死不足惜。 可欢儿那般美好的一个人若是因为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子背上红颜祸水的罪名实在是不值。 更何况本王突然觉得若是这么轻易就让罪魁祸首死了实在是有些便宜她。既然做了错事,那就必须付出代价! 元风,将人给本王统统带回暗牢,废掉这杜府上下所有人的武功,欢儿若是一日未醒,那便一日在她身上划上三刀六剑。 让人看着她,可别让她死了连累欢儿的名声。” 君陌玄嘴角含笑,说出的话却是这般令人毛骨悚然。 将一个女人温柔的捧到了天上,却又将另一个女人重重的踩在了污泥之中! 从小到大,杜柔嘉不知看到过多少次君陌玄的笑容。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君陌玄出现在人前,脸上总是挂着慵懒恣意的笑意。 即使是被君陌玄厌恶疏离,她也始终认为在君陌玄的世界里,自己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毕竟若不特别,为何君陌玄对待自己和对待旁人的态度截然不同? 可直到这一刻,杜柔嘉才真正的从自己多年编织的美梦之中醒了过来。 她终于明白,君陌玄对自己不是特别,而是厌恶到了极致,甚至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能成为他人生里最特别的那个存在的人,永远都不可能是自己。 也终于明白,眼前这个尊贵无比的男人根本就不是自己想象中会温柔相待自己的人! 她怎么就忘了。 眼前的男人可是南蜀国第一人,是整个南蜀乃至其他三国都不敢轻视和轻易招惹的存在! 他可是君陌玄啊! 是谈笑间就能杀人于无形的玄王爷! 第三百零九章 并非有缘人 如今自己落在了君陌玄的手上,若是死了反而是一种解脱。 可现在她没死,不是因为君陌玄对她仍有旧情要放过她,而是因为等待着自己的将会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杜柔嘉彻底的失去了抵抗的想法,如同一块破布一般被影卫架起来拖了出去。 耳畔传来下人们被废掉武功之时的痛呼声和求饶声,但这些统统都无法吸引杜柔嘉的目光。 在美梦破碎,看清一切事实和见识了眼前这个男人的绝情冷漠之后,杜柔嘉的心中对他再无爱意,有的只是浓浓的恨意! 既然君陌玄这么在乎容欢那个贱人,那自己就算是死,也要诅咒二人不得善终! 呵! 其实即使没有自己的诅咒,这两人也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因为容欢的离魂蛊,根本就是无解的啊! 哈哈哈! 即便是要身处暗牢之中受尽折磨,她也会撑着活下去! 她等着容欢受尽折磨咽气的那一天,她等着看君陌玄痛不欲生的模样! 若是还有机会能从这暗牢里出去,她定要让君陌玄为今时今日他对自己做的这一切付出代价! 她一定要让君陌玄,后悔莫及! 杜柔嘉满是恨意的目光令君允洛心中有些不安,或许他不该拦着君陌玄下手。 如杜柔嘉这般心狠手辣,心中没有良知底线的人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天会做出更大的祸事。 可如今事已至此,加之杜柔嘉的命确实还有用处,所以即便有些不安,君允洛也并不后悔自己所做的决定。 见君陌玄终于冷静了几分,君允洛这才上前几步宽慰道。 “方才来时,你与杜柔嘉的话我也听到不少。她虽那般言语,可难保不是在故意诓骗与你。 凡事没有绝对的可能或不可能,你是因为太过关心在意反而失去了最冷静的判断。 不过看你如今这般,想来长欢县主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远水解不了近渴,便是你此时张榜招募巫族之人,可长欢县主也未必能撑到那个时候。 与其寄希望与远在千里之外的人,倒不如去见见了空大师。 大师是方外之人,当年你的心疾之所以能够如此顺利的被压制下来,其中亦有大师的一份力。 大师曾说,你与他有缘,也许你去求见大师,大师能出手相救长欢县主也未尝可知。” 君允洛的话句句在理,也确实是在为容欢着想,君陌玄自然不会不承这份情。 看着君允脖颈上仍有些渗血的血痕,君陌玄的眸子暗了暗。 “今日之事,是我太过冲动。” “无妨。你我之间,无需多言。” 君陌玄点点头,很多话他根本不需要多说,只需一个眼神,君允洛便能明白他的意思,便如同此时。 君陌玄又交代了元风几句,这才出了杜府直接策马,朝着菩提寺的方向而去。 此时的菩提寺禅房中,无嗔盘膝坐在蒲团之上诵经,手中的佛珠却忽而断了一地。 他微阖的双眼缓缓睁开,平静无波的眸子里忽然浮现一抹悲凉: 师父带着自己避世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还是敌不过早就注定好的天意,该来的,躲不掉。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君陌玄心中惦念着容欢的情况,一路策马狂奔加之轻功相赶,终于在天明时分赶到了菩提寺前。 菩提寺门前,一个小沙弥早已等在了那里。 见君陌玄赶来,合掌上前打了个佛偈: “阿弥陀佛。师父早早算出施主今日至此,故命小僧在此等候,施主无需多言,请随小僧来。” 小沙弥的话让君陌玄的心中对了空大师又多出几分敬佩之意的同时,也燃起了一丝新的希望。 了空大师果真不愧是世外高人,竟能算出自己会在今日至此。 如此看来,若是了空大师肯出手相救,也许欢儿便能安然度过此劫。 君陌玄心中这般想着,不知不觉之中便已经走到了了空大师的禅房外。 “阿弥陀佛。师父已在禅房内等候施主,施主自行进去便可,小僧告退。” “小师父慢走。” 君陌玄微微颔首,推门进去。 只见了空大师手握佛珠,静坐在蒲团之上入了定。 而他的面前放着另一个蒲团,显然是为自己而准备。 君陌玄薄唇微抿,脚步微顿之后静静的走到蒲团旁坐下。 甫一坐下,了空大师苍老威严的声音便缓缓响起:“阿弥陀佛。施主的来意老衲已然知晓。” “大师既已知晓,还望大师能够出手搭救。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师曾说,我与大师有缘,这一次还请大师尽力相救,在下感激不尽。” 君陌玄向来不信命,不信佛,只信自己。 可如今容欢命悬一线,他没有一刻比此时还要希望,这世间当真有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佛陀存在。 只希望这佛陀有眼,能搭救容欢一命! 了空大师闻言,慢慢睁开眼睛看向眼前的君陌玄,眼中,是悲悯苍生的神色。 “上天有好生之德,若老衲能救,老衲自不会推辞。只是世间万物,各自有各自的缘法。 施主同老衲有缘,是以当年老衲能救下施主。可如今,容施主的有缘人却并非老衲,老衲无能为力。” “大师当真没有一丁点法子可以救她吗?” 君陌玄不愿意相信自己目前听到的这一切,倘若了空大师当真没有法子,又何必在此处特意等着自己? 难道就为了劝自己堪破,放下吗? “施主勿急。老衲虽救不了容施主,但却可告知施主一点。 容施主是个有福之人,她的命数绝不会止步于此。是以,老衲虽救不得她,自有人救得。 无嗔,还不出来吗?” 随着了空大师的声音落地,自了空大师身后的黄布缦后缓缓走出来一个缁衣僧人。 正是无嗔。 无嗔师父,君陌玄并不陌生,这是了空大师座下最为得意的大弟子,当初送容欢回府,亦是这位师父全权代劳。 从前君陌玄只当无嗔是了空大师的弟子,念着当年了空大师的救命之恩,便连对待无嗔,虽不甚在意却亦是十分尊重。 可他如今在细细打量起无嗔时,却发现眼前的无嗔和当年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僧人完全重合在了一起,没有任何变化。 可当年一事距今已过去十年,便是了空大师的脸上亦多了几道痕迹,可无嗔看起来却还是如二十几岁的少年一般。 这世间,当真有人可以十年都没有任何变化吗? 第三百一十章 大巫后人 察觉到君陌玄打量的目光,无嗔微笑着迎了上去。 “施主放心,小僧虽不如师父德高望重,却也略懂卜筮之术。在施主来前,小僧已为容施主卜过一卦。 卦象虽险境丛生却处处透着生机,乃是有惊无险。 小僧愿随施主下山走这一趟,搭救容施主。” 君陌玄观了空大师和无嗔二人的表情皆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亦不再多问,向二人再三道谢后起身告辞。 就在君陌玄即将踏出房门的那一刻,了空大师苍老的声音再次在他身后响起。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施主等三人的纠葛皆是由施主而起,此种种种,更是命运使然,怨不得任何人。 施主这些年造下不少杀孽,难保有朝一日不会反噬到施主所亲近之人之身。还请施主听老衲一言:得饶人处且饶人,切莫再造杀孽。 阿弥陀佛。” “多谢大师指点。只可惜,在下心中从无所谓因果循环,有的只是一人。若此劫她能安然度过,在下自当遵循大师所言。” 若这一次容欢可以安然无恙度过此劫,那他放了所有人从此行善积德又有何难? 可如若容欢没能挺过来,独留他存活于世,即便是他行善积德,造的杀孽多或少又能有何分别? 这一切虽是因自己而起,可在君陌玄的心中,能够决定事情发展的因素只是容欢。 容欢生,他自当行善积德从此少造杀孽;容欢死,便是他屠尽杜氏满门满手血腥永坠阎罗亦无所惧! 了空大师只消看一眼君陌玄如今的表情,便知道他并未将自己的劝解听进去。 冤冤相报何时了。 世人终究还是逃不过嗔痴爱恨,都是痴儿罢了! 而当君陌玄带着无嗔赶回忠勇侯府之时,容欢早已气息游离,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吊着。 若非甘晴和余太医集其二人之力护住容欢的心脉,使她强行吊着这最后一口气,怕是她都撑不到君陌玄及无嗔回来的这一刻。 长欢榭外,容怀信等人彻夜未眠。 见君陌玄将菩提寺的无嗔师父请了回来,他们想要多问几句却又害怕延误了容欢受到救治的时机,只能将心中的疑惑不安通通压下。 无嗔身穿缁衣,即使是站在君陌玄的身侧,亦难掩其眉目中不凡风华。 他行至容欢闺房门口之后,转身打了个佛偈将所有人拦在门外。 “阿弥陀佛。小僧救治容施主之时不宜有旁人在场,还请诸位安心在门外等候,切记,无论听到何种声音,都莫要闯入。” 说罢,无嗔再不看众人一眼,转身将房门掩上,便连房中留下照顾容欢的谷雨等人,也被无嗔请了出来。 偌大的房间之中,顿时只剩下了无嗔与容欢二人。 无嗔慢慢踱步到容欢的床前坐下,伸手覆上容欢的额头,另一只手搭上了容欢的脉搏。 饶是心中早有准备,可当无嗔真正确定容欢所种何蛊之时,心中也不禁微微诧异:竟是离魂蛊! 怪不得他踏入这房间以来,总是能感受到一股从灵魂深处升起的寒凉之意。 中了离魂蛊还能撑得这么久的人,如此心性,倒不愧是月德星降世之人。 此时此刻,无嗔亦不敢掉以轻心;从袖中拿出匕首划破自己的手腕取上一碗血后,更是直接拿起容欢桌上的毛笔蘸血在容欢额上迅速画下一道符文。 符文画下的那一刻,容欢紊乱不止的呼吸明显平稳了下来。 稳住容欢体内的蛊后,无嗔又以最快的速度在房中四个方位写上符文,最后会于中心一点形成阵法,盘腿坐下,闭眼以心去感受房内的变化。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无嗔的眼前顿时出现了十个红衣女子,她们形容凄厉,不停的围绕在容欢的身侧,似诉似泣。 但因着无嗔施下的符文及阵法,这些原先围绕撕扯容欢的红衣女子如今根本无法接近容欢半步,只能不停的游荡在房间各处,声音凄厉至极,似是要将容欢和无嗔活活撕碎一般。 无嗔不敢分心,嘴中喃喃念着巫咸国历代大巫从小必须研习的心经。 房内阴风阵阵,就连一直守在房外的君陌玄等人都察觉到了这周围的温度陡然降低,房内更是隐隐约约传来了一些哭声。 这哭声时隐时现,若不细听倒更像是错觉。 纵然此刻是青天白日接近午时,可在这门外守着的众人都不约而同的感受到了从心底蔓延至全身的寒意。 “阿欢她会不会有事?” 沈月鸢一夜未眠的守在容欢身边,如今看上去比平时憔悴了许多,更像是突然老了几岁。 她紧紧的抓住身旁苏云栀的双手,眼中满是焦虑忧心,说出的话也不知是在问旁人还是在问她自己。 苏云栀轻轻回握住沈月鸢的双手:“娘放心吧,无嗔师父是了空大师的真传弟子,一定能救下阿欢的。” 虽是这么说着,可苏云栀心中实在是没有底,所有人当中,只有自己知道容欢真正的来历,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容欢能够活下来。 除去二人之间的情谊不谈,这可是身在南蜀国唯一一个能让她说出心中秘密的人了。 不知过了多久,无嗔终于睁开了眼睛,而那些哭喊声及红衣女子的身影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但是无嗔的脸色却并不好看,甚至十分凝重,因为方才,他听到了婴孩的哭声。 若事实真的如同自己猜想的那般,那这杜柔嘉的所作所为,当真是令人发指到了极点! 房门被人缓缓打开,君陌玄一个箭步便冲上前去。 “她如何了?” “暂时无碍。只有破掉这离魂蛊的阵法,才能彻底破除此蛊。还请施主为小僧引路前往杜府,小僧需找到阵法所在地。” 无嗔面色凝重,君陌玄也不疑有他,依依不舍的看了容欢一眼,这才向容怀信等人告辞,领着无嗔朝杜府而去。 走在前往杜府的路上,无嗔的思绪也渐渐飘到了很久之前: 早在巫咸国还存在之时,离魂蛊作为禁术便不再允许为巫咸国之人所用。 一则是因为离魂蛊过于恶毒霸道,若要种蛊,必得牺牲十个无辜之人的性命,有违天道;二则也是因为离魂蛊对于使蛊之人本身的影响亦是不小。 若是种蛊过程中心性不坚,抑或是所种之蛊被他人所破,离魂蛊之诅咒便会尽数反噬到种蛊之人身上。 无嗔倒也能明白,这杜柔嘉为何会选择对容欢种下离魂蛊。 除了真的对容欢恨到了极点之外,无非是觉得巫咸国已灭,世间再无王族大巫血脉存活于世,这离魂蛊无人可解,自然也不必担心解蛊之后的反噬。 只可惜,杜柔嘉千算万算,独独没有算到:这世间尚有大巫血脉存活于世。 而他无嗔,便是仅剩的大巫血脉后人。 第三百一十一章 杜柔嘉,活不了多久 而如今离魂蛊被解是必然之事,杜柔嘉遭到反噬也是不可避免之事。 师父总念在当年翼王为保护南蜀国百姓战死沙场一事,所以对他的遗孤格外宽容。 可这杜柔嘉既没有学到翼王的深明大义,又没有学到她生母翼王妃的洒脱大方,倒是将一个侧妃当成亲生母亲尊敬了多年,将那侧室的行为作风学了个十足十。 无嗔作为巫咸国仅存的大巫血脉,虽然在多年前就已经遁入空门,但对于巫咸国一脉的巫族后人之事,私下里依旧是了解的十分透彻。 翼王妃和那个被杜柔嘉视作生母的侧妃,名义上虽是苗疆之人,实际上却是巫族旁支所出。 不同的是,翼王妃即使是出自旁支,却也是明事理辩是非的一个洒脱女子;可那名侧妃,只不过是翼王妃的一名陪嫁丫鬟,更是一昧的钻习巫族秘术,在翼王妃死后爬上了翼王的床成了侧妃。 只是她因为研习秘术中的一些邪术伤了根本,再无子嗣的可能,于是便借着同翼王妃的那些主仆情将杜柔嘉养在了自己身边。 多年下来,竟真让杜柔嘉认了她这一个小小侧妃做了母亲。 说起来还真是可笑! 思绪飘荡之间,二人已经走到了杜府门口。 在翼王翼王妃死后,二人无子,这王爷的爵位无人承继便被收了回去。 但御赐的翼王府仍旧是给了杜柔嘉居住,只不过是将牌匾从翼王府换成了杜府。 无嗔一踏入杜府,便能感觉到一阵阴森感,也更加确定了他心中的猜想。 越靠近杜柔嘉居住的地方,那阴森感便越来越重,君陌玄和无嗔二人进入杜柔嘉的闺房之后,很快便打开了去往石室的密道。 无嗔一看到石室之中的布置,便明白,自己要找的地方,已经找到了。 没等君陌玄开口,无嗔便快速走上祭坛将祭坛上的石盒打开,只见里面赫然躺着一只巨大的天龙以及写有容欢生辰八字的巫蛊娃娃。 无嗔没有任何犹豫,取下一旁石壁上的油灯便扔进了石盒之中,将那只天龙和带有容欢生辰八字的巫蛊娃娃全部付之一炬。 天龙虽然难得,但这种用来下恶毒诅咒的蛊物,便是留着也是一大祸害,倒不如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无嗔师父,这蛊可是解了?” 君陌玄一直旁观不语,直到看到无嗔将石盒中的一切烧毁时脸上露出的轻松神情,心中那块压着自己的石头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阿弥陀佛。施主如今可以放心,容施主已无性命之忧。只剩最后一件事情,离魂蛊便可彻底解除。请施主派人将这埋于石室之下的尸体挖出,由小僧为其吟诵往生咒超度,容施主日后便不会再被冤魂所扰。” 无嗔轻飘飘的一番话,让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的元风众人再次绷紧了神经: 这石室下,埋有尸体? 君陌玄的脸色同样凝重,薄唇轻启,却只有一个字:“挖。” …… 不知过了多久,元风等人几乎是将整个石室翻了个底朝天,这才从石室中搬出了几十具尸体。 除了十具是被杜柔嘉最新埋进去的之外,其余的尸体早已化为白骨,少说也有十年之久,想来应是那曾经的翼王侧妃所为。 当元风从验尸的仵作口中得知这十具尸体的死因及身份之后,也不禁心底发寒,白着一张脸走到君陌玄的身边禀告。 “王爷,这些女子腹中皆怀有成型婴孩,且是被活活放干鲜血而死的!” 饶是元风这些年见惯了生离死别,也还是第一次碰见这样令人发指的事情。 这些年他杀过的人虽不计其数,可却从来不曾主动杀过任何一个无辜的老弱妇孺。 可杜柔嘉空有一副美貌,内底里的心肠却是如此歹毒可怕! 为了完成自己的私欲,竟然虐杀了这么多无辜的孕妇! 君陌玄的脸色淡淡,长长的眼睫毛掩饰住了眼底的神色,片刻后才开口道。 “让京兆尹将尸首全部领回去,让人前来认领,若是寻不到家人的,也命人厚葬。另外,将杜府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写一份折子出来,以本王的名义,命人呈到太后和皇上手中,请他们定夺。” 元风点头称是,心中业已明白: 自家主子这是不打算继续对杜柔嘉姑息下去了。 便是君陌玄不动手,这一桩桩一件件令人发指的事情传到了太后和皇上的耳中,依照南蜀国的律法,杀人偿命,杜柔嘉这条命是保不住了! 自无嗔看到这些尸体起,他便默默的盘腿坐下,诵起了往生咒。 其实他的心中十分清楚,往生咒能超度亡魂,却无法超度这些含恨而亡的冤魂。 这些人何其无辜,便是死了还要被离魂蛊的阵法以及蛊术所控去对付容欢。 如今法阵已破,祭坛已毁,这些冤魂也不再受离魂蛊所控,若是不带走害死她们的罪魁祸首,她们又怎能甘心? 杜柔嘉,活不了多久了。 直到无嗔吟诵完完整的一遍往生咒,他这才起身朝着君陌玄走来。 “施主,小僧尚有一个不情之请。” “无嗔师父客气了。师父此次帮了我如此大忙,若有什么事情直言便是。” “施主是聪慧通透之人,想来早已知晓小僧的身份。这杜柔嘉虽罪大恶极,杀孽重重,死不足惜,但终究也是巫咸国后裔,还望施主能性格方便,允小僧见她一面。” “无嗔师父放心,关于师父身份一事我绝不会多说,至于无嗔师父方才所说之事亦不是难事,我自会派人为师父安排妥当。” “如此,小僧便多谢施主。” …… 暗牢之中。 杜柔嘉一袭白裙早已被鲜血和污泥染的鲜红,进入这暗牢还不到一天的时间,她几乎将这暗牢中所有的惩罚都尝了一遍。 她心中清楚,这是君陌玄的意思。 若非是心中那份恨意支撑着自己,杜柔嘉想,她怕是都撑不过第一个刑罚。 而如今她整个人被随意的丢弃在暗牢的一个牢房之中,浑身早已没了力气,可她的心中却依旧不忘诅咒君陌玄和容欢二人。 就在她满腔恨意的诅咒的兴高采烈之时,喉中突然升起一股腥甜,没等她反应过来便突然“哇哇”的吐出了好几口黑血。 而她的腹中一片翻江倒海,心脏更像是被无数只手紧紧的握着,仿佛下一秒就会被人捏碎。 她的眼中更是出现了不少人影,这些人影哭着喊着朝她抓来。 而这些人的样貌,她并不陌生,正是那些被她害死的那些女人! 杜柔嘉的瞳孔猛然放大,一个不可能的念头从她脑海中浮现: 离魂蛊,被人解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自作孽不可活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便被杜柔嘉自己一把否决。 不!不可能! 母亲留下来的秘术上明明说过,这离魂蛊非大巫血脉之人不可解。 难道是君陌玄寻到了大巫血脉的后人? 可是不可能啊! 巫咸国已灭,大巫血脉也应该早就不复存在,容欢不可能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一次次化险为夷,不可能的! 杜柔嘉一遍又一遍的在心中劝说着自己,离魂蛊不可能被解,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 可是身体和精神上那传来的双重反噬痛苦折磨清清楚楚的告诉着杜柔嘉: 这一切都是真真切切发生的事情,不是她的错觉,而是她下的离魂蛊,真的被人解了! 杜柔嘉疼的蜷缩成一团,恍惚间,她看到黑暗的暗牢里照进一丝光亮,一位手持佛珠的僧人逆着光缓缓朝自己走来。 直到那僧人走至杜柔嘉的面前立住,杜柔嘉这才看清他的长相:是无嗔。 杜柔嘉的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冷笑嘲讽: “怎么?这位小师父是犯了什么错让玄王爷也抓了进来?” “阿弥陀佛。小僧并非被抓进来,小僧进来,只是为了见你一面。” “见我?” 杜柔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伏在地上只能昂首去看无嗔的神色,眼中夹带着鄙夷讥讽。 “难不成你一个出家人还对我有了非分之想不成?” 无嗔眼中无悲无喜,看到杜柔嘉如今这副模样也只觉得是她罪有应得,不过有些属于巫咸国的东西,绝不能落入他人手中。 当初巫咸国灭,载有巫族秘术的秘籍流失,如今离魂蛊现世,恰恰说明这秘籍是在杜柔嘉的手中,他自是要拿回来彻底毁掉,以免落入他人之手徒增更多杀孽。 “阿弥陀佛。小僧前来见你一面,一是为了取回一物,二者,小僧与你也算是同宗之人,自不好让你走的不明不白。” 同宗之人? 杜柔嘉眼中的轻视之意散去,再次看向无嗔的眼中半是惊讶半是希冀: “你…是大巫后人?!” 无嗔没有回答,可杜柔嘉心中已经笃定,无嗔就是这世间尚存的大巫血脉! 否则容欢怎么可能化险为夷? 自己又怎么可能被离魂蛊反噬? 这一切原来都是无嗔在从中作梗! 可这一刻,杜柔嘉无比庆幸这世间尚有大巫后人存在。 既然大巫后人能解了容欢的离魂蛊,救她一命,那他一定也有办法解除离魂蛊对自己的反噬,如此一来,自己就不必死了! 她不想死,她还没有看到君陌玄和容欢悲惨的下场,她怎么甘心就这么死了?! 杜柔嘉不知从何处生出了一股力量,用尽全力爬到了无嗔面前,满是血污的手紧紧的抓住了无嗔的缁衣衣摆。 “大巫大人,你既然是大巫,那你一定可以救我对不对?就看在你我同宗的份上,还请你务必救救我!” 无嗔修长的手指搭在杜柔嘉脉搏上须臾后立即松开,合掌打了一个佛偈。 “阿弥陀佛。巫咸国早已不复存在,小僧亦不再是什么大巫大人,小僧不过是佛门弟子中最普通的那一个罢了! 更何况除了离魂蛊的反噬,你体内还有阴蛊作祟,你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小僧亦无能为力。” 听着无嗔的话,杜柔嘉眼中的希冀一寸一寸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愤恨。 她抓着无嗔缁衣的手不断收紧,似是要将这件佛门缁衣彻底揉碎,声音亦变得尖利可怖。 “哈哈哈…救不了!你既然救不了我又何必假惺惺的来此看我?就为了你那所谓的佛门慈悲吗?佛门若真的慈悲,又怎会见死不救?!” “阿弥陀佛。佛陀普渡众生,却渡不了心存恶念之人。你心里的恶念已经彻底蒙蔽了你的双眼,你的良知,便是救了你,你也只会残害这世间更多的无辜生灵,你这双手所造下的杀孽需要你的命来偿还。这是你的报应。 如今你已命不久矣,巫咸秘术不能落入旁人之手,交出来吧!” 杜柔嘉对无嗔的话充耳不闻,只是不停的笑着,整个人陷入了癫狂的状态,大口大口黑色的污血顺着她的嘴角不停的涌了出来,无嗔心中清楚,她的生命已然到达了极限。 “想要秘籍…做梦…你救了容欢,便是我的敌人,这秘籍便是毁了我也不会给你!我…不甘心!” 杜柔嘉断断续续的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便断了气,至于秘籍的下落,她一个字也不肯透露。 无嗔看着杜柔嘉这死不瞑目的模样,伸手合上了她的双目,转身朝暗牢外走去: 既然杜柔嘉不肯透露,便愿这秘籍的下落能随着她的死,一同消失在这个世间。 无嗔走出暗牢之时,便见一身紫衣的君陌玄已然等在了外面。 “施主。” “无嗔师父的事情可办妥了?” “妥也不妥。不瞒施主,这杜柔嘉手中有一本属于巫咸国的秘籍,倘若落入心怀不轨之人手中,怕是会酿成大祸。若施主日后得见此秘籍,请务必告知小僧,小僧自当感念施主大恩。” “无嗔师父言重,师父嘱托之事,在下定当尽力而为。” …… 在确认杜柔嘉确实死亡之后,君陌玄这才亲自进宫将这些日子以来,杜柔嘉的所作所为全部事无巨细的一一告知了太后与皇上。 太后和皇上听闻了这些令人发指的事情,即便是想要看在杜柔嘉手中那一支势力以及她故去的父母的面子上去宽恕她,却也无法过的了自己良心这一关。 她做的这些事情,实在是让人无法原谅! 加之如今她已经自食恶果,那一支势力,也只能暂且放下,徐徐图之。 此事的事情真相一出,顿时成了整个雍都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谁也没有想到,看上去如同九天仙女一般高雅洁净的柔嘉郡主,背地里居然做了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 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虽然杜柔嘉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可皇上念在杜家世代忠良的份上,还是给了杜柔一个死后的体面,让人将其妥善埋葬。 至于杜家其余的下人,参与整件事情的雪影霜华等人罪不可赦,判斩首示众。 其余下人则是流放三千里。 而盛玉兰倒是因为已经疯了反而躲过了一劫,母女三人被太后下旨赶回青州,永世不得踏入雍都城半步。 第三百一十三章 赐婚圣旨 容欢再次醒来之时,已是七日之后。 无嗔在回菩提寺之前,还特意来了忠勇侯府一次,告知众人若是容欢有昏睡的情况乃是正常,让他们不必过分担心。 但谁也没有想到,容欢这一睡,竟然足足睡了七天之久。 容欢醒来之时正是夜半时分,她睡了太久虽觉得精神饱满却也觉得全身上下有些酸痛,正准备动一动浑身筋骨之时,却发现自己的手竟然被人握在手中。 她低头看去,只见君陌玄趴在自己床头微微闭着眼睛,呼吸匀称,显然是睡着了。 可饶是睡着,君陌玄也不曾将她的手松开半分。 而容欢方才的动作显然也已经惊动了君陌玄,他一双精致的眉眼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缓缓睁眼,在看到容欢终于醒了之后,一双如星辰般璀璨的眸子迸现出惊喜之色,声音低沉沙哑,却也难掩惊喜之情。 “醒了?” “嗯。我这是怎么了?你怎么这个时辰都还没有回去,万一被我爹知道了,他可不会管你是不是王爷,定然会直接将你赶出去的!” 容欢半是玩笑半是打趣的开口,一边挣扎着要坐起来。 君陌玄察觉容欢的用意,上前几步顺势揽住她的肩膀,倚在床柱之上,让容欢就势倒在了他的怀中。 “小欢儿就放心吧!我在这里守着你的事情,侯爷和夫人可都是默许了的。” “怎么会?!” 容欢又是惊讶又是疑惑,自己爹娘平日里最是重视规矩之人,怎么可能允许君陌玄半夜守在自己的闺房之中?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君陌玄见容欢这迷糊的小模样不禁哑然失笑,伸手轻柔的弹了一下她的脑袋。 “看来你这真是睡糊涂了!竟然将昏迷之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你可知道,我已经守了你七日?” 七日!她怎会昏迷了这么久?!容欢眼中难掩震惊之色,那些模糊的记忆也因着君陌玄的这些话慢慢清晰了起来。 在容欢满是震惊的眼神之中,君陌玄缓缓将这些日子里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容欢。 听完君陌玄说的这些事情,容欢的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真想不到自己莫名其妙的穿越过来这个朝代也就罢了;如今竟连现代科学都解释不清楚的巫蛊之术也被自己碰上了! 这般运气,真不知是上天眷顾还是上天刻意要给自己多一些磨难来磨砺自己。 更想不到,自己不过昏睡了一觉醒来,那个一心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杜柔嘉反而死在了她自己的阴谋诡计之下。 便连讨厌的盛氏姐妹,也被太后娘娘出手给赶回了青州。 她那些情敌,总算是再也不会来找她的麻烦了。 这大概算是醒来之后,最值得开心的一个好消息了。 见容欢低头似是在想什么,君陌玄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容欢有些肉嘟嘟的脸庞,旁人这些日子为了她的事情不知憔悴了多少。 他的小欢儿倒好,感觉反而比以前还胖了些许。 “想些什么如此入神?怎么都不说话了?” “我在想杜柔嘉。” “想她做什么?” 君陌玄一听到杜柔嘉这三个字便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话语里更是丝毫不掩饰对她的厌恶鄙夷。 “她如今落到这个下场是罪有应得,小欢儿可不要对她这种人心软。” 容欢听着君陌玄的话,扑哧一笑。 “你误会啦!我可不是庙里救苦救难的菩萨,一个费尽心思要杀我的人,我怎会对她心软? 我只是觉得,如今杜柔嘉已死,日后应该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这是自然。小欢儿,等你恢复好了,我便让人来你府上宣旨如何?” 君陌玄抱着容欢的手慢慢收紧了几分,眼中满是坚定。 这是二人认识这么久以来,君陌玄第一次没有商量,用不容置疑的语气与她说话。 君陌玄想的很清楚,无论这一次容欢的答案是什么,他都一定要将二人的婚约公之于众。 这一次是他低估了杜柔嘉的狠毒才让她钻了空子,以后的日子里,又怎会允许容欢再次陷入如此险境之中? 有些事情他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之所以如此厌恶杜柔嘉,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表里不一,更是因为在很小的时候,他就已经见识过了杜柔嘉的狠毒。 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一面虐杀宫人一面却还要装作纯真无邪的模样接近每一个人,更是在自己拒绝她之后妄想给自己下药爬上自己的床。 杜柔嘉那些年为了接近自己所使出的那些手段,每一桩每一件都让君陌玄从心底感到厌恶恶心。 不过如今人死如灯灭,他不愿意再将那些腌臜事情说与容欢听。 杜柔嘉这次做的事情虽然差点要了容欢的命,却也坚定了君陌玄的内心。 之前他总是考虑容欢的意愿,即便是得到了二人的赐婚圣旨却也没有公布出来。 可如今经历了这几日的事情,他不愿意再继续等下去了! 只要自己一日不给容欢正式的名分,就总会有一些不死心的人想方设法的陷害容欢,与其让她面对未知的危险,倒不如让她光明正大的站在自己的身边。 只有让容欢真正成为自己未来的玄王妃,这些不入流的阴谋诡计兴许才能真正结束。 容欢脸颊飞起一抹红晕,她又怎会不明白君陌玄口中的圣旨是什么? 虽然她是觉得如今为时尚早,但如果这是君陌玄的愿望,若这样能让他安心的话,早一点,又何妨? “好。” …… 而此时夜色之中,一名蒙着黑纱的女子带着四个黑衣人在夜色中疾速前行。 女子身形娇小,身法极快,若不是高手中的高手,根本无法在如此漆黑的夜色之中察觉到这几人的踪迹。 最终,几人落在一处簇新的坟墓面前。 坟墓上赫然写着:杜氏嫡女杜柔嘉之墓。 黑纱女子眉毛微微一挑,眼中划过一丝轻蔑之色,微微抬手,示意身后之人动手。 “就是这里了,动手挖。” 第三百一十四章 这位姑娘是? 黑纱女子话音落地的瞬间,她身后的四个黑衣人便立刻动起手来。 不过半个时辰,便将杜柔嘉的坟墓给挖了开来。 杜柔嘉死相惨烈,饶是只死了七天,可隔着棺椁还是有一阵尸臭味传了出来。 只是这四个黑衣人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这些,更是直接撬开了杜柔嘉的棺椁,看都未曾看里面的人一眼,只是低头在里面不知找些什么。 片刻后,四人一如所获,有些颓废的来像黑纱女子复命。 “圣女,并未找到。会不会秘籍根本就不在这个地方?是我们猜错了?” “不可能。” 黑纱女子妖娆的勾着自己胸前的一缕发丝,忽而跳到棺椁旁边,伸手在杜柔嘉的身上按了起来。 “像杜柔嘉这种自私自利的人,根本就不会信任除她自己之外的任何人,这巫咸秘籍何其重要,她绝不可能托付他人,就算是死,我想杜柔嘉也一定会带着这本秘籍。” 黑纱女子嘴上说着自己的分析,手中的动作不停。 在按到杜柔嘉肚子之处时,她的手顿了顿,忽而一笑。 “找到了。就是这里,给我剖开她的肚子拿出来。” 虽然她不知道杜柔嘉是怎样将这本秘籍吞入腹中,但幸亏她如此行事,否则这秘籍还未必能落到自己的手上。 也怨不得玄王爷翻遍整个杜府都未曾找到,毕竟谁又能想到去将一个死人开膛破肚呢? 如黑纱女子所预料的那般,不过几盏茶的时间,她的手下便从杜柔嘉的肚子里取出了一本血淋淋的秘籍。 黑纱女子只是看了一眼便确定了这是自己在找的东西。 巫咸秘籍上用来书写的墨汁都是特制而成,遇水不化。 也只有真正的巫咸秘籍才能在杜柔嘉的肚子里待了七天,还能保住这上面的字迹。 这杜柔嘉也实在是一个蠢货,有巫咸秘籍在手却还将自己折腾成了这副模样,真是丢巫咸的脸! 如今秘籍落在自己的手中,她势必不会如杜柔嘉这般无用。 这四国的天,也是时候变上一变了。 “你们二人将善后之事做好,其余人跟我先走!” …… 三月二十五日,皇上身边的吴内官亲自来到忠勇侯府宣旨。 赐婚于忠勇侯嫡幺女容欢与玄王爷君陌玄为玄王妃,待容欢及笄之后,便可商定良辰吉日行大婚之礼。 这道赐婚圣旨一出,在将忠勇侯府推上风口浪尖的同时,更是粉碎了不知多少雍都城未嫁少女的一颗芳心。 虽然她们早就知道,容欢和君陌玄关系的不同寻常,可心中总是觉得,只要二人的事情一日未曾真正定下,那她们就还是有机会的。 可如今赐婚圣旨已出,这就代表容欢已经是皇室公然承认的玄王妃人选,再加上君陌玄对容欢的维护偏爱。 这群姑娘再不愿意死心也不得不死心了。 而容欢也体会到了玄王妃这个身份的好用之处,不仅身份地位一下子比之前高出了不少。 就连书院里那些曾经总爱挑事闹幺蛾子针对自己的姑娘小姐们,见到自己之后也都是远远的躲开。 早知道这玄王妃的身份如此好用,当初她就应该让君陌玄早些将这道赐婚圣旨拿出来才是。 而二人的婚约公布之后,最为开心的莫过于宸亲王妃盛云初。 之前她为了给君陌玄和容欢制造相处的机会可谓是绞尽脑汁,这下好了,容欢成了自己的未来儿媳妇,日后再想要唤容欢过府,便就不用次次都要寻借口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 容欢如今的日常便是在侯府,王府以及圣德书院之中三点三线的跑着,日子也算是平和舒适。 这一日,容欢如往常一般带着自己新研制的小甜点来到宸亲王府看望盛云初几人,还未走到正厅,便听闻里面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她心中疑惑,抬脚走进去的刹那,只见盛云初的下首坐着一位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看起来年岁不大,与自己有些相仿,可那一头墨发梳成了两个双环髻盘在头上,长长的红色发带自然的垂在脑后,容貌妍丽,笑起来更是如同不谙世事的孩童一般。 容欢进来之时,那女子不知说了些什么,竟引得盛云初笑得十分开怀。 见容欢走进来,红衣女子的眼睛一亮,眼中丝毫不加掩饰对容欢的赞美,更是十分亲热的上前一把揽住了容欢的胳膊。 “这位一定就是王妃婶婶嘴里赞不绝口的未来儿媳妇了。陌玄哥哥可真是好福气,竟然能娶到容欢姐姐这般美貌可人的女子,可真是羡煞旁人呢!” 女子突如其来的示好并没有让容欢的心里放松半分,她口中那甜的腻人的“陌玄哥哥”四个字,更是让容欢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适之感。 容欢心中对红衣女子的身份尚有存疑,但多年的涵养令她也不好在此时过分表现出来。 她朝着红衣女子温柔一笑,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胳膊从红衣女子的手中抽出,目光却是落在了上首坐着的盛云初身上。 “王妃娘娘,不知这位姑娘是?” “瞧我,一高兴起来竟然忘了帮你们二人引见一下。” 盛云初脸上的笑意不减反增,更是不同于平时的笑容。 容欢能够看出来,盛云初对这个红衣女子的态度不一般,虽不知这女子究竟是什么人,但从盛云初的态度来看,这个女子的到来甚至是让她十分欣喜的。 容欢还在思索之时,就听得盛云初接着说道。 “阿欢这孩子的身份你既然已经猜出来了,想来也不需要我再过多赘述。至于这一位,名唤若棠,算得上是陌玄那孩子的师妹。 当初我们将陌玄送到那天山学艺之时,恰逢陌玄心疾发作,多亏若棠父亲将家传救命丹药拿出,这才帮助陌玄师父救下了他。 这一次若棠前来,也是听说了你与陌玄的婚事,特意来送上一份贺礼的。” 盛云初似是担心容欢误会,还细细的将个中缘由解释了一遍。 而那位若棠姑娘听到盛云初的话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都是些过去的事情了,王妃婶婶就莫要再提了。 我爹说,那丹药本就是用来救人的,当初陌玄哥哥危在旦夕,若那枚丹药能帮助师伯救下陌玄哥哥,这才是这颗丹药最大的用处呢!” 第三百一十五章 多待一段时日 若棠这番话丝毫没有居功之意,却又隐隐将救下君陌玄之事再提了一遍,任谁听了这样一番话,都只会觉得这个姑娘是知进退,毫无心机的姑娘。 容欢眸光微闪,对若棠的这些话不置可否。 这位若棠姑娘说是来给自己和君陌玄送贺礼,可自己不过才过十四岁生日,距离及笄之日少说还有七个多月。 距离二人真正大婚之日更是为时尚早,若真是单纯的送贺礼,大可在二人婚期定下之前再来。 可她却在赐婚圣旨才下不久就带着贺礼赶到了雍都城。 更是十分恰巧的赶上了不久后圣德书院结业考试后的选妃仪式。 如此巧妙的巧合,实在很难不让容欢多想。 只是看盛云初的模样,想来因着当年的救命之恩,也是颇为喜欢这个若棠的,她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触盛云初的眉头。 容欢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将精致小食盒提到盛云初的面前,将里面的点心一碟一碟的拿了出来。 “若棠姑娘可真会说话呢!就是不知道若棠姑娘此次前来,可是还要在雍都城里好好游玩一段时日?” “此次出来前,爹已经交代过了,让我在雍都城多待一段时日,也算是开开眼界。” 两个都是盛云初喜欢的晚辈,是以对她们二人盛云初也没有多留几分心眼。 更没有听出容欢在问出这番话时,对若棠的几分试探之意。 她的目光早已被那一碟一碟的点心给吸引了前去,这些日子以来,容欢但凡在府中捣鼓出什么新的点心,总是会给宸亲王府送上一份。 便连盛云初这样一个不怎么执着于吃食的人,都觉得自己的口味被容欢给喂养的有些刁了。 是以还没听清若棠是如何回答容欢的,盛云初略带惊喜的声音便抢先一步响起。 “这种点心以前从未见过,也是你新研制的吗?” “是。” 见盛云初十分感兴趣,容欢端起一小碟亲手送到她的手上,十分自然的从杨姑姑手中接过银勺递给她,缓缓解释道。 “这个叫慕斯。和之前送给王妃的那些点心不同,王妃不喜太甜之物,所以我在其中加入了少许薄荷粉中和甜度。 而薄荷清爽可口,更有清心明目、解毒败火、疏风散热、增进食欲、帮助消化等多种保健功效呢。 不过上次我替王妃看脉,发现王妃与我娘亲一样,都有些脾胃虚寒,是以这些慕斯还是要少吃,偶尔解馋倒也无妨。” 容欢如此贴心,更是将盛云初和她的亲生母亲沈月鸢放在了同等位置上,无论是盛云初还是一直伺候盛云初的杨姑姑。 对容欢都是打自心底的越来越喜欢。 正厅里霎时间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倒称的若棠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若棠见此情状倒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甚至十分自觉的凑了上去,看着桌上的慕斯啧啧称赞。 “真想不到原来容欢姐姐除了医术过人之外竟还做的了一手如此精致的糕点,真是令人艳羡。不知道容欢姐姐愿不愿意也教教我呢?” 若棠脸上带着无害的笑意,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倒是让容欢不好立刻说出拒绝的话来。 倒是盛云初闻言抬首多看了若棠几眼。 “你若是要随阿欢学这些可也是花费一些时日的,难道天山那边不催着你回去吗?” 盛云初突然有此一问,饶是若棠是一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在这一刻也不禁愣了一秒,嘴角的笑意更是啥时间僵在了脸上。 就连容欢也差点没忍住唇边的笑意,不由得拿眼神频频看了盛云初几眼: 宸亲王妃这究竟是真的没听到方才若棠说的那些话,还是故意如此下她面子? 容欢想了想,觉得很大几率是前者。 毕竟盛云初方才对若棠流露出来的喜爱之情可不似作假。 若棠也很快反应过来,娇嗔着上前几步揽住了盛云初的胳膊,这样一来,盛云初便不得不将手中的慕斯放在一旁。 若棠眼中不露声色,顺势更是窝进了盛云初的怀里撒娇道。 “王妃婶婶可真是偏心,有了贴心儿媳妇就忘了若棠了。方才我可是都已经说过了,要在雍都城里多待一段时间的,莫不是王妃婶婶嫌我碍事,不愿意我在此多待不成?” “你们瞧瞧,我不过是一时不防没听到这孩子的话罢了!怎么就是嫌弃你了呢?! 你若是想在雍都城多玩一些时日,那就尽管住下来便是。正好王爷在雍都城也有几处宅院,我这就命人收拾出来让你住进去。” 饶是盛云初十分欣赏这个在自己面前直来直往,毫不造作的小辈,可终究还是没有动过让她直接住在王府的准备。 一来是不想连累一个清清白白女儿家的名声,二来也是不希望容欢多心。 毕竟容欢与若棠比起来,孰亲孰疏,她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容欢这个儿媳妇不仅是自己满意的,更是君陌玄自己求来的姑娘。 而若棠的父亲虽然对君陌玄有恩,若棠也算得上是君陌玄的同门师妹,既然来了雍都城,她自是愿意好好招待。 但这一切都要建立在不影响君陌玄和容欢二人感情的基础上。 盛云初自认为自己这般安排很是妥当,却不曾想若棠像是听不懂她的安排还是根本不懂她的好意。 盛云初的话音才落,若棠便天真的开口道。 “王妃婶婶何必如此麻烦?今日我来的匆忙也未曾提前告知婶婶,若是此时派人去收拾一间新的宅院,未免太过耗时耗力。 我瞧着王府里应该也有不少空的客房,王妃婶婶随便拨一间与我住便是了。 若是婶婶觉得不便,那也可让人慢慢的收拾着,等何时收拾好了,我再搬过去便是。” 若棠这一番话说的在情在理,既表现出了她体恤下人的一面,又替盛云初将对策都想好了,倒是让盛云初一下子没了回绝的借口。 毕竟人家千里迢迢赶来雍都城送贺礼亦是一件好事,若是连住处都不替人安排妥当,难免会落人口实。 盛云初下意识的将眼神在容欢的身上扫了一下,毕竟这件事情他最担心的还是容欢会否会多心。 容欢又何尝不知盛云初方才的提议就是为了自己考虑,为了让君陌玄避嫌,让自己放心。 第三百一十六章 比我还大六个月 可恐怕连盛云初自己都未曾想到,这个一直伶俐直爽的若棠为何会在此时驳了她的话。 盛云初也算是一心为自己着想才会有此提议,容欢自然也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她陷入两难之地。 容欢垂下眼眸,再次看向盛云初时,脸上早已换了一副甜美的笑容。 她如今年岁日渐大了,身量也逐渐变得抽条起来,就连从前那看上去只能算是娇憨甜美的容貌,如今竟也变得有几分娇艳妖娆。 微微笑起来之时脸颊上那两个若隐若现的梨涡更是平添了几分天真无邪,配上她如今越发出色的容貌,竟然颇有些妖而不艳的韵味。 盛云初是见惯了美人的,但这一刻她的心中忽然觉得: 等到此女长成的那一日,必定会是令这四国都为之瞩目的美人。 她还未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便听得容欢声音娇娇软软的为若棠说话。 “若棠姑娘考虑的也十分有理,王妃娘娘不若就如她所说,先安置下若棠姑娘,等宅院收拾好,再给若棠姑娘安排几个得力的下人。 到时候再着手若棠姑娘搬过去的事情倒也不迟。” 毕竟,若是不让这若棠留下来,自己又怎么知道她究竟想做什么呢? 与其将一颗不确定的定时炸弹放出去时时担心,倒不如将她就放在目所能及的眼皮子底下日日监视。 她倒要看看,这个若棠能在雍都城掀起多大的风浪! 若棠似乎是没有想到容欢会为自己说话,一瞬间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不过也只是转瞬即逝。 紧接着,她欢快的声音接着响起。 “就连容欢姐姐都这么说了,王妃婶婶难道还不同意吗?” 若棠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看着盛云初,满脸祈求的模样。 盛云初盯着这张无辜的俏脸看了许久,实在无法从她脸上看到任何不对劲的表现,便将心下方才升起的那丝怀疑压了下去: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也不一定。 毕竟若棠一直生活在天山之上,对这俗世中的人情世故不太了解也是正常的现象。 盛云初这般说服着自己,看向若棠的眼神也恢复了平日里的柔和。 “那就先如此安排。带到别院收拾好,我再给你安排些妥当的下人陪你住进去。 杨姑姑,就先将离陌卿院子近一点的落霞院收拾出来给若棠先住着吧。她们两个女子,住的近些也方便点。” 若棠察觉到盛云初对自己态度的变化,却不动声色的展颜一笑,仿佛对盛云初如何安排根本不甚在意。 忽而她转过头看着一旁静坐的容欢。 “如今我要在婶婶这里多住些时日,便有时间向容欢姐姐请教一下这些点心是如何制作了,相信容欢姐姐一定会愿意教我的吧?” 容欢闻言,一双清澈的眼眸慢慢看向若棠,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礼貌而浅淡的笑意。 她可不想让一个到现在都无法看清的不确定因素去学了自己的手艺,但是容欢直觉若棠不会轻易放弃。 所以方才短短的时间里,容欢早已经想好了说辞。 只是正当她准备开口拒绝之时,却有一道慵懒的声音抢先一步将她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不可。” 几人听得声响齐齐看去,只见君陌玄并着君陌卿兄妹二人走了进来,说话者正是君陌玄。 今日太后召见他们兄妹二人进宫,是以容欢和若棠来府之时,二人皆不在府中。 若棠似是没有想到多年未见的君陌玄,在如今见到她的第一句话竟是如此不留情面的驳回了她的请求。 她顿时便觉得腹中生出一顿莫名的委屈,只是还未来得及出口“控诉”君陌玄,便听得他接着说道。 “若师妹有所不知,欢儿可是要在雍都城开一间新铺子的,这些甜点都是到时候铺子里要出售的点心。 做生意之人最忌讳的便是将自己的秘方泄露出去,即便是我,亦从不过问欢儿的这些事情。 你若是觉得新奇,便让欢儿手下的人做一些给你尝尝便是。” 君陌玄简单明了的替容欢将其中因由解释的清清楚楚。 容欢听到后,眉眼都不自觉的染上了笑意: 她与君陌玄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他随口说的拒绝借口居然和自己心中想的一模一样。 君陌玄话说的这般明白,若棠再想要继续装傻充愣下去也没有办法。 毕竟君陌玄作为容欢的未婚夫都不会过问容欢的这些事情,更何况是自己这么一个刚见一面的人。 便是想打着君陌玄的名义也用不了了。 真是可惜了,错过了一个接近容欢的好机会。 真没想到容欢在君陌玄心中的地位竟已重要至此,从前他们一起在天山学艺之时,君陌玄可是从不会拒绝自己的要求。 无人注意到若棠藏在衣袖下微微用力旋即又很快松开的双手。 只不过须臾时间内,若棠的脸色便已恢复正常,对待容欢的态度不见任何嫌隙,依旧是十分亲热。 “陌玄哥哥可真是维护容欢姐姐,外人皆传你们二人感情好,情比金坚,看来果然是真的。” “慢着。我怎么记着,若棠你好像是比我还要大上六个月的,而我未来嫂子只比我大上三个月,所以若棠你应该是比我未来嫂子还要大上三个月的。 既如此,你怎么反过来喊人家作姐姐,把我嫂子的年纪都给喊老了,这样恐怕不太好吧。” 容欢本以为君陌卿的话对若棠来说应该也是毫无杀伤力,可当她再次看向若棠之时。 却见若棠娇俏甜美的脸上,分明出现了一丝委屈的神情: 这是闹哪样? 难不成这若棠对待不同的人还能有不同的态度不成? 变脸大师吗?! 只见若棠弱弱的抬头,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 “我一开始并不知道容欢姑娘的真实年纪,只是觉得,既然她要嫁给陌玄哥哥,那依辈份来看,自是要比我大的。 若是陌卿你觉得我这样冒犯了容欢姑娘,那我日后改口便是。”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事情究竟是如何发展的,怕是就连容欢看到了若棠如今娇怯怯的模样,都会认为是君陌卿欺负了她。 容欢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君陌卿的性子最是直率暴躁,根本禁不得旁人一点激。 若此时真的中了那若棠的计,对她出言不逊,说话无状,那最后吃亏的一定是君陌卿。 就在容欢正欲开口替君陌卿说话之时,便听到她抢先一步开口。 第三百一十七章 应该喊嫂子 不过容欢的担心在君陌卿犀利的语言面前,显得有几分多余。 君陌卿显然是过去在若棠的手上吃了足够的亏,如今对于若棠的这些小伎俩也早已免疫。 只听得君陌卿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几乎是要将若棠的心思剖析开放在众人的面前。 “若真是如此,你便该和我一样,称呼她一声嫂子,毕竟你称呼我哥哥的时候,也是一口一个哥哥叫的无比亲热。 再不济人家身上还有一个长欢县主的封号,你尊尊敬敬的称她一句县主也是挑不出什么错的。 我记得我嫂子家中没有妹妹,只有一个比她小上许多岁的表弟,你若是在外面喊她姐姐,这不是存心让人猜测你的身份吗? 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想承认我嫂子是未来的玄王妃?” 若棠被君陌卿这番话说的泪水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但却始终倔强的没有流下一滴泪。 这般姿态,反而让人更加对她心生怜惜,觉得君陌卿是在无理取闹。 但容欢却忍不住在心里为君陌卿升起了大拇指。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君陌卿是如此毒舌的一个人呢? 这番话差点就没指着若棠的鼻子说她是对君陌玄不怀好意了! 这兄妹二人,一个腹黑,一个毒舌。 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只是君陌卿虽然说的十分解气,却让盛云初有些不满。 即使这一番话细听起来有几分在理,但盛云初作为宸亲王妃,也是十分在意女儿的礼仪举止。 若棠远道而来是客,便是有些不妥的地方,君陌卿作为主人家也不该如此下她面子。 更何况,君陌卿与若棠不和的事情自小便有。 二人几乎一见面便要争吵,而且每次都是君陌卿将若棠气哭。 是以即使今日君陌卿的这番话听起来十分的在理,可落在先入为主的盛云初耳中,也变成了君陌卿刻意寻若棠的错处。 又怎会细究自己女儿说的这些究竟有没有道理呢? 是以,若棠根本不需要开口多说一个字,盛云初对君陌卿的责怪已然开口。 “陌卿!休的胡言乱语,若棠纵然有些不对,可你说的这些话,实在是有些过分了,还不快和人家道歉!” “我不要!我又没错,凭什么要我道歉!” 君陌卿听到盛云初的话,眼眶顿时变得通红,梗着脖子瞪着眼睛看着盛云初,那气势丝毫不弱。 若棠更是在此时适时的开口。 “王妃婶婶,还是算了吧。陌卿也只不过是同我斗嘴罢了!我相信她是没有什么坏心思的。” 若棠的退让和善解人意,更加衬托出君陌卿的娇横。 盛云初的心里顿时更加不是滋味,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 君陌玄和容欢便双双开口。 “王妃。”“母妃。” 二人如此不约而同的动作,惹得盛云初的眼神再次从君陌卿身上移开落到他们二人身上。 君陌玄和容欢相视一眼,便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盛云初管教自己的女儿,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若容欢如今还未嫁进宸亲王府,就插手未来婆婆教训小姑子的事情,难免会惹人非议。 容欢一开始只是担心君陌卿再这样继续下去,终归会在若棠的手上吃亏,所以才打算开口帮忙。 若是君陌卿能接收到自己的眼神,在此时突然发病睡过去,这场困境便能迎刃而解。 但君陌卿现在的模样,分明是在和她的母亲盛云初较真,根本就看不到自己打的任何暗示! 不过如今既然君陌玄这个做哥哥的要护着他的亲妹妹,自己自然不必再多此一举。 容欢朝着君陌玄灿然一笑,便不再多话。 君陌玄对她的意思自然是心领神会,嘴角噙着懒懒的笑意看向盛云初开口道。 “母妃,陌卿和若棠从小便喜欢拌嘴,又不是什么大事,既然如今若棠自己都不计较,母妃又何必执着下去呢。 陌卿说到底,不还是一个孩子吗?” “是呢。” 在君陌玄开口之后,容欢这才附和着开口,语气温柔。 虽然容欢的年纪只比君陌卿大上那么一点点,可她的心理年龄可是要比君陌卿大上许多。 更何况一直以来她都是真的将君陌卿这个心直口快的姑娘当成是妹妹来照顾,如今和君陌玄确定了心意之后。 对待君陌卿的态度和语气也越来越像一个长嫂该有的模样和气度。 “陌卿心直口快,是最没有恶意的一个人。王妃娘娘就当她们是小孩子玩闹,可别真的动气气坏自己身子呢?” 见君陌玄和容欢二人皆为君陌卿说话,而若棠自己也表示不想追究这件事情,盛云初自然不会紧咬着不放。 君陌卿可是自己从小娇宠着长大的女儿,虽然对于她娇横,咄咄逼人的态度有些不满,但盛云初可不想真的责罚她。 如今君陌玄和容欢的这个台阶都递到了自己的面前,盛云初岂有不顺着走下来的道理。 “罢了!既然都这么说,我这次也不罚你了,你身子不好还是早些回房歇着吧!” 盛云初示了弱,可君陌卿却是真的动了气。 虽然盛云初最终还是没有罚她,但君陌卿依旧不肯和自己的母妃说一句话,一双美眸瞪了若棠一眼,转身就离开了正厅。 容欢看见盛云初脸上无奈至极的眼神,心里便明白,盛云初根本就没有责怪君陌卿的意思,相反的,她心中不知多担心她。 所以此时的容欢十分贴心的起身道: “王妃别急,陌卿不过是小孩子闹脾气,我去劝劝她便好了。” “我送你过去,正好我有公事要去办,母妃,我们先行告退。” 盛云初一看到君陌玄和容欢这夫唱妇随,如胶似漆,恨不得时时刻刻粘在一起的模样,原先被君陌卿惹得有些阴郁的心情顿时开朗了不少。 脸上的笑意也比方才深了几分。 “你们去吧。” 正厅里,顿时只剩下了盛云初和若棠一行人。 若棠站在正厅,脸上维持着笑容,心中却是有些隐隐的气愤。 她方才根本就是以退为进,若是君陌玄不横插一手,那么盛云初早就责罚君陌卿这个不知天高地厚,胡言乱语的小丫头了! 可现如今话已说出口,她总不能再反口要求盛云初为自己主持公道,所以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三人接二连三的从自己的视线内消失。 而盛云初此时才回过神来看向厅中乖巧站着的若棠。 在她看来,今日之事始终还是君陌卿给若棠受了委屈,因此与若棠说话之时,她的语气比平时更要温柔了几分。 “若棠,你舟车劳顿,不如先去看看你的院子里休息片刻。” 第三百一十八章 已经不是第一次 若棠在盛云初的面前,素来都是活泼率真却又懂事识礼。 如今被君陌卿这样一闹,盛云初显然是已经没有了再和自己聊下去的兴致,若棠心中明白,所以自然不会不识趣的继续待在这里。 方才她隐约听得盛云初在安排院子之时,特意将她的院子安排在了君陌卿的附近。 如今容欢和君陌玄正是朝君陌卿的住处而去,自己此时过去,兴许还能偶遇。 是以,在盛云初说完之后,若棠没有任何异议,朝着盛云初规矩行礼之后便跟着府中的丫鬟去了自己的落霞院。 而君陌玄原本确实是打算送容欢过去君陌卿的碧落阁,但容欢惦记着他有正事要做,一出正厅便推搡着君陌玄出了门。 虽然她也想和君陌玄多相处相处一些时间,可正事还是不能耽搁的。 更何况她可是记得,王妃盛云初给若棠安排的落霞院可就在君陌卿的碧落阁旁边。 若是君陌玄送自己过去之后,在回来的路上又遇见了什么不该遇见的人,那可就有些令人不悦了。 是以容欢最后还是独自一人去了碧落阁,而若棠一路上状似无意的停顿了许久,也没能遇见她想遇见的人。 等到所有的小辈们都离开了正厅,盛云初脸上的笑意也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愁容。 “杨姑姑,你说我和王爷是不是太娇纵着卿儿这孩子了?她如今也有十四岁了,再过一年便要及笄,也到了议亲的时候。 若她嫁了人还是这般,又怎么能同夫家的人相处好呢?这个性子迟早是会将身边的人都得罪干净的。” 杨姑姑不动声色的站到盛云初的身后,双手轻柔的替她捏着肩膀舒缓疲惫,一边回话。 “奴婢瞧着王妃娘娘就是想的太多了。郡主是什么性子的人,难道王妃和王爷还不清楚吗? 郡主不过是性子火爆直率了一些,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是没有坏心思的,又怎么会得罪身边的人呢? 更何况,长欢县主,容二夫人还有三公主,沈家姑娘她们不都是很喜欢同郡主在一起的吗? 儿孙自有儿孙福,王妃有时间,还是替郡主多挑挑几个好一些的青年才俊,咱们郡主的才貌身份,自然是要配一个顶顶好,对郡主体贴至极的男子才是。” 杨姑姑说这些话时,脸上皆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只是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换上了一副笑容。 将那些不该自己妄议的话通通吞进了肚子里。 其实在杨姑姑这样一个局外人的眼光来看,她觉得今日君陌卿做的一切确实没有什么错处。 且不说君陌卿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心中的天平本就会偏向君陌卿的那一边。 就说今日那若棠姑娘的表现,在她看来,也是十分的不妥当。 虽说若棠同君陌玄是同门师兄妹的关系,此次前来亦是好意。 可是在君陌玄定亲的女子面前那般亲密的称呼君陌玄,又推掉盛云初原本为她安排的宅院,要住在王府之中。 即便她的理由是不愿意麻烦府中下人,听起来似乎是在为这些奴才们着想,可住在宸亲王府里和住在宸亲王名下的宅院之中,不都是同样在麻烦宸亲王府的人吗? 难不成她如今住在王府之中,就能不用到宸亲王府里的下人了? 若真的不愿意麻烦盛云初,就应该有着客随主便的自觉。 可显然,若棠是没有的,不仅没有这个自觉性,更是有一种将自己当成王府主人的感觉。 杨姑姑打自心底的不是很喜欢这个姑娘。 可是在盛云初的眼里,最欣赏的便是若棠这不拘小节的性子,是以杨姑姑再怎么不喜欢,也不能表现在脸上。 只能默默的将所有的话给咽进了肚子。 …… 碧落阁中,君陌卿趴在长廊上看着荷塘里游来游去的金鱼发呆。 容欢走近一看,才发现君陌卿一张精致的小脸上还挂着两行泪珠,即便是容欢来了,君陌卿也不见得有任何反应,只是双眼无神的盯着荷塘。 眼泪欶欶的落下。 上一次盛玉兰姐妹来宸亲王府时,君陌卿气成那般模样,都不曾掉下半点眼泪。 可今日竟然哭的这般令人心酸,可见这一次,她是真的伤了心了。 容欢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哄君陌卿开心,只是安静的坐在她的身边,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她知道今日盛云初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君陌卿同若棠道歉,君陌卿生气是必然的事情。 可她总不能为了哄君陌卿开心,就去说自己未来婆婆盛云初的坏话吧? 更何况,若是说盛云初的坏话还不如说若棠的坏话更能让她开心呢! 不知过了多久,容欢琢磨着君陌卿眼睛都要哭疼了的时候,向她递去了一方锦帕,又吩咐玉言去打盆热水,玉双去拿两个煮好的鸡蛋过来。 “好了,如今哭也哭过了,也该歇歇了。若再哭下去,你这一双眼睛就要肿成核桃了。 其实真正说起来,王妃也不是真的要责怪你,她只不过是有些话说的重了一些,心中肯定还是疼爱你的。 毕竟母女哪有什么隔夜仇呢?” “嫂子你不明白,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嗯?此话怎么说?” 君陌卿接过容欢手中的锦帕,拭去自己脸上的泪痕,终于开口说了话。 容欢也表现出一副倾听的模样,静静的等待着君陌卿接下来的话。 毕竟心中若是藏了太多的事情,久而久之对身体也是不好的,适当的说出来发泄一下,反而会减轻心中的压力。 君陌卿的这些话早就憋了许久,从前是没有人说,可如今既然容欢愿意听,她更是将自己心中积攒的多年委屈,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说了出来。 “其实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喜欢若棠这个人,她当时仗着是哥哥的师妹,每逢年节之时总是会来王府做客。 只要她一来,便总是会看上母妃为我准备好的东西,每一次母妃都会让我大度的让出来。 若是我不让出去,她事后总是会找我麻烦,最后还要表现出一副被我欺负了的模样。 每一次都是这样,所有人都相信若棠的说辞,不相信我说的话。可这一次,明明就是若棠心怀不轨,母妃她…却还是要我道歉! 是不是在母妃的心里,我永远都比不上这个若棠?!” 第三百一十九章 对你哥哥心怀不轨 容欢听着君陌卿的话,心下了然了几分。 原来这若棠从小就已经会用这样的手段来与君陌卿作对,怪不得君陌卿见到若棠就如同一只炸了毛的猫咪一般。 看来君陌玄说的竟还是真的,这二人果真是素有积怨。 也不知这若棠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若是她真的对君陌玄有意,又何必去和君陌玄唯一的亲妹妹作对? 容欢甩开脑子里这些无关紧要的想法,转头看向满脸愁容的君陌卿,略一思索后才开口劝道。 “若你真的不喜欢她,在面对她的时候,就该更加冷静一些。 如你所说这般,从儿时开始,她便已经习惯了用这种方式来陷害你,这么多年过去,在所有人的眼中,你会欺负她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定律。 只要你们二人起了冲突,她稍作委屈模样,所有人都会先入为主的认为是你的错。 这件事情你确实不能怪王妃娘娘,毕竟在王妃的眼中,你是她的女儿,若棠是小辈。 她不会以恶意的心思去揣度你们二人之中的任何一个人,这个时候,谁先示弱,反而能得到最后的偏袒。 这个道理你不是不懂,你只是不屑去做同若棠一样的事情罢了! 若真的要怪,你也只能怪自己不如若棠更加擅长猜度人心。” 君陌卿听着容欢的这一番话,神色虽没有任何变化,可情绪显然比之前好上了不少。 只是说出口的话还是带着一股浓浓的愁意,些许庆幸些许失望。 “没想到到最后,最明白我的人居然会是嫂子你。” “其实最明白你的人应当是王妃才是,毕竟知女莫若母。只不过王妃对若棠有着先入为主的好感,所以不会将她往坏处想。 可我不一样,我第一眼就不喜欢这个女子,所以即使她用的手段再高明,再自然,我也还是不喜欢她。 既然不喜欢她就不会被她影响判断事情的能力,自然也不会为她所惑。” “你为何也不喜欢若棠?” 君陌卿有些诧异的看着容欢,在她的印象中,若棠应该是十分讨人喜欢才对。 毕竟便是自己哥哥这般挑剔的人,也从来没有对若棠有过不满,可是容欢今日是第一次见若棠,为何和自己一般? 只见容欢懒懒的趴在栏杆上,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从桌上的鱼饵袋里随手抓了一把鱼饵洒进荷塘,那些金鱼便立刻蜂拥而至,拥挤在一起。 这般悠闲的模样,若不是亲耳听到容欢说出不喜欢三个字。 君陌卿怎么也没办法从她的神情举动里看出半分对若棠的不喜欢。 而对于君陌卿的这个问题,容欢的回答就更加简单了。 “你不是早就说了吗?因为她对你哥哥心怀不轨呀!” 容欢眨巴眨巴眼睛,一副无辜天真的模样。 君陌卿则是惊的有些结结巴巴: “我什么时候说过…她对我哥哥…” 话说到一半,君陌卿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下子惊醒过来,看向容欢的眼神里透着几分不可置信。 她方才为了下若棠的面子,和若棠作对,确实是有些口不择言。 可那些话也不过是为了气一气若棠,她可没有真的想到这么深的层次问题啊! 但是如今被容欢这么一提,又看到容欢眼中的认真,君陌卿有些怀疑,可心中更多的却是信了容欢的那些话。 她咽了咽口水,再次确定的问了一下。 “嫂子你可没弄错吧?她真的对我哥…有别的想法?” “不然呢?” 容欢手撑着自己的额头,饶有兴致的看着君陌卿这副吃惊的小模样,另一只手轻轻戳了戳她光洁的额头。 “我和你哥就算是婚期再快,也得等到明年开春。她却独自一人巴巴的在朝中选妃前后的日子跑了来。 难不成这天山上,所有的男子都死光了只剩下她一个女子不成? 如此遥远的路程,亦不是大婚的日子,眼巴巴的赶过来。 王妃要安排她住在别院之中,她却三言两语的留了下来,还想要多住一段时日。 若不是对你哥哥有意思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那想来也是看中了朝中哪一位皇子或王爷,想要借一下宸亲王府的势力。 不过这些亦都是我自己的猜测,你也可以当我是自己小心眼,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不过女子的直觉和第六感虽然没有道理可言,却往往十分准确。” 更何况,容欢并不觉得自己的猜测有错。 女子都是格外敏感的生物,即使若棠对自己表现的再热情,容欢也能感觉到她对自己微微的排斥甚至是些许厌恶。 自己这样一个第一次与她见面的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唯一的联系便只有君陌玄。 那么若棠不喜欢自己的原因,昭然若揭。 君陌卿本就不喜欢若棠,对容欢的话更是深信不疑。 如今越想越觉得容欢说的十分有道理,那个若棠,从小就爱缠着自己哥哥,她本来只觉得若棠是想要同自己争宠。 可如今听了容欢的这些分析,她更加觉得若棠不是个好东西! 针对自己,在自己的母妃面前与自己争宠也就罢了! 居然还打着师妹的名义暗中打起了自己哥哥的主意?! 若真的让她得逞,那以后的王府岂不是会被她搅个天翻地覆?! 不信! 她决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只要看到若棠那张脸就足够让自己头疼了,若是真的让若棠进了王府,成了君陌玄的侧妃,她不得被气死吗?! 更何况,她哥哥只能是容欢的! 其他女人想做她的嫂子? 门都没有! 君陌卿越想越是生气,仿佛此时此刻若棠已经得逞了一般。 突然,君陌卿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要往外面去,这一突然的举动将一贯淡定从容的容欢都给吓了一跳。 容欢下意识的便以为君陌卿是要去找若棠算账,因此君陌卿还未走几步,容欢的手就已经紧紧的拉住了她。 “你这么急匆匆的是想要去做什么?” “当然是去找母妃,将若棠的丑陋心思点出来啊!总不能让她继续留在府中作威作福!” “那你见了王妃娘娘又打算怎么说?” “自然是实话实说!” 容欢无奈的看了君陌卿好几眼,拉着她重新坐下。 “实话实说。你是在她手上还没有吃够亏吗? 这一切不过是我的猜测,没有证据的话,你就跑到王妃娘娘面前胡言乱语,那不是自己给若棠羞辱你的机会吗?!” “可是…可是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呀!让她一直住在王府里的话,难道你就不担心她会和我哥哥发生些什么吗?” “有什么好担心的。” 容欢优雅的执起面前桌上的翠玉杯轻轻吃了一口茶,神态慵懒高贵的如一只猫儿。 “她能这么轻易地住进王府,还是因为我替她说话了呢。” 第三百二十章 放在眼皮子底下 “你你你…嫂子你是疯了吗?将这样一个人放在王府里,你就不怕她对我哥使出什么阴谋诡计破坏你们的感情吗?” 君陌卿看着容欢毫不在意的说出这番话,心中的震惊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容欢说出若棠对君陌玄心怀不轨一事就已经足够令她吃惊了。 可是这件事情她从前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所以虽然吃惊,却也是在自己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但容欢的这些行为却是她一时半会儿根本就无法理解的。 既然容欢知道若棠对君陌玄不怀好意,不应该是尽量防着他们二人见面吗? 怎么还要帮着若棠住进王府之中? 这不是将自己的夫君拱手让给她人吗?! 忽然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一个不可能的可能,看向容欢的眼神又是惊讶又是痛心! “嫂子,你该不会是不喜欢我哥了,所以要将他转而推给别人吧?!” 君陌卿一下子扑进容欢的怀中,抱着容欢的纤纤细腰不肯松手。 “嫂子,就算是你不喜欢我哥了,你也别把他推给那么一个女人啊!我真的是太讨厌那个女人了!嫂子啊……” 饶是容欢有再好的心理准备,也敌不过君陌卿这一个比一个更加跳跃的神经问题。 听着君陌卿越说越离谱,容欢总是从容不迫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裂缝,她努力的将君陌卿的一双爪子从自己腰上扒拉开。 直接用手堵住了君陌卿接下来可能更加荒唐的话语。 “打住!一我没有疯,二我也并没有不喜欢你哥,想要将他推给别人的打算!所以你可以不要再这么鬼哭狼嚎了吗?” 君陌卿看着容欢的脸色不似作假,眨了眨那一双风华万千的桃花眼,艰难的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容欢捂着自己的那只手。 容欢不放心的上下又打量了君陌卿好几眼,确定这丫头不会再突然抱着自己发疯了,这才松开了自己的手。 君陌卿本就十分激动,被容欢这么突然一捂住,差点一口气没能喘上来,如今容欢松手,她登时有了一种如蒙大赦的感觉。 “嫂子,你既不是不喜欢我哥,又何必要帮那若棠留在府中,难道你就真的不害怕她趁机对我哥做些什么事情,赖上我哥吗?” 君陌卿一边给自己顺着气,一边将自己心中的疑问全部问了出来。 这些年她跟着宸亲王夫妇走南闯北增长了不少见识,但关于宅院之间那些腌臜手段,盛云初不会刻意去教她。 因此很多的事情,君陌卿并不能直接想通。 容欢看到君陌卿如今都对这些事情一知半解的模样,心中也不禁为她感到着急。 宸亲王夫妇固然将君陌卿保护的很好,但是可以护得了君陌卿一时,却护不了她一世。 现在有哪些人的后院是彻底干净的? 除非是君陌卿日后遇到一个爱她胜命的男人,否则嫁人之后,总有一天会吃大亏。 只是这种事情,纵使受自己再怎么为君陌卿感到着急也是无用。 她能做的,也只能尽量教给君陌卿一些宅院人心之中能够保全自己的法子,至于往后的路,还是得君陌卿自己去走。 没有谁能真正护着谁一辈子。 唯有自己有足够的力量自护,才能护得住自己想要守护之人。 “若是我不开口帮腔,你以为那若棠就真的留不下来了吗? 既然她迟早会留下来,我又何必做无用之功,惹的王妃为难的同时也过早的暴露了我对她的恶意。 她若是一早就明白我不喜欢她,日后必然会对我诸多防范。 倒不如就让她一开始便轻视于我,她越轻视我,就越能在与我的相处之中,露出破绽。” 容欢微微一笑,眉目之中闪烁着的皆是君陌卿看不明白的自信。 “而且若棠与陌玄从小便相识,若是陌玄对她有意,也不会有如今与我发生的一切。 陌玄为人,最是深情也最是薄情。对于他无意的人,他绝不会给任何机会。 若棠如今还能以师妹的身份活跃在陌玄的身边,不过是因为她伪装的极好,尚未让陌玄察觉到她对他异样的情感。 可等到她掩饰不住自己心意的那一天,也是她无法再留在陌玄身边的那一天。 一个人爱慕另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她今日能让我在她眼中看出爱意,总有一日也会被陌玄所察觉。 虽然我对她的存在十分膈应,可我也不愿意主动去对付她。我有我自己的骄傲与底线,既然她与陌玄绝无可能,我又何必针对她? 但若她不守本分,我亦不会心慈手软。 今日顺她心意帮她留在王府,一是为了让她对我放松警惕,二来我也有事请你帮忙。 毕竟她若是真的别有用心,让她脱离我们的视线还不如将她放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 容欢将话说的如此清楚,饶是君陌卿再不懂宅斗,也已经明白了容欢的用意。 如今容欢又说要她帮忙,君陌卿便立刻想到这件事情是与若棠有关,立刻便起了兴趣。 摩拳擦掌,好整以暇的等着容欢接下来的话,但容欢却突然看着她兴奋的小脸问了一句。 “你可知道王妃将若棠安排在府中何处?” “何处?” “就在你碧落阁旁边的落霞院之中。” 君陌卿:“……” 若非是容欢方才与她孜孜不倦的说了许多道理,君陌卿此刻正想仰天长叹: 自己母妃明明知道自己同若棠不和,这王府里这么多空置的院子,却偏偏将她安排的同自己这么近。 这是觉得她们二人会因为住的近就能缓和关系吗? 绝无可能! 君陌卿只要一想到自己曾经在若棠手上吃过的那些暗亏,就恨不得将若棠套进麻袋里狠狠的打一顿。 又怎么可能再与她重修于好?! 真的不清楚自己母妃这么安排究竟是为了什么! 容欢看见君陌卿一脸心如死灰的模样,便明白了她此刻心中的想法,不免觉得有几分好笑。 “你先别苦着脸,我知道你有多讨厌若棠。只是如今她住在落霞院,反而是方便了我拜托你的这件事情。” 君陌卿此时也收回了自己那消极的情绪,一脸正色,认真的听着容欢接下来的话。 “嫂子你说。” 容欢这才伏在君陌卿的耳边轻轻的说了起来。 君陌卿的眼睛随着容欢的话慢慢的泛起了亮光,等到容欢说完,她十分豪气的拍着自己的胸脯。 “你放心吧,这件事情就包在我的身上,绝不会让你失望!” …… 第三百二十一章 结业考试 转眼便到了四月下旬。 若棠虽然住在宸亲王府之中,但她大部分时间都是陪在宸亲王妃盛云初的左右。 君陌玄和宸亲王最近因为五皇子要被过继到皇后名下成为嫡子一事,也是忙的脚不沾地,便连回王府的时间都少了许多。 君陌玄一有时间便是在容欢的长欢榭中度过,只有在容欢的身边,他那颗心才能感到久违的放松。 更何况若棠那边还有君陌卿这个小姑子在为她盯着,所以容欢倒是没有在若棠的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加上今年因着皇上曾说过要在圣德书院中合适且优秀的女子之中为王爷以及皇子挑选正妃和侧妃人选。 所以原本放在五月下旬的结业考试,硬生生的往前挪了一个月。 从四月初开始,容欢便在准备着自己的结业考试。 所以越到四月底的时间,容欢便越发忙碌了起来。 旁人重视这场结业考试是为了能有一个好成绩,好得到皇上或者这些皇子以及王爷们的青睐。 可容欢的目的却只有一个并且十分简单——成为这南蜀国第一个入朝为官的女子! 托原主的福,十项课业之中,琴棋书画礼这五项,原主早已是学的炉火纯青,连带着如今这具躯体也练出了肌肉反应。 而剩下的五项之中,烹和医本就是她的强项。 至于数,这个时代的一些数算题,用他们的方法自然是有些难度,可若是用她在二十世纪九年义务教育中学到的那些知识来应用。 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是以能让容欢十分头疼的课业,也就只有骑射两项而已。 好在这原主对于骑射也不是一窍不通,再加上容欢自己早在一年前就跟着君陌玄十分用心的学习这些。 是以如今这两项虽然仍是她的薄弱项,却也不至于会真的拖了她的后腿。 其实容欢也曾好奇过,明明原主在丞相府中无人教习,可是关于大家闺秀该学的东西,她是一点都没落下。 不仅没有落下,甚至学的比很多人都要优秀许多。 便连这骑射也是稍有涉猎,只是容欢搜索了所有的记忆,却也没能找到任何的答案。 是以这件事情也自然而然的被她抛在了脑后。 况且随着结业考试时间的推近,即便是容欢对自己再自信,该做的准备也是一个都不能少的。 一眨眼的时间,便到了结业考试的前一天。 按照圣德书院往年结业考试的规矩,为防止学子作弊影响考试公正,参加结业考试学子们在考试期间皆要住在书院之中。 等到考试结束才可离开。 而今年由于参与选妃人选的筛选与结业考试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是以结业考试比往年更是严苛了许多。 所有参加结业考试的学子们需得提前一日住进书院之中。 结业考试分为三日。 第一日考核琴,棋,书,画;第二日考核烹,医,数;最后一日才轮到骑,射。 规则亦是各不相同。 容欢也不磨蹭,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之后便十分悠闲的进了书院。 容欢身份不低,是以分到的院子也是十分的雅致,还是二人独居的小院子。 同她住在一起的人,容欢更是一点都不陌生。 整个雍都城中的贵女里,除了那些已经嫁人的,或者是已经香消玉殒的,唯一能够和自己相提并论的。 恐怕也就只有堂堂容丞相的嫡次女,容芜。 不过容欢对于容芜的印象倒是不差,毕竟过去十几年里,这位容二姑娘,是从未参与过欺负原主的行列之中。 甚至她们二人还联手做过不少事情。 是以容欢与她虽算不上是朋友,但也绝对不是敌人。 况且如容芜这般有着野心且步步为营,机关算尽的女子,若非是必然的因素,容欢也不会想要与她为敌。 否则,那可会是一件十分头疼的事情。 而其他的女子没有她们二人的身份家世,自然也不能得到同她们二人一样的待遇。 旁人倒还好,只是容蔷的心里可谓是不甘心极了。 当初因着容茵要嫁入四皇子府为妾一事,她可谓是使尽浑身解数,甚至不惜冒着得罪忠勇候府的风险去和杜柔嘉合作,结果还是没能成功。 最后好不容易容茵那个没福气的得了疫症,撒手人寰。 容蔷本以为这一次这个机会一定会顺势落在自己身上,毕竟容家只剩下了两个女儿。 而容芜作为嫡女,心气又高,绝不可能甘心入府为妾。 所以容蔷便十分自信的认为“这样的好事”一定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殊不知无论是身在四皇子府中需要帮助的容菱也好。 还是住在宫墙之内高高在上的慎贵妃也罢。 她们二人从未真正看得起过容蔷这么一个小小的庶女。 甚至是君允湛答应纳妾,也从未动过要娶容蔷的心思。 只是慎贵妃和君允湛都十分明白,容丞相已经将一个嫡女赔进了四皇子府,不可能再嫁一个嫡女进去为侧妃。 可丞相府和四皇子府为了各自的利益保证,必须有一个属于双方血脉的孩子存在。 但慎贵妃还是不愿意让这样一个莽撞无脑的庶女就这么轻易嫁进四皇子府中。 是以慎贵妃提出了一个条件: 只要容蔷可以在这一次的结业考试中证明她自己的能力,证明她是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子。 证明她有和君允湛站在一起资格与能力。 这样的话,慎贵妃便做主让容蔷以贵妾的身份嫁入四皇子府。 皇子贵妾,这样的身份配容蔷一个庶出之女绝对是绰绰有余。 是以容蔷并不觉得慎贵妃是在刁难自己,反而因此生出了一股斗志。只是这股斗志,在看到容欢和容芜优于旁人的待遇之时,顿时化为了浓浓的嫉妒。 在这一刻,容蔷仿佛终于明白了嫡庶的差距。 嫡出的女儿诸如容欢和容芜这对堂姐妹,即便是想要做一个皇子的正妃,也不是难事。 尤其是容欢,在解除了和四皇子的婚约之后,竟然还能得到同玄王爷的美满姻缘,简直是羡煞旁人! 而自己这样一个庶出的女儿,即便是容貌过人,才艺过人,即便她的父亲是当朝丞相。 可有头有脸的人物,谁会娶一个庶出的女儿去做正室。 她若为正室,就只能嫁给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官。 可否则便会如现在这般,拼尽全力得来的也只是一个贵妾之位! 第三百二十二章 公正无私 嫉妒之火一单燃起便很难被浇灭。 便如同容蔷此刻的心,那些一直被她压抑在心中的嫉妒,以及刻意不去想起的嫡庶之分,在这一刻全部倾泻而出。 尤其是容欢,当初在丞相府之时,明明容欢就是一个连自己都斗不过的傻子废物! 可如今她却能一次又一次的化险为夷,甚至得到一个又一个的贵人们的另眼相待! 凭什么?! 难道就因为容欢是候府嫡出的姑娘,有着太子妃的姐姐和做皇后的姨母,所以她想要得到什么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吗? 容蔷心中嫉妒成狂,更是疯狂的想要毁掉眼前这个高高在上,已经让自己望尘莫及的容欢。 被嫉妒冲昏头脑的容蔷,压根就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在容欢手上吃过多少的亏。 也根本没有想过,她和容欢的差距又何止是身份家世这一星半点。 遇到事情,她从来不会在自身找问题,却是一味的将所有的过错加诸到他人身上。 只要有丁点不如她的心意,便是旁人对不起她。 这般自私自利到了极点的人,又怎么会被人瞧得起呢? 而在这样扭曲心理的驱使下,当天夜里,容蔷不顾后果的悄悄潜进了摆放考试用品的器房。 为了保证考试的绝对公平性,圣德书院在每一场考试中为学子准备的所有考试用具,都是统一定制,并有各自的编号。 容蔷虽然十分嫉妒容欢,可她的心中亦十分明白: 即便是这次的结业考试容欢拿不到一个好的成绩,对她以后的人生也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顶多是让她出点丑为人耻笑罢了! 不过容蔷所求本就只有这么多,容欢过了太久太久顺风顺水的日子了,实在是让她十分的眼红不爽。 只要能让容欢当着众人的面,在结业考试这样的大场合上出丑,这样的事情也足够自己高兴上许久了! 说不定因着这件事情,宸亲王府会觉得容欢丢脸,再次请求皇上退了这门亲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容蔷这般想着,脸上的笑容更是越发的狰狞扭曲。 她冷笑着找到写有容欢编号的器物旁边,拿下自己头上的发簪,十分谨慎小心的在琴上划出一道又一道微不可见的痕迹。 而后又打开了那一罐罐精巧的颜料盒子,将自己腰间的水袋解下,往每个颜罐之中倒入了不少的清水。 这些颜罐的颜色比例,都是由宫中画师提前配制好然后存放于此。 而容蔷倒进去的这些水份量不多,不容易被人发现,却能破坏这些颜料本身的颜色。 作画者作画时不会察觉到任何的不同,可一单画作完成,同其他画放在一起比较之时,孰优孰劣便会立见高下。 容蔷不知道容欢在十项课业之中,究竟是不是每一项都十分的优秀。 只是她曾经见过容欢的画技,又听过容欢的那一手琵琶。 是以她十分相信,在琴与画这两项之上,容欢想要拿到甲上的成绩,绝非难事。 所以她才偏偏选了这两项动手。 只因为她要让容欢输在自己最引以为傲两项上,狠狠的栽一次跟头,只有这样,她的心才能稍稍平衡。 容蔷谨慎的做完这一切而后飞快的离开,更是幻想着第二日容欢在考试时可能会出现的糗样,内心无比畅快。 是以她并未发现,在她信誓旦旦的做下这一切,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之时,已经有人在窗外将她的所作所为尽收眼底…… 第二日,容蔷美滋滋的赶到考场之时,却发现“琴”这一项的考场外,密密麻麻围了许多的人。 她心中微微有些疑惑: 尽管自己在容欢的琴上动了手脚想要让她出丑,可考试是卯时开始,此时不过寅时一刻,这个时辰,容欢应当还没有碰到她的琴才是。 可若不是容欢在此事上出了丑惹来旁人围观,还能有什么事情能让众多学子全部聚集在此? 容蔷心中好奇,丝毫没有察觉到风雨欲来之势。 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到了最前面,容蔷只看见一群有着白花花胡子的老夫子,在对着自己动过手脚的那些东西反复察看着。 而容欢则是慵懒的倚在一边,冷眼看着这发生的一切。 自己的嫡姐容芜,此时此刻更是正义凛然的站在司正大人的身边,嘴唇一开一合,不知在说些什么。 她心中一个“咯噔”,突然涌现了一股极其不安的感觉。 容蔷下意识的便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只是她的身体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周围人的谈论之语便已经先一步钻入了她的耳中。 “夫子们这么严肃究竟是为了什么呀?难不成是怀疑我们其中有人作弊不成?如此大张旗鼓,实在是让人好奇啊!” “这你不知道了吧。听说是容家容丞相的那个庶女,昨日夜里不知为何跑到器房里破坏琴物,正好被容二姑娘瞧见了。 二姑娘最是公正的一个人,昨晚没能将这件事情告诉司正大人。今日一早司正大人才来到书院,二姑娘便将昨日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司正大人。 因着不知道那小庶女究竟是对那一架琴做了手脚,也不知除了琴以外,她还有没有碰过别的旁的东西。 是以司正大人便将书院里所有的夫子召集在此,要查出究竟是哪架琴被动了手脚,更有人已经去喊了那小庶女。 很快就能知道,昨晚究竟发生了何事!” 容蔷夹在人群之中,听着这群人一人一句,讨论着同自己有关系的事情。 而她根本还没有来得及在第一时间离开考场,眼尖的容芜便已经透过重重人群,一眼便看见了她。 “五妹,既然已经来了你又慌慌张张离开做什么?难不成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情怕人发现不成?” 容芜的话成功的将所有人的视线吸引到了容蔷的身上。 容蔷一下顿住,那准备偷偷离开的举动,便这样尴尬的停在了原地。 那些司正大人派去寻找容蔷的人,一看到容蔷的下落,便直接上前,将容蔷团团围住。 第三百二十三章 负隅顽抗 “容五姑娘,司正大人有请,还请五姑娘配合一下,莫要让我们难做。” 围住容蔷的人说话虽然客客气气,但眼中的轻蔑也是明明白白。 当初一年前的小考,容蔷在容欢的琵琶上动手脚企图破坏容欢小考之事,在整个圣德书院都不是秘密。 虽然这件事情并不足以令容蔷被书院所开除,可她在众人之中的印象终究是因着那件事情而被涂上了污点。 是以这一次容芜站出来告诉司正大人,容蔷在结业考试的器物上动了手脚之事。 司正大人仅仅听说是容蔷所为,心中就已经信了大半。 毕竟像容蔷这种在开学小考上都敢动手脚的学子,说她会在结业考试上再动手脚,也是不足为奇。 容蔷看着面前身穿官服的几人,余光瞥到他们身后一丝不苟的司正大人,不由得抖了一下。 这司正大人是由皇上亲设,专门掌管书院之中一切赏罚之事。 虽然司正大人在朝中并无实权,可在这圣德书院之中,他便是那个可以与院长平起平坐的存在。 尤其是在处理犯了书院戒规的学子上,没有人比司正大人更加有发言权。 容蔷就算是再傻,也知道这件事情败露之后落在司正大人的手里会是什么下场—— 不仅会被赶出圣德书院,自己的名声更是会一落千丈。 到时候别说是四皇子府的贵妾了,就连那些小官员正妻的位置也未必轮的上自己! 这一刻,容蔷突然后悔: 自己为什么就这般的沉不住气?! 明明直到这件事情一旦败露,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会被毁掉,可她还是不能控制住自己心中的那股嫉妒之意! 容蔷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昨夜里偷偷溜进器房的事情,居然会被容芜尽数收入眼底! 她更没有想到,容芜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非但没有替自己瞒着,竟然转而直接将这件事情告诉给了司正大人! 为什么啊?! 明明自己和容芜才是亲姐妹不是吗? 就算是容芜看不上自己这个庶出的妹妹,难道她连丞相府的颜面也可以不顾吗?!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容芜住在陈国公府的那些年都没有人教给过她吗? 况且自己做了这件事情非但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反而是替她除去了一个强有劲的对手。 她就不信,容芜不想要在结业考试上大出风头! 所以容蔷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容芜会将自己供出去还将事情闹得这般大?! 她亦步亦趋的跟着这些身穿官服之人,藏在袖子里的双手几乎要将手上的锦帕扯碎,可面上却依旧故作镇定的朝着司正大人的方向走去。 越靠近司正大人,容蔷的心中就越是忐忑不安。 她甚至不敢多说一句话。 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容芜是如何向司正大人诉说的这件事情,更加不知道容芜究竟有没有看清自己的容貌。 毕竟昨日自己偷偷溜进去之时,已是夜深人静的时候。 若是容芜向司正大人禀告之时说的是看见了同自己身形相仿之人,而自己却着急的撇清干系,反而更有欲盖弥彰之意。 是以容蔷最后还是决定按兵不动 ,不去过早的暴露自己。 也许这一切都是旁人的猜测也说不定? 毕竟若是真的人赃俱获,司正大人就该直接派人将自己捉起来才是 ,又怎会让人好好的将自己请过去呢? 在这样的自我心理安慰下,容蔷很快就放下心来: 没错! 容芜一定是没有看清我的容貌,所以这件事情才调查到了现在。 司正大人也一定是在向自己了解一些情况而已。 只要自己表现的足够镇定,不让任何人瞧出破绽,那么谁都不能认定这件事情一定是自己所作! 毕竟谁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自己这一次也绝不会向上一次一般。 这一次,自己一定要咬死不承认所有的事情才是! 容蔷忐忑不安的走到了司正大人面前,规矩的行礼。 “学生容蔷见过司正大人,不知大人唤学生前来,所为何事?” “呵…” 容蔷话音刚落,便听得一声淡淡的嗤笑声。 她下意识的朝声音来源处看去,只见一直懒懒倚在一旁的容欢饶有兴趣的盯着自己,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尽是讽刺。 容蔷很想反驳回去,但司正大人的话却先一步让她将心中所有对容欢的不满不得不压了回去。 “容蔷,你昨晚子时后去了何处?” “司正大人这话可真是奇怪,子时的时候,学生当然是在房中休息,毕竟今日还有重要的结业考试。” 容蔷努力露出一抹得体的微笑,丝毫没有露出任何不该在人前袒露出的神色。 就连一直冷眼旁观的容欢也不得不承认: 容蔷较之一年前,确实是长进了不少。 起码这一次做了亏心事之后,容蔷没有被人三言两语就诈了出来,反而还能神色自若的当着司正大人的面信口雌黄。 这般长进,倒也真是难得。 只可惜,这容蔷虽有长进,却永远学不了乖。 昨夜之事容芜早已将她看到的原原本本告诉了自己和司正,如今的这一切,不过是司正看在容修远是一国丞相的份上想要额外再给容蔷一次机会罢了! 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早已是昭然若揭。 若是容蔷此时的认错态度还算诚恳,司正还能以她有悔改之心作为借口从轻发落。 只可惜容蔷这个脑子,永远是无法参透如此深层次的意蕴,更加不会理解司正大人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的苦心。 方才只有她们三人之时,司正大人向自己求情,自己并未回绝,一则确实是想要卖司正大人一个面子。 二则便是她心中无比清楚,容蔷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容蔷这种和三姨娘一样自私自利的性子早就刻到了骨子里,就算是将证据全部摆在她的面前,她也未必会有悔改之心。 更何况是如现在这般? 现在的容蔷恐怕还以为司正大人根本没有证据,所以打算负隅顽抗,殊不知,她的自作聪明,早已将她自己最后的一条路也断的干干净净。 她根本就无需担心司正大人最后会对容蔷手下留情。 果然,司正大人在听到容蔷的回答之后,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眼中更是明显划过一丝失望。 这下子,司正大人根本失去了再听容蔷说下去的欲望,语气也冷下了不少,只是容蔷尚未察觉。 “可有人亲眼看见你进了器房,这一点你又作何解释?!” 第三百二十四章 真的没有做过吗 “敢问大人,是何人可见?可否让她出来与我当面对质?!莫不是有人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反而栽赃到了学生身上?!” 容蔷听着司正大人的话,心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下来。 这件事情说到底也只是容芜一个人的片面之词,只要自己咬死不认,就算是司正大人也不能单凭一面之词就定了自己的罪。 容芜口口声声说着看见自己进了器房之中,可深更半夜,她又为何会出现在器房之外? 若是容芜自己都不能解释清楚这个问题,又怎么能证明她说的其他话是真的呢? 这个念头一出现,容蔷就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发现了容芜的大秘密一般,内心突然就有了底: 若是容芜真的敢和自己对峙,自己一定要将她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也全部抖露出来。 说不定容芜深夜会出现在器房的目的和自己一模一样。 指不定她也动了什么手脚,却想着让自己一个人担下这所有的罪名,自己怎么可能让她得逞?! 容蔷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若是待会儿容芜还是不肯松口,依旧一口咬定自己在昨晚进了器房,自己也不介意反咬一口。 毕竟是容芜先不愿意保住丞相府的颜面,先要针对自己这个庶妹。 若是容修远问起,自己也会全部推到容芜的身上。 谁让二姨娘那个短命鬼早就死了,如今府中最得宠的,可是自己的生母三姨娘。 容芜空有一个嫡女的身份,却得不到父亲的宠爱。 到时候只要自己先下手为强,再让三姨娘给父亲吹一吹枕头风,这些事情怎么都不会怪到自己的身上。 容蔷这般想着,还挑眉看了容芜一眼,颇有一种挑衅的意味。 容芜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还未等司正大人开口,便施施然的站了出来:“你不必如此指桑骂槐,向司正大人禀告的人就是我。你有什么想与我对峙的,不妨直言。” 容蔷听着容芜的话,突然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一副心痛至极的模样看着她。 “为何?为何二姐姐你要如此栽赃与我?” 容蔷捂着自己的心口,不停的后退,脸上满是委屈与不可置信。 “妹妹知道我是个庶女,不配与二姐姐相提并论,可是二姐姐当真就如此容不下我吗? 我可是二姐姐的亲妹妹,二姐姐难道不惜让丞相府和父亲的颜面蒙羞,也要如此折辱妹妹我吗?” “呵!五妹妹现在倒是变得牙尖嘴利了许多。究竟是不是栽赃陷害,你心中自然有数。 不过如今看来五妹妹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恐怕不知道,我一直都有练功的习惯,昨夜里我在院落中练功之时,可是亲耳听到隔壁院子里传出来的动静。 五妹妹不会武功,自然不会发现其实我一直跟在你的身后,更是亲眼看见你做下的那些事情。 若是你还要狡辩,我也不介意让司正大人请出更多的人证。昨夜与你同住一间房的叶家姑娘和孙家姑娘可都是可以作证,昨夜子时前后,你确实离开过房间。 不如五妹妹好好和众人解释一下,你明明在子时离开过房间,又为何要在司正大人问你的时候撒谎呢?” 容蔷怎么都没有想到,居然会是叶家和孙家这两个姑娘出卖了自己。 昨夜她出去之时,分明再三确认过这二人是已经睡着了才偷偷出的门。 没想到,她们竟然根本没有入睡! 而且还知道了自己深夜出门一事! 容蔷心中大呼不好,但她很快就镇定下来,更是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大腿,痛楚让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我何时撒过谎?昨夜我确实一直待在房中休息,即使曾经离开,那也是因为去了净房如厕。 难不成这样也能被你们说成是偷偷潜入器房的罪人吗?!” 容蔷声声控诉,那泪如雨下的模样倒真像是旁人冤枉了她一般。 就连容欢也不得不承认: 经过一年的沉淀,容蔷比起从前果真是变了不少。 从前那个只知道叫嚷打骂的少女,如今居然也学会了用眼泪博取她人的同情。 容欢在一旁冷眼看着,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眼睑微微垂下,掩饰住了她此时眼底的神色。 若是今日的事情与自己无关,她倒是挺愿意将这一切当成是一场闹剧来欣赏。 说不定还会夸赞容蔷一句演技有长进。 只可惜,容蔷这个脑子纵使学的会那些宅院里的小伎俩和手段,却始终不明白以卵击石的道理。 明明已经在自己的手上不知吃了多少次的亏,可这容蔷倒像是越挫越勇一般,越是输给自己,就越是想要算计自己。 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毕竟在这个圣德书院之中,唯一能被容蔷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人,也就只有自己。 傻子都能知道,容蔷深夜潜进器房是想要针对谁! 或许容蔷对于容芜这个嫡姐不是百分百的信服,但是她绝对不敢在如此重要的结业考试上对容芜使什么绊子。 自从容菱名声被毁,嫁入四皇子府后又早产失女更是失去了生育能力,容芜便成为了容修远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女儿。 即便这个女儿与他不甚亲近,可若是容蔷真的因为一己私欲毁了他唯一能利用的嫡女。 纵然是三姨娘再得宠,以容修远那薄凉自私的性子,绝不会轻易放过容蔷。 这个道理便是容蔷自己也是十分明白,是以她虽然嫉妒,可却从来没有动过要害容芜的心思。 只因为她知道,若是容欢出事,父亲一定会十分喜悦。 可若是他仅剩的嫡女出了事情,他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与此事有关之人。 今日若非是容芜主动将矛头转向自己,自己才不会傻到去触容芜的霉头! 容蔷都能想明白的事情,容欢自然是从一开始就已经十分清楚。 她不愿意去管这姐妹二人在丞相府中究竟是谁更胜一筹。 但是今日这件事情既然已经烧到了自己的身上,她就断没有坐视不理的可能! 容欢笑着上前走到了容蔷的面前。 “五姐姐当真没有做过这件事情吗?” 听到这娇软的声音,容蔷抬头看去,只能见到容欢一身学子服逆光站在自己面前。 明明是一样的衣服,可此时此刻穿在了容欢的身上,便有了一种高贵之感,越发显得自己相形见绌。 第三百二十五章 容不下这尊大佛 正是容欢这种仿佛与生俱来的高贵深深的刺痛了容蔷的眼睛,让她好不容易建设起来的理智,在这一刻出现了一丝裂缝。 眼见着容欢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容蔷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年前自己被容欢下毒的那件事情。 身子更是忍不住的战栗起来。 尤其是看到容欢的手伸向自己之时,容蔷就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突然跳着后退了几步。 “容欢?!你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你还要如同上次一般给我下毒逼我承认这件事吗?!” 一年前的琵琶事件,在容蔷的心中一直是一个不能提起的痛处。 那件事情未曾发生之前,即便她是庶女,可还是有许多人愿意卖她这个丞相府千金一个面子。 雍都城中若是有贵女举办诗会,茶会之类的小型宴会。 也总是会有一份帖子是送到自己的手上。 可自从那件事情之后,一切仿佛在一夕之间就全部变了! 所有人提起自己的时候,只剩下了鄙夷和讽刺。 尤其是容菱出嫁之后,再没有人邀请过自己,就连宫中的宴会她去的也少了很多。 她这个二姐姐可不比容菱,一点都不好巴结。 是以自己只能在府中龟缩了将近整整一年的时间,好不容易风头小了,打算借着这次结业考试东山再起。 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容欢再次将自己算计了去! 容蔷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容欢,如一把利刃仿佛要将容欢身上的肉狠狠剜下来一般。 一年前的事情众人都不陌生,只是那时毕竟只是发生在琵琶课室之中,真正了解真相的人并不是很多。 便连容蔷的那些事情也是人云亦云,如今众学子听到容蔷这一番话,更是有些疑惑的在容欢和容蔷的身上不断打量: 为何容蔷这话听起来倒像是容欢下毒逼迫她认罪的? 难不成一年前的事情,还是另有隐情? 察觉到众人不停打量的眼神,容欢长长的睫毛微闪,轻轻一笑,细碎的阳光透过花枝洒到她脸上的梨涡上。 “五姐姐这是在紧张些什么?当初的事情明明是五姐姐自己做了却还不肯承认,所以我才不得不使一点非常手段。 毕竟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五姐姐又有什么资格让我委屈自己去原谅你呢? 不过这一次既然五姐姐口口声声说了此事不是你所为,又为什么会害怕我的靠近呢? 难道五姐姐,是心虚了吗?” “容欢,你不要血口喷人!” 容欢轻柔的声音和容蔷尖细且有些咄咄逼人的语气不一样,这样的语气仿佛更能让人卸下心防。 而容蔷为了防止容欢再次钻了空子,她的眼睛一直死死的盯着容欢,可不知为何,当她突然抬头看到容欢那双清澈无波的眼眸之时,突然愣在了原地。 那双眼睛仿佛有魔力一般,在容蔷抬头看过去的瞬间,便像一个漩涡直接将她吸了进去。 那一瞬间,容蔷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脑海中只剩下了容欢的声音,更是下意识的回答着她的问题。 “若此事真的是五姐姐所为,不知道五姐姐能否给我解惑,五姐姐为何要将我的砚台摔碎呢?” “我没有!有问题的明明是琴和颜罐!你休想将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推到我的身上! 我从未碰过任何人的砚台。你若是再这般信口雌黄,就算你是县主,司正大人也不会纵着你的!” 容欢甫一开口之时,众人还在心中嘲笑容欢天真。 若这事情真的是容蔷所为,那么容欢这么直白的问出来,傻子才会真的去回答她的问题。 可直听到容蔷急匆匆的声音响起之时,众人突然噤了声。 面面相觑,看着容蔷的眼神复杂万分。 而容蔷在说完这番话之后,还未彻底反应过来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她的大脑有些混沌。 当时在听到容欢的话之时,也不知为何,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绝对不能被容欢冤枉! 所以那番话便十分自然否脱口而出。 甚至在说出口之后,容蔷也没有察觉到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她甚至还有些沾沾自喜: 这个容欢果然是太过自信了,就算是想要诈自己的话,也要先调查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出了问题。 而不是随便找个理由就想套出自己的话! 砚台那种东西,带走了会被查出来,砸碎了又有声响,且破坏它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 自己又不是傻子,闲着无事白白的去砸那玩意做甚? 容蔷从未觉得自己有像此时此刻这般理直气壮过,是以之前的慌乱忐忑,也被她全部抛到了脑后。 只是还未等到她得意多久,便看见容芜突然站了出来,眼底带着淡淡的嘲弄。 “五妹既然口口声声说着你没有进过器房,那你又怎么知晓出了问题的东西不是砚台而是琴和颜罐?!” 容芜素来都是冷淡中带着一丝温和,如今这般疾言厉色的模样,倒是让容蔷的心中莫名有些害怕起来。 她不知道容芜突然这般质问自己是因为什么,但她明白肯定是方才自己说的那些话暴露了自己的问题。 她灵机一动,马上推卸责任道。 “那是我今日过来时听旁人说的,二姐姐,你可是我的亲姐姐,如今竟也要为了一个堂妹来刻意针对——” “够了!” 这一次,司正大人没能再纵容容蔷继续狡辩下去,十分冷漠的直接就打断了容蔷接下来的话。 容蔷有些慌乱,但还是不愿意放弃,咬着嘴唇委屈的看向司正,伸手要去拉司正的衣袖,欲言又止。 “司正大人,学生…” “闭嘴!我们圣德书院没有你这样品行不端的学子!” 司正大人狠狠的拂袖打开了容蔷伸过来的手,两撇胡子更是气的不停的颤抖。 容蔷震惊的看着司正,她不懂,不懂为何司正会突然就信了容欢她们的话给自己定罪。 可她看得懂司正此时眼中的情绪,那分明是深深的失望和厌恶! 她想要替自己再争辩几句,却又不敢开口,怕会惹司正更加生气。 司正只是看着容蔷如今的表情,就知道她根本没有丝毫悔改之意,更是一点时间都不愿意再浪费在这种品行不端的学子身上! “琴和颜罐有问题的事情,从始至终便只有老朽和容二姑娘以及长欢县主知晓,根本从未告知过第四人。 方才你来之时,这些学子只知道是器房里出了问题,却不知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 你口口声声说你没有进过器房,没有做过这些事情,可若不是你,你又怎会知晓是琴和颜罐有问题?! 容蔷,犯错并不可怕,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可怕的是,一个人明明知道自己犯了错却还理直气壮的撒谎,毫无悔改之意! 甚至连承认自己错了的担当和勇气都没有! 这样的人,日后也不会做出多少对南蜀国有利的事情! 老朽本想着给你一次悔过的机会,可如今看来,竟是老朽多此一举了! 罢了!你这样的学子,我们圣德书院无能为力。 自今日起,容蔷逐出圣德书院! 来人,将容五姑娘好好送回丞相府,将所有的事情同容丞相交代清楚。 容五姑娘这尊大佛,我们圣德书院这种小庙可是容不下的!” 第三百二十六章 琴棋书画 司正话音落下的瞬间,那些身穿官服之人,便十分从善如流的上前,一左一右的将容蔷架起朝着圣德书院门外而去。 容蔷被司正这么劈头盖脸一顿骂之后,脑子里一直嗡嗡作响未能反应过来。 直到她被人架起来快要拖出去之际,容蔷才如梦初醒般的想通了所有的来龙去脉。 是容欢! 竟然又是她?! 原来她故意说出砚台的事情,就是为了引导自己亲口说出琴和颜罐的事情! 当真是好深的心机! 自己竟然又一次的败在了她的手上! 想到此处,容蔷不知从哪里生出来一股力量,趁架着自己的人不备之时,狠狠的踩了他们的脚。 这些人一吃痛便松了手上的力道,容蔷便是看中了这个时机,用尽全力挣脱了这些人的桎梏,然后直接朝着容欢扑了过去。 容欢眼中寒芒闪现,脚下轻轻一动便移动身形到了另一处,容蔷便这样扑了个空,直直的摔倒在地。 笑话! 自己可是跟着君陌玄学了将近一年的武功,旁的没有学会,可这轻功也是学了个七七八八,自保足矣。 若是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容蔷给暗算到,那实在是会丢了堂堂玄王爷的面子。 容蔷暗算不成反而让自己再次在人前出了丑,气的眼眶通红,豆大的眼泪颗颗滚落。 这一次,她是真的哭了。 “为什么?!容欢你为什么总是要和我作对?你若是不插手这件事情我就不会被书院开除! 你为什么总是要与我过不去?我究竟是何处对不住你?! 究竟为什么?为什么啊?!” 容欢看着眼前这个哭的如同泪人一般的娇艳少女,心中谈不上解气,却也对她没有丝毫同情。 容蔷若是能安安心心的做她的丞相府五姑娘,自己根本就不会主动与她为难。 是容蔷自己,放不下自己心中那偏执可笑的念想,一心想要处处压过旁人,尤其是自己,这才有了今日的一切。 她上前几步,面色平静,无悲无喜的看着情绪激动的容蔷,朱唇轻启。 “这句话该是我问五姐才是。我自认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可你却自始至终都在同我作对。 你问我为何要插手这件事情? 若是你不刻意弄坏我的琴,在我要用到的颜罐里掺水,我自然不会插手这件事情。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如今我不过是将五姐你做的这些事情戳穿换自己一个公道,其余的,我可什么都没有做。 比起五姐针对我做的那些事情,我如今做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五姐也是快要及笄的人了,早已不是孩提时候,有些事情既然决定去做,就要有承担一切的勇气。 人总是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无论好坏。 望你日后,好自为之。” 说罢,容欢也不愿意再同容蔷再多说下去。 她言尽于此,若是容蔷能够想通,以后二人还能相安无事。 若是容蔷依旧执迷不悟,那自己也不是圣母,绝不可能站在原地任由旁人欺上门来。 她只是懒得动手去收拾容蔷,并不代表她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那些对自己心怀恶意之人。 若有下次,她绝不会有任何手软! 容蔷就这样,被人直接拖出圣德书院扭送回了丞相府,自此,圣德书院再也不会接纳一个叫容蔷的学子。 而在场的这些学子,一个个的面面相觑。 她们之中或多或少都有几个如容蔷一般,想要在结业考试之中耍些小心机小手段,以此来达成自己的一些目的。 可此时此刻,当她们看到容蔷的结局之后,心中的那些小心思顿时荡然无存。 一个个恨不得在司正大人面前夹紧了尾巴做人,更无一个人敢多言半分。 而容欢的琴和颜罐已毁,自是用不了了。 不过容蔷已经被逐出书院,那么原本属于她的那一份器物自然也空置了出来。 是以司正便直接做主,将容蔷的那套器物挪给了容欢使用。 解决了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闹剧,这有关琴棋书画的结业考试便也正式开始了。 从琴开始,所有的学子依次弹奏自己准备好的曲目,由书院里的两位音律夫子以及雍都城中最善琴的素手娘子为考官。 由她们为每个学子共同给出分数。 琴之后便是书,所有的学子会拿到相同的题目,以此题目写出一片策论。 其实这种要求对于养在深闺里的大家闺秀来说,确实是有一定的难度,毕竟这种谈论朝堂大事的文章,一般女子又怎么能做的十分优秀? 但圣德书院里的女学子不同,她们平日里学的便有这些内容,夫子亦不会对她们避讳朝堂之事。 是以这书的考试虽难,却也不至于无人会做。 而这所谓的策论对容欢来说,更是小菜一碟。 想当初自己为了毕业,没日没夜的翻阅各种资料写出来的优秀毕业论文能力可不是假的。 更何况二十一世纪的政治时题,她亦是接触了不少。 是以在拿到这张策论试卷之时,容欢不过略加思索,便提笔开始写了起来。 书之后自然是画,而画画这一项在容欢看来可谓是最简单的一个,是以这一项考试她过的亦是十分简单。 而这最后要进行考核的一项,便是棋。 棋同琴书画不同,后者只需要一个人单独完成即可。 可是棋的考核,可是要在一场又一场的对弈之中才能看出优劣。 首先便是由司正抽签分组,将所有的学子分成二人一组。 两两进行对弈,胜出的人和输掉的人再次各自分组接着进行对弈,以此类推,直到决出所有的名次为止。 而前十名的学子且会得到甲上的成绩。 因着棋这一项极其耗费时间,是以琴棋书画之中,它反而是被放在了最后一位。 而容欢抽到的对手,是容芜。 容欢盘膝而坐,手执白子,而她的对面,坐着同样优雅自信的容芜,手执黑子。 随着长香被点燃的那一刻开始,二人也迅速开始在棋盘上依次落子。 第三百二十七章 棋逢对手 紫檀木的棋盘上,黑白二子迅速各成一势。 转眼间半柱香的时间便已过去,场上不少学子已经分出胜负,唯有容欢和容芜这一组。 平分秋色,棋逢对手,纵然是过去了半柱香的时间,二人也依旧是你追我赶,分不出胜负。 “我素来便知县主是个有能力的,但直到今日,我才发觉,过去竟是我一直低看了你。 县主当真是深藏不露呢!” 容芜轻轻捻起一颗黑子扣在棋盘之上,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动作说不出的优雅动人。 话中却带了一丝丝的试探之意。 容欢睫毛微闪,笑意不达眼底,对于容芜的试探也是充耳不闻,并不去接她的话,只是专心致志的盯着自己的棋盘。 仿佛是在思考着下一步棋究竟要如何去走。 容芜受到了忽视倒也不恼,反正容欢如今的反应早就在她意料之中 ,她看着容欢沉静的表情,忽而一笑,轻轻开口道。 “从前我曾在一本孤本古籍上看到过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据闻这世间有一种人善于利用特殊的物品以一种特别之法去短暂的控制他人心智从而使那人失去自我,听命于控制之人。 而将此法修习到真正厉害的境界之人,更是不需要任何物质辅佐,单凭一个眼神或是一句话,便能够控制人心。 我过去一直以为,这种方法不过是哄骗世人的无稽之谈,直到今日见到县主。 我才明白,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竟是自己短视了。” 至此,话已经说的这般清楚明白,容欢再想要继续装聋作哑已是不可能。 若是自己再这般不言不语不理会,难保不会从容芜的口中再说出什么更加令人惊骇的话来。 她淡淡的抬眸,嘴角的笑意渐渐褪去,眼中慢慢覆上一层寒霜。 “二姐姐,你今日说的太多了,有些事情,我想二姐姐比谁都知道,是只能藏于心中,不能宣之于口的。” 自己会催眠术这件事情,来到南蜀国之后这还是第一次使用。 便是君陌玄也不曾知道她身怀催眠术一事。 她虽然不想刻意隐瞒任何人,却也不想将这件事情暴露于人前。 她此时身处的时代不比从前她生活的那个二十一世纪,催眠术在当时看来只不过是十分正常的心理暗示之术。 可若放在此时,只要自己一旦暴露这个能力,难保不会被旁人视成是鬼魅邪术,引人忌惮和惦记。 她来到这里以来,几乎一直都在接受君陌玄以及自己家人的保护。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她如今的身份地位和拥有的一切,已经不知遭了这雍都城多少人的红眼。 若是被人知道她还会催眠术,难保不会为自己和身边的人带来灭顶之灾。 毕竟这个时代的人可不会明白催眠术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一旦暴露,这些人的想法也只会是同容芜一样—— 认为自己有着操控人心的能力。 这样一顶大帽子,她可不愿意戴。 望着容芜如水般沉静的面容,容欢第一次真正动了杀心。 她是接受过二十一世纪高等教育的人,在她的骨子里刻着人人平等的观念,没有谁可以真的去作践谁的生命。 可是她也十分清楚理智的明白,在她如今身处的这个时代,想要和众人谈论什么尊重生命或是人人平等? 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几百年甚至几千年传承下来的思想怎么可能因为一个人的三言两语而发生改变? 入乡随俗,适者生存。 既然她如今来到了这个时代,只能在保持自己本心的基础上,尽力的去适应这里的一草一木,每一个规则。 可她从未真的想过要主动去害谁的性命。 但如今由不得她了。 若是容芜真的会利用今日的事情大作文章,她无论如何也要在这之前先让容芜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不能让与她亲近的那些人为自己的心软买单。 容芜没有错过容欢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杀意: 这容欢竟然对自己动了杀心? 看来她这一次还真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容芜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认真的看着容欢,绽出一抹微笑。 “县主不必如此紧张,我并没有旁的意思。只是很欣赏你,我这些年见过的人很多。 但是如县主这般特别的女子还是第一个。身为女子,县主当真是值得每一个女子学习的典范。 只可惜,不会每一个人都能成为如县主这般的人。 我知我与县主不会成为朋友,但也希望有朝一日,我同县主,不会站在对立面。” 容欢不知道容芜这番话里的真实性究竟有多少,可她最终还是暂时相信了容芜的话。 “啪嗒——”一声脆响。 容欢素手执起白子轻轻扣在了棋盘之上,彻底打破了之前的僵局。 胜负便在这一刻见了分晓。 “二姐姐,你输了。” 容芜的眼光随着容欢的话移到了棋盘之上,只见此时的黑子已经被容欢的白子杀的片甲不留。 输,已是必然。 她盯着棋盘的残局,眸光闪烁了好几下,忽而轻轻一笑,将手中的黑子随意的尽数丢进一旁的棋笥之中。 “无妨。我走神不专心在先,技不如你在后,输是早晚的事情。更何况,输给你我心服口服。” 容芜说完后亦不逗留,优雅的起身离开。 站在场外的夫子见到容芜起身离开,便快速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棋盘上的局势,默默将结果记在了簿子之上。 容欢看着容芜独自离开的身影,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情。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容芜和容家人不同,她心思缜密,能舍旁人所不能舍。 从骨子里就带着一股不输男子的野心和谋识。 容芜说她十分欣赏自己,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容芜在这个时代所做的那些事情,全部是靠着她自己一步步的谋划,靠着她自己的能力走到今日。 若是生在自己那个时代,容芜必定会是一个叱咤风云的事业型大女子,只可惜生不逢时,也不知容芜在日后还能否坚持住她如今心中的理想? 第一天的考试因着容蔷做出的那些事情而误了时辰。 是以所有的考试都不得不往后延了一天。 但也是因着这些事情,后来的考试之中,再也没有任何学子敢耍出任何手段,所有的考试都进行的十分顺利。 第三百二十八章 江州,非去不可 四日后,所有的考试皆已结束。 这些被关在书院里的女学子也被放了出来。 只是有人的脸上扬着喜悦,便有人脸上满是失落。 一场结业考试,她们看到的却是最后能够进入选妃名单的机会。 不过最后的结果,还是要等到三日后才能知晓。 容欢对选妃没有兴趣,考试结束之后去见了一眼甘夫子之后便直接出了书院。 圣德书院门外,宸亲王府的马车早已经等在了此处。 容欢一出去,便看见一身劲装的元风抱着剑站在马车旁。 见到容欢从书院里走出来,元风赶紧将踏脚的小凳子放在马车旁,恭敬的开口道。 “县主请上马车,王爷已经在此等候县主良久了。” 话毕。 马车帘子被掀开一角,从里面伸出一只修长如玉的手,容欢见状,露出了浅浅的笑。 她快步走过去,轻轻搭上君陌玄的那只手,还未来得及踏上凳子,君陌玄抓着她的手微微用力,便将她整个人带进了马车。 容欢一个不防,直接被君陌玄拉着跌进了他的怀中。 她的脸上飞快染上一抹红晕,伸手推搡了君陌玄几下,然后从他怀中挣扎出来在他旁边坐好。 君陌玄知道容欢脸皮薄,逗她也得适可而止。 为了不将身边的小人儿真的惹生气,君陌玄倒也没有再将容欢强行揽在怀中。 只是见容欢掀开一旁的车帘不知张望着什么,便将手臂轻轻从她背后穿过去,挡在容欢额头上方。 免得这个小迷糊鬼到时候一个不小心就撞到了车壁上,到时候嚷嚷着头疼的是她,可心疼的,就该是自己了。 “在看些什么?” 见容欢一直探头朝外面看,倒像是在找什么人一般,君陌玄也将头伸了过去,轻轻抵在容欢的肩膀上,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却是什么也没有看见。 听到君陌玄的话后,容欢这才有些愤愤的开口道。 “还不是在找我二哥二嫂,他们二人明明答应今日会来接我的,结果都这个时辰了还未曾看见她们二人。 果真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竟然将我这个妹妹都给忘了!” 君陌玄余光瞥见容欢气鼓鼓的有些像包子一样的脸颊,忍不住伸手捏了捏。 “这你可就误会他们二人了,他们本是要来的。只不过半个时辰前,我曾去过候府。 侯爷他们听说我要来接你,自然是放心的。 小欢儿,我要去江州了。” 容欢本专心的听着君陌玄的话,却听着他突然转了话题,一时之间更是没有反应过来。 她猛然回头,鼻尖正好擦过君陌玄的鼻尖。 可此时此刻,她的心中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有了,脑海中满是君陌玄要去江州的事情。 为何好端端的突然要去江州? 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从君陌玄难得认真的神色里,容欢能猜出,定然是江州出了十分要紧的事情。 她的心不由得揪紧了几分,语气里也染上了几丝明显的担忧。 “是江州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情吗?” 君陌玄的能力,是南蜀国上下人尽皆知的。 他只会听从皇上的命令,这些年南蜀国纵然发生过不少大大小小的事情,可从未听过有什么事情是要君陌玄亲自去处理的。 可这一次,皇上竟然要派君陌玄前去江州,若说江州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容欢是万万不信的。 君陌玄此行,除了是因为四天未见容欢真的有些想念之外,也正是要同容欢说这件事情。 他并不想对容欢有任何隐瞒。 君陌玄轻轻点头,握着容欢的手微微收紧,脸上的神色也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将所有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说来。 “半个月前,江州忽而发生了一场疫症。疫症传播极快,不过三日时间,江州城中便有半数人染上了此种疫症。 江州巡抚第一时间将情况报告在雍都城,恳请皇上能够从太医院里调派太医前去治病赈灾。 皇上应允,七日前也已经派了太医院中不少太医前往治疗疫症。 但三日前从江州快马传回的消息上说,太医们到达江州之后还未曾找出疫症来源,便通通染病无一幸免。 这件事情引起了皇上的高度重视。江州是鱼米富庶之地,亦是南蜀国最为重要的城池之一。 如今南蜀国和东蜀国之间虽然已经签下停战协议,但难保不会有其他人在此时趁虚而入。 江州城,决不能出事。” “所以呢?你非去不可吗?” 容欢紧紧抓住君陌玄的手,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她何尝不知道此时是南蜀国最需要君陌玄的时候,何尝不知道自己此时原是不该说出这些话的。 可是她实在害怕。 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根本不能同二十一世纪相比较,这个时代的疫症若是真的严重到了那种地步。 想要夺走一个人的生命根本就不是难事! 君陌玄纵然是被人奉为神祗的存在,可他始终只是一个凡人。 纵然被人镀上了一层神光,可他本质上也是一个有血有肉,会流血受伤,会痛会老会死的凡人! 纵然只是寥寥几句,容欢也已经窥见了江州如今的情况究竟严重到了哪一步。 她知道此时此刻是江州百姓,是整个南蜀国需要君陌玄的时候。 可在听到这些消息的那一瞬间,终究是本能战胜了理智。 她的心中并不希望君陌玄前去冒险,可即使君陌玄不回答她的问题,她也知道,君陌玄,非去不可。 君陌玄没有错过容欢表现出来的担忧以及那下意识的惊慌。 她是害怕失去自己的。 君陌玄低低的笑着,轻轻的拥着容欢,手慢慢抚摸着她的头发。 声音低沉沙哑却也温柔至极。 “小欢儿放心,我定会保护好自己。 在朝堂之上,君允湛曾自动请缨想要前往江州赈灾,然而皇上并未应允。而是钦点了五皇子与我前去,皇上这是已经不相信君允湛,不相信林家了。 小欢儿如此聪慧,所以你应该明白的,这一次的江州之行,与天下,与私人,我都没有理由推托。” 容欢没有回应君陌玄的这些话,将头埋在君陌玄的怀中,声音有些闷闷的。 “你们何时出发?” “明日。” “明日?!” 容欢抬起头,眼眶微红,君陌玄看到她这副模样心中的不舍更重,双手轻轻托着她的脸,温柔的吻了一下她的眼睛。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一顶小轿子 “江州疫情刻不容缓,五皇子和余太医他们昨日便已经上路。 我怕你生气,为了亲口与你说这些这才多留了一天,明日,是必须赶路了。” 容欢就那么安静的坐着,任由君陌玄在自己的眼睛上印下一吻,听着他的话,不知为何,她的眼睛酸涩的厉害。 可是她知道若是自己此时哭出来,一定会让君陌玄十分困扰。 所以她只是十分乖巧的点了点头,“那我等你回来。” “我一定回来。” 容欢明白君陌玄有非做不可的事情,所以她不愿意成为君陌玄成大事路上的绊脚石。 她们二人的情爱固然值得珍惜,可江州万千百姓的性命也同样值得重视。 若这件事情是君陌玄非做不可,那她愿意做君陌玄身后那个默默支持她的女子。 容欢将头轻轻靠在君陌玄的怀中,静静的享受着这难得安谧的时刻,她知道,这次江州之行,将会是打破南蜀国如今朝堂局面的一件事情。 她没有告诉君陌玄,其实她一直都觉得皇上对于五皇子的态度很不对劲。 虽然五皇子从小被放逐到江州,在众人眼中皆是不受宠的皇子。 可他却恰好拜了当时告老还乡不久的沈太傅为师,得到了沈太傅十几年的悉心教导和培养。 沈太傅,那可是当今皇上的老师。 可他却收了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为徒,悉心教养多年。 若是没有当今皇上的允许,沈太傅又怎会如此行事。 不论是五皇子如今的气度还是能力,亦或是不久前沈皇后将五皇子过继到自己名下,让五皇子成为中宫嫡子的行为。 都明显的告诉着她: 五皇子根本就不是传言中那个不受帝宠的皇子。 他甚至比身为储君的太子更加受这位君王的重视。 五皇子过继为中宫嫡子一事,前些日子不知在朝堂掀起了多大的一番风浪。 朝中大臣大多分为三派: 忠君一派,支持太子一派以及四皇子一派。 这三派在朝中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多年以来更是形成了一种微妙的气氛。 五皇子要被扶为中宫嫡子,忠君一派自是没有意见,毕竟他们唯皇上是首,对于皇上的事情,他们自不会反对。 可其余两派之人,可谓是闹的水火不容。 虽然他们都不希望对方最后会赢,可此时此刻,他们更加不喜欢这个半路杀出来的五皇子截胡。 是以对于将五皇子扶为嫡子一事,这两派的人皆是不太支持,尤以支持四皇子的为甚。 但皇上还是力排众议,促成了这件事情。 她不知道皇上究竟要做些什么,但她想,君陌玄定然是知道背后皇上这整个谋划的。 君陌玄对自己从未有过隐瞒,可唯独与五皇子有关的各种事情,他从不肯多说半分。 容欢清楚君陌玄不是不信任自己,而是要保护自己。 因为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反而越会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所以既然君陌玄为了保护自己不愿意让自己牵扯其中,她也不愿意让君陌玄为难。 他若是希望自己不知这些,那自己也可以装作不知。 直到这件事情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不过容欢心中有预感,就以如今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来看,离真相揭晓的那一天,恐怕不远了。 宸亲王府的马车行到忠勇候府之后,容欢便自己从里面钻了出来。 她虽然很想和君陌玄多待些时间,却也明白此行危险,君陌玄定然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安排。 所以当君陌玄将自己送到候府之后,容欢便没有再继续留他。 快速的从马车中出来之后,便吩咐元风驾车带君陌玄回府。 她相信君陌玄定能安全从江州回来,所以如今他们之前缺失的那些时间,就留待来日吧! 直到君陌玄的马车渐行渐远出了容欢的视线,再也看不到为止,容欢这才转身回了府中。 候府之中,沈月鸢她们早已准备好了宴席要好好为容欢这去去乏。 只是容欢心中惦记着君陌玄前去江州一事,整个宴席上都十分安静,用了饭就告退,回了长欢榭。 长欢榭之中,谷雨等几个大丫鬟也早早的将一切都收拾好了等着容欢归来。 但看到容欢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模样,又联想到她们从影六他们口中得知的,君陌玄要前去江州一事。 她们便也猜到了容欢闷闷不乐的原因。 她们家姑娘虽然平时嘴上从来不说,可是她们全部都能看得出来,容欢的心中是十分在意君陌玄的。 这次江州发生严重的疫病,玄王爷临危受命不得不前去江州。 自家姑娘的心中定然是十分担心。 四个大丫鬟面面相觑,她们不想让容欢沉浸在这种担忧的情绪之中,但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逗容欢开心。 最后还是寒露这个小丫头站了出来,她想了很久,虽然她不能逗容欢开心,但是转移容欢的注意力应该还是做得到的。 “姑娘这些日子被关在书院里,可是错过了雍都城里一桩新鲜事呢!” 寒露故意卖了个关子,见容欢的表情有了一丝松动,眼神也终于看向了自己这边,便更加卖力的表演,说的绘声绘色。 “丞相家的五姑娘被书院赶出来的这件事情姑娘肯定早就知道了,但奴婢接下来说的事情姑娘绝对想不到。 就在被圣德书院赶出来的第二天,那五姑娘竟然在丞相府所有人的饮食中下了迷药,然后一顶小轿子将自己抬去了四皇子府!” 这话一出,容欢的眼中难掩惊诧之色。 她的思绪也终于被寒露这番话从君陌玄的身上拉回来了些许。 “后来呢?君允湛难道没有让人将她丢出来吗?” “没有。” 寒露越说越激动,神色飞扬。 “那五姑娘打着的是容丞相的名义,说她做的一切都是容丞相的授意。四皇子虽然不相信,但还是暂时将她留在了府中,安排在了容侧妃的院中。 打算第二日上朝之时再好好询问容丞相,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没成想,那五姑娘不知从哪里弄来了迷情药,下在了四皇子的酒中。 当天晚上,便自己爬上了四皇子的床! 这么一来,就算是四皇子再不愿意,也不得不将那五姑娘收入府中,给了一个侍妾的名分。” 寒露就跟说书一般,恨不得将这二人之间发生的每一个细节都事无巨细的告诉容欢。 容欢听完之后,也是被惊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原以为容蔷听了自己那番话之后,多多少少会想通一点,有所改变。 却没有想到,自己终究是太小看容蔷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做的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 第三百三十章 自奔为妾 聘为妻,奔为妾。 容蔷这种将自己打包送到君允湛的府上的行为,实在是让容欢无言以对。 就算是她如今如愿以偿的嫁进了四皇子府又能如何? 难不成还能指望这雍都城中人会因着一个区区侍妾的身份就对她毕恭毕敬不成? 即便是皇子侍妾,追根究底,也只是一个妾! 更何况,容蔷此番行为无异于将丞相府和四皇子府的颜面按在地上疯狂摩擦,已是彻底得罪了容修远和君允湛 。 一个失去了家族庇佑和不可能得到丈夫宠爱的女子,已经不可能再掀起任何的风浪。 容蔷的人生,在她做出这个决定的那一刻开始,已经彻底毁了。 寒露正说的起劲,却发现容欢竟然在走神,她顿时有一种挫败的感觉: 自己的说书能力竟然这么差的吗?! 姑娘竟然都听走神了! 寒露拎着裙摆上前几步跪坐在容欢面前,伸出手在容欢面前不停的晃悠。 “姑娘,你在听吗?” “哦,嗯。” 容欢心不在焉的回过神,只看见寒露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十分期待的看着自己。 “不对,寒露你日日待在府中,怎么对四皇子府里的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 容欢此话一出,谷雨和白露都忍不住捂嘴偷笑了起来,就连不苟言笑的冷霜脸上都染了一丝笑意。 寒露更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十分豪气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姑娘这可就小瞧我了,这雍都城还没有我寒露打听不到的小道消息。咱们府中厨娘与四皇子府的看门小厮可是同乡。 而我与那位厨娘最是熟稔,想要知道这些事情又有何难? 更何况,就算我不去问厨娘,那位五姑娘,不对,现在应该是称呼她一句蔷姨娘。 蔷姨娘她自己早就让贴身丫鬟将她失身于四皇子的事情,在雍都城传扬的人尽皆知。 姑娘今日才从书院里出来,所以还未听到这些流言。若是姑娘下午再出去随处逛逛,便知道奴婢所言不虚。” 寒露说的这些,容欢自然不会有任何怀疑。 容蔷连将自己一顶小轿子抬到四皇子府上自奔为妾的事情都已经做出来了,那么为了彻底留在四皇子府而让人传出一些流言又有什么好稀奇的? 倒是寒露,过去自己怎么还没发现这个丫头还有着打听消息的天赋呢? 如今她倒是觉得,将寒露留在自己身边做个丫鬟是屈才了。 寒露这一身各种各样天赋,若是送去训练成打探情报的探子那才是物尽其用。 不过这些丫头跟着自己都懒散娇惯惯了,若是真的送她们其中一个去吃苦,自己反而会舍不得。 所以还是让自己继续“暴殄天物”,让这些丫头就安心的待在自己身边做个米虫,也未尝不可。 …… 四皇子府西边一处偏院之中,容蔷和她的贴身丫鬟被关在其中,外面是她从未见过的凶神恶煞的侍卫。 三天了,自从那一日她成功爬上君允湛的床,成了他的侍妾之后,已经整整过去了三天。 可这三天里,她只是被关在这个小小的偏院之中,除了一日三餐有人定时送来。 君允湛更是未曾来看过她一次。 容蔷不明白,即使那一晚她对君允湛下了药,可醒来之后,明明君允湛也是不抗拒自己接触的。 所以她才会让人将事情传扬出去,为的就是先下手为强,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容蔷已经成了君允湛的人。 这样一来,便是慎贵妃想反对,也来不及了。 可她不明白,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做的不对。 自己明明是按照姨娘说的去做的,流言难道不是最快将她与君允湛捆绑在一起的方法吗? 虽然做出这件事情,容蔷的心中一开始也是害怕的。 可是那一日她被司正派人亲自扭送回了丞相府,她被容修远狠狠的责罚了一顿禁足之后。 只有自己的姨娘肯冒着得罪容修远的风险来看她,还与她说了许多贴心话。 姨娘说了,只要能达成自己的目的,手段和方法都不重要。 只要自己是真的想要嫁给四皇子,那她就会想办法帮自己。 容蔷只当她的姨娘只不过是在安慰自己,所以根本没抱希望。只是她没有想到,当天晚上,她的姨娘真的来了! 不仅来了,还带来了一套喜服,为她安排好了一切! 她的心中虽然觉得这种自奔为妾的方法很是令人不耻,可却又觉得自己的姨娘说的十分正确。 即便现在她会被人嘲笑,可只要等到四皇子荣登大宝的那一日,以她的身份,最不济也能在后宫之中得个贵人的位分。 若是她的肚皮争气,能够在府中之时就怀上君允湛的骨肉,日后封妃更不是全无可能。 在这样的心理驱使下,容蔷根本没有犹豫多久,便同意了三姨娘的提议。 就这样,容蔷在她姨娘的帮助下,直接打着容修远的名义将自己抬到了四皇子府。 更是凭着那些三姨娘给她的催情药物,成功与君允湛圆了房。 原本这一切都是按照容蔷设想中的进行的十分顺利,可她不明白,为何晚上还与她浓情蜜意的君允湛。 第二日上朝回来便突然变了态度,将自己关进了这小小的偏院之中,再不理会。 若是她就这样再也见不到君允湛的面,还如何使出浑身解数去留住君允湛的心? 不行! 她以后可是要成为贵妃的人,怎么可以就此止步在这个小小的偏院之中?! 她绝不愿意自己牺牲了这么多,最后换来的却依旧是一场空! 容蔷手中握着锦帕,不停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思考办法。 忽然,她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也许有能力帮自己从偏院中出去的人。 容蔷将自己藏在枕头下的首饰盒拿出来,从里面拿出一对沉甸甸的金镯子。 这些首饰盒里的东西都是她这些年攒下来的体己,因着她是自己跑到君允湛的府上甘愿做妾。 便连嫁妆也无法准备。 她所有的身家都在这个首饰盒里,但此刻为了自己日后的前程,她也不得不暂且舍下这些身外之物。 容蔷手中紧紧攥着这一对金镯,咬咬牙下定决心之后便朝院门走去。 偏院外,全都是君允湛安排守着她的侍卫。 容蔷刚走到院门口,还未来得及开口,一把长剑就已经横在了她的面前。 “蔷姨娘留步!殿下有令,蔷姨娘不得离开此地半步!” 第三百三十一章 请容侧妃前来 听着这群下人对待自己时毫不客气的语气,容蔷的心头便泛起一阵阵的怒火。 从前在丞相府之时,即便她是庶女,可也从没有人敢轻易看低自己,更别说是用如此不客气的语气同她说话。 她是想要嫁到四皇子府来享福的,不是来这里受气的。 可容蔷心中也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如今的她,根本连和这群奴才叫嚣的资格都没有。 为了日后的日子能够好起来,她此时此刻,必须忍! 容蔷的脸上扬起一抹讨好的笑容,纤纤玉手将挡在自己面前的长剑推开,声音酥软,又将那个侍卫给拉到院中一旁。 柔若无骨的手轻轻攀上侍卫的手背。 “侍卫大哥,借一步说话,你放心,我不是要离开这个院子。” 侍卫看着容蔷丰腴的身材和那娇俏的容颜,眼光微闪。 当她那细皮嫩肉的手搭在他手背上的瞬间,侍卫更是控制不住的身子一阵酥软。 他是个老粗人,平时哪能有机会接触到如容蔷这般似水做的一般娇艳美人。 此时的容蔷,面若桃李,便如初晨带着露珠的娇艳蔷薇花,让人见了就不禁心生几分怜惜。 但这侍卫脑子始终还是清楚的,了解君允湛的脾性,知道面前这个是君允湛的女人。 即便是现在这个女人被关在这个偏院之中,但她也始终是君允湛的所有物,是旁人不能沾染半分的。 若是自己真的碰了眼前这个女人半根手指头,恐怕他就不用见到第二日的太阳了。 是以侍卫并未彻底被容蔷施展的美人计给迷惑,反而是自觉的后退了好几步,与容蔷拉开安全距离。 “蔷姨娘有什么事情直说便是。” 容蔷见这人对自己的美人计根本没有半分兴趣,便也收了之前的那副做派。 四处打量了一番 确认没有其他人会看到的时候,容蔷这才从自己怀中拿出那两个沉甸甸的金镯,直接塞进了那侍卫的手中。 金镯一入手,侍卫感受到那沉甸甸的份量,便知道这金镯的价格不菲,低头一看,做工更是十分精致。 这一个金镯起码可以抵的过他几个月的俸禄,更何况是两个! 这样的一个诱惑摆在面前,真是让他难以拒绝。 容蔷见侍卫的脸色有了松动,显然是有些动心,便赶紧加热打铁道。 “侍卫大哥你放心,我只是想请你帮我容侧妃那里传一句话,请容侧妃前来见我一面。 只要你愿意帮我去传一句话,这两个金镯便是大哥你的了。” 侍卫的脑子飞快的转了转,既然人他不能碰,收一收这两个小镯子帮忙跑个腿传个话应该不会出问题吧? 感受到手上那沉甸甸的份量,侍卫越发舍不得将这两个金镯子交还回去,将金镯直接揣入自己怀中,一咬牙便应下了这件事情。 “行。既然蔷姨娘如此的有诚意,那么我便帮你这一个小忙。但丑话我说在前面。 我只是答应帮你跑腿传话,若是侧妃娘娘不愿意前来,你可怪不着我,这两个镯子……” “这是自然!” 容蔷生怕侍卫会反悔,他的话还未说完,她便连忙出口打断了他。 笑话! 如今自己能不能见到容菱,重新得到见到君允湛的机会重获宠爱才是第一等要紧的事情。 若是这些事情能办成,莫说是两个金镯。 便是十个金镯,她也是舍得的。 “大哥放心,只要大哥肯帮我传信,不管容侧妃来或不来,这两个镯子都是属于你的。” 听着容蔷这么说,那侍卫这才算是真正放下了心,语气也不似之前那般的不客气,脸上更是多了一丝笑容。 “蔷姨娘放心,你的话,小的一定替你带到。” 侍卫得了容蔷的金镯,办事倒也算尽心,出了院子便直接朝着容菱居住的院子而去。 直到看着那侍卫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容蔷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到房间里焦急的等待着。 她不知道容菱会不会来见自己,但是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整个四皇子府中,只有容菱这个大姐是她唯一的血肉亲人,若是连容菱都不愿意帮她。 容蔷真的想不到,她还能指望谁? 若是见不到君允湛,纵然她有万般的手段,也没有施展的地方。 而另一边,那个侍卫也已经赶到了容菱的院子门口。 不过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根本没有资格踏进侧妃的院子。 容菱的院子门口,亦是有她从丞相府带来的人守着。 这侍卫对待容菱和容蔷的态度可谓是判若两人,就连在容菱院子里做事的人,这侍卫见了也是毕恭毕敬。 虽然容侧妃半年前失去了一个孩子,但是她的地位并没有因此受到任何的威胁。 这些日子以来,即便四皇子殿下不怎么来容侧妃的院子。 可是容侧妃依旧是这个府中唯一的女主人,她的待遇也没有因为失去一个孩子而发生任何改变。 是以府中的人都不敢怠慢容菱这个侧妃。 侍卫走到院子门口,满脸讨好的看着门前守着的两个丫鬟。 “两位姐姐,还请两位姐姐通报一声侧妃,小的有要事求见侧妃娘娘。” 那两个丫鬟闻言这才看了过来,她们二人居高临下的扫了侍卫好几眼,其中一个直接不屑的撇开了头,不去搭理他。 另一个虽然眼中依然有着讥讽神色,但还是问了一句。 “你是哪里当差的?见娘娘有什么事情? 咱们娘娘可不是你一个小小的侍卫说见就能见的。” 这侍卫仿佛是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并不惊讶也不生气,态度依旧恭敬热情。 “不瞒二位姐姐,小的是在偏院那边当差的。前几日才被挪到偏院的蔷姨娘托小的前来求见侧妃娘娘,希望娘娘能前去见她一面。” “一个姨娘罢了!凭什么要娘娘去见她?!” 居高临下的那个丫鬟冷哼一声,满满的都是对容蔷的厌恶。 这个蔷姨娘也真是不要脸,竟然趁着住在她们侧妃娘娘院子里的机会,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爬上了四皇子殿下的床。 她这个姨娘当的,连她们这些下面当差的丫鬟都瞧不起。 但是另一个想的明显就要清楚明白许多。 这个蔷姨娘其实就是她们以前的五姑娘,五姑娘虽然蠢笨了一些,但是那一张娇艳的容颜和丰腴的身材却是每个男人都会心动的类型。 这就是蔷姨娘最大的优势。 否则蔷姨娘做了这么令殿下丢脸的事情,为何殿下只是让人将她关起来,而不是直接打杀了呢? 难道真的只是顾忌背后的容丞相吗? 她看也不尽然。 第三百三十二章 喂到狗肚子里去 即使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可对于高门大户里的这些事情可是清楚的很。 尤其是男女之间的这点事情。 这次蔷姨娘闹出来的事情已经彻底让容丞相脸上无光,若是殿下真的打杀了蔷姨娘再送回去,恐怕容丞相不仅不会怪他,还会感谢他清理了门户。 可是殿下没有,纵然十分生气,殿下依旧是给了蔷姨娘一个名分,安排在偏院,也没有苛待过她的吃食。 是以这个丫鬟私心里觉得,这个蔷姨娘未必就没有东山再起之日。 若是来日蔷姨娘真的重新获得了四皇子殿下的宠爱,得知今日是她们拦着不传消息,难保不会转而记恨她们。 倒不如卖这个蔷姨娘一点面子,反正只是传句话的事情。 见也不见都是侧妃娘娘的决定,日后若是蔷姨娘东山再起,也记恨不到她们的身上。 这般想着,这个丫鬟便已经做出了决定。 “你回去吧!你说的话我们会帮你转告侧妃娘娘的。” “那就谢谢两位姐姐了。” 侍卫得了回复也不管容菱会不会真的去见容蔷,反正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这两个金镯就是他的了! “梦儿!你为何要帮那个贱人传话?!” “闭嘴,彩儿,我们是奴婢,主子之间的事情不是你我可以随便置喙的。蔷姨娘如今到底顶着四皇子府侍妾的身份,她是四皇子的女人。 日后的事情会如何谁也不清楚,你若是不希望祸从口出,日后说话就小心点。” 说罢! 梦儿也不再理会身后彩儿究竟是什么表情,转而走进了院子里。 以梦儿的身份,想要直接见到容菱自是不可能的,是以她只能找到正在院子里做针线活的慧心。 “慧心姐姐安好,方才蔷姨娘院子里侍卫来过,说是蔷姨娘想请咱们娘娘过去见一面。” 梦儿初说出“蔷姨娘”这三个字之时,慧心一瞬间还没有反应过来是谁,等到她再次提起,慧心才突然想起来: 之前那个一直跟在容菱身后的小跟班容蔷,如今已经是她们府上的蔷姨娘了。 自从容菱失去了孩子之后,整个人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就连她和慧灵这两个从小伺候在容菱身边的贴身大丫鬟。 如今竟也摸不准容菱的心思了。 是以慧心也不敢贸然替容菱做决定,吩咐梦儿下去后,便起身进屋去向容菱禀告。 虽然容菱如今性情大变,但慧心倒是觉得现在的容菱比以前的容菱可是好伺候多了。 现在的容菱更多的时候只会坐在窗边发呆,也不会对她和慧灵非打即骂。 比起以前那副模样,她还是更加喜欢如今安安静静的容菱。 慧心进屋后,只见容菱依旧坐在窗子旁边看着外面发呆,慧灵在一旁轻轻打扇伺候,便上前几步行礼道。 “娘娘,方才偏院那边来人说,蔷姨娘想要见娘娘一面。” 慧心说这一番话,本来就没打算能得到容茵的任何回应,只不过是在例行公事。 但她没有想到,一直以来不管听到什么事情都不做回应的容菱,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居然有了反应。 只见容菱转过头来,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紧紧盯着慧心,只盯得慧心心中发毛,低下头去不敢看容菱的眼睛。 可下一秒,容菱却突然站了起来,更是破天荒的与她和慧灵说了话。“去偏院。” …… 半个时辰之后,身处偏院里的容蔷忽然听到院外传来一阵嘈杂吵闹的声音。 她心下一喜,还以为是君允湛过来看她了。 便连忙起身将自己拾掇了一番后这才快步迎出去,可在看到来人之时,脸上的笑容却不由得一滞。 只见来人华冠美服,身后婢女拥簇着走了进来。 正是容菱。 在看到容菱的这一刻,容蔷其实是有些恍惚的。 其实仔细算一算,她也有半年之久未曾见过这个曾经在丞相府朝夕相处的大姐了。 几日前,她虽是被君允湛安排在容菱的院子里,却也没能见上容菱一面。 从前的容菱,在她的面前,就像是一朵莲花一般,永远是高贵优雅的,一颦一笑都带着高贵不可侵犯的嫡女风范。 可如今的容菱,高贵优雅依旧,可却失去了当年在闺阁之中的灵动和神采。 那张曾经让她无比艳羡的清淡雅致的容颜,如今在自己的眼中竟然只剩下了寡淡无神。 见到这样的容菱,容蔷的心中突然有些难过。 她原以为容菱的婚后生活会十分的如意滋润,却没有想到,容菱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难道自己日后也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容蔷还没有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容菱便已经越过她径直走到了屋中。 “蔷姨娘不是说想要见本妃吗?如今本妃来见你了,你怎么看上去反而有些不高兴?” “怎么会呢?大姐姐愿意来见我,我自是十分开心的。” “行了,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容菱径直在屋中坐下,将屋中容蔷的侍女打发了出去,只留下慧心慧灵二人伺候在侧。 容蔷坐在容菱的对面有些局促不安,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容菱有多喜欢君允湛,容蔷是十分清楚的。 所以她实在害怕,若是自己提出要容菱帮她争宠,容菱会不会直接离开,根本就不理会自己? 但是她不说,并不代表容菱就猜不到她的真实想法。 见容蔷在一旁踟躇,欲言又止,容菱冷笑一声首先开口道。 “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帮你重新得到四皇子的宠爱吧?” 容蔷没有说话,但那一副含羞带怯,欲言又止的模样,分明就是戳中了她的心思。 然而还没有等到容蔷酝酿好情绪,梨花带雨的向容菱哭诉自己有多么多么的容易,容菱就已经冷冷的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表演。 “够了!容蔷,我真是不知道,你当初在闺阁之中究竟学了些什么,我母亲教导你的那些礼义廉耻你是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自奔为妾这种事情也亏你做的出来,竟还自己将所有的事情在雍都城中传的沸沸扬扬。 你如此糟践丞相府和四皇子府的脸面,凭什么还觉得你能够得到四皇子的宠爱?就凭你这张娇艳的脸蛋吗?” 听着这些话,容蔷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容菱说的这些,她何尝没有想过? 她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敢想,她害怕是因为自己的弄巧成拙才弄成今日这个局面。 这样的话,她还有什么机会能够反败为胜? 第三百三十三章 姑娘是第一名 看着如今端坐在自己面前的容菱,容蔷突然觉得,容菱会是自己唯一能够仪仗的人。 这个时候,什么颜面都被她通通抛到了脑后。 容蔷直接跪着爬到容菱的面前,满脸泪水的抱着她的腿。 “大姐姐,你救救我吧!就看在我从小到大都听你话的份上,你就帮我一次吧! 我真的知道错了,真的不想一辈子都待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只要大姐姐愿意救我出去,我什么都愿意为大姐姐做。” 容菱看向容蔷的眼神里,讽刺中又透着一丝怜悯。 她轻轻勾起容蔷的下巴,让容蔷能够与自己对视。 容蔷早已哭的泪流满面,根本看不清此时此刻自己眼前容菱的神情究竟是怎样,只是依稀间,她似乎看到容菱的脸上划过一丝苦笑? “容蔷啊!你可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四妹早就死了,如今容家里唯一能够嫁进四皇子府为容家巩固地位的女儿,其实只有你一人。 即便你不自奔为妾,为了大局考虑,父亲最终还是会送你进四皇子府的。 可你偏偏要自作聪明来了这么一出,毁了你本该平坦至极的道路。 但是啊,你确实是帮了我的大忙,所以若是要我帮你出去,帮你争宠,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要你答应如从前在府中那样,事事都听我的安排,我保证你会日后会是这四皇子府中最为受宠之人。” 容蔷看着眼前淡然的说出这一切的人,实在是无法将她与当初掏心掏肺爱着君允湛的那个容菱联系在一起。 可是容菱说的这些事情对她来说实在是太过诱惑。 所以容蔷没有任何犹豫便答应了容菱的要求。 不过是和以前一样一直听着她的话而已,这对自己来说根本就不是难事。 如果只需要听话就能换来君允湛的宠爱,那她有什么做不到? “很好。那你便安心住着吧,我向你保证,要不了多久,你就会被放出去了。” 容菱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轻轻抚摸着容蔷那张娇艳如同蔷薇花一般的脸庞。 没等容蔷多问几句,她便快步离开了偏院。 回去的一路上,容菱脸上洋溢着的是久违的笑容。 自从她的女儿被君允湛和惢锦那个贱人害死之后,她的心就死了。 她原以为君允湛是她的良人,会如同她们曾经山盟海誓的那般,一辈子呵护自己,关爱自己。 可等到美梦被彻底打碎的那一天,当血淋淋的真相摆在她的面前,她才恍然大悟之前的自己究竟是有多么可笑。 错将利用当深情,害了自己的一辈子,也害了她唯一的女儿。 她这一生,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从前的她固然恨容欢,恨容欢当初揭穿一切害她颜面丢尽的嫁入四皇子府。 恨容欢永远可以高高在上,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永远都能有一群真心对待她的人为她着想。 可如今她想明白了,与其说她是恨容欢,这其中更多的,是嫉妒。 一开始嫉妒容欢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自己最心爱的人,后来又嫉妒容欢能结交那么多优秀的贵女,王爷。 这些嫉妒日积月累下来,便逐渐演变了恨。 可是如今她所经历的这些再去与对容欢的恨意相比较,简直是不值一提。 那些由外界因素演变而成的那些恨意,又怎么能抵得过她如今心中由爱而生的恨意? 被自己最心爱的人背叛欺骗又伤害的感觉,她这辈子都无法忘怀! 曾经她有多喜欢君允湛整个人,如今她就有多恨他和惢锦。 自从她的女儿死后,她没日没夜想的都是如何让这两个人尝到同自己相同的痛苦。 只有这样,才能稍稍消解她的丧女之痛。 她一点都不希望君允湛能够如愿以偿的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她恨不得君允湛想要得都失去,一辈子活在悔恨和痛苦之中,死后更是下了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所以在容修远提出再嫁一个庶女过来替自己巩固地位之时,容菱并没有拒绝。 因为夺走君允湛的心和宠爱,是她报复惢锦的第一步。 所以她需要一个新人来分走君允湛的宠爱,挑中容茵只是因为她和顺听话方便自己控制罢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个容茵竟然如此没福气,还没有嫁过来就得病死了,真是晦气。 但如今看来,这人选从容茵换成了容蔷也并不是全无好处。 至少容茵除了听话这一点好处之外,那一张寡淡素净的脸和惢锦比起来根本就是毫无竞争能力。 可容蔷就不同了,容蔷那张娇俏的小脸蛋和惢锦那个狐媚子比起来可是绰绰有余。 况且这个容蔷是个蠢笨没脑子的,控制起来倒也不难。 以后府中添了这样一位蔷姨娘,惢锦再想要一人独宠,恐怕就是痴人说梦了! 她等着看,等着看日后君允湛和惢锦的下场! …… 四皇子府的事情,众人也都只是当成一个笑话看了看,皆未放在心上,她们更加在意的,是不久后圣德书院开榜的日子。 这次开榜,可不同往日,这可是决定着雍都城的女子当中,究竟有哪些人,能够拥有一跃枝头做凤凰的机会。 转眼间,便到了三日后,圣德书院开榜的日子。 清晨还未张榜之时,不少官员的家仆就已经早早的等候在了书院外,一直等着张榜的那一刻。 容欢虽然对于自己的成绩十分有把握,却也拦不住沈月鸢和容怀信二人为她忧愁焦急。 虽然容欢曾经在他们面前展示过惊人的画技,可其他的学的如何,他们实在是不甚清楚。 便连容欢最擅长的医,在这二人的眼中,她也不过是从一年前才开始学起。 他们其实并不希望容欢能够事事优秀,只希望这个他们亏欠最多的小女儿,能够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便好。 正是因为看出了容欢对于这次结业考试有多重视,所以他们二人才更加担心,若是这次容欢的成绩并不理想,恐怕会让她伤心难过。 是以他们二人便亲自派人去看了榜单上的成绩,这样在与容欢说起来之时也好有个准备 。 侯府之中,一家人都坐在大厅里等着管家的回信。 约莫辰时之时,管家这才急匆匆的从外面赶了回来,脸上洋溢着浓浓的喜色。 “侯爷,夫人!姑娘的成绩出来了!” “快说,阿欢考的如何?” 容怀信一边问着,一边给管家使着眼色。 但管家脸上的喜色与笑意是只增不减,退后两步忽而跪下,一本正经。 “奴才给侯爷夫人报喜了!咱们三姑娘可是这一次结业考试中的第一名啊!十项课业之中,姑娘全部拿到了甲上的成绩! 是南蜀国圣德书院开国以来的第一人!” 第三百三十四章 唯二的女官 此话一说,除了容欢之外的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容欢拿了第一名这件事情虽然让他们有些意外,可却并没有让他们感到不可置信。 真正将他们惊到的,让他们觉得难以置信的,是管家后面那句话。 他们的女儿容欢,竟然在十项课业之中拿到了十项甲上的成绩! 沈月鸢当年也是圣德书院最为优秀的女学子之一,和当年的沈皇后并称为沈家双姝。 可饶是当年的她们,也只不过是拿到了七项甲上。 容欢如今的成绩可真真是南蜀国第一人! 不仅如此,圣德书院的规矩明确有过规定,若有女学子能够在结业考试之中拿到九项及以上的甲上,那可是能够入朝为官的! “那第二名是何人?” 容欢忽而歪头看向管家,有些好奇的问道。 管家如今看着容欢的眼神,满是钦佩的星星眼,更是拿出了十二分恭敬的态度回答道。 “回姑娘的话,第二名是丞相府的二姑娘。不过这位二姑娘也是厉害的,她虽不如咱家姑娘,却也拿到了九项甲上。” 容欢点点头,并不意外。 毕竟这么多的女学子之中,唯有容芜是最有实力的那一个。 若她没有猜错,容芜当是在医上失了利。 一般的贵女,没有几个会从小去特意学习医术,再者,学习医术也要讲求天赋。 自己若不是从小便对医术有着执着,付诸了不知多少努力,也不会在今日这么轻易的拿下甲上的成绩。 但容芜能够拿下九项甲上,已然是十分优秀。 她原以为,这个时代中的女子对于封侯拜相根本没有任何兴趣,所以根本不会有人从小就为了这一个机会而去学习所有的技艺。 但显然,容芜不是这众多只打算依靠夫家女子的中的那一个。 众人正为容欢感到高兴之际,忽而听到外面仪仗的声音,还未迎出去,便看见身穿太子妃朝服的容沈在宫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太子妃到!” 虽然容沈是沈月鸢她们的女儿,但君臣父子,自古以来都是先君臣,后父子。 礼不可废。 是以在容沈走进来的那一瞬间包括沈月鸢在内的容家众人纷纷起身向她行礼。 “拜见太子妃。” “父亲母亲快快请起。” 容怀信和沈月鸢还未完全跪下,容沈便已经快步上前,将二人扶了起来,又环视了一圈厅中跪着的一片人。 “这在家中,我们家人之间何必如此客气。都起来吧。” 容沈脸上洋溢着喜悦,拉着二人的手,目光却温柔的落在了容欢的身上。 “我这次来,可是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们。不过看爹娘的模样,想来是已经知晓了。 阿欢这一次在结业考试中的成绩太过优秀,按照圣德书院和南蜀国皇室先祖定下的规矩。 阿欢是可以入朝为官的,不过这一次,丞相家的女儿也十分优秀。 是以今年只有阿欢和容芜有资格进宫接受父皇的封赏。 父皇派去丞相府召见容芜的人已经在去的路上,我听闻这个消息,特意向父皇母后求来了这个机会。 就由我带着阿欢进宫去见父皇吧。” 太子妃容沈话音才落,容欢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她就已经被她那四个丫鬟架着回了长欢榭梳洗打扮。 这一次,谷雨等人可谓是使出浑身解数,用最快的速度将容欢收拾妥当,推着她出了门。 容欢就这样,被推上了太子妃的轿撵,进了宫。 虽然这是她一直以来都等待着的那一天,可真当这一天到来之时,她的心中忽而生出了一股不真实的感觉。 容沈领着容欢到达勤政殿外之时,容芜早已经等候在了殿外。 见到二人之后,也是十分端庄有礼的面带微笑的朝二人行了礼。 吴内官一直等候在此,见容沈终于将容欢带到,也是满脸笑意的上前。 “奴才见过太子妃,见过县主。皇上可在里面等候了多时,吩咐县主和容二姑娘一旦到了,就要立刻进去觐见。” “本宫明白,吴内官自去忙,不必在意本宫。本宫也只是顺路将阿欢送来罢了。” 容沈朝着吴内官微微点头示意,又仔细的嘱咐了容欢几句,这才带着宫人扬长而去。 吴内官领着容欢与容芜进入勤政殿后,便退到了皇上身侧侍候。 二人齐齐上前,朝着皇上行了稽首大礼。 “臣女容欢(容芜)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平身。赐座!” 随着皇上的话音落地,吴内官立刻扬手示意下面的两个小太监搬来了两张椅子让二人坐下。 皇上面前的龙桌上,还堆积着不少奏折。 容欢容芜二人便安静的坐在一旁不言语,等着皇上看完奏折。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皇上才批阅完最后一道奏折。 皇上接过吴内官递过来的茶水,这才看着下方的二人开口说起了正事。 “你们这一次的成绩十分优秀。自南蜀国和圣德书院创立以来,虽然皇室先祖早有言在先: 凡是在圣德书院结业考试中拿到九个甲上及以上的女子,便能获得入朝为官的资格。 可千百年来,真正让这句金口玉言变成现实的人,却只有你们二人。看来朕的这两位容卿家倒真是教导出了两位好女儿。 你们这二位女子的才识和能力倒是丝毫不输那些男儿郎。” “皇上谬赞,臣女不敢。” 皇上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着容欢二人的表情,见这二人即便是面对着自己的夸奖,脸上也没有露出半分洋洋自得之意。 反而始终保持着谦卑温顺的态度认真听着自己说话。 皇上的心里不免更加满意了几分。 求贤不问出身,北蜀国尚能接受女子登基为皇,那自己如今不过是封赏两个优秀女子官身,自然不担心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他南蜀国有如此优秀之人,便该让全天下之人都好好看看。 他泱泱南蜀大国,即便是女子,也同男子一般,有着入朝治世的能力! 皇上大手一抬,吴内官便立刻去内室端出一个明黄色的托盘,托盘上放着的是两枚小小的官印。 “你们二人的成绩一出来,朕便已然知晓,这几日朕为你二人择定设立了两个从四品的官职。 一个是专门在宫中教导皇子公主功课的女傅一职,另一个则是太医院内的医正一职。 这二职皆是从四品,俸禄待遇皆是相同,若是日后你们在各自的职位上做出了优秀的成绩,朕亦会酌情提拔你们。 至于究竟谁任女傅一职,谁任司正一职,便由你们二人自行决定。 朕不做干预。” 第三百三十五章 江州灾重 皇上话毕,勤政殿内鸦雀无声。 虽然皇上口口声声说着两个官职皆是从四品的官,没有差别,日后还会有被提拔的可能。 但是身在勤政殿中的人都明白,所谓教导皇子公主的女傅一职听起来再怎么尊贵无比,可却是一个虚职。 毕竟如今宫中还需要女傅教导的皇子公主并不多,大多数的皇子公主早已成人。 十一皇子和十公主如今尚在襁褓之中,六公主早早夭折。 如今宫中尚需要女傅以及少傅教导的皇子公主只剩下年岁不满十岁的七皇子,八公主和九皇子三人。 是以女傅这个官职,与其说是教导皇子公主,倒不如直接说是在为皇上和后妃带孩子。 更遑论所谓的提拔。 可医正就不同了,虽然和太医院内众多正一品的太医比起来,一个从四品的医正根本就不起眼。 可若是做得好,碰到了好的机遇,想要从医正升为太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容芜和容欢心中都明白,虽然皇上嘴上说着这两个官职是让她们自行决定,但分明就是为她们二人量身定做。 且早已在心中为二人分派好了去处。 难道皇上当真会让太医院的太医令和毒圣的入室弟子容欢,去后宫里为自己带孩子吗? 这个道理,容欢明白,容芜自然也明白。 容芜了然一笑: 皇上这分明是在试探自己,试探自己是否有自知之明。 看来自己这个不忠心的丞相之女,即便十分优秀,在皇上的心目中也比不上他未来的侄媳妇,他的心腹大臣之女。 这个结果,并不让容芜感到意外或是难以接受。 毕竟他父亲可是巴不得将全部身家压在四皇子的身上。 易地而处,若自己是皇上。 这样一个不忠于自己,在自己活着的时候就开始投靠自己儿子,帮着谋夺自己皇位的丞相,自己也会诸多忌惮。 皇上没有因着自己父亲的缘故,直接抹掉自己的资格,反而还给了自己一个看上去风光万千虚职,已然是十分厚道。 况且她只是想要借入朝为官的这个机会提高自己的身价以及手中的筹码,至于皇上究竟给她什么样的官职,她并不在意。 既然皇上希望她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她又何必非要去惹皇上不悦? 思及至此,容芜盈盈起身行礼。 “启禀皇上,臣女对于医术并未有过任何的研究,怕是不能胜任这太医院的司正一职。 倒是女傅一职,臣女不才,对于四书五经,琴棋书画皆有心得,必不会辜负皇上的看重,好好教导皇子公主。” “嗯。” 皇上对于容芜很有自知之明这一点还是比较满意的,看来这容修远还是生养了一个比较聪明通透的女儿。 “既如此,那女傅一职便由容芜担任,医正一职便由长欢县主担任,这是朕让人为你们打造好的官印,便一并带回去吧。 稍后自会有人去你们府上宣旨,你们从明日开始上任,先退下吧!” “臣,谢主隆恩!” …… 容欢和容芜出宫后不久,宣旨的内官便到了二人府上。 自此,容欢和容芜二人成了南蜀国历史上唯二的女官,同时也成为了雍都城乃至整个南蜀国女子争相学习的楷模。 回到长欢榭,容欢一想到自己已经完成了来到这个时代立下的第一个目标,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这个消息分享给君陌玄。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容欢便立刻坐到了书桌旁,提笔写起了书信。 她虽未提及半句思念君陌玄,可信中所书,皆是这些日子以来她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等到容欢写完那一刻,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写满了六页纸。 容欢将信纸塞入信封封好,又唤来影六吩咐他前去江州送信。 只是容欢万万没有想到,她还没有等到影六从江州带回来君陌玄的回信,便先一步听说了江州的灾情进一步严重的消息。 彼时,容欢正在太医院内与几个太医讨论一张治疗中风的药方里,用药的最佳剂量。 便听到外面的小太监不知在吵嚷些什么,言语间隐约听到了江州二字。 容欢的心中本就牵挂君陌玄,如今更是疑心是否江州的疫情再次恶化了起来。 便站在太医院门口拦下了一个正准备离开的小太监。 “奴才见过容医正。” “这位小公公不必如此客气,我来是有几句话想要问问公公。方才我听公公们言语间似是提到了江州,不知是否是江州又出了什么事情?” 在皇宫里生活的人,个个都是人精。 这个小太监知道容欢如今不仅是太医院里唯一的一位女官,还是皇上钦封的县主,更是未来的玄王妃。 无论是哪一层身份,都不是他一个在后宫里当差的小小太监可以得罪的了的。 况且玄王爷去了江州赈灾,容欢作为玄王爷的未婚妻,关心自己未婚夫如今在的地方是否安全亦是人之常情。 是以这个小太监自然不会刻意隐瞒容欢。 “容医正今日还未出过太医院所以不知道,方才前朝已经传来了江州最新的情况。 奴才听说,江州的情况似乎又严重了不少,玄王爷和五皇子带去的太医有不少已经染上了疫症。 至于剩下的那些太医,也不知为何,始终没有找到疫症的来源。 方才奴才们正是在谈论这件事情,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再派四皇子带领太医前往。” “四皇子?此事与四皇子又有什么关系?” “听说是一些大臣知道了江州情况恶化之后,便上书称五皇子没有赈灾的能力,请求皇上下旨命四皇子再次带太医前往。” 许是容欢的的态度没有任何攻击力反而还十分温和,是以这个小太监对她倒是没有什么隐瞒的念头。 权当是容欢好奇,便将自己知道的那些,悉数说给容欢听了。 而容欢敏锐的捕捉到一丝不对劲,却又说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只是觉得这场疫症来的太过蹊跷太过来势汹汹。 君允湛这个人她虽然不甚了解,却也知道这是一个极为自私自利之人。 之前江州疫情传回朝廷之时,君允湛便曾经自动请缨想要前去江州,若说当时他是为了争夺一个立功的机会,倒也能说的过去。 可如今江州情况如此危急,便连君陌玄亲自到了江州也没能力挽狂澜的情况下,君允湛这个自私自利,贪生怕死的人却一反常态的一而再再而三的请求前去赈灾。 这实在是让容欢,不得不怀疑这背后究竟是不是有君允湛以及林家的推动? 第三百三十六章 自动请缨 直到容欢离开太医院回到家中,她心中的那股不安感也始终没有消散半分。 反而越来越觉得江州越来越严重的疫症背后,一定有君允湛或是林家的手笔在其中。 若是如此的话,那么如今身处江州的君陌玄和五皇子岂不就是羊入虎口? 越想,容欢心中越是放不下如今身在江州的君陌玄以及那些无辜百姓。 就在此时,影七扶着影六出现在了容欢房间的窗外。 容欢推开房门快步走到二人身边,瞳孔猛然一缩,“你受伤了?” “无妨,属下不过是受了几处剑伤,不值得主母挂念。这是主子给主母的信。主子还有话要属下……” 影六才将信交给容欢,整个人便突然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容欢粗略看了一下影六身上的剑伤,伤口深可见骨,都伤成这样了绝对不可能是轻伤。 她连忙让人将影六抬进了一旁的偏房之中,又唤来寒露为自己打下手,为影六医治。 等到容欢为影六处理好了伤口,已然过去了一个时辰。 吩咐寒露白露在这边好好照顾影六之后,容欢这才回到自己的房中拆开了君陌玄写给自己的那封信。 看了君陌玄在信中所说的那些,容欢越发觉得自己今日的猜测无错。 君陌玄信中所说的那些事情,竟和自己猜测的那些吻合了起来。 不仅如此,君陌玄还在信中提及,除了余太医之外,这次他们带去的所有人,几乎无一例外的染上了这个疫症。 便是君陌玄自己和五皇子,也没能逃过。 除此之外,君陌玄还在信中细细描述了此次得了疫症之人的所有症状,希望容欢在雍都城能够和毒圣一起研究出治疗疫症的方法! 等看完君陌玄写的所有事情,容欢怎么也冷静不下来了! 她知道这其中十有八九有君允湛的手笔,可怎么也没有想到君陌玄竟也会在这次的江州之行中中招。 纵然君陌玄将疫症的症状描写的再清楚,可她若不能亲自替染了疫症的人把脉,便无法确认这究竟要如何医治。 这世界上相似的病状太多,有些病的症状虽然相似,但治疗的方法和用药却是截然不同。 若是用错了一味药,也许就会断送了一个人的性命。 行医用药这件事情,根本就不能出现任何的差池 ! 更何况如今君陌玄身染疫症留在江州,又叫她如何能安心的留在雍都城之内研制治疗疫症的药方?! 整整一晚,容欢都坐在窗边,一夜无眠。 而经过了这一夜,她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要去江州! 不仅要去,她还要光明正大的去! 她绝不可能让君允湛有机会从雍都城离开,不可能将君陌玄以及江州百姓的性命交到那样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手上! 就在容欢收拾好准备进宫面圣之时,白露赶来通报。 “姑娘,影六大哥醒了,说是有要事要告诉姑娘。” “跟我去吧。” 经过了一夜的休息,容欢见到影六之时,他已经不似前一天那般虚弱,脸上也隐隐有了血色。 见容欢走进来,连忙起身想要给容欢行礼,容欢连忙按着他躺了回去。“你如今伤势还很重,就不要多礼了。有什么话就这样说吧。” “是。” 影六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浊气,这才将他这一次前去江州见到的惨相以及回来时遇到刺杀的事情说了出来。 “主子说,如今江州如同一个瓮,他们皆是瓮中的猎物。除非能够研究出治疗疫症的药方来,否则江州万千百姓,许是都会成为这一场政治争斗中的牺牲品。 主子不愿意对主母有任何隐瞒,是以让属下将这些事情全部事无巨细的告诉主母,希望主母为了江州百姓也为了他能够研究出药方。” “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了,你放心,我会亲自走一趟江州。绝不会叫君陌玄和剩下的江州百姓有事。” “主母要去江州?!” 影六一个焦急,差点就牵动了身上的伤口,但还是开口劝道。 “江州现在十分危险,主母前去的话怕是不妥当,更何况如今主母已是官身,私自离开雍都城那可是大罪! 若是主子知道了,怕也是不会同意主母这般危险行事的。” 冷霜谷雨等人也不知道容欢竟然是如此打算,一瞬间里,心中的想法竟然和影六想的一模一样。 只是还没有等到她们开口劝容欢,容欢就像是已经预料到他们接下来要说的话一般,率先开口堵住了她们接下来的话。 “我不会私自离开,我会求到皇上的圣旨,光明正大的带人离开雍都城前往江州。 况且,你们当真觉得陌玄会不赞成我的做法吗?他那么了解我,在他让你将江州的情况带回来之时,他就已经猜到了我接下来会做什么。 这件事情你们不必多说,我心意已决,江州城,我非去不可。” 一直以来,都是君陌玄在她的面前为她遮风挡雨,这一次君陌玄君陌玄有难,也该自己去保护他了! 容欢打定了主意,也不再管身后的影六几人究竟是作何想法。 直接坐着马车进了宫。 今日虽然是休沐之日,但因着江州疫情越发严重一事,即便是休沐之日,皇上也依旧是在勤政殿批阅奏折,思索着对策。 容欢来到勤政殿外求见皇上之时,因着她身份特殊,是以吴内官还是破例进去为她通报。 容欢虽然没有说是因为何事要求见自己,但从昨晚他收到的江州传过来的密报来看,皇上也已经猜出了容欢接下来的事情。 只是看在沈皇后和君陌玄的面子上,皇上最后还是接见了容欢。 “容医正有何事?” “启禀皇上。” 容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臣请命!前往江州!” …… 勤政殿外,容欢已经跪了整整一天。 自从清晨她向皇上请命要去江州,被皇上一口回绝之后,她便一直在勤政殿外跪到了此时夕阳西下。 颇有一种皇上若是不应,她便一直跪下去的意味。 容欢一直以来都认为她自己是一个清醒且理智的人,绝对不会被任何人任何事情所左右。 可当年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日竟也会固执冲动至此,明明知道江州之行极有可能是有去无回,可她依旧是义无反顾。 只为了心中的那份坚持。 五月初的太阳并不毒,可容欢的身子素来孱弱,在这样的大太阳下跪了一日,又滴水未进,跪到此时,早已经是精疲力尽。 第三百三十七章 绝不后悔 吴内官自容欢跪在勤政殿外开始,便一直在一旁守着。 他虽然对容欢不甚了解,可是对于容欢这份心性以及明知江州危险也偏要前往的勇气感到十分的欣赏。 尤其是见到容欢此时此刻一副随时要昏过去的模样,吴内官的心中也有些不忍,上前几步小声劝了几句。 “容医正你还是快些向皇上低头回去吧,这样下去对你没有好处的。皇上不肯答应让你前去江州,也是为了你好。 你又何苦如此执着呢?” 容欢知道吴内官是在善意的提醒自己,她心中承了这份情,却也不愿意这么轻易的放弃。 只有自己比君允湛先一步求到前去江州的圣旨,才能彻底粉碎君允湛前去江州的想法! 容欢的嘴唇早已干裂,四肢无力,但还是努力朝着吴内官露出一抹微笑。 “多谢吴内官好意,只是我心意已决。若皇上一日不同意,我便跪一日。” 说罢,容欢再也不搭理吴内官,只是将背脊挺得笔直,直直的看着勤政殿,眼中满是坚定。 吴内官见状也是不断的叹气: 这个容欢,真的是太固执了! 他正踌躇着要不要进去帮容欢说两句好话,余光却瞥到了沈皇后的轿撵正在往勤政殿这边来。 吴内官心中松了一口气,皇后娘娘是这容欢的亲姨母,既然皇后娘娘来了,想来她的话,容欢多少是能听进去几句的。 皇上此时此刻虽然还不想处置容欢,可难保容欢一直这样下去不会引起皇上的反感。 到时候若是皇上真的动怒想要将容欢治罪,就算是沈皇后前来求情也未必管用了。 是以沈皇后才从轿撵上下来,吴内官便迎了上去,小声道。 “皇后娘娘可算是来了。容医正她实在是太固执了,还请娘娘一定要好好劝劝她,莫要让她在这里继续跪下去了啊!” 沈皇后轻轻点点头,抬脚快步朝着那抹单薄的身影走去。 她今日带着君璟浅陪太后去了国寺敬香,一直到方才才回宫。 是以她才知道容欢在勤政殿外跪了一日的消息,让听琴打听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了。 沈皇后先着人去了忠勇候府报信,至于她自己,连身上的朝服都还未来得及脱下,便急急忙忙的朝着勤政殿赶了过来。 “阿欢。” 容欢听到声音,转头看了过去。 此时的容欢,意识已经有些涣散,直到沈皇后走到近前,她才认出来人。 “姨母,你怎么来了?” “你这傻孩子,本宫若不来,你还要在这里跪到何时?” 沈皇后心疼的拿帕子擦去了容欢额头上渗出来的细汗,一边想要将容欢扶起来。 “先起来再说,皇上那边自有本宫去说,你不必担心他的怪罪。” “不了姨母。” 容欢轻轻推开沈皇后去拉她的手,重新又跪了回去,嘴角扯出一抹笑容。 “我心意已决,若是皇上不同意我前去江州一事,我不会起来的。” “你这孩子,怎生的如此固执?!” 沈皇后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却也还是无法做到真的不去管容欢的死活。“你真的决定好了?当真要去江州?绝不反悔?” “绝不反悔。” 沈皇后被容欢眼中的坚定给打动,也不再继续劝她,语气软了下来。 “好,既如此,本宫去替你求皇上。” 说罢,沈皇后便独自一人进了勤政殿。 沈皇后作为一国之母,她若是想要进入勤政殿,这些宫人自然不敢拦她。 容欢此时的意识已经渐渐有些涣散,但还是依稀看见沈皇后进了勤政殿,但很快,里面就传出了一阵争吵声,伴随着瓷器碎地的声音。 只是他们究竟说了什么,容欢实在是听不清了。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容欢似乎看见了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朝着自己走了过来,她不知怎么生出了一股力气。 忽然抓住了面前之人的衣袍,气若游丝,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可闻: “皇上,求你下旨…允许臣去江州。” 这句话说完,容欢便因着体力不支彻底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特意赶来为容欢求情的三公主君璟浅,恰好目睹了这一幕,在容欢即将摔到地上的那一刻,她连忙上前,接住了容欢的身子。 君璟浅神色复杂,看着面前的那抹明黄色的身影。 方才容欢的那番话,她自是也听见了的。 只是站在容欢面前的,根本就不是她的父皇,而是同样穿着明黄色朝服的她的母后,沈皇后啊! 容欢就连晕倒的最后一刻,就算是已经认不出眼前之人究竟是谁,却也不忘求她的父皇允许她去江州。 这份执着,让君璟浅感动,却也让她觉得心酸。 她这个表妹,素来对君陌玄表现出来的情意不及君陌玄对她的一半,可谁又能想到,真的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 容欢反而是哪个最能够豁出来不顾自身安危也想要陪伴在君陌玄身边,与他同生共死的人呢? “母后,父皇那边…” 沈皇后显然也是被容欢表现出来的执着和坚定给打动了,眼角微红,她是真的心疼这个孩子。 “罢了,你先带阿欢回你的清浅殿,让太医来给她看看。你父皇那边,本宫自会想办法。” 君璟浅点点头,她自然知道这个时候是不能直接再去和她的父皇硬碰硬的。 况且容欢跪了整整一日,油水未进,此时此刻,自然是没有什么比她的身体更加重要的。 君璟浅招来宫人将容欢小心翼翼的抬到了轿撵之上,带着她回了自己的清浅殿。 很快,容欢在勤政殿跪了一整日晕倒过去的事情,以及沈皇后与皇上在勤政殿不知为了什么事情大吵的事情,便传遍了阖宫上下。 更是传到了芙蓉宫的慎贵妃耳中。 慎贵妃忍了一整日没去勤政殿门前看容欢狼狈的样子,如今听到容欢晕倒,沈皇后与皇上发生争吵的事情。 心下一乐,竟毫不顾忌的在自己宫中笑出了声。 这个沈皇后和容欢姨侄二人过去不知道让自己丢了多大的面子,受了多少气。 如今落到这样的下场,可真是令人大快人心啊! 若非是顾忌着如今江州灾情严重,皇上忧心,她不愿意在此时去触皇上的霉头。 慎贵妃倒真是想召来歌舞好好的庆祝一番! 等到她高兴过了之后,也想起了自己儿子的嘱托,便着宫人去请皇上。 “去勤政殿请皇上过来,就说本宫心中念着皇上辛苦,今日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小菜,请皇上过来好好休息一番。” 第三百三十八章 后宫不得干政 因着晚上皇上要来自己宫中,为了显示出自己这几日真的十分忧心江州灾情一事,慎贵妃特意换上了一件素净的裙衫,就连头上的珠翠也摘下了不少。 更是亲自下厨炒了几个拿手小菜,在宫中等着皇上前来。 等到酉时之后,皇上的仪仗终于到了芙蓉宫。 慎贵妃见状,立刻迎了出去。 “皇上来了,臣妾可是早早的就将皇上爱吃的菜备下了,皇上快进来好好歇歇。” 慎贵妃拉着皇上在殿内的桌旁坐下,十分殷勤的为皇上布菜。 只是皇上从始至终都是冷沉着一张脸不说话。 慎贵妃偷偷抬眼去看皇上的脸色,皇上的脸色越阴沉,她的心中就越是开心。 这沈皇后和容欢这一次果真是将皇上给彻底得罪狠了! 从前不管发生什么烦心事,只要皇上一来到自己的芙蓉宫中,都会露出笑脸。 可这一次,别说是笑脸了,皇上就连一个好脸色都没有,更是一句话不说。 若非是真的气极了,皇上又怎会如此。 就这样,慎贵妃一言不发的坐在皇上的身侧陪着皇上用膳,直到酒过三巡之后,见皇上的脸色不似之前那般难看。 慎贵妃揣摩着皇上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她这才开口道。 “按规矩来说,臣妾不该妄议皇上与皇后娘娘之间的事情。可臣妾实在不忍心看皇上为了皇后娘娘的娘家人事情如此头疼。” 慎贵妃说着说着,整个人就倒进了皇上的怀里,一双藕臂更是慢慢攀上了皇上的脖子。 “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容欢毕竟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娘娘多疼爱一些也是正常,皇上可别真的因为这件事情恼了皇后娘娘才是。” 慎贵妃这话听着像是在为沈皇后以及容欢求情,可实际上每一句话,都是在往皇上的逆鳞上扎。 先是点出了沈皇后偏爱娘家之人,又暗示沈皇后今日的举动是在后宫干政,让皇上的心里不得不慢慢疑心起沈家和容家会不会联手起来,外戚干政。 而纵然慎贵妃如此说着,皇上也没有半分打断她的意思。 这就让慎贵妃越发觉得自己说到了皇上的心坎里,是以她接下来的话便也慢慢的转到了她的真实目的上。 “说起来,这容医正也真是胡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纵然是得了皇上你的恩典,也该好好的感恩,做好她本分的工作才是。 竟还想着去江州那般远的地方,且不说江州的灾情究竟如何,她是不是女子之身。 那么多太医在江州都没能想出解决的方法,难不成她一个小小的医正前去就能解了江州城的困局不成。 皇后娘娘也是太溺爱那个丫头了,竟还陪着那丫头一起胡闹,白白的让皇上为难。 依臣妾看,这赈灾之事就该让真正有能力的人去做才是。” “还是爱妃你最懂朕的心思,若是皇后也能如爱妃你这般懂事,朕便不必如此头疼了。” 在慎贵妃长篇大论的说出了一箩筐的话之后,皇上终于开口有了回应。 皇上的手将慎贵妃纤细的腰肢揽的紧紧的,眼中却是一片冰冷。 “不知道依爱妃来看,此次江州之行,何人才是最合适的?” “皇上怪会打趣臣妾,后宫不得干政,臣妾又怎么能妄言呢?” “无妨,就当是你在与朕话家常,朕不说这是干政,自然就不算是干政。” “那臣妾可就献丑了?” “嗯。” “依臣妾来看,不论是身份或是能力,太子都该是第一人,可太子毕竟是南蜀国未来的储君,江州太过危险。 太子若是前去,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不如让湛儿前去,湛儿虽然曾经做过不少错事,但他早已知错。 这次江州之事,事关百姓,湛儿也是十分关心。不如皇上就将此事交给湛儿去办,就当是给湛儿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可好?” “可是江州十分危险,湛儿是你与朕唯一的儿子,朕担心他也会出事。” “不会的。” 慎贵妃十分自信的开口,须臾间也反应过来她这样有些不妥,便又软了几分语气接着说道。 “臣妾相信湛儿有着皇上的龙气庇佑,一定可以逢凶化吉的。” “此事容朕再考虑考虑。” 皇上没有答应,但慎贵妃听着皇上有些缓和的语气,便自以为是的认为这件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因此心情也是十分愉悦。 她靠在皇上的怀中,丝毫没有看见皇上眼中的冰冷和阴鹜,反而十分的洋洋得意。 吴内官看着慎贵妃这副模样,忍不住在心中摇了摇头: 这慎贵妃实在是太蠢了一点,就这么将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不就是等于直接告诉皇上,四皇子和江州疫症一事有关吗? 自从皇上收到了玄王爷命人传回来的密报之后,心中本就已经怀疑上了四皇子,如今慎贵妃这一出,无疑是加重了皇上心中的猜疑。 皇上又不是昏君,岂会相信什么龙气庇佑四皇子的假话? 得到皇上龙气庇佑的皇子又不只有四皇子一个,要是这个说法真的有用,太子又为何去不得江州? 五皇子又为何会在江州染上疫症? 慎贵妃的意思究竟是在说所有的皇子之中只有四皇子是皇上的龙子呢? 还是说四皇子才是和皇上一样,是真龙天子呢? 但不管是哪一种想法,慎贵妃这番话,无疑是在将她和四皇子放在死亡的边缘疯狂试探! 而在此时,吴内官眼尖的看到自己的徒弟小喜子在殿外不停的张望,似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吴内官心下计较了一番,快步走了过去。 小喜子见到自己的师傅走出来也是如蒙大赦,连忙附在吴内官的耳边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吴内官听了小喜子说的事情,脸色也是一变,连忙走进殿内禀告。 “皇上,奴才有要事禀告。” 听到吴内官的声音,慎贵妃十分不悦的瞪了吴内官一眼。 她正在和皇上打情骂俏呢! 吴内官就这么闯进来,直接就将自己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暧昧气氛给毁的干干净净。 不过慎贵妃虽然生气,却也明白吴内官的身份不同,这是自皇上在王府之时就陪在皇上身边的老人,不是自己可以轻易打骂的奴才。 更何况,吴内官做事一直很有分寸,若不是真的有十万火急的事情,相信他也不敢在此时打扰皇上的兴致。 只是饶是如此,慎贵妃还是窝在皇上的怀中,丝毫没有要避讳的意思。 而皇上似乎也默认了慎贵妃的这种做法,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吴内官这才敢放心开口。 第三百三十九章 求皇上成全 “启禀皇上,方才小喜子来报。忠勇侯已经在宫门外跪了半个时辰,说要求见皇上您。若是皇上不见,他便…长跪不起。” 皇宫里的规矩是,酉时之后宫门便会上钥。 纵然是多权重的外臣,若是想要在酉时之后进宫,就必须得到皇上的亲口允许方可。 慎贵妃听了吴内官说的事情之后,心中的不满更甚。 竟然又是那容家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来坏自己的好事。 方才自己说起要让君允湛前去江州一事,虽然皇上没有亲口应允,但若是皇上今日歇在芙蓉宫,自己晚上再好好的给皇上吹吹枕头风。 这件事情便一定能成! 可偏偏在这最关键要紧的时候,容怀信来了! 慎贵妃了解皇上的脾性,皇上虽然对她极尽宠爱,却不是一个耽于美色的人,在国家大事面前,他是不会有任何犹豫的。 皇上他其实是一个明君。 虽然今日容欢的所作所为惹恼了皇上,可容怀信始终还是皇上心中的肱骨之臣,就算是真的要追究。 恐怕就只能追究容怀信一个教女不严的罪过。 皇上是不会舍得真的让他的肱骨之臣在宫门外长跪不起的,一旦传扬出去,可是会让皇上也颜面无光的。 果然,吴内官刚说完,皇上就开了口。 “让人带忠勇侯去勤政殿。” 慎贵妃一听这话,就知道皇上今夜是不可能留宿在这里了,便连忙从皇上的身上起来,亲自送着皇上出了芙蓉宫,她才回到寝殿。 虽然今日皇上被容怀信叫走一事让她错失了一次与皇上好好温存的机会,但是生气之后,慎贵妃却还有几分庆幸。 就让这容家人接着作吧! 先是容欢长跪在勤政殿外威胁皇上让她去江州,如今容怀信又不知是为了何事长跪在宫门之外。 这父女二人倒真是有意思,连长跪都约好了一般。 再这般胡闹下去,忠勇候府迟早会失了圣心。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慎贵妃便觉得浑身神清气爽,便也不再计较那些个细末枝节的小事了。 …… 勤政殿内。 容怀信跪的笔直,那抹倔强的身姿倒是和今日跪在勤政殿外容欢的身影有些重合在了一起。 皇上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吴内官在一旁伺候。 当勤政殿内只剩下了他们三人之时,皇上那张紧绷着的脸也松了不少,语气不似之前那般冰冷,反而有些无奈。 “容爱卿这又是何苦?朕直到那丫头是担心陌玄,难道真的会和一个尚未及笄的小丫头计较不成? 爱卿如今年事已高,身上又有旧伤,还是不要一直跪着了,快快起来回话吧!” “请皇上恕罪!” 容怀信在地上重重的给皇上磕了三个头,却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皇上大人有大量,微臣自然知道皇上不会真的同小女计较。但微臣此次前来,是有另外一事想要请求皇上应允。” “爱卿但说无妨。” “求皇上成全小女!” 容欢今日进宫之事并未告诉过除了长欢榭外的任何人,就连容怀信和沈月鸢她们等人也只是以为容欢是去了圣德书院寻找甘夫子,所以并未在意。 直到将近酉时,还未看到容欢回来,正准备派人出门寻找之时,却正好碰上了沈皇后差来报信之人。 他们这才知道容欢是进了宫,并且在勤政殿外跪了整整一日。 得知此事的容怀信,第一次对容欢的那些丫头们冷了脸色,可当他见到重伤的影六,得知了江州的那些事情之后。 容怀信才明白了自己女儿的做法。 不贪生怕死,敢同自己心爱之人同生共死,这才是他容怀信的女儿! 是以容怀信在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便赶紧赶去宫中,他要为自己的女儿争一争。 是以他跪在宫门外半个多时辰不是为了替容欢求情,而是在求皇上能够成全容欢! 皇上像是难以相信容怀信说的这些话,半晌没有回应,不知过了多久,皇上这才开口。 “容爱卿,你可知道如今江州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便是玄王爷和朕的儿子都因为染了疫症而留在江州无法离开。 你当真放心你最疼爱亏欠的小女儿,去那样一个危机横生的地方?” “臣若是说不担心,那才是假的。 可是臣不希望小女未来会后悔。过去十年里,臣已经亏欠了这个女儿太多,她如今长大成人,有了自己想要保护,想要同生共死之人。 为了这个人,她能克服心中的恐惧,能不贪生怕死,愿意拼命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情意。 臣为她感到骄傲,至少臣的女儿不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在这一点上,她甚至强过世上多数男子。 更何况,臣年轻之时又何尝没有做过同小女一样冲动的事情。 这是小女自己的选择,臣作为她的父亲,尊重她的一切选择,只要她将来不会后悔,臣不会干预她的一切选择。 所以臣恳请皇上,看在小女一片赤诚的份上,请皇上成全她的这一片心意!” …… 长门宫中,太后跪在佛堂里念完了最后一遍经书,这才由着苏嬷嬷扶着坐到了一边。 “勤政殿那边,如何了?” 苏嬷嬷知晓苏太后说的是容欢的事情,一边替苏太后捏着发酸的膝盖,一边回答道。 “太后娘娘放心,那长欢县主晕了之后已经被三公主带回了清浅殿照顾,太医也已经看过了,说只是劳累过度加上一日为食,所以身子太过虚弱。 好好睡上一觉起来应当也就没有大事了。不过,忠勇侯一个时辰千进宫了,才离开不久。” “可知道忠勇侯进宫是为了何事?” “据说,是为了长欢县主前去江州一事。” “这忠勇侯如此疼爱这个小女儿,想来是来求皇上不要让他的女儿去冒险吧。” 苏太后有些疲惫的揉着太阳穴,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苏嬷嬷聊着。 她现在只要闭上眼睛,脑子里浮现的就是那两个尚未江州不知生死如何的亲孙子。 若是可以,她恨不得亲自去江州代替他们二人受苦。 但苏嬷嬷的回答却是让她有几分意外。 “太后娘娘猜错了。据吴内官所说,忠勇侯此次前来,是求皇上成全长欢县主的一片心意。 忠勇侯的意思是,他有女如此,十分骄傲。若是长欢县主真的同玄王爷一起在江州出了事情,他亦不会有任何怨言。” 第三百四十章 立下军令状! “没想到,这虽然同样姓容,可这候府的人比起那丞相家的人来,可真是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苏太后有些诧异容怀信的回答,却又觉得这回答是在情理之中。 “可不是呢!” 苏嬷嬷也附和着苏太后的话道。 “真是没有想到,这长欢县主平日里对咱们玄王爷也是冷冷淡淡不甚热络的模样。 可王爷一有了危险,她却可以连自身安危都不顾,也要去江州陪着王爷,年纪轻轻就有这份胆量和决心,倒是让人感动。 反观那些平日里嘴上说着多爱王爷的那些女子们,如今真到了需要她们的时候,反而一个个的都没了音讯。 太后娘娘以前总觉得长欢县主的心不在王爷身上,但又拗不过王爷自个儿喜欢 所以娘娘你即使是不看好这一桩婚事却也没多说什么。 如今出了这种事情,太后娘娘也尽可放心了。 老奴瞧着,这长欢县主是个好的,对咱们王爷也是十分的真心。” “你说得对。” 苏太后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陌玄这孩子的眼光向来是好的,容欢这孩子也确实是个好姑娘,过去哀家因着允湛那孩子对她总是抱有偏见,是哀家狭隘了。 走吧!陪哀家去一趟勤政殿。” 苏太后握着苏嬷嬷的手站起身,眼中多了几丝清明。 “太后娘娘这是要去…” “那孩子有心,哀家也乐意成全她。哀家的孙子如今在受苦,哀家却无能为力,这就当是哀家远在皇城为他做的一件事情吧!” …… 这一夜内,雍都城中,多处无眠。 等到容欢再次醒来,已是第二日日上三竿之时,入目便是十分精美的华帐,让容欢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她并不是在自己的长欢榭中。 既然不在长欢榭,那就一定还在皇宫之中。 她挣扎着刚准备坐起来查看四周的环境,还未动呢,君璟浅就带着端着药的宫女走了进来。 见到容欢清醒过来,君璟浅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喜色。 她亲自端着药坐到了容欢的床边,一勺一勺温柔而仔细的喂着容欢喝药。 “太医已经为你看过脉了,虽然你是劳累过度,并没有什么大事,但昨日出了汗吹了风终究还是着了一点风寒,喝了这碗药发发汗就可以彻底好起来了。” 容欢知道为了自己的事情,沈皇后和君璟浅定然是花费了不少的时间与心力。 她不愿意一醒来就让二人面对十分难办的情况,一直安静的将一碗药喝完之后,这才忍不住开了口。 “三表姐,我…我还是得去求见皇上。” 说着,容欢更是直接掀开被子打算起身穿衣梳洗接着去求见皇上。 君璟浅见状连忙将容欢按着躺了回去。 “你就放心吧。在昨日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不知多少人已经为你去找了父皇求情。 我,我母后,皇兄皇嫂,姨父和皇祖母都去求了父皇,请父皇成全你一片痴心。 听说今日进宫教授七弟他们的容女傅,也去为你求了情。 父皇虽然还没有松口,但心中肯定早就做好了决定。方才吴内官还来此传旨,命你醒了便去勤政殿觐见。 所以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你去江州的事情,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 容欢没有想到,在自己晕倒的这段时间里,竟然有这么多人为了自己的事情在不停奔走。 尤其是容怀信。 昨日自己出门进宫之时,并未告诉容怀信和沈月鸢二人,就是因为她害怕他们二人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会拦着自己。 会怪自己不爱惜自己的生命,让家人担心。 可容欢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毫无条件的支持自己。 容欢的眼眶,瞬间就红了起来。 不过她并非在这种情绪之中沉浸太久,她始终记得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便是将江州之行彻底敲定下来。 容欢在床上又休息了将近两刻钟,这才起身,即便君璟浅再如何的劝她多休息一会儿,容欢也不为所动。来到了勤政殿。 皇上似乎是特意在勤政殿等着她,她还未得到任何通报,吴内官便刻意将她放了进去。 而勤政殿内,皇上也并未在批阅奏折,而是坐在龙桌面前,撑着一双手在看容欢的一举一动。 容欢一进去,便立刻跪了下来行礼。 “臣,拜见皇上。” 皇上虚抬手示意容欢起来,似乎并不在意。 吴内官了解皇上的心思,在容欢站起来之前,就已经让人准备好椅子让容欢落座。 “歇息了一晚,容医正你可想通了?” “臣想的十分清楚,臣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江州,臣一定要去。 臣知道空口无凭,臣只是一个小小医正,自然不比太医院中其他的太医医术精湛。 可如今已经有多数太医折损在了江州,臣以为这个疫症,应当不是简单的疫症如此简单。 臣师承毒圣与余太医令,看待病症的角度与旁人不同。若是皇上不相信微臣,臣愿立下军令状。 倘若这次臣无法解决江州之困,臣愿意辞去太医院医正一职,所有罪责,由臣一力承担。” “你可知道,陌玄传回来的密报上写了什么? 陌玄求朕,若他此次无法安全从江州回来,求朕解除你二人的婚约,还你自由。 他如此全心全意的为你着想,你便如此不爱惜自己的性命? 你一力承担?江州城所有百姓的性命你如何承担?若是你这次前去非但没有找出治疗疫症的方法,反而延误了灾情。 可不是辞官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事情,朕可是要拿你的性命去为江州百姓谢罪,即便这样,你也不悔?” 听着皇上将君陌玄密折上的内容告诉自己,容欢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心中却越发坚定前往江州的想法。 片刻后,容欢再次起身跪地将头重重的磕到地上。 “正是玄王爷待臣的情意,臣才不能任由玄王爷一人在江州受苦。请皇上成全,臣绝不后悔。” “好!你既如此坚持,朕便成全你一片痴心。朕会下旨,你明日便启程前往江州吧!” …… 容欢从勤政殿出来之后,已是午时时分。 太阳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连她这两日来一直紧绷着的情绪,在这一刻,似乎也松缓了不少。 容欢感念宫内众人对自己的帮助,临离宫前一一拜见了苏太后等人,再三感谢后,这才朝着宫外走去。 宫门外,容琛和苏云栀早就准备好了马车,等着容欢出来。 “二哥,我…” “好了。” 容琛伸手摸上容欢软软的头发,神情温柔欣慰,就像是在看一个还未长大的小孩子。 “什么都不必说了,爹娘和我们都明白。你若是想做,就去做吧。 现在,我们回家。” …… 第三百四十一章 出发:江州 第二日清晨,容欢便早早的收拾整齐,换上了干净利落的男装,骑着马,带着皇上拨给她的那些人和药材,踏上了前往江州的路。 这次江州之行,前途未卜,容欢实在不想带着谷雨她们所有人去如此危险的一个地方。 带上寒露是因为她跟着自己学了不少医术,即使到了江州,就算不能帮到她,起码也能照顾好自己,不用自己担心。 至于冷霜,这个丫头的脾性太过倔强,即使是自己不许她跟着,到最后她还是会偷偷跟来。 一个人上路变数太多,倒不如自己一开始就将她带在身边。 而影六受了重伤,势必是无法在这次江州之行里跟着自己同往,是以将谷雨和白露留下,也是为了让她们好生照顾影六。 并且随时注意雍都城中君允湛的一切动向,若是一有风吹草动,便立刻传信与她。 一行人行之城门之后,却突然看见不远处高头大马上坐着两个人,定睛一看,竟是甘晴和云千御。 容欢练忙策马上前来到二人身边,“师父,你们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陪你一起去江州,你的事情如今可是闹得整个雍都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你尚未及笄尚有如此魄力,身为你的师父,难道我会比你一个做徒弟的差吗?” “还有我还有我。” 云千御从甘晴的怀中伸出一颗小小的脑袋,咧嘴一笑。 “师姐。余爷爷不仅是我的师父更是我的救命恩人,如今他身陷囹圄,我才不能偏安一隅。 忘恩负义这可不是我一个大男子汉的作风。” 二人一唱一和,想要说的却也只有一件事——他们要陪容欢一起去江州。 容欢感动于二人的情意,亦不多说,一行人便这样踏上了前往江州的路。 …… 此时的宸亲王府中,君陌卿伏在宸亲王妃盛云初的膝头上低低的呜咽着。 在容欢跪在勤政殿外整整一日请求皇上允许她前去江州的事情传出来之前,她这个君陌玄的亲妹妹,对于自己哥哥身染疫症一事竟然毫不知晓! 皇上考虑到宸亲王府的感受,所以对于君陌玄身染疫症的事情,一直是秘而不宣。 若非是这一次容欢将事情闹得太大,皇上也不会将事实告知宸亲王府众人。 “母妃,哥哥他们不会有事的吧?” 君陌卿和君陌玄在过去的很多年中,虽然只有逢年过节的那段时间能够在一起相处。 可究竟还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妹。 君陌玄这个兄长在她的心底,一直都是最厉害的存在。 她一直以为这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得到她的皇兄,可是这一次君陌玄在江州得了疫症的事情传回。 她才突然发现,自己心底那个一直很伟岸的英雄哥哥,其实说到底也是一个普通人。 在生老病死的面前,她们每一个人都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盛云初任由君陌卿伏在自己的膝盖上,伸手不停的拍着她的背。 “你放心,会没事的。” 只是这话说出来,连盛云初自己都不相信。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这番话究竟是在安慰君陌卿还是在安慰她自己,江州的情况如今有多危急,她不是不知道。 目前为止,到底有多少无辜的百姓死在了这场疫症之中,已经无人能说出一个准确的数字了。 纵然她对君陌玄的能力放一百个心,纵然她知道君陌玄是为了江州万千百姓,为了他的职责,才不得不身陷囹圄。 可那个到底还是她的儿子啊! 是她唯一的儿子,她如何能真的做到不担心他? 如今容欢尚能为他豁出去,单枪匹马赶赴江州。 可她这个做母亲的,却只能坐在这个高高的院墙里,除了日夜坐在菩萨面前为君陌玄他们和江州万千百姓祷告祈祷,她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怎么会?怎么会就染上了疫症呢?这个疫症当真厉害到无人能解了吗?” 君陌卿的带着哭腔的声音方才落下,盛云初还未回应之际。 她们二人便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瓷碗碎地的声音。 “谁?!是谁在那边偷听?!” 君陌卿蓦然抬头,盯着门外一动不动。 竟然有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她母妃的院子里光明正大的偷听她们二人说话?! 这王府的侍卫和暗卫,难道是没吃饭吗?! 而在君陌卿质问的同时,一抹娇艳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偷听她们二人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若棠! “若棠,你为何要偷听我与母妃说话?” 若棠没有理会君陌卿,却是拎着裙摆一路小跑到盛云初的面前跪下,满脸期盼。 “王妃婶婶,方才你和郡主是在说笑的吧?师兄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染上疫症呢?” 本来若棠在听说容欢跪在勤政殿外一整日,就是为了要求得圣旨前往江州之时,还在心中嘲笑容欢矫情。 君陌玄去江州是去办正事的,等到事情办完自然会回到雍都城。 毕竟他可是朝中最受皇上宠信的玄王爷,就算是江州灾情严重到无以复加,那些官员难道还敢真的让堂堂玄王爷亲身去到灾情严重之地吗? 只要不接触患了疫症的人,根本就不会染上疫症。 如容欢这种不分青红皂白就要跟着去江州的行为,和一个离不开父母的孩子又有什么区别? 自以为是感动了所有人,殊不知这种不分轻重缓急的盲目行为只会让君陌玄觉得她不懂事而已。 若棠一直自信的以为,君陌玄一定不会出事。 听说容欢今日离开雍都城前往江州之后,她更是想要抓住这个机会想要在盛云初面前,好好的表现一下自己。 所以若棠亲手做了香茶过来这边,却没成想竟然刚好听到了盛云初和君陌卿的谈话。 虽然二人言语之间说的十分隐晦,可若棠还是听懂了她们说的事情。 她们居然说,君陌玄在江州染上了疫症! 这怎么可能呢?! 她明明吩咐过…… 怎么可能?! 盛云初对于若棠突然闯出来的行为略微有些不喜。 她虽然看在若棠是君陌玄师妹的份上让她在王府里住下,但若棠于宸亲王府而言,始终只是一个暂住的客人罢了! 客人就该有客人该守的本分。 若棠这样不打一声招呼就闯进自己房中行为,既不问好也不行礼 上来就质问自己,如此没有礼貌,着实让盛云初十分不悦。 她本就为君陌玄的事情在忧心焦急,如今若棠这种态度更是让她感到十分的不耐。 若棠心中虽然不肯相信君陌玄染上疫症的事情,却也十分敏锐的看到了盛云初不悦的神情。 第三百四十二章 不要再添乱 若棠心中一惊,知晓一定是自己方才没有分寸的行为惹起了盛云初的不喜。 她努力了这么久,可不希望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引起盛云初的不满,令她对自己产生不好的印象,致使就此功亏一篑。 思及至此,若棠马上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态度,朝着盛云初露出一个笑脸。 “我也是太过关心师兄了,王妃婶婶该不会怪罪我吧。我并不是故意偷听王妃婶婶和郡主说话的。 实在是我恰好做了香茶想拿给王妃婶婶好好平尝一下,却正好听见你们二人的谈话。 王妃婶婶,师兄他真的…染上疫症了吗?我听说江州的这个疫症十分严重,可师兄他毕竟是当朝王爷,他的安全应该是能得到保障吧! 这件事情,会不会只是一个谣传?是传信的人弄错了也说不定?” 若棠满眼希冀的看着盛云初,只希望这一切都是一个误会。 自从上一次她被君陌卿当着所有人的面那样羞辱了一番之后,为了让旁人相信她对君陌玄并无其他非分之想。 她特意将对君陌玄的称呼从陌玄哥哥改成了师兄。 就算是在盛云初的面前,她也再没有喊错过一次。 盛云初看着若棠的神情,心头微动,语气也松软了几分,虽然这若棠今日的举动确实有些让自己不喜。 但是她对君陌玄的关心倒不是假的,难得真心。 冲着这一点,盛云初也生不起来气了。 只是盛云初接下来说出口的话,却是将若棠心里仅存的那一丝希冀也给掐灭了。 “不会有错的。这是陌玄身边的暗卫亲自传给皇上的消息。” “怎么会?” 若棠喃喃自语,终于明白了为何容欢的反应会如此之大,也终于明白了为何容欢宁可冒着得罪皇上的风险,在勤政殿外跪了整整一日。 也一定要求得前去江州的恩典! 原来是因为她早就知道君陌玄在江州的情况,她早就知道君陌玄染上了疫症。 可自己却还傻傻的蒙在鼓里,还嘲笑容欢矫情。 明明最可笑的人就是自己! 若是早知道君陌玄是得了疫症,她哪里还会有心情待在这金碧辉煌的洗手做香茶,伺候盛云初? 她早就赶到了江州! 不过还好,现在得知这一切还不晚。 江州离雍都城虽算不得很近,但若是自己从今日起,快马加鞭赶过去的话,最快三日便可到达。 现在这个时候,可是君陌玄最需要人照顾,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刻,她怎么能不出现在君陌玄的身边呢? “王妃婶婶,我要去江州。如今师兄真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我若是去了江州,还能替王妃婶婶你好好照顾照顾师兄。 这样王妃婶婶在雍都城也能放心许多。” 若棠突然抬头十分认真的盯着盛云初的眼睛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倒是让盛云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她看着若棠的神色,心中只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站在一旁的君陌卿见状,心中不住的冷笑。 这个若棠还真是会表现自己。 之前容欢一直忙着结业考试无暇过来陪伴盛云初的时候,她恨不得日日跟在盛云初的身后表现自己。 如今一听说自己哥哥得了疫症,又要去江州了? 这般作为,难道若棠还敢说她自己对君陌玄没有旁的心思吗? 若是真的问心无愧,真的只是担心她的师兄,又为何一定要她的母妃知道她前去江州照顾君陌玄的事情? 说白了,还不是因为她既想要让自己的母妃在心中承了她这份情,又想要有一个正大光明前去江州的借口。 不希望她自己会因为此事而被人说三道四而已! 或许若棠对自己的哥哥确实是有几分真心在的,只是这份真心里,同时还掺杂了太多不纯粹的利益感情。 这样的真心,又能值多少呢? 说到底,若棠不过是在自我感动罢了! 君陌卿看着若棠这副恨不得以宸亲王府未来女主人自居的态度,就很想冲上去将她的真实面目给撕下来。 可是她的心中还是记着容欢当初教自己的那些话。 对待若棠这样的女子,硬碰硬是没有用的,那只会给旁人造成一种你在欺负她的错觉而已。 对付这样的女子就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用若棠最惯常的态度去对付她自己。 用容欢的话来说,这就叫,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不妥。” 君陌卿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确定自己不会冲动之下对若棠动手之后,这才走上前,不动声色的隔开了盛云初和若棠二人。 自然也隔绝了若棠对盛云初投去的希冀而又诚恳的眼神。 “虽然我们知道若棠你是好意,可外界人未必能理解。 你一个未婚女子,巴巴的从天山来到雍都城,在我们府中住了这么些时日,本就已经十分的惹人非议。 若是此时,我的母妃还让你去江州代为照顾我的兄长,又是个什么道理呢? 你一不会医术,去了也帮不了什么忙,若是不小心染了疫症,恐怕还要旁人反过来照顾你。 更何况,我的未来嫂子,她已经带着药材和粮食去了江州,作为哥哥的未婚妻,她自然会好好照顾好她的未婚夫。 这一点就不必若棠姑娘你费心了。 你若是去了,指不定还会引起她们二人之间的误会。误会你对我兄长君陌玄心思不纯。” 若棠原以为这一次君陌卿还是会不分青红皂白的胡乱指责自己一通,所以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拦着君陌卿不让她说话。 毕竟,只有君陌卿对自己的态度越加胡搅蛮缠,盛云初才会越发觉得亏欠自己,那么对于自己的要求,同意的几率便大了许多。 可若棠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的君陌卿明明还是之前的那一副样子,可里面的芯子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如此有理有据,在情在理,没有刻意针对任何人却又点出事情不妥当的话,当真是君陌卿说出来的? 只是不管若棠相不相信,君陌卿都已经将这番话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说出口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是怎么也收不回来的。 若棠想要争辩几句,却也明显的有些底气不足。 “哪有郡主你说的如此严重?长欢县主如此通情达理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误会我和师兄呢?” “我嫂子通情达理是因为她有家教,不会随便怀疑旁人,更是相信我兄长的为人。 可这并不是若棠姑娘你不懂得保持分寸的理由。 你同我兄长,早就已经不是儿时不需要避讳的年纪,更何况我兄长都已经定了亲事。 便是我这个亲妹妹,为了照顾未来嫂子的感受也会同兄长保持分寸。 再退一万步去说,便是真的需要一个人去照顾我兄长,也该是我这个亲妹妹,怎么都不该让你如此操劳。 若棠姑娘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你去江州实在是不妥。 还请姑娘不要再添乱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三个人的悲剧 若棠听着君陌卿这指桑骂槐的话,若不是这番话是君陌卿让着她的面亲口说出来的,若棠真不敢相信,君陌卿竟然能有让自己吃瘪的本事! 就连不知分寸这样的话都让君陌卿给搬了出来,若是自己再坚持下去,恐怕在盛云初的眼中就真的成了不知分寸之人。 她的优势就只有那些从小与君陌玄一起学艺的情分以及盛云初对她的喜爱而已。 比君陌玄的感情深刻,她自然是比不过得到君陌玄全心全意偏爱的容欢。 若是此时她连盛云初的喜爱都失去了,那她的优势只会越来越少,所以她绝对不能在此时失去盛云初的喜爱。 而盛云初之前一直都没有想明白,自己心中的那股不对劲之感究竟是从何而来。 如今被君陌卿的这些话这么一点,她倒是忽然明白了过来。 这若棠什么都好,唯有一点,她对君陌玄的态度,太过热情。 完全超过了一个同门师妹对师兄正常的感情。 正如君陌卿说的那般,作为君陌玄的亲妹妹,她都没有那般事事关心过问君陌玄的一切大小事情。 可若棠显然不是如此,她打着师妹的名义,做的那些事情,却是越了界限的。 只是若棠从小在与世隔绝的天山长大,也不能排除她是真的不明白这些俗世里的人情往来以及人情世故。 是以盛云初也不能因为这么一点捕风捉影的事情,就真的对若棠说出一些做出一些警醒的事情。 只是这件事情终究还是让盛云初在心中对待若棠之时,留了一个心眼。 若是这一切是她们想的太多误会了若棠的真实意思,那就最好。 否则的话,她就算是当一回恶人,也绝对要断了若棠对君陌玄不该生出的那些想法。 他们宸亲王府,素来没有姬妾的存在。 她也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唯一的儿子,在尚未成亲之前,后院里就多了一个女人! 且这个女人还不是一般的姬妾,是君陌玄从小一起在一起练功学武的师妹。 这样的情谊,无论是多么大度的女人都是无法接受的。 容欢这个孩子,自己已经观察了很久,自己的儿子有多看重她,是整个雍都城乃至南蜀国都有目共睹的事情。 而容欢对君陌玄的情意究竟如何,或许从前她只看出了三四分的模样,但经过这一次勤政殿长跪的事情之后。 盛云初亦是看的十分清楚。 这两个孩子的心中分明就只有彼此,再也容不下第三个人。 若是若棠真的插足其中,不仅得不到她想要的幸福,还会将原本的一桩良缘,给彻彻底底的变成一场三个人的悲剧! 她绝对不能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不管若棠是不是真的对君陌玄存了这份心思,盛云初都已经打定主意,决不能让若棠去了江州。 等到君陌玄和容欢回来,她再同她们二人好好商量一下这件事情。 若是那时若棠要回去天山自是最好。 否则的话,她这宸亲王府,恐怕也就容不下这尊天山来的大佛了! 看在曾经若棠的父亲对君陌玄有恩,以及他们二人本就是同门的份上,盛云初这才作为主人留了若棠住了这么些日子。 可若是若棠的存在会影响到自己儿子未来的幸福,她是绝对容不下这样一个女人的! 思及至此,盛云初亦很快做出了选择,甚至不打算再给若棠说话的机会,便直接替她安排好了一切。 “陌卿说的有理。你虽然是好意为本王妃和陌玄着想,但江州太过危险,你又不会医术,去了江州亦是帮不上什么忙。 况且你若是在江州出了什么事情,倒是让本王妃到时候无法向你的父亲交代。 这江州,你还是不要去了。 若是真的担心陌玄他们的安危,倒不如日日陪着本王妃在佛堂里多诵几遍经书,也好请求菩萨保佑他们逢凶化吉。 从今日起,若棠你和陌卿就一起搬到这院子里的东西暖阁住吧。 陪本王妃一起诵经的同时也能陪本王妃多说说话。 你觉得如何?” 虽是询问的话语,可盛云初说出口时,却是不容拒绝的语气。 若棠心思细腻,敏锐的察觉到盛云初在面对自己时的自称,都已经从“我”变成了“本王妃”。 从前的盛云初可不会对自己如此生分,就算说她将自己当成了半个女儿,亦不为过。 可如今…… 看来盛云初终究是因着君陌卿的那些话,对自己生了疑心了。 若棠心中有些恼火,却也不敢在盛云初的面前表露出来,更加不敢在此时与盛云初唱反调,令她对自己更加不满。 什么搬过来方便陪她一起诵经祈福? 盛云初这分明就是担心自己会偷偷的跑去江州城,所以干脆就将自己放在她眼皮子底下看了起来。 不过这对她来说,倒也不是毫无好处。 若是盛云初她们将自己困在雍都城就能够扫除君陌玄和容欢之间的所有障碍,那就实在是太天真了! 呵…… 片刻间,若棠已经打消了前去江州的想法,并且在心中重新做了一个计划。 她温顺的应着盛云初的话,丝毫没有因为君陌卿或是盛云初的话感到生气的意思,脸上始终带着和顺懂事的笑意。 “还是王妃婶婶和郡主想的周到。 都怪我不懂这些事情,差点就铸成了大错,若是因为我而真的让师兄和长欢县主之间发生了误会。 我也会心中不安的,如今既然王妃婶婶想出了如此好的方法,若棠自然是没有任何异议的。一切全部听从王妃婶婶的安排就是。” 君陌卿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若棠这变的比翻书还快的脸,白眼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 这若棠如此能演会说,就不该在天山上学什么武功,去戏园子里唱戏才是最好的出路。 盛云初看着君陌卿翻白眼无语的模样,只当是没有看见。 伸手笑着将若棠从地上拉起来,仿佛刚才发生过的不悦只不过是她们几人的一场错觉。 但盛云初自己心中知道,已经泛起来的疑心,是没有那么容易能够消得下去的。 从前她喜爱若棠之时,无论若棠做些什么事情,在她的眼中都不过是小孩子打闹,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可如今她心中再次起了疑心,看待若棠的眼神便又发生了变化。 第三百四十四章 唱的哪一门子戏? 尤其是在现在再去重新回想当初君陌卿与若棠发生矛盾时,说过的那些话,也不全是刻意针对若棠的话语。 仔细想想,确实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是以从这天之后,若棠虽然还是和从前一样陪伴在盛云初的身边,盛云初对待她的态度,亦是和过往一般无二。 可盛云初的心里,最终还是对若棠起了戒心。 …… 而另一边,容欢等人在日夜赶路之下,也渐渐逼近了江州城的地界。 这一路上,越接近江州城,容欢看到的景象就越是惨象横生。 从前她曾经让寒露给她找过这个大陆的地志游记来看,她清楚的记得,游记上对江州城的描写是: 民风淳朴,鱼米之乡,富庶非常。 对于这一点,容欢是一点都不怀疑的,毕竟她的外祖父告老还乡之后,不就是在江州这个地方住了十几年吗? 若江州不是一个好地方,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达官贵人都想要在老后来这边隐居? 可是这一次,容欢实在是无法将她这一路上看到的江州城和那个曾经在脑海中想象了无数遍的富庶江州给联系到一起。 这哪里是人间天堂,根本就是人间炼狱! 路上尸横遍野,到处怨声载道,丝毫不见任何的欢声笑语。 充斥在容欢耳边的皆是那些无辜百姓的呻吟声。 那些曾经让这些百姓感到心安的故乡江州,如今却成了一片人间炼狱,那些幸存的,尚未染上疫症的百姓。 在故乡和活命之间,毅然而然的选择了后者。 为了活命,不得不选择背井离乡。 一路走来,容欢一行人不知道看见了多少从江州城逃难出来的百姓,可想而知,如今江州城的灾情究竟已经严重到了何种地步! 思及至此,容欢更加不敢耽搁,紧赶慢赶之下,终于在太阳下山之前,赶到了江州境内的一个小镇里。 天黑赶路太不安全,更何况她们此行还押送了不少疫症中可能会遇到的名贵药材,若是丢了,后果不堪设想。 是以容欢即便再想快一点赶到君陌玄的身边,为了大局设想,她还是下令,所有人在小镇中休息一晚。 第二日天亮再继续赶路。 因着疫症,这所小镇里几乎所有人都搬走了,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镇子。 容欢等人策马几乎寻遍了小镇的所有地方,这才在西边看到了一处亮着微弱烛光的客舍。 一行人将车上拉着的粮食以及药材安顿好便去敲门,想要在此借住一宿。 容欢才走到客舍的门口,手还未敲到门上。 面前那一扇紧闭的着的木门,便突然被人从里面打了开来。 入目是一张极为清秀温婉的脸,如六月幽谷里独自绽放的一株兰花,即便是身着粗布衫,也无法掩饰眼前女子骨子里透出的温柔优雅。 而此时的容欢,一副男儿郎的打扮,三千墨发只用了君陌玄送的那一根紫玉簪挽住。 脸上不施粉黛,但那一双精致的眉目,宛如山间的精灵野魅,只一眼,便能将一个人的魂魄给勾去大半。 二人见到眼前之人的那一刻,皆愣在了原地,眼中的神色从震惊渐渐转变成了欣喜。 “阿欢!” “表姐!” 前来开门的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容欢的嫡亲表姐,沈太傅唯一的孙女,未来的五皇子妃——沈书颜。 “表姐,你怎么会在江州?还这样一副打扮,我都差点没能认出来你,若你不喊我的名字,我还以为你是这家客舍的老板娘呢!” 他乡遇故知,大概就是容欢此时此刻的想法了。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沈书颜竟然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沈书颜一边招呼着容欢等人进来,一边拉着容欢坐下说话。 “我才是没能认出你呢!我素来便知道你的容颜出色,却没想到你扮起男子来,也是十分的俊朗神秀,倒是丝毫不输给玄王爷。 若此时不是非常时刻,这一路走来,阿欢你可不知会俘获多少女子的芳心呢。” “表姐就别打趣我了,我这次来是要办正事的。倒是表姐,这一路上如此危险,你一个弱女子怎么来了江州? 难道外祖父他们都不安排一些人保护你吗?” 沈书颜听到容欢的问题,微微一笑,垂下眼睑,掩饰住了自己眸底的情绪。 “我不是一个人来的。而且这一次我来江州并未告知祖父他们,是我自己的主意。我在江州,有放心不下的人…” “不是一个人来的?那是谁带你来的?” 沈书颜后面的声音极轻极小,若不细听根本就听不见,加上容欢的注意力全部被她前面那句话给吸引了过去。 便也没有深究沈书颜到底说了些什么。 “是我。” 沈书颜还未回答,容欢的眼中便闯入了一抹十分妖冶的红色身影,定睛一看,竟是赵灼! 容欢的眼神在赵灼和沈书颜的身上不停的打量: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从来没听说过沈书颜和赵灼是何时相熟的啊?! 怎么会在江州危急存亡的时刻,这两个人丢下雍都城的一大家子,神不知鬼不觉的跑到了江州? 这到底是唱的哪一门戏? 莫不是? 赵灼失恋之后,因爱生恨想要报复自己的哥哥,所以把自己的表姐给拐走了?! 可这也不对呀! 赵灼若是真的想报复自己二哥,拐走他的嫡亲姐妹才是正经的,拐走沈书颜做什么? 容欢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赵灼,一动不动。 赵灼被容欢这眼神看的浑身发毛,更是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县主…你这般看着我是为何?” “没什么,只是觉得赵小公子可真是胆大,连未来的五皇子妃也敢拐跑,你就不怕皇上治你的罪?” “好了,阿欢,你就被打趣赵公子了。” 沈书颜笑着打断了容欢,这次江州之行,可是自己求着赵灼带她来的,若是就让自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容欢欺负赵灼。 沈书颜倒有些良心不安。 “五皇子离开时曾与我说过,若是有事可以去找赵公子帮忙。这一次我想要来江州,却也觉得一人上路实在不妥,这才求赵公子陪我同来的。 不过这一路上,赵公子与我都是极为守礼,对外也只是说,赵公子是回江州探亲,而我是赵公子身边的丫鬟。 我们知道你们押着粮食和药材走的比较慢,所以便在此处特意等着你们。 不过你们比我们预料中的可要快了许多,我们清晨到的这个镇子,才将客舍收拾妥当,晚上你们便来了。” 沈书颜三言两语便将事情给解释的清清楚楚,容欢对赵灼也不再那么咄咄逼人。 只是想到他们二人对外宣称的身份,容欢也不禁觉得一阵无语。 这个赵灼,还真是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无法改变他爱穿红衣的习惯。 不过这让皇上未来的儿媳妇装成他自己的丫鬟,倒真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第三百四十五章 随她去吧! “所以表姐你是因为放心不下五皇子,所以才来的江州吗?” 除了这个理由,容欢也实在是想不出来,这江州到底还有谁能值得沈书颜这样一个闺阁弱女子,不辞辛劳,不顾自身安危的赶过来。 从前她见沈书颜和五皇子二人的相处态度,那般礼貌又互相尊敬,总以为沈书颜心中是没有五皇子的。 只不过是碍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不得不接受这样一桩婚事。 她还曾私底下为沈书颜打抱过不平。 她总觉得如沈书颜这般温柔到了骨子里的姑娘,是该嫁给一个全心全意爱她,而她也全心全意去爱的男子。 而不是被一纸婚约束缚住一生的幸福。 可如今想来,或许当初是自己想错了也未尝可知。 毕竟若是沈书颜当真一点都不在意五皇子的安危,又怎么会特意赶到江州呢? 可能是他们二人的感情都太过含蓄,所以自己才没能看出来吧! 沈书颜似乎是没有想到,容欢会突然有此一问,她怔愣了半刻后微微一笑轻轻点头: 也算是吧…… 因着遇到了沈书颜,是以容欢这几天一直紧绷着的心情,在和沈书颜的聊天之中,也渐渐缓和了不少。 考虑到第二日要赶路,所有人都早早的歇息,一夜安睡。 而此时的雍都城沈府之中,却是灯火通明。 梅寻念的手中紧紧捏着的,是沈书颜留下的那一封书信。 几日前,沈书颜借口染了风寒,不肯出门见人。 她素来温柔懂事识大礼,是以沈府上下也没有一人怀疑过她说话的真实性。 直到今日傍晚,梅寻念越想越不对劲,命人打开沈书颜的房门之后,房间里早已是人去楼空,只留下了一封书信。 仔细问过了沈书颜那几个贴身丫鬟,这才知道早在容欢离开的当天,沈书颜就收拾了包袱去了江州。 这几日都是这些丫鬟在房中伪装成沈书颜的模样,一瞒便瞒了这么多天。 而此时此刻,沈府上下的人,除了年纪尚小的沈墨凛被乳母带着在屋中睡觉,沈太傅夫妇并着沈筠伦夫妇皆坐在正厅之中商量对策。 沈筠伦满脸愧色的向沈太傅请罪。 “父亲,书颜这件事情是儿子不察。她素来听话懂事,我和寻念都没有想到,这一次她竟然会如此任性行事! 她明明知道她的身份特殊,经不起半分闪失,却还…唉!” “父亲,书颜这孩子从未出过闺阁,如今独自一人去了江州,也不知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不如父亲还是快些派人将书颜寻回来吧!” 比起沈筠伦,梅寻念此时此刻,反而更加担心的是沈书颜的安全。 只要沈书颜可以安全从江州回来,她才不会计较她骗了自己的事情,做母亲的,只希望她可以平平安安,也就够了! 沈太傅和沈老夫人一直高坐在高位之上,冷静的听着沈筠伦这一对夫妻不停的说着。 直到梅寻念说完,沈老夫人才有些疲惫的开了口。 “行了!究竟怎么做,还是听你们父亲的吧!” “父亲?” 沈筠伦夫妇二人,将眼神全部投到了沈太傅的身上。 仿佛只要沈太傅点头,他们现在就能派人将沈书颜从江州带回来。 然而这一次,沈太傅的决定却是让她们十分惊讶。 “随她去吧!” “父亲?!” 沈筠伦和梅寻念同时站了起来,梅寻念更是焦急的开口。 “可是江州如此危险,怎么能随书颜那孩子继续待在那里呢?她可是——” “够了!” 沈太傅一个眼刀飞了过来,直接阻止梅寻念接下来的话。 “江州固然危险。可玄王爷去得,五皇子去得,如今便连阿欢那丫头也去了,书颜如何去不得?! 你们二人虽是书颜的亲生父母,可却一点都不了解这个孩子。” 沈太傅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神色中是从未有过的疲惫,还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之色。 “书颜是我亲手教出来的,她的脾性我最是清楚不过。她既然敢走,便肯定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就算现在派人去追,你们以为来得及吗?此时此刻,恐怕那孩子早就进了江州境内。 更何况,江州城里有谁你们不是不知道。 她活了这些年,一直以来,都是按照我们为她准备好的道路去走,从未有过任何怨言。 原本就是我们对不住这个孩子。 等到江州事了,也许这一世,她再也没有回到江州的机会,她这一生,为了沈家的荣辱,已经牺牲了太多。 难得任性一回,就随她去吧。她知道分寸的。” 沈太傅说完,也不愿意再去看下面站着的儿子和媳妇,和沈老夫人二人互相搀扶着回了自己的院子。 沈筠伦和梅寻念二人被沈太傅这么一点,心中亦是五味杂陈的难受,谁也没有再提起过这件事情。 …… 第二日,天一大亮,容欢等人便收拾妥当,出发继续朝着江州城内赶去。 沈书颜因着和容欢回合之后,便换回来了从前的装扮,坐在运着粮食的车上。 而容欢为了方便行事,暂时用的还是男儿身的装扮。 一行人快速赶路,终于在正午之时赶到了江州城,巡抚府门前。 之前赶路之时,容欢便已经能感受到江州灾情到底严重到了何种程度。 可如今进了江州城之后,容欢才明白,自己脑中所想象的那些根本就比不上真实的惨相的十分之一。 容欢翻身下马,正准备让人去敲巡抚大门之时。 忽然有一个十分娇俏的小姑娘从里面钻了出来,小姑娘一身的衣服并不华丽,头发也只是简单的插了几根簪子。 但那一双大眼睛却是忽闪忽闪的十分灵动。 小姑娘一边朝外走,一边还不忘吩咐身后的家丁。 “快,听说城北那边又有一家人倒下了,快将这些药材送到那边去给余太医,希望能有所帮助。” 家丁连连应下,更是抬着药材不停的朝城北的方向跑去。 而那个小姑娘安排好了一切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准备回府之时,这才看到站在自家门前的一行人。 小姑娘的眼神第一瞬间便被容欢给吸引去了。 容欢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模样,纵然风尘仆仆,却也难掩少年风流。 这副模样一下子就撞进了那小姑娘的眼中。 小姑娘盯着容欢的脸入了神,直到容欢开口喊了她好几声,她这才回过神来。 反应过来自己盯着一个陌生男子发呆之后,小姑娘也顿时羞红了脸,一双杏眼瞪着容欢。 “你们是何人?堵在我家门口想要做什么?!” 第三百四十六章 不认识我了? 容欢被这小姑娘的话一下子就逗笑了! 愿来这小姑娘就是新任江州巡抚严洪敬的独女严平遥。 早在来到江州的路上,容欢便已经通过影七将江州的所有情况都了解的清清楚楚。 便连这江州巡抚的家底也给盘问的一清二楚。 其中最让容欢印象深刻的,就是这位严平遥了。 都说这严家姑娘最喜欢生的好看的人,性子也是十分的嫉恶如仇,十分有趣。 如今容欢亲眼见到,才算是信了这番话。 感情这小姑娘一见到自己就被自己的美色吸引,自己说的那些话,她竟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容欢心中好笑,自然不愿意和一个小姑娘多做计较,爽朗一笑,将之前说过好几遍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 “严姑娘,我是雍都城来的容医正,是奉皇上之命前来押送药材和粮食的,不知道严大人和玄王爷五皇子等人是在何处?方不方便带我前去一见?” 这一次,严平遥总算是听清楚了容欢说的这些话。 见她们后面的马车确实是拉着粮食和药材,又想起来自己父亲确实说过,这两日会有一个姓容的大人前来。 容欢说的这些,恰好与严平遥知道的这些都对上了,是以严平遥倒也没有再继续怀疑他们的身份。 一边吩咐府内的家丁帮容欢她们把马车上的药材和粮食卸下,一边回答着容欢的话。 “原来你就是父亲口中说的那个大官。” “大官算不上,严姑娘不必如此客气,只需要和他们一样,唤我一声容医正便是了。” 严平遥点点头,接着道。 “容医正来的不巧,今日城中又倒下了一批人,我父亲和余太医一起去了那边查看情况,怕是要等到天黑才能回来。 不过玄王爷和五皇子染了病,不能出门,此时倒是在府里。容医正若是要见他们,我现在便可带你们过去。” 严平遥一边回答着容欢的问题,一边笑着给她介绍这巡抚府中的情况,说的正在兴头上时。 忽然看到容欢的身后还站着一个美貌女子。 女子眉眼如画,神色温柔娴静,看着容欢的眼神更是十分温柔。 严平遥的心中顿时警铃大作,紧紧盯着沈书颜,不停的上下打量。 “这位姑娘又是何人?” 她从未听过有钦差办事还携带家眷一起的,所以这个女子绝对不是容医正的家眷。 可若不是家眷还跟着容医正来到这么危险的地方,莫不是也是容医正的爱慕者不成? 容欢没有察觉到严平遥的情绪变化,只当是小姑娘年纪轻嫉妒比她生的好看的女子。 一想到她们日后也许还要在这巡抚府中借住不少日子,容欢也不希望严平遥因为这个原因去寻沈书颜的不痛快。 便直接点出了沈书颜的皇子妃身份,这样一来,严平遥想做什么恶作剧也要掂量着一点。 “她是我表姐沈家嫡女沈书颜,是未来的五皇子妃。严姑娘若是方便的话,还请将我的表姐直接送到五皇子的住处。 至于我的话,去见一见玄王爷便是。还有我带来的那些人,也希望严姑娘能够为她们妥善安排去处。” “这点容医正尽管放心,我自然会安排好的。” 一听说沈书颜是容欢的表姐,又听说沈书颜已经定了亲,严平遥这个小姑娘的态度立刻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来,变得十分的亲热。 “至于沈姑娘,容医正就更加不必担心了,我一定会像对待我的亲表姐一样好好的对待沈姑娘的。 只可惜沈姑娘来的不巧,若是在这场疫症之前,我还能带沈姑娘在江州城里好好的游玩一番。 然而现在的话,江州城大街上还未必有我府中安全。” 沈书颜闻言也只是礼貌的微微一笑,并不在意。 “严姑娘无需放在心上。说起来,我从小便是住在这江州城里。只不过后来随祖父搬回了雍都城。 严姑娘和严大人来到江州城上任之时,我们一家正好才搬走不久,是以严姑娘并不认识我。” 当初沈书颜跟着沈太傅住在江州城之时,江州城的巡抚并不是严洪敬,而是一个鱼肉百姓的大贪官。 那贪官仗着自己的权势在江州城中无恶不作,直到沈太傅辞官后带着一家老小住到了江州,加上几年后五皇子又来到江州。 是以这贪官才收敛了不少。 饶是如此,沈太傅当时还是在这贪官的手中救了不少无辜之人。 后来沈太傅不得不回雍都城之时,担心自己和五皇子回去之后,这贪官又会重操旧业,继续鱼肉百姓。 是以沈太傅在回去雍都城之前,吩咐手下之人偷偷收集了那贪官的罪状,回去的同时将贪官的罪状直接递到了皇上的面前。 皇上一怒之下自然是将贪官撤了官治了罪。 这才将政绩一直清明廉洁的严洪敬给提拔成了江州巡抚。 只是这严洪敬的运气实在是不太好,才上任没有满一年,还未做出什么政绩,便遇到了疫症的事情。 若是这一次江州疫症能够得到解决,他倒是可以得到朝廷的嘉奖。 否则的话,若是玄王爷和五皇子都折在了江州,他不仅是官途到了头,这辈子也算是到了头。 不过这些,沈书颜自然不会刻意去说给严平遥听。 “原来如此。” 严平遥十分认真的听了沈书颜的解释,点点头也不再多说。 走到分岔路的时候,严平遥吩咐了自己的贴身丫鬟将沈书颜带去五皇子休息的院子。 而她自己,这是亲自带着容欢到了君陌玄居住的院子。 除了她自己对容欢十分有好感,想要和容欢多待一段时间之外,也是因为若是旁人带容欢前去,恐怕还没有接近院子就被人砍了。 君陌玄虽然看上去散漫慵懒,可实际上却是一个十分警惕小心的人,即使是住在江州城巡抚府中,他居住的地方依旧是有暗卫处处守的严严实实。 而在君陌玄得了疫症之后,元风更是直接守到了君陌玄居住的院子门口,牢牢把守,只要受无关紧要的,他连一只苍蝇都不会放进去。 如今见到严平遥带了一个白白嫩嫩的小白脸走了过来,元风还没有细看来人的长相,他的长剑就已经横在了容欢的面前。 “你是何人?!严姑娘,王爷的院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严平遥看到元风对着容欢出剑之后,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忙开口替容欢解释。 “元侍卫,你误会了!这是从雍都城来的容医正,是有正事来见王爷的,你可别伤了他!” “容医正?” 元风觉得这个称呼十分的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听过。 毕竟太医院里的人,除了余太医之外,他是一个都不熟的。 但是听严平遥如此说,元风也担心自己砍了好人,便稍稍收了剑,又仔细的看了一眼。 这不看还不要紧,仔细一看认出来人之后,元风吓得差点将自己手中的剑给扔了! “怎么?我不过是换了一个打扮,元风你就不认识我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到我这边来 “属下该死!” 元风猛然跪下,他只要一想到自己拿着剑指了君陌玄最心爱的心肝宝贝,便忍不住的害怕颤抖。 这要是让君陌玄知道了,非得将自己扔到那水牢里好好待上一个月不可! 容欢倒是没有真的生元风的气,元风这个反应不仅体现出了他对君陌玄的忠心,也体现出自己这副模样确实比起以前有了很大的改变。 也不知道待会儿君陌玄见到自己还能不能认得出来。 “行了,起来吧。你放心,今日的事情我不会告诉玄王爷的。” “谢…容医正。” 元风听到容欢的话,这才松了一口气。本来是想说谢县主的,结果在容欢是眼神威逼下,还是改了口。 见元风没有将自己的身份抖露出来,容欢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我现在可能进去了?” “容医正要进去,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元风一边擦掉自己头上的冷汗,一边让开位置让容欢进去。 容欢笑了笑,进去前却也不忘好好谢了谢严平遥。 “今日多谢严姑娘为我带路,我便先进去了。” 容欢如此有礼貌风度,惹得严平遥的脸颊又是一红,低头搅着自己手中的锦帕。 “容医正不必谢我,都是我该做的事情,容医正还是快去办正事吧。” 容欢微笑着点头,与元风擦肩而过的时候,轻轻开口道。 “寒露这一次也跟过来了,你若是有时间,就去看看她。” 原本还有些忐忑不安的元风,在听到容欢的这句话之后,脸上明显露出一抹喜色。 可很快又再次垮了下来: 江州城现在如此危险,真不知道那个小丫头跟过来做什么? 难道就不知道乖乖的躲在雍都城吗?! 严平遥就站在一旁,看着元风一会儿凶神恶煞,一会儿慌张不已 一会儿喜笑颜开,一会儿又愁云密布的模样。 脸色古怪,默默的转过了身: 这玄王爷身边当差的人,果真脑子都有些问题,自己以后还是要少和他们来往才是。 免得被他们给传染了,不过容医正除外。 容医正一看就和元侍卫他们不同,自己就应该多多亲近容医正这样的人才是。 严平遥心里想着,脚步轻快的离开了君陌玄的院子。 因着方才在院子门口之时,元风和容欢的对话,院子里的暗卫都听得十分清楚。 是以容欢进了院子之后,非但没有人再出现拦着她,这些暗卫反而还十分热情的给容欢治路,将容欢直接领到了君陌玄的房间门口。 将容欢带到之后,那些暗卫也十分有眼力见的退了下去。 “吱呀——” 容欢将木门轻轻推开走了进去,半躺在床上阖目养神的君陌玄听到动静,睁开眼睛朝着门边看了过来。 当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那抹娇小身影真的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之中,君陌玄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灿烂至极的笑容,直接朝着容欢伸出了手。 “小欢儿,到我这边来……” 看到君陌玄的那一刻,容欢心中的情绪再也压不住了,她之前为了不让冷霜和沈书颜她们担心自己。 一直装作不在意的模样,一路上和他们打打笑笑的赶路到江州城。 可谁又能知道她的心中究竟是有多担心君陌玄的安危? 君陌玄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 他本该是自由翱翔的鹰,如今却因为染了疫症而被困在这小小的房间之中。 那双眼睛依旧有神温柔,笑容也是自己最熟悉的慵懒散漫,可是容欢却能一眼看出来: 他瘦了! 他不过才来了江州城不到半个月,却已经瘦了这么多。 可见这些日子以来,他一个人在江州城是受了多少苦! 君陌玄的心疾还没有彻底治好,如今又添了疫症,即便是君陌玄什么也不说,容欢的心都已经不受控制的心疼了起来。 她的眼泪再也绷不住了,如断线的珍珠一般簌簌而下。 她快步朝着君陌玄走了过去,伸手要去握君陌玄的手,可就在她即将握到之时,君陌玄却突然将手收了回去。 “我忘了,我现在染了疫症,若是与你触碰,可是会传染给你的。小欢儿离我远一些,我们就这样说说话便好。” “我不要!” 君陌玄不让她继续向前,容欢偏偏不依,任性的跑到了君陌玄床边坐下,一副君陌玄若是再说,她就贴的更近的模样。 君陌玄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伸出手想去摸摸容欢的头,却又害怕自己的病会真的传染给容欢,再次收回了手。 转而伸手去拿放在一旁的干净帕子,在不触碰到容欢的基础上,小心温柔的给容欢擦拭着眼泪。 “小欢儿,你若是以前也能这么粘我,那便好了。” “等你好起来,我便天天粘着你。” 容欢抬起头,一双小鹿般的清澈眼睛里满是认真。 君陌玄眼角眉梢的笑意也就更深了几分。 他仔细的擦拭着容欢脸上的泪痕,容欢却突然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等到君陌玄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已来不及阻止容欢的动作。 君陌玄本就不忍心责怪容欢,又见容欢认真的为自己把着脉,语气又是娇宠又是无奈。 “小欢儿,你可真是不听话。就算是把脉,你也该保护好你自己,这疫症如今怎么传染的还不知道,你这样的话,很容易通过我染上疫症的。” “我不怕。” 容欢瞪了君陌玄一眼,一边拿出随身携带的金针为君陌玄针灸,一边没好气的开口。 “你和皇上说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忘了你答应我什么了,你说过一定会回来的,如今不还是我先来找你了吗? 你让皇上放我自由,难道就不怕我找一个比你更好的嫁了? 我问你,你究竟是不是真的想将我推给别人?!你若是敢说是,我现在就一针扎死你。” 容欢气呼呼的看着君陌玄,放出狠话威胁道。 但是下手的动作却依旧是十分温柔小心,生怕会真的弄疼了君陌玄。 君陌玄看着容欢这副心口不一的模样,心里像是比吃了蜜糖还要甜。他心中清楚,若是今日不回答出容欢这个问题,容欢是不会轻易饶过他了。 君陌玄吐出一口浊气,喃喃开口。 “我这么喜欢你,又怎么会舍得将你推给旁人?我是个自私的人,纵然是要下地狱,我也想要拉着你一起。” 容欢听到君陌玄的真心话,鼻头泛酸,眼泪差点没忍住再次掉了下来,但容欢还是强行将眼泪给逼了回去,她不想要君陌玄再为自己担心。 容欢低头仔细温柔的为君陌玄施针,声音有些闷闷的。 “幸亏你是这么想的,否则我绝饶不了你。” 第三百四十八章 少与她来往 等到容欢为君陌玄施针完,她也看到了君陌玄手腕上的那些发脓流水的脓疮。 “这就是你在信中提到的,每个染上疫症的人都会生的脓疮吗?生了这个脓疮,你可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容欢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要去按压那个脓疮,但是这一次,君陌玄没有让她得逞。 在容欢的手碰到脓疮之前,君陌玄先一步握住了她的手。 “小欢儿,听话。你是一个医者,应该明白这些东西很有可能都是疫症传染的途径,你若是真的要碰这些东西,也该先准备好一些措施才是。” 君陌玄这句话说的没错,容欢也知道方才是自己太冲动了,便乖乖的将手缩了回去。 君陌玄见容欢没有打算再碰自己手上脓疮的意思,也放了心,这才回答起容欢的问题。 “倒也没有特别异样的感觉,说也奇怪,这手上的脓疮何时生起来的,我都没有印象。 得了这疫症之后,除了四肢无力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异样的感受。 不过这也许是因为我常年练武,同普通人的体质不同。是以感受不强,若是问一问那些得了疫症的普通人,或许能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对于君陌玄的这些话,容欢也是十分的赞成。 看来要知道这些疫症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究竟要如何对症下药,还是要寻找那些得了疫症的普通人。 如君陌玄这种得了疫症的,属于特例。 从他的身上,还是没有办法找出真正有用的信息。 容欢将眼神从君陌玄的身上收了回来,一抬头就看见君陌玄笑着看着自己。 容欢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疑惑。 “你看着我笑做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没有想到小欢儿扮起男人来,倒也是有模有样,颇有点可爱。” 容欢听君陌玄说起自己的男子装扮,还以为君陌玄是要夸自己了,满眼期盼的等着君陌玄接下来的话。 却没有想到,君陌玄居然说她可爱! 可爱?! 这是形容男孩子的词吗?! 容欢气的两边腮帮子鼓鼓的。 “哪里可爱了,我这副样子明明十分的风流倜傥,便是刚才严姑娘都看呆了,这难道不是因为我这副模样十分的俊朗无双吗?” “哪个严姑娘?” “自然是严巡抚的独女严平遥。” 君陌玄一听容欢提起严平遥,只觉得有些头疼,她的小欢儿若是和严平遥接触的久了,一定会比现在更加…跳脱。 还是让她们少些来往的好! 君陌玄这般想着,更是一本正经的骗起了容欢。 “你以后少和那严姑娘接触,她的眼光素来就和常人不同。” 有吗?她怎么觉得,严平遥这个小姑娘的性格,倒是挺合自己胃口的? 见容欢一副不信的模样,君陌玄在脑海中搜寻了半天可以用来说服容欢的理由。 最后,终于被他找到了一个十分具有说服力的例子。 “小欢儿觉得元风怎么样?” “什么?” 容欢有些不懂君陌玄为何有此一问,但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道。 “忠心,武功高强,看上去也挺可靠的。” “那你认为,他可有男子气概?” “呃…男子气概,大概是有的吧。” 毕竟方才元风拿着剑指向自己的时候,确实是杀气十足,男子气概嘛,也是很足的。 君陌玄听了容欢的话,这才放心的说了后面的话。 “如你我这般的正常人,都是觉得元风是有男子气概的。可那严姑娘有一日不小心撞到了元风在看话本子,竟说元风是娘娘腔。 这难道不能证明她的眼光十分刁钻吗?依我看,小欢儿以后还是少和她接触的好。” 容欢本来想说,男子爱看话本子这一点确实有些娘娘腔,但是一看到君陌玄那难得认真的神色,容欢还是将那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给再次咽了回去。 并且,十分附和的认真点了点头。 …… 另一边,严平遥身边的小丫鬟春喜也是十分称职的将沈书颜带到了五皇子君允洛居住的院子外。 “沈姑娘,五皇子就住在这里,你自己进去便是了。五皇子殿下不喜欢旁人进她的院子,奴婢便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无妨,多谢你了。” 沈书颜朝着春喜微微一笑,这才抬步走了进去。 五皇子的院子不比君陌玄的院子守卫森严,院子里甚至还栽种了一棵极大的梨花树,微风吹过,白色的花瓣随风落下。 看上去反而别有一种雅致的意境。 而那些保护五皇子的暗卫都是隐在暗处,若是有不长眼的人擅自进了这个院子,那么也就只能成为梨花树的养料了! 沈书颜是五皇子的未婚妻,是这些暗卫未来的女主人,是以沈书颜踏进这个院子之时,并无暗卫现身。 沈书颜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五皇子的房间。 她刚准备伸手去敲门,却听得里面传来一阵谈话声。 这个声音…… 沈书颜在听到里面声音时,脑子像是有什么东西忽然一下炸裂开了一般,心脏在那一瞬间也仿佛停止了跳动。 这是…他的声音。 沈书颜在外面不知站了多久,直到她将自己心头那份不该有的悸动给压住,眼中的欣喜慢慢褪去变成沉静一片时,她才轻轻敲响了五皇子的房门。 “咚咚咚——” “什么人?” “是我,我是书颜。” 沈书颜的话音落下之后,明显听到里面一瞬间安静了下来,过了片刻,她听见有人走过来的声音。 与此同时,房门被人直接拉开。 一张温润如玉的脸,直直的闯入了沈书颜的眼帘。 “许夫子。” 这男子约莫二十多岁,他的容貌并算不得十分出众,可是那浑身上下,淡泊从容的气质却能莫名其妙的让人的一颗心安静下来。 这是沈书颜和君允洛曾经的丹青老师,许琅,许夫子。 许琅看到沈书颜的那一瞬间,眼中明显有不加掩饰的笑意。 “书颜,竟然真的是你?!你怎么回来了?” 沈书颜正准备回答,还未来得及回答许琅的话,许琅便十分自然的说出了他心中认为的答案。 只见许琅的眼神在沈书颜和五皇子君允洛的身上来回打量了一下之后,突然了然一笑。 “想来你是听说了五皇子的病情所以心中担心这才特意赶回来的吧。你们二人的感情还真是好到令人艳羡。 说起来,我也算是你们二人的老师,等到你们二人大婚的时候,可别忘了请我过去喝喜酒。 若是能亲眼看到我这一生教过的最优秀的两个学生成婚,我这一生也算是无憾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 所有的真相 “若这是许夫子的心愿,我们自然不会让许夫子失望的。” 沈书颜的脸上带着恬淡温柔的笑意,娴静的跟在许琅的身后走到了五皇子的内室。 内室里,五皇子正捧着一本兵书在看,方才沈书颜来时,他正是在与许琅讨论兵书上的一条计策。 见沈书颜跟着许琅走进来,君允洛的眼角染上了一丝笑意,将手中的兵书放下,眼中满是笑意的盯着沈书颜的身影越走越近。 不论是谁,若是见到了五皇子这样看待沈书颜的眼神,恐怕都会以为五皇子当真是十分喜欢沈书颜。 若是不喜欢,又怎么能做到当这个人出现之时,满心满眼里都是这个人的倒影。 许琅亦不例外。 沈书颜走到五皇子床边准备坐下的时候,许琅见状拦了一下。 “书颜,五皇子如今身染疫症,虽然你们感情好,可也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安全才是。” “夫子,没关系的。书颜知道一切。我在传给她的密信里,已经说清楚了一切。” 短短的一句话,许琅就已经明白了五皇子说的所有意思。 他看着二人的眼中满是欣慰的笑意。 “看到你们如今相处的如此好,我的心中也放心了。” 说着许琅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也起身向五皇子君允洛告辞。 “五皇子,我家中还有事。既然如今书颜已经来了,有她照顾你我也是放心的。便先回去了。” “夫子慢走。” 五皇子颔首示意,许琅很快便离开了此地。 而沈书颜却因着方才许琅的话陷入了怔愣之中,她转头看向五皇子: “家?许夫子不是孤身一人吗?” 早在许琅离开的那个瞬间,五皇子眼中原本的情意也渐渐褪去,此时的他,对待沈书颜的态度语气虽然依旧十分温柔,但却没有了之前的那股依依深情 。 面对着沈书颜的问题,五皇子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但很快便被他眼中的笑意所替代。 “家和孤身一人可不冲突,你何必在意这些字眼上的小问题。你这一路上过来,可还顺利?” 被五皇子这么一说,沈书颜确实也觉得自己对于许琅的事情上面,确实是过于敏感多疑了一点。 若是被旁人察觉,可就不是一件好事了。 看来她还是不能够做到很好的控制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这样的错误以后绝对不能再犯了才是。 沈书颜甩掉脑海里那些不应该存在的人和事,再次面对五皇子时的眼神,已经回复了清明沉静。 “你放心,这一路上赵公子将我保护的很好,我没有受苦,后来碰到了阿欢,来到这久违的江州城倒是比我想象中的顺利的许多。” “书颜,难为你了。还要不辞辛劳跑这一趟来陪我做一场戏。” “无妨。”沈书颜不甚在意的摇摇头,“说实话,该是我多谢你。这些年一直在他的面前陪我演着恩爱戏码。 更何况,若不是你,这一次我又怎么能再次来到江州?” 若是没有来到江州,她又怎么能再见到那个人呢? 关于沈书颜说的那个“他”,五皇子君允洛和沈书颜都是心知肚明,但谁也没有戳破。 这是他们二人之间保存了多年的秘密和默契。 沈书不说话,五皇子便也沉默着,一瞬间,房间里竟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静的只能听到他们二人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沈书颜才再次笑着开了口。 “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你这次要办的事情我在信中已经知道了,如何?可有查出那杀手究竟是谁派来的。” 其实在五皇子命人传给沈书颜的密报之中,五皇子并没有染上疫症,而是受到了不明人士的刺杀。 来者只有一个人,可那一手刺杀功夫却是出神入化,饶是五皇子这边折损了十名优秀暗卫,也还是让那杀手刺伤了五皇子的胳膊。 对方派出如此高手的目的很明显,那就是想彻底要了五皇子的性命,这一次刺杀不成,必然还会有下一次,防不胜防。 是以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五皇子君允洛和君陌玄而想出了一个将计就计的法子。 在五皇子受到刺杀的当晚,君陌玄让人放出消息: 五皇子的胳膊上的伤口恶化,又不小心在今日接触了那些得了疫病的病人,是以五皇子已经染上了疫症。 放出这个消息的目的就是为了麻痹那背后之人的警惕心。 除了五皇子和君陌玄,许琅以及沈书颜之外,没有一个人知道这其中的真实内情。 便连皇上,也以为五皇子是染了疫症。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整场戏看起来最为自然可信。 而这个时候,沈书颜作为五皇子的未婚妻,因为担心未婚夫,所以留书出走直接奔向江州城的事情一旦传出来。 就会彻底打消那背后之人的怀疑。 背后之人竟然敢派出这般高手来取五皇子的性命,定然是因为五皇子碍着了他的路。 但若是能让五皇子染了疫症自然死亡,自然是要比被刺身亡的结果要好。 其实这背后之人究竟是谁并不难猜。 整个南蜀国之中,唯一不愿意看着五皇子继续活在世上的人,也就只有慎贵妃的母家——林家人了。 只不过没有证据的事情,自然不能直接拿到明面上去说。 五皇子差的也就是一个可以拿到明面上去说的证据,而那个刺客就是最好的证据。 是以五皇子和君陌玄布下这样一个局的最终目的就是请君入瓮——活捉那个刺客! 唯一的变数,便是君陌玄居然真的染上了疫症,以及容欢赶来江州城的事情的发生。 “那杀手这几日还没有出现。许是背后之人认为我患了疫症,所以也不屑动手了。 不过既然如今长欢县主和毒圣也来了江州,过几日我再让人放出我有所好转的消息。这个消息一旦传到背后之人的耳中,相信他一定会再次派来刺客。 到那时,就是我们瓮中捉鳖的最佳时机。” 五皇子索然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但沈书颜已经在脑中将整件事情的谋划给还原了一遍。 她轻轻点了点头,对于五皇子的做法十分赞同。若是想要抓到那背后之人的小辫子,这种请君入瓮的方法确实是最方便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这次的做法虽然有些冒险,但若是能活捉到刺客,得到人证,倒是也省去了我们之后不少功夫。” “正是如此,所以这几天,还是要麻烦书颜你辛苦一下。贴身照顾我左右,你我演的越逼真,外界相信的人便越多。” “我明白的,何况这是我应该做的。” 沈书颜没有任何怨言,脸色始终娴静温柔,但她越是这般识大体,便让五皇子的心中越是愧疚。 他还记得自己当年刚刚见到沈书颜的时候,沈书颜还只是一个扎着双环髻的小丫头。 第三百五十章 逃不过的宿命 五皇子从小就知道,自己将来是要娶沈家的嫡女为妻的;而沈书颜作为沈家唯一的嫡女,也是从很小的时候,就被家人灌输了一种思想: 她日后的夫君,是一个叫做君允洛的男子。 五皇子和沈书颜的初见,其实二人都不意外。 从那日开始,他们除了睡觉之时,几乎时时刻刻都待在一起,二人所学的一切,所请的夫子都是一模一样。 但他们最主要的功课,还是由沈太傅亲手教导。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说的也许就是他们二人。 可是他们二人和书中的青梅竹马却又不同。 书中的青梅竹马,从小便是心生爱慕,到了长大之后,更是凤冠霞帔,十里红妆,水到渠成。 可他们二人,自始至终却只有知己和兄妹的感情。 五皇子从见到沈书颜的第一眼开始,就知道自己是喜欢这个小姑娘的,可他也明白,这种喜欢和男女之间的喜欢是不同的。 他对于沈书颜,只是单纯的作为一个兄长对妹妹的感情。 而随着二人年岁见长,沈书颜也从他眼中的那个小女孩渐渐生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而他对沈书颜的感情也多了一丝敬重。 尤其是在直到沈书颜心中喜欢的另有其人之后,他才明白沈书颜这样一个看起了弱不禁风的小女子,心中究竟承担了多少旁人不知道的事情。 若非是那一次,沈书颜在她自己的生辰宴上不小心喝醉,拉着自己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之后,五皇子想,他怕是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沈书颜真正的心意。 毕竟沈书颜是那么一个坚韧又克制的女子。 若是她不愿意让人知晓的事情,旁人根本无法从她口中窥探到半分。 在那之前,五皇子一直以为沈书颜的心中或许是喜欢自己的,所以即使自己对沈书颜没有男女之情。 为了二人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为了二人身上不得不肩负起的家国重任,他也会娶沈书颜并且真心对待她。 可是事实根本不是这样的。 沈书颜明明心有所属,却为了她的家族,她的使命,不得不压下自己的感情,来嫁给自己这样一个她根本就不爱的人。 最可笑的是,这所谓的使命,也只是自己父皇,自私的强加在她身上的枷锁罢了! 在那一刻,五皇子动了解除婚约的念头。 他并不是想要羞辱沈家,羞辱和他一起长大的沈书颜,他只是不希望这个世界上再多一个如他的母妃那般悲哀的女子。 深宫有什么好? 嫁给皇室有什么好? 看上去金碧辉煌的皇宫里,千百年来,却也不知埋葬了多少的红颜枯骨,他不希望沈书颜将来也会成为其中一个。 既然自己无法逃脱,那为何不成全沈书颜的自由? 然而还没有等到五皇子找到沈太傅说出他的真实想法,沈书颜就已经先一步找到了他。 他以为沈书颜是来同自己说退婚一事,也做好了要放沈书颜自由的准备。 可沈书颜不是。 她告诉自己,她很感谢自己想要成全她的心意。 可是她作为沈家嫡女,享受了十几年的荣华富贵,临了了,绝对不能在此时忘记自己的本分。 她既是沈家嫡女,便要承担起沈家一门的荣辱,承担起她肩上的责任。 也正是这一刻,五皇子突然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逃脱早就注定好的宿命。 他不能,沈书颜亦不能。 这一辈子,他们二人都注定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痛痛快快的去活一次。 最后,沈书颜求自己陪她演一场戏。 在她心爱的人面前,陪她演一场恩爱未婚夫妻的戏码。 因为她怕她爱的人会察觉到一切,她不希望自己的感情,会给那个人带来任何的困扰。 即便代价是,他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这个世界上曾经有一个女子,深深的喜欢过他。 五皇子答应了,他们两个将这场戏都演的很好。 他们都是天生的戏子,演到最后,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他们二人是真心相爱,两情相悦。 可只有他们自己清楚,早在她们懂事识礼的那一天起,他们就不能再将真实的自己展露在人前了。 因为若是让旁人看透那个最真实的自己,便是将自己的软肋亲手交到了那个人的手上。 那一次将一切都说清楚之后,那个人便成了他们二人之间不会提及的秘密与默契。 而他们在后来的日子之中,每一步都做的非常好。 在他们本该扮演的角色中,越扮越好。 可饶是过去了这么久,每当五皇子想起过去的这些事情,便忍不住的对沈书颜心生愧疚。 “书颜……” 五皇子才喊了沈书颜的名字,“对不起”三个字还未说出口,门外便传来了一阵吵嚷声,接着又传来暗卫的声音。 “殿下。那个叫春喜的小丫头在院子外吵嚷,似乎是长欢县主有急事要寻沈姑娘。 属下们得了殿下的命令,不能放任何闲人进这个院子。 春喜便只能在院门口叫嚷。” 其实这个暗卫对于这个叫春喜的小丫头也是十分的无语。 难道真的是什么样的主子就会有什么样的下人吗? 他们跟着五皇子住到这里还没有半个月,这个春喜几乎天天送膳或是有事寻找五皇子之时,都会站在院子门口大声吵嚷。 那声音,用震耳欲聋来形容,丝毫不过。 有好几次,他们兄弟几个都忍不住想要直接现身告诉这个春喜,有什么事情只需要在院门口正常说一声便是,实在用不着如此大声。 但考虑到五皇子的大计,以及这春喜和严姑娘如出一辙的性格与脾气,他们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时间久了,次数多了,他们也就对此见怪不怪了。 只是今日沈姑娘才从雍都城赶来,他们这些做属下的,都躲得远远的,给沈姑娘和他们主子制造二人独处的机会。 这个春喜偏偏如此没有眼力见的在此时跑过来吵吵嚷嚷。 若不是春喜这次来是为了帮长欢县主传话,他们兄弟几个非要将这春喜绑起来打一顿不可。 暗卫说完之后,便再次隐到了暗处。 沈书颜也不再继续留在五皇子这里逗留,优雅的起身。 “既然是阿欢找我,想必是有十分要紧的事情,我先去看看。” 说罢,沈书颜也不管身后的五皇子是何反应,便直接打开房门出去,跟着春喜往容欢所在的地方而去。 第三百五十一章 防护服 沈书颜跟着春喜见到容欢之时,容欢正拉着巡抚府中的绣娘给每个人量着身材。 沈书颜觉得有些奇怪,这个时候,可不是做衣服的好时机。但是容欢绝不是那种会不分场合时机捣乱的人。 所以沈书颜对于容欢做的事情,倒是有几分好奇。 “阿欢,你这是在做什么?” 听到沈书颜的声音,容欢笑嘻嘻的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亲自拿起尺子一边去量沈书颜衣服的尺寸一边回答沈书颜的问题。 “我今日仔细想了想江州疫症肆虐至今得不到控制的原因。觉得主要有两点。 一是因为迟迟找不到疫症的根源究竟是在何处;二者也是因为我们在照顾病人之时的防护措施不过关。 是以才会简单的接触就染上了疫症,致使它快速传播。 所以我想,若是能做出一种防护服让每个去照顾病人的人穿上,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保护这些未沾染疫症之人。 表姐你要照顾五皇子,自然也须多加小心。” 片刻间,容欢便已经量好了沈书颜的尺寸,接着坐下,在一旁的纸上画着什么。 沈书颜探头看过去,只见雪白的宣纸上跃然一副她看不懂的图案,似是一件衣服的稿纸,只是这衣服与她们平日里所穿之服饰,差距有些大。 她以前竟然从未见过这般服饰,又听容欢解释了这服饰的用途,不免心生好奇。 若是这衣服真的如容欢所说,能保护到那些尚未染上疫症之人,那对于江州百姓来说,可谓是一件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只是… 如今江州疫情严重,人手本就十分紧张。 若是在这种情况之下,还要制作出这么一批庞大数量的防护服出来,恐怕并非一件易事。 况且,总不能让那些原本忙着治病救人的人,撇下手头的事情不做,来为容欢制作这么一大批的防护服来。 即使她们这些人全部都相信容欢不会做无用之功,但若是落入了百姓耳中,难免不会对容欢的举动感到不理解。 甚至会因此对容欢乃至对朝廷心生怨恨,亦未尝可知。 是以沈书颜在心中好好的权衡利弊一番之后,将自己的想法悉数说与容欢。 “阿欢,你的想法虽好,可如今江州城中用来救治灾民的人手已然不够,若是此时你再调派一大批人手来缝制这防护服,恐怕会让这江州城中的一部分之人心生不满。 她们并不能理解你的用意,我是担心你若是处理不好,恐怕会好心办了坏事。” “表姐放心。这个问题我也思虑过,如今江州人手紧缺,我确实不能将那些救灾的人手找来做这些针线活。 一来这确实是一件本末倒置的事情,二来这针线活确也不是何人都能做的好的,所以这些问题我已经想好了对策。 严姑娘已经答应我,会让府上的绣娘以及婢女帮我加紧将这些防护服赶出来。此外,我也请严姑娘替我查到了江州城中一位文绣娘的住处。 稍后我会亲自去寻这位文绣娘,相信她会帮我这个忙的。” “文绣娘?你何时识得了江州的人?” 沈书颜有些疑惑的看向容欢,若她没有记错,这江州从未有过一位文姓绣娘,容欢一直没有离开过雍都城,更不该有机会识得这所谓的文绣娘才是。 容欢像是看出了沈书颜心中所想,她的话音才落,容欢便开口道。 “表姐误会了。这位文绣娘并非江州之人,她之前在雍都城生活过一段时日,我与她也算得上是莫逆之交。 后来因母亲想要落叶归根,便回了江州城做起了绣娘的营生。是以表姐并不记得这号人物。” 沈书颜对容欢的话不疑有他,对于文绣娘的身份更是十分自觉的不去多问,只是微微点头道。 “你既有自己的主意,便放心大胆的去做。若是有用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 就在此时,冷霜并着寒露走来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公子,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我们随时可以前往文绣娘住处。” 虽然如今容欢已是南蜀国名正言顺的医官,可这个世道对于女子一向有许多偏见。 所以为了能在江州方便行事不徒增麻烦,容欢并不打算亮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反而要继续以女扮男装的身份行走在这江州城中。 是以冷霜和寒露也不得不改口唤容欢为公子。 容欢自己对此倒是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应,毕竟公子也好,姑娘也罢,终归都只是一个称呼。 自己自从来到这南蜀国,便一直循规蹈矩的做着一个候门嫡女应该做的一切事情,偶尔离经叛道一回也是私底下只有自己人在场的时候。 如今来到这江州城女扮男装之后,没有了身份性别带来的限制,倒是让她难得的松快了不少。 容欢朝二人点点头示意,眼神落在寒露身上之时,忽而开了口。 “寒露,你今日便不要跟着去了,我针对玄王爷如今的身体情况开了一道方子,你就留在府中替我将药煎好送去吧。” 寒露初听见容欢不让自己跟着同去还想要辩解两句,但听到容欢是要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于自己,寒露顿时眼中一亮,小头直点的如捣蒜一般。 “姑…公子放心,奴婢一定会好好看着药炉,绝不会假手于人。” 玄王爷可是自家姑娘心里头顶在乎的人,如今姑娘将给玄王爷煎药的重任交给自己,足以可见姑娘对自己的信任。 自己定然不能让姑娘失望才是! 见寒露这副模样,冷霜和容欢皆是会心一笑,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的出了门,朝着那文绣娘文蓁蓁的住处而去。 “公子这是故意给寒露和元侍卫制造相处的机会吧。只可惜寒露那个小丫头,也太迟钝了一些,元侍卫怕是有的受了。” 冷霜跟在容欢身后与谷雨等人相处的久了,比起从前那副冷冰冰,生人勿近的模样,如今倒是多了几分烟火气息。 如今和容欢聊起了寒露的终身大事,语气里都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 当初自己在元风的手下接受训练之时,可是没有少吃苦。 没想到如今风水轮流转,元风到了他自己的终身大事之上,遇到了寒露这么一个对情爱没有半分兴趣,一心只想要成为姑娘左膀右臂的人。 以后可有的是让他头疼的日子。 第三百五十二章 再见故人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自人。寒露在这方面的性子,确实是迟钝冷淡了一些,是以机会我已经为他创造了,能不能把握的住,就看元风自己了。” 容欢装作没有听见冷霜话语中的揶揄之意,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这丫头,估计自己都未曾发现过她自身的变化吧。 冷霜对于容欢的这番话也是深以为然,默默的点点头,而后快步跟上容欢的步伐。 约莫走了两刻钟后,二人在一间一进的宅院前停下了脚步。 这宅院不大,但门前却是收拾的干干净净,容欢歪头示意,冷霜便立刻上前轻轻敲起了门。 “请问文绣娘在吗?” 随着冷霜的声音落下不久,门后便传来了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接着木门被人缓慢拉开,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来开门的是一位打扮的十分素净的妇人,妇人年逾三十,但一张素雅的面容却让人见了便会心生好感。 妇人盯着容欢主仆二人不停打量,见二人身上所穿的布料皆是雍都城才有的高等布料,心中不免起了几分警惕之意。 “你们是何人?” “文姨,不过数月未见,文姨难道便不记得我了?” 容欢轻笑的摇开手中的折扇,端的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 被称作文姨的妇人听到容欢开口说话,亦觉得这声音十分的眼熟,眼神便复又在容欢脸上仔仔细细的打量了起来。 就在此时,一位身着蓝衣的妙龄女子在屋内听到门边的动静后也不放心的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娘亲,是何人来此?怎么说了这么长的时间?” 随着女子出现在容欢视线的瞬间,容欢眼底的笑意也变得愈发深刻起来,脸上泛起了两个小小的梨涡。 文蓁蓁看到眼前之人一愣,下意识脱口而出,“请问公子找谁?” “公子?哈哈哈……看来四姐姐和文姨一样,都被我如今的这副装扮给蒙蔽了眼睛不成?” 容欢收起折扇,一双灵动的眼睛眨了眨,朝着文蓁蓁二人俏皮一笑,少女娇憨模样尽显无遗。 一声四姐姐更是让文家母女二人忽而如梦初醒一般。 这副俏皮模样也终于让文蓁蓁从她特意装扮的男子妆容下将她认了出来。 尤其是在看到容欢身后不远处站的规规矩矩的冷霜之时,文蓁蓁更是对眼前之人的真正身份有了数。 文蓁蓁惊喜的招呼二人进屋,一边点醒一旁的文姨。 “娘亲,她是阿欢呀!不过阿欢这女扮男装的模样倒是扮的极好,真教我一时之间都没能认出来。” 容欢这副模样,是在进入江州城的前一晚,让冷霜再次优化过的,不仅是按照男子的特征所画,更是在其中加入了易容手段。 是以她如今的模样,倒是有几分侠义男子剑眉星目的模样,若非是十分了解她又恰巧动懂得几分易容之术的人,是很难在第一时间里认出她的真实模样。 再加上容欢在扮起男子之时,将男子的神态和平时的举动拿捏的十分妥当。 根本不会有人会将这个在疫症肆虐的江州城中穿梭的少年,与那个从小养在深闺的侯门贵女联系到一起。 便是文蓁蓁,也从未想过会是在这样的情景下与容欢再次相见。 自从当日容欢帮助她们母女二人诈死逃脱丞相府后,她便彻底抛弃了过去的一切,包括那个她用了十几年的姓名。 从此后改随母姓,取名蓁蓁,亦是对未来有无限美好期望的寓意。 文蓁蓁领着容欢二人进屋,亲自沏了壶茶倒好放在二人面前。 “阿欢此次前来,可是为了江州疫症一事?” 虽是疑问的语气,但文蓁蓁的心中却是有着肯定的答案。 容欢喜医,江州疫症闹得如此严重,容欢会前来虽然让她有些意外,可终究也还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更何况,如今玄王爷亦被困在江州城中,即便不为了疫症,只是为了玄王爷的安危,容欢亦不会留在雍都城坐守旁观。 她只是没有想到,容欢竟会来的如此之快。 对于文蓁蓁,容欢本就是来寻她帮忙的,所以自然不会对她有所隐瞒。 “不错,我如今以太医院医正的身份前来江州,为的就是疫症一事。但我今日才到此地,关于疫症究竟为何会肆虐至此,目前还未有定论。 不过今日我来寻文姐姐,确实是有一事想要请你帮忙。” 容欢说着,便从自己袖中拿出那张防护服的设计草图,轻轻推到文蓁蓁的面前,解释道。 “我知道文姐姐绣工了得,来到江州之后更是开了一家小小的绣坊。这张图上的衣服是我为了保护那些照顾得了疫症之人,而专门设计的防护服。 只是现在江州人手不够,是以我想请文姐姐找一找与你相识的绣娘,在最快的时间内赶制出这批防护服。 至于一切的花销,都由朝廷负担。文姐姐替疫症出力的同时又能挣到朝廷的银子,又何乐而不为呢?” 文蓁蓁接过容欢推过来的图纸稍稍看了几眼,不过片刻的时间,便已经做出了决定。 “这件事情,我会尽力而为。” 正如容欢所说,这是一件于她于江州百姓来说,都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她开这个小绣坊,本就是为人制衣提供绣品。 如今疫症肆虐,绣坊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若长此下去,恐怕她攒下的那些积蓄也撑不了多少时间。 而容欢此时将这样一笔生意放在自己面前,无疑是雪中送炭,她又有什么理由不去答应这件事情呢? 文蓁蓁眼中洋溢着喜色,将容欢给的那张图纸收好,便起身要去做饭,还张罗二人留下吃个便饭。 不过容欢却婉拒了她的好意。 “文姐姐不必再忙活了,我还要跟冷霜去一下师傅那里,查查看这疫症究竟是因何而来。” 她虽然怀疑这江州疫症一事恐怕是与四皇子之流脱不了关系。 但这一切终究还是她一人的猜想,并没有任何的实质性证据。 而如今摆在眼前的现实却是,江州百姓实实在在的在受着疫症带来的痛苦。 是以她并不敢有丝毫松懈,更不愿放弃一丝一毫的可能性。 第三百五十三章 青石井 文蓁蓁知晓容欢心中挂念江州城的灾民以及疫症情况,自然不会不识趣的硬要将容欢等人留下。 将二人亲自送出门,就在二人起身准备告辞离开之时,文蓁蓁思虑再三还是将自己心中的一些疑惑给提了出来,也是希望可以对容欢等人有所帮助。 “说也奇怪。这些日子以来虽然江州的疫症越发严重,可我居住的这条街,几乎无人染上疫症。 可江州城的百姓皆是饮用同一口井中的水,若是这井水出了问题,想来应该会是所有人都无一例外的染上了疫症,应当不会有漏网之鱼。 是以若依我愚见,我认为此次疫症的源头应当另有乾坤,绝不会是病从口入如此简单。江州百姓的性命固然重要,可我也希望你不要以身犯险,千万保重才是。” “多谢你关心,我必定会多加注意的。” 容欢对文蓁蓁报以感激一笑,随后亦不多留,带着冷霜扬长而去。 只是她们二人并未直接回巡抚府,亦没有去往安置得了疫症灾民的城西处,反而是朝着僻静的城东而去。 冷霜观容欢走的方向,再联系到方才文蓁蓁所说的那些话,便也有些猜到了容欢的用意。 “公子可是要去查看这江州城的井水?” “不错,如今甘师父已经带着小千去了余师父那里,一时半会儿想来是不会有用到我的地方。我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调查一下这江州城的疫症症结究竟是在何处。” 二人一路走来,满街萧条,街上门门户户皆是关的严严实实。 仿佛只要一打开自家的那扇门,便会染上疫症一般,人人自危。 若非是亲眼见到,又有谁会相信,如今这个荒凉冷清,没有任何生机,宛如一座死城的地方。 会是南蜀国里除却雍都城之外,最为繁华富庶的江州城呢?! 越往城东的方向,便越是人烟稀少。 不过好在文蓁蓁口中所说的那一口井并不难找,容欢和冷霜二人一眼便看到了那口青石井。 这是江州城建立之初,第一任巡抚亲自带人挖的第一口井。 这些年来,江州城虽然陆陆续续又添了不少井,但无一例外,皆是从这口井中分流引水灌入。 所以这口青石井绝对称得上是江州城所有人食用的水源。 容欢走近后,这才发现井旁还放着不少竹桶,显然是平日里拿来打水之用。 容欢伸手在竹桶上一摸,手上立时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她的心中顿时便有了几分计较:想来这江州城里的人大部分皆是以为是这口井水受到了污染,即便没有证据,却也不敢再次冒险。 是以这些日子根本不会有人在这口井里打水食用,所以竹桶上才会有层薄灰。 容欢探头看了看深不见底的井内,放下一只竹桶很快便打上来了一桶清水。 只是没等一旁的冷霜反应过来之际,容欢便撩起袖子拿起一旁的水瓢舀起一口送入口中。 等到冷霜伸手去拦之际,容欢已经咽了下去。 只剩下冷霜在一旁急得只能跺脚。 “公子!你怎么能将这水直接喝了呢?!虽然文姑娘说过这井水可能并不是疫症的源头,但若是这水中真的有什么问题,你可怎么办啊?!” “怕什么?” 容欢从容的放下水瓢,仔细品了品口中残留的味道。 “古有神农尝百草以身试毒,如今我也不过是效仿古法,以身试水罢了。更何况,这水确实没有问题。不信,你喝一口便知。” 容欢的语气和眼神都太过自信,让冷霜下意识的就信了她的话,手里的动作更是比脑中想的还要快。 脑中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冷霜的手便已经下意识的拿起水瓢舀了井水送入口中。 井水入口的那一瞬间,冷霜也瞬间明白过来容欢确实没有骗她。 这井水入口清列甘甜,若是被人掺入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入口应当会有淡淡的涩感,口感绝无可能还能保持如此清甜。 看来这口井水当真是没有一点问题。 冷霜将手里的水放下,容欢也在此时走到她的身边,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走吧!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好查看的了,我们去河边。” 江州城中除却这一口青石井是江州百姓平日里用水的水源之外,还有一条贯穿整个江州城的运河。 是引山涧泉水至此,是以也可以食用。 倘若连这条运河也没有任何问题的话,那便可以彻底消除“病从口入”这一可能性。 运河贯穿整个江州城,这一次容欢倒是没有再特意绕路,而是朝着最近的运河边走去。 因着方才容欢突然喝下井水对冷霜带来的冲击太大,是以这一次跟着容欢一起来到运河边后,冷霜可谓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容欢的一举一动。 尤其是在看到容欢站在运河边一动不动的盯着河水之时,冷霜更是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生怕自己一个晃神,容欢便又开始了她那套以身试水的事情。 冷霜并不明白容欢口中的神农究竟是何人,但能够肯定的是,既然这个神农能被自家姑娘当成榜样,自然不可能是一个普通人。 想来该是一个十分了不起的人物才是。 只是他这尝百草以身试毒的做法,容欢是实在理解不了。 未免以后容欢过于醉心医术,连这件事情都要去效仿那位神农大人,冷霜甚至已经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她要将这件事情偷偷告诉君陌玄,让君陌玄看好了容欢。 她们这些做奴婢做属下的人,即便容欢平日里对她们再怎么温和体贴,她们也不该忘了自己的本分,更加不能随意置喙主子的决定。 思来想去了一番之后,冷霜唯一能想到可以制得住容欢的人,想来也就只有君陌玄了。 若是有君陌玄时常在容欢身边看着劝解她,相信自家姑娘也不一定会非要去学那个神农大人的做派才是。 她才不希望她家姑娘日后会成为一个救世主,她只希望容欢可以平安幸福。 若是真的要去拯救这世人,她也希望容欢能够自私一点,多为她自身着想,而不是像今日这般不顾自身的安危。 第三百五十四章 疫症源头 而在冷霜偷偷做好这个决定的同时,容欢已经从运河边走了回来。 “公子?” “走吧,这运河没有问题。我们去师父他们那边看看。” 容欢朝着冷霜摇摇头,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眉头却又依旧紧锁了起来。 运河边草木茂盛,若是被有心之人人掺了可以致人换上疫病的药,这运河边的植物多少也会受到些许影响。 可如今的运河旁却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模样。 是以至此,可以彻底确定,这次江州疫症肆虐与水源并没有关系。 可是到目前为止,江州城里染上疫症的人却是只增不减,若疫症的源头不在水源,那又是什么能让江州城数以万计的百姓,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迅速染上疫症呢? 冷霜见容欢满腹愁容,也十分识趣的不再多言,只是安静的跟在容欢身后,朝着安置病人的城西而去。 容欢如今学习君陌玄教给她的那些轻功心法也已经学了将近一年,即便是她没有练武的天赋,却也无法否定她这一年来在轻功上花费的努力。 虽然她的轻功依旧比不上那些学了十几年的高手出众,但也算是小有所成。 从城东走到城西,若单这样走着去,怕是没有一个时辰都不行。 但二人用了轻功之后,不过两刻钟的时间,就已经到了城西。 冷霜一直跟在容欢身后,刻意放慢速度,却也为容欢如今的进步而由衷的感到开心。 她见容欢的第一面就知道,这个姑娘身子骨娇弱,又有体弱的毛病,根本就不是一个练武的好苗子。 君陌玄也深知这件事情,是以教给容欢的那些心法都有帮助她强身健体的作用。 容欢坚持了这么将近一年,比起那些初学轻功的人,已然是好了很多了。 冷霜亦步亦趋的跟在容欢身后,眼中满满的欣慰,颇有一种我家姑娘贼厉害的感觉。 江州城疫症肆虐过于严重,虽说严巡抚一直都有加派人手将这些人好好看守照顾起来,但还是阻止不了疫症的蔓延。 直到君陌玄和五皇子到达江州之后,动用朝廷力量在城西划分出一块区域,将所有染了疫症的人集中送到这边隔离起来。 再派擅衣的医女或是大夫每日按时进去照顾这些病人以及为其诊脉开药方。 这个办法虽然不能彻底根治疫症传播,却也在一定程度上延缓了疫症肆虐的范围与速度。 是以当容欢和冷霜赶到城西安置处之时,门口都有君陌玄和五皇子的暗卫在轮流守着。 对每一个进出的人,都经过了严密的排查。 容欢拿出两块拿烈酒浸泡过的长帕,递给冷霜一条,二人系好之后,她这才亮出从君陌玄那里取来的令牌,带着冷霜畅通无阻的走了进去。 如今她尚不能确定这疫症究竟是在以怎样的途径传染于其他人,是以多重保障总归是没有错的。 走进去之后,容欢发现,虽然里面到处都是人来人往十分拥挤,可那些病人却是被一一安排在临时搭建起来的草屋之中,且有人照顾。 安置处的一切都被安排的井井有条,如此防范措施,无论如何,也不该还是阻挡不住这疫症的肆虐。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自己忽略了的主要信息才是。 容欢收回自己的思绪,便打算先去寻余太医和甘晴等人,询问一下他们是否有什么发现,再做打算。 可她还未来得及找人问一问余太医等人如今在哪,就听得不远处的草屋之中突然传出一阵瓷碗摔在地上后,碎裂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医女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 “不好了!快让人去请余太医来,这里有个女人快要撑不下去了!” 容欢听到这句话,没有任何迟疑,当下便朝着那间草屋跑了过去。 站在门口的医女下意识想拦,容欢却已经直接越过她走了进去。 “你是什么人?怎么可以擅闯这个地方?你难道不知道这里住着的都是患了疫症的病人吗?!” 见容欢不理自己,那医女还想要上前与她理论。 只是她刚走了一步,脖子上就传来了一阵冰凉的触感——是冷霜。 这个医女家中也算得上是殷实,平日里过的生活也可谓与大小姐没有什么两样。 听说玄王爷和五皇子在江州城招募愿意照顾疫症病人的医女,她仗着儿时曾与隔壁的大夫学过一点医术,就想要在贵人的面前博一点好感。 玄王爷倒也罢了,她听说那位长欢县主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她一个小小的商户之女,若真的得了玄王爷的青眼,指不定还是一件坏事。 但是这五皇子,却是可以搏上一搏。 未来的五皇子妃素来也是以贤良淑德之名流传在外,若是真的能被五皇子看上,那才是真正的飞上枝头做凤凰呢! 是以她这才自愿登记进了这安置处照顾病人。 却没想到,五皇子和玄王爷不过是来这安置处巡视了一次,回去后竟就染上了疫症。 而以她这种身份,根本就没有资格去近身伺候五皇子。 是以最后她只能留在这安置处,日复一日的伺候着这些病人。 根本就见不到她想见的人! 如今竟然连伺候这些病人都伺候出了祸端,竟然被这两个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人给挟持了! 也不知道这两个人究竟是为了什么,竟然会混进这安置处里! 这不是找死吗?! 医女的脑子飞快的转着,就差没将容欢和冷霜想成是下山打劫的劫匪了。 冷霜倒也不是真的要伤她性命,只是多年训练的本能之下,又担心这看上去不太聪明的医女会误了容欢救治病人的最佳契机。 这才出了手。 如今看这医女倒是没有其他不安分的举动,冷霜这才收回了手中的匕首,开口解释道。 “我家公子是雍都城太医院来的容医正,并不是歹人,姑娘不必惊慌。方才奴婢情急之下有些冒犯,还望见谅。” 容医正? 医女听到冷霜的解释后再次看向容欢那边,却见容欢不知何时已经拿出了金针。 那副样子确实是在为病人救治没有错。 此时此刻,她才睁眼打量起了容欢。 虽然这容医正脸上用长帕蒙住了半张脸,可单从那眼睛和眉毛来看,就知其样貌绝对不俗。 又是雍都城来的,还是太医院的医正,想来也该是一个富贵人家公子才是。 若是自己入不了五皇子的眼,能被这容医正看上的话,似乎也是个不错的归宿。 第三百五十五章 疑似脓毒症 此时的容欢,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姑娘家给惦记上了。 她的满心满眼只有眼前这个病人身上所显现出来的症状。 这个病人的症状和她在君陌玄身上看到的不同。 许是因为君陌玄内力深厚,可以压制住他身上快速扩散的这些病毒,是以他的症状根本看不出什么。 但眼前这个病人,却是个最普通不过的人。 是以从她的身上,才能看出这场疫症最直观的一切。 方才为这个病人施针的同时,她也细细的为她探了脉。 发现眼前这个病人的脉搏不仅细速且四肢湿冷,身上的那些脓疮呈向心性分布,几乎遍布全身! 而且这副症状倒是和在二十一世纪之时,因为水痘而引起的脓毒症十分相似。 但这其中又有些不同,比起脓毒症,这些病人得的病明显要比脓毒症更加霸道且难以捉摸。 只是可以确定的是,眼前这个女子已然是到了行将就木的地步。 纵然自己这一手金针再怎么出神入化,也救不活她了。 她唯一能为这个女子做的,就是让她在临死之前可以走的不那么痛苦,尽量让她可以走的安详一些。 约莫一盏茶后,这个女子终于停止挣扎,彻底失去了声息。 那医女原以为容欢如此气定神闲,是一定可以救活那个女人,可她没有想到,在这个容医正扎了几针之后,那女子竟然直接断了气! 这莫不是个庸医吧?! 说不定他的婢女方才说的那些都是诓自己的,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雍都城来的容医正,而是一个冒牌货! 亏自己方才还动了嫁他为妻的心思,这若是真的嫁了过去,指不定一天好日子过不上,就要被连累死了! 看来还是五皇子更加靠谱一些 医女这般想着,又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就在此时,草屋的帘子被人掀起,余太医带着几个医女鱼贯而入。 见到容欢之时,眼中明显闪过欣喜,只是他还未曾与容欢开口说话,便听得一道有些尖利的声音响了起来。 “余太医你可算来了!这个人!他说他是来自雍都城太医院的容医正,可是她方才竟然几针扎死了那个病人! 余太医快认认他,别是哪里来的冒牌货才是! 若真是冒牌货,民女愿去五皇子面前亲自作证,必然不能让这个冒牌货医死了人还继续逍遥法外。” 容欢闻言,一双眉头也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眼中渐渐浮上一层寒霜,朱唇轻启,语气却是有些冰冷生硬。 “这位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这位病人已经药石无医,本就活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我施针也不过是让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能够走的安详一些,怎么到了姑娘的口中,反倒是我成了草菅人命的庸医?” 她本不想和这个医女过多计较,只是这医女对待死者的态度着实令人有些生气。 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就迫不及待的站出来指责自己医死了人,接着又表明决心,表示她愿意去五皇子面前作证。 这其中的真正意图,难道还不好猜吗? 本来女子到了待嫁的年纪对优秀的男子心生爱慕之意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即便那个人是自己未来的表姐夫,容欢也不会因着这个原因就故意去针对于她。 只是这医女竟然想借着无辜病人的死,不分青红皂白的摸黑他人的名声,就只是为了去五皇子面前露个脸博一波好感! 这种不尊重死者的行为确实令容欢感到十分的厌恶。 是以她说话的语气不自觉的便凌厉了几分。 面对着容欢展现出来的气势和威亚,这医女顿时便没了声音,口中唯唯诺诺的动着,却也是没敢再分辨半句。 余太医只当是听不见那医女对容欢的控诉,快步走向床上那已经没了气息的女子。 而容欢见余太医走过来,这才起身给余太医让了位置,恭敬的站到了一旁。 “师父。” 余太医点点头,便开始查看那已经死去的女子,片刻后,他说出了与容欢方才一般无二的话来。 “容医正说的不错,这位小妇人确实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巩医女,你可是冤枉人了。” 余太医的语气不似容欢那般冰冷强硬,可说出口的话却是为容欢最好的证明。 能来到这安置处照顾病人的女子多是家中世代行医,有一定医术的女子。 可她自从来到这里之后,照顾这些病人一直不如旁人尽心,更是从来没有关心过这些病人的病情究竟如何。 她又怎么知道这病人是不是真的没救了? 这些天来,不知出现了多少个和这女子差不多的情况,当时都以为没了救,可最后不都是又挣扎着活了几天。 她怎么知道自己照顾的这一个是真的活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只是巩医女心里再怎么不满,却也不敢真的反驳余太医的话。 更何况,方才这容医正的那声“师父”,以及后来余太医说的话,不仅证实了这容医正的身份,更是证明他所言不虚。 反而是自己,即便余太医没有直说,巩医女也觉得自己的脸像是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一般,火辣辣的疼! 之前她仗着家中有钱,一直对同行的几个小门小户的医女瞧不上。 可如今,竟然还让她们瞧见了自己的笑话?! 巩医女的心中十分不悦,可她却不敢表露半分,更不敢真的得罪眼前的容欢与余太医二人。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 她才不要自讨苦吃。 “余太医说的是,都是民女的不是,是民女一时着急这才错怪了容医正,还希望容医正能大人有大量,原谅民女才是。” 巩医女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仿佛容欢一定不会驳回她的话一般。 容欢却轻笑出声,眼中噙着淡淡的讽意。 “我大不大量是我自己的事情,与巩医女可没有半分关系。巩医女也不是冒犯了我,作为一个医者,你冒犯的是刚刚故去的女子。 巩医女若想要请求原谅,那可是找错人了。” 容欢这番话可谓是不留一点情面,更是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戳穿了巩医女的心思。 巩医女的脸色也在这一刻变得十分的难看: 这个容医正,看上去一副年龄不大的样子,怎么会是如此计较的一个人?! 若是等日后自己嫁给了五皇子,一定会想办法将这个人赶出太医院以报今日她让自己丢脸之仇! 第三百五十六章 猜想 这巩医女素日里便是一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模样,遇到身份地位比她高的,她就笑脸相迎,若是家境不如她的,简直就不会和人家多说一个字的好话。 安置处里看不惯她的人比比皆是。 如今见巩医女自作聪明想要出风头不成,反而还遭了训斥,她们感到畅快都来不及,丝毫都不会觉得容欢做的过分。 容欢也压根没有真的将这巩医女放在眼中,她来江州城本就是为了君陌玄和疫症。 待到事情结束,她便会离开这里,再也不会同这个巩医女有什么交集。 是以今日的事情只不过是自己对这巩医女的小小告诫罢了! 见这巩医女没有再多说什么,容欢亦没有继续揪着这件事情不妨,将目光投到余太医的身上。 “师父,关于这疫症的事情,徒儿有些话想要和师父单独谈谈。” 话音刚落,那些余太医带来的医女们便十分识趣的告辞,巩医女虽然有些不情愿,可到底也不敢过多置喙,只能跟着众人一起离开。 而余太医吩咐人将刚刚过世的女子尸首处理好之后,这才带着容欢去了自己休息的草屋。 而冷霜则是为二人守在门口。 这些日子,余太医不是没有想过传信给容欢,想让她过来江州相助自己。 毕竟容欢在医学上的天赋,他是亲眼目睹,若是有容欢相助,恐怕能想出治疗疫症的法子也说不定。 可另一方面,他又存着自己的私心。 正是因为容欢的年纪尚轻,日后兴许还会有很大的突破,让他不忍心看着这样一个天赋异禀的年轻人到江州冒险。 若是真的找出了治疗疫症的药方,那就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 可若是失败了,莫说是自己和容欢无法全身而退,恐怕连同样前来的玄王爷和五皇子亦会受到此事的波及。 是以余太医久久未曾给容欢传信,告知她江州城的真实情况。 但容欢还是来了。 这样也好。 既来之则安之,余太医心想,也许之前是自己将一切想的太过悲观,如今既然连天意都让容欢来到江州。 或许这正表明容欢就是这场疫症中的转机。 余太医从枕头下拿出一本写满批注的本子递到容欢的手上: “这是这些日子里,我在江州记下的有关疫症的一切事情。你且看看,对你可有帮助。” 本子上记载的,是江州城里余太医经手过的每个病人症状,从他们刚患上疫症一直到最后药石无医的过程里。 每一桩桩,一件件,都事无巨细的记得清清楚楚。 甚至连病人身上的脓疮何时多了一个,余太医竟也没有漏下。 容欢双手捧着余太医给她的本子,眼中满是惊喜。 余太医记载的这些事情对她可不只有一点点用,而是非常的有用好吗! 她本就错过了这场疫症初初爆发的时候,对疫症的了解也只是从君陌玄派人送来的那封信中的只言片语。 以及后来君陌玄以及方才的那个女子去判断。 是以她虽然怀疑这场疫症的本质是水痘引起的脓毒症,可始终也不敢轻易的下结论。 这世界上很多的病都有着相似的症状,可医治的方法却是南辕北辙,稍有不慎,断送的可能就是一条无辜的生命。 在这样的情况下,容欢只能是慎之又慎,而不是仅凭着一点点蛛丝马迹就妄下结论。 但看了余太医记载的这些之后,她对自己的猜想明显又多了几重把握。 若说之前只有三成把握,那现在便有了七成。 这疫症想来真的是与水痘引发脓毒症有关。 水痘并不可怕,只是传染性极强,不仅能够通过飞沫传播,更是能通过病人的疱液或者被疱液污染过的物体传播。 若是这样来推论的话,这疫症肆虐的如此之快,便有了解释。 便是在二十一世纪,水痘的传染性也是极强的。 但凡得了水痘的人,皆会待在家中避免传染给旁人。 可这个时代的人连水痘是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得了这种病是不能与旁人接触的呢? 一传十十传百,这水痘就是这样传遍了整个江州城。 虽然水痘并不足以致人死亡,可得不到控制的水痘,渐渐就会转变成脓毒症,夺人性命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就如同方才那个女子,已然是到了脓毒症的晚期,她手里的药也救不了她了。 况且这江州城的脓毒症,比她曾经在二十一世纪接触过的那些脓毒症似乎要霸道了许多,是以用药她还要再回去仔细斟酌一番。 但可以确定的是,若真的是水痘引起的脓毒症,那江州百姓可就有救了! 余太医见容欢看着自己记载的那些症状,脸上浮现出一丝清浅的笑意,不由得问了一句。 “你可是想到了什么法子?” “是。” 容欢放下手中的本子,抬头看着余太医,眼睛里闪着光。 “对于此次的疫病,我已经有了一些确切的想法,只是这其中有些问题我仍有些想不通。 不过我的药方,师父可以先令人熬了药让百姓们喝下,纵然不能让他们即刻痊愈,却也能让这疫症肆虐的不再那么严重。” 容欢一边用余太医能理解的方式与他解释着水痘的由来,传染方式,以及水痘发展到最后会变成极难医治的脓毒症。 一边在纸上写下两张药方。 一张是治疗初期水痘时的药方,一张则是针对水痘引起的脓毒症而开的药方。 前者主要以金银花,黄岑和连翘入药。 金银花性味甘寒,芳香疏散,善散肺经热邪,又可清解心胃之热毒,为君药。 黄芩苦寒,清肺热,泻火解毒;连翘味苦,性微寒,清心火而散上焦之热,为臣药。 三药配合整个药方,以达到疏风解表,清热解毒的功效。 而后者因为即使在医术十分发达的二十一世纪,也是致死率极高的一种疾病。 在中医上更是属于外感热病”、“脱证”、“血证”、“暴喘”、“神昏”、“脏竭症”等范畴。 到了晚期之时,根本无法治疗。是以治疗此病只能从初期着手,利用“四证四法”截断其病势。 第三百五十七章 有事求你应允 追根究底,这场疫症若想要彻底治好,便只能从源头处遏制。 即在百姓们身上的水痘还未发展成脓毒症时,便服药医治,彻底截断其向脓毒症发展的可能。 除此之外,其他人也该做好自身的防护措施,尽量不去接触这些得了水痘和脓毒症病人身上的脓疱或疱液,他们用过的衣服也该拿烈酒消毒之后才能触碰。 只有这样,才能控制住这江州城的疫症进一步扩散。 余太医虽不明白容欢为何会将这病称之为水痘和什么脓毒症。 但容欢说的这些,他却是实实在在的听懂了,并且深以为然。 这些初初染上疫症的百姓和后来病入膏肓的那些百姓症状的不同,从前他只认为是这疫症来的太过凶猛。 下药之时用的也都是一些烈性之药。 却忽略了适合后期百姓所用的那些烈性药或许根本就不适合刚染上疫症的百姓,甚至他们的身体也许根本就承受不住如此浓烈的药性。 可如今容欢开的药方却是将这些得了疫症的人分为两拨,用不同的办法去医治,可谓是真正的对症下药。 余太医的心中忽然就对容欢的这个法子充满了期望。 与容欢再次斟酌了药方中药量之后,余太医便立刻让人按照容欢的意思去抓药熬药。 容欢也在此时告别了余太医,带着冷霜一同先行回巡抚府。 若是自己所有的猜想都没有错,这个药服下去三天之后,便该有效果显现出来。 当时自己为君陌玄把脉之时,丝毫没有想到他得的可能是水痘。 这也就说明,比起那些得了病的百姓,君陌玄的情况可是不知好了多少。 自己离开巡抚府之前虽也为君陌玄开了些固本的药方,可对于医治水痘,可谓是没有一点作用。 好在那个药与自己今日重新开的药方的药性并不冲突,等君陌玄喝下自己的新药方,想来会更快的见效。 …… 此时雍都城的宸亲王府中,若棠坐在西暖阁中。 她的脸上是依旧娇美的笑容,可眼中却含着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阴鹜。 自从容欢带人离开雍都城的那日起,盛云初就找了借口将她和君陌卿接到自己身边住着。 她住在西暖阁,君陌卿则住在东暖阁。 虽然对于她的行动,盛云初并没有过多限制,可只要自己一出王府,盛云初便会以关心为由,安排一堆仆人跟着她。 即便是落在旁人的眼中,这是盛云初对她这个小辈的关心与宠爱,可只有若棠自己心里才清楚: 名为关心,实为监视。 不过盛云初这番举动对她来说倒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起码在雍都城这些不知情的旁人眼中,盛云初对待自己与旁人,可谓是十分不同的。 这倒是给自己营造了一个难得的机会—— 一个也许可以令容欢与君陌玄心生嫌隙的机会。 只是在此之前,她必须找到机会前去江州一趟才是,如今江州的疫症日益严重,君陌玄的情况想来也是十分的不容乐观。 若是君陌玄当真在这件事情当中遭遇了什么不测,那自己计划的再多,最后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所以她决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君陌玄陷入江州困局而无动于衷,可她亦不能违背盛云初的意思,让盛云初对她心生不喜。 如今的盛云初本就因之前君陌卿的那番话,而对自己心生疑窦。 若是自己此时再做出什么事情,无疑是加深了盛云初对自己的怀疑。 这些日子,若棠思来想去,终于想明白一个道理: 自己若是在君陌玄的事情上面表现的十分在意,盛云就越加提防自己。 相反的,若是自己在这些事情上能表现的不那么在意,兴许盛云初反而会少几分戒心。 如此想着,若棠的心中悄然生出了一招金蝉脱壳的妙计。 她起身走到窗前,看着梁下一只飞来飞去的雀鸟,朱唇微动。 只是这番动作若不仔细辨认,远远看去也只不过是若棠在看着梁下的雀鸟发呆罢了。 直到那雀鸟再次在院中盘旋了几圈离开,若棠这才心满意足的转身走到菱花镜前,仔细确认了一番自己如今的妆容没有任何问题后,再次起身朝着盛云初居住的主房而去。 若棠走过去之时,盛云初和君陌卿不知在聊些什么,正聊的十分开心之际,见到若棠进来,二人不约而同的噤了声。 这母女二人这副模样,就差没有将不欢迎若棠这句话给写在脸上了。 不过若棠自己,倒是不甚在意。 更是恍若什么都没有发现一般,神色自若的进去给盛云初请安。 “王妃婶婶安好。” “若棠来了?坐吧,这几日在这西暖阁住的可好?不会嫌陪着本王妃无聊吧。” 盛云初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高门显贵,即便方才书她和君陌卿失礼于人,从她的表现也看不出任何的局促不安。 就仿佛方才故意给若棠难看的人不是她一般,更是十分熟稔的和若棠话起了家常。 若棠是个聪明人,既然盛云初不想提起方才的事情,她自然不会没有眼力见的去问。 她的脸上,始终挂着甜美俏皮的笑容,听到盛云初的话更是“咯咯咯”的笑出了声。 “王妃婶婶可真会打趣我,婶婶这院子的风光甚好,我又怎么会觉得无聊呢? 不过若棠今日前来,确实是有一件事情想要求王妃婶婶应允。” 若棠的这番话音才落,君陌卿的眼神便变得警觉了起来,看向若棠的眼中多了一丝打量和怀疑。 倒是盛云初,一直都是懒懒的歪在贵妃塌上,听见若棠的话也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表情也没有任何的不悦。 “什么事?你且说说看。”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来到雍都城这么久,也未曾好好逛逛这雍都城。 未来这里之前,我便听说雍都城中有许多旁的地方没有的小玩意。所以不知道王妃婶婶能不能允许,我今日出府好好游玩一番?” 第三百五十八章 金蝉脱壳 君陌卿似是没有想到若棠只是为了提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盛云初的一双眼睛也是不动声色的盯着若棠,似是在分辨她这话的真实性。 而若棠的脸上,依旧是之前的那副单纯无害的笑容,眼神里更是适时的流露出一丝期待。 看上去倒是没有任何的异常。 这么一个正常的理由,若是她还不应允,反而显得自己草木皆兵。 只是盛云初断然不会就此打消疑虑,她忽而一笑,看向君陌卿,以眼神示意。 “若棠你一人出门恐有不便不处,就让陌卿随你一起如何?” 君陌卿接收到自家母妃传递过来的眼神,马上明白,这是母妃让她跟着若棠,以防若棠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虽然她十分不喜欢若棠,但为了大局着想,君陌卿还是应了下来。 “母妃说的是,这雍都城比当初可是变了不少,还是让我陪着你一起吧,也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若棠的脸上适时流露出一丝懊恼与不甘,直到思考片刻后这才重新笑着道。 “还是王妃婶婶想的周到,那就麻烦陌卿陪我走这一趟了。” “不麻烦。” 君陌卿脸上是得体的笑容,心中却是认不住的腹诽:只要你不要再弄出什么幺蛾子,逛逛雍都城又算是什么麻烦? 二人起身告别盛云初便要准备出府的事宜。 自然也无人注意到,若棠在转身出门的那一刻,眼中的懊恼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势在必得。 她早就知道自己无论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在如今的盛云初看来,也许都是用心不良。 她从来就不曾高估自己在盛云初心中的位置,是以今日的懊恼也好,不甘也罢,都不过是为了让盛云初放心的手段罢了! 今日莫说是君陌卿跟着自己一起出府,就算是盛云初亲自出马,自己也非走不可。 盛云初要怪,就只能怪她总将自己看成是那个养在天山之上,不谙世事的孩子。 是盛云初,太过低估自己的本事了! …… 君陌卿命人套了车带着若棠出门之后,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在若棠的身边。 但若棠却始终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妥,就连去的地方也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多是一些首饰店和成衣铺,也买了不少女子喜欢的头面首饰。 最后,马车停在了陌上斋。 君陌卿带着若棠几乎逛遍了整个雍都城的成衣铺,若棠都没能挑到一件合意的衣服。 她对若棠本就没有多少耐心,便直接让人将马车赶到了陌上斋。 这陌上斋是雍都城乃至整个南蜀国最好的衣铺,若是若棠在这里都还挑不中她合意的衣裙,那也不能怪自己敷衍她了。 二人并肩走进陌上斋,立刻有伙计热情的迎上来为二人介绍。 最后若棠挑中了一件鹅黄色与青色相间的襦裙,这襦裙无论是配色还是上面绣着的迎春花样。 都是十分的清新活泼,即便不喜欢若棠,君陌卿也不得不赞同,这件襦裙确实十分适合若棠。 若棠拿了襦裙,满心欢喜的看着君陌卿。 “陌卿,我可以去试一下这件襦裙吗?” 君陌卿知道陌上斋是君陌玄的产业,她并不担心若棠会在这里玩出什么把戏,是以并未多想,淡淡的嗯了一句。 一旁的伙计见了,便引了若棠去了店后的试衣处。 “姑娘请,这里是女眷试衣的地方,外间都有我们店里的伙计守着,绝不会有人闯进来,姑娘尽管放心。” 因着若棠是君陌卿带来的人,店里的伙计便想当然的认为若棠是君陌卿的朋友,是以也多上心了几分。 “多谢这位小哥提醒。” 若棠甜甜一笑,朝着伙计道谢之后这才拿着襦裙进了试衣处。 只是一进入试衣处后的若棠,就跟变了一个人一般,脸上甜美的笑容不见,眼中更是多了几丝不屑和嘲讽。 她略一沉吟,走进了最里间的一间隔间。 隔间里,是一位打扮的小家碧玉的女子。 女子见到若棠的那一瞬间,立刻跪了下来。 “属下见过主人。” 如今才过正午时分,便是生意极好的陌上斋,客人也是寥寥无几。 是以偌大的试衣处之中,此时此刻也只不过只有若棠和这女子二人,再加上二人待在最里间的隔间中。 便是此时有新的客人进来,也不会听见二人的谈话。 若棠看都未看女子一眼,便开始伸手解自己的衣服。 “把你的衣服脱下,换上我的衣服,这几日里你的任务便是扮好我的样子不被宸亲王府的人发现。” “属下明白。” 若棠话音刚落,那女子便立刻答道,更是快速接过若棠手上的衣服换到了自己身上。 约莫一刻钟后,“若棠”这才掀开隔间的帘子,抱着襦裙去找伙计结账。 她出来之时,君陌卿多看了几眼,见她并没有任何异常之后便不再多言。 虽然这若棠进去的时间有点长,但毕竟都是女子,君陌卿十分理解一个女子的爱美之心。 是以并未多想,等到“若棠”结了帐,二人这才打道回府。 直到君陌卿走后大约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真正的若棠这才从陌上斋离开。 此时的她不仅是换上了之前那个女子的衣服发饰,就连容貌也易容成了那个女子的模样。 她看着宸亲王府的方向,嘴角轻轻上扬,勾起一抹冷笑,随机转身朝着另一边走去。 片刻间,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一个巷口。 …… 是夜。 四皇子府中,君允湛抱着自己的美妾正准备休息之时,鼻尖忽而窜进了一阵异香。 这阵异香让怀抱着温香暖玉的君允湛瞬间清醒,一下子就推开了怀中几乎已经全裸的女人。 “殿下~” 被君允湛突然推开的惢锦,媚眼如丝,一张粉唇微微嘟起,满满的撒娇意味。 自从那位新来的蔷姨娘才入门便被关到偏院之后,惢锦便认为这蔷姨娘根本不足为惧,也压根没有将她放在心上。 第三百五十九章 黑纱女子 可谁知这蔷姨娘被关了还没有七天,竟然就被那位容侧妃给想法子放了出来。 到底是一个府里出来的女子,纵然嫡庶不合,可也是有打断筋连着骨头的血脉情分在。 这容侧妃自己再难有身孕,便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她这个庶妹的肚子上,总归是丞相府和四皇子的血脉承继。 到时候再养在容侧妃自己的名下,也没有什么区别。 丞相府的这些盘算,惢锦是不在意的。 她背后没有家族的支持,所以她想要在四皇子府里立足,能依靠的便只有四皇子的宠爱。 她所在意的,也就只有四皇子的宠爱。 只要她在四皇子心中的地位不受到威胁,就算是这府中再进八个十个女子,她也不会在意。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蔷姨娘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只不过是在容侧妃那里见了四皇子一面,当晚竟然就将四皇子勾去了她自己的房间。 这些日子一来,这个蔷姨娘在府中可谓是和她平分秋色。 长此以往,这蔷姨娘身子康健,若是真的生下一儿半女,再和那容侧妃联起手来对付自己,这府中焉能还有自己的位置? 惢锦可没有忘记,她和容菱之间还搁着一场杀女之仇。 如今自己还有君允湛的庇护,是以容菱虽然身为侧妃,却也不敢轻易动自己。 但惢锦就担心有一日,若是自己连这份宠爱都失去了,那岂不是真正的羊入虎口? 到时候容侧妃弄死自己就跟弄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蔷姨娘能够得到君允湛的宠爱,是惢锦计划之外的变数。 是以这些日子,惢锦几乎是卯足了劲的想要将君允湛的心思多拉过来几分,好不容易今日得了机会。 惢锦正准备使出浑身解数好好留住君允湛,谁知君允湛竟然直接推开了她。 她的心中既是委屈又是生气,但在君允湛的面前,却也只能将心里的不甘藏住。 一双眼睛含泪的看着君允湛,欲语还休。 君允湛看见这美人梨花带雨的模样自然也是心生不舍,只是他到底不是一个会被美色乱了心智的人。 此时的他,必须丢下这温香暖玉去处理正事。 “锦儿听话,本殿确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现在去处理。等下次,本殿一定好好补偿你。” 君允湛伸手轻佻的捏了捏惢锦的鼻子,这才穿衣起身离开。 而惢锦心中即便有千般万般不愿,也明白自己今夜是决计无可能将君允湛留下来了。 但对于君允湛口中说的正事,惢锦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在惢锦的心里,君允湛就是已经完全被蔷薇院的那位给勾去了魂! 现在都深更半夜了,还能有什么正事?! 她看就是君允湛自己舍不下蔷薇院的那一位,所以才编了这么一个借口来敷衍自己! 眼看着君允湛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惢锦脸上的委屈终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愤怒: 蔷姨娘,走着瞧吧! 而君允湛离开惢心院之后,并未如惢锦所想的那般去了蔷薇院,而是转而去了书房。 即便是娶了容菱做侧妃之后,他的书房也依旧是这四皇子府中守卫最森严的地方。 除了君允湛自己,旁人若是没有经过允许,根本就不能踏进这书房半步。 但此时,君允湛手下的高手几乎齐齐守在这书房门口,与一黑纱蒙面的女子及其手下相对峙。 黑纱女子看见君允湛出现,藏在黑纱的下的朱唇微微勾起一抹弧度,冷笑一声。 “四皇子终于来了?我还以为四皇子今日温香暖玉在怀,未必会愿意出来见我这么一个故人了。” “圣女真是说笑了,内宅女子罢了,怎么能与你我的大计相较?” 君允湛的态度极其尊敬温和,丝毫没有将这黑纱女子的冷嘲热讽放在心上。 而待到他走近,他的那些一直僵持在原地的手下也才退了下去。 君允湛极为绅士的朝黑纱女子做了个“请”的姿势。 “圣女请,若有什么事情,我们书房内商议也不迟。” 黑纱女子也不疑有诈,将自己手下的三个婢女留在外面,先君允湛一步走进了书房。 君允湛走到书桌旁的椅子上坐下,黑纱女子也就近在他的右下首落座。 “不知道圣女深夜至此,可是有什么重要之事要与我商量?” “不知江州疫症,在四皇子的眼中,可能被称之为重要?” “圣女说笑了。江州疫症之事自然是重要的。说来,我还要谢一谢圣女,给我出了这么一个妙计。 只可惜,父皇现在早已不如当年那般信任于我,如此大好的机会,竟让君允洛捡了个便宜。 好在上天佑我,便是君允洛有了君陌玄的帮助又能如何?如今他们二人得了疫症,没有圣女你的解药,恐怕也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君允湛说起这些时,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自从围场事件之后,他便处处被太子和君陌玄压上一头,好不容易回来一个君允洛。 无论是才能还是出身皆不如自己,却又因着被记到了沈皇后名下而比自己生生多出了一个嫡子的身份。 在出身上直接强压了自己。 他本以为若非是等到自己舅舅领兵回来,自己都不会有翻身之地。 谁知这时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圣女找上了他,还给他想了一个可以快速赢得民心的妙计。 江州疫症的兴起,也正是拜这位圣女所赐。 他不知道这圣女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毒药,只不过是下在了江州城一人的身上,竟然在短短的时间里就蔓延了整个江州城。 更是酿成了南蜀国从未有过的灾祸。 本来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只要自己带着解药前去解了这场危机,那么当初失去的那些民心和地位,通通都会再次回到他的手中! 可饶是这样一个机会,无论自己如何请求,父皇都不肯交于他。 最后竟然还是落到了君陌玄等太子一党的人手中。 不过好在,这老天爷也不是时时刻刻都站在君陌玄那一边,这一次的江州疫症竟也叫他和君允洛给染上了! 可真是苍天有眼,倒还省去了自己动手的机会! 第三百六十章 君陌玄不能死 君允湛说的眉飞色舞,丝毫没有注意到坐在自己下首的黑纱女子,在听到他说起这些话时,那紧紧皱着未曾松缓半分的眉头。 江州疫症一事,确是她借君允湛之手所致,但她是有自己的打算,更没有想过要将君陌玄给牵扯进来。 如今种种,皆已经违背了她当初的本愿。 想要引出的人没能引出来,倒赔上了一个不应该赔上的人,实在是一桩不值得的买卖。 “我今日至此,正是为了和四皇子商议这件事情。君陌玄不能死,所以我要亲去江州,解了他身上的毒。” “圣女莫不是在与我开玩笑?” 君允湛脸上的得意笑容,在听到黑纱女子这句话之后,瞬间消失,眼中渐渐浮上一层阴鹜。 江州疫症发展至今,最让他感到值得开心的事情,便是君陌玄也染上了疫症。 要知道过去为了拉拢宸亲王府以及君陌玄的势力,自己不知使出了多少手段,可这君陌玄皆是不为所动。 本来这一切都不至于让自己对他下杀手。 毕竟宸亲王府是拥君派,这是整个朝堂都心照不宣的事情。 如今君陌玄和宸亲王府支持太子,无非是因为太子是他父皇选中的储君人选。 若是有一日这储君人选从太子变成了自己,他也丝毫不会怀疑宸亲王府的忠心。 但君陌玄,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沾染容欢! 即便容欢是自己过去看不上的女子,可那依旧是曾经与自己定过亲,有过明旨婚约的女子。 就算是解除了婚约,他也不允许有别人染指! 更何况如今的容欢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雍都城人人嘲笑的废物,现在的她,是侯府嫡女长欢县主,是南蜀国第一个拿到十项甲上的女学子! 更是第一个能够得到官身,进入太医院的女子! 这样的一个万众瞩目的女子本该是最适合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可如今一切都没了机会。 因为她已经是君陌玄的未婚妻,是未来的玄王妃! 这雍都城中,不知道有多少的人在暗中嘲笑自己丢了容欢这么一个珠玉,反而娶了一群庸脂俗粉,弄得家宅不宁,子嗣凋零。 就凭着君陌玄让自己受了这么多明里暗里的嘲讽这一点,他就绝不能容忍君陌玄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如今好不容易连上天都在帮他,只要君陌玄挺不过这一次的疫症。 那么所有的嘲讽和羞辱都会随着君陌玄的死而烟消云散,到时候容欢也只能乖乖的落到自己的手里。 可现在这个圣女居然告诉他,她要去江州救了君陌玄?! 这岂不是要打断他多日来所有的好心情与筹划吗?! 他决不允许! 这君陌玄究竟有什么好? 除了那一副皮相无人能敌之外,论才华,论能力,自己又是哪里不如他了?! 为什么人人的眼神都只会注意到君陌玄而无人看到自己? 就连眼前这个不知来历的圣女亦是如此! 难不成为她的族人所膜拜的圣女,也与俗人无异,看上了这君陌玄的皮相不成? 黑纱女子对于君允湛眼中的阴鹜以及那一瞬间释放出来的杀意视若无睹,十分悠闲的把玩着自己手腕的银铃。 “我可不是四皇子,日日夜夜都有不同的莺莺燕燕环绕在侧。我的时间可是十分宝贵的,绝不会做出开玩笑这种无聊的事情。 更何况,四皇子以为,我有可能是在开玩笑?” 即便是黑纱女子脸上蒙着面纱看不清她的面容,可君允湛能看出她的眼中绝无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这女子,是真的铁了心的要去救君陌玄! 君允湛冷笑一声,眼中半是不屑半是嘲弄。 “真看不出来,原来高高在上不理世俗的圣女竟然也动了凡心。为了一个男人,竟然不惜毁掉你我之间的大计。” “呵…” 黑纱女子嗤笑出声,语气也冷了几分。 “四皇子不必拿这种话来堵我,我当初与四皇子约定的事情究竟是什么,想来四皇子的记性也不会差到这么快便忘了才是。 我同你的约定之中,可从未有一条是要取了君陌玄的性命。我想我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君陌玄不能死。 他若是此时死了,那我之后的布局也就失去了意义。我不管你们之间的恩怨究竟如何,总之这一次,他不能死。” 黑纱女子目光坚定,语气认真,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君允湛亦是目光灼灼的盯着黑纱女子,二人虽未再说话,可身旁的暗流涌动却令人胆战心惊。 半晌后,终是君允湛先一步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只见他忽而一笑,眼中的阴鹜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平静,好似之前的不悦与冲突都只是他们之间的一场错觉。 “既然圣女如此坚持,我自然也不能一点情面都不给。便看在圣女的面子上,这一次,就放过他。 圣女只管去做自己的事情,不过还希望你我还能有合作的机会才是。” 黑纱女子轻蔑一笑,心中对君允湛可谓是不喜之极。 自己不过是看在二人尚有合作关系的份上,好意前来提醒一番,就算是君允湛不同意又能如何? 难不成他还真以为他拦得下自己不成? 君允湛的心中明明十分清楚,这件事情的决定权从不在他的手里,却还要做出一副大度的模样。 好似是自己欠了他的人情,这副模样,可当真是让人生厌啊! 只是二人始终还是有着合作存在,此时不宜彻底撕破脸面。 “放心,会如四皇子所愿的。” 说罢,黑纱女子也不愿意留在这里再多看这君允湛一眼,身影一掠,便带着随同她一起出现的三个婢女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直到空气中那股挥之不去的异香终于被夜风吹散之后,君允湛脸上的笑意也随之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依旧是那副阴鹜至极,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了的表情。 “司河!” “属下在。” 随着声音落下的瞬间,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抱着剑出现在了书房之中。 当初围场之事,司河替君允湛购买兽狂制造了围场内一次又一次的动乱,这本就是杀头之罪。 当时的君允湛自身难保,自然也不敢为司河多说一句。 只是司河武艺高强,为人又十分忠心,若是这么简单就失去这样一个手下,君允湛的心中实在是不甘。 第三百六十一章 自保都成问题 好在他那时虽然失去了王爷的封号,手中的权利却仍未被剥夺。 想要从死牢中偷龙转凤换下一个死囚并不是难事,只是这司河日后不能再以真面目示于人前罢了。 从那以后,君允湛便让司河做起了暗卫一职,专职保护自己的安危。 这一次若不是这圣女出尔反尔实在引人不喜,他也不会出动司河。 好不容易有了这样一个机会能够一举除掉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他绝对不允许再出现任何的变数! 既然这圣女要救君陌玄,那他就让人先行一步去杀了他! 世人皆知高手司河已死,到时候就算是发现君陌玄是死在酷似司河的剑法之下,又有谁能有证据怀疑的到自己的身上? 君允湛这般想着,方才觉得自己心中郁结的那口气疏散了不少。 君允湛伸手将司河招至自己身边,细细嘱咐了一番。 司河宛如一座石雕一般,面无表情的应下,身影随机消失在夜色之中。 至此,君允湛那颗心才算是真正放了下来。 司河的武艺可是自己手下第一人,若是平时,让他去刺杀君陌玄未必可以得手。 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君陌玄卧病在床,虚弱不堪,正是一举击杀他的绝好机会。 这一次,再也别想有任何人能阻挡自己取了君陌玄的性命! 而此时的君允湛尚且不知,在他认知里那个虚弱不堪,刺杀随时可以得手的君陌玄,早就喝下了容欢开的药方。 …… 三日后,经过这三日来的调养喝药,君陌玄身上的水痘脓疮,终于开始结了痂,内力也在慢慢恢复之中。 而结痂也恰恰意味着好转,至少这说明此时的君陌玄已经不具备传染性,可以不必日日待在那个不见天日的房间之中。 没了水痘症状的干扰,容欢此时再为君陌玄把脉,便能十分清楚的察觉到君陌玄脉象中的不对。 脉率失常,间歇停跳。 虽然十分的不明显,可容欢还是捕捉到了。 这分明是中毒的迹象! 不过君陌玄中毒不深,加之自己开的药方本就有一些解毒的功效,是以此时残留在君陌玄毒素并不多。 若不仔细把脉观察,兴许根本无法发现君陌玄体内的毒。 或许这幕后之人的真正用意是让江州城的百姓无一例外的染上这种毒,可谁知会正好碰上江州城内水痘爆发。 水痘来势汹汹,症状凸现,自然而然的干扰了所有人的视线。 即便是自己如今开出了能够医治水痘并防止其进一步向脓毒症的药方,可若不能发现藏在水痘身后的这种毒。 恐怕最后的结果依旧是治标不治本。 纵然是能治好江州百姓身上的水痘,却也无法解开他们体内的毒。 容欢将自己的想法悉数告诉君陌玄之时,正好碰上云千御前来寻找容欢。 “师姐。我…” 君陌玄一看云千御的模样,就知道这小子恐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但他一看到君陌玄,本来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此时的云千御并不知晓君陌玄已经知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虽然年纪不大,但身为一个皇子,从小又是在那样水深火热的环境里长大,懂的想的都比平常的孩子要多上许多。 即便君陌玄是容欢的未婚夫,即便南蜀国和北蜀国如今尚处在友好往来的关系之中。 可云千御也没有忘记君陌玄最不能忽视的一个身份——南蜀国皇室玄王爷。 他不敢相信南蜀国皇室中人,即便这个人从未做过任何伤害过他的事情。 容欢的眼神在君陌玄和云千御的身上来回打量,最后伸手拉过云千御站到了自己身边。 “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不必避讳他,他信得过。再者,我与他之间本就是没有秘密的。” 除了她的来历。 容欢想,除了这一点,她从未瞒过君陌玄任何事情。 而云千御听了容欢的话,一张小脸都快皱成了包子,抓着容欢衣袖的手也不自觉的用力,在她的袖子上留下了一道道褶皱。 “那我的身份…师姐你不会也…” “你这小子可不要冤枉你师姐。” 君陌玄懒懒的收起那把妖艳奢华的折扇,紫色的长袍摇曳生辉,一步一步朝着云千御走了过来。 最后拿起折扇轻轻在云千御的头上敲了一下,施施然在容欢的身侧坐下,一双桃花眼中满满的都是容欢的身影。 连半分眼神都未曾分给一旁的云千御。 云千御看到君陌玄起身朝自己走过来,本来心中是无比的紧张害怕。 可谁知君陌玄并未对他做什么,就连敲在他头上的那一下就跟没用力一般,倒让云千御一瞬间有些懵。 站在原地未能反应过来。 容欢见云千御这副呆愣的模样,还以为是君陌玄下手太重,没好气的伸手轻轻掐了一下君陌玄的腰。 “小千才多大,你堂堂一个玄王爷,和一个孩子如此计较,就不怕传出去被人笑话?” 然而这一次,君陌玄却难得的没有顺着容欢的话将此事揭过去,而是颇有几分正色的将目光放到了一旁站着的云千御身上。 “在皇室里,八九岁的年纪已然不小了。你若是还将他当成一个孩子来对待,他便永远学不会成长,又何谈回去报仇? 我看恐怕连自保都成了问题。小欢儿,心善是好,但有些人生来身上肩负的责任便注定他一辈子无法像普通人那般轻松自在。” 云千御的脸色一白:君陌玄果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了吗? 君陌玄本无意去管北蜀国皇室的事情,但看在这小子是小欢儿师弟,小欢儿又如此在意他的份上,他便多提点两句。 “你不必如此草木皆兵。我对你们北蜀国皇室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你的身份亦不是小欢儿泄露于我。 难不成你当真以为,我在雍都城的势力只是个摆设不成? 早在余太医将你救进雍都城的那一日起,元风便已经将你的身份调查的一清二楚。” 第三百六十二章 骨花 云千御的脸色,随着君陌玄的话越变越难看,一张小脸惨白的几乎没了血色。 他嗫嚅着嘴唇,眼中困惑不解,满是迷茫之色。 “你…为何从一开始就怀疑我的身份?” 云千御不明白为什么君陌玄从一开始就派人查了自己的身份,自己自从遇到余太医之时,便是易过容的样貌。 更是从未在人前表现出任何不对劲。 而余太医的身份也是十分的清白无疑,这些年更是救济了不少难民,无论哪一点都不该是君陌玄怀疑的对象。 他实在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致使君陌玄从一开始就生了疑。 君陌玄轻轻一甩打开折扇,修长如玉的手指有节奏的在桌上一下一下敲着。 这本是容欢思考事情时的小习惯,可如今他们二人在一起待着的时间久了,便连君陌玄也在无形之中染上了容欢的这些小习惯。 他一双桃花眼微微的眯着,磁性的声音懒懒的响起。 “从你跟着余太医住进他的别院开始便已经引起了我的怀疑。余太医心肠纯善,也时常接济穷人,可他从未亲自收养过任何孩童。 况且还为了这个孩童,特意从自己的府邸之中搬了出来。 这一点难道还不足以令人生疑? 余太医可是皇室里的御用太医,若是他出了什么问题,恐怕宫里的太厚和皇上也难以防范。 是以,我不是怀疑你,是怀疑余太医,毕竟他的这番举动,太过反常。至于你的身份,只不过是个意外罢了。 我今日说上这么多,无非是看在小欢儿的份上教给你一个道理: 与其草木皆兵将所有人都当成你的敌人,不如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一个人若是拥有足够强大的势力,旁人便是想要对付你,也要掂量掂量他自己是否拥有与你相匹敌的力量。” 云千御蓦然抬头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男人侧脸近乎完美,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身上散发出来的永远是慵懒淡然的气息。 他从未见过君陌玄在何时何地散发出丝毫的杀气,也从未见君陌玄带过佩剑。 可就是这样一脸上永远挂着笑意,手中拿着一把折扇的男人,却是令整个南蜀国都闻风丧胆甚至于其他三国都要忌惮三分的人物。 真正的强者,或许就如君陌玄这般,无论何时何地处在何样的情况之下,都能保持一种来自上位者俯瞰众生的气度。 这是君陌玄这些年的经历所沉淀出的气度,是旁人无论怎样学都无法学会的东西。 而自己方才那番举动无疑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防备着君陌玄,殊不知在君陌玄的眼中,丝毫就没有将他真正当成过一个对手。 自己的这些举动简直就是如同跳梁小丑般可笑至极! 容欢一直在一旁淡淡的看着二人没有说话,她知道君陌玄这是在教会云千御: 与其不断猜疑身边之人,倒不如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强大到人人忌惮,自然也不必时时猜疑他人。 但看云千御这模样,显然是一时之间还无法消化君陌玄说的这些,若是任由他这般下去,走火入魔了反而不好。 容欢轻咳一声打破了这份平静,笑着岔开话题。 “对了小千,你来寻我不是有事要与我说吗?” 云千御闻言看向容欢,容欢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脸上两个小小的梨涡十分好看,令人不自觉的便将心情放松了几分。 君陌玄方才与他说了这么多,为的就是让他安心。 若是到了现在,他还是这般拎不清,那恐怕就真的要寒了他师姐的心了。 云千御略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脆生生的开口道。 “我在那些重病而死的百姓身上发现了很重要的一个线索,我怀疑这场疫症不仅仅是师姐说的水痘如此简单。 那些百姓,明显就是被人下了毒。所以我才想将这件事情第一时间告诉师姐你,也好让师姐和师父早日商量出对策。” 云千御此话一出,容欢和君陌玄对视一眼,二人眼中皆多了几分正色。 要知道江州疫症不仅仅是简单的水痘,背后还掺杂着不知何人下毒一事,就连他们二人也是今日才查出来一丝蛛丝马迹。 这件事情她们尚未对任何人说过,却正好与云千御说的这些所对上。 这不得不引起了二人的重视。 云千御的资质容欢最是清楚不过,天资聪颖,可惜不是学医的好料子,所以容欢绝不会认为,云千御是通过自身医术查出这件事情。 他能通过简单的两具尸体就确定是中毒,唯一的解释便只有一个: 那便是云千御知道这种毒,不仅知道,或许还十分了解。 兴许,就是北蜀皇室才有的奇毒,就如同那百花醉一般。 “你如何知晓那些人是中了毒?” 事到如今,容欢也不再与云千御继续兜圈子了,若是云千御真的有解毒的法子,那可就是救了一整个江州城的百姓! 若是靠着自己,余太医以及甘晴等人,也不是一定寻不出解毒的法子,只是这毒,多拖一天,便会有可能多增加一个人的死亡。 云千御的脸色有些苍白,眼中浮现一丝挣扎之色,似乎是回忆起了十分不好的事情。 片刻后,只见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一鼓作气的将心里那件往事说了出来。 “其实我也不是十分确定是中毒,只是今日我随师父一起去处理那些病死百姓的尸体,看到他们身上溃烂的地方竟然生出了一朵朵不易察觉的白花。 往日里这些尸体都是当日便会焚烧干净,可昨日下了一场暴雨,无法抬去郊外焚烧,便只能留到今日。 这才被我看到了端倪。 两年前…我还在北蜀皇宫之时,曾无意间撞见楚皇贵妃处置一个宫妃。那宫妃不过是穿了与她同色的衣服,她便让人将那宫妃拖到自己的宫中,喂她喝下了一种叫做骨花的毒药。 那一日,我恰好经过楚皇贵妃的宫殿,听到她宫里传出的惨叫声,便多看了一眼。 只看到那宫妃形容痛苦,遍地打滚,不过片刻便没了生息,而她死后不久,身体上便开出了一朵朵白花。 就如同今日我所见到的那些尸体一般。” 第三百六十三章 怎样一番腥风血雨 容欢和君陌玄越听,眉头皱的越深: 这江州的疫症,怎么还和北蜀国的楚皇贵妃扯上了关系? 难不成这一次的事情,亦有北蜀楚家在背后的推动不成? 若真的与北蜀楚家有关的话,这件事情恐怕就没有那么好处理了。 而云千御却是越说越起劲,纵然这事闹的沸沸扬扬,可从前他依旧不敢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这件事情。 如今再谈起这件事情,云千御便将自己心中对楚皇贵妃以及楚家的那股憎恨,如竹筒倒豆子一般,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楚皇贵妃便是这样一个狠毒跋扈的女人,纵然那宫妃只是穿了与她同色的衣服,没有任何冒犯之举,她仍旧将她赐死,还让全宫的人观看。 我知道,她是在挑衅母后。可母后根本就没有将她放在眼里,不对…” 云千御苦笑一声,对姒皇后的感情分不清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 “应该说,母后没有将任何人放在眼里。自从三皇姐没了之后,母后在那深宫之中便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若不是还要护着我,想必母后早就不愿意当这个有名无实的皇后了吧。” 容欢见云千御越说情绪便越是失落,连忙打断了他。 这毕竟是云千御的家务事,云千御口中的那个女人更是他的亲生母亲,自己和君陌玄两个外人,怎么说都是不合适的。 是以容欢便将话题又重新引到了那个名叫“骨花”的毒上。 “小千,你既知道那种毒叫做骨花,那这毒可是你们北蜀皇室特有,便如百花醉一般,你可知道解药的配方?”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解决这江州城的疫症。 至于这件事情与北蜀国之间的联系,还是等疫症解决之后,再想对策。 如今,容欢只想快一些找出能医治此毒的法子。 但这一次,云千御却没能如容欢所愿。 他摇了摇头,面上浮现出一丝愧疚之色,仿佛对于没能帮到容欢的忙,感到十分的不安。 “对不起师姐,这个毒药并不是北蜀皇室研制出来的。我之所以知道那毒叫做骨花,也是当日看见楚皇贵妃处死宫妃之时,从她宫里人的口中得知。 况且当日那宫妃被灌下毒药之后不过片刻就没了生息,可江州的这些百姓却是熬过了许多天。 所以我也不清楚,这究竟是不是骨花那种毒。 对不起啊,师姐,我没能帮上你的忙。” “没有的事。” 容欢伸手摸了摸云千御的脑袋,神色温柔,就像是看着自己的亲弟弟一般。 “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了。为了你的身份不被泄露,这件事情你就不要再管了。 解毒的事情交给我和师父他们便好。” …… 安慰好云千御将他劝走之后,容欢脸上的笑容也一寸一寸的冷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凝重。 她本以为这件事情的背后是四皇子和林家在捣鬼,可谁知如今又牵扯到了北蜀国的楚家。 若是处理的不好,非但会让江州城牺牲更多无辜的百姓,就连云千御的身份,恐怕也会引起北蜀国那边的怀疑。 君陌玄看出容欢的担忧,伸手慢慢覆上她紧皱着的眉头,调笑着开口道。 “小欢儿小小年纪,现在若总是皱着眉头,以后若是长了皱纹,可别哭鼻子才是。”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还这么哄我。” 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了,君陌玄还拿这种哄小孩子的语气哄她,这要是被寒露她们看到,恐怕又要打趣自己了。 然而君陌玄却浑不在意,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随即用自己的手将她的两只小手牢牢的包裹住。 “这有什么?在我这里,小欢儿可以永远做小孩子。” 君陌玄的神情温柔而坚定,眼中只倒映出容欢一人的身影。 “我知道小欢儿在担心什么,但这些事情只要交给我来处理便好,你只需要负责这场疫症,其他的都与你无关。 纵然是天塌下来了,不还有我为你顶着吗?” …… 是以当晚,等到余太医和甘晴从安置处回来之后,容欢便匆匆赶到了他们的住处,将今日云千御的发现一一告知他们。 自己毕竟是半路来到这个时代,纵然有着原主的记忆,可对这个时代的一些毒物并不是十分了解。 而余太医和甘晴见多识广,尤其是甘晴还被誉为毒圣。 若是有他们二人的帮助,兴许能快一点解了这些毒。 “骨花?!” 饶是一向稳重冷静的甘晴,听到容欢提到这个毒名之时,也不免惊讶了一番。 “夫子,你知晓这种毒?!” 容欢眼中突然迸发出亮光,脸上也满是激动的神色。 然而甘晴却脸色凝重的摇了摇头,“我只是听说过,但对于这种毒并没有了解。 不过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这件事情应当与北蜀楚家无关。 我不知道那楚皇贵妃是因何得到的这种毒,但这毒是巫咸国之人独有,便是到了现在,也只有巫咸国的人才能制出此毒。” 余太医对于毒并没有研究,因此甘晴在说起这些之时,他只是默默的听着。 直至甘晴提起巫咸国三字之时,余太医才开口说话。 “若是巫咸国之人所制之毒,想要解开怕是没有这么简单。巫咸之人擅卜擅毒擅蛊。 他们的族人所制出来的毒,比之寻常的毒可不止强劲霸道了一星半点。但巫咸之人自巫咸国灭之后,再也未曾在人前高调露面。 如今却在江州城掀起这样一番风浪,不知是何用意。” 余太医捋着自己的胡须不住的叹气,容欢和甘晴也同样沉默不语。 纵然巫咸国国灭距今不过几十年的时间,可对于其他四国来说,巫咸国所带来的神秘色彩,始终不曾离开过。 若是江州疫症与巫咸之人有关一事一旦传扬了出去,恐怕不知会掀起怎样一番腥风血雨。 这个道理,容欢又何尝不明白? 也是在甘晴提起“骨花”一毒乃巫咸之人所制之时,容欢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第三百六十四章 遭遇刺杀! 巫咸国灭之后,其余四国谈论起巫咸后人之时,为了方便称呼,都将他们归于巫族一族。 而这些年里,巫族人隐世不出,几乎销声匿迹。 可却在此时,他们突然在江州城掀起了这样一番事端。 以容欢的角度来看,他们倒不像是要引起南蜀国的动乱,更像是在找什么人。 毕竟若照云千御所说,“骨花”的毒性极强极烈,当初那宫妃被灌毒之后,死亡只在须臾之间。 可江州的这些百姓却足足拖了这么些日子。 这其中固然有可能是因为,骨花的毒性与水痘及脓毒症的毒素相互抗衡抵消了些许。 可纵然如此,也不可能将骨花的毒性抵消的只剩下这么微乎其微。 唯一的可能便是,下毒之人故意将此毒的毒性减轻了许多。 因为这人也许并不想看到江州百姓一夜之间全部死亡,更不想要让江州城变成真正的一座死城。 他想要的,或许是让骨花一毒慢慢从江州城蔓延至整个南蜀国,从而引起某个人的注意,逼那人现身。 毕竟下毒之人便是制毒之人。 这人若想要适当的减轻骨花的毒性,不过是配量的把握罢了。 如此一来,便也能解释,为何这江州城的百姓明明中了骨花之毒,却依旧挣扎着活了这么些时日。 只是恐怕连这幕后之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江州城竟会在此时爆发水痘,竟硬生生的将骨花的毒性和症状都盖了过去。 若非是今日云千御细心,且恰好见过骨花之毒毒发后的症状,她们也不会将此事与巫族之人联系在一起。 而自己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幕后之人想要引出来的人,恐怕就是无嗔师父了。 当初无嗔师父治好自己一事,忠勇候府与宸亲王府都未曾声张。 再加上君陌玄有意瞒着无嗔的身份,是以根本无人知晓无嗔便是巫咸国大巫血脉一事。 可杜柔嘉使用巫族离魂蛊陷害自己一事,却是在京兆尹都记录在册的。 或许普通人并不知晓这离魂蛊的厉害之处,可巫族内部之人,不可能不知,若要解开离魂蛊,必得大巫血脉之人出手。 恐怕就是因着自己的事情,令这些分散四地的巫族之人知晓了大巫血脉尚存于世的事情。 这此后种种,想必都是为了引出无嗔。 容欢心里清楚,无嗔如今遁入空门,已然是方外之人,本就不该再拿这红尘中的俗事去烦扰他。 更何况,当初无嗔出手相救自己已经让他的行踪被人所察觉。 如今这幕后之人寻找无嗔的动机尚且不明,自己若是贸然再请无嗔出手,能不能救的了这江州百姓暂且不说,但无嗔的身份,却是怎么都瞒不下去了。 巫咸国之人的才能纵然是放在现在,那也是四国里趋之若鹜的存在。 无嗔的身份一旦暴露,必然会引起各方势力的争夺,到那时,或许会真的引起一场腥风血雨也未可知。 就在容欢纠结不已,思索究竟要不要派人去菩提寺请无嗔之时,寒露却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公子!出事了!玄王爷和五皇子遇刺了!不过——” 听到这个消息,容欢的瞳孔蓦然放大,身影如一阵风一般掠出了房门,直朝着君陌玄的院落而去。 寒露跑的气喘吁吁过来给容欢递信,还没有看清容欢的身影,就看到自己面前有一个人像一阵风一样跑了出去。 而她还未能好好的歇一下,缓一口气,就被一直守在门口的冷霜拉着跑了起来。 看着容欢离去的身影,余太医不用想也知道她一定是去了君陌玄那里。 可方才寒露那个小丫头的话里可是说的清清楚楚,玄王爷和五皇子,两个人都遭遇了刺杀! 这两个人无论哪一个真的出了事,对南蜀国来说可都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如今既然容欢已经去了君陌玄那边,那自己只需要负责五皇子那旁的伤势也就是了。 这般想着,余太医一边收拾着自己的药箱,一边向甘晴告辞,快步朝着五皇子的院子里而去。 容欢脚下生风,一路上不敢耽搁半分的往君陌玄的院子赶去。 如今君陌玄体内的余毒未清,内力也尚未完全恢复,却偏偏在此时遇到了刺杀! 这些人分明就是铁了心的要取君陌玄的性命! 容欢甚至不敢想象,若是这刺客的兵器上淬了毒,君陌玄的情况会恶化成什么样子! 容欢一路走来,几乎没将那背后派人刺杀君陌玄之人的从头到脚问候了一遍。 可当她赶到君陌玄的院子,看到眼前的一幕之后,那脱口而出的关心又被她给咽了回去。 只见君陌玄依旧是一身紫色宽袖窄身锦袍,懒懒的斜靠在太师椅上,手里拿着折扇。 身上干净的没有一点血迹,丝毫都看不出是刚刚经历过刺杀的样子。 而他的面前跪着一个蒙面人,元风的剑直接穿过了他的琵琶骨,鲜血一滴一滴滴在地上,在青石板的地上绽出一朵朵鲜红的血花。 君陌玄眼尖的看见容欢走进来,眼中立刻漫上一层笑意,朝着容欢伸出了手。 “小欢儿,过来。” 容欢没有任何迟疑,下意识的朝着君陌玄走过去,手放在了他的掌心,仔细打量了一遍,确认君陌玄没有受伤之后。 她的目光这才落到了地上跪着的刺客身上,眼神微冷。 “怎么回事?寒露不是说你和五皇子遇到刺客了吗?” “公子…奴婢话还没有说完呢…玄王爷和五皇子是遇到了刺客,不过还好…他们没有受伤,受伤的是刺客。” 她话音才落,气喘吁吁的寒露就被冷霜带到了这里。 容欢:…… 敢情是她自己没能听完整寒露的话… 元风看到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寒露,眼中划过一丝心疼,不赞同的眼神看向了冷霜。 对于元风的眼神,冷霜视若无睹,不动声色的拉着寒露朝着容欢又靠近了几步: 寒露平日里无事就是躺着看话本子,再这么下去,骨头都快懒了,自己这明明是在帮寒露锻炼锻炼。 再者,如今她已经是容欢的人了,自然也不需要再惧怕元风。 这么想着,冷霜对于元风,便直接采取了无视的态度。 第三百六十五章 崇山司氏 对于这三人之间的眼神来往,容欢只当是没有看见。 不过君陌玄没有再次受伤,她这心里总算是安心了不少。 “刺客的身份,你可查出来了?” “小欢儿好奇的话,不如自己摘下他脸上的纱巾看看。” 君陌玄嘴角噙着笑意,看向地上蒙面人的眼神却是一片冰冷。 “他的琵琶骨已被元风贯穿,身上的穴道已被点住,除非他不想要他这条命自冲穴道,所以小欢儿你不必担心他会对你出手,现在的他,与废人无异。” 容欢听着君陌玄的意思,莫不是这刺客还是自己认识的人不成? 她本就不是胆小之人,更何况君陌玄亲口告诉她没有危险,那就一定没有危险。 这般想着,她直接上前一把扯下了那蒙面人的黑色纱巾,一张深邃冷漠的脸闯入众人的眼帘。 冷霜看到这人的脸,瞳孔猛然一缩,眼中泛起一抹冰冷——原来是他! 容欢乍一看这张脸,确实觉得有几分熟悉,但就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直到察觉到身旁冷霜反常的反应,她才猛然想起这个人的身份—— 那个只知道无事生非的四皇子手下第一高手,司河。 当初冷霜就差点将命交代在了他的手上,如今他居然又贼心不死的前来刺杀君陌玄! 真是和他的主子一个德行——不到黄河心不死! 不过这司河,不是早就因去年围场一事被判了斩刑吗? 怎么如今还好端端的活着? 看来,是君允湛动了手脚。 容欢的脸上渐渐浮现一丝冷笑,这司河的斩刑可是当初皇上亲自下旨所判,金口玉言要这司河的性命。 司河是君允湛手下的高手,会去想办法救下司河的人,除了君允湛,再无旁人。 这君允湛还真是胆大,偷偷救下司河不说,竟然还明目张胆的派司河前来刺杀君陌玄,他是当真不怕司河的身份暴露人前吗?! 撇去刺杀皇室亲王一罪不谈,司河光是活在这个世上,君允湛就已经犯了欺君之罪和抗旨不遵之罪。 单这两项罪名,就足以让君允湛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思及至此,容欢的脸上也浮现了一丝笑意,这君允湛虽然总是想着将自己和君陌玄置于死地。 可这一次倒是帮了他们一个大忙。 居然亲手将他自己最大的把柄送到了他们的手上。 司河什么都不必说,他活在这个世上便是君允湛罪证的最好说明。 当然,若是司河愿意自己作证指证君允湛,效果自然也会事半功倍。 “元风,快把这司河带下去关好了。” 容欢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一副十分兴奋的模样,她可还记得当初冷霜在司河手上栽了的事情。 若非是这司河对她还有用处,她一定现在就让冷霜好好的揍他一顿! “到时候我们回去之时将他一起带上,直接带到皇上面前,看君允湛还能如何狡辩! 多找几个人看着他,可别让他死了。” 若是死了,那效果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君陌玄知晓容欢的用意,拉着她的手微微用力。 “对旁人的事情这般操心做什么?你放心,司河不会寻死,除非,他再也不想见到他的妹妹。 司河,本王说的可对?” 君陌玄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慵懒淡然,可这番话却让一直冷漠无话的司河第一次有了一丝松动。 他动了动嘴唇,最终却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的反应,在君陌玄的意料之内,是以君陌玄并不觉得有任何的失望或是意外。 君陌玄微微抬手,元风等人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立刻尊敬的退下,霎时间内,院子里便只剩下君陌玄,容欢以及司河三人。 容欢站在君陌玄的旁边,饶有兴趣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司河。 看君陌玄这副模样,倒是不想要司河的命。 还有司河的妹妹,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君陌玄手下的人当真是这么闲? 就连君允湛手底下的人的来历也叫他们调查的一清二楚不成? 容欢心里起了好奇之意,便干脆一言不发的靠着君陌玄的太师椅听着二人的谈话。 司河始终一言不发,整个院子里只有君陌玄慵懒磁性的声音在不停的回荡着。 “崇山司氏,苍空派一脉传人。十二年前遭遇灭门之灾,满门只余三人,你司河,是苍空派掌门之子,侥幸逃脱之后为当时的四皇子所救。 从此便成了他身边一把忠心耿耿的杀人利刃。而你还有一个妹妹,名为司染。 这些年来下落不明,你一直在寻找她的下落。 司河,这些,本王可有说错?” “错了。” 司河面无表情,眼中却难掩悲伤: 即便是已经过去了十二年,只要一想起那一日满门的惨状,他的心口便依旧是抑制不住的疼痛! “那一日,逃出来的只有我与妹妹二人,不是三人。” 君陌玄听着司河的话,没有任何的意外,眼中泛着淡淡的嘲意。 “本王没有说错,当日的幸存者确实是三人。 你父亲的武功如何,你应当十分清楚,若不是那一日有人在你们的吃食里下了软筋散,崇山司氏又怎会落得一个被灭门的下场? 你以为,若不是你们苍空派之人,旁人可有机会下手?” 君陌玄的话如同一把利刃,直接剜开了司河的心,将他一直以来都不敢面对的真相血淋淋的摆在了他的面前。 他不是傻子,这些年来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当年的惨案有内鬼作祟。 可一来当年的事情太过久远,便是要查也无处可查。 二者,司河一直认为当年只有他与妹妹活了下来,纵然是有内鬼,也该一同死在了那场灭门惨案之中。 他不敢想,是他朝夕相处的师兄弟害了他们司氏一门,灭了苍空一派。 更不敢去想,那个害了他与妹妹一生的罪魁祸首竟然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司河第一次,在人前失了控,他不顾自己的琵琶骨上还插着元风的剑,挣扎着想要接近君陌玄。 可最终也是徒劳。 司河目眦欲裂,伤口处的鲜血源源不断的涌出,可他却浑然不觉,而那张冷漠的如同顽石一般的脸上也终于有了表情。 “你…你是不是知道我司氏一门被灭门的真相?!” 第三百六十六章 你能为本王做什么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君陌玄轻笑一声,手中的折扇微微扇动。 司河看到君陌玄这副模样就明白:他是知道的! 他知道司氏一门被灭的真相! 也知道那个叛徒究竟是谁! 甚至,也许君陌玄都已经查到了自己妹妹的下落! 正是因为司河在君允湛的手下做了这么多年的事情,所以他比谁都要清楚,君陌玄这样的对手,究竟是有多么强大! “你告诉我!求求你告诉我当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在君允湛手下多年,除了报答君允湛当年的知遇之恩,更多的就是为了借助君允湛的力量去查清当年令他们崇山司氏灭门的凶手究竟是谁。 如今他追寻了这么多年的答案,就这么摆在了他的面前,他如何还能做到无动于衷?! 只是他忘了,眼前的这个人,是南蜀国的玄王爷,是天之骄子,人人忌惮的存在。 而他司河,却是前来刺杀这个人的。 如今又想要让君陌玄告诉他,崇山司氏一门被灭的真相,这世界上岂会有如此便宜的好事? 君陌玄冷眼看着司河的情绪失控,嘴角微微上扬,冷笑一声。 “司河,你怕是忘了,本王与你非亲非故,甚至不止一次受到你的刺杀。即便是本王知道真相又如何?本王凭什么告诉你?” “只要你愿意告诉我一切,等我报仇之后,我的命随你处置!” “本王要你的命做什么?” 君陌玄眼神淡漠,对司河的耐性也一点一点的消磨。 “纵然是弃暗投明,也需一个投名状才是。你要本王告诉你真相,不妨先想想,你能为本王做什么? 若你想清楚究竟该怎么做了,不仅崇山司氏灭门的真相,连你妹妹的下落,本王也可以告诉你。 不过,本王是个凡事不喜欢说第二遍的人,只给你一次机会,究竟如何选择,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复。影一。” 君陌玄话音落地,影一便出现在了他的身侧。 “把人带下去看守起来,什么时候他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带他来回话。” 司河还想要挣扎些什么,却被影一直接点了哑穴给拎了出去。 直到院内再次只剩下他们二人,容欢这才眨巴着自己那一双大眼睛看着君陌玄开口问道。 “你真的知道司河一门被灭门的惨案?” “小欢儿,我从不说谎的。” 似是容欢的话令君陌玄感到自己被质疑,他没好气的捏了捏容欢的脸,正准备告诉她来龙去脉之时,却看到容欢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 君陌玄这才明白了容欢的真实用意。 原来这小丫头就是等着自己为她解惑,才故意质疑自己。 真是古灵精怪! 君陌玄的心中忽然起了捉弄她的念头,原本要说出口的话,转了个弯又咽了回去。 “不过你若是想要知道,那就自己猜猜看吧。” 说罢,君陌玄优雅的起身,拉着容欢的手朝外面走去。 容欢脸上的笑容一滞: 君陌玄这简直就是不按常理出牌! 自己若是能直接猜的到当年崇山司氏被灭门的真相,而那司河查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查出真相,那他可就真成了一个废物了。 但话虽如此说,容欢心中也清楚,君陌玄这就是故意在逗自己。 罢了罢了! 总之司氏的事情与她也没有关系,她只不过是一时起了好奇之心,君陌玄不说便罢了。 二人并肩走出院门,容欢下意识的就想松开君陌玄的手。 如今她毕竟是男儿身装扮,若是和君陌玄一起手牵手走在大庭广众之下,还不知会传出多么令人遐想的谣言。 她可不想自己日后的夫君被人传言有断袖之癖。 只是容欢方松开一点,君陌玄就好似知晓她心中所想一般,握的更紧了几分。 他将自己宽大的袖子自然垂下,将容欢的手罩在其中,夜色垂临,灯火幽暗,本就看不真切。 如今二人这样远远看起来,倒更像是并肩而行,看不出任何不妥之处。 君陌玄微微低头凑到容欢的耳边,吐气如兰,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容欢的脖子上,酥酥麻麻。 “小欢儿放心,这样就不会有人瞧见了。” 容欢只觉得耳根生烫,不必看她都知道自己现在的脸定是红的和熟透的苹果一般。 这个君陌玄,总是做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事情,她又不是那没皮没脸的人,如何招架的住? 被君陌玄这么一“调戏”,容欢也安分了下来,再不主动抽开自己的手,一路无言安静的跟着君陌玄静静的走着。 而此时的五皇子院中,却是和君陌玄这边完全相反的情况。 灯火通明,婢女们一盆接着一盆的血水从房中端了出来。 院子里乌压压的跪着一群暗卫。 余太医背着药箱踏进五皇子院中之时,正好碰见这一幕,不免大惊失色: 这五皇子竟然伤的如此之重吗?! 是以余太医也不敢再耽搁半步,与等在门口的沈书颜微微颔首示意之后,便快步跟着沈书颜走了进去。 只是当余太医看到眼前一幕时,不免怔愣了一下。 只见原本应该被刺杀重伤的五皇子君允洛好端端的站在他的面前,除了形容有些憔悴,身上并无任何伤势,甚至连衣服上都没有沾上任何血迹。 而五皇子的床榻上,却躺着一个黑衣劲装的女子。 女子腰部有一处剑伤深可见骨,直直的蜿蜒到了小腹之处,而她的胳膊以及腿上也大大小小遍布着不同的剑伤! “五皇子殿下…这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会有人对一个女子下如此重的毒手? 今日来的刺客也当真是心狠手辣。 而五皇子只是直直的盯着床上早已陷入昏迷的女子,神色复杂,丝毫没有听见余太医在说些什么。 还是沈书颜反应的及时,拉着余太医走到那女子的床前。 “余太医,现在就别问那么多了,救人要紧。这姑娘伤的有些重,还要麻烦你老人家多多尽心了,请务必保住她的性命。” 第三百六十七章 真真是讨厌极了 “沈姑娘客气了,老朽自当尽力。” 余太医抬起袖子擦掉自己头上渗出来的一层层细汗,伸手搭上了女子的脉搏: 这哪里是伤的有些重? 这分明是伤的只剩下一口气了! 这脉若游丝,身上大大小小十几处伤口,幸亏那兵器上没有淬毒,否则今日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回这姑娘的命! 不过此时此刻,这姑娘离两只脚踏进阎王殿也不远了。 失血过多,伤势过重,便是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余太医先是扎针替这女子提了几口气,而后开始一边替她处理身上的这些伤口一边与沈书颜说话。 “沈姑娘,麻烦你让人去取两根老参熬了汤喂这位姑娘喝下,这姑娘的身体极其虚弱,需得参汤吊着气才是。 另外,还请沈姑娘替我把阿欢带过来,这姑娘失血过多,我需要阿欢的帮忙。” 余太医话音未落,沈书颜就已经吩咐人去办了他口中的事情。 自己则是快步去容欢的住处,打算亲自将她带过来,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她不敢有半点耽搁。 只是沈书颜甫一出门,就正好碰见了闻风前来的严巡抚父女二人。 严巡抚刚毅的脸上难得的多了一丝忧虑: 这五皇子可是龙子凤孙,万一在自己的府上出了什么事情,自己可怎么担得起这个责任啊! 如今见沈书颜从里面出来,严巡抚立刻急匆匆的上前,焦急万分的询问道。 “沈姑娘,五皇子如今的情况如何了?” “严大人放心,受伤的并非是五皇子,五皇子无碍,不过那位姑娘的情况有些危急,所以我现在要去寻容医正,严大人若有事,可等五皇子出来再与你商议。” 沈书颜礼貌的说完,便越过严巡抚朝外面走去。 严平遥在听到沈书颜是要去找容医正之时,眼睛一亮,一双乌黑的眼眸里亮晶晶的似乎是有星星一般。 没等她身旁的严巡抚回过神来,严平遥就已经拎着裙摆追上了沈书颜。 “沈姑娘,等等我,我同你一起去。” 二人快步朝着院子走去,才出院门便看见了从拐角处并肩而来的君陌玄和容欢。 严平遥拎着裙摆,小跑着跑到容欢的身边。 “容医正,你来的正好,余太医那边可等着你去救命呢!” 从始至终,严平遥的一双星星眼都是落在容欢的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还有个君陌玄存在。 容欢闻言,脸上浮现一抹凝重,她抬头看了君陌玄一眼。 只见君陌玄眉梢微挑,这才不动声色的松开了握着她的手。 容欢暗暗松了一口气,对着严平遥微笑道谢,快步朝着沈书颜走了过去。 “表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跟我进去一看便知。” 容欢和沈书颜二人边走边说,很快便转身进了院子。 而君陌玄则是慢悠悠的在后面踱着步,没有丝毫慌张的模样。 五皇子这里发生的事情,他早就知晓,接下里的事情,只要交给容欢和余太医合力处理便好。 自己倒是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 严平遥一人落在后面,见容欢和沈书颜已经踏进了院中,她的目光这才落到君陌玄的身影之上。 她手中的锦帕因为她过度紧张,而被搅的变了形。 但严平遥的眼神却依旧一动不动的盯着君陌玄,似乎是在做一个十分重要的决定。 终于,严平遥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后鼓足勇气朝着君陌玄走了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感觉到自己身边一阵风掠过。 定睛一看,元风不知何时到了君陌玄的身边,二人不知在说些什么。 君陌玄察觉到严平遥的眼光,一双精致的眉眼皱了皱。 元风感受到君陌玄的情绪变化,连忙侧头看向严平遥问道。 “严姑娘可是还有什么事情?” “无事无事。玄王爷和元侍卫事忙,不必管我,我只是恰好路过罢了。” 严平遥皮笑肉不笑的朝着二人扯了扯嘴角,飞快敷衍的行了个礼,而后快速越过二人走进了五皇子的院子。 但是此时此刻她的心中早就将元风狠狠的骂了一顿: 这个娘娘腔侍卫,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要在自己正准备说正事的时候出现。 她寻一个单独和玄王爷说话的机会容易吗? 这个元风,真真是讨厌极了! 看来自己只能另寻机会了…… 容欢跟着沈书颜方走进院子,就闻到了一阵淡淡的血腥味,等到她推开房门进去之后,看见的便是一张毫无血色的人脸。 这一看,便是失血过多。 若不及时给她输血,恐怕她都撑不过半个时辰。 是以这一刻,容欢也明白了余太医让沈书颜带自己前来的用意。 余太医是见过自己用那一套输血装置救人的,如今若要保住这女子的性命,必得先给她输血。 人命关天,容欢亦没有多问。 走进里屋,脑中稍微冥想了一番,一套完整的小型输血装置就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好在她的衣袖宽大遮住了手,没有人看到她究竟是如何拿出这些东西,就算是从余太医的角度,也只能看到容欢是从袖中拿了出来。 此时此刻,本也没有人在意容欢是从哪里拿出的这些东西。 他们在意的都是能不能保得住眼前这个女子的性命。 容欢用试纸确定了女子的血型之后,便将这种方法教给了沈书颜,让她在巡抚府上寻找同这女子一样血型之人。 好在这女子并不是rh阴性熊猫血,否则可就真的是回天乏术了。 等到容欢为这女子输上血,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余太医也已经将她身上的一些小伤口给包扎完好。 最后只剩下了腰部到腹部那道比较大的伤口。 虽说医者眼中无男女,但既然容欢在这里,为了这女子的清誉,余太医还是退出了里间,将接下来的时间留给了容欢。 这女子全身上下的伤口不少,但好在都没有伤在要害之处,也算是她命大。 第三百六十八章 她是刺客 容欢包扎好女子身上的伤口,这才认真打量起她。 女子面容沉静,一张薄唇紧紧的抿着,长眉入鬓,纵然是处在昏迷状态之中,这女子紧皱的眉头也未曾松开半分。 这般警惕的性子,可非一朝一夕就能养成。 就在此时,沈书颜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见容欢已经为女子清理好了伤口,她也松了一口气。 将热水放在一边,这才轻柔的替女子擦拭着身子。 “表姐,她究竟是什么人?” 容欢从方才进来之时就一直对这女子的身份抱有怀疑态度。 她知道,方才那院子里乌压压跪着的一群人是五皇子的暗卫,且不论他们是因何被罚。 就从这女子的穿着打扮来看,也绝非是普通人。 一身黑色劲装,既不是五皇子手下暗卫的装扮,亦不是一个正常姑娘会有装扮。 再加上五皇子对这女子异常的态度,让容欢不得不去多想。 沈书颜听到容欢的问题并不惊讶,只是手里的动作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要如何告诉容欢。 最终,沈书颜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她就是那个前来刺杀五皇子的刺客。” “什么?!” 容欢手中的动作顿住,眼中难掩惊诧之色: 这是闹的哪一出? 感情她费力救活的人,还是一心想要置五皇子与死地的刺客? 这两个人什么想法? 刺客不押进大牢好好关起来,还费尽心力的救活她。 难不成这对未婚小夫妻是想要在这江州城做起慈善不成? 沈书颜见容欢面露不解和不赞同,也是十分的无奈,其实自己和五皇子也没有想到,这个他们布下天罗地网想要抓住的刺客,会是她。 沈书颜轻叹一口气,这才解释起女子的身份。 “你或许不知道,这个女子,她叫司染。十二年前,她于五皇子有恩,即便她是刺客,五皇子也不能对她见死不救。” 司染?! 是她理解的那个司染吗? 所以君陌玄派人去查崇山司氏一门被灭门的真相,不是因为闲得慌,而是为了帮五皇子调查? 她怎么觉得,这背后牵扯到的人与势力越来越多了。 …… 与此同时,严平遥在五皇子的院子里守了许久,也终于等到了元风离开,君陌玄一人落单的时刻。 眼看着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严平遥快步走到君陌玄前面拦下了他。 “玄王爷留步,臣女有几句话想要单独与玄王爷说,不知道玄王爷能不能赏脸听臣女说完?” 君陌玄被严平遥这突然冲出来的举动给弄得一愣,还未开口,严平遥就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请玄王爷恕罪,臣女接下来的话也许会让玄王爷不喜,但臣女还是要说,请王爷与容医正保持距离。 玄王爷是有婚约的人,纵然容医正是个男子,王爷也该避嫌才是,难道王爷就不怕传出什么不好的传言传到了县主的耳中? 还请玄王爷为了县主的心情,也为了容医正的清誉着想,与容医正保持距离。臣女告退。” 说罢,严平遥像是身后有鬼追她一般,脚步匆匆的离开: 玄王爷的气场实在是太可怕了,就算是他什么都不说,只是淡笑着看着自己,严平遥都感觉她快透不过气了。 若不是为了容医正,她才不来招惹这个不好惹的玄王爷呢! 她可是听说了,自从容医正来了江州之后,日日夜夜都是住在玄王爷的院子里,二人同吃同住,同进同出。 若说之前,为了玄王爷的病,容医正不得不贴身伺候,这也就罢了。 可是这两日里,玄王爷的病明明都已经大好了,却还日日同容医正粘在一起,自己想要和容医正说上几句话都寻不到机会。 方才见容医正和玄王爷一起走过来之时,烛火昏暗,她差点就以为这二人牵着手了。 可没给她吓得够呛。 这也是促使她鼓足勇气对玄王爷说出这番话的原因。 她可听说了,未来的玄王妃,如今的长欢县主可是个厉害的人物。 这个长欢县主连女子都容不下,又怎么可能容得下玄王爷身边出现一个与他同吃同住的男人呢? 不是她杞人忧天,毕竟玄王爷生的如此绝色,若是容医正在与玄王爷的朝夕相处之中,生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那可就完了! 她可不想看着容医正走上这么一条不归路。 但是自己刚刚说的那么委婉,也不知道玄王爷有没有听明白自己的意思? 直到严平遥的身影消失,君陌玄眼底的复杂之色都未曾褪去。 这个严平遥,该不会真的是个傻子吧? 纵然小欢儿没有表明女身,可只要稍一猜测,便能想到。 难道这么久了,这严平遥都不知道她口中的容医正名叫容欢,而自己的未婚妻长欢县主也叫做容欢? 她居然真的将小欢儿当成了男儿身! 看来让小欢儿恢复女儿身的事情,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 他观严平遥的模样,似乎是对容欢动了几分心思,他可不希望到时候多了一个女子来同自己抢妻子! 这般想着,君陌玄也在自己心中默默下定了决心: 等他将手上这件司河的事情处理完,就一定要让容欢恢复女儿身! 君陌玄收回思绪,甫一转身,就正好碰见从房间里出来的容欢。 只需要看容欢如今的神色,君陌玄便明白她已经知道了里面女子的真实身份。 是以,君陌玄也不再瞒着她。 “司染如今的情况如何?” “情况不太好,不过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可能还需要静养几日才能醒过来。” “方才元风来报,司河已经松口了,但他有个条件,他要先见到司染一面,确认他妹妹的安全。” 容欢一想到司染如今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以及那半死不活的模样,就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副模样若是叫司河看到了,恐怕是要发疯的吧。 更莫说答应倒戈相向去指证君允湛了。 “还是缓缓吧,如今可不是让他们兄妹相见的好时机。 对了,司染究竟是谁派来刺杀五皇子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三百六十九章 真相 今日里发生的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实在是让容欢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了。 怎么这司氏兄妹二人,哥哥做了刺客,妹妹也做了刺客。 除了刺杀的对象不同,就连刺杀的时间都选在了同一日。 还有这司染和五皇子之间,既然司染于五皇子有恩,如今为何又要前来刺杀五皇子呢? 这一件接着一件的事情,实在是让容欢感到十分的费解。 君陌玄抬眼看了一眼依旧亮着烛火的屋内,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允洛和司染之间的往事我知道的不多,也无从说起,不过如小欢儿所见,我之所以派人去查司氏一门灭门的惨案,确实是受五皇子所托。 你若是想要知道其中细节,我们回去再说。” 容欢点点头,一言不发的跟着君陌玄回去,待在别人的放门口议论别人的私事,确实不妥。 等到二人走远,君陌玄低沉的嗓音才在容欢耳边轻轻响起。 “司染,是林家派来的。” “林家?” 容欢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君陌玄,眼中略有试探。 “可是慎贵妃的母家林家?” 这南蜀国姓林的人家不少,可是这些年里越发壮大的,再加上有动机对五皇子下杀手的林家。 除了慎贵妃林若云的母家,容欢也想不出还有第二个林家会做出刺杀皇子的事情来。 “嗯。” 君陌玄淡淡应了一句,更加证实了容欢的想法。 “其实在你来江州之前,允洛就曾经遭遇过一次刺杀。后来查出这杀手为林家所派,我们便将计就计,放出了允洛染上疫症一事,放松林家的警惕。 后来因你来了江州,江州疫症得到医治,林家人这才慌了手脚,再次派出刺客,却正好落入允洛一早布置好的天罗地网之中。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林家派来的人是司染。” 容欢一边听着一边又觉得有些不对劲,林家是慎贵妃的母家,也就是君允湛的外祖家。 若是这司染一直在为林家做事,为何司河寻找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自己亲妹妹的下落? 他虽是为君允湛办事,可手中必定也会有一些自己的势力,那么这么多年来没有查到司染下落的可能性便就只剩下了一种—— 林家人故意隐瞒。 可林家人为什么又要隐瞒这些呢? 若是他们帮助司河找到了自己的妹妹,司河想必只会更加感激林家以及君允湛。 也会更加不遗余力的为他们卖命。 除非,司染身上有什么秘密是不能让司河知晓的。 比如说:当年崇山司氏的灭门惨案。 难道,那场灭门惨案是林家所为?! 容欢蓦然抬头看向君陌玄,似乎是在确定自己心中的猜测。 君陌玄只需要看到容欢如今的神色,便知道她已经猜到了真相。 自己的小欢儿果然是聪明,只需要一点点提示,便能猜出真相如何。 “你的想法没有错,当年崇山司氏一事,林家便是始作俑者。不过这些事情,我的人也是最近才查出来。 当初林家企图拉拢崇山司氏,利用他们苍空派的独门心法与剑法训练出一批只为林家所用的杀手,遭到了司河父亲,即苍空派掌门的拒绝。 后来林家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收买了苍空派一名心术不正的弟子,令其在所有人的饭菜中下了软筋散,这才有了那场惨案的发生。 而司河兄妹之所以可以继续活着,一是因为他们年纪尚小,容易掌控,二则,苍空派灭门后,林家才得知苍空至高心法只有司氏血脉能够修习。 而崇山司氏只余司河兄妹两个嫡系遗孤,他们又怎能不物尽其用,将这兄妹二人彻底变成他们手中的两把刀呢?” “所以,君允湛救下司河也不过是林家一早设计好的戏码,为的就是让司河死心塌地的为君允湛办事。 那些司河以为的救命之恩也好,知遇之恩也罢。都不过是林家同君允湛做的一场戏是吗?” “是。” 君陌玄略一沉吟,继续道。 “只可惜这灭门一事林家当年做的极其干净,即便我命人追查了多年,到底也无迹可寻。 直到发现那苍空派的叛徒竟住在林家,甚至被奉为座上宾,这才抽丝剥茧般的查到了当年一事的真相。” 容欢沉默不语,若真相真是君陌玄所说这般。 那这司河司染兄妹二人的命运也着实太惨了一些。 满门血海深仇,十二年的蛰伏,却是认贼作父,反过来为灭了自己满门的仇人卖命了这么多年。 真是可悲又可笑! “你不必为他们的事情叹息。崇山司氏一门的惨案,林家固然是始作俑者,可司河待在君允湛身边多年都未曾发现端倪,是他自己失察。 这十二年认贼作父的日子,他们怪不得旁人。” 君陌玄不比容欢,为医者自然看世间万物都心存怜悯。 他多年处于高位,这些阴谋算计落在他的眼中不过寻常。 他虽不屑于用林家那种卑鄙手段,却也不会同情司河的遭遇。 若是足够强大睿智,便也不会被蒙在鼓中十二年都未曾察觉到任何端倪。 在这一点上,司河甚至比不上他自己的妹妹司染通透。 毕竟据自己所知,司染可是早就发现了不对,只是囿于林家对她的药物控制,令她无法彻底摆脱林家。 不得不继续为林家做事来暗中谋取一个更为合适的时机。 是以司河落到今日的境地,根本不值得自己半分同情。 二人并肩而行,在踏进君陌玄院子里的那一刹那,君陌玄脚步忽而一顿,容欢不解的回过头。 却正好看见君陌玄手扶着院门,猛的吐出一口鲜血。 “陌玄!” 容欢大惊失色,三步并作两步飞奔到他的身边,伸手直接搭在了他的脉搏之上: 气息紊乱,血气翻涌,原本在他体内一直被抑制着的余毒,在此时忽而乱窜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 “无碍。” 君陌玄缓缓的擦去自己嘴角的血迹,朝着容欢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兴许是方才与司河交手时动用内力,导致余毒发作,不碍事的,小欢儿莫要担心。” 第三百七十章 以血为引 话虽如此说着,可君陌玄自己也能明显感觉到,这毒素在自己体内横冲直撞,就好似要冲破他的身体一般。 这骨花之毒,果然是名不虚传,霸道异常! 纵然是自己用了内力之后马上调息,却还是叫这毒钻了空子。 他本以为这余毒可以叫自己压制住,又不想因这点小事便叫容欢担心,便一直未说。 这余毒未曾发作之时,他根本感觉不到丝毫不适;可如今这甫一发作,竟隐隐有让人招架不住之感。 看来这一次,果真是自己大意了。 随着这一口鲜血的吐出,君陌玄越发觉得自己浑身提不起一点劲来,起初还能以手撑门勉强立住,可慢慢的,他便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的下滑。 容欢发现君陌玄的不对劲,便让他将所有的重心都压在自己身上,扶着他快步朝着房间里走去。 可最终君陌玄也没能撑到走进房间,便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他体内的毒不发作则已,一发作起来,便是如大厦倾塌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纵然是甘晴和余太医同时会诊,也无法开出一个有效的药方出来。 整整一夜,容欢都守在君陌玄的身边不曾合眼。 虽然她昨夜里通过手镯拿到了实验室里的解毒剂,在第一时间里输入了君陌玄的身体。 可这也只能抑制他体内的毒素进一步游走,并不能彻底消除。 况且因着这次的毒发,君陌玄已经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昏迷,何时醒来亦未尝可知,这毒,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 之前听云千御说起之时,她虽也觉得此毒霸道危险,可终究未曾亲眼见过有人毒发时的模样。 又见江州疫症在他们这些日子里的努力之下已经得到了控制,心中更是存了几丝侥幸。 可如今君陌玄的倒下,才让容欢真正感觉到了害怕。 君陌玄的内力如此深厚却也无法抵挡住这毒发,又何谈那些百姓? 是以在此刻,容欢终于做了一个决定。 她是个自私的人,之前在向无嗔求救时的犹豫不决,在如今君陌玄毒发的面前,早已经荡然无存。 但无嗔对她有救命之恩,她亦不想因为自己的私念,而将无嗔置于水深火热之中。 是以她写了一封信,信中悉数交代了江州发生的所有事情,以及骨花之毒的出现,她并不需要无嗔亲临江州。 只需要无嗔能将骨花之毒解药的配方告知自己,便是再难,她也会尽力一试。 容欢快速将信装好,亲手交给元风。 “你去寻一个最善隐匿伪装的暗卫,让他将这封信交于菩提寺无嗔师父之手,切记不要被任何人发现行踪。” 元风知晓此事事关重大,自然不敢有半点马虎,得了容欢的吩咐便立刻派人去办。 而此时的君陌玄,却依旧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 容欢深知,以君陌玄此时的身体情况,保不齐何时这体内的余毒便会开始反扑。 而从江州到菩提寺,便是用最快的教程不眠不休的赶路,最少也需要三天三夜的时间。 而三天,对容欢来说太过漫长,这三天里不知还会出现多少变数,她不敢拿君陌玄的性命去等一个不确定的变数。 所以在得到无嗔的回信之前,她不得不为自己,为君陌玄赌一把! 容欢走到桌前,没有任何迟疑的便划破自己的手腕,将鲜血一滴一滴,滴入茶碗之中,她要以血为引,辅以入药。 自从上一次她不小心着了杜柔嘉的道,便学会了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 为了避免类似事情的再次发生,她特意让寒露等人到处搜集了与巫咸国以及记载着巫族蛊术的书籍前来查看。 虽然无法对他们做到知根知底般的了解,但容欢从这个神秘的种族里明白了一点: 巫咸国之人,极为信奉血脉压制。 当初她便听君陌玄说过,自己的离魂蛊只有拥有大巫血脉之人才能解开。 她亦记得,无嗔是以自身的鲜血入药,彻底去除了自己身体里残留的蛊毒。 是以,容欢不得不去猜想,若是大巫的鲜血能够去除最为阴狠毒辣的离魂蛊毒;那是不是也能去除这骨花之毒? 而自己是饮过大巫鲜血之人,自己的血液里多少也染上了这大巫血脉的气息,即便是不能彻底解除骨花之毒,是不是也能起到压制的作用? 事到如今,除了这个不是法子的法子,容欢已经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尽管这一切听起来像是无稽之谈,可在她身上连穿越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就算是再发生几件有悖常理的事情又如何? 只要能够救君陌玄,她根本不在意这些办法究竟能不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在生死之事面前,很多事情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她曾经学过的那些医术,让她有能力解决这江州疫症,却无法让她解得了这因蛊而生的毒。 术业有专攻,若是给她足够的时间去不停的做实验,她未必不能研制出能够抗衡骨花之毒的解药。 可无论是君陌玄也好,江州百姓也罢,他们都等不了太久。 更何况现在的她,根本无法像在实验室工作之时冷静下来去研究一项毒或是药的效用。 她如今有了软肋,便注定她无法再回到过去那般: 永远冷静理智的状态。 直到放完了一整碗血,容欢这才拿绷带将手腕绕好,捧着茶碗去了隔壁的药房开始熬药。 从她来到江州城的那一日起,为了近身照顾君陌玄,容欢不仅直接搬进了他院子里,更是让人在一旁开辟出了一个小药房,方便她平日里为君陌玄熬药之用。 而君陌玄的药一直都是她亲力亲为,如今君陌玄昏迷不醒,容欢更加不会假手于人。 从药方到抓药熬药,每件小事都是亲自动手。 冷霜等人看在眼里,虽然心疼容欢,却也无人上前劝诫一句。 她们知道,君陌玄突然毒发倒下,没有人比容欢更加着急伤心,如今这是容欢唯一能为君陌玄做的事情。 若是连这些小事她们都去阻拦,那岂不是让容欢更加有时间和机会胡思乱想吗? 第三百七十一章 调虎离山之计 容欢并不知道冷霜她们此时的想法究竟如何。 她如今满脑子想着的就只有如何解除骨花之毒。 若是自己的血入药喂君陌玄喝下之后真的有效果,那想必对江州其他身中骨花之毒的百姓也有效果。 可自己一人之血,如何能供应这成百上千的百姓? 这个问题,她得好好想想对策才是。 容欢便这样,以自己的鲜血整整喂养了君陌玄两日。 即便君陌玄依旧没有醒来,可她为君陌玄把脉之时,却能明显感觉到君陌玄体内的气息在一点一点平和下来。 这便意味着是一个好的开始。 而自从城中水痘和脓毒症得到控制以来,已经有好几日没有传来百姓因疫症死亡的消息。 这就说明骨花一毒只要没有契机,便不会轻易毒发。 而至多再等两日,她便能等到无嗔的回信。 到时候,君陌玄和江州百姓,就都有救了! 但容欢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导致江州疫症发生的罪魁祸首,也已经悄悄抵达了江州。 黑纱女子带着自己的三个侍女,十分轻车熟路的摸到了君陌玄居住的院子外。 主仆四人都称得上市数一数二的高手,是以即便这院子看上去空无一人,她们也能感受到些许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气息。 “圣女。” 一个侍女探查了一番回来后便尽力压低声音向黑纱女子禀告情况。 “这院子里防守的极严,若是我们想要硬闯进去,恐怕反而会适得其反。” “自然不能硬闯。我们来到这里的事情最好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黑纱女子沉吟着,盯着院子里那只有一处亮光的地方,似是在考虑如何不动声色进去的最佳办法。 一盏茶的时间后,她伏在三人耳边轻轻低语了几句。 那三人领了命,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不出片刻,从君陌玄的院子里便传来了一阵短兵相接的声音,紧接着整个院落的烛火都亮了起来。 “有刺客!” 容欢本是守在君陌玄的床边不小心睡了过去,听到外面的动静之后突然惊醒,确认了床上的君陌玄没有任何问题之后。 她这才打开房门询问门口的元风和冷霜。 “发生了什么事情?” “公子,是有刺客闯了进来,与影一等人交手之后逃走,不过影一等人已经追了出去。” 容欢秀眉微蹙,正欲说些什么,却听得隔壁的药房里传来一阵瓦罐碎裂的声音。 那药房里如今放着的都是治疗这次疫症的药材以及她为君陌玄熬制的汤药,若是这些药出了什么问题,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容欢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朝着药房而去,刚打开门便看见一道黑影从窗户处离开。 一直隐在暗处的黑纱女子,见计划十分成功,如今君陌玄的房中更是空无一人,是绝佳的机会。 她轻功了得,便趁此机会悄无声息的潜入了君陌玄的房中。 房里烛火摇曳,躺在床上的君陌玄脸色苍白,仿佛下一秒就会撒手人寰一般。 黑纱女子的目光直直的落在君陌玄的身上,眼中神色晦暗不明,喃喃自语。 “骨花之毒,可不好受,你又何必来这江州呢?” 但她也没有忘记自己这一次前来的真正目的,眼神不过在君陌玄身上流连了一瞬,她便快步走到君陌玄的床边,想要好好探一探君陌玄如今的身体状况究竟如何。 却在碰到君陌玄脉搏的那一瞬间愣住: 怎么会这样?! 毒怎么会解了?! 她明明调查过,容欢与她们巫咸国没有任何联系,更不可能是大巫血脉,她究竟是用的什么办法? 竟然可以解得了自己所下的骨花之毒! 就在黑纱女子诧异之际,君陌玄的房门被人突然推来,紧接着一排细密的银针划破空气直直的朝着她的面门而来。 纵然黑纱女子及时反应过来,可还是晚了几步: 仍有几根银针扎在了她的胳膊之上。 而此时的房门口,容欢淡淡的站在那里,手还未曾收回。 黑纱女子这才看清,方才的银针竟是从容欢手上的戒指中打出来的! 这个容欢,身上竟然还有如此厉害的暗器! 黑纱女子心中暗恨,却也明白寡不敌众的道理,如今这个情形,她若是再逗留下去被揭穿身份,势必会影响之后的大计。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黑纱女子压住自己内心想要捏死容欢的冲动,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便打算施展轻功离开。 而她在运起内力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更是哇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黑纱女子眼中半是震惊半是愤怒,一双精致的眼睛冷冷的盯着容欢,刻意改变声音的声线。 “你做了什么?” “你对江州百姓做了什么,我便对你做了什么。骨花之毒,你也该自己尝尝才是。元风,把人拿下。” 容欢冷冷的吩咐,就一动不动的淡淡站在那里看着黑纱女子。 自从君陌玄遭遇了司河的刺杀之后,容欢便料想到这次刺杀不成,也许君允湛会不死心的再派人前来刺杀第二次甚至第三次。 毕竟以君允湛那么阴狠的性子,君陌玄此时又如此虚弱,他怎么会放过这么一个绝佳的机会? 是以从一开始,容欢便让人在这院子里布下了陷阱。 就连君陌玄的房间里,也燃上了能致人手脚酸软无力的迷香。 更是从这些百姓的身上提炼出了骨花之毒的毒素染在了戒指里的暗器之上。 这暗器还是当初君陌玄担心自己会遭遇危险,特意让人打造。 平日里它不过是手上一个小小的装饰品,可待到遇到危险之时,它便是保命的最佳武器。 调虎离山之计这么小儿科的手段,又怎么会真的蒙骗到自己? 这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提前服下了迷香的解药,就连君陌玄,容欢也提前喂他喝下了解药。 如今的黑纱女子落到容欢的手中,就如同俎上鱼肉,任其宰割。 只是容欢也没有想到,她这一次蹲来的不是君允湛派来的刺客,而是致使江州疫症发生的罪魁祸首! 这黑纱女子方才的低语虽小,可就站在门外的容欢与元风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这可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若是能抓到这个女子,想要解开骨花之毒也就多了一重保障。 更何况,她听方才这女子与君陌玄说话时的语气,竟好似与君陌玄是旧相识一般。 也许摘掉了她脸上的面纱,反而会有更加令人意想不到的发现也不一定。 第三百七十二章 没有一日忘记过 黑纱女子听着容欢的话,气的一口瘀血卡在喉咙处,面色极其难看: 她竟不知道,容欢还有如此心计! 自己如此谨慎之人,竟然还栽在了容欢的手上。 果真不愧是即将坐上玄王妃之位的女子,如此被她算计到,她也算是服气。 不过若是单单这样,容欢便以为能抓到自己,那可就真是太过低估自己,若是没有全身而退的本事,她又怎会真的冒险至此? 黑纱女子藏在面纱下的嘴唇微微勾起一抹弧度,心中默数。 元风并不知道眼前的女子到了此刻竟然还留有后手。 自从君陌玄昏迷之后,他们一行人便只听容欢一人的命令,如今容欢命他拿下这女子,元风也不曾有任何的迟疑。 他从身后拿出一早准备好的绳子,便直朝着黑纱女子而去。 可就在元风即将触碰到女子的那一刹那,他与远在房门处的容欢同时闻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异香。 随着异香而出现的,正是那黑纱女子的其中一个侍女。 异香正是从那侍女手中挥洒出的药粉里散发出来。 而就这么眨眼的功夫里,那侍女便已经扶起黑纱女子夺窗而出,身影顿时消失在夜色之中。 元风下意识的想要追上去,却因为不小心吸入了一些药粉而无法提起内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离开而懊恼不已。 “罢了,元风,穷窥莫追。” 容欢深深的看了一眼外面浓的似墨一般的黑夜,阻止了元风派人继续追下去。 “你方才吸入了那些药粉,我先给你把脉,看看这些药粉有无问题。” 虽然她也很想抓到这幕后之人,但对方明显就是有备而来。 更何况如今她已经中了自己的毒针,若是追的太紧,难保对方不会做出什么同归于尽的举动。 对方毕竟是擅长使用蛊毒的巫咸国后人,如今君陌玄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她可不希望元风等人再出什么事。 这人,她总有一天会抓到。 所以不需要元风等人拿性命去冒险。 好在容欢替元风把脉之后发现只不过是普通的迷药,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无碍,幸亏这药粉中没有毒,只是迷药罢了。我开张方子待会儿让寒露端去给你服下,明日便无碍了。” “多谢主母。” 容欢虽是在与元风说话,可元风却十分敏锐的注意到,容欢的眼神从未离开过君陌玄。 他是个识时务的人,自然不会继续留在这里打扰二人。 向容欢告谢之后,元风便自然而然的退了出去并且体贴的替二人将房门给关了起来。 等到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容欢这才坐到君陌玄的床边为他把脉。 即便是她确信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方才那个黑纱女子无法动什么手脚,可容欢还是有些不放心。 可当她探到君陌玄的脉搏之时,眼中不免露出一抹诧异: 怎么会这样? 毒,竟然解了? 明明自己昨日为君陌玄探脉之时,还能感受到他体内毒素在微弱的游动,可此时再一把脉,竟然丝毫感受不到那骨花的存在! 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自己的法子误打误撞的起了效果? 还是方才那个女子给君陌玄喂下了解药? 那个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 而另一边,五皇子的院落之中。 司染醒来也已经有了一日。 多亏了余太医和容欢送来的那些好药,是以即便受了那么重的伤,司染也只不过昏睡了一日就醒了过来。 只是醒过来的司染,每日里不是躺着发呆,就是坐在窗边看着天空发呆,无论谁与她说话,她皆是一言不发。 关于司染便是刺客一事,除了五皇子和君陌玄等几人知情,其余人皆不知晓。 对外,五皇子只是宣称,司染是他的救命恩人,其余的一字不提,严巡抚也识相的不去多问。 总归这是五皇子自己的事情,是五皇子的救命恩人也好,是五皇子娇养的美妾也罢,总归都不是他一个巡抚可以管的了事情。 从司染出现那一日之后,五皇子除了每日出门视察城中疫症的情况和去探望君陌玄以外,其余的时间几乎都待在这个院子里远远的看着司染。 如今的她身受重伤,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无法恢复她的武功。 是以五皇子并不担心有一天自己醒来会不见了司染的身影,即便是司染一言不发,不愿意理会任何人,和他记忆里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也依旧能从如今这个清冷坚毅的女子身上,窥见当年那个小司染的影子。 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也从未有一日忘记过司染,忘记过自己答应她的事情,更是从未放弃过寻找她的下落。 好不容易探知到了她在林家,却又正好碰上了江州疫症的事情。 他还没有想好要如何将司染从林家带出来,却没想到林家反而等不及要自己命了。 更没有想到,他与司染时隔十二年再次相见,竟会是在那样的情景之下。 他知道一直以来派来刺杀自己的刺客都是林家的手笔。 对于林家,他本就有着深仇大恨,对待林家派来的刺客自然不会心慈手软。 是以那一日他布下了天罗地网,为的就是将林家派来的刺客一网打尽。 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林家派来刺杀自己的人,竟会是司染。 若非是那一日,从司染的身上掉下了那块自己曾经赠予她的玉佩,恐怕她早已殒命。 可即便自己在发现司染的身份之后马上让人停了手,那些对司染造成的伤害依旧是无法弥补了。 这十二年来,他没有一日忘记过司染。 十二年前他们一起度过的那段时日,即便是如今想来,五皇子依旧是记忆犹新。 他依旧记得,那是自己被父皇贬来江州的那一年。 即便那时的自己是一个没有外祖家依靠,没有人庇护,甚至可以说是根本谈不上有任何威胁的皇子。 可他还是在前往江州的路上遇到了林家派来的刺客。 那些跟来照顾他的嬷嬷,宫人全部死在了刺客手下,他是生生藏在死人堆里待了一天一夜,才敢爬出来,却也因此躲过一劫。 第三百七十三章 希望能如实回答我 他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只能装成乞丐一边乞讨,一边赶往江州。 也就是他最潦倒的那个时候,他遇见了同样遭遇了人生重创,不过才满五岁的司染。 二人一路上相扶相持,住过破庙,躲过一次又一次危险。 他也答应过司染,等到了江州,会帮她查清司氏一门被灭门的真相,会帮她找到哥哥,会好好照顾她。 可最后二人还是走散了。 在林家的刺客再一次追上来时,是司染,不惜暴露自己的行踪帮他引开了林家人。 司染和他不同,她从小习武又天资聪颖,纵然只有五岁,却已经将苍空派的所有心法牢记于心。 而他,在到达江州之前,从未有人教习过他武功,那时的他,可真的称得上是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废物。 到最后,他也只来得及将那块母妃留于自己的玉佩塞到了司染的手中,眼睁睁的看着司染离开自己的视线。 即便到了江州,拜入沈太傅门下后,林家再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派人前来刺杀他,可他也没有一日忘记过要寻找司染。 司染这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无论他怎样去寻,都寻不到半点踪迹。 直到如今,司染再次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虽好像是一场梦一般,却也让他这么些年的寻找终于画上了一个句号。 许是察觉到五皇子这边的目光,司染朝着他这边瞥了一眼。 只是五皇子还未来得及欣喜,便看见司染直接关上了窗户。 而此时的沈书颜才端着熬好的药走进来,便正好看见这一幕,不免轻笑了一声。 “你们十二年未见,她如今对你生疏,也是正常的。来日方长,总有一日她会记起你的好的。” 听着沈书颜的话,五皇子也只是微微一笑,只是那笑容里,怎么看都掺了一丝苦涩。 “这些日子辛苦你一直照顾她了。” 其实五皇子知道,让身为太傅府千金的沈书颜像个丫鬟一样去照顾司染,于利于情都不合适。 可如今放眼整个江州,也唯有沈书颜这一个女子是他信的过的。 “你我之间的交情,又何必说这么多客套话?药快凉了,我先给她送进去。” 沈书颜笑笑,对于五皇子让自己照顾司染的事情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言谈举止始终落落大方,将大家闺秀四字诠释到了极致。 她捧着药碗进去之时,司染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坐在窗边。 司染之前伤成那般模样,她的衣服也早就不能穿了,好在沈书颜与她的身形相仿,沈书颜便拿来了自己的几套衣服先给她换上。 又找了府中的绣娘按照司染的身量给她做了几身简单雅致的衣裙。 司染不愿意同人说话,沈书颜也无从得知她的喜好,但习武之人想来都是不太喜欢繁缛的衣物,她便自作主张的为她安排了这些。 不过司染的容貌本就不俗,如今换上了普通女子的衣裙,不说话不提剑,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反而给人一种冷美人的感觉。 就如同三月枝头上初绽的梨花,孤傲清冷,见之难忘,亦不敢攀折。 沈书颜知道司染不喜欢同旁人说话,将药碗放在司染不远处的桌子上后,嘱咐了两句便欲转身离开。 “这药已经放凉了,你喝完放在这里便是,我一会儿来收。” “等等…” 就在此时,一直以来都未曾说过半句话的司染,在沈书颜即将开门离开的那一瞬间开了口。 沈书颜心中有些讶异,但还是停下脚步回头微笑着看向她。 “怎么了?” “你能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吗?” 这几日里,司染虽然不曾和任何人说过一句话,却也从这些院中每日清扫的丫鬟口中,将情况给听了个清楚明白。 她知道自己如今是住在五皇子的院子里,也知道是五皇子命人救了自己。 她清楚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会赦免自己刺杀他的罪,反而让人悉心照料自己,必定是为了从自己身上得到一些什么。 纵然她也明白林家并不是什么好人,这些年自己虽然住在林家,却没有一日忘记过当年的的灭门之仇。 为了让自己变成他们手中一把听话的杀人利刃,他们给自己下毒,以为这样自己就不得不受制于他们。 可自己这些年又何尝不是在蛰伏,在利用林家的势力寻找自己的想要找的那些人。 可若她一直被困在这个地方无法回到林家,那她过去十二年的蛰伏都将变得毫无意义。 也就是今日清晨,她才从那些洒扫的丫鬟口中听闻,原来这些日子一直亲力亲为照顾自己的人,竟然会是五皇子的未婚妻——未来的五皇子妃沈书颜。 她这几日观察着沈书颜的一举一动,只觉得她气质非凡,穿着也不似普通的丫鬟婢女,原以为会是五皇子的心腹之人。 却未曾想到会是五皇子的未婚妻。 这个五皇子究竟想要做什么? 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值得这个五皇子谋算? 甚至不惜让他自己的未婚妻纡尊降贵的来照顾自己这么一个杀手? 不过这个沈书颜,她照顾了自己这么多天。 司染是真心觉得这个女子恬静温柔,不管沈书颜出于何种目的照顾自己,她也是真心感念沈书颜这几日来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 所以在面对沈书颜之时,司染已经尽量收起了自己身上的杀气,以免吓到这个无辜的姑娘。 沈书颜不知道此时此刻司染心中的那些想法,见司染愿意同人说话,她的心中也是感到欢喜的。 为了不让司染觉得太过不适,沈书颜便只搬了个凳子在离司染还有三尺远的距离处坐下,脸上挂着亲切温柔的笑容。 “司姑娘想要聊些什么?不如我给你讲讲这江州城的一些趣事如何?” “我只不过是一个杀手罢了,对沈姑娘口中的一些趣事也未必感兴趣。我只是有些疑问,希望沈姑娘可以如实回答我。” 第三百七十四章 小乞丐眼光不错 “司姑娘请问。” “五皇子让你这么无微不至的照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你们既然知晓我的名字,想必是调查过我,你们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些什么?” 司染素来不喜欢拐弯抹角,所以在面对沈书颜之时,亦没有弯弯绕绕的说话。 对于朝廷中这些追名逐利的人,她根本就没有任何好感。 可她与五皇子之间毕竟不像与林家那样隔着满门的血海深仇,若是她一定要选一棵大树傍身。 在有选择的前提下,她也不会想要为林家卖命。 若是这五皇子不是想要得到她苍空派司氏的心法,并且愿意帮她寻人的话,她也不介意换一个主子去卖命。 她不过是一个杀手罢了,这些年里她过着的都是刀口舔血的生活,除了帮人杀人卖命,她什么也不会。 除了这条命她也什么都没有了,所以若是五皇子的条件她能接受,她会毫不犹豫的背弃林家。 面对着司染如今认真的问题,沈书颜不免有些怔愣: 司染这是还不知道五皇子就是当年的那个小男孩吗? 见沈书颜不说话,司染的心渐渐的沉了下去: 若不是这沈书颜根本不知道五皇子的谋算,便是这谋算是不能叫自己知晓的。 看来这朝廷里的人,果真没有一个是好的! “沈姑娘若是不方便说便算了。” 她也不愿意为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而沈书颜此时才回过神来,她冲着司染温和一笑,缓缓解释道。 “司姑娘误会了。五皇子救你并不是为了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好处,他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救你。 也是真心实意的为令你身受重伤一事感到抱歉,若是早知来人是你,他万万不会让人下此狠手的。” “五皇子,认识我?” 司染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确定来,为何这沈书颜的话里话外,竟给自己一种,自己与五皇子是旧相识的感觉。 至此,沈书颜总算是确定了一点: 司染果真是不知道五皇子就是当年与她同甘共苦之人。 “当然。司姑娘可还记得,十二年前你在一群难民手下救下的一个小乞丐?那个小乞丐在与你分别之时,曾赠予你一块玉佩,而五皇子便是当年的小乞丐。 而那一日也正是你藏在怀中的玉佩恰巧掉出,五皇子才能认出你的身份,避免酿成大祸。” 沈书颜的声音轻轻柔柔,每一个字都说的十分清楚。 可那些话落在了司染的耳中,就像是一个晴天霹雳突然打了下来,将她劈的动弹不得! 是他?! 竟会是他! 他竟会是五皇子! 所以,沈书颜是他的未婚妻? 司染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觉得自己的嗓子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力量给捏的紧紧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找了这么多年的小乞丐,竟会是南蜀国高高在上的五皇子。 她更没有想到,不过十二年未见,他竟然连未婚妻都有了。 这十二年的寻找和坚持,在这一刻,忽然变得有些可笑起来。 纵然司染在得知五皇子的身份之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可沈书颜作为一个女子,却敏锐的捕捉到了司染的情绪变化。 那种一开始得知五皇子就是当年小乞丐之时的震惊和欣喜不可能作假,与后来的失落对比起来更是十分明显。 关于司染和十二年前的事情,五皇子从未与她多说过,她也十分知趣的不去过多过问五皇子的私事。 她只知道,这十二年来,五皇子一直都在寻找一个叫做司染的女子。 一开始是让她的祖父和父亲帮忙寻找,等到他自己的势力强大起来了之后,更是从未放弃过寻找。 对外,他只说,司染于他有救命之恩,所以他必须找到这个女子去报恩。 可是十二年坚持不懈的寻找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甚至不知道她如今是什么模样的女子,真的只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吗? 五皇子不说,沈书颜自不会问。 可如今她观司染的模样,明显也是一直将五皇子挂在了心上,可她为何会失落? 难道是因为五皇子没有第一时间就认出她吗? 沈书颜思及至此,开口为五皇子辩解道。 “其实这些年里,五皇子一直都有寻找你的下落,只是早年间他的羽翼尚不丰满,是以一直没能得知你的下落。” 话说至一半,沈书颜便住了口,不是她不想继续说下去,而是这些话说出口后,她才发现作为一个外人,她的解释是有多么苍白无力。 即便是司染信了自己的话又能如何? 她与五皇子之间错过的那十二年时光以及中间发生的误会,又岂是自己这么一个不知过往的外人几句话就能解决的? 但沈书颜没有想到,她这番欲言又止的辩解,落在司染的眼中,便成了沈书颜在意五皇子的最佳证明。 她艰难的扯出一抹笑容,努力的让自己如今的模样看上去十分自然。 “多谢你,沈姑娘。我之前不知道你和他的真实身份,所以对你们多有防备。 如今既然知道了,自然相信你们不会害我。 我有些话想要和五皇子说,你能帮我请他进来吗?” 司染主动要求要见五皇子,这是沈书颜没有想到的。 但她也并没有多想,反而为这二人终于有了机会将误会说开感到开心,脸上的笑意都深了几分。 “司姑娘不必如此客气,你若是想见他,他高兴都来不及呢。你且等等,我这就帮你去传话。” 说罢,沈书颜也没有仔细去看此时的司染究竟是何表情,转身出去便快速去寻了五皇子君允洛。 而留在房内的司染却只是怔怔的盯着沈书颜离去的方向出神。 这个沈书颜,可真是个心思单纯又大度的好姑娘,就连旁的女子想要与她的未婚夫共处一室说话,她也没有任何不情愿。 还好,小乞丐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这样一来,她也能放心许多。 其实转念一想,她也没什么好失落的,毕竟从很多年前,她在林家的控制下做了杀手的那一刻起。 她就知道,这辈子她曾期望过的那些平静生活,都与她无关了。 这本就是一条不归路,而她现在,早已经没了回头路可走。 第三百七十五章 回不去了 君允洛得知司染要见自己的消息,先是惊诧,而后欣喜,最后竟然像个孩子一般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书颜,你可是听错了?她真的说了想要见我?” 此时此刻的君允洛,哪里还有平日里他作为五皇子之时的淡然从容和将所有的一切都牢牢掌控在手中的运筹帷幄。 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个刚刚情窦初开的少年。 全身上下没有了之前的那些老气横秋,有的只是一个少年即将见到心上人之时的不安和局促。 便是沈书颜认识了他十几年,也从未见过君允洛如此孩子的一面,看来司染之于君允洛来说,果然是一个特别而又重要的存在。 一想到他们二人是双向奔赴,沈书颜的心中便更加为他们感到开心,脸上的笑意只增不减。 “是,她亲口说的要见你,我绝没有听错。不过你们错过了十二年的时间,也许她对你还存在一些误会,你对待她可要耐心细致一些。” “嗯,我明白。” 即便沈书颜不说,君允洛也明白此时的司染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即便遭遇了灭门之仇也依旧坚毅,心中怀有阳光的女孩。 这十二年的日子,即便司染自己不说,他也能猜到她在林家究竟是过着怎样的日子。 对待她,自己又怎么可能不细致耐心? 这可是自己惦记了十二年的人啊! 君允洛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这才抬脚朝着司染所住的房间而去。 司染坐在房中,不受控制的想着十二年前她与君允洛逃亡的那段日子,那些场景一幕一幕在脑海浮现,就好像发生在昨日一般。 就在此时,传来“吱呀”一声,房门被人轻轻的推了开来。 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几乎遮住了司染所有的视线。 只年来人身着玉色长袍,墨发用玉冠高高的束起,凤目剑眉,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温文尔雅之中更是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股尊贵。 而他腰间系着一块遍体通透的青金玉打造的玉佩,也正是当年她在小乞丐身上见过的另一块玉佩。 若非是这块玉佩的存在,司染根本无法将眼前这个尊贵儒雅的男子同当年那个瘦弱褴褛的小乞丐联系在一起。 更无法将眼前这个人同记忆里的那个身影重合在一起! 而在司染打量着君允洛的同时,君允洛的眼神也未曾离开过司染半分。 十二年过去,她从当初那个爱笑的姑娘变成如今的清冷模样。 君允洛心中清楚,他们之间的很多事情都已经悄然改变了,可他只要看着司染,就还是能从她如今的眉眼之中窥见当年的那个小女孩。 “五皇子。” 司染率先回过神来,神色淡漠且疏离,语气清冷的唤了一声。 而她的这句五皇子也成功的将君允洛从过去的回忆中拉了出来,他有些讶异的看向冷静淡漠的司染。 眼中神色复杂难辨,心中更是说不出来是何滋味。 “阿染,你以前不都是喊我阿洛的吗?怎么现在,反而生份了。” 对于司染表现出来的生份和疏离,君允洛没由来的感到一股心慌。 就好像是自己珍视了许久的东西,忽然变成了一阵风消散在了指尖,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都无法抓住。 司染微微垂下眼睑,掩饰住了眼底的神色,语气清冷。 “五皇子说笑了,那时我并不知你就是南蜀国高高在上的五皇子,是以多有冒犯,如今竟然已经知晓,又怎么能不守规矩?” “不,阿染,我当初不是故意瞒你。我只是怕让你知道我的身份之后会为你带来更多的危险,这些年我一直都有找你。 当年崇山司氏一事,我也已经调查清楚,你若想知道,我随时都能告诉你。 我当初虽不曾告知你,我的真实身份,可我与你说过的话都是发自真心。我——” “够了。” 君允洛的话还未完全说完便被司染打断,她眼中一片清明 。 “儿时戏言五皇子又何必当真? 十二年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小女孩,你也不是当年那个小乞丐,我和你之间,早就回不去了。 我很感念你替我查出了真相,但是我们江湖儿女,与你们朝廷之人不同,我们即便是要报仇,也不会假手于人。 我崇山司氏一门的仇,我自会自己动手。若你真的还顾忌着当年的那些情分,请你帮我找到大哥的下落。 自此,我们便两不相欠了。” 两不相欠? 好一个两不相欠! 原来自己找了她这么多年,如今满心欣喜的见到她,得到的却是两不相欠这四个字! 司染想要与自己两不相欠,不可能! 便是将她一直禁锢在自己的身边,他也不允许司染再回去林家那个龙潭虎穴里冒险! 君允洛忽而一笑,像是没有听到司染的那些话一般,温柔的上前几步,伸手将司染身上的披风系好,温和的语气里带了丝丝的缱绻。 “如今虽已入夏,但江州地处阴凉,你重伤未愈,也要好好注意一些。关于你大哥的事情,我已经有了眉目,待你身子好一些,便安排你们相见。 你多多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君允洛说罢,脚下生风一般的快速离开了司染的房间。 他不愿意多待,实在是害怕司染会说出更多他不愿意听到的话。 既然司染现在想不清楚明白,那他就多给她一些时间去想清楚,他们已经错过了十二年,往后的日子他不愿意再错过。 只要司染愿意留在他的身边,便是再让他就这么等十二年或是二十二年又是如何? 君允洛整理好自己的思绪,吩咐院里的丫鬟好生照料司染之后,便朝院外走去。 恰在此时,元风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向他禀告。 “五皇子,我家王爷醒了,请王爷过去有事相商。” 君允洛湖水一般平静的眸子里这才重新泛起了一丝丝涟漪,因为司染带来的心内郁结也疏散了不少,温和一笑。 “你去回复陌玄,我随后便到。” 第三百七十六章 换回女装 在黑纱女子闯进君陌玄寝房后的两个时辰,昏睡了几天的君陌玄突然奇迹般的苏醒了过来。 当时容欢在门外只听而黑纱女子同君陌玄的那些喃喃自语的话,却没有亲眼瞧见她究竟对君陌玄做了什么。 是以容欢也不能确定,究竟是那个黑纱女子喂着君陌玄吃下了解药解了骨花之毒,还是自己这些天来的努力有了效果。 亦或者,两者兼有也不一定。 作为一个女子,她很清楚的感觉到,这次出现的那个黑纱女子并不想要君陌玄的性命。 相反,她对君陌玄的感情,或许也不一般。 不过得知君陌玄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之后,容欢也总算是稍稍放下了心,趴在君陌玄的床边守着守着便睡了过去。 而等到她再次醒来之时,已是天光大亮,她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睡到了床上。 而原本昏迷不醒的君陌玄却是已经穿戴的整整齐齐,手中拿着一卷书,懒懒的坐在她的身旁往后靠着床头枕着自己的手臂,替她遮去了所有刺眼的阳光。 察觉到身旁之人的动静,君陌玄这才将手里的那卷书拿开,一双桃花眼潋滟生波,脸上带着深深的笑意,薄唇轻启,沙哑磁性的声音在容欢的耳畔缓缓响起。 “醒了?” 不知为何,容欢看到这样的君陌玄,鼻子忽然一酸,在君陌玄惊讶的目光下,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 君陌玄昏倒的这些日子,容欢冷静清醒的谋划着一切事情,从来没有在任何人的面前流露过害怕的神色。 可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在君陌玄忽然吐出那一大口鲜血,紧接着晕倒在自己面前不省人事的那一刻之时,她是真的慌了手脚。 两世为人,她从未有如此害怕的时候。 即便所有人都相信自己能够治好君陌玄,可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没有把握。 医者不自医,是因为医者在治疗自己之时,总是会顾虑太多,掂量太多,所以无法下定决心。 而她对待君陌玄,又何尝不是如此? 即使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要冷静,要理智;可她也清楚的明白,对待君陌玄如今危在旦夕的情况,她再也做不到对待旁人之时的理智冷静。 她害怕会因为自己的犹豫不决害了君陌玄,那样她会后悔终身。 容欢就这么扑在君陌玄的怀里,一句话不说,却又好似已经在心里说完了所有的担心与思念。 君陌玄抱着容欢,伸手轻柔的摸着容欢的头发,眼中一开始的惊讶渐渐转化成了化不开的情意。 说也奇怪,这几天他虽是昏迷着,却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只不过是不能说话不能动罢了。 外界发生的一切他似乎都能够感知到,是以即便容欢什么也不说,他也知道,这几日里,她是有多担心自己。 除了熬药的时候,容欢几乎寸步不离的守着他。 如果这都不能代表自己在容欢心中越来越重的地位,那还有什么能够证明? 剖心为证?滴血为誓? 也是这个时候,君陌玄才忽然明白,他与容欢之间,本就不用太多的言语堆砌。 很多时候,只需要容欢的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他就能明白她所有的意思。 就好似现在,他将她静静揽在怀中什么也不说,便已然胜过了千言万语。 不止过了多久,容欢平复了心情,这才抬起头来,满脸酡红着拉过君陌玄的手认真的把起脉来。 这一次,容欢是彻底的放下了心: 脉搏强健有力,整个人看上去也十分的有精神,想来这一次君陌玄当真是大好了。 “放心,我已无大碍。” 君陌玄将容欢柔若无骨的小手紧紧攥在掌心之中,忽而想起一件自己惦记了许久还未来得及开口的事情,轻笑道。 “不过有一件事情,我确实希望小欢儿能够做到。” “何事?” 容欢一双刚睡醒,雾蒙蒙的大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君陌玄这么有能耐,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是非自己才能做到的吗? “小欢儿换回女装吧。” “为何好端端的要我换回女装?” 容欢十分不解,难道是自己如今的男儿装不好看? 君陌玄轻笑着把玩着容欢的一缕发丝,凑到她耳边轻轻低语了几句。 容欢脸上的表情霎时间又是惊讶又是怀疑,变得十分古怪。 但她最后还是信了君陌玄的这番说辞。 不为别的,她就是相信君陌玄不会骗她,更何况是用如此荒诞无稽的理由去骗她。 况且经君陌玄这么一说,她又仔细回想了这些日子以来,严平遥对自己的态度。 越发觉得君陌玄的话十分的有道理。 她虽是女扮男装,可本质上还是女子,对于同是女子的严平遥的接近本就不会感到不妥,自然也不会排斥。 但若是自己的这些举动落在严平遥的眼中成了另外一层意思,那事情可就另当别论了。 平心而论,严平遥是个好姑娘,她可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一时失误而耽误了一个好女孩。 是以再说起君陌玄要她换回女装一事,她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长痛不如短痛,若严平遥真的对自己起了那些心思,也该趁早让小姑娘清醒过来,及时止损才是。 毕竟,她俩没有可能,自己也没有娶她为妻的能力呀! 这般想着,加之这几日她忙着照顾君陌玄都没有好好梳洗过,身上的味道也有些令她闻着难受。 容欢便越发觉得自己换回女装是迫不及待的一件事情。 还没等君陌玄催促,她便十分自觉的爬下了床。 “我这就回自己房间去好好洗漱梳洗一番,然后换回女装。” 君陌玄见容欢这副说风就是雨的模样,也不禁轻笑着摇摇头: 也罢,自己躺了这些天,确实也应该好好沐浴一番…… 君陌玄院子里的东厢房里,容欢整个人泡在一个大浴桶之中,浴桶里放了一些祛除体寒的药材。 她从刚穿越来的那一天开始,就为自己把过脉,知道她现在的这具身子从小就有体寒的毛病。 而在这一年里,她日日都用这些祛寒的药材泡着沐浴,较之一年前来说,体寒的症状已经改善了不少。 尤其像今日这样,忙碌了好久之后将自己整个人都埋在热腾腾的药浴之中,容欢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得到了放松。 第三百七十七章 上门负荆请罪 而此时的屏风的另一边,冷霜和寒露二人正在为容欢整理待会儿要穿戴的衣服及首饰。 虽然容欢在来江州之前说过要女扮男装,但为了以防万一,寒露还是将容欢衣柜中的一些衣服和首饰简单带了些放在自己的包袱里带了过来。 如今看来,她当日的决定果真是没有错。 寒露本还以为,自家姑娘要穿着她那身男儿装扮一直到离开江州回到雍都城。 却没想到今日玄王爷醒了之后,自家姑娘就跟突然开了窍一样,说要换回女儿家的装扮。 这可把寒露给高兴坏了。 在她的认知里,她家姑娘生的粉雕玉琢般的美丽聪慧,就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才是。 整日里打扮的跟个假小子一样,虽然那样的容欢确实也有几分迷人,可寒露还是觉得,女儿家装扮的容欢,要更加耐看一点。 容欢沐浴之时不喜欢有人在一旁伺候,这是她的规矩。 冷霜和寒露自然也不敢随意打破,是以将整理好的干净衣裙放在屏风后的小几上之后,二人便退了出来,静静的守在一旁。 不知过去多久,容欢感觉自己这几日的疲劳都已经舒散的差不多了,这才准备起身。 方一抬手,她便看到了自己手腕上那十分明显的割痕。 这几日里来,她以血为引的事情,便是最亲近的两个丫鬟都不知晓,她自然也不会想要被君陌玄知道。 容欢正愁着要如何遮住这些割痕,转过头恰好看见寒露放在一旁的衣服。 那是一套鹅黄与淡粉相间的喇叭束袖荷叶边高腰百迭裙。 这衣裙还是今年入春之时,她娘亲让人为她定做的雍都城新款。 只是这衣服上的绸带极多,穿起来虽然好看,却实在有些麻烦,是以容欢并没有穿过几次。 没想到这一次,寒露竟然将这套衣裙带来了江州。 不过这样也好,这束袖的设计正好可以遮住自己手腕上的割痕,放在之前,容欢从未觉得这件衣裙如此顺眼过。 她换上干净的衣裙绞干头发,等到寒露替她梳妆打扮好之后,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君陌玄是男子,收拾自己起来自然没有容欢如此的费时费力,等到容欢打开房门出来之时。 君陌玄都已经和五皇子君允洛在房中议事了。 他们商量的事情,容欢也没有兴趣去了解或是窥探,便没有过去打扰。 正巧在此时看见元风一脸愁容的走进来,容欢便喊住了他。 “元风。” 听得容欢的声音,元风立时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去,顿时觉得眼前一亮。 这些日子,容欢一直以男子的装扮与他们相处,元风等君陌玄的心腹之人自然是知晓的。 但此时此刻再次见到容欢重新换上女装的模样,元风突然有一种错觉:主母的容貌好像比之前又明艳了几分。 元风是本能的打量容欢,但在回过神的那一刻就猛然低下了头,不敢再去看容欢的眼睛: 自己可真是糊涂了! 这可是主子的心尖人,他竟然敢如此盯着看? 要是让主子知道了,他这双眼睛怕是也不想要了。 好在容欢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只是如常的走到元风的面前,面色从容。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方才好像听到有人在外面吵闹的声音。” 那声音不大,容欢又在房中紧闭着房门,是以并没有听清究竟在说些什么,只是隐约听出来是个女子的声音。 元风本就是为此事想要进来请示君陌玄的意见,如今见容欢问起,自然也不再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回主母。是严姑娘,她听说主子苏醒了说要来为之前的事情向主子道歉。 属下已经转告过她,主子如今正在与五皇子议事,没有空去见她,答应帮她转告。 只是这严姑娘倔的很,无论属下如何劝说,她都坚持一定要等到主子亲自出来见她。 属下这也是没了办法,这才打算进来禀告主子。” “不必去打扰陌玄了,我去瞧瞧。” 说罢,容欢便抬脚朝着院子外面走去。 严平遥那一日为了自己将君陌玄堵着说了一通的事情,容欢已经从君陌玄的口中知晓了全部。 这个误会既然是因自己而起,也该由自己而灭。 事不宜迟,没有什么理由能比让严平遥亲眼见到自己是女儿身来的更有说服力了。 此时,君陌玄的院子外,严平遥不停的在外面踱来踱去,就连她身边的丫鬟春喜都快被自家姑娘给晃花了眼。 “姑娘,你且歇歇。元侍卫都说了,王爷如今正在和五皇子议事,恐怕没有这么快的。 不如奴婢陪你回去歇歇再来如何?” “不,我今日定要在此等到玄王爷,只有这样才能表现我的诚意。” 那一日,严平遥“大义凛然”的才与君陌玄说完那番可谓是掏心窝子的话,还没回到自己的闺房。 就听见自己父亲鬼哭狼嚎的声音,说是玄王爷不知因何原因竟然吐了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如今昏迷不醒,整个巡抚府都乱了手脚。 严平遥听了之后,倒也没有他父亲那么大的反应,不过她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想法便是: 她好像误会玄王爷了。 她之前一直认为,玄王爷的病早就好的差不多了,所以对于他一直霸占着容医正的事情十分不满。 可如今看来,这玄王爷都吐血了,可见病的确实严重,也确实需要容医正随旁侍候着,竟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是以这些天来,严平遥也十分的煎熬。 严巡抚从小教导她,做人要俯仰无愧于天地。 可她那一日没弄清楚青红皂白就去指责玄王爷的举动,实在是太不应该。 所以这些日子里,严平遥是真心希望玄王爷能够脱离危险。 这样她也能弥补自己的过失,真心对玄王爷说声对不起。 今日她听说玄王爷苏醒了过来,二话不说就带着丫鬟春喜过来亲自上门负荆请罪。 虽然要多等些时候,那毕竟是自己误会旁人在先,倒也不值什么。 就在严平遥尤自出神之时,春喜却突然用力的扯了扯她的衣袖:“姑娘!姑娘你快看!” “春喜,我不是说了吗?在外行事,不要聒噪,不要大惊小怪,不要——” 第三百七十八章 是女儿身! 严平遥的第三个不要还没有说完,声音便戛然而止。 因为她顺着春喜所指的方向看去之后,竟然看到了一个十分貌美的少女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少女身着鹅黄色上衣,浅粉色百迭裙。身上的鹅黄与浅粉的缎带相互缠绕成一只只蝴蝶的形状。 随着少女的走动,那些衣裙上的缎带蝴蝶和一些自然垂着的飘带不停的摇曳生姿。 蝴蝶的翅膀微微颤动,远远看着就像是活了一般。 少女言笑晏晏,脸上的婴儿肥尚未完全褪去,绾着简单的发髻,头上只别了一朵浅色珠花和一根紫玉簪,剩余的青丝披在脑后,被风轻轻吹起。 她的脸上更是带着明艳干净的笑容,可那一双湿漉漉如同小鹿般灵动的眼睛,像是有着摄人心魄的魔力。 只不过看了一眼,就像是要将你整个人都吸进去一般。 严平遥惊讶于眼前这个少女的容貌之精致,更惊讶于她是从君陌玄的院子里走出来的。 她明明记得,玄王爷在来江州之时,并未带任何的侍女。 这院子里唯一的两个女子,也只是照顾容医正的两个侍女罢了。 可眼前这个绝色少女,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难道玄王爷在昏迷不醒的时候,还让人从外面给他找回来一个绝色少女偷偷养在院子里不成? 这外界不都是传闻,玄王爷只痴心于长欢县主一人吗? 难道传言都是假的? 真实的玄王爷其实是一个风流的花心之人不成? 严平遥的脑子飞快的转着,丝毫没注意到,就在她出神的这短短时间里,容欢已然走到了她的面前,语气轻柔娇憨。 “严姑娘。” 严平遥一愣,忽而觉得这声音有几分耳熟,好似在哪里听过一般。 再仔细一看眼前少女的眉眼,越发觉得熟悉。 怎么感觉,自己好像认识这个少女? “你是何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难道不知道玄王爷是有婚约的人吗?你这样行事,若是传去了雍都城,恐怕就没你好果子吃了。” 容欢离得如此近,可严平遥都没能认出她来。 她不禁在心中怀疑,究竟是冷霜的易容术太过厉害,还是这严平遥的脑筋当真转的比常人慢了许多。 容欢有些苦笑不得,又凑的近了几分,任由严平遥仔细打量。 “严姑娘当真认不出我了?那这样呢?” 说着,容欢压低嗓音,轻轻勾了勾唇角,颇有几分玩世不恭的模样,而这副模样,也渐渐同严平遥脑海里另一张人脸慢慢重合。 严平遥嗫嚅着嘴唇,有些不敢也不愿意去相信自己脑海中方才一闪而过的那个想法。 “不可能…怎么会可能呢?!” 容医正怎么可能会是女儿身呢?! 春喜有些不理解的看着严平遥,自家姑娘这是怎么了。这个姑娘虽然看上去有些眼熟,可也不至于让自家姑娘如此惊慌失措呀! 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不可能,什么事情不可能呢? 容欢自然也听到了严平遥的喃喃低语,她轻轻一笑: 虽然这么对待一个真心为自己的小姑娘有些残忍,不过若是拖的久了,真让她一头扎进去,才是真正的对她不负责吧。 “没什么不可能的。” 容欢敛了笑意,端出了一个县主该有的姿态。 “正如严姑娘所想,我不是旁人,是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借住巡抚府的容医正;可我同时也是玄王爷的未婚妻长欢县主,我叫容欢。 为了方便行事,过去我一直女扮男装,却没想到会给严姑娘带来这么多的麻烦与误会,为此,我真心的向严姑娘道歉。” 容欢还想要说些什么,严平遥却突然后退了几步,眼神复杂的看了容欢好几眼,随后一声不吭的转身就跑。 小丫鬟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给弄得有些懵。 不过她也不是傻子,容欢和严平遥的对话那么清楚,严平遥这些日子以来的心思她也清清楚楚。 立刻就反应过来,自家姑娘这是被突如其来的真相给打击到了。 不过别说她家姑娘了,就连春喜自己也不是很能接受容医正就是长欢县主的事实。 不过好在容欢始终不是春喜的心上人,是以春喜虽然觉得有些吃惊,有些难以接受。 可终究不比严平遥那般反应惊人,甚至没过一会儿,她便已经接受了容医正就是长欢县主的这个设定。 见容欢站在原地看着严平遥离去的方向未曾动过,春喜瞬间清醒过来,朝着容欢欠身行礼,举动也不似之前同她相处时那般随意。 只是春喜到底跟着严平遥的身后,对于规矩礼仪这些东西,学的不精,这个礼行的看起来竟然有些怪异。 “县主恕罪。我家姑娘这是一直没缓过劲,绝对不是故意对县主不敬的,奴婢这就去寻寻她。” 春喜一边说着,一边试探着看容欢的脸色。 见容欢并未有任何举动,她便觉得容欢是默许了自己的话,连忙转身脚底抹油似的朝着严平遥的方向追了过去。 容欢看着这主仆二人见到自己就跟见了鬼一样的反应,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希望自己这次是一棒子打醒了严平遥,而不是一下子伤透了她的少女心思才是。 而元风一直躲在后面观察着容欢和严平遥这边的情况。 他没有刻意放出内力去探听二人的说话内容,只是见容欢不知说了什么,竟然就将那难缠的严姑娘给劝走了。 心里对容欢的敬佩不免又上了一个层次: 连这么难缠的人都能三言两语搞定,果真不愧是主母! …… 严平遥转身跑走之后才反应过来,其实她根本就不知道现在该去哪里,方才突然逃开也只是害怕容欢会再说些她不愿意听到的事实罢了。 不知不觉之间,她便走到了府中的荷塘旁。 夏日炎炎,荷塘的荷花亦陆陆续续的开放了不少,习习的清风中带了一丝荷花的清香。 也让严平遥焦躁不安的心绪渐渐平静了下来。 而此时,容欢的话也在她的脑海中回荡了起来。 其实容欢到后面说了什么,严平遥并没有听进去,她的耳边回响着的只有一句话:她说她叫容欢。 这些日子,严平遥不是没有听到过沈书颜私下里对容欢的称呼是阿欢。 可她却没有一次放在过心上。 其实如今细想想,她早该发现端倪的。 第三百七十九章 太丢脸了 从容欢第一次告诉自己,她是雍都城太医院来的容医正开始。 到后面容欢告诉自己沈书颜是她的表姐。 虽然容欢从未直言过她便是长欢县主,但自己但凡细细的推敲过便能明白。 能与太傅沈家搭上亲戚关系又颇懂医术的容家人,除了容三姑娘容欢,还有谁能够符合这所有的要求? 恐怕所有人都已经看破了容欢的身份,只不过是碍于面子,没有点破而已。 只有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当真将女扮男装的她当成了真正的男子,竟然还生出了爱慕之意。 不过严平遥终究也不是真的傻子,这一次容欢突然换回女装在自己的面前出现的用意,她也是能想明白的。 几日前的那番话,已经将她自己的心思明明白白的昭示在了君陌玄的面前。 这一次君陌玄苏醒,想来也已经将日前的那些事情全部都告诉了容欢,否则容欢又怎会突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换回女儿身。 他们这对未婚夫妻,这是在趁着自己还没有深陷其中的时候就让自己看明白呢! 是以严平遥的心中,其实并不怪容欢或是君陌玄的,要怪,可能真的得怪自己缺心眼。 毕竟容欢从来没有存心骗过自己,是自己看不清罢了。 细想想,其实从一开始,容欢便已经向所有人暗示过了她的真实身份。 是自己从来没有深想过这些联系,只沉浸在她自己臆想出来的世界之中,还差点闹出来了一个大笑话。 说起来,她反而应该好好感谢玄王爷和长欢县主才是。 毕竟人家可没有将自己这么丢脸的事情公之于众,而是用了这么一个迂回婉转的办法让自己知难而退。 换了自己,是绝对考虑不了这么多的。 严平遥靠在栏杆边,盯着满塘的荷花发呆,就在此时,春喜也寻了过来。 春喜远远的瞅见严平遥这一副伤春悲秋的模样,春喜便觉得自家姑娘是因为这件事情受了打击,伤心到极致了。 毕竟平日里严平遥可少有这般安静的时候,如此想着,春喜看向自家姑娘的眼神就更是多了几分同情。 自家姑娘也真是可怜,这辈子头一次喜欢一个人,竟然还是个女扮男装的。 严平遥不说话,春喜便在一旁候着。 不知过了多久,春喜实在担心严平遥这样下去会钻了牛角尖,想不开,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劝了两句。 “姑娘,你就别伤心了。虽然你和容医正做不成夫妻,但奴婢瞧着,容医正还是很喜欢姑娘的性子的。 做不成夫妻还是可以做朋友的嘛!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呀,老爷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若是出了事,可让老爷,让奴婢怎么活呀! 姑娘……” 严平遥听着春喜越说越荒唐,越来越聒噪,到最后还抽噎了起来。 也没办法再继续“沉思”下去,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打断了她接下来絮絮叨叨的话。 “谁跟你说我是在伤心了。” “诶?” 春喜的抽噎声在听到严平遥的这句话时戛然而止,一双杏眼不解的盯着严平遥。 “姑娘不是伤心了那为何要躲在这里看着荷塘暗自神伤?姑娘以前不是最讨厌那些附庸风雅之人吗? 怎么如今自己反而伤春悲秋起来了?” 她可还记得,若不是这荷塘到了季节会结出莲藕,能够入菜吃,当初严平遥还打算让人将这荷塘填平了呢! 不过这话,春喜也只敢在心里说说,若是真的说出来,那也就太不给自家姑娘留面子了。 严平遥听着春喜的话,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她这是在黯然神伤,伤春悲秋吗? 她这明明是在思考今后要如何面对容欢和君陌玄好吗?! 毕竟方才被凉风一吹,她整个人早就清醒不少了。 要真正说起来,自己和容欢相处的时间连半个月都没有,对他之所以心生爱慕也只是因为初见时她那张脸,和那一身儒雅又风流的气质。 但如今细想起来,或许是有喜欢,可她并没有喜欢容欢喜欢到不可自拔的地步。 事情发展到了如今这一步,她才蓦然发现,自己冷静下来的第一反应不是伤心竟是觉得丢脸。 所以她之所以逃开,大部分原因是觉得这件事情显得她很没有脑子,更是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态度去面对如今的容欢。 这才会下意识的躲开。 不过这些话,严平遥也懒得去和春喜解释,反正解释了说不定春喜还以为她是在狡辩。 倒不如随着她去。 至于容欢和君陌玄,自己还是暂时躲躲吧! 毕竟这件事情,实在是很拉低她的智商呀! …… 君陌玄和君允洛在房中商议事情之时,容欢正在院中的石桌上摆了个棋盘与自己对弈。 就在严平遥走后不久,她派去送信向无嗔寻求帮助的暗卫也已经赶了回来,将所有的东西转交给了容欢。 除了无嗔的回信之外,另外还有一小瓶无嗔的鲜血。 而信中所书内容,果真与容欢一开始的猜测不谋而合。 这血脉克制的法子,果真是有效的。 不过无嗔除了送来自己的大巫之血供容欢为引之外,信中还详细描写了骨花之毒解药的配制方法。 这其中最重要的一味药,便是制作骨花之毒之人自身的鲜血。 但因着无嗔是巫咸国大巫后人,他的血脉对于巫咸国其他人来说有着天生的克制作用。 是以这次江州疫症,她已经完全掌握了其中最重要的一环,心情不可谓之不好。 二人出来的那一瞬间,她也恰巧落下了最后一子。 下意识的就朝着君陌玄的方向看了过去。 “事情谈完了?” 容欢眉梢上扬,眼中带笑,君陌玄一眼便看出来容欢此时的心情,非常好。 也不顾此时还有君允洛在场,君陌玄直接走向容欢,动作亲昵而又自然的替她将乱了的鬓发别在耳后。 “什么事情让小欢儿你如此开心?” “我已经得到了解开骨花之毒的法子,方才让人将药方和药引都给师父送了过去。 若是顺利的话,再过十天,这江州的疫症,就该结束了。” “那确实是一个好消息。” 江州疫症若是得不到解决,对于他们来说,始终是一个梗在心上的刺,如今找到了解决之法,亦是了了一桩心事。 第三百八十章 乖乖听话 君陌玄收回思绪,对于容欢如何得到解毒之法,解毒之法是什么,并不多问。 只是从容欢口中听到这一消息,二人更是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君允洛看着容欢,心头微动,想起自己方才拜托君陌玄之事。 本是想托君陌玄在其中做一个中间人,请容欢前去替司染把脉。 余太医可是说了,司染的体内有一种毒,他不善毒,亦从未见过,但容欢除了师承于他,同时亦师承于毒圣甘晴,或许会有办法。 既然此时容欢就在自己的面前,假托于人怎么都显得自己没有十分的诚意。 这般想着,君允洛也踱步走到了二人的面前。 “县主,我有一事想请县主帮忙。” “五皇子不必如此客气,有何事要我帮忙尽管直说便是。” 君允洛面露喜色,将自己的请求合盘托出。 “余太医先前为司染把脉之时曾告于我,司染被人下了一种毒,但余太医并无解毒之法。 县主毕竟师承于毒圣,所以我想请县主前去为司染把脉,看看能否解开她身上的毒。”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现在我就随五皇子你前去看看。” 容欢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君允洛竟然是为了司染之事前来。 虽然有些犹豫,但容欢还是一口应了下来。 其实就算不看在君陌玄和君允洛的兄弟之情上,单看在君允洛是沈书颜的未婚夫,是自己未来的表姐夫这一点上,容欢也不会十分不给他情面。 但对于君允洛亲口请自己前去为司染把脉医治之事,容欢的心中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即便当初沈书颜向自己解释二人关系之时,明确说过司染是君允洛的救命恩人。 可她总隐隐觉得,君允洛对司染,并不仅仅是看成救命恩人这般简单。 可这终归是他们的事情,容欢不好多问,却也不会真的见死不救。 君允洛似是没有想到容欢竟会答应的如此爽快,眼中的笑意越发明显,一行人又往五皇子的住处走去。 …… 君允洛的去而复返,是司染未曾想到的。 她原以为自己说了那些话之后,君允洛会有一段时间不愿意见到自己,却没有想到他不仅回来了,而且还带着两个绝色男女。 见司染愣愣的不说话,君允洛自然的上前几步帮司染将开着的窗户重新掩了掩,开口解释道。 “他们是玄王爷和长欢县主。长欢县主师承于毒圣和余太医,如今亦是太医院唯一的四品女医正,有她在,兴许可以解了你体内的毒。” 君允洛说的十分清楚明白,司染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关于她自己身中剧毒一事,她早就知道瞒不过君允洛也从未想过要瞒他。 但司染也没有想到,君允洛竟然这么快就找来了人想要为她解毒。 容欢看着君允洛对司染无微不至的关心和下意识里流露出来的神情,心中的不安越发重了一些。 只是表面上,她依旧不动声色。 脸上带着大方得体的笑容,上前几步在司染的面前坐下。 “司染姑娘,能否先让我替你把把脉?” “多谢县主好意,只是这毒我不想解也不愿意浪费县主的时间。县主和各位都请回吧。” 司染何尝不知道这是君允洛和容欢等人的好意,可是这些年里她不是没有私下里看过各种各样的大夫。 每个大夫对于她体内的毒都是一句话:无能为力。 日子长了,她自己也就不抱希望了,希望有多大失望就会有多大,她只想着报仇之后就找个安静的地方了此残生。 如今见容欢的年纪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上许多,她更加觉得君允洛这是病急乱投医。 况且,即便这长欢县主真的有能耐,她也不愿意再欠君允洛的人情。 整个房间里的气氛,因着司染的这句话,顿时变得十分尴尬。 而君允洛似乎是早就知道司染会有此反应,根本没有任何惊讶,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我们已经掌握了司河的下落,若是你肯乖乖听话,好好治病,我现在就可以安排你们兄妹见面。” 说着,他将司河佩剑上的剑穗放在了司染面前的桌子上。 司染在听到司河的名字之时,就已经保持不住冷静,如今见君允洛拿出剑穗,她立刻就夺了过来放在手上仔细察看。 没错! 是她哥哥! 这剑穗是她娘亲手为他们二人所制,全天下只有两个。 她不可能认错,这就是她哥哥的剑穗! 原来,君允洛早就找到了她哥哥! “我大哥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习武者,剑不离身,更何况这剑穗还是娘亲留给他们唯一的念想。 她大哥怎么会这么轻易地交给君允洛,除非是他出了什么事情,根本无力抵抗! “你放心,司河无碍,他已经在来见你的路上,若是你肯乖乖让县主为你把脉开药方,你便可以见到他。” 君允洛的眼中划过一丝痛色,他知道利用司河的安危和下落来威胁司染也许会让她恨上自己。 可他别无他法。 他实在是太清楚司染的性子,如今的司染根本就是一心一意想要和自己撇清所有的关系,又怎么会接受自己的好意。 若非是用司河来威胁她,她根本就不会乖乖的治病。 容欢和君陌玄冷眼旁观着这二人,未曾多说一句。 说到底,他们和司染无亲无故,若是司染要治,容欢自然也愿意尽力一试。 可若是病人自己都没了求生的意志,容欢自认为她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心意。 不过这最后的选择权看似是在司染的手上,可君允洛的话显然已经堵住了她所有的退路。 放在她面前的也就只有一条路而已。 这司氏兄妹二人这些年除了灭门之仇,唯一支撑他们继续活在这个世上的,或许就是找到彼此的下落。 如今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就放在司染的面前,容欢相信,司染不会放过的。 果然,司染很快就做出了选择。 听着君允洛的这些话,司染将手中的剑穗握的生紧,目光灼灼的盯着君允洛,似是要将他这个人彻底看穿。 可最后她还是妥协了。 第三百八十一章 雪上一枝嵩 她花了十二年的时间,用尽心力的去打探,寻找司河的下落,可最终皆是一无所获。 可如今君允洛就将这个见到司河的机会摆在了自己的面前,她实在无法眼睁睁的错过! 末了,司染终于放弃了挣扎,将手腕露出伸到容欢的面前。 “有劳县主。不过,我希望五皇子你可以说话算话。” “我从未欺骗过你。” 君允洛的眼光对上司染,丝毫不让。 司染却像是失去了斗志一般,麻木的转过头不再看他。 面对着眼前的这一切,容欢若是再看不懂这二人之间的关系和情意,那她这两辈子可就真的是白活了。 只是瞧着司染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容欢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的摇了摇头。 她即便能医好司染身上的毒,却也医不好一颗不想活的心。 容欢将手轻轻搭上司染的脉搏,片刻后脸色忽而一变。 司染瞥见容欢的反应,只当是容欢不知道自己身中何毒,正准备出言安慰容欢无妨之时,却听得容欢软糯的声音轻轻响起。 “雪上一枝嵩?” 这一下,便连司染的眼中都不免迸发出几丝惊讶之色。 她不知道林家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些毒药,只知道毒发之时,她整个人如坠幻境,眼前浮现的,全是十二年前苍空派被血洗满门的点点滴滴。 肚子里更是如同有无数张嘴在不停的啃噬,痛苦异常! 每每毒发之时,皆是司染最难熬的日子。 这些年里,她遍寻南蜀国境内名医,却无人知晓她所中之毒。 便连雪上一枝嵩这个毒的名字,她也是从林家人那边偷偷听来的。 可如今,容欢却是唯一一个通过把脉就直接说出自己所中何毒的人,若说她的心中没有一点点波澜和希望,那是不可能的。 “县主可是知道此毒?” 君允洛没有错过司染眼中一闪而过的讶异与惊喜,在那一刻他知道,他找对人了! 容欢点点头,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但眼中的凝重却没有消散半分。 “知道,甘夫子曾有一本册子,上面记录了各国存在的一些剧毒,其中便有雪上一枝嵩。 雪上一枝嵩,是北蜀国皇室之毒。 可册子里并未详细写上解毒之法,关于司染姑娘身上的毒,我会想办法对它进行压制,再慢慢寻找解毒之法。” 雪上一枝嵩,本是一味中药的名字,本身便含有剧毒,但若是正确入药还能起到祛风除湿,消炎镇痛的作用。 可这里的雪上一枝嵩,却是萃取了千百根雪上一枝嵩的毒液再配以各种毒药混合在一起的剧毒。 服下后虽然不会立刻毙命,但毒发之时的痛苦绝非常人所能忍受。 是以这种毒通常不是为了要取一个人的性命,而是为了让中毒之人不得不听命于他。 更何况若是不能知道这雪上一枝嵩究竟用了哪些毒药,便不能对症下药的配制解药。 若有一味药用的不对,更是会起到适得其反的作用。 是以这毒,一时半刻里她也是没有办法的。 容欢的话不多,但里面包含的那些信息却是让人无法忽视。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司染身上的毒,是林家所为。 可如今容欢却说,这雪上一枝嵩出自北蜀国皇室。 北蜀国之人擅毒,这是不争的事实。 更何况这些话是出自于容欢之口,容欢之于林家,不用说他们也知道更加相信谁,自然不会怀疑容欢话中的真实度。 只是林家怎么会有北蜀国皇室的毒? 难道是林家一直暗中与北蜀国皇室有所联系不成? 为了让司染听话,为他们所用,她身上的毒几乎是从小就埋下的,也就是说,早在十二年前,林家就已经同北蜀国皇室中人搭上了关系! 林家这些年因着慎贵妃的原因,虽然入朝为官者不多,可在南蜀国却也是不敢令人小觑的存在。 更何况林家这些年还出了一个到处征战,立下的军功同忠勇候容怀信不相上下的林大将军——林羽先! 倘若林家当真与北蜀国皇室早有勾结,那对南蜀国来说,绝对称不上是一件好事。 君陌玄同君允洛相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之色。 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在场的众人都是心知肚明,司染亦不例外。 但司染和他们不同,她不是朝廷之人,更是一个杀手。 这个世上究竟是谁做皇上,究竟是四国鼎立,还是其中一国统一了其他三国,对于司染来说并不重要。 她也并不关心。 她如今关心的只有一点:她的大哥司河究竟在哪? 是以司染清冷的声音很快就打断了三人的思绪。 “五皇子,你要我做的事情我已经照办了,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我大哥究竟在哪?” 君允洛收回目光,朝着外面看了一眼。 “把人带进来吧!” 紧接着,被人用玄铁链锁住手脚的司河就被君允洛手下的暗卫给带了进来。 君陌玄并不是那种以折磨他人为乐的变态,是以司河身上除了那一日因为打斗所留下来的伤,再无旁的伤口。 后来司河松了口,君陌玄更是直接将人移交到了君允洛的手上。 反正他调查司氏一门的事情也只是受君允洛所托,如今若是君允洛有能力让司氏兄妹反过来将矛头对准林家和君允湛,倒是省了他不少功夫。 这个君允湛,也是时候要好好收拾收拾他了! 容欢和君陌玄相视一眼,默契的走了出去: 这种兄妹相见的时刻,他们这些外人还是不要杵在这里像看戏一样比较好。 就连君允洛也一句话未说,在司河被人带进来的瞬间,转身带着暗卫走出门外,将所有的空间和时间都留给了这对兄妹。 容欢甫一出门,便看到了坐在梨花树下点茶的沈书颜。 她心中惦记着五皇子和司染之间的关系,也愈发担心沈书颜的心情,伏在君陌玄耳边低语了几句之后便朝着沈书颜走去。 “表姐。” “阿欢?你已经给司染看完病了?她身子如何?” “表姐,你跟我来,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说着,沈书颜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就已经被容欢拉着跑进了一旁的西厢房之中。 第三百八十二章 兄妹相见 东厢房内,司河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少女,眼眶微红,声音沙哑。 “阿染。” 纵然已经过去了十二年,可也许是亲兄妹之间的感应,司河一见到眼前的这个女子,便相信了她是司染的事实。 而司染亦是如此。 “大哥!” 司染的泪水夺眶而出,一头扎进了司河的怀里。 一直以来,在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清冷女杀手,在这一刻,却哭的如同一个四岁的孩童。 二人寻找了对方十二年,到真正见面的这一天,心中明明积压了许许多多的话,可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到最后,房间里也只剩下了司染低低的啜泣声。 司河身上原本已经包扎好的伤口,被司染这么一撞,又开始慢慢的渗出了血丝。 这些日子君陌玄虽然看在司染的份上让人给他上药疗伤,可当初他是被剑直接贯穿了琵琶骨。 纵然是灵丹妙药,也没有三两天就立刻痊愈的可能。 司染为杀手多年,对鲜血的气味极其敏感,是以很快,她便发现了司河的不对劲。 她将头从司河的怀中抬起,果然看到司河的两肩处已经开始有细密的血珠慢慢渗了出来。 嘴唇的颜色亦是苍白无比,一看就是受了重伤的模样。 方才初初见到司河,她被久别重逢后的欣喜冲昏了头脑,竟然连锁着司河的玄铁链都给忽略了。 如今再好好的打量司河的这副模样:手脚皆为玄铁链所缩,两肩琵琶骨重伤。 这根本就是一个囚犯的待遇! “五皇子对你动手了?我去找他问清楚!” 司染的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她扶着司河坐到了一边的软塌上,转身便要出去为司河讨公道。 司河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 “阿染,别去。” 司染如今的情况,司河已经从君允洛那里得知了不少。 自然也知道如今的司染也是一身伤,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若是真的动起手来,只有吃亏的份。 他虽然不知道君允洛为何会对司染这样百般照顾,但也不希望自己的事情牵连司染再次受伤。 只是他也清楚,司染从小的性子就十分执拗。 若是不告诉她,即便现在自己拦住了她,事后司染恐怕还是会去找君允洛要一个“公道”。 其实有什么公道可讨呢? 根本就是自己咎由自取。 说起来,若非是立场不同,他还是十分敬佩君陌玄和君允洛的为人。 自己这种情况,即便是有活着的价值,可若是落在旁人手中,即便不死,也会受尽屈辱。 可他们已然给自己留了最大的体面。 与其让司染从旁人口中得知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倒不如他亲口说出来。 “不关五皇子的事,我的伤是我自己咎由自取。 至于这玄铁链,即便我现在已经打算背信弃义向玄王爷投诚,可我是四皇子派来的刺客的这一点也无可否认。 他们一时半会儿不相信我,防着我,也是情理之中的。对了,阿染,你这些年一直在哪?怎么会跟着五皇子? 五皇子,他对你好吗?” 司河满是关切的询问着司染这些年来的生活,却没有注意到司染在听到他提起四皇子之时,那陡然变得阴沉的脸色。 后面司河再说了些什么司染通通都没有听进去,她只是极为冷漠的问了一句话。 “你说的四皇子,是哪个四皇子?” 司河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一愣,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可他还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这南蜀国只有一个四皇子,自然是林家慎贵妃所出的四皇子君允湛。当年我与你走散,幸得四皇子相救,这些年来四皇子对我也算不错,着实算得上是我的救命恩人。” “呵!救命恩人?真是好算计啊!” 君允湛! 林家! 林家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计,将他们司氏一门灭门,又将他们兄妹二人分开十二年。 把他们二人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供他们驱使的一把刀! 若非是自己年幼时误闯进林家家主的院子,偷听到了所有的一切真相,是不是现在的自己也会和司河一样? 认贼作父?! 将灭门仇人当成是救命恩人,感恩戴德,恨不得豁出去自己的一条命?! 真是可笑啊! 命运对他们何其残忍? 自己背负仇恨蛰伏多年也未能报仇雪恨,自己的兄长却是为了仇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司河看着司染越来越阴沉难看的脸色,终于觉察到了不对劲,心里升起了一股浓浓的不安感。 他用力摇晃着司染的肩膀。 “阿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当年的真相,你是不是已经查到了?” 听着司河着急的询问,司染面无表情的转过头看着他,眼中无悲无喜,空洞的令人心慌。 忽而,司染冷笑了一句。 “大哥,你知道这些年我住在哪里做些什么事吗?我住在林家,是林家最好的杀手。” “啪——” 随着司染话音落地的那一瞬间,司河瞳孔蓦然放大,往后退的那一瞬间更是挥掉了桌上的一套茶具。 摔在地上发出十分清脆的碎裂声。 不,不可能! 怎么可能?! 若是阿染这些年一直住在林家,那么四皇子明明知道自己在寻找妹妹,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同他提过? 关于这些问题,其实司河的心中已经有了十分明确的答案。 可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如果说司染所说句句属实,那么林家瞒着他们兄妹两不让他们见面的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利用对方的下落一直牵制着他们彼此。 若是这样,那么当初四皇子偶然经过让人救了自己同样也不是巧合,而是精心设计好的圈套。 为的就是让自己因为这救命之恩而对四皇子死心塌地! 可他们不可能一早就预料到自己会经历灭门惨案逃出崇山,除非,这一切都在林家人的谋算之中。 崇山司氏被灭门,根本就是林家一手促成的结果! 林家,是杀害他崇山司氏满门,灭了苍空派一派的真凶! 第三百八十三章 有什么好伤心的 “大哥,你知道吗?十五师兄如今可是林大将军身边最得力的军师。当初,我不小心得知真相后本可以悄悄离开林家。 是他,亲手将我擒了回来,又向林家家主献计,喂我吃下毒药,以达到控制我的目的。 说起来,十五师兄可真是心狠。 爹娘待他不薄,他却为了所谓的权利财势,断送了我们司氏一族,苍空派满门的性命。 而大哥你,居然心甘情愿死心塌地的为我们的仇人卖了十二年的命!” 司染的话,字字泣血,宛若一把刀,一下一下的割着司河的心。 他从未想过,真相会是司染口中如此血淋淋的模样。 他也没有想到,君陌玄说的那些,竟然都是真的! 他也终于明白,为何司染上一秒还笑着的脸,在听到自己提起君允湛之后就变得如此难看。 是自己蠢,竟然认贼作父十二年! 竟然为了自己的仇人,差点失去同自己唯一的亲妹妹相见的机会! 司河心中又悔又恨,曾经对于背叛君允湛所带来的那些愧疚,不安,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只有深深的恨意! 他们兄妹二人一个做了十二年的刺客,一个做了十二年的杀手。 即便是在得知真相的这一刻,亦没有大吵大闹。 不是他们不悲不痛,而是在这漫长的十二年里,他们手里沾过的血腥早已让他们变得麻木。 纵然心中已经掀起惊涛骇浪,可他们的脸上却也只有麻木冰冷。 司河从知道真相后的吃惊,愤怒再到悔恨和接受,也不过用了一刻钟的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司河才缓缓起身。 “阿染,报仇的事情以后有我来做,你以后就不用再管了。 长欢县主的医术很好,你身上的毒,我会去求她帮忙的。” 说完这两句,司河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动了动嘴唇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而下一秒,他便决绝的打开房门朝着外面的君陌玄走去。 君陌玄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司河,唇角微勾: 很好,计划又进一步了。 …… 一旁的西厢房内。 容欢拉着沈书颜冲进去坐下后,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若是直接说君允洛多司染意图不轨,让沈书颜小心,无凭无据,倒显得她是在挑拨二人的感情。 可若是不说出来,她的心中又实在难安。 且不论司染对君允洛究竟作何想法,她只看君允洛的举动,便已经觉得十分危险了。 沈书颜还未过门,这未婚夫就变了心。 若是这君允洛和君允湛一样,最后为了让沈书颜给司染让位,而要解除婚约。 也不知道沈书颜能不能挺的过来。 毕竟沈书颜千里迢迢赶过来,就是因为不放心君允洛的病情,若是君允洛这么快就移情别恋,那她的表姐也太惨了一些。 容欢脑子里不停的想象着沈书颜听到这些猜测之后可能会有的反应,在心里一次又一次的组织着语言。 只是还没等她组织好语言,沈书颜反而先等不及了。 “阿欢,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先…放开我的书。” 沈书颜看着自己放在桌上的书已经被容欢给捏的面目全非,眼里闪着心疼,有些欲哭无泪: 这可是自己好不容易让君允洛找来的孤本! 罢了罢了! 谁让容欢是自己的表妹呢。 也不知道这丫头究竟想要和自己说什么,竟然给她紧张纠结成了这个样子。 这可一点都不符合她的性格脾性。 容欢闻言,蓦然松手。 面对着沈书颜真挚的眼光,容欢动了动嘴唇,试探的问了一句。 “表姐,五皇子和司染…嗯,她们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容欢此话一出,沈书颜立刻就明白过来她的反常是为何了。 其实君允洛与司染之间的事情,沈书颜早就知道瞒不了容欢多久,也知道如今容欢神神秘秘,吞吞吐吐的与自己说这些,是担心自己被伤害。 不过…… 罢了,其实告诉容欢也没什么,她是君允洛名义上的未婚妻,司染是君允洛的心上人,可日后,君允洛的身边绝对不止她们二人。 若是日后君允洛的身边每出现一个女子,容欢都要像现在这般小心提防,为自己担心。 这也实在是没有必要的事情。 倒不如此时与容欢将事情说清楚。 沈书颜嫣然一笑,眼神清明淡然,不见丝毫的伤心或失落,平静的仿佛她口中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自己的未婚夫。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五皇子喜欢司染的事情,我没想能瞒过你,只是没想到你竟然发现的这么快。 他们之间的事情,你怎么看?” “什么叫我怎么看?我与他们二人可没有关系。” 容欢被沈书颜的话,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这话听起来倒像是自己的事情了,君允洛可不是她容欢的未婚夫啊! “表姐,你既然早就知道了,难道一点都不伤心吗?我看司染虽然对五皇子没有那份心思,可五皇子对她的心思可谓是昭然若揭。 明明前几日,他还与你出双入对…这才几日,就将你这个未婚妻抛之脑后了!” 容欢本来是想狠狠骂一顿君允洛的,但想着君允洛毕竟是沈书颜的未婚夫,怕自己说的太过分了沈书颜反而更加伤心,便住了口。 可当她抬眼去观察沈书颜的脸色之时,却发现沈书颜依旧是笑意盈盈,面色自若,丝毫看不出任何不悦。 在这一刻,她的心中突然怀疑起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判断: 沈书颜,真的喜欢君允洛吗? 若是真的喜欢一个人,真的可以做到对他移情别恋,转而对另一个女人关怀备至都丝毫不在意吗? 容欢觉得,应该是做不到的。 如沈书颜这般淡然自若,倒不像是爱君允洛爱到了骨子里所以能接受他的一切好与坏。 倒更像是,根本就没有将这个人放在心上。 因为不爱,所以才能做到不在意,不动声色。 而下一秒,沈书颜轻轻柔柔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有什么可伤心的呢?” 第三百八十四章 江州事了 沈书颜不在意的笑了笑,随手拿起一旁的剪子修剪起了花瓶里的花枝。 “心是自己的,守好了自然不会伤心。 阿欢,不是所有人都如同你和玄王爷一般,两情相悦,一生一世只有彼此一人。 从我与五皇子定下婚约,成为他的未婚妻那一日起,我便知道,日后他的身边不会只有我一人。 寻常人家尚且三妻四妾,又何论是皇室子弟? 我虽是他的未婚妻,是皇上赐婚的正妃。可他日后依旧会有侧妃,侍妾,若是每一个出现之时,我都要伤春悲秋一番,这日子又该怎么过呢? 你放眼看看这南蜀国乃至这整片大陆,又有几人真正做到了一生一世一双人? 纵然有,那也是极少数。 可我是从来不奢求这些。 作为沈家嫡女,我的责任便是担当起一个嫡女该有的担当。可作为未来五皇子妃,我要做的就是替五皇子管好他的内宅,做好一个皇子妃应尽的本分。 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不想也不会多去过问。 而这一次江州之行,实际上亦是因为我收到了五皇子的来信。他需要我千里迢迢赶来同他演一出好戏,来放松林家的警惕。 毕竟只有我这个未婚妻不辞辛劳的来到这里照顾五皇子,才能让他重病的消息看起来更加真实可靠,不是吗?” 五皇子假病一事,容欢第一天就从君陌玄的口中得知。 却原来沈书颜也是一早就知道了一切,甚至是五皇子计划中不可缺少的那一环。 至此,容欢终于彻底相信,沈书颜对于君允洛是半分情意也无。 之前的那些成双入对,情深意重,竟都是二人演出来的戏。 容欢说不出什么感受,只是觉得心中有些闷闷的,堵着发慌。 其实沈书颜对于这些事情看的如此透彻,是一件好事,至少她不会为情所困,也不会因着日后君允洛妻妾成群的事情,黯然神伤。 可沈书颜越是如此,容欢的心中就越是难受。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拿二十一世纪的那些眼光,要求,来对这个时代的人是一种奢求和不切实际。 可也许是因为沈书颜是她的表姐,所以她才会格外为她感到难过吧。 沈书颜的才貌品性,也许是这个时代的男子梦寐以求的正妻人选。 可容欢还是会忍不住的想,若沈书颜不是沈家嫡女,不需要背负起满门荣宠的责任,会不会过的比现在好? 沈书颜像是看出了容欢心中所想,语气温柔却又郑重的开口道。 “阿欢,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在为我好,可这个世界上,不同的人要去做不同的事情,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所以不用为我感到难过。” 沈书颜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就差将人各有志四个字给说了出来,容欢知道自己已经劝不了她了。 罢了! 既然是沈书颜自己的选择,她除了支持,还能怎么办呢? 总不能逼着二人解除婚约,将自己勇于追求幸福的那一套强加在沈书颜的身上。 或许她以为的幸福,并不是沈书颜想要的生活吧! 容欢素来通透,既然此事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她自然也不会不识趣的紧抓着不放,立刻转移了话题。 二人再聊的话题,就变成了江州疫症。 容欢很开心的告诉她,疫症已经找到了解决之法,或许很快,就能回雍都城了。 而沈书颜从始至终也只是面喊微笑的听着容欢说话。 直到容欢提起要回雍都城之时,沈书颜的脸色才出现了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变化。 二人聊了很久,等到容欢从沈书颜的房间出来之后,院子里也早就没了君陌玄和君允洛的身影。 反而是冷霜和寒露等在院子的梨花树下。 见容欢出来,二人齐齐上前。 “姑娘,玄王爷命奴婢转告姑娘,他与五皇子还有要事要办,见姑娘与沈姑娘聊的开心,便没有去打扰。 只是让奴婢们等在这里,等姑娘出来之后告诉姑娘,免得姑娘为他担心。” 容欢听了二人的话,只是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晓。 君陌玄要去办的事情,她大致能猜到一些,只不过他既然不愿意让自己掺和其中,她亦不会多问,令君陌玄徒增烦恼。 如今江州疫症一事即将结束,等手里的这些事情忙完,确实也是时候回雍都城了。 “走吧,我们去师父那。” …… 如此,又过去了七天。 余太医和容欢等人按照无嗔信中所书的方法再配合他给的药引,每日熬了药分发下去。 不过七日光景,城中疫症的情况便已经完全的得到了控制。 一开始是不再出现人传人的现象,除了那些重病之人真的无药可医之外,其余的人都在坚持不懈的服药下,慢慢好了起来。 江州城里也不再是容欢初来之时那般死气沉沉的模样,大街小巷里摆摊叫卖的百姓也渐渐多了起来。 而关于江州这边的情况,君陌玄也已经走了奏折快马送回了雍都城。 这江州的情况甚至比容欢预想中的还要好上许多。 是以一行人在商议之后,决定一日后便启程回雍都城。 他们在江州的事情说长不长,可说短却也不短,转眼就已经在江州待了将近一月。 如今江州事了,他们自然不能一直待在此处。 更何况,回到了雍都城之后,可还有一场硬仗等着他们去打。 确实也不该再在江州浪费时间了。 恰好这一日,是二十四节气之中的小暑,亦是江州这边独有的“食新节”。 民间在小暑这一天本就有“食新”的习俗。 即在小暑过后尝新米,意为食新。 人们将新割的稻谷碾成米后,做好饭供祀五谷大神和祖先,恳请保佑风调雨顺。 并将新打的米磨成粉,制成各种美食,与邻居乡亲分享来吃,表达对丰收的祈愿。 江州地处偏南,又是水乡,是以对食新节尤为看重,年年都会大肆庆祝。 加之今年江州又遭遇了疫症一事,人人更是觉得要大肆举办今年的食新节,也好将这些霉气彻底祛除,来年的日子便都是风调雨顺的好日子。 是以,今年的食新节,比往年的更为隆重,办的也更为热闹。 第三百八十五章 再见一面 好不容易碰上了这么一个热闹的日子,这些日子又一直在忙,未曾来得及好好陪容欢。 君陌玄便想趁这一日带容欢好好游玩一番,于是回雍都城的打算便往后推迟了一日。 江州城的食新节,往年里君允洛与沈书颜也参加了不少,是以这一次他们二人并没有同去。 但将近午时之时,君允洛却突然敲响了沈书颜的房门。 沈书颜看到明显拾掇过后的君允洛,也是微微惊讶。 “今日不是食新节吗?你怎么没有带司染出去逛逛?” 这样一个与民同乐的好日子,可也是和司染好好培养感情的时候,君允洛怎么会突然跑过来寻她? 君允洛面色不变,依旧是温和的笑容。 “司染并不愿意出门也不愿意见我,比起我她可能更愿意和她大哥相处,所以我已经让人将司河带过去陪她做伴了。 今日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情要办,我们明日便要启程回雍都城,今后回来江州的机会微乎其微。 所以我今日特意安排了一桌宴席,请了许夫子,就当是我们这两个学生,离开前与许夫子的一顿告别之宴吧。” 君允洛提到许琅之时,沈书颜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欣喜。 旋即立刻反应过来,君允洛这是知道自己离开之后可能再无见到许琅的机会。 所以以他自己的名义请许琅赴宴,实则却是为了圆她一个心愿:再见许琅最后一面。 “你等我片刻,我马上就来。” 沈书颜的眼中丝毫不掩饰对君允洛的感激,也丝毫不掩饰她对即将见到许琅的那种欣喜之情。 她终归还是一个少女,有着少女心思。 纵然能在所有人面前端庄沉稳,大气优雅,可在面对自己心仪之人之时,她始终都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 一个见到了心上人会脸红,会手足无措的女子。 一刻钟后,重新换了衣服装扮的沈书颜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饶是君允洛与她相处了这么多年,也从未见过沈书颜打扮的如此明艳: 一身浅妃色苏绣月华锦衫配以杏色烟云蝴蝶裙,头发绾成凌虚髻的式样,配以玫色珠花,一根芙蓉花长步摇斜斜的插在髻上。 随着沈书颜的走动叮咚作响,摇曳生辉。 “如何?” 沈书颜有些紧张的问了君允洛,她这是第一次自己动手为自己梳妆打扮,也不知道究竟如何。 君允洛收回目光,浅浅一笑。 “你甚少打扮的如此明艳,不过还是极好看的。” 女为悦己者容,沈书颜如此理智通透的女子,恐怕也只有许琅,会是她这一生的例外。 沈书颜得到了君允洛肯定的答案,灿然一笑。 毕竟这也许是这一生的最后一面,她不争,可她总有女儿家的私心,她希望在这最后一面里,许琅看见的会是最明艳的自己。 “我们走吧。” 沈书颜和君允洛来到约定好的酒楼厢房里之时,许琅早已等候了多时。 许琅向来最为守时重信,不论是同和人有了约定,他总会在约定时间之前就早早到了。 这个脾性,君允洛和沈书颜同他相处多年,自然也是了如指掌。 是以远远看到许琅已经坐在其中之时,二人并不惊讶。 可当沈书颜与君允洛并肩走到厢房门口,看见许琅身旁那个身着素衣钗环挺着肚子,容貌秀气,神色温柔的女子之时,她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君允洛在看到这个女子之时,瞳孔猛然一滞: 许琅怎么会把她也带过来了? 沈书颜只消看君允洛一眼,便知道这女子的出现并不在他的安排之中,而对于这个女子的身份…… 她想,她或许已经明白了她的身份。 沈书颜毕竟是接受了沈太傅十几年培养的女子,若是只因为眼前的这一幕就大哭大闹或是扭头就走。 那也实在是丢她祖父的脸。 况且这样一来,她与君允洛多年以来在许琅面前演的戏,不就全部毁于一旦了吗? 纵然心口像是有刀子在不停的扎她,可沈书颜还是扬起一抹得体而又端庄的笑容,和君允洛并肩走进厢房坐下。 沈书颜的目光落在许琅身旁的女子身上,语气温和,看不出半点不悦或失落,更是如同话家常一般的开口。 “这位,是师娘吗?” 女子在看到二人进来之时,本来还有些局促不安,可如今见沈书颜如此温和,倒不像是那些被娇惯怀了的小姐姑娘,心里也安心了几分。 她本不想来的,只是许琅担心她一人在家会有不便,这才将她带了过来。 只是她的心中始终还是有些害怕,毕竟如今坐在她面前的,一个是五皇子,一个是未来的五皇子妃。 她本就性格腼腆,虽明知沈书颜没有恶意,可声音依旧如蚊音般细小:“嗯。” 许琅见妻子一张脸通红,也赶紧出口打圆场道。 “娴娘胆子小,平日里也不怎么出门,只是她如今月份渐大,留她一人在家我实在是不放心,这才携她一同前来。 她今日第一次见到你们,难免有些局促,你们可别见怪。” “许夫子见外了。你是我们的夫子,自然算得上是我们半个师父,你的妻子自然也就是我们的师娘。 学子设宴,师父带着师娘赴宴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我们作为学子又怎么会见怪呢?” 君允洛还未来得及回答,沈书颜的声音就先他一步响起。 字字珠玑,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可只有坐在沈书颜身旁的君允洛能看到,沈书颜放在桌子下的左手攥的紧紧的,显然是在隐忍。 他有些不忍。 许琅已经成亲生子一事,他本想瞒着沈书颜一辈子的,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今日许琅竟会将他的妻子带来。 这难道就是天意吗? 沈书颜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妥,甚至十分热情的同娴娘一直交谈。 君允洛能做的不多,只能在许琅每每对娴娘关怀备至之时,借由给沈书颜夹菜的借口去挡住沈书颜的视线。 这顿饭吃了很久,可沈书颜的脑子却是一直晕晕沉沉。 只能眼看着自己喜欢了多年的男子对着他的结发妻子关怀备至,而她自己除了强颜欢笑,什么都做不了。 而直到沈书颜和君允洛将许琅夫妻二人送出厢房外,眼见着他们的身影在视线中消失不见。 沈书颜脸上的笑意这才渐渐褪去。 第三百八十六章 心病还得心药医 而此时此刻的她,再也无法继续将那副沉稳端庄的模样。 她没有大哭大闹,可眼眶里的泪水就像是不受控制般的缓缓流下,她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用尽了,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 眼前一黑,便往后倒去。 “书颜,书颜!” 君允洛转过头便看到沈书颜晕倒,来不及多想便将她打横抱起,快速回了巡抚府。 而等到沈书颜再次醒来之时,已是傍晚时分。 她有些迷茫的睁开双眼,回想着一切: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许琅成了亲有了妻子,还即将有一个快要出世的孩子。 那梦的场景太过真实,真实到她现在想起,心中都忍不住的传来一阵一阵的钝痛感。 可很快,当她摸到自己头上的芙蓉花步摇,看到自己身上所着的衣服,和朝着自己走过来的君允洛。 她在那一刻忽然清醒了过来: 原来这一切,不是梦。 许琅确实已经娶妻有子,而自己今日打扮的再怎么明艳动人,都无法再走进他的心里。 因为如今的许琅,满心满眼里只剩下了一个叫娴娘的女子。 沈书颜晕倒之后,君允洛便一直守在她这里,如今见沈书颜醒来,更是三步并作两步的快步走了过来。 今日之事实在是个意外,他本是想让沈书颜可以不必那么遗憾的回到雍都城,却没有想到反而让沈书颜彻底的伤了心。 因为担心沈书颜醒来之后情绪会不稳定,这一下午他都守在这里。 原以为沈书颜醒来后就算不会吵闹,可能也会痛哭一场,可沈书颜只是怔怔的看着他,轻轻笑了笑。 “我已经没事了。” 沈书颜越是这般强颜欢笑,便让君允洛的心中越是愧疚难当。 他虽然对沈书颜没有非分之想,可这些年里相处下来,对她的关心却也不是假的。 在他的心中,沈书颜就好像是他的亲妹妹一般。 可就是他这次的安排,彻底摧毁了沈书颜心中最后的一丝幻想。 “书颜,对不起。我不知道许夫子他会带着娴娘——” “没关系的。” 沈书颜打断了他,语气平静,没有丝毫怪罪君允洛的意思。 “我知道你的为人,你清楚我的心思,又怎么会故意引我看见这一幕呢?或许是天意吧。 我执念了这么些年,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所以才教我亲眼看见他妻子双全,恩爱缱绻的模样。 这样也好,这样,我也能死心了。” 君允洛想说些什么安慰沈书颜,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沈书颜如今的情况,恐怕自己无论说些什么都只是徒惹她伤心难过吧? 君允洛不说话,房间里的气氛便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沈书颜才突然开了口。 “你这次回去,也要带上司染一起吗?” 君允洛不知沈书颜此言何意,亦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将话题给引到了司染的身上,但还是下意识的点点头回答。 “自然。虽然这时带她回去尚有风险,但若将她留在江州,势必会让她再次落到林家的手中。 我实在是不放心留她一人。” 沈书颜点点头,对于君允洛的担忧表示理解和赞同。 “但你府中尚无姬妾,若是此时突然住进一个女子,难免会引起皇上的不满和有心之人的怀疑。 让司染跟你回府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不如让她随我住回沈府,对外便说,她是你送与我的暗卫。 这样的话,便是祖父也不会多说什么。等到你我大婚之时,她也能顺理成章的跟着我一同住进你府上。” 不得不说,沈书颜的这个提议,确实是迄今为止,他能想到的,对司染来说最好的安排。 经过十二年杀手生活的洗礼,司染的身上永远带着一股杀气与戾气,若说是救回来的孤女或是自己收的丫鬟。 怎么都和司染这个人的气质无法贴近在一起。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暗卫这个身份是最适合她,也是最能说服众人,不让沈太傅和他的父皇起疑的身份。 且不论沈太傅,单论他父皇对他的期望。 君允洛便不敢在此时拿司染去冒险。 司染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民女,这件事情反而没有那么难处理。 可司染偏偏是当年苍空派一门的遗孤,她的兄长是父皇亲自下令处死的人,她是林家的杀手。 尤其是与林家沾染关系这一点,只要被父皇查出来半分。 他的父皇,绝不会再容忍司染继续留在他的身边,甚至不会容忍她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他能拿一切去豪赌,除了司染的性命。 如今沈书颜的提议确实解决了他一直以来的困扰。 可若是让司染住进沈府,司染要走,沈书颜拦得了吗? 沈书颜看出了君允洛的犹豫,出口问道。 “你是还有什么别的顾虑吗?” 君允洛闻言,勾了勾唇角,眼中难掩苦涩。 “你知道的,司染她,并不愿意接受我,这些日子一是因为她身受重伤,二来也是我派人日日夜夜的守着她。 她便是想走也没有机会。 她若一日在我身边,我便能让人一日守着她。 可若是她随你去了沈府,我担心到时候你拦不住她。” 沈书颜默然半晌,明白了君允洛的顾忌。 “强留住她的人却不留住她的心,自然是无用的。司染这是心结未解,就算你废了她的武功将她困住,怕也是徒劳无功。 心病还得心药医。我去帮你找她好好谈谈。” 沈书颜说着便要起身,君允洛一把按住了她。 “你的身体还未好全,应该静养。” “无碍。” 沈书颜淡淡的推开君允洛的手,十分利落的从床上坐起来,只是她第一件事情并不是出门,而是坐到菱花镜前将头上的装扮都卸了下来。 不过片刻,她便恢复了平日里的简单装束。 沈书颜看向君允洛,神色平静无波。 “明日便要启程了,今日若不说清楚,等回了雍都城恐怕还会徒增事端。” 君允洛清楚沈书颜的性子,她虽然看上去是娇弱的大小姐,可性子最是执拗不过。 是以见沈书颜如此坚定,他也没有再过多阻拦,送着沈书颜到了东厢房门口。 第三百八十七章 我会离开 自从那一日司染与沈书颜谈过之后,她们已有足足七日未曾见面。 主要是司染一看到沈书颜便会不受控制的想起她与君允洛之间的关系,她不愿意迁怒于无辜的女子,却也不知该用怎样的嘴脸去面对沈书颜,便只能躲着不与她打交道。 可司染没有想到,沈书颜竟会自己找上门来。 她看着眼前沈书颜一反常态的衣裙风格,又想到了今日自己听到的那些下人说的话。 心头不免泛上了丝丝涩意。 她虽受了内伤足不出户,可耳力却没有受到半分影响。 习武之人的耳力本就比常人要好,很多事情并不是司染故意窥探,却也在无意之中听了个清清楚楚。 比如说,今日是江州十分热闹的食新节,五皇子一早就定了位置带着沈书颜出去游玩。 又比如,沈书颜中途身体不适,五皇子一路抱着她回房,在房中照顾了整整一个下午。 司染在心中不停的告诉自己,这些事情与她无关,她不该在意也不能在意。 可她就是做不到。 做不到完全的不在意。 即便君允洛曾经承诺过自己的那些他都会做到,可他们之间终究是隔了一个沈书颜。 君允洛的未婚妻——沈书颜。 沈书颜不知道司染如今心中所想,如上次一般在司染的面前坐下。 “司染姑娘,可以和我说说话吗?” 不过这一次,司染面对沈书颜之时的语气和态度明显就没有第一次那般从容。 即便她心中再清楚此事与沈书颜无关,可司染还是无法在血气上涌的时候控制住自己。 只能尽量的不去看沈书颜的脸,仿佛这样就不会将心中的那一丝嫉妒迁怒到她的身上。 “我与沈姑娘素来没有交情,这些日子也只不过是几面之缘。恐怕沈姑娘想要聊的,正是我不感兴趣的。 不如沈姑娘还是另找她人吧!” 司染的话算不上十分委婉,逐客之意更是十分明显。 沈书颜敏锐的捕捉到她情绪的变化,心中有了一丝猜想,试探的开口道。 “司染姑娘还没有听怎么知道不感兴趣?我想和司染姑娘聊的,不是别的事情,而是与五皇子有关的事情,难道司染姑娘一点都不感兴趣吗?” 沈书颜本是想借此试探司染对君允洛是否真的是如君允洛所说那般,毫无情意。 可这话落到司染耳中却演变成了正室质问旁人,是否对她夫君心怀不轨的意味。 司染下意识的便觉得是君允洛同沈书颜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事情,否则沈书颜怎么才与他出去不久,就又晕倒被送了回来。 她可听那些嚼舌根子的丫鬟们说了,太医说沈书颜是一时急火攻心,所以才会晕倒。 如今沈书颜醒来之后没有同君允洛在一起,反而第一时间跑来自己这里,说要与自己聊一聊和君允洛有关的事情。 这实在是让司染很难不去怀疑是不是君允洛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司染抬眼看向沈书颜,对上的却是一双十分清澈的眼睛,这让司染的心中更加莫名升起一丝愧疚起来。 她们江湖中人,向来敢爱敢恨,敢作敢为,可她如今明明知道不对,却还惦记着一个有了未婚妻的男子。 每每想到这一点,司染都觉得自己像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而这种罪恶感在面对着沈书颜平静而又清澈的眼眸之时,一瞬间达到了顶点。 她心一横,咬咬牙便将自己的心里话全部说了出来。 “沈姑娘,我很抱歉,我对五皇子确实有过情意。 曾经,我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很多很多年。 纵然身陷囹圄,污浊之中,我依旧在心里奢望着能和他重逢的那一天。 可真到了那一天我才发现,并不是所有人所有事都会一直站在原地不动,十二年里,我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变成了一个杀人如麻的杀手。 而他也有了自己的未婚妻,我与他之间,注定是回不去了。 我很抱歉给你们二人之间带来了困扰,但你放心,我们江湖儿女,不屑做那种抢人夫婿的事情。 不该有的感情我日后会克制,等到我的伤养好之后,我会自己离开,绝不会给你们二人之间徒增烦恼。” 司染说的情真意切,就差发誓赌咒来让沈书颜去相信她的话。 而这些藏在心底的话说出来之后,司染也觉得那些萦绕在自己心中挥之不去的罪恶感稍稍减轻了不少。 也许是因为惦记着一个有了未婚妻的男子在司染看来,是十分可耻的事情。 所以不管沈书颜信与不信,总之在她将这些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她确确实实松了一口气。 沈书颜安静的听着司染说完,也终于明白了司染的心结究竟是什么。 她与君允洛一直以为,司染不肯接受君允洛是因为这些年来的杀手生活磨灭了她对重新生活的期望与信心。 亦或是君允洛找到她的时候已经太晚,纵然二人皆是有情有意,却无法迈过心里的那道坎——司染究竟还是在怪着君允洛的。 但直到这一刻,沈书颜才突然明白,原来司染的心结不是旁的,竟是自己同君允洛之间的那一纸婚约。 原来司染是觉得君允洛如今有了未婚妻,她就该离得远远的,这才拒绝了君允洛的心意,一直不愿意接受,甚至不愿意见那个她惦记了很多年的男子。 想到这一点,沈书颜忽然觉得身为杀手的司染,竟然有几分可爱。 所以沈书颜一不留神就轻轻笑出了声。 只是这笑声怎么听都有些不合时宜。 司染听到沈书颜的笑声,更是越发觉得沈书颜是不相信她所说的那些肺腑之言。 “你不信我?” “非也。” 既然知道了司染心结所在,沈书颜也不磨蹭,这心结,还是越早结了越好。 “我只是很欣赏司染姑娘的为人。所以司染姑娘你一直以来不愿意接受五皇子,不是因为旁的原因,而是因为我与他之间的婚约。 你觉得,你是在夺人所爱,对吗?” 司染没有回答,却是本能的点了点头。 第三百八十八章 惜取眼前人 反正话已经说的如此的清楚明白,关于那些细枝末节,司染更加觉得没有再瞒下去的必要。 既然沈书颜问起,她大大方方的承认便是。 沈书颜笑了笑,朱唇轻启,可说出的话却是让司染一时半会儿没能反应过来。 “其实你不必有如此困扰,因为我的所爱根本就不是五皇子。” “什么?!那你……” 司染的脑子嗡嗡的,有些不能理解沈书颜说的这些话。 若沈书颜的心中所爱并非是君允洛,那她为何要答应嫁给他? 为了权势? 还是地位? 可她怎么看眼前的女子,都不像是那种为了所谓的荣华富贵和权势地位而孤注一掷的人。 那又是因为什么,令沈书颜这样一个修养极好的大家闺秀心甘情愿的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定下婚约呢? 即便司染的话还没有说完,沈书颜也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想问我为何不喜欢五皇子也要嫁给他吗?” 司染没出声,却点了点头。 沈书颜讳莫如深的笑了笑,轻柔的声音再次响起。 “因为我没得选择。这是沈家同皇上之间的约定,五皇子的正妻,只能是沈家的嫡系嫡女,而我是沈家唯一的适龄的女子。 不管我爱与不爱,我生来,就是要嫁给五皇子做正妻的。 这是我和五皇子都无力更改的事实。 所以有的时候,喜欢不喜欢其实并不重要,毕竟爱,并不是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啊。 就如同你,你活在这个世上仅仅只是为了五皇子吗?不,不是的,你还有惦记着的亲人,还有不得不报的血海深仇。 我们每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都不该是仅仅只为了某一个人活着的。于我而言,最重要的是我的家族,其次才是我自己。 至于爱,锦上添花的东西罢了。” 沈书颜看着窗外的透进来的夕阳,无悲无喜,语气平静的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的事实。 只是若仔细去看,还是能看到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落寞。 司染一动不动的安静着听着沈书颜的这些话,她不能否认,沈书颜说的很对。 情情爱爱这种东西,向来都是那些生活无忧过惯了富贵日子的高官富人才会考虑的东西。 如她这十二年如一日的杀手生涯,若不是重新遇到了君允洛。 她又怎么会矫情的开始计较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见司染的表情有所松动,沈书颜亦有了一种乘胜追击的趋势,不慌不忙的转过脸,朝着她嫣然一笑。 “所以你不必有心理负担。我与五皇子虽然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妻,可实则只是互相扶持的关系罢了。 你并没有夺人所爱,他的心中从始至终也就只有你一人罢了。 司染姑娘,虽然你是江湖儿女,但我想你也明白,身处高位之人,总会有太多太多的身不由己。 有些事情并不是五皇子愿意去做的。 我与你说这些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们已经错过了十二年的时间,如今既然相遇,那也是上天的安排。 不若顺其自然,惜取眼前人。” 沈书颜的脸上带着温柔恬静的笑意,她能帮君允洛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不过看司染的模样,是个通透的,若是真能想通。 她与君允洛之间也能少走些弯路了。 而司染则是彻底陷入了沉思之中,脑中回荡着的只有沈书颜方才的那些话。 惜取眼前人么…… 此时的江州城内,因着食新节的原因,华灯初上,街上人声鼎沸,各处都有小贩叫卖的声音。 繁华程度,丝毫不亚于皇都雍都城。 再加上江州城内有一条天然的运河贯穿始终,在夜色烛光的笼罩之下,反而给这座繁华热闹的城平添了几分温柔的气息。 若不是亲身经历,谁又能想到这样繁华热闹的江州城才经历过一场浩劫? 食新节的夜晚虽然热闹,但街市上的那些并不是这个节日的主体。 江州城的食新节之所以热闹新奇,是因为它的庆祝活动,是在水上开始的。 江州临河,江州百姓为了祈求风调雨顺,素来便有祭拜河神的风俗习惯。 而在食新节这一天祭拜河神,更是成了江州城所有百姓心中不成文的规定。 初初听到君陌玄要带自己去看祭拜河神的水会之时,容欢心里还胡思乱想过: 祭拜河神?是怎么祭拜呢? 会不会是像她曾经看过的小说或是电视里,那些愚昧的人类将童男童女绑着沉入河底,以此祭拜河神祈求安康? 这个想法甫一出现,容欢自己就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寒颤。 紧接着便被她自己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可能的,若真是生祭童男童女,君陌玄早就带人处理了,又怎么会带着自己来凑这种热闹呢? 容欢摇摇头,摒弃了脑子里的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怎么了?” 君陌玄一低头,便看见身边的小人儿,一会儿蹙眉愁思,一会儿又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看上去倒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一般,可爱的让人忍不住想动手去掐一掐她的脸。 君陌玄这班想着,倒也真的这般做了。 容欢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用力的掰开君陌玄掐着自己略带着婴儿肥的右脸。 君陌玄却顺势将她的手反转握在手心,握的紧紧的,像是要这样紧紧的攥一辈子,牵着她向河边泊着的乌篷船走去。 其实君陌玄并没有用力,不过是如羽毛一般轻轻拂过脸颊的力度。 只是这个动作总让容欢有一种自己还是小孩子的错觉,虽然她现在的年纪,确实也算得上是小孩子。 可要是两世的年纪加在一起,她可是比君陌玄大上好多。 就算君陌玄喊她姑姑也是不违和的好吗?! 不过这样的想法,容欢也只能在自己的心里想一想,她才不会真的说出来。 即便要向君陌玄交代清楚自己的来历,也不是现在。 等等,再等等吧。 等到她想清楚究竟要如何告诉君陌玄的那一天。 她想,那一天应该不会太远的。 第三百八十九章 食新节 祭拜河神的水会要在河心举行,君陌玄和容欢要看,自然也得坐船靠近河心。 不过江州不比雍都城,纵然君陌玄贵为玄王爷,却也无法破例在这河上命人停上一座画舫。 但画舫没有,乌篷船还是挺多的。 君陌玄付了钱,租用了一位船夫的乌篷船,牵着容欢坐上去,待到容欢坐稳之后,他这才拿起一旁的船桨慢慢摇了起来。 容欢的眸子被水光映的星星点点,亮晶晶的似是有光,眼神更是不曾离开君陌玄半分。 君陌玄站在船头,容欢坐在乌篷里,以手撑着自己的膝盖,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的男人。 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也许是君陌玄本身的神采与气质就让人难以忽视。 容欢看着撑船摇桨的君陌玄,丝毫不能将他和江上河里撑船或是打渔的船夫联系在一起。 反而觉得这样的他,更像是暗夜里从山间跑到尘世中,可以蛊惑人心,魅惑苍生的魅灵。 看着看着,容欢就痴痴的笑了起来: 有这么一个未婚夫,旁的不说,单是看着也十分养眼了呀。 原来好看真的是可以当饭吃的。 君陌玄只要低头,便能看见容欢那直勾勾的小眼神,眼神熠熠生辉,像是撒满了星星一般,亮晶晶的。 他微微勾了勾唇角,手上的桨摇的也慢了一些,若不注意感受,整只乌篷船就像是顺着河流自行往下一般。 “我这么好看吗?” 这个问题,不知为何,忽而让容欢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时的她初初穿越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对前途一片迷茫,就在林子里碰到了君陌玄。 那时的他睁开眼睛,同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和现在一样:好看吗? 当然好看啊! 那个时候第一次见到他,容欢还以为这是山林里的那个精魅修成人形了呢! 容欢的头如捣蒜一般不停的点着,嘴角咧出一抹极其灿烂的笑意。 “好看,不过这么好看的人以后就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啦!” 君陌玄微微一怔,眼中的笑意随即无限放大,在容欢痴痴的笑容之中,他不知何时已经松掉了手中的船桨,朝着容欢伸出了那只修长如玉的手。 “小欢儿。” 君陌玄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男子特有的磁性,就像是有魔力一般,不过是简单的喊了容欢的名字,她却觉得心里像抹了蜜一样的甜。 容欢不疑有他,方将手搭上他的掌心,便觉得身子一轻。 眼前一花,等到再次站稳之时,她整个人已经被君陌玄给稳稳的揽在了怀中。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自己唇上便传来一阵冰冰凉凉的触感,眼前是君陌玄墨玉般深邃的眼睛。 仔细看,那眼中似是有化不开的浓情蜜意。 其实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亲吻,在初见之时,她就不小心“非礼”了他。 那时君陌玄的唇就如同现在一般,冰冰凉凉却有些软软的,鼻尖萦绕着的是他身上的荼蘼香和容欢身上的药香。 荼靡与药香相互纠缠在一起,就如同君陌玄与此时的容欢一样。 可容欢心里隐隐觉得,这个吻和当初的那个吻是不同的。 君陌玄动作十分轻柔,像是在对待一件珍宝,一点一点引导着容欢,容欢脑袋晕乎乎的,整个人如同飞在云端之中。 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不过,还不赖。 不知过了多久,君陌玄才松开了她。 看着她通红略有些发肿的唇瓣,他更是一下没忍住,轻轻的啃咬了一口。 容欢原本就红的如同苹果一般的脸颊,因着君陌玄的这个动作,更是红到了耳朵和脖子跟。 君陌玄知道容欢脸皮薄,纵然要逗她也不能逗的太狠了,轻轻指向不远处,分散着容欢的注意力。 “看,我们到了。” 容欢的注意力果然被君陌玄的这句话给吸引了大半。 因为君陌玄这突如其来的一些举动,若非他提醒,自己都快忘了她坐船坐这么久是为了来看食新节的祭拜水会了。 容欢顺着君陌玄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不远处的水面上,乌篷船三三两两的朝着中间的一只大船靠去。 其实那只大船也只不过只有四五只乌篷船大小的体积,比起雍都城碧叠湖旁的画舫,可真是小巫见了大巫。 可这只大船胜在十分新颖: 虽是船,可上面却像是搭了一个唱戏的戏台子一般,四周挂着各色的莲花灯笼。 更是有专门穿着白色祭祀服的女子在船上起舞,嘴里唱着祝祷之词。 而四周的乌篷船里也并不都是如君陌玄和容欢这种前来特意凑热闹或是参加水会的人。 有不少的乌篷船里放着面人,糖人,或是各色有趣的小玩意——俨然成了水上集市。 大船上的祭祀歌舞虽然新奇好看,但终究不是容欢所偏爱的。 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乌篷船中卖着的小吃给吸引走了。 君陌玄一边摇头轻笑容欢是个小贪吃鬼,一边又跟在容欢的身后掏荷包付钱。 不过须臾的时间里,容欢坐的乌篷船里便摆满了各色的小吃。 她的手上还拿着一只荷叶鸡,香气四溢,那香味窜进了容欢的鼻子里,引得容欢馋虫大动。 君陌玄一直面带笑意的看着容欢贪吃的小模样,他可是注意到了,容欢方才拉着他买的小吃虽多。 可那眼神可是一直没能离开过她手上的荷叶鸡。 他想着,若是容欢这么爱吃的话,自己是不是应该让元风去打听一下这荷叶鸡的做法。 等回了雍都城之后,容欢若是馋虫动了,便让府中的厨娘做了给她吃,毕竟江州离雍都城还是有一段距离。 回去后,容欢若还想要吃荷叶鸡,恐怕就没这么容易了。 就在君陌玄方打定主意之际,一只油光水亮的鸡腿伸到了他的面前,君陌玄一愣,抬眼却看见容欢献宝似的看着他。 “给你。” 君陌玄有些哭笑不得,但心里却又暖暖的。 容欢对食物的执念他可是深深体会过的,当初那个火锅自己可是没吃多少,可容欢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自己抢了她一万两银子一般。 可如今这小丫头竟然能舍下已经到了嘴边的鸡腿,反而第一个送到他的嘴边。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在容欢心里的地位,越来越重要了? 第三百九十章 漫天流萤 思及至此,君陌玄的心情更加愉悦了起来。 他将冒着热气和香气的鸡腿推回到容欢的面前,脸上的笑容越发深邃,“我不吃,小欢儿你自己吃便是。” 容欢有些狐疑的看了看君陌玄,这么好吃的东西君陌玄都没有兴趣吗? 后来她看到这鸡腿上泛着的油光,转念一想: 君陌玄惯来是养尊处优惯了的,纵然是平日里吃饭都十分的优雅,恐怕从来没有像自己这样,直接用手拿着啃的经历。 她在脑中脑补了一下那样的场面,顿时打了个寒颤。 果然,油光水亮的大鸡腿,和君陌玄这种绝色媚惑的人间富贵花,是怎么都不匹配的。 如此想着,容欢倒也不再逼君陌玄吃鸡腿了,人各有志嘛! 她盯着手中的鸡腿,吞咽了一下口水,接着就是嗷呜一口,才撕下了一块鸡肉,还没尝出什么味道呢。 便看见眼前人影一闪,唇上传来温软的触感。 等到她回过神来之际,她方才刚撕下的鸡肉已经被君陌玄给吃到了肚子里。 她又气又羞,结结巴巴的指着君陌玄想要说他几句,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末了,也只憋出来细若蚊声的一句: “你不是说不吃的吗?” “这不一样。” 君陌玄脸上带着笑意,却让容欢更加羞愤起来。 她娇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搭理君陌玄。 君陌玄倒也不在意,知道容欢不是真的生气,只是有些抹不开脸面罢了。 此时的水会也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他看了看乌篷船里满满当当打包好的小吃。 轻笑一声,摇着船桨,乌篷船稳稳的打了个弯,载着二人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这期间里,容欢一直背对着君陌玄低头吃着手里的鸡腿,脸颊绯红,根本不敢抬眼看君陌玄一眼。 而且拜君陌玄所赐,本来食欲大增的她,即使面对着香喷喷的荷叶鸡也提不起任何兴趣了。 脑中浮现的只有方才他们在乌篷船上发生的一幕又一幕。 不知过了多久,乌篷船终于摇摇晃晃的停了下来,容欢这才发现他们似乎离方才举办祭祀水会的地方已经很远了。 “小欢儿,出来看看。” 就在此时,君陌玄的声音在船头响起。 她的脸上虽然还有些发烫,但听到君陌玄的呼唤还是试探的从乌篷里露出一颗小脑袋朝外面看去。 只见君陌玄不知何时竟然将乌篷船摇进了一方芦苇荡之中,乌篷船稳稳的在河面上打转。 此时正值初夏,芦苇虽未开花,却也长的足足有一人高,小小的乌篷船摇荡在其中,若不仔细去看,根本无法窥见其身影。 容欢有些新奇的看了看周围,将方才的害羞与不满抛到了脑后,仰着头问着优雅坐在船头的君陌玄。 “你怎么好好的想要带我来这芦苇荡了?” “嘘。” 君陌玄将食指轻轻放在唇上,示意容欢噤声,接着拉着她坐到自己的身边,将船上点着的那盏灯笼吹灭。 他们二人瞬间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这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容欢有些无所适从,下意识的朝着君陌玄的方向又靠近了一点,小手紧紧的攥着君陌玄的衣服。 许是察觉到容欢的不安,君陌玄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圈在怀中,另一只手又将她紧紧攥着自己衣服的手给握到掌心。 “小欢儿别这么紧张,放松点。有我在你怕什么呢?再等等,仔细听听有什么声音。” 不知道是君陌玄本身的存在就足够让容欢心安,还是君陌玄有着一股令人放心的魔力。 被君陌玄抱着,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温度之后,她原本有些焦躁不安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在黑暗之中,她抬头看向君陌玄那近乎完美的侧脸,心中微微渗出丝丝的甜蜜,一点一点在心尖漾开。 其实她没那么害怕,方才的不安只不过是人在黑暗的环境中本能的戒备而已。 只不过也许是因为君陌玄在自己的身边,也许是因为她内心里太喜欢君陌玄,所以在喜欢的人身边,自然而然的就流露出了小女人的姿态。 毕竟女孩子,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是矫情的。 容欢抿起嘴角,心情很好的样子,也听话的去注意听周围的动静。 除了偶尔有夜风吹过芦苇的沙沙声,以及脚下潺潺的水流声,时不时的还夹杂着几声蛙鸣。 夏天到了呀! 而此时,容欢的眼睛也慢慢适应了这片黑暗,能见度也慢慢清晰了一些。 嗅着清新的河风,容欢在君陌玄的怀中拱了拱,半晌后才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将脑袋轻轻的搁在君陌玄的肩窝处。 虽然她还没明白君陌玄带她来这个地方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但来到南蜀国之,她也好,她看到的君陌玄也罢,似乎永远都在为自己或是身边人的事情在不停的奔波着。 若是偶尔能像此时这样,找一个没有人的安静地方,就他们两个人这么静静的靠着,享受这难得的静谧,好像也挺不错。 就在容欢靠着君陌玄享受这难得的偷闲时光之时,从芦苇荡里突然升起了一点一点的荧光。 起初只是几小点,并不可见,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荧光也越来越多,渐渐的将君陌玄和容欢二人笼罩其中。 容欢的睡意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是萤火虫! 虽然现在已经是夏天了,有一些流萤并不稀奇。 可这芦苇荡的流萤却像是满天的星星一般将他们二人笼罩其中,如同一盏盏小型的灯笼,霎时间便照亮了他们周围的一切。 容欢的眼中闪着亮晶晶的光芒,笑容纯真的仿佛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这么多萤火虫的?” 容欢一只手摇晃着君陌玄的手问他问题,一只手时不时的伸出去触碰着那些飞来飞去的流萤。 即便是在二十一世纪,因为工业的发展,生活中根本就看不到这些萤火虫。 唯一能看到萤火虫的途径便只有电视,这还是第一次,她亲眼看见这么多的萤火虫。 晶晶亮亮的,仿佛碎星星撒到了人间一般。 君陌也顺势将头靠到了容欢的脑袋上,二人相互依偎在一起。 “之前听允洛无意中提起过,觉得你可能会喜欢,便记下了,想着有机会便带你来看。” 容欢心里的甜意就和化开了一般,嘴角是止不住上扬的笑容:其实君陌玄有时候,还挺浪漫。 “我很喜欢。” “我也是。” 喜欢这个夜晚,喜欢这漫天流萤的芦苇荡,更喜欢你。 第三百九十一章 回程 第二日清晨,君陌玄等人便已经收拾好了行装,准备启程回雍都城。 这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的一个月里,因着疫症一事,江州的百姓对他们都有着一股发自内心的感激之情。 得知君陌玄等人今日离开,他们就如同约定好的一般,齐齐到城门口去送他们。 虽然这场疫症来势汹汹,令江州损失惨重,可他们明白,若是没有容欢他们没日没夜的为他们寻找办法,这场疫症绝不会消散的如此之快。 是以他们的心中,是真的对君陌玄他们充满感激与不舍的。 但即便再不舍,众人心中也明白,天下无不散之宴席的道理。 是以百姓们将他们的队伍送到城门口后,便自觉的停住了脚步,默默目送着他们离开。 就在这时,有一个娇小的身影艰难的穿过人群,朝着君陌玄他们的队伍飞奔过来。 “玄王爷,县主,你们等等!我…我有话要说!” 是严平遥。 “遥遥,你给我站住。” 一旁的严巡抚也被这突然冲出去的人影吓了一跳,等到认出那个身影是自己女儿之时,想拦也已经拦不住了。 便只能看着那么娇小的身影越跑越远,而他自己也只能在原地急得干蹬脚,仰头看天之时,颇有一种无语凝噎的感觉: 完了,他这个女儿又不知道要抽什么疯了! 严平遥一路狂奔着跑到君陌玄和君允洛的面前,草草的行完礼后,一边喘着气平复自己的心情一边开口道: “玄王爷,能否…让我和县主…说几句话?” 君陌玄没有回答,却是朝着元风使了个眼色,元风会意后便立刻让人给她让出了一条路。 严平遥匆匆朝君陌玄道了声谢,这才提着裙摆快速朝马车小跑了过去。 马车里的容欢一早就听到了严平遥的动静,从马车里钻了出来,温柔友好的看向严平遥。 “严姑娘,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平心而论,容欢其实挺喜欢严平遥这个小姑娘的。 天真率直,敢爱敢恨,不矫情不做作,有什么情绪都明明白白的写在了脸上。 整个人如同一张没有被污染过的白纸一般简单,与她打交道也是十分的轻松。 若非是出了那样的误会,容欢担心自己若是出现在严平遥的面前,会让这个小姑娘更加的难堪伤心,自己也不会刻意的避开她。 原以为二人就该如短暂相交后又立刻分开的相交线一般,自她离开江州之后就再也不会有相见的机会。 因为容欢觉得,严平遥的心里,大概也是不想要见到自己的。 但这次严平遥会追上来请求见自己一面,倒也是让容欢有些惊讶。 即便是过去了许久,可严平遥乍一见到容欢女儿家的装扮,还是会有些许愣神。 不过好在严平遥还没有忘记她今日前来主要目的,见容欢看着自己,这才从自己怀中掏出一块锦帕包好的东西递给容欢。 容欢不疑有他,打开一看才发现竟是一对十分精致的同心结。 饶是容欢再怎么冷静从容,可看到这对同心结再联想到她和严平遥之前的那些误会,想不想歪,都是一件难事。 见容欢面露讶异和不解,严平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东西送了,可祝福的话还没说呢! 这难免会引起容欢的误解的呀。 想到她之前将容欢认成男子,还差点芳心暗许的事情,严平遥有些郝然,不自然的解释道。 “之前的事情,我一直想找机会向县主和玄王爷表示我的歉意。只是一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县主,所以才耽搁到了今日。 县主放心,我严平遥不是那种经过一次打击就站不起来的人,有了这次的教训,我反而更能长个心眼。 起码下次再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不会再将那人从女子错认为男了。” 说着,严平遥还朝容欢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容欢见严平遥这副样子不似作假,这才确信她是没有受到这件事情的影响,心中那不安的心也稍稍安下了些许。 “严姑娘,你能这么想,我很开心。” 严平遥也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这同心结是我这段时间亲手所为,就当是我送给县主的赔罪礼,也祝县主和玄王爷恩爱缱绻,永结同心。” “那便承你吉言了。” 容欢能看出严平遥是真诚的在祝愿自己得到幸福,心下不免软了几分,又看到严平遥欲言又止的模样,便多问了一句。 “严姑娘可是还有别的事情?” “县主…我是想问…那个,我们这一个月里也算是同甘共苦过了,即便不能…那我们也是朋友的对吧?” “自然。我也很喜欢严姑娘的性子,能与你成为朋友,是我的福气。若是日后有机会来雍都城,我一定好好招待你。” 这个回答,容欢几乎是没有思索便脱口而出。 严平遥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就像是小孩子得到了自己心爱的玩具一般,天真的咧开嘴笑了起来。 整个人也不似之前那般局促不安,倒有了几分她们初见之时,严平遥的那些明艳张扬的气性。 “那可就一言为定了。” “一言为定。” “我会去找你的。” “好。” 了结了这些日子里藏在心里的心事,严平遥觉得自己整个人轻松了不止一星半点。 若不是担心延误了容欢一行人的行程,严平遥甚至还想和容欢促膝长谈好久。 容欢坐在马车之中,脸上的笑意久久未曾散去: 严平遥,可真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 只是随着马车渐行渐远,容欢心中也明白,在江州的这些安逸日子算是结束了。 回了雍都城之后,想来等待他们的,只会是更加猛烈的腥风血雨…… 一行人慢慢赶路,终于在十日后抵达了雍都城。 皇上早早的便收到了君陌玄快马送回雍都城的奏折,将江州的情况知道的事无巨细。 得知江州疫症能够圆满解决,皇上了了心事,亦是龙颜大悦,扬言要好好封赏这次江州疫症中的功臣。 更是在君陌玄等人还未抵嗒雍都城之时,就早早的派太子带着各部官员在城门口迎接君陌玄等人的归来。 而此等荣宠,更是让随行的君允湛在心中嫉妒的发狂。 第三百九十二章 可真是偏心 这些风光的排场,太子带领各部官员守在城门口迎接的荣宠,以及江州疫症中该立下的大功。 本都该是属于自己的! 可这设想好的一切却因为父皇不肯将江州之事交于他去督办,导致了这些功劳,如今通通被君陌玄和君允洛那两个小子给抢了去! 君陌玄倒也罢了! 从小到大,他玄王爷的名声本就处处压自己一头,君允湛早已习以为常。 最重要的是,君陌玄身份再怎么尊贵,也不过是宸亲王之子,是父皇的侄子,而非他的儿子。 一字之差,却是有着天壤之别。 即便是君陌玄再怎么讨太后与父皇的欢心与宠信,再怎么身份尊贵,受百姓爱戴与尊敬,也没有继承大统的资格。 只要没有继承大统的资格,任凭君陌玄再怎么优秀,再怎么抢去了自己的风头,君允湛都能忍住不去与他撕破脸皮。 因为君陌玄并没有可能成为同自己争夺那个位置的人。 可君允洛又算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一个死去妃嫔不受宠的儿子罢了! 被贬去江州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安分,一回来就不知用什么伎俩竟然讨得了皇后那个女人的欢心。 被记在中宫名下,一跃成为了嫡子! 也是一下子就在身份上甩出了自己好大一截! 这一次的江州疫症更是让他得到了民心与声望! 从前的君允洛不过是一个不得宠的五皇子,纵然君允湛清楚他可能心思有异,终究也没有特别放在心上。 因为一个不得宠到连王爷都没有被册封的皇子,根本不足以成为他的威胁。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的君允洛再也不是那个人人瞧不起的落魄皇子,如今的君允洛,拥有尊贵的嫡子身份,平定江州疫症的功劳,以及江州百姓对他的感觉爱戴! 若是此时的君允洛想要与自己争一个高低,那自己无疑又是多了一个强劲的对手。 君允湛看着不远处春风得意的二人,心中恨极。 攥着的拳头松开又攥紧,如此反复。 直到君陌玄和君允洛二人策马走近,他才彻底压下心中的那股嫉妒,不满,跟在太子的身后,策马上前。 脸上端着的是仪表堂堂的笑容。 “五弟和玄王爷可真是一路辛苦了,我与太子殿下可是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江州一行可还顺利?想来这差事确实是辛苦的,我瞧二位的气色可是差了许多。” “多谢四皇兄关心,臣弟奉父皇之命,为父皇和太子皇兄分忧是应尽的本分,不敢多言辛苦。” 君允湛本想借着此番示好试探一下君允洛究竟有没有与自己相争的意图,顺便挖了坑坑他一下。 若是他附和了自己的话,传到父皇的耳中难免会让父皇认为他不满于安排,给父皇留下不好的印象。 相反,他若是对江州之事表现出积极的热情,同样也会让太子忌惮他是否有了不臣之心。 他突然很想看看,若是君允洛同太子兵戎相向,沈皇后会帮谁呢? 毕竟若按名义上的身份来说,两个可都是沈皇后“嫡亲”的孩子。 若能引着太子与君允洛相斗,自己正好坐收渔翁之利自然不错,不过君允湛却也做好了君允洛不上当的准备。 果然,这个君允洛果真不是个吃素的。 自己挖的陷阱根本就没能迷惑到他,几乎是在自己话音落地还没有多久,君允洛的回答就同时响了起来。 巧妙的避开了不该说的话题,更是在太子的面前卖了一波忠心。 即便是对此,君允湛早有预料,可他心中还是升起一丝不爽,对君允洛的忌惮更是多了几重。 他还想再说,却被太子抢先一步打断。 “好了,你们一路奔波劳累确实辛苦了。不过能够顺利解决江州疫症一事,父皇甚是喜悦,特意让本太子在此等着你们。 待你们一到,便立刻领你们进宫,论功行赏。” 太子眉眼带笑,丝毫看不出任何不悦的心思。目光越过二人落到他们身后的两辆马车上,复又收回目光接着道。 “父皇有旨,长欢县主在此次的疫症之中贡献斐然,当属头功。是以长欢县主的马车就不要回府了,先随本太子进宫面圣。 忠勇候府那边,本太子自会派人去通知一声。 还有五弟的未婚妻沈姑娘。” 太子抿唇微笑,将皇上的意思转达了出来。 “沈姑娘虽然没有立功,但父皇感念其忠贞,另有赏赐,随后便会和沈姑娘的马车一起送到太傅府上。 如今不宜再耽搁了,我们先进宫。” 太子的身上带着一种久处高位的压迫感,又加之他的身份,他既然开了口,在场自然无人敢反驳半句。 君允湛亦然,只不过他不是不敢,是不能。 经过了这一年里起起落落的事情,他多少也学会了沉淀,自然明白将自己的情绪暴露人前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情。 只是在听完太子的那些话后,他的脸上还是难掩讥讽愤恨之色: 父皇还真是偏心呢! 容欢得到封赏尚有理由说服众人,可沈书颜凭什么? 即便是功及妻子,可这沈书颜到底还没有真正嫁给君允洛,实在是算不上是他的妻,更算不得是皇家人。 父皇这没理由的偏心无非是想借着赏赐沈书颜的借口为君允洛那个贱种长个脸面罢了! 母妃说的没有错,即便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父皇的心中始终都还有那个贱人的位置。 就因着君允洛是那个贱人的儿子,百般维护,甚至不惜力排群臣异议也要将君允洛记到沈皇后的名下,给君允洛一个嫡子的身份。 而他只不过是当初围场做错了那么一点小事,竟然就让父皇直接剥夺了他的王爷爵位,令他成为了雍都城的笑话。 这般的偏心,让他怎能不恨? 只是再恨,他现在也不得不压抑住心里的所有情绪。 待到君允湛回过神来之际,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何时,君陌玄等人的队伍都已经走出去很远的一段距离。 他心上浮现一丝戾气,但很快又压了下去,夹紧马肚策马轻轻追了上去。 经过容欢马车旁边之时,马车的帘子正好被风扬起一角,鬼使神差的,君允湛就在此时转头看了过去。 第三百九十三章 真是讽刺 只见雅致的马车内,容欢一身胭脂色莲花锦缎留仙裙,头发随意的绾了个发髻,几缕青丝顺着脸颊自然的垂到脖颈处。 那裸露在外的皮肤宛若凝脂雪玉一般,让人看了不觉心驰神往。 而那张一年前还带着婴儿肥看起来有些娇憨的姑娘,如今随着年龄的渐长,婴儿肥慢慢褪去不见,一张鹅蛋脸的轮廓渐渐显现出来。 更是慢慢显露出了一股美人胚子的感觉。 与容菱的那种端庄的美不同,与惢锦和容蔷那股娇艳妩媚的美也不同。 容欢这张脸生来便是极为妩媚动人的颜色,可那双眼睛却如幼鹿一般,清澈至极。 他从未见过有人能将这两种不同的美糅合在一起,甚至到无可挑剔的地步。 尤其是看着容欢带着笑意低头和身边的婢女不知在说笑什么之时,他的心跳忽而漏了一拍: 他突然觉得,他似乎失去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过去他从未正眼瞧过容欢一眼,如今细想,纵然是在很早以前,容欢的样貌在这雍都城中亦是不俗的。 只是那时的他不知为何,对她总是无法生出喜爱之意。 可等到容欢转而投向别人的怀抱之时,他的心中又会升起一股愤恨嫉妒,更是会不受控制的追着容欢的方向! 纵然是自己不要的东西,他也不愿意被别人得到! 尤其是那个人比自己还要优秀,甚至在容欢离开自己之后,原本那么不起眼的“废物”竟然也慢慢变成了所有人眼中最耀眼的那颗明珠! 一桩桩,一件件,似乎都在嘲笑着自己有眼无珠! 容欢本是坐在马车里同冷霜和寒露二人说着话,翻着花绳,突然感觉到有一阵很不善的眼光似乎一直在盯着自己。 纵然容欢没有看向那道目光的来处,她的心里也泛起了一股恶寒之感,就好像是被一条阴冷的毒蛇给盯上了一般。 容欢抬眼朝着那目光看过去,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何时,帘子竟然被风吹了起来,而窗外,君允湛正在用一种看着货物的眼神,在不停的上下打量着自己! 容欢的脸色霎时间便冷了下来。 若是在人前,她兴许还会装出几分样子,给皇上给皇室一个脸面,不和这君允湛撕破脸面。 可此时她在马车之中,谁又能看到她究竟做了什么? 容欢简直是连假笑都没了心情,冷冷的将帘子重新放下,还好好的固定了一番。 免得待会儿妖风四起之时,又让自己自己见到那张令人作呕的嘴脸! 她对君允湛这个人,即便是没有当初君允湛与原主之间的那些恩怨纠葛,她对他也提不起半分好感! 方才她虽然是坐在马车里,可与君陌玄等人的距离并不是太远。 是以君允湛那拙劣的想要算计君允洛的手段与对话,被容欢听得清清楚楚。 真是讽刺! 这个君允湛,永远都是以自我为中心,永远都希望旁人顺着他的心意做事。 当初他讨厌原主之时,恨不得原主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可如今见自己变得优秀,变得不再搭理他,心中又顿生不平衡之感。 说白了,君允湛的性子是自私自利到了极致,对待自己态度的转变也无疑是一句话: 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想要的。 他又不是玉皇大帝,自己更不是欠了他什么人情,凭什么要惯着这么一个自以为是的渣男? 就在方才容欢发现君允湛一直在盯着的自己的那一刻,她的心中都已经想好了君允湛的死法。 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刺杀皇子可是大罪。 更何况对君允湛这种人动手,可真是脏了她自己。 只不过,若君允湛再不知悔改的妄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些什么,她也不介意好好给君允湛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马车平稳的摇晃着前进,容欢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冷霜和寒露看出她心情不悦,也识趣的坐在一旁不再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慢慢停了下来。 一位公公适时的走到马车旁提醒道。 “县主,已经到宫门口了。依例,是不能坐着马车进宫的。” 这个规矩,容欢自然明白,她隔着帘子朝那位提醒的公公道了声谢。 又将冷霜和寒露二人留在了马车之,自己掀开帘子钻了出去。 毕竟听太子话里的意思,这次进宫很有可能是要对他们这些在江州疫症里立了功的人论功行赏。 即便带了二人进去,她们也只能在殿外候着,进不了议事的朝廷。 若是这般,倒不如将她们留在马车上,还能有个歇脚的地方,也能防止某个不怀好意的人趁自己不在,对自己的马车动什么手脚。 这般心里想着事情,容欢在下马车之时也没怎么注意脚下的路。 一个不小心竟然踩空朝下跌去,只是容欢并不担心害怕,因为下一秒她就跌入了一个宽大温暖的怀抱之中。 是君陌玄。 纵然二人当时已经隔了一段距离,可君陌玄的目光可是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容欢的身上。 容欢有了危险,他自然也会第一个察觉。 一旁的宫人看到容欢差点跌下来的时候,吓得都要拿自己做肉垫去接着容欢了。 却没想到眼前一闪,玄王爷就飞了过来,他再一晃神的功夫,长欢县主都已经被玄王爷安安稳稳的放到地上了。 虽然二人整个过程里只是眼神交流,通篇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可目睹了这一切的宫人们都不约而同的有了一个想法: 玄王爷和长欢县主的感情可真是好呢! 君陌玄将容欢稳稳的放在地上,丝毫不顾及旁人的眼光,牵着她的手,堂而皇之的朝着大殿的方向走去。 无人注意到,此时的君允湛,脸色低沉,眼神阴鹜的恨不得直接冲上去将两个人牵着的手直接扯开! 方才容欢差点摔倒的那一瞬间,其实他也起了出手相救的念头,甚至会想,也许自己这一次救了容欢之后,容欢对自己的印象会有所改善也不一定。 只是君允湛这边才刚刚生出这个念头,另一边的君陌玄都已经施展轻功将人直接救了下来。 而他只能站在原地,干瞪眼一般的看着眼前的两人越走越远,直至身影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第三百九十四章 论功行赏 可他的脑中却总是不受控制的浮现起容欢的身影。 之前容欢坐在马车里时,马车挡去了大部分的她,她只能看到容欢的脸庞以及她身着的衣饰。 其他的再难窥视到半分。 可方才君陌玄飞身抱起容欢再将她放在地上之时,君允湛却是将容欢看的清清楚楚。 她不仅身量长高了些许,就连那之前如同小孩子一样令人提不起兴趣的身材,也变得玲珑有致了起来。 渐渐的,倒真有了几分绝色美人的气韵。 君允湛的心中,那将容欢抢回来据为己有的想法就在这一刻正式的生根发芽,且如燎原之势,一发不可收拾。 …… 另一边,君陌玄和容欢一行人跟着太子也已经走到了大殿门口。 君允湛不知什么时候也回到了这个队伍,面色自然平静,并没有对容欢表现出太多的热络。 若不是她亲眼看到君允湛用那样的眼神打量窥视自己,恐怕她也会觉得马车上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 不过既然君允湛不来招惹自己,容欢也同样乐的清闲。 就当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只是在站的位置上,容欢依旧是不动声色的离君允湛又远了几步。 她一直信奉一句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尤其是对于君允湛这种一直蛰伏在暗处的毒蛇,或许表面看起来无害没有威胁。 可你根本就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突然扑咬上来给你致命一击。 所以在你不能给予对方致命一击之前,最好的打算,便是防之又防。 守在殿外的公公都是经吴内官提点过的,见太子一行人到了便连忙进去通报。 不一会儿,便从殿内传来一阵尖细悠长的声音。 “宣太子,玄王……等人觐见!” 容欢有些紧张,她虽然已经见过了皇上不少次,也知道皇上并不是喜怒无常的昏君。 可这专门让皇上与大臣们商议国家大事的朝堂,她却是第一次进。 不知为何,心中竟然会有一丝丝敬畏的感觉。 就在这时,君陌玄的手悄悄伸了过来在她的手心轻轻捏了一下,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轻道。 “别慌,有我在。” 容欢的心,因着这句话很快就放了下来。 是啊!有君陌玄在,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自己都不是一个人,更何况这一次可是好事,自己又有什么可慌的? 她嘴角扬起一抹明艳的笑容,跟在君陌玄身后抬步走进了朝堂。 纵然在进来之前她的心中有过忐忑不安,可在踏进去的那一刻起,那种刻在骨子里的修养便在此时显现了出来。 容欢目不斜视,脚步稳稳的,双手交叉放在小腹之上,脸上是端庄而又得体的微笑,裙摆在她的走动下亦是纹丝不动。 纵然是宫中最好的教养嬷嬷,恐怕也无法在此时的容欢身上找到半分不规矩的错处。 她就像是从小养在宫里的公主一般,通身的气度,礼仪,规矩,全部拿捏的恰到好处。 容欢落落大方的走到御前跪下行礼,礼仪周正完美,丝毫看不出来是第一次进殿面圣的模样。 “臣,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 容欢复又跟着君陌玄等人站了起来。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并没有让容欢多么意外。 皇上让太子告知他们是论功行赏,如今谈论的自然也就是他们几人在江州疫症之中的贡献。 说到前面几人之时,朝堂上还是人声鼎沸,各执意见不同,可到了容欢身上之时,这些大臣却一反常态的闭了嘴。 他们入朝为官多年,虽然也知道南蜀国有让女子入朝为官的机会,但这些年来终究没有亲眼见到过。 可如今不仅见到了,而且这个女子还在短短的时间里立下了他们半生也未必能立下的功绩。 他们甚至不清楚究竟是容欢的运气太好还是她生来便有奇才,亦或许,是两者兼有。 只是这样的说法,是无法放到明面上说的。 也正因为对容欢的不了解,他们纵然想要依着皇上的意思对容欢论功,却也不知道该从何论起。 至于忠勇侯容怀信,他虽是武将,却也明白树大招风,功高震主的道理。 纵然容欢是个女子,不可能威胁的到南蜀国君家的江山。 可容欢也是自己的女儿,她的身后是整个忠勇候府。 自己军功在手,虽然对皇上忠心耿耿,却也难保有一天不会狡兔死,走狗烹。 更别提如今的忠勇侯府早已和一年前的境遇不同了。 一年前的忠勇候府,因着自己这个忠勇侯的凯旋归来,因着皇上需要的时的宠信,他也只能称之为是雍都城的新贵。 可如今的忠勇候府,却是实实在在的变成了雍都城中炙手可热的权贵家族。 有着一位已经做了太子妃的大女儿,一位与玄王爷定下婚约的小女儿,还有娶了苏家嫡女的二儿子。 苏家,宸亲王府乃至皇室,一夕之间通通成为了忠勇候府的亲家,助力,不可谓是家族鼎盛。 可是古往今来太多的家族盛极而衰的例子不是没有,因而容怀信的心中就更是小心谨慎。 他日日兢兢业业,只效忠皇上一人却也不会轻易主动的去得罪其他人,不是因为他舍不下这泼天的富贵。 他只是想保住这一家老小的安康罢了。 是以在容怀信看来,皇上对容欢的封赏越多,也就让容欢处在了一个越发危险的位置之上。 可他不能出面,容欢是他的女儿,他若是出面为容欢请求封赏,难免会让皇上觉得他心气高傲,眼高于顶。 可他若是请求容欢不给容欢封赏,又显得他自己杞人忧天,疑神疑鬼。 不论是哪一种,都有一定的可能引起帝王的多疑。 帝王的心思,就如同这头顶上的一片天空,上一刻还是晴空万里,到了下一刻兴许就是乌云密布。 容怀信是个武人,做不老,也不敢做这种猜测帝王心思的事情。 整个朝堂上鸦雀无声,只有君陌玄十分不合时宜的轻笑声。 “皇上,容医正这一次可是在江州疫症中立了首功,诸位留在雍都城里的大人不清楚不好多言,可本王却是清清楚楚。 皇上,容医正虽然是个女子,可您也不能区别对待,总不能每个人都有封赏,却独独漏了她的。 传出去的话,怕是会让百姓们觉得您做的不公平。” 君陌玄是含笑说出这番话的,语气慵懒轻松,若非是亲身站在这朝堂之上,他们恐怕还会觉得这只是一个侄子在和伯父唠家常罢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 官拜一品 可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的知道,眼前的二人并非是普通的伯父与侄子之间的关系。 他们一个,是高高在上不容置疑的九五至尊,一个是被百姓奉为神祗,谋算在心无人敢得罪的玄王爷。 若说这个世界上有谁敢不在意身份的限制,用这样开玩笑般的语气同皇上说话,除了君陌玄之外,他们也想不出还有第二人了。 虽然在场众人的心中大多知道这一次皇上定然也是和过往的许多次那般,不会真的迁怒于玄王爷。 但他们心中还是捏着一把汗。 不是为着玄王爷,而是为着他们自己。 玄王爷是什么人? 那是皇室子弟之中,最受皇上与太后宠信的一个人。 便是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皇上也未必会有对君陌玄一半的宽容。 所以玄王爷的安全根本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们该担心的反而是他们自己。 以往这种情况下,若是有那个不长眼的站出来指责玄王爷意图讨好皇上,结果反而都是自己遭了殃。 纵然皇上不去追究,以玄王爷的手段又怎会放过妄想踩着他向上爬的小人呢? 是以这个时候,众人屏气凝神,恨不得将自己变得彻底透明。 好像这样一来,就不会被皇上或是玄王爷惦记上了一般。 容欢也不出声,只是偶尔会抬眼看君陌玄几眼,得到君陌玄肯定的眼神后便安静的站在一旁如同透明了一般。 纵然她脑子里的想法和容怀信差不多: 这个时候,不管皇上给她怎么样的封赏,都只会将她,将整个忠勇候府彻底推到风口浪尖之上。 若是旁人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了君陌玄这么一番话,容欢肯定要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故意想要谋害自己,让自己和忠勇候府成为众矢之的。 可如今这个人换成了君陌玄,容欢对她就只剩下了全心全意的信任——君陌玄是不可能害她的。 他这么做一定是有他自己的道理。 况且,就算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又能怎么样呢? 君陌玄总是能护住她的。 不知过了多久,寂静的朝堂之上这才想起了皇上爽朗的笑声。 “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你敢与朕这么说话。怎么,人还没有娶回家就先护上了?生怕朕委屈了你的未婚妻不成?” 在场的其他大臣听到皇上的这番话,都不自觉的将头又低了几度。 皇上这个样子,哪里平日里还有训斥他们的威严,活脱脱一个友好的长辈啊。 众人觉得自己像是窥探到了不得了的事情一般,不约而同的低着头,不去看皇上和君陌玄的方向。 君陌玄也并没有因皇上的这番话而打了退堂鼓,反而顺着他的意思接着道。 “皇上是明君,臣猜想这些事情皇上的心里应当早就有了圣断。皇上还是早些说出来,也好安了臣的心不是吗?” 明明是十分敷衍又不在意的语气,若是换了旁人,皇上觉得自己让人将他拖出去砍了都不为过。 可眼前的人偏偏不是别人,是君陌玄。 他的子侄之中,自己最为满意的那一个。 旁人是大逆不道的死罪,可到了君陌玄的身上,皇上却只觉得他是真性情,不会曲意迎合自己。 其实皇上自己也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若是君陌玄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定然会将这个皇位毫不犹豫的交到他的手上。 但很可惜,君陌玄只是他的侄子。 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 而在君陌玄认识了容欢之后,皇上也逐渐发现,君陌玄和他的父王宸亲王一样。 是一个痴情种。 不爱一个人的时候纵然你将全天下的美人都送到他的面前他也不会心动半分。 可若是真的不管不顾爱起一个人来,那真的就是满心满眼只剩下了那一个人。 而这样的人,是不适合成为一国之君的。 要管理好一个国家,要登上那个位置,自然就必须舍弃常人不能舍的情感作为代价。 你可以去喜欢一个人,去爱一个人,却不能只爱这一个人。 不过君陌玄如今的这副模样,倒是然后皇上比之从前放心了不少。 他从不怀疑宸亲王府以及君陌玄对自己的忠心,可他同样也从不会彻底信任任何一个人。 之前的君陌玄强大且没有弱点,纵然如今他不会背叛自己,可难保自己百年仙去之后。 他不会对接下来的君王心生二心。 毕竟以君陌玄如今的实力,想要颠覆一个王朝的统治,恐怕也并不在话下。 可现在不同了。 如今的君陌玄因着容欢的缘故,已经从高高在上不染尘埃的神祗,被拉到了这万丈红尘深渊之中。 容欢,便是君陌玄最大的软肋。 君陌玄对容欢的事情越为上心,同容欢之间的感情越好,便越像个正常人,皇上的心便能多安一分。 他毕竟是看着君陌玄长大的,这些年的疼爱不是假的,宠信也不是假的。 可作为一个君王,对臣子的猜疑防备,亦是有的。 但这些皇上通通按下不提,在所有人甚至他自己的眼中,能看到的只有对君陌玄无限量的包容与宠信。 却看不到其中的算计。 容欢站在君陌玄的身边,虽然没有抬头看向二人,却十分敏锐的捕捉到了二人之间气氛的微妙之处。 皇上盯着君陌玄的眼睛,久久之后才移开转而将目光落在了容欢的身上,伸手一指。 “容医正,你上前来。” 容欢应声上前,规矩行礼。 “臣遵命。” “你可还记得前往江州之时,你与朕立下的军令状?当时朕曾允诺于你,若你此行能够解得了江州疫症,救万民于水火之中,朕必有重赏。 如今江州疫症已解,朕自然也不是言而无信之辈。应当初朕的诺言,便擢升你为太医院的太医,官拜一品。” 皇上此言一出,容欢的眼中都适时的划过几丝惊讶。 她知道今日面圣,赏赐是绝对少不了的。 但没有想到皇上竟然如此大方。 就在几秒之前,自己不过才只是太医院的一个小小四品内医正,可短短时间之内,就因着皇上的一句话,直接越级升为一品太医了? 说实话,这样的好事,容欢第一时间是觉得有些不真实的。 但很快她便想通了。 反正是皇帝老儿自己给的封赏,况且在这其中还有君陌玄的一把力,自己不要白不要。 而就在容欢跪下准备谢恩之时,一道突兀的声音在此时响了起来。 “皇上,这不妥呀!” 第三百九十六章 讨厌的二叔 所有人都被这突兀的身影给惊了一下,下意识的朝着声音的来源处看了过去。 容欢亦不例外,这一看,倒是明白了。 开口坏自己升官运的人不是旁人,正是自己那个讨厌的二叔容修远容丞相。 自从容菱和容茵接二连三的出事,容蔷又自甘为妾嫁入四皇子府之后,容欢几乎是没怎么看到过自己这二叔活跃的身影了。 虽为丞相,可若今日容修远不开口阻止皇上擢升自己为正一品太医,容欢差点都没有记起来这朝中还有容修远这么一号人物。 容修远似乎也没有想到,整个朝野之中只有他一人跳出来反对容欢升官一事。 更没有想到所有人会在此时将所有的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 怎么了? 难道自己说错了吗? 容修远梗着脖子看着自己的同僚,颇有几分以死直谏的骨气,只是这份骨气也没能坚持多久,他便在众人或清明,或讥讽,或疑惑的眼神中,自己败下阵来。 其实容修远的目的,真的算不上是单纯的站在南蜀国或是皇上的角度去思考问题,甚至可以说,他只是为了自己的颜面。 他虽有不少妾室,可膝下孩子着实不多。 唯一的男丁也就只有正妻陈玉娇所出的第三子。 至于剩下的这些女儿,一个没福气,生病死了;两个砸在了四皇子的身上,也不知今后究竟是个怎样的局面。 而他的颜面,更是在容蔷不顾家族脸面,偷偷跑出府爬上了四皇子的床,自甘为妾之后,彻底丢了个精光。 那段时间,绝对是容修远这一生之中最为昏暗的日子。 若不是每天的上朝无法避免,他宁可一辈子待在府中不出! 就连听到同僚对自己的打趣,或是看到他们朝自己露出笑意,容修远都下意识的认为: 这群人在嘲笑自己。 嘲笑自己教女无方,嘲笑自己即便是位极人臣,成为了一国丞相,却依旧难以逃脱成为一个大笑话的命运。 若不是他的野心作祟,他放不下这些年辛苦绸缪的一切,容修远都想直接辞官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 他这一辈子,除了权势之外,最为看重的,也就只有自己的颜面。 可偏偏他曾经最疼爱最看重的女儿,接二连三的将他这个丞相的脸面丢在了地上任人碾压。 而容修远更没有想到的是,让自己摆脱嘲笑和讽刺的人,居然会是那个和他几乎没有父女之情,从小就被送到远方的二女,容芜。 容修远从来都没有想过,在他的有生之年竟然能真的看到南蜀国女子为官的事情。 更没有想到,这其中的一个女官,会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纵然容欢的成绩压容芜一筹这一点令他十分的不满,可后来听说二人同样都是从四品的官职之后。 这股不满倒也被容修远自己找借口给压了下去: 结业考试第一名又如何? 拿到了全部的甲上又如何? 到最后不还是和自己的女儿站在同一高度上? 好像只要这样想着,他就觉得自己是并不输于那个只知道舞刀弄棍的大哥。 好歹他的女儿和自己的女儿一样,左不过身上都只是四品的官职罢了。 可这种微妙的平衡,容修远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接受的平衡,竟然就在今日被皇上一句话给打破了所有! 是以他根本就没有来得及细思,反对的话语就已经先一步说出了口,甚至在所有人都看向自己的那一瞬间。 容修远都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做错了什么。 直到他看到皇上的眼神,无怒无喜,但就只是那么静静的看着,就足以让容修远的心中升起了无限的寒意。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单单是说出了心里话想要阻止容欢升官,想要阻止忠勇侯府爬到他丞相府的头上作威作福。 更是当众拂了皇上的面子! 将一个内医正擢升为太医的事情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难不成真的只是三两句话如同玩笑一样的事情吗? 皇上竟然会选在今日这个时机说出来,那就说明皇上是经过深思熟虑,甚至是一早就打定主意的。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容欢立功升官是不可避免的一件事情。 纵然一下子连升这么多的品级确实有些不合礼制,但与他们又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 不过是太医院又多了一名女太医罢了。 更何况这容欢既然能处理好那么棘手的疫症,就说明她这个人的医术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如今忠勇候府可谓是朝廷中最为风光的家族。 皇上又有意看在玄王爷的面子上为容欢长脸,他们又何必自讨没趣? 一下子就有可能得罪这朝局之中的多方势力,反而让自己在朝中变得孤立无援。 这不是得不偿失的一件事嘛! 可就是如此简单的一个道理,容修远暗恨自己竟然一时不防,让他那心中压抑的嫉妒占了上风。 竟然当众拂了皇上的面子! 更是让自己直接陷入这样一个骑虎难下的局面! 不过容修远能坐上丞相这个位置,并且一坐就是多年,也说明他确实也有自己的能力。 起码这些年里,他将皇上的脾性也是摸了个三成。 容修远心中清楚,皇上生平最讨厌那些两面三刀如同墙头草一般的存在。 如今他反对的话既然已经说出了口,那就绝对不能再在此时反口。 只要自己能够说出令人信服的反对理由,即便是拂了皇上的面子,看在自己勇于直谏的份上,皇上也不会真的拿他怎么样。 毕竟皇上不想成为一个昏君,就必定会看重旁人的评价。 而自己在捞到一个好名声的同时,兴许还能真的将此事搅黄。 即便是不能阻止容欢得到擢升的机会,那也不能让容欢这么轻易地就升到了正一品。 若是容欢才做内医正不久便越级升为一品太医,那日后的雍都城乃至南蜀国,还有几个人会记得自己的女儿? 到那时,他还如何能压的下他这个异母大哥的气焰?! 容修远的反应能力极快,虽然那句话是在嫉妒冲昏头脑之时蹦出来的,但短短的时间里,他已经想好了措辞。 仿佛方才的心虚与慌乱只不过是众人的错觉。 第三百九十七章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容修远抬起头,脸上尽是郑重,义正言辞的开口辩道。 “请皇上恕罪,老臣也是因为担心皇上此举不合礼制,又无人劝阻,这才不得不出言劝谏呀,皇上! 请皇上听老臣一言。此次江州疫症之中,容医正固然有功,也着实该赏。皇上想要擢升容医正并不为过,可怎么能直接从从四品就擢升为正一品呢? 越级擢升,这是不合礼制,违背了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啊! 更何况容医正如今年岁尚轻,纵然天赋惊人,也该好生历练历练,怎么能直接就让她当了太医院的太医呢? 这简直是为皇上还有太后的安全留下了隐患。 臣恳请皇上三思,切勿冲动行事留下大憾啊!” 朝堂上的众人都像是在看戏一般看着容修远一人自导自演的戏码。 纵然容修远的这些话确实有几分道理,可他如今的这副模样,俨然将他一人塑造成了不惧个人生死,勇于直谏的忠臣形象。 倒衬得他们这群人贪生怕死,不愿意说出实话,是南蜀国的奸臣一般。 纵然是平日里与容修远站在同一阵线的那些官员们,此时此刻也都和哑巴了一样,对于容修远的话充耳不闻。 就好像和他这个人根本就没有交情一般。 不是他们不肯陪着丞相爷去抗争一把,实在是这容丞相做人不够地道,平日里仗着他是丞相总是鼻孔出气倒也罢了。 谁让他们虽然同样是为四皇子办事,可是官位都没有容修远高呢? 可今日之事,明眼人都知道这是皇上早就设计好的,要在这个时机说出来,宣之于众的事情。 说不定连圣旨都已经拟好了,这根本就是不可更改的事情。 可容修远自己管不住他那张嘴说了不该说的话,拂了皇上的面子也就罢了。 在辩解的时候还不忘将旁人扯下水,好似这个南蜀国只剩下了他容修远一个忠臣一般。 若是容修远仅仅只是拉踩对方那边的势力倒也罢了,可他竟然不分敌我将他们也给扯了进去。 既如此,他们又何必以德报怨? 真当皇上是傻子好糊弄吗? 这个时候谁若是不识相的站出来帮容修远说话,就会在皇上眼中被贴上结党营私四个字。 更何况,就连四皇子也没有指示命他们去帮容修远说话。 他们自然乐的装傻。 除去容修远这边的盟军和与容修远一直处于对立面的那些大臣们不谈,就连一些保守中立的官员,在听到容修远的话之后,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容修远的话,不管怎么听都好像是贬低所有人在抬高他自己一般,让人听了心中尤为不舒服。 只不过他们修养好,自然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面和容修远多加争执,一个一个的冷哼一声见过头瞥到一边不去看他。 容欢也一直皱眉看着容修远的方向。 她不知道容修远这个情商是怎么当上一国丞相的,可她知道,她现在有点生气。 其实容修远为了他自己的私心企图阻拦自己擢升的事情,容欢可以理解,虽然有些反感但绝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生气。 她生气的是,容修远竟敢质疑自己的医术?! 无论是哪个行业,总是接受不了外人不懂还妄加评判的嘴脸,容欢也是凡人,自然也不能免于俗套。 虽然容修远的那番话说的极其委婉,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对自己医术满满的质疑。 若不是皇上和君陌玄此时还在这里,他有所顾忌,容欢真要怀疑,这容修远会直接说自己有可能医死皇上和太后呢! 是可忍,孰不可忍。 容欢上前两步,就打算去和容修远好好分辨分辨。 但一个身影却抢先一步挡在了自己的身前,遮住了她大部分的视线,与此同时,君陌玄低沉的嗓音直直的传进容欢的耳中。 “有我在,这点事情还用不着你出面,乖乖站在我的身后。” 只是一句话,容欢原本气愤不已的心情,就这样平静下来了。 容修远跪在地上,不知不觉之中就已经冷汗涟涟。 不应该啊! 这和自己预想的不一样。 纵然皇上听到自己的这一番肺腑之言之后不会有任何的反应,可其他人怎么也会如此安静。 但凡有一个人站出来支持或是反对他的话,他就可以就坡下驴,解决这个令自己两难的局面。 可偏偏,没有人站出来搭理他说的话。 他就像是一个人在唱着独角戏一般。 容修远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就在他反复斟酌着要不要再开口之时,一道男声响了起来。 容修远心中一喜,暗道时机来了。 可当他听清这道声音的主人之后,他才突然发现,自己一点都笑不出来了。 回应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君陌玄。 君陌玄整个人挡在容欢的面前,单手背在身后,一只手轻轻缓缓的摇着手里的折扇。 偶尔向容修远这边瞥过一眼,就足以让容修远的心如打鼓一般上下不安。 “自南蜀国开朝以来,太医院太医的擢选和擢升,向来都是和前朝相分离。更何况,太医院的规矩是,有能者居之。 本王倒是不清楚,什么时候这太医院的规矩变了不成,就连皇上擢升一位太医都需要丞相大人的同意不成?” 容修远知道自己今日是捅了这位玄王爷的三寸之处了,可事已至此,他也没有了后退的机会。 不得不硬着头皮对上君陌玄那满含深意的目光缓缓开口,只是这一次他说的话,比起方才的气势来,可真是弱了不止一星半点。 “玄王爷说笑了,皇上是九五至尊,想要擢升谁都是皇上的权力,臣也只不过是担心皇上和太后娘娘的安危,并没有别的意思。” “本王看,丞相可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关心皇上太后的安危是假,满足自己的私欲才是真。” 纵然是骂人的话,可这话从君陌玄的口中说出来,竟然让人莫名的觉得有些优雅。 就连容修远也没有想到,一向优雅慵懒,修养极好的君陌玄,竟然会开口骂他。 容修远的脸,霎时间就被气的通红。 他梗着脖子看了看君陌玄,又转过头看了看高坐在上方的皇上,心一横就“咚咚咚”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第三百九十八章 竟然装晕 “皇上,老臣对皇上的忠心天地可鉴!老臣不知何处得罪了玄王爷,竟惹的玄王爷如此攀污老臣。 老臣入朝多年,虽不曾立下什么大功,却也一直鞍前马后的为皇上,为南蜀国办事,从无半点虚言。 可如今,玄王爷竟然如此攀污老臣,老臣实在是不知老臣做错了什么啊!” 容修远很聪明,知道君陌玄一出面,自己若再紧咬着容欢擢升的事情不放,定然会被君陌玄好好的收拾一番。 所以他很快就松了口,调转了方向。 君陌玄是什么人,容修远的心中清楚。 他从来就不觉得皇上会真的为了自己去惩罚君陌玄。 在皇上的心中,君陌玄与他,孰轻孰重,容修远还是有这个自知之明的。 但自己毕竟也是从皇上登基就开始辅佐他的丞相,纵然这些年里自己没有立下什么功劳,可是苦劳总是有的。 更何况,他也算的上是老臣子了。 若是任由他这么闹下去,不论是皇上或是君陌玄的脸上都不会好看。最好的解决办法便是息事宁人。 容修远在祭出这一招的时候就已经在脑海里想好了后路。 到时候皇上一定不会为着自己几句话就去责罚君陌玄,可也不会任由自己这么控诉下去。 极大可能就是安慰自己几句然后众人心照不宣的将此事揭过。 到时候,危机自然就解除了。 容修远想象的十分美好,可这一次的事实却是再次偏离了他的想象。 皇上并没有出言去宽慰他,更没有丝毫要搭理他的意思。 而他接下来将要面对的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 君陌玄见容修远这副类似于撒泼的模样,觉得有几分好笑。 想不到这个容修远竟然也就这么一点本事,真是令人兴趣索然。 他慢慢踱步到容修远都面前,居高临下。 “本王瞧着丞相大人果真是老了,竟然连自知之明都没有了。你当真不知道你怎么得罪了本王?” 容修远抬头看着君陌玄,眼中闪过害怕同样也闪过不解。 他确实不理解君陌玄的这番话。 在君陌玄辱骂他之前,他字字句句确实没有半点针对君陌玄的意思,更别提何时得罪过他。 莫不是,因为容欢? 像是为了验证容修远的想法一般,君陌玄的声音在此刻再次响了起来。 “看在丞相年迈的份上,本王姑且提醒你一下。丞相质疑本王未来王妃的医术,就是在质疑本王。 莫不是丞相觉得,一个可以解决大半个太医院都解决不了的江州疫症的人,会担不起太医一职吗? 难道就因为容医正身为女子,又年纪尚小,丞相大人就可以理所应当,堂而皇之的去质疑她的能力吗? 若以丞相大人的依据来看,那这世界上所有的少年英雄,少年将军了,少年成名的那群人,难道都是废物吗?” 君陌玄语气慵懒,没有半分盛气凌人的模样,可那些话却是一句比一句咄咄逼人,直接将容修远问的无话可说。 容修远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心中的嫉妒与不甘,怎么就给自己惹回来了这么一堆难缠的问题? 容修远的脑子飞速的转着,想要寻求一个最佳的解决方法,最后发现全都是徒劳! 君陌玄根本就是已经将他逼入了不能再退的死胡同之中! 为今之计,看来只能用那下下之策了! 容修远突然一改常态,做出了一副极为心痛的模样,指着君陌玄的方向用力的长大嘴巴想要说些什么。 结果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容修远便突然的向后一仰,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不过,是装晕的。 容欢远远的看着容修远这蹩脚的演技,都替他觉得尴尬: 容修远这伎俩,该不会是跟他那后院里的女人学的吧? 看上去可真是一点水准都没有,自己都想亲自上场去指导他一下。 这装晕的程度,恐怕皇上或是君陌玄现在让人给他请个太医过来,他就要悠悠转醒了。 坐在高位上的皇上,一直冷眼旁观的看着场下的这一场闹剧—— 他的丞相,竟然如同一个无知妇人一般在朝堂上又哭又闹,为了逃避责罚,竟还装晕。 这些年来,容修远一直暗中与君允湛搅和不清的事情,皇上心中一直清楚。 但他一直顾念着当初自己初登基之时,容修远费尽心思扶持自己的情分。 那个时候的容修远,确实是有几分经略治世之才的。 后来他发现容修远起了拉拢君允湛的心思,他并不意外也没有那么生气,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自己处处捧高慎贵妃和君允湛,便也怪不得旁人为了更好的前途去巴结投靠。 可就连皇上自己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他曾经拥有经略治世之才的丞相不见了。 剩下的这个容修远,自私自利,丝毫不顾及百姓与南蜀国的处境,做的事情都是想要将君允湛推上自己的这个位置! 如今更是为了心中那么一点点的私欲,就在朝堂之上闹出了这么一场笑话。 简直,没有半点一国丞相的样子! 但最终,皇上还是给容修远留了一份作为丞相的体面,让人将“晕倒”的容修远抬下去送回丞相府。 并没有当众戳穿他装晕的事实,不过皇上的心里,算是彻底对容修远这个人失望了。 众人心中如明镜一般,明明知道容修远是装晕,但为了附和皇上,一个一个的选择了默不作声。 同时他们的心里也涌起了一股希望: 此事之后,容修远的丞相之位能否保住都是一个未知之数,这或许,会是他们的一个契机。 没有人不想要往上爬,若是容修远的丞相之位丢了,那么一定需要一个人顶上去。 又有谁不想要这样的一个机会呢? 待到容修远被人抬了下去,朝堂上也恢复了正常。 皇上淡淡的扫了在场剩下的官员,作为天子的压迫感无形之间流露出来压迫着每个人的神经。 “诸位卿家对于容医正的事情,可还有异议的?” 第三百九十九章 没有翻身机会 皇上此言一出,众人打了个寒颤,纷纷表示自己的赞同之意。 “皇上圣明,臣觉得将容医正擢升为太医院太医,是极好的。” “臣附议。” “……” 这不是废话吗? 有了容修远这个例子在前,他们谁人还敢站出来不同意这件事情? 就算是皇上不会治他们的罪,事后玄王爷却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没看到容丞相都只能装晕来保全自己了吗? 况且,他们不是容修远,也没那个一个要与容怀信,与忠勇候府争个高低的执念。 很多时候,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但如他们这些旁观者,却是看的很清楚的。 皇上虽然是在朝堂上提起的这件事情,可从头到尾就没有想过要征询他们这些人的意见。 换句话说,他们反对或是支持,对皇上来说并不重要。 说白了,这不过是皇上的家务事罢了。 纵然容欢还没有真正嫁进宸亲王府,可她与玄王爷之间的婚约却是皇上金口玉言,钦赐的姻缘。 在皇上的心里,容欢就是他的侄媳妇。 作为一个伯父,想给自己的侄媳妇升个官,和他们这些外人又有什么相干? 傻子才会在这个时候冲出去惹皇上和玄王爷不快呢! 这个容修远,他们看,真是被猪油给蒙了心了。 没有了容修远这个令人不悦的存在继续搅和,容欢被擢升为太医的事情自然也就顺其自然的定了下来。 朝会散去之后,容欢前脚猜到忠勇候府,皇上的圣旨后脚就跟过来了,洋洋洒洒一大篇。 无非就是那些冠冕堂皇的说辞,不过有一点还是值得高兴的—— 她现在,是个名符其实的太医了。 不仅如此,今日得到封赏的也不止容欢一人。 几乎所有在江州疫症中出过力的人,多多少少都得到了皇上大方的封赏。 能够擢升的便擢升一级,若不能擢升的,便赐黄金百两。 比如她的师父余太医,已经是站在太医院之首太医令的位置,纵然是皇上想要擢升,也无品级可升,便赐了他黄金百两。 至于君陌玄和五皇子,无一例外的受到了封赏。 君陌玄从玄王擢升为玄亲王,五皇子受封璟王。 容欢觉得这都挺好的,毕竟他们在江州出生入死这么久,得到这些也不为过。 但唯一让她不爽的一点就是: 君允湛在江州疫症这件事情当众根本就没有出任何力,很有可能疫症的起因都是来自于他。 就连他这种人,竟然也沾了光被重新封了王爷的爵位,还得到了一个“贤”字的封号。 纵然容欢心中觉得这个贤王的称号,就如同慎贵妃的封号一般,充满了讽刺意味。 但受封王爷,却是有着实实在在的好处。 如今这好处平白无故的让君允湛这个小人得了去,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吞了苍蝇一般,膈应的很。 直到容欢回到了长欢榭,她也还是想不明白,对于君允湛,皇上为何不罚反奖。 按理说,君陌玄将江州之事写成奏折上呈给皇上,必定是事无巨细,没理由会漏了君允湛犯下的那些罪证。 可若皇上知道了君允湛犯下的罪证,为什么也不采取措施呢? 容欢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思考着这个问题。 她是个有仇必报的性子,不论这次的事情,背后主谋的人究竟是不是君允湛。 她在心里都已经将这些日子君陌玄吃的那些苦头的账,全部记到了君允湛的身上。 若要她就这么看着君允湛逍遥得意,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怎么着,也要小小的报复一下,好给君陌玄出了这口恶气呀! 容欢侧躺在床上,正想着要如何整治君允湛之时,忽而听到窗子那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 她不用看都知道来人是谁。 容欢施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而下一秒,君陌玄便优雅的从窗子那边翻了进来。 姿态优雅淡然娴熟的仿佛他不是在闯一个未出阁女子的闺房,倒像是回了自己的家一般。 随着君陌玄的走近,容欢这才注意到他的手上似乎拎了个东西。 绿油油的,倒像是荷叶包裹着的东西。 君陌玄见容欢的眼神一直瞟向自己手里的东西,轻笑着捏了捏容欢的鼻尖,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桌上。 “给小欢儿你的。” “这是何物?” “小欢儿自己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君陌玄卖了个关子,就是不说。 容欢的心里也起了几分好奇之意,伸手慢慢的去解这荷叶。 其实即便是君陌玄不说,容欢也知道这里面包着的必然是什么吃食。 这个时代不比二十一世纪,有专门的包装袋或是包装盒。 若是要打包酒菜之类的吃食,这个时代都是用的清一色的荷叶。 如今夏季,正是荷叶最盛的时候,因此用的也都是新鲜的荷叶,容欢还能闻到荷叶上淡淡的清荷香味。 不过才将荷叶打开了一个小口,她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荷叶鸡?雍都城怎么会有荷叶鸡?” 这荷叶鸡,不是江州独有的小吃吗? 君陌玄像是早就料到了容欢的这些反应,甩开手里的折扇,笑得一脸肆意张扬。 “雍都城没有,可我府上有。你若是早些嫁过来,想什么时候吃便能什么时候吃。如何?小欢儿可要好好考虑一下?” 容欢一愣旋即一笑。 看来君陌玄这是在拿吃的诱惑自己呢。 她偏不接招! 容欢就像是听不懂君陌玄的意思一般,并不搭理他的话,自顾自的吃着,后来不知怎么,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君陌玄有些好笑的看着她。 “好好的叹什么气?不好吃吗?” “好吃。只是我想不明白一件事情,心里不太舒服。” “什么事?” “皇上为什么要擢升君允湛那个小人啊?!难道他不知道是君允湛差点害了整个江州的百姓吗?” 说着,容欢就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心中的不解和不满通通说了出来。 君陌玄一直一言不发,静默的听着容欢说话,只是若自己去看,还是能看到他嘴边挂着一抹淡淡的冷笑。 只是容欢也清楚,这冷笑,绝不是为着自己。 “小欢儿放心吧,君允湛他,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容欢心中一跳,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如今伸手去抓,却是什么都抓不到。 这种有些空荡荡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第四百章 谣言四起 但容欢也不多问,就是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君陌玄。 君陌玄哑然失笑,他就知道自己话只说了一半,以容欢这个性子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他一开始瞒着容欢,只不过是不想让这样一个如同太阳一般明媚的小姑娘被牵扯进那些阴暗污浊的算计之中。 不过事情已经发展到了如今的这个地步,就连容欢也多次被牵涉其中,再继续瞒着确实没有意义。 虽然容欢确实十分聪颖,但她到底没有真正接触过朝堂之中那波谲云诡的权谋算计。 不说也就罢了。 既然要说,君陌玄自然是要和她说个清楚明白。 君陌玄拿起桌上的茶壶,动作优雅的斟了两杯茶水,一杯推到了容欢的面前。 “你不了解皇上这个人。皇上他若是因为那些事情罚了君允湛,那恰恰说明,他还没有彻底的对君允湛死心。 诸如之前的多件事情,皇上对他的每一次责罚都是在给他一个新的机会。他若是想的明白,兴许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后,看在他是皇上亲生血脉的份上,皇上会留他一条命。 可惜了,君允湛虽然姓君,骨子里却是和林家人没有两样。 皇上对他一次又一次的宽容,可他却从未有一次醒悟过。” 容欢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却明白了君陌玄的意思。 虎毒尚且不食子,这君允湛虽然作天作地的作死,但到底也是皇上的亲儿子,皇上多给他几次机会倒也无可厚非。 但是这一次…… 忽然,她心神一动,带着试探的语气看向君陌玄。 “所以这一次皇上不罚反奖,是因为他——” 容欢的话还没有说完,君陌玄的声音就再次响了起来。 “小欢儿,你知道的。对付君允湛这样的人,莫过于将他高高的捧起,再重重的摔下。 不过这一次,不仅限于此。林家,慎贵妃。” 君陌玄顿了顿。 “包括君允湛,都逃不过一个死。” …… 日子依旧一天一天的过着,江州疫症纵然凶险,可到底没有影响到雍都城这边。 雍都城里的人只知道他们的玄亲王又在这次的江州立了大功。 雍都城百姓对于君陌玄的崇拜,是近乎一种信仰的。 即便是君陌玄和容欢已经回到了雍都城很长时间,但街头巷尾依旧不缺乏谈论他们丰功伟绩的人存在。 而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无法从君陌玄的身上移开的这段时间里,另外一道谣言忽然在雍都城的大街小巷之中流传开来。 是关于若棠与君陌玄的。 传言,若棠是君陌玄唯一的小师妹,这次千里迢迢从天山赶到雍都城,根本就不是单纯的道贺这般简单。 若只是单纯的道贺,宸亲王府怎么会留这个姑娘一住就是一个多月呢? 大家纷纷猜测,这若棠姑娘本就是君陌玄的小师妹,二人有着从小的情分,宸亲王府肯定是想来个双喜临门。 长欢县主如今还未及笄,自然是不能马上与君陌玄成婚的。 可这若棠姑娘,听说不久之后就要及笄了,到时候定然是会先迎娶进府做侧妃娘娘的。 这谣言说的有鼻子有眼,更有人站出来说,曾经不止一次看到宸亲王妃或是小郡主带这若棠姑娘在雍都城中置办物品。 有一次就连长欢县主都在呢! 若非是宸亲王府和县主都同意了这件事情,县主怎么会和这若棠姑娘一起去买首饰衣服呢? 如此看来,长欢县主应当也是满意若棠这个未来的侧妃,二人这是在培养感情呢! 寒露从大厨房的张婶嘴里听到这个流言之时,气的就差没有夺过张婶手里的菜刀直接冲进去找散播谣言的人理论了。 什么培养感情? 她们家姑娘这么好的人,就该得到一个真心真意对待她的男人。 那个若棠姑娘她跟着容欢后面也见过一次,寒露对她很是不喜,一想到容欢是要和这样的女子共侍一夫。 寒露怎么觉得都不可能。 自己家姑娘这气节,怎么可能会和别人共侍一夫? 寒露毫不犹豫的想,若是有一日玄亲王真的敢迎娶侧妃进门,以她们姑娘的性子,必定会直接和离。 才不会守着一个变心的男人受这起子窝囊气呢! 不过然后寒露感到很不理解的一点就是: 自己将这个谣言带回长欢榭的时候,就连素来冷冰冰的冷霜脸上都浮现了十分明显的怒意。 可容欢这个当事人却也只是抬眼看了自己这边一眼,而后继续低头理着手中的草药。 不但不生气,反而还低低的笑了几声。 “姑娘,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寒露和谷雨性急,两个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到处乱窜。 虽然明明知道这是有心之人传出来的谣言,可她们的心里还是会为容欢感到担心。 毕竟那个什么若棠在宸亲王府住了一个多月可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啊! 而且听说还是歇在宸亲王妃的院子里。 就算若棠会做君陌玄的侧妃这件事情是假的,可宸亲王妃对若棠另眼相待这件事情可是做不得假。 纵然现在若棠无法登堂入室,那以后呢? 难保以后这个若棠不会借着宸亲王妃的力,成为容欢和君陌玄直之间最大的障碍。 “明知是谣言,我又能作何反应呢?难不成为着这虚无缥缈的谣言,去找君陌玄,找王妃娘娘闹上一通吗? 这样的话,恐怕才是真的遂了那有心之人的心思吧。” 容欢轻笑,依旧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寒露和谷雨动了动唇,想要辩解什么,却又觉得容欢说的极有道理,便也干脆闭口不言了。 反正姑娘是个成算在心的,想来早就有了对策,她们也就抱怨抱怨几句,真的去和玄亲王理论这件事情,她们还是做不出来的。 容欢低垂着眼睑,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嘴角的笑容噙着淡淡的讽意。 原来若棠打的是这样的主意。 前几日她确实陪着君陌卿出去过一次,若棠自然也在,当时她还有些惊讶,一个月未见,这若棠似乎是转性了。 倒是没有一开始见面时的那作天作地的架势,反而真有了几分邻家小妹妹的感觉。 如果不是一开始容欢就对若棠抱有成见,恐怕她也不会讨厌这样一个可爱天真的小姑娘。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但若棠若是能够安安分分,看在她是君陌玄唯一的小师妹的份上,容欢也不想去和若棠多加为难。 直到今日她听到这则谣言,容欢才突然明白。 若棠从来没有放弃过她心里的那些想法,她只不过是由明转暗,换了个方式罢了。 若棠很聪明,没有正面和自己发生过任何冲突,也从未在人前显现出她对君陌玄有意的蛛丝马迹。 可是她做的那些事,却又在无形之中,让所有人相信,宸亲王府是有意让她成为君陌玄的侧妃的。 第四百零一章 一个交代 若棠毕竟是个未婚女子,无论是真是假,这谣言的兴起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毁去了她作为一个女子,清白的名声。 若是宸亲王府看在她父亲曾有恩于君陌玄,愿意为她的名声负责,让她做了君陌玄的侧妃自然最好。 如若不然,自己若是因着这些谣言同君陌玄发生争执或矛盾,对若棠来说,亦是一件好事。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能达到若棠的目的。 若棠这个女子,有目的性,也很看的清楚明白眼下的形势。 和容欢之前曾经遇见过的其他女子都不一样。 范师涵也好,杜柔嘉也罢,她们骨子里从来都自以为是认为这个世界上能够配得上君陌玄,能够与君陌玄比肩的女子只能是她们。 对她们自身认知从来都不清晰明白。 太过高估自己的能力,也太过低估对手的能力。 更何况,她们在君陌玄的心中从来就不曾留下一星半点的痕迹,却妄想成为他的王妃。 失败,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可若棠不一样。 若棠从一开始就对她自己有着清楚明白的认知。 她从一开始就明白君陌玄和自己的婚事是皇上亲口所赐,根本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更何况,君陌玄的心思从来都在自己的身上。 所以若棠一开始就从未谋算过侧妃的位置,也从未针对过自己。 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方式从来都不是聪明人会做的选择。 若棠一开始要谋算的,从来只有君陌玄身边的侧妃之位。 至于君陌玄的心,容欢想,若棠不是不想要,只不过是担心操之过急罢了。 也正因为如此,即便是盛云初这样精明的女子,从一开始也没有怀疑过若棠的用意。 但是此事一出,想来盛云初也不可能再无动于衷。 若棠自以为一则谣言可以将她送进君陌玄的后院亦或者是离间他们之间的感情。 殊不知这根本就是一招死棋。 盛云初便是再喜欢她这个小辈,再如何感念她父亲对君陌玄的帮助,也不会牺牲自己亲儿子的幸福。 君陌玄再如何都是盛云初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最亲近的儿子。 可若棠再如何花尽心思讨她的喜欢,也不过是个外人罢了! 若棠若是想要借着盛云初的势嫁进宸亲王府,那可真是棋差一招,打错了如意算盘。 盛云初在这个女子皆以家族为重,依靠家族成势的时代里,可是唯一一个敢于同家族断绝一切关心,并且活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又岂会甘心成为她人算计利用的棋子? 更何况这人想要算计的还是她唯一的儿子! 容欢不愿意理会这空穴来风的谣言,一是懒得在无谓的事情上面浪费不必要的时间和心力。 二者,容欢心里清楚,这件事情根本会用不着她或是君陌玄出手。 撇去那些所谓的师门情意不谈,这谣言里最重要的信息莫过于是:宸亲王妃对若棠另眼相待。 正是有了这另眼相待的前提,不明真相的百姓们才会更加深信不疑这谣言的真实性。 所以澄清这谣言的关键不在于自己或是君陌玄,而在于盛云初。 只要盛云初愿意用实际行动告诉众人——若棠与宸亲王府不会有任何关系,这谣言自然会不攻自破。 是以容欢根本就不担心。 盛云初自会处理好一切,自己只需要安心等着看戏便是。 …… 宸亲王府之中,盛云初耳聪目明,自然也已听说了这传的沸沸扬扬的谣言。 君陌玄同宸亲王一同去了城外的军营还未归来。 整个宸亲王府之中,唯一能够主持大局的人只有她。 她心中也清楚,这件事情只能自己出面才能彻底断了那些沸沸扬扬的谣言,绝了若棠不该有的念头。 若不是这谣言已经传到人尽皆知的地步,若不是这些话是杨姑姑亲口说与她听,盛云初也不愿意相信: 自己眼中直率单纯的小姑娘,没想到竟然会是一个善于心计,玩弄人心的人! 不过盛云初到底不是那些会被感情蒙蔽双眼的后院女人,纵然她对若棠有过真心。 可当若棠真的触碰到宸亲王府或是她在乎之人的底线之时,这份真心便也变得可有可无了。 盛云初斜倚在贵妃榻上,阖目养神。 侍女跪坐在一旁给她一下一下慢慢打着扇子,杨姑姑则是站在她的身后轻轻揉着她的太阳穴为她按摩。 不知过了多久,盛云初睁开眼睛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轻轻摆摆手。 杨姑姑随即朝着跪坐在地上的几个侍女使了个眼色,几人这才起身告退。 偌大的房间里,登时便只剩下了盛云初和杨姑姑二人。 没有了闲杂人等,杨姑姑与盛云初说起话时,语气也随意了不少,对待盛云初的态度倒不像是主仆之间,倒颇有几分母女之间相处的温情。 “王妃不必太过忧心那些风言风语,左不过都是些空穴来风的事情,咱们玄亲王的心思老奴可是看的真真的,也就只有县主是特别的。 旁的那些小妖精哪能入咱们玄亲王的眼? 县主也是通透明理的大家闺,也断然不会因着此事就对玄亲王心生怀疑,王妃娘娘且放宽心吧。” “姑姑说的事情,我又怎会不明白? 陌玄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纵然这些年我与王爷因着带陌卿四处求医,将他一人留在这雍都城。 可我与他毕竟母子连心,纵然他从来不说,我又怎会不明白他的心思。 他和王爷一样,都太过执拗,认定了的事情绝不会改变。 除了阿欢那丫头,这辈子是不可能再有第二人能走进他的心了。 而阿欢…” 盛云初眼中的神色渐渐从犹疑转为坚定,声音掷地有声。 “阿欢是个明白通透的好姑娘,自然不会因着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就对陌玄,对宸亲王府就心生芥蒂。 可这事情毕竟是因我思虑不周而引起,我自然是要给阿欢以及忠勇候府一个交代的。” 杨姑姑听着盛云初的话,眼中迸现出一丝亮光,试探的开口。 “王妃的意思是…要对若棠姑娘动手了?” 第四百零二章 张良计过桥梯 盛云初没有错过杨姑姑语气里的那一丝轻快,心下微微有了一些疑惑。 “姑姑不喜欢若棠?” 杨姑姑见盛云初已经发现,又想着因为这次的事情,盛云初的心中想来也已经对若棠失望不少,索性也不再瞒她。 “王妃娘娘恕罪。不瞒王妃,老奴确实不喜若棠姑娘。从前王妃娘娘念着她父亲对玄亲王有恩,对她总是百般照顾维护,甚至不惜为她去责备小郡主。 老奴说句大不道的话,老奴也算是看着小郡主长大的,郡主什么心性,老奴十分了解。 曾经郡主与若棠姑娘发生的那些争执,在老奴看来,其实也不过是小女儿家在争风吃醋的小打小闹而已。 老奴不知王妃可曾注意过,从小到大,但凡她们二人发生矛盾,小郡主永远是退让的那一个。 可饶是如此,王妃娘娘也总是会在若棠姑娘的几句话下,挑起对小郡主的怒火。 小郡主从小到大,除了是与若棠发生争执之外,又何曾被王妃娘娘您责罚过? 一来二往的时间长了,也难保小郡主对若棠姑娘没有好感。 便是老奴,也实在是对这若棠姑娘无法喜欢的起来。 纵然她进退有礼,待人温和,可说句不好听的,老奴觉得她…心机太过深重。” 杨姑姑虽然如今是王府中的下人,可早年里也是在宫中当过差的,见识和气质都不是一般府中的下人所能比拟。 看人的眼光更是十分毒辣。 只是纵然十分厌恶若棠的为人,杨姑姑良好的修养也不允许自己说出那些如同泼妇骂街一般无礼的言语。 所以今日的一番话,杨姑姑也是说的极为婉转。 但盛云初是与杨姑姑相处了二十几年的人,最为了解杨姑姑的为人。 若非是真的厌恶若棠,杨姑姑断然不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盛云初沉默良久,脑海里也开始回忆着从前和若棠相处的一切。 从前她总是因着若棠父亲对君陌玄有恩一事,对若棠百般容忍,又见这姑娘生的冰雪可爱,更多了几分喜爱之心。 正是因着这份对若棠的喜爱,多年来,她都没有真正怀疑过若棠的用心。 可如今这谣言的事情一出,她突然发现若棠并非是自己印象之中,那养在天山上不染俗世的无知小姑娘。 又听了杨姑姑的话,再细细一想过往发生的那些事情,若棠说过的那些话。 盛云初越发觉得真实的若棠就如同杨姑姑口中说的那般——心机深重。 人性本就如此,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之时,便是缺点在她的眼中也会成为与众不同的特点。 可一旦这喜欢的滤镜消失不见,有了偏见,便是过往那些真心之举,或许也变成了精心算计。 更何况若棠对待盛云初,本就没有几分真心。 盛云初心中懊悔自己竟被若棠迷了眼睛,更加恼怒若棠利用自己去攀上君陌玄。 若说之前盛云初对若棠还有几分心软,到了此时,这份心软也彻底的消失殆尽。 若棠如此费尽心思的想要成为她儿子的侧妃,还没有问过她这个做母亲的有没有同意呢! “杨姑姑,让人把若棠带过来吧。” …… 落霞院中,若棠心情大好的在廊下逗着鹦鹉说话。 自从君陌玄平安回到雍都城之后,盛云初也没了再拘着她住在暖阁里的理由,是以她便搬回了从前居住的落霞院。 江州之事成功解决,同时也让君陌玄和容欢的感情更进一步。 若棠心里知道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照着君陌玄和容欢如今这如胶似漆的模样,恐怕等到容欢及笄之后,就要准备大婚的事宜了。 且不说自己是否有理由在宸亲王府住到君陌玄大婚的时候,单论这二人之间的感情。 便是在此时二人还未成婚之时,都已经没有了第三人插足的位置。 更遑论成亲之后,正是新婚燕尔之时,自己又岂能有机会插足他们之间? 是以她思来想去,不得不将自己的打算提前。 先故意让人放出盛云初有意让自己成为君陌玄侧妃的谣言,又故意让人看见她同君陌卿以及容欢一同出游。 一点一点或真或假的证据慢慢的放出,慢慢的坐实这谣言的真实性。 不过若棠自己心中也十分清楚,这法子无异于饮鸩止渴。 她赌的不过是自己在盛云初和君陌玄心中的地位。 若是自己足够重要,为了自己清白和名誉,他们自然会妥协。 不过这种可能性几乎是微乎其微罢了。 但要她就这么看着君陌玄和容欢的感情越来越好却什么也不做,她做不到。 所以纵然知道这件事情到最后也许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可若棠私心里总是觉得,哪怕让君陌玄和容欢能够因此而小小的产生嫌隙。 她也不算是白费心机。 更何况即便盛云初和君陌玄不受流言所迫,她也不担心。 毕竟,他们有他们的张良计,她有她的过桥梯。 这般想着,若棠心中的最后一丝顾虑也消失不见。 直至盛云初派来请她的人到了院门口,她亦没有丝毫畏惧。 早在她让人放出这些流言之时,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但她并不畏惧,她要嫁给君陌玄,就势必会让盛云初对自己失望。 这是迟早的事情,是躲不开避不过的。 她如今也只不过是让这一天提前到来了而已。 若棠笑了笑,将裙摆捋顺,随着盛云初派来的人去了主院。 此时的盛云初,一身金黄色团云褙子加橙黄色暗纹纱裙,头发绾成了精致的双刀髻,上面缀满精致华贵的珠花步摇。 若是旁人这副打扮,一定是俗不可耐。 可盛云初艳丽的容貌生生将这些首饰的富丽都压低了三分。 她端坐在主位之上,还未曾说一句话,那多年里在宫中王府浸染出的一身威严与压迫,便已经朝着若棠扑面而来。 若棠瞧见盛云初这副打扮,眸光微跳,心中也清楚了几分:看来盛云初已经做好决定了。 她恍若不觉盛云初对她态度的改变,还如从前一般,恭恭敬敬的上前,面带笑意的给盛云初请安。 若是一般人,秉着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句话,见若棠如此,必然也不好再冷着脸多说些什么。 可此时的盛云初已经看清了她的真面目,又怎会被这些表象所迷惑?更加不会觉得有些话难以启齿。 面对着若棠这副无事发生的姿态,盛云初心中的无名火更甚了几分,直接开门见山的将事情挑明了说。 第四百零三章 搬去别院 “若棠,近日里雍都城中传的沸沸扬扬的谣言,你可听说了?” “王妃婶婶说笑了,平日里若非是郡主出门会带上我一起,我几乎是从不踏出落霞院一步。 这雍都城中谣言是什么,我怎么会知道呢?” 若棠一双眼睛无辜的眨了眨,对盛云初说的这些话表示出了疑惑。 看上去倒真像是一点不知。 若是从前的盛云初,想必还就真的信了她这番鬼话。 可怪就怪若棠这次算计的人,是盛云初的儿子和未来儿媳妇,盛云初又怎会不留个心眼。 更何况在盛云初的心里,早已认定了这一次的事情就是若棠所为。 任凭若棠再怎么巧舌如簧,也改变不了盛云初此时此刻的想法。 见她到了此刻还不肯承认这些事情,盛云初心中对她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就此破灭。 不是生气,更多的是失望。 盛云初勾了勾唇角,那笑意毫无温度,甚至还带着些许讽意,朱唇轻启。 “既然你不知道,那便让杨姑姑说与你听,毕竟这谣言与你可也算是有关系。” 盛云初微微抬手,杨姑姑便心领神会,上前几步三言两语便将那谣言的内容重复了一遍。 待到杨姑姑说完,若棠的脸上更是只剩下了诧异与不解。 她心中清楚,盛云初是不会因为谣言的事情顺水推舟送自己一程了,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现在就彻底撕破脸皮。 不撕破脸皮,日后她再想来拜见盛云初,还能找到好的由头。 更何况,如今的谣言不过只是个开始,自己此时适当的示弱,兴许能让盛云初对自己放低戒备。 如此,也更加方便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是以只不过片刻之间,若棠便已做好了选择——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是何人所为?怎么好好的竟然传出这种谣言?我与师兄之间清清白白,这谣言岂非是要陷我于不义之地吗? 王妃婶婶,你可要让人好好查查,定要给这背后之人一点厉害!” 盛云初看着若棠义愤填膺的模样,心中的寒意更甚,微微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 “如此说来,你对陌玄竟无半点意思?” “王妃婶婶这个问题,我一个闺阁女儿怎好回答?” 若棠紧张的绞着自己手中的手帕,颇有几分少女怀春时的娇羞,一张脸微微抬起,眼露挣扎,犹豫片刻后接着道。 “师兄乃是人中龙凤,天之骄子,若棠不过一个普通女子,自然也会对师兄这样的男子心生爱慕。 但师兄如今已有良配,我自然不会去破坏师兄的良缘。王妃婶婶可是怀疑,这件事情是我…所为?” 若棠如此落落大方的承认她对君陌玄确有爱慕之心,倒是让盛云初事先准备好的措辞没了用武之地。 这般坦荡承认,倒是显得她有些不分青红皂白。 不过盛云初并不在意若棠话语里的这些弯弯绕绕,甚至都不愿意再敷衍她几句,便直接绕过了这个话题,直奔主题。 “罢了,这件事情本王妃自会让你去查。今日寻你前来,是有另外一事要告知于你。 这谣言如今闹得沸沸扬扬,于你的清誉有损,说到底这其中也有本王妃的一些原因。 是本王妃思虑不周,看在你是陌玄师妹的份上,本想留你多住几日,却不曾想竟被有心之人做了筏子。 竟传出了这等谣言,白白辱了你的清誉。 不过你尽可放心,便是看在你父亲对陌玄有恩的份上,本王妃也不会让你白白受了委屈。 本王妃已经让人收拾出了别院,为了你的清白着想,从今日起,你便搬去别院住吧。 你搬去别院之后,本王妃自会让人出面澄清所有,定然不会让你继续背着这空穴来风的谣言。” 盛云初雍容端庄的微笑着,没有半分询问,便直接将对若棠的安排说了出来,丝毫没有给她任何反应或是拒绝的机会。 而此时此刻,若棠亦是真正明白过来—— 盛云初这是铁了心的要撇清自己和君陌玄之间的关系了,不仅要让她搬出宸亲王府,更要派人出面澄清一切。 美其名曰是为了自己的清白名誉着想,可她一旦这么做了,不会有人认为自己是受到了算计。 只会觉得自己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会彻底沦为这雍都城的笑柄吧! 若棠垂下眼睑,一双美眸中一闪而过一丝不耐与愤怒,手指甲也因为过度用力而深深的嵌入了肉中。 但也不过是须臾之间,若棠就已经压下了心中所有不悦,扬起一抹天真灿烂的笑意,十分顺从的行礼谢过盛云初。 “王妃婶婶想的如此周到,若棠在这里先谢过王妃婶婶了,我这就回落霞院收拾收拾,搬去别院。” 说罢,若棠规规矩矩的行礼退下,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满,亦没有任何的不甘愿。 甚至连争辩一句都不曾有,只是十分乖巧顺从的听话退下。 若是旁人这般的识时务,盛云初只会觉得省心。 但不知为何,看到若棠不吵不闹的就接受了自己的安排,她的心中竟然隐隐升起一股不安。 而直到若棠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主院,一直作壁上观的杨姑姑这才开了口。 “王妃娘娘还是对若棠姑娘手下留情了。” 早些年,杨姑姑是亲眼见过盛云初如何处理那些不安分,想要纠缠宸亲王的女子。 那手段可是雷厉风行,招招狠厉,丝毫不给那些人喘息的机会。 也正因为旁人害怕盛云初的手段,再加上宸亲王对盛云初一往情深,根本不搭理除了盛云初之外的任何女子。 这些年里,宸亲王府里十分干净。 根本就没有人敢算计到主子的身上。 是以今日看到盛云初对若棠的安排,杨姑姑就明白,盛云初终究还是对若棠手下留情,没有将她彻底赶入死路。 纵然知道盛云初心中有着她的考量,杨姑姑却还是觉得,这样的安排对若棠来说,根本算不上是惩罚。 盛云初知晓杨姑姑的心思,颇为无奈的深深叹了口气。 第四百零四章 皇家别院 “她父亲对陌玄毕竟有恩,有些事情不好做的太过,如今我让她搬去别院,亦是看在她父亲的份上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 她若是识趣,自然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若是她依旧冥顽不灵,那我自然不会再对她客气。 只是不知为何,见她今日如此顺从的模样,我这心中反而更加有些不安。” 盛云初也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只是有一种直觉,让她很是不安。 杨姑姑讨厌若棠,更加不愿意看到盛云初为了若棠的事情劳心伤神,便立刻上前劝道。 “王妃可别再为这起子事情费心费力了,这若棠姑娘便是心思再怎么玲珑,也终究只是个十几岁的姑娘。 老奴会派人多加留意别院那边,在这若棠姑娘离开雍都城之前,定然不会再让她有机会兴风作浪,王妃娘娘便放宽心好了。” 杨姑姑是盛云初的心腹,她办事,自己自然也是放心的。 盛云初轻轻拍了拍杨姑姑的手,那七上八下的心也因着有杨姑姑的劝解,稍稍松泛了几分。 “这些年,多亏有姑姑你。” “能陪着王妃,才是老奴的福分。” …… 几日后,宸亲王和君陌玄巡营归来之时,若棠也早已经搬去了别院。 在盛云初的出面澄清之下,雍都城更是无人再敢提起那谣言一事。 便连若棠也是日日住在别院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很快,雍都城众人便将这件事情给抛到了脑后,转而被另一件事给吸引了目光—— 选妃。 原定于五月里为皇室适龄子弟挑选正妃侧妃的选妃一事,因着江州疫症一事,不得不往后一推再推。 但如今江州疫症已经圆满解决,选妃一事自然也被重新提上了日程。 在皇上的命令之下,钦天监终于择选出了最近的一个吉日——七月初七。 七月初七正好是七夕节,是有情人相会的日子。 在这一日选妃,皇上皇后都觉得十分的合时宜,便将此事敲定了下来。 选妃的日子一定,雍都城中那些适龄,符合条件的女子亦是蠢蠢欲动了起来。 为了让皇室里的这些皇子王爷和那些姑娘提前见上一面,看看是否能合眼缘。 苏太后更是下了一道懿旨,六月十二那日,命人在皇家别院里设了一场赏莲会。 由太子与太子妃主持,将朝中适龄的皇子王爷,以及那些权贵家的公子,和朝中各个适龄未婚女子都分别邀请在内。 分为男女两席,由太子与太子妃分别招待。 太后做席,如此荣宠,朝中自然无人会,也无人敢拒绝。 尤其是那些本就想要嫁入皇家的女子,对于这一次的赏莲会更是十分期待。 虽然苏太后没有直说,可这些女子的心中都清楚,这一场赏莲会,本质上就是选妃前的一场相亲会。 能够进入选妃名单之中的女子,毫无疑问在各方面都是极其优秀的存在。 在这样一个所有人都差不多水平的情况下,这一场相亲会便显得尤为重要。 家世固然是选妃中第一考虑的要素,可最后能决定的,是这些皇子王爷自己的意愿。 除了正妃人选要经过皇上和太后的考量,侧妃侍妾之类的人选,根本就是凭这些皇子王爷各自的喜好。 换一句话来说,若是她们能在这相亲会上,得到某一位皇子或是王爷的青眼,便能一跃嫁入皇室。 这可是能够带着家族也一起沾光的好事,她们怎能放过?! 即便是退一万步来说,她们不能被皇子或是王爷们看上。 可能够参加这场赏莲会的,除了皇室子弟,亦有许多未婚的青年才俊,纵然是不能加入皇室,也有机会能够嫁于未来的国之栋梁。 说不定最后还能挣的一个诰命夫人,这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出路。 在这样的思绪催使之下,众位未婚女子更是无比期待六月十二那一日的赏莲会。 而转眼之间,便到了六月十二这一日。 皇家别院修建在雍都城外一座名叫莱宁山的山腰,本是夏日里为后宫之人避暑之用。 莱宁山,地处背阴,夏日里清凉舒适,风景宜人。 便是没有这一场以太后娘娘的名义所举办的赏莲会,单是游玩赏景,也是一处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只不过这别院终究是建在半山腰之上,纵然这山路被特别修葺过,可若想所有人都坐着软轿上山,也是不可能的一件事情。 是以众人的马车和软轿行到莱宁山山脚之后,便只能步行上山。 这一次所来的女子甚多,且多是不会武功之辈。 保护这些贵女们的安全,便成了这次出行的要事之一。 为以防万一,上山之时,太子特意安排御林军走在前方开路,所有的女眷走在中间,而他们这些身怀武功的男眷,则是押后保护。 若是放在平日里,这些贵女宁可留在她们自己的闺房里做些绣活亦或是去戏园子里听戏,也不会跑到这荒山野岭里来受这样一份罪。 可今时不同往日,一想到她们来到莱宁山的目的,以及在她们背后跟着保护她们的,是雍都城最优秀的男儿们。 她们便觉得浑身都是力量,恨不得将自己最好的一面时时刻刻的表现出来,又怎会感到疲累呢? 就这样,一行人很快就走到了皇家别院。 别院中,宫人早就准备好了一切的事宜,只等着太子和太子妃等人到来。 虽说是男女分席的赏莲会,可这也只是在两席之间隔了一扇巨大的屏风而已。 隔着屏风,众人依旧可以看到另一边那影影绰绰的人影,更遑论是他们说话时的声音。 是以这些贵女们更是无时无刻都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之上,生怕会因为自己某一个小小的失误而使得自己与嫁入皇室的机会失之交臂。 容欢虽然已经被赐婚给了君陌玄做玄亲王妃,可她如今到底也是个未出阁的未婚姑娘。 这赏莲会苏太后自然不会漏了忠勇候府的姑娘,是以前来参加赏莲会的名单上必然会有她的名字。 第四百零五章 林家姑娘 君陌玄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前来参加这所谓的赏莲会。 他对除了容欢之外的女子皆没有兴趣,也压根不想要什么侧妃侍妾。 他身边的女子,只要有容欢一人便已足矣。 去那么多女人放在后院里,难道是为了摆设好看吗? 即便是再好看,又能越得过他的小欢儿不成? 因着君陌玄表现出来的这种生人勿近的态度,一路上虽有贵女想要同君陌玄说话,却总是找不到机会。 一是不敢轻易接近如同人间妖孽一般的君陌玄,二则也是畏惧容欢的存在。 想当初,容欢在雍都城的贵女圈中可只是一个废物的存在。 纵然是有人举办诗会花会之类的活动,也没人会愿意邀请这么一个只是借住在叔叔家,并且大字不识一个的废物来参加。 可深闺无聊,容欢的存在几乎是这些小姐贵女们唯一的乐趣。 是以从前她们参加诗会,容欢都是被她们打趣取笑,当成玩物的那一种存在。 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容欢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可以任由她们揉搓捏圆的“废物”,忠勇候府亦不是可以随便任由旁人欺辱的存在。 再加上那些曾经想要同容欢争君陌玄的女子,到最后皆没有落到一个好下场。 纵然这背后的原因皆是那些女子不怀好意,一门心思的想要算计容欢或是君陌玄,这才自讨了苦果。 可这些真相根本不会有人将它公之于众。 这些不明真相的贵女们便会私下猜测,是不是这容欢修炼了什么妖法,这才然后玄亲王对她死心塌地。 又让那些妄想同她争玄亲王的女子,一个又一个落到了十分悲惨的下场。 便连贤王侧妃容菱,也算是同容欢争过贤王,虽然她如今已经如愿以偿的嫁入了贤王府。 可却是先后失去了贤王爷的宠爱和自己的孩子,更是不得不答应让自己的庶妹嫁入王府来替自己巩固恩宠。 是以,容欢会妖法,能让那些与她作对的女子生不如死的谣言,便渐渐的在这贵女圈中传扬了开来。 虽然这只是谣言,可这些贵女们却是深信不疑。 也因此,她们如今根本不敢招惹君陌玄更加不敢招惹容欢。 且不说容欢是不是真的有诅咒他人不幸的妖法,单是她有一个太子妃的姐姐,一个太子的姐夫,一个前途无量的二哥,一个苏家嫡女的二嫂,更有一个战功赫赫的父亲。 最重要的,她如今不仅仅是未来的玄亲王妃,身后有着玄亲王和整个宸亲王府的支持。 她自己亦是南蜀国第一位女太医,医术高超之处,甚至是得到了皇上的认可和夸赞。 医者是这个世界上永远不能得罪的人之一。 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就会无灾无病的一直活下去,万一哪一日她们生了病,从太医院请来的太医正好是容欢。 那岂不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嘛?! 能够嫁入皇室自然是好,可前提也要是她们有命等到那一天才是。 万一一不小心得罪了容欢,容欢对她们动了杀心。 她们可不觉得到时候玄亲王会来帮她们。 就依着玄亲王如今对容欢的纵容和宠溺,她们绝对有理由相信,若是这容欢想要杀人,玄亲王绝对不会阻拦。 反而会替她递刀子,替她收拾残局。 碰到这样一对疯狂的未婚夫妻,纵然是嫁给君陌玄能够拥有天大的好处,她们也不愿意前去冒险。 反正这皇室里又不止有君陌玄这么一个青年才俊,她们也并不是非君陌玄不可,她们只是想要嫁入皇室罢了。 而除了君陌玄,皇室里多的是适合的人选,甚至有些皇子和王爷连正妃的人选都还没有定下来。 她们去哪个的府里,不比在君陌玄和容欢的手下讨生活容易? 何必给自己找苦头去吃? 而这些贵女圈里流传着的关于自己的谣言,容欢也是知道不少,但她并不在意,也懒得出面去澄清。 有时候这些人惧怕自己反而是一件好事,惧怕她,便不会来招惹她,她的耳根子也能清净不少。 只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像那些贵女们看的通透明白。 有权力的地方从来就不缺为之趋之若鹜的人的存在。 譬如这一次特意为了选妃一事,千里迢迢赶来雍都城的林家姑娘——林瑶箐。 林瑶菁乃是慎贵妃的亲侄女,是林大将军唯一的嫡女,从小便被养的刁蛮任性,目空一切。 尤其是来了雍都城之后,又被慎贵妃派人给接进宫里住了一段时日。在慎贵妃的耳濡目染之下,林瑶菁对于容欢更加不满起来。 若是真正算起来,这林瑶菁对容欢的不喜也不是一日两日。 她从小与君允湛便算的上是青梅竹马,二人又是表哥表妹的关系,林瑶菁一直认为,日后嫁给君允湛的人一定会是自己。 可她自懂事起就被自己的父亲告知,将来要嫁给君允湛的,是容家的姑娘,是容欢。 从那时开始,林瑶菁便对容欢有了敌意。 当然,她也不是只对容欢一人有敌意。 对所有觊觎君允湛的女子,林瑶菁都有着深深的敌意,即便是已经成为了君允湛侧妃的容菱,亦不能幸免。 可容菱对君允湛至少还有几分真心存在,但这容欢,不仅在和君允湛解除婚约之后立刻就转而投入了玄亲王的怀抱。 更是因着她,不知让君允湛受到了多大的耻笑。 这是林瑶菁绝对无法原谅容欢的一点。 在林瑶菁的心中,她表哥君允湛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男子,纵然君允湛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冷血无情又自私自利。 可在林瑶菁的眼中,这便变成了一个上位者应该有的姿态。 林瑶菁对君允湛的爱慕,已然到了一种痴迷的地步。 看上君允湛的人不可饶恕,看不上他的人更是该死! 这个容欢就是最该死的一个! 如今她亲眼看到了这个令自己爱慕之人受尽耻笑羞辱的“罪魁祸首”,林瑶菁的目光更是紧紧的盯着容欢,从未离开半分。 第四百零六章 赏莲会 她要看看,这个害的自己表哥失去皇上的宠信,从所有人眼中的天之骄子变成一个名声尽失的皇子的罪魁祸首,究竟有什么了不得的能耐! 其实很多年之前,她随着自己的父亲林大将军进雍都城述职之时,也曾远远见过容欢一面 那个时候的容欢自卑土气,根本就是丢在人群里一眼就再也看不见的存在,也压根没有发现自己对她的打量。 可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容欢,却是美丽,优雅,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高贵气质。 和多年前她曾经见到的那个人,简直是判若两人! 她也曾听说过,过去容欢那副废物的模样和行径都是她为了在丞相府中好好生存不得不做出来的假象。 可不管是假象,还是容欢离开君允湛之后真的越过越好,在林瑶菁看来,都是不可容忍的。 她绝不允许,有任何人真的欺辱到自己表哥的身上。 尤其是一想到这一次前来雍都城,自己父亲和祖父嘱咐的那些话,林瑶菁的心中的无名火更是蹭蹭蹭的涨了上来。 他们明明知道自己的心上人是君允湛,却偏偏要她来参加这所谓的选妃,还要她去曲意逢迎讨好另一个男人。 在她的心中,这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人能比得上自己的表哥。 若是自己父亲肯去找姑姑帮她开口,她一定会是贤王妃独一无二的人选。 可如今,他们竟要自己去争取那璟王侧妃的位置! 纵然璟王如今是记在沈皇后名下的嫡子,纵然他如今已经从那个默默无闻的皇子一跃变成了皇上最喜欢的儿子之一。 可在林瑶菁的心中,依旧是无法比得上君允湛。 更何况那璟王早就有了婚约,自己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是一个侧妃! 若不是姑姑劝解自己的那些话,若不是为了表哥的大业着想,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去讨好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男人! 可如今她人已经到了这赏莲会上,纵然再不情愿,林瑶菁也知道她不能成为君允湛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更加不能辜负君允湛和姑姑对她的信任! 这般想着,林瑶菁的心情也总算是平复了一些。 她收回紧盯在容欢身上的目光,状若无事的同坐在一旁的贵女小姐们谈论莲花。 是以她也错过了容欢向她投来的,那上下打量的眼神。 容欢从来都不是会刻意低调的人,这一次的赏莲会既然是由她姐姐,如今的太子妃主办。 她自然是会坐在她姐姐容沈的身旁,才不会为了不落人口实故意与容沈拉开距离,去融入这些本就不适合她的贵女圈。 容欢一直信奉朋友贵精不贵多的道理。 她并不需要那些表面上假惺惺的姐妹,她能够交到苏云栀以及君陌卿等人这样的朋友,便足矣。 是以即便这一场赏莲会无人与她攀谈,容欢亦不会觉得有半分不自在。 如今容沈身为太子妃,自然是坐在高高的主位之上。 容欢便紧挨着她坐在一旁,身旁分别是沈书颜与君陌卿以及君璟浅等人。 因为坐的高,自然也看得远。 是以自从林瑶菁的目光一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刻开始,容欢便已经开始有所察觉。 一直按兵不动是因为她想要看看,这个面生的姑娘,对自己究竟是有怎样的意见。 如今见林瑶菁将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容欢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之后也收回目光,转而看着一旁的容沈。 “阿姐,下面右边第三个穿妃色裙子的姑娘,是谁家的?” 容欢自认自己的记性不错,虽然不经常参加这雍都城里贵女们举办的那些集会,可只要见过一面的人,绝对会有印象。 可如今这个女子,容欢可以肯定,她绝不是雍都城内的女子。 也可以肯定,自己在之前,从未见过这个女子。 但不容怀疑的一点是,这个女子对她的敌意不是一般的深。 可若是她们从未有过交集,这女子对她的敌意,又是从何而来呢? 听得容欢的话,容沈也顺着她说的方向看了过去,待看清那人面容之后,容沈端庄的神情也冷了几分。 甫要开口之际,便听得沈书颜温柔的声音在耳畔轻轻响了起来。 “她是林家嫡女林瑶菁,慎贵妃的嫡亲侄女,贤王爷的亲表妹。” 短短的一句话,容欢便明白了这其中的因果问题。 既然是林家人,那么无论这林瑶菁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容欢都不会感到诧异。 毕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慎贵妃和君允湛的无耻嘴脸,容欢可是深深领教过的。 这林瑶菁既然是她们嫡亲的亲戚,想来和慎贵妃等人也是半斤对八两的存在。 如此一来,这林瑶菁对自己那莫名其妙的敌意,容欢也表示理解。 林瑶菁的事情,在容欢看来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她并不会将无关紧要的人放在心上。 而这赏莲会,也是一如既往的无聊的很。 无非是这些贵女们挨个的对这些莲花抒发自己心中的感情,借此写下诗句传到男席处,以此来展现自己的文采。 唯一值得一看的,便是这赏莲会上的莲花。 也不知苏太后是命人从哪里收集来了这么多的莲花,各式各样,确实是美不胜收,令人目不暇接。 这也是唯一能够让容欢打起精神来的一点。 赏莲会举行到一半,太子和太子妃便同时下令让这些姑娘们自己在别院中逛一逛。 而这也是继皇子王爷们了解到这些姑娘的文采之后,给双方一个进一步了解的机会。 毕竟是太后下旨举办的相亲会,总不好叫这男女双方真的一面都没有见到。 这自行逛一逛,实际上也是让这些贵女们自己把握住机会。 得了太子妃的命令,这些贵女们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心中蠢蠢欲试,很快便三三两两的散了开来。 而容沈一早就看出容欢对这赏莲会并无兴趣,不过是碍于苏太后的懿旨,所以不得不前来参加。 第四百零七章 活春宫? 如今得了空闲,容沈也不拘着容欢,知道她不爱凑这些热闹,便指了一处清净的地方,让容欢自己去逛。 可现在她已是太子妃,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皇家的颜面,这赏莲会更是由她主持,她自不好随意离开。 君陌卿自不必说,她的情况特殊,今日别院之中又人多眼杂,若有心怀不轨之人趁她发病之时做了什么事情反而不妥。 唯有在容沈的眼皮子底下,她才是最安全的。 而君璟浅身子向来虚弱,如今又正值夏日酷暑时节,自不好也让她到处挪动。 沈书颜是未来的璟王妃,又是出了名的温柔端庄,那些有意于璟王的女子们为了矜持不好直接去寻璟王。 便只能缠着沈书颜去旁敲侧击一些有关于璟王的爱好。 容欢只是远远瞥了一眼那被几个姑娘小姐紧紧围着的沈书颜,便打消了过去寻她的念头。 那几个小姐的家世不如沈书颜,人也不算是特别的有心机,想来是没有那个让沈书颜吃亏的能力。 自己如今是未来的玄亲王妃,已经不知在暗地里惹了多少人的红眼,她不在意旁人说她善妒。 却也不能让一心要当好璟王妃的沈书颜也白白的落人话柄。 所以这别院的景色,还是她自己去逛吧! 这一次前往皇家别院的人太多,可别院终究只是别院,自然是不能同皇宫的规模相比。 更何况这别院是建在山腰之上,也比不得其他的行宫恢宏巨大。 是以所有前来赴赏莲会的未嫁女子,也只被允许带一个贴身婢女进入别院。 赏莲会人多眼杂,再加上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 更何况这别院里还有着一个与自己有着深深过节的君允湛,容欢自然是会将身怀武功的冷霜带上。 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突发情况,也不至于没有招架之力。 容欢不愿意和这些莺莺燕燕们周旋,出去之后,也专挑僻静的地方而去。 她也是第一次来到莱宁山的这个别院,对这里并不熟悉,容沈虽说这别院里有一处僻静的院子里养了各种各样的动物。 比起花草来说,想必会让自己更加有些兴趣。 但容欢也不知她说的究竟是何处,只能朝着容沈所指的大概方向而去,只是二人在经过假山之时,隐约听得前面似是传来有人对话的声音。 那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能让她们听得清清楚楚—— 呵!还是老相识了! 容欢立刻停住脚步,和冷霜躲到了一旁。 她随着君陌玄学习武功多日,虽然不得其中要领,但一些简单的屏息用以掩饰自己的存在,容欢倒也还是会的。 二人屏息躲入一旁的假山石洞之中,借着假山与假山之间的缝隙,恰好能看见外面的景象。 而此时挡在她们面前的老相识并不是旁人,正是君允湛和林瑶菁。 许是因为君允湛并不是第一次来这别院,所以他对这里的布局构造十分了解,也十分清楚,何时何地会否有人过来。 此时此刻,君允湛想来是确信不会有人能训到这个僻静的地方。 是以二人说话和动作都愈发大胆了起来。 从容欢的这个角度,不仅能将二人说话的声音听的清清楚楚,就连二人的一举一动亦是尽收眼底。 只见此时的君允湛和林瑶菁,那可真叫一个郎情妾意! 本是面对面站着好好说话,说着说着二人就贴到一起忘情的吻了起来,那君允湛的手还极其不安分的在林瑶菁的身上摸来摸去。 不消一会儿,那林瑶菁的上衣都已经褪到了胸前,露出了那粉色的牡丹肚兜。 就在容欢看的津津有味,以为二人会不顾时间场合在这个地方上演一场活春宫之时,林瑶菁却突然将君允湛推了开来。 此时君允湛眼中的情欲之色还尚未完全褪去,对于林瑶菁突然推开他,将这种事情打断,心中自然也浮起了一丝不悦。 但他心中也清楚,林瑶菁是他的表妹,是自己舅舅的嫡女,与那些一般的贵女小姐自然不一样。 有些事情自然也不能操之过急,得一点一点哄着来才行。 是以君允湛压制住了自己心底的不耐,柔声问着林瑶菁。 “菁儿,可是我太孟浪吓着你了?” 林瑶菁本就陷在君允湛的温柔攻势里无法自拔,如今君允湛非但不怪罪自己扰了他的雅兴,更是如此柔声安慰自己。 若不是她的心中一直惦记着那件事情,恐怕她就要彻底沦陷其中了。 林瑶菁感觉自己半边身子都酥软了下来,只能抓着君允湛的衣襟贴在他的身上才能勉强立住身形。 她面容含羞带怯,眼中尽是欲说还休的勾引,惹得君允湛喉咙一阵发干。 但林瑶菁似乎是洞察了君允湛此时的心思一般,只是软软的趴在君允湛的身前,并不肯让他有进一步的动作。 她一只手轻轻攥着君允湛的衣襟,另一只手不安分的在君允湛的身上游走,酥酥的声音轻轻响起。 “表哥~你真的舍得让菁儿嫁给璟王爷吗?” 直到现在这一刻,林瑶菁都还没有彻底接受她要嫁给璟王的事实。 她知道走自己姑姑慎贵妃和父亲那边肯定是行不通的,唯一剩下来的一条路便只有君允湛。 若是君允湛自己开口朝父亲和姑姑要了自己,想来就算她们有所不满却也不会真的拂了君允湛的意思。 她固然知道嫁入璟王府为君允湛套取情报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可这只不过是要送一个貌美女子到璟王府去讨得璟王的欢心罢了! 林家多的是年轻貌美的庶女,随便挑一个嫁去璟王府,难不成她还敢背叛林家不成? 一个庶女就能解决的事情,却偏偏要自己这个嫡女纡尊降贵,放着好好的贤王正妃不去争取,反而紧盯着一个璟王侧妃的位置不放。 说到底她的心里终究还是对君允湛抱了期望的。 即便他们之间已经做了很亲密的事情,可她还是希望君允湛能够出言挽留自己,只有这样,她才能确定自己在君允湛心中究竟是怎样的地位。 虽然这地位如何,根本就不会影响她对君允湛的真心。 可作为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子,她还是对感情保持着最原始的天真。 第四百零八章 这是惩罚 林瑶菁希望能从君允湛的口中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君允湛对林瑶菁本就是有所求,他想要起事更是离不开外租林家的谋划。 而如同林瑶菁这种小姑娘的心思,也是最好猜的。 说到底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若是顺着林瑶菁说几句让她开心的话就能让她对自己言听计从,为自己所用。 这又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他一想到事到如今,林瑶菁竟然还存着她自己的小心思,不愿意为了自己去嫁给君允洛,心中难免有些不悦。 连带着那股欲望也淡了不少。 只是林瑶菁对他始终还是有着利用价值,不过片刻,君允湛就十分自然的顺着林瑶菁的心思说出了她想要听到的那些话。 “菁儿,你与我从小青梅竹马,我对你的心思你难道还不清楚吗?若非是如今我已经失去了父皇的信任,我又怎么舍得将你拱手让与他人? 璟王为人谨慎小心,如今又正得父皇恩宠,一般的庸脂俗粉又怎能入的了他的眼睛。 更何况,探听机密这种事情,必得十分亲近之人才能做到。 菁儿你是我最信任的人,若非是你去做这件事情,我又如何能够安心呢? 你生的如此花容月貌,定能将璟王的心牢牢抓在手里,除了你,不会再有第二人能将此事做好。 菁儿!” 说着,君允湛一把握住了林瑶菁的双手,眼中满是深情缱绻,看的林瑶菁一阵心神荡漾。 “我知道让你为我去委身于旁的男人对你实在是不公平,可我向你保证,等到我登上那个位置那一天,我的皇后只会是你一个人。 菁儿,你愿意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将来,委屈一段时间吗?” “表哥放心,菁儿不会让你失望的。” 林瑶菁本就对君允湛有着无脑的痴迷钟爱,如今又面对着君允湛如此“情深意重”的一番表白,如何还能保持住清醒? 这一次,林瑶菁算是彻底沦陷在了君允湛的这些甜言蜜语编织的蜜罐之中,一头扎了进去。 她主动踮起脚尖吻上了君允湛的唇,继续方才还未做完的事情。 假山后很快便传来了那些此起彼伏,令人遐想万千的声音。 活春宫就在眼前,但此时的容欢却丝毫没有看下去的兴致。 这君允湛可真是一次又一次刷新着她对人渣的认知,他做的那些事情,当真是没有一件上的了台面。 真是让人感到恶心! 这林瑶菁也不知是被君允湛给灌了什么迷魂汤,那么明显的利用,她却还是如同飞蛾扑火一般一头扎了进去。 这同样的一番话,君允湛有几个女人,想必就说过几遍! 这种骗人的蠢话也信,她看林瑶菁可真是被恋爱的感觉冲昏了头脑,简直就是蠢到家了! 不仅蠢,还十分的痴心妄想。 竟然还想要嫁给璟王?去给君允湛套取璟王那边的机密? 这林家人到底是对他们的子孙有着怎样的误解和盲目自信? 若是林瑶菁都能抓的住璟王的心,那她可就真的要怀疑君陌玄交朋友的眼光了。 她虽然是来自现代,思想没有这个时代的人那般陈旧固执,却也知道何为入乡随俗。 林瑶菁在未婚之前就已经和君允湛不清不楚的在一起,竟然还想要嫁进璟王府做侧妃? 那可是皇家的门槛! 她当真以为她能瞒得过那些宫里验身的嬷嬷,能瞒得过她打算要嫁的璟王吗? 容欢眼中满是讽意:真是痴心妄想! 只是纵然知晓璟王不会轻易被林家人所算计,却也难保这林家人和君允湛会不会使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她今日既然撞到了这一桩事情,自然也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还是要给沈书颜和璟王提个醒。 小心提防林瑶菁才是。 就在容欢谋算着回去告诉沈书颜此事之时,一双修长如玉的手却从她的脑后伸了过来,轻轻覆住了她的眼睛。 紧接着,君陌玄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就在容欢的耳边响了起来。 “小欢儿可是看够了?君允湛那连四两肉都没有的身材,难不成有我的好看?” “我没有,我不是看他,我…” 容欢感受着君陌玄掌心传来的温度,纵然自己现在的眼睛是被君陌玄用手捂住,她也知道她如今的脸一定是红到了极致。 容欢下意识的解释,可话还没有说完,便感觉身子一轻,等到她再次睁开眼睛,脚也落地之时。 却发现她竟然已经离开了方才她藏身的那一处假山。 君陌玄的武功,竟然已经出神入化到了这样的一种地步吗? 见容欢一脸呆呆,又有点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君陌玄只觉得可爱,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 “小欢儿如今可是都学坏了。” 本来已经差不多忘记自己看到那一幕幕的容欢,被君陌玄这么一提醒,脸颊又变得滚烫了起来。 她也知道作为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带着自己的婢女看活春宫确实是一件不对的事情。 是以即便容欢在解释,底气始终还是弱了几分,“我不是故意的。” 若早知道那假山后面是君允湛和林瑶菁在做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她怎么也不会选择那条路的。 只是容欢话音才落,自己的唇上便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君陌玄竟然直接吻了她。 这个吻不同于以往的温柔,反而变得有些霸道,明显是略带了一些惩罚的意味在里面。 不过君陌玄终究是心疼容欢的,舍不得对她做更过分的事情,在感觉到她快要接不上气之时,君陌玄终于放开了她。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以后小欢儿只能看我。” 君陌玄扶着容欢的脸颊,轻笑道。 “这是给你的小小惩罚,若有下次,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了。走吧,带你去个好地方。” 说罢,君陌玄牵着容欢的手就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容欢见君陌玄并不是往回走,又想起方才自己听到的那些话,忍不住开口道。 “我还是要先回去一下的,我方才听到一些算计,我得给书颜表姐提个醒。” 第四百零九章 万兽园 “不急。” 君陌玄拉着容欢,并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方才那些话我也听到了,我已让元风和冷霜分别去通知允洛和沈姑娘,这件事情便不需要小欢儿你操心了。 我知道你对这赏莲会没有兴趣,巧了,我也没有兴趣,所以我们这两个无心赏莲会的人还是去个你我都感兴趣的好地方吧。” 君陌玄笑着刮了刮容欢的鼻梁,牵着她朝着别院中一处僻静的院子而去。 容欢听到此事已经有了安排,自然也放下了心。 正巧她确实不愿意回到那赏莲会上听着那些小姐们互相吹捧,便不再拒绝,跟着君陌玄的身后静静的走着。 哪怕是像现在这般和君陌玄手牵着手在别院里漫无目的的散步,也比回到那个赏莲会上要来的舒适自在。 容欢放松了心情,就静静的跟着君陌玄。 二人走到一处名叫万兽园的院子停下,隐隐约约从里面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容欢眼睛一亮: 这万兽园该不会就是类似于现代动物园一样的存在吧? 君陌玄的余光一直在观察着容欢的一举一动,见容欢表现出了感兴趣的模样,他便知道这个地方没有来错。 他朝着万兽园门口守着的两个宫人使了个眼色,两个宫人立刻心领神会的上前将门打了开来,谄媚的笑道。 “王爷和县主今日可真是来的凑巧了,前儿个才送来了几个稀罕的玩意儿,王爷和县主若是不嫌弃,权当看看解闷了。” 君陌玄嘴角噙着笑意,从袖中拿出一袋金叶子直接丢给这两个宫人。 “本王赏你们的,不必跟着了,只需将门守好。” 两个宫人得了金叶子,眼中都快发出绿光了: 果真不愧是玄亲王,随随便便一出手便是一袋金叶子。 在别院当差没有油水可捞,他们就算是在这别院当值三年的俸禄都未必能抵得上君陌玄这满满一袋的金叶子。 是以这两个宫人简直是将君陌玄当成了他们的大金主。 对于君陌玄交代的事情更是忙不迭的点头,生怕有半分惹得他不满意。 “王爷放心,奴才们一定好好守着门,绝对不会让无干人等打扰到王爷和县主的雅兴。” 君陌玄微微颔首,这才牵着容欢走进去。 容欢走在君陌玄的身后,甫一进去,便从君陌玄的身后探出了脑袋,待见到园中情景之时,眼中更是闪着光芒。 这万兽园果然与她所想的无差,俨然是一座小型的动物园。 而且比起她曾经在现代逛过的那些动物园里的动物来说,这万兽园中的动物更加的具有野性。 她曾经在动物园中见过的动物,多是人工喂养训练出来的模样。 可如今这万兽园中的老虎,狮子,皆是目露凶光,眼中虎视眈眈,完全就是野性未除。 倒是比那些刻意驯养出来的,更多了几分真实性。 君陌玄见容欢有兴趣,便带着她一路逛,一路解释这万兽园的来历。 “其实这万兽园里的动物,都是那些地方官员为了讨好皇上从各处寻来所谓的的奇珍异兽。 看上去凶猛无比,可在我看来,老虎也好,狮子也好,它们只有在山林之中才是它们自己。 如今被关在这四四方方的玄铁笼中,虽然吃喝不愁,但终究失了血性,只剩其形,不见其神,倒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不过我听说这万兽园前几日确实送来了一只稀罕的动物,你若是喜欢,我带你去看看。 若是合了小欢儿你的眼缘,便是带回候府去养着倒也不值什么。” 容欢一听君陌玄的这些话,兴趣更甚了几分。 这君陌玄可谓是见多识广,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曾见过的? 但如今他既然都说了稀罕,想必定是十分难见的动物,难不成会是只存在与传说里的独角兽之类的神兽? 抱着这样一个好奇又期待的心理,在片刻之后,容欢终于见到了君陌玄口中那个稀罕的动物。 不过不得不说的是,容欢在看到之后,心中其实还是有一些落差的。 因为君陌玄带她去看的并不是什么她想象中的独角兽之类的奇兽,而是一只——蓝白猫! 不过转念一想,容欢也能明白为何这只蓝白猫在君陌玄等人的眼中看来是十分稀罕的动物。 若是在二十一世纪,蓝白猫的存在自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可如今她是生活在这样一个历史上都查不到的年代之中,这里便是那些普通的家猫都并不常见。 更何况是一只蓝白猫? 容欢靠近笼子仔细端详着这只蓝白猫,发现她的眼睛是黄绿色,从额头到头顶以及耳朵的那一块的灰毛正好是一只展翅蝴蝶的形状。 而除了头顶之外,她的下巴和屁股乃至尾巴也是灰色。 至于身体其他部分,则是一片雪白的颜色。 这样的品相,其实并不算是十分上等,但或许是缘分,容欢见到这只蓝白猫后,竟然觉得十分的亲切。 没等君陌玄询问她是否喜欢,容欢就已经打开笼子将那只蓝白猫给抱了出来。 这蓝白猫尚小,看上去也不过两个月左右的模样,也才初初断奶。 许是初来乍到这陌生的环境,这蓝白猫并不适应,而这些宫人给她喂食的也并不是最适合她的食材。 容欢抱起她时,只觉得这小东西很轻,就像是抱了一团软绵绵的棉花一般,全身根本没有几两重。 也是在抱起她之后,容欢才发现这小家伙的右前爪上竟还有一块灰色的部分,看上去反而有了一种不对称美。 这小家伙似乎也十分的通人性,知道容欢对她释放出的善意,即便是被抱在怀里,也十分乖巧的不动,有时还会用头去蹭容欢的掌心。 容欢是个没养过小动物的人,却也被这个小家伙萌的心都要化了,眼中尽是化不开的笑意,更是和这小家伙玩耍了起来。 君陌玄见容欢笑的如同一个孩子一般,便也知道自己今日带容欢来果真是没有错的。 第四百一十章 宝姑娘 容欢果然是十分喜爱这些小动物的。 见容欢对这小猫爱不释手的模样,君陌玄亦不多言,直接动手将原本装着那只小猫的笼子给随便收拾了一下拿了起来。 这才走到满脸笑意的容欢身边。 “小欢儿喜欢的话,我们便把她带回家养着。” 容欢的思绪这才被君陌玄拉回了现实,她脸上的笑意不减,眼中却多了几分担忧。 “你不是说这万兽里的动物都是进献给皇上的贡品吗?我若是将她带走了,皇上那边又该如何交代?” 她倒也不是害怕皇上,只是不希望皇室会因为此事觉得自己恃宠而骄,为忠勇候府招来猜忌。 毕竟这小猫落在普通人眼里,确实算得上是比较稀罕的存在。 只是道理虽是如此,但容欢抱着小家伙的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更紧了几分,显然是不舍得将她继续留在这万兽园中。 君陌玄注意到容欢这下意识的小动作,眼底的笑意又深了几分,他伸手揉了揉容欢的脑袋。 “小欢儿放心,一只小猫的去向,我还是能做的了住的。虽说是贡品,但皇上乃一国之君,岂会真的为了一只猫,与我们这些小辈争论不成? 你且放心将她带回家养着,皇上那边自有我去说项。所以小欢儿现在是不是应该先为她取个名字呢?” 君陌玄想着,这可是他与容欢第一次一起养的一只宠物,该有的一切自然都不能少。 这首先便是要为这小猫取个名字,有了名字便有了正式的称呼。 否则这往后的日子里,总不能只喊她“小家伙”或是“小东西”吧? 容欢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君陌玄话音未落之时她便已经在脑海中思索了起来。 片刻后,容欢面色略微有些犹豫,朱唇轻启道。 “不若便唤她宝姑娘?” “宝字,意为珍贵之物也。看来她果真是十分合你的眼缘。” 容欢但笑不语,君陌玄若要这么理解倒也没错。 其实她一开始,是想要唤她进宝的。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进宝这个名字对一个小姑娘来说仿佛不太妥当,便四舍五入般的给她取了这么一个宝姑娘的名字。 容欢轻轻唤了一声,宝姑娘就好像是知晓她是在喊自己一般,十分亲昵的将头埋进了容欢的掌心之中。 “看来你自己也十分喜欢这个名字,那以后你便叫宝姑娘了。” 容欢语气温柔,宝姑娘闻言抬头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小小的喵了几声,算是回应。 容欢更加觉得这宝姑娘灵性非常,抱在怀中更加爱不释手。 君陌玄也不多说,只是默默拎着笼子满脸笑意的跟在容欢身后。 他知道容欢得了这只宝姑娘,想来对万兽园里的其他动物也没了心思,便准备带她离开。 而在此时,完事了的君允湛和林瑶菁也是郎情妾意的走到了万兽园的门口。 这两个宫人看见君允湛,连忙上前请安行礼。 “奴才拜见贤王爷。” 君允湛今日开了荤,心情自然是大好,便连看这些奴才都和颜悦色了不少。 “起来吧,把门打开,听说这万兽园新送来了几只稀罕的小兽,本王带表妹进去逛逛,你们便不必跟着了。” 说罢,君允湛恰好看见这万兽园的大门并未上锁,便也懒得和两个奴才多说,领着林瑶菁就要进去万兽园。 两个宫人见状,脸色一变,顾不得多想便上前去拦住了君允湛的脚步。 “贤王爷请留步,玄亲王和长欢县主如今正在里面,吩咐过不许旁人进去打扰。” 虽然贤王爷也是主子,可是玄亲王更加不好惹。 他们可是奉了玄亲王的命令守在这里不许其他无干人等进去的。 这贤王爷与玄亲王可算不得是兄弟情深,更何况他们之间可还有着长欢县主这么一个纠葛,若真正算起来,将贤王爷看成是玄亲王的死对头都不为过。 所以这贤王爷自然是算得上是无干人等。 更何况玄亲王可是给了他们好处的,这贤王爷看上去仪表堂堂,却没想到内里是个抠搜的。 莫说是金叶子了,就连银锭子也没看到他打赏给他们。 同样是带女子来这万兽园,玄亲王不仅一出手便那般大方,身边更是从始至终只有长欢县主一人。 可这贤王爷呢? 身边的女子的女子换了一茬又一茬,他们在这万兽园守了多年的门,都记不清贤王爷究竟带过多少个不同的女子来过这里。 与玄亲王比起来,这贤王爷可真是没有半点能看的下去的地方! 就这样的人,也能与玄亲王相提并论? 他们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抱着谁的大腿才有好处啊! 君允湛原本笑意盈盈的一张脸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瞬间变得阴沉了下来。 “这万兽园难道是他宸亲王府的不成?这是皇家的地方,他君陌玄进得,凭什么本王就进不得?! 让开!” 君允湛意味深长的扫了这两个宫人一眼,眼中满是警告的意味。 他看这两个宫人当真是活腻歪了! 竟然敢和自己叫板子,还敢拿君陌玄来压他? 害得他在林瑶菁的面前失了面子! 等过了今日,他定然要让这两个宫人后悔他们今日的选择! 但这两个宫人并没有被君允湛的话给震慑到,反而如同看不见君允湛眼底的警告一般,如两堵墙一般一左一右守在了门前。 看到这一幕的林瑶菁也是气的不行: 如今难道连两个奴才都敢欺负到自己表哥的身上了不成?! 简直是欺人太甚! 这般想着,林瑶菁对容欢和君陌玄的意见更是达到了顶点,忍不住开口嘲讽道。 “你们这般费力拦着不让本小姐和表哥进去,该不会是玄亲王和长欢县主在里面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担心被人撞见了吧? 否则你们为何这般阻拦不让我们进去? 真没有想到,这青天白日之下,竟然有人如此的不知廉耻!” 林瑶菁的一番话也正好提醒了君允湛。 第四百一十一章 见不得人的好事 若是君陌玄和容欢只是简单的在里面逛万兽园,又为何让人将这万兽园的门守的严严实实? 这其中分明就是如林瑶菁说的那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君允湛一想到自己还没有得到容欢,容欢就已经和君陌玄暗通了曲款,心中顿时有一股邪火在不停的烧着。 他手中凝聚着内力,不耐的朝着那两个宫人打了过去。 “滚开!就凭你们也敢拦本王!本王今日倒要看看,玄亲王和长欢县主究竟躲在里面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好事!” 两个宫人本就没有武功,自然也不可能是君允湛的对手。 君允湛不过小小的出手,便将二人震飞到了一旁,吐出一大口鲜血。 不过这毕竟还是在别院之中,君允湛也才重新获得皇上的信任不久,他并不想因为两个宫人而再次惹得皇上的不满。 是以这一次的君允湛并没有对这两个宫人下死手,只不过是用内力震伤了他们。 纵然不死,也要让他们记住何人能惹,何人不能惹! 说罢,君允湛气势汹汹的便要伸手去推门。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我与玄亲王只不过是不喜欢有闲人前来打扰我们逛园子的雅兴,怎么落在贤王和林姑娘的口中,就变成见不得人了?” 就在此时,万兽园的门忽而被人从里面打了开来,随着一道轻笑的声音响起,君陌玄和抱着宝姑娘的容欢,并肩从里面走了出来。 方才容欢和君陌玄才走到这门口不久,便听到了林瑶菁和君允湛往他们身上先后泼过来的脏水。 容欢只觉得好笑,这两个不要脸的人不去想想他们在光天化日之下躲在假山后面做了什么好事,却急着栽赃陷害到他们的身上? 难不成所有人在他们眼里就都是如他们一样的存在不成? 林瑶菁和君允湛也没有想到,他们二人说的坏话竟然正巧被容欢他们给听了个正着,脸色均是一变。 尤其是看到容欢高高在上质问他们的模样,林瑶菁的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纵然知晓此事是她与君允湛理亏在先,林瑶菁也不愿意服输,更不肯在容欢的面前放下她高傲的面子。 “我们不过是想要进这万兽园随便逛逛,可县主和玄亲王却让人将园子受的严严实实不让其他人进入,又怎么能怨我们猜测呢? 说起来,这背后偷听他人说话难道就是候府的教养吗?” 在她的认知里,容欢纵然是已经飞上枝头,麻雀变凤凰,可也依旧是她那个记忆里自卑土气的容欢。 若是离了宸亲王府,这容欢根本什么都不是! 又有什么资格在她和表哥的面前耀武扬威? 君陌玄看到林瑶菁的态度,脸上虽还带着懒懒的笑意,可眼中却早已是冰冷一片。 看来还真是他这段时间给这些人的感觉太过友善了! 如今连林家人这样的阿猫阿狗也敢当着自己的面羞辱起他的小欢儿了,当真是胆子大了! 看来他有必要提醒提醒这些人,即便容欢如今还未嫁于他为妻,却也是有着官身的一品太医,更是皇上亲封的县主。 无论如何也容不得这样的阿猫阿狗看轻于她! 君陌玄嗤笑一声,一双桃花眼冷冷的从林瑶菁的身上扫过,而后落在了满脸阴鹜盯着容欢的君允湛身上。 “本王可是记得,纵然林大将军战功赫赫,可却并未功及妻女。林大姑娘即便是大将军的女儿,贤王的表妹,到底是没有品阶的。 你与贤王有亲,你们二人如何相处本王并不想过问,但本王和长欢县主皆是有着御赐品阶之人,林大姑娘见了本王和县主,不起身行礼便也罢了,竟还敢口出狂言。 难道这就是林大将军府上的家教不成?! 还是说,林大姑娘根本就没有将本王,将宸亲王府,亦或是整个皇室放在眼里?!” 君陌玄不过淡淡一扫,林瑶菁就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压迫感。 而她的脸色更是随着君陌玄每说一句就要白上一分! 等到君陌玄不急不缓的说完,林瑶菁的一张小脸已是煞白至极,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君陌玄的问题。 容欢看到这里,也明白过来:这林瑶菁不过就是个色厉内荏之辈,无勇无谋,只会欺负她自以为好欺负的人。 遇到了如君陌玄这样啃也啃不动的硬骨头,林瑶菁根本就是个不敢出声的纸老虎! 君陌玄的话虽是针对林瑶菁而说,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真正针对的人其实是贤王君允湛。 林瑶菁是何人? 林大将军的嫡女,贤王的亲表妹,慎贵妃的嫡亲侄女。 若是林大将军府上的嫡女都敢对皇室之人如此无礼,如此的没有敬畏心,是不是也能折射出君允湛以及慎贵妃对皇室的态度? 君允湛一直都知道,君陌玄最令人害怕的地方并不是杀人于无形的武功,而是他缜密至极的心思。 你永远不知道你的话通过他的口中再说一遍会变成什么样子,现在这一刻便是最真实的写照。 林瑶菁明明只不过是针对容欢,不过是两个女子之间的斗嘴罢了,可当君陌玄插手之后,便变成了林瑶菁对皇室不尊。 此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只不过是斥责他的舅舅林大将军教女无方,可若是往大了说…… 纵然很不愿意承认,君允湛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件事情上面,他不敢赌。 君陌玄虽然没有直说,但君允湛也明白他的意思: 无非是要林瑶菁向容欢行礼问安。 而且若是今日自己不满足君陌玄的要求,怕是这件事情也无法善了。 在这一刻,君允湛心中对于林瑶菁这个才与他温存过的女子,又生出了一股不耐: 林瑶菁还真是会给自己惹麻烦,不会说话就不要开口便是,如今落了个不尊皇室的把柄在君陌玄的手上,真是要连累自己陪她一块丢脸。 “菁儿,还不快见过玄亲王和长欢县主。” 君允湛冷声开口,林瑶菁闻言,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向他,满是惊讶与不解。 “表哥?!” 第四百一十二章 自己挖坑自己跳 “玄亲王说的没错,按照规矩,你确实该向玄亲王和长欢县主行礼请安,这是规矩礼数,自不可废。” 君允湛冷冷的一句话,林瑶菁顿时就泄了气,也终于明白过来,自己今日是不得不向容欢低头了! 让她向玄亲王君陌玄行礼请安倒也没什么,毕竟玄亲王出身尊贵,又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手里的势力不容小觑。 甚至还是自己父亲一直想要拉拢的人才,向这样的人低头请安也不算是埋没了她的身份。 可是要她向容欢低头,林瑶菁感觉就像是让人生吃了一只苍蝇一般难受。 容欢算什么? 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皇上和玄亲王的青眼罢了,也配让自己向她行礼?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得不为了君允湛咽下这口气! 林瑶菁克制着自己心中的不满,深吸一口气,这才上前几步,恭恭敬敬的福身行礼。 “见过玄亲王,见过长欢县主。” 说罢,她便飞快的起身想要退回君允湛的身边。 “林姑娘这是连行礼请安的规矩都不会了吗?本县主和玄亲王,何时说过让你起身了?” 纵然林瑶菁已经服了软,但容欢却并不打算这么轻易的放过她,几乎是在她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容欢的声音便随即响了起来。 与此同时,君陌玄指尖微动,几片金叶子从他手中飞出,分别打在了林瑶菁的膝盖和穴道上。 林瑶菁只感觉双腿一阵酸痛,紧接着便不受控制的朝着容欢跪了下来,浑身的穴道更是被点住,无法动弹半分也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容欢心中很是清楚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 但这个道理却也并不是适用于所有的人,有些人你饶过了她,她也许会心存感激,不说感恩戴德,至少日后也不会再针对与你。 可有些人便是天生的狂妄无知,纵然你一时大度饶过了她,她的心中亦不会对你有半分感激之情。 只会认为是你怕了她,从而更加的得寸进尺! 而很不巧的便是,林瑶菁恰恰便是后面这一种人。 是以容欢根本就不想给她任何改过自新的机会,因为她根本就不觉得自己有错,又何谈改过自新? 本来林瑶菁和君允湛背后谋划妄图算计璟王的事情就已经让容欢有些不满。 纵然沈书颜对璟王没有男女之情,可璟王也终究是她未来的表姐夫。 她素来护短,又岂能在知道林瑶菁算计璟王之后还咽下这口气呢?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还没有急着去找林瑶菁算账,林瑶菁倒是自己送上了门。 罢了! 既然早晚都是要解决的,她不如此时彻底让林瑶菁看清楚现实。 当初那个善良不争不抢的容欢早就死在了她挚爱的表哥的无情算计之下,而如今这个站在她面前的容欢。 是南蜀国的长欢县主,是太医院的一品太医,是宸亲王府未来的女主人,玄亲王未来的王妃,更是她林瑶菁不能招惹的存在! 对付恶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一次性怕个够! 尝够了教训和苦头,日后自然就会学乖,知道什么人能招惹,什么人不能招惹。 君允湛看到林瑶菁被点了穴道被迫跪在地上,亦是脸色一变。 他为了自己,为了大局着想,可以不顾林瑶菁是否受了委屈。 可林瑶菁与他养在后院里的那些女人终究还是不一样的,她身上流着林家的血液,是自己的嫡亲表妹。 他的嫡亲表妹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着君陌玄和容欢下跪,这无疑是将他的颜面也踩在了脚底之下! 这叫他如何能忍? “县主和玄亲王这是何意?!菁儿她虽然有冒犯你们的地方,却也不是故意为之,你们如此折辱于她,究竟有没有将我这个贤王放在眼里?” “我与贤王你又不熟,为何要将你放在眼里?若是将你放在了眼里,恐怕本县主的未婚夫可就要吃醋了。” 容欢一句话,将君允湛怼的哑口无言之时也不忘与君陌玄秀一秀恩爱。 林瑶菁听到君允湛对自己的维护,心中顿时溢满了甜蜜。 可当她听到容欢的话之后,满腔甜蜜顿时又转化成了对容欢的深深的怨毒! 君允湛气的脸色铁青,却也找不到话来反驳容欢,更加不想与一个小小的女子争执,若是传了出去,岂非是有辱他作为王爷的面子? 只是继续任由林瑶菁跪在这里亦不是个办法。 世人皆知,君陌玄的点穴手法乃是一绝,旁人若是强行解开穴道,只会适得其反的被反噬。 林瑶菁对他来说可是一枚尚且有用的棋子,自然不能就这么白白的折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今日若是不能让容欢满意,君陌玄是断然不会解开封在林瑶菁身上的穴道。 如今这万兽园的人尚且只有他们几人,可若是时间一长,难保不会再引来旁人。 若是被更多的人看到林瑶菁这副样子,他和林家的脸面也算是彻底丢光了! 是以这件事情必须要快点解决才是。 “县主究竟想要如何?” “贤王爷不必如此担心,本县主不是妖怪,又不会一口吃了林姑娘,你如此担心是为什么? 难不成贤王爷真正心仪之人是林姑娘,所以贤王是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心上人受苦,这才如此焦急不成? 若是这般,本县主倒也能理解贤王的心情。” 容欢脸上扬着与君陌玄如出一辙的笑容,眼中却是毫无感情,只是冷眼瞧着君允湛会如何作答。 这君允湛之前不是还浓情蜜意的哄着林瑶菁为他嫁进璟王府做内奸吗? 她如今倒要看看,自己的这个问题,君允湛会如何抉择。 不承认的话,势必会伤了林瑶菁的心,影响他往后的计划安排。 可若是承认了,日后他再送林瑶菁去璟王府,难免不会在旁人眼中变成是别有用心。 不论是哪一种结果,对君允湛来说,都不会是好的结果。 既然这君允湛总是挖空心思给旁人制造陷阱,那这一次,就让他尝尝自己挖坑自己跳的滋味究竟如何! 第四百一十三章 相由心生 君允湛又怎么看不出来容欢是在故意刁难自己。 只是这个问题由不得他不去选择,况且他的选择也从来只有一个,根本未曾变过。 娶林瑶菁做正妃这件事情,他压根想都没有想过。 是以他根本没有太大纠结,不过是象征性的犹豫了一下便做出了抉择。 “县主莫要胡说八道辱了旁人的清白,菁儿是本王的表妹,本王多加照拂几分本就是情理之中。” “哦?林姑娘可听清楚了?贤王爷可是说了,只是因为你是他的表妹,他才会多加照拂。” 容欢似笑非笑的看着跪在地上林瑶菁,自然也没有错过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失望以及随即而来对自己的怨毒。 “其实本县主倒也不是真的想要为难林姑娘,只不过是好意想要提醒林姑娘几句。 方才林姑娘言行无状,口口声声质疑我候府的教养问题。本县主倒是十分好奇,林姑娘是有何资格插手我候府的事情。 本县主的长姐,乃是当今太子妃,纵是太后娘娘亦对她赞赏有加,而林姑娘却质疑起了我候府的教养,难不成林姑娘是怀疑太后和皇上他们挑选太子妃的眼光不成?! 所以林姑娘若是不想惹祸上身,可要记住谨言慎行四个字。 另外,方才林姑娘指责本县主与玄亲王偷听你和贤王的对话,本县主倒是想要问问,本县主和玄亲王怎么就是在做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佛曰:你心里有什么,你看到的就是什么。 心中有佛,眼里万物皆为佛,而心里不静,则眼中不净。 相由心生,心中有什么,看到的就是什么,表现出的自己也就是什么。 那么林姑娘和贤王一口咬定本县主和玄亲王不干不净,是不是正因为你们二人本身就不干不净。 所以你们眼中的旁人也就都成了不干不净的存在呢?” 容欢的话,让君允湛和林瑶菁同时感觉到一阵心惊胆战,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方才他们在假山之后做的事情。 林瑶菁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即便心中焦急不已也无法发出一点声音,更是没有办法为自己和君允湛辩解半句。 而君允湛只是一直阴鹜的盯着容欢,仿佛是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 只可惜容欢的脸上从始至终只有一抹清浅的笑意,让君允湛根本无法看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君允湛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能问出他想问的话。 他不敢问,他害怕刚才他和林瑶菁的一切都被容欢和君陌玄看在了眼里,更担心自己这一问就坐实了容欢话里的一切! 容欢本不想搭理这对狗男女,只是有些人一不教训,就总是会忘了他的本分! 既然君允湛和林瑶菁忘了他们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好事,那她也不介意帮她们好好回忆一番。 这些日子里,她从未主动找过君允湛的麻烦,可并不代表她忘记了君允湛做过的那些事情,欠下的那些债。 他欠原主的,可是活生生的一条命! 若非是不能打乱君陌玄和皇上这么多年的布局,她焉能容忍君允湛在这世上继续蹦哒了这么久?! 不过这样也好,若是轻轻松松的就让君允湛一命抵了一命,还真是便宜他了! 有时候死去反而是一种解脱。 她不要看着君允湛这么轻易的解脱,相信原主也不会愿意君允湛这么轻易就偿还了他的罪孽。 她要做的,是看着君允湛如何一步一步接近他梦寐以求的那个位置,又如何一点一点失去他曾费尽心力拥有的一切。 最后在距离那个位置只剩下一步之遥的时候,再重重的摔下! 即便让他尝过了生不如死的滋味,也不能抵去他对原主已经造成的那些伤害! 容欢收回目光,轻笑一声,自然的挽住了君陌玄的胳膊。 “本县主念林姑娘你今日是初犯,便不再过多计较。但皇室的面子不可随意辱没,为小惩大诫,林姑娘就在这万兽园的门口跪满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后,你身上的穴道自会解开。” 说罢,容欢看也不再看她们二人一眼,径直走开,走到那两个受伤的宫人面前之时,君陌玄突然停下脚步看了二人一眼,再次丢下了一袋金叶子。 “拿去治伤。跟上本王,待会儿你们去寻本王身边的侍卫元风,让他给你们在王府里安排一个差事。 从今日起,你们便不必守在这别院了!” 两个宫人听到君陌玄的这番话,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身上的伤都不疼了! 能离开皇家别院,还能去宸亲王府里当差,这是多好的事情啊! 看来他们兄弟二人今日还真是没有抱错大腿,贤王爷的这一掌挨的可真不算亏! 简直是直接将他们送进了宸亲王府这样的一个好地方啊! 他们真该好好谢谢贤王爷打了他们! 两个宫人沉浸在喜悦之中无法自拔,直到容欢和君陌玄的身影快要从他们的眼中消失不见,他们二人才忙不迭的爬起来追了上去。 二人回到赏莲会上之时,赏莲会已经进行到了尾声。 看到君陌玄和容欢二人相伴走来,不少贵女的眼中都满是艳羡之色。 不仅仅是羡慕容欢能够这么轻而易举的成为了君陌玄未来的王妃,更加羡慕君陌玄对容欢的这份专情和用心。 这里的王孙贵胄那么多,可真正做到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也不过只有君陌玄一人而已。 这赏莲会本就是为君陌玄这样的王孙贵胄挑选侧妃的相亲会,可君陌玄自赏莲会开始到现在,从未接受过任何一个姑娘的示好。 一寻到机会,便陪在了长欢县主容欢的身边。 这样的深情专一又怎么能不让人羡慕呢? 从前她们总觉得是容欢高攀了君陌玄,可自从江州疫症一事发生,容欢不顾自身安危也要赶去江州的那一刻开始。 她们便明白过来,她们是比不上容欢对君陌玄的深情的。 纵然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容欢和君陌玄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想通了之后,这些贵女们虽然对容欢依旧亲近不起来,却也不像以前那般瞧不起她。 第四百一十四章 突降大雨 而随着二人的走近,这些贵女们的眼神也逐渐被容欢怀中的宝姑娘给吸引了目光。 方才宝姑娘也许是初离开万兽园,有些不适应外界的一切,所以一只蜷缩在容欢的怀中。 容欢今日穿的又是广袖衣裙,宝姑娘小小的一只躲在她的怀中,一般人根本就很难发现。 但随着这一路上走来,容欢不停的逗弄着她,宝姑娘的胆子也渐渐的大了起来,从蜷缩着到露出半个脑袋。 她们正是看见了容欢怀里那只露出半个头的毛茸茸的脑袋,觉得惊奇不已。 或许是有一部分女人天生便对毛茸茸的小动物没有抵抗力。 在看到宝姑娘的那一瞬间,有一部分人几乎都忘记了她们曾经与容欢不合的事实,纷纷上前了几步想要看清容欢怀中抱着的究竟是什么。 但她们又畏惧同容欢站在一起的君陌玄,只能在离容欢还不远的地方站住脚步,眼神却是一点都没有离开过她怀中的宝姑娘。 “县主抱着的是何物?看上去真是好生可爱。” “看上去倒有些像猫。” “怎么会是猫呢?我可从未见过这种颜色的猫,想来一定是县主从哪里得来的稀罕玩意儿。” …… 几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倒不显得尴尬,看起来反而像是她们与容欢私交甚笃 容欢浅笑着听他们说完之后这才开口回答道。 “方才秦姑娘说的没有错,这确实是猫,不过是从异域而来的猫,是以毛色与我们这里的猫并不相同,其他姑娘不识得也不奇怪。” “原来是这样,那这猫县主可是要带回候府去养着?” “自然。” “县主可有给它取个名字?” “宝姑娘。” “倒是个好名字……” 几人聚在容欢的身边与容欢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眼中满是艳羡。 她们也多是喜爱小猫小狗的人,只是碍于家族面子,她们从来不被允许豢养这些小猫小狗。 只因为她们的父亲认为这是玩物丧志。 所以在看到容欢可以肆意的做着一切她们不被允许去做的事情之后,她们对容欢更是羡慕非常。 容欢也看出眼前几人是真的喜欢小动物,会对小动物心存怜惜的人,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再加上在她的记忆里,这几人并没有对过去的原主做过十分过分的事情,是以容欢倒也愿意耐着性子同她们闲聊几句。 而就在几人就小猫的事情聊的兴起之时,容欢感觉到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滴在了自己的头上。 她下意识的抬头去看,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晴空万里的天空竟然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来。 一开始不过是丝丝细雨,可很快便演变成了豆大的雨点,一颗接着一颗急速的砸了下来。 雨势越来越大,顷刻之间就已然成了瓢泼大雨! “下雨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般的朝着屋内跑去。 而容欢刚准备拉着君陌玄前去躲雨,便觉得自己身子一轻,再回过神来之际,她已经被君陌玄带到了长廊之下。 因着君陌玄的动作足够快,是以容欢全身上下除了额头上的碎发湿了一点之外,根本没有一处淋到雨水。 而被她抱在怀里的宝姑娘,更是被护的严严实实。 只是宝姑娘似乎很害怕这些雨水,一直缩在容欢的怀中不肯露头。 此时,那些王爷和贵女们也三三两两的躲了进来。 只是他们没有容欢这么好的运气,有不少贵女们因为跑了慢了些,身上都被雨水淋得透湿。 夏日里衣裙的布料本就单薄,如今淋了雨更是紧紧的贴在身上,只要轻轻扫一眼,便尽显无遗。 这些贵女们虽然是有意前来竞选侧妃或是皇子妃,但到底还是云英未嫁的姑娘。 如今这里的男眷这么多,若是她们就这样被看光了身子,就等同与被毁了清誉。 莫说是嫁入皇家,就算是再想说一门门当户对的好亲事都成了难事。 说不定为了保住家族颜面还会被送进家庙里修行,那么这一辈子就真的是完完全全的毁了! 是以这些贵女们在发现自己衣服湿了的那一瞬间,几乎是下意识的躲避在了自己带来的婢女的身后。 只是她们越尖叫,男眷们便越会被吸引的朝那边看去。 整个场面顿时乱成了一团粥。 吵吵嚷嚷,令人头疼不已。 也是此时,太子妃容沈身边的内侍带着一群宫女及时的赶到。 由宫女组成的人墙正好将湿了衣服的女眷和男眷隔了开来,阻挡了男眷继续看过去的眼神。 内侍先走到容欢和君陌玄的身边,见过礼后这才对着众人道。 “天降大雨,惊扰了各位贵人。太子和太子妃娘娘体恤各位,已然吩咐人熬制了姜汤给各位驱寒。 而不小心湿了衣裙的姑娘们也不必担心,太子妃娘娘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干净的换洗衣服。 请各位随她们下去换了便是。 其余的贵人们,请随奴才们前往前厅,太子和太子妃娘娘正在那里等着各位呢!” 内侍的一番话音落地,那些忐忑不安的姑娘们终于放下了心。 跟着宫女们下去换干净衣裙的同时,更是在心中感念太子妃的体贴入微。 而剩下来的那些以君陌玄容欢为首的一行人,则是在内侍的引路下,朝着前厅走去。 夏日里的暴雨,总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原以为这一场大雨最多下个一时半刻便能停歇,可众人陪着太子和太子妃生生的在前厅里等了两个时辰,也没能等来雨停的那一刻。 这暴雨非但没有停过,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整个天空更是乌云密布,阴沉沉的压了下来。 随着时间的不停推移,夜色也慢慢笼罩了下来。 看着这么一场暴雨,纵然太子和太子妃还没有发话,众人也明白,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离开皇家别院回到雍都城简直是痴人说梦的一件事情。 即便是没有这一场突入起来的大雨,他们也已经错过了下山的最佳时机。 第四百一十五章 观星阁,避雨 山路本就难走,更遑论是在黑夜中行走。 况且如今下山还要冒雨行走,与其这般冒险,倒不如踏踏实实的留在这别院中住上一晚。 反正这皇家别院虽然不比皇宫的规模,却也比寻常人家的别院大出了不知多少倍,想要容纳他们这一行人,想来根本就不是难事。 果然,不出片刻,太子妃身边的邱内侍就来到众人面前告知他们: 因着雨势过大,恐此时下山会有不测,便只能安排众人在别院先住上一晚。 女眷统一住在西边的厢房,而男眷便住在东边的厢房。 如此安排一番下来之后,也已经到了酉时,众人便随着那些宫女纷纷散去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夏日雨夜,睡觉最是惬意,容欢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也是抱着宝姑娘和衣而眠,而冷霜则是歇在她外间的软榻之上。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约莫子时时分的时候,容欢被窗外越来越大的雨声和外面传来的吵嚷声惊醒。 才坐起来,便看到冷霜举着一盏烛台走进来,将内室的灯燃亮。 “姑娘可是被吵醒了?” “外面发生了何事?我似乎听见有人叫嚷的声音,你去门口看看,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姑娘放心,奴婢这就去瞧瞧情况。” 冷霜将容欢的被子捏好,举着烛台快步朝外走去。 她素来睡眠便浅,早在容欢醒来之前,她便已经被这外面吵嚷的声音给吵醒了过来。 只是容欢还在里间睡着,冷霜并不敢擅自离开出去打探情况。 即便是现在容欢有了吩咐,冷霜也没有离开太远,始终让自己留在能够听见容欢房中动静的安全距离之内。 冷霜一踏出房门,便察觉了不对。 这雨从下午开始到现在,竟然一直都没有停过,就连院中都已经足足积了大约半尺深的积水。 若是这雨再继续下下去,下个几天几夜,难保不会将这整座别院给淹了! 思及至此,冷霜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纵然她武功不错,可也没有十分的把握能够带着容欢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离开别院逃去山下。 她想即便是君陌玄这样世间少有的高手,也不会如此冒险。 就在此时,冷霜瞧见黑夜中有一点微弱的光亮离这边越来越近,定睛一看,才发现竟是沈书颜身边的婢女素衣。 当时太子妃给她们这一行人安排住处之时,便是特意将容欢和沈书颜安排在了一处。 而此时的素衣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提着宫灯艰难的朝着院子里走来,她的裙摆几乎已经全被地上的积水浸透。 直到走近之后,素衣才发现站在廊下的冷霜。 冷霜上前几步,接过素衣手中的油纸伞和宫灯,让素衣能够腾出手来将裙摆拧干,这才开口问道。 “素衣姐姐,外面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方才我家姑娘在睡梦中听到了吵嚷声,命我出去看看,我这一出去才发现,原来别院中好多地方都已经积了深深的一层水。 有些姑娘们胆小,不肯再继续待在自己的别院之中,吵吵嚷嚷的想要下山。 我方才出去探听情况的时候,听说那些人闹起来的动静连在睡梦中的太子和太子妃都惊动了。 想来今夜,定然是不眠之夜了。 冷霜妹妹还是快些回去守着县主吧,我也要回去向姑娘复命了。” 素衣将裙摆拧干后,从冷霜手中接过自己的伞和宫灯,略微点头示意之后,这才朝着另一边沈书颜的厢房走去。 冷霜亦准备转身回去向容欢禀告这一切,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冷霜警觉的回头看去,却看见邱内侍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正巧两位姑娘都在,还请两位姑娘进去替奴才向县主她们传个话。 这雨势是越来越大了,县主和沈姑娘住的这个院子地势偏低,太子妃担心若是待会儿水积的深了恐有危险。 观星阁地处高处,即便是积水,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被淹住。 是以太子和太子妃娘娘已经吩咐下去,让所有人挪去观星阁上暂避一下,奴才是特意过来通知县主的。 还请二位姑娘快快收拾一番陪着县主她们快些赶往观星阁,奴才还要去通知三公主和小郡主她们,便不多留了。” “邱内侍慢走。” 冷霜和素衣点点头,转身就回了房间去通知各自的主子。 容欢被吵醒之后便也没了睡意,冷霜她们在说话之时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是以她们在院子里说的这些话,容欢即便是在屋内也听得清清楚楚。 冷霜推门进来之时,容欢都已经简单穿戴好了衣物。 便连宝姑娘,容欢也找了一块巨大的锦布做了一件简易的包裹,将宝姑娘包在其中背在胸前。 “姑娘这是?” “你们方才的话我已经听见了,事不宜迟,这些身外之物带不带上都没有关系,你带上几件换洗的衣服,我们这就去看看表姐收拾好了没有。 见这雨势,怕是下到天明也未必能歇的下来,我们还是快些挪去观星阁才是正事。” 冷霜点点头,对容欢的话深以为然。 简单的收拾了几件她和容欢的换洗衣物,拿上了两把油纸伞和一盏宫灯,便跟在容欢身后出了门,朝着沈书颜居住的厢房而去。 沈书颜的想法与容欢无异,容欢她们还未走到沈书颜的房门口,沈书颜便已经领着素衣走了出来。 二人相视一眼便也明白了对方的想法,并未多言,撑起油纸伞便准备涉水往观星阁而去。 而此时,从雨幕中款款走来一撑伞的紫衣男子——是君陌玄! 纵然他的衣袍几乎已经完全被雨水打湿,可他浑身的气质却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依旧是那般恣意慵懒,凌然于一切之上。 容欢似是也没有想到君陌玄竟然在雨夜寻到自己这里来,刚准备上前几步走向他。 君陌玄却已经先一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你怎么来了?” “接你去观星阁。” 第四百一十六章 山崩了! 君陌玄没有多话,话音落地的同时便稍稍蹲下身子,示意容欢趴在自己的背上。 此时此景,容欢是怎么都没有想到的。 她素来便知君陌玄宠她,却也没有料到君陌玄竟宠她到了这般地步,只不过是涉水走去观星阁而已。 也不是多难走的路程,他还特意来接自己。 尤其是察觉到一旁沈书颜意味深长的眼光,容欢更加觉得有些难为情,脸颊滚烫滚烫的。 未免待会儿君陌玄会当着沈书颜的面说出一些惊人的话来,容欢将兜着宝姑娘的包裹交给冷霜之后,快速爬到了君陌玄的背上,将头紧紧的埋在他的脖颈之处。 君陌玄稳稳的背着容欢,身影快速冲进了雨幕之中。 剩下来的沈书颜等人,也赶紧拎着裙摆撑起油纸伞跟了上去。 君陌玄的步履很稳,容欢趴在他的背上丝毫感觉不到半点颠簸。 而她们居住的地方离观星阁确实也没有多少距离,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容欢就已经看到了灯火通明的观星阁。 观星阁,顾名思义,本来就是为了观星而建。 是以观星阁不论是从地势,还是它本身的建造来说,都比这别院里的其他建筑高出了不少。 一路走来,容欢虽未在地上行走,却也明显的感觉到,越靠近观星阁,这地上的积水便越浅。 看来这观星阁,果然是一处避雨的好去处。 容欢等人赶到观星阁的时候,观星阁里已经积聚了不少前来避难的人,她们本就是夜里匆忙赶往观星阁,来不及收拾又淋了雨,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 如此一来,便越发的衬托出容欢和君陌玄的独特。 观星阁一共有七层,越往高,就越不容易被水淹着,但如今太子和太子妃以及所有的皇室子弟,几乎都在这个别院之中。 这最安全的七层,自然是要先紧着他们。 而那些没有资格去到七层的人,也多是挤在五层或是六层的位置,仿佛站的越高,危险就离她们越远一般。 如此忙活了半宿,等到所有人都移到了这观星阁的时候,也已经过了丑时。 如今正值夏季,过了丑时之后,经历了黎明前最后一次极致的黑暗,这天色也渐渐亮了起来。 众人眼中看到的不再是一片黑暗,而是周围的景色都能影影绰绰的看清楚些许。 而此时的雨势,依旧没有歇下来的迹象。 甚至那些积水,已经逐渐蔓到了观星阁门口。 众人站在高高的观星阁上透过窗子看着外面的景象,皆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谁都没有了昨日里她们在园子里谈笑风生时的那些惬意心情。 看着眼前这越下越大的雨,众人的心中皆是有些惊惶,都希望这场雨能快点结束。 “你们快看,山崩了!” 不知是谁惊慌失措的喊了一句,几乎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到了外面。 众人寻声朝着外面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山坡上,混杂着石块的泥沙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滚滚而下。 而那些被泥沙石块经过的地方,几乎是顷刻之间便成为了一块废墟,确实与山崩无异。 可容欢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知道这并不是山崩,而是在现代都十分常见的——泥石流。 昨日上山之时,容欢身在此山之中,被肉眼所迷,并未过多观察这座山的地形。 可如今站在这观星阁的最高楼上,容欢终于将这皇家别院的整个面貌看的清清楚楚。 许是为了在莱宁山上建造这一处别院,这莱宁山上的树木比起旁的山,几乎是少了一大半。 树木的存在本就能有所预防泥石流的发生,但如今莱宁山上的树木被伐去了大半。 导致了这一块的山坡失去了树木的保护,土质疏松,大大加重了水土流失。 而这一次的暴雨,更是促进了这一场泥石流的爆发。 不过容欢冷眼看着皇家别院的地理位置,庆幸他们这一次真是算的上幸运。 这皇家别院建造的位置虽然有一部分处在泥石流经过的地方,但好在距离她们如今身处的观星阁距离甚远。 她们如今的处境看上去十分危险,可实则却是恰恰处在了安全地带之上。 只要不离开这个观星阁,她们便不会有生命危险。 待到这泥石流结束,山体稳定下来,想来雍都城中的人应该也已经察觉到他们在莱宁山的变故。 若是所有人都挤在这观星阁的最高三层之上,即便是如此大的暴雨,想来最少也能撑上个一天一夜。 绝对能撑到外界派人前来营救他们的时刻。 更何况,容欢也不认为这一场暴雨真的会持续三天三夜之久。 若是真的有这么久,想来也不只是她们这些人,恐怕整个雍都城都难以幸免于难。 只可惜这样的道理,容欢虽然明白,却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明白。 即便她此时此刻站出来将泥石流的那些知识告诉他们,他们这些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也未必能理解他们所说的一切。 就在容欢还没有想好要如何组织语言将这件事情分析给众人听之时,就已经有人被泥石流给吓破了胆子。 有些胆小的姑娘,亲眼看见泥石流是如何滚滚而下将那些经过的地方变成废墟之后,便坚信即便待在观星阁之上也难以避免这场灾祸。 在极度恐慌之下,有一位刺史家的姑娘,竟然直接推开人群跑出了观星阁,直接冲了下去,嘴里还不停的喊着。 “山崩了!我要下山,我不要死在这里!” 有眼疾手快的人想要拉住她,却也无济于事,反而被她带出了一段距离。 人在求生之时,身体的潜能总是会被激发出来。 平日里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弱女子,在此时,身体里就像是多了一股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力量。 而眼看着那位姑娘渐渐跑出了观星阁的范围,若再任由她继续下去,恐怕就真的要被这来势汹汹的泥石流给冲走了。 就在这时,容欢只觉得眼前有一道蓝色的身影掠过,不知是谁施展轻功朝着那个失去理智的姑娘赶了过去。 那身影太快,又隔的极远,是以容欢无法看清她的面容,只能隐约看出是个女子的身影。 第四百一十七章 救救女傅 女子? 她们之中竟有女子有这么好的身手吗? 容欢下意识的环视了一圈,想要看看究竟是谁会在这个关头不顾自己安危舍身救人。 可如今的观星阁里人头攒动,一眼看去根本无法看清究竟少了谁。 更何况如今的她还被君陌玄护在怀中,这个角度,也只能看到窗外的情况罢了。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那两个身影已经纠缠在了一起。 从容欢的角度来看,只能看到那个蓝衣女子死死的抓着另一个姑娘,似是想要将她带回观星阁。 只是那姑娘挣扎的也是十分厉害,二人一直僵持不下,直到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 那个姑娘被蓝衣女子给推了回来,可她自己却被滚滚而下的水流给卷了进去,好在蓝衣女子身怀武艺,反应极快。 在被水流卷进去的那一刹那,那蓝衣女子借助水中的石头为支点,纵身一跃跃到了水流中一棵尚未被冲倒的树上。 众人即便是远远的看着,也忍不住在心里为那女子捏了一把汗。 纵然这女子此时躲过一劫,可那树在水流的冲击下已然有些摇摇欲坠,恐怕也撑不了多久。 除非有轻功极好的人前去将她带回来。 “二姐!” 就在这时,观星阁里有人朝着水流中的女子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句。 容欢闻言看去,瞳孔猛然一缩:是容蓬! 能够让容蓬称之为二姐的人,普天之下只有一个。 原来那舍命去救旁人的女子,竟是容芜! 容蓬的身份众人并不陌生,随着他的这句话,众人自然也就猜到了那如今身处险境的,竟是容丞相的嫡次女容芜。 纵然丞相府的脸面早已经被容大姑娘和容五姑娘丢的差不多了,但是对于这位容二姑娘,雍都城里却是没有人敢轻视半分的。 纵然那两个女子拖累了容家女儿的名声,可容芜作为唯一能够教养皇子和公主功课的女傅,却是容不得旁人半句诋毁的。 女傅一职虽然没有再擢升的可能,但容芜在宫中教习七皇子等人功课之时,也算是十分的尽心尽力。 再加上容芜与一般教习他们的太傅和少傅不同,讲课时从不一板一眼的只教习他们那些书上无趣的知识。 容芜讲课之时,更多的是按照他们每个人的兴趣爱好,去引经据典的为他们解说。 在私下里之时,容芜对他们也十分的有耐心。 这些皇子公主从来没有吃过什么苦,又尚且年幼,最是喜欢容芜这样的人。 是以一来二往的不久后,容芜在七皇子等人的眼里不仅仅是女傅,更是大姐姐一般的存在。 这一次的赏莲会,按照年龄来算,七皇子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可七皇子和六王爷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自从与六王爷同是双生的六公主不幸夭折之后,六王爷便对这个年幼的胞弟十分疼爱。 这次的赏莲会,也是六王爷经不住七皇子的软磨硬泡,这才将他给带了过来,却不曾想恰好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经过这些日子里的相处,七皇子本就对容芜十分亲近,如今一听说是自己的女傅陷入了险境之中,整个人更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方才那些人的议论他也是听得清清楚楚,容女傅如今的情况,需得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去主动将她带回来,才能让她脱离险境。 可这满屋子里的人,又有哪个会真的愿意冒险去救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呢? 七皇子虽然年幼,但这种浅显至极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虽然他知道若是求六哥,六哥定然不会拒绝他。 可他六哥不过是个纨绔王爷,平日里也只是做些逗鸟遛狗的事情,武功,他根本一窍不通。 而太子皇兄和玄亲王虽然有能力,可他最是惧怕他们二人,根本不敢开口请他们去救人。 至于他的四皇兄,七皇子更是想都没有想过。 这个四皇兄看上去虽是贤明不已,可他对他们这些皇弟皇妹们可谓是从不上心。 或许说不上心都轻了,应该说在四皇兄眼里,他们这些人根本就不配称之为是他的弟弟妹妹。 七皇子虽然年幼,却也知道在宫里,慎贵妃处处打压欺负那些育有皇子的嫔妃。 更何况他母妃膝下更是育有他和六哥两个皇子,除了皇后娘娘,自己的母妃淑妃娘娘更是慎贵妃的眼中钉,肉中刺。 从小到大,他虽然没有见过后宫里那些肮脏的手段,却也没有少见过慎贵妃是如何仗着贵妃的身份,欺辱他的母妃的。 若非是皇后娘娘公道,恐怕就以自己母妃这不争不抢的性子,早就被害死在后宫里了。 是以就如同君允湛不在意他们这些小皇子一样,七皇子也从未将君允湛真正当成过是自己的兄长。 甚至在七皇子的心里,是极其厌恶他这个假仁假义的四皇兄和那个只知道欺负他母妃的慎贵妃的。 所以,别提是找君允湛帮忙了,就算是和君允湛多说上一句话,七皇子都觉得他午膳要少吃几碗饭。 可是女傅的这个弟弟他也是知道的,和自己的六哥差不多,只知道吃喝玩乐,纵然有些功夫,却也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 若指望他去救女傅,恐怕他会和女傅一起折在那里。 七皇子环视一圈,最终,他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璟王君允洛身上。 这个五皇兄,其实他接触的并不多,只是听母妃提起过几次,说五皇兄从小便不住在宫中,真正算起来也是个可怜人。 是以他对这位五皇兄倒也没有很大的防备心。 尤其是在这个五皇兄回宫之后,他也曾机缘巧合之下和五皇兄说过几次话。 一来二往之下,他也是十分喜欢这个待人接物都十分温和的皇兄。 是以若是真的有人能够救女傅,除了五皇兄,七皇子觉得他也想不到更好的人选了! 七皇子小跑着到璟王君允洛的身边,拉扯着他的衣袖。 为怕璟王不同意,七皇子更是将他眼中有关容芜的一切优点,如数家珍般的抖了出来。 “五哥,你能不能帮我救救女傅?女傅人很好的,她博学多闻, 不仅会教我们书本上的道理,还会教我们一些武功来强身健体。五哥——” 第四百一十八章 有了肌肤之亲! “我替你救她。” 七皇子的话还没有说完,璟王便已经给出了他的答案。 在璟王话音落地的那一瞬间,众人只见得眼前一花,一道月白色的身影随即从窗口掠出,朝着容芜而去。 而此时的容蓬,亦像是如梦初醒一般,跟在璟王的身后飞身出去。 “璟王爷, 我来帮你!” 容欢脸色一变,下意识的看向沈书颜,却瞧见沈书颜的表情只是淡淡的,似乎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可璟王同容丞相向来没有交集,这容丞相是君允湛的人,便是真的要救,也该是君允湛出手相救。 纵然这其中有七皇子的求情,可璟王这答应的,也着实是太容易了些,倒好像是一早便做好了这个决定。 像是知晓容欢心中疑惑一般,君陌玄虽不好在此时人多眼杂之时多言,却也还是靠近她的耳边。 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 “允洛有他的安排,小欢儿不必多虑。” 而此时用尽全力攀在树上的容芜,在看见那个大雨中朝着自己飞身而来的两抹身影之时。 她就知道,她这一步棋算是赌赢了! 富贵险中求,只要能达到自己今日的这个目的,就不枉她这些日子里来的辛苦布局! 不论是得到七皇子的信任,撺掇着七皇子跟着六王爷前来赏莲会,还是方才故意让婢女说出那些扰乱人心的话,使得那姑娘慌乱冲动之下冲出观星阁。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计划中的一环。 而使得她的计划如此成功的,莫过于是老天爷都在帮她。 来参加赏莲会之前,容芜还在思考究竟要用什么样的手段即能引起璟王的注意,又显得自然不刻意。 所幸,这一场大雨,帮助她将整个计划在心中彻底定了型。 或许这场大雨于旁人而言是一场灾难,可于她而言,却是一个接近璟王绝妙的机会! 从踏进观星阁的那一刻开始,容芜便已经开始了她的计划。 此后种种,不过都是按照她设计好的在一点一点推进发展罢了! 就连为了救人而将自己置于险境之中,也不过是容芜一开始就计划好的苦肉计! 她在拿自己的性命来赌,赌璟王不会袖手旁观! 当然,她的生命珍贵,即便是想要接近璟王,可容芜也不会真的为此去死! 为一个男人搭上自己的生命,可是最不值当的事情。 容芜早已安排好了,若是到最后璟王爷亦没有现身前来营救她,她亦有自己的法子可以全身而退。 顶多,就是受点轻伤罢了! 不过好在,她看人的眼光终究是没有错的。 在璟王爷飞身前来的这一刻,容芜终于感觉到,她这些心思没有白白浪费。 容蓬紧随在璟王后面,始终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在璟王提起轻功朝着容芜所在的树上飞去的那一刹那,容芜和容蓬这姐弟二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容蓬心领神会,转身脱下自己的披风盖在那个因突生变故而早已吓昏过去的女子身上,又将她抗在肩上带了回去。 而此时,容芜所栖身的那棵树也已经开始变得左摇右晃,璟王看准时机,足尖轻点在枝干之上。 与此同时,迅速伸手捞起容芜,容芜也借势勾住了璟王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了璟王身上。 大树在冲击之下本就不够稳固,更是承受不了两个人的重量。 纵然璟王君允洛只是在树干之上稍稍借力,可这棵大树也在他捞起容芜的那一瞬间,轰然往后倒去。 璟王脸色一变,这水流中夹杂着各种各样的碎石以及山上冲刷下来的枯枝树木,若是不小心被卷了进去,不死也会重伤。 如此千钧一发之际,璟王爷也来不及过多思考,为了方便施展轻功,他只能将容芜拦腰抱起。 借着大树往后倒下的那一瞬间,狠狠的踩着大树的树干提起内力借力一蹬,这才抱着容芜施施然的落在了地上。 而此时的雨势依旧是越来越大,眼看着那水流冲过的地方在不停的扩大,璟王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干脆一鼓作气的抱着容芜,飞身朝着观星阁的方向而去。 直到容蓬和璟王分别带着那个已经吓昏过去的姑娘和容芜回到观星阁,众人那提着的一颗心这才稍稍放了下来。 但很快,众人便注意到了璟王和容芜此时此刻的穿着和动作,便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方才容蓬带着那个姑娘回来之时,虽是扛着回来,可到底也给那姑娘拿件披风裹了起来。 于这个姑娘的名节来说,并没有多大的损失。 可璟王与容芜,却又是另外的一种情况。 刚才的情况有多紧急,众人纷纷都看在眼里。 那大树倒下的那一瞬间,若是璟王的手脚再慢点,恐怕他和容芜两个人都要被卷进水流之中。 生死一线之时,谁还来得及考虑名节的问题。 可偏巧如今正是夏日,大家身上所穿的衣物皆是十分单薄,尤其是容芜今日所穿外衣,也不过是一件蓝色的锦纱所制。 这锦纱不碰水的时候看上去倒也与寻常的布料无异,可若是一沾水,那便立刻变的十分透明。 如今容芜和璟王全身上下都被雨淋得全身湿透,容芜身上的衣物不仅无法遮挡住那一大片的春光。 反而湿答答的全都粘在了她的身上,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完全凸现了出来。 更何况此时的容芜还是被璟王以极其亲密的姿势抱在怀中,容芜整个人几乎是紧紧的贴在璟王身上。 二人已然是有了肌肤之亲! 其实来参加这场赏莲会的女眷,大都是冲着这些适龄的王爷们而来,所以容芜一开始会出现在这里,众人并不惊讶。 只是因着丞相府和贤王之间的渊源,众人皆心知肚明的以为,容芜是冲着这贤王妃的位置而来。 最后也一定会是这丞相府的嫡女成为贤王正妃。 毕竟容丞相可是已经在贤王的身上不知投入了多少精力,若是这贤王正妃的位置不落在丞相府的女儿身上,众人觉得容丞相都能气的吐血! 第四百一十九章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可偏偏是造化弄人,今日里突如其来的发生的这件事情,算是彻底绝了容芜当上贤王妃的道路! 她的身子已经教璟王摸了抱了,名节已损,若是要嫁,也只能嫁于璟王一人。 偏生璟王早已有了沈太傅的嫡孙女为正妃,只待这次选妃之后,二人便可举行大婚之礼。 所以容芜即便是嫁入璟王府,也只能落到一个侧妃的位置。 且容芜之后,丞相府内再无适龄未婚女子,可笑容丞相谋划半生,最终竟然没有一个女儿得到了正室的位分。 虽然璟王此时还未曾有任何言语,但众人在心中都已经认定了容芜的结局: 无非两种,要么是嫁入璟王府,要么是送去家庙青灯古佛了此一生。 便是傻子也该知道,如此选择才是对自己最为有利的。 璟王无视众人打量的目光,将容芜放到了地上,而此时,沈书颜的婢女素衣应沈书颜的吩咐,快步上前几步将披风披在了容芜的身上。 阻止了旁人继续朝容芜看来的目光。 素衣的出现,也让人记起来,此时此刻,璟王的未婚妻,未来璟王府的女主人沈书颜,可就在这里呢! 众人的目光就在此时从容芜的身上一下子就切换到了沈书颜的身上,毕竟这沈书颜和璟王可也是从小就定下的婚约。 之前璟王身患疫症被困江州之时,沈书颜一个弱女子还能不辞辛苦寻到江州,陪在璟王左右。 这等情分,恐怕也不是旁人所能够比拟的。 也因着那件事情,雍都城众人皆是认同了一个道理:沈书颜对璟王可真是情深似海。 是以如今发生了这等事情,众人不假思索的以为,沈书颜即便是不生气也会感到伤心。 可是,都没有。 他们在沈书颜的脸上并未看到任何的情绪变化。 沈书颜依旧是带着恬静温柔的笑容,即便是看到自己的未婚夫与别的女子抱在一起,她也没有气急败坏,歇斯底里。 当真是将大家闺秀的端庄大度,在这一刻诠释到了极致。 只见沈书颜上前几步走到了容芜的面前,细心的替她将披风上的带子系好,面色温柔。 “容二姑娘今日想来是受惊了,我已经向太子妃娘娘讨来了恩典,容姑娘还是先去太子妃娘娘歇息的隔间里将湿衣服换下吧。” “沈姑娘如此,真是让我无颜以对,今日承蒙璟王出手相救,否则我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如今沈姑娘又如此为我着想,我定然会记得沈姑娘同璟王的这份恩情,必会好好报答你们。” “容二姑娘这话可就太见外了,今日之事,璟王是无奈之举才会冒犯容二姑娘,不过容二姑娘尽可放心,璟王爷是重情守义之人。 我现在虽还不是璟王妃,但也托个大,今日之事,我可以向容二姑娘保证,定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如此,那我便在此多谢沈姑娘了。” 容芜眼中一亮,在明白沈书颜表明的态度之后,也向她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规矩行礼后才随着素衣离开。 容芜是丞相府嫡女,沈书颜是太傅府嫡女。 若按照规矩来说,她们其实谁也不用向对方行礼。 可如今他们却注意到,容芜规规矩矩的朝着沈书颜行了礼,而且行的还是妾礼,而沈书颜也面色不变的受了这个礼。 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而且沈书颜在以璟王妃的身份做主之时,璟王就在一旁,却也没有任何的异议。 看来这容芜入璟王府为侧妃一事,是板上钉钉,不会更改的事实了。 一瞬间,有为容芜感到惋惜,也有羡慕容芜的好运气的。 惋惜的是以容芜这样的才貌出身,原本是可以博得一个更好的前程,可如今却不得不做了一个侧妃。 侧妃即便是听着好听,可说到底终究也只是个妾罢了! 可同时,亦有人认为容芜这是好运气。 许多人争到最后也未必能得到一个王府侧妃的位置,可如今容芜只不过是一时善举,便换来了这么大的一个好处! 璟王虽然过去不受皇上宠爱,可如今他是记在沈皇后名下的嫡子,又深得皇上太子信任,前途可谓是一片大好。 况且纵然是个侧妃,可这未来的璟王妃一看便是个大度能容人的,嫁进去之后起码不用担心被主母刁难。 这怎么会不是一个好去处呢?! 容欢和君陌玄一直站在不远处的窗外,静静看着这一切。 直到容芜衣衫不整的被璟王君允洛抱着在众人面前出现的那一刻,容欢终于明白了容芜今日为何会不顾自身危险去救一个毫无交情的人。 原来,这本身不过就是一场豪赌! 或许容丞相让容芜来参加赏莲会的用意的的确确是为了贤王妃的位置,可容芜想要的却是璟王府里的位置。 她看上的,竟是璟王这个人! 容欢一开始还有些为沈书颜担忧,毕竟容芜的心计智谋可都是远远的超过了她迄今为止遇到过的所有女子。 即便沈书颜对璟王没有男女之情,却也难保容芜日后不会为了璟王去对付沈书颜。 直到看到沈书颜主动出面处理这件事情的做法之后,容欢忽然明白了,原来这是一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 容芜费尽心思设计了一切,想要将自己嫁入璟王府。 殊不知璟王和沈书颜或许从一开始就打上了她的主意。 璟王和皇上太子等人究竟想要做些什么,究竟在谋划些什么,君陌玄从未与她提起过。 既然君陌玄不提,那么容欢也从来不去过问。 只是容欢的心中隐约还是清楚的,他们暗中筹谋的这些事情,当一切公之于众的那一刻,必然会是震惊朝野的一场大事! 而如今容芜,或许应该说是丞相府,显然也是他们筹谋中的一环。 容芜自以为算计的毫无遗漏,殊不知她早就将自己给算计了进去。 容欢将头瞥向窗外,不再理会这一场闹剧。 方才她已经向君陌玄确认过了,这别院在修建之时,因着是在山腰之上,又不经常使用。 是以这别院中的排水安排做的并不完善,这也就是为何别院中的积水会如此之深的原因。 第四百二十章 非去不可 而如今外面的雨势竟然也渐渐小了下来,雨势一小,便可吩咐人着手去将这别院中积水严重的地方给疏通一下。 如此一来,等这雨停了,众人也方便将自己的东西收拾一番带下山。 这泥石流虽来势汹汹,但若没有这场暴雨的继续加持,也不会持续太长的时间。 无论是太子还是君陌玄,皆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他们一早就已经向山下安排好的人手传递了消息。 只要雨势一停,自会有人上山将她们这些女眷安然带下山。 这一场赏莲会不过短短一日,却是在众人的心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众人一如既往的保持着沉默,但心中却是各有盘算。 这次的赏莲会虽然没能让她们在这些王爷公子面前大展身手,却是让她们更多的了解到了这些男眷的品性。 这也让她们对于不久后的选妃有了更加明确的目标。 即便都是要嫁入皇家,那也不能草草了事,随便闭着眼睛就选了。 纵然到最后不能坐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却也总要求得一个安稳荣华的半生。 她们之中大多数并不是多有野心之人,也并不愿意将自己的一生和家族的未来全部与一个男人挂在一起。 若能富贵荣华半生,还能保的家族不朽,便已是最好不过的结局。 半日后,雨势渐停,别院里的宫人也开始将积水慢慢的排出去。 虽然这些贵女们实在不愿意再在这别院中将就一宿,但方才那昏过去的姑娘经历过的事情,她们也是亲眼所见。 若不是容芜挺身而出救下了她,恐怕此时的她,早已是一句冰冷的尸体了。 她们之中大多数的人,可都是只会琴棋书画的闺中女子,根本从未习过武艺。 纵然如今雨已停了,山路上看着是没有什么危险。 可谁又直到会不会在她们下山到一半的时候,之前那如洪水般的水流就又从山上奔腾而下? 若没有五武艺高超的人同行,她们根本不敢在此时下山。 只能再次回到她们之前分好的房间里再住上一晚,等看看明日里的情况再作打算。 折腾了这许久的时间,众人皆是精疲力尽。 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便沉沉的睡去。 而此时的容芜却是端坐在镜前,对镜梳着自己的秀发,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样。 她的婢女忆南规矩的站在她的身后用干净的帕子绞着容芜后面还未彻底干透的头发。 如今虽然才到酉时,但别院里的众人提心吊胆了这么久,如今一松泛下来,入睡的也是格外的早。 酉时才过不久,别院里便静悄悄的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只剩下残雨从屋檐上滴落的嘀嗒声,更显得这个长夜黑暗寂静。 因着容芜今日救人有功又“受了惊”,在七皇子的软磨硬泡之下,太子妃特意吩咐人给容芜换了一处僻静院子,特许她一人独住。 是以这主仆二人说起话来,便也不像之前那般拘谨。 忆南绞着容芜的头发,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对今日之事的庆幸和对容芜的关心。 她与忆北一直跟着容芜,是容芜最为贴心信任的两个手下。 与容芜之间相互扶持的情分,也非一般人能够比拟。 是以无人之时,忆南与容芜相处之时的态度要更加随和一些。 “姑娘今日也太冒险了,奴婢在一旁看着,都忍不住想要出手去搭救姑娘,好在最后这璟王愿意出面,否则姑娘必定是会受伤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若不让这场戏看起来逼真一些,又怎么能让这所有人相信? 不过那位孙姑娘,倒是我小瞧了她,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可一旦发起疯来,竟是连我也险些拉不住她。 若非我内力深厚,当机立断的将她拍晕扔在一旁,恐怕等不到将这场戏唱完,我就真的要被她拉进那水流之中。 好在,这上天终究还是眷顾我的。 今日之事一直在我的计划安排之中,便连进入璟王府这件事情也十分顺利。 今日,还当真是我的一个好日子啊!” “虽然今日的事情都很顺利,可奴婢总觉得有些顺利的过头了。尤其是那沈姑娘的态度,让奴婢觉得很是不安。 外面的传言不都说这沈姑娘对璟王一往情深吗? 可她今日怎么一点反应都没,而且而默许了姑娘你入璟王府为侧妃一事,就连璟王爷也没有十分惊讶或是不愿。 这与传言中,他们二人的情况,相距的也太远了些吧? 莫不是他们二人在暗中已经计划好了什么事情,就等着姑娘进门之后对付姑娘不成?” “传言若是全都可信,那这世上岂不早就乱了套了?你我所听到的传言,不过是旁人希望世人所知道的一部分罢了! 依我看,这璟王爷和沈书颜之间,倒并非如传言般琴瑟和谐。一个女子便是再如何宽容大度,也不该在知道自己心爱男子要纳旁人之时无动于衷。 要么这个女子压根就不爱这个男子,要么便是这个女子太会隐藏自己,真实情绪不在人前显露半分。 我倒宁可沈书颜是第一种,她若是真对璟王无意,倒是省去了我不少麻烦,我不介意陪她演一场妻妾和睦。 可若是第二种,那沈书颜可就真是一个难缠的对手,我也需得小心小心再小心才是 但不管这璟王府背后究竟有没有一早就设计好的阴谋等着我,我都要非去不可。” 容芜轻轻将木梳放在了案上发出“啪嗒”一声清脆的响声,她抬眼看着镜中的自己。 眉目如画,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顾冷自傲,宛若冬日枝头染上一层白雪的红梅,又宛如雪山上晶莹剔透的雪莲。 清贵卓然,孤美异常。 她眼中满是自信与笃定: 不管前头有千难万险,这璟王她都非嫁不可! 不仅要嫁,她还要成为璟王身边最无法取代的那一个存在。 毕竟若是自己的猜测与情报无误,这璟王可是那个最能帮助自己达到目标的人呢? 第四百二十一章 同心结 第二日,极致的暴雨之后便迎来了晴空万里。 山路虽然依旧泥泞难行,但比起前两日的情况却是不知好了多少。 有了之前的事情作为教训,太子等人自然也不会继续待在这皇家别院之中。 毕竟天气变化莫测,若是再发生如同之前一般危险的事情。 可难保每次他们都有如此好的运气。 是以,趁着今日天气正好,太子和君陌玄便吩咐了山下守着的亲信立刻上山将这些别院里的人安全的护送下山。 直到真正站在山下,坐上回程的轿子之时,这些贵女们提着的心才算是真的放了下来。 若是有下次,她们可是打死都不愿意来这莱宁山的别院了。 因着这次出门,君陌玄和太子太子妃等人都与容欢同行,更何况在莱宁山的情况初发生不对劲之时,君陌玄便已经派了元风去忠勇候府递信。 容怀信夫妇二人对君陌玄的能力还是十分放心的,是以即便是听到众人被困山上的消息,他们二人也不像旁人那般忧虑至极。 容欢回府之时,发现自己的母亲和二嫂不知道聊些什么聊的十分起劲,便连她回府都没有丝毫惊讶。 这一刻,容欢倒有些怀念一开始见到沈月鸢她们之时的情景。 那个时候的沈月鸢对待自己满心满眼里都是愧疚,自己走到哪里她都恨不得跟在身后,根本不放心把自己交给任何人。 再看看现在呢? 自己被困山上两日,回来后沈月鸢的脸上都没有担忧之色,反而和她的儿媳妇聊的火热。 思及至此,容欢不禁扶额轻叹了一口气: 看来当真是君陌玄将自己保护照顾的太过无可挑剔了,便连自己母亲那般护犊子的人,如今都已经放心的将自己交给君陌玄了。 容欢还真的好想问一句沈月鸢: 母亲,你还记得一开始是谁百般劝阻我不要对君陌玄动心的吗?! 果真是岳母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书上的歇后语诚不欺我。 直到容欢走到二人面前坐下,二人这才像是才看到容欢回来一般,语气里透着惊喜和愉悦。 “阿欢,你回来的正好,我与云栀方才还提到你的事情呢?” “我的事情?我能有什么事情呢?” 容欢一边伸手为自己斟了一杯茶,一边将不解的目光投向二人。 “自然是你的婚事。” 苏云栀掩唇一笑,带着丝丝的促狭和打趣。 “阿欢你该不会是忘了你今年已经十四了,再过几个月便是你的及笄之礼。如今你和玄亲王也已经有了婚约在身,等到及笄之后,挑个好日子便可完婚。 如今自然是要开始着手准备与你婚事有关的事情了。” “你二嫂说的没错,按规矩来说,女子出嫁前的婚衣都是要自己一针一线绣制而成的。 但你这个孩子一直都是个有主意的,想来也不在意这些条条框框的束缚,这些事情我可以不管。 但你成婚该有的规矩,那些该有的三书六礼却也是一点都不能少的。 不过这些,我与你父亲自会替你安排好一切,你只需要安心做好你的新嫁娘便好。 只是眼下还有一件事情,我与你二嫂想要问问你的意见。” 沈月鸢与苏云栀相视一眼后接着道。 “这段时间里,雍都城里来了一个算命批字极准的道姑。据说这道姑最擅长的乃是凡人之间的姻缘。 只要将男女二人的两缕青丝配以红绳编成同心结经她做法之后,这二人便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白首不离。 为此我与云栀还特意找了几个人打听,发现这道姑竟不是寻常的骗子,倒是有几分真本事在身上的。 那些找她做过法的人中,各式各样的人都有,有才新婚正蜜里调油的小夫妻,也有吵了半生的老夫妻。 但奇的是,拿了那枚做过法的同心结回去之后,他们的感情便鬼使神差的变好了。 便连那些吵了半生,彼此不和的老夫妻,也好如同新婚之时一般。是以,我便想,不若将你和玄亲王的青丝也拿来请那道姑编成同心结,也算是多一重保障。” 容欢仔仔细细的听完,末了看着苏云栀问了一句。 “那二哥和二嫂可有请那道姑做一枚同心结?” “没有。”苏云栀摇摇头,“你二哥向来不相信这些。” “况且阿琛的品行我了解,若是日后他敢负了云栀,我与你父亲便是第一个饶不了他! 可阿欢你不一样,纵然如今玄亲王对你痴心不改,可谁也无法保证这痴心不改的期限究竟是多久。 若是日后玄亲王厌了你,你又该如何是好? 你是要嫁出去的女儿,我不想干涉你的选择,却也想为你再多几重打算。 若非是打听到这道姑确实有几分本事,我也不会与你提起这些,不过这些事情最终的决定还是在于你自己。 若是你不愿意,便当今日我从未说过这些话吧。” 容欢没有错过沈月鸢眼中的真诚与希冀,她是真的希望自己这个女儿可以过的更好的。 所以最终,容欢也还是没有直接拒绝沈月鸢。 “母亲的用意是好的,只是这事我总得和陌玄商量一下再做决定,不如母亲再给我几日时间好好考虑考虑?” “这是自然。距离你们成婚的日子还早,你多考虑几日也是应该的。” 沈月鸢点点头,不疑有他。 容欢又忽而偏头看向一旁的苏云栀。 “说起来,白露前些日子得了新的描花样子,都是二嫂喜欢的风格,不若二嫂跟我去长欢榭看看?” “好。” 只一个眼神,苏云栀便明白容欢这是有什么话想要支开沈月鸢单独与她说。 是以苏云栀没有半分犹豫便应了下来。 二人向沈月鸢告退之后便并肩朝着长欢榭而去。 直到二人走进长欢榭之后,苏云栀这才开口问容欢道。 “阿欢,你支开母亲,单独约我出来,是为了方才母亲所说的那件事情吗?” “不错。” 容欢点点头,丝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 “我知道你与母亲定然不会害我,只是我总觉得这道姑出现的时机有些蹊跷,可有些事情不能让母亲知晓。 我也只能单独问你,你可知道母亲口中那位道姑样貌如何,年芳几何,从何而来,如今又住在何处?” 第四百二十二章 暗线 实在不是容欢草木皆兵,而是经过上一次杜柔嘉利用她的头发下蛊一事之后,容欢便对这一类的事情多了几分心眼。 尤其沈月鸢提到的同心结,居然还是要用到她与君陌玄的头发。 这一点让容欢不得不有所怀疑。 沈月鸢和苏云栀的心思她自然不会有任何怀疑,可这并不代表她也信得过外面的那些杂七杂八之人。 若这个道姑真的有如此灵验,为何从前她没有在南蜀国境内听到一言半语?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道姑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却偏偏在沈月鸢和苏云栀为自己操心婚事时出现。 这看似简单的巧合,又怎知背后不是旁人精心设计的结果呢? 容欢实在是很难不去怀疑,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人在暗中操控着这一切。 苏云栀听着容欢这一连串的问题,心中也明白过来: 想来容欢是对这突然出现的道姑存了疑。 其实她也不是十分的相信这些,只不过沈月鸢让她派人去打探过,她派出去的都是自己从苏家带过来的心腹之人。 断没有欺骗自己的可能。 加之她认为,若是有办法能让容欢与君陌玄的感情多一重保障,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毕竟容欢到现在都没有和君陌玄坦诚过她的来历,不就是担心君陌玄知道后会无法接受吗? 但如今听着容欢的这些问题,苏云栀在心中暗暗思索一番后,也觉得这道姑的出现有些蹊跷,似乎是特意冲着她们忠勇候府而来。 苏云栀在脑中细细思考着那一日青水带回来的消息,斟酌着开口道。 “说也奇怪,那道姑看上去也才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样貌只能算的上清秀罢了。 在这之前,几乎没有人知道她是从何而来,又为何会在雍都城住了这么些时日。 不过如今可以确定的是,她住在城西的兴安坊。” 城西?兴安坊? 若是自己没有记错,貌似之前宸亲王妃为若棠安排的那处别院,就是在城西吧! 如此一来,这突然出现的道姑倒是有了解释。 只是若棠如此迂回婉转,费尽心思的要拿到自己与君陌玄的头发又是为了做什么? 难不成是真的想要为自己和君陌玄做法,保护他们二人的感情坚不可摧? 容欢可不觉得若棠真的会有如此好心! 况且她也根本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是能左右两个人的感情的,即便有,那也不过是一些邪门歪术,总有一天会招致祸端。 还是说其实若棠也会下蛊之术不成? 这个想法一在容欢的脑海中出现,便被容欢在心中敲定了下来。 除了下蛊,容欢实在是想不到若棠要拿到他们的头发还能有其他的用处。 兴许那些能让得到同心结的男女感情变得如胶似漆的真相,本身就是一种蛊术。 苏云栀观容欢的表情,就知道这件事情,恐怕容欢已经心中有数了,便开口道。 “既然这件事情的背后另有阴谋,我待会儿便替你去回了母亲,相信母亲也不会愿意拿你的安危冒险。” “不。二嫂你替我去回母亲,就说这件事情我同意了,等我拿到陌玄的青丝后,就会交给她。” “为何?你明明直到这背后兴许……为何还要自投罗网?!” “二嫂放心,我不是傻子,不会就这么傻傻的被那背后之人给利用了的。就算要给,我也不会真的交出我与陌玄的青丝。 这背后之人明显是有备而来,即便我不同意,想来她亦会有后招,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倒不如我大大方方的假意中计,降低她的戒备心,瞧瞧这背后之人究竟是想要做些什么。” “你心中有数便好。” 见容欢并不是想要以身犯险,苏云栀也松了一口气。 至于容欢究竟会将谁的青丝交出去,这一点她也懒得过问。 容欢素来心有成算,亦不会伤害无辜,她既然如此笃定,想来心中已经有了要背锅的人选。 看来这件事情,自己只需要慢慢瞧好戏便是了。 苏云栀跟着容欢来到长欢榭中,又坐了好一会儿,从白露那里拿了几个描花样子后,这才离开。 待到苏云栀离开,容欢也坐到了书桌旁铺开纸张提笔写信。 自己埋了这么久的暗线,也不是白埋的,何蕊既然享受了自己为她提供到的荣华富贵,也该是时候为自己做点事情了。 容欢在信中将事情仔细交代了一番,这才唤来冷霜,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冷霜眼睛一亮,接过书信放在怀中,转身便去办了容欢交代的事情…… 此时的贤王府,惢心苑中。 惢锦悠闲的倚在贵妃塌上,喝着最新进贡的血燕。 整个人好不得意自在。 纵然那蔷姨娘凭着那几分俏丽娇艳的样貌得了贤王爷一阵子的宠爱又能怎么样? 最终不还是敌不过自己的手段? 即便自己不是真正的贤王妃,可到头来,自己依旧是这贤王府里最受宠的女人。 无论什么好东西,不还是得先紧着自己的惢心苑吗? 况且若是日后贤王能够登上那九五至尊的位置,那自己岂不就是最受宠的贵妃娘娘? 惢锦闭着眼睛幻想着自己日后当上贵妃的日子,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雪进来之时,瞧见的正好就是这一幕。 小雪的嘴角不禁勾了勾,满是嘲讽的意味。 便是这惢锦不开口,她也知道惢锦定然是又在做什么不切实际的白日梦了。 跟在惢锦身边监视她的这些日子,小雪已经将这惢锦的脾性摸得清清楚楚。 这惢锦根本就是一个喂不熟的白眼狼,主子不过一段时间未曾找她,她便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本分了。 看来自己也该提醒提醒这惢锦,究竟谁才是她真正可以仪仗的人! 思及至此,小雪勾着唇角走上前打断了惢锦的美梦。 “惢夫人,主子有事交给你做了。” 说着,小雪将怀中的信递到惢锦的面前。 只一句话,惢锦嘴边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第四百二十三章 不会放过你 惢锦睁开眼睛,眼中划过一丝不耐,但想到她如今的身体情况,她根本不敢违抗命令,只得接过信看了起来。 待看完信中内容之后,惢锦满脸不解的看向小雪。 “主子这是何意?为何要我想办法弄到王爷和林姑娘的头发?” “主子的心意又岂是你我可以猜测到的?主子交代的事情,你只管去做好便是,其余的事情不要多问,要记得你自己的本分。” 说罢,小雪一把夺过惢锦手上的书信扫了一眼记下所有的内容之后,便拿起火折子将它燃成了灰烬。 惢锦娇美的脸上,满满的都是不甘和不耐。 若不是自己中了毒,她才不会心甘情愿的为那个人办事! 凭着自己的能力和美貌,连贤王的心都可以牢牢地握在手中,明明可以自己翻身做主子,又何必要去为旁人做事?! 若是… 若是自己将那个人的谋划告诉贤王,贤王会不会帮自己除去这个后患? 到时候自己就是名正言顺的主子,再也不用被人支使着做事! 惢锦的这点小心思并没有逃过小雪的眼睛,她一个抬眼,小雪就知道她定然又是在憋一些坏主意。 更何况这个惢锦还丝毫不掩饰她自己的情绪,小雪真是想不看穿她都难。 惢锦的想法还未曾在脑海中完全定型,小雪冷冰冰略带威胁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我劝你不要做一些无谓的事情。你该明白你现在还能好好的待在贤王府里做你的惢夫人,全都是靠着主子帮你的缘故。 你若是想要出卖主子去讨好你的贤王,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 贤王是什么样的人,你心中清楚,若你真的以为贤王会原谅你这些日子一直欺骗他,帮主子办事的事情,你尽管试试。 只是我要提醒你一句,你自己作死可别耽误我们主子的事情。 你若是敢误了事或者背叛主子,不需要主子吩咐或是贤王收拾你,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或许你已经忘记了你的真实姓名,但我可不介意再次提醒你一下,何蕊。” 小雪说这些话之时,丝毫没有掩饰住自己身上的杀意。 惢锦看着与平日里完全不一样的小雪,忍不住瑟抖了一下。 之前的那股傲气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讨好的看着小雪。 “小雪姑娘何必如此较真呢?我自然知道我的好日子都是因着主子才得到的,小雪姑娘放心,我绝对不会做对主子不利的事情的。 主子交代的事情,我一定会办好的。” 小雪知道惢锦不过是嘴上一套心里一套,但只要她有所畏惧,不敢做出有损主子的事情,自己就不会去管她心中究竟是作何想法。 而小雪的警告,但确实也提醒了惢锦。 自己方才当真是被一时冲动被蒙晕了脑袋,居然想要向贤王泄露自己的身份! 小雪说的没错,贤王纵然再宠爱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的欺骗。 自己若是寻求贤王的帮助,无异于是自掘坟墓。 可若是要她如现在一般,事事都被压着,被人监视着,她也是不愿意的。 看来,想要逃脱那个人的控制,自己还得好好谋划才是! 小雪确信以惢锦的心机与胆量不敢在此时真的做对主子不利的事情,是以敲打了一番惢锦之后,她便转身去做了自己的事情。 而此时的惢锦,已经开始思考要如何才能既拿到君允湛和林瑶菁的头发,又不引起他们的怀疑。 虽然她很不情愿,可毕竟她的性命还牢牢握在旁人的手中。 为了活命,她自然要越快完成这个任务越好。 君允湛的头发倒没有那么难拿,这些日子里,君允湛几乎是夜夜歇在自己的院子里。 自己只要在清晨为他梳发之时稍稍用力留下几根在梳子上,便能拿到他的头发。 可这林瑶菁的头发,却没那么容易得到了。 林瑶菁虽然暂时住在贤王府之中,可平日里她们这些后院里的女眷,却是很难接近到林瑶菁。 更何况,惢锦能看出来,这林瑶菁对君允湛的心思怕是不纯。 第一次见面之时,林瑶菁就明确的表示出了对她们这些女人的不喜,自己若是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去求见林瑶菁。 估计会被直接赶出来吧! 看来,自己这次得下一下血本了! 惢锦咬咬牙,按耐住心底的痛意,将小巧唤了进来。 “小巧!” “奴婢在。夫人可是有什么吩咐?” “去将本夫人那套红宝石打造的头面找出来。带上小雪,咱们去拜见一下林姑娘!” …… 惢锦特意换上了自己比较素的一些衣服,就连平日里总爱戴的那些首饰也给摘了下来。 只带了一对攒金海棠花的步摇和一对碧绿的翡翠耳环,带着小雪小巧就出了门,直接朝着林瑶菁所居住的青封院而去。 不管慎贵妃和君允湛对待林瑶菁是否只存了利用的心思,但君允湛对林瑶菁该给的体面确实是一点都没有少。 青封院里装点的富丽堂皇,各种奇珍异草摆满了院子,满满的富贵气息铺面而来,和它原本的名字当真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惢锦才走到青封院的门口,便被林瑶菁身边的丫鬟夏萱给拦了下来。 “站住,我们姑娘的院子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得!你们是何人?!来这里做什么?!” 惢锦心中清楚,早在林瑶菁住进来的那天,君允湛就已经引着后院女眷与林瑶菁见过了一面。 这夏萱自然也是在场的,没理由不认识。 所以她今日的举动无非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存心羞辱自己! 自己毕竟是王府里最得君允湛欢心的女子,碍了这林瑶菁的眼,是无可避免的事情。 只是她为了完成任务,不得不将这些屈辱咽下,重新打起一副笑脸看着夏萱。 “姑娘贵人事忙,自然是不记得我们这些小人物的。妾身惢锦,特意带了一副红宝石头面前来拜见林姑娘,还望姑娘行个方便给妾身通报一下。” 说着,惢锦将一大包银两塞进了夏萱的手中,又示意小巧将装着红宝石头面的盒子打开。 第四百二十四章 借花献佛 盒子打开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被眼前乍现的红光给晃花了眼。 饶是夏萱跟在林瑶菁的身边不知见过了多少好东西,在见到这套红宝石头面的时候也不禁多看了好几眼。 实在是这副红宝石头面,无论是从做工还是选材,都是上品,是个实实在在的好东西! 看来这惢锦今日来的倒是挺有诚意的! 夏萱暗暗掂了掂自己手中的银子,这才彻底满意起来,一改之前傲慢不屑的态度,换上一副笑容。 “原来是惢夫人,惢夫人如此的有诚意,奴婢自然是会将惢夫人的诚意带给姑娘的。惢夫人就请先在此等候片刻吧!” 说罢,夏萱便趾高气昂的转身进了院子。 直到夏萱进去之后,惢锦还是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套红宝石头面,心中忍不住的一阵一阵肉疼! 这副红宝石头面,用的可都是上好的鸽子血作为原料! 自己也是求了君允湛许久,君允湛才让人给她买了这副头面! 惢锦一直收藏着,就是想要等到更加隆重的场合戴出去而后艳压群芳,可谁知变故竟然来的如此之快! 自己一次都还没有戴过这头面,如今却要拱手送给旁人! 这让她如何能不心疼? 只希望这副红宝石头面能够帮助自己完成目的,毕竟这已经是她最拿的出手的东西了。 若是连这副头面,林瑶菁都看不上的话,那她可也是没了更好的办法了! 约莫过了一刻钟,惢锦站在烈日之下,都快要晕过去之时,夏萱终于姗姗来迟的走了出来。 “让惢夫人久等了。方才我家姑娘正在小憩,惢夫人怕是不知道,我家姑娘小憩的时候最不喜欢旁人打扰。 是以才让惢夫人等了这么些时候,惢夫人该不会怪罪我们姑娘吧?” “夏萱姑娘这话可真是让妾身惶恐。自然是林姑娘休息最为重要,妾身多站一会儿原不值什么。” “既如此,惢夫人就随奴婢来吧!” 夏萱对惢锦低眉顺眼的态度十分满意,冷哼一声后领着几人进了青封院。 惢紧紧的攥着拳头,她怎么会不知道这是林瑶菁故意给她的下马威? 什么小憩? 她看就是林瑶菁故意要让自己在烈日之下站上这么久,好灭一灭自己的威风! 若不是有正事要办,自己方才早就甩袖走人了! 等着瞧吧! 纵然自己今日吃了亏,可总有一日她要在这林瑶菁的身上给讨回来! 不仅要讨回来这些羞辱,就连自己今日送出去的红宝石头面,来日她也要让林瑶菁乖乖的给她吐出来! 惢锦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换上一脸讨好谄媚的笑容走进了林瑶菁的房间。 此时的林瑶菁香肩半露的躺在贵妃榻上,媚眼如丝,脸颊酡红,见惢锦带人走进来之时。 这才在婢女的伺候下将衣服穿好,站了起来,朝着外间走来。 惢锦敏锐的注意到林瑶菁走路之时,似乎有些不对劲。 她曾在青楼里待过很长的一段时间,一个女子是否经历过那种事情,她只消一眼便能看的清清楚楚。 而这林瑶菁,明显就是才经过一场云雨之事。 惢锦忽然想到,之前君允湛虽然是夜夜歇在自己的房里。 但在皇家别院的那些日子,可都是林瑶菁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便连今日的午膳,也只是让人传话说他在青封院陪着林瑶菁一同用过了。 难不成,这一对表哥表妹早就暗通曲款了? 若真是这样的话,自己倒是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讨得眼前这位大小姐的欢心了! 见林瑶菁走近,惢锦也立刻欠身行礼。 “妾身见过林姑娘。” “惢夫人快快请起,你可是表哥最宠爱的妾室,你给我行礼,我怎么受的起呢?” “妾身只是个妾,不比姑娘是正经的主子。妾身向姑娘行礼,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姑娘自然是受的起的。” “既然惢夫人如今坚持,那我也就不推辞了。惢夫人礼也行过了,就免礼吧!” “妾身谢姑娘。” 林瑶菁的话虽然说的很好听,但是对于惢锦卑躬屈膝的向她行礼一事却是没有觉得有任何的不妥。 甚至心中还十分的受用惢锦这一套低眉顺眼恭维自己的模样。 即便是说了免礼,林瑶菁却也没有让惢锦坐下,在她的心里,惢锦无非也是个身份高一点点奴才罢了! 林瑶菁摆够了架子,过足了瘾,这才开门见山的开口道。 “我听夏萱说,惢夫人还特意带了一套红宝石头面来?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妾身机缘巧合下得了这副头面,觉得太过贵重,一直收着,直到那日见到林姑娘,妾身才明白。 只有如林姑娘有着这般尊贵的身份和通身的气质的人,才是这副头面的主人。 之前妾身便想要借花献佛将它赠予姑娘,却苦于一直没有机会。 如今妾身特意前来,也是想要求林姑娘收下这副头面,莫要嫌弃妾身的心意。” “惢夫人真是太妄自菲薄了,既是你的心意,我又怎会不知好歹的拒绝呢?夏萱,还不快替我将惢夫人的礼物收好。” 惢锦一番话几乎是将自己卑微到了尘埃之中,同时也将林瑶菁给碰到了天上。 林瑶菁又怎会不受用她的话? 更何况她在受到这些恭维之时,还亲眼见到了那副红宝石头面的真实尊容。 当场便有些心花怒放! 之前夏萱与她说起这红宝石之时,眼中的激动之色还让她觉得有几分不屑。 可如今亲眼瞧见,林瑶菁才终于明白,夏萱果然没有骗她! 这竟然是一颗一颗上好的鸽子血所打造的! 便是在整个林家的库房里,也未必能找得到如此纯正又大的鸽子血啊! 自己今日,当真是捡到了一个宝贝! 惢锦没有错过林瑶菁在看到这副头面之时,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贪婪之色。 她知道,鱼儿已经上钩了! 看来自己今日选的鱼饵当真是没有错。 惢锦一点都不想浪费自己送出去的这副头面的利用价值,见林瑶菁对它十分的有兴趣,更是趁热打铁的开口道。 第四百二十五章 怎敢与明月争辉 “若是林姑娘不介意,不如让妾身伺候你戴上这副头面可好?妾身出身卑微,唯有这绾发的手艺称得上是一绝。 姑娘天生丽质,原不必过多装扮也比旁人美上了三分。若是真的仔细装扮起来,岂不是要艳压群芳了吗? 不瞒姑娘说,妾身此次前来拜见姑娘,也是存了一点私心。 妾身自知身份卑微,不过是一粒渺小尘埃,只能靠着王爷的一点怜惜才在府中得了一处安身之所。 而林姑娘则是天上皎洁的明月,尘埃怎敢与明月争辉? 王爷即便对妾身再好,也不过是看在妾身孤苦无依的份上罢了。 可王爷对林姑娘,那才是真真的用心呢! 妾身只希望,日后林姑娘与王爷成了连理,能够容妾身在这王府中安稳度日。” “你若安分守己,本姑娘自然不会寻你麻烦。既然你如此有心,那本姑娘便成全你的心意。” 若说之前,林瑶菁还有几分怀疑惢锦突然向自己示好的动机,可如今听了这一番话她倒是明白了过来。 还算这惢锦识趣,懂规矩,知道这贤王府真正的女主人会是谁,知道要讨好自己才能在这贤王府里立足。 此时此刻,林瑶菁已经完全将她这一次来到雍都城的任务给抛之脑后。 满心满眼里想着的,都是要做君允湛的正妻,要成为贤王妃。 惢锦的一番话更是说得林瑶菁整个人都变得飘飘然起来,倒真觉得她自己是天仙下凡的绝色美人。 没有女子会不喜欢旁人夸赞自己美丽动人。 而惢锦的刻意讨好,显然是彻底取悦了林瑶菁。 仿佛她最后真的能嫁入这贤王府一般。 林瑶菁骄傲的如同一只孔雀在炫耀自己的皮毛一般,站起身坐到了菱花镜前,示意惢锦上前为自己梳妆。 惢锦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这个林瑶菁竟然如此的好糊弄,倒是给自己省去了不少麻烦。 这次的任务完成的如此顺利,想来这个月的解药,主子那边也会快一点给自己。 惢锦堆起笑容走到林瑶菁的身后,拿起梳子便轻轻的给她梳了起来。 惢锦到底是经过多人精心培养的,又曾在那烟花之地耳濡目染了这么些年。 身上自然也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只见她手上动作上下翻转,在绾发的同时亦是利用自己的指甲,不动声色的将林瑶菁的头发取下了几根藏于袖中。 而很快,她便为林瑶菁编好了一个精致的百花髻。 再将那副头面给林瑶菁戴上,顿时衬得林瑶菁艳丽万分。 林瑶菁瞧着镜中的自己,对惢锦的手艺亦是十分满意。 没想到自己表哥的府上倒是有这样一个心灵手巧之人,看来这后院里的女人,倒也不是个个都讨人厌的。 这个惢锦便很是不错。 即便是自己以后入了贤王府,倒也能将这个女人继续留在府中。 毕竟拿来做一个梳头丫鬟,还是不错的。 惢锦得了林瑶菁的欢心,林瑶菁看她也顺眼了许多。 一反常态的没有继续刁难羞辱于她,反而是留她用了点心之后才打发她离开。 而君允湛回府之后听到府中人禀告的这一切,也并未对惢锦的行为有任何疑心。 在他的心里,惢锦最是一个温柔胆小的人,只会依附着自己生存。 而这样的女子,恰恰能满足他那虚荣心,是君允湛最为喜欢的存在。 是以他只当惢锦是以为林瑶菁日后会入主贤王府,所以才提前讨好这个未来的主母。 对惢锦做的事情没有半分不悦,反而对她更多了几分怜惜。 当夜,便歇在了惢心苑内,与惢锦好一番温存。 …… 几日之后,容欢也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为了防止那道姑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头发,容欢还特意让人细心的将两份头发用不同的帕子包好用以区分。 然后才让冷霜送到了沈月鸢的手上。 沈月鸢并不知道这其中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样子,只当是真的能为容欢得来一个保障。 是以当下便命人套了马车,欢欢喜喜的亲自将头发送到了那所谓的道姑手上。 而此时的容欢则是悠闲的靠在廊下的摇椅上,看着新从寒露那里没收来到话本子,好不惬意悠哉! 若这背后真是若棠在暗中搞鬼,仔细算算这个时辰,她也该拿到那两份头发了吧。 自己倒真是好奇的紧,这一次,若棠究竟会唱怎样的一出好戏给自己看呢? 若最后证明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也无妨,这同心结就当是自己送他们这对郎情妾意有情人的新婚大礼。 可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容欢也不会有任何的良心不安。 谁让这两个人,一个与自己的旧怨从没有结清,一个一心想要算计自己的未来表姐夫。 这两个人不管落到怎样的一个下场,她都只会觉得是罪有应得。 现在,就等着看,接下来的这一场好戏吧! …… 而在沈月鸢离开兴安坊后不久,那道姑便转身进了身后的一道暗门走进一件暗室,将两份青丝放在了暗室中端坐的黑纱女子身前。 黑纱女子本一直在闭目养神,听到动静后这才睁开眼睛看向自己面前一副道姑打扮的女子。 “主子,东西已经拿到了。是忠勇侯夫人沈月鸢亲自带人送来的。” “沈月鸢?呵…没想到忠勇候府的人倒是如此重视!你观沈月鸢的反应,可有看出不妥之处?” “回主子,属下旁敲侧击试探了那沈月鸢许久,并未发现任何不妥之处。 这青丝是容欢最信任的贴身婢女亲自交给沈月鸢的,属下也派人打探过,容欢确实去过宸亲王府同玄亲王提起过此事。 想来这一次,定然是可以万无一失的。” “我提醒过你,话可不能说的太满,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能说出万无一失这四个字。 问雁,你又忘了。” “属下知错!” 黑纱女子不悦的看了问雁一眼,问雁心神一冽,连忙低下头去认错。 黑纱女子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更是不欲与问雁过多纠缠,便暂时放过了她。 “罢了,你退下吧!” “属下告退!” 第四百二十六章 万无一失 虽然因着问雁太过自信这一点令黑纱女子很是不满,但看着这眼前的这两份青丝。 其实黑纱女子心中的想法与问雁也是相差不多的。 她素来谨慎,凡事不到最后一刻从不肯轻言成功。 但这一次,她却抑制不住自己心中那股激动的心情。 原以为要大费周折才能得到的东西,没想到如今竟来的如此容易! 看来这容欢即便是再聪明,也终究是个凡人罢了! 凡人终究逃不过这俗世里俗人的心思,纵然她在旁的事情上面理智自持。 可到底她对君陌玄的心思是真的,到底也是个情窦初开的女子。 如今得知了这等可以永保二人感情如胶似漆的好事,又经过打听之后发现并非虚言,容欢又怎会不心动呢? 这不就乖乖的自己将把柄送到她的手上了吗? 这容欢啊! 终究还是败在了一个“情”字上面。 黑纱女子眼中满是自信之色,摘下了自己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张天真娇美的容颜。 正是若棠的模样! 若棠勾唇一笑,将蓝色帕子包着的青丝珍重的捧在手中仔细端详,而那块粉色帕子包着的,却被她弃之敝履。 她此次从天山上下来,除了要完成父亲交代给她的那些任务,再者就是为了君陌玄而来。 从儿时第一眼见到君陌玄的时候开始,她便认定这是自己日后要嫁的男人。 所以她又怎能容忍自己看上的男子娶旁人为妻呢? 但是她也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想要与容欢彻底为敌。 毕竟她的师兄此时对容欢可谓是真的宠爱到了骨子里,自己若是此时针对容欢,岂不是自掘坟墓? 所以从一开始她要得到的不过是侧妃之位罢了! 至于正妃的位置,只要自己能够留在君陌玄的身边,难道还愁没有机会让君陌玄听自己的话吗? 只是她没有想到,竟然所有人都会偏向那个容欢! 明明自己才是与他们更加亲厚的人,可他们为了容欢不去多想,竟然让自己搬到了别院之中! 既然他们连一个侧妃之位都不愿意给自己,那就怪不得自己要在他们大婚之前送他们一个难忘的礼物呢? 杜柔嘉那个蠢货,明明手中有着他们巫族流落在外的那卷秘术,却白白浪费了! 离魂蛊又算得了什么,损人不利己的蛊术,亏杜柔嘉还为此丢了性命。 真正有着强大巫咸血脉的巫族之人,想要下蛊根本就不需要那些特定的毒物为引。 只需要拿到他们身上的一缕青丝即可。 譬如自己马上要为君陌玄下的同心蛊,和为他们二人所下的离心蛊。 中了同心蛊之人,眼中心中都只会剩下下蛊之人一人。 这种蛊在平日里不会让中蛊人表现出任何不对劲,但只要下蛊人出现的那一刻。 下蛊人就会变成他言听计从,痴心不已的对象。 而这离心蛊,则是她送给君陌玄和容欢最大的礼物。 中了离心蛊的二人,女子不会有任何反应,可这男子就不同了。 即便眼前之人是他曾经深爱不已,恨不得为之付出生命的存在。 可只要见了面,那些曾经存在过的深切爱意便会如数转化成厌恶。 她倒要看看,若是有一日君陌玄不再爱着容欢,反而对容欢如同看见洪水猛兽一般避之不及。 到那个时候,容欢那般高傲的性子,是否还会继续霸着这个玄亲王妃的位置不放?! 若棠温柔的抚摸着手中的青丝,仿佛透过这些青丝看到了那个肆意骄傲的男人。 “陌玄哥哥,我本不想用这种方法来留住你,可是你啊,实在是太不听话了… 那我也就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让你乖乖听我的话了。” 从今日起,陌玄哥哥,你最爱的人,只能是我! 这绝对会是自己人生中,最万无一失的计划! …… 丞相府。 容修远气冲冲的闯进了容芜的院子! 他这些日子一直被皇上扣在宫中,监督那些史官们修补史集。 堂堂一国丞相,不在朝廷上议天下事,却被关在这小小的殿中盯着一群迂腐至极的史官! 纵然容修远觉得皇上这是在故意羞辱他,可他始终也不敢表露出任何不满! 谁让那个人有着执掌生杀大权的能力呢? 纵然再不愿,他也不得不在宫里熬了这么些天。 好不容易熬到可以出宫的那一日,他却又听到了另外一个晴天霹雳! 那个被自己予以重望的二女儿容芜,居然会在赏莲会中阴差阳错的被璟王所救! 还在众目睽睽之下与璟王拉拉扯扯,搂搂抱抱,有了肌肤之亲,如今甚至不用去参加选妃,便得了一个璟王侧妃的名分! 可他想要的,根本就不是一个璟王侧妃的女儿! 他想要的,是一个贤王妃的女儿! 纵然他也觉得将所有的女儿都砸在一个男人的身上太过冒险和不值。 可如今他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 要怪就只能怪自己当初站队站的太早,为了贤王早早的就得罪了太子和璟王甚至玄亲王这一群人! 纵然他现在放弃贤王去向太子等人投诚,又能如何呢? 太子难道会相信他的话吗? 太子本就是众心所向,自己这个丞相的支持对他来说根本就不重要。 而他最后还很有可能落得一个两面都不讨好的下场! 如今他与贤王早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若是贤王输了,那他这几十年的好日子也算是彻底到了头。 是以不管怎样,他都要保着贤王坐上那个位置,只要贤王在夺储之争中赢了,他才能保住如今所拥有的一切。 不仅如此,他还必须保证坐上贤王妃之位的人是自己的女儿! 只有这样,才能长长久久的保持他如今所享有的一切尊荣! 可如今,他的美梦竟然就这样破灭了! 这让他如何不气? 如何能甘心?! 这个二女儿他了解的不多,却也明白她是个极有主意的人,这成为璟王侧妃之事,若说没有她自己的推波助澜。 容修远是万万不相信的!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加的生气且不甘! 第四百二十七章 何曾尽过本分 平日里容芜自作主张也就罢了! 毕竟她从小就不在自己的身边长大,他对这个女儿多多少少还是有几分愧疚之意的。 因此在一些小事之上,他也就特意纵着了一些。 可如今这件事情,他却是无法纵着的! 这容芜明明就知道自己的一切打算,明明知道慎贵妃的态度——容菱绝无成为正妃的可能。 那么能够争上贤王妃之位的人就只剩下了她容芜。 可如今这一手安排却被容芜毁了个彻底! 这岂不是故意打他的脸面吗?! 尤其是在容修远闯进容芜院子后,看见的还是容芜和容蓬姐弟二人有说有笑的场面。 这让容修远彻底失去了理智: 自己为了家族前程之事焦头烂额,可这一双儿女却完全不体谅他的良苦用心,甚至想要将他多年的安排全部打乱! 他怎么会有如此不孝的一双儿女! “容芜!你都在外面做了什么好事?!” 虽然生气,可容修远始终记得容蓬是他唯一的儿子,将来的家业也只能传给这个儿子。 所以纵然容蓬犯了天大的错,他也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转而将所有的怒气发泄到容芜这个不听话的女儿身上! 容芜与容蓬相视一眼,嘴角勾着凉薄的笑意。 “看,咱们父亲这不就迫不及待的找来了吗?” 纵然知道容修远来者不善,但这姐弟二人的礼数却依旧是十分周到。 几乎在容修远进来的那一瞬间,他们二人就已经行完了礼。 “父亲是指什么事情?女儿不明白。” “你不明白?!好一个不明白!我问你,你外祖父是如何教你的? 你难道不知道出门在外,要与外男保持距离吗?! 可你却在大庭广众之下与璟王搂搂抱抱,这成何体统?你简直是将我丞相府的脸面给丢了个尽!” “当时事出紧急,我与璟王之间也只是机缘巧合罢了!更何况,女儿并不觉得做了什么事情丢了丞相府的脸面。 女儿与璟王规规矩矩,清清白白。璟王所做都只是为了救我的性命,难不成父亲希望我为了你那所谓的颜面,牺牲我的性命不成?! 再者,若是真论起来是谁丢了你,丢了丞相府的颜面。我想父亲应该好好去问一问你那另外两个好女儿! 一个恬不知耻的抢了堂妹的未婚夫,未出阁之前就与人珠胎暗结;一个自降身份跑到贤王府上自甘为妾。 若说是丢脸,恐怕没人能比父亲的这两个女儿丢人吧? 父亲不去怪她们败坏丞相府的门风,倒来数落我的不是了? 便是皇上也曾夸赞于我,父亲怎么会觉得,是我这个得了皇上夸赞的女儿,丢了你的颜面呢?” “你!简直是巧言善辩,不知所云!我问你,你和璟王的事情,是不是你一早就计划好的?! 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进那璟王府?!”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父亲这话问得真是好生奇怪,我有没有打定主意嫁进璟王府与父亲何干? 要嫁人的是我,又不是父亲。” “你!你难道不知道为父一直希望你能成为贤王的正妃吗?! 如今你竟然做出这种事情,全然不顾我的期盼,枉费了我这些年对你的栽培,将我的布局毁于一旦! 忘了一个女儿应该尽的本分! 你竟然还敢问我与我有什么关系?! 逆女! 逆女! 我今日定要好好教训你!” 容修远气急,抬手一巴掌就要落到容芜的脸上。 容芜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嘲讽一笑,并未闪躲。 只是容修远的这巴掌并未落到容芜的脸上,一直站在旁边未曾说话的容蓬,在容修远抬手的那一瞬间,狠狠的扼住了他的手腕。 “父亲三思! 父亲说二姐没有尽到一个做女儿的本分,那父亲又何曾尽过你的本分?!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批命,将年幼的二姐送走,任由母亲派人追杀亦不闻不问。 难道这就是父亲尽过的本分不成?! 二姐过去的人生里,你们从未给过她半分父母的疼爱与关心,又凭什么要她为了你们的私欲牺牲她的一生? 就贤王那种货色,也就只有父亲和长姐才会当成一个宝贝一样趋之若鹜。 在我和二姐的眼里,贤王不过是一个除了皇家身份什么都没有的小人罢了! 就凭他也敢肖想我的二姐? 做他的春秋白日梦去吧!” 容修远震惊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对儿女,满是不可置信。 可那手腕处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提醒着容修远这一切并不是他的错觉。 他可真是养了一对好儿女! 女儿不服安排,儿子更是直接对他这个父亲动起了手! 他看着眼前的二人,仿佛是从未认识过他们一般。 从一开始的愤怒慢慢到后面竟然变成了畏惧。 他居然会畏惧自己的孩子?! “三弟,放开父亲吧。纵然父亲再不对,那也是我们的父亲,你若是对父亲动手,传了出去可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容芜不咸不淡的开口,容蓬也终于松开了容修远。 看着容修远对他们既是生气又是畏惧的眼神,容芜觉得有些可笑又觉得有些快意。 她慢慢的走向容修远,姿态优雅,巧笑嫣然。 “父亲可还是要对我动手吗? 看来这些日子,我真是表现的太过乖巧,才让父亲觉得我是和长姐她们一样好拿捏的存在吧? 早知道,我就该像对待母亲一样早早的便让父亲知道,我容芜,不是你们可以操控摆布的棋子。 既然如今我与父亲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倒也没有什么必要再装父女和睦,演这父女情深的戏码。 我便与父亲坦坦荡荡的说一说明白话。 若非是如今这丞相府嫡女的身份于我有用,我压根就不会回来这个地方。 我想外祖父应该也提醒过父亲,不要插手我的事情,想来父亲是已经忘了。 不过这也无妨,我这做女儿的,不介意再提醒提醒你。 今日我说的这一切,希望父亲可要记好了。 我不像长姐五妹是个睁眼瞎,错把鱼目当成珍珠,还视若珍宝。 我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我自己。所以我的路我会自己去走,就不劳父亲费心了。 不过父亲也尽可放心,我并不是一个以怨报怨之人。你与母亲于我到底有生养之恩。 只要你们老老实实不去给我添麻烦,我也会让你们安度晚年。但若是父亲想不开执意要与我作对,呵…那也就怨不得我了。 如何选择,父亲还是好好想清楚吧!” 第四百二十八章 皇家选妃 容修远呆呆的站在原地,久久都未曾从容芜的这番话里回过神来。 若是旁人敢这样同他说话,他早就让人将她拖了出去! 可是如今看着容芜这淡定自若的模样,他的心里却顿时没了底。 容芜到底不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看着长大的,他并不知道这个女儿这些年究竟经历了什么,身上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 他也曾听陈国公提起过,容芜这个孩子心思极重,这些年名义上虽说是养在陈国公膝下。 可实际上她从十岁开始便离开陈国公府四处游历,这几年的时间里。 容芜认识什么人,做过什么事,便是陈国公也不知道。 当时他还觉得是陈国公太过大惊小怪,毕竟容芜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家。 纵然再厉害,又能翻了天不成? 可如今,他突然意识到,或许陈国公当时并没有夸大其词,是自己太过自信,又太过小瞧了这个女儿! 至于容芜那话里的深意是什么,容修远不是傻子,又怎会不明白? 她这是在警告自己,若是自己不去插手她的事情,那就依旧是她的父亲。 可若是自己挡了她的道路,她也不介意动手除掉这个可有可无的父亲!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自己居然生了这么一个不孝的女儿! 竟然想要杀了她的亲生父亲! 可纵然生气,纵然再不甘,容修远却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赌。 他好像是在这一刻才突然看清楚这个女儿的真实面目: 冷清冷心,这样的人根本就不会在意和他之间的那一点微薄的血脉情分。 “好好好!我真是生了一个好女儿!从今以后,你好自为之吧!” 到最后,容修远也终究是不敢同容芜再继续僵持下去,丢下一句狠话便扬长而去。 好似这般就能将他丢了的面子悉数给捡起来一般。 不过从这日之后,容修远再也没打过容芜的主意,容芜也算是过的悠闲惬意。 时间转眼便过去一大半。 七月初七。 很快,便到了皇家选妃的日子。 往年七夕之日,雍都城中最热闹的地方必是庙会。 那可是未婚却又两情相悦的男女必去的地方。 可今年不同,因着皇家选妃的事情并不常见,那些优秀的未婚女子都是卯足了劲想要参加这次选妃。 纵然是没有办法参加的,也是挤在选妃场地的外面,等着选妃结果出来的第一手消息。 这样一来,便越发衬得庙会上,门可罗雀。 这一场选妃虽不是为了皇上挑选妃子,但依旧是摆足了皇室该有的排场。 除了那些已经被选定会嫁入皇室的女子们为了避嫌,不曾在这个场面现身。 皇室中其他有头有脸的人物以及那些王爷皇子的生母几乎悉数都到了场。 按照规矩,容欢已经被赐婚给了君陌玄。 纵然知晓君陌玄不会选侧妃,可这样的场面她这个未过门的媳妇也该是避嫌的。 但容欢除了君陌玄未婚妻的身份之外,偏偏也还是受了皇室册封礼的长欢县主。 是以这样一来,她若是来观看这场选妃,倒也没有什么特别不妥之处。 这些日子虽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可容欢知晓,如果当初那兴安坊一事真的与若棠有关。 想来若棠一定会等到选妃这一日才会有所动作。 她对若棠不甚了解,但是对于那些暗恋中女子的心理却是十分了解。 就凭着若棠的性子和她想要达成的目的来看,之前她一直按兵不动,那么必然是在等着选妃这一日。 毕竟她想要得到的,是君陌玄身旁的位置。 今日选妃,太后皇上皆会到场,若是想要扭转乾坤,便只有这么一次机会。 容欢想,若棠定然不会放弃的。 虽然不知道若棠究竟是想要唱怎样的一出大戏,但容欢心中还是十分期待的。 真不知道当若棠发现她一心安排好的一切却是自己将计就计的结果之时,脸上究竟会是怎样的结果呢? 选妃开始之前,太后和沈皇后便领着众位皇室女眷坐在了二楼的帘幕之后。 而那些王爷皇子则是与皇上呈一字排开坐在了外殿。 容欢她们虽是坐在二楼又有帘幕遮挡,但这帘幕毕竟只是薄薄的一层纱,根本遮挡不了什么。 相反,因为她们坐的高的原因,反而视野要比皇上他们更加开阔几分。 随着太监一个一个的唱名,容欢便看见了一个接着一个的妙龄女子,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走了进来。 一个个姿态万千,端得是人比花娇。 而在这场正式的选妃之前,早已因各种各样的原因筛选掉了一大半的名门贵女。 到七月初七正式选妃这一天,也只剩下了三十个秀女。 而这其中还不包括因着各种原因已经被内定下来的女子。 除去如君陌玄这样的特例,一般没有正妃的王爷,必然是要在今日选出一位正妃或是侧妃。 而一般的王爷也不会错过这样一个可以为自己拉到助力的机会。 毕竟能够进入最后这一场选妃的女子,无论是才貌或是家世,那都是无可挑剔的存在。 纵然没有遇到令自己心动的秀女,可她们背后家族的助力,亦是不容小觑和轻易放弃的。 是以这些秀女们忐忑不安在等待着被诸位王爷看上的同时,这些王爷们也在同样的权衡利弊她们能为自己带来的好处究竟有多大。 贤王君允湛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三十个秀女,忽而朝着太子开口道。 “太子皇兄身份尊贵,这选妃之事也该是由太子皇兄先选才是,不知太子皇兄可有看到中意的姑娘?” “四弟的好意,本太子心领了,不过如今本太子与太子妃成婚亦才不久。 本太子亦早已向父皇和皇祖母禀明,为以国本为重,一个由太子妃嫡出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是以在太子妃诞下嫡子之前,本太子不会考虑纳侧妃一事。 所以今日选妃,四弟若是看中了哪位姑娘,便尽管开口,实在不必和本太子如此客气。” 第四百二十九章 不知所谓 君允湛早在选妃之前便和慎贵妃暗中商议过,他如今的府上姬妾众多,实在不适宜再添新人,徒惹皇上不喜。 倘若在此次选妃之中,并未有家世可以帮衬到自己的女子出现,他便不会挑选正妃或是侧妃。 方才他会开口试探太子也只不过是想试试太子对这一批秀女的态度。 毕竟从一开始,他与慎贵妃打算的便是要将林瑶菁塞到太子府或是璟王府之中。 本来塞入璟王府是他们一开始定好的选择,但在赏莲会的那一日,容欢说的那些话让君允湛的心中存了疑心。 即便容欢没有直说,可君允湛依旧坚信容欢是听到了那一日他与林瑶菁在假山之后的谈话。 若真是如此,想来容欢早就将那一日的对话告诉了璟王等人,这样一来,璟王必定会有所防备。 再想要将林瑶菁塞进璟王府里,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但若是临时改变计划,将林瑶菁塞进太子府,倒是可以一试的机会。 林瑶菁虽然刁蛮任性了一些,可她的容貌却是这三十个秀女之中数一数二的,若是太子能主动看上她,可不失为一件好事。 纵然太子看不上,他也有办法让林瑶菁毛遂自荐。 林家千里迢迢将唯一的嫡女送来,必然是要将其价值发挥到最大的地步。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太子竟然早就想好了借口回绝侧妃一事,并且都已经得到了皇上和太后的同意! 这样一来,他如何还能违背皇上和太后的心意将林瑶菁塞进太子府里? 这岂不是自己在昭告众人,他居心不轨吗?! 君允湛吃了这么一个闷亏,脸上的笑意也敛去了几分。 冷笑着坐在一旁不再言语。 众人对于这二人之间的暗暗较劲也只当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充耳不闻。 唯一真的将这二人表面上的话听了进去的,大概也就只有一直以来只醉心吃喝玩乐对帝位毫不在意的六王爷了。 自从秀女们走进来开始,六王爷的目光就一直落在最后一位穿着胭脂色曳地裙的秀女身上。 这是从他的母妃淑妃娘娘唐家挑选出来的一位秀女,同时也是他的表妹唐幼仪。 他与唐幼仪从小就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这些年他一直没有定下正妃,也就是为了将正妃之位留给唐幼仪。 但唐家家主如今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刑部官员,虽然出了一个淑妃娘娘。 可这淑妃娘娘在后宫里亦是如履薄冰,更别说为唐家谋取恩宠。 淑妃娘娘素来不争不抢,却又过于谨慎小心。 不敢开口请求皇上为六王爷和唐幼仪赐婚,一是担心皇上嫌弃唐家家世不比朝中其他官员,唐家女不配为王爷正妃。 二者她同样担心皇上会怀疑自己为六王爷挑选母家侄女为正妃是存了私心,害怕皇上会认为后宫前朝有所勾结。 最后非但不能成全这一对有情人,反而还害得自己的儿子被皇上猜忌。 是以这才将二人之事拖到了选妃之时,将唐幼仪正大光明的安排进了选秀秀女之中,这样一来,便不会招人怀疑。 选妃开始之时,六王爷便一直在担心一个问题。 他知道无论是按照年龄还是身份的尊贵,都轮不到自己先开口挑选妃子的人选。 他一直担心若是在自己开口之前,唐幼仪就被他的这些皇兄们挑走了可如何是好。 直到听到太子的一番话,他才稍稍放心了些许。 听太子皇兄的意思,是不是说他们可以看中了谁便先开口? 六王爷心里惦念着唐幼仪,也来不得细想,太子和君允湛二人的话音才落不久,他便急慌慌的开口道。 “那太子皇兄的意思是,若是臣弟也有看中的秀女,是否也可以先行挑选?” 坐在二楼上的淑妃,本是十分恭敬的坐在皇后下首听着皇后与太后娘娘聊天,如今乍一听到六王爷在外面的这番话,整个人更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 但慎贵妃却没放过这个可以奚落淑妃的好机会。 当下便阴阳怪气的开口道。 “淑妃妹妹可真是会教养孩子,瞧瞧这六王爷,生怕自己看上的秀女被他的兄长们抢走一般。 竟连尊卑长幼都不放在眼里了。” “不是的。还请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容禀,允沐这孩子只是心眼实了一些,绝无半分不尊太子的意思啊!” 慎贵妃这话里暗指六王爷不尊太子的意思,淑妃又怎么会不明白? 淑妃这些年里若说是得了皇上的宠爱,倒也没有得到多少。 唯一的好运气大概就是她这副身子极好生养,皇上来她宫里的次数屈指可数,可她还是怀上了三个孩子。 纵然有一个年幼夭折,可单凭她是两个皇子的生母这一点,便足以让她晋封为淑妃。 可她这般的好运气终究还是招来了旁人的嫉恨。 纵然她无心争夺,只想好好抚养两个孩子,可慎贵妃还是不愿意放过她! 如今竟又在皇后娘娘和太后的面前如此往她孩儿身上泼脏水! 她这些年多亏皇后娘娘庇护才不至于被慎贵妃坑害至死,若是得罪了皇后娘娘,那她往后在宫里的日子又能依靠谁呢? 淑妃心若鼓锤,惴惴不安,想要为六王爷和自己辩解,却又怕说的越多,反而越让沈皇后怀疑。 淑妃都明白的道理,沈皇后又怎么会不明白,这是慎贵妃在挑拨离间?! 她看了看淑妃,有些怒其不争的叹了口气。 这淑妃的性子也着实是太软了一些,这些年里竟也没能长进半分,这般软弱,慎贵妃不紧着她欺负还能欺负谁? 但淑妃终究是自己阵营里的高位嫔妃,沈皇后固然不会看着慎贵妃如此欺辱于她。 “淑妃的性子,本宫与母后都是最清楚不过,是这后宫里难得的纯良之人。 她教养出来的孩子,自然是不错的。允沐这孩子大了,有了心仪的姑娘不愿意错过是人之常情,再者,他们都是亲兄弟,谁先谁后又何必需要计较的如此清楚?” “皇后说的极是。哀家瞧着,六小子这才是真性情,比起那些曲意逢迎的,可不知好了多少! 贵妃你若是不会说话便少说话,白白的惹了哀家心烦。 有这个时间去操心旁人的事情,倒不如操心操心你自己的儿子! 允湛都娶了侧妃多久了?府中姬妾一房一房的抬进去,却也不见有任何消息。 你这个做母妃的,不想着操心自己儿子的事情,整日里的搬弄是非,当真是不知所谓!” 第四百三十章 他要娶若棠! 太后对于慎贵妃可谓是厌恶到了极点,纵然这里如今还有不少晚辈在场,可她仍旧没有给慎贵妃留下丝毫颜面。 将她对慎贵妃母子的不喜,明明确确的表现在了脸上! 慎贵妃脸上那得意的笑容还未完全褪去,就被太后这劈头盖脸的一顿责骂,给骂的无话可说。 她的心里不停着诅咒着太后是个老妖婆,可面上还是不得不装出一副恭敬的模样,低头认错称是。 “太后娘娘教训的是,妾身知错了。” “哼!” 太后冷哼一声,对于慎贵妃的话只当是听不见,依旧只与坐在自己身边的皇后与淑妃说话。 而此时,楼下亦传来了太子爽朗的笑声。 “六弟可真是赤诚心思,你也确实早到了开府娶妻的年纪,今日选妃,本就是父皇为我们兄弟几人准备。 六弟若是看中了哪家姑娘,尽管先选便是,不必同我们客气,我们做兄长的,让着你这个最小的本就是应该的。” “臣弟谢过皇兄。” 六王爷松了一口气,他也是在自己将心里话脱口而出之后才察觉不妥。 如今听太子皇兄的语气,倒不像是怪罪自己,那他也就放心了。 六王爷抬眼往秀女们的方向看去,正好与唐幼仪的视线相交汇,唐幼仪只不过微微一笑,六王爷就像个姑娘家一样红了脸庞。 六王爷指向唐幼仪,眼神满是期待的看向中间一直未曾说话的皇上。 “启禀父皇,儿臣想选这位唐幼仪姑娘为儿臣的正妃。” “既是允沐你自己看中的姑娘,那便将玉如意交给她吧,自己选的正妃,你日后可要好好对待人家。 待选妃结束,朕会为你们一同下旨赐婚。” 在六王爷的印象里,他是很少与自己的父皇说话的,而他的父皇在他的心中亦是高高在上不好接近的帝王。 纵然是在此时挑选唐幼仪为正妃,他的心中亦是担心父皇看不上唐幼仪的家世。 可如今,他那高高在上的父皇,居然如同普通人家的父亲一般,亲切的和自己说话,甚至没有半分嫌弃唐家家世的意思。 六王爷简直就是受宠若惊,连忙向皇上谢恩,拿起玉如意就朝着唐幼仪走去,将玉如意慎重的交到了她的手上。 而后才带着唐幼仪一起去皇上面前谢恩。 明眼人一瞧就知道,这六王爷和唐家姑娘根本就是郎情妾意,终成眷属。 君允湛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仿佛是见不得旁人过的比他好一般。 即便是六王爷从未得罪过他,他也不愿意瞧到六王爷如此称心如意的模样,更是忍不住的要给二人添堵! 凭什么自己得不到想要的人和一切,可这些人却能轻轻松松的得到他们所求的一切?! 既然自己不如意,那所有人都不要如意! “六弟如今开了府,只选一位正妃怎么够?也该再多选几位侧妃,好好的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 今日站在这里的,可都是父皇和皇祖母为我们精挑细选的秀女。 莫不是除了唐姑娘,就没有一个人能够入得了六弟的法眼了?” 六王爷哪里不知道君允湛是在故意刁难于他,可他本就是和淑妃一样的性子,根本不敢反驳。 更何况君允湛这话,并没有什么错处,听上去倒像是真心为他着想一般,他更是找不到借口拒绝。 六王爷偷偷看了几眼唐幼仪,在得到对方安抚确定的眼神之后,这才随手指向了人群中最不起眼的两位姑娘。 若他没有记错,这两位姑娘的家世都不是很高,家中也并没有什么实权。 若是她们入府做了侧妃,既不会压着唐幼仪这个正妃,也不会引起他其他兄弟们的不满。 “那儿臣便选这二位姑娘为侧妃。” 皇上不悲不喜的点点头,默许了六王爷的选择。 对于方才君允湛插手六王爷选妃一事并未有任何表态。 那两个被六王爷随手点中的姑娘,也立刻受宠若惊的跪了下去谢恩。 了了自己的一桩心事,六王爷亦是心满意足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之上。 而这里发生的一切自然也是被二楼的女眷给尽数收在眼底,众人在向淑妃道喜之时。 慎贵妃却一扫之前的不悦心情,整个人莫名自信起来: 皇上终究还是偏爱自己和湛儿的,就连湛儿插手君允沐那个小子的婚事,皇上都没有责怪湛儿! 等着瞧吧! 总有一日,她要将今日欺辱自己,看自己笑话的人,一个一个,好好收拾一顿! 就在此时,选妃别院的门外,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一个身穿鹅黄色纱裙,头戴帷帽,身材玲珑有致的女子走了过来。 白色帷帽之下,是若棠那张娇俏的容颜。 为了今日,她早已等了太久太久,而现在,她已经一刻都等不下去了! 她特意梳了妆换了新的衣裙,为的就是在这个她与君陌玄的大日子里让所有人都记住自己的存在! 若棠唇角微勾,轻轻晃动了一下腰间佩戴的铃铛。 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别院之内,选妃也已经到了尾声。 除去太子和君陌玄这两个压根不打算挑选侧妃的人,真正需要挑选侧妃或是正妃的王爷,也不过只有三个罢了! 在六王爷挑定正妃和侧妃的人选之后,璟王也随意挑选两个女子,一个为侧妃的位分,一个为夫人的位分。 最后,便轮到了君允湛。 为了不让皇上认为他是沉迷女色或是有意拉拢朝中官员,这一次选妃君允湛早就决定好洗清自己过去那些不堪的形象。 是以璟王才选完不久,君允湛便施施然起身想要向皇上表明自己的决心。 只是他刚站起身,耳边似乎就听到了一阵十分清脆的铃铛声。 他的大脑仿佛在这一刻被一双无形的手给捏住了一般疼痛不已,但不过片刻,这股疼痛就消失不见。 但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美丽女子的身影和她的名字——若棠。 君允湛也不知为何,一想到这个女子,他便心动的不能自已,满心里都是甜蜜的滋味,更是不顾一切的想要得到这个人。 便连他之前与慎贵妃商量好的一切,他都通通抛在了脑后。 如今的君允湛,满脑子只一个想法——他要娶若棠为正妃! 第四百三十一章 一见钟情 只见君允湛突然走到皇上面前郑重的跪下开口道。 “儿臣想求父皇一个恩典。儿臣心仪之人今日并未参加这场选妃,但儿臣已然决定,非卿不娶,还请父皇成全!” “你且说说,是哪家姑娘?” “禀父皇,儿臣并不知她的来历。只是曾在街上遥遥见过一眼便一见钟情暗自倾心。 儿臣事后也曾派人打探过那姑娘的来历,只知道她住在城西,名唤,若棠。” 君允湛突如其来闹得这一出倒是让在场众人愣了几秒。 所有人都知道这君允湛府上姬妾成群,纵然他不承认,可他在所有人眼中早就成了风流王爷的代表。 如今却突然一改常态,做出这么一副痴情的模样。 皇上第一反应便是这个儿子又要作妖,但城西所住基本上都是平民百姓,极少有达官贵人居住在此。 况且朝中确实也没有姓若的官员存在。 难不成这一次,这小子当真是转性了不成? 皇上斟酌着要如何处理这件事情,而璟王却在听到若棠名字的时候微愣片刻,而后似笑非笑的看向了君陌玄。 若他没有记错,这个若棠好像就是前一段日子里,与君陌玄的谣言满天飞的那个师妹吧? 君陌玄的师妹,何时和这君允湛看上了眼? 看来今日,自己又能看到一场好戏了。 璟王笑而不语,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静静的看着君允湛的表演。 而君陌玄,就如同没有听见君允湛说的话一般。 优雅的倚在自己的位置上轻摇折扇,等着皇上的回答。 早在之前,小欢儿便告诉过他,今日也许会有一场好戏上演,原来她说的好戏,竟与若棠有关。 “纵然你对她有心,却也不能罔顾旁人的心意。倘若你真的喜欢这位若棠姑娘,待朕问过她的意思后,再做决定。” “父皇考虑的极是。不过儿臣既然开口向父皇求了这个恩典,定然也是事先问过若棠姑娘的意见的。 此刻,若棠姑娘就候在外面,父皇若是不信,现在便派人去将她传唤进来,一问便知。” “如此,这件事情,吴守恒你去办一下。” “奴才遵命。” 君允湛其实与若棠并无任何交集,只是这些话,就好像是一早就存在于他的脑海一般。 在面对皇上的回答之时,他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便将这番话脱口而出。 二楼上的女眷们瞧见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是十分惊讶。 尤其是宸亲王妃盛云初和君陌卿,旁人不知道若棠的心思,可她们却是清楚的很。 若棠会看上君允湛这件事情,无论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二人相视一眼而后看向容欢,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疑惑,而容欢脸上却是带着了然恬静的笑容。 这一下子,二人心中的疑惑更甚。 只是碍于如今还有旁人在场不好多问,是以二人只能将心底的疑惑暂且压下,静静的看着事态的进一步发展。 而对于君允湛这反常举动最为吃惊的二人,非慎贵妃和林瑶菁莫属。 慎贵妃倒还能沉得住气,只当这个若棠是君允湛计划中的一环。 毕竟他们今日的目的,便是借助这场选妃风波,洗清过往君允湛身上所承载着的那些风流,薄情的脏水。 这个若棠身份低微一点也就罢了,若是能帮助他们完成目的倒也无妨。 大不了日后等她儿登基,在后宫之中给她一个好位分便罢了! 是以慎贵妃虽然有些惊诧,到底也没有太过异常的反应。 可林瑶菁就不同了,她本就对君允湛有意,君允湛更是个来者不拒的性子。 她住在贤王府的那些日子里,二人几乎日日温存。 君允湛也从未再提过让她嫁入璟王府或是太子府的事情。 林瑶菁便以为,君允湛已经打消了之前的那些计划,并且一定会迎娶自己进门。 所以每次事后,那些避子汤她根本一口都没有碰过,如今她的腹中早就有了君允湛的骨头! 可如今君允湛却告诉所有人,他要娶一个平民?! 那自己怎么办? 自己又被他置于何处? 难道之前那些温存,君允湛曾与自己说过的那些话,竟都是骗她的吗? 林瑶菁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嘴唇,不敢哭出声来。 而在此时,吴内官也将早就等候在别院外的若棠带了进来。 若棠本就是有备而来,在看到别院中有人出来之时,她就知道自己的计划进行的十分顺利。 是以在听说皇上召见自己之时,她并没有任何的怀疑,便跟着吴内官走了进来。 若棠低头目不斜视的走到皇上面前跪下行礼。 “民女若棠,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 “谢皇上。” 若棠优雅的起身,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自以为这件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可抬首却看见原该不顾一切也要求娶自己的君陌玄,却是坐在不远处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眼中没有丝毫情意。 而皇上的下首却跪着另一个男子,男子转过头来,竟是君允湛! 并且那君允湛看向自己的眼神竟是从未有过的温柔缱绻,眼中似是盛满了深情,下一秒便要溢出来一般。 若棠的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 为何君允湛的反应和君陌玄的反应都如此的奇怪?! 这和自己之前设计好的根本就不一样! 若棠不死心的看向君陌玄的方向,开口轻唤试探,而她腰间的铃铛也随着她的动作摇晃起来,叮当作响。 “师兄?” 若棠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见。 皇上这才看向君陌玄,以眼神询问。 君陌玄这才懒洋洋的回答,语气甚不在意。 “让皇伯伯见笑了,若棠本是我在天山学艺之时的同门师妹,乃师叔之女。 这次来雍都城,也是为了我被赐婚一事前来贺喜。 至于她何时与贤王爷认识一事,我倒是丝毫不知。” 若棠本还有几分期盼,可在看到君陌玄的这番反应之后,她整个人宛如被雷击中了一般,久久难以回神。 第四百三十二章 你疯了吗?! 她知道君陌玄的定力极强,即便是下了同心蛊之后,她也曾担心过同心蛊的作用不能完全控制住君陌玄。 是以她还在自己和那道“君陌玄”的青丝上重新又下了一层禁制。 通过青丝将二人的性命拴在了一起。 只要这同心蛊一旦催动,他们二人便必须在一起。 否则的话,无论是她还是“君陌玄”,二人皆活不过三天。 就算君陌玄到时候不受控制不愿意娶自己,可容欢或是盛云初她们也不会真的眼睁睁的看着君陌玄去死! 到最后,无论君陌玄愿不愿意,都只能和自己在一起! 可为什么现在的一切都与她预想好的不同? 怎么会是这样?! 怎么可能是这样?! 与她同中同心蛊和禁制的人竟然不是君陌玄,而是君允湛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 那自己岂不是要一辈子同这样一个废物绑在一起?! 这一瞬间,若棠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口腥甜顿时涌上心口,她竭力控制住,才没将这口鲜血给吐出来。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她的蛊术绝对不可能出错! 那么有问题,就只能是那一日沈月鸢送来的青丝! 难道? 沈月鸢送来的根本就不是君陌玄的青丝,而是君允湛的青丝?! 这个可能性不过才涌上若棠的脑海,便被她确定了下来! 真相一定就是这样! 若非是青丝被换成了君允湛的,那么自己下的同心蛊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作用到君允湛的身上! 只有一种可能:青丝就是君允湛的! 好! 好一个容欢! 她真没想到容欢竟然留了这么一手,原来那些轻信传闻的假象竟都是容欢故意做给自己看的! 为的就是让自己放松戒备,以为这一次的计划万无一失。 可实际上,自己却是早就掉进了她偷龙转凤的陷阱之中。 一步一步,将自己坑进了一条不归路! 而此时此刻,一直在二楼等着看好戏的慎贵妃终于坐不住了,她起初还以为这若棠是君允湛一早安排好的人。 可现在居然告诉她: 若棠是玄亲王的师妹! 玄亲王是什么人? 那是一直坚定不移站在皇上身边,支持太子的人! 若是将他的师妹娶回了府上,那岂不是等同在他们身边直接安插了一个眼线! 湛儿这是疯了吗?! 慎贵妃再顾不得什么规矩体统,还没来得及禀告太后和沈皇后,便拎着裙摆往下面跑去。 “这个慎贵妃,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反应过来的苏太后狠狠的瞪了一眼慎贵妃离去的方向,却未曾让人将她追回来: 这样也好! 就让皇帝自己看看,他空置后宫宠着的这个贵妃,究竟是个什么德行的人! 见苏太后发怒,众位女眷皆低下了头,不敢多言。 但对于今日发生的事情,心中多多少少都有了一些猜测,只是心照不宣的闭口不言罢了。 慎贵妃如同一个泼妇一般冲到了君允湛的面前,便连给皇上请安一事都忘在了脑后。 对着君允湛劈头盖脸的便是一顿责骂。 “湛儿,你是疯了吗?!这样一个女子,哪里配得上做你的王妃?你快些向你的父皇认错,告诉他,是你一时冲动!” 若非是还有君陌玄等人在场,慎贵妃就差没有将若棠和宸亲王府别有用心这句话给吼了出来! 若不是宸亲王府设计好的,怎么会这么巧,她的儿子看上的女子就偏生是君陌玄的同门师妹? 依她看,这根本就是宸亲王府的人为了安插眼线故意对她儿子施展的美人计! 可这一次,君允湛的反应却大大出乎慎贵妃的意料。 他就像是鬼迷心窍了一般,对于慎贵妃的眼神暗示视若无睹,反而比之之前更加坚定了几分。 “母妃,儿臣是真心喜欢若棠姑娘的,若棠姑娘的身份儿臣根本就不在意,儿臣在意的只是她这个人。 还望母妃不要再阻拦儿臣,儿臣只会娶若棠姑娘为正妃。 其余的人便是再好,于儿臣而言都不是良配。” 慎贵妃差点没被君允湛的这番话给气的昏过去,抬起手就想要一巴掌扇醒这个为色所迷的不孝子。 可她的巴掌还没能落下,皇上那雄厚低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慎贵妃!你逾矩了!” “臣妾知罪,求皇上饶恕,臣妾实在是因为太过担心贤王,这才失了分寸。” 皇上淡淡的一句话,加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就让慎贵妃顿时清醒了过来! 她可真是被怒气冲昏了头脑,竟然在皇上面前如此造次。 无人之时,她不受这些规矩便是真性情,可在人前,她还这般,那便是藐视君颜。 更何况君允湛虽是她的亲生儿子,可到底也是行过册封大礼的王爷。 岂能容她想骂便骂,想打便打? 慎贵妃心里清楚,自己今日这冲动之下犯下的错,恐怕不能轻易揭过了! 若是只有她与皇上两人在场,她还能如往常那般抱着皇上的胳膊撒娇求原谅。 可如今还有这么多小辈和秀女在场,她若是真的那般做了,她这个贵妃的脸面也是彻底的丢没了! 是以她只能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等着皇上的处罚。 果然,无论皇上私下里如何纵着她,可只要她在人前做了初犯龙颜的事情,皇上便不会轻纵了她! “慎贵妃目无尊上,言行无状,着禁足三月,罚俸一年。” “臣妾谢恩。” 慎贵妃暗暗松了口气,还好只是罚俸禁足这般的惩罚,没有降去自己的位份,夺去自己手上的权利。 看来皇上还是有意偏袒自己的。 容欢坐在二楼窗边,冷眼看着皇上对慎贵妃的惩罚,不禁轻轻摇了摇头。 帝王之心,果真难测。 这皇上当真是将偏袒慎贵妃的这场戏做到了极致。 若非是自己早就知道了皇上有意将慎贵妃和君允湛在朝中宫中的势力连根拔起,恐怕她也要信了皇上对慎贵妃情深不悔。 毕竟这些年里,皇上对慎贵妃的这些独宠与偏袒,落在谁的眼里,谁都不会相信这只是逢场作戏吧。 第四百三十三章 民女愿意 经过了慎贵妃这么一闹,皇上倒是看明白了几分。 看来这个若棠确实是君允湛自己要求娶的,与慎贵妃乃至背后的林家并没有什么关系。 如此一来,这背后的阴谋性便也少了许多。 虽然君允湛娶了若棠之后很有可能会得到一部分天山的支持,但君陌玄也是出自天山,是以他并不担心。 若是他问过这若棠之后,这若棠也没有什么意见,他倒是不介意成全这二人。 君允湛见皇上一直不说话,还以为皇上是受到了方才慎贵妃那一番话的影响,对若棠的出身有了考量,便连忙开口道。 “父皇,儿臣是真心的,请父皇一定要成全儿臣!” “朕知道你的心意,但总要先问过姑娘家的意见。你如此着急,还有半分皇家王爷该有的样子吗?” 许是君允湛很少在人前不顾一切的这样求一个人,倒是让皇上觉得这个儿子真实了许多,看起来也顺眼了很多。 纵然是苛责的话语,却并没有多少真的责备之意在里面。 皇上而后才转而看向从一开始就一直低头不语的若棠。 “若棠姑娘,贤王的心意想必你也已经听得清清楚楚了,朕只问你一句话,你可愿嫁给贤王为妻?” “民女…愿意。” 若棠的回答,是乃至包括容欢在内的人都没有想到的。 容欢算到了若棠会在今日挑事,而君允湛反常的表现也确实证明了她之前的猜测没有错。 这个若棠,果真是个会用蛊的。 若不是用蛊术控制住了君允湛,使他迷了心性。 容欢怎么都不相信,自私自利的君允湛会为了一个女人,连自己的前程都不顾了。 并且这个女人,还是之前他从未有过交集,甚至会成为一个眼线的女人! 不过之后的事情会如何发展,容欢又不是神仙,自然也没有那个能力可以算到。 只是在皇上问出这句话之时,容欢还是觉得若棠会借此拒绝吧。 毕竟若棠的目标人物可一直都是君陌玄,如今被偷龙转凤换成了君允湛。 皇上又给了她这么一个可以选择的机会。 若棠怎么都应该会把握住才是。 可容欢万万没有想到,若棠竟然说她愿意嫁给君允湛。 是她另有图谋还是说因为蛊术的原因,她根本就没得选择? 除了容欢之外,盛云初亦是十分不解。 虽然她因着当初若棠算计君陌玄的事情已经对若棠失望,可君允湛绝不是个良人。 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总是有几分真心在的。 她也不想看着若棠这么一头扎进君允湛这个无底深渊之中,到时候传回天山,说不定天山那边亦会怪罪他们宸亲王府对若棠照顾不周。 思及至此,盛云初还是多说了一句。 “若棠,婚姻大事可不能儿戏,这件事情不如问过你父亲的意见再做决定。” “多谢王妃婶婶为我着想。不过我们江湖儿女,向来不拘小节。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想来父亲也会支持我的… 就不劳王妃婶婶费心了!” “母亲,既然这是若棠自己的选择,你又何必再劝?感情之事本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今日之事,我自会写信告知师父与师叔。 母亲便不要再管了!” 若棠几乎是咬牙切齿着说完这一番话,态度十分坚决。 表面上对盛云初的关心感谢不已,可心底若棠却只觉得盛云初是在惺惺作态。 若是真关心她,早干嘛去了?! 若是当初盛云初不那么无情,愿意助自己一臂之力,自己又怎会兵行险招? 又怎么会掉进容欢替她准备好的陷阱之中? 告诉她的父亲? 呵! 同心蛊和禁制已下,根本无人能解,就算她父亲来了又能如何? 根本就无法改变她必须嫁给君允湛的事实! 这个盛云初不过是在猫哭耗子,假慈悲罢了! 实际上她和容欢她们根本就是一伙的。 而最让若棠感到伤心的便是君陌玄的态度。 无论盛云初是真情还是假意,起码是关心自己。 可君陌玄呢? 从一开始到现在,他就没有为自己说过一句话。 纵然知道自己嫁给君允湛是一条不归路,他也没有任何劝阻之意。 即便他再不喜欢自己,自己也是他的师妹,那么多年的同门情意,难道君陌玄当真一点都不在意吗? 盛云初也从若棠和君陌玄的态度里嗅出了几分不对劲。 君陌玄是她的儿子,她最清楚君陌玄的为人。 君陌玄绝不是不念旧情的无情无义之辈。 可如今君陌玄对待若棠的态度,倒不像是对待师妹,更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 难道是因为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吗? 不管怎样,她该说的也已经说了,既然若棠自己执意如此,便也不关她的事情了。 盛云初坐回自己的位置,不再多言。 而君陌玄只是懒懒的看着若棠,眼中一片冰冷,没有半分情意。 他并不是多冷心冷情之辈。 过往那些日子,他也确实是将若棠当成妹妹来看待的。 要怪便怪若棠自己心术不正。 即便是小欢儿没有与他说过若棠究竟做了什么,他也已经猜到了些许。 旁人不知道若棠的来历,他可是最清楚不过。 当初拜入天山之时,师父便告知过他,师叔一脉乃是巫咸国族人的血脉。 当年巫咸国覆灭,太师父心怀苍生恰好路过,便救下了师叔,收为弟子,带回天山,给了他们一个容身之处。 巫咸血脉,最擅长的,不就是巫蛊之术吗? 若到了此时,他还不明白若棠做了什么,那他这么多年也算是白活了! 若棠一开始要用这种手段对付的可不是君允湛,而是自己! 倘若若棠当初留了一丝丝后路,都不至于将她自己逼到如此境地。 如今这般,皆是她咎由自取。 以后她过的好与不好,也与自己,与宸亲王府,毫无关系! 皇上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见若棠自己都点头同意,自然也就没有再阻拦下去的必要。 这若棠毕竟是天山的人,不是一般的平民百姓。 皇家若有一位出自天山的王妃,倒也不是一桩赔本的买卖。 是以皇上当时便同意了二人的事情。 而一直站在秀女之中,看着这一场好戏的林瑶菁,终于在若棠成为贤王妃之事变成现实之后,忍不住哭喊出声! 第四百三十四章 收进贤王府 “表哥!你若是娶了她,那菁儿又该怎么办?菁儿喜欢了你这么多年,表哥当真忍心抛弃菁儿吗?!” 林瑶菁哭的声泪俱下,活像是戏文里被薄情人辜负的原配一般。 容欢看着看着就乐了! 这林瑶菁还真是个妙人,活活将这一场美满姻缘给演变成了大型狗血剧现场。 她该不会是上天派来让君允湛历劫的吧? 本来经过今日君允湛不顾前途也要迎娶自己心爱之人的事情传出去,多多少少会冲淡之前那些事情给君允湛带来的影响。 想来这也是最后慎贵妃妥协下来没有再多言的原因。 可林瑶菁的这番话,顿时就将君允湛从一个痴心人给拉成了一个负心汉! 若是可以,慎贵妃真是想当场昏过去。 先是她的嫡亲儿子跟撞了邪一样,要死要活的非要娶这么一个山野女子。 接着又是自己的嫡亲侄女不管不顾的质问起了她的表哥! 难道自己之前和林瑶菁说的那些话,她一点都没有听进去吗? 她来雍都城的任务,可不是为了嫁给自己的儿子! 她是要嫁进别的王府当细作的! 细作! 细作她懂吗?! 如今她堂而皇之的昭告天下她对君允湛的情意,是生怕旁人不知道她对君允湛痴心不改吗? 如此一来,还会有哪个王爷愿意迎她入府? 恐怕便是六王爷那个傻子,都不会愿意娶一个心里有着另外一个男人的女子做侧妃吧? 这个林瑶菁,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将自己的谋划弄得一团糟,如今还想拉她的儿子下水,她怎么会有这么一个愚蠢的侄女?! 早知今日,她就该让哥哥挑选几个听话好控制的庶女送过来,不比现在这个没有脑子的蠢货好吗?! 皇上眉头一皱,不悦的眼神扫过君允湛的身上。 君允湛却浑然不觉,也不知为何,明明心中知道林瑶菁是自己的表妹,二人之前也十分亲密。 可如今再听到林瑶菁的声音只觉得十分厌烦,恨不得让这个人再不要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是以面对着林瑶菁的真情哭诉,君允湛的回答甚是冷酷无情,就宛如这一切都是林瑶菁一个人的自作多情一般。 “林瑶菁,本王从未喜欢过你,只不过是看在你是本王表妹的份上才对你多加照拂。 你在本王和王妃如此大好的日子攀污本王,究竟是和居心?!” “我攀污你?” 林瑶菁梨花带雨的脸上既是悲愤又是震惊。 “我所说的句句属实,若非你——” 慎贵妃眼看着林瑶菁就要说出那些不该说出来的话,也顾不得许多,连忙起身走到林瑶菁的面前。 一把捂住她的嘴,堵住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拉着她向着皇上跪了下来。 “皇上恕罪。瑶菁这孩子一直对贤王心存爱慕,今日会如此言行无状,恐怕也是看到贤王娶了旁人,太过伤心。 还请皇上看在她对贤王一片痴心,没有恶意的份上,就宽恕她一次吧!” 慎贵妃可以不去管林瑶菁的死活,但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林瑶菁将君允湛拖下水。 更不能不管整个林家的死活。 她与林家,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林家蒙难,她自然也会受到影响。 这个林瑶菁,大不了今日之后就赶紧让人送回林家也就罢了。 慎贵妃如此想着,可林瑶菁却用力的挣脱了她的手,努力的靠近她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姑姑…姑姑你不能不管我啊!我已经…已经怀了表哥的骨肉了!” “什么?!” 慎贵妃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就晕了过去。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同样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君允湛怎么就怎么的禁受不住诱惑?! 明明知道林瑶菁是不能嫁入贤王府的,却还是与她搞到了一起,如今竟然连孩子都有了! 这不是存心给自己出了一个难题吗? 但林瑶菁的态度,慎贵妃算是清楚到了极致。 她是铁了心的一定要嫁给君允湛了。 倘若今日这件事情不能善了,林瑶菁绝对会将她身怀君允湛骨肉的事情公之于众。 到时候,围场那一次的事情便会再一次上演。 那么他们好不容易谋划回来的一切,就又要再次被打回原点! 不过若让林瑶菁就这么称心如意的嫁进贤王府,慎贵妃亦觉得自己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般,死活都难受。 林瑶菁想嫁进贤王府可以,但如今不服安排,正妃之位绝不可能给她! 皇上冷眼看着慎贵妃与林瑶菁二人,虽不知林瑶菁究竟与慎贵妃说了什么。 但是只看二人的反应,皇上不用猜也知道,定然是君允湛这个不孝子又做了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慎贵妃!究竟发生了何事?还不快说!” “皇上…启禀皇上。臣妾知道臣妾不该提什么要求,可瑶菁这孩子实在太死心眼了。 臣妾斗胆恳请皇上,允许瑶菁也能嫁入贤王府,哪怕是以侍妾的名分也没有关系。” “堂堂大将军的女儿,只做一个侍妾,倘若传扬出去,恐怕要让天下人觉得朕对大将军有意见了!” “臣妾不敢。哥哥对皇上忠心耿耿,无论什么位分,相信哥哥都不会对陛下有任何不满的。” “呵!” 皇上冷笑一声,让慎贵妃的心都揪在了一起,就在她以为皇上一定不会答应之时,皇上却突然松了口。 “既然贵妃亲自开口求了,这林瑶菁又是林大将军的嫡女,林大将军于朝廷社稷有功。 朕就当是给大将军一个面子,慎贵妃所请,准了!只不过侍妾的位分到底是低了,便给个夫人的位分吧。” 既然这林家的女儿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他的好儿子绑在一起,他也不介意成全她。 林家的人,这些年猖狂的时间也够久了。 是时候好好收拾了。 “父皇,儿臣——” “湛儿!” 君允湛面露不满,张口便要拒绝。 慎贵妃生怕君允湛会不知好歹在这个时候继续触怒皇上,连忙开口阻止他接下来的话。 “你父皇乃是天子,一言九鼎,哪有说出口的话还收回去的道理,你还不快谢恩!” 第四百三十五章 天山来人 “贵妃娘娘说的极是,既是皇上开口赐婚,王爷领旨谢恩也就是了。” 君允湛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若棠的声音落在他的耳中,就像是有了蛊惑人心的能力一般。 连他因着要纳林瑶菁入府,而原本烦躁不已的心情都慢慢平复了下来。 没有再和皇上继续争执的意思,十分平静的,如若棠所说的那般跪下谢恩。 短短的时间里,若棠已经将如今的形势给看的清清楚楚。 慎贵妃和君允湛看起来颇得盛圣宠,可终究也只是看起来罢了。 既然她嫁给君允湛已经成了不可更改的事实。 那么君允湛与她便是一条船上的人,她又怎么能看着君允湛继续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 只不过是王府里多收进一个女人而已,君允湛又不是她的心上人,就算是他将天下所有的女子都纳入府中,她也没有丝毫感觉。 总之,在自己借助君允湛的身份和力量完成要做的事情之前,他决不能有任何闪失。 至于君陌玄…… 若棠眼神复杂,有过爱意,有过挣扎,而最终通通转化成了恨意。 既然君陌玄没有丝毫在意他们过往那些年的同门情分,自己又何必苦苦抓着那虚无缥缈的东西不放? 他无情,便怪不得自己无义! 总有一日,她要让君陌玄和容欢,乃至所有人都跪在她的脚下,俯首称臣! …… 一场选妃,最终便以这样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而选妃之后,自然也是赐婚与定下大婚的日子。 除去太子,贤王君允湛在所有的王爷中最为年长,婚期较之璟王与六王爷来说,自然是最早的。 经钦天监算过吉日之后,最终定下八月二十为贤王大婚的吉日。 如此一来,距离若棠嫁入贤王府为贤王妃的日子也只剩下一月有余。 若棠要嫁给君允湛,虽是她自己决定的事情,但终究还是要告知她的亲生父亲。 君陌玄虽然因着若棠做下的那些事情,对她彻底失望,但对于天山的师叔,到底还是尊敬的。 是以这件事情,他当下便派人将自己的亲笔书信送去了天山。 不管怎样,若棠大婚,作为她的亲生父亲,无论如何都是应该到场的。 但君陌玄也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师父恒道子因着这件事情竟也和师叔若自明一起下了山。 天山距离雍都城路途遥远,君陌玄派去的人到达天山之时,已经是半月之后的事情。 而恒道子与若自明处理好天山的事宜,启程抵达雍都城之时,恰好是八月十五中秋日。 每年中秋日,皇上都会在御花园设下家宴。 又听说天山来人,皇上更是龙颜大悦,立刻派人将恒道子与若自明接入宫中。 天山于四国来说,是一个独特而神秘的存在。 东西南北四蜀国历来的君王,都曾想过拉拢天山的势力。 但天山的历代掌事人都谨遵祖师爷遗训,退隐山林,不理世事,更遑论加入这些世俗权利的争斗之中。 便连他们世代收徒,讲究的也是缘法二字。 君陌玄得掌事人恒道子看中收为弟子在天山学艺,那是君陌玄自己的缘法。 但只这一点,便足以让皇上在其他三国面前自觉高他们一等,而如今他的儿子居然能娶天山之人为王妃。 这更是皇上从未想过的缘法,即便若棠并非恒道子的嫡系弟子或是亲人。 可到底也算得上是天山之人,更何况她嫁的,亦不是自己最钟意的儿子。 所以这其中权衡利弊,倒也没有那般特别重要。 只要在外界看来,是他南蜀皇室与天山之人有了姻亲关系,那就足够他在其他三个老匹夫的面前,耀武扬威了。 恒道子此行并非是为若棠而来,作为天上的掌事人,他更是时时刻刻谨遵祖训。 是以对于皇上的邀请,恒道子也只会婉言相拒。 不过皇上也并不在意,毕竟世外高人不喜欢这些俗世的场合也是正常。 他这场中秋宴原本想要邀请的人,本就是若棠的生身父亲若自明。 皇室娶媳,自然是要有许多礼节与规矩要走的。 如今若自明既然来到了雍都城,有些事情,他必然是要当面同若自明当面说一说的。 待到若自明被宫人领着进入御花园之时,今日该在此处的皇亲国戚皆已落座,独等他一人。 但这样的场合,容欢却不曾出现。 一来,她尚未真正嫁入皇室;二来,她虽受封县主,但中秋团圆之日,理应陪伴在自己家人身边。 若棠还未成为贤王妃,本也不该出现在此,但皇上考虑到她独身一人在雍都城,又只剩五天便要过门,便命人将她接进了宫。 正巧若棠前脚进宫,皇上便收到了若自明和恒道子抵达雍都城的消息。 若棠远远的看着那个仙风道骨的人慢慢走近,脸上却不见半点欣喜之情,反而有些瑟缩的往君允湛身后躲了半分。 她早就知道,这件事情君陌玄绝对不会瞒着自己的父亲,一定会传信到天山。 她也知道,自己和父亲见面的这一面迟早要来。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天竟然来的如此之快! 若自明走到皇上面前,向他与太后微微揖手为礼,便自顾自的在一旁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因着若自明来自天山,纵然他这般没有礼数,太后与皇上的脸上都不见有任何不悦的情绪。 反而更加欣赏起来若自明这来自方外,不理俗世的那种不羁洒脱。 若自明轻轻扫了一眼正坐对面的若棠,只这一眼,若棠便感觉自己像是如坠冰窖一般,立刻低下了头不敢去看若自明的眼睛。 君陌玄倒像是没事人一般,主动同若自明打招呼。 “师叔,多年不见,师叔还是如当年一般,没有半分变化,看来天山当真是个养人的好地方。 只是不知师兄他们最近的情况如何?” “一别多年,陌玄你这张嘴还是和在天山上那般口齿伶俐,你放心,他们一切都好。 说等到你大婚之日,他们还要来找你讨杯喜酒喝呢!” “这是自然,若师兄们肯赏光前来,我自是求之不得。” 二人你来往来的寒暄,倒是显得比若棠这个亲生女儿还要自然亲近几分。 而若自明也没有因若棠一事对君陌玄心生不满之意,这样一来,倒是让盛云初有些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第四百三十六章 如此喜事 整个桌上的气氛其乐融融,根本无人注意到若棠这边的情况。 反而是苏太后,第一个发现若棠的异样。 苏太后虽然不喜欢慎贵妃母子,但绝不是一个会迁怒无辜的人。 在她看来,若棠这姑娘不过是眼神不太好,瞧上了皇帝诸位儿子之中,品行最差的那一个罢了。 况且她又是君陌玄师叔的亲生女儿,想来也不是穷凶极恶之人。 自从知道了慎贵妃母子做的那些腌臜事,知道了他们的品性究竟如何之后,太后是越发的看他们不顺眼。 如今若棠嫁给这君允湛,苏太后不觉得身份匹配不上,反而觉得有些委屈了人家姑娘。 尤其是现在见到若棠低头一言不发的模样,苏太后只当她是因为私定终身害怕父亲责罚,更是好意替她解围开口道。 “哀家瞧着若棠倒是有些拘谨,想来是第一次参加这宫里的宴会有些不习惯。 倒也无妨,今日在此的都是一家人,你父亲也在此,你且随意些便是。” “依妾身来看,若棠姑娘倒不是拘谨,也许,是心里有什么烦心事也不一定。” “哦?玉婕妤何出此言?” “太后娘娘和皇上怕是还不知道,今儿个清晨,妾身和淑妃姐姐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之时,正好路过贵妃娘娘的芙蓉宫。 这一不小心,就听见了贵妃娘娘和身旁宫女的谈话。 好似是说,贤王爷一月前新抬进府的那位瑶夫人,前几日已经查出身怀有孕了。 对皇家来说,这可真是一件添丁的喜事。 可若棠姑娘毕竟还是个姑娘家,知道这样的事情,难免有些失落也是正常的。” “玉婕妤!” “慎贵妃!淑妃,玉婕妤所说可属实?贤王家的那位真的有孕了?” 慎贵妃没想到今日自己和婢女的闲话竟会被玉婕妤和淑妃这两个沈皇后的爪牙给听到,下意识的便想喝止她。 只是苏太后的质问来的更快,慎贵妃不过才唤了一声玉婕妤,苏太后的质问便已经脱口而出。 不光是慎贵妃愣住了,就连被太后突然点名的淑妃也有些微愣。 只是淑妃本来就不是一个会说谎的性子,况且一直以来慎贵妃都不曾待见过她,无论她说些什么,都不会改变慎贵妃对她的偏见。 既如此,她还有什么害怕说出口的? 玉婕妤是沈皇后一手扶持上来的人,说不定这也是沈皇后的意思。 一直以来,她们母子在后宫之中都是承蒙皇后庇佑。 如今不过是顺着皇后娘娘的心意推波助澜而已,她又有什么做不到的? 思及至此,淑妃立刻开口附和着玉婕妤方才所说。 “回太后娘娘,婕妤妹妹所言不虚,妾身在经过芙蓉宫时,确实亲耳听到贵妃提起,贤王府的瑶夫人有孕月余。” “是,确有此事不假。” 慎贵妃假笑了两声:事到如今,她如何还能否认? 这林瑶菁的月份本就大了整整一月,若是此时矢口否认,等到生产之时,又当如何圆话? “不过妾身也是今日才得知,本想着在家宴上告诉太后娘娘与皇上,却没有想到被二位妹妹抢先了一步。 倒是臣妾的不是。” “自然是你的不是!” 苏太后没好气的瞪了慎贵妃一眼,只觉得怎么看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皇室能够添丁本就是喜事,如此大事你就该第一时间禀告哀家与皇帝。 却要等到旁人提起你才承认,莫不是皇室子孙在慎贵妃的眼里竟一点都不重要? 哼!今日是家宴,哀家不责罚于你。今日之后你回到芙蓉宫,禁足再加一月!” “是。妾身谨遵太后娘娘懿旨。” 慎贵妃一口银牙都几乎咬碎,却也只能白白的受了这禁足之刑,而后老老实实的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虽是家宴,即便她是皇上最为宠爱的贵妃,是贤王的生母,可终究也只是个妾室。 妾室,是没有资格和皇上与太后同坐一桌的。 能有这个资格的,只能是同皇上一起走过祭天大礼的沈皇后! 而她的位分即便再高,哪怕有天坐到了皇贵妃的位置,却也只能同这群后宫中的女人同坐一桌。 就连她亲生儿子的婚事安排,她也无权在此时插口,只能坐在一旁听着。 更遑论如今林瑶菁有孕的事情还被玉婕妤和淑妃这两个不知好歹的小蹄子给抖落了出去! 林瑶菁有孕纵然是一件喜事,她也确实想要禀告给太后和皇上知晓,但绝对不是眼下这个时机啊! 这些日子,她细细想过许多,最终也接受了若棠这个,君允湛不顾一切定下来的儿媳妇。 虽然若棠是君陌玄的师妹这一点无法更改,可经过这一个月里,她派人暗中打探得知。 这对师兄妹的关系似乎并不和睦,虽然之前城中有过一段关于这二人闹得沸沸扬扬的传言。 可最后也是无疾而终。 哪怕是不甚亲近的师兄妹,师妹即将大婚,这个名义上的师兄也该关心几分。 可是都没有。 这一个月一来,若棠仍旧是一人居住在城西的别院之中,而宸亲王府之人,没有一个曾去探望过她。 这样一来,便更加坐实了慎贵妃心中,认为君陌玄与若棠师兄妹不合的事实。 如此,她对若棠便放心了些许。 一个与君陌玄不合的人,想来应该是不会在贤王府中成为对君允湛不利的眼线。 更何况若棠到底还是出身于天山,倘若能借着她与天山的联系让君允湛得到天山的帮助,那可是最好不过。 是以在听说若自明来到了雍都城并且即将参加这场中秋家宴之时,慎贵妃立刻就改变了主意。 如今君允湛在朝廷之中,文有丞相的支持,武有自己哥哥林大将军的支持,可谓文武官员之中皆有他们的势力。 若是此时还能得到江湖势力,尤其是天山势力的帮助,那对君允湛来说,可谓是大大的助力。 如此一来,她又怎么能让她未来的好亲家因为妇人家的事情对自己的宝贝儿子心生不悦呢? 只是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玉婕妤和淑妃竟然偷听到了这件事情,还将它抖落了出去! 是沈皇后,一定是她的授意! 除了她,还有谁会容不下自己的儿子得到这么一个助力呢?! 这个沈皇后,简直该死! 第四百三十七章 中秋宴尽 而此时的若棠,脸色比起方才难看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她根本就不知道玉婕妤和淑妃说的这件事情! 她是因为不敢面对自己父亲的眼神,所以才一直不曾说话,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瑶夫人好吗?! 可如今君允湛怎么也是自己的未婚夫,明明在中了同心蛊的情况下,他还让旁的女人怀上了孩子。 可见君允湛当真不是什么良配! 自己当真是一步错,便步步踏进了深渊之中无法回头,而这一切,都要拜君陌玄和容欢所赐。 若棠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无法自拔,根本没有注视到苏太后对她的打量。 显然,苏太后是将方才玉婕妤和淑妃的话听了进去,认为若棠的情绪低迷,是因为得知了林瑶菁有孕。 几遍君允湛再如何上不得台面,可他毕竟是皇室血脉,他的孩子极有可能成为皇上登基多年来的第一个皇孙。 嫁入皇室的女子,无论如何,得是大度守礼的。 君允湛不是君陌玄那等专一男子,他府中的姬妾可谓是层出不穷,若棠既然愿意嫁给他,就该早有心理准备。 皇室即将添丁,她却表现的如此晦气。 今日不过是王府里一个小小的夫人怀了孩子,她便如此,来日若是王府里的其他人怀了孩子。 若棠焉能容得下她们?! 这般想着,苏太后先开始对若棠的那几丝怜惜也消失不见,只当是看不见若棠的反应一般,只是和自己身边的宸亲王妃和沈皇后说话。 皇上倒是不在意妇人之间的这些弯弯绕绕,酒过三巡之后,他便与若自明聊起了两个孩子的婚事。 纵然知道方外之人不在意俗世间的这些繁文缛节。 但这若棠好歹是若自明唯一的血脉,若自明对她的婚事,竟也表现不出三分的热络。 对于皇上提成的那些安排,并没有提出任何的意见。 同时也没有为若棠和皇家提出任何的要求。 甚至在整个饭桌之上,若自明和若棠这对父女都没有超过三句话的交流。 若非是若自明和若棠那相似的眉眼,皇上都要怀疑若棠是不是若自明亲生的孩子了。 不过转念一想,或许方外之人对于血脉亲缘这种东西看的本就没有他们俗世之人重要。 兴许这就是人家父女二人的相处之道也未尝可知。 是以最后二人的婚事,没有任何悬念的便定了下来。 皇上心中大喜,便多喝了几杯,与若自明亦是相谈甚欢。 这场中秋宴一直到酉时将尽这才散去。 君陌玄一众人和若自明父女二人一同走到宫门口。 虽说若棠与君陌玄的关系已然闹僵,但若自明毕竟还是君陌玄的师叔。 宸亲王有意让君陌玄护送若自明前去别院,也好尽一尽他们宸亲王府的地主之谊。 然而如今的君允湛眼中,若棠就是他寻觅三生才找到的挚爱之人,若棠的父亲自然也就是他的亲生父亲。 甫一出宫,君允湛便十分殷勤的将自己的马车给让了出来,要亲自送若棠和若自明回去别院。 若自明表面对君允湛到也算是和气,只是眼底总是对他有着一抹不易察觉的鄙弃。 君陌玄本就无心与君允湛在这种事情上面争一个高低,君允湛既然要在未来的老丈人面前表现一下,那她自然不会去插一脚。 只是关于自己师父恒道子的事情,君陌玄还是要问若自明几句,便将他拉到了一旁。 “师叔,听闻这次,我师父也和师叔一同下山了,不知道师父此时在哪?” “你师父下山,自有他的一套缘法。他知你会来问我,早早的便让我带给你一句话,待到时机到了,他自会来寻你的。” 若自明不欲多说,微微一笑后登上马车而去。 恒道子的脾气,君陌玄多少也是了解一些的,原想着这次恒道子来雍都城,自己可以好好在师父面前尽尽孝道。 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师父还是老样子。 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讲究他自己的缘法。 他既让师叔给自己带了话,便是铁了心不会叫自己找到他,看来自己也就只能静静等着师父口中的那个时机到来了。 …… 半个时辰后,君允湛的马车终于缓缓停在了城西一座别院之前。 他本还想送若棠二人进去,但若自明却一改之前在宫门口的客气态度,对待君允湛的态度冷漠而又疏离。 “如今别院已经到了,更深露重,贤王爷还是早早回府吧。如今深夜,若是被人看见你进出小女居住的地方,对小女的名声也是有碍。” “还是若伯父想的周到,是本王唐突了,那本王明日再来看望伯父与若棠,本王告辞。” 因着同心蛊的影响,但凡是有若棠在场的地方,君允湛的行为举止皆会受到若棠的影响。 所以即便是若自明对他的态度如此冷漠,君允湛也没有任何不悦之感,反而打自心底的觉得,若自明和若棠说什么都是对的。 目睹着二人进入别院之后,便美滋滋的登上了马车离开。 这别院原是之前盛云初打发人收拾出来给若棠居住的地方,府中一应下人都是齐全的。 即便是后面与若棠闹翻了,盛云初也没有过河拆桥将这座别院收回。 反而是直接赠送给了若棠,权当是全了这些年若棠唤她婶婶的情分以及送她的嫁妆。 至于那些王府中的下人,盛云初亦是一个不剩的全部让管家带回了王府。 是以如今别院中伺候若棠的下人,既有君允湛舍不得若棠受苦特意让人送过来的,也有若棠自己安插的人手。 总之他们都有着一个特点,那就是绝对服从若棠的命令。 即便是知晓今日若棠的父亲到此,他们也还是牢牢记着第一日若棠曾与他们说过的那些话: 酉时之后,不得在别院中随意走动,更不得靠近她住的后院半步。 是以若棠在领着若自明去他的厢房的一路上,居然没能遇见一个下人。 整个别院里只有廊上挂着的灯笼发出昏黄的烛光,以及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更显得这个别院阴沉可怖。 若自明的厢房是整个别院之中除了若棠的房间之外,最好的一处,离若棠的房间也十分的接近。 但饶是如此,若棠还是担心若自明对自己的安排不够满意。 将若自明领到他的厢房之后,若棠亲自掌灯,而后立在一旁等着若自明的吩咐。 二人之间没有半分父女的温情,倒更像是主仆。 第四百三十八章 愚不可及 若自明深深的看了若棠,径直走到书桌前坐下,看着若棠的眼神冷漠而又失望。 若棠如今会的一切,都是若自明一把手教出来的。 是以若棠究竟有多少能耐,没有人比他这个做父亲的更清楚。 君陌玄传信来天山告知他,若棠即将要嫁入皇室成为贤王妃之时,他的心中就已经隐隐有了些许猜想。 直到他看到贤王君允湛的那一刻,他才彻底证实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果然是中蛊! 也正因如此,他对若棠才会感到如此的失望。 “逆女!跪下!” “父亲!” 若棠心中既不甘又害怕,只能乖乖跪下,不敢多说一句。 “你可还记得这一次下山,你真正的任务是什么?” “父亲,女儿没有忘记父亲的嘱托,女儿已经成功找到了我们巫族流落在外的秘术。 这一切都是属于父亲的东西,女儿不敢独占,女儿现在就回去将秘术取来奉于父亲。” “慢着!若棠,我要你找到巫族秘术不假,可这秘术并不是为我而找,是为我们巫咸国而找。 比起秘术,我更希望你能找到的,是大巫的下落! 只有找到大巫,我们巫咸国才有复国的希望,若没了大巫,纵然得到了秘术又能如何? 你当我真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吗? 你与那君允湛之所以能在人前那般恩爱,想来除了同心蛊之外,你还动用了秘术中所提到的禁制! 你以为你的巫蛊之术真的出神入化到可以随便动用那本秘术中提到的蛊术吗?! 杜柔嘉便是最好的例子! 你虽被族人们奉为圣女,可我并不希望你因此忘记了你自己的本分! 你与我,只不过是身上流着微弱大巫血脉的旁支罢了! 所谓圣女,在大巫的面前简直都是不值一提!” “父亲教训的是,女儿知错了。” “知错?我看你根本就不知道你自己究竟错在何处!你下天山之时,我如何嘱咐你的? 我让你不要沉迷于儿女情长,当以复国大业为重。 你难道忘记我曾经和你说过的,我们巫咸国是因何覆灭? 我们巫咸国,历代大巫最为擅长并非巫蛊,而是占卜能力。大巫可以上听天意,为巫咸国驱灾避祸。 可同时,大巫也必须谨守天意,世世代代守护巫咸之人。我们巫咸人,历代血脉都不能与他族之人联姻。 若非是当年的大巫被外面的那个女子迷惑了心智,不惜为她抛下巫咸的千万子民。 更不惜为了救那个女人而逆天改命,泄露天机。这才惹怒天神,为我们巫咸国引来了灭顶之灾! 儿女私情,从来都是我们复国大业上的绊脚石! 从小到大,这样的话我与你说过多少次?你为何没有一次能真的记在心里? 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对陌玄那小子的心思。 陌玄确实是这世间难得的好儿郎,可你应该知道,他对你并未任何男女之情! 即便是从小对你十分照顾,那亦是因着我对他有救命之恩的缘故。 可你实在是太过自傲,自傲到认为这世间一切最好的东西都该是属于你的,可你从未好好想想,你自己是否真的优秀到值得这世间所有最好的东西!” “父亲,无论如何,我也是你的亲生女儿,我不值得这世间最好的东西,难道师兄选的那个女人就值得不成? 再者,我想要嫁给师兄亦不是全为了自己。我也是为了父亲你的复国大计! 师兄的势力遍布整个南蜀国乃至其他三国,若是我能嫁给师兄,自然能借着师兄的势力为父亲你寻找到大巫的踪迹。 这难道不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 “所以你就想给陌玄下同心蛊和禁制,结果反而不知出了什么差错,反而下到了君允湛那个废物身上?!” “若不是容欢从中作梗,我早就成功了!事情之所以会变成如今这样,都是因为容欢太自私,若是她肯给我一个侧妃的名分,我又何至于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啪——”的一声清响。 若自明不知何时已经一个闪身来到了若棠的面前,在若棠的声音落下的那一刹那,一个巴掌便扇到了她的脸上。 “我看你当真是鬼迷心窍,愚不可及! 你若不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不主动算计旁人,旁人便是想算计你也没有那么容易。 你怨旁人不肯给你一个侧妃的位置?难道我将你养到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你自甘下贱给人做妾的吗?! 我看你满脑子的情情爱爱,哪里有半分成大事的模样! 你师兄选的人值不值得我不清楚,但人家以一己之力救了江州千万百姓是事实。 是她!替你阻止了一场原本就该报应到你身上的血债! 我让你下山去找大巫的下落,我可有让你为此不择手段,为此去涂炭生灵?! 我们巫咸国当年已经惹了天神震怒,你若是再为了一己私欲造下满城杀孽,只会让你的下场更加惨淡! 你当真我不知道你做这些的事情真正目的吗? 你做的事情看似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为了我的嘱咐 为了找到大巫,可没有一件事情,你不是冲着君陌玄去的! 一个男人罢了! 你却为了他费尽心思,丢弃父亲教诲,抛下复国大业,我可真是养了一个好女儿啊!” 若棠紧咬唇瓣,一言不发。 知女莫若父,她不说话,是因为她根本无话反驳半句。 若自明说的这些,没有哪一件是错冤了她的,她从一开始就有着自己的私心。 只是她以为,只要她做的足够隐蔽,只要若自明不去打探,那么这些事情就都能瞒得下来。 可她到底,还是低估了他父亲的能力。 同时,她也高估了她在若自明心里的地位,即便自己是他的亲生女儿。 可只要和他的复国大业沾染半分,自己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存在。 他的复国大业,根本容不得任何的闪失! 若自明看到若棠这一言不吭的模样,心里也清楚,他便是说再多,也改变不了若棠心里那不切实际的想法。 更何况,她如今身中同心蛊和禁制,嫁给君允湛已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如她所说,嫁入皇室,在帮助他们寻找大巫这方面确实有着优势。 事到如今,他便是不想接受这个现实,也不得不接受了! 第四百三十九章 痴心妄想 “罢了!事到如今,我便是将你杀了也于事无补。师兄与师父总是念叨缘法二字,我始终不得其意。 但或许,这就是你自己的缘法,我不想管也管不了。 但你师伯的规矩你是知道的,你与我虽住在天山,可那是师父他老人家心怀天下,纵然对我这个巫咸国遗孤,也愿意收留。 我们名义上虽是天山之人,可到底没有学过天山的心法,充其量会天山的独门轻功。 到底算不上是真正的天山弟子。 你如今利用这种手段嫁入皇室,你师伯的意思是,从此以后,不许你再以天山弟子的身份自居。” “师伯为何如此无情?我们的真实身份本就不能公诸于世,若是再失去这个天山弟子的身份,我又该如何在这雍都城中立足?!” “够了!你师伯对你我二人已经仁至义尽,他收留你多年,如何还能任由你败坏天山的名声?! 再者,你若是足够强大,又何需这天山弟子的身份加持? 就如同陌玄,你最放不下的师兄。 旁人注意到他,尊敬他,是因为他是君陌玄,而不是他是天山弟子! 况且,如今你利用同心蛊让贤王对你言听计从,你想要立足难道贤王妃的位置还不够吗?! 我最后再警告你一次,你即便是我的女儿,也不该忘记你身上还有的担子。 既然如今和皇家联姻的事情已经无法更改,那你便好好利用这层身份完成我们的复国大计。 我言尽于此,你回去自行想清楚吧!” “是。女儿告退。” 若棠顺从的起身,那被若自明掌掴过的半边脸早已肿的老高,可她却浑然不觉痛意。 麻木的起身,而后将若自明的门关上走了出去。 好似方才谈话时发生的不愉快,她都没有放在心上一般。 …… 第二日,容欢才从君陌玄的口中得知了他师父恒道子来到雍都城的消息。 容欢从前便十分佩服那些武功高强到来无影去无踪的人,君陌玄已经是她来到这里之后见到的最为厉害的那一个。 而君陌玄的武功都是由恒道子所传授,可见恒道子绝对是一个绝世高人。 是以容欢当下便很想拜访一下这位高人。 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这个君陌玄未来的未婚妻,自然没有师父已经到了自己的地界却不去拜见之礼。 但当容欢提出这个要求之后,君陌玄才告诉他,便是他,也不知道恒道子如今的行踪。 “师父这个人最讲究缘法,如今不现身,想来是缘法未至,小欢儿放心,你是他最得意弟子认定的妻子。 他绝不会对你避而不见的,待到时机到了,怕是小欢儿不想见他,我师父他老人家也会自己寻上门的。” 见君陌玄时不时的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情话,她登时便羞红了脸,假意打了君陌玄一下便偏过头去不理他。 君陌玄也不恼,全然不顾自己玄亲王尊贵身份,跟在容欢的身后,花样百出的缠着她说话。 二人便这样说笑打闹着走远,而他们的身后,一道目光早已默默将他们二人的一切相处尽收眼底。 中秋之后,紧接着便快到了贤王君允湛和贤王妃若棠大婚的日子。 皇室王爷娶正妃,虽然不比太子娶太子妃的阵仗。 但到底也强过普通百姓太多。 再加上慎贵妃有意想要将自己独子的这场婚礼办的风光无限,便自告奋勇要亲自操持这场婚事。 是以中秋之后,雍都城的街道之上便多了不少官中之人在张贴喜字,倒颇有些想让全城同欢的意思。 这种事情本该是有沈皇后出面张罗,但谁让君允湛是她最讨厌的人所生之子,他的婚事,沈皇后不克扣他们的宫中用度,已然是她这个皇后大度。 若还想让她劳心劳力的将这场大婚办的人人满意,简直是白日做梦。 正巧慎贵妃自己向皇上请了命,她这个皇后倒也乐的放手让慎贵妃自己去折腾。 慎贵妃心里打的那些小主意她不是不清楚,不就是不想让自己儿子的大婚之礼比起太子的大婚之礼有任何的逊色吗? 只可惜,历来王爷娶妻,用度仪仗都是有老祖宗的规矩留在那里。 一个王爷想要越过太子的仪仗? 简直是痴心妄想! 若说有哪个王爷可以不顾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那也必是得了皇上的允许。 只可惜,慎贵妃的儿子,是不可能了。 因为不管她这个人如何得皇上那个睁眼瞎的喜欢,皇上心里最宠信的那个王爷都不可能是风流债多的数都数不清的贤王! 沈皇后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丝毫不在意慎贵妃如今在宫里宫外的折腾。 因为她心中十分清楚,慎贵妃现在折腾的有多欢乐,日后便会有多么的窝心。 若是她懂得嫡庶之分,尊卑有别,就不会越矩行事。 倘若真的有越矩逾规之事的发生,用不着她这个皇后出面,皇上和太后第一个便会去找慎贵妃的麻烦! 皇上纵然十分宠爱慎贵妃,可若是触碰到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涉及到皇室的颜面问题,纵然多爱的人,皇上也能舍弃。 这一点,她早在多年前就已经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笑慎贵妃明明就是当年之事的始作俑者,却还天真的以为她能是皇上的那个例外? 看来她当真是舒坦日子过的久了,忘记了她是因着什么才得了皇上这么多年的宠爱。 不过她忘了,自己可没有忘! 总有一日,自己会让慎贵妃知道代价的! 等了这么多年,这一天,不会久了…… 贤王娶妻,雍都城倒也着实是热闹。 不过这两个人于忠勇候府来说 ,可不是什么愉快的存在。 是以他们的喜事,忠勇候府上下没有一个人放在心上。 还是各人各司其职,而容欢如今已经是太医院的一品太医,自然不用如从前那般日日待在太医院之中。 她得了空,便会带着谷雨等人去巡视雍都城中的铺子。 如今她的奶茶店已经彻底在雍都城中立了足,她也因此赚了不少银子,也该考虑开分店的事情了。 不仅是奶茶分店,容欢亦想在雍都城中开一家专卖调养女子容颜的护肤店。 她这一手医术,若是灵活运用到那些脂粉上,虽没有将人改变成天仙的手艺,却也绝对能让一个人健康的变美。 而不是纯粹靠脂粉堆砌出来的美。 第四百四十章 你我有缘 每每这般想着,容欢仿佛都已经看到了自己未来成为第一首富的模样,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过她脑筋还是十分清楚的,要开店,必然是要选一个地理位置极好的门面。 是以这几日,容欢带着几个大丫鬟满雍都城的游逛,就是为了挑选一个合意的店面。 而君陌玄,毕竟是皇上最信任和倚仗的左右手,所以纵然这场大婚他们谁也没有放在眼里。 君陌玄还是被皇上身边的吴内官三请四请的给请进了宫。 君陌玄知晓容欢在寻找铺子一事,担心自己这一日城中鱼龙混杂,自己不在容欢身边,她会遇到危险。 是以又多加派了人手在容欢身边保护,只不过这些人在暗,容欢并不知晓,只当跟着自己的只有影六影七二人。 这一日,容欢听白露提起城东有一家极好的铺面正好要转卖,便带了人匆匆过去。 这铺子的掌柜倒也是个爽快人,本就是年纪大了想要落叶归根回到故乡,所以才不得不将这开了几十年的铺子卖掉。 但他私心里,却也是想为自己的铺子找一个好的买家,至少是做正经营生的。 如今虽未瞧见容欢的真颜,但一看她这通身的气派,就知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非富即贵。 又听容欢的话语之中颇为豪爽大气,没有那些大家闺秀的扭捏作态,亦没有半分瞧不起他们商人的意味。 谈吐落落大方,还颇为了解他们商人的经商之道,是以这掌柜顿时有了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对于容欢提出来的价格,一口便应了下来。 随后将铺子的地契文书一并交到了容欢的手上。 容欢也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竟然办的如此顺利,走出铺子之时,容欢更是觉得心情大好。 只是她正朝着自己马车走去之时,不知从何处冲出来一个人,险些将她撞倒在地。 谷雨性急,下意识就要去质问那人。 但定睛一看才发现这突然冲出来的人不是什么登徒浪子,而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但说也奇怪,这老人身上虽然只穿了一件洗的发白发旧的长袍,肩上还背着一个缝缝补补过的大破布袋子,可全身上下却是干干净净。 一点都不像是故意寻事碰瓷的乞丐。 是以谷雨倒有些不敢轻易开口,她虽然做不到慧眼如炬,可跟在容欢身边久了,耳濡目染学会的东西自然也就多了。 眼前这老人看起来有些不修边幅,可却又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兴许还是某个自己不知道的大人物呢! 她可不能随意开口得罪人还给她家姑娘惹麻烦。 这般想着,谷雨便乖巧的退到了容欢的身后。 而容欢自然也是发现了这老者的不同之处,更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这老者似乎是冲着自己而来。 “老先生可是有事?” “非也非也,这芸芸众生万千,贫道却偏偏在此与姑娘相撞,可见你我有缘。 贫道不才,祖传摸骨之术尚可,既与姑娘有缘,不如替姑娘摸骨定一定吉凶,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摸骨?谷雨的眼睛顿时瞪大,那岂不是要和她们姑娘有肢体接触? 这个老头子该不会是个老色狼吧! 只是谷雨还没能出口阻止容欢,容欢便已经欣然应允了这老者的提议。 她从前便听说过这摸骨之术十分神奇,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亲眼得见。 若是从前她定然不信这些,可这一年多的日子里,发生了太多超出她原本认知外的事情。 因此容欢对于这些道家佛家之人,更是多了几分敬畏之心。 “原来是道长,是我唐突了。道长愿意为我摸骨,这是我求不到的缘分,请。” 说着,容欢大方的将自己的右手伸出。 她曾经在电视上见过摸骨之术,有些道法高深之人,便是只凭手骨便能断出一个人的个性,喜好和未来吉凶等。 如今她面容被挡,而这老道长亦不像是雍都城之人,她倒真有几分好奇,这道长口中会说出多少与自己有关的事情。 老道长微微一笑,轻捋胡须,双手覆上容欢的手及手臂,稍稍用力。 谷雨在一旁紧紧盯着这老道长的举动,见他虽然实实在在的碰到了容欢的胳膊,但举手投足之间并无任何轻佻的举动。 亦没有要占容欢便宜的意思,谷雨这才稍稍放下心。 老道长神色自若,一边摸骨,一边笑着道。 “姑娘好骨相。姑娘的骨相乃是麒骨。生就麒骨为人贵,姑娘这一生可谓是贵不可言。 姑娘性子沉稳理智,执拗倔强,但有一颗赤子之心,这一生虽有劫难无数,但只要秉承初心,终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不过——” “不过什么?” “姑娘心中有郁结无法解开,终会陷入心魔,今日既有缘,便赠予姑娘一物,望届时能助姑娘勘破心魔。” 说着,老道长从肩上的破布袋子里摸出一道护身符交与容欢之手。 “姑娘将这护身符贴身携带,必要之时,它会助姑娘悟得玄机。” 老道长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模样,只笑意盈盈的看着容欢,而容欢却因着他的话陷入了沉思。 自己的心魔,会是那件事情吗? 看来这老道长果真是个高人,只不过摸了手骨便能断出这么多的事情。 容欢还想再问旁的事情,可再次抬起头时发现那老道长早已是不知所踪。 “道长人呢?” “方才将这护身符给了姑娘之后便离开了,只是姑娘似乎在想事情,所以我们并没有打扰姑娘。 姑娘若是需要,奴婢这就派人去追。” “罢了!相逢即是缘,聚散总有时。那老道长想来是个高人,你们便是想追,他若不想让你们找到,你们也是寻不到的。我们回吧!” …… 傍晚时分,君陌玄策马从宫中出来,在宸亲王府门口看见一个背着破布袋子的白袍道人。 他眼中迸发出惊喜之色,从马上一跃而下,朝着道人而去。 而这道人,便是君陌玄的师父,当今天山的掌事人——恒道子。 “师父,你终于肯现身来见弟子了。” “陌玄,多年不见,你确实成熟了不少,不过我今日在此等你,是来同你告别的。 今晚,我便要启程返回天山了。” 第四百四十一章 贤王大婚 “今晚?怎么如此仓促?明日便是贤王和若棠大婚的日子,师叔必然会留下受礼,师父难道不等师叔一起?” “你师叔不会再回天山了,记得你曾入门时我便同你说过,你师叔不是一个普通人。 当年师父心善,虽容他在天山多年,可他与天山终究是没有缘分。 他心中有无法放下的事情,注定无法在天山待的长久。” “那师父也可多留些时日,弟子的未婚妻,还没有正式见过师父。” 君陌玄儿时便入了天山学艺,辗转于天山和雍都城两处奔波。 可陪伴他儿时时光最多的人,还是恒道子。 恒道子的存在于君陌玄来说,是一个亦师亦父的存在。 是以哪怕他如今强大至此,可对恒道子还是有着孺慕之情。 “不急。人与人之间的缘法是上天早就定好的,你那未婚妻,我今日已经见过了,是个不错的孩子。 不过你们二人若想要修成正果,倒还有很长的一条路要走。待到你们二人成婚之后,我再见你们不迟。 好了,时辰到了,我该走了。” 恒道子脸上带着讳莫如深的笑容,不等君陌玄再说出挽留的话便扬长而去。 身影迅速消失在君陌玄的视线之中。 君陌玄也是十分清楚恒道子的脾性,知道自己是留不住他了,便也只能随恒道子的心意。 当晚,君陌玄还是去寻了容欢。 经过这一年多的相处,容欢乃至长欢榭上下的人对于君陌玄总是半夜翻窗户跑进容欢的闺房一事,早已是见怪不怪。 “你来了。” “这个护身符?” “你说这个?是今日在城东之时碰到的一个老道长赠予我的,老道长不知是何来历,不过我能感觉到那个老道长定然是一个隐世高人。 他说与我有缘,于是就送了我这个护身符,说有朝一日,想必能助我勘破玄机。” “这个老道人是不是肩上还背着一个缝缝补补的破布袋子?” “你怎么知道?” “因为小欢儿口中所说的那个老道长,便是你一直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我的师父——恒道子。” 君陌玄进来之时,容欢正巧对着烛火仔细把玩着今日才得到的护身符。 沈月鸢夫妇初初回到雍都城之时,也曾给自己求过不少护身符来护佑自己的平安。 单从护身符的外表来看,容欢真的看不出什么不同。 但那老道长的一番话却让容欢心中十分在意。 即便没有言明,可容欢的心中总觉得,自己今日遇到的这个道长,与了空大师一样,是能看清自己来历的人。 只一眼,君陌玄便看出了这是出自自己师父恒道子之手。 容欢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这么巧,自己无意间遇见的高人,居然就是君陌玄的师父! 那他师父若是能看清自己的来历,是不是也已经和君陌玄说了什么? 若是说了,那君陌玄当真能不在意吗? 不在意自己根本就不是容欢,而是一个占据了她人身体,享受了她人人生的孤魂吗? “那恒道子师父他,有和你说什么吗?我能再去拜访他一下吗?” “师父已经启程回天山了,他说你是个不错的孩子,所以小欢儿尽管放心,师父可没有说你半分不好。 他老人家说了,人和人的缘分都是命运使然。待到我们成亲之后再去拜见他也不迟。 至于这个护身符,既是他老人家赠予你的,那必定有他的用意,小欢儿带好了便是,也不必太在意他说的那些话。 早些休息,明日贤王大婚,你身为县主,该去观礼的。” 君陌玄笑着揉了揉容欢的头发,随手从桌上绣篮里的彩绳中抽出一根红绳将护身符系了起来然后系到了容欢的脖子上。 他不知道恒道子究竟同容欢说了什么才让她如此不安。 兴许,是小欢儿一直想要隐藏的事情吧? 只是看到容欢这副模样,君陌玄的心里也不好受,更加不会多问,去让容欢更加烦心。 容欢将头靠在君陌玄的胸口,闻着他身上清冽的香味,不安的心情也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 …… 第二日,天光乍亮之时,内务府的宫女嬷嬷就已经抵达了若棠如今所居住的别院之中。 凤冠霞帔一应都是内务府早就准备好的。 原本慎贵妃还斥重金为他们二人打造了一套华贵异常的吉服,想要在大婚之日彻底压过当初太子大婚时的风头。 但那套华服被皇上知道之后,惹得皇上很是不悦,慎贵妃担心自己一意孤行会对君允湛造成更加不好的影响。 这才不得不退了步。 不光是慎贵妃准备的吉服,就如同沈皇后所料想的那般,在大婚之前,皇上还特意派了自己的心腹前去查看。 城中宫中乃至贤王府里,任何越过祖宗规矩的物件都被拆了下来。 可以说,慎贵妃多日来的筹谋与心血,几乎是在一夕之间便彻底破灭。 不过好在皇上体谅她爱子心切的心情,特许她能出宫半日去贤王府中主持大局。 慎贵妃那郁结的心情这才散去了不少。 而此时派来给若棠上妆打扮的嬷嬷虽是内务府调派过来的,但几乎全是慎贵妃手底下的人。 是以她们在见到若棠之时,那些吉祥如意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完全不带重样的说了出来。 她们可是看出来了,贵妃娘娘对这个未过门的儿媳妇可算是十分重视。 若是她们能把未来的王妃娘娘哄开心了,那回宫后的赏赐必然是少不了的。 而若棠的脸上虽然带着灿烂的笑意,心中却是毫无喜悦之情。 这是她的大婚不错,可不是嫁给她想嫁的人,就算是吉祥话再动听,自己被打扮的再动人,又有什么用呢? 旁人的大婚还有亲朋好友的祝福,有姐妹的添妆,可她的大婚只不过看上去热闹。 实则,就连她的亲生父亲也不是真心祝福她的。 就连她的那些嫁妆,也不过是提前从贤王府库房中搬出来的聘礼,如此跟着自己绕一圈最后又回到了贤王府罢了。 这般的大婚,不过是徒有形式毫无内在可言,她又有什么好值得开心的。 若棠就如同一个人偶娃娃一般,任由那些宫女嬷嬷为她换上凤冠霞帔,为她上妆,与她说一些如何伺候贤王的事情。 等吉时一到,花轿到了门口,又任由她们扶着上了花轿。 第四百四十二章 越来越有趣 花轿吹吹打打从城西一路热闹到了贤王府。 若棠坐在花轿之中,心中只有无尽的恨意和苦涩。 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穿上凤冠霞帔,坐上花轿,十里红妆嫁给君陌玄的场景。 可如今,全都变成了一场空! 便连自己的父亲也不站在自己这一边,反而觉得这今日的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 既然他们一个个的都如此无情寡义,那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别怨自己! 她要将这些日子,她所受过的屈辱,所失去的一切,都连本带利的拿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的吹打声终于停了下来,而花轿也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地上。 若棠只觉得耳边吵吵嚷嚷之际,喜娘将早已准备好的红绸塞到了她的手中。 她与君允湛二人便这样被人拥簇着进了王府,一路走到喜堂。 喜堂之上,慎贵妃和若自明分别作为新郎新娘的生母生父,自然是各自坐了一方主位。 虽说君允湛是皇上的儿子,可除去太子之外,其他皇室子弟的大婚,都还没有达到那个可以使得皇上亲临的地步。 慎贵妃作为宫妃,今日能够出现在这喜堂之上都已经是皇上的格外恩宠。 而除了一对新人的父母之外,今日前来参礼的人也并没有多少。 若非是慎贵妃寻死觅活的向皇上求来了旨意,要求所有皇室子弟都必须来参加这场大婚。 莫说是容欢和君陌玄不会来凑这个闲热闹,就连七皇子,也不是很愿意看见慎贵妃和君允湛。 更遑论来真心的祝福他们百年好合。 而那些前来参加喜宴的官员,多是君允湛的坚实拥护者。 便是他们的脸上,也看不见几分真心的笑容。 尤以容丞相容修远最甚。 容修远是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扶持君允湛的大臣,甚至为此不惜从小就谋划,将原本属于大房容欢的婚约给变到自己的女儿身上。 可他谋划了这么多,往贤王府里赔进了两个他最疼爱的女儿,最后竟然被一个半路闯出来的江湖女子给截去了贤王妃之位。 最重要的是,看君允湛的模样,分明是对这个乡野女子动了真心! 这让他如何高兴得起来?! 不仅是容修远,便连那些曾想过将家中女儿塞进贤王府的其他官员,亦不是十分高兴。 倘若是容修远的女儿做了正妃,他们反而无话可说。 毕竟人家官拜丞相,即便是家中的一个庶女,不也比那些九品芝麻官的嫡女要强上太多吗? 若是争不过丞相府,那他们倒也认了。 可如今他们却是败给了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女子,难道他们这些京官的女儿,还比不上一个从小在山间长大的江湖女子吗?! 这贤王爷,当真不是在打他们的脸吗? 但凡是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的女儿做了贤王妃,都不会影响到他们最后的利益。 可如今不知哪里闯出来的女子,一下子就夺走了他们最大的利益。 况且听说这位贤王妃还不是多大度的女子,贤王爷的瑶夫人有了身孕,她便是当着太后与皇上的面都敢表现出不悦。 便是日后他们想要将女儿塞进贤王府,有这样一位善妒小气的正妃在,恐怕他们的女儿也很难从她的手上分到一杯羹吧? 这般想着,他们的心里更加高兴不起来。 容欢与三公主以及君陌卿等人坐在一起,冷眼看着这场喜宴上所有人的表情。 最后轻轻笑了起来: 这整场婚宴上,除了慎贵妃和君允湛脸上的笑容是发自真心之外,竟然没有一个人是真心为他们的结合而感到开心。 便连这君允湛脸上的笑容,恐怕也是因着他体内的蛊术作祟吧? 真是有趣! 一场喜宴,各怀心思。 也不知道这君允湛中的是什么蛊,还有没有解开的可能。 若是可以,她倒是真的很好奇,当君允湛恢复神智之后再回过头来看一看他这些日子里做的蠢事。 会不会气的自杀? 还是说会直接杀了罪魁祸首若棠? 看来自己当初决定不那么快拿走君允湛的性命果真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否则不就要错过太多太多的好戏了吗? 这事情啊,可当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她倒是十分期待,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好事呢? 随着傧相的一句“送入洞房!”,这场喜宴终于到达了一个节点。 慎贵妃无法多留,在礼成之后便带着宫人回了宫。 而君允湛受了体内同心蛊的影响,只要有若棠在的地方,他根本无法独立思考他要做的事情。 就如同刚出生的孩子依赖母亲一般,竟是一步都不愿意离开新房。 而那些被他晾在厅堂里的客人,对他的不满便更甚了几分,就连若自明,也不知是何时离开的王府。 偌大的喜宴,竟无一个可以掌事之人,最后还是容修远出面提君允湛圆了几句话,这才将面子上的事情圆了过去。 容欢倒是不太在意,反正皇上的旨意只是让他们过来参加观礼,可没有说一定要让他们待到喜宴结束。 是以礼成之后,以容欢与君陌玄等人为首,那些原本坐在厅堂上的皇室子弟,陆陆续续的离开了贤王府。 不过须臾时间,贤王府内剩下的只有那些君允湛忠心的狗腿子。 两相对比之下,更显得这场喜宴的滑稽可笑。 而此时远在新房中的君允湛,却是不知道前厅发生的这些事情,便是知道了,此时的他也不会去管这些事情。 他本就是一个贪恋美色皮肉之人,只不过从前在人前要保持他贤王的人设,是以不得不小心行事。 可如今他中了同心蛊,一些行为举止本就不受他自己的控制。 而那些被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欲望,更是在同心蛊的催动之下,被无限放大了开来。 君允湛才与若棠喝完合卺酒,喜娘的祝词还未说完,他便十分不耐烦的将人全部赶了出去。 还没有给若棠卸妆换衣的机会,他整个人便十分迫不及待的将若棠压在了喜床之上开始动手解她的衣衫。 面对着君允湛的这些举动,若棠只觉得恶心至极,下意识的便想要推开他。 可转念却想到了自己体内的同心蛊,她举起的手不得不又慢慢的放了下来。 同心蛊,不仅能有让二人同心同意的作用,它同时也是欢情蛊。 若是中蛊的二人在一年内不能圆房,最后仍旧会爆体而亡。 所以她与君允湛的圆房,根本就是无可避免的! 而在若棠出神的这短短时间之内,她身上的衣物已经被君允湛尽数褪下,君允湛更是毫不留情的覆了上去。 为了活命,为了活下去报仇! 若棠心一横,便顺着君允湛的动作尽力迎合了起来…… 第四百四十三章 圣宠 深夜,雍都城丞相府中一处被遗忘的院子里,一个老妇人对着一盏烛火笑的阴森恐怖。 而她面前站着的老妇人,脸上是说不出的惊惶不安。 这两个人,便是一直被容修远关在慈安堂里的容老夫人和老夫人身边一直伺候的杨嬷嬷。 自从去年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容老夫人被关在这慈安堂里已经整整过去了一年有余。 一开始的时候,容修远还会顾忌着外人对他的评价,时不时的来这慈安堂探望老夫人的情况,也好全了他孝子的名声。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容老夫人这个人也渐渐的淡出了雍都城众人的视线之中,容修远便连做样子也懒得做了。 便连除夕这样的大日子,容修远也不曾来看过容老夫人更别说是将她放出这慈安堂。 只是吩咐下人每日将老夫人的饭菜送来。 可这府中的下人,尽是拜高踩低之辈,见容修远不在意老夫人的死活,他们做起事来根本就是马虎了事。 甚至通过克扣老夫人的饭食来为他们自己谋取私利。 这送到慈安堂的饭菜是一日不如一日,容老夫人的精神也在这一日一日的煎熬之中慢慢变得真的失常了起来。 可即便是精神失常后的老夫人,也没有将她如今的处境算到她亲生儿子的不孝上,反而是全部算到了八竿子打不着的忠勇候府和容欢身上。 她每日里,心心念念的,都是如何将容欢从那个高高的神坛上拉下踩入泥泞之中。 如何让忠勇候府上下承受着比她还要痛苦一万倍的折磨! 说也奇怪,疯了之后的容老夫人非但没有做出任何伤害自己伤害身边人的行为。 反而变得比之前更加清醒理智了些许。 而她这些年里攒的那些体己,全部都交给了杨嬷嬷去办一件秘密的事情。 若是办好了,那么她便能大仇得报! 所以杨嬷嬷并不觉得在容老夫人身边伺候有多难挨,只是有时候,容老夫人便会像现在这样。 不许她掌灯,将自己置于一片黑暗之中,捧着一盏微弱的烛火,阴恻恻的笑着。 杨嬷嬷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容老夫人露出这样的表情,可是每每看见,她还是忍不住的从灵魂深处涌起一股不安。 更是感觉自己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仿佛坐在她面前的人,根本就不是她服侍了一辈子的主子容老夫人,而是一个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鬼夜叉! 不知过了多久,容老夫人那枯槁的如同死木一样的身子终于微微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在这样寂静的深夜之中,更显得阴森可怖。 “我让你办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那件事情时间距离现在已经太久了,老奴已经让人尽力去打听那件事情的始末,只是结果,也许还要再多等些时日。” “不能再等了!咳咳咳…” 容老夫人重重的捶在桌子上,混浊的眼中迸发出恶毒的光芒! “我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那件事…咳咳咳…那件事情,不管要花多少银子,动用什么势力,只要能查出来… 我在所不惜!” “是是是。老奴明白了,老奴马上就去办!” 杨嬷嬷看着容老夫人这睚眦欲裂的模样,就怕下一秒容老夫人就会彻底的背过气去。 哪里还敢再说什么惹她不高兴的的话,只能顺着她的话一一应下,然后再花重金托人去办。 反正花的也是老夫人的体己,她只不过是个跑腿的罢了! 只是那件事情…… 若查出来的结果是老夫人想要的还好,若不是,恐怕老夫人会受不了这个打击直接去世吧! 杨嬷嬷摇摇头,不去想这些不该自己操心的事情,抱着一个沉沉的盒子穿上一件黑色斗篷,转身从慈安堂后面的狗洞里钻了出去。 这狗洞,是有一日她无意中发现的,从狗洞钻出去之后,再绕几条长廊便到了后门。 后门看门的婆子受了杨嬷嬷不少的好处,只当杨嬷嬷是出去买些吃食回来 便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杨嬷嬷便是借着这个机会,一直在暗中帮着容老夫人查那件事情! 如今容老夫人催的急,正经的路子怕是走不通了! 杨嬷嬷心一横,抱着盒子匆匆往黑市的方向而去。 …… 贤王大婚之后,紧接着便是璟王和六王爷的大婚和纳侧妃之礼。 可以说从八月二十一直到除夕前后,这整整几个月,雍都城里的百姓都处在一种极其欢乐的气氛之中。 好不容易皇室娶亲的气氛过去了,却又迎来了除夕。 忠勇候府虽不用忙活皇室嫁娶之时,但今年的除夕对他们来说,却也是一个特别的日子。 容欢的生辰之日就是除夕当天,而今年除夕之时,容欢也终于满了十五岁。 女子十五及笄,及笄之礼本就是除去成亲之日,女子一生中最重要已经最不可忽视的日子。 纵然是在平民百姓的人家,在女儿的及笄之日上也会格外重视。 更何况是被整个忠勇候府如珠如宝宠着的小嫡女容欢呢? 容欢的及笄礼,沈月鸢和苏云栀二人可谓是极为重视,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开始准备及笄有关的笄礼冠服等一切所需用品。 为的就是在容欢及笄之日,不让她有任何的遗憾。 可到了及笄礼前一日,宫里却突然来人带来了皇上的旨意。 前来宣旨的亦不是旁人,而是皇上最为信任的吴内官。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容家三女,长欢县主容欢,聪慧温良,勤勉柔顺,雍和粹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 朕心甚喜,特允其于宫中行及笄之礼,由皇后代行加笄之礼,一应规格,沿用郡主规格。 钦此。” “臣女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容欢心中疑惑不已,但还是规规矩矩的谢了恩。 忠勇候府上下虽未容欢感到开心,可还是不明白皇上为何突然有此举动。 还是容怀信思考了一会儿后靠近吴内官问了一句。 “敢问吴内官,小女的这份荣宠可是玄亲王…” “哎呀侯爷!甭管是因为谁,您和县主只要知道这是圣宠就够了! 县主是个有福气的,她的福气可还在后面呢! 老奴不妨偷偷透露给侯爷和县主一件事情,明日的及笄礼,皇上已经下旨让所有皇亲国戚前来观礼。 虽说是按照郡主的规格来办,可这份荣宠,也就只有当年皇上嫡亲的三公主及笄之时,才有过如此排场。 所以侯爷和县主明日可千万不要误了时辰。 行了。老奴宫里还有事情,便不多留了,侯爷不必相送。” 第四百四十四章 扳倒她! 吴内官虽然没有直说,但忠勇候府上下心中都明白,容欢之所以能有如此殊荣。 定然是玄亲王亲自去为容欢求来的。 这整个南蜀国之中,恐怕也就只有玄亲王君陌玄能够让皇上如此破格的将恩宠重复施于同一人。 君陌玄对容欢如此上心,看来这一次,他们是真的能够放心的将容欢交给这个全心全意对待着她的男人了。 第二日,刚到寅时,忠勇候府上下便已经收拾整齐,坐上马车缓缓的朝着宫中的方向而去。 而容欢的这场及笄礼,是在君璟浅曾经举行及笄之礼的月明宫之中。 容欢一到月明宫,便被沈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给领进了内室做一系列的准备工作。 而此时宫外的马车也一辆一辆的停在了宫门口。 无人注意到,晨雾之中,有一个身穿黑色斗篷佝偻的身影正颤颤巍巍的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只是她还未能接近宫门口与守卫说上一句话,便被推倒在地,她头上的帽子掉了下来,露出一张枯槁之极,死气沉沉,满是皱纹的脸。 是容老夫人! 这几个月里,她几乎散尽了她这辈子积攒的所有体己去调查一件足以让容欢万劫不复,以及让整个大房之人痛苦不已的事情。 原以为这些都只是她的臆想,但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前几日,她知道了整件事情的真相。 她忍了这么些日子,就是为了在容欢及笄礼上将这些事情全部抖落出来。 想要安安生生的及笄而后嫁给玄亲王做玄亲王妃,享一辈子福,做梦吧! 今日,她就要将容欢拉入万劫不复之地。 是以寅时还没到的时候,容老夫人便穿上了杨嬷嬷的斗篷,伪装成她的样子想要从后门溜出去,去候府揭穿容欢。 可当她听到府中小丫鬟的谈话之后才知道,原来容欢的及笄之礼并不是在候府中而是在皇宫之中! 真没有想到,不过将近两年的时间,容欢竟然如此的身受圣宠! 不过这样也好,若在皇上面前说出这些真相,恐怕容欢最后还要落得一个欺君之罪! 这对自己来说,可真是百利而无一害呢! 容老夫人将什么都算到了,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如今的她,根本就入不了宫门,更遑论对付容欢呢? 容老夫人绝望的趴在雪地上,心中不甘极了: 难道自己辛辛苦苦做了这么多,最后还是不能如愿吗?! 就在此时,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到了宫门口,从马车之中走出一对雍容华贵的夫妻。 而他们正是姗姗来迟的贤王君允湛和贤王妃若棠。 若棠本就厌恶容欢厌恶到了极致,如今还要被迫来参加她的及笄之礼,见证她人生中重要的时刻,她的心中怎会好受? 是以出门之时,若棠刻意慢悠悠的,为的就是不想太早见到容欢得意的模样。 而如今的君允湛更是唯若棠马首是瞻,至于容欢这个人以及他曾经对容欢那病态的占有欲,早就被他抛在了脑后。 任何让若棠觉得不喜的人或物,都是君允湛不喜的存在。 是以他们也才恰好撞见了被守卫驱赶的容老夫人。 君允湛早就认不出容老夫人的模样,便是见到了,他也不会记得还有这么一个人。 可是容老夫人却是马上就认出了君允湛。 她虽然是一直被关在慈安堂之中,但与丞相府有关的事情,她还是会让杨嬷嬷去特意打听清楚。 就比如她早就知道,如今君允湛早已成了贤王,可贤王妃却不是她们丞相府的女儿。 不过此时此刻,什么丞相府的荣宠,容老夫人早就不在意了,她在意的,只是如何能让忠勇候府的人和容欢痛不欲生。 是以在看到君允湛的那一刹那,容老夫人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一下子就扑在了君允湛的面前,用力抓住了君允湛的衣袍。 “贤王爷,我是容老夫人啊!求求你,带我入宫,我有关于容欢的事情,要立刻禀告给皇上。” 若棠在容老夫人扑过来的那一刹那忍住了一脚踢飞她的冲动,又在听到她提起容欢之时,眼中一亮。 “王爷,容老夫人是何人?” “嗯…是府中容侧妃的祖母。” 君允湛其实很不想认下容老夫人这门亲戚,但是他的王妃这般善良,他不希望自己在若棠心里的形象会有丝毫的损伤。 是以他才一直任由这个疯婆子在这里胡说八道。 “棠儿你不知道 这老夫人患有失心疯,想来是今日除夕,丞相府中看守不严,才让她溜了出来。 外面风大,我们先进宫,至于容老夫人,我会派人将她送回丞相府,你不必担心。” “可是这老夫人言语间仿佛提到了长欢县主,或许她真的有什么事情要告诉父皇呢?” 原来是容菱的祖母,那不就是那个曾经抚养了容欢十年的老婆子吗? 看她的样子,对容欢的怨念可是不深,想来她的手上,一定是有着什么对容欢不利的证据吧! 况且她看这容老夫人的模样可不像是得了失心疯的样子。 主要是,她对容老夫人口中有关容欢的事情十分感兴趣。 “那棠儿想如何?” “不如我们将她先带进宫,听听她口中说的究竟是什么事情如何?” “好~一切就按棠儿的意思去办便是。” 对于若棠的要求,君允湛从来都不会拒绝,更何况只是多带一个人进宫而已,这点小事,他还是能够办得到的。 不过是一个老婆子而已,他并不担心带容老夫人进宫会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乱子。 是以君允湛当下便向宫门守卫打了个招呼,带着容老夫人和若棠,大摇大摆的进了宫。 容老夫人跟在二人身后,混浊的眼睛在二人身上不断的来回打量,最后定在了若棠的身上。 良久,她终于想明白了这个素未谋面的贤王妃带自己进宫的原因,想来是想要借自己的手去对付容欢吧! 看来这容欢的敌人还真是多啊! 她一点都不在意这个贤王妃是不是在利用自己,她在意的只是,能不能一举扳倒容欢。 扳倒这个,身上根本就没有留着容家血脉的冒牌货! 第四百四十五章 及笄礼 若棠将容老夫人暂时安排在她与君允湛休息的偏殿中之后,这才挽着君允湛的胳膊和他双双走进了月明宫。 此时的月明宫中,除了皇亲国戚,便连沈太傅一家也端坐其中。 沈月鸢作为容欢的母亲,自然是主行笄礼者。 正宾,一般都是邀请宗族中有德才的女性长辈,而这人自然是非沈皇后莫属。 除此之外,有司是沈皇后身边最得力的女官听琴。 而赞者则是由太子妃容沈担任。 至于剩下的观礼者,除去这世间最尊贵之人,每一个都可算得上是非富即贵。 纵然是三公主君璟浅及笄之礼之时的排面,亦没有容欢今日的气派。 真可谓是南蜀国第一人。 此时的容欢身着采衣,头梳双鬟髻缓缓走了进来,在沈月鸢等人面前跪下。 初加为罗帕,素色襦裙以及中衣。 再加时,为发簪与曲裾深衣。 三加时,为钗冠以及正式的大袖长裙吉服,佩绶等饰物。 直到这发笄、发簪、钗笄通通结束,一个女子的及笄礼才算是真正完成。 今日沈月鸢为容欢准备的笄礼冠服虽不够华丽,可每一匹料子用的都是雍都城中最好的料子。 每一件衣裳都是她亲手缝制。 这是为容欢量身定做的冠服,而看着眼前这个身穿冠服,头发绾起梳起高髻的女子。 沈月鸢不得不感叹一句,她的小女儿真的是长大了。 犹记得一年多以前自己见到容欢之时,她瘦弱的仿佛一阵风便能吹倒。 可如今的她,早已在不知不觉中从那年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女慢慢蜕变成了如今这个妙龄女子。 身量高挑,身材玲珑有致,肤白胜雪,滑若凝脂,脸上的婴儿肥已经完全褪去。 容貌明艳大方之中却又带着一丝丝妩媚,一双眼睛清澈如刚出生的小鹿一般。 即便没有华衣罗裙,也难以掩饰住她骨子里的万千风流。 活脱脱就是一个绝色美人。 从前,沈月鸢从没有注意过容欢的美,可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她的女儿容欢有着怎样绝色的一张容颜。 在这一刻,除去若棠与君允湛以及慎贵妃之流之外,恐怕所有人都是真心为容欢感到开心。 而一直坐在角落之中的若棠,却在容欢及笄礼结束之后,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若非是方才一路走来之时,她看了容老夫人手里所掌控的那些证据,她怎么也不会想到。 被众星捧月般的容欢,竟然不是沈月鸢和容怀信的亲生孩子,竟然是个冒牌货! 第一次,她看到容欢的笑颜之时没有觉得刺眼反而觉得十分熨帖。 笑吧,你且得意着吧! 她倒要看看,待会儿容老夫人揭穿一切之后,容欢是否还能笑的出来! 若棠一直在暗中蛰伏不语,待到及笄礼彻底结束,众人都准备出宫之时,君允湛就如她所安排的那般,站了出来。 “启禀父皇,皇祖母,儿臣有要事禀告。” “今日除夕,不议朝事。” “父皇,儿臣要说的,不是朝事,而是和长欢县主有关的事情! 不瞒父皇,儿臣与王妃在进宫之时,在宫门口遇见了长欢县主的祖母容老夫人。 是容老夫人言之凿凿有关于长欢县主的事情一定要禀告父皇,儿臣这才自作主张将她带进宫来。 因着方才是长欢县主的及笄礼,是以儿臣并未打断,但如今及笄礼已经结束,儿臣以为,父皇不妨听听容老夫人究竟想说些什么,再决定不迟。” “容老夫人如今何处?” “回父皇,老夫人被儿臣安置在偏殿之中,正等着父皇的传唤呢!” “那便宣她进来回话吧!” 说实话,对于容老夫人这个人,雍都城中还记得她的已经不多了。便是提起她,众人脑海中浮现的也都是她苛待大房嫡女的恶劣事迹。 对她这个人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好感。 是以君允湛一提起这容老夫人是要向皇上禀告有关容欢的事情,众人皆下意识的以为,她又要摸黑容欢。 心中皆不是十分在意。 但这老夫人虽然品行不端,到底早年的时候因着容丞相的功劳倒也得了诰命在身。 如今她既然已经告到了御前,皇上若是置之不理,传扬出去的话怕是会引人非议。 再加上便是皇上自己,也都认为容老夫人一定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过浪费一点时间罢了。 是以皇上当即下令,让人将容老夫人带来问话。 一直等在偏殿中的容老夫人,揣着怀里的证据,焦灼不安的走来走去。 她不怕自己手中的证据不足以扳倒容欢,她只怕自己连皇上的面都无法见到。 而就在此时,皇上派来的宫人也已经到了偏殿,要带容老夫人前去面圣。 直到这一刻,容老夫人那惴惴不安的心,才终于安了下来。 她亦步亦趋的跟在宫人身后走进了月明宫。 而众人的目光也在这一刻,齐刷刷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只是在看到那抹佝偻至极的身影之时,众人不禁有些微愣。 这容老夫人她们曾经也是见过的,虽算不上多雍容华贵,看上去倒也十分富态。 可如今的容老夫人,身躯已经佝偻的不成样子,脸上几乎是瘦的皮包骨头,满脸死气,一双死鱼眼般浑浊的眼珠,更令人觉得阴森可怖。 这容老夫人究竟是经历了什么? 容丞相不是对外宣称,她是在养病吗? 这是得了容丞相的虐待不成? 容老夫人倒也不介意众人看着她的异样眼光,走过容欢之时,她还偏过头朝着容欢阴恻恻的笑了一下。 她在偏殿之时一直没有想明白,为何贤王妃不让她一早就揭穿容欢的真面目,反而要等到她的及笄礼结束。 可当她看到如今冠服加身,万千荣耀集齐一身的容欢之时,她才突然明白了贤王妃的用意。 还有什么是比上一秒站在云巅受万人膜拜,下一秒就坠落深渊为万人不耻,更加让一个人痛苦呢? 今日,她就要让这个冒牌货和整个忠勇候府尝一尝这样的滋味! 她倒要看看,当一切真相被挑明之后,这忠勇候府和沈家的人,是不是还能如过往一般坚定不移的护着这容欢! 容欢看着容老夫人这副模样,心中隐隐升起了一股不安。 第四百四十六章 冒牌货! 容欢不知道这股不安究竟从何而来。 按理说,这容老夫人不可能有任何对自己不利的把柄,可是她眼中那股自信与嘲弄却又不像是作假。 自己究竟忽略了什么? 容老夫人的手上,究竟有着她什么样的把柄? 她可以确信,在自己占据这具身体之后,绝对没有任何把柄会落在这容老夫人的手上。 难不成,是原主? 容欢思索之间,只见容老夫人已经走到皇上面前,颤颤巍巍的跪了下来。 “臣妇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起身。还不快给容老夫人赐座。” “皇上,臣妇是罪人,实在不宜坐着回话,还请皇上允许臣妇跪着禀告一切。” “哦?老夫人此言何意?” 皇上没有再坚持给容老夫人赐座,显然是根本就不在意她的态度。 不过这容老夫人说她是个罪人,这件事情倒是稀奇的很。 谁不知道这容老夫人自从当年嫁给容老将军做了继室之后是何等的张扬跋扈。 认错?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见识过容老夫人当年风采的人,听到容老夫人说自己是个罪人都不禁觉得有几分惊奇。 但容老夫人却浑不在意。 “禀皇上,臣妇的罪请容臣妇押后再说。臣妇如今要说的,是一件有关皇室颜面和忠勇候府上下的大事! 臣妇要揭露一个人——长欢县主容欢! 臣妇要揭露她的真实身份,如今站在这个月明宫里的容欢,她根本就不是忠勇侯夫妇的亲生女儿,更不是臣妇的孙女。 而是一个不知从哪里抱养的冒牌货! 这个冒牌货不仅顶了忠勇候府嫡女的身份,更是犯了欺君之罪。若是让这样一个不知身份来历的冒牌货嫁入皇室,那岂不是全然不顾皇室的颜面?!” 容老夫人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众人的脸上皆是惊疑不定,对于容老夫人的话感到震惊,也不敢相信。 若真如容老夫人所说,那如今的容欢确实是犯了欺君之罪,这件事情同样也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 可众人也都知道,这容老夫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往容欢和忠勇候府的身上泼脏水。 没有真凭实据,谁又能相信容老夫人说的这些话呢? 便连容欢,也在听到这些话的那一刹那愣在了原地。 起初她还以为这老夫人和当初的范师涵一样,要拿自己孤魂穿越的事情作筏子。 可她也没有想到,会从容老夫人的口中说出这么一番令人惊诧不已的话来。 她怎么可能会不是容怀信和沈月鸢的亲生女儿?! 从原主的记忆中,除了对三岁之前的事情没有任何印象,她几乎是日日待在丞相府的后院之中,怎么可能会被人调包? 就算是真的被人调包,难不成这丞相府的人都看不出她的容颜变化吗? 除非,她从一出生的时候便被人掉了包! 容欢心中所想,亦是沈月鸢此时的心中所想。 但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沈月鸢清楚的记得,自己生下容欢之时,容怀信就守在产房之外。 房间里的接生婆到端水的丫鬟,全都是她从沈家带来的心腹之人。 更遑论还有茶姑姑在她的身边,若有人想要在那个时候调包自己的孩子,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况且后来的容欢几乎是她手把手带在身边养着,一直养到三岁时,不得不将她丢在了丞相府中。 容欢不是她的女儿?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沈月鸢看着容老夫人,只觉得这个老婆子当真是面目可憎。 当初那般欺辱她的孩子,如今竟还在容欢的及笄礼上闹了这么一出,当真是半点都见不得他们过的好吗? “老夫人,我和夫君一直敬你是个长辈。纵然你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可过往那些年,我们何尝不是将你当成亲生母亲一般伺候? 可你不仅苛待我的女儿,如今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她的身上泼脏水,你究竟是何居心!” “沈月鸢,你真的觉得你身边的女子是你的亲生女儿吗?” 容老夫人脸上的笑容越发阴恻,心里涌起无尽的痛快之感: 很好!就是这样! 沈月鸢如今越维护这个冒牌货,等到她知道真相的时候,她就会越发的痛不欲生! “我自己生下来的女儿,自然是我最清楚,难不成老夫人还能比我更加了解我的女儿不成?” “没错,确实没有谁能比你这个亲生母亲更能了解你自己的女儿,那你看看你身边这个女子的容貌,可有半分像你们夫妻二人?” 许是容老夫人的态度太过笃定,让所有人下意识的便向着她说的话朝着容欢几人看了过去。 这一看,他们的心里确实多了几分疑惑。 这容怀信和沈月鸢的容貌确实不差,可若是和容欢比起来,顿时就逊色了许多。 甚至太子妃和容二公子都有几分相似之处。 可这容欢却无半点与他们相似的地方! 没有理由同是一母同胞的亲生兄弟姐妹,只有容欢一人的样貌如此出众。 难不成真的如这容老夫人所说,这个容欢其实是一个冒牌货? 就在此时,君陌玄慵懒中却又带着丝丝寒意的声音响起。 “呵!龙生九子尚有不同,即便是长欢县主的样貌过于出众又如何?难道就凭着这么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就能够冤枉她的清白不成?! 容老夫人就凭着这三言两语就想让皇上相信你的话,是在白日做梦吗? 依本王看,老夫人莫不是这失心疯的病又犯了不成?” 永远都是笑意盈盈的玄亲王君陌玄,因着这件事情,第一次在人前沉下了面容。 显然是容老夫人的话让他动了气。 一瞬间,那些心中被容老夫人说动了的一些人又老老实实的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谁不知道这长欢县主可是玄亲王的心头肉,不管是不是冒牌货,只要玄亲王喜欢,那就轮不到他们来指手画脚。 只可惜今日来此的容老夫人,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想要将容欢和忠勇候府拉入万劫不复之地。 她连死都不怕了,又怎么还会怕君陌玄的威胁? 如今的容老夫人,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她可以死,但容欢也必须死! 不仅如此,她还要整个忠勇候府的人,一辈子活在无法弥补的痛苦和遗憾之中! 第四百四十七章 人是我害死的! “玄亲王又怎么知道我是在胡说八道,而不是有着真凭实据呢? 皇上!臣妇这里有证据,可以证明这个人根本就是容家的血脉,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冒牌货! 请皇上明鉴啊!” 容老夫人声嘶力竭地嘶吼着,紧接着从怀中掏出了她那所谓的证据。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样一个地步,皇上便是不愿意再审下去,也没有办法了。 皇上一个眼神,吴内官立刻走到容老夫人面前接过她手中的证据而后恭恭敬敬的呈到了皇上的面前。 这些证据,都是容老夫人花了一辈子的积蓄,从黑市打听到的情报。 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容欢是如何被人调包到了丞相府后院以大房嫡女的身份活着。 甚至连哪年哪月哪一日发生的,都记载的清清楚楚。 唯一无法调查出来的,便是这个冒牌货的真实身份,以及她为何会被人调包在了丞相府,成为了大房嫡女。 不过这些都不是容老夫人关心的,她关心的只是如今的容欢究竟是不是容家的血脉。 而当容老夫人在看到事情发生的那个日期,她才彻底确定了下来:如今的容欢就是一个冒牌货! 便连皇上在看到这些证据之后,脸色都变得沉重了起来。 “将这些拿去给忠勇侯他们看看。” 所有人的心,都在这一刻咯噔一下,难道这容老夫人说的真的没有作假? 沈月鸢和容怀信的心几乎是在一刻提到了嗓子眼。 吴内官不过才走到他们面前,沈月鸢便从他手上将那所谓的“证据”给夺了过去。 即便是在看完这信中所写的一切之后,他们二人仍旧不愿意相信这个所谓的事实。 若是换成旁人将这些证据摆到他们的面前,兴许他们真的会有所动摇。 可如今拿出这些证据的人是容老夫人。 无论这证据有多么的具有说服力,他们都只觉得是容老夫人故意捏造出来,只为了对付容欢。 容欢离沈月鸢很近,是以那些证据,她同时也看的清清楚楚。 与沈月鸢和容怀信二人的排斥态度不同,她在看到这些证据的那一刹那,心中就明白过来。 这些证据,并不是伪造的。 也就是说,她的的确确不是容怀信和沈月鸢的亲生女儿。 怪不得三岁之前的记忆,无论如何她都回忆不起来。 她一开始只当是年纪太小所以不记得,可原来,她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容欢? 想来是那些把她送到丞相府的人,用了什么法子又封住了她的记忆吧? 可如果她不是沈月鸢的亲生女儿,那她是谁? 真正的容欢又在何处? 她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吗? 容欢心里有太多太多的问题,可看到沈月鸢和容怀信之后,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何尝愿意相信她不是她们的亲生女儿呢? 她也不愿意失去这么一对真心爱着她的父母啊! 可是纸始终是包不住火的,容老夫人既然敢在今天抖出这一切,想必是手上还有着什么让人根本无法辩驳的铁证吧! 她无法想象,当沈月鸢和容怀信接受这一切的那一刻,自己究竟该以怎样的面容去面对他们。 君陌玄一直默默的暗中注意着容欢的一举一动,在看到容欢脸上的那抹黯然之后。 君陌玄的心也忍不住揪疼了一下。 老天爷是不是太残忍了一些? 为什么要让他的姑娘在及笄礼这天遭遇这些? 沈月鸢的手微微颤抖,可还是将容欢护在身后。 “不可能。这些都是假的!” “皇上,太后,既然各执一词,不如滴血认亲如何?”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沈皇后适时开口,打破了这个僵局。 她的心中也是不愿意相信容老夫人所说的这一切的,但是她心中也清楚,无论是真是假,只要今日的事情没有定论。 那么就会永远变成扎在忠勇候府众人和容欢心头上的一根刺,迟早有一日会爆发的。 那还不如滴血认亲来的有用,起码能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争辩。 苏太后显然也是十分赞成沈皇后的提议,她也不想看着这场闹剧持续下去,当下便让人去准备滴血认亲的一系列用品。 可容老夫人却在此时再次打断了她们。 “何必如此麻烦?!我看沈月鸢你们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皇上,臣妇是个罪人,也不怕死。 所以今日不妨实话告诉你们,你们的亲生女儿容欢,早就死了! 她死在你们离开雍都城的那个冬日,死在了这个冒牌货被换进丞相府的那一天!” “你究竟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可没有胡说八道!因为你们的那个小女儿,是被我亲手害死的啊!哈哈哈哈…… 容怀信,你又不是我的亲生儿子,凭什么你的女儿要交给我来看顾?! 那个病秧子,就是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竟然敢咬我!那我自然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你们怕是不知道,那个孩子,是被活活饿死冻死的啊! 自从入冬以来,我便刻意减少了照顾那孩子的下人和吃穿用度,偌大的院子里,只不过只有她一个三岁的孩子而已。 原以为这样,她很快就会自己死掉,可谁知那孩子倒像极了你们,倔强的很! 没有人照顾她,她就自己照顾自己。 竟然还这么硬生生的撑了好一段时日。 可她再倔强,不过也只是个三岁的孩子,还是一个身体不好的孩子。 最后,她还是病倒了。 我不让人给她请大夫,熬药,她就这么活生生的病死了! 我还记得那天是除夕,是那孩子的生辰吧? 那日下人来报之时,我只觉得痛快畅意,这个碍眼的小白眼狼终于死了! 我故意隐瞒了她死去的消息,不让人给她收尸,一直到七日之后,我才带着人去了她的住处。 可说也奇怪,那一日前来报信的,明明是我的心腹,不可能会有差错。 可我到了她的住处之时,看到的并非一个冰冷的尸体,而是一个虚弱至极的容欢。 虚弱至极,可确确实实还活着的容欢! 而沈皇后派来探望她的人也在这个时候来了,纵然是我想动手,却也不能不顾忌皇后的手段! 我当时并没有多想,只觉得这小东西的命倒真是大,加上她竟然突然学了乖,知道说些好话讨我开心。 我自然不介意像养只猫儿狗儿一样的将她养大。 可这些日子,我越想越不对劲,我的人绝不会骗我,一个明明死去的人,怎么可能会死而复生而且还性情大变? 唯一的可能便是,后来的容欢根本就不是那个被我害死的孩子! 而那个被我害死的孩子,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啊! 怎么样? 知道真相的滋味不好受吧? 可你们就算杀了我,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这辈子你们都要活在无尽的悔恨与遗憾之中,最后赢得人还是我! 是我!” 第四百四十八章 欺君之罪 众人听完容老夫人口中的真相,只觉得身上竖起了一根又一根寒毛,纵然此时的天气寒冷至极,却也抵不上那抹从心底升起来的寒意。 他们早已经不关心现在的长欢县主究竟是不是忠勇侯真正的女儿。 因为容老夫人的这番话,实在是让他们觉得毛骨悚然。 即便是忠勇侯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可到底从未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从来都是孝顺有加。 可她却对一个三岁的孩子下了毒手! 稚子何辜? 更何况还是用那么残忍的手段? 让一个三岁的孩子在自己的生辰之日,死在了绝望之中! 这样的手段何其残忍? 更何况到了现在,这个容老夫人都没有丝毫悔改之意。 甚至将这样一件惨案当成了一个用来报复的工具,用来刺激人家亲生父母,扎旁人心窝子的工具! 这样的人,还有什么面目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沈月鸢的脸上,不知不觉之中早已满是泪水。 她不愿意相信容老夫人的话,可她的心却又在听到这些话时忍不住的抽痛。 她从来都不知道,她的女儿竟然遭受过这样的非人的待遇! 可容老夫人倒像是还嫌这些不够一般,接下来的话更是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彻底绝了沈月鸢所有的希望! “你若是不信我说的这些,大可看看你身边这个女子的右手胳膊上,有没有一个黑色蝴蝶形的胎记。 你是孩子的亲生母亲,想来知道的比我还要清楚吧!” 沈月鸢闻言,不管不顾的拉过容欢的手,就像是要证明容老夫人说的都是假话一般。 可当她看到容欢的胳膊之时,她绝望了。 容欢的胳膊上白净一片,根本没有她印象中那块胎记! 她真的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原来容老夫人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的女儿,她那可怜的女儿! 居然就真的死在了那年冬天,可他们居然现在才知晓?! 她对不起她死去的女儿啊! 一瞬间,沈月鸢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一般,整个人根本承受不住这份打击,吐出了一口鲜血! “母亲!” 容欢下意识的上前就要为沈月鸢把脉,却被沈月鸢给躲了过去。 沈月鸢将脸埋在容怀信的怀里,说出口的话却像是刀子一般一下一下的割在了容欢的心上。 “别碰我。别叫我母亲,你不是我的女儿,你不是她…” 容欢伸出去的手就这样愣在了原地,泪水顺着脸颊一滴一滴的落下,可她却没办法说半句反驳的话。 沈月鸢什么都没有说错,她确实不是她的女儿,她只不过是一个偷了她女儿十年安稳人生和父爱母爱的小偷罢了! 容欢麻木的收回手,整个人呆呆的坐在地上,仿佛失去了知觉。 君陌玄不顾她人的眼光,快步走到容欢的身边,将她护在怀里,双手捂着她的耳朵。 “别去听,小欢儿,这不是你的错。” 容欢只是木然的靠着君陌玄的怀抱,一言不吭,可眼中泪水却在听到君陌玄的话之后,如开闸的洪水一般,怎么都收不住。 很快就浸湿了他的衣袍。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好好的一场及笄礼,到最后会演变成这样的一场闹剧。 苏太后更是没有想到,世界上竟然会有像容老夫人这般心狠手辣却又不要脸皮之人。 她气的胸口不停起伏,重重的拍了拍桌子。 “皇帝,你还在等什么?!这样一个毒妇,还不让人将她押下去,哀家看着她就觉得碍眼!” 皇上脸色阴沉,不耐的挥了挥手,立刻便有人进来将容老夫人给拖了下去。 这一次,容老夫人倒没有任何的挣扎,因为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她早就知道她活不长了,她根本就不怕死! 可她在死之前还能看到自己的仇人痛不欲生,能看到那个把自己害成今日这个地步的罪魁祸首落难。 已经没有什么能比这些更让她觉得满足了! 容老夫人被带了下去,可众人心底的寒意却没有因着她的离开而消散半分。 而慎贵妃更是抓住了好不容易落到她手上的机会。 她可不管这容欢是不是忠勇侯的亲生女儿,她只知道,一直以来与自己作对,让自己和君允湛丢尽脸面的人就是容欢! 从前这容欢有着忠勇候府的庇佑,有着宸亲王府在背后撑腰,她自然是动不了她。 可如今不一样了。 她这忠勇候府嫡女的身份根本就是假的,想要再嫁入皇室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以忠勇候府嫡女的身份受封长欢县主,受封太医,可结果她根本就是一个不知血脉的冒牌货! 不管她知不知情,可她犯下欺君之罪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这一次,自己绝对不会放过这个能够将容欢置之死地的机会! 她有预感,只要这容欢多活在世上一日,便会一直是自己的敌人。 只有她死了! 自己才能彻底的高枕无忧! 如此想着,慎贵妃更是娉娉袅袅上前了几步。 “皇上,那容老夫人犯下这等惨案固然该死。可皇上别忘了,这容欢可也是犯了欺君之罪的? 皇上若是轻饶了她,恐怕对你的颜面,对皇室的颜面都会有所影响。” 君陌玄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若非顾忌皇上在场,此时的慎贵妃,已然成了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 这个慎贵妃还当真是会见缝插针,竟就这般急迫的想要置小欢儿于死地吗? “慎贵妃此言差矣。容欢虽然不是忠勇侯的亲生血脉,可当年之事,亦不是她一个三岁孩童可以左右。 她对自己的身世毫不知晓,又何谈欺君之说?” “宸亲王妃是在帮她辩解吗?纵然是这个情理没有错,可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却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冒犯的! 更何况这个容欢的来历不明,背后之人如此费尽心机让她顶了忠勇候府嫡女的身份在我们南蜀国待了这么久,宸亲王妃又如何觉得她不会是其他国家派来的奸细呢?” 盛云初及时开口,与慎贵妃针锋相对,分毫不让。 她们宸亲王府和君陌玄的态度一样,看中的只是容欢这个人,并不是她的身份。 纵然容欢只是一个烟花女子生下的孩子,她们也认! 可慎贵妃又怎会放过这么一个能杀了容欢的机会? 不管怎样,她绝对不会让容欢好好的从这件事情中全身而退! 第四百四十九章 唯一的归途与救赎 盛云初和慎贵妃二人一人一句,寸步不让。 有支持慎贵妃的人,自然也有站在盛云初这边为容欢求情的人。 苏云栀,君陌卿甚至君璟浅与沈书颜都跪在地上求皇上网开一面。 而沈家以及忠勇候府众人却只是沉默。 可皇上却只是阴沉着脸色一言不发。 他有他自己的考量。 宸亲王府以及君陌玄的态度,皇上是十分清楚的,倘若今日他真的因为十几年前的旧事而处置了容欢,必定会与君陌玄离心。 况且撇去容欢的身份不谈,无论是她的见识还是能力,都是对南蜀国来说的一个人才。 更何况之前她还救了江州千千万万的百姓,若是传了出去,难保不会激起民愤。 但慎贵妃所说的那些,恰好也是他所担忧的另一方面。 若容欢当真是别国的奸细,那她绝对不能再留。 可如今的难题便是,容欢的来历根本无人知晓,这样一来,他更加不好处置于她。 皇上思虑良久,正欲开口之际,沈皇后却突然跪下。 “皇上,臣妾以为宸亲王妃和慎贵妃的话皆有一定的道理。但容欢毕竟从未害过人,甚至还救过不少人的性命。 若是因为这不确定的理由就要了她的性命,传出去岂非是让天下人寒心。 倒不如暂时将容欢关押起来,待查明她的身份和来历之后,再行定夺也不迟。” “如此,便依皇后所言。来人,将容欢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沈皇后最终,还是开口帮了容欢。 其实真正说起来,她也不是沈太傅夫妇二人的亲生女儿,所以对于容欢此时的处境,多少有些感同身受。 她固然心疼那个无助死去的真正的容欢。 可是如今活在她面前的容欢又有什么错呢? 为什么一群大人犯下的错误要让她这样一个小姑娘去承担呢? 而沈皇后所说亦是皇上心中所想。 皇上不禁在心中感叹: 这个世界上果然只剩下皇后是最明白他的心意的。 皇上话音刚落,便有侍卫上前想要将容欢带走。 可是碍于君陌玄抱着容欢,竟无一人敢上前。 君陌玄早就知道,今日不论是谁求情,纵然是自己开口,他这个皇伯伯都不会轻易放过容欢。 因为他赌不起,任何有可能危害到南蜀国利益的事情和人,皇上都不会轻易轻易放过。 所以他又何必多费口舌? 总之有他在这里,他倒要看看有谁敢上前半步! 纵然最后没有直接定下容欢的欺君之罪,可慎贵妃对于容欢被打入天牢之事还是满意的。 进了天牢的人,能活着出来的可没有几个。 更何况自己若是想要悄悄弄死一个天牢里的犯人,可不是一件难事。 慎贵妃这般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可转过头来才发现,君陌玄将容欢护的好好的,那些侍卫根本就不敢上前半步。 慎贵妃只觉得心头一口怒火无处发泄,这都最后一步了,竟然杀出个君陌玄挡着! 她仗着皇上在此,也颇有几分恃宠而骄的开口。 “玄亲王,皇上可是说了,要将容欢押入天牢,你这般护着她,难道是想为了一个女人和皇上为敌不成?” “聒噪!本王要护的人,我看看谁敢动!” 君陌玄朝着慎贵妃的方向随手掷出一片金叶子,那金叶子就宛如一把锋利的匕首一般直直的擦着慎贵妃的脸颊而过。 割断了慎贵妃的一缕青丝同时在她脸上留下了一条血痕,而后稳稳的钉在了慎贵妃身后的柱子上。 “再多言,下一次就不是你的脸这么简单了!” 慎贵妃心中又气又怒,却又害怕君陌玄真的会当着皇上的面要了她的命,也只能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君陌玄是铁了心的要护下容欢,可躲在他怀中的容欢,却在此时抬起了头。 她想要笑一笑让君陌玄安心,可是一牵动嘴角,眼泪便不受控制的又流了出来。 “算了,陌玄。别为了我再和他们僵持下去了,我不希望你们因为我而身陷险境。” 她很感谢今日为她求情的这些人,也很庆幸从始至终君陌玄都坚定不移的站在自己的身边。 可是她和君陌玄不一样。 她没有家人,君陌玄还有父母,有妹妹。 哪怕今日君陌玄能够带着她离开皇宫,那宸亲王夫妇怎么办?君陌卿又怎么办? 为他们二人的冲动任性买单吗? 她不能让君陌玄为了她被世人戳脊梁骨,也不希望宸亲王府因为她而受到皇上的责难。 只一个眼神,一句话,君陌玄就已经明白了容欢的所有想法。 他将容欢的头按回自己的胸口,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既无奈却又宠溺至极。 “真是个小傻子。罢了!你既然不愿意连累旁人,那我尊重你的选择,我陪你一起便是。”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君陌玄话中的意思,君陌玄已然牵起了容欢的手朝外面走去。 “不必你们动手,本王自会带着本王的人前去天牢!”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君陌玄竟是要陪着那个容欢一起住进天牢! 难道君陌玄当真对这个容欢,情深至此了吗? 甚至不惜堵上他所有的前程,也不愿意放弃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一直站在暗处一言不发的若棠,在看到君陌玄陪着容欢去了天牢之后,还是忍不住攥紧了衣袖! 虽然容欢落到如今的地步,她很是快意。 可为什么到了现在,君陌玄还是不肯放弃这个女人? 难道这个世界上当真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将这二人分开了吗? 她讨厌他们永远对彼此不离不弃的感情! 君陌玄与容欢走出月明宫时,天空正好洋洋洒洒的飘起了鹅毛大雪。 身后的人在说些什么,他们已无心去听,亦不在意他们的评判。 此时此刻,他们拥有的,只是彼此。 大雪洋洋洒洒的尽数落下,很快就落的他们满肩满头都是,容欢被君陌玄牵着,心里只剩下这最后一抹暖意。 短短的一日,她真正经历了什么叫做从云端跌落至深渊的感觉。 不得不说,容老夫人的这场报复,很成功。 如今的她除了身边的这个人和那些真心为她的朋友,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了。 “陌玄,你看我们现在这样,像不像一起白了头?” 君陌玄转头,看到容欢眼中的神色,不由得心中一痛,握着容欢的手又紧了几分,语气坚定。 “嗯。小欢儿,你要相信,我们会白头偕老。” 会吗?容欢不知道。 可是有君陌玄在她的身边,她就能安心许多。 她只觉得未来的路,就如同她眼前的这条路一般白茫茫一片,看不清方向。 而他就是她在这白茫茫一片中,唯一的归途。 第四百五十章 我想知道 无论是皇上太后也好,还是宸亲王夫妇也罢,他们心中都清楚,君陌玄决定好了的事情,根本无人可以更改。 更何况如今这件事情还牵扯到了他的软肋——容欢。 皇上到底也不是真的想要容欢的命,知道没有办法拦着君陌玄,便也只能随着他去了。 是以在君陌玄带着容欢到天牢之前,皇上就已经派人知会了天牢里的人。 不过即便是皇上不提前知会,整个天牢也没有人敢真的把君陌玄当成犯人对待。 而容欢是君陌玄的心头肉,君陌玄为了她不惜自己也住进天牢之中,他们又岂会没眼力见的真的拿对付犯人的那一套去对付容欢呢? 甚至狱卒还为二人准备了一件极为干净的牢房,一应床褥被子,便连吃食茶水,全都是拿的最好的。 是以君陌玄还说他们二人倒不像是到牢里来做犯人的,倒像是出去游玩住客栈的客人。 容欢知道君陌玄是想要逗自己开心才会连他王爷的颜面都不在意了说出这么冷的笑话来。 可如今的她真的没有办法提起一点开心的情绪。 她不怪容怀信和沈月鸢,也不怪容沈和容琛以及沈家人。 毕竟如今活着好好的是她这个偷了真正容欢十几年安稳人生的来历不明之人。 而真正死在那个冬夜里的,是他们的至亲血肉。 不论换了谁,恐怕都无法在这一刻理智冷静思考。 他们不对自己落井下石,已然是对她最大的善良了。 容欢根本就不敢奢求,他们会在知道那残忍的真相之后,依旧将自己当成亲生女儿去维护。 若真是如此,那个年仅三岁就受尽折磨绝望死去的容欢,又有谁去心疼她呢? 可纵然知道这些道理,容欢心中还是忍不住的发疼。 她根本就不知道十二年前发生的那件事情,她这些日子,是真心把容怀信他们所有人都当成自己的亲人去对待的。 她不是没有感觉的木头人,她也是会伤心,会感到痛的一个普通人啊! 容欢的泪水忍不住的又流了出来,她不想让君陌玄看见了担心。 便轻轻的靠在了君陌玄的肩膀上,闭上眼睛努力不去想这些事情。 君陌玄知道现在的容欢需要的只是他默默的陪伴,他什么都不用说,只要陪在容欢的身边就已经足够。 容欢也不知她究竟哭了多久,哭累了就睡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昏暗的牢房里只有一盏烛火亮着微弱的光。 而她躺在床褥上,身上盖着暖和的被子,君陌玄就坐在她的旁边。 见容欢醒了,君陌玄这才将先前狱卒送来的粥端了过来,用内力热了之后才一口一口的喂给容欢。 “你一日未曾进食,那些油腻的饭菜你怕是也没有胃口,纵然吃了恐怕你的身体也受不住,先喝点粥暖暖身子。 等过会儿你想吃了,我再吩咐他们送进来。” “嗯。” 容欢虽然没有胃口,但对于君陌玄送到自己嘴边的粥,还是乖乖张开嘴喝了不少。 “陌玄,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容欢默了默,还是问出了口。 她知道纵然是在天牢之中,君陌玄也有法子得知外面的消息,或许她不应该再去管外面的事情,可她还是不放心。 君陌玄放下碗的手顿了顿,而后将容欢揽入怀里,让她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靠了下来,这才缓缓开口。 “你放心,忠勇侯他们早已回了府,太子妃也和容琛一起回了府里照顾他们。 至于沈太傅他们那边,自有璟王妃去照应,你尽管放心便是。 苏云栀在知道侯夫人身体无恙,只是有些急火攻心之后,也已经进了宫。 想来是去寻太后为你说情去了。 至于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容杨氏,已经被皇上判了腰斩之刑。容修远纵母行凶,不堪为一国之相,如今已经被皇上罢了官。 容家二房,再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君陌玄将暗卫打听来的那些事情,挑拣着一一告诉了容欢,至于那些听了会让容欢心情不好的消息。 君陌玄便自觉的全部闭口不提。 容欢听着君陌玄的话,知道容怀信他们没有出事,心里也安心了不少。 至于君陌玄说的二房再也翻不起风浪,容欢却并不这样认为。 纵然容修远倒了,可他的发妻陈玉娇依旧是陈国公府的嫡幼女。 更遑论他的三个女儿,都分别嫁入了贤王府和璟王府中。 想要将容家二房彻底击败,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呢! 只是这些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容欢自嘲一笑,她已经没有了去找容家二房报仇的身份和资格。 更何况就算她为真正的容欢报了仇,恐怕容怀信他们也不会领情的吧? 容欢只觉得身上是彻骨的冷,忍不住的往君陌玄的怀里缩了缩。 君陌玄察觉到容欢的小动作,心中只觉得更加心疼,不动声色的将她搂的更紧了些。 而后从怀中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递给容欢。 “你的除夕礼物。” “是什么?” “小欢儿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容欢闻言打开木盒,只见木盒里静静的躺着一只细细的白玉手镯。 无论是从款式还是质地,都与她一直待在手上的那只白玉镯极为相似,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君陌玄知道此时的容欢想来是不愿意动脑子的,也不逗她,径直拿起镯子对着烛火给容欢看。 白玉镯在烛火的映照下散发着温暖的光,容欢也在此时看清了镯子内壁刻着的两个字: 是他与她的名字。 容欢心中一阵感动之际,君陌玄已经拿起镯子戴到了容欢的手腕之上。 新的镯子与原本的那只碰撞在一起,发出了叮叮当当十分清脆悦耳的声音。 “我之前曾在一本杂记上见过,有一种镯子叫做叮当镯。女子佩戴之时,镯子相互碰撞发出十分悦耳的声音。 想着小欢儿应该会喜欢,本想为你打造一套,但我记得你手上已然有了一只,想来对你也是十分重要。 所以我便仿照你的那只做了一只一模一样,如今看来,果真十分合适。” “谢谢你,陌玄。” “你我之间,又何须用到这个谢字? 小欢儿,我知道今日的事情对你的打击很大,但我只想要你明白一件事情。 你是不是容欢,是谁的女儿,究竟是什么来历,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我喜欢的是你,想要的,在意的,都只是你这个人。 不管你是什么身份,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你若不想要知道你的来历,那从此以后你便只需要安心做我的妻子,做你自己。 你若是想要弄清楚你的来历,不惜一切代价我也会帮你完成。” “我想知道。” “什么?” “陌玄,我不想一直糊涂的活着,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我想知道,我究竟是谁。” 容欢想,这是对她自己,也是对原主的一个交代。 总不能活这一辈子,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君陌玄清楚容欢的选择,亦不多问,只是郑重的承诺于她。 “好,你先好好休息一晚,明日一早我便替你去查。所有的事情你尽可放心交与我。” 第四百五十一章 查出身份 此时的忠勇候府之中,也根本没有人有半分喜悦的心情。 整个候府上下,都笼罩在了一片愁云惨淡之中。 沈月鸢回府之后,便将自己关在了房间之中,而容怀信也将自己关在了书房之中,根本不许任何人打扰。 纵然他们心中都清楚,这件事情与容欢无关。 可得知他们最疼爱的小女儿早就被人苛待致死,而他们一直宠爱着的人却根本不是他们的女儿。 他们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也无法面对容欢。 即便不是亲生的,可朝夕相处了这么久,那些疼爱与关心都不是作假的。 他们又岂能真的半分都不关心容欢的死活? 可只要想到那个孩子,那个绝望孤独死去的孩子。 他们就无法去对容欢好,因为对容欢越好,他们心中对自己亲生女儿的愧疚就越发深刻。 那是他们永远都弥补不了的遗憾与愧疚。 是以在这种两相纠结的情绪之下,不仅是沈月鸢这样一个妇道人家,饶是征战沙场多年的忠勇侯容怀信,亦选择了逃避。 他们无法忍受自己对容欢的见死不救,却又无法面对如今的容欢。 是以他们只能选择躲避。 仿佛将自己关在屋中,就能不去考虑这些事情。 而此时的容沈和容琛则是一直守在容怀信和沈月鸢的院外,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若是不回来守着他们。 容沈的心里是真的放心不下。 好在皇上太后都是通情达理之人,特许她今晚不必在宫中参加宫宴,可以回候府照顾忠勇侯夫妇。 但是容沈回了候府,却也没能随身照顾他们。 反而和容琛一起被这夫妇二人关在了门外。 姐弟二人不敢离开,唯恐忠勇侯夫妇出事,便坐在廊下闲聊。 “云栀进宫了?” “嗯,得知父亲母亲身体无恙之后,她便进了宫。” “她是去为阿欢求情的吗?” “我想应当是吧。她与阿欢一向要好,她们交好也不是看中了阿欢曾经的身份地位。 如今阿欢落难,以她的性子不可能坐视不理。” 容琛的语气里看不出喜怒,是以容沈也拿不准她这个弟弟心中究竟是如何看待这件事情。 可末了,她还是犹豫着问了容琛一个问题。 “阿琛,你觉不觉得我们今日对阿欢太过于残忍了?说实话,我也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 在听到小妹遭遇的那些之后,我恨不得直接提剑杀了那个贼婆子。 可这些日子,我对阿欢也确确实实是将她当成亲妹妹对待,我能感受到她对我们每个人都是抱着十二分的真心。 小妹的事情,她不是知情者亦不是谋划者,她又有什么错呢? 可今日她落难,便连书颜都为她求了情,可我们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做。 她的心里定然是对我们很失望吧! 说实话,阿琛,我后悔了。” “我也后悔了。” 容琛默默开口,短短五个字却表达了他与容沈完全的看法。 “所以我会想办法去救阿欢。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妹妹,不想再失去一个妹妹。 父亲母亲只不过是暂时没有办法想明白这些,可倘若阿欢真的出事,等到他们想明白的那天,定然会为他们今日的不作为而感到悔恨莫及。 我不会让同样的悲剧上演第二遍。” “你要做什么?!” “查出阿欢的真实身份,长姐你难道还没有看明白吗?阿欢对于南蜀国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便是为了玄亲王,皇上也不会轻易赐死她。 可若是她的身份有异就如同慎贵妃所说那般,那阿欢就必死无疑。 只有证明了阿欢的身份来历对南蜀国,对皇上没有任何威胁,她才能从这件事情之中全身而退。 明日,我便会进宫向皇上请命,彻查当年之事以及追查阿欢的真实身份。” …… 长欢榭中,谷雨等四个大丫鬟以及所有下人在得知了容欢的事情之后亦是坐立不安。 今日及笄礼,宫中早已安排好了人手,是以她们便没有跟着同去。 可直到容怀信等人回府,她们才知道出事了! 在得知一切的真相之时,她们几人亦是无比震撼,可下一秒,便是对容欢无尽的担忧。 “怎么办?如今姑娘被关进天牢,侯爷和夫人肯定是不会去救姑娘的,我们要怎么做才能帮到姑娘啊?” “元风给我递了信,说是玄亲王的意思。让我们想办法去打听当年的事情,知道的越多越好,仿佛只有查出了姑娘的真实身份,才能有机会救出姑娘。” “事不宜迟,我今晚便出去打听,你们没有武功,便等到明天白日里再出去打听。 无论什么消息,只要与当年之事有关,务必清清楚楚记下。” “可我们如今是候府的丫鬟,若是侯爷不让我们出府,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问这话的,是长欢榭里年纪最小,胆子也最小的一个丫鬟。 虽然姑娘对她们真的很好,可她们的身契都握在沈月鸢的手里,有些时候,她们真的是有心无力啊! 小丫鬟的话成功的提醒了那几个大丫鬟。 如今容欢不是候府嫡女的事情已经坐实,而忠勇侯他们的态度显然是不愿意认下她们的姑娘。 那么即便是将姑娘救了出来,她们也必须在候府和姑娘之间做一个选择。 “不管怎样,我都会跟着姑娘。姑娘平日里对我们不薄,纵然是那些平日里的赏赐,也早就够了我们赎身的钱。 若姑娘不住在候府,那我也会离开候府。” “对,姑娘去哪我便去哪!” “我也是。” 第一个开口的是根本没有丝毫犹豫的谷雨,她跟着容欢的时间最长,对她来说,只有容欢这个人才是她要追随一生的主子。 而紧接着便是寒露白露。 至于冷霜,她根本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身契从来都不是能够绑住她的东西。 早在容欢救下她的那一刻,便已经注定,她冷霜这辈子只会效忠容欢。 至于那些小丫鬟们,她们对于容欢的感情本就没有那么深,不愿意豁出去也是人之常情。 谷雨等人也并不愿意逼迫她们。 几人又好好制订了一下具体的计划之后,冷霜便迅速出了候府。 第二日清晨,君陌玄靠着墙壁醒来之时,容欢还仍在熟睡之中。 他鲜少看见容欢有如此熟睡的时候,更加不忍心将她叫醒,君陌玄起身在容欢额头上印下一吻,又替容欢捏好被角。 仔仔细细交代了狱卒好好照顾容欢之后,君陌玄这才出了天牢。 纵然知道这天牢里的人都没有那个胆子敢为难容欢,但他也知道外面不知多少人想借着这一次的机会要了容欢的性命。 是以他虽然离开了天牢,却几乎将暗卫中所有的精英都留在了这里,为的就是护着容欢的安危。 纵然昨夜容欢选择不去知道她自己的身世,今日君陌玄也不得不去调查。 因为君陌玄十分清楚,皇上一定会让人调查清楚容欢的来历,而后再决定如何处置容欢。 既然如此,他为何不亲自接下这桩差事? 这样一来,若是真的有对容欢不利的事情存在,他倒也不介意动手抹掉那些痕迹! 第四百五十二章 心病 君陌玄离开之后,暗卫们尽忠职守,一步也未曾离开过容欢所待的牢房。 狱卒也紧紧记着君陌玄的吩咐,除了送一日三餐过来,不让任何人前来打扰容欢。 但容欢在君陌玄走后,就一直未曾醒过,暗卫们只当容欢是经受了太大的打击所以需要好好的休息。 谨记着君陌玄的吩咐,不弄出声响来惊醒容欢。 可直到下午申时将尽之时,容欢也没有半分苏醒的迹象。 暗卫们这才终于察觉了一丝不对劲。 即便是熟睡之中的人,也免不了会在睡梦之中有一些翻身之类的动作。 可容欢自从君陌玄离开之后一直到现在,纹丝未动。 暗卫中一直跟着的影六不放心的现身在牢房之中,在靠近容欢之后,看到容欢满脸通红,伸手一碰,才发现容欢全身上下竟如火炉一般滚烫。 容欢这分明是病了啊! 影六当下将这个信息传递给了暗卫中的其他人,让他们赶紧去禀告君陌玄这件事情。 看起来容欢应当是病的很严重,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都怪他们,若是他们早一点发现不对劲,就不会拖到现在才发现容欢生病的事情。 而此时的狱卒正提着饭菜过来,却正好瞧见容欢床前站着的黑影,还以为是刺客,下意识的就要开口呼喊。 幸而影六及时反应过来喝止了他。 “我是玄亲王派在容欢姑娘身边的暗卫,容欢姑娘如今病的很严重,正在发烧,你快去太医院将太医带来。 若是迟了片刻误了事情,玄亲王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影六的话,成功的让狱卒从惊吓之中清醒了过来,还没有问清情况,他便快步跑了出去,亲自去太医院请太医。 玄亲王早上离开之时还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一定照顾好这容欢姑娘。 要是让玄亲王知道,他把人给照顾成这样,他这条小命到底还要不要了啊! 这般想着,狱卒跑的更加卖力了几分,恨不得他有瞬移之术到太医院然后直接将太医给容欢带回来。 而彼时的君陌玄正在与容琛联手,合力调查当年之事以及容欢的来历。 就是这个时候,君陌玄受到了暗卫递来的消息。 他当下便抛下了一切要赶回天牢。 容琛敏锐的捕捉到君陌玄的不对劲。 “是不是阿欢出了什么事情?!” “我的人递消息来说,小欢儿在牢中突然发起了烧,病的很严重,我必须回去一趟。 这里的事情,就先交给你了!” 君陌玄丢下这句话,便提起轻功迅速消失在了容琛的视线之中。 也只有将这些事情交给同样真心要救容欢的容琛,君陌玄才能放心的丢下这里的一切回到容欢的身边陪着她。 待君陌玄赶回天牢之时,余太医也正好被狱卒给请到了牢中。 其实今日并非余太医当值,可容欢是余太医最钟意的徒弟,外界怎么说容欢他不管! 他只知道容欢是他的徒弟! 既是他的徒弟,他就要护着! 若是平常,他自然没有办法进这天牢里看望容欢。 是以他今日进宫,本就是想着能不能去太后娘娘那里求一个恩典,能够允他入天牢见一面容欢。 却不曾想刚到太医院,就碰上了前来为同欢请太医的狱卒,余太医当下二话不说就背着自己的药箱跟着狱卒来到了天牢。 他刚搭上容欢的脉搏,君陌玄后脚便走了进来。 见为容欢看诊的太医是余太医,君陌玄这才稍稍放心了些许。 待到余太医看诊完毕,写完药方之后,君陌玄这才将目光从容欢脸上移开看向余太医。 “余太医,她的情况如何?” “阿欢身体本就不如常人健朗,如今这是郁结于心又加上风寒入体,病势才会来的如此急凶。” “可有大碍?” “她这是心病,倘若她无法解决她的心病,便很难醒来。我的药只能治她身体上的病,却无法医她心里的病。 唉,还是得看她自己啊!玄亲王若是有时间,不妨多与她说些你们的事情,兴许能帮她解开心结也未尝可知。” “嗯。” 余太医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又看了昏睡中的容欢好几眼,这才转身离开。 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继续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倒不如将时间和空间都留给君陌玄和容欢他们自己。 这后面的事情会怎么样,这一关能不能撑过去,就要看他们自己的毅力了! 余太医走后,君陌玄坐在了容欢的身边,将她的手紧紧的握住,温柔的说起了他们的点点滴滴。 谁也没有看见,系在容欢脖子上,被她贴身放着的护身符就在此刻,发出了一丝微弱的红光。 而此时的容欢却是在自己的梦中,说是梦,却又不太准确。 因为她眼中看到的只有白茫茫的一片,除了自己,她什么也看不见。 可突然之中,她眼前的一切变得明朗起来,她看见自己,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三岁时的自己被一群红衣人抱着不停奔跑。 而他们身后,是数不清的刀光剑影。 她想要靠近一点,看的更清楚一点,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画面突然一转,她站在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之中,床上躺着一个瘦瘦弱弱的孩子。 这个房间,她很熟悉,就是她曾经在丞相府中住过的那个房间! 那么那个孩子,就是真正的容欢! 容欢快速上前,想要救下这个孩子,想要阻止悲剧的发生,可是她的手却直接从那个孩子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她还没能想明白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就看到方才那些抱着自己的红衣人进了这个房间。 他们说了什么,容欢根本就听不见,可是看他们的动作,她能明白。 这些人是想要救下这个孩子的。 可也许是真正的容欢早已死去根本无法施救。 最后那些红衣人将她与那个孩子的衣服对调,又用一种十分奇怪的药水在她的脸上涂抹。 紧接着,容欢便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容貌变成了那个孩子的样子! 她被留在了这里。 而那个孩子,却被那群红衣人给带走了! 容欢想起容怀信脸上的悔恨,想起沈月鸢的怨怼,她的心顿时就变得揪疼了起来。 她想要追上那群红衣人,想知道他们究竟将真正的容欢带去了哪里。 却在踏出房门的那一刻,被一道巨大的红光笼罩其中。 等到她再次睁开眼睛之时,却再次回到了那一片白茫茫之中,不同的是,这一次她的面前站了一个人,一个熟悉的人。 而那个人同时也在容欢的注视下慢慢转身,让容欢彻底看清了他的样貌。 ——恒道子! 第四百五十三章 我是谁? “恒道子师父?你怎么会在我的梦里?” 纵然看见了很多从前从未见过的画面,可容欢却一直十分清醒,清醒的知道这只是她的一场梦。 但她眼前的恒道子,却并未马上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面带微笑看着她,良久后却反问了一句。 “你当真觉得,这一切是你的梦吗?” 容欢被恒道子的问话问的心头一愣,不是梦吗? 如果不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方才她看见的那一切又是什么? 见容欢还未能想明白,恒道子不禁叹气。 “当真是痴儿。你方才看到的那一切并不是你的梦,而是你被封存住的记忆。 你看见的,是你曾经经历过的一切,那是过去,过去无法更改,即便你想要救人,你也触碰不到她们。 贫道曾经与你说过,与你有缘。 与你的第一个缘法,是赠你护身符;与你的第二个缘法,是贫道来到了这里。 如今你看到了那一切,你当真还记不起来,你是谁吗?” “我是谁?” 容欢喃喃自语,她当真不知道自己是谁吗? 不是的,过去在二十一世纪的那些日子,每一天,她都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是谁。 她想不明白的,是如今。 如今的她和原主的身体当真算的上一个人吗? 她不过是个外来者,占据了这具身体,所以方才她看到的那一切,当真是她的记忆? 还是原主的记忆? 恒道子像是知道容欢心中所想,轻轻摇了摇头。 “也罢!看来如今唯有让你见到一个人,你才能想明白所有的始终,才能记起,你究竟是谁。 随贫道来吧!” 恒道子的话像是有一种特殊的魔力一般,容欢不由自主的就跟上了他的步伐。 只是无论他们怎么走,周围的景色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变化,看上去倒更像是在原地打转。 容欢也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的恒道子却突然消失不见。 惊余之下,她开始到处寻找恒道子的踪迹。 却只能依稀看见前方有一个人影。 容欢不做他想,立刻朝着那道人影跑了过去。 越靠近,那道人影的轮廓在容欢的视线里就越发清晰。 可当她彻底看清等在那里的人是谁之时,容欢却愣住了。 这个身影她再熟悉不过,这是她原本的身体,是她在二十世纪用了将近二十年的身体啊! 怎么会? 她不是早就死在了实验室吗? 为什么她的身体还会被好好保存,看上去鲜活的就如同一个正常人一般? 而让容欢更加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在她的认知里,早该死去的“她”竟然在她靠近之后,缓缓转过身,朝她微微一笑。 “我终于见到你了,容欢。” “你是谁?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才是南蜀国的容欢对不对? 还有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一直都在等着与我见面?” 眼前的这个“自己”一开口,容欢就发现了不对劲,纵然她的样貌,神态,和过去的自己毫无差别。 可是感觉不一样。 感觉就像是和自己经历了一样的事情,身体里的灵魂早已不是原本的那个灵魂。 而是被彻彻底底的换了芯子! 难道说,如今住在自己身体里的那个人,是原主? 或许是因为当时在不同时空的她们同时遭遇了杀身之祸,在某种阴差阳错的契机之下,她们二人这才被互换了灵魂。 如今她眼前的这个二十一世纪的“容欢”显然是知道比自己还要多的内幕。 她受够了这种被蒙在骨子里的感觉。 就像恒道子所说,世间万物都有其各自的缘法,今日她能来到这里,见到“容欢”,想来就是她的缘法。 既然来了,她就要将一切都问清楚。 她不要糊糊涂涂的回去,就这么过一辈子! “容欢”只是温柔的看着她,深情温柔恬静,与她记忆里的那个温柔的原主渐渐重合在了一起。 “你猜的没有错。过去十年里,我一直是以南蜀国容欢的身份活着,可是后来发生的意外,并不是让我们互换了灵魂。 而是让我们真正的各归其位,将错开的路重新拨回到正轨而已。” “各归其位?” 容欢的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想,可她不愿意去相信。 她异世穿越,说出去本就已经让人无法相信,倘若是“容欢”口中的那个意思,那这一切也太荒谬了一些。 “你还不明白吗?那我换个说法,你在现代的这些年,十岁之前的记忆是一片空白,但这并不是因为那场车祸,而是因为那本就不是你的记忆。 或许缘分就是这么的奇妙,十岁那年的我发生车祸的那一瞬间,身在这个世界的三岁的你恰好被人追杀,脑袋磕到了石头之上。 而这就是你和我灵魂第一次对换的契机,而后的事情,不用我说你也该清楚了。 你因为脑袋受到撞击灵魂本就受损,不仅无法接受我十岁之前的记忆,便连你原本的记忆都忘的一干二净。 可这样你反而很快就适应了那个时代的生活,渐渐的变成你后来的样子。 而我也因为那场车祸暂时失去了记忆,忘记了自己原本的身份,一直浑浑噩噩的在丞相府过着自己的日子。 直到第二次意外的发生,你我才算是各归其位。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我回到自己身体里的那一瞬间,便记起了所有的始末,包括十岁之前的所有记忆。 可你却因为灵魂受损,一直无法记起那一段,甚至一直为你占了我的身体,过了我的人生而感到愧疚。 其实你有什么好愧疚的呢? 你没有占去任何人的人生,因为这里的生活才是原本就属于你的生活啊! 你只不过是拿回了原本就属于你的一切,又有什么好对我感到抱歉的呢?” “容欢”的话,让容欢过去的那些认知在这一刻受到了极大的撞击。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相信她说的一切。 可是容欢心里清楚,其实她的话,自己已经信了大半。 怪不得,过去自己用了各种针灸疗法都无法唤醒十岁之前的记忆。 怪不得,恒道子会说自己一开始见到的那一切才是她被尘封的记忆。 原来是因为,她本来就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人。 这样一来,曾经了空大师的那些话,还有她一直都想不通的穿越,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第四百五十四章 我记起来了 容欢一直积郁着的心情,在想通这一切的那一刻,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而几乎在她心结打开的那一瞬间,更多的记忆从她的脑海深处涌现了出来。 她究竟是谁,究竟是什么身份? 在这一刻,她突然全都明白了过来。 “容欢”看到容欢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话她已经完全听进去了。 这就好,这样她回去之后便能彻底放心了。 “谢谢你,特意告诉我这一切,解了困扰我很久的疑惑。以后的路,我想我更清楚我该怎么走了。” “不必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过去你我交换的那十年里,你给我创造了很好的一个人生。 可是对不起啊,你的人生却被我弄得一团糟。” “没关系,我现在过的很好。” 容欢与站在对面的“容欢”相视一笑,而此时,一道低沉里又带着些许温柔的声音慢慢的在她们耳边响起。 容欢一下子就认出来,这是君陌玄的声音。 容欢不知道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君陌玄的声音却是一遍又一遍的执着的说着她们二人之间的过往。 就像是想要利用这些,将她叫醒一般。 “容欢”听在耳中,终于放心的笑了笑。 “看来你真的过的很好,这样一来,我终于可以放心了。快回去吧,别让真正在意你的人,等的太久。 再见了,容欢。” 一股巨大的推力袭来,容欢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双手推出了好远。 她猛地睁开眼睛,入目却是君陌玄看着自己既担忧又惊喜的目光。 “陌玄…” 容欢不过才开口,君陌玄就将她一把揽入怀中,紧紧抱着。 “小欢儿,你终于醒了。” 纵然君陌玄如今什么话都没有多说,可方才在那个梦境一般的地方里,她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她能感受到他的害怕与担忧,他在害怕失去自己。 容欢亦没有多言,只是伸出手回抱住君陌玄,良久之后,容欢才轻轻开口道。 “陌玄,你放心,我不会离开的,我们说好了还要一起白头偕老的。 我方才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我看到了很多事情,我想起来了,所有的一切我都记起来了。” “你想起来了什么?” “陌玄,带我去见皇上吧,我知道我是谁了。” …… 此时的圣德书院之中。 容欢落难的那些事情,终于也传到了甘晴和云千御的耳中。 云千御急得团团转,想要亮出自己北蜀国七皇子的身份让皇上放人。 却又担心自己这样做不仅救不了容欢,反而会害她的处境变得更加危险。 而甘晴却是坐在院中一言不发。 自从她那一次看到容欢耳后的桃花胎记之时,她就开始怀疑起了容欢的真实身份。 可世间上巧合之事很多,即便是有着一模一样的胎记,也终究不是什么铁证。 是以她即便再怀疑,也终究只是怀疑罢了。 直到这次事情的发生之后,她曾经的那些怀疑终于有了合适的理由。 容欢竟然真的不是忠勇候府的孩子! 那她是谁? 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吗? 就在甘晴想着要如何进天牢见容欢一面,确定事实之时。 她身后的云千御却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小千怎么了?” 甘晴转身,却看见她的院子里不知何时多了十几个身着红衣,脸带面具之人。 “你们不是母后的暗卫吗?为何会来到这里?是不是母后出了什么事情?!” 云千御的脸色极其难看,为何母后的暗卫会有这么多同时出现在这里。 他们是去找自己回去的吗? 难道是母后在北蜀出了什么事情吗?! 而红衣面具人却是直接朝着二人跪下行礼,而后才开始回答云千御的问题。 “属下拜见大姑娘,拜见七皇子。 回七皇子的话,皇后娘娘很安全,七皇子尽可放心。而属下们从十二年前就已经蛰伏在了这雍都城中。 若非这一次,三帝姬有难,属下们原也不该现身。” “等等。大姑娘?三帝姬? 你们为什么要喊甘夫子为大姑娘,还有我姐姐,她不是早就在三岁的时候遇难了吗?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千你还不明白吗?” 甘晴嗤笑一声,冷冷的目光从每个红衣面具人的脸上扫过。 “他们是北蜀姒家培养出来的暗卫,只会效忠北蜀姒家人。当初姒家家主将所有的暗卫势力分为四份,分给他的四个儿女。 可我向来闲云野鹤惯了,又有毒术傍身,又想着你母亲姒暄入宫为后,后宫步步为营防不胜防,更需要暗卫的帮助。 是以我便做主将我的暗卫悉数赠给了你的母亲。 我是北蜀姒家嫡长女姒晴,他们理应尊称我一句大姑娘。 至于甘姓,是我母亲的姓氏,行走江湖,自然不能用真实名字。 说起来,小千,你不该唤我甘夫子,应当唤我一句大姨。” 姒晴的一番话,让云千御陷入了更大的震惊之中。 他从小就听母后说过,他有一个很厉害的大姨,明明只是一介女子,却能从来不靠家族的能力,而在这个乱世之中活的风生水起。 而他自小就很想见见母后口中的这位姒家嫡长女,却没有想到,原来离他这么近的甘夫子,竟是他的亲姨母! 这些信息量太多,让云千御一时之间竟然有些缓不过神来,但饶是如此,他还是没有忘记三帝姬的事情。 既然甘夫子都能是自己的亲姨母。 那他皇姐的事情,会不会也是另有隐情? “那皇姐,皇姐的事情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问题,小千你可就要问问他们了!当年我听说了北蜀国三帝姬遇难一事,心觉有异,一路追踪至南蜀国后。 却怎么也查不出更多的事情,是以我才会在南蜀国定居这么久,为的不过是查清楚当初之事。 不过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你母后竟然连我也瞒的这么严实!” “大姑娘息怒!当年楚皇贵妃是铁了心的要置三帝姬于死地,皇后娘娘也是为了保住帝姬的性命。 帝姬的下落知道的人越少,帝姬反而越安全。” “所以你们就将她安置在了丞相府,让她顶了容家大房嫡幼女的位置?!” “是。属下在带着帝姬来南蜀国之前,便已经调查过南蜀国所有的适龄女子。 唯有容家大房嫡幼女与帝姬年纪身量最为相仿,加之她们连闺名也一模一样,属下以为,这或许是上天的安排。 属下虽然有意让帝姬顶着那嫡幼女的身份活着,却没有想过要害她性命。 只是当属下带着帝姬赶到之时,那容小姑娘早已咽了气,属下也只能将她的遗体带走好好安葬。 这些年属下虽然一直在暗中保护帝姬,却也不能时常出手,而且似乎是因为在那次追杀中受了伤。 帝姬醒后,竟然忘却了以前的事情,真的将自己当成了容小姑娘。 皇后娘娘知道后,觉得这是一件好事,若是帝姬一直不能恢复记忆,皇后娘娘的意思是,便让帝姬一直这么活着。 不告诉大姑娘是皇后娘娘担心大姑娘知道后会忍不住的去探望帝姬,反而会给帝姬带来灾祸。 这才瞒了大姑娘这么久。” “她倒真是用心良苦。” 姒晴倒也不是真的怨怼姒暄,她知道姒暄为了做好一个北蜀皇后有多么的不容易。 那毕竟是她的妹妹,即便再生气她瞒着自己,在知道她暗中为女儿谋划的这些之后,更多的也是心疼。 第四百五十五章 北蜀三帝姬 早知道姒暄入宫为后会是这样的生活,当时她和父亲母亲就不该信了那皇帝小子的鬼话! 信誓旦旦的承诺她们会照顾好姒暄。 可结果呢? 他给姒暄的,只有数不清的后宫阴谋和算计。 为了保住一双儿女的性命,她甚至不惜一次又一次用假死计划将儿女送出北蜀皇宫。 甚至连她的娘家人都不告诉,这些年来一直默默承受着骨肉分离的痛苦。 若是那个男人真的有用,就不该让他的妻子和儿女受这样的苦痛! 而听了这么多,云千御终于听明白了所有的来龙去脉。 原来他的皇姐尚在人世! 并且一直对他照顾有加,引导他的师姐容欢,竟然就是他的亲姐姐! 一瞬间,云千御既是高兴又是忧虑。 高兴的是,他的亲姐姐尚活在这世间。 可忧虑的却是,如今容欢本就被当成奸细关进了天牢。 若是她北蜀国三帝姬的身份被揭穿,恐怕这南蜀国的皇帝,更加不愿意轻饶了她吧! “大姨母,过去的事情还是先不要追究了。我们还是想想,要如何才能救出皇姐才是最重要的。 皇姐的情况,你们可有告诉母后?” “七皇子放心,帝姬一被关进天牢,属下们就已经将消息传了回去。 我们暗卫之间,有着我们特有的传信方式。想来如今皇后娘娘该是已经知道了帝姬的情况。” “那我们走吧!她若是知道了阿欢的情况,也该知道阿欢的身份是瞒不下去了,南蜀国皇上那边,她自会做出交代。 我们现在,先去将阿欢从天牢里接出来。” 姒晴突然起身,朝外面走去。 云千御和一众红衣暗卫立刻跟了上去。 “大姨母,我们怎么接皇姐出来?” “去找一个人,他能帮我们见到南蜀皇上。只要亮明了阿欢的身份,她就不可能被继续关在天牢之中。 我们北蜀国最尊贵的嫡出帝姬,纵然有错,却也不是南蜀国的皇帝,能够处置的了的!” 与此同时,容琛在整个雍都城里几乎是调查了个底朝天,可得到的有效消息却是寥寥无几。 即便他请了江湖上的朋友帮忙,可查到的事情却也都是一些起不了关键作用的事情。 唯一能够查出来的便是,当年将阿欢与他小妹对换的那群人,是一群带着银色面具身穿红衣之人。 容琛可以确定,在南蜀国里,绝对没有这样的一支势力。 换句话说,这支势力极有可能是来自其他三国,所以无论他们怎么查,都难以查到蛛丝马迹。 这也就意味着,容欢,不是南蜀国之人! 纵然还没有彻底查清楚容欢的身份,可单这一点,便足以皇上对容欢起了杀心。 是以容琛从回来后便将自己关在了书房,思索着要如何处理,才能让容欢从这件事情之中全身而退。 就在这时,苏云栀的声音在书房外响了起来。 “阿琛,甘夫子说要见你,她说她有关于阿欢的事情要告诉你。” 苏云栀话音刚落,容琛便打开了房门。 只见此时的苏云栀满脸满眼亦都是愁容,想来为了容欢的事情,她这几日都不好受。 容琛冷硬的目光在看到苏云栀的之后这才变得柔和下来,他拿起一旁的披风替苏云栀披上。 “更深露重,这样的消息你打发小厮过来说一声便是,何苦亲自跑这一趟? 你从阿欢出事到现在就没有好好休息过,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你且回去歇着。 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想到办法救阿欢的。” 容琛说着便要让人送苏云栀回房,但苏云栀却倔强的抓着他的手不放,一字一句道。 “我知道你会尽力去救阿欢,可她一日不被放出来,我便一日不能安心。 即便是回了房间,我也没有半分好好休息,你就让我和你一起吧。” 看着苏云栀眼底的坚定,容琛知道自己是说不动她了,也只能妥协,而后让人将姒晴请到书房。 “也罢,那我便不逼你了。来人,将甘夫子请来。” 片刻之后,姒晴带着云千御走了进来。 容琛在看到云千御之时,瞳孔微缩,这个孩子他曾经也见过几次,似乎是阿欢的师弟。 可这甘夫子既然是要与自己说阿欢的事情,又为何将这样一个孩子带在身边? 难不成这个孩子知道的内情比他们这群大人还要多不成? 纵然心中有此疑惑,但容琛表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 “甘夫子,听闻你有关于阿欢的事情要告诉我?不知道是不是和当年之事有关?” “是,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我不仅要告诉你阿欢的真实身份,我还可以告诉你,你三妹的尸骨究竟葬在何处。” 甘晴的一番话,让容琛立刻变得警觉起来。 他的三妹死在十二年前的除夕之夜,而容欢就是在那个冬夜被人放在了丞相府。 他三妹遗体的下落,也就只有那夜策划了这一切的幕后之人才会知晓。 可如今甘夫子却说,她知道自己三妹的埋葬之地。 莫不是这一切的事情,其实就是这甘夫子一手策划? 姒晴看到容琛的反应,便知道他是在怀疑自己。 不过容琛怀不怀疑她,于她来说并不重要,她也并不在意就是。 姒晴轻轻拍了拍手,一个红衣人便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容琛的书房之中。 红衣斗篷,银色面具。 正是当年将容欢放到丞相府的那群人的打扮! 容琛身上立刻散发出一股杀气,将苏云栀护在身后,冷冷的看着眼前之人。 “你们究竟是何人?” “容二公子不必如此紧张。我们对你,对南蜀国都没有恶意。只不过是想与你合作救出阿欢而已。 阿欢是这孩子的亲姐姐,同时也是北蜀国皇后嫡出的第一个孩子——三帝姬云姒欢。” 像是为了印证姒晴所说并非假话一般,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云千御便拿出了自己那块可以证明皇室身份的玉牌。 身份可以胡说,便连姒晴说的这些也可以作假。 可是证明皇室身份的玉牌却是做不了假的。 只一眼,容琛就相信了云千御的身份以及容欢的真实身份。 原来容欢竟是北蜀国的三帝姬,怪不得,无论他们怎么查都查不到她的身份。 毕竟在世人眼中,北蜀国三帝姬早就消失在了十二年前,又有谁会把一个大好的活人与一个不可能的死人联系在一起呢? “看来容二公子是信了我的话了,既如此,关于容三姑娘的事情,我想让他来告诉你会更加妥当。” 姒晴话音一落,那暗卫便上前几步,将当年自己见到真正的容欢之时的场景,和她根本就救不活的事实以及后来的埋葬之地都一一的告知了容琛。 容琛听罢后良久,才重又看向姒晴。 “要我如何帮你们救阿欢?” “很简单,只需要容二公子带我们入宫,我们要亲自面见皇上说出一切。” 第四百五十六章 静候时机 姒晴找到容琛的时候,已是深夜,纵然是容琛想要带她们入宫面圣,却也要等到天亮之后,宫禁解除才能入宫。 容琛带着姒晴等人来到沈皇后的宫外求见皇上。 如今正在正月里,按规矩,皇上是应该宿在皇后宫中的。 但沈皇后的贴身女官却告诉他们,皇上一早就去了御书房,容琛只好转而前往御书房。 此时的御书房外,吴内官正守在门外。 见容琛和姒晴前来,连忙上前几步。 “容二公子和甘夫子今日怎么进宫了?” “不瞒吴内官,我们有关于容欢的事情要立刻禀告皇上,还请吴内官帮我们通报一声。” 吴内官露出一抹了然之色: 想来这容二公子到底也是对容欢真的有兄妹之情在的,和甘夫子一起前来可能就是为了替容欢求情。 不过他们怕是来晚了一步,兴许人家已经不需要他们的求情就能化险为夷了。 “容二公子稍安勿躁,如今玄亲王和容欢姑娘正在御书房里与皇上谈话,老奴奉命守在此处。 实在不能违抗圣命进去替你们通报,不过容二公子若是想要为容欢姑娘求情,也可先放下心。 有玄亲王在,容欢姑娘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容琛和姒晴等人听了吴内官的话后却是对视了一眼,君陌玄和容欢能在里面同皇上说什么事情? 姒晴第一反应便是,容欢可能已经想起了自己的身世,所以才会主动要求面见皇上。 可如此大事,她的身上又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皇室玉牌,这南蜀国的皇上又怎会相信她的寥寥几语呢? 姒晴直觉这件事情不能让容欢一人面对,关于容欢是北蜀国三帝姬之事更是不能再继续拖下去。 没等容琛回答吴内官的话,姒晴就拉着云千御上前一步拦住了吴内官。 “还请吴内官一定要替我们禀告皇上,我知道容欢的真实身份,若是皇上怪罪下来,自然有我一力承担!” …… 御书房中。 皇上终于听完容欢说的所有前因后果,却只是静静的看着二人一声不吭。 脸上的神色亦没有任何变化。 可他的心里却是受到了震惊久久的难以平静: 北蜀国的嫡出帝姬竟然在他的臣子府上养了这么多年,他都浑然不觉。 幸而容欢被藏在丞相府只是为了保命,否则若是真的埋下一个奸细,他岂不是要被人玩弄在鼓掌之中? 况且即便如此,容欢说的那些理由皇上亦不会完全相信。 而且纵然她容欢说的头头是道,可她流落到南蜀国之时不过只有三岁。 纵然她找回了失去的记忆,可她如今和自己说的这一切也只不过是她结合那些记忆做出来推断。 无论是能证明她身份的皇室玉牌,亦或是可以证明她身份的皇室之人,这些通通都没有。 纵然皇上心中已然相信了几分,可到底也不能只听信容欢的一面之词。 “你说的很有道理,可你既说当时是北蜀皇后的暗卫将你藏在丞相府,那如今他们又在何处? 你既没有证明身份的玉牌,亦没有当年之人为你作证? 你要朕如何只凭你的三言两语便相信你是北蜀国皇室流落在外的三帝姬?” “皇上莫急,我相信我母后定然在我身边安插了人暗中保护。若我没有骗皇上,那能证明我身份的人自然会找上门来。 皇上与我都只需要静候时机便是。” 对于皇上的疑问与怀疑,容欢并不感到意外。 毕竟若换成自己,如此大事,也不会只相信一个人的三言两语。 只是她今日既然来了,就必然会说服皇上。 若是她没有料错,当年她母后费尽心力做了那样的计划,为的就是让她逃离楚皇贵妃的坑害好好活着。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她既然如此为自己这个女儿着想,纵然是让人替自己换了个身份活着,也必定会派人在她身边暗暗保护。 如今自己被揭穿身份打入天牢已经过了两天,那些自己母后安排在自己身边的人想来也不会袖手旁观。 他们一定会想办法见到皇上,证明自己的身份。 而自己要做的,便只是等着他们的到来。 而几乎就在容欢话音落地的瞬间,吴内官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跪在地上禀告。 “吴守恒!朕不是让你守在外面,你闯进来作何?!” “奴才该死!请皇上恕罪!实在是圣德书院的甘夫子和容二公子在外面求见皇上。 那甘夫子还说,她知道容欢姑娘的真实身份…” 吴内官将头紧紧的低着,方才他进来禀告之时,不小心听到了二人的最后一点谈话。 吴内官在宫中混了这么多年,活的和一个人精一般。 纵然只有几个字眼,可吴内官还是察觉出来了容欢真实身份的不简单。 皇上听到容琛的名字之时,并未有什么过度的反应。 毕竟容琛是他派去调查容欢真实身份的人,他来见自己是理所应当。 可这件事情又与圣德书院的甘夫子有什么关系? 皇上下意识的看向容欢和君陌玄,却发现二人脸上的惊讶表情不似作假。 显然他们也不知道甘夫子为何会在此时求见皇上。 皇上沉吟片刻,又想到反正如今的事情已经演变到了这种地步,即便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更何况关于容欢究竟是什么身份这一点,没有人比皇上更加想要知道。 只有确定了容欢的身份不会对南蜀国,对他造成任何不利的威胁,皇上才能高枕无忧,才能彻底放心。 是以皇上当即便允了姒晴和容琛等人的请求,宣他们觐见。 容琛进去后,三言两语之间便将昨夜里姒晴找到他的事情交代了一遍。 他虽然有意要救容欢,却也不能为此赔上他们整个忠勇候府所有人的性命。 容欢是北蜀国的帝姬,只要南蜀国不想要与北蜀国交战,便不会轻易害了容欢的性命。 可他们忠勇候府不同,他们世世代代都是南蜀国的臣民。 若是被皇上怀疑他们忠勇候府和北蜀国皇室有牵扯,那么忠勇候府势必会引来皇上的猜忌和怀疑,从而引来灭顶之灾。 是以他必须要在一开始就将皇上的所有疑虑打消,这也是来见皇上之前,容琛和姒晴就已经商量好的说辞。 第四百五十七章 昭告天下 而紧接着,姒晴便上前几步行礼开始解释一切。 皇上敏锐的察觉到,姒晴向他行的,是北蜀国的礼仪。 姒晴的到来以及她说的那些话,无疑是坐实了容欢就是北蜀国三帝姬一事。 不仅如此,姒晴还带来了可以证明容欢皇室身份的玉牌和一副画像。 在容欢被藏进丞相府之后,暗卫们担心玉牌继续留在容欢的身上迟早会为她招来杀身之祸。 是以便拿走了她的玉牌一直好好保存,直到这一次不得不将容欢的身份挑明,暗卫才将玉牌交给姒晴带进了宫。 不仅如此,便连云千御的身份也借着这个机会亮了出来。 而那副画像上画着的不是旁人,正是容欢的亲生母亲,北蜀国皇后姒暄。 当年的姒暄,便是以北蜀国第一美人的名声名扬四海。 而容欢如今的样貌,更是与画像上年轻时的姒暄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甚至容欢的容貌比起姒暄,有过之而无不及。 怕是没有什么能够比这两个证据更加有力的证明容欢的身份。 至此,皇上终于彻底相信了容欢,就是云姒欢,亦就是北蜀国三帝姬一事。 至于容欢和姒晴口中说的那些理由,皇上是不是真的相信,早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因为他们所有人都明白一点,容欢,即云姒欢是北蜀国皇室流落在外的嫡出帝姬,无论如何,她的命都由不得南蜀国的皇上处置。 不仅如此,姒晴还以她北蜀姒家嫡长女的身份向皇上保证,这一场因北蜀国闹出来的事情。 会由北蜀国的皇上与皇后亲自给他一个满意的交代。 话已至此,皇上亦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更何况如今容欢摇身一变成为了云姒欢。 仔细想想,对他亦不是全无好处。 之前云楚沁阴差阳错嫁给恒王君以彦的事情,就已经让皇上十分忧心。 即便他看不上那北蜀国大帝姬的行事作风,不想要这样的一个儿媳妇。 可他也不得不承认,娶了云楚沁确实会有实实在在的好处,因为娶了云楚沁,就代表能够得到北蜀楚家的支持。 这件事情,曾一度让皇上忧心却又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可如今容欢的身份被揭穿,倒是很好的解决了他一直以来的困扰。 不管她是云姒欢还是容欢,有没有婚约在身。 她与君陌玄之间那生死与共的感情都不是假的。 即便是容欢不久后就要被接回北蜀国,可只要她的心还在君陌玄的身上,那么一切都不会难办。 更何况,他太了解君陌玄的为人。 他为了容欢连自己的性命前程都可以在所不惜,又怎会愿意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旁人? 到最后,娶了这北蜀国最尊贵的帝姬的人只会是他最看好的君陌玄。 娶了一个尊贵的嫡出帝姬能够带来的好处,可比娶一个庶出帝姬带来的好处多出了太多。 如此一想,皇上心头那最后一丝不悦也消失殆尽。 当下便下旨证明了容欢的身份。 不仅如此,皇上还十分热情的要让人在宫中收拾出一件宽敞的宫殿,让容欢和姒晴等人暂时住了进去。 但其实容欢等人的心中都十分清楚,这只不过是皇上在得到一个满意的交代之前,不愿意放弃手上唯一一个筹码的借口而已。 但事情能够如此解决,对每个人来说,都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是以容欢亦不推辞皇上的好意。 皇上龙颜大悦,直接将最大的那处永宁宫拨给了容欢等人居住。 而慎贵妃在得知君陌玄带着容欢去见了皇上的消息之后,担心皇上会在君陌玄和容欢的狡辩之下,直接赦免了容欢的罪名。 是以她在得到消息的那一瞬间便立刻让人给自己梳妆打扮之后,乘着轿辇朝御书房而去。 她一定要阻止君陌玄和容欢的阴谋,这一次,她绝对不能让容欢有机会逃脱! 慎贵妃这般想着,越发觉得时间不等人,在离御书房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破天荒的从轿辇上下来,急急的直往御书房而去。 只是她刚走到御书房的门口,便听到了吴内官在大声诵读皇上昭告天下的一份圣旨。 当她听清圣旨中所说的一切之时,更是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怎么回事? 她是出现幻觉了吗? 容欢怎么可能会是北蜀国皇后的女儿? 她不是一个冒牌货吗? 她怎么可能会是北蜀国三帝姬?! 一瞬间,娶了容欢能够带来的好处瞬间充斥了慎贵妃所有的思想。 若是当初她不纵着丞相府的人,默许她们破坏容欢和君允湛之间本就定好的婚约。 那么能够娶到北蜀国嫡出帝姬的人就是自己的儿子而不是玄亲王了! 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北蜀国的嫡帝姬,是决计没有可能给人做侧室的! 慎贵妃越想越是恼恨,最后竟然一个怒火攻心,直接气晕在了御书房门口。 见慎贵妃晕倒,那些宫人又只能七手八脚的将她抬上轿辇,带回了芙蓉宫。 慎贵妃前脚刚走,容欢等人便从御书房中走了出来。 再次见到这久违的阳光,容欢舒缓的闭上了眼睛。 短短两日的时间,她却感觉自己像是重活了一世一般,过往种种,竟都如镜中花水中月一般令人感到虚无缥缈—— 恍如隔世。 而只有当下陪在自己身边的人,以及她未来要走的路,才能给她一丝真实感。 容欢无事,最高兴的莫过于君陌玄。 短短的两日,容欢却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若是可以,君陌玄当然想要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可是如今容欢的身份毕竟和以前不一样了,又要住在宫中,若是君陌玄执意留下,也有诸多不便。 加之宸亲王府之中的众人也都还在等着君陌玄的消息。 是以君陌玄嘱咐了容欢许多话之后,又承诺很快会进宫来看她,这才依依不舍的出了宫。 而容欢和云千御等人也跟着吴内官准备朝她们居住的永宁宫而去。 转身之后才发现,原来容琛一直没有离开,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要与容欢说一般。 吴内官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容欢。 容欢立刻道。 “吴内官不如先带我的姨母和弟弟去前面等我,我有几句话想要和容二公子说,不会耽误太久时间的。” “帝姬这是哪里的话。帝姬若是想要和容二公子好好聊聊,想聊多久都是无妨的。 只是怕七皇子和姒姑娘等的着急。” “无妨,有什么话阿欢你就好好说清楚吧。毕竟是养育了你十几年的人,日后回了北蜀国,再想要见到他们也就不容易了。 若有什么话,在此时说清楚也是好的。我们去前面等你便是。” “谢谢姨母体谅。” 对于忠勇候府的人,姒晴说不上讨厌,却也无法喜欢。 纵然容欢不是她们的亲生女儿不假,可当年的事情与容欢又有何干? 她不是圣人,不想过多的去指责容欢的养父母,却也无法理解他们对容欢的不管不问。 唯一能提起的,大概就是感激他们这些年对容欢的养育之恩,但也仅此而已。 第四百五十八章 你别怪他们 皇上勤政爱民,纵然是对宫人,平日里也并不苛刻。 如今正是正月里,皇上特意吩咐内务府减少这些宫人们在正月里的当值量。 加之现在又是清晨,宫道上来来往往的宫人并不多,姒晴等人先行离开后,宫道上顿时只剩下了容欢与容琛二人。 曾经亲密无间的兄妹,到了如今,二人之间倒像是隔了一层看不见的玻璃一般有了隔阂。 纵然这次的事情之中,容琛和容沈最终还是没有放弃自己,容欢的心里对他们亦是十分感激。 但他们的心里还是明白,无论如何,他们都已经没有办法回去从前那样的相处。 纵然容欢不在意这些,可容琛他们又如何能忘记那个惨死的妹妹呢? 况且如今她的身份已不再是南蜀国之人,她是北蜀国帝姬。 忠勇侯容怀信手握重兵,若是和自己这个北蜀帝姬走的太近恐怕才不是好事。 或许与他们保持距离,让所有人都认为他们之间仍旧心存芥蒂,这才是对忠勇候府最好的保护吧! 是以看着站着自己面前,这个曾经护着自己,被自己称作为二哥的人。 容欢最终还是改了口。 “容二公子。” 容欢的态度,是在容琛的意料之中。 若容欢只是一个普通人,那此事了了以后,她依旧可以是忠勇候府的女儿,他的妹妹。 可她的身份注定她这一生无法做个普通的候府嫡女。 也注定无法再做回他的妹妹。 而这些事情,早在他知道容欢真实身份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想通了。 即便有些怅然若失,但容琛也并非完全不能接受。 “三帝姬。” 容琛朝着容欢,行了一个标准的臣礼。 今日出宫,日后若是再想见到容欢,怕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纵然是有机会,可若落到有心人眼中再传到皇上耳中。 这对他们忠勇候府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倒不如借着今日将事情解释清楚,不管容欢是不是真的对他们失望,就当是求了一个心安。 “我等在此处,是有些事情想与帝姬说清楚。除夕那日,我父母对帝姬的态度多有得罪,还望帝姬不要放在心上。” “容二公子客气了,侯爷和夫人为人父母,得知自己的孩子出事自然无法冷静,这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 “你别怨他们狠心。” 容琛忽然极其小声的说了一句,似是想为容怀信夫妇没有在这次的事情之中维护容欢而解释。 可话一说出口,其他的解释推脱容琛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便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要求有些过分。 以为人家是亲生女儿之时便百般宠爱维护,可一旦发现不是,便狠心的弃之不顾。 难道多年相处的真心与情分,当真比不过那血脉联系吗? 容琛想,若是换了自己,恐怕也是很难做到一点都不怨恨的吧。 容欢听到后也是微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容琛所指的事情是什么。 她确实很能理解这件事情,但若说她的心中一点怨怪都没有,那也是骗人的。 只不过比起怨怪他们,当时容欢的心中,更多的是失望与伤心罢了。 可那毕竟是她视之为家人的存在,容欢实在不愿意将时间花在怨恨之上 。 是以面对着容琛的这句话,容欢只是释然的笑了笑。 “容二公子多虑了。无论如何,侯爷夫妇对我都有养育之恩,我的心里会永远记着他们的恩情,我不会怨他们的。 若是二公子没有别的事情,我便先离开了。” 容欢说罢,见容琛没有旁的要说,轻轻颔首后便要离开。 只是在经过容琛身边时,容欢才听到他那微小到只足以二人听得见的话语。 “北蜀不比南蜀,北蜀皇宫中势力错综复杂,你日后,万事小心。” “多谢。” 容欢的心中涌起暖流,虽然他们再也回不去从前,但是她的心中知道。 容琛的心里依旧有自己这么一个妹妹,而自己也依旧会在心里把他们当成亲人一般看待,这便够了。 容欢不再回头,莲步轻移朝着姒晴等人的方向而去。 几人都十分识趣的什么都没问,吴内官更是一路都带着笑意与容欢聊天,很快就将几人带到了永宁宫。 “这就是永宁宫了,帝姬和皇子请随老奴来。” 吴内官引着几人进入永宁宫内,只见永宁宫单是面积来说,便要比寻常的宫殿打上了一倍。 而里面的宫殿更是比别处的更加金碧辉煌了不止一星半点,房间更是多到再住几个人都不觉得拥挤。 至此,容欢总算是能理解,为何皇上会将这永宁宫拨给她们暂住。 她们如今的身份,怠慢了哪一个都不妥当。 可若是一人住一间宫殿,单是收拾起来也颇为费力,更何况如今正在正月里,想来皇上也是不愿意做这劳民伤财之事。 这才将这永宁宫给拨了出来。 只是不知这永宁宫究竟是作何用处,竟修建的如此奢靡华丽,在这宫中更是显得如同鹤立鸡群一般的存在。 像是看出了容欢心中的疑惑一般,吴内官一边领着几人进去,一边解释道。 “这永宁宫是先帝还是太子之时,当时的圣上为他唯一的女儿大长公主夙华公主特意建造了这座永宁宫。 便连这永宁宫三个字,亦是当时的圣上为夙华公主亲笔写下的墨宝。” “夙华公主的名声我曾经也听家中长辈提起过,说这位夙华公主当年也可衬得上是风华绝代。 倒是没有想到如今我们竟然住了这夙华公主的寝宫。” 姒晴听到吴内官提起夙华公主,思索了一会儿之后便想起了曾经听说过的与这位公主有关的传说。 “可不是呢!老奴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夙华公主年轻时的风姿,可这夙华公主的恩宠在南蜀国中可谓是仅此一份。 甚至当时的圣上驾崩之时,也不忘给子子孙孙留下一道旨意,任何人都不得亏待夙华公主。 是以即便夙华公主已经仙去多年,可她曾经居住过的永宁宫,一直都有专人打扫。 夙华公主亦是个有福气的,活着的时候受尽宠爱,最后亦是无病无痛的寿终正寝。 所以帝姬和各位尽管安心住在永宁宫中,兴许正是这永宁宫是个福地,夙华公主这一生才会如此顺当。” 第四百五十九章 北蜀皇后 容欢知道吴内官说了这么多的用意,无非就是想让她们认为,皇上对他们的安排是花了心思,并不敷衍。 甚至将南蜀国最有福气的夙华公主曾经住过宫殿都拨给了他们。 皇上的用意,容欢也不是想不明白。 如今四国之间看似一片太平,可实则却是暗流涌动。 这些年来,南蜀国与东蜀,西蜀之间皆发生过战争。 唯有北蜀国,多年来从不参与任何两国之间的斗争,始终偏安一隅。 是以多年下来,其他三国的兵力皆有所折损,唯有北蜀国,年年休养生息,国力与兵力都渐渐强过了其他三国。 以其他三国如今的关系,下一次大战想来并不会太久。 是以越是这种紧要关头,找到一个能够帮助自己的盟友便是越能为自己增添助力的一件事情。 这三国之间皆有夙怨,即便是为了一时的利益能够联手,怕也是饮鸩止渴的结局。 而一直偏安一隅不参与任何争斗的北蜀国,自然就成了其他三国首要拉拢的对象。 云楚沁嫁给君以彦是自己设计的结果,君以彦是恒王遗子,娶了云楚沁便相当于得到了北蜀国楚皇贵妃的支持。 这一点并非是皇上想看到的结果。 如今想来,自己当初的做法确实也只是为了泄愤,并没有考虑到给皇上带来的麻烦。 不过倒也不是什么大麻烦,从前她记不起一切的时候,与云楚沁虽然有怨,却也算不上是深仇大恨。 可如今却不一样了。 当初忘记的那些事情她已经通通记了起来,楚皇贵妃也好,北蜀楚家也罢。 她都是要一一收拾的。 至于云楚沁,既然是楚皇贵妃的女儿,那自然也没有能置身事外的道理! 除去了北蜀楚家,云楚沁自然也成不了气候,恒王君以彦的势力自然也会大打折扣。 就当是自己看在君陌玄的份上,顺手为皇上除去一个心腹大患。 不过如今看来,皇上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后i,也是有意想要促成自己和君陌玄之间的姻缘吧。 毕竟北蜀姒家的实力可并不低于楚家,加之如今因着自己的事情,北蜀皇室算是欠了南蜀皇上一个人情与交代。 若能联盟,怕是南蜀皇上最乐见其成的事情。 是以吴内官这般卖力的表现出皇上对她们的重视,恐怕就是在向自己透露要与北蜀结盟的好意。 对于这份好意,容欢自然也是欣然接受。 纵然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盟友,但只要她与君陌玄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天,便不会让北蜀和南蜀有兵戈相向的那一天。 容欢微微一笑,对吴内官的意思表示理解。 “皇上和吴内官的好意,我们已然明白了。还请吴内官回去替本帝姬谢谢皇上,这永宁宫,我们很是喜欢。” “帝姬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吴内官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这个容欢果真是个聪明识大体的女子! “那各位便好好休息,伺候各位的宫人,皇上会命皇后娘娘亲自张罗,各位尽可放心。 老奴还有差事,便不多留了。” “吴内官慢走。” …… 此时的北蜀国椒房宫,姒皇后已然收到了暗卫传来的关于容欢的最新消息。 其实这些年,尽管在所有人眼中,她已经从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后变成了一个思女成狂的疯子。 可只要她知道自己的一双儿女尚在人间,并且活得很好,就算她变成一个名不副实的皇后,这些她都不在意。 但在看到这封密信之时,姒皇后明白,自己谋划多年想要将一双儿女双双送出宫外过平静生活,并且嫁祸到楚皇贵妃和楚家身上的计划,算是彻底落空了。 她本想着,等到为北蜀国除去这个最大的毒瘤,她便假死出宫去守护自己的一双儿女。 看来如今,倒是不可能了! 兴许是天意吧! 既然如此,那就改变一下计划吧! 总之,楚家留不得,她的一双儿女也绝对不允许旁人动半分! “之柔,随本宫去紫宸宫见皇上。” “诺。” 姒皇后在走出椒房宫朝着紫宸宫走去的时候,阖宫上下的宫人都不免有些惊讶。 这北蜀皇宫之中,何人不知,自从三帝姬和七皇子相继没了之后,这姒皇后就再也没有踏出过椒房宫一步,而皇上也从未来看过姒皇后一次。 是以纵然皇上还没有废去姒皇后的皇后之位,但阖宫上下却是没有任何人将她当成皇后看待。 在宫人的眼中,无论怎样,最后能坐上这皇后之位的人,恐怕非楚皇贵妃莫属。 但如今这几乎淡出所有人眼中的姒皇后,居然自己走出了椒房宫,甚至还是朝着皇上的紫宸宫而去。 这姒皇后莫不是一个人待的时间太久了,连脑子都有些失常了不成。 如今可不再是她与皇上新婚燕尔的时候,如今连皇上的旨意都没有,她还想要见到皇上? 简直是做梦! 她们可要看看,这个姒皇后待会儿是怎么被皇上给赶出紫宸宫的。 说不定说给楚皇贵妃知道,讨了皇贵妃的开心,自己还能得到不少赏赐呢? 如此想着,便有不少打了这种心思的宫人不动声色的跟在了姒皇后的身后。 之柔察觉到身后那一道道或是打量,或是奚落抑或是看笑话的眼神,眼中不免划过一丝轻蔑。 这群人当真是觉得自己和皇后娘娘看不出他们的心思吗? 还想着看她们家娘娘的笑话去讨好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这辈子都不可能! 她瞧着宫里这群人在楚皇贵妃的带领下,倒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竟然看不出这些年根本就不是皇上不再宠爱皇后娘娘,而是皇后娘娘厌了皇上! 她们娘娘分明是厌烦这宫中争夺所以才偏安一隅,怎么到了这群人的眼中反倒变成了是她们娘娘比不过那个女人了?! 要知道,若是姒暄姒皇后当真没有一点手腕,姒家家主又怎么放心让她入宫为后? 她又怎么可能在所有人以为她无子嗣的情况依旧稳坐中宫之位? 且等着瞧吧! 是谁要看谁的笑话还不一定呢! 这北蜀宫中的天被人一手遮天的把持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回到它真正的主人手上了! 第四百六十章 召世子入宫 来到紫宸宫后,之柔被留在了外面,姒皇后没有任何通报就径直走了进去。 那些暗中想要看姒皇后笑话的人原以为姒皇后一定会被皇上的人给赶出来,可是他们在紫宸宫附近等了许久,也不见紫宸宫内有任何动静传来。 有些一直为楚皇贵妃办事的宫人察觉到不对劲,连忙赶回了碧霄宫禀告。 而此时的紫宸宫内,姒皇后与北蜀皇上云亭面对面坐着,却是相顾无言。 姒皇后会主动来到紫宸宫寻自己,是北皇云亭所没有想到的。 自从他们二人的一双儿女相继出事之后,姒皇后已经有两年未曾踏出椒房宫半步。 纵然自己有时会偷偷的前去看她,也会被她给赶出来! 是以今日看见姒皇后如此一反常态,北皇的心里既是惊喜同时也是有些担忧的! 他深知姒皇后的脾性,这些年里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早已让她对自己冷了心肠。 他不怕姒皇后躲着不见自己,他最怕的是,这个皇宫之中已经没有人或是事情能够将她继续留在这里! 是以即便是姒皇后进来坐了已有将近一盏茶的时间,北皇也没能先开口去问一句话。 姒皇后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嘴角挂着淡淡的讽意。 “臣妾今日前来是有一要事要告知皇上,还望皇上知道后可别怪罪臣妾。” “暄儿,你明知道我根本就不会为了任何事情去怪罪你,又何必说这些话来刺我的心呢?” “皇上可别将话说的太满,不如先看看这封信。” 对于北皇的话,姒皇后不置可否,对他表现出来的深情或是受伤的神色皆视而不见,只是将一封密信轻轻推到他的面前。 北皇将信将疑的拿起信,他认得这信上的印记,这是姒家暗卫互相传信之时,所独有的印记。 姒皇后的身边一直留着姒家暗卫的事情,北皇的心里一直都是清楚的,他亏欠了姒皇后太多,这个宫里的牛鬼蛇神也从未有一天放弃过害她。 若是有姒家的暗卫从中保护,他也才能放心些许。 但姒家暗卫做的事情,他从不过问亦不许任何人插手,姒皇后也从不会主动告诉自己她在暗中做过的事情。 可如今,她却将这封密信亲自送到了自己的面前,莫不是这里面,是会危及到北蜀国利益的事情不成? 这般想着,北皇立刻拆开那封密信里的内容看了起来。 可他的脸色却在看清信中内容之时变得铁青一片。 信中的内容并不多,无非是将容欢和云千御在南蜀国的身份已经泄露一事给传了回来,请示姒皇后下一步要如何安排。 可北皇却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棒一般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难道他的这一双嫡出儿女还尚且活在世上不成? 可他们既然活着,为何不回到自己的身边? 为何竟然一路从北蜀流落到了南蜀,还在南蜀寄人篱下了如此之久? 而他的皇后,他的结发妻子看起来分明早就是知道了这些事情! 为什么? 为什么连这么大的事情,皇后都要瞒着自己? “皇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一切难道都是你设计好的吗?!” “是臣妾又如何?皇上如此质问臣妾,难道是想要将臣妾治罪吗?” “暄儿!你我之间当真就一定要如此相处吗?我只是关心我们的孩子,既然他们还活着,你为何一直都不告诉我?为何不将她们接回来? 我北蜀皇室嫡出的帝姬与皇子,乃是整个北蜀最尊贵的人,你怎么能任由她们流落在外而不管不顾呢?” “呵!臣妾可从没有对自己的孩子不管不顾。” 姒皇后冷笑一声,倒好像是北皇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尊贵的身份有什么用?皇上难不成会为了保护她们去和你的心腹大臣们撕破脸面吗?旁人不知道臣妾嫁给皇上那最初的六年里经历了什么,难道皇上自己也不记得了?! 臣妾费尽心力将她们送出宫,就是为了她们能够平平安安的以普通人的身份过完这一生。 皇上该庆幸,若不是如今孩子们的身份瞒不下去了,臣妾一辈子都不会告诉皇上这些真相。” 姒皇后语气温温柔柔,说出来的话却是张狂至极。 可偏偏北皇拿这样的姒皇后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知道自己亏欠姒皇后良多,也知道那些事情会是姒皇后心中永远过不去的一道坎,所以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姒皇后都不肯再相信自己的真心。 可北皇却也依旧愿意惯着,由着她的性子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纵然是如今他得知这样的真相之后,又惊又怒,可一对上姒皇后那冷静而又嘲弄的眼神,便是半句责怪也说不出口。 末了,北皇也只是淡淡的叹了一口气。 “罢了!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追究了,暄儿今日会来寻我,想来也只是为了孩子们的事情。关于欢儿她们的事情,你究竟是如何想的?” 直到提到了容欢与云千御的事情,姒皇后的表情才终于有了松动,亦不再继续挤兑北皇,脸上多了一丝正色。 “若是可以,臣妾希望她们永远不用回到这个尔虞我诈的地方。可如今既然她们的身份已然瞒不下去了,那或许就是天意,还请皇上派人将欢儿她们接回来吧!” “那我这就派人去办。” “让瑞王世子去吧!皇上知道的,你的人,臣妾一个也信不过。” “都依你所言便是。高敬,立刻宣瑞王世子进宫。” “诺。” 楚皇贵妃才踏进紫宸宫,便听见了北皇宣瑞王世子进宫的旨意。 她一得到姒皇后朝紫宸宫来了的消息之后,便立刻从碧霄宫赶了过来,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瞧着眼前二人的模样,想必该谈完的事情早就谈完了才是。 楚皇贵妃心中有些气恼,若不是那椒房宫和这紫宸宫里太难安插人手,她也不至于亲自到此来打探二人究竟在密谋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第四百六十一章 如何相提并论? 但即便心中不悦,楚皇贵妃表面依旧是不动声色,甚至在看到二人心平气和的面对面坐着之时,还能扬起一抹妩媚的笑容。 只见楚皇贵妃莲步轻移,婀娜万分的走到了北皇的身边坐下。 “臣妾方才似乎听见皇上说要宣世子入宫,不知是为了何事呢?” 这些年里,楚皇贵妃早已习惯了插手北蜀国大大小小的事情,纵然是朝堂大事,偶尔亦会置喙几句。 即便是当着姒皇后的面,楚皇贵妃亦没有任何的收敛。 虽然姒皇后的动作很快,但她方才进来之时,还是看见姒皇后将一封信给收了回去。 若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她们又怎会如此防着自己? 姒皇后那里的信,她是拿不到了,可方才皇上急忙传云子维入宫,想来一定是为了信中的事情。 她倒不妨从这方面入手。 总之这皇上和姒皇后之间的感情早已被自己挑拨的分崩离析,就连他们的亲生儿女,也纷纷折在了自己手上。 剩下的那些皇子帝姬,皆是一些成不了气候的货色。 纵然是皇上到最后都不愿意立自己的女儿为皇太女,可待到皇上驾崩之后,无论是立贤或是立长,没有一个能够比自己的女儿更加适合。 是以渐渐的,楚皇贵妃更是有了自己摄政做女皇的心思,只是这份心思暂且不能教任何人都看出来罢了! 原以为这一次,北皇亦会如往常那样丝毫不加避讳的告诉自己,可楚皇贵妃的话说出口良久,却也只是换来了北皇的沉默。 倒是从来不屑于同她说半句话的姒皇后,似笑非笑的开了口。 “皇上倒真是宠爱皇贵妃!虽说我们北蜀国不同其他三国,女子亦可当政,可这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却是从古至今传下来的规矩。 怎么皇上竟宠的皇贵妃连规矩都可以不守了?” “姐姐这话可就说的严重了。” 楚皇贵妃轻轻用丝帕掩唇妩媚一笑,一颦一笑端的是风情万种。 “妹妹不过是关心一下皇上罢了,哪有姐姐说的干政这般厉害,这样的一顶大帽子,妹妹我可真是担当不起啊!” 姒皇后只是微微勾了勾唇角,不比楚皇贵妃的轻佻妩媚,姒皇后一举一动都带着一个皇室该有的端庄稳重,纵然是笑,亦是不怒自威。 “皇贵妃,本宫不得不提醒你几点事情,第一,本宫只有一个妹妹,也早已嫁入了瑞王府做了瑞王妃,皇贵妃若是想要认本宫这个姐姐,还是先去问问本宫的父母愿不愿意再收一个干女儿吧! 否则皇贵妃这乱攀关系的事情传了出去,怕是旁人还要觉得是不是楚家亏待了皇贵妃,竟逼的皇贵妃一个好好的楚家嫡出姑娘要去做姒家的姑娘。 第二,若是本宫没有记错的话,皇贵妃似是比本宫还大上了不少,是以皇贵妃即便是要做姒家的义女,怕是也不该称本宫一声姐姐。 总而言之,本宫实在是很不愿意搭上皇贵妃这么一门亲戚,是以皇贵妃亦不要白费心机。 从前看在皇上宠爱皇贵妃的份上,本宫也懒得同皇贵妃计较许多,毕竟皇贵妃可也算的上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 但如今看来,皇上将皇贵妃可宠的着实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若是传了出去,恐怕这北蜀国的百姓还要怀疑是本宫这个皇后教下不严。 所以本宫希望皇贵妃从现在起,能记得何为尊卑,何为规矩。 你虽已是皇贵妃,可到底还是个妾室,一个妾室,又怎配与本宫这个中宫嫡妻相提并论?更遑论是姐妹相称? 是以今后,本宫也请皇贵妃谨守一个妾室该有的本分,见到本宫不说要行跪拜大礼,可起码要尊称本宫一声皇后娘娘,该有的礼节更是一点都不能少了。 本宫怕皇贵妃听不明白这才贴心解释了许多,皇贵妃现在可以回答本宫,你听明白了吗?” 姒皇后每句话都说的温温柔柔,可那话里话外,皆是瞧不上楚皇贵妃的意思。 便是楚皇贵妃乍一听到姒皇后的这一番长篇大论,也不免有些愣神,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自从她入宫以来,姒皇后与她说的话简直就是寥寥无几,可今日的姒皇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竟然说了这么多话。 而且每一句话的背后皆是针对自己。 这皇后是一个人在椒房宫待得时间长了,得了失心疯了吗?! 竟敢这般和自己说话? 若不是姒家在北蜀的地位暂时还无可撼动,就凭她这么一个无所出的挂名皇后,自己早就想办法将她从这个位置上给拉了下来! 如今倒好,这姒皇后还真当自己是北蜀国的皇后不成?! 她冷了皇上这么些年,早就不是当初他们二人情深意重,恩爱非常的时候了,竟还敢这么下自己的面子! 楚皇贵妃怒极反笑,一双勾人的丹凤眼直直的盯着姒皇后。 “皇后娘娘可真是好威风!皇上可还在这里呢?若是臣妾拒不行礼,难道皇后娘娘还想越过皇上来处置臣妾不成?” “本宫是皇后,掌管后宫,若想要责罚一个小小的妃嫔,又何须经过皇上的同意?本宫瞧着,皇贵妃当真是有些得了癔症了,本宫往年身子不好,这才将后宫之事暂时由你掌管。 可皇贵妃别忘了,皇后金印可一直都在本宫的椒房宫里好好的放着呢!” “你--” 姒皇后的话显然是戳中了楚皇贵妃的痛点,她又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些年虽有实权可到底还是名不正言不顺,这一直都是她的心病。 可这姒皇后竟然如此不知死活的挑衅自己,当真是气煞她也! 只是楚皇贵妃谩骂姒皇后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北皇就已经打断了她。 “够了!皇后说的没错,你身为嫔妃,见到皇后却不行礼确实是你的过错。”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楚皇贵妃心中的怒火燃烧到了极点。 她原以为皇上开口会是维护自己,却没想到他竟然帮着皇后来责怪自己?! 第四百六十二章 不用开口说话 这都多少年过去了,皇上居然还护着姒暄这个贱人?! 她原以为,这二人的感情早就在这些年的一次次离心中消磨殆尽。 原以为自己多年的陪伴纵然不能比得上他与姒暄之间的感情但也能让自己在他的心中有一定的地位。 可如今看来,反而是自己低估了这二人之间的感情! 自己多年的陪伴都比不过姒暄轻飘飘的一番话,看来他们北蜀的皇上皇后当真是鹣鲽情深,任凭是谁都无法介入半分了? 楚皇贵妃的眼中浮现一丝自嘲之色:自己当真是不该对皇上抱有半分期望! 也罢! 如今自己不得不向他们低头,可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若是今日的低头能够换来不久后自己女儿登上太女之位,就算是要她跪下又何妨? 这般想着,楚皇贵妃倒是也没有再争辩些什么,只是按照北皇所说的那般,起身规规矩矩的向姒皇后行礼,而后开口道。 “臣妾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若是皇上和皇后娘娘没有别的吩咐,臣妾便先行回宫了。” “退下吧。” “诺。” 楚皇贵妃压抑着自己心底的怒火,深深的看了姒皇后一眼之后这才带着宫女拂袖而去。 直到二人离开了紫宸宫之后,楚皇贵妃身旁的宫女香云才忍不住有些担忧的开口问道。 “娘娘不是为了打探皇后究竟同皇上说了什么吗?如今出来了可如何还能打探的到?” “香云,今日的情况你还没有看明白吗?皇上根本就是铁了心的不想让本宫知晓他与皇后商议的事情,纵然本宫一直留在紫宸宫,也不过是自讨没趣罢了!” “那娘娘难道就这么放弃了吗?!若是皇上倒也罢了,可是那皇后也着实是太过分了!不过是仗着她是姒家女儿罢了,又有哪点比得上娘娘你,若是娘娘想做皇后,哪里还能轮得到她?娘娘当真甘心吗?!” “住口!” 楚皇贵妃话音落地的瞬间,一巴掌甩到了香云的脸上。 “你是什么身份?也敢说出这样的话?!” “奴婢该死!” “在这里跪满三个时辰再滚回碧霄宫自己领罚。” 楚皇贵妃不愿再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香云一眼,转身离开,身后的宫人大气都不敢出,立刻就跟了上去。 而留守在碧霄宫内的另一掌事宫女香月见到脸色十分不好的楚皇贵妃之后,立刻从随行的宫人那里问清楚了情况,而后沏了楚皇贵妃最爱的凤凰单丛端进了内殿。 香月与香阳一样,都是当初楚皇贵妃初入宫时带进宫的陪嫁侍女,对楚皇贵妃的习惯最为熟悉。 整个碧霄宫里,唯有她们二人称得上是楚皇贵妃真正的左膀右臂。 而如今香阳已不再碧霄宫当差,香月自然而然的就成为了楚皇贵妃最为依仗信任的存在。 如今碧霄宫内的宫人见香月端着茶进来,也是松了一口气,在接收到楚皇贵妃的眼神之后这才退了出去,整个碧霄宫内顿时也只剩下了她们二人。 香月规矩的上前为楚皇贵妃奉上茶,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娘娘可别为了香云那个丫头气坏了自己的身子,香云那丫头也不过是刚提上来大宫女的位置,难免不懂规矩,娘娘让人责罚她一顿也就罢了!可别真的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这些年也就只有你和香阳深得本宫的心。香云这贱婢,原想着她跟了本宫许久,纵然学不到香阳一半的本事,可起码不会给本宫添什么麻烦,本宫这才提拔了她。 却没想到这贱婢竟然如此口无遮拦,差点给本宫引来了不必要的麻烦。 纵然本宫在所有人眼里是荣宠万千,权势滔天,可本宫清楚,这北蜀皇后的位置,永远都不可能落到本宫的身上。” “娘娘别伤心,只要这北蜀太后的位置是娘娘的,那做不做这个挂名的皇后又有什么关系呢?” 香月的这句话算是劝在了点子上,楚皇贵妃原本低迷的心情因着这句话倒是重拾了一些斗志。 只是不知为何,从前她十分笃定能够将云楚沁推上太女甚至是女皇的位置,可今日见到姒皇后那换了一个人的模样,她的心中竟然隐隐有些不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脱离了自己的控制一般。 这种明明知道有东西脱离掌控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令她十分不爽。 “罢了!香月毕竟跟了本宫这么久,虽然犯了错,本宫也不会真的要了她的命。既然她不会说话,那就让她以后都不用开口说话了,等她回碧霄宫,这件事情就让你去办。 另外,等云世子从紫宸宫离开之后,派几个暗卫给本宫盯紧了他!皇上竟然这般藏着掖着,想来让云世子去办的必然不是一件小事。” “诺。” 香月对楚皇贵妃的意思十分清楚,亦不再多言,只是老实的退下办事。 她看在多年相处相伴的情分之上,有心救香云才会故意在楚皇贵妃面前提起此事,如今虽然免不了香云被毒哑的命运,但到底还是从皇贵妃的手上保下了她一条命。 至于其他的事情,便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奴婢可以置喙的了,还是让香云自求多福吧! …… 瑞王世子云子维收到北皇的传召之后,立刻赶到了宫里。 一直在紫宸宫中待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出来。 楚皇贵妃安排好的暗卫一直暗中盯着云子维的一举一动,云子维在紫宸宫之时他们无法靠的太近,如今见人出来,他们立刻跟了上去。 只是云子维出宫之后并未直接回瑞王府,而是转而去了他的外祖父,姒家家主的府上。 姒家不同于北蜀其他家族,这是唯一一个不入官场却能在北蜀站稳脚跟并且占据一方势力的存在。 因为姒家是北蜀唯一一个会驭兽之术的家族。 纵然是楚家培养的这些暗卫,也不敢贸然靠近姒家的宅子。 是以,他们只能守在外面等着云子维再次出来。 第四百六十三章 出使南蜀 云子维才踏进姒家大门,管家就亲自领着他去了姒家家主姒弘义的书房。 “外祖父,我有一个好消息要立刻禀报外祖父。” 云子维爽朗的声音在书房里响起的那一瞬间,背向他的老者这才转过身来。 老者一头白发,可那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整个人看起来亦是十分的精神矍铄,丝毫看不出任何的老态。 看向云子维的眼神亦是十分的慈爱。 他这一生育有三女一子,孙辈之中令他最为满意的人便是云子维。 是以即便云子维是皇室之子,姒弘义对他亦没有任何的疏离防备之意。 “哦?什么好消息竟让子维你如此的激动,倒真是让外祖父我十分好奇。” “我从宫里而来,从皇后姨母的口中得知,欢儿和千御尚在人世。” “此言当真?!” 惊讶之余,姒弘义表现出来更多的是欣喜。 云子维也趁着这个机会将紫宸宫内姒皇后说的那些真相悉数告知了姒弘义。 “皇后姨母无法出宫,故而嘱咐我出宫之后定要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带给外祖父,另外,皇后姨母也让我替她向外祖父说句对不起,这件事情瞒了外祖父多年,害二位老人白白伤心,是她的不是。” “罢了!” 姒弘义摆摆手,并没有怪罪姒皇后的意思。 “你这个姨母从小便有她自己的主意,这件事情我虽觉得意外却也明白这就是她的作风。 当初我们便不是十分赞成她嫁入皇室,但架不住她自己喜欢,加上当年的皇上,对她确实算得上情深意重。 可后来发生的种种,想必是让她厌烦了那宫里的生活与尔虞我诈,所以她才会瞒着所有人借着楚家人的动作让一双儿女诈死之后送出宫外过平静的生活。 不过如今看来,也真是造化弄人,皇室的儿女终究还是要回到皇室之中。早知如此,当初我与你外祖母若是坚决一点回绝这门亲事,或许便能避免这些事情的发生。” “外祖父,这件事情又如何怪得了你们,这是皇后姨母自己的选择,许是这是他们命中都避不开的劫难吧。” “罢了,这些事情既然过去了倒也没有再提的必要。你何时启程前去南蜀迎回他们?” “等我回府告知母亲这一切后,便即刻启程。” “也好。姒家历来不参与朝廷争斗,虽不惧怕那些小人,但事关欢儿他们的安全,还是应该小心为上。恐,迟则生变。 你现在便回府吧,你外祖母与舅舅那边,我自会去说。” “诺。孙儿告退。” …… 云子维的速度很快,出宫后两个时辰之内,他便已经打点好了前去南蜀国的一切事宜。 与此同时,北皇亦将三帝姬云姒欢和七皇子云千御尚活于人世的好消息以皇榜昭告天下,至此,以云子维为首的使臣队伍便浩浩荡荡的踏上了前往南蜀国的路程。 而此时碧霄宫里的楚皇贵妃,在得知姒皇后的一双儿女并没有死去,反而在不久之后还要被风光的迎回北蜀之后,一怒之下直接杖杀了两个宫女。 整个碧霄宫内的宫人纷纷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下一个被杖杀的宫人便是自己。 楚皇贵妃坐在主位之上,那张妩媚的脸上满是阴沉之色。 怎么会?! 那个贱人的一对儿女居然没有死在自己暗卫的手上,当初那些人明明是再三确定无误之后才回来向自己复命。 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是自己的人之中出了内鬼背叛了自己? 还是自己从一开始就踏入了别人精心设计好的陷阱? 楚皇贵妃的脑海之中,顿时出现了这两个可能性。 可是几乎在这些可能性出现的同时,她便否决了其中一个。 这些暗卫都是从小为了保护自己,跟着自己进宫而刻意培养的人,绝对不可能有背叛自己的可能。 那么只剩下了后面的这个可能: 也就是说,自己从一开始就掉入了姒皇后的陷阱,而后的每一步都不过是如旁人所设计好的一般,一步一步的让旁人的计划变得天衣无缝。 而自己,却成了姒皇后的利用对象! 怪不得,怪不得在失去了一双儿女之后的姒皇后只是将自己关在椒房宫之中,却从未有过轻生的行为。 怪不得今日在紫宸宫里的姒皇后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原来是因为她早就知道她的一双儿女根本就没有死,不仅如此,她甚至借着自己的手完成了将她的一双儿女送出宫外的计划,而自己却一直到多年后的今天才想明白这些事情。 呵! 当真是好算计! 自己居然被姒皇后那与世无争的模样给麻痹了十几年! 原来自己在北蜀皇宫里的这些年,姒皇后竟然从未将自己真正视为对手! 过去种种,竟都是自己自作多情的独角戏? 所以如今姒皇后终于摆出了一国皇后的姿态并且高调的接回她的一双儿女,是要正式与自己宣战了吗?! 那她还真是期待的很! 她倒要看看,若是云姒欢和云千御真的死了,那这姒皇后真正的手段究竟是什么样的! “香月留下,其他人都给本宫退出去!” 众人如蒙大赦,连忙退出殿外,徒留下香月一人。 可饶是香月,在面对此时的楚皇贵妃之时,还是有几分心有余悸。 她伺候楚皇贵妃多年,却也从未见过楚皇贵妃露出如此可怕的神色,是以此时的她依旧是不敢轻举妄动,直到楚皇贵妃开口的那一瞬,香月纵然是心中害怕,却也不得不开口劝阻她。 “让人传信给跟着云子维的那些暗卫,在接到那一对孽种回程之时,不惜一切代价,给本宫杀了他们!” “娘娘三思啊!如今云世子出使南蜀国的事情和目的早已昭告天下,你若是这时出手,岂不是告诉全天下的人,这件事情就是北蜀楚家所为吗?如此的话,可是会让大帝姬也受到诟病的啊! 更何况,奴婢听说那三帝姬正是南蜀国的长欢县主容欢,这容欢在南蜀玄亲王心中的地位可是非同一般,娘娘即便是动手,也未必有十全的把握啊!” 第四百六十四章 必须要去的地方 “可你难道要让本宫就这么被旁人耍了还要乖乖的咽下这口气吗?本宫何曾受过如此闲气?” 楚皇贵妃虽然气极,但香月说的这番话,她到底还是听进去不少。 她可不是那种为了泄愤真的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无脑后宫女子,香月分析之后,她也想明白了,刺杀一事确然是行不通的。 可若是就让她这么白白放弃一个大好的机会,让她忍下这口气,她亦是不愿意的。 香月见楚皇贵妃总算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不少,轻吁一口气后接着道。 “娘娘,俗话说的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既然咱们明知道刺杀没有十全的把握,又何必去冒这个险呢? 娘娘不妨从长计议,等到那三帝姬和七皇子回了宫,咱们再想动手也能方便的多,那南蜀的玄亲王便是本领再大,手再长,怕是也没有办法伸到我们北蜀的后宫之中。 更何况,那三帝姬可是在南蜀住了十二年之久,我们北蜀的规矩礼仪她又懂得多少?等她回来,有的是出丑的时候。 与其痛快的将她们一刀杀了,倒不如先将她们捧得高高的,然后再让她们重重的摔下,杀人,不如诛心啊!” “既然你对这件事情如此的有把握,那这些事情本宫可就全部交给你了。若是办得好,自然有赏,若是办不好,呵!” 楚皇贵妃妩媚一笑,眼中满是威胁之意,香月连忙低下头不去直视她的眼睛。 “诺。娘娘放心,奴婢必当竭尽所能,绝不让娘娘失望。” …… 云子维以北蜀使臣出使南蜀迎回容欢等人一事,如同一阵风一般,在最短的时间内席卷了整个北蜀。 而南蜀皇上也在第一时间收到了北皇命人送来的密信。 在确定容欢等人确实能够给自己以及南蜀带来一定的好处之后,也放松了对容欢等人的监视,甚至特意让吴内官给容欢送去了一块出宫令牌,也算是彻底解除了对她的人身禁锢。 今时不同往日,容欢如今再也不是忠勇侯府的嫡幼女,更不是南蜀国的长欢县主。 是以她便是出宫,也不得不戴上帷帽低调行事,不再人前透露出她北蜀帝姬的身份。 而距离她从天牢里出来到今日,已经足足过去了十天。 这些日子里,她一直住在皇宫之中未曾踏出一步。 容欢清楚这是南皇在北蜀使臣抵达南蜀国之前对自己的保护和监视。 不过这样也好,让她可以避免遇到不想见到的一些人,但有一个地方,在离开南蜀之前,她却是非去不可的。 容欢将脖子上一直戴着的长命锁摘下来用一方锦帕包好放进袖中。 才做好这一切,永宁宫的大宫女便隔着屏风道。 “启禀帝姬,方才宫人来报,玄亲王的马车已经等在了宫外。” “本宫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奴婢遵命。” 等到宫女退下之后,容欢这才拿上帷帽与出宫令牌离开了永宁宫。 走出皇宫宫门,容欢果然看到身穿绛紫色貂毛斗篷的君陌玄手持一把烟青色油纸伞,早已等候在了宫门口。 看见容欢只身一人走出来,君陌玄连忙上前几步将伞遮在了容欢的头顶上。 伸手轻轻掸去了容欢肩上的雪花之后牵着她走向马车,语气温柔又宠溺。 “怎么出来都不知道带个宫人给你撑伞?可是那些宫人你用的不顺心? 不如我去同皇伯伯说一声,让他给你再换一批宫人。” “陌玄,不用麻烦南皇了。那些宫人很好,只不过我习惯了谷雨她们几个,旁的人都不太习惯。 况且这雪下的也不大,无妨的。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君陌玄点点头,将容欢抱上马车坐好之后这才吩咐元风赶路。 “方才你提到谷雨,我想起来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事?难道是谷雨她们在侯府里出了什么事情?” 容欢突然变得紧张起来,盯着君陌玄的眸子。 她知道因为容杨氏说的那些真相,容怀信他们的心中恐怕是怨了自己的。 可是容怀信为人正派,侯府中又有苏云栀在。 容欢一直觉得,他们即便是再怨了自己,也不会去迁怒自己身边的人。 可如今,难道是自己看错人了吗? 君陌玄见容欢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就知道这个小丫头又想歪了。 他低低一笑,轻轻敲了一下容欢的额头。 “小欢儿就放心吧!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要与你说的是好消息。 冷霜前些日子给元风递了信,你的那四个丫头倒算是忠心,她们居然拿了自己的体己赎了身。 看样子,是铁了心的要跟着你这个主子了。” “这倒确实像是她们几个的作风。” 容欢抿嘴轻轻笑了起来。 “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侯夫人竟会这么简单的就放了她们的自由。” “小欢儿怕是不知道,如今侯府内院当家的人已经是容二夫人,她与你素来交好,你的丫头,她又怎会刻意为难?” 时隔多日,君陌玄观容欢的神情便知道,她已经慢慢释然了那件事情。 是以他也不再刻意避讳与忠勇侯府有关的事情,挑了一些容欢感兴趣的事情慢慢与她说着。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马车在一座山前缓缓停了下来。 “主子,已经到了。” 二人这才从马车里下来,而此时的雪早已停了,容欢便径直从元风手中接过了竹篮。 君陌玄向元风使了个眼色,二人这才并肩朝着山里走去。 一盏茶的时间后,二人在一座新坟的面前停下。 这坟看上去已经有了不少的年头,可这碑却是新立不久。 碑上赫然书着:忠勇侯府嫡幼女容宁之墓。 容欢只是扫了一眼,便面色平静的在墓前蹲了下来。 从竹篮里拿出一早准备好的冥纸;香烛以及供品等物整整齐齐的摆在了墓前。 自她见到那些红衣暗卫的第一面,最想要弄清楚的一点便是真正的忠勇侯府嫡幼女究竟葬在了何处。 她想要亲自前来为她上一柱香,好好祭奠一番。 第四百六十五章 两座城池 容欢早就料到忠勇侯府之人一定会先行前来祭奠,但看到墓碑上所书之时,她还是有些微愣。 没想到容怀信他们竟然为他们这个死去的女儿改名为容宁,这是想要与自己彻底划清界限? 还是依旧承认自己的存在? 容欢摸不清楚,也不想再去猜他们的心思。 或许她命中注定与容家大房只有这短短的两年亲情缘分,当初的事情她虽然不怨容家大房。 可人心到底是肉做的,她亦不是圣人。 实在无法做不到对当初的事情毫无芥蒂。 沈月鸢当时说的那句话以及他们对自己漠然的态度,直到今日想起,依旧能刺痛她的心。 她做不到怨怪,却也做不到原谅。 若是如现在这般,余生再无交集,也许是她和容家大房之间最好的结局。 容欢一言不发,默默的将带来的冥纸尽数烧完。 最后才将一早就用锦帕包好的长命锁拿出,而后亲手埋在了容宁的墓碑下。 “这长命锁本就是沈太傅夫妇为你而打造的,虽说如今的一切称得上是事与愿违。 可这毕竟是属于你的东西,今日我就在这里,将它还给你。” 你的长命锁,你的父母,你的身份,全都还给你。 容欢在心中默念着。 她与容宁素昧平生,算不上有多少亏欠,可到底也占了容宁的身份十几年。 如今前来祭奠一番,把属于她的一切还给她,她们之间也算是两清了。 从今以后,自己便不再欠容宁,亦不欠容家分毫。 …… 三日后,云子维带着北蜀国使团终于抵达了雍都城。 南皇大喜,特意在宫中设下夜宴,款待北蜀所来的使臣。 而云子维抵达雍都城之后,更是带着北皇交与他的密信,直接进宫面见了南皇。 御书房内,南皇将除吴内官以外的所有宫人都屏退出去,另外也只留太子,君陌玄以及璟王等人在内。 而一身月白色锦袍的云子维,此时就站在几人面前。 “云世子此次前来,不知北皇可有什么话要世子带予朕?” “此次前来,只有一封密信,乃是我北蜀皇上亲笔所书,南皇陛下见了信,自能明白我们北蜀的交代。” 话音刚落,吴内官便麻利的从云子维的手中接过密信亲自递到了南皇的手上。 南皇迫不及待的拆开,入目便是密密麻麻的字迹。 越看这密信中的内容,南皇脸上的笑意便就越深了几分。 待到看完信中所有的内容,南皇脸上的笑意俨然是怎么都掩不住了。 云子维见状,微勾唇角。 “看来南皇陛下对这个交代是十分满意了。” “云世子说笑了。北皇如此有诚意,朕又岂会不满意?只是这密信中的条件虽然诱人,但到底是口说无凭。 若没有文书为证,朕也很难相信北皇到时会不会矢口不认。” “呵!南皇陛下此言,未免太过小瞧我们北蜀!北蜀国虽然常年偏安一隅,却也不是背信弃义之辈。 不过是两座城池而已,我北蜀堂堂嫡出帝姬与皇子,难道还抵不过这区区两座城池? 今日是我北蜀理亏在先,我们皇上皇后又感念南皇对帝姬与七皇子的照顾,这才修书一封命我带来。 这密信,既是对帝姬之事的一个交代,亦是我北蜀的诚意,至于文书,待帝姬与皇子安全回到北蜀之后,自会奉上。 可南皇陛下如此猜测,莫不是根本就没有与我北蜀交好的意思不成?!” 云子维一番话,却是让御书房内的君陌玄等人有一丝惊讶。 方才从南皇的表情之中,他们便已经猜到,这密信中所给的交代,必然是价值深重。 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北皇竟然愿意以两座城池作为交换,对容欢之事做一个交代。 莫说是南皇,便是太子与璟王,也无法完全相信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唯有君陌玄,在一瞬的惊讶之后便恢复了神色。 不过两座城池而已,若是换了他,便是整个天下,也比不过小欢儿半分。 不过北皇能为一个失散多年的女儿做出如此大的牺牲,倒也能看出来,他对小欢儿这个女儿确实有几分真心。 如此一来,便是小欢儿暂时回到了北蜀国,他也能安心几分。 若是旁人这般说话,恐怕南皇早就变了脸色。 可这云子维是北蜀使臣,今日又为他带来了如此大的好消息,便是看在那两座城池的份上,南皇亦不会对他轻易动怒。 “世子稍安勿躁。朕不过是有些疑惑,并无半分质疑北蜀的意思。 既然世子都如此说了,那这文书,便是等到帝姬回去后再给,亦是无妨的。 世子连日来舟车劳顿,想来亦是十分劳累。不如先去驿馆休息片刻,等晚些时候,朕再安排世子与帝姬见面。” “如此,不知可否劳烦玄亲王替我引路?” 云子维默认了南皇的安排,却突然将目光看向了君陌玄的方向。 虽是询问的语气,可那眼中,却是没有半分客气。 君陌玄懒懒一笑。 “云世子是贵客,本王自然乐意之至。 请。” 二人心照不宣的走出宫门,并肩行在雍都城的大街之上。 一个月白锦袍温润文雅如月下幽兰,一个紫衣翩翩邪魅狂狷如山间荼靡。 这二人一起出现在热闹的街市之中,顿时就不知吸引了多少女子痴迷的目光。 只是君陌玄也好,云子维也罢! 对于这些目光,他们皆是视而不见,心无旁骛的只朝着驿馆的方向而去。 直到君陌玄将云子维送到了驿馆之内,二人身边再无闲杂人等出现之时。 君陌玄这才有些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如今已经没了碍事之人,云世子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玄亲王倒是直白。如此,本世子便也不必与你兜圈子。这次特意请玄亲王前来,其实是有一些关于三帝姬的事情要与玄亲王说说清楚。” “哦?” “本世子知道,玄亲王曾与过去的帝姬有过婚约,但如今的帝姬,毕竟是我北蜀国唯一的嫡出帝姬。 再也不是一个小小的候府之女,这过去的婚约,恐怕是做不得数了。” 第四百六十六章 夜宴 “呵!本王的事情便不劳云世子费心了。 与本王有过婚约的,从来都不是忠勇候府嫡女,亦不是北蜀国的帝姬,只是容欢这个人。 纵然如今她是北蜀国的帝姬,可云世子以为,她的婚事,轮的着云世子操心?” “本世子自然是无法做主帝姬的婚事,所以方才本世子说的这些,并非本世子的意思,而是我们皇后娘娘的意思。” 君陌玄的表情在这句话之后,终于有了些许松动。 旁的人他可以不去理会。 可若那个人是容欢的亲生母亲,他便不能做到无动于衷。 若是真的想要回绝自己与容欢之间的婚约,方才在御书房之时,就可与皇上提出这件事情。 但他却是在无人之时单独与自己提了这件事情。 可为何北蜀皇后会让云子维特意带这么一番话来给自己? 这其中难道有什么深意不成? “皇后娘娘究竟是什么意思?” “皇后的意思很简单,她知道你们两情相悦,可她这辈子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要多上心几分。 皇后娘娘也知道,她将帝姬送出皇宫多年,其实并没有资格去插手帝姬的事情。 若是帝姬的身份没有被发现,那她这一生都不会插手你们的事情。 可偏偏帝姬最终还是注定要回到皇室,那她的婚事,皇后娘娘怎么都不愿意这么简单定下。 纵然是成为南蜀国的玄亲王妃,她也必须是以我北蜀帝姬的身份嫁予你为妻。” “所以?” “所以若是玄亲王真的有心娶帝姬为妻,不如与我们的队伍同去北蜀,也好亲自拜见我们皇上与皇后。 亲自商议你们的婚事,毕竟想要娶我们北蜀帝姬的人,可不是只有玄亲王一人。 纵然皇后不去阻拦,可北蜀的那些老顽固,未必不会大做文章。 玄亲王对帝姬情深意重,想来也不会想要看着帝姬一人面对这些是非吧?” “既然世子都已经将事情说这般清楚,本王又怎能辜负皇后娘娘和世子的一番好意? 世子放心,待到小欢儿启程回北蜀之时,我自会请命护送她安全回到故土。” 君陌玄眉梢轻挑,心中已明白了几分。 看来这姒皇后是一早就看出了北蜀朝堂的不稳,也料到有人会借着容欢的婚事大做文章。 这才让云子维私下给自己带话。 明着看来是不同意他们的事情,可实际上却是在给自己提醒。 想来姒皇后对自己这个未来的女婿,也不是那般的不满意。 …… 虽说南皇一早答应过要安排云子维见容欢一面。 可待到他见到容欢之时,已然是在福阳宫夜宴之时。 北蜀使臣来访,又是为了迎回他们在外流落多年的帝姬与皇子。 议论这等大事的宴会,南皇除了让皇室子弟必须参加之外,更是邀请了自己信任的大臣作陪。 而知道容欢究竟为何会从北蜀帝姬变成南蜀候府之女的真相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对外只是宣称,是当年北蜀帝姬在被人追杀之时不小心与正好外出的忠勇候府嫡女交换了身份。 但今日夜宴,忠勇候夫妇却并未露面。 但凡是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这北蜀帝姬流落到南蜀的真相根本就不简单。 只是南皇也好,北皇也好。 既然他们皆说北蜀帝姬流落南蜀是一个意外,那便是一个意外。 这些大臣可不会真的傻到去质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只是一想到曾经在南蜀国被人嘲笑了十年的废物,如今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北蜀尊贵的嫡出帝姬。 若是早知道容欢的身份竟然如此尊贵,当初他们就该让自家的子弟们也加一把劲。 兴许还能博得这帝姬的欢心,也不至于让玄亲王捷足先登。 不过转念一想,这南蜀国里,怕是也找不出一个比玄亲王还要优秀几分的男子来。 或者玄亲王和北蜀三帝姬本就是上天注定好的一对。 如此想来,他们的心中倒也没有那般不甘。 而整个福阳宫里,最不甘心的莫过于慎贵妃。 她越听人谈论容欢的身份,越发觉得本该属于自己儿子的大好姻缘被人白白夺走了! 从前容欢不过是个小小的县主,便是见到自己,也是需要请礼问安的 可如今她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北蜀帝姬,不仅可以与自己平起平坐,甚至比自己的身份尊贵了不知多少。 每每想到这里,慎贵妃就恨不得可以时光倒流。 若是早知后来发生的事情,她怎么也不会放开北蜀国这么一个强有力的靠山! 但现在不过再说些什么,都已经无法去更改已经过去的事实。 慎贵妃再如何后悔,也只能看着容欢以北蜀帝姬的身份,坐在尊贵无比的上位之上。 此时的容欢,身着北蜀皇室帝姬的宫服,端坐在那里。 而她身旁的云千御,亦是换上了皇子的宫服, 这一对姐弟如此坐在一起,倒是真的看出了眉眼的几分相似之处。 只是如今的云千御年纪尚轻,五官尚未完全长开。 抵不过他身旁已经到了及笄之年的容欢。 从前容欢的身量尚未长开之时,她的容貌顶多算的上是明丽清澈。 可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的容貌和身量都在不知不觉的发生变化。 时至今日,慎贵妃再也无法将眼前这个明艳绝色,一颦一笑都带着万种风情的女子,同两年前的那个貌不惊人的容欢联想在一起。 “皇上皇后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随着吴内官声音的响起,慎贵妃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之中清醒了过来。 众人听到通报声亦纷纷起身跪下行礼。 南皇的脸上扬着喜色,领着皇后与太后一起在高位上坐下。 “诸位爱卿平身。帝姬和世子也快快请起。 你们远来是客,便不必多礼了,快快入座,欣赏这场朕特意为你们准备的歌舞。” “多谢南皇。” 容欢微笑着颔首,而后与云千御一起坐下。 而她们的下首则是依次坐了姒晴与云子维二人以及这一次同来的若干使者。 第四百六十七章 没有规矩? 众人得了南皇的话,这才敢起身,而也是起身之时,他们才发现容欢这次向南皇行的竟然是北蜀的礼仪,而非是与他们一般的跪拜大礼。 当下便有人心中不满,可碍于南皇和北蜀之人皆在此处,纵是不满亦不敢表现半分。 反而一个个的脸上都满是官方的笑意。 “三帝姬可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想当初三帝姬还是长欢县主之时,对陛下行的礼可是恭恭敬敬,如今找回了身份,怎么连行礼都变得如此敷衍了事呢? 不仅是三帝姬,就连北蜀的使臣亦是如此。 莫不是北蜀瞧不上我南蜀的陛下,不屑对陛下行跪拜之礼不成?” 福阳宫中,歌舞升平,本是一派祥和的好气象。 可偏偏有人不识趣的要在此刻还去寻容欢的麻烦。 这道突然响起的不和谐的声音,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福阳宫里的乐声更是戛然而止。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只是不约而同的看向那道声音的来源。 那是个坐在慎贵妃后面,身穿粉色宫装的嫔妃。 众人初看不清楚,可定睛一看之后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嫔妃的长相,怎么会与当年的棠妃娘娘这般相像? 今日能够出现在这场宴会上的大臣,几乎都是一直效忠于南皇的心腹老臣,自然也是见过当年的棠妃娘娘。 是以在乍一看到眼前嫔妃样貌之时,都不免有些被吓到。 只是缓过神之后他们很快便也发现,眼前的这个嫔妃仅仅是长相酷似棠妃。 除了长相之外,浑身的气质与风采,根本没有半点可以比得上棠妃半分。 也不知皇上是从哪里找来了这么一个棠妃娘娘的替代品,差的当真不是一星半点。 慎贵妃瞧见多嘴之人之后,只觉得眼前一黑。 这个女子是她托自己兄长好不容易寻来,特意引荐给皇上帮助自己夺宠的。 也多亏了这张与棠妃酷似的面容,这女子不过才入宫,便得了个惜嫔的位分。 惜嫔家世一般,在前朝之中并无任何势力。 如今一进宫便得了一个嫔位,已然是极大的恩宠。 未来即便是想要再往上升,也没有了多大可能,除非她能抱紧自己这个后宫中的靠山。 慎贵妃正是看中了惜嫔对权势高位的追求以及她出身卑微,所以笃定她为了升位必定会对自己言听计从。 尽管她曾向惜嫔透露过: 只要惜嫔能够帮自己彻底除了容欢这个心腹大患,她便去劝说皇上封她为妃。 原本慎贵妃是想着有惜嫔的存在,她便能更加牢固的将皇上的宠爱掌握在自己人的手里。 可慎贵妃万万没有想到,她心中这个被委以重任的惜嫔竟会如此的沉不住气! 这是什么场合? 便是自己如今身在贵妃的位置上,碰到这样的大场合亦不会随便开口说话。 但这惜嫔怎像是丢了脑子一般,不分场合的胡言乱语?! 难不成她真的以为皇上连着去了她宫里留宿三天,她便是这宠冠后宫的第一人了? 还是说她为了能够从惜嫔变成惜妃,当真是什么都不顾了吗? 她想要除掉容欢,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如今不管她想不想,这个容欢,都不是她能动,她该动的人! 纵然今日发生的事情不是自己的意思,可惜嫔是自己引荐入宫的。 不管惜嫔做出怎样的事情,都自然会理所当然的让人怀疑这是自己的意思。 就如同现在这般! 明明不知死活开口的人是惜嫔,可众人那探究的眼光却是更多的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尤其是皇上的目光。 纵然她没有抬头看到皇上的脸色,可慎贵妃依旧能 这个惜嫔! 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自己不想活了也就罢了,如今竟还要不知死活的连累自己?! 慎贵妃冷冷的瞪着她,示意她不要再多话。 可这惜嫔却根本看不懂慎贵妃的暗示,反而还颇有几分沾沾自喜。 丝毫没有察觉到福阳宫内,气氛的凝重,反而还娇滴滴的看向皇上。 “皇上,臣妾可都是为了陛下的颜面着想呢!这三帝姬也着实是太没有规矩了!” 南皇脸上的笑意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若不是惜嫔这张脸,他早已一巴掌扇了过去。 岂会留她继续坐在这里丢人现眼? “没有规矩?” 就在此时,容欢轻轻笑了起来,语气温柔,看向惜嫔的眼神却是冰冷至极。 “这位娘娘还是真的会说笑。本宫是北蜀帝姬,即便是见了南皇,也只需要行我们北蜀国的礼。 断没有北蜀人还去行南蜀礼的道理。 这位娘娘若不是开玩笑,难道是根本就不知道这样的规矩?那娘娘还当真是将闺阁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给守到了极致呢!” 当场的所有人都听出了容欢这是在讽刺惜嫔没有见识。 可却没有一个人出口为惜嫔说话。 便是与惜嫔站在同一条船上的慎贵妃,也选择了沉默。 她现在只希望今日惜嫔这愚蠢的举动不会连累到自己,至于扳倒容欢? 早已经不是她现在的首要目标了! 惜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对于容欢的话根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在进宫之前也不过是个边远小镇的村姑罢了! 便是送她进宫的贵人,也只不过是教了她有关南蜀国宫里的利仪而已。 根本没有人告诉过她,不同的国家就连利仪都是不同的! 她还以为北蜀的那些人是故意挑衅皇上,想着若能借这个机会向容欢和北蜀发难。 那既能讨好了慎贵妃,又维护了皇上的颜面。 这样一来,皇上大喜之下说不定就会继续晋升她的位分。 等到她升到妃位,那也就可以如慎贵妃一样发展家族势力,然后在宫中再进一步。 惜嫔心里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今日此举不是在维护皇上的颜面。 而恰恰是让皇上在北蜀使臣的面前丢尽了颜面! 堂堂后妃,除了容貌过得去,竟是一个不通利仪规矩的草包? 这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都怀疑南皇是个只贪恋女色,却不在意后妃品德的肤浅之人吗?! 第四百六十八章 回程 这等小喽啰,容欢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太过计较,会显得自己这个北蜀帝姬没有气度。 可若要由着她随意指责自己,那也是失了北蜀的脸面。 故而容欢只是随意奚落了惜嫔几句,剩下的事情,她想身为北蜀使臣的云子维自然会处理好。 这惜嫔针对的是他们北蜀和自己,那自然要让北蜀的人亲自处理才最为妥当。 容欢饮下杯中的美酒,漫不经心的看了云子维一眼。 云子维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在惜嫔还未反应过来要如何回应容欢之时,云子维就已经站了出来。 “南皇陛下,我们北蜀的诚意,当初在御书房之时,在下已经说的十分清楚。 可如今南皇陛下却纵容这位娘娘侮辱我北蜀帝姬,挑拨北蜀与南蜀之间的关系。 不知南皇陛下究竟是什么意思? 若是南皇陛下不愿意同我北蜀交好大可直言,在下回去之后定然会将南皇陛下的意思如实转告。 却不知如今让一无知妇人羞辱我们,究竟是何居心?!” 南皇又怎么看不出来云子维这是在借题发挥? 可偏偏这一次无理的确实是他们南蜀,还是自己新宠的这个妃子! 纵然知道这是在借题发挥,南皇却也不能指责他们半分。 不能针对北蜀之人,南皇便也只能将所有的矛头指向那个惹了事还不自知的惜嫔! “云世子误会了,朕与北蜀交好的诚意绝不作假。 今日之事不过是后宫妇人无知莽撞惹的祸,冒犯了帝姬与北蜀,朕也深感歉疚。 请各位放心,朕一定会处置她给各位一个交代。” 南皇话音刚落,沈皇后便站了出来。 “皇上,后宫嫔妃失德是臣妾管教不力,不如就将惜嫔交与臣妾处置,臣妾定然会给北蜀使臣们一个交代。” 南皇深深的看了沈皇后一眼,眼中神色复杂,最终看了惜嫔一眼后还是狠心别过了脸。 “既如此,皇后现在就将惜嫔带去偏殿处置了吧!” “臣妾领命。” 沈皇后轻轻打了个手势,便有宫人上前拿布塞了惜嫔的嘴巴。 惜嫔连求饶的话都没能说出口,就这样被宫人拖了下去。 沈皇后脸上带着端庄的笑意,整个人不怒自威,朝着南皇与太后行礼后便带着人去了偏殿。 福阳宫里众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开口半句。 只当是没有看见这件事情的发生。 容欢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沈皇后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为何她觉得,沈皇后与这个惜嫔之间像是有着什么旧怨呢? 但明明这个惜嫔娘娘也只不过是个才入宫不久的新人啊! 若是因着慎贵妃的缘故,沈皇后也应该先对付心机深重的惠嫔,至于这个惜嫔,除了这张好皮囊,实在没有任何可令人在意的地方。 但沈皇后今日如此雷厉风行的要对付惜嫔,莫不是因为这其中有旁的内情不成? 而此时的福阳宫偏殿里,惜嫔被宫人五花大绑扔在地上,她的面前是端坐着的沈皇后。 沈皇后朝着一旁的宫人使了个眼色,立刻便有人上前几步拿掉了惜嫔口中的布。 “皇后娘娘!你怎么敢如此对我?!” “啪!” 惜嫔的声音还未完全落下,入画便已经一巴掌扇到了她的脸上。 “惜嫔娘娘,这可不是你一个小小嫔妃对待皇后娘娘该有的态度。皇后娘娘是妻,你是妾。妻妾尊卑有别,还望惜嫔娘娘记住了。 只有皇后娘娘让你说话的时候你才能说话,若是惜嫔娘娘再记不住的话,那么下次可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了。” 惜嫔感受着脸颊上那火辣辣的痛感,纵然再没有脑子,她也知道入画这番话不是在吓唬自己。 愤愤的看了一眼殿中人之后,惜嫔识趣地选择了闭上了嘴。 而就在此时,听琴端着一壶酒走了回来。 “娘娘,酒水已经准备好了。” “嗯。时候不早了,送惜嫔上路吧!” 惜嫔在听到沈皇后这句话之后,眼睛瞪得老大,满是不可置信。 她知道皇上因为今日之事生了自己的气,可是皇后娘娘怎么敢趁着这个时候对自己下如此毒手呢?! 惜嫔手脚被缚,只能不断的挣扎不让宫人靠近自己。 “皇后娘娘,嫔妾虽然有错,可皇上从未说过要嫔妾的命,皇后娘娘如此行事难道就不怕皇上知道吗?!” 事到如今,这惜嫔竟然还对皇上抱有希望? 还真是痴傻的可怜! 沈皇后轻轻抬手示意宫人退到了一旁,慢慢踱步走到了惜嫔的面前。 忽而,她直接伸手掐住了惜嫔的下巴,强迫惜嫔不得不与自己对视。 “确实很像……不过,终究不是她。” 沈皇后微微勾着嘴唇,眼中浮起一丝嘲讽。 “你以为,你一个没有家世没有背景平民女子,凭什么一入宫就能获封嫔位? 又为什么能得到皇上的独宠? 你真的以为,天子的心里会有真情二字? 你如今得到的一切,都该好好谢谢你这张脸。 只可惜,终究是只得其形不得其韵。 你怕是还不明白,在你被人带出福阳宫正殿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是个弃子了。 这宫里,从来就不缺替代品。 动手吧!” 沈皇后松了手,不再看惜嫔是如何的表情,转身大步的离开转而朝着正殿的方向而去。 福阳宫正殿里,依旧是觥筹交错歌舞升平,一片祥和的情景。 根本无人在意,就在刚刚,惜嫔已经香消玉殒。 …… 夜宴上发生的事情,随着惜嫔的死再也无人提起。 而很快,就已经到了正月二十六: 容欢启程回北蜀国的日子。 如君陌玄与云子维一开始说好的那般,容欢启程回北蜀之时,君陌玄自请护送。 至于谷雨那些丫头,亦是坚定不移的跟着容欢踏上了回北蜀的路程。 北蜀帝姬回程的队伍太过庞大,更是吸引了不知多少百姓们的目光。 而在这群百姓之中,有三个人格外的引人注目。 他们不是别人,正是因容杨氏而被罢官抄家的容修远一家三口。 第四百六十九章 永安城 纵然当年事情的内情不能为天下百姓所知,可容杨氏做的天理不容的事情,南皇依旧有旁的方法能将她的罪行公诸天下。 在容杨氏被腰斩,“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容修远夫妇二人也成功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陈玉娇那张藏在帷帽下的脸上满是怨恨,待到容欢的队伍走远,身边的百姓渐渐散去,陈玉娇这才狠狠的啐了一口。 “呸!山鸡变凤凰又能怎样?!不还是我们二房养大的! 没有功劳还有苦劳,我们辛辛苦苦养了她十年,她倒好,一朝得势不说报答我们,反而害得我们被抄了家。 当真是个害人精!” “够了!还不快给我闭嘴! 你还想要北蜀给你什么报答?!如今已经被抄了家,若是再被皇上怀疑我们与北蜀有勾结,连命都保不住了!” “容修远!你少用这样的语气与我说话,你早就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了。 你现在不过是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若不是我的父亲看在我的面子上还愿意将你一起接过去,你还能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简直就是做梦!” 在这两年里,陈玉娇对容修远的感情早就已经被消磨殆尽。 可容修远如今落魄却还改不了对人颐指气使的习惯,陈玉娇自然不会继续惯着他。 二人一言一语,互不相让,如同粗鲁的地痞与泼妇吵架一般。 而这一幕落在抱着剑靠在一旁的容蓬眼中,只觉得分外讽刺。 直到远处的马车越来越近,容蓬这才开了口。 “外祖父派来的人已经到了,父亲母亲还是快快上路吧!” “蓬儿,你难道不和我们一起离开吗?” “我要去参军。” “什么?!军中那么危险,你怎么可以?” 陈玉娇尖叫起来,落在容蓬的耳中显得格外的刺耳,他讽刺一笑。 “怎么不可以?我容蓬堂堂七尺男儿,凭着自己的能力拼出一番天地与功名有何不可? 母亲不必再操心我的事情了,有这个时间不如多多操心你与父亲今后究竟该如何是好?” 说罢,容蓬头也不回的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容修远和陈玉娇都能听得出来容蓬话里那浓浓的讽刺意味,可他们却没有半句能反驳的话。 毕竟这是他们唯一的儿子,无论如何,他们都不想与这个儿子彻底撕破脸面,末了,他们也只能随着容蓬去了。 另一边,容欢的队伍在路上慢慢悠悠的走了十天之后,终于也抵达了北蜀国的都城——永安城。 北蜀不比南蜀。 南皇尚节俭,纵然是雍都城内,亦没有大肆铺张浪费的情况出现。 可北皇却不一样。 在北蜀国内,上至皇亲贵族,下至平民百姓,皆追崇富丽堂皇的色彩。 做人做事亦追求轰轰烈烈。 是以这永安城的繁华程度比起雍都城来,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纵然这是容欢曾经生活了将近三年的永安城,可时隔多年再次回到这个地方,容欢也只有一种恍然隔世之感。 北蜀百姓早就得知了他们的三帝姬云姒欢和七皇子云千御即将回宫的消息。 永安城内,那些百姓更是早早的守在街道之上,就为了迎接他们的三帝姬和七皇子归来。 只是容欢初初回来,并不想过早的在太多人面前露面。 她更看不惯云楚沁那般,每每出门之时,都必然要将自己装在一个精致的花车之中如同动物园的猴子一样供人观赏。 是以即便是进了永安城的地界之后,容欢也不过是从马车上换到了一顶小巧却不失雍容精致的轿子里。 百姓们将街道围得水泄不通,除了要向容欢等人表示他们的热情与欢迎之外,另外一个原因也是想要一睹容欢的容颜究竟如何? 尽管这些年来,云楚沁已经成为了北蜀国新一代的第一美人。 可若是与上一代的第一美人: 当年的姒暄,如今的姒皇后比起来,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这三帝姬是姒皇后的亲生女儿,百姓们自然也十分好奇,这三帝姬有没有继承到姒皇后当年的绝色。 可没成想,看到的竟然只是一顶被遮得严严实实的轿子。 纵然心中有些不甘,可如此一来,百姓们便对这位归来的三帝姬更添了几分好奇之心。 轿子稳稳当当的被抬进了宫。 而君陌玄作为护送容欢回北蜀的使臣,更是外臣,自然不便一起进入后宫。 便随着云子维先去御书房见过北皇。 容欢的轿子自抬进后宫开始,便有姒皇后安排的心腹在一旁等着。 见容欢等人一到,便一路领着她们带去了景月宫。 队伍浩浩荡荡,引来了后宫不少人的侧目。 而这些人中,有一位气质娴静,眉目中与楚皇贵妃颇有几分相似的宫妃正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她的身边站着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小姑娘,身着锦衣华服,却只梳着简单的双环髻,头上只用简单的珠花加以点缀。 但那一双乌黑的眼眸却是生的极有灵气,一动不动的盯着队伍的方向。 这宫妃便是楚家旁支送进宫的另一个女儿,论恩宠,自然是比不过楚家嫡女出身的楚皇贵妃。 可到底还是凭着楚家的势力得了一个安淑容的位份。 而她身旁站着的小姑娘,自然便是她唯一的亲生女儿: 六帝姬云呦瑶。 等到容欢的队伍消失在宫道之上,那些围着的宫妃与宫人这才四下散开。 云呦瑶扶着安淑容在回宫的路上见四下无人后,这才小声的开了口。 “母妃,那轿子里坐着的人就是失踪多年的三皇姐吗?” “不错。你三皇姐失踪之时你还尚未出生,对她自然不了解。这位三帝姬当初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皇上甚至写了立储诏书,只等着三帝姬及笄之日宣告天下,立她为皇太女。 只可惜在那不久,三帝姬便失踪了。 我原以为,皇后娘娘失去了三帝姬又失去了七皇子,这辈子怕是都没有翻身的机会。 却不曾想,原来她们都没有死,如此一来,谁笑到最后可就真的是一件未知的事情了。” 第四百七十章 母女终相见 “母妃看起来,似乎对三皇姐回来的事情很是开心。” “我自然是开心的,在这个宫里,能够制得住那个人的只有皇后她们。瑶儿你难道忘记了,当初那个人是如何欺侮我们母女的吗?” “女儿不敢忘。” 云呦瑶的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瑶儿你要记住,敌人的敌人便是我们的朋友。那个人之所以如此猖狂,无非是笃定这北蜀皇室之中再没有一个能够超越大帝姬的存在。 她笃定了自己的女儿会是最后的皇太女。 而如今三帝姬的存在,便是她所有计划之中,最大的变数! 如今三帝姬回来,你若是无事也可去看看她,与她走的近一些,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可……连大皇姐她们都瞧不起我,三皇姐会愿意见我吗?” “大帝姬怂恿那些人孤立你,那是她自视甚高,与你又有何干? 皇后娘娘是个聪明人,想来她的女儿亦不是个蠢货,瑶儿你不要怕,如今三帝姬初回到宫中,正是根基不稳的时候。 我们此时选择站到她的阵营中去,是最好的时机。 若是观望一段时日再出手,怕是效果就没有那么好了。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我们在这宫中忍了这么久,熬了这么久,也是时候为自己搏一搏了! 等着看吧! 这宫里的好戏,不过才刚刚开始……” 此时的景月宫中,姒皇后焦急的在宫内踱来踱去,等着容欢姐弟的归来。 这景月宫,是当初容欢在宫中所居住的宫殿。 即便是在她失踪被人猜测已不再人世的那些年里,景月宫却依旧为她留着。 姒皇后更是让自己宫里的宫人每半月打扫一次景月宫。 而这一次,确定了容欢会再次回到自己身边之后。 姒皇后再也不必藏着掖着,扮演一个痛失爱女的母亲,反而是大张旗鼓的吩咐宫中之人开始为容欢与云千御的归来布置准备。 至于景月宫内的布置,自然是由姒皇后亲自指点。 不过姒皇后并不希望容欢回来之后会有陌生的感觉。 是以除了往里面增添了一些贵重的摆件供容欢赏玩之外,关于景月宫内其他的摆设,姒皇后分毫未动。 “娘娘,帝姬和皇子已经到了!” 就在姒皇后看着殿内摆设回忆过去之时,之柔满脸喜色的走进来禀告道。 话音刚落,便从她的身后走出一高一矮两人。 云千御与姒皇后分开不过两年,在姒皇后心中的变化并不是很大。 可容欢不同,她离开自己的时候不过才那么小一点,如今一别十二年,再见到时,她都已经变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而这与自己年轻之时如出一辙的眉眼和容貌,纵然一句话未说,姒皇后也知道。 眼前的这个女子就是自己的孩子,是自己亲手送出宫的亲生女儿! 母女相见,话还未说出口,眼泪反而先流了下来。 云千御见状,连忙拉着容欢的手走到了姒皇后的面前。 “皇姐,这就是我们的母后,你还记得吗?不记得也没有关系,你们日后多相处几天,我相信皇姐一定能够想起来的。” “欢儿……” “我记得的。” “你说什么?欢儿,你当真还记得母后我吗?” 姒皇后的眼中又是惊喜又是不可置信。 纵然她当初设计将容欢偷送出宫是为了容欢远离宫廷纷争,让她无忧无虑的长大。 可到底还是没有问过她的意见便擅自做了决定。 这些年来,她一直担心容欢知道真相之后会怪自己这个做母后的自私,或是根本就不记得自己的存在。 却没想到,多年后相见的第一句话,她对自己竟没有半分怨怼。 容欢看着眼前这个不知不觉之中就已经泪流满脸的自己的亲生母亲。 只是微笑着上前轻轻拥住了她。 “虽然记忆里母后的样子已经很模糊了,可是母后的声音和母后身上这温暖的味道,我一直都记得。” 容欢将头埋在姒皇后的肩头,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味,那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儿时窝在母亲怀抱里的感觉一模一样。 安心而又温暖。 姒皇后将自己送到南蜀国的真实用意,容欢早已经从那些暗中保护她的暗卫口中得知了一切。 她并不怪姒皇后。 在生下自己之后,姒皇后也是第一次做母亲。 或许每个母亲在面对自己的孩子之时,都是下意识的将自己所认为的最好的东西给他们。 姒皇后给了自己生命,而后发生的一切。 不过是她不愿意让自己再去走她已经走错的道路,她只不过是想给自己另一个或许会更好的人生。 她又有什么错呢? 而自己,享受着她给予自己的生命与一切。 纵然是在离开北蜀之后,她也依旧安排了人在暗中保护自己。 或许确实免不了吃苦,可丞相府后院比起这满是蛇鬼牛神的北蜀后宫,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所以,自己又有什么好抱怨呢? 比起抱怨,容欢的心中反而更加感激姒皇后。 若不是姒皇后让人将她带到北蜀,她也不会阴差阳错的从云姒欢变成容欢。 自然也不会遇见君陌玄—— 这个视她如命,爱她入骨的男人。 而一旁的之柔,之雅看到姒皇后与容欢这母女和谐的一幕,也算是彻底的放下了心间的大石头。 “皇后娘娘与帝姬和七皇子还能再次团聚,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依奴婢们看,娘娘不应该哭而是应该笑才是呢!” “你们说得对,如此大喜的日子,本宫确实不该流泪。” 姒皇后优雅的擦去脸上的泪水,复又拾起笑容,目光落到最后面的谷雨等四个丫鬟的身上。 “你们是…” “奴婢拜见皇后娘娘,奴婢们是一直在南蜀服侍帝姬的婢女。” 四个丫头交换了眼神,齐齐跪下请安。 她们虽未学过北蜀的利仪,但方才却也看清了之柔之雅是如何行礼的。 虽做的不如宫内教习出来的标准,倒也能看到她们的用心。 第四百七十一章 择婿 姒皇后点点头,朝着一旁的之柔之雅二人使了个眼色。 之雅立刻上前,脸上端着笑意。 “几位姑娘既是伺候帝姬的人,日后必然也要随着帝姬住在宫中,那么这北蜀宫中的利仪和规矩,几位姑娘也需得牢记于心。 不如这样可好?几位先随我去椒房宫住上几日,由我与之柔亲自教习你们宫中规矩。 若是学的快,至多三日,你们便可回到帝姬身边伺候。 毕竟你们未来会是帝姬身边的掌事宫女,在礼仪规矩上自然不能有所错处,丢了帝姬的脸面。 几位姑娘觉得我说的可有道理?” “姑姑教导的是。” “那既然你们没有异议,现在便随我走吧!” 之雅对于谷雨几人的识时务很是满意,懂得为主子考虑的人,才能在主子身边伺候的长久。 几人纷纷称是,离开之前,白露还特意将自己怀里一直抱着的宝姑娘递给了之柔。 “这是帝姬在南蜀时豢养的宠物,名唤宝姑娘。奴婢离开的这些日子,有劳姑姑多加照料。” “既是帝姬的宠物,我自会照顾妥当。” 之柔笑着点点头,将宝姑娘接过来抱好。 白露这才放心的跟着之雅离开。 在南蜀国之时,容欢每每不在府中之时,都是白露照顾宝姑娘照顾的最多。 一来二去,白露与她的感情也是更为深厚。 如今见之柔愿意帮忙照顾宝姑娘,白露也是稍稍放心了些许。 之柔之雅都是姒皇后当年嫁进宫之时,从姒家带来的心腹之人,将谷雨她们交给之雅去调教,容欢亦是放心的。 待到云千御也被之柔送回自己的寝宫之后,姒皇后与容欢二人才算是能真正坐下来说几句母女之间的贴心话。 姒皇后除了将如今北蜀的事情与形势清楚的分析了一遍之外,更多的时候,都是容欢在挑些自己遇见过的趣事说给她听。 直到日落西山之时,之柔的声音才在殿外响起。 “娘娘,皇上派人前来传话,请娘娘和帝姬前去紫宸宫用晚膳。” “本宫知道了,你去回了来人的话,就说本宫晚些时候会带着欢儿一同前去。” “诺。” 容欢敏锐的察觉到,姒皇后原本笑意盈盈的脸,在听到之柔的禀告之后顿时变得阴沉下来。 就差没将“真是晦气”这四个字给写在了脸上。 看来即便是过去了这么多年,母后和父皇之间依旧是没能解开嫌隙。 “母后,你和父皇之间……” 容欢话未说完,姒皇后便先一步打断了她。 “欢儿,我与你父皇之间的恩怨是我和他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你不必操心。但你尽可放心,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 纵然我与他之间再无情意,可冲着这一点,我也不会对他下手。 倒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可是听说了,那南蜀的玄亲王可是跟着你一起回来了。” 容欢闻言,雪白的肌肤上泛起一抹红晕。 “南皇十分看重与北蜀之间的盟约,玄亲王又是南皇最为倚仗的子侄,派他代为出使北蜀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只是如此吗?” 姒皇后满眼笑意,看破不说破的盯着容欢的表情,忽而开口道。 “我还以为,是他将我让子维带给他的话听了进去,这才来的北蜀国。” “什么?!母后有让云世子给他带话吗?怎么他从未与我说过这件事情?” 容欢对姒皇后毫不设防,下意识的喃喃自语道。 等到话说出口,容欢这才惊觉自己是被姒皇后给套了话。 容欢只觉得自己脸上发烫,不敢去看姒皇后的眼睛,更是不好意思的别过了头。 “母后既然早就知道了,又何必故意去套我的话呢?” “你这孩子,我是在与你商量你的终身大事,你又有什么不好意思呢?” 姒皇后收回眼底的玩笑之色,正色道。 “你们的事情,暗卫已经禀告过我了。我很感激他在南蜀之时对你的处处维护,但若仅是如此便要我放心的将你交给他,那也是不可能的。 没有一个母亲会放心让女儿远嫁,你虽在南蜀生活多年,可到底不是他们南蜀人,我实在是担心若是日后那玄亲王变心,你一人在南蜀又当如何自处? 不过,这若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也不会干涉。 不过欢儿你当明白,你是北蜀最尊贵的嫡出帝姬,你的婚事没有那么容易自己做主。” “母后的意思是,朝中有人会利用我的婚事大做文章?” 容欢早就明白,只要她回到北蜀,那么面对的只会是更加猛烈的腥风血雨。 但她没有想到,如今不过才回来第一天,需要面对的第一个问题便是自己婚事的着落。 “不仅是朝中之人,纵然是你的父皇,也难保他没有存了别的心思。你该知道,你曾是皇太女的最佳人选,如今离你的生辰亦是你真正的及笄之日已剩下不到七日的时间。 若是在及笄之时不能将你的婚事定下,那日后必会成为那起子小人算计的目标。” “听母后的意思,想来是早就有了对策。” “自然。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我如何能不为你多打算几分。 只要你不愿意,任何人也别想逼迫你嫁给你不喜欢的男子!只要有我还活在这个世上一日,你的婚事便轮不到旁人做主。” 姒皇后说的恣意而又张狂,让容欢的莫名的便感到安心。 过去一直是自己在为旁人打算,替他们遮风挡雨。 而除了君陌玄之外,也就只有在姒皇后的身边,她能感受到满满的安全感。 或许是因为,这是唯二两个会主动将所有事情都替她提前打点好,永远将她护在身后的两个人吧! “虽然你父皇的心中,我们永远不会被放在第一位,但这件事情,我还是能说服他的。我已经和你父皇商量过了,待到你及笄之日,便是为你择婿之时。” “择婿?!” “不错,我北蜀皇室的嫡出帝姬,可不是路边随便任人挑拣叫卖的商品,只有通过所有的考验,站到最后的那个人,才有资格成为你的夫婿。” 第四百七十二章 六帝姬求见 “母后提出的这个择婿之法,倒是个堵住那些人悠悠之口的好法子。” 容欢细细思量后开口道。 若是君陌玄最后是凭借着他自己的实力通过自己母后设下的择婿考验,莫说是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无话可说。 纵然是整个北蜀抑或是南蜀,都寻不出半点的差错。 “不过欢儿你当真就如此相信南蜀的那个玄亲王能拔得头筹?” “我信他。不是信他一定能拔得头筹,是信他不会丢下我。” …… 第二日,北皇要在三帝姬及笄之日为她挑选皇夫的消息便张贴了出来。 北蜀国民风开放,男女地位向来平等。 便是女子,在成亲之后亦有休夫的权利。 但他们见过为皇子挑选妃子的,这还是第一次听说为帝姬挑选皇夫的。 唯一不同的便是,这挑选皇妃可以挑选多位,可这三帝姬的皇夫,却只能有一人。 这张皇榜一出,整个北蜀都沸腾了起来。 皇榜上可是说的清清楚楚,这次挑选皇夫,不拘身份,纵然不是北蜀之人,亦有参加择婿的资格。 只要能通过皇室设下的所有考验,那么便能与三帝姬定下婚约。 这些百姓们自知自己不可能入选,却也乐意看这个热闹。 皇榜张贴出来之后,街头巷尾谈论的几乎都是这件事情。 而此时的君陌玄,因为姒皇后的刻意偏袒,早早的便知晓了这件事情。 纵然是住在驿站之中不能如以前那般天天见到容欢,可如今看来也并非不是一件好事。 皇榜的内容很是清楚,只有通过所有的考验,才能与三帝姬定下婚约。 既然这是姒皇后的意思,想来这所谓的考验定然不简单。 若能见到小欢儿,小欢儿到时必会占据自己所有的心思,自己还能如何静下心来思考姒皇后的用意? 又如何能确保在这次的考验中赢到最后? 事关他这一生唯一深爱的姑娘,他绝不允许出现任何的差错。 他不要多大的可能性,他要的,是万无一失! …… 而北蜀三帝姬在及笄之日要挑选皇夫的消息,不仅在北蜀国境内传的沸沸扬扬,甚至很快便流传到了其他三国。 南皇对于此事倒是反应不大,毕竟如今君陌玄就在北蜀。 有君陌玄在,又是关于容欢的婚事,南皇并不觉得君陌玄最后会将这个机会拱手让人。 反正最后能够迎娶北蜀帝姬的只能是南蜀的玄亲王。 至于东蜀国与西蜀国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反应皆是同样的震惊。 原本南蜀侯府嫡女摇身一变成北蜀流落在外的三帝姬这一件事情就足够令人吃惊。 没想到这件事情的风头还未完全过去,如今就又传来了北蜀三帝姬即将择婿的消息。 有趣! 当真是有趣! 此时的东蜀国东宫之中,太子耶律齐知道消息后,坐在院中对月独酌。 脑海里不禁想起了第一次在南蜀国初见容欢的模样。 那女子,是个有趣的! 若是真能娶回来,得到的恐怕就不止是一个有趣的小妻子这么简单了,也许,会是整个北蜀亦说不准。 这笔买卖,可是不管怎么去算,都是一笔划算至极的买卖! 这样浅显的道理,西蜀国的人又怎么会不明白? 在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瞬间,西蜀国二皇子夏侯集便带人踏上了前往北蜀的路途。 而这短短几日里,容欢的景月宫一直都没有闲着。 倒不是这后宫里的嫔妃日日前来叨扰,反而是那些外命妇们,不厌其烦的递帖子想要求见于她。 这背后的目的不用动脑子去想容欢也能知道,除了为着自己的择婿之事,恐怕自己也没有更大的价值能够让这群人如此趋之若鹜了! 是以面对这些人,容欢通通只有一个答复:不见! 唯一能够让容欢提起兴趣的,便是在她回到宫中的第二天,云楚沁便带着她的夫君君以彦匆匆忙忙的赶回了北蜀。 只不过云楚沁毕竟已经是外嫁出去的帝姬,按律是必须要住在宫外已经修建好的帝姬府上。 从前姒皇后不愿意管这后宫里的事情,后宫之事多是楚皇贵妃掌管。 即便是云楚沁偶尔从齐州回到永安城,想要住在宫中,自然也无人敢去置喙半句。 但今时不同往日,自从那一日姒皇后在紫宸宫中与楚皇贵妃正式撕破脸面开始。 姒皇后便开始以雷霆手段迅速整理后宫,收回自己的权力! 她本就有皇后凤印在手,又有皇上的支持,楚皇贵妃自然不能如以前那般依旧在宫中一人独大。 云楚沁若想要与以前那样继续住在宫中,姒皇后便是第一个不同意的人! 容欢可是听说了,云楚沁当天知道姒皇后的意思之后,可是一气之下摔掉了碧霄宫不少的好物件。 原以为云楚沁会来景月宫寻自己的麻烦,但最后不知怎么竟被楚皇贵妃给劝着出了宫。 而这一连几日,都没有听到任何有关云楚沁的事情。 便连楚皇贵妃也开始在碧霄宫中深入浅出。 这可太不符合这一对母女的脾性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直觉告诉容欢,这楚皇贵妃必然是在悄悄谋划着什么更大的阴谋。 就在容欢在宫中思索着楚皇贵妃会如何对付自己和姒皇后之时,谷雨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们几个极有悟性,又愿意虚心去听之雅的教导,是以不过三日便已经“学成归来”。 “帝姬,六帝姬在外求见。” “六皇妹?她可说见我做什么?” “六帝姬只说想要来探望帝姬,旁的倒是什么都没有说。” 谷雨回忆了一下方才在景月宫门前见到云呦瑶的样子之后,如实回答道。 容欢微微歪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思索着云呦瑶突然求见自己的用意。 在回到北蜀国之前,容欢便已经将她这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以及她父皇后宫里的那些妃子给调查了一遍。 所以她自然也十分清楚,这六帝姬乃是安淑容所出。 而这安淑容乃是楚家旁支送进宫的女子之一。 楚家人,求见自己,会有什么事呢? 第四百七十三章 中毒 “去请六皇妹进来吧!” 容欢思索片刻之后还是决定让人先将云呦瑶带进来。 不管这来者何意,总要打过交道才知道。 正好她不方便直接去打探楚皇贵妃那边的消息,这安淑容到底算是半个楚家人。 或许从她女儿的口中,也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也说不定。 “帝姬,六帝姬到了。” 容欢正出神之时,只见谷雨引着一个梳着双环髻的小姑娘走了进来。 这个小姑娘便是云呦瑶。 云呦瑶虽是容欢名义上的妹妹,可容欢也是第一次见到她,不免多打量了几眼。 只见云呦瑶身量尚小,尚且还看不出什么。 不过单从容貌上来看,她更偏向于北皇一些,尤其是那双眼睛,如同初生的小鹿一般生的极有灵气。 北蜀皇室,大多生了一副好皮相。 北皇年轻时更是这北蜀国里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不然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俘获了当时的第一美人姒暄的芳心。 单从这一点来看,也不难看出云呦瑶长大之后必然是一枚标志的美人。 而在容欢打量云呦瑶的同时,云呦瑶也在打量着她。 只不过初看到容欢的容貌之时,便是在北蜀皇宫之中见惯了美人的她,也忍不住愣在了原地。 她从前听自己的母妃提起过,说姒皇后年轻之时曾是北蜀第一美人。 这些年生活在宫中,纵然姒皇后深入浅出,可云呦瑶到底也是见过这后宫之主几面的。 她原以为姒皇后的绝色容貌已是无人能及,却不曾想她的三皇姐竟比皇后还要美上三分。 云呦瑶盯着容欢愣愣的看了许久,直到身边的谷雨咳嗽了一声,云呦瑶这才回过神来。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朝着容欢笑了笑,却也不忘恭敬见礼。 “见过三皇姐。” “六皇妹不必多礼,既然来了就请坐吧!白露,看茶。” 话音才落,白露便麻利的退下,至于谷雨亦是守在殿门口。 容欢素来不喜欢太多人在身边伺候,留在内殿伺候的也就只有谷雨她们四人。 如今谷雨她们不在内殿,一下子便只剩下了她们二人。 容欢倒不觉得有什么,反而是云呦瑶有些许尴尬。 她心中记得母妃与她说的,让她与三皇姐交好,可如今真的坐到了景月宫中,云呦瑶反而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好几次想要开口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就在云呦瑶紧张的绞着帕子,想着要不直接告退改日再来之际,忽然从桌子底下窜出一道白色的影子,飞快地朝着容欢的方向而去。 那影子恰好是从云呦瑶的脚边经过,她甚至清楚的感觉到了一阵毛茸茸的触感。 第一次来景月宫见容欢,云呦瑶的心中本就十分紧张。 如今乍一受到惊吓,还没看清到底是什么东西,云呦瑶就已经吓得尖叫了起来。 “啊!” 听到尖叫声后的谷雨连忙冲了进来。 “帝姬,发生了何事?!” “无碍,只不过是宝姑娘调皮忽而窜了出来,可能是吓到了六皇妹,并没有什么大事,你去小厨房多拿几盘新制的点心。 再让寒露去我的首饰盒中将那个羊脂玉的镯子拿来,就当是我给六皇妹的赔罪礼了。” “诺。奴婢这就去办。” 云呦瑶此时还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果然看到了容欢怀中安静慵懒的窝着的一只猫。 之前她就听说容欢养了一只极好看的猫咪,名唤宝姑娘,想来便是这只了。 云呦瑶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三皇姐太客气了,我来看望皇姐都没有带礼物,怎么好意思再收皇姐的东西。况且方才之时是我自己太过胆小,又怎么能怪皇姐? 更谈不上让皇姐向我赔罪了。” “无妨。你我血亲姐妹,就当是我这个做皇姐的送你的见面礼。” 容欢不在意的笑了笑,见云呦瑶的眼神落在自己怀中的宝姑娘身上,她轻轻招了招手。 “你可怕猫?若是不怕,可以凑近了看。” “我…真的可以吗?” “当然。宝姑娘虽然被我娇惯坏了,但骨子里也是温顺的,不过是有些调皮罢了!你若是不弄疼了她,她自然也不会主动伤你。” 容欢给了云呦瑶一个鼓励的眼神,又将宝姑娘放在软榻上随她自己去玩,云呦瑶这才上前几步,坐在容欢软榻旁的一个矮凳上。 宝姑娘一被放在软榻上,便立刻躺了下去,在软榻上滚来滚去。 云呦瑶到底还只是个十岁的小姑娘,与宝姑娘玩着玩着便慢慢放松了戒备心。 容欢便趁着这个机会与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 虽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不过容欢倒是从云呦瑶的口中确定了一点。 楚皇贵妃与安淑容确实如传言所说,极为不合。 不过虽是不和,但多年来,一直都是楚皇贵妃永远压在安淑容的头上。 想来过了这么些年,安淑容也是忍不下去了。 是以云呦瑶这次突然造访的真实原因,容欢也能猜到: 这是替安淑容递投名状来了! 就在此时,谷雨等人也端着茶点以及容欢所要的玉镯走了回来。 将东西轻轻放在容欢身旁的小几上之后,便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呦瑶,别忙着玩了,过来尝尝我这里新做的一些茶点。” 说着,容欢拿起玉镯直接套在了云呦瑶手腕上,不动声色的顺手探了探云呦瑶的脉象。 不由得眼神一滞: 脉象浮沉不一,节律微微紊乱,忽疏忽密,这可不是一个正常人的脉象。 方才见云呦瑶进来之时,脚步虚浮,便猜测她是否是有些不足之症。 如今这一探脉倒确定了,这哪里是什么不足之症。 根本就是被人下了慢性的毒,而且这毒想来也已经有些年头了。 这毒倒是下的不重,只是日久天长的下来,难免拖坏了云呦瑶的身子。 待到油尽灯枯之日,众人也只会觉得是云呦瑶身子太过虚弱,又有谁能想到是有人在云呦瑶身上下了慢性毒药呢? 北蜀人擅毒亦擅医,能够进入太医院里当值的,必然也不是等闲之辈。 可这么多年都没有一个太医告诉云呦瑶,有关她身体的真实情况,必定是有人暗中示意。 而那个人是谁? 容欢不用猜也能想到。 第四百七十四章 拿出一点诚意 云呦瑶感受着手腕上冰冰凉凉的触感,忍不住伸手磨拭了几下。 她虽是北蜀国的帝姬,可得到的待遇与云楚沁和容欢比起来,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这种成色的玉镯,也就只有每年年节之时,会赏赐给每个宫里的嫔妃或是帝姬。 从前她为了不引起的云楚沁的注意,为自己和母妃惹来更多的麻烦。 纵然是得了这些好东西都不敢戴出来。 明明是帝姬,却在云楚沁的压迫下,穿戴的比普通宫女还要朴素。 若不是她每日都穿着帝姬应当穿的宫服,这满宫里还会有谁能记得她云呦瑶的存在? 原本母妃与她说三皇姐是个聪明且好相处的人,她还不是十分相信。 如今亲自见到了,心中反而信了几分。 这个三皇姐比起云楚沁来,可不是一星半点的好相处。 若是真的能帮着她和皇后娘娘一起斗垮楚皇贵妃那一支势力,自己和母妃日后的日子是不是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云呦瑶正想着这个问题,却听得容欢忽而又开了口。 “呦瑶,你平日里可是时常有胸闷气短的情况出现,夜间还总是容易被一些微小的动静惊醒,并且这些症状随着你年龄的渐长越来越严重?” “三皇姐怎会知晓这些?太医说……我只不过是天生体虚,没什么大碍,只要慢慢吃些药静静调养,再过几年兴许便能好了。” 云呦瑶有些惊讶,她请太医的事情都是自己母妃偷偷花银财疏通的。 按理说,容欢不该知道这些才是。 难道说是容欢一早就派人去查了自己和母妃? 如今是要借着这个事情来做什么文章不成? 想到这里,云呦瑶不禁有些揣揣不安,脸色也变得越发苍白了起来。 容欢看出她的不安,索性也不再兜圈子,开门见山道。 “我想呦瑶你应该听说过,我在南蜀之时,曾是太医院的当值太医。虽算不得是闻名天下的神医,但我的医术比起太医院的太医,也是毫不逊色。 我不知道究竟是哪位太医给你请的平安脉,但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一点: 你之所以会如此虚弱,会有之前我说的那些情况,并不是太医口中所说的体虚,而是中毒。” “中…中毒?” 云呦瑶感觉自己在这一刻仿佛忽而被人当头敲了一棒子一般,脑子里嗡嗡的,连容欢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渺茫起来。 怎么会呢? 自己的饮食明明都是母妃最信任的宫女一手督办的,这些年来都是如此,如果真的中了毒,怎么会连银针都试不出毒呢? “三皇姐…真的是中毒吗?” 云呦瑶脑袋晕晕的,连自己的声音都不太能听得真切。 容欢轻轻蹙了一下眉头而后又很快舒展开,声音清亮坚定。 “我骗你,对我没有任何好处。话已至此,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是宫里长大的孩子,自然早慧,有些话想来你也能听得明白。 我知道你今日来景月宫找我,应当是安淑容的示意。 你们有什么打算我也猜到了一点,我这个人喜欢简单,不喜欢对自己人使太多的弯弯绕绕,你将我的话原数转告给安淑容。 安淑容若是聪明,她会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的。” 纵然皇室的子女早慧,可在容欢的眼里,云呦瑶到底只是个十岁的小姑娘。 有些事情她愿意提前与云呦瑶交个底是她的诚意,可这并不代表她就能完全信任云呦瑶与安淑容,更不会将她知道的事情这么快就和盘托出。 若是安淑容真的想要投靠她们,总不能真的只让云呦瑶这个十岁的孩子出面完成所有的事情。 她总该要拿出一点诚意的。 话已经挑的如此明了,容欢也不打算继续留云呦瑶。 她朝着内殿门口守着的几人使了个眼色,一脸冷冰冰的冷霜自觉的走了进来。 “帝姬有何吩咐?” “送六帝姬回双雁宫。” 云呦瑶如同一具木偶一般,麻木的被冷霜扶起来,给一路“护送”回了双雁宫。 让云呦瑶前去景月宫向容欢示好这件事情确实是安淑容的意思。 但安淑容自己都不确定,这步险棋走的究竟是对是错? 毕竟她对容欢的所有了解与猜测也只限于她对姒皇后为人的了解。 容欢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态度,便是安淑容也吃不准。 就在安淑容坐立难安之时,忽听得宫人来报说是三帝姬派人将云呦瑶送了回来。 她心中一个咯噔,连忙迎了出去。 只见一个面容冷若冰霜的宫女跟在云呦瑶的身后走了进来。 安淑容眼睛转了转,很快便将眼前这个女子与她打听到的那三帝姬身边的四个大宫女给对上了号。 冷霜见到安淑容,亦不忘先上前行礼。 “奴婢见过淑容娘娘。” “姑娘快快请起,姑娘可是三帝姬身边的红人,不必如此多礼。不知是何事,竟劳烦姑娘亲自送瑶儿回来?” “淑容娘娘不必惊慌。六帝姬与我们帝姬很是投缘,只是帝姬体恤六帝姬体弱,又见她身边没有宫女跟着伺候,这才叫奴婢送六帝姬一趟。 如今六帝姬既然已经安全送到了,奴婢便不再叨扰淑容娘娘,奴婢告退。” “来人!还不快送送冷霜姑娘!” 话虽如此说着,但冷霜的动作素来极快。 安淑容的吩咐刚落,她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双雁宫中。 安淑容倒也不在意这些,只是转而将云呦瑶单独带进了自己的寝殿。 方才冷霜的那番话分明就是意有所指。 她已经不再是刚入宫那时候的天真少女了,什么一见如故,十分投缘的这些事情,她从不相信会真的发生在皇室之中。 况且她同样也注意到了云呦瑶的反常。 虽然平日里的云呦瑶便是一个不怎么喜爱说话的性子。 可她现在的情况与平时完全不同,不像是不想说话,倒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所以才会如此! 安淑容的心中担心极了,生怕是自己看走了眼,让容欢有机会对云呦瑶下手,拉着云呦瑶仔细查看了一番。 “瑶儿,你告诉母亲,你在景月宫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四百七十五章 什么条件都答应 听到安淑容极为担忧的语气,云呦瑶这才慢慢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的她只觉得遍体生寒,扑到安淑容的怀中呜咽起来。 如果容欢说的是真的,她母妃在她的事情上事事亲力亲为自己都会被下毒,那这双雁宫乃至整个北蜀皇宫里,还有安全的地方吗? “母妃,三皇姐说我被人下了毒。你说…会不会是三皇姐故意吓唬我的?” 安淑容的大脑有一瞬间的凝滞只觉得在听到这句话时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起来,半晌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不…三帝姬与你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不会好端端的拿这种事情去吓唬你。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瑶儿,你仔细想想,除了这件事情,三帝姬还有没有同你说些旁的?” 云呦瑶泪眼婆娑的抬起头,仔细回想着在景月宫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与了安淑容。 到底是在宫里度过了十多个春夏的女子,她将云呦瑶养的不通心机,把她护的如同娇养的花朵一般。 可这并不代表她自己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人。 若她没有一点心机,早就在这吃人的后宫中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她原想着让云呦瑶出面去探一探容欢的口风而后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可没成想中间竟会出了这般差错! 瑶儿是她唯一的女儿,她绝不允许她有一星半点的不妥! 她一定要弄清楚,瑶儿中毒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安淑容爱怜的替云呦瑶擦干净脸上残留的泪珠。 “瑶儿别哭了,三帝姬既然能看出你身体的异样,那她就一定有解决的办法。我们现在就去景月宫求她!” 说罢,安淑容拉着双眼通红的云呦瑶便往景月宫而去。 只是安淑容方到景月宫的门口,还未来得及开口求见容欢。 便被告知容欢去了姒皇后的椒房宫。 此时的椒房宫内,容欢小女儿姿态般的依偎在姒皇后的身边,静静的看着姒皇后插花。 方才与云呦瑶的那些事情,她自然也是一点都没有瞒着姒皇后的意思。 容欢心中清楚,安淑容虽是让云呦瑶前来探听自己的口风。 可她真正想要递投名状的人可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后的姒皇后。 她自作主张示意安淑容拿出一点诚意,是敏锐的察觉到安淑容和楚皇贵妃之间并不和谐的微妙关系。 直觉告诉自己,安淑容这个人兴许可以在对付楚皇贵妃这一件事情上帮到她们。 但她做出这个决定到底是没有通过姒皇后的同意。 是以在云呦瑶离开之后,容欢便带人来了椒房宫,将事情与自己的打算一一与姒皇后细说。 姒皇后只是静静的听着,表情淡淡,不做任何回应,只专心于自己手中的插花。 容欢见状,心中也有些揣揣,有点摸不清楚姒皇后的态度。 就在姒皇后修建完最后一支牡丹花时,之雅正巧走进来禀报。 “启禀皇后娘娘,安淑容与六帝姬在外求见。” 话音刚落,姒皇后微微抬了抬眼皮。 “让她们进来。” 之雅应声退了出去,姒皇后却又突然说起了话来,容欢知道,后面这些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安淑容名叫楚思安。是楚家旁系的庶女,凭着那几分与楚皇贵妃楚贞婉相似的容貌被送进了宫,不过楚贞婉可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楚思安一进宫就被封为了安淑容,这对楚贞婉来说更算不得是什么好事。 旁支庶女与嫡系嫡女的争斗,楚思安被楚家舍弃是早晚的事情,你想借她的手去对付楚贞婉,是个不错的法子。 她毕竟出自于楚家,有些关于楚家的事情,我们外人知道的自然不比她清楚。 安淑容此人心思倒不坏,若真的能为我们所用,那必然是一把利刃。” 容欢没有想到,原来在姒皇后沉默的时间里,她已经快速的将这件事情的利弊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而就在此时,之雅领着安淑容与双眼通红的云呦瑶走了进来。 “嫔妾(儿臣)见过皇后娘娘(母后)。” “免礼吧!之雅,你带人出去守在门口,没有本宫的吩咐,谁也不许放进来。” “诺。” 姒皇后表情淡淡,看不出喜怒;倒是容欢,看着二人微微勾起唇角,笑了起来。 这母女二人,一个端庄静默,一个笑颜如花。 可落在了安淑容的眼中,却是令她的心中更加不安。 她希望姒皇后能帮她永久的除掉楚皇贵妃这个一直压在自己头上的祸害,却又希望容欢能够出手救云呦瑶。 哪一个她都不敢轻易忽视。 姒皇后没有说话,容欢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她后,笑着开口道。 “淑容娘娘与六皇妹快坐吧,有什么事情,我们坐下来慢慢说不迟。” 容欢不开口倒也罢了,这一开口安淑容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突然就拉着云呦瑶一起向着二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嫔妾求皇后娘娘和三帝姬救救瑶儿吧!只要能救得了瑶儿,不管什么条件嫔妾都愿意答应。 就算是要了嫔妾的这条命,嫔妾也不会退缩的!” 姒皇后依旧没有说话,北蜀之人虽然擅毒擅医,却也不是真的夸张到每个人的医术或毒术都精湛无比。 一般的人只能算是懂一点皮毛罢了! 更何况他们姒家之中,真正喜爱医毒之术,将它奉若圭臬的人只有她的大姐姒晴。 此时安淑容求得事情不是她能应允的,她自然不会接话。 既然拉拢安淑容是欢儿的想法,那自己今日倒不妨给她搭个台子。 且看看她是如何收服安淑容为她们所用。 若是欢儿失败了,那么自己再出面亦不算太迟。 容欢听着安淑容的话,瞬间便反应过来: 安淑容恐怕是听了云呦瑶的话之后,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 她让云呦瑶给安淑容带话,只不过是想让她明白,若是真的想要投靠自己和母后。 总该让她们看到她的诚意。 让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去示好,又算是什么意思? 从始至终,她可没有说过,想要这安淑容的性命。 更何况,她虽然说了云呦瑶中毒一事,可却从未说过这毒是什么不可解的剧毒。 如今安淑容这和云呦瑶这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倒好像是立刻就要去慷慨就义一般。 第四百七十六章 声东击西 容欢觉得有些好笑,不过心里对安淑容的为人倒是更放心了几分: 她在北蜀国待得时间虽并不算有多长,可对楚家,到底也是多了解了几分。 这楚家养出来的人,身上都带着一股傲气。 这一点从安淑容明明想要递投名状却不愿意自己出面反而指使云呦瑶去景月宫见自己来说,就已然十分明显了。 不过安淑容这么傲气的人,如今为了自己的女儿竟也愿意直接给人下跪。 这一点倒是让容欢有些讶异。 但也是好事,这也间接说明安淑容的心底还是有在意的人或事,如此一来,用她这把利刃倒也不怕最后制不住她。 容欢脑海里飞快的将这些利弊给过了一遍,而后轻轻笑道。 “淑容娘娘这话说的也太严重了,本宫与母后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好端端的,我们要你的命做什么? 不过今日淑容娘娘既然找来了椒房宫,想来是将本宫的话给听进去了些许。 明人不说暗话,既然来了,淑容娘娘也不要再说什么漂亮的场面话,大家直来直往一些,也省些功夫。 淑容娘娘以为如何?” “能否让瑶儿回避…” “淑容娘娘,你能护得了六皇妹一时,难不成还能护得了她一世不成?有些事情让她早些知道,也不至于日后被旁人所蒙骗。” 安淑容抿了抿嘴唇,脸上的神色越发认真。 “三帝姬果然直白,嫔妾也没有别的要说的,只有一个问题,想让三帝姬为嫔妾解惑。” “但说无妨。” “瑶儿中毒一事究竟是真是假,她身中何毒?可还…有救?” 容欢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只是安淑容见了,心中难免更加不安。 “淑容娘娘果真是爱女心切,既然如此,本宫也不妨与你直言。 六皇妹的事情,本宫确实没有半分假话,但淑容娘娘亦不必过于担心,那背后之人想要无声无息的要了六皇妹的性命,自然不会下一剂猛药。 若是从此时开始调养,倒也不是彻底的无药可救。” 安淑容紧提着的一颗心在此刻终于稍稍放下了些许,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 “三帝姬可知是何毒?” “不知。不过……若是能将六皇妹每日吃的膳食与太医为她开的药方一一罗列出来,本宫兴许还能找出症结所在。 找到了症结所在,再吃上一年本宫的方子调养身子,身体里的毒素自然就会慢慢除尽。” “不知这两者之间……有何关联?” “世间万物相生亦相克。譬如蟹与柿子皆是无毒之物,分开而食不会有任何问题,可若是放在一起,便会有腹泻的情况出现。 这一道理同样也适用其他食物或是药材。 淑容娘娘是个心细的人,有关六皇妹的事情自然只会更加细心谨慎。 是以若是想要日久天长的在六皇妹的饮食之中动手脚是十分冒险且不容易做到的事情。 背后之人心思很缜密,用这样的法子不仅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即便是有一日六皇妹如她所愿生生拖垮了身子,亦不会查到她的头上。 而药方一定是没有问题的,有问题的只是每日里六皇妹吃的那些食物。 淑容娘娘不妨好好查查,每日里负责六皇妹膳食的宫女究竟,是谁的人?” 容欢并不着急或许是说并不在意安淑容最后究竟会不会相信她说的这些话,她只是轻轻慢慢的说着,脸颊上两个小小的梨涡就像是漩涡一般要将人吸进去。 而安淑容的脸色,随着容欢的话一寸一寸的苍白了下来。 她信不过宫里的人,是以负责云呦瑶膳食和一应起居的宫女,都是当初进宫之时她从家中带来的侍女。 是她一直称之为心腹的存在。 可如今,容欢却告诉她,这个心腹其实早就背叛了自己? 她并非对容欢的话就十分的深信不疑,可事关云呦瑶,她根本就不敢心存任何的侥幸! 若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双雁宫中还能有几个真正是自己的人? 她们又是何时背叛的自己? 是进宫之后被人利用威胁或是收买? 还是早在家中之时,她们就已经是旁人监视自己的眼线了? 一想到被自己当成心腹真心对待的人,却一直在暗中谋害自己唯一的女儿。 她的心中便忍不住的一阵发寒! 真是何其荒谬又何其可笑?! 安淑容抬起头看着姒皇后,却见姒皇后只专心她手中的东西,丝毫不在意自己这边的情况,她的心里忽然就明白了几分。 看来皇后娘娘这次是将事情全权交给三帝姬来处理了! 话已然都说到了这个地步,安淑容也不再做小家子气般的扭扭捏捏,只是直直的看着容欢明艳的面容。 “帝姬想让嫔妾为你做什么?” “不只是为了本宫,也是为了淑容娘娘自己。” “那帝姬的计划是?” “淑容娘娘可是本宫的一张暗牌,若是早早的就暴露人前,岂不丧失了价值。依本宫的意思,不如就先来一招声东击西……” 待到安淑容与云呦瑶离开椒房宫之时,已然是三个时辰之后。 安淑容多年来在宫中不争不抢,偏安一隅,这次突然去了椒房宫拜访皇后,一下子就吸引了后宫中不少嫔妃的目光。 众人纷纷猜测,安淑容这是不是打定主意要站姒皇后那一边了? 是以安淑容进去椒房宫之后,不少嫔妃都派了宫人在椒房宫外张望等待。 可他们等来的却是眼眶红红,满腹委屈的安淑容与云呦瑶母女二人。 而与此同时,椒房宫便放出了消息: 安淑容与六帝姬冒犯皇后娘娘,被罚跪在殿中三个时辰。 如此一来,倒能解释清楚为何安淑容母女二人会在椒房宫中待了如此之久。 原来,是因为得罪了皇后娘娘被罚! 宫里向来就流言蜚语传播最快的地方。 几乎是在安淑容被罚跪的事情传出来后不久,便有宫人将二人为何会得罪皇后的前因后果都给打听了出来。 第四百七十七章 小心驶得万年船 据说是因为六帝姬前去景月宫拜见三帝姬的时候,不小心惊到了三帝姬豢养的小猫。 三帝姬便斥责了她几句,并让人将六帝姬送回了双雁宫。 而安淑容前去景月宫寻三帝姬不成辗转到了椒房宫,就是为了找三帝姬要一个公道。 只是最后公道没有要到,反而被姒皇后以以下犯上的罪名为由,在内殿里罚跪了三个时辰。 这个消息一下子就传遍了整个后宫,安淑容母女更是一下子变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笑柄。 …… 消息传到碧霄宫之时,楚皇贵妃正在听云楚沁抱怨帝姬府内的事情。 云楚沁本就因着君以彦后院里的那些莺莺燕燕感到十分烦躁,如今听到香月说起安淑容母女遭难的事情,冷冷的嗤笑了一声。 “活该!身为楚家的一份子却让自己的女儿去讨好那一对母女,如今沦为了众人的笑柄可真是自作自受! 母妃怎么还让人盯着双雁宫那对母女? 不过是个翻不起风浪的庶女和一个活不了多久的丫头片子罢了! 母妃何必在她们身上浪费如此多的时间与精力呢?” 楚皇贵妃听到云楚沁这毫不在意的语气,心中难免有些不满。 当初她让云楚沁前去南蜀国为南皇祝寿,为的就是能让她将来被册封为皇太女多做一些准备。 可谁知她真的是被自己娇惯的太过头了,竟然在南蜀皇宫里就做出那么荒唐的事情。 更是十分荒唐的就这么决定了自己的终身大事。 好在这君以彦虽然出身差了一点,但终归是个有抱负的人。 在某些事情上面,倒是与他们楚家的行为处事不谋而合。 否则的话,她早就想办法让云楚沁与这君以彦和离了开来。 她楚贞婉的女儿,绝不能嫁给一个默默无闻没有地位又没有野心的男人! 可好不容易她将这君以彦给看顺眼了,却也终于发现了云楚沁的缺点! 兴许是过去自己太娇惯着云楚沁,倒养的她不知天高地厚了起来。 总觉得只要有楚家做靠山,她便可以高枕无忧,就一定可以坐上皇太女乃至是未来北蜀女皇的位置。 反而不去思考在意那些隐患的存在。 可今时不同往日,从前北蜀皇室只有云楚沁这么一个帝姬可担大任。 纵然云楚沁如何胡闹,楚皇贵妃都有信心能让云楚沁坐上皇太女的位置。 但如今有了云姒欢和云千御这一对姐弟珠玉在前,又有谁会一定要立云楚沁为皇太女? 而这亦是楚皇贵妃最为记恨姒皇后的原因! 姒皇后果真是心机深重,将她自己的一双儿女送走,给自己吃了一剂定心丸。 令自己从小都只是娇惯着云楚沁,不去刻意的要求云楚沁的言行举止。 渐渐的将云楚沁娇惯成了如今这副谁也不放在眼里,即使天塌下来也有人顶着的性子! 而就在这个时候,姒皇后就将她的儿女给接了回来。 云楚沁便彻底沦为了这对姐弟的陪衬! 这让楚皇贵妃如何不气?! 即便她也愤怒于云楚沁的不争气,可云楚沁到底是她唯一的女儿,纵然有再大的过错与不对,楚皇贵妃也不忍心斥责她半分。 到最后,这些愤怒与怨怪便悉数被归结到了姒皇后的身上。 楚皇贵妃叹了口气,终究是没忍心太去说教云楚沁。 “沁儿,我与你说过多少次了?做人做事不能只看表面,安淑容和云呦瑶虽然不足为惧,但到底是楚家的人,知道不少楚家的事情,若是真的倒戈相向,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一个好事。” “纵然她有这个心,可到底是失败了!母妃你也听到了,人家根本就不相信她的示好,她这是自己找了个没趣。母妃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即便是传言她们在椒房宫里被罚着跪了三个时辰,可到底不是我们的人亲眼见着的,那三个时辰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她们自己清楚。 谁也不能保证,这一次都是真的,兴许是她们故布疑阵也未尝可知。” “母妃当着是多虑了,我倒是觉得这件事情应当是真的。 母妃可还记得小时候我用茶水烫伤了云呦瑶那个蠢货,平日里不争不抢的安淑容不还是闹到了母妃的寝宫? 为了云呦瑶那个蠢货,安淑容能豁出去的可比母妃想的要多,今日发生的事情不就与当年的事情一般无二吗? 我是真不明白,母妃究竟还在怀疑什么?” 纵然云楚沁说的这些确实有几分在理,但楚皇贵妃心头还是有些隐隐的不安。 她见云楚沁的态度就知道自己与她说上再多怕都是没有用的,索性也不再过多解释。 “小心驶得万年船,我多留几分心眼总归是没错的。香月,让双雁宫的人给本宫盯紧了,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必须告知本宫。” “诺。” 楚皇贵妃盯着香月出去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这件事情若只是自己多心倒也罢了! 若真的是安淑容和姒皇后联手起来的阴谋,那安淑容的好日子也算是到头了! …… 事情转眼便又过去了几天,很快就到了容欢及笄礼的前一天。 而随着她及笄礼的到来,北蜀皇宫之中谈论安淑容母女的声音终于也渐渐歇了下来。 说来也巧,恢复记忆之后,容欢便发现自己真正的生辰之日竟与君陌玄是同一日——二月十二日:花朝节。 花朝节加上三帝姬的及笄礼与择婿之日,二月十二日顿时便成了这新的一年来,北蜀国中最为热闹也让人最为期待的一日。 与在南蜀的那一次不同,这一次,是真真正正属于她的及笄之礼。 那一日的所有安排都是姒皇后一手经办,甚至早在她回到永安城之前,姒皇后便已经在让内务府准备这件事情了。 整个北蜀皇宫都在为容欢的及笄礼忙的焦头烂额之时,容欢这个正主却在百无聊赖的逛着御花园。 姒皇后有意不让她知晓自己的安排,容欢无处可去便慢慢逛到了这个地方。 只是御花园这个地方也着实无趣的很,容欢不过才逛了片刻便失了兴趣,正欲转身离开之时,忽而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三帝姬留步。” 第四百七十八章 西蜀质子 容欢有些疑惑的转过身,只见一个身穿玄色滚金袍,头发随意披散着只用一根金色的丝带在脑后绾成一束的男人站在花丛中,看着自己,微微笑着。 男子面容姣好,透着女子的一股阴柔之美,只是仔细一看皮肤,似乎透着几分病态的白皙,想来也是个常年缠绵于病榻之人。 容欢有些疑惑面前男子的来历。 这男子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大上一两岁的模样。 可北蜀皇室之中,只有她那个一出生就痴傻的二皇兄云德佑的年纪勉强能与眼前这个男子对上。 但容欢观眼前之人,目光清明,除了有些病态之外,完全不像一个得了痴傻之症的人。 所以这个男人不可能是自己的二皇兄。 可若不是二皇兄又能是谁呢? 这是后宫之中,是后妃居住的地方,寻常男眷可是无法踏进这里半分的。 谷雨见状立刻上前几步,在容欢耳边轻轻道。 “帝姬,此人是西蜀国送来的质子——三皇子夏侯黎。” 谷雨等人在接受之雅那几日的“培训”之时,同时也被普及了一下这后宫中住着的每个人以及画像来历。 是以一见到眼前的男子,谷雨便迅速在脑海里将他与自己曾经见过的西蜀国质子夏侯黎给联系到了一起。 被谷雨这么一提醒,容欢立时反应了过来,礼貌的朝着夏侯黎笑了笑。 “三皇子有事?” “无事,只不过在御花园中闲逛,正巧看见三帝姬也在此处,便想着与帝姬问好,毕竟能够相遇也算是缘分。” “三皇子说笑了。你我同住在这北蜀皇宫之中,会遇见是迟早的事情,又何谈缘分不缘分的事情? 缘分二字,可没有三皇子说的这么简单。” 容欢这话可谓是说的有几分不客气了,显然是不愿意同夏侯黎有任何牵扯。 她曾了解过,十年前西蜀挑衅北蜀,意图抢夺几处边境城池,可最终还是败在了北蜀手上。 为了息战和表示自己的诚意,西蜀国将皇室里的三皇子夏侯黎作为质子送到了北蜀国,这一待,便是十年之久。 一个举目无亲没有任何势力的质子,却平安的在北蜀皇宫之中度过了十年之久。 单凭这一点,容欢就无法轻易的忽视夏侯黎这个人的存在。 若说君允湛给自己的感觉是像毒蛇一般阴骛至极,那么这个夏侯黎给自己的感觉,就像是寒冬季节里掉进一个千年冰窟般,令人从骨子里散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寒意。 直觉告诉容欢,这个夏侯黎一定是个不简单的角色。 她与西蜀国之人无冤无仇,也无意去招惹这样一个存在,是以在察觉到夏侯黎有意接近自己之时,容欢迅速与他撇清了所有有可能的关系。 原以为夏侯黎被自己如此下了面子,很大几率会恼羞成怒,却没想到他只是朝着容欢淡淡的笑了笑,十分云淡风轻。 “帝姬说的有理,是我唐突了。” “若是三皇子无事,本宫就先回了,这御花园景致不错,三皇子尽可慢慢欣赏。” 容欢也没料到夏侯黎竟然是如此反应,倒是十分的沉得住气。 转瞬反应过来后依旧是礼貌客气了一下,便转身带着谷雨等人离开。 而直至容欢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花影之中,夏侯黎也没有收回自己的目光: 这个三帝姬倒是挺有戒备心的,有点意思! …… 待到二月十二日花朝节这天,天微亮之时,容欢便被谷雨和寒露二人从被子里给捞了出来。 容欢迷迷糊糊,意识还未完全清醒之际,白露和冷霜便已经在将那些一早就准备好的冠服套在了容欢的身上。 而后又是一番折腾,待到容欢被清晨的一阵寒风吹得一阵激灵之时,她已经在被扶着前往行及笄之礼的路上了。 这次的及笄之礼,比起在南蜀的那一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纵然在南蜀之时,南皇因着君陌玄的原因给了她足够的排场和荣誉,可到底也不能真的越过一国公主及笄之礼的仪制。 更何况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直至如今想起来,在容欢心中都称不上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回忆。 可今日不同,她本就是北蜀国最尊贵的帝姬,她的及笄之礼上,纵然是再怎么的富丽堂皇,也不会有任何人敢置喙半分。 北皇甚至将举办容欢及笄之礼的地点选在了宸明殿中。 宸明殿,那是只有在册封太子或是皇太女时,才会打开的地方。 而如今,北皇却将宸明殿用以容欢的及笄之礼上,这背后的深意不得不让人去深思揣摩。 早在多年之前,北皇就已经写下了亲笔诏书,正是用以在容欢及笄之日册封为皇太女的诏书。 后来虽然因为种种意外,导致所有人都以为三帝姬香消玉殒,这份诏书自然也就被北皇亲手所销毁。 可谁知造化弄人,三帝姬在多年后的今天,竟然在及笄之前完好无损的回到了北蜀。 这不可不说是上天的暗示,或许连上天都觉得这皇太女的位置就该是属于三帝姬的也未尝可知。 否则又怎会在多年之后将三帝姬给他们北蜀国又送了回来呢? 加之北皇开启宸明殿为三帝姬举办及笄之礼等种种迹象表明,她们北蜀国未来的皇太女应当就是三帝姬无疑了! 有了容欢的存在,北蜀国上下再也没有人觉得云楚沁会坐上皇太女的位置。 心中更是心照不宣的认为,北皇册立三帝姬为皇太女的时候不远了,只不过是在等一个最好的时机罢了! 而当容欢被轿辇抬着,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到达宸明殿之时。 这才惊讶的发现,宸明殿外台阶下站着的是北蜀的文武百官,殿内坐着的是北蜀皇室成员以及从其他三国赶来参加自己及笄之礼的各国使臣。 容欢随意朝那边扫了一眼:这其中,倒还有几张自己曾经见过的熟面孔。 容欢被宫人簇拥着走进了宸明殿中,忽然生出了一股自己是在登基为皇的错觉来。 第四百七十九章 早有对策 容欢摈弃了脑海里那些想法,看着高位上正襟危坐的北皇与姒皇后。 专心致志,仪态万千的朝着他们的方向缓缓走去。 期间她敏锐的感觉到,有一道目光一直注视着自己。 扭头看去,正好与君陌玄看过来的目光不期而遇。 君陌玄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眼中满是情意,容欢本来有些不太踏实的心忽而就安了下来。 心头涌上一股温热的暖流,脚下的步伐更加坚定了几分: 自己的爱人,亲人如今都在这里见证着自己一生中最为重要的时刻之一,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这一次,定然不会再有任何变故了。 过了今天,迎接她的一定会是更加令人期待的未来。 随着赞礼的一声声唱道,容欢规矩的揖拜了北皇与姒皇后二人,以及正宾——自己的亲外祖母姒老夫人。 紧接着正坐于自己的席位之上,静静的等着赞者为自己梳头。 接下来的便是三加三拜之礼。 尽管容欢在不久之前才行过这些礼,可心境却是截然不同。 待到三加三拜之礼结束,便为乃醮之礼。 此时有赞者适时的上前将酒具等交于姒老夫人之手,再由姒老夫人将酒具递于容欢。 容欢跪着接过,将酒悉数倒在地上,是为祭地。 …… 而一直等到礼成之时,早已过去了一个时辰之久。 容欢由谷雨等人搀扶着起身,身后的宫女一一接过所有的祝贺之礼。 姒皇后更是因着容欢及笄一事,难得的给了北皇几个好脸色。 北皇脸上的笑容也因此更深了几分。 他起身亲自牵着容欢的手走出宸明殿,殿外的文武百官见状立刻纷纷跪下,祝贺容欢及笄大喜。 声势之浩大的同时,更让所有人看清了容欢在北皇心中乃至整个北蜀国的地位之不可撼动。 云楚沁作为容欢的皇姐,此等场合自然不能缺席。 她曾经一度以为,自己的及笄礼已经是四国之中最为盛大且无人可超越的及笄礼。 可与如今容欢的及笄礼两相对比下来,她的及笄礼简直可以用“寒酸”二字来形容。 云楚沁一双美眸中燃烧着的怒火,几乎是要将容欢的身影直接烧穿。 尤其是看到她被北皇牵着站在宸明殿前的高台上接受百官朝拜之时,云楚沁更是产生了极大的危机感。 虽说是及笄礼,可这场及笄礼简直都赶上了皇太女册封之礼的仪仗,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依她来看,北皇还为容欢举行什么及笄礼,不如直接册封她为北蜀国未来的皇太女,还能省去一场大礼的人力物力。 即便是册封诏书还未彻底颁下,可北皇的意思,简直就是昭然若揭。 不行! 她决不能让原本属于自己的皇太女之位落到旁人的手中,到那时,自己一定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恐怕就连君以彦那个废物,也不会再将自己放在眼里。 如果容欢可以死掉就好了! 只要她死了,自己便再也没有了竞争对手,那么皇太女的位置便会理所当然的落到自己的身上。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仿佛星星燎原之势一发不可收拾。 云楚沁盯着高台上容欢的背影,眼中满是浓浓的杀意。 她轻轻从袖中拿出了淬满毒汁的袖箭,朝着容欢的方向轻轻举了起来: 从这个角度,只要自己的动作够快,应该能够在不被人发现的同时也能将容欢一击毙命。 云楚沁嘴角的笑意逐渐变得恶毒,眼中的杀意越发明显,手中的袖箭更是已经对准了容欢的脑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云楚沁只觉得自己眼前有一个人影闪过—— 是香月。 只见香月在云楚沁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便直接用宽大的衣袖挡住了云楚沁手中的袖箭不被旁人看到。 云楚沁正欲发作,香月抢先一步凑在她耳边道。 “大帝姬稍安勿躁,这是皇贵妃娘娘的意思,娘娘有请帝姬前往偏殿。” “哼!” 香月将楚皇贵妃都办了出来,云楚沁再如何任性,终究也不敢忤逆自己母妃的心思。 冷哼一声,极其不甘心的看了一眼容欢的方向之后,拂袖而去! 方才云楚沁突然跑出去之时,楚皇贵妃便已经料到她必然会有所动作。 是以楚皇贵妃便让香月远远的看着云楚沁,以免她冲动之下反而打乱他们一开始的计划。 此时见到云楚沁面色不善的走进来,楚皇贵妃的脸上第一次对她有了愠怒之意。 “你方才是想要做什么?!众目睽睽之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你居然想亲自动手去杀云姒欢?! 你可有想过你会是什么后果? 楚家又会是什么后果?! 且不论你能不能得手,即便是真的得手,你以为你又能全身而退不成?! 到时候,那些本就反对我们楚家之人,便会越发的咬着你的错处不放! 纵然是再如何权势滔天,却也无法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去指鹿为马! 我们整个楚家,都会被你拖入地狱之中! 而你的愚蠢,只会白白的为旁人做了嫁衣!” 楚皇贵妃从未如此严词厉色的对待自己,云楚沁被她一顿数落的半天没能反应过来。 等到反应过来之际,云楚沁本能的第一反应便是愤怒。 可是眼前之人毕竟是疼了自己将近十几二十年的母妃,云楚沁便是有天大的脾气,最终还是忍了下去。 更是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的生硬刻板。 “可难道母妃愿意看着那个女人的女儿如愿以偿的登上皇太女的位置吗?! 父皇的心本就不在我们的身上,若是让云姒欢再得到皇太女的位置,这北蜀的天下便有一大半要归到她们的名下! 等到父皇哪天驾鹤西去,母妃难道以为她们会给我们以及楚家留一条活路吗?! 若是有一天会死在她们的手上,倒不如此时与她们同归于尽,我宁可死的轰轰烈烈,也绝不做阶下囚!” 楚皇贵妃的脸色缓和了些许,语气也慢慢柔了下来。 “有我在,怎么会让她们如愿以偿?你放心好了,这件事情,我与你外祖父早就有了对策,你且等着看便是。” 第四百八十章 何时立储 此时的宸明殿高台上,北皇看着百官朝拜着自己与容欢,眼中满是满意之色。 只有眼前的这个女儿才是他心中最为合意的储君人选。 即便是在过去那些,他以为失去这个女儿的日子里,北皇亦没有动过要将云楚沁立为皇太女的意思。 他十分清楚云楚沁的性子与能力,根本就是难担大任。 若真的立她为皇太女,无异于直接将北蜀江山亲手送到了楚家人的手上! 他虽碍于楚家的势力无法在短短十几年内将楚家连根拔起,却也不会将祖宗辛苦打下的百年基业拱手让人。 其实北皇的心中早就有了另一番打算。 即便是自己的这些儿女之中没有一个可以挑的起大梁的人,云楚沁也绝不可能染指半分皇太女的位置。 他早就留下密旨: 将瑞王世子云子维过继于自己的名下,立为太子,待自己百年之后,云子维便会是北蜀国名正言顺的下一任君王。 若非是皇室所有的子女之中,唯有云子维的资质上佳,且不畏惧楚家人的存在。 北皇亦不会出此下策:将江山拱手让给自己的侄子。 不过好在,上天还是眷顾自己的。 他的一双儿女,他最为在乎钟意的一双儿女,终究还是被老天爷送回了自己的身边。 既然他们姐弟二人回到了自己的身边,回到了北蜀。 北皇心里也逐渐明白,自己过去的打算是要全部推翻了,密旨也是时候销毁。 在没有其他选择的时候,云子维便是北皇最后也是最好的选择。 可如今既然容欢就这么好端端的站在自己的身旁,那么他自然不能让任何因素威胁到容欢未来皇太女的位置。 北皇看着下面跪拜着的文武百官,嘴角上扬,勾出一个微微的弧度。 他已经想好了,待到容欢夫婿一定下来,她成亲之日,便是自己下诏立她为皇太女之时。 只是北皇的如意算盘打得虽好,但到底不能真正左右所有官员的想法。 尤其是楚家家主,楚皇贵妃的亲生父亲——国师楚淖。 楚淖一双苍老却依旧有神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上方受尽万人敬仰膜拜的父女二人。 想到不久前,自己与楚皇贵妃暗中商议的那些事,不觉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嘴唇更是一上一下突然开口道。 “启禀皇上,微臣有事要奏!” 看清说话之人之后,北皇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这个楚淖,当真是一天安生日子都不想给自己。 难得的一次,北皇在百官面前拂了楚淖的面子,面色微冷。 “今日是朕的三帝姬的生辰,不议国事,国师若是有什么要说的,待上朝时再奏。” “皇上!皇上身为北蜀国之君,家事是国事,国事亦是家事。既然皇上不愿意在今日议论国事,微臣便与皇上议一议家事。 微臣要奏之事亦是关于北蜀国未来社稷的大事,还请皇上赏面听微臣一言。” 楚淖在北蜀国中的地位非同一般,国师一职向来都是为一国测算吉凶祸福,在百姓眼中更是能通鬼神,自然颇受人尊敬。 朝中支持依附于他的官员亦有不少。 是以他虽然只是一个国师,但在面对着身为北蜀君王的北皇之时,亦没有半分低声下气,倒颇有几分趾高气扬。 容欢瞧着楚淖这不将北皇放在眼中,自说自话的样子。 心中业已明白,楚家经过了这些年的蛰伏休养,甚至于对权利的渴望越来越大。 从前对于他们的野心多少还会遮掩几分,可如今看来,楚家这是渐渐将自己当成北蜀的主人,开始按捺不住了啊! 纵然楚淖的话说的还有几分客气,可他却没有半分真的将北皇放在眼里的意思。 北皇还未回应他的上一句哈,楚淖的下一句话便接踵而至。 “皇上,敢问皇上,何时立储?” 楚淖此话一出,容欢敏锐的感觉到下方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文武百官们面面相觑,虽说立储确实是朝事里可议论的一件大事,但楚淖的态度完全不像是一个臣子该有的态度。 既没有谦卑恭敬,亦没有小心试探。 他不像是一个依附着北皇才能活下去的小小臣子,倒更像是比北皇还要大上一层的太上皇一般。 这态度那里是在议论朝事,分明是直接将立储的问题给甩到了北皇的脸上。 容欢心中对楚淖的做法既是有些生气又是有些感到讥诮,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轻轻瞥了一眼北皇的方向。 原以为会在北皇的眼中看到愤怒或是不满,但北皇的眼中却是平静一片。 平静的仿佛楚淖说的这些话根本就与他无关。 容欢才回北蜀国没有多久,这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北皇与楚淖之间的针锋相对以及暗流涌动。 所以她自然不能在第一时间内看明白,北皇的平静并不是不在意楚淖的挑衅。 而是多年对峙后依旧无能为力的沉默。 他并非是一个做君王的好料子,当初他的父皇在立他为储的时候,除了他自己的刻意争取,也不过是看中了他有一颗仁心。 可是做好一个君主,并非只有一颗仁心就足够了的。 他有心却没有能力,碰上楚淖这种狼子野心却又能力超群的臣子,根本无从抵抗。 被楚淖这么一压,便是二十几年之久。 有时候北皇自己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根本就不适合做这个帝王,或许退位让贤,能够让北蜀国走的更加长久。 他与姒暄之间,也不会走到如今日这般境地。 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他若是此时撒手不管,就跟直接将姒暄母子三人推如狼潭虎穴之中有什么区别? 所以他得撑着,起码得撑到楚家倒台的那一日。 楚家的势力,是在他一点一点的纵容之中才逐渐壮大起来的,不管怎么样,也该由自己做个收尾。 北皇眼中慢慢有了聚焦,思绪也一点一点的回过神来。 看着下方楚淖那似笑非笑盯着自己的表情,北皇忽然笑了起来。 “那依国师之见,朕该立哪位皇子或是帝姬为储?” 第四百八十一章 后宫不得干政 北皇并未直面回答楚淖的这个问题,反而是如同踢皮球一般将问题又踢回给了楚淖。 这并不是北皇与楚淖之间的第一次冲突,但往日里的冲突,都是以北皇败下阵来收场。 甚至每每楚淖语出惊人,咄咄相逼之时,北皇连反抗的意愿都没有。 这么多年过去,除了当初在姒皇后的事情上,北皇有过前所未有的坚定之外。 这还是第一次,北皇与楚淖正面开始了冲突。 纵然只不过是一句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问话,可所有人都察觉出了这其中浓浓的火药味。 楚淖想要推哪一位登上储君之位早就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楚家处心积虑谋划多年,为的不就是那个位置? 除了云楚沁,他们怎么可能还想要推旁人上位? 可这个道理,众人心里明镜般清楚明白是一回事,如今北皇不顾场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很多事情在未挑明之前,大家自然可以心照不宣的装傻充愣,可一旦揭破,并不仅仅是北皇与楚淖之间的正式对立。 同时也代表着多年来维持的微妙平衡在这一刻被彻底打破! 北皇对楚淖态度的转变,意味着二人之间的争夺正式拉开序幕,日后的北蜀朝堂乃至整个北蜀国,怕是没有办法再如今日这般“平和”了。 北皇的反应,是包括楚淖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意料到的。 但楚淖毕竟是楚家家主,是见过大风大浪,凭借着自己的能力一步一步将楚家发展到如今的声势,又岂能没有几分真本事? 不过片刻,他的神色便恢复如常。 恍若对北皇的针对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态度也突然变得恭敬了些许。 “立储之事太过重大,微臣不敢妄言。” “朕瞧着国师不是不敢妄言,而是心中早就有了人选而不愿意当着百官的面说出来吧!” “微臣惶恐,立储乃国本大事,自不可马虎半分。但若依微臣愚见,立储当立贤长之人。” 好一个贤长之人。 容欢心中冷笑:这个楚国师倒真是会避开重点,贤长都有了,却偏偏只字不提立嫡。 云楚沁不贤良这是北蜀国三岁小儿都能看出来的事情。 可偏偏她是皇室的大帝姬,是北皇登基后的第一个皇女,身为皇长女,自然也占了这个“长”字。 而除去云楚沁之外,皇室剩下的皇子皇女之中,能算得上是正常健康的,也就只有自己和云千御。 云千御年纪尚小,自己初回北蜀,贤良二字也并非嘴上说说就能够让人信服。 她们姐弟二人,一个排行第三,一个排行第七,怎么算都不能是“长”。 楚淖虽然没有明言立储之人究竟应该是谁。 可但凡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他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 我希望立储之人是大帝姬云楚沁。 北皇只觉得十分可笑。 多年来顺从不已的他,在这一刻,心中的怨恨却陡然被无限放大。 纵然知道楚淖根本就不是在征询自己的意见,而是在威胁逼迫自己做下决定,可他心中那反抗的念头却是越发坚定起来。 “国师所言有理,但国师还是疏忽了一点,自古以来,贤长固然是储君所必备的品质,可还有一说,是为立嫡。 难不成在国师的心中,朕这一双嫡出的儿女就没有被立为储君的资格不成?” “皇上此言,实在是让微臣惶恐。三帝姬与七皇子纵然是人中龙凤,可到底还是年纪尚轻,少不更事,又怎么能担起一国储君的大任?” 容欢真是佩服极了楚淖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她和小千担不起一国储君的大任,难不成云楚沁就能担得起来不成? 真是可笑之极! 就如同云楚沁那般,整日里只想着如何和她的面首欢好的脑子,若是真的做了皇太女,怕是整个北蜀国都要被她改造成青楼了! 便是云呦瑶,也比这云楚沁有脑子多了! 他父皇除非是个傻子,否则要能答应这楚淖的要求也就是真的见了鬼了! 容欢心中冷笑连连。抬眼之时却正好瞧见楚淖偷偷看向自己的目光。 被容欢撞见他偷看,楚淖亦没有半分窘迫之感,反而略带挑衅的朝着容欢挑了挑眉。 容欢登时就乐了: 这楚淖究竟是对他自己有多自信? 还是他对所有人都是如此的不放在心上? 笑着笑着,容欢的笑容便慢慢的冷了下去: 这些年以来,楚家人的日子当真是过的太舒服了,舒服到让他们错以为这北蜀国已经是他们楚家人的天下。 可是他们忘了,即便他们再如何权势滔天,也只不过是个臣子。 这北蜀国姓云,不姓楚。 几乎是在楚淖露出挑衅眼神后的须臾内,容欢笑意盈盈的开了口。 “这样不行,那也不行,似乎父皇说的话,楚国师总是有理由反驳。如此的话,楚国师倒不如直接告诉所有人,你想让大皇姐做皇太女罢了!” 容欢说话的态度向来都是随着她面对的人不同而改变。 她算是看明白了,对付楚淖这种老谋深算还不要脸的人,就只能比他更加的胡搅蛮缠。 与其遮遮掩掩的说一些漂亮的场面话,倒不如直接将那层窗户纸给捅破来的实在。 楚淖这老狐狸是典型的又当又立,既想要得到实际的好处,又想要维护他所谓的名声。 可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鱼和熊掌兼得的好事! 你想要得到某些东西,就必然会失去另外的东西! 在这一点上,老天爷向来是公平的。 她倒要看看,自己将事情尽数挑明之后,楚淖究竟会如何作答? 是坦坦荡荡的承认自己的狼子野心呢? 还是为了他所谓的国师名声放弃这么一个逼迫北皇立储的机会? 楚淖盯着容欢看了片刻,一双鹰眼似乎是想要将容欢的内心看透,容欢亦不惧怕,平淡的与楚淖对视,反而让楚淖有些摸不透她的心思。 末了,楚淖再次开口之时,语气里明显染上了森然冷意。 “立储是国本大事,三帝姬可听说过,后宫不得干政。” 第四百八十二章 有能者居之 楚淖这顾左右而言他的反应,早在容欢的意料之中。 她并不感到意外,饶有兴趣地站在高处俯视着楚淖有些阴骛的脸色。 颇有几分慵懒几分娇俏的反问道。 “那国师又是否知道,楚皇贵妃身为后宫之人,却也频频出入御书房,对父皇奏折里的事情了如指掌甚至指点江山? 如今本宫不过是问了国师一个小小的问题,国师却用后宫不得干政这句话来压本宫。 既然国师如此的信奉这句话,楚皇贵妃身为国师的女儿,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究竟是国师对你自己的女儿疏于管教? 还是说国师根本就是一个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人? 这一点恐怕也就只有国师自己的心里才清楚了。 再者,退一万步来说,我们北蜀国本来就与其他几国不同,便是女子亦可成为皇太女甚至登基为皇。 后宫不得干政这句话,约束的人是后妃而不是本宫这个中宫皇后所出的嫡出帝姬! 便是楚国师自己都说了,立储之事是家事亦是国事。 本宫不议国事只谈家事,楚国师又何必如此着急的给本宫安这么一顶高帽子呢? 本宫可不像楚国师这样,一大把年纪了还苦心琢磨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容欢没有严词厉色,亦没有横眉冷对,只是带着清浅的笑意缓缓说着。 就如同是在与人闲话家常一般。 若不是她的那番话太过一阵见血,恐怕没有人会觉得容欢这个三帝姬是在为难楚淖。 官员们相互交换了眼神,支持楚家的也好,反对楚家的也罢,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 三帝姬如今可是北皇最为看重的人,将来更加有可能成为北蜀国的下一任君王,自然不可轻易得罪。 而楚淖亦是个不能轻易忽视的狠角色。 就如同三帝姬说的那般,楚淖的心中可是一直想要将大帝姬云楚沁给推上皇太女的位置的。 照目前的趋势来看,楚淖想要让大帝姬成为皇太女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同时,只要楚家不倒,三帝姬想要成功的受封皇太女亦是困难重重。 这两方,谁都不是善茬,谁都不好轻易招惹。 况且不到最后一刻,没有人知道这个皇室与楚家的争夺,究竟是谁会笑到最后。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不去偏帮任何一方,自然就不会得罪另外一方。 楚淖被一个小辈当面如此的数落,可谓是丢尽了面子。 可容欢观他,除了眼神更冷了一点之外,从表面上依旧是看不出楚淖有任何不对劲或是不悦的样子。 果然不愧是将楚家一手发展壮大的楚家主,当真是比自己过去见过的那些对手,要沉得住气多了。 不过这也就意味着这个对手要比过去的那些更加难缠对付,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而在容欢打量他的的同时,楚淖同样也在端详着这个才回北蜀不久的三帝姬。 平心而论,在方才容欢说出那么一大番话之前,楚淖是没有将这个不过才到及笄之年的小姑娘放在眼里的。 或许她确实有几分本事,但还不足以让自己将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放在心上去防备。 可如今看来,是自己轻敌了! 不过楚淖并不担心,纵然知晓容欢难缠,他亦不会在一开始就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楚淖掩去自己眼中的神色,似笑非笑的开口,但语气里明显多了一丝认真。 “三帝姬说了这么多,倒是显得微臣又错了。不知三帝姬如此关心此事,究竟只是将立储看成是家事呢? 还是三帝姬自己其实也有想要做皇太女的念头呢?” “两者兼而有之。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竟然有资格相争,那本宫自然是要为自己搏上一博的。” 容欢勾唇一笑,笑容极为摄人心魄,说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答案。 便连楚淖也没有料到容欢竟会如此的坦诚。 他本意是想要将方才容欢为难自己的问题再次抛回去,却得到了一个令他都微微惊讶的答案。 明明是十分彰显野心的一句话,偏偏容欢说的坦坦荡荡,没有任何扭捏亦没有任何的遮掩,大方坦荡的承认了自己的心思。 这样一来,非但不让人觉得她心机深重,反而衬得她格外的坦荡且有抱负。 纵然是楚淖,在这一刻,他亦找不到任何话语可以去回击容欢。 她虽然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可她的胆色和智慧却是足以让人敬佩的。 有那么一个瞬间,楚淖甚至会想,若是这个三帝姬身体里流着的是云家与楚家的血脉,是他们楚家人,那么自己兴许会轻松很多。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再优秀的人,若是不能成为自己的助力,那就只有一个下场: 被自己从这个世界上永远的除掉! “三帝姬如此坦荡,微臣自愧不如。所以三帝姬的意思,是觉得自己能够胜任皇太女的位置?” “楚国师可真是会说笑,能不能胜任可不是由本宫说了算的。国师觉得立储应当立贤长之人,父皇认为应当立嫡。 其实立嫡或是立长,到最后都会有所争议,对其他的皇子帝姬皆算不得公平。本宫以为,若是真的立储,就当立一个贤能之人。 至于谁才是真正的贤能之人,这一点还是交给整个北蜀国的百姓去评价才最为公平。” “帝姬是想要……” “自然是各凭本事,有能者居之。” 容欢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北皇又怎么会还不明白她打的是什么主意呢? 虽然他曾经确实有过同容欢一样的想法,可这个想法在容欢姐弟二人回到自己的身边之后就已经被北皇全盘否决。 他私心里,是想要直接将北蜀国的未来交到容欢的手中,交到这个他和最爱的女人所孕育出的孩子手里。 可终究还是人算不如天算。 瞧着楚淖今日的样子,在立储之事上面想来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是以或许这个办法会是目前来说最好的办法。 第四百八十三章 一年为期 “就依欢儿所言,一年为期,让百姓做一次评判者。一年后哪位皇子或是帝姬立下的功劳最多,最得人心者,朕便册立她为储君。” “皇上英明。” 北皇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楚淖若是再紧咬着不放,恐怕就真的会被扣上一个逼迫君主,妄议立储的罪名。 他要的是云楚沁被堂堂正正的立为皇太女,不能有任何污点,名正言顺的继承北蜀国。 可今日之事,确实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容欢的插手让他原本的计划无法正常进行。 不过虽然未能成功将云楚沁推上皇太女的位置,但是能拖延一年的时间倒也足够他去做旁的事情。 只要皇太女或是皇太子的人选一天未立,那么所有的事情都有转圜的余地。 容欢微微抿唇,她心中清楚这一年的时间不过是缓兵之计。 若说从前她还有几分看不清北皇的心思,可经过今日自己的及笄礼的排场之后,若是再看不出来,那自己也算是白活了这么些年。 北皇想要立自己为皇太女的心思简直就是昭然若揭。 她不是不愿意担起这个皇太女的担子,只不过于现在而言,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撇去自己如今的身份不谈,自己在南蜀国生活了十二年是不争的事实。 即便过去做了再多的好事,那也是造福南蜀子民而非造福北蜀子民的事情。 北蜀子民或许能够接受自己这个从南蜀回来的帝姬,却未必愿意心甘情愿的接受自己这个在南蜀待了十几年的人去做他们北蜀国的皇太女。 再加上还有楚家人在一旁虎视眈眈。 容欢心中明白,若是她的父皇真的在此时写下诏书册立自己为皇太女,那么楚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或许无法取得自己的性命,却一定会利用自己过往十几年的经历大做文章。 百姓就像江河里流动的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只有得到民心的君王,才能真正坐稳这个天下。 如今拖延了一年的时间,虽然有一定的风险,但对自己来说,亦不是全无好处。 一年的时间,足够自己在北蜀国站稳脚跟了! 宸明殿外的事情,在众人的心里留下了重重的一笔,他们知道: 未来一年里的北蜀国,怕是没有几天平静的日子了! …… 按照之前北皇张贴的皇榜,容欢的及笄礼之后紧接着就是择婿。 当年姒暄尚未嫁给北皇云亭之时,第一美人的名声不知引来了多少慕名前来的人。 直到后来姒暄成了北蜀皇后,那些人才渐渐歇了心思。 如今听闻姒暄的女儿要在四国之内的优秀才俊之中择婿,同样也有不少的男子慕名而来。 即便知道他们能够被选为三帝姬皇夫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可若是能一睹三帝姬的芳容倒也是不亏的。 毕竟做母亲的曾经是第一美人,做女儿的绝不会差到哪里去。 是以除了如君陌玄等人这般身份尊贵的王孙子弟为了容欢的婚事前来北蜀国之外,还有不少平民出身的才子或是一些官宦公子也为着此时来到了北蜀国。 花朝节还未到,永安城内的客栈也好,驿站也罢,都住满了来自其他三国的青年才俊。 前来参加的人规模如此之大,自然也不能在皇宫内进行。 最后将择婿场地定在了永安城内的一处皇家别院。 这别院其实亦是当年容欢出生之时,北皇特意让人为她建造的一座别院,虽比不得皇宫,但这一个别院便占据了大半条街道。 俨然是一个小型的皇宫。 而就在容欢及笄之日,皇上更是将这一处别院作为及笄礼物直接赏赐给了她。 及笄礼结束之后,容欢随着北皇夫妇二人一起坐着轿辇先行来到了别院。 此次的择婿与容欢在南蜀时见到的皇子选妃倒有些相似。 只不过为帝姬择婿到底与皇子选妃还是有些差别的,那些妇容妇工之类的一套自然也不能套用到这些男子的身上。 北蜀国只是男女平等,却不是个女尊男卑的国家。 而这次择婿的规则皆是由姒皇后一一制定,为的就是给自己唯一的女儿挑选一个可以一生一世爱护她的夫婿。 一共三轮,层层筛选。 第一轮为文试,第二轮为武试,最后一轮由容欢与姒皇后同时出一个问题。 唯有三轮都通过的男子,方可成为北蜀国三帝姬的皇夫,即与容欢定下婚约。 容欢与北皇夫妇一起坐在华盖之下,瞧着院中的这些慕名而来的公子与贵族皇孙。 君陌玄自不必说,纵然北皇与姒皇后为自己弄了这么一场声势浩大的择婿。 可在容欢的心里,真正能成为她夫君的人就只有君陌玄一个人。 其他的人再好,也终究不是她的良配。 但这择婿的消息既然都已经放出去了,无论如何,容欢也会将这场戏给唱完。 她与君陌玄的目光在空中交接之后,相视一笑,而后移开冷眼打量着其他人。 旁的人倒不必细说,这些前来参加择婿的男子里,真正能引起容欢注意的,也不过是三个人。 东蜀国太子耶律齐,西蜀国二皇子夏侯集以及西蜀国送来的质子夏侯黎。 早在这些人出现在自己及笄礼的时候,容欢就知道他们此次来北蜀国的目的必然是冲着自己而来。 她倒不会自恋的以为,这些人都是因为倾慕她才会不远千里至此。 比起自己这个人,她想这些人心中更感兴趣的,想必是自己身后的北蜀,以及娶了自己能够带给他们的价值。 那个夏侯集她倒是第一次见,若非是他亲口说出自己的身份,容欢还真难将他与西蜀国二皇子联系在一起。 毕竟她在前一天还见过夏侯黎,这二人虽为兄弟,可长相却是天差地别。 夏侯集身材魁梧,是标准的西蜀国之人的长相。 可这夏侯黎的长相中却透着几分女人的阴柔之美,实在让人无法将他与西蜀国皇室之人联系在一起。 难不成这个夏侯黎是基因突变才长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第四百八十四章 为美色所迷 不过究竟是不是真的基因突变,还是这夏侯黎的身世有着其他不为人知的秘密,就不是容欢关心的问题了。 夏侯集兄弟二人的出现,最多也只是让她感到有些讶异,并不会让她真的放在心上。 她虽有几分忌惮夏侯黎,却也知晓,一个质子想要迎娶自己这个嫡出帝姬简直就是痴心妄想的事情。 至于夏侯集,容欢更加不会将他放在心上。 就他这样的,恐怕连身为质子的夏侯黎都玩不过,又怎么会敌得过君陌玄。 唯一让容欢感到有所担心的,便是东蜀国太子耶律齐。 耶律齐会来趟自己择婿这一趟“浑水”,是容欢所意想不到的。 当初在南蜀国时,她与这耶律齐虽有过几面之缘,但到底没有过深交。 更何况君陌卿对耶律齐的心思可谓是昭然若揭,她不信耶律齐半分都看不出来。 如今倒好,耶律齐竟然有了求娶自己的意思,纵然她心中清楚这根本不是因为耶律齐对自己有何情意,只不过是因着自己的身份和身后的北蜀。 可若是传回南蜀国,还不知君陌卿那个丫头会如何的伤心呢? 耶律齐察觉到容欢打量自己的眼神,抬眼看了看容欢的方向,礼貌一笑。 容欢却没有半分要搭理他的意思,直接别过脸和一旁的姒皇后聊起了天。 耶律齐脸色微变,但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此时,第一轮文试已然开始。 迎娶容欢,从而得到北蜀国的支持,这本就是他这次前来北蜀国的最终目的。 至于容欢对他的态度为何会是如此冷漠,待到他赢了所有的比试之后,再去细究这个问题亦不迟。 如此想着,耶律齐也跟着宫人转而进了文试的内殿。 虽是文试,但每个人都用单独的隔间隔了开来,使得这些男子之间无法看到对方。 便是奉命盯着文试的内官,也无法得知每个隔间里的人的身份。 不过毕竟是第一场比试,又是文试,这难度倒也没有特别大。 来参加这场择婿的男子,多是家世显赫之人与平民出身的学子,从小也算得上是饱读诗书。 除去一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对文试内容一窍不通之外,第一轮下来,也只不过是筛选了掉了三分之一的人罢了! 但这第二轮的武试,可就没有那般轻易就能糊弄过去。 而且这一轮的规矩亦与文试不同。 文试的规矩是,只要通过者皆可进入第二轮。 但武试不同,武试的存在不仅是要测试在场众人的武功究竟如何? 究竟能不能在保护容欢的同时亦能保全自己? 更重要的在于,只有赢得武试的前三甲,才能进入最后一轮的比试。 这亦意味着,武试是一场几乎要筛选完所有人的一场比试。 武试的规则亦是十分的简单粗暴,每两个人两两成组,在一炷香的时间内互相进行比试切磋,先掉下擂台者为输。 而赢了的人则会进入下一场,重新分组比试,直至比出赢到最后的三个人。 比起第一场的文试,这武试的规则显然更加符合这群男子们的脾胃。 他们之中大多都是铁骨铮铮的男儿郎,对于舞文弄墨一事向来没有太大的兴趣。 反而对于这武艺切磋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只是当众人看到站在擂台上的君陌玄之时,忽而便愣住了。 方才文试之时,他们身处隔间之中,无法看到身边之人,自然也不知道这大名鼎鼎的南蜀国玄亲王——君陌玄,竟也是他们的竞争者之一! 虽然他们知道君陌玄作为护送容欢的使者来到了北蜀,同样曾听说过君陌玄与容欢之间有过婚约,也听说君陌玄对容欢可谓是百般娇宠。 可到底都只是听说,具体如何,他们从未亲眼见过。 只当是外界夸大其词的传言罢了! 毕竟以这玄亲王的身份与能力,想要迎娶怎样的女人会得不到? 费得着将他一个亲王的身份和过去十几年身处神坛上的尊荣抛下,去和他们这群人争一个皇夫的位置吗?! 可现实却往他们脸上狠狠地打了一个巴掌! 那个不仅是在南蜀国被奉为神祗,甚至在其他三国之中都备受追崇的玄亲王君陌玄,竟然真的出现在了容欢择婿武试的擂台之上! 原本这场比试之中,多了一个东蜀国的太子和一个西蜀国的二皇子,就已经让他们备受压力。 如今又来了一个玄亲王! 那他们哪里还有进入下一轮的可能?! 几乎是君陌玄出现在擂台上的一瞬间,大部分的人便已经失去了一争高低的念头。 但也有少部分人不愿意就这么轻易地放弃惹人笑话,纵然是输,也想要坚持到最后! 与君陌玄被分为一组的男子,乃是北蜀礼部尚书的儿子李公子。 这个李公子倒也是个有骨气的,身上就那么三脚猫的功夫,可面对着君陌玄这样一个强大的对手,忽然便生出了一股输人不输阵的勇气来。 他故作镇静的走上擂台,从一旁的兵器架上挑选了一把宝剑,有些颤颤巍巍的拿在手中。 转过头时,却看见风华绝代的君陌玄什么武器都没有拿,只是将手背在身后,静静的看在自己。 李公子顿时有了一种自己被人看轻的感觉,立时也来不及思考许多,大喝一声提剑便朝着君陌玄的方向冲了过去。 君陌玄却只是淡淡的站着,轻轻勾了勾唇角。 露出一个足以蛊惑人心的笑容。 饶是看惯了美人的李公子在这瞬间也不免有些失神,就在这失神的瞬间,李公子脚下一个踉跄,手中的剑更是朝着君陌玄的心口刺了过去。 众人只见君陌玄优雅的侧了侧身,那李公子一个没收住竟然直直的冲过去,而后自己从擂台上摔了下去! 这样的一幕,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一场君陌玄与李公子之间的较量,连半盏茶的时间都没有用到,就以这李公子自己摔下擂台惨败而告终。 李公子灰头土脸的爬起来,听着耳边那些人的嘲笑之声,想说些什么,看了君陌玄一眼之后最终还是一言不发的快速离开了别院。 事已至此,他还能说什么?! 难道要他告诉众人和皇上皇后,自己是因为看一个男人的美色看入了迷,所以才不慎从擂台上摔了下来吗?! 与其这般,还不如让所有人都误以为自己是脚滑了呢! 第四百八十五章 我只嫁给你 众人对李公子的嘲笑随着他的离开也渐渐息声。 方才那一场虽然让李公子沦为了笑柄,但众人皆看的清楚明白: 这李公子本就没有多高深的武艺在身,对上君陌玄这样的高手,落败是迟早的事情。 如今自己摔下擂台虽然有些丢了面子,但总比等到君陌玄出手之后再落得一身伤要好。 而接下来的比试才让众人真正领略到了: 什么才是真正的高手! 尤其是君陌玄,与他过招之人,不出三招必会落败。 而这还是基于君陌玄未曾全力以赴的前提之下,可见这玄亲王君陌玄的功夫是何等之高深莫测! 随着时间的推移,败下阵来的人亦是越来越多。 等到只剩下最后五个人之时,时间恰好到了午时。 而这场武试,亦被暂时叫停: 纵然是为三帝姬择婿,却也不能叫人连午膳都不用,继续在这擂台上比试下去。 是以北皇让人暂时叫停了武试,特意给了一个时辰的休整时间。 短短一个上午,便将这些前来参加择婿的男子给筛选的只剩下了五个。 那些败下阵的男子们,有些觉得失了面子,早早的便离开了别院。 可有些人本就只是冲着看一眼容欢而来,本就无意争这个皇夫的位置。 即便是败了,亦不觉得有什么难以接受,反而继续留了下来想要看看这剩下的五个人之中,究竟是谁,最终能够抱得美人归。 而这些继续留在别院之中的男子,亦有宫人领着他们去了各自的厢房暂时休息。 待到北皇与皇后先行离开之后,容欢这才领着几个身后一堆宫女离开。 纵然她不喜欢有这么多人跟着自己,可是身为北蜀国帝姬,这些却是她该有的排场,今日出宫不算上冷霜和寒露,她身后也已经跟了六个宫女,而这都算是少的。 走至拐角处之时,容欢停下脚步,微微侧头不动声色的给身后的寒露使了个眼色。 “寒露,本宫突然想去逛逛园子,让人将本宫晨时带来的那件披风取来,再派人去小厨房告诉他们,今日本宫的午膳要吃些清淡的。” 寒露立刻心领神会,转过身看着身后的六个小宫女吩咐道。 “你们两个,现在去帝姬房中将披风取来。你们四个,便随我一起去小厨房看着给帝姬的午膳。 帝姬的膳食可不能马虎了事,需得有人在一旁盯着才是。” “可是寒露姐姐,如果我们都走了,只剩冷霜姐姐一个人跟着帝姬,若是出了事可怎么办?” “这就不需要你这个小丫头操心了,你们的冷霜姐姐可是以一敌十的好手,若真的有危险,你们留在这里反而还会拖累她。” “姐姐说的是。” 寒露笑着解释后。 那群小宫女细想一番之后确实是这个道理,加上容欢这个主子都没有多说什么,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又哪里敢坚持? 当即便跟着寒露纷纷退下。 待到只剩下容欢和冷霜两人之后,冷霜这才轻轻开口道。 “这些宫女都是皇后娘娘送给帝姬的人,想来是不会有二心的,帝姬何必一定要支开她们呢?” “正因为这些人是母后给的,所以有些事情才不得不避着她们。毕竟若是让母后知晓我私下里偷偷见了男子,恐怕就要将那个男子给大卸八块了。” 容欢眨了眨眼睛,俏皮一笑,眼神飘向不远处的梨花树。 “某些人若是再不出来,我可就真要回去请母后将他大卸八块了……” 容欢话音才落,便见梨花树后走出一个紫袍男子。 一步一步踏着纷飞的梨花花瓣朝着容欢而来。 须臾间,君陌玄便已经走到了容欢的面前。 冷霜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向二人行礼退下之后,自觉地走到一旁替二人把风。 容欢看着面前这个一笑就能迷倒万千少女的男人,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语气里更是带了几分揶揄。 “北蜀百姓皆道我是绝色,我倒觉得绝色这两个字,除了玄亲王,当真是没有第二人可以配的上。 毕竟可是连男子都差点被玄亲王你的笑容给迷了眼呢!” 方才君陌玄在擂台之上的表现,容欢可是一点都没错过,所以自然也看见了那李公子究竟是如何摔下的擂台。 “纵然世人皆被我所迷,可能够迷倒我的,也就只有小欢儿一人。” 明明是俗到不行的情话,可从君陌玄的口中说出来,容欢只觉得分外动听,就连脸颊上都飞快的染上了两抹红晕。 “好啦好啦,不与你闹了,每次我都说不过你。找你过来,是有个东西要交给你。” 容欢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个精致的荷包塞到君陌玄的手中。 “生辰快乐,陌玄。 你送我的生辰礼物我早就看到了,我很喜欢。 这荷包和荷包里所装的东西皆是我亲手所制,送给你的生辰礼物,或许不比你送我的贵重,但你可不许嫌弃。” “小欢儿送我的东西,我怎可能会嫌弃呢?” 君陌玄眼底都是宠溺之色,作势便要打开荷包,却被容欢一把按住。 “先别打开,等我离开你再看。” 君陌玄抬眼,只见容欢满是小女儿娇羞的情态,一颗心不觉更软了几分。 “都依你。” “那我可就先离开了哦,毕竟我可也算得上是最后一轮的半个考官,若是被旁人撞见我与你说话,到时候疑心你得了第一是因为我给了你提示可就不好了。” “小欢儿就这么相信我一定会赢到最后?” “因为我只会嫁给你。” 容欢走着走着,忽而回头灿然一笑,没等君陌玄回应,她便拉着冷霜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处。 君陌玄手上拿着荷包,还能闻到荷包上传来的清淡的药草香,再回忆着方才容欢的最后一句话,心中如同饮了蜜糖一般甜蜜。 他的小欢儿,还真是直白! 君陌玄慢慢打开荷包,从中拿出了一块小小的扇坠。 扇坠是用紫玉雕刻成的荼蘼花的形状,下头坠着莹白的流苏。 君陌玄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将扇坠仔细的系在随身的折扇上,又将荷包系在腰间,这才慢慢朝着另一边走去…… 第四百八十六章 牡丹竹签 一个时辰后,擂台边聚集的人亦是越来越多。 而如今能够有资格站上擂台的也只剩下了眼前的五个人: 南蜀国玄亲王君陌玄,东蜀国太子耶律齐,西蜀国二皇子夏侯集,北蜀定国将军之子经乾以及四大家族之一的童家嫡长子童诏。 这五个人,不论哪一个单拎出来都算得上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人中龙凤。 可如今这五个优秀的男儿齐聚此处,不知究竟谁才是那个最终能笑到最后的人。 而到了此时,这擂台边围坐着的人突然发现,华盖下坐着的人除了三帝姬与北皇皇后以外,竟又多了几位。 想来都是为了这三帝姬择婿一事而来。 定睛一看来人之后,众人心中不免有些狐疑: 这瑞王妃和瑞王世子在此也就罢了,这大帝姬怎么会也在这里? 楚皇贵妃与姒皇后向来不对盘,这是连北蜀三岁小儿都知道的事实。 如今若说这大帝姬与三帝姬是姐妹情深,恐怕更加不会有人相信。 但话又说回来,这大帝姬好端端的出现在三帝姬的择婿会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难不成是想要亲眼看着三帝姬选了一个多么优秀的男子做皇夫,存心给她自己找不痛快不成? 众人实在是瞧不出这大帝姬云楚沁究竟是发了什么疯给自己添堵,看了一会儿之后又将目光移到了擂台上的几人身上。 而此时的云楚沁坐在自己的席位之上,对旁人的眼神浑然不放在心上。 只是目光如炬的盯着擂台上风格各异的男子,最终落在了君陌玄的身上,不禁攥紧了掌心里的帕子。 她平生要什么男子得不到,唯有一次失算,就是栽在了君陌玄和容欢的手上! 不仅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反而还被算计着嫁给了君以彦那个废物! 姬妾成群,容貌还抵不上她府中的那些从各处搜集来的美男子,若不是有些方面还不错,她早就想办法与他和离了! 她云楚沁可是北蜀国的大帝姬,身后是一整个北蜀与楚家,她可不稀罕南蜀国的一个小小恒王妃之位! 可如今,不仅是自己得不到的君陌玄在这里费尽心思的要娶她这个三皇妹,还有那么多自己曾经十分欣赏的好男儿都为了容欢一个人聚在了此处。 这让她如何能不嫉恨?! 纵然外祖父和母妃都宽慰自己,让她静候时机,可是究竟要等到什么才能等到他们口中的好时机?! 她实在是不想见到姒皇后和容欢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既然不能够在现在要了容欢的命,那自己让她吃一点小小的苦头总是可以的吧? 反正为了不让容欢有当上皇太女的机会,外祖父他们迟早是要动手的。 如今自己也不过是先讨回来一点点的利息罢了! 这般想着,云楚沁才觉得心口憋着的那股气顺了些许。 思及择婿结束之后,容欢将会遭遇的事情,她甚至有些激动与兴奋。 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那时,所有人脸上的表情会有多么的精彩! 而在此时,北皇身边的韩公公带着一个端着托盘的小公公在北皇的示意下走到了擂台之上,清了清嗓子,朝众人道。 “这次武试的规矩想必大家早已知晓,两两对阵,能够留到最后的三个人才能进入最后一轮的考验。 而如今场上却只剩下了五位,无论怎么分都不能显现公平。是以皇上皇后商量后,决定将此事交给老天爷来决定。 各位也瞧见了,我身后这托盘上放了五根倒扣着的竹签,只有一根竹签上镌刻了牡丹花。 待会儿不论五个人中的哪一个,只要能抽中牡丹竹签,便可以不通过比试,直接进入最后一轮。” 赵公公此言一出,台下一片哗然! 不过转眼一想,能留到现在的都是他们之中的佼佼者,纵然是运气好抽到了牡丹竹签进入下一轮,倒也没有特别的让人难以接受。 台上五人听到这样的消息之后,亦是神色各异。 君陌玄从来不相信也不屑通过这种手段进入下一轮,听到后也只是微勾唇角,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与表情,亦没有上前去抽签的意思。 纵然是凭着自己的实力,他也坚信自己能够赢到最后。 而耶律齐显然与君陌玄所想的一样:他堂堂一国太子,可不需要这所谓的老天爷的施舍。 经乾与夏侯集的脸色有些松动,似是对这样的机会十分心动。 毕竟他们心中都十分清楚,能在这个擂台上站到此刻的,都称得上是高手。 有些人的实力更是他们所无法企及的。 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对上这其中一人之后会有必赢的把握,况且这最后一轮,三帝姬与姒皇后究竟会给他们出一个什么样的难题谁也不清楚。 若是能抽到牡丹竹签直接进入下一轮,还能保存一些体力。 可是如果就这么去抽签,会不会让人觉得自己是个善于钻蝇头小利之人? 而就在这二人犹豫不决之时,一直有些大咧咧的童诏已然上前,随意的从中拿了一根竹签,满不在意的看着众人。 “既然你们都如此客气,那我就第一个来了。” 经乾与夏侯集的脸色双双一变,暗恼竟让童诏抢了先,万一被童诏抽到那根竹签,他们岂不是错过了一个绝妙的好机会? 思及至此,这二人倒也不在意究竟会不会惹人白眼,争先恐后的上前,而后精挑细选的各自抽走了一根竹签。 而后是耶律齐,到最后,君陌玄才气定神闲的上前,拿起了剩下的那根竹签。 不仅是擂台上的那几个人,就连一直旁观的众人亦是十分紧张的盯着他们手中的竹签。 毕竟若是谁有牡丹竹签,便可直接晋升,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机会啊! 众人屏气凝神,静静的等着台上众人翻开竹签后的反应。 “是我!是我抽到了牡丹竹签!” 就在此时,不知是谁突然大喊了一声,语气里都透着说不出来的欣喜,惹得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看去。 第四百八十七章 让人期待的事情 这才看见,这个被老天爷眷顾的人,竟然会是那个身材魁梧的西蜀国二皇子! 其实众人对他倒也没有什么意见,只是他方才那得意忘形的模样实在是太有一番小人得志的嘴脸。 令人看了,就不免心生鄙夷。 但他的好运气却又是众人不得不承认的一点。 赵公公见状,只是上前瞥了一眼夏侯集手中的牡丹竹签,而后堆起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恭喜夏侯皇子了,既然夏侯皇子抽到了竹签,那就请皇子在下边候着吧!” 夏侯集脸上是止也止不住的笑容,五个人,可这个竹签偏偏落到了自己的手上,这不就恰恰证明,就连上天都站在自己这一边吗? 就连最难的武试都让自己轻松地躲了过去,那么这三帝姬的皇夫舍他其谁? 夏侯集趾高气昂的走下擂台到一旁坐着,剩下的四个人之中除了经乾的脸色有几分难看之外,旁人都丝毫没有被影响到。 而很快,他们四人之间的分组也用抽签的方式给决定了出来: 君陌玄对童诏;耶律齐对经乾。 只有胜出的那两个人,才能成功进入最后一轮。 在听到赵公公宣读名单之时,耶律齐微不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平心而论,他并不想与君陌玄成为对手。 尽管他对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但君陌玄就今日的表现来看,实在是太过于高深莫测。 纵然是比试了这么多场,便连自己都觉得有些疲乏,可这君陌玄却依旧是初上擂台时的那般云淡风轻。 令人根本无法捉摸他如今在武功上的造诣究竟有多高。 若是真的对上君陌玄,耶律齐还真有几番不确定自己是否能赢过他。 不过还好,最终自己的对手,是这个叫做经乾的家伙! 自从牡丹竹签的事情之后,经乾做事便有些魂不守舍,一直暗暗后悔自己白白让西蜀国的人得了这大好的机会。 直到看到自己的对手是耶律齐之后,经乾的心才稍稍安定了几分。 剩下的这几个人之中,君陌玄自不必说,在过去与童诏的切磋之中,多是自己惨败,若是对上这两个人,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把握的。 不过好在,上天对待自己还不算特别残忍,让自己对上了这个耶律齐。 耶律齐的身手他方才也见识过了,一个养尊处优的太子,能将这些功夫使得如此行云流水,也属不易。 不过今日碰上自己,也算是他运气不好。 不过毕竟是别国太子,自己也不好太过下人家面子,待会儿自己还是手下留情几分好了。 经乾这般想着,仿佛自己胜出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颇为自信的走上擂台,亮出一柄红缨枪,怒喝一声: “耶律太子,得罪了!” 与此同时,经乾手中的红缨枪以划破长空之势直直冲着耶律齐的面门而去。 耶律齐眸光微变,伸手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做格挡之势,虽未被红缨枪伤到,却感到虎口一阵发麻,更是被经乾给震得练练后退了好几步,堪堪停在了擂台边。 他的脸色并不好看,原以为这经乾只不过会一些战场上的杀伐招式,所以他并未放在心上,此刻却是明白过来,自己是吃了这轻敌的苦了。 这一击,经乾是用了十足的力气的,目的就是在不伤到耶律齐的前提之下将他震下擂台,也好不伤了两国的颜面。 却没想到,这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耶律齐倒是真能接下自己的一击,难不成,是自己判断失误了? 而就在经乾晃神的这一瞬,耶律齐也迅速抓住了这个机会,右手举剑用力,左手凝起内力,同时朝着经乾的肩胛处拍了过去。 经乾不防,差点被这一掌伤到,下意识收枪侧身去躲,而这一躲却也正好给了耶律齐喘气的机会。 只见他纵身一跃,快速跳出了经乾的攻击范围,待到经乾反应过来之际,耶律齐已然稳稳当当落在了他的身后。 经乾只觉得身旁寒芒乍现,快速偏头,却被耶律齐的长剑直直削下了一缕头发! 经乾心中大怒,一个回旋身扫腿去攻击耶律齐的下盘,耶律齐却像是一早就看穿他的用意一般,伸手一掌拍在了他的肩胛之处。 经乾肩胛受伤,手上无法用力,原本使得得心应手的红缨枪在此时倒更像是他的累赘。 耶律齐更是抓住这个机会,提剑步步紧逼,经乾无法灵活运用红缨枪,只能一边躲避着耶律齐的长剑一边节节后退。 就在经乾快要退到擂台边之时,耶律齐眼中突然迸发出一丝狠意,飞起一脚踢在了经乾的心口之处,将他直接踹飞在地。 经乾重重的摔倒在地,吐出一大口鲜血,还未来得及说出一句话,便直接晕了被一众宫人抬了下去。 而此时的耶律齐这才恢复了神色,礼貌的朝众人拱了拱手而后走下擂台。 “承让。” 而这时他还不忘看向容欢,那眼神仿佛是在说着他势在必得。 容欢不知道耶律齐是哪里来得自信,居然以为他真的能够娶得了自己。 对于耶律齐的这种良好的自我感觉,容欢冷冷的回了个白眼,便不再看他。 耶律齐赢了经乾,夏侯集抽到牡丹竹签,能够进入最后一轮的名额只剩下了一个。 也就意味着,君陌玄与童诏,只有一个能进入最后一轮。 比起上一场两个人的比试,众人显然更加期待接下来这场君陌玄同童诏之间的较量。 君陌玄的身手他们从来只是听说,便是今日的武试,他们也能看出君陌玄并未全力以赴,众人实在好奇,这个南蜀玄亲王的武功究竟是怎样的出神入化。 但对于童家童诏,北蜀子民并不陌生,这可是除了瑞王世子云子维之外,永安城中最受女子倾慕的翩翩少年! 童家本就尚武,童诏的身手更是如今的童家家主手把手一点一点教导出来的,在这北蜀国内也算得上是鲜有对手。 如今这样两个优秀的男子成了对手,怎能让人不期待接下来二人之间的切磋比试呢?! 第四百八十八章 你输了 在得到自己的上司韩大总管韩公公的示意之后,一直作为武试主持者的赵公公这才将最后一炷香插进香炉之中点燃,宣示着最后一场比试的开始。 而随着香被点燃的那一瞬间,君陌玄与童诏二人几乎是同时提起轻功朝着擂台飞去。 不同的是,一身青衣的童诏干净利落,举手投足之间透着几分江湖人才有的洒脱不羁又透着几分清浅的书生意气。 而一身紫袍的君陌玄,身影更加缥缈轻盈,再配上他那颠倒众生的容颜,恍若从山间踏雾而来的精魅,满满的慵懒邪魅,睥睨天下的既视感。 这样的两个人站在一起,纵然还没有动手,众人仿佛都已经感受到他们四周气场正在悄然发生变化。 只听得童诏突然轻轻一笑,眨眼之间手中已然多了一支紫檀羊毫笔。 “你们看!那不是童家的传家宝流霞笔吗?!” “早就听说童家主将流霞笔传给了童大公子,没想到竟是真的!有生之年,我居然还能见到童家流霞笔,这一次当真是不虚此行啊!” “这童大公子就连流霞笔都拿了出来,看来这一次是动了真格了……” 众人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就连容欢也忍不住多看了擂台上的童诏几眼。 拿毛笔做武器的人,她这辈子也算是第一次见。 听这些人的谈论,好像这个童诏也是个蛮厉害的高手。 童诏的武器是毛笔,君陌玄的武器是扇子;果然,高手就连武器都是都是不同寻常的。 不过这群人怎么能因为童诏手上拿了个宝贝毛笔就觉得他一定赢过她家君陌玄呢! 明明她家陌玄要更加厉害好吗?! 真是一群没眼光的人! 她倒要看看待会儿君陌玄赢了童诏之后,这些人又是什么样的嘴脸。 哼! 擂台之上,一直漫不经心的君陌玄在看到童诏拿出流霞笔后,眼中难得的划过了一丝正色: 原来是北蜀流霞笔的后人,看来这一场,自己倒真是要好好对待了! 童诏脸上带着有些痞气的笑意,拿着流霞笔的手微微扬起,流霞笔的笔身在阳光的折射下反射出绚丽的光彩。 这姿势优雅的不像是要打架,倒像是要书写泼墨出一幅大作一般。 “童家童诏,请玄亲王赐教。” 话音方落,众人只见一道青色的身影以破竹之势掠向君陌玄。 而君陌玄足尖轻点,一个旋身躲过童诏的攻势,须臾之间手中便已经多了一把折扇。 扇骨与流霞笔碰撞在一起发出的清脆声音将众人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众人这才惊觉,原来君陌玄一直拿在手上的折扇竟然就是他的武器! 童诏见君陌玄如此轻松地就躲过了自己的流霞笔,眼中的欣赏之意更甚,手中的流霞笔在手腕上转了个花,突然又朝着身后的君陌玄刺去。 只听得“哗啦”一声,君陌玄手中的折扇忽而打开,大片绚丽灿烂的荼蘼花跃然眼前,而童诏的流霞笔却恰好卡在君陌玄折扇的扇骨之间。 就在此时,君陌玄突然转守为攻,手中折扇在掌心转了个圈,朝着童诏面门飞去,童诏连忙收招,一个后翻身躲过飞来的折扇。 扇子在空中旋转一圈而后又稳稳的飞回了君陌玄的手中。 君陌玄忽而敛去笑意,合扇疾步上前,一个压肩加蝎子摆尾,刹那之间便到了童诏的身后,手中折扇上下翻飞。 童诏似是没有料到君陌玄会突然改变攻势,一时间竟有些招架不住,只能以手中的流霞笔不断格挡后退。 笔身与扇骨碰撞在一起犹如短兵相接,令众人只觉得心惊胆战。 但童诏毕竟是流霞笔的第一传人,纵然武功不敌君陌玄,可交手几个回合之后便也渐渐摸明白了君陌玄的武功路数。 在化去君陌玄一些招式的同时亦能伺机攻击于他,一时之间,二人竟然有些难分高低上下! 而此时,香炉里的香已经燃尽大半,众人看着二人的打斗,一颗心都不自觉地提了起来。 君陌玄瞥了一眼香炉,心中清楚此战不能再拖,必须速战速决。 如此想着,他手中的动作又快了几分,以锐不可当之势迅速攻向童诏。 他手中的折扇在一刻宛如化身成了一把短剑,先是朝着童诏迎面一劈,被童诏斜侧身险险躲过之后又立刻圈转折扇,拦腰划过。 童诏眼中露出惊诧之色,比流霞笔相挡,与此同时纵身一跃意图躲过,可君陌玄手中的折扇恍若有了意识一般,突然反撩疾刺,直朝他咽喉处而来。 动作之迅速,让童诏根本就是避无可避。 可折扇在距离童诏咽喉一寸处时却堪堪停住,并未真的伤及他半分。 面对着童诏眼中的不可置信,君陌玄唇角露出一抹笑意。 “你输了。” “我输了。” 随着擂台上二人话音的同时响起,此时香炉中的香亦是恰好燃尽。 或许旁人还看不明白童诏为何会输,可是童诏却明白,自己根本就不能称之为是君陌玄的对手。 若不是君陌玄在与自己交手之时还刻意收了几分攻势并且在最后收手,恐怕此时的自己早已是血溅当场! 况且即使现在想起方才那最后的几招交手,童诏的心中都不免升起一股寒意。 方才君陌玄使出的那些招式,分明就是剑招! 君陌玄居然用折扇使出了一整套行云流水的连环剑招! 纵然是自己从小就练起了流霞笔,却也只能用流霞笔使出它特有的招式。 可对于君陌玄来说,这把折扇可以是折扇,可以是剑,亦可以是别的任何武器,只要他愿意,他就可以使出任何的招式。 这是自己远远所不能及的! 原来这才是君陌玄的真正实力吗? 还是说,就连他领会到的这些都只是君陌玄实力的冰山一角? 直到君陌玄收回折扇,将其重新别回腰间,以及赵公公宣布君陌玄胜出的声音响起,众人才从这一场精彩绝伦的比试之中回过神来。 纵然这样的结局早就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可对于这场比试,众人还是有一种意犹未尽之感。 第四百八十九章 答案一模一样 比起之前的那一场场比试,君陌玄和童诏的这一场比试简直就是一种视觉上的享受。 二人一笔一扇,招招不见血气杀意,却又能 让他们体会到刀光剑影,剑拔弩张之感。 再一对比君陌玄对待童诏以及耶律齐对待经乾之时的做法,众人看君陌玄的眼神更加倾慕了几分。 方才经乾的落败之势亦是不可更改的事实,可耶律齐还是出手将他打成重伤。 反观君陌玄,明明有机会伤了甚至是杀掉童诏,可在千钧一发之际还是收手,使得童诏分毫未伤。 单是这样的胸襟,便值得他们对君陌玄高看一眼。 而随着童诏的落败,第二轮的武试终于落下帷幕,进入第三轮的三个人也彻底确定了下来。 说来也有几分可笑,这三个人之中竟没有一个是他们北蜀国之人。 众人倒不觉得一定是他们北蜀男儿不敌旁人,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如君陌玄这般的高手,而他们北蜀的高手并非全部都参加了这场择婿。 就如同瑞王世子云子维,他身为三帝姬的堂兄,自然是不能参加这场择婿的。 可难道因此就断定云子维会比这胜出的三个人都差吗? 不比试一番的话,恐怕谁也不敢下此定论。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一次确实是他们北蜀男儿技不如人,倒也没有什么好争辩的。 既然别国之人迎娶他们的帝姬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他们倒也很快接受了起来。 反而开始打量着这剩下的三个人之中,究竟哪一个更配的上他们的三帝姬。 虽然留下来的这三个人身份地位都差不了多少,但不论是从容貌气度,还是为人处世上面,南蜀国的玄亲王都远远的甩出另外两人一大截好吗? 更何况,好像这玄亲王和他们三帝姬之间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好像都只有君陌玄与容欢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另外的那两个人,不管从哪个方面去看,终究是差了一点。 众人收回打量三人的目光,转而将眼神投到华盖下端坐着,风韵犹存的姒皇后,依旧以面纱覆面的三帝姬身上。 他们来参加择婿,大部分原因也是想要一睹三帝姬的绝色容颜。 可谁知自来到别院开始,三帝姬便一直带着面纱,让人瞧不见她面纱下究竟是怎样的容颜。 如今到了择婿的最后关头,众人心中更加好奇,容欢和姒皇后究竟会对这三人出一个怎样的难题? 莫不是要他们取来什么稀世珍宝不成? 就在众人浮想联翩之时,姒皇后身边的之柔适时的站了出来,温温柔柔的开口道。 “想来各位早就了解过我们为帝姬择婿的规矩了,不过各位尽管放心,皇后娘娘和帝姬绝不会让各位去做不可能的事情。 这最后一场呢?只需要各位回答几个问题,到时候自然就能瞧出,究竟哪一位才是我们三帝姬命定的皇夫。” 只是问几个问题? 众人有些看不透这番操作,若只是问问题,那与一开始的文试又有什么区别? 没等他们想明白其中关窍,之柔又接着道。 “那么现在,我们就开始了。来人,上笔墨!” 之柔轻轻拍了拍手,立刻有宫人抬着四张小桌子以及笔墨纸砚等物品放在了容欢以及君陌玄等人的面前。 君陌玄眉心微动,看向容欢之时顿时对上了她那带着笑意的一双清眸,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看来他的小欢儿是又想到什么新奇的招来拒绝旁人了。 如此想着,君陌玄便气定神闲的拿起自己面前桌上的砚台,专心致志的磨起了磨,满是胸有成竹的模样。 反而是耶律齐和夏侯集二人,对于接下来未知的事情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之柔仿佛是看出了他们心中所想,缓缓开口解释道。 “现在便由奴婢为各位解释一下接下来的规则,帝姬出的问题十分简单,只要各位平日里稍加打听便能得知答案。 待会儿奴婢说出问题之时,帝姬将与各位同时将答案书写于纸上,帝姬所写的答案便是正确答案。 所以各位不必担心帝姬会对哪一位徇私,更不必担心问题有多么刁钻。 因为这些问题要考验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各位的细心以及对帝姬究竟有多么上心。 若是各位准备好了,那奴婢便要开始读出问题了。” 之柔的这番话显然是很好的安抚了耶律齐与夏侯集先前有些不安的情绪。 可随着之柔将那些所谓简单的问题一个一个的抛出,他们二人脸上的神情也变得越来越阴沉。 这些问题果然就如之柔所说的那般十分简单,也许真的稍加打听便能打听出来。 可问题就在于这些问题太过于简单,简单到他们谁也没有真正将这些问题放在心上。 无非都是一些容欢爱吃爱喝的是什么,平日里的小习惯有哪些诸如此类。 可他们的人手又不是用来去打听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的! 于是在面对着这些“简单问题”之时,他们竟然生出了一股手足无措之感。 可前面已经付出了这么多,若是此时放弃,未免也让人太不甘心! 是以即便耶律齐和夏侯集对这些问题根本就是毫不了解,却也依旧是笔走龙蛇,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答案”。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之后,包括容欢在内的所有人在落下自己名字之后,都搁下了笔。 之柔将四张纸一一收齐,而后对照每个人的答案一一看了起来。 待看到君陌玄的那一份之时,之柔的眼中都不免出现了几分惊诧之色。 这两份答案,除了笔迹不同之外,内容竟然一模一样! 旁人兴许还会怀疑是不是君陌玄提前得知了答案,但之柔心中清楚,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这些问题都是容欢全权交于自己处理的。 在方才自己说出这些问题之前,就连容欢都不知道,自己究竟会挑哪些问题去问,又怎么可能会提前告知君陌玄这未来会发生的一切呢? 除非,容欢能看透人心,可这根本便是不可能的事情! 第四百九十章 今日出门吃药了? 而最最令之柔诧异的并不是君陌玄答的全对这件事情。 君陌玄与容欢情谊匪浅,这在整个四国之间恐怕都不是秘密,是以君陌玄能回答出与容欢有关的问题并不稀奇。 可如今他不仅答出来,而且还是与容欢的答案一字不差的答了出来,实在是让自己没有办法感到不震惊。 这样的默契,怕不就是书中所说过的心有灵犀吧? 之柔收回目光,不动声色的朝着姒皇后的方向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紧接着,之柔便示意一旁的小太监将几人的答案高高举起在所有人面前晃了一圈,好让众人看清纸上所书内容。 众人不明所以,直至看到那两张除了字迹之外,完全相同的两张纸,这才明白了之柔的用意。 不过这种情况的出现,也实在是让人觉得太不可能。 纵然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写下的这些,可他们的心里依旧还是存了一丝怀疑。 但秉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并没有人多说什么。 反正他们早就被淘汰了下来,说的再多对他们又没有实际性的好处。 今日之事若不是南蜀玄亲王作弊,那只能证明他与三帝姬当真是心有灵犀,更加证明他们二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若今日之事本就是三帝姬让人安排好的,那他们说上再多又有何用? 指不定还会得罪皇室之人,简直就是得不偿失嘛! 虽然这是众人只要稍加思索便能想明白的一个道理,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识时务者。 尤以夏侯集为甚,他看到这两份一模一样的答案之时,脑中仅存的理智也被突然窜起一阵怒火给烧了个尽! 就在之柔正准备宣布这几个问题的结果之时,话还未说出口,夏侯集便冷冷的开了口。 “本皇子仰慕三帝姬风采,这才不惜千里迢迢赶至北蜀。可以如今之事看来,难不成三帝姬这是在将本皇子当傻子耍吗?!” 夏侯集本就是西蜀皇后所出的嫡子,在西蜀国之时,从不需要他亲自动手做任何事情。 这次来北蜀国参加这场所谓的择婿,虽然这其中确实有几分是因为容欢担了那第一美人的名头,但更多的是想要得到容欢身后,整个北蜀的军力支持。 为此,他不惜放下高傲的自尊,放下他西蜀皇子的体面,与这么多鱼龙混杂的人在一起如过梁小丑般的争夺一个女人? 笑话! 若是在西蜀,他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也就是瞧着这容欢是北蜀三帝姬的份上,他愿意纵着她,才和这群人胡闹了这么久。 但他堂堂西蜀二皇子,可不是给容欢和君陌玄这两个人随意戏耍的戏子! “二皇子何意?” 容欢眉心微皱,扫了一眼怒气冲冲的夏侯集。 夏侯集怒极反笑,若不是碍于此时是在北蜀,他早就上前掐住了这个女人的脖子。 又岂会让她还能这般好端端的坐在此处装一个无知少女? “呵!本皇子什么意思三帝姬听不明白吗?三帝姬和玄亲王还当真是打了一个好算盘。 弄出这么一场声势浩大的择婿,结果却早已暗定了人选,这不是将本皇子等人当傻子戏耍吗?!” 容欢歪着身子微微撑着额头,有些不耐。 纵然她心中确实是非君陌玄不嫁,但今日种种,她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半分掺假。 “二皇子有何证据说本宫的择婿早已暗定人选?” “证据?!这两份一模一样的答案就是最好的证据!若不是暗定人选,一早就将正确的答案告知了这个玄亲王。 他写出来的东西又怎么会和三帝姬写出来的分毫不差?!” “就只是如此?” 容欢未免觉得有些好笑。 “夏侯皇子,不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俗语,叫做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本宫瞧着,夏侯皇子此时的做法倒是颇合那句俗语。 难不成夏侯皇子自己答不出来,便不许旁人答出来不成? 这也未免太过独断专横了!” “三帝姬真是巧言善辩!本皇子不过是想要一个公道,怎么到了三帝姬的口中,反倒全部变成了本王的不是? 三帝姬不妨问问,在场的所有人有哪一个不知道你与玄亲王之间的情意斐然? 身份可以换,难道这人做过的事情都能抹灭不成?” 夏侯集也不知为何,方才坐着看几人比武之时,便觉得有些燥热晕乎,如今见了这样的事情,心中更是气愤难当。 一心只想着将心中的这口闷气给出了,话说出口时,竟然都没有过多思考。 “依本皇子看,莫不是帝姬同玄亲王之间早就有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如今做这场戏,只不过是让你们的奸情更加顺理成章吧!” “夏侯皇子慎言!” 君陌玄冷冷开口,努力抑制住自己心头想要杀人的欲望。 这个夏侯集,简直该死! 若非今日是容欢的好日子,若非此时是在北蜀国,他不能让容欢面对更麻烦的处境,他必定会让夏侯集血溅当场! 众人闻言脸色皆是一变,不可置信的看向夏侯集。 这西蜀的皇子是疯了吗?! 竟敢如此编排三帝姬?! 纵然他心中有气,也不该如此口不择言。 北蜀国民风开化,可对于女子的清白依旧是看的比较重要的,夏侯集这番话不仅是在侮辱三帝姬,更是在侮辱北蜀国! “玄亲王急什么?莫不是被本皇子说中了心事,所以恼羞成怒了?” “呵!本王与三帝姬男未娶女未嫁,不过是心仪三帝姬从而对三帝姬的所有事情都更加的用心,怎么到了夏侯皇子口中就成了奸情? 敢问夏侯皇子,本王与三帝姬之间的私事,与你何干?” “好一句与我何干?既如此,三帝姬又为何要将本皇子拉入你们二人的私事之中,莫不是看本皇子如同一个傻子一般被你们逗来逗去。很好玩吗?” “夏侯皇子,你今日出门吃药了吗?” 容欢忽然开了口,看着夏侯集的眼神没有愤怒,无辜的眼神里反而带了一丝疑惑。 夏侯集似是没有料到容欢突然问了这样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怔愣了一下,就连心中的怒气都消了些许,满是不解。 “帝姬何意?” “本宫只是在想,若是夏侯皇子出门前吃了药,又怎么会说出这些疯言疯语呢?夏侯皇子,本宫作为医者,今日劝你一句,有病千万要好好吃药,切莫讳疾忌医呀!” 第四百九十一章 并非是本宫求着你 容欢的话音方落,反应过来的众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夏侯集的脸色青白一片,简直就是难看到了极点。 这个女人! 居然敢骂自己得了疯病?! 偏偏她的语气还是如此的诚挚,倒像是真的为自己着想一般。 什么为自己着想? 这个容欢分明就是存心在众人面前奚落自己! 夏侯集顿时怒上心头,瞧着容欢那无辜的模样,恨不得将她藏在面纱下的脸给撕烂! 这个念头一起,他竟然真的这么做了! 而他的神智也是被手腕处传来的钻心疼痛给拉了回来,回神之时只见君陌玄面带笑意的扼住了自己的手腕。 那钻心的疼痛正是由此而来,而他用尽全力竟也无法从君陌玄的手中挣脱开来,夏侯集疼的面色惨白。 抬首之时更是一下子撞入了君陌玄的眼中,那眼底深处冰冷一片,甚至还隐隐透着一股杀意。 夏侯集心中一凉,竟忘了手腕处的疼痛,皱眉道。 “玄亲王这是作何紧抓着本皇子的手不放?” “呵!夏侯皇子这是在装傻充愣吗?方才若不是本王拦着,夏侯皇子可就已经对三帝姬动了手了!” 夏侯集一愣,他记得自己与容欢君陌玄争执的事情,也记得自己有那么一瞬间确实怒上心头,可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朝容欢动过手啊! 可众目睽睽之下,君陌玄即便再如何维护容欢,亦是没有办法睁着眼睛说瞎话的。 况且他眼中的杀意并不似作假,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可为何? 自己竟然完全没有记忆,莫不是自己真的得了什么病不成? 而此时,众人皆看出了夏侯集的反常,上一秒的他对着容欢还是凶相毕露,可这一秒的他就像是完全没了怒意一般。 这倒真的不像是可以装的出来的。 该不会,这西蜀国的二皇子真的有什么疯病吧? 容欢没了刁难夏侯集的意思,尽管时间很短,可方才千钧一发之际,容欢还是看到夏侯集的瞳孔突然慢上一层鲜红的血雾,就像是被什么控制住了一般。 这种反应,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容欢仔细回想着今天发生过的事情,发现夏侯集的变化并不是无迹可寻。 而能够暂时控制一个人的药物也并非不存在,莫不是有人故意给夏侯集下了这种药,又故意引起西蜀和北蜀的争端不成? 若真是如此,那背后的这个人会是谁? 容欢意识到这一点,亦没了继续针对捉弄夏侯集的念头。 若那藏在暗中之人真的想要挑起北蜀与西蜀之间的冲突,那今日之事无论如何不能再让它继续恶化下去了。 必须在不影响北蜀颜面的情况下快些解决这件事情。 君陌玄自然也发现了不对劲,眉心微皱,随即不动声色的松开了手。 “夏侯皇子不记得自己做过的事,那不知还记不记得你说过什么?” 提起这个,夏侯集的底气又足了些许,脸上渐渐浮起一层薄怒。 “自然。本皇子可以为方才的鲁莽向你道歉,但今日之事,也希望三帝姬给本皇子一个合理的解释?” “解释?本宫有什么好解释的?” 容欢莞尔一笑。 “本宫瞧是夏侯皇子一直没有看清楚吧。” “看清楚什么?” “本宫从未否认过与玄亲王之间的情意及过往,择婿一事乃是父母之命,本宫亦无法反对父皇母后的拳拳爱女之心。 这皇榜的张贴上,也明明白白说的很清楚,这场择婿是自愿参加。 这就表明,夏侯皇子千里迢迢赶到北蜀来参加本宫的择婿,是夏侯皇子你自己心甘情愿的选择,并非是本宫求着你,也并非有人拿着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做的决定。 夏侯皇子若是真的介意本宫与玄亲王之间的过往,大可不来参加,亦没有人说你半分,如今发现自己技不如人,又反咬一口,夏侯皇子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容欢此话一出,众人看向夏侯集的眼神更加鄙夷了几分。 三帝姬说的也没错,她从未刻意隐瞒过去发生的事情,这场择婿也没有人逼着谁一定要来,这夏侯皇子自己对三帝姬的事情不够了解,反而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实在是太没有度量了! 听了容欢的话之后,夏侯集明显感觉到自己心头又涌起了一股邪火。 只是有了方才的教训,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这种情绪十分的不对劲,是以他努力压制住了自己心头蹭蹭乱冒的的怒火,一字一句咬牙道。 “帝姬既然口口声声说你没有偏袒玄亲王,那本皇子只需要你能证明这一点。” “若本宫证明了,夏侯皇子又当如何?” “本皇子,随三帝姬处置!” “倒也不必如此。本宫与夏侯皇子无冤无仇,况且夏侯皇子远道而来为客,本宫理当多些宽容。 是以若是本宫证明了,便请夏侯皇子答应本宫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退出这场择婿,其实方才的答案,夏侯皇子虽答得不够好,但到底还是通过了的。只是两个人若要长久的在一起,互相信任是很重要的事情。 皇子从一开始便不相信本宫甚至还恶意猜度,这件事情亦会成为本宫心中的一根刺。 若是夏侯皇子当真从这场择婿中赢到最后,本宫亦是不愿意嫁的。 未免这种事情的发生,所以若是本宫证明本宫并未偏袒任何人,便请夏侯皇子主动放弃本宫,免得将事情闹得更加难看。 这个条件,夏侯皇子可答应?” 见容欢如此言之凿凿的模样,夏侯集心中竟然有些怀疑自己: 莫不是,这其中真的没有问题,是自己多想了不成? 可此时此刻,已经由不得他反口,他若反口,那岂不是告诉所有人这件事情是他错了? 如此一来,他的颜面何存? 西蜀的颜面又该何存? 他从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真正的心有灵犀,就如同他不信容欢真能证明这一切! “本皇子答应你。那依三帝姬的意思,你要如何证明这一切?” “很简单,既然夏侯皇子是怀疑本宫与玄亲王私下串通,那接下来就请夏侯皇子亲自出几个问题,倘若本宫与玄亲王答得依旧分毫不差,自然能证明一切。 不信本宫的人是夏侯皇子,如今本宫请夏侯皇子做这个出题人,夏侯皇子总不会再觉得本宫肆意偏袒了吧?” “如此,甚好!” 第四百九十二章 心有灵犀一点通 “那就请了。” 君陌玄全程未曾插口一句,在容欢话音方落之时,他已站回了之前的那张桌子前。 二人相视一笑,几乎同时拿起了桌上的毛笔。 其实君陌玄会与自己的答案一模一样这件事情,便是容欢自己,也是有些吃惊意外的。 但在意外的同时,她的心中亦有不断地甜蜜丝丝点点的溢了出来: 没有想到,君陌玄当真了解自己到了这种地步。 宛如……这世界上的第二个自己。 而被夏侯集这么一闹,容欢同时也意识到,恐怕不止是夏侯集一人有此想法。 也许如今在这里翘首以望的每个人,心中多多少少都是有此猜疑的。 她愿意让夏侯集出题解决这件事情,不仅仅是不想挑起两国之间的纷争,;她更不愿意看到的,是君陌玄被误解。 君陌玄那样一个骄傲不羁,高在神祗的男人,愿意为了迎娶自己而放下身份,她又怎能容忍旁人再去质疑他半分? 她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与默契。 同时,她亦要让所有人看清楚,若是这世界上有人能够娶她,那么这个人,只能是君陌玄! 而此时此刻,冷静后的夏侯集同样陷入了沉思。 他不后悔应下这件事情,但提怎样的问题能够让这二人现出原形,却是让他着实有些头疼的。 尽管他认为这其中必有猫腻,但对于君陌玄十分了解容欢这件事情,他却是无法否认的,若是提出与方才那个女官相似的问题,难保不会合了这二人的心意。 但若是出的太过刁钻,又难保不遭人话柄,说他是故意为难。 所以这个问题,他必得好好考虑一番才是。 夏侯集沉吟不语,容欢等人倒也不急,饶有兴趣的等着他开口。 不用猜他们也知道,这夏侯集必然是在琢磨着如何能让二人答不出相同的答案。 约莫半刻钟不到的时间,容欢终于在夏侯集的脸上看到了满意的神色。 看来,夏侯集是想到半分刁难他们了啊! 夏侯集看着眼前这一对宛若神仙眷侣的一对璧人,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君陌玄和容欢不是情深意重吗? 不是一起经历过许许多多的事情吗? 那想来他们之间应当也是发生过许多令人难忘的经历吧? 一个人喜欢什么,有什么小习惯,这样的答案通常只有一个。 可不同的人对同一件事情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若是他问的问题答案并不唯一,而是本身就有无数个可能呢? 他就不信,这样的话君陌玄和容欢还能保持所谓的心有灵犀! 夏侯集如此想着,嘴角的笑意不免更深了几分。 “本皇子只问一个问题,若是二位依旧答得如出一辙,那本皇子便心服口服。便当众向三帝姬与玄亲王赔礼认罪。 但若帝姬证明不了你并未偏袒玄亲王,本皇子亦有一个条件。” “夏侯皇子有何条件?” “本皇子要玄亲王主动退出!” 夏侯集算是看明白了,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只要有君陌玄在,那么旁人就绝无可能赢到最后。 既然这容欢要和自己赌,那就不妨赌个大的! “如何?” 夏侯集略带挑衅的看着君陌玄,眉飞色舞道。 “若是玄亲王不敢的话,现在便向本皇子认个错,本皇子亦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本王有何不敢?” 君陌玄语气懒懒,甚至根本就没有将夏侯集的话放在眼里。 他不会输。 容欢从来也不是他的赌注。 她是他最珍贵的宝物,君陌玄相信容欢,就如同容欢相信他一般。 所以,他们绝不会输。 “好胆色!” 夏侯集表面夸赞,内心实则冷笑连连。 “那三帝姬和玄亲王可就听好了。本皇子的问题十分简单,所以想来对你们来说亦不是难题。 那便是:对你们来说,最重要的那一日是哪一日?” 这二人不是情深意重,不是心有灵犀吗? 自己倒要看看,到了这个时候,是否还能心有灵犀! 瞧着二人的模样,兴许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过了,所以对于他们二人来说,这重要的日子想来也是数不胜数吧? 那就让自己看看,这二人是否真的无时无刻都能做到心有灵犀! 众人原以为这夏侯集一定会趁此机会好好刁难二人,却没想到他提出的问题当真如此简单。 但仔细一想,好像又称不上是十分简单。 不过能够肯定的一点便是,这次若是三帝姬和玄亲王还能如之前那般答得一般无二,可能就是真正的心有灵犀一点通了! 君陌玄和容欢在听到问题之时并没有任何的犹豫,几乎是同时写下答案。 这个问题十分简单,是以二人并未花费太多的时间,不过片刻便搁下了笔。 之柔见状,使了个眼色,立刻便有人上前将二人书写好的答案举了起来,好让众人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夏侯集脸上满是得逞的笑容,可当他看到那纸上的答案之时,笑容瞬间便凝固在了脸上。 两张纸上,都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癸卯年三月初三上巳节。 一个笔迹张狂恣意,一个笔迹清秀隽永,放在一起是说不出的般配。 尤其是上面轻描淡写的十个字,更是彻底打消了众人心中最后的疑虑。 若说皇后身边的女官还有偏袒二人的可能性,可这夏侯集的态度众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他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去帮着容欢等人作弊。 而这也恰恰说明了,之前之事确实是二人心有灵犀的结果,并非弄虚作假。 君陌玄和容欢相视一笑,无需多言便已明白了各自心中的想法。 癸卯年三月初三上巳节,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相识的日子,是他们之间的开始啊! 还有什么日子能比过那天呢? 不用之柔过多赘述,只凭夏侯集的脸色,容欢就知道,他输了。 “如何?事到如今,夏侯皇子难道还要说本宫偏袒吗?” “怎么会?” “怎么不会?!” 就在此时,一直作壁上观的姒皇后忽然开口,一双凤眸冷冷的朝着夏侯集看了过去。 第四百九十三章 一个条件 “这题是夏侯皇子自己所出,莫不是夏侯皇子接下来还要说这是我们北蜀的帝姬控制了你的思想不成?!” 姒皇后身处高位多年,比起容欢,她的身上多了一丝上位者的不怒自威。 夏侯集心中亦是十分清楚,他可以与身为帝姬的容欢讨价还价,但是对上在深宫浸淫多年的姒皇后,却未必能在她手上讨到好处。 “皇后娘娘误会了,本皇子绝无此意。” “可本宫怎么觉得,若非是本宫方才出口打断了夏侯皇子,夏侯皇子说不定还要继续胡搅蛮缠呢?” 夏侯集的脸色一白,一言不发,显然是被姒皇后给戳中了心思。 姒皇后嘴角勾起一抹带着讽意的笑容,不缓不急的开口道。 “本宫不管夏侯皇子究竟有什么心思,只是有几点要与夏侯皇子你说清楚。 方才发生的事情,本宫与皇上可都是看的清清楚楚,只因着这是你们小辈之间的事情,所以不曾插手。 但这并不代表夏侯皇子可以将我北蜀皇室不放在眼里! 方才众目睽睽之下,夏侯皇子红唇白齿说的清清楚楚,如今既然我北蜀已然证明在这场考验之中未曾做虚弄假。 那么夏侯皇子自己亲口答应的事情,也由不得夏侯皇子抵赖!” 姒皇后越看这夏侯集越是不顺眼,尽管她为容欢举办这场择婿一开始也是存了一些私心。 她总觉得,唯有这世上最优秀的男子才能配的上自己的女儿。 可这夏侯集,是真真让人不喜至极! 如今八字还未一撇,就处处咄咄逼人,以那种龌龊心思猜测自己的女儿。 若是真的让他娶到了欢儿,那欢儿以后的生活如何能得到保障?! 这样的男人,莫说是欢儿不愿意嫁,就算是她愿意,自己也绝不容许这种人沾染自己的女儿半分。 夏侯集听着姒皇后的语气,就知道自己今日鲁莽的行为算是得罪了这个皇后。 再想继续参加这场择婿,是绝不可能的事情了。 他这次前来北蜀,本就是抱着与北蜀联姻交好的目的前来,至于对容欢这个人,他本身并没有多深的感情。 与其说是不愿意放弃容欢,倒不如说是不愿意在众人面前低头。 但如今不能娶容欢既成事实,就绝不能再让北蜀与西蜀的关系更加恶化。 否则回了西蜀,父皇定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 如此思索一番之后,夏侯集亦不再过多解释,顺着姒皇后的意思道。 “请皇后娘娘放心,本皇子自己说出口的话,定然会兑现。本皇子这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本皇子退出。” 说罢,夏侯集当真就退到了一边,不再多言。 而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闹剧,也让原本进入最后一轮的三个人变成了两个。 也就是说,如今有机会能够娶到他们三帝姬的人,只剩下了南蜀国的玄亲王与东蜀国的太子。 这两个人从来没有正面对抗过,若是分开来看,两个都是十分出色的人。 可若是放在一起,虽说有些难以抉择,但因着先前发生的事情,众人心中的天平都不自觉地偏向了君陌玄那边。 毕竟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这玄亲王对三帝姬的心思和情意实在是让人望尘莫及,倘若最后不是玄亲王娶了三帝姬,他们的心里反而还有几分东蜀太子棒打鸳鸯的感觉。 耶律齐又如何不明白这一点? 方才的事情之中,心有疑虑的根本就不只是夏侯集一人。 只是夏侯集愿意做这个出头鸟,他亦乐得坐享其成。 甚至在夏侯集提出要君陌玄退出择婿这一条件之时,他的心里竟然还隐隐有几分窃喜。 他知道若是有君陌玄在,自己胜出的几率会小很多。 可若是没有了君陌玄这个对手,只有夏侯集这个鲁莽的废物的话,他绝对有信心最后娶到容欢的人,是他。 是以方才,耶律齐的心中其实是盼着容欢会输的。 可是没有,事实就摆在眼前。 将他的疑虑和那些小心机在这一刻通通毁灭。 不仅如此,这件事情反而彰显出了容欢和君陌玄之间的默契。 不用说耶律齐也清楚,恐怕此时此刻,所有人都觉得,只有君陌玄与容欢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而自己,从一开始就是被排除在外的那个人。 纵然他心中再如何明白,若是此时退出还能保留自己的体面,可他还是不甘心。 不甘心的想要赌一把。 若说是喜欢和爱,他对容欢确实还没有到这种地步。 他愿意娶容欢,更多的是为了容欢身后的北蜀。 但他心中亦很清楚,倘若今日在此择婿的帝姬不是容欢而是旁人,他绝不会沾这趟浑水。 就如同当时在南蜀,即便知道云楚沁的身后是北蜀与楚家,他也从来没有动过求娶的心思。 所以他想,他的心里对容欢是有好感的吧! 起码容欢这个女子,在他的心里是与众不同的。 所以他不甘心,不甘心到了最后一步还要将容欢拱手让人。 他甚至会想,其实他遇见容欢的时候,容欢与君陌玄之间的感情并不明朗,若是那个时候自己主动一点,抑或是他先认识容欢。 那么如今的情况,会不会有所不同…… 耶律齐抬眼看向容欢,却见容欢眉眼带笑的看着君陌玄的方向,满眼满心都只有一个叫君陌玄的男子。 耶律齐自嘲一笑,自己什么时候竟也变得儿女情长了起来? 撇开脑子里这些本不该存在的想法,耶律齐脸色如常的立在一旁,等着姒皇后最后的考验。 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能够笑到最后。 兴许,君陌玄根本就不能通过姒皇后的考验呢? 姒皇后一直冷眼观着君陌玄与耶律齐的表现。 不可否认,君陌玄与容欢之间的感情确实令她都觉得十分难得,可是年少时的情深,大多数就宛如水中月镜中花,终究都只是绮梦一场。 若是容欢嫁给君陌玄之后终有一天会面对君陌玄的变心,那她宁可她的欢儿从未嫁给过他。 而这耶律齐的出身人品以及武功亦是不俗,况且她看耶律齐的样子,对欢儿亦不是毫无感情。 撇开男女间的情爱不谈,这两个人都称得上是良人。 所以她只有一个条件。 一个对容欢百利而无一害的条件,谁若能同意,谁便能成为自己的女婿! 第四百九十四章 夫复何求 姒皇后朝容欢伸出手,容欢见状,快步走到姒皇后的身边握住她的手,坐在了姒皇后的身边。 姒皇后这才正眼看向君陌玄与耶律齐二人。 “想来玄亲王和耶律太子很清楚,本宫与皇上只有欢儿这一个女儿,过去让她吃了不少苦头,如今好不容易回到我们的身边,我们自是希望她日后的夫君是个可以全心全意爱护她的人。 如今对她有多迁就有多爱护,都不是长久之法。本宫心里清楚,只要本宫与皇上尚在人世一天,纵然随便选个人,他也不敢怠慢欢儿。 所以这样的爱护与迁就,本宫与皇上不稀罕,欢儿更不稀罕。 你们二人都是人中龙凤,倾慕者想来也不只是一两个姑娘,你们想要娶本宫唯一的女儿,自然也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 本宫只有一个条件,你们谁能答应,便是本宫和皇上的乘龙快婿。” “皇后娘娘请直言。” 不知为何,此时耶律齐的心里突然有一股不太好的预感,但他还是耐着性子等着姒皇后接下来的话。 “本宫要你们这一生不得纳妃,不得有小妾外室通房,终其一生,直至死亡那一刻,都只能有欢儿一个妻子,一个女人。” 姒皇后这个条件提出来之后,所有人都有些愣神。 便是北皇,也忍不住看向了姒皇后的方向。 这么多年了,她果真还是不肯原谅自己吗? 众人面面相觑,倒是不觉得姒皇后的要求有什么过分,反而觉得有些不切实际。 这世界上哪里会有不偷腥的猫儿,纵然可以勉强做到一辈子只有一个妻子,又怎么可能做到一辈子只有一个女人呢? 更何况这两个人,一个是东蜀国未来的皇上,一个是南蜀国最尊贵的亲王。 只要他们愿意,自然有大把的女人会自动爬到他们的床上。 纵然容欢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可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全天下其他的女人,未免有些太得不偿失了。 这个条件,谁会真的答应且做到啊?! 而几乎是在姒皇后话音落地的同时,耶律齐便轻笑着开口。 “皇后娘娘这是在强人所难吗?本太子府上早已有了两位良娣,若依皇后娘娘所言,本太子想要迎娶三帝姬,莫不是还要先休弃那两位良娣不成?” “看来耶律太子是不愿意休弃良娣的,那想来对着两位良娣亦是有些情分在的,既然如此,太子又为何不好对待那两位良娣,又何必求娶本宫的女儿?”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又怎能困囿于儿女私情?本太子可以承诺皇后娘娘,若帝姬嫁于本太子,将会是本太子唯一的太子妃,亦是未来的皇后。 本太子自会护她一世无忧。” “不劳耶律太子费心,耶律太子将你的心分成了太多片,本宫实在是不能确定你对欢儿的心意究竟有多少。” 赤裸裸的拒绝,让耶律齐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些许,说出口的话也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难道皇后娘娘当真以为这个世界上有人可以做到这些要求吗?” “耶律太子做不到,可别觉得所有人都做不到。” 一阵慵懒而又磁性的声音响起,君陌玄眉眼带笑,向着耶律齐走来。 耶律齐瞳孔微缩,嘴角的笑意更加轻蔑。 “玄亲王话可别说的太满,好听的话谁都会说,本太子不愿意欺骗皇后娘娘和三帝姬,玄亲王可别现在答应了日后又食言,那可就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多谢耶律太子提醒,不过本王的事情就不劳耶律太子操心了。其实这件事情很简单,权势与美人只能选一个。 耶律太子选择权势与江山,本王要美人。 若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皇后娘娘的条件,本王答应! 今日四国之人齐聚此处,正好为本王做个见证。 本网今日在此以性命起誓,我君陌玄至此一生,只会有三帝姬一个妻子,必将用一生爱护于她。 若违此誓,当自断经脉任卿处置;天下之人皆可伐之!” 君陌玄这番誓言彻底让众人愣在了原地。 居然真的有人愿意为了一个人放弃三妻四妾,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若是真的几十年如一日般的对着一张脸,当真不会有丝毫厌烦吗? 耶律齐紧紧的盯着君陌玄的脸,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哪怕一丝丝不情愿或是弄虚作假的成分。 这样的话,他还能安慰自己: 并不是自己比不上君陌玄,只不过是自己不愿意欺骗旁人罢了! 可是没有,耶律齐在君陌玄可以找到的,只有说不出的郑重与认真。 他是认真的! 他为了容欢居然真的愿意答应这种无理取闹的要求?! 难道这就是自己始终比不上君陌玄的原因吗? 姒皇后同样也在注视着君陌玄的一举一动,最终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如此,本宫便将欢儿托付给玄亲王了。望玄亲王日后不要忘记自己今日的承诺。” “多谢娘娘成全。” 姒皇后将容欢的手郑重的放到君陌玄的手中,眼中满是慈爱。 好在,容欢是遇到一个真心对待她的男人了。 这样的话,自己即便是百年之后亦能安心。 而此时,北皇亦起身走到二人的面前。 “玄亲王既从这场择婿之中胜出,那朕的女儿日后便是你的妻子了,待你回到南蜀,同南皇他们商议一个良辰吉日,便来迎娶欢儿吧!” 看着不远处其乐融融的几人,众人心中业已明白: 这场择婿,并非只是成全了君陌玄与容欢这一对佳人,更是宣告着北蜀与南蜀之间的姻亲关系的建立。 不比之前云楚沁的婚事只是两国为了皇室颜面而迫于无奈联的姻亲。 从此时起,南蜀国与北蜀国才称得上是真正的盟友! 看着北皇与姒皇后这边的其乐融融,云楚沁只觉得分外刺眼。 趁着所有人都在给容欢二人道喜道贺之时,云楚沁亦扭着自己那婀娜的步伐走到了容欢的面前。 “真是要恭喜三皇妹了,得到了如此良人,真是艳羡旁人啊!” 第四百九十五章 小美人这是何意 “大皇姐真是会开玩笑,谁不知道恒王爷对皇姐你可谓是言听计从。只要大皇姐一句话,恒王爷便陪着皇姐回了北蜀。 本宫又有什么值得皇姐艳羡呢? 大皇姐可是莫要打趣本宫了。” 对于近日云楚沁会出现在此,容欢亦是有些瞧不明白她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不过俗话说: 伸手不打笑脸人。 云楚沁既然向自己示好,自己当然不便当场与她撕破脸皮。 不就是客套话嘛?! 谁都会说。 但容欢没有想到,君陌玄会在此时接过了自己的话茬。 “若是欢儿日后想念北蜀,本王亦可陪着欢儿你回来,想住上多久都是无妨的。” 容欢一愣,抬头对上君陌玄宠溺的眼神,心下一暖。 只是碍于还有外人盯着他们,容欢什么都没说,不过是掩唇一笑。 云楚沁本就觉得容欢之前的那番话是在故意讽刺自己。 什么言听计从? 君以彦会跟着自己回北蜀,根本就是为了他自己。 为了可以个不够好的得到北蜀楚家的帮助罢了! 那个家伙在齐州之时,就不知道已经纳了多少个妾室。 后来竟然还迎娶了一个什么国公的孙女做侧妃! 她堂堂北蜀国帝姬,居然要同别的女人分享丈夫,简直就是对她的侮辱! 若不是如今外祖父同这君以彦已经达成了共识,无论如何她也要将这个男人给休了的! 现在倒好! 容欢居然还敢故意提起君以彦来羞辱自己。 还有这个君陌玄,说的话完全就是在故意膈应她! 若不是母妃不许自己轻举妄动惹出祸端,她定要好好教训这一对狗男女! 但转念一想,这容欢也高兴不了多久了。 她倒要看看,几个时辰后的她是不是还能和君陌玄这般恩爱,这般毫无芥蒂! “三皇妹和玄亲王真是恩爱,既然如此,那本宫就不打扰你们了。” 云楚沁的反常成功引起了容欢的注意。 她是很了解云楚沁的性子的,绝不是那种愿意吃亏的人。 今日居然一反常态的没有揪着自己不放,这实在不像是云楚沁的作风。 而就在此时,云楚沁莲步轻移的走到北皇的身边。 “启禀父皇,今日虽是三皇妹和玄亲王的好日子,但这么多优秀儿郎为三皇妹而来,最终却什么也没得到,对他们实在是有些不公。 不如父皇今晚就在此设宴,款待诸位,就当是替诸位接风洗尘如何?” 云楚沁第一次说出了这样为大局着想的话,倒是让北皇有些意外。 所以他并没有过多思索,便同意了云楚沁的提议并吩咐韩公公一一去办。 虽然北皇确实十分忌惮楚家的势力,同样也不喜欢骄纵的楚皇贵妃。 但对于云楚沁这个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到底还是存了几分真心与父女之情在的。 他知道云楚沁的资质不佳,他亦不可能将北蜀交到云楚沁的手上。 但是对于云楚沁一些无伤大雅的要求,他同样也不会拒绝。 他知道云楚沁有一些难以启齿的癖好,是以对于云楚沁突然提出要在别院举办晚宴一事,并没有太多怀疑。 只当是云楚沁又瞧上了哪家的公子,仅此而已。 但容欢却并不这样以为。 因为方才北皇答应云楚沁的那一刻,容欢清楚地看到云楚沁朝自己的方向飞快的看了一眼而后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意。 直觉告诉容欢,云楚沁提出这样的要求,用意绝对不简单,指不定她又想借着这个机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事情。 毕竟她们二人之间结下的梁子,已经不是一日两日,可以轻易化解得了的。 但如今一切都只是自己的猜测,她倒也不好现在就出面阻拦,到时候说不定还正好给了云楚沁将自己一军的理由。 容欢同君陌玄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决定按兵不动,看看这云楚沁究竟是打得什么算盘! 而忙活了这么一整天,即便是君陌玄,也不免感到有些轻微的疲惫。 剩下的那些人听说北皇还着人替他们安排了晚宴,顿时喜不自胜。 纷纷跟着宫人回到了之前各自休息的房间之中。 容欢拜别了北皇与姒皇后,领着一众宫女朝自己休息的院子而去。 这一日的及笄礼加上择婿的流程走下来,便是容欢自己都觉得有些吃不消了。 回到房间之后,便让寒露等人准备了热水,准备好好的泡一下去去乏。 将宫女们支出门外之后,容欢对着菱花镜慢慢卸下钗环。 就在此时,一柄闪着寒光的长剑突然架在了容欢的脖子上,随即而来的是一个男子清朗的笑意。 “果真不愧是第一美人的女儿,帝姬这绝色容颜倒也值得外面那群人为你抛头颅洒热血,只可惜了,帝姬有一个不怎么想要看见帝姬过得好的姐姐。” “是云楚沁派阁下来的?” 面对着这突然出现在自己房中的男人,容欢并未感到有任何的惊慌失措,反而十分悠闲的拿起木梳对着菱花镜梳起了头发。 透过这菱花镜,容欢甚至可以看清楚身后持剑男子的样貌: 一袭白衣,剑眉星目,一双眼睛格外有神,还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意味。 只可惜,眼神不太好。 居然是帮着云楚沁做事的人。 白衣男子原以为容欢会尖叫,会害怕的直接晕倒。 可如今见到的却是容欢对镜梳头,半分惶恐都没有,甚至连眼神都懒得给自己半分,眼中突然迸发出几丝光亮。 “你不怕我?一个陌生的男人突然出现在你的闺房之中,你怎么一点都不害怕?我知道了,一定是玄亲王就在附近吧! 听说这玄亲王对你可是十分的看重,想来就算不在附近也一定派了高手保护你。小美人,不如你喊一声让我瞧瞧这传说中的玄亲王究竟是什么样子如何?” 容欢轻轻皱了皱眉头: 云楚沁手底下莫不是没有可用的人了吗? 这人真的是来刺杀自己的杀手吗? 见容欢不说话,白衣男子又絮絮叨叨起来。 “小美人怎么不说话呢?莫不是瞧上了我的英俊潇洒,想要抛弃那玄亲王跟了我不成,若是如此,那我倒也是乐意的……” 眼见着这白衣男子越说越离谱,容欢也没了耐心,将手中的木梳重重的拍在梳妆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不知阁下可曾听过一句话,叫做反派死于话多。” “小美人这是何意?” “嘘……” 容欢忽然将食指放在嘴边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轻轻移开脖子上的长剑,勾唇一笑,极为妖娆。 “一、二、三……” 第四百九十六章 玉面书生 随着容欢刚数完那个“三”字,身后便传来“嘭”的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 容欢这才施施然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方才还拿着剑指着自己,如今就轰然倒地的男子,抿唇一笑。 白衣男子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看向容欢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片刻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给我下了药?什么时候的事?!” “从本宫踏入这个房间里开始。” 容欢倒也不瞒着这个白衣男子,反正云楚沁派来的人,她从未想过要将他们活着放回去。 “云楚沁派阁下来之前,难道没有告诉过阁下,本宫擅医亦擅毒吗?从你方才靠近本宫的时候开始,就已经中了本宫特制的迷药。 若是你没有那么多的废话,兴许得手的几率还能大些。 只可惜,你不仅眼神不好,还十分的聒噪。” 白衣男子睁大双眼看着容欢,眼中既有惊讶亦有欣赏,就是丝毫不见慌乱之色。 就在容欢以为他还有后招之时,白衣男子突然开了口。 “没想到小美人你长得挺美,这心却是有些狠毒,若是日后真的跟了我,改天一个毒就将我毒死了可如何是好?” 这下子轮到容欢不可置信了: 这云楚沁派来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奇葩? 自己何时说过要跟了他了? 这个人莫不是脑子有什么大病吧? “真是好大的口气,竟然连本王的女人也敢肖想。” 随着一阵慵懒又略带寒意的声音响起,君陌玄从暗处走了出来。 方才在擂台旁时,云楚沁的反常,容欢与君陌玄皆是看在眼里。 因此二人均留了个心眼。 容欢回房之时特意将藏在身上的迷药捏碎,将无干人等给支出去。 与此同时,君陌玄亦收敛气息隐在暗处保护着她。 方才若是这白衣男子一出手便要取容欢性命,那么君陌玄一早便会现身。 可谁知这男子非但不动手,反而自顾自说的同容欢聊了起来。 不过这样也好,省的君陌玄动手,还让二人顺利的捉到了这只大鳖。 躺在地上的白衣男子看见从暗处走来的君陌玄,原本玩世不恭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但随即便恢复如常。 “想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玄亲王吧!果真是一表人才,气宇轩昂啊! 我哪敢和玄亲王抢人呢? 方才不过是和小美人…不,是和三帝姬开个玩笑罢了! 玄亲王和三帝姬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人啊! 在下今日来得匆忙,未曾给二位准备贺礼,来日必定补上。” “贺礼便不必了,留下你的性命就是最大的贺礼。” “玄亲王,我想我们之间应当是有什么误会,不如你让三帝姬先给我解毒,我们坐下来心平气和的好好聊聊?” “我们和一个刺客可没有什么好聊的!” 君陌玄轻笑一声,懒懒的摇着折扇,正欲喊暗卫前来处理白衣男子之时,忽而便看到了他掉落在一旁的长剑,君陌玄脸色忽然变了变。 “蝉翼剑。你是玉面书生扶尘?” 扶尘见君陌玄竟然认得自己,眼中迸发出一丝喜色。 “正是在下,没想到玄亲王竟然识得在下,真是令在下有些受宠若惊。” “本王并不认识你,只不过是认识这把蝉翼剑罢了!” 蝉翼剑,剑身薄如蝉翼,却能削铁如泥,乃是江湖上第一剑客玉面书生扶尘的配剑。 扶尘听闻就连蝉翼剑的名声都比自己的名声要大,不免有些沮丧,但很快这沮丧的情绪就又被他抛到了脑后。 “没关系,玄亲王竟然认识我的剑,自然也就知道我的为人,我——” “本王与你可不相熟,本王只是没有想到,江湖上的第一剑客玉面书生,竟然会为楚家人做事。” 扶尘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君陌玄直接打断,此时的他,倒真是有些欲哭无泪。 早知道他就不逗这个小美人了,谁知道这夫妻两一个比一个难缠啊! 饶是如此,扶尘依旧没有放弃为自己洗刷“冤屈”。 “二位真的误会了,我可不是云楚沁或者楚家派来的人,我是跟踪旁人而来的。方才只不过是与帝姬开个小小的玩笑罢了。” “跟踪何人?” “辣手摧花花洛。” 君陌玄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十分难看,仿佛是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容欢的方向。 容欢一直静静地听着二人的谈话。 既然这玉面书生扶尘是江湖中人,那他口中的辣手摧花花洛,想来也是个江湖中人。 不过这个辣手摧花这个名号,怎么都不像是正经人会取得名号。 再加上君陌玄那脸色不佳,看向自己的那一眼,容欢算是彻底坐实了之前自己的猜测: 这个叫花洛的,果然不是什么正经人! 扶尘见君陌玄的脸色有了变化,便知道他是将自己的话给听了进去,为了不被这对夫妻真的关起来,他随即便接着道。 “玄亲王既然知道我,想来对江湖之事也是有些了解的。我与花洛之间的纠葛在江湖上并不是什么秘密,玄亲王只要稍加打探,便知道我究竟有没有说谎。” 容欢敏锐的捕捉到,这个扶尘在提起花洛那个人时,周身的气场似乎都冷了些许。 想来是真的有些过节。 不过扶尘倒是没有细说这段过节的打算,只不过用寥寥几语带过。 “总之,便是我与花洛之间本就有着旧仇,当初我废他一只胳膊,并让他终身不得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若是出现,定杀不饶。 这不,这个花洛果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明知我在永安城,却还是不知死活的来了,既是他先违背我的规矩,那就怪不得我不顾江湖道义赶尽杀绝了。” “你在我这里杀了人?” 容欢脸色一变,虽然她并不是第一次听见杀人的事情。 但这别院已经被北皇赏赐给了她做府邸,日后嫁给君陌玄之后,这别院便是他们二人的家,这房间自然就是卧室。 自己睡觉的地方死过人,虽然不至于会害怕,但多多少少是有几分膈应的。 第四百九十七章 帮个小忙 “帝姬不要紧张,今日可是帝姬的好日子,我又岂会那么没有眼力见到在帝姬的闺房杀人呢? 人,我是提到外面去杀的。 说起来,帝姬和玄亲王应该好好感谢我才是,这花洛不知为何竟被云楚沁收买,这次的目标可就是帝姬你呀! 我尾随他至此之时,他已经往香炉中添入了他独门秘制的催情香粉,只要吸入一点,便会彻底失去意识任其摆布。 若不是我替帝姬处理了那个香炉,纵然帝姬与玄亲王早有防范,恐怕此时也已经中招了。” “这么说来,本宫和玄亲王倒是该好好谢谢扶尘公子了。” “谢谢倒不必了,只需要帝姬将迷药的解药给我,在下便感激不尽了!” “想要解药吗?” 面对着扶尘希冀的目光,容欢甜甜一笑。 “扶尘公子可还记得方才拿剑架在本宫脖子上的事情?” “呃……那是个误会。” “可本宫素来小气,扶尘公子就在这好好躺着吧!一个时辰之后你慢慢就能动弹了。” 话虽如此,但容欢还是在扶尘满是惊讶的眼神下,拔下头上的一根珠钗塞进君陌玄的手心。 君陌玄有些好笑的揉揉她的额发: 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小丫头! 纵然是扶尘愿意在这冰凉的地上躺一个时辰,他也不允许有旁的男人在小欢儿的闺房逗留如此之久。 君陌玄在扶尘身边优雅蹲下,轻轻扭开珠花顶端的那颗大珍珠,而后将珍珠内藏着的药粉递到扶尘的鼻下。 不出片刻,扶尘便感觉到自己的手渐渐有了知觉。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之后,扶尘终于彻底恢复了知觉,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地上坐了起来,而后将一旁的蝉翼剑迅速收入剑鞘,抱在怀中,笑嘻嘻的看着二人。 容欢瞧着扶尘这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突然就萌生出一种想法: 这个扶尘该不会是总被人放倒,所以才练就了如此行云流水般的动作? 见容欢和君陌玄二人不说话,扶尘也不觉得尴尬,自顾自的起身,掸尽身上的灰尘。 而后悠闲的走到桌子边自己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喝了起来。 “果然,老人说的没有错,这长得越美的女人,心眼也就越多。” 容欢:…… 我心眼多你还敢喝我的茶?就不怕被我毒死了? 君陌玄看见扶尘的动作,眉角稍微皱了皱,而后不动声色的舒展开来,朝着扶尘走过去,如玉般指节分明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 “尸体和香炉在哪?” “唔…香炉被在下扔到窗外了,尸体嘛,自然是随便扔在乱葬岗了。这花洛毕竟还没有对三帝姬做过什么,莫不是玄亲王还要找到他的尸体鞭尸不成?” “本王可没有鞭尸的癖好。” 君陌玄低低一笑,眼底深处却有一丝寒意。 “不过敢把主意打到本王的女人身上,就这么让他死了,岂不是便宜他了?” “哦?不知玄亲王有何高见?” “不如扶尘公子帮本王做一件事情,若是成了,本王做主请你参加这场晚宴如何?” “多谢玄亲王好意,不过在下对宫宴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是吗?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君陌玄做出一副惋惜的模样,轻摇折扇在扶尘的对面坐下,把玩着手中的白玉瓷杯。 “本王方才忘记告诉扶尘公子了,那药粉虽然能够解迷药之毒,但本身也含了其他的毒,既然扶尘公子不愿意帮本王这个小忙,那这解药……” 君陌玄拉长了声音,没有说完。 容欢听着君陌玄的话,立刻就反应了过来,配合道。 “本宫不是和扶尘公子说过了吗?本宫可是个极其小气的人,怎么会这么轻易地为你解毒呢? 扶尘公子若是不信,不若现在按按身上的曲池穴,看看是否有酸胀麻木之感?” 扶尘不可置信的目光在笑的格外灿烂的容欢与君陌玄的身上来回打量,最后还是轻轻按了按自己身上的曲池穴。 而后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遇到你们这对半点亏都不肯吃的夫妻,算我倒霉,我认了!玄亲王想要在下做什么事情,不妨直说吧!” 君陌玄嘴角的笑容亦是越发深邃,在扶尘的耳边轻轻低语了几句。 扶尘露出了然的神色。 “就这点小事?” “不错,就只需要扶尘公子帮本王做这一件事。” “行!这个忙我应了!那解药呢?” “等扶尘公子办好事情归来,解药自当双手奉上。” “真是一对黑心狐狸夫妻……” 扶尘嘟嘟嚷嚷,从窗口飞身翻了出去。 待到房内只剩下容欢与君陌玄二人,容欢这才好奇的凑到了君陌玄的面前。 “陌玄,你让他做什么去了?” “小欢儿好奇了?”君陌玄低低笑着,娇宠着捏了捏容欢的鼻子。 “放心吧,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的。只不过是让他替我们准备一份礼物罢了!” “礼物?” 容欢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什么礼物非他去准备不可?” “倒也不是非他不可,只不过他在小欢儿的闺房待了这么久,我瞧他很是不顺眼,找点事给他做罢了! 不过小欢儿,你真的给他下了别的毒?” 容欢了然一笑,心里更是甜滋滋的。 君陌玄这种占有欲极大的满足了她的安全感。 又听君陌玄有此一问,容欢笑的更加灿烂。 “我才没那个功夫一直给他下毒呢?只是看你想要诓他,所以顺着你的话而已。 扶尘是剑客,对人体穴道自然没有我这个医者清楚,其实那根本就不是中毒。 曲池穴这个穴位呢! 不管是谁,只要轻轻一按,都会有酸胀麻木的感觉,是他不懂所以被我们骗了。” …… 而此时的扶尘,还不知道自己是被他口中的那对黑心夫妻给耍了。 正卖力的在乱葬岗里到处翻找着花洛的尸体。 早知道这花洛的尸体还有用,当初自己就不费劲的丢这么远了。 现在好了,还得再费劲的给他搬回去。 过了有些时辰了,还不知道这花洛的尸体有没有被咬残呢? 扶尘絮絮叨叨的在乱葬岗中找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在找到了被一堆尸体压得几乎看不见的花洛。 若不是花洛那花花绿绿的衣服太过显眼,扶尘还真的差点就没瞧见他。 第四百九十八章 又有一场好戏 扶尘用手帕包住了手,满眼嫌弃的将花洛拖出来背在身上,忍住胃里翻涌想吐的欲望: 不行,等回去之后,他定要好好沐浴几遍! …… 转眼间,便到了申时。 北皇在别院中设宴款待,众人自然也是十分识趣。 申时未到之时,便接二连三的入了座。 云楚沁坐在厅内,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样。 算着时辰,这个时间想来她的好皇妹应当是十分享受自己送她的这份礼物吧! 自己只需要静静的等着,等着开宴之时,容欢未曾到场。 而后再引着众人去她的闺房一看。 那么她的好皇妹,这所有的名声也就在顷刻间就毁于一旦了。 她倒要看看,这个玄亲王看到那样的场景,今日是不是还能毫无芥蒂的与容欢举案齐眉,恩爱非常。 这个就当是自己这个做皇姐的,送给他们的小小心意吧。 云楚沁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容欢被人压在身下蹂躏的情景。 心里只觉得畅快非常。 可紧接着,当云楚沁看到盛装打扮,扶着姒皇后有说有笑走进厅内的容欢之时,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怎么会? 容欢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此时的容欢比起白日里最大的不同,便是那一直用以遮住容颜的面纱被揭了下来。 明眸皓齿,不添脂粉,只是涂了很淡的一层口脂,便称的她整个人光彩万分。 云楚沁甚至可以听到那些人看到容欢时所发出的一声声惊叹。 母女二人果真都是狐狸精! 只会吸引男人的目光! 容欢对于云楚沁直勾勾的眼神视若无睹,扶着姒皇后坐下之后又挨着她坐在了自己的席位之上,这才将目光看向云楚沁。 “大皇姐如此盯着本宫是为何?莫不是本宫的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不成?” 被容欢这么一点名,云楚沁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将手中已经皱到不行的帕子重新摊开,脸上复又扬起笑意。 “三皇妹多虑了,你天生丽质脸上又岂会有脏东西呢?就连本宫也不禁被三皇妹的美色给迷住了。 倒也怪不得有这么多的优秀男子对三皇妹趋之若鹜。” 容欢听出了云楚沁话里话外的酸意,倒也懒得和她逞口舌之快,实在是有些掉自己的身价。 是以对于云楚沁的阴阳怪气,容欢十分大度的报之一笑便转过头去,不去理她。 容欢此举,倒是让云楚沁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般,不仅没能出气,反给自己又添了几分气受。 云楚沁愤愤的转过头,但心里却开始确定了一件事情。 花洛失手了! 若是没有失手,容欢绝不会好端端的出现在这里,且全身上下没有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她是最清楚男女之间的事情的。 若是容欢真的失身于花洛,她不可能一点都看不出来。 可为什么呢? 江湖上不都传言只要被花洛的看上的女子,绝无逃脱的可能吗?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这花洛根本就是骗人的,还是说容欢根本没有回房,所以花洛还没有下手的机会? 就在云楚沁纠结不已之时,包括北皇在内的所有人都已落座。 云楚沁也只能暂时压下心头的千万疑惑,味同嚼蜡的用着眼前的美酒佳肴。 君陌玄如今已是容欢的未婚夫,算是半个北蜀皇室之人,是以他的席位自然被安排在了云子维的旁边。 至于耶律齐和夏侯集二人,看在东蜀国与西蜀国的面子上,他们二人的席位自然不能太过靠后,正好坐在君陌玄的对面。 也恰好能将君陌玄与容欢的眼神互动尽收眼底。 明明出身相似,可如今他们却只能坐在这里看着君陌玄春风得意,夏侯集的心里就极为不是滋味,连看着耶律齐都顺眼了几分。 “耶律太子,如今你我可算得上同是天涯沦落人了。这杯酒,在下敬你。” 耶律齐紧皱着眉头,但最终还是接过了夏侯集递过酒一口饮尽,而后继续盯着容欢的方向出神,一言不发。 夏侯集一杯接着一杯的烈酒下肚,人也渐渐的有了微醺之意。 观耶律齐一直看着容欢出神,夏侯集心中鄙夷不已但还是凑到耶律齐的耳边道。 “耶律太子既然如此放不下那个美人,不如用别的方法……比如,生米煮成熟饭……” 他就是瞧不得这君陌玄和容欢二人明明下了自己的面子却还过的如此舒坦。 只要能让这二人不舒坦,那他的心里也就高兴了。 “夏侯皇子慎言,本太子和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人可不一样!这种话,日后夏侯皇子还是不要同本太子说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说谁是小人?” 耶律齐没有回话,但那鄙夷的眼神已然说明了一切。 夏侯集的心里顿时就来了火气! 他也是看出这耶律齐对容欢确实是有别的心思,所以才想着推波助澜一番。 若是真的成了,便能让这三国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错综复杂,西蜀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在其中渔翁得利。 可这耶律齐,实在是太不通情达理,竟然敢讽刺自己是个小人。 就在二人的矛盾差点就要爆发之时,云楚沁却突然站了起来。 “启禀父皇,儿臣突感身体不适,不知父皇能否允许儿臣先行回房休息片刻?” 这突如其来的小插曲成功的打断了夏侯集接下来的动作。 他此时的酒意醒了些许,也终于想起来自己这是在北蜀而非西蜀,纵然想要与耶律齐算账,却也不能不顾时间场合。 是以纵然心中憋闷,也不得不先咽下这口气。 北皇不疑有他,自然是准了云楚沁的请求。 云楚沁这才如释重负般的松了一口气,匆匆离开了前厅。 容欢的余光一直注意着云楚沁那边的情况,在看到云楚沁那凌乱而又匆忙的脚步之时,她便知道: 鱼儿已经上钩了! 而耶律齐同时也一直在注意着容欢这边的情况,是以他没有错过容欢看着云楚沁离开之时那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看来,今晚是又有一场好戏可以看了…… 第四百九十九章 后院出事了 云楚沁出了前厅,脚步匆匆的朝着后院而去。 这个花洛,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好好的正事不做竟然躲回了自己的房中喝酒,还让人传信给自己,说什么自己若不回去见他,就要将所有的事情公之于众?! 他以为他是谁? 不过一个江湖草莽罢了! 竟也敢威胁自己堂堂北蜀大帝姬?! 饶是云楚沁心中恨不得将花洛碎尸万段,可在目前的这个情况下,还是不得不先按着花洛的要求去办。 自从姒皇后不再继续躲在椒房宫,加上容欢姐弟二人的回归。 云楚沁就能明显的感觉到父皇对待她已经不再是当初纵容而又宠溺的态度。 就连自己的母妃在宫里的地位都已经大不如从前。 即便云楚沁过去再如何被娇宠坏了,可是看人脸色,还是会的。 此时的她明显已经不再是父皇心里最疼爱的女儿。 若是让花洛将自己算计容欢的事情抖落了出来,不仅会让父皇失望,也会连累母妃和外祖父。 说不定还会影响到一年后的储君选拔。 是以面对着花洛的威胁,云楚沁只能咬牙受着。 但她的心里早已想好,待到这件事情过去,她定然会让花洛知道,威胁自己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云楚沁脚步匆匆,赶到自己院子之时,果然瞧见房间里亮着一盏幽幽的烛火。 今日来此,她并未将所有的宫人都带上,在这院子里伺候的,有不少都是别院中原有的宫人。 云楚沁信不过她们,亦不愿意让自己同花洛会面的事情流传出去,是以在进去之时,将所有的宫人都留在了院外。 只身一人走了进去。 刚刚走到房门口,还未推开房门,云楚沁便闻到一股铺面盖地的酒气。 她下意识的周了皱眉头,尽力压制住心头的不喜,伸手去推紧闭着的房门。 只听得“吱呀”一声,云楚沁只是轻轻一碰,房门便自己打开了来。 云楚沁心中有些不安,探头进去,只见自己寝榻上的床幔都已经被纷纷放了下来。 房中只燃着一盏微弱的烛火,更显得红色床幔后影影绰绰的人影十分勾人。 云楚沁走进去将房门关好,空气里满是酒味和一种异香,她看着床上的人影,试探的问了一句。 “花洛,你在搞什么鬼?” 无人应答。 云楚沁心中有些不安,又朝着床幔的方向多走了几步。 只是越靠近,空中的异香便更加浓郁。 不出片刻,云楚沁便感觉一阵头晕脑胀,浑身燥热不堪,口渴难耐,就连脚下的步伐都渐渐虚浮了起来。 待到云楚沁走到床榻边之时,房中燃烧着的烛火恰好熄灭。 一切归于黑暗,房间里只有窸窸窣窣似是衣物摩擦的声音。 而一直躲在树上的扶尘,抱着剑冷眼看着云楚沁房内的动静。 直到房内烛火熄灭,渐渐传来一阵令人想入非非的声音,扶尘忍不住啧啧了几声: 真不知道究竟是花洛这独门秘药太过厉害,还是这云楚沁本就是水性杨花,对着一个尸体都能有如此反应。 这一场好戏自己也算是功成身退了,接下来,该小美人他们上场了。 扶尘鄙夷了看了一眼那房中的动静,而后施展轻功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 就在前厅中觥筹交错,其乐融融之时,一个眼生的小宫女突然跪在外面高声呼喊求见北皇。 动静之大,即便是北皇想不去理睬都不行。 在北皇的眼神示意下,韩公公只得让人先撤了歌舞,而后又叫人将那个小宫女给提了进来。 “皇上,不好了!后院出事了!” 小宫女一进来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声哭喊着,眼见着北皇变了脸色,韩公公立刻喝止了她。 “大胆!今日可是三帝姬的好日子,你竟敢胡言乱语惹一些晦气,你是那个地方当差的,怎么如此的毛躁不知礼数?!” “奴婢知罪。奴婢是大帝姬院中当差的洒扫宫女,若非是大帝姬如今危在旦夕,奴婢亦不敢打扰皇上与皇后娘娘啊!” “父皇,母后。” 容欢面露忧色,适时地开口。 “儿臣瞧这个小宫女说的话倒不像是假的,方才大皇姐确实以身体不适为由去了后院休息,该不会是真的出事了吧?” “你说!究竟发生了何事?” 云楚沁毕竟是北皇的亲生女儿,若说一点都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 此刻听闻这宫女说起云楚沁危在旦夕,北皇心中亦是担忧至极,只是事情还未弄清楚,总不好自己先乱了阵脚。 那小宫女倒不怯场,得了北皇的吩咐便开始将自己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回皇上,具体发生了何事奴婢知晓的也不是很清楚。 奴婢本就是在外院打扫的,只是大帝姬在回房之时突然将奴婢们都赶出了院子,奴婢觉得奇怪便偷偷的回头多看了几眼。 奇怪的是,大帝姬明明还没有回房,可房中的烛火却是一直亮着,倒像是房中一直有人一般。 奴婢并未多想,离开之后却发现自己用来打扫院落廊道的抹布落在了大帝姬的院子中,奴婢害怕大帝姬知道之后会责怪奴婢,便想着折回去偷偷拿回来。 可奴婢回去之时,院子里竟然一个守着的人都没有,房间里的烛火也已经熄灭,奴婢以为大帝姬已经离开了房间。 故而便大着胆子在院中寻找,可白日里打扫的地方太多,奴婢实在是不记得究竟落在了何处。 外院没有找到之后,奴婢趁着无人把守偷偷溜进了内院,在靠近帝姬休息的房间之时却闻到一阵浓郁的血腥味。 房间里还传来一些很奇怪的声音。 奴婢害怕极了,又找不到在帝姬身边伺候的那几个宫女姐姐,担心帝姬这是被歹人挟持了,故而不得已之下才惊扰了皇上皇后。 请皇上皇后恕罪。” 姒皇后静静的听完小宫女的禀报,不动声色的看向容欢的方向,却恰巧看见容欢与君陌玄的眼神互动。 姒皇后心中顿时了然了几分,正欲开口说话之时,一个令他们都意想不到的人却抢先开了口。 第五百章 大帝姬杀了人 “听这小宫女的话倒不像是在说谎,北皇和皇后娘娘不如还是先去后院瞧瞧才是,若是真的有歹人闯进来挟持了大帝姬,此事可就不能再拖下去了。 若是北皇不嫌弃,本太子愿意同去,若是真有歹人,也可尽一点绵薄之力。” 开口说话的人,竟然是耶律齐。 在场众人皆是铁骨铮铮的男儿,有不少还是江湖中小有名气的人物,在这个时候自然也不愿意被人压低一头。 纷纷表示自己愿意同去,为解救云楚沁尽一点绵薄之力。 容欢目光复杂的瞥了一眼耶律齐。 虽然现在的情况确实是她想要看到的,但是按照原定的计划,应当是君陌玄提议的。 可如今耶律齐却突然开口打断了他们一开始的计划。 虽说这样一来既完成了自己的目的又撇清了与自己有关的所有嫌疑,但是容欢却有些摸不透耶律齐这么做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是真的想要尽一点绵薄之力好巩固东蜀与北蜀之间的关系呢? 还是说他其实是在帮自己? 容欢来不及多想,因为此时的北皇已然决定带着众人去云楚沁休息的院子一看究竟。 纵然北皇心中清楚云楚沁极有可能是在做一些十分荒唐的事情。 但是那小宫女却又口口声声说着她在房外闻到了一阵极其浓郁的血腥味。 这倒让北皇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最后,他还是决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反正云楚沁的荒唐在整个北蜀乃至整个天下来说,都不是秘密。 即便最后发现是一场误会让她丢尽颜面也比让他真的丢了性命要好。 总之他这个女儿,也早就将她自己的脸面丢的差不多了。 是以以北皇姒皇后为首的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云楚沁所在的院子里而去。 待到走近那院落附近之时,果然看见院里院外无人把守,这也就说明那个小宫女确实没有说谎。 而越靠近内院,那空中飘荡着的血腥味便越加浓郁。 众人闻着这血腥味,都忍不住皱紧了眉头,面面相觑: 就凭着这空气里血腥味的浓郁来判断,云楚沁若是真的受了伤,那必然是重伤,否则空气中的血气不会如此之重。 说句不好听的话,常人若是流了大量的血还不及时救治也是很难保住性命的。 如今拖了这么长的时间,兴许这大帝姬……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北皇的脸色也已经阴沉到了极点: 居然真的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底下对他的女儿动手! “皇上小心啊!那歹人说不定还躲在这房中,皇上若是上前,实在是太过冒险了!” 就在北皇将要靠近房间之时,韩公公突然挡在了北皇身前,满是担心。 但此时的北皇一心只以为云楚沁已然出事,又是愤怒又是心痛,根本就听不进去韩公公的好心劝诫。 “让开!否则朕就将你一起治罪!” 姒皇后在一旁冷眼旁观着北皇的一举一动,见他此时满是一个慈父的模样,心中不由得冷笑连连。 比起北皇的愤怒与无法保持理智,姒皇后在此时就显得冷静异常。 她上前去拦住了北皇想要继续上前的步伐,朝韩公公的使了个眼色,韩公公这才战战兢兢的退到了一旁。 “皇上,或许臣妾说话 不动听,但臣妾还是要说。韩公公是跟着您的老人,他会拦着也只是害怕里面还有歹人会伤到皇上罢了! 皇上动辄就要将他治罪,难道就不怕寒了这群老人的心吗? 皇上是北蜀国地君王,应当时时刻刻保持清醒保证自身的安全,若是皇上真的出了事,这偌大的北蜀国,千千万万的北蜀臣民该当如何?!” 若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够制得住北皇,那一定是非姒皇后莫属。 上一秒还叫嚣着要将韩公公治罪的北皇在被姒皇后这么劈头盖脸的训了一顿之后倒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不再言语。 姒皇后最后又冷冷的瞧了北皇一眼,这才吩咐身后的宫人。 “之柔,之雅,你们二人带几个身手好的內侍进去将灯掌上,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诺。” 之柔之雅平静的应了,手脚麻利的就进了房内。 不出片刻,房间里便通亮一片。 而此时,之柔也快步走出来禀报道,面色极为不善。 “回皇上,皇后娘娘的话。大帝姬无事,但是……大帝姬仿佛杀了人……” 之柔的话恍如一个晴天霹雳一般劈在了众人的头顶: 不是说是这大帝姬云楚沁出了事吗? 怎么如今倒变成是她杀了人?! 杀得又是什么人?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北皇和姒皇后听到这个消息,脸色同样十分难看,还是姒皇后先反应过来,连忙查问道。 “可看清死的究竟是什么人?” 之柔摇摇头,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开口道。 “奴婢们并未能靠近大帝姬的床榻,因为奴婢们进去之时,大帝姬正在与那人做那种事情… 奴婢们不敢靠的太近,但隔着床幔却亲眼看到躺在床上的那人,心口上插着一把匕首。 鲜血更是流的满地都是,奴婢只能凭那人掉在地上的衣物判断,那人恐怕是有来头的。” 之柔的一番话,算是将所有的信息都清楚的透露给了众人。 尤其是最后一句话,是在告诉姒皇后,这件事情恐怕并不好处理。 事实真相如何,现在无人知晓。 但是仅凭房中发生的事情来判断,云楚沁正在和那人做那种事情,旁人闯进来只杀害一个人的可能性不高。 那么这个人若不是自杀就只能是死于云楚沁之手。 但其实有句话之柔碍于还有众人在场,并没有直接说出来。 姒家不入朝堂,反而是对江湖上的事情比较了解,与江湖之人有不少往来。 之柔之雅从前都是跟着姒皇后一起从姒家出来的人,是以对江湖之事江湖之人都比较清楚。 这一次有江湖中人前来参加容欢的择婿,很大的一部分原因亦是看在容欢是姒家血脉的面子上。 而之柔和之雅通过简单的判断之后,亦是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个死在云楚沁床上的男人,很有可能就是江湖中人! 第五百零一章 坏了规矩 姒皇后自然听出了之柔的弦外之意。 她一双好看的眉眼完全皱了起来,若是真如之柔所说,那么这次云楚沁也算是摊上了大麻烦。 云楚沁究竟会不会招惹麻烦。其实姒皇后并不关心。 但如今她毕竟还是北蜀皇室上了玉牒的皇后,怎么算她都算得上是云楚沁名义上的嫡母,云楚沁犯了事情,最后自然是要自己这个皇后娘娘出面的。 尽管只是出面走个过场,但是姒皇后还是觉得极其厌烦。 她抬眼看向北皇。 “皇上,事情究竟如何,还是要我们亲眼看到才知分晓。” “皇后说的有理,那皇后便随朕去看看。” 北皇与姒皇后并肩朝着房间里走去,容欢紧跟其后,还没能踏进去呢,就被姒皇后伸手拦住了。 “欢儿,你尚未出阁,有些事情不适合你看,玄亲王,还请你在此照顾欢儿。” “皇后娘娘放心,本王自会好好照顾欢儿的。” 姒皇后点点头,这才和北皇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 容欢撇了撇嘴: 这有什么不能看的嘛?! 这个计划还是他们一起实施的呢! 不过姒皇后既然已经这么说了,容欢自然不能忤逆她的意思,只好同君陌玄留在外面。 不过转念一想,里面确实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自己和君陌玄不进去,反而能将他们从这件事情里摘得干干净净。 而北皇和姒皇后进去不久之后,容欢便清楚地听到里面传来的一声怒喝。 “还不快拿水给朕将这个孽障泼醒?!如此淫靡不堪,成何体统?!” 随着宫人将冰冷的井水提回来浇在云楚沁的身上,床幔也被拉了开来,而那个男人的脸自然就直接显现在众人面前。 就在此时,站在门口探头看热闹的几人之中,突然传出一个清朗的声音。 “那不是江湖上名声在外的辣手摧花花洛吗?” 不知是谁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引得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了床上那具血腥而又香艳的尸体之上。 这些人中不缺江湖中人,而花洛在江湖上的名声虽不好,却也经常到处抛头露面。 是以认识他的人还真不少。 如今听人这么一提起,人群中剩下的江湖之人自然朝着那张脸看了过去。 “真的是花洛!” “花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如今胆子大到连皇家帝姬都敢染指了?倒是有些死不足惜!” “话也不能这么说,你们看,花洛的手脚皆被缚住,死相又如此的惨。 听说这个大帝姬本就是个荒唐的人,方才我们进来之时,她还依旧那般… 对一个尸体都有如此大的趣味。 究竟是谁染指了谁,还真的说不好呢!” “是啊!指不定这二人就是情投意合,只是后来不知为何有了分歧,所以才造成了这桩惨案吧!” “不管如何,这花洛死在北蜀大帝姬手上的事情已经成了事实,我看,这大帝姬算是摊上麻烦了。” 众人一言一语,成功在事情还未开始调查之前,就先给云楚沁戴上了一顶杀人的高帽子,纵然日后查出些什么,可云楚沁杀了江湖中人这件事情,亦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洗清的。 这些江湖人士的谈论,北皇与姒皇后自然也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心中清楚,即使是此时让人封锁消息,恐怕也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管得住旁人的嘴,却管不住这江湖中人的嘴。 今日之事既然已经叫他们看见了,恐怕明日就会传遍整个北蜀的江湖网。 北蜀不比其他三国。 在北蜀国不仅是男子女子相互平等,拥有同等的权力。 就连官场中人与江湖中人亦是一样的地位。 这亦是姒家不入朝堂为官,身为姒家女的姒暄却依旧可以入宫为后的原因之一。 因为姒家不仅仅是北蜀唯一的驭兽家族,更因为姒家在江湖上的地位亦是举足轻重。 多年来,北蜀官场与北蜀江湖之间井水不犯河水,更是有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江湖之人不得杀害身处朝堂之人,而朝堂之人亦不可杀害江湖之人;至于他们内部的事情,双方各不干涉。 这也就是说,云楚沁无论打杀了多少宫人北皇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她动了江湖中人,这件事情就不是那么容易可以善了的。 不管花洛在江湖上是个什么样的名声亦或是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他都不能是死在云楚沁的手上。 只因为云楚沁是北蜀皇室,是官场之人,她动手杀了花洛,便是破坏了多年来的规矩。 若说是这花洛先意图不轨,而云楚沁是为了保护自己这才错手杀了他,兴许江湖之人还会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偏偏云楚沁便是一个恶名远播的人,若说她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贞洁才会如此行事,恐怕连云楚沁的亲生母亲楚皇贵妃都不会信吧? 贞洁? 云楚沁早就没有这个东西了。 更何况从这房间里的布置来看,花洛和云楚沁二人更像是情投意合吧! 且不论云楚沁为何会与花洛有所联系,即便是查到了,恐怕这背后的真相也是没有办法宣之于口的。 姒皇后知道其中厉害,却依旧任由那些人议论纷纷。 总之,她是不会亦不会让姒家出面去收拾云楚沁闯下的烂摊子。 北皇愿意做慈父,她可不愿意做一个慈爱的嫡母。 云楚沁醒来之后,显然也是被眼前的这一切给下了一跳,下意识的便要张口求情。 北皇担心从她口中会出现什么不该出现的话来,还没等她开口,便叫人拿布条直接塞住了她的嘴巴。 姒皇后见热闹也叫人看的差不多了,便适时的开口下了逐客令。 “之柔,去传本宫的话。今日发生这等事情实在是有违本宫和皇上的本意。 请诸位先行散去,待到事情调查清楚,定然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在场众人都不是傻子,姒皇后这话虽是对着之柔说的,却明显是说给他们听得。 也是,发生了这种家丑之事,确实没有人愿意再被旁人围观。 众人皆听出了姒皇后的逐客之意,亦不坚持逗留。 转身纷纷离开。 而此时云子维也走到了容欢面前。 “欢儿。” “堂兄。” “姨母吩咐你去将各位好生送出别院,至于这里发生的事情,姨母的意思是不希望你再继续插手下去。 至于玄亲王,如今天色已晚,我们尚且脱不开身,待会儿还要有劳玄亲王将欢儿妥善送回宫中。” “云世子请放心,欢儿如今是本王的未婚妻,本王自会妥善照顾于他。” 其实这也不过是一些客套话,但得到君陌玄肯定的答复之后,云子维还是放心的点点头。 而后转身进了云楚沁的那间房间。 第五百零二章 倘若我先遇到 容欢算是看明白了,姒皇后的意思是决计不肯再让自己趟这趟浑水了。 那么她再继续留在这里,确实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是以在云子维离开之后,容欢便按照吩咐,同君陌玄先行一步赶到别院前门,将众人一一送出。 待到所有人都离开的差不多时,容欢却瞥见一位身着明皇蟒袍的男子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即便没有看清来人的容貌,容欢都已猜出了来人究竟是谁。 在今日前来参加择婿的人之中,只有一个人有资格身着明皇蟒袍—— 那就是身为东蜀太子的耶律齐。 容欢眼见着耶律齐一点点向自己靠近,最后却停在了君陌玄的面前。 而耶律齐先是瞧了容欢一眼,而后又看向君陌玄,只是那余光依旧还是瞟向容欢的方向。 “玄亲王,不知玄亲王可否容本太子同三帝姬说上两句话?” “耶律太子以为呢?” 君陌玄没有愤怒,只是低笑着反问道。 “今日耶律太子可是同本王一起争夺欢儿的强劲对手,若换了耶律太子,会放心让欢儿同本王离开?” 耶律齐被君陌玄这么一噎,一时间倒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反应过来后淡淡一笑。 “玄亲王误会了,本太子并不会占用三帝姬多长时间,只不过是有些话想同三帝姬问清楚。 若是玄亲王不放心,本太子就邀请三帝姬在门口的石狮子处问几句话如何?” 君陌玄斜眼瞥了一眼石狮子,距自己不过五步之遥。 即便发生什么事情自己亦可第一时间赶到小欢儿的身边,倒也无妨。 况且让小欢儿与这耶律齐说清楚也好。 毕竟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说清楚了,耶律齐也就该死了对小欢儿的这条心了! 君陌玄冷哼一声没有言语,身体却微微侧开,显然是同意了耶律齐的请求。 “多谢玄亲王成全。” 耶律齐淡笑着走至石狮子处,容欢而后亦朝着他走去,只是在距离耶律齐约有一步距离之时,容欢亦停住了脚步。 “耶律太子有什么想问的,不妨直说。” “今日这场戏可是三帝姬的意思?” “耶律太子既已知晓又何必多此一问?不过今日之事本宫确实也该好好谢谢太子。 毕竟若没有太子的那番话,这事情兴许也不能进行的如此的顺利而又自然。” 容欢摸不透耶律齐究竟想做什么,心中自然也多了几分防备之心。 不过那句谢谢,倒是肺腑之言。 单是从他那句话使得整个计划水到渠成这一点来说,自己确实该谢谢他。 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会对耶律齐卸下防备之心。 是以容欢的这番话亦是在提醒耶律齐: 这个计划他也算是参与其中,若是耶律齐想要抖落出去,那么倒霉的人里面自然也会多一个他。 耶律齐看着容欢满满防备的模样,心中说不出来究竟是难过还是苦涩。 只是这滋味并不好受就对了。 “三帝姬定要与本太子如此生疏,难道帝姬就不能试着向相信玄亲王那般相信本太子吗?” “什么?” 容欢被耶律齐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话弄得有些懵: 耶律齐这是什么意思? 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吗? 耶律齐显然是已经下定了决心,纵然容欢还没有从上一句话里缓过神来,耶律齐的下一个问题就接踵而至。 “三帝姬不是让本太子有话直说吗?那本太子亦没有必要再继续兜圈子下去。 接下来的这个问题对本太子很重要,所以本太子亦希望帝姬能看在方才之事的份上,如实回答。 本王知道,三帝姬同玄亲王是结缘于他的心疾。 但其实当初本太子遇见认识三帝姬的时间并不比玄亲王要少多少,说起来,帝姬也算的上是本太子的救命恩人——” “耶律太子。” 容欢皱眉打断了他的话。 “当初的事情本宫在你醒来的时候便曾经解释过,将你从深山救回来,并且对你悉心照料的。 不是本宫,而是宸亲王府的小郡主。 是以耶律太子的救命恩人,本宫实在是当不起。” “帝姬此言差矣。纵然将本太子救回别庄悉心照料的人确实是小郡主不假,但帝姬用医术将本太子从鬼门关拉回来亦是事实。 这个救命恩人,帝姬是怎么都当得起的。 但是今天,本太子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面过多赘述,只想问帝姬一句话。 倘若当初是本太子先遇到帝姬,帝姬会否如相信玄亲王那般信任于我?” 容欢承认,耶律齐的这个问题确实在那么一瞬间问倒了她。 因为她从未猜想过这个可能。 自从她魂魄归位,回到这个世界开始,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在当时她走出的最好的选择。 但是若问她会不会像相信君陌玄那样相信耶律齐? 容欢只不过是思考了一秒便有了自己的答案: 不会。 不为别的什么,只为君陌玄和耶律齐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人。 君陌玄看似桀骜不驯,但却有着一颗最真诚的心,对待自己与家人,永远不掺任何的杂质。 只要认准了,那就是一辈子。 可耶律齐不同,纵然她对耶律齐的了解并不深刻,但她还是可以感受到。 耶律齐是一个极有城府之人,或许是天性如此,或许是环境使然。 但不可更改的一点便是,耶律齐对待每一个人,哪怕是身边最亲近之人,依旧是存了利用的心思。 这样的人纵然是对自己再好,她这一辈子也不可能会对他真正敞开心胸。 这本就是耶律齐同君陌玄之间,最大的差别啊! 所以面对耶律齐的问题,容欢不过停顿片刻便轻轻摇了摇头。 纵然这一切早在耶律齐的意料之中,但他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为什么?难道是本太子有什么地方比不上玄亲王不成?” “太子殿下是一个很好的人,但你同陌玄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试问两个不同的人,又有什么可比性呢?” 见耶律齐愣在原地一言不发,容欢便知道他还是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 反正今日二人也已经将话说到了这种地步,自己索性将所有的事情说的清楚明白,也省的日后徒增祸端。 第五百零三章 是喜欢本宫吗? 容欢忽而抬头直视着耶律齐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 “耶律太子今日说了这么多,是因为喜欢本宫吗?” 没等耶律齐回答,容欢又紧接着问道。 “不知耶律太子又喜欢本宫什么呢?” “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喜欢一个人当然不需要理由。但是本宫想,耶律太子还是没有明白本宫的意思。 不若本宫换个说法,兴许耶律太子就能明白了。 假若本宫今日没有绝色的容颜,亦没有北蜀嫡出帝姬的这个身份,身后不再是整个北蜀,亦没有继承北蜀的资格。 而依旧是当初初见之时,南蜀国里一个小小的候府嫡女,那么太子殿下,还会想要娶本宫为太子妃吗? 或许太子殿下还是会愿意娶我,但太子妃的位置绝不会落在我的身上。 因为太子殿下的喜欢,是有前提的,亦是掺杂许多感情中不该存在的利用以及权衡利弊。 本宫说这些并不是瞧不起太子殿下的喜欢,相反,能够被太子殿下喜欢,本宫很感激。 喜欢本就是每个人都拥有的权力,本宫没有资格去评判一个人的喜欢究竟够不够格。 但是本宫想让耶律太子明白一点,真正的喜欢一个人是不会去计较其中得失,亦不会在意她的身份。 因为从始至终,你认定的都只是这个人本身。 或许太子殿下确实对本宫有几分动心与喜欢,但本宫绝不会是太子殿下生命中那个愿意不计得失也要守护的女子。 本宫就在此祝太子殿下有一日能够遇到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到那时,殿下一定能够明白本宫今日所言,绝非敷衍。 时辰不早了,太子殿下若是无事,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本宫就不送了。” 说罢,容欢也不再管耶律齐究竟能不能想通,头也不回地转过身朝着君陌玄走去。 而待到她回头再去看时,耶律齐早已不见了踪影。 就在容欢以为别院里再也没有旁人之时,一个人影突然又从角落里蹦了出来。 “玄亲王,三帝姬,不知道二位对我今日的表现可还满意?” 容欢被这突然窜出来的人给吓了一跳,定睛一看,一个陌生的脸上挂着她们熟悉不过的笑容的人,就站在他们的面前,激动的看着他们。 这人,正是方才在房间里第一个指出花洛身份的男子。 亦是容欢与君陌玄今日才认识的玉面书生扶尘。 纵然模样变了,但是这玩世不恭的笑容以及这声音对容欢来说,实在是太过印象深刻。 真是想让人认不出来都难。 “玉面书生果然名不虚传,扶尘公子这一手易容术当真是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只是扶尘公子可否离本王的未婚妻远一点再说话?” “玄亲王何必如此小气?今日我可是帮你们做成了这么伟大的一件事情,你们难道不该谢谢我吗?” 扶尘从乱葬岗将花洛拖回,又将他绑在云楚沁的床上,从他身上找出催情药点燃。 就连他身上的伤口包括死亡时间都被扶尘做了伪装,一般人根本无法看出花洛真正的死因与死亡时间。 这个锅,云楚沁是背定了。 “谢谢。” 君陌玄从善如流的接过扶尘的话,而后将容欢护的更紧了些。 “并非是本王小气,实在是方才扶尘公子的出场方式吓到本王的未婚妻了。 本王不过是好意提醒罢了。” 扶尘被君陌玄这番话给堵的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偏偏容欢还十分配合的缩在君陌玄的怀中。 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 可她那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哪里有半分害怕的神色?! 扶尘算是看清楚了: 这夫妻二人当真是一个比一个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自己这辈子都别想在他们手上讨到好处了。 扶尘没好气的朝二人伸出手。 “如今事情已经成了,还请二位将解药给我。” “解药?什么解药?” 容欢眨眨眼睛看看君陌玄又看向扶尘,满脸无辜。 “本宫可没有给扶尘公子下毒,扶尘公子这又是要的哪门子解药?” “三帝姬这是想赖账?!” 扶尘瞪大眼睛看着容欢和君陌玄,又往自己的曲池穴上按了一下,顿时传来一阵酸胀麻木之感。 “你们看,若不是中毒我为何会感到酸胀麻木,难道三帝姬和玄亲王还想要抵赖吗?!” 见扶尘对自己随口诌来的理由竟然如此深信不疑,容欢都有了一丝愧疚感。 倒也没有再继续逗扶尘的意思,从君陌玄的怀中露出脑袋,笑嘻嘻的开口道。 “其实有件事情本宫忘记告诉扶尘公子了,人体的曲池穴呢,本来就是一按就会有酸胀麻木的感觉。 并非是本宫给你下了毒,实在是因为这本来就是正常反应。” “你们骗我?” 扶尘一副受了伤的模样捂着心口。 君陌玄不咸不淡的朝他扫了一眼。 “这是在告诫扶尘公子,下次可别再乱闯姑娘的闺房了。小欢儿善良,这才没有真的给你下毒。” “是啊是啊。” 容欢在一旁使劲点头附和道。 “况且扶尘公子一开始不也装作杀手吓唬本宫吗?本宫与扶尘公子这也算是扯平了。” 扶尘算是看明白了。 自己只有一个人,可君陌玄和容欢是两个人,还是两个“黑心”的不行的两个人。 和他们斗,自己只会被欺负的更惨。 是以扶尘倒也是十分的能屈能伸,说不追究便不再追究这件事情。 只是想到二人合起伙来诓骗自己做苦力的事情,扶尘还是有些没好气。 “如今事情已经办完了,玄亲王承诺我的晚宴也结束了,还请二位为我安排一个住宿之地,让在下好好洗漱一般。 这个要求应该不过分吧?” “扶尘公子帮了我们这么大忙,这点要求也是应该的。” 君陌玄煞有其事的点点头,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小的镌刻了荼蘼花的玉扳指递于扶尘。 “扶尘公子拿着这个去永安城内的仙留酒楼,自会有人为你安排上好的住处。 不仅如此,扶尘公子在永安城内这段时期的所有吃住,都由本王包了如何?” 扶尘眼中一亮,之前的种种不悦在此刻烟消云散,连看着君陌玄与容欢的眼神都变得亲切了不少。 没想到这个玄亲王虽然腹黑了一点,但还是个大方的人。 看在这一点上,自己对之前的事情便既往不咎了。 毕竟,不打不相识嘛! 第五百零四章 交这个朋友 扶尘大度的接过玉扳指。 “玄亲王当真爽快,你们两这个朋友,我交了!如今天色不早了,在下就不打扰二位了,在下告辞。” 说罢,扶尘也不管二人究竟是何反应,单方面宣布了他们是朋友之后,便如一阵风一般快速消失在了二人的视线之中。 看着扶尘这来去如风般的性子,容欢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后才喃喃道。 “扶尘公子这性子…倒真是随性洒脱!” 此时,别院里的闲杂人等才算是彻底走的差不多了。 君陌玄看了看天色,也确实不早,便轻轻牵起容欢的手,二人并肩朝着皇宫的方向慢慢踱步。 “扶尘是江湖中人,爱恨分明,自然比我们这些困于朝堂的要随性洒脱的多。 时间不早了,小欢儿,我先送你回宫。” “你今日是在拉拢扶尘吗?” 二人走在无人而又寂静的长街之上,慢慢聊了起来。 面对容欢的问题,君陌玄没有承认亦没有否认。 “扶尘虽为江湖中人,平时行事乖张,但也称得上是个有原则的正直之人。 拉拢倒谈不上,不过他这个朋友倒是值得一交。 只要他日后不再乱闯小欢儿你的闺房,我想我看他就会更加顺眼一些。” 感觉到君陌玄这话里话外对自己的占有欲,容欢嘴角的笑意更是越发灿烂了几分。 “不过小欢儿今日对待耶律齐的态度,倒是让我有些意外,我还以为,小欢儿是看不出他对你的心思。” 容欢闻言没好气的白了君陌玄一眼,牵着君陌玄的手用力的掐了一下。 “我哪有这么傻!之前他不挑明我也乐的装糊涂,但是他今日的意思已经那般明显,我若是不明确表明态度,岂不是害了人家嘛! 我只是不希望他将心思浪费在不可能的人身上。” “只是因为这个?难道小欢儿不也是为了陌卿?” “你知道?” 这下子,容欢确实是有些惊讶的。 君陌卿喜欢耶律齐的事情,自己从未同君陌玄提过,君陌卿自己更不可能和家人提起这件事情。 那么君陌玄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呢? 像是看出容欢的疑惑,君陌玄握着她的手慢慢收紧。 “一早就知道了,不仅我知道,父王母妃心中也明镜一般,也就只有陌卿那丫头自以为瞒的很好。 她那个性子,哪里藏的住秘密?” “那你和王爷王妃又是怎么看的?” 容欢试探着问了一句。 君陌卿的心思她算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即便她并不希望君陌卿远嫁他国,嫁的还是那个国家未来的君主。 但是感情一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并非是她多说几句这桩婚事不好就能拦得住的。 如果君陌卿真的非耶律齐不嫁,容欢也想知道,宸亲王府众人对这件事情究竟是持什么样的态度。 “说实话,我们并不希望陌卿嫁给他,就如同方才小欢儿与他说的那般。 他对待感情,有太多的得失利益衡量,可陌卿对他,却是全心全意的一腔孤勇。 他们二人若是真的走到一起,受伤的只会是陌卿。 正因为如此,我并不喜欢他。因为我太了解陌卿的性子,她同我一般。 只要认定了,便不会动摇。 即便是父王母妃如何反对,她最后也会想办法嫁给耶律齐的。” 容欢没想到君陌玄竟然将这些事情都看的如此清楚,一瞬间倒是不知道如何反应。 但君陌玄显然也不想在这件事情上面多说,眼见着宫门口已经就在眼前。 君陌玄脸上复又拾起笑容,转移了话题。 “小欢儿,过几日带我去拜访一下你的外祖父外祖母如何?” “怎么了?可是南蜀国那边出了事情?” 容欢下意识的皱起眉头,君陌玄低低一笑伸手抚了上去。 “小欢儿…你这小脑袋瓜子里也该想些好的事情了。南蜀国那边有太子和璟王坐镇,纵然是我暂时离开一些时日,也翻不起什么大风浪的。 不过我离开的时间确实有些久了,有些事情拖了好些年,确实也是时候收网了。 早些将这些事情解决了,我也好早些来迎娶你。” “那你何时离开?” 容欢抿了抿唇,低头问着,纵然知道君陌玄回去南蜀国是必然的事情,可她心中还是有些不舍。 “最迟三日后。但是在离开之前,我想先去见一见你的家人们。 总要让老人家瞧一瞧最后娶走他们家姑娘的男子究竟长什么样子不是? 否则若有外人趁我不在之时上门冒充诓骗外祖父他们,我岂不是吃了大亏?” 容欢被君陌玄逗的笑了出来。 她知道,君陌玄这是在故意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希望自己因为这事情闷闷不乐呢! “那好,那等我明日禀告了母后,再通知外祖父他们一声,后日便带你这个未来的孙女婿上门如何?” “如此,自然是极好的……” 告别君陌玄回到景月宫之后,容欢将宫女斗打发了出去,只留了谷雨四个在内殿伺候。 因着有君陌玄送容欢回宫,是以冷霜与寒露等人为了给二人单独相处的时间,是带着那群小宫女先行回宫的。 待到容欢回到景月宫之时,谷雨白露已经从冷霜二人的口中得知了今日发生的事情。 如今见闲杂人等都被容欢给支了出去,几个丫头也松懈了下来。 谷雨白露更是抱着宝姑娘围坐在容欢的脚边,缠着容欢给她们讲今日擂台场的事情。 她们可是听寒露说了,今日玄亲王为了她们家帝姬可是在擂台上大杀四方。 那样的场景,即便只是想想,也让人觉得热血沸腾,不容错过啊! 早知道今日的擂台如此精彩,她们就该求着容欢带她们一起去才是。 容欢瞧着这群丫头眼中闪着的八卦之光,又是好笑又是头疼,而后接过昏昏欲睡的宝姑娘,让她睡在软榻之上。 眼中又多了几分正色。 “好了,你们几个就别再闹我了,你们想知道的,冷霜和寒露应该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倒是眼下,我有件事情要你们好好的替我去办一下。” “帝姬请吩咐。” 听着容欢认真的语气,几人亦收敛了神色,老老实实安安静静的等着容欢的下文。 “你们在宫中各处好好暗中打听一下,我要知道,西蜀国的二皇子夏侯集今日都见过,接触过哪些人。” 第五百零五章 皇后召见 “西蜀国的二皇子?,帝姬好好的怎么会想起调查他呢?可是那夏侯皇子后来又去寻帝姬的不痛快了?” 几人俱是一愣,有些不明白容欢这么做的用意。 想来想去,容欢与夏侯集之间也就不过是今日那一点小小的冲突而已。 但容欢并非是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啊! 莫不是这夏侯集私下里又做了十分过分的事情不成? “非也。” 容欢摇摇头,她知道这些丫头是关心自己。 但是关于夏侯集今日的反常,她始终有些在意,只是苦于没有任何依据,纵然是想要解释都不知如何说起。 “今日这夏侯皇子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或许并非他的的本意。 只是如今我还没有找到原因,也不好下定论,你们只管去做便是,任何与他有关的蛛丝马迹都不要错过。” 谷雨等人见容欢的神色凝重,心中业已明白,容欢如今要她们去打探的消息定然是十分重要。 是以几人亦不再多问,只是点头称是,而后一一退出内殿。 谷雨等人离开之后,容欢撑着头揉着有些发疼的太阳穴,陷入了沉思。 今日她在夏侯集眼中看到的那一闪而过的血雾绝不是错觉,一个正常人的眼睛怎么会突然覆上血雾而后又在顷刻之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个夏侯集的身上绝对被人下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 而那个东西在某个特定的时刻则会影响并且放大夏侯集的行为与思想。 就如同今日夏侯集突然对自己动手的那一刻。 这个东西若是在夏侯集来到北蜀国之前被人所下倒也还好,反正过几日夏侯集也该离开北蜀了。 到那时无论夏侯集会变成什么样子容欢都不关心,她又不是庙里面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做不到对一个意图对自己动手的人还抱以善心。 只要不是死在北蜀国,夏侯集的死活与她又有何干? 怕就怕这个东西是在夏侯集来到北蜀或是说在他今日进宫之时才被人偷偷在身上种下而不自知。 倘若北蜀皇宫中有谁竟然有着这样的手段,容欢想想都一阵后怕。 这种药物虽不抵自己曾经见过的蛊毒来的霸道凶险,但单凭其可以影响左右甚至是控制一个人的思想这一点,就足以让人忌惮。 迟则生变,若是真有这样的人藏于宫中,那自己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将他揪出来。 一个楚家就已经足够让她头疼了,若是再多一个这种躲在暗处的对手,那未来的事情只会越来越棘手。 …… 因着挂念这件事情,容欢晚间休息之时都有些失眠,待到第二日醒来之时,才发现已经错过了去陪姒皇后用早膳的时辰。 她昨日本还想着借着同姒皇后一起用早膳的机会,同她提一下安排君陌玄见外祖父的事情,如今可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容欢招来宫婢替自己梳妆绾发,方才收拾妥当之际,却见白露走了进来。 “启禀帝姬,皇后娘娘宫里打发人过来请帝姬过去一趟呢?” “来人可有说究竟是何事?” “这……来传话的是一直跟在之柔姐姐身边的小宫女,只说娘娘有要事寻帝姬。” “行,本宫知晓了。你去回了来人,本宫稍后便去母后宫中。” “诺。” 这个时候,姒皇后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一定要急召自己过去呢? 难不成是为了和自己心中一样的事情? 容欢按下心头的疑惑,连早膳都未曾用过便坐着轿撵朝椒房宫而去。 到达椒房宫之时,姒皇后亦在用早膳。 容欢见状,笑嘻嘻的向姒皇后行礼请安后便坐到了她的身边。 之雅更是在容欢坐下来之前就已经将她的早膳给准备妥当。 与此同时,之雅之柔按照姒皇后一早就交代好的那般,不动声色的将殿内的宫人给打发了出去,而后一左一右守在门前。 容欢瞧见这幅阵仗,就知道姒皇后定然是要同自己说一些十分重要的事情,只是她还未开口询问,姒皇后便先开了口。 “昨日别院发生的事情,是你和玄亲王的主意?你不必瞒我,你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即便这些年你不在我身边。 可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母亲是不了解自己的女儿的。” 虽是在询问,但姒皇后的语气满是笃定的语气,显然是已经知晓了昨日事情的真相并非众人眼中看到的那般。 “是。” 容欢眨了眨眼睛,老实的承认,不过本来她也就没打算狡辩。 “不过昨日之事,真的不是女儿先挑起来的。若不是云楚沁先要算计女儿,女儿也不会出此计策。” 事已至此,本就没有什么好瞒着的了,容欢干脆一五一十的将所有的来龙去脉,包括认识扶尘的事情都悉数告知了姒皇后。 只是在说完之后,姒皇后久久都没有说话,容欢的心中不免有些慌张,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 “母后可是在怪我心狠手辣,做事太过歹毒?” “不。你做的很好,出生在皇室里的儿女,若是没有心机,对旁人不狠一点,最后只能成为砧板上的鱼肉。 母后只是不希望你的双手会沾上鲜血,但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之中,又有谁能真正做到一辈子干净呢? 倒是我矫情了。” “母后……” 容欢不知道姒皇后和北皇之间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故事。 只是自她有记忆以来,她就能明显的感觉到母后是不开心的。 尤其是在提起这个深宫,提起她的父皇,姒皇后的眼中没有任何光芒,有的只是无尽的厌恶与疲惫。 而在看到姒皇后这幅自嘲的模样之时,容欢的心中的只觉得心疼。 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总不能为了让自己的母亲舒心而去诋毁自己的父亲啊! 不过好在姒皇后并没有沉溺于这样的情绪太久,不过片刻之间,她已然恢复如常。 又变回了那个高高在上不怒自威无论何时何地都能保持冷静理智的北蜀皇后。 而这样的姒皇后,反而让容欢更加的心疼。 “不说这些令人不开心的话题了,今日找你来,本就是确定一下我的猜测。 你和玄亲王的这个计划很好,不仅没有惹祸上身,反而给楚家那群家伙找了不少事情做,短时间里,他们是自顾不暇了。” 第五百零六章 回门省亲 容欢知道姒皇后话中的深意。 这件事情不管怎么处理,只要有扶尘公子那个家伙在,江湖上的人很快就会知道云楚沁杀害辣手摧花花洛的事情。 至于其中缘由如何,没有人在意,江湖人看重的只是结果。 云楚沁破坏了规矩,是不争的事实。 而楚家这些年里不仅想要把控北蜀朝堂,就连北蜀江湖亦想涉足。 只不过是因着有姒家当在前面,所以一直未能如愿。 现在又添了云楚沁的这一桩子事,楚家若还想要涉足江湖,只会难上加难。 没有人会愿意接受这样一个不将百年来的规矩放在眼里的家族。 楚家想要解决这个麻烦,还不知要花费多少心力呢! 这样一来,自己起码能有好一段日子的清净。 这般想着,容欢的心情也好了不少,趁着这个机会,便将带君陌玄去拜访姒家人的想法告诉给了姒皇后。 姒皇后看着容欢那期待的眼神,亦是感慨万千。 当真是儿大不由娘了。 当初如个小瓷娃娃般的小不点转眼间都已经到了会为自己婚事做打算的年纪了。 姒皇后满眼慈爱的看着容欢。 “他如今已经是你名正言顺的未婚夫了,想在回南蜀国之前先去拜访你的外祖父他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日后再有这种事情就不必征询我的同意了,你们自行决定便是。 说起来,我亦有多年未曾回过姒府了,待我给你外祖父他们写封信告知一声,明日我随你们一起回去。” “母后也可以同去吗?” “不过是一道回府省亲的旨意罢了,你父皇这点事情还是能办好的。” 姒皇后提起北皇之时满满的都是不在乎的语气,倒是让容欢后悔自己多嘴问了这一句。 只好装作没有听见的模样,低下头喝着碗中的粥…… 对于姒皇后的要求,北皇似乎总是会最大限度的全部满足。 姒皇后不过才让人去紫宸宫传了话,一道省亲的旨意马上就送到了椒房宫。 待到第二日之时,容欢收拾妥当之后就同姒皇后一起坐上了马车带着省亲队伍浩浩荡荡的朝着姒府而去。 而此时的君陌玄早就等在了姒府门外。 见容欢与姒皇后从马车上下来,快步上前,礼数周到的同姒皇后请安。 对于这个未来女婿,姒皇后说到底也是十分满意的。 难得的未曾对君陌玄端着一个皇后的架子,反而如同一个寻常长辈一般朝着君陌玄这个小辈和蔼的笑了笑。 “既然已经来了就别在门口傻站着了,和欢儿一起进来吧。” “是。” 君陌玄轻轻一笑,难得收起了身上那股桀骜不驯的气质,这一个笑容端的是让人如沐清风一般自在儒雅。 一看就是长辈们会喜欢的类型。 但他这突然的改变,倒是让容欢有些不适应起来。 不过此时的容欢,也没有多余的心里去操心君陌玄的改变,也不知为何,她明明不是第一次见姒家家主等人了。 但是在她时隔多年再一次踏进姒府的门槛之时,还是会莫名的紧张,不过才走了这么一点路,她的手心就已经出满了汗。 像是母女连心的感应一般,走在前面的姒皇后忽然回头拉过了容欢的手。 “欢儿不必担忧,他们是你们的亲人,是从小就疼爱你的人,这里同样也是你的家,你不必感到有任何的负担。” 或许是姒皇后的语气太温柔,也或许是孩子与生俱来对母亲的依赖性,在听了姒皇后的话之后,她原本惴惴不安的心,就慢慢的放了下来。 容欢同君陌玄一左一右的走在姒皇后的身后,缓缓踏进了姒家前厅。 前厅之中,一行人早就等候其中。 姒家家主姒弘义与他的妻子姒秦氏坐于高位。 而他们的下首处依次坐着容欢的大姨姒晴,舅舅姒昱与舅母姒安氏,身后站着的人便是姒昱所出的一儿一女。 即容欢的表弟姒元白和表妹姒婉婉。 容欢与君陌玄按照姒皇后所说一一见礼,但到了另外一边之时,容欢却犯了难。 倒不是这些人她不识得,其中有一个不久前才见过,正是自己择婿会之时曾与君陌玄互为对手的童诏。 而他的身边站着一个与他身量差不多,眉眼亦有几分相似的男子,想来是童诏的兄弟。 至于其他人,容欢不敢妄言,但想来应该也是童家人才是。 只是容欢想不懂的是,今日姒皇后回门省亲的日子,童家人怎么会也等在此处? 她从未听说过童家与姒家之间是亲戚啊? 眼见着容欢和君陌玄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童诏反而有些坐立不安了。 朝着姒皇后开口便是小辈的撒娇语气。 “暄姨,你该不会还没有和他们说清楚择婿那天的事情吧?” “诏儿,不得胡闹!” 童诏面前的男子轻轻呵斥了一句。 “你怎么和皇后娘娘说话的?” “无妨。按照辈分,诏儿本来就该喊我一句姨,还是莫让宫里的那些规矩束缚影响了我们两家原本的情分才是。” “母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具体的事情待会儿我让诏儿解释给你们听,现在先来拜见你童伯父痛伯母。” 容欢与君陌玄对视一眼,虽然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些许疑惑,但还是默契的没有选择多问,只是按照姒皇后的要求向二人见礼。 “帝姬大礼,我们怎受得起呢?” “童大哥这话就见外了,我们家婉婉都已经定给你们家童阑做未婚妻了,你与大嫂自然也算得上是他们的长辈。这一礼,童大哥是受的起的。” “既如此,那我们确实是不好再推辞了。” 虽如此客套了一番,但容欢还是注意到眼前的这对夫妇只不过是与她的母后口头上客套罢了。 对于自己和君陌玄的这一礼,他们其实还是受的心安理得。 而且自己母后在面对他们之时,用的自称都从“本宫”变成了“我”。 可见在自己母后未出阁之时,他们两家的关系是真的好,好到即便过了这么多年,母后再面对这些故人之时亦没有半分上位者的架子。 “那就是给欢儿选出来的未婚夫吧,快走上前来,让老身好好瞧瞧。” 第五百零七章 迟早要改口 端坐在高位上的姒秦氏笑着朝君陌玄招了招手。 姒秦氏虽已经年过五十,却保养的极好。 头发乌黑,一双眼睛笑的眯成了月牙,若是不说,恐怕也没人知道姒秦氏已经是当祖母的人了。 此时的姒秦氏,面容和蔼,眼带笑意,目光紧紧锁在君陌玄的身上。 容欢闻言,连忙拉着君陌玄走到姒弘义和姒秦氏的面前。 “外祖父外祖母,这就是我的未婚夫……君陌玄。” 容欢小声说着,脸上飞快浮上一层红霞。 “瞧瞧欢儿,这还害羞了。” 姒秦氏和姒弘义笑着打趣容欢,君陌玄见状连忙上前几步,引开二人的注意力。 “晚辈君陌玄,拜见姒家主,拜见姒老夫人。” 若说之前见礼之时不过是微微拱手,那么君陌玄此时向二人行的便是绝对隆重的大礼。 姒弘义是知道君陌玄的底细的,也知道他是出身于皇室。 如今见他的身上没有丝毫皇室的奢靡不良之气,亦是满意的点点头。 姒秦氏更是连忙招呼他起身。 “你这孩子也太懂规矩了!你日后是要娶欢儿的,这样咱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之间又何须动不动就行此大礼,快快起来。” 君陌玄从容起身,站回容欢的身边。 “多谢姒老夫人。” “还喊什么老夫人,日后就跟着欢儿一起唤我们外祖父外祖母便是!” 姒秦氏说着又嗔怪的看了一眼一旁一直不说话的姒弘义。 “老头子,你说我说的可对?!” 姒弘义轻咳一声,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姒秦氏,心里清楚自己若是敢说不是,那么她一定又要三天不理人。 是以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顺着她便是了! “夫人说的极是。陌玄是吧?日后再来便不必如此客气了,我们习武世家向来是不注重这些繁文缛节的。 听说你不日后便要回南蜀国了,想来你下次再来之时便是迎娶欢儿之日,这称呼迟早是要改口的,倒也不必太拘泥于时间早晚。 你若是再与我们客气推辞,我可就认为你是不愿意娶我的外孙女了! 此时悔婚,日后可就再无机会了。” “外祖父!我绝无悔婚之意!” 君陌玄第一次急了,赶忙开口表明自己的心意。 “瞧,这不就改口了吗?” 姒弘义满意的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眼神却是看着姒秦氏。 姒秦氏脸上始终带着和蔼的笑意,拉过容欢和君陌玄二人的手放在一起,盯了二人看了又看,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直到姒弘义轻咳了一声才松开二人的手。 “果然是般配。好了,你们这群小辈在这里待着也是无趣,这些年府上也添了不少新玩意,婉婉元白,你们待着欢儿他们去好生逛一逛。” 几个小辈心里清楚这些长辈们恐怕是有事商量所以才故意支开他们,便也十分顺从的退了出去。 没有了长辈在身旁,这些小辈明显要轻松了许多。 姒婉婉自然的挽上了容欢的胳膊走在最前面,童诏与君陌玄紧随其后,反而是童阑与姒元白落在了最后面。 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容欢,但姒婉婉却是十分的喜欢她,带着她每走一个地方都要仔细热情的介绍一番。 “表姐,你生的可真好看。从前娘总和我说,咱们姒家的女儿里生的最好的便是二姑姑。只可惜二姑姑进宫之后基本就不曾出宫,我也很少见到她。 不过如今见到表姐,我才相信娘当初的话果然不假。 表姐生的如此绝色,想来二姑姑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位神仙人物吧!” 容欢见过了太多尔虞我诈,机关算尽的人,还是第一次听到姒婉婉这种直白而又充满善意的夸赞,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过看姒婉婉的样子,倒好像也没想过要容欢的回答,不一会儿就换了个话题。 “对了表姐,等到上巳节的时候,永安城里会有一场踏青会,到时候若是表姐无事,我们不如一起去城外宝鹤寺上香吧! 宝鹤寺后山有一片极大的桃花林,上巳节前后尤其好看,是永安城的姑娘最喜欢去的地方了。” “好啊!到时候若是无事,我便陪你一起去。”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为了今年的上巳节,我还特意求了娘亲给我做了好几套新衣,不如表姐现在跟我去房中,帮我看看我那一日究竟穿哪身比较好?” 姒婉婉是个说风就是雨的性子,容欢还没来得及回答呢,她就拉着容欢跑向了后院。 倒是将一开始姒秦氏的嘱咐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心里只记着她的表姐了,将君陌玄这个正经的客人给撂了下来。 容欢与姒婉婉二人的聊天,几人走在后面也是听得清清楚楚,只是没想到姒婉婉当着就将他们丢下不管了。 姒元白面上一红,连忙上前向君陌玄致歉。 “君…大哥。对不住了啊!我姐姐向来就是这个性子,你别太往心里去啊!至于表姐,她会照顾好的。 不如接下来,还是让我带你们好好逛逛吧!” “不妨事的,她们姐妹关系好是好事,我不会放在心上。” 君陌玄能看出来姒婉婉是个心思单纯的,等到自己回了南蜀之后,容欢在这边能够说知心话的人又少了一个。 若是能和姒婉婉成了朋友,倒也是好事。 总不能让她在北蜀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姒元白见君陌玄确实不像是生气,这才稍稍放心。 此时童诏爽朗的笑声适时地响起,打破了有些尴尬的气氛。 “行了元白!你姐姐是什么性子在这永安城里随便一打听就打听出来了,与我这弟弟也算是绝配了,玄亲王更加不会计较这件小事的。 既然两个姑娘都不在这里了,我们几个大男人又有什么好逛园子的。 依我看,倒不如找个清静的地方喝茶下棋来的惬意。” 童诏一番话,倒是让童阑和姒元白先后红了脸。 前者是因为心上人而红脸,后者则纯粹是因着自家姐姐的不靠谱而感到不好意思。 第五百零八章 等我回来 “玄亲王以为如何?” 童诏转头看向君陌玄,征询他的意见。 几人心中都清楚,其实君陌玄才是今日的主角,他们几个不过是被长辈拉来陪衬的。 是以童诏虽然提了建议,但还是要征询一下君陌玄的想法。 君陌玄微勾唇角,无半点贵胄亲王的架子。 “玄亲王这个称呼太过客气,既然两家世代交好且还有姻亲关系,那以我来看,童公子不如尽早改了对我的称呼。 我们隶属同辈,你称呼我名便可。” “陌玄果真是个爽快人,既如此,日后我们便互相称呼其名便是。” 所谓不打不相识,童诏与君陌玄之间的友情也算是因此而来。 几个男子一拍即合,立刻寻了个亭子坐了下来。 而童诏口中的品茶下棋,也慢慢变成了饮酒论剑。 姒元白与童阑到底还是十三四岁的少年,几杯佳酿下肚,便脸红发热的在亭子前的空地上互相比试切磋了起来。 而童诏与君陌玄则是坐在亭子里时不时的指点二人几句。 “方才暄姨让我与你和帝姬说一说那一日的事情,既然现在帝姬不在,那与你解释清楚也是一样的。” “愿闻其详。” 其实今日童家人会出现在此,确实是出乎君陌玄意料的。 他在北蜀虽然也有部分势力存在,但终究不敌南蜀。 探听到的消息自然也不够全面。 不过既然如今他的小欢儿回到了北蜀,那么北蜀这边,也是时候多安插一些人手了。 对这件事情,童诏并没有隐瞒,反而看在他与君陌玄极为投契的份上,说的更仔细了些。 “其实这件事情说起来也不复杂,左不过都是暄姨为帝姬的一番打算。 北蜀朝堂阴暗,官员们各为其主,姒家虽然在北蜀颇有威望但从不入朝为官,有些事纵然是想帮暄姨亦是有心无力。 暄姨不想让帝姬的婚事成为那群官员们利用的工具,这才先发制人的请皇上办了择婿一事。 至于你与帝姬之间的事情,暄姨虽然有所耳闻但到底不是亲眼所见,也无法就这么轻易地将女儿交给你。 这场择婿既是为帝姬婚事的打算亦是对你的考验。 不过暄姨无法预知你是否会去参加择婿又是否真的能够赢到最后,她不希望最后选出来的人既不是帝姬的心爱之人亦不是会真心对待她的人。” “所以就选了你?” “不是选了我。” 童诏漫不经心的看着君陌玄,一字一句纠正道。 “我这完全是被赶鸭子上架的。在暄姨熟知的小辈之中,她最为放心的便是我,是以我去参加这场择婿,完全就是暄姨的意思。 若是你未曾参加,那我的任务便是赢到最后,阻止帝姬嫁给不知底细之人,待到来日帝姬手握重权之时,是履行或是解除这场婚约,都随帝姬自己的心意。 可若是你参加了,那我的任务便是试一试你的功夫究竟如何。很显然,你通过了暄姨的考验。 暄姨还曾叮嘱我不可对你放水,必得拿起十二分的实力全力以赴,可谁知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 当日比试,而今想起还有几分后怕。 若你当时未曾手下留情,恐怕我早已命丧当场,又岂能如现在这般与你坐在一起把酒言欢?” “若那日不是欢儿的生辰不宜见血,以我的性格,不会放过觊觎欢儿之人。” 君陌玄拿着酒壶斜倚在一旁,轻飘飘的一句话让童诏的酒意顿时就清醒了片刻。 看来自己今日将事情说清楚还真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否则来日指不定还要被君陌玄暗中整治成什么样子。 “你…还真是丝毫不掩饰对帝姬的心意。” “堂堂顶天立地的男儿郎,自当坦坦荡荡。我不过是心悦一人,又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何必遮遮掩掩? 我与她的感情从来就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 “说得好!大丈夫自当坦荡行事!这杯酒我敬你!” …… 转眼间,便到了君陌玄离开北蜀的日子。 容欢特意向姒皇后求了恩典,换上便服带了冷霜前去送他。 她本不是个多矫情的人,只是自两年前突然回到这个世界,就一直是君陌玄陪在,护在她左右。 她从未与君陌玄分开过很长的时间。 而如今即便君陌玄不说,容欢也知道南蜀国内朝局不稳,短时间内君陌玄是定然无法处理好南蜀事宜回来迎娶自己的。 而自己亦有不得不去完成的使命和任务,同样不能跟着君陌玄离开。 这个时候,容欢真心觉得21世纪的手机可真是个好东西,无论相隔多远,都能通过手机互诉衷肠。 可这个时代的技术根本就不支持她造两部智能手机出来。 所以只要一想到他们还有很长的一段日子才能见面,容欢便忍不住的心中发酸,竟然矫情的有了要落泪的冲动。 明明以前自己最是讨厌这般矫情的女子了,真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变得这般。 君陌玄看着容欢藏在斗篷下的小脸没了往日的笑意,眼眶更是红红的,只觉得心中心疼不已,恨不得将那些琐事全部抛开只一心一意的陪在容欢的身边。 可是他们心中都清楚,他不能。 如今南蜀朝堂正是需要他的时候,他不能让多年计划毁于一旦,更不能让他的小欢儿背上红颜祸水的骂名。 待到此事结束,他便可功成身退,到时候小欢儿想做什么,他都可以陪着她。 容欢亦是比谁都了解君陌玄的抱负与难处,她不会做出叫君陌玄两难的事情。 还没等君陌玄开口安慰她,容欢便露出了一抹笑容。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也该出发了。早些出发……早些回来。” 君陌玄看着容欢这比苦还要难看的笑容,心里一阵发紧,只能尽力将想要带着容欢一起离开的念头压下。 如今她在北蜀国尚有护着她的父母家人,若是回了南蜀,怕是接下来面对的事情只会更加危险。 他伸手将容欢带入怀中,在额间轻轻印下一吻。 “小欢儿,等我回来。” “好。我一定等你。” …… 第五百零九章 不得不防 景月宫内。 在君陌玄离开后的第三天,容欢让谷雨白露等人暗中查探的事情终于有了眉目。 因着容欢特意吩咐过不能让旁人知晓,是以打探起来自然也没有那么容易。 足足拖了那么几日,这才终于查探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容欢只留谷雨和寒露在殿内伺候,至于冷霜和白露性格谨慎,自然是替容欢守在了门口,以免有人偷听。 “没想到你们这次的动作居然这么快?看来果然是我小瞧了你们!” 容欢懒懒的窝在贵妃榻上,眼里闪着亮晶晶的光芒,怀里躺着肥的如同一只猪般的宝姑娘。 这件事情她虽然觉得十分重要,但考虑到谷雨几人在北蜀皇宫里也算是初来乍到,所以也没指望她们能在较短的时间里打听到与这件事情有关的细枝末节。 但这一次,谷雨她们简直是给了自己一个惊喜。 在短短的几日里居然就查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谷雨和寒露闻言,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就连这几日里来的奔波劳累在这一刻也好像是烟消云散了一般。 “奴婢们虽然不敌冷霜的武艺和白露的细心,但是论打听消息,她们可绝对比不过奴婢二人。” “是是是。你们几个是我身边最信任最得力之人,我自然知道你们是各有所长的。还是说说看,你们这些日子里的成果,究竟查到了什么?” 容欢捏了捏二人有些圆润的脸蛋,催促道。 二人这才正色了几分,商量一番之后最终决定由谷雨一人禀报。 “其实这件事情最大的功臣应当是寒露,只是奴婢怕寒露说着说着就跑偏了,所以还是由奴婢全权开口。 待奴婢禀告完,若是有遗漏的地方,再由寒露补充。” “嗯。” “为了不惊动宫中其他人,奴婢们不敢明目张胆的打听,只是打听到了那一日负责接待替夏侯皇子引路的宫人是当时从尚膳局临时调派过来的。 但若是贸然接近那个宫人,奴婢们也害怕会打草惊蛇,从而暴露帝姬。 好在寒露这个丫头收集了太多的已经寻不到踪迹的孤籍话本,借着话本子的由头,一来二往的倒是和尚膳局以及其他几局的人混了个脸熟。 后来才接近上那个宫人,冷霜曾私底下去查过他的底细,是个家底清白的。所以这个宫人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说来也怪,据这个宫人所言,夏侯皇子入宫之后便直接由他领着去了宸明殿。 期间并未去过任何不该去的地方或是见过什么可疑的人。 若真要说与谁有过接触,那便是夏侯皇子的亲弟弟,如今仍留在宫中作为质子的夏侯黎皇子。” 谷雨等几个丫头知道容欢对这个质子格外的忌惮,因此在提起他时,下意识的去看容欢的脸色。 果然看到她在听到夏侯黎的名字时脸色一变、 “帝姬?” “我无碍。” 容欢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又将眼光看向寒露。 “寒露你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嗯……谷雨姐姐说的其实已经很仔细了,若真的要奴婢说些什么的话,奴婢只觉得有一点有些奇怪。” “嗯?说来听听。” “虽然当年这三皇子是因为西蜀兵败才被送来咱们北蜀做质子,但奴婢也听说过,这西蜀国的二皇子与三皇子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既是亲兄弟,那感情也应当是极好的。尤其是多年未见,必然是十分挂念对方。 可是奴婢打听到的却是: 夏侯皇子看上去并不喜欢他这个亲弟弟,不仅不喜欢,在帝姬及笄礼那一日,那宫人还亲耳听到夏侯皇子出言讽刺他的这个弟弟。 只是后来二人交谈之时,再用的就是他们西蜀话,是以那个宫人也没有听明白究竟说了些什么。 不过从语气神情上来看,二皇子应当是在谩骂他的弟弟,倒是三皇子,挨了骂也不为自己辩解半句,只是笑盈盈的看着二皇子。 二皇子兴许是骂够了也没见着三皇子有任何的反应,有些自讨没趣,后面倒也没再说些什么。” 寒露虽然说出了自己觉得奇怪的事情,但打自心底却也是不觉得夏侯黎有什么可疑的。 毕竟夏侯黎作为一个别国送来的质子,想要在北蜀皇宫里好生的活着都已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又何谈再去处心积虑的算计别人呢? 若是他真有这个本事,怕是早就离开北蜀了吧? 也不必在北蜀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 只是容欢想到的事情远比寒露她们想到的要多,听了寒露的这些话后,容欢眉间的忧愁不减反增。 谷雨与寒露面面相觑,不知自己接下俩该说些什么,只得小声的询问容欢。 “帝姬?” 容欢的思绪这才被拉了回来,她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朝二人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无事,不过是想事情想得有些入神了。 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你们下去歇歇吧,日后这件事情就不要再去打探了。” 谷雨与寒露虽然都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乖巧的听话退下。 直到二人离开内殿,容欢脸上的笑意这才慢慢褪去。 虽然这些事情桩桩件件看上去都没有任何的问题,但是直觉告诉她,背后的真相绝对不简单。 尽管所有人都认为夏侯黎只是一个没有存在感的质子,但她却总觉得这夏侯黎的身上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若是再让谷雨等人去打探与这夏侯黎有关的事情,说不定会害了这几个丫头。 只是若这夏侯黎真如自己猜测的那般深不可测,甚至夏侯集的反常亦是与他有关,这样的一颗定时炸弹日日生活在自己的周围。 实在是让她不得不防。 原本没有动用母后给她的那些暗卫就是因为不想让母后太早知道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说到底也只不过是她的一些合理猜测,终归是没有任何依据的。 还是不要闹得人尽皆知的比较好,以免狗急了跳墙。 这般想着,容欢将守在殿外的冷霜和白露给唤了进来。 第五百一十章 杀人灭口? 对着这二人,容欢倒也不再隐瞒些什么,直接开门见山道。 “这些日子让你们调查的那件事情,从今日开始就不要再查了。” “为何?可是我们这些日子出了什么问题?” 白露敏锐的捕捉到容欢眉目中的忧色,极其关心的开口。 “与你们无关,只是听了寒露和谷雨她们查到的事情之后,我更加觉得这背后的事情不简单。 之前让你们去暗中查探这件事情本就是为了防患于未然,将有可能的危险扼杀于摇篮之中;而如今不让你们查,亦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 你们两个性子谨慎,所以我才会与你们说这么多。 这几年来谷雨跟着我确实越来越稳重了,平日里将景月宫的事务交给你和她去打理,我确实很放心。 可谷雨到底还是冲动了点,寒露自不必说,那丫头,什么心思都摆在了脸上。 与她们说太多,反而怕弄巧成拙,被旁人瞧出些不对劲来。 是以这件事情我也只能交代给你们。 你们四人是住在景月宫偏殿的,平日里多提点她们二人几句,对于刻意接近景月宫以及父皇母后宫殿旁边的人,都多留点心眼。 还有……夏侯黎那边,冷霜你让影六他们暗中盯着点,只要他不接近我们的人,就不需要对他采取什么行动。” 容欢语气中的谨慎与认真让冷霜与白露都明白,这件事情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是以二人都拿出了十分认真的态度去对待,不敢有一丝的懈怠。 “帝姬放心,奴婢们必然会好好记住帝姬这些话的。” …… 而后又这样一连过了好几日,宫中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只是容欢紧提着的心,却始终没能放下来。 她也不知自己派人私下里去打探与夏侯集有关的事情,究竟有没有引起幕后之人的注意。 敌在暗她在明,若是真的打草惊蛇,也不知那人究竟会不会暗中做些什么? 容欢越想着这件事,心中便越是烦闷。 胡乱的拍了几下浴桶中的水,有些泄气的整个人都沉了进去。 可是突然,容欢便将头伸出水面,猛然睁开眼睛,眼中满是警惕之色。 她方才,听到了极其细微的脚步声。 或许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她的耳力一直异于常人,纵然是有些习武多年的人,也未必能比得上她的耳力。 所以她绝不怀疑方才的脚步声是错觉。 只是她沐浴之时虽不喜欢有人在内伺候,但冷霜一直都守在门外。 就连影六他们亦是守在不远处,可如今竟然还是有人闯了进来,这只能说明,来人的武功远在他们几人之上! 而与此同时,容欢能够清晰的听到那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也许下一步就要走到自己的身后。 偏偏她此刻在沐浴,身上所有的物品都要摘下放在了不远处的台子上,纵然是想要用毒也来不及了!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人会趁她沐浴之时偷偷潜进来啊! 此时再想喊人或是逃走,都已经是无用之举了。 说不定还会逼急那人,到时候自己可就真要交代在这里了! 电光火石之间,容欢只来得及将浴桶旁摆放的盛装花瓣的篮子尽数打翻,花瓣沸沸扬扬全部落进了浴桶之中,恰好将水面通通覆盖住。 也恰好遮住了容欢泡在水中的那一丝不挂的身子。 与此同时,一把冰凉的匕首抵在了容欢的脖子之上,她下意识的绷紧身子,清晰的感受到一阵刺痛感,紧接着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顺着脖子滴到了浴桶之中,晕出一层血雾。 “帝姬,发生何事了?” 守在门口的冷霜听到篮子翻倒的声音,连忙凑到门口问道。 “我劝帝姬不要轻举妄动,否则这匕首可就不是划破皮肤这么简单了。帝姬应当明白,我既能避开你的那些人,功夫必定在他们之上。 帝姬惊动了他们,我这一急起来会做些什么就不知道了。” 这个声音?! 是夏侯黎! 自己的猜测果然不错,这夏侯黎当真是个深藏不露之人。 只是这一刻就连容欢也摸不准,夏侯黎在此时闯入自己的房中究竟是为了什么。 稍稍稳定了自己有些不安的心神,容欢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不露出任何慌张的情绪。 “无事,泡的有些久了不小心打翻了篮子。” 见冷霜没有闯进来的意思,容欢也松了一口气: 冷霜不是夏侯黎的对手,若是对上了,夏侯黎必不会对她手下留情。 而这个时候,容欢也已经冷静了些许: 若是夏侯黎真的想要自己的命,那么方才就可以动手。 既然没有动手,那就说明对他来说,活着的自己必然是要比死去的自己更有价值。 自己只要不激怒他,想来不会有性命之忧。 思及至此,容欢的心也稍稍安了一些,压低声音轻声道。 “呵!三皇子深夜闯入本宫寝殿用匕首抵着本宫的脖子不知是意欲何为?” “帝姬不清楚我想做什么吗?” 夏侯黎抿唇一笑,语气冰冷,手中的匕首仿佛一条通体冰凉的毒蛇,下一秒就会缠上容欢的脖子,直接要了她的命。 “帝姬前些日子不是让人暗中查了与我有关的事情吗?我还以为,帝姬是已经知道了我想要做的事情呢?” 容欢心下一惊: 谷雨她们果然还是被夏侯黎察觉了。 那夏侯黎今日来此是做什么? 是试探自己? 还是来杀人灭口的? 好在如今她是背对着夏侯黎,也不必担心眼中的慌乱会被夏侯黎看去。 容欢藏在水下的手紧紧攥成拳头,语气却是依旧的冷静理智。 “三皇子误会了,我的人并不是去特意调查三皇子的,只是本宫对二皇子的一些事情有些好奇,这才派人暗中查访了一番。 若是有冒犯到三皇子的地方,本宫在这里向三皇子道歉。” “帝姬指的与夏侯集有关的事情,可是指他那一日有些失常反常的事情?” 夏侯集似乎对容欢知晓这件事情毫不在意,竟还自己说了出来。 反倒是容欢抿唇不语,对于夏侯黎的话不予一词,默不作声。 第五百一十一章 还有别的选择不成? 见容欢不接自己的话茬,夏侯黎也不恼怒,手中的匕首突然翻转了一下。 容欢只觉得自己眼前有几道寒光闪过。 不过刹那之间,原本抵着她脖子的匕首已经换到了另一边。 而她的眼前是夏侯黎那张阴柔之极的脸。 夏侯黎离得极近,呼出的气息像是要与容欢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明明是这样旖旎暧昧的气氛,可容欢的脸却是煞白一片,即便是泡在热水之中,也阻止不了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凉。 怎么会有人的眸子是这么的绝望空洞? 让人只是一看,就像是被吸进了无尽的黑洞深渊,感受到的只是无穷无尽的绝望。 夏侯黎仿佛是对容欢终于变了脸色这一点感到十分满意,身子稍稍与容欢拉开了些许,眼神顺着容欢的脖子下移了些许,而后轻轻一笑。 “帝姬还真是为玄亲王守身如玉,生死关头竟也不忘将自己的身子遮的严严实实,竟是一点春光也未曾泄露。 玄亲王得此娇妻,当真是叫人艳羡呢! 若是人人都能有玄亲王如此好的福气,想来这世间也能少许多……” 容欢只觉得夏侯黎此言像是话中有话,她不想深究这个话题,也夏侯黎身上的秘密和他的过去亦没有知晓的兴趣。 “三皇子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我若是太久不出去,我的侍女可也是会疑心的。三皇子既是挑此时前来,想来也是不愿意过早暴露你自己吧? 既如此,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如何?” “帝姬可真是直白,我来此,可是特意来告诉帝姬,有关我的秘密,倒也省的帝姬在私下里派人打听不是?” 容欢闻言,秀眉微蹙: 这人是听不懂自己的话还是怎么了? 自己不是都说了那只是一个误会吗? 她只不过是担心北蜀皇宫之中会藏着一个对她以及母后她们不利的人,这才查了一番。 至于这夏侯黎的秘密? 不好意思,她还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三皇子,本宫之前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本宫对你这个人也好,对你的秘密也罢,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 事到如今,本宫也不妨和你直说。 之前之所以会派人去查二皇子身上的古怪,无非是担心宫中会藏着这样一个人对本宫与母后她们不利。 后来不查了是因为本宫觉得,这是三皇子与二皇子自己的事情,本宫作为一个外人实在是没必要插手。 至于三皇子的秘密,三皇子还是留着给你的心腹听吧! 本宫可不认为自己会有这个荣幸。” 夏侯黎脸上带着笑意,眼神却是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他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的盯着容欢,就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看穿。 看穿她这番话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看穿她究竟有没有对自己撒谎?! 只是容欢本就撒谎,对夏侯黎唯恐避之不及,又岂会对他的事情有一星半点的兴趣? 夏侯黎盯了许久,也没有从容欢脸上眼中看出任何不对劲的神色。 末了,他终于移开目光暂时相信了容欢的说辞。 “没想到帝姬不仅生的绝色,还是个少有的聪明人。 方才若是帝姬有一丝一毫的欺骗于我,恐怕此时的帝姬已然变成了一具尸体。 这世界上,知道的秘密越多,好奇心越重的人,就越是活不久。 我很高兴帝姬不是这样的人,毕竟我可也是十分欣赏帝姬。 我的身边从来不留会对我造成威胁的人。” “三皇子尽可放心,本宫知道有些秘密不知道反比知道要好得多。 所以三皇子不比担心本宫会误了三皇子的大事,因为本宫不会是留在三皇子身边的人,本宫只希望与三皇子可以做到井水不犯河水。” 容欢摸不透夏侯黎究竟是要做什么,只是这么一个危险的人,她是绝不想要同他有半分牵扯的。 对于容欢这么积极的与自己撇清关系,夏侯黎心里对她的防备,反而少了些许。 “井水不犯河水怕是不行了,帝姬既然已经已经知道了我的真面目,若是不将帝姬也拉到我这条船上,我又怎能相信帝姬不会告发我? 到时候寝食难安的人恐怕就是我了!” “那三皇子究竟想要如何?” “不如你我合作?” “合作?与虎谋皮与饮鸩止渴又有何异?” 容欢低低的笑了起来,只是那笑意丝毫不达眼底,甚至还有几分讽刺之意。 夏侯黎倒也不急不恼,只是淡淡的看着容欢。 “我既不是虎亦不是鸩毒,帝姬实在不必如此防备于我。 况且我也不需要帝姬为我做很多事情,我听说帝姬医术无双,所以我只需要在恰当的时机帝姬能够助我一臂之力便可。 除此之外,在北蜀皇宫期内,无论帝姬有何难处,我亦不会袖手旁观。 帝姬该明白,我确实有这个能力。 这场短暂的合作,于帝姬而言可谓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帝姬以为如何?” “三皇子都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地步,难不成我还有别的选择不成?” 容欢冷冷一笑,纵然不愿意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 如今的自己就好比是砧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如今君陌玄不在自己的身边,那些自己用来保命的毒药亦不在手中;她若是与夏侯黎硬着来,恐怕就真的等不到君陌玄回来娶自己的那一天了。 好在这夏侯黎并未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不过是短暂的合作而已。 况且听他话中的意思,似是不会在北蜀多待了,那么他想让自己帮他的做的事情,容欢亦能猜测的到几分。 这场合作,不会持续太久的时间。 “那我可就当帝姬是同意了你我二人之间的合作了。” 夏侯黎看见容欢的态度,就知道她已经答应了自己的提议,收回手中的匕首,转身却瞧见梳妆台上正放着一支精美的蝴蝶步摇。 也不知为何,他鬼使神差的便将那支步摇拿了起来。 “口说无凭,这支步摇就当是帝姬答应与我合作的信物,若是帝姬毁约,我也有证据好反咬一口不是?” 第五百一十二章 何时动手? “三皇子若是喜欢,只管拿走便是。” 容欢瞥了一眼夏侯黎手中的步摇,眉心微微蹙了一下而后马上舒展开来。 那支步摇,本是她准备给姒婉婉的礼物。 没想到运气竟然这么不好,居然叫夏侯黎这个喜怒无常的人给看上了。 罢了! 若是给了这支步摇能让夏侯黎不那么防备针对自己,那便给了吧! 明日自己再重新画一张步摇的设计图,命人打造一支新的出来再送给姒婉婉也就是了。 夏侯黎不知容欢心中的这些思量,只当这步摇是容欢的所有之物。 之前还阴沉着的脸色不知怎么突然就松缓了几分。 将步摇揣入袖口,夏侯黎甚至还十分优雅的行了个礼。 “今日打扰了帝姬的沐浴,可真是抱歉,我这就先告退了。” 容欢没有回应,夏侯黎也不在意,径直越过屏风走了出去。 直到在内殿里再也听不到任何属于夏侯黎的脚步声,容欢紧绷着的身子这才放松了下来。 突然放松下来的她,只觉得全身无力,只能努力抓着浴桶的边缘才能让自己不滑下去。 “冷霜……冷霜!” 在外面守着的冷霜,听出容欢语气的不对劲,连忙推门跑了进去。 只见容欢满脸苍白,脖子上被划破的伤口虽未继续流血,却也在脖子上留下了一道鲜红的痕迹。 冷霜大惊失色,连忙扶住容欢的身子,将她好好的从浴桶中扶了起来,又服侍着她擦干身子躺到床榻之上。 “帝姬这是怎么一回事?可是方才?” “方才夏侯黎闯入了我的寝殿。” “怎么会?影六等人和奴婢一直守在帝姬寝殿周围,那夏侯黎怎么会神不知鬼不觉的闯进帝姬的寝殿? 除非他的功夫已经到了与王爷不相上下的地步!” “所以我不愿惊动你们,不想害你们白白丢了性命,好在这我与夏侯黎过去并无仇怨。 今日,他不过是对我试探一番,并未伤我性命。” “今日虽未伤及帝姬性命,可帝姬脖子上的伤亦是拜他所赐,如何能相信他来日不会再伤害帝姬? 若依奴婢的意思,帝姬不如将此事告知皇后娘娘或是王爷 ,他们总是能护帝姬周全的。” “无妨。若与母后说了反而有可能激怒夏侯黎。 至于陌玄,南蜀那边的事情已经足够让他焦头烂额,我如今既然无事,就不用惊动他了,别让他在这最后的紧要关头还因我之事分心。 更何况我与这夏侯黎已经达成了短暂的合作关系,他若是个言而有信之人,便不会再来寻我们麻烦。 好在他所求的东西,与我们的利益并未有所冲突,只消他离开北蜀,我与他的合作也就到此结束了。 说到底这一次的事情还是我太过鲁莽,没有考虑到这背后的阴谋或许并不是我一己之力就能有所改变的,差一点就将你们拖累了进来。” “不,帝姬没有连累我们。奴婢们不管为帝姬做什么事情,都是心甘情愿的。” 容欢笑了笑,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我知道你们心甘情愿,可我也想尽我所能护你们周全。 好了,你待会儿去交代影六他们不许将此事传回南蜀,再让寒露拿些金创药过来吧。 我这脖子上的伤虽然不重,但到底还是要处理一下,总不能叫母后看出端倪。” “诺。奴婢这就去。” …… 从永安城回程的路上,君陌玄特意加快了脚程,因此不过才过六日,君陌玄便已经抵达了雍都城。 只是抵达雍都城外之时,天色已然渐渐暗了下来。 夜幕低垂,君陌玄却未曾直接进城回府,反而是在城外的驿站先安顿了下来。 而子时之后,趁着夜色浓重,一身紫袍的君陌玄施展轻功,轻而易举地便避过了城门的防守,朝着璟王府的方向而去。 此时的璟王府书房之中,君允洛正坐在一个摆好的棋盘前,仿佛是在等着某个人的到来。 随着窗外一阵风吹过,书房里的烛火也随之晃动了一下。 紧接着,君陌玄已经坐在了君允洛的对面。 “更深露重,你又何必非要在此时前来?” “怎么?坏我扰了你的好事不成?” 君陌玄顺势一歪,自顾自的为自己斟了一杯茶,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对面的君允洛。 此时的君允洛头发披散着,一件偌大的白狐斗篷下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中衣。 他让人给君允洛传信之时,确实没考虑到,如今君允洛已是成家立业,有了妻妾之人。 有温香软玉在怀,就寝的时候自然也该早些。 君允洛不是看不出君陌玄眼底的揶揄,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心思,王妃也好,侧妃也罢,总归,都不是我想要的罢了。” 他想要的,留不住,也给不了名分。 君陌玄但笑不语,感情的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他一个旁观者,又怎好过多置喙? 君陌玄将目光转而投向棋盘,只见棋盘上,白子已经所剩无几,剩下的几颗也已经被黑子紧紧围住生路,避无可避。 白子的落败,只不过是时间的早晚。 “皇伯伯可有说何时动手?” “等最大的鱼自己钻进陷阱,那这部署了多年的计划也就到了最后收网的时候了。 至多,还有一月。 况且,贤王毕竟还是父皇的亲生之子,纵然林家有天大的过错,可这贤王终究是他的血脉,他总是想再多给他一次机会的。 另外,当年的事情,父皇还差一个人证,一个可以为当初铁案翻案的人证!” 君允洛冷静温润的面色,每每提到这件事情之时,总是会变得阴沉一片。 君陌玄知晓他心中多年一直以来的痛楚,安慰的话他不会去说。 有时间说那些无关紧要的安慰之语,倒不如帮君允洛找到那所谓的人证。 突然,君陌玄的脑海之中浮现了当初让人特意救下的那家人。 当初救下他们不过是为了留待来日能够让他们起到最大的作用,如今想来已是到了要用到他们的时候了。 “有一人,或许是你需要的人证。明日,我会将人悄悄送到你府上。 至于贤王,你不必忧心。 他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纵然皇伯伯再给多少机会,都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改变。” 第五百一十三章 决不能姑息! “这一点,我自然是明白的。 只是还有一件事情,你需得明白。 如今林家与贤王府所犯不是小事,罪名一旦落实,身为贤王妃的若棠怕是也难逃一死。 但若棠毕竟是天山之人,父皇的意思是,赦免贤王府无罪女眷。” “皇伯伯不过是不想得罪天山罢了!” 君陌玄勾唇一笑,眼底竟然出现了几分嘲弄。 “不过贤王府中也许是有无罪女眷,但若棠绝不是无辜之人。” 无罪女眷? 若棠哪里都称不上是个无罪之人。 当初宸亲王府虽然将那处别院送于若棠作为嫁妆,可是他安插在别院里的人可是还没有来得及撤走。 更何况后来若自明从天山来此,对于这个师叔,君陌玄的心里始终还是有几分感激敬重存在的。 因此,他还暗中多派了一些王府暗卫中的佼佼者去暗中保护若自明,却没成想会无意中得知若自明与若棠在书房中的那番谈话。 便如若自明自己所说,除了天山的轻功,他们父女二人从未习过任何内功心法。 从前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而后才明白: 原来他敬爱的师叔便是早已覆灭的巫咸国遗孤! 巫咸之人本就血脉特殊,若是再学了天山的内功心法,谁也不能保证他们究竟会用来做什么。 也是那个时候开始,君陌玄才明白,原来若棠早就与君允湛暗中勾结在一起。 甚至江州疫症背后的操控之人也是若棠! 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若棠竟然和死去的杜柔嘉动了一模一样的心思! 竟想要通过下蛊来控制自己?! 这些事情他从未告诉容欢,是不希望容欢为不必要的人和事情操心。 可这并不代表他就会忘记若棠曾经造的那些孽。 就冲着那场在江州疫症中无辜死去的百姓,若棠便怎么也算不得是无辜之人! 或许儿时他所认识的那个若棠早就死在这些阴谋算计中了。 对于现在这个所谓的贤王妃若棠,他可是没有半点恻隐之心。 君允洛抿了抿唇,对于君陌玄如今的态度,他也是了解一点的。 “可她到底是你师叔唯一的血脉。我自是知道她算不得无辜,但总念着你对你师叔,终究是有情分在的。” “这是两码事。师叔对若棠的为人心知肚明,我知晓他得知真相之后兴许不会原谅我,但这并不是我放过若棠的理由。 师叔于我有恩,若是为了此事他要责怪于我,我自当站着不动让他砍上三剑,就当是还了当年的赐药之恩。 但若棠,决不能姑息! 做错事情就该承担后果,否则如何慰藉那些枉死的冤魂? 至于皇伯伯那边,我自会去说清楚。” “如此也好。” 君允洛知晓君陌玄的性子: 他决定好了的事情,不管是何人来劝,都无法改变半分。 既如此,自己倒也不必再劝。 不用去顾忌若棠的死活,那么在对付贤王和林家之时,他反而可以腾开手脚。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嘈嘈杂杂的不知在闹些什么。 君陌玄精心听了听,眼中揶揄之色深了几许,邪魅一笑,颇有几分看好戏的意思。 “允洛,你的佳人找上门了……” 君允洛无奈的笑了笑,看向门口的眼中却无半丝温情。 而此时的书房外,是君允洛迎娶入门的侧妃之一: 御史中丞之女姚白莲。 姚白莲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得知原本已经宿在凝夫人房中的君允洛突然来了书房之后,便一心认定是凝夫人宁凝得罪了君允洛。 因此特意梳妆打扮了一番,就带着自己“精心准备”好的补汤,就风风火火的赶到了书房。 想要借此争宠。 却没想到被君允洛身边伺候的郭內侍给拦了下来。 偏偏这个郭內侍还是君允洛身边比较得脸的人,姚白莲不敢轻易得罪,却又不愿意就此无功而返,就在书房院外同郭內侍僵持了起来。 看起来,倒颇有几分不见到君允洛便不罢休的架势。 纵然是得了君允洛的吩咐,但这姚白莲毕竟是主子,如今这更深露重的,若是真的有个好歹,可不是他能担得起的。 是以郭內侍在姚白莲来了之后,便悄悄差人去正院请王妃过来。 璟王府中,除了王爷,也就只有王妃能直接压下这姚侧妃了。 只是此时的姚白莲尚且不知,璟王妃沈书颜已经在赶来书房的路上。 她在书房外等了许久,不仅没有等到这郭內侍乖乖给自己让路,甚至王爷都不曾出来看自己一眼。 该不会是,王爷在书房里藏了什么美娇人? 所以这郭內侍才一问三不知,却又守得严严实实! 这个想法一出来,姚白莲便感觉自己坐不住了! 她嫁入璟王府的时间不长,本就不比王妃和王爷是自小的情分,如今她还没怀上孩子,若是再来一个新人,那对自己可是大大的不利啊! 思及至此,姚白莲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气势汹汹的就要往里面闯。 郭內侍连忙上前拦住。 姚白莲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郭內侍拦住,心里的耐性早就消耗殆尽。 此时的她哪里还顾得上郭內侍是君允洛身边的人? 狠狠地推搡了郭內侍一下,没想到不仅没有推动,反而还害的自己摔倒在地。 “大胆奴才!竟敢对本侧妃动手,还不快将他给本侧妃拉开?!” “姚侧妃真真是好大的口气,是谁?准许你在王爷的书房外如此大吵大闹还要处置王爷的人的?” 随着一阵温温柔柔的声音传来,姚白莲的气势顿时便弱了几分。 只见璟王妃沈书颜和容侧妃容芜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这里,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而方才开口之人,正是沈书颜。 一见容芜也在此处,姚白莲的眼中闪过一丝嫉恨。 她扶着侍女的手站起来,又哭哭啼啼的朝着沈书颜行礼哭诉。 “妾身见过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可一定要为妾身做主啊! 妾身听闻凝妹妹不知怎么得罪了王爷,因此特意炖了补汤来此求见王爷,想要为凝妹妹说几句好话。 可谁知这郭內侍不仅不为妾身通报,竟还将妾身推倒在地,妾身是一时怒迷心窍这才胡言乱语了几句。 妾身自然是无权处置王爷身边的人,所以妾身恳求王妃娘娘,还妾身一个公道。” 第五百一十四章 分内之事 “王妃娘娘,我瞧姚妹妹这胡说八道的本领如今可谓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容芜在一旁冷眼旁观着姚白莲这卖力的表演,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本在正院同璟王妃沈书颜对弈,听闻姚白莲又在闹事,有些担心王妃的安危,这才跟着过来看个热闹。 却没有想到看到的竟然是如此拙劣的一场贼喊捉贼。 姚白莲原本还在抽泣着的声音就此戛然而止,愤愤的盯着容芜的面容。 “容姐姐这是何意?难不成姐姐觉得我一个主子会去陷害一个奴才不成?” 若说在这璟王府中,姚白莲最讨厌的人是谁? 那一定是非容芜莫属。 沈书颜本就是皇上亲赐的璟王妃人选,身后的势力也绝非自己一个小小的御史中丞之女可比拟。 所以从一开始,姚白莲就没有想过要同沈书颜争些什么? 但是容芜不同,容芜与她同为侧妃,从进门的那一天开始,她便存了要与容芜一争高低的心思。 可容芜毕竟是丞相嫡女,自己父亲还要在容修远的手下办事,她不敢也不能轻易得罪。 后来好不容易盼到丞相府出了事,姚白莲原以为自己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一番,可以好好的将容芜踩入脚底。 但没想到璟王爷竟然丝毫没有因为丞相府的覆灭而对容芜有任何迁怒的意思。 而容芜平日里更是深入简出,丝毫没有把柄可以拿住。 除了璟王爷留宿到她房中的那些日子,容芜几乎是一有时间便去正院陪伴沈书颜。 容芜作为一个侧妃同时得到了璟王爷璟王妃的庇护,姚白莲纵然是想要刁难于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如此天长地久下来,姚白莲心中对容芜积攒的怒气也就越来越多。 容芜一直知晓姚白莲对自己不喜,但她却从未放在心上过,姚白莲这些招数,当真是让自己不屑于去斗。 对于姚白莲反问的这句话,容芜更是如同没听到一般,丝毫没有回答她的意思。 末了还是沈书颜开了口。 “姚侧妃,方才本王妃和容侧妃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是你动手先去推了郭内侍,这才不小心摔倒在地。 怎么如今你反而说是郭内侍对你动手呢? 姚侧妃是觉得,本王妃是个瞎子吗?” “王妃娘娘误会了…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妾身只是…妾身…” “好了。本王妃不想听你狡辩,只问你一个问题。 王爷是否曾说过,任何人无命令不得擅入书房?” “是…” “那你又为何要明知故犯?” “妾身不过是担心凝妹妹和王爷会因此生了嫌隙,妾身…” “果真如此?本王妃看,姚侧妃真正的目的怕并非如此吧?且不论姚侧妃究竟是为了什么。 只一点,本王妃都不知王爷何时离开了凝夫人的院子来了书房,姚侧妃的消息倒是灵通。 不仅知晓的清清楚楚,就连这补汤都已经熬好了,真是难为了姚侧妃这份心思! 看来容侧妃是一直让人偷偷窥视着王爷,否则又怎么会对王爷的行踪如此的了如指掌? 只是本王妃很好奇,御史中丞大人可否教过姚侧妃,这窥视王爷是个什么罪名呢?” “王妃娘娘恕罪!妾身再也不敢了,就请娘娘饶恕妾身这一次吧!” 沈书颜的话音刚落,姚白莲便小脸煞白的跪了下来,伸手便去抓沈书颜的裙角。 只是她还没能挨到沈书颜的衣服,沈书颜身旁的一个女侍卫便将一柄冷剑指向了她。 吓得姚白莲顿时愣在了原地。 沈书颜也不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这一切。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之后,沈书颜这才冲着姚白莲温柔的笑着开了口。 “司染,退下。” 随着沈书颜的声音响起,那柄冷剑便被收了回去。 “姚侧妃,你自进门后便一直在惹是生非,本王妃看在你年纪尚小的份上,对你多有容忍。 可如今看来,竟是本王妃错了。 今日之事,念你初犯,本王妃便只小惩大诫一番。罚你三月俸禄,禁足一月。 若有下次,便禀明父皇逐出王府!” 明明是温柔至极的语气,可姚白莲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冷厉至极的警告。 沈书颜虽是笑着,可却有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让她根本不敢正视。 就如沈书颜自己所言,自她们入了璟王府之后,作为璟王妃来说,沈书颜确实做的极好。 宽容待下,从不拈酸吃醋,处事公正,将偌大的璟王府管理的井井有条。 对他们这些侧妃,夫人般的存在,也永远是和气温柔的。 也正是看久了沈书颜这和气温柔的样子,姚白莲心里便总觉得沈书颜是个软弱可欺的。 如今才陡然发现,竟是她错了。 能当上璟王妃,能将偌大的璟王府管理的井井有条不出任何差错的沈书颜,怎么可能会是个任人欺负没有主见的软弱之人? 见姚白莲呆愣着不说话,沈书颜淡淡的扫了一眼姚白莲带来的那些侍女。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将姚侧妃送回院子? 怎么?莫不是你们等着本王妃亲自动手不成?” “奴婢不敢!奴婢们这就带侧妃娘娘回去!” 姚白莲身后的侍女奴仆乌泱泱的跪倒了一片,生怕王妃娘娘会将今日的事情怪罪在他们的头上。 尤其在沈书颜开口之后,姚白莲的贴身婢女连忙拉起姚白莲,向沈书颜等人行礼之后,便带着姚白莲匆匆离开。 若是王妃娘娘真的禀报皇上将姚侧妃逐出了王府,那她们这些跟着侧妃娘娘的人还能有什么出路? 随着姚白莲的离开,这场闹剧也总算是落下了帷幕。 郭內侍亦是松了一口气,朝着沈书颜拱手道谢。 “多谢王妃娘娘替奴才解围。” “郭內侍不必多礼,处理侧妃胡闹之事本就是本王妃的分内事。 事情既然了了,你便在此替王爷好好守着书房,我们便先行离开了。” “奴才恭送王妃,恭送容侧妃。” 沈书颜微微颔首,看都未看书房一眼,便转身朝着来时的路回去,容芜亦是紧随其后。 第五百一十五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待到二人走到分叉口之时,容芜这才朝着沈书颜行礼开口。 “启禀王妃,如今夜已经深了,妾身便不去叨扰娘娘了,那未破的棋局,请容妾身明日再去请教娘娘。” “容侧妃不必与本王妃如此客气,你能经常过来陪本王妃,本王妃可是求之不得。 今日时辰确实不早了,你且回去歇着吧。” “妾身告退。” 容芜盈盈一拜,而后这才带着自己的贴身婢女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待到容芜回到自己的院子之时,都已过了四更时分。 忆南手脚麻利的为容芜卸下钗环,有些心疼的看着镜中憔悴不已的容芜。 “娘娘何必日日去正院陪着王妃,若是能遇见王爷倒也罢了。可这些日子王爷也不知为何,竟连王妃娘娘那里也不曾踏足。 娘娘又何苦夜夜陪着王妃对弈到深夜?今晚还遇见了姚侧妃这样的事情,娘娘担心王妃非要陪着王妃一同前往,可奴婢却觉得,王妃自己明明也是可以处理好这些事情的。” “她是沈家刻意为那个位置量身培养出来的沈家嫡女,莫说是一个小小的姚侧妃,便是更难的事情,她怕是也可以处理的游刃有余。” “可这对娘娘来说不是坏事吗?奴婢不明白,娘娘为何不趁着她羽翼未满之时除掉她,反而如此费心费力的与她交好呢?” “我只是突然改变了主意罢了!没有谁比她更适合这个王妃的位置,有她在,我才能更好的完成我要做的事情。” 毕竟一个不爱王爷的王妃,才能与自己一般,时时刻刻保持冷静清醒,不被感情所惑啊! …… 另一边的书房之中,直到四更将尽,君陌玄与君允洛二人才终于商议完了所有的事情,并且做出了完善的计划。 君陌玄看着外面的天色,浓黑如墨,但再有两个时辰,也就该天亮了。 “天快亮了,不如你今日便在我的书房暂歇,此时出城可能会遇到巡城士兵。 我知晓你不在意这些,但如今毕竟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不必要的麻烦最好还是要彻底避免。 想来即便你不回去,元风亦会将事情处理得当。 至于你在我这里的事情如何解决,我会让人给书颜传个信,她会将一切都安排妥当的。” 君陌玄只是懒懒的听着,一言不发,显然是默许了君允洛的这番安排。 听他提起沈书颜,君陌玄想起了几个时辰前的闹剧,不禁皱了皱眉。 “璟王妃倒是将你这个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 “是,多亏了书颜,有她在王府之中,许多事情我也能少操许多心。” “作为兄弟,有一点不得不提醒你一句。 我知你的心思如何,但璟王妃对你可谓是仁至义尽。 即便是有一日,你登得高位,也别忘了璟王妃曾为你做的那些牺牲。” 纵然沈书颜同容欢已经没有了血缘关系,但凭着当初沈书颜肯为容欢求情。 君陌玄便觉得容欢交的这个朋友是值得的。 如今容欢远在北蜀,虽对南蜀之事鞭长莫及,但对于她在南蜀曾经交好过的朋友。 君陌玄知道她的心里终究还是惦记着的。 若不是看在容欢重视沈书颜的份上,这些话其实他也不愿南蜀国的意向君允洛提起。 不过君允洛倒是不甚在意,看上去面色平静,并不觉得君陌玄是在插手自己的私事。 他和沈书颜之间的事情,其实从来都算不得是二人之间的私事。 “这一点你尽可放心,无论我身处何位,书颜的地位都不会有任何动摇。” …… 君陌玄回到雍都城的消息,就宛如一颗巨石被扔进了平静的湖面—— 一石激起千层浪。 即便人还未露面,但也已经引起了雍都城各方势力的注意。 其中尤以贤王府与宫中的慎贵妃最甚。 如今的贤王府,从外人眼中看来,是贤王对贤王妃一往情深,彻底改了过往那朝秦暮楚的性子。 可实际上,如今贤王妃若棠才是整个贤王府真正的主人。 因着同心蛊的作用,如今的贤王君允湛已经彻底沦为了若棠的木偶。 君允湛多年来为了登上那个位置所培养的所有势力,而今也变成了若棠手中用来寻找巫咸国大巫的工具。 若棠原以为这些日子里她已经可以做到完全放下君陌玄,可再听到有关于他的消息之时,她的心还是忍不住抽痛了一下。 不过,君陌玄离开北蜀倒也不算的坏事。 片刻后,她便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冷静的召来一个黑衣女子,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黑衣女子领命之后,下一秒便消失在了房间之中。 若棠看着窗外,微微勾起一抹笑容: 真是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呢… 日子便这么一天一天平淡的过着,好似一切都已经回归了最初的平静。 可实际上,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罢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几方势力都已经僵持到了一种白热化的地步,不过是差那最后的临门一脚。 而芙蓉宫中的慎贵妃,满心欢喜的期待着不久后自己兄长班师回朝后能受到皇上更多的封赏。 好为君允湛争那个位置提供更大的助力。 可她却在此时收到了自己兄长传来的密信。 自从她身边的语巧和乐巧相继折在这深宫中之后,他兄长倒是又想办法给她送进来两名武艺高强的婢女。 只有一点不好,这两个婢女名义上是她的人,可实际上却还是在为自己的兄长办事。 这一点让慎贵妃十分的不满,可到底是自己哥哥送来的人,慎贵妃对这二人还是颇为宽容的。 但对于自己哥哥突然差人给她送了一封信这件事情,慎贵妃还是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还有一月不到的时间,哥哥就要回朝了吗? 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能等到那时候见了面再说,非得差人送了这么一封密信。 前朝后宫有所勾结这可是皇上的大忌,若是叫皇上知道了,他会不高兴的。 慎贵妃心里存着对自己兄长的些许不满,但手上到底还是拆开了密信。 可当看清密信中所写内容之时,慎贵妃的脸色瞬间一变! 第五百一十六章 于心不忍 “依巧!哥哥这是怎么回事?!” 慎贵妃抬首之时,脸上满是怒气与不解。 被唤作依巧的那位宫女却只是淡淡的看了慎贵妃一眼,不咸不淡的开口道。 “贵妃娘娘应该庆幸这殿中如今只有娘娘与奴婢两人,否则娘娘方才那样大吼若是被旁人听去,就连大将军也要被娘娘拖累。 大将军信中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娘娘只需要照着大将军的要求去做便是了。” 对于依巧的态度,慎贵妃皱了皱眉,但她如今满心都是信中所提到的事情,实在无心去追究依巧对自己不敬之事。 “皇上已经给哥哥下了回朝的诏书,哥哥若是不归,那便是抗旨之罪! 更何况,哥哥竟还要本宫去毒杀皇上! 本宫与皇上做了多年的恩爱夫妻,本宫如何下的了手!” “奴婢看贵妃娘娘是太耽于情爱了。 夫妻?皇上的妻子是皇后,娘娘又算是哪门子的妻?” “皇后不过是名义上的妻子,皇上根本就不爱她!皇上爱的人只有本宫,哥哥想要的不就是权势吗? 等到湛儿被封为太子而后登基,本宫就算是封哥哥做个摄政王也无人敢质疑半句!” “贵妃娘娘,奴婢不想与你争论这些。 你只需要记得,大将军已经等了太久,他已经等不了了! 更何况娘娘今日对皇上心存仁慈,来日皇上可未必会对娘娘与贤王手下留情。 你便是不为自己,也该为贤王好好打算着想。 若是贵妃娘娘当真下不了手,奴婢,也不介意替娘娘动手。” 慎贵妃张了张嘴,嗫嚅了几下,终究还是说不出半句辩解的话来。 她可以为了皇上赌上一切,唯独君允湛不行。 她这一生杀过不少人,可若让她亲手毒杀自己爱了多年的男人,临了了心头竟然还升起几分不忍。 “本宫知晓了,你派人回复哥哥,他交代的事情本宫会做好的。” “奴婢遵命。此物是九阴散,无色无味,便是银针也无法探出半分。 娘娘只需要每日混入一丁点在皇上的饮食之中,不出一月,皇上便会暴毙而亡。 不管是谁都查不到娘娘的身上,到那时,大将军再挥军直往皇城而来,这南蜀国的天下,就成了林家的天下。 皇上一死,娘娘便是直接让贤王登基为皇,娘娘为太后,只要有大将军和大军在,南蜀国上下又有何人敢多言半分?” “本宫知晓了,你不必多言。今夜,就派人请皇上过来芙蓉宫用膳吧!” …… 当夜,芙蓉宫上下灯火通明,美酒佳肴更是摆了整整一桌,慎贵妃精心打扮了一番,便一直等着皇上的到来。 看到夜色中,那抹明黄色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慎贵妃连忙小跑着迎了上去。 “皇上,臣妾可是等你好久了。” 南皇看了看芙蓉宫上下的布置,脸上浮起一抹笑意,顺势牵起慎贵妃的手,一同并肩朝着内殿走去。 只是若仔细去看,便能看出南皇的笑意根本不达眼底。 “爱妃今日怎么如此好的兴致,竟让人准备了这么一大桌子?朕可记得今日并不是爱妃的生辰。” “皇上莫要打趣臣妾了。纵然不是生辰之日,臣妾平日里可也没有克扣皇上的用膳呢!” 慎贵妃嗔怪的看着皇上。 “臣妾只是听说,皇上今日将玄亲王迎娶北蜀帝姬的日子给定下来了。 这可真是一件大喜的事情啊! 南蜀若与北蜀联手,对南蜀来说定然是如虎添翼,加之哥哥不久便要回来了,臣妾既是为自己高兴,亦是为皇上感到高兴。 这才特意令人准备了这一桌盛宴,为皇上庆祝。” “爱妃有心了。” 南皇微垂眼睑,掩饰住自己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寒意。 再抬首之时,已然是满面笑容。 南皇不动声色的夹起自己面前盘中的如意卷放到慎贵妃的碗中。 “朕记得如意卷是爱妃最爱吃的,今日既然是好日子,爱妃便多吃些。” 尽管慎贵妃这番说辞听上去毫无破绽,可南皇对她实在是太过了解。 慎贵妃可不是一个有大局观的女子。 因着君陌玄婚期之事而特意准备了这一桌美酒佳肴,若是说这背后没有什么酝酿好的阴谋,南皇是万万不信的。 而这问题,恐怕就出在今日这顿精心准备过的饭菜之上吧! 只是慎贵妃还没有意识到她今日的所作所为已经引起了南皇的注意,她盯着碗中的如意卷,脸色在那一瞬间有些僵硬。 但不过须臾之间,就恢复了神色。 她不知道南皇是不是已经对自己起了疑心,只是一想到自家哥哥的交代,慎贵妃一咬牙还是狠下了心。 为了不让南皇瞧出半分端倪,慎贵妃如往常一般,言笑晏晏的夹起如意酥轻咬了一口。 “皇上对臣妾真是体贴,竟连臣妾爱吃如意酥这等小事都记在心上。” “爱妃的事情,朕自然是要多上心几分的。” “皇上也多吃点,这些菜可是臣妾让小厨房准备了许久的呢!皇上可别辜负了臣妾的一番心意。” “爱妃的心意,朕自然是舍不得辜负的。” 话虽如此说着,可南皇心底究竟是不相信慎贵妃的。 整场晚膳用下来,他吃的极少,且都是夹慎贵妃自己动过的饭菜。 等到晚膳被撤下去之后,慎贵妃更是一反常态的没有拉着南皇要各种赏赐,反而是将宫人都给遣了出去,自己如同一个小女儿般依偎在南皇的怀里。 颇有几分伤春悲秋的意味。 慎贵妃自己心中清楚,这条路一旦踏上就回不了头了。 可是一想到对自己如此温柔的皇上要被自己亲手毒杀,慎贵妃心中就如同被针刺一般。 到这时,她还是没能下定决心。 甚至觉得,若是皇上肯为她费了沈皇后,废了太子,给自己和湛儿应该得到的一切,那她一定会用尽一切可能去劝说哥哥不要对皇上下手的。 这般想着,慎贵妃竟然不死心的真的问出了口。 “皇上,臣妾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你爱臣妾吗?” 第五百一十七章 上巳节 “朕,自然是爱的。” 南皇闻言,将身子坐直了几分,低头看着怀中的慎贵妃,目光温柔,却更像是透过她去看另一个已经触碰不到的人。 只是从慎贵妃的角度去看,她看不到南皇眼底深处的复杂神色,只能看到那看向自己的温柔而又深情的眼神。 每每这个时候,慎贵妃总会觉得自己是整个后宫的赢家,因为后宫三千佳丽之中,唯有自己是得到了南皇的真心与爱意。 慎贵妃将头埋入南皇胸口。 “那皇上若是在遇见皇后娘娘之前先遇到臣妾,皇上会不会立臣妾为后?” 南皇眼中的神色一点一点恢复清明,只是语气依旧宠溺。 “怎么?爱妃这是想做皇后了?” “只要能和皇上在一起,臣妾不在乎是皇后还是贵妃,只是若臣妾是皇后,那湛儿便是嫡子…兴许皇上便能多看重他几分。” 南皇的脸色在这一刻彻底冷了下来: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们母子二人是还没有放弃做太子皇后的大梦吗? 南皇心中最后一点温情亦在此刻消失殆尽,但语气依旧是让人听不出任何破绽。 “湛儿是你我的孩子,朕又岂会不重视他呢?好了,这些话以后休要再在旁人面前提起,朕明日便下旨封你为皇贵妃,晋湛儿为贤亲王,如此,爱妃可满意了?” 只是没等慎贵妃回答,南皇便独自起身朝着床榻走去。 “夜深了,安歇吧!” …… 而比起南蜀国的暗流涌动,容欢在北蜀国可谓是过上了难得平静的日子。 楚皇贵妃和楚家为了解决云楚沁之前惹下的烂摊子,已经很久没有再皇宫之中掀起什么风浪了。 而云楚沁亦是生平第一次被北皇下了禁足令,禁足在自己的公主府中不得踏出一步。 容欢自然也是乐的清闲。 转眼间,便到了三月初三上巳节这天。 古时上巳节是举行“祓除畔浴”活动之中最为重要的节日。 而到了今时今日,便渐渐演化成了祭祀宴饮,曲水流觞,以及这些贵女郊外游春的日子。 按照容欢同姒婉婉的约定,她早早的便坐上马车出宫去了姒府。 因着今日踏青,容欢并未带太多宫人随行,只是如往常那般,将谷雨与白露留在景月宫替自己看着宫里的人。 至于会医术的寒露和身怀武功的冷霜她自是要带在身边的,除此之外,也只是将君陌玄和母后留给她的暗卫带了一半。 毕竟这永安城可是朝堂与江湖两两平分的地方,做些周全的准备总是没有错的。 待到容欢的马车到达姒府门口之时,姒婉婉早已准备妥当就等着她了。 二人拜别了姒秦氏,这才登上马车宝鹤寺的方向而去。 行至半路之时,容欢总算是信了姒婉婉口中曾经对这宝鹤寺后山桃花林的描述应当不是夸张之言。 若非是真的美若仙境,又怎会惹来这么多贵女驾车而来? 如今还未曾到宝鹤寺的山脚呢,这官道上就已经挤满了各色各样的马车。 偏偏前面的路因为昨夜大雨将山上的一些石块冲到了官道之上,还未及时清理掉,因此也挡住了众人的去路。 好在容欢与姒婉婉出发的较早,纵然被堵,待到前路清理之后,依旧能第一个到达宝鹤寺。 倒不是容欢想要争这么一个第一,实在是她被姒婉婉缠的没了法子。 永安城之人皆知,宝鹤寺求姻缘极灵,尤其是在三月初三上巳节这天,传言第一个踏进宝鹤寺求签之人定然会姻缘美满,与心爱之人恩爱一生。 容欢私心觉得: 这天下人的姻缘不是都归月老管的吗? 什么时候就连西天的诸神佛也管起了他们这些普通凡人的姻缘问题了? 只是瞧着姒婉婉那副激动兴奋的模样,容欢实在是不忍心泼她冷水,便也只能舍命陪美人了。 容欢靠着马车的车壁,百无聊赖的翻起了从寒露那拿来的话本。 就在此时,听到后面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 “让开让开!没看到这是楚家的车子吗?” 楚家? 容欢来了兴致,坐起身子,静静的又听了几瞬。 果然又听到马车轮子转动的声音,想来是在给那所谓的楚家马车让路。 呵!这楚家的面子还真是大,云楚沁惹了那么大的麻烦,倒是一点都不影响他们继续在永安城中作威作福。 楚家一日不除,不管最终是她还是千御登上帝位,这个帝位终究是坐不安稳的。 谁也不能保证若任由楚家的势力继续发展下去,这北蜀国在多年后不会再出一个楚皇贵妃? 好在千御如今已经被外祖父送去一个秘密的地方习武,这永安城的魑魅魍魉便是想伤也伤不了他。 自己对名利无意,对如何做好一个国家的君主更是没有兴趣。 但如今北蜀永安城乌烟瘴气,这样的朝堂纵然是父皇放心交给千御,她这个做姐姐的也不放心。 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 楚家,是必须要除的! 与此同时,那马车行驶的声音越来越近,已然到了容欢等人的马车之后。 今日出宫,容欢不愿意如同一个花孔雀一般招摇过市,因此特意让人准备了一辆看起来普通之极的马车。 若是容欢自己不说,怕是没有人会想到这看似普通的马车里坐着的会是北蜀国如今最风头无两的三帝姬吧! 那楚家赶车的奴仆见自己都将车驾到了这里,前面的马车竟然还没有让开的意思,不由得怒从中起。 谄媚的朝马车中几人说了几句之后,便大摇大摆的走到了容欢的马车前面。 “你们还不快给小爷我让路?! 我可是楚家的人,后面的马车里坐着的可是楚家的姑娘,你们若是此时让开,我家姑娘心情好的话,还能饶你们一次。” 车夫得意洋洋,仿佛他作为楚家的一个下人是多么光荣的事情一般。 冷霜就那么静静的听着,连一个眼神都未曾给车夫一眼。 车夫见自己说了这么多,这赶车的女子都无动于衷,又怕等的时间长了,会惹得自家姑娘不满,便直接上手就欲掀开车帘。 只是他的手还没能挨着车帘,便被冷霜一脚踢了出去。 那马夫重重的摔在地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第五百一十八章 掌嘴!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惊扰我家主子?!” 冷霜居高临下,冷冷斜睨了那摔在地上的车夫一眼。 那车夫仗着是楚家的下人,平日里可没有少在这永安城里耀武扬威。 今日还是第一次在人前被一个女子一脚踹飞,不觉得怒从中起,此时的他恨不得将这个女子千刀万剐,可却不知为何,竟然只能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便是稍稍动一动,全身都疼痛难当。 而这里的动静,同样也引起了后面不远处马车中坐着的二人。 只见从那辆富丽堂皇的马车里探出来一个女子,女子容貌中等,勉强算的清秀。 她朝着容欢的马车依旧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马夫来回看了几眼之后又缩回了马车。 而片刻之后,那名女子便从马车上下来,朝着容欢这边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个低眉顺眼的丫鬟。 女子身着紫色绒圈八福裙,梳着高高的飞仙髻,头上的步摇随着她的走动叮当作响,甚是悦耳动听。 容欢透过马车上的窗边的帘子细细打量着那缓缓走来的紫衣少女,身上的布料是时下最时兴的浣花锦。 只可惜,紫色高贵典雅,而这女子的长相和气质都太过普通,实在是撑不起如此清贵的颜色。 原本有几分娇俏清秀的容貌,也硬生生的被她这副装扮给拉低了好几个档次。 能将紫衣穿的风华绝代之人,她此生也只见过一个人。 有君陌玄的紫衣如玉在前,无论是谁再着紫衣,落在容欢的眼中也只是东施效颦罢了。 她明明记得,楚国师也好,楚皇贵妃与云楚沁也罢,旁的不说,在容貌这一点上也算是上乘之色。 怎么今日这个楚家姑娘生的如此普通,莫不是这楚家人的基因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就在容欢思索楚家基因问题之时,那紫衣女子已然走到了车前。 只见紫衣女子有些不耐的看了一眼马夫。 “究竟怎么回事?怎么楚三姐姐交代这么点事情你都做不好?” “常姑娘,真的不是小人办事不利。完全就是这群不知好歹的刁民,不仅不给姑娘让路,竟然还打伤了小人。 依小人来看,这群刁民根本就没有将楚家放在眼里!” 那马夫虽然已经被冷霜踹翻在地,倒是一点都不影响他这指鹿为马的一张嘴。 明明是他仗着楚家的势力耀武扬威,如今反倒是冷霜做错了一般。 冷霜听着那马夫口中不断蹦出来的污言秽语,生平第一次有了后悔的念头: 后悔自己方才那一脚没有再加深几成功力,好直接将这个满嘴污言秽语,只知道攀污自家帝姬的小人直接了结。 而与此同时,紫衣女子同样也在悄悄打量着这辆马车。 直到确定这是永安城中最普通不过的马车之时,紫衣女子才上前了几步,颇有几分颐指气使的看着冷霜。 “你现在就让你的主子下来给我和楚三姐姐跪下来道个歉,今日这事我们便大人有大量的饶你们一回。 否则的话,你们便是和楚家作对。 到那时,定然叫你们在这永安城内再无容身之处!” 容欢坐在马车里不动声色的听着这紫衣女子在外面叫嚣,脸上尽是玩味。 感情这紫衣女子还算不上是楚家的正经主子,充其量只不过是跟在楚家女子身后的一条狐假虎威的狗罢了! 而从马夫的称呼之中,容欢也已经猜到了这紫衣女子的身份。 北蜀朝堂之中依附国师楚淖的官员并不少,但巧的是,姓常的便只有一个。 是以这个女子的身份不用多猜容欢也能知道: 不过是一个小小从五品官员之女罢了。 似乎是叫什么常茹雪吧? 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员之女却也能在这永安城中如此的耀武扬威,看来这楚家对他们豢养的狗还真是好呢。 倒也怪不得那么多人放着好好的人不做,情愿去做人家脚边的一条狗。 想着想着,容欢便笑出了声。 “你不过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员之女,又有什么资格同我说这种话。想让我下马车不难,让你的主子亲自来与我说。 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配与我说话的。” 容欢的声音飘出车外,常茹雪先是一愣,而后下意识的答道。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怎么配让楚三姐姐亲自来见你?!” 而后反应过来之后的常茹雪气的脸色涨红。 “你这是什么意思?竟敢讽刺我是个畜生?你这个贱人,我一定要让楚三姐姐替我撕了你的嘴!” “寒露,掌嘴!” “诺!” 对于这种人,容欢也不屑于同她有过多的口舌之争。 既然她们这么喜欢仗势欺人,自己今日就让她们自己也尝尝这仗势欺人的滋味。 早在这常茹雪第一次开口说话之时,寒露就已经摩拳擦掌,忍不住的想要下去好好教训这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女人一顿! 如今得了容欢命令,寒露更是如同一阵风一般,一下子掀开帘子钻了出来。 那常茹雪见状面色一变,正欲开口大骂喝止寒露。 却感到膝盖处传来一阵疼痛,整个人竟然不受控制朝着马车跪了下去。 常茹雪的丫鬟伸手便去扶她,却见冷霜指尖轻轻一动,那丫鬟和常茹雪便被双双点住穴道定在了原地。 寒露佩服的看了冷霜一眼。 “多谢冷霜姐姐了!” 说罢,寒露这才走到常茹雪的面前,左右开弓便“啪啪啪”的打了十个耳光。 寒露这打人耳光的功夫,还是跟着宫中的老嬷嬷的学的。 这伤看起来虽然不重,但只有被打的人才知道这巴掌打在脸上会有多痛,且这样的伤,没有个十天半月是无法恢复的。 官道上所有的马车里的贵女都被这里的情况给吸引了过来。 见到一直仗着楚家耀武扬威的常茹雪跪在地上被一个侍女掌掴,吃惊之余,心中更多的是大快人心之感。 这个常茹雪,身份地位明明都比不过她们之中的大多数人,却因着会讨好楚家三姑娘楚灵,平日里没有少与她们作对。 如今可算是得到报应了! 第五百一十九章 堪称绝色 虽然不知这马车里坐着的是谁家的姑娘,但就冲着她敢与背靠楚灵的常茹雪作对这一点,就已经得了不少在场贵女的好感。 纵然她们嘴上不说,但心里都一致认为这常茹雪就只是楚灵的一条狗罢了! 不过这打狗终究还得看主人。 今日这马车的主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了常茹雪,不仅是下了常茹雪和常府的面子,更是下了楚灵的面子。 这般想着,众人不禁为马车里坐着的人捏了把冷汗。 也不知,这马车里究竟是谁? 万一真被这楚灵给记恨在心给暗害了反倒是可惜了。 而此时,寒露早已退回了车边,恭敬的朝着马车里的容欢道。 “主子,已经掌完了。” “嗯。” 容欢在马车内与姒婉婉悠闲的品着茶,眼底满是玩味: 她倒要看看,这楚家三姑娘接下来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是自己站出来处理呢?还是做个缩头乌龟呢? 这边的动静如何,其实楚灵在马车里亦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本就是打算让常茹雪先出头,待到那人求饶之时,自己再出面大度的不计较这件事情。 如此一来,既能出了心中的这口气,亦能博个大度的名声。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马车里的人竟然是个硬骨头,对于她们楚家都没有丝毫忌惮。 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看来今日自己是不给这起子不知好歹的人一点颜色看看是不成了! 如此想着,楚灵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神色倨傲,带着两个脚步轻快的婢女朝着马车而去。 冷霜远远瞥见来人,面色稍稍认真了些许,不动声色的将寒露护在自己身后,而后冷冷的看着来势汹汹的三人。 她是常年习武之人,因此一眼便看出来,这位楚三姑娘身后跟着的两名婢女可是个练家子,她虽不惧,却也担心到时候交起手来会误伤到寒露。 而此时,楚灵已然走到了冷霜的面前,只见她身后的两个婢女在常茹雪和她那个丫鬟的身上点了几下便解开了她们的穴道。 那丫鬟发现自己能动弹了之后连忙上前扶住了常茹雪,但还是实实在在的挨了常茹雪一巴掌。 “做水(什)么吃的?没看到…鹅(我)瑞(被)打了吗?!” 那丫鬟生生的挨了常茹雪一巴掌,却也不敢有丝毫不满的神色,只得连连认错。 常茹雪见她这态度,倒是一肚子的火没地方发。 更是顾不得自己如今口齿不清到说不清话的地步,也还不忘向楚灵告状。 “猪酸(楚三)姐姐,都是这个卷(贱)人——” 常茹雪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楚灵冷冷的喝止。 “闭嘴!连话都说不好还在这里丢人现眼!” 寒露本是一直忍着笑的,可当她听到常茹雪称呼楚灵为猪酸姐姐之时,实在是一个没忍住就笑了出来。 楚灵听到寒露的嗤笑声,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只是比起常茹雪,她自然是要更能沉得住气一些。 楚灵努力压制住心底的怒气,一双美眸死死地盯住马车。 “本姑娘已经如你所说来了,你又为何躲着不见?莫不是此时反倒觉得自己理亏了?” “谁说我们理亏了?!” 话音刚落,就见马车的帘子被人掀开一角,姒婉婉从里面探出了个头。 姒婉婉正好挡住了楚灵继续朝里面看的视线,但从容欢的角度,却是恰好可以瞧见楚灵。 只见楚灵今日穿的是一件粉色的广袖流仙裙,梳着温柔的发髻,整个人瞧上去尽是温柔娇媚的美好模样。 看得出来是为了今日的踏青特意准备过的。 只可惜这楚灵的眼光与审美到底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或许是为了与桃花林相应景才挑的粉色,只可惜她的容貌实在无法艳压那满山桃花。 到最后也只能沦为一个背景板罢了! 这常茹雪和楚灵二人的眼光都如此之差,倒也怪不得她们二人时时勾结在一起。 这完全就是一丘之貉嘛! 而楚灵瞧见从马车之中出来的人是姒婉婉,心里原本有些不安的心也放了下来。 若是姒家的人不愿意给她们楚家面子,那倒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过这样也好,楚姒两家本就不和,自己今日更是没必要给姒婉婉面子了!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姒家大姑娘,姒姑娘可真是好大的排场! 如今连五品官员之女也敢动手教训了。 怎么?是觉得姒家如今有姒皇后撑腰,你们便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为所欲为的人不是我们,分明就是你和常茹雪! 她若是不来挑衅我们,不口出污言,又怎会挨打? 我瞧着她就是活该!” 姒婉婉冷哼一声,显然是没有将楚灵的话放在心上。 楚灵却微微一笑,更加不依不饶起来。 “纵然茹雪有错在先,可姒姑娘纵容手下之人肆意伤人,难道就有理了吗? 真是不知道,若是皇上和满朝文武得知皇后纵容亲眷肆意伤害官眷,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呢?” “你——” 姒婉婉气结,若论武功,她自是不差。 可若是论这些嘴皮子上的功夫,她一直都是不行的。 而就在楚灵沾沾自喜之时,便见自马车中又伸出一只手,肤若凝脂,白若美玉,轻轻拉开帘子。 紧接着,楚灵便看到一个身穿妃色月华裙的女子缓缓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裙角上绣着的大片海棠花,随着女子的走动不停摇曳,宛若活物一般。 而这女子的容貌更是艳丽中带着几分脱俗气质,妩媚中又带着一丝清透。 明明是完全相斥的气质,可放在眼前这个女子的身上,竟无半点违和之感。 简直,堪称绝色! 便连自恃美貌不俗的楚灵,在看到眼前这个女子之时,亦是看的失神。 而当她反应过来之时,心中突然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永安城中的女子她大多见过,绝没有如此绝色之人。 只有一个人,是她从未见过的。 那便是前不久才回到永安城的三帝姬云姒欢。 难道说眼前之人便是? 第五百二十章 不知者无罪? 像是要印证楚灵心中的猜想一般,与此同时,站在她面前的容欢轻笑着开了口。 “楚三姑娘真是好口才啊!本宫今日当真是见识到了呢。” 本宫这两个字彻底坐实了容欢的身份,众人听到后连忙走下马车行礼。 “臣女拜见三帝姬。” 纵然万般不愿,楚灵亦不得不像众人那般乖乖向容欢行礼问安。 而她身后的常茹雪早已呆愣在了原地,直到众人的声音响起,她才如梦初醒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含糊不清道。 “丑(臣)女拜见酸(三)帝姬。” 容欢莞尔一笑,不动声色的扫了这跪在官道上的众人一眼。 “诸位都起来吧!楚三姑娘和常姑娘也起来了,本宫可担待不起你们行此跪拜大礼。 方才常姑娘不是还嚷嚷着要本宫跪下来给你们两个认错吗? 否则的话,还要让本宫在永安城内再无立足之地。 二位和楚家如此的有能耐,本宫怎敢受你们二人的大礼?!” 容欢轻笑着开口,可却让在场众人无一不感受到莫大的压力。 她跟在姒皇后身边虽然不久,可却也将上位者那不怒自威的气势给学了个十足十。 众人瞧见楚灵与常茹雪吃瘪,倒也乐见其成。 她们之中虽也有依附于楚家的,但楚家里可不是只有楚灵这一个姑娘。 楚灵身为庶出女,却心比天高,早就为她们不喜。 如今能借着容欢的手处罚这楚灵,众人心中早就乐开了花。 今日种种完全就是楚灵仗势欺人在先,以下犯上在后,怕是楚家人来了,也没办法免去她的刑罚了。 而此时的常茹雪早就抖成了筛子,她可没忘记她之前是如何辱骂容欢的。 若是容欢真要计较,自己可该如何是好啊?! 早知道就不该如此冲动了!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堂堂三帝姬竟会乘坐这样一辆普通至极的马车出门啊! 常茹雪无计可施之时,只得悄悄抬眼去看楚灵。 察觉到常茹雪的小动作,楚灵心中烦闷抱怨之余,也在思考着要如何回答容欢的话。 “帝姬说笑了。今日之事确实是臣女们做的不对,可俗话说的话,不知者无罪,臣女们并不是有意冒犯帝姬……” “不知者无罪?呵!那依楚三姑娘的意思,若今日坐在这马车里的并非本宫,而是一个无权无势之人,你就是无罪的? 本宫倒是不知道,这北蜀国有哪一条律法明确写着,位高权重者的家眷便能无故欺辱官位较低之人的家眷。 莫不是这是你们楚家定下来的规矩不成?!” 楚灵脸色猛然一变。 “三帝姬请慎言,祖父和父亲对皇上忠心耿耿,又怎么会有如此大逆不道的心思?三帝姬可不要平白诬赖了忠臣!” “诬赖?” 容欢轻轻笑了起来,微微低头看着跪在地上满脸倔强,似乎是为了维护家族名声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楚灵。 在南蜀的那些年,她已经看够了这样的把戏。 如今瞧起来,当真是无趣极了! “本宫何时说过诬赖楚家的话?本宫方才不过是在询问楚三姑娘一个问题罢了,何时有过诬赖之言? 本宫瞧着,真正给楚国师他们招黑的人反而是楚三姑娘你吧? 反咬一口,混淆是非,指鹿为马这些招数,楚三姑娘倒是使得炉火纯青;你何德何能,凭什么要让这么多姑娘为你一人让行? 若是真的有心去宝鹤寺求菩萨保佑,那不如起的早些让菩萨和佛祖看到你的诚心。 佛普度众生,可惜了,本宫不是活菩萨不会惯着你。” “帝姬教训的是,臣女知错了。” 楚灵心中气的咬牙切齿,可表面上的功夫却还得做的滴水不漏。 容欢眼中满是讥讽。 “既然楚三姑娘已经认错,本宫倒也不好得理不饶人。 那便罚你在这官道上跪满一个时辰,再禁足一月。 不过本宫瞧着楚三姑娘今日这盛装打扮恐怕就是为了这踏青而来,若是让你连宝鹤寺都未曾进便回了府,倒是显得本宫不近人情。 不如这样,看在你今日积极认错的份上,本宫便网开一面,允你今日踏青之后再回府禁足,本宫可不希望今日的踏青,少了楚三姑娘这朵娇花。 这可是本宫对你的恩典,你不会不领情吧?!” 是恩典却也是惩罚! 楚灵心中如明镜一般:容欢这分明就是想让自己再永安城的贵女圈中彻底的丢失颜面! 可偏偏,自己除了咬牙受着根本没有更好的办法! “臣女不敢,臣女谢三帝姬恩典!” 楚灵会如此配合,倒是让容欢有些许的意外。 不过她并不在意,只是转而看向楚灵身后头低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常茹雪,微微勾了勾嘴唇。 “那常姑娘呢?可是觉得本宫令人将你掌嘴是在仗势欺人?” 常茹雪惊恐的摇头,却也不敢不回答容欢的问题,只能一字一句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没有异意。 “臣…女不敢。是臣女…的错,帝姬…罚的对!” “常姑娘认错认的倒是积极,罢了! 既然你已经受了掌嘴的惩罚,又只是听从这楚三姑娘的命令,本宫便不再对你有过多的处罚,你便留在这里替本宫监督楚三姑娘罚跪,以用来将功补过吧!” 说罢,容欢亦不再多看这二人一眼,径直登上马车。 官道早已清理干净,只是因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场闹剧,这才让众人都在路上耽搁了许久。 如今事情既然处理完了,容欢自然不会再在这两个人的身上多费心思。 而众人更是追随容欢的马车一一离开。 最后留在官道上的,只剩下楚家的一行人。 而到了此时,常茹雪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这三帝姬哪里是给了自己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分明是故意让楚灵记恨上自己! 在官道上罚跪一个时辰如此丢脸的大事,偏偏自己还是监督的那个人,此事一了,以后楚灵焉会放过自己? 这个关头,常茹雪倒是突然变聪明了起来,二话没说便跪在了楚灵的旁边。 第五百二十一章 罪过罪过 她算是看清楚了,不管怎样,自己今日都算是将三帝姬给彻底得罪了! 自己同三帝姬本就没有任何交情,如今得罪了她,纵然是想要弥补,都无从下手。 但她和楚灵不一样,她们本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纵然有了嫌隙,也是能寻得到补救之法的。 更何况自己父亲还是靠着楚国师才能到如今的地位,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得罪楚灵,不能得罪楚家! 而此时的楚灵压根就不在意常茹雪的心中是作何打算,她的满腔怒意都只是对着一个人:三帝姬云姒欢! 楚姒两家本就是死敌,自己没有先去找着三帝姬的麻烦,没想到反而被找了麻烦?! 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今日屈辱,自己定然会好好记着,时时刻刻提醒自己,究竟是谁让她受了如此屈辱,来日,定要这三帝姬百倍偿还! …… 此时此刻,容欢的马车都已经快要抵达宝鹤寺山脚了。 而坐在马车上的姒婉婉却是从未有过的兴奋。 她早就看那楚灵不顺眼了,只是苦于自己在吵架这件事情上是真的没有任何天赋。 今日瞧见这楚灵被容欢几番话给堵得哑口无声,心中别提有多畅快了。 只是有一点,若换了自己,定是不会再让这楚灵继续来宝鹤寺惹自己心烦了,不知道表姐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还如了她的意…… 姒婉婉想不通,便一直盯着容欢的侧脸瞧着,容欢实在是被她盯得浑身都快起鸡皮疙瘩了,无奈至极之下,容欢只得先转过头有些哭笑不得的开口道。 “婉婉,你再这么盯着我看下去,我都要怀疑我的脸上是不是贴了金子了。你究竟在瞧些什么呢?” “我在看,你脑子里都装了什么东西?” “嗯?” “表姐!” 姒婉婉将帕子随手一扔,便冲过去挽着容欢的胳膊撒起了娇。 “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嘛!你方才既然都已经罚了那楚灵,为何不罚的狠一些?竟然还让她如愿以偿来参加今日的踏青会! 我一想到她那张嘴脸,心中就着实不舒服。” 原来是这件事情,容欢莞尔笑了笑,不欲同姒婉婉说太多朝堂之中的事情。 她可以看得出来,舅舅和舅母将姒婉婉养的极好。 那些宅子里的阴私事情半点都没有让姒婉婉沾到,就连为她找的婚事亦是寻得知根知底的童家嫡次子。 姒婉婉嫁过去之后不仅不会受到婆母的刁难,也不必承受当家主母的压力,只需要和童阑两个人过自己的日子,这一生也就是喜乐无忧了。 那自己又何必与她说那么多的阴谋算计和权衡利弊呢? 不过瞧着姒婉婉的模样,自己要是一点都不说,恐怕她能闹腾个不停。 罢了! 那就说些能令她开心的吧。 “你怎知让她来参加踏青会就是如愿以偿了?” “她今日如此精心打扮,本来就是想要在踏青会上大放异彩的啊!” “话虽如此,可没有人会在自己丢了莫大的颜面之后还继续出现在那些看过自己笑话的人面前。 今日我罚跪楚灵之事,几乎永安城内所有的贵女都亲眼目睹了这件事情。 这个时候,楚灵只会想要躲起来等风头过去再出现在人前,绝不会在此时还想着抛头露面。” “哦!我明白了!所以你是故意要她必须出现在踏青会上,就是为了让她的心中更不好受,让她丢更大的脸面!” 姒婉婉一下子就想通了这其中的关窍。 容欢见姒婉婉明白过来,也只是笑而不语: 身体上的惩罚从来都算不得什么,诛心,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惩罚。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后,马车终于慢悠悠的停了下来。 宝鹤寺所在的这座山虽然算不上高耸入云,山路亦算不得十分陡峭,但马车终究还是无法行驶上去的。 是以到了这里,众人也只能徒步走上宝鹤寺。 好在这一路风光正好,踏青的意义本就在此,容欢亦不觉得劳累。 约莫两刻钟的时间,众人便已经走到了宝鹤寺门前。 托容欢的福,如今她身为帝姬,纵然有人脚程能够超过她们,也不敢真的走到容欢的前面,因此倒是便宜了姒婉婉。 总算是满足了她这点想要求姻缘美满的小心思。 姒婉婉拉着容欢进去之后便直奔求签之处。 经过一番折腾,终于在解签之处得到了心满意足的答案。 “恭喜施主,此乃上上签,施主所求定会如愿以偿。” “那便多谢小师傅吉言了。” 姒婉婉喜滋滋的将签文收于怀中,正欲拉着容欢离开之际却发现方才为自己解签的小沙弥正一动不动的盯着正在虔心礼佛的容欢出神。 姒婉婉默默在心里摇了摇头: 美色当真是误人啊! 就连这遁入空门的小师傅都差点被容欢的美色给扰乱了心神。 看来还是要靠自己这个侠女来唤醒他。 这般想着,姒婉婉不动声色的上前几步挡住了小沙弥看向容欢的眼神,装作不知的开口道。 “小师傅,我方才同你说话呢!” 小沙弥这才被惊醒,连忙闭眼打了个佛偈。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小僧实在是罪过!” 姒婉婉只觉得这小沙弥简直是木讷的可爱,也不打算再逗他,转身拉着已经礼完佛的容欢飞快离开了这里。 她怕再让容欢在这里待下去,惹得这小沙弥真的动了凡心,最后为容欢还了俗,那可就是真的罪过了! 二人离开的匆忙,自然也就没有发现,刚刚发生的那一幕,恰巧被躲在暗处的一个人尽收眼底。 …… 姒婉婉与容欢离开佛殿之后,便直接朝着宝鹤寺的后山而去。 后山之中,云子维等人早就等到了那里。 他们这些男眷和江湖儿女不仅出发的早,更是策马而来,是以等到容欢等贵女姗姗来迟之时,这曲水流觞都已经进行了好几个回合了。 姒婉婉往年亦是骑马,只是今年考虑到容欢是被自己拉来的,姒婉婉这才破天荒的要求坐马车而来。 第五百二十二章 曲水流觞 而直到自己到了后山,亲眼瞧见这漫山遍野的桃花林,容欢才终于真正信了姒婉婉所言非虚。 放眼望去,这桃花林宛若一片粉色的海洋,微风拂过,片片桃花飘落,如同一只只灵动的蝴蝶,空气中亦是飘荡着淡淡的桃花清香。 置身其中,宛若仙境。 也不知是否是因为这后山桃花是宝鹤寺僧人所植,容欢总觉得这里的桃花似乎比别处开的更娇艳了几分。 姒婉婉挽着容欢的手朝着众人所在的曲水流觞之处而去。 这曲水流觞乃是古时民间传下来的一种习俗: 大家坐在河渠两旁,在上流放置酒杯,酒杯顺流而下,停在谁的面前,谁就取杯饮酒,意为除去灾祸不吉。 这后山上恰好有一条从山涧里蜿蜒而下的小溪流,用来做曲水流觞,倒是十分的合时宜。 众人本是在斗诗赏花,听到身后传来声响,下意识的转头去看。 只见一绝色美人正朝着她们走来,在看见眼前女子之时,宛如这满山的桃花都在此刻失去了颜色,三千绝色亦不抵眼前人半分。 等到转而看见她身旁挽着的女子之时,众人心中顿时了然: 这一位,恐怕就是有着第一美人之名的三帝姬了。 几个与姒婉婉交好的江湖世家的女儿看到姒婉婉过来,都十分亲切的拉着姒婉婉二人在身边落座。 在场的大多是江湖儿女,本就不拘小节,又见容欢不仅生的好看,人也和云子维一般没有那些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气势,心中不免多了几分好感。 之后亦有不少贵女陆陆续续的加入其中,但整体的气氛倒也算得上是十分融洽。 而此时,楚灵和常茹雪也已经到了宝鹤寺的山脚下。 二人跪了许久,即便婢女在马车上已经尽力替她们揉过了腿,可只要站着之时,两条腿还是会忍不住的打颤。 楚灵盯着山上的方向,满眼怨毒。 “走!” 二人被各自的婢女扶着,一行人四个艰难的朝着山上而去。 而就在这时,从山上跑下来一个白色的身影,正是楚灵那两个婢女中的另一个。 在容欢她们离开后不久,楚灵便指使了其中一个婢女悄悄跟上去,混在那群贵女之中替她暗中盯着容欢的一举一动。 那婢女飞快的跑到楚灵面前行礼后,从另一边扶住她慢慢朝山上走去。 “奴婢见过姑娘。” “起来吧!如今山上的情况如何了?” “回姑娘,如今佛殿里除了那些诵经的师傅早已无人了,她们都已经……去了后山。另外,姑娘吩咐奴婢盯着三帝姬,奴婢看到一事,不知是否对姑娘有所助益……” 说着,那婢女在楚灵耳边轻轻低语了一番。 楚灵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后勾起一抹笑容: 这可是天助我也。 既然这个三帝姬这么迫不及待的就要和她们楚家宣战,她又怎么能不去回三帝姬一份终身难忘的大礼呢? 思及至此,楚灵阴沉了一路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笑意。 “芊曼,你这件事情做的极好!接下来的事情若是做的好了,待到回府之后,你和眉如二人都重重有赏。” 二人面上一喜,但还是谦逊道。 “奴婢们为姑娘办事,不敢讨赏。 姑娘可是已经想到了对付三帝姬的好法子?” “这是自然,你们附耳过来,我同你们细说……” 常茹雪和她的丫鬟彤玉二人听到楚灵要对付容欢的事情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是一言不发默默的跟在几人身后,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但她若以为这样就可以从这件事情里脱身而出,那就实在是将楚灵想的太善良了。 待到楚灵交代完所有的事情之后,便停下了脚步,转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常茹雪。 常茹雪被楚灵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艰难的开口问道。 “楚三姐姐……怎么了?” 她脸上的伤在涂了药后已经有了些许的好转,不再像之前那般口齿不清,只是说话之时,还是会有些刺痛。 但此时,她也管不得自己脸上痛不痛了。 她只担心,楚灵会将自己推出去做她的替罪羔羊。 就在常茹雪惴惴不安之时,楚灵却笑着开了口。 “常妹妹如此紧张做什么?我不过是想要借你的丫鬟一用罢了!莫不是你连个丫鬟也不愿意借给我不成?” 常茹雪听到此处才算是真的松了口气,可她身后的彤玉却是浑身一抖,不受控制的后退了几步。 “奴婢…奴婢愚钝,怕……” 只是彤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又结结实实的挨了常茹雪另一巴掌。 没说完的话也就这样被堵在了口中。 常茹雪皱着眉头: 这个彤玉真的是太没有眼力见了,竟敢不遵循楚灵的意思! “楚三姐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哪来这么多废话?!” “奴婢不敢。” “行了!” 楚灵似是并不想看常茹雪如何教训她自己的丫鬟,冷冷的开口道。 “你若是将彤玉 打坏了,她待会儿还怎么帮我办事?都快走吧,再不去后山,今日的曲水流觞怕是都要结束了。 那样,可就没有好戏看了。” …… 而约莫三刻钟的时间后,楚灵与常茹雪二人终于姗姗来迟。 众人看着行动不便的二人,脸上神色各异。 离姒婉婉位置比较近的几个女子都是平日里同姒婉婉还有姒家交好之人,她们早就从姒婉婉的口中听说了楚灵因冒犯容欢而被罚跪官道之事。 但亲眼看到如此狼狈的楚灵,她们心中还是比预想中要更加畅快几分。 “没想到这楚灵倒是听话,居然还真的跪够了一个时辰。” “她能不听话吗?! 不过是楚家里一个比较受宠的庶女罢了,纵然平日里可以在永安城中横着走,但不还是越不过皇家? 她若是不跪,岂不是公然藐视皇权,这样的罪名,恐怕她更加担待不起吧!” 几人的声音并未刻意放低,分明是故意说给楚灵听的。 而这番话自然也就落在了场上另外一个楚家人——楚家嫡长女楚嫣的耳中。 第五百二十三章 玩出新花样 楚嫣听着不远处的议论,秀眉微蹙,眼神落到了已经快要走到自己面前的楚灵身上。 “三妹,这是怎么一回事?” “回长姐的话,是灵儿在来的路上不小心冒犯了三帝姬,被罚跪了一个时辰,这才来迟了。让长姐和诸位看笑话了。” 楚灵虽是在回答楚嫣的问话,但眼神却是瞧着不远处的童诏。 只可惜,人家根本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 容欢懒懒的看着这一幕,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怎么?这是在找人告状了吗? 楚灵这是觉得楚嫣会为她出头? 对于楚嫣,容欢了解的不多,顶多是在方才曲水流觞之时,同她对过几句诗。 是个聪慧的女子。 若她真的会考虑大局,便不会再追问这件事情。 果不其然,在楚灵说完之后,楚嫣的神色略微变了几秒,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既是你冒犯帝姬在先,那帝姬罚你也是应当的,你受着便是。 入座吧,别杵着了。白白让人看了笑话。” 楚灵脸上的笑意僵了几秒,似是没有想到楚嫣竟然半分不维护楚家的颜面,轻描淡写的便将此事给揭了过去。 她本是想要挑拨自己这个长姐同容欢斗一斗的。 如今失败了,她也只能乖乖应声入座。 巧的是,楚灵和常茹雪二人最后正巧坐在了容欢的正对面。 容欢心中明白,自己今日叫楚灵出了这么大的丑,这楚灵想来是没有那么容易就善罢甘休的,端看她接下来还有什么招数吧。 否则的话,这场踏青会也着实是有些单调了呢。 而就在此时,一个低着头走路的丫鬟从容欢身后经过之时,似是踩着了脚下的裙摆,突然身子一歪,手中捧着的酒水往前一洒,整个人更是朝着容欢的方向压了过去。 而那酒水却是朝着姒婉婉的身上泼了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童阑将姒婉婉一把捞起护在怀中,冷霜亦是快速出手拦住了那个方向继续压向容欢的动作。 可是已经飞溅出来的酒水还是分别溅到了童阑的背上与容欢的胸襟之处。 “呀!帝姬和童二公子的衣服都弄脏了呢! 二公子倒是无妨,可帝姬的胸襟处都已经湿了,不如还是去换一件干净的吧。 臣女的马车上便带了换洗的衣物,若是帝姬不嫌弃,便让臣女的婢女取来如何?” 容欢从容镇定的拿锦帕捂住胸前被酒水弄脏的地方,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 “不劳楚三姑娘费心,本宫的侍女自会替本宫准备好干净的衣物。” 楚灵的招这么快就来了吗? 还真是没让自己失望啊! 不过酒水洒湿衣服这样的招数,早在她几年前进宫见慎贵妃之时就已经见识过了。 她倒是十分好奇,这旧招数能被楚灵玩出怎样的新花样! 容欢转过头看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丫鬟,表情看不出什么喜怒。 “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是谁身边的丫鬟。” 可那丫鬟听了容欢的话之后反而将头埋的更低了一些,容欢亦不多废话,使了个眼色。 冷霜立刻上前扼住那丫鬟的下巴,逼迫她抬头正视容欢。 “回禀帝姬,这是常姑娘身边的丫鬟。” 彤玉见自己的身份这么快就暴露了出来,眼中的惊恐又多了几分。 而突然被点名的常茹雪更是愣在了原地,一时间竟然不知该作何反应。 容欢却只是轻笑一声,似笑非笑的看向常茹雪。 “看来常姑娘还是对本宫让人赏你那十个耳光的事情耿耿于怀啊! 竟指使你的丫鬟当众对本宫做这种事情。” 常茹雪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一片,顾不得膝盖上的伤,连忙又跪了起来。 “帝姬明鉴,臣女绝无此心,许是彤玉这丫头毛手毛脚惯了的无心之举,绝不是臣女故意指使啊!” “是无心之举还是故意指使,常姑娘说了可不算。冷霜,让人将彤玉带下去好好审一审。” 说罢,容欢落落大方的起身朝着众人微微一笑。 “让诸位见笑了,诸位继续,不必顾虑本宫。” “表姐,我陪你一起去。” 姒婉婉连忙上前几步跟上了容欢,容欢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你盼了许久的今日,就不要为我而扫了兴,你就留在这里吧。我有冷霜和寒露陪着便可。 不过是换个衣服,耽搁不了多少时间。放心便是。” 说罢,容欢也不给姒婉婉反应的机会,转身便快步离开了这里。 而姒婉婉却愣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容欢那最后的四个字别有深意…… 待到走出去一段路之后,容欢这才在冷霜耳边低语交代了几句,而后带着寒露朝宝鹤寺的方向而去。 容欢来宝鹤寺之时并未可以掩饰自己的身份,是以主持特意让人辟出了一处干净的院落供容欢歇息。 她带来的一应衣物自然也就放在这个院中。 只是一踏进这院落,容欢便察觉了不对劲: 空气里有着一股十分甜腻的香气。 纵然知道院落无人把守,但楚灵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布置好了这一切,还是有几分能耐的。 容欢快步走到自己的房间,甫一推门,那股甜腻的气息便扑面而来,她的脸色微微一变,连忙以袖掩鼻。 而后又从随身的香囊里面拿出两颗解毒丸。 “不要用力呼吸,这屋子里的香有问题。” 寒露接过解毒丸,用力的点点头,而后跟着容欢踏进了房间。 待到看见桌上燃着的香炉之时,寒露二话不说便从院子里的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将香炉浇灭。 随后又将屋子里的窗户全部打开,好让这股甜腻的香气尽快散出去。 而等她做完这一切之后,才发现容欢皱着眉一动不动的盯着床榻的方向。 寒露方才忙着手中的事情,并未注意房间内其他的状况,如今顺着容欢的目光看过去之后。 吓得手中的瓢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 床上竟然躺着一个被剥得精光的男人! 这一点寒露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躺在自家帝姬床上的男人… 他是一个和尚啊! 第五百二十四章 佛门清净地 “帝姬…这…这…” 寒露给惊的说话都结结巴巴了起来。 容欢眉头紧锁,总觉得这个和尚自己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但此时的她却是管不得这么多,这和尚一看就是中了迷情香,若是不快点施针解毒,怕是性命堪忧。 她没有任何犹豫,伸手便从袖中拿出了自己的针灸包。 寒露见状也立刻小跑几步上前,将那个小和尚扶了起来,以便容欢施针。 “咦?” 方才寒露离得远没能看清这小和尚的长相,如今看清了也不免发出了疑问。 “这不是佛殿里负责解签的小师傅吗?帝姬,奴婢有话要说……” 如此一来,寒露似乎也明白了为何会是这个小和尚出现在这里。 寒露将自己心中的猜想以及之前在佛殿里发生的事情悉数告知了容欢。 容欢听完后也只是冷笑一声。 “这楚灵当真打得好算盘,将这小师傅扒光了送到我的厢房,若是传了出去,可不只是私事荒唐这种罪名了。 北蜀纵然民风再如何开化,也无法接受当朝帝姬同佛寺有染的事实,若是传了出去,那岂非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一次倒是我小瞧了她,倒是白白连累这小师傅被牵扯其中受了这种罪过。” “那楚灵既然做了这样的事情想必是早有后招,这小师傅如今这副模样也根本没有办法送回禅房,现下我们可如何是好啊?!” “无妨。她有她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这小师傅的毒已解,待会儿就让影六他们送他回禅房吧。 至于楚灵……” “小美人何必如此麻烦。这点小事何须麻烦你的暗卫,交给我便是了。 这宝鹤寺上下可是没有人比我更加熟悉了。” 人未至声先到。 一听到这句小美人,容欢就已经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果然,下一秒,容欢便看到一个白衣飘飘的男子抱着剑飘进了自己的房间—— 正是扶尘。 像是看出了容欢心头疑惑一般,还未等容欢去问扶尘便抢先一步开口道。 “我知道小美人定是有许多问题要问我,不过当务之急可是要先将这位小师傅的事情给处理了。 想来小美人也不愿意让人看见你的床上躺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和尚吧?” “那就有劳扶尘公子了。” 她又不是傻子,有人上赶着要帮自己做事,自己又何乐而不为呢? “好说好说。” 扶尘如风一般飘到床前,将身上的一件外衣丢在小沙弥的身上,裹起来抗在肩上便离开了此处。 寒露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她虽听说过扶尘公子的名号,但还是第一次看见轻功与玄亲王不分上下的人呢! “帝姬,这个扶尘公子当真信得过吗?”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与他也算是有那么些许的交情,他没有害我的理由。 更何况他今日出现在此绝不是巧合,这个扶尘公子可是不会做赔钱买卖的,他今日既然主动帮我,恐怕是有求于我。 且等着看吧! 另外,等扶尘回来,你便去替我办另外一件事……” 扶尘的动作很快,半盏茶的功夫不到,他便回到了这里。 而寒露见状,便按照容欢之前交代的那般离开了此处。 此时的容欢早已在屋内沏好了茶,好整以暇的看着扶尘。 扶尘亦不同她客气,大方的在容欢对面坐下。 “小美人的侍女这是去?” “收债!” 容欢抿了口茶水淡淡道。 “有人算计我,我焉有不回报之理? 比起我的侍女,我倒是更好奇扶尘公子今日为何会出现在宝鹤寺之中,扶尘公子可不要告诉我,这是巧合。” “这确实是巧合啊!” 扶尘脸上满是玩世不恭的笑意,声音清朗悦耳。 “你看我们如此的有缘分,不如义结金兰如何?有我这样一个义兄,说出去可也不算是埋没了小美人你。” 容欢只是微笑着盯着扶尘看,那眼中浓浓的不信任,就差没将“你看我信吗”这五个字刻在脸上了。 “若能与扶尘公子义结金兰那自是我的福气,只是有哪个哥哥会不对自己的妹妹说实话呢?扶尘公子若还不说实话,那我以为,你我之间倒也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 若是扶尘一直用所谓的巧合还有缘分这样的字眼来搪塞打发自己,她也懒得继续浪费时间。 有这个时间还不如看看楚灵如何自掘坟墓呢! 扶尘见容欢的神态认真不似玩笑,倒也正色了几分。 “我在这里遇见你的事情确实是巧合,这一点当真未曾骗你。 只不过我在你们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在宝鹤寺附近住了不少时间了。 听闻今日后山有因上巳节而办的踏青会这才过来多看了几眼,可巧就碰见了小美人你——” “说重点。” 容欢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桌上轻轻敲着,脸上带着笑容,口中说出的话却是无情的打断了扶尘的长篇大论。 扶尘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终于开始说起了重点。 “其实我是为了一个案子而来。” “案子?” 容欢来了几分兴致,眼中多了几分光亮。 “是。” 扶尘停顿了一会儿,似是在想要从何说起,最后也是轻轻叹了口气。 “我之前在蔚州游历之时,曾发现多地少女失踪之事,但不知为何,那些地方官员竟无一人出面去管这件事情。 我年少初闯江湖之时曾受过一对老夫妻的恩惠,后来再去拜访他们之时才发现他们的小女儿竟也在那群失踪少女的名单之中。” “所以,你为报当初恩惠,就开始替他们寻找女儿的下落?” “不错。我一路寻着这件案子的蛛丝马迹追踪到了永安城,最终,查到了这里。” “这里?” 容欢的神色终于有了些许松动,眼中也露出了讶异之色。 “这里可是宝鹤寺,佛门清净地。” “佛门清净地又如何?你当真以为每个佛寺都是清净之地不成? 呵!旁的寺庙我不清楚,可这宝鹤寺,绝不是个干净的地方!” 第五百二十五章 绝无可能翻身 见扶尘的脸色突然变了,容欢亦察觉到这背后的事情,兴许并不简单。 正欲再多问几句之时,扶尘却不打算再继续说下去了。 “这件事情背后牵连甚广,绝非三言两语便能说的清楚,待我查到更加确切的证据,自会与你交代清楚。 毕竟,这件事情到最后可能也需要小美人你出面才能解决了。” “与朝廷有关?” 扶尘但笑不语,容欢的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 少女无故失踪这种事情,若非是朝廷中有人暗中操控,又岂会多年来无一人上报朝廷? 看来这背后,定然牵扯着一个惊人真相…… 而此时的楚灵,虽坐在席位之上,但心中一直牵挂着的却是容欢那边的事情。 她的计划虽然是临时起意,但也算得上是天衣无缝。 怕只怕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若是被容欢躲过这一次,自己再想要以此事设计于她可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这种忐忑的情绪直到看见眉如气定神闲的朝自己走来那一刻,荡然无存。 就如一开始她们设计好的那般,眉如在楚灵耳边低语了一阵之后,楚灵故作姿态的惊讶出口。 “啊?此事当真?” 楚灵本就是想让人注意到自己这边的情况,因而动静很大,自然也如愿以偿的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楚嫣闻言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 “何事如此一惊一乍?平日里嬷嬷们教你的礼仪都学到哪里去了?!” “长姐教训的是。可灵儿听到的这个消息实在是有些荒谬,所以才有些失了分寸,也不知此事究竟该不该说?” “无论该不该说你不都已经说了这么多了吗?你若再这般惺惺作态,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现在就给我回府禁足。” 楚嫣冷笑着看向楚灵,她与楚灵虽是姐妹,可却素来瞧不上她那副惺惺作态的做派。 尤其是在今日这样的场合,本就已经将楚家的颜面丢了不少,不好好夹紧尾巴做人也就罢了,还偏偏要弄出些幺蛾子。 当真以为自己看不出来这是她的那些小把戏吗? 楚灵虽然知道自己这个长姐一直不喜欢自己,但也没有想到即便是在外人面前,她竟也如此不给自己情面。 她咬了咬唇,今日之事好不容易按照自己预料中的发展下去,决不能在此时功亏一篑! 不就是几句奚落吗? 她受得住! 这般想着,楚灵的眼神在云子维和姒婉婉的身上游疑了几瞬。 楚嫣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心中咯噔一下: 难道楚灵谋划的事情,与世子有关? 与此同时,楚灵已然开口。 “请世子恕罪!臣女接下来要说之事实则是与帝姬有关。 虽只是臣女的婢女无意中看到之事,但臣女以为,为了我北蜀的颜面着想,还是不得不说。” 云子维脸上看不出喜怒,但眉心却是微微蹙着。 “说。” “眉如说……看见一年轻僧人进了帝姬的厢房,厢房之门紧闭,帝姬的婢女更是牢牢守在门口,里面时不时还传出嬉笑的声音……” 楚灵刻意说的不清不楚,但她的意思,在场众人却是明明白白: 这话分明就是在说三帝姬与僧人在厢房中做了那种不轨之事嘛!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反应。 他们对三帝姬了解不多,但单从今日三帝姬的行为举止来看并不像是一个荒唐之人。 可这楚灵说的言之凿凿,倒是让人不知该相信谁才更好了。 “你胡说!谁不知道你因为表姐将你罚跪之事怀恨在心,你说的话如何信得?” 姒婉婉恨恨出口: 这楚灵当真是可恨,竟然如此毁坏容欢的清誉! 与僧人通奸有染一事一旦传了出去,莫说是皇太女之位,恐怕容欢今后都无法再在永安城乃至整个北蜀立足! 楚灵当真是其心可诛! 见姒婉婉急了,楚灵心中别提有多畅快,但表面上却依旧是平静无波。 “姒姑娘若是不信,不如自己亲眼去瞧上一眼?孰是孰非自然就立见分晓。” 看到楚灵如此胸有成竹的模样,姒婉婉的心中忽然就有些慌了: 她是绝对不相信容欢会做出如此荒唐之事的。 可她却不能确定容欢是不是着了楚灵的道,早知道自己就该跟着容欢一起离开的! 那样的话,即便出了什么事情,自己还能挡在她的前面! 云子维一言不发的听着二人的争辩,心中亦是狐疑不解: 若说楚灵能算计到容欢,他是不太相信的;但是此事事关重大却也经不起去赌,如何处理当真是一件难事。 而在此时,云子维却看到不远处的树影下,容欢的侍女冷霜站在那里朝着自己轻轻点了点头,随后便消失不见。 若不是云子维的眼力极好,他都要怀疑方才那个人影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不过冷霜的出现却也是彻底给云子维吃了一剂定心丸: 看来这楚灵自以为是的谋划,终究是要落空了。 “既然争执不下,不如就去瞧瞧吧!” 云子维突然开口说出这般言语,姒婉婉整个人都震惊了。 “表哥!你难道真的信了这楚灵的一面之词吗?!” “如今事情未有定论,谁的话皆不可信。但既有这种谣言流传出来,若是今日不将它彻底粉碎,欢儿的名声亦会受到影响。 但若查明这一切都只是空穴来风,楚三姑娘可就要给本世子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这是自然。” 楚灵不卑不亢的答着,但心中却已经笃定容欢绝无可能翻身。 不为别的,只为眉如亲耳听见的那番对话,她就可以确定,只要众人现在赶去容欢的厢房,那么一定能让容欢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云子维作为容欢的至亲都如此发了话,其他人自然不敢多话。 唯有姒婉婉面露不愿,还是姒元白等人劝了许久,姒婉婉这才退了步。 “表哥不会害欢儿表姐的,姐姐你就别操心这么多了,且等着看吧,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若是这次表姐有什么事,我定不会放过楚灵!” 第五百二十六章 可没有磨镜之好 一行人各怀心思朝着容欢所在的厢房而去,可走近了却发现并无楚灵所说的那般,有侍女紧守在门前的情况出现。 屋内虽有说笑声传出,但院门大开,并无半点心虚之意。 更何况在场的男子之中,许多并不是未经人事之人,这说笑声是否有异,他们一听便知。 是以到了此时,众人看楚灵的眼神也带了几分鄙夷。 “你不是说我表姐的婢女都牢牢的守在门口吗?人呢?!” 姒婉婉逮到了机会就要质问楚灵,楚灵似乎也没有想到自己将众人引来后看到的会是与想象中完全不同的场景。 一时间,她的脸色亦是十分难看。 “许是……事情已经结束了,所以也不需要人守着了。” 这话中的意思说的便是十分直白了,连表面上的伪装功夫都不做了,想来这楚灵自己也是慌了神吧! 姒婉婉也懒得与她争吵,冷笑一声后率先走了进去。 楚灵亦不甘心的跟了上去,她不信容欢会安然无恙! 那个和尚是自己让眉如亲自扔到她的厢房去的,不可能有错! 而在那之后,眉如更是守在院子不远处盯着这院子里的一举一动,眉如和芊曼是她求了父亲很久才得来的婢女。 这是从楚家暗卫营里挑出来的人,若是有人出入这个院子,不可能瞒得过她们的眼睛! 一定是容欢在欲盖弥彰! 楚灵快步走进院子,抢在了姒婉婉的前面,可当她看到屋内穿戴整齐,正在谈笑风生的二人之时,整个人彻底傻眼了。 容欢的屋内确实有一个男人没有错,可却不是她想让众人看见的那个男人! 众人涌进院子里的动静很大,容欢和扶尘听到后也只是相视一笑,旋即起身走了出去。 看到楚灵那满脸见了鬼的样子,容欢实在是想笑,但碍于这场戏还没唱完,容欢还是故意做出一副不解的模样。 “诸位怎么都过来了?可是发生了何事?” 扶尘站在一旁抬眼去看容欢的这幅表演,真是让他都自愧不如。 若不是自己亲眼看见容欢是如何吩咐自己的侍女去刻意引导楚灵留下来的暗探,故意给楚灵错的信息。 恐怕他都要信了容欢和这件事情毫无干系。 但又有谁能想到,这一切不过是容欢在楚灵的计划上,将计就计的结果呢? 姒婉婉见容欢无事,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是彻底的落了地。 她小跑着上前几步,挽住了容欢的胳膊,眼神却是飘到了楚灵的身上,颇有几分挑衅的意味。 “表姐你无事就好。其实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只不过是有些小人着急朝你身上泼脏水罢了!不过如今看来,某些人倒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了!” “玉面书生扶尘公子?” 方才众人的眼神几乎都是落在容欢的身上,而无人去注意一旁的扶尘。 如今见事情已然有了定数,人群中的那些江湖儿女自然也就认出了扶尘的身份。 扶尘亦没有否认的意思,反而落落大方的朝着问话者勾唇一笑。 “没想到我玉面书生的名气在江湖上倒是不小,就连永安城中亦有人识得。” “即便是不识得扶尘公子你,可你的蝉翼剑,我们却是不可能认错的!” 这下子,那群江湖儿女算是彻底激动了! 他们虽是出身于江湖世家,但却从未孤身一人闯荡过江湖,因而对扶尘这种十来岁便独自闯荡江湖且大有名气的人格外的崇拜。 如今见到活的玉面书生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更是激动不已,但很快他们便反应过来,这扶尘公子方才似乎是从三帝姬的厢房里出来的。 难不成扶尘公子与三帝姬竟是旧相识不成? “扶尘公子…你与三帝姬之间?” “诸位不要误会。” 扶尘抱着剑斜倚在门框之上,玩世不恭的扫了众人一眼。 “我与玄亲王私下里有些交情,此番也只是受玄亲王所托,来给三帝姬带句话而已。诸位可不要出去乱说,白白坏了三帝姬的女儿名声哦!” “那不知玄亲王让扶尘公子给帝姬带了什么话呢?” 扶尘既然都如此说了,众人自然不会再去刻意的无端猜测。 但楚灵却偏偏是那个例外,她打自心底就认定扶尘与容欢之间的关系根本就不简单,她也不相信容欢与扶尘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纵然这其中可能出了些自己不知道的差错,可这房中被点了催情香是事实,催情香是在自己去后山之前就已经燃上的。 容欢不会未卜先知,不可能连这个都有所防备! 听着楚灵这没头没脑的问出的问题,楚嫣恨不得让人将她打晕了直接带回府! 都什么时候了? 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吗?! 众人更是像见鬼了一样看着楚灵,反倒是容欢,轻轻笑出了声。 “呵!本宫与未婚夫之间的悄悄话,为何要告知于你听? 本宫倒是没瞧出来楚三姑娘竟有这样的心思,怎么楚三姑娘是想与本宫抢未婚夫不成? 若楚三姑娘当真是存了这份心思,本宫也不免直接告诉你,还是早早的死了这份心吧! 以本宫未婚夫的眼光,楚三姑娘这种姿色,是入不了他的眼的。” 容欢一副认真为楚灵着想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是差点将楚灵当场气的吐血。 楚灵尽力压制住自己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但开口之时还是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帝姬误会了,我对玄亲王并无肖想之意。” “是吗?那你为何如此关心本宫和本宫的未婚夫说了什么呢? 你既然不是对本宫的未婚夫有意,那莫不是对本宫…… 这可就更加使不得了。 本宫可没有磨镜之好,楚三姑娘还是另寻她人吧!” 听着容欢这话里话外挤兑楚灵的意思,一会儿讽刺她容貌不够妍丽,一会儿又暗指她喜欢的不是男人。 扶尘和姒婉婉在一旁憋笑都快憋出内伤了,再一看众人的表情,便知他们心中所想与自己想来是差不了多少的。 只是碍于楚嫣在场,多少还要给楚家和她这个楚家嫡女几分面子。 楚灵的脸色阴沉的比墨水还要黑,可偏偏她不能将容欢如何,甚至就连争辩,她亦不能有任何的不敬。 第五百二十七章 强人所难? 楚灵尽力压制住心头的怒气,抬眸看向容欢,目光灼灼的盯着容欢的眼睛,似是想要从她的眼中看出别的情绪。 不可能,容欢不可能在发生那样的事情之后还能如此的淡定自若。 她一定是在欲盖弥彰! 时间这么短,纵然他们能将衣服穿戴整齐,可只要他们曾经在这屋子里欢好过,便一定会留下痕迹! 她可是听说了那玄亲王对这容欢的占有欲极强。 即便今日之事不能将容欢从神坛上拉下,但只要能坐实她同这扶尘之间有不清不楚的关系,恐怕那个玄亲王第一个就不会放过容欢! 对! 只要好好搜查一下这间屋子,就一定能够找到蛛丝马迹! 楚灵像是一下子就找到了容欢的弱点一般,心中的怒气都消散了不少。 她看着容欢,忽而就笑了起来。 “帝姬何必顾左右而言他?你与这扶尘公子究竟在厢房中做了什么,只有你们自己心中清楚!” “本宫心中自然清楚,不过是品茶聊天罢了! 本宫与扶尘公子清清白白,又何惧旁人眼光?倒是楚三姑娘,如此迫不及待的要抹黑本宫的清誉,究竟是意欲何为呢?” “是臣女抹黑帝姬的清誉还是帝姬自己在欲盖弥彰,很快就能见分晓。帝姬若是当真问心无愧,敢不敢让臣女的人进去搜上一搜以证清白呢?” “笑话!你不过一个小小庶女,也配让人搜本宫的屋子?本宫看在楚国师的份上给你面子,可不是让你蹬鼻子上脸的。” 见容欢如此反应,楚灵心中越发确定这屋子里定然藏着见不得人的东西,说不定就连那个小和尚也被藏在这房间的哪个角落里。 否则的话,为何一提到搜屋子,她的反应便如此激烈? “帝姬是怕了吗?” “本宫有何可畏惧的?” “既然帝姬无所畏惧,口口声声说着清白,那帝姬可敢让人进去搜上一搜?” “楚灵!闭嘴!帝姬的屋子岂是你想搜就可以搜的?还不快退下!” 眼看着事情越发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楚嫣终于忍不住开口喝止了楚灵。 这楚灵根本就是已经乱了阵脚,竟然看不出容欢如今玩的就是一招请君入瓮吗? 她虽然不愿意管楚灵的死活,却也不能看着楚灵打着楚家的名号胡作非为! 如今皇上本就有整治楚家的意图,若这是楚灵再不知死活的在此时得罪三帝姬,岂不是亲手将把柄递到了皇上的面前吗? 楚灵想要自取灭亡她不管,但是绝不能为她的无知与冲动而搭上整个楚家! “长姐,我只不过是想求一个真相,长姐何必如此拦我?难不成是怕了皇家的权势不成? 长姐放心,三帝姬是个明事理的人,仗势欺人的事情,想来三帝姬也是不屑的吧?” 只可惜此时的楚灵一心只想将容欢扳倒,根本就不能理解楚嫣的良苦用心。 她在永安城多年,从未有过如今日一般,连续栽在同一个人手上的经历。 若今日不能让容欢尝到苦头,她如何心甘? 容欢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楚嫣而后眼神重新落到楚灵的身上: 这个楚嫣倒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只可惜啊! 她摊上的这个队友实在是一个带不动的废铁。 “本宫从不仗势欺人,自比不得楚三姑娘的, 也罢!看来今日若是不让楚三姑娘搜一搜这件屋子,楚三姑娘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指不定还会在人后如何抹黑本宫呢。 毕竟楚三姑娘这人品……啧!真是让本宫不敢恭维。” 楚灵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反而笑了起来。 “帝姬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只要能让大家看到真相究竟如何,臣女一人受些委屈又算些什么呢?” 她倒要看看,等到自己将证据甩在她的面前之时,容欢还能不能如现在这般冷静自持。 不管这屋子里有没有证据,最后的结果都必须搜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一次决不能失手! “不知此时,可能让臣女的人进去搜了?” “且慢。” “帝姬反悔了?” “本宫亲口答应的事情自不会反悔,只是楚三姑娘无凭无据就要搜查本宫的屋子,实则是以下犯上。 本宫将丑话说在前面。 若是搜出了什么,本宫自然无话可说。 可若是搜不出来,楚三姑娘这以下犯上的罪名,本宫绝不会姑息!” “若什么都搜不出来,要杀要剐臣女任凭处置!” “好!” 听到楚灵的这句话,容欢的眼中终于有了些许笑意。 “不过本宫对你的性命倒也没有兴趣,不如这样: 若什么都搜不出来,楚三姑娘便将你的外衣尽数脱掉,从宝鹤寺走回楚府吧!” 楚灵的瞳孔瞬间放大,不可置信的看向容欢。 “帝姬莫不是在与臣女玩笑不成?这个要求未免也太强人所难,若是这般,往后臣女还如何出门见人?” “你觉得本宫像是在与你玩笑吗? 强人所难? 楚三姑娘之前一口咬定本宫与僧人有染将众人引至此处的事情本宫可是已经听婉婉说了,如今你见厢房没有僧人,又紧咬着本宫与扶尘公子不放。 你在朝本宫身上泼脏水之时,可有想过本宫日后要如何见人? 究竟谁才是那个强人所难的人? 楚三姑娘这话未免也太可笑了! 今日本宫便把话撂在这里,你若是想搜本宫的屋子,就得答应本宫的条件。 你便是此时退缩,也得跪在地上给本宫磕三个响头。 而且,不管你怎么选择,今日之事,回宫之后本宫自会如实禀告给父皇,在场众人皆是见证。 楚三姑娘,你便好好祈祷,这屋子里有你所谓的证据吧!” 楚灵阴沉着脸色,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退路可言。 要她跪下来给容欢磕三个响头,她绝对做不到! 那样不仅是将自己的自尊丢在了地上,更是间接承认今日之事是自己故意捏造陷害于她! 与其这般,倒不如赌上一把! “臣女答应帝姬的条件!芊曼,眉如,你们进去搜!” “慢!” 第五百二十八章 温水煮青蛙 “帝姬又有何事?” 楚灵皱眉看向容欢,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件事情拖的越久对自己便没有好处。 容欢笑了笑,眼神不经意的在楚灵那两个婢女的身上打量了一番。 “楚三姑娘处处针对本宫,本宫又怎放心让你的人进去呢?万一你的人手脚不太干净,到时候本宫又该去找谁寻个公道呢?” 楚灵一愣,似是没想到自己的这点小心思会被容欢看的如此清楚。 这已经是她所留的最后一张王牌。 若是芊曼和眉如不能进这件屋子,她如何能保证这一切都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楚灵嚅动了一下嘴唇,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容欢抢先一步。 “不如这般,为表公平起见,本宫与楚三姑娘的侍女皆不要插手这件事情。便由楚大姑娘和云世子身边侍奉着的人进去搜一搜如何?” 不知何时,冷霜和寒露二人都已经回到了容欢的身边,甚至搬来了一张椅子好让容欢可以坐着。 楚灵此时站在容欢不远处,明明比她还要高上不少,却还是被容欢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的气势给压了一头。 她的脸色亦不是十分的好看。 “倒也不必如此……麻烦。” “不麻烦。左不过是本宫信不过你和你的人罢了! 本宫亦知楚三姑娘亦是信不过本宫的,这样吧,本宫再退一步,这在场众人,除了楚三姑娘的人,你可以任选其中几人进去搜查。 只你和你的侍女不可。 楚三姑娘慢慢考虑,本宫有的是时间和你耗呢!” 容欢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不满或是心虚的模样,反而气定神闲的接过寒露递过来的茶细细品了起来,好一副悠闲惬意的模样。 反倒是楚灵,站在原地竟有了几分无所适从。 容欢也不急,就淡淡的看着她,直到看见楚灵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更是觉得自己手里这杯茶的味道都变得有些甜滋滋了。 仗势欺人有什么意思? 她就喜欢这种温水煮青蛙慢慢磨人心态的方式。 既要惩治了楚灵,也要让人事后挑不出任何错处。 名声和出气,她都要! 再者,楚灵处心积虑的排了这么一场大戏,自己若是不让这场戏的时间持续的久些,不就太不给这位楚三姑娘一点面子了吗? 漫漫长日,总得找点事情打发打发时间才是。 她倒要看看,到了这步,楚灵会如何去做? 若是她拒了自己的提议,便是间接的告诉众人,她连自己嫡姐和云世子都行不过。 云子维这个堂哥会不会刁难她,容欢不知道。 但是回了楚府之后,啧!楚嫣怕是决计不会给她什么好果子吃。 便是不拒绝自己的提议,只要有云子维的人在场,她也不怕这个楚嫣有机会在云子维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 总之,这一仗,楚灵毫无悬念,是输定了!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不是傻子,对于今日之事的孰是孰非早就看出了几分门道。 又怎会不明白如今面前的这一切都不过是三帝姬故意在逗着楚灵玩罢了! 不过他们这些人与楚灵本就算不上有多亲近,如今三帝姬既然有这个兴致,他们也权当是看了一场戏便是。 倒是没必要为了楚灵与堂堂帝姬闹出什么不必要的矛盾。 而楚灵只是站在原地,紧咬嘴唇,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容欢竟然会防备自己至此! 况且看到容欢如今这从容淡定的模样,她不得不承认:她慌了! 楚嫣恨铁不成钢的看了楚灵好几眼,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 如今的局面已经被楚灵走进了死胡同之中,而看三帝姬的模样,亦是不愿意轻易放过楚灵的。 不过这些楚嫣倒也可以理解,若是易地而处,她亦不会以德报怨。 所以作为楚家嫡女,她能做的只有尽力保住楚家的颜面。 至于楚灵? 她的自尊和颜面是她自己丢弃不要的,与旁人无关。 追根究底,楚灵也只是一个庶女,她如何,到底是撼动不了楚家的根基的。 这般权衡利弊之后,楚嫣更是抢在楚灵之前落落大方的开口。 “承蒙帝姬不弃,臣女愿与世子一起为帝姬尽绵薄之力,定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容欢的目光复又落在眼前的女子身上。 一袭月白色长裙,朱唇轻点,头上的发髻简单而不失端庄,即便是面对自己之时亦是不卑不亢,眼中也尽是坦荡之色。 看起来倒是与楚灵截然不同,与她见过的楚家人亦不相同。 就是不知,这楚嫣的内心是否也如她的眼神一般坦荡清冽呢? 容欢笑了笑,敛去眼中的打量之色,末了甚是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楚大姑娘既有此心,本宫又怎好不成全呢?便依楚大姑娘的意思办吧!” 二人三言两语之间,便已经敲定了这件事情最终如何去办,甚至都没有再征询过楚灵的意见。 是非如何,众人心中皆有定数,就连这所谓的搜查,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谁若是真的在容欢的房间里大动干戈的搜来搜去,又有几个脑袋够皇上去砍的? 他们可不是楚灵,看不清形势。 纵然楚家再如何势力庞大,一手遮天,可对上皇家,总是要顾忌几分。 更何况,不过一个小小庶女,楚家又怎会为她与皇室作对呢? 唯一看不清眼前情势的,恐怕就只剩下了楚灵自己。 或许她不是看不清,她只是不愿意看清眼前这对自己完全不利的情势,甚至还想着,或许楚嫣会看在楚家的面子上,帮自己这一把呢? 楚嫣与云子维的人动作很快,不出一会儿便悉数从房间中退了出来。 “回禀世子,什么都没有。” 这一切皆在容欢的意料之中,她既要让楚灵自讨苦吃,自不会留下任何对自己不利的东西,香炉中的香早就换成了檀香。 至于楚灵心心念念的那些肮脏痕迹? 她与扶尘本就是清清白白,又哪来的把柄可以给楚灵抓呢? 容欢轻轻笑了起来,缓缓看向楚灵。 “楚三姑娘,可听清楚了?” 第五百二十九章 你也配? “不……不可能!” 楚灵一把抓过一旁的眉如,不死心的道。 “你说!你现在就告诉众人,你究竟听到了什么?你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让所有人都听听,咱们这位好帝姬究竟在这里做了什么事情!” 眉如被楚灵眼中的神色给吓到了几分: 三姑娘这是已经入了魔怔了啊! 如今情势已经如此分明,那些话说与不说又有何分别? 这些人从见到三帝姬完好无损的出现那一刻起,就已经不再信任她的一言一行。 如今说的再多,在旁人眼中也不过是在向三帝姬泼脏水罢了! 可饶是如此,眉如还是如楚灵所愿的那般将自己听到的话一一道出。 “是……奴婢在经过三帝姬厢房之时,曾亲耳听到帝姬身边的侍女交谈,说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可如何是好以及一定要守好此处,决不能让任何人闯入扰了帝姬的好事云云。” “你们可听清楚了?!” 楚灵急的双眼通红,可在场众人根本无一人愿意搭理于她。 容欢心情大好,倒也不介意让楚灵多蹦跶一会儿。 毕竟,蹦跶的越高,摔得也就越疼嘛! “冷霜寒露,你们可有说过这样的话?” 冷霜寒露跟着容欢的时间久了,就连这扮猪吃老虎般做戏的功夫亦是练得炉火纯青。 二人根本没有任何的犹疑便开口道。 “奴婢绝没有说过此话,奴婢们将帝姬送回厢房之后便按照帝姬的吩咐去了佛殿添置香油钱,直到方才才回到此处。 又怎会有机会说出这些惹人误会的话呢?” “撒谎!你们是三帝姬的婢女,自然不会承认!帝姬若是真的问心无愧,可敢验身以证清白?!” “大胆!” 容欢的脸色瞬间便冷了下来,与此同时,寒露更是上前“啪啪”几耳光便甩在了楚灵的脸上。 不仅是容欢,在场众人的脸色皆是变了又变: 这个楚灵莫不是疯了不成? 便连楚嫣亦像是见鬼一般看着自己素来眼高于顶不将所有人放在眼中的庶妹,心中更是只有一个想法: 这帝姬的婢女怎么不直接一巴掌将她打死呢? 留她继续活着是在膈应谁呢? “楚灵!本宫看在楚国师对北蜀有功的份上,这才容忍你一次又一次的无礼。可这并不代表,本宫便能任人随意欺负。 验本宫的身? 就凭你一个庶女也配? 够了!想来各位这热闹也看的够清楚了,接下来本宫要惩治一个庶女,恐会脏了各位的眼睛。 烦请各位便退下吧!” 毫不掩饰的逐客令,众人亦不是不通情理之人,话已至此,他们自不会继续留在此处突惹一身腥。 朝着容欢行礼后便纷纷退了出去。 姒婉婉纵是不放心容欢想要继续留下来,亦是被云子维以及姒元白等人给拉了出去。 楚嫣知道此时再为楚灵求情亦是无用之举。 纵然她比谁都希望这个祸害再也没有继续蹦哒的机会,但她依旧清楚: 楚灵不能死。 起码不可以这么死的如此没有价值。 是以斟酌半分后,楚嫣还是在退出去之前蓦然朝着容欢跪下行了一个跪拜大礼。 “请帝姬恕罪!臣女自知舍妹言行无状,一而再再而三冒犯帝姬,已是不可饶恕的死罪。 可今日毕竟是在佛寺之中,不宜有杀生之事,帝姬也不该脏了自己的手。 是以臣女斗胆请求帝姬,饶恕楚灵死罪!” 楚嫣会为楚灵求情一事,容欢倒是没有想到的。 她深深的看了楚嫣一眼而后突然轻笑了一声。 “倒是瞧不出楚大姑娘与你这个庶妹竟是如此的姐妹情深,不过大姑娘尽可放心,本宫对楚灵的性命可没有兴趣。 便如你说的这般,杀她,本宫还嫌脏了自己的手呢!” 说着,容欢意味深长的看了楚灵一眼,不再给分给楚嫣任何眼神。 “带着你们楚家的人,退下吧!” 得了容欢准确的答复,楚嫣也算是松了口气,只要能从容欢手上保下楚灵的命,便也够了。 楚灵如何处置,不能由自己决定。 她究竟能不能活着,该怎样活着,亦只能带回楚家由祖父定夺。 她朝着剩下的几人使了个眼色,几人纷纷跟在她的身后退了出去。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楚灵的两个婢女:芊曼与眉如。 她们是楚灵的婢女不错,可她们唯一的主子,只有楚家。 今日之事发展到如此地步,楚灵纵然是回了楚家,亦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她们又何必为了一个即将失去所有价值的三姑娘得罪楚家未来前途无限的嫡女呢? 是以不过须臾时间,不大不小的院落之中,便也只剩下了容欢主仆以及楚灵四人。 方才容欢与楚嫣的对话,楚灵亦是听得清清楚楚。 她不是楚嫣,想不通这背后的利害关系,纵然平日里再如何厉害,也只是限于宅院之中那些害人的阴私手段罢了! 纵然容欢承诺楚嫣不会伤她性命,可楚灵的心中却是不信的。 尤其是看到容欢如今看着自己,那一脸笑意的模样,楚灵再也没有了之前那盛气凌人的模样。 全身上下只剩下森冷的寒意,本就有伤的膝盖更是隐隐传来刺痛之感,没等冷霜动手,便已然软软的瘫了下去。 楚灵这般的禁不起吓唬,倒是让容欢觉得有些索然无趣了起来: 原来,也就这点本事啊! “楚灵,本宫今日送你的这场戏,你可满意? 虽然扰了你原本的部署,可本宫却以为,这场戏反而变得更加精彩了呢。 所以,你该满意的。” 容欢朱唇轻启,说出口的话不重不轻,可每个字却都像擂鼓一般,一字一下的敲在了楚灵的心上。 楚灵蓦然抬起头,一双眸子里闪现出不可置信而后渐渐转变为不甘心。 “你早就知道了?不…你怎么可能会知道…若不是我这边出了纰漏,若不是扶尘恰好出现…你不可能躲过的。” 到了此刻,楚灵也不再伪装自己,口中喃喃,眼底满是不甘心:她不信! “为什么不可能呢?” 容欢像是看一个笑话般看着楚灵。 第五百三十章 太过天真 “又不是所有人都是可以任你玩弄的傻子。至少,本宫不是。 你是想说你送来的人出了纰漏呢?还是想说你点的催情香无用呢? 你是不是忘记了,本宫在回到北蜀之前的身份是什么了? 本宫可是太医啊!就凭你那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廉价催情香,也想让本宫着了道? 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如实话告诉你,你的那些小伎俩本宫早就看穿了,之所以不说,只不过是觉得长日漫漫,想找些乐子罢了!” 楚灵愣愣的听着容欢口中的真相: 原来自己那引以为傲天衣无缝的计划,落在容欢的眼中只不过是因无趣找的乐子吗? 自己还真是成了一个笑话啊! “成王败寇,我如今败在你的手上是我自己技不如人!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本宫既说了对你的性命不感兴趣,那就不会要你的性命。或者说,你觉得你有那个资格让本宫亲手杀了你吗?” 容欢轻笑着,眼中丝毫不掩饰对楚灵的鄙夷与不屑。 “你的命本宫不稀罕,但是你自己答应的事情本宫可不会让你有反悔的机会。” “你要做什么?” 楚灵忽而抬头看向容欢,还没待反应过来,便感觉全身上下瘙痒无比,就像是有千万只虫子不停的啃噬着自己的皮肤。 “你对我做了什么?!” 容欢一见她的反应,便知晓药效已经开始起了作用,无辜的摊了摊手。 “也没什么。只不过是在和你说话之时,在你身上加了点料罢了! 本宫知道,楚三姑娘定然是不会乖乖遵守你之前答应的条件,没关系,你不遵守,本宫帮你便是。 其实加在你身上的东西呢,只不过是本宫近日无聊新研制的毒,若是你让本宫满意了呢,解药自当奉上。 若是让本宫不满意……呵……楚三姑娘也不必太担心,这毒要不了人的性命,只不过是若六个时辰后还没有解药,全身的皮肤便会溃烂发脓,药石无医而已。 如何抉择,全看楚三姑娘自己。” 容欢也不多说,只是眉目含笑的看着楚灵。 “臣女希望帝姬能够说话算话。” 最终,楚灵还是在她意料之中的那般缓缓脱下所有的外衣,只着单薄的里衣走了出去。 …… 出了这样的事情,众人自然也没有了继续游玩的兴致,尤其是在看到楚灵当真只着里衣步行回楚府之时。 众人纷纷带上自己的婢女,赶回永安城。 无论这楚家与三帝姬闹成什么样子,对他们而言,不掺和才是最好的。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这个时候,还是快快回府的好! 两个半时辰之后,楚灵终于在她那两个婢女连扶带拉的帮助下,拖着那一双受伤的腿回到了楚府。 但她因为冒犯三帝姬而被罚跪以及罚着只着里衣的事情也早就在永安城内传了开来。 永安城中的百姓对国师楚淖心怀敬佩之心,却并不代表他们瞧得起这楚府中的每一个人。 尤其楚灵只不过是一个庶出女儿。 此事一出,百姓们更是翘首以盼,想要看看楚家家主——国师楚淖是要如何处置这个以下犯上,不尊帝姬,败坏门风的庶女楚灵。 而楚嫣早在这件事情传开之前便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悉数告知了她的祖父楚淖。 如今书房之中,只有楚淖以及楚嫣的父亲楚薛文并楚嫣三人。 听到管家来报楚灵回府的消息,楚淖二话不说便让人将她给带去暗室关了起来。 楚薛文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听见自己的头顶传来楚淖的声音。 “楚薛文,你看看你养的什么好女儿!自从嫣儿娘亲去了之后,你便一房一房的妾室不停的抬入府中。 男子三妻四妾原算不得什么,可你瞧瞧你宠爱的小妾,你宠爱的庶女,如今都做了什么好事?” “父亲息怒!灵儿这孩子自小被儿惯得骄纵了些,今日之事想来也是她一时想不开这才造成如今的结果,还请父亲息怒! 嫣儿!今日你不是和灵儿一起去的宝鹤寺吗? 作为长姐,你怎么不看着妹妹,反而让她做出如此有辱门风的事情? 依我看,这件事情你也脱不了责任!” 楚嫣听着楚薛文这迫不及待将责任推到自己身上的模样,只觉得十分好笑。 她的娘亲在生自己的时候就难产去世了,她这个父亲不说多伤心倒也罢了,转过头便和府上的小妾勾搭上,生了一个又一个的庶子庶女。 若非是祖父将自己接到身边悉心培养,恐怕自己早就死在他那群小妾的手上了吧! 楚嫣早就明白,她与楚薛文之间那点父女情分简直就是少的可怜,也从来不奢望这所谓的父爱。 是以听到楚薛文这迫不及待要拉自己下水的话,楚嫣心中除了觉得好笑,再无半点情绪: 怎么? 她这好父亲是以为只要将自己这个被祖父寄以厚望的嫡长女也拉下水就能保全他那千娇万宠长大的庶女了吗? 未免也太天真了。 楚嫣微微福身而后站到了楚淖的身旁,不卑不亢道。 “父亲这话女儿可不敢应。今日之事,我有没有劝诫或是阻止三妹,父亲随便派人打听便知分晓,实在无需女儿过多赘述。 况且三妹是什么性子,想来父亲比我更加清楚。 父亲既然给了她嫡女才有的尊宠和待遇,又凭什么以为她会听女儿的话呢? 毕竟在三妹的眼中,她与女儿可是没有半分区别的。” “即便这样,你也——” “够了!” 楚淖冷冷的打断了楚薛文接下来的话,看着自己这个唯一的嫡子,满心的恨铁不成钢。 也就只有楚嫣这个嫡孙女是个可塑之才,让他还能有些许安慰。 “你不必将嫣儿扯进这些污糟事情之中。我老实告诉你,这件事情嫣儿根本无错,便是有错,我亦不会罚她半分。 你若想利用嫣儿让你那个好女儿逃脱责罚,我劝你早早的死了那份心!” “父亲,你怎可如此?灵儿她也是你的孙女啊!” 第五百三十一章 楚家继承人 “住口!我只有一个孙女,那就是嫣儿! 至于那些妾室所生的庶子庶女,又怎配与我亲自培养的楚家下一代继承人相提并论?” 楚淖直接喝止了楚薛文接下来的话,丝毫不顾忌他的脸面,直接肯定了楚嫣未来当家人的地位。 “薛文,你是我唯一的儿子。若是可以,我如何不愿意将楚家交到你的手上? 这些年我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但是你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我太过失望! 嫣儿年纪尚小,有些事情还无法独当一面,待我为她寻得一个能力出众的夫君之后,这楚家上下所有的事宜便交由嫣儿打理。 至于你,你是我的血脉,我不会将你如何。 只要你安安分分的做你自己分内的事情,嫣儿和楚家日后都会护你一世荣华富贵。 至于对楚灵的处置么?” 楚淖沉吟片刻,忽而看向了楚嫣,笑着问道。 “嫣儿以为,如何处置为好?” 楚嫣眸光微闪,微微低头掩饰住眼中的神色。 她是楚淖一手教养大的,没有谁能比她更懂楚淖的想法。 纵然再瞧不上楚灵,那也是楚家的血脉,以楚淖的性子,不可能由着她什么价值都没有发挥出来就这么死了。 既然楚淖有此一问,心中定然是不想要了她的命,问自己,只不过是需要自己递一个台阶罢了。 想明白楚淖的用意之后,楚嫣亦是十分配合。 “祖父是一家之主,无论做什么决定孙女都是支持的,只是三妹年纪尚轻,难免会有犯错的时候,孙女斗胆请祖父从轻处置。” 楚淖赞赏的看了楚嫣一言,紧接着道。 “既如此,便依嫣儿的意思。按我们楚家的规矩,楚灵今日之举纵然是浸猪笼也不为过,但看在嫣儿为她求情的份上,便送她去家庙修行吧! 待到此事的风头过去,再接回来不迟。 薛文,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 好了!我累了,嫣儿留下,你退下吧!” “儿子遵命。” 楚薛文不敢再有异议,他知道自己父亲的性子,今日楚灵让楚家出了这么大的丑,能保住一条命已是不易。 他若是再有异议,怕是楚淖会直接让人要了楚灵的性命。 楚薛文心中苦涩,明明自己才是楚淖嫡亲的儿子,可是在他的心中,自己跪下来求情竟还不如楚嫣一句话来的有用。 自己在这个楚府的地位竟还没有自己的女儿高! 可他不敢多言,在楚家,从来都只是楚淖做主的。 纵然自己是他唯一的儿子,亦没有资格去干涉楚淖做好的决定,更遑论是插手楚家继承人的选择。 好在,灵儿的命是保住了。 这是自己最疼爱亦是最像自己的女儿,他实在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灵儿丢了性命。 楚薛文离开了楚淖的书房,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甫一进院门,便看到梦姨娘哭天抢地的朝着自己走来。 “文郎…你可一定要为灵儿做主呀!今日灵儿可是受了大委屈了,大姑娘作为长姐,怎么能由着灵儿在外面如此的被人羞辱呢?” “住口!嫣儿的事情也是你可以随便乱嚼舌根的?!” 梦姨娘一怔,有些不服气,但是想到楚淖对楚嫣的偏爱和袒护,终究是没有再说楚嫣什么。 “可灵儿受的委屈……总不能就这样算了吧!” “那你要如何?灵儿得罪的可是三帝姬,难道你要让我将三帝姬绑了不成?!” “以我们楚家的势力,一个帝姬又有什么好畏惧的……” “啪——” 梦姨娘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楚薛文狠狠的打了一巴掌瘫坐在地,楚薛文看着这个自己宠了多年的女人,怒极反笑: 他从前怎么没有发现,梦姨娘是一个如此蠢笨的人呢? “日后若是再让我听到这种随时会陷楚家于万劫不复之地的话,你就不必再活着了!” 梦姨娘被楚薛文眼中突然浮现的冷漠与杀意给吓得愣在原地,不敢再争执,只是呜咽道。 “那灵儿怎么办呢?她可还被家主关在暗室里呢?” “灵儿的事情你不许再插手。父亲的意思是将她送进家庙,我警告你,灵儿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父亲网开一面。 你若是再敢私下做些什么忤逆父亲的意思,就等着给灵儿收尸吧!” …… 是夜,景月宫中。 容欢坐在棋盘前,听着冷霜的禀告。 “帝姬,派去送东西以及带话给楚家的人已经回来了,听说楚国师让人将楚灵连夜送进了家庙。” “意料之中。楚灵怎么也算是有几分姿色,楚淖怎么会任由这么一颗棋子没发挥用处便死了呢?” 冷霜点点头,深以为然。 “那我们的人可需要……” “让他们回来吧!楚灵这种人翻不起风浪,没必要为了她让我们的人手上多染上几分血腥。” “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让他们撤回来。” 冷霜说着便福身行礼退下,转身看到殿门口站着的玄衣男子之时,身子一愣,眼中满是防备之意。 第二次,这已经是第二次夏侯黎神不住鬼不觉的躲过他们的眼线,轻而易举的进到了景月宫中。 这个夏侯黎的武功当真已经出神入化到了这种地步吗? 难道只有玄亲王才能与他一较高下不成? 容欢本是满腔心思都在眼前的棋盘之上,察觉到冷霜的不对劲后这才抬头问了一句。 “冷霜,发生了何事?” 抬眼却正好看到站在殿门口身着玄色滚金袍的夏侯黎,容欢脸上的笑意顿时敛了几分。 “原来是三皇子来了。冷霜,你们都下去吧,白露,上些茶来。” 说着,容欢已然起身施施然坐到了桌前,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夏侯黎亦不客气,大步流星的走到容欢对面坐下。 冷霜等人虽不放心,但还是没有忤逆容欢的意思,只是将殿门牢牢守住。 好在帝姬到了晚间便只让她们四个近身伺候,否则若是叫旁的宫人瞧见夏侯黎出现在这里。 北蜀帝姬与西蜀质子,传出去又是一场大风波。 第五百三十二章 出事了! 白露的动作很快,不过片刻时间便将茶水沏好端了上来。 夏侯黎拿起一杯茶轻轻的品了一口。 “帝姬宫中的东西果然不是俗物,便是一杯茶,亦比我那里的好了太多。” “三皇子若是喜欢,本宫让人多送些过去便是。不过本宫想,三皇子踏露而来,目的应该不只是一杯茶这么简单吧。 有什么事情三皇子不妨直言。” 夏侯黎把玩着手中的青玉杯,低低一笑,轻轻吐出四个字。 “时机到了。” 容欢在一瞬的愣神之后,立刻反应过来。 “需要本宫为你做什么?” 夏侯黎但笑不语,用手指蘸水在桌上轻轻写了两个字后这才开口道。 “素闻帝姬医术无双,想来我的这个小小要求,帝姬亦能满足吧?” “何时需要?” “三日后。到时候还需得帝姬为我好好打点一番了。作为报答,届时我亦会提供给帝姬需要的东西。” “成交。” “如此,我可就回去静候三帝姬的佳音了。” “慢走不送。” 对于容欢这疏离的态度,夏侯黎亦没有半分放在心上的意思,轻笑一声便离开了景月宫。 而容欢却盯着桌上那两个字陷入了沉思。 …… 三日后,北蜀皇宫某个偏僻的宫殿之中。 一个太监突然面色慌张的冲了出来: “不好了不好了!西蜀三皇子出事了……” 一刻钟后,北皇与姒皇后并着容欢皆是闻讯而来。 此时躺在床榻上一身玄袍的夏侯黎早已经是脸色铁青,嘴唇乌紫,眼睛紧紧闭着,俨然是一具没了生气的尸体。 北皇坐在外间,面色不善: 他虽然不重视这西蜀送来的三皇子亦不惧怕西蜀国,但夏侯黎好歹是质子的身份。 如今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对西蜀国那边总归是不太好交代的。 就在此时,检查夏侯黎死因的太医亦从内殿走了出来,颤颤巍巍的跪了下来。 “启禀皇上,夏侯皇子的死因已经确定了。 这夏侯皇子自西蜀送来之时便有体弱不足之症,臣等平日里虽然竭力为夏侯皇子开药调理,但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此次三皇子乃是旧疾复发导致的心竭之症,微臣无能,待到微臣赶到之时,夏侯皇子已经因心竭去了! 请皇上责罚!” 北皇听完太医的禀告之后,亦是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有人故意要了这夏侯黎的性命,事情便不难处理。 只需要由自己修书一封像西蜀国解释一下来龙去脉便是,毕竟夏侯黎若是真的受西蜀国重视,当初便不会被作为质子送来北蜀。 既送来了,西蜀皇上对他又能有几分父子之情呢? 为了一个不受宠的质子同北蜀闹翻,这可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北皇亦相信,西皇绝不会如此的意气用事,更加不会为了一个身子本就不好的质子而去破坏西蜀与北蜀之间多年来的友好局面。 北皇有些不耐的挥挥手。 “此事与你们太医院无关,是三皇子自己没有福气,朕不会怪罪于你,退下吧!” “微臣告退。” 待到闲杂人等都离开之后,北皇这才将目光投到姒皇后身旁站着的容欢身上。 “依欢儿来看,此事应当如何处理才最为妥当?” 对于北皇的问话,容欢并不感觉有任何的惊讶。 她早就知道,北皇心中最为属意的储君人选便是自己,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既是考验亦是磨炼。 不过这样也好,她本还在想要如何劝说北皇将此事交由自己处理,没想到这个机会竟然被送到了自己面前。 容欢沉吟片刻,这才开口道。 “三皇子死于急症,虽与我北蜀无关,但到底是死于北蜀境内。依儿臣看,父皇应当修书一封与西蜀说明情况。 另外三皇子的葬礼亦不能马虎了事,只是三皇子虽是以质子身份居于宫中,但到底不是我北蜀皇室之人,他的葬礼若于宫中举办于礼不合。 儿臣以为,不若将三皇子的棺椁置于接待来使的驿站之中,停灵七日以待西蜀那边的消息。并由儿臣亲自操办,即便是传出去,亦不会给人指责我北蜀礼数不周的机会与理由。” 北皇听着容欢的这番言论,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愧是自己看中的储君人选,只要自己再好好培养一番,假以时日,便能将这北蜀放心的交到她的手上了。 “不错。那便照欢儿的意思去办吧!” “诺。” 北皇点点头,眼神看向一旁的姒皇后,却只见姒皇后的眼神从未落在自己的身上,满心满眼就像是完全没有自己这个人一般,心中不免有几分苦涩。 但转念一想,如今的情况比起当初姒皇后将自己锁在椒房宫中让他连见上一面的机会都没有的情况来看,已然是好了太多。 至少如今二人也可以坐在一起心平气和的说上几句话。 北皇在心中如此安慰着自己,起身正准备离开此处之时,忽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竟然毫无征兆的向前栽去。 “皇上!”“父皇!” 幸得韩公公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北皇,这才避免了北皇摔在地上的事情发生。 容欢迅速蹲到北皇的身边,伸手搭上了他的脉搏。 姒皇后嘴上不说什么,可眼底流露出的担心依旧是出卖了她的内心。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将太医请来!” “不用去了。” 容欢和北皇同时开口,惹得姒皇后将目光投向了这父女二人。 容欢微愣,看向北皇之时却发现北皇眼中除了淡然之外没有任何情绪: 难道说,父皇他早就知道了吗? 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何不早点说出来呢? 若是早点说出来的话,或许自己…… 即便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会任由情况发展到如今的地步…… 姒皇后看着这父女二人的脸色,心中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 “欢儿,你告诉母后,究竟发生了何事? 韩公公,你带人退下!没有本宫的命令谁也不许接近这里!” 韩公公看了看北皇,得到北皇的肯定之后这才带着宫人退出去守在门口。 北皇在容欢的搀扶下重新坐在了椅子上,朝着姒皇后露出了一抹笑容。 “暄儿,只不过是些老毛病,实在不需要太医把脉。” “你住口!我不要听你说,欢儿,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五百三十三章 身中奇毒 容欢看着自己的父母,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她在替北皇把脉的那一刻,整个人亦是陷入了呆滞情况之中,如今面对着姒皇后的问题,容欢只觉得自己像是失声了一般,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便是她自己,到了此时此刻亦是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半晌后,容欢才尽力控制住自己那久久无法平静的心情,有些颤抖的开口道。 “父皇……身中奇毒,时日无多了……” 容欢的话像是一道惊雷一下子劈在了姒皇后的头上一般,让她久久的无法回过神。 不知过了多久,姒皇后突然轻笑一声,像是自动忽略了容欢那后半句话,开口道。 “我道是什么呢?原来只是中毒,这宫里的御医不善毒术查不出是什么毒并不稀奇,明日…不…我现在便让人宣大姐入宫。 大姐素有毒圣之名,这世界上又有什么毒能够难得了她呢?” 面对着姒皇后的这番话,北皇与容欢都只是沉默以对。 没有人比他自己更加清楚自己的身体,原以为姒暄心中一直都是恨着自己的,所以自己的离开想来也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 是以北皇只想要在自己仅存的时间里为他们母子三人清空所有的障碍。 这样到了离开的那一天,他亦能放心些许。 可当他看到姒暄如今的模样,他突然就有些舍不得离开了,他可以看出来,姒暄对自己仍旧是有些情分存在的。 若是自己就这么走了,她会不会更加恨自己? 而容欢的心中,亦是抱有一丝希望: 自己纵然再如何精通医道,可到底也只是个凡人,总有自己的不足之处。 兴许大姨母她真的有办法能解了父皇身上的毒也不一定呢? 一家三口就这样各怀心思的从殿内走了出来。 韩公公见状立刻迎了上去。 “皇上……” “朕无碍。” “之柔,你现在便拿着本宫的腰牌出宫将大姐请进宫,便说是本宫突感不适,请她进宫为本宫看脉!” “诺。” 之柔没有任何犹豫,接过腰牌之后便福身行礼匆匆退下。 姒皇后这才扫了在场所有的宫人一眼,眼神冰冷像是在看着一具具尸体。 “今日之事,本宫不希望听到有任何人提起,倘若让本宫听到了只言片语,本宫不管究竟是谁传出去的,你们所有人,都逃不过一个死!” “诺!奴婢(奴才)谨遵皇后吩咐!” 好在今日他们过来之时带的几乎都是自己的心腹之人,是以姒皇后亦只是敲打一番,并没有真的要众人性命的意思。 许是知道了北皇如今身怀奇毒的事情,姒皇后心中那对他的怨恨亦在不知不觉之中消散了些许。 平日里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北皇的她,竟然一反常态的从容欢手上扶过了北皇。 纵然乍闻这种“噩耗”使得姒皇后整个人的心情都十分的不佳,但在面对自己唯一的女儿之时,她还是放柔了态度。 “欢儿,既然你父皇将三皇子的事情交给你处理,你就不要耽搁了正事。 先去将三皇子的事情安排处理妥当,莫让有心之人发现可趁之机。” 容欢虽放心不下自己的父皇,但也知道此时姒皇后的安排才是最为妥当的。 夏侯黎的身份特殊,他的死讯不消片刻便会传出,若是皇室之中无人站出来处理此事,不仅会落下把柄。 亦会让人猜测宫中是不是发生了比夏侯黎病逝更加严重的事情。 北皇身中奇毒之事,决不能在此时传出风声。 那样只会让北蜀国陷入外忧内患的两难境地之中。 是以容欢没有任何犹豫便接受了姒皇后的安排。 在目送着姒皇后与北皇离开之后,容欢这才开始安排人处理夏侯黎的身后之事。 看着床上那一动不动的人,容欢心里默念: 答应帮你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接下来的路如何去走,便与我无关了…… 虽是第一次处理与皇室有关的丧葬之事,但容欢依旧将其处理的井井有条。 宫中之事瞬息万变,为了以防万一,内务府中一直都备有棺椁之类的物品,如今夏侯黎去世,这些早早备下的东西也算是派上了用场。 装殓入棺这些虽然都有内务府之人全权负责,但容欢依旧安排了寒露等人从旁盯着,直至她带人将停灵的棺椁带出宫安置在驿站之中。 即便如此,为了保证夏侯黎“死”后的清静,容欢在回宫之时依旧是留下了不少的御林军守在驿站周围,也算是给了夏侯黎作为西蜀皇子一份最后的体面。 待到容欢处理好宫外的事情回到自己的景月宫之时,才发现姒晴已经在宫中等了自己足足有半个时辰之久。 看见姒晴,容欢的心中也明白她是为何而来,屏退了宫人之后,容欢这才坐在了姒晴的身边,面露愁容。 “大姨母,我父皇的情况如何?” 姒晴轻轻抿了口茶水,随后淡淡的看向容欢,声音没有起伏。 “你是医者,应该很清楚皇上如今的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了。” 她没有嫁人,这半辈子也只是与医毒作伴,是以即便是得知皇上时日无多,心中亦没有半分起伏。 北皇虽是她名义上的妹夫,可是她对这个妹夫实在是没有半分感情。 他的死活自己实在是不太关心,若非是姒暄派人请她进宫,她也未必会为北皇把脉。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些话是从姒晴口中说出来之时,容欢还是掩饰不住眼中的失落。 “我原以为,姨母会有办法救父皇的。” “我虽被世人尊称为毒圣,可到底不是所有的毒都了解的十分透彻,皇上这次种的毒乃是早已失传的慢性毒药软骨香。 无色无味,中毒者除了身体会慢慢变差根本就察觉不到任何的不对劲之处,可实际上这中毒会让一个人的五脏六腑慢慢萎化,最后不动声色的死去。 中此毒者,非两年的时间不可察;可若是真由着软骨香在体内待了两年之久,中此毒之人亦是药石无医。 皇上中毒的时间,远不止两年,我是真的无能为力。” 第五百三十四章 二十一年 “当真一点法子都没有了吗?” 许是骨肉血脉相连的关系,纵然容欢从小就离开了亲生父母,可在得知北皇时日无多之时,她依旧是不愿意就这么接受这个事实。 “若合你我二人之力,兴许还能为他延长寿命。” “多久?” “最多两年。” …… 椒房宫内。 自姒晴离开之后,姒皇后便将所有的宫人都赶了出去,内殿里只留有她与北皇二人。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中了毒?” “半年之前的事情了。如你姐姐所说那般,这种毒若非在身体中潜伏了两年的时间,根本就无法察觉。 我亦是半年前才发现此事,只可惜早已是回天乏术。” “这便是你瞒着所有人的理由?回天乏术便是你不治病的理由?” “暄儿……方才姒晴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个毒根本无药可医,我只想在我仅剩的时间里,为你和孩子们将未来的路铺平。 我知道当初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你和那个孩子,我不奢求你可以原谅我,我只想能够为你们多做点事情,暄儿,我——” “够了!” 姒暄冷冷的打断了北皇接下来的话,再次抬首之时,已是双眼通红,眼中满是悲痛。 “云亭,你是不是以为你这样做就很伟大了? 从我嫁给你到如今,你从来都是由着你的想法做事,打着为我好的名义替我安排好一切,可是你从来没有问过我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你以为你替我们安排好一切就能弥补过去你加诸于我的那些痛苦吗? 就能弥补那个孩子吗? 世人皆道我嫁与你六年里无所出,可谁又知道,在嫁给你的第一年里我就有了身孕呢?我满心欢喜的等待这个孩子的出生,全心意的信任你。 可你呢? 为了得到楚家的势力,楚淖的支持,你纵容楚贞婉害了我的孩子,那是一个已经成形的男孩啊! 是他的父皇纵容旁人害了他的性命,还将凶手护的严严实实! 可我也明白,那时的你羽翼尚不丰满,为了大局,为了朝堂平衡,你不得不去做出这种牺牲,我努力的让自己不去怪你。 直到后来我们有了欢儿,她的出现弥补了那个孩子的空白,我原以为欢儿的存在会是你我关系的缓和点。 可是我错了,你爱欢儿没有错,你甚至把对那个孩子的亏欠全部弥补在了欢儿的身上。但你从来都没有想过,你的重视与偏爱会给一个三岁不到的孩子带来什么。 她本就是楚家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你放出要立她为储的消息,将她置于风口浪尖之上却从不去想着保护她。 姒家即便给了我再多的暗卫,却也敌不过后宫中层出不穷的暗害,我护不住她,就只能让她假死将她送离北蜀。 可那时的你又在做什么呢? 欢儿死讯传来的时候,你在忙着迎接楚家送来的旁支女楚思安进宫…… 呵! 后来你我意外有了御儿,为了御儿,我决定再给你一次机会,可换来的是什么呢? 是你对楚家一如既往的纵容,或许在你看来,无论是我,还是我们的孩子,都比不上你的江山大业重要。 所以我宁愿故技重施,将御儿送走,也不希望他继续留在这里。 这里就像是个冷冰冰却又富丽堂皇的囚笼,它困了我半辈子,我不想它再继续困着我的儿女! 二十一年了,云亭,我嫁给你已经过去了二十一年。 这二十一年里,我不是没有给过我们重新开始的机会,我一次又一次的原谅你,可换来的是什么呢? 是你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你口口声声说着你爱我,可是你真的爱我吗? 你究竟是放不下我,还是放不下那个过去向我许下种种承诺的你自己呢? 罢了,我累了,云亭我真的不想再与你纠缠下去了。 你好好的照着大姐开的药方保重你自己的身体,楚家能发展到如今的情况,都是你一手纵容的结果。 你自己造下的孽,我希望你自己解决。” “嗯……我先回紫宸宫。” 北皇起身,神色如常,可那虚浮的脚步还是出卖了他此时的内心。 二十一年以来,他没有一日不想要同姒暄将过去的误会说清楚,可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将一切说清楚。 他一直以为,姒暄恨他怨他,只是因为不懂他在这个位置上的艰辛,不懂他的隐忍与无可奈何。 可原来,她都是知道的。 不仅知道,她甚至也是理解他的无奈的。 是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无意识的伤害这才让他的暄儿对自己死了心。 若是这些话能够早些说清楚该多好。 也许这样他们之间便不会错过那些原本不该错过的时间…… 可是现在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他身中奇毒本就没有多少日子好活,又何必再去解释呢? 或许让暄儿这样恨着自己,也是好的。 总比若干年后,她忘了自己要好。 北皇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的椒房宫,在外面的韩公公看到北皇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皇上小心。” “韩高敬,回紫宸宫吧!” 韩公公瞧出北皇的不对劲,却也不敢多问,只是低眉顺眼的跟在北皇左右,身后远远的跟着一大批宫人。 “高敬,你跟着朕多长时间了?” “回皇上,奴才自皇上还未登基之时便陪着皇上,如今算来,亦有三十一年了。” “三十一年,转眼间,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朕都已经老了,高敬,你陪伴朕的时间比皇后都长呢。” 韩公公显然也是陷入了回忆之中,但脸上仍旧是恭敬之色。 “奴才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便是能够服侍皇上。” “你的忠心,朕自然是信得过的。日后朕若不在了,你可也要如此的辅佐新君。” 北皇的病情,韩公公一直都是知晓的,如今听北皇如此郑重的说起,不由得悲从中起,连声音都有了几分哽咽。 “皇上,奴才不会叫皇上失望的……” “回去吧!” …… 第五百三十五章 假死 北皇虽然身中奇毒,但在政事之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耽搁和延误。 关于夏侯黎在北蜀境内因病去世的事情,他派人快马加鞭将消息传到了西蜀,在第七日之时终于收到了来自西蜀的回信。 北皇本就有意培养容欢为未来储君,尤其是在与姒皇后将一切都说清楚了以后,处理政事之时更是时常将容欢带在身边,教她为君之道。 是以在看西蜀回信之时,容欢亦是随侍左右。 北皇看完西皇送来的回信之后轻笑一声将信件递与容欢,示意她去看其中的内容。 “欢儿,谈谈你的看法。” 信里的内容并不多,是以容欢不过粗略扫了一眼便知大概: 无非是西皇在信中表示夏侯黎的病逝实在是天祸,怨不得旁人,他并不希望会因为此事而影响两国之间的关系。 另外路途遥远,他并不希望夏侯黎死后还要受奔波劳累之苦,是以请求北皇可以全权处理夏侯黎的后事云云。 看完了这些,容欢倒也明白北皇方才为何轻笑出声了。 这西皇字字句句都没有考虑到夏侯黎,就连他的遗体都不愿意迎回西蜀,看来这夏侯黎还当真是爹不疼娘不爱啊! 怪不得当初他要那般算计夏侯集。 容欢摇了摇头,不去多想西蜀的那些恩恩怨怨,思索了一会儿才答道。 “依儿臣来看,虽然这西蜀皇室对夏侯皇子并不十分重视,但我们该给的体面与礼节却是不能少的。 西蜀如何去做是他们的事情,但于我们北蜀,为夏侯皇子办一场风光的后事,既是对他与西蜀的尊重,亦能让天下人看到我北蜀泱泱大国的气度。” “嗯。那这件事情就由你去办。 如今天渐已回暖,夏侯皇子的遗体亦不适合在驿站中久存,你去安排一番,就在这几日在京郊寻一块风水宝地将夏侯皇子安葬了吧! 记住,一定要办的风风光光。” “诺。儿臣这就去办。” …… 是夜,为了方便操办夏侯黎的葬礼,容欢便带着冷霜寒露二人宿在了宫外的别院之中。 更是特意将姒皇后留给她的暗卫留在了宫中守着景月宫,只带着君陌玄给她的那些暗卫出了宫。 当晚子时之后,容欢在冷霜和一众暗卫的掩护下偷偷潜进了驿站里停放夏侯黎尸体的灵堂之中。 虽然驿站内外都派有御林军把守,但大家心中都清楚,夏侯黎不过是西蜀送来的质子,根本算不上是他们的正经主子。 是以白日里还会做做样子给百姓看,到了晚间,这驿站里面基本上就是空无一人。 倒也是方便了容欢等人行事。 将暗卫留在外面守着之后,容欢便带着冷霜走进了灵堂。 灵堂中,夏侯黎全身冰冷,面容安详地躺在棺椁之中,看上去就像是真的死人一般。 容欢没有任何浪费时间的意思,将瓷瓶中的药丸给了冷霜之后,冷霜立刻捏着夏侯黎的下巴将药塞入口中。 不出片刻,夏侯黎的脸色便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恢复了红润,胸口渐渐有了起伏。 很快,原本应该死的透透的夏侯黎就在此刻突然睁开了眼睛从棺中坐了起来。 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容欢。 容欢亦没有半分惧怕之色,平静的与他对视着。 半晌后,夏侯黎的眼中终于恢复了些许神采,整个人也从一开始戒备呆滞的状态下恢复过来。 从容不迫的自棺中走了出来。 “三帝姬的假死药果真是厉害,竟连宫中的太医都未能查出任何端倪。” “这不正是三皇子寻本宫合作的原因?若只是一般的假死药,恐怕三皇子想要得到也不是难事吧。” 自从那晚夏侯黎在桌上用茶水写下假死二字之时,容欢便已经猜到了他要做的事情。 她的假死药与那些江湖上流传的一般假死药自不能相提并论,服下她的假死药后,不仅能让人进入龟息状态,在外界把脉看来,亦会呈现心竭之症。 而在服下假死药的十天内再服下解药,便能苏醒过来。 一般的假死药在三日后便会失去效用,人便会自然苏醒,但这样的药对夏侯黎来说,并不保险。 他要的,是万无一失。 夏侯黎笑了笑,目光灼灼的盯着容欢。 “药很好,不过我更欣赏的是帝姬的守信用,这可比帝姬给我的药珍贵的多。” 容欢的秀眉微不可见的皱了皱,不动声色的同夏侯黎拉开了一些距离。 不知为何,夏侯黎如今看着她的眼神令她觉得十分的不舒服,就像是猎人看着自己势在必得的猎物一般。 “三皇子谬赞了,如今本宫答应你的事情已然做到,还希望三皇子能够信守承诺,从今后,本宫与三皇子可就没有半点关系了。” “三帝姬何必这么着急与我撇清关系?说起来我们不也是有着共患难的情分吗? 我若是就这么离开,还真是有些舍不得三帝姬呢!” 冷霜和容欢眼中同时浮现警觉之色,冷霜更是挡在了容欢的前面。 “你想对帝姬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不过是突然想将三帝姬也一起带走罢了!” “带走本宫?” 容欢冷笑一声,脸上毫无惧色。 “三皇子就不怕带走本宫之后会毁了你这多年来的筹划吗?” “西蜀三皇子早就死在了世人的眼中,就算我真的将你带走,又有谁会觉得是一个死人做的呢? 我知道三帝姬的人如今就守在外面,可我的人却也守在这驿站方圆之内。 不如帝姬猜猜,若是真的动起手来,究竟是哪一方会占于上风呢? 纵然帝姬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你的侍女想想,你的侍女可不是我的对手。 我能对帝姬怜香惜玉,可若是与你的侍女动起手来,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看来三皇子对今日是早有预谋了。” 容欢脸上满是冷笑: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竟然拿冷霜的性命威胁自己! 以为如此,自己便会妥协了吗? 呵! “本宫倒是好奇,你要如何带走本宫。” 容欢给了冷霜一个安心的眼神,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自己反而上前了几步。 夏侯黎眼中浮现几处狐疑之色,心中亦起了几分警惕。 就在此时,只见容欢突然上前几步,宽大的衣袖往自己面前一挥。 二人离得距离实在不算远,夏侯黎亦是躲闪不及,下意识伸手拂袖去挡,可与此同时,手上却是传来一阵灼痛感。 第五百三十六章 后会无期 夏侯黎面露愠意,在那一刻眼中更是浮现了浓烈的杀意! 低头再去看自己的手,上面依稀可见一些白色粉末,而手上那些沾到粉末的部位传来浓烈灼痛感的同时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快速腐烂。 “该死!你竟敢向我下毒!” “三皇子自己不守承诺在先,怨不得本宫动手!若非是你想要强行带走本宫还以冷霜的性命相威胁,本宫又怎会出此下策呢? 当初三皇子趁本宫沐浴之时抢占先机,难道你以为面对你这样危险的对手,本宫当真一点准备都不做就会来赴约吗?” “你从来就没有信过我?” “你将匕首架在本宫脖子上得来的合作,又何谈信任可言?” 没错,她从开始到今日,都从未完全信过夏侯黎口中的话。 这个男人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闯进自己的寝殿逼自己答应与他之间的合作,就已经证明了他这个人究竟是有多危险。 而面对如此危险的男人,她又怎么会不做出万全的措施呢? 在来灵堂之前,容欢便已经在自己全身上下藏满了毒药,便是衣物上都浸满了毒。 冷霜早早的服下了解药自不会出事。 如果今日夏侯黎吃了假死药的解药后老老实实的离开,自然也不会有事。 可要怪就怪他自己,居然临时起了掳走自己的心思,那中了自己的毒药自然也怪不得自己狠毒。 夏侯黎看着眼前这个冷漠的女子,怒极反笑。 “你给我下的是什么毒?” “自然是本宫秘制的毒。三皇子尽管放心,普天之下,只有本宫一人知晓此毒如何去解,旁人就算有办法制出解药,三皇子恐怕也等不了这么久了。 这毒毒性极强,只需要沾上那么一丁点,便可透过皮肤渗进血液,半个时辰内,全身灼痛腐烂而亡。” “三帝姬……可真是个蛇蝎美人!” “本宫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本就没想过伤你的性命,可是三皇子自己不愿意珍惜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偏偏要来招惹本宫,又怨得了谁呢?” “杀了我对三帝姬可没有半点好处!” “本宫知道啊!可那又如何呢?” 容欢颇不在意的笑了笑,甚至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饶有兴趣的看着夏侯黎。 “三皇子难道还没有看明白吗? 纵然你的人能与本宫的人打成平手,可现在你的命可是握在本宫的手上,如今是在北蜀,是在本宫的地盘上! 三皇子怎会以为,本宫会怕了你呢?” “你想要什么?” “带着你的人,离开北蜀,永远不要出现在本宫面前,除此之外,本宫什么都不要。 三皇子好好考虑,你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夏侯黎没有任何犹豫,一口便应了下来。 “我答应你的要求。解药呢?” “等三皇子离开永安城之后,我自会让人将解药奉上。” 夏侯黎眉头紧蹙,似是在考虑容欢话中的真实性。 就在这时,从房梁上忽然飘下来一个白衣男子,施施然的挡在了容欢的前面。 “三皇子还在考虑什么呢?虽说这小美人有些黑心,但是论诚实守信,她可比你强得多。” “扶尘?” 对于这个神出鬼没的男子,容欢真是有些无奈的扶了扶额,怎么自己走到哪里都能碰上这个家伙? 而且就目前看来,扶尘可是没有少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 不过看在扶尘这话是偏帮自己的份上,容欢决定就不去计较扶尘又跟踪自己的事情了。 毕竟和眼前这个危险至极的夏侯黎比起来,扶尘怎么也算得上是是自己人了。 夏侯黎眸光微闪,打量的目光落在了扶尘怀中的蝉翼剑上。 “你就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扶尘公子?” “有名倒谈不上,但总归是比三皇子要有些名气的。” 被扶尘如此的挤兑,夏侯黎竟也不生气,只是直直的盯着容欢。 “我倒是没想到,三帝姬什么时候竟和江湖上的扶尘公子都交情匪浅了,不知道玄亲王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呢?” “本宫的事情三皇子不清楚才是正常的,至于本宫的未婚夫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呢?就不劳三皇子操心了。 三皇子有时间的话,倒不如操心操心你自己的事情。 如今,可是连半个时辰都没有了呢!” 到了此刻,夏侯黎忽而就想通了: 带走容欢这件事情终究是没有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的。 夏侯黎将手指放在嘴边吹响口哨,不出片刻,院中便出现了一批黑衣人,而与此同时,一直隐在暗处的影六等人亦是迅速现身,挡住了想要前进的黑衣人。 “三帝姬,我的人不过是来接我离开,你的人不必防的如此严实。如今我的命都握在了三帝姬的手上,三帝姬还有什么不放心呢?” “影六,你们退下吧。” 容欢话音方落,便见黑衣人中有一人扛着麻袋走了出来,向夏侯黎行礼之后便径直走到棺椁旁边。 麻袋打开,里面竟然装着一个同夏侯黎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想来,这便是夏侯黎为自己寻来的替身了。 毕竟若是他的仇家不相信他的死讯撬开棺材发现是一口空棺,这样的情况一旦出现,不仅会给夏侯黎自己带来麻烦。 对于容欢这个全权操办他后事的人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个麻烦? 容欢本想等夏侯黎走后再让人寻一具死囚的尸体易容成夏侯黎的模样,不过既然如今夏侯黎自己准备好了一切,倒也省去了她不少的麻烦。 “主子。” 那黑衣人看到夏侯黎手上的伤口之时,眼中明显闪过了杀意,反而是夏侯黎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无碍,我们耽搁了太久,未免夜长梦多,尽早离开吧!” 说着,夏侯黎从另一个黑衣人手上接过一本册子递与容欢。 “至于这个,是我承诺会给帝姬的东西。还希望帝姬能够遵守我们之间的诺言,在我离开永安城之后将解药与我。” 容欢示意冷霜接下,一副不愿意同夏侯黎再有过多牵扯的模样。 “三皇子放心,本宫答应过的事情,自是会做到的。 山高水远,本宫便在此祝愿三皇子一路顺风,后会无期。” …… 第五百三十七章 龙隐急召 手上的灼痛感以及自己体内异常的反应都提醒着夏侯黎,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他的手下带着他从一早就勘探好的路线离开了永安城。 而几乎就在他们离开永安城的那一刹那,一身白衣翩翩的扶尘便飘然而至,稳稳当当的站在了离一行人不远的树枝上。 紧接着,夏侯黎便看到扶尘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直接朝着他的方向扔了过来。 纵然已经身中奇毒,但夏侯黎的反应与敏捷并未受到影响,反而稳稳的接住了扶尘投掷过来的东西。 在掌中磨拭了一番之后借着月光这才看清,原来扶尘扔的并非暗器,而是一个小小的白玉瓷瓶。 “夏侯皇子,这个解药可是已经亲手送到你手上了。” “我倒是没有想到,她竟会让你来送药。” “不是我的话难不成三皇子还想让她亲自来一趟不成? 我劝三皇子还是尽早歇了对她的心思,你难道看不出来人家避你如同在躲洪水猛兽一般吗?! 做人嘛!何必如此自讨没趣呢!” 夏侯黎像是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竟然会被扶尘轻而易举的看穿,这种不为人知的心思被人当众戳穿的感觉,让夏侯黎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但顾忌到自己如今的情况实在不宜再横生枝节,是以夏侯黎只是冷冷一笑。 “我的事情,便不劳扶尘公子费心了!” “对了,有一件事情我倒是忘记转达了。” 扶尘莞尔一笑,丝毫不在意夏侯黎冷漠疏离的态度,自顾自的说着。 “小美人可是说了,这解药虽然已经给你了,但你手上那些沾到毒药的伤,耽搁的时间太久,即便是服下解药,日后依旧会留下疤痕。 不过我觉得呢,这也怨不得小美人不是? 若是你不去招惹人家,自然不会有这么一出,所以三皇子你自己种下的苦果还是自己好好受着吧!” 话音方落,扶尘亦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夏侯黎身后那些黑衣人眼中的神色更是十分难看。 “主子,要不要我们去?” “不必横生枝节,再者你们并不是他的对手。” “那北蜀三帝姬那边,主子当真要就此放弃了吗?” “此事容后再议,这一次,确然是我太过心急了。像她这样的人,今日若是真的跟我走了,我反而会觉得无趣。 我倒是十分期待,下一次见面之时,她会是何种样子。 走吧!去南蜀……” 而扶尘送完解药之后便直接去了容欢在宫外的别院。 此时的别院之中,烛火通明。 扶尘翻墙而入之时,见到的便是容欢坐在正厅,俨然一副在等人的模样。 扶尘不加思索,大摇大摆的走入了正厅。 “小美人深夜不睡,可是特意在此等我?” 容欢也不与他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这大半夜的,扶尘不睡觉,自己可还要休息呢! 若不是知道这厮无事绝对不会主动要帮自己干活,容欢亦不会特意在此等着他送药回来。 “说吧!你这次跟着我到底是又要做什么?” “每次都被你看穿,这也太无趣了。” 扶尘随意的坐在一旁翘着个二郎腿,神色却是少有的凝重。 “自然是有非小美人不能做到的事情要请你帮忙咯。” “嗯?” “我已经找到了那些少女失踪案的线索……” …… 南蜀国,皇宫之中。 两道身影在暗夜里快速闪过,不过须臾时间,便已经进到了南皇的寝宫之中。 吴内官瞧见来人,连忙迎了上去。 “哎呦!二位王爷可算是来了,当真是急死老奴了!” 而这时,那两个身穿黑色斗篷的男子才将头上的斗篷摘下,露出了两张吴内官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两张脸—— 来人正是玄亲王君陌玄以及璟王君允洛。 二人并肩走向内室,便是一向桀骜不驯,处变不惊的君陌玄在此时都已经在不自觉中皱起了他那一双精致的眉眼。 君允洛亦是一边走着一边向吴内官询问。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竟然到了动用龙隐来急召我们秘密入宫,可是父皇那里发生了大事?!” 龙隐,是南蜀国历代以来保护君王安全的暗卫组织总称。 龙隐一共只有十人,可每一人都是以一敌十,甚至是以一敌百的好手,世代都只忠于君王一人,非大事不出不用。 可如今竟然动用了龙隐的能力在这子夜时分急召他们入宫,想来一定是南皇发生了性命攸关的大事! 吴内官急得眼泪了都快出来了,可是面对着君允洛的疑问,他还是耐着性子一点一点的解释给二人听。 “皇上中毒了!在二位王爷来此之前,龙大人都已经亲自去余太医的府上将他秘密带来为皇上诊治过了,可是就连余太医也无法瞧出皇上究竟是中了何毒。 只得以金针刺穴加以汤药相辅,这才将皇上救醒了过来。不过二位王爷来得不巧,皇上方才服了药已经睡下了。 急召二位王爷入宫之事是皇上一早便吩咐过的。 如今南蜀的局势想来二位王爷比老奴清楚的多,今时不比往日,皇上中毒的事情绝不能在此时外传。 是以皇上的意思是,这几日皇上会称病不上朝,由太子监国,但南蜀国内的一切的事宜,还是要仰仗二位王爷。” “嗯。” 君陌玄微微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晓了此事,见到躺在龙床之上,面容苍白的皇上之时,那紧皱着的眉头不禁又紧了几分。 “余太医可有说过如何能解了这毒?” “这……” 吴内官面露苦色。 “余太医本就年迈,平生虽致力于医术钻研,可对这些剧毒之物却是了解甚少。他只能以药物吊着皇上的精神,阻止这毒素继续在体内游走,却实在是没有办法解了皇上所中之毒。” “那父皇是如何中毒的?这一点可查出了头绪?若是能查出下毒之人,顺藤摸瓜难道还怕找不到解药吗?!” “璟王爷说的是!可问题就在于,根本查不出皇上是如何中的毒,在何处中的毒,皇上用过的衣物以及膳食都已经交由余太医查过。 可实在是查不出一丁点的端倪啊!” 第五百三十八章 做诱饵的人,是我吧? “这下毒之人既选择在此时下毒,定然是做了万无一失的准备,又岂能叫我们轻易查到? 至于这背后之人究竟是谁亦不难猜,只不过此时手上没有证据,贸然出手怕是会打草惊蛇,更会让我们陷入被动的处境之中。 为今之计,最重要的莫过于将皇上所中之毒解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这南蜀的局势终究还是要靠皇上撑着的。” 就在此时,一直未曾怎么开口说话的君陌玄也终于开了口。 君允洛是关心则乱,可越到这样的紧要的最后关头,就越要有人保持绝对的理智与清醒。 而被君陌玄如此一提醒,君允洛终于冷静了些许。 “你说的没错,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给父皇下毒却不被人察觉,定然是这后宫里的嫔妃,林家爪牙众多,纵然是抓了一个慎皇贵妃,也解决不了根本上的问题。 明日我会亲自面见母后,告知她一切,后宫若有母后坐镇,谅那些牛鬼蛇神一时半会儿之中也不敢轻举妄动。 至于朝堂上的事情,我会亲自去与太子商议。 可父皇中毒之事……” “皇上中毒之事,便交给我来处理。” 君陌玄打断了君允洛的话: 其实早在吴内官说出余太医也无法解开皇上所中之毒时,他的心中就已经有了最佳人选——容欢。 他本是不想将他的小欢儿拉入南蜀这一趟浑水之中,只等着这件事情结束,便去北蜀风光迎娶容欢。 可如今看来,终究还是天意难为。 连余太医都束手无策的毒药,除了他的小欢儿,他再也想不到还有谁能有如此本事! 如今只能快马加鞭让人将皇上如今的情况送去北蜀,兴许还赶得上救皇上的命。 …… 北蜀国,三帝姬府。 扶尘一袭白衣坐于凉亭之中,面容上却是难以掩饰住的焦虑,直到看见不远处那娉娉袅袅走来的烟紫色身影,扶尘更是坐不住了。 “蹭”的一下便站起来朝着来人而去。 而这来人,正是容欢。 容欢将其他的宫人屏退,只留冷霜与谷雨在身旁伺候。 “扶尘公子这么着急让人找我出来,是不是那件事情又有了进展?” “不错。我已经打听到了那群人动手的规律,他们每隔十五日动一次手,每一次只掳走十个女子。 且掳走的皆是正如帝姬你这般风华正茂,面容周正却又恰好落单的女子。 而上一次发生女子失踪之事时,正好是十四日前。” “所以扶尘公子是觉得,那群人会在明日动手?” “是。” “那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帮我找出被那群人掳走的女子的藏身之处,这些日子我虽查出那宝鹤寺似也与此事有所牵扯,可终究没发现任何的端倪,亦无法查出他们的藏身之处究竟在哪。 但可以肯定的事情是,这件事情绝对与宝鹤寺脱不了任何干系。 所以我需要有人在明日之时恰好出现在宝鹤寺附近成为那背后之人的目标,成功被掳走,只有这样,我才能彻底弄清楚那群人会将掳走的女子置于何处。” “不仅如此,兴许你还能来个里应外合,直接捣了那背后之人的老巢是吗?” 容欢一脸看透一切的模样,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石桌上轻轻敲着。 “况且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将事情与我说的如此清楚,其实也是因为,你心中最属意去做诱饵的人选,是我吧?” 容欢话音甫落,还没等扶尘回应,冷霜和谷雨便双双抢先开口。 “不行!” 冷霜不善言辞,只一双眼睛冷冷的瞪着扶尘。 而谷雨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开口便反问道。 “这件事情如此危险,你怎么能让我们家帝姬去呢?你想救人,你自己去啊!” “若是他们要掳走的是男子,我自不会寻上三帝姬。” 扶尘心中多少也是清楚这件事情对旁人来说,是有些强人所难的。 是以在面对容欢之时,他鲜少的将平日里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给收了起来,满脸正色。 思忖片刻之后终究还是开了口。 “我知道此事对帝姬来说确实是有些强人所难,但这件事情若是办成了,对帝姬亦是有着天大的好处。 退一万来说,纵然帝姬不将北蜀百姓视作你的子民,可若你能解决这次事情,于你在北蜀站稳脚跟来说,亦是有利无害的一件事情。 我已经查出,这件事情的背后确实是有朝廷之人在其中周旋,否则这么多少女失踪的事情,不可能至今为止都无一人上报。 帝姬若能帮我促成此事,不仅是于我有恩,于北蜀来说,亦是除去了官场中的一大祸害不是吗?” “纵是如此,也不一定非帝姬不可,我亦是女子,我替你去做这件事情。” 冷霜虽对扶尘让容欢去行冒险之事这一点甚是不满,但也明白方才的那番话,扶尘确实没有说错。 既然如此,就让自己替容欢走这一趟也是一样的。 扶尘闻言抬首看了冷霜一眼,淡淡开口。 “你不行。你一看便是从小习武之人,那些习武之人的习惯早就刻在了你的骨子里。 旁人兴许看不出来什么,可同为习武之人,不可能不发现这一点。 若是被他们发现你会武功,那么我这些日子里以来的努力和调查就全都白费了!” “冷霜会武功不行,那我总可以了吧!” 谷雨上前几步,可得到的依旧是扶尘否定的答案。 “你不行,你没有自保能力。” “我没有自保能力难道帝姬她就有自保能力了吗?你为何总是要紧抓着帝姬不放呢? 我原以为扶尘公子你处处帮着帝姬是个好人,可是你想要救那些无辜的女子,就能够拿帝姬的性命冒险了吗? 那些女子无辜,难道帝姬就不无辜吗?” 谷雨声声控诉,可扶尘依旧是不为所动。 说实话,他一开始做这个计划之时不是没有犹豫过,他不是不知道容欢无辜,可观察了一番下来,他实在是找不到比容欢更加合适的人选。 扶尘看向容欢,眼神真挚。 “我一开始有过犹豫,直到那一日我看见帝姬在面对夏侯黎那样难缠的对手之时亦能全身而退。 如帝姬这般胆识过人心思缜密又将一手毒药用的出神入化的女子,我想我是怎么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第五百三十九章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扶尘公子如此夸赞于我,倒是让我觉得,若是不答应的话,实在是心中有愧。” “帝姬不可!” 容欢甫一开口,冷霜二人就已经猜到了她接下来要如何去做,她们怎么能心安理得的看着容欢以身犯险呢? 只是容欢心中早就做出了选择,并不是冷霜等人说几句便会打消念头的。 自从扶尘第一次与她提起这女子失踪案子之时,容欢便已经在心中留意了起来。 她当真一点私心都没有吗? 若说没有,那也太假了些。 扶尘说的没错,此事若能顺利解决,对于她在北蜀树立威望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更何况,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她作为北蜀国的帝姬,既受了这北蜀帝姬能享受到的荣华富贵和一切尊宠,被这北蜀子民捧得高高的,自然也该为北蜀的百姓们做些实质性的事情。 虽说这件事情确实会有一些危险存在,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若是不能早些将这幕后黑手给抓出来,那这北蜀之中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的女子受害。 这条北蜀的大害虫,她是无论如何也要揪出来的! 况且对于这件事情,容欢心中也不是没有过犹豫。 纵然她已经找回了那丢失的记忆,想起了一切,可她在二十一世纪经历的那些,接受的那些教育,亦是实实在在的经历。 经受过二十一世纪良好教育的她实在再无法让自己成为一个为了旁人就可以不顾一切,不顾自己性命的圣母人设。 任何时候,只有活着才能为自己,为身边的人,去做更多的事情。 若没有自保的能力,她也不会答应的如此干脆利落。 这件事情,纵然有着不可预知的危险,她亦是势在必行! 容欢微微侧头朝着二人温柔一笑,打断了她们接下来的话。 “我心中自有思量,你们不必多言。” 说罢,容欢这才正色看向扶尘,眼中亦没了惯常的漫不经心。 “既要让我去入这虎穴,还请扶尘公子将你知晓的一切清清楚楚的告知于我,我们也好就明日的行动仔细的制定一个计划。 毕竟我可还没有嫁人,还不想就这么早早的把自己的命给搭了进去。” 容欢能答应的如此干脆,既在扶尘的意料之中却又实在让他有些意外。 他原以为,自己光是说服容欢便要花上不少功夫,不想容欢竟然如此配合,倒是让他对容欢的认识不由得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扶尘定了定心神,这才将明日之事的具体计划仔仔细细的与容欢说了一遍。 容欢一直仔细的听着,直到扶尘说完,她才开口道。 “你的计划很好,只是有一点,我认为若是改了兴许能让整个计划更加完善。” “哪一点?” “你们虽是高手可以随时随地隐匿自己的气息,但对方究竟是何等实力的人我们尚且不知,若是你们一直在暗中关注,难免不会引起对方的怀疑,导致整个计划的失败。” “可若是不暗中跟着,便是我也无法完全有把握保证你的安全。” 扶尘本想着让容欢作为诱饵引那群人现身之时,自己带人悄悄跟上,查出被掳女子藏身何处的同时亦能保证容欢的安全。 否则的话,除非他有通天之能,否则根本无法在容欢遇到危险的第一时间内出现!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既然要做,我们便只有这一次机会,若是失败了,不仅会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兴许那些依旧尚存于世间的无辜女子亦会因此受到生命威胁。 所以这件事情,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容欢面容凝重沉吟片刻后接着道。 “我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纵然我真的身陷囹圄,凭借着一身毒药亦能为自己博得一线生机。 明日我会在身上带上足够的磷粉,沿路为你们留下记号,你们只需跟着我留下的记号便能找到那背后之人关押失踪女子的地方。” “便依你所言。” 扶尘沉思许久,不得不承认容欢的考虑确实有一定道理,而为了大局着想,这确实是最好的安排。 待到扶尘离开之后,冷霜二人这才忍不住开口说话,只是满脸都写着对容欢的不赞同。 “帝姬,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冒险了!依奴婢看,不如回宫同皇后娘娘商量之后再行事亦是不迟的啊!” “若是让母后知晓这件事情,那我还有冒险的机会吗?” “可是……” “没有可是。这件事情我意已决,你们不必再劝了。” 容欢一眼便看透了这两个丫头打的主意: 无非是她们劝不住自己,便想用母后来牵制自己罢了! 但她心中清楚她们都是因为担心自己,是以容欢并不生气却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 “还记得我曾经与你们说过的一句话吗?在其位谋其政,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便会变成无法推卸的责任。 好了,尽早去安排吧,成败便在这一举了……” …… 第二日申时才过,一个妙龄少女便出现在了宝鹤寺山脚下。 少女身穿粗衣布裙,背上背着一个竹编药筐,筐中尽是一些在山间所采的草药,她的容貌并算不得十分出众,只能衬得上是小家碧玉。 可那一双眼睛却是生的十分灵气,让人不自觉地便忽视了她那不够出众的样貌。 而这个少女,便是经过一番易容折腾后的容欢。 容欢初看到镜中自己易容后的样貌之时,亦是吓了一跳。 她一直知道母后给她的暗卫中有着一位易容功夫十分了得的人。 当初自己能顺利在南蜀顶替容宁的身份,亦是多亏了她这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之术。 若非是今日亲眼见到,她亦无法相信世界上竟会有如此高超的易容之术——简直就是换了个头。 就连容欢自己,都无法将镜子里的那个女人与自己联系在一起,就更加不用担心会被那幕后之人瞧出端倪。 此时此刻,夜幕已经渐渐低垂了下来,容欢独自一人穿梭在山林之中,心中渐渐浮起丝丝不安。 第五百四十章 “鬼火”引路 今日种种虽已布置妥当,但那幕后之人究竟会不会真的出现将自己掳走却是个未知数。 说到底她们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基于扶尘这些日子调查所得出来的推断之上。 若是那群人不出现,自己便只能再等待下一个十五日。 不过事已至此,想的再多亦是没有用的,不如就这样赌上一把。 若是之前的一切推断无误,那么今日之行必定是会有所收获的。 为了不引起那群人的怀疑,容欢今日的一切举动皆是一个采药女才应该有的模样,身上丝毫没有任何娇气。 而随着她进入的林子越来越深,天色也愈发暗了起来,周围那影影绰绰的树影就像是人影一般,让整个林子都显得十分阴森可怖。 就在容欢以为今日不可能再有所收获准备打道回府之时,身后忽然传来几阵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一听便是常年习武之人,若不是她这与生俱来的好耳力,在这空旷的山林之中兴许都会错过如此细小的声响。 随着那阵脚步声越来越接近,容欢的心也如擂鼓一般越跳越快: 不知道这群人过去都是如何掳走那些女子的? 若是不想让她们发出声响,想来打晕带走是最为方便省事的办法。 可自己决不能被他们打晕,若是晕了,还如何给扶尘他们留下记号呢? 就在此时,容欢看着不远处的一棵树灵机一动,咬咬牙心一横便故意踩了裙子假装被绊倒直直的朝着树上撞了过去。 “啊!” 而后身子理所当然的一歪,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这一下容欢虽暗暗收了几分力气,但为了这场戏的真实度,她亦是实实在在的撞到了树上,简直是撞得她眼冒金花。 不过既然最后免不了要晕,倒不如自己动手。 这假晕总比真的被人打晕带走要好。 容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一会儿便听得之前那脚步声更近了一点。 而到了此时,容欢才能确认来的有两个人。 纵然是闭着眼睛,容欢亦能感受到那两个人不停打量自己的目光。 “生的倒是不错,看这模样也像是附近村子里的采药女,正好还差一个,就将她带回去吧!” “等等!这么凑巧就出现在这里,该不会是什么人故意派来的吧?” “你别整日疑神疑鬼,方才我们不都远远的观察了许久吗?若是真有问题我们怎么可能一点端倪都没有发现? 你若真的不放心,探探她是否有内力就是了。 若是寻不够十人,误了那一位的大事可就不是你我能够担得起的。” 那男子的话音才落,容欢便感觉有人搭上了自己的脉搏,随后听到一阵松气声。 “看来确实是我想的太多了,将人带回去吧。人是晕了吧?” “当然晕了!你没瞧见她方才怎么撞树的吗?那脑门上还有个红印,抓了这么多人,我还是第一次遇见有人自己撞晕的,看来这女子也不是个多聪明的。” “行了!你管她是聪颖或是愚笨,总之她自己晕了还免了我们自己动手,省去不少麻烦。时间不早了,还是尽早将人带回去吧!” 容欢听着二人话里的意思竟还暗指自己脑子不好,尽力忍住了直接用毒毒死他们的冲动。 而就在此时,她亦是感觉到身子一轻——她被人倒扛在了肩上。 与此同时,一缕淡淡的檀香窜入了她的鼻子: 是从这个扛起自己的人身上传来的! 纵然有些男子会有往衣物上熏香的习惯,可是没有几个男子会选择檀香吧? 檀香不都是寺庙中才会使用的吗? 等等! 寺庙?! 难道说?这两个人竟是宝鹤寺的僧人不成?! 容欢抑制住心中的惊涛骇浪,闭着眼睛在心中默念,直到手腕处传来丝丝清凉的感觉以及一些粉末从手指间滑过的触感。 她才终于放下了心。 在刚回到这个时空之时她便发现自己能够通过手腕上的这个镯子拿到一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物品,这玉镯,就好像是一个可以连通两个时空的渠道一般。 而随着后面她对这个镯子使用的越来越纯熟,容欢这才发现,这个玉镯不仅仅是连通两个时空的工具,更是一个可以随身携带的小空间! 她仔细回想过关于这个镯子的点点滴滴,发现它最初发生变化,便是自己第一次遇到君陌玄之时,手腕上的血不小心滴在了玉镯上。 自此,它便像是上古的灵物认主一般,成为了自己的底牌之一。 她不是没有好奇过玉镯的来历,可做了许多猜想之后亦是被她自己推翻。 既然弄不明白,就姑且当作是老天爷的馈赠吧! 总之到了自己该明白的那天,想来就会明白了。 这种事情大概也是讲究所谓时机的吧! 是以这次以身犯险去做诱饵,容欢亦是将那些用以杀人及自保的毒药还有大量的白磷粉藏在了玉镯的空间之中。 白磷粉燃点极低,亦能吸收周围的热量,尤其在置于空气中一段时间之后,与氧气发生氧化反应之后便会出现自燃现象,发出幽幽蓝光。 如今才是初春时节,山间温度不高,纵然白磷粉会与氧气发生反应亦需要一定的时间。 如此一来,她既能不被这两个人发现动了手脚,又能沿路为扶尘等人留下明显的记号。 “鬼火”引路,若是扶尘连这发现不了,那就只能怪自己摊上了一个猪队友了。 况且纵然是被这群人瞧见,恐怕他们也怀疑不到自己的身上。 这个时空里的人对科学还是一点都不了解的,纵然看见了也只会以为这是真的鬼火,哪里会想得到是自己动的手脚呢? 这些人背地里做着残害少女的勾当,手中不知犯下了多少人命债。 若是真的见到这鬼火,兴许还能引起他们心底深处的恐惧,为扶尘等人找到此处拖延更多的时间。 容欢闭着眼睛在心中慢慢捋着这件事情的所有头绪,原本有些不安的心亦是慢慢平静了下来。 而此时,她能明显感觉到扛着自己的人似乎是在什么东西面前停了下来,紧接着便听得“嗒”的一声,像是按了什么机关的声音。 就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时,耳边又传来一声声很沉闷的声音。 直至那声音结束,扛着她的人复又动了起来。 “到了,快将人送进去吧。” 第五百四十一章 可以做个伴 到了?! 原来这就已经到了他们的老巢了吗? 容欢心中一惊,连忙控制玉镯不再漏出白磷粉: 此时既然已经到了这群人的老巢,若是再用白磷粉,难保最后不会“引火烧身”。 自己方才一路上都留下了白磷粉,只要扶尘跟着这些“鬼火”去走,想要找到她们藏身的地方绝对不是一件难事。 约莫半刻钟的时间之后,容欢忽而感到一阵失重感,紧随而来的便是后背撞到石板上的疼痛感—— 她被那人直接扔在了地上! 后背上传来的疼痛感让容欢整个人变得更加清醒了起来,只是碍于目前的处境,她不得不继续装晕。 晕着的状态对如今的她来说,才算是最安全的。 毕竟,没有人会去防备一个已经晕了的手无缚鸡之力的采药女。 直到那两个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容欢这才睁开眼睛挣扎着靠着墙坐了起来。 她一边十分熟练的反手揉着背上摔倒的地方,一边警惕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件很小的牢笼,牢笼外只点了一根小小的蜡烛。 虽然是十分微弱的光亮,但也足以让容欢看清这牢笼之中的情况: 与她想象的并没有多少差别。 牢笼中关着的是与一些年岁与她差不多的女子。 想来都是被那些人掳来的。 自己的运气也着实不错,第一次试探便成功的摸进了敌人的巢穴之中,只要接下来不发生什么危及到自己生命的事情,她便不需要动手,只用静静的等着扶尘他们找到此处便是。 容欢环抱着自己的双腿,手指碰到了手腕上冰凉的玉镯,她一愣,忍不住又伸手磨拭了一下: 除了她的底牌,她的手腕上同样还带着一只君陌玄按照原本那只镯子的式样亲手打磨的一只玉镯。 一摸到这个镯子,她便控制不住的想到君陌玄那日送自己手镯的场景,就连嘴角都忍不住勾起了一抹笑意。 可紧接着,她又蹙了蹙眉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她与君陌玄分开也有些日子了,也不知道南蜀的事情他处理的怎么样了? 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自己不在他身边,那些莺莺燕燕一定是络绎不绝吧? 而且若是被他知道自己今日做的事情,恐怕是要怪自己胡来了。 唉……也不知是不是此时处在危险的环境中,人就会变得更加脆弱,更加容易胡思乱想。 她只是突然觉得,她似乎比平时更加想念君陌玄了…… 不知道君陌玄会不会也在想自己呢? 就在容欢抱着自己胡思乱想之时,一直暗中打量她的少女悄悄朝着她的方向靠了过来。 “哎…你还好吗?” 被人这么一打断,容欢的思绪也从自己的小世界里回归了现实。 她下意识的看向蜷缩在自己身边的少女,少女脸上身上脏兮兮的,只是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十分有神的盯着自己,一看就让人心生好感。 容欢的语气不由得也放柔了几分。 “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事。” 得到容欢的回应之后,那少女明显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她们这些人被抓进来的时候大部分都是大哭大闹的,后来被人拖出去一顿再送回来之后这才变得安静起来。 方才我见你醒了之后一动不动也不说话,我还担心你直接被吓傻了呢!” 容欢朝着少女友好的笑了笑: 看起来这个少女像是在这里住了不少的日子,兴许从她口中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你在这里待了很长时间吗?” 少女似是没有想到容欢会问这样的问题,片刻的愣神之后才小声回答容欢的问题。 “有三个月了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群人一直没有动我,在你们被抓进来之前,这里已经不知道换了多少批人了。 我娘曾经和我说过,当局势不如人的时候,适当的低头并不是丢人,因为只有活着,活着才能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时机。 我知道那些被带出去再也没有回来的女子很有可能是已经死了。 可是我不能死,我爹娘还在等着我回家呢…… 许是我表现的一直很识时务,所以才一直活到了现在。” 三个月,这么久了吗? 被关了这么久这个少女还能保持清醒,她的心理防线当真不是一般的强大啊! 容欢本想说一些安慰她的话,可话还没能说出口便听得那少女的声音又轻轻的响了起来。 “你听我一句劝,不要同他们对着干,兴许我们还能做个伴呢!对了,不止我们,还有遥遥,我们三个可以做个伴。 我叫柴念念,你叫什么?” “你叫我阿欢就好。” 容欢其实很想告诉她,如果事情顺利的话,她们在这里待不了几个时辰就能出去了,实在是不必如此的苦中作乐。 不过看这少女的模样,自己那安慰的话倒是也没有说出口的必要了。 而听见她提到另一个人,容欢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遥遥是谁?” “遥遥是前几日才被抓来的,不过她也很特别,她一直嚷嚷着自己是南蜀江州一个大官的女儿,让那群人放她出去。 说也奇怪,往日里若是有人这般吵闹,他们早就将人拖了出去。 但是他们似乎是对遥遥的身份有所忌惮,一直没有动她,只是给她喂药让她无法吵闹。” 江州大官的女儿? 容欢心头一跳,难道这个遥遥是严平遥? “她在哪?” 柴念念没有发现容欢的异样,拉着她走到角落一个躺着睡觉的粉衣女子旁边,轻轻推了推。 “遥遥快醒醒,来新人了。” 容欢:…… 来新人了……柴念念的这描述给她一种她们现在根本就不是被关押起来,而是一群小姐妹在茶话会的错觉。 粉衣女子被柴念念这一吵亦是十分不耐的挥挥手。 “谁来了都别打扰我睡觉,被困在这个鬼地方出不去也就算了,如今连个好觉也不让我睡了!” 这语气,这声音,容欢确定了: 这女子确实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严平遥没有错! 那个连君陌玄都不放在眼中的率性女子——严平遥! 只是她不好好待在江州,怎么会被抓到这种地方来? 难道这幕后之人胆子已经大到在其他国家动手了不成? 第五百四十二章 得了疯病 柴念念对于严平遥显然是十分的无奈,有些不好意思的朝着容欢笑了笑。 “阿欢,你别在意,遥遥就是这样的性子。” 容欢不在意的笑了笑,她自然不会在意,毕竟严平遥的性子如何,她曾经住在江州的那些年就已经领教的清清楚楚了。 而原本躺着不愿意起来的严平遥在听到“阿欢”这两个字之时,突然就清醒了过来,撑着石板地坐了起来。 “阿欢?!阿欢在哪?” 柴念念对严平遥的态度感到十分的不解,但还是侧过身子露出容欢的脸。 “阿欢就是今天被抓进来的人呀。” 严平遥眼中的光在看清眼前之人的面容之时,渐渐的黯淡了下去。 她在想什么呢? 容欢如今可都是北蜀国的帝姬了,怎么可能会在这种地方呢? 这群秃驴再怎么胆大包天也不可能冲进皇宫把身为帝姬的容欢给绑到这种地方来吧。 容欢没有错过严平遥眼底的情绪变化,只是此时她还不能表明自己的真实身份。 三人算的上是这个牢笼里为数不多的清醒人,此时更是有一种同病相怜之感。 还没等容欢去去问,严平遥就已经愤愤不平的说起了自己的遭遇: “我就是来北蜀找个朋友,谁知道都快到永安城了,还被人打晕绑走了!还是一群秃驴! 早知道如此倒霉,我此次出门就该让人算上一卦!” 严平遥话音方落,便听得一阵脚步声传来,牢笼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听得见严平遥的嗤笑声与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直至来人站立在牢笼面前,容欢才抬眼看去,可在看清来人面容之时,却不由得瞳孔一缩: 这个人,不是当初被楚灵设计扔到自己房中的那个小师傅吗? 看来扶尘说的没错,这个宝鹤寺,果然不能称之为佛门清净地! 那个小僧人将硕大的食盒打开,从里面依次拿出馒头包好塞入牢笼之中。 “各位施主,该用斋饭了。” 严平遥冷笑一声。 “伤天害理的事情都让你们这群假秃驴给做尽了,现在又装什么大义凛然的高僧呢!” 那僧人听见严平遥的讽刺,亦不是生气,只是平静的打了个佛偈。 “阿弥陀佛。” 其实他亦是今日才知道,原来宝鹤寺中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若不是从前一直负责给这些女施主送斋饭的净尘师兄突然染上了风寒,寺中人手不够,主持恐怕也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来做。 师兄们说过了,这里关着的女施主都是得了疯病无人照料的,宝鹤寺毕竟是僧人住处,不方便收留女施主,也怕她们惊着其他的香客,就只能委屈她们住在此处了。 这些施主得了疯病也着实可怜,自己也更加不该计较她们口中的谩骂。 只希望佛祖可以保佑这些女施主尽快好起来。 容欢一直在静静观察着这个小师傅的行为举止,发现他好似并不知晓这群女子被关押在这里的真实原因。 她活了两世,自认为这点识人的眼光还是有的。 这个小师傅和将自己带来这里的那两个人不一样,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悲悯。 就如严平遥说的那般,如今这里只有他们这些人,若非是毫不知情,这个小师傅实在没有必要在她们面前装成一个大义凛然之人。 或许,这个小师傅会是另一个突破口。 容欢这般想着,慢慢挪到了牢笼口,一边拿过馒头一边小声开口道。 “多谢。敢问小师傅法号如何称呼?” “阿弥陀佛,。施主不必客气,小僧净空。” 对于容欢口齿清晰的向自己道谢之事,净空亦是有些惊讶: 不是说这些女施主都是得了疯病的人吗? 为何眼前这个施主看起来竟无半分不正常呢? 而且这施主的一双眼睛,当真是像极了那位施主。 “净空师傅,我有一事想要请教于你,你可知道我们是为何被关在这个地方的?” 话音方落,容欢可以明显看到净空眼中的悲悯更甚了几分。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既然施主有此一问,小僧也不好避而不谈,施主们是因为得了疯病无人照料这才被关在此处。 不过施主尽管放心,我佛慈悲,定然会保佑施主们的病快些好转。” 疯病? 容欢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原来这宝鹤寺里道貌岸然的那些大和尚们就是如此哄骗底下的小和尚帮他们做着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的吗? 见容欢突然无故发笑,净空只当她是又犯了疯病,叹着气摇头离开。 就在此时,容欢突然喊住了她。 “净空师傅,你当真觉得我得了疯病吗?” 净空一愣,不知为何,竟然鬼使神差的仔仔细细打量起了眼前的容欢: 身上虽有几处污泥,但穿戴整齐,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眼神清明,一个得了疯病的人按理说是不该有着如此清明的眼神的。 可若不是得了疯病…… 见净空眼中露出些许怀疑,容欢又紧接着道。 “先不谈我们这些人是不是真的得了疯病无人照料才被关在此处,就看她一人。” 容欢伸手指向不远处的严平遥。 “她身上穿着的衣服,头上戴着的钗环,一看便是养尊处优的大家姑娘。纵然我们其他人可以是因为无人照料才被关在此处,可她呢? 她一个千金小姐,就算是得了疯病,恐怕也轮不到你们宝鹤寺的僧人来照顾吧!” “施主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净空师傅还不明白吗?我们这些人全都是被你们宝鹤寺的僧人给打晕抓来关在这个地方的,压根就不是什么疯病! 你若是不相信,出去后偷偷跟着你那些好师兄,看看他们背地里究竟是做了些什么勾当!” 净空瞳孔瞬间放大,一言不发的拎着食盒离开。 直至整个牢笼中再次回归安静,严平遥和柴念念才挤到容欢的身边。 “你和那个小和尚说这么多做什么?难不成还希望他能救你出去不成?” 容欢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 指望净空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和尚救她出去自然是不现实的,只是净空实在不算是个坏人,若是扶尘无法找到这个地方,兴许净空到时候还能 帮到一点小忙。 等人来救的这段时间里,她也总要想些自救的法子。 总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 见容欢不说话,严平遥自觉无趣,正准备坐到一边之时,容欢将两个白面馒头递到她们的面前。 “吃点吧,不吃饱可就没有力气逃跑了……” 第五百四十三章 得了疯病 净空离开之后不久,原本那根微弱的蜡烛也彻底燃尽。 整个牢笼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就连容欢身边的严平遥等人都慢慢睡了过去,可容欢依旧没有任何睡意。 虽在闭目养神,可她依旧在脑海中将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过了一遍。 她是申时之后才被带来此处的,如今虽不知过去了多久,但少说也应该到了戌时。 都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怎么扶尘他们还没有找过来呢? 白磷粉也该发生自燃反应了吧? 就在容欢陷入沉思之时,一声惨叫将她瞬间拉回了现实,而原本靠着她熟睡的严平遥也被猛地惊醒过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 随着这声惨叫,原本关在笼子里那些一动不动面容呆滞的女子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般,突然变得躁动起来。 若说之前的那声惨叫让人觉得毛骨悚然,那么这接下来的呜咽啜泣声则是让人觉得凄凉绝望。 容欢心中像是被堵了块石头一般难受: 这群人究竟绑了这些女子是要做什么?! “你们别害怕……” 柴念念靠近二人小声开口道。 “这种情况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的,我也不知道那些人究竟在做些什么。 但其实这里有很多个这样的牢笼,方才那声惨叫…兴许是从别的牢笼里传来的…… 只要我们不吵闹,那些人就不会着急对付我们的。” “不着急对付可不代表着他们不会对付我们。” 容欢可没有柴念念如此乐天的态度,她只知道若是不留一手,恐怕自己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也不知道扶尘想救的那个女子如今是否还活着? 不过看这些被关于此处的女子的遭遇,她被抓来这么久,恐怕早就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吧? …… 此时的宝鹤寺山下。 扶尘和云子维以及童诏他们已经带着人悄悄摸进了容欢消失的那片山林。 容欢清楚这件事情的背后是朝廷之人在搞鬼,扶尘再有能耐,这件事情最后还是要一个朝廷里的人出面,是以容欢特意交代过冷霜: 在自己离开之后便去寻云子维。 让云子维和扶尘一起行动。 而冷霜去到瑞王府之时,正巧童诏与云子维在对弈之中,是以童诏也这样跟了过来。 一行人在山林中搜了半个时辰却也没有发现半点端倪。 就连扶尘自己也忍不住怀疑了起来: 莫非是容欢被带走的时候,没能来得及给他们留下记号吗? 若是这样的话,时间一长,就连容欢自己也会有危险的! 就在一行人找不到丝毫头绪之时,冷霜突然开口道。 “世子,你们看那是什么?” 一行人顺着冷霜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不远处的林子里竟然慢慢升起了一点一点幽幽的蓝色火光,就像是传言中的鬼火一般。 “鬼火?” “不。这一定是帝姬给我们留下的线索!” 冷霜虽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眼前的这一切,但是她的心中就是莫名的相信,这一定就是帝姬留下的线索! 自从她跟着帝姬以来,帝姬带她见证了太多她这辈子都认为不可能的事情。 如今这鬼火出现的如此蹊跷,又焉知不是帝姬的记号呢? “冷霜姑娘说的没错,如今我们也没有头绪,倒不如跟着这鬼火一探究竟。” 扶尘话音方落,身影便已一掠上前: 他现在着急的心情可是丝毫不亚于云子维等人。 若是容欢当真因为帮自己做这件事情受到了伤害,他怕是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云子维亦没有犹豫,带着人快速跟了上去。 一行人离近了之后,才发现这“鬼火”竟然一直影影绰绰的绵延向上,在夜幕完全低沉下来的现在,就像是真的在为他们引路一般。 他们顺着“鬼火”一路朝山上走去,不知走了多久,直到走到一棵参天古树下。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半山腰上。 而“鬼火”将他们引到此处之后便再也没有了更多的指示。 云子维盯着那一团团在古树前盘桓着的“鬼火”,在脑中慢慢确定了一个想法: 倘若这些“鬼火”就是容欢留给他们的线索,那么这树前会有如此多的“鬼火”定然是因为容欢曾经久久的停在此处。 所以这个地方的“鬼火”要远远的多于其他地方。 看来他们已经很接近目的地了。 “都搜的仔细点,我们应该已经找到目的地了,附近一定有什么机关能够打开暗门,快找!” …… 而此时的容欢等人已经处在了高度紧张的情绪之中。 在这不算漫长的时间里,她们能够清楚的听到那些惨叫呜咽声离她们越来越近,这也就说明,也许很快就要轮到她们这里了。 就在此时,容欢瞧见自黑暗中有一个人举着烛火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待他跑近了,容欢才看清他的脸: 是净空! 净空满眼痛楚,双手颤抖不已。 他从密道离开回到寺中之后,就像是入魔了一般不停的在脑中回忆着容欢的那番话。 尤其是在发现师兄们都偷偷溜出禅房之后,他更是鬼使神差的悄悄跟了上去。 后来,他便看到了那不堪入目的一幕幕! 他怎么也没想到,容欢说的那些竟都是真的! 更没有想到,他敬爱的师兄们竟然会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 所以他就趁他们沉浸其中没有防备之时,将钥匙偷了过来,想要将容欢她们给放出来。 “净空师傅,你?” “施主,你说的都是对的。小僧没有想到他们……现在不适宜说这些,小僧这就放你们出来,趁他们还没有发现,你们赶紧跑。跑的越远越好!” 净空强忍着心底的痛楚,双手颤抖着想要为容欢她们打开牢笼的门。 而就在此时,容欢清晰的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着这边而来。 她心中一惊,还未来得及提醒净空,便已然看见一群举着火把的僧人走到了净空的身后。 他们衣衫不整,身上还残留着那些靡乱的气味。 直到看见他们这幅模样,容欢也终于可以确定这群人方才究竟对那些女子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 而此时的净空纵然是想要逃跑,亦是来不及了。 容欢听着那为首的大和尚满脸淫笑,无半分僧人该有的模样,言语中满是挑逗的语气。 “净空小师弟,你这是在做什么?怎么还瞒着师兄们呢?” 第五百四十四章 她们回来找你了 净空的身子在听到身后之人的声音之时,瞬间就僵在了原地! 那大和尚也不多废话,迅速从净空手上夺过钥匙。 反应过来的净空死死的抓住大和尚的手,半跪在地。 “净一师兄,求求你们快收手吧!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啊!身为出家人,你们已然犯了大戒。 若是此时收手,兴许佛祖还是会宽恕你们的!” 净空话还未说完,便被净一猛地一脚踢开,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去你的佛祖!老子可是土匪!若不是为了逃避朝廷的追杀又怎么会改头换面当了和尚? 净空,你不过是被我们老大捡回来的弃婴,为了树立他高风亮节的高僧人设才养到了这么大。 你不过是我们掩人耳目的棋子罢了,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如今竟敢坏那一位的好事,给我打!” 净空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土匪? 对自己慈爱有加的主持师傅,一直都十分宽容自己的各位师兄,竟然都是土匪吗? 原来自己竟是被土匪养大的孩子! 当真是可悲可笑! 而此时,得了净一吩咐的几个和尚抓起净空便是一顿殴打,容欢想救他却也是无能为力。 只能趁着所有假和尚的注意力都在净空身上之时,迅速从玉镯的空间之中拿出两个瓷瓶悄悄的塞到了柴念念与严平遥的手中,压低声音道。 “待会儿他们若是对我们动手,你们便想办法将瓶子里的东西撒在他们身上。” 这些瓷瓶中装着的,可都是沾上一丁点就足以使人中毒的药粉。 这些假和尚们来者不善,单凭自己一人,想要对付他们实在是有些吃力。 如今这整个牢笼中,除了自己是个清醒的正常人之外,也就只有严平遥和柴念念还保有意识。 将药粉分给她们一点,不求她们能帮上自己的忙,但求她们能不让自己分心便好。 而随着笼外传来一阵闷响,那群假和尚终于不再殴打净空,纷纷朝着净一走去。 “净一师兄,净空撞到墙上晕了。” “晕了就晕了吧!到底是咱们养大的孩子,就留他一条命。” “可净空醒来怕是会误了我们的大事…” “那有什么?他若是醒来还想不通硬要和我们作对,到那时再除了他也是一样。 如今,我们可是有着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净一十分不屑的轻笑了一声,眼神越过牢笼落在了容欢等人的身上。 他身后的人见状,麻溜点接过钥匙将牢门打了开来。 “师兄请。” 随着净一等人走进来,牢笼内的空间顿时变得更加狭隘了起来,而容欢身后的柴念念和严平遥亦是绷直了身子。 手中紧紧攥着容欢给的瓷瓶,目光警惕的看向对面手持火把的一群假和尚。 净一的眼光不停的在三人身上打量,最终落在了面色平静的容欢身上。 他们抓过不少女子,有大吵大闹不肯妥协的,亦有低眉顺眼一直顺从的,还有痛哭流涕求他们放过的…… 这些女子皆有一个共同点,从她们的眼中,多多少少都会流露出些许惧怕的情绪。 但是如眼前这个女子一样淡定自若,眼中满是冰冷没有任何害怕情绪的,他倒是第一次遇见。 明明这个女子看起来并不像是习武之人,更没有任何内力波动,那么她又是因着什么才能这般冷静呢? 这个女子,当真是激起了自己的征服欲呢! “你倒是厉害,竟能蛊惑的净空偷钥匙放你们逃走。” “蛊惑?” 容欢冷笑一声。 “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净空师傅和你们这些禽兽不一样,他知道了真相后自然会做出遵循良心的事情。 纵然没有成功,却也无愧于心。 倒是你们,披着僧人的外表做着禽兽不如的事情,你们手上到底沾过多少无辜女子的鲜血,恐怕你们自己也记不清了吧? 不知道午夜梦回之时,你们可会害怕她们回来找你呢?” “伶牙俐齿,老子从来就不信什么鬼神! 要是真有,就让她们现在来找老子! 倒是你,当真是伶牙俐齿,老子倒要看看,待会儿你还能不能说的出话来!” 净一淫笑一声,伸手朝着容欢走了过去。 容欢亦没有闪躲,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定定的站在原地。 “你回头看看,她们来找你了呢?” 容欢声音幽幽,就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的一般,净一等人下意识的便按着她的话朝身后看了过去。 只见本应该空无一物的牢笼中,竟然陆陆续续升起了一团又一团蓝色的火焰,在牢笼中四处飘荡。 “鬼…鬼火!是鬼火!” “闭嘴!” 净一狠狠的呵斥着身边之人,但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慌乱与恐惧,亦没有逃过容欢的眼睛。 这一刻,容欢知道,自己算是赌对了! 早在那些惨叫声离她越来越近的时候,她便知道,今晚这一劫是没法避免的。 但是对方有多少人,功夫如何,她皆不知晓。 若是硬碰硬的话,只怕自己会死的更快,是以只有智取。 这些人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称得上是穷凶极恶之辈,手上的人命定然不少。 而若能利用这些人心中的弱点,兴许可以为自己,为外面的扶尘等人多争取一些时间。 是以早在净空出现在这里之前,容欢便悄悄在这牢笼的各个角落撒上了微量的白磷粉。 白磷粉吸热与空气中的氧气发生反应需要一定的时间,而方才净一等人持着火把进来之时,也恰好给白磷粉提供了大量的热量。 所以容欢才会故意同这领头的净一说上许多,为的就是拖延时间,等待白磷粉变成“鬼火”。 一个人若是夜路走多了,总是害怕遇见鬼的。 更何况,这些假和尚不知残害了多少无辜女子,“鬼火”的出现,多多少少能够震慑他们一段时间。 自己也能为外面的人多争取一些时间。 若是到最后,还没能等来扶尘他们,那自己也就只能凭着身上的毒药拼出一条路了! 第五百四十五章 逃命在行 莫说是净一等人见到这种情况会慌在原地。 便是躲在容欢身后的严平遥二人都被眼前突如其来的“鬼火”吓得抖成了筛子。 “阿欢……你看见了吗?” “别怕。他们做多了亏心事才会心虚害怕,我们行的端做得正又有什么好惧怕的?” 许是这些日子以来经历的事情早就磨砺了她们的心性,抑或是容欢的话安抚到了她们,总之后来二人虽然害怕,却也没有再多说半句,只是目光灼灼的盯着净一等人的方向。 而容欢亦趁着净一等人心慌意乱之际,将藏于指尖的迷药捏碎偷偷朝着他们的方向扬了过去。 她想的很清楚,拖延时间等扶尘等人来救固然是最稳妥的办法,可在这段时间里,谁也不能保证这些人会不会突然发狂。 若是一直被困在这小小的牢笼之中,未必能撑到扶尘来救她们。 可如果能逃出这个牢笼,那她就多了几分胜算。 这迷药的药效发作原本需要一盏茶的时间,而如今这些假和尚因为心中极度恐惧则会下意识的大口呼吸。 反而会加快迷药在他们体内发作的时间。 等到迷药完全发挥药效的那一刻,便是她们逃出去的最佳时机! “你们听好了,待会儿他们一倒下,我们就跑出去,我记得进来时的路,若是我们动作快,兴许还能逃出去。” “那这些女子怎么办?” “他们不会要了这些女子的命的,我们快些出去,兴许还能找到人来救她们。” 容欢将严平遥二人护在身后,静静在心中默数着时间。 而此时,净一等假和尚也发现了身体的不对劲。 有些胆小的当时便吓得瘫软在地,手更是不停的拉扯着净一的袍子。 “净一师兄,我…动不了了,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吸光了我的力气……师兄,我不想死啊! 那些事情我们也只是听命主持的,为什么她们现在要缠着我们? 不是我……不是我要害你们的啊!” “净法,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还不快给我闭嘴!” 净一猛地拎起净法的领子,正准备动手打醒他的时候,整个人突然像是被抽干力气一般直直的倒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那些假和尚们无一例外的全部瘫软在地。 而容欢便看准这个时机,拉着二人跑了出去。 净一死死地盯着几人逃走的方向,只恨他自己如今动弹不得。 然而在最后离开之时,容欢还是一起带上了昏倒在地的净空。 这些女子对假和尚们还有用处,一时半会儿,起码在子时之前,她们的性命都不会受到威胁。 可是净空不同,净空本就因着她们的事情得罪了这群假和尚,若是将他留在这里,恐怕那些假和尚会将所有的怒气尽数撒在净空的身上。 纵然这些人十恶不赦,可净空终究是无辜的,她没办法看着净空为她们而死。 严平遥帮着容欢扶起净空,几人快速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容欢进来之时,并未真正晕倒,是以她仔细记了一下进来的路线。 若是她没有推断错的话,这里应当有两个出口与入口,一个是之前那两个假和尚带她进来的那个入口,一个则是从宝鹤寺进来的入口。 只是这宝鹤寺上下除了净空恐怕没有一个好人,若是入了宝鹤寺,那和去送死又有什么区别? 倒不如从另一条路离开,虽不知会通向何处,但总比自投死路的强。 更何况此时此刻,她相信扶尘和堂哥他们一定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从这另一条路出去,很大几率是能碰上他们的! 只不过这迷药的效用只有两盏茶的时间,是以她们必须抓紧时间。 容欢在脑中稍稍回忆了来时的路线,而后从严平遥手上扶过瘦小的净空,提起轻功便超着前面而去。 严平遥和柴念念怔愣了几秒,连忙撒命的跑着追上去。 容欢虽然同君陌玄学过一段时间的轻功,但到底不是从小练起,又是个女儿家,如今还多带了一个昏迷不醒的人,这速度自然不如真正的练家子。 是以严平遥二人努力跑起来也不是很难跟上容欢的脚步。 不知跑了多久,二人终于看到了停下脚步的容欢。 此时的她拿着从净空身上顺来的火折子站在一堵墙壁面前若有所思。 柴念念见前面再也没有了路,脸色煞白了一片: 她原以为这次是真的能够逃出去的。 “怎么办?现在已经没有路了?他们会不会马上追上来?” “追上来也不用怕,阿欢不是会武功吗?” 严平遥颇不在意的说着,天知道方才她看见这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施展轻功离开的时候是有多震惊。 “我不会武功只是会一点轻功罢了!逃命在行,打斗不行。 所以若是你们不想坐着等死,就赶紧过来帮我找找墙上有没有开门的机关!” 柴念念的心还没有彻底的放下来就被容欢这句话给惊得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而后认命的拉着严平遥一起在墙上摸索着机关。 可三人几乎是将整面墙上的砖都摸了个遍,都没有触动任何机关。 便是容欢自己也忍不住怀疑起自己的判断: 难道这道门的机关只能从外面触发不成? 就在此时,昏迷不醒的净空终于悠悠醒转了过来。 “咳咳咳……” “净空师傅,你怎么样了?” 听到动静,三人快速跑到净空的身边,容欢更是迅速给他塞了一颗固元丹。 方才急着逃跑,她也没能来得及仔细给净空把脉,但看净空身上的伤口也是伤的不轻,吞颗固元丹对他来说,总是没有坏处的。 “净空师傅,方才是我误会你了,我向你道歉。” 严平遥向来是敢作敢为的性子,如今认起错来亦是毫不犹豫。 净空亦是淡淡的摇了摇头,双手合十,“贫僧无碍,施主们无事便好。” “净空师傅,现在我们还算不得是真正的安全,那群假和尚也许很快就会追上来的,你可知道这道门的机关如何触发吗?” 第五百四十六章 我要活口 净空一愣,随即还是在严平遥和柴念念希冀的目光中摇了摇头。 “小僧今日亦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并不清楚其中的构造。帮不上各位施主,实在是对不住。” “净空师傅不必在意,既然你不知道,我们再想别的办法便是。” “可是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啊!万一待会儿那群假和尚追上来怎么办?” 严平遥急的在原地转圈,恨不得能用什么东西直接将这堵墙砸出个大洞来,好让她们可以顺利的逃出去,然后带人回来将这群假和尚全部绳之以法! 她一定要去宫里告诉容欢,决不能让这群假和尚害了人还继续逍遥法外! 像是为了印证严平遥说的这番话一般,她的话音才落不久,后面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净一那愤怒至极的叫嚣! “快给老子追!竟然敢用那种小把戏来糊弄老子!等抓到那个采药女,老子一定要让她好看!” 容欢脸色一变:这么快就追上来了吗? 柴念念和严平遥亦是有些害怕的靠到了容欢的身边。 “阿欢,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不是给了你们一个瓷瓶吗?待会儿看到他们,什么都不要管,将瓷瓶里的东西往他们身上泼便是。 记住,你们一定不要沾上,这里面装着的可都是沾上一点就会中毒的毒粉!” 迷药是没有办法再用了,这些人会上当一次,可不会上当第二次。 为今之计,就只能靠着这些毒药来搏上一搏了! 净一等人很快就追了上来,当看到容欢几人还被困在此处之时,净一的脸上露出了狞笑。 “跑啊!怎么不继续跑了?敢糊弄老子,你胆子还真是不小啊! 中间这个采药女交给我,你们几个解决那两个!” 净一说着就朝着容欢扑了过来,容欢想着君陌玄教给自己的那些轻功步法,立刻闪身躲过,同时朝着还呆愣在原地的二人大喝一声。 “还在等什么?还不快动手?!” 许是人到了绝境,就总是会莫名其妙的生出破釜沉舟的勇气来。 而如今被容欢这么一吼,二人更加清楚,如今进也是死退也是死,倒不如和这群人拼上一拼! 二人毫无章法,但只要有人靠近,便不要命的将瓷瓶里的毒粉泼上去。 而容欢亦是趁着与净一周旋的同时,将毒粉尽数撒在了净一裸露的皮肤之上。 不出片刻,那些沾到毒粉的假和尚一个接着一个的痛呼出声。 净一还没有从容欢可能会武的事实中回过神来,便被自己手上那已经迅速溃烂发痒的伤口给吸引了目光。 意识到是眼前之女子动的手脚之后,净一迅速与容欢拉开了距离,眼中满是凶狠! “你竟敢向我下毒!你究竟是什么人?!” 净一既然能坐到宝鹤寺大师兄的位置,到底也是有几分脑子的。 很快就察觉到了容欢的身份有异: 一个普普通通的采药女怎么可能会如此诡异的轻功步法,还随身携带着如此毒药? 看来他们这一次是不知着了什么人的道了! “替那些无辜女子来向你们讨个公道的人!” “讨公道?我看你是来找死的!” “谁死在谁手上还说不定呢?” 容欢莞尔一笑,眼神却是冰凉至极。 “你们如今中了我的夺魂散,若是没有解药,半个时辰之内便会毒发化作一堆脓水而亡。 我们若是不能活着离开这里,你们就陪着一起等死吧! 反正等你们死了,我们还是有时间可以慢慢找机关的。” “只要能抓住你,我还怕拿不到解药吗?” “那你们尽管试试。”容欢伸出双手,手中尽是一些各种颜色的瓷瓶。 “你们再上前一步,我用的可就是见血封喉的毒药了。” 容欢一副不怕死就尽管来的模样,倒是彻底拿捏住了净一等人。 只是净一到底还是没有放弃,方才他已经着人去通知了那一位,只要再拖些时间,等那位大人的人赶过来,这些女子终究会变成他的玩物! 就在此时,她们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音,紧接着有一丝丝的火光渐渐透了进来。 容欢面上一喜: 他们终究还是赶上了! “我的人已经来了,快走!” 容欢一边说着,一边扶起净空朝着出口而去。 眼看着她们就要逃出去了,净一只觉得怒火中烧,拔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就朝着容欢的后背掷了过去: 这个女子坏了自己的好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活着逃出去! “施主小心!” 净空的余光瞥见那道寒光,没有任何犹豫的便挡在了容欢的身后。 容欢只听的身后传来“噗——”的一声: 是匕首没入肉里的声音。 “净空师傅!” 容欢连忙回头扶住倒下的净空,只见匕首已经全部没入了他的左边胸口,鲜血源源不断的涌出来,染红了净空的缁衣。 很快就连石板上亦积聚了一滩鲜红! 容欢被那一片鲜红刺痛了双眼: 她当初引导净空去发现这些事情,只是想让他看清真相,帮她想办法联系到扶尘等人。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害净空的性命,更不希望净空会为了救自己而失去一条性命。 容欢稳住心神,快速从玉镯的空间里拿出止血的药物绷带,稍稍镇定下来之后,便有条不紊的处理起了净空的伤口。 净一见容欢的注意力完全在净空的伤口之上,更是面露凶光,带着人便一涌而上。 容欢眼中冰冷,却并没有起身去躲的意思。 因为她知道: 门既然已经开了,这些杂碎又怎么可能有机会靠近自己半分? 果然,净一等人离容欢还有三步之远之时,一批暗卫从天而降,不费吹灰之力就制住了他们,而为首之人,正是冷霜。 冷霜剑指净一,目光看向容欢,似是在征询她的意思。 容欢只是用余光静静的瞥了一眼,便将装有解药的瓶子扔给了冷霜。 “影六,让人把净空师傅好好带回府。 冷霜,记得和子维哥哥说一声,我要活口,可别让他们轻易的死了!” “诺。” 第五百四十七章 杀人灭口 话音方落,影六并着几个暗卫便抬着受伤的净空离开了此处。 容欢亦是快步走出石洞,这才看见,柴念念与严平遥等人都已经被云子维的人保护了起来。 而扶尘与柴念念更是一副熟稔的模样,容欢心头一动: 看来这个柴念念便是扶尘心心念念要救出来的恩人之女了。 不过此时的她并没有时间与众人寒暄: 匕首刺穿了净空的左胸,自己虽然已经为她止血,可若是不及时施救的话,恐怕人就活不了了! 她将事情简单的告知了云子维,又将严平遥托付于云子维照顾,这才踩着轻功快速朝着影六等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阿欢何时学会了轻功?” 云子维皱眉看向容欢离开的方向,他可是从未听说过,容欢有习武的经历。 童诏亦是低头沉思,回想着方才容欢的身形步法倒是与当初的君陌玄有些相像,瞬间便想通了其中关窍。 “她的步法与玄亲王同出一辙,想来是玄亲王亲自所教。况且我觉得,此时此刻,应当是有比研究三帝姬轻功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二人相视一笑,云子维吩咐人将严平遥带下去好生安顿之后,同童诏等人信步走入石洞。 石洞内,净一等人虽然已经服下解药,但无一不被点了死穴动弹不得。 见童诏走了进来,净一原本有些忐忑不安的心反而安了下来,甚至颇为挑衅的看了他好几眼。 “我道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竟然将人都送进了我们的内部,原来是童家大公子。 想来童家大公子为了今天也是费了不少的功夫吧! 不过我奉劝童公子一句,若是识相,便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带着你的人离开,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哦?”童诏挑眉,来了兴趣。 “口气倒不小,那你说说,本公子为什么要听你这一个假秃驴的话呢?” “童公子不过是仗着童家是永安城四大世家之一,所以才有恃无恐罢了! 可你们童家在江湖上受人尊敬,可你们觉得,你们会是朝廷的对手吗? 你若是识趣,今日之事还能掲过,否则的话,那位大人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本世子倒是想瞧瞧,究竟是哪一位大人竟有如此大的本事!竟敢在我永安城内,天子脚下如此猖狂!” 随着这道声音的响起,净一终于看见一直站在童诏身后的男子—— 竟是瑞王世子云子维! 若是只有江湖上的势力,他们自然不怕,可是如今居然连云世子都已经牵扯进了这件事情。 这是不是意味着皇上都已经知道了? 若是这样,那位大人还有可能从云世子,甚至是皇上的手上救下他们吗? 净一猖狂的气焰在认出云子维的身份之后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云子维双手背于身后,慢慢踱步到净一的面前。 “怎么不说话了?难不成是你们那位大人的品阶,没有本世子大?” 见净一不说话,云子维亦不在意。 此时嘴硬有什么用? 若是抗住了所有刑罚还拒不开口,说不定自己就真的会高看他几眼。 “将人带回去好好拷问,本世子要知道,永安城里究竟是哪一位大人如此的手眼遮天!” 然而云子维的话音才落不久,不知从何处突然冲出一伙黑衣人,提刀便冲着一行人而来。 只是他们的目标并不是云子维等人,而是那些动弹不得的假和尚! 不过须臾时间,就已经有好几个和尚倒在了血泊之中。 “拦住他们!他们要杀人灭口!”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童诏和扶尘都加入了这场缠斗之中。 云子维瞧着这群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眼中闪过杀意,抽出腰间佩戴着的长箫。 随着箫声渐起,从石洞外慢慢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似是什么东西在地上爬行的声音。 柴念念一直躲在角落之中不去给他们添麻烦,直到看到自己身后突然出现的一群毒蛇毒虫,这才惊吓出声。 听到她的叫声,离得最近的童诏立刻飞身上前,揽着她的腰将她带离那个角落放在了云子维的身边。 “你待在他的身边,那些动物就不会伤害你。” “谢…谢…” 柴念念话还没有说完,童诏就已经飞身再次加入打斗之中。 她这才发现,那些蛇虫似乎都只会攻击那些黑衣人,根本不会去碰童诏和扶尘等人。 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一般,难道,是这箫声吗? 黑衣人看到被乌泱泱的蛇虫围住的假和尚们,心中只道不妙! 从前便听说过这云世子深得姒家家主的真传,从小学习驭兽术,可从未有人见过云子维在人前驱动兽群。 没想到今日他为了对付他们,竟然将这山林中的蛇虫鼠蚁全都引了过来! 难道这就是云世子的杀手锏吗?! 然而很快这群黑衣人便发现,即便是没有云子维的出手,他们同样也不是童诏和扶尘的对手。 不过十几个回合,他们就纷纷败下阵来。 “一起带走!” “你们休想从我们口中得知任何有用的消息!” 就在此时,黑衣人突然大喊一声,童诏脸色一变,想要阻止却已然来不及了。 “他们咬碎了藏于口中用蜜蜡封住的毒药,已经全都死了。” “无妨。我本也没打算从一群死士的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要问消息的话,这里不是有着更有用的人证吗?” 云子维似笑非笑的看向净一等人,直看的他们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个云世子,该不会用什么很变态的法子审问他们吧? “人我先带走,至于那些被关在这里的女子,就麻烦阿诏你和扶尘公子二人带人救出来了。” “嗯,这里的善后交给我们便是。至于这位姑娘?” 童诏看向柴念念,突然被点到名字的柴念念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 “我不着急回去的,我可以带你们找到她们。” “那便有劳了。” …… 此时的三帝姬府中,容欢已经在净空的房中待了半个时辰有余。 直至处理完他身上所有的伤口,确定了他的性命无碍,容欢这才算是真正松了一口气。 第五百四十八章 风干 说起来也算是净空命大。 当时她见整个匕首都穿透了净空的左边胸口,最担心的便是伤到了心脏。 若是伤到了心脏,纵然她有再好的药与仪器,也无法在这样的环境中救活净空,更何况,他身上本就受了不少的伤。 但幸运便幸运在,净空的心脏并不在左边。 虽然大多数人的心脏都是长在左边,但亦有少数人的心脏是长在另一边。 而净空便是这样一个幸运儿。 想来这也算是善恶有报吧! 容欢开了药方,又留下寒露在一旁照顾净空,这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而此时,冷霜早已等候在外,见容欢出来,立刻迎了上去将情况一一禀报。 “帝姬,那些人已经全部被云世子带回瑞王府的秘牢了,严姑娘也被暂时安顿在了瑞王府,云世子的意思是,帝姬可要与他一同去审问那些人?” 容欢点点头,脚下不停的向外面走去。 “自然要去。我花费了这么大的心力,可不就是为了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吗?” 容欢带着冷霜才到瑞王府的门口,云子维身边的小厮立刻迎了上去。 “帝姬,小的奉世子之命在这里等候多时,王爷与王妃如今不在府中,世子如今已经等在秘牢,还请帝姬随小的来。” 容欢点头示意,跟着小厮快步穿过庭院,进了瑞王府内的秘牢。 秘牢内,云子维一身月白色锦袍坐在竹椅之上,而那些假和尚们,一个个的早就被扒去了外面的缁衣,全被吊了起来。 一个一个,宛如屠夫架子上挂着的待宰的猪羊一般。 而他的身边还放着另外一把竹椅,显然是为了自己而准备,容欢没有多问,直接坐到了那把竹椅上。 “子维哥哥可有问出来些什么?” “还没开始呢?知道你要来,特意等着你的。” 云子维一边笑道,一边吩咐手下去沏茶。 “还不去给帝姬上些茶来,对了,她不爱喝信阳毛尖,就上近些日子本世子才得的那敬亭绿雪来。” 手底下的人得了吩咐立刻就退了下去。 净一等人并没有被吊在很远的地方,是以容欢与云子维的谈话,他们听得清清楚楚。 能如此亲昵的称呼云子维为哥哥的帝姬,恐怕就只有那位与瑞王府血缘异常亲厚的三帝姬了。 可怎么会呢? 三帝姬他们明明是见过的,眼前的女子除了眼睛颇有灵气之外,根本没有一处与他们印象中的三帝姬相像啊! 而此时,已经沏好的敬亭绿雪也被恭恭敬敬的端到了容欢和云子维的面前。 二人品茶闲聊,茶香四溢,就宛如他们如今不是在秘牢中审问犯人,而是在茶馆里看人说书一般。 而净一等人被吊起来良久滴水未进,整个人亦是在半空中荡来荡去,身体也慢慢有了脱水的症状。 而看着眼前这悠闲品茶的二人,净一十分怀疑自己也许根本就不用他们审问就要先一步晕厥过去,终于忍不住哑着声音开口道。 “你……究竟是谁?” 容欢这才停下同云子维的闲聊,抬眸看向众人,手中的茶杯轻轻放在桌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倒是忘了,如今本宫脸上可是戴着另一张皮呢? 净一大师傅认不出本宫,倒也不是奇事。” 说着,容欢在净一等人震惊的眼神下轻轻撕开了脸上那一层易容所用的皮,露出了皮下那堪称倾国绝世的容颜。 “怎么?如今各位可看清了? 若是看清了,那就识时务些,老实交代清楚背后指使你们的人究竟是谁,也少受些皮肉之苦。 当然,若是你们执意不说,本宫倒也不介意你们多受几样这瑞王府中的责罚。 反正,本宫可有的是时间同你们慢慢耗。” 容欢话音未落,净一等人便见云子维微微抬了抬手,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便感觉自己手腕上又传来一阵刺痛—— 他们又被吊高了几分。 云子维饮了口茶轻轻道。 “本世子向来不喜欢一些太血腥的场面,所以呢,便专门研究出了一个新的刑罚。不知阿欢可见过集市上那些卖肉的屠夫?” “自然是见过的,不过这与子维哥哥研究的刑罚又有什么关联呢?” “为了研究出一个不见血还能慢慢折磨人至死的法子,本世子曾经特意请教过他们,发现他们这些没有冰窖的平民百姓为了不让肉质变坏,都会选择一种风干的法子。 便是将肉涂上盐而后挂在阴凉处风干。 当时我便在想,既然这风干的法子对动物有用,不知用到这人的身上又是如何? 可巧,本世子正愁找不到人实验研究一下,便有这么多人自己送上了门。 不如阿欢猜猜,像他们这样的人,挂上几天才能风干呢?” 容欢心里暗笑云子维可真是个损人,竟然想到这种刁钻的法子: 将人如肉一般的挂起来风干,让他们感受着身体里水分的一点点流失,亲眼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点一点的流逝,可是要比直接拿刀在他们身上戳个窟窿要痛苦的多。 只是表面上容欢却是与云子维配合的十分默契。 “本宫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法子,又怎么能猜出一个人风干成一具尸体需要多久呢? 不过本宫倒是觉得,这群人罪大恶极,还冒犯本宫,藐视皇权;若是这么轻易死了本宫还真是觉得有些便宜他们。” 死,从来都不是一件难事,两眼一睁一闭也就过去了。 最痛苦的,莫过于是生不如死。 既然云子维连风干这么损的招数都已经想出来了,自己又怎么能不帮着他将这把火烧的更旺一些呢? 容欢话一开口,云子维便猜到了她的想法,十分配合道。 “那阿欢想如何出气?不如我唤些小东西出来陪他们好好玩玩给你出出气?” 云子维话音才落,净一等人便不受控制的想到了之前他们被那么多大蛇围在一起的场面,忍不住的遍体生寒。 这一直被吊着,本就是件痛苦不堪的事情,若是还要与那些滑腻腻的东西亲密接触,他们实在是想都不敢想。 而容欢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们感受到: 对他们的折磨恐怕永远都不会结束。 “他们不仅冒犯了本宫,同时还害了那么多无辜的女子,若只是这样,还是有些便宜他们了。 不如……” “不如什么?” 第五百四十九章 我什么都说 “不如将他们废掉武功,阉了之后直接送去皇陵。” 容欢忽而展颜一笑,缓缓开口道。 “本宫可是听说了,皇陵年年都紧缺人手,这些人既然是下半身犯了错,那便用那个东西来偿还他们的罪孽。 这样一来,便再也不用担心他们会在皇陵那边祸害旁的女子。 等到皇陵竣工,便让他们陪葬了吧,便当是本宫赐给他们的恩典。” “此想法倒是不错,那便按着阿欢说的办吧!” 二人一人一句,从始至终都没有审问他们一句话,可却在这样的玩笑闲聊之中直接敲定了他们最后的下场。 终于,有些心理承受压力不行的,在听到这几乎是最后的宣判之后,忍不住的叫了起来。 “帝姬,世子!我说,我什么都说,只要你们不将我风干,不送我去皇陵,我愿意把我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哦?此言当真?” “当真当真!” “净法!” 净一忍不住怒吼一声,倒惹得容欢笑了起来。 “净一大师傅,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自己不愿意坦白从宽,又何必拦着别人赎罪呢? 莫不是你现在还以为你那位大人会来救你不成? 本宫看净一大师傅是忘了,当初那些死士,可就是你那位好大人派来杀人灭口的呢。” 容欢的话成功的提醒了这些人那些被他们刻意忽略的事实: 是啊! 他们如今可是早就变成弃子了! 一个弃子,又何必为了已经放弃他们的主子而守着那所谓的忠心呢? 反正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有道义的人不是吗? 容欢冷眼看着这群人的面容已经有了些许松动,乘胜追击道。 “这样吧,今日本宫心情不错,倒是愿意多给你们一个小机会。若是你们之中谁提供了对本宫有用的线索,本宫便做主赦免你们今日冒犯本宫的罪名如何? 本宫瞧着你倒还算顺眼,便从你先开始吧!” 容欢笑意盈盈的伸手一指,正是之前被净一喝止的净法。 净法喜出望外,连连点头。 “多谢帝姬!多谢帝姬!不知帝姬想知道些什么?” “一个问题,你们这件事情已经做了多久,害了多少个女子?” “这…少说亦有两年…至于究竟害了多少人,我…我真的记不清了…” 很好! 一句记不清,便足以证明死去女子的数量究竟是多么惊人。 容欢忍住现在就弄死这群人的冲动,挥了挥手,立刻便有人将吊着的净法给放了下来。 “好了,接下来本宫不想自己问了,你们愿意说的,便自己开口说,若是说的本宫满意了,本宫自然也会让人放你们下来。” 众人见净法只不过是回答了如此简单的一个问题便被放了下来,更是争先恐后的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去得到容欢的宽恕。 几乎是一人一句,将他们知道的事情全部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其实我们一开始也不是心甘情愿替别人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的。 只是我们本就是被朝廷通缉的土匪,好不容易换了身份,在宝鹤寺骗吃骗喝,偏偏被那位大人知晓了我们的来历,不仅威胁我们,还一直用大量的金银珠宝收买我们,威逼利诱之下,我们又岂能抵挡的住这种诱惑。” “是的是的。我们都是按着大师兄和主持的吩咐去做的,至于他们究竟要做的是什么事情,我们这些小喽啰也是不清楚的。 只是那些事情便是我们也觉得邪门的很。 要在每个月圆之夜,把受尽屈辱满是怨气的女子关在一口大钟之内在外用火活活烤死。 若是那些女子还没有扛过那些侮辱和折磨便疯了,就将她们拉入另一个房间之中,在月圆之夜推上祭坛,取下她们的心头血,而后封好送给那大人。” “所以我们每隔十五日便会去各处寻找那些落单的女子,最少也要凑够十个。而对那些女子做出那些事情,亦是得了上头的吩咐。 这是能让她们最快心生怨恨的法子。” “不仅在永安城内,几乎是北蜀国各个城池之中都藏有那位大人的人,只是最后都会将那些女子送到宝鹤寺中。” “而那些死去女子的尸体,主持让我们将她们埋在了后山的桃花林中。” “还有净空的父母,其实是死在主持手上的!可怜净空还一直傻傻的将灭门仇人当成是养育自己的恩师。” “……” 原来如此,怪不得自己第一次去宝鹤寺的后山见到那些鲜艳欲滴的桃花之时,会觉得那些桃花的颜色比起其他地方的要更加鲜艳几分。 原本以为是生长在佛寺之中,得佛光普照的结果。 却原来是因为这桃花林的桃花竟都是以人体为养料,以那些无辜惨死女子的血肉而滋养生长出来的! 这样养出来的桃花,开的又怎能不艳呢? 容欢怒极反笑,抬眸扫了所有人一眼。 “没了?” “帝姬还想知道什么?” “比如说,那位指使你们做了这么些事情的大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我们是真的不知道啊!平日里能够与那位大人直接接触的就只有主持和大师兄而已……” “这么说来,净一大师傅是知道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了?” 容欢那具有压迫性的目光复又落在净一的身上,净一也不明白,一个十五岁的女子身上怎么会有如此迫人的气势,直压的他整个人冷汗连连。 到了此刻,净一也清楚他早已是无路可走,终于认命般的开了口。 “每次我与主持去见那位大人之时,他都是以斗篷遮面,我根本看不清他的容貌。 只是曾经听主持无意中提起过,那位大人,似是姓常。” 净一虽然说得模棱两可,但若没有把握,容欢相信他亦不会说如此废话。 巧的是,这整个北蜀朝廷里姓常的官员便只有一个,那便是常茹雪之父常康! 倒是连排查的时间都给她们省去了不少。 容欢只消给云子维投去一个眼神,云子维便心领神会。 “来人,现在便差人去常府给本世子将常康铐起来送进天牢,着人好生看守。” 常康纵然只有五品,可到底也是朝廷命官,不必这些假和尚的身份。 即便是要审,云子维也需要得了北皇的诏令才可行事。 容欢业已明白,这些人就连净空的身世都拿出来说了,想来他们知道的事情确实也已经全部说完了。 至于更多的细节,恐怕也只有那位常大人和宝鹤寺的主持清楚了! 她可不信,这么大的事情是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员可以布置的了的! 恐怕在这常康的身后,还藏着一条更加老谋深算的大鱼吧! 第五百五十章 就该付出代价 得到了自己需要的信息,容欢与云子维也不打算继续在这里多留,起身便欲离开。 而净一却在此时喊住了她。 “帝姬……帝姬方才说的话可还算数?” “自然。你们尽可放心,本宫不会让世子将你们风干亦不会送你们去皇陵,看在你们坦白了这么多的份上,本宫会吩咐下去,给你们一个痛快。” “为何?!” 净一猛然睁大眼睛,想要伸手去拽容欢,却被秘牢中的人直接给按在了地上。 “你不是答应过我们,只要我们说出对你有用的事情,你便赦免我们的吗? 堂堂三帝姬,难道竟是如此言而无信之辈吗?!” “本宫从不会言而无信。本宫说的是,会赦免你们冒犯本宫之罪,另外免去你们风干及前去皇陵的责罚。 至于你们犯下的其他的罪,本宫可没有资格代替那些无辜惨死的女子赦免你们。” “我错了!我们真的错了啊!求求你帮帮我们吧!我们今后一定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有些假和尚甚至跪在地上给容欢磕头期望以此得到原谅。 容欢淡淡的看着这群痛哭流涕,不停求饶的人,心中提不起任何波澜,只觉得讽刺可笑。 “你们错了?你们不过是因为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所以才会认错。 可你们在肆意伤害那些无辜女子之时,难道她们就没有求过你们吗?可你们又是怎么做的呢? 你们既然没有因为她们求情而放过她们,本宫又何须一定要放过你们? 做错了事情就该付出代价。 若是一个人做了许多恶事之后却只因为他到最后有了那么一丝的悔改之意便原谅他之前的种种罪过,那那些惨死的无辜之人,她们的公道又该向谁去讨呢? 如你们这般恶事做尽的人,还是去地狱里好好偿还你们的罪孽吧!” 说完这些,容欢再也不管身后的这群人是如何表情,大步走出了秘牢。 秘牢外,云子维还在等她,见容欢出来,这才走上前。 “常康那边我已经派了亲信去捉拿,皇上那边也已经派人去禀报了。” “多谢了。” “无妨。说起来我可也在大理寺挂了个名字,这本也是我的分内之事。不过这些假和尚,你打算如何处理?” “除了冒犯皇室这一条,其他的便按律法处理吧。 对了,遥遥如今在哪?当时事急从权,为了救净空师傅的性命,不得不先将她托付给你照顾。 如今我既然来了,正好也将她一起带走。她一个姑娘家,若是住在你府上也有诸多不便。” “也好。” 云子维点点头,招来小厮。 “我这便让人带你去见她。” ……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即便是子时之后,亦有不少身着甲胄的御林军穿梭在永安城中。 而此时的楚府之中,书房中灯火通明,楚淖伏在桌上,神情痛苦不堪。 若是此时有人在此,便会发现,平日里纵然是上了年纪依旧意气风发的国师楚淖,此时此刻却像是一下子突然老了十几岁一般: 一双眼珠不再是奕奕有神而是浑浊不堪,脸上亦是布满皱纹,皮肤干糙不已,全身上下瘦的宛如皮包着一层骨头,完全看不出半分白日里在人前的那般风光模样。 如果不是那一双还在乱转的眼珠让人清楚的知道这是个活人,其他的简直与干尸无异! 直到书房的门被人“吱呀——”一声推开,楚淖整个人宛如诈尸一般从椅子上跳起冲着来人而去。 而这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楚淖的嫡亲儿子楚薛文。 楚淖纵然已经瘦成了一具干尸,可那双手上的力气却是半点未减,此时的他一双紧紧的抓着楚薛文的肩膀,眼睛瞪得大大的,恍如下一秒便会掉下来一般。 “东西呢?我要的东西呢?怎么今日都到了这个时辰了,东西还没有送来?!” 楚薛文只觉得自己的肩膀都要被楚淖给捏碎了,但还是不得不先回答他的问题。 “父亲!出事了!宝鹤寺的事情已经暴露了! 宝鹤寺的事情不知如何被瑞王府的人知晓,云世子和童家大公子带人将所有女子都救了出来,还绑走了那些和尚! 此时此刻,瑞王府的人都已经去常府拿人了! 父亲,你快拿个主意吧! 若是常康供出了我们,那皇上可就有了正大光明对付我们楚家的借口了!” 楚薛文尽量用最精简的话语将所有的事情解释清楚。 只是他方才说完便听得一声巨响: 只见楚淖在暴怒之下竟然直接震坏了手边的一张小桌子。 若不是早就亲眼见过楚淖的这些变化,楚薛文怎么也不会将眼前这个暴虐易怒,形销骨立,如同一具干尸一般的人。 同自己的那个永远红光满面,气度非凡的国师父亲联系在一起。 可偏偏,这两个就是同一人。 纵然楚淖此时已被体内的痛苦折磨的不成人形,可楚薛文说的那些话,他终究还是听了进去。 楚淖尽量控制住体内那翻腾的气息,沙哑着声音开口。 “让人去告诉常康,若他一人担下所有,我自会想办法留他一条血脉。若他敢向皇上指认我,我会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他是个聪明人,会知道如何选择的!” “我这就去办!” “等等!” 楚薛文狐疑的转身,正好对上楚淖那几乎嗜血的目光。 “给我送一个女子过来!” …… 云子维带人随后赶到常府之时,不仅及时抓住了意图带着全家老少逃跑的常康。 更是在常府中抓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宝鹤寺主持大师空相。 原本在缉拿宝鹤寺那些假和尚之时,便发现少了空相这个漏网之鱼。 本想着等捉拿常康之后再让人去捉拿空相。 却没想到,这空相竟然自己躲到了常府之中,反倒是省去了他们不少力气。 而容欢将严平遥带进宫里之后,都未来得及梳洗便赶到了北皇的紫宸宫。 北皇得了云子维派人传来的消息,亦是没了睡意,一直在紫宸宫等着容欢前来。 第五百五十一章 常康自尽了 容欢足足花了一个时辰才将这件事情所有的来龙去脉以及自己对此事的猜测尽数与北皇解释清楚。 北皇亦没有想到,在自己的治理之下,竟然会有人如此胆大妄为,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得知真相的北皇,简直就是怒不可揭! 直到稍稍平复自己的心情之后,北皇这才开口问容欢。 “人可全都抓回来了?!” “常府那边,云世子已经亲自带人去了,想来应当是万无一失的。此时此刻,那些人应当已经全都锒铛入狱了。” “那那些被关押起来的女子呢?” “父皇不必担心,那些女子已经由童大公子做主安置在了安全的地方,明日便会让人依次去各处请她们的家人前来认亲。 至于那些已经被残害了的女子,儿臣也已经私下做主,让人明日去将她们的尸骨挖出来好生安葬。” “嗯,这件事情做的很好。” 北皇沉吟道。 “不过你这次以身犯险实在是太过冲动,下次决计不可再如此行事了。 你母后…她会担心的。” “父皇教训的是,母后那边,儿臣自会亲自前去请罪的。但这件事情接下来如何处理,不知父皇可有示下?” “这件案子既是你与云世子一同勘破,那后续的事情便由你们接着去办! 记住,任何事情皆不会空穴来风,这些人既然私下里做了这等丧心病狂之事,必定是有所图谋。 一定要想办法查出他们真正的目的。” “诺。”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旨意后,容欢这才起身告退。 纵然北皇不叮嘱这最后一句,查出这些人做这些事情的真实目的亦是容欢一直想要做的事情。 自从得知与宝鹤寺假僧人接头之人是楚淖手下的常康之后,容欢对于幕后黑手究竟是谁,根本不需要多加猜想。 常康若有胆子和心计谋划出这样一件大案子还不为人所知的能力,也不会多年来,还只是个小小的五品官员。 所以这件事情,必定是得了他背后那位主子楚淖的示意。 楚淖作为国师,在永安城乃至整个北蜀国之中都有着几乎同北皇相齐肩的地位。 这件事情即便已经闹到了这样的地步,容欢心中亦清楚,想要扳倒楚淖和楚家,亦不是一件易事。 楚淖既然一直让常康出面同宝鹤寺那边保持联系,想来是早就做好了一旦出事就将常康推出去做挡箭牌的准备。 若是自己急功近利想要利用这一件事情就将楚淖给拉下水,恐怕最后极有可能落得个被反咬一口的下场。 与其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对付楚淖和楚家之上,倒不如换一个方向入手: 查出楚淖他们做这件事情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只要知道了他们的真正目的,就不怕找不到对付他们的办法! 直到回到景月宫梳洗之后,容欢躺在床榻之上亦是忍不住的思考着这些问题。 可她这一天实在是太过劳累,困意袭来之后,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而她再次醒来之时,却是被冷霜等人给摇醒的。 “帝姬,快醒醒…” 瞧着容欢眼下那一圈乌青,冷霜实在是有些不忍,她知道容欢自昨日回来到现在,也不过才休息了一个半时辰。 可宫外传来的消息,却也是不能再拖下去的,否则容欢这两日里来的劳累岂不是白费了吗? “出事了!方才云世子着人来报,常康在天牢中自尽了!” 容欢的困意,在听到冷霜的后半句话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更是一下就坐了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情?!人是怎么死的?” “是巡牢的狱卒清晨时发现的,仵作推断死亡时间应当是半个时辰之前,常康想来是抱了必死的决心。 他是触墙而亡的。” 容欢揉了揉自己发疼的太阳穴,不得不起身穿戴。 “若真的想死,昨日里被子维哥哥带走的时候他有的是时间自杀,又何苦等到入狱后这么长时间才选择这种激烈的法子? 这其中定然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罢了!事已至此,再去追究一个死人在死前做了什么也是无用,随我去天牢看看吧。 也许还能寻到一些蛛丝马迹也未尝可知。” 半个时辰之后,容欢和冷霜这才到了天牢。 天牢里的牢头听说容欢会来,更是派人将天牢上下好生收拾了一遍,亲自引着容欢走了进去。 天牢内,云子维的脸上亦是布着一层淡淡的愁云,见容欢进来,侧身给她让了一点位置。 “你来了?” “嗯。究竟是什么情况可查清楚了?” “我的人自昨日常康被捕之后就一直守在暗处,可以确定的是,自常康被关进天牢之后到他自杀的这段时间里,确实没有发生过什么异常的事情,这其中亦没有人接近过他的牢房。” “也就是说,问题并不是出现在他被关押进天牢之后,而是之前的那段时间。 或许,御林军中的人也该好好查查了。” 容欢的话倒是提醒了云子维,当局者迷,常康出事之后他第一时间内便想到是有人动了手脚,可他从未怀疑过会是御林军里出了问题。 这御林军可是自他十二岁时就已经交到他手上的,若是御林军里出了奸细,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容欢见云子维不说话便知他是将自己方才的话听了进去。 只是这件事情她亦是猜测,还不好妄下结论,便轻声道。 “我不过随口一说并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子维哥哥以后行事多留个心眼便是。 日久见人心,只要我们有所防备,是人是鬼总能瞧出端倪的。” “嗯,我心中有数。” “只可惜常康这条线一断,如今想要查清楚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便更难了几分。 这常康恐怕是知道最多内幕的人,如今他一死,这条线索也是彻底的断了,就不知,从他的家眷身上还能否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这倒也未必,有一人知道的事情或许与常康亦是不相上下的。” “你指的是?” “宝鹤寺主持空相。” 被容欢如此一提醒,云子维这才想起来他在常府里逮住的主持空相。 当初为了防止这二人串供,所以特意将二人分开带走关押了起来,如今常康虽死,但空相可还好好的活在另一个牢房之中。 虽然不知这空相究竟知道多少秘辛,但总归也算得上是一条线索。 第五百五十二章 荒唐! 云子维带着容欢来到空相的牢房之时,空相正盘腿静坐其中。 若是不说他曾做过的那些事情,又有谁能将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与十恶不赦的土匪联系在一起呢? 空相见到来人也没有任何惊讶之色,仿佛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刻的到来。 对于二人的到来,他甚至还表现出了些许兴奋。 “二位终于来了。” “听你的意思,倒像是早就知道本宫与云世子会过来不成?” 容欢站在牢房外看着空相,颇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 面对容欢的提问,空相反而咧唇一笑。 “毕竟做了这么些年的和尚,纵然是假的,可也总有些能掐会算的本事。” “那你算算今日本宫来此是为了何事?” “我想,定然是为了那些女子的事情,想来常大人还是什么都不肯说,二位这才寻到了此处吧?” 容欢和云子维相视一眼: 若真能算出他们会在今日来寻他,又怎么会算不出自己有朝一日会身陷牢狱? 又为何算不出常康已死? 说到底,都不过是一些猜度人心的小把戏罢了! 只是他们默契的没有拆穿空相这些小把戏,反而是顺着空相的话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哦?这么说,你愿意说?” “我自知作恶多端,也怕死后会坠入无间地狱,自然也想趁着这个机会稍稍偿还自己的罪孽。只是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不知三帝姬可能做主允了?” “说来听听。” 见容欢并没有一口回绝,空相面露喜色,像是抱了最后一丝希望般的开口。 “我不想死,我知道常大人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只要帝姬愿意保住我的命,我愿意将我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 帝姬想必也清楚,这次发生的事情,若是不能从根源上解决,今后难免会再有此类事情的发生。 我知道的,可远远比净一他们知道的多得多呢!” “你倒是聪明,还知道与本宫讨价还价。” 容欢轻笑一声,眼中看不出喜怒,片刻后才接着开口道。 “若你说的事情当真,本宫会考虑替你向父皇陈情几句。” 容欢没有一口答应亦没有一口拒绝,但这样的态度反而让空相放心了几分。 空相虽是土匪出身,但做了宝鹤寺的主持之后也私下了解过不少北蜀的律法,自然也清楚自己犯下的罪名纵然是千刀万剐亦不为过。 若是容欢一口应下,空相反倒会怀疑她话中的真实性。 如今这般,更让他觉得容欢并不是在敷衍自己。 实际上,他思考了整整一晚,也只想到了这么一个自救的法子。 纵然容欢答不答应,他都只能放手一搏: 北蜀律法中云:若有作奸犯科者自行陈述罪行,提供有利线索者,当轻判其罪。 “想来关于我们做的那些事情帝姬和世子已经从净一他们口中得知的差不多了,那我便说些他们都不知道的事情。 那座放在石室之中的青铜大钟,是利用女子血气与怨气修炼的一个邪器,需要在每月月圆之日,阴气最盛之时,以特殊的咒语相配合去虐杀那些内心充满怨气与绝望的女子,以她们的血气滋养青铜钟以此祭祀。 直至祭祀了整整十六个女子,此座邪钟才算是大功告成。 不过这两年以来,也不是每个挑选出来的女子都一定会祭祀成功,再算上那些没有月亮的月圆之夜,至今为止也不过祭祀成功了十四个而已。 帝姬和世子救走那些女子的那一晚,正是第十五个女子被祭祀的日子,而那个与帝姬你关在一起,名为柴念念的女子。 帝姬难道不好奇,为何她会被留了三个月之久吗?” 关于这件事情,容欢不是没有怀疑过,虽然当初柴念念给的理由是她识时务,会看人眼色行事。 但容欢却以为,这么多女子之中绝不可能只有柴念念一人识时务,可却只有柴念念一人被好好的留了下来,这一定是因为她的身上有着其他女子没有的东西。 而如今空相的这番话,更是印证了自己当初的猜想。 空相卖了个关子,但看到无一人搭理自己之后,便只能悻悻地接着道。 “这是因为,这个柴念念乃是少见的阴体,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人,她的阴气,远远胜过普通的女子。 所以她会被带到宝鹤寺,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常大人通过蔚州的官员查到了柴念念的生辰八字之后,蓄谋已久的结果。 柴念念,她从一开始就是被作为那最后一个被祭祀的祭品而存在的。 只可惜啊! 这个邪器终究是没有炼成,我可是听常大人提过,这邪器若是炼成,便能拥有同鬼神相通之能。” “简直是无稽之谈!” 容欢轻蹙秀眉,冷冷的打断空相的话。 “以此种不顾他人性命的邪法炼制出来的东西,若真的有用,那这个大陆离覆灭也就不远了。 说到底不过是人性恶劣性的不断放大,甚至不惜以旁人的性命去满足自己那可笑荒唐的欲望罢了!” 见容欢根本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这些,空相也不生气,反而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帝姬不信便不信吧! 说到底这座钟最后也没有炼成,究竟有没有与鬼神相通的能力我也不清楚,自然也不确定其中真假。 但另外一件事情,我却是亲眼所见。 不知帝姬可曾听说过借寿一事?” “借寿?” 容欢的一双秀眉随着这空相越说皱的越深: 她怎么越听越觉得,这空相像极了自己在二十一世纪曾听说过的那些被邪教思想洗脑了的人呢? 这说的东西当真是越来越荒诞无稽! 难道那么多无辜的女子便是为了这样一个谈不上是理由的荒唐理由的理由而白白丧失了她们的宝贵性命吗? 若真是如此。 那这些人当真是愚不可及! 空相丝毫没有注意到容欢眼底的厌恶,反而已经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脸上更是露出了些许沉醉的表情。 第五百五十三章 清平帝姬 “我曾亲眼见过常大人在服用利用那些女子心头血炼制出来的秘药之后的短短几瞬之间,宛如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 或许我这么说帝姬与世子会觉得我是得了癔症,但若你们亲眼见过那秘药的神奇之处,便不会觉得这件事情是无稽之谈。” “所以呢?你要说的只有这些?” 无论是容欢也好,云子维也罢,二人皆没有流露出对这件事情的半分兴趣。 空相见此,不免有些失望: 若是他们对这借寿之事有兴趣,自己便能以此为砝码增加几分自己生还的可能。 可他们怎么会对此一点都没有兴趣呢? 难道他们一点都不害怕死亡的到来吗? “若是帝姬和世子想知道这秘药具体的法子,我可以——” “打住!” 容欢直接开口制止了空相接下来的话。 “本宫对你口中的那些旁门左道没有任何兴趣,若你再不能说出任何对本宫有利的消息,那就闭嘴。 本宫给你机会可不是听你来说这些旁门左道的。” 空相见容欢并不像是吓唬自己,也不敢再有所保留,连忙开口道。 “是是是,既然帝姬不感兴趣,那我便不说了,只是有件事情我亦是从酒醉的常大人口中偷听而来,这件事情,我可以保证,对帝姬绝对是个有用的消息! 只是还请帝姬与世子靠近些,这件事情决不能让更多的人知晓……” 容欢与云子维虽不清楚空相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但谅他也耍不出花样,便站的又近了几分。 可当他们听清楚空相口中的那些话之后,不约而同的露出了惊讶之色。 若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么之前种种不能解释的事情便都有了解释。 “帝姬,按北蜀律法,我今日主动坦白了如此的多的消息,是应当得到轻判的。” 空相生怕容欢会出尔反尔,连忙开口。 容欢只觉得好笑: 没想到这个空相还是个熟读北蜀律法的假和尚,怪不得今日如此主动的交代一切,原来只是想要减免他的死罪。 可若是真的如此怕死,当初又何苦要去做这些事情呢? “你当真如此不想死?哪怕苟延残喘也要活着?” “是。” “空相,你可知道有时候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 不过既然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本宫便成全你,但愿你日后可不要后悔。” 空相总觉得容欢话中另有深意,可还没等他想明白,容欢和云子维已然大步走了出去…… 由于常康的自尽,所以容欢终究还是没能拿到可以直接指向楚淖就是幕后之人的证据。 这场案子,最终以常康自尽,常家满门,各地所有参与官员,以及宝鹤寺上下所有参与之人全部锒铛入狱且被判凌迟处死而结束。 是以此次虽未能直接扳倒楚淖,却也间接的拔掉了他在北蜀国各地以及朝中安插的那些暗线。 并且还直接摧毁了楚淖精心布置了两年的大局。 况且不得不提的一件事情便是,楚灵竟也在那群被掳走的女子之中。 当初楚灵被楚淖下令送去家庙修行,可她不愿在清冷的家庙中受苦,便在生母的帮助下同贴身丫鬟互换了身份: 由她的丫鬟替她去家庙中受苦,而她则悄悄溜走。 可谁成想她不仅没有溜掉,反而就这样落入了宝鹤寺众人的手中。 童诏派人将浑身是伤,已经变得痴痴傻傻的楚灵送回楚府之时,听说一直喜怒不形于色的楚淖竟然气的当场犯病。 众人只道楚淖是知道自己的后人出了这种事情所以才会心痛难堪,一下子病倒过去。 可只有容欢等人才清楚,楚淖是确确实实的病倒了。 恐怕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的亲孙女,也会成为他一手策划的事情里的受害者。 这大概,便是报应吧! 是以这一次,楚淖当真算的上是元气大伤。 而容欢不顾自身安危,以身涉险与云子维等人联手破获这件案子,救那些无辜女子逃离险境的事情,亦在百姓之中传了开来。 一时间,容欢在北蜀国百姓之中可谓是名声大噪。 北皇更是借由这个机会,对容欢大肆赞扬封赏,更是赐封号清平。 意为:海晏河清,四海升平。 …… 只是这件事情过去还没有多久,容欢便收到了来自君陌玄的密信。 上面所书皆是同南皇中毒之事有关的种种迹象。 容欢深知君陌玄为人,若非是南皇的病情当真已经到了无计可施的地步。 以他的性子绝不会想要将自己拉入这一趟浑水之中。 是以在得知这件事情之后,容欢便向北皇等人禀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其中细节并未多言。 因着容欢与君陌玄之间的婚事,北蜀与南蜀之间也称得上是盟友的关系。 如今南蜀既然有难,北蜀自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更何况北皇本就有意多多磨砺容欢。 北蜀如今不过是表面上的太平,可它实际上的情况比起如今的南蜀国来说,可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是以北皇等人并未多加阻拦。 但容欢如今的身份实在不宜在此时堂而皇之的前去南蜀,所以她只能带上暗卫悄悄前去。 只是严平遥千里迢迢从江州跑来永安城探望自己,自己还没能好好带她在永安城里玩一玩,就不得不先去南蜀国一趟。 容欢的心里总觉得有些对不住她。 景月宫中,严平遥正追着宝姑娘在院子里上蹿下跳。 见容欢进来,宝姑娘“蹭——”的一下便窜入了她的怀中,只露出一双眼睛瞪着严平遥。 容欢见严平遥与一只小猫都能如此较劲,不自觉便笑了起来,将宝姑娘交给白露带下去之后,这才挽着严平遥朝殿内走去。 “遥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同你说……” 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之后,容欢这才复又问了一句。 “事情的经过大概便是这样,我今晚便要启程,就是想问问你的意思,你可要跟我一同回南蜀,还是说你想要继续留在这里。 若是你想回南蜀,我便让人安全护送你回江州;若你要留在永安城,我也会替你安排好一切。” 第五百五十四章 并肩同行的存在 严平遥并未直接回答容欢的问题,反而很认真的问了另一个问题。 “阿欢,你觉得若是雍都城真的出事,会牵连到江州吗?” 容欢先是一愣,而后明白过来严平遥这可能是在担心她的父亲,仔细思虑了一下如今雍都城的情况之后,这才略微压低声音回答她的问题。 “雍都城如今是内乱而非外敌,而江州离雍都城实在算不得是很近,是以江州被牵扯进来的可能性应当不大。” “既然这种可能性不大,那我爹应该就没有危险,我就不回去了! 被我爹关在身边十几年好不容易跑出来,自然是要玩够了才回去。” “那便依你,至于严大人那边我自会让人去捎个信报报平安。” “还有一件事情,你若是离开,那我住在宫里可能…有些不便。” “你便是不提,我也不会放心将你一人放在宫里。况且我这次前去南蜀乃是秘密行事,晚些时候我会去一趟姒府。 对外便称我是去陪外祖父外祖母一些日子,待到夜深之时,我会从姒府直接离开。 你若是不愿意回南蜀,那便在姒府住上一些日子。 我有一个同你年纪还有性子都十分相仿的表妹,想来你们应该会十分投契……” 当夜子时,容欢带着影六冷霜等人踏着夜色悄悄出了永安城。 这一路上,除了吃饭以及稍作休息补充体力之外,容欢等人几乎一直都在赶路。 终于,在第五日深夜时分,容欢等人终于抵达了雍都城城外。 只是她们抵达之时,早已到了宵禁的时间。 更何况此时的雍都城随着贤王君允湛同太子君允澈之间的明争暗斗早已变得一片混乱。 便不是宵禁之时,容欢等人想要直接进入雍都城也难保不会有泄露身份的危险。 是以抵达雍都城外之后,影六便通过他们暗卫之间特有的联系方式将他们如今的情况给传达了过去。 而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便只有等待,等待君陌玄派来接应他们的人前来。 约莫两刻钟之后,容欢在看到那踏月而来的紫衣男子之时,不自觉的便愣在了原地。 直到君陌玄已经飘然而至到她的眼前,她还只是愣愣的看着眼前之人。 “怎么?小欢儿可是许久没见我,太想念我了所以一时看傻了?” 君陌玄笑着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容欢亦没有任何闪躲,只是定定的看着他忽而一笑。 “嗯。是挺想你的。” 君陌玄似是没有想到容欢竟会如此直白的承认对自己的思念,怔愣了一秒后伸手便将容欢揽入怀中。 一旁的影六等人见状,十分淡定自若的转过头看向天空中的残月: 今晚的月色真不错。 君陌玄抱着容欢,贪婪的呼吸着来自容欢身上那独特而清淡的药香,声音低沉而又沙哑。 没人知道他在得知容欢来了雍都城之时那一刻的心情究竟如何。 既为能见到容欢而感到开心,又为这接下来容欢可能遇到的危险而感到担忧。 可最终,还是可以见到容欢的喜悦战胜了其他的顾虑,所以他亲自来了。 “我的小欢儿可真是不听话,如今雍都城内外风雨飘摇,险象环生你其实只需将解毒的法子让人带来便可,又何须亲自走这一趟?” “我既已知道你如今的处境有多危险,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一人孤军奋战?” 容欢将脸埋在君陌玄的怀中,声音虽然有些闷闷的,但却句句透着坚定。 “陌玄,我不想当只当一朵养在温室里的娇花,不需要你事事都挡在我的前面。 我想要做的,是那个可以同你一起面对风雨,和你并肩同行的存在。 我会成为你的助力,而不是你的累赘。” 自从他们二人确定心意之后,说过不少情话,可君陌玄的心还是为容欢这番话而有所触动。 他笑着揉了揉容欢的脑袋,眼角眉梢都挂满了笑意。 “是,你从来都不是累赘。 既如此,那我现在便带你进宫一趟,皇上的身子这些日子以来,可谓是每况愈下了……” 一刻钟后,皇宫之中。 君陌玄揽着容欢的腰,避开了宫中的巡夜之人,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南皇寝宫外。 吴内官听见动静连忙走了出来,而当他看到同君陌玄并肩同行的容欢之时。 一时间差点惊的连手中的拂子都给扔了出去。 “帝姬?!玄亲王,这…帝姬怎么会在…” “吴内官,她是特意从北蜀赶来为皇上治病的,有什么事情,先等她为皇上把脉之后再说。” 君陌玄淡淡的提醒了一句。 吴内官一听说容欢是为了皇上的病情而来,连忙让开,一路亲自引着容欢到了内室。 内室的龙榻之上,南皇双眼紧闭,一动不动的躺在上面。 他的嘴唇乌紫,一看便是中毒之症。 容欢不敢耽搁,连忙坐到一旁为南皇把脉,此时她才惊觉,南皇双手上的指甲竟然都已经泛起了淡淡的青紫色。 若非是毒性已经游走到了全身的经络,断然不会连指甲的颜色都发生改变。 而一般人中毒之后若是连指甲都已变色,那必然是已经毒入心肺,无可救药。 可偏偏,此时的南皇脉搏虽然十分虚弱,但却并没有毒入心肺的症状。 即便活了两世,可这样的情况,容欢亦是第一次遇见。 按下自己心头的诸多疑惑,容欢先是为南皇打了一针解毒剂稳定情况,而后又施针阻止毒素继续在体内扩散。 可关于南皇究竟中了什么毒,她一时半刻之间实在也没有任何头绪。 南皇如今的情况比起君陌玄当初派人送给自己的那封信里所说的症状,简直是恶化了不知多少。 这恰恰也说明了一点,就在南皇得知他中毒之后到如今自己赶来雍都城的这段时间里,南皇依旧在不知不觉的摄入那些毒素。 否则,他体内绝不会积攒如此多的毒素,以致到了昏迷不醒,彻底失去意识的地步。 见容欢坐在床前,只是皱眉却一言不发的模样,吴内官实在是有些忍不住的试探开口问道。 “敢问帝姬,可有看出来皇上究竟是中了什么毒?” 第五百五十五章 易容之术 “不知。” 容欢收回手,淡淡的摇了摇头。 吴内官脸上的表情在听到容欢这样的回答之后顿时变得比哭还要难看几分。 “这…就连帝姬都束手无策,那皇上岂非是——这可如何是好啊!” “吴内官先别着急,本宫虽然不知南皇究竟身中何毒,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这些日子以来,南皇陛下一直都有服用这种毒物的迹象。”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吴内官下意识的便去反驳容欢,可片刻之后声音又逐渐弱了几分。 “这不可能的啊…自从皇上中毒之后,他的膳食与药皆是奴才亲自试过毒之后才盛在御碗中喂皇上喝下的啊! 若是那些东西有毒,奴才也不可能活的好好的啊! 况且皇上对奴才恩重有加,奴才怎么会去害皇上呢?” “吴内官稍安勿躁,本宫并未说过你对南皇陛下心怀异心,只是从南皇陛下如今的症状尽可能的去推测事情的真实情况。 可若依吴内官此言,这件事情倒真有几分像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但一件事情既然做了便不可能没有一丝破绽。 吴内官日日夜夜待在这寝殿之中,南皇陛下服用的任何物品必定经过你以身试毒。 而这寝殿中亦没有用过任何香料的迹象,可见这幕后之人当真是绞尽了心思才想出了我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下毒法子。 为今之计,只能尽快找出那幕后之人究竟是以何种方式日日使得南皇陛下服下少量的毒药。 只有这样,才能彻底解决这件事情。 否则即便是本宫想办法替南皇陛下解了毒,也难保幕后黑手不会利用同样的法子使得南皇陛下重新中招。” 这番情况是容欢根据南皇如今的身体情况做出的推测。 却也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 若查不出南皇是如何中的毒,即便是找出了解毒之法,又有何用? 而她的话确实也给君陌玄提了个醒。 之前他们自以为已经将南皇保护的十分妥当,根本就不曾发现他体内毒素这细小的变化。 也怎么都没有料到,那背后的人竟然到了此刻依旧没有善罢甘休,甚至将手都伸到了南皇的寝宫之中。 如此心机与设计,当真会是慎皇贵妃能做得到吗? 还是说这后宫里,还远远藏着另一个她们所不知晓或是不曾注意过高手在暗中催动这一切? “那依王爷与帝姬的意思,如今究竟该如何是好呢?” 吴内官实在是没了辙,只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君陌玄的身上。 君陌玄和容欢相视一眼,看到对方眼底的神色之后,心中划过一丝了然。 没等君陌玄说话容欢便抢先一步开口道。 “陌玄,我想留在宫中。 如今南皇的情况需得有了解他身体情况的医者时时刻刻在一旁盯着。 况且若我能留在这里,也能好好查一查这背后下毒之人,究竟是以怎样的法子下的手。” “我想说的,亦是这些。” 君陌玄了然一笑。 “只是你若在宫中,必定是比身处宫外更加凶险万分。我会想法子将你的人送进来保护你。 你自己在宫中亦要小心行事。 吴内官,本王可就将她暂时交与你看顾了。” 听到容欢主动提出要留下来照料中毒的南皇,吴内官的心中亦是十分欣喜,连忙应了下来。 “王爷放心,帝姬大义奴才深记于心,必定会尽全力护帝姬安康。 只是还有一事…帝姬在南蜀宫中几乎是人人都见过,纵然奴才有心相护,可若是后宫的那些主子前来探望皇上之时不小心看到了帝姬。 怕是帝姬的身份便隐藏不下去了…” “这有何难?” 容欢眨眨眼,俏皮一笑,从怀中拿出一张人皮面具贴在自己脸上,低头捯饬了一阵子之后。 再抬起头时,俨然已经换了一张同她之前完全没有半分相似的脸。 这人皮面具是她这次来南蜀前特意让人做好带在身上以防不时之需的。 毕竟这一路走来,她这张脸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为了身份不被察觉,便也只能通过易容的法子来混淆视听。 不过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人皮面具纵然到了南蜀皇宫,依旧还是派上了用场。 瞧着容欢这眨眼的时间便换了另一个人的样子,吴内官满眼惊奇: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易容之术? 君陌玄虽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反应,但眼中亦是划过几分惊诧: 看来自己不在小欢儿身边的这些日子,她当真是学会了不少东西。 这人皮面具虽然不是她亲手制作出来的,但瞧着她这手法,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利用人皮面具去易容。 如此一来,她在这深宫之中,自己便也能多放心几分…… 有了吴内官的帮助,容欢便就这样在皇宫中住了下来。 白日里有外人在时,她便是寝宫中一个毫不起眼的洒扫宫女阿清。 可到了晚上无人之时,便是她恢复身份替南皇针灸祛毒之时。 就这样,眨眼便过去了三天。 有了容欢在一旁事事注意,时时利用各种法子为南皇解毒之后,南皇的情况终于算是有了些许好转。 只是不知是否是那幕后之人有所察觉,这些时日以来一直都没有任何动作。 是以容欢等人始终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直至这一日,慎皇贵妃带着后宫中的一些妃子来到了南皇寝宫外想要求见南皇。 容欢远远的看见来人走近,想着自己如今的身份,也是十分自觉的退到一旁同旁的宫女站在一起。 低眉顺眼的向这几位主子福身行礼。 “奴婢拜见慎皇贵妃娘娘,拜见惠修仪,拜见庆宝林。” “免礼吧!” 慎皇贵妃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带着惠修仪与庆宝林二人便要朝里面走去。 就在此时,吴内官快步从里面走了出来。 “唉哟!老奴见过各位娘娘,不知各位娘娘今日来此可是有何要事求见皇上?” 面对着南皇身边的第一红人吴内官,纵然是慎皇贵妃,对他的态度亦比对待一般的宫人要客气许多。 “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只是本宫听闻皇上近日里染了些风寒,心中担忧,所以领着几位妹妹过来探望皇上一番。 吴内官若是有事要忙,皇上这边就尽管交给本宫便是。” 说着,慎皇贵妃便作势往里走,而吴内官依旧是一动不动的挡在原处,面露难色。 “皇贵妃娘娘,这恐怕有些不妥。” (ps:叮~由于还没有拿到七猫作者号,无法回复大家的评论,所以晚晚特意建了一个qq群方便同小可爱们交流。 群号:612596293。 感兴趣的小可爱们可自行加群哦~ ) 第五百五十六章 奴婢阿清 慎皇贵妃的脸色在听到吴内官的这句话后,顿时便冷了下来。 “怎么?吴内官这是怀疑本宫会对皇上不利吗?!” 可不就是怀疑你会对皇上不利吗? 放谁单独进去也不敢放你这位包藏祸心的人进去啊! 吴内官心里忍不住的腹诽,但表面功夫却是做得滴水不漏,脸上更是端着挑剔不出来的笑容。 “娘娘这是说的什么话?谁人不知道娘娘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奴才怎么会怀疑娘娘对皇上不利呢? 只是娘娘来的时机实在是不巧,皇上方才服下安神药正睡着呢。 皇上休息前曾吩咐过不许人打扰。 奴才这也不敢轻易放皇贵妃娘娘进去,娘娘还是别为难奴才了。 不若皇贵妃娘娘先回去,等皇上醒来,奴才一定向皇上转达娘娘的用意。” 慎皇贵妃心中虽然不悦,但也清楚此刻不能硬闯。 且不提皇上如今究竟是个什么情况,究竟有没有因为中毒而陷入昏迷。 即便是皇上当真已经倒下了,即便她如今已经位极皇贵妃,可这后宫之中也终究轮不得她一手包天。 谁让除了皇上,依旧还有苏太后和沈皇后这两个人压在她的头上呢? 是以越到这个时候,慎皇贵妃越发不敢轻举妄动。 在听得吴内官的话后,她虽没有直接应下,但神情已见松动,似是在犹豫要不要回去。 而就在此时,一直站在慎皇贵妃身后的惠修仪却温温柔柔的开口道。 “吴内官,皇贵妃娘娘前来探望皇上乃是好意,你怎可如此万般阻拦?” “惠修仪可别和奴才开玩笑了,奴才这是得了皇上的吩咐才如此行事。 奴才自己哪有胆子敢拦各位娘娘呢?” “既然是皇上的吩咐,那倒是怪不得吴内官。 但皇贵妃娘娘与本宫还有庆宝林总不能白跑一趟,皇上既然是睡了,那我们便在偏殿等皇上醒来便是。 吴内官该不会连这都要拦着吧?” 听着惠修仪的话,吴内官脸上的笑意敛了几分: 慎皇贵妃倒是好打发,偏生这个惠修仪,是个心机深重的。 自己若是执意阻拦,怕是会被她瞧出什么端倪。 吴内官一边笑着将慎皇贵妃等人迎进偏殿,一边悄悄的给自己的徒弟小应子使了个眼色。 “哪能呢?娘娘若是不嫌等的无聊,奴才又怎敢赶娘娘们离开呢? 你们几个,还不快端些茶点来好好伺候娘娘们。” “是,奴婢们这就去。” “阿清,你去小厨房 将皇上待会儿要用的芙蓉翠玉羹端来凉一凉。 先准备着,太医吩咐过待会儿皇上醒了可是要食用些清淡的。” “是,奴婢马上去办。” 容欢服用了自己特制的药,可以在短时间内改变一个人的嗓音。 如今她的声音听起来,不仅算不上动听,甚至有些沙哑,自然也不会被这后宫里的人给盯上。 只是对于这个自己在南蜀国曾经交手过多次的敌人慎皇贵妃,她还是要更加小心几分。 吴内官借口将她支走,不就是为了让她避免同慎皇贵妃有所接触吗? 容欢心中明白,自然也不想节外生枝,低声应着退下。 至于吴内官口中的那碗芙蓉翠玉羹,自然也不可能是真的给南皇所用的膳食,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借口罢了! 对于与南皇有关的事情,小厨房自然是不敢有任何怠慢。 是以不过一刻钟不到的时间,容欢便拎着食盒走了回来。 就在她即将要走进主殿之时,惠修仪却忽然让人叫住了她。 “那个小宫女倒是有些眼生,去,将她带来给本宫瞧瞧。” 听得惠修仪的话,吴内官的心中猛然一惊: 莫不是帝姬被发现了? 但转念一想,如今容欢的模样实在不会让人联想到那个北蜀帝姬容欢,兴许,这惠修仪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 即便不是一时兴起,以容欢如今在人前的身份亦是没有办法忤逆后妃的命令的。 是以吴内官并未多言,平静的让人将容欢带了过来。 自从南皇出事之后,龙隐这个暗卫组织便已然启动。 如今南皇所处的主殿之中,处处都隐藏着龙隐之人,是以即便吴内官不守在其中,南皇亦不会有任何危险。 尤其是此时此刻,慎皇贵妃和惠修仪还在这偏殿之中,若是不亲自看着,吴内官这心里也着实是放心不下。 此时,容欢已然被带到了慎皇贵妃等人的面前,低眉顺眼的向几人行礼问安。 “奴婢见过各位娘娘。” “起来吧。” 慎皇贵妃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示意容欢起身,眼神丝毫没有落在容欢的身上,反而是看向一旁文弱安静的惠修仪。 “不过一个小小的宫女,你叫她过来做什么?” 如今的慎皇贵妃只想知道皇上真实的情况究竟如何?!这后面的计划究竟能不能照着自己兄长预料的那般发展下去? 至于除这之外的那些事情,她根本丝毫都不关心。 自从她选择踏上自家兄长的这条贼船之后,她便已经没了退路,唯有一条道走到黑。 如今过不了多久,她兄长制定的计划便要到达最重要的时刻,她绝对不允许南皇在这个时候出现任何变故,从而成为最大的不确定因素! 惠修仪面对慎皇贵妃的问话,抿唇一笑。 “皇贵妃姐姐难道不觉得这个小宫女长的倒是挺标志的吗?” 闻言,慎皇贵妃这才低头看了一眼。 “本宫瞧着,这容貌也不过是蒲柳之姿,妹妹的眼光当真是越来越差了。” “论容貌确实不太出色,不过这双眼睛,倒是生的好看的紧。” 惠修仪一直笑着,倒是让容欢无法判断她究竟是要做些什么,只得装傻充愣,假装听不懂二人的谈话。 但惠修仪显然是对她起了兴趣。 “你叫什么名字?从前是在哪里做事的?本宫怎么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你呢?” 容欢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这个惠修仪没有慎皇贵妃好对付,普通的招数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应付她。 好在关于这个问题,她之前便想好了回答,吴内官亦为她安排妥当。 是以容欢便按着一开始想好的那般。 “奴婢阿清,以前不过是浣衣局一个小小的宫女,浣衣局不是娘娘会踏足的地方,所以娘娘见到奴婢,才会觉得眼生。” 第五百五十七章 老祖宗定的规矩 “你倒是能言善道,怪不得能从一个小小的浣衣局宫女摇身一变成皇上宫中服侍的侍女。 正巧,本宫今日亲手做了几样精致的小点心,你替本宫一起送进去吧!” 惠修仪话音刚落,她身后的宫女便将小食盒内的桃花酥放在了桌上。 容欢眉心微动,并未立刻应下。 吴内官见状连忙上前几步,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 “娘娘,这是规矩,凡是要给皇上所用的食物,皆要先行验毒。” “应当的,吴内官请便。” 惠修仪面上温柔,并不生气。 吴内官亦是动作干净利落的用银针在桃花酥上扎了几下,见没有异样便招呼容欢将东西装入大食盒。 桃花酥没有问题,吴内官并不惊讶,因为他并不觉得惠修仪会蠢到在她亲自带来的东西中下毒。 那样还没有送到皇上的面前,她自己便会先被关进天牢。 况且,不管有没有毒,慎皇贵妃阵营之人送来的东西,都不可能真正的送到皇上的面前。 更何况如今的皇上昏迷不醒,每日也只能勉强服下软粥与羹汤,如桃花酥这样的糕点,他如何吃得? 容欢低头站在一旁,将食盒中原本的东西一一拿出放在桌上,而后端起惠修仪带来的那碗桃花酥便作势放进去。 惠修仪的目光一直落在容欢的动作上,当她瞧见食盒中用普通白玉瓷碗盛着的翠玉羹之时,目光微微滞了一下。 “本宫不是记得,皇上所用之物都是有规制的吗? 便是用膳,皇上用的也该是金龙飞天花纹的瓷碗与箸才是,你这宫女怎可用如此普通的器具去盛放?” “娘娘别生气,阿清这丫头也不过是近些日子才提上来的,有些规矩不太明白。 不过人却是难得的妥帖稳重,许是底下的人见她眼生不够重视这才疏忽拿错了器具。” 容欢还未说话之际,吴内官就已然站出来替她解了围。 吴内官虽是好意,可如此一来,反倒惹得惠修仪更加多注意了容欢几分。 “吴内官对这个小宫女,倒是维护的紧。” 吴内官听得惠修仪如此说,亦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对劲,反而是赔笑道。 “不瞒各位娘娘,这阿清是奴才进宫前所收义子的唯一血脉,前些日子那义子得病走了,留下这么个孤苦无依的女儿。 奴才这才打点一番让她进了宫,先在浣衣局当了一些日子的差,而后才寻个理由给提到了奴才身边。 还望各位娘娘看在奴才的薄面上,就饶这丫头一次。” 得知眼前的宫女同吴内官沾亲带故,几人的眼中顿时划过一丝了然。 不仅如此,惠修仪的心里更是打了些别的心思: 这吴内官既然如此在意他这个义孙女儿,甚至不惜让他这个皇上面前的红人放下身段同她们赔笑。 可见这个阿清对他的重要性,如此一来,那倒是可以利用一番。 若是能将这阿清控制在她们手中,还怕拿捏不住吴内官吗? 如此想着,惠修仪同慎皇贵妃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忽然换上了一抹亲切的笑意。 “既是吴内官的亲人,本宫自然也当多给几分薄面。 只是这皇上所用的器具规格都有其规矩,这乃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轻易疏忽不得,阿清下次可要记住了,下次绝不能再犯。” “奴婢谢娘娘指点,定当谨记娘娘教诲。” 容欢低低怯弱的应着,但心中却忽而升起一抹怀疑: 虽说这皇上以及后宫妃嫔所用器具确实有其相应的规格体制要遵守,但凡事皆有例外。 纵然是给皇上所用的膳食,也不会全部用有着飞龙在天花纹的碗具所盛放,只是皇上自己用膳时的食具会是区别开来的罢了! 所以即便是自己没有用飞龙在天的碗具盛放这碗翠玉羹,原也算不得是什么大事。 只是惠修仪却屡屡提起此事,甚至不惜拿出那套惠修仪自己都未必遵守的老祖宗规矩来提醒自己。 这其中实在是有些蹊跷。 惠修仪是慎皇贵妃阵营之中的人,她如今如此异常关注皇上用膳时的器具。 莫不是因为:那套器具另有乾坤? 容欢按下心中疑惑暂且不提,只是低头立在一旁收拾着桌上的食盒。 但即便是没有抬头,容欢亦能感受到惠修仪那道在自己身上不断打量着的目光。 果然,容欢才将羹汤与糕点一一放进食盒,惠修仪便又开了口。 “本宫瞧着阿清倒是合本宫眼缘,不若来本宫的身边做事?” 容欢心中一惊: 这个惠修仪,究竟是想打的什么主意? 莫不是听了吴内官那番话之后,就起了利用自己好搭上吴内官的心思? 吴内官也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正欲开口替容欢拒绝,便听得外面传来沈皇后的声音。 吴内官这才算是真正松了口气,终于还是赶上了。 “怎么?本宫是短着惠修仪的用度了还是惠修仪如今的宫人使得不顺心,竟惹得惠修仪将手都伸到了皇上这里?” 沈皇后一双凤眸淡淡的扫了一眼坐在偏殿中的慎皇贵妃等人,身为中宫的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亦是显露无遗。 庆宝林虽然已经投靠了慎皇贵妃,可到底还是惧怕沈皇后的,连忙站起身来。 慎皇贵妃纵然心中不愿,也不得起身向沈皇后行礼。 “臣妾(嫔妾)(奴才)(奴婢)拜见皇后娘娘。” “免礼吧!” 沈皇后没有多看这些人,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 惠修仪正准备起身,沈皇后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开了口。 “惠修仪跪着。” 惠修仪心头浮起一股不悦,但却不得不按着沈皇后的话跪下。 “嫔妾不明白究竟是何处做得不对,还请皇后娘娘明示。” “贪心不足,在皇上龙体有恙期间妄图将手伸进皇上寝宫,不如惠修仪好好同本宫解释解释?” “嫔妾只是瞧着阿清这个丫头合眼缘,并未有旁的心思,皇后娘娘实在是冤枉嫔妾了。” 第五百五十八章 有恃无恐 “冤枉?本宫可不觉得。” 沈皇后懒得同慎皇贵妃这群人多费口舌,去耍那些弯弯绕绕的手段,直截了当的开口。 “皇上骤染风寒,曾有口谕后宫中人无诏皆不可前来打扰,可皇贵妃和惠修仪还有庆宝林却是上赶着来了这里。 怎么?你们是将皇上的圣谕当成耳旁风了吗? 尤其是惠修仪你,竟还撺掇着皇贵妃痴缠在此处,甚至想要要走皇上身边伺候的宫女。 若不是本宫安排在皇上身边伺候的人及时通禀,本宫倒还不知道你们竟然如此的胆大妄为。 纵然只是一个干粗活的宫女,可也不是惠修仪你一个小小修仪想要要走便能要走的。 你这是存心不想让皇上静养呢? 还是另有所图呢?” 慎皇贵妃没想到如今沈皇后竟连表面上的和气都不愿意同自己维持。 沈皇后此举看着像是针对惠修仪,可这宫中何人不知惠修仪乃是与自己一条心的人? 沈皇后明面上是在给惠修仪难堪,实际上却是借此在打自己的脸! 只是想到她们林家精心制定的计划,慎皇贵妃还是不得不将心头的怒气压下,尽力放柔声音。 “皇后娘娘,本宫与惠修仪她们不过是太过关心皇上,绝无其他意思。 大家都是宫中的姐妹,皇后娘娘又何必紧咬着惠修仪不放呢? 若是传了出去,对皇后娘娘的名声怕也是有所不利的。难道皇后娘娘当真一点都不在意吗?” “皇贵妃,本宫看你是日子过得太过舒坦,都已经忘了究竟谁才是这后宫中的主人! 本宫是皇后,是皇上的妻子,你们纵然爬到了再高的位置,那也不过是妾。 本宫即便是今日处置了一个小小修仪,又有谁敢置喙半句?” 沈皇后分毫不让,倒是让慎皇贵妃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应。 从前有乐巧和语巧在自己身边之时,无论做些什么事情,好歹还有个心腹可以一同商量。 可如今,她身边的人即便再得力,可若与她不是一条心又有何用? 就如同现在这般,自己被沈皇后如此羞辱,也没有一个心腹可以同她支上一个好招。 慎皇贵妃眼皮子浅,此时此刻只是想着如何能回击来自沈皇后的那份羞辱,压根没有想到更深层次的事情。 反而是心思一直十分缜密细腻的惠修仪首先发现了端倪,想到了更深层次的事情。 沈皇后为人虽然雷厉风行,可这些年来她帮着慎皇贵妃不知闹出了多少事情,沈皇后却也没有如今日这般: 如此在人前摆皇后的谱… 沈皇后突然有此转变,定然是知道了什么她们还不知道的消息。 惠修仪静下心来,快速在脑海中理着这些思绪: 自皇上病倒之后,后宫之人除了沈皇后谁也无法进入皇上的寝殿探望。 所以除了沈皇后之外,没有人比她更加清楚皇上如今的情况究竟如何。 沈皇后如此有恃无恐,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一国之后,更是因为她的儿子是太子,是未来继承南蜀国的储君! 莫不是…… 皇上的情况已经严重到了极致,不久后便会撒手人寰,所以沈皇后才会如此有恃无恐。 因为她知道,只要皇上一驾崩,那么能够理所应当继承皇位的人便是太子,倒是她便会是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 一旦成了太后,她确实不必再去在意旁人的说法。 毕竟还有谁,敢去嚼皇上生母的舌根呢? 如此想着,惠修仪越发觉得皇上此时此刻的情况定然是十分不好,说不定哪天便会突然驾崩。 到那时,南蜀国上下定然会乱作一团。 惠修仪心中一喜,便连沈皇后对她的刁难她都不太放在心上,反而是低眉顺眼的认了错。 “皇后娘娘教训的是,嫔妾行事不当理应受到惩罚。” 慎皇贵妃惊讶的看向惠修仪: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戏? 怎么这么轻易就被沈皇后这个贱人压住了? 那自己方才好心为她说话反倒是成了一个笑话! 慎皇贵妃心里冷笑一声: 既然惠修仪不领自己的好意,那自己也就没什么好为她说的了,有什么惩罚她愿意受就受着吧! 看到惠修仪的反应,沈皇后并不惊讶,淡淡开口道: “你既承认你行事不当,还不算无可救药,那本宫今日便小惩大诫一番。 你回你的清风阁,禁足一月。” “嫔妾遵命。” 禁足一月,那岂不是一月内可以不必在人前出现? 这样,倒是颇得她的心意…… 直到将慎皇贵妃等人全部妥当的打发走了之后,沈皇后等人才算是真正松了口气。 而此时的金华宫中剩下的人皆是沈皇后同南皇的心腹之人,见没有外人在场,吴内官这才引着沈皇后进了主殿。 容欢亦是紧跟其后。 可进入主殿后,除了沈皇后之外,吴内官与容欢瞧见虽然已经醒来却仍旧十分虚弱南皇靠在龙榻上之时,眼中不约而同闪过一丝惊讶。 “皇上!您可终于醒了!” 回过神来的吴内官几乎是喜极而泣,连忙走上前想要好好问候南皇如今的情况。 然而容欢的动作却比吴内官还要快上几分。 只见她身形一闪,整个人便已经到了南皇的面前,一双纤纤素手更是熟稔的搭在了南皇的脉搏之上,而后缓缓的舒了口气: 看来是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尝试的那些药起了效果。 加之她疑心这金华宫里的一切,是以自她来了之后,便一直利用通过玉镯得来的输液管等物品给南皇输一些葡萄糖保持营养。 没想到这样一来,果然是防住了旁人下毒的手段。 只有一点: 南皇体内的毒素停留的时间太长,有些依旧融入了骨血之中,自己虽能保住南皇的性命。 可在往后的日子里,南皇的身体多少还是会留下后遗症。 容欢抛开脑中思绪不想,从容的收回了手。 吴内官站在一旁有些坐立不安,末了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阿清姑娘,皇上的情况究竟是怎么样了?” 第五百五十九章 叶清棠 纵然此刻除了他们三人之外就只有沈皇后在这里,可吴内官还是严格记着君陌玄曾经的吩咐: 除了他们几人和皇上可以知晓容欢的真实身份之外,决不可在任何人面前透露出有关容欢身份的事情。 是以在沈皇后眼里看来,这个阿清不过是君陌玄安排在南皇身边的一个能人异士。 容欢眉头稍稍舒展开了来,让出位置站到一旁。 “余毒在皇上体内留的时间太长,我虽祛除了些许,但还是有少量毒素已经渗入了皇上的骨血之中,即便此刻得到解药,亦是无法根除。” 南皇的脸色在听了容欢的话之后又苍白了几分。 容欢看出南皇心中所想,还未等他开口相问便立刻解释道。 “皇上不必忧心,好在那背后之人似是不想轻易要了皇上的性命,抑或是那人用的法子出了差错,总之皇上摄入的毒并不是很多。 而剩下的毒素虽无法祛除,但我却也有旁的法子将它压制在皇上的体内,慢慢用药瓦解它的毒性。 只是即便用这种法子,也终究无法改变皇上中毒多日的事实。 我只能保证皇上不会因此毒轻易丧命,只是皇上的身体多少会因此留下一些后遗症。” “无碍。” 直到容欢说他不会丧命,南皇这才松了口气: 身体会留下什么毛病都不打紧,重要的是,他现在还不能死。 他还有不得不去完成的事情,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撑到那件事情完成的那一天。 容欢的身份以及君陌玄的安排,龙隐中人在他醒来之时已经告诉告诉了他。 是以对待眼前这个披着个普通宫女身份的容欢,南皇的态度亦是十分客气。 “有劳你替朕的身体多多费心了。” “应该的。” 容欢眸光微闪,站在一旁看到沈皇后自进来之后便一直站在那里不曾言语,只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南皇,似是有什么话要说。 吴内官同容欢相视一眼,默契的退了出去,将空间与时间留给他们二人。 直到内殿里只剩下南皇与沈皇后二人,沈皇后这才坐到了南皇的床边,语气比起平日里亦是稍稍柔和了一些。 “皇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好好的便中了毒? 澈儿和洛儿那两个孩子虽然同臣妾说了此事,可其中的细节却是一点也不肯透露。 臣妾知晓后宫不得干政,皇上的政事臣妾亦不愿意多加过问。 只是方才皇上一醒过来便让人拦了臣妾要臣妾在慎皇贵妃等人面前做那么一场戏,总得让臣妾明白,究竟有何用意吧?” 南皇坐的时间有些久了,便在沈皇后的搀扶下躺了下去,但还是开口缓缓解释。 “朕要给她们制造一个假象,一个朕时日无多的假象。” “皇上你?” 沈皇后心里一惊: 她并不是养在深宫之中什么事都不清楚的妇人。 从前未嫁入宫闱之时,她亦是熟读经史,能够同家中父兄引经据典,谈论时事的女子。 这些日子以来,纵然君允澈他们什么都不曾透露,但沈皇后还是察觉到这雍都城中以及皇宫之中那种微妙的气氛。 她知道,恐怕雍都城甚至南蜀国都要出大事了。 而今日南皇的这句话更是加深了沈皇后心中的猜想。 只是南皇并未正面回答沈皇后的话,反而提起了一个他们之间,多年都不会提起的人。 “皇后,你与朕成婚也有二十余年了吧? 转眼间,棠儿都已经离开我们这么多年了。” 沈皇后一愣,眼中闪过十分复杂的神色,到最后看向南皇之时也只剩下了一抹淡淡的讥讽。 “原来皇上还记得她。 这么多年过去了,皇上一直专宠着皇贵妃,臣妾还以为,你早就忘了清棠。” 清棠,叶清棠。 ——她最好的闺中密友。 当初皇上还只是个王爷之时,他们三人便已经相识,甚至叶清棠和南皇的相知相恋,沈皇后亦是一点一滴都看在眼中。 若说她对南皇一点情意都没有,那是骗人的。 可叶清棠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她做不出横刀夺爱的事情,更何况南皇心中的爱,从来也就不是她。 所以她愿意祝福他们,让这段初初萌芽的感情及时止损。 原以为,他们会终成眷属。 可后来谁也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谋逆叛乱之事,等到平定叛乱,先皇两道赐婚圣旨下来,竟是自己为正,叶清棠为侧室。 当时的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三人的关系,最后竟会是以这样的局面收场。 成婚之后,她心照不宣的只是做好南皇名义上的妻子,南蜀国的皇后,从不越界半步。 若非是清棠体弱失了第一个孩子,太后又想要一个嫡出的孙子而后设计了那一夜,她也不会怀上君允澈。 纵然不是出自自己的本意,可沈皇后的心里却从未放下这个心结。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对不起清棠的。 就连后来清棠生养君允洛之时被人诬陷私通,她也没能帮得上她。 她一直都知道清棠是一个决绝的性子,却从未料到她竟决绝至斯。 还没有等到自己替她找到证明清白的证据,她便一把火烧了自己的宫殿以死以证清白。 竟连一具完整的尸骨,都不曾给他们留下。 每逢六月初六清棠忌日之时,她总会在宫中祭奠她。 这些年对南皇的冷言冷语,不闻不问,亦是因为她放不下当年之事。 她是怨着南皇不错,可她同时也怨着自己。 这些年来,她与南皇默契的谁也没有提起过清棠。 尤其是在南皇专宠慎皇贵妃之后,她便一心觉得南皇辜负了清棠,却从来没有料到,二人再谈起清棠,会是在这样的情景。 南皇的眸子里涌出了浓浓的悲伤。 “皇后,不论你信与不信,这些年朕与你一样从来没有忘记过棠儿。 朕对棠儿的爱……从来都没有变过” “可当初那件事情发生之后,皇上却什么话都没有说便将她软禁了起来,这些年更是将害死清棠的凶手捧在手心如珠如宝的宠了十几年!” “咳咳咳……” 南皇剧烈的咳嗽起来,眼中的悲伤更甚了几分。 “朕是有苦衷的!当初棠儿盛宠多年,后宫众人除你之外何人不是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朕将她软禁起来是为了保护她不受旁人毒手。 可……朕万万没有想到,她竟会用这种决绝的方式离朕而去。 至于害她的人,朕不是不想惩治,只是后宫前朝相牵连,牵一发而动全身,朕不得不逢场作戏。 对皇贵妃的宠爱也不过是为了让她到最后一刻尝尝什么是从云端坠入深渊的痛苦!” 沈皇后看着南皇,眼中说不出是何神色,末了才缓缓开口。 “可那又能如何呢?皇上你能护得住专宠的皇贵妃多年,为何当年就护不住她呢? 清棠受尽诬陷背负污名心碎绝望而死是事实,不管出于何种目的,皇上你对皇贵妃多年的专宠亦是事实。 死去的人什么都没有得到,活着的凶手却受尽荣华富贵,皇上就不觉得讽刺吗? 人都死了,皇上再如何深情又有什么意义呢?” 第五百六十章 动了手脚 自叶清棠死后,沈皇后从未用如此柔和的语气同南皇说过话。 如今说了,一字一句却又像是锋利的刀子一般一下一下扎在了南皇的心口上,疼的他踹不过气来。 九五之尊,众人眼中最是无情的帝王,如今竟然因为沈皇后的这番话掉了眼泪。 沈皇后看着他,只觉得心中说不出的酸涩,拿出帕子替他擦去眼泪: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原本沈皇后对南皇亦是满心怨恨,如今瞧见南皇因为叶清棠痛苦不堪的模样,那股怨恨竟也消散了不少,只剩下深深的怜悯: 都是可怜人罢了…… 只可惜这世间大多数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不知过了多久,南皇终于从他自己悲伤的情绪之中缓了过来。 “皇后,时机到了。朕要还棠儿一个清白……” …… 一个时辰之后,沈皇后终于从金华宫里走了出来。 容欢和吴内官守在外面看到沈皇后出来,亦是连忙上前行礼。 沈皇后微微颔首,这才带着自己的人离开。 待到沈皇后离开之后,容欢和吴内官这才推开殿门走入内殿。 吴内官上前几步: “皇上,奴才和帝姬有要事禀告。” “过来说吧。” 容欢这才走过去,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南皇的眼眶看起来竟然有些红红的,倒像是哭过一般: 南皇和沈皇后,这一个时辰里究竟说了什么? 按下心头的疑惑,容欢正准备福身见礼,南皇却伸手虚扶了一把。 “帝姬不必如此多礼。 如今南蜀国正是多事之秋,帝姬不辞辛劳前来相助,甚至委屈自己在朕这寝宫之中做一个小小的宫女,帝姬大义,朕与南蜀国皆铭记在心。 是以日后没有外人之时,这些虚礼便免了吧。 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帝姬坐着说也是一样的。” 容欢亦不推辞,在身后的凳子上坐下,与吴内官相视一眼后这才开口道。 “方才本宫察觉到惠修仪的一丝不对劲,便同吴内官问了一些与皇上昏迷不醒期间的事情,本宫若是没有猜错,怕是南皇陛下如何中毒一事要有些许眉目了。” 容欢话音一落,吴内官便紧接着开口解释。 “皇上,帝姬是怀疑有人在皇上你的食具上动了手脚。” “食具?” “不错。本宫仔细问过吴内官,南皇陛下每次用膳之前,皆有银针试毒与宫人试毒两种方法。 纵然那无色无味无法察觉之毒无法用银针试出,但若是膳食有问题,那么最先中毒的必然是这位为南皇陛下试毒的宫人。 可偏偏,最后中毒的只有南皇陛下一人。 本宫也曾检查过南皇陛下所用之药的药渣,发现这药亦是没有问题的。 这些日子以来,关于南皇陛下究竟如何中毒一事本宫可谓是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今日惠修仪突然问起,为何没有用起南皇陛下所独用的飞龙在天的那套食具。 且一再强调要本宫为南皇陛下换上那套食具,本宫这才多留了一个心眼。” 南皇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后宫中有不少后妃巴结慎皇贵妃的事情他一直都是知晓的亦有几分默许。 为的便是在处置慎皇贵妃之时也将这后宫中不安分的后妃通通收拾一顿。 而这惠修仪还是惠嫔之时,就算得上是慎皇贵妃最为忠实的狗腿子。 只是南皇也没有想到,惠修仪竟然已经大胆到敢同慎皇贵妃一起谋害自己! 如此一来,这惠修仪亦是留不得了! “吴守恒,你告诉朕,你同帝姬检查那套食具的结果如何?” “皇上恕罪。未免打草惊蛇,奴才是派了小应子趁人不备悄悄拿了一个回来。 此时小应子正按着帝姬的吩咐在偏殿检查呢! 结果如何暂时还是不可知的。 不过奴才也已经派人暗中调查起了接触那些食具的一干人等。 胆敢谋害皇上之人,老奴是绝不会轻易放过的。” 吴内官话里话外都是对南皇满满的维护,南皇听了心中亦是一暖: 当初的人,如今还陪在自己身边的额,也就只剩下吴内官和皇后了。 容欢坐在一旁静静看着,亦能感受到吴内官同南皇之间那不同寻常的主仆情,又想起方才惠修仪想要要走自己来做的打算,不由得轻笑一声: 有些人怕是永远都不能明白,人心这种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收买的。 唯有将心比心,才能真正收获人心。 容欢静坐着不多言语,直到门外传来叩门声,吴内官这才快步走过去。 打开门一看,果然是小应子。 小应子将一个小小的纸包交给吴内官。 “师傅,阿清姐姐说的果然没错,皇上的食具果真是被人动了手脚。 这些粉末都是徒弟从方才拿来的勺子上细细刮下的,这些粉末同勺子上的花纹相融合在一起,若不细看,根本无法发现。” 吴内官脸色更加冷了几分,将纸包收好后又吩咐道。 “你将勺子悄悄的放回之后去帮着小木子他们,决不能放过一个漏网之鱼,但也不要打草惊蛇。 若发现有任何端倪,第一时间回来告诉于我。” “徒弟明白,徒弟这就去办。” 打发了小应子离开之后,吴内官快步走回去将纸包交到容欢的手上,却是向着南皇的方向回话。 “皇上,小应子说,方才从勺子上刮下不少粉末。” 纵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南皇的脸色依旧十分难看,只偏头看向容欢。 “帝姬可能瞧出,那粉末究竟是否与朕身上的毒有关?” “八九不离十,只是若要彻底确定到底还需要些许时间。” 容欢细细的看着纸包中的粉末,心里已然有了答案,只是这种事情必得是证据确凿才好。 而当着南皇和吴内官的面,她也不好拿出自己测毒的设备只能待会儿无人之时验过之后方能确定。 虽然容欢并未给出明确的答案,但南皇的心中已然确定这件事情的真相就是如此。 他沉吟片刻之后看向吴内官。 “让人秘密召玄亲王,璟王以及太子进宫,朕有要事吩咐。” …… 第五百六十一章 凯旋而归 五日后,慎皇贵妃之兄,镇西大将军林阳德终于带着大军凯旋而归。 与忠勇候当初归来时不同,当初忠勇候为了边关安全自请守边关十年,为此甚至赔上了小女儿的性命。 忠勇候的义举更是因此深刻的留在了雍都城百姓的心中。 而林阳德带兵打仗却是过于的杀伐果断,为了打胜仗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不去管手底下士兵的真正 虽立下了赫赫战功,被封了一个镇西大将军。 但也在百姓心中留下了一个杀人如麻,残忍麻木的形象。 加之这段时间里,南皇病重太子监国的消息又传了出来,雍都城众人人人自危,无事根本不愿意踏出家门一步。 是以这次林阳德带大军班师回朝,街道上竟没有多少百姓前去迎接。 纵然有些好奇的,也不过是匆匆瞥了一眼便关上了自家的门。 只有少数摊贩为了养家糊口,不得不在街上支起摊子。 但与往日里热热闹闹的雍都城比起来,实在是冷清至极。 林阳德和副将饶姜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带着大军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前进。 面对这冷清清的大街,林阳德还没有说话,他的副将饶姜却已经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 饶姜多年前投靠林阳德之后便成了他的左右手,这些年来亦是一直跟在林阳德身边为林家卖命。 虽说没有得到多少来自朝廷的实际封赏,但谁人见了他不得恭恭敬敬的称一句大人? 如此冷遇,这十几年来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饶姜又想到当初忠勇候容怀信凯旋归来之时可谓是万人空巷,便连太子和那些个王爷亦到了城门迎接。 明明都是将军,这待遇差别却是如此之大。 饶姜越想便越是难以咽下这口气,策马赶到林阳德的身边,忍不住开了口。 “将军,这皇室的人也未免欺人太甚。明明知道我们今日回京,却不安排任何一个官员前来迎接。 这分明是没有把将军和我们这些兄弟放在眼中,将军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呢?!” “稍安勿躁,饶姜。” 林阳德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自己身边愤愤不平的人,面色不惊不怒。 “本将军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轻易的将你的喜怒暴露于人前,你跟了本将军这么些年,怎么还是改不了这毛燥易怒的性子?” 饶姜被林阳德如此训斥了一下倒也不生气,只是顺着他的话接着道。 “属下这也是为将军不平,实在是气不过他们这般对待将军!将军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立下赫赫战功。 如今班师回朝,竟无一人出来迎接。 实在是让人心寒!” “不过都是虚名罢了,本将军岂又会在意这些?” 林阳德毫不在意,眉间反而隐隐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欣喜。 “再者本将军今日回朝亦是临时上的折子,如今皇上病重,太子监国。 太子毕竟年轻,有些事情处理不好亦是情理之中。 本将军一心为南蜀国,为皇上办事,又岂会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饶姜会心一笑,只点点头。 “将军说的是,倒是属下想的狭隘了。那如今将军可要直接进宫面见皇上?” 林阳德挑了挑眉,一副为南皇着想的模样。 “皇上如今重病在床,本将军又怎好此时前去打扰?让人递折子进宫,便说本将军待到皇上病情缓和之后,再进宫述职。 此刻,便先去贤王府吧!” 纵然林阳德这次回来根本就没有将南皇和太子放在心里, 甚至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有了安排,但表面上的功夫却也还是要足了的。 总不能让这雍都城的百姓觉得自己是一个不忠君爱国之人。 只是想让他向太子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俯首称臣,却是决计没有可能的。 林阳德一声令下,身后浩浩荡荡的队伍立刻换了方向朝着君允湛所居住的贤王府而去。 这雍都城中真正能让他忌惮几分的便只有宸亲王府和忠勇候府的势力。 唯有这两府之人不仅手握重兵重权还是只忠于南皇的存在,更何况宸亲王府之中还有一个难以捉摸的玄亲王。 若非是他已经用计逼得忠勇候和玄亲王不得不离开了雍都城,他此刻亦不会如此放心大胆的行事。 但其实他们没有被调离雍都城,林阳德的心中亦不打算更改计划。 他虽忌惮宸亲王府与忠勇候府,却也不至于到了会被这二府掣肘住的地步。 倘若忠勇候和玄亲王等人没能被调离,到最后也不过是多费些心力与周折罢了。 毕竟他们的亲眷可都在雍都城呢! 只要拿捏住了这一点,难道还怕他们这群人会翻出什么大的风浪来不成? 林阳德自认为,若是比心狠手辣,这些人恐怕没有一个会是自己的对手。 这般想着,队伍也在不知不觉中到了贤王府的门前。 对于林阳德这个舅舅,贤王君允湛亦是十分尊敬的,是以他早早的便领了王妃若棠依旧两个侧妃等候在门口。 见到林阳德,君允湛牵着若棠的手上前几步,热情的迎了上去。 “舅舅舟车劳顿辛苦了,本王已经让人备好了厢房,舅舅快请进去好生歇一歇。” “有劳王爷费心了。” 林阳德十分满意的点点头,而后又看了一眼身后的饶姜等人。 “至于本将军的这些属下……” “舅舅放心,本王早已让人安排妥当,舅舅快请进府。” 君允湛话音一落,便有下人上前领着饶姜等人去早已安排好的住所。 而看君允湛安排的如此妥帖,林阳德眼中的满意之色更是深了几分。 同君允湛并肩入府之时,眼神这才落在了君允湛身侧一直微笑着的若棠身上: 倒是个难得的美人,怪不得君允湛会不顾一切也要娶她为正妃,不过既是天山出身的女子,倒也配得上这个位置。 略一沉吟,林阳德更是对着若棠露出一丝笑意,反而在路过自己女儿之时只是轻轻瞥了一眼便再无多言。 见君允湛等人都已转身入府,身为侧妃的容菱和林瑶菁亦是快步跟了上去。 第五百六十二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君允湛与林阳德显然是有正事要谈,到了正厅屏退下人之后便吩咐容菱和林瑶菁退下,只留下若棠在他身边。 面对这样的安排,容菱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 从她孩子死去的那一天,到后面君允湛一房一房小妾接着抬进来,又到如今专宠王妃若棠一人。 容菱的心早已在这一件又一件的事情之中彻底死了过去,如今不管君允湛如何安排,她都不会表现出任何不应该有的反应。 君允湛话音一落,容菱便行礼带人退了下去。 反倒是林瑶菁,迟迟不肯挪动半分。 当初她进府之时不过只是个夫人的位分,虽然后来在姑姑慎皇贵妃的安排下借着身怀有孕一事成功晋封成了侧妃。 可到底是越不过正妃的,更何况表哥君允湛几乎是日日歇在若棠的房中,纵然是自己怀着孩子,君允湛也不曾来看过一次。 林瑶菁虽然娇纵,却也明白若没有君允湛的宠爱,那么她想要在府中立足,能够依靠的便只有这个孩子。 可谁承想,她竟会在六个月的时候小产了! 那可是一个成型的男孩! 纵然她一口咬定是有人相害,可奈何君允湛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所言所语。 林瑶菁纵然满腹委屈,却也不得不一一将苦水咽进肚子里。 直到这一次听说自己的父亲要来雍都城,林瑶菁这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整个人都变得有活力了起来。 只盼着自己父亲来了之后能够为自己主持公道。 可今日看到自己父亲对自己的态度,林瑶菁的心中突然有些不确定起来。 但好不容易有一个可以见到父亲并且同他说话的机会,林瑶菁实在是不想就这么放弃。 是以在容菱离开之后,林瑶菁依旧在正厅中磨磨蹭蹭的不肯离开。 若棠冷眼看着林瑶菁的这些小动作,心中冷笑,面上却十分温柔体贴的提议。 “妾身瞧着大将军与侧妃妹妹父女二人也是许久没见了,想来侧妃妹妹亦是有许多心里话想要和大将军说的。 王爷不如就让妹妹留在此处,妾身先下去瞧瞧府中为大将军接风准备的宴席准备的如何了。” 林瑶菁眸子一亮:算这个若棠还有点眼力见! 若棠说完便作势离开,只是君允湛却紧紧的攥着若棠的手,并没有要让若棠离开的意思。 “你是本玩会明媒正娶的王妃,本王与舅舅说话,哪里有让你回避的道理。” “这…王爷,这样怕是不妥当呢…妹妹毕竟是大将军的嫡亲女儿。” 这些日子下来,君允湛内心上对若棠的依恋越来越重。 很多时候根本不需要若棠多说,在君允湛的潜意识里便已经形成了一种惯性: 无论何时何刻,发生了何种情况,都决不能让若棠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林瑶菁在一旁听着君允湛的话竟是不想让她留下来,一时间心中又是生气又是心酸,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去正在上首坐着的林阳德。 谁知她的父亲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纵然君允湛是这般态度,林阳德亦没有任何表示。 直到他喝了一口茶水,这才开口。 “王妃娘娘不必如此不安,瑶菁既然已经嫁到了皇家,那便是皇家的人。 王爷与王妃无论如何安排都是使得的。” 听着林阳德的话,林瑶菁猛然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自己父亲口中说出来的。 “父亲你……” 你怎么可以不帮着我呢? 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还不快按着王爷的吩咐退下?!这些年教引嬷嬷教给你的规矩都去哪里了?!” 林阳德一记眼刀扫了过去,吓得林瑶菁一个哆嗦。纵然心中万般委屈,可她还是听话的退了出去。 看着林瑶菁离去的背影,林阳德冷冷的收回了目光。 满心都是恨林瑶菁的不争气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自己费心费力的培养她多年,让人将她教成一个大家闺秀,为的就是能够在未来派上用场。 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将她千里迢迢送来雍都城参加选秀,为的就是让她嫁入太子府或是璟王府好打探消息。 与自己这边来一个里应外合。 可没想到自己这个女儿竟然如此的不中用,这十几年里教她的东西一点都没有记住,反而是耽于情爱。 当真是辜负了自己的苦心栽培! 虽然说这件事情君允湛也脱不了干系,但君允湛对他来说终究还是有着不可替代的用处。 林阳德无法去怪罪君允湛更不能与君允湛因为此事而心生嫌隙,那便只能将所有的不满发泄在林瑶菁的身上。 如今见林瑶菁还是如此的没有眼力见,更是让他满心怒火无处发泄! 想着这些事情,林阳德也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之中,直到君允湛开口与他说起正事,他这才回过神来。 “舅舅此次带兵回雍都城,可是已经做好了一切的谋划?” 林阳德眼中闪过一丝笃定,靠近君允湛低声道。 “王爷放下,所有的事情本将军都已经安排妥当,只差那最后一个时机。 如今皇上病重太子监国,玄亲王等人也被本将军使计引出了雍都城,等到一日后本将军的大军抵达雍都城城外,便是我们动手的最佳时机。” “可父皇病重的消息也不过是宫里传出来的,纵然是母妃也不知道这其中究竟有几分真假。 若是我们冒然起事,本王担心会不会落入有心之人的圈套之中。” 君允湛紧皱眉头,似是在思索斟酌林阳德所说之事究竟是否可行。 反倒是林阳德,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王爷放心,皇上病重的消息乃是本将军的心腹托人送出,绝不会有错。 更何况此时正巧玄亲王等人不在雍都城中,纵然他听闻消息马上带兵回来,却也绝不可能在一日的时间内赶回。 只要我们把握好这一次的时机,就不怕事情不成。 已经等了这么久,难道王爷还想要继续等下去吗? 若是错过了这一次绝妙的机会,再等到下次,可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第五百六十三章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不得不说,林阳德的这番话对君允湛来说确实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那个位置,那个自己谋划了多年的位置,如今就差那临门一脚。 林阳德说的没有错,他谋划了这么些年,等了这么些年,早就已经等得厌倦,再也不想被任何人压在脚下,亦不想继续这么漫长的等下去。 如今他父皇最为依仗的君陌玄和忠勇侯府之人皆不在府中,若是当真要动手,这确实是一个绝妙的机会。 只是这件事情一旦动手,便没了回头的可能。 而君陌玄一向是诡计多端,纵然如今所有的优势都在自己这边,可君允湛的心中还是有几分犹豫。 他担心这其中有诈,他已经在君陌玄的手上栽过不知多少个跟头。 实在是担心,这一次的孤注一掷不仅不会给他带来梦寐以求的一切,反而会使得他失去如今所拥有的地位。 这般想着,君允湛的一双眉头亦在不知不觉之中紧紧的皱了起来。 林阳德见君允湛这幅犹豫不决的模样,心中未免有些瞧不起他: 若不是因为君允湛是自己嫡亲的侄子,就凭君允湛这个资质,自己又怎么会拥护他为帝? 不过这样也好,君允湛的资质不堪为帝,拥护这样的王爷坐上那个位置,自己想要做什么才能更加的水到渠成。 君允湛若能老老实实的听自己的话,自己自然能让他在这个位置上做的稳稳当当。 否则的话,自己既然能够将君允湛捧上那个位置,自然也有能力将他从那个位置上给拉下来! 林阳德心中盘算着这些小算盘,抬眼再看君允湛之时只见他还未做出决定,心中的不满不免又多了几分。 正欲开口之时,便听得站在君允湛身旁的若棠轻轻柔柔开了口。 “王爷,妾身倒是觉得,大将军说的没错呢。” “棠儿你不懂这些。本王是怕若是失败会连累你同本王一起受苦。” “妾身既然嫁给了王爷,那便是王爷的人,无论王爷做什么事情妾身都会支持的,只要能和王爷在一起,无论是吃苦还是享福,妾身皆不在意。 妾身虽然不懂政事,却也明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王爷既然得了如此一个绝妙的机会,就当好好把握住才是。 玄亲王和忠勇侯再如何厉害,到底也是个凡人,只要是凡人,那便是有缺点有软肋的。 只要王爷握住了这一点,难道还怕那些人不会乖乖听话吗?” 听若棠这般说着,君允湛与林阳德皆是眼中一亮。 “这么说,王妃娘娘是有什么好法子不成?” “棠儿你若是有好法子尽可直言,纵然无用本王也不会怪你。” 若棠面露难色,看了君允湛好几眼后才开口道。 “说起来这个法子实在是算不得光明磊落,但是为了王爷的大计,妾身便是被人说是恩将仇报也不得不多说一句。” “棠儿一心为本王,本王自然是明白的,有什么想法棠儿便直说吧!” 得了君允湛的鼓励,若棠这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 “虽然如今玄亲王和忠勇侯等人不在雍都城中,但他们的家眷可都在这雍都城中。 旁的不说,便说宸亲王妃和陌卿小郡主,若是能够将她们二人的安危紧握在手,难道还怕玄亲王和宸亲王不乖乖听话吗? 至于忠勇侯那边,自然也只需要用同样的法子。 只一点,宸亲王妃曾经对妾身也是颇为照顾,若真的要对她们动手,妾身希望王爷能将她们交到妾身手上,这样也能让她们少吃些苦头。” “舅舅以为如何?” “王妃娘娘所言不无道理,王爷若按王妃娘娘的办法去做,也能免去不少后顾之忧。” “那便如此办吧!只这一次,我们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若棠端的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心中却是冷笑连连: 对于君允湛和林阳德会采用自己建议这一点,若棠心中一点都不意外。 毕竟这样简单的法子,她不信林阳德和君允湛会想不到。 之所以迟迟不说还要等着自己开口,无非是不想让他们那可笑的名声有所受损,让世人觉得他们是会对妇孺下手的小人罢了! 而如今这件事情是由自己提起,纵然有一天东窗事发,世人也只会说她心肠狠毒。 总之,不会牵扯到他们这群男人的身上。 不过她并不在意这些,她要的只不过是一个可以正大光明对付宸亲王府和忠勇侯府的理由。 尤其是宸亲王府! 只要是君陌玄所珍视,所想要保护的一切,她都要不遗余力的摧毁! 如果君陌玄的幸福与快乐不是因为自己,那她便要毁掉他心底所有的快乐与希望! 她要让君陌玄此生此世都记住这种痛苦! 只可惜如今容欢不在南蜀。 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等自己做上了南蜀皇后,说服君允湛与北蜀挥军相向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等到容欢成了亡国公主,自己想要对付她便是轻而易举。 不过现在,首先要对付的只有宸亲王府。 就是不知盛云初等人是否已经准备好接招了呢…… 此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就在君允湛等人谋划的同时,金华宫中的南皇等人亦在部署一切。 为了让君允湛和林阳德可以放心的放手一搏,南皇这次也可谓是铤而走险: 将君陌玄与璟王真的调离雍都城,只将太子留在宫中,为林阳德那群人动手提供机会。 此时的金华宫中,南皇静坐在龙榻之上同太子秘密商讨着这次行动的计划。 二人一直秉烛夜谈,直至破晓时分,南皇才在太子的搀扶下走到窗边,看着那冉冉升起的新阳。 “太子妃他们可都安置好了?” “父皇放心,儿臣已经安排妥当了,绝不会留有后顾之忧。” 提起自己的妻子,太子的眼中满是柔情: 如今沈儿已经怀有一个月的身孕,无论这次的事情如何收场,他都要保护他们母子的安康。 而南皇只是盯着远处看着,直到过了许久,他才收回目光,拍了拍太子君允洛的手。 “太子,这些年辛苦你了,今日之事若能成功,倒也不算枉费朕这多年来的部署,而你也可以好好卸下不属于你的担子了。 好了,下去准备吧! 今日可是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太子君允洛的眸光微闪,听懂了南皇话中的深意,不免松了口气,行礼退下。 “儿臣这就去办。” 第五百六十四章 太子谋反 容欢从未觉得,时间过得有如此快过。 这一日还没做些什么,再次抬首看向外面之时,已是夜幕低垂。 她这一整天都以阿清的身份待在金华宫中南皇的身边,南皇服下了她特制的能够改变一个人脉象的药。 纵然是余太医亲自前来把脉,容欢也不担心有人会看出其中端倪。 只是即便一整日都没有踏出金华宫,容欢也能感受到这宫中气氛的变化。 昨日太子与南皇的谈话并没有刻意瞒着她与吴内官,是以容欢很清楚,今日便是君允湛动手的日子,同时也是南皇收网的日子。 她不担心南皇的安危,她知道南皇身边有着不少绝世高手。 退一万步来说,纵然今日南皇败了,他也能在身边这些高手的保护下全身而退。 整个皇宫之中,怕是没有比金华宫更加安全的地方了。 此时此刻,她只担心君陌玄的安危。 君陌玄同璟王等人表面上看起来是被君允湛的那些把戏给哄的离开了雍都城。 可实际上他们却只是将计就计。 若说不久后她与南皇等人要面临的是逼宫这样的危险,那君陌玄要面对的便是战场上杀敌无数的千军万马。 纵然君陌玄平日里可以以一当十,可面对战场上那些早已杀红了眼的士兵,谁又能保证谁可以全身而退呢? 除了君陌玄可以平安归来这一件事情,她别无他求。 就在此时,容欢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离金华宫越来越近,分明便是冲着金华宫而来。 她与吴内官相视一眼,二人迅速站在南皇的龙榻之前严阵以待。 不过片刻时间,金华宫正殿大门便被人用力的推了开来,紧接着,被一群人簇拥着的惠修仪和慎皇贵妃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大批身穿金甲的士兵。 吴内官瞳孔猛然放大,手中的拂子指着一步一步靠近的惠修仪等人,声音有些颤抖却透着丝丝坚定。 “大胆!没有皇上的吩咐,二位娘娘怎么敢带兵闯入金华宫?! 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大逆不道?” 惠修仪笑的张狂,一步一步的靠近吴内官与容欢。 “大逆不道的可不是本宫和皇贵妃娘娘,而是皇后和太子殿下。吴内官怕是不知道吧? 太子下毒谋害皇上意图谋反证据确凿,皇后娘娘包庇太子视同共罪,如今皇后娘娘已被关押在凤澜宫中。 贤王和镇西大将军也已经带人追杀落荒而逃的太子殿下。 本宫和皇贵妃娘娘,可是奉命前来清君侧的!” 好一个指鹿为马,明明是君允湛和林阳德勾结在一起举兵逼宫,到了这惠修仪的口中就变成了太子谋反。 太子被诬陷为乱臣贼子,而真正的乱臣贼子却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在宫中胡作非为。 看来这君允湛一伙人是鱼和熊掌都想得到啊! “胡说八道!太子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这一定是诬陷!” 吴内官愤愤不平,惠修仪却丝毫不在意,轻轻招了招手,慎皇贵妃身边的依巧立刻上前几步。 “将吴内官和阿清绑起来好好冷静冷静,本宫瞧着,吴内官有些事情像是想不太清楚呢! 不过下手可要轻一点,吴内官年纪大了,可经不起大的折腾。” 若不是这吴内官是南皇身边伺候多年的人,南皇如今的模样必定是不能再开口了,而有些事情便不得不由吴内官出面去办。 就希望这吴内官是个识时务的人,不要辜负了自己给她的这个机会。 而依巧闻言立刻上前几分,容欢故意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稍稍挣扎了几下便和吴内官一起被绑着扔到了墙角。 虽说是扔在墙角,但惠修仪似乎是故意要让吴内官看清如今的情势,从他们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惠修仪等人的一举一动。 惠修仪似笑非笑的瞥了吴内官和容欢一眼。 “吴内官是聪明人,有些事情本宫不想要再多说第二遍。 本宫知道吴内官忠心于皇上,可皇上如今这般已成定局,这南蜀国的储君之位总是要有人继承的。 谁做太子,吴内官又何必在意呢? 退一万步来说,你纵然是不为自己着想,也总要为阿清想一想。 阿清可还年轻着呢!” 听着惠修仪的话,容欢同吴内官对视一眼后默默低下了头,惠修仪见状这才满意了几分,不再将目光放在吴内官与容欢二人的身上。 是以自然也没有人察觉到,容欢与吴内官相视之时,那眼中一闪而过的了然。 容欢低着头,掩饰住自己眼中的神色: 这吴内官演的也真是好,若不是一早便知道了,恐怕自己也要被吴内官这副演技给骗过去了。 如今一切暂时也都还按着他们计划中的在进行着,接下来的事情只能是静候时机。 容欢在心中默默念着,不一会儿便通过玉镯拿到了她早早藏在其中的两块瓷片。 她早就知道今日免不了一场硬仗,旁的不说,他们这些在金华宫中做事的宫人们,最好的结果也是免不了被捆绑着的。 因不确定会不会被搜身,容欢并未在身上藏任何不该藏的物品,只是提前在玉镯里放了两块锋利的瓷片。 瓷片易藏锋利,又不容易被人发现,在此时去用,恰恰是派上了用场。 若要她就这么被人绑着坐以待毙,容欢是绝不会同意的。 趁着无人注意到这边,容欢不动声色的朝着吴内官的方向靠了靠,将手里的瓷片分一块塞到了吴内官的手中。 吴内官一惊,下意识的看向容欢,只见容欢眼神清亮,他顿时也明白了过来。 二人不动声色的靠着墙,手中却在用瓷片慢慢割着绳子。 而此时,惠修仪从她带来的人之中拉出一个身穿长袍,先生打扮模样的人带到了南皇的龙榻前。 “姚先生,还请你替本宫看看皇上究竟是怎么了?” 那被称之为姚先生的男子这才上前几步,将手搭在南皇手腕上把脉。 看到这里容欢亦是明白了几分: 看来惠修仪还是不相信南皇的病情,这才带了可信之人来确认。 好在自己留了一手,任这人如何去瞧,都是瞧不出端倪的。 片刻后,那姚先生起身道。 “皇上这是中了毒,照脉象来看,怕是时日无多了。” 容欢一直盯着惠修仪等人的一举一动,她清楚的看到惠修仪在听完这句话之后,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 反倒是慎皇贵妃,那副模样倒像是真的有几分舍不得南皇一般。 除去这一点,容欢同时也观察到,从方才她们进金华宫到现在,几乎都是惠修仪在发布施令。 便连慎皇贵妃身边的大宫女亦是听命于惠修仪,难不成这件事情当中,慎皇贵妃还是听命于惠修仪不成?? 第五百六十五章 一顶绿帽子 就在容欢思考惠修仪在这件事情之中究竟充当怎样的角色之时,门外紧接着传来一阵脚步声。 容欢抬眼看去,只见君允湛并着一个身穿盔甲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了进来。 容欢赶紧低下头,余光却不动声色的打量起君允湛身边的男子: 想来这个人便应该是慎皇贵妃的嫡兄——镇西大将军林阳德了。 像是为了印证容欢的想法一般,慎皇贵妃就在此刻走到了那男子的身边,有些局促的开了口。 “大哥,皇上他……” 林阳德似是不愿意听慎皇贵妃多说,慎皇贵妃不过方开了个口,便被他直接打断。 “皇贵妃娘娘不必多言,今日之事若无娘娘的帮助,臣和殿下也不会进行的如此顺利。” 慎皇贵妃脸色一白: 看来哥哥这次不仅是铁了心的要置皇上于死地,更是要彻底堵死自己的退路。 这条贼船,是怎么也下不去了。 只是她和皇上毕竟……十余年的夫妻,要她眼睁睁的看着皇上就这么赴死,慎皇贵妃的心里亦是说不出来的难受。 而听到林阳德的声音,一直站在南皇床榻边的惠修仪惊喜的转过头,眼中满是柔情,更是快步走到林阳德的身边。 “林郎,你终于来了。” 林郎? 不仅是容欢和吴内官,便是和林阳德站在同一战营的慎皇贵妃与君允湛等人听到这个称呼都不免愣在原地。 容欢一双清亮的眸子在惠修仪和林阳德二人什么来回打量,敛去眼底的讽刺神色: 真没想到惠修仪平日里一副温柔端庄的模样,背地里居然给南皇戴了这么一顶绿帽子。 如今南皇虽躺着一动不动,但他的意识却是清醒的。 惠修仪的这番话想来南皇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不过想来惠修仪是十分深信南皇病重一事,又十分确定这一场仗他们会必胜无疑。 否则又怎么敢在金华宫内如此正大光明的同林阳德调情? 容欢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 她倒是好奇,南皇最后会怎么处置这一对野鸳鸯。 慎皇贵妃眼中满是诧异,半晌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大哥……你…你们…你和惠修仪?” “皇贵妃娘娘。” 林阳德略有深意的看了慎皇贵妃,堂而皇之的将惠修仪一把揽入怀中。 “日后恐怕娘娘便要改口唤惠儿一句嫂子了。 当然,臣再娶之事,还要仰仗到时皇贵妃娘娘和王爷的旨意,毕竟臣亏待了惠儿多年,自然要将属于她的风光还给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慎皇贵妃对于一直依附自己的低位嫔妃突然就要变成自己嫂子一事,根本就无法接受。 林阳德却不置可否,揽着惠修仪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皇贵妃娘娘,当初若不是为了帮助娘娘在宫中站稳脚跟,为了贤王殿下的今日,臣又怎会忍痛割爱将自己心爱之人送入宫中。 如今娘娘和殿下大事即成,也该还臣一场风风光光的大婚了。” “可是——” “母妃。” 慎皇贵妃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君允湛却抢先开了口。 “既然这是舅舅所求,母妃便是应允也没有什么。” 不过是他父皇后宫之中一个不怎么受宠的女人罢了,只要林阳德帮助自己坐上那个位置,便是直接送到他床上又如何? “不知林郎和殿下将前朝的事情处理的如何?” 惠修仪观察着林阳德眼底的神色,心中虽已有猜测,但还是问出了口。 果不其然,话音方落,便看得林阳德和君允湛双双露出欣喜之色。 “一切都很顺利,太子虽然侥幸逃出宫外,但饶姜业已带人追了上去,相信不久便会有好消息传来。” 听得林阳德这话里的笃定,吴内官不安的看向了容欢。 直到得到容欢安抚的眼神之后,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菩萨保佑,一定要让皇上的计划可以顺利进行啊! …… 宫外,平日里繁华的大街之上到处都是身穿金甲的士兵高举着火把四处穿梭。 几乎是要将整个雍都城的官员及其官眷牢牢的控制在手中。 饶姜更是带了一队精兵在雍都城中追杀着太子君允澈。 此时此刻,太子在雍都城中四处躲避着饶姜等人的追杀。 只可惜他便是再如何了解这雍都城的地形,也架不住如今身受重伤。 肩胛骨那处被利剑刺伤的伤口不停的往外渗着血,自然也就给了饶姜等人追踪的线索。 饶姜等人追上太子君允澈之时,君允澈正巧跑进了一个死胡同之中。 看着那离得越来越近的叛军,君允澈亦是紧皱眉头,但面上却不见丝毫慌乱。 纵然到了此刻,他也不会忘记自己身为皇室子弟所应该有的气度与风骨。 只要他此时还是太子,还是南蜀皇室玉牒上的一员,还活着,他便不可能向这群叛军低头。 饶姜看见君允澈跑进了一条死路,脸上亦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太子殿下可真是让我们好找啊!怎么?太子殿下怎么不继续跑了?” “哼!” 君允澈冷冷的瞥了饶姜一眼,冷哼一声,连一个字也不愿意多说。 饶姜见状,心中恼恨,更是扬大了声音。 “太子监国,图谋不轨,害皇上限于昏迷,意图谋反,今奉贤王殿下之命,清君侧除奸佞,就地格杀! 太子殿下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呵!就地格杀? 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君允澈倚靠在冰凉的墙上,眼中寒光浮现,没有露出丝毫惧色。 这般冷静自持,落在饶姜的眼中只觉得十分刺眼。 他眼中闪过一丝杀意,立刻下命令道。 “动手!” 饶姜话音一落,他身后那十数个金甲士兵立刻提刀朝着君允澈砍了过去。 而君允澈依旧站在原地,甚至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嘴角更是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就在其中一柄大刀眼见着就要劈到他身上之上,只见寒光一闪,一柄长剑挡在了君允澈的面前。 那金甲士兵还未看清,手中的大刀便被那柄长剑给直接挑飞。 紧接着巷子里几道寒光闪过,那个士兵更是直挺挺的向后倒去,没了声息。 剩下的人这才看清,不知何时,君允澈的身边竟然已经出现了一个手提长剑的黑衣男子。 随之一起出现的,更有五六个黑衣人。 一看便是训练有素的暗卫。 第五百六十六章 赎罪 饶姜脸色一变,他倒是没有想到这君允澈竟然还留了这么一手。 若有暗卫护着他,这次的任务倒是没有那么好完成了。 尤其是那个为首的黑衣男子,浑身都是杀气,若想要从他的手上夺去君允澈的性命,恐怕着实要费一番功夫。 而且不知为何,饶姜总觉得这黑衣男子的眉眼有几分熟悉: 莫不是自己曾经与他交过手不成? 但饶姜并未在这种问题上多做纠缠,他的目的是杀了君允澈! 只要杀了君允澈,便能坐实其谋反的罪名,到时候贤王殿下继承大统便是名正言顺。 而等待自己的,亦是封侯拜相与数不尽的荣华富贵,权力名利。 饶姜这个名字,届时便会成为无人敢小瞧的存在! 至于挡了自己的路的人,不管是谁,下场都只有一个: 那就是死! 这般想着,饶姜眼中的杀气更甚: “给我杀!一个活口都不要留下!” 饶姜一声令下,剩下的金甲士兵立刻提刀冲了上去。 只是这些士兵虽是战场上厮杀的好手,单若论近身刺杀,却绝不是这些训练有素的暗卫的对手。 之前若非饶姜使诈,即便想要将君允澈逼入这般绝境,亦非易事。 更何况是如今这种情况。 这些士兵不仅没能近得了君允澈的身,反而没一会儿便倒下了不少。 饶姜气愤至极,抽剑便直朝着君允澈的面门刺去。 只是他还未靠近,便见君允澈身边的黑衣男子抽剑迎了上来。 短兵相接,在幽静的夜里发出格外刺耳的声响。 而不过才交手了两三个回合,饶姜的脸色就变得异常难看。 不是因为这男子的武功有多高强,而是因为他发现,眼前这个男子竟然对自己的武功路数十分了解。 无论自己用什么招,这男子皆有方法化解。 可是不可能…… 这个世界上会这种剑法的人到了如今除了自己不可能还有别人。 眼前这个男子究竟是谁?! 尤其是这个男子使剑之时的神形与姿态实在是太像…… 就在饶姜分神的瞬间,他的琵琶骨实实在在的挨了一剑。 疼痛感将他整个人的思绪都拉回了现实,他连忙挑剑闪躲,拉开了同黑衣男子的距离。 而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带来的那十数个精兵竟然全都被撂倒在地! 饶姜预感不妙,身形悄悄朝着巷口移去: 目前这个情况自己若是继续留下来也不能改变事实。 自己如今又伤了琵琶骨,想要单枪匹马从这群暗卫的手中取了君允澈的命实在是有些不切实际。 倒不如先离开此处,日后再想办法。 这般想着,饶姜便准备趁几人不备之时悄悄撤走。 可他没有注意到,有一个人的眼神一直都是紧紧锁着他的。 他还未能撤出巷子口,便有人一个闪身来到了他的身后直接挡住了他的去路,而这人正是那个黑衣男子。 饶姜气急败坏,只能提剑同黑衣男子缠斗在一起。 他们二人所用剑法相同,可饶姜在这上面的造诣却是远远比不上这个黑衣男子。 只得其形难得其中要领。 平日里还能浑水摸鱼一番,可遇到真正的行家,饶姜这点根本就上不得台面。 更何况此时的饶姜还伤到了琵琶骨,如此交手下来,不过须臾时间,身上各处都已经挂了彩。 黑衣男子下手招招狠厉却又故意不伤到饶姜的要害,看上去倒更像是在泄愤一般。 饶姜吃痛,但根本没有任何的招架之力,被黑衣男子一脚踹到墙上吐出一口鲜血后,只能眼睁睁的坐在原地看着黑衣男子慢慢靠近。 “你究竟是谁?!” 饶姜又是吃惊又是惶恐,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的人,心里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可他却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自己心中所想。 而黑衣男子听到饶姜的话之后,轻蔑一笑,眼中尽是寒意。 “饶师兄,不过一十三年未见,你这么快就忘记我了吗? 我是司河啊!” 随着司河缓缓说出口的那些话,饶姜心中大骇,整个人宛如被人浇了一盆冰水一般,凉透彻骨。 眼前司河的眉眼渐渐同多年前那个小男孩的眉眼相重合。 甚至看到如今司河这般提剑低头看着自己的模样,更是有些恍惚: 仿佛看到了当年自己刚刚拜入苍空派之时,师父拿着剑教导自己的模样…… 可是怎么会呢? 贤王殿下不是说,司河早就因为刺杀玄亲王死在玄亲王的手上了吗? 若非如此,他也不敢如此光明正大的出现在雍都城,出现在贤王殿下的身边。 饶姜张了张嘴,说出的话颇为苍白无力。 “司河,你都长得这么大了,你这些年过的还好吗?当年我以为你们都死了,若是知道你还活着,我——” “当年的事情究竟如何,我已经知道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莫不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误会了什么? 我可是你的师兄,你要知道什么我都可以解释。” “解释?不如你去问问崇山司氏苍空派上下一百三十多口的人命愿不愿意听你的解释? 我可不要你的解释。” 司河冷冷一笑。 饶姜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司河话里的意思,下意识的顺着他的话问了一句。 “那你要什么?” “我要你去向他们赎罪!” 话音落地的同时,司河手起剑落,饶姜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已经死于司河剑下…… 而此时的雍都城中。 以太子府、璟王府和宸亲王府门前埋伏的精兵最多。 一开始的时候,这些士兵还只是埋伏在四周按兵不动,直到夜幕低垂下来,整个雍都城都笼罩于浓浓的夜色之中。 那些埋伏着的精兵悍将亦是蠢蠢欲动起来。 直到看到皇宫里放出的信号之后,这些人才从暗处一拥而上,企图破门而入。 只是太子早有预料,早早的便将太子妃等府中家眷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 是以这些人攻入太子府后看到的也不过是一座空空如也的宅院。 而璟王府中,沈书颜领着府中女眷坐于堂前,整个人端坐于正位之上,身为王妃应该有的气度与胆量在此时显露无遗。 (不好意思,各位小可爱,最近忙毕业的事,更新比较少,预计明后天更新就会提上来,谢谢大家的支持和理解。 实在是抱歉啦。) 第五百六十七章 那你就忍着! 璟王君允洛离开之时,将身边的一半暗卫以及府兵都留给了沈书颜差遣。 为的就是这不时之需。 自从得知了这雍都城的异动之后,沈书颜便将府中的侧妃,夫人等女眷全部召到了一处守着。 府兵则是分成每十人一组,两组在府中各处轮流巡视,其余人则分守在府中正门、侧门、后门以及各处的耳门。 防止有人从其他地方偷偷潜入府中对府中女眷不利。 至于君允洛留下的那一半暗卫,则是守在暗处护着沈书颜等人的安危。 只是饶是沈书颜安排的如此妥当,也依旧挡不住府外的烧杀抢掠声的传来,亦挡不住那冲天的火光以及不停的撞门,和墙头上那怎么打也打不尽的人影。 容芜坐在沈书颜的右下首,眉间虽有些忧虑但到底还算得上沉静稳重。 反观一旁的姚白莲,同是侧妃,此时的她却根本没有半分侧妃的气度与模样,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一般。 直到府门外的叫嚣声越来越大,姚白莲也终于忍不住心底的恐惧,哭哭啼啼起来。 “王妃娘娘,这可怎么办啊? 王爷究竟去做什么了,为何还不回府? 万一外面那伙贼人闯了进来可如何是好,我们这群弱女子又该如何自处?!” 今日雍都城中会发生的事情,君允洛早就与沈书颜知会过。 是以沈书颜虽然有些担心但到底还是相信君允洛和玄亲王君陌玄等人能够处理妥当。 只是这姚白莲哭哭啼啼的模样令人心烦不说,还容易动摇人心。 便是一贯好脾气的沈书颜也不禁微微皱眉,冷了几分语气。 “姚侧妃,你这般哭哭啼啼传出去像个什么样子? 这贼人还没有闯进来你便先乱了阵脚。 王爷自有王爷应该做的事情,我们作为王爷的妻妾,便是要为王爷守好王府,处理好府中的一切事宜。 便是那贼人真的破门而入,亦有本王妃挡在你们的前面,你又有什么好怕的?” 姚白莲抬眼瞧了一眼沈书颜,又看了一眼抱着剑护在沈书颜身边的司染,颇为不甘心的开口道。 “王妃娘娘自然是不怕的。 纵然是如今日这样的大事,王爷也只告诉了王妃娘娘一人。 甚至还安排了司姑娘这样的高手随侍在身边,不像妾身……” 对于沈书颜,姚白莲心中是嫉妒的。 旁人只看到她嫁入璟王府之后的遇到了一个好主母,却不能懂她心里的苦闷。 璟王平日里就忙于政务极少踏入后院,纵然是去了后院,大部分时间亦是歇在王妃的房中。 她们这些侧妃和夫人的院子极少踏足,每每璟王来她的院中也只是与她和衣而眠。 谁又能想到,她这个侧妃嫁入璟王府数月都未曾与璟王有过真正的亲密接触呢? 所以即便沈书颜这个王妃对她再怎么宽容,姚白莲的心中亦是有怨恨存在的。 沈书颜听了姚白莲的话,又怎么能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只是如今这种情况下,沈书颜实在是不愿意与姚白莲计较。 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过她,语气亦是从未有过的生冷。 “姚侧妃,本王妃无心同你在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上拈酸吃醋。 你若是对王府里的生活有何不满,本王妃也不介意替你去向王爷求一求放你出府,我们璟王府虽不富贵,却也不强留姚侧妃这尊大佛。 但你若是对本王妃有什么不满,那你就给本王妃忍着! 说到底,只有本王妃是正妻。 本王妃虽然性子温和,却也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你的那些小伎俩最后乖乖收起来。 尤其是这个时候,你若是再胡言乱语说些动摇人心的话来,本王妃立刻就逐你出府! 你既觉得这王府不安全,便自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吧!” 姚白莲脸色一变,她虽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但决计是不愿意离开璟王府的,尤其是这个时候。 此时若是被赶了出去,那她焉有命在? “王妃娘娘,妾身真的知错了,求你不要赶妾身离开。” 沈书颜斜蔑了她一眼,没有多言,反而是看向不远处的嬷嬷。 “让人去看看,凝夫人怎么还没有过来?” 此时此刻,也就只有自己这个地方是最安全的。 她与君允洛后院里的这些女人虽然不是真正的姐妹,但也不希望她们白白丢了性命。 而她话音方落,便瞧见一个红衣劲装的女子提着长枪走了进来,定睛一看,正是凝夫人宁凝。 瞧见众人眼中的诧异,宁凝只当没瞧见,只是恭恭敬敬的朝着沈书颜福身行礼而后解释道。 “王妃娘娘,妾身出身不高,但从小与父亲学习武艺,这长枪亦是父亲所赠,如今外面贼人猖狂,妾身无法为王爷王妃分忧。 但若有危险,妾身愿护王妃娘娘周全。” 瞧见宁凝如此,沈书颜的眼中总算有了些许笑意: 还好,这王府里的其他女人同姚白莲还是有所区别的。 宁凝平日里在府中也只是个透明般的存在,但她今日所言所行皆让王府中人多看了她几眼。 尤其是与方才姚白莲的举动两相对比,孰优孰劣立见分明。 …… 而此时的宸亲王府与璟王府的情况比起来,亦算不上好到哪里去。 甚至比起璟王府,宸亲王府门前集结的精兵更是多出了一倍! 只是宸亲王府有君陌玄的提前布置在先,这些人想要轻易的攻进去,亦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而离宸亲王府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若棠便坐在其中。 那些精兵用尽了方法也没能攻进宸亲王府,无奈之下只得前来请示若棠的意思。 “启禀贤王妃,这宸亲王府实在是难以攻克,即便属下派了不少兄弟强行翻墙进入王府,可不知为何最后都没了声息。 依王妃娘娘看,我们如今应该如何是好?” 听着外面人的回话,若棠闭着的双眼缓缓睁开,眼底十分平静。 这样的结果,早就在她意料之中。 宸亲王府作为君陌玄生活了多年的地方,若是这么容易便能攻下来,那岂不是证明她这些年喜欢的人是一个废物吗? 看来到最后,到底是要她亲自出马的。 第五百六十八章 擒贼先擒王 “宸亲王府是玄亲王一手布置的,那院落中亦布了五行八卦阵法,便是你们攻开了王府正门,若无人带路,只会陷入阵法之中无法找到出路。 你们将宸亲王府守好,本王妃带人亲自进去一趟。” “王妃娘娘千金之躯,这可如何使得?!” 外面的精兵首领听得若棠的话,下意识的便觉得不妥。 如今贤王君允湛谋划的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若是事情成了,那眼前的这位便不再是一个小小的王妃娘娘。 而是南蜀国未来的国母,未来的皇后娘娘! 更何况他们还听说若棠这个贤王妃在王府之中颇得贤王宠爱,他们又怎敢让贤王心尖尖上的人如此冒险? 只是若棠显然是早有准备,并不是旁人三言两语便能拦的下来的。 “本王妃不去,难不成你们能擒得到宸亲王妃和陌卿郡主? 你们可别忘了,本王妃嫁入贤王府之前,可是玄亲王的师妹,如今这里难道还找得到一个比本王妃更了解宸亲王府构造的人吗?” “可是这……”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是误了贤王殿下的事情,你们可担得起这个责任?!” 若棠面露不耐,这群人当真是太过瞻头顾尾了一些。 “够了,不必再多言,若有什么问题,本王妃自会承担,你们只管按照本王妃的吩咐去做便是!”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若棠态度如此强硬,那个精兵首领哪里还敢多说,连连应声退下。 而若棠瞧着不远处那座宸亲王府,嘴角亦是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雍都城外。 林阳德一早安排好的大军也已经赶到了城外二里处安营扎寨。 只等着林阳德传来消息,大军便会大举进城。 这大军的队伍里除了有林阳德这些年征战四处一手带出来的兵士之外,亦有这十几年里林阳德一直暗地里招募培养的私兵。 规模之大不可小觑。 若说雍都城中有谁能与林阳德的大军相抗衡,那也就只有同林阳德相齐名的忠勇侯容怀信。 但容怀信素来是忠君爱国,无私心的忠臣。 自班师回朝之时就已经将兵权交还于皇上。 林阳德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这才敢在此时联合贤王君允湛发动逼宫,坑害太子与南皇。 在林阳德看来,如今南皇已然因中毒命悬一线,便是忠勇侯等人现在赶回来,没有兵符没有诏谕,自然没有能力调兵遣将。 那又如何有能力与自己手底下的大军相抗衡? 但林阳德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君陌玄等人已然赶回了雍都城外,正在暗处观察着林阳德的大军队伍。 而与君陌玄同时在此处的是璟王君允洛与忠勇侯嫡次子容琛。 他们三人带了分别带了一小队精兵潜伏于此,紧紧盯着这群人的一举一动。 比起皇宫中的情况,眼前的情况明显更加危险。 林阳德这次明显是做了两手的准备,若是宫中的事情不够顺利,那么这群大军便会直接攻城而入。 总之这一次,林家人是铁了心的要将君允湛推上皇位。 哪怕是让整个雍都城血流成河也在所不惜。 而这亦是君陌玄等人处理在这里的原因,正是因为看透了林阳德与君允湛的算计,他们才要将有可能发生的惨剧扼杀在摇篮之中! “忠勇侯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君陌玄一双精致的眉眼微微皱起,眼神紧紧盯着不远处生着篝火的军营。 “玄亲王放心,方才我已经收到了父亲的消息,他已经拿着二位王爷所带来的兵符与圣谕前往京郊大营调兵去了。 从京郊大营赶至此处约莫还需要一刻钟的事情。 依二位王爷来看,我们如今应该如何行事?” “擒贼先擒王,只要制服了带领这群人的首将,这群大军也不过是一盘群龙无首的散沙。” 君允洛点点头,对于君陌玄说的深以为然。 “若能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解决这场祸事自然是好的,此处虽离雍都城还有些路程。 但四周亦有一些小村落,若是真的在此处交起战来,那些村民恐怕是要受无妄之灾了。 本王派人调查过,如今留在这里统领大军的人,是林阳德身边心腹副将吕朋,若能将他控制住,便是控制住了这大军的命脉。” “听二位王爷的意思,莫不是已经有了对策?” 君陌玄同君允洛相视一眼,眼中划过一抹了然的笑意,而后缓缓开口道。 “容二公子,你带一小队人悄悄潜入,想办法将他们的粮草烧了,制造动乱。 本王便在此时趁乱去那吕朋的军帐,先擒了他这个大军统领。 如今他们皆以为雍都城内外无人可用,我们此时出击恰好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至于允洛你。” 君陌玄看着君允洛眸光闪了闪,而后开口道。 “你便带人留在此处随时接应,到时正好与忠勇侯等人汇合。” “好。” 二人同时应声。 而后容琛便领了一队精兵先行潜入了军营之中,君陌玄和君允洛便继续留在此处观望着军营里的情况。 直到看见军营一角处燃起了漫天火光,君陌玄便知道:容琛已经得手了! 君陌玄没有任何耽搁,迅速起身与元风领着一队人朝着军营的方向而去。 此时的君陌玄早就褪下了平日里华丽雍容的锦袍,而是换上了一身玄色劲装,三千墨发用一根绛紫色的发带高高的束起。 比起平日里的慵懒邪魅,此时的君陌玄更是平添了几分飒爽的英气。 一行人赶到军营外时,不少的兵士都在朝着失火的地方跑去,想要抢救粮草。 各处的守卫都少了不少,君陌玄吩咐元风等人引开注意,自己则是趁着这个机会直奔吕朋的营帐而去。 营帐内,副将吕朋亦是急的满头大汗。 当初林阳德将此事交给他办之时,吕朋心中便觉得太过冒险。 可是林阳德对他有再造大恩,纵然知道这件事情势大逆不道,可自己还是应了下来。 如今粮草无故被烧,吕朋心中清楚一定是有人偷偷潜进来动手了。 他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他只担心会耽误林阳德的大事,会让自己无法报恩! 这般想着,吕朋心中更觉烦闷,指着下方的小卒便破口大骂。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看看贼人有没有抓到!” 话音未落,吕朋便觉得自己眼前像是有一道人影闪过,等到回过神来,脖子上已经传来了一阵冰凉的触感。 第五百六十九章 着实有些碍眼 “将…将军……” 那方才被吕朋骂过的小卒看到突然出现在营帐之中,并且挟持住吕朋的君陌玄之后,整个人更是愣在原地: 这个人,是什么时候闯进来的? 一瞬间的愣神之后,那小卒才蓦然反应过来。 “你是何人?竟敢挟持我我们吕将军?!” 君陌玄轻笑一声,手里的折扇又往吕朋的脖子上贴了几分,那藏在扇面中的利刃立刻在吕朋的皮肤上划破一道口子。 “看来你们果真是在边关待久了,竟连本王都认不出来了。” 听得君陌玄的自称,又看到他使得武器乃是折扇,吕朋的脑子里迅速锁定了一个目标。 “你是玄亲王?!” “看来你倒算不得太笨。” 君陌玄并没有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吕朋既然能猜出来自己的身份,他自然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吕朋脸色十分难看,正欲说些什么,却发现贴着自己脖子的折扇又用力了几分。 与此同时,自己的肩胛处亦传来一阵压迫感。 君陌玄的声音便在此时再次响起。 “本王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本王倒不介意用你的血为本王的扇子再上几分颜色。” 感受到君陌玄释放出来的杀气,吕朋自然知道君陌玄不是在开玩笑,整个人都老实了几分。 他不能死,他还没有完成林将军交给他的任务,他还没有弄清楚玄亲王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处,所以他不能死。 起码,他不能在此时此刻就这么简单的死在了玄亲王的手上! 就在此时,外面火光冲天,喊打喊杀声亦是越来越大。 君陌玄心中清楚,元风他们已经开始动手了。 他知道容琛带人火烧粮草之后势必会引起动乱,那个时候若要全身而退并非易事。 所以他一早便吩咐过元风,让他们引开人之后再想办法接应容琛。 只是这样一来,便免不了要与吕朋的人交手。 君陌玄掐着吕朋的肩膀,带着他往营帐外走去。 那小卒见状亦是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不停地后退,眼睁睁的看着君陌玄挟持着吕朋朝外面走去。 一出营帐,入目便是冲天的火光和厮杀在一起的士兵。 直到看到君陌玄挟持着吕朋从营帐内走出来,这群人才渐渐歇了下来。 容琛与元风等人见状亦不再恋战,迅速抽身退到君陌玄的身边,将君陌玄围在中间,警惕的防备着周围虎视眈眈的士兵们。 “将军!” 那些士兵瞧见吕朋被人挟持,既是气愤又是震惊。 再转眼看向君陌玄,只觉得这个男子气度非凡,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做杀手的人。 可若不是杀手,又为何会在此时出现在军营挟持了吕朋? 众位士兵脸上皆是狐疑之色,但因着吕朋此时在君陌玄的手上,一时之间自然是不敢轻举妄动。 “玄亲王深夜潜入在下营帐究竟想要做什么不妨直说。” 斟酌再三之后,吕朋还是率先一步开了口。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吕朋突然想清楚了许多。 即便是林将军那边一切顺利,不需要他们攻入雍都城中。 但既然玄亲王此时此刻会出现在这里,那必然是因为将军那边出了纰漏。 否则这个时候,玄亲王应当还在赶回雍都城的路上。 绝不可能如现在这般,先发制人挟持住自己从而控制住了整个大军。 一想到林阳德如今的情况也许会有危险,吕朋便有些着急,哪里还能顾得上自己? 面对吕朋的问题,君陌玄亦没有回答他的打算。 若非是需要这个吕朋牵制住这些士兵,如此叛国之贼,早就该死于自己手下。 “玄亲王?你是玄亲王?” 那些听到君陌玄身份的士兵们满眼都是惊讶。 他们虽然不在雍都城生活,可是玄亲王的大名他们却是一点都不陌生。 少年英才,天资聪颖,风华绝代,几乎这世上所有美好的词都集于玄亲王君陌玄一人之身。 一直以来,玄亲王不仅仅是南蜀国少女们理想中的真命天子,亦是他们这些少年人想要追赶企及的对象。 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会是在如此剑拔弩张的情况亲眼见到玄亲王。 “本王不和你们过多赘述,今日来此只为一事。 皇上已知晓尔等私下密谋一事,今日本王至此便是替皇上给尔等带一句话: 若有迷途知返,主动放下武器投降者,之前罪过既往不咎;若尔等依旧冥顽不灵,定斩不饶!” 君陌玄目光清明,掷地有声,这番话说出口更是让不少士兵心中都有了几分动摇。 他们这些人除了一些是本就跟着林阳德上过战场厮杀的,剩下的一些都是这些年林阳德私下招募训练的私兵。 他们会答应做私兵,会愿意跟着林阳德做事,无非就是想要出人头地,想要挣得一份功名。 不比那些跟着林阳德出生入死过的人,那些人与林阳德那是有着真真切切的情分在的。 而他们虽然想要功名,但若这种功名要用他们的性命来换,他们却是万万不愿意的。 尤其是如今听说南皇已经知道了林阳德谋划的所有事情,他们的心中更是有几分慌张。 吕朋眼见着士兵中已经有人开始动摇,心里一紧: 不!他不能眼见着将军的谋划就这样被君陌玄破坏! 就在此时,吕朋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了一股勇气,朝着那些面露踌躇的士兵大喊道。 “大家不要信他的话!你们好好想想! 若是皇上真的已经知道这些事情,玄亲王又怎么会在此挟持本将来要挟你们? 你们若是信了他的话放下了武器那才是真正的自寻死路! 如今将军与贤王大计将成,只要你们拿起武器攻入皇城,待到贤王殿下登基,你们便是护驾拥立的大功!” “吕将军对林阳德还真是忠心,只是这忠心落在本王的眼里,着实是有些碍眼。” 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又见那些原本有些动摇人因着自己的话开始新的踌躇。 吕朋的心中不知哪里来的底气,竟认定了君陌玄需要利用自己牵制这些人,故而一定不敢动自己。 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命如今是捏在君陌玄的手上,竟然还颇有几分得意的挑衅道。 “恐怕便是碍眼,玄亲王也无法轻易动的了本将吧?若是真的杀了本将,恐怕玄亲王可就没有办法牵制住他们了。” “谁说本王挟持你是为了牵制他们?” 君陌玄轻轻一笑,笑容里染上一丝危险的意味。 第五百七十章 赵小将军 吕朋一愣,觉察出君陌玄语气里的冷意,心里不知为何有些慌了起来。 “玄亲王这是什么意思?” “吕将军,你很聪明,只是聪明人总是会被自以为是的聪明所误。 本王挟持你可不是为了牵制他们,只不过是不想让你坏事。 本来看在你这些年确实为保卫南蜀国立下不少功劳的份上,本王不欲取你性命。 只可惜啊!你自己不愿意珍惜这个机会。 本王从不受人威胁,你想威胁本王,怕是还不够格!” 吕朋听着君陌玄的话,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难道自己猜错了? 难道自己活着对君陌玄来说便没有一点点利用价值? 吕朋还没能想明白这个问题,便听得君陌玄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再次响起,宛若妖魅摄魂夺命一般。 “既然吕将军如此记着向林阳德表忠心,那你便去先去下面等着他吧!” 话音还未落下,只见君陌玄手中折扇飞转起来,不过眨眼的时间,众人便亲眼见着吕朋被一把扇子割喉而亡。 直至吕朋的尸体轰然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他的眼睛仍是瞪的大大的:死不瞑目。 恐怕吕朋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一生竟会是以这样的结果而收场。 吕朋脖颈处喷涌出来的鲜血溅满了君陌玄手中折扇的绸面,甚至有几滴更是飞溅到了君陌玄的脸上。 可君陌玄却混不在意,优雅一笑,那脸上的些许血迹更是称的他整个人邪魅异常。 那些士兵见到君陌玄当真就这么杀了吕朋,一个个的顿时便愣在了原地。 直到吕朋的几个心腹反应过来之后,更是气愤异常,高声叫嚣着。 “兄弟们,吕将军平日里对我们不薄,我们今日一定要为吕将军报仇!” 话音方落,那几个人便率先朝着君陌玄冲了过去。 剩下的一部分人亦是被激起了热血,纷纷一拥而上。 君陌玄只是单手背在身后,手中摇着已然染上鲜血的折扇,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笑容,带着些许嗜血的意味。 薄唇轻启。 “杀。” …… 不过须臾之间,军营里便已是一片喊打喊杀之声。 到处都是冲天的火光和提着刀枪的士兵在互相搏杀,他们见了血,唤醒了心底的杀性。 又亲眼见到统领他们的将军被君陌玄杀于面前,这对于一个士兵来说,无疑是一种羞辱。 如今的他们满心满眼都是如何取了君陌玄的命,好一雪前耻。 而这些人虽然无法近得了君陌玄的身,却也架不住他们人多不要命。 纵然杀了这一批,紧接着便会有人顶上。 容琛一边抵御着这些士兵的进攻,一边退到君陌玄的身边。 “玄亲王,这些人实在是太多了,是杀不尽的。 任凭你武功如何高深,单凭我们几人,时间一长亦是讨不到半分好处的。 依我的意见,不如先撤。” 君陌玄面容冷静,轻轻抬手便又解决了一个意图偷袭于他的小兵。 “再等一等。” 一刻钟的时间,忠勇候等人也该赶过来了。 君陌玄话音方落,便听得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的传来。 马蹄铮铮,一听便是有大批的人正往这边赶来。 那些原本杀红了眼的士兵听到这马蹄声亦是脸色一变,之前的士气在不知不觉之中都消减了不少。 君陌玄面上不显,眸光却是微微一亮: 时机正好。 随着那马蹄声越来越近,双方的人皆是下意识的朝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红衣小将骑着一匹遍体通黑,唯有四蹄雪白的骏马,手中提着一柄红缨长枪只朝这边而来。 红衣小将唇角带笑,眉眼之间尽是恣意张狂,身上的红袍被风高高扬在身后,在幽暗的黑夜之中显得格外的耀眼异常。 纵是被黑夜笼罩其中,亦无法掩饰住这少年将军的意气风发。 所有人看到来人的面容,眼中都难免惊讶之色。 唯有君陌玄的眼里浮现一抹笑意: 蛰伏多年,他终于可以褪下这一层纨绔子弟的伪装,做回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 今日之后,雍都城中再不会有人记得那个每日只知拈花惹草,流连烟花之地的赵小公子。 他们记住的,会是以全新面貌出现在世人面前的: 赵小将军——赵灼。 “奉皇上口谕,林阳德勾结贤王坑害皇上嫁祸太子,意图谋反十恶不赦。 林阳德手下兵士不思国恩君恩,助纣为虐,甘为叛军,罪无可赦。 若有悬崖勒马者自当从轻处理,若有负隅顽抗者,当杀无赦!” 赵灼策马,带着身后的将士们直接冲了进来,还未直君陌玄身前,便已经接二连三的用长枪挑倒了好几个意图冲上去攻击他的叛军。 他高坐于马上,虽不同于君陌玄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嗜血气息,但亦让人难以从他那抹火红的身影上移开目光。 叛军之中,本就有人在之前听了君陌玄之话之时便已经心生动摇。 只不过是被后面吕朋那一番话又给扰乱了心神,不知雍都城中如今究竟是如何情况。 这才一直踌躇不前,迟迟没有做出自己的选择。 而那些不死心的林阳德吕朋一党还想要上前继续负隅顽抗,还未近前,便被赵灼带来的将士团团包围了起来。 方才与君陌玄等人厮杀之时,他们便已经不知折了多少人进去,如今硬碰硬的话又怎么可能斗得过赵灼带来的这些千军万马? 赵灼一直策马到了君陌玄面前,这才翻身下马向着君陌玄行礼。 “末将拜见玄亲王!” “不必多礼。不知忠勇候如今何在?” “侯爷已带兵与璟王会合,如今正领着我南蜀三十万雄师守于军营外。 派末将前来,既是保护王爷的安危,亦是作为先锋给这些叛军们带话。” 君陌玄点点头,缓步向前,赵灼亦是不动声色的退居君陌玄身后。 赵灼与君陌玄的谈话声音并不大,但却能清清楚楚传入在场这每一个叛军的耳中。 而这正是他们所要的结果。 要的便是让他们每个人都清楚如今的情况究竟如何。 人是个很奇怪的生物,遇到两难的抉择,总是选择观望,无论如何选择,都会放不下另一个选择。 而只有到了绝境,才能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他要的,就是这些叛军处于绝境之中,自己做出的选择。 第五百七十一章 乱臣贼子 方才他们所有人加在一起不过寥寥几十人。 这些叛军不清楚雍都城内真正的情况,又将吕朋死前的那番话给听了进去。 与其束手就擒什么都捞不着,他们自然会更想要赌上一把。 毕竟若是能拿下自己的人头再捧去君允湛的面前,恐怕等着他们的,便不仅仅是封侯拜相这样的功劳了。 如此一个天大的好处,这些叛军不到最后一刻又岂能轻易地放弃? 不过此时此刻,恐怕这群叛军心中的选择是要重新思量了。 君陌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看着这群叛军的脸上露出或是惊恐,或是懊悔的神情。 直到他们一个个的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这场一触即发的战争终于以最小的牺牲得到了解决。 …… 此时的金华宫中,林阳德未能等来饶姜带着君允澈的人头回来复命。 反而是等来了饶姜死于君允澈暗卫的消息。 这样的坏消息无疑是给几人的计划带来了不利影响。 君允湛更是气愤的将桌上的茶碗直接砸在了那个前来报信的士兵头上,鲜血顿时顺着他的脸流了下来。 “废物!连一个重伤之人都杀不了,本王要你们还有何用?!” 如今君允澈未死,只要他逃出雍都城,势必会得到君陌玄等人的支持。 留着这么一个隐患,到时候自己便是坐上了这个位置,又如何可以坐的安稳? 林阳德的脸色本就不佳,如今自己的得力手下还被君允湛如此辱骂,他更是觉得自己的脸上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一般火辣辣的疼。 整个人的脸色看起来比起君允湛竟还要更加阴沉几分。 惠修仪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 这个时候可不能起了内乱了啊! 眼见着情势不对,惠修仪便欲开口劝和几句。 “林郎和贤王殿下先不要着急,若是我们此时自己乱了自己的阵脚,岂不是正中了那群乱臣贼子的奸计? 如今这件事情已成定局,再去追究谁的过错也是无用之举。 还是解决眼前的事情最为重要。 若依妾身来看,这太子逃走也并非是一件十足十的坏事。” 惠修仪在林阳德的心中,终究还是占了一席之位的。 如今听着惠修仪这安抚的话语,他自是将心中的那股怒火暂时压了下去,反而耐着性子询问于他。 “听惠儿的意思,像是已经有了好办法?” “惠修仪若是有妙计,不妨直言。” 君允湛虽然怒火难抑但也知道此刻还不能同林阳德闹翻,听惠修仪如此心有成竹,不免也将目光投到了她的身上。 惠修仪的目光在二人身上轻轻流转,而后轻轻掩唇一笑。 “林郎和贤王殿下莫不是忘了? 如今这宫里能够做主的人可就只有贤王殿下了,只要贤王殿下以皇上的名义写下太子谋反的诏书盖上玉玺晓谕天下。 太子若是死了这件事情反而是死无对证,可若太子活着逃出雍都城在先,皇上发布圣旨在后,还有谁会不相信太子就是真正的乱臣贼子呢? 届时无论是谁想要帮太子,势必会落得一个乱臣贼子的名声。 他们便是真的想要对贤王殿下你不忠,亦是要多多思量几分。 这样一来,贤王殿下又何须担心有人会危及到你的位置呢?” 听着惠修仪这有理有据的分析,几人均是眼中一亮。 但是转瞬之间,贤王的眼中的笑意又再次消失。 “惠修仪确实是好思量,只可惜方才本王已经派人搜遍了各处,均不见玉玺的踪影。 想来是父皇担心有这一天的到来,所以早早的便留了一手。” 君允湛说到此处,眼神同时看向了龙榻上依旧昏迷不醒的南皇,眼底露出丝丝讥讽。 惠修仪的目光却随之落在了角落里的吴内官与容欢的身上。 “这又有何难?如今这里不是还有一个皇上的心腹吗?” 惠修仪一边笑着一边莲步轻移到容欢等人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吴内官。 “吴内官,这可是一个在新皇面前立功的好机会,你若是琢磨明白了本宫之前的话,就该老老实实的说出玉玺的下落。 这样你还能做你人前风光的大总管,如今的贤王殿下未来的新皇,可都是不会亏待你的。” “呸!” 吴内官瞧着惠修仪这笑意盈盈的模样,忍不住啐了她一口。 “不会亏待我?恐怕贤王谋朝篡位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杀人灭口吧? 我虽然是个阉人,可也知道何为礼义廉耻,也有自己的底线和骨气,你们想要我出卖皇上为你们卖命? 不可能!” 谁也没想到一个阉人竟然还有如此决心与骨气,惠修仪更是躲闪不及,被吴内官给弄脏了罗裙。 “该死!” 林阳德脸色骤变,提剑便要斩了吴内官。 容欢脸色亦是一变,她不确定南皇的龙隐暗卫会不会出手救下吴内官,但她不能看着吴内官死在自己面前而无动于衷。 就在容欢打算用戒指中藏着的毒针搏一搏之时,没想到惠修仪竟然主动拦住了林阳德。 “林郎不要冲动,留着他我们还有用处。” 被一个阉人给啐了一口,惠修仪也是羞愤异常。 只是如今南皇昏迷不醒,整个人皇宫里唯一有可能知道玉玺下落的人便是吴内官。 怎么也不能让他在这个时候就死了! 等到他们得到了玉玺,稳定了局势,便是这吴内官想死,自己也要让他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惠修仪在吴内官的身上碰了壁,转而看向另一边的容欢。 “阿清,今日的事情本宫想你也看到了,吴内官想不清楚没有关系。 本宫相信你是个聪明人,你还这么年轻,生的又如此清秀,既然进了宫必然是想要为你自己谋得一个前程。 若你知道玉玺的下落或是能劝说吴内官说出玉玺的下落,本宫应允,一定会为你寻一门好的婚事。 保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如何?” 容欢听着惠修仪的话,笑出了声。 慢慢抬头,一双清亮的眸子淡淡的看着惠修仪,嘴角的笑意亦是染上了一丝讥诮。 第五百七十二章 感觉如何? “你笑什么?” 惠修仪瞧见容欢脸上那抹笑意以及淡然自若的态度,心中突然有些不适。 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宫女,不该有这么一双清亮透彻的眸子,更不该在面对自己的威逼利诱之时还能如此的冷静。 就在方才那一瞬间,惠修仪感觉自己仿佛是看到了那个人。 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实则聪颖异常,便是自己也要多留几分心眼的容欢。 曾经的长欢县主,如今的清平帝姬。 可是不可能。 北蜀国的清平帝姬此时此刻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南蜀皇宫之中? 更何况这个阿清的长相分明与那清平帝姬没有半分相像。 就在惠修仪快要慢慢说服自己之时,容欢又轻轻的开了口。 “奴婢只是想到了一件想不太明白却又十分好笑的事情,不知道惠修仪能否为奴婢解惑。 若是惠修仪真的解了奴婢的惑,奴婢也自当投桃报李。” 惠修仪眸光跳了跳,却没有拒绝。 “你且说说看。” 容欢敛了笑意,清亮的目光在惠修仪与林阳德的身上来回打量一番这才复又开口。 “奴婢方才听林将军说,惠修仪乃是他的心爱之人,奴婢看娘娘对林将军亦是情意绵绵。 奴婢便以为惠修仪与林将军乃是一对苦命鸳鸯,惠修仪这些年活在宫里委身于皇上也必定是迫不得已。 可从方才娘娘的一些言语之中,奴婢却发现,兴许惠修仪娘娘这些年也并非是迫不得已。 惠修仪既与林将军两情相悦,决意放弃宫妃的身份,想要做大将军夫人,却又为何一口一个本宫用以自称? 若惠修仪日后真的成了林夫人,便是与皇宫再无干系,又如何能左右奴婢一个宫女的婚事? 莫不是惠修仪娘娘既不想放弃如今宫廷里的身份与尊荣,又想要得到林将军的宠爱? 那林将军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儿,岂不是就成了惠修仪的玩物了吗? 奴婢对这些问题当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知惠修仪可否为奴婢解惑呢?” 容欢的脸上挂着清浅的笑容,一字一句说的极为认真。 便是林阳德在那一瞬间都被容欢口中的这些问题给绕了进去,竟忘了上前去维护惠修仪。 惠修仪的脸色简直是难看到了极致。 她可以为了大局忍受一个太监对她的不敬,却不能忍受有人当着林阳德的面如此说三道四! “你简直是找死!” 惠修仪眼底迸现出杀意,抬起手就要朝容欢打去。 容欢眼底浮现一抹冷色,惠修仪的手还未碰到她,她的耳光便先一步扇在了惠修仪的脸上。 发出十分清脆的一声脆响。 她是医者,最懂得如何借力打力。 若非是如今身边无人,她又瞧着惠修仪的这副嘴脸实在可恶,睡什么自己也不会碰她。 这一巴掌一下去,惠修仪娇嫩白皙的脸上登时便出现了鲜红的掌印。 “想打我耳光?你还不远远不够格。” 惠修仪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容欢。 一个小宫女,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 众人皆被眼前的一幕给惊的愣住: 一个宫女竟敢掌掴惠修仪?! 林阳德上前几步将惠修仪护在怀中,面露凶光。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本将军把这个以下犯上,胆大包天的宫女给拖出去乱棍打死!” 林阳德话音一落,殿中的侍卫立刻朝着容欢冲了过去。 容欢亦不惧怕,只是优雅的坐在地上,以手托腮,好整以暇的看着林阳德等人。 明明是她在仰视自己,可林阳德偏偏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反而像个跳梁小丑一般。 因为眼前这个宫女,她根本就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 思及至此,林阳德哪里还忍得了? 也顾不得究竟能不能得到玉玺的下落,提剑就朝着容欢砍去。 只是他的刀还未能完全落下,便觉得眼前一花。 定睛一看,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面容冷峻,身穿黑衣,袍边还用金丝绣着四爪蟒的男子。 自己的剑此时正被这个男子以双指夹住,而他的动作亦是因着这个男子的原因再难动弹半分。 就在林阳德愣神之时,那黑衣人已然凝起一掌向他袭来,林阳德下意识躲闪,但还是被那一掌打得连连后退好几步。 此时此刻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随着眼前这个黑衣人一同出现的还有旁人。 他们一共十人,全部都是一般无二的打扮。 除了一个方才挡住了自己,其余九人皆挡在龙榻之前。 不仅是林阳德,便连君允湛也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些人究竟是谁?! 又是从何而来?为何要坏自己的好事?! “林大将军,将朕的女人抱在怀里的感觉如何?” 随着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林阳德等人的脸色僵了僵,下意识的朝着龙榻的方向看了过去。 原本挡在龙榻前的黑衣人此时早已井然有序的分站在两旁,而原本应该昏迷不醒,奄奄一息的南皇。 此时此刻却已经坐了起来,看向林阳德等人,那双眼睛更是十分有神,丝毫没有毒发病重的模样。 怎么会这样?! 不是说南皇已经服下了毒药无药可救了吗?! 为何如今他还能如此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同一个无事人一般?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而此时此刻,容欢和吴内官也已然走向南皇,立在了龙榻之旁。 “今日之事,可真是辛苦你们了。” “皇上折煞奴才了,奴才能为皇上分忧是奴才的福气,又怎么会辛苦呢?” 南皇但笑不语。 “朕知道你不贪功,但有功便要赏。 不仅是你,还有朕的爱妃,今日演了如此一场戏,朕也该好好赏她才是。 若不是有了爱妃给林将军传递假的消息,朕的计划倒也不可能进行的如此顺利。” 吴内官心头疑惑,却在抬首触到南皇目光之时忽然明白了他的用意: 皇上这是要杀人诛心啊! 这般想着,吴内官面上亦是十分配合。 “皇上说的是,委屈惠修仪娘娘陪奴才演了那么一场戏,奴才都觉得娘娘当真是居功甚伟呢。” 第五百七十三章 以死明志 惠修仪的瞳孔蓦然放大,林阳德亦是不可置信的低头看向自己怀中那娇美的女人,眼中的神色从痛心转向了冷漠。 看到林阳德眼底神色的变化,惠修仪只觉得心头一痛,还未来得及解释便被林阳德狠狠的推倒在地。 “林郎你听我解释,我——” “别叫我林郎!你不配! 你当真是好算计,怪不得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到现在都进行的这么顺利。 怪不得你一直要留着这两个奴才的性命。 原来方才那个宫女说的全都是真的! 你根本就放不下如今的地位和尊荣,你只是依照你的皇上的指示利用我们当初的情意一步一步引我入局! 原来你早就背叛了我!” “不!不是的!你听我说,林郎,我真得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你要相信我对你的心意啊!” 惠修仪伸手去抓林阳德的衣袍,却被他十分厌恶的躲了过去。 “别碰我!我现在看到你都觉得恶心! 我从没有想过,有一天竟然会是你背叛了我! 你的心意对我来说,简直是一文不值!” 林阳德的话宛如一把刀在一下一下的要将惠修仪凌迟至死。 从如今林阳德的眼中,她看到的再无情意只有深深的厌恶。 惠修仪不由得停止了哭泣,深深愣在了原地: 她从未想过,她与林阳德那么深的感情,竟然经不起旁人这三两句的挑拨! 难道他们之间的感情就是这样一个笑话吗?! 惠修仪转而看向南皇,只看到了他脸上丝毫不加掩饰的嘲弄。 她忽然就明白了南皇的用意: 自己让他面上无光,他便要想办法让自己承受锥心之痛。 果真不愧是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多年的九五至尊。 自己机关算尽算计了一切,没想到到头来竟输在了算计人心上! 天下男子果真都是薄情寡义之辈! 林阳德与自己多年情意,嘴里说着如何情深义重,到后来还不是因着局外人的一句话就对自己心生疑窦? 竟连解释的话语都不愿意多听一句,就这么轻易的判了自己的罪名。 是不是在他的心里,从自己进宫的那一刻就已经失去了他的信任? 还是说,他根本从头到尾都没有信任过自己? 想来应当是后者吧! 若非是自己对他有用,恐怕他根本就不会瞧自己一眼! 惠修仪就像是一下子想通了一切,心里满是怨恨。 她恨皇上故意说出这样的话去挑拨她和林阳德之间的感情,更恨林阳德对自己的态度! 是林阳德让她觉得,她当初选择进宫以及这些年在宫里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成了一场笑话! 惠修仪满脸泪痕却忽然一笑,满眼怨恨的在所有人的脸上扫了一眼,似乎是要将这里的每个人都牢牢记住。 “皇上,你赢了,嫔妾今日有此下场是嫔妾自作自受,与嫔妾家人无关,请皇上饶他们一命。 至于林大将军,你不信我没有关系,反正你我认识多年,我今日才算是看清了你的冷心冷清,我诅咒你! 我诅咒你会失去一切不得好死!” 容欢瞧见惠修仪这般,心中突然涌现一股不好的预感。 只是还没能等她让人注意惠修仪的举动,便见惠修仪决绝朝着林阳德的剑扑了过去。 谁也没有想到惠修仪会突然有此举动,等到众人反应过来之后,惠修仪的脖子已经撞到了剑上,立时便血溅当场。 林阳德只觉得眼前一片红雾,伸手一摸,竟全都是惠修仪溅在他脸上的血! 南皇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 惠修仪既然选择秽乱后宫,帮助林阳德谋反,这样的下场便是她应得的! 她如今自行了断,还能保住体面。 否则待到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自己定然也不会放过她! 而林阳德看着上一秒还与自己哭诉,下一秒就决绝以死明志的惠修仪,心中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尤其是在转而看到南皇满脸不在意的表情之时,林阳德脑中忽然有根弦像是绷断了一般: 为什么? 为什么南皇对惠儿的死如此冷漠? 若惠儿当真一心为着南皇,南皇怎么可能会如此的无动于衷? 难道? 当真是自己误会了惠儿?! 林阳德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可从南皇眼中看到的嘲讽告诉他,他的想法是真的! 该死! 他居然被南皇摆了一道! “你害死惠儿,我要你偿命!” “笑话!朕从始至终可没有动过手,惠修仪不是死在你的剑下吗?!” 南皇似笑非笑,但偏偏是这种态度让林阳德最为抓狂! 不! 不是他害死惠修仪的! 他怎么会忍心杀死一个全心全意只为自己的女人呢? 是南皇! 害死惠儿的人是南皇! 他要为惠儿报仇! 所以他一定要从南皇手中夺过皇位! 林阳德面露凶光,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阴狠。 “给我上,我要他会惠儿偿命!” 林阳德一声令下,那些侍卫迅速蜂拥而上,贤王君允湛站在一旁犹豫不决。 可最终还是选择和林阳德站在了同一阵线。 他从未想过他的父皇竟然还设了这么一个局中局,虽然有过犹豫,可他也明白: 如今的情况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既然他的父皇没有真的中毒,那么自己方才和林阳德谋划的所有事情,定然已经被他听得清清楚楚。 如今除了杀光这里所有知晓真相的人,他已经没有别的回头路可以走了! 想明白这些,君允湛更是直接朝着南皇而去,一出手便是夺命之招。 南皇脸色骤变,怒喝出声。 “逆子岂敢!” 君允湛虽然有杀父夺位的决心,却没有那个能力。 整个人还未能近得了南皇的身,就已经被黑衣人给一掌击退了好几步。 无论他们如何努力,最终的结果便是,南皇的人无法完全制服林阳德等人。 而林阳德与君允湛同样无法取了南皇的命。 双方便这样陷入了僵持的地步。 直到殿外传来一阵整齐的人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林阳德与君允湛的脸上终于浮现了一丝笑意: 他们的援军来了! “父皇,儿臣的大军已经进宫,纵然你身边的这十个人如何武艺超群,恐怕也没有抵抗千军万马的实力吧! 若是父皇愿意此时禅位于儿臣,父皇依旧会是南蜀国尊贵的太上皇。 否则的话…呵! 儿臣奉劝父皇可要量力而行,儿臣亦是父皇的亲生血脉,将皇位交给儿臣或是交给你那些别的儿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第五百七十四章 三罪 “逆子!你以下犯上,谋害亲父,竟还妄想继承大统?!朕便是所有的儿子都死光了只剩下你一个。 朕宁愿将皇位传给陌玄,也不会传给你这个不忠不孝的逆子! 你根本不配得到这个位置!” 南皇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儿子。 曾几何时,他也是对君允湛有所期待的。 纵然君允湛的身后是那样一个外租家与母妃,可到底是自己的血脉。 虎毒尚且不食子,他便是要将林家连根拔起,要为自己的棠儿报仇,也会留君允湛一条命。 只可惜君允湛的野心太大,贪心太甚。 自己给过他那么多次机会,他却丝毫没有悔改之意,只一心谋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如今竟然连弑父夺位的事情都能做的出来,如此逆子,不要也罢! “恐怕这个事情就由不得父皇决定了。 儿臣如今不是在同父皇商量,只是知会。 若是父皇执意要与儿臣作对,儿臣便只能动手抢回原本便属于儿臣的东西了。 看在父子一场的份上,儿臣再给父皇一盏茶的时间好好考虑。若是父皇还是想不通,就莫要怪儿臣不顾及父子之情了!” “痴人说梦!” “是不是痴人说梦父皇很快就知道了,儿臣倒是好奇,等到儿臣的兵马闯进来之后,父皇是否还能如现在这般嘴硬!” “逆子。你不如出去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来的究竟是谁的兵马!” “儿臣觉得真的该睁大眼睛好好看看的人是父皇,如今情况便是如此。 父皇还是乖乖认命吧!” 南皇冷冷呵斥着。 可君允湛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南皇是看不清现实,还在做着能够翻身的白日梦。 直到听到那道熟悉的声音,君允湛浑身都僵了一下。 “本王看,该乖乖认命的人并非皇上而是贤王殿下。” 话音方落,只见一身紫色劲装的君陌玄与璟王君允洛并肩走了进来。 与此同时,两个圆滚滚的东西被扔在了君允湛的脚边,正是饶姜与吕朋的项首! 而他们带来的将士则规规矩矩的立于金华宫外,不敢逾越半分。 “儿臣救驾来迟,请父皇恕罪!” “不迟。朕倒是觉得,你们来的时机恰好,正好赶上一出大戏。” 南皇一边说着一边指向君允湛。 “这个逆子方才可是一心要取朕的性命。 玄亲王,朕将南蜀国的律法交由你掌管,你来告诉这个逆子,他究竟有哪些罪名?!” 君陌玄朝着南皇拱手行礼,而后缓缓道。 “依我南蜀律法,贤王君允湛勾结外戚,私自屯兵此乃一罪。 挥兵入宫,伤太子,囚禁宫妃,诬陷太子弑君谋反,此乃二罪。 立身不正,以下犯上,谋害皇上,不思悔改,意图弑父夺位改朝换代此乃三罪。 此三罪,无论那一罪皆不可轻饶。 天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贤王身犯数罪,非死不可抵消其罪。” “你闭嘴!” 君允湛蓦然回头,整个人的眼神中都透着狠厉。 “君陌玄,你有什么资格凭定本王的对错?!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亲王!” “谁说他没有这个资格? 玄亲王,朕今日就将这里的叛军逆贼全部交由你与璟王一同处置,是生是死,都不必回禀了!” “父皇!父毒不食子啊! 儿臣纵有天大的过错可到底还是你的儿子,你难道真的忍心要了儿臣的命吗?!” “你方才动手之时又何曾记得朕是你的父皇!” 南皇一句话直接就堵住了君允湛接下来的话语,他环顾四周,每个人脸上的神色几乎都是对他的嘲弄与不屑。 君允湛只觉得呼吸一滞,还未能再多狡辩几句就又听得一声惊呼。 只见一直躲在一旁的慎皇贵妃竟被人挟持了起来! 而挟持她的不是旁人,正是她那个好兄长林阳德! 林阳德比起君允湛来说最好的一点便是看得清形势,早在看到君陌玄等人进来的那一刻,他便知道: 这一次,他们还是输了! 虽说成者王败者寇,但要让他就这因为这一次的失败而认命,林阳德如何能做得到? 若是认命,等着他的结果左不过一个“死”字。 可若能搏上一搏留下这条命,就不怕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是以在君允湛意图以那所谓的父子之情得到南皇的宽恕之时,林阳德已经在谋划着全身而退的法子。 最终,他将目光放在了他的亲妹妹——慎皇贵妃的身上。 纵然南皇对待惠修仪的态度就放在那里,可林阳德还是愿意相信慎皇贵妃在南皇心中的地位是不同的。 即便是当年的棠妃如何宠冠后宫,也比不得慎皇贵妃这些年所得的恩宠。 要知道多年以来,能够一直圣宠不衰,还能坐上皇贵妃位置的女人,除了他的妹妹再无第二人。 这般恩宠与情分,他就不信南皇的心事铁石做的,能够做到置自己心爱女人的性命于不顾! 只要挟持住了慎皇贵妃,他不怕南皇会不放自己离开。 除非,他想亲眼看着慎皇贵妃死在他的面前! 林阳德突如其来的举动惹得众人皆是一番诧异。 君允湛抬首便只见自己的舅舅挟持了自己的母妃,不由得心头钝痛: “母妃!” 为何到了这个时候,自己身边的人还不能与自己同心同德? 难道舅舅真的以为挟持了母妃就能离开吗? 他这个父皇连亲儿子都能舍弃,更何况只是一个妃子?! 舅舅一生精明,怎么到了此时反而犯了糊涂呢? 他就算是挟持了沈皇后也比挟持自己母妃要好,毕竟自己的母妃可是也背叛了他的父皇啊! “湛儿不要过来!” 慎皇贵妃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给吓得花容失色,生怕林阳德一个手不稳自己便会落得一个和惠修仪一样的下场。 “哥哥你究竟要做什么?本宫是你的亲妹妹啊!” 难道自己的兄长是被惠修仪的死给刺激的精神错乱了不成? 挟持自己对他有什么好处?! “我当然知道你是我的亲妹妹,可你同时也是皇上的皇贵妃。 若云,你当初未曾入宫之时我对你不薄,在家中亦是将你娇宠着长大,如今你也该为哥哥我做些事情了! 都给我让开,否则我现在就要了皇贵妃的命!” 第五百七十五章 狗咬狗 林阳德眼底满是杀气,可在场之人除了君允湛会真的为慎皇贵妃担心之外,根本无一人会在意她的死活。 南皇更是无动于衷,甚至表现出的比惠修仪死时更加冷漠。 饶是慎皇贵妃早有了猜测,可当她看清南皇眼底的冷漠之时,还是不由得为自己感到难过心酸: 他果真是一点都不在意她的。 可是这么多年的感情,纵然她对南皇一开始有过利用之心,但多年下来亦是有几分真心在里面的。 她爱权利没有错,可是对于南皇,她亦是爱的。 她总以为自己多年的陪伴总能在南皇的心里占据一方地位。 但如今南皇的反应清楚明白的告诉她:她错了。 心酸难过的同时,也不知怎么,她突然就没有那么害怕死亡了。 反正即便是自己没有帮着哥哥和湛儿谋反,恐怕今日南皇亦是不愿意放过自己的。 毕竟他们之间就算是撇开所有的一切不谈,也始终还隔着一个叶清棠。 叶清棠这三个字就足以南皇将自己千刀万剐了吧? 林阳德挟持了慎皇贵妃最后却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忍不住又吼了一句。 “皇上,你当真要眼睁睁的看着皇贵妃死在你面前?!” “不过一个小小宫妃,你凭什么以为朕会在意她的死活?” 纵然早知结果会是如此,慎皇贵妃还是红了眼眶,她心中明白一切是一回事,可亲耳听到南皇说这些又是另外一回事。 多年的恩爱换来这样一个结果,她当真是将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 慎皇贵妃不由得凄然一笑: “哥哥还不明白吗? 皇上根本就不在意本宫的死活,或许在皇上的眼中,本宫还不如他身边的一个太监重要。 哥哥想要利用本宫来成功脱身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你闭嘴!你若是再多言,休怪我不念手足之情!” 林阳德狠狠的喝止了慎皇贵妃接下来的话。 他不是看不明白这件事情,只是事到如今,他除了死撑到底还能有什么别的法子呢? 即便注定会输的一塌糊涂,他也必须要坚持到最后一刻! 君允湛看出来南皇是决计不会去管自己母妃的死活的,可林阳德却也是绝不会心慈手软。 若是再这般僵持下去,他的母妃必然会落得个香消玉殒的下场! 纵然世人皆道他母妃十恶不赦,是个罪人,可于自己这个儿子而言,他的母妃作为一个母亲从始至终都没有半分不是。 他又如何能够亲眼见着自己的母妃死在自己的面前?! 若是此事传了出去,世人又会如何看待于他? 纵然日后真的有机会坐上那个位置,恐怕也会为世人所诟病! 如今父皇对他做的事情可谓是深恶痛绝,铁了心的不想给自己任何机会。 可若是自己能够杀了林阳德,兴许还可以将功补过…… 只要能够保得住这条命,总有一天他会再次卷土重来! 眼看着慎皇贵妃可能就要交代在林阳德的手上,君允湛咬咬牙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想要趁林阳德不备之时救出慎皇贵妃。 更是想要借此在南皇面前做出戴罪立功的模样! 只可惜他实在是低估了林阳德收买人心的能力,以君允湛的角度与位置,若是想要偷袭林阳德,可谓是占据了绝佳的机会。 可就在君允湛的长剑即将刺中林阳德背心之时,慎皇贵妃身边一直伺候的依巧却突然冲出来挡在了林阳德的背后。 “将军小心!” 紧接着传来的,是利剑没入肉里的声音。 君允湛用力极猛,本意就是要彻底取了林阳德的性命。 他想的十分清楚,今日之事无论如何都必须拉一个人出来做顶罪之人。 而除了林阳德之外,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只要他能杀了林阳德再将所有的事情推到林阳德的手上,纵然他们不信可到底也是死无对证。 更何况他可是还留了一手! 只要自己不是主谋再加上自己手中的后招,想来还是可以保得住一条命的。 可偏偏,依巧会在此时突然冲了出来,还替林阳德挡了这致命的一击! 但君允湛是铁了心的要取林阳德的性命好为自己换取一线生机,纵然有依巧为林阳德挡了一下,可那柄长剑还是穿过依巧的身体刺中了林阳德的右背。 林阳德根本就没有想过君允湛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偷袭自己。 右背传来疼痛的瞬间,手中的剑亦是不由自主的松了几分。 君允湛就在此时凝起一掌朝着林阳德挥去,林阳德为了躲避也不得不松开了慎皇贵妃。 而君陌玄等人从始至终只是冷静的看着这一场狗咬狗的闹剧。 就林阳德与君允湛这样各怀心思,永远学不会信任身旁之人的多疑性子,也想要颠覆南蜀国的政权? 简直是痴人说梦! 南皇看着这场逼宫终于演变成了眼前这幅闹剧,眼中流露出一丝疲惫: 这场闹剧闹到如今这个地步,也是时候该收场了。 他朝着君陌玄等人使了个眼色,众人瞬间便明白了南皇的用意。 几乎是同一时间,那十个黑衣人便趁着林阳德与君允湛打斗的难分上下之时,直接出手将二人双双制服。 而原本规矩守在殿外的侍卫在得到元风下达的指示之后,井然有序的冲进来将林阳德的人困于其中。 那些叛军还未来得及反抗就已然迎来了他们最终的结局,纷纷丢下了手中的兵器。 眼见着林阳德和君允湛都已经被擒,他们这群小喽啰又有什么坚持下去的必要? 陪着他们一同送死吗? 南皇不耐的挥了挥手,君陌玄立刻便让元风将那群叛军给押了出去。 君允湛与林阳德亦是被双双点了穴道跪在了地上。 那些黑衣人见状,亦是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偌大的金华宫里突然便变得空荡了起来,只剩下南皇的心腹与君陌玄等人留在其中。 “父皇!儿臣——” “把他的嘴给朕堵起来!朕不想再听这个逆子说话。” 南皇话音方落,便见君陌玄随手拿起盘中的两颗樱桃朝着二人的方向掷去,直接点了林阳德与君允湛二人的哑穴。 第五百七十六章 谁会愿意做替身? 纵然是南皇不说,君陌玄也早就想要这么做了。 这林阳德早些年里带兵打仗之时还算有几分武将的勇猛睿智,可随着这些年他立下的战功越来越多,林阳德整个人亦是变得狂妄自大了起来。 更是愈发在意权力地位这样的东西,一心只想要得到更大的权力更高的地位。 南皇一直放任他的用意,也就在于要一点一点的将林阳德纵容成如今这般模样。 也只有如此,南皇即便是将林家连根拔起,满门抄斩,亦不会惹来半分闲话。 谋逆大罪,又有哪个言官会置喙半句? 林阳德的谋反,根本就是南皇一点一点亲手推动的结果。 至于君允湛会有此结果,完全是他自己贪心不足蛇吞象。 但凡他对他自己过去的所做所为有过一丝丝的悔改之意,都不至于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这一次,林家和君允湛,是决计逃不过这一劫了。 君陌玄不动声色的站到了容欢的身侧,冷眼旁观着南皇对这几人最后的宣判。 君允湛与林阳德似乎都想要说些什么,却囿于穴道被点根本无法发出声音,只得将目光投向慎皇贵妃。 慎皇贵妃瞧着眼前跪着的二人,只觉得眼眶一湿: 这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的亲兄长,一个是自己的亲儿子,是这个世界上仅剩的与她血脉相连的人。 而她恩爱多年的丈夫精心谋划了这一切,就是为了夺走自己最亲近之人的性命。 灭她的族,绝她的后! 而这一切的开端,也不过是为了一个女人,真是何其可笑! 到了这一刻,慎皇贵妃总算是真正明白,她们林家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她亦是无视了君允湛向她投来的求救的目光。 他们看不清楚,可她却看的清楚明白: 这些年南皇对自己的情爱与恩宠不过都只是逢场作戏,恐怕在南皇的心里,他对自己根本就是恨之入骨。 他如此恨自己,巴不得自己痛不欲生,又怎会看在自己的面子上饶过君允湛和林阳德呢? 恐怕是自己越求情,他们反而会死的越快吧! “如今这个结果,皇上可还满意?” “呵!这个结果不是皇贵妃你一手促成的吗?怎么如今反倒问起朕的意见来了? 你勾结林家,给朕下毒,帮助贤王谋反的时候,可有想过问朕的意见? 如今落得这般结果,朕看皇贵妃你该感到高兴才是。” “皇上是臣妾的天,皇上若觉得臣妾应该高兴,那臣妾便是高兴的。” “你对朕,倒是一贯的恭顺。” 南皇刻意咬重了“恭顺”这两个字眼,满是对慎皇贵妃的嘲讽。 慎皇贵妃竟也没有半分气愤的模样,只是戚戚笑着。 “臣妾还记得当初选秀之时,皇上曾夸过臣妾的这一双眼睛生的极为动人,同时也夸了臣妾恭顺。 臣妾当时满心欢喜,以为皇上对臣妾总该是有几分真心喜欢的。 可进了宫才发现,皇上你之所以夸赞臣妾的眼睛生的动人,也不过是因为臣妾这双眼睛和那个女人有几分相似罢了! 皇上你可知臣妾有多恨? 臣妾一开始入宫之时对皇上是真心的啊! 可皇上的眼中除了那个人再也看不到其他,就连臣妾入宫都是托了那个女人的福! 那个女人只要活着一天,就会时时刻刻的提醒着臣妾,臣妾不过是她的替身罢了! 可是这世界上的女人,有哪一个愿意成为自己心爱男人的替身? 我不愿意,我整日里想着的都是如何将那个女人拉下神坛。 皇上当真以为当初的事情是臣妾一手造成的吗? 臣妾当时不过初入宫闱,家世低微位份也不高,如何能以一人之力扳倒三千宠爱在一身的棠妃娘娘? 在这深宫之中,想要皇上心爱女人的命的人可不是只有臣妾一个。 臣妾只不过是提供了一个方法,可真正参与的人确实数不胜数。 就是不知道皇上好不好奇了?” “吴守恒!带所有人出去!” 慎皇贵妃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有些癫狂。 而从她提到棠妃这个人开始,南皇和璟王君允洛的脸色都变得十分的难看。 如今南皇更是喝令要所有人退出金华宫,显然是不想让他们这些人再继续从慎皇贵妃的口中听到更多不该听到的事情。 君陌玄与容欢相视一眼,而后默契的率先离开。 君允洛虽然不愿意就这样错过与自己亲生母亲死因有关的消息,但还是遵循南皇的命令跟着吴内官先退了出去。 君陌玄走到殿外又吩咐元风带人进去将林阳德等人给提了出来。 这样一来,除去那些藏在暗处保护着南皇安全的龙隐十人,金华宫内便只剩下了南皇与慎皇贵妃二人。 慎皇贵妃跌坐在地上,早就没有了平日里的神气,妆容也已经全部哭花,只是那双曾被南皇夸赞过的眼睛一直定定的看着南皇。 南皇亦是脸色阴沉的俯视着慎皇贵妃,直至所有人离开,他才复而开口。 “当年你们究竟对她做了什么事情,你最好一五一十的给朕说清楚!” “看来皇上果真是极在意仙去的棠妃娘娘,那若是臣妾想拿这件事情同皇上做个交易,就不知道皇上愿不愿意应允臣妾?” “你以为现在的你还有资格和朕谈条件?!” “臣妾有没有资格是皇上说了算的,臣妾自己自然无法决定。可难道皇上不想为棠妃报仇了吗? 臣妾可是知道当年所有参与过陷害棠妃,知晓她们对棠妃做过的每一件事情。 皇上当真就一点都不想知道? 不想知道你的后宫里究竟有多少个女人曾经想要置你最爱的女人于死地吗?” “大胆!你竟敢要挟朕?!” “如皇上所说,对皇上,臣妾一生恭顺。 如今临了了也想大胆一回,尝尝这威胁九五至尊究竟是个什么感觉。 想来最后的下场也左不过是一个死。 只是臣妾若要死了,皇上再想查清楚当年的事情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说!你想要什么?!” 南皇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可是在关于叶清棠的事情上,他已经拖了太多太多年。 还她清白和让害她的人得到报应这件事情,他不想再拖了! 第五百七十七章 死局 慎皇贵妃虽然说的十分有底气,可是她的心里终究还是摸不透南皇的心思的。 她既是在试探南皇对叶清棠的情意究竟有多少,亦是在赌南皇会为了叶清棠听一听自己的条件。 可她赢了,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心里的苦涩逐渐的蔓延开来,她终究是连叶清棠的一根头发丝也比不上的。 但若能利用叶清棠之事为自己的儿子争取一线生机,也算是值得了。 慎皇贵妃定定的看了南皇许久,这才开口道。 “臣妾请求皇上饶湛儿一命。 湛儿今日之所以会酿成如此大祸,全是因为臣妾管教不严所制,是臣妾一人的过错。 若非是臣妾从小便向湛儿灌输争权夺位的想法,若非是臣妾贪恋不属于自己的一切,同前朝勾结,湛儿定然不会是今日这般。 今日所有过错,皆因臣妾一人贪恋所起,臣妾愿以自己和林家上下满门性命去换湛儿一个活命的机会。 若皇上愿意成全臣妾,臣妾自当将当年之事和盘托出。 以全皇上多年夙愿。” “你倒是爱子心切,你费尽心思不惜以母族全族之人的性命和当年之事为交换也要保住你儿子的性命。 恐怕你嘴中说着知错,心中还是没有放弃让你的儿子荣登大宝这件事吧?! 毕竟君允湛的身上同样留着你们林家人的血,只要他活着,林家便不算真正的死绝。 朕的皇贵妃,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会算计呢! 只可惜做了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你也该从皇贵妃的位置上退下来了!” 林若云心中一惊,不敢对视南皇的眼睛,亦不敢承认自己心中所想,只是跪伏在地上,姿态卑微到了极致。 “臣妾不敢。只要湛儿能够活着,臣妾便别无所求,实在不敢再奢求其他。 即便是被废为庶人,臣妾亦无怨无悔。” 南皇静静地看着跪伏在自己脚边的女人,眼中已无平日里的情分,只剩一片冰冷。 他和林若云到底也是朝夕相处了这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如何会不了解林若云的心思。 她的贪婪早已刻在了骨子里,岂是轻而易举就能改变的。 如今跪在这里同自己说着这些话无非是还没有彻底死心。 恐怕在林若云的心中,只要君允湛还活着,他们林家就总有卷土再来的机会。 只可惜,有的时候,死亡反倒是最快的解脱。 有些人即便是活着,往往亦是生不如死。 但既然这是林若云自己为君允湛求来的结果,是好是坏都由他们自己来承担,与人无尤。 林若云跪在地上,冷汗连连。 纵然她知道叶清棠的地位在南皇的心目中无人可以替代。 可如今南皇明显猜出了她的想法,难保他不会为了永绝后患而拒绝自己的要求。 就在林若云几乎认定南皇不会答应,满心绝望之时,南皇却又突然松了口。 “你既如此豁得出去,朕便允你一次,留那逆子一条性命!” 林若云差点喜极而泣,抬首看到南皇冰冷的眼眸之时,一颗心顿时就凉了下来。 她差点就忘了,南皇之所以会答应这件事情,可不是因为林家满门的性命。 罢了! 反正她已经是将死之人,那些事情说出来对她早就没了威胁。 兴许还能拉下不少人黄泉路上一起做个伴。 这桩买卖倒是怎么也不亏的。 这般想着,林若云心中最后的一丝顾虑亦消失的无影无踪,缓缓说出了一串人名。 “如今的德妃,贤妃,宋昭仪,秦昭容和臣妾是当初那件事情的主谋。 但除去臣妾与她们,皇上的后宫之中还有这些人亦是参与其中:贞容华,宛婕妤…… 这多年来,臣妾之所以可以在后宫里屹立不倒,除了皇上对臣妾的刻意纵容之外,更大的原因无非是臣妾手中攥着他们当初谋害棠妃的证据罢了! 皇上你只觉得臣妾十恶不赦,可你可曾想过,你那只知吃斋念佛的德妃,与世无争的贤妃不过都和臣妾一样。 都是害死你心爱女人的刽子手罢了! 皇上的后宫里,又何曾有任何一个女人的双手是真正干净的?! 便是皇后娘娘,难道她就没有因棠妃一事曾想过要臣妾的命吗?” “你给朕闭嘴!” 听着林若云口中那蹦出的一个又一个自己熟悉的人,南皇心中既是气愤又是痛心。 他从未想过,只是为了对付他的棠儿,后宫之中就几乎有十几名妃嫔牵涉其中。 怪不得。 怪不得当初自己如何去查都查不出一丝端倪。 原来竟是她们所有人联合在一起给他的棠儿制了一个死局! 该死! 这些人全都该死! 林若云瞧着南皇这痛苦的表情,不知为何心中竟满是畅快之意。 有些一直想说却不敢说的话也在此时鬼使神差的说出了口。 “我知道皇上此刻的心情定然是十分难受,甚至恐怕比臣妾得知皇上多年来对臣妾只不过是逢场作戏之时的心情还要痛苦万分。 但无论是臣妾也好,皇上也罢,恐怕我们谁也没有当年的棠妃娘娘痛苦。 毕竟她可是被自己所深爱的人怀疑这才一步一步走上绝望之路。 其实仔细想想,臣妾便是此时死了,这一生也没有什么遗憾。 纵然皇上多年来对臣妾都只不过是逢场作戏,可臣妾却是实实在在的享受了多年的荣华富贵以及皇上的宠爱。 从当年刚入宫时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答应,一步一步坐到了今日皇贵妃的位置。 受尽荣宠。 可得到了皇上所有的爱的棠妃又是怎样的下场呢? 香消玉殒后就连自己唯一的儿子也被流放至江州多年。 臣妾和棠妃娘娘比起来,究竟谁又算得上是真正的输者呢?” 林若云越说,心中便越是畅快,语气亦愈发得意起来,丝毫没有注意到南皇越来越阴沉的脸色。 而直至她说完最后一句话,南皇才似笑非笑的开了口。 “是吗?朕记得当初将璟王送去江州之时圣旨上说的可是静养于江州,朕何时说过那是流放? 更何况,璟王的教导师傅是谁,是何来历。 若是你忘了,朕倒不介意再提醒提醒你。” 第五百七十八章 赐你三尺白绫 “静养与流放又有什么区别?不过都是远离京师,不被重用罢了!” 林若云下意识的反驳,可随后脸上的笑容却是一僵,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南皇: 难道说…… 南皇看见林若云脸上的神色便知她已经猜到了自己的意思。 见林若云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南皇只觉得心头积攒着的郁气也消散了不少。 轻轻呼出一口浊气后,南皇这才接着道。 “沈太傅是三朝元老,先帝曾是太子之时,沈太傅为先帝伴读;而后朕被册立为太子之时,沈太傅奉旨教习于朕。 朕虽未明言,可沈太傅于我南蜀来说,可不仅仅只是个太傅,他是帝师。” 帝师?! 林若云脑中的线团随着南皇的这番话一点一点的清晰了起来。 很多过去不曾想清楚的事情在这一刻仿佛突然都有了解释: 原来当时圣眷正浓的沈太傅突然辞官归隐是为了方便在江州秘密教导君允洛。 原来将君允洛记在皇后的名下是为了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嫡子身份。 原来从一开始皇上心中唯一的太子人选只是他和棠妃的儿子,就连如今的太子,也不过是一个替君允洛挡去所有明枪暗箭的挡箭牌而已! 皇上他,当真是好算计! 为了他和棠妃的儿子,竟然连自己唯一的嫡子都可以拿来利用! “皇上!你如此算计就为了将君允洛推上那个位置,你难道就不怕太子和皇后会对你心生不满吗? 你就如此肯定,你的太子和皇后不会成为第二个臣妾与湛儿吗?!” “并非所有人都如你们母子一般,惦念着从不属于你们的东西。 纵然你机关算尽,可你永远也比不上棠儿;你的儿子也永远越不过她的儿子。 这件事情了了之后,太子会主动让位于璟王,到那时,璟王便会是名正言顺的太子。 朕亦会禅位,而后整个南蜀都会是璟王的囊中之物。 至于你的儿子,朕会如你所求留他一条性命,将他终其一生都囚禁于宗人府不得出。 待到新皇即位之后会如何处置曾经的谋逆之人,朕自然也不会过问。 所以你的儿子能不能活着,关键不在于朕,而在于璟王。 你害死了璟王的亲生母妃,你觉得璟王又会如何去对待你的亲生儿子呢? 而你,看在你伴驾多年的份上,朕会给你一个痛快。 便赐你三尺白绫吧!” 南皇说完,冷笑着起身越过林若云直接朝着外面走去。 林若云没有想到自己谋划了半生最后竟然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到了临死的时候,南皇竟然还要将她最后的一丝希望亲手粉碎,他怎么可以对自己如此残忍?! 看着南皇决然离去的身影,林若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从地上爬了起来想要拦住南皇。 “皇上,你不能对臣妾如此残忍!皇上——” 然而林若云的话还未说完,便感到脖子上一紧: 金华宫中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个黑衣人,手持三尺白绫,直接勒住林若云的脖子。 林若云还未说完的话便这么卡在了喉咙之中,被彻底结束了她的性命…… 南皇走出金华宫外,君陌玄等人正等候在殿外。 林阳德和君允湛被压着跪在地上,而君允洛则是直直的看着南皇,轻嚅嘴唇似是想要问些什么。 南皇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细的密汗,方才在金华宫内不过是强撑着精神,如今更是需要吴内官搀扶着才能勉强站立住。 他扫了众人一眼,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将他们先押下去,君允湛关进宗人府,你们且先退下,朕有事情要交代璟王。” 君陌玄与容欢相视一眼,知道南皇是要同璟王交代与棠妃有关的事情,默契的称是退下。 将剩下的时间和空间留给南皇与璟王父子二人。 而他们方交代好处理叛军的事情,便见一身红袍的赵灼走了过来,眉宇间隐隐有些愁意。 “王爷,王府里可能出事了!” 君陌玄和容欢脸色均是一变。 “说仔细些,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与容二公子和忠勇侯奉命清剿雍都城中的叛军,从叛军口中得知,贤王妃若棠带人悄悄潜入了宸亲王府。 王府内有王爷布下的五行阵法,我们的人不敢擅闯,亦不知晓府内究竟是什么情况。 但贤王妃毕竟与王爷你师出同门,我担心她会顺利潜入王府对宸亲王妃和小郡主不利,所以特意前来禀告王爷此事。” 若棠…… 千防万防竟然没想到她在这个时候依旧是贼心不死。 虽然顾忌着若棠的身份,在天山之时,师父并未让她学习天山心法,但如五行八卦阵这些阵法,却从未对若棠有过限制。 以若棠在天上学艺多年的经验和她自身的聪慧,若想要解开自己在王府内布下的阵法并不是难事。 若是真让若棠潜入了王府,那事情说不定就要变得棘手起来了。 “你带人在宫里保护皇上皇后的安全,本王亲自回府看看。” 君陌玄说罢便转过头看着容欢,还未开口,便听得容欢轻轻开口。 “我和你一起去。” …… 此时的宸亲王府之中,若棠正站在盛云初与君陌卿等人的对面,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们。 若棠的身上略微有些狼狈,但整个人的气焰依旧是十分的嚣张。 她早就知道自己师兄君陌玄设下的阵法并不会那么容易就能解开,虽有些波折,受了些小伤。 但好在最后花了半个时辰终究是破了这个阵法,这样一来,那些人死的并不算亏。 如今就连君陌玄的母亲和妹妹都落在了自己的手上,待到君允湛成事,整个南蜀国都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到那时,她不怕君陌玄不会乖乖的听话。 “好久不见了,王妃婶婶。” 若棠脸上带着笑容,十分亲切的开口道。 而后又命人搬来一张椅子在二人的对面坐下。 如此这般倒不像是来对盛云初等人下手的,反而倒像是在与她们闲话家常。 若不是院子里那些下人的尸体还堆积在此处,若不是空气里那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又有谁会相信眼前这个言笑晏晏的女子会是方才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呢? 第五百七十九章 百依蛊 君陌卿依偎着坐在盛云初的身边,眼中毫不掩饰对若棠的嫌弃与厌恶。 母女二人默契的谁也没有去接若棠的话。 若棠也不气恼,只静静的看着她们。 如今不听自己说话没有关系,以后听话的日子可还在后面呢! 不知道等到君陌玄发现他的母亲和妹妹变成了自己的奴仆,唯自己的命令是从之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想必会比看到她们死在他的面前更加痛苦吧? 就是不知到了那时,君陌玄的心中可否会有半分后悔之意? 后悔当初选择的人不是自己? 她真是十分期待那个场景呢! 不过她也不是十分不通情理之人,毕竟这盛云初在过去那些年里对她确实不错。 便是看在这一点上,她也不介意再给盛云初和君陌卿母女二人一个机会。 “王妃婶婶,这些年你待我不错,即便是师兄如今与我站在对立面上,我也愿意再给王妃婶婶一个机会。 只要婶婶愿意亲口承认你心中的儿媳妇是我,我便考虑放过你和陌卿如何? 婶婶也看到了,如今王府内外都被我的人给紧紧包围。 师兄如今远在他处,纵然他留了暗卫暗中保护你们,但婶婶以为,那些暗卫同府外的兵马比起来,又能抵抗的住多久呢? 只要你们肯向我低头认错,承认过去是你们看走了眼,我自然也会冰释前嫌。 毕竟我们之间也可算是认识多年,难道你们宁愿信一个北蜀之人也不愿意相信从小便认识的我不成? 说起来,我也算是王妃婶婶看着长大的,我的为人难道就这么让王妃婶婶信不过吗? 我当真是不明白,那个北蜀的容欢除了容貌过人究竟哪一点比我强?! 为何你们人人都要向着她? 难道就因为她是北蜀帝姬,出身高贵不成?” 若棠一开始说起话时还算是比较平静,直到后面提起了容欢,她那娇美的面容都显得有几分扭曲。 整个人的语气更是咬牙切齿。 君陌卿见状,便欲开口同她争辩好好呛上几句却被盛云初给拦了下来。 盛云初自若棠进来之时,整个人都是端坐于正位之上,满脸平静的听着若棠一人自言自语。 直到若棠说完最后一个字,盛云初这才不急不缓的慢慢开了口。 “正是因为本王妃看着你从小长成如今这个模样,才更加想不明白为何当初乖巧善良的小姑娘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乖巧善良?婶婶未免太过天真,你如今看到的我才是真实的我应该有的样子。 至于过去那些,只不过是我为了讨婶婶开心才装出来的模样罢了。 不过若是婶婶真的喜欢,我倒是也不介意在你面前扮成你喜欢的样子。” “嗯。这一点在你对陌玄下蛊不成又自食其果嫁给贤王之后,本王妃就想到了。 所以你这样一个满嘴谎言,不懂得真诚待人的人,又凭什么去和阿欢相提并论? 旁的暂且不说,倘若当初你与阿欢的处境易地而处,她绝不会以那种下三滥的手段做出横刀夺爱之事。 我们看中的从来都不是她的家世而是她的人品。 纵然她今日不是北蜀帝姬,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甚至是一个死囚,本王妃依旧认她这个儿媳。 而即便你最后成为皇后,成为一国之母,说到底也只不过是谋朝篡位的窃国贼。 行事如此不坦荡,你如何与阿欢相提并论? 你配?” 盛云初全程目不斜视的看着若棠,脸上的神色亦是淡淡的。 可偏偏是这种平淡至极的语气让若棠感到更加的羞辱! 便连君陌卿亦是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母妃,一瞬间都未能反应过来。 在她的印象之中,母妃一直都是温柔端庄的模样,纵然是碰见了不喜欢的人,大多数也只是一笑置之。 鲜少会直接与人发生冲突。 如今日这般直接出口去呛一个人的模样,君陌卿这还是第一次见到。 若棠亦没有想到盛云初会如此羞辱自己。 盛怒之后反而冷静了下来,只是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发的狰狞起来。 “既然你们如此不知好歹,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倒也没有必要再对你们客气了! 就让你们试试我新炼制的百依蛊吧!” 若棠张狂的笑着,拿出一个近乎透明的瓶子,里面是两只浑身青翠,像极了蝴蝶的蛊虫。 “你们放心,看在师兄的份上,我不会要了你们的性命。 只是从此以后,你们便会变成一个没有自己的思想,没有喜怒哀乐的人。 脑中记得的只有我一人,对我的命令亦是百依百顺。 你们尽可放心,这百依蛊只有初初下到你们身体里之时会有些难以忍受的疼痛。 但是很快,你们就会忘记这种疼痛,彻底变成我的奴隶! 那么现在,就从陌卿你开始吧!” 若棠脸上的笑容忽然一沉,眼神中满是阴戾。 盛云初与若棠脸色俱是一变,看着若棠手中那两只青翠色的东西只觉得恶心异常。 这种东西,多看一眼她们都恶心的吃不下饭,更遑论是将它们种进自己身体里? 只是想上一想,君陌卿便觉得自己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与此同时,那些一直藏在暗处保护盛云初母女二人的暗卫看到这种情况也不得不现身挡在二人的面前。 他们的任务就是在盛云初母女二人遇到危险之时拼尽全力保护她们的安危。 方才不现身是不想太早暴露他们的实力,可如今,却是不得不先下手为强了! 面对着眼前这突然出现的一群暗卫,若棠亦没有表现出半分惊讶。 仿佛这些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 “终于等到你们现身了… 只是你们以为,我就一定没有暗卫吗?” 只见她唇角微勾,轻轻打了个响指,房间里霎时间出现一批黑纱女子。 暂且不论武功如何,只从人数上看,若棠带来的这些暗卫就已经大大的压过了君陌玄留下的人。 显然,若棠这一次是有备而来。 看着君陌卿脸上那变了又变的神色,若棠只觉得心里畅快至极! 她早就猜到君陌玄即便是要离开雍都城,也必定会留下一部分暗卫保护者宸亲王府的安全。 可君陌玄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他手里所有的人全部留下,但是自己却可以将这些年暗地里培养的势力通通带来! 她就不信,这一次她还不能达成目的! 若棠敛去笑意,眼底神色慢慢转为冰冷,朱唇轻启。 “杀!除了盛云初和君陌卿,一个活口不留!” 第五百八十章 一个不留 若棠话音一落,她身后的黑纱女子们立刻一拥而上同那些暗卫厮杀到了一起。 一直伺候在君陌卿身边的玉言玉双虽有些功夫傍身,却绝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更何况在如此情况下,她们不敢贸然出手,只是一直守在盛云初和君陌卿的身边。 杨姑姑更是一直护在盛云初的身前,见双方已经打了起来,便护着盛云初母女二人想要趁乱离开。 可若棠怎么可能会给她们逃跑的机会。 她等了这么久,可不是为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猎物从眼前逃走的! 纵然这场面一度混乱,可若棠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未曾离开过盛云初母女二人。 是以在瞥见二人想要趁乱离开之时,若棠更是飞身上前,凝起一掌便朝着盛云初而去。 杨姑姑顾不得反应,下意识的便将盛云初推开,自己反而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掌,吐出一大口鲜血,头更是撞在桌角上一下子几眼晕了过去。 “杨姑姑!” 盛云初脸色骤变,飞快的跑到杨姑姑的身边查看她的情况。 “杨姑姑,你怎么样了?” 就在此时,盛云初又听得自己身后传来一声惊呼,是君陌卿! 她蓦然回头,只见玉言玉双一个肩膀被利剑贯穿,一个右腿被伤,双双倒在血泊之中。 而若棠已经丢了手里的长剑,用手紧紧扼住了君陌卿的脖子。 任凭君陌卿如何反抗,也根本不是若棠的对手。 君陌卿被俘,那些暗卫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纷纷护在盛云初的面前。 他们奉命保护王妃和小郡主的安危,没想到如今却让贼人钻了空子挟持了小郡主。 若是今日小郡主有何不测,那他们必然就只能以死谢罪! 只是在这之前,他们必得先保证王妃的安全。 而若棠没等君陌卿反应过来之时,便抽出腰间的匕首直接在君陌卿的手上划破了一道口子。 随即将那个装有百依蛊的瓶子给打了开来,一只蛊虫慢悠悠的里面爬出来,一路爬到了若棠的手指上。 那蛊虫慢慢扭动着身子,像是被君陌卿的血给吸引一般,不停的朝着君陌卿的方向靠过去。 君陌卿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一片: 如果要让这么恶心的东西钻进自己的身体里,那还不如直接杀了她痛快! 若棠得意的看着盛云初,将手指上的蛊虫慢慢靠近君陌卿。 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几道金光扫过,不知从哪里飞来几片金叶子,朝着若棠的双手和那只蛊虫而去。 “啊!” 若棠痛呼一声松开君陌卿,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左手食指。 君陌卿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趁着无人注意自己之时快步朝着盛云初的方向跑过去。 方才那金叶子不仅打伤了她的右手,杀了她的一只百依蛊虫,更是直接削断了她的一个手指! 十指连心,断了一根手指的痛楚可想而知! 若棠再也顾不得其他,不管是谁,她要让所有伤了自己的人付出代价!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我杀?! 把这些人给我通通杀光,一个不留!” 此时的若棠看着君陌卿的背影,眼中更是迸现出滔天的杀意: 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杀了她! 这般想着,她连手上的痛楚都暂时抛在了脑后,抽出匕首直接朝着君陌卿的方向掷了过去! “卿儿小心!” 盛云初看着君陌卿背后飞来的那只匕首,整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恨不得能过去替君陌卿挡下这一击。 与此同时,再次传来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只见若棠扔过去的那只匕首已然被一片金叶子打落在地! 若棠气极,究竟是谁一而再再而三的敢坏自己的好事?! 可转过头时,她却看见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此处的人——她的师兄君陌玄! 不仅如此,君陌玄的出现更是带来了宸亲王府所有的府兵以及暗卫甚至还有一队队的精兵。 这样一来,原本有利于她的局势瞬间便被逆转了过来。 她本就是打着以多欺少的主意,如今自己反被将了一军。 更何况君陌玄亲自出现在此,便是再多上一倍的人,若棠也没了必胜的把握。 眼看着那个紫衣劲装的妖孽男子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原本被杀意冲淡的理智也渐渐回转了些许。 眼中甚至流露出些许不易被人察觉的慌乱。 怎么会? 君陌玄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早就离开了雍都城吗? 即便是能赶回来也应该是被君允湛和林阳德的大军给拦在雍都城外!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误? 难道说,是君允湛他们失败了?! 若棠还没能想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手上传来的疼痛感便又告诉了她一个事实。 不管君允湛成功与否都不会改变的一个事实: 她的手是君陌玄伤的! 若非是君陌玄突然出现在此,她差点就忘了,君陌玄是最爱拿金叶子当暗器来用的。 可是以君陌玄的功夫,若是想在不伤到自己的情况下还救下君陌卿根本就不是难事。 但自己还是被削断了一根手指。 这只能说明一点: 君陌玄根本就是故意的! 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怎么可以直接断了自己的手指呢? 无论自己日后是要入主中宫还是要回归江湖,断了一根手指的她又怎么会不被人所嘲笑呢?! 君陌玄他,简直是太残忍了! 君陌玄的出现,无疑是给盛云初这边的人吃了一剂定心丸。 而若棠带来的那些黑纱女子在看到君陌玄之后亦是齐齐退后了几步,没有若棠的吩咐,一时间根本就不敢轻举妄动。 “师兄……” 若棠咬咬牙还是轻唤了一声,只是君陌玄根本就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多给她。 面对着她的轻声呼唤,君陌玄直接选择了忽视,面不改色的向着盛云初和君陌卿走了过去。 此时此刻,若棠才发现君陌玄的身后竟然还跟着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 她的瞳孔蓦然放大: 君陌玄的身边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女人?! 第五百八十一章 押去宗人府 “母妃和陌卿可有受伤?” “幸亏陌玄你来得及时,我和卿儿倒是无碍,只是杨姑姑和玉言玉双那两个丫头被若棠……” “让我来给她们看看吧。” 盛云初的声音方才落下,便听得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容欢与君陌玄出宫之时便服下了令嗓音变回来的解药,只是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脸上的易容面具还没有摘下。 是以盛云初虽觉得这声音极其耳熟,但在看清来人长相之时便打消了念头: 兴许只是声音相似罢了。 而容欢亦没有过多解释,背着从太医院借来的药箱快步朝着杨姑姑等人走了过去。 这还是她之前特意拜托吴内官去太医院借来的药箱,没想到没有在宫里派上用场,反而是在此时有了用处。 通过把脉,容欢得知杨姑姑的伤比玉言玉双二人要重得多。 杨姑姑本就上了年纪,又不比玉言玉双二人有武功傍身,如此实打实的挨了若棠这一掌,本就伤了五脏六腑。 若是再不及时救治,恐怕这条命今日就真的要交代在此处了! 是以容欢给玉言玉双二人一人喂了一颗固元丹之后便一心扑在救治杨姑姑的事情上。 杨姑姑她虽然见过的次数不多,但是容欢心中对于这样一个慈眉善目又忠心护主的人,总是多几分喜欢的。 不管怎样她都会尽力保住杨姑姑的一条性命。 如此忠仆,绝不该是这样的下场! 盛云初见容欢给杨姑姑处理的手法十分娴熟,那颗为杨姑姑担忧不已的心终于也放下了些许。 君陌玄瞧着容欢专注的模样,眼底流露出一丝柔软。 但转过身再看向若棠等人之时,眸中只余深深的冷意,从袖中拿出一道明黄色的圣旨,薄唇轻动。 “传皇上谕旨,贤王大将军林阳德暗中勾结,逼宫谋反,犯下十恶不赦之大罪。 今林阳德及一干人等已经收押于天牢等候处置。 贤王君允湛不思君恩父恩,今褫夺封号,罢去王爷之位,自玉牒上除名,贬为庶人,终身囚禁于宗人府,无诏永不得出。 君允湛之妻妾,自玉牒除名,正妻若棠同囚于宗人府。 其余妾室,暂押天牢,等候处置! 都愣着做什么? 还不将罪妇若棠押回宗人府? 莫不是你们还要本王亲自动手不成?” 君陌玄一字一句说的十分清楚缓慢,若棠甚至都能听出他话语中那淡淡的讥诮。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师兄妹竟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君陌玄话音一落,元风便带人上前想要捉拿若棠。 若棠身后的黑纱女子见状,立刻上前欲拦着元风等人,但她们还未出手便被几片金叶子击中穴道,停在原地动弹不得。 面对着君陌玄这样的对手,便是若棠自己也明白,她不是他的对手。 但若棠没有想过君陌玄竟然真的会带着人来捉拿自己。 即便她心中对君陌玄爱恨交加,可是在见到这个男人之时,若棠还是会下意识的放松对他的防备。 也就是在她晃神的这一瞬间,她被君陌玄隔空点了身体的穴道: 这是君陌玄跟着恒道子所学的独门点穴手法,除他二人之外无人能解。 如今她不仅不能动弹,更是全身功力被封,若是想要强行冲开穴道,最后也只会落得个经脉俱断的下场。 若棠眼睁睁的看着元风向自己靠近,看着那些精兵在君陌玄的帮助下将自己的人一个一个控制住。 最后便是她自己也被人卸下了华服金钗,戴上镣铐被人锁了起来。 而从始至终,君陌玄都只是默不作声的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根本没有半分要为若棠出头的意思。 眼看着自己就真的要被这群人押去宗人府,而君陌玄依旧是一脸漠然,若棠终于忍不住大喊出声。 “师兄!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我被人带走? 你这样做对得起我父亲当年对你的救命之恩吗? 你就是这样对待你救命恩人的女儿的吗?! 同是救命恩人,对于容欢,你以玄亲王妃之位相报;可我父亲呢?你却眼睁睁的看着他唯一的女儿锒铛入狱! 如此不公平行事若是传扬出去,难道你这个玄亲王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慢着!” 若棠不管不顾的说出这些话就是在赌,在赌君陌玄看在自己父亲的份上会出手相帮。 看着君陌玄脸上不为所动的神色,她原本都已经不抱希望。 没想到他竟然会突然开口喊住自己,若棠的心中不免升起一股希望: 也许,也许君陌玄会看在自己父亲的面上想法子营救自己的吧? 只是她的希望才刚刚有了个雏形便被君陌玄接下来的话给击了个粉碎。 “本王做事,从不在意他人看法。 但看在你我曾经同门的份上,本王倒也不介意让你在死的明白一些。 本王会迎娶欢儿,仅仅是因为她是本王认定了的人,无论她于本王有没有当年的救命之恩,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婚事从来都不是用来报恩的筹码。 至于你,你该庆幸你有一个好父亲,否则本王绝不会留你到今日。” “死?你竟要杀我?” 若棠猛然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这一切。 “不,你不能杀我。 皇上的圣旨写的清清楚楚,是要将我押去宗人府,你若是此时杀了我,那就是抗旨不尊! 纵然你是玄亲王又如何? 抗旨的罪名你恐怕是担当不起吧?!” “本王便说你是因拒捕而被误杀,又有谁会怀疑呢?” “你不能…你……” 君陌玄看见若棠的眸子里覆上了一层恐惧,眼底的讥诮更甚。 “本王不是不能,是不会。 你满身罪恶,手上沾满了无辜之人的鲜血,又怎配本王亲手了结你的性命? 但你如今已是庶人之身,私自带人围攻宸亲王府,意图刺杀皇族亲眷,已是死罪。 便是本王不动手,你以为皇上就不会将你治罪了吗? 不过在此之前,本王还有一笔账要同你算算。” 君陌玄说着,更是迅速凝起一掌打在若棠的身上,紧接着顺手接过元风的佩剑刺了若棠两下。 一下刺在肩上,一下则是划在腿上。 君陌玄的内力根本不是若棠所能承受住的,这一掌下去,她只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疼的揪在了一起。 “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君陌玄将剑还给元风,拿出帕子擦了擦手而后扔在地上。 “既动了宸亲王府的人,那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元风,将人送去宗人府吧!” 第五百八十二章 君若不辜,卿定不负! 若棠最后是被人直接抬出宸亲王府的。 只是即便她已被扛着走出了很远,眼睛依旧是一动不动的盯着宸亲王府的方向,眼里充满了怨恨: 若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不论是君陌玄或是旁人,她都绝不会心软! 她一定要让这些伤过自己,负过自己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 此时。 宸亲王府里的尸体已经被移了出去,地上也被收拾妥当。 只是空气里那浓郁的血腥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府内的人,方才所发生的那些事情。 容欢处理好杨姑姑等人的伤势走出来之时,便见君陌玄站在廊下看着阴沉的天色若有所思。 她轻轻的走到君陌玄的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你可是在担心对若棠的处置过重,以后与你师叔相见之时会不知如何交代?” “小欢儿觉得我做的太过了?” “不。” 容欢轻轻摇了摇头。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对她已是仁至义尽。” 她只不过是担心君陌玄同他师叔之间的关系。 而对于若棠,她只觉得罪有应得: 若棠之所以会那么快便破了君陌玄在王府里设下的阵法,并不是靠着她自己的真才实学,而是以人命相试,去寻找阵法中的生门所在! 她与君陌玄赶回王府见到那满地尸体之时,亦是忍不住的心惊肉跳。 即便是下属,可那也是陪着若棠朝夕相处多年的人。 对待自己人尚能如此狠心,又遑论他人? 若棠的狠毒不输曾经的杜柔嘉,可心智却又是远胜于杜柔嘉。 这样的她若是继续活着,势必会成为一大毒瘤! 还是早早除了为好! “只要小欢儿你不认为我残忍,那么旁人的看法便又如何左右的了我的选择? 芸芸众生,我只在意你会如何看我。” 容欢抿唇一笑,脸上的红霞渐渐扩散开来。 “那你既不是在担心此事,又是为何事忧心忡忡?” “山雨欲来风满楼,君允湛和林阳德这颗毒瘤虽然已经拔除,可南蜀国里没有露面的大鱼可是一点都不少。 这件事情不过是个开始。 我只是有些忧愁,恐怕你暂时还无法过上你想要的日子。” “我若不说。你又怎么知晓我想要的日子是什么样的呢?” “那小欢儿想过的日子是如何的?” “倘若能与自己心之相印的人在一起平安度日,那便是每个女子内心最期盼的事情。 但于我而言,只要能与你在一起,辛苦也好轻松也罢,都是我心之期盼。 所以我最想要的,早就已经得到了。” 容欢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感,眸光清亮的看着君陌玄。 她不是一个畏首畏尾之人,既然已经认定了这个人,前路是荆棘丛生也好,光明大道也罢。 她都会坚定的走下去。 君若不辜,卿定不负。 “你啊……当真是我的劫数。” 君陌玄一双桃花眼潋滟生辉,看着容欢之时,只觉得她的眸子里像是盛满了星辰大海,令人只要看上一眼便再也挪不开脚步。 “南蜀国遭此大变,短期之内想来那些魑魅魍魉也会收敛几分。 倒是眼下有件事情是不能再拖了。” “你指的是何事?” “小欢儿忘记了,七月初七乞巧节可是我们定下的大婚之期。 旁的事情都可以放放了,这件事情可得重重的放在心上才是。” 君陌玄满眼笑意,伸手点了点容欢的额头,容欢的脸颊霎时便通红一片。 就在此时,元风正巧走过来欲禀告公事,瞧见二人之后连忙准备退下。 然而容欢早已瞧见了他,元风还没能躲开,便被容欢喊住。 “等等。” 容欢终究是云英未嫁的姑娘,有旁人在此,她也稍稍拉开了一些与君陌玄的距离,抬头看向他。 “元风此时前来想来是有要事禀告,陌玄不妨听听他说些什么。” “发生了何事?”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元风总觉得自家主子现在看着他的眼神夹杂着丝丝寒意: 颇有一种自己若是说不出什么所以然便要受罚的感觉。 可是真不是字节集故意要打扰主子的好事的啊! 元风只觉得欲哭无泪,直到感觉到头顶那道盯着自己的视线越来越冷,这才恍然惊醒,连忙开口道。 “主子,是贤王府那边出事了。” “哦?” 君陌玄与容欢相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微微诧异: 贤王府最大的两个主谋都已经被捉拿进了宗人府,剩下的这些虾兵蟹将还能翻出什么风浪? “仔细说说,贤王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感受到之前的那股威压消失了不少,元风亦是松了一口气: “废贤王的侧妃容菱突然发狂,拿着废贤王书房里的佩剑将府上姬妾砍成重伤。 废贤王将府兵全部带走,这件事情发生之时府中下人根本不敢阻拦。 等到我们的人奉命前去捉拿废贤王的家眷之时,才发现废贤王的那些姬妾已经死在了容菱的手上。” “她既杀了人,押去天牢后再移交大理寺定罪便是。 元风,你跟了本王多年。这一点难道还需要教你怎么做吗?” “属下不敢。 只是那容菱声称有些话想求主子带给清平帝姬。 属下想,既然是与清平帝姬有关,自然不能马虎对待,这才特意前来请示主子的意思。 而容菱也暂时关押在了贤王府的后院之中。” 容欢听着元风的禀报,心头一动: 她与容菱过去那些年的相处实在算不得有多少姐妹情分,究竟是有什么话是要君陌玄带给自己的? 君陌玄那精致无双的眉眼微微皱了皱,还未开口之际便听得容欢的声音先一步响起。 “既是有话带给本宫,本宫今日也恰巧在此,那便亲自走一趟罢了!” 君陌玄转而看向容欢,眸中虽有些许不支持,但还是选择尊重容欢的决定。 “等等,让人拿个帷帽与你戴上,我同你一起去。” 容欢知晓君陌玄这是担心自己独自前去会有危险,所以才会提出同去。 她心中一甜却不挑破,只微微点头。 二人收拾一番便朝着贤王府而去。 第五百八十三章 如何能不恨? 此时已是天光乍亮,二人来不及稍加休息便已经赶到贤王府。 而贤王府一处院落中。 明明此时已值夏季,可院中小池塘里的莲花却已经有些败落。 整个小院也因此透着一股颓势。 容菱鬓发散乱,身上的罗裙也被旁人的血染得鲜红,整个人呆坐在房间的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紧锁着的房门被人打开,一丝亮光透了进来,容菱这才有些木然的转过头。 只见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那二人逆光而立,从容菱的角度看去就像是被笼罩于大片的光亮之中,而她却是永处黑暗。 容菱目光怔怔的看着二人走近自己,直到容欢摘下帷帽露出她的脸。容菱的眼睛才慢慢有了些许焦距。 明明她们相隔不远,可她心里明白,自己终其这一生都无法比拟容欢半分。 看着眼前这个着装普通却容貌艳丽气质非凡的女子,容菱才惊觉她上次见到容欢竟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一般。 而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清平帝姬除了那双清澈的眸子没有变化,她的容貌竟与自己记忆中的模样没了半分相似之处。 原来这才是她的真实容貌吗? 若一开始她在人前显露的便是这幅容貌,兴许当年君允湛便不会那么轻易愿意放弃这么一个美人而答应自己父亲提出的联姻要求。 自己也不会在各种情势的趋势下去接近君允湛,进而对他芳心暗许。 若事情真是这般发展,那么自己今日是不是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听说你有话要告诉本宫?” 容菱游离的思绪被容欢的这番话给瞬间拉回了现实。 有些木然的开口。 “是有些话,不过这些话我只想和帝姬一人说,不知道玄亲王能否回避。” 君陌玄闻言微微皱起了眉头,还未开口拒绝便听得容菱又说道。 “清平帝姬师从毒圣,若是想要杀我想来也不是难事,我如今这般,难道玄亲王还放不过心吗?” “毒药再毒却也毒不过人心。 你若想说什么直说便是,若是不愿意说本宫也不会继续与你浪费时间,你自己思量清楚究竟要不要开口。 总之玄亲王不会离开,本宫亦不觉得和你之间的谈话是有什么不能为人所知的。 本宫今日若是不在南蜀,你不还是要让玄亲王带话给本宫的吗?” 容欢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人。 毕竟一个人若是被逼到了绝处会做出什么事情谁也无法提前预知。 容菱还不值得她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她肯来这一趟,也只不过是想看看能不能从容菱的口中得知些许与陈国公以及陈家有关的事情。 “看来帝姬是不信我?” “本宫与你之间又何曾有过信任? 本宫只给你一刻钟的时间,你若是有什么要说的,最好抓紧时间。 一刻钟时间一到,本宫可就不会再继续听你的废话了。” 容菱深深的看了容欢一眼,而后有些艰难的开口。 “只是有一个问题,想请清平帝姬解惑。 贤王府后院的惢夫人惢锦可是帝姬安排在贤王府的人?” 容欢眼里微微浮现出几丝惊讶: 没想到容菱兜了一大圈竟是要问自己这个问题。 但她并不想有多隐瞒,只是坦然的对上容菱的眼睛。 “惢锦确实是本宫安插在贤王身边的一颗棋子。 其实惢锦这个人你本也该认识,还记得当初你祖母送去侯府的那四个丫头吗? 惢锦便是其中之一的紫惢,你祖母当初铁了心的往侯府里安插棋子,不惜搜罗美人离间忠勇侯夫妇的感情。 本宫自然不能坐以待毙,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她送到了你和君允湛的身边。 若那君允湛真的是个良人,纵然惢锦用尽浑身解数恐怕也不能离间你们的感情。 可最后事实如何,你也看清楚了。” 惢锦入了贤王府之后,一开始确实也提供给了她不少有用的消息。 只不过在若棠入府之后加之她又离开了南蜀,这颗棋子也与废棋无异。 原想着惢锦若是有心脱离君允湛,那么等她为自己办完事情之后,她亦会想法子让惢锦脱身,保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只可惜惢锦这个人实在是心比天高,在为自己办事的同时还不忘傍着君允湛。 她既有意飞上枝头变凤凰,容欢总不能挡了她攀高枝的路。 是以这次回到南蜀,得知君陌玄和南皇要对付君允湛之后,容欢就已经安排小雪等人不动声色的脱身离开。 但惢锦会因为失去小雪的保护而死在容菱手上这一点,倒是容欢怎么也没想到的。 “帝姬倒是坦荡,我还以为帝姬会矢口否认。 毕竟惢锦已死,这件事情亦是她死前所说,便是帝姬咬死不认,我也奈何不了帝姬。” 容菱没想到容欢竟然会直接承认了这件事情,她原以为君陌玄在场,这种事情容欢总会忌惮几分: 毕竟大多数女子都不愿意让心上人认为自己是个工于心计之人。 没想到容欢竟然丝毫不在意这些。 “本宫做过的事情没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好。那请问帝姬,我的孩子可也是……” “你的孩子与本宫无关。” 容菱的话未问完,容欢便已经猜到了她的想法,冷静的否认了这件事情。 “容菱,本宫与你虽有过节,但本宫是个有原则的人。 稚子无辜,本宫不是那等泯灭人性之人。 若是本宫做的事情,本宫不会否认;但本宫从未做过的事情,旁人也休想本宫承认。 不过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你若执意要将这件事情算到本宫的头上,本宫亦是无话可说。 总之恨本宫的人那么多,倒也不差你这一个。” “哈哈哈……” 容欢话音才落,便听得容菱突然癫狂大笑,眼角的泪水更是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恨你?我当然恨你! 不仅是你,君允湛也好,我的父母也罢,我恨你们所有人! 我甚至连我自己都恨! 我明明知道你从未主动害我,可我的人生还是因你,因我认识的每个人毁的一塌糊涂。 我唯一的孩子因为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妾死在她亲生父亲的手上。 我如何能不恨? 可我最恨的人是我自己。” 第五百八十四章 定当偿还于你 容菱整个人狼狈到了极致,哭着诉着,仿佛是要将自己心底所有的委屈与恨意都倾诉出来。 “我本是丞相嫡长女,本该有一段好的姻缘。 若非是我识人不淑,若非是我只贪图眼前的荣华富贵,我又怎么会害死我自己的孩子? 又怎么会落到如今的下场?!” 容欢与君陌玄冷眼看着地上的容菱又哭又笑,虽然没有落井下石,但心中却也并没有多少同情: 说到底,会有如今的下场皆是容菱自作自受,与人无尤。 若是不怨她自己又能怨得了谁呢? 只是容菱说着说着又突然收了哭声看着容欢,露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说起来我还该好好谢谢帝姬才是。” “谢本宫?” 容欢有些狐疑的看了容菱好几眼: 容菱这是悲伤过度所以已经精神失常了吗? “帝姬那时还小,可能已经不记得了。 帝姬四五岁时,大伯父他们每每从边关回来,看在帝姬的面子上总是会对我多几分疼爱。 说起来,我也是连续得了几年大伯父亲自教导一些防身的武艺。 否则今日,我恐怕还不能那么畅快的手刃仇人,为我的孩子报仇。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对于帝姬这个粉雕玉琢的妹妹,我心里也是喜爱的,只是后来——” 容欢越听越不对劲,总觉得容菱这是在与自己打感情牌,好利用自己达到她的目的。 是以没等容菱说完,容欢便已经冷冷的打断了她。 “本宫没有那个时间与你叙旧,如今一刻钟的时间也快到了,你若是再不说出你的真实目的,日后再想让本宫亲自来见你,恐怕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面对着容欢的冷漠疏离,容菱没有丝毫惊讶,反常的朝着容欢跪下磕了个重重的响头。 “我一生自傲,从未心甘情愿的求过任何人。 如今虽然犯下杀人的重罪,可我的心里一点都不后悔,是她们该死! 唯一遗憾的只有一点: 那就是没能亲手杀了君允湛替我的孩子报仇。 我知道我这辈子是做不成这件事了。 所以我求帝姬,就帮我这一件事情,求帝姬可怜可怜我这个做母亲的。” 容菱一边说着,一边不停的在地上磕着头,不一会儿地上便染上了鲜红的血迹。 看着眼前这个为了给孩子报仇不惜连过往尊严都可以不要的女人,容欢低眉敛去了眼底的神色,面色却依旧平静,缓缓的开了口。 “你可知道南皇陛下已经赦免了君允湛的死罪将他终身囚禁于宗人府? 你如何以为本宫就能改变南皇的旨意?” “即便是不能杀了那个畜生我也要他生不如死! 我要让他知道他一心宠爱着的惢锦不过是他人的一颗棋子,要让他知道是他为了一个棋子亲手杀了他的孩子!” 容菱蓦然抬头,眼里是滔天恨意,便是容欢看了也不免有些心惊。 她竟不知,容菱对君允湛的恨意竟已到了这般地步。 最后深深看了容菱一眼,容欢朱唇轻启。 “那便应你所求。” 就当是全了一个母亲的爱子之心。 说罢,容欢再不多言,同君陌玄双双转身欲离开此处。 “多谢。” 容菱跪在地上,端端正正的向着二人行了一个大礼。 再抬首时,看到的却只有容欢渐行渐远的背影。 也不知为何,容菱突然大声的喊了一句。 “欢妹妹!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没有谁生下来便是一个坏人。 不管你信或不信,我今日所说没有一句假话。 今日之恩,我铭记在心。 我这一生作恶多端,自知罪无可恕,也不奢求任何人的原谅。 只是最对不起的人便是你,若有来世,我定当偿还于你。” 容欢的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亦未曾回头。 房门被人重新关上,便连背影,容菱也不能再看到半分。 她忽而便拔下了头上的发簪将尖端直直的刺进自己的心脏,倒在了地上。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慢慢将她笼罩其中,是久违的暖意。 容菱慢慢闭上双眼,嘴角浮现一丝恬静的笑容。 意识渐渐涣散之际,眼前出现的却是儿时什么都不明白的懵懂年纪,她们一群姐妹在花园里追着蝴蝶嬉笑打闹的和谐场景。 人若是一直都长不大,是不是也能免去不少的烦恼? 恍惚之中,她更是看见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朝着自己伸出了手,容菱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脸: 孩子,我的孩子。 娘来陪你了…… 容欢与君陌玄才走出贤王府不远,身后便有侍卫追过来禀告。 “容菱自杀了。” 闻言二人脚步皆是一顿,君陌玄摆摆手示意那侍卫退下,待看到容欢的神色并无半点不妥之时,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有今日的结局是她咎由自取,欢儿你不必为她感到伤心。” “我与她实在算不上有多少姐妹之情,谈不上伤心,只不过有些唏嘘罢了。 更何况她有句话却是没有说错,这世上哪有多少人生出来便是坏的? 依我看。多数都是后天环境使然。 如今人都已经没了,我也不想再去追究她过去的对错。” “小欢儿能如此想便是最好的。 人生苦短,我们实在不需要为不重要的人劳心伤神。 一个人活着,最重要的便是抓住眼下的每一天。” “我明白。” 说着,君陌玄自然的伸手牵住容欢,将她的手包裹于掌心,宽大的袖袍落下。 谁也不知道这袖袍之下是二人的十指相扣。 “君允湛那边,你打算何时去办容菱求你办的那件事情?” “不急。还是等这次的事情全部了结,朝局安定了再去也不迟。” “也好。宗人府那边我会打点妥当。” 君陌玄深知容欢的性子: 只要是她应允的事情,就必定会做到。 更何况容欢的决定他不愿意多加干预,既然是她想要做的,自己便替她安排好一切便是。 “你替我想的如此妥当,看来我是不是还要为你准备谢礼呢?” 容欢忽而俏皮一笑,君陌玄却突然凑到她的耳边。 “这何须费心准备? 对我来说,你不就是最好的谢礼吗?” 她本是想逗逗君陌玄缓解一下这有些沉闷的气氛,却没想到反被君陌玄给撩了! 容欢的脸瞬间绯红一片,含羞带嗔的瞪了君陌玄一眼,作势便要挣脱他的手。 但君陌玄反而牵得更紧了几分。 二人便这样打闹着越走越远…… 第五百八十五章 纯懿皇后 君陌玄将容欢暂时安置在了君陌卿的院落中后,也只来得及休息了半个时辰,便换上朝服进了宫。 这一天几乎是南蜀国朝臣最为心惊胆战的一天。 先是在朝堂之上,一直称病休养的南皇突然露面,点明君允湛与林阳德勾结逼宫谋反一事。 当众宣旨: 废慎皇贵妃为庶人,赐三尺白绫,死后不得葬于妃陵。 废贤王君允湛,将其及其家眷悉数从玉牒上除名。 君允湛贬为庶人,永世同囚于宗人府无诏不得出。 另君允湛正妻若棠心思歹毒,私下带兵闯入宸亲王府,意图谋害皇族,赐鸩酒之刑,三日后执行。 其余姬妾及府中下人流徙千里。 林家满门抄斩,夷其三族。 另外不论朝中后宫,凡与林家或君允湛相勾结者,罢官发回原籍,且子孙三代之内不得入仕。 这道圣旨一下,朝中众人皆是大惊失色。 而那些曾与林阳德或是君允湛有过牵扯的官员还未来得及担心自己是否会被牵连,便被吴内官接下来宣读的几道圣旨给惊得说不出话来。 第一道为太子君允澈自请退位,赐封翊亲王。 第二道为册立璟王君允洛为太子。 第三道为废后宫德妃贤妃等一众妃嫔为庶人,永居冷宫。 最后一道则是为如今的太子生母,当年的棠妃娘娘叶清棠正名,并追封棠妃为纯懿皇后。 仅仅只是这前两道圣旨的内容就足以在朝堂上掀起一番惊涛后浪。 更遑论南皇还将后宫之事直接搬上了朝堂! 这在之前的南蜀国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尤其是这最后一道圣旨! 如今的沈皇后可还未曾薨逝,南皇就如此大张旗鼓的追封一个妾室为皇后尊位。 这岂不是将妻妾倒置了吗?! 这道追封皇后的圣旨一出,沈皇后的母族还未曾开口说些什么,便有言官站出来指责南皇此举不合礼法,请求南皇收回成命。 但这一次南皇是铁了心的要给纯懿皇后应有的地位和荣宠,丝毫不做让步。 甚至将带头反对的那几个言官狠狠的斥责了一顿并罚了半年的俸禄。 这件事情毕竟只是南皇的后宫之事,说的明白一些,便只是南皇自己的家务事。 有那几位言官被罚在前,又见沈皇后的母族都没有任何的意见,剩下的大臣们自然也不敢再过多置喙。 这纯懿皇后不仅是南皇的妃嫔,更是如今的太子未来的皇上的亲生母亲。 而他们只是一个小小的臣子罢了! 纵然不给南皇这个面子,也总要未来的皇上一个面子。 太子入朝时间不长,他们之前又从未在意过这样一个生母有罪的王爷。 谁能想到当初最不受宠的皇子如今会是最终得到那个位置的人呢? 在没有摸清这个太子的脾性之前,谁也不愿意贸然去做这个出头鸟。 最重要的几道圣旨颁布之后,剩下的便是对这次救驾之人的嘉赏。 玄亲王与奉命去围剿林家叛逆的宸亲王自不必说,他们二人纵然没有救驾之功,对于他们的赏赐也从未少过。 除去他们,剩下的人皆是论功行赏。 忠勇侯擢升为忠勇公,其子容琛赐封为平宁伯,接管林阳德手下归降将士。 京郊大营先锋军赵灼封为武卫将军。 京郊大营将士容蓬升为校尉…… 听完皇上对这些人的封赏,众人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从今以后,容家与沈家这两大家族怕是要成为这雍都城除了皇室之外最难以撼动的存在,轻易得罪不得了。 直到退朝之后,仍旧有不少官员伴在沈太傅的左右。 如今雍都城中最风光的人除了宸亲王府与忠勇公府之外,最为风光的莫过于沈太傅一家。 众人将沈太傅围在中间,语气里皆是艳羡。 “恭喜恭喜!沈老太傅当真是好福气啊!” “是啊!要我说还是沈老太傅慧眼识珠,识得太子这块美玉。 不仅嫡亲的孙女做了太子妃,沈老太傅自己可还是太子的恩师呢!” “想必沈家日后定然是前途无量。到时候老太傅可比忘了我们这群交好的同僚才是。” “……” 听着众人的祝贺恭维之词,沈太傅依旧是面不改色的微笑着。 这般不骄不躁的态度,不免让旁人更加高看了几分。 纵然在旁人眼里看来,沈家是如何的风光:姑侄二人最后皆是皇后之尊。 但只有沈太傅和沈家人自己心中清楚: 这哪里是什么慧眼识珠? 所有的风光都不过是与皇家所交换的利益,是拿沈家女儿一辈子的幸福与自由换来的利益罢了! …… 这些圣旨传到容欢耳中之时,已是下午申时时分。 君陌玄知晓容欢这些日子为了南蜀的事情一直未曾休息好,是以回府之后他便点了容欢的昏睡之穴。 亲自抱到了君陌卿的院中,又再三嘱托君陌卿让容欢好生休息。 是以这些事情君陌卿都是等到容欢睡到自然醒之后,才一一说给容欢听的。 说到南皇为了追封叶清棠为纯懿皇后,甚至不惜同言官发生争执,连过往几十年的贤明也可以抛诸脑后之时,君陌卿的语气里明显有些唏嘘。 “也不知这纯懿皇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竟然会让皇伯伯如此冲冠一怒为红颜。” “纯为美善,懿为美好。 南皇用这样的两个字去形容纯懿皇后,想来一定是将纯懿皇后视作他这一生里最美好的存在吧。” “只可惜皇伯伯对纯懿皇后虽然深情,到底也是对不起皇婶和后宫里的其他女人的。 若真正追究起来,其实纯懿皇后也没有得到什么。 活着的时候没有被心爱之人好好对待,反而被误会诬陷,背着骂名而死,死后多年的追封对她又有什么意义呢?” 君陌卿语气里满满的惋惜,但她这番话倒是让容欢对她多看了一眼。 这个时代的人听说这样的事情最多也只会感叹南皇对纯懿皇后的深情,又有几人会看明白。 这所谓的深情同样也是用其他无辜女子的青春和爱意换来的呢? 君陌卿看得明白这个道理,她只希望日后君陌卿在某些事情上亦不要太过执迷。 “一入宫门深似海,大抵便是这样的道理吧。 皇宫里面多得是身不由己的人,这样的地方,又能有多少深情不得到辜负呢?” 第五百八十六章 自愿结下血契 容欢意有所指,君陌卿听得亦是微微愣神。。 她不是傻子,不是不明白容欢的意思,只是有些事情并非只是看得明白就能做得到的。 君陌卿不想同容欢在这件事情上再过多讨论,连忙岔开话题。 “都已经过申时了,想来哥哥应该已经回来了,我去看看。” 说罢,还没等容欢回答她便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瞧着君陌卿这不愿多说匆匆离去的背影,容欢虽然有些担忧但到底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是夜,雍都城外一处不起眼的小客栈中。 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的玄衣男子端坐在椅子上,而他的面前正跪着一个戴着红色蛇纹面具的黑衣中年男子。 “赤蟒,你这是作何?” “属下求主上开恩,救救属下唯一的女儿!” “哦?” 玄衣男子闻言微微睁开眼睛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人,狭长的眼睛里划过一丝冷意。 “本座的左护法既有个女儿,怎么本座从未听说过? 难不成你是不相信本座? 还是说左护法根本就是留有二心,虽留在本座的身边,但心里却依旧是盘算着其他的事情。 嗯?” “属下不敢!属下一心为主上,为我们的大计,绝没有任何私心。” 玄衣男子语气阴沉下来的瞬间,赤蟒立刻匍匐在地。 “只是属下的这个女儿乃是属下当年与外族人所生,身体里虽流有一半属下的血脉,但依本族规矩,若无主上的承认,她便算不得本族之人。” “你想要本座承认她的身份?” 玄衣男子的手轻轻磨拭着袖中的一只步摇,若有所思,而后似笑非笑的看着赤蟒。 赤蟒却连忙否认。 “如今我族上下皆以主上为尊,小女身份卑微纵然得不到族人承认属下亦没有怨言。 自从找到主上,属下便下定决心只当这个女儿已经死了。 可这毕竟是属下唯一的女儿,如今她真的危在旦夕之际,属下只求主上可以施以援手,救小女一命。 若主上可以出手搭救,为报答主上的救命之恩,属下愿让小女同主上结下血契。 此生此世,永生永世,小女都会是主上的奴隶,永远不会背叛主上!” 血契? 玄衣男子眼中迸现出一丝光亮,不由得来了几分兴趣。 他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愿意自动缔结血契。 赤蟒宁可让他唯一的女儿永生永世成为自己的奴隶,想来他女儿身上的问题定然不简单。 但他从就不是一个会知难而退的人。 这件事情如此难办,他的兴趣反而更浓了几分,更何况,若是成功了,血契一事对自己有利无害。 这般思索了一番,玄衣男子很快便做出了决定。 “青虺,进来。” “不知主上有何吩咐?” 玄衣男子话音方落,一个与赤蟒同样打扮,只是面具上刻画着青色蛇纹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见赤蟒跪在地上不仅没有多少惊讶,更是目不斜视。 只是面朝玄衣男子,眼神中满是恭敬之意。 玄衣男子的目光落在青虺身上之时,明显多了几分满意。 “方才你在门外,赤蟒的话想来你也听得一清二楚。 那这件事情,本座便交给你和赤蟒一同去办。 务必将赤蟒的女儿带来此处。” “属下定不辱命!” “行了,你们下去安排吧!” 青虺没有多问,对于玄衣男子的命令只是绝对的顺从。 赤蟒见玄衣男子终于同意了自己的请求,亦是松了口气。 起身和青虺一起行礼后便退了出去。 “此事还要仰仗右护法多多费心了。 我在此先谢过右护法了。” 一出门,赤蟒便朝着青虺拱手做礼,青虺不动声色的躲过,语气不悲不喜,没有任何的情感起伏。 “你我同为主上护法,同属一脉,这点小事不必过于放在心上。 更何况此乃主上吩咐,非我本意。 左护法便是要谢,就等你的女儿回来后好好答谢主上吧! 时间不早了,我们这就行动吧!” …… 三日后,便是林家满门抄斩及送若棠上路的日子。 林家这些年来虽然培养了不少自己的势力,可下面人也打着君允湛的名义在外地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君允湛与林家未曾倒台之时,即便无人提起,也自有人会主动压下这些事情。 可今时不同往日,所谓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随着君允湛被囚于宗人府,林家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那些事情自然也被一件一件的揭露了出来。 谋反大罪一出,便连雍都城中那些过往曾爱戴过君允湛的百姓对于君允湛和林家的下场也只是拍手称快! 更遑论那些曾被林家族人祸害过的其他百姓。 如今得知林家满门抄斩的消息,这些百姓内心畅快的同时更是纷纷赶来法场观刑。 直到看着那一个个危害南蜀国的奸臣贼子纷纷殒命,这些百姓才觉得是真正出了一口恶气! 而此时的容欢,却是和君陌玄一起带着鸩酒去了宗人府。 若棠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虽说是她自己心术不正,咎由自取,可到底也是因着他们二人所起。 如今由他们亲手送若棠最后一程,就当是了结了他们三人之间的这一段孽缘吧! 更何况,容欢亦想着自己答应容菱的事情还未曾实现,倒不若借送若棠上路这个机会一起将事情办了! 君允湛可没有那个面子让她特意跑一趟宗人府去见他一面。 许是不想让君允湛和若棠这一对黑心夫妇凑在一起再想出些什么害人的法子。 他们虽然被同囚于宗人府中,却并未被关押在一处。 容欢见到若棠之时,她整个人蜷缩在角落之中浑身滚烫,显然是发了高烧。 宗人府里负责看押的嬷嬷瞧见容欢和君陌玄二人,连忙上前解释道。 “启禀二位主子,这罪妇进来之时受了内伤,但我们宗人府若无主子的吩咐,是断没有替罪妇请太医治伤的先例。 更何况这罪妇还是个作恶多端的死囚。 因此奴婢并不敢自作主张让人替她处理伤口,如今正值夏季,这罪妇的伤口过了一夜之后似是有了恶化的趋势。 后来便高烧起来,开始说一些胡话。 再后来便是二位主子看到的这般,即便是二位主子不来,这罪妇恐怕也活不过今日了。” 第五百八十七章 最讨厌的人 容欢粗粗扫了一眼若棠身上的伤口,就知道这嬷嬷所言非虚。 若棠身上的伤口早已发炎化脓,尤其是断指那块更是已经有了感染的迹象。 倘若再不处理,确实是命在旦夕。 不过这与他们又有何干呢? 他们此次前来的目的本就是送若棠上路。 容欢偏头朝着身后的冷霜和小雪微微颔首,小雪立刻上前将从宫中带出来的鸩酒转交到那嬷嬷的手上。 冷霜紧接着将带来的圣旨又宣读了一遍,嬷嬷又毕恭毕敬的接了过去。 此时容欢温软轻灵的声音在嬷嬷耳边响起。 “这鸩酒就劳烦嬷嬷让人喂她喝下了。” “哎呦,主子这可真是折煞奴婢了。 这本就是奴婢的分内之事,哪里谈得上劳烦不劳烦呢? 将此事交给奴婢,主子们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便是。” 隔着帷帽,容欢也只是微微笑着颔首,便和君陌玄并肩转身离开朝着关押君允湛的地方所去。 只是二人还未走出多远,那嬷嬷便已经追上来禀报: “罪妇已死。” 君陌玄和容欢二人闻言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朝着另一边而去。 比起若棠所居住的地方,君允湛所住的房间虽然十分简陋,但到底还算得上是干净。 明眼人一看便知君允湛住在此处也是没有受多少苛待的: 看来这宗人府的人是看君允湛虽然犯了大错但南皇依旧是留他一条性命的份上,不敢过分苛待于他。 若非是他那双手双脚都被玄铁打造的镣铐给绑住,整个人倒更像是在这宗人府中静养一般。 谋逆如此大罪,没想到竟还是让他保住了性命。 这般想着,容欢秀眉微蹙: 若说她自21世纪回来之后最为讨厌的人是谁? 那一定非君允湛莫属。 她平生最讨厌的人之一便是玩弄感情之人。 偏偏君允湛将玩弄女子感情这件事情做的炉火纯青: 无论是当初的容欢容菱,还是后来那些为他所痴狂的女子,在君允湛的眼里恐怕都只不过是能帮助他达到自身目的工具罢了! 若非是后来君允湛被若棠下了蛊,从此眼中心中都只有若棠一人,还不知他要接着祸害多少女子才能罢休。 这样的男人,如果不是容菱死前所托,她当真是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听得门边的动静,君允湛下意识的看了过来。 在看清来人的面容之后,君允湛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鹜。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来看本王的笑话吗?!” “本王?呵……” 容欢轻笑一声,语气里满是讥诮嘲讽。 “本宫瞧着你当真是有些神志不清了,你早已被南皇废去王爷之位贬为庶人,自皇室玉牒中除名,如今竟还以本王自称。 看来你对权力地位当真不是一般的执迷。” “成王败寇,我没什么好说的。 但你们若只是来找我说这些废话,我可没有时间奉陪。” 君允湛如今落魄至此却依旧如此狂妄,甚至对容欢出言不逊。 君陌玄只是听着脸色便沉了下来。 容欢安抚的拍了拍君陌玄的手: “为这样一个人渣生气不值得。”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容欢!你莫以为你如今是北蜀的清平帝姬我就奈何不了你了?!” “哦?不知道你想对本王的未婚妻做什么?” 君陌玄轻轻挑眉,不动声色的站到了容欢的身前,挡住了君允湛那凶狠的视线。 “他如今这样还能对本宫做什么?怕是有心也无力了吧。” 容欢轻笑一声,而后落落大方的从君陌玄的身后走出。 他们这一唱一和的虽对这君允湛造成不了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看见他这被怼的有气无处使的模样,也算是解气。 “好了,本宫逗也逗够了,也是时候做正事了。 本宫今日前来,无非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替那人带些话来给你,否则本宫怎会有这个闲心逸致来看你?” 听着容欢的话,君允湛面露犹疑之色,实在想不出这个时候会有谁能托容欢给自己带话。 正犹疑不定之时,却见自容欢身后走出一个十分眼熟的宫女。 定睛一看,君允湛瞬间睁大了眼睛。 “你不是惢锦身边的小雪吗?你怎么会和她们待在一起? 是你?! 是你背叛了我和贤王府是不是?!” 君允湛睚眦欲裂,若非是被那玄铁镣铐给锁住了手脚,恐怕此时此刻他是要掐断小雪的脖子才能消除心底的怒意。 小雪亦是一改曾在贤王府里那小心谨慎的模样,即便是面对着君允湛这气势汹汹的质问,也依旧是面不改色。 反而上前了几步,按照容欢曾教她的那般讲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君公子这话可就不对了,常言道一奴不侍二主。 奴婢从始至终都是帝姬的人。何来背叛你与贤王府之说? 恐怕君公子还不知道吧,不仅是奴婢,就连君公子从前最为宠爱的那个惢夫人惢锦,也是帝姬的人。” 小雪一边说着一边抬眼去看君允湛脸上的神色,见他满眼的不可置信慢慢转变为愤怒。 这才又接着道。 “不知君公子可还记得当初惢锦因容侧妃小产一事? 其实当初惢锦因出身青楼早就没了生儿育女的能力。 那一次的事情也只不过是她为了压倒容侧妃的风头而故意使得诡计。 可偏偏君公子当时对惢锦爱的深沉,对她的话竟无半分怀疑,反而亲手害死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不知道君公子心中得知这些之时,对那个孩子可曾有过半分的愧疚?” 君允湛从未想过惢锦的身上还藏着这么大的一个秘密! 竟让自己如同傻子一般被瞒了这么久! 至于那个孩子,虽是自己的血脉但到底只是个女儿,对于他来说根本毫无用处! 他只恨自己竟然被一个曾经最瞧不起的女人给耍的团团转! 他定定的看着小雪以及她身后的容欢等人,忽而明白了她们的用意,狰狞一笑。 “你们想用这样的消息来摧垮我的意志是吗? 那你们也太小看我了! 不过是一个孩子,只要我还活着,有权有势,有的是女人愿意为我生孩子!” 第五百八十八章 处处端倪 君允湛表现的如此冷漠倒是让容欢有些意想不到。 看来只用这些事情确实无法打击到君允湛,无法让他心痛如绞,体会到何为生不如死的感觉。 自己当真是低估了这君允湛心硬的程度! 但不知若是君允湛得知与他珍若至宝的正妻若棠有关的消息。 心中又会否能做到如现在这般波澜不惊呢? 即便是这些都无法让君允湛痛苦万分,她自然还有别的法子。 既答应了容菱,她就必会做到。 况且即便不为了食言,从私人恩怨的角度来说,她亦不想让君允湛活的如此畅快! 从没有犯了罪还让罪魁祸害逍遥自在的道理! “是吗?看来你是当真不知道你已经被若棠下了绝子药的事情吧? 便是有女人愿意抢着为你生孩子,你恐怕也没有那个能力了。 不过你倒也不必伤心,因为你的妻子已经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 她已经死了。” 君允湛嘴边那得意的笑容瞬间消失,整个人在听到若棠这两个字之时,反应更是突然变得怪异了起来。 尤其是在得知若棠的死讯之后。 容欢等人惊异的发现,君允湛的眼角竟有豆大的泪珠滚滚而下,整个人更是处于一种宛若雷劈的状态!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会死?! 她说过会陪我一生一世! 不! 一定是你们骗我!” 君允湛如同着魔了一般嘶吼着,而后竟然心痛至极,直接呕出了一大口鲜血。 整个人直接昏死了过去! 瞧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容欢一双秀眉微不可见的皱了皱。 虽然目前似乎是已经达到了她要的效果,只是君允湛突然癫狂成这个样子,实在是太过不正常。 更何况君允湛这般痛苦竟不是因为被最信任的若棠背叛而是为了若棠的离世! 君允湛这样的男人,当真会对若棠产生真的感情吗? 只这一点,容欢便觉得处处透着可疑。 只是君允湛如今这般,纵然心头诸多疑惑也无法再从他口中再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无奈之下,容欢同君陌玄二人只能先行离开。 门口守着的嬷嬷见君允湛口吐鲜血躺在那里不知生死,亦是大惊失色。 下意识的看向君陌玄,说话也变得磕磕绊绊。 “玄亲王,这……” 君陌玄斜斜的瞥了一眼。 “不过是听闻妻子去世悲痛过度罢了,慌什么?” “是是是。” 嬷嬷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心中缓缓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死了,那她就没有什么不好交代的了。 “只是…是否需要请太医来给他看一看?” 嬷嬷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南皇最终还是没有对君允湛痛下杀手。 是以她们这些下人还是有些摸不透上面究竟是个什么意思的。 只怕自己猜度的不对,会惹来祸端。 “太医?” 君陌玄闻言,冷冷的瞥了过去,吓得那嬷嬷差点就跪在了地上。 “你可曾见过哪个罪人还能请太医治病的?” 嬷嬷心中咯噔一下,小心试探的开口道。 “那不知王爷的意思是……” “本王是什么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该好好思量这南蜀国将来究竟是谁的天下。 想清楚了,你自就明白该如何去做了。” 说罢,君陌玄也不再理睬身后之人,大步跟上容欢,并肩朝宗人府外走去。 等到二人坐上马车,四周再无旁人之时,君陌玄这才开口。 “欢儿,你方才可是发现了什么?” 此时的容欢已经摘下了帷帽,听君陌玄如此问着,抬眸看了一眼,眉头紧锁。 “我也不是十分确定。 当初选妃之时,君允湛与若棠的种种反常你我都看在眼里。 那时我们猜测应当是若棠在君允湛的身上种了蛊,所以君允湛才会突然对若棠爱的不能自拔。 我曾听无嗔大师提起过,若是中了一些浅显的蛊术,施蛊人一死,蛊术自解。 可有些蛊术,却是将施蛊者与中蛊者的性命连在了一起,同生同死。 今日若棠已死,照理说,君允湛身上的蛊要么是已经自动解了,要么便是同若棠一起结束了生命。 可方才你也瞧的清清楚楚。 君允湛那反应,倒像是还受着那体内的蛊虫所控一般。” 闻言,君陌玄的脸色亦是变了一变。 虽明知这种事情不可能,但心头还是渐渐浮上一个想法: 难道是师叔出手了? “无碍,我待会儿便着元风去菩提寺请元嗔大师前来看一眼。 到那时自然知晓究竟是何一回事。” “不妥。且不说无嗔大师本就是方外之人,不愿踏足红尘。 若是他的真实身份被泄露,势必会为无嗔大师和菩提寺都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无嗔大师帮我们良多,我们总不能只为了心中这点猜测便将无嗔大师置于有可能的危险之中。 不若这样,我写封信将今日之事悉数交代清楚,你让人将信悄悄送至无嗔大师手上。 若是真的有蹊跷之处,便请无嗔大师在信中告知我们也是一样的。” “也好。” 君陌玄颔首。 “那便依欢儿的意思去办。” “还有,若棠的尸体,要让人好好验一验。” 君陌玄闻此言脸上的神色亦是严肃了几分。 “我知晓你的意思,这些事情我会交代人去处理妥当。” “希望这一切只是我们想多了……” 否则,那恐怕就真的是后患无穷了。 …… 容欢回到宸亲王府,便立刻写了一封密信派人送去了菩提寺。 只是还没能等到无嗔大师的回信,他们便迎来了另一个消息: 君允湛死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容欢与君陌玄迅速赶往宗人府。 只是看到眼前的宗人府,二人不免齐齐变了脸色。 不久前他们才来过的宗人府不知何时竟然燃起了熊熊大火! 整个宗人府都被包裹在火海之中,那猩红跳动着的火苗仿佛是要将整个天地都吞噬了一般,将半边天都映得通红。 容欢站在这样的宗人府面前,只觉得这迎面扑来的热浪像是要将人灼透一般。 此时,比二人更早来到宗人府的太子君允洛亦是看到了二人的身影,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叮~群号:612596293。这是晚晚建的读者群,方便大家交流提意见用的,感兴趣的小可爱们可以加群哦~大家一起讨论剧情。) 第五百八十九章 宗人府大火 “太子殿下。” 容欢看到太子,微微行了个平礼。 太子亦是拱手回礼,而后才道。 “清平帝姬远道而来,在此次的事情上更是对我南蜀大施援助之手,这些虚礼以后尽可免了。” “那本宫便不同太子殿下客气了。” 太子颔首,目光落到容欢身侧的君陌玄身上,正欲开口说些什么。 君陌玄便已经先他一步开了口。 “太子可知这宗人府的大火是怎么一回事?” “具体走水的原因如今还在调查之中,这大火起的蹊跷,本宫接到君允湛身死的消息便赶了过来。 可偏偏,本宫才至宗人府便走了水。 从宗人府起火到你们赶来不过才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这火势便已经蔓延了到了如此地步。 若说不是有人故意为之,本宫倒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解释了。” 三人相视一眼,眼中皆是不必多言的了然。 “本宫听说陌玄你还派了仵作来给君若氏验尸,莫不是君若氏的死有什么不妥之处?” 君陌玄抬眼看向太子,亦不打算隐瞒,声音淡淡。 “是有几处疑点,但如今见这火势,怕是也来不及查出些什么了。” 话音方落,便见不少人自火光中冲出。 除了那些被关押在宗人府中的罪人,便连君允湛的尸体也被抬了出来。 容欢瞥了一眼君允湛的尸体,身上有少数被灼伤的痕迹。 指甲尽是与地上的石板相互摩擦出来的血迹,手指亦是用力的弯曲着。 除此之外,整个人更是七窍流血,死不瞑目。 这样看来,他死前想必定是经历了一番痛苦折磨。 只是自己前脚才怀疑若棠的死有蹊跷,君允湛后脚便已这样诡异的方式死去。 照理说,这应该正好可以打消自己的疑惑。 可不知为何,她心中的不安反而更深了几分。 就好像是有人故意安排了这一切,故意要打消她的顾虑一般。 更何况,还有着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火…… 就在此时,又有几个禁卫军架着几个人走了出来。 其中正有君陌玄派去为若棠验尸的仵作。 但好在这仵作不过是胳膊受了一些轻伤,整个人除了看上去狼狈了一些,倒也没有旁的大事。 如今见君陌玄等人就在此处,那仵作更是快步走上前向几人行礼。 “小的钱生拜见太子,拜见玄亲王,拜见清平帝姬。” “免礼,平身。” “钱生,本王交给你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回王爷的话,小的仔细验过君若氏的尸体,但宗人府中的大火烧的突然。 若非几位禁军大人来的及时,恐怕小的也要葬身于这火海之中。 是以小的只来得及查验了君若氏身上的几处伤口与死因,其他的怕是……” 钱生欲言又止,几人便也明白了他口中的意思。 君陌玄始终是嘴角噙着笑,只是这笑意在钱生看来倒比他阴沉着脸色更透着一股寒意。 钱生心中有些害怕,还没等多解释几句便见君陌玄一个眼神扫了过来。 “那便说你已经查到的。” 君陌玄有些清淡的声音让钱生控制不住的心慌,但他不敢表露耽搁半分。 立刻掏出怀中所记录的验尸过程,一一说了起来。 “死者君若氏,死因为饮下鸩酒毒发而亡。 除内伤外,左肩右腿各一处剑伤,令左手亦断了一根食指,至于是被何物削断,小的还没能来得及查验……” “嗯,退下吧!” 说着,君陌玄朝元风使了个眼色,元风立刻解下自己身上的钱袋上前放到钱生的手中。 “这是王爷给你养伤的,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钱生脸上露出一抹喜色: 自己差事差点都办砸了不仅没受到责罚还得了赏赐,玄亲王当真是待人亲厚啊! 怨不得京兆府里的人都想成为王爷的心腹。 钱生得了赏钱,又对君陌玄千恩万谢了一般,这才离开了宗人府。 方才钱生所说的那些外伤内伤与若棠在进入宗人府之前所受的伤皆是一一对上。 只是容欢抬首看了一眼君陌玄,便知他的心中同自己一样,对于此事终究还是有几分怀疑的。 不知过了多久,宗人府的这场大火终于被赶来的救火兵丁悉数扑灭。 君陌玄等人这才抬步走了进去。 这场大火烧的极大,宗人府各处都受到了波及。 但其中烧毁最为严重的,便是停有若棠尸体的那件屋子: 整个屋子被烧毁的只剩下几根焦黑的柱子。 而当时走水之时,众人皆忙着将宗人府中关押的罪人以及宗室档案移出,又有谁会管一具尸体? 若非是君允湛死的突然蹊跷,不得不让人好好查上一查,太子特意交代要将其带出。 恐怕便连君允湛的尸体也会在这场大火之中被烧成一堆焦炭。 太子看着如今这宛如废墟一般的宗人府,脸色亦是不佳。 “走水的原因可查出来了?” “属下无能,请太子降罪。 属下仔仔细细查看过宗人府上下,并未发现有任何纵火的痕迹。” “你确实无能。 如此大火若不是有人故意纵之,那依你的意思,莫不成这火还能自己烧起来不成? 还是说太子降罪于你便能查出这宗人府大火的真相了?” 君陌玄漫不经心的开口,那禁军听了也不免羞愧的低下了头。 “请太子和王爷再给属下一个机会,属下定然会查出真相。” 太子面露疲惫之色,摆摆手示意他先退下,语气里却满是凌厉。 “你先带人接着在宗人府四处查查,看是否有被大火灼伤困住的幸存者。 至于这场大火,本宫不管你花多长时间用什么办法,都务必要将其中始末查的清清楚楚!” “属下领命!” 容欢看着那废墟中被烧的黝黑的几具尸体,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尸体被烧的如此面目全非,想要分辨谁是谁都不可能,更何况还要从中查出那具尸体究竟是不是真正的若棠。 这一件接着一件的巧合,当真是让人很难相信这背后无人刻意操控。 太子走至二人面前,脸色已经缓和了下来。 “前些日子书颜带着府里的人自己动手酿了一些桃花酒,如今想来也是时候开封了。 这几日帝姬为了我南蜀的事情四处奔忙,择日不如撞日,本宫今日便做一回东道主,请帝姬入府品酒。 不知帝姬和陌玄是否愿意给本宫这个面子?” 第五百九十章 般配的很 容欢眸光微闪,知道太子这恐怕是有什么事情不能在这里多说,所以才找了这么个品酒的借口。 是以她当即便应了下来。 “太子盛情邀请,本宫又怎好拒绝,只能去太子府上叨扰片刻了。” “二位请。” 三人离开宗人府朝着太子府而去。 方才踏入太子府,容欢便看到一抹粉红的身影朝着她们所在的方向扑了过来。 “太子殿下~” 那女子一见到太子就如同饿狼见着了肉一般,直直的冲过来准备抱住太子。 谁知太子却不动声色的轻轻侧了侧身子躲了过去。 粉衣女子一个没收住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幸而太子身边的郭內侍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这才避免了她与大地来了一个亲密的接触。 “哎呦!侧妃娘娘你可小心一点,万一磕着了奴才们可担不起责任。” 粉衣女子瞪了郭內侍一眼,姿态婀娜的走到太子的身边。 “太子怎的现在才回来? 如今夏季炎热,妾身可是亲手炖了解暑清热的绿豆汤,不如太子殿下去妾身那里小坐片刻如何?” 容欢听着这粉衣女子故作娇柔的声音,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层。 再看太子整个人面不改色,宛若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容欢不由得感叹一句太子的包容度确实很好。 “白莲,你身为太子府的侧妃,怎么能如此不知稳重端庄?” 太子淡淡的质问了一句,姚白莲的脸上便浮现了一丝委屈,正欲开口为自己解释之时却被一声笑声打断。 她恼怒的看过去,只见一个绝色女子,眉眼含笑的站在玄亲王身边。 她见这女子的眉眼有几分熟悉之感,但一时半会儿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而且出于她本身的嫉妒心理作祟,姚白莲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绝色女子莫名的便有了一股敌意。 “你是何人?竟敢笑话本妃?” 容欢见姚白莲看了过来,也敛了几分笑意。 这实在是怨不得她,实在是白莲这个名字让人听了太过出戏,不过不得不说,这名字同这位侧妃娘娘倒是般配的很。 “本宫可没有笑话这位侧妃娘娘,只不过是想到了一件好笑的事情这才笑出了声。 这位侧妃娘娘会如此猜测,莫不是你自己都觉得自己十分好笑,是个笑话不成?” 容欢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怼了回去。 倒也不为别的什么,只是单纯不喜欢姚白莲这幅做派。 更何况以她如今的身份地位,还不至于去受一个妾室的气。 仗势欺人虽然不可取,但是偶尔用一用倒也是能让自己身心舒畅的。 看着容欢那嘴边的笑意,姚白莲只觉得她是在嘲笑自己,还没能细品到容欢的自称,恼怒的情绪便前一步支配了她的脑子。 “你——” “大胆!” 姚白莲指责谩骂的话还没能说出口,便听得太子呵斥了一声。 她心中一喜: 比起眼前这个狐媚子,太子果然还是向着自己的。 只是姚白莲还没来得及得意,脸上的笑容便因着太子接下来的话一僵。 “清平帝姬和玄亲王乃是本宫请回来的客人,你身为本宫的侧妃见到了他们非但不见礼,竟还胡闹无礼恶言相向。 本宫看当真是平日里太纵着你了,纵得你如今竟然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姚白莲小脸一白,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对容欢的那股眼熟感从何而来。 原来这不是太子从外面带回来的姬妾,而是当年的长欢县主,如今风头正盛的清平帝姬! 可当年选妃之时,她明明远远的见过这清平帝姬一眼,那时的清平帝姬虽然明艳动人,可却不是眼前这般绝色模样。 这短短将近一年的时间,清平帝姬竟已出落成如此姿色了吗?! 要早知眼前之人就是连皇上都会礼遇三分的清平帝姬,她说什么都不会如此不知轻重啊! 姚白莲心中后悔不及,连忙跪下认错。 “是妾身失礼,还望太子……” 求情的话还没有说完,太子便已经先一步宣告了对她的处置。 “传本宫的命令,侧妃姚氏,目无尊卑人前失仪,从今日起禁足一月。 没有本宫的命令不可踏出一步。” 她咬唇抬头看向太子,见太子似是真的动了气。 姚白莲一时之间也不敢再继续造次,生怕再惹恼了太子,会多上几个月的禁足。 只得不情不愿的应下。 “妾身遵命,妾身告退。” 说罢太子也不再理会姚白莲,热情的领着君陌玄等人一面走进去,一面吩咐郭內侍。 “去着人将太子妃请来,便说府中有贵客至。” 鬼使神差的,容欢忽然回头看了一眼还跪着的姚白莲,恰好撞上那满是怨毒的眸子。 姚白莲察觉到她的目光,几乎是一瞬间便换上了一副委屈的模样。 仿佛刚刚那双怨毒的眸子是她的错觉一般。 容欢微微一愣,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 看来这个姚白莲也未必是表面上看到的那般无脑。 这太子府当真是有些热闹呢! 几人在花厅坐了一刻钟不到的时间,便见沈书颜款款走来,而她身边跟着的侍女竟是司染。 容欢的眼神在三人的身上流转片刻后收回,但笑不语。 沈书颜瞧见容欢亦是眼睛一亮,朝着她微笑示意后而后朝着太子开口。 “依着太子的吩咐,臣妾已经让人准备起了席面,约莫半个时辰后便可开席。” “辛苦你了。不过今日帝姬可是为了你亲手所酿的桃花酒而来,待会儿你可不许藏私。” “太子这话可就太小瞧臣妾了,既是要好好款待帝姬与玄亲王,臣妾又岂会如此小气? 桃花酒早早便已经备下了,太子放心便是。” 说着,沈书颜也走到了太子身旁的位置上坐下。 若非是早就知道了这三人之间的纠葛,容欢恐怕真的会以为这二人是一对鹣鲽情深的好夫妻。 只可惜…所得皆非所求… 一行人在花厅中聊了许久,太子忽然开口道。 “前儿个你不是才提起后院的花开的正好吗? 帝姬难得来这一次,不如书颜你就带帝姬在府里好好逛逛?” 沈书颜眸光微跳,看向容欢。 容欢知道这是太子与话要与君陌玄交代所以特意支走她们,也不挑破,脸上带着端庄的笑容。 “如此说来,本宫倒也觉得坐的时间有些久了有些乏累,起来逛逛也是好的。” 第五百九十一章 凡心动了 闻言,沈书颜这才起身,微微一笑。 “那臣妾便先退下了。 司染,你便替本宫留在这里伺候太子吧!” 司染像是没有想到沈书颜竟会将她留在花厅之中,一时之间脸上竟然露出几分茫然。 “太子妃,我——” “你放心,帝姬身边的婢女武艺高强,你不必担心本宫的安危,好好替本宫伺候太子便是。” 沈书颜是铁了心的要将自己留下,司染即便觉得别扭,到底还是没再坚持。 容欢和沈书颜二人这才双双从花厅中出来往后花园的方向走去。 “帝姬这些日子在北蜀过的可还好?” “沈姐姐,怎么这些日子没见,沈姐姐反而倒与我生分了许多? 帝姬也好,太子妃也罢,都不过是些虚名。 比起这些世人都会喊的称呼,我倒是更喜欢沈姐姐唤我的闺名。” “阿欢还是一点没变,倒是我囿于规矩落于俗套了。” 沈书颜笑了笑,自然的挽起容欢的手在园子里逛了起来。 “说起来你这次回来应该还未曾见过云栀吧?” “一回来就被这些事情缠的分不开身,确实也没能有时间约她出来好好聚一聚。 也不知她如今过的怎么样?” “这你就尽可放心,她与平宁伯感情甚笃,忠勇公夫妇的为人你也是知道的,从不曾亏待于她。 更何况她如今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平宁伯也不曾提过纳妾之事,房中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整日只担心她会磕着碰着,恨不得将她圈在自己的身边。 她又怎么会过的不好呢?” 容欢听着沈书颜对苏云栀的这些描述,脸上的笑意都深刻了几分。 “没想到一别再见云栀竟都是要当娘亲的人了,看来下次我要备上两份礼物去看她了。” 而提起妾室,容欢不由得便想起不久前姚白莲那怨毒的眼神,眉心微动,压低声音开口道。 “说起妾室,今日我便发现你府上倒是热闹。 那个姚侧妃看上去是个无脑莽撞的人,内里如何却也要细细观察一番,不能妄下判断。 总之,你对她多留几分心眼总归是没错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姚白莲这个人虽有些小手段却也无伤大雅,她为人虽不怎样。 但她的父亲倒是个可用之才。 看在这一点上,只要她不犯下一些大错,我和太子都不会过分为难于她。” “沈姐姐既然心中有数,那我也就放心了。” 容欢笑着将此事揭过,不再多言。 二人越过后花园朝着府中新修建的莲心湖而去,转角之时却恰好遇上迎面走来的容芜主仆几人。 纵然是瞧见沈书颜和容欢二人相携出现,容芜的脸上也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 稍微怔愣几秒之后,容芜便退后几步,恭恭敬敬的向着二人福身行礼。 “妾身拜见清平帝姬,拜见太子妃。” “容妹妹不必多礼。” 沈书颜淡淡笑着,目光越过她落在忆南忆北手中提着的篮子上。 “容妹妹这是要出门?” “是。多亏太子妃姐姐和太子怜惜妾身,还能允许妾身去祭拜长姐。 若是白日出行难免会被人瞧见,为太子府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此时出门倒是正好的。” 容芜提起容菱之时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容欢,而后微笑道。 “说起来,妾身还该好好谢谢帝姬才是。 多谢帝姬不计前嫌还能让人将长姐好好安葬。” 容欢眸光微闪,脸上亦是扬着端庄得体的笑容。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人既然都已经死了,本宫自不会再计较过去诸多恩怨。” “帝姬果然大义。那妾身便不打扰二位游园的雅兴了。 妾身告退。” 沈书颜没有多说,只是点点头示意她可以离开。 待到一行人走远,容欢这才开口。 “她……” “她是个难得的聪明人,知道太子的心不在她的身上。 入府这么久从不争宠亦不害人,只是偶尔来正院陪我下棋说话,这般为人处世反而能惹得太子多去她院中坐坐。 倘若她能一直这样下去,太子最后想必也不会亏待于她。” 容欢听着沈书颜的这些话,也只是一笑置之,不作评判。 容芜这个人和她见过的人都不一样,只要是人,皆会有所求。 可她不一样。 认识容芜以来,自己从未看懂这个人。 直至今日,她亦不明白容芜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这种怎么也看不透的人,往往才是最难对付,最需要小心对待的人。 …… 待到雍都城中的事情完全尘埃落定,距离君陌玄与容欢的婚期也只剩下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 容欢在雍都城又住了几日,这才又秘密踏上了回北蜀的道路。 回到北蜀,她要做的便是安安静静的等着君陌玄风风光光的将自己迎娶入府。 容欢也算是活了两辈子,可这嫁人却也是第一次经历。 纵然姒皇后和北皇将一切的事情都已经为她安排妥当,可随着婚期的推近,容欢的心也日渐慌张起来。 景月宫中。 这一日,容欢昨夜里想事情想得太晚,第二天醒来之时才发现都已经过了卯时。 白露谷雨等人伺候着她梳洗之后前往用膳之时,容欢几乎瞧遍了整个景月宫都未能看见严平遥的身影。 平日里严平遥可就像个上蹿下跳的小猴子一般没有一刻是消停的。 怎么今日如此安静的都不见人影? 容欢心中疑惑不免多问了一句。 “遥遥呢? 怎么没见到她? 她可有用过早膳?” “帝姬放心吧!” 白露从身后的小雪手上接过一直热着的碧粳粥放到容欢面前,一边服侍容欢用膳一边回话。 “严姑娘辰时就已经用过早膳了,见帝姬一直睡着,她便一人出了宫。 帝姬尽可放心,奴婢们派了几个机灵的宫女跟着的。 不久前那宫女回来报信,说严姑娘是去了姒府上。 既是帝姬的外祖家,帝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原来是去了姒府。 “这些日子遥遥好像去姒府去的频繁了些。” 容欢没有多想,一边用着早膳一边喃喃自语,本也没打算能得到回应。 可谷雨和寒露却忍不住笑着开了口。 “看来帝姬还不知道呢!” “本宫应该知道什么?你们几人莫不是有什么事情还瞒着本宫不成?” 容欢佯装生气的看着几人。 几个丫头却是相视一笑。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严姑娘凡心已动了!” 第五百九十二章 怎会有美人 听闻此事,容欢眼中先是浮现几丝惊讶,紧接着便转为了欣喜。 当初在江州闹出的那一场乌龙,着实让她很长时间都担心严平遥这个小姑娘会因为自己而对男人失去信心。 不过现在看来果然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可是真的?这丫头当真是开窍了? 你们可知道她看上的是哪家的男儿,人品样貌如何?” “奴婢瞧着,帝姬当真是这些日子因着自己的事情给弄昏头了。” 谷雨掩唇一笑,揶揄着容欢。 “严姑娘日日都去姒府,自然是瞧上了姒府的人。 帝姬的表弟姒小公子如今可正值年少,生的也是十分的风流倜傥。 前些日子严姑娘又一直住在姒府之中,朝夕相处之下会对姒小公子动心。 在奴婢看来也是正常的事情。” 原来是元白那小子。 不过仔细想想倒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元白那小子可是很好的继承了姒家人皮囊好看这一点,怨不得遥遥会动心。 “干得好!” 容欢笑了起来,眼中满是欣喜。 “本宫从前还想着遥遥这么好的姑娘以后不知会便宜了哪家小子。 没想到如今倒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元白平日里瞧起来不吭不响跟个闷葫芦似的,也不知他是怎么就得了遥遥的青眼了。” 几人瞧着容欢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心中也是高兴极了。 趁着容欢开心又劝着她多用了一碗粥。 这些日子也不知是不是快要接近婚期,容欢作为待嫁娘心中难免有些焦灼不安。 平日里用膳之时用的一直很少,人看起来也比之前憔悴了不少。 几人看在眼里都是心疼极了。 如今好不容易哄得容欢转移了注意力,自然是要再接再厉。 争取将她养的同以前那般白白胖胖。 不然玄亲王接亲之时责怪她们没伺候好帝姬可怎么办? “帝姬可别高兴的太早。 这严姑娘虽然对姒小公子有意,可小公子是什么想法目前还不知道呢。” “遥遥那么好的姑娘,元白还有什么可挑的?” 听着容欢这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几人不免抽了抽嘴角: 帝姬这般向着严姑娘,不知道的还以为严姑娘才是帝姬的妹妹呢! “话倒也不能这么说,奴婢瞧着严姑娘自己倒也有几分当局者迷的意味。 小公子便是有心也不好贸然开口失礼于人呀。” “依你们的意思,遥遥竟还不知道她对元白……” “帝姬!这种感情的事情,大家不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嘛!” 寒露在一旁不急不慢的说了一句,那老成的语气倒像是她亲身经历过一般。 惹得容欢都忍不住揶揄了她一句。 “寒露你这么清楚,莫不是你和元风也是……” “帝姬!” 寒露羞红了脸,跺了跺脚,急忙打断容欢的话,将话题重新引到严平遥的身上。 “帝姬你惯会取笑奴婢。 奴婢才不是因为那个人…这些都是奴婢从话本子上看来的。 话本子上都说的清清楚楚,一般这个时候,是需要有个人推他们一把的。 否则两个人到最后极有可能就错过了。” 谷雨在一旁听着亦是心思一动,上前笑嘻嘻的提议道。 “奴婢觉着,寒露的话本子倒也不无道理。 帝姬若是不放心,不若亲自去看一眼,也好帮他们一把。 若是真的成了,那日后严姑娘可就成了帝姬的弟媳了,帝姬与她的关系不也是更近一步了吗?” “是啊!” 听谷雨这般说着,剩下几人也附和道。 “帝姬这些日子为了大婚之时都未能休息好,出去走走散散心也是好的。” 容欢听着这几个丫头一人一句劝着的话,再抬眼看向这几个丫头,几乎每个人的眼下都有些许乌青。 想来这些日子以来自己焦灼的情绪多少也是影响到了她们几个。 看着几人关心的眼神,容欢的心里更觉得些许暖意划过,整个人都是暖洋洋的。 但即便自己同她们提起婚前焦虑这件事情,恐怕她们也是不明白的。 更何况自己只是因为第一次踏进婚姻,不知自己能不能胜任好作为一个妻子的角色,所以有些许的紧张罢了! 实在没必要说出来让所有人为自己费神。 不过既然这几个丫头想着法的要自己出去散散心,自己由着她们一次也无妨。 容欢放下碗勺,又接过锦帕擦了擦嘴巴,净了手,这才笑着开口道。 “那我们便收拾收拾去姒府,正巧,本宫也有好些日子没去瞧瞧外祖父他们了。” “诺!奴婢们这就去准备!” 几个丫头喜笑颜开的应下,纷纷下去替容欢准备出宫事宜。 …… 半个时辰后,容欢的马车缓缓停在了姒府门口。 去拜见完两位长辈之后,容欢便直接朝着后花园走去。 后花园内,严平遥正拉着姒婉婉一起在亭子里描画样。 容欢真准备朝着她们走过去之时,便见不远处似是有一个人鬼鬼祟祟的躲在硕大的芭蕉叶后。 她瞧着那身影有几分眼熟,刻意屏住呼吸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 走近一看,果然是姒元白。 只见姒元白一身青袍藏于芭蕉叶后,眼神一动不动的看着亭子的方向。 就连容欢都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他也没有丝毫察觉。 见到此状,她不免觉得有几分好笑,轻轻咳了一声。 “咳咳——” 姒元白躲在这里偷看本就有几分心虚,乍一听见身后有人咳嗽的声音,整个人亦是吓得一激灵。 下意识的一掌劈向身后,直到看到容欢那张笑意盈盈的脸之时,他才堪堪停住了手,结巴道。 “表……表姐。” “表弟,看什么这么出神呢? 莫不是这芭蕉叶上有美人不成?” 容欢笑着打趣了一句,姒元白的脸“腾”的一下便红到了脖子根。 “没有…表姐就别开玩笑了,芭蕉叶上怎么会有美人呢?” “是么?” 容欢似笑非笑的看了姒元白一眼,而后又看了一眼严平遥所在的凉亭方向。 “你说的没错,芭蕉叶上确实不可能有美人,但是透过这芭蕉叶的缝隙,兴许就能看到美人了。 我可有说错?” 第五百九十三章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今日来了一趟姒府,见了外祖母和舅母等人,容欢才知道寒露和谷雨的情报原来也会有出错的时候: 哪里是什么严平遥对姒元白有意? 分明是朝夕相处之中她这个表弟先对遥遥动了心,偏偏自己又不敢表明心意。 这才拜托姒婉婉以学习刺绣的名义每隔几日便邀严平遥过府一聚。 也是今日容欢亲眼瞧见姒元白这躲在后面不敢上前说话的模样,她才突然明白为何过了这么久,这二人竟还没有进展。 哪有追求姑娘光是偷看就能追求的到的? 若是依她这表弟追姑娘的法子,估计等到遥遥嫁人生子了也不知道还有这么个腼腆的男孩子喜欢过自己。 一想到这里,容欢倒是真的生出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自己的心思一下子便被容欢戳破,姒元白下意识的便想反驳。 “不是的。我只是恰巧路过,不是故意偷看的。” “表弟,我可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急什么? 不过真是有些可惜,我原本还以为你对遥遥有意,打算帮你一把,如今看来,倒是我多管闲事了。” 说罢,容欢轻摇着团扇便欲抬脚离开。 姒元白一下子未能反应过来。 待到反应过来容欢话里的意思之时,眼中一亮,连忙从芭蕉树下冲出来,上前拦住了她。 “表姐等等!表姐真的愿意帮我吗?” “我骗你对我可有好处。” 容欢歪头一笑,饶有兴趣的看着姒元白。 “不过我可也将丑话说在前头,若是遥遥对你真的没有半点心思,我可也不会帮你勉强于她。 感情这种事情若非是双向奔赴,而是强求来的,倒也就没有多大意思了。” “我努力之后她若当真还是对我无意,我自然也不会强求这段姻缘。” 姒元白连忙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有些呆呆的挠挠头,而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只是我也不知道现在应该从哪里着手才好,还要请表姐好好指教我一番。” 就在二人说话的时间里,凉亭里的姒婉婉和严平遥也已经看到了他们。 严平遥眼尖的认出容欢,连忙站起来喊道。 “阿欢姐姐,你们站在芭蕉树旁边做什么啊? 难道不热吗? 还是快来我们这里避避阳光吧!” 姒元白的脸色本来都已经恢复了正常,一听到严平遥的声音,登时又红了起来。 容欢见了又觉得可爱又觉得好笑。 忽而便想起曾经看过的一句话: 人间的真话本就不多,一个女子的脸红便胜过一大片话。 如今看来,这句话应当也同样适用于姒元白这种情窦初开的少年才是。 坐在凉亭中的严平遥见二人迟迟没有动弹,忍不住又催促了几句。 而姒元白的脸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分了几分。 容欢以团扇掩面轻轻笑了起来,而后推着姒元白朝凉亭的方向走去。 “第一步,你得正视遥遥。 若是你总是躲在暗处里偷偷瞧着她,她便是日日来府里陪婉婉描画样子,恐怕也不会觉察到你的心意。 你总不希望是因为你自己的不主动而导致最后错过了遥遥吧!” “表姐…我,我会努力的!” 容欢的话像是刺激到了姒元白,这一瞬间他顿时都变得有底气了不少。 但很快,她便发现自己果然还是高看了这个表弟。 从芭蕉树到凉亭不过短短二十几步路的距离,姒元白便和那脚上灌了铅一般,硬是拖了半盏茶的时间。 有好几次,容欢看着他在自己面前一步一步挪动的样子,都实在是想狠狠的踹上一脚,将他直接踹到严平遥的面前。 但最后,她还是忍住了: 毕竟是在姒元白心爱的姑娘的面前,怎么也要给他留些面子。 好在严平遥平日里也是个随性的性子,并未注意到姒元白的反常。 见二人过来,更是热心的招呼他们坐下。 凉亭里放着的是一张四四方方的石桌配以四张石凳。 姒婉婉和严平遥坐了两张,如今这两张正好留给了他们。 容欢生怕姒元白会“避嫌”的坐到姒婉婉的身边,便抢先一步坐过去,将离严平遥较近的那张凳子留给了他。 严平遥不疑有他,斟了两杯茶分别递给二人之时,这才瞧见姒元白红透了的脸。 “咦?姒公子你的脸怎么会如此的红? 难道是这里太热了吗?” 姒元白连忙接过严平遥手中的杯子,不敢正视严平遥的眼睛。 “多谢…严姑娘。想来应该是天气太热了,我无碍的。” 容欢扶额轻叹,和姒婉婉相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深深的无奈。 姒元白这回答莫说是严平遥,就连她们二人亦不知道如何搭话。 若是放在自己曾经待过的那个时代,她表弟这样的存在就是妥妥的话题终结者啊! 场面一度陷入十分尴尬的沉默之中,最后还是姒婉婉重新挑起了话题。 “遥遥你方才同我说的那个绣法我还不是很明白,不如你再与我说一遍如何?” 姒婉婉这么一说,严平遥的注意力果然就移到了她手上拿着的绣棚上。 姒婉婉一边同严平遥找着话聊,一边疯狂的朝着姒元白使眼色。 容欢在一旁看着都不免感叹姒婉婉这个姐姐当得当真是太不容易了,连弟媳妇都得自己出马搞定。 若是姒婉婉和姒元白的性子对调一下,恐怕现在都已经将严平遥追到手了吧? 罢了!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这种事情她和姒婉婉便是再着急也是没用的。 容欢不去想这件事情,目光落在了严平遥的绣棚上,只觉得那帕子上的牡丹花绣的当真是活灵活现,不由得开口夸赞。 “遥遥,你这话可绣的真好。 我认识的人之中,极少有人绣工能够及得上你。” 听容欢夸了自己,严平遥的脸上也流露出几丝得意之色。 “我的绣工自然是少有人能及上的,当年我娘还没有嫁给我爹之时,可是当地数一数二的绣娘呢! 后来我娘更是将她一生的心血所得写了一本册子。 我虽然无缘让娘亲陪着长大,但娘亲留给我的东西却一直陪着我。 爹爹虽然宠我,不需要我同别的女子那般学习琴棋书画,但这刺绣是娘亲生前最拿手的传家技艺。 纵然爹爹不要求,我也不会让娘亲的刺绣手艺断在我的手上。” 第五百九十四章 老规矩 容欢听严平遥提起她自己的娘亲之时,语气里满满的都是骄傲,没有丝毫的怨怼。 可见严大人当真是给了她双倍的父爱,将她从小缺失的母爱也一并补给了她。 所以即便没有娘亲的陪伴,可严平遥也从未对自己的父亲有过任何怨怪。 这样活的通透随性又可爱的女子,也怪不得自己这个闷葫芦般的表弟也会被她所吸引。 “严姑娘不要伤心,你的娘亲如果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一定会为你开心的。” 姒元白对于严平遥的身世也是知晓的。 如今听她提起自己的娘亲,担心她会伤心,下意识的便出口安慰。 严平遥似是没有想到姒元白会在意自己的情绪,眼中划过几丝惊讶,而后灿烂一笑。 “多谢姒公子了,不过我不会伤心的,因为我知道娘亲只不过是去了另一个地方看着我而已。 我只有开心的活着,才不辜负娘亲将我带来这个世上。” “嗯……严姑娘能这么想就最好了。” 姒元白被严平遥那笑容晃花了眼,说话不自觉又有些结巴起来。 看的姒婉婉在一旁直翻白眼: 真是出息! 一个笑就把你迷得五迷八道了! 你倒是再接再厉,乘胜追击啊! “你是严大人唯一的女儿,严大人与严夫人又如此伉俪情深。 想来以后在你的婚事上面,严大人也定会为你挑选一个品貌才能都十分优秀的男子来照顾你一生一世。 江州才俊辈出,严大人该不会都已经为你说好亲事了吧?” 容欢以手托腮,团扇轻轻扇动,神情自然,仿佛只是在同严平遥话着家常。 严平遥平日里便和那些墨守成规的大家闺秀不同,如今只当容欢是在意自己未来的婚事,也并未觉得有其他任何不妥。 小姐妹们在一起,聊得不就是各自的这些事情嘛! 如今容欢和姒婉婉两个人都已经是名花有主的人了,她们关心好奇自己的婚姻大事也实属正常。 “我爹才舍不得将我这么早早的嫁出去呢!” 严平遥颇为豪迈的摆摆手。 “我知道姐姐你是关心我的婚事,不过我早早的便和我爹谈好条件了。 我日后的夫婿得是我真心喜欢的人才行。 我可不想简简单单的嫁给一个丝毫都不了解的人,而后生子,就这么凑合着过了一辈子。 那样的无趣的人生倒不如我一直做我爹爹的女儿来的开心自在。” “那遥遥你又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呢?” 姒婉婉看出了容欢的意图,紧接着又问了一句。 打铁要趁热,要是指望自己这个傻弟弟,恐怕到手的弟媳妇都要飞走了。 姒元白亦是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严平遥,有些期待却也担心自己并不符合她心目中的模样。 整颗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 严平遥放下手里的绣棚,认真的想了一会儿,而后才开口道。 “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但起码得像我爹对我娘那样。 还有一点,得长得好看一点。 至于其他的要求,我觉得都没有那么重要,若一个人的人品很好,那么不论是做为什么身份,想来都是会胜任的。” 严平遥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容欢是有些许惊讶的。 认识这么久,她竟从不知严平遥是活得如此清醒透彻的一个人。 当真是称得上人间清醒这四个字。 如此一来,那便只能看姒元白能否用自己的真心打动她了。 …… 七日后。 君陌玄一行人带着迎亲的队伍终于抵达了北蜀永安城。 三日后便是正式大婚的日子。 依照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为了图个吉利,大婚三日前,新婚夫妻是不可以见面的。 是以君陌玄到了北蜀皇宫,竟连容欢的面都没见到。 只能站在景月宫外看着一箱一箱的聘礼抬进景月宫中。 而素日里伺候在容欢身边的那几个丫鬟,如今更是如五个门神一般守在景月宫的门口,拦着君陌玄不让他见容欢。 “阿欢可在里面?” “王爷,你可就别为难奴婢们了。” 谷雨跟着容欢的时间最长,面对君陌玄时也是最为胆大。 几个丫头畏惧君陌玄或多或少都不太敢开口。 唯有谷雨,心中虽然害怕但仗着有容欢撑腰,还是笑嘻嘻的上前拦住了几人。 “这新婚夫妻三日前不能见面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奴婢知道王爷和帝姬都不信这些,可为了图个吉利,也只能委屈王爷和帝姬这几日了。” “是啊!” 寒露与谷雨二人平日里最为要好,如今寒露见谷雨挺身而出,自己自觉不能丢了做姐妹的义气。 更是连忙开口附和了一句。 “况且这也是皇后娘娘的意思,王爷还是别为难奴婢们了。 三天时间很快的,一眨眼的时间就过去了。 奴婢以为,王爷都等了这么久了,还是莫要在最后的关头坏了这老规矩。” 寒露说的极快,丝毫没瞧见君陌玄身后的元风疯狂向她使的眼色。 君陌玄听了倒也不恼,脸上的笑意反倒是更深了几分,侧头淡淡扫了元风一眼。 这个叫寒露的他若没有记错,好像就是元风看上的那个丫头吧。 “既然如此,本王再等上三日也并非不可。” 元风被君陌玄的这一眼看的心头一颤,心中更是欲哭无泪: 完了! 以自家主子这记仇的小性子,今日寒露拦他的这件事情恐怕是没那么轻易过去了。 等自己成婚之时,主子定然会让他也尝到今日这到了门口也见不到心上人的痛苦的。 只是寒露还远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见君陌玄终于松了口,整个人更是笑的眉眼弯弯如两弯月牙一般。 “王爷可真是通情达理。 皇后娘娘交代了,待王爷将聘礼送至之后,便请王爷移步去太宁殿搬嫁资。 帝姬的嫁妆早已准备妥当置于太宁殿中,只等王爷带人前来了。” “嗯,那现在便去吧。” “王爷这边请。” 君陌玄点点头,寒露和白露随即上前为其引路。 其余几人则继续留下来伺候容欢。 待几人恭送走君陌玄回到景月宫之后,便瞧见院子里满满当当堆着的都是君陌玄方才送来的聘礼。 景月宫的宫人们正在一边点算着君陌玄送来的东西,一边将聘礼搬入景月宫的库房之中。 第五百九十五章 忠贞之鸟 而此时的容欢正由几个小宫女陪着看君陌玄送来的那一双大雁。 容欢虽然身为帝姬,但平日里对自己人却也是十分好的。 是以日子久了,这些景月宫的小宫女在无人之时也都爱凑着容欢说话。 尤其是像今日容欢大喜的日子,几个小宫女看着满院的聘礼,语气里皆是满满的艳羡和欣喜。 “玄亲王对帝姬可真是好,奴婢方才数了数,这些聘礼竟然足足有一百二十八抬呢! 可见咱们帝姬果真是玄亲王心尖上的人呢!” “是啊!而且那些聘礼竟都是拿上好的黄梨花木箱装着的呢。 黄梨木可是有多少银子也买不到的东西呀! 那些聘礼也多是奴婢从来没有见过的珍品,为了得到这些东西,玄亲王定是没少费心思。” “旁的都不说,便看那一对大雁就可见王爷对帝姬的心意了。 大雁可是忠贞之鸟,王爷这是在借着大雁表明心迹呢! 哪像大帝姬,便不说大帝姬出阁的时候都不是在咱们北蜀皇宫之中,听说大皇夫更是府上姬妾成群,哪有王爷如此这般只钟情帝姬一人。 咱们帝姬可真是好福气,未成婚时王爷便对帝姬如此迁就体贴,若是成了婚,岂不是事事都会依着帝姬?” “帝姬为人和气,大帝姬哪里比得上? 要奴婢说,王爷能娶到咱们帝姬这样绝色的美人,那才是福气呢!” “你们一个个嘴像是抹了蜜一样,尽会哄本宫开心。” “哪有呢? 奴婢们说的可都是事实呢!” 几个小宫女围在容欢的身边叽叽喳喳,说的无非都是君陌玄的好话。 而容欢虽未多说什么,可眼角眉梢也皆是藏不住的笑意。 直到见到谷雨等人走进来,那几个小宫女才笑着退后了几步,将位置让给谷雨几人。 谷雨等三人快步走到容欢的面前福身行礼,脸上满是喜色。 “启禀帝姬,白露寒露已经引着王爷去太宁殿了。 方才皇后娘娘身边的之雅姑姑也来传过话。 说其他的事情娘娘皆已经为帝姬准备妥当,接下来帝姬只需要安静待嫁便是。” 说着,谷雨顿了一下复又笑嘻嘻的开口道。 “皇后娘娘还交代了,成亲前三日新婚夫妇不能见面是古时便有的规矩。 让奴婢几个这几日将帝姬看牢了,决不能让帝姬和王爷在这几日私下见面呢! 方才奴婢们可也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劝拦住王爷的呢。” 容欢脸上的红霞还未散去,嗔怪的看了一眼谷雨几人。 “你们倒是听母后的话,怎么本宫平日里使你们的时候不见得你们如此积极?” “帝姬可真是冤枉奴婢们了,奴婢们对帝姬的心日月可鉴,为帝姬办事又怎么会不尽心尽力呢? 只是这件事情,奴婢们也是为了帝姬着想嘛! 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总是有一定道理的。 帝姬和王爷只要忍住这三日,日后便是时时刻刻黏在一起,奴婢们也不会多话,反而会乐见其成呢!” “是吗? 那你可有想过今日你们将陌玄拦在外面,日后等到你们出嫁之时,陌玄又会如何将你们的夫婿拦在门外? 你们日后可是要跟着本宫一起陪嫁过去的。” 容欢笑着挑了挑眉。 但谷雨显然是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丝毫不慌,反而笑着朝着容欢身边贴了过去。 “奴婢才不担心呢! 奴婢早就决定好了,那些男人有什么好的? 奴婢就要一直留在帝姬身边,现在伺候帝姬,日后伺候小主子。” “奴婢也是。” 听谷雨如此说着,冷霜与小雪也纷纷附和,对于谷雨的观点深以为然。 “嫁人可一点都不好,奴婢在贤王府上的时候,瞧着那君允湛一房一房的姬妾抬进府。 对待每个人都是深情不已的模样,奴婢就被恶心的直想吐。 奴婢若是嫁了这么一个人,那日子真是比死了还痛苦。” “帝姬放心,奴婢几个都是铁了心要伺候帝姬一辈子的。” 冷霜虽然话少,可是这种表忠心的时刻是绝对少不了她的,而且此时此刻她还不忘补了一句。 “若真的要担心,恐怕也只有寒露一个人需要担心这个问题。 对奴婢们几人来说,这个问题都称不上是问题。” 容欢:…… 冷霜你怎么跟着她们学坏了? 见几人眼中透出的坚定,容欢也知道她们这个决定不是心血来潮,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自己还给她们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份丰厚的嫁妆呢! 看来近期内能用到的也就只有寒露了。 至于她们几个,若是当真遇不到对的人,待在自己身边,自己养她们一辈子又有何妨? …… 太宁殿中。 姒皇后身边的之柔早已等候在其中。 见寒露白露领着君陌玄前来,之柔的脸上挂着端庄得体的笑容,吩咐宫人将早已准备好的嫁妆箱子打开供君陌玄等人观看。 此乃“看嫁资”。 乃大婚前的规矩之一。 只见所有的嫁妆箱子上都绑了大红的绸带。 箱子里的一应物品皆披挂红色彩线,衣服以檀香熏之,箱底铺满了一层崭新的银裸子,此为“压箱钱”。 之柔一面领着君陌玄在太宁殿中四处看容欢的嫁妆,一边开口解释。 “清平帝姬是我们北蜀最尊贵的帝姬,如今嫁给王爷虽说是天作之合。 但皇上与皇后娘娘的心中亦是十分不舍,因此在嫁妆方面为帝姬准备的皆是一些稀世奇珍。 可遇而不可求之物。 嫁妆一共有一百二十八抬。 嫁妆单子在此,玄亲王可需过目?” 说着,之柔将一张红色的单子递与君陌玄。 君陌玄看都未看一眼,不动声色的将单子推回,脸上带着笑意。 “既是岳父岳母为阿欢准备的嫁妆,那便是属于欢儿的物品,本王不做干涉。 这嫁妆单子姑姑交给欢儿身边的掌事之人即可。” 对于君陌玄的态度,之柔很是满意的点点头,将单子收回放在一边的托盘上,这才复又开口道。 “奴婢要与王爷说的事情便只有这么多了。 至于与大婚有关的更多细节事情,还请玄亲王移步至紫宸殿。 皇上皇后已在紫宸殿等候多时。” 君陌玄微微颔首,这才抬步朝外面走去。 “有劳。” 第五百九十六章 开面 三日转眼便过。 七月初七,乞巧节。 南蜀玄亲王与北蜀清平帝姬大婚的好日子。 虽说大婚是在黄昏时分,但皇宫上下却是破晓时分便忙碌了起来。 卯时才至,容欢就被一群人簇拥着起了床。 简单的梳洗之后,小雪便端着一碗长寿面走了过来。 此时吃面条既是为了填饱肚子,亦是取面条又长又顺溜之意,希冀今后日子过得舒心,二人长寿。 “帝姬,先用点面吧。 现在不比往日,便是帝姬亦要处处守着规矩。 今日事情诸多,待会儿全福夫人前来为帝姬开面梳妆之后,帝姬怕是饿了都无法用膳了。” 这件事情纵然小雪不说容欢心中也是清楚的。 当初在南蜀国之时,苏云栀的大婚和容沈的大婚她都是亲身经历过的。 这一日是身为女子最美最重要的时刻,没有女子会想在这一日出丑。 是以这一日再累,女子们都会咬牙坚持。 嫁衣繁琐,新嫁娘的妆容亦是十分难画。 新娘子换上嫁衣画好妆容之后若是再吃东西,难免会弄脏妆容,再者出恭之时亦会十分不便。 但自己今日与君陌玄在永安城游城回到皇宫拜堂成亲之后,便要立刻启程随君陌玄回到雍都城。 比起旁人来自是累了不止一星半点。 自然也要更好的补充一些体力。 虽是一碗素的长寿面,但容欢闻了还是食指大动。 从小雪手中接过来吃了一半后才放下。 今日大婚,她实在是不放心吃的太多,万一到时候将嫁衣撑大了可怎么办? 谷雨等人见容欢不过才用了半碗便放了下来,不由得有些着急,上前劝了几句。 “帝姬不如再用些吧,反正如今时辰还早。 只用这么一点万一待会儿饿了可怎么是好?” “那你可有想过,若是本宫吃的太撑,待会儿穿上嫁衣变成一个胖子怎么办?” 容欢笑的眉眼弯弯,更是反问的谷雨一愣。 半晌没反应过来要如何回答容欢才好。 容欢也不多打趣谷雨,转而朝着剩下几人吩咐道。 “将这些收拾妥当吧!” 话音方落,冷霜便朝着外殿招了招手,立刻有一队小宫女鱼贯而入。 手脚麻利的将内殿收拾妥当,伺候容欢净手净面之后又静默的退下。 紧接着,又进来另一队宫女将内殿的屏风竖起,搬来浴桶,倒入热水以及花瓣伺候容欢沐浴。 容欢沐浴之时不喜欢有旁人在侧,是以那些小宫女只能端着一应物品等候在屏风外。 只有谷雨等人才能留在屏风内侧近身伺候。 沐发,浴身,洗足,洒手。 再用帕子将一头青丝绞干便已经足足花去了半个时辰。 待容欢沐浴完毕,寒露这才从屏风外接过早已准备好的大红色小衣及其里衣伺候容欢穿上。 除了小衣是容欢亲手所绣,其他的里衣,外衣等皆是北蜀国最优秀的绣娘绣制了将近半年的成果。 自决定将容欢从南蜀国接回的那一日起,姒皇后便已经开始让人绣制容欢的嫁衣。 即便是一早便决定要为容欢办那一场选夫宴,可她的心中还是相信自己女儿眼光的。 因此这嫁衣一开始便是按照容欢同君陌玄的尺寸所绣制。 即便是容欢有看走眼的时候也无妨,男子的身形总是差不了多少的,到时候稍微改改便是。 只要自己的女儿能够不留遗憾的出嫁,完成她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旁的如何,都没有那么重要。 这大红色的里衣看似平平无奇,可选料用的是最为舒适的古香缎。 一针一线更是暗藏玄机。 容欢甫一穿上身,便觉得十分凉爽舒适,丝毫不觉闷热沉重。 而那上面绣制的图案,竟能随着容欢的动作而产生变幻。 此等出神入化的绣技简直是让人叹为观止。 待到容欢换好里衣之后,姒皇后特意请来的全福夫人周贺氏也正好到了景月宫。 周贺氏如今已经年逾四十,自及笄后嫁入夫家,同夫婿恩爱有加,不到三年便儿女双全。 公婆对其亦是十分满意,一家和睦,如今都已是做了祖母的人了。 虽地位身份不高,只是个商贾之户,但却是永安城中有名的有福之人。 永安城中无论哪家嫁闺女,都会请周贺氏做全福夫人。 希望自家女儿能够沾到她“全福”的福气,一生和乐美满。 白露恭敬的将周贺氏领到内殿。 “周夫人请随奴婢来,奴婢们已经将一切准备妥当,只等着夫人前来为帝姬开面上妆了。 今日可要麻烦夫人了。” “姑娘客气,民妇有幸得皇后娘娘赏识,能够为清平帝姬开面梳妆,这是民妇的福气。” 白露也不多说,脸上扬着喜色,将纱幔撩开让周贺氏走了进去。 周贺氏一进去,便看到一绝色女子坐在梳妆镜前,眉目含笑的看着自己。 她心中不禁感叹世间竟有如此绝色艳丽的女子,艳而不妖,丽而不俗。 如此姿色,便是不施粉黛也已胜过世间绝大数女子。 果真不愧这第一美人的称号。 稍稍收起自己眼中的惊艳之色,周贺氏脸上扬着亲切的笑意,行礼道。 “民妇拜见清平帝姬。 今儿个是帝姬的大好日子,民妇在此先恭喜帝姬了。” 容欢也不免抿唇轻笑,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喜色,轻轻抬手虚扶了一把。 “夫人快快请起。 周夫人既是母后为本宫请来的全福夫人,便是这景月宫的客人。 既是客人,便不必在意这些虚礼了。” “那民妇今日便托大一回了。” 周贺氏这才起身,心中不免对容欢又多了几分好感。 有着皇室之人尊贵的气度却没有那些娇惯无礼,瞧不起百姓的脾气。 这种温柔知礼的姑娘,很难不让人产生好感。 周贺氏拿出早就备好的开面粉,擦在容欢的额前、两颊、眉毛四周以及嘴唇上下和下巴处。 而后拿出一根稍长的双股棉线,将其绞合拉成“夹子”状。 “民妇接下来便要替帝姬开面了。 帝姬放心,每个姑娘嫁人前都要先开面,民妇虽会用力,但开面一事却是不疼的。 帝姬尽管放心便是。” “有劳夫人了。” 容欢点点头,闭上眼睛将脸转向周贺氏的方向。 第五百九十七章 宛若神仙妃子 没过一会儿,容欢便感觉到棉线在自己肌肤上滑过的质感: 有些痒痒的,一开始不太习惯,可后面反而觉得还挺舒服的。 只是周贺氏这拿着线在容欢脸上各处用力绞夹的模样,落在谷雨等人的眼中却又是另一种感觉。 尤其是看到容欢脸上被棉线绞过的地方微微发红,寒露只怕周贺氏这样下去会将容欢的脸都给弄破,急忙开口。 “夫人你轻一点!帝姬的脸都已经发红了! 万一不小心划破了可如何是好?” 周贺氏也不生气,笑的眉眼弯弯的回答,手上的动作却是半分没停。 “姑娘放心便是。 民妇做了这么些年的全福夫人,不知为多少姑娘开面梳妆过,手下自然是知道轻重的。 绝不会弄伤帝姬的。” “可是——” 寒露还想再说,却被一旁的白露拦下。 “好了寒露,周夫人说的没错,若真的下手重了帝姬又岂会一声不吭? 开面是每个女子成婚时都要经历的事情,你就别好心办坏事了。 若是误了吉时,皇上和皇后娘娘怪罪下来,我可不陪你一起担着。” “……” 在几个丫头吵吵闹闹的功夫里,周贺氏已然将容欢脸上细小的汗毛绞得干干净净。 她满意的放下手中的棉线,转而去打开桌上的脂粉。 “已经好了,帝姬不妨看看与以前是否有所不同。” 话音方落,不仅容欢睁开了眼,就连谷雨冷霜等人也下意识的盯着容欢的脸去瞧。 只见容欢那原本因为开面而变得发红的脸颊已经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乍一看看不出什么变化。 可仔细端详一番之后才发现比起之前: 容欢的鬓角更加整齐了一些,线条分明,唇,下巴和额头看起来亦是光洁白皙。 瞧着这样容光焕发的帝姬,几个丫头也终于明白为何新娘子嫁人之前一定要开面了。 果然是比开面之前要更加添了几分靓丽之色。 看到容欢眼中流露出的满意,周贺氏亦是满意一笑,而后拿起桌上的螺子黛开始为容欢画眉。 容欢的眉毛浓淡本就恰到好处,再结合她本身的美便是极具攻击性的。 是以周贺氏只是在这样的基础上为容欢画了一双可以使得气质更加妩媚的柳叶眉。 而接下来便是涂上胭脂。 容欢的姿色太过出众,是以也为周贺氏省去了不少精力。 不过片刻,她便为容欢将新嫁娘的妆容给妥当化完。 谷雨等人站在后面瞧见菱花镜中映出的那张美的不可方物的容颜,亦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如此美人,莫说是身为男人的君陌玄,便是她们身为女子,此时此刻也无法从容欢的脸上挪开眼睛。 周贺氏不愧是永安城中第一的全福夫人。 不仅开面手法一绝,这梳妆手法亦是如此,实在是太懂得如何将一个女子最好的气质通过妆容发挥到极致。 容欢的妆容妩媚中不失端庄,还多了几丝说不出的风情。 尤其是眼角下方的那颗小小的痣,更是为她平添了几分魅惑之感。 便是为容欢梳妆的周贺氏见到自己的“成果”,亦是有片刻失神,难掩眼中惊艳之色。 只是她很快便反应过来,笑着拿起紫檀木梳走到容欢身后,开始为她梳头绾发。 “头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又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尾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周贺氏一边梳着一边说着吉祥语。 最后一个话音落地之时,周贺氏放下梳子开始为容欢绾发。 只见她指尖飞快的动着,不出片刻,便将容欢的满头青丝绾成了盘桓髻。 “好了,帝姬还是将嫁衣先换上再戴珠钗等饰品吧,否则若是头上顶着太重的东西,恐怕帝姬的动作也会受到限制。” “也好。” 容欢点点头。 “还是周夫人想的周到。” 周贺氏但笑不语,脸上始终挂着亲切的笑意。 而小雪早在二人说话之时便已经极有眼力见的将装有嫁衣的盒子给捧了进来。 谷雨冷霜立刻上前帮忙。 只见几人小心翼翼将嫁衣取出,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因为容欢的婚期定在夏季,是以在绣制这嫁衣之时,姒皇后特意交代了人选了轻薄透气的锦缎。 以各种彩线在上面绣了一对凤凰齐飞的图案,远远看去,那凤凰逼真的像是下一刻就会从嫁衣中飞出一般。 至于嫁衣的袖子到袖口之处亦是用金银双线糅合在一起绣了大片的祥云。 裙摆上绣的是大片栩栩如生的蝶戏牡丹。 仔细一看会发现牡丹上更是用了大大小小的珍珠加以点缀。 领口上更是加了一层轻盈的鲛丝绢,鲛丝绢上绣着双宿双栖的大雁。 与同是鲛丝绢制成的披帛一起,给端庄华丽的嫁衣添了一丝轻盈灵动之感。 而那鲛丝绢在阳光之下,亦是会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如此华美精致的嫁衣,普天之下怕是再难找出第二件来。 几人小心翼翼的伺候容欢换好嫁衣,又将与嫁衣一同打制的珠钗头面为她戴上。 最后将一对十二尾鸾凤步摇分别插在盘桓髻的左右。 如此,这新娘子的装扮才算是彻底完成了。 而众人瞧着容欢这精致打扮后,宛若神仙妃子的模样,皆是久久的未能回过神来。 饶是见惯了新娘子的周贺氏,亦是赞叹的开口。 “民妇这些年做全福夫人,也算是见过不少新娘子。 说一句毫不作假的话,帝姬当真是民妇这些年见过最美的一个。” 被人如此夸赞,饶是容欢也不好意思的脸红了几分。 “夫人言重了,哪有新娘子是不美的呢。” “不言重不言重!” 寒露忙不迭的附和着周贺氏的话。 “奴婢觉得,周夫人这句话绝对是天大的实话。 奴婢若是个男儿身,见到这样的帝姬肯定也是要和玄亲王争一争的。” “你若是个男儿身,能不能争得过王爷我不清楚。 但是元风恐怕就是真的要哭晕在后院了。” 谷雨忍不住的揶揄了寒露一句,惹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就在此时,有个小宫女站在门外请示道。 “几位姐姐,不知帝姬可梳妆打扮好了? 宫里的几位帝姬皇子和姒姑娘严姑娘她们已经在外面等着要为帝姬添妆了。” 第五百九十八章 规矩 出嫁前,新娘子的亲友为新娘子添妆亦是一项传下来的规矩。 容欢朝着谷雨使了个眼色,谷雨立刻心领神会朝着外面走去。 不一会儿,便领着容欢的一堆亲朋好友走了进来。 自从回宫之后,除了云楚沁和云呦瑶这两个人她见过几面之外。 其他的那些同父异母的姐妹兄弟,今日倒还是第一次见。 其中倒是有不少生面孔。 容欢一一扫去,几乎在每个人的眼中都看到了艳羡,她微微一笑,不骄不躁,端的是仪态万千。 “今日本宫出嫁,各位能够前来为本宫添妆,本宫很是高兴,便先在此谢过各位了。” 在场的几位容欢的亲眷,除了云千御和云楚沁之外,几乎都是这北蜀皇宫中的小透明。 平日里莫说是这样的与容欢面对面说话,便是见面也没有几次。 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她们极少见过面的皇姐竟然是生的如此绝色。 尤其是看到她身上嫁衣珠钗皆是上乘之物,顿时便觉得自己准备的添妆之物实在是上不了台面。 一时间里,这一行人倒是有几分退缩,互相推诿了起来。 但也有人是个例外,譬如说云楚沁。 看到这样的容欢,比起艳羡,她的心中更多的却是嫉妒。 若非是母妃要她不落话柄,她怎么也不愿意来参加自己最讨厌之人的大婚,还要给容欢送上祝福。 她巴不得容欢嫁过去就得到君陌玄的厌弃! 这般的排场与尊荣,是自己当时都没有得到过的! 当初在南蜀国发生那样的事情,就连最重要的大婚都是草草了事。 若那时她早知道容欢便是云姒欢,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活着回到北蜀! 只可惜,如今这一切都晚了! 云楚沁竭力控制自己想要将容欢大婚搅乱的念头,飞快的拿出一个盒子放在桌上,冷笑道。 “三皇妹今日大婚,作为皇姐本宫也没有什么好为你添妆的。 想必本宫的东西三皇妹也未必看得上。 这对龙凤镯倒也算是个稀罕物,今日便赠予三皇妹,便祝三皇妹婚后福泽绵延吧!” 哼! 但这福泽承不承受的住,就和自己无关了! 面对着云楚沁的阴阳怪气,容欢只当是听到了王八开口,不仅不生气,反而表现的十分“真诚”。 “多谢大皇姐了。” 云楚沁本以为容欢必定会刺自己几句,却没想到她反应如此平淡。 反而是自己感觉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憋着一口气。 但偏偏她又不能在此时发作,瞧着容欢那满脸笑意的模样,云楚沁冷哼一声狠狠的拂袖而去! 不过云楚沁的离开并没有影响到旁人,反而没了她在这里,其他人都随意了些许。 纵然如今姒皇后在宫中已经有隐隐压过楚皇贵妃的趋势,可楚皇贵妃过去的那些手段,只要想起来还是会后怕。 若是云楚沁一直留在这里,他们反而不敢向容欢释放自己的善意。 如今云楚沁一离开,剩下的几位帝姬便纷纷拿出了自己赠予容欢的添妆之物。 容欢亦是一一礼貌谢过,她们送的东西虽不算贵重但也胜在寓意美好。 总之都是人家一番真诚的心意。 几人同容欢没有交情,添妆之后便纷纷离开景月宫。 而这时,云千御,姒婉婉以及严平遥三人才纷纷拿出自己送与容欢的添妆之物。 只见云千御拿出了一把极其精美的匕首。 “这匕首名唤鬼刃。是我从师父手里求来的一件好兵器。 我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送阿姐的,金银珠宝阿姐从来不缺,唯一能够送给阿姐的便就只有这把鬼刃了。 日后姐夫若是敢欺负阿姐,阿姐就用鬼刃了结他。 再回到北蜀,我可以养着阿姐一辈子。” 云千御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担眼中却满是认真。 这番话让众人感动之余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姒婉婉在后面打下他还在挠头的手,点了一下云千御的额头。 “我说你的小脑瓜子里想的都是什么呢! 你阿姐大喜的日子你一个男儿家跑来添妆也就罢了。 还送她兵刃,这若是换了我,非得让人给你丢出去不可!” “我是阿姐的亲弟弟,为什么不能给阿姐添妆? 匕首有什么不好?必要时候还能拿来防身呢! 婉婉表姐放心,你想要我还不送呢! 这种好东西我只送给阿姐!” “你这小兔崽子!” 姒婉婉作势便要去拧云千御的耳朵,周贺氏见状连忙笑着开口打圆场。 “姒姑娘和七皇子殿下可别再胡闹了,再闹下去可就要错过帝姬出嫁的吉时了。” 二人这才消停,只是一提到容欢出嫁的事情,云千御便显得有些消沉。 姒婉婉经周贺氏这么一提醒,也懒得去和云千御计较拌嘴,兴奋的和严平遥将她们带来的那口小箱子打开。 从里面拿出一副画来,上面的二人正是君陌玄和容欢。 二人眉目含情,一举一动之间藏着的都是对对方的爱意。 原以为这只是一幅画,可仔细一看,这上面的场景竟都是拿丝线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这是?” 容欢惊讶的看向二人,只听得严平遥颇为得意的开口。 “怎么样?这幅画是不是看上去栩栩如生? 这可是婉婉亲手画了,然后我再一点一点绣好的。 这是我们二人送你的添妆礼物。 希望你和玄亲王可以一生和和美美,恩爱白首。” “还有奴婢们的礼物还没送上呢。” 五个丫头相视一眼,而后出去快步拿来一个锦盒,打开一看,竟是送子观音! “奴婢们没什么好送帝姬的。 这个送子观音是奴婢们特意去观音庙求来的,希望帝姬嫁人之后能够儿女双全。” “谢谢你们。” 容欢眼眶微微发红,从云千御到谷雨这几个丫头。 她觉得自己收到的不仅仅是一份添妆礼,而是他们对自己满满的心意。 而就在此时,小宫女又快步跑过来道。 “几位姐姐,帝姬可准备好了? 玄亲王的花轿已经在宫门口候着了!如今玄亲王正带着人在咱们景月宫门口等着帝姬出去呢!” 云千御一听,立刻摩拳擦掌起来。 “不行! 哪能让姐夫这么轻易的就将阿姐带走,本皇子听说了,新娘子出嫁之前可还是需要新郎作催妆诗的。 本皇子这就去会会姐夫! 若是作不出这催妆诗,本皇子可不让他轻易的就将阿姐娶走!” 第五百九十九章 拦门 “等等!我们和你一起去!” 姒婉婉和严平遥相视一眼,笑着与云千御一起快步走了出去。 在这件事情上面,几人的想法倒是出奇的一致。 还没等容欢这个新娘子说话呢,几个人便风风火火的赶到景月宫门口拦着君陌玄要他做出催妆诗。 此时的景月宫门口。 君陌玄换下了平日里的紫色衣袍,穿上了与容欢身上相匹配的红色嫁衣。 一头墨发用金镶玉的白玉冠高高束起。 脸上满是喜色。 整个人看上去依旧是丰神飘洒,但却少了几分平日里那玩世不恭的气韵,反倒多了几分恣意风流之感。 众人皆知道君陌玄生了一副好皮囊。 但云千御等人冲出来透着景月宫门缝瞧见这般新郎打扮的君陌玄之时,还是不由得惊艳了一番。 就如同他们方才见到梳妆打扮后的容欢一样。 他们素来便知君陌玄穿紫衣甚是好看,却从不知原来换上红色后的君陌玄,更加的意气焕发,让人挪不开眼睛: 这夫妻二人一个赛一个的妖孽,以后他们二人的孩子若是生了出来,还不知是如何的绝色倾城。 “新娘子可准备好了?咱们王爷在外面可都等的急了! 快点让新娘子出来吧!” 听着外面的敲门催促声,几人压下心底的惊艳,将门掩的更严实了几分。 姒婉婉轻咳一声,隔着门率先开口道。 “咳咳——安静。 你们想要接走新娘子可没有这么简单,首先得先过我们娘家人设下的三关。 否则可别想顺顺当当的接走新娘子。” 姒婉婉话音一落,门外的吵嚷声顿时息了不少。 只听得君陌玄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 “本王愿闻其详,不知这第一关是什么?” 门内的几人对视了几眼,严平遥便首先开口道。 “玄亲王,我也不为难你。 这一关呢,就请玄亲王现场作一首催妆诗,若是作的好呢,这一关便算是过了。” 君陌玄闻言脸上的笑意也是只增不减,略微思考一番便脱口而出: “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 不须面上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 君陌玄话音一落,便响起一阵叫好声。 严平遥等人虽知晓这简单的一首催妆诗绝对难不倒君陌玄,但也没想到他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里便作出了一首。 倒像是一早就准备好了,只等着她们提出这个要求一般。 虽有些不甘心,但外面的叫好声一片,她们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非说这催妆诗作的不好。 看来这一关只能是先让他通过了! 姒婉婉的语气里有些咬牙切齿,但想到自己定下的第二关之时,心情又忍不住大好了起来。 “恭喜表姐夫这么快就通过了第一关。 那这接下来的第二关,不知表姐夫可准备好接招了。 若是还未准备好,我们可也不介意再等等。” “不必等了。” 君陌玄微笑道。 “本王已经准备好了。” “那表姐夫可听好了,这第二关倒也不难。 既然方才表姐夫已经作了一首催妆诗,那不如接下来以歌传情。 用表姐夫你的歌声向表姐传递你的心意如何?” 姒婉婉话音一落,便能明显的感觉到门外的空气似是静谧了几秒。 元风几人面面相觑: 让他们主子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向清平帝姬唱歌传情?! 真亏这姒姑娘能想得出这样的法子! 跟着君陌玄这么多年,他还从未听过自家主子唱歌呢! 元风偷偷抬眼去瞧君陌玄的神色,正猜测着君陌玄会不会应下这个要求之时,便听得了他的回答。 “好。” 姒婉婉本就是故意要刁难君陌玄,如今君陌玄答应的如此爽快,倒是让她有些不知如何接话。 没等她开口,君陌玄又接着道。 “不知这第二关对曲子可有什么要求?” “没有。” 姒婉婉下意识的回答,而后又飞快的补了一句。 “只要能表达出表姐夫你对表姐的心意,那便算是过关了。” 说完这句话后,姒婉婉久久都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心下不免有些疑惑,正准备开口询问之际。 忽闻得一阵低沉的歌声传来。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便连元风都震惊的看向君陌玄: 自家主子为了能娶到帝姬,当真是豁出去了啊! 堂堂南蜀国最受南皇器重的玄亲王,为了抱得美人归,竟亲自开口以歌传情。 这样的事情若非是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元风怎么也想不出来这会是自己主子能干的出来的事! 但不得不说的一点是: 自己主子这歌声,倒确实是蛮好听的…… 君陌玄的歌声低沉婉转,穿过景月宫的宫门飘了进去。 容欢虽然一直待在内殿,但关于前面的事情一直都有小宫女来回禀告。 如今听得那一句又一句的歌声,容欢心中惊讶之余,更多的却是甜蜜。 对于姒婉婉等人的拦门招数,君陌玄非但不生气,反而还十分有耐心的一一接下。 这样一来倒惹得她们不好再继续刁难下去。 一曲终了,景月宫的大门终于被打了开来。 但走出来的人却不是容欢而是云千御。 “恭喜姐夫已经成功通过两关了,只要再过这最后一关,我们绝对不再拦着你接阿姐。” 云千御面露狡黠,轻轻招了招手,身后的內侍立刻捧着托盘上前。 托盘上是五个小小的杯子。 “为了让姐夫记住今日这个特殊的日子,本皇子特意命人准备了这五杯水。 虽只是小小的五杯,但却蕴含了酸甜苦辣咸五种味道。 也算的上是人生百味。 只要姐夫一杯不落的喝下,本皇子现在便将阿姐背出来交到姐夫的手上。” “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 君陌玄的唇边绽出大大的笑容,快步上前将五杯水一一喝下。 纵然是想出这一招的云千御都傻了眼。 尤其是看到君陌玄真的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一口气喝下那些水之时,云千御甚至都忘了拦下他: 旁的不说,那里面有一杯可是用辣椒油混了一点点水调制成的啊! 君陌玄就这么喝下,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君陌玄。 “现在,本王可算是通过全部考验了?” (ps:本小说中出现的诗词歌赋包括催妆诗,吉祥语皆来自于百度,非原创。) 第六百章 花轿游城 因着方才一口气喝了辣椒水的原因,君陌玄此时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沙哑了起来。 “王爷,你的嗓子……” “无碍。” 君陌玄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一双桃花眼只看着云千御。 云千御抬眼撞见君陌玄眼底的坚定清明,他就明白,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从君陌玄的手里抢过阿姐了。 堂堂一个天之骄子的王爷,为了娶自己的阿姐做到了这样的地步。 若是阿姐真的错过了他,想来也很难再遇到第二个这样的人了。 这般想着,对于君陌玄抢走自己阿姐的事情,云千御倒也释然了不少。 “姐夫为了阿姐果真是什么都愿意做,将阿姐交给姐夫,本皇子也算是放心了。 本皇子这就背阿姐出来。” …… “谷雨姐姐,王爷已经通过七皇子他们的考验了! 现在七皇子正过来要送帝姬去上花轿呢!” 小宫女话音一落,周贺氏亦是面露喜色,连忙拿起龙凤呈祥的红盖头盖在容欢的头上。 “时辰正好呢! 帝姬和王爷去拜别皇上和皇后娘娘之后,再在永安城中游城一圈,回来时正是拜堂的好时辰呢!” 说话间,云千御已然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在容欢身前蹲下。 “阿姐快上来吧!姐夫在外面可是已经等不及了!” 容欢藏在红盖头下的唇轻轻弯了起来,趴在云千御的背上。 只觉得身子一轻,她整个人便被云千御被背了起来。 云千御虽然身量小,可从小到大那些武功却也不是白习的。 背着容欢走起路来依旧是稳如泰山。 “阿姐,你太轻了。成亲之后一定要让姐夫好好给你补补身子才是。” “你现在倒是认他了? 方才不还联合婉婉她们将他拦在门外面嘛?” 容欢轻轻笑道,但语气里却也没有真的责怪云千御的意思。 “我只是不想让姐夫觉得娶到阿姐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对于太容易得到的人或物,世人总是会格外的不珍惜。 姐夫如今对阿姐确实是真心的。 但是人心易变,若是有一日阿姐发现姐夫变了,阿姐随时都可以回来。 我说会养阿姐一辈子的话不是假的。” “我知道。” 容欢轻轻摸了摸云千御的小脑袋瓜。 “小千真是长大了,你放心,我便是嫁人了,也不会亏待自己的。 我会过得很幸福的。” “嗯。阿姐一定要过得幸福。” 二人说话间,云千御已经背着容欢走到了景月宫门口。 瞧见那一抹娇小的红色身影,君陌玄眸中一亮。 快步上前从云千御的背上接过容欢,将容欢打横抱在身前。 周贺氏也忙在一旁提醒道。 “时辰不早了,新郎快带新娘子去拜别父母吧! 可别误了上花轿和拜堂的吉时才是。” 一行人皆是眉开眼笑的跟在这对新人身后,吹吹打打,浩浩荡荡的朝着宸明殿而去。 容欢被君陌玄抱在怀中,头轻轻靠在他的胸口,可以清晰的听见自他胸腔中传来的那强有力的心跳声。 “你嗓子怎么样了?” 容欢小声的开口,声音低到只有君陌玄才能听到。 方才她虽然从始至终都没有露面,但前面的事情一直都有宫女来回的向自己禀告。 她虽然心疼君陌玄就那么喝了云千御准备的辣椒水,却也没立场去说云千御的不是。 谁让这两个男人的出发点都是为了自己呢? 君陌玄的嗓子还是有些沙哑,但语气里难掩喜悦。 “怎么?欢儿这是心疼我了?” 容欢没想到都到这个时候了,君陌玄还有心思来调笑自己,藏在盖头下的一张脸顿时比胭脂还要红上几分。 她瞪了君陌玄一眼,旋即又反应过来自己盖着盖头,君陌玄压根看不到。 只能轻轻的隔着衣服拧了君陌玄一下,嗔怪道。 “明知故问。 我让白露去熬了雪梨汤,待会儿你记得喝一点,对你的嗓子有好处的。” “是。王妃的命令,我自然是要听得。” 君陌玄爽朗大笑,容欢更加羞涩。 倒惹得后面一行人不知发生了什么。 很快,一行人便走到了宸明殿。 北皇云亭与皇后姒暄已经换上华服正坐于殿上。 喜娘将红绸布的两端分别交到容欢与君陌玄的手上,二人双双走进去,向二人行跪拜大礼,叩别父母。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可姒皇后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当年她没有问过容欢的意见便将她送去那么远的地方。 纵然出发点是好的,可到底也是亏欠了她很多。 如今才回到自己身边不过半年时间,便又要送她出嫁。 姒皇后的心里当真是五味杂陈一般: 既高兴女儿找到了这么一个好的归宿,却又不舍得女儿离开自己的身边。 “好了,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 今日既结成夫妻,日后便是夫妻一体,荣辱与共。 作为母亲,本宫也没有什么好经验要传授给你们。 只一点,你们二人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一定要做到对对方充分的信任。 互相信任,互相扶持,才是夫妻之间相处的长久之道。” “女儿(小婿)谨遵母后教诲。” “好了。快起来吧!” 北皇慈爱的看着二人,比起姒皇后眼中的不舍,更多的则是欣慰。 “快去上花轿吧!可别误了吉时才是。” 二人齐声称是,起身离开了宸明殿。 此时的皇宫门口,十二人抬的花轿早已等候多时。 便连抬轿之人都是君陌玄特意从暗卫中选出的十二个人。 君陌玄亲手扶着容欢坐上了花轿,这才一个干净利落的翻身上马,领着花轿在永安城中游城。 北蜀清平帝姬和南蜀玄亲王的联姻,无论是在南蜀抑或是在北蜀,皆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事。 满城红妆自不必说,花轿所游行之处更是数不清的百姓围观。 光是喜钱和喜饼,这一路上谷雨等人都不知分掉了多少。 直至快到黄昏时分,君陌玄也正好游完整个永安城,回到了宸明殿同容欢拜堂成亲。 因着二人在各自的国家皆是身份尊贵之人,是以南皇与北皇通过书信商议后的结果便是让二人在北蜀之时便行一次拜堂之礼。 等回到南蜀国雍都城,再行一次拜堂之礼。 此时正值黄昏时分,正是拜堂的好时辰。 第六百零一章 拜堂成亲 此时的宸明殿中,不仅是北皇和姒皇后都已经高坐其中,便连姒家家主等人以及北蜀皇室里的宗室子弟。 此时此刻皆齐聚于宸明殿,静候着这对佳人的到来。 君陌玄与容欢手持红绸的两端,缓缓踏进了宸明殿中。 傧相瞧见二人进来,亦是开口喊道。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 拜堂之礼结束之后,瑞王世子与七皇子作为送嫁的娘家人也和君陌玄等人一起踏上了回南蜀的路。 一行人在路上白日赶路,晚上便在驿站休息。 终于在第十二日的下午时分抵达了雍都城。 君陌玄等人的行程一直都有暗卫提前向雍都城中禀报。 是以早在大婚队伍到达雍都城之前,宸亲王夫妇便已经得到了消息,命人上下布置了起来。 待到容欢的花轿一路吹吹打打抵达宸亲王府之时,正巧赶上拜堂的好时辰。 一阵折腾之后,容欢终于被一群人簇拥着送进了同君陌玄的新房。 好一阵子喧闹之后,君陌玄被人拥着去了前厅喝酒招待宾客,新房里这才安静了下来。 只有君陌卿一人留在新房里陪着容欢说话。 那些人一离开新房,容欢便将头上的红盖头给掀了下来。 君陌卿还没来得及被容欢的容颜惊艳,便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了一跳。 “嫂子!你这是做什么呢? 不是说这红盖头只能留着给新郎揭开的吗?! 你自己掀开盖头可是不吉利的呀!” 君陌卿一惊一乍的时间里,冷霜小雪守在新房的门口。 白露寒露已经手脚麻利的端着一些吃的走到了容欢的面前。 谷雨更是适时的解释道。 “郡主放心吧! 早在离开北蜀的第一天晚上,王爷就已经将王妃的盖头掀下来了。 否则这么热的天气,王妃也不能只戴着这个红盖头不吃不喝不睡整整十二天呀。” 经谷雨这么一提醒,君陌卿也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眼神落在容欢身上之时,又不免发自真心的夸赞道。 “嫂子今日可真美。 虽然平日里嫂子已经很美了,可如今这么一仔细装扮起来,倒比平时更美了三分。” 这几日里,谷雨几人跟着容欢身后已经不知听了多少这样的夸赞。 如今再听君陌卿说起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一边伺候着容欢用了些汤羹糕点,一边替容欢回君陌卿的话。 “郡主这是没见到第一日的王妃。 那是我们北蜀永安城第一的全福夫人周夫人给帝姬梳的妆。 那时的王妃可是比现在还美上几分呢! 这后来的妆都是奴婢们学着当时周夫人的手法给王妃妆上的,到底是差了些。” 君陌卿听谷雨将周贺氏说的那般神乎其神,不由得眼中一亮。 “这个周夫人当真有你们说的这般神?” 几个丫鬟见君陌卿这般感兴趣,不由得相视一笑,没有接话。 宸亲王府小郡主的玩笑,可不是她们几个贴身婢女可以开得起的。 此时的容欢也已经用膳完毕,轻轻擦了擦唇,这才笑着开口道。 “周夫人确实很有几分本事。 但这全福夫人要做的事情大抵都是相同的。 每个新娘子扮上新娘妆的时候都是很美的。 陌卿你虽然无缘见到周夫人,但等到你成亲出嫁之时,母亲为你寻得全福夫人定然也不会比周夫人差的。” 君陌卿被容欢这话说的脸颊一红,但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眸中不免有些黯淡。 容欢敏锐的察觉到君陌卿的情绪变化,随即不动声色的笑着岔开了话题。 “对了,怎么没看见三公主她们? 今日我与陌玄大婚,她们应该也来了宸亲王府才是。” “是来了。 不过嫂子你也知道,自从林家那件事情之后,这朝中的风向早就变了。 如今不论是浅表姐还是太子嫂嫂她们,可都是有些巴结的对象。 平日里是没有机会接触到她们,今日好不容易在哥哥的大婚上遇见了,岂能这么轻易地放过? 想必这会子还在前厅被缠的脱不开身吧。 不过嫂子放心,你和她们关系那般好,你大婚之日,她们必然会过来看你的。” 话音才落,便听见外面传来几个女子的笑闹声。 君陌卿笑着指了指门口,而后起身迎过来。 “嫂子看我说的果真不错吧? 才说到她们,这人便已经到了。” 因着来人是容欢熟识的几人,守在门口的冷霜和小雪没有多问便直接将人引入房内。 容欢只听得一阵脚步声传来,抬首看去,入目便是自己最熟悉的那几张脸。 而走在最前面的那一个正是苏云栀。 上一次容欢来雍都城之时,因着身份不方便透露给多人知晓,又考虑到苏云栀身怀有孕。、 故而之后她并未邀苏云栀出府一聚,只是托沈书颜将她的安胎礼送去。 仔细算一算,她们二人竟也有半年未曾见上一面了。 如今甫一相见,二人的眼眶顿时都有些微红,苏云栀更是冲到容欢的面前,开口便是数落。 “阿欢你这个没良心的! 上次回来了竟然都不来看我,只让太子妃送安胎的礼物过来是做什么?! 亏我一直担心着你,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臭丫头! 我像是贪你东西的人吗?!” “像。” 容欢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随后扳着手指说了起来。 “若我没有记错的话,之前我每次鼓捣出什么新鲜的玩意或是好吃的,你总是第一个出现的,比如说——” 容欢还没说完便被苏云栀打断了下来。 “停! 我收回那句话,你们都当我没说过那句话就好!” 而就在方才和苏云栀斗嘴的那些时间里,容欢已然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若真的算起来,苏云栀如今也算是有了四个月的身孕了。 肚子也只是稍稍有些显怀,宫里的嬷嬷都说怀孕前三个月最是辛苦,需要注意的事情尤为的多。 但她看苏云栀这除了腰身稍微粗了一些,整个人容光焕发,丝毫不见辛苦之态。 想来这怀孕的日子里,忠勇公府和平宁伯对她确实不错。 这样一来,她便也放心了。 “平宁伯夫人都快是当母亲的人了,还这般孩子气。 等到孩子出生,平宁伯岂不是要照顾两个孩子?” “就算是云栀再多生几个,本王妃那个弟弟,恐怕也只会高兴不会厌烦呢!” 第六百零二章 洞房花烛夜 又听得几人调笑的声音,容欢这才发现原来除了苏云栀她们,翊亲王妃容沈竟也来了此处。 自从当日那件事情之后,她便刻意回避容家的人。 倒是没有想到再见到容沈,会是在自己的大婚之上。 当初的委屈怨怪,到了今日再见之时,竟奇怪的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甚至此时此刻面对着容沈,她亦能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 真正论起来的话,反而是容沈觉得有几分尴尬。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微妙起来,正巧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君璟浅便适时的开口打破了这个气氛。 “好啦好啦,我们本就是担心你若是一个人在这里会有些紧张所以才来陪你说说话的。 如今瞧见你的情况实在是不错,我们便也放心了。 估摸着时辰也不早了,玄亲王想来也快回来了,大家就别围在新娘子的房间里了,改日再来叙旧也是一样的。” 众人心中都知晓君璟浅这是在解围,心照不宣的纷纷起身,笑着同容欢告辞。 容欢亦是重新盖好了盖头。 几人才离开不久,一身酒气的君陌玄才被元风、赵灼等人给扶了进来放在喜床上。 “王爷这个样子还得麻烦王妃好好照顾王爷了,我们就先告辞,不打扰王爷王妃的洞房花烛夜了!” 容欢隔着盖头轻轻点了点头,几人这才退下。 谷雨几人见状也赶紧下去熬醒酒汤,打热水: 这可是洞房花烛夜,怎么能让王爷真的就醉着过一夜呢? 若是传了出去,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是她们家帝姬的问题呢? 而等到婚房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容欢这才摸索着去寻君陌玄。 等摸到君陌玄那张滚烫的脸颊之时,她的心中也不免有些狐疑: 难道真的喝醉了? 就在她正准备掀下盖头仔细瞧瞧之时,忽而听到一声轻笑。 接着便是眼前一亮: 头上的盖头被君陌玄直接揭掉,而她整个人亦被君陌玄压在了身下,温热的唇立刻贴了上来。 温热的气息轻轻呼在容欢的脸上,不知是不是这气息中带了丝丝酒气的原因,容欢竟然觉得自己也像是喝醉了一般: 有些晕乎乎的。 直到她有些透不过气了,君陌玄这才意犹未尽的放过了她。 而此时的容欢显然还有些晕乎,半天没缓过来。 “欢儿知不知道,新娘子的盖头是要等到新郎来揭开的吗?” “知道呀。” “既然知道,那就是明知故问。 所以刚刚那是惩罚。” 容欢嗔怒的看了君陌玄一眼。 “那还不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醉了吗?” “有妻如此,我怎么舍得真醉呢?” 好在如今整个房间都是红彤彤的装饰,被烛火一映,根本看不出容欢那已经酡红的脸颊。 容欢轻轻推搡了君陌玄一下,精致的柳叶眉微微蹙起。 “你先起来,被子下好像有什么东西硌得我有些疼。” 见容欢的一张小脸都快皱到了一起,君陌玄也不敢马虎,连忙抱着她起来,掀开被子一看,却笑了起来: “原来是花生和桂圆,这房间可都是母亲她一手安排的。 看来我们可得努力一下,尽早实现母亲的愿望了。” 容欢已经害羞的无所适从,声音更是低如蚊音的轻轻“嗯”了一声。 君陌玄也不紧抓着不放,轻轻在她的唇上啄了一口这才放开她。 “我去叫人进来,我们先将合卺酒喝了再让人将这里收拾收拾。” 不一会儿,喜娘便带着一众侍女走了进来。 谷雨等人回来时瞧见已经清醒的君陌玄亦没有多问,只是按着君陌玄的吩咐去准备了热水。 而喜娘已经端着合卺酒到了二人面前。 二人一同饮下合卺酒,喜娘又将一碗饺子端到容欢面前。 待容欢咬了一口后,喜娘连忙问道。 “王妃,生不生?” “生。” 容欢是知晓新婚之夜有吃生饺子以寓意生子的意头的,虽然有些害羞,但她并不扭捏。 得了这个回答,喜娘亦是眉开眼笑。 连忙领着一众人又向二人说了好些吉祥话,得了君陌玄不少赏赐后这才高高兴兴的退了下去。 等到无关人等皆都退下之后,君陌玄这才起身。 “我身上的酒气略重,去沐浴一番再回来,欢儿可要乖乖等我。” “知道啦!你快去吧!” 瞧着容欢害羞的模样,君陌玄只觉得自己的心情从未如此好过,极其愉悦的出了内室。 君陌玄前去沐浴之后,谷雨等人也立刻进来内室。 帮着容欢将妆容发饰卸下,又将床榻上好好收拾了一番,这才退了下去。 等到君陌玄回来之时,瞧见的便是一身红色里衣的容欢安静的坐在床榻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轻笑一声,这才将不远处小女人的心思给拉了回来。 “真的在等我? 我还以为奔波了这么久,你累了已经先睡下了。” 容欢没有说话,自己主动爬到里面躺下,拍了拍身侧的地方才开口道。 “你先躺下,我们说会儿话。” 瞧着自己的小妻子一副认真的模样,君陌玄也不拒绝,掀开被子躺下之时顺手将她也搂在了怀里。 容欢的身上永远都带着淡淡的药草香味,每次闻到,都能让他的这颗心感到片刻的安宁。 “欢儿想说什么?” “陌玄,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我不是以前世人口中的那个容欢。” 君陌玄微微垂下眼睑,让人有些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只低低的应了一句。 “嗯。” 君陌玄的反应也令容欢松了口气。 “当初我知道你一直派人跟在我身边保护我的时候,我便想到,我与云栀的那番话你可能早就知道了。 原以为你会来问我,我都已经想好了说辞,可谁知你一直都没问过。” “那时欢儿对我尚算不上十分信任,我早就猜到若是我开口相问,你定不会说实话。 倒不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等到你自己愿意说时自会告诉我。就譬如现在。 我不是等到了吗?” 君陌玄低头去看容欢,恰好对上她的眼神,二人相视一笑。 “虽然说出来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但我还是想告诉你…… 大概的经过就是这些,你会害怕我吗?” 虽是这么问着,但容欢的眼中没有丝毫担忧反而还闪着丝丝狡黠。 “你说呢?明知故问? 方才听说了这么多,欢儿是不是已经忘了今夜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嗯?” 君陌玄的声音沙哑,还带着些许隐忍的意味。 容欢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他便整个人覆了上来,一手扶住她的头,另一只手灵巧的解开里衣钻了进去。 纱幔落下,红烛摇曳。 红帐里二人交影成双…… 第六百零三章 新婚燕尔 待到第二日容欢醒来之时,早已是日上三竿时分。 “谷雨……” 甫一开口,容欢便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像是被拆散架了一般。 想到昨晚的事情,她的脸便忍不住的发红发烫: 君陌玄这个混蛋,一开始的时候还知道顾忌着自己,到后面食髓知味之后。 竟像是没吃过肉的狼一般,将她折腾的求饶了都不行。 从前她只觉得君陌玄这腹黑小气的性子像极了大狐狸,可如今看来,君陌玄哪里是狐狸,分明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大灰狼! 容欢躺在床榻上,听着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忽而想到昨夜里君陌玄要了好几次水,想来这几个丫头早就知道他们昨夜…… 一想到这些,容欢便觉得脸上烧得慌,连忙用被子蒙住了头。 而此时,一只指节分明的手轻轻撩开了红帐,将容欢的被子又往下拉了几分,轻笑着开口。 “这么热的天,欢儿是想将你自己活活闷死不成?” 容欢只露出一双眼睛,声音闷闷的。 “什么时辰了?你今日怎么还不去上朝?” “才过辰时。我特意上了折子,向皇上要了半个月的假期。 难道才成亲,欢儿你就舍得整日整日的不见我了?” 从方才醒来到现在,其实容欢的脑子还是有些晕晕乎乎。 君陌玄说完之后,她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整个人忽然彻底清醒了过来。 “辰时?! 怎么已经这么晚了?! 今日还要给父亲母亲敬茶的,你怎么不让人喊醒我啊?” 容欢手忙脚乱的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可这一动,全身便酸软的不行。 君陌玄的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昨日自己应该克制一些的。 虽然已经给她涂上了药,但总也要好好休息才能恢复元气的。 君陌玄按着容欢又躺了回去。 “无妨。 我已经派人去和父亲母亲说过了,他们知晓你劳累,晚一些去敬茶也没什么。” “那你先出去,让谷雨她们进来,我得梳洗一下。 如今都已经辰时了,怎么也不好让父亲母亲一直等着我们。” “我们可都已经是坦诚相见过的夫妻了,你还有什么好害羞的?” 君陌玄有些好笑的捏了捏容欢红润的小脸蛋,起身向外面走去。 “罢了!我先去外面等欢儿便是。” 君陌玄出去之后,容欢坐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嗯。还算他有良心,还知道替自己穿上里衣。 这样待会儿也不至于被那几个丫头看到身上的痕迹。 谷雨等人端着一应梳洗用具进来之时,容欢已经坐到了梳妆镜前。 看到容欢双颊粉红,眼波流转,但两个眼睛下却有淡淡的乌青之时,几个丫头均是相视一笑。 纵然昨夜王爷没有要她们进来收拾,可就凭着夜里要了那么多次水和今日早晨她们前去收拾床铺时的情况来看。 想来昨夜里二人应当都是过的十分愉悦的。 小雪寒露在外室布膳,谷雨去收拾二人的床铺,冷霜则是从箱笼里拿出容欢今日要穿的衣服。 白露则在为她时下最为时兴的妇人发髻。 既嫁了人,自然就要与过去做姑娘是区分开来,从前可以垂下的头发如今都要全部绾起来才行。 “王妃今日想穿哪件?” 正在描眉的容欢听到冷霜的问题,忽而便想起方才君陌玄所穿的朱红色锦袍。 他鲜少穿除了紫色以外的颜色,但因着新婚………容欢不由得抿唇一笑。 “就穿嫣红色绣着牡丹花的那身。” “那身好看,咱们王妃就该多穿穿这种艳色的衣服,旁人想穿可还未必压得住呢!” 几个丫头笑笑闹闹,很快便将容欢从头到脚收拾的妥妥当当。 简单的用过早膳之后,君陌玄与容欢夫妇二人带着冷霜寒露两个丫头便朝着宸亲王夫妇所住的正院而去。 宸亲王夫妇皆是明事理的人,便是君陌玄没有着人来告诉他们。 他们一开始便也打算让人传话,叫这对小夫妻不必来的太早。 如今二人高坐正堂,君陌卿站在盛云初的手边。 只听得杨姑姑喜滋滋的走进来禀告。 “王爷王妃,玄亲王和王妃已经到了!” 几人闻言,嘴角更是不受控制的上扬。 顷刻间,便见一双红色身影并肩走了进来。 君陌卿的眼神落在容欢身上之后忽然一亮: 为什么才一晚没见,嫂子突然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呢? 不仅比之前更加明艳照人了几分,就连气质姿态好像都多了一股说不出来的风韵。 而不需要等盛云初吩咐,杨姑姑就已经将软垫和茶水等一应用具准备的妥妥当当。 容欢亦是含笑上前,在软垫上跪下,从杨姑姑手中依次接过茶水。 “请父亲母亲喝茶。” 还未成婚之前,盛云初看容欢这个儿媳妇就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如今成了婚,见这小两口如胶似漆蜜里调油的状态,心中看容欢更加顺眼喜欢。 喝过她敬的茶,二人又连忙将早就准备好的红封递到她的手上。 因着宸亲王府人支简单,容欢在婚前又早与他们相识,倒也免去了认亲这件事。 况且这场婚约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北蜀与南蜀之前的联姻。 按照规矩,君陌玄夫妇二人是该进宫谢恩的。 是以宸亲王夫妇并未多留他们。 如今的南皇经历了之前的那些事情,早已没了当初的风采,只是简单了交代了二人几句,便放他们出了宫。 二人回到宸亲王府,便看到杨姑姑等候在一旁。 见到二人回来,杨姑姑笑着上前道。 “王爷王妃快随奴婢走一趟吧!老王爷他们可是已经一直等着王爷王妃呢!” 君陌玄与容欢相携来到正厅,这才发现盛云初和宸亲王等人正微笑着等着她们。 “父亲母亲。” 二人简单行礼后便在一旁的座位上坐下。 盛云初这才慈爱的开口道。 “今日因你们要进宫谢恩,所以敬茶之时有些事情我没有同你们二人提起。 如今既然想起来便先与你们说了,也好过日后再提。” “不知母亲所说的是何事?” 容欢瞧着盛云初慈爱的模样,实在是无法将她同话本子里的那些恶婆婆联系在一起。 想来如她这般慈爱明事理的长辈,应该不会一成婚便为了子嗣往自己的房中塞人吧? 第六百零四章 开府搬家 事实证明容欢果然是想多了。 还没等她在脑海里脑补出一场大戏,盛云初便接着道。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两件事情,第一件便是我们宸亲王府的规矩和别的王府不同,从你父亲到陌玄,房中都没有设通房丫头的规矩。 我知晓当初陌玄为了得到北蜀皇后娘娘的认同,答应一生一世不纳妾室。 但即便没有这件事情,你也可以放心,作为长辈,我们绝不会往你们房中塞妾室通房。 你们夫妻的事情只是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情,我们不做干预。” 见容欢脸上的神情渐渐放松下来,盛云初顿了一下又看向君陌玄。 “至于这第二件事情,则是与陌玄你有关的。 我同你父亲商量过了,你如今也已经成家立业。 早在你被赐封为玄王之时,皇上便已经为你赐下了与宸亲王府相邻的府邸。 从前我和你父亲担心你一人开府之后无人照顾你,所以一直未曾提起此事。 如今你和阿欢既已经成了亲,实在没有一个王府住着两个王爷王妃的道理,日后你们有了孩子,也要替孩子安置住所。 所以我和你父亲的意思是: 挑一个黄道吉日,替你们开府搬家。 你们以为如何?” 不得不说,盛云初其实方方面面都已经替他们夫妻二人想的十分周到了。 君陌玄早有爵位在身,如今更是已经娶妻成家,娶得还是北蜀的帝姬。 再住在这宸亲王府之中,纵然是宸亲王夫妇不说什么。 也难免外面的人不会有所猜忌。 更何况容欢私心觉得,分府别住也没有什么不好。 如今她毕竟是为人媳妇而不是在宫中做帝姬的时候,她亦不是真正在这个时代接受了十几年三从四德的女子。 做不到愚孝。 若是与婆婆长久的相处在一起,难保日久天长不会产生矛盾,反让君陌玄夹在其中左右为难。 只是不知君陌玄是如何想法? 容欢下意识偏头去看他,君陌玄就像是猜出了容欢心中的想法一般。 握着她的手稍稍捏了捏以示安慰,而后看向宸亲王夫妇笑着道。 “这件事情还是母亲考虑的周到,我和欢儿都没有旁的意见。 只是北蜀如今的局势比起从前的南蜀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于公于私,我与欢儿是决不能对北蜀的事情置之不理的。 最多留在南蜀三个月,我们便要启程前往北蜀。 在北蜀择选皇太女和皇太子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前,我与欢儿怕是一直要留在北蜀的。 到那时府里的事情恐怕只能劳烦母亲替我们多多费心。” 北蜀的事情,宸亲王夫妇自然也是有所了解。 如今听君陌玄说起只连连点头。 宸亲王端起桌上的白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开口道。 “为人子女,替父母分忧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你们只管去做该做的事情,到那时府中的事情交给你们母亲便是。 正巧陌卿早就到了议亲的年纪,虽然这些年里我与你母亲因着她的病想要将她多留在身边几年。 但她却也不能一直什么庶务都不了解。 这个年纪,也该是时候学习着如何管好一个家了。” 听宸亲王这般说着,容欢心中难免升起一抹怀疑: 父亲突然提起陌卿的婚事,该不会是已经替她相看好了人家吧? 只是此时显然不是多问的时候,看来只能等过些时候再私下向盛云初旁敲侧击一下。 就在此时,君陌玄的声音亦是适时地响起。 “我是这样想的,既然两个王府只隔着一道墙,我想将这道墙打通修一扇门。 这样既方便我与欢儿经常过来探望你们,又方便母亲在我们离开后暂时替我们掌管玄亲王府。 不知父亲母亲意下如何?” “你既已经有了主意,便照你的意思去办便是。” “那我这边吩咐下去。” …… 四人又说了一会儿事情,在宸亲王夫妇这里用了午饭才回到自己的院子。 晨起之时容欢便觉得自己整个腰酸的像是抬不起来一般。 可若她今日真的因这个原因不去敬茶,不去宫中谢恩,而是在床榻上赖个一天。 恐怕所有人都能猜的出来他们昨夜是有多疯狂。 就为了这个,容欢这才咬牙坚持了这几个时辰。 如今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她整个人才算是彻底放松下来。 一看见那张舒适软和的大床,容欢便恨不得飞奔过去它的怀抱。 事实上,她确实也是这么做的。 回到房间,她什么也没有干,就连宝姑娘都没去摸一下便直接快步朝着内室而去。 一鼓作气的朝床上一趟,舒服的叹了一口气: 要是日日都能这样悠闲的度日该多好? 真是烦死了那些数不清的算计了。 谷雨几人见容欢这般还以为是她哪里不舒服,便连宝姑娘也察觉了主人的反常。 窜到内室一下子就跳到容欢的身边来回扑腾。 紧跟着进来的君陌玄笑着将宝姑娘提溜起来交到随后跟进来的白露手上。 “你带她下去歇着吧! 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了。” “可是王妃她?” 白露面露担忧。 “无妨,欢儿不过是有些劳累,需要好好歇歇。 你们守好院子莫让旁人惊扰了她便是。” 劳累? 白露起初有些愣神,而后飞快的反应过来,笑着称是,而后带着宝姑娘退下。 还十分细心体贴的替二人关好了房门。 君陌玄这才笑着看向床上躺着的人儿,而后轻步走了过去。 容欢实在是太累了,只要躺下了便不受控制的昏昏沉沉起来。 就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之际,感觉有什么人靠了过来。 睁眼一看便是君陌玄目光灼灼的眼神。 她的困意瞬间便清醒了一半,睁大眼睛瞪着君陌玄,双手环抱在自己的胸前,咬牙切齿道。 “玄王爷,天还没黑呢! 白日宣淫是不对的,你是南蜀国百姓们一直当成榜样的人,可要以身作则才是。” “嗯,欢儿说的有道理。 可我如今在自己的房间里和我的王妃一起午休,只要你我不说。 旁人又怎会知晓你我究竟做了什么呢?” “你——” 容欢气结,一时半会儿竟找不到理由来反驳他。 见她这幅信以为真的模样,君陌玄这才笑着开口,伸手拿过一旁的薄毯盖到她的身上。 “逗你玩的,我知道你累着了,放心睡吧,我现在不动你。” “这还差不多。” 容欢实在累极,嘟嘟嚷嚷了几句后便又睡了过去。 第六百零五章 定下婚事 一连过了几日悠闲的日子,玄亲王府那边也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至于府中的下人,也都是宸亲王府从庄子里挑上来的一些身家清白的得力之人。 这一日容欢正在府中清点箱笼,便见盛云初身边的杨姑姑来请她过去正院,说是盛云初有事要与她商议。 将事情交给白露几人之后,容欢便带着冷霜寒露去了正院。 正院里,盛云初正有说有笑的与府里的绣娘说着什么。 瞥见容欢进来,连忙招手唤她过来。 “阿欢快过来。” “奴婢见过玄亲王妃。” “免礼。” 容欢抬手虚扶了一下,笑着走到盛云初的身边。 “不知母亲唤我前来是有什么吩咐?” “倒也没有什么大事。 只是宫里送来了一批新上贡的锦缎,我想着给你和陌卿二人裁制几身新衣。 所以喊你过来选几身你喜欢的料子。” 容欢的目光随着盛云初的话落到了那摆着的各色锦缎上。 这些锦缎颜色娇俏,最是适合她们这个年纪的女子。 只是自己已经嫁人,太过娇俏的颜色必然失了稳重而显轻浮。 这些锦缎应当本就是为君陌卿准备的,盛云初借这个理由唤自己前来,定然是有别的事情。 不过容欢也没有挑破,倒是仔仔细细的挑了几匹,不过都是极为衬君陌卿的颜色。 “母亲不必为我费心,我还有许多新制的衣服没穿,倒是陌卿确实该做几身新衣了。 这几匹锦缎我瞧着为陌卿制几身新衣正好。” 盛云初眸光闪了闪,笑着让杨姑姑将容欢挑的那几匹锦缎交给绣娘带下去。 又吩咐婢女下去沏茶。 自己则领着容欢去了内室说话。 “阿欢,你在母亲心里一直都是个聪明人。 你告诉我,你对陌卿的心思知道多少?” 容欢抬首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但这个反应已经足以说明一切,盛云初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这才接着道。 “你既然已经知晓了这件事情,想来你也能明白那个人不是陌卿的良人。 若真的说起来也怪我和你父亲,我们早就知道了她的心思。 但之前总想着她的病,又想着她年纪尚小总有一日能想的清楚,可如今看来,这孩子竟是死心眼至此。 我同你的父亲商量过了,如今决不能任由这件事情继续发展下去。 最好的办法,便是给陌卿说一门亲事先定下来,也好绝了她的念想。” 容欢动了动嘴唇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末了还是开口问道。 “母亲可已经定下了? 是哪家的公子? 人品如何?” 说起这个,盛云初的脸上才又重新扬起笑意。 “是赵家的小公子,最近被封为武卫将军的那个。 说起来他也算是个人才,为了皇上的大计竟然演了那么多年的纨绔子。 你与平宁伯夫人交好,这赵小将军想来也见过,我私下里也问过平宁伯夫人。 若论人品或相貌,这赵小将军都是不差的。 我已经托了平宁伯夫人,替我寻个恰当的时机约赵夫人一聚,探探赵家人的口风。 倘若能真的定下这门婚事,我与你父亲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 赵小将军? 赵灼?! 容欢万万没有想到盛云初挑中的人竟是赵灼。 赵灼为人确实不错,也确实是一个值得托付的良人。 可是他喜欢的人不是…… 若是盛云初和赵夫人当真将这两个人凑成了一对,他们真的能幸福吗? 想到这里,容欢不免轻蹙眉头,可关于赵灼的事情又不能告诉盛云初。 末了容欢也只能换个方式去劝盛云初。 “赵小将军确实是个不错的人。 但这毕竟是陌卿的终身大事,恐怕她不会轻易同意的。 母亲不如还是问过陌卿的意见再做决定? 总之这件事情也不急,不如慢慢相看着? 终究还是得挑一个陌卿不讨厌的人才行。” “我如何不知道你说的这个道理? 只是陌卿这孩子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没人比我更加了解她的性子。 只要不是那个人,无论是谁她都不会同意。 可这件事情由不得她,我意已决,阿欢你不必再劝了。” 容欢还想再说些什么,便听得突然传来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 紧接着君陌卿竟然直接冲了进来。 这件事情本就只有少数人知晓,方才几人在内室说话,只留了婢女在门口守着,君陌卿进来之时根本无人拦她。 她一进来便听到了容欢和盛云初的这番对话,情急之下便不小心碰倒了案架上的青花瓷瓶。 容欢一见君陌卿的神情便知方才的事情必定是已经被她听去了,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 便见君陌卿满脸泪痕的走到盛云初的面前跪了下来。 “母亲,我不喜欢赵灼,我不要嫁给赵灼,求求你和父亲不要将我嫁给赵灼。” “胡闹!” 盛云初沉下了脸。 “你不愿意嫁给赵灼,难道是还惦记着那个人不成? 你就这么铁了心的想嫁给他? 你可知道他是什么身份? 你以为你嫁给他能有什么好的结果? 退一万步来说,便是我和你父亲不反对,你以为他就会愿意娶你?更何况是正妻之位? 你是南蜀最受宠的小郡主,是我和你父亲从小如珠似宝宠着长大的。 我们将你教养的如此好,不是为了让你去给人做妾,去糟践自己的!” “我知道…我没有想要做妾的意思…我只是……” 盛云初一见君陌卿这幅样子便知道她还是没有死心,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够了,你不用再说了,我不想听。 我和你父亲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让你嫁给那个人的!” “我可以不嫁的,只要母亲你别将我嫁给旁人。母亲!” “住口!” 盛云初狠下心不去听君陌卿说些什么,偏过头去不看她,只是厉声吩咐道。 “来人,把郡主带下去关起来,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众人都知道盛云初这是真的动了气,杨姑姑也不敢多说,亲手扶起君陌卿将她带了出去。 容欢也使了个眼色让冷霜寒露带着其他人先退下。 待到内室只剩下她们二人之时,容欢才走到盛云初的身边,替她顺着气,慢慢开口。 “母亲也不要太生气,想来陌卿只是一时想不明白,等她——” “阿欢你就别再替她说话了。” 第六百零六章 及时止损 盛云初面色疲惫,眉宇间皆是深深的愁思。 “她是死了心如此,我若不狠下心来,还不知日后她会做出什么事情。” “可这事也急不得,总得一点一点的劝她。 不如我待会儿去劝劝陌卿,我与她的关系不错,想来我好好说,她可能也会听进去几句。” “没用的,她若是能听得进去劝阻的话,我也不必出此下策。” 盛云初摆了摆手,末了又补了一句。 “不过若是你想去,陪她说说话也是好的。 好了,我知道你自己院子里的事情也多,你先下去忙吧,我这里无碍的。” 容欢点点头,乖巧的退了出去。 交代了盛云初院中的婢女几句,让她们好生照顾盛云初之后,这才带着冷霜寒露回自己的院子。 今日的事情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的。 她知道盛云初和宸亲王是绝对不会同意让君陌卿嫁去东蜀的。 但却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这么快就采取了动作,还那么巧的就让君陌卿听了个清清楚楚。 现在想起方才那乱糟糟的情况,容欢便觉得自己当真是有些头疼的紧,不免伸手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疼的太阳穴。 待走到廊道尽头的时候,容欢突然顿下了脚步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妃怎么了?” 不过稍稍思索了片刻,容欢便抬脚走了另一个方向。 冷霜寒露对视一眼连忙跟了上去: 那个方向,是去君陌卿的院子的。 容欢才走到君陌卿的院门口,便碰上杨姑姑从中出来。 “哎呦!奴婢见过王妃娘娘。” “杨姑姑不必多礼,陌卿现在如何了?” 一提起这个,杨姑姑一张脸都快皱在了一起。 “王妃可别提了,郡主正哭着呢!奴婢怎么劝都没用。 哎!也不知郡主怎么就如此的想不通……” 旁人劝的话若是有用,这世界上也就不会有那么多怨男怨女的存在了。 容欢想着,轻轻叹了口气。 “杨姑姑还是快回母亲身边伺候着吧! 母亲那里可是离不了姑姑的。 本王妃进去看看陌卿。” “那就有劳王妃娘娘好好劝劝郡主了,奴婢先告退。” 容欢点点头,抬步走进君陌卿的院子。 还没有踏进她的房间,便能听到里面传来低低的哭泣声。 顿了顿,她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 玉言玉双两个丫头正围着君陌卿小声安慰着,见容欢走进来连忙起身行礼。 “奴婢见过王妃。” “你们先下去吧,本王妃有些话要与郡主单独聊聊。” 玉言玉双不疑有他,点头称是,给二人留出了足够的时间。 等所有人都离开,容欢才坐到君陌卿的身边,拿出帕子替她擦干净脸上的泪痕。 “我知道母亲方才的话有些重了,但她确实是抱着一颗对你好的心。 我不瞒你,不光是母亲父亲,我和你哥哥都不觉得那个人会是你的良配。 你心思单纯没有那么多的算计,那样的深宫生活不适合你的。” “可是我只喜欢他。” 君陌卿一双哭过之后满是晶亮的眸子里满是坚定。 “我不明白,为何你们都觉得他不好,难道就因为他是东蜀国的太子吗? 可嫂子你也是北蜀国的人,哥哥不还是娶了你吗?” 君陌卿一时嘴快,看到容欢愣了一下之后又连忙道歉。 “对不起嫂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无妨。” 容欢不在意的摆摆手。 “陌卿你还是不明白,从始至终没有人说过你或是他不好。 你们二人的身份亦不是最重要的事。 最重要的在于,你们是否是两情相悦。 若是两情相悦,若是他会一生一世对你好,母亲不会如此反对。 我问你,你如此喜欢他,他知道吗? 他可有你喜欢他的十分之一那么喜欢你? 如果没有,你凭什么以为你嫁给他以后会幸福?” “可是喜欢一个人,当真要计较这么多吗?” “如果你喜欢的人不能给予你同等的喜欢,你嫁给他难道是为了自讨苦吃? 自我满足,自我觉得自己伟大吗? 为了一厢情愿的爱情奋不顾身?” 容欢一字一句问的十分凌厉,让君陌卿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只能不甘心的咬唇看着容欢,最后还是问了一句。 “那如果哥哥不喜欢嫂子,你却喜欢哥哥,你还会嫁给他吗?” “如果他不喜欢我,我为何要嫁给他? 我会去争取,可倘若我争取过发现这段感情依旧没有结果。 即便已经动心,我依旧会及时止损。 你要记住,你可以爱上任何人,但绝不能爱上一个不爱你的人。 你不能为了爱一个不爱你的人将你的自尊,自我全部抛诸脑后。 如果一段感情不能让你变得更好,你又为什么要浪费自己的时间?” “可是……” 君陌卿又哭了起来,一头扎进容欢的怀里。 “可是我真的放不下……如果,如果我连试都没有试就放弃的话,我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容欢只是抱着君陌卿让她尽情宣泄自己的情绪。 她能说的,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能不能真的想清楚,便要看君陌卿自己了。 …… 容欢陪了君陌卿许久,直到她后来犯了病又沉沉的睡了过去,容欢这才从她的院子里离开。 才出来不久,便瞧见君陌玄寻了过来。 见到神色有些疲惫的容欢,君陌玄眸色一沉,什么也没有多问,直接拦腰将容欢抱起来就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容欢惊呼一声,挣扎着要下来。 “陌玄!你干什么呢? 这么多人看着呢! 你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不放。 本王抱着自己的王妃,又为何要在意旁人的眼光?” 瞧着君陌玄那气定神闲的样子,她当真是气的牙痒痒,可又说不了什么可以反驳的话。 挣扎无果之后,只能默默地认了命。 将头埋进君陌玄的胸膛,无视那路上的一道道目光,直到二人回了自己的院子。 回去后,君陌玄让人上了晚膳,将所有人屏退之后。 一边为容欢布菜,一边说起今日的事情。 “今日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你在母亲那里可有受到为难?” 容欢心中一暖,对方才的事情也不再计较,轻轻摇了摇头。 “你放心,母亲和陌卿虽然闹得有些难堪,但到底不会牵连到我的身上。 只是陌卿的情况,才着实让人有些担心。” “陌卿的事情确实不好办,况且我今日得知了另一个消息。 恐怕当真是要让母亲的打算落空了。” 第六百零七章 登基大典 “什么事情?” 容欢瞧着君陌玄不算十分轻松的神色,心中忽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君陌玄得知的消息,总不该是和君陌卿有所关联的吧? “当初林氏死时怎么也不肯说出向皇上所下的究竟是何毒,所以你无法替皇上彻底解毒。 如今这残留的毒素虽不至于致命,却也是让皇上饱受折磨。 今日皇上召我们几个亲王以及太子入宫,有意禅位于太子,自己则安心颐养天年。 明日便会颁布诏令,半月后禅位于太子。 太子登基为新皇,各国必会派人前来祝贺。 到那时,东蜀国免不了又是耶律齐前来。 除非母亲能在这半个月内就将陌卿嫁出,否则等耶律齐到了南蜀,怕是陌卿只会闹得更加严重。” 容欢亦没想到竟会是南皇禅位一事。 其实真正论起来,南皇如今也算是正值壮年,就如此禅位于年纪轻轻的太子,实在是让人有些意想不到。 “皇上的身体当真已经差到了如此地步? 可要我进宫替他看看?” “欢儿不用操心此事。” 君陌玄笑着摇摇头。 “我瞧着皇上并非是真的已经病到了那个地步。 这些年皇上布了这样一个局,不惜以翊亲王做饵,以身犯险。 为的就是一举铲除林家以及背后曾加害过纯懿皇后的人。 如今事情已了,皇上倒像是突然没了前进的方向一般,这个皇位坐的自然也就是了无趣味。 更何况皇上多年来的行事,到底是对不起皇后娘娘的。 我今日听皇上的意思,像是有意要带着皇后娘娘与皇祖母一起去别宫隐居,不问世事。”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容欢只是点点头并未在这件事情上多加评论。 只不过每次听君陌玄提起南皇与他这两个皇后之间的事情,心中总会有些唏嘘。 纯懿皇后与沈皇后,一个得到了南皇所有的偏爱,一个得到了南皇余生所有的陪伴。 她实在是看不懂,究竟哪一个女人更加幸运一些? 可实际上,这两个女人,南皇谁也不曾真的对得起过谁。 容欢摇摇头,不去想这些事情,再次开口之时,也只是谈起君陌卿的事情。 “那陌卿的事情,你打算如何处理? 难道真的要让母亲将她嫁给赵灼吗? 虽说赵灼为人确实不错,但是他和陌卿……” “欢儿的顾虑我明白,这件事情纵然母亲和赵夫人都同意,赵灼恐怕也不会点头。 我到时会去和母亲说,让母亲打消这个念头。 若是实在不行,只能将陌卿暂时送离雍都城了。 这个丫头主意太大又太过倔强,我只怕将她逼得太紧反而会适得其反。” “我也是这般担忧。” 见容欢面露愁色,君陌玄轻轻握住她的手,满满的都是安全感。 “欢儿不必忧心,这些事情只需要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 你只要安心待在我身边做你想做的事情便可。” …… 第二日,南皇果然颁布了诏令,宣布自己禅位于太子一事。 并将新皇的登基大典定于半月后的吉日。 因着这件事情,君陌玄向南皇要来的假期也不得不提前结束。 新皇登基乃是一个 国家的大事,这期间需要准备的事情不胜枚举。 从挑选吉日、绣制龙袍到祭天大典以致最后的登基大典。 每一个环节都是重中之重,不允许有任何的差错。 是以这段时间里,无论是君陌玄抑或是翊亲王他们几乎都是忙的脚不沾地。 很多时候都是容欢睡到半梦半醒之间才能见到风尘仆仆归来的君陌玄。 可最后君陌玄亦是休息不到几个时辰的时间便又要立府去忙公事。 这般忙碌下来,转眼便到了半月后,新皇登基的日子。 新皇登基前一日,由玄亲王与翊亲王陪同。 平宁伯与武卫将军等人护卫着前去泰山举行祭天大礼,以告上天。 祭天大典之后便要立刻赶回雍都城,准备登基大典。 而朝中众人与宗室子弟亦是早就穿戴整齐,等候在政和殿前,只等待着登基大典的开始。 容欢及盛云初等宗室妇自然也要穿上诰命服提前赶到宫中。 待到新皇登基后册封中宫以及后宫众人之后,她们便需要立刻前去拜见皇后娘娘。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宫乐响起,太子君允洛换上崭新的龙袍,带着即位诏书,在百官的注视下,一步一步的踏上政和殿的台阶。 内官颁布即位诏令,君允洛亲手接过传国玉玺。 这登基大典,便算是彻底完成了。 在君允洛接过传国玉玺的那一刻,百官纷纷跪下朝贺。 “臣等叩见皇上,恭贺皇上登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皇上正坐于龙椅之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底下跪拜的百官。 也不知是不是龙袍本就会让人产生一种威严的气势,百官看着眼前这个高坐于龙椅之上的少年帝王。 在他的身上再也瞧不见那个温润有礼的太子影子,仿佛就在这一瞬间里。 那个年少的太子殿下突然便已经变成了他们眼前的这个威严不可侵犯的少年帝王。 建元二十三年八月,建元帝禅位于太子。 新皇登基,改年号为昭和,世称昭和帝。 待百官朝拜之后,昭和帝朝着身边的内官使了个眼色。 郭内官立刻上前几步,打开那一道道明黄色的圣旨开始宣读。 大赦天下之后,便是册封后宫众人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太子妃沈氏书颜,淑慎性成,克娴内则,夙著懿称,宜膺茂典,兹仰遵慈谕,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 钦此。” “臣妾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郭內侍一字一句的宣读,沈书颜亦是身穿皇后凤服,一步一步朝着昭和帝而去。 待她领旨谢恩之后,昭和帝亲手扶起她,二人携手站于政和殿前接受百官朝拜。 “臣等叩见皇上,叩见皇后娘娘。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六百零八章 司马昭之心 册封完皇后,接下来便轮到了剩下的东宫众人。 昭和帝为太子之时,并不耽于情色,除去正妻,姬妾不过只有三人。 随着郭内官一个一个的唱名,容芜、姚白莲以及宁凝三人身穿吉服缓缓上前跪下。 “太子侧妃容氏,性沉静,恭谨柔顺,封妃,赐封号静,居雪阳宫正殿。 侧妃姚氏,封容华,居碧水宫侧殿。 夫人宁氏,封容华,居听竹宫侧殿。” 郭内官的话音初初落地,姚白莲便不可置信的抬起头: 容华?怎么会只是一个小小的正四品容华? 宁凝被封为容华也就罢了! 怎么自己和容芜在东宫之时同为侧妃,如今新皇登基,容芜就是正二品静妃,自己却只能和宁凝同起同坐? 凭什么?! 若论家世,如今的容芜还比不上自己呢?! 姚白莲的心中满是不甘。 一双美眸像是要喷出火来一般死死地盯着高处的沈书颜。 是她! 一定是皇后向皇上说了自己的坏话,否则自己怎么会只得这么低的一个位份? 姚白莲满心怨恨,可碍于这是昭和帝的登基大典。 她纵是对这样的安排再怎么不满,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惹事生端。 不得不压下自己内心那强烈的怨气,顺从的领旨谢恩而后退下。 只是她的心里到底是已经将这笔账记在了皇后与静妃的头上。 …… 昭和帝登基不久,其他三国派来祝贺的使臣也陆陆续续带着礼物抵达了雍都城。 北蜀自不必说,因着容欢与君陌玄成婚的事情,两国如今的交情比起从前自然是亲厚了不少。 这次新皇登基,七皇子云千御与瑞王世子云子维更是携带了不少珍贵的礼物前来祝贺。 东西北三国之中,以北蜀国的使臣来的最快。 而东蜀与西蜀派来的使臣容欢亦不陌生。 正是当初早就认识的耶律齐以及夏侯集二人。 其中让容欢与君陌玄不得不注意的一点便是: 这次东蜀太子耶律齐不仅仅带来了一车的礼物,还带来了一个貌美的女子。 乃耶律齐异母妹妹——东蜀七公主耶律灵梦。 说起来这耶律灵梦在东蜀国倒也算是小有名、气的美人,只是及笄之后,西蜀皇上迟迟没有定下她的婚事。 如今南蜀新皇登基,后宫中除去皇后也不过只有三位妃嫔。 西皇在此时将自己最貌美的女儿送来南蜀,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而除去这些使臣,新皇登基这样的大喜事,身为宗室子的恒王亦是领着恒王妃前来雍都城朝拜昭和帝。 在新皇登基七日后,三国的使臣终于悉数到达了雍都城。 此时的太上皇已经带着太后与太皇太后去了别院隐居,将所有的事情都悉数交给昭和帝一人处理。 又过了三日,昭和帝在宫中永明殿设宴,招待这些远道而来的宾客。 这是昭和帝登基以来的第一次设办的大型宫宴,更何况还有外来使臣在此瞧着,是以无论前朝后宫皆是十分重视。 作为皇后,沈书颜更是亲自盯着宫宴的每个环节,不允许发生一丁点的错误。 宫宴当天,除了玄亲王等皇亲贵胄,其他三国的使臣亦是被安排在上座。 容欢与君陌玄到了永明殿之后,这才发现耶律齐与耶律灵梦竟然来的比他们还要早。 互相见礼之后,双方便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不再多话。 而在君陌玄夫妇二人踏进这永明殿的那一刻,耶律灵梦的目光便开始在他们二人的身上不断打量。 早在东蜀国之时,她便听说过这南蜀的玄亲王是 万里挑一的美男子。 如今一瞧,果真是名不虚传。 只可惜这玄亲王的身边已经有了清平帝姬这样的绝色美人在侧,恐怕旁的女人都是无法能入得了他的眼。 否则自己还真想去争上一争。 而在耶律灵梦打量二人的同时,容欢亦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 这耶律灵梦虽然算不上是多么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但却胜在有一股南蜀北蜀女子皆没有的独特韵味。 再配上她那本就不俗的容貌,若是利用的好,想要迷倒普通的男人倒也不是难事。 尤其是察觉到耶律灵梦那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对君陌玄丝丝掠夺的情绪之后,容欢心头便涌上一股不喜。 稍稍挪动身子,不动声色的朝着君陌玄的方向靠了过去,直接对上了耶律灵梦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 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那眼底的警告意味却是十足。 耶律灵梦一愣,似是没有想到容欢的占有欲竟是如此之强。 看来太子哥哥说的是没有错的,这个既是北蜀的清平帝姬,同时又为南蜀玄亲王妃的女人,果真是不好惹的。 好在她虽对这玄亲王有些心思,但这次前来南蜀的目的到底不是玄亲王。 否则若是对上这样的对手,她还真是没有几分胜算。 耶律灵梦朝着容欢笑了笑,正欲说话之际,便有不少大臣及皇室子弟陆陆续续的走了进来。 耶律灵梦见容欢移开了目光,转而同她身旁刚坐下的一位怀孕的夫人说笑起来。 她便也识趣的将未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安静的低头不语。 直到所有的官员几乎全部到齐,昭和帝与皇后这才双双踏进这永明殿中。 “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随着宫人的高声唱喊,众人起身行礼。 “臣(臣妇)等拜见皇上,拜见皇后娘娘。” “众卿免礼平身。” 昭和帝牵着皇后的手同坐在上方的席位上,又笑着看向几国的使者。 “各位远道而来,不必如此见外。 朕与皇后特意让人安排了一些歌舞,各位使者与众位卿家尽可随意一些。 开宴吧!” 随着昭和帝的话音落下,郭内官立刻朝着下面的人使了个眼色。 紧接着一群训练有素的宫女便端着各色的珍馐菜肴和美酒鱼贯而入,将美酒佳肴放下之后又不动声色的退出。 此时宫里的乐师开始奏乐,舞姬踏入永明殿翩翩起舞。 乐声轻灵,舞姿曼妙,一瞬间更是显得这气氛其乐融融。 直至一舞终了,舞姬纷纷退下之后。 耶律灵梦在耶律齐的示意下这才起身向着昭和帝与皇后敬酒。 “这歌舞果然精彩! 为了感谢南皇陛下与皇后娘娘的安排,这杯酒本公主敬二位。” 第六百零九章 礼物 昭和帝夫妇二人微笑着举起手中的酒杯,朝着耶律灵梦的方向点头示意。 “七公主不必客气,你们远道而来,本宫与皇上自当是要好好招待的。” 耶律灵梦豪迈的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后却并未坐下,而是娉娉袅袅的离开席位走上前几步。 眼神中不见普通女子面对陌生男人时有的羞涩,反倒是颇有几分毛遂自荐的意味。 众人皆被耶律灵梦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吸引了目光,容欢亦是嘴角带着清浅的笑意。 饶有兴趣的看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只见耶律灵梦朝着昭和帝和皇后盈盈一拜,目光却是定定的瞧着昭和帝,朱唇轻启道。 “不瞒南皇陛下与皇后娘娘,本公主在东蜀之时,颇为喜爱舞艺。 今日瞧见南蜀舞姬如此精湛,未免有些技痒。 故而本公主也想借此机会为二位献上一舞,便当是报答南皇陛下和皇后娘娘的盛情款待。 不知二位可否应允?” 众人似是没有想到堂堂一国的公主竟会如此不知矜持的主动要求为昭和帝献艺。 这话虽是朝着昭和帝与皇后二人所说,可明眼人皆能看的出来,这耶律灵梦分明就是冲着昭和帝而来! 众人下意识的朝着耶律齐看去,却见这个东蜀太子就像是根本瞧不见自己这个妹妹的所作所为一般。 只是自顾自的饮酒,嘴角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大家心中便已明白了几分: 看来这所谓的献艺,早就是这东蜀兄妹二人谋划好的事情了。 但即便是看明白这一点,众人也摸不清这新登基的昭和帝的心思,自然也不敢贸然开口,只是偷偷去瞧上方昭和帝的脸色。 一时间里,整个永明殿便沉寂了下来,众人皆是大气都不敢出。 便连耶律灵梦脸上的笑意也开始有些僵硬: 这南皇究竟是什么意思? 纵然是瞧不上自己,也不该如此晾着自己吧? 昭和帝却是脸色如常,但并没有第一时间便给予耶律灵梦答复。 反而转头看向自己身侧的皇后,笑着问道。 “皇后以为七公主的提议如何?” 皇后沈书颜的脸上带着得体端庄的笑容,眼神定定的落在了耶律灵梦的身上。 也不知为何,耶律灵梦竟觉得自己被沈书颜的这一眼看的有些心慌: 这南皇才登基不久,皇后想要坐稳她的中宫之位势必是要铲除异己的。 看来自己今日想要那么顺利的达到目的是没有那么简单了。 就在耶律灵梦以为自己定然会被拒绝之时,却听得一阵温和的声音响起。 “难得七公主有此心思,若是拒绝岂非是辜负了七公主的一番好意? 更何况东蜀同我们南蜀的风貌人情不同,臣妾倒也是好奇的紧,这七公主的舞姿是怎样的曼妙呢?” 昭和帝点点头,这才看向耶律灵梦。 “那便有劳七公主了。” “南皇陛下言重了,能为陛下与娘娘献舞,是本公主的福气。” 耶律灵梦微微一笑,总算是松了口气。 “不知宫中乐师可会弹奏云间月这首曲子?” 此言一出,郭内官立刻扫了下面的乐师一眼,在接收到他们传递的讯息之后,郭内官这才皮笑肉不笑的道。 “宫里的乐师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的,自然是会云间月这首曲子的。 七公主若是需要他们为你弹奏,奴才这便吩咐下去。” “那便有劳了。” “七公主客气了。” 郭内官收回笑容,朝着那群乐师使了个眼色,乐师立刻心领神会。 素手轻拨,一个个轻灵悦耳的音符便从指尖流淌而出。 耶律灵梦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顷刻间已经换上了一副笑容,足尖轻点,眼波流转,踏着乐声翩翩起舞。 一双魅惑至极的眸子里似是蕴藏着无限情意,直直的投向昭和帝的方向。 只要这耶律灵梦的目标不是君陌玄,容欢便懒得针对于她。 如今反倒能心平气和的欣赏起耶律灵梦这曼妙的舞姿起来。 但对于后宫其他的妃嫔来说,这耶律灵梦可谓算得上是一个强有力的对手。 尤其是对于一心想要往更高位置上爬的姚容华来说,这耶律灵梦称得上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如今宫中妃嫔不多,正是她一展身手的好机会。 若是再凭空多了这么一位身份尊贵的东蜀七公主,那皇上的目光就更加不会再停留在自己身上了! 思及至此,姚容华看向耶律灵梦的眼神里更是掺了几丝怨恨。 一舞终了,永明殿中亦是适时的响起了掌声。 耶律灵梦优雅的行礼后退回自己的席位。 “本公主献丑了。” “七公主谦虚了,本宫瞧着公主的舞姿倒是极为美妙的。” “听皇后娘娘的意思,看来是对舍妹的这番表演极其满意了?” 沈书颜本只是说几句场面话,但耶律齐这么一问,倒颇有几分当真了的意味。 听着耶律齐这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的语气,沈书颜倒也不恼,只微笑着道。 “七公主献舞是为了感谢南蜀对各位的招待周到,与本宫的意愿又有何干? 东蜀太子这话,说的倒是有些不妥当。 毕竟七公主献舞是为了两国的友好邦交,可不是为了讨好本宫。 本宫满意与否又有何打紧呢?” “是吗?” 耶律齐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身旁的耶律灵梦一眼,而后颇为惋惜的开了口。 “那还真是可惜了。 这次本太子代替父皇前来恭祝新皇登基之喜,可是按照父皇的吩咐,给南皇陛下带来了一件特别的礼物。 那便是我东蜀的七公主。 若是皇后娘娘对我东蜀的七公主不满意,那日后灵梦又要如何同皇后娘娘相处呢?” 耶律齐此话一出,众人脸上多多少少都露出了惊诧之色。 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如此堂而皇之的将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妹妹当成一件礼物送于他人。 并且还能说得如此的理直气壮。 难道在东蜀人的眼中,他们的女儿或是妹妹就只是一件在适当时候能够送的出手的礼物吗?! 这也实在是太让人叹为观止了! 耶律齐将话挑的如此清楚明了,纵是沈书颜有心想圆,也圆不下去了。 尽管早就知道东蜀国的用意,但这耶律齐的做法也实在是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霎时间,帝后的脸色纷纷沉了下来。 第六百一十章 无福消受 “东皇陛下还真是给朕送来了一件与众不同的礼物呢! 只可惜朕怕是无福消受了!” 昭和帝微笑着开口,只是语气里拒绝的意味昭然若揭。 近日他虽已收到边疆急报: 南蜀与东蜀的交界地带突遭虫害,但灾情严重的地方却是南蜀境内。 边关苦寒,生存条件本就比不得其他地方。 他虽已下令让人带着粮草尽快前去边关,但终究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倘若此时东蜀突然发动战争,那对南蜀来说必定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可偏偏如此好的一个机会,东蜀太子耶律齐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低姿态,将七公主比作礼物也要送进自己的后宫。 这一点实在是让昭和帝不得不心生疑窦。 若不弄清楚他们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他又怎会放心将这样一个女人放在自己的后宫之中? 面对着昭和帝的拒绝,耶律齐竟也没有 一丝一毫的气恼。 “如此,当真是十分可惜了。 看来我东蜀的七公主还是无法入得了南皇陛下的法眼啊!” “七公主很好,只不过并非朕所钟意的类型。 倘若东皇陛下和太子不介意,南蜀倒也有不少优秀的青年才俊,朕也可为七公主挑选一位好的郎君。 便当是全了二国之间的情谊。”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只小心翼翼的盯着二人的你来我往。 西蜀之人倒是一副乐见其成的模样,一直作壁上观,并没有想要插手这件事情的意思。 反倒是云千御看不过气,有好几次想要出口仗义执言。 却都被容欢用眼神示意给拦了下来。 这件事情目前为止都只不过是东蜀与南蜀之间的事情,如今云千御代表的是北蜀国。 他若是在此时开口,非但不能解决眼前的问题,反而会让问题复杂化。 容欢与君陌玄相视一眼,便已明白了双方的用意。 正欲开口帮昭和帝说话之时,耶律齐却突然笑着松了口。 “既然灵梦不得南皇陛下喜欢,本太子确实也不好强人所难。 如今南皇陛下愿意替灵梦寻觅一个好的归宿自然是极好的。 灵梦,还不快谢过南皇陛下?” 耶律灵梦就像是一个被耶律齐操控的提线木偶一般,丝毫不在意自己最后究竟会嫁给何人。 顺从的起身朝着昭和帝道谢。 “多谢南皇陛下。” 那眼神中所流露出来的平静,就仿佛方才用眼神向昭和帝暗送秋波之人根本就不是她。 话音方落,便听得耶律齐开口道。 “择日不如撞日,不若南皇陛下便趁着今天这个好日子将灵梦的婚事定下如何?” “耶律太子,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今日可不是只有你东蜀一国的使者在此,若是事事都依着你的要求来办,那将我们这些人又置于何处?! 莫不是你东蜀的人就比我们要高贵不成?!” 夏侯集喝的醉醺醺的,还伸手打翻了不少面前小桌上的杯盏,发出“噼里啪啦”的一阵阵脆响。 耶律齐面色不变,语气却稍稍冷了几分。 “夏侯皇子喝醉了,本太子从无此意,还请夏侯皇子慎言。” “少给本皇子来这一套! 当初北蜀之事,本皇子便瞧不起你这做派,你是东蜀尊贵的太子又如何? 最后不还是与本皇子一样,是玄亲王的手下败将!” 当初的事情,使得夏侯集的心里一直存有不满,如今借着醉酒,倒是不管不顾的全部发泄了出来。 此时此刻,耶律齐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眼中滑过一丝杀意。 一直坐于夏侯集身侧的西蜀使臣也是被自家皇子的这番话给惊出了一身冷汗。 天知道这二皇子今日又是犯了什么疯病啊?! 这种话也能胡乱说出口? 说的不好岂不是一下子将这东南北三国全都得罪了? “我告诉你,耶律齐!本皇子——” 眼看着夏侯集还要再说,那西蜀使者惊得一下子就捂住了他的嘴巴,生怕他这张嘴里会再蹦出来什么更离谱的话来。 西蜀使者一边悄悄的用巧劲让夏侯集昏睡了过去,一边示意身后的几个人扶住他。 自己则是连忙起身向昭和帝施了一礼,面带歉意。 “南皇陛下,实在是抱歉。 二皇子喝的有些醉了,言行无状之处还请各位原谅,在下在此先替二皇子向南皇陛下及各位道歉。 还望南皇陛下能够准许在下带二皇子先行离席。” “使者不必介怀,喝醉之人说些胡话而已,朕又怎会放在心上?” “南皇陛下海涵,在下铭记于心。” “使者不必多礼,还是快快带二皇子回去驿站休息才是。” “那在下便先告辞了。” 西蜀使者又施了一礼,而后让人抬着已经昏睡过去的夏侯集连忙离开了永明殿。 说到底,这夏侯集言语之中冒犯最多的还是东蜀太子耶律齐。 可偏偏从始至终,无人问过耶律齐的意见。 耶律齐骨子里倒也是个极为隐忍的性子,不过片刻,他眼中的杀意便已荡然无存。 只坦荡的坐于自己的席位上,倒让那些想看他笑话的人扑了个空。 只是一时间里,永明殿里的气氛还是变得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静妃率先出口打破了这个僵局。 “启禀皇上,方才皇上不是要为七公主在我们南蜀寻一个好的夫婿吗? 臣妾不才,也想为臣妾的娘家弟弟争一争这个机会。 就是不知七公主能否瞧得上臣妾的弟弟了。”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东蜀七公主是个连皇上都不愿意纳入后宫的烫手山芋。 是以即便昭和帝方才已经说出了要为耶律灵梦指婚的话,满朝文武及达官贵人亦是没有一个开口。 因为没有人会想将这样一个烫手山芋放在自己的身边。 但静妃此时推出自己的弟弟,显然是为昭和帝解开了困局。 惹得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便连昭和帝看向她的时候,眼神也不禁温和了一些。 “静妃这话倒是谦虚了,你那弟弟朕是见过的,生的一表人才,年纪轻轻也已在军营里谋了差事。 将来定是国之栋梁之才,若是能与七公主结成良缘,也是一件好事。 只是这毕竟是婚姻大事,纵然是朕,也该问问七公主和容蓬的意见才是。 容蓬何在?” 第六百一十一章 求娶长公主 昭和帝话音一落,一直守在殿外的容蓬这才走了进来。 因着之前容蓬在君允湛谋反一事中有功,昭和帝登基后又特意将他提拔为御前侍卫。 今日宫宴,容蓬虽不够资格参加,却也一直守在这永明殿外。 殿内的动静自然也是听得一清二楚。 如今听得昭和帝传唤,容蓬亦是快步走进永明殿中,行礼跪下。 “臣在。” “方才殿中的事情你可听清楚了? 静妃的意思,你以为如何?” “回皇上的话,静妃娘娘是臣的亲姐姐,七公主更是得了皇后娘娘的夸赞。 既是皇后娘娘和姐姐都夸赞的人,自然是好的。 臣没有意见,一切全凭皇上定夺安排。” 容蓬语气诚恳,态度谦卑,对于静妃将他推出来接手耶律灵梦这件事情,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 显然是给足了昭和帝面子,亦替昭和帝解决了一桩头疼的事情。 容欢坐在君陌玄的身边,也忍不住多看了静妃这对姐弟几眼。 平心而论,她与静妃的交集并不多,原以为静妃是一个野心勃勃之人,可如今见她为南蜀为昭和帝做的这些。 竟又像是存了几分真心一般。 当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她又抬眼去看对面坐着的耶律灵梦。 只见耶律灵梦亦是飞快的抬起一眼看向容蓬的方向,动作极为小心谨慎。 若非是容欢恰巧将目光放在耶律灵梦的身上,或许也不会发现她这个细小的动作。 看来,这东蜀的七公主倒也不是真的如表面上那般丝毫都不在意她自己的婚事。 对于容蓬的态度,昭和帝十分满意的点点头。 这才转而看向一直未曾说话的耶律齐兄妹二人。 “太子和七公主以为如何?” “既是皇上看重的人才,本太子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不过还是要问问灵梦的意思,南皇陛下以为呢?” “这是自然。 朕可也不希望好心办了坏事。” 耶律灵梦听着耶律齐这冠冕堂皇的话,不由得自嘲一笑: 她的意见何曾重要过? 从一开始她不就是被人当成一个物件送来送去的吗? 可是她心中纵然再怨,亦没有自己选择的余地。 再次抬起头时,耶律灵梦已经换上了一副羞怯的笑容。 “一切,但凭太子皇兄和南皇陛下安排便是。” “皇上,既然七公主和容侍卫郎有情妾有意,皇上不如趁着今日赐婚,也算是成了一桩美事。” 皇后在一旁微笑着开口,更是将这桩婚事彻底的定了下来。 “此外,臣妾倒也想替静妃求个恩典。 静妃父母如今不在雍都城,大婚之日若无长辈在场也不太妥当。 不如皇上便赐静妃一个恩典,让她这个做姐姐的,亲手操持容侍卫的婚事如何?” “皇后考虑的周到,那便按皇后的意思去办吧!” …… 又过了半个时辰,这场宫宴也终于结束。 除了耶律齐要留下同昭和帝商量耶律灵梦的婚事之外,所有人都陆陆续续的出了宫。 只是君陌玄与容欢才回到玄亲王府,洗漱完正准备歇息之时,却听得冷霜在门外敲门道。 “启禀王爷王妃,元风侍卫说,皇上派了人来府上,说是要召王爷进宫商议要事。 如今元风侍卫正在院外等着王爷的命令好去回复宫里来的公公呢!” 冷霜话音一落,容欢与君陌玄俱是一怔,默契的对视一眼: 若非急事,昭和帝绝不会在此时急召君陌玄入宫。 可方才他们出宫之时一切都还是好好的,变故一定是出在后来的那段时间里。 是耶律齐?! 容欢一边起身帮君陌玄去拿外袍,一边回复冷霜。 “你去告诉元风,王爷已经起身准备了。 让他先去回复宫里来的人,王爷稍后便会进宫。” “是。奴婢这就去办。” 听着冷霜的脚步跑远,容欢也拿过君陌玄的衣服要帮他穿上。 只是她方走到君陌玄的面前,便被君陌玄一把抓住了手。 “陌玄?” “这种事情我自己来就好,哪里用的着你动手? 如今虽还没有入秋,但夜深露重,你就这么从被子里钻出来也不怕着凉?” 君陌玄从她手上直接拿走衣袍,将她直接打横抱起放到床榻上,又替她掖好被角。 而后轻轻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 “皇上此时召我入宫定是有十分要紧的事情,恐怕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府上。 欢儿就不必等我了,先歇息吧!” 君陌玄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的做下来,等容欢反应过来之际,他的身影早已消失。 “哎~” 容欢轻轻叹了口气,转过身看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 若是不能看到君陌玄好好的回来,她又怎么能安心睡着呢? …… 君陌玄赶至宫中御书房时,只见昭和帝坐在案前,脸上是从未有过的阴沉之色。 而御书房内,宫人们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 直到看见了君陌玄,昭和帝的脸色才终于缓和了些许。 “都下去吧!方才之事朕若在外面听到半点风声,你们的脑袋也就不用再留着了!” “奴才(奴婢)遵旨。” 那群宫人吓得一个 激灵,连连应下而后飞快的退了出去。 直到所有人都退出去,只剩下郭内官留在里面伺候,昭和帝才将目光放在君陌玄的身上。 “皇上。” “此时没有外人,陌玄你就不必和朕客气了。 自己坐吧!” 话虽如此说着,但君陌玄并非不知分寸之人,他并未接过昭和帝的话茬。 在一侧坐下之后,直接开门见山道。 “不知皇上深夜让人召本王进宫是为了何事? 可是与那东蜀太子有关?” 一提到东蜀太子,便见昭和帝的脸色又冷了下来。 君陌玄就知道,自己猜测的果然是没错的。 没等他再多问一句,昭和帝便冷笑着开口道。 “陌玄,你可知那耶律齐在御书房内与朕说了什么?” 君陌玄心头一动,能让昭和帝如此动气的,一定不会是简单的事情。 昭和帝看着君陌玄,一字一句道。 “那耶律齐,竟以东蜀国太子妃之位,向朕求娶长公主!” 长公主君璟浅? 耶律齐与君璟浅素无交情,怎会好端端的要求娶于她? 这背后的目的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 “那皇上的答复是?” “朕自然不可能答应他。 长公主素来体弱,又是母后唯一的女儿。 之所以到现在都未曾婚配就是因为母后担心她的身子。 朕又岂能答应将长公主嫁去东蜀那般远的地方?!” 第六百一十二章 师出有名 “皇上不肯许婚,耶律齐却也没有到处宣扬,想来这件事情怕是正合了那东蜀和耶律齐的心思。” “你说的不错。” 昭和帝从桌上那一沓奏折中抽出一本,示意郭内官拿给君陌玄。 “你看看这个,这是今晨边关送来的急报,我们南蜀与东蜀的交界地带突遭虫害,损失极为惨重。 因着有此事在前,今日耶律齐那么反常的将耶律灵梦推给朕,朕才会觉得可疑,才会拒绝。 可朕怎么也没有想到,这耶律齐,或者该说是东蜀国的目的本就不在朕的身上亦不在长公主。 从始至终,他们都不过是想要一个借口! 一个正大光明的借口!” “东蜀料定皇上不会同意将长公主许婚给他们的太子。 皇上先拒绝了东蜀送来公主的好意,又拒绝将南蜀的公主许给他们。 若是传了出去,东蜀自然可以说皇上乃至整个南蜀根本没有同他们交好的意愿,甚至连他们提出的太子妃之位都不放在眼中。 到那时,东蜀再举兵挥向南蜀,也算是师出有名。” “正是这个道理。朕让人将你急召进宫,就是想听听陌玄你的意见。 你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理?” 君陌玄抬眼淡淡的看了昭和帝一眼,将桌上的茶盏轻轻的拿起来而后松开。 茶盏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顿时便摔成了碎片。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就是本王的意见。 我南蜀泱泱大国,无论是土地或是女子皆不该拱手让于他人。 南蜀有那么多的将士,每个人在军营摸爬滚打,在战场上厮杀。 为的是保家卫国,保护南蜀的江山,同时也保护那些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子民。 本王从不觉得用一个女子换取所谓的太平是正确的事情。 只要南蜀国还有一个男子活着,就不该将一个无辜的女子推出去做挡箭牌。” “朕与你,是一样的想法。 东蜀此次根本不是诚心要与南蜀交好,朕又怎会将长公主推入火坑? 只是这件事情既做了决定,必定也要做好万全的措施。 那耶律齐美其名曰给朕三日的时间考虑,想来他们是早已做好了准备。 只要三日后,朕依旧不改口,恐怕那东蜀的大军不日便会挥军南下,到时边关的百姓必会遭殃。 陌玄,留给你和朕的时间不多了。” …… 后半夜君陌玄进宫之后,容欢实在是无法安心休息。 便穿上衣服坐在桌前看书等着君陌玄归来。 而等到君陌玄回府之时,丑时已过,再有一会儿便该天亮了。 容欢一边吩咐冷霜等人去打水来给君陌玄洗洗,一边又要亲自去小厨房安排君陌玄的吃食。 只是她话音方落,君陌玄便拦住了她。 “欢儿别忙活了,趁时间还早陪我躺一会儿吧。 我在府中待不了多久,天一亮,我还得去安排一些事情。” 容欢一愣,还未回过神来,便被君陌玄抱着躺下。 她安静的在君陌玄的怀中窝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问道。 “这次的事情很严重吗?” “嗯。若能处理的好,倒也没有那般严重,只是东蜀与南蜀之间怕是免不了一战。” 容欢心中虽然早已有了此种猜想,但是听到君陌玄亲口说出来之后,一颗心还是慢慢沉了下去。 “理由呢? 东蜀若是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便挑起与南蜀之间的战争,难道他当真以为北蜀和西蜀会袖手旁观吗? 如今这四国相互制衡保持表面太平的局面,若是被东蜀打破,难道他们就不怕被群起攻之?” “耶律齐昨日在宫中先是故意引起皇上的怀疑,让皇上拒了耶律灵梦这门婚事。 后来在御书房中他又提出要以东蜀太子妃之位迎娶长公主,依旧是被皇上拒了。 两次想要与南蜀缔结姻亲,后者更是为南蜀长公主许以东蜀太子妃之位。 这样的情况传扬出去,怕是没人会觉得是东蜀有错在先。 更何况这片大陆分割的太久了,无论是哪一国,都有着吞并其他三国的野心。 南蜀与东蜀若是真的打起仗来,对西蜀来说,兴许还是一件乐见其成的好事。 至于北蜀的情况,欢儿你比我更加清楚。 北蜀虽然国富力强,但楚家一直都是岳父的心头大患。 若因你之故,岳父派兵支援南蜀,且不论会不会受到楚家阻拦,我更怕的是,在北蜀兵力外调之时,北蜀会因此发生变故。 所以这件事情,只能依靠我们南蜀自己的能力去解决。” 君陌玄字字句句都说的十分在理,容欢心中更是明白,这件事情就如同他分析的这般。 只能由昭和帝和南蜀自己解决。 “那你与皇上,可有商量出来对策?” “有再多的对策,到最后都比不上这最重要的背水一战。” 君陌玄抱着容欢的手圈紧了些,而后又接着道。 “昨夜皇上已经下令,让赵灼带着三千精兵悄悄赶去了边关。 等到天亮,平宁伯亦会收到密旨,秘密赶往边关,将附近的兵马先行调遣至二国交界之处。 若是这场仗到最后依旧无法避免,我会亲自领兵前往。” 君陌玄说到最后,能明显的感觉到围在自己腰上的手收紧了几分。 他心中微暖,语气更柔了几分。 “只是苦了我的欢儿了,之前都说好会好好陪你的,可如今怕是要食言了。” “没事的。” 容欢朝着君陌玄露出一个笑容。 “我们不是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吗? 等所有的事情结束,你再将欠我的时间补给我。 到时候,我们一起踏遍万水千山,去过我们想过的生活。” “好。都依你。” …… 二人休息了一会儿,大概寅时才过,君陌玄便带着元风出了府。 容欢记着君陌玄与她说的,要去宸亲王府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宸亲王夫妇。 因此君陌玄才离开不久,容欢便起身洗漱收拾,用过早膳之后便带着人朝宸亲王府而去。 君陌玄将两府之间的墙打通之后,确实方便了很多。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容欢便已经到了盛云初的院门口。 方才用完早膳的宸亲王夫妇听到下人禀报容欢在外求见之时,亦是有些诧异: 阿欢这么早来见他们,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二人没有任何犹疑,连忙让杨姑姑将容欢带了进来。 第六百一十三章 不必做我的女儿! “阿欢,你这么早前来,可是府里出了什么事情? 与昨夜陌玄深夜进宫一事有关?” 宸亲王府与玄亲王府本就离得近,这件事情君陌玄亦没有刻意瞒着宸亲王府的人。 是以盛云初让人稍一打听便知晓了。 容欢这次前来本就是要与二人说这件事情,如今盛云初问起来她自然也不会有所隐瞒。 便将昨日君陌玄与她所说的那些,以及君陌玄的打算一五一十的向二人说了清楚。 听完事情始末之后,宸亲王夫妇二人的脸色皆算不上好看。 盛云初更是冷着脸开口道。 “这东蜀国简直是欺人太甚! 既想举兵犯我南蜀境地,又想博得一个好名声,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母亲说的是。 倘或我们能早些识破这东蜀国的打算,兴许事情也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 只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陌玄与皇上的意思,皆是不愿意将长公主许给东蜀,所以这场仗,想来是避免不了的。” “自然不能许! 这东蜀明显是不安好意,即便是太子妃之位,可一个不受人待见的太子妃,与废人又有何异? 长公主若是嫁了过去,焉能过的好?” 或许同是女子,在谈到君璟浅的终身幸福之时,盛云初与容欢总是要比身为男子的宸亲王想的更多一些。 “皇上已经严禁提起此事,想来也是不希望长公主知晓后心中会有负担。” “嗯。长公主毕竟是皇上的皇姐,骨血之情摆在那里,皇上定然也会安排好一切。” 一直沉默不语的宸亲王这也开了口。 “这件事情你让陌玄尽管放心去办,我与他母亲这边无需他的挂念。” “是。 父亲的话,我会带给陌玄的。” “只是陌卿的婚事…… 这孩子,怎么偏偏喜欢上这样一个人?” 盛云初一想到这个就觉得十分的头疼。 她本就不赞成君陌卿嫁去东蜀,更何况如今东蜀还对南蜀做出了这样的算计。 她只担心陌卿会一直这么死心眼下去…… 提起此事,便是宸亲王的眉宇之间都多了几分愁意。 不过他显然是比盛云初看的更加清楚一些。 “依我说,这件事情对长公主和南蜀来说或许算不上是好事。 但对陌卿来说,却未必是一件坏事。 我们都清楚陌卿的心结无非是因当年之事而对那耶律齐情根深种。 如今耶律齐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也该让她看看清楚,她铁了心要嫁的男人究竟是什么品性! 倘若到最后她还是被儿女私情所迷看不清眼前局势。 那她也不必做我的女儿了!” 最后这句话有些重,便连容欢也有些惊讶的抬头看了一眼宸亲王。 不过这一次毕竟是东蜀以及耶律齐算计南蜀在先,宸亲王会对耶律齐如此反感亦是情理之中。 “你也不必说如此气话,倒让阿欢这样的小辈见笑。” 盛云初蹙着眉头打断宸亲王的话。 但这一次,宸亲王却极为罕见的没有顺着盛云初的意思。 眼中甚至满是认真之色。 “王妃,你当真觉得本王这些话是气话吗?” 这还是第一次,宸亲王对盛云初用了“本王”的自称。 仿佛是在提醒着盛云初,他不仅是君陌卿的父亲,也是南蜀国食君之禄的宸亲王! “阿欢是陌卿的嫂子,我们是陌卿的父母。 既然都是一家人,有些话当着你们的面,我也不怕多说。 陌卿这孩子心性不坏,但这些年上实在是被我们娇宠的太过,莫说那些牵扯到朝堂政局的大事。 便是这后宅之事,她能凭着一己之力解决的又有多少? 这件事情落到今日这个局面,是她自己执拗,却也是我们太过纵容。 依我看,若是她自己想不明白,就算是将她关上一辈子也无用。 倒不如将是非道理都摆在她的面前,让她自己做一个选择!” 盛云初愣愣的看了宸亲王一会儿,而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毕竟是相处了二十几年的枕边人,实在是没有人比她更加了解宸亲王的脾性。 看来这一次,他是铁了心了。 更何况宸亲王所说的这些,并没有错。 “也罢! 我是陌卿的母亲,没有教养好她本就是我的问题。 这件事情便由我亲自去说。 她是宸亲王府的郡主,受了南蜀百姓和朝廷这么多年的供养,也是时候有一个作为郡主的担当了。” 容欢只是安静的坐于一旁,对于此事不加任何评论。 她只是君陌卿的嫂子,面对君陌卿的亲生父母所做的决定,她又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去干涉? 待到宸亲王离府上朝之后,容欢又陪着盛云初说了会儿话这才回了玄亲王府。 而因着方才与宸亲王之间的那番话,盛云初亦是不愿意将此事再拖下去。 带着杨姑姑这个心腹便朝着君陌卿的院落而去。 这些日子,君陌卿一直被关在院子里,除了玉言玉双两个从小跟着君陌卿的丫头。 几乎整个院子里的人都被换成盛云初的人。 未免君陌卿见到那人闹的更凶,就连昨日的宫宴,盛云初都未曾让君陌卿前去参加。 自从那一日君陌卿与盛云初发生争执之后,这些日子便是玉言玉双都未曾见过盛云初的面。 如今这两个丫头见到盛云初主动踏进了君陌卿的院子,皆是喜不自胜的迎了上去。 “奴婢见过王妃娘娘。” “起来吧。 郡主在做些什么?” “回王妃娘娘的话,郡主在房间里绣花呢!” “嗯,你们退下吧! 杨姑姑,替本王妃守好这道门,没有本王妃的允许,谁也不许接近!” 见盛云初如此行事,玉言玉双心中一惊。 待到她进了房间之后才连忙向杨姑姑打听。 “姑姑,王妃娘娘不会因为那件事情责罚郡主吧?” “你们放心,郡主是王妃的女儿,只要郡主不再和王爷王妃对着干。 王妃不会将郡主怎样的。” 只是杨姑姑想到晨时宸亲王的那番话,心中也不免为君陌卿有所担忧: 希望郡主知道了那位耶律太子的为人之后,能早些想清楚吧…… 房间内,坐在绣架前的君陌卿看见盛云初朝自己走来之时,不免有些愣神,讷讷的开口。 “母亲……” “卿儿,我关了你这些日子,你可冷静下来想清楚了?” 第六百一十四章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君陌卿似是早就料到盛云初会有此一问。 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但对于她的问话,亦没有任何的回答。 只是低头沉默的看着面前的绣架一针一线的绣着那已经绣了一大半的牡丹。 盛云初一见君陌卿的这幅样子,就已经知道了她的回答。 说也奇怪,到了这个时候,她心中反而一点都不生气。 平静的在君陌卿对面坐下之后,这才又接着开口 道。 “昨日皇上在永明殿设宴招待其他三国的来使,定下了东蜀七公主和御前侍卫容蓬的婚事。 宫宴结束后,皇上与东蜀太子在御书房商议七公主与容侍卫的婚事。 就在这时,东蜀太子向皇上提出了一个要求。” 说到这里盛云初顿了一下,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君陌卿, “他要以东蜀太子妃之位,求娶长公主。” 君陌卿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惊了一下,连手指扎到绣花针都感觉不到痛感。 只是惊愕的看向盛云初,脸上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几分。 “母亲就算是想让我死心…也不必编出这样的谎言来骗我。 耶律太子和三堂姐从未有过交集,又怎会好端端的便要求娶三堂姐。 这实在是有些…荒唐。” “荒唐?” 盛云初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毫不犹疑的将真相在她面前直接一点一点如抽丝剥茧般揭开。 “当然荒唐。因为那耶律齐的目的从来都不是真的要求娶南蜀的任何一个女子! 昨日宫宴,他先是将七公主推给皇上不成,而后又故意求娶长公主,你以为他是为了什么? 他是为了能有一个正大光明对挑起与南蜀之间战争的理由! 如今赵小将军和平宁伯因着他和东蜀的这番算计不得不秘密赶往边关。 若是最后这一仗无法避免,你哥哥便会亲自领兵上战场! 这就是你喜欢了这么多年,惦记了这么多年的人!” “不…不可能…耶律太子不是这样的人…” 君陌卿说不出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一面是血淋淋的真相,另一面却是自己爱了多年的男人。 若有选择,她只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整个人更是下意识的为耶律齐辩解。 “他如果是这样一个不择手段的人,当初又为什么会救下素不相识的我呢?” 盛云初的眼中难掩失望,但眼前之人毕竟是自己的女儿。 她还是忍不住要多劝几句。 “你自己也说了那是当初,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五年了。 人心最是易变。 卿儿你该明白,五年的时间足够改变一个人。 更何况是耶律齐那样身处高位之人! 对于当初他救了你的事情,我和你父亲确实对他心存感激。 但私情和大义从来就不能也不该混为一谈。 你是南蜀的郡主,食君之禄就要担君之忧。 两国若是开战,你的身份注定了你这辈子无法和他走在一起。 这些年,是我们将你惯得太过了。 你父亲让我转告你,你若是抛弃南蜀选择那个人,那从今以后,你就不再是他的女儿。” “母亲,你和父亲不要我了吗?” 君陌卿带着哭腔开口,盛云初的心不免便软了下来,但她还是逼着自己狠下心不去看君陌卿的脸。 “你永远是我们的女儿,可你必须分得清是非对错,理得清大义私情。 难道你当真要为了一个根本就不在意你的男人,与生你养你的父母,供你护你的国家站在对立面吗?” 说罢,盛云初也不再多言,起身便要离开。 君陌卿连忙喊住了她。 “母亲!” “卿儿,我不逼你。 今日与你说这么多只是想让你看清事实,让你自己想清楚。 作为南蜀的郡主,面对南蜀的子民,你应该尽到的责任是什么。 从今日起,我不会再叫人看守着你。 你已经长大了,是时候自己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 我不会再管着你,也不会再替你收拾你做下的事情。 你好好想清楚吧。” …… 驿馆之中。 耶律齐与自己的谋士莫词正在对弈。 场上的白子已被耶律齐的黑子逼到了绝路,耶律齐看上去亦是心情大好。 “看来太子这一次,是胜券在握了。” “这也多亏了先生谋算人心的本事,只是不到最后,我们到底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若是南皇最后决定舍小保大,那我们对南蜀动手之事难免就要往后拖上一段时日。” “可南皇的态度不是已经十分明显了吗? 听说这位长公主素来身子不好,一直深入浅出,若真的嫁了还不知可有命走到东蜀。 更何况昨日太子所做之事想来已经彻底激怒了那南皇,无论是为了他和长公主的手足情,还是他自己的面子。 恐怕他都不会答应这场婚事。 太子殿下还是静候着佳音,等三日后这场事情闹大了,我们也就可通知东蜀那边动手了。” 二人相视一笑,恍若所谓的胜利已经紧紧掌握在了他们的手中…… 而此时,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悄悄溜出了驿馆朝着南蜀最繁华的街道而去。 这小厮生的眉清目秀,唇红齿白。 随便拦了一个人问到了茶若居的位置之后便直奔着茶若居走去。 而此时的茶若居里,微服出宫的君璟浅正在后院看着茶若居这个月的账面。 当初容欢离开之时,将茶若居托付给她与苏云栀打理。 苏云栀有了身孕之后便鲜少管这茶若居的生意。 是以这段时日这些事情多是压在了君璟浅的身上。 待到她看完茶若居这个月所有的账目,方坐上马车准备回宫之时,忽然有人拦住了她的马车。 而这突然出现的亦不是旁人,正是方才那个从驿馆里偷跑出来的小厮。 见到一个陌生小厮拦住君璟浅的去路,坐在马车上的月影跳了下来。 “你是何人?作何要拦住我家主子的去路?” 小厮眉毛一扬,面带倨傲之色。 “我乃东蜀太子耶律齐的贴身小厮,此次来见长公主是有一件要事要同长公主说明。” 小厮脱口而出君璟浅的身份,让月影月夕更是警觉了几分: 君璟浅出宫并未大张旗鼓,知道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可眼前这小厮不仅知道马车里坐着的就是君璟浅,更是连她的行程都打听的清清楚楚。 显然就是有备而来。 第六百一十五章 愚不可及! “你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你一个小厮,难道还想坐进我们主子的马车里去说不成?” 月影拦在那小厮的面前,满眼防备。 小厮却是不屑开口道。 “我要说的事情可是关乎到长公主的声誉,你们确定要我在此开口? 若是你们不介意的话,我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月影摸不准这小厮口中有多少实话,只是她也不敢拿君璟浅的名声冒险。 一时间竟也有些踌躇不定。 就在此时,君璟浅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 “月影,让他上前几步回话。” “是。奴婢遵命。” 君璟浅既已开了口,月影自然也乖乖的让到了一边。 只见那小厮倨傲的上前,从怀中拿出一份红色烫金的文书随手递给了马车上守着的月夕。 “我这次来,是有几句话要劝长公主的。 我们太子殿下愿意以太子妃之位迎娶长公主是太子殿下看重长公主。 长公主可别不识好歹,让东蜀南蜀因你一人兵戈相见。 依我看,长公主还是尽早签下这婚书。 以免生灵涂炭哪!” 小厮的话说的主仆三人俱是一愣。 月夕立刻大声喝止而后又压低声音道。 “你这奴才,胡说八道些什么?! 何时有过东蜀太子求娶我们长公主的事情。 你究竟是什么人? 竟敢诓骗到长公主的头上来!” 小厮亦是一愣,似是没有料到君璟浅竟然对东蜀求亲一事丝毫不知。 但转瞬间他便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去说服自己: 定然是那南皇怕这长公主知道了之后会胡搅蛮缠所以才瞒了下来。 思及至此,小厮更加得意了几分。 “看来长公主还不知道这事呢! 不过我句句可都是真话,婚书嘛,我已经交给你们了。 长公主若是想通了,自己乖乖签下婚书,也能免去不少麻烦。 好了,该说的事情我都已经和长公主说的清清楚楚了。 至于怎么做,就看长公主自己的了!” 说罢,那小厮便扬长而去。 看着那小厮离去的背影,月影快步走到马车边压低声音问道。 “公主,可要奴婢派人将那人抓回来好好问问?” “不必了。咳咳咳……” 只要一想到方才那人说的那些话,君璟浅便忍不住的气血上涌。 整个人更是剧烈的咳嗽起来。 “婚书上东蜀的印章不可能作假。 我们回宫,咳咳咳……本宫要亲自去问问皇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若一切都是真的,本宫决不能成为整个南蜀的罪人。” …… 另一边,那小厮自认为自己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心情大好的走回驿馆。 只是他回到驿馆看到端坐在自己房中,脸色阴沉的耶律齐之时,心里暗叫不好。 正准备转身跑开之时,耶律齐的侍卫就已经将他左右拦住。 “让开!你们敢拦本公主?!” “十一公主,还请别让卑职们为难。” 而耶律齐的声音亦在此时幽幽的响起。 “灵如,你还想跑去哪? 还不快给我过来!” 直到听得耶律齐发话,耶律灵如才不情不愿的退了回来。 “皇兄。” 耶律齐上下扫了几眼耶律灵如的小厮扮相,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身为东蜀国最尊贵的十一公主,你就是打扮成这样出去抛头露面的?! 还不快将你这幅扮相给我换下来!” “是,我这就去换身装扮再来陪皇兄说话。” 对于耶律齐这个哥哥的话,耶律灵如倒是顺从的很。 只是转身之时,她还是狠狠的瞪了自己那两个婢女一眼: 让她们瞒住皇兄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真是无用! 略微收拾一番,换回钗裙后的耶律灵如娇俏的如同一朵盛放的花儿一般从内室走了出来。 见耶律齐脸色略微有些缓和,耶律灵如更是飞快的跑到他的身边挽住了他的手臂撒娇道。 “我不过是贪玩了些许,皇兄你就别再生我气了。 我今日出门时还特意换了小厮的装扮,不会有人知道东蜀的十一公主也来了南蜀的。” 终究是和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耶律齐对旁人冷漠,但对这个妹妹倒也是不错的。 见她认错态度良好,也不再板着一张脸,只是轻轻将自己的胳膊抽出来。 “好了,你如今也快是个大姑娘了,有些事情该懂些分寸。 这一次来南蜀,我们是有重要任务在身的,若是在你这里出了什么差错。 回去东蜀我可不会替你兜着。 今日之事,下不为例。” “还是皇兄对我最好。” 耶律灵如笑颜如花,想到自己今日做的事情之后,更是邀功似的朝着耶律齐开口道。 “我知道皇兄和父皇的大计,既然求了父皇让我跟着皇兄过来,定然是不会拖皇兄后腿的。 说起来,今日我可是帮了皇兄一个大忙呢! 皇兄要如何奖赏我呢?” “哦?” 耶律齐失笑道。 “你帮了我什么事,说来听听?” “皇兄不是要借着南皇不肯许婚一事挑起战争吗? 所以我特意让人去打听了那南蜀长公主的行踪,得知今日她要去那个什么茶若居。 然后我就去见了她一面,说了一些刺激她的话,还从皇兄房中拿到婚书给了她。 皇兄你不知道,原来这长公主竟然根本就不知皇兄你求亲之事。 想来一定是南皇怕她知晓了闹起来场面会更加难看,所以才瞒着她的。 但是今日我说了那么多刺激她的话,她回去一定会闹起来,等她撕了婚书。 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那么所有人都会知道南蜀瞧不上我们东蜀的事情。 那时父皇和皇兄出兵就是更加的理所当然。” 耶律灵如说的眉飞色舞,越说越兴奋。 丝毫没有注意到耶律齐那阴沉的快要滴下水的脸色。 “你去见了南蜀的长公主? 你还偷偷拿了婚书给了她? 你都和她说了什么?!” 耶律齐的语气陡然凌厉起来,吓得耶律灵如整个人一个激灵。 委屈的撇了撇嘴。 “皇兄你凶我做什么? 我不也是为了帮你吗? 我也没有说什么啊! 只不过是劝那长公主识些时务,自己乖乖签下婚书,免得挑起东蜀和南蜀之间的战争。 让自己成了罪人。 可这些都是反话啊,只要那长公主听了定然——” “定然什么?!” 耶律齐气的直接打断了耶律灵梦的话。 “蠢货!愚蠢!简直是愚不可及!” 第六百一十六章 蠢笨如猪! (抱歉上一章的最后不小心打错了名字,应该是灵如不是灵梦。) 耶律灵如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辱骂自己的男人: 这真的是自己的亲皇兄吗?! 她的皇兄从前可是连一句重话都不会说自己的,可如今竟然骂自己是个蠢货?! 耶律灵如在东蜀国一直都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就算眼前这个人是自己的亲哥哥,她这一瞬间也是怒急攻心。 怒气上头的这一刻哪里还能管眼前的人究竟是谁,亦是不甘示弱的吼了回去。 “皇兄!你说话可要摸着良心来说! 我怎么就是个蠢货了? 我难道不是在帮你们吗? 只要南蜀的长公主闹起来,得益的不还是皇兄你吗?! 我真不明白,凭什么我帮了你的忙还要被你如此辱骂!” 耶律齐怒极反笑。 “照你的意思,我难不成还得好好谢谢你不成? 谢谢你将我和父皇的计划弄得一团糟?! 我何时求你帮过我,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自以为是的毛病? 你以为天底下所有的公主都和你一样娇蛮任性,蛮不讲理,一心只在意自己的利益得失吗?! 若是全天下的公主都和你一样,你七皇姐又为什么肯心甘情愿嫁给一个小小的御前侍卫? 你又凭什么觉得,南皇不告诉长公主是担心她会闹事,又凭什么以为那长公主一定和你一样会撕掉婚书闹大事情? 万一她为了大局签下婚书你又待如何?! 那我和父皇的那些准备岂不是要付诸东流?! 你如此自大自负没有脑子,迟早会死在你自己的手上!” 耶律灵如被耶律齐骂的整个人都有些懵,也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做错了事情。 说话的底气都弱了几分。 “那就现在让人将婚书追回来……不就行了吗?” “呵!追回来?” 耶律齐当真是被耶律灵如给气笑了。 “这么长的时间,人早就已经回了宫了。 我亲自求亲然后又派人去宫里将婚书要回来,这不是自打嘴巴吗?! 你就祈祷那南蜀长公主会如你所愿闹起来吧! 如若不然,呵! 你自己回去和父皇好好解释!” 耶律齐说罢,心中亦是疲惫至极,直接抬脚便欲离开。 耶律灵如这下是真的慌了神,连忙上前拉住耶律齐的袖子。 “皇兄别走,你帮我想想法子啊!” 只是这次,耶律齐冷冷的甩开了她。 “想法子? 我告诉你,我没有法子! 你该庆幸你是我的亲妹妹,否则的话,此刻我早已掐死了你!” 耶律灵如从未见过如此煞气满身,凶狠又冷漠的耶律齐。 整个人都被吓得不敢说话。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点一点走出自己的视线。 门口的侍卫听到里面的动静大气都不敢出,见耶律齐出来连忙退到一旁。 耶律齐走了几步后顿了顿,看向二人。 “从今日起,你们二人就给我寸步不离的守好这个屋子。 看好十一公主,哪里都不许她去! 她若敢闹,直接给我打晕捆起来,什么时候不闹了什么时候再松开!” 二人连连称是,不敢有丝毫怠慢。 而等到耶律齐离开之后,耶律灵如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不能就这么等着,她得想法子把婚书拿回来。 她拎着裙子飞快的跑到门口,还未走出半步,两把闪着森冷寒光的长剑已然架在了她的面前。 “十一公主想去哪儿?” “大胆!你们竟敢拿剑指着我?! 快给我让开,我要去找太子皇兄!” “太子殿下方才说的很清楚,不许十一公主离开这里半步。 还请十一公主配合一些,否则的话,就休怪卑职们不客气了。” “本公主今日就要出去,你们敢对本公主动手,本公主回去就让父皇扒了你们的皮!本公主——” 耶律灵如眼露凶光,只是威胁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其中一个侍卫直接一个手刀劈晕了过去。 紧接着又朝着房内的两个侍女使了个眼色,那两个侍女立刻将晕倒的耶律灵如给扶了回去。 那侍卫嫌弃的擦了擦方才碰到耶律灵如的那只手,而后将房门直接锁上: 他当真是不明白,太子殿下那么优秀的人,怎么会有十一公主这么一个蠢笨如猪的亲妹妹? 这十一公主当真是蠢到了极点! 到现在竟然还觉得她是之前那个万千宠爱的小公主。 她的荣宠无非是因为她的生母是大权在握的皇后娘娘,有一个独当一面的太子哥哥。 可是倘若这次,皇上与太子的准备因她的蠢笨而毁了,那这十一公主的荣宠也就算是真的到头了…… 与此同时,南蜀皇宫之中。 脸色苍白的君璟浅从轿撵上下来,在月夕的搀扶下朝御书房门口一步一步走去。 守在门口的郭内官见状,连忙小跑着迎了上去。 “哎呦!奴才见过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有什么事情让底下人说一声就好,何苦亲自跑一趟呢?” “郭公公不必多礼。 本宫这次前来,是有些问题不得不亲自问一问皇上。 还要劳烦郭公公替本宫通报一下。” “这……” 郭内官瞧着君璟浅的脸色,心下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这位主子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事情。 有些犹豫该不该放她进去。 君璟浅见郭内官这般,也不为难于他,轻轻慢慢的复又开口。 “可是皇上现在在忙? 那本宫等上一会儿也无妨。” 瞧君璟浅的意思是不见到皇上就不打算走了,郭内官自己也怕君璟浅这身子在外面站久了会出什么事情。 连忙答道。 “长公主这话可就折煞奴才了,奴才哪敢让长公主候着,这就去替长公主通报一声。” 不一会儿,郭内官便匆匆自御书房内出来,向君璟浅施了一礼道。 “长公主,皇上请您进去说话呢!” 君璟浅点点头,将月影月夕留在御书房外,自己走了进去。 御书房内,昭和帝正在批改奏折。 见君璟浅进来,这才放下手中的朱笔,对郭内官吩咐道。 “还不让人拿个软垫来让长公主靠着?” 君璟浅也不推辞,坐好之后才看向昭和帝。 “皇弟,本宫今日来是有些话想要问皇弟。” 昭和帝心中早有预料,使了个眼色给一旁的郭内官。 待到所有人都退下之后,这才松缓了语气问君璟浅。 “皇姐有什么事情直说便是,这里没有外人,皇姐不需和朕客气。” 第六百一十七章 以命做局 “听说东蜀太子向皇弟求婚,想要求娶本宫为东蜀太子妃?” 昭和帝眸光微闪,而后温柔笑着道。 “皇姐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 我南蜀长公主的名誉岂是从随便什么人都能抹黑的? 皇姐告诉朕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竟敢在皇姐面前如此乱嚼舌根,朕一定让人好好治他一顿。” “皇弟不必拿这种话来哄我,这些消息是今日东蜀太子身边的小厮亲口告知本宫的。 难道皇弟还要本宫将那东蜀太子请过来对质,皇弟才肯与本宫说实话吗? 即便你瞒得了本宫一时,等到南蜀东蜀兵戎相见之时,难道本宫就不会知道了吗? 咳咳咳……” 君璟浅一激动,整个人便忍不住的咳嗽。 昭和帝亲自倒了一杯茶水递到她的手上,而后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皇姐原不必担心这些事情。 朕和玄亲王翊亲王自会处理妥当,绝不会叫皇姐远嫁去东蜀那样的地方。” “皇弟误会了。” 君璟浅拿锦帕轻掩着嘴唇咳嗽,听到昭和帝的话后轻轻摇了摇头。 “本宫和你说这些不是担心自己会嫁去东蜀。 若能以本宫一人的牺牲免去一场战争,本宫没有退缩的理由。 我做了这么多年高高在上的公主,总不能在南蜀需要我的时候躲在皇弟你的身后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皇姐这又是何苦?!” 昭和帝便是料定君璟浅知道此事之后必定会牺牲自己,所以才让人瞒着这件事情不被君璟浅所知。 到了此时,昭和帝倒是真的不知这耶律齐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了。 既想利用此事挑起与南蜀之间的战争,又何必派人多此一举与君璟浅说这些? 难道是想利用君璟浅将事情闹得更大不成?! “皇姐。 你可知道那东蜀太子根本就不是真心要求娶你做太子妃,他是料定了朕不会许婚,想要借此事挑起两国纷争。 朕怎么能将你推进这样一个火坑?!” “正是因为东蜀目的不纯,皇弟才一定要答应这门婚事。 你如今身处这个位置,你首先是南蜀的皇上,其次才是本宫的亲人。 你做的任何决定都应该是站在南蜀百姓的角度上去做的决定。 本宫身为长公主,受百姓爱戴,在他们需要的时候本宫没有退缩的道理。 无论东蜀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只要本宫嫁过去,不仅能换得边关一时和平,更能直接摧毁东蜀这次的目的。 边关虫害的事情,本宫也已经知道了。 纵然南蜀兵力不弱于东蜀,纵然有玄亲王和翊亲王那些得力之人在皇弟的左右。 可此时,绝不是开战的最佳时机。” 君璟浅说的这些道理昭和帝不是不明白,只是他坐在这个位置上,是为了护住自己想护住之人。 并不是为了牺牲自己的亲人来保住这个冰冷的位置! “可是皇姐可曾想过,你的身体根本经不起颠簸,从南蜀前去东蜀那么远的路程,皇姐的身子如何能受得住?” 君璟浅似是早就想过了这个问题,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 “本宫既然决定和亲,就没有想过可以活着再回来南蜀。 即便这具身子再如何羸弱,本宫亦会撑着一口气撑到东蜀。 若是南蜀与东蜀最终还是避免不了一战,若是本宫一定要成为他人用来挑起战乱的理由。 那本宫情愿做皇弟你,做南蜀手中的一把刀。 东蜀既想算计我们,我们也不必再与他们讲什么道义。 本宫知晓自己这个身子是活不长久的,若是到那时真的撑不下去,本宫会让月影月夕在本宫死后传出消息: 本宫是在东蜀被人虐待至死。 南蜀善待东蜀嫁过来的七公主,可南蜀最尊贵的长公主却在东蜀被人虐待至死。 这样的消息一出,南蜀出兵便是出师有名。” “皇姐你?! 不,朕不会同意这件事情的。” “这次恐怕由不得皇弟了。 本宫已经签下了东蜀送来的婚书,婚书一签便是同意了这门婚事。 婚书一式两份,属于东蜀的那一份,本宫已经让人送去了驿馆。 此时此刻,怕是已经到了东蜀太子的手上了。” 昭和帝面露惊诧,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君璟浅心里不仅存了这样的心思,更是已经将这心思付诸于现实。 东蜀以她为理由想要挑起纷争,她便要以自身性命为局引东蜀入万劫不复之地。 即便君璟浅平日里如何温和柔弱,可骨子里到底还是存着一股永不妥协的刚烈。 …… 驿馆中。 耶律齐将耶律灵如做下的那些蠢事与自己的谋士莫词一一说了之后,便与他商议可还有挽救的法子。 只是二人还未想出法子,君璟浅派来的人就已经到了驿站。 “启禀太子,外面来了一个女子,自称是南蜀长公主宫中的婢女,来替长公主给太子殿下送一样东西。” 莫词看了一眼耶律齐的眼色,自觉地退到了屏风后。 耶律齐这才开口道。 “请那位姑娘进来回话吧!” “是。”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宫服的宫女便走了进来。 “奴婢荷珊,拜见东蜀太子殿下。” “荷珊姑娘不必多礼。” 耶律齐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微笑着让荷珊起身。 “不知长公主殿下派姑娘前来是有何要事?” “倒也不是要事。 只是长公主让奴婢将婚书还给太子,另外还有一些话要奴婢转达。” 说着,荷珊将婚书拿出交到一旁的侍卫手上。 耶律齐看到送回来的婚书,眼中划过一丝喜意,而就在此时,荷珊抿了抿唇接着道。 “长公主说,太子殿下不惜千里迢迢赶至南蜀,不在意她孱弱的身子。 愿以东蜀太子妃之位求娶她,她心中十分感动。 故而她已经签下了太子殿下派人送来的婚书,并命奴婢亲自送至太子殿下府上。 长公主还说,虽然她与太子殿下还未成婚,但这婚书已签断然不能更改。 从今以后,她与太子殿下便是夫妇一体。 绝不会叫太子殿下对她有所失望。” “长公主的意思本太子明白了。 还请荷珊姑娘转告长公主,本太子亦不会叫长公主失望。” “如此,那奴婢便告辞了。” 耶律齐眼中的笑意随着荷珊的一番话消失殆尽。 只是纵然如今他的心中如同烈火焚烧一般煎熬,他亦不能在人前表露半分。 直到荷珊离开之后,莫词才从屏风后缓缓走了出来。 第六百一十八章 气急攻心 “没想到这南蜀的长公主竟是如此识大体之人。” “她身子羸弱却能在深宫里活这么久且活的风生水起,若不是本身便是个聪明的女子,便是有再多的人护着,怕也是早就死了。 毕竟和灵如那一模一样的蠢货,这世间怕也是找不出第二个的!” “只可惜太子的计划,就这么硬生生的被十一公主给毁了。” 说起这件事情,不仅是耶律齐生气,就连莫词对耶律灵如也是颇有意见。 若是耶律灵如不横插一手,到最后事态一定会如他们所预料的那般发展下去。 到那时自己也算是立了一功,更能在耶律齐的身边站稳脚跟。 可如今,都被这个耶律灵如给搅混了! “别提那个蠢货! 若她不是本太子的亲妹妹,本太子绝不会留着她的性命!” “不知太子殿下接下来要如何处置十一公主?” 耶律齐冷冷一笑。 “呵!她可是母后的掌上明珠,哪里轮得到本太子处置? 本太子会亲自写一封奏折将事情原原本本告知父皇,那个蠢货会怎么样,就让父皇去定夺吧!” 莫词心中明明知道此事已经没有了转圜之地,但还是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若是当初太子殿下求娶的人是那宸亲王府的小郡主,兴许情况还不会如此糟糕。 属下听说那小郡主对殿下可是痴心一片,只要是太子的吩咐,兴许那小郡主会不遗余力的配合。” 听着莫词的话,耶律齐的脑海中划过了当年他救下君陌卿时,君陌卿那满是天真的笑容,不由得轻轻皱眉。 那个女孩子,他虽对她没有男女之情,但想起当年那个笑容之时。 心中不免还是有几分触动的。 这样天真的美好,就让她一直保持她原有的样子便好。 实在不该牵扯进这些权利争夺的漩涡之中。 “够了。此事以后不得再提。 本太子做事虽然不择手段,却也有自己的底线。 利用女子的感情去达成目的这种事情,本太子不屑为之。 你以后也休得再提。” “是。属下明白了。” …… 君璟浅自己签下婚书答应和亲一事传到容欢耳中之时,便连容欢也有些愣神。 原以为东蜀和南蜀之间的这场战争已是无可避免。 他们也从未想过要用君璟浅去换这片刻的安宁。 可谁也没有想到君璟浅自己会在此时挺身而出,牺牲自己的一辈子阻止了这场纷争。 容欢既为君璟浅感到可惜,却也佩服她做出的决定。 至少她以自己的一人之力阻止了一场战争的发生。 只这一点,便极少有女子能及上她半分。 只是若君璟浅真的嫁去了东蜀,恐怕这辈子她们也就真的是相见无期了。 既已经签下婚书,那这和亲一事便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纵然昭和帝心中再不愿,也没有办法去改变。 只能将这件“喜事”昭告天下。 并在君璟浅出嫁之时,给足她嫡亲长公主的排场。 昭告天下的圣旨一出,整个雍都城都知道了长公主即将嫁于东蜀太子为太子妃的事情。 百姓们不知这背后的弯弯绕绕,只当这是一桩极好的姻缘。 心中都着实的为他们的长公主,为南蜀感到开心。 玉言出府替君陌卿买胭脂水粉之时,听到身边的路人谈论此事亦是大惊失色。 连忙赶回府中向君陌卿禀报此事。 这些日子君陌卿本就因那一日盛云初说的那些事情有些魂不守舍。 彼时她正接过玉双拿回来的安神药准备喝下之时,便看见玉言飞快的跑了进来。 “郡主不好了! 奴婢方才在街上听到有人提起长公主的婚事。 说是耶律太子向皇上求娶长公主,而长公主也已经答应了这门婚事,便连婚书都已经签下了!” 君陌卿手中的药碗在听到玉言最后一句话时随之一松。 药碗摔在地上的那一刻,君陌卿亦是晕了过去。 玉言玉双手忙脚乱的将她抬到床上,又派人去请了盛云初和容欢过来。 听到君陌卿晕倒的消息,容欢心中已有猜想是因为什么。 带着人快步朝着君陌卿的院子赶来。 待到容欢赶到之时,盛云初早已经守在了君陌卿的床边,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听得杨姑姑提醒之后,这才看到容欢,连忙招手唤她过去。 “阿欢快来,帮我看看卿儿有没有事? 方才她的丫头说,她听到长公主与东蜀太子要成婚的消息后就直接晕了过去。 我这心中实在是担心。” “母亲别急,待我给陌卿把脉瞧瞧情况再说。” 容欢柔声安慰了盛云初几句,而后看了看君陌卿的脉象,这才重新回答道。 “母亲放心,陌卿没有什么大碍。 不过是乍听到了那个消息所以有些气急攻心,这才晕了过去。 加上陌卿本就身患嗜睡症,所以睡得格外久一些。 我待会儿给她施诊之后,再让她好好睡上几个时辰,醒来便会没事了。” 盛云初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无事便好。 我本想着亲自将长公主的事情告诉她,却没想到她身边的丫头动作倒是比我还快。 不过这样也好。 如今长公主嫁给东蜀太子亦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这下子我倒是不用担心陌卿会继续死心眼下去了。 哎……只是可怜长公主,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嫁的又是那样一个机关算尽,不择手段的人。 以后的日子还不知要如何才能过下去。” …… 等到君陌卿再次醒来之时,已是第二日清晨。 玉言玉双一整个晚上都守在君陌卿的身边,直到见到她睁开眼睛,脸上这才有了笑意。 “郡主,你可算是醒了。 否则奴婢可就要成为罪人了。” 君陌卿有些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丫头。 “我这是怎么了?难道我又犯病了吗?” 玉言玉双一愣。 “郡主你不记得你晕倒前发生的事情了吗?” “晕倒? 我怎么会好好的晕倒呢? 说起来我好像是做了一个噩梦,居然梦见耶律太子要和三堂姐成婚了。 你们说这个梦是不是很荒唐?” “郡主……” 君陌卿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心中一阵后怕。 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那她可怎么办啊! 可当她抬头看到玉言玉双二人那欲言又止的样子之时,有些疑惑。 “你们为何这样一幅表情?” 话方说出口,君陌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 猛然看向二人。 “难道说那不是梦?!” 第六百一十九章 “有福气” 二人没有回答,但是她们的沉默对于君陌卿来说,就是最好的回答。 晕倒前的记忆如同潮水般一下子朝着她涌了过来。 君陌卿只觉得自己痛苦的像是要窒息了一般,满脑子都是玉言的那句“长公主要嫁给耶律太子了”。 她痛苦的抱住自己的脑袋,想要将这些记忆从脑海中清除。 可她越不想记起,偏偏就记得越发深刻。 玉言玉双看到君陌卿神情如此痛苦,一下子就慌了神。 “郡主你这是怎么了? 你别吓奴婢啊!” 见君陌卿不回应,玉双转身便要去请盛云初。 “玉言你在这看着郡主,我这就去请王妃娘娘过来。” 只是她还没能跑出房间,便听得君陌卿有些虚弱的在后面喊住了她。 “站住……我没事,我只是有些头疼。 我歇歇就好,不用惊动母亲她们了。” “可是郡主你——” “好了,我真的没事,你们都下去歇着吧。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见君陌卿如此坚持,二人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只是她们到底也不敢真的离开,君陌卿不肯让她们在里面陪着,那她们便守在门外。 这样只要里面有一丝不对劲,她们便能最快时间知道。 将玉言玉双二人支出去之后,君陌卿终于忍不住抱着自己的双腿哭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 耶律太子娶了三堂姐,南蜀和东蜀就不会交战,这是好事。 可是南蜀皇室有这么多待嫁的宗室女。 若要和亲的话,为什么那个人要是三堂姐? 上天为什么要给自己开这样一个玩笑? 难道自己与耶律太子这辈子当真是没有任何缘分吗? …… 这几日,整个雍都城都处在喜气洋洋的气氛之中。 君璟浅作为长公主,即便是前去和亲,她的大婚亦不能草率完事。 更何况此等大事亦要告知太皇太后和太上皇等人,长公主的大婚,势必要有这些长辈在场的。 故而在君璟浅和亲之前,昭和帝在与昭和帝简单商议之后,决定先将东蜀七公主耶律灵梦和御前侍卫容蓬的婚事先行操办。 待到这二人的大婚结束,君璟浅再启程与耶律齐一起回东蜀。 昭和帝旨意一下,钦天监更是快速择出了十日后的一个吉日。 而这段时间里,耶律灵梦作为待嫁女还是暂时住在驿馆之中,静妃得了昭和帝的恩典,提前五日出宫替容蓬操持这些事情。 虽说昭和帝登基之时已然大赦天下,当初容修远与陈氏的过错亦没有人再提起只言片语。 但静妃和容蓬这对姐弟,却是默契的谁也没有派人前去向二人报信。 甚至在昭和帝登基之时,陈氏还曾请人送过一封信给静妃。 字里行间莫过是要求静妃利用她如今的荣宠,帮容修远再次在朝廷中争得一席之位。 不过静妃向来是个聪明人,陈氏送信一事她自知瞒不过昭和帝在宫中的耳目。 在拿到信的第一时间就将信交给了皇后沈书颜。 而后更是当着皇后的面,将信直接烧毁,以此来表示自己身为后宫之人,绝不干涉前朝之事的决心。 转眼便到容蓬大婚当日,但远在荆州的容修远还不知道自己唯一的独子成亲之事。 容蓬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御前侍卫,但到底是迎娶东蜀七公主,这大婚倒也办的十分热闹。 毕竟是两国之间的联姻,这些朝臣纵然不愿意卖静妃一个面子。 但却也不能让昭和帝与东蜀觉得他们对这桩婚事有所不满。 是以容蓬大婚当日,倒是有不少的官员上门祝贺。 而此时的驿馆之中,耶律灵梦也已经换上了嫁衣,将一切准备妥当。 端坐在新房中,只等着容蓬的花轿上门。 火红的盖头挡住了耶律灵梦全部的视线,此时此刻,她才终于有了一丝即将嫁为人妇的喜悦和期待。 她是知道耶律齐和东蜀所有计划的,她也知道自己这一次前来南蜀,名为和亲,实则就是送死。 只要东蜀和南蜀之间的战争爆发,那她这个东蜀的七公主在南蜀便只有等死的下场。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态发展到最后竟然会是如今这个样子。 她这辈子居然真的有机会穿上母妃为她准备的嫁衣而后嫁人。 就在此时,她听得有人推门进来,只当是容蓬派来迎亲的人已经来了,连忙坐直了身子。 可当她看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双绣着五龙的靴子之时,整个人却控制不住的战栗了一下。 “太子…皇兄。” “花轿已经到了。 灵梦,今日是你出嫁之日,按照习俗,本太子这个做哥哥的,是该亲自背你出门的。” “灵梦怎敢劳烦太子皇兄? 不过几步路罢了,我自己走出去便是。” 耶律灵梦作势起身,却被耶律齐直接扼住了手腕。 “不过是背你出门,这又有何劳烦? 你若是就这么自己走了出去,岂不是要让外人笑话我们东蜀皇室不知礼数?” 耶律灵梦不敢违抗耶律齐的话,只能老实的任由耶律齐背着出门。 “多谢皇兄……” “你也不必谢本太子,是你自己有福气,至少比你的母妃有福气。” 耶律齐特意咬重了“有福气”这三个字,耶律灵梦不由得心中一惊,随即而来的是满心酸涩: 她的母妃……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多问一句,便听得耶律齐的声音在耳边再次响起。 “不过你虽然嫁给了南蜀之人,本太子希望你不要忘记自己身上流着的血脉。 毕竟在东蜀深宫之中,你那可怜的母妃还在等你呢。” 说话间,耶律齐已经背着耶律灵梦走到了驿馆门口。 门外锣鼓喧天,鞭炮齐响,大红的花轿就等在门外。 容蓬亦是一身火红的婚服坐于高头大马之上,见耶律齐将新娘子背了出来,这才翻身下马走了过去。 喜娘亦是极有眼力见的上前,将新娘子扶着坐到花轿之中。 “今后灵梦可就托付给容侍卫了。” “耶律太子放心,七公主既嫁给了我,那便是我的妻子。 我自会好好对待她的。” 旁的话,容蓬也懒得多说,拱手做礼之后又是翻身上马,领着迎亲队伍朝自己府上而去。 花轿一路上吹吹打打极为热闹,入了府拜了天地。 又折腾一番,直到晚上酉时之后,一身酒气的容蓬才回到新房之中。 第六百二十章 有些话想单独说 如今的容府之中没有长辈,静妃在容蓬与耶律灵梦拜了天地之后也不得不先行回宫。 因此在一些礼数上面自然就会有所欠缺。 如今这偌大的婚房之中,竟都无一人在里面伺候着新娘子。 容蓬进来之时见到这种情况,亦是不悦的皱了皱眉。 但今日毕竟是他的大婚之日,还是不适宜处置下人的。 简单交代了几句跟在自己身后的管家之后,容蓬关了房门精致朝着床边坐着的人走去。 将耶律灵梦头上的红盖头掀开之后,容蓬便转身去倒了两杯酒。 别的他不懂,但这洞房花烛夜要喝的合卺酒他还是知道的。 只是他拿着酒回来之时,看到的却是早已哭成了泪人的耶律灵梦。 “你哭什么?你哭了一天了?” “我……” 耶律灵梦咬唇看了一眼自己的夫君,不知该如何解释。 “我只是有些想我的母妃,我嫁来了南蜀,她在东蜀,便没了亲人了。” 容蓬从未和除了静妃之外的女子好好相处过,如今见耶律灵梦哭了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有些生硬的道。 “你只要活着你母妃就不算是没了亲人。 你放心,我们之间虽然没有感情,但你既然嫁给了我,那就是我的妻子。 以后我会护着你的。 你别哭了,我喊人打些热水进来。 今日折腾了一天,我们都累了,洗漱之后便早些安置吧。” 说罢,容蓬便走出去交代门口守着的婢女。 耶律灵梦看着容蓬越走越远的身影,却不知不觉之中止住了泪水。 这是第一次,除了母妃之外,有人说护着自己…… 容蓬大婚后第二日。 便是君璟浅要嫁去东蜀的日子。 太皇太后等人听说消息之后亦是第一时间赶回了宫中。 君璟浅的身子羸弱,所以太皇太后和太后当初才会将她在宫中留了这么多年。 她们谁也没有想到君璟浅最后的结局居然会是远嫁异国。 若早知如此,她们当初就该好好的替君璟浅物色一个好的驸马。 这样起码能够将君璟浅放在眼皮子底下照顾。 可是等到君璟浅去了东蜀,可能此生相见都成了奢侈。 清浅宫。 太皇太后和太后在内殿看着君璟浅画上新嫁娘的妆,换上嫁衣,可是心里却是提不起半分的喜悦。 但是为了不让君璟浅看出来,二人还是强忍着心头不舍交代着一些为人妇应该注意的事情。 而此时的昭和帝与太上皇坐在清浅宫内,亦是相对无言。 众人心中皆知这是君璟浅自己为了南蜀,为了百姓做出的选择。 可正因如此,他们谁也无法真正为君璟浅感到开心。 而除了太上皇等人,容欢等宗室妇宗室女亦是等在清浅宫,要为君璟浅添妆。 待到君璟浅在内殿将一切收拾妥当后,太后身边的听琴便走出来请容欢入内殿说话。 众人走进内室之时,便瞧见已经装扮好的君璟浅,身穿华美嫁衣,头戴凤冠,端端正正的坐在床榻上。 见众人走进来,君璟浅嘴角亦是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容。 平日里君璟浅总是不施粉黛,倒是让人忽略了她的五官之精致。 如今这么一仔细打扮起来,更是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盛云初见太皇太后与太后的眼中多少带有一丝悲伤,亦是上前打圆场道。 “臣妇今日瞧着,长公主的气色似是好了许多。 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说不定这一次成亲还能将长公主身上的病气给带走呢! 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说臣妇说的对不对?” “你这孩子,一如既往的会说些好话哄我们开心。 不过你这话倒也说的不错,浅浅的气色看着确实好了不少。 看来这场喜事办了也是对的。” 太皇太后知晓盛云初是不希望她们在君璟浅的面前表现得太过伤心,便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但君璟浅毕竟是太后唯一的女儿,太皇太后担心将太后继续留在这里迟早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便接着道。 “好了,该交代浅浅的事情,哀家与太后也交代的差不多了。 她们这些小辈们估计也是有些体己话要说的。 我们就别再这里看着了,免得她们不自在。 宸亲王妃陪哀家和太后去看看浅浅的嫁妆可有疏漏的地方,这里便让皇后 玄亲王妃和翊亲王妃她们陪着便是。” “是。” 太皇太后发话,自然无人敢拒绝。 但待到她们出去之后,这内殿里的气氛确实也松了不少。 容欢等人一一将自己的添妆礼送上之后,便坐在一旁与君璟浅说话。 便连苏云栀身怀有孕,也坚持挺着个肚子要来送君璟浅出嫁。 最先开口的便是翊亲王妃。 “长公主别害怕,这嫁人的事情女孩子都是要经历的。 你哥哥如今就在外面候着,待会儿他会背着你出宫门。 虽是嫁做人妇,可你永远都会是我们的亲人。” “是啊!浅浅你放心,若是婚后那太子对你不好,你便派人捎信回来,我们都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云栀说的没错。” 容欢亦笑着开口道。 “你毕竟是我们南蜀的长公主,哪能随便叫人欺负了去? 你放心,不仅是我们,整个南蜀都会是你的后盾。” “……” 众人一人一句,皆是宽慰君璟浅的话语。 君璟浅心中不由得一暖。 “我知晓你们的心意,放心,我日后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又说了几句话后,一直没有开口的君陌卿这才突然开口道。 “三堂姐。我有些话想和你单独说,可以吗?” 君陌卿突如其来的一个问题,倒是惹得众人将目光移到了她的身上。 她对耶律齐的心思,除了宸亲王府和玄亲王府的人之外,知道的人并不多。 容欢知晓君陌卿的心思,正想开口阻止她,君璟浅便先一步开了口。 “既然这样,就劳烦皇后娘娘们先出去一下,容我和陌卿单独说说话。” 容欢动了动嘴唇,到底没开口。 今日是君璟浅与耶律齐大婚的日子,她如何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君陌卿的心思挑破? 虽有些不放心,但容欢也知道君陌卿心思不坏,为了一个男人与自己的亲姐妹反目成仇这种事情。 想来君陌卿是不会做的。 这般想着,容欢的心也稍稍放心了些许,跟着皇后等人先行出去,将时间留给她们姐妹二人。 第六百二十一章 再为自己争一次 直到内殿中只剩下她们二人,君陌卿这才抬头看向君璟浅,鼓足勇气道。 “三堂姐对耶律太子,可有感情?” 君璟浅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君陌卿,似是不太明白为何她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但还是十分诚实的回答道。 “没有。我与他素昧平生,又何谈感情一说?” “既没有感情,那三堂姐又为何要答应嫁给他?” “很多时候感情并非是两个人成婚的全部。我嫁给他,仅仅是因为我是南蜀国的长公主,他是东蜀的太子。 我嫁的从来都不是某个人,而是这个身份。 陌卿你还小,不懂很多时候,儿女私情对我们皇室来说,并非那么重要。” 君璟浅说着,再抬头看向君陌卿,看到她脸上的神色之时,忽然顿住,像是明白了什么。 “你问这些,莫非是因为你……” “我喜欢他。 浅浅姐,我已经喜欢他很多年了。 我知道或许自己没有机会嫁给他。 但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成为我的姐夫。” 君陌卿如此认真冷静的说着这番话,倒是让君璟浅一下子愣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君陌卿说这些的用意,她想她是明白的。 但是她的身份,她身上担着的责任,注定要让她辜负自己这个从小到大宠着的堂妹。 君璟浅起身坐到了菱花镜前,看着镜中端庄精致的自己,脸上是一个得体的笑容。 “对不起陌卿,我不能因为你喜欢他的这个理由,而放弃这场婚事。 这早已经不是我们几个人之间的事情,而是东蜀和南蜀的事情。” “我知道。” 君陌卿慢慢走到君璟浅的身后。 “为了南蜀的百姓,为了东蜀和南蜀之间可以不爆发战争。 这场和亲是如何如何都要进行下去的。 可是,东蜀只是需要一个南蜀的皇室女嫁过去,那个人是谁,其实是无所谓的吧?” “陌卿,你想做什么?!” “对不起……浅浅姐,我想为自己最后争一次。” 君陌卿话音落地的瞬间,君璟浅便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只是她还未能来得及说些什么,便觉得脖子上传来一阵钝痛。 整个人便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君陌卿眼疾手快的接住君璟浅软下来的身子,扶着她面朝里面侧身躺在床上。 又将自己的衣服与君璟浅身上的嫁衣对换。 摘下凤冠戴到自己的头上,将纱幔放下,遮住君璟浅大半的身形。 她和君璟浅的身量本就差不了多少。 到时候她盖上了盖头,君璟浅被纱幔遮住了身形。 一时半会儿之内,谁又能想得到躺在床上的是君璟浅,而作为和亲公主出嫁的却是自己呢? 纵然君陌卿在心中将一切都已经盘算了好多遍,可到了此时此刻,她的心中还是有些抑制不住的慌张。 这些日子里,君璟浅会嫁给耶律齐的事情就宛如一把刀,无时无刻都在凌迟着她的这颗心。 她不是没有想过就此放弃,可是五年的感情和爱意,根本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放下的。 所以她最后还是做了这样一件事情。 就在此时,君陌卿听得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她连忙将红盖头盖在了头上。 学着君璟浅的姿态端坐在菱花镜前。 不一会儿,月影月夕等人便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启禀公主,东蜀的迎亲队伍已经来了,太皇太后她们命奴婢扶公主出去呢。” “嗯。” “奇怪,小郡主这是怎么了?” “陌卿又犯病了,咳咳咳……且让她在这清浅宫歇着吧。派几个人守着便是。” “公主放心,奴婢会安排妥当的。” 君陌卿担心会被月影月夕瞧出破绽,故意压低声音。 但好在外面锣鼓喜乐已经敲打吹弹了起来。 月影月夕也只能勉强听清君陌卿说了什么,况且这种情况下,她们根本不会怀疑眼前的人有假。 留了几个机灵的宫女在内殿守着之后,月影月夕便扶着君陌卿走了出去。 容欢眼尖的瞧见君陌卿没有出来,眼神落在了月影身上。 “陌卿呢?” “回玄亲王妃,小郡主犯了病又睡下了。 奴婢已经派人守着了。” 又犯病了? 难道又是因为耶律齐的事情刺激到她? 容欢与盛云初相视一眼,盛云初更是适时开口道。 “既然睡下了,那就让她睡着吧。 她这个病一时半刻里也是没法醒过来的。” 这句话倒是实话,君陌卿的病情众人心知肚明,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更何况盛云初私心里本就不希望君陌卿有见到耶律齐的机会。 如今这般,倒是正合了她的心意。 此时,也已经到了上花轿的吉时,翊亲王将君陌卿稳稳的背起,走到宫外。 走过了大婚应该经历的一些流程,君陌卿便被喜娘搀扶着坐上了花轿。 直到花轿稳稳的被人抬起,走出雍都城后许久,坐在花轿中的君陌卿这才算是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花轿既已经出了雍都城,便是宫中再发现了不对劲,也来不及了…… 其实君陌卿下手不重,即便是曾经跟着君陌玄学过一些时日的武功,但也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 只是君璟浅的身子太过羸弱,这一个手刀劈下去,她竟也一直昏睡了三个时辰。 等到她悠悠转醒,看到熟悉的房间,立刻便想起了晕倒之前发生的事情。 君璟浅揉着自己还有些发疼的后脖,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来人!来人!” 在门口一直守着的宫女听到内殿里传来的动静,连忙捧着一直热在炉子上的羹汤走进去。 另外一个宫女则是快速将内殿里的灯给点燃。 “郡主可是饿了? 这是太皇太后吩咐给郡主热的莲子百合羹,郡主快趁热再用点吧。” 宫女说着便盛了一碗准备送到君璟浅的面前。 然而就在她抬头看到眼前之人的样貌之时,整个人却是惊的后退了好几步。 手中的百合羹更是洒了一地。 “长…长公主殿下? 怎么会是您?” 君璟浅看到这个宫女的反应,便已经预料到发生了什么。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 “去请太皇太后她们过来吧。” “奴婢这就去!” 片刻后,闻讯赶来是太皇太后等人看到眼前这个如假包换的君璟浅之时。 亦是怔愣在了原地。 谁也没有想到,替嫁这样的荒唐事,有朝一日,竟会出现在皇室之中! 第六百二十二章 将错就错 替嫁之事如此之荒唐可笑,但更让太皇太后等人想不明白的是: 君陌卿为何会做出这等事情?! 她虽然被养的娇气了些,可也不是个胡作非为的孩子。 但今日她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 君璟浅抿了抿唇,正犹豫要不要将真正的原因说出来之时,宸亲王妃盛云初便已经跪在地上向太皇太后等人请罪。 “母后,陌卿今日做出这等荒唐,不顾大局之事,都是儿媳教导不严。 是儿媳的错。” “宸亲王妃你起来。 腿和手都长在她的身上,她要做什么,你又如何拦得住?” “不,母后。 这件事情其实另有隐情。” 说罢,盛云初便将五年前君陌卿如何和耶律齐结缘以及这些年来,君陌卿的心事都一一说了出来。 众人皆没有想过,耶律齐那样不择手段的人竟然会是君陌卿心中藏了多年的人。 宸亲王亦是跪在盛云初的身边,缓慢开口道。 “这件事情也不能只怪云初一人,陌卿没有教养好,也有儿子的错。 儿子一直以为,女儿只需娇养着,尤其陌卿从小便有那样的病,儿子更是对她多有娇惯。 只求她能平安活着,其余的事情一概没有强求。 陌卿这孩子虽然心思不坏,但到底也是被我们惯的不知天高地厚,一心只顾她自己想法。 儿子曾说过,倘若有一天她执意为了那男人做出有损南蜀之事,便当从未生过这个女儿。 可如今陌卿的所作所为随时可能会将南蜀陷入不义之地。 儿子会亲自将她抓回来按国法发落,决不能叫她一人毁了南蜀的名声!” 太皇太后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看向一旁脸色平静的昭和帝。 “皇上,这是南蜀的国事,哀家和太上皇既然将南蜀交给了你。 便不会再过问插手这些事情。 你说说看,对这件事情你有何看法,打算如何解决?” “朕以为,此时再去追究陌卿的对错已没有多大的意义。 事情既已造成,便只能想法子弥补。 若依皇叔的话,将陌卿抓回来,那才是真的在东蜀面前落了把柄。” “东蜀本就不是真心与我南蜀联姻,倘或发现和亲之人被换,定不会善罢甘休。” 昭和帝话音方落,君陌玄便接着道。 “到那时,怕是东蜀与南蜀之间不仅免不了这一战,便是陌卿的性命亦会受到威胁。 我们决不能轻举妄动。 必须想出一个万无一失的法子。” 对于这二人的话,众人深以为然。 君璟浅思虑片刻后看向君陌玄。 “陌玄,你手下的人可有法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我与陌卿换回来? 大婚队伍行程本就缓慢,此时去追,想来也不难追上。 只要将陌卿换回来,这件事情便可安全掲过。” 君璟浅说的不无道理,只是在君陌玄看来,这个计划却也不是百分百可行的。 “耶律齐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他每每出行,身边必定会藏着不少的高手。 更何况此次是要带你这样一个丝毫武功也不会的人。 即便是我亲自前去,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可以全身而退。”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 容欢沉吟片刻后,抬首看向君陌玄。 见君陌玄朝着自己颔首,这才接着说道。 “既然已经无法将人换回,不如将错就错。” “将错就错?这如何使得?” “可是如今也没了更好的办法。 陌卿和璟浅本就鲜少出现在人前,除了皇室之人,本就没有多少百姓和外来之人见过她们。 只要我们一口咬定,嫁过去的人就是璟浅,旁人也无法分辨真假。 只是有一点,耶律齐是见过陌卿的。 倘若他丝毫不念当初与陌卿的那一丝丝纠葛,不念着陌卿对他的心意。 宁可牺牲她的性命也要挑起两国之间的纷争。” 容欢顿了一下,眼中的神色渐渐转为坚定。 “那我们也只能与之一战。” …… 此时,耶律齐这边。 他考虑到这个南蜀长公主的身体羸弱,经不起太久的奔波折腾。 是以入夜之后,他便在附近的小镇上找了个客栈暂时安顿下来。 待歇息一晚后再继续赶路。 耶律齐与君璟浅没有感情,对于他来说,这个妻子只不过是他名义上的太子妃。 对这样一个弱到多走几步路便会咳嗽不停的女子,他可没有任何兴趣。 更何况二人还未行拜堂之礼,耶律齐更有借口不与她共处一室。 月影月夕作为君璟浅的陪嫁宫女,自然也是知道她们公主的这场婚姻不过是担个虚名罢了。 耶律齐不愿意来,她们还乐的清净。 月影使了银子,自己在客栈的厨房中做了几样君璟浅平日爱吃的小菜。 月夕也打了热水,二人一同回到了房间之中。 “赶了一天的路,公主想必也累了。 奴婢打了些热水,公主洗洗然后用膳,早些安置了吧。” “是啊公主,奴婢知道你没有胃口,所以奴婢亲自下厨做了几样公主最爱的小菜。 明日还得继续赶路,公主多少吃一些吧。”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迅速放好热水,布好了菜。 可此时的“君璟浅”却是依旧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对于二人的话更是毫无回应。 月影月夕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慌乱: 公主该不会是…… 二人快步走到床前,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尊卑,一下子便将“君璟浅”头上的盖头掀了开来。 “公主——” 月影的话方才出口,整个人便愣在了原地。 月夕亦是十分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郡主?怎么会是你?长公主呢?!” 君陌卿有些心虚的低了低眼眸。 “我把堂姐打晕放在她的寝宫了,从一开始,走出清浅宫,坐上花轿,和你们一起来到这里的人,就是我。” “你打晕了长公主? 郡主,你怎么可以对长公主动手,你明明知道长公主她——” “你们放心,我知道堂姐的情况,只是轻轻的击了一下。” 君陌卿连连解释。 “我下手不重的,她只是会多昏睡一会儿。 这个时辰,应该也已经醒过来了。” 月影月夕看着眼前的君陌卿,都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即便知道她是主子,她们是奴婢,可月影还是忍不住开口质问她。 “郡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可知道长公主为了这次南蜀东蜀不挑起战争做出了多大的牺牲。 可是如今被你这么一搅和,就全毁了! 东蜀若是发现人被掉包,长公主之前做的那些决定就全无意义了!” 第六百二十三章 纸包不住火 君陌卿抿了抿唇。 “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很自私。 你们可以放心,堂姐应该做的事情,我会代替她做好的。” 月影这下子当真是被君陌卿给气笑了: 这小郡主都已经及笄了,怎么还如此天真? 简直是天真的可笑! “你替公主做好? 郡主,奴婢想请问你一句,你以为我们公主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难道你以为长公主嫁过来就是为了做好东蜀的太子妃? 就是为了待在东宫之中? 郡主,你可知若是东蜀与南蜀一旦交战,作为和亲公主唯一能做的是什么? 是殉国!” 君陌卿心中其实也曾想过这件事情,只是听月影这么直接了当的与自己说起之时,她的心中还是有些许惊讶。 “可是…如今南蜀已经答应了东蜀的求亲,他们已经没有理由再与东蜀交战了。” “如今是如今,日后是日后! 郡主怎么就可以肯定,东蜀日后一定不会对南蜀出兵? 倘若真的到了那一天,郡主又该当如何? 郡主你扪心自问,你是否能够为了南蜀毫不犹豫的牺牲自己的性命?” “我……” 看到君陌卿的神色,月影就已经知道了她的想法: 这个小郡主,果然根本就没有考虑到这么多的事情。 月影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生硬。 “奴婢知道要求郡主做这些是有些强人所难,但奴婢也请郡主想清楚。 和亲并非郡主想的那般儿戏! 撇去一切不谈,据奴婢所知,耶律太子如今居住的东宫之中。 那些侍妾自不必说,除此之外,光是良娣便已有两位,且这两位良娣的父亲皆是耶律太子手下的能臣。 她们自小便熟悉宅院中的各种算计,可郡主你会什么? 你自小被王爷王妃娇惯着长大,王妃若是为你挑选夫婿。 也定是要挑一个人品纯良,家族关系清白的男子。 所以那些后院里乃至后宫里的腌臜事情,王妃娘娘又怎会刻意去教你? 或许你能看得出那些算计,可奴婢想问你一句,你应付的了吗? 你当真以为东蜀太子妃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的好的吗?!” 月影说的义愤填膺,丝毫不顾及君陌卿越来越苍白的脸色。 恨不得将君陌卿的脑袋掰开,看看里面装着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打晕和亲公主自己替嫁这样的事情都做了,真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是这个小郡主不敢做的! 月夕心中虽然也十分气愤,但还是上前拦着月影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好了月影,当心隔墙有耳!” “隔墙有耳又如何? 总之这件事情根本就是纸包不住火,旁人或许没有见过长公主。 可是耶律太子来南蜀多次,不可能不知道长公主的样貌如何! 等到了东蜀,耶律太子掀开盖头一看,到时候依旧会穿帮。 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罢了!” “话虽如此,可——” 像是为了印证月夕方才的那句话一般,这一次她的话还未说完,便听得门外传来动静。 “二位姑娘,可是长公主殿下出了什么事? 方才属下们在外面似是听到月影姑娘在说什么长公主还有郡主……” “没什么。” 月夕高声朝着门外扬道。 “只是长公主出嫁之时,郡主有些不适,长公主担心郡主,故而和我们说起这些事情。 你们放心,长公主殿下没有大碍。” “既然殿下无碍,那自然是好的。 属下等就守在这里,姑娘若是有什么事情,只需唤一声便是。” “那就有劳几位了。” “姑娘不必客气,都是属下们该做的事情。” 话虽这么说着,但他们之中还是有一人悄悄的朝着耶律齐歇息的房间而去。 但此时房间内的三人,自然不知道此事。 月影心中虽然气着君陌卿做的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但到底都是南蜀人。 嘴上说的再狠,行动上却也没法子做到真的不去管君陌卿的死活。 稍稍冷静下来之后,月影这才复又看向君陌卿开了口。 “如今事已至此,便请郡主这些时日不要出门。 奴婢会想法子传信回南蜀,想来此时宫中定然已经发现了郡主做的事情。 如此大事不是奴婢和月夕两个宫女可以做主的。 等南蜀那边传来了消息,奴婢会告诉郡主。 这段时日就请郡主好生扮演一下长公主,千万别让人瞧出了端倪。” …… 另一边,耶律齐的房间中。 侍卫正在将方才君陌卿房中发生的事情向他一一道来。 耶律齐手中看着从东蜀宫中最新传来的信件,眼睛抬都未抬一下。 “你是说,房间里的长公主殿下有问题?” “回太子,属下亦不敢断定。 只是好几个兄弟都听见,长公主和她的贴身宫女月影在房中争执。 言语间多次提到郡主的称呼。 属下以为,这月影是从小服侍长公主殿下的宫女。 她怎么会好端端的和长公主起了争执呢? 属下也是觉得有几分可疑,这才赶紧来禀告太子殿下。” “本太子知晓了,你先退下吧。 长公主那里,给本太子继续盯紧了。” “是。属下告退。” 待侍卫走后,耶律齐看着手中的信,轻蔑一笑,随即将它直接放在一旁的烛台上点燃。 火苗跳动着,信件霎时间便化作了灰烬。 他的好母后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竟想让自己将耶律灵如做的那些蠢事全部揽在自己的身上,好让她的宝贝女儿可以逃过责罚。 当真是太高看自己和耶律灵如之间的兄妹情了! 一想起这件事情,耶律齐的心中便忍不住一阵烦躁。 又想起方才侍卫说的那些事情,心中不免也多了几分疑虑。 思索间,耶律齐已经抬脚朝着君陌卿住的房间走了过去。 守在门口的侍卫看到耶律齐过来,默契的让开了路。 而就在此时,月影月夕二人正好端着东西从房内走出来。 恰巧与耶律齐撞上。 二人看见耶律齐,眸中皆是划过一丝讶异。 而后连忙福身行礼。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 耶律齐淡淡的扫了一眼月影手中托盘里,那只动了几口的饭菜,难得的主动关心了几句。 “长公主怎么吃的这么少? 可是这里的饭菜不合她的胃口?” 第六百二十四章 不关南蜀的事 “回太子的话,长公主只是今日奔波劳碌,所以胃口差了些。 但身子是无碍的,还请太子放心。” “嗯。” 对于月影的解释,耶律齐似乎并未怀疑。 但下一秒他便直接伸手推开了房门。 “本太子进去瞧瞧长公主。” “太子殿下不可!” 月影月夕没想到一路上都不怎么关心她们家长公主死活的耶律齐。 竟然会在此时突然提出要看看长公主?! 一想到现在房间里坐着的人根本就不是君璟浅,二人心中便忍不住一阵慌乱。 “怎么?难道这房中还有什么本太子不能进去的理由不成?” 月夕让自己尽量镇定下来,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太子要看长公主殿下,奴婢们原不该阻拦,只是长公主劳累了一天。 方才已经睡下了,太子不如明日再来如何?” 耶律齐似笑非笑的盯着月夕看了一会儿,那锐利的目光似是要直接看破月夕心中的真实想法。 月夕额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这耶律太子该不会是已经发现了什么不对劲了吧? 她正想着要不要再说些什么进一步打消耶律齐的怀疑,但耶律齐却抢先一步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 “无碍。 本太子只是进去瞧上一眼,不会惊醒长公主的。” “可是……” “怎么?本太子要看看自己的太子妃还不行了?!” “奴婢不敢!” 耶律齐突然沉了脸色,更让月影月夕不敢再继续多言下去。 只能焦灼不安的,眼睁睁的看着耶律齐进了房间。 而她们的心,亦是一寸一寸的沉了下去。 君陌卿在房中听到几人的对话,在耶律齐进来之前,就已经躺进了被子里。 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一部分的脸庞。 又用被子将自己的大半张脸给捂住,闭上眼睛装作已经睡着的样子。 但听得身后越走越近的脚步声,君陌卿的一颗心还是忍不住的提了起来。 耶律齐本就是习武之人,对周围一切的感知度更是比常人要敏锐许多。 站着床边之时,他清楚的感觉到了床上之人紊乱的呼吸: 这样也是睡着了? 他看是这所谓的长公主根本就不敢见自己吧!又见君陌卿将自己包裹住,根本就让人看不清脸的模样。 耶律齐眼底划过一丝寒意,整个人却在床边坐了下来,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被子里的人。 “长公主殿下将自己捂成这样,难道不觉得闷吗?” 听得耶律齐的声音,君陌卿心头一动,但还是忍着没有接话。 而此时此刻,耶律齐眼底的冷意更甚: 这个长公主,果然有问题! 若是真的君璟浅,为何不敢见自己? 莫不是南蜀根本就不想将真正的君璟浅嫁过来,所以随便找了个宗室女滥竽充数?! 耶律齐本就因着东蜀皇后的那封书信窝着一口气。 如今看着床上这个根本就不敢正眼瞧自己的冒牌货,只觉得自己像个白痴被南蜀摆了一道。 心中怒火更甚,连表面的虚与委蛇都不愿意了! “你究竟是谁?! 你根本就不是南蜀的长公主!” 君陌卿听得耶律齐这么简单就看穿了自己的身份,亦是心中一惊。 下意识的便坐起身想要解释。 可她才起身,便猝不及防的结结实实挨了耶律齐一掌。 也正是这一掌,让耶律齐看清了眼前之人的容貌。 但耶律齐此时想要收手,亦是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君陌卿挨了一掌,吐出一大口鲜血。 好在耶律齐想着要留个活口去质问南蜀,并未下死手,所以这一掌只用了四成功力。 但君陌卿还是因此受了不轻的内伤。 耶律齐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君陌卿,眉头紧皱,高声朝着门外扬道。 “来人,快传本太子的随行御医来!” 门外的人听得耶律齐的话俱是一惊,月影月夕二人不可置信的看了对方一眼: 难道小郡主被耶律太子发现之后,二人交手了? 可是以小郡主的那点功夫,怕是伤不了耶律太子吧? 二人心中担心不已,可没有吩咐,她们也不敢贸然闯进去,只能焦急的等在门口。 君陌卿受了内伤,耶律齐也不敢轻易挪动她,只能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你且撑撑,太医很快就会过来。” “好……” “南蜀怎么会让你替嫁过来?” 虽然已经确定了南蜀替嫁的事实,但看到换的人是君陌卿之后。 耶律齐也不知为何,心中的那股气似是也消散了一些。 可是若自己没有记错,君陌卿在南蜀的地位也称得上是颇为受宠。 更何况她的亲兄长还是南蜀最有能力的玄亲王。 纵然是替嫁,南蜀皇室又怎么会肯让君陌卿替代君璟浅? 君陌卿一听耶律齐的问话,便知道耶律齐是误会了。 她知道自己任性,被月影说了那一顿之后,虽然不后悔自己做的决定。 但也知道决不能叫南蜀为自己的任性背锅。 顾不得胸口处那一阵一阵的痛意,君陌卿硬撑着一口气挣扎着开口解释。 “不是的……太子殿下你误会了。 不是南蜀让我来替嫁的,是我自己…… 我趁堂姐不备的时候打晕了她…自己换上她的衣服… 偷偷瞒着众人代替堂姐嫁了过来…… 是我自己,不关南蜀的事情。” “胡闹! 两国姻亲之事,岂能任由你这般胡闹?!” 被耶律齐开口训斥,君陌卿不知怎么竟觉得有几分委屈起来,眼泪也不受控制的一滴一滴滴落下来。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胡闹。 可是我没有办法……如果,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太子你就会成为我的姐夫。 我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太子殿下,我喜欢了你五年了。 我——” 君陌卿的话还没有说完,整个人便因为扛不住疼痛晕了过去。 温热的眼泪一滴滴砸在耶律齐的手上,更是让他心头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这还是第一次,有女子为自己落泪。 当初他在北蜀想要求娶容欢之时,虽对容欢有几分欣赏与好感,可更多的,是看中了她背后的北蜀势力。 但对君陌卿这一腔真诚,他突然便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起来。 直到怀里的人突然住了口,耶律齐才发现她竟然疼晕了过去。 心中的烦闷更甚。 “御医呢!御医怎么还不来!” 第六百二十五章 她的命是本太子的 御医本来都已经歇下了,听得耶律齐急召,连忙背着自己的药箱子急匆匆的赶来。 “老臣拜见太子殿下。不知殿下有何处不适?” “不是本太子,你来看看南蜀——” 耶律齐顿了一下,不知想了什么,而后开口道。 “看看南蜀长公主的伤势。” 御医听得不是耶律齐不适,先是松了一口气,但听到是南蜀长公主身受重伤之时,不免大惊失色。 “长公主怎么会受内伤?!” “本太子不小心出手伤了她,先别问这么多,先来看看她的伤势如何。” 耶律齐明显是不愿意多提此事,御医自然识趣的不去多问。 在为君陌卿把脉之时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毕竟这人是伤在耶律齐的手上,若是治不好让这长公主一命呜呼了。 南蜀那边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只是当他将手搭上君陌卿的脉搏之时,还是不由得皱了皱眉。 察觉到御医的动作,耶律齐的眸色沉了沉。 “情况如何?” “回太子的话。 长公主伤势虽不致命,但确实有些严重,需要好生静养一段时日。 若是再这般长途奔波赶路下去,恐伤势会进一步恶化。 老臣这就写个药方让人前去药馆抓药,吃上几剂后,长公主的身体也能恢复的快些。” 耶律齐神色淡淡,微微颔首。 “下去办吧。” 将君陌卿在床上放好之后,耶律齐这才走出房门。 朝着门口忐忑不安的月影月夕道。 “长公主身子有些不适,本太子已经让御医给她开了药,这几日我们的队伍会在此逗留一些时日。 你们二人好生照顾好长公主殿下。” 说罢,耶律齐便直接离开了此处。 留下月影月夕二人无措的看了看对方,一边压低声音一边走进房中: “是我方才听错了吗?耶律太子称…她为长公主? 耶律太子不是见过长公主的吗? 怎么会?” “总之他这次没有拆穿她的身份,也算是我们顺利的度过了一劫。 只是这件事情还是要尽快通知皇上那边,要赶紧想出对策才是。 难道真的要让小郡主代替长公主嫁去东蜀吗?” 月影低了低眼眸,半晌后才小声道。 “我现在反而觉得就算真的如此,可能也没有什么不好。 你也看到了方才那耶律太子的反应,他不可能不知道真正的长公主殿下是什么样子。 可他还是没有拆穿小郡主的身份。 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今日他的所作所为都算是直接承认了小郡主是长公主的事实。 日后倘若他要反口不认,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如今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小郡主的脸也叫东蜀这边的人看的清清楚楚。 若是将长公主换过来,反而不好收场。 更何况……” 月影顿了一下,而后像是下定决心般开口。 “或许我接下来的话有些自私难听,但事情发展到今天这样左右为难的地步,本就是小郡主她自己一手造成。 她种的因,是苦果甜果都该由她自己受着。 你我本就不赞成长公主殿下嫁去东蜀那个虎狼窝,如今小郡主自己上赶着去了,与旁人又有何干?” 月夕心中虽然十分赞同月影的这番话,但她终究是要比月影稳重几分。 “你说的有理,但这件事情不是你我可以决定的。 既然大婚队伍要在此处休整两日,我们也正好趁这个机会等一等南蜀那边的决定。 至于这几日,你我都小心些行事便是。” …… 另一边。 耶律齐离开君陌卿的房间后便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而他的身后跟着的,正是他的谋士莫词。 说起来,莫词跟在耶律齐的身边已有六年有余的时间。 虽是谋士的身份,但相处多年,二人之间亦有几分兄弟之情。 方才耶律齐急召御医,莫词担心耶律齐的安危,这才一起跟了过来。 因此他清楚的看见了当时靠在耶律齐怀中那个女子的面容: 那根本不是南蜀的长公主! 而是南蜀宸亲王府的小郡主君陌卿! 莫词不明白为何耶律齐非但不再众人面前揭穿南蜀找人替嫁一事,反而要帮他们将此事遮掩下来。 竟当众认下了君陌卿的身份! 白白的放弃了一个绝好的攻打南蜀的理由! 只是莫词心中纵然再想不明白,到底也没有当众揭穿君陌卿。 但等到这四下无人之时,莫词再也忍不住心底的疑问。 正欲开口之际,便听得耶律齐的声音已然响起。 “你有什么要问的直说便是。” 说罢,耶律齐更是施施然在桌前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杂记翻了开来。 “太子,属下实在是不明白,你为何要帮着南蜀隐瞒那宸亲王府郡主的身份。 太子求娶之人以及南蜀许嫁之人明明就是南蜀的长公主君璟浅。 可如今的新娘子却换成了宸亲王府的郡主! 南蜀此等行为,只要太子直接宣扬出去,那我们东蜀岂不就有了正大光明对付南蜀的借口。 属下实在是不明白,太子殿下为何要放过如此绝妙的好机会,反倒帮着南蜀遮掩了此事。” 耶律齐淡淡的抬眼瞧了瞧有些气愤的莫词,神色不变。 “本太子不是帮南蜀,是帮她。” “她?” 莫词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待到反应过来之后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太子你该不会? 不会对那个宸亲王府的小郡主动了真情吧?” “本太子看上去像是会被儿女私情所迷惑的人?” “可若太子不是对那小郡主动了心,又何必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莫词!你管的有些太多了!” 耶律齐脸色沉了下来。 “她是本太子这些年来唯一没有掺杂任何目的救下的一个人。 她的命是本太子的,是死是活,只有本太子能够决定。 你明白吗?” “是属下逾矩了。属下只是担心太子殿下会被儿女私情束缚住成就大事的脚步。” “罢了,本太子也知晓你是一心为本太子着想。 这件事情本太子自有分寸,你不必多虑。 另外,替本太子去查查灵如那一日有没有见到君璟浅的样子。” 若是见到了,那么他就不得不再多做一手准备了。 莫词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瞧着耶律齐的模样,终究是将那些话给咽了下去。 只点头称是便退了下去。 第六百二十六章 好自为之 另一边,君陌玄等人也已经收到了月夕派人传回来的信。 在得知耶律齐并没有拆穿君陌卿的身份反而帮着一起掩饰下来之后,南蜀众人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免怀疑起耶律齐是不是还有什么后招。 毕竟他之前针对南蜀所做的那些事情,实在是称不上光明磊落四字。 但就如月夕所说那般,这件事情不可能不去解决。 纵然替嫁一事已经无法更改,但南蜀这边也得做出一个交代。 昭和帝与君陌玄以及翊亲王等人在御书房商议几个时辰之后,决定让君陌玄带人前去耶律齐如今落脚的地方与耶律齐交涉。 君陌卿这次任性妄为做下的事情彻底让宸亲王夫妇寒了心。 纵然知晓君陌玄此次前去会见到君陌卿,但二人却像是没有这个女儿一般。 不仅没有问上一句,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露过一面。 替嫁之事到底不是光彩的事情,自然也不能让人瞧出端倪。 是以必须要有一个可以掩人耳目的借口。 第二日,君陌玄让人准备了一匹快马,带着容欢出了雍都城。 暗卫们则是暗中跟着二人。 名义上二人是出城游玩,但实际上,二人一出城便直奔着耶律齐所在的小镇而去。 “小欢儿,母亲今早找你前去,是为了陌卿的事情?” 虽是问句,但君陌玄的话语里却是满满的笃定。 容欢被君陌玄笼在怀中,轻轻颔了颔首。 “母亲让我给陌卿带句话。 只是这句话我……” “无妨,你不必有任何负担。” 君陌玄将怀中的人又笼紧了几分,顿了顿后接着道。 “这一次确实是陌卿做的太过,丝毫没有考虑到父亲母亲以及南蜀的处境。 无论母亲要你转达什么,你只需要直说便是。 陌卿这孩子,也确实是要给她一些教训。” “嗯,我明白。” 容欢点点头,亦不再多话。 耶律齐选择歇脚的镇子距离雍都城并不算太远,君陌玄二人策马不过两个时辰便抵达了那个镇子。 未免有人认出他们二人的身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君陌玄特意给容欢戴了一个帷帽,自己则是戴了一张面具。 将马拴在镇子口之后,二人便朝着这座小镇上最大的客栈而去。 因着耶律齐身份特殊,决定要在此逗留几日之后,他便让人将整件客栈都包了下来。 君陌玄与容欢更是被人拦在了外面。 “二位,实在对不住了。 我们这客栈已经被人包下了,二位若是住店还请另选别家。” 门口的动静引起了客栈内莫词的注意。 “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事没事,只是这二位客官想要住店,小的解释了一下,正劝他们换一家呢!” 莫词一边问着一边走出来,在看到君陌玄和容欢的身影之时亦是觉得有几分眼熟。 君陌玄亦没有过多的解释,在看到莫词之时,只是轻轻的亮出了自己的腰牌。 莫词的脸色在看到君陌玄腰牌之时,瞬间一变。 他看了看一旁还在殷勤讨好的小二,随手拿出一锭银子扔给了他。 “你下去吧!这二位是我们主子的朋友,我亲自带他们过去。” 小二得了赏银自然是高兴地合不拢嘴,连忙退下。 莫词这才朝着二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二位是来见太子殿下的吧? 请随我来。” 莫词将君陌玄二人带至二楼,容欢远远的瞧见月影月夕二人,轻轻扯了扯君陌玄的衣袖。 “陌玄。” 君陌玄顺着容欢的眼神看去,瞬间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而后看向莫词。 “不知长公主殿下现在是否方便一见?” 莫词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神却在二人身上打量了一番,故意没有答复。 只是迫于君陌玄身上散发出来的那淡淡的压迫感,莫词很快便败下阵来。 “二位是长公主的亲人,若是想要先见一见长公主,自然是方便的。” “本王就不见了,只要王妃去见一下便是。” 君陌玄似笑非笑的盯着莫词看了一会儿。 “毕竟本王找太子殿下可是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商议,阁下以为呢?” “那我这便安排人带王妃娘娘过去。” 莫词心里清楚不管从那个方面都不会是君陌玄的对手,十分识趣的不去为难二人,只是顺着君陌玄的意思去安排。 唤来一个婢女让她为容欢引路之后,莫词便打算亲自引着君陌玄去耶律齐的房间。 月影月夕瞧见一个女子朝自己这边走来,亦是起了几分戒备之心。 正准备拦着容欢之时,容欢已然轻轻掀开了帷帽的一角露出自己的容貌。 月影月夕瞧见来人是容欢,眼中一片惊喜。 “王妃娘娘,你怎么来了?” “本王妃来瞧瞧你们长公主。” 只一句话,她们便明白了容欢的意思,连忙将容欢迎入房中。 而另一边,君陌玄直到亲眼看着容欢走进了月影月夕守着的那间房之后,这才挪动脚步大步流星朝着耶律齐的房间而去。 房间内,君陌卿才喝了药,精神也好了些,虽是躺着,但人却是没有丝毫困意。 听见有脚步声传来,还以为是耶律齐来看她了,连忙转过头去。 可看到容欢之时,君陌卿整个人都愣了一下,有些心虚的躲闪着容欢的目光。 “嫂子?你怎么来了?” 容欢不理会她的心虚,径直在她床边坐下。 “你做了这样的事情,当真以为不需要有人替你收拾残局吗?” “我……” “你也不必多说什么,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说什么也没有意义。 作为你的嫂子,你做出这样的事情确实让我和你哥哥十分失望。 但作为朋友,或许我应该恭喜你,毕竟你现在这样倒也算得上是得偿所愿了。 只是希望你不要后悔你今日的选择才是。” 说罢,容欢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稍大点的瓷瓶放到君陌卿的枕头旁。 “你走的匆忙,府中的药也没有带上。 这是我专门针对你的病为你配的药,服用方法还是与从前一样。 日后你到了东蜀,一切就要靠你自己了。” “我……谢谢嫂子。” 见容欢这般,君陌卿的心中更加不是滋味,一激动便牵动了内伤,胸腔处传来的剧痛让她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 “你怎么了?” 容欢敏锐的察觉到君陌卿的不对劲,拉过她的手号脉之后,脸色一变。 “你受了内伤?!是谁干的?” “是……” “是耶律齐?” “太子他不是故意的!” 君陌卿下意识的大声为耶律齐辩解。 容欢当真是被君陌卿的态度给气的不想再去管她,语气也不由的冷了几分。 “你要护着他我不管,总之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以后是好是坏,你也只能自己受着。 另外,这次我来这里,母亲也有一句话要我带给你。” “什么…什么话?” “母亲说了,当初她同你说的那些话不是吓唬你。 如今你既然已经做出了你的选择,那么以后,你自己好自为之。” 第六百二十七章 仅仅只是开始 好自为之?! 君陌卿不可置信的看向容欢。 “嫂子…母亲这是,不打算再认我这个女儿了吗?” “陌卿。当初母亲应当与你说的很清楚。 你做了他们十几年的女儿,他们的性子如何,不必我多说想来你也是了解的。” “可是……” “没有可是。” 容欢淡淡的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你是明白的。 你如今能嫁去东蜀,顶的是璟浅长公主的身份,作为南蜀长公主,你的父亲是太上皇,你的母亲是太后娘娘。 你的未来如何,与宸亲王府又有何干? 在世人眼中,嫁去东蜀做太子妃的人是长公主君璟浅,而不是宸亲王府的小郡主君陌卿。 无论是为了你的性命安危着想,还是为了南蜀的颜面着想。 父亲母亲都不可能再认下你这个女儿。 你顶了璟浅的身份得到了你想要的那个人,那么以后,璟浅就会作为宸亲王府的小郡主好好待在南蜀。 从今以后,你只是南蜀的长公主,东蜀的太子妃。 这是你自己的决定与选择,我们无法干涉,也希望日后你不要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半个时辰后,君陌玄这才带着容欢从小镇离开。 不同于二人来时东蜀众人的态度,二人离开之时,耶律齐更是亲自送了出来,脸上满是喜色。 莫词讶异于耶律齐态度的突然转变,更加好奇君陌玄究竟与耶律齐说了什么,竟能让他的态度转变的如此彻底。 只是纵然好奇,莫词也知道此时不是多问的时候。 只能暂时将自己心中的疑问尽数压下不提。 而君陌玄与容欢在回去雍都城的路上之时,二人明显都轻松了几分。 君陌玄更是放慢了速度,任由马儿在路上慢慢悠悠的晃着。 “你的心情这么好,看来耶律齐是答应了皇上提的那些要求。” 君陌玄唇角微勾,亦不否认容欢所说。 “他如今手中纵然有再大的权利,说到底也不过只是太子。 做的每个决定或是每件事情,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如今东皇的掣肘与干涉。 更何况,只要一日没有登上那个位置就会有被废的可能。 皇上提的那些要求以及许的那些条件,对他来说本就是一件互利共赢的事情。 他没有理由拒绝。 你那边呢? 恐怕陌卿她到了今日都还是没有丝毫悔改之心吧?” 提到君陌卿,容欢的心中既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 若用现代的话来说,君陌卿便是一个妥妥的恋爱脑。 对待恋爱脑,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轻轻叹了口气,她这才接着开口道。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她若是听不进去,我也没有法子。 不过就算是听进去了,她如今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她苦心孤诣得了今日这样一个结果,真不知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好不好的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南蜀能为她做的,我们能为她做的,都已经尽力为她做了。 一个人,总是要吃些苦头才能长大的。 好了,别再想这些事情了,我们回家。” …… 东蜀的大婚队伍在路上走走停停了二十余天,终于抵达了东蜀的皇都——和阳城。 到达和阳城的当天,耶律齐便与君陌卿举行了大婚。 在路上的这些天里,虽然君陌卿偶尔想起那一日容欢说的那些话时还是会觉得有些伤心。 但抵达和阳城,看到东宫的那些喜庆布置,想到今日便是她与耶律齐的大婚,心中的那些伤心顿时也被冲淡了不少。 经过一系列繁缛的礼节之后,君陌卿也被人先一步送进了东宫的婚房。 在婚房中焦急的等待了许久,头上的红盖头终于被人揭了开来。 站在她眼前的正是她惦念了五年有余的心上人。 君陌卿眼中满是浓烈的爱意,而耶律齐眼中虽有喜色,但那抹喜悦就如同他的脸色一般,始终都是淡淡的。 但对于君陌卿来说,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她并不奢求更多。 二人喝完合卺酒,将婚房中的一众人遣退之后,君陌卿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她知道大婚当夜,新婚夫妇是要圆房的。 可是她是顶替了君璟浅的身份,出嫁之前根本就没有长辈教过她这些事情。 她待会儿究竟该怎么做呢? 而就在君陌卿胡思乱想之际,耶律齐已经换了一套衣服从屏风后出来,和衣躺在了君陌卿的身侧。 “你身上还有伤,早些安置吧。” 君陌卿愣了一下,纵然没有人教过她,可她心中也明白,圆房不该是这样的。 耶律太子他,好像真的对他们的洞房花烛夜没有丝毫期待。 君陌卿不免有些失落,但还是安慰自己,耶律齐这是为了自己身上的伤考虑。 轻轻应了一句后,也将身上的嫁衣换下。 与耶律齐一样,和衣躺在一起。 婚房内的龙凤烛一直燃着,君陌卿闭眼躺在耶律齐的身边,慢慢的便有了一阵困意。 就在她睡得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间,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声音。 “不好了!太子殿下,徐良娣突然腹痛至极,殿下快去看看吧!” 君陌卿还没能反应过来徐良娣是谁,便感觉到身侧的人已经坐了起来。 她猛地睁开眼睛,下意识的一把便拽住了耶律齐的手。 “殿下!今夜…今夜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耶律齐明白君陌卿的意思,看着那一双澄亮的眸子,他在那一瞬间有过犹疑。 但最终,他还是轻轻将君陌卿拽着自己的手掰了开来,柔声道。 “我知道,但是徐良娣她怀着我的骨肉,她的父亲是我的得力干将,我不能不去。 你放心,你是太子妃,没有人的地位能够越过你的。” 耶律齐的语气十分温柔,但君陌卿的心却如坠冰窖。 她想要的从来就不是多高的地位啊! 甚至还没有等到她的回应,耶律齐便已经披上外袍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君陌卿呆呆的坐在床上,看着耶律齐离开的方向。 不知不觉之中亦是满眼泪痕。 月影月夕二人在耶律齐离开婚房前去徐良娣那里之后,便快步走进了婚房。 看到坐在婚床上呆呆流泪的君陌卿,二人俱是一怔,除了陪她一起坐着,也不知能说些什么。 她们早就劝过君陌卿的,是君陌卿自己不听劝。 况且这才仅仅只是个开始,这些东宫里的女人只会越来越变本加厉。 若是连这点事情都承受不住,君陌卿又怎么能禁得住日后的那些算计? 又如何能在这吃人的宫中生存下去呢? 第六百二十八章 究竟更偏向谁 第二日。 君陌卿与耶律齐进宫一起拜见了东皇与皇后之后,因着耶律齐还有公务在身,她便只能一人先行回了东宫。 按照规矩,君陌卿如今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东宫里的那些妾室都应该来拜见她这个正室才是。 其他人倒还算规矩,早早的便已经等候在临华殿外,只等着君陌卿从东皇与皇后处回来好向她请安敬茶。 唯独徐良娣是个例外。 旁人都已经敬完了妾室茶,徐良娣才在自己婢女的搀扶下姗姗来迟。 见到君陌卿那一张精致的容颜,徐良娣的眼中划过一丝嫉妒之色。 但脸上却是挂着得体的笑容,整个人盈盈一拜,微微福身。 “拜见太子妃。 妾身来迟了,太子妃娘娘不会怪罪妾身吧? 实在是这肚子里的孩子太闹腾了,昨儿个不仅闹腾了一夜还扰了太子妃娘娘的洞房花烛夜。 妾身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本想着今日早些来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只是太子殿下体贴妾身昨夜辛苦,特别恩准妾身来的晚些。 想来娘娘也是能够体贴妾身的吧?” 听得徐良娣的这番话,在场的其他妾室俱是一愣: 这哪里是来请安的? 分明就是来示威的嘛! 不过仔细想想她们也能理解,毕竟之前东宫之中最为得宠的便是徐良娣。 东宫多年未立太子妃,徐良娣更是掌管东宫事务多年,如今又身怀有孕。 若不是凭空杀出这么一个南蜀长公主,那这东宫太子妃的位置很有可能就是落到徐良娣的身上。 但现在看来,徐良娣的太子妃梦算是彻底破灭了。 谁让压在她头上的是南蜀的长公主呢? 只要南蜀不倒,恐怕没有人能将这个长公主从太子妃的位置上拉下来。 这般想着,众人倒存了几分坐山观虎斗的心思。 默契的站在一旁,谁也没有开口。 君陌卿又何尝看不出来这徐良娣是在示威? 尤其她话里话外总是要提到昨夜的事情,就像是在拿一把看不见的利刃一下一下割着君陌卿的心头肉一般。 君陌卿的心中既是委屈又是生气,正准备开口之时,月夕却用眼神制止了她。 她这才将快要说出口的话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虽然不知道月夕的用意是什么,但从昨夜里二人劝她的那些话以及她们同为南蜀之人这一点来看,君陌卿也觉得她们二人不会害自己。 而此时,徐良娣还保持着那微微屈膝福身的动作。 她说这些话本来就是故意要激怒这太子妃,只要太子妃责罚了自己,自己便能得到太子殿下的怜惜。 可谁知她说了这么多,这太子妃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徐良娣摸不准君陌卿究竟是个什么性子,双腿酸痛不已却也不敢贸然起身。 而她身边的婢女见她的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有些不悦的开口。 “太子妃娘娘,我家良娣如今可是怀着太子殿下的骨肉。 娘娘这般刁难我家良娣,不让良娣起身。 万一良娣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事情,太子妃娘娘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婢女话音刚落,便看到眼前似是有一个人影闪过,还未回过神来,便被月影一巴掌扇倒在地。 “大胆!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质问太子妃娘娘? 你家主子都没有说话,什么时候轮的上你这么一个下人对主子指手画脚了?” 那婢女素来是徐良娣眼前得宠的大红人,从未受过今日这样的屈辱,更是被月影这一巴掌打的怒上心头。 “你不也是个下人?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月影冷冷一笑,转而看向一旁的徐良娣。 “我与你可不一样,我教训你,那是得了太子妃娘娘的指示。 可你对太子妃娘娘出言不逊又是得了谁的指示呢? 难不成是徐良娣? 更何况,太子妃娘娘可没有刁难徐良娣的意思。 方才从张良娣到府中的每一位姬妾,见到太子妃娘娘可都是行了跪拜礼,敬了妾室茶的。 徐良娣行的这所谓的礼,真是比起我们南蜀皇宫里刚入宫的小宫女都不如。 想来是徐良娣如今怀了身孕,这人也越发娇贵了。 若是不说,太子妃娘娘还以为徐良娣这是在站着说话呢,谁能想到这就是一个良娣对太子妃行的礼呢?” 月影话里话外都是讽刺徐良娣不知尊卑,仗着身孕恃宠而骄,不敬正室。 可偏偏徐良娣还找不到任何的话去反驳。 尤其是看到坐于高位,脸色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变化的君陌卿之时,徐良娣的心中更是冒出了一堆无名火: 光是这太子妃身边的一个婢女就如此的难以对付,看来这太子妃定然也不是等闲之辈。 自己日后恐怕是要多费些心思了。 徐良娣压下心头不快,决意先低一次头。 “是妾身失礼了。” 说罢,徐良娣便径直朝着君陌卿跪下行了跪拜大礼,而后接过一旁婢女手中的妾室茶递给君陌卿。 “妾室徐氏,拜见太子妃娘娘,请娘娘喝茶。” 君陌卿接过茶水轻轻抿了一口,心中也舒坦了不少,正欲开口让她起身之际。 便看到一道修长的身影已然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更是亲自将跪着的徐良娣给扶了起来。 君陌卿的笑容瞬间便僵了一下。 “殿下何时来的?怎么都没有人通报一声?” 徐良娣娇娇柔柔的开口,身体不自觉地倚向了耶律齐靠在他的身上。 二人之亲密,更加衬的君陌卿像一个外人。 “本太子早就来了,瞧见你们在说话,便没有让人打扰。 方才的事情,本太子已经知道了。” 徐良娣听得耶律齐的话,心里不免一惊。 “太子殿下指的是——”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耶律齐直接打断。 “传本太子的命令: 目无尊卑,妙青以下犯上,冒犯太子妃,拉出去,杖毙! 另,徐良娣身怀有孕出行不便,从明日起到诞下子嗣之前,便不必日日前来向太子妃请安了。” 耶律齐既已开口,哪有人还敢插话。 妙青还没能开口向徐良娣求救,便已经被人塞住嘴巴给拖了出去。 众人心中亦是看不透耶律齐此举的用意。 他为了太子妃杖毙妙青是打了徐良娣的脸,可免去徐良娣的请安却也是当众下了太子妃的颜面。 这一时半会儿,当真是叫人看不明白他心中究竟更偏向谁多一点。 看来究竟是要投靠太子妃娘娘还是徐良娣,还需要再观望一段时日。 …… 南蜀国。 君璟浅在大婚队伍离开的第二天,便以君陌卿郡主的身份住进了宸亲王府。 而关于君陌卿在东蜀的处境,南蜀皇室众人默契的没有一人提起。 因为比起君陌卿做下的那些令人无法宣之于口的事情,眼下昭和帝选秀一事,显然更为重要。 第六百二十九章 求一个恩典 昭和帝后妃稀少,自成亲到登基以来,上到皇后,下到宫中嫔妃,竟无一人传出喜信。 身为一国之君,怎可子嗣凋零? 纵然昭和帝自己没有选秀的打算,但太皇太后为了南蜀国的未来,也不能由着他这般忽视后宫的问题。 而这场选秀,便是太皇太后亲下的懿旨。 南蜀国境内,凡是未曾定亲的适龄女子,只要家世清白,品貌端正,皆可参加此次的选秀。 太皇太后懿旨一出,各州各处都纷纷搜罗起了当地的美人,都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将自己挑出去的人送入宫中。 等到送进去的人一朝得势,自己说不定也能跟着飞黄腾达起来。 短短十日内,经过层层筛选,最终进入殿选的秀女只剩下了三十位。 她们均要提前三日被接入宫中,由宫中的教引嬷嬷统一教导基本的宫中礼仪,以免殿选当日惊扰圣驾。 至于最后能不能得了上面主子的青眼,就要看这些秀女们自己的本事了。 三日的时间眨眼便过,很快便到了殿选的日子。 除去昭和帝和皇后身穿龙袍凤服坐于择芳殿中。 此时此刻,太皇太后与太后亦是身着吉服坐于昭和帝的右手位,只等着一会儿的殿选开始。 随着内官的一个一个的唱名,五个秀女体态婀娜轻盈的鱼贯而入。 微微垂着眼睑,规矩端庄,站于原地不敢抬首去看上方的几人。 只有在内官喊到自己的名字之时,她们才会上前几步,行礼问安后安静的站着继续任由太皇太后等人打量。 这些进入殿选之女子的名单,昭和帝与皇后早就看过。 既然选秀无法避免,那自然就要早做准备。 至于会选哪些人进宫,心中更是早有思量。 后宫选妃从来都不能随心所欲,尤其是出身官家的女子,在选与不选,以及给一个怎样的位份上面,都不得不考虑到前朝的因素。 因此这殿选起来倒也是快的,只需将二人早就看中的秀女留下便是。 很快,便到了最后一组秀女入殿。 “江州富商之女巩兰,年十六。” 随着内官念到最后一位秀女的名字之时,那秀女便莲步轻移,娉娉袅袅上前,提着裙摆跪下。 “江州巩兰,拜见皇上,拜见太皇太后,拜见太后娘娘,拜见皇后娘娘。” 不同于其他秀女的拘谨规矩,巩兰不仅没有丝毫惧怕,脸上更是挂着十分甜美的笑容。 面对太皇太后的打量之时,更是表现得落落大方。 这巩兰的长相本就比较乖巧秀气,如今这样甜甜的笑着,更是无形之中便会让人心生好感。 尤其是在前面众多规矩女子的衬托之下,便越发衬的巩兰有些与众不同。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比起那些拘谨束缚的,反而更加喜欢这种朝气蓬勃的姑娘。 不免来了兴趣多问了几句。 “你倒是胆大,平日里在家都做些什么? 有没有十分擅长之技艺?” 巩兰见太皇太后开了口,便知道自己这一步果然是没有走错。 欣喜之余也不忘规矩回话。 “回太皇太后的话,民女愚钝,只是在女工上有些造诣。 平日里也会跟着邻家医馆的老大夫学习一些简单的歧黄之术,当初江州疫症之时,民女有幸被朝廷征召为医女照顾那些患病之人。” 巩兰后面所说,倒是让太皇太后等人都有些惊讶。 “哀家若是没有记错,江州疫症那次,皇上应当也是在的。 这么看来,皇上与这位巩秀女倒也算得上有缘。” “太皇太后好记性,只是朕初到江州便身患疫症,当时疫症之事,皆是由玄亲王与玄亲王妃一手操持的。 是以朕当时倒并未见过这位巩秀女。” “当时没有见过不打紧,如今这不是见到了吗? 哀家瞧着这个孩子倒是不错,太后与皇后以为呢?” 太皇太后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分明是看中了这个巩兰。 本就是为昭和帝选妃,这巩兰只不过是个富商之女,便是多她一个入了宫也无伤大雅。 她们自然不会为了这等小事去忤逆太皇太后的意思。 二人相视一眼后更是异口同声道。 “母后(太皇太后)的眼光自然是好的。”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太皇太后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这才转而看向昭和帝。 “那皇上以为呢?” 昭和帝轻笑一声。 “朕瞧着倒也顺眼,既然太皇太后喜欢,那就留牌子吧!” “江州富商之女巩兰,留牌子!” …… 殿选结束后不久,那些被留了牌子的秀女得了册封位份之后便被马车给接进了宫。 原本空荡的后宫,顿时便热闹了起来。 这一日,容欢正好入宫陪皇后沈书颜说话,经过御花园时,便瞧见了一堆莺莺燕燕在那里争奇斗艳。 而其中有一位嫔妃的背影看起来十分眼熟,倒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只是一时半会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也只能将此事暂且隔下,继续朝着皇后居住的凤澜宫而去。 凤澜宫内。 沈书颜知道容欢要来,早早的便让人备好了她爱吃的一些点心,只等着她前来。 远远的瞧见那抹窈窕的身影之时,沈书颜脸上的笑意更是深了几分,快步迎上前去。 “臣妇拜见皇后娘娘。” 容欢正欲行礼,便被沈书颜一把扶了起来。 “好了阿欢,这里没有旁人,你就不必与我多礼了。 倒显得你我生分了许多。” 容欢笑着应下,与沈书颜挽着手坐到一边的软榻上。 “浅浅最近如何?” “娘娘放心,父亲母亲对她都很好,如今她没了身份的桎梏,整个人反而轻松了许多。 如今日日在府中做着她喜欢的事情,倒也是自得其乐。 你若是不放心她,下次进宫之时我唤她一起。” “倒也不必如此折腾,得知她过的好些,我与皇上也能放心不少。” 自从君陌卿以长公主的身份嫁去了东蜀,君璟浅也不得不从自己生活了多年的地方搬走。 沈书颜不方便出宫,但心中总也是惦念着的。 如今听容欢说起,到底也是了了一桩心事。 容欢瞧着沈书颜松快下来,想着自己今日进宫的目的,复又笑着开口道。 “说起来,我今日进宫可是有求于娘娘。” “哦?堂堂的玄亲王妃竟也有要求我的时候,莫不是玄亲王在府中短着你的吃喝不成?” “他如何会委屈了我?” 一提起君陌玄,容欢的眼角眉梢都满是笑意。 “我今日来,是为了我身边的人来求你一个恩典的。” 第六百三十章 原来是她?! “为你身边的人求恩典?” 沈书颜的目光随着容欢的话落到了她身后的寒露冷霜身上。 眼里划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看来皇后娘娘已经猜到了,那我可就直说了。 我想请娘娘赐婚寒露与元风,给这对新人足够的体面。” 话音方落,沈书颜还没有说话,寒露便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王妃…你在说什么呢?奴婢何时说过要嫁给他了……” “哦?难道你如今又不喜欢他了? 元风可是已经提过亲了,我也替你应允了他。 不过如今皇后娘娘的赐婚懿旨还未下,你若是不喜欢他了,我再替你回绝了元风便是。” “不是,奴婢没有不喜欢。” 寒露连连摆手解释,在看到容欢等人眼底的笑意之时才反应过来容欢这是在故意试探自己。 不免有些害羞的轻轻跺了跺脚,脸上更是飞快的浮上一层红晕。 “王妃!奴婢只是不想这么早离开王妃的身边,奴婢还想着要多陪王妃几年。 等伺候完王妃,还能伺候小主子。” “女子最好的青春也就这么几年,再等几年你就要等成老姑娘了。 再者,你等的及,元风也等不及了。 况且元风也算不得外人,你嫁给他之后,若是想我们了,还是可以日日入府来看我们。” 容欢拉着寒露,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若非元风也是个不错的人,我也不会轻易同意将你许给她。 我身边的大丫头里,数你的运气最好,这么快就找到了一个真心对待你的良人。 我又怎么会不为你多筹谋一些呢?” 寒露眼眶瞬间便红了。 “其实能有王妃为奴婢操持婚事,奴婢已经很感激了,奴婢不敢奢求更多。” “你不奢求更多,可我却不能不管旁人如何看你。 元风虽只是玄亲王府的一等侍卫,到底也是官拜三品。 待你嫁过去了,少不了会和朝廷里的那些妇人打交道,我虽能护着你,却也无法时时刻刻看顾到你。 但若有皇后娘娘的赐婚,旁人便能高看你一眼,你在那些圈子里也能好好站稳脚跟。 元风的父母早年间便已经离世,他如今亦是孑然一人。 你嫁过去后既不用侍奉公婆亦不必面对那些难缠的亲戚,我也更能放心许多。” 眼见着寒露就要哭出来了,冷霜连忙递了个帕子给她。 “大喜的事情,你可别哭了,别让皇后娘娘和王妃看了笑话。” 寒露听了冷霜的话,连忙擦了擦眼泪,声音却有些闷闷的。 “奴婢失仪,请皇后娘娘恕罪。” “无妨。每个未嫁女子成亲前都会经历这么一遭,你这是人之常情。” 沈书颜温和的笑了笑,这才转过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宫女。 “星夜,去取本宫的凤印来,风宵,笔墨伺候。 玄亲王妃既然都已经开了口,本宫又怎么能不给她一个面子呢?” 沈书颜与容欢对视一笑,而后走到了案前。 风宵星夜连连应下,而等凤印取来之时,沈书颜也正好拟好懿旨,一切都是恰到好处。 就在此时,外面的小宫女走进来禀报道。 “启禀皇后娘娘,巩答应在外求见。” 沈书颜脸上的笑意略微敛了敛,将懿旨交给星夜收好。 “将巩答应带去正殿吧。” “是,奴婢这就去办。” “巩答应?” 容欢抬首看向沈书颜,但后者却也只是淡淡勾了勾唇角。 “是这次选秀新选上来的一个江州富商之女。 人也称得上有几分机灵,本来殿选之时,我与皇上都无意选她入宫。 但她倒是阴差阳错的得了太皇太后的青眼。 反正这宫里的嫔妃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太皇太后既然喜欢,皇上便也留了下来。” 短短一番话,容欢便能感觉到沈书颜似乎并不是十分喜欢这位巩答应。 况且不知为何,容欢总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么一号人物,只是一时半会儿却也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听过。 说话间,沈书颜已经走到了容欢的面前,向她伸出了手。 “既然都来了,不妨陪我一起见见这巩答应?” “乐意之至。” 容欢随着沈书颜一起走到正殿。 沈书颜端坐于凤椅之上,容欢则是坐于她的右下首。 而一直待到二人坐下之后,宫女这才将等候多时的巩答应给引了进来。 这宫里的规矩,巩答应倒是学的不错,一进这凤澜宫便规规矩矩的向沈书颜跪下行礼。 “嫔妾拜见皇后娘娘,愿娘娘万福金安。” 待行礼之后,巩答应缓缓抬头,这才发现原来凤澜宫里除了皇后娘娘竟还有另外一位绝色美人。 宫里何时藏着这样一位美人她怎么不知? 而且瞧着这位美人的模样倒是有几分眼熟,且她身上所穿衣裙并不是嫔妃所着。 她应当不是宫里的人吧…… 就在巩答应思索之际,沈书颜也已笑着开口道。 “这是北蜀国的清平帝姬,如今南蜀的玄亲王妃。 巩答应入宫时间不长,不识得玄亲王妃倒也是正常。” 原来是她?! “嫔妾见过玄亲王妃。” “免礼,平身。” 巩答应压下心头的惊讶,又规规矩矩的朝着容欢行礼。 沈书颜这才开口让她起身。 就在巩答应打量容欢的同时,容欢已然认出了她的身份。 怪不得她路过御花园时会觉得有个身影眼熟,会觉得巩答应这个人耳熟。 想当初江州疫症之时,她与这巩答应可是早早就见过了。 当初的她便想借着那无辜女子的死来诬陷自己好在君允洛的面前露个脸卖个好,只可惜最后被自己给揭穿。 这件事情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当初的事情于容欢而言,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可她倒是没想到,这巩答应的野心当真不是一般的大,当初没有办成的事情,如今竟然当真教她给办成了。 虽只是个小小的答应,但到底也已经成了宫妃。 看来当初,是自己小看了她。 这样的女人进了宫,怕是不会甘心只做一个小小答应的。 “巩答应求见本宫所为何事?” 沈书颜轻轻抿了一口茶水,脸上待着端庄温和的笑意开口。 只是身上那不怒自威的气势还是让巩答应有些望而却步。 “倒也没有什么事情,只是嫔妾恰好从御花园回碧水宫,路过这凤澜宫,便想着来给娘娘请个安。 如今娘娘既有贵客在场,嫔妾自不便打扰,嫔妾告退。” “嗯。退下吧。” 第六百三十一章 不如借刀杀人 巩答应也不是傻子,沈书颜表现的如此生疏冷漠,她又怎么瞧不出来这个皇后娘娘压根不想听自己多说。 更何况此时还有玄亲王妃在场。 当初在江州之时,她与这玄亲王妃闹得可是很不愉快。 若早知这玄亲王妃在此,今日她怎么也不会主动送上门来。 那玄亲王妃一定是认出自己了,若她和皇后娘娘说了自己什么坏话,自己再想投奔皇后娘娘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巩答应越想心中越是气愤,快步走出了凤澜宫。 她的贴身婢女连忙迎了上去,见巩答应脸色不好也不敢多问,只是小声的开口。 “巩主子,我们现在是要回碧水宫吗?” 巩答应闻言顿了顿脚步,而后突然换了个方向。 “不,我们去雪阳宫。” …… 此时的凤澜宫内。 巩答应一走,沈书颜也屏退了左右,与容欢说着一些体己话。 “阿欢觉得这巩答应如何?” 容欢笑了笑,不予置评,却是提起了另一件事。 “相处不深我又怎好妄言一个人的好坏? 不过当初江州之时,我倒确实与她有过几面之缘,当时只当她是众多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女子之中的一个。 可时隔这么久,我倒是没想到,当真能在这宫里看到她的身影。 旁的不说,只一点,她是个有野心的女人。” 容欢的意思沈书颜明白,亦是回以一笑。 “有野心不是坏事,这宫里从来都不缺有野心的女人。 端看她会如何去用这份野心了。” 二人正说着,风宵走进来禀告道。 “皇后娘娘,我们宫里的小太监说瞧见巩答应离开凤澜宫之后并未直接回碧水宫,反而是朝着雪阳宫的方向而去。” “雪阳宫?那不是静妃的宫殿?” 容欢轻轻摇着手中的团扇,掩面笑了起来: 敢情这巩答应自觉得皇后这条大腿抱不上了,所以转而投向了宫里除了皇后外,位份最高的静妃。 还真是斗志昂扬呢! “王妃说的没错,那正是静妃娘娘的宫殿呢。 奴婢是想,娘娘要不要派人知会静妃一声?” “不必了。 本宫虽不喜后宫中有拉帮结派的事情发生,但只要那些女人做的不过分,本宫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刻意为难她们。 更何况静妃是个聪明人,若是巩答应想从她哪里得到什么好处,怕是找错了人。 让人继续悄悄盯着那些女人,只要不做出出格的事情,都不必过于理会。”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另一边,巩答应也已经到了雪阳宫的宫门口。 只是她连雪阳宫的正门都还没能踏进一步,就被人拦在了外面。 “实在对不住了,巩答应。 静妃娘娘偶感风寒恐会传染她人,这几日都是闭门不见客的。 更何况巩答应你来得实在不巧,静妃娘娘才睡下没有多久,怕是见不了巩答应的。 巩答应还是改日再来吧。” 雪阳宫的宫人拒绝的委婉妥帖,巩答应心中虽气却也不得不端出一副笑脸。 “既然这样,自是不好打扰静妃娘娘的休息,我改日再来探望娘娘便是。” 巩答应压着心头的怒火,带着贴身婢女匆匆赶回了碧水宫偏殿。 直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巩答应脸上的笑容这才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将近扭曲的阴沉脸色。 她的宫女瞧见之后害怕巩答应会迁怒于自己,连忙说些话来想逗巩答应开心。 “主子不必为不相干的人生气。 静妃娘娘不过是仗着有皇后撑腰才敢如此不将后宫众人都放在眼中。 什么偶感风寒,奴婢昨日里明明瞧见静妃去了皇后的宫中,一待就是大半日呢!” “呵! 我如何能不知道静妃与皇后是一条心? 若非我家世低微,我又何苦去讨好她们? 这宫中的女子如此之多,若是无人引荐,皇上还不知何时何日才能想起我的存在。 至于皇后和静妃,我本想着借她们的势先得到皇上的宠爱。 可如今看来,她们果真也是瞧不上我的。 今日的羞辱,有朝一日,我定会叫她们全数奉还!” “主子!这话可不能乱说! 若是被听见了主子可就没有机会了!” 小宫女连忙阻止了巩答应接下来的话,又警惕的看了看门外,确定无人偷听之后,这才压低声音劝着。 “其实主子若想有人引荐,也不一定要局限于皇后与静妃。 当初东宫之中,又不只有她们两位妻妾。 主子可别忘了,皇上登基之前,府中除了一位正妻,可是还有两位侧妃和一位夫人呢。 若是论旧情,也未必只有皇后与静妃能在皇上面前说的上话。” 巩答应眼中一亮,同样压低了声音。 “你的意思是?” “奴婢是觉得,娘娘既然只是需要一个可以引荐娘娘的人,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咱们碧水宫侧殿那位,不就是最好的一个人选吗?” “姚容华?” 巩答应皱了皱眉,似是有些犹豫。 “我怎么听说她是因为得了皇上的厌弃所以才只得了一个容华的位份,她如何能帮的了我?” “主子这就有所不知了。” 小宫女扶着巩答应朝内室走去,小声解释道。 “主子才入宫不久,对这宫里的形势还有这些妃嫔的性格都还不清楚。 今日奴婢斗胆托大,与主子多说一些。 这宫里的流言不可不信却也不可尽信,主子是个聪明人。 恩宠这种东西,能失去就能够再得到。 主子别看姚容华今日落魄,倘或有一天她重新得到圣宠了呢? 毕竟比起主子你们这些才入宫的新人,姚容华与皇上到底还是有着东宫的情分在的。 最重要的是,比起皇后和静妃那样的聪明人,姚容华这种性格的,才更加容易掌控。 且姚容华与皇后还有静妃一向不和,主子若真想对付皇后她们。 与其自己动手,倒不如借刀杀人。” 听了小宫女的一番话,巩答应的眼中流露出几丝赞赏。 “你倒是机灵的紧。” “能为主子分忧,是奴婢的福气。 只有主子好了,奴婢才能过的更好,这个道理奴婢还是明白的。” “你放心,他日我若圣宠优渥,定不会亏待了你。 这个碧玉镯便赏给你了。” 小宫女闻言脸上一喜,连忙接过镯子。 “奴婢多谢主子。” “行了,去库房里将我从家中带来的那琉璃樽拿出来,我们这就去拜见姚容华!” 第六百三十二章 因果不空 沈书颜的懿旨颁下之后,元风挑了个好日子正式到王府里向寒露提了亲。 二人走过三书六礼的流程,元风又请钦天监的朋友择了一个良辰吉日迎娶寒露过门。 成亲当日,谷雨等丫头都围聚在她的房中。 寒露成亲时所用的嫁衣发冠,皆是容欢早早便亲自绘了花样子,而后特意请人准备好了的。 虽然称不上多华丽,却十分精致,更是承载了容欢的心意与祝福。 一直等到寒露基本收拾妥当,容欢才拿着一个小匣子笑着走了进来。 “王妃。” 寒露看到容欢,立刻起身欲让出位置,却被容欢轻轻的按了回去。 “今日是你大婚的好日子,那些俗礼便免了吧,怎好让新娘子为我让位? 我来不仅是为了亲自送你出嫁,更是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寒露的目光随着容欢的话落在了她手上的小匣子上。 只见容欢笑着将匣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张薄薄的纸来。 这纸张正是寒露当初卖身于候府的卖身契。 “当初你们跟随我回到北蜀之时,云栀亦派人将你们的卖身契送到了我的手上。 今日你既要出嫁,以后便也是正经的官家夫人,再也不是谁的下人。 这卖身契,我今日便当着你的面毁掉,从今以后,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 说罢,容欢便直接将那张卖身契给撕成了两半。 寒露已经感动的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她的嫁妆,大婚所需的一切物品皆是王妃为她准备的。 如今就连卖身契这一点都为她想的如此妥当。 别人家的主子,哪里会为一个下人考虑这么多? 她有些想哭,却又怕眼泪会弄花自己的妆容。 只能咬牙忍着,将眼泪给憋回去。 “王妃如此真心待奴婢,奴婢当真是不知要如何才能报答王妃的恩情。” “你与元风二人好好的过日子,夫妻和美,子孙满堂,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 说话间,喜娘也满面红光的走了进来。 “王妃娘娘,吉时已经到了,元侍卫也已经领着花轿在外面等候多时了。 是时候请寒露姑娘上轿了。” “本王妃知道了。” 容欢应了一句,亲手将红盖头为寒露盖上。 喜娘这才快步上前掺着寒露的手,引着她一步一步向府外走去。 毕竟是相处了多年的好姐妹,纵然平日里会为了一些小事争吵。 可此时此刻,她们心中除了为寒露真心感到开心以外,更是有些不舍。 日后寒露做了元风的妻子,终究是不能向过去那样日日与她们腻在一起了。 不过好在元风确实是个不错的归宿,只要寒露以后过的好,不能日日见到也不是什么大事。 几人想通了这一点,更是快步跟上了容欢的脚步,先一步到了王府门口。 亲眼看着寒露坐上花轿…… 操持完寒露的大婚,容欢也总算是了了一桩不小的心事。 而此时距离她嫁来南蜀也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 南蜀的政局暂且也稳定了下来。 就在容欢与君陌玄商量着何时启程前往北蜀之时,容欢却收到了来自北蜀的密信: 北皇病情恶化,情况不容乐观! 如今姒皇后虽然暂时封锁了这个消息,但楚皇贵妃在宫中毕竟还有着一定的势力。 倘若被她以及楚家得知北皇病重的消息,那北蜀势必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是以此时的北蜀政局急需有人稳住,否则极有可能大权旁落。 容欢在收到密信之时,便明白回程之事已不能再继续耽搁下去。 二人商量之后,向宸亲王夫妇简单解释了一下原因,便立刻启程赶往北蜀。 就在二人离开雍都城的当夜,城外忽然狂风大作,紧接着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一切的种种,似是在预示着更多风暴的到来。 菩提寺内,了空大师坐于蒲团之上,双目紧闭。 他的面前,是神色略显悲戚的无嗔,正不停的为了空大师诵着般若心经。 不知诵了多少遍后,了空大师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清明。 “无嗔。” “弟子在。” “为师知道你已经算出了为师的命数。 每个人的寿元有限,迟早都会走到这一日,你不必太过于执着于生死,反倒失了本心自在。 你我师徒相伴几十年,为师带你入我佛门,传你佛法,是要你观自在,守本心,不为过去种种所缚。 但天理循环,因果报应,实在无法因一人之力而更改。 如今,为师也只能点拨你这最后一件事情,你可要好生记住。” “师父慈悲为怀,悲悯众生。 当初救弟子于深渊之中,渡弟子入佛门,让弟子能陪伴师父,侍奉佛祖多年。 弟子心中已是万分感激,万不敢教师父再为弟子忧心。 师父的嘱托弟子定会牢牢记于心中,绝不敢忘。” “阿弥陀佛。” 了空大师打了一个佛偈,而后缓缓道。 “我佛曾说:万法皆空,因果不空。 芸芸众生,终究无一人能逃得过因果循环。 当初你的族人泄露天机,又涂炭生灵终惹来天惩。为师虽渡你入佛门躲过一劫,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且这多年来,你的族人中依旧有人不知悔改,为一己之私屡造杀孽。 这种种的果终究会一一报到剩下的巫咸族人之身。 你若是想救那些无辜的族人,便只能以身偿还巫咸曾犯下的罪孽。 待为师圆寂之后,你便离开菩提寺,去云游四方吧! 以你一己之力,去行善事,渡世人。 或可有一线生机。” “师父真言,弟子谨记。” “去将无妄他们喊进来吧,为师还有几句话要交代于他们。” 说罢,了空大师又缓缓阖上了眼睛。 无嗔不敢惊扰于他,连忙起身将等候在外的众位师弟一一唤了进来。 直到菩提寺中所有的僧人全部聚齐,了空大师这才再次睁眼。 慈悲的目光一一在众人身上扫过,而后开口。 “为师圆寂之后,便由无妄接替本寺主持之位。” “师父这如何使得,若论资质佛法,无嗔师兄才是最应该接替主持之位的人。 弟子何德何能,如何担得起如此重任?” “无妄,为师既指你为菩提寺主持自有为师的用意。 你无需妄自菲薄。 至于你们的大师兄,他有他应该去做的事情。” 见了空大师如此执着,无妄亦不敢再推辞。 “弟子定不会辜负师父的嘱托。” “如此,为师便也放心了。 阿弥陀佛……” 第六百三十三章 一心要他的命 了空大师圆寂的消息传出去之后,雍都城的百姓都陷入了悲伤的情绪。 自了空大师在雍都城外立菩提寺,做主持以来,一直救济着周围的穷苦百姓。 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了空大师皆是一视同仁。 在雍都城的百姓之中,了空大师无疑称的上是真正的得道高僧。 如今了空大师圆寂虽是功德圆满,但对于众人来说,无疑是少了一个高僧的庇佑。 他们的心中如何能不伤心? 就在菩提寺僧众为了空大师举行荼毗法会的当日,不仅有百姓自觉到山下为了空大师诵经梵唱。 便连昭和帝亦是微服来到了菩提寺中。 “阿弥陀佛。” “无嗔大师。” “施主既已来到此处,便请移步荼毗所,荼毗法会再有一刻钟的时间便要开始了。” “大师辛苦。 了空大师此次圆寂,将来这菩提寺的重任恐怕就要交到无嗔大师的身上,大师还当多多保重身体才是。” 无嗔双手合十,面对昭和帝的话,不惊不扰。 “阿弥陀佛,施主误会了。 菩提寺主持一位师父已传与小僧的师弟无妄。 至于小僧,在师父荼毗法会结束之后,自当继承师父遗志,云游四方,以普度众生为己任。” 昭和帝微微一愣,似是没有想到了空大师的安排竟是这般。 从各方面来看,无嗔都显然是更适合接掌这菩提寺的人。 只是既然了空大师安排如此,他自也不会过多置喙。 “原是如此,是朕误会了,还望大师莫怪。 不瞒大师,其实朕今日前来,乃是有一事要求大师帮忙。 朕想请大师帮朕推演一人的命数。” 无嗔眸光闪动,微微垂下眼睑,打了个佛偈。 “阿弥陀佛,施主的来意小僧已然知晓,施主不必多言。 只是这个忙,小僧帮不了施主。” “为何?大师还不知道朕说的是何人。” “能劳烦施主亲自走这一趟的人,定然是施主珍视之人。 施主是真龙命格,与施主关系匪浅之人必定会受到施主命格的影响。 纵然小僧真的为施主所求之人推演命数,得出的结果也不是准确的。 更何况,佛门讲究因缘二字。 便是师父推演命数,也只为有缘人推演。 小僧同施主所求之人无缘,亦不如师父佛法高深,面对施主所求实在是无能为力。 阿弥陀佛。 荼毗法会即将开始,小僧还要前去为师父诵经梵唱,施主请自便。 小僧先行一步。” 说罢,无嗔亦不再同昭和帝多言,转身便朝着荼毗所而去。 而君陌玄与容欢此时依旧还在赶往北蜀的路上。 他们得知了空大师圆寂的消息,已是七日后,二人抵达永安城之时。 初听到这个消息之时,二人不免都有些愣神。 于君陌玄而言,了空大师曾救过他的性命。 于容欢而言,了空大师是她回归这个时空之时第一个引导她如何去走今后道路之人。 虽觉得有些突然,但二人心中明白,如了空大师这般高龄的佛门高僧,于他而言,圆寂才是最后的功德圆满。 是以二人比起悲伤,心中更多的是唏嘘罢了。 更何况他们心中明白,此时此刻,北蜀的问题才是他们最应该去解决的。 为了不引起北蜀朝臣,尤其是楚家人的怀疑,二人在启程第二日便放出了清平帝姬回北蜀探亲的消息。 抵达永安城的当日,容欢与君陌玄便径直进了宫,直奔紫宸宫而去。 紫宸宫内。 姒皇后坐在龙榻边,看着龙榻上已经失去意识的北皇一动不动,就如同入定了一般。 而姒晴则是在外殿内看着眼前的一堆药草,斟酌着如何入药。 当她瞧见容欢与君陌玄双双走进来之时,眸中亦是划过了一丝惊讶。 “阿欢,你们怎么回来的如此之快?” “接到母后的密信之后,我与陌玄便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容欢一边解释一边走到姒晴的身边,手指在桌上的药草中翻捡了一下。 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姨母,父皇的情况已经如此严重了吗?竟要用到这些虎狼之药来吊住元气吗? 我离开北蜀之时明明替父皇把过脉,若是按你我之前的法子好好养着,父皇还能再活两年的时间。 可如今怎么会是这种情况? 难道是我们的方子出了错?” 里面躺着的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容欢饶是平日里再如何冷静清醒,到了此刻心里终究还是慌了。 “欢儿,你先别急。” 君陌玄见容欢的情绪有些不稳,上前几步揽住她的肩膀,轻声温柔宽慰着。 “还是先听姨母说说岳父的情况究竟如何。 如今我们既然回来了,这些事情自然都是要处理的。 这里就数你与姨母的医术最好,你若是自乱了阵脚,岂不是更救不了岳父吗?” “陌玄说的对,阿欢你这次是关心则乱了。” 姒晴附和着,将这些日子里的北皇的脉案一一递给容欢,而后道。 “若是依着你我之前的法子调养,皇上确实还能再活两年之久。 只可惜这北蜀有人一心要他的命,在他的身上竟下了不止软骨香一种毒。 软骨香的毒性一旦发作便是极强极烈,足以掩盖他体内其他的毒素。 所以当初你我皆没有发现,原来除了软骨香,他还中了一味消魂散。 消魂散与软骨香本是互相牵制,你我的药方在削减软骨香毒性的同时,却也减少了软骨香对消魂散的牵制。 所以皇上的情况才会突然恶化,变成如今这幅样子。” 容欢没有想到真相竟是如此,那背后的人果真是好缜密歹毒的心思! 她紧紧攥着拳头,而后又无力的松了开来。 她空有一身医术,却从未透彻的了解过这个时代的所有毒物,以至于此时,束手无策。 “姨母是不是也没有了法子?” “阿欢,你要明白,一个人总有她无法做到的事情,你我都是普通人,都无法例外。 我如今能做的,只有想法子让皇上清醒过来。 北蜀政局混乱,他决不能在此时倒下。 好在你如今回来了,我更是多了一分胜算。” 容欢点点头。 “这些日子多亏姨母了,我先去内殿瞧瞧父皇和母后。 等我出来,便和姨母一起想法子。” 说罢,容欢和君陌玄这才并肩往内殿走去。 第六百三十四章 不必害怕,有我在 与此同时,碧霄宫内的楚皇贵妃也已经得到了容欢夫妇入宫的消息。 尤其是在得知二人直接入了紫宸宫到现在都没有出来之后,楚皇贵妃更是恨得在宫中砸碎了不少物件。 香月一边指使着小宫女们收拾殿内的残局,一边走到楚皇贵妃身后替她按摩,轻声劝着。 “娘娘快别动气了,若是为了不相干的人气坏了自己的身子,那可就太不值当了。” “本宫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可本宫只要一想到皇上对皇后他们母子三人的偏袒,本宫就忍不住心头的这口怒火! 什么回北蜀探亲?说的倒是好听,若只是简单的探亲,又何必一回来便一头扎进了紫宸宫到现在都没有出来? 打量着本宫看不出他们的把戏呢! 依本宫看,皇上就是偏心他们,这云姒欢此次回来根本就是得了皇上的授意。 皇上定然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云姒欢,这才将她从南蜀给急召了回来!” “若真是如此,娘娘可更得保持冷静才是。” “哦?” “奴婢斗胆,想同娘娘说几句心里话,还请娘娘恕罪。” 瞧见香月这认真的样子,楚皇贵妃倒来了几分兴趣,摆摆手示意其他人退下之后,这才看向香月。 “你说,本宫恕你无罪。” 香月深吸一口气,这才将自己心中的话一一道出。 “依奴婢看来,自从姒皇后走出椒房宫之后,皇上对娘娘的宠爱便大不如从前。 更何况,皇上对清平帝姬与七皇子的偏爱娘娘也是看在眼里。 奴婢以为,此时此刻皇上的恩宠是次要的,大帝姬能不能登上皇位才是重中之重的事情。 娘娘只大帝姬这一个女儿,不得不为大帝姬多考虑几分啊!” 香月说的句句在理,楚皇贵妃亦是沉默了片刻才轻轻叹了口气,而后开口。 “你说的这些本宫何尝不明白? 帝王的情爱就如同镜中月水中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靠的东西。 本宫从未真的想过要得到皇上的真心。 只不过与皇后争了这么些年,斗了这么些年,始终是咽不下那口气罢了。 不过如今你的话倒是提醒了本宫,皇上偏心那皇后那母子三人,定然不会为沁儿过多考虑。 我这个做母妃的若是再不为沁儿打算着,将来还不知沁儿会被那母子三人给欺负成什么样子。” “正是这个道理,只要大帝姬能够登上皇位,娘娘和楚家的地位都能得到稳定不说。 到那时,娘娘也才算是彻底的赢过了中宫那位。” “你说的没错。 让人悄悄传信给沁儿,叫她与驸马尽快回北蜀。 为了沁儿和楚家,本宫也决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 另一边的紫宸宫。 为了研究出一个挽救北皇性命的法子,容欢与姒晴二人一夜未睡,讨论了整整一夜。 而君陌玄则在侧殿等了容欢一夜。 直到黎明时分,容欢才从正殿走了出来,整个人看上去异常的疲惫。 君陌玄看着不免一阵心疼,快步上前将披风披在容欢的身上。 “忙活了一夜,快去歇息吧。 小欢儿是想在景月宫休息还是回帝姬府?” 容欢努力朝着君陌玄露出一个笑容。 “回府吧,宫中人多眼杂,有什么事情反而不能直说。” “那我们便回府。” 君陌玄瞧着容欢这幅强颜欢笑的模样,心中更为心疼,牵着她的手朝宫外走去,一路无言。 直到二人坐上了回府的马车,君陌玄将容欢揽在怀中,这才低低说道。 “欢儿,你不必为了不让我担心而强颜欢笑,在我这里,你可以永远只做你自己。 不管遇到多么难过的坎,也有我同你一起面对。” 容欢的眼泪在听到君陌玄这番话之时,终于忍不住,一颗一颗的滴落下来。 君陌玄也不多问,只是轻轻拍着容欢的背,待到容欢哭的差不多了,这才拿起容欢的帕子温柔的替她擦去了泪痕。 “岳父的情况当真已经如此严重了吗?” 痛快的哭过一场之后,容欢心中难受的情绪反而也纾解了不少,面对君陌玄的问题,她轻轻点了点头。 “父皇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许多,若非是姨母之前一直用药吊着父皇的元气,兴许他根本就等不到我们回来。 我知道这个时候哭是最没有用的,可我只要一看到父皇如今的模样。 就没有办法不去想是我和姨母的药方才间接导致了父皇沦落到如今的境地。 我与姨母商量了一晚上,只想出了两个法子。 一种便是继续用药吊着父皇的元气,让父皇就像现在这般昏迷着,兴许父皇还能再活一年甚至更久。 另一种便是以毒攻毒,让父皇体内的毒素再次达到一个平衡。 这样的话,他不仅可以苏醒过来,在余下的日子里也不必再忍受体内毒素的折磨。 可是这样一来……父皇他,就只有三个月的寿命了! 陌玄…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君陌玄看着容欢的眼睛,眼神坚定。 “若是我遇到了同你一样的情况,我想我和你一样,无法做出选择。 可若我是岳父,我有我属于一个帝王的骄傲与体面,有我牵挂的妻子儿女。 我想我宁愿清醒的活过生命里最后的日子,也不愿意在昏迷睡梦中不知不觉的结束这一生。 欢儿,你只需要做出你认为对的选择便好。 其他的事情都有我陪你面对。 你不要害怕,有我在。” …… 此时此刻,楚皇贵妃派去给云楚沁传信之人也已经在赶去恒王封地的路上。 北蜀政局陷入了白热化的僵持之中,也许下一刻便会分崩离析。 而不止北蜀,就算看上去极为稳定和平的西蜀国,也悄无声息的迎来了它最大的一个危险。 西蜀国都月恒城。 夜黑风高之际,一群训练有素的玄衣人轻松的越过月恒城城门守卫的巡逻。 如水一般悄无声息的潜入了月恒城中,渗透在每一处。 而为首者,正是当初在雍都城出现过的玄衣男子。 玄衣男子身后跟着赤蟒青虺以及一个身着玄青色衣裙,面具覆面的女子,一行四人,直奔着西蜀皇宫而去。 第六百三十五章 讨一些陈年旧债 四人皆是一等一的高手,加上这玄衣男子似是颇为了解西蜀皇宫内的构造以及御林军巡查换班的时间。 因此他们十分轻松的便躲过了皇宫里的层层守卫,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西蜀皇后的宫中——坤德宫。 彼时坤德宫内,西皇与皇后百里氏正在榻上颠龙倒凤。 坤德宫内的暗卫亦被二人支开,便连玄衣男子等人潜入这坤德宫,二人都没有半分察觉。 直至二人偃旗息鼓,精疲力尽的躺在榻上休息之时,这才瞧见纱幔外影影绰绰的人影。 “啊?!” “大胆!是何人竟敢闯入坤德宫?! 来人!还不快来人给朕将他们拿下!” 看见纱幔外站着的人影,百里皇后连忙扯过锦被盖住自己身上的痕迹。 一国之君和一国之后被人围观做这种事情,传出去还有何颜面? 西皇心中恼怒,更是大喝一声,但随即便反应过来暗卫已经被他自己给支走了,不免神色一怔。 眼神中更是多了几分警惕。 与此同时,玄衣男子轻轻笑了起来。 “西皇陛下怎么不喊人了? 看来陛下自己都忘了,今日是朔月之夜。 为了不让旁人知晓你们那所谓的“长生”秘法,每逢朔月,陛下和皇后娘娘做此事之时不都是会将所有人包括暗卫都遣散的吗? 难道西皇陛下当真是不记得自己定下的规矩了?” 西皇和百里皇后的脸色随着玄衣男子的这番话霎时变得青白一片,眸中更是慢慢爬上了一丝惧色。 “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的这么多?!” 玄衣男子笑而不语,轻轻抬了抬手。 他身后的女子立刻上前将纱幔掀开,赤蟒则是直接将殿内的椅子搬了过来让玄衣男子坐下。 做完这些之后,赤蟒三人才悄无声息的退出门外,隐在暗处守着坤德宫的动静。 待到坤德宫内只剩下玄衣男子和西皇夫妇三人之时,玄衣男子这才在西皇夫妇的注视下将脸上的金色面具缓缓摘下,露出一张透着几分阴柔之美的脸来。 “是你?!” “二位,别来无恙。” 玄衣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当初借假死之名离开北蜀消失匿迹的夏侯黎。 西皇与百里皇后的瞳孔瞬间放大,活像是见鬼了一般,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半晌后才颤抖的开了口。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怎么可能?! 难道是北蜀和你联起手来欺骗于朕?!” “骗你?西皇陛下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 本座只不过是已经当厌了这个西蜀的三皇子,想要换个身份罢了。 毕竟本座可从不姓夏侯,本座的名字,叫巫黎。 至于本座今日前来,主要是讨回一些陈年旧债。 当然,这并不妨碍本座顺便与你们叙叙旧。 当初你们用本座代替你们的亲儿子送去北蜀做一个质子,想来是没有料到过有今日吧? 不如让本座猜猜那个真的三皇子现在过的如何?” 巫黎眼里闪着寒光,嘴角泛起一抹嗜血的笑意。 “若本座没有猜错,真正的三皇子应该在本座替他前往北蜀不久之后就暴毙而亡了吧。” 巫黎的话显然是戳中了百里氏心底最大的痛处,小儿子的离世对她来说一直都是一个不能提起的禁忌。 可如今这个杂种! 竟敢如此的戳自己的痛处! 他怎么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难道说当初她儿子的死,与巫黎有关?! “是你?是不是你动了什么手脚害了我的儿子?!” “皇后娘娘的话可别说的这么难听。” 巫黎坐在椅子上,冷冷的笑着。 “怎么说本座也算的上是你的长辈,你这般没大没小就不怕遭受天谴? 更何况,既然推了本座出去替你儿子受苦受罪,本座收点利息又如何? 当初若非是本座元气大伤,无招架之力。又岂会任由你们摆布,将本座作为质子送往北蜀? 本座纵然可以为了大计隐忍多年,但这并不代表本座就是逆来顺受之人! 难道你们没有听说过,巫咸国之人从不做赔本的买卖吗? 你们既然要让本座成为夏侯黎,那从此之后,这世界上只能有一个夏侯黎。 其余的人,都得死!” 阴虐之极的语气,让西皇与百里皇后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站了起来。 百里皇后甚至来不及接着为自己的小儿子多伤心几分,便被巫黎那阴鹜的眼神给吓得不敢言语。 西皇从眼前之人的身上清楚的感觉到二人之间的差距,他从未想过一个被送到他国的质子还能有回到西蜀的一天。 他也从未想到原来这些年巫黎在北蜀蛰伏,不仅培养了属于他自己的势力,还变成了一个自己根本招惹不起的对手! 西皇有些无力的看着巫黎。 “你这次回来,是为你母亲报仇的?” “呵!母亲? 一个利用本座多年,害本座元气大伤,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的女人,凭什么做本座的母亲? 说起来,本座倒要多谢你们当初杀了那个女人,否则本座未必能有机会休养多年,恢复元气。 不过她虽然罪有应得,可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们曾经对本座的羞辱,欠本座的债,本座会慢慢一一的讨回来。 不过看在你们也算是间接帮了本座的份上,本座便大发慈悲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如何?” 巫黎脸上渐渐浮出一抹玩味的笑意,没由来的便让西皇夫妇二人升起了一股心慌。 “当初你们费尽心思从那个女人手中得到的长生秘法,用了这么些年是不是毫无效果? 那个女人这一辈子最擅长的事情便是骗人,她的话你们居然也能毫无保留的相信,并且雷打不动的实施了这么些年。 若是论蠢笨这一点,恐怕世界上无人能及得上你们二人。 所谓的服用特殊汤药再在每月朔月之夜男女交合便能达到长生。 这样的说辞怕是黄口小儿都不会相信,可偏偏你们奉若圭皋的奉行了这么些年。 倘若这种法子真的有效,那这世上的人岂不是人人都可以长生? 那个女人编过的所有谎言之中,唯有这个最是漏洞百出,可偏偏,你们二人深信不疑。 就连本座都觉得你们甚是可怜呢!” 像是验证了巫黎的话没有错一般,西皇夫妇的脸色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原来这一切都是谎言?! 他们竟然被一个谎言给耍了这么久?! 第六百三十六章 乖乖听话的手段 可如今最让他们觉得挫败的不是被一个死去多年的人给耍了这么久。 此时此刻,最让他们觉得气愤和挫败的是眼前巫黎的态度。 巫黎明明知道一切,可他却选择了什么都不说,一直看笑话般的看着他们当了这么多年的傻子。 如今还以这样一幅高高在上的姿态冷眼瞧着他们的笑话,简直是可恶至极! “巫黎,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西皇陛下的记性可真是不好,本座不是说过了吗? 本座是来向你们清算旧债的! 时至今日,本座倒是有些明白为何四国之中,那个女人当初偏偏挑了你们。 北蜀兵强国富,南皇精明睿智,东皇擅算人心,如此算下来,也就只有像西蜀这种国小,当权者又蠢笨的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西皇陛下所理解的意思。 不过你尽可放心,从今日起西蜀交到本座的手上,本座定会让它成为其他三国只能仰望的存在。 至于你们,只要你们乖乖听话,本座倒也可以考虑留你们一条性命。 朱砂。” 说了这么多,巫黎也失了最初逗弄二人的耐性,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语气亦冷了下来。 随手拿过桌上的两个茶杯便朝着二人的方向扔了过去。 二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已被点住穴道动弹不得。 而紧接着,之前退出坤德宫的黑衣女子在听到巫黎的召唤之时,如鬼魅一般出现,一步一步朝着二人走去。 待到她走近了,二人这才瞧见她的左手竟然只有四根指头! 再配着她手臂上缠着那一条通体金色的小蛇,显得更加诡异可怖。 而那蛇看到了他们就像是看到了美味的食物一般不停的吐着信子。 朱砂走到二人身边,微微抬手,嘴唇嚅动不知说了些什么,金蛇突然就从她的手臂上游了下来,直奔着西皇二人而去! 二人还未反应过来,便感觉手腕上一阵剧痛伴随着浑身麻木。 待到金蛇重新缠回朱砂的手上,朱砂这才朝着巫黎走去,语气恭敬。 “主上,已经办妥了。” “很好。” 这下子,巫黎的脸上倒是露出几分真心的笑意。 施施然起身朝着床榻上动弹不得的二人而去。 二人虽被定住了穴道,但依旧能够言语。 可此时此刻,西皇看向巫黎的眼中只剩下浓浓的恐惧。 “你让人对朕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不过是让你们乖乖听话的手段罢了! 从现在开始,西皇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命可都是握在本座的手中了。 本座若想让你们生不如死,只不过是动动手指便能办到的事情。 若是识时务的话,想来西皇陛下会知道今后该怎么做的。” …… 这片大陆,即将迎来的是一场由人力挑起的疾风骤雨。 而此时的和平便是暴风雨来临前夕最后的平静。 另一边。 自了空大师的荼毗法会结束之后第二日,无嗔不顾寺内师弟们的挽留,毅然决然的孤身一人踏上了云游行善的漫漫长路。 他以菩提寺为起点,一路沿着西北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凭着自己的医术无偿替穷苦百姓看病,为他们答疑解惑,始终谨记着了空大师圆寂前的嘱托。 以行善事,渡世人为己任。 这一日他行至一个繁华的城镇,正欲向镇中居民化缘之时,却被一个身穿丹橘色衣裙的女子从拐角处突然冲出给撞了个满怀。 无嗔的钵盂同女子手中的东西顿时飞了出去。 二人只觉得眼前一阵纷扬似是什么东西破散了开来。 女子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撞到一个僧人,连忙道歉。 “对不住了,这位大师,我不是有意的。实在是家中有急事这才——哎呀!我的药!” 女子的目光在看到那散落一地甚至被来往路人踩了数脚的药材之后,也顾不得无嗔如何。 连忙跪在地上捡拾那些药材。 无嗔见状,未曾多言,轻轻捡起地上的钵盂,又将帮着女子将散落在地的药材一一拾了起来。 “阿弥陀佛,施主,这是你的东西。” 无嗔走到女子身边,将药材递于女子。 但女子却像是听不见他的话一般,抱腿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怎么办?这是我姨娘的救命药啊! 我已经没有多余的银子去抓药了,我姨娘会死的。” 从女子的自言自语之中,无嗔也大概了解了她的情况。 既是相逢,便也算有缘。 他云游四海的目的本就是尽可能帮助每一个需要帮助之人。 更何况这施主的药材也算是因自己才损坏,作为出家人,他又如何能做到置之不理? “贫僧方才听施主所言,可是家中亲人得了急症?贫僧虽参研佛法多年,但也微懂岐黄之术。 如今施主的药也算是因贫僧而毁,若施主相信贫僧,贫僧愿尽微力。” “大师当真愿意替我姨娘治病吗? 我姨娘她……病的很重。” 女子稍稍收敛了一些情绪,只是提起自己病重的姨娘之时,还是会忍不住的哽咽。 “我父亲已经将她关了好几天不让人去探望她了……这个药也是我请大夫按着姨娘的病情自己抓的。 今日之事其实怪不得大师,倘若大师不愿意,我也不会怪大师的。”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贫僧既说过要帮施主,定会竭力而为。” 女子见无嗔满目慈悲,一副世外高僧的模样,心中也渐渐燃起一丝希望。 将地上散落的药迅速收拾了一遍,女子这才擦干脸上的泪水,引着无嗔朝另一边走去。 “多谢大师,大师请随我来。” 在前去女子家中的路上,无嗔这才了解到女子名为乔素,是当地一位员外的庶女。 而她那位患了病的亲人,正是她的生母,员外的众多小妾之一。 二人走回乔府之时,门口的小厮看到乔素去而复返还带着一个和尚。 惊讶之余还掺了几丝慌乱: 五姑娘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难道老爷派去的人失手了? 只是此时的乔素只一心想要治好她生母的病,丝毫没有察觉到小厮的不对劲。 “五姑娘,你不是去药铺给三姨娘抓药了吗?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还有这位大师瞧着眼生,倒好像不是咱们这里的人呢!” 第六百三十七章 绝对要万无一失! “这是雍都城菩提寺里来的大师,云游路经此地。我请他回来替姨娘看病。” 乔素在府中的地位不高,纵然是门口的一个看门小厮,对她也根本没有几分尊敬。 若是平日里,她想带人入府必定是要费一番周折。 但好在雍都城菩提寺的名声在南蜀国境内赫赫有名。 这样一个能结识菩提寺大师的机会,她父亲定然不会错过的。 果然,小厮一听到雍都城菩提寺这六个字,看向无嗔的眼神顿时变得恭敬了起来。 “原来是菩提寺的大师,小人真是眼拙,这就去禀告老爷。 只是五姑娘,为三姨娘看病这种事情,还是要经过老爷的允许才是。 小的怕是做不了这个主。” “这个我知晓,你只管去禀告父亲,姨娘的事情我自己会同父亲说起。” 不用自己掺和这趟浑水,小厮自然是乐的自在,一边将无嗔迎入府中,一边派人去通知乔员外。 乔员外听到乔素回府的事情本来是有些不悦,可又听说乔素请回来了菩提寺的大师之后,乔员外又马上换上了一副笑脸。 连忙遣散了身边的几个姨娘,整理衣服迎了出去。 甫一走到花厅,便瞧见乔素引着一身着袈裟,手持禅杖与钵盂的僧人走了进来。 乔员外连忙上前,满脸谄笑。 “大师远道而来,在下有失远迎。 还请大师在府中小住,在下也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阿弥陀佛。 贫僧乃方外之人,施主实在不必为贫僧刻意准备什么。 此次来施主府上叨扰片刻,乃是闻乔小施主所言家中有重病之人需要看医诊治。 贫僧恰好略懂歧黄之术,这才与小施主一同前来。” 乔员外听说无嗔来府中竟是被乔素请来为三姨娘看病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但碍于无嗔在场不好发作,只能狠狠的瞪了乔素一眼后,复又笑着开口。 “大师慈悲心肠,只是妇人内症来的凶猛,恐会污了大师的法眼,扰了大师的清净。” “阿弥陀佛。 我佛慈悲,普度众生。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府中之人当真需要救治,贫僧又怎可为自己的清净而置一条人命于不顾?” “是是是,大师说的有理。 在下也十分感激大师能施以援手。 不过在下已经为府上姨娘请了专门调理妇人病症的大夫,怕是要让大师白跑这一趟了。” 一旁的乔素听到乔员外的话,一张小脸霎时变得苍白一片: 什么已经为姨娘请了大夫? 根本就是敷衍无嗔大师的话! 若是他真的想为姨娘治病,根本就不会拖到现在! 自己可真是傻,竟然还会对这个父亲抱有期望,想来今日他会放自己出府抓药也是料准了没人能治好姨娘的病吧? 乔素心中一阵绝望,她多想直接拉着无嗔大师去姨娘的院中让大师为姨娘诊治。 可是她不能。 姨娘的院子里被人守得如铁桶一般,若是没有父亲的允许,她根本没有办法踏进那个院子半步。 为了姨娘,她只有忍! 无嗔也没有想到这乔府内的情况竟然比自己料想的还要复杂许多。 只是既然已经插手了这件事情,断没有不尽力便放弃的道理。 相逢即是有缘,佛既安排他遇见乔小施主,他便不能袖手旁观。 “阿弥陀佛。 施主既然已经为府上病人寻了大夫,贫僧自不好再插手。 只是贫僧行至此处,天色不早,既遇到了施主,也算是与施主有缘,不知能否在施主府上叨扰一晚。” 乔员外一愣,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但还是没有拒绝无嗔。 “这是应当的,还请大师移步厢房。 素儿,大师既是你请回来的,便由你带大师去东厢房休息吧。” “是,大师随我来。” 乔素连忙应了一声,引着无嗔朝府上待客的东厢房而去。 待到二人走出老远,乔素这才小声向无嗔道谢。 “多谢大师为我和姨娘费心。” 乔素不是傻子,方才他父亲邀请无嗔住下之时,无嗔一口拒绝,可是后面却又改了口。 分明就是连无嗔这样的方外之人都看出了端倪。 他提出留下来,也是慈悲为怀,想要帮上自己,不管结果如何,她都十分感激无嗔所做的这一切。 无嗔淡淡的摇了摇头。 “施主无需谢贫僧,贫僧只是做了贫僧觉得应做之事。” 说着,无嗔突然压低声音,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入夜之后,还请乔施主避开耳目来寻贫僧。 贫僧有法子带施主去见施主想见之人。” 此时,书房内。 乔员外焦急的踱来踱去,最后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朝着书房里等候的小厮们开口。 “不行!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再拖下去了! 今日乔素在外让她误打误撞躲了过去,这一次绝对要万无一失! 你们待会儿便去吴大人府上,让他今夜子时便来接人!” “老爷,那五姑娘带回来的那个和尚怎么办?” 乔员外冷笑一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本不想对出家人动手,但这和尚非要趟这趟浑水便也怪不了我了! 入夜之后就动手! 记得做的干净点,千万别留下痕迹!” “奴才们明白。” …… 入夜后。 乔素按照无嗔的话,避过府里的人,悄悄的来到了东厢房。 “大师?” 本在打座的无嗔听到乔素的声音,这才睁开眼睛,关好厢房之门走了出去。 “施主。” “大师白日里说有法子带我去见姨娘,可是真的?” “贫僧既然答应了施主,自不会食言。 施主,得罪了。” 话音一落,无嗔便抓住了乔素后颈处的衣服,运起内力,单手拎着乔素腾空而起。 白日里无嗔就已经了解到了三姨娘的住处所在,如今运用轻功带着乔素便直接往西边最偏的一处院子而去。 乔素吓得差点就叫了出来,只能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巴。 没想到这无嗔大师不仅会医术,竟还有如此高深的武功,也许这次自己真的是遇到了生命里的贵人。 片刻后,无嗔带着乔素稳稳的落在了院子之中。 院子外被人重重把守,院内却是静悄悄的,虽有微弱的烛火,可整个院子里却静的恍若无人一般。 乔素没由来的一阵心慌,脚步凌乱的朝着三姨娘的房间跑了过去。 可当她推开房门看到眼前一幕之时,整个人眼前一黑,差点就晕了过去。 第六百三十八章 亲手结束这一切 她的姨娘浑身是血,一动不动的趴在床榻之上,身上遍布各种青紫,鞭打的痕迹。 而地上一动不动躺着的是一直陪着她姨娘的贴身嬷嬷。 乔素无法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这一切,更无法想象她们二人被关在这个院子里的这段时间究竟经历了什么! 随后赶来的无嗔看到房中的一幕,亦是有些惊讶,而后快步走向三姨娘,直接搭上了她的脉搏,而后朝着乔素摇了摇头。 “这位施主已经死去多时,恕贫僧无能为力了。” 说罢,无嗔起身又欲去查看地上嬷嬷的情况。 乔素早已心痛的说不出话来,冲向床上的三姨娘,拉过被子盖住三姨娘的身子,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就在此时,地上的嬷嬷听到动静挣扎着醒了过来。 “五姑娘……是五姑娘回来了吗?” “嬷嬷!” 乔素连忙扶起躺在地上的嬷嬷,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嬷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姨娘她好端端的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嬷嬷的眼神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一双枯如槁木的手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死死的拽着乔素,一字一句,将所有的来龙去脉都说了出来。 “是老爷!咳咳咳…… 当初他仗着家中财势,辱了三姨娘的清白,强行抢了三姨娘入府为妾。 三姨娘这些年一直忍辱偷生,为的就是姑娘你。 可这些年老爷越发变本加厉,为了将所有的生意钱财笼在手中,不仅将自己的女儿当做礼物般的送给那些生意上的朋友。 近日里更是不知如何同本地的县官搭上了关系,竟将府中的姨娘一个个的送去了那狗官的府上供狗官取乐。 三姨娘性子刚烈姑娘是知道的,自然不愿意配合。 老爷便让人将三姨娘直接绑了送给那狗官,可怜姨娘被送回来之时便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大夫人这些年来一直记恨府里的每一位姨娘。 在三姨娘回来之后更是怂恿老爷又将三姨娘给殴打了一顿,不让请大夫,让姨娘一人自生自灭。 昨日姨娘实在是撑不住了,她只想再见姑娘一面。 老奴想去找姑娘报信,被他们发现后打断了两条腿。 可怜姨娘到死都还念着姑娘的名字…… 老奴一直撑着这口气,就是为了等到姑娘,老奴要将所有的真相亲口告诉姑娘! 有些事情,三姨娘在时总是瞒着姑娘,不想破坏那个畜牲在姑娘心中的父亲形象。 可最后呢? 却是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今日老奴就要将那畜牲做的事情一一告诉姑娘! 那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做姑娘的父亲! 姑娘……可还记得大姑娘? 大姑娘未嫁人时同姑娘的关系最为要好,可姑娘不知道的是: 大姑娘早就在嫁人后的三个月就香消玉殒了! 可那个畜牲又做了什么? 他非但没有替大姑娘讨个公道,紧接着就将二姑娘给嫁了出去! 姑娘以为那个畜牲为何会将你一直留在府中? 难道会是那一点微末的父女情分? 只不过是因为姑娘你是他所有女儿中样貌生的最好的那一个罢了!” 乔素心中惊了又惊,泪水挂在脸上,突然便想到了什么。 “嬷嬷的意思——” “姑娘!你快逃吧!逃的越远越好! 老奴亲口听到那个畜牲和大夫人说,三姨娘上次惹怒了那个狗官,他要将你送过去赔罪啊!” 乔素的脑子轰的一下变得空白一片,根本不知该如何反应。 方才嬷嬷能一口气说上许多,除了靠着心中的恨意支撑着,更是临死之前的回光返照。 而她将心中憋着的话说出来之后,那口强撑着的气终于慢慢散了开来,拽着乔素的那只手缓缓松开。 此时,她才终于瞧见了一旁的无嗔。 无嗔瞧见嬷嬷眼中的疑惑,缓缓开口。 “阿弥陀佛。贫僧此次前来本是想为乔施主搭救她的亲人。 无意得知这些,当真是罪过罪过。” “大师……” 嬷嬷原本涣散的瞳孔渐渐的聚起了一丝丝光。 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开口。 “大师是出家人…我有一事想要求…求大师帮忙。” “阿弥陀佛。 施主若有什么需要贫僧做的,直言便是,贫僧一定尽力而为。” “求大师…带我们姑娘离开这里。姑娘!” 嬷嬷再次抓住了乔素的手。 “三姨娘出事之后,老奴便在院子的东南角偷偷挖了一个狗洞。 那狗洞,是可以通向后门的。 只可惜老奴还没能来得及带三姨娘从狗洞离开便被人打断了双腿。 姑娘可以…和大师从那里离开。 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一定要——” 嬷嬷的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乔素知道,剩下的话她这辈子也听不到了! 无嗔默默转动手中的佛珠,为二人念了一遍往生咒超度。 待到他再次睁眼,欲按照他答应那嬷嬷的嘱托带乔素离开之时。 却突然感觉胃中一阵绞痛,紧接着竟吐出了一口黑血! 整个人直接向后倒了下去! 是府里下人送的那杯茶! 茶中有毒! 他血脉特殊,一般的毒虽不能要了他的性命,却也足以令他元气大伤,昏迷一段时间。 只是那样一来,乔施主恐怕就要再次落入她亲生父亲的魔爪之中。 无嗔还未来得及交代些什么,便已然失去意识昏迷了过去。 看到无嗔这般模样,乔素如何还能不明白是自己的父亲动了手脚。 她不知无嗔的特殊身份,只当无嗔必死无疑。 “大师!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们。” 短短一日内,乔素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生母,从小照顾自己的嬷嬷,以及好心帮助自己的大师。 一个一个的倒在自己的眼前。 “你们放心,我不会让你们白死的。 害死你们的人,我一定要她们付出代价!” 此时的她已经不知道悲痛为何物,她的心中唯有滔天的恨意! 将脸上的泪痕擦干之后,她从三姨娘的衣笼中挑出了一件干净的衣裙换上。 又找出三姨娘藏在房内的毒药: 她一直都知道三姨娘为了保护自己,这些年想法设法搜集了许多毒药以备不时之需。 只可惜,毒药再毒,终究也比不上人心。 既然三姨娘没有来得及下手,那就交给自己吧! 让自己,亲手结束这一切! 乔素按照嬷嬷临死前的话找到了那个狗洞。 可她爬出去之后,却并没有走向后门,而是一步一步,坚定的朝着府中最亮的地方而去。 第六百三十九章 被尘封的记忆 一个时辰后,书房内。 “老爷,五姑娘求见。” 乔员外正因着乔素的事情心烦气躁,听到小厮的禀告之时,本不想见她。 但转念一想,日后这个女儿若是讨了吴大人的欢心,兴许自己还要仰仗她几分。 此时此刻,倒是不适合将关系闹得太僵。 这般想着,乔员外便让人将乔素放了进来。 乔素低眉顺眼,端着一盅鸡汤走了进来。 “女儿知道父亲劳累,所以特意亲手为父亲炖了鸡汤,还请父亲品尝。” 乔素如此一反常态,倒让乔员外的心中多了几丝警惕。 “你今日倒是乖巧,莫不是有什么目的不成?” 乔素没有说话,默默的盛了一碗鸡汤放在他的面前,而后直接跪了下去。 “父亲,我求父亲让我去看看姨娘吧! 只要姨娘能好好的,今后父亲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原来是为了三姨娘。 乔员外松了一口气,三姨娘一直都是乔素的底线,为了三姨娘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他都不觉得意外。 更何况是如今这种洗手作羹汤的小事。 事关三姨娘,总是不太光彩的。 是以乔员外便示意书房外守着的小厮退了下去,紧接着自然而然的端起桌上的鸡汤喝了一口。 抬眼再仔细打量乔素这一身素白的装扮之时,不由得眼中一亮。 “你穿素色倒是别有一番俏丽滋味,日后可以多穿穿。” 想来吴大人看惯了浓妆艳抹,这种如出水芙蓉般的风格反而会更讨他喜欢。 而乔素自乔员外喝下鸡汤之后便不再言语,只是冷冷的站在一旁看着他继续做着他的青天白日梦。 随着那碗鸡汤被乔员外喝到见底,下在鸡汤里的药也终于开始发挥药效。 他本是想直接和乔素直接谈谈吴大人的事情,抬眼却撞进了她冰冷且满是恨意的目光之中。 乔员外顿时便察觉到不对劲,与此同时,他更是恐惧的发现,他全身上下竟然一点劲都使不上! 就连声音也变得软绵绵的毫无气势。 “逆女!你在汤里下了什么东西?!” “没什么。 只不过是会让人浑身麻木动弹不得的毒药罢了!” “毒药?你怎么会有毒药? 你想做什么? 我是你的生身父亲!” “生身父亲?呵,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有或没有又有什么区别? 你就放心好了,这个毒药要不了你的命的。 毕竟…人可还没有到齐呢!” 乔素嘴角挂着讽笑,转身出去后将书房门关上便去院子外寻了守院子的小厮。 “你去将大夫人请来。” “大夫人?” “父亲说了,要让大夫人过来一同商议我的婚事。 而且,父亲特意交代,只要大夫人一人进书房商议就好。” 提到了乔素那所谓的婚事,小厮果然没了怀疑,连忙朝大夫人的院子跑去。 得了信的大夫人不疑有他,立刻便赶到了书房。 才一踏进书房,便被躲在门后的乔素用椅子直接砸晕了过去。 乔素先将大夫人捆好,又从怀中拿出一包药粉直接便给她灌了一半。 而剩下的一半,她则是紧紧攥在手中,一步一步朝着乔员外走去。 乔员外眼中满是惊恐,纵然万般不愿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乔素将药粉全部灌入自己口中! “咳咳咳……我是你的父亲,你这么做会遭报应的!” “报应?我有没有报应我不知道,但是你的报应这不就已经来了吗? 在你和胡氏为了一己私利害死大姐,害死我娘亲,害死嬷嬷,甚至害死无辜的大师之时你就该明白! 这些你害过的人命终究都要用你们自己的命去偿还! 既然天不来收你,那就让我这个做女儿的来收! 不过你放心,我也不会让你们走的如此痛快。 你们刚刚吃的,是穿肠粉。 半个时辰内,你们会反复感受到肠子被毒药一点一点侵蚀,绞断,体会到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我娘亲死前所受的屈辱,痛苦,我要你们通通偿还!” 乔素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 接着转身不再看这二人一眼,拿起桌上的蜡烛淡漠的将桌上的书一本一本的点燃,扔到书房内的每一处。 鲜红的火苗不停的窜动着,霎那间便将整个书房点燃! 此时的无嗔,在昏迷一个时辰之后终于醒转了过来。 瞧见空荡的房间里再无乔素的身影,他的心中已然有了猜想。 想着嬷嬷临死前的乞求,无嗔无法做到坐视不理,打坐调息了体内内力之后,便直接施展轻功离开了小院。 此时,书房内的大火已经彻底的烧了起来,连着四周的几间空房都无法幸免,火光顿时映亮了半边天。 待到偷懒回来的小厮发现这场大火之时,火势大到根本就无法进去救人。 只能听着大火中传来那一阵又一阵撕心裂肺的求救声。 乔素在漫天火光中冷眼瞧着胡氏生生痛醒,瞧着乔员外在地上痛的死去活来,心中只觉得畅快无比。 “逆女,你这个逆女!你居然为了三姨娘那个贱人对你的生父嫡母做出这样的事情! 就算你杀了我们,三姨娘也活不过来! 就那样一个贱人,死了就死了,活着我还嫌她脏了我的地! 你不知道吧,当初三姨娘可是我亲自送去吴大人的府上,我亲眼看着她如何被欺凌,听着她的求救——” “住口!” 乔素猛然冲到乔员外的面前,狠狠的甩了几个巴掌。 “你不配提起我的娘亲!” 乔员外被毒药折磨的死去活来,自然也不愿意让乔素痛快,求救无果后便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每一句都是将三姨娘贬的分文不值,即便是被乔素扇了耳光之后依旧口中污言秽语不断。 “我叫你住口啊!” 乔素脑中的最后一丝理智终于崩断,拔下头上的发簪一下一下刺在乔员外的身上。 鲜血顿时溅的她满身满脸皆是,在火光的映照下尤为可怖。 乔员外就这样在乔素的手下慢慢没了生息。 闻讯赶来的无嗔,正好隔着窗子清清楚楚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 漫天火光,满身鲜血,亲手弑父…… 这些场景落在无嗔的眼中之后突然便刺激到了他大脑深处的一些记忆! 他痛苦的抱住头,可脑海里那些场景却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每一个画面的人都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脸,可做的事情却让他觉得陌生无比。 无嗔额上冷汗连连,可随着脑中画面一点一点越发清晰,他终于想起了一切: 原来,这是他还未遇到师父之前做的事情,造的杀孽! 是他的心魔! 是被他自己尘封起来的记忆! 第六百四十章 皈依我佛 听到动静后的小厮们转过身看到脸色极其难看的无嗔之时,更是吓得将手中的水桶都扔在了地上。 顾不得书房大火,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鬼啊!有鬼啊!” 小厮的喊叫声将无嗔从自己的记忆拉回现实,看着大火中即将被火焰吞噬的乔素。 他顾不得自己头疼欲裂的脑袋,将水桶里剩下的水倒在身上,屏气凝神冲了进去。 一个手刀直接劈晕乔素之后,带着她从还未烧毁的窗口飞身而出,施展轻功直接离开了乔府。 无嗔本就有伤在身,如今为了救乔素不免又添了几处新伤。 再加上突然想起那过往的一切,让无嗔根本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带着乔素离开之后,没走出多远,二人便晕倒在了一条小巷子之中。 直到天色破晓之前,昏迷的乔素终于慢慢醒了过来。 只是突逢大变后的她目光呆滞,竟像是痴傻了一般,爬起来后疯疯癫癫的就跑了出去。 此时亦是镇上早市出摊的时辰,乔素才跑出巷子便与一个摊贩撞了个满怀。 摊贩下意识的破口大骂,抬眼却被乔素身上的血迹给吓了一大跳。 大骂的话说了一半便卡在喉咙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乔素疯疯癫癫的跑远。 就在乔素离开后不久,无嗔也终于苏醒过来。 这一次昏迷,他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梦里他将所有尘封的一切都记了起来: 巫咸国破灭的真正原因;为了让上天不迁怒巫咸族人亲手斩杀自己的父亲以及他走火入魔后犯下的种种杀孽。 一桩桩,一件件,他都通通想了起来。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师父圆寂前的那番话的真实用意。 原来师父不仅是在教他如何偿还巫咸族人犯下的罪孽。 更是在教他如何克服心魔,如何偿还自己所犯下的罪孽。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人的顿悟有时就只在这刹那之间。 他入佛门多年,前尘往事早已如过往云烟不可探寻。 唯有这亲手造下的罪孽,不得不去偿还。 顿悟后的无嗔,只觉得灵台一片清明,困扰自己的苦痛消失不见。 不再纠结于曾经的一切,脑中所想,皆是今后种种。 也就在此时,无嗔发现乔素不见了! 乔素的经历同过去的他何其相像? 无嗔坚信,佛既安排自己遇见乔素,让自己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发生,必定是有他的道理。 正如当初自己被心魔所迷,坠入深渊无法自拔之时,是师父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师父曾告诉他,遇见自己,渡化自己,是佛祖的安排。 今日的乔素便如当年的自己。 既然自己这样一个满手杀孽的人都能被佛祖接纳,乔素又何尝不可呢? 无嗔起身,掸去身上灰尘,朝着巷子外走去。 此时,外面的摊贩也慢慢多了起来。 无嗔径直朝着离巷口最近的一个摊贩走去。 而那摊贩正是之前与乔素相撞之人。 “施主,贫僧想向施主打听一人。 请问施主可有见到一身着素衣的女施主?” 摊贩心有不耐,但面对出家人,态度总是要比对待旁人好上几分。 “这个时辰,街上哪里会有什么女人? 女施主反正我是没看到,女疯子倒是有一个。” 女疯子? 想来就是乔施主了。 一般人遭逢大变一时间不能承受突然便疯了的并不是奇事。 “还请施主告知贫僧。” 摊贩一愣,而后指着乔素离开的方向。 “喏~她就是朝那边跑了。” “多谢施主告知。” 无嗔郑重的谢过摊贩,随即朝着那个方向追了上去…… 乔素一路疯疯癫癫的朝着一个地方跑去,嘴里嘟嘟嚷嚷。 “火……好大的火…要找水…水……” 最后,她竟然直接找到了镇外的河边,看着河水痴痴一笑,一头便扎了进去。 幸亏无嗔的脚程极快,很快便找了过来。 在乔素即将掉入河中之时,无嗔用自己的禅杖拦腰挡住乔素往回一带。 乔素跌跌撞撞摔在地上,头磕上了树干,这么一撞反而给她撞清醒了过来。 此刻,正是破晓之际。 清晨的第一束阳光缓缓打在二人身上。 乔素揉着脑袋睁开眼睛,便见眼前一僧人手持禅杖佛珠,逆光而立。 恍若佛陀亲临世间。 “乔施主。” 乔素呆呆的看着眼前之人,直到无嗔开口她才反应过来,又惊又喜。 “无嗔大师?!太好了!大师你还活着!” 无嗔没有言语,只是轻轻颔首。 惊喜之后乔素也反应过来是无嗔救了自己,可一想到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她整个人复又陷入了低迷的情绪之中。 “大师你不该救我的,我手染人命,死了也是活该。 救我,是污了大师的清净。” “我佛慈悲,普度众生又怎会区别对待? 乔施主,贫僧想问你几个问题。 你可觉得自己有错? 可会后悔你今日的所作所为?” “不!我没有错! 我更不后悔杀了那两个人! 那两个人害死我的至亲,手上沾染的人命不知有多少。 却因为和狗官相互勾结一直逍遥法外! 我若不动手,还不知未来有多少人会继续受到他们的荼害。 可……” “可死去的员外施主毕竟是乔施主的亲生父亲,施主弑父,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施主无法面对这样的自己,在大仇得报之后只想一死了之。 贫僧所言可对?” 乔素没有反驳,显然是默认了无嗔的说法。 无嗔悠悠叹了口气,这才接着道。 “阿弥陀佛。 自古以来,子弑父为天理不容之事。 施主所作所为虽过激却也是情有可原。 施主想要寻死,是因着施主心中仍存善念,想要以死偿还犯下的杀孽。 但贫僧以为,若施主真想偿还自己犯下的杀孽,除了一死了之或许还有更好的法子。” “大师的意思是?” “贫僧愿渡施主入我佛门,从此后皈依我佛,静心修行。 随贫僧云游行善,以此偿还身上背负的杀孽,不知施主可愿意抛下俗世种种,皈依我佛?” 第六百四十一章 没人把你当哑巴 “可我满手鲜血,佛会接纳我吗?” “佛度众生,施主诚心皈依,佛怎会拒绝?” 无嗔的话像是为乔素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她如今已经了无牵挂,若真的能跟随无嗔大师行善事去弥补自己手上的杀孽,又何乐而不为呢? 乔素的目光渐渐变得清明而虔诚,在无嗔的面前端正的跪下,双手合十。 “弟子愿拜大师为师,从此后跟随师父静心修行,侍奉我佛。” “阿弥陀佛。 你既拜贫僧为师,自此便是我佛门中人。 俗世一切当如过往云烟。 《妙法莲华经》有云:净修梵行。 为师今日便赐你法号:净梵。 望你早日超脱心中苦痛,早日得悟。” …… 半日后。 无嗔扶乩占卜之后,这才带着已经换上缁衣与僧帽的净梵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小镇。 “师父,我们接下来要去何处?” “去北蜀静待时机,为师要了结一桩多年前的俗世孽缘。” …… 北蜀永安城。 自那日从皇宫出来与君陌玄交心谈过之后,容欢心中便已经有了抉择。 是以这几日她几乎都与姒晴待在一处,斟酌药量,希望能早日将北皇唤醒。 远在齐州的云楚沁收到楚皇贵妃的密信之后,只觉得自己未来北蜀皇太女的位置受到了威胁。 收到密信的当日便携同自己的夫君恒王,马不停蹄的赶往永安城。 甫一踏入永安城城门,楚家安排好的下人便立刻迎了上去。 “大帝姬,国师吩咐过让大帝姬与大驸马一回来便去楚府见他。 还请大帝姬移步。” 云楚沁虽然跋扈但对自己这个外祖父的话却是言听计从。 当下便叫人改了方向。 “去楚府。” 二人一进楚府便被管家引着直接去了国师楚淖的书房。 “外祖父?!” 云楚沁见到楚淖如今的模样忍不住大叫了起来。 “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我们不过几月未见,外祖父怎会如此苍老?” 楚淖眼里划过一丝阴鹜,摆了摆手并不愿在此事上多说。 “人上了年纪哪有不苍老的? 这次让人将你们拦下带到府中来,其实是有些事情要你带给你的母妃。” “外祖父与母妃之间在宫里不是有专门负责传信的暗桩吗? 为何不用暗桩反而要我亲自去传信?” “外祖父既然如此安排必定有他的用意,大帝姬你何必要如此刨根问底?” 眼见着楚淖的脸色随着云楚沁问出一个接着一个没脑子的问题而变得阴沉至极。 恒王君以彦连忙开口堵住了云楚沁接下来的话,打了个圆场。 楚淖的手已经攥的青白的手指这才松了开来: 虽然云楚沁是个十足十的蠢货,但好在她这个丈夫还算是有几分机灵。 是以接下来的时间楚淖也不想再和云楚沁继续对牛弹琴下去,只是看着恒王慢慢交代起来。 “今时不同往日,自从姒皇后在宫里重新掌权之后,有些事情毕竟不能如从前那般无所顾忌。 更何况如今正是紧要关头,一言一行都得分外小心。” “外祖父说的是,这些我和大帝姬自然也是知晓的。 不知外祖父究竟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需要我们转达给母妃?” “你们可知皇上已有半月未曾上朝了? 皇上让人对外宣称自己抱恙在身,是以这些日子朝中的奏折都是直接送入紫宸宫中。 只是从始至终除了姒皇后之外,宫中其他妃嫔都未能见到皇上一面。 不久前清平帝姬携南蜀玄亲王归来当日便直接进了紫宸宫,这一待便是整整一天一夜。 直到第二日黎明时分二人才从宫中出来。 至于这段时间他们究竟是在紫宸宫中做了什么,无人得知。 我是怀疑,皇上定然是出了什么事情。 否则正新婚燕尔的清平帝姬怎么会突然赶回南蜀? 这其中定然有——” “什么?!我父皇出了事?谁这么大胆竟敢对我父皇下手?! 若是被我知道,我定要那人付出代价!” “住口!” 被突然打断的楚淖实在是对云楚沁忍无可忍,怒喝一声。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外祖父,我只是——” “还不闭嘴!” 云楚沁被楚淖眼底的戾气吓到,不得不老老实实的退到了一旁。 她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外祖父。 外祖父从前从来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竟让外祖父变成这般模样? 而楚淖与恒王也懒得去管云楚沁会如何胡思乱想,继续说着方才没说完的事情。 “外祖父是觉得姒皇后和皇上正偷偷密谋着什么?” “不。我辅佐皇上多年,皇上实在是一个懦弱的性子,他纵然有那个心,恐怕也没有那个能力! 这一次皇上定然是出了什么事情,兴许,是中了毒也不一定。” 楚淖露出一抹玩味至极的笑容,与恒王眼神对视的瞬间,恒王顿时便明白了一切。 “那外祖父是想借皇上中毒一事……” “皇上中毒可不是一件小事,据我所知,皇上抱恙期间的身体可都是交由姒皇后的嫡亲姐姐一手调理的。 而如今,这清平帝姬定然也是掺和其中。 倘若能将此事利用得当,兴许可以给皇后与清平帝姬一党一个重击。 至于这具体要如何去做,你告诉皇贵妃娘娘之后,她自会安排妥当。” 恒王眼中一亮,对楚淖的态度更尊敬了几分。 “外祖父果然好计策,我自愧不如。” “行了。你也不必说这些好话来哄我这个老头子的欢心。 我知道你也是个有野心有能力的孩子,你既是楚沁的丈夫自然也就是我们楚家的一份子。 你心里想要得到的位置,楚家不会不帮你的。 待到北蜀事了,楚沁成功的坐上了那个位置,楚家自然能腾出势力来好好扶持你上位。” 云楚沁心比天高却又蠢笨无脑,为人还风流荒唐,但他一忍便忍到今日,为的不就是得到北蜀楚家的助力吗? 如今有了楚淖的亲口承诺,恒王的心中简直欢呼雀跃到了极点: 自己如今有这么多人的支持,假以时日定能抢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只是表面上,恒王还是尽力掩饰住了自己内心的真是情绪,恭敬的谢过楚淖。 “多谢外祖父,我定然不会辜负外祖父的期望。” “嗯。时候不早了,你们这就进宫去吧,别耽误了正事。” 第六百四十二章 她不蠢笨! 恒王连连应下,而后拉着不情不愿的云楚沁退下。 二人弗一踏出书房,便正好碰上迎面而来的楚嫣。 “楚嫣见过大帝姬,见过大驸马。” “行了行了,你是外祖父的掌上明珠,本宫可不敢受你的礼,快起来吧!” 其实平日里楚嫣同云楚沁虽然算不上十分亲近,但云楚沁这样阴阳怪气的挤兑她倒还是第一次。 楚嫣心中有些疑惑,正欲多问一句之时,却见云楚沁已然拉着恒王快速离开。 她便也只能作罢,转而走进了楚淖的书房。 云楚沁被楚淖训斥了之后心中便憋着一口气,见了楚嫣自然没有好脸色。 拉着恒王一路风风火火发出了楚府便上了马车,让人直接驾车去宫中。 “方才那个女子是楚家嫡长女楚嫣?” “是又如何?” 云楚沁瞧着恒王冷冷的笑了起来。 “别打量着本宫不知道你心里的那些勾当!本宫就把话给你撂在这里,楚嫣可不是你在齐州时的那些个莺莺燕燕。 你我夫妻一场,也别怪本宫没有提醒你。 她从小由外祖父亲自教养,最得外祖父宠爱,你想打她的主意? 还是省省吧!” “帝姬这是说的什么话? 楚嫣是帝姬的表妹,那便是本王的小姨子。本王又怎么会对她有非分之想? 只不过是本王与帝姬成婚许久,这倒是第一次见到表妹,一时好奇这才多问了几句。” “最好如此!” 云楚沁冷哼一声,不愿再搭理恒王,自己靠着马车的软枕闭目养神了起来。 而恒王嘴上虽然说着没有非分之想,但从云楚沁口中得知楚嫣在楚淖心中的地位之后。 他的心里显然是又多了一丝想法。 二人一路相对无言,直到马车到了宫门口,二人从马车上下来。 在人前这才做出了恩爱有加的模样。 云楚沁入了宫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去做,和恒王直接去了碧霄宫拜见楚皇贵妃。 几月不见自己唯一的女儿,楚皇贵妃心中自然也是十分惦念。 将闲杂人等屏退之后,楚皇贵妃这才拉着云楚沁问这问那,关怀备至。 丝毫没有在意到还在一旁站着的恒王。 直到听云楚沁提起他们进宫之前还去了楚府见了楚淖,楚皇贵妃脸上的笑意这才敛了几分。 “你外祖父可有和你说了什么?” “外祖父让我们给母妃带话来着,只是那些话外祖父都交代给了以彦。 母妃还是让他说给你听吧。” 听着云楚沁的话,楚皇贵妃的眸中不免划过几分讶异: 父亲从前不是一直瞧不上沁儿的这个夫君么? 怎么如今反倒有重用他的意思? 还没等楚皇贵妃想明白这其中关窍,恒王便已然开口。 三言两语便将楚淖的意思给交代的清清楚楚。 楚皇贵妃听后沉思了片刻,这才开口道。 “你待会儿便出宫替本宫回复父亲,就说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按照他的意思安排妥当。 请他务必放心。” “母妃放心,我一定会将母妃的话一字不落的转达给外祖父。” “嗯。” 楚皇贵妃点点头,目光落到一旁黏着自己的云楚沁身上。 “至于沁儿——” “母妃!儿臣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母妃了!儿臣现在还不想出宫,还想要多陪母妃一会儿。” “既然楚沁想要陪着母妃,不如我便先出宫去替母妃办事,晚些再来接她。” 楚皇贵妃轻轻颔了颔首,算是默认了恒王的提议。 恒王这才行礼退下。 待到恒王离开之后,楚皇贵妃这才拉开粘在自己身上的云楚沁。 “又和他闹别扭了? 本宫不是告诫过你吗? 男人大多数是贪玩的性子,总之你对他又没有真的男女之情。 只要不影响到你正室的地位,他喜欢纳多少房妾室就由着他去便是。 若是次次都为这个事情闹得不可开交,反而会让人觉得你一个堂堂北蜀大帝姬竟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 “哎呀!母妃!不是他的事情!” “哦?既然不是他,那你又是为了何事不愿出宫?” “是…是外祖父!女儿觉得委屈……” 说着,云楚沁便将在楚淖书房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的告知了楚皇贵妃。 她原以为自己的母妃知道这些之后会安慰自己,却没想到楚皇贵妃听完之后脸色反而更加凝重。 看向自己之时,更是板起了态度。 “母妃?” “沁儿!本宫与你说过多少次,你虽是北蜀国尊贵无比的大帝姬,可你决不能因此就可以不思进取。 从前这后宫尚在本宫手中把控之时,本宫自然不会对你有过多要求。 但如今的情势你也瞧见了,稍有不慎,我们多年部署便会功亏一篑。 母妃不求你能在此时帮到我们什么忙,只求你能将眼光放的长远些。 不要总拘泥于眼前的一些小事。 能够聪慧一些。 母妃只有你这一个女儿,断然不会害你。 你能明白母妃的用心吗?” 云楚沁震惊的看着楚皇贵妃,心里无比受伤: 她的母妃这是在嫌弃自己笨吗? “沁儿?” “母妃的教诲,儿臣谨记在心。 儿臣累了,想先下去歇着了。” 楚皇贵妃点点头。 “去吧。本宫早就让人将偏殿照着你的喜好收拾妥当了。” “多谢母妃,儿臣告退。” 云楚沁草草的行礼退下,回到碧霄宫偏殿躺下之后,却是越想越气。 尤其是在反复想起自己外祖父和母妃的那些表现之时,云楚沁更是气的想要大声告诉所有人: 她根本就不蠢笨。 但她心中也明白,就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嫌弃自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儿。 更遑论旁人? 若是不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事情让母妃他们看看自己的能力,自己就算是说的再多也是无用。 忽然,云楚沁想到了方才恒王君以彦同楚皇贵妃的那些话。 云楚沁始终不是真正的傻子,之前楚淖在书房里提到一次时,她便已经有了兴许猜想。 如今更是突然便灵智大开,想明白了楚淖等人的用意! 看来外祖父和母妃是想要将父皇中毒一事栽到皇后等人的身上。 这样一来,定然能够深深挫了皇后一党的锐气! 倘若自己先母妃他们一步替他们完成了这件事情,母妃他们定然会对自己刮目相看! 这般想着,云楚沁突然便恢复了精力,连忙从榻上起来,稍稍收拾一番后便走了出去。 第六百四十三章 究竟意欲何为 “奴婢见过大帝姬,不知大帝姬这是要去哪儿?” 云楚沁甫一走出偏殿,一直守在偏殿左右的宫女立刻迎了上去。 “大胆!本宫要去哪里什么时候还需要向你一个小小的宫女交代了?” “奴婢惶恐。 奴婢怎敢对大帝姬不敬,实在是皇贵妃娘娘吩咐过,如今宫内正是多事之秋,大帝姬若是离开碧霄宫去旁的地方,需要告知皇贵妃娘娘一声。” 母妃果真是不信任自己?! 云楚沁一双美眸狠狠瞪了宫女一眼。 “那你们就去告诉母妃,本宫心情不好,去了御花园赏花! 再敢拦着本宫,本宫就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说罢,云楚沁便带着人气势汹汹的离开。 碧霄宫的宫女哪里还敢继续去拦,只能迅速去向楚皇贵妃交代此事。 楚皇贵妃一而再再而三的举动让云楚沁的心中越发觉得,自己的母妃根本就不觉得自己能够办好一件事情。 这对云楚沁来说,无疑是最大的羞辱。 更是迫使着她急不可耐的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 出了碧霄宫后,云楚沁便直接朝着紫宸宫的方向而去。 红裳与绿萝等宫女知道云楚沁心情不好,谁也不敢触她的霉头,一路上都只是低眉顺眼的跟在她身后默不作声。 直到云楚沁的路走了一半,红裳终于发现了不对。 “大帝姬不是要去御花园赏花吗? 可这似乎并不是去御花园的路……” “本宫方才想去赏花,现在又不想去了,就想在这宫里到处逛逛。 怎么? 连你和绿萝也要拦着本宫不成?” “奴婢不敢。只是——” “既然不敢,那就不要多话!乖乖跟着本宫便是!” 红裳知晓云楚沁主意已定,自己说再多也是无用,叹了口气后,只能乖乖的跟了上去。 而当她们看到云楚沁停在紫宸宫外之时,红裳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绿萝亦是上前几步,和红裳一起拦住她,低声劝道。 “大帝姬,这里是皇上的寝宫,无诏不得进入的。 更何况皇上如今正在养病,受不得旁人叨扰,奴婢们还是陪着大帝姬去别处逛逛吧。” 红裳说着便和绿萝想要拉云楚沁离开,可谁知云楚沁这次竟是铁了心一般,什么劝诫都听不进去了。 更是一把甩开了二人的手。 “大胆! 叨扰?本宫是父皇的亲生女儿,如今父皇卧病在床,本宫来探望父皇乃是孝心之举。 怎么到了你们这里就成了叨扰?! 真是可笑至极! 今日本宫偏要去见父皇,本宫倒要看看,谁敢拦着本宫?!” 红裳和绿萝哪里敢真的对云楚沁动手,只能使了个眼色叫身后的宫女回去向楚皇贵妃报信。 她们则是快步跟上云楚沁,以免她闯出更大的祸事。 小宫女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使出了吃奶的劲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了碧霄宫。 “皇贵妃娘娘,不好了!” “毛毛躁躁的做什么?!惊扰了娘娘你可担当的起?!” “还请娘娘恕罪。实在是情况紧急,奴婢这才失了分寸,还请娘娘恕罪,请娘娘恕罪!” “好了。” 楚皇贵妃不耐烦的示意那个宫女不要再继续磕头。 “你不是沁儿身后的宫女吗?不好好跟着沁儿,来本宫这里做什么?” “回皇贵妃娘娘的话,大帝姬她去了紫宸宫,要硬闯紫宸宫。 红裳姐姐几人根本劝不住大帝姬,这才指使奴婢回来报信。” “什么?!” 楚皇贵妃惊的花容失色,整个人直接从贵妃榻上坐了起来。 “沁儿要硬闯紫宸宫? 这个混账的东西,她怎么敢?! 香月,快! 快随本宫去紫宸宫将那个混账带回来! 本宫和父亲的计划,决不能叫本宫的亲生女儿给毁了!” 香月知晓事情的严重性,连连应下,一边吩咐人去准备轿辇一边扶着楚皇贵妃朝外面走去。 而此时的云楚沁亦是“过五关斩六将”般的闯到了紫宸宫外殿门口。 “大帝姬,紫宸宫乃皇上寝宫,无诏不得入。” 前面的宫人无法奈云楚沁如何,但守在外殿门口的却是北皇身边的贴身银甲侍卫。 除了皇上皇后,银甲侍卫并不听从于任何人的命令。 云楚沁瞧见银甲侍卫手中泛着寒光的冷剑,心中也不免有些发怵,嚣张的气焰顿时也消了些许。 “让本宫进去,本宫要见父皇!” “皇上寝宫,无诏不得入。 大帝姬还是请回吧! 卑职们的刀剑无眼,若是伤了大帝姬,还请大帝姬恕罪!” “你们—— 本宫是无诏不得入,那三皇妹为何能自由出入这紫宸宫?! 今日你们若是不给本宫一个合理的说法,本宫绝不善罢甘休。” 瞧着云楚沁这死缠烂打的模样,银甲侍卫依旧是面无表情。 但说出口的话却是和他们的刀剑一样冰冷。 “清平帝姬乃皇后所出,出入紫宸宫皆有皇后娘娘之手谕。 更何况清平帝姬擅医术,能够为皇上调理身体,大帝姬又能为皇上做什么? 大帝姬若是能够拿到皇后娘娘的手谕,那卑职们自然不会拦着大帝姬。 否则的话,大帝姬休想踏入这紫宸宫半步。” “你,你——你们简直是不将本宫放在眼里!” 云楚沁气的跳脚,可银甲侍卫自说完那最后一句话后便没有再继续搭理她的意思。 眼神里的意思分明就是在告诉云楚沁: 本来就没将你放在眼里。 云楚沁气极,瞥见一旁的红裳,而后快步上前,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云楚沁便一把抽出了她藏在腰间的软剑。 “大帝姬!” 众人脸色骤变,银甲侍卫的脸色更是阴沉了几分。 “大帝姬,你竟敢偷藏兵刃入紫宸宫,你究竟意欲何为?!” “本宫意欲何为? 这个问题该是本宫问你们才是! 父皇卧榻多日,本宫身为他的女儿不过是想要进去探望一番也被诸多阻拦。 可皇后与三皇妹等人却能畅行无阻,这究竟是何道理?! 况且父皇患病以来,竟没有一次在人前露面,后宫众人除了皇后谁也不知道父皇如今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莫不是你们早就背叛父皇投靠了皇后娘娘,想要害了父皇意图谋取我北蜀皇位不成?!” 第六百四十四章 大皇姐自便 云楚沁此言一出,众人的脸色简直是变了又变。 就连红裳绿萝等人亦是一脸的惊诧: 大帝姬这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难不成是得了失心疯了? 就在此时,从紫宸宫殿内传来一道温软的声音。 紧接着殿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对璧人。 “大皇姐,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父皇不过是得了风寒,而后引发了身上的旧疾,这才在寝宫内多躺了些时日。 之所以不让后宫众人探视,也不过是想要静养。 怎么好好的一件事情到了大皇姐的口中,反倒成了本宫与母后意图谋害父皇而后篡位呢? 大皇姐,本宫可不得不提醒你一句。 无论如何,母后可都是你的嫡母,你如此中伤母后的名声,可有想过你该当何罪?” 银甲侍卫见是容欢与君陌玄,纷纷让开了道。 “卑职见过清平帝姬,见过三驸马。” 云楚沁远远看着银甲侍卫对待自己和对待容欢等人之时截然不同的态度,心中更为气愤。 手里的软剑陡然便转了个方向指向了容欢。 君陌玄眸色一冷,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将容欢护在身后。 “云姒欢!你少在这里蛊惑人心! 自从父皇病倒以来,除了你们和皇后,谁都没有见过父皇。 父皇的情况如何当然是你们说什么便是什么。 若你们真的问心无愧,又何必将本宫拦在殿外? 除非是这紫宸宫里有什么本宫不能见到的事情! 你极擅医术,本就在南蜀住了多年,如今又嫁给了南蜀的王爷。 说不定就是你为了将我们北蜀拱手让给他人,所以暗中给父皇下了毒。 说不定……说不定此时的父皇已经遭了你们的毒手。 父皇啊! 你睁开眼睛看看,这就是你宠爱的嫡出女儿和妻子,她们背后竟然如此算计于你! ……” 听到这里,容欢总算是听明白这个二百五今日来紫宸宫大闹的目的是什么了。 感情她是想要借这个机会将父皇中毒的锅给甩到自己的身上啊! 不过不得不说的是,云楚沁的这个想法确实不错,只是这番操作实在是一言难尽。 容欢冷冷的听着云楚沁的哭诉和那尴尬的几乎能将人送走的演技。 末了才淡淡的开口打断了她的表演,眼里也渐渐浮起一抹冷意。 “大皇姐说够了吗? 大皇姐若是说够了那也该轮到本宫了。 第一,你说本宫为了自己的夫君背叛北蜀,谋害父皇。可大皇姐自己嫁的可也是南蜀的王爷,又有什么立场来指责本宫的不是? 第二,大皇姐口口声声说着父皇中毒被害。 本宫敢问大皇姐一句,你如何能确定父皇是中了毒,又如何能确定父皇一定不是染了风寒? 你今日在紫宸宫殿外的一字一句,可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其真实? 若大皇姐没有证据,旁的不说,你今日所作所为的第一条便是污蔑皇后,犯了大不敬之罪。 就算你是帝姬,也照罚不误!” 云楚沁被容欢一番话给怼的哑口无言,可她虽然蠢笨,却从来不是个轻易认输的性子。 今日的事情既然已经闹起来了,若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那个结果,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巧言令色!任你今日如何狡辩,本宫也定要见到父皇不可!” “倘若你就是见不到呢?” 容欢似笑非笑的看着云楚沁,却见她突然将手中软剑一横,架在了她自己的脖颈之上。 “如果你们今日一定要拦着本宫,本宫就自刎在这紫宸宫殿外。 叫你云姒欢背上个逼死姐姐的名声!” 如此小儿科的一哭二闹三上吊把戏,容欢当真是连看下去的兴趣都没有了。 眼皮抬都不抬,牵着君陌玄的手转身便欲往殿内走去。 “大皇姐还是小孩子吗?竟用这种威胁的手段。 剑在大皇姐手上,大皇姐想死,没人拦得住,大皇姐不想死,同样也没人拦得住。 所以究竟是生是死呢,是你自己决定的,与本宫无关。 倘若大皇姐当真玩过头了,一不小心将自己交代在这里了。 看在你我姐妹一场的份上,本宫定会请求父皇母后将你的丧事办的风风光光,绝不叫你失了体面。 本宫还要忙着给父皇配药,大皇姐自便吧!” 看着容欢毫不犹豫转身离开的身影,云楚沁一时间反倒是有些骑虎难下。 若要她真的去死,她定然是做不到的。 可若是就这样将自己手中的剑放下,那岂不是太没有面子了吗? 就在此时,姒皇后不知何时从内殿里走了出来。 容欢和君陌玄这才停下了脚步。 “母后。” 姒皇后微笑着颔了颔首,朝着殿外走去,瞧见了院中那正骑虎难下的云楚沁。 “你在紫宸宫外闹了这么多事就是为了见你父皇一面?” “是。” 云楚沁梗着脖子,一双美眸瞪的老大。 “皇后娘娘还是别劝儿臣了,儿臣今日若是见不到父皇,便是血溅三尺也绝不会离开紫宸宫半步!” “谁说本宫是来劝你的?” 姒皇后微微一笑,身为皇后那不怒自威的气势尽显无遗。 “本宫可没有时间与你在这里纠缠不清。 堂堂一国帝姬竟像个市井泼妇一般在自己父皇的寝宫外哭闹着以死相逼。 若传了出去当真是叫人贻笑大方。 你愿意丢这个脸,本宫却也不能眼瞧着你败坏北蜀的名声。 这宫里还有着多位帝姬,最终可都是要嫁人的。 本宫可不想因你一人而连累了她们。 你若是要去见你父皇便去吧!” 姒皇后表现的落落大方,反而让云楚沁不敢轻易应下。 “怎么?你又不想见了?” “见!” 被姒皇后轻轻一激,云楚沁心底那仅存的一点怀疑也被抛之脑后。 “父皇如今生死未卜,儿臣定然要见他方能安心!” 姒皇后的笑意不达眼底,轻轻摆了摆手,银甲侍卫便退到了一旁。 云楚沁不假思索,提着软剑便冲了进去。 红裳绿萝想要跟着,被姒皇后一个冷冷的眼神给震得愣在原地。 “皇上的寝宫,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 给本宫看好了紫宸宫,多余的人一个也不准放进来,敢擅闯者,格杀勿论!” 而云楚沁脑子一热冲进紫宸宫后才反应过来: 自己一个人进来算不算是羊入虎口? 万一他们待会儿将自己杀了灭口可如何是好? 可事到如今,云楚沁也管不得这么多,趁着姒皇后等人还没过来,她提着剑就朝着北皇的龙榻而去。 “父皇,儿臣来救你了!” 第六百四十五章 弑君杀父 云楚沁一路直奔着内殿而去,紫宸宫殿内的宫人,早早的便得了姒皇后的吩咐,因此无一人去拦着她。 她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内殿。 远远的便瞧见明黄色的纱幔之后,龙榻上影影绰绰的躺着一个人。 云楚沁快步上前撩开纱幔走到北皇的身边,看着榻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的男人。 她的眼中有过一丝挣扎,但想着她的母妃和外祖父说过的那些话,她还是伸手朝龙榻上的北皇探去。 想要探探鼻息,看看此时的北皇究竟是活着还是已经…… 而就在云楚沁的手即将触碰到北皇的那一刹那,原本应该昏迷不醒躺在龙榻上的北皇却猛地突然睁开了眼睛。 目光灼灼,眼神锐利的扫向云楚沁。 “混账!你在做什么?!” 云楚沁没有想到北皇竟然会突然醒过来: 外祖父和母妃不是说父皇中了毒昏迷不醒吗?!怎么会这样?! 她本就受了惊吓,如今又被这么一吼,整个人都吓得抖了好几下。 手里的软剑一松,“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而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云楚沁便见北皇突然坐起,紧接着一个巴掌重重的甩在了她的脸上。 “混账玩意儿! 你提着剑进朕的寝宫,站在朕的龙榻前是想要做什么?! 难不成是想弑君杀父!” 云楚沁直接便被一巴掌给打的摔倒在地。 她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颊,眼中满是惊恐,连连解释。 “不,不是的……父皇,儿臣是担心你的安危,是怕有人暗害父皇。 儿臣怎么可能会做出弑君杀父的事情? 儿臣不敢的啊!” “你是不敢,却不是不想。” 北皇坐直身子,锐利的目光冷冷的盯着瘫坐在地上的云楚沁,直接了当的戳破她的心思。 “你在紫宸宫外胡言乱语,污蔑嫡妹嫡母,不敬皇后,你的眼里何曾还有朕这个父皇的存在?!” “父皇……你都听到了?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朕是旧疾复发在紫宸宫内静养,又不是死了! 你在紫宸宫殿外如此胡闹,朕如何能听不到?!” “可是母妃他们明明说……” “你母妃如何说朕?” “母妃说……” 云楚沁下意识的就要顺着北皇的话将楚皇贵妃与恒王的谈话和盘托出。 话说到一半人终于清醒了过来,连忙住了口。 “没什么,母妃什么都没有说。父皇,父皇……” 云楚沁跪着爬到北皇的龙榻边,想要去抓北皇的手,却被他冷冷的躲开,她实在无法,只能哭诉起来。 “父皇!儿臣是真的担心父皇,绝对没有别的心思啊!” “担心朕?朕看你们母女二人是担心朕死的不够早! 你给朕滚! 朕没有你这种忤逆不孝的女儿!” 紫宸宫外,楚皇贵妃从轿辇上下来,急匆匆的往紫宸宫内赶。 甫走到殿外,便听得殿内传来北皇的怒吼声。 楚皇贵妃心神一震: 皇上不是应该已经毒发昏迷不醒了吗? 怎么会? 尽管心中存着诸多疑惑,可此时的楚皇贵妃却也顾不得许多。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此时北皇还是清醒的那就说明他们的计划已经出了问题! 该示弱的时候就决不能逞强! 楚皇贵妃将裙摆一拎,“扑通”一声在紫宸宫殿外跪下。 一开口两行清泪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皇上!臣妾有事求见皇上! 还请皇上看在过往的情分上见臣妾一面! 皇上!” 殿内,北皇与容欢等人亦是听到了楚皇贵妃的乞求。 姒皇后神色淡淡,对于楚皇贵妃的乞求充耳不闻。 容欢与君陌玄亦是当做什么也没有看见,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直到楚皇贵妃在殿外将嗓子都喊的有些哑了,内殿里才传来北皇的声音。 “皇后,让她进来吧!” 姒皇后淡淡的应了一声,朝着银甲侍卫使了个眼色。 银甲侍卫这才让到一旁。 “皇贵妃娘娘请吧!” 楚皇贵妃在香月的搀扶下起身,跌跌撞撞的朝着殿内走去。 而此时的姒皇后等人早已先她一步到了内殿。 姒皇后坐在龙榻边,容欢与君陌玄夫妇站在他们的身后,而云楚沁瘫坐在地,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 直到看见楚皇贵妃,云楚沁才像是重新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母妃,你帮我求求父皇,我真的没有弑君杀父的意思。” 弑君杀父?问题怎会这么严重? 楚皇贵妃心中惊讶不已,给了云楚沁一个安抚的眼神。 再次看向北皇之时,话未至泪先流。 “皇上,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沁儿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她虽然有些顽劣,可始终也不过是孩子心性,又怎么会做出弑君杀父这样的荒唐事呢? 皇上可不能听信旁人的话便冤枉了沁儿啊!” “孩子心性?” 北皇冷笑一声,指向云楚沁。 “你作为她的母妃,你可知她究竟年岁几何?都已经是嫁作人妇的人了,你竟还有脸说她是孩子心性?! 朕看她会变成今日这般模样,完全就是你这个做母妃的管教不严! 你也不必含沙射影将罪责引到无关人等的身上。 朕说她的桩桩件件皆是朕亲耳所闻,亲眼所见。 若依皇贵妃的意思,难道朕会冤枉自己的女儿不成?!”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 “你不敢?朕看这世界上就没有皇贵妃你不敢做的事情!” “便是宫里年纪最小的孩子,也知道不能携带兵刃入宫的规矩! 可你的女儿倒好! 竟藏了一把软剑在身上,不仅如此,还提着剑直接冲到了朕的龙榻前! 不如皇贵妃你替她好好解释解释,她这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楚皇贵妃从未见过如此咄咄逼人的北皇,一瞬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才能对自己最为有利。 反而是云楚沁,不怕死的弱弱开口: “儿臣解释过了……儿臣是因为担心皇后娘娘会对父皇不利这才——” 云楚沁的话还没能说完,北皇手里的茶杯就先一步飞到了她的身上。 “住口!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敢攀污皇后! 皇后是朕的发妻,纵使全天下的人都会害朕,朕也相信她不会! 朕有眼睛有心,朕自己明白究竟谁是真心谁才是假意! 朕看这整个宫里,最狼子野心的便是你们母女二人! 事到如今,朕也不想再听你们的狡辩。 来人,传笔墨! 朕要拟旨!” 第六百四十六章 谁入了谁的局 话音才落不久,韩公公便领着人将一干物品捧进来在桌上放好。 北皇倚在姒皇后的身上,剧烈的咳嗽了一阵这才慢慢缓过来复又看向容欢二人。 只是看向容欢之时,北皇的眼神明显温和了许多。 “欢儿,你去替朕拟旨。朕说,你来写。” “儿臣遵命。” 容欢顺从的应下走到桌边,君陌玄随即而止,自然的站在一旁替容欢磨墨。 北皇又歇了一会儿,这才缓缓说道。 “大帝姬云楚沁,顽劣不堪,目无尊长,不知尊卑,携带兵刃入宫在前,冒犯污蔑皇后在后。 更是携利刃闯入朕之寝宫,不思悔改,言行无状,朕甚痛心。 着,今日起,褫夺云楚沁帝姬之位,贬为庶人,永生永世再不得踏入北蜀境内半步!” “父皇!你不能这么对我啊! 我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聒噪。” 云楚沁哭的花枝乱颤,那哭声更是犹如魔音入耳一般。 君陌玄眉头微皱,低声说了一句的同时,随手拈起攒盘里的一个大贡橘就朝着云楚沁的方向丢了过去。 不偏不倚正好砸中她的嘴巴,堵住了她的嘴。 楚皇贵妃眼底闪过一丝杀意,冷冷的朝着君陌玄二人看去,还未来得及开口质问,北皇的声音复又响起。 “另,皇贵妃楚氏,跋扈专断,教女无方,罪加一等。 着自今日起,削去皇贵妃之位,降为妃位,囚禁于碧霄宫内,终身不得踏出一步!” “皇上!” 楚妃的眼中满是震惊: 这个男人,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如此对待自己?! 难道他忘了当初是谁支持着他坐上这个皇位的吗?! 他这么做就不怕彻底激怒楚家吗?! “皇上当真要如此绝情?!当真丝毫不念当初与臣妾的那点恩爱情分吗?!” 北皇闻言,心中只觉得恶心至极,脸色冷若冰霜。 “楚妃,事到如今你也别拿这些话来恶心朕和皇后。 当初你是为了什么才嫁给朕的,你自己心知肚明。 朕虽然利用了你们楚家的实力,你们却也利用朕得到了你们想要的权势。 朕同你,从来都是各取所需。 今日朕能留你一条命,已是看在你为北蜀皇室诞育了子嗣的份上。 你若识趣,今后就该夹着尾巴做人!” “呵!” 楚妃一下子便收住泪水,转而露出一抹冷笑。 “皇上当真是精明算计,一点亏都不肯吃,也不肯让臣妾半分。 可皇上可曾想过,你将臣妾囚禁于碧霄宫就等同于主动切断了同楚家之间的联系! 难道皇上就不害怕我父亲吗?!” 楚妃故意放出这样的狠话,就是希望可以震慑住北皇,这样的话,兴许自己还能再扳回一局。 可当她看到北皇那丝毫不为所动的神情之时,一颗心终究是一寸一寸的凉了下去。 “楚妃。朕希望你从今日起能够记住一件事情。 这北蜀的天下姓云不姓楚。 当初朕羽翼不满,初登皇位,确实是需要你们楚家的扶持同时也受到牵制。 可如今时隔多年,朕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事事需要仰仗他人鼻息的少年帝王,楚家亦非当年那个如日中天,没有一丝破绽的楚家! 你比朕更了解楚家当家人——你父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如你自己告诉朕,你的父亲会为了给你出气而同朕直面冲突吗? 别忘了。 这宫中可不止你一个楚家的女儿诞育了皇室血脉。” 北皇最后那一句意有所指的话,不仅是打破了楚妃心中最后一丝期望,更是让她浑身生出寒意。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一直以来都知道楚家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皇上和父亲,究竟是谁入了谁的局? 楚妃突然觉得,自己这一生好像一个笑话,她自以为体面光彩的一生,实际上不过是自己父亲与夫君手中一个行动不由自己的棋子罢了! 到了棋局将败之时,自己自然也就成了一颗毫无用处,随时都能放弃的废棋。 何其荒谬可笑?! 事到如今,她倒真是好奇: 这场帝王与臣子之间的博弈,究竟谁才是那个最后的赢家。 只不过到了那时,无论谁输谁赢也就都与自己无关了…… 姒皇后冷冷的看着这对在北蜀皇宫作威作福多年的母女在一夕之间便从云端跌入泥潭。 原以为心中会痛快无比。 可临了了,心中却是毫无波澜。 咎由自取罢了,她不会落井下石却也不会替她们惋惜。 姒皇后淡淡的朝着一旁的韩公公使了个眼色,片刻后便有人将楚妃母女从紫宸宫里直接拖了出去。 云楚沁连一句话都没能和楚妃说上,便被人点了哑穴直接押出了宫。 彼时,大帝姬府。 恒王还在思考着要如何通过楚嫣加深同楚家之间的联系,便见一伙银甲侍卫带着人直接冲了进来。 直接将云楚沁极其一干婢女扔在了地上。 恒王大惊失色,来不及去查看被扔在地上的云楚沁如何,便大声质问来者。 “大胆!你们竟然对大帝姬动手! 你们该当何罪?!” “很快,北蜀就不会再有云楚沁这个大帝姬了。” 为首之人冷冷的瞥了恒王一眼,紧接着拿出明黄色的圣旨诵读起来。 直到圣旨的最后一个字都被读完,恒王都难以从这个噩耗之中清醒过来: 不过是进了一次宫,他不过是将云楚沁留在宫中半日,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恒王殿下,你是南蜀来的贵客,我们自然不会赶你离开北蜀。 只是你的王妃云楚沁,我们皇上可是有明旨在此,要她永生永世都不得再踏入北蜀境内半步。 这北蜀今后再也没有大帝姬,那这大帝姬府自然也就要收回。 恒王殿下若是还想要再永安城逗留游玩些时日,怕是要找个客栈暂住了。 动手!” 为首之人态度恭敬,但话语里却是半分恭敬的意思也没有。 甚至还没能等恒王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这大帝姬府各处就都已经被人贴上了封条。 事情都闹到了这个地步,恒王哪里还有脸继续逗留在永安城内?! 没等北皇的人动手,他自己便让人带上了还不能言语的云楚沁,坐上马车灰溜溜的离开了永安城。 不过半日的时间。 云楚沁和楚妃惹恼北皇,一个被贬为庶人,一个被降位幽禁的消息就已经在永安城中传的沸沸扬扬。 自然而然也传到了楚淖耳中。 第六百四十七章 清风皓月 得知消息后的楚淖恨不得直接将已经离开永安城的云楚沁抓回来一掌拍死! 不过半日时间,她在宫里做的那些蠢事几乎已经流传于大街小巷。 简直是将他们楚家往日里的颜面和积攒的威望毁于一旦! 他早就该知道,云楚沁这样的蠢货能办好一件事情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真是鬼迷了心窍才会让云楚沁去给自己传话。 如今好了。 不仅多年计划差点功亏一篑,还赔进去楚妃这样一颗培养了多年的棋子。 当真是得不偿失啊! 楚薛文立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直到看到楚淖的脸色缓和了些许之后,楚薛文这才走过去,有些试探的开口。 “如今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父亲再生气也无用,还是得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 至于楚妃娘娘那边,父亲可还要……” “还要做什么?!” 楚淖一眼冷冷的瞥向楚薛文。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还想让我去做什么? 那个蠢货自己提着剑闯入皇上寝宫的事情是整个皇宫都知道的事情。 如今更是传遍了永安城的大街小巷。 怕是再过几日就要让天下人尽知。 你以为我有多大的能耐,能够改变天下人的想法?! 楚妃自己养出这么个玩意儿,被她连累至此是她活该!怪不得任何人! 你以为皇上还是当年的那个黄毛小子吗? 我看他如今的主意当真是大极了。 我一生精明,没想到倒是在此时上面看走了眼。 倒没瞧出来这皇上懦弱的外表下竟是这样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将他留——” 楚淖话说到一半,余光瞥见了一旁安静站着的楚嫣,突然顿了一下。 语气也柔和了几分。 “嫣儿你先出去,我与你父亲还有些别的事情要谈。” “孙女遵命。” 就在楚嫣离开书房的那一瞬间,楚淖的脸色立刻又变回了阴沉至极的模样。 楚薛文盯着楚淖的脸色,心里的想法亦是变换不断。 “父亲既然有意培养嫣儿日后接管楚家,又何必在这些事情上面处处让她避着? 待到日后嫣儿接管楚家,这些事情迟早也是会接触的。” “住口。 嫣儿和你们不一样。 我一手将她教养成如今这般大家闺秀的样子,教她识书明礼,教她分辨是非黑白。 是为了让她做一个堂堂正正,如清风皓月的人。 不是为了让她学着怎么做一个阴私小人!” 可你自己不就是一个阴私小人吗? 楚薛文忍不住腹诽道,但抬眼看到自己父亲阴沉至极的脸色,还是将话乖乖的咽了回去。 只低头称是,聪明的不在这件事情上面过多纠缠。 “但如今事情已经发生,楚妃这颗棋子也算是废了。 父亲可有想过,我们下一步该当如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楚家送进宫的女子又不止楚妃一人,这颗棋子废了,重新再扶持一颗便是。 安淑容膝下不是有一位六帝姬吗? 安淑容性子温和,六帝姬年岁尚小,比起楚妃和云楚沁那个废物,只会更好拿捏。” “安淑容?可她被楚妃压制多年,又怎会听我们的话?” “她不听也得听! 她是从楚家送出去的人,若不依附楚家,难道她还觉得等到皇后的子女登上皇位后,会给她一个好的下场不成? 我们这种大家族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楚家若是出了事,她也别想撇清干系。 你让宫里的暗线去联系安淑容,将我的意思告诉她。 她若是个聪明人,就会知道依附楚家,乖乖听我的话,才是对她来说,最好的选择。” “儿子这就去办。” 待到楚薛文离开之后,楚淖起身朝着书房内室走去。 内室的墙上挂着一副美人画像,美人明眸皓齿,神情温柔。 楚淖看着她,眼神不自觉的也温柔了下来。 “澄儿,等了这么多年,你一定等急了吧。 你再等等,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就快了……” 紫宸宫。 无人知道,在楚妃和云楚沁被拉出去之后,紫宸宫便陷入了新一轮的手忙脚乱之中。 容欢与姒晴虽然用以毒攻毒的手段让北皇清醒了过来。 可这最后三个月的清醒,却也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 更何况虎毒不食子,对于云楚沁这个女儿,北皇心中始终都是心软的。 纵然这些日子针对楚家制订了种种计划,可北皇始终没有将云楚沁算计其中。 若非是今日当真失望透顶,断然不会下这样一道旨意。 云楚沁被赶出紫宸宫后,北皇便因为气急攻心而再次晕了过去。 因此姒皇后也只能留在紫宸宫里继续照料北皇。 当夜戌时,双雁宫。 安淑容才喂六帝姬喝下安神药回到自己的内殿。 正欲让人熄灯休息之时,却见她贴身大宫女之一的流颜快步走了进来。 神色匆忙,眼神里还透露着一丝慌乱。 “启禀娘娘,奴婢有要事禀报。” “都下去吧。” 安淑容朝殿内的宫人们使了个眼色,屏退左右,只留流颜一人在殿中。 “你素来稳重极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说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娘娘!奴婢对不起娘娘。” 流颜蓦然跪下,朝着安淑容重重磕了几个头复才说道。 “其实奴婢是国师安插在娘娘身边的眼线,自从娘娘入宫以来,奴婢便一直偷偷将娘娘的一举一动记下而后告诉国师。” “什么?!流颜,你可是本宫的陪嫁婢女啊!” 安淑容情绪激动,仿佛受了巨大的打击。 可在流颜看不见的角度里,她的眼神却是一片冰冷平静。 “娘娘!奴婢虽然帮着国师做事,可在奴婢的心里,娘娘才是奴婢唯一的主子! 国师他拿捏着奴婢的家人,奴婢实在是不敢不听话啊!” “如此说来,你倒是情有可原?” “娘娘明鉴!奴婢自治对不起娘娘,不敢奢求娘娘的原谅。 可是奴婢这些年也没有真正背叛娘娘。 奴婢告诉国师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奴婢是娘娘的陪嫁婢女,怎会真正背叛娘娘。” “既然你一直暗中为国师办事,本宫也从未发现端倪。 你今日又为何突然要向本宫澄清这一切?” 安淑容声音轻轻柔柔的,似乎并没有生气,可那冰冷的眼神却像是要将流颜整个人刺穿一般。 流颜浑若不觉,按照一早便想好的答道。 “是……是国师,他有话要让奴婢转告给娘娘。” 第六百四十八章 可以原谅你 “呵!原来是这样。” 安淑容冷笑一声。 “这倒还真是个稀罕事,国师要你带了什么话?” “国师说,如今楚妃和大帝姬已然失势,但北蜀皇位不能后继无人,若是娘娘愿意配合国师办事。 国师愿助六帝姬登上皇位。” 闻言,安淑容脸上的冷笑更甚。 “当初为了巩固楚妃的恩宠和楚家的地位,楚家不问本宫的意愿便将本宫送入这深宫之中。 而后见本宫不得圣宠,便将本宫丢在这深宫中不闻不问十数年。 如今楚妃倒台,他们知道大帝姬和楚妃靠不住了倒是想起本宫了。 若非是本宫幸运,生了六帝姬,怕是哪一日本宫死在这深宫里,楚家也不会多看本宫一眼吧!” “娘娘!这话可不能乱说! 倘若被国师知道了——” “你不是信誓旦旦说你不会背叛本宫吗? 你若不说,国师又怎会知晓?” 安淑容似笑非笑的盯着流颜。 “难道说,本宫这双雁宫里,除了你还有别的人也是国师的眼线?” “不,当然没有。” 流颜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看见了安淑容严重的杀意。 可等她再仔细一看,安淑容除了确实有几分气极之外,并未其他任何不妥的表现。 想来是自己看错了吧。 流颜深吸一口气,而后苦口婆心的劝着安淑容。 “淑容娘娘,你何苦说这些置气的话呢? 就算娘娘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六帝姬想想啊! 六帝姬尚且年幼,难道娘娘就不为她多打算打算吗? 楚妃这些年里多与皇后为难,娘娘又是楚家人。倘或有朝一日皇后母子大权在握,焉能善待娘娘母女?” 流颜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去看安淑容,眼见安淑容的脸色有些松动,便更加卖力起来。 “娘娘,你便是暂时同意与国师合作也没什么的。虽说一开始必定会受制于人。 但只要六帝姬当上女帝,娘娘可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后娘娘。 到时候娘娘还怕不能自己做主吗?” “你倒是看的比本宫还要长远。” “奴婢一心为娘娘着想,只有娘娘好了,奴婢和家里人才能安然无恙。” “其实若要本宫答应这件事情也不难,只要国师答应本宫一个条件。 事成之后,本宫要楚家将楚妃的命交到本宫的手上。 你去告诉国师,倘若他能答应本宫的这个要求,他要本宫做什么本宫都愿意。” 流颜看着安淑容眼底的恨意,心里也是一阵了然: 这些年安淑容没在楚妃手底下少受委屈,对楚妃有如此深的恨意倒也不足为奇。 只要安淑容能答应乖乖配合,自己能完成国师交代的任务,楚妃的命与她又有何干? “是,奴婢定会将娘娘的意思转达给国师,娘娘还请静候佳音。 奴婢告退。” “等等。” 就在流颜正准备离开之时,安淑容再次喊住了她。 “流颜,本宫再问你最后一次,你这些年当真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本宫的事情? 倘若你愿意同本宫说实话,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本宫可以原谅你。” 流颜没想到安淑容会突然郑重其事的提起这件事情,眼中划过一丝慌乱,动作也变得不自然起来。 她不知道安淑容为何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想到自己私底下做的那些事情。 她只有一个念头: 绝对不能承认。 “娘娘这是说什么呢? 奴婢对娘娘的忠心难道娘娘还信不过吗? 奴婢绝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娘娘的事情。” 听着流颜的话,安淑容忽而一笑。 “没有便是最好的。你退下吧。” 流颜走后,安淑容躺在榻上想着今晚流颜说的种种,不免自嘲一笑。 皇上皇后自然不会放过楚家人。 不过自己,早就不是楚家人了…… 第二日,流颜便带回了消息: 楚淖答应了安淑容的要求。 不仅如此,楚淖还让流颜带来了另外一样东西。 屏退左右之后,流颜偷偷摸摸将两个瓷瓶塞到了安淑容的手中。 安淑容不动声色的收下,眉头轻挑。 “这是何物?” “娘娘。这是国师要奴婢交给娘娘的东西。” 流颜压低声音凑近安淑容。 “这白色瓷瓶里装的是毒药,而黑色瓷瓶里的则是解药。” “他要本宫做什么?” “国师的意思是,让娘娘将所有的衣服用毒药浸泡后染上毒性。 然后提前服下解药,日日穿着染毒的衣物去拜见皇后娘娘。 国师说了,此毒可通过皮肤接触侵入体内,日积月累下来便能杀人于无形。 娘娘只要日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就不怕皇后不会中招。 皇后倒了,娘娘和国师今后的计划才能更加顺畅。” “本宫知道了。” 安淑容淡淡应下,自那日之后,也确实如流颜要求的那般日日去皇后宫中请安。 而北皇的身子也在容欢与姒晴二人合力之下慢慢好转了起来。 半月后,便已经可以重新临朝听政。 北皇能够重新回到朝堂之上,这是楚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一件事情。 他一直自信的以为,之前北皇处置楚妃和云楚沁之时就已经是强弩之末。 整个皇宫里能够主持大局的人不过只剩下个姒皇后罢了! 只要姒皇后倒下,这整个北蜀能够名正言顺与自己作对的人便没有了。 到那时,他想将谁推上那个位置只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待到他真的大权在握之时,也就有更大的能力去为澄儿…… 可楚淖万万没有想到,软骨香毒发之后竟也没能要了北皇的性命! 是自己当初让人下的量不够? 还是那人为了可以快一点摆脱自己而故意夸大了软骨香的毒性? 此时的楚淖心中仿佛有一万个问号在折磨着他的神经,但他却只能恭恭敬敬的看着那个坐在龙椅上的男人。 直到退朝之后,楚淖整个人都无法从震怒的情绪里恢复过来。 才一回到楚府,楚薛文便满脸笑意的迎了上去。 “父亲,儿子有个好消息要告诉父亲。 恒王派人给儿子带了封信,是个喜事,相信父亲一定会高兴的。” 楚淖压着心底的怒火,冷冷开口。 “去书房里再说!” 另一边,无嗔与净梵师徒二人经过了将近半个多月的赶路,终于抵达了北蜀国都——永安城。 二人问到清平帝姬府址之后,便直接朝那里而去。 第六百四十九章 他欺负我! “敢问这位施主,清平帝姬可在府上?” 帝姬府的小厮虽瞧见来人是两位陌生的师父,却也不敢轻易怠慢。 连忙起身,正欲回答之时便看见容欢的马车正好回来,连忙为无嗔二人指路道。 “两位师父来的可真是巧,我们帝姬和驸马正巧回来了。” 正说话间,君陌玄已然扶着容欢从马车上下来,二人朝着府里走来。 瞧见无嗔,二人眼中不约而同的涌上一股惊喜。 “无嗔大师?你不是云游四方去了吗? 怎么会来北蜀?” “阿弥陀佛。 不瞒二位施主,贫僧此次前来是为了一桩往事二来。 这件事情或许需要二位施主相助才能完成,是以贫僧才会前来叨扰一番。” “大师对我有救命之恩,今日大师至此,我们理应好好招待才是。 又怎么算的上是叨扰呢? 大师请。” 容欢与君陌玄二人含笑将无嗔师徒二人迎入府中。 净梵手持佛珠,目光平静无波,静静的跟在无嗔身后。 只有容欢夫妇二人笑着同无嗔说话之时,她才会抬头看几眼: 真是没有想到,师父居然对北蜀帝姬还有救命之恩。 容欢客套的问候了无嗔的近况,眼神自然而然落到他身后的净梵身上。 “这位小师傅是?” “她是贫僧云游之时所收的弟子净梵。” 随着无嗔的话音落地,净梵也抬头朝着二人的方向看去,轻轻颔了颔首。 “倒是没有想到,我们此生竟还有缘见到大师收入门弟子。” “净梵与贫僧有缘,与佛门有缘,贫僧收她为弟子,是缘法使然。” 容欢点点头,不再多问,君陌玄这才开口。 “对了,不知无嗔大师需要我们夫妇帮大师何事?” 说到此事,无嗔的态度更加严肃了几分。 将前因后果细细同二人说了一番之后,二人的脸色也渐渐沉了下去。 待到无嗔说完,君陌玄又开口确认。 “大师的意思是,不久后这天下将会大乱?” “阿弥陀佛。 扶乩本就是窥探天意,既是天意,不到最后一刻,便都还会有变化的可能。 贫僧同施主皆为凡人,实在无法做到完全的了解天意。 但却也可尽绵薄之力,防患于未然。 说到底,这场即将发生的祸事皆是当初的巫咸族人种下的因,亦是贫僧之责。 贫僧虽不知最后能否阻止这场浩劫,但自当尽全力而阻之。 只是这段时日,怕是要在二位府上叨扰一番。” “大师客气了。 大师为天下苍生而来,不过是在我们府上住一段时日,又怎么能算得上叨扰。” “陌玄说的没错。” 容欢跟着君陌玄的后面附和着开口。 “正巧府上有一座新建的佛堂,无嗔大师若是不介意,便与净梵师父搬到佛堂那里住下。 佛堂虽偏远却也清净,除了几个打扫的小婢女,平日里无人会去。 大师若要转心修习佛法,更能落得个清净自在。 至于大师托我们去查的事情…… 陌玄?” 容欢说着说着便看向了身边的君陌玄。 “大师放心便是,这件事情我会尽快派人去查,若有消息,定然会第一时间告知大师。” “如此,真是多谢二位施主了。” 容欢与君陌玄将无嗔师徒二人亲自送到佛堂之后,这才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因着无嗔方才提到的事情,二人的心情不免都有些沉重。 倘若天下真的发生动乱,受苦受难的只会是那些老百姓。 无论如何,他们都是不希望看到这件事情发生的。 容欢心中想着这件事情,同君陌玄并肩走的好好的,忽而便觉得眼前一阵晕眩,差点倒了下去。 幸亏君陌玄及时伸手扶住,将她抱在怀里,神色着急。 “欢儿!你怎么了?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容欢轻轻摇摇头,靠在君陌玄的怀中,缓了好一会儿,待到胸中那股气闷散去不少,这才能重新睁开眼睛。 “好啦,你放心,我没有什么大碍。 兴许是这些日子里事情太多又没能休息好,所以有些太累了。 你让我回房里好好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不行!你这个样子我如何能放心? 还是要找个太医来瞧瞧才行。” 容欢被君陌玄难得认真的模样给逗的哑然失笑。 “找什么太医? 你难道忘了吗? 你夫人我可就是最好的大夫呀! 我自己身体有没有不舒服难道我自己还能不清楚吗?” “正是因为你是大夫,所以才得更加小心。 欢儿可听过医者不自医的道理? 旁的事情我可以依着你,但是这件事,需得听我的。” 说罢,君陌玄也不管容欢到底同不同意,便直接将她拦腰公主抱了起来。 脚步虽快,但一步一步却是走的极为稳当。 而方才容欢的话他确实也听了进去,一般的太医他也信不过,斟酌片刻后。 “影一,去姒府将姨母请来。” 半个时辰后,被迫躺在床榻上躺了将近半个时辰的容欢终于等来了她的救星——姒晴。 “姨母~” 姒晴走进来瞧见容欢躺在床榻上,而君陌玄脸色也称不上太好的坐在一旁,心里亦是吓了一跳。 连忙走上前,在一旁的绣杌子上坐下。 “这是怎么回事?欢儿怎么了?” “姨母,陌玄他欺负我! 我明明没病他却非得逼着我在床上躺了半个时辰不让我起身,我浑身的骨头都快躺软了。” 君陌玄正想开口回答姒晴之时,就被容欢给“恶人先告状”了一番。 尤其是此时的容欢像个孩子一般,瞪着眼睛看着自己。 嘴里虽然说着如何如何委屈,可那眼里的狡黠却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君陌玄不免觉得有几分好笑,伸手轻轻捏了捏容欢的小脸。 “欢儿你也别急着告状,等我和姨母解释清楚之后,姨母帮着谁还说不定呢!” 瞧着君陌玄眼底的笑意,容欢暗道不好: 自己这朵小黑莲如何能玩的过他这个大狐狸呢? 果不其然。 姒晴在听完君陌玄客观且真实的描述之后,转而说教起了容欢。 “欢儿这就是你不对了,陌玄这是关心你,你怎么能说人家欺负你呢? 你是个大夫,更应该知道身体有一丝丝不舒服都不能太轻视,否则若是真有什么事,到时候哭都晚了。 罢了罢了,我今日既然来了,你也总不能让我这个做长辈的白跑一趟。 还不乖乖将手伸出来,让我好好替你把把脉,看看究竟你们夫妻二人谁对谁错。” 眼见着姒晴都已经和君陌玄站在了同一阵营,容欢也放弃了最后的挣扎,老老实实的露出手腕。 第六百五十章 天大的喜事 姒晴熟练的搭上容欢的脉搏,轻轻按了两下后,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 君陌玄一直盯着姒晴的反应,看到姒晴变了脸色,他的心更是不自觉的提到了嗓子眼。 “姨母,欢儿究竟是怎么了?” “你们等等,我需得去确认一件事情。” 姒晴说罢,起身快步走了出去,不知在同谷雨问些什么。 瞧见她这般模样,容欢都怀疑自己的身体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就在她犹豫着准备搭上自己脉搏之时,姒晴又喜笑颜开的撩开珠帘快步走进来。 在容欢与君陌玄二人的注视下,复又给容欢把起了脉。 “对了对了!这下不会有错了!” “姨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傻小子。还能是什么一回事?当然是天大的喜事啊! 欢儿有喜了,你要做父亲了!” 此言一出,两个当事人反而愣住了。 容欢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但一双素手却是不自觉的隔着被子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姒晴抑制不住脸上的笑意,拉着容欢的手。 “你这孩子,自己月事推迟了这么些时日都不放在心上,我起初还怕是看错了脉。 问了谷雨她们你的小日子时间之后,这才确定下来。 你已经有孕一月了。 都是要当母亲的人了,还这般不注意自己的身子。 我看陌玄就得多管着你才是。 若不是平日里你身子也算康健,就凭着你前些日子和我在宫里那日以继夜的研究解毒之策,这肚子里的孩子还未必能保得住!” 听得姒晴这最后一句话,二人不约而同的紧张起来。 容欢下意识的攥紧被角,君陌玄也轻轻握住她的手,有些焦急的问道。 “姨母,那欢儿和孩子可有问题?” “你们放心便是。 虽有些动了胎气,但并不严重。 只不过是这些日子太过劳累所致,好好养一段时日便能恢复。 只是欢儿这孩子般的性子,日后还是要你多管着她才是。” 最后这句话,姒晴明显是对君陌玄所交代。 君陌玄微微颔首应下。 “姨母放心,我定会看顾好欢儿母子的。” “如此我便也放心了。 安胎药的方子我已经替你写好交给冷霜去太医院抓药了。 你这段时日便好好待在府里养胎,至于皇上那边,我自会替你多看顾几分。 好了,我这个做姨母的说的再多,终究是没有成亲生育过的女人。 比不得你的母后更有经验。 你们也不必派人进宫报喜了,我亲自走一趟去告诉她。” 说罢,姒晴便要起身离开。 君陌玄起身亲自将她送出房门,又吩咐白露小雪将姒晴送到府门口,这才转身回了房中。 此时的容欢,显然还有些不能从这意外的惊喜中缓过神来。 她将手轻轻搭在小腹处,虽然知道此时根本感受不到孩子的心跳。 可一想到自己正在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一个她与君陌玄的孩子。 心中便止不住的一阵甜蜜: 真不知道,这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生出来之后,是像自己多一些还是像君陌玄多一些。 不过不管像谁,只要是他们二人的孩子,想来容貌定是不俗的。 容欢抚摸着小腹,想着日后的事情,眼角眉梢都溢满了温柔。 君陌玄回房之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幕。 他的心也不免变得更加柔软,眼里盛满笑意,一步一步朝着容欢走去: 自此后,他要保护呵护的人除了他的小妻子,又添了一位他的孩子…… 人生最大之幸事,莫过于此。 …… 不比于清平帝姬府上的欢声笑语,此时此刻,楚府上上下下简直就是愁云惨淡。 楚淖本就因事情脱离了自己的计划而恼怒不堪,原以为楚薛文口中的好消息会给自己带来新的希望。 可当楚薛文在书房里,将他那个所谓的“好消息”告知楚淖之时。 楚淖恨不得将自己这个儿子的脑子掰开,好好看看里面究竟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而那封放在自己书桌之上,来自恒王的那封信,楚淖不用拆开,都能猜到信中所书,究竟都是些什么内容! 一想到自己一直以来当做掌上明珠般的人在旁人眼中就如同一个可以买卖的货物。 随时都能拿出去换取那所谓的利益,楚淖心中的怒火便更加难以抑制。 尤其是看着楚薛文那得意洋洋的模样,楚淖心中更是无比气愤。 直接抄起书桌上的砚台便朝着他狠狠的砸了过去。 楚薛文下意识的去躲,但还是躲闪不及,被砚台砸中,干净的袍子上瞬间染上了墨汁。 “父亲!儿子究竟做错了什么竟惹得父亲这般生气?!” “你还有脸问我?! 你可好好想想你方才说的都是些什么混账话!” “父亲,儿子只不过是提了提嫣儿的婚事,你又何苦动这么大的火气?” 泥人尚有三分气性,即便再如何惧怕自己这个父亲,楚薛文此刻的心中却还是忍不住要为自己辩驳几句。 “儿子说句不好听的话,纵然父亲再如何看重嫣儿,可她到底是个女儿家。 是女儿家,迟早都是要嫁人的。 如今嫣儿及笄都已经一年有余,一般的女儿家早就定了亲事。 可嫣儿却连议亲都不曾,这说出去本就已经极为不妥。 如今儿子好不容易替她寻了一门好亲事,父亲却又百般刁难。 儿子倒是真的有些看不明白,父亲你对嫣儿的疼爱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楚淖当真是被楚薛文这倒打一耙的的话给气的笑了起来。 “呵!若论真心,这整个府里怕是只有我一人对嫣儿是真心的。 你这个亲生父亲都未必有我这个做祖父的疼爱她! 好亲事? 你以为让他嫁给恒王就是好亲事了? 恒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今日能够因为云楚沁失去帝姬地位而想要休妻另娶。 来日也必回为了更大的利益而放弃嫣儿! 这样的人又怎配的上我的孙女?! 又怎么可能会是嫣儿的良人?!” “可…嫣儿若是嫁了他,日后便是南蜀的皇后…”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成为国丈,楚薛文怎么也不愿意就这样放弃这门亲事。 “国丈?我看你当真是被那恒王三言两语给哄的晕头转向! 南蜀如今的皇上虽年少却也是励精图治,背后更有一干忠臣支持。 恒王若无强大的外力支援,他又怎可能当上南蜀国的皇上? 你自以为占了便宜,殊不知旁人只不过是想借助我们楚家的权势罢了!” 第六百五十一章 没有回头路可走 “我们与恒王本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若能推他登上皇位,又让嫣儿做了皇后。 到时候北蜀也好,南蜀也罢,不都全部握在父亲的手中了吗?” “呵!南蜀的国事与我无干我又何必自找麻烦?” 楚淖冷静下来,眼露轻蔑。 “之前曾许他的种种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 若不给他一些甜头,他又怎会心甘情愿的替我办事? 至于南蜀那趟浑水,你自己若愿意掺和,你膝下多的是庶女。 随便你送哪一个出去,我都不会置喙半分。 但是嫣儿的婚事,你休想插手半分。” 楚薛文实在不明白,其实这楚府上上下下,嫡出也好,庶出也罢。 说到底都是楚淖的血脉,身体里都流着楚淖的血。 可偏偏楚淖只对这个嫡亲的孙女格外重视维护,甚至比对他和楚妃这对亲生儿女都要重视万分。 当初为了权势,就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愿意送进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 如今倒是不愿意牺牲自己的孙女了? 他真是想不明白,这究竟是何道理! 只是楚薛文的心中再如何疑惑不满,到底也明白此时此刻整个楚家的掌事人是自己的父亲。 与其将所有的事情都弄的清清楚楚,倒不如偶尔装一回糊涂。 好在他膝下确实还有不少庶女,到时候挑一个容貌出众的送去齐州。 只要恒王还想借姻亲关系寻求楚家的帮助,他就不担心恒王会拒绝! 楚薛文重新打定了主意,倒也不再在这件事情上面继续与楚淖纠缠,惹他不悦。 郑重其事的承诺了楚淖不再插手楚嫣的婚事之后,便离开了书房。 楚淖只要想到楚薛文机关算尽,将所有人都当成可利用的工具。 心中便更加烦闷: 这一双儿女到底都是随了自己的性子。 反而是嫣儿这孩子…… 楚淖叹了口气而后起身,又慢慢踱到了那张画像面前坐下。 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画中的人聊天。 “澄儿,倘若你还活着,看到我将我们的一双儿女教成了这个样子一定会生气吧? 我也不知为何,这一双儿女竟都随了我的性子。 我在他们身上,竟寻不到半分你的影子。 好在薛文的女儿,我们的孙女嫣儿,她的性子倒是像极了你。 这些年多亏有她一直在我眼前,看着她我才能感受到你仍在世上,仍在我的身边。 我这一生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做了不少不择手段的事情。 如今我的计划出了纰漏,原本和你说好的那些又不得不再次推迟了。 我知道薛文这孩子说的没有错,纵然那恒王不是什么可造之材。 可若能得到他手中的那些势力,于我来说只会是如虎添翼。 可嫣儿那孩子那么像你。纵然楚家上下作恶多端,可她却和你一样: 从始至终都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 她这样干净清白的女儿家。 我怎么忍心为了那点权势将她推入深渊,看着她嫁给一个根本就不爱她,对她满是利用的人? 她日后的夫君定然得是一个光风霁月,满心满眼都只有她一人的良人。 所以澄儿,我只能委屈你多等我一些时日了,你会明白我的苦心的,是吗?” 楚淖一人对着根本不会做出任何回应的画像说了这么多话。 可最后回应他的却只有窗外那萧萧的风声。 但此时的楚淖,显然已经变得有些魔怔。 明明无人对他的话做出任何的回应,可他却忽然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澄儿你是理解我的……” 紫宸宫内。 北皇坐于案前,同秘密被召入宫中的云子维正商量着对付楚家的计划。 云子维听完北皇的整个计划,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皇上可当真决定好了? 这件事情太过冒险,一旦开始可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其实若按我们之前的计划,或许一切会进行的更加稳妥顺利一些。” “咳咳咳……从一开始本就是没有回头路可走的。” 北皇剧烈的咳嗽了一阵,目光却是十分坚定的盯着云子维。 “更何况朕如今的情况你很清楚,朕等不了那么久了。 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留下朕的性命。 这条路也是他们逼着朕去走的,朕从一开始就是没有选择的。 这次的计划虽然冒险,但若是成了却也是一劳永逸。 你是朕的侄子亦是朕最器重的臣子,朕将此事交给你做,是相信你的能力。 至于其他的事情,朕和欢儿还有皇后会安排妥当。 你只需要做好手中的这一件事情便可。” “诺。” 云子维起身后退两步,恭敬的朝着北皇行了跪拜大礼。 “臣,定不负皇上所托。” …… 此时南蜀雍都城,皇宫内。 昭和帝与皇后沈书颜对坐在桌前二人,脸上难得的出现几丝愁意: 自从他们成婚以来,不论是太上皇这边还是沈家那边,都极为关心沈书颜的肚子。 尤其是在昭和帝登基之后,皇嗣更是成了太上皇等人心中的头等大事。 太皇太后虽做主选了不少世家女子入宫,但过了这么些日子,还是没有任何好消息传来。 这其中固然有昭和帝只愿待在皇后宫中,不愿去其他嫔妃宫里的原因。 但帝后感情和睦本就是一件好事,中宫若没有孩子出生,太皇太后和太上皇等人心中也是不愿让旁人先诞下子嗣。 可二人成婚足足过了一年,沈书颜的肚子却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一直想要含饴弄孙的太皇太后显然是等不了了。 即便人远在别宫里休养,但她的旨意和亲赐的美酒却是稳稳当当的送到了二人的面前。 看着眼前这满是太皇太后“好意”的美酒,二人都是有些欲哭无泪。 成亲一年沈书颜都无所出,根本就不是昭和帝身体的原因。 纵然是昭和帝偶尔会去其他妃子的宫中留宿,履行一个皇帝应该做的事情。 可他亦是每每让心腹之人提前在殿内点上可慢慢致人昏睡的香料,从未真正碰过任何一个女人。 就连和沈书颜从成亲到如今的这一年里也根本就不曾圆过房更不可能圆房,孩子又怎么可能凭空就跳出来? 第六百五十二章 长相厮守 沈书颜与昭和帝心中都清楚,他们二人藏在心底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对方。 即便成亲之后二人从未有过商量,却也在无形之中达成了自己的共识: 这本就是皇室与沈家之间的交易,他们虽没有选择的余地,但能尽力守住自己的本心。 做着一对人前恩爱非常更鹣鲽情深;人后把酒言欢却相敬如宾的帝后。 这是他们之间不必挑明的默契。 唯一被他们忽视的问题,大概就是子嗣。 只是此时,最需要解决的便是眼前的问题。 “皇祖母既然特意派人送了酒又带了话来,想来也定然派了人悄悄看着你宫里的动静。 看来朕今日是无法偷偷溜去偏殿了。 待会儿朕就睡在屏风外面,与皇后你隔着一道屏风倒也是无妨的。 至于这酒。” 昭和帝说着,提起酒壶走到了一旁架子上白瓷花樽前,将壶中的酒悉数倒了进去。 “朕与皇后是无福消受的,也就只能辜负皇祖母的这一番好心了。 时间也不早了,皇后还是早些安歇吧。” 沈书颜颔首,对于昭和帝的这些安排没有丝毫意见。 总之在世人眼中她早已是他的皇后,是名正言顺的妻子。 那些所谓的名声,她也早就不在意了。 二人隔着一道屏风,双双合衣躺下。 殿内烛火通明,二人反而没了睡意。 想着这些日子里从选妃到今日发生的种种,沈书颜心里清楚,子嗣这件事情上,她与昭和帝是怎么也躲不过去的。 纵然没有太皇太后她们近日里的暗示明示,时间一长,便连前朝的人怕是也不会轻易的让他们二人蒙混过去。 这件事情,迟早都是要寻个解决的法子的。 沈书颜躺在床榻之上,良久后才试探着轻轻开了口。 “皇上?” “嗯?皇后怎么还没睡下,可是因为朕——” “皇上哪里的话?” 沈书颜淡笑着打断昭和帝。 “臣妾是想着,皇上若是还没有睡下,臣妾倒有一事想与皇上说说。” “皇后是想说今日之事?” “不错。 皇上与臣妾都明白,身为皇帝,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没有子嗣的。 今日之事,有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甚至无数次。 总不能每次皇上与臣妾都这样蒙混过关,时间一长,总会教人发现端倪。 更何况皇上如今登基不久,朝中政局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却是暗潮涌动。 若皇上一直没有子嗣,势必会成为有心之人对付皇上的借口。 子嗣这件事情,皇上总是要想个法子解决的。” 沈书颜一字一句说的极为缓慢轻柔,以保昭和帝能听得清清楚楚。 但她说完之后,却是久久都没能得到回应。 即便隔着一道屏风,沈书颜也清楚,昭和帝不是睡着了没有听见,只不过是…… “唉……” 沈书颜轻轻叹了口气,接着道。 “臣妾知道皇上的心事,也知道皇上是非那人不可。 若皇上同意,臣妾愿意替皇上去劝说她。 虽然一开始不能封一个较高的位分是有些委屈她,但升位分这种事情,权利左不过都在皇上和臣妾的手中。 等到她生下皇上唯一的孩子,臣妾自会主动请旨封她为贵妃甚至皇贵妃。 如此一来,倒也不算埋没了她。 皇上既能与她正大光明的长相厮守,亦能堵住旁人之口。” “她不会答应的。” 末了,昭和帝似是深思熟虑了一遍缓缓开口。 “皇后玲珑剔透,与她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想来一定和朕一样清楚她的心思。 莫说是皇贵妃,便是皇后之位,她也是不愿意的。 她所求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臣妾何尝不知这些? 只是,这已经是臣妾能想到的最为两全其美的法子。 皇上心中比臣妾还要清楚,身处这宫墙之中,身在这高位之上,我们都有太多太多的身不由己。 我们这一生,注定是没法子为自己而活的。 臣妾所求的,从未得到过,这一生,终究也是没机会得到了。 皇上对臣妾来说,是从小相伴,不可取代的家人。 若能看着皇上得偿所愿,臣妾心中亦是开心的。” “朕知道。 皇后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昭和帝顿了一下。 “其实朕心里一直很清楚她想要的是什么,可朕还是自私的利用她哥哥的性命让她留在了这四四方方的宫墙之中。 有时候朕也会想,朕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 朕明明知道她根本不适合这座深宫,可朕也知道,倘若朕将她放走。 或许此生都无法再抓住了。 皇后觉得,朕究竟该如何是好?” “其实皇上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不是吗?” 昭和帝没有回答,沈书颜知道,这代表着默认。 她没有立场去干涉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不管昭和帝做出怎样的选择,她都会一如既往的支持。 “皇上,便照着心中所想去做吧。” …… 自这夜昭和帝同沈书颜促膝长谈之后,便有意减少了去她宫中的次数。 多数时间都是待在御书房中处理政务。 皇上励精图治不耽于女色自然是好事,纵然前朝再如何关心昭和帝的子嗣之事,却也不会去打击一个贤明君主的积极性。 至于后宫中人,心思本就是系在了昭和帝一人的身上。 但凡昭和帝同皇后有一星半点的不对劲,她们也能在第一时间敏锐的察觉到一切。 如今见昭和帝鲜少踏足皇后宫中,一些不明真相的嫔妃便觉得定是那晚皇后在什么地方惹怒了昭和帝。 这才招来了昭和帝的冷落。 从前皇后受昭和帝专宠之时,后宫中人不敢有什么动作,生怕会引来昭和帝不喜。 纵然皇后不曾为难过一人,她们也都是战战兢兢的做人。 但如今瞧着皇后似是有失宠的迹象,后宫众妃嫔那些寂寞已久的心,终于蠢蠢欲动了起来。 更有些不安分的,一心想着借皇后失宠的这段时日,使些手段将皇上的恩宠彻底留在自己的身上。 而这姚容华便是其中一个。 自从新皇登基以来,她见到皇上的次数简直便是屈指可数。 同为容华的位分,宁容华还能时不时等到皇上去她宫中小坐。 可她呢? 简直就像是被后宫里所有人遗忘了一般。 越回忆自己当初在璟王府甚至太子府是如何呼风唤雨,享受众星捧月般的生活的。 她便越不能接受如今的一切。 她做梦都想着有一日能够重获圣宠。 所幸,如今她终于是等到了! 第六百五十三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若问皇后失宠,整个后宫里最高兴的人是谁? 那一定是非姚容华莫属。 纵然沈书颜从未刻意针对过她,可她还是将自己失宠的原因全都怪在沈书颜的身上。 如今沈书颜“失宠”,姚容华幸灾乐祸之余,更多的心思更在如何重获圣宠之上。 皇宫不比当初的王府和太子府。 皇上现在极少踏足后宫,自己又不得圣宠,想要买通皇上身边的人得到皇上的行踪,再精心制造一场偶遇怕是行不通的。 更何况此时后宫里必定不止她一人想要得到圣宠。 倘若被别人捷足先登,她可真的要将肠子都悔青了。 就在姚容华思索着要如何才能将昭和帝的恩宠牢牢的拴在自己的身上之时,宫女来报: 巩答应在外求见。 “让她进来吧。” 姚容华脸上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若说这个宫里她还愿意和谁说话,也就只有这个巩答应了。 这个巩答应虽然出身差了些,却是个聪明的,即便在自己落魄之时也日日来拜见自己。 这一点倒是极为难得的。 正思索着,宫女已经将巩答应迎了进来。 巩答应规规矩矩的朝着姚容华福身行礼,这才在一旁的绣杌子上坐下。 “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姚姐姐说的什么话,只要是来看姚姐姐,妹妹又怎会没空呢? 说起来妹妹今日过来,可是有件喜事要恭喜姐姐呢! 不知姐姐可听说了近日里宫里的一些传闻?” 姚容华心中大概猜到了巩答应要说之事,眼中亦是一亮。 “你是说皇后触怒龙颜一事?” “不错。” 巩答应轻轻拈着帕子掩唇一笑。 “如今宫里上上下下可算是传遍了,皇后这次再想翻身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了。 这对姐姐来说自然是件好事。 所以妹妹自当是要第一个来恭喜姐姐的。” “皇后如今失宠,本宫虽然高兴,但心里最在意的还是该如何才能得到皇上的心。 若皇上的心和恩宠不在本宫这里,便是皇后明日就被打入冷宫,对本宫来说,也没有任何切实的意义。” “原来姐姐是为了此事烦忧,妹妹虽不知道该如何抓住皇上的心,但是这恩宠吗?。” “怎么?” 姚容华微微挑眉,看着一脸笑意的巩答应。 “你有什么好主意不成?” “姐姐可知如今最困扰皇上的是什么事情? 是子嗣。” 巩答应见姚容华的表情,便知她已经将自己的话给听进去不少。 心中窃喜之余,更是趁热打铁般的起身凑到姚容华的身边。 姚容华见状,便屏退了左右。 巩答应这才开口道。 “姐姐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自然比妹妹更加清楚皇上与皇后娘娘之间的情况。 这一年多以来,皇后娘娘可谓是一人占尽了所有恩宠。 可即便这样,皇后还是没能给皇上生下一儿半女,这其中定然不可能是皇上的问题,那问题必定就是出现在皇后的身上。 皇上纵然再如何偏袒皇后娘娘,可子嗣一事却是不能不去在意的。 那一日听说太皇太后亲自派人给皇上皇后带话并着一壶美酒,太皇太后是什么意思,这已经不言而喻了。 而皇上自那日之后便再未踏足皇后娘娘的宫中,难道姐姐还不明白吗?” “你的意思……” “姚姐姐!妹妹是真心将你当做姐妹才会同姐姐说这么多话的。 妹妹身份低微,整个后宫里也就只有姐姐是不嫌弃妹妹的。 妹妹别无所求,只盼姐姐有朝一日得偿所愿后能保妹妹一世无虞。” 巩答应紧紧的攥着姚容华的手,眼底满是“真诚”。 “而且姐姐可得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为自己考虑才是。 这后宫里本就是个母凭子贵的地方,倘若姐姐生下了皇上的长子,又何愁不能将恩宠都牢牢的抓在手中?” “你说的这些本宫何尝不明白? 只是话虽如此,但皇上如今连来本宫宫中看看都不愿意,又怎会答应留宿? 皇上若不留宿,本宫一人,便是想生孩子,也是无能为力啊!” “这不是问题。 姐姐和皇上毕竟有着当初的情分在那里。 姐姐与皇后不交好,皇后从前又十分得宠,姐姐自然没有机会。 但如今,姐姐只需要好好去皇上面前哭诉一番,求皇上来姐姐宫中,皇上未必不会心软。 问题就在于姐姐如何才能怀上皇上的孩子。” “你说的有道理。” 巩答应分析的头头是道,姚容华的思绪不知不觉之中便被她牵着走了,更是迫不及待的问道。 “那依你之见,本宫接下来要如何是好? 还有即便皇上留宿在本宫这里,那孩子怕也不可能一次就能怀上的。” “若是不使些手段,自然没法一次就怀上孩子。 可妹妹在民间时曾听说过,有些秘药若在男女之事时用于男子身上不仅能增加二人之间的感情。 更有极大可能使得女子怀上男胎。 就如同太皇太后特意让人不辞辛劳送来的美酒,那总不可能只是一壶普通的酒。 其中定然掺了些…… 只是这秘药是否真的存在,又是真是假。 妹妹也就不得而知了。” 巩答应说的模棱两可,但姚容华却是真真切切的听了进去。 甚至当下便在心中谋划了起来: 若自己真的可以一举得男,那这后宫之中还有何人能越得过自己? 一个不会生孩子的皇后就和一只不会生蛋的母鸡一样,根本就是毫无用处。 到那时,就算自己想要将皇后拉下来自己坐上皇后的位置,怕也不会是一件难事。 巩答应低着头,偷偷抬眼看到姚容华的神色,便知道这个蠢货必定会按照自己今日说的去做。 待到她将皇上请来碧水宫,最后究竟会便宜了谁,还未尝可知呢! 这世界上多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事情。 她要做,便要做那只躲在幕后,能得到一切的黄雀! 而此时的姚容华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掉入了她人的陷阱,成为了她人踩着往上爬的垫脚石。 还一心沉浸在自己可以成为南蜀皇后的美妙幻想之中。 第六百五十四章 老天爷都在帮她 姚容华虽算不上是个十分可靠的人,但在这件事情上面却是个十足十的行动派。 因着怕时间长了会让旁人捷足先登,在巩答应献计的当天,她便让人传了家信。 让自己的父亲想方法在民间为自己寻来这所谓的秘方。 姚大人当初既然将女儿送入皇家,本就是存了要借女儿去飞黄腾达的心思。 如今一看姚容华的家信,便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 即刻吩咐手底下的人秘密在各处查访。 最后果真让他得到了那所谓的秘方! 想到姚容华如今的处境,在宫中行动怕是多有不便还易让人抓住把柄,姚大人便特意按照秘方命人配好秘药。 这才让人借着家信的名义复又送入了宫。 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秘药。 姚容华更是一刻都等不及了! 换上了她从前在王府中最常穿的粉色衣裙,快步朝着御书房而去。 御书房外,郭内官远远的瞧见粉衣的姚容华,眉头不禁一皱: 这位主子不是自从被皇上冷落之后就闭门不出了吗? 今日来此,该不会又要整什么幺蛾子吧? 心中虽然这般想着,但姚容华毕竟也是宫妃,郭内官表面上的尊敬还是有的。 “奴才见过姚容华,不知姚容华今日来此,是为了何事?” “郭内官不必多礼。 本宫今日前来是有事求见皇上,还要劳烦郭内官替本宫通报一声。” 姚容华看向郭内官,一反之前嚣张跋扈的态度,整个人都变得温和有礼。 倒是让郭内官有些不适应起来。 尤其在听了姚容华的话后,郭内官也面露为难之色。 “姚容华当真是来的不巧,皇上此时正在处理政务呢! 吩咐过了不许任何人打扰,姚容华不如先回去,改日再来吧。” 姚容华脸上的笑意不变,心里却将郭内官从头到脚都骂了个遍: 呸! 什么皇上不见任何人,这分明就是他不愿意为自己通报的借口! 若不是看在他是皇上身边的人,自己才不想与他多费口舌! 待到自己重新得势之后,定要好好收拾收拾这些瞧不上自己的奴才们! 郭内官见她没有如过去那般大吵大闹,还以为她是将自己的话给听了进去。 正松了一口气之时,却见姚容华突然上前几步跪到了御书房的门口。 “皇上!嫔妾是白莲啊!嫔妾有事想要求见皇上,还请皇上出来见嫔妾一面。” 郭内官急得跺脚,一边说着一边忙不迭的进去御书房。 “姚容华你这又是何必呢! 你这样若是触怒了皇上,也是没有好果子吃的啊!” 当真是给人找麻烦! 但姚容华对于郭内官的话根本就不愿意听,仍旧我行我素。 “皇上,嫔妾知道皇上能够听到嫔妾的话。 还请皇上施恩见嫔妾一面。 就当是看在过去嫔妾同皇上的那些情分上,皇上……” 郭内官进了御书房后,外面的姚容华还是在不断的说着求见昭和帝的话。 而此时的少年帝王,明明什么都听的清清楚楚,却依旧无动于衷。 郭内官见状,亦不敢替姚容华多说半句,老实的立在一旁。 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外面的姚容华将嗓子都喊哑了,昭和帝这才从一堆奏折中抬起头来。 “去把她带进来吧。” “皇上?” “冷落了这么些时日,想必她已经学乖了,她的父亲为朕办了不少事,对朕还有用处。 若她今后当真能安分守己,朕也不愿为难她。 前朝与后宫,总是要相互平衡的。” 郭内官并不多言,只连连称是,快步走出去。 “姚容华,皇上喊你进去呢!” 已经喊的快要精疲力尽的姚容华听到这句话,立刻就来了精神。 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拖着自己发酸的双腿,踉跄着朝御书房内走去。 “嫔妾拜见皇上。” “免礼平身。” 昭和帝淡淡开口,眼神却未从手里的奏折上移开。 “你如此煞费苦心要求见朕,究竟要说什么事? 朕现在给你个机会,你且说吧。” “皇上!” 姚容华并未起身,又跪着前行了几步。 “嫔妾知道错了。 嫔妾日后绝对不会再胡作非为,给皇上添麻烦。 还请皇上看在嫔妾真心认错的份上,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就原谅嫔妾这一次吧! 嫔妾日后定然好好恪守一个宫妃的本分。 皇上,求你原谅嫔妾。 不要再继续冷落嫔妾了。 嫔妾纵然有千错万错,可嫔妾对皇上的心是真的啊! 皇上,求求你了。” 姚容华说的情真意切,好似是真的悔过了一般。 脸上未施粉黛,满是泪痕的模样更是显得格外的楚楚可怜。 昭和帝抬起头,眼神落在姚容华的身上。 瞧见她这副模样,眼神平淡,心里依旧是毫无波澜。 但言语上却没有过分为难于她。 “你能想明白这些,倒也没有枉费朕这些日子的苦心。 今日你能对朕说出这些悔改的话,朕很高兴。 只要日后你不再犯错,朕自然不会再冷落于你。” 姚容华心中一喜,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 只是唯唯诺诺的开口试探道。 “嫔妾今日亲手为皇上煲了汤,不知道皇上今夜,能不能赏脸去嫔妾宫中稍坐片刻?” “嗯。” “皇上?” “朕会去的,姚容华若是没事就回去吧。 朕还有政务要处理。” “是。嫔妾遵命,嫔妾这就告退!” 姚容华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自然不会继续在御书房纠缠下去。 便连腿上的酸痛好似都被她抛到了脑后。 起身走出御书房后,便由宫女搀扶着头也不回地往碧水宫而去: 她当真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竟然进行的如此顺利! 当真是老天爷都在帮她! 只求今夜之事也能这般顺利,让她可以顺利的怀上皇上的长子。 这样一来,这整个后宫便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昭和帝虽然对后宫里的女人都没有兴趣,但平衡前朝后宫却是他必须做的事情。 纵然不喜欢姚容华的做派,但既然白日里答应了她。 入夜之后,昭和帝还是带着人去了碧水宫。 第六百五十五章 “心里话” 碧水宫内,此时亦是张灯结彩,喜庆一片。 姚容华早早的便让人将碧水宫上上下下给打扫了一遍,只等着昭和帝亲临。 昭和帝的御撵到达碧水宫时,盛装打扮的姚容华立刻迎了出去。 巩答应怕自己此时出现会打扰整个计划的进行,只能偷偷站在窗前看着那道挺拔的身姿走进了姚容华的宫中。 选秀当天她不敢直视昭和帝等人,就连昭和帝究竟长什么样子她都没有看清。 进宫数日,昭和帝也从未召过她前去侍寝。 这还是第一次,她这样近距离的打量着昭和帝: 皇上可真是丰神俊朗啊!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这辈子竟然有机会能接触到这般人物。 可如今,她不仅触碰到了,还让这个南蜀国最尊贵的男人成了自己的丈夫。 爹说的果然没错,自己这样的命生来就该是做人上人的! 且等着吧! 等到姚容华得手,也就到了自己出手的时候了! 今夜,她定要一举将皇上拿下。 碧水宫侧殿。 桌上摆着的都是姚容华精心准备的美酒佳肴,姚容华忙里忙外,亲手为昭和帝布菜。 礼数周到,进退得宜。 看上去确实没了从前的娇纵脾气,倒是真的洗心革面了。 直到为昭和帝布好了菜,姚容华才从一旁的宫女手中捧过从白日里便开始煲起的一小盅鸡汤。 方一打开,鸡汤的香味便四下散溢开来,不由得便让人食指大动。 姚容华这才亲手盛出一小碗端到昭和帝的面前。 “皇上快尝尝,这可是嫔妾亲手煲的,可是煲了许久的。 皇上政务繁忙,正好喝些鸡汤补补身子。” 姚容华说罢,郭内官立刻上前拿出银针将昭和帝面前的菜与鸡汤一一验过。 直到银针并未出现任何异样,郭内官这才退到一旁。 姚容华带着笑意在昭和帝对面坐下,轻柔道。 “皇上,不知可否让郭内官想先带人退下,嫔妾已经许久未曾见过皇上了。 有些心里话,嫔妾只想说给皇上一个人听。” “嗯。你们都先退下吧。” 郭内官听着姚容华的腔调,身上的鸡皮疙瘩简直是起了一层。 就算是她不提,他也不想继续在这里看姚容华是如何的搔首弄姿。 昭和帝一开口,郭内官更是如释重负的带着人快速退下,守在侧殿门口。 “皇上快尝尝嫔妾的手艺如何?” “嗯。” 昭和帝淡淡应下,倒是十分的给姚容华面子。 将她布的那些菜挨个尝了一口,最后才端起那碗香气四溢的鸡汤。 姚容华一边吃着自己碗中的菜,一边偷眼去看昭和帝。 直到看见昭和帝端起鸡汤,她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喝下去! 喝下去后自己的目的就能达成了! 过了今日,她就可以母凭子贵了! 姚容华尽力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欣喜,看着昭和帝在不知不觉中便喝了半碗后,眼底的笑意更深。 “皇上觉得如何?” “你的手艺确实不错。” “既然如此,皇上不妨再多喝些鸡汤。” “罢了。凡事过犹不及。” 昭和帝放下碗,拿过一旁的干净帕子拭了弑唇角,显然是不打算再吃下去。 姚容华见状也放下了筷子,眼神时不时的去看昭和帝的情况。 父亲信中说了,秘药只需一丁点便可发挥效用还不易被人察觉。 可她担心药效不足以让自己怀上孩子,因此在煲汤之时将一整包都倒了进去。 如今皇上虽然只喝了半碗,但是应该也不会影响秘药的效果的吧? 此时刚喝下鸡汤的昭和帝还未察觉到不对劲,起身坐到一旁随手拿起案上的书翻了开来,并吩咐道。 “让人进来收拾了吧。” “皇上别着急,嫔妾的心里话还没有告诉皇上呢! 等到嫔妾说完,皇上再让人进来收拾也不迟啊!” 昭和帝对姚容华实在是没有任何兴趣,她的话也从未真正放在心上。 如今听姚容华又提了一次,他才想起来有这么一茬。 放下手中的书,抬眼看去。 “有什么话就说吧。” “皇上~” 姚容华说着,突然整个人就朝着昭和帝扑了过去。 她离得本来就近,昭和帝怎么也没有想到姚容华会突然来这么一出,躲闪不及便被她抱上了胳膊。 与此同时,他奇怪的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不受控制的起了反应。 浑身燥热不已,而姚容华触碰到的地方却是唯一能够感到清凉的地方。 怎么会? 昭和帝飞快的在脑子里回想了方才的种种,突然便锁定了一物: 是那碗鸡汤! 姚容华此时自然也发现了昭和帝的异常,她知道,这是药效开始起作用了。 她才不会放过这好不容易算计来的好机会,死死的抱着昭和帝不松手,另外一只手不安分的去解昭和帝的袍子。 “皇上~今夜就让嫔妾好好伺候你吧……” 事已至此,昭和帝算是彻底验证了自己的想法! 尤其是看着姚容华这副嘴脸,听着她口中的话,昭和帝打自心底涌上一股恶心。 “滚!” 他咬破自己的舌尖保持着清醒,又凝起内力狠狠的甩开了姚容华。 姚容华直接被甩飞到了柜子上晕了过去。 “来人!来人!” 守在门口的郭内官听到动静,连忙带人闯了进去,亦被眼前的场景给吓了一跳。 “皇上!这是怎么了皇上?” “去!让人将碧水宫上下全部围住,所有人羁押起来,没有朕的命令,不许任何人出入! 另外!将桌上的鸡汤送去给余太医好好查查里面究竟放了什么腌臜东西!” 郭内官被昭和帝眼底的一片猩红给吓到,连连应下吩咐人去做。 而此时的昭和帝努力的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清醒,快步走了出去。 巩答应在偏殿一直偷偷关注着侧殿的动静。 她清楚的知道那种秘药男人一旦服下非女人不可解,也知道身为帝王,决不允许身边之人的算计。 待到皇上发现自己中了姚容华的算计后,雷霆大怒的同时必定也不会她遂了心意。 此时自己再适时的出现,既能解了皇上的燃眉之急达到自己的目的,事后亦不会遭受皇上的迁怒。 兴许皇上还会因着此事,对自己多几分怜惜呢! 第六百五十六章 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般做着美梦的同时,巩答应亦是看到了一抹明黄色的身影从侧殿飞快的走了出来。 她眸子一亮,心中大喜,连忙快步跑了出去。 “皇上,嫔妾——” 只要此时的皇上看见自己,那事情一定会成的! 巩答应满心欢喜,以为自己终于要翻身了,可事实却是,她还没能碰到昭和帝的衣角,便被昭和帝一个掌风给推出好远。 巩答应想要起身去追,可浑身像是被打散架的痛让她根本就是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昭和帝迅速淡出了自己的视线。 巩答应的眼神变得怨毒无比: 可恶! 这么好的计划,怎么就这样功亏一篑了呢! 原以为自己是那只黄雀,可如今辛辛苦苦的谋划竟不知要便宜了这后宫里的那个小妖精! 多日筹划,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此时此刻。 昭和帝努力克制出因药物而导致的欲望,顾不得现在是在皇宫之中,施展轻功便以最快的速度朝着皇后的宫中而去。 凤澜宫。 皇后沈书颜正在同静妃在月下对弈。 司染立于沈书颜身后,眼睛亦是紧紧的盯着棋盘。 自从昭和帝不再日日来凤澜宫之后,静妃便会时常过来,像在王府时那样陪着皇后。 或是弹琴练字,或是对弈说话。 静妃今夜会在凤澜宫,亦是得知皇上去了碧水宫后才会前来。 是以当满眼猩红,喘着粗气的昭和帝突然推开门闯进来之后,众人皆是一惊。 昭和帝的目光迅速在几人身上扫过,最后锁在了司染的身上。 还没等几人反应过来,昭和帝便拉着司染直接入了内殿。 “你做什么?!你快放开我!” 沈书颜与静妃心中惊讶万分,连忙跟了上去,却被眼前的一幕给惊的说不出话来。 沈书颜迅速反应过来,将内殿的门直接关上,立刻吩咐殿外守着的星夜、风宵二人。 “星夜,叫所有的宫人都给本宫退下,回去自己的房间,没有本宫的吩咐不许出来。 再找一队手脚利索的宫人去将凤澜宫的宫门守住。” 不管怎样,在皇上没有清醒之前,他和司染的事情决不能泄露半分。 “皇后娘娘。” 静妃突然开口道。 “嫔妾瞧着皇上方才的情况似是不太对劲,娘娘是否要传太医来凤澜宫候着?” “多谢静妃妹妹提醒了。” 沈书颜神色凝重,朝着静妃颔首示意后又接着道。 “风宵,你亲自去跑一趟,将余太医请来,旁的人本宫都不放心。 另外,去找郭内官好好问一问,今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皇上又为何会变成这般?!” 沈书颜性子温和,鲜少有动气的时候。 但这一次,她显然是真的怒了。 二人连连应下,快速照着沈书颜的吩咐去办事。 而此时,内殿里已经传来了声声令人遐想的声音。 沈书颜这才看向静妃。 “皇上出了这样的事情,恐怕今夜还要劳烦静妃妹妹在这里陪本宫将事情查清楚了。 至于雪阳宫,妹妹怕是要等到皇上清醒之后才能回去了。 还有今夜之事……” “娘娘放心,嫔妾明白的。 至于今夜之事,嫔妾什么都不知道。” 静妃为人一贯的聪明通透,不争不抢,也从不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很多事情沈书颜只需要稍稍点上一点,她便能领会过来。 这也是沈书颜为何喜欢同静妃交好的原因。 “那就有劳静妃妹妹随本宫去偏殿先等着了。” 一个时辰之后,风宵这才带着余太医和郭内官回到了凤澜宫。 沈书颜端坐在主位之上,静妃坐于她的右下侧。 余太医并着郭内官连忙向二人行礼。 “老臣(奴才)拜见皇后娘娘,拜见静妃娘娘。” “免礼,平身。 余太医,还请你在偏殿随本宫稍等片刻,等到待会儿皇上……还要劳烦余太医替皇上好好看看,皇上龙体是否有恙。” 沈书颜顿了一下,没有细说,但在场之人却都是心知肚明。 余太医更是连忙应下。 “皇后娘娘放心,这本就是老臣的职责所在。 老臣定当尽力,不敢有任何藏私。” 沈书颜点点头,富又看向郭内官。 “郭内官,本宫让人将你唤来,是因为你是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人。 皇上今日去了哪,做了什么事情,见了什么人,用了什么东西,又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 一桩桩一件件,你可要给本宫一字一句的说清楚。” “奴才遵命。 其实这些事情,奴才本就是要禀告皇后娘娘的。 今日……” 郭内官将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尤其是与姚容华有关的,事无巨细的一一道出。 末了还不忘补上一句。 “奴才按照皇上之前的吩咐将鸡汤带给余太医查验之后,果然在里面发现了不干净的东西!” “混账!这个姚白莲简直是胆大包天!” 沈书颜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一旁的静妃连忙劝慰。 “娘娘可别为了姚容华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这姚容华什么时候处置都行。 如今最要紧的,还是要查出证据和这背后牵扯之人究竟有哪些。” 沈书颜稍稍缓和了一些情绪,点点头,而后又问余太医。 “余太医,那汤里放的,究竟是什么腌臜玩意?!” “回皇后娘娘的话,臣仔细查过,发现那汤里掺杂了民间十分盛行的一种秘药。 此秘药能够助进男女之间在同房时的兴致,亦能帮助同房的女子更快的怀上孩子。 这秘药若只是放上一点,其实倒也无碍。 可偏偏那汤中的剂量多的惊人,是以皇上的情况才会如此失控。 而去这秘药里多是虎狼之药,皇上足足喝下了半碗鸡汤,怕是这龙体已然受到了不小的损害。” “查!给本宫好好的将碧水宫上下都搜一遍!务必不可放过任何线索!” 余太医毕竟不知道昭和帝如今究竟如何,因此有些事情亦不能说的太肯定。 但姚容华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一旦查出了确凿的证据,那么等待她的,可就不只是打入冷宫这么简单的处罚了! 私带民间秘药入宫设计皇上想要借机固宠在先,损害皇上龙体在后。 这无论是哪一个罪名,可以肯定的便是,姚容华的这条命,是无论如何都保不住了! 第六百五十七章 早就知道的 翌日清晨。 内殿里的声音终究渐渐消歇了下来,沈书颜带人进去之时,内殿里一片狼藉。 昭和帝与司染皆已经昏睡了过去。 沈书颜命人将内殿收拾妥当,让郭内官带人将睡在内殿的昭和帝收拾妥当。 自己则是让人将司染抬到了侧殿,亲自替她擦洗身子。 直到内殿与昭和帝均被人收拾干净之后,沈书颜这才让人带着余太医进去。 “余太医,皇上龙体如何?” 余太医眉头紧锁而后又舒展开来,在沈书颜问话之后,连忙跪了下来。 “还请皇后娘娘放心,虽然那鸡汤里的药量极重,但好在皇上本就是是习武之人,身子本就比常人还要康健,那鸡汤又所食不多。 所以倒不至于彻底坏了根本,只不过是有些伤了元气。 待老臣开副药方,让皇上细细调养一段时日便能恢复。” 听闻昭和帝的身边并无什么太大的不妥,沈书颜这才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但想到还在侧殿躺着昏迷不醒的司染之时,她还是不由得多说了一句。 “还有一个人,本宫想让余太医去看看她的情况……” 凤澜宫偏殿。 余太医替司染把完脉后,这才回话道。 “娘娘尽管放心,这位姑娘只是太过劳累才会一直昏睡不醒,等她睡够了,自然也就醒过来了。 至于她身上的一些伤……” 余太医欲言又止,显然是不太好开口,末了才蹦出一句话。 “皇后娘娘亦不必过于忧心,只需要将老臣留下的药膏涂于伤处,不出几日便能痊愈。” “有劳余太医了。 星夜,你去亲自送送余太医。” 星夜应下,领着余太医朝外面再去。 而此时,静妃等人也已经带着证据回到了凤澜宫。 “皇后娘娘,证据已经找到了。 嫔妾与郭内官不仅在碧水宫搜出了姚容华同家中来往的书信,还搜到了这个。” 静妃的脸色显然有些不太好看,一边说着一边从身后宫女捧着的托盘里拿出一物。 那是一个浑身扎满银针的小人偶,人偶身上所书正是沈书颜的生辰八字! “姚容华胆大包天,竟在宫中偷偷像娘娘行厌胜之术。 此乃谋害中宫皇后的大罪,皇后娘娘可不能轻纵了她!” “可有人证?” “姚容华的贴身大宫女已经招了。” “既然人证物证皆在,本宫自不会放过她。 将后宫众人全部召来凤澜宫! 本宫要让所有人看着姚容华的下场,今后后宫之中若有人还敢心存侥幸,妄想搅弄风云,姚容华便是她们的前车之鉴!” “是。” 静妃恭敬应下,默默的跟在皇后身后不知在想些什么,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娘娘?” “静妃妹妹还有何事?” “皇上和司姑娘发生了这种事情,娘娘可有想好要如何安顿司姑娘?” 静妃会问出这个问题,沈书颜是有些惊讶的。 自静妃嫁于皇上以来,从未刻意接近过皇上,一直都是不争不抢的态度,更是没有表现出对皇上的半分在意。 正因为静妃如此的进退有度,皇上在登基之后才会给了她一个妃位。 可如今她突然有此一问,倒是让沈书颜有些摸不清她的真实想法了。 沈书颜同她到底朝夕相伴了不少时日,私心里论,沈书颜并不希望静妃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但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能够告诉她的,也只能出口点了几句。 “司染的事情不是本宫和妹妹可以管的,你我只需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便可。 至于司染,静妃妹妹只需要记住,她对皇上的意义是与众不同的。 她的去留,就交给皇上决定便好。”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的…” 早就知道这件事情是不可避免的,只是她原以为,这一次会有所不同的。 难道命中注定的事情,无论中间怎样更改,结局都不会更改吗? “你说什么?” “没什么。” 静妃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朝着沈书颜端庄一笑。 “嫔妾是说,嫔妾知道了。 皇后娘娘放心,嫔妾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绝不会做出教娘娘为难的事情。” 沈书颜微微颔首,亦不多说。 二人一前一后往正殿而去。 半刻钟之后,后宫内所有嫔妃皆到了凤澜宫正殿。 沈书颜身着皇后吉服,高坐于凤椅之上,不苟言笑的模样比起平日里更是多了几分威严的气势。 宫妃们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昨夜里的动静却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今日清晨,皇后又将她们所有人给召到了凤澜宫,外面又是层层的御林军,如此声势浩大,难免让人害怕。 沈书颜淡淡的扫了一圈殿内的所有人,蛾眉微皱。 “本宫不是下令让所有人来此吗? 碧水宫的巩答应为何没来?” “回皇后娘娘。 巩答应昨夜在碧水宫时不小心被皇上误伤,这会子……还躺着不能动弹呢!” 沈书颜听了宫人的话之后亦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 但除了静妃之外的后宫众人,却是没法继续镇定的坐下去了: 一向仁厚的皇上竟然在碧水宫里动手伤了宫妃,这究竟是发生了何事才会让皇上这般震怒?! 有些已经按捺不住的宫妃正欲试探着开口。 沈书颜的声音便先一步响起。 “今日本宫召诸位姐妹前来,倒也没有别的事情,只是叫你们过来看看一个人。 虽然你们住在不同的宫殿,但昨夜的动静想必都是有所耳闻的。 皇上仁厚,各位姐妹入宫以来,本宫自认为对你们也算是宽厚有加。 但后宫里总是有人不懂安守本分的道理。 竟敢为了巩固自己的恩宠在皇上的汤中下了脏东西,伤害龙体。 还在宫中偷偷行厌胜之术诅咒本宫! 一桩桩一件件,皆是不可饶恕的大罪! 你们如今既然来了,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在宫里不守本分触犯了宫规的人,究竟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将人带上来!” 随着沈书颜的一声令下,不出片刻,便有两个宫人架着一个头发散乱,衣服凌乱,被绑的像个麻花的女人走进来,行礼后直接将女人扔在了众人面前。 第六百五十八章 加官进爵 瞧着眼前的女人,众人有些嫌弃的捂住了鼻子。 沈书颜冷眼瞧着所有人的反应,末了才吩咐道。 “把布拿开。” 宫人听话的上前去取那女人口中的布团,动作间拨开了散在脸上的头发,露出了她的容貌。 众人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个被绑的女人果然是极少在人前露面的姚容华! 方才皇后说起那些之时,她们心中便已然有了些许猜测。 毕竟昨夜皇上去了碧水宫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但她们也万万没想到,这个姚容华为了固宠向皇上下药也就罢了,若是成了说不定还会飞上枝头。 可她怎么如此想不开,竟向皇后行厌胜之术。 这一次皇后娘娘怕是怎么都不可能放过她了。 宫妃们心中暗暗揣测接下来的事情会如何发展。 就在此时,姚容华亦是不怕死的嚣张开口。 “皇后娘娘,不知嫔妾做了什么事情,竟让皇后娘娘这般对待嫔妾! 嫔妾到底是皇上的妃子,娘娘这般不将嫔妾当成一回事,又将皇上置于何地? 娘娘难道就不怕皇上怪罪下来吗?! 嫔妾——” 姚容华的话还未说完,沈书颜身边的大宫女便将两样东西直接扔在了她的面前。 一样是她还未来得及销毁的同家中来往的书信,一样是她亲手做的布偶! 看见这两样东西,姚容华不可控制的一阵心慌。 皇后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难道是昨夜趁自己昏过去之际,在自己宫里搜出来的? 不,不管这东西皇后是如何得到的,总之这件事情她绝对不能认下。 姚容华到底也不真的是个傻子,这个时候什么该认什么不该认,她心里如明镜一般。 她的脑子飞快的转了转,马上便想好了说辞。 “皇后娘娘,这东西不是嫔妾的,不知娘娘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些东西?” “姚容华,事到如今你还想要狡辩? 这些东西皆是本宫同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亲自从你的寝宫中搜出来的!不是你的东西还能是谁的东西?!” “静妃娘娘此言不妥,即便是从嫔妾宫里搜出来的东西,也未必就一定是嫔妾的,碧水宫里住着的妃子又不只有嫔妾一人? 那巩答应还时常来嫔妾宫中说话,兴许是她放的也不一定? 更何况,静妃娘娘不也是带人进了嫔妾的寝宫吗?” 姚容华这般狡辩,静妃不怒反笑。 “你的意思,莫不是皇后娘娘与本宫合谋起来陷害你不成? 如此看来。你一个不得圣宠的小小容华还当真是有天大的面子了!” “静妃娘娘爱怎么说便怎么说吧! 总之嫔妾不曾做下的事情,嫔妾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承认的。 事情真相究竟如何,还是交由皇后娘娘决断吧!” 沈书颜轻笑一声,眼里夹杂着几丝讥讽。 “静妃是个什么样的人本宫很是清楚,至于姚容华你是什么样的人,本宫更是清楚。 本宫给你说话的机会就是想看看到了此时,你是会悔改认错,还是死到临头也要狡辩。 如今看来,果然是后者。 看来姚容华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来人! 传人证!” 话音落地的瞬间,一个宫女便走进来颤颤巍巍的跪下。 众人皆识得这是姚容华带进宫的陪嫁宫女。 那宫女不敢去看姚容华凶狠的似是要吃人的目光,只是低着头将所有的事情当着后宫众人又重新说了一遍。 其中包括姚容华平时里在寝宫之时是如何谩骂诅咒皇后及后宫其他的嫔妃,亦包括这次事情里,姚容华对皇上的所有谋划。 姚容华的脸随着宫女每多说一句便会更苍白一分。 待到宫女说完之后,姚容华恨不得上前撕烂了她的嘴! 宫妃们亦没有想到这姚容华竟然如此歹毒,她们与她无仇无怨,姚容华竟也在背后如此咒骂她们! 这样的毒妇多活一天简直都是祸害! “姚容华,如今你还有何话要说? 罢了,你便是不说,本宫也知道你定然不会认罪。 所以接下来的,便让本宫来说。 这书信上你不认没有关系,本宫会让人将它与姚大人的字迹好好比对比对,再派人去民间查访一番,便知道姚大人是否派人配过那种药。 至于这个布偶,本宫已经查过了,缝制布偶的布料乃是皇上当初被册封为太子之时,宫里赏下的浮光锦。 浮光锦本就是皇室御用之布料,便是这些才入宫的嫔妃,也无一人得到浮光锦的恩赐。 整个后宫里,拥有浮光锦的,也不过只有本宫,静妃,宁容华还有你罢了! 你素来喜欢娇俏的颜色,那四匹浮光锦之中,唯一一匹娇俏的颜色就是被你挑走了。 不知你现在可还有印象? 宫里赏赐之物以及太子府中分发之物都是有专人登记造册的。 姚容华,本宫倒是好奇,如今你还能怎么狡辩。” “是又如何?!” 见这个谎怎么也圆不下去了,姚容华把心一横,干脆认了下来。 “纵然嫔妾用了厌胜之术,可皇后娘娘现在不也活的好好的吗?! 可见这厌胜之术本就是做不得真的! 更何况,皇后娘娘可别忘了,嫔妾的父亲可是受皇上倚仗的重臣!” “呵!” 听了姚容华的话,不仅是沈书颜,便连宫里另外几个位分不低的宫妃亦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沈书颜看向她的眼神慢慢变得冰冷。 “原来这才是你有恃无恐的真正原因。 若比家世,她们谁又会比你的家世差? 谁又不是皇上倚仗的重臣? 若你以为这便是你有恃无恐的倚仗,那本宫今日便告诉你! 便是皇子犯法亦要与庶民同罪,没有一个人可以逃脱南蜀律法的制裁! 你私自用厌胜之术诅咒谋害本宫在先,又用宫外的秘药固宠,伤害皇上龙体在后。 你已经是死罪难逃! 既然你如此渴望权力与地位,本宫今日便圆了你的愿望。 来人! 传本宫懿旨,赐姚容华,加官进爵!” 宫妃们脸色齐齐一变,她们原以为姚容华最后不过会一杯毒酒了结性命。 万万没有想到,皇后娘娘竟然赐了加官进爵! 这是连死都不想让她好过啊! 姚容华亦是震惊的睁大眼睛,不停的挣扎朝着沈书颜的方向爬过去。 “不!你不能这么处置我!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啊!” 第六百五十九章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无论姚容华怎样的哭喊挣扎,沈书颜及一众宫妃始终都是淡淡的看着她,就像是在看着一个笑话一般。 姚容华终于明白过来,皇后敢如此处置自己,定然是得了皇上的授意。 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可是她好恨,她好不甘心! 为什么皇上要对她如此心狠,为什么自己始终扳不倒皇后?! 难道就因为皇后与皇上有打小就相识的情分在吗?! 姚容华被人按着,往外拖去,一双怨毒的眸子却是死死的盯着沈书颜的方向! 忽然,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在被拉出门外的那一刻又大声喊了一句。 “皇后娘娘!我还有最后一句话要说!皇后娘娘!” 沈书颜轻轻抬手示意宫人先停下。 “让她说。” 她倒要听听,这狗嘴里是不是能吐出象牙来。 姚容华又被丢在了地上,但这一次,她却是浑然不在乎,只是盯着沈书颜的方向,忽而便怨毒的笑了起来。 “我总算是知道皇后娘娘今日为何如此大的火气了。 呵!看来我的药虽然没能便宜自己,到底也没能便宜皇后娘娘。 否则皇后娘娘此时又怎会有力气在这里审我的不是? 怎么样啊?皇后娘娘,被自己宫中的人和夫君欺骗的滋味不好受吧!” 姚容华自知躲不过一个死字,到了此时更是没了顾忌,一心只想要往沈书颜的心上狠狠的扎一刀。 可她说完之后并未在沈书颜的脸上看到任何她想要的反应。 沈书颜就那么端庄的坐在上面,眼神平静,毫无悲痛气愤之色! 怎么可能?! “狗嘴里果然是吐不出象牙的。 带下去,行刑吧。” 沈书颜淡淡的垂下眼眸,敛去眼底的神色。 她知道姚容华的心思,无非是想在临死之前再恶心自己一次。 只可惜,又让她失望了。 自己想要做好的只是南蜀的皇后,而非任何一个人的妻子。 只有保持足够的冷静理智,不被私人情感所左右,才能在后宫之事上一碗水端平。 才能真正成为一个南蜀臣民所需要的贤后。 …… 东蜀和阳城。 东宫之中。 耶律齐正在书房中处理公务,忽而听得门外一声闷响,似是什么东西钉在门上的消息。 “来人。” 话音刚落,一个暗卫手持一根箭从房梁上飘然而下。 “属下失职,竟让不知哪里来的贼人扰了太子殿下的清静。 请太子殿下责罚。” 耶律齐淡淡的瞥了一眼箭身上绑着的纸条,眼神这才落在暗卫的身上。 “来人是有意要将东西送到本太子的手上,即便这次失败了,亦会有下次。 但你作为暗卫,未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确实是你的失职。 东西放下,自己下去领罚吧!” “属下遵命。” 暗卫应下,将箭恭恭敬敬的放在了耶律齐的面前,随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耶律齐用桌上的帕子包住箭身,又将箭身上绑着的纸条解下打开。 里面不过寥寥数语。 “未时三刻,诚邀太子殿下城外归然亭一见。” 耶律齐脸色不变,拿出火折子直接将纸条点燃,与此同时,又看了一眼房中的沙漏。 如今离未时也只剩下了一刻钟的时间,若要前去赴约的话,此刻倒是该出发了。 既然决定了,耶律齐也不会婆婆妈妈。 命人通知了莫词之后,自己便带着一众暗卫欲先行一步。 才走出书房的院子,耶律齐便瞧见君陌卿带着人正朝着自己这边而来。 君陌卿看见耶律齐,亦是眼中一亮,提着裙摆快步走到耶律齐面前。 “太子殿下。” “太子妃怎么来了?” “妾身听说和阳城中近日里来了一个极为有名的戏班子,特意来邀太子殿下同往的。” 耶律齐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许,不动声色的拂开了君陌卿的手。 “太子妃的心意本太子知道了,只是本太子现在有事要办,怕是要辜负太子妃的一番美意了。 你若真的想看便去看看吧,本太子会多安排些人跟着你保护你的安全的。” 耶律齐说着又看向君陌卿身后的一众宫人。 “好好伺候太子妃。” 说罢,竟连君陌卿有没有回应都不在意,径直越过了她朝外面走去。 君陌卿不得不将还没能说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看着耶律齐的背影,她只觉得不仅手里空落落的,就连心里亦是。 其实她本是想说: 若是今日太忙没有时间,改日也可以的。 可是他连开口说这句话的机会都没有给自己…… 明明前几日,他还陪着徐良娣去逛胭脂铺子了…… 难道这么久了,自己在他的心里当真还是无法占到一丁点的位置吗? 此时的耶律齐并不知道亦不是十分在意君陌卿心里的想法。 在他的心里,正事永远是要重要过儿女私情的。 更何况是在如今紧要的关头,又岂可行差踏错一步。 耶律齐出了东宫,同莫词回合之后,二人便一同策马朝城外归然亭而去。 待到二人赶至归然亭时,恰好正是未时三刻。 与耶律齐同来的暗卫,亦是隐藏在暗中将整个归然亭给守了起来。 守着亭中动静的同时,也在防着他人靠近归然亭扰了耶律齐。 而此时的归然亭中,一个玄衣男子背对他们而坐,他的身边立着一个身着黑纱的女子。 “敢问可是阁下邀我家主人前来。” 莫词话音一落,亭中的玄衣男子便轻笑着开口。 “东蜀的太子殿下果然守时。 朱砂,贵客既然都已经来了,还不快请贵客落座?” 黑纱女子应声走到二人面前,微微伸手。 “二位请。” 不知为何,耶律齐总觉得这个男子的声音自己似是在何处听过一般。 他不做多想,与莫词双双走进归然亭中,在玄衣男子的对面坐下,直接开门见山道。 “阁下大费周折请本太子前来,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 “太子果然爽快,那本座便也不再同太子兜圈子了。 本座今日前来,是想要与太子殿下谈一个交易。” 耶律齐眉头微挑,没有直接应下,目光随之落在了他的面具之上,轻笑道。 “既是要与本太子谈交易,阁下又为何戴着一张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本太子连阁下究竟是谁都不知晓,又怎么能确定阁下对与本太子交易的诚心究竟有多少呢?” 第六百六十章 贤长嫡 “耶律太子说的确实有理,看来是本座疏忽了。” 玄衣男子不气不恼,一边伸手拿下脸上的面具,一边又道。 “也罢!本座今日就让耶律太子瞧瞧本座的诚意究竟有多少。” 耶律齐表面装作不在意,但眼神却是紧紧盯着玄衣男子面具下的脸。 直到那张有些阴柔的脸直接暴露出来,便是处变不惊的耶律齐也不由得微微惊讶了一下。 “西蜀三皇子?” “耶律太子错了。” 巫黎笑着将面具随手仍在一旁。 “西蜀三皇子早就死了,如今坐在你面前的本座,名字叫做巫黎。” 耶律齐的眸光闪了又闪,虽然不知道在巫黎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直觉告诉他,眼前的人绝对是个危险的人物。 不知不觉之中,耶律齐的心中对巫黎又多了几重防备,但表面上却并不表露半分。 “不知此时,耶律太子可是能放心同本座好好谈一谈这桩交易了?” “巫黎公子想要谈什么?” “很简单。本座想要同耶律太子联手,共谋这天下。 本座知道,耶律太子是一个有能之人,若耶律太子愿意同本座合作,本座愿用西蜀之力助太子更快登上东蜀的皇位。 届时,太子与本座再一举攻下南蜀与北蜀。 事成之后,本座愿与耶律太子平分这天下,南蜀归太子殿下,至于北蜀便归本座。 不知耶律太子意下如何?” “巫黎公子当真是好志向。 只是谋夺天下这种事情又岂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 巫黎公子说的信誓旦旦,本太子又如何能信任你口中所言为真呢?” 巫黎像是早就料到了耶律齐会有此一问,耶律齐前脚才说完话,被唤作朱砂的女子后脚便将一封书信放在了耶律齐的面前。 “这是西皇亲笔写下的书信,有玉玺为证。 不管耶律太子信与不信,如今西皇乃至整个西蜀都已经掌握在了本座的手中,这是不争的事实。 本座就是看中了耶律太子是个有野心又有能力的人,这才不辞千里,亲自来到东蜀,亲自同耶律太子商谈大事。 难道这都不能证明本座的诚心吗?” “巫黎公子的诚心本太子是相信的。 只是此事过于突然,巫黎公子还得容本太子好好考虑一段时日才是。” “这是自然。” 巫黎并不因为耶律齐不答应自己的计划而感到任何的不悦,反而表现出了十分理解的模样。 “这样的大事,耶律太子多多考虑一段时日亦是正常的。 不过为了表示本座的诚意,本座可是特意给太子你带来了一件礼物。” 巫黎从朱砂的手中接过一个小小的木匣放在桌上,轻轻推至了耶律齐的面前。 “本座相信,太子殿下最后会相信本座的诚意的。” …… 北蜀,永安城。 虽然容欢如今身怀有孕,但知道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更何况如今的永安城更是多事之秋,容欢心中清楚,若是她怀了孩子的消息一旦传出去。 势必会增添更多的麻烦。 好在这个孩子像是懂得他爹娘的不易一般,除了容欢太过劳累动了胎气的那一次。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都是十分乖巧的待在容欢的肚子里不闹腾。 倒是让容欢轻松了不少。 转眼便到了十二月初十日。 亦是容欢君陌玄与北皇等人商议好要动手将楚家连根拔起的日子。 这日上朝之时,北蜀朝臣就发现了北皇与往日的不同: 他竟然将清平帝姬给带到了朝堂之上。 而清平帝姬身上所着之华服,竟与过往皇太子所着华服的规格如出一辙。 唯一不同的地方,便是那华服上的图案,绣的是与女子相对应的凰鸟。 纵然此时此刻北皇还什么都没能来得及交代,但众人瞧见容欢的打扮之时。 对于北皇的打算,心中更是如明镜一般清楚。 只是碍于楚淖在场,众人并不敢过于表露出来。 楚淖的目光在看到容欢之时,彻底冷了下来: 看来皇上如今当真是不听话了! 阳奉阴违倒也罢了,如今更是学会瞒着自己行事了? 他倒要看看,今日皇上究竟能玩出什么样的花样! 就如同朝臣们心中猜测的那般,北皇上朝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让人宣读册立清平帝姬为北蜀皇太女的旨意。 根本就不曾问过任何一人的意见,便单方面宣告了这个消息。 但其实众朝臣心中亦十分清楚,只要有国师楚淖在场,这件事情就绝不可能顺利办成! 是以他们默契的选择了作壁上观,只观望着这场北皇与国师之间的较量。 到最后究竟会是谁更胜一筹! 果不其然,就在北皇的近侍宣读完圣旨,容欢还未来得及领旨谢恩之际。 楚淖直接出口打乱了这件事情的进行。 “慢着! 皇上,依臣看,此事不妥。 当初清平帝姬及笄之日,皇上亲口许下,无论贤长或是立嫡,皆要有能者居之。 难道皇上与清平帝姬自己亲口说下的话,如今也要不作数了吗?” 北皇目光冰冷,面对楚淖之时再也没了惧意。 盯着他这副样子,忽然便笑出了声。 “既然今日国师提起此事,朕便与你好好论上一论。 国师当初避嫡不谈,一心怂恿朕立贤长,你心里究竟打的什么主意,纵然不言明,朕与百官亦是心知肚明。 如今朕已经将云楚沁废为庶人,北蜀国再无大帝姬。 二皇子生来痴傻,无法担得皇太子的重任。 如此算下来,清平帝姬自然为长;当初北蜀境内,少女失踪,朝中官员欺上瞒下,为一己私利将百姓置于水深火热之中。 是清平以身犯险,深入贼窝,拯救那些无辜少女,肃清朝纲,为百姓做了实事,此为贤; 更何况清平本就是朕与皇后所出,嫡出身份不可质疑。 清平一人便占了贤长嫡,符合皇太女的所有要求。 朕又为何不能立她为皇太女? 皇室之中又有哪一个皇子帝姬及得上清平? 反而是国师你,一而再,再而三阻挠朕立下北蜀未来的储君,你究竟意欲何为?!” 第六百六十一章 请皇上退位 “微臣所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上,为了整个北蜀。 纵然清平帝姬如皇上所说那般优秀,可皇上别忘了,清平帝姬毕竟在南蜀长大。 当初南蜀江州疫症,清平帝姬也是立下了不少的功劳。 如今更是嫁了一个南蜀的亲王,恐怕在清平帝姬的心里,南蜀才是她的国家吧。” “为了朕?为了北蜀? 朕瞧着国师做这些全都是为了你自己!” “父皇何必与楚国师说这么多? 儿臣今日算是看出来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楚国师是一心要阻挠儿臣成为北蜀的皇太女,这背后的原因倒也不难猜。 无非是楚国师的心中有了比儿臣更加合适的人选罢了! 楚国师,不如让本宫猜猜国师看好的究竟是本宫的哪位弟弟或妹妹。 想来是安淑容所出的六皇妹吧。 真是难为国师了,如今六皇妹不过刚满十一岁的年纪,国师竟能看出她的帝王之材。 看来这个国师的称呼,你倒是当之无愧。” 楚淖人精般的存在,又怎会听不懂容欢这是在明里暗里的讽刺他? 只是他纵横官场多年,若是被一个女娃娃三言两语便激的失了分寸,那他就不是楚淖了。 更何况他今日算是看清楚了: 皇上这一次是铁了心的要挣脱自己的控制了。 不过那又怎样呢? 纵然皇后母家在江湖上的地位举足轻重,可姒家家规里可是有一条: 姒家人不可插手朝堂之事。 若非如此,这些年他也不会如此轻而易举的就把控了整个北蜀的朝局。 更何况如今的姒皇后,怕是也已经时日无多了。 待到姒皇后也死了,姒家更加不会出手相帮。 皇上想要和自己斗? 也不想想他手里究竟有没有同自己相抗的能力! 既然如今他不想安安稳稳的做这个北蜀的皇上,那自己也没什么要谨守一个臣子的本分了! 楚淖慢慢挺直背脊,将手中的朝笏轻轻一松,玉制的朝笏掉在地上瞬间碎成了几部分。 “清平帝姬果真是善解人心,臣确实认为六帝姬更加合适。 六帝姬年纪虽轻,但她确实生在北蜀,长在北蜀。 旁的不说,她的心绝对是向着北蜀。 治国之能若是差了还能后天培养,可若一个人的心从来就不在北蜀,那对北蜀来说可就是灭顶之灾了。 清平帝姬以为,微臣说的可有道理?” 众朝臣纵然是低着头都能感觉到这双方之间你来我往的战火气息: 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皇上终于要反抗楚国师了? 可是皇上有可能会赢吗? 若是一会儿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们究竟该站在那一边呢? 容欢站在北皇的身边,一直看着楚淖,忽然便笑了起来。 “楚国师这是何意? 莫不是威逼不成,想要谋反了?” “微臣不忍见北蜀大好河山拱手被送入他人手中,只能冒天下之大不韪。 为了保住我北蜀的江山,微臣今日便要清君侧,请皇上退位,让位于有能之人。” “啪啪啪——” 容欢鼓了鼓掌,脸上的笑容越发明艳,只是眼底却是冰冷一片。 “楚国师还真是为你的狼子野心找了个不错的借口。 事已至此,你不如直说你想要推一个傀儡皇帝上位,自己好在背后做北蜀真正的主人。 又何必用如此冠冕堂皇的借口? 连造反都不敢坦坦荡荡,你可真是让本宫瞧不起啊!” “清平帝姬还是一如既往的伶牙俐齿。 微臣只希望清平帝姬能一直保持下去才是。 可不要到时候落败了便跪地求饶了。” “国师放心。 如今为时尚早,鹿死谁手还未尝可知呢! 对了,本宫还是要提醒国师一下,虽然国师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好,但是实施之前,国师不妨问问六皇妹。 是否愿意成为你手里的一个棋子,踩着自己父皇与兄弟姐妹们的尸体做一个傀儡皇帝。” “没有人会不喜欢这个位置。” “不。我不愿意,三皇姐,我根本就不想和你争皇太女的位置,也从来不想做北蜀的皇上!” 楚淖话音落下的同时,一道稚嫩的女声在殿中响起。 楚淖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只见瘦小孱弱的云呦瑶不知何时竟来了此处。 她虽有些唯唯诺诺,但目光却是十分的坚定。 甚至看都未看楚淖一眼,便径直走到了容欢的身边。 直到这时,她才敢将目光看向楚淖。 在北皇与容欢眼神的鼓励下,云呦瑶深吸一口气,当着满朝文武官员的面,素手轻轻指向楚淖。 “本帝姬今日站在此处,就是为了当着各位大臣的面,揭穿楚淖的真面目! 就是他,一心想要谋夺北蜀的帝位。 见云楚沁与楚妃再也派不上用场之后,便将目光转而投向本帝姬和母妃。 他在宫中的眼线亲口说过,只要母妃能替他除去皇后娘娘和父皇,他便会拥护本帝姬做这北蜀的主人!” 虽然早就知道楚淖存心不良,可是心中知晓与现在这般被人捅出来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事情! 皇上和清平帝姬这一次显然是要将事情闹大了。 莫非? 他们动了铲除楚家的心思? 朝臣们想到这个可能,心里不免都有所期待。 除去那些一直依附于楚家而生存的官员,他们大部分人都是一直生活在楚家的压迫下。 若是真的能除掉楚家,那可真是一件造福整个北蜀的好事! 怕就怕,皇上最终还是斗不过这个楚淖…… 云呦瑶的出现是有些令楚淖猝不及防的。 他看向云呦瑶的眼神冰冷而又可怖。 “六帝姬,话可不能乱说。 这究竟是有人逼着你说的,还是你自己的心里话,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 云呦瑶的心中难免还是害怕的,她抓着容欢的衣服的那个手心里满满的都是冷汗。 可她也明白,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无论如何,她也是不能退缩的。 “没有人逼我! 这不仅是我的心里话,还是我母妃的心里话,是所有事情的真相! 我母妃说了,我姓云不姓楚! 云家人绝不会做你的走狗! 楚淖! 你做的事情何止我说的这一件? 二皇兄的痴傻也是你授意楚妃所为! 不仅是二皇兄,这皇宫里哪一个皇子帝姬不曾受到过你们父女的迫害? 你需要我与母妃的时候倒是想起来了我母妃是楚家出去的旁支女。 可我们在受着楚妃的欺压,好几次差点活不下去的时候,楚家又何曾管过我们的死活? 你做了这么多坏事,死不足惜!” “大胆!” “朕看大胆的人是你!” 第六百六十二章 来日方长,鹿死谁手 北皇重重的拍了一下龙椅,在楚淖怒吼的同时吼了回去。 “众位卿家今日可是听清楚了? 国师楚淖如此狼子野心,意图谋害朕与皇后,更是与楚妃相勾结残害朕的子嗣。 简直罪无可恕! 依北蜀律法,朕今日便罢免楚淖国师之位,判,腰斩之刑。 另,楚家上下,满门抄斩!” “哈哈哈哈哈……” 听到北皇对自己的处置,楚淖反而大笑起来,仿佛是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 “天家当真薄情寡义! 皇上这是不仅想要我的命,竟连楚家上下都不愿意放过! 不过皇上你当真以为,将我的罪名一一搜集起来便能够让我乖乖伏诛了吗?! 皇上可别忘了,我这些年在北蜀培养的势力,远不止你们所看见的!” 说罢,楚淖拿出了一个哨子直接吹响,哨声几乎要贯穿每个人的耳膜。 但无论楚淖怎样吹响这个哨子,他所期待的人终究还是没有出现! “你是在传信给宫中的御林军吗? 可惜了,他们既能被你所收买,自然也能被本宫所悄悄替换掉。 这北蜀皇宫虽不能完全脱离你的控制,但若只是悄无声息的替换掉你的一支势力,又有何人会知晓呢?” 楚淖先是一愣,而后想通了其中关窍之后,将手中的哨子狠狠的摔到了地上。 “楚思安这个贱人! 她居然帮着你们来对付我?!” 此时,北皇显然也不愿意再同楚淖纠缠下去,一个眼神示意之后,容欢亦是敛了笑容。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罪人给本宫拿下!” 话音才落,不仅有御林军提着刀剑冲了进来,殿内更是多了数十位黑衣暗卫与红衣暗卫。 一部分人保护容欢等人安全的同时,另外一群人便朝着楚淖而去。 但此时的楚淖非但没有一丝的惊慌,反而朝着容欢的方向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容欢心中有些警醒,正欲开口提醒众人之时。 有一伙人如鬼魅般的突然出现在殿内,落在楚淖的四周,将所有靠近楚淖的人一刀斩杀。 即便是那些依附于楚淖的官员,亦是被突然出现的一伙人给毫不眨眼的杀了。 如此血腥的一幕,容欢下意识的将云呦瑶拉到身后,遮住她的视线。 就在这时,楚淖再次看着他们的方向开了口。 “今日我棋差一招败在你们手上,我认了。 但来日的事情如何,就如清平帝姬你所说那般: 来日方长,鹿死谁手还说不准呢! 你们的人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我这些可都是以一当百的死士,死士,是不会怕死的。 若你们不惜血洗皇宫也要抓到我,那我亦是无话可说。” 容欢面无表情,可藏在袖子里的手还是出卖了她的真实心情: 楚淖果真不愧是在北蜀一手遮天了这么多年的人,竟然用这满殿文武百官的性命去要挟自己! “放他们走!” “清平帝姬果真是爱护子民呢!” 楚淖阴冷一笑,在死士的保护下一点一点的退出了大殿。 就在他们离开大殿的那一瞬间,容欢快速吩咐了自己身边的暗卫。 “传信给宫外,楚淖离开之后,务必要不留活口!” 要么不做,要做,便要一劳永逸! 她决不允许楚淖或是任何一个楚家人会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楚淖被死士拥护着,很快便离开了皇宫。 死士本欲护送楚淖离开永安城,去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可偏偏楚淖执意要回楚府。 “主子,皇上与清平帝姬显然是有备而来,府中如今定是埋伏重重。 在楚府里,他们可不会再有顾念! 还是让属下们送你先行离开,主子只要活着,何愁没有报仇的机会?” “不可! 嫣儿和澄儿还在府中,我不可丢下他们! 回府!” …… 此时,君陌玄正领着南蜀调来的兵马去了城外清缴楚淖培养的私兵。 而楚府里外亦是被云子维带人围了个严严实实。 楚府所有人都被锁在他们各自的院子里,院外则是派了重兵把守。 云子维在接到容欢派人传来的口信之后,亦是故意叫人放松了把守。 为的就是一招请君入瓮! 若是楚淖去了永安城外,自有君陌玄的人去收拾。 可若是他回了楚府,那自己就决不能让他活着走出这里! 北蜀国最大的毒瘤,今日必须铲除! 就在云子维思索着要如何更加完善府内的布兵之时,有人上前禀告道。 “世子,那位大师在府外求见。” “带大师进来吧!” 片刻后,一身袈裟的无嗔来到了云子维的面前。 “阿弥陀佛。” “无嗔大师,之前帝姬与玄亲王已经向我说清了来龙去脉。 这次肃清楚府,我确实在楚府一密室中发现一女子,只是不知那人,是否就是大师所寻之人?” “不知施主可否让人带贫僧前去看上一眼? 只要一眼,贫僧便知是否是那人。” “这有何难?我这就让人引大师过去。” 云子维朝着无嗔颔首示意后,唤过一侍卫吩咐他带无嗔前去密室。 “有劳施主了。” 无嗔跟着侍卫来到密室,原本被铁链锁住的女子也已经被云子维的人给放了下来。 女子浑身是血,靠在密室的墙边,脸上的血污让人根本看不清她的原来样貌,但好在还有一口气。 想来是她的存在对楚淖仍然有用,所以楚淖即便让人百般折磨了她,最终还是留了她一条性命。 无嗔手持佛珠,一步一步慢慢踱到女子面前,微微倾身唤道。 “阿央,可是你?” 女子整个人都是一怔: 多少年了,自从当年那场变故之后,她便隐姓埋名东躲西藏只为了苟且偷生。 便连她自己都记不清,究竟已经有多少年无人再唤过她阿央这个名字。 时间长了,便连她自己都忘了自己的名字。 直到这一刻,她终于再次想起来,她是巫咸的阿央,不是楚府的香阳。 阿央慢慢抬起头,想要看看究竟是谁竟然还在一直寻找自己。 可就在看到眼前之人的样貌之时更是愣在了原地。 短瞬的呆愣之后紧接着便是喜极而泣。 “公子,是你! 你居然还活着,这真的是太好了。” 第六百六十三章 谁也走不了 阿央挣扎着想要给无嗔行礼,却被无嗔所阻止。 “阿央,如今贫僧已经剃度出家,法号无嗔。早已抛下俗世种种亦不再是你的主子,你不必对贫僧行如此大礼。” 阿央这才注意到无嗔的僧人打扮,整个人不免有些不知如何反应。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的开口。 “巫…无嗔大师,你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样子?” “一切种种,皆是缘法使然。 既已过去,贫僧亦不愿多提。 今日拖清平帝姬他们寻你的下落,是为了当年之事。” 提到当年的事情,阿央的眼神不免有些闪躲。 无嗔一一看在眼中,却并未拆穿。 二人沉默许久,阿央复又开口,可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大师,你们能进来这个地方,一定是已经对楚淖下手了吧。” “不错,不过你说的那位楚施主如今已经逃出皇宫,不知去向。” “不,他不会就这样离开永安城的。 我这些年为了报答当年楚淖的施救之恩,为他做了不少的坏事,却也知晓了他最大的秘密。 如今我想为自己过去造的孽做一些弥补之事。 他既然是从宫内逃出,那他就一定来不及带走他最重要的东西。 我可以确信,他一定会回来的! 求你让人带我去楚淖的书房,我可以带他们找到楚淖最大的秘密。” 无嗔听着阿央说完,这才转身走向密室门口,将阿央的话转达给了云子维收下的侍卫。 侍卫们不知同无嗔说了些什么,片刻之后先是命人去禀报了云子维。 接着便拿回来一个军中伤兵所用的担架,将阿央放到上面,抬着她朝书房的方向而去。 此时的楚嫣亦是被云子维派来的人关在房内,不同于楚家其他人的惊慌失措。 楚嫣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这些年里,虽然她的祖父一直都瞒着自己,那些楚家做过的事情。 但是楚嫣不是傻子,是非对错以及楚家背地里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她心里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她早就知道,楚家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她无法劝得祖父收手,便只能和楚家一同面对这早就该面对的下场。 活了十几年,也不亏了。 而就在楚嫣坦然准备赴死之时,忽然听得门口传来几声闷响。 似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楚嫣心中狐疑,正准备靠近门边听个仔细之时,原本锁住的房门竟被人直接打了开来。 紧接着冲进来七八个个黑衣人,冲着她就直接跪下。 “大姑娘,属下是主子的死士。 主子有命,命属下护送大姑娘从密道离开。” “我祖父让你们来的? 那我祖父人呢?!” “大姑娘放心,主子已经前往密道等着大姑娘了,大姑娘还是快快随属下们离开吧! 若是主子见不到大姑娘,是决计不会离开的。” “可是——” “没有可是,若再磨蹭下去可就走不了了! 得罪了!大姑娘。” 楚嫣的话还未说完,其中一个死士便伸手点了她的穴。 将她整个人直接抗在肩上,朝着书房的方向赶过去。 楚淖身边的死士被他分为了三波。 一波人被派去城外调动私兵前来接应自己;一波被派去保护楚嫣;剩下的这最后一波人则是跟着他悄无声息的潜入了书房之中。 楚淖到了书房后,直奔那面挂着自己妻子画像的墙而去。 就在他正准备触碰画上的机关打开密道之时,突然发现了不对。 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有人动过了机关! 不好!澄儿还在里面!” 顾不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此时的楚淖只想确定自己的妻子是否还在密道下的石室之中。 直接打开机关带人冲了进去。 密道狭长拥挤,墙上镶着大颗的夜明珠用以照明。 楚淖脚步匆匆,直到走到石室。 看到石室中央那仍旧躺在寒冰棺中如同睡着了一般的女子,楚淖那颗慌乱的心才有重新安定下来。 楚淖走到寒冰棺前,将自己的手在自己的袍子上擦了又擦,这才伸手去触碰棺中女子冰冷的脸庞。 “澄儿,我对不起你,原本答应你的事情怕是没有办法在答应好的时间里做好了。 不过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的。 我们还没有一起去看看这大好河山呢。 只是要委屈你跟着我先去旁的地方暂时安顿下来了。” 这群死士是楚淖最信任的心腹,对于楚淖多年来的执念更是十分清楚。 纵然他们心中明白,此时此刻不该去打扰楚淖,但如今危急的情势却让他们不得不去多嘴。 “主子,如今不是同主母叙旧的时候,等到大姑娘来了,主子还要想想我们如何离开此地才是。 书房里的机关既然已经被人动过,那么云世子那帮人定然是发现了主母的存在。 属下是担心,若是那云世子带人追了上来,怕是没有那么好脱身。” 毕竟在这里的都是楚淖最珍视的一切,倘若云子维带兵追了过来。 皇宫里的那一招是无论如何都用不上了! 楚淖听了死士的话也不免深思片刻,而后才道。 “澄儿的情况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开寒冰棺的。 我已经派人去城外调兵了,你们几个先抬上寒冰棺与澄儿先行离开,城外私兵自会接应你们。 等到嫣儿来了,我会马上赶去与你们会合。” 对于死士来说,主子的命令大过一切。 纵然他们心中都认为一个死人的尸体远不及楚淖的性命重要,但楚淖的命令如此,他们只能执行。 就在死士们欲抬起寒冰棺从另外一条密道离开之时,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靠近了过来。 “你们这是想逃去哪儿啊?” 话音落地的瞬间,一身月白色锦袍的云子维已然带兵追了过来。 云子维站在石室门口,好整以暇的看着楚淖。 之前他带兵搜到这件石室之时便曾想过楚淖为何会在书房的密室之中藏一个女子的尸体。 原以为他又是在借着女子在练什么邪术,却原来这棺中的女子竟是他那早亡的结发妻子。 楚淖的脸色已经是阴沉的要滴出水来。 不管如何,他决不能让澄儿落到别人的手中! “还不快带主母离开!” “楚国师,我劝你就别再白费功夫了,今日,你们谁也走不了!” 第六百六十四章 复生之术 云子维不欲与楚淖多言,一声令下,身后之人便一拥而上。 楚淖手底下的那些死士到底也不是个吃素的人,虽不像楚淖口中所说的那般夸张: 可以以一敌百。 但一个个确实也是顶好的高手。 只可惜无论武功多么高强的高手,终究也是双拳难敌四腿。 更何况他们如今只有八个人在此,又要保护楚淖的安危,还要保护寒冰棺里的女子。 而云子维身后的兵将,一个一个都是上过战场搏杀过的勇士,功夫体魄自不在话下。 若论不怕死,他们谁也不比楚淖手底下的死士差。 渐渐的,楚淖那边的人便显然易见的落了下风。 纵然云子维这边亦有伤亡,可楚淖那边的情况明显更为糟糕。 更何况云子维还用了姒家祖传至宝驭兽箫。 就在云子维箫声响起后不久,这附近方圆几里的蛇类毒虫皆闻声而来,密密麻麻的几乎爬满了半个石室。 更是循着箫声朝着那群死士直接攻击过去。 每一次攻击都是朝着要他们的命而去。 云子维不是没有利用过兽类去攻击打斗,但从未利用他们去杀过人。 只这一次,为了皇室和整个北蜀再无后患,他不得不去这样做!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楚淖身边的死士便被尽数剿灭。 楚淖自知这一次自己怕是凶多吉少,可没到最后一刻,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尚在。 他便不会轻易地放弃。 更何况这里有这么多的人,虽不知他们的生辰八字,但若能瞎猫碰上死耗子呢? 即便不能,就算是死,有这么多人给自己陪葬,那也不算是亏了! 云子维并不知晓楚淖到了此刻竟然还留有后招。 见所有的死士已死,便吩咐身后的兵将们上前将楚淖拿下。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人,楚淖脸上的笑容也越发诡异: 来吧,就等你们了! “别靠近他! 他身上有蛊虫!” 就在此时,无嗔和阿央及时赶到。 军中之人本就警觉,听得身后的声音,他们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快速撤退了几步,保持同楚淖之间的安全距离。 楚淖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还会有人出面捅出自己的杀手锏。 他脸色极为难看,目光顺着声音的来源方向看了过去。 直到看到那被人搀扶着走过来的阿央之时,楚淖的瞳孔瞬间放大! “香阳!你竟然还没死?!” 他明明让人救了嫣儿之后就去将这个女人给灭口的,为什么她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是他们去晚了一步? 还是说就连嫣儿又被云子维的人给擒了? 阿央被折磨的太久,只能靠着身边一个侍卫的搀扶才能勉强立住身形。 “楚淖!看来我没死确实让你很失望。 不过你现在应该庆幸你的人还没能来得及杀了我,因为一旦我死了,你就永远不会知晓我同你说的那一切的真相!” 阿央开口的同时,无嗔亦走到了云子维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云子维面露讶异,但还是转过身吩咐身后之人。 “你们先出去守着,没有本世子的命令,切勿让闲杂人等进来。” “诺。” 一直搀扶着阿央的侍卫扶着她靠着石壁坐下,而后才跟随其他人一起退了出去。 直到石室内再无其他人,阿央这才复又开口,眼里难掩恨意,连说出这件事情之时,心中都带着一股报复的快感。 “楚淖,你收手吧! 你这些年做了这么多的坏事,不惜动用我们巫咸的邪术去延长你的寿命,为的就是多一些时间求得给你夫人复生的法子。 可是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长生之术,更加没有复生之术。 巫咸族人纵然长寿,能比你们普通的人多活上几百年,可最后依旧会面临死亡。 你——” “你闭嘴!” 楚淖冷冷的打断了阿央的话,目光如利刃一般,恨不得能生生将阿央给劈碎。 “你休想用这些话来瓦解我的意志。 当初我救下你之时,你曾亲口告知我,你知道如何延长一个人的寿命,更知道如何让人复生的秘术! 而你后来确实也向我证明了你的本事。 你如今用这样几句话就想欺瞒于我,不过是担心我放出蛊虫之后,你自己也会被牵连其中罢了!” “当初我若早知道你的执念如此深重,便是为了活命,为了寻求你的庇护,我也不会夸下如此海口! 本来我对你是恨之入骨,可如今,楚淖,我竟然觉得你有些可怜。 你不过是折磨了我一年之久,我却以你最在意的事情,欺骗了你二十余年。 如此看来,反倒是你该恨我了。” 楚淖和阿央也算是认识了多年,对于阿央这个人,他确实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但也就是越了解,他此时的心中便越发想要她住口! 他做了这么多事情: 玩弄权术,搅弄风云,杀人害命,甚至不惜将自己的亲生儿女当成棋子去利用。 为的就是有一日能够看见澄儿复生,能够看见她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就如同多年前一样。 可如今,那个曾经给了自己唯一希望的人却又亲口打碎了他唯一的希望! 他不能容忍! 他决不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 他的澄儿还没有死,一定还有办法救她的! “我不信!你说的字我一个都不信! 今日我若不能让澄儿复生,那你们所有人就都陪着我和澄儿下地狱吧! 我们谁也不要好过!” 楚淖癫狂大笑,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狠狠的刺向自己的双肩,鲜血霎时涌了出来。 而伴随着鲜血涌出的同时,亦有一些微小的虫子顺着伤口涌了出来,疯狂的朝着几人的方向冲了过来。 阿央靠在墙上动弹不得,心中虽然还恨着楚淖,但此刻看着他为亡妻做到这种地步,却也有一丝丝的动容。 “楚淖,你竟然以身饲蛊,你当真是陷入疯魔了! 只可惜……你永远不会成功的。” 云子维的脸色亦是一变,正欲再次催动驭兽箫之时,一直作壁上观的无嗔却突然上前几步,挡在了二人面前。 第六百六十五章 不要报仇,要好好活着 无嗔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可那群蛊虫就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根本不敢靠近无嗔分毫。 楚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又疯狂的朝自己身上刺了几下,好能够放出更多的蛊虫。 而此时的无嗔只是有些悲悯的看了一眼几近癫狂的楚淖,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布袋打开,咬破手指滴了一滴鲜血进去。 而后双手合十,盘腿坐下,将布袋放在自己面前半步远的地方。嘴唇轻轻蠕动,念着一些云子维根本听不懂的咒语。 云子维一直注意着石室内的动静,他清楚的看到,之前不敢靠近无嗔的那些蛊虫就像是闻到了什么美味的东西一般,争先恐后的朝着布袋子里涌去。 而听着无嗔口中的咒语声,楚淖先是头痛欲裂,紧接着胸口处涌起一股剧烈的疼痛,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一般。 楚淖痛苦的瘫倒在地,为了缓解疼痛,只能不停的去拿头撞一旁的寒冰棺。 “啊!” 就在此时,楚淖痛苦的大叫一声,云子维眼尖的瞧见,似是有什么红色的东西从他的胸口处爬了出来朝着他们这边而来。 待到那东西爬近之后这才发现,竟是一只遍身朱红,头部性状酷似剪刀的虫子! 纵然巫咸已灭国多年,可这么多年来四国之中关于它的传说却是丝毫不少。 云子维曾经亦听说过,巫咸之人下蛊,分为母蛊与子蛊。 想来眼前这个个头不小的“红剪刀”便是母蛊了吧。 此时他也终于明白为何无嗔请求他将无关人等屏退,如此场景若是叫旁人看去,指不定又要一场大风波。 待到那只红色的蛊虫慢慢钻进布袋之后,无嗔快速的扎紧袋口,朝着云子维道。 “还请施主借贫僧明火一用,此等害人邪物原不应存于世间,如今它们吸人精血,已小成气候。 必须除之以绝后患。” 云子维亦不多问,连忙将火折子打着,在无嗔的示意下直接扔到了布袋上。 火苗顿时窜的老高,随着祸事越来越大,更是可以听得见布袋中那些虫子被烧时的“啪滋”声。 而阿央的眼神一直都停留在楚淖的身上。 母蛊自楚淖的身体里爬出之后,楚淖整个人虽不再感到难以忍受的疼痛,却也彻底的失去了生气。 只能靠着寒冰棺,却无法再去做更多的事情。 阿央亲眼看着楚淖如何变成北蜀国只手遮天的国师,如今又亲眼看着他沦落到如今地步,说不清心里究竟是痛快还是惘然。 “我早就劝你收手了! 你从那本禁书上学来的邪术,又如何能敌得过我们巫咸国的正统大巫?” …… 另一边,楚嫣也已经被死士们带到了书房外。 见书房被人重兵把守,他们若继续扛着楚嫣实在是不方便行事,便解了她的穴,带着她从另外一个可以通向石室的入口悄悄溜了进去。 楚淖再也不能掀起什么风浪,但云子维还是不能彻底放心,走到离楚淖还有半步远的距离之时便停了下来。 拔出腰间佩剑冷冷的指着楚淖的心口处。 “你已经彻底输了。皇上的旨意虽是将你擒拿回宫,可若是你依旧不死心,本世子也不介意现在就了结了你。” 得知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复生之术能够复活自己所爱之人的那一刻,楚淖就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 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复活他的澄儿,可如今,这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澄儿若不能复活,那他要权力,要长生还有什么意义? 或许……或许死了就能去见她了。 楚淖看着眼前的那柄长剑,忽然一笑,用尽全身仅剩的力气撞了上去。 长剑整个没入了楚淖的身体里,便是云子维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弄得愣在了原地。 楚淖却全然不顾,只是死死的抓住长剑的剑身。 “我有句话,求你带给皇上。 我此生所求只此一人,既然生不能同寝,但求死后同穴…… 请皇上看在我当初的辅佐之功上,满足我这最后…也是唯一的愿望。” “祖父!” 云子维还未能回答楚淖的话,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他的身子不免为之一愣,感觉握着剑的手都僵硬了起来。 他知道这是谁的声音,可他此刻却不敢回过头去看那人的脸。 楚嫣跟着死士们沿着另外一条密道走到石室,看见的第一幕就是云子维的剑将她的祖父整个贯穿。 死士们看到这一幕眼中满是杀意,不管三七二十一,提着手中的剑就朝着云子维杀了过去。 此时云子维自然也顾不得旁的,猛地将手中的剑给抽了出来,直面迎了上去。 眼看着云子维被群攻。 无嗔轻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这才飞身上前相助于他。 只不过无嗔每一招都旨在将人制住而非取人性命,打斗起来难免会有所束缚。 完全制住这些人也是颇费了一番功夫。 而就在云子维与无嗔在和那群死士缠斗之时,满脸泪水的楚嫣已经快步跑到了楚淖的身边。 将浑身是血的楚淖扶起来。 “祖父…祖父…你不要死。” 楚淖选择了自杀这条路之后,一直撑着一口气不肯咽下也就是想着: 运气好的话,兴许他还能再见这个一手带大的孙女一面。 他几十余年来的谋划,到头来却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唯一值得一提的大概就是养了楚嫣这么一个好孙女。 纵然他一开始对楚嫣好只是因为那么些许的相似,可多年来祖孙相依为命的感情,终究也不是假的。 此时人到了弥留之际,半辈子的执念好像突然就想通了。 耳边是楚嫣抽抽搭搭的哭声,但他的心里却从未有如此平静过。 楚淖费力的睁开眼睛,伸手想去帮楚嫣擦干眼泪,又不想让自己手上的鲜血弄脏楚嫣,又默默的收了回去。 “嫣儿,不要为我难过…我这一生做了太多的错事,得到这个下场并不奇怪。 这样也好…… 我能去见你的祖母了。 只是以后…我再也没法子保护你了。 但是你放心……我给你留了后路,我养的那些私兵会想办法保住你的。 你不要报仇…要…要好好活着。 我——” “祖父!” 楚淖的话还没能说完就咽了气,任凭楚嫣如何哭喊。 这一次,她的祖父却再也不能睁开眼睛笑着回应她了。 第六百六十六章 我再也没有家了 此时,云子维与无嗔也已经将剩下来的那些死士完全制住。 再次转过身时,看到的便是双眼无神的楚嫣抱着楚淖的尸体靠坐在寒冰棺边,一动不动,嘴里一直小声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外面把守的士兵听到石室里传出来的打斗声后,亦是纷纷赶了过来。 云子维本想安慰楚嫣几句,见有人赶来此处也不得不将话咽了回去,冷静的开口。 “将人和尸体带走先行关押起来,待本世子禀明皇上之后再行处置。” 当着北蜀的将士们的面,他很清楚自己的职责究竟是什么。 他首先是北蜀的世子,是这次清剿楚家余孽的负责官员,其次才是他自己。 他必须将国家大义放在儿女私情的前面。 而就在将士们押着楚嫣从他身边经过之时,云子维终于听清了她口中呢喃的话语: “祖父死了,我再也没有亲人,再也没有家了……” …… 十二月初十日。 北蜀盛极一时的楚家败落。 曾被北蜀子民奉为神明使者的国师楚淖起兵谋反失败,在逃逸的过程中被死于云世子手下。 楚家所有仆人判流放之刑,楚淖嫡系血脉判斩首,三日后行刑。 原本风光无比的楚家,就在这一日内,彻底覆灭。 入夜,碧霄宫中。 楚妃虽被幽禁,但楚家起事失败的消息还是传到了她的耳中。 奇怪的是,她的心中竟一点也不难过。 或许父亲的一双儿女之中,终究是自己这个女儿更像他: 冷漠无情又自私自利。 纵然是听到至亲过世的消息,心中也终究提不起半分波澜。 早在她被楚家舍弃的那一天,楚妃便已经下定了决心: 既然父亲与家族舍弃她,她自然也不必再将他们放在心上。 只是楚妃心中同时也十分明白: 皇上这一次是铁了心的要斩草除根,就连楚家的下人他都不愿意放过。 又怎么会让自己这样一个害了他无数儿女的人好好的在碧霄宫中安度余生呢? 与其被打入冷宫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受尽折磨,倒不如她自己给自己一个痛快。 死算什么? 若不能痛快恣意的作为人上人活着,那她宁可去死也绝不叫那些自己曾经的手下败将有机会看自己的笑话! 楚妃换上自己最华丽的宫装,对镜描了精致的妆容。 而后打开了衣柜里的暗格,拿出了里面的毒药。 这毒药本是她想用在皇后身上的。 无色无味,也没有任何身体上的痛苦,只是人会在脑中一次又一次看到自己最放不下的一切。 而后在睡梦中悄然死亡。 只可惜这么多年过去,她也没有寻到一个完美无缺的机会。 没想到今日,倒是要用在自己身上了。 楚妃凄然一笑,毫不犹豫的仰头喝下毒药,趁着药劲还未发作之时在榻上躺好。 意识涣散之际,她看到的不是楚家众人,不是她的女儿,更不是这多年的滔天荣宠。 竟是那个大婚之夜,挑开她的盖头站在烛光下对自己温柔一笑的男人。 原来她的心里,是爱皇上的啊…… 楚妃的心里忽然便涌起一股酸涩,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滑落,口中慢慢溢出鲜血: “皇上,终究还是你赢了……” 楚妃的死就宛如下雨天不小心被雨水打落的一片树叶。 根本没有一人在意。 北皇听到宫人禀报之后,也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句。 许她以嫔的规格下葬于妃陵,已是看在她为北蜀皇室诞于过子嗣的份上。 一代宠妃,就这么草草的结束了她的一生。 云子维从宫中述职回来之时,已是戌时。 在宫门口,正好碰到了从城外清剿叛军归来的君陌玄。 与君陌玄一同归来的,还有一白衣飘飘的男子。 曾经在处理那群假和尚的事情时,云子维也见过他几面。 是以他一眼便认了出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 公子扶尘。 一身铠甲的君陌玄策马到云子维的身边时,亦是翻身下马。 “世子。” “玄亲王。” “今日城中宫中的情况如何? 欢儿她的情况如何?” “玄亲王放心,宫里的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顺利。 至于阿欢她,如今正在宫里等着你接她回府呢。 玄亲王还是莫要耽搁了,快进宫吧。” “也好,那本王便先行一步,改日再同世子闲叙。” 君陌玄同云子维相视一笑,这才带着人朝宫里走去。 待到所有人都跟着君陌玄入了宫,云子维这才发现扶尘一人留在外面。 二人也算是相识,他便走上前多问了一句。 “扶尘公子今日要算是立了大功,怎么不同玄亲王一起进宫?” 扶尘轻笑着从马上跳了下来,有些吊儿郎当的抱着剑。 “我本是江湖中人,不在意你们的这些赏赐功恩。 今日愿意出手相助,是因为我将他们夫妻二人视为我的朋友。 若是帮朋友的忙还要求回报,那云世子你也就太小瞧我扶尘了。” 云子维一愣,随后有些歉意的朝着扶尘施了一礼。 “是我肤浅了,我向公子赔个不是。” “诶~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但是云世子可要记住,下不为例了。 好了,事情既然已经了了,我也要回归我的江湖了。 世子记得帮我转告玄亲王他们,在下与他们,有缘自会再会。” 扶尘洒脱一笑,说罢便牵着马儿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云子维瞧着扶尘的背影,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追了上去。 “扶尘公子等等!” 或许有件事情,由扶尘去做,才是最为合适的。 扶尘有些疑惑的转过头,看见的却是满脸凝重的云子维。 “云世子,还有什么事吗?” “我有一事,想求扶尘公子帮忙……” 北蜀天牢。 楚家的罪人几乎占据了小半个天牢。 楚嫣受了云子维的关照,被特别安排在一间比较干净清净的牢房之中。 远离那些哭喊吵闹的犯人,单独拥有一间牢房。 狱卒也因着云子维的原因,没有过分的为难楚嫣。 若是以前,云子维能如此为她考虑,甚至向她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在意。 她兴许会开心雀跃许久。 可如今,只要一想起云子维这个名字,楚嫣便会不受控制的想到云子维亲手杀死自己祖父的那一幕! 而紧接着而来的,便是无穷无尽折磨她的痛苦。 (ps:看评论和群里有反映,有的小可爱加不上群,好像是之前的群号看不到了。 所以我又又又又来发群号了。 612596293 大家可以加一下哦。 因为没有作者号,所以还挺不方便的。 大家进群里聊天要方便一些的。 大家放心,我不是骗子哒~) 第六百六十七章所爱之人杀了我唯一的亲人 楚嫣蜷缩在牢房的一角,一动不动的盯着墙壁发呆。 隐约能听到不远处几个牢头的谈话声。 “听说了吗?我们的三驸马刚刚已经从城外剿灭叛军回来了。 这一次,楚家可真是败的彻彻底底了。” “可不是呢!楚家的余孽如今都在这里了。 不说三驸马,云世子这次立的功可也是不小呢。 楚家家主不就死在云世子的手上吗?” “要我说,这次的事情之中,三驸马毕竟是南蜀的人,云世子可就不同了,他一直以来就是皇上最器重的晚辈。 这一次立了如此大功,说不定皇上一高兴就要赏他一个亲王的位置。 到那时,云世子和瑞王府可就真的是风光无限了。” 两个牢头正说笑之时,一小厮突然推门走了进来。 “两位大哥忙着呢! 小的是瑞王府的下人,我们世子说了,二位今日看管这些犯人着实辛苦。 所以特意命小的从王府里带了上好的酒菜来犒劳二位。” 说着,那小厮便将食盒里的酒菜一一摆到了两个牢头的面前。 两个牢头嘿嘿一笑,听到小厮是瑞王府的人,态度更好了几分,还给小厮让了个位置。 “小哥来坐,我们一起喝点。” “不了不了,小的还要赶回王府去复命呢! 若是被世子知道小的偷喝了酒,那可是要受罚的。” 小厮一边推辞一边打开酒坛子给二人将酒斟上。 “这可是上好的琼华醉,酒性烈的很,二位可得好好品尝品尝。” 二人闻得酒香便已然觉得有些醉,如今听小厮这么一说,更是迫不及待的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果然是好酒! 还要请这位小哥回去替我们兄弟二人好好谢过世子的美意。” “好说好说。” 小厮眼光闪烁,又笑着将二人的酒给满上。 又几碗烈酒下肚,二人忽然觉得头有些昏沉,眼前一花,便双双一头栽倒在了桌上。 小厮用力拍了拍二人的大脸,确认二人昏死过去之后这才拿了钥匙,直接转身去了关押楚嫣的那件牢房。 楚嫣听到开锁的声音,终于有了些许反应,转头看过去。 而此时,小厮已经走到了楚嫣的面前。 “跟我走。” “你是瑞王府的人?” 方才小厮和牢头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对于这个小厮的来意亦是猜的不差。 她只看了小厮一眼,复又低下头。 “你回去告诉他,我不需要他救。 我是楚家的人,楚家获罪,我没有独善其身的道理。 我不会——” 楚嫣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觉脖颈处传来一阵钝痛。 整个人便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小厮直接将楚嫣扛了起来,嘴里还嘀咕道。 “小姑娘话还真多,你不走那本公子这趟岂不是白来了?” 离开之前,他还不忘将牢房钥匙挂回牢头的身上。 永安城外,一辆普通之极的马车停在羊肠小道上。 云子维坐在马车内,面色冷静,可藏在袍子下那紧握着的双手,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焦急。 “世子,人来了。” 云子维听得侍卫禀报的声音,连忙撩开帘子走了下来。 果然看见黑夜中,一道身影朝着自己而来。 那小厮将楚嫣交到云子维的手上,这才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撕掉,露出了自己原本的面貌。 “有劳扶尘公子了。” “小事一桩。” 扶尘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指着云子维怀中的楚嫣。 “这姑娘还挺倔,一听说我是瑞王府的人,死活不肯离开。 我没了法子这才将她敲晕了带来,不过你大可放心,我下手不重。 算算时辰,她这个时候也快醒了。 你可要做好准备,纵然你为了救她使了一招偷龙转凤的戏码。 但我觉得这姑娘可未必会领你的情。” 扶尘话音刚落,楚嫣就悠悠醒转了过来。 她一睁眼,看见的便是云子维,恨意顿时涌上心头。 还没等云子维开口说话,楚嫣便伸手将云子维给推了开来。 自己却也因为用力过猛往后踉跄了几步撞到了马车。 “小心!” “滚开!我不需要你假好心!” 扶尘看了看二人的脸色,十分自觉的揽过一旁小侍卫的肩膀。 “我们走。” “扶尘公子请自重,莫要动手动脚,属下还要留在此处保护世子的安全。” “你这人怎么如此不识趣?” 扶尘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 “你难道看不出来你家世子和楚姑娘有心里话要说吗? 你这么大一活人站在这里他们怎么好好说话? 再者说了,你家世子的功夫可不比你这个侍卫差。 楚姑娘只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除非你家世子自己想不开,否则楚姑娘能伤的了他?” 虽然道理没错,但侍卫还是放心不下云子维,直到自家主子示意之后,小侍卫这才不情不愿的跟着扶尘一起走到不远处守着。 给二人腾出足够的时间与空间。 云子维躲开楚嫣那满是恨意的目光,拿出一个信封放在一旁的马车上。 “这里是我为你准备的一些东西,你离开永安城之后会用的到的。” “我不需要你的东西。” “楚姑娘。” 云子维顿了顿。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听进去,但你总要为你的以后想想。 你难道真的想回去大牢等死吗? 就算你不为你自己考虑,也要想想你祖父,他临死前不是说过要让你好好活着的吗?” “你还敢提我祖父!” 楚嫣猛地抬头看向云子维,眼里满是痛楚。 “是你!你亲手杀了他!” “这件事情我很抱歉。 但你该明白的,纵然他没有死在我的剑下,无论是北蜀的律法还是皇上,都没有可能放过他。 他满手鲜血,注定不会有一个好下场的。” “你住口! 我知道祖父罪该万死,我知道他是罪人。 可即便他对不起这个世上的所有人,他却从未没有对不起我。 他可以死,可以死在北蜀的律法下,可以死在任何人的手中。 可为什么杀死他的那个人偏偏是你?! 为什么啊?! 我仰慕你多年,我也知道你我立场不同,永远无法走到一起,所以我从未对你提过我的心事。 我不怪你领兵包围楚府,不怪你带人捉拿我祖父。 我知道这是你的职责,这一切都是他罪有应得,可为什么你要亲手杀死他? 我所爱之人亲手杀死我唯一的亲人,你要我怎么办? 我又能怎么办? 你告诉我啊!” 第六百六十八章 永生不复相见 楚嫣不想哭的,但是在她将自己多年的心意说出口的这一刻,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他们为什么会变成今日这样? 纵然她早就知道他们二人在一起的机会微乎其微,可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 最后二人的结局竟是这般。 他们再也没有可能了。 在这一天,她先失去亲人,而后永失所爱。 云子维看着楚嫣的模样,眼眶通红,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心中宛若有一把刀子一刀一刀的将他凌迟一般。 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口,可最后说出口,却也只剩下三个字: “对不起。” 楚嫣凄然一笑。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 云世子,我后悔了。 如果我们从来就不相识,或许我们现在都不会这么痛苦。 我儿时曾救你一命,如今你救我一命,你我之间的债也算是清了。 可是你杀我祖父的仇,我不能不报。” 楚嫣说着,猛然拔下自己头上的素银簪朝着云子维刺去。 云子维就静静的站在原地,不闪不躲,任由楚嫣手中的簪子没入自己的身体。 楚嫣终究是舍不得真的要了云子维的命,簪子刺下的瞬间,终究是偏了几分,只是刺伤了他的肩膀。 她扑在云子维的怀中,握着簪子的手不停的颤抖。 相识多年,互相倾慕多年,这是他们二人之间最亲近的一刻,可却偏偏是以这样的方式。 楚嫣的眼泪决堤一般的滴落,打湿了她的衣襟也打湿了云子维的。 “为什么不躲?” 抬头的瞬间,她看见了云子维通红的眼眶和眼里强忍的泪水。 云子维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盯着她的眼睛,苦笑着开口。 “楚姑娘,我不后悔,我从未后悔过。” 楚嫣先是一愣,而后眼泪更凶的流了出来,哭着哭着突然就笑了。 她明白云子维的意思,可是明白又能怎么样呢? 他们这辈子的结局,已经注定了。 “可我没有骗你,我真的后悔了。 云世子,你杀了我祖父,我刺伤了你,我已经报过仇了。 这一次,我们之间是真的两清了…… 我们两个人,就到这里为止吧。” 楚嫣轻轻从云子维的怀中退出,笑着朝着他端正的福身行了一礼。 “此后余生,愿云世子得遇佳人,子孙满堂,官运亨通,无病无灾。 而你我,永生不复相见。” “我亦愿楚姑娘今后得遇良人,安稳一生。 望卿珍重。” 他们都明白,这是互道心意,亦是互道诀别。 云子维将肩上的素银簪拔出紧紧的握在手中。 眼睁睁的看着楚嫣一点一点淡出自己的视线。 他清楚的知道,这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相见。 但或许,这亦是二人之间最好的结局。 扶尘和小侍卫远远的看到楚嫣离开之后,这才朝着云子维那边走去。 小侍卫眼尖的瞧见云子维肩上渗出来的血迹,脸色登时一变,快步走去。 “世子,你受伤了?! 是她干的!世子你这么费劲心力救她,她还这么对你! 属下这就将她抓回来讨个说法!” “阿磊!回来! 这是我欠她的,以后……” 云子维的眸光渐渐暗了下去。 “就再不相欠了!” “世子,你真的是太傻了!” 没有自家主子的命令,阿磊也不敢自作主张,气的只能原地跺脚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扶尘看着阿磊,笑着摇了摇头: 这小子,一看就是还没碰见喜欢的姑娘! 云子维将楚嫣没有要的信封递给扶尘。 “扶尘公子,接下来的事情……” “放心吧,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我既然答应帮你这个忙,便一定会做到的。” “有劳了……” 扶尘微微颔首,这才又朝着阿磊道。 “傻小子! 既然知道你家主子受伤了,还不快带他回府疗伤?” “多谢扶尘公子提醒了! 属下这就带我家主子回府。” 阿磊没好气的白了扶尘一眼,又冷着一张小脸扶云子维坐上马车,这才架着马车朝城中而去。 扶尘亦是施展轻功,朝着楚嫣离开的方向悄悄跟了上去…… 三日后,楚家余孽被推至闹市斩首示众。 又过了七日,北皇再次正式昭告天下,立北蜀清平帝姬云姒欢为北蜀皇太女的旨意。 同日,举行皇太女册封大典。 北蜀举国同庆三日。 大典结束后,容欢与君陌玄好不容易送走了前来祝贺的大臣,回到自己房中准备好好休息休息之时,云子维却突然来到了他们的府上。 容欢有些欲哭无泪,她如今的身孕也有两个多月了,身子是一天比一天重。 人也越来越犯懒,比以前更加贪睡了不少。 虽然这个孩子乖巧不闹腾,可若是一天里站着的时间久了,她的腰还是会酸痛无比。 这个时候,她真的好想躺在她柔软的大床上,好好的睡上一觉。 可是她不可以。 她与云子维这个堂兄相处的日子虽不多,但对他的性子也是有几分了解。 她知道云子维这个人若非是有重要的事情,决不会亲自来自己的府上。 君陌玄一直注意着容欢的小表情,在她正准备开口让人将云子维请来正厅之时。 先她一步开口。 “将世子直接带过来吧。” “诶?” 君陌玄轻轻敲了一下容欢光洁的额头。 一边扶着她坐起来,一边将柔软的靠枕放在她的腰下靠着。 “知晓你是个躺下了就不愿意动弹的性子,左右云世子是你的堂兄,算不得外人。 就让他来我们房中说话也是无碍的。 你就好好靠着与他说话便是了。” 容欢紧皱着的眉头瞬间舒展了开来,拉过君陌玄捧着他的脸就是“吧唧”一口。 “夫君果然甚是了解我的心意。” 君陌玄早已习惯了容欢的这些小习惯,莞尔一笑。 “欢儿当真是越大越孩子气了。” 二人正说笑着,冷霜等人已经将云子维给领了进来。 见有人进来,容欢这才停止了嬉闹,阻止了云子维行礼,笑着招呼他坐下。 “臣——” “堂兄快坐,你又不是外人,到了我们这里,还这么拘礼做什么?” 第六百六十九章 哪有真正的孟婆汤 随着容欢话音的落下,谷雨也已经将凳子给搬到了云子维的身后。 云子维亦不再推辞,直接坐下。 还没等君陌玄与容欢二人相问,云子维便先一步开口道。 “其实今日前来,我是有件事情想请阿欢你帮忙。” 云子维说着,余光瞥向了房内的谷雨等人。 君陌玄看出云子维心中顾虑,解释道。 “堂兄放心,这里的人都是欢儿的心腹,院门亦有我的心腹暗中把守。 有什么事情堂兄但言无妨。” “我知道阿欢医术无双。 所以我想向你求一种药,就是不知阿欢这里究竟有没有。” 容欢眸光亮了一下,显然是来了几分兴趣。 “不知道堂兄想要什么药?” “一种有着传说里孟婆汤的效用,能让人忘记前尘往事的药。” 闻言,容欢与君陌玄相视一眼,又使了个眼色让谷雨等人去门口守着。 这才直接问道。 “堂兄是为自己求的,还是为旁人?” “为她人。” “是楚嫣?” 云子维的眼中迸现出一抹诧异。 “你怎么会知道?” “如今北蜀所有事情父皇几乎都已经交到了我与陌玄的手中,纵然堂兄瞒的过别人,却瞒不过我们。 若不是知晓堂兄你对北蜀的忠心,绝不会做出对北蜀不利之事,我们也不会任由你救出楚嫣。 你救楚嫣必定有你自己的理由,我们不会过问。 但是你想要的这个药,我会想法子给你去制,但能不能成功,我却是也不敢保证的。” “阿欢肯帮我这个忙,我心中已是十分感激。 若能成功,自是一件好事,若不能成功,想来就是天意了吧。 我不强求。” “那就请堂兄回去静候消息了,若是制出来了,我自会让人送去堂兄府上的。” “多谢。 时辰不早了,我就不打扰阿欢休息了,我先回府。” 云子维走后,君陌玄抱着容欢合衣躺下,二人就方才的事情聊了起来。 “堂兄要的东西,欢儿有几分把握?” “一分都没有。” 容欢有些无奈的摊摊手,十分老实的回答了君陌玄的问题。 “我纵然颇通医术,可到底也是个凡人,怎么可能真的制出和孟婆汤效用一样的药来呢? 这世上若真有能让人服下便能忘记前尘往事重新开始的灵丹妙药,恐怕有些悲剧也就不会发生了。 我能做到的,只不过是利用药物和一些特殊的法子欺骗一个人的记忆。 真正的孟婆汤,我是没有的。 更何况,有些人和事情若是真的不想忘记,即便是用什么法子,最终也是徒劳的。” 她悠悠的叹了口气,不由控制的想到了自己在从前那个时空之时,其实也受人之托,为一个师妹做过同样的事情。 可最终的结果呢? 那个师妹最终确实忘记了一切,连自己是谁都给忘了却还偏偏记得内心深处最不愿意忘的人。 后来没过不久,自己便出了意外,回到了自己原本就该回来的地方。 至于慕师妹…慕倾歌…也不知她现在究竟如何了? “欢儿……欢儿!” “嗯?怎么了?” 容欢的思绪被君陌玄一声声的呼唤从自己的世界里给拉回了现实。 抬头对上的却是君陌玄满是担心的眸子。 君陌玄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方才我同你说话你都没有半分反应。 若这件事情真的十分麻烦,你也不必勉强自己。” “无碍的,你别担心。” 容欢像一只小猫似的蹭了蹭君陌玄的脸颊。 “我心中已经有法子了。” …… 齐州,恒王府。 时隔十日,远在齐州的云楚沁终于得知了北蜀永安城发生的事情。 她被赶回齐州之时,还一直想着,只要母妃和外祖父还在,自己总有一天会回到北蜀。 那个位置迟早会是自己的。 可如今她被赶回齐州不过月余,竟然传来了楚家覆灭,她母妃没了的消息。 这怎么可能? 云楚沁不相信,看着跪在自己面前通风报信的小厮。 她只觉得怒火中烧,拿起一旁的茶杯直接向小厮的身上砸去,滚烫的茶水顿时淋了他满身。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竟敢编出这样的谎言来哄骗本宫! 本宫要让人将你碎尸万段!” 小厮被茶水烫伤,忍着不去吭声,心里对云楚沁却是鄙夷不已。 直到云楚沁骂够了,住了嘴,他才又接着道。 “小人可没有欺骗王妃娘娘,这个消息,是从永安城那边才传来的消息。 王爷知道王妃娘娘日夜牵挂永安城的事情。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立刻便小人来禀告娘娘了。 娘娘若是不信,不如自己去向王爷问个清楚。” “王爷现在在哪?” “回王妃娘娘的话,王爷现如今正在书房呢。” 小厮态度虽然恭恭敬敬,挑不出错,但却是默默的给云楚沁挖了个坑: 如今王爷正在接待贵客,云楚沁若是现在跑过去闹上一场。 王爷定然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呸! 一个被贬为庶人又不受王爷宠爱的帝姬,竟还如此嚣张跋扈,不将他们下人当人。 她这种人,就该好好吃吃苦头! 红裳绿萝觉得不太对劲,正准备劝说云楚沁之时,云楚沁却已经将袖子一甩。 风风火火的出门朝着书房而去。 “去书房!” 书房内。 恒王正与远道而来的陈国公在一起叙话。 恒王侧妃陈静好面色温柔的站在恒王身侧,为二人添些茶水,时不时的也会迎合二人的话说上两句。 陈国公同恒王话了几句家常后,眼神落在了陈静好的肚子上,眸色更深了几分。 “侧妃娘娘这肚子瞧着倒是比上次见面时又大了点,如今算算日子应当也快足月了吧?” 陈静好抿唇一笑,摸着自己的肚子。 “祖父说的没错呢。 再过几日就要满八个月了。” “那侧妃娘娘可得多多小心才是。” “祖父放心,静好的肚子里怀的可是本王第一个孩子,本王绝不会教她出什么差错的。” 话音刚落,书房外便传来一阵吵闹声。 守在门口的公永华连忙走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如此吵闹?” “王爷…是王妃娘娘带人过来了。 正闹着要见王爷呢!” 恒王眉头一皱,不耐烦到了极点。 “她来见本王做什么? 让人给本王拦着她,不知道本王在接待贵客吗?!” “来…来不及了!” 话音才落,便见一身华服的云楚沁怒气冲冲的踹门走了进来。 第六百七十章 胎大难产 “君以彦!本宫瞧你如今真的是大胆至极了!竟然敢让人将本宫拦在外面! 我问你,永安城的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是不是故意让下人欺骗本宫?!” 恒王此刻当真是觉得自己娶了云楚沁这么一个王妃这件事情,绝对是他此生最倒霉也是最丢脸的一件事情。 若不是此时还有陈国公在,恒王不想叫太多人看笑话,他真想一掌直接劈死这个蠢女人。 从前看在楚家还未倒台的份上,有些事情有些话他也不愿意做的说的太过分。 但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倒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永安城的事情是本王刚刚得到的消息,想着那楚氏余孽也算是你的亲人,这才好意让人告知于你。 至于骗你? 本王倒是想问问,你这些年是只长了年纪不长脑子吗? 你以为本王还是三岁的孩童在与你玩过家家的游戏吗?! 若不是真的事情,谁会费那个心思去骗你? 你不要用你的脑子去揣度所有人的心思! 这世界上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如你一样的人了!” 云楚沁一时间里竟没能反应过来恒王话里的讽刺之意。 其实在来的路上她已经想的差不多了: 确实没有人会拿这种事情来说玩笑。 只是她自己不愿意相信,不愿意相信楚家已经覆灭的事实。 若是楚家和母妃都已经不在了,那她还能去倚仗谁? 云楚沁在这一瞬间里只觉得万念俱灰,抬头再看到恒王那眼中的讽刺,心头又猛然窜起一股无名火! 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对着恒王的脸就是一下,长长的指甲直接在恒王的脸上留下来一道血痕。 “王爷!” 陈静好惊呼一声,连忙拿手中的帕子捂住恒王脸上的伤口。 还没等她质问云楚沁,云楚沁的谩骂声便先一步传到了众人耳中。 “狼心狗肺的东西! 当初本宫外祖父和母妃还未失势之时,你对他们毕恭毕敬,恨不得当成自己的亲人给高高供起来! 如今楚家一倒,你又是这样一副小人嘴脸! 你当真是让本宫恶心至极! 你也不想想,你有今日的一切都是谁给你的!” “王妃娘娘请你慎言!” 陈静好知道这是个在恒王面前露脸的好机会,立刻站了出来维护恒王。 “王爷是南蜀国的皇亲贵胄,王爷的一切自然都是南蜀国给的,与王妃娘娘的母族又有何干? 妾身知道王妃娘娘如今骤闻噩耗,心中难过之余更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的。 但这一切又不是王爷造成的,王妃娘娘又何必将过错硬要怪在王爷的身上?!” “静好~果然是你最懂本王。” “呸!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质问本宫?! 你以为你凭什么可以爬到本宫的头上来教训本宫,就凭着你肚子里的那块肉吗?!” 云楚沁眼露凶光,一旁的陈国公暗呼不妙:这恐怕是要出事! 只是云楚沁的动作太快,在所有话都说出口的那一刻就已经动了手。 陈国公甚至还没能来得及让人护好陈静好,便见她被云楚沁狠狠扯过去一把推倒在地。 不仅如此,云楚沁还十分用力的在她的肚子上不要命般的踢了好几脚! “啊!我的肚子!” “静好!” 伴随着陈静好的痛呼以及陈国公的喊声,恒王看到陈静好的裙下慢慢渗出殷红的血迹。 那些血彻底激怒了恒王。 他先是用力的一脚踹在了云楚沁的心口,紧接着又冲上前拎着她的衣领左右开弓。 “毒妇! 今日若是静好和孩子有什么问题,本王绝不会放过你这个毒妇!” “王爷……王爷……我好疼啊!” “来人!将这个毒妇给本王拖到柴房里关起来! 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许私下接近这个毒妇!” 陈静好在身后哭喊着,恒王只能暂时放弃教训云楚沁的念头。 连忙将陈静好拦腰抱起,快步跑出去。 “快传大夫和稳婆来!” 红裳绿萝虽有武功傍身,但也清楚她们二人无法敌过恒王府众人。 虽然担心云楚沁的情况,但更担心她们二人贸然出手会让云楚沁的处境变得更加糟糕! 只能按兵不动,眼睁睁看着都被打的昏死过去的云楚沁被人拖走。 另一边,大夫和稳婆也连忙赶到了陈静好的住处。 陈国公面色阴沉,冷冷的站在陈静好的房外。 而恒王的心中亦是十分的忐忑不安。 他心里清楚,自己能够从儿时无人在意的世子一步一步发展成如今的模样,靠的不仅是他自身的能力,更多的是陈国公在背后的多年支持。 从前除了陈国公,他还能仰仗北蜀楚家。 可如今,便只剩下陈国公一人了! 陈静好肚子里的孩子不仅是他的长子,更是他与陈国公之间最好的联系! 不管怎么样,这个孩子绝对不能有事! 房间内,陈静好一声接着一身的厉声痛呼传来,让恒王的心中更是烦躁不安: 怎么都这么久了,这个孩子还没有生下来? 不是都说了足月了吗?! 直到过去了好几个时辰,房内的痛叫声终于慢慢歇了下来。 但守在门外的二人的心,反而更加不安起来。 房门打开,稳婆抱着一个襁褓颤颤巍巍的走出来跪下。 “启…启禀王爷。” “如何?是男是女?” “是…是个男孩。” 二人听闻陈静好生了个男婴,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一抹笑意。 但稳婆紧接着却又说道。 “只是这个孩子本就有些胎大,导致了侧妃娘娘的难产。 侧妃娘娘生产前腹部更是受了些伤,生产起来比平常的妇人更加不易。 这孩子在侧妃娘娘肚子里待了太长时间,生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憋死了!” 恒王先是一愣,而后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一掌欲拍死这个没用的稳婆之时,陈国公及时拦住了他。 “王爷三思! 这稳婆并未做错什么事情,王爷若是要了他的命,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王爷当以大局为重才是。” 被陈国公这么一提醒,恒王顿时想通: 谁都没有错! 有错的是那个毒妇! “祖父说的是,本王这就去处置了那个毒妇!” 恒王说罢,连忙朝着柴房的方向而去。 陈国公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许,低头看着已经抖成筛子的稳婆。 “侧妃娘娘情况如何?以后可还能……” “能能能!幸亏这胎儿还不是十分足月,老妇尽力保住了侧妃娘娘。 娘娘只需要好好调养身子,日后想要再怀上孩子也不难的。” 还能怀孩子就好…… 只要恒王的孩子是从陈静好的肚子里爬出来的,早晚都不重要。 陈国公打发了稳婆和一众无关人等离开,这才抬脚走进房间。 第六百七十一章 本宫要你断子绝孙 柴房里,被关了几个时辰的云楚沁终于慢慢醒转了过来。 一醒过来,她便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心口处更是一动就锥心般的疼痛。 想到昏死之前君以彦对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云楚沁更是气到了极点: 从小到大,除了她的父皇母后,还没有人敢打她! 不管怎样,就算是死,她也定要让君以彦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尝到痛楚! 她要让他知道,打了自己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反正楚家和母妃已经不在了,她嫁的人又是这么一个玩意儿。 死了兴许比活着还要自在点。 只是纵然要死,她也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死了! 她总得带点什么人或是什么东西下去给自己陪葬吧! 就在此时,柴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浑身戾气的恒王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 一把拎起云楚沁的衣领,眼里的恨意像是要化成刀子将她活剐了一般。 “毒妇!你亲手杀了本王的儿子!” “那又怎样? 那是你的儿子又不是本宫的儿子。 他死了难不成本宫还要痛哭流涕不成?” “你当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了你吗?!” “本宫真是怕极了呢!” 云楚沁嘴里说着害怕,却并未表现出分毫害怕的模样,眼里甚至还带着几分挑衅之意。 “有本事你就杀了本宫啊! 本宫若是死了,你这辈子也别想得到楚家剩下的私兵!” “你说什么?!” 恒王的怒火随着云楚沁的最后一句话慢慢平静了下来,松开了她: 楚家竟然还有没被清剿的私兵! “这不可能,你们楚家的私兵早就被玄亲王剿杀殆尽。 你休想以此来扰乱本王的判断!” 云楚沁得意一笑。 “谁会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这是我们楚家豢养的私兵,你又不是真正的楚家人,你又怎会知晓楚家究竟豢养了多少私兵。 话,本宫今日就放在这里,信或不信全凭你自己。 倘若你能答应本宫的一些要求,本宫倒也不是不能告诉你,如何调动我楚家的私兵。” “你说。本王应允你便是。” 恒王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他娶了云楚沁,总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才行。 楚家豢养的私兵,这可是一把不能轻易错过的利刃啊! “你话也别说的如此之满,听完本宫的条件再说也不迟。 其实本宫的条件也不难办到,这第一个,就是要你将陈静好那个贱人休弃回府。 第二个嘛,本宫要你倾尽所有为本宫的母妃报仇! 你若能答应本宫这两个条件,本宫就告诉你,楚家剩下的私兵究竟在哪?” 恒王心中冷笑: 这云楚沁倒是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改不了她那颐指气使的脾气。 当真还以为她是过去那个高高在上的北蜀大帝姬呢! 也罢! 等到自己从她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再去收拾她也不迟。 “这些都不是难事。 你只要告诉本王,私兵究竟在哪,本王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云楚沁紧紧握住藏在袖子里的匕首。 这匕首还是她母妃特地命人为她打造的,就是为了让她用来以备不时之需,除了睡觉之时,这把匕首从不离身。 今日,总算是可以见血了! “那你附耳过来,这可是个秘密,本宫不愿让第三人知晓。” 恒王不疑有他,倾身靠近。 云楚沁一只手攀上了恒王的肩膀,朱唇轻吐: “君以彦……你想知道私兵的下落,本宫告诉你……做梦!” 与此同时,云楚沁手起刀落,将匕首直接扎向了君以彦的下身! “啊啊啊啊!你这个贱人!本王要杀了你!” 君以彦真心以为云楚沁这个傻子没有别的心思,因此对她根本懒得提起任何的防备。 可谁知云楚沁竟然如此狠毒! 她竟然对自己的最宝贝的地方下如此狠手! “哈哈哈哈哈哈……” 此时的恒王有多痛苦,云楚沁便有多痛快。 她仰天大笑! “君以彦,你瞧不起本宫又如何?!最后不还是被本宫这个人人嫌弃的蠢货给摆了一道? 你怕是还不如本宫呢! 本宫告诉你,这就是你敢动手打本宫的代价!本宫要你断子绝孙! 至于楚家的私兵,那不过是本宫说出来骗你的罢了! 你若真想要,自己下去管本宫外祖父要去啊!” “你!贱人!贱人!” 恒王痛的几乎失声,用尽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狠狠的捏住了云楚沁的脖子。 外面等着的公永华越等越觉得不对劲,刚走到柴房门口便看见了这一幕。 他吓得连忙上前将二人分开,但此时的云楚沁,已然断了气。 而恒王亦是半死不活的没了力气,神色异常痛苦。 公永华的目光落到恒王的下身,大惊失色:心里更是产生了一个很不好的想法。 “王爷,王爷!” “让人……传鬼老,今日之事,决不能外传! 还有……” 恒王眼里迸现滔天恨意。 “让人把这个贱人的尸体给本王拖出去……剁碎……喂狗!” 说罢,恒王便彻底没了力气昏死了过去。 公永华连忙找来恒王的几个心腹手下,将受伤了的恒王给抬回房间,又派人去请了鬼老。 自己则是留在柴房将恒王交代的那些话与下人们又交代了一边之后,这才连忙赶去查看恒王的情况。 红裳绿萝本来是想过来悄悄打听云楚沁的情况,谁知正好听见了公永华所说。 这才知道她们主子竟然已经被恒王给杀了! 不仅如此,这恒王竟还要将主子的尸体拖去喂狗! 简直是丧心病狂! 二人不敢逗留怕被人发现,只能先趁乱回到云楚沁居住的院子。 “姐姐,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王妃虽然嚣张跋扈,但我们姐妹既然认她为主,那么一生一世都该忠心于她。 她已经死了,我不能看着人再去侮辱她的遗体。 我要去将她抢回来!” “我和你一起去!” “不,你不能去!” 红裳阻止了绿萝,语重心长。 “我们之中,我的功夫比你更好,若是我都失败了,你去也只有送死的份。 你必须活着,只有活着,才能给王妃报仇!” 红裳说着,眼底更是浮现一丝恨意,紧接着从自己睡觉的床板底下拿出一个匣子塞到绿萝怀里。 “我早就知道这个恒王不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只要楚妃娘娘一出事,他定然容不下王妃。 所以我早早的留了心眼,这里面是他和陈国公往来意图谋反的一些书信,我拓印了几封。 只留下一封带有二人印记的。 如今王府里正乱着,无人会在意我们,你带着它和这些银票离开,去江州等我。 若是半个月后我还未去寻你,那便说明我已遭遇不测。 那你就去雍都城找个地方藏起来。 你一定要活着,只有活着,你才能找到时机为我和王妃报仇。 恒王想做南蜀国的皇上,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绿萝因着红裳的这些话,早已是泪流满面。 但她知道这是最好的法子,她郑重的点头,将东西带上。 趁乱离开了恒王府。 第六百七十二章 怕是已经废了 这一日,恒王府中可谓是乱到了极致! 纵然外人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恒王府里的下人却是清楚的很: 他们这位王妃娘娘先是踢掉了陈侧妃的孩子,后来又将王爷重伤。 最后将自己的性命都给赔了进去。 当真是将整个恒王府都搅的乌烟瘴气! 直到酉时,王府内各处还是忙个不休。 陈静好一直昏睡到酉时,这才悠悠转醒过来。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去摸自己的肚子,碰到自己那平坦之极的肚子之时,陈静好整个人都变得暴戾了起来。 不顾身上的疼痛,伸手努力拽着一旁婢女的手。 “我问你,我的孩子呢? 孩子生下来为什么不放在我的身边? 还不快叫乳娘把我的孩子抱过来!” “侧妃娘娘…孩子确实生下来了…可是孩子在娘娘肚子里待的太久。 生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憋死了…” “什么?!” 陈静好的瞳孔猛然放大,拽着婢女的手不断收紧,指甲钻进了婢女的肉中。 “大胆奴婢!你竟敢诅咒王爷的孩子,来人!把她给我拖出去砍了!” “够了!闹够了没有!” 陈国公阴沉着脸走到陈静好的面前,陈静好这才蓦然惊觉,原来自己的祖父一直都在这里。 看到陈国公,陈静好更是不管不顾的哭了起来。 “祖父!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你们都下去!” 婢女们如蒙大赦,连忙退出去。 陈国公目光冰冷的看着陈静好。 “你若是想要身子从此落下病根再也怀不上恒王的孩子,那你就接着哭。” 陈静好的哭声戛然而止,气氛一下子就安静的有些尴尬。 “祖父…我真的不甘心。 我为了这个孩子费了多少心思,眼看着不久后就要生产了,结果却出了这样一个变故! 我如何能够甘心?!” “你便是再不甘心,已经发生的事情也已经无法更改。 与其怨天尤人,不如想想如何补救。 更何况这次的事情,你自己也有责任。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当时护着恒王不就是想要借此在他的心里留下一个更好的印象? 结果呢? 因为你的自作聪明,害了这个孩子。 我告诉过你多少次,那些情爱都是虚妄,不要太过执念一些镜中花水中月。 你只要安心养胎,好好的生下一个恒王的孩子。 陈家自有法子巩固你的位置。 可你呢? 非要动些无用的心思,妄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最后的苦果你如今也算是尝到了。” “祖父,我这次是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听你的话。 我出事这么久,恒王也不曾来看我一眼,可见我平日里无论对他如何掏心掏肺皆是无用的。” 见陈静好面露怨怼之色,陈国公才舒展了一些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静好虽是自己的嫡亲孙女,但若论天资和悟性,终究是比不上芜儿。 只可惜芜儿那孩子不知从何时起,竟变得不可掌控了起来。 陈国公收回思绪,板着脸接着道。 “我虽不希望你耽于情爱,但也不希望你对恒王心生怨怼。 若生了怨怼,日后你还如何同他相处下去? 更何况这一次,确是你错怪了他。 得知你的孩子没了之后,他便去处置了那云楚沁,云楚沁此时,想必已经被野狗分食了。 但他似在云楚沁的手上也受了不轻的伤,如今都还没有消息传出来。” 陈静好的脸色这才好看了几分。 “祖父的意思我明白,虽然我如今还下不得床,但孙女会让人日日熬了汤送去王爷那里的。” “嗯。你能如此想便是好的。 我问过为你接生的稳婆和大夫,你这次虽然凶险,但好在没有伤了底子。 仔细调养一阵子,日后还是能有机会怀上孩子的。 你且歇着,我也该去瞧瞧恒王的情况了。” “祖父慢走。” 正院里。 恒王也已经苏醒了过来,他醒来之时并未感受到疼痛,不得不感叹了一句: 鬼老的医术果真是不错的,怨不得当年父王如此器重他。 鬼老等人见他醒了,亦是围了上来。 “王爷如今感觉如何?” “还是鬼老的医术好,本王如今觉得好多了,除了有些虚弱,竟一点也不觉得疼了。” 听了恒王的话,鬼老的脸色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更加难看起来。 “王爷当真一点痛意都感觉不到?” “自然。鬼老你今日是怎么回事? 本王感觉不到疼痛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那样的痛又有几人扛得住?” “可是王爷!会痛才是正常的反应啊!” 鬼老痛心疾首! 原本还有些洋洋自得的恒王终于反应了过来,满脸不可置信。 “鬼老你的意思是……本王?” “王爷出事之后,老朽马上就赶来为王爷医治,只是那匕首扎的极深,男子的那个地方又本就脆弱。 王爷伤的极重,老朽费尽心思才将它保留在了王爷的身体上,给王爷用了老朽最好的药。 只是这种情况老朽也是第一次遇见,究竟能不能保得住老朽也不能确定。 只能等王爷醒来才知晓。 若是正常的情况下,王爷的那处受了如此重的伤,不可能丝毫痛楚都没有。 可如今…… 王爷的那处……怕是已经废了。” “不可能!” 恒王目眦欲裂,不肯相信从鬼老口中说出的事实。 “会不会是你给本王用了药的原因? 因为用了药,所以本王才会感受不到疼痛?” 恒王刚刚心存妄想,就被鬼老无情的打破。 “绝无可能。 为了不影响老朽对王爷伤情的判断,老朽根本未曾对王爷用任何可以暂时止住疼痛的药物。 所以王爷绝不可能是受到药物的影响。” “该死!” 恒王重重的一拳砸在床板上。 “鬼老,本王的身子……当真一点法子都没有了吗?” 他可是要做皇上的人,若是没了生孩子的能力,他要那个位置也是坐不安稳的。 鬼老知晓恒王心中的顾虑,更是明白没有男人能够接受这种事实。 只是这件事情,他也无法将话说的太过绝对,只能暂时安抚恒王的情绪。 “王爷放心,老朽定会尽毕生所学,为王爷找到医治的法子。” 第六百七十三章 不愿见到他如意 “这件事情务必保密,绝不能外传。” “王爷放心,我们必会守口如瓶。” 不管鬼老究竟是不是真的有法子,此时的恒王都只愿意相信他口中的话是真的。 只要有法子治好,就算暂时没了用处也是不打紧的。 恒王躺在床上,深吸一口气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只是在想到那个害的自己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之时,心中还是难忍那股想要杀人的冲动。 “云楚沁那个贱人可处理了? 本王如今倒是觉得,将她拖去喂狗都是便宜了她。 她对本王做出这样的事情,本王就该将她挫骨扬灰方能解心头之恨!” 听恒王提起云楚沁,公永华这才想起一事,连忙上前禀报道。 “王爷放心,云楚沁的尸体已经处理干净。 只是有一事,属下得向王爷禀告。 那云楚沁身边的两个会武功的婢女,有一个竟想盗走云楚沁的尸体。 幸亏手下人发现及时,将她擒获。 属下自作主张,将她赏给了鬼老的那些小宝贝们。 至于另一个叫绿萝的婢女,却是寻遍了整个王府都没有看见踪影。 想来是已经偷逃出府了,王爷看,这件事情要如何处理?” “那两个婢女对云楚沁都是忠心耿耿,况且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云楚沁做出这种疯事,若不将她的爪牙清理干净,本王如何能够高枕无忧?” “是。王爷的意思,属下明白了。 属下立刻派人前去追杀绿萝,若是发现绿萝的踪迹,便就地斩杀!” “去办吧。” 恒王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就在此时,门外侍卫禀告道。 “启禀王爷,陈国公来了。” 鬼老与公永华相视一眼,都知晓接下来二人定是要谈论大事,便默契的退下。 陈国公进去之时,恒王已经靠着枕头坐了起来。 “祖父快坐。” “王爷的伤势如何了?” “劳祖父挂心,本王的伤势不重,只是伤在大腿上,恐是要修养一段时日才能恢复。 祖父从静好那里而来,静好如今的情况如何了?” “王爷不必为她担忧,失了孩子,总是要痛哭一场的。” “这件事情是静好受了委屈,祖父放心。 等过些时日,本王便上奏朝廷,将静好扶为正妃。 本王正妻的位置,一直都是为静好留着的。” 恒王原本以为听了自己的这个提议,陈国公会高兴。 可没想到他听了,脸上却也是淡淡的表情,甚至拒绝了自己的提议。 “王爷对静好的心意,我与静好都是明白的。 只是此时乃多事之秋,重立静好为正妃,难免会让外界之人将目光放在王府与陈家身上。 立正妃一事不急,待到王爷大事已成的那一日,再办这件事情更是两全其美。 我此次启程来,本就是为了王爷的大计而来。” 恒王听到这里,整个人都精神了好几分。 “祖父从前总是教导本王要养精蓄锐,不露锋芒,难道现在?” “王爷猜想的不错,我正是这个意思。 如今新皇登基时日不久,羽翼不满,玄亲王又远在北蜀国陪着他的妻子。 这可是最好的时机啊! 更何况如今我也已经为王爷求得了西蜀的支持。 王爷,我们是时候准备动手了。” …… 二人在房中商议许久,直到子时时分,陈国公才从房中离开回了自己的厢房。 回去的路上,陈国公看着这满园白茫茫一片,忽的想起了五日前。 那一夜,也是这样的雪色。 那是十二月十五的晚上。 荆州大雪纷飞,他在书房处理完事情正欲回房之时。 推开门,便看见一戴着青色蛇纹面具的男子静静的立于大雪之中。 面具上的蛇纹在院中灯笼的映照下折射出一种诡异的光芒。 而他院中守着的家丁,不知什么时候竟然都已经齐齐倒下。 陈国公看着眼前之人,心里陡然升起一股警觉。 而就在此时,男子却突然笑着朝他开了口。 “在下青虺,受我家主子所托,来寻国公爷做桩买卖。” “老夫倒是第一次瞧见,这种做买卖的。 怎么?倘若我不答应你们的买卖,你们是不是就要取了我的性命了呢?” “国公爷说笑了,我家主子是诚心要与国公爷做买卖。 买卖不成仁义在,怎会要了国公爷的性命呢? 国公爷倒也别急,不如听在下说说是什么买卖再考虑同不同意也不迟。” 陈国公没有答应却也没有拒绝,青虺便自动理解为他默认了自己的提议。 “我家主子说了,他知道国公爷这些年都在偷偷谋划着什么,若国公爷愿意,我们可以在背后助国公爷一臂之力。” “天底下岂会有这等好事?” 陈国公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 “阁下倒不如直接说说,你们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 “我们主子要的很简单。 雍都城城破之日,我们要你将宸亲王夫妇和他们的女儿交到我们手中。” “你们与宸亲王府有仇?” “倒也谈不上有仇,只不过我们家主子十分不喜玄亲王,动不了玄亲王,不就只能从他的至亲身上下手了吗?” “那为什么挑中了我?” 陈国公的疑心极重,若不能将所有的了解清楚,他绝不会拿多年谋划去冒险。 “国公爷还当真是小心谨慎,原因是什么,方才我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吗? 玄亲王君陌玄支持如今的昭和帝,我们主子自不愿见到他得意。 助国公爷一臂之力,亦是给我们主子出气。 国公爷若还是信不过在下,那便看看此物。” 而紧接着,青虺便朝着他扔来了一物,陈国公下意识的接住,低头一看: 竟是一块刻有曼陀罗花图腾的金牌! 曼陀罗花十分受西蜀国之人推崇,而刻有这种图腾的金牌,只有西蜀国皇室里拥有最高权力的人才配佩戴。 难不成这青虺口中的主子,是西蜀国的皇上? 可自己从未听说过,玄亲王与西蜀皇上之间有过什么过节啊。 青虺观陈国公的神色,便知他心中已然动摇,更是添了一把火道。 “国公爷,这可是一次不可多得的好机会。你蛰伏多年等了这么久,难道还想继续等下去吗?” 第六百七十四章 一家人就要齐齐整整 陈国公的思绪在回到厢房里的那一日,终于回归了现实: 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确实也不该再畏头畏尾的想许多不该想的事情。 他等这一刻已经等的太久了。 当年没能做成的事情,这一次,决不能再失败…… 转眼,便到了大年三十除夕日这一天。 北蜀永安城。 容欢与君陌玄早早的便进了宫,一直陪着北皇与姒皇后待到宫宴结束。 按照规矩,如今容欢已经是北蜀未来的储君,她与君陌玄夫妻二人是该陪着北皇夫妇一起守岁至第二日的。 但姒皇后心疼容欢如今是个双身子的人,便早早的让夫妻二人回了自己府中。 自容欢行册封大典那日起,永安城便开始下雪。 一直陆陆续续的下了十日,直至除夕这日傍晚才彻底停了下来。 容欢与君陌玄回到府中之时,府中的下人们正在扫着院子里厚厚的积雪。 见到二人回来,连忙停下行礼。 “奴才拜见皇太女,拜见驸马。” “行了,都起来吧。” 容欢虚抬了抬。 “今日儿过年,你们也别忙活了,将手里的活暂且放放。 回家陪陪家人去吧。 你们回去将本宫的意思传给府中各人,都去管家那多领两个月的月钱,过新年,图个喜庆,好事成双。 若是家中有人的,那便早些回家去。 若是家里已经没人了的,今日也不必干活了,早些回自个儿房里歇着吧。 手里的活,等过了年初一再做也是不迟的。” 一众仆人听见容欢的话,顿时喜笑颜开,将手里的活放好之后,又千恩万谢的对着二人说了一堆吉祥话。 而后才退了下去。 君陌玄只是淡笑着在一旁看容欢做这些,等到下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这才牵着容欢的手慢慢的往正院里而去。 如今容欢怀了身孕,性子易变,有时候就变得和孩子一样十分孩子气。 二人本来走的好好的,路过花厅之时。 容欢突然便停下了脚步,指着花厅前面一大片还未来得及清扫的积雪。 “陌玄,你有没有打过雪仗?不如我们也让冷霜她们一起……”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君陌玄笑着捏了捏容欢养的有些圆润的小脸。 “但是今日不行。 你难道忘了你还怀着孩子了?雪球寒凉,砸在身上也不是那么好玩的。 待到明年此时,我一定陪你玩个尽兴。” “那好吧。 打雪仗不行的话,堆雪人总不危险了吧? 以前我每年都会和家人一起在下雪天堆个雪人的。 我回来三年了,还一次都没有堆过呢。” 容欢满眼期待的盯着君陌玄,灯笼里的烛火映在她的眼中,闪着细碎的光。 显得她整个人都格外的惹人怜爱。 明明知道她是故意做出这副样子,但他还是无法拒绝。 “罢了,就依你这一次。 不过雪是凉物,你先坐着看我将雪人的身子堆起来。 等过会儿我们再一起搭雪人的头。” 君陌玄将容欢身上斗篷又系紧了几分,将自己的手炉也一并放到了她的手心中。 “拿好了。” 此时,冷霜几人也已经从花厅里搬来了一张绒杌子让容欢坐下。 而在人前高高在上的玄亲王,此刻却为了她的一句话丝毫不在意王爷的架子。 在雪地里为她滚起了雪球。 天气虽然很冷,但是此刻容欢的心却是暖洋洋的。 君陌玄回头之时便瞧见容欢盯着自己笑的十分灿烂。 “王妃这么瞧着本王,莫不是被本王的美色给迷住了? 好看吗?” “好看呀。” 容欢甜甜一笑。 “我在想,王爷你对我这么体贴,我也该做些什么回报一二才是。 若我弹奏一曲,不知咱们王爷可愿赏脸一听?” “乐意之至。” “谷雨,去将府中的筝取来。 许久未曾弹过了,也不知会不会有些生疏。 到时若是不好听,你们可不许笑我。” “奴婢哪敢笑话主子呀。 这就为王妃娘娘取筝去。” 几个丫鬟眼中一亮:她们家王妃娘娘这是要为王爷弹奏曲子吗? 她们只听过王妃弹奏琵琶,竟没想到王妃娘娘还会弹筝。 谷雨连忙应了一声,拉着冷霜离开。 没过一会儿,谷雨二人便将筝拿来,在容欢的面前架好。 容欢轻轻拨弄弦试了试音: 其实这古筝,还是当初在21世纪之时,她心血来潮去学了几年。 如今多年未弹,但愿还没有将老师教过的那些全部忘光才好。 她仔细回想了自己要弹奏的一首歌,而后素手轻拨,乐声自指间流出。 曲调轻快俏皮,容欢更是适时的轻声和唱。“我们一起看月亮爬上来,你也在失眠想着你的最爱…… 我们一起看月亮爬上来,失眠的夜爱的人会不会向你告白。” 容欢的歌声里带着几分俏皮,和着曲子,缓缓飘荡在花厅之中。 虽然曲子不长,但曲终之时,君陌玄已然在院中堆了三个大小不一的雪球。 而他的手上此时还滚着一个刚团好的小雪球。 “欢儿,到我这里来。” 容欢听得君陌玄的呼唤,将手炉交给谷雨她们。 拎着裙子小心翼翼的朝着君陌玄走去。 “不是说好雪人的头要和我一起堆的吗?你都弄了这么多,那我干什么呀?” “我答应了你的事情就绝对会做到。” 君陌玄笑着圈住容欢,用内力暖着她的身子,握着她的手慢慢的滚着小雪球。 “那边三个都是雪人的身子,你现在手里的这个才是雪人的头。” “三个?” 容欢微微惊讶。 “可是我只要一个呀。” “我说三个便是三个。 一个雪人太孤单了,一家人就该齐齐整整才是。” 一家人? 容欢蓦地反应过来,君陌玄是在以他们和肚子里这个未出世的孩子为原型在堆雪人呢! 心里一阵甜蜜嘴上却不忘揶揄他。 “就你心思多。” “彼此彼此。就仿若我今日才知,原来我的王妃还有如此美妙的歌喉。 你方才唱的曲子,可是你在那边学的?” “对呀。” 容欢颇有几分自豪。 “我在那边的时候学了可不止这一首曲子呢!我唱的好不好听?” “自然好听,所以欢儿以后要多多唱给我听,不过——” 君陌玄顿了顿,声音忽然低沉了几分。 “只要唱给我一人听便足矣。” …… 第六百七十五章 只愿岁岁年年长相见 二人从宫中回来之时,时辰本就不早了。 等到他们将三个雪人全部堆好之时,也已经快到子时时分。 君陌玄突然揽着容欢的腰,纵身一跃,带着她稳稳的落到了屋顶上。 容欢没想到他会突然有此举动,下意识的紧紧抱住他的脖子,直到脚踩到实物,她才稍稍松开。 “陌玄,你这是做什么?” “我还有一个礼物要送你。 从宫里回来之时,我还曾想过若是你回府倒头就睡,我该如何才能将你这个小懒猫给喊起来。 没想到你如今快做娘了,性子倒还是一如既往的贪玩,倒是省了我一桩事。” “究竟是什么礼物?竟然这么神神秘秘?” “很快欢儿就会知道了。” 不一会儿,子时便至,城楼上传来敲钟的声音,预示着新的一年的开始。 君陌玄就在此时指向天上。 “欢儿你看。” 容欢应声看去,只听的“砰—砰—”几声,似是有什么冲上了云霄。 紧接着,便看见一朵朵彩色烟花在空中绽放。 最后如暗金色的大雨纷纷倾洒而下,将半边天都照的通亮。 “这是……” “你之前同我闲聊时提过,我们这里的烟花太过单一,只有一种颜色,不如你曾经见过的那些。 所以我让人请了熟制烟花的师傅们研制了这些彩色的,在这之前,我也未曾见过如此绚丽的景色。 这是我送你的盛世烟花,你可喜欢?” “喜欢。” 容欢揽着君陌玄的手臂,将头枕在他的肩上: 烟花也好,雪人也罢,她最在意的是君陌玄的心意。 她从未想过,自己平日里的一些戏言,竟也被他重重的放在了心上。 “你若是喜欢,以后每年,我都带你去看一场只属于你的烟花。” “我只愿我们岁岁年年,长相见。” …… 初二日,容欢同君陌玄回去姒府给外祖父等人拜年之时,正好遇见了瑞王一家。 一行人一起拜见完长辈,他们这些小辈们便三三两两的各自离开。 容欢惦记着之前云子维托自己所办的事情,本还想着等从姒府离开之后再亲自去趟瑞王府。 倒没想到如今竟然会在这里碰上,倒也是省了她一桩功夫。 一行人自正厅里出来,容欢便喊住了云子维。 “堂哥,你等等,我有东西要给你。” “阿欢……可是我那日向你所求之物?” 容欢轻轻颔首。 “我们还是寻一个安静的地方说话吧。” 云子维知晓容欢此举亦是为了自己着想,并不推辞,并着容欢夫妇二人朝东边一处暖阁而去。 暖阁本就是为了府上亲戚而准备,一年四季都有仆人打扫。 尤其是云子维每每来到姒府,几乎都要在这暖阁里坐上好一会儿。 如今这些仆人瞧见云子维等人,都不用他开口吩咐,十分识趣的给几人上了热茶后,便退了下去。 而冷霜等人,亦是自觉的守在了暖阁门口。 容欢这才将一个小小的青瓷瓶并着一封信交给云子维。 “这些就是堂哥所需要的东西。” “嗯……这瓶子里装的是药我能理解,可这封信?” “堂哥,你可有听说过催眠之术?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真正的孟婆汤可以让一个人彻底忘记前尘往事。 我为堂哥寻来的这味药,也得配上催眠之术一同使用方才能彻底见效。 而这信中所书,便是催眠之术。 堂哥若不能亲自前去做这件事情,亦要寻一个心思端正,意志坚定之人。” “你的意思我明白。 你放心,这件事情若要做,我定然会寻一个稳妥之人。 不管事情成或不成,阿欢的这个恩情,我必会记在心上。” “我们本就是亲人,堂哥这般说话,倒是显得与我还有阿欢生分了。” 君陌玄笑着打岔,让原本有些凝重的气氛顿时也缓和了些许。 云子维但笑不语,将两样东西贴身收好,而后起身。 “这件事情我原也不想拖的太久,如今既然东西都已经拿到了,我也该安排下去了。 还要请阿欢和陌玄你们帮我向外祖父他们告个罪,便说我有急事要处理。 下一次来,定然带外祖父爱喝的好酒来,陪外祖父喝个痛快。” “堂哥若是陪外祖父喝痛快了,恐怕外祖母就要寻你的不是了。” 容欢拿着帕子掩唇一笑。 “堂哥尽管去办你的事情吧,外祖父他们那边,我与陌玄会替你说清楚的。” “多谢。” 云子维谢过二人,又匆匆回了王府直奔书房而去。 守在书房院门口的阿磊瞧见去而复返的云子维,亦是惊讶的睁大眼睛,连忙跟着他走进书房。 “世子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往年不都是要在姒府陪长辈们用完午膳的吗? 难道世子惹恼了姒老家主,被老家主给赶出来了?!” “阿磊。” 云子维语气里满是浓浓的无奈。 “铺纸研墨,我要写信。” “哦。” 阿磊轻快的应下,替云子维将一切准备妥当后又老老实实的站在了一旁。 片刻后,云子维拿出一个较大的信封,将自己所写之信同容欢给的那封一同放入信封内,用腊封好。 而后又取出一个木匣,将信与青瓷瓶一并放入其中,最后交到了阿磊的手上。 “你亲自跑一趟,将这些东西交到扶尘公子的手中。 切记,莫让她……瞧见了你。” 阿磊一听说又是为了楚嫣的事情,小脸顿时便浮现一丝不开心来。 他闷闷的应了一声接过东西,正准备离开之时,还是忍不住回了头。 “世子!属下都问过当日和你在一起的大师了,那个楚淖根本就是自己撞到你的剑上才死的。 属下真是不明白,你既然这么放不下楚姑娘,为什么不和她说清楚呢? 还任由她误会你,刺了你一下,如今又巴巴的为她做这么多事情。 真不明白世子你究竟图什么。” “我什么也不图。 有时候你做了什么没做什么,不一定都要说出来的。 不管楚淖是不是真的为我所杀,我有杀他之心,他最后亦是死在我的剑下。 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没有必要去解释。 更何况这件事情,解释了又能改变什么呢?” 他们都太了解对方的脾性,纵然没有这件事情,他们之间亦是隔着一道越不过的鸿沟。 如今这般,已是最好的结局了。 他知道她还好好活着,便已足矣。 “好了,你快去办这件事情,莫要让人发现端倪。” “是,属下这就去,世子你放心好了……” (ps:女主所说“只愿岁岁年年长相见”借鉴于五代十国南唐词人冯延巳所写的《长命女·春日宴》。) 第六百七十六章 二者兼有之 云子维走后不久,容欢躺在暖阁的榻上闭目养神。 迷迷糊糊之际似是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她动了动,睁开眼睛一瞧,果然看到君陌玄站在门口与姒元白在说些什么。 君陌玄听到身后传来的轻微动静,连忙回头走过去。 “可是我们吵到了你?” “表姐,我不是故意……” “无妨。” 容欢轻笑着打断姒元白,撑着身子坐起来。 “我本来也就是躺着休息一会儿并未真正睡熟,不碍事的。 元白,你到这里寻我们,难道是外祖父他们有事找我们不成?” “这一次倒不是外祖父。” “那是?” “元白说,他收到了严平遥让人从江州送来的信,信中应当是提及了你。 所以他才寻了过来。” 原是如此,容欢并未深思,只是在君陌玄提起严平遥时,看着姒元白,笑容也越发灿烂。 “说起来,遥遥回去后应该也已经和严大人提过了你们之间的事情。 她可有说严大人是怎样的态度?” “表姐放心。严伯父是个极通情达理的人,还说等到阿姐出嫁的时候。 他便带遥遥再来一次永安城,与父亲母亲好好商议我们的事情。” “那倒是极好的。” 姒元白傻笑着点点头,又想起严平遥信中所提之事,连忙接着道。 “不过我今日来寻表姐,是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告诉你和表姐夫。 遥遥在信中特意提到,之前年关左右之时,有一群陌生人混入了江州地界。 因为严伯父治理有方,又恰好是年关之时,这些生面孔的出现就更加引起了严伯父的注意。 严伯父派底下人去暗中调查那伙人,这才发现他们个个身怀武功。 但行事却是极为低调,似是在江州城里寻什么人。” 容欢与君陌玄随着姒元白说出口的话,慢慢敛了脸上的笑意。 “可知道他们是在寻什么人?” 姒元白摇摇头。 “只知道是一个女子,但那女子究竟是什么身份,却是未曾查到。 不过那伙人最终好像也没有找到要找的人,寻了两三日,便匆匆的离开了江州。 严伯父派人一路悄悄跟着,见那些人进了齐州城中。 严伯父说,那是恒王的封地,让我无必要将此事转告给表姐夫。” 齐州城? 那不是恒王君以彦的封地? 难道说这件事情与恒王有关? 是恒王府出了什么事情? 若真是恒王所为,那么能够让他如此兴师动众: 在年关之时也要出动人手去寻的女子,想来身上一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容欢与君陌玄不过对视一眼,便知对方心中所想与自己果然一样。 “严大人的意思我们明白了。 倒是辛苦你特意跑这一趟告知我们这些事情。” “表姐太客气了。” 姒元白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原就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传个话罢了。 既然话已经带到了,那我就不打扰表姐休息了。 我先回去。” “好。” 待到姒元白走后,容欢却也因着他说的那些事情没了休息的心思。 时隔多年,或许许多人都已经记不得当初太上皇登基之前曾经发生过的兵变之事。 但容欢与君陌玄二人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若说南皇真正要面对的敌人是谁? 那可从来都不是在明面上蹦哒的林氏与君允湛。 而是那个蛰伏在齐州,曾经兵变之中存活下来的遗孤。 当年的恒王府世子,如今的恒王君以彦。 “陌玄,你觉得此事……” “此事内情绝不简单。 这些年来,恒王一直在太上皇面前附小做低,为的究竟是什么? 你我心中都很清楚。 这次他不惜将手伸到皇上最为看重的江州,要么,是那个女子对他来说确实十分重要。 要么,便是他已经不想再蛰伏下去,打算背水一战,如此一来,确实也不必再有诸多顾忌。” “也可能,是这二者兼有之。 不过恒王手里虽然有当年存留下来的一些势力,但恒王这个人本身便是孤勇太过,智谋不足。 若只是他一人想要起事,我们倒也不必太过担心。” “不错,若只是恒王自己,对我们以及南蜀自然是构不成威胁。 只可惜他的背后还有一个隐藏的更深的人。” “你是指,陈国公?” 君陌玄颔首。 “陈国公这人老谋深算工于心计,当初太上皇之时,他尚能从兵变之事之中全身而退,便足以见他的本领,不可小觑。 如今他藏于恒王身后操控一切,他,才是我们最该注意的存在。 若离了陈国公,恒王再有野心,也终究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此事急不得。 这样,等下午回府之后,我便写封信让人送回江州给文姐姐。 请她帮我们私下注意一下恒王究竟在寻些什么人。 文姐姐到底不是官府之人,她出面根本不会引起有心之人的怀疑。 至于严大人那边——” “那边欢儿不必操心,我会亲自写两封信,一封送去江州,一封送往雍都城皇上手中。 在信中,我会将事情的利害关系一一解释清楚。 皇上并非无能之辈,他若收到我的书信,自会有所提防。” “嗯,现如今,我们倒也只能先这般打算着了。” 如今北蜀虽然除去了楚家这个大毒瘤,可她父皇的身子却是每况愈下,更是时日无多。 如今小千年纪尚轻,又远在外面学艺。 倘若此时她的父皇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作为北蜀国如今的储君。 无论如何,都必须留在北蜀主持大局。 至于南蜀那边的事情,更是鞭长莫及。 除了且走且瞧着,目前倒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 在姒府陪长辈们用过午膳之后,君陌玄与容欢便回了自己府上。 二人心中惦记着南蜀之事,一心只想早些回府将此事处理妥当。 但二人才回到府中,便有下人前来禀告。 说是无嗔已在花厅等了二人几个时辰之久,似是有什么事情要与二人相说。 君陌玄同容欢,便又只能转而往花厅而去。 第六百七十七章 天下必起祸乱 花厅内,无嗔正闭目诵经,听得二人的脚步声靠近,这才睁开眼睛。 “二位施主。” “无嗔大师。 不知大师前来寻我们有何要事?” “阿弥陀佛。 之前承蒙二位施主相助,替贫僧寻人救人。 贫僧此次来寻二位施主亦是替施主所救之人来送一样东西。” 容欢说着,将一小包药粉放在一旁的桌上。 “阿央已向贫僧坦白了这些年来她的所作所为,贫僧遁入空门,本不该插手尘事。 但阿央毕竟是贫僧的族人,她犯错,贫僧亦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之前施主曾问贫僧,可有法子解软骨香与消魂散之毒。在此事上,贫僧虽无能为力,但阿央曾是我族中医师。 为了弥补她过去所犯下的错误,这些日子她费尽心力为施主制得了可以续命的良药。 或可再为施主的至亲,续得两三年的寿命。” “大师此言当真?” “出家人不打诳语。” 容欢眼睛一亮,脸上都是抑制不住的开心。 君陌玄在替容欢感到开心之余,却也不忘多问了一句。 “可当初楚淖是以少女之生命与怨气为自己续命。 大师如今给的这续命之药……” “罪过罪过。施主大可放心,巫咸医师亲手所制的续命药;与当初那位楚施主自禁书上学来的邪术自是不同的。 这是阿央对自己过去所造之孽的弥补与偿还。 两位施主可以放心,此药绝不会有任何的不好的作用。 阿央亦托贫僧向二位施主转告一事,当初她为楚家办事之时,虽提供给他们不少巫咸的毒药。 但其中并未有消魂散。” “大师的意思是,我父皇身上的消魂散,乃是旁人所下? 这北蜀皇宫中过去除了阿央,竟还有第二个巫咸之人。” “贫僧不敢妄下判断,此人或许如今已不再宫中;亦或是从一开始便不在宫中,而只是与宫里的某个人互有来往也未可知。 具体究竟是什么情况,还是得由二位施主自己调查方能知晓。” “大师有心了,此事我们自会多加注意的。” 倘若宫里还有一个躲在暗处隐藏的如此之深的人,那可真是比一直在明面兴风作浪的楚家,要难对付的多了。 “此外,贫僧还有一事要告知二位。” “大师请言。” “贫僧昨夜,观星象,而后扶乩得知一事。” 无嗔顿了一下接着道。 “上天示下预警,此一年内,天下必起祸乱。” 君陌玄与容欢的心里一惊: 他们刚刚才怀疑恒王与陈国公会在暗中生事,无嗔如今便告诉他们这个消息。 所有的一切未免也来得太巧了一些。 只是单凭恒王与陈国公的势力,当真可以搅乱这整个天下吗? 见二人眉宇紧锁,无嗔又宽慰道。 “二位施主不必过于忧愁,贫僧之所以将此事告知二位,就是因为此事的转机在二位施主的身上。 师父当年曾与贫僧说过,二位施主乃是天德星与月德星的降世。 天德月德本就是具有逢凶化吉之用的吉星。 纵然祸乱难避,也必有转机。” …… 阿磊顺着扶尘留下的特殊标记一路南下,终于在北蜀偏南的一座小镇里找到了二人。 虽然他的心中对楚嫣刺了云子维一事,至今耿耿于怀。 但阿磊还是将云子维交代的话记在了心上。 发现二人在一处客栈落脚之后,阿磊一直等到夜色深重,这才偷偷翻窗潜进了扶尘的房间。 “谁?!” 扶尘本就警醒,听到窗边的动静之时,下意识便将手边的茶杯掷了过去。 亏在阿磊的身手一直不错,这才堪堪躲了过去。 扶尘瞧见阿磊,脸色倒是松缓了几分,完全不顾阿磊难看的脸色,笑着开口道。 “原来是小阿磊来了,怎么? 你家世子派你来给他的楚姑娘拜年来了?” “世子是让我来找你的。” 阿磊没好气的将东西往扶尘面前一放。 “世子要说的话都在里面了,此事就要劳烦扶尘公子了。 不管事情成与不成,我都会等到结果出来才回去复命。 所以这几日,怕是要麻烦扶尘公子收留我。” “好说好说。” 扶尘漫不经心的打开匣子,取出里面的书信看了起来。 随着信中内容的展开,扶尘脸上的笑意亦是淡去了不少。 “你家世子,确定真要这么做?” “嗯…世子决定好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所以就要麻烦扶尘公子了。” “也罢! 那我便全了他这份心思……” 三日后,阿磊回到瑞王府向云子维复命。 “事情如何?” “一切如世子所愿。” 云子维也不知怎么,这是他自己做的选择,他本该高兴才是。 可现在的他,心中却是满满的怅然若失: 罢了! 这样已是最好的了…… 而此时,容欢与君陌玄的书信也已经分别送到了江州与雍都城。 为了掩人耳目不引起陈国公等人的怀疑,君陌玄特意写了一封家书。 将要送给昭和帝的信藏在家书之中,由宸亲王放在奏折中转交给昭和帝。 正值新年,雍都城里一片喜庆。 收到君陌玄家书的宸亲王夫妇,得知如今容欢身怀有孕,亦是喜不自胜。 君璟浅从自己房中来给二人请安之时,便看到拿着书信的二人眼角眉梢都溢满了喜色,不免笑着问道。 “皇叔皇婶笑的如此开心,莫不是陌玄和欢儿有什么好消息传回来了?” “浅浅,你来的正好。” 盛云初慈爱的向君璟浅招手,拉着她坐在自己的身边,将信递于她看。 “你说的不错,陌玄信中说了,如今阿欢都已经有了快三个月的身孕了。 算算日子,应该是离开雍都城的那几日怀上的。 只是可惜欢儿如今被册为北蜀的储君,他们二人若是想再回来,怕是没有那么容易脱不开身。” “这也不打紧的。 皇婶若是想见陌玄他们,等过几日雍都城的事情忙完了,我陪皇婶一起去趟北蜀。 如今阿欢被册为北蜀储君,本就琐事缠身,她又怀着身孕更不适合四处颠簸。 左右我们闲着也是闲着,不若去北蜀瞧瞧他们,一路上走走停停还能看看美景。 就当是出游也是无妨的。” “你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只是我记得,浅浅你不是还经营着一间铺子吗?” “那铺子原也是阿欢的产业,她安排的人可是比我会做生意。 我不过是个挂名掌柜罢了,不打紧的。” “那好。 等过了这几日,我们便启程去北蜀瞧瞧……” 第六百七十八章 希望你是一个识趣的人 宸亲王陪着盛云初和君璟浅二人又说了会儿话,而后才去了书房,将君陌玄捎来的另一封信夹在早已写好的奏折中,命心腹送去了宫中。 御书房内,昭和帝正在批改今日才送来的奏折。 在拿起宸亲王的奏折之时便感觉不对: 这本奏折掂起来似是要比其他人的奏折要厚上几分。 昭和帝将信将疑,在打开奏折,看到里面夹着的密信上那熟悉的字迹之时,心头疑云顿时烟消云散。 在看完君陌玄信中所说的那些事情之后,昭和帝的脸上更是浮现了一丝冷笑: 恒王与陈国公倒还真是死性不改。 他们当真以为,当年没有成功的事情现如今就一定会成功吗? 当初的皇爷爷到底还是心软了,杀害太子又举兵逼宫的如此谋逆大罪,便是将恒王府上下所有人诛杀殆尽亦不为过。 若是当初恒王府再无后人,怕是陈国公纵然想要匡扶旧主也是无人可扶。 只可惜,当年未能斩草除根留下的祸害,到了今日,怕是又要酿成朝纲之乱: 罢了,既然他们不想好好过这安生日子,那自己也就不必要再顾忌太多了。 昭和帝收回思绪,将信放到一旁的灯烛上点燃,信纸霎时便被火苗吞噬,顷刻之间,便已化为灰烬。 与此同时,昭和帝合上奏折,起身朝着皇后宫中而去。 凤澜宫。 沈书颜与静妃静静坐着,二人脸上虽有喜意,但眉宇间亦有化不开的愁思。 今日,静妃本是如往常一样前来凤澜宫给皇后沈书颜请安之后,便留在了这里陪她下棋解闷。 正巧又是余太医进宫来为沈书颜请平安脉的日子。 沈书颜心中惦记着司染这几日精神不佳,总是怏怏的躺在侧殿里睡觉。 便让人带了余太医趁她熟睡之时去侧殿给她把脉。 瞧瞧是不是生了什么病。 可这一把脉,倒是把出了一件天大的喜事: 司染已有一月多将近两个月的身孕了。 昭和帝的子嗣问题不仅是太皇太后等人一直放在心上的事情。 亦是沈书颜的一桩心事。 如今司染怀了昭和帝的孩子,不论男女,昭和帝总算是有后了。 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大喜事。 但短暂的欣喜之后,沈书颜便陷入了另一个难题之中: 司染的身份根本不能公之于众。 可是她的孩子却也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没有名分。 若是昭和帝一辈子都无法放下自己心底的执念,那么这个孩子很有可能便是昭和帝唯一的后人。 作为南蜀皇后,她如何能看着皇上的亲生骨肉不能有个正大光明的身份活在这世上? 但是这件事情,却也不是她一人能够做的了主的。 瞧着还在熟睡中的司染,沈书颜下令让人先将此事瞒住,又将余太医暂时留在了凤澜宫中。 自己则是在正殿思索了许久: 如何处理此事才是最为妥当。 司染有孕之事,静妃并不惊讶,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唯一没有想到的大概便是,这一天竟来得如此之快。 抬头看到沈书颜满目忧愁的模样,静妃也忍不住开口劝道。 “皇后娘娘,如今事情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娘娘与妾身就算是在这里想破了脑袋也是无用的。 毕竟司染姑娘究竟要如何安置,还是得由皇上来亲自定夺。 依妾身看,娘娘不若先将此事禀告皇上之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静妃妹妹确实提醒本宫了,这件事情确实应该着人先禀告皇上才是。 本宫倒是有些关心则乱了。” “皇后娘娘日日都要打理后宫诸事,哪能事事都能立刻想到? 妾身若能帮衬到娘娘一二分,也是妾身的福分。” 沈书颜笑着颔首,倒也不与静妃客气。 唤来星夜,正欲差她去御书房传信之时,便听得殿外宫人高声禀告。 “皇上驾到!” 沈书颜和静妃连忙起身走去门口迎接昭和帝。 “妾身见过皇上。” “皇后快起来吧。” 见沈书颜行礼,昭和帝连忙伸手去扶她起身,余光瞥到一旁安静的静妃之时,眸光微闪。 “静妃也免礼吧。” “谢皇上。” 昭和帝一来,静妃更是安静的如同一个透明人一般,静静的立于一侧。 看着昭和帝与沈书颜有说有笑的进了内殿坐下。 沈书颜虽然在与昭和帝说话,但却并没有真正忽视静妃。 见她在一旁站着不动,连忙又笑着招呼她坐下。 “静妃妹妹站着做什么?快坐下吧,皇上又不是外人,这么拘礼做什么?” 静妃只笑着应下,坐在下方的椅子上依旧安静的一言不发。 沈书颜并不强求她与昭和帝说话,想着司染之事,便将殿内守着的人先屏退了下去。 而后才将司染有孕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了昭和帝。 昭和帝先是一愣,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缓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眼里的喜悦就像是下一秒就要漫出来一般。 “皇后此言当真?她……当真已经有了快两个月的身孕?” “皇上,哪有人会拿这种事情去开玩笑的? 司染的脉象是余太医亲自去看的,绝不会有出错的可能。 算算日子,应当就是那一次之后,她便怀上了皇上的孩子。” “好啊!这可真是一件好事。” 昭和帝眉宇间满是喜色,但目光落到一旁的静妃身上之时。 不免敛了几分笑意。 “这么说,静妃也知道了此事?” “余太医前来请脉之时,静妃妹妹正巧陪着臣妾下棋呢。 司染的事情,她不是故意窥听的。” “最好如此。 静妃,朕想你应当知道,什么事情可以说什么事情又不可以说。 朕希望你是一个识趣的人。 朕可不希望有些麻烦,是朕的后妃们惹出来的。” “还请皇上放心,妾身定会谨言慎行,绝不会教皇上因妾身而陷入麻烦之中。” 静妃连忙跪下向昭和帝表示忠心,只是她的心中还是忍不住有几分狐疑: 往日里皇上对自己的态度虽然不甚亲近,却也不会如今天这般。 与其是说提点,倒不如说是警告。 究竟是什么事情促使了皇上的变化? 难道是,陈家? 晚晚的话:晚晚的群:612596293。欢迎大家进群一起聊天哦。 第六百七十九章 纸永远是包不住火的 沈书颜亦是察觉到了昭和帝对静妃态度的转变。 虽不知昭和帝为何突然对静妃这般,但沈书颜还是开口为静妃解围,岔开了。 “静妃妹妹向来聪慧,定然知道分寸的。 皇上这么板着脸,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静妃做错了什么事呢! 更何况,如今最重要的,可是如何安置司染与她肚子里的孩子吗? 这可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总不能不明不白的生下来。” “皇后说的是。” 昭和帝淡淡的将目光从静妃的身上收回,而后看向沈书颜。 “朕倒想听听皇后在此事上的意见。” “妾身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意见,但孩子总是要有一个名分的。 至于司染,皇上还是得问问她自己的意见才是。” “她一心想要离开皇宫,即便是有了这个孩子,朕怕她也不会答应留下来。 若是从前,朕也想过要放她离开,可如今…… 皇后看这样如何? 朕让人为她造一个清白的身份,册封她为婕妤。 就居住在凤澜宫附近的明粹宫,这样皇后也好照应于她。” “可若不问问她的意见,我们如此草率决定,怕也是不妥的。 皇上当真要瞒着她,径自决定这件事情吗?” 婕妤?明粹宫?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但静妃在听到昭和帝的这些话时,一颗心还是惊了一下。 竟然一模一样! 难道注定好的一切,终究是无法更改的吗? 可若是真的仍由这件事情如此发展下去,终究会酿成不可更改的悲剧啊! 纵然沈书颜没有立刻应承昭和帝的提议,但静妃知道,最终她还是会同意的。 不管是从私情亦或是为了昭和帝的后嗣考虑,沈书颜作为皇后,都不会拒绝。 可这样一来,他们三人岂不是又会走上那一条老路? 不。她不能看着事情一步一步走向更糟的地步。 她费尽心思嫁给昭和帝,努力站到他们二人的身边,不是为了眼睁睁的再看着一遍悲剧是如何上演的! 静妃心中太过激动,也没能注意到手边的茶杯,一不小心就将它碰倒在地,发出了一声脆响。 静妃连忙跪下认错。 “妾身惶恐,失手打翻茶具,还望皇上和皇后娘娘恕罪。” “怎么?静妃这是因为朕要册封一个宫女为婕妤,所以心生不满了?” “妾身绝无此意。” “那你倒是说说,你方才究竟都在想些什么? 竟出神到在皇后的宫里如此失态!” “回皇上的话,妾身是觉得,比起为司姑娘重新捏造清白的身份册为婕妤。 或许还有更好的办法。” 沈书颜眼睛一亮。 “静妃妹妹是想到了什么法子?” “妾身确有一法,但还请皇后娘娘与皇上先赦免妾身不敬之罪。 妾身以为,纵然是天衣无缝的计划也未必会没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纸永远是包不住火的。 皇上可以为司姑娘造一个新的身份,可司姑娘一旦成为后妃又怀有龙嗣,势必会成为站在风口浪尖上的人。 皇后与娘娘可曾想过,倘若有人查出司姑娘的真实身份。 到时她该如何自处?孩子又该如何自处? 妾身不才,追随皇后娘娘这些时日,纵然娘娘与皇上从未在妾身面前透露过司姑娘的真实身份。 妾身也能察觉出司姑娘的身份不一般。 需要让皇上捏造一个新的身份才能被册为宫妃的女子,想来她的身份,本就是不能公诸于世的。” “呵!朕倒是不知道静妃居然如此会揣摩朕的心思……” “妾身惶恐!妾身只是说出自己的猜测,并无揣摩圣心之意。 还请皇上明鉴!” “接着说。 朕倒要看看,你能想出什么更好的法子!” “妾身以为,若是皇后娘娘身怀有孕,此事便可迎刃而解。 皇上与皇后娘娘若是想要孩子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只要对外宣称,已有近两月身孕的人是皇后娘娘,左右如今知晓司姑娘身怀有孕之人皆是娘娘与皇上的心腹之人。 余太医医术高超,替娘娘做出假孕的脉象本就不是难事。 只要孩子一出生便抱到皇后娘娘身边,根本不会有人怀疑孩子不是娘娘亲生。 如此一来,既能解决孩子的名分问题,也不必让司姑娘站在风口浪尖之上。 而孩子放在凤澜宫里教养,司姑娘也能日日陪着他们。” “你倒当真是好想法。 字字句句倒好像真的是替朕和皇后她们考虑到周到至极。 那朕问你,倘若皇后假孕一事被人拆穿,又当如何?” “皇后娘娘乃后宫之首,除了皇上,谁人敢怀疑娘娘? 便是怀疑,又有何人敢真的去试探娘娘? 这凤澜宫上下皆是皇上与皇后娘娘的心腹,绝无泄露可能。” “凤澜宫的宫人自不会泄露,可若是旁人泄露了呢?” 昭和帝目光冷若冰霜,静静的看着静妃,就像是要将她洞穿一般。 静妃坦然平静的对上皇上的目光,向着二人磕了个头。 她知道皇上如今因着陈家定然是对自己有诸多防备。 可只要她自己问心无愧,便是皇上,她亦不会有半分害怕。 “妾身绝不会背叛皇上与娘娘。 若此事泄露半分,妾身自当以死谢罪。” “很好。 朕希望静妃,可以记住你今日所言。 皇后,静妃的提议你如何看?” “女子怀胎十月一朝分娩本就不易,纵然一生无子,妾身也不愿意抢夺别人的孩子。 但静妃妹妹所言极是有理,亦是为整个大局所考虑。 所以妾身以为,不若去问问司染的意见。 倘若她愿意将孩子舍于妾身,妾身自当将孩子视若己出,悉心培养。 可若她为了孩子愿意留在宫里,愿意承担身份暴露的危险。 也请皇上不要计较静妃妹妹今日所言。 毕竟在这件事情上,孩子的母亲,才是最有决定权的那个人。” “那便依皇后所言,就让阿染她…自己决定。 皇后陪朕去侧殿看看她,顺便也将此事告知于她。” 昭和帝说着,目光复又落到了静妃身上。 “静妃也跟着一起吧!” 静妃这才应了一声,默默起身跟了上去。 第六百八十章 你留不住我 三人来到侧殿之时,司染也已经醒了过来。 殿内的宫人早已习以为常,眼见着昭和帝等人走进来,便自觉的行礼退下。 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司染便不常出侧殿的门,平日里也只愿意同沈书颜或是静妃说上几句话。 至于昭和帝,纵然是瞧见了,她也当是没瞧见一般,不肯与他多说半句话。 昭和帝自知司染不愿看见他,进了侧殿之后便自觉的坐到了一旁,一声不吭。 沈书颜与静妃上前几步,拉着司染坐下。 “其实皇上和我们今日来,是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方才你熟睡之时,我让太医替你把平安脉,这才得知,你已经有了将近两个月的身孕。 皇上的意思是,为你重新换个身份,将你册封为婕妤。 这样你也好将这个孩子正大光明的生下来。” 司染闻言一愣,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到了昭和帝的身上。 反应过来之后忽而冷笑一声,眼神定定的盯着他。 “所以,你想用这个孩子将我困在这深宫高院里一辈子?” “朕只是想让你和这个孩子有个名分。 他不仅是朕的孩子,也是你的亲生骨肉,难道你就愿意他一辈子无名无份?” “这个孩子,本就不是我想要的;如今这种生活也不是我想要的。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要的究竟是什么,又何必明知故问?” “你——” 眼见着二人下一秒就要争吵起来,沈书颜连忙开口打断二人。 “司染,你也别说这话故意去气皇上。不管怎样,孩子是没有错的。 其实你若真的不愿意为妃,静妃也还想了第二个法子……” 沈书颜将静妃的法子又简单的说与司染去听,末了顿了一下这才接着道。 “只是这样一来的话,你的孩子便要认我为母。 而且皇室不比民间,为了这个孩子的名声和未来考虑。 兴许他一辈子都无法认回你。 所以你再好好想想,要想清楚。 切莫因一时意气做错了决定。” “没什么好想的,就让他认皇后娘娘做娘亲吧。” 司染不过是稍作犹豫,便脱口而出她的决定。 但沈书颜显然还是有些担忧。 “你不要冲动。如今月份不显,这件事情不是非要你在此刻做个回答的。” “皇后娘娘,我没有冲动,这确实是我的心里话。 倘若真的能给我一个选择的机会,我根本就不愿意踏入这宫门半步。 可如今……罢了。 旁的事情我也不愿意多言。 便是为了这个孩子的未来考虑,有着一个皇后出身的母亲,又有强大的外祖家。 总比有我这样一个满手沾满忠臣鲜血,浑身罪孽的人要好的多。 皇后娘娘心思纯良,无论是当初还是后来进宫,我都很感谢娘娘对我的照拂。 娘娘是这世间少有的温柔慈悲之人,若我的孩子是交给皇后娘娘教养。 我很放心。” “你……” 司染眼里满是真诚,沈书颜根本无法拒绝,只能将目光移到了一旁同样不知如何反应的昭和帝身上: 恐怕就连昭和帝自己也没有想到,司染会如此果断决绝的做出这个决定吧? 他们谁都没有料到司染骨子里竟会如此倔强。 “皇后和静妃都先退下吧。” 沈书颜与静妃相视一眼,默契的离开侧殿。 直到侧殿内只剩下昭和帝与司染二人,他复才开口。 “你当真如此厌恶我? 即便是将自己的亲生孩子拱手送人,也不愿意成为我的后妃吗? 我一直无法想通,我们为何会走到如今这步田地?” “你当真不知道原因?不是的,你很清楚,只是一直以来你都不愿意承认。 不愿意承认是你自己亲手,将你我的关系变成如今这般。 之前的那件事情我不怪你,我知道你也是被人算计才会无法控制做下那件事情。 可其他事情呢? 你明明知晓我不愿意入宫,却还是用我大哥的性命逼迫我留在宫中。 明明知道我的身份根本无法坦荡的活在世人的面前,却依旧要我留在你的身边。 我从未讨厌过你,我讨厌的,自始至终只有这座如囚笼一般的皇宫。 皇后娘娘那么好的一个人,都要因着家族被困在这里一辈子。 我真的不想留在宫中…你知道的,我根本不适合这里。 你不是不知道我究竟想要什么? 一直以来,你都只不过是在故意自欺欺人罢了! 纵然你没有承认,但我心里明白,你是有过想用这个孩子留住我的。 可你现在该明白,你留不住我。 我知道你和皇后娘娘都需要这个孩子,我可以为你们生下这个孩子。 只希望你若是还在意我们之前的那些情分,就放我离开吧。” “纵然没有这个孩子,我一开始也是想过要让你离开的,只是后来——” 昭和帝解释的话说了一半便停了下来,他忽然发现,解释已经没有了意义。 自从入宫之后,司染便极少与他说话,唯一一次说了这么多,却是要拿孩子换自己的自由。 也许在司染的心里,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只会衡量得失利益的帝王了吧。 昭和帝心中大恸,但面上却依旧得故作镇静。 “罢了,既然这是你心中所求,我就成全你。 孩子生下之后,朕会安排人送你和你大哥离开南蜀。” 司染敛去眼底神色,恭敬跪下,第一次朝着昭和帝行君臣大礼。 “民女叩谢皇上恩典。” 昭和帝脚步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回头,径直往殿外走去。 守在殿外的郭内官看见昭和帝,连忙迎上去。 “皇上?” “你去告诉皇后,就说朕同意用静妃的法子。 另外,派几个最好的暗卫给朕暗中盯着静妃的一举一动。 但凡静妃有任何动静,不必向朕禀报,直接处理了便是。” 郭内官闻言心中一惊: 静妃娘娘这是怎么得罪皇上了? 还是说静妃娘娘与宫外的…… 纵然郭内官十分不解,但他还是立刻应下,连忙先去正殿转达了昭和帝的意思。 正殿里,沈书颜得知了郭内官转达的一切之后也只是淡淡的颔首。 命人将郭内官送出凤澜宫之后,沈书颜这才看向静妃。 “静妃,你随本宫进内殿来。” 第六百八十一章 曾做过一场大梦 静妃默默的跟在沈书颜的身后,跟着她走进内殿。 沈书颜将所有人屏退,只留静妃一人。 “静妃,如今这里就只有你与本宫二人。 自你入府以来,本宫从未苛待过你,自认对你也算是真心相待。 本宫知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也无意窥探你的私事。 只是如今你既然已经身为宫妃,本宫身为皇后,有些事情不得不弄一个清楚。 你并不喜欢皇上却还是费尽心力嫁给了他,就如同你与司染并没有交情,却在此事上冒着被皇上杀头的风险也要献计。 你说的这个计划,几乎将每一种可能性都计算其中。 绝不可能是你在一朝一夕就能想出来的。 尤其是今日之事。 无论是司染被诊出怀有身孕还是皇上说出要册封司染为婕妤,你都没有任何惊讶。 就好像,你早就知道这一切一定会发生。 你知道的事情,似乎永远比皇上与本宫知道的还要多。 你老实告诉本宫,你究竟是什么人? 都知道些什么? 以及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皇后娘娘,妾身——” “你先不要着急用一些借口搪塞本宫,你知道的,本宫不喜欢听假话。 本宫已经将所有人都支了出去,你我今日的谈话,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所以,你想清楚了再回答。” 内殿里一下就变得安静下来。 静妃看着沈书颜,怔愣了许久,直到眼前这个端庄温柔的女子与自己记忆中的那张脸慢慢重合。 她忽而轻声一笑。 “皇后娘娘,不是妾身不肯与娘娘说实话,只是担心妾身即便是说了,娘娘也不会相信。 发生在妾身身上的事情,就连妾身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但皇后娘娘真心以待,今日既然问起,妾身也不愿再隐瞒下去。 娘娘听了若是不信,就当是妾身胡乱找的借口吧。” 静妃深吸了一口气,眼里流露出沈书颜从未见过的悲戚之色,缓缓开口道。 “其实皇后娘娘想知道的这一切,归根究底,要从一场梦说起。” “梦?” “妾身在荆州之时,曾做过一场大梦。 妾身在梦里看到了很多人的一生,看到了很多事情的发生。 不同于妾身如今拥有的一切,梦里的那个我并没有这么幸运,甚至称得上有几分凄惨。 到最后也只不过之家族手中一颗随时可以被牺牲的棋子罢了。 而在梦中,在妾身那可以被称之为笑话的一生之中,除了妾身的胞弟,皇上与娘娘是仅有的两个让妾身感受到温暖的人。” “所以就因为这一场梦,你就费劲心思嫁给了皇上?” “只是一场梦吗? 妾身大梦初醒之时,其实也是不信的。 只觉得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如此荒谬的事情呢? 直到后来,妾身收到了母亲派人送来的书信。 不仅是送信的时间和人,便连信中所写的内容都与梦中的一模一样。 而后发生的一桩又一桩的事情,更是毫无例外的一一同梦中相重合。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在提醒着妾身,那并不是一场简单的梦。” 沈书颜心里咯噔一下: 静妃今日所说的这些,其实已经颠覆了她这十几年来的所有认知。 明明知道自己或许不该再继续问下去,但她还是鬼使神差的开了口。 “那你在梦中看到本宫与皇上…是怎样的结局?” 静妃抬眸看了沈书颜一眼,心有挣扎,但还是朱唇轻启。 “皇上将司染册为婕妤,让她暴露于人前。 妾身的外祖与恒王勾结,以司染的身份大做文章,证据确凿根本无从抵赖。 可皇上拒不交出司染,并将她与孩子一同悄悄送离皇宫,让朝中忠臣彻底寒心,而恒王又得到西蜀兵力支持,趁机起兵谋反。 恒王来势汹汹,皇上又已经失了臣心,玄亲王远在北蜀,皇上根本无力抵抗。 雍都城破,皇上为护娘娘而死,皇后娘娘跳了宫楼,以身殉国。 纵然后来玄亲王领兵攻回南蜀,杀了奸臣叛贼,肃清朝纲。 却也无法改变皇上与娘娘的结局。” 沈书颜愣愣的听完静妃所说的这些,久久难以平复: 原来若是将司染册为婕妤,最后他们便会落得这样一个惨烈的结局吗? 静妃见沈书颜不说话,还以为她是不相信自己所言。 但她也不愿过多解释,只是跪下重重的磕了个头。 “妾身知道此事匪夷所思,让人难以相信。 但请皇后娘娘相信妾身,妾身绝无对皇上与娘娘不利的心思。 妾身所求,只是报答曾经皇上与娘娘的恩情。 惟愿皇上与娘娘此生无病无灾,长乐无极。” “静妃妹妹快快起来。” 沈书颜亲自起身将静妃从冰冷的地上搀扶起来,拉着她一起坐下。 “你可要记住了,今日你与本宫所说的这些,绝不能再让旁人知晓,否则对你自己也是没有好处的。” “娘娘相信妾身所言?!” “本宫为何不信? 你说的这些虽有些匪夷所思,但世间万物,不为人知的太多太多。 本宫总不能因为自己未曾经历过,便否定它们的存在。 更何况你说的这些有理有据,确实可以说服本宫心头的疑惑,本宫愿意相信你。 至于皇上那边…… 陈家与你毕竟是不一样的,只要陈家的事情不牵扯到你身上,本宫总有法子护住你的。 更何况,或许皇上与本宫未来还有要你帮忙的事情也不一定。” “皇后娘娘……” “好了,你我之间不必多言。 出了凤澜宫,你就将方才的一切通通烂在肚子里,决不能——” “娘娘放心,妾身知道该如何去做,绝不会叫娘娘为妾身担心。” …… 正月初十日,下午未时。 皇后沈书颜身怀有孕的好消息也分别传到了太皇太后和沈家诸人的耳中。 第二日。 得知这一好消息的太皇太后更是携太后一起从行宫赶回来,特意亲口嘱咐沈书颜一些养胎应当注意的事情。 太皇太后坐在沈书颜的床头,听着余太医说起沈书颜的脉案,满脸慈爱。 “哀家就说皇后是个有福的孩子,定能为皇上诞下嫡子。 之前宫里闹出那样的事情,多亏皇后当机立断处理的干干净净。 那件事情一处理完,皇后便有了,可见定是之前那厌胜之术损了皇后的子嗣缘分。” 第六百八十二章 双喜临门 即便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将近两月之久,可太皇太后提起此事,心里还是难免生气。 太后见状,也连忙开口劝慰道。 “母后莫要再为不值当的事情反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如今皇后身怀有孕,当真是喜事一场,应该高兴才是,过去的事情提它也是无用。” “也罢!就看在哀家未来的重孙子或重孙女的份上,哀家不与一个死人计较。 皇后啊,你如今怀着孩子,平日里行事要更加稳重小心才是。 这后宫事务冗杂,若是忙不过来暂时丢一丢也是无妨的。 莫要因此伤了胎气才是。” 沈书颜抿唇一笑。 “皇祖母放心,臣妾昨日已经同皇上商量过了。 后宫之中,静妃为人行事向来稳妥公平,臣妾有意将协理六宫的权力交与静妃。 只是静妃第一次掌管后宫,臣妾担心她若只是妃位,怕是镇不住下面的一些嫔妃。 所以臣妾与皇上想将静妃晋为贵妃……” “静妃入宫才这些时日便晋为贵妃,似乎有些不妥。” 一想到静妃的出身,太皇太后便下意识的想要驳回沈书颜的提议。 但又顾念着沈书颜如今有孕,她也不愿在此等小事上与沈书颜发生分歧,最终还是松了口。 “不过如今这宫里毕竟是你与皇上做主,你们若是觉得合适便放手去做。 哀家与太后都是没有意见的。 只要皇后你能安心的将这胎平平安安的生下来,哀家便高兴了。” “皇祖母放心,臣妾一定会好好将孩子生下来的。” 几人正在殿中说笑着,风宵走进来禀报。 “启禀几位主子,宸亲王妃带着小郡主在凤澜宫外求见。” 太后听见君璟浅来了,眸子一亮。 太皇太后亦是笑着拍了拍沈书颜的手,替她吩咐道。 “将宸亲王妃她们带进来吧。 想来定是听说这个好消息前来给皇后道喜的了。” 说话间,风宵已经将二人给领进了内殿,并且十分自觉的将一众小宫女给带了出去。 君璟浅一直戴着面纱,直到内殿里没有外人这才将面纱摘下。 太后瞧见君璟浅,眼眶便不免有些湿润。 二人欲向几人行礼。 “拜见——” “行了,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了。 快来坐着吧。 浅浅坐到你母后身边去,她虽然不说,但哀家也明白,她心中不知多惦记着你呢。” 君璟浅笑着应着,挨着太后坐下。 宸亲王妃也笑着与太皇太后说话,又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呈到沈书颜的面前。 “说来也巧,昨日下午儿臣与浅浅正准备出门去菩提寺求这安胎符之时便听闻了皇后娘娘有孕的好消息。 所以儿臣便为皇后娘娘也多求了一道,虽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 也请娘娘不要嫌弃才是。” “皇婶有心了,本宫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嫌弃呢。” “你这孩子素来有心。” 太皇太后夸赞了一句后,忽将目光落在了宸亲王妃的腹部,不确定的问道。 “不过你好好的,去求什么安胎符?莫不是你……” “母后惯会取笑儿臣,儿臣都这样一把年纪了,若再有个孩子岂不是老蚌生珠了? 儿臣不是为自己,是去为阿欢求的。 昨儿个儿臣收到了陌玄的家书,阿欢如今可是都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 “此言当真?如此,可就真是双喜临门了。” “母后,这种事情怎么能有假呢? 儿臣本想着给皇后娘娘道完喜再去和母后说这个好消息的,没想到倒是在这里碰上了母后。 如此一来,还有件事情,儿臣便一并与母后说了吧。 儿臣与浅浅商量了一番,打算去北蜀永安城瞧瞧阿欢她们。” “北蜀路远,浅浅的身子——” 太后皱眉,但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君璟浅打断。 “母后,不妨事的。 我与皇婶一路游玩着去北蜀,就当是放松心情了,更何况,我从未去过雍都城以外的地方。 我也想去瞧瞧北蜀的风土人情究竟是怎么样的。” “好了。既然浅浅想去,太后你就别再拘着她了。 兴许到处走走,身子骨还能好一些。” 太皇太后笑着打了圆场,而后不止想到了什么,忽然叹了口气。 “如今瞧着你们这些孙辈的孩子一个一个的都有了好的归宿,哀家心里也算是放心了。 只是不知陌卿那孩子,一人在东蜀那边,过的如何了?” “皇祖母放心,我身边的月影月夕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她们必定会好好照顾陌卿的。” 太皇太后提起君陌卿之时,宸亲王妃脸上的笑意明显淡了几分。 “过的好与不好,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母后不必为她操心。” “唉!你这孩子,罢了,哀家不提了便是。” 宸亲王妃根本不愿意提起和君陌卿有关的任何事情,太皇太后不提之后,她便真的没再多问一句。 直接将话题又转回了沈书颜的肚子上。 内殿里很快就又是欢声笑语一片…… 上元节。 东蜀和阳城。 即便是今日这般喜气洋洋的日子,君陌卿也半分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此刻原该和她一起陪在东皇与皇后身边参加宫宴的,她的夫君耶律齐。 此刻却是如大婚洞房之夜那般,陪在另外一个女人身边。 如此阖家团圆的日子,徐良娣却偏偏在此时闹肚子疼! 纵然一个妾室越不过她这个正妻,更越不过东皇与皇后。 可她的肚子里的孩子却是耶律齐的第一个孩子,金贵异常。 是以为了那个孩子,纵然耶律齐在宫宴一开始的时候赶回了东宫,将自己一人留在这里面对这些皇室之人。 东蜀皇室亦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之处。 而一直等到宫宴快要结束之时,耶律齐身边的一个内侍这才满脸喜色的进来向众人行礼道喜。 “奴才给皇上,给皇后娘娘报喜了。 徐良娣平安诞下一子,如今太子正在逗弄小殿下呢! 特地差奴才来给皇上与皇后娘娘报喜。” “好!传朕旨意,徐良娣为皇室诞育皇子有功,赏绸缎千匹,良田百亩。 另赐东珠凤冠一顶!” 第六百八十三章 有过之而无不及 内侍说完,东皇更是大笑起来。 殿中众人无论是不是真的开心,此时此刻脸上皆是洋溢着喜色。 唯独君陌卿,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真的生了? ! 居然不是徐良娣故意说谎哄骗太子殿下! 怎么会? 徐良娣本来就极为受太子殿下的恩宠,如今生了孩子,日后只会在太子殿下不在时更加变本加厉的对付自己。 到时候自己该怎么办? 若....没有那个孩子...... 不! 那是太子殿下的孩子,自己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 若是自己对一个无辜孩子下手,那她与那些坏女人又有什么区别? 君陌卿的模样落到众人的眼中,引起了不少人的窃窃私语。 “就这还是南蜀的长公主呢? 瞧着怎么一点容人之度都没有? 太子殿下有了孩子,她却一点都不开心。” “这徐良娣如今抢先生下了太子的孩子,太子妃日后该不会.....” 东蜀皇后本就因当初耶律灵如被罚一事而对君陌卿怀恨在心。 如今看到君陌卿这副呆愣的样子,心中不满至极。 又听到底下人的窃窃私语之后,对她更为厌恶起来。 “怎么?太子有后,太子妃这是不高兴了?” “母后恕罪。” 君陌卿惊醒过来,连忙跪下认错。 “儿臣并非是不高兴,只是乍听此消息,未能反应过来。” “哼!最好是如此! 瞧你长的倒是挺机灵的,反应倒是比本宫这个上了年纪的都不如。 如此大喜的事情,可别再让本宫瞧见你苦着一张脸给太子寻晦气! 你自己没本事为太子生下孩子,如今徐良娣的孩子你就更该视若己出,好好对待才是。 更何况你既嫁来了我们东蜀,成了太子妃,那你就是东蜀的人。 若是徐良娣和孩子在东宫出了什么事情,本宫可不会管你是不是南蜀来的长公主! 你可明白了?” “是,儿臣明白。” 君陌卿心里委屈至极,却也只是含着眼泪应下。 “儿臣定然会好好吩咐东宫上下照顾好徐良娣母子二人。” “太子妃——” “罢了罢了!宫宴也结束了,你们都退下吧!” 君陌卿毕竟还顶着一个南蜀长公主的名头,东皇并不想传出任何东蜀苛待君陌卿的消息。 是以出言阻止了皇后继续刁难于她。 东皇既然发了话,众人自是纷纷起身行礼退下。 “儿臣告退。 ” 君陌卿强忍着心底的委屈,恭敬的行礼完正欲起身之时,忽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往后倒去。 多亏月影月夕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这才免去她与大地的亲密接触。 皇后本就因东皇打断了自己的话而心生不悦,如今见君陌卿直接晕倒。 更是怒火中烧,一心觉得君陌卿就是故意给自己添堵。 自己不过是说了她几句罢了,这就晕倒了? 便是灵如从小娇生惯养着被她养大,也没见得比这个太子妃还要娇气! “反了反了!当真是反了! 还不快打盆冰水来直接给本宫将太子妃浇醒,大喜的日子,她这是存心要给皇室找不痛快啊!” “请皇上和皇后娘娘明鉴。 太子妃身子骨自小便弱,绝不是故意在今日给皇室寻不痛快啊!” 月影跪着替君陌卿辩解。 但皇后丝毫没有想听的意思。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打水来! 怎么本宫如今都使不动你们了是吗?!” “够了!都闹什么闹!” 东皇拿起桌上的酒壶直接砸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皇后亦是被吓得噤了声。 东皇冷冷的盯着皇后。 “堂堂一国皇后,丝毫没有皇后的端庄雍容,如同一个泼妇一般与一个小辈计较,传出去你也不怕被天下人笑掉了大牙! 太子妃年轻固然不懂事,可朕瞧着皇后你也未必比她懂事。 你自己都做不好后宫的表率,又拿什么去教导你的儿媳妇!” “皇上,臣妾也是为了我们东蜀的颜面的着想。” 皇后忍不住的为自己辩驳。 “若是让外面人知道太子妃一听说良娣生了儿子就晕了过去,指不定要说太子妃没有容人之量。 连着我们东蜀皇室的名声也会——” “你若是真的为东蜀的名声考虑,那你就先管好你自己! 比起太子妃,你这个皇后恐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来人,将太子妃抬到侧殿去,宣太医来给太子妃好好瞧瞧。 既然自小身子骨便不好,那就更加不能受凉。 另外,派个人去东宫找太子,告诉他太子妃晕倒一事。” “奴婢谢皇上体恤。 奴婢告退。” 月影月夕叩拜了东皇,这才连忙跟着去了侧殿。 皇后被东皇当众训斥却也不敢还口,只能默默的跟着东皇一起去了侧殿。 但她在心里,却是将这笔账直接记在了君陌卿的身上。 皇上宣召,太医自不敢拖拉,没一会儿,太医便背着个药箱子赶了过来。 “微臣拜见皇上,拜见皇后娘娘。” “免礼。 去瞧瞧太子妃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何会无缘无故的突然晕倒?” “微臣遵旨。” 眼见着太医靠近,月影月夕忽然也有些不安。 几乎不少人都是知道宸亲王府的小郡主君陌卿从小便生了无缘无故便会突然睡着的这种怪病。 也不知这东蜀太医的医术究竟如何,会不会诊出君陌卿的怪病来。 若是诊了出来,那君陌卿的身份岂不是就瞒不住了吗? 二人心中忐忑不已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太医搭上君陌卿的脉搏,心却都要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此时,太医忽然跪下朝着东皇二人道喜。 “恭喜皇上皇后娘娘! 太子妃脉如滑珠,乃是喜脉呀! 据脉象来看,太子妃娘娘应当已经有了将近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只是太子妃娘娘体虚,之前怀孕的月份尚浅,所以平日里请平安脉之时,未能第一时间察觉太子妃的喜脉。 是微臣失职,还请皇上恕罪。” “奴婢们也有罪,太子妃身子骨不好,月信推迟亦是常有的事。 奴婢们未能第一时间注意到这一点,还请皇上责罚。” 同一日里,太子先是喜获长子,而后太子妃又被诊出身孕。 东皇只觉得神清气爽,连带着看一众人都顺眼了几分。 第六百八十四章 到底有没有礼义廉耻 “罢了!此乃喜事一桩,朕这次便不责罚你们,照顾好太子妃这一胎才是最要紧的事情,都起来吧。 太医,朕且问你,太子妃这一次晕倒对她腹中的孩子可会有所影响?” “请皇上放心。 太子妃娘娘虽然体虚,但只要好好调养着,这一胎应当是无碍的。 只是如今天气寒冷,太子妃娘娘更应该多多注意保暖,切莫受寒。 若是受了寒,便很有可能导致小产。” 几人连忙谢恩起身,太医站在一侧恭敬的回话。 东皇闻言,这也才松了口气。 “行了,都退下吧。 你们两个不是太子妃的贴身婢女吗? 去东宫瞧瞧太子为何还没来,顺便将这个消息告知太子。” “奴婢遵命。” 几人应声退下。 东皇更是将无关的宫人屏退下去,这才看向皇后。 这本是一件喜事,但他在皇后的脸上却瞧不见丝毫喜色。 眉宇中甚至有淡淡的怨毒。 皇后恨恨的盯着昏睡着的君陌卿,在东皇转身之时都未能反应过来: 太子妃还真是好命! 害自己这个婆婆当众受辱之后,她倒是被诊出来有了喜脉。 这下子自己纵是想要责罚她都没了借口。 她的神色就正好被东皇尽收眼底。 对于这个皇后,东皇的心里其实并不怎么喜欢。 只是放眼整个东蜀,皇后的家世是最适合坐上中宫这个位置的。 再加上皇后虽然无德,但是所幸她为自己生了一个优秀的太子。 看在太子的面子上,东皇对皇后也算是多有宽宥。 只是今日皇后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他心生厌烦: 尤其是想到方才皇后差点就害了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东皇顿时怒火中烧。 “皇后!你听清楚没有?! 齐儿的嫡子,差点就被你这个做祖母的给直接害死了! 你如今还摆出这一副样子,是想等太子妃醒了再接着责罚她不成?!” 皇后被东皇吓得一个激灵。 “皇上……臣妾当时并不知道太子妃怀了孩子,臣妾不是故意的啊! 齐儿是臣妾的亲儿子,臣妾又怎么会害他的孩子呢! 臣妾虽然不喜欢太子妃,却也不会损害太子的子嗣的!” “你最好是心口如一。 你对齐儿如何对灵如又是如何,朕不多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只是今日朕也将话给你说清楚。 朕不管你对太子妃有什么偏见,如今她既然怀了太子的孩子,你最好将你的那些心思给朕收起来! 若是太子妃的孩子有什么问题,抑或是朕听到半分东蜀皇室苛待南蜀长公主的流言。 朕可不会管究竟是不是皇后你做的,这些账朕都会算到你的头上! 所以你管好你自己,明白吗?” 皇后眼里满满的不可置信。 “皇上,你为了一个南蜀的外来女子,竟然如此说臣妾? 臣妾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太子妃不过是你的儿媳妇! 纵然她姿色无双,可那是你的儿媳妇! 皇上难道——” “混账!你住口!” 东皇听着皇后越说越离谱,气的一巴掌直接甩在了她的脸上。 “你自己听听你说的都是什么话?! 你的心里到底还有没有礼义廉耻这四个字?! 你身为皇后,丝毫没有容人之量,处处小肚鸡肠,平日里苛待宫妃也就罢了! 可如今连你自己的儿媳妇你也要怀恨在心,朕真是不明白,在你的心里,究竟都装着一些什么东西! 朕护着太子妃,一是看在她肚子里孩子的份上,二者,东蜀与南蜀如今毕竟还未撕破脸皮。 这个太子妃,是齐儿亲自去南蜀皇上面前求来的。 纵然是为了堵住这天下悠悠之口,我们东蜀也决不能有任何亏待太子妃的事情被人抓住把柄。” 东皇气急败坏,但还是耐着性子同皇后解释其中利弊。 但一抬头瞧见皇后那油盐不进的模样,东皇还是住了口。 “罢了!朕与你说上再多,以你这个脑子也是听不懂的。 皇后也有段时日未曾见过你的家人了吧,东宫接二连三发生喜事。 你明日就省亲回府住些日子吧。 至于太子妃的每日请安,朕就做主,在她生产之前,全都免了。” 皇后本还想胡搅蛮缠下去,却在听到东皇准许她回府探亲之后,忽然改了态度。 “皇上既然都这么说了,那臣妾自然也是没有意见的。 只要太子妃不在臣妾的面前晃悠,臣妾也不会那么闲的去东宫找一个小辈的麻烦。 不过臣妾也得提醒皇上一句,如今夜已经深了,皇上若是再待在太子妃这里…… 怕是即便臣妾不胡言乱语,也会有旁人妄加猜测的。 臣妾看,皇上还是同臣妾先行回去,太子妃这里就交给齐儿便是。 他自己求着娶回来的妻子,他难道还能不管?” 皇后虽然阴阳怪气,但说出口的话却也是有几分道理。 东皇不过思虑片刻,便起身同皇后一起离开了侧殿。 与此同时,月影月夕也已经赶回了东宫,正好碰上之前东皇派去给太子传信的宫人。 二人是太子妃身边的人,这些小宫人自然也不敢轻易怠慢。 连忙上前问了好。 “两位姑姑安好。” “怎么不见太子殿下? 皇上不是吩咐你去将太子殿下请来的吗?” “这……” 小宫人面露为难之色。 “奴才确实去了徐良娣那里想要禀告太子殿下的。 只是徐良娣的人并未让奴才进去,只答应替奴才禀告。 后来便有人出来告诉奴才,说…说……” “说什么? 有什么话你直说便是,我们又不是主子,不会将气撒在你的身上。” “那人说,太子殿下正忙着陪小殿下,没有时间去瞧太子妃… 太子妃那有太医伺候着便好——” “简直是欺人太甚! 徐良娣的孩子太子的长子,那我们太子妃肚子里的还是未来的嫡子呢! 谁胜过谁,还未尝可知。” “月影!” 月夕连忙拦住月影不让她继续说下去,又掏出一锭银子塞到小宫人的手里。 “今日的事情有劳你跑一趟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们便是,你且去向皇上复命吧。 该怎么说便怎么说,不必有任何遮掩。” “诶!奴才这就去。” 第六百八十五章 早晚被啃的连骨头都不剩 小宫人拿了银子飞快的离开。 月影月夕这才接着朝徐良娣的住处走去。 “你方才拦着我作何? 我又没有说错,这徐良娣敢做难道还怕人说不成? 再者,太子妃有孕的事情是太医亲口所说,想来很快便会传的阖宫尽知。” “话虽如此,只是到底还是小心些要好。 祸从口出的道理你我不是不明白。” “我明白。” 月影有些泄气,脚下不停的踢踏着小石子,放低了声音与月夕说话。 “我只是有些气不过。 自从太子妃入主东宫以来,这徐良娣明里暗里不知做了多少的事情去故意挑衅太子妃。 若是太子妃本就不在意太子那倒也罢了。 权当是听条疯狗在乱吠。 偏偏太子妃对太子情根深种,每每遇到这种事情,既无力解决反击,又要自己黯然神伤许久。 看的我当真是憋屈极了。 如今不过是做一个小小太子妃,便被妾室如此欺压。 倘若日后太子即位,太子妃做了中宫皇后,如何能镇的住那后宫里的魑魅魍魉? 早晚要被啃的连骨头都不剩。” “好了。你也别再抱怨这些了。 太子妃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该说的我们都已经劝过了。 听不听得进去全在太子妃自己。 无论以后怎样,也都是太子妃自己的选择,你我只需要做好本分之事,尽力护好太子妃也就是了。” 二人说着,也已经走到了徐良娣居住的殿外。 殿门口守着的宫人一眼就瞧出了二人是太子妃身边的贴身大宫女。 连忙走上前,说话虽然客客气气,但是语气里却带着丝丝倨傲之意。 “这不是太子妃娘娘身边的两位姐姐吗? 姐姐们不在太子妃娘娘身边伺候着,怎么倒来了我们徐良娣的承欢殿了? 该不会是太子妃娘娘知晓徐良娣生了小殿下,所以特意让两位姐姐来送礼贺喜的吧? 太子妃娘娘的心意,我们良娣心领了。 至于礼物呢? 还是请二位姐姐带回去吧,方才皇上和太子可是赏了良娣不少东西呢。 这些礼物还是留着让太子妃娘娘自己用吧。” “真是聒噪。” 月影冷冷的斜了一眼。 “我们何时说过是来给徐良娣道喜的? 莫不是你们承欢殿的宫人一个一个的都得了失心疯不成? 见了人便索要礼物,难不成太子和太子妃娘娘是短了你家良娣的用度不成?” “你——” 这宫人自知自己说不过月影,倒也识趣的不去争辩。 “既然两位姐姐不是来给我们家良娣贺喜送礼的。 那不知你们来承欢殿有何贵干?” “我们要见太子殿下。” “原来是这事。 方才我已经和那个宫人说过了,如今太子殿下正忙着陪良娣和小殿下呢。 怕是无暇顾及闲杂人等,两位姐姐还是——” 宫人的话还没能说完,便被月影一巴掌打断。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替太子殿下做决定? 我们来见太子殿下,是奉了皇上的命令,你不过承欢殿一个小小的看门宫人。 也敢质疑皇上的旨意? 今日你若是不让我们见到太子殿下也无妨,大不了我们回去将一切如实禀告给皇上,让皇上定夺便是。” “月影,看来今日我们是见不到太子殿下了。 罢了,我们还是回去禀告皇上吧。” 月夕适时开口,更是作势要拉月影离开。 方才还趾高气扬的宫人见状,顿时就慌了起来,连忙上前拦住二人。 “两位姐姐留步。 方才是我口不遮拦了,二位姐姐既是替皇上传话的,我这就带你们去见太子殿下。” 而几人在殿外的动静,本就已经引起了承欢殿内耶律齐的注意。 那宫人刚将二人放进去,耶律齐就已然走了出来,面露不虞。 “何事如此喧闹? 难道你们不知道良娣才生产完,她和小殿下都是需要静养的吗?” “回太子殿下的话,是太子妃身边的人,吵着闹着一定要见太子殿下,奴婢也是没了法子。 怕她们继续下去会吵到良娣和小殿下,这才只能将她们放了进来。” 月影月夕听着宫人这倒打一耙的说辞,心中冷笑。 果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只不过耶律齐并未偏听偏信,尤其看到来人是月影月夕之时,脸上的不悦也散去了些许。 “你们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回太子殿下的话。” 月夕行礼而后开口。 “太子妃娘娘在宫宴上昏倒,皇上派人来请太子殿下前往,谁知太子殿下却迟迟未至。 后来太医为太子妃娘娘把脉,才知太子妃娘娘已经有了两月的身孕。 皇上久候太子不至,便命奴婢二人前来寻太子殿下。 奴婢们在来承欢殿的路上正巧碰见了之前来寻太子殿下的那位宫人。 那宫人告知奴婢,他托人通报后,在承欢殿外等候太子殿下之时。 有自承欢殿而出的宫人告诉他,太子殿下正忙着陪徐良娣与小殿下,无暇顾及太子妃。 扬言太子妃那里只需要有太医照看便是。 奴婢虽不愿打扰太子殿下与徐良娣一家天伦,却也不敢随便听信,那样奴婢也无法向皇上交代。 是以奴婢们这才来到承欢殿求见太子殿下。 若是太子殿下真的分身乏术,那奴婢便回去如实回了皇上的话。” “本太子何时说过这种话?!” 耶律齐面色阴沉,冷冷的将承欢殿内的宫人一一扫视过去。 一群宫人立刻乌压压的跪了下来。 那些宫人哪里敢触太子的霉头,一个个将头缩的如鹌鹑一般。 “承欢殿宫人欺上瞒下,擅传本太子命令,其罪当诛。 但看在今日徐良娣生了小殿下的份上,本太子便饶过你们的狗命! 承欢殿所有宫人,罚俸半年。 你们两个,带本太子去瞧瞧太子妃吧。” “奴婢遵命。” 承欢殿的宫人只能跪着,眼睁睁看着耶律齐带着月影月夕二人离开,而不敢多说一句。 直到三人离开承欢殿之后,他们才敢起身。 有个机灵的更是马上就跑去殿内,将方才发生的事情通通禀告给了徐良娣。 第六百八十六章 就知道哭 承欢殿内,徐良娣已经被人搀扶着半靠着在床榻之上逗弄怀里熟睡的孩子。 她这一胎生的甚是顺利,几乎没怎么感受疼痛便将孩子生了下来。 之所以特意派人去请太子殿下,也只不过是想要向东宫众人昭示自己的地位罢了: 临华殿的那一位是太子妃又如何? 最终不还是要被自己压的死死的? 自己可是太子长子的生母。 徐良娣逗弄了一会儿孩子,这才想起耶律齐方才出去了还没回来的事情。 正欲差自己的贴身宫女出气看看之时,便听得宫人来报。 “良娣不好了!不好了!” “好好说话! 良娣好好的躺在这里,你嘴里不干不净的在咒谁呢!”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好了,还不快说究竟发生了何事?!我可没有时间同你慢慢耗着。” 徐良娣一边慢慢喝着宫女喂到自己嘴边的鸡汤,一边不甚在意的开口。 “是…是太子殿下…他被太子妃娘娘身边的人给喊走了。” “你说什么?! 太子殿下明明答应会陪我和孩儿,怎么可能会言而无信? 一定是你这贱婢胡说八道?!” “良娣明鉴啊! 奴婢当真没有乱说,是太子妃身边的宫女说…说太子妃被诊出来身怀有孕。 太子殿下这才跟着她们走了…” “什么?! 太子妃有孕?!” 徐良娣尖声开口,狠狠的将宫女手上的鸡汤一把打翻。 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将熟睡中的孩子惊醒,那孩子登时便大哭了起来。 “哭哭哭!就只知道哭! 哭有什么用?!哭能留得住你的父亲吗?! 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马上就要骑到我们的头上了,你却只知道哭,当真是不中用的东西! 那个女人!果真是我的克星! 她一出现便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位置,如今我才生了孩子,她便诊出怀有身孕。 母子这是想要一辈子都压我们母子一头吗?! 真是该死!” 徐良娣狠狠的咒骂着,殿内的宫人亦是大气都不敢出,孩子也是越哭越大声。 直到徐良娣骂够了停下来,她这才放缓了语气。 “把小殿下抱去给乳娘哄哄,哭的我心烦。” 宫女连忙将孩子抱走,谁也不敢在此时多说半个字。 徐良娣精疲力竭的躺了下去,心里却越发坚定了一个信念: 她决不能让任何人成为自己儿子的绊脚石! 决不能…… 另一边,耶律齐等人才离开承欢殿没多久便被前来寻他们的宫人告知: 太子妃醒了之后,已经自己回了临华殿。 几人又转而朝临华殿的方向而去。 临华殿内。 君陌卿呆坐在殿内,一双手搭在自己的小腹上: 自己竟然有了太子殿下的孩子。 这一点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明明不久前,她还在羡慕甚至是嫉妒徐良娣为太子生下了孩子。 却没想到自己也是早就有了身孕。 欣喜之余,想起耶律齐她又不免有些失落: 纵然是自己怀了太子殿下的孩子又如何? 在太子殿下的心里,自己永远都是比不上那个与他有着多年情分的徐良娣的。 君陌卿正胡思乱想之际,忽听得殿外宫人高声道。 “太子殿下驾到!” 君陌卿眼睛一亮,快速起身朝外面走去。 “妾身恭迎太子殿下。” “太子妃身怀有孕,这些俗礼便免了吧。” 耶律齐虚扶一把并着她一起走向内殿,月影月夕二人相视一眼,识趣的留在外面。 “你如今怀了孩子,平日里的吃食出行都要多加注意。 这临华殿的宫人若是用的不顺心,便直接打发了,本太子再给你换一批机灵的伺候着便是。” “太子不必如此兴师动众,他们都很听妾身的话。 更何况还有月影月夕她们二人在妾身的身边照应着,妾身在临华殿过的很好。” 君陌卿懂事又体贴,同徐良娣怀孕之时的态度完全就是判若两人。 只是耶律齐看向她之时,还是瞧见了君陌卿眉宇间那淡淡的挥之不去的忧愁。 “怎么?本太子来看太子妃,太子妃怎么看上去倒是不太开心? 难道你是不想看到本太子?” “不…不是的。 妾身只是……妾身原以为,徐良娣今日生产,太子殿下会在承欢殿陪着她和孩子。 太子会来妾身这里,是妾身没有想到的。 所以妾身并非是不高兴,只是有些惊讶。” 既是惊讶,也是害怕。 害怕此时触手可及的人在下一瞬便又会离自己而远去。 耶律齐并未过多注意君陌卿的情绪究竟如何,淡淡开口道。 “这原也不值些什么。 本太子说过,你是唯一的太子妃,这东宫里的任何人都是越不过你去的。 你放心,纵然是徐良娣生下了本太子的长子也不会改变什么。 你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本太子唯一的嫡出子嗣。 你若是喜欢,以后本太子便天天来看看你。” “殿下,妾身不是那个意思,妾身——” 君陌卿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耶律齐打断。 “不过有一点本太子也需得提醒太子妃。 无论徐良娣如何,她的孩子毕竟是本太子的血脉,本太子不希望自己的血脉受损。 太子妃素来聪慧,想来这件事情定然也能做的很好。 至于母后,今日我也听说了。 你不必将她放在心上,她同灵如是一样的性子。 自小她便偏爱灵如胜过本太子,而灵如之前又是因南蜀长公主受罚。 母后她自然会将这笔账算在你的身上。 纵然你做的滴水不漏,她瞧你也不会多顺心。 所以你不必在意她说的话,更不必刻意去讨好她,只要礼数上不出错。 纵然是她,也无法撼动你太子妃的位置。” 耶律齐提起自己的亲生母亲之时是如此态度,倒是让君陌卿不禁多想了几分: 太子殿下与皇后娘娘之间的感情不好吗? “太子妃…太子妃,你可有在认真听本太子说话?” “啊?殿下恕罪,妾身只是一时未能反应过来。 殿下说的话妾身都明白了,请殿下放心,妾身会照着殿下的意思去做。 绝对不会给殿下填一丝一毫的麻烦的。” “嗯,夜深了,安置吧。” 第六百八十七章 背着皇上偷野男人 皇后得了东皇的旨意,上元节第二日便命宫人收拾了厢笼,大张旗鼓的回了自己的母族。 而她自皇城离开之时,太子耶律齐正立于宫墙之上,冷冷的看着轿辇离开的方向。 莫词便随立在旁。 “本太子吩咐你做的事情,可都办好了?” “太子放心,这一次我们花费了许多心力去培养暗线,料皇后娘娘也不会想到。 她身边那个最近一点一点被她亲手扶植的宫女,会是太子殿下的人。 这一次,相信太子殿下定能如愿以偿。” 耶律齐自嘲一笑。 “儿子派人监视自己的亲生母亲,说出去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 可若非母后对待本太子和灵如的差别如此之大,本太子也不愿出此下策。” “太子也是为了去解心中的多年疑惑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若是皇后娘娘当真问心无愧,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皇上与太子的事情。 太子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便是,皇后娘娘依旧是太子殿下的好母亲。 可若是——” “若是她当真如本太子所猜测的那般,那么这样一个母亲,本太子不要也罢!” 莫词听出耶律齐语气中的冷漠与决绝,更是忙不迭的证明自己的忠心。 “殿下,无论殿下做出什么决定,属下都当一生一世追随殿下。 还请殿下放心,不论这件事情的结果究竟如何。 属下一定会帮殿下除去所有的后顾之忧。” “嗯。” …… 此时的皇后并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已经处在了旁人的监视下。 皇后母家早早的便收到了皇后派人送去的信,一大帮子人等在府门口迎接皇后的到来。 但皇后入府也只不过是意思性的将有关太子的喜讯转告给了母族之人。 又同自己的父母说了会话,便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一边的别院而去。 这别院是皇后第一次回家探亲之时,特意命人所修建。 别院虽不大,但里面的布置从假山花卉乃至一砖一瓦都是由皇后一一亲自过目。 而这别院也只有在皇后出宫探亲之时才会打开,平日里若非是皇后信任之人。 便是她的母族也不能擅入半步。 而皇后入了别院之后,便支开了一众宫人,只带着从小就跟在她身边的嬷嬷和一个她新近提拔起来的宫女去了正院。 将二人留在院中守着之后,皇后便径直入了房间。 才一进去,她便被人从背后一把抱住。 “我的心肝宝贝,你可算是来了!” “快放开。嬷嬷她们还在外面呢!” “怕什么? 反正外面的守着的都是你的心腹,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她们就算听到了什么,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 再说了,我可是一听说你出宫的消息就赶到了这里,我等了你这么久。 难道你就不想补偿补偿我吗?” “我可真是拿你没办法……” 皇后被眼前的男子撩拨的心慌意乱,假意推搡了几下便也顺从了他。 男子大笑一声,将皇后拦腰抱起,径直往床榻边走去。 不多时,房间内便传来了一阵阵令人耳红面热的声音。 那宫女听着房间里不断传出的声音,竭尽全力的克制住自己的惊讶: 她虽是太子殿下训练出来监视皇后娘娘的人,却从未想过皇后娘娘竟是在别院中背着皇上偷野男人啊! 这所别院建了已有十几年了,该不会皇后娘娘和这个野男人已经在一起十几年之久? 如此一来,那太子殿下和十一公主究竟是不是皇上的亲生骨肉还未尝可知。 天哪! 自己这是发现了一个什么样的大秘密啊! 一旁的嬷嬷本想提点皇后娘娘新提拔的宫女几句,正准备开口之时,肚子却突然疼了起来。 “哎呦!” “嬷嬷这是怎么了?” “也不知为何,我这肚子突然疼得慌,怕是要去出恭一趟。” 宫女眸光微闪,不动声色的扶着嬷嬷。 “兴许是嬷嬷今日吃的食物有些寒凉,嬷嬷如今年纪也大了,一时不适应也是有的。 不如我扶嬷嬷先去出恭。” “不…不可。皇后娘娘这里不能离了我。” “可若是娘娘出来瞧见嬷嬷这个样子,怕是也会不喜的。 嬷嬷应该只是闹肚子,兴许出恭回来便好了,还能接着伺候皇后娘娘。” 嬷嬷本想硬撑,可无奈肚子处传来的痛意越发强烈,让她实在是难以忍受下去。 “可皇后娘娘吩咐过,要我守着此处。” “嬷嬷放心,奴婢定然会好好守在此处,绝不会叫人靠近。 嬷嬷快去快回,只要奴婢不说,皇后娘娘也不会知道的。” “那就交给你了,我很快便回来。” 嬷嬷实在是忍受不住,甩下一句话便匆匆忙忙的跑了。 宫女见她离开,眼里亦是划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她看了看那扇紧闭的房门,深吸一口气后屏气凝神,悄悄的走到窗边的廊下站立。 竖着耳朵仔细的听里面的动静。 此时的房间内,二人早已偃旗息鼓,只抱在一起说着话。 皇后躺在自己的情郎怀里,很快便说起了这段时日里她最讨厌的人——太子妃。 “鸿才,你是不知道那个太子妃如今有多嚣张。 先是害得我们的灵如受罚不说,昨日里我本想训斥她几句,却还因此被皇上那个老不死的给当众骂了! 老不死的本来就极爱面子,不肯落人把柄。如今太子又有了身孕,怕是我日后想要刁难她几句都不成了。” 皇后自顾自的说着,却发现抱着自己的男人根本没有丝毫回应。 她气愤的揪了男人一下。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好了,你说的话我怎么会不好好听呢?” “那你也不说想个法子替我出出气,就仍由那个小贱人爬到我的头上作威作福。 就算你不为我出气,你也该心疼心疼灵如。 从小到大她可从未受过什么责罚,如今却因为那个女人被关禁闭到现在都没能放出来。 灵如可是你我的亲生女儿,你难道忍心看着她受苦而不替她出口气吗?” 第六百八十八章 竟然是个野种! 男人手里把玩着皇后的一缕青丝,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反而轻笑着反问了一句。 “我倒是想为如儿出口气,可那太子妃肚子里怀着的,到底是你的孙子。 你当真忍心我动手? 你同太子本就不亲近,倘若被他知道是你这个做母亲的要害他的嫡子。 怕是他的心里只会更加对你不满。” “那又如何? 徐良娣肚子里爬出来的也是我的孙子,至于太子妃肚子里的,是男是女还未可知呢。 从小到大,父亲母亲何事不是顺着我的心意? 如今因为一个小辈,却害的我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面子,我如何能受这种委屈? 更何况我与太子的关系本就疏离,他虽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却半分也不像我,倒是像极了那个老不死的。 我倒是希望他不要亲近于我。 每每看到他与老不死的如出一辙的做派,就让我心生厌恶。 到底还是我们的如儿更像你我,也更招人喜爱一些。 说了这么多,你到底帮不帮我出这口气?” 皇后含嗔带笑的看着男人,男人亦是一笑。 “你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我岂能不替你出一口气? 不过名义上我到底也姓耶律,还是太子的皇叔,若是针对侄媳妇,怎么都是说不过去的。 倘若你想真正的解气,将她牢牢捏在手心里任你宰割,我倒是有一个更好的法子。” “什么法子你快说。” “若我能得到皇位,到时候便能名正言顺的继承东蜀的一切。 而你自然也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丝毫不必再顾忌任何人。 到那时,不过一个小小的女人,你若是瞧她不顺眼,杀了卖了不都是随你的心意?” “你想要做东蜀的皇上?” 皇后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莫不是你同我在一起多年,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般。 你真正的目的,是为了东蜀的皇位?!” “你胡说什么呢!” 耶律鸿才被皇后戳中了心思却是丝毫都不慌张,直接反客为主,甚至故作生气的看向她。 “难道我在你的心里就是如此小人? 你别忘了,我们可是自你嫁给我皇兄之前便已经相识。 若非是当年皇兄横刀夺爱,请求父皇将你赐婚于他。 你如今该是我的妻子,我们才应该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可就是因为皇兄,他将你从我身边生生的夺走。 难道这些年你就不恨他吗? 我若是只想利用你,又何必冒着被杀头和被天下人所耻笑的风险与你私会? 难道你我之间的情意在你心里就是如此的不堪一提吗?!” 耶律鸿才的声声控诉,简直是让皇后为之心碎不已,就连心里那仅存的一丝怀疑也随之烟消云散。 她一头扎进耶律鸿才的怀中,自然也错过了他眼里那一闪而过的得意之色。 “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 我只是担心…… 你想要做东蜀的皇上,这件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办到的。” “我知道这件事情很难。 可只要是为了你,无论是多难的事情,都是值得的。” “鸿才……” “难道你想一辈子这样偷偷摸摸的与我在一起? 让我们一辈子都无法正大光明的站在世人面前。 让我们唯一的女儿永远无法与自己的亲生父亲相认吗?” “我不想。 我自是想要与你正大光明在一起的,只是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冒险。 稍有不慎,你很有可能会为此丢了性命的。” “无妨。” 耶律鸿才抓着皇后的手,让她与自己对视,眼里满是一片深情。 “只要我们部署周详,便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而且,你一定会帮我的不是吗?” 皇后重重的点头,而后抱着耶律鸿才复又倒下。 而房外的宫女在听到二人说的这一切之后,震惊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十一公主竟然是皇后娘娘与康王爷偷情生下来的私生女! 不仅如此,他们二人竟然还想要秘密谋夺东蜀的皇位! 若不是亲耳听见这些,宫女怎么都没有想到皇后娘娘身上竟然还隐藏着这么大的一个秘密。 她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趁着无人发现之时,飞快的离开了窗边: 这件事情,自己一定要想办法尽快透露给太子殿下! …… 皇后在别院中一连住了好几日。 纵然再不愿回宫,却也不得不在探亲结束的最后一日回宫。 但一想到很快她便能与自己的心上人正大光明的在一起。 皇后又觉得这暂时的忍耐其实也算不得什么。 就在皇后回宫的当晚,宫女终于想法子将消息传给了耶律齐在宫中的眼线。 莫词带着消息去到东宫之时,心里亦是忐忑不安。 反观耶律齐却是异常的理智,拆开信件之时,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莫词便静静的立在书房之中,眼神却是一直在注意着耶律齐的脸色变化。 眼看着耶律齐的脸色越变越难看,莫词的心亦是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他正欲试探着开口之时,耶律齐却是将手里的书信一把扔在了地上。 “本太子倒是没有想到,母后那样的人,竟还有着谋朝篡位这么大的野心! 看来过去那些事情,竟是本太子小瞧了她。” 莫词心里惊了又惊,蹲下去捡那些信件的同时,亦是看到了上面书写的内容。 不免被里面所说的内容给惊的结巴了起来。 “殿…下,这——” “呵!是不是很出乎意料? 除了谋朝篡位,这里面最让本太子意想不到的便是,灵如竟然是个野种! 不过这倒也解释了为何灵如从小到大都蠢笨无脑。 困扰本太子多年的疑团,如今到底也算是解开了。” 莫词瞧着耶律齐那冷笑自嘲的模样,心里不免有一丝害怕。 “那殿下如今打算如何去做? 总不能放任皇后娘娘跟着康王爷后面,真的做出谋朝篡位的事情。 到那时,纵然太子殿下是清白的,恐怕也会受到皇后娘娘的牵连。 如此一来,殿下多年辛苦岂非是毁于一旦?” 第六百八十九章 闭关五月 “本太子自然不会让多年筹谋就毁在这样一群杂碎的手上。” “那……这件事情,殿下可要禀告给皇上?” “禀告给父皇,那本太子焉能有活路? 父皇这种人,从来都是宁可错杀不愿错放的性子。 他若得知此事,非但本太子如今的地位不保,怕是东宫上下都留不住一个活口。” 耶律齐淡淡的扫向莫词,眼里神色晦暗不明。 “不过父皇向来精明,既然我对母后都有所怀疑,他这个枕边人怕是迟早都会觉察出端倪。” “那太子打算如何去做?不如我们……” 莫词做了个“咔嚓”的动作。 “斩草除根。” “不急,如今之计,得先帮本太子的好母后将事情瞒住。 她既然不想过好好的安生日子,那本太子就助她一把。 待到本太子大事将成的那一日,再去收拾他们也不迟。 莫词,替本太子研磨。 本太子要写信。” 莫词低头称是,而后伺候在书桌旁,亲眼见着耶律写好不同的信后,分别装入了两个信封之中。 “太子殿下这是……” “这封信,你派人送给巫黎留在和阳城的眼线,告诉他,他们主子之前同本太子提的事情,本太子答应了。 至于这另外一封,待到巫黎的人离开和阳城之后,本太子要你易容乔装打扮,亲自将他送到……” 说到最后,耶律齐示意莫词附耳过来,将声音压的极低,而后轻轻说出一个人名。 莫词有过瞬间的惊讶,而后重重点头。 “太子殿下放心,属下定不负殿下所托。” …… 几日后。 西蜀月恒城,皇宫中。 朱砂一收到从东蜀带回的信件后,便去了巫黎居住的宫殿回话。 “主上,属下有要事禀告。” “进来。” “启禀主上,这是我们的人从东蜀所带回的耶律齐的亲笔书信。” 朱砂将信件恭敬的放在巫黎的面前。 “另外,耶律齐还让人带了一句话。 他同意了我们之前的提议。” “嗯。本就是本座意料之中的事情。” 巫黎轻笑着开口,白皙细长的手指捻起信封,将里面的信件拿了开来。 “这耶律齐倒还真是没有耐心,都已经做了太子,却还想要谋他父皇的皇位。 这是等不及想要做东蜀的皇上了啊!” “那主上可要真的助他一臂之力?” “为何不助? 这天下越乱,形势于本座便越是有利。 既然他都已经有了这种要求,那本座倒也不介意伸手将这趟水搅的更浑一些。 好了,去吩咐人安排下去。” “属下遵命。还有一事…属下…” 朱砂欲言又止,巫黎静静的看着她,脸上虽带着笑意,但语气却是十分清冷。 “朱砂,本座希望你能明白一点: 本座从来不喜欢也没有时间同人打哑迷。 你若是有事要说就直说,否则,现在就可以给本座滚出去。” “主上息怒,属下知错。” 朱砂扑通一声跪下。 “属下是想问主上,当初主上提过会带属下一起去北蜀办一件事情。 不知主上打算何时启程?” “呵!你就如此等不及要见到那个人?” “是。属下幸得主上搭救,留了一条性命。 这些日子里,属下日日夜夜,无论何时何地都难以释怀那个人施加给属下的痛苦。 断指之痛,毁容之恨,属下恨不得现在就去手刃仇人!” “本座倒是没瞧出来,你对他竟有着如此大的恨意。 若本座没有记错,当初你对他可谓是爱的深切,如今翻脸倒也是极快。 只是本座也有几分好奇,你想要报仇的那个人,当真是他吗?” 朱砂心中一惊,却还是强装镇定的对上巫黎的双眼。 “请主上明鉴,属下绝不敢有欺瞒主上的心思。” “你有什么心思本座不管。 但看在你父亲的份上,本座今日便再提醒你一句: 有些人不是你可以去招惹的。 你早已同本座结下血契,你该明白,本座若是想要你的命,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 你若识相,便该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属下明白,请主上放心,属下定然会将主上今日的训诫牢记在心。” “至于你问的那个问题。 再等等吧,如今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你将本座的命令传下去。 本座要闭关五月,本座闭关期间,这西蜀上下大小的事情就交由青虺和赤蟒共同处理。 至于朱砂你,就继续留在本座这里。 继续住在偏殿,替本座护法吧。” “属下遵命,属下这就去办。” “嗯。” 朱砂恭敬的退出殿外,而后迅速将巫黎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而等到她办好巫黎的所有吩咐之时,巫黎已经开始了闭关。 她盯着紧闭的殿门,眸中晦暗不明,站立了许久之后。 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迅速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偏殿,从床板下的暗格里拿出了那本记载了所有禁术的禁书。 朱砂将禁书紧紧的握在手中: 幸亏当初自己留了一个心眼,没有真的将禁书毁去。 如今只有它的存在,才能真正的助自己一臂之力。 朱砂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正欲翻开禁书修炼其中邪术之时,忽听得门外传来脚步声。 她心下一惊,连忙将手中的书藏入被子;与此同时,房门被人应声推开。 “砂儿——” “爹,你怎么来了?” 赤蟒甫一进门,便看见朱砂似是在藏什么东西,脸色顿时一变。 “你在藏什么?” “没什么。” “拿出来我看看。” “爹,我真的什么都没有藏。” 纵然朱砂一口咬死不承认,但赤蟒显然是更相信自己的眼睛而非朱砂的说辞。 朱砂见赤蟒油盐不进,心急之下突然出手,但她的功夫本就是赤蟒所教。 不过一招半式便被赤蟒制服,而她藏着的禁书亦是被赤蟒从被子里抽了出来。 待看见手中之物之后,赤蟒的脸色顿时阴沉无比,禁书更是被他直接踩在了脚底下。 “你竟然还留着这个东西?! 当初主上明明下令让你将此物销毁,你竟阳奉阴违,偷偷将它留到了现在。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第六百九十章 伪君子本性 见赤蟒已然发现自己的秘密,朱砂也懒得再掩饰下去。 面对着自己父亲的质问,朱砂反而冷笑一声,将脸上的面纱猛地扯了下来。 只见她的脸上密密麻麻布满各种疤痕,远远看着就像是脸上爬满了数不清的虫子一般。 纵然如此,却也勉强能辨认出她原本的容貌。 正是早就应该死去的若棠! “我想做什么?你觉得我想做什么?! 你看看我脸上的这些伤,看看我这根断了的手指! 我的好爹爹,除了报仇,你觉得我还能做什么?” 赤蟒眼里闪过一丝心疼,但还是道。 “报仇?当初的事情究竟谁是谁非,你的心里比谁都清楚。 你若不是被你心中的执念冲昏了头脑去杀宸亲王妃母女,你的手指根本不会断。 便连你脸上的伤疤亦是主上为你解蛊之后所留下来的反噬。 这一桩桩一件件,皆是你咎由自取。 如今你嚷嚷着报仇,是报哪门子的仇? 我求主上救你一命,是希望你能放下过去,老老实实的重新活着。 不是为了让你继续执迷不悟,犯下大错!” “执迷不悟?究竟是谁执迷不悟? 你若当真不想看着我犯下你口中所谓的大错,你当初又何必求主上出手救我? 索性让我死在南蜀,倒也落得个一干二净。 你既救了我的性命,又想叫我忘记过去的仇恨重新开始,谈何容易? 倘若一个人换了个名字便能重新开始,那你当初又何必心心念念你的复国大计? 爹,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你又凭什么要求我去做到?” “你——” 赤蟒被朱砂怼的哑口无言,但朱砂却并不想这么简单的放过自己的父亲。 冷冷一笑,接着又道。 “难道爹爹你是对你那个所谓的师侄是真的有了感情? 爹爹是不是忘了,玄亲王多年心疾,究竟是拜谁所赐?” 赤蟒大惊失色,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朱砂。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欲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爹爹,这可是你教给我的。 我的武功也好,为人处世也罢,可都是跟着你学的。 纵然你不愿意承认,也无法抹灭这个事实。 你或许可以瞒得过旁人,可你却无法骗过你的亲生女儿。 爹,即便你在人前装出多么淡泊名利,与世无争的模样,却也掩盖不了你唯利是图的伪君子本性。 玄亲王的心疾若不是拜你所赐,若不是后来被你安排的人一路追杀。 他又怎会恰巧出现在天山脚下,又恰好为你和师伯所救? 便连师伯都未能算出他这个变数,你却能直接拿出救他性命的丹药。 让他欠下了你的救命之恩。 爹爹,是你教我的,这世界上太过巧合的事情,往往是有心人故意为之。 你说我不择手段,心狠手辣? 你自己又何尝不是? 怕是你一早便看中了他身后的南蜀,看中了他的能力,想要借他之力复你的国。 可你唯一没有算到的便是,他竟然没有选择拜你为师,而是拜入了师伯门下。 你怨我自作自受,可我痴缠他多年,你不也是默许了的吗? 怎么如今反倒全变成我一人之过错了? 我便是再坏,又怎么能越过爹爹这个伪君子呢?” “好啊!我倒当真是养了一个好女儿! 你想报仇我不拦着你,只要你能离开主上方圆十里,你想做什么我都随你去。” “爹也不必拿这种话来激我。 我知道结下血契的人是根本无法离开契主十里之远。 我便是再怎么想要报仇,也不会拿我的性命去开玩笑。” “你既然知道,就该死了这条心。 且不说你能不能成功,便是你真正想动的那个人,主上也根本不会让你有动手的机会。 我们父女一场我不会害你,你早些歇了这个心思,对你没有有利无害。” “我的事情,就不劳爹爹费心了。 我自有我的法子,爹爹若是还认我这个唯一的女儿,不希望自己绝后。 就请你当做今日什么都没有看到。 倘若爹非要毁了我的希望,断了我的后路。 我也不介意大义灭亲,把你当初做的那些事情公之于众。 你说,若是让主上知晓,你曾经动过要自己做巫咸族主人的念头。 爹爹猜主上会如何处置你? 你这个左护法的位置,还能不能坐的稳呢?” “你—— 我可是你的亲生父亲!” “你若是拦着我报仇,那你这个父亲我也可以不要! 爹,现在已经不是当初在天山之时了。 你我都不过是主上的一条狗罢了。 你又凭什么以为,你还能管的住我呢?” 赤蟒的手重重抬起,然而最终还是没能落在朱砂的脸上。 他深深的看了朱砂一眼,而后拂袖离开。 “哼!你好自为之吧!” 朱砂面无表情,待到赤蟒离开之后,这才将地上那本只有巴掌大的禁书捡起,拍干净收好: 这下,再也不会有人来坏自己的好事了。 只是他们二人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争执不休的场景早已悉数落入了另一个人的眼中…… 转眼便过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内,这天下看似平静,实则处处暗潮汹涌。 除去如今的北蜀境内算得上是太平祥和,其他三国皆存在着或大或小的隐患。 南蜀境内,恒王与陈国公虎视眈眈,私下集兵的同时也在处处搜罗对昭和帝不利的一切消息。 企图将昭和帝从皇位之上拉下来。 西蜀国内看似平静无波,实则从上到下所有的权力都已经牢牢的握在了巫咸族人手中。 至于东蜀国,几乎是一夜之间便改朝换代。 康王爷不思君恩意图谋反,在进献给东皇的补品中下了剧毒,弑君谋位。 幸得太子耶律齐当机立断,领兵平反叛乱,大义灭亲,当场斩杀自己的皇叔康王。 除奸臣,匡扶朝纲,及时免去了一场灾乱。 东皇中毒崩逝,东蜀朝堂却不能无人掌管,太子拿出早已立好的传位诏书。 于东皇灵前即位。 待到东蜀百姓们了解到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他们曾经的太子殿下,已然登上了皇位。 成了东蜀国新一任的君王。 第六百九十一章 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耶律齐登上皇位后的第一件事情,便册封了太子妃君陌卿为东蜀皇后。 育有大皇子的徐良娣为贵妃之位,仅次于皇后之下。 其余东宫诸人皆得到了封赏。 而耶律齐的生母自然而然的便被奉为太后。 举办完登基大典,耶律齐便直接来到了太后宫中。 太后宫里的人一见到耶律齐,连忙行礼而后退下。 只留莫词与从小就跟着太子的祁内侍守在殿外。 耶律齐抬脚走进去,太后就躺在床榻之上浑身动弹不得。 听见有人靠近的脚步声,太后睁开眼睛费力的朝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直到看到耶律齐那身明黄色的龙袍,太后的眼中像是要冒火一般,死死的盯着。 “滚!你给我滚! 你这个不肖子,我不想再看见你,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母后怎么如此大的火气?想来一定是这身边伺候的人不够尽心。” 面对太后的谩骂,耶律齐毫不生气,反而体贴的替她将被角掖好。 “母后放心,从前跟着母后的那些不尽心的下人,朕已经替母后处理干净了。” “不肖子,她们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你凭什么处置她们?!” “哦?母后确定她们没有犯错? 她们是皇家的奴才,却纵容母后胡作非为,给皇家蒙羞,这难道还不是错? 不过如今母后身边伺候的人,可都是朕精心挑选过的。 定然会好好照顾母后,绝不会让母后有任何的逾矩之处。” “你——” 太后的眼中满是震惊。 “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父皇死了,你就可以朝我的身上泼这种脏水了吗?!” “是不是别人泼到母后身上的脏水,母后心里清楚,如今这里除了朕再无旁人,母后又何必装模作样?” “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看来母后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母后被困在这殿中不少时日,想来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朕知道你生气的无非是朕在父皇驾崩后登基,抢了康王想要的位置。 可若你知道康王落了个什么样的下场,朕的好母后怕是要伤心欲绝了吧?” 太后的心随着耶律齐的话揪成了一团,整个人都在不停的颤抖。 “你说,你把他怎么了?你把他怎么了啊?!” “母后觉得我该怎么对他? 下毒谋害皇上,意图谋反的罪名,便是杀他一百次也不为过。 既然母后这么想要知道康王的下场,那朕这个做儿子的,也不能不遂了你的心愿。 康王谋反拒捕,已被朕斩杀于宫门外。” 太后只感觉自己脑中绷着的那根弦,忽然就断了。 心头更是涌起一股铺天盖地来的绝望与痛苦,而看向耶律齐的眼神,却是充满憎恶。 “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孽子,当初我就不该将你生下来!” “若有的选择,母后以为朕就愿意做你的儿子吗?” 耶律齐替太后将乱了的鬓发理好,轻笑着开口道。 “其实母后如此深爱康王倒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得到。 虽然康王死了,但是他做的事情却是保全了母后的性命。 母后和父皇两个人,其实朕倒是更想让父皇活在这个世上,只可惜,造化弄人啊!” “你……你早就知道康王会对你父皇动手,可你却什么也没有说。 你是想借康王的手除掉你父皇,而后登上皇位?!” “看来母后也不是蠢得十分无可救药。 不过母后说错了一点,朕并不想除掉父皇,只不过是想让他从皇位上退下来。 要怪只能怪康王心狠手辣,下了剧毒,这才害了父皇的性命。 母后做何用这种眼神看着朕?” “你简直是太可怕了!” “可怕?” 耶律齐笑了起来。 “古往今来为君者哪一个不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康王设计毒害自己的亲兄长,母后怎么不觉得他可怕? 从小,父皇便因着母后对朕颇有偏见。 倘若康王事发,父皇又怎能容得下朕。 朕做的这种种事情,无非是为了自保罢了。 母后不必用这样的眼神瞧着朕,朕不会真的要了你的命的。 起码三年内,朕是不会让母后去陪父皇的。 既然父皇已经没了,母后自然就不用死了。 毕竟倘若东蜀先帝死后,太后没过多久也薨逝了的话,怕是天下人会怀疑朕这个做儿子的不够尽心。 所以母后放心,纵然你做了错事,朕也不会要你的性命。” 耶律齐看到太后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心中讽笑,紧接着又道。 “不过母后也别高兴的太早,朕只是承诺不会要了母后的性命,却没有说过别的人朕也会放过。 那些知晓所有内情的下人都已经被朕处理干净了,除了母后,如今也就还剩下一人需要处理了。” 太后的脑中忽然浮现了耶律灵如的脸,好不容易松下来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你……你要对如儿下手? 你怎么可以? 她是你的亲妹妹啊!” “同母异父的妹妹罢了,她可不是父皇的女儿,更不是这东蜀皇室的公主。 她是母后和康王生的野种不是吗? 她的存在只会时时刻刻提醒朕,朕有一个多么荒唐的母后。 更会成为朕的一个污点。 为了朕的皇位能够坐的安稳,朕也只能舍弃这个妹妹了。” “不,你不可以。 你若是敢对如儿不利,我就让——” “就让什么? 母后,事到如今,你以为你还有什么? 你以为外祖父他们还会帮你吗? 若是他们真的愿意帮你,你的康王又怎么会败的如此之快? 就连你如今可以活着,也只是情势所需罢了。” “是你?!” “是朕。 不得不说,外祖父他们终究还是清醒的。 一个有着他们血脉的太后和一个有着他们血脉的皇上,外祖父选择的时候,可是一点犹豫都没有呢。” “不……齐儿,我求求你,你放过如儿吧。 就算她不是你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可她到底喊了你多年的皇兄。 难道你与她这多年的感情都是假的吗? 就算我求求你了,就看在你们兄妹多年感情的份上,你留她一条性命。” 第六百九十二章 慢慢熬着吧 “母后,你怎么还不明白呢? 皇室里长大的孩子,哪里会有什么真情可言? 你喜欢耶律灵如,父皇喜欢看到朕善待手足,为了巩固朕的地位,朕当然要疼爱这个妹妹。 但母后不要忘记一句话:最是薄情帝王家。 对于一个君王来说,感情这种东西最是多余。 无论是谁,只要挡了朕的皇位,挡了东蜀的路,朕都会毫不犹豫的放弃。” 太后看出来耶律齐眼中的冷漠绝情,心里最后的希望也就此破灭。 “耶律齐,你可真是像极了先帝,先帝在位时为了巩固政权,没有少做不择手段的事情。 可你比先帝还要狠毒,为了这个皇位,你竟然不惜踏着你父亲叔叔乃至妹妹的尸体上位。 我诅咒你,这一辈子都只能和这冷冰冰的皇位捆在一起,这一辈子都不会有人真心待你。 就算有,你也会失去。 我诅咒你!诅咒你!” 耶律齐的眼神越来越冷,慢慢自床边站起。 “母后的诅咒还真是恶毒,只是诅咒若有用的话,朕也不会好好的活到今日。 母后啊,看在你这么疼爱灵如的份上,朕就给灵如一个痛快。 你放心,虽然她一定会死,但她东蜀嫡公主的身份却是能保住的。 朕会昭告天下,先帝崩逝后,十一公主为尽孝心自请守陵。 途中遭遇山匪为保清白而自尽。 太后娘娘先失丈夫再失爱女,一病不起,幸得太医院太医鼎力医治方救回一命。 只可惜医术虽能救命却无法医心。 太后娘娘悲痛过度,从此于深宫中念佛祈福,再不踏出宫门半步,亦不过问世事。 如何? 朕为母后和灵如安排的这个结局,母后可还满意?” “你……你……” 太后瞪大眼睛,胸口不停起伏,竟是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耶律齐倒也不甚在意,轻轻掸了掸袖摆。 “母后放心,朕定当会让人好好照顾母后,绝不会叫母后轻易的死去。 朕还要母后好好活着,亲眼看到朕是如何当一个万民敬仰的好皇帝,看到朕如何为东蜀开疆扩土。 如何成为东蜀立国以来,最有建树的一位君王。 时候不早了,朕就不打扰母后休息了。 母后就好好在这深宫里,慢慢熬下去吧。” 说罢,耶律齐径直转身离开,丝毫不在意身后太后的反应。 而殿外,祁内侍早已等候多时。 看到耶律齐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启禀皇上,方才宫人来报,叶大人进宫求见皇上,但奴才莫大人不敢打扰皇上与太后娘娘说话。 故而莫大人已经先去向叶大人了解情况。 皇上看可要亲自过去一趟? 还是等莫大人回来再向皇上禀告?” “他们如今在哪?” “叶大人既是入宫求见皇上,此刻应当还等在御书房外。” “那便随朕亲自去瞧瞧吧。” 御书房外。 莫词与叶大人正在谈论之际,忽听得身后有人高声道。 “皇上驾到。” “臣叩见皇上。” “免礼,两位卿家随朕进来说话。” 二人低头称是,恭敬的跟在耶律齐身后走进御书房。 “来人,给二位卿家看座。” “谢皇上。” “不知叶卿家急匆匆的进宫求见朕所为何事?” “臣今日前来,是向皇上告罪的。” 叶大人说着便又撩起官袍跪了下来。 “哦?此话怎讲?” “皇上即位之事匆忙,朝中人手多有忙乱,臣也因此忽略了北蜀送来的一封邀请书,未能及时禀告皇上,是臣的失职。 还请皇上责罚。” “叶卿家既是为了朕的事情忙碌,又何罪之有? 先起来回话吧。” “是,臣多谢皇上。” “叶卿家说有一封自北蜀送来的邀请书,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回皇上。 这邀请书是三天前自北蜀送来,是邀请我东蜀前去观看北蜀女帝登基大典一事。” “女帝登基?” “是。这位女帝正是从前的北蜀清平帝姬。 皇上看,可要前去观礼?” 耶律齐思虑片刻后,却是淡淡的摇了摇头。 “东蜀如今正值百废待兴之际,朕作为东蜀的君王,怎可抛下东蜀的事情去观礼北蜀女帝登基? 北蜀的事情终究是与我们东蜀无关的。 不过如今北蜀既派人送来了邀请,朕自然也不好置之不理。 就由莫卿家替朕走一趟,送上一封厚礼,聊表朕的心意。” “臣遵旨。” 耶律齐又交代了几句后,便打发了二人离开。 而这时,守在外面的祁内侍才走了进来。 “皇上……” “有什么事情就说,方才朕便看到你在御书房外探头探脑,是宫中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其实,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徐贵妃娘娘打发身边的大宫女来了一趟要求见皇上,奴才了解了情况后,已经将她打发回去了。” “徐贵妃打发人来做什么?” “贵妃娘娘说,再过便是大皇子的百日礼,想请皇上今夜过去一起商议大皇子百日礼的细节。 贵妃娘娘还说,她亲自下厨为皇上炖了补汤,还请皇上看在她如此用心的份上,一定要去。” “胡闹!今日才行登基大典,朕理当在皇后宫中过夜。 徐贵妃当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耶律齐眉头紧皱:他不是不知道后宫里的那些弯弯绕绕。 也不是不知道徐贵妃真正的用意是什么。 从前他顺着徐贵妃,无非是看在她身后家族的份上,以及当时的自己只是太子。 即便是在妻妾的事情有所偏颇也无伤大雅。 可如今他已是一国之君,如何还能偏宠一个妾室? 祁内侍见耶律齐脸色不善,却也有点拿不准他的意思,只得试探的开口。 “那奴才这就去徐贵妃的宫里回了她?” “慢着。你很就是朕身边的内侍,不日更要做朕身边的内官,这种小事就不必你去亲自跑一趟了。 你找个宫人去甘泉宫传话,就说朕今日要陪皇后,另外,皇后是后宫之主,后宫诸事都该交由皇后处理。 大皇子百日礼的事情,她若是有什么想法,直接去同皇后商议便是。 以后再有这等小事,就不要再来烦朕了。” 第六百九十三章 对得起自己 祁内侍将耶律齐的这些话牢牢记住,连忙吩咐自己的徒弟去甘泉宫传话。 而他正准备回去接着伺候耶律齐之时,却见耶律齐已经自御书房走了出来。 祁内侍小步跟了上去。 “皇上,咱们这是要去哪?” “摆驾重华宫。” 甘泉宫,徐贵妃抱着大皇子翘首以盼。 结果等来的却是这样一番话,尤其是在得知耶律齐直接去了皇后的重华宫之后。 更是将桌上所有准备好的珍馐美味通通推到了地上: “皇后!我同你势不两立!” …… 另一边,莫词也带着耶律齐备好的礼物踏上了前往北蜀之路。 虽然莫词赶到北蜀之时,登基大典早已结束,但他还是带着耶律齐准备好的礼物入宫拜见女帝。 莫词被带入御书房时,女帝容欢身着玄金色龙袍坐在上首,君陌玄作为正式册立的君后慵懒的靠在她的身旁。 二人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些什么。 虽然一直知晓北蜀历来即位者只看贤能,不分男女,但北蜀立国以来,并未真正出过一位女帝。 容欢如今可真称得上是古往今来第一位女帝。 更何况如今这位女帝的君后还是称得上一身百为的玄亲王。 莫词不敢小瞧这对夫妻,眼神在二人的身上飞快的打量了一下,而后便朝着二人跪下,恭敬行礼。 “东蜀使臣莫词,拜见女帝,拜见君后。” 容欢听到声音,这才将手上的奏折放下,淡淡的眼神看向莫词。 “使者免礼。不知使者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回女帝,臣此次前来,是替吾皇向女帝送来恭贺之礼。 女帝派人送来邀请,吾皇本想携皇后一同前来观礼,无奈朝中事物繁杂,实在脱不开身。 故而吾皇特命臣走这一趟,既是向女帝表达歉意,亦是恭贺女帝登基大喜。” “东皇有心了。 朕会让人准备一些薄礼,到时候使者离开之时便请一起带上吧。” “多谢女帝厚爱。” 容欢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忽又开口道。 “不知贵国皇后如今过的可好?” “请女帝放心,皇后娘娘有吾皇的照顾自然是好的,如今皇后娘娘也已怀孕五月有余。 不久后想来便能为东蜀诞下嫡子。” 容欢同君陌玄相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底的笑意。 “如此倒也真算得上是喜事一桩。 朕同贵国皇后也算是颇有交情,如今她既身怀有孕,朕也不好不作表示。 那就请使者多留些时日,朕让人准备些贺礼,请使者到时候替朕转交。” “女帝陛下当真是太客气了。 既然女帝都已经如此说了,那臣自不好再推辞,自当遵从女帝的吩咐。” “嗯。” 容欢淡淡点头,又吩咐道。 “谷雨,带使者去休息,安排几个机灵的宫人好生伺候着。” “诺。奴婢这就去安排。” 谷雨福身应下,而后走到莫词面前。 “请使者随奴婢来。” “臣告退。” 待到莫词跟着谷雨离开之后,容欢也终于将案桌上的最后一本奏折批阅完。 没等她开口,君陌玄便心领神会的扶着她起身朝御书房后面的内室而去。 容欢侧躺在软榻上,闭着眼睛享受着君陌玄的按摩。 “对对对,就是这里,再使点劲儿。” 君陌玄眼里满是笑意,揉着容欢腰的那只手也稍稍加大了力度。 瞧着容欢一脸享受的样子,他又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如何?我的手艺女帝陛下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君后这手艺真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容欢忙不迭的点头,笑嘻嘻的又去往君陌玄的身上靠。 君陌玄顺势将她圈在怀中,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 “如今知晓陌卿在东蜀过的还算不错,你这个做哥哥的可也算是放心了?” “虽说心里确实挂念着她的事。 但说到底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好或不好自己受着也就是了。 若不吃点苦头,又怎么会有所成长? 如今知晓她过的还算不错,也算是不枉费了她当初费尽心思为自己的一番谋划。 也许对不起旁人,可总算是对得起自己。 只是父王和母妃那边……” “要将陌卿怀孕的这个消息告知母妃吗? 这一次母妃过来住了这么些时日,我也没听她提起一句有关陌卿的事情。 也不知母妃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倒是让我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这件事情定然是要告诉她们的。 不过我去说就好,你安安心心的养胎,这些事情不用你去同母妃交涉。 母妃不提与她有关的事情,定然是心中还生着她的气。 她自幼便是父王母妃带在身边娇惯着长大,她幼时又得了那样的病,母妃自然就会多心疼她几分。 母妃在她身上倾注的感情远远多于我这个儿子。 说到底,当初母妃也不是真的要将她嫁给赵灼。” “我知道,母妃只是想让陌卿早些死心。 这天底下没有哪个真心疼爱自己孩子的母亲是不希望自己儿女过的幸福的。” “只可惜陌卿她并不了解母妃的良苦用心。 明明知道母妃的态度究竟如何,却还是为了一个男人放弃了南蜀,放弃了父母。 母妃是真的对她寒了心才会如此不闻不问。” “其实怨不得母妃她们,便是我当初看见陌卿为了耶律齐那般不顾后果,甚至连自己也不顾了,都免不得心中气愤。 更何况是亲手将她养育成人的亲生父母? 你也别急着告诉母妃,先看看母妃的态度再说。” “欢儿放心吧,这件事情我自然知道分寸。” 君陌玄捏了一下容欢的鼻子。 “乏不乏?可要睡一会儿?” “要。早朝时起的太早了,方才批阅奏折之时就已经很困了。” 容欢揉了揉眼睛,懒懒的靠在君陌玄的身上,碎碎念叨。 君陌玄就像哄着小孩一样,一下一下轻柔的拍着她。 “不过如今朝里除了当初楚家之变留下来的烂摊子,也还有不少其他事情要处理。 我也不能太偷懒,我就睡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你喊我。” “好。” 得了君陌玄的回答,容欢也安心的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呼吸声便变得均匀起来。 君陌玄轻笑一声,小心翼翼将容欢放在软榻上,拿过一旁的锦被盖好。 又将守在外面的冷霜等人唤进来轻声吩咐了几句。 这才往宸亲王妃的住处而去。 第六百九十四章 真正担得起顶天立地 容欢这一觉睡得极为舒适,待到她醒来之际,都已是下午未时时分。 一直在不远处守着的几人听见容欢的动静,亦是马上放下手里的活计走了过来。 “陌玄呢?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我睡了多久? 怎么感觉这一觉像是睡了好长时间……” 白露扶着容欢坐起来,笑着一一回答她的问题。 “陛下,你一下问了奴婢们这么多问题,奴婢都不知该先回答哪个好了。” “那你就一个一个慢慢回答,我可是不急的。” 容欢俏皮的眨眨眼睛,接过冷霜递来的安胎药慢慢喝了起来。 “诺~奴婢遵命。 陛下睡着之后,君后便去了王妃娘娘那,不过此刻已经回来了,正在外面帮陛下处理政事呢。 不过陛下这一觉确实睡了很长时间,此刻都已经是未时了。 君后知道陛下没有用午膳,特意命奴婢们将陛下爱吃的东西热着的。 奴婢这就让人去端过来。” “未时…… 我睡了有将近三个时辰了?! 你们怎么都不喊醒我?” “这可不关奴婢们的事情。” 白露无辜的摊摊手。 “是君后特意吩咐奴婢们不要吵到陛下的。” “罢了罢了。” 她早就该知道君陌玄怎么可能会只让自己睡半个时辰,是自己大意了。 下次绝不轻信他的花言巧语了! 自己可是要做一个贤明君主,怎么能败在贪睡这件事情上? “我去瞧瞧他,让人直接将饭菜拿到他那里便好。” 白露扶着容欢从内室出去,便看见君陌玄坐在案桌前,眉头紧皱。 容欢心里清楚,他鲜少会露出这样的表情,除非,是遇到了极为棘手的事情。 她向白露使了个眼色,白露立刻带着其他的宫人退下。 容欢这才慢慢朝着君陌玄走去。 君陌玄抬头瞧见容欢,眉心舒缓了些许,伸手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听白露她们说你去了母妃那,可是母妃她?” “这件事情同母妃无关。 母妃纵然生着陌卿的气,却也不是个胡乱迁怒的人。” “那是为了什么?” “是南蜀。 父王传给母妃的家书里夹了一张边关急报。七日前,西蜀派兵偷袭南蜀边境,攻下南蜀一座城池。 直接挑起了西蜀同南蜀之间的战争。 忠勇公当年在战场上受了伤,如今再要披甲上阵,怕是最终的结局便是战死沙场。 更何况此次西蜀来势汹汹,显然是有备而来。 平宁伯与武卫将军已经领兵启程赶往边境。 如今雍都城兵力欠缺,陈国公与恒王却也不得不防。 南蜀外忧内患,我作为南蜀臣子,不能坐视不理。” 君陌玄定定的看着容欢,眼里透露着坚定。 “欢儿,对不起。 这一次我必须回南蜀。” 容欢愣了几秒,而后温柔一笑,伸手轻轻摸了摸君陌玄紧皱的眉头。 “这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本就是一个臣子的分内事。 我的夫君文有经世之才,武可上阵杀敌,真正担得起顶天立地这四个字。 我为你感到骄傲都来不及,又怎会怪你? 你我都知,大丈夫当忠君报国,不该过分沉溺于儿女私情。 如今南蜀外忧内患,正是需要你的时候,你回南蜀,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所以你不需要同我说对不起。 这些道理我都明白,我和孩子都不会怪你。” 容欢如此深明大义,不吵不闹,君陌玄心中对她与孩子的愧疚反而越多了几分。 他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悠悠的叹了口气。 “我只是觉得,你怀孕这般辛苦,又要管理整个北蜀朝堂。 我却不能陪在你和孩子的身边,很对不起你们。” “事分轻重缓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容欢靠着君陌玄的肩膀,喃喃低语。 “你放心去办你的事情,不用担心我这边。 永安城除了瑞王府,毕竟还有姒家的势力在此,他们虽不插手皇室争斗。 可我若有难,他们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我这里很安全,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孩子一起等你回来。 兴许你越早回去便能越快的解决这件事情,到时候也能早些赶回来。” 说着,她慢慢摸了摸自己凸起的肚子,表情更加柔和了几分。 “如今我也才怀孕六个月。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如今还剩下四个月,若是处理的好,兴许我生产的时候,你还能赶回来。 所以你不要担心我,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将南蜀的事情办完,也能早些回来。” “我答应你。我定然会好好回来,一定在我们的孩子降世之前赶回来。” 第二日早朝后,容欢换上便服亲自送君陌玄到了城门口。 君陌玄轻装简从,一身紫衣,一匹快马,带着三五个下属。 二人一个坐于马上,一个坐在马车里,不需要过多的言语。 只是一个眼神,他们便已经明白了对方想说的一切。 君陌玄最后深深看了容欢一眼,而后策马扬鞭,头也不回的朝着南蜀的方向而去。 容欢坐于马车中,一直到再也看不见君陌玄的身影。 谷雨忍不住上前提醒容欢。 “夫人,已经瞧不见他们了。想来是已经走远了。 我们?” “嗯。” 容欢慢慢放下帘子,声音自马车中传出。 “回去吧。” …… 君陌玄带着人日以继夜的赶路,中途除了必要的休息之外,不曾浪费一分一毫的时间。 终于在六日后抵达了雍都城。 一回到雍都城,君陌玄甚至来不及回府中好好歇歇,便立刻进宫去面见了昭和帝。 甫一到御书房,便被昭和帝拉到了案桌前。 “陌玄,你回来的正好,这是这些日子以来边境传来的急报,你来看看。” “西蜀竟是自青州开始挥兵入侵我南蜀? 无论是从兵家排兵布阵上来看,还是路途之远近。 西蜀若想早一些攻克南蜀,挥兵直至雍都城,怎么都不该是这个打法。” “果然,你也瞧出了端倪。 西蜀之人骁勇善战,断不会在打仗之时犯如此简单的错误。 除非——” “除非自青州入侵,对他们更有利益。 皇上,若我没有记错,青州之后的地界,是齐州。” 第六百九十五章 君臣,始终有别 “朕同你的想法一样,这世界上绝没有如此巧合之事。 当初收到你的来信之时,朕便已经派人秘密盯着齐州,没想到却还是被他们钻了空子。 竟让他们与西蜀悄悄勾搭上了。 倘若真由他们内外勾结,南蜀当真危矣。” “西蜀既然已经开始拉拢东蜀,那么他们勾结恒王里应外合倒也不是十分意外的事情。 况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恒王一党十有八九已经同西蜀相互勾结。 只可惜如今我们手上没有确切的证据,不能直接将恒王一党定罪。” “便是可以定罪,此时却也是不好动他们。 如今西蜀大军兵临城下,平宁伯与武卫将军皆已披甲上阵,雍都城中除去皇叔与忠勇公的手里还有少量兵力。 也就只有朕新近提拔的提督掌管着京郊大营剩下的兵马。 恒王与陈国公的实力难测,贸然动手于我们而言并非最好的选择。 为今之计,如何击退西蜀大军才是重中之重。” “皇上说的是,只是我以为,恒王之患不得不防。 当初皇祖父一念之仁终究造成了今日之祸,时隔多年,当年之乱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发生一次。” 君陌玄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复又开口。 “不知皇上新提拔的京郊大营提督为何人?” 昭和帝眸光微闪,薄唇轻启。 “静贵妃之弟,容蓬。” 君陌玄似是没有想到昭和帝竟会将京郊大营这般重要的地方交到容蓬的手上,有一刹那的愣神,旋即恢复常态。 “皇上既提拔了他,想来也是有皇上自己的考量。” “朕知你心中定然有所疑惑,不过朕向来是任人唯贤,亦是私下观察了容蓬后这才做了这个决定。 这容蓬虽是陈家的外孙,但为人处世却似毫不像陈家的做派。 便连沈太傅也说过,容蓬此人,不肖其父,反倒是有几分容老将军在世时的铮铮铁骨。 朕重用他,一是看中了他的铁骨丹心,二者也因为他最在意的姐姐如今在朕的后宫之中。 只要拿捏住了静贵妃,朕不怕他会有异心。” 君陌玄点点头: 不过都是君王的制衡之道罢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皇上既放心用他,我倒有个法子,或许可扭转如今的局面。” “什么法子?” 君陌玄上前几步,低声将自己的计划同昭和帝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昭和帝眼中一亮,边听边赞同的点头。 “这个法子倒是好,只要配合得当,一旦成了便能将他们连根拔起。 倒是免去了不少隐患。 只是陌玄你为何要让朕将此事托付于皇叔与元风,他们二人虽有能力。 但在朕的心中,却是远远及不上你的。 倘若有你在雍都城——” “皇上。” 昭和帝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君陌玄打断。 “请皇上恩准我领兵出征。” “你要再次上战场?” 昭和帝有一瞬间的惊讶,而后下意识的皱起眉头。 “陌玄,朕知晓你是难得的少年英才。 当年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却也乔装易名投身行伍,跟着忠勇公的队伍南征北战,立下不少功劳。 若非后来你的心疾越来越严重,军营里的条件根本无法医治,不得不离开军中。 怕是今日南蜀也会多一个赫赫有名的少年将军。 只是你到底也有多年未曾上过战场,如今领兵出征倘若出了什么事情,朕如何向皇叔皇婶交代? 又如何向你的妻儿交代? 战场上的事情,有平宁伯和武卫将军便足矣。 你就留在雍都城帮朕,朕也能放心一些。” 君陌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与君允洛二人之间倒是再也回不去当初把酒言欢的时候了。 或许一个人在这样一个充满权利的位置上坐的久了,也会慢慢忘记自己最初的模样吧? 君臣,始终有别。 “皇上,我若是在意虚名之人,当年也不会隐瞒身份去投军。 我想去领兵出征绝不是一时意气或是想要挣个功名,而是深思熟虑后不得不为的决定。 我若是一直留在雍都城固然能让皇上放心,却无法教旁人也放心。 皇上若不是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那藏在背后的狐狸又怎么可能会轻易露出它的尾巴? 更何况,当初我投身行伍的时间虽短,却是实实在在跟着忠勇公后面,同西蜀真正的交过手。 如今的平宁伯与武卫将军纵然再怎么骁勇善战,到底都是纸上谈兵,谁也未曾真正的带过兵打过仗。 而我曾经与西蜀交战,除了当年的忠勇公及他的一众部下,怕是无人比我更加了解西蜀的作战习惯与方式。 让我领兵前去,这场仗也能更加有把握。” 昭和帝只是定定的看着君陌玄,不知在思索什么。 末了,终于还是松了口。 “你既然心意已决,朕也不好再继续拦你。” 说着,昭和帝走到书架旁,轻轻转动了一旁的青瓷花瓶。 只听的“嗒——”一声,书架后的暗格被打开,昭和帝从中拿出虎符交到了君陌玄的手上。 “此乃一半虎符,另外一半,朕已经托付给了平宁伯。 有了这虎符,你们二人便能随意调动这南蜀的所有兵马。 陌玄,朕与你相知多年,今日便将虎符以及南蜀的未来托付于你,南蜀能否顺利度过这一次的危机,便要看你了。 朕相信你不会让朕失望。 “臣,定不负皇上所托。” …… 君陌玄在雍都城不过休整了一晚。 第二日再出现在人前之时,已然褪去了往日里的锦衣华服,三千墨发用金冠高高束起。 身披战甲,手持红缨枪,骑在高头大马上,英气逼人。 甚至还未能来得及同宸亲王等人告别,便拿了昭和帝的圣旨与虎符去京郊大营清点兵马,带着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征,往青州地界赶去。 南蜀国的百姓过去将君陌玄这样一个少年英才看作整个南蜀的骄傲,但他们从来不知道,原来他们的玄亲王还会领兵打仗。 王侯之子大多娇生惯养,真正能吃的了战场上苦的,古来也没有几位。 纵然是君陌玄,也不免受到了些许质疑。 只是这些质疑之声很快便被更多支持他的声音所淹没。 南蜀百姓终究是相信这个被他们奉为神袛多年的男人,他们相信,这一场与西蜀之间的战争。 他们终究会赢的。 第六百九十六章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昭和帝带着皇后来到城楼上,让一众宫人离得远远的,自己却是目送着君陌玄的大军越行越远,始终一言不发。 皇后沈书颜也只是默默的陪在昭和帝的身边,昭和帝不开口,她便也沉默着。 直至再也瞧不见大军的踪影,昭和帝才悠悠的开口。 “皇后,你看见了吗?” “皇上是指什么?” 昭和帝伸手指了指城楼下那人来人往的百姓们。 “这些百姓的反应。 他们与朕不同,即便不知晓玄亲王曾经立下过赫赫战功,却还是愿意相信他能打赢这场仗。 朕将虎符都给了玄亲王,如今他可算是真正的大权在握。 手里握有重兵,也比朕更得人心。 皇后会不会觉得朕这一次太过冒险?” 沈书颜听出了昭和帝话语里对君陌玄的忌惮之意,眼里难免闪过几丝惊讶,脸上的笑意也随之淡了几分。 “皇上,后宫不得干政是老祖宗传下的规矩,臣妾可不敢妄言。” “这不是政事乃是家事,皇后直言无妨。” “那就请皇上先宽恕臣妾不敬之罪了。 臣妾想问皇上一个问题,皇上是觉得玄亲王会造反吗?” “造反”二字一出,昭和帝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朕从未想过这件事情,以他的为人,他不会去做这种事情。” “既然如此,那皇上还在担心什么呢? 皇上,臣妾与玄亲王相识并不深,但也能看出,玄亲王对南蜀,对皇上的一片忠心。 他如今不仅是南蜀的王爷,更是与北蜀女帝一起走过祭天大典的君后。 这一次南蜀陷入危机,纵然他不回来,以皇上与南蜀如今的情况,又有谁能逼着他丢下怀孕的妻子不管回来南蜀? 在国家大义与儿女情长之间,他选择了前者,不辞辛劳赶回南蜀。 为皇上你排忧解难,冲锋陷阵。 皇上如今却在背后如此猜忌于他。 臣妾虽然只是个妇人,却也明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 皇上若是当真不放心或是不相信玄亲王,又何必答应他,让他领兵出征? 若是撇开你们君臣的身份不提,皇上可还记得你与玄亲王曾也是一起月下对弈,把酒言欢的知己兄弟? 倘若皇上与玄亲王易地而处,皇上被如此猜忌,可会觉得寒心? 臣妾说句大不敬的话,当初皇上与玄亲王一起遇到过无数次危险。 但凡玄亲王有一丝异心,坐在如今这把龙椅上的人,可就未必是皇上您了。” 昭和帝被沈书颜这一番不客气的话怼的哑口无言。 他也不知为何,坐上这个皇位之后,所思所虑不知不觉便多了起来。 猜疑之心亦是一日比一日更重。 纵然知晓君陌玄不可能背叛自己,可他却还是忍不住猜忌了一番。 在登上皇位之前,他从未想过,有一日他竟会这般猜忌自己最好的兄弟。 看着沈书颜变得清冷淡然的脸色,昭和帝有些无奈。 “朕不过是问了问皇后你的看法,皇后怎么反倒是比朕还要激动。 皇后这番话,倒是让朕有些无地自容了。” “臣妾不敢。” 沈书颜嘴上说着不敢,却也只是淡淡的瞥了昭和帝一眼,都未曾拿睁眼瞧他。 只是二人到底有着从小到大的情分,沈书颜虽然为昭和帝今日的所言所行感到生气。 却也能明白他身处高位的无奈与战战兢兢。 古往今来哪一个帝王不多疑? 又有哪一个帝王面对如君陌玄这般优秀的臣子之时,可以无条件,从始至终的都相信他? 可越是理解这一切,沈书颜就越不想看到昭和帝继续猜忌下去。 她不愿意看到昭和帝众叛亲离。 沈书颜深深的叹了口气,终究是忍不住又多嘴了几句。 “臣妾说这些并没有冒犯皇上的意思。” “朕知道,朕会与你说这些就是因为知道: 普天之下,到了这一刻还有人敢与朕说出心里话而不阿谀奉承的人。 便只有皇后你了。 也不知为何,这个位置坐的越久,朕反而越发不能去相信身边之人。 也不知这样下去,究竟是好是坏?” “皇上身处高位,凡事防着一点本就不是坏事。 可若防过了头,兴许假以时日,能够陪着皇上的,便只有那把冷冰冰的龙椅了。 臣妾说这些,不是为玄亲王开脱也不是故意要挤兑皇上。 臣妾只是不想看着皇上最后变成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皇上不若想想。 倘若皇上连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都信不过,那普天之下,皇上还能信得过谁? 臣妾今日会同皇上说这些话,是因为皇上心里还是信任臣妾的。 可皇上今日能猜忌自己的兄弟,明日说不定便会猜忌臣妾。 到那时,怕是臣妾也不敢再与皇上多说一句真话。 皇上自己想想,为了冰冷的权力而落得众叛亲离的结局,这当真是你想要的吗?” 沈书颜的话像是说进了昭和帝的心坎里,更是一下子就点通了他心中的困惑。 有时候想不通或是想通了,其实也就只在这一瞬间。 看来,当真是自己庸人自扰,为权所迷。 “皇后说的有道理,是朕狭隘了。 看来朕今后,还是要多与皇后说说话才能保持清醒。” “臣妾的话若真的能够帮到皇上,臣妾自然也是高兴的。” “好了。战场上的事情就放心交给陌玄他们去应付吧,朕相信他们。 所以朕与皇后自然也不能拖了后腿,我们回宫,朕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交代皇后去做。” 沈书颜并不多言,撑着自己的假肚子,一步一步跟着昭和帝。 而二人一回宫,昭和帝便下令将静贵妃给召到了凤澜宫。 彼时静贵妃正在自己宫中替沈书颜处理六宫事务。 收到昭和帝的召见之后,便连衣服也来不及换,匆匆赶到了凤澜宫。 “妾身拜见皇上,拜见皇后娘娘。” “免礼,平身。 来人,给静贵妃看座。” 静贵妃顺从的谢恩,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看了看沈书颜的神色并无不妥之后,这才试探着开口。 “不知皇上召见妾身,所为何事? 可是觉得妾身在六宫事务上没有处理妥当?” 第六百九十七章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静贵妃不必如此惶恐,六宫之事你处理得很好。 朕今日召你前来,是有另外一件事情交给贵妃去办。” 自从上次她插手司染的事情之后,昭和帝鲜少会用如此温和的态度与她说话。 静贵妃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却也是狐疑万分。 她虽重生一遭,知晓了许多事情,但这一世的事情有很多同过去大不相同。 她也猜不透如今昭和帝究竟是为了何事寻她至此。 静贵妃偷偷抬眼看向沈书颜,见她面色如常,心里这才放心了几分。 她低着头不去正视昭和帝,态度恭顺。 “皇上若有用得着妾身的地方,妾身自当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句话,贵妃等到听完朕所说何事之后,再来向朕表决心亦是不迟。 朕虽不需要静贵妃你一介弱女子为朕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确实也需要你做出一点牺牲。 就是不知,静贵妃是舍得还是不舍得了?” 静贵妃心中咯噔一下。 “皇上?” “这件事情具体怎么做,朕已经悉数告知皇后了。 静贵妃既与皇后交好,那便让皇后将这件事情转告于你。 朕还有一堆折子要批,就不在皇后这里多留了。 朕希望,静贵妃可不要辜负朕对你的信任。” “是。妾身恭送皇上。” 直至昭和帝带人离开凤澜宫,静贵妃这才起身走向沈书颜。 “皇后娘娘,妾身——” “妹妹随本宫进来说话吧。” 沈书颜叹了口气往内殿走去,静贵妃一愣,旋即快步跟上。 内殿里的人早已被沈书颜屏退,静贵妃这才有些焦急的开口相问。 “娘娘,不知皇上需要妾身去做的究竟是什么事?可是与妾身的弟弟有关?” 昭和帝口中又是牺牲又是问自己舍不舍得,静贵妃实在是想不到,除了容蓬之外。 还有谁能让昭和帝如此提点于她。 “妹妹稍安勿躁。这件事情虽与容提督有关,但说到底也算不上什么坏事。 只是…… 罢了,妹妹还是坐下听本宫与你细说吧……” 沈书颜拉着静贵妃坐下,将昭和帝的打算与计划,一一同她说了出来。 末了,顿了顿压低声音道。 “本宫知晓因为那个梦的原因,妹妹兴许是愿意配合皇上的。 可是古来忠孝便难两全。 倘若妹妹劝说不了容提督,皇上怕是……” “皇后娘娘放心,这件事情妾身有把握能说服弟弟。 或许根本就用不着妾身去说,弟弟也会愿意为皇上尽忠。” 静贵妃听了沈书颜的话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活了两世,她报恩也好,报仇也罢,唯一不能牺牲的也就只有这个弟弟而已。 “皇后娘娘或许不知道,妾身与容蓬从小便是相依为命。 人心生来便是偏的,妾身自小不得父母喜爱,被送到外祖家。 外祖有自己的嫡亲孙子孙女,并不会花太多的精力在妾身身上。 只不过是吃穿用度方面,从未亏待过妾身罢了。 容蓬虽是幼子,但性子却也是一点也不讨家中长辈的欢喜。 说句不怕娘娘怪罪的话,母亲自小偏心长姐,一心想让长姐做南蜀未来的皇后,对容蓬更是疏于关心。 父亲当时年轻,总想着或许还能再生个儿子。 并不喜欢这个不听话,不会讨自己欢心的嫡子。 在妾身被送入外祖父家的第二年,容蓬便被他们随便寻了个借口送到了妾身身边。 说来也实在可笑,明明是他们这个做父母不想对自己的幼子负起责任,却还偏偏要在人前做出慈父良母的模样。 对外只宣称是容蓬放不下妾身这个姐姐,所以才待在荆州多年不曾回过雍都城。 可逢年过节,他们也从未真心想要妾身与容蓬回来。 若不是后来长姐自作自受出了事情,母亲觉得长姐靠不住了,她也不会写信召妾身和容蓬回京。 皇后娘娘觉得,就这样的家人,妾身与容蓬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沈书颜张了张嘴,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与静贵妃认识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听到静贵妃提起家中之事。 纵然静贵妃没有细说她过去的那段日子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但沈书颜却依旧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克制隐忍的恨意。 想来这股恨意不止是因为过去数十年的不闻不问,更有那场梦中所发生的一切吧。 静贵妃不知不觉便在沈书颜的面前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抬头瞥见沈书颜不言语的模样。 连忙又开口道。 “娘娘恕罪,是妾身唐突了,竟说了这么多不该说的话,污了娘娘的耳朵。” “无妨。” 沈书颜微笑着摇摇头。 “本宫知道妹妹心里苦,日后若是妹妹有什么想说的,大可来本宫这里。 本宫听了就忘,妹妹不用担心会有第三人知晓。” “娘娘……妾身谢娘娘体恤。” “你我二人在这深宫里也算是相互有个照应,日后无人之时不必这般客气。 只是目前最重要的便是皇上交代的事情。 西蜀正在举兵犯我南蜀,将士在外厮杀,我们也不能让他们有后顾之忧。 这件事情可是不能再拖下去的。” “皇后娘娘放心,妾身这就回宫亲自写信告知弟弟。 定然不会误了皇上的大事。” 雪阳宫。 静贵妃一回到殿中便命忆南忆北铺纸磨墨,她坐于桌前。 略微思考片刻,径直执笔洋洋洒洒的写了好几张信纸,将所有事情事无巨细交代清楚。 而后用火漆封好信封,交到了忆南的手上。 “贵妃娘娘,这是……” “你待会替本宫将账目送去凤澜宫之时,将这封信交给皇后娘娘的大宫女风宵。 其余的事情,不要多问。 否则的话,本宫也保不住你们。” 忆南忆北的表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重重点头应下。 “娘娘放心,奴婢们明白了。” 忆南恭敬退下,将信放在那一堆账目之中,端着去了凤澜宫。 但最后这封信却并没有被直接送出宫,而是被昭和帝的人暗中拦下,辗转几番之后直接送到了昭和帝的面前。 第六百九十八章 帝王多疑 “皇上,这是贵妃娘娘要送出宫的那封信。” “嗯。” 昭和帝淡淡的应了一声,伸手接过信件,小心的将火漆去掉,从里面拿出了那几张信纸。 郭内官静静的站在一边,不敢多问。 自从皇上登基以来,自己这个陪伴皇上最多的人,终于也开始渐渐看不透这个少年帝王了。 昭和帝看上去毫不在意,但信中的每一句话他都仔仔细细的看过,生怕错过了什么重要的隐藏信息。 直至这封信被他来来回回看过三遍,确定再无任何不妥之处。 昭和帝这才将信件折好放入信封中拿火漆重新封好。 “静贵妃倒是聪明,没有耍什么不该耍的小心思。 也算是没有辜负皇后对她的信任。” “皇上说的是。” 郭内官适时的附和了几句。 “皇上可是南蜀的主人,贵妃娘娘入了宫,嫁了皇上,那就是皇上的人,她自然是知道如何做才是对自己最好的。 毕竟靠着谁也不如靠着皇上来的稳妥呢。” “你倒是比许多人都看的明白,只可惜这世界上终究不是每个人都是明白人。” 昭和帝笑着看了一眼郭内官,将封好的信递给他。 “信没有问题,让人送去容提督府上吧。” “奴才这就去办。” 此时的凤澜宫中。 风宵匆匆忙忙的从外面走进内殿。 “皇后娘娘,奴婢有要事禀告。” “怎么了?如此慌张可不像你的性子。” “是…皇上,奴婢刚刚得到消息,皇上让人截下了那封信。 这件事情本该无人知晓的,只是那传信之人曾受过奴婢的恩惠,所以他才冒险,偷偷将此事告知了奴婢。 娘娘,你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啊? 难道皇上连娘娘你也信不过了吗?” 沈书颜倒是没有多大的惊讶,毕竟在此之前,昭和帝可是连君陌玄都猜疑了一番。 她靠在椅子上,秀眉微蹙,有些头痛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皇上不是信不过本宫,只不过是信不过静贵妃罢了。 帝王多疑,纵然是我们的皇上,只要在这个位置上坐的久了,都无法再去全心全意的相信一个人。 因为他的肩上背负着的早已不是个人的命运,而是整个南蜀的命运,由不得他出半点的差错。 不过本宫也没有想到,纵然本宫为静贵妃说了那么多好话,皇上到了此时竟还是在试探静贵妃。 兴许终有一天,皇上连本宫也会不再信任吧。” “皇后娘娘别担心,今日之事是奴婢多嘴了。 娘娘与皇上可是打小的情分,无论如何,皇上都不会信不过娘娘的。” “好了,你也不必说这些话来哄本宫开心。 本宫心中什么都是清楚的。 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你就当什么也不知晓。 那个宫人也是好心报恩,我们也不能害了无辜之人的性命。 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 “是,奴婢谨遵娘娘教诲。” …… 有了昭和帝的放行,静贵妃的信这一次终于顺利的送到了容蓬府上。 彼时容蓬正在京郊大营练兵,待到他回府之时亦过申时。 从心腹哪里得知宫里有人递了封信给自己,容蓬更是连身上的脏衣都未曾来得及换下,便直奔书房而去。 一看到信封上那熟悉的字迹,容蓬的脸上便漾出了一抹笑意: 果然是姐姐的信。 容蓬迫不及待的将信拆开,可当他看清信中所书之内容时,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虽然早就料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但他也未曾想过,这一天竟来得如此之快。 容蓬没有过多考虑,不管这是不是姐姐希望他去做的,他都会照皇上的意思去做。 容蓬将信点燃,打算销毁这一切,而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他下意识的拔出匕首朝门边掷去。 “是谁?!” 与此同时,一抹娇俏的身影出现,而匕首正巧擦着她的头发而过,直接钉在了她身后的门框上。 容蓬这才看清来人竟是自己的妻子耶律灵梦。 耶律灵梦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愣在了原地,久久不敢动弹。 手里端着的汤盅也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夫…夫君…” 容蓬卸了防备,拉着她走进书房坐下,又倒了一杯温水给她压惊。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过无事不要靠近我的书房吗? 今日那匕首若再偏上一点,我可真的就要误伤你了。” 耶律灵梦有些惊魂未定,但还是小声解释。 “我给夫君炖了汤,听说夫君回来后便直接来了书房,担心你今晚处理公务又来不及用晚膳。 所以想着将汤给你端过来,只可惜现在…… 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早些出声,夫君便能认出我了。” “与你无关,是我太谨慎了,险些误伤了你。” 容蓬看着妻子柔和的眉眼,脑子里紧绷着的那根弦也松了下来。 刚将耶律灵梦娶回来之时,他想的不过是二人相敬如宾的过日子也就是了。 但慢慢相处下来,容蓬也发现她与自己想象中完全不同,慢慢的,对她竟也多了几分真心。 “夫君,夫君……” 耶律灵梦将手在容蓬面前晃了晃,容蓬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嗯?怎么了?” “我是说,不如我再去给夫君准备些吃食。” “你如今才怀了孩子,这些事情日后交给下人去做便是,你就不要再亲自动手了。 说起来,我倒确实有件事情想与你商量。” “不知夫君所说何事?” “倒也不是十分重要的事情,只是我想将父亲母亲接来雍都城颐养天年,不知道你可有什么意见?” “为人子尽孝道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既是夫君的父母,接来自然无妨。只是……” 耶律灵梦顿了顿,见容蓬的脸色并没有什么不对后才接着道。 “当初太上皇到底下过那样的旨意,夫君若是想将二老接回来,怕是要先问过皇上的意见。” “皇上是明君,姐姐如今也是贵妃,想来这件事情皇上不会不同意的。 不过母亲她并不好相处,等她入府,你不必日日请安也不必与她有过多的交集,只要吃穿用度不要短了她的便好。” 容蓬紧接着又同她说了不少有关容修远夫妇的事情,耶律灵梦均一一应下…… 第六百九十九章 养出两个白眼狼 几日后,远在荆州的容修远夫妇,终于收到了来自容蓬的家书。 当初容蓬成亲之时未曾给他们二人递过只言片语,陈玉娇还在心里咒骂过这个“不孝”的儿子。 可如今收到这封家书,她倒是将过去的不快通通都抛诸了脑后。 拉着容修远风风火火的便赶到了陈老夫人的院子。 “母亲,母亲可起了? 女儿有件喜事要告诉母亲呢。” 彼时,陈老夫人正在交代自己的儿子儿媳一些要事。 陈玉娇未经通报便这么直接闯了进来。 陈老夫人的脸色当即便变得有些难看,但到底是自己真心疼爱过的亲生女儿。 纵然有些不悦,陈老夫人到底也没多说什么。 “都多大的人了?还如此莽莽撞撞,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陈玉娇并没发现自己母亲的不对劲,拿着家书就凑到了陈老夫人的面前。 “母亲教训的是,不过女儿是在自己家中,便是随意一些又有谁会乱嚼舌根子呢。 哥哥嫂子也不是外人。” 被陈玉娇突然提到的陈进道夫妇,愣了愣,而后讪笑道。 “姑奶奶说的是,这是姑奶奶的家,姑奶奶自然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的。” 陈老夫人不动声色的扫过几人,又将粘在自己身上的陈玉娇给拉开。 “好了,有什么话就直接说,这般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你且说说,有什么喜事要告诉老身。” “是和蓬儿有关的。 蓬儿差人送信来了,说是如今芜儿在宫里已经当上了贵妃,颇受皇上宠爱。 他已经向皇上征得了旨意,说不日便要派人来荆州接女儿和修远回去颐养天年呢。 女儿以前还骂他们不孝,如今看来,果真是女儿错怪了这两个孩子。” 陈玉娇眉飞色舞,一边说着一边得意的朝自己的嫂子王氏挑了挑眉。 王氏心中虽气,表面功夫却滴水不漏,假笑着开口。 “如此说来,确实是一件喜事呢。 那不知姑奶奶和姑爷打算何时启程回雍都城呢?” 王氏话音刚落,陈老夫人一个眼刀便扫了过来。 “玉娇不是说了,蓬儿那小子会派人来接他们夫妇回去的。 你这个做嫂子的这么着急问他们的归期,倒显得我们陈家连出嫁的女儿都容不下了。” “母亲,儿媳不是这个意思,儿媳只是——” “好了。” 陈老夫人打断了王氏接下来的解释,朝着自己儿子使了个眼色。 “既然玉娇他们要回去了,我也有些话想要单独交代他们,你们夫妻二人就先回去吧。” “是,那儿子就先退下了。” 陈进道连忙起身,拉着有些不情不愿的王氏离开了陈老夫人的院子。 陈玉娇就像是一个斗胜了的公鸡一般得意至极,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家母亲眸子里的冷意。 陈老夫人拍了拍陈玉娇,示意她起身。 “最近你父亲让人送回来几匹齐州那边时兴的锦缎,你去后面挑挑自己喜欢的颜色,做几身新衣裳。 如今你也是贵妃娘娘的母亲,既然要回雍都城了,自然要穿的更体面些。” “多谢母亲,还是母亲想的周到。” “好孩子,去挑吧。” 陈老夫人给一旁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立刻上前引着陈玉娇。 “姑奶奶随老奴来吧。” 待到只剩下容修远之时,陈老夫人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说说吧,你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容蓬那小子,自己成亲的时候都未曾给你们这对做父母的,给我们这些亲戚递个信。 他那般做,分明是铁了心的想要同我们这群人撇清关系。 我们陈家好歹也养了他们姐弟二人多年,没成想倒养出两个白眼狼。 如今却是突然来了家书,我那个傻女儿还以为是她这个儿子良心发现,要来接她去过好日子了。 那你呢? 你如今虽被罢官,但到底做了这多年的南蜀丞相,想来比我那个傻女儿是要强上不少。 你且说说这件事情你是如何看的。 你的这个好儿子,可是真心要接你去雍都城享清福了?” 容修远听着陈老夫人这指桑骂槐的话,心里微忿却也不敢表现出来。 只得顺着陈老夫人的意思。 “正是岳母说的这个理,女婿也觉得此事颇为蹊跷的很。 只是这家书确实是蓬儿的亲笔无误。 这其中内情究竟如何,怕也是要等到女婿回去之后才能真正了解清楚。” “哼。” 陈老夫人冷哼一声。 “我说的话,也不知你是真的听不懂还是假的听不懂。 当初你岳父离开荆州之时明明吩咐过,无论什么事情都要等到他回来之后再做打算。 如今你这是打算将他临走时的话当成耳旁风了吗?” “请岳母息怒,女婿绝没有这个意思。 只是蓬儿那孩子的性子岳母也是知道的,向来是说一不二。 他既然派人送了家书过来,那么不久后派来的便是接女婿二人离开的人。 儿子接父母回去赡养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倘若蓬儿派来的人都来了,我们却迟迟不肯回去,女婿是担心,这样反而会引起有心之人的怀疑。” “那照你的说法,你带着玉娇回雍都城反倒是为了我们陈家着想了?” “这是自然。 岳母可以想想,若是蓬儿是真心实意想要接我们回去,这本就不会影响到岳父的大计。 若是这其中有什么蹊跷,女婿回去之后发现了也好早些向岳母岳母通报。 无论从那方面来看,这对我们陈家可都是有利无害的。” 陈老夫人怎么会看不出来容修远是铁了心的要回雍都城,她说了这么多逗没能改变容修远的想法。 倒也不想再继续劝下去了,冷笑一声接着道。 “罢了,老身是陈家人,你却是姓容。 你想去想留倒也不是我们陈家人可以管得了的。 不过此去雍都城路途遥远,你们就这样跟着容蓬派来的人,我也是不放心你们安危的。 正巧时樾这孩子在家里闲着也是无事,不如就让他送你们一程。 你看如何?” 容修远敛去眼底神色,恭敬的应下。 “一切全凭岳母安排。” 第七百章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就在陈时樾护送容修远等人启程回雍都城的同时。 君陌玄的大军也终于赶到了青州边界。 因为西蜀这一次的突袭,根本就让南蜀防不胜防,即便是平宁伯与武卫将军带着大军赶到之时。 青州之前的那座城池无论如何也是保不住了。 他们无奈只得退守青州。 君陌玄带着军队与粮草赶到青州之时,平宁伯等人正巧与西蜀刚打完一仗。 虽没有让青州失陷,但平宁伯等人也因为没有足够的作战经验而死伤严重。 青州城内。 君陌玄被青州巡抚引着去见平宁伯之时,平宁伯因重伤昏迷还未苏醒过来。 君陌玄去他房中匆匆瞧了一眼情况,便转而去了武卫将军赵灼的府中。 赵灼瞧见君陌玄,眼中流露出几丝惊讶,顾不得手上还未包扎好的伤口,连忙起身。 “属下见过王爷。” “不必多礼。” 君陌玄扶住赵灼,又拿过一边金创药与绷带,熟练利落的替他将伤口包扎完全。 “多谢王爷。王爷怎会突然来到青州? 青州如今战火纷飞,可是十分——” “本王知道,本王前来青州亦是受皇上之命,前来助你们一臂之力。 你且说说,经历了之前你们与西蜀的那一战后,如今我们手上还有多少兵马?” 赵灼闻言,眸中浮现一抹沉痛之色,重重的砸了一下桌子。 “这西蜀之人根本算不上光明磊落,竟在战场上使些歪门邪道! 不知他们用了什么邪术,竟在交战之时身上携带毒虫。 我们在战场上受到暗算,有不少弟兄都是因此丧命。 属下与平宁伯带了十万兵马来此,同西蜀的二十万大军相比本就是势单力薄。 对方竟还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当真是令人发指。 只是这些日子以来的几次交手,我们便已损失了三万兵马。 如今剩下的七万兵马,有些也是伤的不轻。 不过西蜀之人虽然阴毒,但在我们的手上也没有真的讨到什么好处。 弟兄们都是血性之人,便是死也一定要拉上对方之人陪葬。 因此,属下估计,西蜀折损人马纵然不到三万,两万却也是有的。” 君陌玄听着赵灼所说,一双好看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 当年他与西蜀交手之时便已经感觉到了对方的难缠,更何况如此西蜀又学会了如此下三滥的手段。 这场仗若想要打赢,怕是比想象中还要难上几分。 “本王早些年曾与西蜀之人在战场上交过手,也算是对他们有几分了解。 西蜀之人虽骁勇善战,但大部分都是马背上的功夫了得,倘若让他们下马与我们的人实实在在的搏斗,倒也未必会是我们落了下风。 如今平宁伯还昏迷不醒,待到他苏醒过来,本王再同你们好好说一说这西蜀之人作战时的一些方式与习惯。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我们若能将他们研究透彻,自然也能一眼看出他们的破绽,如此一来,这场仗打起来才不会十分吃力。” 赵灼仔细的听着君陌玄的分析,连连点头,末了突然反应过来,眼神里透露着些许惊讶。 “王爷你不是从小便在天山学艺,何时上过战场? 竟还与西蜀交过手? 怎么这些事情雍都城竟都无人知晓?!” 君陌玄淡淡瞥了一眼,没有过多解释。 “都是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当务之急应当是如何以最小的牺牲打赢这场与西蜀之间的战争。 南蜀如今的情况不比西蜀,可以将所有的兵力调至战场之上。 雍都城必须留下一些人马镇守,这次本王前来青州,只带了五万人马,所以如今我们手中有的,是十二万人马。 但西蜀如今少则也有十八万人马。 若硬碰硬,于我们而言非但无利反而会使得如今的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所以我们必须制定一个万无一失的作战计划,青州必须保下,可失去的城池也必须夺回来。” 就在君陌玄与赵灼正在商议接下来的作战细节之时,外面的守着的士兵却突然闯了进来。 “王爷!将军!不好了! 方才西蜀有一队兵马跑到青州城下叫骂挑衅,青州城备军将领,受了对方的激将,我们的人阻拦不住。 如今他已经带着几队人马出门追赶去了!” “这个屠行,当真是莽夫! 明明是对方的诡计却还是一头扎了进去,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带着青州的弟兄们去送死。 我得带人将他们追回来。” 赵灼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拿起自己的长枪就要往外冲。 还好君陌玄拦住了他。 “王爷,你别拦我,他自己不想活了不要紧,可我不能看着他带着青州的弟兄也一起白白受死。” “你如今左手有伤,追出去又何尝不是去送死? 你留在这里坐镇,以免再出祸乱,至于那些不尊军纪之人,本王亲自去将他们带回来。” 君陌玄说罢,便清点了一小队人马策马快速出城,朝着屠行等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而此时的屠行追着西蜀的人追到一处深林之时,却突然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屠行作为青州的城备军首领,向来是忠心勇猛有余,智谋不足。 这明晃晃的就是敌人设下的陷阱,可他却浑然不觉。 “屠将军,那些人突然消失不见,属下以为可能有诈,不如我们回去禀报平宁伯与赵将军之后再作打算。” “左副将,你也太谨慎了些,依我看,那些人应该就是躲进了这深林之中。 深林之中树影绰绰,瞧不见他们的人影也是正常的。 西蜀人卑鄙无耻,竟还敢在我青州城下叫嚣挑衅,我们若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岂不是要让天下人误会耻笑: 我们南蜀男儿都是无胆鼠辈?!” “徐西说的有理,左青你实在是太小心了。 西蜀蛮人,我们有何惧?” 左青不满的看了徐西一眼,这个徐西,当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子,这都什么时候了,不说劝着将军。 竟还怂恿将军犯错! “可我们今日毕竟是没有得到赵将军他们的命令就擅自行动,我们——” “左青你不要再多言了。 将在外,军令有所受有所不受,今日便是要受到军规责罚,本将也要取下那西蜀贼辈的人头再回去领罚! 弟兄们,随本将军冲!” “且慢!” 第七百零一章 被大火吞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君陌玄带着人及时赶到。 屠行等人闻言一愣,转头看去,只见一身穿银甲的妖孽男子提着长枪策马朝这边而来,待到了他们身边才堪堪停住。 “你就是屠行?” “尔等何人?!竟敢擅闯我青州边境!” 君陌玄直接亮出半边虎符。 “本王乃皇上钦点的此次青州之战的主将,你们速速随本王回城。” 虎符不可能作假,纵然屠行心中觉得眼前这个长的比女人还美的王爷根本就不会领兵打仗。 但看到虎符之后,他还是带着众人下马拜见。 “末将拜见王爷。 但请这位王爷恕罪,末将不能现在回去。 开弓没有回头箭,今日若不能将那个羞辱我南蜀的罪魁祸首亲自擒下,末将又有何颜面回去见青州父老?” “犯我南蜀者,必诛。 但为南蜀争回面子,并非是逞一时意气。 今日那队人马为何只逃却不与你们正面交锋,为何将你们引到此处之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只想着若不能斩杀敌人却不去想想,倘若这一切都是敌人的陷阱。 那你是要带着你的这群弟兄们去里面送死吗?!” 屠行被君陌玄一番话说的脸上青红一片,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 “你一个雍都城来的养尊处优的王爷,你懂什么?! 我敬你是看在你手拿虎符的份上,可不是屈服于你那所谓的王爷身份! 纵然是颇负盛名的玄亲王也未必懂这战场上的事情,你又凭什么对我们这些在战场上拼命厮杀的战士们评头论足?! 老子就是瞧不起你们这种身处高位还指点江山的样子。 今日我冒犯了你这位王爷,待到我亲自斩杀那狗贼之后,回去自会向伯爷和赵将军领罚。 到时候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说罢,屠行根本不去看君陌玄的脸色如何,翻身上马,直接策马冲进了深林之中。 “弟兄们,不怕死的就随我来!” “请王爷恕罪,屠将军只是性子耿直了一些,其实他并没有冒犯王爷的意思。 末将会将屠将军带回,届时亲自向王爷请罪。” 城备军里的将士都是跟着屠行一点一点厮杀出来的。 就是知道屠行今日太过莽撞,他们才不能看着屠行一人前去送死。 左青替屠行向君陌玄告罪之后,便带着人追了上去。 君陌玄身后的小将脸色有些难看,试探着开口。 “玄亲王,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你留一半人在这里守着,剩下一半人跟着本王进去。” “这怎么使得?末将如何能让王爷冒险?倘若王爷——” “怎么使不得?” 君陌玄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难不成你也认为本王只是会纸上谈兵的闲散王爷?” “末将不敢。末将谨遵王爷之令。” 深林内,屠行进去之后确实也发现了不对劲。 只是那个时候,他们早已进入了深林深处,再想要找回进来的路,却也没有那么容易了。 左青紧紧跟在屠行身后,谨慎的观察着附近的情况变化。 “将军,或许我们真的中计了。 这林子里怕是有古怪,那个王爷说的没有错,可能今日的这一切确实是西蜀故意设下的陷阱。” “本将军不是瞎子,能看的到。” 屠行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这次是本将军连累你们了。” “将军莫说这种丧气话,既然已经发现了不对劲,那我们便早些回头。 如今我们入的并不深,兴许还能找到回去的路。” “你说的有理。我们回去!” 屠行调转马头,带着这一小队人往来时的方向折返回去。 可一行人走着走着却惊恐的发现,他们竟然又走回了原地,而这一次,更是有浓浓的白雾从林子四周向他们这边涌了过来。 “将军,我们这该不会是遇到了鬼打墙了——” “闭嘴!什么鬼打墙,这分明是敌人用以迷惑我们的手段! 通通给本将军下马,四人为一队,背靠背观察四周的情况,小心敌军偷袭。” “是!” 屠行这一小队二十几人,无一人敢在此时松懈。 纵然被白雾迷了视线,可他们依旧是提着十二分的精神。 就如此过去了一刻钟,除了身边的白雾越来越浓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异象。 而在此时,一支利箭划破长空直接朝着他们而来,屠行眼疾手快,用长刀直接将利箭削成两半。 可还没等他们缓过来,又有无数支箭头染油生火的箭如漫天火雨一般,直接朝着他们飞来。 众人无非再继续保持队形,只得用尽全力的躲避这些箭矢。 有些躲闪不及的士兵也因此而受伤。 他们被困在白雾之中,根本无法分辨这些箭矢究竟是从哪个方向而来,更加无法冲出重围同那些躲在背后偷袭的西蜀人真刀真枪的打上一场。 箭矢被砍断或是挡开飞去别的地方,或是扎在了树身上,又或是落在了灌木丛中。 剪头上的火顿时将那些干燥的灌木丛点燃。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之时,箭矢虽停,但那些散落的箭矢早已将他们的四周点燃,用火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他们一行人牢牢的困在其中。 “王二,你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 屠行听到了动静快步走过去,却见一个小兵神色极为痛苦的瘫倒在地。 与此同时,原本那些好好的士兵亦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了下去。 还未等屠行反应过来,他自己亦是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双腿无力的跪下。 只能靠着自己那把扎进地里的刀勉强撑着才没有倒下。 “这群龟儿子!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白雾里居然有毒! 若有胆量,何不站出来与本将真刀实枪的打一场! 躲在这背后阴人,又算是什么英雄好汉?! 呸!小人!” “将军就别再骂了,骂了也是无用。” 左青靠在一边,有气无力的开口。 “这些人倘若真的在意那些虚名,便也不会用这些手段。 我们先是走不出这迷宫一般的林子,如今又被困在这火海之中,白雾有毒,如今更是让我们动弹不得。 那些人一早就算好了,铁了心的是要我们的命。 即便不是被乱箭射死,等到白雾里的毒发作之后,我们也会毫无还手之力的被这片大火吞噬。” 第七百零二章 南蜀,君陌玄 屠行的满腔怒火随着左青的这番话慢慢化作无尽的悔恨。 “都是本将的错,倘若本将当时将那个王爷的话听了进去,不一意孤行,也许就不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都是本将害了你们。” “将军无需自责,今日之事是西蜀设下的圈套,纵然来的不是我们,可只要有人追出来,必定会落入他们早已设好的圈套之中。 将军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又怎能提前预知这一切,我们又怎可将将责任全推到将军一人的身上。 末将和弟兄们追随将军多年,无论是生是死,末将都心甘情愿追随将军。 将军铁胆忠心,一心只为青州,为南蜀。 若说真的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便是将军这认死理不懂变通的脾气,确实是要改上一改了。” “哈哈哈哈—— 整个城备军里,也就只有你这个小子敢如此大胆的说本将脾气差。 也罢!今日种种怨不得旁人,能同弟兄们一同赴死,也是我屠行的福分。 来世!我们再做好兄弟!” “方才不是还嚷嚷着要拿下敌军的脑袋,否则无颜面见青州父老吗? 如今怎么倒是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听见这有几分熟悉的声音,屠行抬头看去,只见火光之中,一身披银甲的男子骑着黑色骏马,带着一队人直接越过这四周的火势,朝着他们而来。 纵然来人脸上都同黑布蒙住了口鼻,但屠行还是认出来这为首之人,正是方才被自己嘲笑奚落过的那位王爷。 君陌玄快速从马上下来,吩咐身后的士兵们将准备好的布条用水浸湿蒙在了这些城备军的脸上。 “玄亲王,已经处理妥当了。” “嗯。这林中的五行阵方才来时已被本王所破,你们如今再出去就不会再出问题。他们吸了毒雾,一时半会儿无法恢复行动能力,你们将他们搬上马一起带出去。 而后再带人从最近的水源处打水将这林中的火给灭了。” “末将遵命! 可,王爷不随我们一起出去吗?” “本王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说罢,君陌玄直接翻身上马,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屠行和左青等人还没有从眼前之人便是玄亲王的事实中回过神来,便被人给搬上了马。 而此时的君陌玄却是单枪匹马直接入了林子更深处。 此刻,那西蜀的一队人马正躲在林子中得意的看着火光闪现的那一处。 “申屠先锋。这一次,屠行等人定然是死的透透的。 还是先锋料事如神,知晓屠行定然受不得激将,这一次,总算是能为那些死在屠行手上的弟兄报仇了!” “屠行不过一个小小的青州城备军首领,却在战场上屡杀我西蜀弟兄,这个仇我和将军又怎么不报? 除去了这个只知杀敌的一根筋,日后对我们攻下青州只会有更大的优势。 到时候将军若能在——” “看来你们西蜀不仅是在战场上使些下三滥的手段,就连报仇亦是上不了台面之举。” 被一众人簇拥着,称为先锋的男子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之时突然住了口: 难道说还有漏网之鱼?! 他猛然回头想要看清来人究竟是谁,却在回头的那一刹那,眼前寒光一闪。 还未看清究竟是谁,便被君陌玄一剑斩下头颅,死不瞑目。 君陌玄策马从他的尸体上越过,而后停住,转过头来看着那群完全愣住的小喽啰。 “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将,再有下次,本王取的便不只是一个小小先锋的脑袋。” 小喽啰被君陌玄身上的气势所震慑,不敢轻举妄动。 此人能在一招之内砍下他们先锋的项上人头,必定不是等闲之辈。 他们要是敢动,那岂不是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直到看见君陌玄拿了他们的先锋的头颅便要离开,并没有要杀他们的意思之时。 才有人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你是何人?” “南蜀,君陌玄。” …… 另一边,屠行等人也被带出了密林。 守在外面的小将迟迟没有见到君陌玄的身影,连忙抓住了一个小兵。 “王爷呢?怎么还没有出来?” “王爷命我们将屠将军等人带出来,自己进了林子深处。” “你们怎么可以让王爷独自进林子深处,万一王爷有个三长两短——” “方先锋,你太小看王爷了,王爷本事大着呢! 我们若是跟着王爷,说不定还是拖王爷后腿。” 小兵话音才落,方先锋便听得一阵马蹄声,紧接着,君陌玄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方先锋连忙上前,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君陌玄面色如常的将一个东西扔了下来。 众人下意识的去看,这才发现君陌玄带回来的竟是今日前来青州城下叫嚣的申屠峒的头颅! 玄亲王竟然单枪匹马取了敌军先锋的项上人头! 屠行坐在地上虽不能动弹,却也清清楚楚的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自己看不上的皇室王爷,如今却不仅救自己于水火之中,更是做了自己想做却没能做成的事情! “王爷,这……” “留一小队人在这里将林中火灭了,其余人随本王回城。 把他的头带回去悬在青州城墙之上,让西蜀的人看看,犯我南蜀者,究竟是什么下场。 至于今日违背军令,擅自行动的所有人全部带回城中,待他们身上的毒解了之后,一并处罚!” “属下遵命!” 方先锋连忙应下,安排了一小队人留下之后,便跟在君陌玄的身后,将屠行等人带回了青州。 一回青州,君陌玄便下令让军医给屠行等人解了毒,而后命人将他们所有人都带到了操练场。 要按照军令处罚今日随屠行出城的所有人。 “屠行,身为城备军之首,擅自行动在先,违背军令在后,致使一众城备军陷入险境,险些全军覆没。 按照军令,当罚五十军棍。 其余城备军众人,盲目追从,一律罚二十军棍。 若有伤者,待伤势痊愈再行责罚。 如此处置,你们可有异议?” 第七百零三章 节节胜利 屠行一张脸已经红成了猪肝色,同左青等人一起跪在君陌玄的面前。 只是此时此刻,对于眼前这个男人,他的心中再无半分轻视。 “末将违背军令,犯了军纪,甘愿领罚。” “动手吧。” 君陌玄面无表情的吩咐,立刻有士兵上前将一众人按下,拿着军棍的将士就站在一旁。 就在即将行刑之时,一个极为狼狈的人被小兵们给带了进来。 “启禀王爷,末将们在林中灭火之时,发现了此人鬼鬼祟祟的跟在我们身后。 被我们发现之后,他自称是城备军中人,末将们不敢擅做决定,只能先将人给带了回来,由王爷定夺。” 城备军之人听见这话,齐刷刷的看了过去。 那人跪着爬到君陌玄的面前。 “王爷明鉴,王爷明鉴,我真的不是西蜀的奸细,我是城备军的徐西。 城备军上下都可以为我作证的啊! 小的一直都是土生土长的青州人,绝无可能是西蜀派来的奸细啊!” “徐西?” 屠行一双浓眉皱起,方才那人没有开口之时他还没有认出来,如今这一开口,倒是可以确定他的身份了。 “启禀王爷,此人确实是末将城备军中之人。” “哦?” 君陌玄眉梢上扬,眼里一片冰冷,盯着徐西的眼神就像是要将他看穿一般。 “你既是城备军之人,为何没有跟在屠将军等人的队伍,反而是鬼鬼祟祟的在林中乱逛。 屠将军等人在林中遭受埋伏九死一生,险些丧命。 但本王观你,看上去虽然狼狈不堪,但浑身上下却是无一处受伤,倒是比屠将军几人要幸运的多了。” “我……我迷路了,所以才没有跟上将军的队伍。” “林中大火,便是本王率人晚些进去都分辨出了屠将军等人的方向,你竟一直找不到自己的队伍。 纵然你不是奸细,可你这样连方向都分不清的士兵,留在军中,也是无用。” “王爷!末将可以为徐西证明,他虽有些贪生怕死好大喜功,但绝无可能是西蜀奸细。 请王爷明鉴,饶过徐西这一次。” “屠将军的意思是,他不是奸细,却也可能是临阵脱逃。” “不!王爷,我真的是迷了路啊!” 徐西眼里流露出极度的恐惧,君陌玄却是连一眼都没有看他,接着说道。 “无论是临阵脱逃还是与敌军相互勾结在军中都是死罪,不过如今既无证据证明,那本王就先留你一条性命。 将徐西拖下去,同今日的城备军一同受罚!” 君陌玄话音一落,方先锋立刻让一旁的小兵将徐西架到了左青的旁边。 军棍一下一下的重重打在他们每个人的身上,也给军中每个人都做了个警醒。 待到所有的军棍打完,以屠行为首的城备军等人也被人一一抬了下去。 “方天,你随本王进来。” 突然被君陌玄点到名字的方先锋一愣,连忙跟上去。 “不知王爷还有什么需要末将去做的?” 君陌玄示意其他人退下,而后才开口道。 “派几个机灵点的弟兄给本王暗中盯着那个徐西。” “难道王爷还是信不过徐西? 末将跟随伯爷驻扎青州的时间虽不长,但与城备军却也没有少打交道。 这个徐西平日里虽然油嘴滑舌了一些,但确实没有做过什么对青州不利的事情。 正如屠行将军所说的那般,徐西为人贪生怕死,功夫更是平平无奇,他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是西蜀的奸细?” “那你觉得奸细应该是什么样的? 功夫出神入化还是为人智勇无双? 有的时候,越泯然众人的人往往才越不能小觑。” 君陌玄的话像是一棒子直接敲在了方天的脑袋上,尽管他不愿意怀疑曾经一起上阵厮杀过的弟兄。 可君陌玄的这些话却又像是悬在他头顶的一把剑,扰的他心中不得安宁。 “王爷可是已经发现了什么?” “只是有些怀疑,并无证据。” “那王爷方才为何不直接治他死罪,如此也好为军中永除后患。” “若是我方军中当真有西蜀的奸细,你又怎么知晓只有这一个?” “这……” “倘若最后证明是本王冤枉了徐西,本王自会亲自向他赔不是。 倘若他真的是西蜀的奸细,留着他,本王才能放更长的线钓更大的鱼。 奸细这把刀若是利用的好,到最后说不定还能起到令我们意想不到的效果……” 接下来的两个月内。 君陌玄将自己当年同西蜀作战的那些经验分享给了平宁伯等军中众人。 又同平宁伯、赵灼等人重新制定了作战计划。 终于在经过又两场败仗之后,南蜀的大军开始节节胜利,先是将西蜀军队逼退青州三十里。 而后更是追着西蜀大军一路打到了丰州城下。 丰州。 正是之前被西蜀偷袭而丢失的那一座城池。 如今不过两三个月的光景,他们终于又打回了这座城下。 西蜀大军伤亡惨重,一路败退到丰州城内。 以整个丰州城百姓的性命做要挟使得南蜀大军无法轻举妄动,只能暂时驻扎在丰州城外五里外。 这些日子里来,将士们跟在君陌玄等人的身后打了不少胜仗,对待他们几人也不似一开始那般拘谨。 屠行虽是青州的城备军首领,但他一生的目标都在于保家卫国。 西蜀犯上门来,对屠行来说便是一次保家卫国的大好机会。 因此在君陌玄等人带着大军撤离青州,追赶敌军之时,屠行毅然决然的将青州城备军交给了左青代管。 自己则是带了一小队人追随整个大军一路西上,一直打到了丰州城外。 如今丰州城外军营之中。 将士们连打了三场胜仗心中雀跃至极,却也不敢掉以轻心,唯恐会被敌军钻了乱子。 君陌玄等一行人围坐在火堆旁,以水代酒,庆祝这些日子以来的胜仗。 屠行豪迈的端起自己的碗,朝着君陌玄的方向大声道。 “这一碗,末将敬王爷。 当初末将对王爷口出狂言,多有得罪,幸得王爷不计较末将的不是,还带着末将和众多弟兄打了这么多胜仗。 日后倘若军中还有人敢说王爷一句不是,末将第一个不同意。” “过去种种,屠将军就不必再继续放在心上了,本王先干为敬!” 第七百零四章 容易横生变故 屠行此言更是引得军中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赵灼不留情面的直接拆穿道。 “老屠你此时倒是向着王爷了,我可是听说了,当初你第一次见到王爷之时,可不是如今这副态度啊!” “赵将军可别再取笑末将了。” 屠行憨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后脑,有些赧然。 “末将后来不也为自己的愚蠢无知付出代价了吗!说起来,这两个月里的这几仗打的可真叫一个痛快。 等到将丰州城从西蜀敌军的手里拿回来,到时候回了青州,末将做东,请诸位喝酒。”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不许反悔。 我可是来到青州的第一日就听说了,青州盛产的青梅酒最是一绝,只可惜那时青州战事吃紧,根本没有时间和心思去做这些雪月风花之事。 等这次的战事结束,到时候,老屠你可得让我喝个尽兴!” “哈哈哈哈……赵将军放心便是,难不成末将还能诓骗将军不成,到时候不仅可以让将军喝个尽兴,还能介绍不少好人家的姑娘给将军认识。 末将可是听伯爷说了,将军到现在都还没有成家呢!” “好!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可就等着那一天了!” “将军且等着吧! 不过有一点末将倒是要提前告知将军,我们青州美酒众多,青梅酒虽是出名,但却是姑娘家爱喝的玩意儿。 赵将军可是确定要饮这青梅酒?” “既是好酒,又何须分这些?自然是要喝个痛快的!” “赵将军说的没错,到时候老屠做东,我们几个可都是要跟着过去喝个痛快的。” 这些将士们凑在一起说说笑笑,将连日来战场上厮杀的压抑气氛都冲淡了不少。 只是众人心中都清楚,他们设想的这一切再如何美好,到底是要先将眼前的丰州城拿回来才是正事。 方天悠悠的叹了口气后复又愤愤不平的骂道。 “这西蜀的人当真是没有一点仁义道德,在战场上使些下三滥的手段倒也罢了! 如今竟还拿这丰州城这一城无辜百姓的性命要挟我们! 可恨如今我们除了按兵不动之外根本不能采取任何行动,当真是憋屈极了。 对了,不知王爷和伯爷可有想到什么好的法子,能在不伤害城中百姓性命的同时,还能将丰州城给拿下?” 方天这么一提,众人的目光复又落到了一直未曾说话的君陌玄与容琛二人身上。 原本有些松快下来的气氛也再次变成沉重起来。 “方先锋这话怕是要难倒王爷他们了,这一时半会儿的,谁能想到一个两全的法子。 西蜀人狡猾多端犯我南蜀纵然无可饶恕,但城中百姓却是无辜。 不管怎么样,我们从军之人也不能为了打赢一场仗,便去拿无辜百姓的性命冒险。” “我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只是我实在担心,这场仗拖的越久,变故便会越大。 之前王爷不是说过,西蜀已经同东蜀勾结在了一起,我是担心,到时候拖的太久,万一让西蜀等来了东蜀的援军。 那我们非但难以拿回丰州,就连之前好不容易守住的青州说不定也会落入敌人手中。 到那时,我们与弟兄们这几个月的努力付诸东流了是小事,若是让南蜀失守,那才是大事。 我是觉得,若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牺牲一小部分人去保全南蜀,这是最后的法子。” 方天的话让众人陷入了沉默之中,谁都明白这个道理,可没有到那一刻,谁也不愿意就这么放弃那一城之人的性命。 就在气氛慢慢陷入寂静之后,君陌玄终于开了口。 “本王不赞成这个做法,纵然到了那一刻,我们便是放弃丰州也不能轻易放弃任何一个南蜀子民的性命。 对于一个国家与帝王而言,能否将这个国家治理的好并非是看国土的大小,而是民心的得失。 倘若今日我们为了攻下丰州城而罔顾城中百姓的性命,来日又怎么能够保证不会出现第二个丰州这般的情况? 到那时,南蜀百姓又岂会再相信南蜀可以护佑他们安康?” “我同意玄亲王的说法。” 容琛附和了一句,又接着道。 “不过方先锋的担心也不是全无道理,这次不比以往,西蜀到底还有东蜀这个援军,若拖的太久,确实容易横生变故。 我们还是得早做打算。” “既然西蜀能有东蜀的帮忙,各位为何我们南蜀便是孤军奋斗呢?” 君陌玄微微勾起唇角,轻笑着开口。 “本王已经写信派人送去北蜀,呈给北蜀女帝,倘若东蜀插手了此次之战,北蜀的大军立刻便会挥师而下,到那时,谁胜谁负,可就不好说了。” 经他如此一提醒,众人终于想起来,昔日的玄亲王妃,如今已是北蜀执掌大权的女帝陛下。 北蜀的兵力最为强盛,虽然依着多年之前四国一起定下的约定,北蜀不好直接插手南蜀与西蜀之间的争斗,但若东蜀先出手支援了西蜀。 那便是他们先打破了这个约定,届时北蜀再出兵援助南蜀,便是名正言顺,天经地义。 “原来王爷早就有了对策,真是让末将们白白担心了这一场。” “这只不过是我们的退路罢了。 本王更希望,丰州城是靠着我们自己的能力拿回来的,而非靠着他国的帮助。 今日本王与平宁伯商量了几个对策,虽然称不上是尽善尽美,但到底也给了本王一些想法。 有一句话想必大家都听过:擒贼先擒王。 据本王了解,此次统领西蜀大军的主将是宗政启。 宗政启此人好大喜功,自私自利,虽是西蜀赫赫有名的将军,但手底下的人多数都不是真心臣服于他。 倘若宗政启一死,届时他手底下的那些副将与先锋必定会因为争夺军中的主事权而分身乏术。 而那时,便是我们拿下丰州城的最佳时机。” 众人听得激情澎湃,仿佛已经看到了他们将丰州城拿回来的那一刻。 就在他们正准备向君陌玄请教更多细节之时,一直在另一边坐着“把酒言欢”的徐西却是突然向着他们靠近了几分。 众人不约而同的噤了声,交换了一个眼神,旁若无事的说起了别的事情。 第七百零五章 美人计 “不知几位将军与王爷在说些什么? 大老远的便听见将军这边的笑声,想来将军们对这次丰州之战是不是已经有了对策?” 徐西状似无意的开口试探,众人却也只是笑了笑并未有搭理他的意思。 最后还是屠行开了口。 “徐西你怎么回事?你这可算是刺探军情了啊!” “将军说的哪里话,我这不也是关心这一仗的情况吗! 若是将军们有什么不能说的,那小的退下也就是了。” “罢了罢了,你若是想听就听着吧!” 屠行不在意的大手一挥。 “毕竟你在青州的时间比我可是要长的多,赵将军,到时候让这小子给你介绍几个如花似玉的好姑娘。 他这小子旁的不行,但在这方面上却还是靠谱的。” “将军们……是在聊赵将军的终身大事?” 徐西有些难以相信,这一群大老爷们坐在一起竟是在聊姑娘。 “不然呢?难道你是觉得我们行军打仗之人就不能想一想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就不能坐在一起聊聊自己喜欢的姑娘了?” “不不不,将军们想聊什么那是将军们的自由,我又怎么会干涉呢? 不过既然今日赵将军都开了口,等来日这场丰州之战赢了,我必定介绍几个好姑娘同将军们认识。 就是不知,这场仗究竟要打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了?” “战场上的事情都是说不准的,什么时候结束也得看我们何时能想到对策,在不伤害丰州百姓性命的前提下,攻下丰州城。 大家若是有什么好的提议,不妨都说出来一听。” 君陌玄适时开口,众人心知肚明,都十分默契的顺着君陌玄的话。 “这一次就连王爷都束手无策了,我等粗人又能想出什么妙计? 倘若这西蜀的人一直用丰州百姓要挟我们,我们也不能罔顾百姓们贸然进攻。” “方将军说的正是这个理。” 徐西附和了一句见众人确实没有提起此事的意思,也只能讪讪的找借口离开。 “我看将军们这火堆的火都小了,我去抱些柴来给将军们添上。” “徐西,不必忙活了。 时辰不早了,我们很快都要回自己的营帐了,你也回去歇着吧。” “是,那我就先回去了。” 徐西向几人打过招呼,便朝着自己营帐走去,只是在君陌玄等人都看不到他之时,又悄悄折返了回去。 躲在一个离几人最近的帐篷后竖着耳朵偷听。 可听了许久,也没有听到他想听的那些内容,这一行人谈论的确实是青州的美酒与美人。 至此,徐西才算是彻底相信了方才屠行的那一番说辞。 趁着无人发现自己之际,又偷偷摸摸的离开了此处,全然不知他的一举一动早就在君陌玄等人的算计之中。 等到徐西的脚步越来越远,屠行的一张笑脸立时便垮了下来。 “他娘的!这个徐西真不是个东西,老子把他当兄弟,他居然甘心做西蜀的走狗!若不是王爷拦着,老子定要一刀将他砍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徐西留着对本王来说还有大用处,屠将军且再忍忍吧。 若不是利用他向西蜀传递了几次错误的消息,我们这几仗也不会打的如此顺利。 只要让人看好了他,他是翻不出什么花样的。 徐西到底是城备军的人,待到战事结束,本王和平宁伯会将他交给屠将军你去处理。” “王爷既然都如此说了,末将自然是没有意见。” 此时,军营中大部分的将士们都已经回了自己的营帐中休息,他们若是不说话,军营里便安静的只能听见火焰跳动的声音。 方天受不了这种寂静之际的气氛,忍不住开口问了君陌玄。 “方才王爷的话被徐西那个小人打断,末将想知道,王爷究竟有什么法子?” “美人计。” “美人计?” “不错,宗政启是出了名的好色之徒,也只有美人能够让他卸下自己作为一个将军的防备。 色字头上一把刀,如今本王便要用这把刀去取了他的性命。” “可是王爷……我们这军营里都是大老爷们,哪里来的美人…… 若是寻普通百姓家的女儿帮忙,那岂不是将人家姑娘白白送入虎穴吗?” “这种事情自然不能让普通女子去做,所以本王的心里,已经有了人选。” 君陌玄轻笑着,目光慢慢看向赵灼,众人的目光也随着君陌玄一起落到了赵灼的身上。 赵将军? 嗯……赵将军本就生的唇红齿白,眉眼也是颇为秀气,在战场上被风沙吹了这么久,这皮肤还是好的和城里那些娇养的姑娘一般。 这身着男装便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英俊少年,若是换了女装,想来也是不难看的,可能还真的让人难以辨出性别。 赵灼被众人盯的心中发毛,忍不住开口反驳。 “你们都看着本将军做什么?本将军一个堂堂男儿汉,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扮成女子去勾引另一个男子?! 再说了,本将军就算是扮成女子,那姿色也只能算是上乘,明明王爷才是我们之中姿色最佳的人……” 赵灼说着说着,底气也慢慢弱了下来。 众人亦是识趣的不去附和他的说法。 谁不知道玄亲王是他们里面美是雌雄难辨的哪一个? 可谁敢让他去男扮女装勾引敌军主将啊! 君陌玄倒也不生气,只是勾唇一笑,反问了一句。 “丰州这般偏远的地方,突然出现本王这种姿色的美人,难道就不会引人怀疑? 宗政启虽是好色,可能够坐到如今这个位置上,便说明他是一个有脑子的人。 本王选你,自有本王的道理。 若只论姿色,我们之中不少人或许都可试上一试,可是有一点,便连本王都比不上你。” 君陌玄的这般夸赞让赵灼心里舒服了一些,他下意识的脱口而问。 “王爷说的是哪一点?怎么末将自己不知道?” “自然是对女子的了解。 赵灼你该不会忘了当初你卧薪尝胆的那些年里,可是日日流连于烟花之地,更是练了一手为女子描眉梳妆的好技艺。 男扮女装不仅需要姿色,更需要拿捏一个女子的神韵姿态,在座诸位之中,又有谁能比得过你接触的女子多呢?” 第七百零六章 要想俏,一身孝 除了平宁伯容琛之外,其余众人都因着君陌玄的话震惊不已。 屠行更是轻轻锤了一下赵灼。 “赵将军可以啊!想不到你竟然还有如此风流多情的过去,末将真是自愧不如。” “哪里哪里,都是逢场作戏,逢场作戏。” “如此看来王爷说的确实没错,这个美人计果然是要赵将军出马才能万无一失的,将军可别再推辞了。 到时候等仗打完了,兄弟几个还要好好向将军讨教讨教如何哄的女孩子欢心呢?” “好说好说。这个事情交给本将就是。” 赵灼一口应下,心里却是将君陌玄偷偷的从头到脚都骂了一顿: 这个黑心狐狸,从小到大自己就没能在他手上赢过一次,这次倒好,连自己过去的那些风流史都被抖落出来了。 早知道方才一口答应也就是了,果真还是玩不过这个老狐狸。 赵灼连连叹气,君陌玄也见好就收。 “那这件事情便先这么定下,屠行和赵灼跟本王来一下,本王有些细节上的事情要再交代你们几句,这次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二人配合完成。 需要用到的衣物本王也会让人在最快的时间里送来给你们。 至于其他人,都早些回去休息吧。” “是,末将们告退。” …… 三日后,方天一行人将乔装打扮后的屠行与赵灼秘密送到了丰州城外。 他们特意打探过,知晓西蜀为了严防他们的军队,每日都会在丰州城外五里内的地方盘查,只要看见一个鬼鬼祟祟之人,便会抓回去严刑拷打。 所以赵灼等人若想要好好的混入丰州城,就必须要引起这群人的注意。 此时的屠行光着半边膀子,脸上贴满了大胡子,背后别着一把杀猪刀,拉着的车子上全是已经剁好的猪肉,一看便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屠夫。 而则是赵灼一身纯白色的亚麻布衣裙,头发用一根木簪松松散散的绾着一个髻,脸上略施粉黛,朱唇轻点,扶着车子迈着小碎步亦步亦趋的跟在屠行的身后。 直到听见越来越近的马蹄声,二人这才交换了个眼神,立刻演了起来。 屠行一把将赵灼推倒在地。 “呸!你整日哭丧着一张脸是要给谁寻晦气?!老子花钱把你娶回来是为了给我们家传宗接代的,不是要把你当成姑奶奶供着! 如今让你推个车子都推不好,你说,我要你还有什么用?! 今日这车猪肉若是卖不出去,接下来三天你也别吃饭了! 真是败家玩意儿,晦气!娶了你这个丧门星之后老子的日子真的是越过越差,原本兜里还有几个子儿,如今倒好,成穷光蛋了!” “嘤嘤嘤……夫君怎么能这么说奴家呢? 分明是夫君好赌,将家资都给败光了,怎么如今反倒怨起奴家来了…… 嘤嘤嘤,奴家嫁给夫君不过三日,怎么能说是奴家是个丧门星呢?” “你还敢顶嘴?! 老子说你是丧门星你就是丧门星,今日若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你怕是都不知自己姓什么了!” 屠行说着,一巴掌就要朝赵灼脸上扇去。 就在此时,西蜀巡逻的那些兵卒终于赶到了此处。 “住手!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吵吵闹闹的做些什么?!” “哎呦!是军爷呀!我们都是平头百姓,是十里村的本份人,这不为了生计,带着我家这个娘们出来去镇子上卖猪肉嘛! 方才同我这不听话的媳妇拌了几句嘴,扰着军爷的地方,小的给军爷赔不是了! 官爷若是不嫌弃,这猪头肉,小人就送给军爷了!” “你这屠夫倒是会做人。” 为首之人的眼光落在后面那凹凸有致的赵灼身上,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后面那个小娘子,把头抬起来让我瞧瞧。” 赵灼故作羞态迟迟不肯抬头,屠行立刻走过去揪着他的头发逼迫他抬起头来,木簪被碰掉在地,赵灼的头发顿时披散下来,一阵微风吹过。 正好让为首之人瞧见了她泫然欲泣,眼中含泪的可怜模样。 为首之人眼前一亮: 没想到这种偏远地方竟还有如此姿色的女子,虽称不上倾国倾城,但与城中的那些庸脂俗粉比起来,可谓是一个小美人了。 若是将这个美人带回去献给将军,指不定自己飞黄腾达的日子就要来了! 屠行与赵灼看到为首之人眼底的神色,便知道他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接下来,就要看他们自己的发挥了。 赵灼努力的从屠行手中“挣扎”开,跌跌撞撞的跑到为首之人的马下跪着,衣襟凌乱,哭的梨花带雨。 “军爷,请军爷为奴家做主啊! 分明是夫君他自己好赌将我们的家资给输光了,如今他却一口咬定是奴家的错。 奴家嫁给他也才不过三日,怎可将这些过错都怪到奴家的身上呢? 嘤嘤嘤……奴家真是命苦啊!竟嫁了这么一个人……” 赵灼捏着嗓子,将自己曾经在风月场所里看到的那些女子的姿态学了个十足十。 那为首之人本就有带赵灼回去讨好宗政启的意思,如今听她哭的这般梨花带雨,便是自己也生出几分心动来。 “要想俏,一身孝。你这般姿容,确实不该配这么一个杀猪的屠夫。” “军爷这意思莫不是看上了我家这婆娘?” 屠行眼中一亮,忙不迭的上前,搓了搓自己的手指。 “军爷看上了她本是她的福气,只是小的买她回来之时就花光了家财,若是人没了,钱也没了,那小的日后的生活可就……” “知道你的意思。” 为首之人不屑一笑,从怀里直接摸出十两银子扔在了地上。 “够不够?!” “够了够了!十两银子都够买十个这婆娘了!嘿嘿嘿……” 屠行嘿嘿笑着,将银子捡起来放在嘴里咬了又咬。 “从现在起,这婆娘就是军爷的了,连着这车猪肉,小的我一并送给军爷。 灼儿,你今日可算是走运了,以后你就跟着这位军爷吧,老子同你再没关系了! 各位军爷,小的就不打扰军爷们的雅兴了,这就走。” 说罢,屠行头也不回的离开。 看着屠行离开的背影,一个小兵策马到为首之人的旁边。 “老大,你说我们要不要……” “这个节骨眼上,不要再给将军生事,不过十两银子罢了,就当是喂狗了! 若是这个小美人能够讨得将军的欢心,你还怕我们没有荣华富贵的时候?” “还是老大想的周到。” “行了,将人和东西都带回去吧!” 第七百零七章 慧眼识英雄 因着这为首之人是打着要将赵灼献给宗政启的主意,所以这一路上倒也没人敢对他动手动脚。 他就坐在马上,由专人牵着马,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丰州城,还住进了宗政启暂居的宅子之中。 “灼儿姑娘,你就先住在这个院子里,等我和将军禀告之后,将军自会派人召见你的。这两个丫鬟姑娘就先留着使唤。 你们两个,还不快给姑娘拿些干净的衣裙和钗环来换上! 记住,要拿白色的衣裙,灼儿姑娘这姿色,只有白色才最为相称。” “是,奴婢这就去办。” “军爷救了奴家,还带奴家住这么好的房子,这……奴家……怎么好意思呢?” 赵灼不停的绞着自己的衣袖,一副小媳妇手足无措的模样。 “灼儿姑娘不必担心,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说不定日后我还要靠灼儿姑娘多多提携呢! 只要灼儿姑娘日后飞黄腾达了莫要忘记我今日对姑娘的照顾,那就是对我的报答了。 天色不早了,我就不打扰灼儿姑娘休息了。 姑娘今夜好好休息,想来明日,将军就会召见姑娘了。” 说罢,那人也没等赵灼回答便径自离开。 赵灼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那两个丫鬟才捧着干净的衣裙钗环回来。 “灼儿姑娘这身衣服都脏了,不如让奴婢们伺候姑娘沐浴换身衣裳吧。” “这……这奴家怎么好麻烦二位姐姐呢?” “不麻烦的,以后姑娘就是我们的主子了,这些是我们做奴婢的分内事。姑娘可就别再推辞了。” 其中一个丫鬟说着,直接上前去抓住了赵灼的手腕,眸光闪了闪,笑道。 “姑娘这手可真滑,倒真不像是穷苦人家出身的,将军见了定然是会喜欢的。” “姐姐就别取笑奴家了,奴家整日里干些粗活,这手都生了茧子了,哪里比得上二位姐姐呢。” 赵灼说着,还十分不好意思的将手中的老茧给她们看了一眼。 “奴家过惯了苦日子,这一时间突然住到这么漂亮的大房子里,还有些不习惯呢,以后可还要两位姐姐多多照顾奴家。 还有……奴家…不知道你们大户人家的规矩是什么样的,只是奴家不太习惯洗澡的时候有人在一旁看着,二位姐姐能不能……” “好说好说,姑娘真是客气了。” 二人看到赵灼手中的老茧之后,态度比之前更是柔和了几分。 “奴婢们这就让人给姑娘准备热水沐浴,姑娘既不习惯有人看着,那奴婢们就站在屏风外。” “有劳二位姐姐了。” 这府中下人的速度很快,没过一会儿便有人将赵灼沐浴需要的热水给提了进来。 隔着一道屏风,屏风外的二人也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赵灼倒也不遮不掩,落落大方的拖了衣服泡进水中。 那两个丫鬟观察了赵灼许久,都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这才走到了门口小声交谈了起来。 “你觉得这位灼儿姑娘如何?” “看上去倒像是没有什么问题,那手里的茧确实是长年累月才能形成的,人除了长的好看了些,也是没什么见识的村姑,看来她的来历确实没什么可疑。” “嗯,我也如此觉得。 那你在这边守着她,我这就去回复将军。” “别急,再等一会儿。” 赵灼坐在浴桶之中,利用内力听着那两个丫鬟的谈话,嘴角慢慢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 和他玩这些小把戏想试探自己? 若是败在这两个小喽啰的手上,那可真是对不起他在烟花之地摸爬滚打的那些年。 赵灼泡的差不多了,便从浴桶中走出来,擦干身子穿上了里衣和下裳。 当他拿起那件上衣,看见那些繁琐的系带之时,动作顿了顿,而后轻声细语的朝外面道。 “二位姐姐可否进来帮一帮奴家? 让二位姐姐见笑了,这衣服的式样奴家以前竟从未见过,这般好看,还得麻烦二位姐姐教奴家如何去穿。” 两个丫鬟走进来,便看见赵灼拿着那件她们特意拿来的上衣,面色窘迫的看着她们,心里最后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 其中一个向另一个偷偷递了个眼色便退了下去,另一个这才笑着上前替赵灼穿起了那件衣服。 “都是奴婢们的失误,忘了姑娘是在乡下长大的,不会穿城里这些新兴款式的衣服,不过日后姑娘跟了将军,在这城中待的久了,自然也就能学会这些新兴的玩意了。 说起来,姑娘倒是生的比寻常女子要高一些,奴婢都有些够不着姑娘了。” “是吗?可能是奴家从小吃五谷杂粮,所以长的高也长的快,在我们那里,奴家这身高可还算是有些矮了呢。” “是奴婢见识少了。” 丫鬟并没有过多怀疑赵灼话里的真实性,毕竟庄稼地里长大的女子看起来本就比她们要高挑几分。 女子生的高了些原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只要这灼儿姑娘能讨得将军欢心,那便是她自己的造化了。 丫鬟伺候着赵灼换好衣服,又让人将浴桶抬出去,这才又看着赵灼道。 “奴婢知道姑娘初来乍到还有些不适应,所以姑娘的饭菜奴婢会让人直接送进来,姑娘吃完也可好好休息一晚。 等明日奴婢们再替姑娘梳妆打扮,送姑娘去见将军。” 赵灼的脸上十分配合的浮起一抹红晕,扭扭捏捏的开口。 “多谢姐姐。” …… 待到夜半时分,赵灼躺在松软的床上,回想着今日里发生的一切,感叹自己演技超群的同时也不得不承认君陌玄的安排果然是没错的。 王爷就是王爷,果然是慧眼识英雄。 今日若不是自己,而是换了旁人,怕是早就穿帮了。 不过想着自己“勾引”宗政启的艰巨任务,赵灼顿时头疼不已,这个计划成功与否也就看明日自己的表现能否骗过那宗政启了…… 第二日,赵灼早早的起身,如昨日那般,顺从的任由那两个丫鬟给自己换上了崭新的衣裙,为他描上了精致的妆容。 第七百零八章 第十房夫人 赵灼坐在镜前,看着镜中那个含羞带怯,我见犹怜的水灵灵的美人,都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可惜自己的娘没有为他生个妹妹,否则这般姿容放在雍都城里,定然也是求亲的人都踏破了门槛。 “姑娘生的本就好看,如今这一好好打扮起来,当真是和水葱一般水灵呢!等将军见了定然欢喜。” 赵灼也不说话,只是羞答答的坐着,将一个小媳妇的姿态展现的淋漓尽致。 两个丫鬟亦是只笑不语。 就在此时,外面等着的将士开口问道。 “灼儿姑娘可准备好了?将军可是已经等着了。” “这就来。” 丫鬟应了一声,连忙扶着赵灼起身,陪他一起去了正厅。 正厅内,宗政启靠在椅子上,正欣赏着舞姬的优美舞姿,忽然一抹白色的身影撞入了他的眼睛,目光再落到那娇滴滴的面容上之时。 宗政启顿时觉得这群穿着暴露的舞姬们没了滋味,摆摆手直接让她们退下。 而此时,赵灼也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两军交战已久,但这宗政启一次都没上过战场,严格意义上说,这算是赵灼第一次见到敌军的主将。 他低眉顺眼的站在原地,手中绞着帕子,任由宗政启那色迷迷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不停的游走。 心中简直恶心的快要将昨夜吃的饭都吐出来,但表面上却还得装作若无其事。 宗政启将赵灼那些刻意表现出来的女儿家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心中不免更满意了几分。 过去那些个女人,恨不得把自己剥光了爬到他的床上来,到底是少了几分意趣。 不如这种羞答答的小娘子招人疼爱。 就在赵灼怀疑宗政启是不是要一直这么看着自己之时,宗政启却一把拉过他,让他直接坐在了自己的腿上,更是将他整个人都圈在了怀中。 赵灼惊呼一声,极力克制住了想要一拳打飞眼前之人的冲动,努力说服自己冷静。 宗政启却是越瞧他心中越是欢喜,直接勾住赵灼的下巴,看到赵灼眼中的惊讶之后,哈哈大笑起来。 “小美人倒是挺重的。” 赵灼:???这是正常人对着一个娇滴滴的美人能说出来的话? 赵灼只觉得自己想要弄死宗政启的欲望又强烈了几分,但他还是努力的露出委屈的神情,偏着头不去看宗政启。 “将军可是嫌弃奴家胖了?” “小美人生的如此标志,本将军又怎会嫌弃呢? 本将军的意思是,小美人在本将军的心里,份量可是挺重的。” “那……将军可会娶奴家? 奴家虽然出身不高……可到底也不能不明不白的跟着将军……” “哈哈哈……小美人的心思倒还很多。 也罢,那本将军就迎娶你做本将军的第十房夫人。 现在就先放过你,等晚上了,本将军再好好收拾你。” 说罢,宗政启这才松开了赵灼,大声的唤来下人。 “来人,吩咐下去,本将今日要迎娶十夫人,给本将把府里上下装点起来,办的热热闹闹的。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十夫人下去歇着!” 丫鬟这才如梦初醒,连忙扶着赵灼离开,离开之时,赵灼还不忘三步一回头,用那含羞带怯的眼神去看宗政启,直撩拨的宗政启心痒难耐。 赵灼见自己撩拨的差不多了,这才快步离开正厅。 方才被宗政启抱在怀里“调戏”的时候,他真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若是这宗政启再不松开他,他真怕自己忍不住会动手。 所幸,还是没有误了大事。 “十夫人可真是好福气,才第一次见将军就得将军如此偏爱,之前的那些个姑娘,可都没有十夫人的运气好呢。 陪了将军许久都没有一个名分,最后还被将军转手送给了旁人。 不过十夫人不必担心,将军既说了要娶夫人进门,那夫人便是有了名分之人,等到战事结束,兴许夫人还能跟着将军一起回西蜀享福呢。” “二位姐姐也是跟着将军从西蜀过来的吗?” “夫人说笑了,哪有人行军打仗还会带着奴仆随行的? 奴婢二人本就是这府中的奴仆,后来宗政将军攻下了丰州,将原来这宅子的主人杀了之后,倒是将奴婢们这些奴仆留了下来。 主子是西蜀人还是南蜀人,对奴婢们来说其实并不重要,反正奴婢们这种做下人的,伺候谁不是伺候呢? 将军有时打了胜仗还会给府里人赏些银子,比起奴婢们以前那个主子可是好了不知多少。” 赵灼默默听着丫鬟的话,只觉得讽刺至极: 他们这些将士在外面风餐露宿,一年也无法陪着家人几天,为的就是守护这个国家,保护所有的百姓。 可如今他们保护的这些人却是觉得,丰州不管是归西蜀还是南蜀根本就没有所谓。 真是何其可笑,何其讽刺!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难道换来的便是这些? 赵灼心中无端生出一股悲凉来,但他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这些人不过都是一群无知的百姓,战争面前,又能要求这些手无寸铁之人做些什么呢? 丫鬟见赵灼一直没有说话,还以为她是因为即将大婚而有些不安,更是开口劝慰道。 “夫人不用太过担心,将军看上去虽然很凶,但只要夫人听话,以夫人的姿色,将军肯定会十分宠爱夫人的。 如今时辰还早,不如奴婢们带夫人好好逛逛这宅子如何?” 赵灼眸光微闪,而后才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那就有劳二位姐姐为奴家带路了……” 夜幕降临,府里亦是挂满红布绸子,贴满喜字。 不过十夫人说的好听,说到底不过就是第九房小妾罢了。 所以赵灼换上了火红的嫁衣,头上缀满珠钗,盖上了红盖头之后,连拜天地这一环节都直接跳了过去。 整个人直接被送到了宗政启的房中。 赵灼坐在床上还没有多久便听得房门被人推开,紧接着眼前一亮,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都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退下,休要打扰本将和十夫人的洞房花烛夜!” 第七百零九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 宗政启将房中的一干下人轰出去之后,这才仔细端详起了赵灼,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惊艳之意。 “本将看夫人穿这红色的嫁衣,倒是比白日里更美了几分,灯下看美人,果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春宵一刻值千金,小美人,我们可不要耽误这良辰美景啊!” “奴家都已经嫁给了将军,迟早是将军的人,将军何必如此着急? 不如先和奴家喝了这杯交杯酒如何?” 赵灼轻轻躲过宗政启扑过来的动作,莲步轻移到桌边,伸手扶了扶脑后的木簪,拿起酒杯的同时,手指轻轻碰了碰杯沿。 而后朝着宗政启的方向走去,将酒杯轻轻推到了他的唇边。 “将军请。” “夫人先请。” 赵灼看着宗政启眼中的精光,也不推辞,微微一笑,便就着宗政启的酒杯轻轻喝了一口。 宗政启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心安理得的饮下了赵灼喝过的那杯酒。 才喝完,他便一把拉过赵灼,将他整个人都圈在怀中,猴急的去扒他身上的衣服,另一只手还不安分的在赵灼的腰上捏来捏去。 赵灼极力忍着一掌拍死他的冲动,不动声色的躲过宗政启的手,却又慢慢攀上了他的脖子。 “将军生的如此威猛,想来在战场上也杀过不少人吧?” “何止是在战场上?本将军杀过的人那可是数不胜数,小美人你不懂这些,为将者若要攻下一座城池,免不了要杀鸡儆猴一般。 否则那些人又怎会心甘情愿的归降?” “是吗? 可奴家却以为,将士们手里拿着的兵器不该是为了杀戮而存在,而是为了保护那些手无寸铁的无辜人呢。” “哈哈哈哈……小美人可真是会开玩笑,不过都是妇人之仁罢了!” 赵灼但笑不语,末了又轻轻慢慢的开口。 “将军可曾听说过色字头上一把刀,将军娶了这么多女人,就不怕里面有人会对将军不利吗?” “小美人这是吃醋了想让本将军把别的女人都遣散? 只要你能哄的本将军开心,本将军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宗政启说着就突然抱起赵灼扔到了床上,钗环散了满床,赵灼不着痕迹的将一支锋利的簪子握住藏在袖中。 宗政启猴急的压上去,赵灼心里反感至极,却还不得不再等一等,在心中默数着时间。 “说起来,将军是不是还不知道奴家叫什么名字?” “本将知道,你叫灼儿。” “灼儿是名,奴家姓赵。” “赵灼儿……这个名字倒是挺称你的。” “将军错了。奴家的名字,其实是赵灼。” “赵灼?这个名字倒好像是在哪里听过。” 宗政启终于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起身却看见赵灼眼底的情意已然褪去,眼神冰冷一片,朱唇轻启。 “南蜀武卫将军,赵灼。” “该死!你竟敢!” 宗政启脸色猛然一变,伸手去掐赵灼的脖子,赵灼轻巧的闪开,一个翻身顷刻之间就已经绕到了他的背后。 单膝直接压住宗政启的后背,一只手按住他的脑袋。 宗政启此时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竟使不出一丝力气,整个人气若游丝,再联想到方才赵灼喂给他的那杯酒。 “酒里有毒?可为什么?明明你也——” “酒没有毒,有毒的只是你那半边杯子。 不过本将军赶时间的很,有些事情就不能一一为你解释了,有什么不明白的,你还是下去问问阎王爷吧!” “你不能——” 宗政启的话还没有说完,赵灼就已经手起簪落,直接扎进了他的脖子,一击毙命。 做完这一切的赵灼,这才从床上跳了下来。 “总算是把这个恶心人的大麻烦解决掉了。” 赵灼走到门边,确定所有下人都被宗政启赶走之后,这才走到院中将好不容易藏在胸口处带进来的信号弹打到了天上。 今日宗政启迎娶十夫人,军营里有头有脸的副将和先锋都在前院喝酒,没有资格来参宴的将士们也领了酒和赏钱。 而此时此刻,还没有人发现宗政启已经被杀的事实。 整个丰州城,此时亦是防守最为松懈之时。 君陌玄让容琛带着大军镇守军营,而他则是与屠行方天及另外一个先锋等人带着四小队人马埋伏在丰州城外。 只等着丰州城内赵灼递出信号,他们便可行动。 看到夜空里那缓缓绽开的信号弹之时,屠行更是抑制不住自己心底的雀跃之情。 “真没想到赵将军竟然这么快就得手了! 真不枉费他在宗政启手底下卧薪尝胆的这些努力!” “本王也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进行的如此顺利。想来赵灼的美人计确实是十分奏效。 本想着只需要他找机会杀了宗政启造成混乱,我们便可趁虚而入。 没料到宗政启竟是大张旗鼓的直接要娶他做第十房夫人,还大肆宣扬了出来。 此时定是丰州城守卫最松懈的时候,也是我们行动的最佳时机。” “可这城门口的看守是不是也太松了一些? 其中会不会有诈?” “不管是不是有诈,如今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决不能错过。 待会儿本王带人从东门进入,你们三人分别带人去西、南、北三门处。 将城门口的人放倒之后换上我们的人,然后在宗政启的府邸会合。 记住,小心行事,能否不费一兵一卒的拿回丰州。 成败就在此一举。” “王爷放心,末将们谨遵军令。” 屠行等人重重点头应下,而后四人分别带人从丰州城的四个城门口开始行动。 宗政启平日里治下并没有多严,带出来的兵除了不怕死在战场上勇武一些之外,不知学了多少宗政启身上那些不良的习气。 今日宗政启设宴迎娶十夫人,他们这些守城门的虽不能去参宴,但领了赏之后却是直接买了酒菜在这城门口喝了起来。 谁也没有想到,南蜀会在此时偷袭丰州。 更没有人会想到,宗政启今日迎娶的十夫人,便是南蜀将军之一。 君陌玄等人带人偷偷潜到城门口之时,西蜀的这些小兵们早已是喝的烂醉如泥。 他们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城门口的人换成了南蜀的将士。 而剩下来的人则是跟着君陌玄等人直接潜入丰州城内,朝着宗政启的府邸而去。 第七百一十章 不费一兵一卒 此时宗政启的府内依旧是歌舞升平。 前院里那些副将们还在饮酒作乐,而赵灼杀了宗政启之后,直接拿着宗政启的佩剑就出了门。 白日里借着那两个丫鬟带他到处逛的时间,他已经将这府里的布局给记了下来。 恰巧今夜宗政启办喜事,府上的巡逻比往日里都松了几分,赵灼轻轻松松就溜到了后门处。 将看守后人的下人打晕之后,赵灼打开门便看到了已经等在巷子里的君陌玄等人。 门被打开,屠行等人便看到一红衣美人站在面前,正疑惑着,却见那“美人”开了口。 “王爷,老屠,快进来!” 屠行被这熟悉的声音给吓的一激灵,瞬间反应过来,这哪里是什么红衣美人,根本就是赵将军啊! 而此时,君陌玄等人已经跟着赵灼走了进来,屠行也连忙跟上。 “赵灼,如今这府内究竟是什么情况?” “王爷放心,最大的麻烦宗政启末将已经解决了。 这丰州城的情况究竟如何,王爷你们进城之时,想来也已经看的十分清楚了,这府里的情况比起外面,呵…… 之前是我们太过高看这群人了。 或许那个宗政启确实是有几分带兵打仗的才能,可如今他也死在了他此生最爱的美色之下,剩下的这些一个个的简直就是酒囊饭袋。 以为把持住了这丰州城的百姓便可高枕无忧,根本没有任何居安思危的意识。 如今一个个的都还在前院饮酒作乐呢! 王爷你们若是再来的晚一些,兴许这群人就要把他们自己给灌醉了!” “行了,你也别贫嘴了。” 君陌玄淡笑着打断了赵灼。 “他们如此疏于防范,于我们而言最为有利。 既然这一切都进行的如此顺利,那么今夜之事也当速战速决。” “王爷说的是。如今这前院里坐着的都是宗政启手底下排得上号的属下,最低也是个校尉。 只要拿捏住了他们,外面的那些大军便是一盘散沙,根本发挥不了作用。 末将这就带王爷你们过去。” 君陌玄等人避开府内巡逻走到前院之时,那些人果然如赵灼所说那般,一个个喝的东倒西歪,恐怕此刻便是南蜀大军直接攻进来,这群人也是毫无还手之力。 “谁?你们是谁?竟敢擅闯将军府!” “呦!王爷看,这里还有一个清醒的。” 那人的目光因着赵灼的话又转而落到了他的身上。 “十夫人?你现在不应该陪着将军,怎么会在此处?” “十夫人?呵!你再睁大眼睛看看,我究竟是谁?” “你确实是十夫人……不,不对,十夫人的声音怎么会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记住了。” 赵灼突然拔剑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之上,那人的酒瞬间就清醒了大半。 “本将是南蜀武卫将军赵灼。 你们的宗政将军宗政启,此时已经去地底下见阎王爷爷去了,你若是不想下去陪他,最好给本将识趣点。” “你们……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这话该我们问你们。” 君陌玄淡淡上前几步,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之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威严几乎让那人透不过气来。 “南蜀与西蜀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可你们却突然挑起战乱,侵占我南蜀领地,杀害我南蜀百姓。 你如今脚踩着的,是南蜀的土地。 本王希望你能认清楚如今的形势,此刻主动权在我南蜀手中,由不得你们继续嚣张下去! 不如你今日就告诉本王,你们西蜀究竟想要做什么?” “这……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校尉,从来都是听上头的旨意办事,皇上下令要我们攻打南蜀,我也不敢不从啊!” “那你今日就将本王的话记好了,回去告诉你们西蜀掌权的人。 犯我南蜀者,虽远必诛! 你们哪里来的就给本王滚回哪里去,南蜀不杀降兵,但西蜀若敢再犯,南蜀必不会善罢甘休!” …… 短短一夜,丰州城内驻扎的大军便全部换回了南蜀将士。 西蜀大军的主将都死了,丰州城也被君陌玄等人给夺了回去,那些剩下的副将心中清楚,他们已经没了和南蜀继续斗下去的资本。 纵然心中不甘,却也只能灰溜溜的回了西蜀。 丰州城抢回来之后,屠行心中惦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如何处置徐西那个奸细,辰时才过,他就风风火火的跑到了君陌玄暂时居住的房间外要求见于他。 “王爷,末将有要事要求见王爷。” “进来吧。” 屠行进去之时,君陌玄正在看着最新送来的信件,头也没抬一下。 “你找本王有何要事?” “倒也不是特别大的事情,末将就是来向王爷请示如何处置徐西,如今丰州城也攻下来了,这徐西对王爷应该也已经没有了用处。 末将是不是可以……” “本王曾经应允过你的事情如今依然有效,徐西任你处置,只是有一点,给本王暂时留住他的性命。 他可能知晓一些本王想要知道的事情,本王需要一个活口带回雍都城。” 屠行听到君陌玄这般说着,连忙又开口道。 “既然王爷留他还有用处,末将自当以王爷的需求为先。 其实末将只是不想便宜这个叛国通敌的奸细,但收拾他的事情,何时做都可以。 眼前南蜀之事,才是最重要的。” “无妨。只要他不死便碍不着本王的事情。 你若是想收拾他又不想打草惊蛇,多得是法子。” “王爷的意思是……” “本王可没有什么意思,只是这丰州之战不费一兵一卒就赢了,你们确实应该好好庆祝一番。 夜深回来之时若是不注意摔着磕着或是被不长眼的人打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屠行眼中一亮。 “末将明白了。末将这就下去安排弟兄们好好庆祝一番。 末将告退。” …… 西蜀。 时隔五个月,巫黎终于闭关结束,重新将西蜀的大权揽在了自己的手中。 可他一出关,得知的便是西蜀战败,损兵折将回来的事情。 第七百一十一章 要这天下大乱 青虺与赤蟒站在巫黎的下方,向巫黎禀报着他闭关是几个月来,西蜀所发生的大大小小之事。 但在说起西蜀战败一事之时,赤蟒的心中还是有几分忐忑,说完还不忘抬头去看巫黎的脸色。 巫黎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们所有人一眼。 “这就是你们这几个月来的成果?” “主上息怒!” “本座闭关之前已经将这几个月以来你们所有该做的事情早早的嘱咐过了,不如你们好好给本座解释解释,差事办成这个样子,究竟是什么原因? 嗯?” “还请主上息怒,这一切本来确实是按着主上的安排进行的十分顺利。 可属下们也没有料到南蜀玄亲王会突然领兵前往战场,亦不知他为何对西蜀的作战方式和大军了如指掌,这才输给了南蜀。” “所以赤蟒你的意思是,本座手底下的人还是比不过君陌玄带出来的兵?” “属下绝无此意,还请主上明鉴。 此次西蜀战败,都是属下安排不周,属下自愿领罚。” 赤蟒猛然跪下,除了认错以外,再不敢多言。 青虺想说些什么,但看到巫黎的脸色之后,终究还是住了口。 “自己下去领罚,从今日起,将你手上的所有事情转交给青虺全权去办。” “是,属下告退。” 赤蟒心中不甘,却也不敢反驳,只能低头称是,而后退了出去。 “青虺,你立刻写信通知南蜀与东蜀那边,计划有变。 本座原想着到最后再去收拾这个君陌玄,可如今看来,若他不死,本座的计划只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收到阻拦。” “主上要对付南蜀玄亲王?” “怎么?朱砂都没有意见,难不成你有意见?”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不明白,我们与南蜀玄亲王无冤无仇,为何主上似乎事事都是冲着玄亲王而去。” “谁说无冤无仇?” 巫黎挑了挑眉,目光复又落到青虺的身上。 “君陌玄的能力如何你已经看的清清楚楚,他的存在便会耽误本座的大计,只有他死了,本座才能彻底高枕无忧。 本座要这天下大乱,看着四国互相厮杀纷争,从而坐收渔翁之利。 这些事情你不明白无妨,你只要知道,本座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巫咸,为了我们的族人。 其余的,不需要你们多问。 行了,按本座的吩咐下去办吧。” “属下遵命。” 青虺低头敛去眼底的神色,慢慢走了出去。 面上依旧恭敬如常,但心里却俨然已经有了另外的打算。 …… 南蜀,雍都城。 丰州之战大捷之后,容琛与赵灼都暂时留在了丰州。 一来是让大军好好休养生息,二来也是防止西蜀大军卷土重来。 而君陌玄则是带着一部分精兵,押着被屠行等人狠狠修理过,至今都无法下地行走的徐西先行一步踏上了回雍都城的路程。 半个月后,他们终于抵达了雍都城。 君陌玄回城之时正巧撞见宫里的人在城门口张贴皇榜。 他这才得知: 就在前一日,皇后娘娘不慎在宫中摔了一跤,当场便见了血。 昭和帝大怒,差点就要将整个凤澜宫的宫人治罪,幸得皇后苦苦哀求,这才暂时保住了凤澜宫上下宫人的性命。 好在皇后身体本就康健,这一胎从怀孕开始,便未曾出过任何状况,又有余太医在一旁照料这一胎的情况,所以孩子虽然早产,却不至于不能保住。 折腾了一天一夜之后,皇后娘娘终于平安诞下孩子,还是一对极具祥瑞的龙凤胎。 经余太医为孩子仔细察看,确定孩子只不过是有些体弱,并未有任何其他不妥之后,昭和帝更是龙心大悦。 不仅赦免了凤澜宫上下之前的过错,每人都赏了三个月的俸禄,更是直接拟旨册封才出生不久的大皇子为南蜀太子。 此番殊荣,可谓是让皇后与沈家一下子在雍都城中无人可及。 君陌玄略一思索,直接策马去了宫门口。 宫门口的守卫瞧见是君陌玄,亦是直接给他让出了路,君陌玄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到了御书房外。 郭内官看见他,连忙迎了上来。 “王爷可算是回来了。 皇上从多日前收到王爷的书信开始便吩咐过,王爷若是回来了,无需通报,直接进去便是。 王爷快请吧。 皇上还在里面等着王爷呢。” 君陌玄朝着郭内官微微点头示意,随后大步流星直接进了御书房中。 昭和帝瞧见来人,脸上亦是浮起了一抹喜色,放下手中的奏折,快步走上前。 “陌玄,这些日子以来辛苦你了。 你派人送回来的捷报朕已经看到了,此次青州与丰州之战,你功不可没。” “臣不敢居功,此次与西蜀之战能够赢的如此顺利,实在非臣一人之功,而是军中每个人的功劳。” “朕知你不在意这些虚名,但该你的赏赐,一样都不会少。 至于军中众人,等到他们全部班师回朝之后,朕自会一一论功行赏。” “皇上圣明。说起来,臣还未恭贺皇上喜得麟儿,如今皇上可算是儿女双全了。” 一说起此事,昭和帝脸上的笑意不由得更深了几分。 “你我二人何需这些客套话? 他们兄妹二人因为是早产,所以身子比较虚弱,不得不先放在凤澜宫养着。 等下次你再进宫之时,朕再让人把孩子抱来给你瞧瞧。” 看着此时站在自己眼前的昭和帝,君陌玄才终于在他身上看到了当初自己所认识的那个君允洛的影子。 不过想到进城之时所看到的皇榜,君陌玄不由得又问了一句。 “臣回雍都城时看到了皇上昭告天下的皇榜,皇上是想要借此事将陈国公等人召回雍都城?” “不错。” 昭和帝点点头,脸上的笑意淡去些许。 “当初你离开之时,曾与朕提过要将陈国公等人放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才好一网打尽。 朕虽知这个道理,但思来想去却一直没有一个好的借口将他们召回雍都城。 朕只担心若是一处行的不对,便会让我们满盘皆输。 好在这两个孩子来的着实是巧,更是给了朕一个绝妙的借口。 用册封太子这样的大事召他们回来,他们没有怀疑的理由 ” 第七百一十二章 再不灭口更待何时 昭和帝既然已经将一切部署周详,君陌玄也不愿在一件事情上多费口舌。 “说起来,臣这次回来,还给皇上带回来一人。” “哦?是谁?” “青州城备军之一,徐西。 皇上莫看此人只是一个小小的城备军,实则,他是西蜀埋在我南蜀军中的一枚眼线。 之前平宁伯等人在战场上屡屡失利,大部分的原因皆是因为此人将我南蜀的军情泄露给了西蜀。” “此等奸细,你身为大军主将之一,按照军法直接处置了便是,无需特意带回来禀告朕。” “皇上误会了,臣带他回来并不是因为他出卖南蜀一事。 臣在怀疑此人是奸细之时,便已经派人暗中查过他的身份,却也因此有了一个意外的收获。 徐西此人确实是从小到大都在青州城,未曾离开过一步,看上去虽然不学无术又贪生怕死,但他在参加城备军之前,曾一直做着替人养信鸽的活计。 更是因此学会了如何同鸽子沟通,只不过此事知道的人甚少。 臣的人亦是暗中跟踪了徐西许久,才在他与家中老父一次醉酒后,从他口中得知这件事情。 而后更是发现,原来徐西私下里竟与恒王府的人有所联系。” 昭和帝听到这里,眼中一亮。 “你的意思是,徐西勾结西蜀,很有可能背后就是恒王与陈国公在指使?” “不错。之前臣与皇上便曾怀疑过恒王与西蜀暗中勾结,通敌叛国;只是一直苦于没有证据。 而这次臣从徐西口中,已然得到了最好的证据。 徐西亲口承认,他所做的一切皆是得到了恒王与陈国公的背后指使,所以徐西不能死,他是指认恒王与陈国公通敌叛国最好的证据。” “那徐西现在在何处?” “皇上放心,臣已经让人将徐西带回玄亲王府看管起来。 并且,臣故意让人放出了徐西作为奸细被臣押解回来的消息。” “你想引他们出手? 不过朕倒是觉得,如此明显的圈套,他们未必会上这个当。” “不管上不上当,对皇上与臣来说,结局都不会有多少改变不是吗?” 君陌玄浑不在意的勾了勾唇角,昭和帝亦是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南蜀上下,若论算计,果真无人敌得过你。” …… 几日后。 齐州,恒王府。 伴随着册封太子的喜讯传来后不久,恒王等人亦是如君陌玄预料的那般,得知了徐西已经被押往雍都城的消息。 上一秒还在高兴于这一次去往雍都城便能坐上那个位置的君以彦,在得知了后面这个消息之后,整个人都不免有些慌乱。 “祖父,徐西被君陌玄带回去了,你说若是徐西供出我们,这可如何是好啊! 不行! 本王多年部署与努力决不能就此毁于一旦,公永华,你现在就派人去雍都城,派身手最好的杀手,务必要给本王杀了徐西,决不能让他有在人前开口的机会!” “慢着!现在不能派人去灭口!” “祖父!那徐西知道我们与西蜀之间的事情,此时再不灭口更待何时?! 若不灭了他的口,待到我们前去雍都城之后,那可就真的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陈国公眼底划过一丝不耐,但面上依旧未曾显露半分。 “王爷稍安勿躁。” “本王怎么可能会不焦躁?!” “老夫知道王爷对这件事情是关心则乱,但越到这个时候,我们才越要保持冷静。 越冷静才越不容易陷入旁人的圈套之中。” “圈套?祖父的意思是,这件事情是一个圈套?! 可这怎么可能? 若君陌玄没有真的将徐西带回雍都城,他又怎会知晓徐西是西蜀的奸细?!” 陈国公将公永华等一干人等屏退之后,这才和恒王一五一十开始解释。 若非恒王是旧主之子,以他如今的资质,陈国公是丝毫不想将全副身家压在他的身上。 稍稍平复了内心的情绪之后,陈国公这才语重心长地开口。 “徐西此刻在玄亲王的手中,定然不是假事。” “那我们——” “你先听我说完,你听到了这个消息只知道要去灭口,可玄亲王那般精于算计的一个人,你可曾想过,为何他将徐西带回雍都城的消息会传出来? 而且这么快就传到了你的耳中? 若非是他故意将消息散出来,你以为,你能这么轻易的知道他手底下发生的事情? 即便玄亲王已经从徐西口中得知了我们与西蜀勾结之事,可我们与那徐西一无书信往来,二无信物凭记,只不过曾经在青州见过一面,这种毫无证据的事情,谁能将我们如何? 但若你此刻派人前去将徐西灭口,能不能成功暂且不说,只要你派了人前去,那就等于坐实了恒王府与徐西私下往来的事实!” 陈国公的话犹如当头棒喝,一下子就将恒王打的清醒过来,听了陈国公的这些分析,恒王不由得一阵后怕。 “是本王莽撞了。 多亏祖父拦着,否则今日本王便要铸下大错。” “老夫为王爷效命,这些本就是老夫该做的分内之事。 只是有些事情,老夫不得不拿乔托大一回,多提醒王爷一句。 当初王爷在苏家姑娘的事情上面一意孤行险些将自己都搭了进去,更是得罪了苏家与忠勇侯。 苏家与忠勇侯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稍有差池,便会为我们带来灭顶之灾。 所以此次前去雍都城,王爷不论做什么事情定要三思而后行,务必小心谨慎。” “祖父放心,当初的错误既已犯过一次,本王无论如何也不会重蹈覆辙,此次雍都城之行,本王必定事事都与祖父商量。 只是这徐西的事情,纵然祖父同本王分析了这么多,可徐西毕竟已经落到了君陌玄的手中,他一日不除,本王心中实在是难以彻底安心。 不知道对于此事,祖父究竟有没有更好的法子?” “王爷莫急,老夫心中已有打算。” “此言当真?” “老夫何时骗过王爷? 不知王爷可还记得西蜀派人送来的信中提到了什么? 他要我们想法子除掉玄亲王,本来我还在想,要用什么方法才能将玄亲王置于死地,如今这徐西的事情,倒是正好让我想到了一个法子。” 第七百一十三章 得了什么隐疾 恒王顺着陈国公的话想到了一种可能,惊讶之余却还是忍不住有些犹疑的开口。 “祖父难不成是想借徐西一事反将君陌玄一军,将这通敌叛国的罪名反过来安在他的身上?” “王爷只说对了一半。” “为何只是一半?” “玄亲王领兵夺回青州与丰州是有目共睹的事实,通敌叛国的罪名无法安到他的身上。 但倘若他为了功名故意让人泄露军情,而后再自己力挽狂澜呢?” 陈国公话没有说透,但恒王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原来祖父打的是这个主意,那这件事情我们务必要仔细布局,定要一击便让他再无翻身之可能。 毕竟当今皇上登基之前,与君陌玄可算是交情匪浅。 若非是无从抵赖的铁证,怕是皇上到最后还是会护着君陌玄。” “这一点王爷无需担心,常言道,伴君如伴虎。 如今的皇上是手握大权,掌握着所有人生死的昭和帝,再不是当年那个可以与挚友谈笑风生的璟王。 玄亲王过去与他再如何交好,如今也只不过是他的臣子。 难道王爷就没有听说过,功高盖主这句话吗? 好了,时辰不早了,王爷还是早些休息吧。 这件事情,老夫会为王爷安排妥当,王爷只需要安排好此次前往雍都城一事。” 恒王本还想再多问几句,抬眼看到陈国公不欲多说的表情,快要出口的话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祖父办事,本王自然是放心的。” “老夫告退。” 只是陈国公从恒王的院子离开后却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调转方向去了陈静好的院子。 陈国公是陈静好的亲祖父,在恒王府中又颇得恒王的器重,府中众人自然不敢怠慢于他。 瞧见陈国公来了,陈静好院子里的下人连忙上前几步,十分热情的迎着陈国公。 “国公爷可是来寻侧妃娘娘的?老奴这就差人去通报。” 话音才落,房内突然传出了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那下人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抬眼去看陈国公,果然瞧见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你们都退下去。” “是……” 下人不敢违抗陈国公的命令,只能乖乖退下,陈国公则是大步流星上前,直接推开了房门。 于此同时,一个茶盏朝着他的方向直接砸了过来,正好落在他的脚边,发出十分清脆的一声碎响。 “滚!都给我滚出去!” “你让谁滚出去?你再说一遍。” “祖父?!” 陈静好听到陈国公声音的那一刹那,之前那暴躁的脾气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忙起身,甚至还有些手足无措。 “祖父…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你恐怕是要将这党内的摆设都砸了个干干净净。” “祖父…我只是……” “你们都下去。将房门关好,没有我的吩咐不许放任何人进来。” 陈国公将一干闲杂人等全部支出去后,随意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陈静好怔愣了几秒,认命的走到陈国公的面前,而后直接跪下。 “祖父恕罪,孙女知道错了。” “侧妃娘娘如今可是好大的威风,我怎么能受的起娘娘这一跪呢? 娘娘没错,是我错了,当初我便是随便送一个陈家的旁支女进来这恒王府,怕是也比送侧妃娘娘要好。” “祖父…您别这样,孙女真的知道错了。 我保证,这绝对是最后一次。” “若不是看在你是我嫡亲孙女的份上,你以为我会去管你的闲事? 说吧,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事情发这么大的脾气? 又是与恒王有关?” “是……” 陈静好有些难以启齿,但面对着陈国公越来越冰冷的眼神,陈静好索性也不再隐瞒,咬咬牙低声说了起来。 “这几个月来,我发现王爷很奇怪。 祖父应当知晓,王爷并非是清心寡欲之人,这府中姬妾众多便是最好的证明。 可这几个月以来,王爷虽然看在祖父的面子上,几乎是夜夜留宿在我的房中。 祖父要我抓紧时机再为王爷怀一个孩子,但祖父却不知道,这三个月里,王爷根本就没有再碰过我,纵然是我想生,也生不出孩子啊! 我怀疑…怀疑王爷那方面也许…出了什么问题。” 陈国公闻言亦是眉心微皱,但还是开口为恒王辩解道。 “休要胡言乱语!此事可容不得半点玩笑! 兴许是因为你才小产不久,王爷顾念着你的身子,所以才未曾碰你。 你不要多想,你如今还年轻,好好将养一年再生个孩子也不打紧。 如今恒王还需要仰仗我陈家的势力,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不会让别的女人先生下他的孩子。 他的儿子,只能从你肚子里爬出来。” “我知道祖父一心为我打算,可是我如何能不多想? 一开始的时候,我也以为是王爷体贴我的身子,心中还感动不已。 可时间长了我才发现事实根本就不是这样。 我几乎日日与王爷同床共枕,有一些细微的变化便是我不想发现都难。 这最近一个月以来,王爷的穿衣爱好不仅变成了一些俏丽的颜色,甚至连胡子都没有怎么生长过。 难道祖父就没有发现,王爷的声音越来越柔和,身上的阳刚之气越来越少。 就像是…就像是宫里的那些公公们一样! 若非是王爷得了什么隐疾,他又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陈静好不说这些倒也还好,如今提起来,陈国公不由得便想到了之前恒王被云楚沁刺伤一事。 当时恒王说是伤到了大腿他也没有过多怀疑,如今想来,当时恒王的表现确实有异,难不成他骗了自己? 当初他根本就不是伤到了大腿,而是伤到了他的子孙根! 陈静好看着陈国公的脸色变化,便知道陈国公一定是已经想到了什么,心中不免更加悲凉,眼泪顿时便如断线的珍珠一般滴落下来。 她紧紧抓着陈国公的衣袖。 “祖父,你帮我想想办法啊!我不想就这么守着一个废人过一辈子。 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男人怎么可能坐上那个位置? 即便坐上了,我也没有办法再生下孩子了。 祖父…祖父,从前在家中之时,你便是最疼我的。 如今孙女求求你,求求祖父帮我想想法子吧!” 第七百一十四章 我们陈家的囊中之物 “你先别急着哭,不管是真是假,只要现在恒王没有放出风声,这件事情你便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否则这种事情一旦抖落出来,便是我,也护不住你的性命。” “祖父……” “这件事情的真伪如何,这一次我与恒王一起前去雍都城的时候,自会想法子验证。 就算是真的,你也不用太过忧心。 从始至终,我想要的都只不过是一个身体里流着我陈家和皇室血脉的男婴。 但如果因为某些原因你无法怀上恒王的孩子也不打紧。 我们可以退而求其次,只要一个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男婴。” “祖父难道是 想要以假乱真?! 可是恒王怎么可能会同意?!” “他同不同意并不重要,反正从一开始,我便不打算让他在那个位置上坐太长时间。 只要你身怀有孕,那他对我来说就彻底没了用处。” 嫁给恒王这么久,陈静好第一次惊觉,她的祖父原来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真的扶持恒王坐上那个位置。 原来他想要的,只不过是一个可以任他操控的傀儡! 陈静好只觉得从脚底升起一股冷意,抓着陈国公的手慢慢松了下来,眼底的恐惧越来越深: 恒王对他来说只是个傀儡,那自己呢? 是不是也是一颗没有用了,不听话了,就可以随时舍弃的棋子? 陈国公似是看出了陈静好心底的想法,脸色稍稍缓和了几分,更是伸手将她从冰冷的地上扶了起来。 “静好,你不必如此担心,你是我的嫡亲孙女,自然不是那些外人可以比的。 你自己也说了,从小到大,祖父是最疼你的。 只要你乖乖的配合祖父,我自然会将你捧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那祖父…我应该怎么做?” “你什么都不用做。 不日我便要同恒王一起启程前往雍都城,你只需要在这段时间里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剩下的事情都不用你去操心。 且等着看吧。 很快,这整个南蜀,都将是我们陈家的囊中之物。” …… 三日后,陈国公将所有的部署安排妥当,便随着恒王一起踏上了前往雍都城的路途。 而这段时日里,徐西被关在玄亲王府之中,日日夜夜都在担惊受怕。 明明玄亲王答应过他,只要他老老实实交代出恒王做的一切,他就会保住自己家人的性命。 可到了雍都城已经过去了这么些天,君陌玄却也只是将自己关在这王府之中。 绝口不提带自己去见皇上的事情,只是让他等着。 徐西实在是不明白,君陌玄究竟要自己在王府里等什么? 如今的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逃过一死,他只害怕君陌玄会出尔反尔去对付自己的家人。 他已经领略过君陌玄那些生不如死的手段,哪怕是死,他也不愿意再尝一遍那种滋味。 徐西忐忑不安的住在王府中,一直在猜测君陌玄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直到他看见落在自己窗前的那只白鸽。 他一眼便认出,这是自己所豢养的白鸽。 也只有他亲手养出来的白鸽才能不管他走到哪里都能找到他。 只是他明明记得,这只鸽子作为他与恒王之间通信的工具已经被他已经送给了恒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恒王让它带话给自己? 徐西的脑中才冒出这个想法,白鸽便十分亲昵的蹭了蹭他的手,而后“咕咕咕”十分有节奏的叫了起来。 听懂白鸽传递的那些信息之后,徐西整个人的脸色猛然一变,将白鸽抓进来,又将窗子关好,快步走到门边,隔着房门敲了好几下。 “快开门!快开门!我有要事求见王爷! 快开门啊! 耽误了王爷的事情你们和我一样吃不了兜着走!” “行了!别敲了! 王爷有令,你不得踏出这个房门半步,就算是天塌下来,你也得在这个房间里好好待着。” “你们——” “我们已经让人去请王爷了,你就老实在里面等着吧!” 片刻后,守在房门口的侍卫看到君陌玄过来,这才将锁着的房门给打了开来。 待到君陌玄进去后,他们又十分自觉的将门给掩上。 “王爷…玄亲王。” “你要见本王,所为何事?” “是…是恒王。” 徐西磕磕绊绊,却还不忘将白鸽抓起来给君陌玄看。 “这是当初我留给恒王的白鸽,之前在青州也好,丰州也罢,我们都是通过这只白鸽传递消息。” “所以? 恒王让它告诉了你什么事情? 使得你竟如此迫不及待的要见到本王。” “他要我在王爷带我去面见皇上之时,反咬一口,将之前青州战事失利的原因和责任全部推到王爷你的身上。 就连说辞,他们都已经替我准备好了。” “哦?那你说给本王听听。” 君陌玄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如玉般的手指一下一下的叩击在桌上。 徐西精神紧绷,却不敢忤逆君陌玄的意思。 只能硬着头皮将那些话当着君陌玄的面说了出来。 他原以为君陌玄听完之后会勃然大怒,却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妖孽般的人竟然笑了起来。 “你的语气不对。 若你真是被本王所迫不得不做这些违心之举,那你在说出本王的罪证之时,不该是这种畏畏缩缩,恐惧害怕的语气。 你应该义愤填膺,见到本王就像是见到了仇人,恨不得拆之入腹。 否则的话,恐怕没有多少人会相信你说的话。” “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便是你理解的意思。 既然恒王要你在皇上面前说出这些话,那你就全部说出来,不要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可是这些话都是对王爷不利的啊!” “那又如何?” 君陌玄毫不在意,就仿佛这件事情根本与他无关。 “本王叫你如何做你只管去做便是,至于会有什么后果,这些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 你放心,只要你照本王说的去做,之前答应你的那些事情本王必不会食言。 本王说的这些,你可明白了?” “明…明白。” 第七百一十五章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徐西说罢,君陌玄应声站了起来,再不看他一眼,径自走了出去。 踏出房门的那一刹那,他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来人,备马。本王要进宫。” 君陌玄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御书房,彼时昭和帝正抱着小太子逗弄,见君陌玄面色与平常有异,这才将小太子交给郭内官抱到内室,将一众宫人屏退。 “发生了何事?” “恒王利用信鸽给徐西传了信。” 君陌玄并没有丝毫隐瞒,将徐西所说的那些同昭和帝一一说了清楚。 末了,昭和帝亦是冷笑一声。 “朕倒是没有想到,恒王还有如此心智,竟想到了利用徐西挑拨朕与你之间的关系,从而置你于死地,看来过去竟是我们小瞧了他。” “皇上没有小瞧他,依臣之见,这倒未必是恒王的主意。 恒王若是有此谋略,太上皇也不会放心他在齐州多年,这倒更像是陈国公的手笔。 若没有陈国公在背后协助恒王,以他的心智,根本不足为患。 臣与皇上如今真正要面对的敌人,是陈国公。” “陈国公老谋深算,又躲在恒王背后操控多年,确实是个极难对付的存在。 当初想着你在战场之上,远离雍都城,许会让陈国公这个老狐狸卸下些许防备。 但到底是人算不如天算,便是朕也没有想到,这次结束战事仅用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 如今陈国公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虽有想为他自己脱罪之意,但更多的怕也是忌惮于你。 你此次如此迫不及待的进宫见朕,是不是已经想出了应对的法子?” “知臣者,皇上也。” 君陌玄唇角微微上扬,顿了顿复又说道。 “臣进宫之前曾嘱咐过徐西,要他在当着所有朝臣的面,见皇上之时,说出恒王等人交代于他的那些话。” “你想要将计就计?” “既然他们如此忌惮臣,煞费苦心挑拨臣与皇上的关系,皇上何不遂了他们的心意? 如此一来,臣也可顺理成章的退居幕后,正好与我们最初的计划相契合。” “你就不怕,朕借此机会除掉陈国公等人后,真的对你下手?” 昭和帝似笑非笑的盯着君陌玄,眼里神色晦暗不明。 君陌玄敛了笑意,缓缓开口。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陌玄,朕了解你,乖乖受死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若有一天朕真的要动手取你性命,便是不为你的父母,为了你的妻儿,你也不会甘愿受死。” “但这是皇上想听的答案。” 君陌玄毫不畏惧的对上昭和帝的眼睛,二人僵持许久,最终还是君陌玄先开了口。 “皇上既知臣的想法,却还要多此一问,恰恰证明皇上的心中,对臣也有了忌惮之心。” “臣子功高盖主,帝王难免多疑猜忌。 即便如此,你也要同朕演这一场极有可能真的掉了脑袋的戏?” “皇上猜疑臣,是帝王本性,臣忠于皇上忠于南蜀,是为臣之本分。 臣既然同皇上提了这个计划,心中必定信任皇上,臣相信皇上不是昏君,能分的清奸佞小人,自然也能分的清忠臣良将。” “你说的好。朕是多疑,但绝非昏庸。” 昭和帝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下来。 “陌玄,你别怪朕,坐在这个位置上待的久了,朕不敢也无法再去全心的相信一个人。 但对于你,朕终究是会比对旁人更加信任几分。 你如此相信朕,朕必不会叫你失望,定当对得起你的信任。 好了,不说这些,你同朕仔细说说你的计划吧。” “是……” 君陌玄在御书房内待了将近一个时辰,守在门外的宫人们不敢窥听二人的谈话,可到后来,却突然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争吵声。 具体吵些什么,他们听不清也不敢凑近细听。 没过一会儿,随着一阵东西摔落在地的清脆声,御书房的门应声被人从里面直接打了开来,满面怒容的君陌玄便这么走了出来。 宫人们在宫中伺候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看见玄亲王如此生气的模样。 便连留在御书房内的昭和帝亦是怒气冲冲的模样,地上一片狼藉。 宫人们进去收拾之时,更是大气都不敢出,轻手轻脚的收拾干净便连忙退了出去。 而昭和帝与玄亲王在御书房起了争执的事情,不过片刻,便在宫中四处传扬了开来。 不过无论是昭和帝还是玄亲王,都不是他们这群小喽啰惹得起的,是以他们也只敢私下里说一说这件事情。 谁也不敢真在人前议论这二人的是非。 转眼又过去了七日,为了避嫌,陈国公特意在雍都城外逗留了两日,与恒王错开进城的日子。 恒王到达雍都城之后,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便直接进宫去拜见了昭和帝。 而这些时日,因着皇后产下龙凤胎的事情,太皇太后与太后二人也暂时从行宫搬回了宫中。 恒王打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心中便有了一丝计较。 而昭和帝与恒王客套了几句,便欲打发他离开。 “朕还有折子要处理,便不留恒王多坐了。 时间不早了,恒王舟车劳顿还是尽早回府上歇着吧。” “臣多谢皇上体恤。 只是……” 昭和帝从一堆奏折中抬起头来,却见恒王并没有离开的意思,眉心微皱。 “怎么?恒王还有别的事?” “回皇上的话,臣听说太皇太后与太后娘娘现已回宫,臣已有多日未曾见过两位长辈,故而臣想向皇上讨个恩典。 臣想去给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请安。” 昭和帝微微垂下眼睑,脸色不变,声音亦是淡淡的。 “你既有此孝心,朕自然不会阻拦你。 只是后宫毕竟是后妃居住之爹,未免引起不必要的闲话,恒王还是不要逗留才是。” “臣谨遵皇上教诲,臣告退。” 恒王恭恭敬敬的退下后,便直接朝着太皇太后居住的长门宫而去。 才走到长门宫宫门口,恒王便听得一阵环佩相撞的清脆悦耳声,正出神之际,又传来一声女子的娇呼声。 紧接着一个桃粉色的身影直接朝着他这边跌了过来,恒王下意识的伸手一拉,便将那娇俏的身影揽入了怀中。 第七百一十六章 确实不甘心 这一切不过是恒王的下意识行为,直当他看到怀中女子的装束之时,这才连忙松开手,紧接着又后退几步与女子拉开了距离。 看这女子的装扮,明显就是后妃。 他方才没看清之时还以为是长门宫的哪个小宫女,这才举止随意了一些。 若知道此人是昭和帝的妃子,他才不会起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 倘若传到了昭和帝的耳中,自己岂不是莫名其妙多了一桩罪名。 这般想着,恒王又后退了几步,恨不得和眼前的女子撇清关系。 “在下齐州恒王,方才情急之下,本王不得已唐突了这位娘娘,还请这位娘娘莫要怪罪。” “恒王爷言重了,本就是我走路不当心差点摔倒在先,王爷也是为了搭救我才会有此举动。 该是我谢谢王爷才是。” 说着,恒王便看见眼前的女子面色羞红,微微福身朝自己行了一礼。 “答应巩氏,多谢恒王爷搭救之恩。” “巩答应不必多礼。 本王还要给太皇太后与太后娘娘请安,便不与巩答应闲聊了,告辞。” “王爷慢走。” 恒王惯会在人前做出风度翩翩的模样,又见巩答应生的确有几分姿色,临走时还不忘朝她温和一笑。 而他这一招也确实十分管用,巩答应的脸当即更红了几分。 直到恒王的身影都已经消失不见,巩答应依旧站在原地不曾动弹,还是她身旁的宫女小小的拉了她一下,她这才回过神来。 又深深的看了一眼长门宫内,巩答应才带着贴身宫女转身离开。 只是一路上,她的脑海里总是不受控制的想起方才恒王揽她入怀的那一幕。 她活了这么久,还没有与男子有过这么近的接触呢! 纵然是入宫多日,皇上却也极少召见她。 更别说是如方才那般亲密温柔的相触碰了。 鬼使神差的,巩答应还是向自己的宫女打听了起来。 “这个恒王爷,看起来倒是风度翩翩,比起皇上来,也差不了多少,怎么以前从未见过他?” “回主子的话。” 宫女想了想,靠近了巩答应几分,低声道。 “恒王的父亲在先皇时犯了错,先皇仁厚,觉得稚子无辜又毕竟是皇家的血脉,因此只治了恒王父亲的死罪。 饶了恒王府其他人,并将其贬去了齐州。 这在宫里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当年恒王父亲犯的是…谋反之罪。 所以恒王在皇室的身份极为尴尬,若非一些重要至极的场合,皇上极少会召恒王回来。 便是奴婢们在宫里当了这么多年的差,也极少见到恒王,更莫说是主子这样的身份,常年居于深宫,又哪来的机会能见到外臣呢?” 巩答应听着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恒王是皇室子弟,应当也算不得外臣。” “主子!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恒王这样的人是个大麻烦,咱们能离得远一些便离得远一些。 方才幸亏是在太皇太后娘娘的宫门口,此处清静人少,平日里没有多少宫人经过。 所以刚才的事情没有旁人看见,否则若是传扬出去,恒王会不会出事奴婢不知道,但主子的清誉定然是会受到影响。 到那时,怕是会引起皇上的不喜。” “皇上不喜便不喜吧,反正皇上也从未喜欢或是在意过我。” “主子!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宫女吓的花容失色,连忙四处看了看,见附近无人这才松了口气。 “主子,以后在外面这话可不能随意乱说,若是被别人听到,恐会议论主子对皇上不满不敬。” “我又没有说假话。” 巩答应有些赌气的开口,而后慢慢也慢慢泄了气,与刚入宫时的她,简直是判若两人。 “主子……” “你也瞧见了,我入宫这么久,除了几个月前召我侍寝之外,皇上可曾来我宫中留宿过一次? 皇上满心满眼就只有凤澜宫的皇后娘娘,如今皇后为他生了一对祥瑞的龙凤胎,他的心里怕是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可就这样认命,主子真的甘心吗?” “不甘心又能如何? 我也争过,谋划过,可结果怎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是争不过凤澜宫的那一位的。 可你说的也对,这样在宫里寂寂无名的过下去,我确实不甘心。 但靠皇上是绝没有希望的,或许我可以……” 巩答应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一句时,宫女根本已经听不清她说了些什么。 “主子恕罪,许是风大,奴婢没能听清主子说些什么。” “无妨。我是说,今日天气不错,先不回宫了,我们去御花园逛逛。” “是。” 宫女没有多问,扶着巩答应朝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而恒王确实也不是真心要给太皇太后等人请安,他只不过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多了解一些皇宫里近来发生的事情。 太皇太后显然也不是十分待见他,让他进去请安,象征性的问候了几句之后,便让他离开了。 恒王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自然不会如此轻易的离开,出了长门宫,略一思索,便转而去了御花园。 御花园内。 一些宫人们躲在树荫下偷懒,不知是谁先挑起的话头,竟然提到了不久前,昭和帝与玄亲王发生冲突的那件事情。 “你们说,究竟是什么事情,才能让皇上那么生气啊? 当初皇上还是太子之时,与玄亲王的关系可是最为要好的。” “这皇上的心思,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哪能猜的透呢? 能让皇上这么生气的,肯定是大事。” “是呢,我听我在御书房那边做事的老乡说了,以前玄亲王无事便会进宫陪皇上对弈。 可如今都有八天未曾进宫了。” 一行人正说着,突然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他们连忙怕起身,转过身却看见了恒王。 几人赶紧又跪下行礼。 “奴才拜见恒王爷。” “都起来吧。本王方才似乎听到你们在说皇上与玄亲王……” “王爷明鉴,许是风大,王爷听错了。 奴才们不过是聊些家乡闲话,哪里敢背后议论主子? 奴才们还有活计没有做完,就不打扰王爷游园的雅致了。 奴才们告退。” 说罢,宫人们逃也似的离开了恒王的视线。 第七百一十七章 色令智昏 恒王就这么站在原地,摸摸攥紧了拳头: 现在连几个在御花园里洒扫的宫人也敢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他这个名义上的恒王爷恐怕还没有昭和帝身边的太监总管有脸面! 若是不将皇位夺回来,岂非是日后一直要被人这般瞧不起? 恒王暗暗更坚定了夺取皇位的决心,正欲离开之时,却瞧见不远处芍药从里似乎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的脑海中突然便浮现之前巩答应看到自己之时,那羞红的一张脸。 或许,可以从她的身上入手…… 这般想着,恒王更是挪动脚步朝着巩答应的方向走了过去。 “好巧,竟在此处又遇见了巩答应。” 巩答应赏花之时本就有些心不在焉的想着方才的事情,如今乍一听到恒王的声音,心中又惊又喜,转过身时,眼中更是含了几分羞怯。 而恒王瞧见她这一副模样,心中更是确定了之前的想法。 “见过恒王。 确实很巧,我也是听身旁宫女提起这御花园的芍药花开的正艳,这才来逛了逛,却不想在这里都能遇到王爷…” 巩答应说着,突然想起自己的宫女还在一旁看着,连忙找了个理由支开她。 “对了,今天的晚膳我突然想用那道红珠梅香。你拿些银子去御膳房看看,能不能让他们使个方便。” “可是主子…奴婢离开了…主子一个人…” 宫女看了看离得并不远的恒王,有些欲言又止,但巩答应却故意不去接她的话,坚持道。 “不打紧,你去去就回便是。” “是。奴婢告退。” 宫女满心忧虑的退下,巩答应却是露出一个极为好看的笑容。 “让王爷见笑了,这宫里的人便是这样,我不得宠,要想换些口味,免不了要使些银子。” “巩答应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答应这般容貌,承圣宠是早晚的事情。” “王爷不必如此安慰我,我早就想明白了。 如今皇上与皇后娘娘恩爱异常,皇后又为皇上添了子嗣,若论圣宠,满宫里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能越过皇后娘娘的女子。 与其与皇后娘娘争宠,倒不如早些死心。” “巩答应这话说的,倒是有些过于悲凉了。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只要巩答应愿意,也怎知不能为自己搏出另一片天地呢?” “多谢王爷宽慰。” 恒王眼珠转了转,不动声色将身子前倾了些许,压低声音道。 “说起来,本王今日去给皇上请安之时,见皇上的心情似是不太好。 可见纵然皇后娘娘为皇上诞育龙嗣,皇上也并非是传言中那般宠爱皇后。” “王爷这话可就误会皇上了,皇上龙颜不悦可不是因为皇后娘娘,而是——” “而是什么?” 见巩答应欲言又止的模样,恒王也不着急,略作失落之态。 “答应若是不便开口也是无妨,皇室的事情,本王这样的身份,确实不该多问。” “其实这件事情倒也不是不能告诉王爷。” 巩答应见恒王这副姿态,连忙又改了口,只是说起之时难免更加小心了几分。 “这件事情在宫里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秘密,只是事情毕竟涉及皇上与玄亲王,所以宫里人也只敢私下的时候悄悄说几句。 皇上之所以龙颜不悦,是因为不久前,他与玄亲王在御书房发生争执,大吵了一架。 据说玄亲王离开御书房时,都是怒气冲冲的模样。” “哦?那可真是一件稀罕事。” 恒王挑了挑眉,状若无意的又开口道。 “皇上与玄亲王素来交好,也不知究竟是什么事情能惹得他们二人这般争执。” “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这可就只有皇上和玄亲王才能知晓了。 除了太皇太后和皇后娘娘她们,怕是也没有人敢向皇上打探半分。” “巩答应说的是,是本王多事了。” “王爷也是关心皇上,我明白的。 时辰不早了,我也不便打扰王爷赏花的雅兴,先行告退。” “巩答应慢走。” 恒王的思绪还依旧停留在巩答应所言所语之中,未曾注意她的脸色变化。 巩答应亦不留恋,转身便朝着自己的宫殿走去。 她的贴身宫女担心她会色令智昏,做出一些身为宫妃不该干的事情。 依着巩答应的命令去御膳房办了巩答应交代的事情后便急匆匆的赶回御花园,半路正巧碰见一人回走的巩答应。 宫女心生诧异,快步迎了上去。 “主子放心,御膳房那边奴婢已经打点妥当了,那些宫人收了银子自会好好办事的。 倒是主子,怎么自个儿回来了? 奴婢还想着早些办完御膳房的事情回来伺候主子呢。” “花赏得差不多了,自然也该回来了。 你不必多言,我知你的意思,我的心中自有分寸,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话回宫再说。” 宫女深深点头,扶着巩答应回宫。 巩答应入宫这么些时日,几乎从未得过圣宠,自从之前的姚容华被赐死之后,碧水宫再未搬入新的妃嫔。 偌大的碧水宫里也只住了巩答应一个妃嫔,并着几个伺候她的宫女和太监。 回了碧水宫,将宫门一关,巩答应根本不担心会有人会来刻意监视着自己这边的动静。 她这样一个无宠无权无势的小答应,又有谁会在她的身上多费心思。 因此,在碧水宫里与自己的心腹说起事情来,巩答应更是又随意了几分。 宫女听完巩答应所说的御花园里发生之事,惊讶的无以复加,整个人急得不行。 “主子,你怎么能和恒王说起那件事情呢? 恒王纵然生的有几分俊俏,可主子你也不能如此的色令智昏啊! 御花园里来来往往那么多双眼睛和耳朵,若是被他们听见了传进了皇上的耳中,这可就不只是被打入冷宫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前朝与后宫相勾结向来是这宫中的大忌,便是当场处死也不为过。 主子怎么见了恒王便连这些要紧的生死大事都给忘了呢?!” “本宫在你眼里难道就是如此肤浅之人?” 巩答应嗤笑一声,宫女反倒愣在了原地。 “那娘娘是?” “你焉知我不是在利用恒王?” 第七百一十八章 皇上不急太监急 宫女闻言,脸上的不解更深,巩答应此时却是有耐心极了,盯着她的脸笑了笑而后开口道。 “在宫里待了这么久,我到底是没有未进宫时想的那般天真简单了。 我不否认相比于皇上这样一个无情无心于我的人,我确实是更喜欢风度翩翩有温柔知礼的恒王爷多一些。 纵然今日不过是第一次见到他,我的心里都像是揣了一头小鹿般不停乱撞。 但这并不代表我就会因为他而忘记自己的身份,如此一来,这些时日里我在宫里也算是白待了。” “可既然主子知道这些,又为何要……” “为何要告诉恒王这些事情? 我若不如此,如何能为我们主仆二人在深宫里争出一份前途? 其实这些事情原不是秘密,在宫里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只是大家碍于恒王的身份,不敢与他多言。 我此时告诉恒王,不过是借花献佛,在他心中留在一个不错的印象。 如此,在他的心中,总归是要觉得我与旁人要不同几分,有些事情,也总能进行的顺利几分。” “主子,你该不会是对恒王动了真心? 你这样的身份,纵然是一世无宠,皇上也不可能将你放出宫的啊! 更遑论是跟着恒王……” “谁说我一定要出宫才能跟着恒王? 恒王如此关心皇上和玄亲王之间的事情,难道就不是另有所求? 当年他的父亲差一步之遥登上这个人人艳羡,人人都想要得到的位置,他难道就不会心有不甘? 若我能助他成事……” 宫女心里一惊,上下牙齿都忍不住的打颤,有些口齿不清,越说声音便越低。 “主子,你想要…想要帮着恒王谋反?!” “对!” 巩答应的眼中迸出光来,眼底满是野心勃勃。 “我不甘心就这么寂寂无名的过完一生,老死宫中。 这些日子我已经看的十分明白,皇上看似无情实则最是痴情,一颗星全然系在凤澜宫里。 我若是奢求他的恩宠,无异于水中捞月镜中看花,怕是到死,我也只能是个答应的位分。 可我当初费尽心思得了太皇太后的青眼得以进宫,绝不是只为了一辈子就做一个小小的答应! 恒王看上去便是多情之人,这样的人才最容易博得他的欢心。 只要我帮他谋夺大位,不怕他的身边没有我的位置! 只是这件事情到底不能由我先开口,且等着吧! 恒王今日从我这里得到了他想要的消息,尝到了甜头,来日再想要获取什么消息,只能从我这里入手。 到那时,一来二往,,有些事情自然也就是水到渠成了……” 此时的恒王与巩答应因着今日的偶遇,心中都各自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全然不知他们在宫里的一举一动,早就被昭和帝安排看着恒王的暗卫看的清清楚楚,并且做了什么事情,说了什么话都已经悉数传入了昭和帝的耳中。 郭内官随侍在昭和帝身侧,听得暗卫的禀报都不免为昭和帝感到生气。 反观昭和帝,却一直是淡淡的。 直到暗卫说完,他的脸上也未见任何怒容,末了才淡淡开口。 “这些日子只要恒王进宫,你的任务便是替朕暗中盯好他与巩答应,无论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第一时间来禀告朕。” “属下遵命。” “退下吧。” 待到暗卫离开,昭和帝才看向身侧愤愤不平的郭内官。 “想说什么便说,这般藏着掖着朕都怕你会把自己憋坏。 瞧瞧你那脸都已经涨红了。” “皇上可别取笑奴才了! 奴才这脸哪里是被憋红的,分明是被气的,奴才当真是为皇上感到生气。 这恒王也太不知检点了一些,皇上隆恩浩荡允许他如今以王爷之尊出入宫廷,他却私底下与皇上的宫妃拉拉扯扯,纠缠不清,生了那些不该生的念头。 那巩答应就更是不知好歹,平日里看着温顺恭敬,可私底下竟然……唉! 自她们这批秀女入宫以来,但凡安分守己的,皇上和皇后娘娘从不曾苛待半分,可她居然背着皇上做出这种事情。 这二人简直是过分至极!” “呵…朕都不气你气什么?” 昭和帝轻笑一声,看不出半分生气的模样,倒是让郭内官深刻体会到了何为真正的“皇上不急太监急”。 郭内官幽幽的叹了口气。 “奴才是担心这件事会有损皇上的清誉。 奴才知道皇上压根就不在意这两个人,可他们做的事情若是传扬出去,对皇上的名声终归是有影响的。” “不过见了两面,说了些话罢了。 说起来,朕确实对不起这满宫里的女子,若是有人当真想出宫,朕也不会一定不应允。” 昭和帝脸上带着笑意,眼神却渐渐变得冷漠。 “可这个巩答应,要怪就怪她看中的人是恒王。 如今又生了这样的心思,此事了结之后,这个人,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留了。 不过这些到底是后宫之事,当由皇后全权处理,你跑一趟凤澜宫,将此事告诉皇后,她知道该如何处理。” “诶!奴才这就去。” 郭内官连忙应了一声,而后退下。 …… 两日后,陈国公携自己独子陈进道终于也抵达了雍都城。 陈时樾接了自己祖父的信,早早的便等候在城门口,见到二人的马车靠近,这才快步上前。 “祖父,父亲。 表弟妹已经在府中替祖父和父亲安排好了住处,我是特意来接你们过去的。” “要我们住在容府?可——” “进道。这也是容蓬做小辈的心意,我们陈家在雍都城早已没了府宅,如今既然容蓬安排好了,我们做长辈的也不好拂了他的孝心。 有什么事情,去了容府再说吧。” “是。” 陈进道讷讷的应了一句,不敢多言,陈时樾也识趣的不插嘴,吩咐马夫朝着容府的方向而去。 容府门口,身着光鲜亮丽的陈玉娇拉着容修远站在门口,身后站着一众下人,满脸得意,那排场就像是她又做回了丞相夫人时才有的风光。 第七百一十九章 挣脱陈家的控制 直到看见陈国公等人从马车上下来,陈玉娇又连忙带着一众仆人迎上去。 陈国公看见陈玉娇身后跟着的那一群人,一双眉头不由得微微皱了皱。 “父亲,哥哥,我日夜盼着,总算是将你们盼来了。” “不过是接我们二人,你何必弄出这些的排场,平白惹了旁人的注意。” “父亲不必担心,如今蓬儿已是掌管京郊大营的提督了,蓬儿的妻子亦是东蜀国尊贵的公主殿下。 女儿不过是多带了几个下人出门,哪里值当旁人注意? 就算他们注意了,女儿也没有逾矩,告到皇上面前,女儿也是不怕的。” “下次不要再这般张扬了,进去吧。” 陈玉娇眉眼飞扬,得意之色溢于言表,早就忘了之前她灰溜溜的被赶出雍都城的经历。 对于这个女儿,陈国公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淡淡应了一句,径直走了进去。 陈玉娇不觉有异,招呼身后的下人将陈国公父子二人的行李拿上,飞快的跟了上去。 花厅内,陈国公被请到上座,陈玉娇殷勤的站在下首。 “父亲和哥哥一路舟车劳顿实在是辛苦了,只可惜蓬儿如今还在京郊大营,不能及时赶回来拜见父亲。 照理说,他的妻子也该替他来向父亲尽一尽孝心,只是灵梦身怀有孕,身子也一天一天的重了。 女儿也不好强求她来,等到灵梦生产结束,女儿必定让她——” “好了。他们这些小辈既有自己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去忙便是,何必陪着我这个糟老头子。 容蓬的妻子毕竟是东蜀的公主,你平日里不要太拿婆婆的款。 日后也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你和修远先下去吧,我和你大哥还有时樾有几句话要说。” “那女儿就先退下了。” 陈玉娇十分听从自己父亲的命令,没有表现出任何异议,拉着一旁杵着的容修远就往外走。 容修远虽未说话,但却忍不住的回头朝花厅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巧看见陈国公祖孙三人坐于花厅内说笑议事,反观自己却要离开避嫌。 真是何其讽刺可笑! 这可是自己亲儿子的宅子!是容府! 何时轮得到姓陈的做主,轮得到他们在这里指手画脚?! 多日来被陈家人打压积攒的怨气,在这一刻几乎充斥了容修远的整个大脑,他的眼中更是蕴藏着陈玉娇所察觉不到的怨恨: 前半生他为了权势名利已经丢掉了好不容易得来的丞相之位,难道这余下的半生他还要一直活在陈家的打压控制下吗?! 不!这绝不是他想要的! 他必须!必须想办法挣脱陈家的控制! 花厅内,陈时樾看着容修远夫妇走远的身影,忍不住看向坐在上首的陈国公。 “祖父为何要支走姑姑姑父? 孙儿是觉得,这里毕竟是表弟的宅子,姑姑姑父也算是宅子的主人,我们这般处事会不会有些不太妥当? 若是伤了姑父的颜面,孙儿只怕会影响祖父与姑父的关系。” “时樾!怎么与你祖父说话的?! 你祖父怎么说你便怎么做就是,哪里来的那么多问题?! 为父平日是怎么教你的,你这孩子简直是目无尊卑,我看——” “够了!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 时樾这孩子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难不成与你一样,事事无主见,只知道附和我吗? 你可曾想过,若我死了你又能去依靠谁?” 陈国公不悦的打断自己的儿子,又见他讷讷的不知如何回应,心里更是一阵失望,转而将目光落到了陈时樾的身上。 “我虽说了你父亲两句,但你父亲所说也不是全无道理。 如今正值紧要关头,有些事情不需要你去费心劳神,你只需要将我交与你的事情办好便是。 至于你姑父,从前我高看他是欣赏他确有几分才华与能力,值得扶持栽培。 可后来发生的种种也表明,我当年的决定是个错误。 他现在丢了官没了名声,若不是还有一双争气的儿女,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点值得我在他身上继续浪费功夫。 至于你担心的事情也尽可放心,他失信于太上皇,若不依附于我们陈家,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 就凭着这一点,他一辈子都不可能与陈家反目成仇。 难不成你以为当今皇上还会重新重用他不成?” 陈时樾张了张嘴,终究是没再说些什么,陈国公复又接着道。 “你待会替我去城西四季织坊,与掌柜的要三匹墨色绢纱,只留一钱银子,告诉他将东西送到容府交与我之后,自会与他结清剩下的帐。 你要记住,只需说这些便可,无论那掌柜的如何问你,你都要坚持一字不要多说。 做到了这些,那装柜的自会知道如何去做。 至于其他的事情,待我与恒王商议之后再去决定接下来如何去做。” “是,孙儿这就去办。” …… 是夜。 陈国公的房中烛火通明,他更是沏了一壶上好的太平猴魁,仿佛是在等着谁的到来。 而三更刚过,陈国公房内的烛火突然跳动了一下,与此同时,门外更是出现了一个人影。 “王爷既然已经来了,何不进来一坐。” 话音刚落,房门被人直接推开,一身露气的恒王走了进来,在陈国公的对面坐下。 “祖父若要见本王,直接去恒王府便是。 何必让下面人如此折腾着传话,要本王今日三更漏夜而来。” “我若直接去了恒王府,岂不是告诉所有人,我与王爷私下往来。 纵然在皇上心中早已将王爷与我视为一党,但我们自己行事,还是不能让旁人抓到丝毫的把柄。 王爷且再忍耐一些时日,待到我们大事将成的那一日,自不必再去在意旁人的眼光。” 恒王没有反驳,只是移开了话题。 “那不知祖父深夜寻本王至此,究竟有何要事?” “只是想与王爷好好商议接下来的这一步棋该如何去走罢了。 以及我也很想知道,这两日,王爷可曾在雍都城打听出什么对我们有利的消息?” 第七百二十章 郎有情妾有意 提起此事,恒王的眼睛也亮了几分,将自己前几日从巩答应处得来的消息告知了陈国公。 “本想着利用徐西挑拨皇上与君陌玄之间的关系,倒没想到,徐西还未来得及派上用场,他们之间竟然自己生了芥蒂,当真是老天爷都在帮我们。” “可……” “可什么?” “王爷难道不觉得这太过巧合了吗? 我们才想着利用皇上对玄亲王的猜疑从而除掉他,他们便发生了矛盾,怎么看,都好像是故意做给我们看的一场戏。” 恒王忍不住白了陈国公一眼,但还是开口道。 “本王看,就是祖父你过于小心谨慎了。 皇上与君陌玄再厉害,那也和我们一样是凡夫俗子,是凡夫俗子,就一定有他们办不到的事情。 只有徐西知道我们的计划,难不成徐西他还能自己将事情向君陌玄和盘托出? 他虽是个粗人,但也明白,只有依靠我们才能有活下去的机会。 这世间有哪个人是会去甘愿赴死的? 祖父就莫要再疑神疑鬼了,是祖父自己同本王说的,伴君如伴虎。 或许用不着我们挑拨离间,皇上对功高盖主的君陌玄就已经心生忌惮。 而这对我们来说,可谓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若能抓住这个机会,定能将君陌玄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到那时我们便除去了皇上身边最大的倚仗,对于我们最后的起事亦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更何况,开弓没有回头箭,祖父若是再犹豫下去,恐怕我们便要失去最好的时机了。” 恒王悠悠开口,陈国公沉思不语。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陈国公终于打消了心底的最后一丝疑惑。 “王爷说得对,我确实不该再畏首畏尾。 只是我们多年辛苦筹谋就只为了这一刻,我实在不希望出现任何计划之外的变故。” “祖父的顾虑本王明白,本王又何尝不是如此? 本王等这一日已经等的太久,再也不想继续等下去了。 这一次,本王定要将多年前原本属于父王,属于本王的一切都夺回来!” 陈国公点点头,十分赞同恒王的话,又接着说道。 “我听王爷说起宫里的那位巩答应,这个人似乎是对王爷存了些许心思,或许,王爷可以利用她打探宫中的消息。” “祖父说的极是,本王早有此意。 本王如今的身份若想在宫里寻一个可靠的眼线,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这巩答应的出现倒是正好解了本王的燃眉之急。 她位分不高又不受宠,在宫里并不会引人注目,但她却能讨得太皇太后的欢心,有些事情通过她去调查确实会轻松许多。” “既如此,王爷可要将这颗棋子利用好了才是。” “祖父放心,这几日本王借着进宫向太皇太后请安的机会,几乎日日都能同这巩答应说上几句话。 她不得圣宠,在宫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而本王此时出现在她的身旁支持她,安慰她,不怕她不将一颗心挂在本王的身上。” “嗯。若能收服她,自然是越早越好。 皇上如此重视他的这个嫡子,一生下来便封为太子,想来太子的满月酒定然会大肆操办,其他几国也定然会派人前来祝贺。 所以满月酒上,是我们扳倒君陌玄最佳的时机,君陌玄被南蜀国百姓奉为神袛,若他出了事,不仅南蜀国的百姓会对皇上有所怨言。 便是信服于君陌玄的那些旧部,恐怕也不会再站在皇上的身边。 到那时,便是我们动手的最佳时机! 而今离太子的满月酒不过还剩下十几天的时间,所以有些事情我们不得不加快进程。” “祖父放心,此事交与本王,本王定然会办的妥妥贴贴。” …… 一连又过去了十几日。 在昭和帝的有意纵容之下,恒王与巩答应这对郎有情妾有意的狗男女总算是走到了一起。 如今巩答应满心满意都是恒王事成之后许她的贵妃之位,为恒王办起事情来,更是不知卖力了多少。 甚至为了替恒王打听到有用的消息,她不仅日日去长门宫伺候太皇太后,更是日日往沈书颜处请安,妄图打听到有用的消息。 这一日,她又来到了凤澜宫外。 凤澜宫的守门宫人看到巩答应谄笑的模样,心里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只是面子上,还是极有礼数。 “巩答应又来拜见皇后娘娘了?不过答应今日来的不巧,娘娘刚陪着太子和小公主睡下,怕是无暇接见巩答应。 不如巩答应改日再来,至于答应的心意,奴才会替答应转告皇后娘娘的。” “无妨,若是娘娘睡下了,那我在凤澜宫门口等着也不妨事。 实在是我刚从太皇太后处回来,奉太皇太后之命给皇后娘娘带来了一些温补身子的血燕羹。 这血燕羹可是太皇太后吩咐身边的嬷嬷亲手炖熬出来的,若不能亲手呈于皇后娘娘,来日太皇太后怪罪下来我也担当不住。 所以我还是在这凤澜宫门口等上一等,皇后娘娘何时醒了,我何时进去。” 那宫人见巩答应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一时之间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若是太皇太后吩咐她前来,那拦着不让进确实不太妥当,况且凤澜宫外人来人往,若这巩答应一直杵在这里,难免会让人猜忌是不是皇后娘娘责罚于她。 这若是传扬了出去,对皇后娘娘以及两位小主子的名声可也是不好的影响。 宫人思忖再三,还是决定先将巩答应放进来。 “既是太皇太后命巩答应前来,奴才自然也不好拦着,就请巩答应进凤澜宫,在偏殿略坐一坐,待皇后娘娘醒了 自会召见巩答应。 只是如今凤澜宫多了两位小主子,恐生人会惊吓小主子,所以巩答应的宫女怕是不能随答应一起……” “这是自然,,就让她在凤澜宫外等着便是。” 宫人将巩答应放进去,又随手指了个院子里正在侍弄花草的小宫女,让她将巩答应带到了无人的西偏殿。 而他自己则是快步跑去寻了沈书颜的大宫女,将此事如实的告知了二人。 星夜听完之后,忍不住皱了皱眉。 “你怎么把她放进来了?她心思不纯,娘娘最是厌恶,让她进了咱们凤澜宫,还不知她会不会做什么对娘娘不利的事情。” “行了,你也别说他了,他也是为了皇后娘娘和两位小主子的名声考虑,总不好叫娘娘落了一个苛待宫妃的名声。 若是传到前朝,指不定那些大臣们会弹劾娘娘仗着生子恃宠而骄。 这样不必要的麻烦,能避免就避免了吧。” 风宵打断了星夜,又看向那个宫人。 “你先下去做你的事情吧,这件事情等娘娘起身了,我们自会替你说清楚的。” “多谢二位姐姐。” 第七百二十一章 想法子让她离开 打发了那个宫人离开之后,风宵的脸上也不免浮起了一抹愁容。 “昨夜两个小主子闹了一整夜,娘娘不肯假手于人,几乎彻夜未眠,好不容易才将两个小主子哄着睡下,若是此时进去,免不了会惊醒小主子。 到那时,娘娘必定又是得不到休息。” “可那个巩答应是个什么路数你也不是不清楚,将她留在我们凤澜宫内我实在是不放心。 对了,静贵妃娘娘如今不是正在偏殿同司染姑娘说话么? 不如请她——” “不妥。皇后娘娘虽与贵妃娘娘交好,但太皇太后对静贵妃却是十分不喜。 这巩答应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哄的太皇太后的欢心,若是由静贵妃出面打发巩答应离开,免不了会让贵妃娘娘惹上麻烦。”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们总不能真由着她赖在凤澜宫吧。 依我看,她就是故意赖在这里不走的,阖宫里谁不知道皇上每日都要来咱们凤澜宫看看两位小主子? 她平日里无缘得见天颜,赖在这里不走,说不定还能碰上皇上。” “你轻声些!莫要惊醒了皇后娘娘她们。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你在这里守着娘娘她们,我去偏殿瞧瞧,看能不能想个法子让她离开。” 风宵说着,便径直走出内殿往巩答应暂时歇着的西偏殿而去。 沈书颜向来不喜奢华,纵然身处皇后之位,但宫里伺候的宫人却也没有安排太多。 尤其是如今有了这一双儿女,更是不喜过多的宫人伺候在侧。 宫人多了,一是不好管理,二则若生异心更是一个隐患。 所以除了凤澜宫正殿一直有人守着之外,院中并无几个宫人走动。 风宵快步走到西偏殿,果然瞧见巩答应坐在其中,面前还放着一个做工精致的食盒。 她敛了敛心神,脸上露出一个得体至极的笑容,稳步踏入偏殿,微微福了福身。 “奴婢见过巩答应。 不知道巩答应是奉太皇太后之命而来,让答应久等了,怠慢了巩答应的地方,还请答应恕罪。” “风宵姑娘不必多礼,姑娘在皇后娘娘身边当差自然是忙的,又岂能事事时时都能顾全。 况且我本就无事,只是从太皇太后老人家那里回来之时奉她的命令为娘娘带来了血燕羹,便是多等一会儿也是无妨的。” “这个想来便是血燕羹了吧。 太皇太后一片心意自然不能糟蹋,连枝,还不快将血燕羹拿到小厨房热着,否则等娘娘醒来怕是都已经冷了,那岂不是白费了太皇太后的心思。” 风宵将食盒拿起来直接交给一旁的小宫女连枝,小宫女什么都没说,接了食盒行了一礼飞快的退了下去。 全程下来,二人都没有问过巩答应的意见。 等到连枝退下之后,风宵复又看向巩答应,一边笑着一边倒了一杯茶端着慢慢递给她。 “让答应见笑了,连枝到底是内务府先挑上来的宫女,还是有些不懂规矩,这么久了竟都不为答应上茶。 等娘娘醒来,奴婢定会禀告娘娘,让娘娘处罚她的。” “这点小事,姑娘还是不要惊动皇后娘娘了,原也不是什么大事。” “巩答应可真是亲善,请答应用茶。” 风宵恭敬的将茶杯送到巩答应的面前,巩答应虽不知风宵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还是伸手去接。 就在此时,风宵的手突然一松,茶杯直接掉在了巩答应的身上,茶水撒了她满身,淡黄的百褶裙上顿时染上了零碎的茶渍。 “哎呀!奴婢该死!竟然不小心弄脏了答应的衣裙,还请答应恕罪。” 风宵连忙拿帕子去擦拭巩答应的裙子,但帕子吸了水后反而是将巩答应的裙子越擦越脏。 巩答应几乎要被气炸了,可偏偏不能发作出来: 什么不小心? 能成为皇后娘娘身边大宫女的人怎么可能连一杯茶水都端不好? 这个风宵分明就是故意的! 可偏偏落魄的凤凰不如鸡,现在她虽是主子,却连沈书颜身边一个小小的丫鬟都教训不了! 巩答应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怒气,努力露出一抹牵强至极的笑容。 “不碍事,不过一条裙子罢了,风宵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多谢巩答应宽恕奴婢。 只是如今虽已入夏,但茶水浸湿了衣裙恐还是会不小心着了风寒,不如答应先行回宫换件干净的衣裙。 至于答应对皇后娘娘的心意,奴婢一定会替娘娘转达的。” 原来做了这么多就是想逼自己离开凤澜宫? 巩答应眼里划过一丝阴鹜,却还是笑吟吟的开口。 “姑娘说的对,只是如今我的衣裙已经变成这样,若是我就这样走出去,难免会有损皇上的名声。” “可凤澜宫也没有巩答应能够穿的衣物。” “皇后娘娘的衣物自然不是我这等小小答应可以穿着的,不如风宵姑娘借一件披风给我,待我回宫后再差人给姑娘送过来如何?” “奴婢的衣物…怕是配不上——” “无妨,风宵姑娘若是肯借我披风解决我的燃眉之急,我感谢还来不及呢。”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风宵也没有办法再拒绝下去。 罢了! 若是牺牲一件披风能够送走这个难缠的女人,那也是值得的。 “既然巩答应不嫌弃奴婢的东西,奴婢自不好再推辞,还请答应在偏殿稍后片刻,奴婢这就去取披风来。” 风宵说完便福身行礼退下,恨不得立刻将披风取来送走她。 巩答应的脸色在风宵离开之后也是瞬间变得阴沉了下来,她缓缓走到门口,扑面而来的清风也不能吹散此时此刻她心中的怒气: 本想着借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来凤澜宫打探打探消息,却没想到不仅没有见到沈书颜的面,竟还被一个下人给捉弄了一番。 今日之仇若是不报,她绝不甘心。 巩答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决不能乱了自己的阵脚。 而就在此时,巩答应突然发现,偌大的庭院内此时此刻竟然没有一个宫人。 她心头一动:或许,这是一个机会…… 第七百二十二章 满月酒 巩答应目标明确,直接朝着正殿走过去,却在看到殿内守着的宫人之时迅速的躲到了一边,隐藏住自己的身形。 她暗暗攥紧拳头: 看来正殿是无论如何都进不去的,那她还能去哪里得到对自己有用的消息? 巩答应不敢在正殿附近逗留,趁着殿内宫人忙碌,无人将注意力放在外面之时连忙离开。 极度紧张下却是走错了方向,朝着东侧殿走了过去。 此时的东侧殿内,静贵妃与司染正在说话,巩答应靠近之时听到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亦是一愣。 旋即马上反应过来,借着廊下的柱子掩住身形的同时,努力的竖着耳朵去听侧殿里传来的声音。 声音并不大,从她站的这个地方也只能听到一些断断续续的词眼,但巩答应还是听出来,其中一个正是静贵妃的声音。 静贵妃与皇后素来要好,若能从静贵妃这边入手…… 如此想着,巩答应便不由自主的又朝着东侧殿靠近了几分,几乎是要将耳朵贴在了门上。 而那些一个个断断续续,含糊不清的词眼,终于在此时一点一点变得清晰了起来。 只是她再怎么努力去听,却也只能听到几个不连贯的词眼。 “司染…出宫…” “杀手…满手鲜血…” 单单这几个词眼就足以在巩答应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她眸色复杂,像是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秘密一般,不敢再过多停留,趁着无人发现自己之时连忙回到了西偏殿。 虽不知静贵妃她们究竟在说些什么。 但此时此刻,她的心中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绝对!绝对要将这个消息告诉恒王! 风宵并不知道方才发生的一切,短短的时间里,巩答应已经整理好了她自己的情绪。 是以风宵拿着干净的披风走回来之时,看到的便是安静坐在西偏殿里的巩答应。 风宵松了口气,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将披风捧到她的面前。 巩答应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自然不会再在凤澜宫逗留下去,将披风穿在身上之后,便十分痛快的离开了凤澜宫…… 第二日。 恒王借着给太皇太后请安的名义进宫与巩答应在长门宫擦肩而过之时,巩答应不动声色的将早晨临出门之前写下的密信塞到了恒王的手中。 恒王心头雀跃,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在给太皇太后请安之后迅速出宫回到府中。 打开密信,上面只有偌大的两个字: 司染。 他不仅皱了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要他调查这个叫司染的人? 不过是皇后身边一个比较得脸的宫女罢了,有什么好调查的? 费了这么多功夫就只给自己带出来这个消息? 不过恒王心中虽然狐疑抱怨了一番,最终还是让人去通知了陈国公,请他想办法前来一见。 过去他已经自以为是的栽了够多的跟头,接下来的每一步都是至关重要的。 他不想再有任何的变故发生! 陈国公的本事总是要比恒王大上一些许。 不过半个时辰,陈国公就已经到了恒王的书房外。 “王爷这么着急让人寻我前来所为何事?” “祖父,你怎么白日里就过来了…万一被人看见——” “这一点你不必担心,我自有我的法子。 还是先说说,你这个时候找我前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 “本王今日进宫,从巩兰手中得到一封密信,可信上却只有两个字: 是一个人的名字——司染。” “司染?!” “祖父知道这个人?” 陈国公点了点头,径直走到一边坐下,又接着道。 “当初林家还未倒台之时,我与他们倒也有过几番交易,知道一点林家的事情。 这司染便是林家手底下最好的那个杀手。 她可是帮着林家人除去了不少朝中的政敌,呵——也算是一个满手沾满了忠臣之血的人吧。 不过林家倒台,被满门抄斩之后,他们培养出来的那些杀手势力几乎也已经被清理干净。 那个巩兰,怎么会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恒王听着陈国公直接说出司染的来历,兴奋的开口。 “祖父怕是不知道,皇后娘娘从沈家带到王府又一直带到宫里的贴身宫女里面,有一个武艺高强,冷若冰霜的,名字便叫司染。” 陈国公瞬间明白了恒王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皇后将林家的杀手藏在了自己的身边? 可是这…没有理由啊!” “祖父!到这个时候你老人家怎么反倒是犯糊涂了呢? 管她有什么理由,应该伏法的杀手司染被藏在宫中那就是对我们有利的。 只要我们将这件事情牵扯到皇上的身上,还怕那些顽固不化的老臣们对他忠心不二吗? 毕竟司染的手上,可是染上了不少他们同僚或是家人的性命。 祖父觉得,那些老臣们可能咽得下这口气吗?” 恒王脸上的笑容变得阴恻恻的,便是陈国公也不免多看了他一眼: 怎么如今瞧着,这个恒王倒像是变聪明了一点。 “你的想法很不错,不过明日便是太子的满月酒,这些事情都暂且搁一搁,莫要忘记为今之时,我们先应该对付的敌人,究竟是谁。” …… 太子与小公主满月酒当日。 内务府早早的就将宫里上下各处都布置了起来,便连已经归隐的太上皇都特地赶回宫为他的孙儿孙女送上了满月礼物。 阖宫上下都知道这一对孩子连带着凤澜宫的那一位皆是昭和帝心尖上的宝贝,这么一个可以向昭和帝和皇后示好的机会,便是宫里的这些嫔妃都不会放过。 凤澜宫的宫门方才打开,流水一样的礼物送到了凤澜宫中。 更遑论那些大臣们还未送到的礼物。 太皇太后等人年纪大了,不爱参加宫宴这种场合,因此她们将自己一早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了两个小孩子之后,便直接回了行宫。 申时末,酉时初。 宫宴也算是正式开始了。 昭和帝与皇后各自抱了一个孩子高坐于上面,那些大臣们一一送上自己的祝福与礼物之后,这场宫宴才算是真正拉开了帷幕。 第七百二十三章 通敌叛国 太子和小公主早就交由昭和帝的心腹给抱了下去,殿内觥筹交错,大臣们互相吹嘘的同时也不忘恭祝帝后二人。 陈国公与恒王的坐席正巧是面对面,二人都能十分清楚的看到对方眼底的神色。 就在宫宴进行了一小半的时候,陈国公朝着恒王使了个眼色后忽然起身走到中间,面对着昭和帝便直接跪了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将在场的众人都震的说不出话来。 殿内的丝竹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慢慢停了下来。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陈国公那苍老却并不佝偻的身影上。 今天是太子和小公主的好日子,这陈国公是那根弦不对了,要在这个时候闹幺蛾子? 昭和帝淡淡的放下手中的酒杯,眼神随即落在陈国公的身上。 “陈国公这是做什么?” “启禀皇上,老臣知道不该在此时惊扰皇上与娘娘的雅兴,只是有一件事情,老臣憋在心中许久,一直不敢告诉皇上。 可老臣煎熬多日,为了南蜀,为了皇上,老臣还是不得不说。” “行了,这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陈国公就不用多说了,朕的耳朵都要听得起茧了。 你有什么事情直接当着众位爱卿的面说出来便是。” 陈国公称了句是,锐利的目光直接扫向斜上方的君陌玄。 “是有关玄亲王的事情。 老臣奉命回来之时,曾沿途听说玄亲王从青州城备军带回了一个人,并称其是此次与北蜀战事中的奸细。 老臣初听此消息之时并未多想,临战叛变,卖国通贼本就是斩头的罪名,只当玄亲王是将此人押解回来交由皇上处理。 可谁知老臣抵达雍都城之后却发现城中几乎没有一人知晓此人的存在,万般疑惑之下,老臣派人悄悄去调查了玄亲王在青州与丰州发生的事情。” 听到这里,众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派人调查玄亲王?! 当真看不出来陈国公这个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人还有如此魄力啊! 陈国公并不理会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杂乱目光,心中冷笑一阵,说出的话更是掷地有声。 “老臣查到,此人名为徐西,他确实做下了通敌叛国之事,但却是受人指使。 而徐西的幕后主使,正是玄亲王!” “陈国公,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是啊!玄亲王对南蜀可是忠心耿耿,陈国公你可不能将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安在玄亲王的身上。” “……” 陈国公的话音刚落,便有不少正直的官员站出来维护君陌玄。 有些不敢盲目呛声的官员虽然没有挺身而出,但心里却也是相信君陌玄不是会做出通敌叛国之事的人。 而陈国公对于这些人却是十分的满意: 他们越是没有原则的维护君陌玄,只会让上面那一位越发的忌惮君陌玄罢了! 陈国公不动声色的抬头去看上首昭和帝的脸色,果然在他眼中看到了越来越深的阴鹜。 他心中更是有了几分底气,声音也扬高了几分。 “各位何必如此急着替玄亲王洗清罪名? 我说了这么多,你们可曾听到过玄亲王否认了?” 陈国公这两句话成功让那些帮着君陌玄的声音慢慢歇了下去,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殿中最为耀眼的那一抹紫色身影。 只见君陌玄慢慢放下了手中的食箸,十分优雅的拿过一旁的帕子擦拭了一下,这才看向了陈国公。 唇角漾着笑意,但眼底却满是森冷寒气。 “证据呢?” “证据不就在玄亲王自己的府上吗? 玄亲王若真的问心无愧,又为何迟迟不带奸细徐西前来面见皇上?反而是将人囚禁在自己府上。 难道不是因为玄亲王心虚吗?” “陈国公还真是关心本王呢,连本王将人关在哪里都打听的一清二楚。 可见这个徐西对陈国公来说,当真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人呢?” 君陌玄声音低沉,一字一句十分缓慢的说着,但每一句都牵动着在场众人脑中的那根弦。 “今日是太子和小公主的好日子,本王这个做皇叔的也不想给他们寻晦气。 本想着过些时日再将陈国公你们做过的好事公之于众,倒没有想到陈国公和恒王这倒打一耙的功夫也算是炉火纯青。 分明是你们收买徐西泄露军情,和西蜀暗中勾结,祸乱南蜀,如今东窗事发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将你们的过错安在本王的身上。 你们当真以为,本王是好欺负的吗?!” “玄亲王,你不承认便也罢了!何苦还要将这个脏水往本王身上泼? 本王何曾得罪过你?” “清者自清。恒王有没有和陈国公狼狈为奸,你自己的心中才是最清楚的。 你若真的清白,又何必因为本王的几句话就在这里如同一个跳梁小丑一般捶胸顿足呢?” “你——” “既然清者自清,不如玄亲王将徐西带来,我们当场对峙? 还是说,玄亲王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清白,实则连和人对峙的勇气都没有?” 恒王被君陌玄的那一番话气的想要直接冲上去撕烂君陌玄那张淡然自若的嘴脸。 但又害怕自己盛怒之下再说出什么会让君陌玄抓到把柄的话,只能愤愤的闭了嘴,任由陈国公一人继续发挥。 只是君陌玄却像是不愿搭理二人一般,矜贵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冷笑不语。 众人脸色各异,不停的在双方身上流转打量着。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谁能告诉他们为什么好好的一场宫宴会变成如今这个剑拔弩张的样子?! 纵然理性告诉他们一定要坚定不移的相信玄亲王,可是涉及到通敌叛国的罪名,谁又敢在没有真凭实据的前提下盲目追随一个人? 就在双方都僵持不下的时候,昭和帝终于开口打破了这段气氛。 “既然陈国公和玄亲王各执一词,朕也无法从你们的一面之词之中直接分辨出谁对谁错。 但通敌叛国不是小事,朕势必要查一个水落石出。 就依陈国公所言,将徐西带来,当堂对峙。” 第七百二十四章 君要臣死,臣岂能不死? 所有人都因着这番话愣在了原地: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他不是素来视玄亲王如左膀右臂的吗? 为什么这一次没有直挺玄亲王的意思,反而是听了陈国公的意见? 皇上这么做究竟是什么意思? 众人的目光不敢在昭和帝的身上停留太久,十分默契的转而投到了一旁的君陌玄身上。 却只见君陌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淡淡的开口。 “既然是皇上的吩咐,臣自当遵从。 为显公正,就请皇上派人去臣的府中将徐西带来吧。” “容蓬,带人去玄亲王府将徐西给朕压过来。” 少年帝王敛下眼睑,面无表情,浑身上下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众人更是不敢再多言半分: 皇上这一次,似乎是真的动怒了…… 容蓬的动作很快,众人并没有等很长时间便看到那个陈国公口中的奸细徐西。 玄亲王的手段他们这些朝臣是最清楚的,原以为这徐西必然是已经被折磨的不堪入目,惨不忍睹。 可当他们看到容蓬带进来的那个眼神恐惧不安,但却身着干净整洁,气色红润的男子之时,整个人都怔愣住了。 为什么…和他们想象中的不一样? 这不是玄亲王的作风! 这并不像是对待犯人的样子,更像是对待自己的门客…… 难道说,陈国公说的才是真正的真相?! 他们的内心极为复杂,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君陌玄会真的通敌叛国,齐刷刷的目光落在君陌玄的身上。 看到君陌玄眼中没有任何心虚闪躲之后,众人的心才稍稍安了几分。 误会,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此时,容蓬已经亲手押着徐西走到了皇上面前,轻轻在他腿上踢了一下,徐西整个人便不受控制的跪趴在地上。 “叩…叩见皇上。” “徐西,你可知朕今日让人押你前来是为了什么?” “回皇上…卑…职不知。” “陈国公向朕进言,说你徐西受玄亲王指使,通敌叛国,勾结西蜀出卖军情。 可玄亲王却言,你是恒王与陈国公的奸细。 双方各执一词令人无法分辨真假,今日,朕给你一个机会,你自己说,真相究竟是什么?” 徐西闻言,心虚的看了一眼君陌玄的方向,昭和帝的声音瞬间更冷了几分。 “朕让你说,你看玄亲王做甚? 朕只要一个真相,你只要说出来了,朕或许可以看在你不是主犯的份上,饶过你一条性命。” “皇上——” “说!” 昭和帝眼中突然显现出一丝狠厉,吓的徐西整个人都止不住颤抖起来,哆哆嗦嗦的开了口。 “卑职说,卑职这就说。 是…是…” 众人看着徐西的手慢慢朝着陈国公的方向举起,紧接着却突然转而指向了君陌玄,眼神变得坚定,说话也不再磕磕绊绊。 仿佛是下定了决心要一鼓作气将所有的事情说完。 “是他!是玄亲王!这一切都是玄亲王指使我去做的! 他为了抢夺军功,故意要我在合适的时机将军情泄露给西蜀,让南蜀连败几仗之后再由他力挽狂澜。 如此,他便会成为这场战争之中最大的功臣! 他为了一己私利与军功,将南蜀置于险地,又指使我将罪名推到恒王与陈国公的身上。 我虽然内心不愿做这等事情,可却不敢违背他的命令。 好在皇上今日给了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 “一派胡言!” 徐西的话还没有说完,朝中一些与君陌玄交好的大臣便怒不可揭的打断了他的话。 “玄亲王是何人?岂能由你如此颠倒是非黑白?!” “接着说。” 昭和帝淡淡开口,虽未直接出言阻挠方才开口的那个大臣,但这三个字俨然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 那大臣不可置信的看向昭和帝,眼中有些东西渐渐熄灭,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没有再多说。 徐西这才颇有底气的开口道。 “我知道这些话在场的很多大人定然不愿意相信,可大人们不妨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所有事情烦来龙去脉。 世人皆知玄亲王从未不曾上过战场,若没有旁的原因,又怎么可能带兵如神,以少胜多直接打退了西蜀大军呢。 更何况,各位大人比我更加清楚的知道玄亲王究竟是何等人物。 我这样一个小角色,若不是得了玄亲王的纵容与默许,又怎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在他的严格的军纪之下,将军情传到西蜀?! 那是因为这一切,分明都是他一手操控出来的好戏! 从一开始的安排我做奸细,到后来选择恒王爷做他的替罪羊,每一步,都是他精心设计好的!” 徐西的话一句一句如重锤一般敲的他们的脑袋缓不过神来,而紧接着,一直没有开口的君陌玄终于开口打破了这种诡异至极的气氛。 他平静的仿佛徐西口中所指认的人根本不是自己,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局外人。 他的眼神甚至从始至终都未曾落在徐西的身上,只是才听完徐西的这番话之后,轻笑着抬头看向了昭和帝。 眼中神色晦暗不明,薄唇轻启。 “皇上以为呢?” “玄亲王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哈…好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真相都已经摆在这里了,你还想继续狡辩,不知悔改! 君陌玄,朕对你简直是失望透顶!” 昭和帝说着,更是拿起面前的酒杯朝着君陌玄的方向狠狠的砸了过去。 酒杯没有落在他的身上,直接掉在了他的脚边,杯中的酒水直接弄脏了君陌玄衣袍的一角。 众人屏气凝神不敢多说一句,而被昭和帝问罪的“罪魁祸首”君陌玄却是笑了起来 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掺着几分自嘲的意味。 “看来皇上是认准了这件事情乃臣所为,那不知皇上接下来是想要如何处置臣呢?” “通敌叛国,抢夺军功,你觉得,朕又该如何处置你?” “呵…皇上的意思臣明白了。 君要臣死,臣岂能不死?” 第七百二十五章 送玄亲王上路 眼看着事情发展到了这种地步,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君陌玄真的会被昭和帝定下罪名。 到那时一切都成了定数,再想要翻盘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冲出来向皇上求情,君陌玄闻声看去,竟是忠勇公。 “皇上,请皇上三思啊! 玄亲王乃宸亲王之子,宸亲王府世代忠良,玄亲王绝不可能做出这种通敌叛国的事情。 这一切定然是有误会,臣恳请皇上彻查,决不能只听这小人的一面之词便草草的定了王爷的罪啊!” 忠勇公这么一冒头,不少胆子稍大一点的大臣亦是纷纷站出来应和忠勇公之话。 便连皇后都跪了下来要替君陌玄求情。 “皇上,臣妾相信玄亲王并非追逐名利之人,此事定有蹊跷,还请皇上明察,莫要错怪忠臣!” “皇后,你逾矩了。 朕虽然宠你,但这并不代表皇后可以忘记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昭和帝淡淡开口,脸色比之前更加难看。 “后宫不得干政朝堂之事,皇后还是莫要插手的好,来人,送皇后回凤澜宫!” 沈书颜的眼中从震惊慢慢化为冷静,向昭和帝行礼之后自己走了出去。 “臣妾逾矩,这就自回凤澜宫领罚。 臣妾告退。” 沈书颜离开之后,昭和帝看着满殿为君陌玄求情之人,冷笑着开口。 “朕倒是不知道,玄亲王你在朝中竟有这么多的追随者,证据都摆在他们眼前了,他们竟还是要接着护你。 倒是比朕这个九五至尊要更有威望的多。 既然你们觉得玄亲王无罪,不如你们就陪他一起去牢里好好清醒清醒!” 闻言,跪着的大臣一愣: 皇上这是要将他们一起治罪的意思吗? 就在此时,君陌玄终于再次开了口,只是这一次,他的脸上再无笑意,只剩下深深的嘲弄。 “皇上不过是想要定下臣的罪名,又何必牵扯到无辜的人。” “这么看来,玄亲王是要认罪了?” “认不认罪有何重要? 反正在皇上的心里,臣已经是罪无可恕,不是吗?” “巧言令色!来人,玄亲王通敌叛国,罪无可恕,将朕给他和徐西一起关入天牢!” “不用劳烦皇上的人了,臣自己去。” 君陌玄起身,掸了掸衣袍,嘲弄的笑了笑,转身直接走了出去。 殿内的众人看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巨变,全部陷入了沉默之中。 而以忠勇公为首的那些人倒是老实的没有再多说一句。 他们心中清楚,君陌玄之所以会老老实实接受皇上的安排,无非就是想要保全他们。 他们又怎能辜负玄亲王的良苦用心? 只要他们还在一天,就一定会想办法为君陌玄翻案! 昭和帝看着满殿之人,疲惫的挥挥手。 “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谁若再为玄亲王求情,一律视为同罪。 都退下吧!” 说罢,昭和帝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众人这才起身,脸色各异的朝外面走去,其中最为开心的莫过于恒王与陈国公二人。 一直以来恒王都被君陌玄所压制,如今终于将这个压在他头顶上的大山给除掉了,他怎会不开心? 除掉了君陌玄,接下来,便是昭和帝了! 陈国公与恒王并肩而走,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今日发生的事情上,根本无人注意到他们二人。 因此恒王更是大胆的靠近了陈国公几分,二人压低声音小声交谈。 “没想到今日的事情竟然进行的如此顺利,本王还以为怎么都要多费一番周折。” “皇上的态度也是我没有预料到的,从今日来看,恐怕皇上早就有要动君陌玄的意思,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而今日的事情,恰好是将一把利刃亲自递到了皇上的手上,皇上又怎会不抓住这个机会呢?” 陈国公笑了笑,语气里难得轻松了几分。 “不过我们也不能就此掉以轻心,今日的是非对错,皇上心中明镜一般。 之所以会向着我们去打压君陌玄,无非是担心先除掉我们之后,未来会更加难以对付君陌玄罢了。 在他的心里,我们是比不上君陌玄难对付的。 等到君陌玄被定罪伏法,皇上的刀很有可能便要砍到我们的头上,所以有些事情,我们可以准备起来了。” 恒王露出一个了然的眼神,但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既然我们好不容易扳倒了君陌玄,要不要趁此机会一了百了……” 陈国公面色古怪的看了恒王一眼,这个人怎么智商忽高忽低,一点都不稳定? “王爷还是不要自作聪明的好。 君陌玄是何人,我们手下哪有人能在他手上占到半分便宜? 贸然出手只会对我们不利,却伤害不了他半分。” “可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万一不能将他置于死地怎么办?! 本王可不想再看见他好端端的从天牢里出来,到那时我们所有的努力不都白费了吗?!” “王爷,冷静些。 王爷只管放心,你不懂帝王之心,这一次,君陌玄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因为如今唯一能够决定他生死的人,并不想他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不信的话,王爷等着瞧便是……” 陈国公眼中闪着势在必得的光: 这一次,再也不会有人阻挡自己的脚步了! 而此时,君陌玄也已经自己走进了天牢,牢头早就得了消息,早早的收拾了一件干净的牢房出来。 虽然他们的心中根本不相信君陌玄会做这种事情,但这是昭和帝的命令,他们也不敢违抗。 唯一能够做的,便是让君陌玄在天牢里能够过的好一点。 入夜之后,才过子时。 一群人悄无声息的进了天牢,一步一步朝着关押君陌玄的牢房而来。 君陌玄坐在牢房里,神色平静,仍由脚步声一步一步向自己靠近。 直到那脚步声停在了牢房之外,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君陌玄才慢慢睁开眼睛。 而眼前之人的模样以及他眼中的不忍与挣扎也被君陌玄看的清清楚楚。 “郭内官,深夜至此,有何贵干?” “玄亲王…老奴是奉皇上之命…来…送玄亲王上路…” 第七百二十六章 恭送玄亲王 君陌玄眸色淡淡,神情也没有任何的意外,仿佛早就知道一定会发生这件事情。 他的目光落在郭内官身后之人捧着的托盘之上,轻笑着开口。 像是在问郭内官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本王的性命? 还真是帝王之心最是难测啊! 看来本王的存在是真的让皇上颇为忌惮,生怕本王活的久一些就会迎来翻盘的机会。 落子无悔,只可惜,本王还没能和父母妻儿告别。” 看着向来只是尊贵的王爷如今落到这个地步,郭内官也不由的鼻子一酸,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王爷可有什么话需要奴才带出去的? 奴才虽没有什么本事,但若只是传话,奴才还是能尽力为王爷办到的。” “将死之人何必再说些无用之话徒惹活着的人伤心? 若真说有什么话要带的,那就请郭内官替本王向皇上带个话吧。” “皇…皇上?” 郭内官震惊的抬起头,而君陌玄的声音已然再次响起。 声音清清淡淡,没有丝毫的感情起伏,就像是在说给一个根本不重要的陌生人一般。 从他的语气里,郭内官再也听不出当年二人月下把酒对弈之时的深厚情义。 这一切,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悄然变化的呢? “请郭内官替本王转告皇上,倘若皇上还念着和本王那仅剩的兄弟情分,就请他不要将此事迁怒他人。 皇上忌惮本王功高盖主,本王却不能违背自己的良心,真的做出卖国叛主之事。 希望本王的离开是真的遂了皇上的心意,也请皇上不要为难本王手下的将士。 毕竟皇上心中最清楚,通敌叛国这件事情,本王从未做过。” “王爷…这…奴才——” “郭内官不必有所顾虑,你不过是替本王传个话而已。 你是皇上的亲信,他不会就为了这些话真的动你。” 郭内官盯着君陌玄看了许久,终于妥协,心里唏嘘感概。 “奴才定会将王爷的话一字不落的转告皇上。” “如此甚好。” 君陌玄嘴角绽出笑意,平静无波的眼神落在那杯酒上。 “时辰不早了,伺候本王上路吧!” “奴才恭送玄亲王。” 郭内官及其身后的人忍不住朝着君陌玄跪了下来。 郭内官更是亲自将托盘接过,高高的举到头顶,身子低低的伏下,将自己的姿态放到极低。 即便皇上下令要取君陌玄的性命,可他的心中一直相信君陌玄是清白的,相信他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所以即便到了这一刻,郭内官还是愿意尊称君陌玄为王爷,还是愿意向他行跪拜大礼。 君陌玄也不推辞,他生来便是尊贵的。 纵然如今落得这一个境地,骨子里的高贵傲然亦分毫不减。 众人低着头,看不见君陌玄的脸上究竟是何表情,却听得头顶传来一声极为清浅的笑声。 紧接着,郭内官感觉到手上一轻,似是有什么东西被拿了起来。 而不消片刻,便听到酒杯掉在地上发出的清脆声音。 郭内官身子一怔,心里发紧,不知过了多久才敢起身抬头看向那个在南蜀国一直被奉为神明的男子。 他安静的闭上了眼睛斜靠在墙上,纵然是牢中,身上的衣袍亦没有任何褶皱。 看上去就好像是睡着了一般。 而从他嘴角缓慢渗出的血迹提醒着众人: 这一次,玄亲王将永远沉睡于此。 郭内官静静的站立了很久,而后将手中的托盘放下,小心翼翼的将君陌玄放平,整理好他身上的衣袍。 再次转过身时,已经恢复了他作为太监总管该有的威势。 “回去复命吧!” 御书房。 此刻亦是烛火通明。 昭和帝高坐在那里,御书房内的宫人们低垂着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自从玄亲王被关进天牢之后,他们皇上已经一个人在这里坐了好几个时辰了。 他们猜不透也不敢去猜昭和帝的心思,只能默默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尽量不去引起昭和帝的注意。 直到在看到郭内官的身影之时,他们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郭内官一踏进御书房,昭和帝便将其余无关紧要的宫人全部给支了出去。 郭内官既然答应了君陌玄,自然不会食言。 他向昭和帝行礼后,便将君陌玄说的那些话悉数转告给了面前的帝王。 郭内官不敢去看昭和帝的脸色究竟如何,只觉得他在说这些话时,仿佛有无形的一只手一直压着他,让他根本就喘不过气来。 但郭内官还是坚持将所有的话全都说完,末了才轻轻开口。 “请皇上放心,玄亲王业已伏诛。” 话音才落,便听得御书房门口传来一阵瓷片碎裂的声音。 昭和帝脸色蓦然一沉,大声喝道。 “谁在外面,给朕滚进来!” 但下一秒,昭和帝的脸色便有缓和了下来,因为门外的并不是旁人,而是皇后沈书颜。 纵然今日昭和帝草率的定下了君陌玄的罪名,并放出话来,不管谁来求情都视为同罪。 但沈书颜还是想要来试一试。 她不知道为何昭和帝与君陌玄之间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但无论是作为南蜀国的皇后还是作为昭和帝的挚友,她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昭和帝因为一时的猜忌而做出后悔一生的事情。 即便可能会让自己也受到牵连,但她还是来了。 可沈书颜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端着昭和帝最爱的汤来到御书房之时,便听到了君陌玄伏诛的消息! 伏诛!伏诛! 君陌玄根本没有任何罪过,却还是被昭和帝的野心与猜忌害死! 原以为那一次昭和帝将自己的劝告听了你进去,可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在异想天开。 沈书颜一步一步朝着昭和帝走去,眼神里褪去了平日里的温柔笑意,入目便是一片清冷。 没有行礼也没有问安,开口时的语气也多了几分冷意。 昭和帝看着沈书颜,不由得皱了皱眉。 “皇上让人杀了玄亲王?” “朕说过,这不是皇后该管的事情。” “那如果臣妾一定要管呢?” 第七百二十七章 你会后悔的 这是第一次,沈书颜没有在人前保持对昭和帝毕恭毕敬的态度,反而隐隐有要与他对起来的趋势。 郭内官跟了昭和帝多年,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沈书颜与昭和帝叫板。 顾不得许多,他连忙上前拦着沈书颜。 “皇上,皇后娘娘定然不是故意忤逆您的,您就看在娘娘与您的情分还有两位小主子的份上。 饶过皇后娘娘这一次吧。” “皇后娘娘,木已成舟,奴才求您就别再和皇上对着干了,快些回去别惹皇上生气了。 就算娘娘不顾念自个儿,也得顾念顾念两位小主子啊!” 郭内官着急在二人之间周旋,但他们二人,看上去根本没有一个人愿意让步。 “除了皇后,其余人都给朕滚出去!” 昭和帝看上去便是在压抑着怒火,纵然是郭内官,也不敢再多劝一句,只能带着其他人先行退下。 到了此刻,沈书颜也没有丝毫畏惧昭和帝的意思。 二人就这么对视僵持着到最后,还是昭和帝先开了口,语气到底软了几分。 “皇后,别闹了。这件事情不是你该管的。” “皇上心里很清楚,臣妾并不是在闹。” “那看来这一次,皇后是铁了心的要为玄亲王的事情和朕对抗到底了?” “皇上,你我青梅竹马,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若没有你,臣妾与玄亲王本就是毫无瓜葛。 很早之前臣妾便也说过,臣妾与玄亲王并无交情,臣妾只是不希望皇上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但很可惜,皇上还是因为你自己的多疑忌惮而杀了他。 臣妾今日前来本是想要劝阻皇上,可如今看来也没了必要。 一开始听到皇上杀了玄亲王的消息,臣妾心中不仅震惊也无法理解。 为什么皇上会这么快动手? 但现在臣妾突然就想通了。 是因为皇上怕了吧?” 沈书颜突然轻笑起来,眼底带有淡淡的嘲意。 “皇上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青州和丰州发生的事情,根本不可能会是玄亲王所为。 可皇上还是想要除掉他,因为皇上不能等也不敢等。 这件事情拖的越久,对玄亲王便越有利。 不说朝中大臣信不信这件事情,就连太皇太后她们也不会纵容皇上肆意迫害玄亲王。 所以皇上只能先下手为强,毕竟玄亲王一死便是死无对证,这个罪名也会牢牢的安在玄亲王的身上。 太皇太后她们已经失去了玄亲王,绝不愿意再失去皇上,这就是皇上的如意算盘吧。 皇上可真是聪明啊! 可为什么皇上的聪明要用在对付自己人身上呢? 你怎么就变成臣妾不认识的模样了呢? 洛哥哥,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最后一句话,沈书颜放缓了语气,说的极轻极轻。 但落入昭和帝耳中之时却是格外清晰。 他还想喊住沈书颜再说些什么,沈书颜却也已经转过身不再看他,反而步履坚定的直接走出了御书房。 从始至终,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次回头。 昭和帝伸在半空中的手不得不收回,慢慢的握紧拳头: 这样也好 就让她继续怨怪着自己吧。 总之,他不会后悔。 第二日。 玄亲王叛国通敌,抢夺军功被关入天牢后畏罪自杀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雍都城的大街小巷。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他们崇敬的玄亲王会做出这种令人发指的事情。 更不敢相信玄亲王已经畏罪自杀的事实。 那些百姓几乎是想要跑到皇宫门口要昭和帝给他们一个交代与解释。 可他们还没有冲到宫门口,就看到了玄亲王府的府兵将君陌玄从天牢运回王府的仪仗。 为首的正是君陌玄最信任的近身侍卫元风。 纵然他们这些小百姓平日里与这种上层贵族并没有什么往来。 可对于玄亲王府的规矩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谁不知道,玄亲王府的府兵只听令玄亲王一人,尤其是元风,若没有君陌玄的命令,其他人根本不能指使他做任何事情。 可如今他却身穿素服,满脸冰霜的走在仪仗的最前面。 而他的身后,一群人抬着一具棺椁稳稳的走着。 每走一步,就像是在这些围观百姓的心上狠狠的踏了一下。 他们崇敬了多年的男子,如今就这么冰冷的躺在了这具棺椁之中? 无人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却又不得不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他们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默默的跟在棺椁的后面,想要送他们的玄亲王最后一程。 而此时,远在行宫的太皇太后等人终于得知了这个消息。 太皇太后一下子受不了打击,整个人昏死了过去,整个行宫里的人顿时变得手忙脚乱起来。 这个时候太上皇与太后根本不能丢下昏死的太皇太后赶回雍都城。 即便赶回去,也已经是于事无补。 太上皇毕竟是从皇位上功成身退的男人,这次的事情虽是针对君陌玄在雍都城掀起了一个惊涛骇浪。 可他总觉得,昭和帝与君陌玄之间定然还藏着什么别的谋划。 这两个人可谓是得过自己教导的孩子,太上皇实在是太了解他们二人的秉性。 二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一定是另有所谋。 绝不可能就如表面上看到的这般简单。 太上皇是南蜀里,唯一一个看出蹊跷的人。 而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加不会轻举妄动。 他倒要看看,昭和帝和君陌玄究竟能玩出什么样的花样! 雍都城里因为君陌玄的这件事情,几乎人人都陷入了极致低迷的情绪之中。 唯有恒王和陈国公这一伙人与众不同。 在听说君陌玄身死的消息传出来的那一刻,恒王恨不得在府中大摆筵席热闹个三天三夜。 但碍于眼前的形势,恒王还是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也罢! 等到成了大事的那一天再好好的庆祝一番也不迟。 只是这件事情进行的太过顺利,反而让恒王的心中产生了些许不安。 “祖父,你说,君陌玄是真的死了吗? 他若是与皇上联手起来诈我们这可如何是好?” 第七百二十八章 他要回去 到了这个地步,恒王反而变得有些畏手畏脚,有些不太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君陌玄就这么被他们给设计死了? 以后当真不会再有人挡着他的路了? 虽然感觉很不真实,但恒王只要一想就忍不住心里的兴奋雀跃。 眼角眉梢都挂着喜意。 陈国公的脸色也是难得愉悦,这么多年到现在,总算是做了一件让他感到身心皆是十分舒适的事情。 他淡淡的瞥了恒王一眼,语气难得的轻松了几分。 “王爷就放心吧。 玄亲王被关进天牢之后,我便买通了里面的一个狱卒。 他是亲眼看着玄亲王咽了气。 外面说什么玄亲王畏罪自杀,但其实那杯毒酒,是皇上最亲近的内官亲自带去的天牢。 皇上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留下玄亲王的性命。 我也没有想到,他倒是比先皇和太上皇还更加心狠手辣,连和自己出生入死过的兄弟也能毫不犹豫的放弃。 只可惜,这一次他是因他自己的猜疑而断了自己的后路了。” “祖父说的没错。 皇上想来是觉得君陌玄比我们更加难对付,所以才会先除掉他。 但是皇上绝不会想到,我们早就有了对付他的计策,这一次,他是自己将自己逼入了死局。 祖父,那些消息,我们何时传扬出去?” 恒王摩拳擦掌,眼里满是蠢蠢欲动的光芒,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而后看着昭和帝在自己面前俯首称臣的模样。 “不急。再等两天。 我已经派人将君陌玄的死讯快马加鞭送去给了西蜀的那一位,再等两天,等到他们派人过来,我们也能有更好的把握。 更何况,你难道没有发现外面的那些百姓们因为君陌玄的死讯已经开始躁动不安了吗?” “所以我们更应该抓住这个机会,趁热打铁将事情闹得更大啊!” “不。那些百姓虽然相信君陌玄的为人并为他感到痛心,但在他们的心里,皇上最多也只是被人蒙蔽所以才会做出这件事情。 更何况昭和帝即位以来做的所有事情,确实都是在造福南蜀子民。 他们并不会只因为这一件事情就想要去讨伐他们的皇上。 所以我们不能急,这个时候,谁更稳得住,谁的赢面便更会大几分。 如今他们只知道君陌玄是畏罪自尽,但谁会怀疑是昭和帝亲自赐下的毒酒呢? 再等两日,先将司染的消息给我抖落出来。 等到这件事情闹大了,我会安排人将君陌玄被赐死的事情顺势抖出来。 人心这种东西啊! 可最是脆弱了,但若利用的好,便会成为插在旁人身上最锋利的那把利刃。 一个失去民心的帝王,还能又翻出什么风浪? 就等着瞧吧。 等着瞧,皇上众叛亲离的那一天……” 在雍都城中的百姓因为君陌玄的死讯闹得沸沸扬扬之时。 元风作为玄亲王府如今唯一可以掌事之人,还是将这个消息派人传给了远在通州的宸亲王以及北蜀的容欢等人。 宸亲王收到消息之时,连手上的事情都来不及处理完成,冲到马厩里拉了一匹马要往雍都城而去。 他一生只有两个孩子,即便一直以来比较宠爱女儿,可这并不代表他不重视君陌玄这个儿子。 可如今他在通州为皇上办事,却被人告知他唯一的儿子死在了雍都城?! 还是以通敌叛国的罪名畏罪自杀?! 真是何其可笑! 他绝不相信他的儿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即便是在巨大的悲痛之下,宸亲王的头脑却也十分的清醒。 他知道,若非君陌玄自愿,这个世界上能够取走他性命的人根本不出三个。 可偏偏,他的儿子还是死了! 若非是皇上的命令,谁能够让君陌玄心甘情愿的赴死! 宸亲王心中悔恨不已。 若早知道会有今日,当初他宁可让自己的儿子一辈子只做个闲散王爷,也不会让他踏入朝堂半步! 他自太上皇登基开始便一直忠于太上皇一人,后来更是培养整个宸亲王府甚至自己唯一的儿子作为太上皇身后最有力的势力。 为的就是护住他的江山无恙。 可他的儿子却死在忠君上,这可真是讽刺又可笑啊! 宸亲王痛失爱子,眸色慢慢染上一丝猩红色,整个人又哭又笑,看上去宛若疯了一般。 他要回去,他要回去找昭和帝问个清楚! 他们宸亲王府究竟是哪里对不起他,对不起整个皇室,要让他到了这个年纪还要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若他的儿子是为了保家卫国死在战场上,他即便痛心也会为他感到骄傲。 可如今,君陌玄却是死在了帝王的猜疑忌惮之下! 便是死了,也还要被安上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就算是死,昭和帝也没有想过要他清清白白的离开! 此时此刻,宸亲王的心中没有皇帝,没有南蜀,没有忠心。 他只不过是一个失去儿子的老人。 他没有办法真的动手杀了昭和帝替君陌玄报仇,但他决不能人有通敌叛国这样的脏水在死后还要伴随着君陌玄载入史册。 他要回去,他要让昭和帝还君陌玄一个清白! 这个消息传到通州之时,莫说是宸亲王,就连宸亲王手下的那些副将们,也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玄亲王畏罪自尽了? 这怎么可能呢? 这不可能的啊! 众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直到看到疯魔一般骑着马要冲出去的宸亲王之时,终于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四五个人一个箭步便冲了上去,二人稳住已经开始奔跑的马儿,还有几人便趁机将宸亲王从马上拉了下来,死命的摁住了他。 宸亲王眼里一片猩红,不停的挣扎想要摆脱这些人的束缚。 可他越是挣扎的厉害,那些人便越不敢松手。 “王爷,冷静啊! 末将们知道王爷心中痛苦,可如今绝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啊!” “王爷,末将们都不相信玄亲王会做出这种事情,但如今事情已经发生,王爷心中比谁都清楚背后的原因是什么。 皇上既然能够狠下心对付玄亲王,那王爷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王爷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考虑王妃她们啊!” “末将们的命是王爷救回来的,末将们只认王爷一人的命令,不管王爷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末将们都将誓死追随王爷。 可王爷你,必须自己先振作起来啊!” …… 几人一人一句不停的劝说着宸亲王,也不管他究竟能不能听得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宸亲王终于不再挣扎,其中一个副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只觉得一滴滴温热的东西滴在了自己的手上。 而宸亲王虽然没有抬头,但他们还是听见了他口中隐忍着传出的呜咽声。 宸亲王哭了…… 他们追随这个男人多年,却也是第一次看到他如一个孩子般哭的这般狼狈。 众人心中酸涩,眼眶也不自觉红了一片。 而等到宸亲王再次抬起头时,眼中已经恢复至一片清明,他目光坚定,一字一句道。 “我们不去雍都城,通知我们的人,去北蜀!” 第七百二十九章 我没事 永安城比起通州要远上许多,而容欢收到这个消息之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彼时她正高坐在龙椅上听着朝臣们上奏。 正准备退朝之时,却看到一向最是沉稳细心的白露,急急忙忙的向她走了过来。 白露面露挣扎,她知道或许应该瞒着这件事情,但她更清楚容欢的性子。 所以最后她还是狠了狠心,附在容欢耳边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朝臣们听不见白露说了什么,只能瞪大眼睛努力看向容欢的方向。 而紧接着,他们便看见他们女帝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递变得十分难看,眼中更是无尽的悲戚与愤怒,更有一行清泪悄无声息的流下。 就在朝臣们心中一惊,猜测究竟发生了何事之时。 却看见他们的女帝双眼一闭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陛下!” 白露连忙撑住容欢的身子不让她摔在地上,一边朝着旁边的宫人大喊。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陛下送回宫喊太医过来啊!” 白露的声音瞬间将惊滞的众人给拉回了现实。 整个殿内顿时乱作一团。 几个宫人手忙脚乱的上前,小心翼翼的将容欢抬了起来,马不停蹄的赶往她的寝宫。 那些朝臣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被人给请出了殿外。 直到看到容欢最为器重的云子维之时,朝臣们几乎是一窝蜂的涌了上去。 “云世子,云世子可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为何女帝陛下今日的反应竟然——” “各位稍安勿躁,诸位也都看见了,今日事出突然,本世子与诸位一样,并不知道背后内情。 但本世子向诸位保证,若有消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诸位。 现在还请诸位先行离宫,等到陛下那边的情况稳定下来,本世子会亲自去面见陛下。” 云子维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朝臣们也不好再围着他继续多问下去。 寒暄了几句之后便三三两两的朝宫门口的方向而去。 云子维轻轻吐出一口气,在想到方才容欢的反常举动之时又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容欢年纪虽轻,但自从登基以来,在人前永远都是端庄稳重的模样。 这是第一次,她在人前失态。 而除了君陌玄,云子维实在是想不到还有谁能够如此左右容欢的情绪。 他的心里隐隐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抬头看向了容欢寝宫的方向,正准备抬脚走过去之时,便看到一个侍卫飞快的朝他跑了过来。 “发生了何事?” “世子快回王府吧。方才世子府里的下人来寻世子,说有人在王府求见世子,仿佛是有很要紧的事情。” “有劳了,本世子这就回去。” …… 一个时辰后。 容欢依旧昏迷不醒,而她的寝宫之中,盛云初与君璟浅守在她的旁边寸步不离。 整个殿内也陷入了极致的安静之中。 所有宫人都默契的不发出一丁点声音。 盛云初与君璟浅的眼眶红肿,一看便是哭了很久的模样。 她们知道这个消息,要比容欢还早一些。 当时的盛云初何尝不是哭晕了过去? 只是醒来之后得知容欢在朝堂上直接晕倒的事情,她还是逼着自己坚强起来。 作为一个母亲,她对儿子的死感到痛心却没有能力改变这个事实。 现在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替自己的儿子守护好他想要守护的人和一切。 她盯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容欢,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情,不让自己在她面前哭出来。 她已经失去了儿子,无论如何不能再失去儿媳和孙儿。 此时,冷霜面色凝重的走了进来。 “王妃,云世子带着王爷来了,是宸亲王。” 盛云初愣了愣,还是君璟浅先一步反应过来,她拿帕子擦了擦眼睛,努力露出一个笑容。 “皇婶还是快些出去见见皇叔吧,皇叔从南蜀赶来,想来一定是有要紧的事情。” “可阿欢——” “皇婶不必担心,我会好好守着她的。” 盛云初有些麻木的起身,任由一旁的宫人扶着走到外殿,一出去,便看到了风尘仆仆的宸亲王。 云子维自觉的退到一边,他从宫里赶回王府之时,才发现来寻自己的不是旁人,正是马不停蹄从通州赶来永安城的宸亲王。 而在带他进宫的路上,云子维已经知道了究竟发生了何事。 作为一个外人,他只觉得惋惜,但更多的事情,不该他去插手。 所以他很自觉的保持了沉默。 宸亲王一看到盛云初,目光便落在了她红肿的眼睛上,他只觉得呼吸一滞。 语气里都带上了他未能发觉的颤抖。 盛云初在看到宸亲王的那一刻,之前好不容易建造起来的坚强顿时瓦解。 她不想刺激容欢,连哭都不敢出声,眼泪无声的爬满了整张脸颊。 “你…都知道了。” 不需要任何回答,因为如今盛云初的反应就是最好的回答。 宸亲王快速走到她的身边,为她擦干眼泪之后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也是无话可说。 盛云初像是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一般,抓住他的手,平复心情后复又开口。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都明白。 如今阿欢还昏迷着,她的父母还不知道这件事情,无法赶回来陪着她。 这个时候我们就是她的父母,只有我们不乱,待会儿阿欢醒了才能稳住心神。 她现在,绝对不能再受刺激了。” 盛云初话音刚落,守在内殿的谷雨立刻走了出来,满是愁容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喜色。 “王爷王妃,陛下已经醒了。” 听到这句话,二人也顾不得旁的,连忙走进内殿,便见容欢已经坐了起来,整个人靠着枕头,面色平静,眼神空洞。 察觉到有人进来,她下意识的看了过去,直到看清来人究竟是谁之后,她那空洞的眼神才又慢慢聚焦,回过神来。 在几人还未开口之时,容欢突然朝着他们露出了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 可脸上的笑容再怎么好看,眼底的哀戚却是怎么也遮不住。 “我没事…你们别担心我。” 第七百三十章 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盛云初想过很多种可能,想过容欢醒来会大哭一场,也想过她会因心痛过度再次晕厥过去。 却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平静。 盛云初只觉得心里酸楚更甚,几步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孩子…你若是心里难受,不必在我们面前硬撑着,想哭便哭出来吧。” “母亲,真的不必担心我 ” 容欢反握住盛云初的手,稍稍用了用力,脸色渐渐冷下来。 “丧夫之仇未报,孩子还没有抚养长大,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在此刻寻短见。” “报仇?阿欢你——” “难道父亲母亲不想要给陌玄报仇?” 容欢自嘲一笑,微微仰着头,泪珠却还是不受控制的从眼眶滴落。 “父亲匆匆从南蜀赶来,不也是为了陌玄这件事吗? 我嫁给陌玄的日子虽然不长,却也明白陌玄绝不会做出通敌叛国之事。 他是父亲母亲的骨血,他是什么样的人,难道父亲母亲不比我更加清楚吗? 我若早知是这个结局,当初纵是被万人辱骂我也不会放他离开北蜀! 可我能怎么办呢? 事到如今我又能怎么办呢?” 容欢胡乱擦去脸上的泪水,手攥的生紧,在手心里留下了一个个鲜红的指甲印。 “可笑我未登基前身为医者也算是救人无数,到如今,反而救不了自己的心爱之人! 我没有能力让陌玄起死回生,但我绝不会让他生生世世都背负着不属于他的骂名!” 宸亲王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他与容欢的想法一致,可他并不想与南蜀开战。 无论如何,那依旧是他的故土。 纵然当权者有错,可南蜀百姓与将士何辜? 云子维显然也是看出了容欢的意图,一直没有说话的他在此刻不得不开口劝谏。 “请女帝三思。 若女帝与南蜀开战,势必会生灵涂炭,到那时即便是为君后洗清了罪名。 恐怕也会让他落得一个祸水的骂名,于女帝的名声,恐怕也会带来不好的影响。” “所以呢?” 容欢似笑非笑的看向云子维。 “所以我就该为了我自己那虚妄的名声眼睁睁的看着陌玄连死都要被人污蔑? 古往今来,有多少帝王灭国之时,那些人不是将过错归结在一个女子的身上。 怨女子狐媚惑主,惑乱江山,倒真是应了那一句盛世需要美人点缀,乱世需要美人顶罪。 女子如何? 男子又如何? 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我也不需要牺牲陌玄的英名去保全我的名声!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只要陌玄没有做过的事情,我绝不允许任何人将脏水泼到他的身上!” 容欢目光凌厉的扫向云子维,便是盛云初等人也都愣在了原地。 是他们忘了,容欢不仅是一个女子,更是古往今来第一个当上女帝的女子。 她的坚韧与魄力,又岂是常人所能比拟? 容欢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稍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后才又开口。 “抱歉,我失态了。 你们放心,我不会贸然出兵进攻南蜀。 南蜀是陌玄拼死也要护住的故国,若非逼不得已,我也不愿让铁甲踏上那片土地。 我会亲自书信一封送去南蜀,要求昭和帝还陌玄一个清白,澄清一切。 若他不愿,那我与南蜀也只有兵戎相见。 以我北蜀的兵力,我会将南蜀拿在自己的手上。 他要守护的土地与百姓,我替他守护!” …… 盛云初等人从容欢寝宫离开之时,已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 容欢比她们想象中的要更加坚强,哪怕是在她们的面前,也丝毫不愿有丁点的示弱。 盛云初怕她一直这样下去,反而会更加危险。 什么也不敢多说,拉着宸亲王等人先退了出来。 盛云初她们离开之后,容欢将谷雨等人也支了下去,谷雨她们虽然不放心容欢一个人待着。 但更不敢在这个时候忤逆容欢的意思。 虽然退出了内殿,但几人依旧是寸步不离的守在门口,只要里面有一丁点不对劲的声响。 她们就会立刻冲进去。 此时,内殿之中。 在只剩下容欢一个人之后,她终于将埋着的头抬了起来。 只是此时的她,眼中哀戚与怒气尽数退去,恢复了平日里的正常模样。 感觉到眼睛周围的刺痛,容欢拿起方才谷雨她们送来的冷帕子敷在眼睛上躺下的同时慢慢松了一口气。 嘴角甚至勾了勾,有些许愉悦: 方才看她们的样子,应该都已经被自己骗过去了。 这样很好,只有骗过了身边最亲近的人,才能骗过外面那千千万万双盯着她的眼睛。 这个计划就如她和君陌玄所预料的那般,进行的十分顺利。 鱼饵已经抛下,接下来,那条躲在深水中的大鱼,也该露头了…… 西蜀。 巫黎等了多日,总算是等到了从南蜀传来的好消息。 朱砂端着茶水走进殿内之时,敏锐的感觉到了巫黎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愉悦。 这些日子跟在巫黎身边的时间久了,朱砂对巫黎也不像一开始那般拘束害怕,见巫黎心情不错,她便多问了一句。 “主上今日的心情好像很好,想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不错。这件事情对本座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但若是对朱砂你来说的话…呵! 本座倒是不知道是好是坏了。” 巫黎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茶水,饶有兴趣的看着朱砂。 “究竟是什么事情,你想知道吗? 朱砂。” 朱砂的一颗心忐忑不安,她的心里已经隐隐猜到了巫黎口中所说究竟是什么事情。 但面上依旧是不露声色,甚至轻笑了一声,态度恭敬如常。 “主上愿意告知属下,那是属下的荣幸。 倘若主上不愿意说,属下不敢知道。” “呵!今日本座心情好,这个消息确实也该找一个人好好分享分享。 朱砂,你的师兄,玄亲王君陌玄,已经死了。” 巫黎一边说一边盯着朱砂的脸色。 只见她听到之后明显的怔愣了一会儿,瞳孔放大,眼里的震惊不言而喻。 就在巫黎以为朱砂接下来会悲痛欲绝之时,他却突然看到: 朱砂笑了… 第七百三十一章 当真是便宜他了! 朱砂的反应完全在巫黎的意料之外。 他慢慢敛了笑容,眼底的玩味渐渐消失,再次看向朱砂之时,那打量里也多了几分认真。 “本座倒是低估了你的狠心。 你看上去倒是一点也不伤心,怎么? 那君陌玄不是你深爱的人?” “属下不敢欺瞒主上,属下从前也以为,自己非他不可。 可如今听到他的死讯,属下心中竟然还有几分快感。 什么深爱? 他从未在意过属下,属下又何必为他的死感到伤心? 他就这么死了,当真是便宜他了!” 巫黎笑而不语,他知道,朱砂说的确实是实话。 结下血契的奴隶,无法对自己的主人说谎。 不过如此一来,他对朱砂也更放心了几分。 “如今挡在我们面前的最大一块绊脚石终于除去,接下来,我们也是时候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主上的意思是?” “你去告诉下面的人,传信给南蜀还有东蜀,我们最大的计划可以开始实施了。 至于你与赤蟒,便随本座悄悄前去北蜀,三日后启程。 北蜀兵力强悍,硬攻并非上上之策,对于如何夺下北蜀,本座有别的考量。” “可青虺已经悄悄潜入北蜀境地,如今主上再亲自前往北蜀,西蜀这边的事情岂不是无人——” “这一点你无需担心。 青虺能力出众,本座会将他召回,西蜀事务暂时交由他去掌管。 你们只需要跟着本座前往北蜀,至于旁的事情,本座自有主张。” 朱砂恭敬称是,不再多问,而后退下。 将巫黎的安排传达下去之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行装。 而得了巫黎命令的巫咸族人,在第一时间便将消息分别传去了在南蜀与东蜀守着的眼线们。 …… 东蜀和阳城。 东蜀不比其他三国,先皇多女少子。 所有的儿子之中,耶律齐的资质最佳。 在耶律齐成为太子之后,那些剩下的皇子都在先皇的默许下被耶律齐一一打压。 又加上如今的耶律齐手段狠辣。 所以他不过才即位短短几个月,便已经将东蜀所有的权力牢牢的掌握在了自己手中。 真正意义上做到了独揽大权。 于此同时,他也开始暗中一点一点收回朝臣手中的权利。 前朝后宫本为一体,相互牵连。 东蜀朝堂上一片暗潮涌动,后宫里自然也无法真相风平浪静。 徐贵妃虽然凭借着自己生下的大皇子成功在后宫里争得了一席之位,但这远远不能满足她想要的。 她从嫁入东宫的那一天起,一心想要的就是皇后的位置。 她的儿子也一定要是东蜀未来的太子! 可如今,却被重华宫的那一位给彻底挡了路。 只可惜重华宫被皇上护得太好,她实在是找不着机会下手。 每每想起这件事情,徐贵妃心底都忍不住升起一股子烦躁。 她抬手拿起一旁的冰酪吃了两口,稍微冷静了些许,这才开口问道。 “本宫让你们准备的雪梨汤可熬好了?” “贵妃娘娘放心,早就让人备下了。 雪梨汤熬好之后一直拿冰镇着呢,如今天气炎热,皇上一直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娘娘若是亲自将雪梨汤送去… 想来皇上定会感念娘娘的一片心意。” “满宫里就数你机灵。” 徐贵妃心情也稍稍好了一些,在一旁宫女的搀扶下慢慢起身。 “让人将雪梨汤带上,随本宫去御书房给皇上请安。” 徐贵妃到达御书房之时,正好瞧见莫词脸色凝重的从御书房内出来。 她知道莫词是耶律齐的心腹,观他脸色,徐贵妃便知必然发生了什么大事。 她悄悄留了个心眼,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将雪梨汤送进御书房后又柔声柔气的宽慰了耶律齐几句,这才识趣的离开。 在这些事情上面,徐贵妃一向拿捏的极有分寸。 所以耶律齐对她纵是要比对旁人多几分宠爱。 只是在离开御书房之后,徐贵妃脸色忽而沉了下来,招来自己的心腹悄悄交代了几句。 那心腹连连应下后,便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徐贵妃回到自己宫中不久,她的心腹便快步走了进来。 徐贵妃使了个眼色,将其他无关宫人屏退,而后才示意心腹开口。 “本宫让你打听的事情打听到了?” “是,奴婢找了在御书房当值的一个老乡。 娘娘要打听的事情并不是十分机密,奴婢不过多使了些银子,他便全部告诉奴婢了。” “说来听听。” “莫大人进宫面见皇上主要是为了两件事情。 一件事情便是南蜀的玄亲王,不日前因通敌叛国在天牢中畏罪自尽。 还有一件事情,似乎是与西蜀有关。 皇上似乎有意与西蜀联手攻打南蜀……” 徐贵妃眼中一亮: 南蜀最厉害的玄亲王死了,皇上还有意攻打南蜀? 如此一来,重华宫的那位皇后岂不是很快便要失势了吗? 这可真是一个让人拍手称快的好消息啊! 那心腹知晓徐贵妃的心思,也是忙不迭的上前拍着马屁。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这一次老天爷可都是站在娘娘这一边呢。 想来娘娘所期盼的,不久后就能全部实现了。” “你说的没错,不属于某人的位置,到最后,某人还是要给本宫乖乖让出来的。 南蜀若是失陷,本宫倒要看看皇后还能不能将这个位置坐稳了!” “皇后哪能比得上娘娘? 不过是仗着她南蜀长公主的身份,皇上才多关照了一些。 不像娘娘与皇上,那可是东宫相伴多年的情分。 但这件事情如今还未传出去,想来重华宫那边,也还不知道此事… 贵妃娘娘看,我们要不要……” “如此好的机会,自然是不能轻易放过。 皇上对皇后虽然没有什么感情,但对她肚子里的那块肉倒是在意的很。 为了让她好生养胎,以皇上的性子,怕是会先瞒下这件事情。 不过本宫与皇后也算是颇为投缘,自不能看着她被蒙在鼓里。” 徐贵妃漫不经心的盯着自己手上那被蔻丹染红的指甲,轻轻吹了吹,眼里满是笑意。 “派几个机灵点的,给本宫想办法把这个消息递到重华宫里去。” “是,奴婢这就去办。” 第七百三十二章 早产 重华宫。 君陌卿自从有了这个孩子之后,原本放在耶律齐身上的心思也淡了一些。 作为一个母亲,自然而然的将更多的心思放在了这个孩子身上。 她知道深宫里害人的手段层出不穷,她没有那个本事去好好应对那些算计,就只能远远的躲离那些女人。 月影月夕一直陪在君陌卿的左右,见君陌卿终于不再是一头热的扑在耶律齐身上,心中也欣慰了不少。 如今君陌卿这肚子的月份也大了,她们也不敢一直让她躺在殿中。 每日里都会陪着她在重华宫的院子里走上几圈。 今日亦是如此,只是月影月夕二人扶着君陌卿在院中散步之时,明显听到有几个宫人站在宫门口小声议论。 言语之间似乎还提到了南蜀。 二人心中警铃大作,正准备将君陌卿哄骗回宫再去打探究竟是什么事情之时,君陌卿也已经反应了过来,秀眉微蹙。 “把她们几个给本宫喊过来。” “皇后娘娘……” “把人喊过来。 本宫现在是指使不动你们了吗?!” “是。你过来一下,皇后娘娘有事要问你们。” 君陌卿到底是主子,她们二人不能违抗命令,只能将其中一个宫人喊了过来。 被点到的那个宫女磨磨蹭蹭的走到君陌卿的面前,福身行礼。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方才你们在那里说些什么?南蜀出了什么事情?” “皇后娘娘许是听错了吧? 奴婢们不过是在说些家乡的趣事,何时提到过南蜀?” “你们是将本宫当成傻子糊弄不成?本宫分明听到你们言语之间频繁提到南蜀和玄亲王。” 自从君陌卿嫁来了东蜀之后,鲜少会在人前发怒。 但这一次兴许是牵扯到了自己的亲哥哥,她竟硬气了起来。 “本宫知道你们觉得本宫不如徐贵妃受宠,所以多有怠慢。 但你们可要想仔细了,本宫再不受宠,到底也是皇后,处理几个重华宫的小小宫女的权利还是有的。 你若还是不愿意说,本宫也不介意送你去内狱里清醒清醒,让你明白究竟谁才是你的主子。” 宫女咬了咬牙,却还是不相信君陌卿真的会将自己送去内狱,只是态度比之方才到底恭敬了一些。 “皇后娘娘可别动气,奴婢这也是为了娘娘着想才不告诉娘娘的。 皇后娘娘还是不要再问了,知道了这些对娘娘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君陌卿失了耐心,直接开口道。 “月影,让人把她带去内狱。 不尊皇后,口不择言,让内狱看着办,总之本宫日后,不想再在宫里见到她。” 君陌卿声音冷冷的,眼睛里也一片寒意。 宫女直接愣在了原地,直到有人上前将她拖走,她才终于反应过来: 皇后娘娘不是在开玩笑,她是真的要将自己送去内狱啊! 此时此刻,她的心里是真的感觉到了恐惧,进了内狱的宫人,就没有一个可以活着出来的啊! “娘娘!皇后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什么都说,奴婢什么都告诉娘娘。 求娘娘不要将奴婢送去内狱啊!皇后娘——” 宫女求情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塞住嘴巴拖了下去。 此时,月夕也已经让人搬了一张椅子放在了院中让君陌卿坐下。 君陌卿摸着自己的肚子,看着宫门口那几个已经被吓的愣住的宫女,脸色稍稍缓和了些。 “你们是老老实实将实话告诉本宫,还是想和她一样去内狱? 自己选吧。” “皇后娘娘!娘娘是奴婢们的主子,奴婢们岂敢有欺瞒娘娘的地方。” 几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若不是有月影月夕拦着,她们恨不得抱着君陌卿的脚哭诉以示忠心。 “只是这件事情…奴婢们也只是道听途说,怕是做不得真…” “有什么直说便是。” “是…是南蜀传来的消息,说南蜀玄亲王在之前与西蜀的战事上有通敌叛国的嫌疑。 后来玄亲王便在天牢中畏罪自尽了。 奴婢还听说,皇上似乎有…攻打南蜀的想法…” 君陌卿的脑子“轰——”的一下像是炸开了一般,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凌厉。 “这不可能! 我哥——玄亲王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你们休要败坏他的名声!” “皇后娘娘息怒!奴婢们也是听说的,做不得真的。 还请皇后娘娘息怒啊!” 君陌卿气的胸口大幅度的起伏,满脑子都是自己哥哥已经死了的消息。 纵然知道这消息有可能是假的,可她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那是她的亲哥哥,是从小到大最疼她的亲哥哥啊! 月影月夕见君陌卿的情绪不对,连忙先让那几个宫人退下,扶着君陌卿往殿内走去。 且不论她们说的这些究竟是真是假。 如今的君陌卿对外可是南蜀长公主的身份,若是因玄亲王之死而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 传扬出去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 君陌卿任由二人扶着木然的朝殿内走去,还没走几步,她便突然往下一坠,亏得月影月夕二人有些功夫在身上,这才没有让她摔在地上。 二人转头去看,只见君陌卿捧着自己的肚子,神色痛苦,额头上渗出了层层细密的汗珠。 “皇后娘娘,娘娘!你怎么了?! 哪里不舒服?” “肚子……我肚子痛……” “快传太医!快传太医啊!” 君陌卿痛的脸色苍白,几乎昏厥过去。 月影月夕二人手脚并用的掺着君陌卿快步走进去,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床上。 留下月夕在这里照顾君陌卿,月影自己则是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跑了过去。 得知消息的耶律齐,立刻带着人匆匆赶到了重华宫。 重华宫内,太医早已赶到。 耶律齐才踏入殿内,便听得内殿里君陌卿痛呼的声音。 整个重华宫的宫人低头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太医也在此时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 “微臣拜见皇上。” “免礼平身。皇后如今的情况如何?” “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这是受了刺激动了胎气,如今羊水都已经破了,怕是要早产了。” “早产?!” “皇上放心,皇后娘娘这一胎养的极为精细,纵是早产也无大碍的,只是孩子会稍微体弱一些,好好养着便无大碍。 如今稳婆已经在里面为皇后娘娘接生了。” “嗯。” 耶律齐淡淡的应了一句,藏在袖子里的手却用力的攥紧。 “你进去接着照料皇后,她和孩子,都不能有任何闪失!” 第七百三十三章 该如何自处 太医连忙应下又匆匆进了内殿。 耶律齐就坐在外面,脸色阴沉,他的眼神在阖宫的宫人身上冷冷的扫了一遍,声音凉的彻骨。 宫人们忍不住身子一抖。 “都说说,今天重华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回皇上的话…奴才们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啊! 午膳之后,月影月夕两位姐姐陪着皇后娘娘在院子里散步。 后来,奴才们便看到两位姐姐将皇后娘娘掺了进来。 再后来,皇上就来了。 皇上明鉴啊! 奴才们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耶律齐只是静静的听着,并不做任何的回应。 宫人们自然也不敢再贸然开口,自觉的将头埋的更低了一些,以此来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整个重华宫顿时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内殿里,君陌卿那一声接着一声的痛呼。 重华宫里的动静一直持续到子夜才慢慢歇了下来,君陌卿没了力气,靠着月影喂给她的人参鸡汤吊着一口力气。 她不能睡! 她睡着了的话,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就活不下来了! 许是对孩子的这一丝执念,到了最后的关头,君陌卿反而像是爆发了,拼着一口气将孩子生了出来。 直到听到孩子“哇哇”的哭声,她这颗心才终于算是彻底放了下来,整个人亦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月夕抱着孩子快步走出去向耶律齐报喜。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皇后娘娘成功诞下了小皇子。” 耶律齐接过月夕怀里那皱巴巴的一小团,眸色也变得柔和了几分。 “皇后怎么样了?” “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太过疲累,已经昏睡过去了。 太医为娘娘把过脉,娘娘只是太过虚弱,只要好好养着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嗯。” 耶律齐抱着孩子哄了一会儿,这才转身将他交给了自己的近身内官。 “你先带二皇子去偏殿,让乳母给他喂些吃的,你亲自看着。 至于月夕你,先不用回去伺候皇后了,朕有个问题要问你。” “是。” 月夕顺从的应了一声,心中已然有了些许猜想。 果不其然,下一秒耶律齐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皇后究竟为何好好的会受了刺激动了胎气? 朕不喜欢听假话,所以你最好实话实说。” 月夕心中冷笑一声,但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如耶律齐所要求的那般,将白日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待到君陌卿再次醒来之时,已是第二日正午时分。 这一次与往常不同,她睁开眼睛看到的不再是空荡冰冷的房间。 而是自己心心念念的耶律齐。 “皇上……你怎么会?” “朕特意来看看你,你才生产完,要多躺着。 如今不能开窗,这殿里人一多空气便混浊了,朕便让那些宫人都先退下了。 你若有什么想要的,只管与朕说便是。” “我们的孩子——” “是个男孩。如今月影月夕正在偏殿照顾他,你要是想看,朕这就让人将他抱过来。” 说着,耶律齐便作势喊人。 “皇上等等。” 君陌卿连忙抓住他的手,有些局促不安,但最后还是鼓足勇气道。 “孩子有月影月夕照顾着臣妾很放心。 臣妾现在有另外一件事情想问皇上,不知皇上可否——” “皇后,有些事情不知道要比知道的好。 朕还有些事情,就先不陪着皇后了,明日再来看你。” 君陌卿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打断,耶律齐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些许,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起身就要离开。 只是这一次,君陌卿却违抗了他,探出身子死死的拽住了他的手。 “皇上,臣妾这些年对皇上从未有过所求之事,今日臣妾只是想要问皇上一个问题。 皇上连这么一件小小的事情,都不愿意成全臣妾吗?” 耶律齐脸色不变,语气到底还是柔和了几分。 “你想问什么?” “我哥哥,玄亲王君陌玄,如今到底是生是死?” “皇后的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朕本想让你好好养胎,等生下孩子再将此事告诉你。 如今倒也算数阴差阳错,也罢,朕就遂了你的心意。 玄亲王确实已死,这是南蜀传出来的消息,不会有错。 至于那几个在背后乱嚼舌根的宫人,朕已经替皇后处理了干净,皇后日后的生活,也会清静许多。” “皇上这是想要软禁臣妾吗?” 君陌卿突然换了语气,惹得耶律齐的眉头都皱了皱。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皇上若不是想要软禁臣妾,那为何这么着急处置臣妾宫里的人? 她们不过是将自己听来的闲话告诉了臣妾,竟惹得皇上亲自出手去处置。 究竟是她们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错? 还是皇上根本就不希望臣妾听到外面的任何消息?!” “皇后!” “皇上,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皇上还有什么好瞒着臣妾呢? 既然我哥哥的死讯是真的,那么皇上意图派兵攻打南蜀的事情自然也不会有假。 皇上,臣妾说的对吗?” 耶律齐的脸色变了又变,敛下眼睑遮去了眼底的神色。 “朕早就说过,有些事情,皇后还是不知道的好。” “皇上派兵攻打南蜀,可有想过臣妾日后该如何自处? 皇上当真不能为了臣妾,放弃与南蜀开战吗?” “这些事情不是皇后应该操心的。 你不必担心,纵然朕攻打南蜀,也不会影响皇后在宫中的位置。 你永远是我东蜀的皇后。” “够了!皇上不必再说了。” 君陌卿忽而一笑,打断了耶律齐接下来的话。 “你从未明白臣妾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但这一刻,臣妾总算是明白了在皇上心中,究竟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臣妾不会再阻挠皇上了。” 耶律齐看着君陌卿这副模样,心底没由来的升起一股子烦躁,他伸手想去碰碰她的脸颊,却被她直接偏头躲开。 君陌卿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可眼底的光却在一点一点慢慢的熄灭。 “皇上还有要事处理,臣妾也不好再留皇上。 臣妾恭送皇上。” 第七百三十四章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月影月夕才抱着醒过来不久的二皇子从偏殿出来,便看见耶律齐气冲冲的夺门而出。 二人心中一惊,快步走进去,只见君陌卿呆呆的靠在床边,眼神空洞。 二人小心翼翼上前,将孩子送到君陌卿的面前,君陌卿的眼睛里才慢慢恢复了些光彩。 “皇后娘娘。奴婢们把二皇子抱过来了,二皇子出生到现在娘娘还没抱过他呢。” “先不抱了,本宫现在没有力气怕摔着他。 皇上又给孩子取名字吗?” “还没有,奴婢听皇上的意思,似是要等到二皇子满月时再择一个好名字。” “既然没有取名字,本宫这个做母亲的,就给他取一个。 他生在夏季,便唤作长嬴吧。” “皇后娘娘…这样的话,怕是于理不合。” “没什么于理不合的,本宫是他的亲生母亲,既然皇上没有为他取名字,便用本宫取的。 一个名字罢了,皇上连人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在乎名字呢?” 君陌卿笑了笑,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 月影月夕敏锐的察觉到君陌卿对耶律齐的态度好像不一样了。 联系到方才耶律齐气冲冲的摔门而去的模样,她们的心里隐隐有了些许猜测。 “娘娘这是和皇上闹别扭了吗? 奴婢们方才看见皇上似是很生气……” “随他去吧。他只是气愤本宫不会再顺着他的心意罢了。” “娘娘——” “行了,什么都不要问了。 月夕,你帮本宫去打听打听,皇上派去攻打南蜀的大军何日启程。” “皇后娘娘不用再让奴婢们打听了。” 月影压下心头的愤恨,一字一句道。 “昨日里宫中便已经传出了消息,大军三日后启程。 皇上…御驾亲征。” “呵!他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带兵踏碎本宫的故国?” 君陌卿心中酸涩,想哭却也哭不出来。 “你们带长嬴下去歇着吧,本宫想自己待一会儿,吩咐下去,没有本宫的命令,不许旁人靠近内殿。” 月影还想说些什么,抱着孩子的月夕却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递了个眼神过去,示意她不要再问。 “那娘娘好好休息,奴婢和月影会轮流守在娘娘殿外,娘娘有事只管喊奴婢们。 奴婢告退。” 等离了内殿,月影才开口道。 “你方才拦着我做什么? 你没有看到娘娘很奇怪吗?” “皇后娘娘这一次怕是已经被皇上伤透了心,你又何必多问,往她心上扎刀子?” 月影抿了抿唇,语气软了几分。 “我们陪着她在东蜀住了这么久,她的心思我岂能不知道。 只是她努力了这么久,如今也算是求仁得仁,我们本也没打算让她为南蜀牺牲。 与其同皇上闹翻,倒不如她好好的与皇上过下去。 她如今好不容易生下了皇上的嫡子,若再有了皇上的愧疚,日后在这宫里的日子才算是真的有了保障。 但如今我看她这模样,倒像是对皇上死了心。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如今就算她放弃了皇上,也不可能再回到当初在南蜀那时了。” “只盼着皇后娘娘自己能想通吧。 毕竟玄亲王的这件事情……” “我只担心她会做什么傻事,如今玄亲王已经……她若再出点什么事情,宸亲王夫妇才是真的可怜。” “应该不会的。 皇后娘娘毕竟还有二皇子,二皇子还这么小,她不会忍心丢下孩子不管的。” “但愿如此……” 二人渐行渐远,而一人躺在床上的君陌卿,在听到外面没了动静之后,这才撑着身子从床上下来。 她刚生产完,整个人都虚弱无力,只凭着一口气,努力的走到了梳妆桌前。 从桌子最下面的格子里拿出一个木盒。 木盒里齐齐整整的放了四五个白瓷瓶。 这些都是她来了东蜀之后,她的嫂子特意托人给她送来的药物。 这几年靠着这些药物的压制,她极少犯病。 尤其在来了东蜀之后,每日靠着这些药物压制,她也能活的像个正常人一般。 像个正常人陪在她心爱之人的身边。 但是现在她想,她应该不再需要这些了。 君陌卿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到了后面的窗边,用力推开窗子,一阵花香扑面而来。 看着窗外那开的极为艳丽的花朵,她没有任何犹豫,将瓷瓶里的药全部倒掉。 胶囊掉在花从之中,被浓郁的叶子所掩盖。 而做完了这一切,君陌卿才算是真正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她将盒子放回原地,又回到床上躺下。 这么简单的一些事情,却像是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躺在床上,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她没有那个勇气真的殉国,但如果能一直留在梦里,总是会比现在的处境要好吧? 她累了。 追逐了这么久耶律齐的脚步,甚至不惜为他和家人翻脸,丢弃原本所拥有的一切。 可到头来,她什么也没能改变。 是她错了,就算她做的再多又能怎么样呢? 她永远无法改变一个心里没有自己的人。 就这样吧,她再也不想再去追逐任何人的脚步了…… 接下来的几日,君陌卿除了用膳之时愿意让人进内殿伺候之外,其余的时间都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殿中。 有的时候甚至连自己的孩子也不愿意去见。 耶律齐来了几次,皆是败兴而归。 月影月夕心中虽然担忧,但也不敢给她太大的压力,只能先顺着她的心意。 直到三日后,耶律齐御驾亲征带领大军离开和阳城,将朝中之事交由自己的心腹莫词代为管理。 月影送晚膳之时,在内殿外喊了许久都不曾有人回应。 她这才察觉到了不对劲,慌忙将月夕也找了过来。 内殿并未上锁,二人轻轻一推便推了开来。 而内殿里,君陌卿穿上了未嫁之时的少女衣衫,将发髻梳成了少女式样,静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二人呼吸一滞,手忙脚乱的跑到床边,探了探她的鼻息,确定她还活着之后,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第七百三十五章 妾愿替皇后娘娘代劳 “还好,还有气。 从脉象上看也并没有什么不妥,应该只是睡着了。” “那就好。” 月夕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君陌卿。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醒醒啊!” 可不管月夕或推或摇,君陌卿皆是毫无反应。 二人好不容易放下来的心又再次提了起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 如果只是睡着了,怎么会喊也喊不醒呢?” “你先别急,许是皇后娘娘犯病了,你忘了吗?皇后娘娘从小便得了这种怪病。 发作起来就会陷入沉睡之中,我记得,北蜀女帝派人给娘娘送过压制这种病的药丸。 你等我找出来。” 月影一边说着,一边已经翻起了梳妆桌下的格子。 将君陌卿放着药丸的木盒抱了过来。 “就是这个,我们只要让皇后娘娘服下药就好了。” “我去倒些水来。” 月影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盒子,可看到空空如也的白瓷瓶之时,她却傻了眼。 “怎么会这样?” “怎么了?” “这些药都没有了! 可是不应该啊!明明前些日子,娘娘服药之时,这些瓶子里都是满的啊! 难道是——” 二人心里同时有了一个想法,而几乎下一秒,她们便确定了这个念头。 月影无力的瘫坐在地,她从未想过,到了东蜀一直要靠着她们二人保护的君陌卿,竟然抱着这么大的决心,将她的药全部倒了! 她究竟是有多绝望才会做出这件事情?! 明明她的生活已经快要好起来了不是吗? 月夕也沉默了: 虽然君陌卿没有寻死,可这种做法,与寻死又有何异? 若没有那些药,就算是醒过来,也说不准何时会再次突然沉睡。 如此反复折腾下来,她又能活多久呢? “月夕,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先瞒着吧。 如今皇上不在宫中,若是这件事情传了出去,难保不会被有心之人利用。 这几日我们辛苦一些,娘娘若是醒不过来,我们也得每日按时喂她用些参汤或是鸡汤。 否则的话,再好的身体也禁不住一直不吃不喝。” “可…可若皇后娘娘一直醒不过来呢? 我总觉得,皇后娘娘如今这般不仅仅是因为那个怪病,更是因为她的心病。” “心病还需心药医。 等三天。 若三天后皇后娘娘还是这副样子,我就去找莫大人,请莫大人传信给皇上。 皇上若是不管,那娘娘这样反倒是解脱了……” …… 南蜀雍都城。 君陌玄死讯传出来才过几天,雍都城上下忽然便传出了另一个消息: 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女官司染竟是罪臣林阳德豢养多年的杀手! 而短短数日,这个消息几乎铺天盖地一般席卷了雍都城的每个角落。 纵然这个消息的矛头是直指皇后沈书颜。 但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明白,若没有昭和帝的默许,皇后又怎么可能将一个杀手放在自己的寝宫日日夜夜的养着? 这件事情明面上是针对皇后,实则却是直奔着昭和帝而去。 得知了这个消息的太皇太后再也坐不住了。 她本就因失去了一个孙儿痛不欲生,纵然她心中怨怪昭和帝的冷酷狠心。 可她如今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失去一个孙儿。 太皇太后带着人匆匆赶回宫中,直奔着皇后的凤澜宫而去。 凤澜宫内,沈书颜和静妃似是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日的到来。 面对太皇太后的质问,除了太子与小公主的身世之外,她们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再隐瞒下去的必要了。 太皇太后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气的拿着拐杖狠狠地敲了几下地板。 “皇后你简直是糊涂啊! 你怎么能由着皇帝如此胡来?! 那可是杀手啊! 你们就任由她在宫里来去自如?!” “皇祖母,司染她虽然是个杀手,可她毕竟曾对皇上有恩。 况且那些事情,到底不是她的本意,她也是被迫成为了杀手。” “皇后啊皇后,哀家从前总夸你通透明白,可如今你怎么就看不清这眼前的形势了呢?! 这司染的身世确实让人闻之伤心,你能理解,哀家也能够理解她这些年所作所为背后的无奈。 可你有没有想过,那些被害了家眷和同僚的大臣们能够理解吗?! 这个消息不管是真是假,只要传了出来,那就会在那些大臣们的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 假以时日,便会长成一棵苍天大树,到那时,可就悔之晚矣了!” “皇祖母,皇上已经在筹备将司染送出宫的事情了。” 沈书颜还是不甘心的想要再挣扎一番。 她到底,是不想看着更多的人成为这些权力斗争中的牺牲品。 可太皇太后的态度却是异常坚决。 “晚了。 倘若皇上在这件事情传出来之前将她送出宫,尚有转圜余地。 到了如今再送她离开,岂不是明晃晃的告诉所有人,这其中有鬼吗?! 哀家今日特地赶来找你不是为了兴师问罪,只是想给你指一条明路。 为今之计,你们若想平息这场风波,那就只能来一个死无对证。 人一旦死了,再想要说些什么,就全凭你们的心意。” 纵然沈书颜心中早就有此猜想,可听到太皇太后亲口说出来之时,还是心口发凉。 “皇后不必担心无法向皇帝交代。 这是哀家的懿旨与你无关。 你只不过是奉旨行事。 他能为了自己的皇位舍弃多年相互扶持的兄弟,如今怎么不能再为了他的皇位舍弃一个女人? 难不成在他的心里,一个满手鲜血的女人还比不过与他出生入死过的兄弟吗?! 这件事情,哀家交给你去办,皇后可不要让哀家失望啊!” 沈书颜知道君陌玄的死是太皇太后心头上的一根刺,太皇太后不对昭和帝发难,并不代表她的心中就不在意此事。 如今,不就是抓住了皇上最大的软肋了吗? 沈书颜知道此事再无转圜的余地,除了接受再无他法。 而就在她准备出声应下之时,跪在她身旁的静妃却抢先开了口。 静妃跪伏在地,声音冷静清晰。 “请太皇太后恕罪,妾有一言,望太皇太后听上一听。 皇后娘娘才生下一对儿女,如今太子和公主年纪尚小,便是为了他们着想,皇后娘娘手里也不该再造杀孽。 这件事情,还请太皇太后交给妾身去做。 妾,愿替皇后娘娘代劳。” 第七百三十六章 与皇后娘娘无关 太皇太后盯着静贵妃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松了口。 “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既然你愿意替皇后代劳,哀家便给你这个机会。 这件事情务必要速战速决,哀家不希望再听到任何有关司染的议论。 静贵妃,你要的机会哀家如今可是已经给你了,希望你莫要让哀家失望才是。 哀家可就在长门宫里,等着静贵妃的好消息了。” 太皇太后铁了心要用司染的性命去平息这一场风波。 说完这些之后再不愿给沈书颜开口求情的机会,立刻起身离开了凤澜宫。 太皇太后身边的苏嬷嬷离开之时还不忘将早已准备的毒药放在了静贵妃的面前。 静贵妃瞳孔一缩,趁沈书颜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将毒药夺过藏于怀中站了起来。 沈书颜伸手欲夺,静贵妃的身形一闪便躲了过去,顺势拉来了同她之间的距离。 “静贵妃!把东西给本宫。” “皇后娘娘,这件事情不是一件好事,娘娘就莫要再与我争了。” “你可知道司染对皇上的意义? 你若是去做这件事情,你以为你还有命活的下来吗?! 把东西给本宫,本宫与皇上到底还有着年少的情分,纵然本宫杀了司染,看在年少的情分,看在沈家的份上,他都会留本宫一条性命的。 你把药给本宫,这件事情与你无关,你不该被卷进这个漩涡之中。” “皇后娘娘,正因为如此,妾身才更不能让娘娘去做这件事情。 妾身心里明白,皇上和娘娘之间因为玄亲王的事情已经生了隔阂。 倘若再加上一个司染,怕是娘娘与皇上之间再无转圜的可能。 便是娘娘不被皇上所追究,那娘娘可曾想过,若你亲自动手,等到太子与小公主长大成人之后,娘娘又该如何面对他们?” 静贵妃似是早就替沈书颜想好了一切的可能。 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抛了出来,竟让沈书颜一时半会儿不知该如何回答。 静贵妃笑了笑,眼里似是有光闪动。 “妾身进宫良久,一直不得皇上宠爱,幸而有皇后娘娘暗中扶持,妾身才能做到如今的贵妃之位。 大梦初醒之后,妾身常常会想,现在的我能为娘娘做些什么? 如今,终于到了妾身能够报答娘娘的时候了。” “我不需要你的报答,你记住,你不欠本宫,不欠任何人!” “可妾身如今所拥有的这一切确实都是因着皇后娘娘才得到的。 如今妾身只不过是这些东西以另一种形式归还给娘娘罢了。” 静贵妃说着,突然上前几步抓住了沈书颜的手。 “皇后娘娘,便当是妾身求你,给妾身一个机会。 妾身去做这件事情,事发之后或许娘娘还能为妾身求情。 可若换了娘娘,这阖宫上下还有谁能够为娘娘求情呢? 皇后娘娘仔细想想,妾身说的可有道理?” 静贵妃一字一句说的极为缓慢,慢慢靠近沈书颜的同时,更是趁她没有防备之际,一个手刀将她直接劈晕了过去。 沈书颜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静贵妃连忙揽住她,将她扶到软榻上躺好,又细心的将一床薄毯盖在她的身上。 她盯着昏睡过去的沈书颜看了许久,眼里满是温柔。 “静贵妃,你对皇后娘娘做了什么?!” “不用担心,娘娘只是晕了,让她睡上一会儿就好。 你们若是真的为皇后娘娘着想,就看好娘娘。 你们记住了。 本宫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本宫自己奉了太皇太后懿旨所为。 与皇后娘娘无关,与凤澜宫无关。” 太皇太后走后,风宵和星夜便匆匆忙忙赶了进来,看到眼前这一幕,忍不住便质问起了静贵妃。 但静贵妃却并没有任何的解释,声音清清冷冷,当她再次转过身时,眼里更是冰冷一片。 她将怀里的毒药拿出,放在手心里攥的紧紧的,越过风宵星夜二人,直奔着司染居住的侧殿而去。 侧殿内,司染似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刻的到来。 看见静贵妃带人进来之时,眼里没有丝毫惊讶,反而是露出了一抹微笑。 “你终于来了。 外面的流言我已经知道了,他们说的没有错,我确实是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女人。 我这样的人,多活一天都是赚了的。 我知道,你是来送我上路的。 用我的性命换他的皇位坐的安稳,这笔买卖是划算的。” “这不是皇上的旨意,是太皇太后的懿旨。” “是谁的意思都不重要了。 总之,结果都不会有所差别。” “抱歉。 若有别的选择,本宫也不想送你走上这条路。” “你没什么需要向我道歉的,倒是我应该谢谢你。 这四四方方的宫墙,本就不是我愿意进来的。 在这里的每一日,我都度日如年,如今能够得到解脱,我很是高兴。 所以不需要对我感到任何的歉意。 死亡对我来说,远比困在这牢笼一般的宫中,要自在的多。” 司染能够如此配合,静贵妃也省去了一番心力。 她拿出一个小小的药瓶亲自放在了司染的手上。 “这是太皇太后特意为你准备的毒药,她知晓你的不易,不愿意为难你,想来这药也不会让你感觉到痛苦。 恭喜你。 终于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自由。” “多谢,珍重。” 司染冲着静贵妃微微一笑,干脆利落的打开瓷瓶,没有丝毫犹豫,仰头将瓶中毒药一饮而尽。 药效很强,司染不过刚饮下去,毒性便已然发作。 静贵妃身后,是太皇太后留下来的宫人。 那些宫人一直盯着司染从毒发到最后了无生息,这才向静贵妃福身行礼。 “太皇太后交代的差事,贵妃娘娘果然办的很好。 奴婢们回去长门宫后,定会如实禀告给太皇太后。 至于司染的尸体,太皇太后的意思是: 人既然是为了皇上死的,那便留个全尸。 这是太皇太后留给贵妃娘娘的出宫令牌。 至于具体怎么处置,就请贵妃娘娘自个儿看着处理了。” “是,妾身遵命。” 宫人们办完了差事,也不再在凤澜宫继续逗留。 静贵妃让忆南忆北留下来拿着出宫令牌将司染的尸体转送出宫好生安葬。 自己则是头也不回地回了雪阳宫。 第七百三十七章 臣妾无话可说 雪阳宫内。 静贵妃将所有的宫人都支了出去,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殿中,等候着昭和帝的前来。 她心中清楚,太皇太后既然要用司染的性命去平息这一场风波,便必然不会瞒住司染的死讯。 很快,司染的死讯就会传到昭和帝的耳中。 上一世,她曾亲眼见到昭和帝宁可放弃整个天下也不愿意交出司染的决心。 自己杀了昭和帝视作比江山还要重要的司染,昭和帝这一次,绝无可能再放过自己。 而正如静贵妃所想的那般: 昭和帝在听闻司染被赐死的消息的那一刻,暴怒着将面前的奏折全部推倒地上。 不顾任何人的劝解,直奔着雪阳宫而去。 当他看见雪阳宫内,那坐的端庄优雅的静贵妃之时,昭和帝心中的怒火更是到达了一个顶点。 他快步上前,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扼住了静贵妃细嫩的脖子。 静贵妃放弃抵抗,任由昭和帝掐着自己,呼吸也愈发变得困难,甚至连说话都变得困难起来。 “容芜!你好大的胆子! 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竟敢对她下手!” “皇上……妾身…是为了皇上…着想。” “呵!为了朕?说的还当真是动听! 朕不管你是受了谁的命令,又是为了谁,你今日杀了她,朕就要送你下去给她陪葬!” “不!不要! 皇上手下留人啊!” 感觉到那掐着自己脖子的力气在不断收紧,静贵妃也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她已经准备好坦然赴死之际,却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她费力的睁开眼睛,却瞧见一向最是沉稳雍容的沈书颜,脚步慌乱的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跑了过来。 昭和帝听到沈书颜的声音,终于也恢复了些许理智。 厌恶的看了静贵妃一眼,手上一松,静贵妃一下子便摔在了地上。 沈书颜快步上前几步,“扑通”一下跪在了昭和帝的面前。 “皇后不好好的待在自己的凤澜宫,来雪阳宫做什么?” “皇上,臣妾恳请皇上,饶静贵妃一命。” 昭和帝突然笑了起来,眼底的冰冷却像是要直接将沈书颜冻穿,声音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饶了她?你可知她——” “臣妾知道。 臣妾知道司染已死,可皇上心里清楚,静贵妃也只是受命于太皇太后。 这件事情怪不得她! 皇上若真的要怪,为何不去找太皇太后理论,却要将气撒在静贵妃的身上?!” “皇后!你如今是一定要与朕作对了吗?!”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不希望看到有更多无辜的人再因皇上而死。” “无辜?你说她无辜? 司染的性命可就是断送在她的手上! 皇后,你与司染朝夕相处的日子难道不比与她要多,如今司染没了,你竟护着她?” “臣妾护着静贵妃,是因为这件事情的过错本就不在静贵妃。 皇上当真不明白,司染究竟是因着谁走到这一步的吗? 司染自进宫之后,没有一日过的开心。 她一心只想要离开宫廷回到江湖之中,是皇上你,将她一留再留。 倘若太子满月酒之后,皇上便松口让司染离去。 倘若臣妾将凤澜宫守得更好一点,不让人发现司染的身份。 又岂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太皇太后为了皇上的皇位才出此下策,静贵妃也只是奉命行事。 司染就更是无辜。 皇上若真要追究是谁害死了司染,臣妾是否可以理解为,是皇上你的私心私欲和臣妾的玩忽职守,才使得司染落到这样的下场?! 皇上要是真的想为司染报仇,那就先杀了臣妾,再杀了自己。” “你给朕闭嘴!” 昭和帝的脸上开始出现慌乱之色,整个人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沈书颜观他模样,就知道他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之所以气势汹汹的找静贵妃算账,无非是昭和帝自己都不愿意承认,司染的死是拜他所赐。 他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愿意,也不敢承认。 若非是担心昭和帝会因司染之事迁怒更多无辜之人,她也不愿意亲口戳破昭和帝的伤心之处。 况且有些伤疤若不揭开来放干净里面的毒脓,那那些伤疤一辈子都无法痊愈。 “皇上为什么要臣妾闭嘴? 难道是臣妾有哪里说的不对,还是臣妾不小心说中了皇上的心事,所以皇上恼羞成怒了?!” “沈!书!颜! 你当真以为朕不敢动你?!” 昭和帝掐住沈书颜的脖子将她直接提了起来,但手上却并未真的使劲。 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就直直的盯着她。 “皇上是九五至尊,想动谁不都是一句话的事情吗? 若皇上觉得杀了臣妾能够浇灭皇上心中的怒火,那臣妾无话可说。” 沈书颜淡然一笑,心甘情愿的闭上眼睛,昭和帝的手却在此刻慢慢松了开来。 沈书颜睁开眼睛,只看到昭和帝整个人无力瘫坐在了 地,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嘴里喃喃重复。 一个骄傲的帝王,却在此刻哭的像个孩子般无助。 “是朕的错,都是朕的错…… 朕若是早些放她离开,早些放她…就不会害死她了。 都是朕的错,都是朕!” 沈书颜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蹲在他的身边,一下一下轻轻拍着他的背。 不知过了多久,昭和帝才复又抬起头,眼神却直接落在了同样瘫坐在地的静贵妃身上。 “她离开之前,有没有什么话留给朕?” “没有。” 静贵妃摇了摇头,神色淡然。 “她只说,死亡比起这四四方方的宫殿,于她而言,反倒是解脱。 她走的很决绝,没有留下任何话给任何人。” 昭和帝一怔,眼底的悲痛却更深了几分。 他紧握着拳头,由沈书颜扶着站起身。 “皇后说的没有错,这件事情朕怪不得你,但司染毕竟死于你之手,朕今后再不想见到你。 你就一个人住在这雪阳宫,不要再出现在朕的面前。 你依旧是朕的贵妃,但日后朕再也不会见你。” “妾,多谢皇上不杀之恩。” 昭和帝转身离开,再不看身后之人一眼。 而他才出雪阳宫,郭内官便匆匆忙忙的迎了上来。 “皇上,前朝出事了! 陈国公与恒王煽动那些大臣,已经闹到朝堂上去了!” 第七百三十八章 你是想要造反吗? 昭和帝脚步未停,眼底一片阴沉,却是朝着自己的寝宫而去。 郭内官一路小跑着才能追上他的脚步。 “皇上!皇上,我们现在不该是去——” “先换朝服,再随朕去会会他们!” 朝堂之上,陈国公与恒王以及一众大臣已经是吵得不可开交。 自从让人散出司染的消息之后,陈国公便一直让人暗中盯着宫里的动静。 当他得知太皇太后回宫之后,陈国公便明白,太皇太后定然是冲着司染而来。 若是司染死了,那对他们可是大大的不利! 好在他已经探听到一丝皇上与司染之间那不同寻常的关系,有皇上在前面拦着,太皇太后想要动手也没那么容易。 因此,陈国公在得知太皇太后进宫的同时,便让人去煽动了那些与司染有过仇怨的大臣。 不动声色的怂恿着他们闹到了朝堂之上。 他倒要看看,面对着这些大臣们的控诉,待会儿昭和帝要如何应对! 不管他承不承认,只要坐实了皇后宫里的那个宫人就是杀手司染,昭和帝便等着承受他最信任的大臣们的质问吧! 更何况,那一位也已经传信告诉他了,东蜀派来支援自己的兵马早已赶在了路上。 届时里应外合,这南蜀,便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陈国公站在角落之中,看着眼前的这一番闹剧,嘴角的笑意更加深邃了几分。 就在此时,外面响起一道尖细的声音。 “皇上驾到!” 众人这才噤了声,规规矩矩的站到一旁让出了一条路。 昭和帝身着朝服,目不斜视的直接走到龙椅上坐下。 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他们总觉得今日的昭和帝,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仿若比平时还要强上几分。 那眼中透出的寒意,就像是在看着一个个的死人一般令人心惊胆战。 “你们闹的事情朕已经听说了。 如今朕就坐在这里,给你们所有人一个机会,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皇上,臣等也不是故意要拿市井流言来叨扰皇上。 只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实在是这件事情对于臣等来说十分重要,那杀手司染的手上不知沾了臣等多少同僚及家眷的鲜血。 臣等与她之仇不共戴天。 请皇上体谅臣等的心情,告诉臣等,这谣言究竟是真是假?” “真真假假各位爱卿心里不是早就有了定数了吗? 朕若说是假的,难道各位爱卿就会信了不成?” “看来皇上是承认了此事。 还请皇上告诉臣等,皇上纵容皇后娘娘在宫中私藏杀手究竟是何用意?!” “张爱卿,你这是在质问朕?” “臣不敢,臣绝不敢对皇上有任何不敬之心。 臣只想为臣无辜死去的家人与同僚讨一个公道,臣只求皇上看在臣等为了南蜀鞠躬尽瘁的份上,还臣等一个公道啊!” “张爱卿稍安勿躁。 朕今日既然坐在这里,必然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只是在这之前,朕倒有另外一个问题想要问问各位爱卿。 你们有没有想过,究竟是谁将这个谣言散布出来? 又是谁怂恿着你们闹到了朕的面前? 让你们将事情闹大对他们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昭和帝一个接着一个问题的抛出,让众人一下子愣住,也稍稍从自己的仇恨中抽离了出来,找回了些许理智。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越过层层的人,落在了角落里的陈国公与恒王身上。 昭和帝冷笑一声。 “朕若没有猜错,这些事情都是陈国公和恒王你们二人的手笔吧?” 虽是询问,但昭和帝的语气里慢慢的都是笃定,根本不由二人狡辩。 不过到了此刻,他们二人确实也懒得再继续装下去。 尤其是恒王,他无时无刻不想要将昭和帝从皇位上拉下来,得了陈国公的示意后更是上前几步,正面对上了昭和帝。 “皇上说的没错,有关司染的消息,确实是本王让人散播出去的。 本王承认,是因为本王问心无愧。 本王不想看着各位大人一直被瞒在鼓里,更不想看到他们盲目效忠一个根本就不在乎他们的帝王。 所以本王不得不将这件事情捅出来,也不得不劝说各位大人来向皇上你要一个交代。 倘若今日不是本王将事情闹大,皇上难道还会主动将事情告知各位大人吗?” “恒王倒真是能言善辩。 如此说来,你竟都是为了他们着想,没有半分私欲? 根本不是为了利用他们来中伤朕好达到你的目的。 朕倒是一直没看出来,恒王竟是如此古道热肠的人。” “不管皇上如何挖苦本王,都无法改变皇上纵容皇后娘娘私藏罪人的事情。 不过也未必是皇后娘娘私藏,毕竟皇后与皇上可谓是一体同心,保不准皇后一直护着那个罪人,就是得了皇上的命令呢? 诸位以为,本王说的可有道理?” 昭和帝与恒王之间剑拔弩张,众人见状却没有再贸然开口。 皇上一定知道司染的事情没错,可这恒王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是想要求一个公道没有错。 但他们并不是个傻子,这种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的傻事他们可不会去做。 恒王说完之后,久久无人应和,他的心里不免有些焦急起来: 这些个蠢货! 关键时候就开始掉链子。 没看到自己这是在帮他们吗? 竟然三言两语就被昭和帝牵着鼻子走了,当真是无用极了。 恒王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处境,反观昭和帝,从始至终都是气定神闲的模样。 他盯着恒王,忽而冷冷一笑: 时间到了,他再也不想看见这群小人在自己的面前蹦哒了! 昭和帝正欲开口,却有一道女声先他一步响起。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皇后沈书颜一步一步径直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恒王殿下请慎言! 是谁告诉你,本宫在凤澜宫里私藏了罪人? 恒王身处宫外,却对皇宫甚至后宫里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难不成恒王在后宫里还安插了自己的眼线? 若是如此,那本宫可真得好好的问一问恒王。 你在宫里安插了眼线,究竟是意欲何为?! 你是想要造反吗?!” 第七百三十九章 朝堂之上议天下事 沈书颜在人前素来温柔稳重,极少会露出如此凌厉的眼神。 她与昭和帝之间虽然有了些许隔阂,可这并不代表,她能眼睁睁的看着这群小人欺负到昭和帝的身上。 她这个皇后,可不是一个摆设! 就连恒王也没有想到,他和昭和帝的对峙中,会突然杀出了一个沈书颜。 面对着沈书颜的这些话,他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一个女人给震慑住了之后,恒王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 “皇后娘娘,你说这话可有证据?!” “那你让人放出谣言中伤本宫与皇上又可有证据?” “皇上他——” “皇上有承认过他私藏了杀手? 从始至终不都是你们逼着他认下此事吗? 还有你们!” 沈书颜转过身来,调转矛头,冷冷的看着那些不说话的大臣。 “不过是听到了一个不知真假性的谣言便闹成了这个样子,难道你们的圣贤书都是白读了不成? 这世上同名同名之人如此之多,难不成只要是被唤作司染的人,就一定是杀手? 本宫理解各位大人们想要为至亲挚友报仇的心情。 可也请各位大人好好想想清楚。 那个杀手固然杀了你们的亲人与朋友,可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她吗? 是她身后的指使者! 她于背后的指使者而言,不过是一件趁手的兵器。 你们不去找真正要害你们的人报仇,反倒是揪着一个被当成工具的人紧紧不放。 这就是你们心中为他们报仇的决心吗?!” “皇后娘娘,后宫不得干政。 难不成娘娘这是要将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都不管了吗?” 眼看着这些大臣们已经被沈书颜游说的有几分动摇,陈国公也顾不得独善其身,连忙站了出来。 他苦心孤诣多年,决不能在此时出任何的差错! “本宫何时干预了国事? 你们将脏水泼到了本宫身上,难道还要本宫笑着应下不成? 朝堂之上议天下事。 本宫作为南蜀国母,如今名誉被人污蔑受损,为何就不能议一议本宫之事?! 难道陈国公是觉得女子就该低人一等?!” “皇后娘娘简直是强词夺理! 皇上!难道你就如此纵容皇后娘娘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词吗?!” 昭和帝闻言,冷冷的眼神在陈国公身上扫过,似笑非笑。 “大放厥词? 难道皇后说的不对吗? 你们这群人不就是在逼朕承认这件事情吗? 陈国公,朕劝你最好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你也好,恒王也罢,你们是臣子,朕是帝王。 朕希望你无论何时何地都要记住这个事实。 朕不说话,并不代表着你可以无下限的挑战朕的威严! 皇后,接着说吧。 朕就坐在这里,倒要看看谁敢为难于你!” 司染已死,陈国公他们便是说的再怎么天花乱坠,也无法再对他产生实质性的伤害。 昭和帝本来就没有将他们的这点小把戏放在眼中,不过如今看来,沈书颜误打误撞倒是有了更好的效果。 他自然不介意再在背后推上一把。 陈国公看出来昭和帝今日是铁了心的要与他撕破脸皮,既如此,他自然是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皇后娘娘既然口口声声说这是栽赃陷害,那娘娘可敢让人将那司染传来当面对峙?!” “本宫有何不敢? 早就料到了你们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本宫一早就已经将人带了过来。 进来吧!” 随着沈书颜的话音落地,一个身着蓝色宫装,面色冷凝的宫女低着头缓缓走进众人的视线中。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本宫知道你们既然如此恨司染,想来应该也派人打探过她的画像。 今日本宫就让你们自己来认上一认。 好好看清楚,本宫的宫女究竟是不是你们的仇人!” 沈书颜在听到陈国公等人闹上朝堂之后,就已经猜到他们这次就是冲着昭和帝而来。 司染虽死,但她在皇宫里生活过的痕迹却是怎么都抹不掉的。 所以她不能否认司染的存在。 但她却可以借机造出另一个司染。 虽然时间有限,很多事情不够完善,但好在死无对证,见过司染真面目的人也并不多。 只要能过了今日这一关,善后的事情日后再做也是不迟的。 今日之事,就连沈书颜自己也没有把握,不过是放手一搏罢了! 那些大臣闻言果然不自觉的上前几步仔细端详起了沈书颜身旁的蓝衣宫女。 在刚失去亲人的那段时间里,他们曾日夜盯着司染的画像,恨不得能将她拆皮剥骨以慰亡灵。 司染的模样早就刻在了他们的脑海中。 所以只是凑近看了一眼,他们便失望的收回了目光: 纵然她身上那肃杀的气息像极了那个杀手,可他们却不得不承认,不是她。 陈国公看到众人的反应,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质疑的话脱口而出。 “皇后娘娘该不会是早就准备好了一个假的司染来蒙混过关吧?” “陈国公还真是高看了本宫,本宫难不成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一早就得知你们会在今天向皇上发难不成? 没见到人的时候你们嚷着本宫私藏杀手,如今本宫将人带到了你们的面前,你们反倒又觉得本宫弄虚作假。 难不成只有本宫承认私藏杀手这件事情,陈国公才能满意不成?!” “臣不过是就事论事,娘娘莫要冤枉了臣。 既然娘娘说此人就是司染,那总要给臣等一个信服的证据。 总不能皇后娘娘红口白牙一张嘴,说什么就是什么。” “陈国公想做什么不妨直说,本宫可没有兴致与你在这里打哑迷。” “臣听说,司染这个宫女是皇后娘娘从沈府就带在身边,一直到带入宫中。 旁人臣不敢多言,但娘娘尚是璟王妃之时,府中也有侧妃与其他妾室的存在。 她们定然是见过真正司染的长相,娘娘若真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何不请静贵妃等人前来为娘娘作证?” 陈国公心中快速计较了一番后才说出了这番话。 他才不管眼前之人究竟是不是真的司染,只要能将静贵妃带到朝堂之上,他就不怕静贵妃会不向着自己。 血脉相连的关系,可不是皇后能够收买的! 第七百四十章 他们是想要造反啊! 沈书颜笑了笑,抬眼看向昭和帝,昭和帝心领神会,朝着她点了点头。 “陈国公既然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地步,本宫今日就和你论个清楚明白。 来人,去请静贵妃与宁容华。” “皇后,坐到朕身边来。” 沈书颜话音刚落,昭和帝便向她招手,拍了拍自己身侧才让宫人搬来的椅子。 帝后并肩而坐,漠然的看着下面神色各异的众人。 此时这些大臣已经彻底从自己的家恨之中清醒了过来。 他们静立在一旁,选择了作壁上观。 恒王见事情已经有些脱离了自己的控制,不免有些慌乱的看了一眼陈国公。 在看到陈国公那气定神闲的模样之后,慌乱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既然陈国公这么有信心,那这一次的事情绝对不会有差错的,对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就在恒王越来越不安的时候,他的身后终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转头看去,只见两个宫妃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为首者正是陈国公的外孙女——静贵妃容芜。 静贵妃与宁容华目不斜视,径直走向昭和帝二人,跪下行礼。 “妾,拜见皇上,拜见皇后娘娘。” “免礼,平身。” 沈书颜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打量了几下,笑着开口。 “这几日宫里宫外盛传着的消息想来你们也已经听说了。 今日皇上和本宫召你们前来,只为了一事。 你们自王府时就与本宫朝夕相处,今日你们就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告诉他们: 站在你们面前的这个人,究竟是不是一直待在本宫身边的司染。” “是啊,此事兹事体大,其中可不知涉及了多少大人们的血仇。 两位娘娘可要摸着自己的良心说实话啊!” 陈国公似笑非笑的开口。 可静贵妃也好,宁容华也罢,谁也没有看他。 宁容华飞快的看了面前之人,而后直接道。 “是司染没错。” 陈国公脸上的笑意顿时淡了一些,他放在静贵妃身上的目光里充满了希冀: 容芜从小就聪明,她一定明白自己的意思的。 静贵妃无视陈国公那满是希冀的目光,朱唇轻启。 “宁容华说的没错,她确实就是一直伺候保护皇后娘娘的司染。” 陈国公脑子里那根叫作理智的弦,随着静贵妃的这句话,一下子就崩断了。 他眼底的希冀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滔滔不绝的怒气。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陈国公,静贵妃可是你的亲外孙女,她没有偏帮本宫的道理。 事实就是如此,陈国公不愿意相信也没有关系。 反正今日这些事情也只是想要让诸位大臣看清楚事实究竟如何。 至于陈国公与恒王殿下,本宫想你们或许有别的事情应该向皇上解释一下。 把人给本宫带上来!” 随着沈书颜一声令下,门外守着的星夜和风宵推搡着被五花大绑的巩答应走了进来。 而亦步亦趋小心翼翼跟在她们身后的,正是一直伺候巩答应的婢女。 “启禀皇上,自流言传出去的那一天起,臣妾便派人悄悄在宫中查探,如今已有确切的证据证明。 关于臣妾私藏杀手的流言,便是巩答应告知恒王的。 后宫之事本不该叨扰皇上,但如今事情既然涉及了到了朝中多位大人,臣妾也只能斗胆让人将巩答应绑了带到这里交由皇上处理。” “这件事情皇后你做的很好。 接下来,就交给朕来处理。 你与静贵妃等人先行回宫吧。” “臣妾遵命。” 沈书颜微微福身行礼,而后带着静贵妃等人直接离开了此处。 只剩下被五花大绑还堵住了嘴巴的巩答应以及她的贴身婢女留在了这里。 恒王看到巩答应被人带过来的那一刻,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怎么办? 待会儿这个女人该不会供出自己吧?! 昭和帝使了个眼色,郭内官立刻让人上前几步将巩答应嘴里的布给拿了下来。 “巩兰,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皇上原来还记得我的名字啊? 我如今说什么还有用吗?皇上不是已经相信了皇后娘娘的话了吗? 就算是我说自己冤枉,皇上就会相信了吗?” “冤枉?” 昭和帝嗤笑一声。 “朕给你一个说话的机会,不是为了听你在这里惺惺作态演戏的! 你若是老老实实的交代了你做的那些事情,可能朕还会高看你几眼。 但既然你不珍惜这个机会,那朕就让人替你说! 尤其是你,恒王,接下来的话,你可要把耳朵给朕竖起来听好了!” 昭和帝话音一落,郭内官应声上前,拿出一个小册子,将上前记载的事情一一念了出来。 郭内官每念一句,恒王和巩答应的脸色就要白上一分。 而那些大臣们的脸色更是像吞了只苍蝇般古怪。 因为那册子上说的不是胖的事情,而是恒王与巩答应自初识到如今每一次的会面。 甚至连时辰和地点都记载着清清楚楚! 恒王居然和昭和帝的女人私相授受! “不如你们告诉朕,你们究竟都说了些什么?” 恒王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动了动嘴唇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昭和帝本也没指望这二人能说出什么有用的话来,目光落在巩兰旁边的宫女身上。 “既然他们都不说,那就你来说! 你不是巩兰的心腹吗? 若你说的东西对朕有用,朕或许可以免去你的死罪。” 那宫女一听,顿时一边哭着一边磕头。 “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 巩答应因为皇上偏爱皇后娘娘一直怀恨在心,在遇到恒王之后,更是与恒王勾结在了一起。 二人通过奴婢在宫中互传信件,奴婢虽然是巩答应的婢女,却也知道此举不妥。 因此私底下留了个心眼,将他们的原件保留下来,自己抄录了一份送出去。 奴婢这里现在还保留着他们往来的书信。 他们想要的从来就不是简单的中伤皇后娘娘或是皇上。 他们是想要造反啊!” “你——” “主子,你也别怪奴婢。 比起荣华富贵,奴婢更想要好好活着。” 巩兰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宫女,那宫女眼中也没有丝毫愧疚。 昭和帝低低的笑出了声。 “君以彦,你当真以为,朕会不派人暗中监视你便放你进宫? 你是不是忘了,你的父亲当年究竟是因为什么而丢了性命的? 你倒真不愧是他的儿子,子承父业这一点确实没叫人失望。 只可惜,朕不会像当年的皇祖父那般仁慈,你也没有你父亲那般的能力。” 第七百四十一章 局中局 昭和帝那轻蔑的笑容和话语里毫不掩饰的对自己的轻视,深深的刺痛了恒王的眼睛。 他怒不可揭的冲上去就要对昭和帝动手,却被陈国公给拦了下来。 “你简直该死!” “王爷!稍安勿躁。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陈国公按着恒王的肩膀,脸色阴沉无比,对上昭和帝之时亦是咧嘴一笑。 “没想到倒是我们小瞧了皇上。 不过若是这样皇上便以为自己赢了,那可真就是高兴的太早了。 如今我们的人已经将整个皇宫紧紧包围了起来。 皇宫内外都在我的掌控之内。 若玄亲王还活着,或许我还要忌惮几分。 只可惜啊! 皇上,你的疑心病太重,是你亲手断了你自己的后路啊!” 陈国公猖狂大笑,眼神在殿内的每个人身上扫过一遍。 “今日我就要让你们看清楚,到底什么才叫做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容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动手!” 陈国公大喝一声,容蓬面无表情的拿出哨子轻轻吹响,紧接着便从四面八方涌进来一群御林军。 陈国公看着昭和帝,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只是下一秒,他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那些冲进来的御林军并没有如他预料的那般,直接冲向昭和帝和他的心腹大臣们。 反而是将自己与恒王牢牢的包围住,而如今他的脖子上正架着一把满是寒光的剑! 陈国公顺着剑看过去,才发现持剑人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好外孙——容蓬! “容蓬!你疯了吗?! 我是你的外祖父!你竟敢胳膊肘往外拐!” “外祖父说错了,我这可不是胳膊肘往外拐。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是南蜀的臣子,理应忠于陛下,为陛下分忧。 我和我手下的将士,永远只会听命皇上一人。 必要时,即便是大义灭亲,我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外祖父,刀剑无眼,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好!好啊!我可真是养了一个好外孙啊! 想不到我半辈子的筹谋,竟然会毁在自己人的手中。 我早该想到了,早该想到了! 在容芜那个死丫头不肯站在我这边的时候我就该怀疑你了! 不过你以为这样你们就赢了吗? 容蓬,我可不会将希望压在你一个人的身上。 我还有——” “你还有自己的亲孙子是吗?” 昭和帝轻笑着打断了他的话,陈国公看着昭和帝的笑容,只觉得一颗心都彻底凉了。 “朕忘了告诉陈国公一件事情,玄亲王,没有死。 朕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分不清究竟谁才是我南蜀的功臣呢? 这一切,不过是朕与玄亲王一起做的一个局罢了! 你以为朕为什么不早对你们动手反而让你们蹦哒了这么久? 当真是朕没有对付你们的法子吗? 只不过是朕不想要因为你们去造不必要的杀戮罢了。 就在你们在雍都城住下,以为稳操胜券的这些时日里,玄亲王已经悄悄带人将你们豢养私兵的据点一一端了!” “不可能!除了我们陈家的人不可能有人知道——” “是啊!所以你以为朕和玄亲王是从哪里知道你们豢养私兵的据点呢?” 昭和帝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这一切可都是你的亲孙子,陈时樾,亲口告诉我们的啊! 你费了半辈子的心血,却从未想过你的子孙究竟愿不愿意陪你走上这一条不归路。” 昭和帝看着陈国公那慢慢灰败下来的脸色,只觉得索然无味,紧接着从郭内官的手上接过一沓信件扔了过去。 “至于这些,是这些年来关于陈国公你所有犯下的罪行的供词。 其中有你的女儿陈玉娇的陪嫁嬷嬷芳姑姑的供词,徐西的供词,甚至还有恒王妃贴身婢女绿萝送来的亲笔书信与证词。 这些证据无一不表明,当年皇祖父时期的谋反案件以及当初的君允湛造反之乱,乃至不久前与西蜀里应外合,通敌叛国的事情。 皆是出自陈国公你的手笔。 事到如今,陈国公可还要说,朕冤枉了你?” “冤枉?皇上自然是没有冤枉我,我自己做的事情我自己认!” 陈国公脸色灰败,但眼里的狠厉却是丝毫未减。 “反正谋反这种事情,成败本就只在一瞬之间。 我技不如人我认输。 可你也别想安安稳稳的在这个皇位上坐太久! 你即便是除掉了我和恒王,也还有更大的敌人需要你去面对。 我就在下面睁大眼睛等着,等着看你们的下场!” “是吗?更大的敌人指的是如今在西蜀呼风唤雨的那一位吗?” “你怎么会?” “朕怎么会知道的是吗?” 昭和帝大笑起来。 “朕怎么会不知道呢? 陈国公,朕知道的事情可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多。 你是觉得即便你死在了朕的手上,东蜀大军也会很快踏破朕的皇城是吗? 可你怎么能确定东蜀大军一定是为南蜀而来,而不是为西蜀而去呢? 毕竟比起如今严阵以待的南蜀,分明是才元气大伤的西蜀更加容易攻下,朕说的对吗? 你以为东蜀是你们的盟友,殊不知朕与东皇的合作,可远远早于你们。 这场局中局,究竟是谁设计了谁,陈国公你当真看的清吗?” 昭和帝盯着陈国公,直到他眼睛失去焦距,眼底再无任何神采,这才收回目光。 “传朕旨意。 陈国公与恒王君以彦不思君恩,通敌叛国在前,意图谋反在后,种种罪行,无可饶恕,判车裂,七日后行刑。 巩氏巩兰,秽乱宫闱,勾结谋反,赐绞刑。 陈家及恒王府满门抄斩。 陈时樾迷途知返,大义灭亲,可免其死罪,发配岭州,终身不得回。 其亲眷属下,凡参与者,一律斩首。 将人带下去吧。” 昭和帝轻轻挥手,容蓬这才押着陈国公与恒王,带着一众御林军退下。 大臣们纷纷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直视上面的少年帝王。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才复又听见昭和帝的声音。 “今日之事,没有朕的允许,不可外传。 诸位卿家,可听清楚了?” “臣等必然谨遵皇上旨意,绝不泄露半字。” “很好。都退下吧!” 大臣们如蒙大赦,纷纷起身退下。 昭和帝依旧高坐在龙椅之上,思绪却已经飘远: 陌玄,朕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么多,接下来的,就要靠你自己了…… 第七百四十二章 时笙 北蜀。 巫黎带着朱砂等人日夜兼程,终于在最短的时间内抵达了永安城。 看着这座自己曾住了将近十年的地方,巫黎轻轻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北蜀,我回来了。 为了在这个紧要关头不引起旁人的注意,巫黎等人抵达了永安城后便分开行动。 巫黎易容之后便直接带着朱砂先住进了北蜀最大的一家客栈。 赤蟒则带着一众手下藏在暗中为他探听有用的消息。 跟在巫黎身边的这些时日,朱砂已经将自己的锐气几乎磨平。 住进客栈之后,不等巫黎吩咐,每一日,朱砂都会自觉的将巫黎的床褥及一应用品收拾妥当。 而后侍立一旁,静静的等着巫黎的吩咐。 巫黎倒也不着急,平日里就在客栈中写写画画,偶尔也会带着朱砂去逛逛夜市。 看上去就与前来永安城游玩的普通商客无异。 这一日,巫黎照常在房中练字。 “朱砂。” “属下在,主上有何吩咐?” “我们在永安城待了几日了?” “回主上,已有三日。” “三日……呵! 已经过去了三日,本座要的消息还没有查到,看来赤蟒的能力也不过如此!” 朱砂闻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请主上息怒。 自从北蜀君后薨逝之后,这永安城的治安便比从前严上了不少。 主上要探听的消息毕竟与女帝有关,左护法一时半刻未能探听到有用的消息虽是他的失职,但也算是情有可原。 还请主上再宽限一些时日。” “怎么?你这是担心本座会对你的父亲动手?” 朱砂没有应声,纵然已经伺候了巫黎多日,可她依旧没能摸清楚巫黎的脾性。 这个时候她不敢贸然回答,只能保持沉默。 朱砂不说话,巫黎也没了兴致,收回自己的目光,语气里带了几分笑意。 “本座不过是同你开个玩笑,你倒吓成这副模样。 行了,起来吧。 你和赤蟒都是本座最得力的助手,本座怎么会舍得动你们呢? 不过本座的性子如何,朱砂你也是清楚的。 本座的耐心有限,所以你最好通知赤蟒,不要让本座等的太久。” “是。请主上放心。 只要左护法那里有了有用的消息,属下定然会第一时间禀告主上。” 朱砂话音刚落,便听得窗外传来几声轻微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撞到了窗上。 朱砂愣了愣,巫黎倒依旧是神色自若,只专注于自己手上的事情。 片刻后,那声响还未消失,朱砂这才反应过来,匆匆起身走到窗边。 才打开窗户,一只彩雀便飞了进来直接落在了朱砂的肩头,叽叽喳喳的不知说了些什么。 但朱砂的神色却在此时缓和了不少。 她将彩雀放走关好窗子,这才转身朝着巫黎恭敬开口道。 “启禀主上,左护法那边有消息传来。” “有本座需要的消息?” “是。左护法探听到,三日后,北蜀女帝将会秘密前往皇家寺院亲自为薨逝了的君后诵经超度三日。 这对我们来说,或许是一个动手的好机会。” “你说的没错。如此好的机会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巫黎搁下笔,施施然起身。 “走吧,今日天气不错,随本座出去逛逛。” “是。” 朱砂应下,恭敬的跟在巫黎的身后,在路过书桌之时,她却突然鬼使神差般的朝书桌上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她终于看清了这些天巫黎究竟写了什么。 所有的纸上,都只有重复的两个字: 时笙。 时笙,似乎是个人名,朱砂悄悄的将这个两个字记在了心里。 而后快步跟上巫黎走了出去…… 接下来的几日,巫黎私底下与赤蟒等人见了一面,针对容欢的行程做了一个详细的计划。 提前在皇家寺院的附近踩好点,甚至将带来的所有人几乎都安插在了皇家寺院附近。 以确保这次的计划可以万无一失。 朱砂跟在巫黎的身后参与了整个计划的布置,可越是布置下去,她便越是不明白: 为什么对待其他几个国家都是十分杀伐果断的巫黎会在对待容欢的事情上面,如此的上心。 巫黎并不像是一个会被美色所迷的人,究竟是什么,让他对容欢如此特殊? “朱砂,你又走神了。” “属下知错,请主上息怒。” 巫黎冷淡的声音将朱砂的思绪拉回现实,她连忙认错。 心里也在暗恨容欢可真是自己天生的克星,每次只要与她搭上关系,自己就总是会倒霉透顶。 朱砂都已经做好了要被巫黎责骂的准备,没想到这一次巫黎却并没有计较她的过错。 “罢了,本座知道你这些时日为本座的事情也是颇费了一番心力。 这一次,本座姑且饶了你。 先回去歇着吧,莫要误了本座的大事。” “属下谢主上。” 朱砂松了口气,连忙行礼谢过,而后恭敬的退下,一人朝着客栈走去。 只是回去的路上,她仍旧是想不明白这件事情。 她是要向容欢寻仇的! 可若巫黎要护着容欢,她一时半刻还真的无能为力。 容欢,容欢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一个两个都对她如此特殊以待?! 朱砂心中愤恨的同时,脑中却突然划过了一个名字: 时笙。 有没有可能巫黎对容欢态度如此奇怪的原因就是源于这个叫作时笙的人? 会不会是容欢与这个时笙之间有什么联系? 这样的念头一旦出现,朱砂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将其从自己的脑海中除去。 在路过巫黎的房间之时,她顿住了脚步,鬼使神差的推开了那扇门: 主上还没有回来,就这一次,自己就逾矩这一次。 她一定要找到巫黎为何如此维护容欢的原因! 朱砂快步走进去,将房门掩上。 径直朝着巫黎的书桌走去。 平日里巫黎总是会在桌前写写画画,若想要找到与那时笙有关的信息,这就是唯一可以突破的线索。 朱砂小心翼翼的将那一沓厚厚的纸张拿出来,快速翻着,却但只能瞧见时笙这两个字,再无其他。 就在她即将放弃之时,眼神却看到桌下的柜子。 她将那些纸张放回原处,蹲下身小心翼翼的将柜子打开,入目便是一个女子的画像。 朱砂将画像拿出来仔细端详,却在看清画像的那一瞬间顿时一愣: 这是容欢?! 不,不是。 虽然十分相似,可只要细看,还是能够看出二人之间的不同。 这个画像上的女子,并不是容欢。 朱砂的目光慢慢下移,随即看见了画像末处那两个熟悉至极的字眼:时笙。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而就在此时,房门被人推开,巫黎一步一步的向她走来。 “朱砂,你在做什么?” 第七百四十三章 再造一个 朱砂就像是浑身被人定住了一般愣在原地不敢动弹,手上一松,那张画像便飘到了她面前不远处的地上。 她整颗心如坠谷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巫黎走到自己的面前,轻轻捡起了那张落在地上的画像。 巫黎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冰凉彻骨的眼神落在了她的身上。 朱砂不由得浑身一抖。 “主上,属下只是……” “说说看,你翻本座的东西,是想要做什么?” 巫黎抬脚直接越过朱砂,将画像细心封存好之后,径直坐下,就那么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朱砂只觉得像是有一盆冰水将她兜头浇下,将她整个人都冻的瑟瑟发抖,她动了动嘴唇,却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属下…属下只是想不明白,为何主上对北蜀女帝总是特殊对待,所以属下想要…自己寻一个答案。” “你倒是聪明,知道要对本座说实话。 方才你若是敢说一句假话,现在的你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所以呢?你找到了你要的答案了吗?” “属下斗胆,心中有一个猜测。 只是属下不明白主上究竟意欲何为? 也不明白,若是主上如此珍视这画像里的姑娘,为何不——” “她很早之前便已经不在人世了。” “可…主上应该明白,这世上没有真正的复生之术……” “本座与楚淖那个傻子可不一样,当然明白人死了就是死了,怎么可能死而复生? 只是死去的人若回不来,本座也能再造一个一样的出来不是吗?” “主上你是想——” 朱砂猛然抬头,眼里的惊愕尽显无遗。 巫黎将手指缓缓抵在了自己的唇上,轻轻一笑。 “嘘…有些不该说出口的话就不要说了。 你也看出来了,容欢和时笙长的很相似不是吗?” “是…尤其是那双眼睛和笑容…确实很像画上的时姑娘…” “所以啊,本座只是在意她那张脸。 本座原以为上天一直很残忍,没想到竟然给我留了这么一个宝贝。” “所以主上…您究竟想要做什么?” “你觉得呢?” 巫黎笑容更深了几分,修长的手指在朱砂的脸上轻轻划过,朱砂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往后退了一下。 “你觉得本座为什么会答应赤蟒的请求,费心救你出来又替你结了身上的蛊? 难道你认为本座像是一个缺少贴身丫鬟的人? 本座留你在身边,是因为你对本座有用。 本座知道,那本载有巫咸禁术的书你并没有毁掉,本座也知道,你在养蛊以及修习这些禁术之上的天赋很高。 所以朱砂,本座需要你的助力,你明白吗?” 这一刻,朱砂的脑中像是走马灯一般不停的浮现过去的很多事情,她突然就想通了一切。 她稳了稳心神,后退几步后跪好,双手相叠朝着巫黎拜了下去。 “属下唯主上马首是瞻,定将倾尽全力助主上,达成所愿。” …… 皇家寺院。 因着容欢要亲自前来诵经,皇家寺院里上上下下都清扫了一遍。 为了保证身怀六甲的容欢的绝对安全。 在她带着自己的贴身女官们莅临皇家寺院的同时,那些重兵也已经守在了山下,以确保不会有任何闲杂人等靠近此处。 皇家寺院的主持早就知晓容欢此次前来的目的,更是早早的将一切都准备妥当。 容欢等人一到,他便亲自为容欢领路,引着她们去了大殿。 “陛下诵经所需要的东西,老衲已经为陛下准备妥当。 这大殿也已经按照陛下的吩咐,将无关的人等全部遣退下去。 请陛下尽管放心,在陛下在此诵经的三日里,绝不会有人来此打扰陛下。” “嗯。有劳主持为朕费心安排。” “陛下客气,老衲身为皇家寺院的主持,此乃老衲应尽之本分。 陛下若无别的吩咐,老衲便先行离开。” “主持请自便吧。” 容欢神色淡淡,主持也识趣的不在再多问,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大殿。 在大殿之中,容欢没有过多的话要说,在蒲团上跪下之后便开始一遍一遍的诵读经书。 冷霜她们也只是默默的跪在一旁陪着容欢,整个殿内,只有容欢一人低低的诵经声在不断回荡。 而她在这大殿中一待,便是整整一日。 直到夜幕降临,容欢才在冷霜等人的搀扶下回到了厢房之中。 冷霜她们伺候她梳洗躺下之后,也都各自守在了自己该守的位置。 容欢虽然闭着眼睛但却并未真正睡着,而是静静的听着周围的动静。 她记得自己大张旗鼓来到皇家寺院的目的。 也知道这是一场豪赌。 清楚的明白自己可能遇到的所有危险与变数。 所以每一刻,她都不敢掉以轻心。 为了不让肚子里的孩子在这个紧要关头出什么变故。 在出发来这里之前,她甚至给自己喝下了强有力的保胎药,只为了这一次的计划可以万无一失。 容欢轻轻抚摸着自己已经完全凸起来的肚子,心中默默的说着: 孩子,你也算是跟着娘亲见识过不少大风大浪的人了。 所以这个时候,你一定要给娘亲再争口气。 乖乖的陪着娘亲将这最后一场大戏唱完。 千万千万不要出任何的变故。 她肚子里的孩子就像是与她有着心灵感应一般,竟然踢了几下她的肚子以示回应。 感受着肚子里小生命的动静,容欢的笑容不禁温柔了几分。 就在此时,她敏锐的听到窗外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容欢整个人都警觉了起来: 她料到那些人一定会在这几日动手,但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来的这么快,当真是一刻也等不及了。 容欢吃力的从床上坐起来的那一刻,厢房的窗子被人应声从外面劈开,紧接着三四个黑衣人直接闯了进来。 与此同时,一直守在门外的冷霜立刻冲进来同那些黑衣人缠斗在了一起。 “这里交给我,小雪你们赶紧护送陛下离开。” “冷霜,不要恋战,朕离开之后立刻想办法撤离,朕要你活着!” 容欢没有任何犹疑,她相信冷霜的能力,在小雪等人过来搀扶他她的时候,更是十分配合。 小雪等人带着容欢从后山离开,只是这群人显然是有备而来。 纵然冷霜缠住了那几个黑衣人,可还是有更多的人从不同的方向追了过来! 第七百四十四章 让你失望了呢 容欢如今的身子笨重,根本无法快速奔跑。 察觉到身后越来越近的追兵,容欢直接甩开了她们的手。 “朕不走了!带着朕继续走下去,谁也没有办法离开。 你们听朕说,你们现在赶紧兵分三路从不同的路下山,他们的目标是朕,不会注意到你们。 朕对他们有用,他们暂且不会动朕,只要你们安全离开了,才能带着人前来营救朕。 快走!” “陛下!我们一定带人回来!” 小雪等人咬咬牙,狠心朝着不同的地方跑开。 纵然她们心中千般万般不愿,却也明白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她们陪着容欢,最后的结局只能是谁也跑不掉! 容欢看着几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黑夜之中,这才稍稍放心了几分。 “陛下…” “退回去!” 黑夜中传来暗卫的声音,容欢立刻低喝了一声。 “你们都是暗卫中的佼佼者,是少有的高手,朕带你们在身边,是相信你们的能力,不是叫你们这么快就暴露自己。 你们藏好,没有朕的允许,谁也不许暴露自己的存在。” 容欢的声音很快便飘散在这浓郁的夜色之中,整片山林安静的只剩下她自己的呼吸声。 就仿佛方才暗卫的出现只是容欢的一场错觉。 山中的鸟雀在此时被惊起,不过须臾时间,容欢便听见了那愈发接近自己的脚步。 “人在这里!都随我来!” 随着一道女声的响起,容欢能够感觉到有更多的脚步在靠近自己。 她靠在树上,再次睁开眼睛之时,身边已经围满了一群黑衣人。 容欢借着月光将这些人打量了一遍,目光落在为首之人身上: 她们都带着面纱无法看见容貌,但只看身形,这人倒像是个女子。 朱砂看到容欢的那一刻,心中恨意宛如脱缰野马一般冲涌而出。 但为了巫黎的计划,她不得不暂时按下自己的仇恨。 “把人好好带回去,仔细着点,尤其别伤了她那张脸,这可是主上的吩咐。” “是。” 朱砂话音才落,便有几个女子上前快速点住了容欢的穴道,将她抬着往寺院里走去。 此时的皇家寺院里,几乎已经被巫黎带来的人尽数控制住。 朱砂让人将容欢带去一间干净的厢房之后,正欲开口,便听到有人前来禀报。 “朱砂姑娘,我们办事不力,让那几个女官跑了。 山下都被重兵把守,她们若是搬来救兵,以我们之力怕不是对手。 朱砂姑娘看,我们要不要快点离开这里?” “慌什么?” 朱砂不悦的皱了皱眉,眼神落在房内的容欢身上,似笑非笑的开口。 “主上说了,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他。 他明日便会赶来。 如今这北蜀女帝都落在了我们的手上,你还怕山底下的那些人敢轻举妄动不成? 行了,都下去守着吧。 有什么事情,我全权担着。” 朱砂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她们自然也不会坚持,低声应了一声之后就退了下去。 朱砂将所有人都赶出房外,点燃蜡烛将厢房内的烛火点燃。 漆黑的房内顿时便慢慢明亮了起来。 容欢靠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冷冷的看着朱砂一点一点靠近自己。 朱砂轻笑一声,伸手在容欢的身上摸索起来。 “如今女帝陛下落到了我的手上,我也不怕你会使什么花招。 我们主上交代了,要好好招待女帝陛下,我也不能一直点着陛下的穴道。 只是女帝陛下这用的一手的好毒术实在是让人不得不防。 我总是要为自己的小命负责一下。” 她将容欢藏在袖中的药瓶,靴子里的匕首,甚至插在头发里的簪子都一一收了起来之后,这才解开了穴道。 容欢眼睁睁的看着她将那些东西拿走,不吵不闹,稍稍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调整了一个更为舒服的姿势靠着,这才复又看向朱砂,轻笑着开口。 “阁下倒是对朕十分了解,莫不是之前与朕认识不成?” “陛下倒真不愧是能当上女帝的人,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有闲情逸致与我聊天。 认识?我与陛下自然是认识的。” 朱砂的语气里染上一丝冷意。 她站着低头看向容欢,慢慢的将自己脸上的面纱摘下,露出一张布满疤痕但容欢怎么都不会认错的脸。 “别来无恙啊!容欢。” “若棠?!” 容欢眸光微闪,神色依旧自若如常。 “没想到,你倒是真的还活着。” “你倒是一点也不惊讶。” “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事情朕又有什么好惊讶的? 你如今换了个身份,倒是活的风生水起了。” “这不还是拜你和君陌玄亲手所赐!” 朱砂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恨意,但容欢却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着一口气堵着实在难受。 “你为什么不害怕?!” “朕为什么要害怕?” “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不敢动你?!” “难道不是吗?” 容欢收了笑容,冷冷的看着朱砂,虽是坐在椅子之上,可她的气势并未被朱砂压倒,反而隐隐有压过朱砂的趋势。 “若棠。哦不对,朕现在应该唤你朱砂才是。 你以为朕是那些娇养在闺阁里的娇花?被你凶神恶煞的恐吓就会吓的跪地求饶,梨花带雨? 朕了解你,你如此恨朕,恨不得拆之入腹,食朕骨血。 若你真的能动朕,你岂会在这里与朕耗费这么些时间? 怕是你身后的人留着朕还有用处,所以你不能,也不敢动朕。” “你——” “朕怎么? 难道朕说的不对? 你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要看一看朕在你面前落魄狼狈,跪地求饶的模样吗? 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呢。” 朱砂瞧着容欢这油盐不进的模样,气的恨不得直接掐死她。 可一想到接下来容欢即便面对的一切,她整个人都舒畅了。 “容欢,你也就这一张嘴皮子功夫厉害。 既然你这么无畏,那你就等着吧,我倒要看看到了明日,你是不是还能笑的出来!” 容欢敛去眼底神色,对于朱砂的话不做任何回应,自顾自的起身走到床榻上睡下。 心中却隐隐有了另一番计较: 明日? 看来他们等着的这条大鱼,终于要现身了啊! 第七百四十五章 白月光替身 朱砂本来都已经压下了自己心头的怒火。 如今又被容欢这完全忽视自己的举动给惹得怒火中烧。 眼看着容欢都已经歇下,朱砂冷哼一声走到了一旁的软榻上靠着。 眼睛依旧是一动不动的盯着容欢的方向: 这个容欢,最是诡计多端,只有让她一直待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自己才能彻底放心。 容欢住着的厢房里有朱砂守着,而厢房外更是有数不清的黑衣人在暗中把守。 生怕好不容易“请”回来的容欢会再次从他们的手里溜走。 所以即便是朱砂,这一晚也并不敢休息。 反倒是容欢,在确定了第二日一定能引出那条大鱼之后,心安理得的顶着朱砂幽幽的目光睡了过去。 第二日,容欢才睁开眼睛,便看到朱砂那乌黑的黑眼圈。 “你倒是睡得安稳!” “有人贴身保护,屋外还有这么多人守着,朕不用担心刺杀的问题,自然是睡得安稳。 不过朕看朱砂姑娘倒像是没有睡好。” 朱砂知道容欢是在故意笑话她,冷哼一声没有搭话。 容欢也不在意,自己坐到了窗边,稍稍理了理自己睡乱了的发式。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声音。 “朱砂姑娘,主上已经到了,如今正传朱砂姑娘过去呢!” “我这就来!你们将她看好了! 若她有什么变故,主上怪罪下来,我也保不住你们!” 朱砂脸色猛然一变,甚至都来不及多瞪容欢几眼,便匆匆忙忙的赶了出气。 容欢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 自己等了这么久甚至不惜以身犯险,终于是等到这条大鱼浮出水面了啊。 不过能让朱砂如此忌惮的人物,看来也确实是不好对付。 接下来的行事,必须要加倍小心了。 …… 容欢并没有等太久,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朱砂便跟在一个男人的身后走了进来。 听到动静后的容欢抬眼看去,却只看见了一张陌生的脸庞。 “女帝陛下用这种眼神看着本座,莫不是不认识本座了?” “阁下这话的意思,莫不是朕该认识阁下不成?” 巫黎一愣,旋即似是想到了什么,伸手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轻轻扯下,露出自己的真实面容,笑着看向容欢。 “如此,女帝陛下可是认出本座了?” “果然是你。” “原来女帝一直都对本座的身份有所猜测啊。 不过看女帝陛下的表情,似乎不是很愿意看见本座。” “呵!你既不如朕的君后优秀,又不如金银珠宝值钱,朕为什么要愿意看见你?” “可不管女帝愿不愿意,如今站在女帝面前的人是本座,而非你的君后。 你的君后,可是早就死在了他为之忠心保护的南皇手上。” “住口!” 容欢沉了脸色,冰冷至极的眼神扫了过来。 巫黎瞧见她这副模样,心里总算是舒服了几分。 “看来本座的话,是戳到了女帝的痛处了。” “你费劲心思究竟是要做什么不妨直说。 朕没有那个心思与你在这里打什么哑谜。” “自然是为了替女帝分忧而来,君后的死,想来对女帝的打击一定很大。 可当初若是女帝乖乖的跟着本座走了,便不会尝受到这些痛苦。 不过现在,倒也不算晚。” 容欢闻言秀眉轻蹙,但并没有回应,只是冷冷的看着巫黎,等着他的后话。 “本座一直忘了告诉女帝陛下一件事情。 其实在本座见到你的第一眼,便觉得你与本座认识的一个人实在是相像。 若不是她早已逝世多年,本座还真要怀疑女帝与她之间是不是有着什么联系。”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不过是两个人长的有些相像,这也值得你这般费心将朕困在这里?” “哈哈…女帝陛下同本座一样失去过挚爱,自然知道这其中滋味究竟如何。 你还有一个孩子可以聊以慰藉,可本座一个人孤孤单单守着她的回忆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楚你却永远都无法感同身受。 若是没有遇见与她如此相像的你,本座自然是无可奈何。 可如今既然碰见了,那便是上天垂怜,本座又岂能放过?!” “你想要朕做你心爱之人的替身?” “若你心甘情愿代替她陪在本座身边,本座自然是求之不得。” 容欢总算是明白了巫黎之前那些莫名其妙的举动,原来是将自己当成了他的白月光替身。 真是可笑至极! 容欢冷冷一笑。 “你死了这条心吧,朕永远只会做朕自己,绝不可能成为任何人的替身。 你若是真的爱过一个人便会明白: 挚爱之人即便不在人世,亦无人可替代他的位置。 你想要朕做旁人的替身? 你不如先问问你自己,你当真爱着那个人吗?” “你给本座闭嘴!你什么都不懂,凭什么置喙本座与她之间的事情?!” 容欢眼底的轻蔑与不屑刺痛了巫黎的眼睛,他抬手便是一巴掌,只是在碰到容欢脸颊的前一刻,手却堪堪顿住,随后慢慢收了回去。 上一刻暴虐阴鹜的眼神转瞬之间却又变得温柔似水。 “你顶着这样一张与她相似的脸,本座还真是舍不得下手。” 容欢被巫黎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只觉得恶心,偏过头根本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巫黎也不在意,盯着容欢侧脸,仿佛看到了时笙,自顾自的说着话。 “你是真的很像她,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你的性子。 她温柔大方,不似你这般孤傲张扬,也永远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本座。 本座知道,你不是她,你也不懂本座与她之间的感情。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本座早就知道你不会乖乖配合,所以本座自有办法。” 容欢皱着的眉头更加紧锁了几分,心底隐隐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而巫黎的声音也在此刻接着响起。 “你可知道本座是巫咸人? 巫咸人的本领可不仅仅是占卜和医术。 巫咸国的医者又被称之为蛊医,世间万物均有正反阴阳两面的特性。 这蛊术有正亦有邪,本座可是知道许多外人所不知道的邪术。 其中有一种邪术啊,便是将一个人的全部记忆换给另一个人。 本座知道你不是她,可本座能将你变成她。 借着你的这副身体,再造一个一模一样的她。 你说,这个方法如何?” 第七百四十六章 他救不如自救 容欢极力忍住自己心里涌上来的那股恶心,蓦然看向巫黎。 冷冷的眸子直接对上了巫黎那几乎癫狂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让容欢不免也有几分心惊胆战。 明明他眼中倒映出来的是自己的模样,可容欢却能清楚的感觉到: 巫黎分明是在透过自己去看那个叫作时笙的女子! 他已经将自己当成了时笙! 容欢再也忍不住那股恶心,忍不住趴在桌边干呕了起来。 巫黎的目光随之落到她那凸起的肚子上,眼神一冷。 “本座的时笙不可能为别的男人怀孕生子!” “你要对朕的孩子下手?!你简直是个疯子!” “本座不会让你留下这个孩子! 朱砂,本座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给本座除掉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朱砂心中一喜,面色却不动声色。 “可她的胎儿已经足月,如果此时给她堕胎,怕是对她的身体也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也许今后她再也不能生育。 主上当真要——” “那又如何?本座又不需要孩子。 朱砂,这两件事情就一起办了吧,本座不喜欢夜长梦多。 把事情办好了再来见本座。” 巫黎笑了笑,伸手打算去碰容欢的脸,却被容欢冷冷的打到了一边。 “别碰朕!朕觉得恶心!” “呵!很快,你的眼里心里就只会剩下本座一个人了。 本座等了这么些年,也不在乎再多等几个时辰。” 说罢,巫黎直接起身离开,房间里顿时只剩下了朱砂与容欢二人。 她走到容欢的面前,低下头看着她,眼里颇有几分得意。 “怎么?如今你是不是笑不出来了? 你猜的没错,我确实不敢动你,可你当真以为你在我们主上的心里有多重要不成? 你啊!不过是他用来承载旁人记忆的一个容器罢了!” 见容欢一直不肯回应自己,朱砂也不气恼,只当她是根本无法反驳自己的话。 冷哼一声后直接转身离开,等到她再次回来之时,手里端着一个大碗走了进来。 朱砂靠近的那一刻,容欢脸色猛然一变。 这是藏红花的气味! “你颇通医术,想来不用我多说也能知道这是什么吧? 既然主上不在乎你日后还能不能生育,我也不想在你的身上多费心思。 这藏红花啊,可是我为你肚子里的这块肉早早就备好的。 本来呢,我是想要你的命的。 可是君陌玄已经死了,我便不能让你死。 我要让你们二人永远生死相隔! 你们的孩子,我也不会放过,我绝不会给你留下任何的念想。 对了,有件事情我一直忘记告诉你了。 若没有主上的推波助澜,君陌玄兴许不会这么快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主上也算是你的仇人吧? 只可惜啊! 这往后余下的日子里,你就只能乖乖作为时笙的替代品,安安静静的陪在你仇人的身边。 怎么样? 这样的滋味,是不是很不好受?” 朱砂一字一句慢慢的说着,说出的每句话都是奔着扎容欢的心窝子而去。 她已经受够了容欢那永远俯视自己的眼神,受够了容欢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宠辱不惊的气度。 她不仅仅要亲手杀掉容欢和君陌玄唯一的孩子,她更想要看到的,是容欢痛苦绝望的眼神。 是容欢从神坛上彻底跌落泥坛的狼狈模样! 这远远比杀了容欢来的更加解恨! 可不管朱砂说什么,容欢都没有如她期许的那般哭闹或是求饶。 她只是端庄的坐着,面容沉静,不做任何回应,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愿给朱砂。 面对着这样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容欢,朱砂再也不愿忍下去,直接倾身上前。 一只手狠狠的扼住了容欢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正视自己。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这般清高孤傲给谁看?! 你以为到了这个时候还会有人来救你吗? 那个不管发生何事都会奋不顾身来救你的人早就死了! 你为什么不哭,为什么不绝望?!” 朱砂歇斯底里,整个人几乎贴到了容欢的身上,另一只手去端桌上的藏红花打算直接灌到容欢的嘴里。 可她还没能来得及动手,便顿在了原地。 一直没有任何回应的容欢却在此时朱唇轻启。 “他救不如自救。 朕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你也不该小瞧朕。” 朱砂不可置信的低下头,只见容欢的手里握着一把薄若蝉翼的匕首。 这把匕首她认得,是江湖上有名的兵器之一——鬼刃。 而此时此刻,这把鬼刃被容欢握着,亲手扎入了自己的心房。 鲜血汩汩不断的自她心口处流出,朱砂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一滴的流逝。 在匕首刺进她心脏的这一刻,朱砂甚至都忘记了反应,与此同时,容欢更是抓住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将一粒丸药直接塞进了朱砂的口中的那一刹那,握着匕首的手又狠狠的往前送了几分。 朱砂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整个人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容欢。 她不明白,她想不明白! 明明她已经将容欢身上所有有可能藏有药物的东西尽数扔了,为什么,为什么她手里还是有药?! 还有鬼刃! 她身上若是藏着鬼刃,自己为什么没有搜出来?! 这不可能! 这一切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武功高强,怎么可能就这样败在了 容欢看出朱砂的疑问,她轻轻将朱砂往后一推,将鬼刃拔出,朱砂的鲜血直接溅到了她的脸上,可她却浑然不觉。 反而是慢悠悠的拿出一块帕子将自己脸上的鲜血擦拭干净,又慢慢的去擦拭鬼刃身上的血。 一个人的心脏被刺破到死亡,只不过需要短短几分钟的时间。 等到她慢条斯理的做完这些,朱砂早已是奄奄一息。 容欢起身,低眼看着她。 “朕知道你想问什么,只不过很可惜,朕并不想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这个答案,你永远也不会知道。” 朱砂就那么瞪着眼睛看着容欢的方向,慢慢的,再也没了任何生息。 第七百四十七章 极为聪明的疯子 满屋的血腥味让容欢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她不再去看地上朱砂的尸体,而是朝着房梁上看了几眼。 “都出来吧。” 话音刚落,两道一红一黑的身影飘然落地。 “陛下。” “怎么只有你们二人?” “之前那男子的武功远在属下等人之上,属下们担心离得太近会被那男子发现从而坏了陛下的计划。 所以只能离得远远的。 便连属下二人,也是等到那男子走远之后才敢潜入陛下的房间。” “嗯。如今外面的情况如何?” “陛下请放心。外面的情况皆在我们的控制之中。 扶尘公子在陛下踏进这皇家寺院的第一日就已经悄悄护送宸亲王等人去了太上皇与太后所在之地。 至于永安城各处,亦有云世子与宸亲王时刻把守着。 冷霜姑娘她们虽然成功的离开了此处寻来了山下的重兵,只是因着陛下在这伙贼人的手中,他们并不敢轻举妄动,一直守在寺院各处。” “另外,属下也已经收到了最新的消息。 君后一直在快马加鞭赶来永安城的路上,也许过不了多久,陛下便又能与君后相见。” 提到君陌玄之后,容欢的脸上终于浮现了丝丝笑意。 “既然如此,那就速战速决吧。 让人通知无嗔大师,他要找的人已经露面,接下来的事情,让我们的人配合大师去完成。” “那陛下打算?” “你们随朕先从密道离开。 通知我们剩下的人,在与这群人交手时务必要加倍小心。 任何时候,都要以自己的安危为重。” “陛下放心,属下们一定会将陛下的话如实转达。 时间不多了,陛下还是随属下们快些离开这个地方。” “走吧。” 容欢点点头,那两个暗卫便如鬼魅一般轻松绕到屋外的那些人身后,悄无声息的解决了院内的一部分黑衣人。 而后带着容欢避开剩下的那些人,从另一个方向匆匆离开了这个院子,朝着早就挖好的密道入口而去。 早在多月之前,无嗔大师卜算出今日之祸之时,他们便已经针对巫黎这个人制定了多个计划。 这皇家寺院的密道便是当时那多个计划之中,所早早留下的后路之一。 而如今容欢提前从密道离开,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她算准了一切,却唯独没有算到巫黎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他的那些话虽然让容欢感到恶心不已。 但他那癫狂的眼神即便是此刻想起也还是不免让容欢感到心惊胆战。 这个巫黎,简直就是个没有理智的疯子! 若是再继续留在这里,事情的发展未必会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更何况,他还想要对自己的孩子下手。 便是为了这个孩子,她也不能再继续冒险下去了。 容欢打定主意便不再有任何犹疑,在暗卫的保护下从密道匆匆离开。 与此同时,巫黎正在自己的厢房之中打坐调息。 只要想到再过几个时辰,他便能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巫黎的心都不免平静了几分。 可就在此时,他突然感到心口处一阵钝痛,紧接着便吐出一口鲜血。 再次抬起头时,巫黎满眼的不可置信: 朱砂这个废物! 让她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孕妇都对付不了吗?! 他擦去嘴角血迹,匆匆起身。 守在门外的赤蟒见巫黎面色不善的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主上——” “带上我们的人,去东边的厢房,朱砂出事了。” 说罢,巫黎抬脚便走,也不管身后的赤蟒究竟是何表情。 而当他们赶到容欢之前所住的那件厢房之时,这才发现院子里乌泱泱的倒了一片人。 屋内早已是人去楼空,只剩下朱砂的尸体躺在血泊之中瞪大着眼睛,死不瞑目。 赤蟒顾不得许多,快步冲上前将朱砂抱在怀中失声痛哭。 巫黎的面色更是难看到了极致: 第二次。 这是第二次容欢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逃脱! 不仅如此,这一次她竟然还害了自己这么多属下的性命! 早知道,自己就该直接打断她的双手双脚! “让人把寺院里的和尚给我抓来,好好问问他们,这里究竟有没有别的下山之路!” 巫黎话音刚落,他的手下便退了下去,而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便有人回来禀报。 “启禀主上,他们招了! 这群人并不是什么硬骨头,尤其是那个主持,十分的贪生怕死,属下们不过稍加恐吓,他们便全部招了! 那个主持说,几个月之前北蜀女帝曾让人来到这里大张旗鼓不知挖了些什么。 属下斗胆猜测,她说不定是在那时就命人——” “命人挖了密道?” “主上圣明。 若她是从密道离开,属下们自然不可能发现。 那女帝如今身怀六甲,纵然是从密道离开,脚程也一定赶不上我们习武之人。 若是此时去追,兴许还能追的上。” “那你们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带本座去密道?!” 巫黎心中憋着一团火,他不能接受自己被一个女子如此戏耍。 更何况他千里迢迢赶来北蜀,就是为了让时笙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和他一起共享盛世。 这个计划,决不能让容欢毁了! 容欢等人在密道里匆匆赶路,但密道狭小,烛光微弱,她现在又行动不便。 走了这么久也才走完了三分之二的路程。 可她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巫黎是个极为聪明的疯子,这寺院里的僧众众多,她无法保证每一个人都是忠于自己。 当初命人挖这个密道之时,也无法彻底避开这寺院里的众多僧众。 但凡有一个人说出当时之事,以巫黎的脑子,想来很快就会猜到有一条密道。 所以她不能停,不能歇。 她要快一点从这个密道出去,要赶在巫黎发现这条密道之前出去! 巫黎与朱砂不同。 若是再落入巫黎的手中,容欢也不能确信自己就能安然无恙的脱身。 她脑中快速盘算着,脚下始终未停。 几人又走了不知多久,终于走到了出口之处。 只是在这时,他们清楚的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几人脸色猛然一变,暗卫更是推着容欢往前走了几步。 “陛下快走,我们拖住他们。” “莫要恋战,万事小心!” 容欢重重点头,快步朝着那离自己不过二十几步之遥的出口而去。 第七百四十八章 你也配? 此时她的身后已经传来了短兵相接的声音,容欢不敢耽搁,小跑了起来。 明明不过短短二十几步的路,在此刻,她却觉得格外的漫长。 赤蟒跟着巫黎一路追进密道。 不同于其他人,他的目光与巫黎一样,由始至终都盯在容欢的身上。 纵然朱砂平日里再怎么忤逆不孝,可如今她死了,赤蟒便只有一个心愿: 那就是为朱砂手刃仇人! 赤蟒心中清楚,若是让容欢落在了巫黎的身上,自己再想要她的性命,就是难如登天。 所以,他必须,必须在巫黎动手之前,先一步杀了容欢! 赤蟒眼中浮现滔天恨意,他趁着所有人不注意之时悄悄退到了一遍。 眼看着巫黎被容欢的那两个暗卫暂时缠住无法脱身,赤蟒更是抓住了这个机会。 在这千钧一发之刻,一个闪身飞向容欢,手中寒剑直指容欢背心处。 “赤蟒,你在做什么?! 还不快给本座住手!” “哈哈哈哈,容欢,你去死吧! 你下去给我女儿陪葬!” 赤蟒猖狂大笑,而此刻的容欢已经到了门边,她用尽全力按下了墙上的机关。 “啪嗒”一声,密道的门应声而开。 外面的光透了进来,容欢身后的赤蟒被这突然的强光晃到了眼睛,手里的剑偏了几分的同时更是不由得顿了一下。 容欢抓住这个机会,护着肚子飞快的往前跑去。 只要出去了这个密道就能够找到冷霜她们,自己和孩子也就安全了! 可赤蟒岂会如此简单的放过她? 眼看着容欢就要跑出密道,赤蟒凝起一掌便朝前拍去。 “你给我去死吧!” 容欢心中一凉,脚步却更快了几分: 不,她决不能死在这里! 就在此时,她的脚下一个踉跄,误打误撞躲过赤蟒一掌的同时,整个人也失去平衡往前跌去,容欢顾不得许多,只能用双手紧紧的护住肚子。 但预料中的疼痛却并没有袭来,她被人双手扶住,跌进了一个熟悉而又温暖的怀抱。 鼻尖萦绕着的,是她最熟悉的荼靡花香。 是君陌玄。 他终于回来了。 容欢鼻子一酸,忍不住落下泪来。 君陌玄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慰。 “别怕,我回来了。” 此时的赤蟒早已杀红了眼,一次又一次的失手让他心中的怒火根本无处发泄。 他再也懒得去管身后巫黎的警告,紧跟着容欢的脚步追了出来。 他一心只想要取了容欢的性命,眼中只有容欢一人的背影。 根本没有注意到此时的她是被君陌玄牢牢护在怀中。 他提着长剑便要去砍容欢。 “容欢,拿命来!” “你想要谁的性命?!” 君陌玄眼里寒意涌现,揽着容欢侧身躲开的同时,手中折扇打开,一个翻花将赤蟒手里的剑打到了一边。 更是凝起一掌重重的拍在了赤蟒的心口之处。 赤蟒毫无防范之意,本也不是君陌玄的对手,再加之君陌玄的这一掌用了十足十的功力,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打算。 他整个人被这一掌直接击飞,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吐出好几口鲜血。 赤蟒伏在地上,五脏六腑好似要裂开一般——火辣辣的疼痛难忍。 尤其是心口处,整个心脏就像是被君陌玄那一掌整个击碎了一般。 他痛的趴在地上,连说话的时候胸腔里都会疼痛难忍。 密道内,两个暗卫因着与巫黎交手早已身受重伤,见容欢离开之后更是不再恋战,飞快的从密道口退出。 巫黎等人紧随其后,一走出密道,便正好瞧见赤蟒被君陌玄一掌击飞的场景。 君陌玄?! 怎么会?! 他怎么会还活着?! 巫黎的脸色阴沉的似是要滴下水来。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君陌玄不仅没死,反而带着这么多人正好在皇家寺院密道的出口处等着,这分明是早有预谋! 这几日的事情看似是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可如今他才发现,原来从一开始便是他落入了容欢与君陌玄早就编织好的一张大网之中。 好啊! 可真是好样的! 竟将自己当成傻子一样耍的团团转。 还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察觉到巫黎紧紧扣在容欢身上的目光。 君陌玄松开手,将她护在自己的身后,阻挡了巫黎继续看过来的视线。 巫黎收回目光,转而看着君陌玄,突然便笑了起来。 “不愧是南蜀的玄亲王,北蜀的君后,这一招诈死当真是妙极了。 便连本座也忍不住要夸赞你一句,你的心智确实高于常人。 不过堂堂正正的玄亲王,在对待自己的恩人之时,这心狠手辣的程度却也让本座不得不为之侧目。 玄亲王难道没有认出来? 方才被你一掌打飞震断心脉的人,可是当年对你有过救命之恩的,你的亲师叔啊!” “师叔?救命恩人?” 君陌玄冷笑一声,看向赤蟒的眼神没有了从前的孺慕与敬仰,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不如你自己说说,你究竟对本王做过什么事情?” 赤蟒心中隐隐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嘴上却丝毫不肯松口。 “你—— 主上说的没错,纵然如今我与你立场不同,也已经退出天山一派,算不得你的师叔。 可当年到底是我将你救下,拿出保命丹药护你心脉。 否则你哪里有命可以活到今日?! 我从来不求你对我有所回报。 纵然当初知晓砂儿她对你情根深种,我也从未以此相要挟。 可你是如何对我的? 我为砂儿报仇要杀容欢,你却对我下如此毒手! 竟以内力震断我的心脉! 我当初当真是瞎了眼,才会救下你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听着赤蟒如此辱骂君陌玄,容欢一张小脸猛地沉了下来,冷喝着出声。 “住口!以陌玄的救命恩人自居,还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去指责他狼心狗肺? 你也配?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当初陌玄究竟为什么会被人追杀,又为什么会正好在天山脚下被你所救? 他的心疾究竟又是为何才有,这其中的真相你若是忘了,朕不介意帮你好好回想回想! 一个始作俑者以救命恩人的身份自居了十几年,如今竟还想要以此威胁。 这般不要脸皮,当真是让朕开了眼! 你最好将嘴巴给朕放干净些! 你若再敢说出一个侮辱陌玄的字,朕不介意现在就毒死你!” 第七百四十九章 回头是岸 “欢儿,我没事。” 君陌玄把要为自己出头的容欢拉回身边,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你就站在我旁边看着。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恩怨,我自己解决就好。” 容欢没有说话,狠狠的剜了一眼赤蟒之后,挨着君陌玄站好。 也不知是因为身上的疼痛还是因为方才容欢的那番话。 赤蟒如今的脸色比之方才竟又更加苍白了几分。 君陌玄带来的人并不少,巫黎并不想在此时硬碰硬。 更何况从方才他们的对话之中,他也看出这件事情怕是另有乾坤。 因此巫黎也不着急,反而是站在一旁绕有兴趣的看着这场戏。 赤蟒低着头却也能感受到君陌玄那落在自己身上的冰冷目光。 他硬着头皮抬眼对上君陌玄的眼神。 “你…你们怎么会知道?” “隔墙有耳的道理,需要本王教你吗? 你同你的好女儿亲口承认这些事情的时候,怎么就不会想到会被别人所听到呢? 既然本王当初的心疾是拜你所赐,那今日本王就尽数还给你。 本王震碎你的心脉,是要你也尝尝本王曾经尝过的痛楚。” “是谁?! 究竟是谁告诉你这件事情的?! 主上,我们的人里面有奸细啊! 当初这件事情属下与砂儿只在西蜀提起,若非是有了奸细,他们怎么可能会知道属下曾经说过的话?!” 这把火烧到了自己的身上,巫黎脸上的笑意便也无法继续保持下去了。 只是还没有等到他发作,赤蟒口中的那个奸细便自己现了身。 “是我。 当初是我偷听了你们的谈话,也是我将这件事情告诉给了玄亲王。” 巫黎等人循着声音看了过去,只见身着黑衣,脸戴青蛇面具的青虺跟在一个白衣僧人的身后朝着他们慢慢走了过来。 “青虺?! 你竟敢背叛本座?! 本座如此信任于你,将整个西蜀都交由你管理,你居然和外人联起手来对付本座。 你便是如此对待本座对你的信任?!” 纵然是巫黎,也没有想过青虺会背叛自己。 青虺对巫咸国的忠心便是他也及不上,所以巫黎从不会去怀疑青虺。 所有追随自己的巫咸族人之中,他最信任的便是青虺。 可偏偏,是他最信任的人背叛了他! 不同于巫黎的暴怒,青虺的脸色十分平静。 甚至面对着巫黎的指责质问,青虺也没有半分羞愧。 “我从未忠于你,又何来背叛之说? 从始至终,我忠心的只有巫咸。 你根本不是巫咸的正统血脉,一个身上留着外族人鲜血的人,又怎配继承我巫咸大巫之位? 倘若你是真心要光复我巫咸大业,要保护我巫咸族人。 纵然血统不纯,我也会心甘情愿辅佐于你。 可你的所作所为哪里有半分是为巫咸族人所着想? 你只不过是借着与前任大巫之间的那点血缘关系,好指使我们的族人为你办事。 从始至终,你都只是为了满足你的一己私欲! 当初巫咸国已经因为你们母子引来了天惩,落了个覆灭的结局。 如今你又挑起战乱,打破现有的和平局面。 这难道就是你为巫咸,为我们的族人所做的事情? 你是想要让我们的族人都因着你一个人的私欲而彻底断送他们的性命吗?! 你这样的人,怎配我与族人去效忠。 若注定无法光复巫咸,作为右护法,我能做的便是护住剩下族人的安全。 你要找死我管不着,可我决不能看着你带着巫咸族人去送死。” 青虺直言不讳的点出了巫黎血统不纯的这一点,宛如直接在人前撕开了巫黎最为不堪的过去。 巫黎盯着青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是这样,原来从一开始你就瞧不起本座。 可你再瞧不起本座又能怎么样呢? 本座的血脉纵然再怎么不纯,可到底是留着大巫血脉的人。 除了本座,根本没有人有资格继承巫咸大巫之位! 你以为——” “不! 你一个大巫同外族人生下的人,永远无法与我们的正统的大巫后人相提并论。” 青虺直接打断了巫黎的话,眼神落到他身前的白衣僧人身上之时,满眼都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不过是个秃驴罢了! 你以为找个秃驴就能高贵过本座了?” 巫黎顺着青虺的眼神看向白衣的无嗔,嗤笑了着讽刺了一句,可当他看清无嗔的容貌之时,接下来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快步走到了无嗔的面前,再三确认后,整个人变得异常激动。 “你…你是巫晨? 你是大哥?!” “阿弥陀佛。贫僧如今法号:无嗔。 阿黎,多年未见,你如今都已经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二人此话一出,便是君陌玄与容欢眼中也难掩惊讶: 以普渡众生为己任的无嗔大师,与作恶多端的巫黎,是亲兄弟?! 怪不得无嗔再三拜托他们即便是找到了巫黎也不要伤他性命。 原来无嗔一直寻找的,是他的亲弟弟。 在见到无嗔的这一刻,便连被青虺背叛的愤怒也被巫黎给抛诸了脑后。 他亲切的拉起无嗔的手,眼底的喜悦根本不似作假。 “太好了,大哥,你还活着! 当年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我一直以为你和父亲他们一样,死在了天惩里。 原来你一直还活着! 这么多年,你怎么就没来找我呢?” 无嗔叹了口气。 “当年之事说来话长。 阿黎你还活着,贫僧又何尝不是近来这几月才知晓呢? 贫僧摆脱君施主他们引你来此相见,是为了劝你回头是岸。” 巫黎脸上的笑意随着无嗔的这番话消失不见,握着无嗔的手亦是慢慢松了开来。 “本座原以为大哥也是为本座而来。 却没想到原来大哥来此根本就不是为了帮本座,你是想要和他们一起联起手来对付本座吗? 巫晨,本座可是你的亲弟弟啊!” 无嗔皱了皱眉,眼里颇有几分无奈。 “阿黎,此事不论亲疏远近。 对便是对,错便是错。 贫僧知你过去定然是受了不少折磨与苦难。 可这并非是你将自己的不幸延续到无辜之人身上的借口。 趁现在还未酿成大错,此时收手,或可来得及偿还你的罪孽。” 第七百五十章 他输了 “罪孽?无辜?哈哈……” 巫黎大笑起来。 “本座能有什么罪孽? 他们无辜,难道本座就不无辜,时笙就不无辜了? 大哥,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的道理难道你不懂吗? 你没有经历过本座经历的那些事情,你又有什么资格劝我回头是岸? 就因为你如今穿上了这佛门的僧衣,做了这佛门的弟子,你就以为你可以渡得了世间万人了吗?!” 无嗔垂眸,双手缓缓合十,打了个佛偈。 “贫僧不是在劝你向善,只是不希望你再徒增杀孽。 纵然你过去遭受了多少苦难,可那些苦难与君施主他们何干?与这天下无辜的百姓又有何干? 你心中分明清楚究竟是谁对不起你,也分明清楚死去的人不可能重新回来。 可你却依旧打着时笙的名义去伤害与你无仇无怨之人? 难道这就是你口中那所谓的,对时笙的爱吗? 你如此行事,与当初那些为了一己私利而肆意伤害你的人,又有何区别?” “你懂什么?! 你根本没有爱过任何人,你怎么可能懂得本座的感受?! 你们谁也没有资格指责本座的不是!” “阿黎——” “多说无益,既然今日所有人都凑齐了,那大家就一起做个了断吧! 本座得不到的,旁人也休想得到。” 巫黎眼中凶光毕露,抽出腰间软剑,直接刺向无嗔。 无嗔瞳孔一缩,正欲正面迎上之时,巫黎手中的软剑却突然换了方向,直直的朝着容欢而去。 巫黎的动作太快,那一瞬间除了站在容欢身边的君陌玄,谁也没能反应过来。 他们都以为巫黎的那些话是指巫咸的大巫之位。 谁能想到巫黎指的竟然是容欢这个人?! 君陌玄眼中第一次浮现了慌乱之色,千钧一发之际 他揽住容欢后退数步,手中折扇“唰”的打开向前挡去。 折扇化去了些许力道,但巫黎的剑还是贯穿了扇骨,直逼君陌玄的胸腔而去。 君陌玄侧身堪堪躲过,但还是被巫黎手中的剑划破了肩胛处的衣服。 巫黎的功力本与君陌玄不分上下,可君陌玄为了护住容欢,根本无法腾出另一只手来接住巫黎的攻势。 巫黎便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会在下手之时又快又准,丝毫不给君陌玄任何退路。 他若是松开容欢,自己手里的剑就会刺到容欢身上。 可若他不松开容欢,自己对他的攻势只会越来越狠。 他倒要看看,这种生死关头的时候,君陌玄是会保全自己,还是会保全他的妻儿! 眼看着巫黎的攻势越来越急,每一招都是冲着君陌玄的性命而去。 无嗔直接飞身上前,用手中禅杖挡住了巫黎的剑,阻止了他的攻势。 “君施主,贫僧来助你一臂之力。” “多谢大师。” 君陌玄松了口气,揽着容欢快速退到安全的地方。 暗卫立刻上前将容欢团团护住。 “大哥这是下决心要与本座为敌了?” “贫僧只是不想看着你一错再错。”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巫黎冷喝一声,与无嗔缠斗在一起。 纵然巫黎招招凌厉,可最后却总能被无嗔所化解。 无嗔为佛门清规所束缚不可杀生,但巫黎显然没有这种顾忌。 在看出来无嗔无意杀他之后,他的招式更加诡谲狠厉,稍加不慎就有可能被巫黎而重伤。 “纵然你功夫修为皆高出我又能怎样? 你敢杀了我吗? 你能杀了我吗? 若你敢,你现在就有机会。 就像是当年,你亲手杀了父亲那样,也了结了我的性命啊! 我的好大哥……” 就在巫黎与无嗔斗的难舍难分之时,他却突然笑着在无嗔面前说出了这番话。 无嗔整个人都不由得为之一愣。 巫黎看到无嗔眼中的惊愕,知道自己反败为胜的机会已经来了,手中凝起一掌朝着无嗔狠狠的拍了过去。 “大师小心!” 站在远处的君陌玄一直盯着二人,见巫黎动作有异,他便留了一个心眼。 在看到巫黎意欲偷袭无嗔之时,君陌玄接过一旁暗卫的剑便飞身向前,加入了二人的打斗之中。 无嗔听得君陌玄的提醒,连忙凝起一掌回击过去。 虽未用十成十的功力,但巫黎还是被这一掌击的后退了好几步,见君陌玄已经提剑迎了过来,巫黎来不及调息,又与君陌玄连着交手了好几个回合。 无嗔还想上前去帮君陌玄,可他一运功,体内内力却突然乱窜了起来,直逼的吐了好几口鲜血,整个人直接单膝跪在了地上,靠着禅杖支撑才未摔倒。 君陌玄的余光瞥见这一幕,亦不再恋战,迅速抽身来到无嗔的身边。 “无嗔大师,你怎么了?” “无碍,只是中了毒,短时间内,怕是无法再运用内力了。” 君陌玄顺着无嗔的眼神看去,果然看见无嗔方才与巫黎相击的掌心中已经爬上了密密麻麻的黑丝。 显然是中毒所致。 君陌玄蓦然抬头看向巫黎,巫黎的眼里丝毫没有伤了无嗔的愧疚,反倒是还藏着丝丝笑意。 “君陌玄,接下来,可就只是你与本座两个人的对决了。” “你还有什么招,就尽管使出来吧。” 话音才落,巫黎闪身上前,动作招式比之从前更加诡谲难测,二人自地上交手一直缠斗到了空中。 身形之快,招式之多,令下面的人看的眼花缭乱。 君陌玄一开始被巫黎凌厉的招式逼得不断后退,但交手的次数多了,君陌玄便也发现了巫黎的弱点。 巫黎虽然功力深厚,所使的招式看上去亦是无懈可击。 可他根本就不能将内力与招式完美的融会贯通,否则的话,他们二人根本不必胶着这么长的时间。 也正是因为看到了巫黎的这个弱点,君陌玄抓住机会,直接挑掉了巫黎手中的长剑,凝起一掌拍在巫黎的肩头。 与此同时,手中长剑迅速刺入巫黎左边的琵琶骨中。 巫黎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直接坠落在地。 纵然君陌玄念着无嗔的交代并没有在第一时间下死手,但巫黎心中清楚: 他输了。 彻彻底底的输了。 第七百五十一章 我们回家 君陌玄飘然落地,手中长剑冷冷的指着巫黎。 而此时,无嗔也已经在赶来的净梵与阿央的帮助下重新站了起来。 他压制住体内的毒性,慢慢走到巫黎的面前。 “多谢君施主手下留情,将他交给贫僧吧。 他犯下的罪过,贫僧会带他回到族内,交由族中规矩处罚的。” “这是自然。只是大师——” 君陌玄面朝着无嗔,话还未说完,只觉得手中一紧,手里的剑被人拉着往前了几寸。 再低头看时,那剑已经贯穿了巫黎的胸膛。 君陌玄松开了手,低头看了他几眼。 只见鲜血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流下,他看着众人,眼神一一扫过每个人,最终定在了无嗔的身上,咧嘴大笑起来。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手下留情! 大哥,你心中对错分明,我心中却只有胜负。 既然选择了和你们动手,我本就不打算给自己留下退路。 我若不能胜到最后,也绝不愿狼狈的活着。 和你回去接受族规惩罚? 呵! 除了你与父亲,何曾有人承认过我巫咸族人的身份? 我绝不会跟你回去,也绝不会心甘情愿的接受族规的惩罚! 我巫黎,若不能风风光光的活着,就要轰轰烈烈的死去。 我这一生,从出生至此,大都选择都不能由自己做主。 但至少有一点,我可以自己做主。 我的生命究竟要如何结束,我究竟要生要死,这一点没有人可以左右我的选择!” 无嗔那如古井一般平静无波的眼中,终于浮现出了一丝悲痛。 “阿黎,你这又是何苦?” “大哥这是舍不得我了?” 巫黎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一点的流逝,他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深。 “大哥既然这么舍不得我,那就陪我一起吧。 陪我一起死……” 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巫黎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无嗔扔出了一枚飞镖! 没有人会想到巫黎竟然已经癫狂到了这个地步,到了临死的关头,他竟然还要拉下他唯一的亲人给他陪葬! “师父小心!” “净梵!” 纵然知晓以无嗔的身手也许可以轻松的躲过这枚飞镖,可净梵的身体却是先她的理智做出了反应。 在看见巫黎扔出飞镖的那一瞬间,净梵连忙上前挡在了无嗔的身前。 飞镖没有伤到无嗔,但却扎进了净梵的肩头。 在失去意识倒下之前,净梵也不忘紧紧抓住无嗔的禅杖,不让自己倒在无嗔的身上: 师父这一生都是清清白白的佛门弟子,是受人敬仰的高僧。 决不能因为她…染上任何世俗的骂名… 决不能! “飞镖有毒,快把人抬进去!” 巫黎在向着无嗔扔出那枚飞镖之时,便已经用尽了全身上下最后的一点力气。 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向后倒去。 鲜血一点一点的流逝,他的意识也在慢慢的涣散。 巫黎明白: 自己的大限已至。 耳边传来很多人手忙脚乱的声音,唯有自己躺在这里无人问津。 不过这样,才是他想要的结局。 巫黎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自己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了这个世上唯一还肯真心对待自己的大哥,他会恨自己吧? 恨就好。 再深的恨意,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淡化。 巫咸族人的生命那么长,很快,他就会忘记自己的。 这样就最好了…… 他生来就是不为人期待的存在,死了也不该有人惦记的。 他的生命,到这里结束,就很好…… 如他所愿,确实无人在意躺在草地上,已经失去生息的巫黎。 除了无嗔。 在容欢的人将中了毒镖的净梵搬进就近的厢房之后,无嗔先让阿央进去察看净梵的伤势。 自己却留下来拜托青虺等巫咸族人将巫黎以及赤蟒的尸首一一收具起来。 容欢站在远处,看着不久前还猖狂着要将她变成另一个人的巫黎此刻却已经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一时间还有些未能反应过来。 君陌玄擦干净自己手上身上的血迹,这才快步走向容欢,挡住了容欢继续看过去的视线。 “欢儿,别看了,都已经结束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接下来的事情我会让人去处理的。 我先带你们回家。” “好。我们回家。” 君陌玄揽住容欢往下山的方向而去,可走了几步之后,容欢却突然顿住脚步。 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另一只被君陌玄牵着的手也在不断的收紧力气,脸色煞白,大颗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 “欢儿!欢儿你怎么了?” “我…我可能是要生了…我能感觉到羊水好像已经破了…” 君陌玄有一瞬间的怔愣,而后整个人都为之一激灵,直接将容欢打横抱起快步往回走。 “快!快给本王将稳婆找来! 欢儿要生了!” 君陌玄此言一出,暗卫里立刻奔下山要去将稳婆带来。 冷霜等人也连忙跟了上去。 “快!你们快进去伺候陛下生产,我现在就去厨房里烧一些热水端来。” 几人手忙脚乱的跟着君陌玄将容欢送进另一件干净的厢房之中,容欢躺在床榻上,羊水已经全部破了流了出来。 开始宫缩时的疼痛更是让容欢一张娇艳的脸都疼的快皱成了一个包子。 君陌玄跪在床边,紧紧的抓着容欢的手,见她疼成了这个样子,心中更是心疼的不行。 他把自己的手伸到了容欢的嘴边。 “欢儿,你要是疼得厉害就咬住我的手,千万别咬到自己的舌头。” “君后,你快让让。 奴婢们端来了热水给陛下擦擦身子,还有这热粥,也得让陛下吃下一点,否则待会儿怕是没有力气生产。” 君陌玄整个人紧张到不行,闻言立刻往一边挪了挪,给白露谷雨让出了位置,只是那握着容欢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稳婆呢?稳婆怎么还不来?!” 话音刚落,便听得外面传来小雪惊喜的声音。 “稳婆来了!稳婆来了!” 被暗卫“请”来的稳婆一路上心惊胆战,好不容易一双脚落在了地上,就被冷霜和小雪推着走进了厢房。 第七百五十二章 永不分离 “曾婆婆你可快点吧,我们陛下还等着你为她接生呢。” 稳婆被推搡着来到床边,看见君陌玄之时,整个人差点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早在容欢怀孕之时,君陌玄就开始让人在永安城上下物色最有经验的稳婆,为的就是在容欢生产之时,能够顺顺利利。 而曾婆婆就是那个被千挑万选出来的稳婆。 这次容欢前往皇家寺院祈福,曾婆婆也被安排在了山下的村庄里暂住。 但君陌玄“薨逝”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永安城乃至整个北蜀。 她看到这个本该死去的人活生生的出现在这里之时,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手脚冰凉一片。 “鬼…有鬼……” 曾婆婆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小雪一把捂住了嘴。 “曾婆婆别乱说!君后可还活着好好的呢! 这里面的事情我以后会和婆婆你解释清楚,当务之急是要给陛下接生啊!” “可是按照规矩,妇人生产的血气是不吉利的,君后殿下要不要先出去避一避?” “再啰嗦,本王现在就可以让你闭嘴。 这附近的稳婆绝不只有你一个。 今日本王哪也不去,本王就在这里,看着你给她接生! 本王要她和孩子,全部安然无恙!” 曾婆婆被君陌玄的气势所震慑,不敢再多说一句,哆哆嗦嗦的走到床边开始为容欢接生。 曾婆婆低下头去看了看情况,头也不抬的开头。 “快!再多打些热水来,弄些软的糕点还有参汤来给陛下服下,生孩子可是一场力气活,陛下不吃饱怎么能有生产呢?” 曾婆婆话音刚落,谷雨等人连忙将准备好的粥汤送上前。 君陌玄直接接过,一口一口亲自喂着容欢。 容欢已经痛的满头大汗,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了,更何况是吃东西? 可是曾婆婆的话她也听得清清楚楚,为了平安顺利的生下这个孩子,容欢还是逼着自己吃了一些东西。 可是那一阵接着一阵的疼痛不停袭来之时,容欢痛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扯着被子的手不停的用力,似是要将被子直接撕碎一般。 曾婆婆扶着容欢的双腿。 “陛下,陛下再用些力,奴婢已经看见孩子的头了! 陛下这一胎很顺利,只是因为头胎的原因,所以会格外疼一些。 陛下别担心,再加把劲,孩子就快出来了!” 一盆接着一盆的血水被端出去,又有一盆接着一盆的热水重新端进房内。 就如同曾婆婆说的那般,容欢这一胎是顺产,生产的十分顺利,只是因为是头胎所以才会多折腾了一些时间。 看到孩子的头之后,容欢就像是受到了鼓舞,咬牙卯足了劲。 守在外面的人没过多久便听见屋内传来一声响亮的啼哭声。 “恭喜陛下,恭喜君后! 是一位健康的小殿下!” 容欢累极,在听到孩子的哭声之后就昏昏的睡了过去。 君陌玄一颗七上八下的心这才彻底的放了下来。 孩子生下来之后,他只看了一眼就交由谷雨她们抱了下去。 至于其他人也被他支出了厢房,只留下他一人在房内,细心的将床铺收拾妥当,又仔细的替容欢擦干净身子,随后便坐在了床边。 静静的看着容欢沉睡的容颜。 待到容欢再次醒来之时,已是第二日正午时分。 君陌玄一直守在她的身边没有离开一步,在听到身边传来的动静之后,他满是惊喜的看了过去。 “欢儿,你终于醒了,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我无碍,就是觉得很累,还有些饿。” “你睡了一天一夜,如今醒来自然是会觉得饿的,我已经让人备好了吃食,你先躺着缓缓,我这就让人将吃的拿进来。” “不急…” 容欢轻轻抓住了君陌玄的手腕。 “虽然饿了这么久,但现在倒是没什么胃口。 孩子呢?让我看看我们的孩子,我还没有看过他呢。” 君陌玄闻言了然一笑,细心的扶起容欢,让她靠在自己肩头,又朝着门外吩咐了一声,一直守着的白露连忙应了一声。 “是个男孩子,一直在隔壁厢房由谷雨她们轮流照看着,你不必担心。” 话音才落,白露抱着小小的一团孩子走了进来,慢慢的走向容欢。 容欢眸光亮了亮,伸着头去看襁褓里的孩子。 可当她看到孩子的模样之时,整个人却愣了一秒,眼里划过一丝不可置信。 君陌玄敏锐的察觉到容欢肢体的僵硬,心里也不禁有些不安: 难道欢儿她不喜欢儿子,喜欢女儿? 下一秒,容欢有些颤抖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 “他怎么这么丑?小脸皱皱的和猴子一样? 陌玄,我们两个生的这么好看,为什么他这么丑?” 容欢欲哭无泪,她虽然知道刚出生的孩子都不好看,可也没有想到,自己和陌玄如此优良的基因,竟然也没能躲过这个魔咒。 此时此刻,被白露抱在怀里的一小团还不知道自己因为长相被自己的亲娘亲给“嫌弃”了,反而“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君陌玄没有想到竟是这个原因,有些哭笑不得的摸了摸容欢的脑袋。 白露也是抿嘴笑了起来。 “他才生下来不过一天,自然是看不出什么的。 我已经问过有经验的人了,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样的,欢儿再等几天,他就会变得好看了。” “是啊!陛下,小殿下是你和君后的孩子,容貌必定是不俗的。 若是小殿下知道陛下嫌弃他生的不好看,恐怕也是会伤心的呢。” “他才这么小,才不懂这些呢。” 容欢轻笑着开口,伸手去摸孩子的脸颊,口中虽然不乏嫌弃,但眼里的温柔却像是要溢出来一般。 君陌玄从白露怀里接过孩子,单手将他抱在怀中,方便容欢仔细的端详他。 白露也在此时悄无声息的退下,将剩下的时间留给他们一家三口。 容欢一边逗着孩子,一边开口。 “陌玄,你可有给他取个名字?” “你说呢?” 君陌玄轻笑着反问了一句,低垂的眼中是数不清的温柔的情意。 “早在你怀着孩子的时候,我就想过这个问题。 我已经想好了,若是你生下的是男孩,就唤他泽晨,若是女孩,便唤作泽曦。 晨与曦皆是清晨的阳光,是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刻,亦是希望。 这个孩子是我们生命的延续,也是我们的希望。 欢儿喜欢这个名字吗?” “君泽晨,这个名字,我很喜欢。 说起来,我和你一样,我希望孩子的名字是你所取,但在怀着他的时候,我还是给他们想了小名。 若是小男孩,那小名就叫阿平,小女孩的话就叫清清。” “清清…阿平…” 容欢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是父皇赐给我的封号,清平。 海晏河清,四海升平。 这不正是我们一直以来,所为之努力的吗?” “嗯。曾经,这是我放在心里的唯一目标。” 君陌玄揽着容欢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但现在,我有了更加珍视的一切,比起海晏河清,我更想与你朝朝暮暮,岁岁长相见。” “我亦是如此。” 容欢安心的靠在他的身上,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安宁: 纵然山河变换,物转星移,可他们,永不分离。 (正文完) 晚晚的话:《绝色》正文的故事到这里就是全部的结束了。 接下来会在番外里交代一些正文没有说清楚的一些事情。 除了男女主之外,也会单独开一些角色的番外,尽量交代清楚属于他们的故事。 至于番外会考虑用第一人称,以某一个人物的角度去叙述那段故事。 期待的读者朋友们可以继续往下看,但对于不喜欢看番外的读者朋友们,到这里《绝色》的故事就是彻底结束了。 不过虽然我笔下关于他们的故事已经结束,但在书中,属于他们每个人的故事依旧在继续。 总之,很谢谢大家这段时间对《绝色》的支持。 番外:清平篇1 此时正是盛夏,纵然是住在素有冬暖夏凉之称的静华山里,天气却依旧燥热的令人静不下心来。 就在我爬到树上借着树荫下的阴凉,寻了个舒坦的姿势躺下,思考着接下来该去哪。 想着要如何将娘亲那句常常挂在嘴边的“偷得浮生半日闲”给贯彻到底之时,耳边突然传来的声音却吓的我差点从树上直接摔下去。 “哥哥,哥哥,娘亲说了不许你偷偷跑下山,你又不听话,待会儿惹了娘亲生气,爹爹又要罚你练功了!” “君泽曦!君清清!只要你不告诉爹和娘亲,谁会知道我偷跑下山了?” 我忍无可忍,从树干上一跃而下,轻轻揪着君清清那张小肥脸,恨不得掰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几岁,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几岁? 我们现在都还是孩子,孩子就是要自由自在的玩啊,这是孩子的天性你懂不懂?” 君清清拍开我的手,顶着一张瓷娃娃般精致的脸站在我的面前,大大的眼睛里懵懂却又坚定。 看着她这副小正经的模样,我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刻我就看到她十分赞同的点点头的同时,又毫不犹豫的拆穿了我。 “我六岁,哥哥九岁。 哥哥说的都没有错,但是哥哥不能总是用我们还是孩子这个借口来忽悠我,我已经六岁啦! 我知道,你就是想下山去找那些好看的姐姐们。 娘亲说了,你这样撩拨很多良家女孩的做法,叫渣男!” 君清清头上的两个圆啾啾随着她说话时的动作晃了晃,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充满了谴责。 “两年前,哥哥就是这么哄骗我带我下山,结果碰见了山下柳大夫家的柳姐姐,你忙着向柳姐姐献殷勤,把我一个人忘在了柳大夫家一整天。 还有一年半以前——” “停停停。” 听着君清清面不改色的一一数落着我做过的那些荒唐事,我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她,顷刻之间换上了一副讨好的笑容。 “好清清,我的好妹妹,你就说,到底要哥哥做什么,你才肯帮哥哥撒谎骗过爹娘呢? 我带你去镇上买糖葫芦和小糖人好不好呀?” “不好。哥哥,你休想再拿我作筏子。 爹说了,娘亲是大人多吃一点甜食没关系,怎么你一个男孩子还这么爱吃甜的,牙疼的时候我可不帮你配草药。 小心以后你的牙全部变成大黑牙,哼! 爹爹还说了,撒谎是不对的! 所以我才不会帮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君清清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我的“好意”,并且毫不留情的又嘲笑了我一番。 我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果然,我就不该对这个刻板的妹妹抱有任何希望。 现在回去肯定是又要被爹罚着练功了,看来我只能暂时去找扶尘叔叔避一避风头了。 “哥哥,娘亲前些日子新酿了一种酒送给了扶尘叔叔,作为交换,扶尘叔叔已经答应爹爹娘亲,三个月内绝对不会带你离开静华山。 你就死了找扶尘叔叔帮你的心吧。” 我:……明明不是双生子,为什么她总能猜透我的心思?! 就在此时,身后不远处的草丛中传来了几声极轻微的响动。 纵然声音很轻,可从小便跟着爹一起习武的我们还是在第一时间里发现了不对劲。 我下意识的将清清护在身后,警惕的盯着传来声响的方向。 静华山是爹娘带我们隐居的地方,为了防止外界的打扰,爹特意在山脚处设了阵法,一般人根本闯不进来。 就算是能进的了静华山的人,也不会如此的鬼鬼祟祟! 想到这些,我的心里涌起一股危机感,隐隐还有着些许激动和兴奋: 难道扶尘叔叔口中一直说的江湖险恶今天就要被我给碰上了?! “清清,你就躲在我的身后,待会儿要是有什么危险,你就跑!知道——” 话还没有说完,那个青色的小身影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我的面前。 “君清清,你回来!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万一里面藏着的是坏人怎么办?!” “哥,你动动脑子好不好,这草还没有我们的膝盖高,就算藏也只能藏我们这样的小孩子。 你跟着爹还有叔叔伯伯们学了这么多年的武功,你有什么好怕的? 我都不怕,你还在犹豫什么? 万一真是坏人,那我就直接毒晕他好了。” 君清清翻了个大白眼,有些肥肥的小身躯已经挪到了草丛边,我心里担心,更是快步跟了上去。 可当我看到草丛里那缩成小小的一团的粉衣小姑娘之时,早早准备好的招式突然就没了用武之处。 粉衣小姑娘看起来也不过比君清清大了一点 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就像是山林里迷路了的小鹿一样动人。 眼眶红红的,一看就是才哭过不久,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走进静华山的。 “清清,我好像遇到了——” “遇到了你的真命天女? 哥,我已经记不清这是你的第几个真命天女了?” 我无视了君清清的嘲讽,盯着粉衣小姑娘,脑子飞快的转了转,想起了扶尘叔叔曾经教过我的几个小戏法。 朝她再次伸出手时,手指轻轻一捻,掌心翻转便凭空变出了一朵小花。 “别哭了,小妹妹,这朵花送给你,我叫君泽晨,你叫什么名字呀?” 粉衣小女孩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不仅没有接过花反而睁大眼睛看着我,下一秒更是“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你走!你走开!你别靠近我! 我娘说了,外面会花言巧语和我说话的男孩子都是坏人! 你是坏人! 我不要和你说话,我不要告诉你我的名字。” 我:…… 活了九年,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样貌产生了怀疑,难道,我长的像个坏人? 耳边那个小姑娘的哭声越来越凶。 这一刻,我好像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就在我自我怀疑之时,君清清已经走到她的面前蹲下,拿出自己的帕子给她擦着眼泪,又从随身的小包包里拿出娘亲做的奇怪糕点。 “姐姐,你不要哭啦,我们不是坏人,我把我的糕点分给你好不好呀?” 番外:清平篇2 此时此刻,我,大名鼎鼎的玄亲王和清平帝姬的儿子——君泽晨。 因为那个躲在草里的臭丫头一见到我就哭个不停,所以我的好娘亲在得知了来龙去脉之后。 继上一次下山不小心烧了村长家那胖小子的头发后,我再次被关进了自己的小房间里。 只能趴在窗子上,看着娘亲坐在院子里细心的哄着别人家的小孩。 “哥,吃饭了。” 君清清的脸突然在我的面前放大,成功的挡住了我继续看过去的视线。 她吃力的将小小的食盒拎过胸前推到窗台上。 食盒里的香气迅速钻进了我的鼻孔,惹得我忍不住咽了几下口水。 虽然娘亲总是做一些看起来很奇特的东西,但她的手艺当真是没话说的。 盯着眼前的食盒,我忍痛闭上眼睛将它推了回去。 “拿走拿走!爹和娘说了,不许我吃饭。” “哥哥每次闯祸,爹娘哪回不是这么说的,又有哪回真的饿着哥哥你了。” 我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果然看到君清清将食盒里的一碟肘子肉和一碗米饭拿了出来。 “哥哥快吃吧,娘亲可是特意做了你爱吃的酱肘子。” 酱肘子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君清清的话才说完,我的双手就十分自觉的的捧起了碗,夹了肉合着饭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童姐姐也不是故意害哥哥受罚的,娘说了,童姐姐应该是迷路之后太紧张了才被哥哥的热情给刺激到了。 娘亲罚哥哥,也不是因为童姐姐,而是哥哥你又偷偷下山了。” “童?那个丫头告诉你她叫什么了?” “嗯。童姐姐人还是很温柔的,名字也好听,叫童慕念。” 童慕念…… 我在心底默默读了几遍,确实…好像挺不错的。 “清清,你说爹娘每次都这么折腾我有意思吗?” “我怎么觉得是哥哥你在折腾爹娘呢? 唉~哥哥你要是少淘气一些,爹娘就不会总关你禁闭了。 山下的世界真有这么好玩吗? 怎么你总是要偷偷跑下山呢?” “清清,你跟着爹娘住在静华山的时候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你从小在山上长大,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自然是不觉得烦闷的。” “哥哥不也是吗?” “我和你不一样的。” 我故作老成的模样引得君清清看向我的眼神都认真了几分。 从小到大,这个妹妹就乖巧异常,不让爹娘操心,更不会叫我操心,真是让我这个做哥哥的挫败极了。 这样期待而又疑惑的眼神,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呢。 这样想着,我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做哥哥的骄傲感,连忙放下碗和她仔仔细细说了起来。 “你知道爹娘的身份的吧?” “知道呀。 爹爹是南蜀的王爷,娘亲是北蜀的帝姬。” “没错,但是很早很早之前,你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娘亲是北蜀的女帝。 那个时候,我们一家都住在金碧辉煌的皇宫里。 虽然我并不觉得那样的日子比现在在静华山的要舒服,但不可否认的是,外面的世界比起静华山来说,确实是要热闹许多。 我不是贪玩调皮,我只是想要看看这外面的天地究竟有多么广阔。 只可惜,当初在宫里之时,我年纪太小不能自己出去闯荡。 后来北蜀局势彻底稳定下来,小舅舅也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娘亲就把帝位传给了小舅舅。 这才和爹一起带着我们在静华山住了下来。 这一住,就是整整四年。” 我知道今日所说的这些对清清来说,是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看着清清懵懂的眸子里浮现出几丝疑惑,我就知道她已经将我的话给听了进去。 “可是,爹娘既然愿意放弃外面的一切住在静华山,这不是恰恰证明外面的世界没有咱们静华山的好吗?” “爹娘带着我们住在静华山,是因为他们经历过太多太多我们没有见过的事情。 静华山的宁静生活是他们所期盼的。 可是我们不一样啊,外面的天地那么宽阔,我总是要自己去闯一闯,亲眼见过才能甘心的。 其实,我也知道爹娘不让我们下山是为了我们好。” “那哥哥你还要和爹娘对着干?!” “我不是在和爹娘对着干,我只是希望爹娘明白,我已经九岁了。 小舅舅九岁的时候,都已经经历了很多事情。 我并不想要一辈子都这样活在爹娘的庇护下。 清清。” 我伸手摸了摸清清软软的头发。 “你从小都很懂事,很听爹娘的话。 现在更是可以跟着娘亲后面开始学习医术,其实我很放心你。 我也知道爹娘永远不会害你。 但哥哥还是想告诉你。 我们的人生无论是好是坏,总该是由自己选择的。 谁也不能一辈子被爹娘护着。 我们都会有长大成人的那一天,清清说是不是?” “可是……” “没关系,清清现在还太小了,不懂我的这些话。 等再过个几年,你就会明白了。” “那哥哥,以后还会和爹娘作对吗?” “行了,哥哥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我有分寸的。 你快将食盒送回厨房吧,我得接着面壁思过去了。” 说完,我也不再管清清懵懂迷茫的眼神,转身坐在房间里开始打坐。 只是刚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去一双哭红了的眼睛。 童慕念… 怎么感觉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 我闭着眼睛,思绪却平静不下来,慢慢竟然有了几分困乏。 罢了罢了! 反正睡着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如此想着,脑海也越来越混沌,困意随之席卷而来。 我靠着一旁的墙壁便开始昏昏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中,我好像听见了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我能感觉到自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抱起来,旁边传来女子温柔的声音。 是爹娘。 “陌玄,轻一些,别吵醒了阿平。” “欢儿就放心吧,阿平这一点随了你,只要是睡着了,就没那么轻易的被吵醒。” 爹娘陆陆续续的谈话声传来,我努力的想要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是困意实在太重。 在头挨着枕头的那一刻,我终于彻底睡了过去。 至于爹娘究竟说了什么? 不管了! 以后再说吧,反正他们又不会害我…… 番外:清平篇3 容欢看着床榻上熟睡的君泽晨,看着这孩子与他们越来越相似的眉眼,细心想替他捏好被角,拉着君陌玄离开房间。 “时间过得可真快呀,转眼阿平都成了一个大孩子,都有了自己的心思了。 再过几年,清清说不定也会与他现在这般。 想方设法的要离开我们身边。” “孩子长大了,总是要离开我们去过自己的生活的。” 比起容欢的感叹,君陌玄倒是显得没有那么在意。 “我们之前不是说过,等阿平和清清十岁生辰一过,便放他们自己去游历闯荡。 阿平日日折腾,我们也不是真的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他虽然看起来不着调了一些,但这些年跟着你我也没少学本事。 扶尘虽然总爱带着他胡闹,但对他的心,并不比你我少半分。 或许我们也是时候放手了。” “你说的没错,阿平是男孩子嘛,早些出去闯荡也没什么。 今日见到童诏和念念的女儿,我才发觉,原来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 我们在这山中避世,也已经待了整整四年。 阿平到底不比我们,他从小就活泼好动,这几年想来确实是给他憋坏了。” “怎么?欢儿也想下山看看了?” “嗯,在静华山的时间太长,确实也该带阿平和清清出去瞧瞧。 他们总是要去外面过自己的生活的。 还有童诏的小女儿。 既然在静华山附近迷了路遇到我们,也是缘分,我们就当是送那孩子回童家了。 不过童诏和念念多年来也就这一个女儿,如今孩子走丢了,估计童家上下都在寻人。 这次下山,也正好去见见我们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们。” “欢儿放心,这些事情我自会安排好,我已经传信给了童诏。 静华山本就离永安城不远,我们明早带着阿平和清清出发,要不了半日便会抵达童家。 至于今日,就先让童家小丫头和清清住一晚吧。 明日清晨再启程。” …… 第二日。 我从睡梦中醒来之时,就看见清清小小的身影在房间里忙碌着。 我努力的将困意从脑子里甩开,睁大眼睛再次看向清清的方向。 就在我看到她背着一个包袱,又将我的衣物一件一件从柜子里拿出来叠好放到另一个包袱里之后,睡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难道清清听了昨日我的那一番话之后,想了一整晚终于顿悟,不仅要偷偷放我离开静华山,还想要和我一起离开不成?! 我又惊又喜,连忙跳下床拉住清清。 “清清你放心,你如此仗义,等离开静华山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哥哥一定护你周全!” “哥,你又发什么疯呢?” 清清有雪肉嘟嘟的手随即覆在了我的额头上,眼里明明白白充满了不解。 “我们是和爹娘一起下山送童姐姐回家的。 静华山离童姐姐的家又不远,能发生什么事呀? 而且爹娘会保护好我们的,哥哥以后还是少看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 话本子里的事情,哪有那么容易发生呀。” “你说什么?爹娘要带我们下山了?!” 难道昨天我睡着之后听到的谈话就是爹娘在商议下山一事吗?! 幸福来的太突然,我有些不敢相信啊! “对呀,这不正是哥哥一直期盼着的吗?” 清清歪了歪头,有些不解,但手下动作未停,十分麻利的给我的包袱打了个结。 “好啦,哥哥的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娘亲那边还在等着我们呢。 哥哥快收拾一下自己,我们就可以出发啦!” 清清还没有离开我的房间,我就已经快步奔到了一边开始洗漱。 自四年前爹娘带着我们搬到静华山后,除了每年除夕之时会回去陪祖母和外祖母她们,其余时间几乎不会离开静华山一步。 没想到这一次…… 还真是托了那个小哭包的福! 我背上包袱飞快的跑出门之时,爹爹正在细心的替娘整理鬓边的碎发,眼里的柔情蜜意像是要滴出来一般。 多年来,我与清清对于爹娘的这些举动早已习以为常。 只是我偶尔也会想,爹娘相伴十几年有余,当真没有一日会心生厌烦的吗? 就好像如今这般,爹看着娘的眼神里满满的宠溺。 就好像在他的心中,娘亲是个比我和清清还需要照顾的孩子。 直到我走近,爹的目光才从娘的身上慢慢移开。 “阿平来了,收拾收拾随我们出发吧。” 爹的话淡淡的,可却不给人任何犹疑的机会。 才说完,他便揽住娘转身朝山下而去。 我与清清愣了一下,连忙拉着小哭包跟了上去。 小哭包与清清紧紧的跟在爹娘身后,我老老实实的落到了队伍的最后面,默契的和爹维持着这个不知何时形成的,属于他们之间不成文的规矩。 不知从何时起,只要我们一家人离开静华山,爹总是会将娘放在自己的身边,清清就走在我与爹的中间。 这样若是真的发生危险,娘与清清暂时也是安全的。 毕竟男子汉嘛,自然是该不遗余力的保护自己身边的女孩子。 我脑中回想着爹曾经教导我的那些话,不紧不慢的走着,而就在此时,我的眼前一花,一个粉色的身影慢慢站在了我的身边。 小哭包不知什么时候放慢了脚步,我再次抬眼之时,她已经从走在我的前面变成了与我并肩同行。 “你有事?” 直觉告诉我,小哭包前一日见了我还哭的那般梨花带雨,今日绝无可能和一个没事人一样和我握手言和。 我心中警铃大作: 这小哭包该不会记恨着昨日的事情,想要私底下找我讨回来吧? 虽然我不怕她,但是与女孩子动手,好像并不是多么绅士的表现。 娘说过,打女孩子的男人是孬种。 可是站着不动挨打,这也不是我的风格呀!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小哭包小心翼翼的靠到我身边,眼里还带着几分防备,只是比起昨日她对我的态度,简直不知好了多少。 我抬眼同样用警惕的眼神看着她,谁知她却忽然一笑。 “昨天害你受罚,是我的不是,我向你道歉。 对不住了,君小公子。” “没…没关系,我大人有大量,早就不计较了。” 看着眼前这张笑魇如花的脸,我的话鬼使神差的说出了口。 脑子里好像只剩下一个念头: 小哭包若是不哭,笑起来的时候,好像还挺好看的…… 番外:清平篇4 静华山到永安城的路程并不远,不过赶了半日的路,就已经到了小哭包的家。 当我看到站在门口的青衣叔叔之时,忽然便明白了为何我听到童慕念这个名字会觉得那般熟悉。 原来她是童诏童叔叔的女儿。 她三岁的生日宴时,我还和爹娘一起来过童府做客。 只是那时的童慕念还是个小胖子,没想到如今几年不见,她不仅变得苗条好看,甚至都已经认不出我这个陪她一起抓过蜻蜓的阿平哥哥。 果然,女孩子都是善变的。 童慕念看到自己的爹娘,飞快的跑上前,我看着他粉色的衣袂自我眼前划过,在空中扬起一抹很好看的弧度。 “爹!娘!吓死我了!呜呜呜……” 童叔叔将童慕念牢牢抱住,轻声哄了几句,才交给了站在他身后的童婶婶。 “安安乖,和你娘亲先回去歇歇,爹还有些要办。 阿平和清清都已经长这么大了,你们要不要和安安一起去后院玩?” “童大哥。” 我刚想拒绝童叔叔的好意,便听到娘亲先一步开了口。 “安安受了惊吓,还是让念念好好陪陪她吧。 阿平和清清也大了,我和陌玄平日里处理事情也不会刻意避着他们。 就让她们跟着吧。” “你们夫妇二人不介意,我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走吧,去花厅坐。” 虽然在静华山时我总喜欢与爹娘对着干,但什么场合该做什么事情,该说什么话我还是很有分寸的。 爹娘与童叔叔一看就是有要事商谈。 我也明白,娘特意要带上我与清清,是想要让我们多学些东西。 能够有这样的机会,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见爹娘已经与童叔叔并肩走了进去,我连忙牵着清清的手快步跟了上去。 花厅很安静,里面伺候的婢女一言不发的将茶水点心送上来,又步履稳健的退下。 从始至终,没有多说一句话,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我忍不住抬眼看向上座的童叔叔。 没想到童叔叔平日里看起来和蔼亲切,府里的下人倒是被管教的一板一眼。 怎么当年我来童府的时候,没有感觉到这些呢?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童叔叔已经和爹娘交谈了起来。 “这次安安的事情是有人故意为之?” “是童家分支的几个宵小作祟。 昨日安安失踪之后没几个时辰我们便查到了蛛丝马迹,抓住了幕后指使。 只是那些人无论如何也不肯说出安安的下落,幸亏她迷失在静华山附近,被你们所救。 如今安安既然好好回来了,我与他们的账自然也是时候好好清算了。” “救了安安那孩子的不是我们,是阿平和清清。 说起来也是安安自己聪明,知道想办法甩开那些人。” “莫说是安安,便是我们,也没有想过要防着自家人。” 童叔叔虽然一直笑着,可我还是看到了他眼中的冰冷。 想想倒也能理解,自家人动的手总是比外人更加让人觉得心寒。 我再偷偷抬眼去看爹娘,发现他们脸上的笑意似是也淡了许多。 “安安的身子这些年还是没有好转?” “多亏你们每年派人送来的药,这些年我们也一直小心保护着,总归是比刚出生时要好些了。 我们给她取安安这个小名,也是希望她这一生都能够平平安安。 可总有些人,他就是不肯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童叔叔说到气极之时,更是将手中的瓷杯直接捏成了粉末。 许是察觉到了我一直注视着的目光,童叔叔突然朝着我在的方向看了过来,脸色瞬间缓和了下来。 “我方才是不是吓到你们了?” “童大哥不必放在心上,他们两个自小跟着我与陌玄在山里长大,胆量不至于这么小。 你不过是捏碎个杯子,哪里就会吓到他们了。” 娘亲轻笑着开口解释,我与清清也连忙点头附和。 再次转过头时,却正好对上我爹那若有所思的目光,还没等我的脑子反应过来。 便听得他朝着我们笑着开口道。 “阿平,素日在静华山时,你总嚷嚷着要去闯荡江湖,可闯荡江湖靠的从来都不止是一身高强的武艺。 学会察言观色,从微小的事情里得到更多的信息,亦是一项不能忽略的学习。 你说说,从方才我们与你童叔叔说的这些话里,你能看出来什么?” 我仔细想了想方才对话的内容,略一思忖后,才慢慢将我的猜测说了出来。 “从爹娘还有童叔叔方才的话中,我能得到的第一个讯息是小哭…童姑娘身子并不康健,兴许还是自娘胎里就有的不足之症。 而那些童家分支的人与童叔叔无冤无仇却想方设法要将她带走,为的肯定是更重要的东西。 比如说…童家未来的家主之位。” 我自顾自说着,并没有发现童叔叔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 只是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些不同。 “阿平,你怎么会觉得他们掳走安安是为了谋夺童家家主之位?” “因为如今的童家家主是童叔叔,而童姑娘是童叔叔唯一的血脉,是最有资格继承童家家主的人。 若是童姑娘出了什么事情,童家继承人的位置便会空悬下来。 婶婶当年生产之时伤了元气不能再为童家孕育子嗣。 童叔叔与婶婶鹣鲽情深自是不愿意再纳妾室。 如此一来,最好的办法便是自童家族中选出合适的子嗣过继到膝下。 那些人打的,想来就是这个主意。” 这一次,我清楚的看到了童叔叔眼中的赞赏。 他笑着与爹娘说话,眼神却是看着我。 “没想到阿平小小年纪,看人看事倒是通透的很。 清清年纪虽然不大,可行事也是张弛有度,到底是你们二人的孩子。” “是他们自己争气罢了。 我与陌玄只是给他们提供了机会,能不能抓得住,全在他们自己的选择。 况且,阿平已经九岁了,清清也已有了六岁。 他们两这个年纪,童真固然重要,只是生在这个时代,有些事情更应该早早的明白。” “阿欢,你的意思是?” “欢儿的意思,即便不需要细说童兄心中也该明白。 这本是你们的家事,我们不便插手。 只是安安这孩子与我们也算有缘,今日便多说两句。” 番外:清平篇5 我抬眼去看童叔叔的脸色,原以为他会生气,可他神色未变,在听到这些话后反而露出了一抹笑容。 “愿闻其详。” “阿平也好,清清也罢。 自她们懂事起,便已经跟着我学习一些简单的新法与武功。 清清这孩子早慧对医术也有兴趣,将欢儿的医术也学去了不少。 我懂你们二人因为安安身有弱症一事从小便对她格外照顾呵护。 但发生这件事情之后,我想你也明白,纵然是你们对安安这般悉心照顾,可最后还是叫旁人钻了空子。 这恰恰说明,你们一味的将她护在温室之中,或许并不是最好的办法。 你们作为父母,会老会死,终究护不了她一辈子。 安安迟早要担起童家家主的重任,你们与其把她当做娇花一直护着,倒不如早些教她一些实用的本事。 她身子虽弱,却也并非不是练武之才。 不过若童兄自有安排,今日我所说的这些便当个笑话听听也就罢了。” “我岂是如此不分好歹之人。 不过安安的事情,我总是要与她娘亲商量着来的。” 童叔叔笑着将此事揭过,转而又道。 “你们一家人难得从静华山上下来,如今既然来了,就在我府上多住些时日。 正巧我约了瑞王,估摸着这个时辰,他也该到了。” “瑞王舅舅也来了!”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一旁的清清惊喜着开口。 惹得娘都笑了起来。 “既然清清这么想见到你们瑞王舅舅,阿平就带她去门口迎一迎吧。” 娘亲话音刚落,清清便迅速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拉着我便往外走。 一向总爱装老成的她,也只有在听到瑞王舅舅的事情之时,才会有这些孩子的举动。 瑞王舅舅名为云子维,是娘亲的堂兄,娘亲生下我的那一年,从世子被正式封为瑞王。 虽不如爹娘姿色出众,可也称得上是温润如玉的公子。 清清幼时曾经跟着瑞王舅舅住过一段时日,对瑞王舅舅总是要格外亲近一些。 瑞王舅舅生的俊朗,人也温柔,眉间总是带着挥散不去的淡淡愁意。 惹得这永安城不少未婚的姑娘倾慕于他。 只是瑞王舅舅这些年来,无论遇到多么优秀的女子,都不曾有过心动。 他一直是独身一人,未曾娶妻。 我听他身边一直跟着的阿磊哥哥说过,似乎是很早之前,舅舅便有了一个心仪之人。 我问他:既然舅舅这么喜欢哪个女子,为什么不娶她为妻?难道是哪个女子不喜欢他吗? 可每每提到这个问题,阿磊哥哥总是三缄其口,那个女子是谁,叫什么,如今又在哪里? 他们这些人从不肯透露半分。 后来我去问了娘亲,娘亲也不肯多说,只是告诉我: 世人顾忌在乎的太多,有时候两个人真心喜欢,也未必能在一起。 许是话本子里才子佳人的故事大多是美好的结局。 所以我并不明白,为什么两心相悦的两个人要分隔两方。 此时,我已经带着清清走到了童府门口。 “阿平,清清。” “瑞王舅舅!” 我手中一松,这才看见清清在见到瑞王舅舅的那一瞬间就松开了我的手,一头扎进了舅舅的怀中。 瑞王舅舅将清清抱在怀里,转头看向我这边。 脸上的笑意如清风般温柔。 “阿平好像又长高了些,是个大男孩了。” “舅舅。” “怎么了?阿平看到舅舅不开心吗?” “不是,我只是……” “无妨。是我不对,阿平如今大了,也该有自己的心事了,我明白。 你不必告诉舅舅了。 你们既然在这里,陌玄和欢儿定然也在。 正巧,我寻他们有些事情,也免了去静华山一趟。 走吧,我们去寻你爹娘。” 说着,瑞王舅舅抱着清清走了过来,朝我们笑得十分温和。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低低的应了一句。 我怎么了? 我也不清楚。 从小年纪还小的时候感觉不到太多人的情绪变化。 可是如今每每看到瑞王舅舅向每个人都笑得那么温和灿烂之时,我心里总是有些难过。 瑞王舅舅好像总是这样,脸上永远挂着温和的笑容,对待每个人也很温柔,事事周到,从来不会让人难堪。 可我总是觉得,他好像并不开心。 为什么呢? 是因为那个女子吗? 我知道这个问题或许我永远得不到答案。 但瑞王舅舅真的甘心这辈子就这样活着了吗? 我没能在自己的情绪里沉浸太久,因为此时的我,已经跟着舅舅回到了花厅里。 爹娘和童叔叔不知在我们走后又聊了什么,看上去倒是十分的开心。 连一开始谈起小哭包时的那种阴郁的气氛都散去了不少。 瑞王舅舅将清清放在地上,清清立刻迈开腿朝着娘亲跑了过去。 “娘亲娘亲,舅舅说他有事情找你们呢!” 娘亲笑着将清清揽到怀里,点了点她的额头,而后才看向瑞王舅舅。 “你对你瑞王舅舅的事情倒是上心的很。 堂哥寻我和陌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是东蜀那边传来的信件。 东皇没有办法能直接联系到你们,所以只能让人将口信送到了我的府上。 至于为了什么事情,我想你们心中也该是清楚的。” “是陌卿?” “不错。东蜀皇后如今的情况似乎并不是很好,东皇的意思似乎是想请你们前去东蜀一趟。” “呵!当初陌卿弃如敝履的是他,如今这般深情又是做给谁看呢?” 娘亲冷笑了一声,我和清清十分默契的没有开口说话。 君陌卿是我们的小姑姑,是东蜀的皇后,所以娘亲他们口中的东皇,按理说是我们的姑父。 只是我和清清都明白,娘亲并不喜欢这个姑父。 听说姑父对姑姑算不上疼爱,当初姑姑出事之后,爹娘曾去过东蜀,要将沉睡的姑姑带回来照顾。 可一向对姑姑不闻不问的姑父却以东蜀大军以及表哥作为要挟,逼得爹娘不得不放弃这个念头。 爹娘虽然因为姑姑的事情对姑父一直没有好脸色,但到底没有办法做到不管姑姑。 我从未见过姑姑的模样,只知道姑姑得了怪病,自生下表哥后便一直开始沉睡。 这些年一直靠着娘亲提供的药物维持生命,可却从来没有苏醒的迹象。 娘与我们提起姑姑姑父之时,总是说迟来的深情除了自我感动什么用都没有。 我虽然不知道姑姑姑父之间的故事,却也觉得娘说的很有道理。 姑父若是真的对姑姑很好,姑姑又怎么会变成今日的模样呢? 番外:清平篇6 可我也知道,娘亲最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纵然她现在将姑父骂的什么都不是,但事情牵扯到了姑姑,娘也好,爹也罢,都不会坐视不理的。 果然,娘亲数落了姑父几句之后,还是妥协了,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当初与陌玄一起去东蜀看陌卿的时候,就与那耶律齐说过。 陌卿这病本就无法根治,后来又在他那里受了那么多的冷待,若不是一腔真心不仅得不到回应还总是被人轻视,她又怎么会彻底冷了心肠? 她明明知晓我给她的那些药有多重要,可她还是毁了所有的药物。 说她是哀莫大于心死也好,是不愿意面对当时的情况也罢,总之她如今变成这副样子,早已经超出我的能力范围。 医者医身医病却医不了心,陌卿这是心病。 解铃还需系铃人,我当初便与他明明白白的说过,陌卿如今的情况,并非药物可以解决。 所有的症结都在他的身上。 她不是不能醒来,她只是不愿意醒来。” 姑姑和姑父之间的故事,在爹娘和他们的亲朋好友之间,显然不是秘密。 娘亲说完之后,我看到童叔叔他们都沉默了下来,便连爹也垂下了眼睑,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知道娘亲没有说谎,姑姑是她的亲人也是她的好友,若是她有法子,断然不可能看着姑姑走到山穷水尽之地。 她说无能为力,那必然是真的没有了一点办法。 我又有些难过。 不是为了姑姑,是为那个我素未谋面的表哥。 我从来没有见过姑姑姑父,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可表哥不过也才比我大了那么一点点。 他从小就没有享受过母亲的疼爱,若是姑姑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表哥可就真的要永远失去自己的母亲了。 最终,还是瑞王舅舅打破了花厅里这微妙的气氛。 “阿欢若是真的没有法子,我替你回信说明一番便是。 我知晓你们夫妻对东皇没有什么好感。 只是长嬴那孩子。” 瑞王舅舅说着顿了顿,似是在回想着什么。 “我三年前替皇上出使东蜀之时,也曾见过那孩子一面。” 果然,舅舅一提到表哥,就连一直不曾说话的爹也抬眸看向了他。 “那孩子过的可好? 当初我和欢儿要将陌卿和孩子带走之时,耶律齐口口声声说着陌卿与长嬴是他的妻儿。 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东蜀。” 爹说的好好的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露出了和娘亲如出一辙的冷笑。 “说起来他当时那癫狂的模样,倒真有几分对陌卿情深意重的意味。 只怕当时我们若是执意要带走他们,耶律齐真的会来个玉石俱焚也说不定。 若不是看在他对陌卿还有这几分真心,若不是顾忌着他们的安危。 难不成耶律齐当真以为我们君家人稀罕当那东蜀的皇后和太子? 这些年我与欢儿也不曾踏上过东蜀地界,那孩子——” “那孩子过的很好。 年纪轻轻就已经受封太子,听说东皇除了休息,不管什么时候都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三年前我作为北蜀使臣前往东蜀之时,在御书房见到了他。 他虽年岁不大,但举止言谈都十分得体,是个做太子的好苗子。 想来在对他的教导上,东皇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费了什么心思? 难道将长嬴教成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就算是费了心思?” 娘亲直接打断了瑞王舅舅接下来的话,眉目中都透着冷意。 “陌卿和长嬴我们不会坐视不管。 但纵然他再派多少人来北蜀寻我,我的答案也只有一个,我无能为力。 他若是真的想要唤醒陌卿,那就用他自己的真心去打动她吧。 兴许哪一天陌卿感受到了他的真情实意,就愿意醒过来了也不一定呢。 堂哥,就麻烦你派人替我传个信好了。 告诉他,能够维持陌卿生命的药我依旧会让人按时送到东蜀。 但关于陌卿醒来一事,这是我最后的忠告。” 瑞王舅舅他们都知道娘亲的性子,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她若是真的有法子,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因为这件事情,花厅里的气氛变的十分低迷。 清清也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娘亲的身边,抓着我的衣袖乖巧的站在我的旁边。 瑞王舅舅应下娘亲的话之后,更是无人再提起与姑姑有关的事情。 若非是亲耳听到了爹娘他们方才谈论的事情,我都要怀疑方才的一切是不是我的错觉。 果然,大人的世界都是极其复杂的。 童叔叔热情的将我们带去用膳,又留我们一家人在童府暂时住了下来。 爹和娘亲也没有拒绝,心安理得的在童府住了下来。 一直到府里的婢女将我们一家人带到一处大院子里的时候,我浑浑噩噩了一天的脑袋才稍稍清醒了一些。 “君公子,君夫人。 这是家主和夫人特意为你们准备的院子,奴婢们就守在院外,还请几位好好歇息。 若是有什么事情,几位唤一声便是。” “有劳。” 娘亲朝着那婢女颔了颔首,婢女这才十分尊敬的行礼退下。 从始至终我与清清都十分温顺的站在一旁,等着爹娘。 爹娘回头看到站的规规矩矩的我们之时,眼里闪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你们俩这么规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又犯了什么事情。 哦不对。 清清一向乖巧,总是犯事的人是阿平。” “娘亲!我才没有——” 瞧着娘亲的眼里的揶揄,我忍不住的就想要反驳她,可我的话还没能说出口,娘亲的手就轻轻放在了我的头上,笑着打断了我的话。 “好了,娘亲就是同你开个玩笑的,你心里想要什么,爹娘都明白。 不过今日有些晚了,你们都先回去睡觉吧。 等明日我们再好好聊一聊吧。” 说完,我就看见爹爹揽住娘亲直接朝着中间的房间走过去,根本不留给我丝毫开口询问的机会。 纵然心中满是疑惑,我也不得不先回了自己的房间。 只是心中惦记着这件事情,纵然睡觉我也睡得不是十分安稳,到了二更天时,院子里传出来的声响更是蓦然将我惊醒。 番外:清平篇7 睁开眼,只见屋外烛火通明,还不断的传来爹娘与人交谈的声音。 不知为何,我的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推开房门之时,正好碰见爹娘穿着整齐的从房间里出来,爹的背上还背着娘亲行医时的药箱。 他们看见我也没有任何的惊讶,爹更是快步朝着我的方向走了过来。 “爹,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安安那里出了一些事情,我和你娘要现在赶过去一趟,你留在这里照顾好自己和妹妹,明白吗?” 我意识到事情或许并不简单,连忙郑重的点点头。 “爹放心,我会照顾好清清的,你和娘亲安心办你们的事情吧。” “嗯。” 我目送着爹娘匆匆离开的背影,直到身影融入夜色再也瞧不见半分,我才转身去了清清的房间: 清清果然还在睡着。 方才爹娘他们与人交谈的声音并不大,若非是我今晚睡的并不安稳,也不会被那些声音惊醒。 只是此时此刻,即便是看着清清熟睡的模样,我也没了丝毫困意。 方才爹说是小哭包那里又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呢? 是和她的病有关吗? 她究竟得了什么病,会很严重吗? 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自我脑海中涌了出来,可是并没有人会给我解答。 我靠在清清的床边不知道坐了多久,到后面更是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再次睁眼之时,天色却也只是微微亮起。 我坐直身子松了松全身的筋骨,低头看过去之时,清清还在睡着。 我轻手轻脚的从她房中退出来去了爹娘房里,依旧是空无一人。 看来爹娘果然还没有回来。 清清醒了之后我将夜里发生的事情解释给她听,整整一天,我们都在院子里安静的等着。 到了用膳的时候,童府里的婢女就会将热腾腾的饭菜送到我们面前。 只是不管我们如何询问,关于那个小哭包的事情,童府里的人一律是三缄其口。 我和清清一直等到傍晚时分,才看到爹娘回来。 娘亲似是很累,眉宇间都满是愁意,爹的脸色虽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那微微蹙着的眉头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爹,娘。” “你们娘亲已经很累了,有什么事情进去再说吧。” 我点点头,和清清快步跟在了爹娘身后。 爹娘房内的茶水是我才拜托人换上的温热茶水,清清更是直接倒了两杯,稳稳的送到了爹娘的手上。 娘亲看上去比平日里替静华山下那些村民们治疗村里大夫治疗不了的疑难杂症之时还要累上几分。 看到娘亲这副模样,我心里就明白了几分: 小哭包的病果然是没有那么容易就治好的。 我还在思考着要如何向娘亲打听小哭包的情况,清清就已经凑到娘亲旁边软软的问出了声。 “娘亲~童姐姐的病很严重吗?就连娘亲也没有办法帮她治好吗?” “清清乖,你跟着我学了这么久的医术也应当明白,这世界上的病症总有让医者无能为力的时候。 你童姐姐的病不是治不好,只是在我们如今所在的这个时代里,娘亲没有办法替她根治。 只能尽力缓解她的病症你明白吗?” “清清明白的。那童姐姐…她现在还好吗?” “已经没事了。” 娘亲的手放在清清的头上揉了揉,语气温柔下来。 “你童姐姐只是现在的身子太弱了,之前又受了那般惊吓,所以发病的频率才会多了一些。 等她长大了,身子硬朗了,再好好吃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我看到清清在得到娘亲肯定的回答之后长长的松了口气,不知为何,我的心里好像也轻松了几分。 这小哭包明明和我认识也没有多久,我怎么会担心她呢? 难道是因为她和别人都不一样不会被我的美色所迷,反而还觉得我是坏人的这一点,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吗? 我搞不懂心中突然浮现的这点情绪究竟是什么,又是因何而来。 而此时,清清完全没有给我反应思考的机会,突然抓住我的手,期待的看着爹娘。 “那我和哥哥可以去看看童姐姐吗? 你们放心,我们不会吵到童姐姐的,我就是过去陪她说说话。 要是有人陪她一起说说话,兴许童姐姐心情一好,身体也能好的快一点。 今日爹娘一直没有回来,我和哥哥心里都是很担心童姐姐的。” 我:??!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担心那个小哭包了?! 我满眼惊诧的看向清清,却正好对上她那写满了:你不用多说我都懂的眼神。 我:?懂什么? 我还什么都没有说,她怎么就懂了?! 到底有没有人能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不是双生子的我们还能如此的“心有灵犀”?! 我扯了扯嘴角,到底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辩驳的话,抬眼去看爹娘,发现他们反而笑了笑。 “你们关心她是好事,我们回来之时,她才睡醒,此时正是有空的时候。 你们若是真的放心不下她,待会儿爹娘就让院子外面守着的姐姐们带你们过去。 只是有一点,安安如今毕竟还是个病人。 你们去了她那里,坐着陪她说说话就好了,可千万别像在静华山时吵吵闹闹。 她如今的身子可禁不起你们的吵闹折腾。 尤其是阿平你。” “娘,你就放心吧,我这次绝对不会再胡闹了。” 看着娘亲那对我充满了不信任的眼神,我不禁有些欲哭无泪。 早知道娘亲的信任如此不堪一击,当初在静华山时我就不该那么不管不顾的胡闹。 唉~ 这下好了,我再也不是娘亲心里最值得她信任的乖乖宝贝了。 我再三向娘亲保证之后,这才带着清清跟着爹去了外面。 那些婢女姐姐们一听是爹娘的吩咐,一改白日里三缄其口的态度,直接应下来,而后就领着我们去了小哭包住的院子。 我们到达那里的时候,童叔叔和婶婶还没有离开,一直坐在小哭包的床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可我还是看到,他们两个人的眼眶都红了。 番外:清平篇8 许是听到了我们走过去时发出的动静,童叔叔有些冰冷的目光朝这边扫了过来。 在看到来人是我们之后,面色才缓和下来。 “阿平和清清怎么来了?” “我们听说童姐姐病了,所以过来看看她。” “那你们就过来陪安安好好说说话吧,正好我与你们婶婶有些别的事情要办,你们就替我们在这里好好陪陪她。” “嗯。” 清清重重的点头。 “叔叔婶婶放心,我和哥哥会好好陪着童姐姐的。” 童叔叔朝我们笑了笑,拉着眼眶红红的婶婶离开,清清这才拉着我走过去坐下。 只是纵然我们与童家关系素来要好,娘亲的表妹,我们的表姨姒婉婉更是嫁给了童家当年的二公子,童叔叔的亲弟弟。 只可惜表姨素来是风风火火的性子,纵然嫁了人都不曾有过改变。 与表姨夫更是长年累月的见不到人,偌大的童家,也只有靠着童叔叔一人撑着。 若真说两家沾亲带故,倒也是说的过去的。 只是男女七岁不同席,我与这小哭包到底没有什么亲缘关系。 在静华山时没有外人可以不必避讳这些。 可如今既然是在童府,我也不得不为她的名声着想。 这样想着,我并未靠的太近,在距离她十步之外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再看清清,她倒是已经十分亲热的拉着小哭包的手关心了起来。 我远远坐着,并不开口搭话。 只是纵然我不曾学过医术,看到小哭包那苍白如纸的面容之时,我也能明白,她的病症恐怕真的不轻。 “童姐姐现在感觉如何?” “已经没事了,幸亏有欢姨带给我的药,已经不难受了。 你们能来看我,陪我说话,我也很开心。” “那就好,童姐姐以后要保重身体才是。 我娘亲说了,童姐姐只要按时吃药,再好好调养身子,等年纪大一些了,身体也会慢慢好起来了的。” 清清本是好意安慰,可我却眼尖的看见她在听完清清的话后,苦笑了一声。 “不会好了。 欢姨都是安慰你的,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了。 从小到大不知道吃了多少药,可却没有一点点的好转,每次发病的时候都要连累爹娘为我担心。 不仅如此,要不是因为生我的时候坏了身子,爹娘或许还能再生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 都是我…是我拖累了他们…… 如果没有我…没有我就好了…” 她越说头就越低,清清显然没有想到会遇见这样的事情,有些无措的向我看来。 我皱了皱眉,起身走过去。 “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许是没有想到我会突然出声,小哭包有些惊愕的抬头,脸上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一张苍白的小脸更加显得楚楚可怜了几分。 “你…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你当真觉得你现在这样是拖累了你的爹娘? 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你是觉得你直接死了就不会在拖累他们了吗?” 许是我从未对一个小姑娘说过这么重的话,不仅面前的女孩愣愣的抬头看着我,就连清清也满是惊讶,甚至还伸手拉我的袖子示意我不要再说。 只是这一次,我并不想就这么住口。 “且不论旁人为你的病付出了多少的心血,就谈谈你的爹娘。 你既然知道你的爹娘这辈子只会有你一个女儿,你还说这些话,还想着去死,你觉得,你对不起你的爹娘吗? 我不知道你究竟得了什么病,但比起外面那些生病了也没有能力去看诊吃药,但还是想方设法想要活下去的人来说。 你已经十分幸运了。 起码你还有救,纵然过程可能难了些,可若是坚持下来,未必就没有痊愈的那一天。 你要知道,如果一个人不想活了,那再好的药,再好的大夫,也救不回一个无心求生的人。 你只有活着,活下去,才有希望。”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将我的话听进去,但我知道,我今日说的话有些多了。 或许我不该说这些,但我并不后悔。 我拉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清清站起来,抿了抿唇还是开口道。 “天色不早了,我们就不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 说罢,我不由分说的就拉着清清直接离开…… 自从那一日的事情过去之后。 我再也没有主动去见过小哭包,但听清清说,她的状态似乎好了不少,也不像以前那么消极。 或许,是将我的话给听进去了,也或许就是她自己想通了,我的作用并不大。 一连又在童府住了好几日,就在我开始怀念起静华山那清净的日子之时,却突然看到了我心心念念的人——扶尘叔叔。 扶尘叔叔还是穿着他那一袭白衣,抱着剑斜倚在院门边,眼角眉梢都挂着笑意。 “小阿平,多日不见,有没有想念叔叔啊!” “想!当然想! 可是清清不是说,扶尘叔叔你收了娘亲的酒,答应三个月内不再带着我胡闹了吗? 你这样,该不会是偷偷来的吧?” “胡说八道!” 扶尘叔叔轻咳了一声,眼神却越过我落在了我的身后。 “我可是最言而有信的人,我来找你,自然是收到了你爹娘的来信。 不过看来你还不知道,也罢,就让你娘亲和你说清楚,我去外面等你。” “娘亲?” 我狐疑的转过身,果然看到娘笑意盈盈的朝我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我的包袱和一把剑。 “娘…你这是…你要赶我走了么?!” “想什么呢!你不是做梦都想离开静华山去闯荡江湖吗?” “娘亲,我——” “好了,你是我的亲儿子,我还能不了解你的心思,多余的话不必多说了。” 娘亲白了我一眼,拉着我在一旁坐下,将包袱和剑推到我的面前。 我认得,那是爹的佩剑。 “我和你爹早有打算,等你和清清过了十岁生辰就会放你们去做你们想做的事情。 不过如今看来,你倒是等不及了。 这也没什么,毕竟我们对你也很是放心,只是有些话,娘不得不嘱咐你几句。” “娘亲请言。” “你离开我们之后就不再是个孩子,在外面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要担起你自己的责任。 是非黑白你自己心如明镜我不必多言。 旁的事情我也不管,但有一点 你必须记牢。 你如今也大了,不再像从前那般说话做事都随心所欲,在外面若是碰上了喜欢的姑娘,就牢牢把握住。 可若你对别的姑娘没有心思,就给我把你那些花花肠子都收起来。 一个男子,绝不可以轻易许诺。 你不会知道你的一句玩笑话,兴许就会让旁人记上一辈子。 这也是我从来不许你随意撩拨别家姑娘的原因。 阿平,或许现在你还不懂。 但你要记住,一个人的心,是不可以同时装下两个人的。 如果不能给她未来那就不要轻易许诺。 你明白吗?” “娘放心,我会牢牢记住娘的话的。” “乖孩子。” 娘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紧接着又拿出一个香囊。 “这个香囊是安安托我给你的,说是那天你开导她的谢礼。 你爹带着清清出门去逛集市了,你也不必再等他们回来。 我们为你准备的东西都在你的包袱里了。 人活一世,各人有属于各人的道。 今后,你就跟着扶尘,去走你自己想走的路吧。” 娘将我送到门口,扶尘叔叔早已等候多时。 我最后看了娘亲一眼,而后快步跟上了扶尘叔叔的脚步。 从今日起,属于我的江湖人生,终于开始了。 (清平篇完) 番外:东蜀篇1(陌卿视角) 我又做了那个梦。 那是多年前的花灯节。 我因为贪玩与父王母妃在集市上走散,彼时的我一直被保护的很好,不知人心险恶,自然也不会想到我这样的容貌会招来多少不怀好意之人的算计。 在我最孤独无助的时候,是他,是耶律齐的出现救了我。 他的容貌并比不上哥哥出色,可在那个时候,在那个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巷子里,他的出现就像是一道光。 将已经绝望的我,从深渊里给拉了出来。 一见钟情,或许就是这样吧。 不需要任何理由,只是在最恰当的时机,那个人恰好出现,如天神一般降临在我的世界之中。 青春少好,最是懵懂的年纪,我第一次遇见这么一个人。 从天而降,将我从困境中救出,会温柔的朝我笑,会将披风披在我的身上。 会安慰我不要害怕,给我买花灯,陪我看烟花。 会寸步不离的跟在我左右陪我找到我走失的家人。 这样美好的男子,我怎么会不心动呢? 曾经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段经历是唯一可以让我坚持下去的倚仗。 可这段经历,偏偏也是我与他之间唯一一段开心的回忆。 最可笑的莫过于,曾经我有多么放不下那段回忆里的那个人,如今我就有多后悔。 我甚至不止一次的去想: 如果当初他没有出现,没有来救我就好了。 就算我真的被卖到了青楼,以哥哥和父王他们的势力,想要找到我或许也并不是难事。 即便没有找到我,或许青楼里的日子也不会比我现在的日子难过。 失去希望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样活着,总比爱而不得多年,众叛亲离之后还要夹在爱人与故国之间的处境要好得多。 从梦里醒来的时候,我有些恍惚,总以为还是当初没离开南蜀的时候。 以为一睁眼还能看到玉言玉双那两个从小一起陪我长大的丫头。 可等我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看到这富丽堂皇却又冰冷的宫殿。 摸到身边根本没有任何温度的锦被,我的思绪终于一点一点的回归了现实。 是了,我早就离开了南蜀,不再是南蜀宸亲王府有着千娇百宠的小郡主。 纵然我如今的名字还是叫做君陌卿。 可现在的我,是南蜀的长公主,是东蜀的皇后。 曾经在王府里那无忧无虑的日子,遥远的就好像一场梦。 我自嘲的笑了笑: 有什么好怀念过去的呢? 过去的一切不是我自己放弃的吗? 亲人,朋友,身份,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舍弃的,纵然我现在过的再不好,又怪得了谁呢? 我撑着疲惫的身子坐起来,想去倒些温水,刚起身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不得不扶着床沿坐了回去。 我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其实以前除了时不时会犯病睡着之外,我的身子没有这么差的。 但最近似乎是越来越差了,就连多走了几步路我也会控制不住的大口喘气。 我也不知道,是因为我扔掉了嫂子给我的那些药所以病情严重了才会如此。 还是因为我生了长嬴之后,身子亏空了才会如此。 说起来,我嫁到东蜀也有将近一年的时间了,不知道过去了这么久,他们有没有原谅我? 长嬴那孩子很乖巧,长的像我多一些。 如果母妃和父王看到了,应当会很欢喜的吧? 只可惜,他们现在怕是不会愿意理我的。 我苦笑一声,摇摇头努力将脑子里的那些愁绪暂时撇开,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朝着桌边走去。 刚拿起桌上的瓷杯准备倒些水时,手一脱力,杯子便直接摔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 我皱了皱眉,但此时守在门外的月夕已经听到声响推门走了进来。 她看见这一幕也只是微微蹙了蹙眉,紧接着直接招手示意外面的宫女进来将残局收拾好。 整个过程中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月夕也好,月影也罢,她们都很能干,也不亏是在表姐身边待了十几年的宫女。 在这东蜀皇宫里,若没有她们二人拼力护着,我的日子怕是还没有现在这么舒心。 小宫女在收拾残局的同时,月夕已经扶着我坐到了一边的软榻上,将薄毯盖在我的腿上之后,又亲自倒了一杯温热的水送到我的手上。 “皇后娘娘想要什么不必自己动手的,奴婢和月影一直轮流守在殿外,娘娘只需要唤一声便是。” “我知道。” 我努力朝她笑了笑。 “只是倒杯水这样的小事,我也不愿意麻烦你们。 毕竟从南蜀嫁过来到现在,你们已经帮了我太多太多。 我虽然从来不说,可也知道这东蜀皇宫凶险异常,在东宫时就已经是暗潮汹涌。 到我被册封为皇后之后,明枪暗箭更是数不胜数。 倘若没有你们一直护着我,我怕是早就活不到今日了。 其实你我心中都清楚,我们之间的主仆情分也不过是到了东蜀才开始。 纵然你们不将我当成三表姐那么悉心照顾,我也不会怪你们的。 可你们一直都很护着我,在这一点上。 月夕,我很感激你们。” 许是我很少同月夕如此心平气和的说自己的心里话,月夕显然有些怔愣,可眼里的动容却也骗不了人。 “娘娘不必谢奴婢的。 不管过去如何,如今皇后娘娘都是奴婢们的主子。 既是主子,奴婢们自然有责任好好照顾皇后娘娘。 这些都是奴婢们的份内之事,皇后娘娘实在不必为了这等小事与奴婢们言谢。” “那你们也会像护着我一样护着长嬴对吗?” “是。” 月夕下意识的点头,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古怪的看了我几眼,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我。 “娘娘还是为之前的事情在怪皇上吗? 其实娘娘与皇上如今连小殿下都有了,或许有些事情可以不必抓着不放的。 那个徐贵妃目中无人 肆意妄为。 皇上已经下令将她禁足三月,就连大皇子也被抱了出来,不再由徐贵妃教养。 或许这一次,皇上是真的要和娘娘好好过日子了。” 番外:东蜀篇2(陌卿视角) 要和我好好过日子了吗? 可我已经不再期待了。 当初所有人劝我不要同他在一起时我不听,总以为只要我能留在他身边一直默默付出。 总有一天他会看到我的努力,会为我心动。 若是从前的我听到了这句话想必是会很开心的吧? 只可惜,如今的我,已经不在意这些了。 “娘娘? 你是身子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不如奴婢让人召太医前来给娘娘看看?” 许是我太久没有回应,月夕试探着唤了我一声,我低下头正好看见她眼中的担忧。 “无碍,我只是在想,从前你和月影不是很不希望我靠近他的吗? 怎么如今,反倒是帮他说话了?” 我轻轻笑着,眼睛也一直放在月夕的身上,自然没有错过月夕脸上那纠结挣扎的神情。 “奴婢们确实不希望娘娘靠近皇上。 皇上和咱们南蜀的王爷皇上都不一样,在他的心里,没有什么是能够重要过这东蜀江山的。 娘娘若是一门心思只扑在他身上,奴婢们只怕娘娘最后什么好处也落不到。 可…可如今南蜀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皇上更是已经打算带兵去攻打南蜀。” 月夕缓缓垂下头,似是不想让我看到她眼底的神色,声音也有些闷闷的。 “说句不好听的,若是南蜀真的没了,娘娘也好,奴婢们也罢。 在这东蜀皇宫里都不过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纵然是皇上为了徐贵妃废了娘娘,怕是也没有人会为娘娘说一句公道话。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皇上为了娘娘,反过去重罚了徐贵妃。 奴婢们以为,或许皇上心中对娘娘也是有些许情分在的。 最重要的是,娘娘与皇上如今都已经有了小殿下。 不管过去如何,娘娘与皇上之间的联系都是割舍不开的。 就算是为了小殿下,娘娘也总得振作起来啊。 奴婢们从来都不奢求娘娘能做些什么,如今更是只有一个请求。 那就是希望娘娘与小殿下都能在这东蜀皇宫中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么?” “是。” 月夕抓住了我冰凉的双手,她掌心里传来的温度也让我有些缓过神来。 “娘娘,奴婢知道你心里苦,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或许娘娘再也没有法子像过去那样与皇上好好相处。 可娘娘总得顾念一下刚出生的小殿下,还有远在他国的王爷王妃。 他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娘娘忍心看着他们再失去唯一的女儿吗?” 我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我一直以为自己将情绪掩藏的很好,但没有想到月夕竟然如此心细。 她是什么时候看出来我有轻生的念头了呢? 不过她说的对,哥哥如今已经不在了。 我这个不孝女儿本来就已经让父王母妃为我伤透了心。 如果我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那不是要让他们同时失去一双儿女吗? 不。 我不能这么残忍。 “娘娘……” 月夕的呼唤再次将我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我看着她满是担忧的眸子,轻轻的笑了。 “你们放心,我不会轻生的。 以前的我已经很任性了,现在哥哥不在了,无人再在他们膝下尽孝。 我不会做出让他们更加难过的事情的。” “那娘娘要见见小殿下吗? 这个时辰估摸着小殿下才刚刚醒过来,奴婢让月影将小殿下抱过来可好?” 就在我正准备应下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宫女的通报声。 “娘娘,皇上马上就要来了。 轿撵已经快要到重华宫外了。” 不知为何,我听到这句话时心里竟然会涌上来一股恶心。 一想到会看到他毫无温度的眼眸,那公事公办的语气,我只觉得头痛欲裂。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曾经我最期待见到的人,到了现在,只要是想一想都会让我痛不欲生。 我脸上痛苦的神情并没有瞒过月夕,她的脸色一下子也变得难看起来。 “皇后娘娘…娘娘你这是怎么了?! 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不!别…别去。” 我拉着月夕的手,努力的拦住她。 “和太医没有关系,我不想见那个人! 你…你去替我拦着他,不许他进来!” “可娘娘…若是皇上执意要来看娘娘,就凭奴婢是拦不住的啊!” “你…照实说…就告诉他,我现在根本不想见他。 他将我软禁在重华宫,不许我接触外人我认了… 可他如果…要执意闯进我的重华宫… 那我…我就死在他的面前!” 月夕愣在了原地,看向我的眼神里满是震惊和不可思议。 不用她说我也能明白,我现在的模样,应当是比闹市里的泼妇还要难看几分吧? 我垂下眼眸,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视线却已经被不知何时涌出来的泪水所模糊。 “他就快到了,你去吧,替我拦住他。 月夕…就当是我求你了,好么?” “娘娘放心。” 月夕重重的回握住我的手,似是深吸了一口气。 “既然是娘娘的吩咐,奴婢便是死了,今日也不会让皇上见到娘娘。 娘娘好好休息,一切就交给奴婢处理。” 说罢,月夕便径直走向外面,还细心替我将内殿大门关好。 方才的那番话,我仿佛已经用尽了我剩下来的所有力气。 月夕一离开,我没了支撑,整个人虚脱了一般只能靠在身后的榻上大口的喘着气。 殿外很快就传来了月夕与人争辩的声音。 那声音…… 我很熟悉,是他的声音。 外面传来的声音并不大,但我并不担心。 我知道,月夕一定会将我的话原封不动的转告给了他。 我也知道,纵然月夕说出了那么大逆不道的一番话,他终究也还是不会真的去动月夕。 就如同月夕所说的那般,我在他的心里终究还是占了一席位置。 纵然这个位置并不是那么重要,可也足以让他在此时,在我失去唯一的兄长,在他要带兵攻打南蜀的时候,宽容我做的任何事情。 认识他从开始到如今,我从未算计过他分毫,纵然是到了此时。 我也不屑于利用他心中对我那一丁点的愧疚去算计他往后的宠爱。 与其这般,倒不如,让我在他面前好好任性一回。 番外:东蜀篇3(陌卿视角) 我缓缓闭上眼睛,只觉得外面的声音都变得更小了几分,耳边只剩下一阵又一阵的轰鸣声。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花瓶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是他暴怒的声音。 我并不意外。 毕竟他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如今更是整个东蜀最尊贵的皇上。 我这么不顺从他的意思,不给他面子,他会暴怒,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外面的声音慢慢歇了下来,重新归于安静,看来他确实已经被气走了。 我听到了内殿房门被推开的声音,紧接着是月夕紧张的声音。 “皇后娘娘!娘娘这是怎么了?” “没事…我没事。我就是有些累,可能是生了长嬴之后,身子有些亏虚,不妨事的。 你扶我回床上躺着休息休息吧。” 我有些费力的睁开眼睛看向月夕,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浅笑。 月夕立刻上前扶住我,让我靠着她站起来,再一步一步的朝着床榻走去。 不过区区十几步的距离,我却感觉自己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棉花上一般,晕乎乎的很不真实。 我好累,身子好累,心也好累。 月夕的声音再次在我的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随之洒在我的侧脸上,让我有了些许自己还是活着的真实感。 “皇后娘娘当真不需要召太医来看看吗? 奴婢瞧娘娘的样子…似乎很是虚弱。” 说话间,月夕已经扶着我重新在床榻上躺了下来,直到躺在柔软的床上休息了一会儿,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也稍稍缓解了些许,我这才睁开了眼睛。 我方才没来得及回答,月夕也没有离开,就站在一旁忧心的看着我。 缓了口气,我才朝她笑了笑。 “不需要召太医了,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最清楚。 我自从生了长嬴之后便一心只扑在哥哥和南蜀的事情上,根本无心其他的事情,你们每日送来的膳食我吃不了几口便会搁下。 如此下来,我的身子又怎会不虚弱呢?” “娘娘…你… 你既然知道长此以往身子会受不了,你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你不是…不是说过…你不会再轻生了吗? 奴婢知道为了南蜀和玄亲王的事情,娘娘心里难受,可已经发生的事情终究无法再改变。 娘娘…还是多多保重自己的身子啊。 活着的人总要好好活下去,这样才能让已经逝去的人放心啊!” “嗯,你待会儿送些清淡些的膳食过来吧。 我不会再糟蹋自己的身子了。 就算是为了长嬴和父亲母亲他们…” 我也不能再这么自私下去了。 “娘娘……” “下去吧,我既然答应你不会再轻生,那就一定会做到。 你去忙你的事情吧。 我累了,需要睡一会儿。” “是。奴婢告退。” 我侧身躺着,听到月夕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听到殿门打开复又关上的声音,这才放心的闭上眼睛。 可纵然如此,我也没有丝毫困意。 一闭上眼睛,我就会不受控制的想到哥哥的死,南蜀即将面临的困境,还有那个人曾与我说过的每句话。 作为南蜀嫁到东蜀的和亲公主,我的作用就是维持两国之间的和平。 可如今我非但没有维持住两国之间和平的友好关系,甚至在南蜀有难的时候,连个消息也递不出去。 名义上是个皇后,可除了月夕月影,又有谁会真正将我当成是北蜀的皇后? 耶律齐口口声声告诉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管南蜀如何,我都会是东蜀,是他唯一的皇后。 可若南蜀倒了,这阖宫上下,还有谁会在意我这个有名无实的皇后? 呵…… 不过倒也无所谓了,我根本从未在意过这东蜀皇后的虚名。 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恐怕就连月影月夕也比他要了解的多。 我有些疲惫,大脑不受控制的回忆着这些日子里来发生的每件事情。 新婚之夜的独守空房,与徐贵妃每每发生争执之时,他看似公正实则偏袒的做法。 一桩桩一件件都在提醒着我: 在这个男人的心里,我永远是不被重视的存在。 我不是不懂他作为帝王之间的权衡之道。 可为什么每一次,都要我做出退步呢? 我不是他口中唯一的皇后么? 就连这一次,他盛怒之下处罚了徐贵妃,剥夺了徐贵妃抚养大皇子的权利。 看似是为了我这个皇后出气,可事实当真是如此吗? 不是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他了。 我清楚的知道他的野心,知道他的谋算。 他或许会因为我受到刺激早产而盛怒,可这盛怒的原因里,更多的却是徐贵妃自作主张让人故意将南蜀之事透露于我。 骄傲如他,又怎么会纵容自己的妃嫔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做出阳奉阴违的事情呢? 徐贵妃不懂,所以无论她的身份如何尊贵,家族势力如何庞大。 她在后宫里的位置,都只能到贵妃而止了。 她始终看不清她如此得宠,是因为徐家对他有用,他需要徐家的势力去扶持他的皇位,去稳定他的江山。 而徐贵妃如今丧失了大皇子的抚养权,无非是因为忌惮徐家如日中天的势力,忌惮外戚专权。 纵然没有我,徐贵妃迟早也会失去大皇子的抚养权。 我不过就是个幌子罢了。 可笑的是,我这样一个幌子,倒当真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她不会怪耶律齐,只会将禁足之辱,骨肉分离之痛,统统算到我的身上罢了。 我与她都一样。 都是耶律齐手中用来权衡后宫势力的一颗棋子罢了。 只不过我这颗棋子比起她要聪明,还要顺从,自然也能在他的身边留得更久。 我想到了不久前的一件事情。 那个时候,趁耶律齐带着徐贵妃前往围场狩猎却以我身怀有孕为由将我一人留在深宫之时。 我偷偷去看了太后。 如今整个东蜀都是他的天下,他一个不许旁人靠近太后寝宫的命令,阖宫上下根本就无人敢不遵从。 即便太后寝宫无人看守,满宫的嫔妃和宫人也不敢靠近那里半分。 谁又能想到,我这个一向最是温顺的皇后,会违背了他的命令呢? 番外:东蜀篇4(陌卿视角) 那天的事情,如今想来依旧是历历在目。 在那个被装饰的金碧辉煌的宫殿里,我终于又见到了她—— 我的婆母,东蜀国的太后,东蜀曾经最尊贵的女人。 见到她的时候,我是有些愣神的。 我嫁过来东蜀之后见到她的次数并不多,但我很清楚,她并不喜欢我。 甚至每一次见面都会想方设法的刁难于我。 无论我如何做好一个儿媳妇应尽的本分,她看我的目光,似乎都是厌恶的。 可当我看到曾经高高在上目中无人,永远压在我头上的太后娘娘如今却只能孤零零的躺在床榻之上,甚至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我说不出心中究竟是什么感觉,但我知道,看见她这个样子,我并不觉得开心。 说到底,我与太后并没有很深的瓜葛。 除了这层表面上的关系,我与她不过就是她厌恶我,我也不喜欢她罢了。 实在谈不上有什么深仇大恨。 看见她变成如今这样,我也并不觉得得意或是开心。 因为我心里清楚,她变成这样的原因是来自于她的亲生儿子,我的丈夫——耶律齐。 她是耶律齐的生母,是太后之尊,若不是有他的示意或默许,宫里的人怎么敢这么怠慢于她? 或许我不该偷偷来见她的。 可是在看到她的这一刻,我的脚步还是不受控制的向她走了过去。 我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究竟因为什么,耶律齐才会将她囚禁在这深宫之中,即便给了她太后之尊,却让她过着连宫人都不如的生活。 我并没有刻意放轻自己的脚步,原本躺的笔直的太后听到动静蓦然转过头来。 那一瞬间,我看到了她眼中的震惊,只是那震惊不过须臾之间便生生转为了浓浓的厌恶。 “你来做什么?!你是不是来看我笑话的!” 她话一开口,莫说是我,便是陪着我前去的月影月夕都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她的声音……” 太后的声音苍老沙哑,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若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月影月夕的脸色也不是十分好看,但还是轻轻开口解释给我听。 “皇后娘娘。 太后娘娘的嗓子会变成这个样子,应该是…药物所致…” 我点点头,心里并不是十分意外。 我到底是出身皇室,从来不去用那些皇室里的手段并不代表我真的对这些手段一无所知。 太后就那么躺在那里,偏头恶狠狠的瞪着我,头与身子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姿势。 我心头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扶着月夕她们的手快步走到床边。 一低头便清楚的看到了太后双手手腕处的伤口。 月影明白我的意思,在我的眼神落在她手腕上的那一瞬间,立刻蹲下去察看了一番。 待她再次抬起头时,脸上苍白一片。 我稳了稳心神。 “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后娘娘的手筋……被人挑断了。 奴婢再为太后娘娘检查检查一下脚……” “不必了!不必再看了。” 剩下来的话我没有多说,但我知道月影月夕她们已经懂了。 既然挑断了她的手筋,又怎么会不挑断她的脚筋? 太后的目光始终盯在我的身上,眼中厌恶不减,目光下移到我的肚子上之时,突然阴恻恻的笑了起来。 “皇后就不好奇,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我的手筋脚筋,可是我那个好儿子,你的好丈夫,亲眼看着他的手下挑断的! 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狼心狗肺的人? 简直就是一个猪狗不如的白眼狼! 我生他养他,他一朝得势就翻脸不认人。 这样一个枕边人,皇后就当真一点都不害怕吗?” “太后娘娘若是没有对不起皇上的地方,皇上不会这么对你的。” 纵然我对耶律齐的手段并不赞同,可那个时候,听到太后一句一句辱骂着他的时候。 我潜意识里,还是护着他的。 果然,太后见挑拨无用之后,整个人的情绪更加激动了起来。 若不是她此时的手筋脚筋均已被挑断,恐怕她是要跳起来掐死我的。 我看着她目眦欲裂,因为太过激动,喉咙里发出了“嗬嗬嗬”的声音。 紧接着两行浊泪竟顺着她的脸颊默默的流了下来,她哭了。 明明是十分可怖的面容,可在这一刻,我瞧着她的模样,竟然觉得有几分可怜。 “是,我是对不起他。 他挑断我手筋脚筋,喂我喝下坏了嗓子的毒药,将我人不人鬼不鬼的囚禁在这个地方。 我认了。 可如儿呢?如儿做错了什么?! 那可是他的亲妹妹啊! 纵然我千不对万不对,可如儿她是真心把他当成兄长的啊!” “这和灵如又有什么关系,她不是——” “你当真不知道吗?” 太后哭着哭着突然又盯着我笑了起来。 “如儿是被她的亲哥哥赐死的啊!” “不可能!” “我知道你不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 你以为耶律齐是个什么好人? 你对他确实真心,可真心又什么用? 他从来就不稀罕任何人的真心! 如儿不是真心把他当成兄长的吗? 最后又得到了什么样的下场呢? 你是皇后又怎么样?! 你以为你会是他人生里的例外吗?! 我告诉你,不可能! 你今日偷偷来这里见了我,明日他的眼线就会将这一切告诉他。 到时候,你觉得他会怎么对你? 你的下场只会比我,比如儿更惨! 哈哈哈哈哈……我等着!我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离开的那里,只是在听完太后的那些话之后,觉得浑身冰凉。 那种寒冷,就像是从骨子里又渗到了血液之中。 我整个脑子都是浑浑噩噩的。 等到再次恢复意识之时,我已经被月夕月影带回了重华宫。 也是自那天起,我开始在重华宫内闭门不出。 亦不再去有他的地方来回转悠。 纵然我再怎么不愿意相信太后娘娘说的话,可我也不得不承认: 太后她确实没有说谎。 我很清楚他的手段,若做了这些事情能有利于他的皇位。 他会去做的。 番外:东蜀篇5(陌卿视角) 但其实那个时候,我对他,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 我在重华宫等了很久,都没有等来他的质问。 那时我在想,兴许是太后骗了我,那里根本就没有他安排的人,也没有人会知道我私下见了太后的事情。 又或者是他知道了,但他选择了纵容我,对这件事情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处理方式。 但无论是哪一种。 只要我与他还没有彻底将那层窗户纸捅破,我依旧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还能以皇后的身份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实现他的野心,带着东蜀走向更好的未来。 即便我不能占据他的整颗心,可只要真的如他所说,我是他唯一的皇后。 如此,我便是唯一可以与他比肩的人。 我骗我自己,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不过那时的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与他之间的决裂不是因为太后,不是因为他宫中的那些妃嫔。 是因为他。 因为他对南蜀做的那些事情。 在听到他亲口确定要带兵攻打南蜀之时,我终于明白: 没有人会是他的例外。 他那么野心勃勃,又怎么会满足于一个东蜀。 纵然不是此时,等到他兵力雄厚之时,他依旧会对南蜀下手。 我作为和亲公主换来的,不过是短暂的和平。 他的野心,他征战沙场的步伐,永远不会因为我而停下。 亦不会因为我而有丝毫改变。 于他而言。 我与他后宫里的那些嫔妃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的真心真情,亦是他不需要的东西。 我合了合眼,只觉得满身疲惫。 那时太后说过的话一遍又一遍的在我脑海中响起。 当时只觉得太后无理取闹,不愿意听她多说。 可如今再想起那些话,竟会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或许一直以来,活在梦里,不愿意看清一切的人,是我吧? 我以为只要能一直陪在他的身边,我就会满足。 但现在我才发现,我错了。 人终究都是贪心的。 一开始的时候只要能陪在他的身边我就会很高兴。 可渐渐的,我想要的越来越多。 他的重视,他的宠爱。 到最后,我想要的,是成为他的唯一。 但是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是他的唯一,没有人会重过他的江山。 我是贪心的,贪心的想要得到他的全部。 我的贪心注定我无法再像以前那样陪在他的身边,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 继续扮演他合格的皇后。 也是这个时候我才终于明白,或许我爱的一直都是当年花灯节上那个惊鸿一瞥,风度翩翩又温柔知礼的少年公子。 而非是如今有着铁血手腕,不择手段又野心勃勃的少年帝王。 他们两个,是不一样的。 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 尽管月影月夕都劝我看在长嬴的份上,好好的与耶律齐过日子。 可我知道,我做不到了。 我过去为他做了不少不计后果的事情,纵然没有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可我并不后悔。 但到了这一刻,我也有自己的尊严。 既然努力过了也得不到,那就放弃吧。 为了一个人而失去自我的样子,实在是太难看了。 好累啊…… 我好想回家…… 可是怎么办呢? 我已经没有家了…… 我躺在床上,意识慢慢开始涣散,我知道,这是我的嗜睡症又开始了。 从我丢掉那些药开始我就知道,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昏睡的次数会越来越多,昏睡的时间也会越来越长。 或许哪一天,我就会长睡不醒。 这样也好,这样最好。 我不能离开,我该失去的已经全部失去了,这个东蜀皇后的位置,我必须保住,它是属于南蜀长公主的位置。 我也不能死,不能让父王母妃再为我这个不孝女而伤心。 可是就这么活着真的好累,我不想再对任何人强颜欢笑,也不想再整日面对一个根本不可能爱上我的人。 不想和那么多的女人去争一个男人的宠爱。 或许能够长睡不醒,不用日日清醒的活在纠结为难之中,对我来说才是一种解脱。 曾经没有得到过的爱意与重视,如今想来,竟也不是那么想要了。 我这短短的一生对不起很多真心对待的人,我的父母,朋友,故国还有我的孩子。 唯一没有对不起的人,就是耶律齐。 就这样吧。 我曾经那么深爱,深爱到不惜抛弃一切的人,我对你的爱,就到此为止了…… 迷迷糊糊还未彻底昏睡过去之时,我好像又听到了他的声音。 但下一秒,我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我今日才在那么多宫人下了他的面子,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又来看我呢? 真是可笑,都到了这时候,我怎么还出现了如此不切实际的幻觉呢? …… 这一觉,我睡的很不踏实。 梦里反反复复看到了很多过去的事情。 有在东蜀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有以前在南蜀发生的事情,还有那一年,花灯节的点点滴滴。 我浑身是汗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到了第二天清晨。 可奇怪的是,这一次醒来我并不觉得十分疲惫,反而很有精神。 我唤来外面守着的月影,让人给我准备了沐浴的热水。 给自己浑身好好清理了一遍之后,又坐在桌前安静的用过了早膳。 我看到月影的脸色慢慢变好,大概是我的转变给了她错觉。 让她以为,我已经想开了。 这样也好,月影月夕实在是无辜,她们不该为了我这样一个没有用的主子整日里担心受怕。 用过早膳后,我和往日一样将她们支走。 从衣柜里找出了当初让人做了却还没来得及穿的新衣裳。 都是一些很俏皮的颜色与款式。 与我在南蜀时的风格很是相像。 本来是想要给穿给他看的,但如今看来,已经没有必要了。 我换上了新的衣裙,将头发梳成了未嫁人时的少女发式。 打开后面的窗子之时,花香扑面而来,外面的花开的正好,鲜艳欲滴。 如果忽略我此时身在南蜀的这个事实,我想我应该是会很开心的。 今日,是耶律齐出征的日子。 身为皇后,我是该去城楼上为他送行的,但他既然没有旨意传来,想来也是不想再见到我。 这样正好,我也不愿意再见他。 如果能这样两两不见,与我而言,也是一件快事。 午膳的时候,我让人将长嬴抱了过来,他生的很可爱,总是朝我“咯咯咯”的笑着。 等他长大了,一定也会是个爱笑的孩子吧。 可我不敢抱他,我怕抱了他我就会心软,就会妥协,就会想方设法的让自己保持清醒。 我能感觉到,我的时间似乎不多了。 让人将长嬴抱走之后,我强撑着身子回到床上躺下,刚醒来时那么精力充沛的感觉就像是我的错觉一样。 还未彻底躺下,抑制不住的困意便一阵一阵的向我席卷而来。 我想。 这一次,或许我真的会昏睡很久了。 希望这一次,我可以做一个长长的美梦…… 番外:东蜀篇6(耶律齐视角) 明天就要出征了。 可我今日去重华宫之时还是没能见到她。 她对我一向温顺,有求必应,这般与我闹脾气还是第一次,还真是让我觉得有几分新奇。 其实我并不生气,这样的事情不管换了是谁,都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但离开重华宫时我故意打碎了架子上两个她并不喜欢的青瓷花瓶,毕竟她让她的婢女当众说了那么越矩的话。 我到底是一个帝王,若是无动于衷,难免会被人质疑我没有威信。 作为一个帝王,首先要做的便是喜怒不形于色,无论是人还是物,我都决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我的喜恶。 旁人不知道我的喜恶,便永远不会猜到我的弱点。 如此一来,我才不会有软肋,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可回了御书房之后,我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我今日去重华宫找她,是想要告诉她真相的。 告诉她玄亲王其实并没有死,我也并非是要去攻打南蜀,这一切不过是我与玄亲王还有昭和帝故意设的局。 其实早在当初带着大婚队伍在小镇中与玄亲王密探的那一刻起,我与南蜀之间的合作就已经开始了。 巫黎是个强劲的敌人,对付他必须慎之又慎。 知道这个计划的人越少,最后成功的机会才会越大。 那一日她突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质问我这件事情,我自然不能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她。 可这两日里,我能看出来她是真的伤了心。 旁人皆道,妇人在月子期间最忌伤心大怒,她这样下去并非长久之计。 或许我将所有的事情告知她之后,能够纾解她的心情。 我在御书房内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决定再去见她一面。 这次出征归期不定,如此拖着到底不是长久之计,可若告诉了她,到底是多了一重风险。 我一路纠结思索,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重华宫门口。 这一次,她倒是没有再让人将我拦在外面。 我松了口气,走进去才知,原来她已经睡下了。 根本不知我会在此时来到重华宫,自然也就无法让人提前将我拦下。 没有她的命令,她身边的那两个婢女自然也不敢再拦我。 我走进重华宫内殿之时,只看到她小小的身影缩在床上,走近一看,即便是睡梦之中,她也依旧紧紧蹙着眉头。 是做噩梦了吗? 还是这次的事情当真对她的打击太大。 我屏退了宫人,在她的床边站了许久,最后还是忍不住蹲下去,伸手想要抚平她的眉头。 可无论我如何触碰,她的眉头始终是紧蹙着,我忍不住的去想: 梦里究竟有什么? 为什么她就算是睡着了看上去也如此的不开心? 我印象中的她并不是这个样子。 她几乎从未在我面前露出过半分不悦的模样,只要我见到她,看到的永远是她笑意盈盈的模样。 纵然她在徐贵妃的手下吃过不少亏,可她也从未与我说过这些事情,更不会哭闹着要我为她主持公道。 她似乎,与这宫里的女人都不一样。 我知道这宫里的女人都是为了权势为了家族来争夺我的宠爱,只有她不一样。 她满揣着一颗真心而来,对我从来都是只知付出不要求回报。 我知道,她是爱我的。 无关身份与权势,只是单纯的爱着我这个人。 这样纯粹的爱意,原不该属于深宫。 有时候我也会想,我爱她吗? 答案无疑是否定的。 我对她是有几分喜欢,但还远远无法达到爱的程度。 我清楚我自己,任何聪慧机敏的女子,我都会十分欣赏。 或许有一天我会爱上她,但即便如此我也永远不可能回应给她同等的爱意。 爱这种东西,于我而言并非是必须拥有的。 但如今既然拥有了,我也绝不会放开。 我低眸去看眼前的女子,语气也渐渐温柔下来。 “皇后?皇后醒醒。” 我轻轻唤了她很多声,可依旧没能将她从睡梦中唤醒过来。 这时我才突然想起来,她以前似乎说过,她得了一种时不时就会昏睡的怪病。 所以她现在这样,是犯病了吗? 也罢! 我本来还有些为难,究竟要不要将真相告诉于她,如今看来,是不必了。 我来了重华宫两次,一次她闭门不见,一次她昏睡不醒。 这想必是上天在告诉我,这件事情的真相终究是不能让她在此时知晓的。 我替她盖好被子,又摸了摸她的头,这才转身离开。 没有关系,这一生还很长。 等我出征回来,我一定会亲口和她说清楚所有的真相。 现在亏欠她的一切,等到日后我一定会想办法补偿回来的。 但在我离开和阳城的这些时日,她一人在宫中到底是不安全的,我虽然留了一些暗卫在重华宫,但宫里的阴私手段太多。 终究还是要从根源上解决的。 徐贵妃…… 似乎很是针对于她。 这些时日徐家也确实有些太过张扬,看来是我给的恩宠太过,也是时候好好打压一下了。 我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多费心神,回到御书房后我便拟了一道旨意: 将徐氏贬为妃位,禁足之期再延三月。 如此敲打一番,徐氏一族自然就会知道,究竟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 第二日大军出征之时,时辰很早,加之儿女情长并非我所擅长,因此我并非下旨要求皇后前来送行。 况且她现在的身子,也不该如此来回折腾。 最后只有莫词亲自将我送到了城门口,带了一坛烈酒,为我与大军践行。 整个东蜀里,莫词是我最信任的心腹。 只有将东蜀交到他的手中,我才能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但临行之时,我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多言了一句。 “莫词,朕虽将朝政托付于你,但皇后与二皇子,还是需你多加照应。” 话说出口的那一刹那,我是有些后悔的,这不是一个帝王在出征前该说的话。 因为我清楚的看到了莫词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惊讶。 或许他也觉得,我不该是这样的,但这是我的交代,所以他还是恭敬的应了下来。 “皇上放心,臣定竭尽全力,不负皇上所托。 在此便祝皇上旗开得胜,早日凯旋而归。” “嗯。” 我只淡淡的应了一句,而后翻身上马,领着大军浩浩荡荡的出发。 其实时间十分宽裕,可我突然不敢再磨蹭下去。 我总觉得,若是再留下去,我兴许会说出更多不该说的话。 而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我并不喜欢。 番外:东蜀篇(耶律齐视角) 好在出征之后,在忙碌而又劳累的军营生活中,我很快便将这些事情统统抛到了脑后。 尽管闲暇之时还是会偶尔想到皇后母子。 但我并不会再有奇怪的感觉,我已经想通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皇后以真心待我,我虽不能回之以同等的真心。 但若使我动心的对象是皇后,倒也未尝不可以一试。 军中日子过得很快,一晃便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 当我收到和阳城的来信得知巫黎已死,南蜀昭和帝已将他们之间的计划以及玄亲王假死的真相公诸于世之时。 我才不过攻下了西蜀的一座城池。 我到底是低估了西蜀军人的作战能力。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即便如今他们没有一个可以与我相匹敌的主帅,但东蜀之人并不擅长战场上的搏斗,西蜀人那与生俱来,在战场上的优势依旧令我军在战场上备受掣肘。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但我们与西蜀却陷入了新一轮的僵持之中。 就在此时,我收到了来自和阳城的一封加急密报。 莫词是我的心腹,无人比他更了解我的心思,他知我要扩大东蜀疆土的野心,若非是东蜀发生了他无法处理的大事。 他断然不会在这个关头令人送加急密报而来! 我迫不及待的将密报打开,可密报上的那些字句闯入我眼中之时,我却愣住了。 密报上的字迹狂乱潦草,不难想象书写之人当时的心情之急迫。 这是莫词的亲笔笔迹没有错,我不会认错。 这上面的每一个字我都认识,可为什么他们连在一起,我却有些看不懂了呢? 什么叫做皇后忽染怪病沉睡不醒? 什么叫做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 明明我离开之前,还去重华宫看过她,她不过就是睡得有些深罢了。 纵然她确实身患怪病,可她陪在我身边的这段日子以来,从未有过这种沉睡不醒的症状。 既然以前不会沉睡不醒,那就说明这个病一定有克制的办法! 太医院的那群废物,拿着我给的俸禄,却连皇后的一点小病都束手无策! 待我回去,定要将那些人统统治罪! 我说不出我现在究竟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心口堵得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着喘不过气来。 大概是我的脸色太过难看,那些坐在下首的将领们终于忍不住开口试探。 “皇上?可是和阳城发生了莫丞相都无法解决的要事? 这座城池如今也已经快要被我们攻打下来,若是和阳城的事情当真十分重要,皇上不若带人先行回去。 这里的事情就交给臣等处理。 皇上便——” “不可!” 他们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已经下意识的开口反驳了他们。 将领们被我的气势所震慑,纷纷噤声不敢多言。 我的目光复又落到了那封密报之时,不过犹豫一瞬,我便已经在心中做好了选择。 再抬首之时,我已恢复了之前云淡风轻的模样,看着他们复又开口。 “和阳城的事情,自有莫词处理。 况且事情既已发生,朕便是此刻赶回去亦不会有任何改变。 如今战事吃紧,我方大军与西蜀已经僵持了太久,朕若是此时离开,难免会使军心涣散,让敌方有可趁之机。 朕不能走。 做了那么多努力才打到今日这个局面,决不能在此时功亏一篑。 不攻下这座城池,朕誓不还朝!”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将自己完全投入到了战事之中,让自己根本无暇去思考旁的事情。 等到这场仗打完,成功攻下这座城池,带着大君班师回朝之时,距离我收到那封密报,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我没有同任何人提起过,其实从那天之后,我的心里一直都存着一丝侥幸。 我知道皇后的病虽然奇怪,但她既然能够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便说明她一定有克制的法子。 之前她之所以昏睡不醒也许是因为生产之后身体太过虚弱,又或许是我过去对她的关心不够,所以她故意想让我着急担心。 如今玄亲王假死的事情已经昭告天下,她若是醒了知道了这件事情,知道我并没有趁人之危攻打南蜀,知道了她兄长还活着的消息。 兴许她就不会再继续生我的气。 说不定等我这次回来之时,看到的便是她和以前一般无二的笑容。 我的心中从未如此忐忑不安,回了宫后我甚至来不及回寝宫换下身上的铠甲,便直接去了重华宫。 在看到一直伺候在她身边,月影月夕那两个宫女的眼神之时,我的心顿时凉了下来。 我一直知道,她身边的这两个宫女并不喜欢我。 可我到底是东蜀的皇上,她们随着皇后嫁到东蜀来,我便是她们名义上的主子。 所以一直以来,她们对我的态度倒也算得上是恭顺。 但此时此刻,我在她们眼中看到的不是冷漠与不喜,而是浓浓的厌恶,甚至是憎恨。 不用多问,我也明白,皇后她没有醒过来。 否则月影月夕看到我时绝不会有如此憎恨的目光。 从我离开和阳城的那天开始一直到今日,她竟一次都没有醒来。 我慌了。 我想要进去亲眼看看,这一切究竟是不是真的。 可月影那个宫女不仅先是不知死活的挡住我的路,竟然还口出狂言。 “你还来这里做什么?!你还嫌害她害的不够惨吗?” “让开!朕要进去看看她。” “让开? 我凭什么要让开? 她好好活着的时候你从来不肯多看她一眼,如今人变成了如今的模样,你倒是忙不迭的来了。 你这么假惺惺的又是做给谁看呢?! 你根本就配不上她的爱和付出!” “你简直找死!” 月影的话戳中了我心底的痛处,盛怒之下我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手上的劲一点一点的收紧。 月夕冲上来想要救她,同样被我一掌拍出很远。 我看着月影的脸色越来越差,千钧一发之时,我松开了手。 我忽然想起,这是重华宫里她最喜欢的两个宫女。 也是整个东蜀,最肯真心对她的两个人。 我若是杀了她们,等她醒来肯定是不会原谅我的。 番外:东蜀篇8(耶律齐视角) “你们该庆幸,你们是她最喜欢的宫女。 否则今日,朕绝不会轻饶了你们!” 我冷冷的开口,但她们的脸上并没有任何庆幸之色,只是瞪着我,眼底除了憎恶之外,还多了几丝嘲讽。 我无意再与她们纠缠,抬步便要往内殿而去。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冷静稳重的月夕竟然也开了口。 “今日就算是你杀了我们,也无法改变她沉睡不醒的事实。 她嫁来东蜀之后,从未向你求要过什么,她求的无非是你在闲暇之时,可以多来陪陪她。 从前在东宫之时,你为了身怀有孕的旁人让她在大婚之夜独守空房,几乎成了整个和阳城的笑柄,她没有怪过你。 你陪着旁人逛街看戏将她冷在一旁,在她与宫妃发生冲突,你每每偏帮旁人之时,她也没有怪过你。 甚至在她误会你要攻打南蜀之时,纵然她满心悔恨,她也没有说过半分诋毁你的话语。 她那么爱你,你当真一点都看不见吗? 月影说的难道有错吗? 你的所作所为,你这整个人,如何配得上她的付出? 配得上她这一腔热烈真诚的爱意?!” 月夕的声音变得哽咽,即便我没有回头,我也知道,她应当是哭了。 可她并不肯就此罢休。 “我们求丞相传信将这件事情告诉你的时候,是四十天之前。 你对她但凡有你如今表现出来的三分之一的真心,你就不会拖到打完仗才会回来见她。 打仗本就是将军与兵士们的事情,与你何干? 你若是真的想回来见她,你会没有办法? 之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赶回来,无非是你的宏图大业,你的江山永远都排在她的前面。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做出这么一副情深至极的模样? 感动你自己,恶心了旁人?” 月夕的话说到后面实在是难听,有好几次我都忍不住想要扭断她的脖子,可想到里面的躺着的人,想到她不过是为皇后抱不平,我还是忍了下来。 不管旁人怎么说我,我都不在意。 只要能将我想要的一切都留在我的身边,其他的事情,我都不在意。 内殿里很安静。 我走进去之时,里面安静的只能听见我自己的脚步声。 而我的皇后——君陌卿,便安静的躺在屏风后的床榻上,我甚至可以透过屏风看见她影影绰绰的身形。 我朝她走过去,在她的床边坐下,看着她沉静的睡颜,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 若非是早就知道她身患怪病,我只会以为她这样只是睡着了,等到天光大亮之时,她还是会醒过来冲我笑。 只是在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和毫无血色的嘴唇之时,我实在无法再欺骗自己她还会醒过来。 我低着头静静的看了她许久,我一直都知道,她生的很美。 面对这样一个一心只有我的美人,我怎么可能从来都不曾动过心? 可是现在看来,我好像快要把她弄丢了。 我知道她对我情根深种是因为当年花灯节上,我救了她之后的一见钟情。 那一次,同样也是我们的初遇。 我知道当年的事情一直都是她心底最美好的回忆,我私心里想,也许我同她说起那些事情,她听到了之后,感受到了我的心意就会醒过来。 可为什么我怎么努力回忆当年的细节,现在却一点也记不起来了呢? 除了我救下她的这件事情和我当时的想法,其余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我竟然,半点也想不起来了。 尽管我再怎么不愿意承认,可到了这一刻,我却不得不承认: 月影月夕说的并没有错。 我对陌卿的这点喜欢,确实还抵不上她对我的十分之一。 我大概,当真是配不上她的爱吧? 我在重华宫里坐了很久很久,直到我的內侍前来请我去御书房。 告知我莫词进宫有要事禀报,我这才离开了重华宫。 我换了常服去往御书房之时,莫词早已等候多时。 “臣拜见皇上。” “免礼。你此时进宫见朕究竟是有什么要事?” “臣有罪,还望皇上责罚。” 不知是不是因为皇后如今的情况太过糟糕,我的心情很是不妙,面对莫词之时,语气也依旧冰冷刺骨。 “说。你知道的,朕不喜欢有人拐弯抹角的说话。” 莫词依旧跪在地方,却抬头看向了我,眼底平静。 “是和二皇子有关的事情。” “长嬴?” “是。因为二皇子的事情处理及时,并未造成严重的后果,所以在臣送给皇上的急报里并未提及此事。 但既然皇上已经回宫,臣自当在第一时间将这些事情告知皇上。” “接着说。” “皇上带领大军离开和阳城后不久,皇后娘娘宫中的宫女月夕便托人找到了臣。 臣一盘问才知,竟是后宫里有人威逼利诱了二皇子的乳母,让乳母每日给二皇子喂奶之时,悄悄的喂二皇子吃下一点慢性毒药。 而这毒药长此以往的喂下去,毒性便会慢慢渗透二皇子的五脏六腑,天长日久,二皇子的身子就会越来越弱。 二皇子本就是早产儿,身子弱一些旁人也不会怀疑。 便是早夭,也不会有人怀疑是被动了手脚。” 莫词的话让我愤怒不已,我一直都知道我的后宫并不太平,但那些小打小闹我也并不愿意插手去管。 可如今,竟然有人将坏主意到了我的子嗣上?! 不用查我也能猜到这是谁的手笔! “是徐妃。 整个宫里怕是没有人比她更想要除掉皇后母子了。” “皇上圣明。 臣在得知此事的第一时间里便让人将乳母以及与乳母接头的宫女控制住,从那宫女的口中得知。 此事的确是徐妃娘娘的手笔。 据那宫女招供,徐妃娘娘是想除了二皇子之后,好为大皇子让路。 臣查出的事实便是如此,但徐妃娘娘毕竟是大皇子的生母,没有皇上的命令,臣也不敢擅自处置。 只能在徐妃娘娘的宫殿外加派人手看管。 如今皇上既然已经回宫,可要再将那乳母和宫女提来好好审问审问。” “不必了,你既已查清事实,便按你查的去办吧。” “那徐妃娘娘?” “徐妃妄议朝政在先,谋害皇嗣在后,罪无可赦,着立即赐死。” 番外:东蜀篇9(耶律齐视角) 许是我说的太过果断没有一丝犹豫,我看到莫词的眼中明显的惊讶。 “赐死?可徐家那边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如今皇上虽然已经登基,铲除了朝中的部分异己。 可徐家老家主到底是东蜀的三朝元老,若是皇上因为顾忌南蜀,要为皇后与二皇子出面,而如此不给徐家面子,徐家老家主怕是不会就此罢手。 臣知晓,皇上自然不会惧怕徐家老家主,但臣以为,不必要的麻烦,自然是越少越好。 徐妃娘娘为人虽然狂妄狠辣,但到底没有真的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皇上便是想要对她动手,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徐家左不过是靠老家主撑着,老家主活不了多久了,等到老家主辞世,皇上再动手慢慢瓦解徐家的势力,不是会更加轻松吗? 皇上还是仔细想——” “莫词。” 我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纵然我知道他说的这些确实是更加好的处理方法,但这一次,我却想速战速决了。 “朕不想再等下去了,徐妃,必须死。” 莫词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盯着我看了许久,末了才缓缓开口。 “皇上是因为徐妃之前将消息透露给皇后娘娘,所以才起了杀心吗?” “是,也不是。 从前朕愿意宠着她,对她做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是为了给徐家一个面子,二者也不过是因为她做的那些事情始终是后宫女子争宠的小打小闹,是无伤大雅的小事。 这点小事,朕不会纡尊降贵去与她计较。 但最近她做的这些事情,朕已经留不得她了。 大皇子虽不是朕属意的储君人选,但到底是朕的子嗣,朕的孩子,决不能养在这样一个生母的身边。 只要徐氏一天不死,她就不会停止对皇后母子的算计,她最终会成为大皇子这一生最大的污点,朕决不能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徐家那边,皇上打算如何处理?” “此事不难。徐家在意的是大皇子可不是徐氏,她死了,徐家有的是更加年轻听话的女子。 再送一个进宫,皇室与徐家之间的关系依旧不会断开。 不过这一次,朕不希望后宫里再出现第二个徐氏,所以选人进宫的事情,你去办,务必要选出一个老实本分的。” “是。臣定当为皇上将此事办的妥妥当当。 皇上若无其他事情吩咐,臣便先行告退。” “慢着。” “皇上还有何事要吩咐?” “方才徐氏的罪名,再加一条。你亲自替朕去徐家走一趟颁旨。” 顶着莫词疑惑的眼神,我面色不改,将方才短短时间里自己心中的想法一一说了出来。 “徐氏下毒谋害皇后,致使皇后昏睡不醒。 加上这一条罪名后朕再赐死徐妃,便是那些老顽固们,也不敢再借此事生出什么风浪。” 纵然那群老顽固再怎么不满皇后是南蜀人,可东蜀与南蜀如今的实力不相上下。 只要坐实了徐氏谋害皇后一事,便是将徐氏千刀万剐,那些老顽固也不会多言一句。 此时莫词的神情已经不能用简单的惊讶来形容,他紧紧的盯着我,仿佛已经忘记了他与我的身份,只想要看穿我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末了,我才听见他不确定的声音。 “皇上当真要将这个罪名安在徐妃娘娘的身上? 谋害……皇后,便是将整个徐家罢官流放,怕是也不为过。 徐妃娘娘到底是陪伴了皇上多年的东宫老人,皇上当真要——” “皇后的昏睡,对外必须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徐氏必须死,这个罪名由她来背,最是合适不过。” “是……臣会办好的。”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好像在此时听到了莫词的叹气声。 他是觉得我不念旧情,太过狠心了吗? 难道我在所有人的眼中便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 我本来是不该在意这些的,可是经历了皇后的事情之后,我只觉得,我整个人的思绪全都乱了。 我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在旁人的眼里,我对她究竟是什么态度? 在所有人的眼中,我对她当真没有半分情意吗? 我在东蜀没有朋友,莫词于我而言,既是属下亦是少有的朋友。 有些事情除了与他提起,我甚至不知该向谁去说。 “朕还有一事要问问你的意见。” “皇上请言。” 我淡淡扫了一眼御书房内剩下的宫人,他们无一敢直视我的眼神,在我扫过去的那一瞬间连忙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我无视莫词眼中的疑惑,朝他微微点点头示意他坐下。 “不知皇上…究竟有什么事情要询问臣?” “你方才是觉得朕对待徐氏的手段太过狠辣无情了?” “臣不敢。 本就是皇上考虑周到,皇后娘娘如今昏睡不醒的事情必须要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既然徐氏必须要死,那她身上的罪名多一条或是少一条根本没有影响。 方才是臣一时鬼迷心窍了。 身为帝王,本就不该妇人之仁。 皇上做的很好。” “朕确实是一个合格的帝王,即便你不说,朕也知晓。 但朕想问的是,倘若没了帝王这层身份呢? 朕还是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莫词的脸色从呆愣转为震惊,最后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皇…皇上?” “嗯。” “皇上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是因为皇后娘娘的事情吗?” 我抬眸看向他,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只是岔开了这个话题。 “朕听皇后身边的人说,那封密报是她们求你帮忙派人加急送到朕的手中的? 将月夕月影找你的事情,好好与朕交代清楚。” “是。皇上离开之时虽嘱托臣好好关照皇后母子,也在重华宫外安插了不少暗卫。 但重华宫内殿里发生的事情,臣与暗卫却是不好直接窥探打听的。 据前来求见臣的月夕姑娘说,皇后娘娘出现这种症状是从皇上离开那日开始,之前娘娘也曾有过昏睡的情况,她们原以为过几日娘娘便会苏醒,所以将此事瞒的很好。 直到过去了二十日,娘娘也丝毫不见任何醒转的迹象。 她们这才求到了臣的面前。 毕竟事关皇后娘娘,臣自然不敢马虎,命太医给娘娘看诊之后便连夜派人给皇上送了密报。 臣原以为…皇上收到密报后,会赶回来…但皇上并没有。 所以臣以为皇上兴许并不在意此事,便没有再主动提起。 皇上今日特意问起此事,是因为什么? 皇上…后悔了吗?” 番外:东蜀篇10(耶律齐视角) 后悔吗? 我知道他在问什么。 他是问我有没有后悔选择了将士抛下了她。 事情发生到现在,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但这一刻,我不得不去认真的想了很久,但最后还是迎着莫词的目光,淡淡的摇了摇头。 “我不后悔。” 皇后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事情演变到现在这般境地,我知道都是因我而起。 我对皇后的感情很复杂,有歉疚,有喜欢,有不舍。 但唯独没有后悔。 我很清楚,若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好好的对待皇后,尽可能的给她多一些的关心和宠爱。 但关于战场上的那次抉择,我的选择依旧不会改变。 我始终清楚,于我而言,究竟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对于我的回答,莫词似乎并不惊讶,他眼里满是了然,甚至还隐隐松了口气。 “既然皇上并不后悔自己曾做下的抉择,如今又为何要为此心生困扰?” “朕只是觉得,好像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虽不至于让朕的世界都崩塌,但朕……觉得很不好受。” “皇上,已经发生的事情是永远都无法再有任何更改了。 既然既定的事实无法改变,皇上何不把握当下及未来?” “你的意思是?” “皇后娘娘确实是难得一个真心对待皇上的女子。 她如今变成这副模样,皇上心中会感到不适也是人之常情,臣自然也是理解的。 臣得知皇后娘娘出事之时,也曾询问过娘娘身边伺候的两位姑娘。 从她们口中,臣得知皇后娘娘的病症之所以从前能够得到缓解,是因为北蜀女帝会派人定时送药给娘娘。 北蜀女帝的医术不必臣多言皇上也是了解的。 若普天之下还有人能够救得了如今的皇后娘娘,除了女帝陛下,臣再也想不出第二人选了。” “你是要朕去求北蜀女帝?” “旁人不知,难道皇上还不清楚皇后娘娘与女帝陛下之间的渊源吗? 这件事情根本用不着皇上出面去求任何人,只要皇上派人将娘娘如今的情况告知女帝陛下。 女帝陛下绝不会坐视不理。 这世界上,也并不是只有皇上一人才会在意娘娘的生死安危啊。” 是啊! 莫词的话成功提醒了我。 自北蜀新任女帝登基以来,我便对她有了忌惮之心,差一点就要忘记,她在成为北蜀女帝之前。 曾经也是医术绝伦的大夫,更是皇后的嫂子。 她怎么可能会不管皇后的死活呢? 我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不知道为何北蜀女帝明明派人按时送来了药,可皇后还是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不过没关系。 既然北蜀女帝的药能够帮助皇后减轻她的病症,那么她一定也有办法重新救醒皇后的! 我像是一下子就找到了问题的解决办法,之前一直积攒在心底的不适顿时消失的干干净净。 我立刻提起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写下,而后盖上我的私玺,放入信封之中交给莫词。 “徐氏的事情不必你来插手了,朕会交给旁人去办。 你现在便将手里的事情全部搁下,亲自带上这封信去北蜀,求见女帝与君后。 务必要将这件事情办的妥当。 定要向北蜀女帝求得医治皇后的法子。 若能…若能将他们请来东蜀,那是最好;若不能的话,也决不能无功而返。 朕的意思,你可明白了?” “皇上放心,臣明白。” “如此,趁城门还未关,你现在便启程吧。” “是。臣告退。” 看着莫词将信件收好离开,我才终于彻底松了口气。 在御书房用过晚膳之后,我还是去了重华宫里。 重华宫烛火通明,里面的宫人井井有条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见我来了,宫人们除了纷纷跪下行礼,连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我无心于没有意义的人和事情之上,直接越过他们抬步走进内殿。 内殿里依旧很安静,而这一次,月影月夕亦没有再出现拦住我的去路。 对此,我并不意外。 她们被我打伤,纵然是想要回到皇后身边继续伺候,一时半会儿也是回不来的。 纵然月影月夕对我数次出言不逊,但我还是召了太医去给她们医治。 我与皇后之间已经错过了太多。 我不想再因为任何不必要的人造成我与她之前的隔阂。 时间很宝贵,不应该一直浪费在不必要的事情上。 我将内殿里守着的宫人尽数屏退,端起桌上才送过来的晚膳坐到了她的床边。 她如今昏睡不醒,却也不能一直不吃东西,这样下去,是撑不到北蜀女帝来救她的。 我端起那碗熬的十分浓郁的鸡汤,一勺一勺的喂到她的嘴里,尽管每一勺都会漏出许多。 她喝进去的鸡汤少的可怜,可我还是不厌其烦。 一勺喂下去,再拿起帕子将嘴边的汤渍擦干,以此往复,直到一碗鸡汤彻底见了底,我又亲自打湿了毛巾将她的脸仔仔细细擦拭了一边。 也不知为何,在做这些事情之时,我竟然不会觉得有丝毫的厌烦。 若放在从前,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我还有如此耐心细致照顾一个人的时候。 直到将她的脸彻底擦拭干净,我才唤人进来将东西收走。 这些宫人十分惧怕我,手脚更是干净利落,整个过程没有发出半点不该有的声音。 不过须臾之间,内殿里复又剩下了我们两人。 我看着就在自己眼前安静睡着的她,只觉得一颗心不自觉便软了几分: 好像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也并不是很差。 自从知道了皇后还有救之后,我整个人都松弛了不少。 待在重华宫内殿里也不会再有胸闷窒息的感觉,我甚至会去想,平日里她一人待在这里的时候都是在做些什么? 是坐在绣架前给长嬴的衣服绣上几个新的花样,还是坐在窗边欣赏窗外的花,亦或是靠在软榻上听月影月夕与她说起宫里发生的趣事? 但不管是做什么,应该都是十分美好的画面吧? 不知何时,我的脸上已经浮起了浅浅的笑意。 番外:东蜀篇11(耶律齐视角) 我将她抱到床榻里边,脱了鞋袜打算陪她一起歇息,却不小心将枕头弄掉在了地上。 正欲去捡之时,我看到了被枕头压着的褥子下露出了一角,似是一本小册子。 我伸手去拿,这才发现这本册子是日志,是皇后的日志。 既然是皇后的日志,说不定我能从里面了解到更多与她有关的事情,这样等到她醒过来,我才能做到真正的投其所好。 抱着这样的心态,我慢慢翻开了日志,可看到日志上那笔走龙蛇的字迹之时,我不由愣了愣。 皇后很温柔,我一直以为她的字与她的人一样,是女子们最爱的簪花小楷,工整娟秀。 可此时此刻我从她的字迹里看到的却是恣意张狂,潇洒无拘。 都言字如其人,我从皇后的字里看到的是她的傲气,她的潇洒,她的张狂;是与我所认识的那个温柔知礼的皇后截然不同的一个人。 一个人是可以有两幅面孔的吗? 皇后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此时此刻我才发现,原来对于我的枕边人,我的发妻,我竟没有丝毫了解。 我压下心头那丝微妙的不适,沉下心来去看日志里写的每件事情。 这本日志,是她从嫁到东蜀的那一天起,才开始写的。 一开始的时候,她每天写的并不多,左不过寥寥几语与我有关的事情。 但就是从这寥寥几语之中,我还是感受到了她对于能够嫁给我的欣喜以及对南蜀她众多亲人的歉意。 我一页一页不厌其烦的翻看着手中的日志。 也不知是从哪一天开始,她日志里写的东西越来越多,但无一例外全部都与我有关。 字里行间的欣喜也慢慢转变为了忧愁,期待,失望乃至最后的绝望。 越往后看,我心里那股窒息感便越来越重。 我本意是想要通过这本日志去好好了解她的喜好。 最后却发现满满的一本日志里,字里行间,无一不是我。 直至我看到日志的最后一页,那是我出征那天的日子。 这一天她写的很少,不过短短几句,但就是这短短几句话,却让我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心如刀割的痛楚。 她说她对不起她的父母亲人、朋友、孩子乃至南蜀;却唯独没有对不起我。 她说她累了,再也不想追逐着我的脚步。 她对我的爱意,就要到此为止了。 她后悔了。 可是她怎么能后悔呢? 她怎么能在我好不容易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之后却后悔爱上我,和我在一起了呢? 我用力的抓着这本册子,只觉得心中闷得难受,眼睛也突然变得酸胀起来。 直到一滴滚烫的泪水掉在我的手上,我才惊觉: 我哭了。 我竟然为了一个女子,哭了。 我说不清此时此刻,我的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 唯一可以确定的只剩下一点: 我决不能失去皇后。 哪怕她醒来后已经不再爱我,我也绝不会放她离开我的身边。 她能够爱上我一次,就一定能再爱上我第二次。 只要她能醒过来,我一定会好好的弥补过去亏欠她的日子,她会原谅我的对吧? 她一定会的。 我将她揽在怀中,感受着她的体温,只有这样,我才能切切实实的感受到这个人还留在我的身边,是属于我的妻子。 只有这样,我那颗因为看了她的日志而忐忑不已的心才能彻底安定下来。 我就这么抱着她,一夜无眠。 接下来的每一天,我都在等,等北蜀那边的回信,等皇后醒来。 我让人将奏折全部搬到了重华宫,除了上朝,几乎所有的时间,我都耗费在了重华宫内。 一直等到了莫词离开后的第十天。 我终于等到了莫词将北蜀女帝夫妇二人请来了东蜀。 只是他们抵达和阳城之时,我正在朝堂之上无法脱身,只能让人将他们先行带到了皇后居住的重华宫中。 而我也在下朝后的第一时间,赶了过去。 我赶过去之时,北蜀女帝容欢与君后君陌玄正在询问月影月夕二人。 我知道月影月夕绝不会为我说任何好话,甚至还会将皇后在东蜀这些日子以来的处境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们。 可我还是没有出现打断她们,我知道,这些都是我该受的。 零零碎碎的声音传来,我鬼使神差的便停下了脚步,隐住自己的身形,静静的听着她们的谈话。 “女帝陛下?君后?你们怎么会来东蜀? 奴婢们拜见——” “不必多礼,这东蜀宫中人多口杂,我们不便暴露自己的身份,你们唤我们王爷王妃便是。 这一次,我们是为了陌卿而来。” “王爷王妃怎么会知道皇后娘娘的事情?明明…这个宫里的人明明都不愿意替奴婢们传信去北蜀的…” 那边沉默了片刻,而后我听到了容欢的声音。 “是东皇派莫词去北蜀亲自请我们前来的。 你们仔仔细细告诉我,陌卿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明明三个月前,我不是才让人送药来了吗? 那是半年的剂量,若是她好好服用,怎么会变成如今沉睡不醒的模样? 难道我让人送的药你们没有收到?” “王妃娘娘,药收到了,皇后娘娘会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因为她自己将药全部倒掉了啊!”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一五一十的说,不需要有任何的隐瞒。” “娘娘……皇后娘娘在东蜀过的一点都不好。 她们……” 容欢的声音沉了几分。 月影月夕的声音里也已经染上了哭腔,但她们还是坚持将所有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也是这时我才知道,原来皇后在东蜀的处境,远比我所知晓的要难捱的多。 就在此时,一道金光朝我藏身之处袭来,我连忙侧身躲过,只见一片金叶子直接扎在了我身后的树干之上。 那片金叶子几乎全部没入树干之中,可见方才君陌玄掷出它时,是真的动了杀意的,他想杀了我。 “东皇陛下偷听够了吗? 若是偷听够了,不如现身好好给本王一个说法如何? 本王将妹妹好好交到东皇陛下的手上,如今才不过只过去一年,本王的妹妹就在你们东蜀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就是东皇陛下当初承诺本王的会好好照顾她吗?! 难道你不该给本王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番外:东蜀篇12(耶律齐视角) 若是往日有人敢如此与我说话,我早就勃然大怒。 可此时此刻,面对着君陌玄的质问,我非但没有半句反驳,甚至还有几分心虚。 他质问的没有错,他想要杀了我也没有错。 我确实没有遵守当初定下来的约定,也没有好好的照顾皇后。 是我的错,都怪我。 我一言不发的自阴影处走出,朝着他们走了过去,张了张口,却也只说出了两个字。 “抱歉。” “呵!” 我听到了容欢的冷笑声,她虽然没有如君陌玄那般生生质问我,但她眼中的冰冷与嘲讽完完全全表现出了她的心情。 她与君陌玄一样,应该是恨不得直接杀了我吧? “陌玄,与他多说无益,我先进去看看陌卿的情况再做打算。” 我眼睁睁的看着容欢与月影月夕转身走进殿中,可这一次我却没有了跟上去的勇气,与君陌玄一起留在了外面。 不知为何,明明之前我比谁都更加期盼君陌玄和容欢二人的到来。 可如今她们真的来了,我却开始害怕了起来。 我害怕这些天的希望都只是一场梦,也害怕从容欢的口中听到任何我不想听到的消息。 我害怕到了最后,我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 明明她们进去的时间并不长,可我等在外面,就仿佛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而自那些质问之后,君陌玄也再未主动同我说过一句话。 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曾落在我的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殿门终于重新被打开,容欢等人先后走了出来。 当我看到她那难看至极的脸色。 那一刻,我的心如坠冰窖。 没有等到她主动开口,我便已经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 “她……她的情况怎么样?” “呵!怎么?东皇陛下这个时候倒是知道关心她了? 你早干嘛去了呢?” “朕——” “我对你的解释没有兴趣,你不是想知道她的情况吗? 那我就告诉你。 我救不了她。 未来的日子里,她或许终有一天会醒过来,也或许会一直沉睡不醒,直至她的生命终结的那一刻。” “不!不可能! 你不是被人奉为神医吗?!你怎么可能救不了她?! 你是骗我的! 你一定是骗我的!” “神医也是人,不是神仙。 再者,便是神仙也有办不了的事情,更何况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耶律齐。 你知道作为一个医者,最害怕遇到的是什么样的病人吗? 是已经失去了求生意志的病人。 再好的灵丹妙药也只能医身,医不了心。 我可以医好她身上所有的伤口,却无法医好她心上的伤,心病只有心药医。 只可惜,她现在的心已经死了。 便是你把你的心剥开捧到她的面前,也没用了。 她根本就不想活了。 我救不了一个一心求死的人。” 容欢的话像是一把又一把的利刃。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仿佛是拿着这世上最锋利的匕首在一下又一下的在我的心上划上一刀。 直到它变得鲜血淋漓,面目全非。 “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心里难道没有数吗? 压死骆驼的从来都不是最后一根稻草;她的失望乃至心死,也从来都不是哪一次突然发生的事情。 是你的冷漠无情,是你让她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累积,是因为你,她才会变成如今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 “欢儿,不必与他多言。” 一直沉默着的君陌玄将容欢拉到了他的身后,冷冷的盯着我,话却是对着月影月夕二人所说。 “你们去将长嬴抱来,今日本王要带他们母子离开东蜀。” 君陌玄的话让我一下子从悲痛之中回过神来,我蓦然抬头看向他,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你们想做什么?!” “东皇陛下是耳朵聋了么?本王说了,要带陌卿母子离开东蜀。” “不!朕不允许你们这么做! 你们凭什么带走朕的皇后朕的儿子?!” “耶律齐! 本王现在不是在和你商量,是在通知你!本王带自己的妹妹和外甥回家,与你何干? 你当真以为我们君家的女儿会稀罕你东蜀的皇后之位?! 你不缺皇后和儿子,没了陌卿,东蜀多的是女子想要当你的皇后,这后宫里也多的是嫔妃愿意为你生儿子。 你这迟来的深情,对本王的妹妹来说,一文不值 你又何必在本王面前如此惺惺作态? 难道你是当厌了这个东蜀的皇上,想要去当戏台上的戏子了?!” “不……我没有。我是爱她的——” “爱?你爱她?你居然说你爱她?”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站在君陌玄身后的容欢直接打断。 她不知何时已经红了眼眶,整个人像是听到了莫大的笑话一般,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讥讽。 “耶律齐,你说的这句话,你自己信吗? 你若是爱她,你会在大婚之夜抛下她去别的女人那里让她独守空房成为整个东蜀的笑柄? 你若是爱她,你会让她每日去你母后那里请安之时都受尽刁难? 对于宫妃们对她故意的挑衅与陷害视而不见? 会一连几个月都不来她宫里见她一面? 会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她那根本就称不上是请求的请求? 会让她落到今日这步田地? 你爱她? 你配说你爱她吗?!” “不,你们不懂,朕以前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心意所以才忽略了她的感受。 如果再给朕一次机会,朕绝对不会再让她经历这些事情。 朕会好好对她的!” “若再给你一次机会?呵! 破镜不能重圆,覆水难以重收。 已经发生的事情谁也没有能力去更改,就连小孩子都懂得的道理,你怎么还不明白吗? 耶律齐。 你凭什么以为,后悔了就一定有机会弥补?道歉了就一定能得到原谅? 你又凭什么以为,只要你回头,她就一定会站在你的身后等你? 你说你爱她? 你爱她什么? 你了解她吗?你知道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知道她平日里的一些小习惯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你凭什么说你爱她? 你自己好好想想清楚! 你究竟是爱她? 还是爱着被她爱的感觉?!” 番外:东蜀篇13(耶律齐视角) 我究竟爱她?还是爱着被她爱的感觉? 听着容欢的质问,我愣住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不想失去她,也不能失去她。 即便,她永远也不会醒来。 而就在我与他们争执的这段时间里,月影月夕已经将熟睡着的长嬴抱了过来。 君陌玄冷冷的瞥了我一眼,拉着容欢转身走了进去。 月影月夕紧随其后。 我知道,他是去带我的皇后离开的。 我不是他的对手,我拦不下他! 可我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他将皇后从我的生命里带走。 我清楚的明白,倘若今日我放了他们离开,也许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再有机会能见到她。 不! 我决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我决不允许任何人将她从我的生命里夺走! 我要留住她,不管用什么手段,我都必须留住她! 此时此刻,我满脑子只剩下了这一个想法。 看着月影怀中抱着的长嬴,我突然萌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但这或许是目前唯一一个能够把他们母子留在我身边的机会! 我不过迟疑了一瞬,便打定了主意。 趁着君陌玄的心思根本没有放在后面之时,我一个箭步上前从毫无防备的月影怀中将长嬴夺了过来。 而后施展轻功迅速退出殿外,与他们拉开了距离。 许是我的动静太大惊醒了长嬴,他才到我的怀中,便不管不顾的放声大哭。 我突如其来的动作也逼得君陌玄他们不得不从殿中追了出来。 “耶律齐,你做什么?! 你吓到孩子了!” 我知道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确实称得上卑鄙无耻甚至是猪狗不如,可我没有办法,这个时候,我想不出别的办法来帮我留住她们母子。 我原以为,只要等到容欢她们抵达和阳城,我就能有弥补的机会,我就能亲口与她说一句对不起。 我就还有和她重新开始的机会。 可是我等来的并不是仅剩的希望,而是更深的绝望。 看到她们震惊的眼神,我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看来:我赌对了。 她们很在意长嬴,所以长嬴将会成为我最大的助力。 我狠下心任由怀里的孩子不停哭闹,再次抬头看向她们之时,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漠姿态。 “朕说过,朕不会允许你们带走朕的皇后和儿子。 朕知道朕现在阻止不了你们,但如果你们执意如此,朕也不介意与你们闹一个鱼死网破的结局。 陌卿和长嬴不管是生是死都是朕的人,他们就算是死了,也只能死在东蜀,死在朕的眼前!” “你疯了吗?!耶律齐!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长嬴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啊! 你难道要用他的性命来威胁我们?” “女帝陛下,恭喜你猜对了。 朕现在就是在用长嬴的性命威胁你们,你之前问朕的问题,朕回答不了。 但朕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朕不能失去陌卿。 所以今天,你们带不走她。 你们若带陌卿离开这重华宫半步,朕现在就可以送长嬴先行一步去下面等着他的母亲。” “耶律齐,你还是人吗?” “随便你们怎么说朕都好,朕皆不在意。 但朕的态度如何,已经摆在了这里,朕不让人拦着你们,你们若是想要带陌卿离开,现在就可以动手。 就如你们所言,朕若是想要孩子,多的是女人愿意为朕生。 长嬴留在东蜀,就会是未来的太子,朕会将东蜀的一切都留给他;可你们若是带走了他,他与东蜀皇室与朕便再无干系,也不会有机会继承皇位。 对于这样一个与朕没有半分关系的孩子,朕何须手软? 朕倒是不缺儿子,但你们呢? 你们会不在意陌卿唯一的血脉吗?” 我说完这句话,场面便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若是眼神可以杀人,想必此刻我早已死了千次百次。 只可惜,她们在意长嬴的生死,所以根本无法对我出手。 我在赌,我知道最终我会赢的。 因为我敢孤注一掷,可她们不会也不敢。 在她们眼里,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又无情无义的小人,面对我这样一个小人,她们怎么会用长嬴的性命做赌注呢? 我知道她们终会妥协,无非是多费些时间罢了。 “王爷王妃,算了吧,他就是个疯子,他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的。 你们回去吧,奴婢们会留在东蜀好好照顾娘娘和小殿下。 就请王爷王妃放心回去吧。”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纵然只有月影月夕二人开了口,可我知道,大局已定,他们带不走我的人了。 不过如此一来,我与他们之间也算是彻底的撕破了脸皮。 但那又怎样呢? 只要最后的结果是我所想要的,过程如何,都不重要。 我看着君陌玄与容欢携手向我这边走来,见我放在长嬴脖子上的手,他们才在距离我三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若说之前她们对我的态度不过是冷漠疏离,到了如今便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厌恶痛恨。 “耶律齐,我早就提醒过你,你若是不打算给她未来,当初在南蜀,她一心扑在你身上的时候,你就该直截了当的同她说清楚。 你对她的态度从来都是不拒绝也不接受,从一开始,你就没有过给过她明确的答复,她也从来都没有被你坚定的选择过。 如今把事情变成这幅模样,除了怪你自己,你谁也怪不了。 今日我们要带她离开,你以长嬴的性命相要挟百般拦阻。 我希望你能记住,你今日做的事情。 我虽然救不醒她,但为她续命的汤药,我会派人按时送到东蜀。 倘若有一日我们得知长嬴在东蜀过的并不好,哪怕是倾尽北蜀之力,我与陌玄也必定带兵踏碎你东蜀皇城,取你首级。 你好自为之吧!” 后面容欢与君陌玄再说了些什么,我已经无心再听,便连他们何时离开的东蜀皇宫,我也记不清了。 我抱着长嬴在重华宫里坐了很久,直到他被饿哭我才将他重新交给了乳母。 此后的每一日,我无事便会来重华宫里坐着,一坐便是半日。 就这样过去了一年,两年…… 长嬴也慢慢长大,眉目间越来越有她的影子。 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等到她醒来的那一天。 可只要我活着,我就总想要接着等下去。 或许总有一天,我能等到的吧? 番外:东蜀篇14(长嬴视角) 我叫耶律长嬴,是东蜀的太子。 不过我和其他在皇宫里长大的小孩不一样,他们除了父皇之外,都有自己的母妃陪着长大。 就连只是记在宋娘娘名下的大皇兄,也有宋娘娘无微不至的关爱。 除了父皇,我只有月影月夕两位姑姑陪着。 每年,我的舅舅舅母都会让人给我捎来很多有趣的小玩意;有时候外祖父外祖母也会来东蜀看我。 但我的母后…… 我的母后虽然是东蜀的皇后,可在我的印象里,她永远都在重华宫里安静的睡着,有的时候,父皇在母后身边一坐便是半日。 父皇对我很好,从来不许宫里人说我半句闲话,旁人都是太傅教导,唯有我,从小便是父皇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可我还是有些害怕父皇,许是他从来不笑吧。 我很好奇母后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很好奇母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这些问题我知道父皇不会告诉我,我也不敢去问他,只好去问两位姑姑。 两位姑姑只是告诉我,母后很爱我,她现在这样是生病了。 如果我天天来看她,陪她说话,兴许有一天母后听到了就会醒过来。 那时的我实在是太小了,根本没有注意到两位姑姑说这话之时,眼底的闪躲与悲戚,也没有注意到父皇每每看向母后时,那眼底的伤痛。 我天真的以为,母后真的会有醒来的那一天。 直到我年岁渐长,再也不是儿时那个天真的孩童,我也不再追问两位姑姑有关母后的事情。 因为那时的我已经明白: 或许母后不会再有醒过来的那一天了。 纵然宫里的宫人都说,母后之所以会昏睡不醒,是因为曾经的徐氏在她生完我之后,向她的膳食里投放了毒药。 可我知道,事实不是这样的。 即便他们都不想让我知晓当年发生的事情。 但从外祖父以及两位姑姑他们对父皇的态度,我还是隐隐感觉到一些蹊跷。 而这些蹊跷渐渐在我的心里形成了一个想法: 他们一直瞒着我,大概就是因为,母后的昏睡是与父皇有关吧。 不过既然他们都不愿意让我知晓这些事情,那我就如他们所愿。 可好景不长,我十一岁那年,母后薨逝了。 她沉睡十一年,最后于睡梦中离开了她所有的亲人。 母后薨逝的那天,父皇将所有人都赶出了重华宫外,自己抱着母后的遗体在重华宫内坐了整整一夜。 直到第二日我带人破门而入之时,父皇双目猩红,抱着母后一动不动,仿佛变成了一座雕像。 但他到底是东蜀的帝王,纵然母后的薨逝让他悲痛万分,可他却不能为此一直沉沦下去。 纵然再不舍母后,却也不能不让她入土为安。 父皇说整个北蜀后宫没有一个嫔妃有资格操持母后的丧仪。 所以到了最后,母后的丧仪,是我亲自操持的。 虽然这些年母后从未陪伴过我一日,父皇也一直教导我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道理。 可看着母后的灵柩,我还是忍不住哭了。 我知道,从今往后,我是真的没有母亲了。 在母后的丧仪上,我终于见到了我那从未露面的舅舅舅母。 尤其是舅母,早已是哭的双眼通红。 我听两位姑姑提起过,舅母未出阁时与母后便是闺中密友。 母后于舅母来说亦亲亦友,她的离去,对舅母而言定然也是不小的打击。 而父皇,在丧仪结束之后,他亲自将母后的灵柩送入了自己的陵墓,在这段时日之中,始终一言不发。 不过短短几日,父皇却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一般。 鬓边原本浓黑的头发突然变得花白起来。 在母后头七那天夜里,我躺在自己的寝宫之中辗转不能入眠。 最后我还是偷偷起身去了慈恩殿,母后的牌位暂时供奉在那里,我想去和母后说说话。 可我却在慈恩殿外听到了里面传出的人声,那是父皇的声音。 我停下了脚步,仔细听着父皇的自言自语。 我听到他说:“我与长嬴守了你整整十一年,你还是不肯醒来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你果然还是不愿意原谅我的吧?” 这一刻,我终于确认了自己曾经的猜测。 父皇一个人说了很多他们过去发生的事情,到最后,竟然低低的呜咽了起来。 在这个夜晚,在空无旁人的慈恩殿里,我的父皇终于卸下了他作为一个帝王的伪装,泣不成声。 我不忍心打扰他却也不忍心再听下去,默默的离开了慈恩殿。 从父皇的自言自语之中,我大抵还原了当年的故事。 纵然这一切都是因父皇而起,可在我缺失母后的那些年里,是父皇,给了我全部的关爱。 所有人都可以责怪父皇,但我不可以。 或许感情的世界里,本来就说不清谁对谁错。 可我还是不明白,如果父皇真的这么在意母后,为什么当初,会将母后逼到那个地步呢? 如果真的在意,为什么不能好好把握当下? 一定要等到无可挽回之后才后悔莫及。 是不是在每个人的心中,只有未曾得到的和已经失去的,才是最重要的? 慈恩殿那一晚的事情,我不曾同任何人提起过。 而父皇在人前,依旧是东蜀那个杀伐果断,令人惧怕的帝王。 只是从前父皇便不爱笑,在母后离开之后,更是变得喜怒无常。 唯有在面对我时,会偶尔露出些许笑意。 我想,大概是从我的眉目间,他看到了母后的影子吧。 我十八岁那年,父皇已经没有了可以教我的东西,他从他坐了多年的皇位上退了下来,传位于我。 而在我登基的第二个月,父皇生了一场大病,太医束手无策,因为父皇不肯吃药也不肯好好配合太医治疗。 就仿佛,是存心寻死。 我知道他的心病,他是想快点去见母后。 他害怕拖得太久,母后会等的不耐烦。 即便我再不舍,可倘若这是父皇的选择,我会尊重并成全他。 父皇弥留之际之时,一直念着的,是母后的名字。 后来,我将他们合葬于陵墓之中。 我想,不管母后会不会原谅父皇,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已经在另一个世界相遇了吧? (东蜀篇完) 番外:南蜀篇1(容沈视角) 我第一次见到太子殿下,是跟随父亲前往边关的时候。 那时边关战事吃紧,父亲不得不举家搬去边关镇守。 边关苦寒,战火纷飞。 父亲虽然有意将我们三人都托付给祖母照顾,但说到底,祖母只是父亲的继母,与我们并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 若是将我们三人都留下托付给祖母,到底是不太妥当;最后只能将年纪最小,身体不好的小妹留在了雍都城。 我们作为家眷跟随行军队伍离开雍都城那天,皇上带着仅比我大上一岁的太子殿下和满朝文武亲自到城门口为大军践行。 皇后姨母与母亲虽是堂姐妹的关系,但从小姨母便被记在了祖父的名下。 娘亲总说,姨母在宫里的处境并不如意,又害怕皇上忌惮沈家外戚专政。 所以从不私下带我们进宫。 即便太子殿下也算是我们名义上的表哥,这却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我坐在马车里,悄悄掀起帘子的一角往父亲所在的地方看去。 父亲态度恭敬,不知在与皇上说些什么。 太子殿下便安静的站在皇上身旁,小小年纪便有了一股少年老成之态。 不过,我仔仔细细盯着他那张脸后得出了结论: 他生的可真好看。 最起码,比我那个弟弟好看。 许是我太过不知收敛,他好像察觉到了我的眼神,突然朝着我这边看了过来。 我躲闪不及,正好对上了他的眼神。 我捏着帘子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最后我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冲他做了一个鬼脸。 直到看到他露出惊讶之色,我才开始后悔: 万一他要治我一个不敬太子的罪名可怎么办?会不会连累到父亲? 但我害怕的终究没有发生,我看见他在惊讶之后,突然朝我这边露出了一个灿烂至极的笑意。 我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 这一刻,我是有些懵的。 这个太子殿下,怎么和别的皇子们都不一样? 他为什么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还笑的跟个二傻子一样? 难道他就是喜欢别人不尊敬他,向他做鬼脸? 我满心疑惑,但到底也没有得到一个答案。 因为时间已到,大军该启程了。 我放下了帘子,不再回头看他,马车慢悠悠的跟着大军在路上不知走了多久,我们终于抵达了边关。 一开始的时候,父亲日日都带着将士们在外打仗,有时候一出去便是几个月都无法回家看上一眼。 母亲虽然从来不在我们面前提起战事的紧张,但我们心里都明白,也和她一样的担心。 担心父亲在战场上的安危。 好在过了第一年之后,战事便要少了许多。 虽然偶尔还是会有敌军来犯,但对付他们,父亲还称的上是游刃有余。 我们在边关的日子,就这么开始了。 边关虽然不及雍都城繁华热闹,但却胜在这里的人都很淳厚质朴,每一个人都很好相处。 我在这里的日子过得很舒心,只是我还是时常会想,如果能把小妹接来和我们同住就好了。 偶尔,我也会分出一点时间想起那个看起来脑筋就不太清楚的太子表哥。 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变化? 等到边关稳定了一些,我听到父亲母亲说起,这次年节想要回去一趟将小妹接来边关一起生活。 我和阿琛都很开心,因为这样一来,我们便是真正的一家团聚了。 纵然边关生活比不得雍都城富裕,但一家人若能生活在一起,这些身外之物便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后来年关回到雍都城的时候,父亲果然向祖母提起了这件事情。 只是我们谁也没有想到,小妹会拒绝我们,她并不愿意离开雍都城随我们前往边关。 但我能理解她的决定,我们将她抛下之时,她不过三岁,尚是不知事的年纪。 这几年我们从边关回来陪她的天数掰着手指也能数过来,她不亲近我们也是正常的。 毕竟在她的认知里,从小陪着她,疼爱她的祖母或许比我们更加亲近吧。 尽管那时我和阿琛都觉得二叔府里的人并不如表面那般和善。 可她不愿意离开,父亲母亲也不愿强迫她,最后回去边关之时,小妹还是被留在了雍都城。 此后每一年,只要我们有机会从边关回来,都会带许多新奇的玩意给小妹。 只可惜她并不喜欢,也从不肯主动亲近我们。 直到我们在边关待了十年,父亲用十年的时间,终于收复了失地,换回了一纸和书。 而我们,也终于可以回去雍都城同小妹一家团聚。 父亲进宫述职,我们与母亲迫不及待的要去看望小妹。 说来也实在好笑,曾经我们生活过的容府,如今已经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二叔的丞相府。 还没有见到小妹,我就被一群苍蝇吵得脑袋都疼了,若不是要顾忌着长房与二房之间的颜面,我真想给这几个暗戳戳给小妹上眼药的人一人一个耳光。 这种想法,在我们赶到小妹的院子,见到高烧不退的她之时,越发的强烈。 阴阳怪气的陈氏和那个我名义上必须要唤作祖母的老妖婆,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小妹这些年来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日子。 不过好在,如今我们回来了,小妹日后的日子就要好起来了。 后来,我随母亲一起进宫赴宴之时,终于再次见到了太子殿下。 时隔十年,这是我与他第二次见面。 说也奇怪,明明他是与其他的皇子一起走入殿中,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或许是我们之间那少的不能再少的亲缘关系。 又或许,是他当年那咧嘴一笑给我的印象太过深刻,所以到了今日,我还是可以一眼就认出他。 不过他与十年前比起来,到底是不同了。 他的笑容看起来礼貌却又疏离,是一个皇室子弟该有的模样,可我却突然觉得,还是当年那个笑起来有些傻气的他,看起来更加真实。 虽有些感叹,但在我看来,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到底是与我无关的。 毕竟时隔多年,我的这个太子表哥,可能早就忘了十年前曾与我遥遥见过一面了吧? 更何况我对成为皇妃也并没有什么兴趣,我若是要嫁人。 必定要嫁一个眼底心里都只有我的人。 至于他是什么身份,皇子也好,乞丐也罢,于我而言,都不重要。 番外:南蜀篇2(容沈视角) 而自宫宴之后,太子便经常会来府上寻阿琛说话,有时候碰上了我也会与他礼貌性的说上几句。 他表达爱意的方式实在是太过含蓄,若不是后来去菩提寺上香之时遇到了早就埋伏好的杀手。 我还不知到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他的心意。 其实我的功夫并不好,对付那些养在深闺里的闺阁小姐或是街头混混还算得上是游刃有余。 可一旦碰上了真正的高手,我根本就无法应付。 更何况那时将我们包围的,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但我不能退缩,作为姐姐,我有保护好小妹的义务。 我若是往回逃了,那岂不是引着这些人发现小妹的踪迹吗? 那时我已经做好了舍身成仁的准备,可我没有想到,本该有机会甩开杀手离开的太子,并没有抛下我。 杀手来势汹汹,可他却一直挡在我的身前,为我挡去了大部分的攻击。 在他能力范围内,最大限度的护我周全。 纵然到最后,我还是不可避免的受了伤,但我心中清楚,若没有他一直护着,兴许我已经成了这群杀手的刀下亡魂了。 我一直紧绷着脑中的这根弦,一直到看见玄亲王带人来救小妹和太子,才算是松了下来。 但这时,我体内的毒也开始发作,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我看见太子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又听见他声音颤抖,一声又一声的唤着我的名字。 那一刻,我真的很想问太子一句: “你这么紧张我的死活,该不会是暗恋我吧?” 只可惜我中的毒实在是厉害的很,到底没撑到我问出这句话,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待到我再次醒来之时,我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闺房之中。 除了守在我床前的母亲和小妹,隔着屏风我还看见了两道人影,其中一个是阿琛,还有一个,我怎么看怎么像那个偷偷暗恋我的太子。 事实证明,我看人果然是不会出错的。 我真的好想现在就抓着他,问出我晕倒之前没来得及问的那个问题。 但是我不能,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走出去与他不知说了什么,又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我的视线。 后来小妹偷偷告诉我,我是太子亲自抱着送回府上的。 她还说,太子一直不肯离开,非要待在这里等着我苏醒过来。 我还从小妹口中得知,原来母亲与姨母早就有意为我与他定下婚约,这次前去菩提寺上香还愿,便是她们故意为我们制造出的机会。 其实我并不喜欢婚事被长辈操控的感觉,更不想嫁入皇室。 我生性偏爱自由,并不喜欢被束缚,也不想同很多个女人分享一个男人。 但听小妹说起这件事情之时,我的心里竟然没有半分排斥。 甚至在想到太子舍身护我的那些场景以及他曾经为我做过的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之时,心里还会涌上几丝甜蜜。 我想,我大概是喜欢上了太子。 我感觉我对他的喜欢好像来的十分的莫名其妙。 但我并不在意这些,毕竟喜欢这种事情,从来就没有人能够彻底说的清楚明白。 有谁规定喜欢一个人一定要说出理由呢? 我甚至说不清楚,我是何时对他心动。 或许是在他奋不顾身挡在我身前的那一刻,又或许是在更早之前。 很多时候,我们喜欢上一个人,也许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但喜欢了便是喜欢了,没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我容沈素来便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既然喜欢了,我便坦然接受。 只是太子的心思究竟如何,是不是同我一样,我终究是要弄个明白的。 并且要早些弄明白。 倘若这一切是我误会了,那我也好早日同母亲说清楚。 若太子对我无意,只是碍于姨母与母亲定下的口头婚约才对我这般照顾,那这场婚约便也没有了继续下去的意义。 若是我容沈喜欢的人并不喜欢我,那我不会强求,感情的事情,及时止损远比死缠烂打要体面的多。 接下来的日子,我一直待在府中养着身体。 小妹告诉我,因为我体内的毒还未彻底清除,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怕是不能再接着练武。 为此我还偷偷难过了好一阵子。 我养伤的这些日子里,太子偶尔也会来瞧瞧我,只是他每次来时,总有旁人作陪,我想问的问题到底是不好开口。 好在我的身子骨一向很好,身上的那些伤好好休养了一些时日后便也没了大碍。 伤好之后,我终于可以着手解决困扰了自己多日的事情。 我让阿琛用他的名义将太子约到府中一见。 我想我永远不会忘记,他当时等在后花园亭中,看到来人是我之时,那手足无措的模样。 这一刻,他突然便与我记忆里那个傻笑的男孩重叠在了一起。 我在他的注视之下走到他对面,隔着石桌坐下。 他这才如梦初醒般的将目光从我身上收回,掩饰般的笑着在我对面坐下。 “表妹安好。阿琛呢?他不是让人请我前来,说有要事相商的吗? 难道他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步,这才让表妹来替他说一声吗?” “非也非也。太子表哥就别等了,阿琛不会来的。” “为何?” “因为今日约太子表哥前来一见的人不是阿琛,而是我;今日与你有要事相商的,也是我。” “那表妹,是想与我商议何事?” “自然是与你我都有关的事情,比如说,姨母她们打算为我们定下的婚事。 这件事情,太子表哥不会不知道吧?” 我看到他眼中的惊讶与慌乱,大概他是没有想到我会如此直接了当的提起此事。 只是他到底是太子,纵然在方才那一刻有过慌乱,但须臾之间就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态。 若不仔细去听,谁又能听出他语气里那一丝丝的小心翼翼? “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这件事情到底要得到表妹你的同意。 所以表妹今日提起此事,可是对我们之间的婚事有什么不满之处?” “我没什么不满的,只是有件事情想要问清楚罢了。 太子表哥你是不是暗恋我?”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挺喜欢你的,所以你呢? 你喜欢我吗?” 番外:南蜀篇3(容沈视角) 此时微风正好拂过,带来了满园的花香。 我看似淡定无比,实则手心里已满是细汗。 这是我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也是第一次这么勇敢的表明自己的心意,我的心里怎么可能不紧张呢? 我飞快的看了眼坐在我对面的人,却见他一副仿若被雷劈中了的表情,完全没有了方才的气定神闲。 我的这颗心不免慢慢的沉了下去: 难道,他并不喜欢我? 是我会错了意,所以他才会露出如此难以言喻的表情? 果然,是我误会了吧? 不过还好。 还好我今日问的及时,婚事还未正式定下来,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他不喜欢我,我们还可以不必勉强在一起。 倘若婚事已经定下,人尽皆知,再想要解决怕是没有这么容易了。 只是知道喜欢的人并不喜欢自己之时,我的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的。 我安静的坐着,一直在等着他的拒绝。 只是我等了许久,都没能等到他的答复。 再次看向他时,只见他涨红了脸,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不禁蹙了蹙眉: 太子殿下这个人我喜欢倒是喜欢,只是他怎么像个女儿家这般扭扭捏捏?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有这么难以启齿吗? 不过我转念一想,又觉得可以理解。 毕竟太子这些年一直生活在雍都城,雍都城的姑娘最是讲究规矩礼仪还有矜持。 怕是过去就算有人倾慕于他,也没有谁如我这般大胆,直接了当的说出自己的心意。 我想,大概我是吓到他了吧。 罢了。 既然动心的人是我,挑起这件事情的人也是我,就让我来结束这件事倒也未尝不可。 我压下心中的酸涩,鼓足勇气在太子殿下开口之前先一步说道。 “太子表哥不必忧心,今日之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绝不会外传。 至于婚约之事,我自会向母亲还有姨母她们解释清楚。 好在你我的婚事不过是口头约定,没有信物凭证,就此取消,对你我也没有太多的影响。 太子表哥日后还是可以迎娶自己心仪之人为太子妃。 也不必担心我会继续纠缠,表哥以为,如此解决,可妥?” 我一口气说出了自以为最好的解决办法,却看见太子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我心下一个咯噔: 莫不是我方才说错了什么话? 还是他对这样的解决方法不满意? 可这是我想到最好的解决方法了呀? 总不能他不喜欢我我还上赶着贴上去,我也是要面子的呀? “你要解除我们之间的婚约?”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太子表哥这句话,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倒给了我一种他不想解除婚约的错觉。 我还没能来得及回答他的问题,便听得他又问了一句。 这次,我倒是记得及时回答了。 “你喜欢我,你还想要解除我们之间的婚约?” “是。我喜欢你和我要解除婚约这两件事,应当没有冲突。” “解除婚约?我告诉你,你别做梦了!” 我:??? 是不是我还没有睡醒,这一切都只是我的梦? 为什么眼前的这个太子看起来越来越不正常了? “你不喜欢我,我同你解除婚约,对你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吗?” “谁说我不喜欢你的?” “什么意思?” 我有些懵,所以…… “我的意思当然是,我也喜欢你,并且一定比你喜欢我还要早。 所以你别想解除我们的婚约,今日回宫,我便会禀明母后,请她下旨为我们赐婚。 我的太子妃,这下子,你可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他就那么坐在我的对面,眼角眉梢都挂着浓浓的喜意,那么认真的告诉我,他也喜欢我。 他每说出一句话,我的心就仿佛有头小鹿轻轻撞了一下。 之前心中的酸涩也因着他的话消失的荡然无存。 这便是两情相悦了吧。 原来当知道自己喜欢的人也恰好喜欢自己之时,心里竟会是这般的甜蜜。 后来的事情,就发生的很顺利。 我与他两情相悦,能够亲上加亲,母亲与姨母自然是最高兴的。 而没过多久,赐婚圣旨便送到了府上。 自此,雍都城众人皆知,我便是未来的太子妃。 虽然雍都城从来都不缺少那些牛鬼蛇神的算计,但我们之间进展的却是十分顺利。 即便身为太子,他每日都有处理不完的公务。 可只要到了休沐之日,他还是会约我去城外踏青或是去集市上陪我去买,去看一些新奇的小玩意。 他虽然不善言辞,可是与他在一起,我便很是开心。 我想这样,就已经足够让我陪着眼前的这个人一直走下去。 我们大婚那日,他很郑重的告诉我。 他这辈子只会有我一个妻子。 府里也永远只会有我这一个女主人,他不会有侧妃,也绝不会纳妾。 我相信他说这话是出自真心。 可我决定嫁给他的那天起就明白,他是太子,他的后院不可能永远只有我一个女人,因为皇上不会允许的。 只要他一日坐在这个太子的位置上,我与他都无法做到真正的随心所欲。 但我既然认定了这个人,不管未来如何我都不会后悔今时今日所做的决定。 婚后的生活,我过的很好。 阿澈他对我很是体贴,从来不会惹我生气,便连小妹和阿琛,也都有了各自的姻缘。 就在我以为我们所有人的日子都会越过越好之时,让我们全家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我一直疼爱呵护的小妹阿欢,居然并不是我的亲妹妹。 在她的及笄礼上,那个老妖婆残忍的说出了当年我们离开雍都城后,我的亲妹妹曾经遭受过的那些非人的待遇。 阿欢更是因此被关入了天牢之中。 这件事情带给我的震撼实在是太大太大,大到我还没有反应过来,阿欢和玄亲王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之中。 我很后悔,后悔没有在她被人刁难之时站出来替她说上一句话。 可我也知道,后悔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的东西。 已经造成了的伤害,绝非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一笔勾销的。 更何况来自最亲近之人的伤害,往往才是最难以让人所释怀的。 番外:南蜀篇4(容沈视角) 我和阿琛将悲痛欲绝的父亲母亲送回府上之后,便开始商议起了营救阿欢的法子。 我没能在她需要的时候站出来为她说话,如今也只想尽自己的努力再去为她做点什么事情。 纵然她与我之间并无血缘关系,可这些日子以来的姐妹情分,终究不是作假的。 父亲母亲沉浸于真正的小妹已经去世的悲痛中无法自拔。 我与阿琛又何尝不为此感到痛心? 可阿欢又有什么过错呢? 那些事情发生的时候,她也不过只有三岁,事情变成如今这般,难道就是她所期望的吗? 我心中并不赞成父亲母亲将过错怪到阿欢的做法,在我看来,若真要怪,除了去怪那个害死了小妹的老妖婆。 便只能怪我们自己,怪我们当初识人不清,将小妹亲手放到了虎狼窝中。 倘若当初带着小妹一起离开,她又怎会白白丧失了性命? 边关的风沙再毒,终究没能毒得过深宅里的人心。 然而这些话我却不能说,起码此时此刻我不能说。 我实在没有办法在他们经历了丧女之痛之后,再去扎他们的心窝子。 最后营救阿欢的事情,是我与阿琛一同商议着定下来的。 好在阿欢有个真心爱她的玄亲王一直在她的身后,我相信纵然没有我们的插手,玄亲王也会有法子救出阿欢。 但我也只是想再为她做些事情,哪怕不再是以姐姐的身份。 说到底,阿欢是个有福气的人。 她竟然会是北蜀国流落在外的三帝姬。 得知这件事情之时,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止不住心底的失落。 我知道她一旦恢复了蜀帝姬的身份之后,南蜀无人敢再为难她半分,可她与我们容家的情分就也要到此为止了。 其实我心中很清楚,即便她不是北蜀的帝姬,她与我们也无法回到当初了。 便连我这个旁观者都无法忘记释然母亲曾在得知真相后向她说出的那句狠话,更何况是她自己。 我们明明什么都没做,可却又好像什么都做了。 我知晓阿欢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在意旁人眼光的人,但那一日,伤她最深的却是我们这些她曾最为在意的亲人。 她不会原谅我们的。 我们也不该得到原谅,毕竟犯错了就该受到惩罚的。 后来,阿欢回到了她自己的国家,我觉得这样很好,我很为她感到开心。 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姑娘,回去北蜀她能和她真正的家人团圆,也能得到来自她亲人的全部关爱。 至于我们,实在称不上是十分称职的家人。 此后很久,我都没有再听说过与阿欢的有关的消息。 南蜀局势变得越发紧张之时,我也发现了自己身怀有孕的事情。 为了不给阿澈添乱,我开始待在府中闭门不出安心养胎。 可好景不长,宫变还是发生了。 贤王伙同他的外祖家启兵逼宫谋反,雍都城一下子就变成了是非之地。 我作为太子妃,自然是这群乱臣贼子最想要挟持的对象。 但阿澈根本就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他早早的便将我转移到更加安全的地方。 如他曾经与我说过那般: “无论今后发生何事,我将永远护你周全。” 他曾说过的话,他当真做到了。 我知晓他作为太子,在如此关头,绝不可能置身事外。 而我保护好自己与孩子不让他有任何的后顾之忧,便是对他最大的帮助。 我会在这里,等着他平安回来,我也相信,他会平安回来。 好在最后这场宫变,是我们赢了。 纵然阿澈受了不少伤,可只要他能活着回来,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阿澈回来之后便递了自请退位的折子,五皇弟随即被册立为新的太子。 这时我终于明白了为何大婚之日,阿澈会那般笃定此生只会有我一个妻子。 原来从一开始,阿澈便不是父皇心仪的储君人选。 但这样也好,阿澈从不想做什么皇帝,我也无意皇后之位。 向如今这般,做个闲散王爷王妃,于我们而言,是最好的生活。 日子便这般重新归于了平静,等到我再次见到阿欢之时,是在她与玄亲王的大婚之日。 我不知她现在是否还怪着我们,但得知她大婚,我还是想要亲自前去恭贺。 那一日,我送了两份贺礼。 一份是我自己挑的,另一份,是母亲亲自挑选出来的。 阿欢看到我的时候,我看到她笑了。 那一刻,我好像看到了当初她黏在我身边一声一声唤我阿姐的时候。 可我心里比谁都清楚,回不去了,回不去那时候了。 后来我寻到了一个能与阿欢面对面坐下谈心的机会。 我终于将心底藏了多年的“对不起”,以及母亲她们希望我向阿欢代为转达的歉意说出了口。 阿欢接受了我的道歉却又只是笑着说:“我不怪他们。” 我懂她的意思: 不怪了并不代表原谅了。 我也从未想过,阿欢能够原谅母亲她们。 母亲当初的那句话无形之中给她造成的伤害,是永远都无法弥补的。 而阿欢的存在,也会时时刻刻提醒着母亲,小妹的离世。 只要有了裂缝,即便修补的再好,还是会有痕迹存在。 她们双方都没有要和好的意愿,所以如今这般,互不打扰对方的生活,应该就是阿欢与母亲她们之间最好的结局了。 解开了一直以来困扰着我们的心结,我再面对阿欢之时,终于不再如以前那般手足无措。 我与阿澈,在第二年开春之后,也带着我们的孩子离开了雍都城。 我一直很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阿澈也不喜欢朝堂上的纷争。 所以我们开始效仿宸皇叔,开始四处游历,若是碰到了喜欢的地方,便留下来多住一些时日。 若是不喜欢,便接着走下去。 如此一来,我们这些年倒也算是走遍了五湖四海。 偶尔的时候,我也会收到来自阿琛的来信,他与云栀的生活也很美满,两人三年抱两,成功的做到了儿女双全。 而我与阿澈,不知不觉便在一起度过了几十年的光阴。 如今我与他皆是白发苍苍的年纪,儿孙绕膝,子孙满堂。 年轻时曾经历过的一切,如今想起遥远的就像是一场梦。 唯一不变的,是一直陪在我身边的这个人。 如果有来世,我希望一定要有来世。 因为,我还想和阿澈在一起。 (容沈篇完) 番外:南蜀篇5(赵灼视角) 我从一堆军务里抬起头,下意识的看向沙漏之时,这才发现,原来已经三更了。 营帐外风沙呼啸,只有待在这营帐之中,才能感受到些许的温暖。 不知不觉,我竟也在这边关苦寒之地待了三年有余。 肩上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我当年那场战役中,曾犯下的致命错误。 四年之前,原本带兵攻打西蜀的东皇半路折返,给了西蜀一个喘息的机会。 西蜀掌权者无德无能,皇室子弟人人都想要取而代之。 后来经过一番争夺厮杀,西蜀政权更迭,新的掌权者成功铲除异己,登上皇位。 我们都曾以为,四国经过当年那场巨变之后,会迎来一段久违的和平日子。 可谁也不曾想到,西蜀新的掌权者野心勃勃,在他上位后的一年内,一直在暗中训练将士,提高西蜀军队的作战能力。 更是在一年之后,亲自带兵偷袭了离他们最近的南蜀边境。 新任西皇本就在行伍之中摸爬滚打了多年,称他一句用兵如神并不为过,他手下的第一将军百里易更是带兵打仗的一把好手。 倘若不是他们过去一直受到前任西皇的打压,当年的西蜀也不至于落到外人手中,让整个西蜀朝堂都被搅弄得乌烟瘴气。 总而言之,如今的西蜀国到底是今非昔比了。 三年前,西皇亲自带兵奇袭南蜀,我受皇命领兵出征。 待我赶到边境之地,西皇已经带兵拿下了南蜀的三座城池,眼看着就要攻下第四座。 那时的我年少轻狂,仗着曾经与玄亲王大败过西蜀军队,便有些轻敌。 殊不知,轻视敌人乃是兵家大忌。 更何况那时与我领兵与我对战之人的能力绝非当初那些酒囊饭袋可比。 我满怀信心的领兵迎战,却不曾想,第一仗便惨败而归。 没能守住那一座城池,我自己更是受了重伤。 西皇的长枪直接刺穿了我的肩头,将我从马上击落。 他虽没能在战场上直接要了我的性命,但他的兵器上却是淬了毒。 这场仗,无疑也是我人生中最为屈辱的一场败仗。 我被屠行他们带回军营之时,整个人早已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之中。 边境之地环境本就恶劣,我们没能保住第四座城池,随行军医也无法去到城中抓药为我疗伤解毒。 虽然后来随行军医还是努力采来了治伤的草药,但那时早已错过了为我治伤的最佳时机。 我不但因此留下了难以痊愈的旧伤,毒素从我的右肩一直游走到我整只右手。 自那以后,我的右手再也不能提任何重物。 对于一个需要在战场上拼命厮杀的将军来说,这只右手保下了却也和废了没有区别。 我不怪任何人,只恨我自己太过自大轻敌,没有看清眼前的形势。 不仅害得自己废了这只右手,还害得更多的兄弟战死沙场。 我并非是一个称职的将军。 但还好,我只是废了一只手而已。 没了右手我还有左手可以用,我依旧可以上阵杀敌,为我所守护的国家与百姓继续浴血奋战。 而右肩上那个伤口,也成了我时刻警醒自己谨慎行事的记号。 只要它还会痛,我就永远不会忘记我曾犯下过的错误。 后来,我与屠行等副将携手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战役,历时半年,不仅一雪前耻,更是将之前在西皇手上输掉的城池给夺了回来。 但如今的西皇是个狼贪虎视之人,他并不会因为打了败仗或是丢了一座攻下来的城池便会放弃他征战其他国家的野心。 他回去了西蜀,却将他手下第一干将百里易留了下来。 接下来大大小小的战役,是南蜀与西蜀之间的较量,亦是我与百里易之间的博弈。 百里易与西皇不同,他虽是西皇的属下,但在行军打仗之时从不屑用阴谋诡计或是下毒等阴私手段。 输赢全凭两军各自行军布局的能力。 他驻扎于我南蜀城池之时,也从不苛待南蜀百姓,亦不会纵容手下将士在城中巧取豪夺,鱼肉百姓。 百里易此人的行为处事,与之前的西皇相比,简直是截然不同。 于两军将士而言,他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将军;于我而言,他亦是一个可敬的对手。 若非我与他一开始便站在了对立面,兴许我会与他成为朋友也未尝可知。 只可惜西蜀不肯退军,我作为统领三军的大将军,自然也没有将南蜀疆土拱手让人的道理。 除非皇上下旨诏令回朝。 否则一日未曾收复失地,我便一日不会离开这片战场。 不知不觉之中,南蜀与西蜀之间的仗也打了整整三年。 我终于也从当年雍都城那个年少轻狂不曾吃过什么苦头的赵小公子赵灼,成长为了如今满身战伤,威风凛凛的赵将军赵灼。 三年的时间里,我和屠行带领的大军虽也有败绩的时候,但好在,失去的四座城池已然收回了三座。 如今只剩下一座,只要将这最后一座城池收回,我与这些弟兄们,也算是可以真正的班师回朝了。 连续打了三年的仗,无论是我们抑或是西蜀,都已经精疲力竭。 更何况最近的几仗,我们南蜀节节胜利,西蜀却是连连战败,对面的士气大跌,即便继续打下去,他们也没有赢的胜算。 我们心中都明白,这场三年之久的战役,也是时候该结束了。 营帐内的烛火跳动了一下,我伸手去添灯油之际正好看见了被放在角落里的一封家书。 那是半个月前传来的了吧? 当时我忙着前方战事,无暇顾及这些,只能暂时搁置在一旁,后来竟给忘了。 我将信抽出来重新坐回案前。 这是我娘寄来的信,其实我不用看都大概能猜到信中所写的内容。 无非又是催我快些结束这边的事情早点回去雍都城,告诉我她又为我物色了哪家的好姑娘。 这三年来,她寄来了大大小小差不多十几封家书,几乎每一封都离不了这件事情。 不过谁让她是我娘呢? 她若开心,我宠着也就是了。 番外:南蜀篇6(赵灼视角) 我轻笑着将信从信封里抽出来,一展开入目便是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簪花小楷。 我娘的簪花小楷自带一种风骨,是旁人怎么模仿都模仿不来的。 不过这次,我倒是猜错了我娘的意图。 她说的并不是催我回雍都城成亲的事情,而是喜滋滋的告诉我,她的义女,我的义姐,苏云栀又生了一个女儿。 除此之外,对于我的婚事竟然只字未提,只是嘱咐我在战场上刀光剑影,十分危险,要我万分小心。 只要人是安全的,即便是晚些回去也是无妨。 往日里总是催我快些成亲的人如今突然换了一副慈母的模样,倒真是让我颇不习惯。 不过苏姐姐生了女儿,确实是一件值得恭贺的喜事。 我提起笔,开始给家里写回信。 从前因为归期未定,不愿给他们无谓的希望,我的回信里永远只有“安好勿念”四字。 但如今大局已定,只剩下最后一战或是议和,我终于也可以多写一点。 将我这三年以来在军中的生活,发生的有趣的一切,都告诉远在雍都城牵挂着我的人。 也不知怎么,我今夜似乎特别多愁善感,许是娘的信里提到了苏云栀吧。 在军营三年,我无心情爱,一心只想要收复南蜀疆土。 我也极少会想起不该想起的人。 时间久了,我甚至都以为,我早就已经放下了。 直至方才我看见那个名字,我才惊觉,原来不记起并不代表已经放下。 甚至很多记忆在我脑海中都已经模糊,唯独与她有关的一切,我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世界众多感情,倒也不是每个人都是幸运的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毕竟是极少数,感情的常态多是爱而不得。 苏云栀于我而言,便是我心中的唯一的求不得放不下。 我这一生,父母慈爱,兄友弟恭,从未有过不顺心的时候。 唯一的不顺遂,都是与她有关。 提笔写着回信的时候,我不由控制的便想起了我与她认识后的每一段回忆。 从小我便听我娘说,她怀着我的时候极爱吃辣,原以为这一次定能生个女儿。 甚至连女儿的名字她都已经想好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若是个女儿,便叫做赵灼华。 只可惜老天爷并不愿意满足她想要生个女儿的心愿,我到底是个男孩子。 于是赵灼华抹去最后一个字,便成了我的名字。 娘与义母未出嫁时便是闺中好友,只可惜义母身子不好,成亲多年也只得了苏云栀这一个女儿。 听说她们怀孕之时,曾有过约定,倘若生下的都是女儿或是儿子便让我们义结金兰。 倘若是一男一女,便定下一个娃娃亲。 两家本就是世交,若能亲上加亲自然是最好的。 我不知道义母有没有与她提过这些事情,反正我娘亲,倒是将那些事情与我吐露了个干干净净。 所以我很小的时候便知道,苏家姑娘虽然只比我大上一个月,但长大后我是要娶她做媳妇的。 我是要一辈子都对她好的,并且,只对她一个人好。 只可惜,我与她,从来都只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罢了。 五岁的时候,娘亲带我去苏府做客,我第一次见到了这个我应该一辈子只对她一个人好的姑娘。 她梳着小女孩都会梳的双丫髻,穿着粉色的襦裙,抱着义母的胳膊撒娇。 我那个时候并不懂娃娃亲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我对她好是绝对没有错的。 我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红了脸颊,我想说些好听的话去哄她高兴。 所以我学着二哥平日里与房中丫鬟说话的腔调,说了一些二哥经常说的话去讨好她。 可没想到她不仅没有笑,反而沉着脸动手将我狠狠的打了一顿。 我没有还手,因为我知道,男子汉是不能动手打女孩子的。 但是我那时还是不明白,甚至还有一些委屈。 明明二哥每次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房里的丫鬟都很开心的,为什么苏云栀她反而还要打我呢? 小孩子之间的打闹,两家人都没有放在心上。 可离开苏府之时,我还是向娘说出了我的疑惑。 所以回到府中之后,二哥果不其然就被娘狠狠修理了一顿。 我曾偷偷去看过二哥,他比起我来,果然是惨多了。 虽然我并不记恨苏云栀打了我一顿的事情,但是因为这件事情,她似乎对我一直都没有什么好印象。 每每见到我都是冷哼一声直接走掉,我那时还并不清楚自己的心意。 年少轻狂的年纪,只觉得,你若是不同我说话,我又何必上赶着贴上去? 甚至有时候我还会特意去捉弄她引起她的主意,她越不喜欢我做什么,我就偏要与她对着干。 时间过的很快,我与她也在不断的吵闹中各自长大了。 长大后的我懂了些事情,便也不再如同小时候那般胡闹,只是赵小公子赵灼纨绔风流的名声,到底还是在雍都城流传开了。 我知晓她并不喜欢风流成性的人,我开始害怕,她会讨厌我。 所以我想改变我在她心里的印象却又无从下手。 就在这个时候,当年还只是玄王爷的君陌玄找到了我。 他问我,愿不愿意跟着他直接为皇上办事? 我没有任何犹豫便应了下来。 纵然我表面看起来再怎么不学无术,可我又不是个傻子。 君陌玄是谁? 那可是整个雍都城少年郎们所一直追逐的存在啊! 能够被他看上,助他一臂之力,我又有什么理由犹豫呢? 虽然我一口应下,但君陌玄还是将他需要我做的事情仔仔细细同我说了一遍之后,又给了我一段时间考虑。 我听完他所说的那些,心里的惊喜才终于淡去了些许: 继续利用我过去这些年积攒起来的风流名声流连于风月场所为皇室搜集有用的情报。 做皇上与君陌玄埋在雍都城里最深的那个暗桩。 可这不就与我想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初衷背道而驰了吗? 那一瞬间,我犹豫了。 但很快,我便应下了这件事。 不仅仅是因为我想要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同样也因为,那时的我想,倘若有一日我脱下了风流纨绔的伪装,将我曾经做过的这些事情公之于众之时。 她也会为我感到骄傲的吧? 番外:南蜀篇(赵灼视角) 后来的一切都在我意料之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除了容琛的出现。 如果没有他的话。 可惜我比谁都要清楚明白,世界上没有如果。 很多事情或许从一开始,便是注定好了的。 皇室围猎的那一次,我远远看到她陷入危险,只恨自己没有跟在她的身后,那一刻我几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打算出手去救她。 可到底,我慢了一步。 一袭青衣的容琛从天而降将她护在怀里,又将她带离危险。 两道青色的身影抱在了一起而后又迅速分开。 我看着他们并肩走到皇上太后的面前,只觉得呼吸都开始不再顺畅,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恐慌。 在我流连烟花之地打探情报时我没有害怕过;被所有人误解时我没有害怕过;躲在暗无天日的密室里学习暗卫所需要的一切本领时我也没有害怕过;甚至冒着生命危险带人去别国执行皇上交代的秘密任务之时,我都未曾有过半分胆怯。 可此时此刻看到她看向容琛的眼神之时,我慌了。 我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我不想让她继续讨厌我,想在她面前证明自己。 不是为了同她争这一口气,而是因为,我喜欢她。 但在我意识到这个事实的同时,更加残忍的事实摆在了我的面前: 我没有机会了。 我与她从小一起长大,没有人会比我更加了解她。 从她的眼神里我就能明白:她满心满眼里装着的那个人不是我,是容琛。 我想我可真是有点惨: 我好不容易确定我喜欢你,你却永远不可能再喜欢我。 这场多年的暗恋,还未来得及开口便不得不无疾而终。 只是那个时候,纵然我已经看清了这些,可我依旧放不下她。 尤其是在得知君以彦对她图谋不轨之后,我便开始安排人私下里调查君以彦的动向。 只要没有任务之时,我都会亲自出马,躲在暗中保护她。 不得不说,当初秘密训练时我学的那些暗卫本领果然学的很好。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发现过我的存在。 那时候我想,如果能一直这样偷偷看着她,就算不在一起似乎也没关系。 我是什么时候放弃的呢? 大概是碧叠湖那一次吧。 我知晓君以彦带走她之后,带着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碧叠湖,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我看到容琛抱着浑身湿透的她从湖里上来,心中有些怅然的同时,更多的却是庆幸。 庆幸容琛来了,来的这般及时。 也是这一刻我突然明白,我与苏云栀,纵然青梅竹马,纵然两家差点许下姻亲,可到底敌不过天定良缘。 明明容琛出现的那么晚,而我却已经陪伴了她不知多少个冬夏。 但她还是轻而易举的爱上了容琛,对我,从来都是当成弟弟看待。 原来我与她从一开始就错过了。 一步错过,步步错过。 我接受了娘的提议,认苏伯母为义母,从此之后,我只是她的亲人,她的弟弟。 而陪伴她度过往后漫漫余生的人,永远都不可能是我。 她大婚之日,我作为她的弟弟,亲自背着她出了苏府。 这是我们相识多年,离得最近的一次。 但我与她之间的故事,也该到此结束了。 那一天,我亲手将我心爱之人拱手送于他人。 满堂宾客,我藏于其中,亲眼看着她们拜过天地,看着她走向自己的幸福,看着容琛的眼里只剩下她。 我决定放下了。 容琛的人品我很放心,如果是他的话,她一定会很幸福。 我与她之间所有的故事,便只有这么多了。 原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曾经放不下丢不掉的回忆与爱意总有一天会被淡忘。 直至今时今日,我坐在距离雍都城千里之外的军营之中,只是因为看到了与她有关的那些字眼,那些封存的记忆便如潮水般涌出将我整个人淹没其中。 或许执念与爱意都不可怕,可怕的是已经深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执念可以放下,爱意终会消散,唯独与血肉骨髓共存的习惯至死方能割舍。 这就是我一直不愿意成亲的原因。 倘若我不能将她从我的心中完全剔除干净,无论我娶谁,都是对另外一个女子的不公平。 我摇摇头将脑海里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撇开,拿了一个干净的信封将回信装好。 正欲吹灭烛火去榻上休息之时,营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营帐帘子被人一把掀开,寒风被卷了进来扑在我的脸上,我的困意也顿时消散了大半。 我眼睁睁看着狂喜的屠行满脸憨笑的闯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两坛酒。 自从当年我们一起打赢了那场丰州之战后,我与屠行也算是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后来我奉命前来边境,屠行也一直留在我的军中与我并肩作战。 名义上屠行是我的副将,可实际上,我们只是患难与共的好兄弟,并无上下属的分别。 屠行一进我的营帐就仿佛到了他自己的地盘一般,直接在我的榻上坐了下来。 我目光却只是落在了他拎着的两坛酒上。 “老屠,我不是说过军中不可饮酒,你这又是从哪弄来的两坛酒?” “我老屠别的本事没有,想要弄点酒这还不容易吗?!” 屠行十分得意的拍了拍他自己的胸脯,自顾自的打开了酒坛子。 “平日里你不许我们喝酒怕我们误事,这一点我老屠不仅理解,也是赞成的。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发生了这么大的喜事,你总不能还不让我喝点小酒庆祝一下了吧。 赵灼赵大将军,有时候你还是要稍微微变通一下子的吗?” “什么大喜事?老屠你是睡蒙了跑到我这里发疯了?” 此时此刻,我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明明老屠的身上没有半分酒气,可我看着他的言行举止,只觉得他像极了一个酒鬼。 什么大喜事? 这边境之地除了打了大胜仗还能有什么大喜事? 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清老屠这个傻大个了。 “瞧我这记性! 只顾着自己高兴倒忘记先将这件大喜事告诉你了。” 被我这么一反问,老屠这才反应过来,露出了如梦初醒般的表情,接着狠狠的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从怀里拿出一封公文递给了我。 “这是什么?” “西蜀派人连夜送来的和书,我今夜当值,这和书便直接送到了我的手中。 赵灼,三年了。 在这边境苦寒之地苦战了三年,这一次,我们这群弟兄终于可以回家了。” 番外:南蜀篇8(赵灼视角) 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让我的大脑瞬间空白了一下。 我下意识的伸手接过了公文打开,直到看清里面所书内容这才慢慢回过神来。 虽然我并不认识西皇的字迹,但上面盖着的印玺却不能作假。 这确实是西蜀送来的和书,绝不会有错。 怪不得老屠这么开心,这倒确实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大喜事。 打了三年的仗,若能不费一兵一卒就结束这场战争,无论是对于南蜀还是对于西蜀来说,都是一场好事。 不仅如此,和书上还提到,西蜀愿意同我们签订休战协议,十年内绝不再向南蜀开战。 只是这休战协议,却是需要我们前往西蜀军营签订。 “老屠,这休战协议——” 我正准备同老屠好好商量一下休战协议的事情,却见老屠已经端起其中一个酒坛猛地灌了一口,而后又……全部吐了出来。 “呸!这是什么酒啊?! 寡淡的和水一样也能叫做酒?!一点都比不上我们青州的佳酿。 果然,酒这种东西还是我们青州的最好。” 老屠埋怨着将酒坛子放下,这才抬头看着我。 “诶?你刚刚说什么来着?休战协议怎么了?有问题吗?” “休战协议有没有问题,那要亲眼见到了才能知晓,只是这和书上要求我们前往西蜀军营签署协议一事,我们不得不留个心眼。” “你是担心这其中有诈?” 老屠明显清醒了几分,脸上原本那憨憨的笑意也褪去了几分,整个人眉头紧皱,开始认真思考起我方才说的问题。 “四国建立之初便曾有过约定:和书一下,休战便是板上钉钉之事。 倘若西蜀这次下了和书却依旧开战,那可就是违背了当初四国一起定下的约定。 到时候恐怕北蜀与东蜀也不会善罢甘休。 除非西蜀已经下定决心要同其他三国为敌,否则他们应当不会做出这种蠢事。 况且如今西蜀的主帅是百里易,他虽是我们的对手,但从来不在战场上用那些阴私手段。 与我们交手之时从来都是凭着真本事,从不弄虚作假,他算是西蜀里少有的良将。 就冲着这一点,我老屠也是钦佩他的。 不过你的顾虑也不无道理,百里易再如何光明磊落,到底也是西蜀的人,我们不得不防。 将军打算如何去做?” “这和书上所写,签署休战协议定在了三日之后,且指名要我前去。 这三日,让军中弟兄们务必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一切靠近军营的可疑之人。 至于三日之后,我会带上一小队精兵前去西蜀军营。 老屠你就留下来,我——” “我不同意!我老屠虽然平日里表现的是个大老粗,可我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此行或许危险重重,我是你的副将,怎么能够让你独自面对危险?!” “屠行,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这是军令。” 我幽幽的叹了口气,就知道老屠是这么个倔脾气,他的反应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 “正因为你是我的副将,是我在整个大军里最信任的人,只有让你留下来镇守大军,我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你大可放心,我为人虽然桀骜了一些,但并不莽撞,倘若事情不对,我自会想办法脱身。 我答应你,等到这场战事结束,再同你一起回青州喝最地道的青梅酒。 这一次定然陪你喝个痛快,不醉不归!”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我笑着同老屠击掌定下了这个约定,目光在扫到他脚边的酒坛子之时,刻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严肃了一些。 “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先受罚。” “受罚?受什么罚?!” 老屠瞪大了眼睛,我随手一指,正是酒坛子的方向。 “军中有训,不得饮酒,违者,罚十大军棍。 不过如今情况特殊,本将特别允许你,待到班师回朝之时再去领罚。” “你你你……赵灼! 老子就喝了一口,还全吐了!” “只要沾了,那就是违反军令。 军令如山,我可不能为你一人大开方便之门。” “那末将就等着将军签署完休战协议,亲自处罚末将了。” …… 接下来的三日内,我与老屠还有军中一干副将加强了整个军营的部署防御。 他们将军中最精锐的一支队伍挑出,跟随我前去西蜀军营。 我知晓他们是担心我的安危,所以我并未拒绝。 很快便到约定之期,老屠他们亲自将我送出军营,目送着我领着那一对精兵朝西蜀军营的方向而去。 明明是去前往议和,可我的心中却总是隐隐有着一股不安之感,就好像有什么事情一定会脱离我的控制。 也许是因为西蜀人大多诡计多端又习惯出尔反尔,所以我才会有这种不安之感。 撇去这些不该有的念头,我迅速从那股不安之中抽离出来,让自己保持理智清醒。 但与此同时,我心中对西蜀的防备亦是不减反增。 西蜀军营离我们的军营尚有一段距离,我们策马行了半个时辰才终于抵达。 负责接引我们的西蜀之人早已等候在军营门口。 我一个利落的翻身下马,那人立刻快步迎了上来。 “赵将军终于到了,我们将军已在营帐之中恭候赵将军多时。 为了迎接赵将军的到来,我们将军可是特意召了美人舞姬,又吩咐军中准备了上好的酒菜,就等着赵将军前来好好一叙。 还请赵将军和各位小将移步随我前来。” 听着眼前之人的描述,我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 百里易看上去并非是贪图享乐之人,从前还在南蜀城中之时便严于律己,极少如今日这般。 这人口中的将军,当真是与我棋逢对手,我所了解的那个百里易吗? 直觉告诉我,今日的事情并不简单。 我想顺顺当当的签下休战协议便离开,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了。 那人见我没有动作,忍不住催促了几句。 “赵将军愣着做什么啊? 还是快快随我前去见我们将军吧。” 番外:南蜀篇9(赵灼视角) 而这一次,我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了当的拒绝了他。 “替本将军谢过百里将军的款待,不过这酒菜,本将军怕是无福消受。” “赵将军这是何意,莫不是瞧不上我西蜀?” 见那人的脸色沉了下来,我轻轻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 “非也。只不过本将军今日前来是为议和,而非赴宴。 倘若百里将军今日不得闲同本将军和谈,本将军回去后自会上书禀明吾皇。 和谈之事,依本将军看,还是改日再议。” 说罢我也不和他过多废话,转身给哪一队精锐使了个眼色便要离开。 如此一来,那人果然变了脸色,连忙上前拦住我们。 “赵将军还请留步!” “还有何事?” “方才的话,是我莽撞了,还请赵将军不要放在心上。 既然赵将军不愿意赴宴,只想和我们将军尽快商议和谈之事,我自当将赵将军的意思如实转达。 还请赵将军等人移步先去营帐内稍后片刻,我这就去亲自请将军前来商议和谈之事。” “请带路。” 虽然我心中总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但议和之事何其重要? 休战协议一旦签下,不仅百姓们可以免于战火之苦,还能让军中的弟兄们早日回家与家人相聚。 即便知道前方是龙潭虎穴,我也不能退缩。 我们被带到了一个极大的营帐之中,一看便知这是西蜀将士平日里商议军事的地方。 那人将我们带到之后便连忙离开。 我们坐在其中,很快便有人端了好几碗热茶上来,而后又一言不发的退下。 站在我身后的宋至见营帐中无人,不动声色的靠近了几步,趁着弯腰去拿桌上热茶之际,悄悄开口。 “将军可觉得这西蜀营帐有些不对劲?” 我微微敛眸,不动声色的颔了颔首。 “让弟兄们都小心一些,西蜀人拿来的东西,都要留个心眼。 事情若一旦生变,你立刻想办法突围离开,务必要将这里的真实情况带回去告知屠行。” “将军放心,末将记住了。” 我点点头,不再多言。 又在这营帐之中等了约莫一刻钟的事情,终于等来了那姗姗来迟的西蜀主将。 “哈哈哈……我来迟了,赵将军可是等急了。” 还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只是这个声音? 我愣了愣,我与百里易交手不下百次,对他颇为熟悉,我可以确定,来人绝不是百里易! 我抬首看去,营帐帘子被人掀开,一个身穿铠甲的男子脸上带笑,大步走了进来。 看到眼前这张完全陌生的面孔,我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一直以来,议和之事都是两军主将出面,可如今来的人并非百里易而是这个我都叫不上名号的人。 唯一的可能便是百里易被撤去了主将的身份。 明明半个月之前的那一战,我还曾与百里易交手了几个回合。 如今一到议和之时,西蜀却突然换了将领,这件事情无论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蹊跷。 我压下心底的怀疑,面上依旧不动波澜。、 “不久,也不过才等了一刻钟而已。 倒是不知这位将军该如何称呼?” “瞧我,见到赵将军一时激动竟忘了先介绍一下自己。 我乃闻人丘,是西蜀如今新换上的主将。 至于曾经与赵将军熟识的百里将军,因犯错已被皇上撤职。” “哦?不知百里将军所犯何错?” “赵将军。” 闻人丘忽然敛了笑意。 “赵将军怎么对百里将军的事情如此关心? 方才我请赵将军前去吃酒,赵将军都婉言拒了我的好意,如今一提到百里将军,难道赵将军倒又不急着和谈之事了? 看来我果然是比不上百里将军在赵将军心中的地位。 毕竟,百里将军可也是同赵将军在一起打了三年的仗啊。” 对于他话里的明嘲暗讽,我一笑置之。 只当是听不见,对于这种故意找茬的人,越是解释他反而越是得劲。 “闻人将军说笑了。我不过随口一问罢了。 和谈之事,自然才是最要紧的。” “虽然赵将军只是随口一问,但这个问题倒也不是不能回答你。 赵将军想必一定十分疑惑,百里将军究竟是犯了什么错才会受到撤去西蜀主将身份这么严重的处罚吧? 我不妨实话告诉赵将军,他是因为忤逆了皇上的旨意才会如此。 皇上爱惜他是难得的将帅之才,这才只是撤去了他西蜀主帅的身份,否则的话,忤逆圣意,便是斩首都不为过。 赵将军说是不是?” “此乃西蜀国事,我身为南蜀主帅,不便多说。 和谈之事,才是我今日来此的主要目的。” “赵将军说的是,倒是我扯远了。 这次和谈之事,我们皇上已经交由我全权代为处理。 和书既是我们西蜀所下,所以休战协议我们也早已拟好,赵将军不妨看上一看,若对协议中所提之事没有意见,我们现在便可签下这休战协议。” 闻人丘说罢,他身后的部将立刻捧着他们早已准备好的休战协议放在了我的面前。 “赵将军请。”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个闻人丘的态度处处透着蹊跷。 但协议既已经摆在了我的面前,我自然没有不看的道理。 可当我看清协议上所写的内容之时,不由得被气笑出了声。 宋至一直站在我的身后,是以协议上的内容同样一字不落的落入了他的眼中。 我还未来得及发作,他便已经被协议上的内容气的站了出来。 “这就是你们西蜀求和的态度? 这就是你们拟好的休战协议?!你们西蜀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这位小将军说话当真是好没有道理。 你们若是对协议的内容不满,大可好好的提出来,怎么倒还急起来了呢? 再者,你们的主将赵将军都还没有说话,你便急匆匆的插嘴,这又是什么道理?” “宋至,退下。” 这些年我经历了许多事情,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雍都城里禁不住挑衅耐不住性子的无知少年郎了。 但宋至这股子劲,倒颇有几分我当年的影子。 如今的我心中虽然同样气愤,却并不会轻易地在人前流露出我的情绪。 我看到宋至满脸不甘的站回我的身后,这才似笑非笑的看向闻人丘。 “闻人将军确定,这是你们拟好的休战协议?” 番外:南蜀篇10(赵灼视角) 面对我的质问,闻人丘毫不在意的笑了,从他的眼中,我看到了浓浓的挑衅。 “我如今倒是觉得,方才那位宋小将军的话倒也不是十分的没有道理。 赵将军看上去好像确实不是十分满意我们提出的休战协议。” “满意?你要我们如何满意?” 我冷笑一声,将协议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 “我想闻人将军需要清楚一件事情,此次和书是你们西蜀所下,是你们西蜀欲与我们南蜀求和,而非我们南蜀打了败仗求你们议和! 你们退兵休战,竟还要我们南蜀再奉上五座城池? 闻人将军,你们西蜀的胃口当真是不小啊!” “赵将军可别用这种冻死人的眼光看着我,协议是我们皇上亲自拟的,与我可没有关系。 我不过是替皇上办事罢了。 赵将军倒也别急着拒绝我们,毕竟五座城池若能换来几年的和平日子。 总不会是一桩赔本的买卖。 毕竟你们南蜀能接受和书答应和谈,不就是不愿意再继续打下去了吗? 我知道继续打下去我们也未必会赢过你们,不过我们西蜀的人向来只看重结果,不在乎过程。 尤其是我们皇上,想来你们对他还不够了解。 他可是一个想要什么东西就必须要得到的人。 比如这五座城池,若是南蜀不愿意给,就算是要我们西蜀付出尸横遍野的代价,他可也是在所不惜的。 但你们呢? 你们愿意看着自己弟兄和百姓一直为战火所扰吗? 赵将军看着自己朝夕相处的弟兄们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在了战场上,当真不会不忍吗? 五座城池就能换你们平安无事的回到家乡。 反正这南蜀的天下也不是赵将军你的,你最后除了一个虚名什么也得不到。 而这些跟着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可都是切实存在的,难道他们的性命还比不过一个虚名重要吗? 你又何必如此执拗呢? 签下这份协议,对赵将军来说可没有任何的损失。 赵将军不妨再好好考虑。” 闻人丘的话音正落,我身后的宋至便十分激动的开了口。 “将军不能签! 这种屈辱的协议绝对不可以签! 我们既然投了军,就早已做好了随时死在战场上的准备。 我们只想要保家卫国,绝不会苟且偷生。 倘若能够为了保护我们的国家疆土,保护我们南蜀的子民而死,于我们而言,是最高的荣誉。 我们南蜀男儿个个有着铮铮铁骨,有着自己的尊严于骄傲。 绝不屑为了自己的安危而妥协于如此屈辱的协议。 倘若将军今日要为了我们签下这份协议,那末将宁可自刎于此以证己心!” 宋至开口之后,其他人亦是纷纷符合。 我的眼里终于有了些许笑意,再抬头看向闻人丘时,只见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怕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以为能够挟持威胁南蜀将士的东西在我们自己看来,根本不能与我们心中的信仰相提并论。 “我们的选择到底如何,闻人将军可听清楚了? 若没有听清楚,我可以再说一遍。 或许在闻人将军看来,只要能完成君王交代的任务,其他的人和事情都没有那么重要。 但我们与你不一样。 南蜀虽然不是我们的天下,却是我们的家园,我们南蜀的男儿郎只要穿上了这身铠甲,就有保家卫国的责任。 抛头颅洒热血是我们心之所向,为国战死沙场是我们的荣誉。 我们之中的很多人,或许连死了都不会为人所记住。 但我们有作为人的傲骨,有作为军人所不会推卸的职责。 我们不会也不屑用这种方式去换得所谓短暂的和平。 只要我们南蜀军中还有一个人活着,我们便永远不会拱手让出南蜀的疆土,放弃任何一个南蜀子民。 所以倘若西蜀的求和便是这般,依我看,这议和一事,便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闻人丘再也笑不出来了,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着我像是要将我千刀万剐一般。 “呵!我倒是没有想到,你们倒还挺有骨气。 就是不知道赵将军如此草率拒绝了我们,可曾想过跟着你前来的这些小将军们,还能不能活着走出我们西蜀军营呢?” “他们既是我带来的,我自会保他们周全。 这一点,便不劳烦闻人将军费心了!” “看来赵将军是铁了心的要与我们为敌了,既然如此,我也没有必要跟你们客气了! 来人呐!给本将军拿下他们!” 闻人丘话音一落,立刻冲进来一伙人上前将我们团团围住,但他们却并未在第一时间动手,反而目露犹豫。 “将军…自古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我们这样,传出去了怕是会惹人诟病的…” “呵!这是皇上的命令,你们岂敢违抗? 皇上可是有言在先,若南蜀不肯答应我们的条件,那就斩了他们的主将,如此一来,你们难道还怕攻不下南蜀的城池吗?! 至于惹人诟病? 只要他们今日全部死在这里,外面的人又怎么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还不快快动手!” 话音刚落,这群人果然没了犹豫,一个个面露凶光,疯了一般朝我们扑了过来。 我们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在他们一拥而上之际,迅速藏在腰间的软剑迎了上去。 我们从来不做没有准备的事情,纵然是议和,可身上也不可能不带任何兵器。 他们虽然以议和之名扣下了我们的佩刀,可万万不会想到,我们穿着盔甲的腰间,还缠着一把把见血封喉的利剑。 这些人毫无防备,很快便被我们杀出了一道口子,我抓住这个机会带着宋至等人迅速杀出重围。 可我们到底是双拳难敌四脚,我们杀了一批,马上就会有下一批围上来。 我们的体力有限,若是一直这样下去,我知道我们终会全军覆没。 但这样的情况绝不可以发生! 西蜀皇上出尔反尔,言而无信,使出这种手段,是个十足十的奸险小人。 我死了不要紧,可今日在西蜀军营发生的一切,必须传回南蜀!必须将这个小人的真面目公诸于世! 我们一路杀到了西蜀大营门口,但这些人并不会就此罢手。 我拼尽全力杀出一条血路,将宋至等人狠狠的推了出去! “走!” “将军!” “快带着弟兄们离开,这是军令! 你们必须活着回去,活着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原封不动的告诉皇上! 给我走!” 看着宋至他们离开,我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就在这时,我终于忍不住吐了一口黑血。 我中毒了。 从我开始运功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了。 自入西蜀军营以来,我从不曾碰过任何东西,唯一碰过的便是那份休战协议。 想来,毒便是下了那上面吧。 我早就听说这世间有一种可以透过皮肤渗入骨血的毒,没想到今日,倒是亲身体验到了。 我转身之时,看见的便是闻人丘那阴冷的如同毒蛇一般的眼神,他的身前身后,是数不清的拿着刀的西蜀兵士。 我知道,我今日是走不了了。 不过也没关系,因为我本就没有想过要活着回去。 倘若我能用自己的生命为宋至他们多争取一点时间,那我便是死得其所。 “赵将军,你可真是我见过的最硬的骨头啊! 中了我的毒还能撑这么久,还杀了我这么多部下的人,你是第一个。 我倒真是有些欣赏你,舍不得你死了呢? 不如这样,你现在趴下来从我的胯下爬过去,我便将解药给你,留你一命,你看如何?” “痴人做梦! 我赵灼,宁死不屈。” “敬酒不吃吃罚酒,都给我上,谁若能杀了赵灼,本将军重重有赏!” 眼前的人再次涌了上来,而这一次只剩下孤军奋战的我,应付的越来越吃力。 可我还是想拼尽自己最后的一点力气,再多拖一点,哪怕是一刻的时间。 而当那些冰冷的刀和长枪刺入我身体的那一瞬间,我知道: 我要死了。 真没想到,我的一生,竟然会这么短。 但我并不后悔,为了我的弟兄,我的国家,我心中信仰而死。 于我而言,这是荣誉和骄傲。 但我还是有些遗憾,我很对不起我的爹娘,明明几日前派人送回的家书里还说过,我不日便会班师回朝。 可如今…… 也不知我的家书和我的死讯,哪一个会先回到雍都城? 爹,娘,真是对不起了,不孝儿子要先走一步了…… 也不知道苏姐姐知道了之后,会不会也为我伤心难过?就算有,我怕是也看不到了。 我啊!真的是临死前才肯承认我的真实心意: 我其实一点都不想喊她姐姐…… 还有屠行,我们还约好了等这场战事结束还要一起喝个不醉不归。 只可惜这一次,我要失约了…… 不过这样很好,就像熊熊燃烧的火焰,生时恣意张狂,死时轰轰烈烈,这便是我赵灼—— 短暂而又热烈的一生。 番外:南蜀篇11(百里易视角) 我得知赵灼的死讯之时,距离我被关押起来,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 我无法忘记闻人丘来看我时,那得意忘形的嘴脸。 一字一句,都在说着他是如何用阴谋诡计害了赵灼的性命。 我不敢相信,一个被废了右手后只能凭借着一只手还在战场上与我打成平手的少年将军。 最后竟然会死在这样一个奸诈小人的手下,落得如此惨淡的下场。 这一刻,我突然有些后悔。 倘若当时我没有一口回绝皇上要我办的事情,那么西蜀的主将依旧是我百里易。 倘若是我来处理这件事情,最起码,我不会害了赵灼的性命。 可如今,说再多都已经无用了。 人已死,说再多都不是空话罢了。 我从小便是个孤儿,机缘巧合之下学了些本领就去投了军。 纵然我身负将帅之才,可无奈因为不愿同闻人丘之流同流合污。 处处被排挤,一身本领根本无处施展。 幸得如今的皇上赏识,将我一路提拔,最后更是让我做了这西蜀大军的主帅,随他征讨南蜀。 纵然我对皇上的做法并不赞同,可他到底对我有知遇之恩,恩未报,我怎可抽身离去? 我这二十几年来,没有朋友,没有亲人。 赵灼,算是我唯一一个在心里引为挚友的人。 虽然我与他站在不同的立场,效忠不同的主子,唯一的交流也是在战场之上。 但我很欣赏他,发自内心的欣赏他这个人。 欣赏他年纪轻轻便有统领三军的才能;欣赏他身上不屈不挠的精神;欣赏他同我一样光明磊落,即便是想要打赢,靠的也只是自己的真凭实学。 我觉得,我与赵灼,才是一条道上的人。 我甚至会想,倘若我不是西蜀的主帅,只是一个普通人,是自由之身。 兴许我会与赵灼成为无话不谈的挚友。 我还曾想过,等到这场战事结束,我报了皇上的知遇之恩,便辞去职务,去南蜀寻赵灼好好喝上几壶。 只可惜,我没有机会了。 人算不如天算。 我纵然将一切的情况都想到了,终究是没有预料到人心的可怕。 闻人丘还在我耳边喋喋不休,我突然便觉得很是烦躁。 更觉得过去我所做的一切,好像都失去了意义。 皇上和闻人丘,是一样的人。 重用我不过是因为需要我替他达到目的罢了。 也罢。 我帮助他从一干皇室里杀出重围坐上如今的皇位,如今也为了他的野心,在这边境之地苦守了三年。 当年的知遇之恩,我已经报完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也该做一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你说完了吗?” 似是没料到我的反应会如此平淡,闻人丘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 但也只不过是一瞬,而后又贱笑了起来。 “说完?怎么会说的完呢? 我可是有许多话想要同百里将军说,怕是说上几天几夜,都说不完呢。 将军是没有亲眼见到那个赵灼的惨状,万箭穿心怕也不过如此。 我本来都已经给过他机会了,只要他肯从我的胯下钻过去,我便给他解药,留他一条性命。 可他偏偏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一点,倒是和百里将军你十分相似。 只可惜啊! 争这一口气又有什么用呢? 最后不还是死在我手上了? 百里将军,你打了三年都没有赢的对手,如今死在了我的手上,这是不是证明,我终究还是要比百里将军你,更胜一筹呢?” “赵灼的尸首现如今在何处?” “自然是已经让人送回了南蜀军营。 我虽然让人杀了他,这和谈之事也无法再进行下去,但侮辱尸体这种事情,我还是没有兴趣的。 毕竟我与他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百里将军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莫不是百里将军还想利用赵灼的尸体做些文章去讨皇上开心不是? 百里将军这是后悔了? 后悔当初没有把握住皇上给的机会。 所以想要利用赵灼的尸首大做文章博得皇上的欢心,重新受到重用不成?” “我确实是有些后悔了。” “真是不容易,我居然能听到百里将军说出后悔这两个字。 只可惜,你后悔也没有用了。 完成皇上交代下来任务的人是我,将来回去后受到封赏的人也会是我。 这一切,和百里将军,可是没有半分关系呢。” “是吗?听起来确实不错。 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命回去享受这些荣华富贵了。” “你什么意思?!” 话音才落的瞬间,我直接拔出藏在靴子里的长匕首,在闻人丘还未反应过来之际。 我便已经将他整个人压在了桌子上,锋利的匕首直抵他的咽喉。 我看到他的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还有浓浓的恐惧,再也没有了方才那得意忘形的姿态,便连声音,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百里易!你是疯了吗?!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欠债还钱,杀人抵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你拿了赵灼的命,如今我要了你的命给他相抵,这可是天经地义。” “你疯了!你真的是疯了! 你是西蜀人,你和赵灼是敌人! 你如今是要为了给赵灼报仇连自己的国家,连皇上都不顾了吗?! 赵灼他到底哪里好,他能给你数不清的荣华富贵,能给你封赏吗?! 你的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你最好小心点说话。 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做什么与你无关,你应该庆幸,你没有对他的尸首动手,否则的话,我绝不会给你一个痛快。 还有一句话,你给我记好了。 你这种依附着说些谄媚之语上位的人,根本不配与我,更不配与赵灼,相提并论!” 话音落下的同时,我手起刀落直接割断了闻人丘的脖子。 温热的血喷在我的脸上,我心中却只觉得畅快。 我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割掉了闻人丘的首级随便扯了块步包了起来。 这西蜀的兵从前在我的约束之下倒还算看的过去,至于如今,不提也罢。 麻雀终究是变不了凤凰的。 之前他们能够关的住我是因为我顾念西皇的知遇之恩。 可如今……就凭这些已经喝的东倒西歪的酒瓤饭袋怎么可能拦得住我的去路? 我一路畅通无阻的出了西蜀军营,直奔南蜀而去。 此时的南蜀军营里早已挂起了白布,那些南蜀士兵见到我,一个个都露出了憎恨的目光。 我也不在意,只是将闻人丘的首级扔到了他们的面前。 “这是我拿来祭奠赵将军的。” 说罢,我也不去理会他们的反应,转身便离开了这个地方。 我并没有真正离开,我在离两军交战最近的地方坐了很久,直到传来了南蜀大败西蜀的消息。 这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 并非我托大,只是这西蜀兵士若没有我的约束与带领,根本不足为患。 更何况如今他们的主帅被我亲手所杀,他们完全便是一盘散沙。 败在南蜀的手上,是必然的事情。 不仅是这场战事,总有一天,西蜀的领土也会被其他三国瓜分殆尽。 但这些事情,都与我没有关系了。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我去了南蜀雍都城。 找到了赵府。 总是跟在赵灼身后的那个副将屠行认出了我,许是因为我杀了闻人丘替赵灼报了仇。 屠行看到我后并没有让人赶走我,反而带我进去,让我给赵灼上了一柱香。 后来,我在雍都城定居了下来。 我听到了许多有关赵灼的事情,包括他曾经还是赵小公子之时所做过的那些风流韵事。 但如今,这些人再提起他时,眼底根本没有任何的轻视。 他们称呼他为赵将军。 不是赵小公子赵灼,而是赵将军赵灼。 但偶尔的时候,我还是会想,当年一袭红衣,策马而来的少年郎,会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吗? (赵灼篇完) 番外:南蜀篇12(沈书颜视角) 昭和十九年。 我与皇上一起去民间微服私巡。 朝廷之事,都悉数交给了太子安乾处理。 我知道,皇上这是有意考验安乾的能力,考验他一人之时,能否处理好朝廷之事,又能否稳得住如今的朝廷局势。 但我并没有阻止皇上。 我心里很清楚,比起当年我陪着皇上经历的那些。 如今的南蜀朝局可称得上是风平浪静,就算偶尔有几个不安分的,到底也不能翻起什么大的浪花。 而南蜀如今的朝局能够如此风平浪静,最大的功臣不是我也不是皇上,而是玄亲王。 只可惜,在当年恒王之变结束之后,玄亲王便辞官归隐,关于南蜀朝堂之时再不沾染半分。 我知道他是为了保住他与皇上之间那多年的兄弟情。 而远离了朝堂纷争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这可比深陷于权力的漩涡之中要好的多。 所以若是安乾连这样的朝堂都控制不住,便是皇上要将南蜀交到他的手上,我也不会同意。 不过安乾那么优秀,我相信他能做好太子应该做的事情,也绝不会叫我与皇上失望。 自嫁给皇上成为皇后以来,我已经记不清上一次踏出过雍都城甚至是宫门,到底是什么时候了。 这些年里,我与皇上一直相敬如宾。 后宫内除了安乾与安意这两个孩子,再无旁的皇子和公主出生。 而那些后来被家族送进宫里的女子们,皇上也从来没有碰过她们其中任何一个人。 若是安分守己的,皇上时不时的也会升一升她们的位分,给她们一些赏赐。 若是有想要争宠的,皇上便会直接冷上她们一段时日,渐渐的,她们自然也就学了聪明。 若还有如当年的宁容华一般根本不愿意进宫,却因为家族不得不进宫的可怜女子。 皇上会直接想法子让她们假死离宫,去过她们想过的生活。 皇上虽然不爱她们,但却给了她们每个人应有的尊荣,让她们即便是不受宠爱,也能在深宫之中衣食无忧。 所以这些年的后宫,比起先帝那时的后宫,不知平静和谐了多少。 我偶尔也会带着安意一起去静贵妃的宫里小坐片刻。 安意性子跳脱,不爱女儿家的绣花,倒偏爱舞刀弄枪。 所以比起我这个总爱教她规矩礼仪的母后,她倒更加喜欢在静贵妃的雪阳宫里窝着,缠着静贵妃教她一些武艺。 日子就这么平淡的过着,倒也没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 帝后和睦,国泰民安。 这更是整个南蜀百姓所期望看到的一切。 而到了这几年,皇上更是以他年纪大了为由,直接下令不再选妃入宫。 与皇上一起互相做伴了这么些年,便连星夜和风宵都在劝我,试着去与皇上做一对真正的夫妻。 但我与皇上都清楚,这不可能。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谊,倘若要动心,会喜欢,在那些个朝夕相伴的日子里,早就该爱上对方了。 年少时情窦初开都不会动心的人,到如今又怎么可能爱上对方? 没有动心就是不爱,强求不来的。 我与皇上相伴多年,是最亲的亲人,但却不是爱人。 百姓们只道我与皇上是真正的伉俪情深,是难得一见的明君贤后。 可于我们自己而言,我们都不过是被困在皇位上,困在深宫里的一对可怜人罢了。 这次微服私巡,我与皇上也并非是奔着江州而去。 我们沿途走了很多大大小小的地方,虽然无法做到让每一处地方都富庶安康。 但这些年来,皇上改动颁布的一些条令,却也让这些百姓们真正得到了老有所依,幼有所倚。 那些贪赃枉法的官员也是越来越少。 看着南蜀一点一点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我和皇上才衷心觉得我们这些年的坚持是有意义的。 这场微服私巡,我们大概花了五个月,在回去雍都城之前,我们最后去的地方,才是江州。 我坐在马车里,靠着软枕昏昏欲睡。 直到马车慢慢停下来不再前进,我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此时,星夜的声音亦在外面响起。 “夫人,我们已经到江州驿馆了。 夫人坐了这一路的马车,不妨下来走动走动,活动一下身子骨。” “也好。” 我淡淡的应了一句,扶着风宵的手下了马车。 仔细算算,我已有二十多年未曾踏足江州。 我忍不住四处打量这个我曾经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的地方,它看上去好像一点都没有变。 甚至比当年还要热闹繁华,但我心中清楚,到底是不一样了。 如今的江州再好,终究也不是我记忆里那个让我魂牵梦萦的江州了。 “书颜。” 我听到皇上在喊我的名字,这才从思绪中抽离出来,朝他笑了笑,又稳步向着他的方向走过去。 “洛哥哥。” “在想什么呢?想的这般入神,一下马车倒像是走不动道了。” “也没什么,就是有些好奇,如今的江州到底变成什么样了?是不是还和我们小时候的那个江州一样?” “你若是好奇,等我们安顿好,我就带你出去好好逛逛。” 我没有回答,皇上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自然的牵过我的手,拉着我朝驿馆里走去,他神情温柔,我面带笑意,我们并肩前行,远远看着,应该是像极了一对恩爱缱绻的夫妻吧? 皇上向来一言九鼎,说到做到。 我们在驿馆内安置下来,他看着我用了一些糕点稍微垫了垫肚子之后,便带着我出了门。 因着是微服私巡,我们并不想大张旗鼓。 只带了星夜和风宵两个丫头随身伺候,至于那些暗卫,都是远远的跟着,并不靠近我们。 江州一如既往的繁华热闹,他带着我去逛了我们儿时最爱去的那条街。 那个时候我们不爱吃府上厨娘做的饭菜,总是会偷偷溜出去买上许多小吃。 这一次,皇上依旧带着我买了不少东西。 都是我们曾经最爱吃的那些:糖画,龙须酥,竹筒粽子…… 我很开心,是进宫这些年来从未有过的开心。 如果,没有在转角处遇见他们的话。 番外:南蜀篇13(沈书颜篇) 我知道来了江州,除非我一直闭门不出,否则兴许总有一天会遇到他们。 可我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如此之快。 其实当年那一面之后,我早已做好了与他终身不见的准备。 然而终究造化弄人,再次相遇竟然来的如此猝不及防。 我不过才来到江州半日不到,便在江州街头看见了他们——许琅和娴娘。 多年未见,他们到底已经变得与我记忆里的人不太一样了。 他们大概也不会想到,有生之年还会在江州看见我与皇上。 片刻的怔愣之后,我看到他们快步朝我们走来,下意识的便要跪下行礼。 幸而皇上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许琅的胳膊,阻止了他继续跪下来的动作。 风宵也连忙上前扶住了他身后的娴娘。 二人这才没有当街跪下,闹出更大的动静。 星夜扶着我走到皇上的身边,我脸上带着得体的笑意,朝着他们二人微微颔首。 “夫子和师娘不必多礼了。 我们这次出来,只是想要体验一下你们的生活,并不打算让旁人知晓。 所以这些虚礼,就都免了吧。” “书颜说的正是我心中所想。” 见我走了过来,皇上不动声色的握住我的手,身体微微侧过,挡住了我看向娴娘的视线。 “我和书颜故地重游,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夫子你们。 况且夫子到底衬得上是我们的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种虚礼,不谈也罢。” “使不得使不得。我只不过是平民百姓,便是做过公子和夫人的老师,也不敢与你们的父亲相提并论。 公子这么说,当真是折煞我们了。” 我看见许琅连连推辞,姿态却依旧不卑不亢。 始终护着他身边胆小的娴娘,同皇上一句一句的谈着。 说到后面更是指了指他身后的清英巷。 “今日在此遇见二位,当真是我们之间的缘分。 正好我们如今就住在这附近,不若二位随我们去家中坐坐,也好让我们多尽一尽地主之谊。 娴娘做的一手好菜,二位既唤她一句师娘,她给你们做一顿席面便当是她这个做师娘的一番心意了。” 许琅盛情相邀,但我却看出皇上似乎并不想过去。 我知道,他是怕我去了会不开心。 可时隔多年,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看到他们站一起就会心痛到昏倒的弱女子了。 自得知娴娘的存在,我便知道,终究会有一天。 纵然没有娴娘,也会有别的女人。 我不能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可我总不能阻止他去寻找属于他的幸福吧? 今日种种,我心中早有预料。 只是蓦然遇见他们二人,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波澜难平罢了。 “书颜?” “洛哥哥待会儿若是没有要事处理便去吧。 总之也是夫子和师娘的一片好意,我们一味拒绝,倒显得与夫子生分了。” 皇上似是没想到我会如此回答,愣了一下之后笑了笑,这才转过身缓缓朝许琅他们点了点头。 “既然书颜没有意见,那我们便叨扰夫子片刻了。 星夜风宵,你们先将给夫人买的那些东西送回去,再让人将马车赶来。 今日夫人走的路过多了,待会儿回去时,便坐马车吧。” “不叨扰不叨扰,这是我们的福气。 二位姑娘待会儿直接将马车赶到清英巷的许宅门口便好,这清英巷只住了我们这一户许姓人家,断然不会认错的。” “我哪里便有这么娇贵了? 洛哥哥也不怕夫子和师娘笑话我们。” 我拉着皇上的手笑着开口,并没有刻意去看他们的方向,余光却也能瞄到许琅和娴娘脸上的笑意。 许是我们与他们说话的态度太过平易近人,一直胆小的娴娘竟也开口说话了起来。 “我们便是远在江州,也听说了公子与夫人情谊匪浅,伉俪情深的事迹。 如今亲眼见到,才知传言非虚。 夫人能得公子如此爱护,实在是好福气呢。 我们可就盼着公子和夫人能恩爱百年,如此才是我们南蜀万千百姓的福分呢。” 我抿唇一笑,目光落在娴娘身上,只见她眼底满是真情实意。 我能看出来,她看到这样的我与皇上,是真心替我们感到高兴,也是真心的祝福我们。 真好。 娴娘可真是又善良又温柔的一个人啊! 我的眸光不知不觉更加柔和了几分。 “那就多多谢师娘吉言了。 我与洛哥哥,自会长长久久。” “好了,都别站在这里说话了,还是先去我们家里略坐一坐吧。 这里人多嘴杂,也不是可以好好说话的地方。” 许琅适时的开口,我与皇上也没有说话,默契的朝这清英巷的方向走去。 他虽是为我们带路,但身子始终落后于皇上半步之遥,不曾踏前僭越半分。 许琅虽未踏足官场,但这君臣相处之道,他倒是把握的分毫不差。 若他有心入仕,怕也会是朝堂上响当当的一个人物吧。 不过还好,许琅从来就不是一个追名逐利之人。 明明有着满腹经纶,却从未想过要与旁人争一个高低,一心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也只有这样的许琅,才不会对皇上构成任何威胁。 如此,他们才能如今日这般,撇去身份尊卑不论,只谈过去的情分。 他们的家果然不远,我们不过才走了一刻钟的时间,便看到了许宅。 这是一座两进两出的宅子,在江州这样的地方算不得是个多大的宅子。 但院子里却种满了各种花草,还有晒着的药草等物。 看上去倒是别样的温馨,是家的感觉。 我和皇上才走进院子,便看到一眉目间与许琅有着五分相似的男子抱着一个约莫三岁多的小女孩走了过来。 “爹,娘,你们回来了。 这二位是?” “这是远道而来的贵客,你去街上亲自买两壶好酒来,叫如娘也别忙活了。 今天晚上,你娘亲要亲自下厨,如娘帮着你娘打打下手也就罢了。” “诶!我这就去。” 男子将手上的小女孩交给了许琅抱着,朝着我们有些腼腆的笑了笑,这才快步走了出去。 番外:南蜀篇14 娴娘早在许琅与那男子说话之时,便已经无声的朝我们打了个招呼,随即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许是如许琅所说,去了厨房给我们亲手准备饭菜。 许琅一边逗弄着怀里的小女孩,一边引着我们在院中摆着的石桌前坐了下来。 “让你们看笑话了,我这儿子虽然长相随我,但是性子却是十足十的随了娴娘。 倒不像个男孩子。 不过我与娴娘多年来也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也不希望他能出人头地,只要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也就够了。” “挺好的。” 皇上适时的接过许琅的话头,眼神落在许琅怀中的小女孩身上。 “夫子为人通透,不似旁人那般迂腐刻板,一定要自家子孙出人头地,这是常人所难及的。 便是我与书颜,也会头疼家里那两个孩子,女儿倒还好些,只要有我们在一天,有她哥哥在一天,便不怕她会受到欺负。 只是儿子若不成器,那我可就是真的头疼了。 若能如夫子这般,不必为儿女事烦忧,还能这么快便有一个如此乖巧可爱的孙女,我怕是梦里都能笑醒呢。” “公子也不必如此羡慕我。 我到底是平民百姓,没有太多的追求,纵使一辈子碌碌无为,亦不会对国祚产生任何影响。 但公子不同,公子身负大任,公子的孩子也必定不是庸碌之辈,公子总要给孩子一些成长的时间。 至于孙子孙女,我到底比公子年长几岁,儿子又成婚的早,这孙女自然也来的早了。 公子与夫人再等上几年,兴许便能享受到含饴弄孙的快乐了。” 我但笑不语,只是安静的坐在皇上的身侧听着他们聊天。 而原本坐在许琅腿上的小女孩也不知何时从他的腿上爬了下来,晃着她那小胳膊小腿的走到了我的面前。 她手里拿着的是一直做工精致的布老虎,我看着她,眼里含着笑意。 却见她突然将手中的布老虎举起来递到我的跟前,奶声奶气的开了口。 “婶婶…好看…送你!” 她年纪太小,说话并不连贯,但一字一句却咬字十分清晰。 我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不仅又柔软了几分,微微倾下身子,温柔的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 “婶婶谢谢你的好意,但是布老虎肯定是你喜欢的东西,婶婶不能夺人所爱的。 这样,今日第一次见面,婶婶也没有什么可以送你的,这块玉佩就当是婶婶送你的见面礼了。” 小女孩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懵懂,我知道她或许并不能理解我说的这些,但我并不在意。 只是伸手直接解下了腰间陪伴了我多年的玉佩,放在了她肉乎乎的小手心里。 小孩子总是喜欢漂亮的东西。 但她拿着玉佩,转头看向了许琅的方向。 “祖父…漂…漂亮!” 沉浸于同皇上谈天论地的许琅这才回过神来,当他看到小女孩手中的玉佩之时,一张俊脸变了变,声音也略微沉了些。 “陶陶,祖父不是教过你,不可以随便接旁人的东西吗?” 陶陶,原来这就是她的名字。 眼看着小陶陶扁着一张嘴都快哭了出来,我这才连忙开口。 “夫子快别怪她了,陶陶不过一个孩子能懂什么? 这玉佩是我看她乖巧可爱,自己要送她的。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收下也无妨。” “可……这毕竟是夫人带在身上的东西。” 许琅欲言又止,我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与当朝皇后扯上了关系,便是一块路边捡的石头,怕也是贵重无比。 我不过一片好意,确实未曾想到这么多,到底是我欠缺考虑了。 可送出去的东西,也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好在皇上及时开口打消了许琅的顾虑。 “夫子当年在沈府时也曾经常赠我们一些笔墨纸砚,如今这玉佩便当是我和书颜送与孩子的见面礼,你只管收下便是,不需有任何负担。” 皇上开了金口,许琅自是不会也不能拒绝。 我看着陶陶委屈的神色,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 “夫子放心,这件事情只要我们不说,夫子也不说,谁也不会多想。” 正说话间,先前的男子已然拎着几壶好酒跑了进来。 “爹!” 而娴娘也带着她的儿媳妇如娘端着一道道菜从厨房走了出来。 于是方才的话题,再无人提起半句。 我与皇上在许家待了许久,皇上与许琅一直推杯换盏,谈天说地。 我能感受到皇上的情绪,他很开心。 自从做了皇帝以后,除了我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他身边再无一个可以说真心话的人。 旁人惧他怕他,自然也无法真心亲近他。 而似如今这般抛开身份与自己的故交开怀畅饮,自然也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开心。 直到夜幕低垂,明月慢慢升起,我与皇上才从沈家告辞。 马车早已等候在了沈宅外,我扶着满身酒气的皇上坐上马车,等到密闭的空间里只剩下我们二人之后。 皇上那紧闭的双眼才猛然睁开,眼底一片清明。 我早就知道,皇上没有醉。 身居高位的帝王,怎么会因为区区几杯酒便会乱了神智? 只是今日发生的事情皆非我们所预料之中的事情,一时间,我与皇上竟有了几分相对无言的滋味。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听见皇上有些沙哑的声音。 “书颜,你若是喜欢江州,我们便在这里多住些时日。 反正雍都城里的事情,安乾都处理的很好,如今的南蜀国泰民安,便是没有我,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你若是不想回去,我可以陪你多住些时日。 你若是喜欢许夫子的那个孙女,我就带你时常过来看看。” 我知道皇上的言外之意,我也很感动他会如此为我考虑,甚至连借口都帮我想好了,但我还是拒绝了他。 “不用了,我想我以后都不会再见许家人了。 洛哥哥,你应该明白的,人都是很贪心的,若在一件事情上尝到了甜头便会想要得到更多的甜头。 二十年前我想着,见完他最后一面我就会收心再也不惦记着不属于我的东西。 可不得不承认,见完了那一面之后,我心里还是会想,若是有朝一日能再见一面就更好了。 你看,我终究不能做到完全无欲无求的。 所以我能做的,便是克制自己的想法,不再继续纵容自己下去。 不见,便不会念。 如今他子孙满堂,连孙女都已经这么大了,我再惦记着,岂非是太过可笑了一点? 既知前方是条不归路,我们就该及时掉头,这样方能走的长远。 洛哥哥觉得,我说的对吗?” 番外:南蜀篇15(沈书颜视角) “你总是将所有的事情都看的这般透彻,活的清醒又决然。 可这世间活的越是清醒的人也越是痛苦,有的时候,我情愿你活的糊涂一些。 其实都怪我,倘若我能早一些变得更强大一点。 或许可以在你刚嫁给我,还未泥足深陷的时候,便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你假死离开,去过你想过的日子。” “洛哥哥当真是醉了,竟都开始说胡话了。” 夜风灌了进来,将马车内的酒气也吹得散了一点,我释然一笑,避开她的目光,可他却抓住了我的手腕,满眼认真。 “书颜,我不是在说胡话。 从前的我或许做不到,但现在南蜀朝堂已经尽在我的掌控之中。 太傅夫妇已经仙去多年,你的父亲,他没有太傅那样的本领。 只要你想,我可以送你离开。 送你去北蜀,你与玄亲王妃不是一向交好的吗? 北蜀没有人认识你,民风纯朴,往后的日子里,你可以去看看北蜀的风光,不必再被困在深宫里。 也不必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洛哥哥,如果给你这样一个机会,你会离开吗? 我知道你不会,所以我也不会离开。 你我从出生起命运便被连到了一起,由不得我们愿不愿意,你学的是帝王之术,我学的是如何做好一个贤良的皇后。 我们在这个位置上坐着,就要做好我们该做的事情。 这些你明明比我还要清楚明白的。 更何况如今安乾安意都已经这么大了,我虽然不是他们的亲生母亲,却也是将他们视如亲生。 多亏有了他们,这深宫里的日子,才没有那么无趣。 我还想看着他们各自成家生子,这样的日子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不是吗?” 皇上说我太过清醒,不肯糊涂,可他与我本就是一样的人。 他又何曾不是清醒痛苦的活着呢? 这世间众生万相,有些人光是活着就已经要用尽全力了,比起民间那些家破人亡或是连饭都已经吃不饱的人来说。 我与皇上已经是幸运万分了。 一个人得到一些东西就必然会失去另外的东西。 我与皇上既然坐了这人人艳羡的高位,享受着百姓的爱戴与供奉,便注定了我们不能随心所欲的活着。 哪有人可以时时顺心,事事如意? 有得必有失才是人世间的常态。 “你总是有一堆道理等着我。 罢了,终究还是你说的对,也看的比我透彻。 说起来,安乾的婚事确实也该办起来了,等这边事了,我们便回去吧。 他的婚事,到底还是要你这个当母后的亲自操持。 等到安乾的婚事办完,我们也该给安意好好择一个驸马了。 只要人品贵重,对安意一心一意,也就够了。” “最重要也得安意自个儿喜欢才是。 这些事情不急,等我们回去以后再仔细商量商量,总要问一问两个孩子的想法。” …… 自那日之后,我与皇上谁也没有再提起过与许家有关的事情。 一连又在江州逗留了几日,我们便启程回了雍都城。 安乾虽还没有成亲,但他的太子妃却也已经早早定了下来。 依旧是沈家的姑娘,只不过这一次,是沈家旁支的姑娘。 我这一脉上,并没有同安乾年龄相合适的姑娘,倒是旁支里有个与安乾年纪对的上的。 那孩子名曰沈昔沅,从小便被我父亲接到了沈府养着。 说来也可笑,偌大一个沈家,竟需要依靠女子的牺牲去巩固家族的地位。 为了不乱了辈分,昔沅那孩子接回来的时候竟是记在我弟弟的名下,是我弟弟的女儿。 可笑我弟弟那个时候,连十五岁都没有,自己斗不过是个半大孩子,却已经有了一个名义上的女儿。 当真是荒诞可笑至极。 可纵然荒诞可笑,雍都城内也没有人敢说半句闲话。 因为那时的沈家在文官里可谓是如日中天,本就有着一个沈老太傅坐镇沈家,还一连出了两位皇后。 更何况我这个皇后,还是后宫里唯一有子嗣的女人。 这样的沈家,怎么会有人想不开在它圣眷优渥的时候去动它? 不过因为昔沅的事情,我倒是突然觉得我的家族十分可笑。 他们对我的关心毋庸置疑,可这关心里,有几分是真心,又有几分是审时度势呢? 我为之牺牲的家族,比起朝中那些削尖了脑袋也要将自家女儿或是孙女塞进后宫里的人来说,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尤其是祖父曾在我嫁人前教导我的那些话: “书颜,你是祖父的骄傲,是沈家的骄傲。 你生下来就该是做皇后的,一国之母的位置何等重要,若是落在一个私心过甚的女子身上,那会是整个南蜀的灾难。 所以你不仅是为了沈家,更是为了整个南蜀。 你做的事情对女子而言,是最有意义的。” 虽然我知道祖父说这些话是为了让我死心塌地的在后宫里坐稳我的皇后位置,可我也不得不承认,他所说的确实不无道理。 但而后想想,左不过都是为掩饰自己的私心所做的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祖父尚且还能将场面事场面话弄得圆满漂亮。 可我这个父亲,就差没有将沈家的私心明晃晃的写在脸上了。 我得知此事之后,倒也没有发作。 只是第二日便以为安意寻个伴读的名义将昔沅那孩子给召进了宫,那孩子品行纯良,倒也是个不错的孩子。 我父亲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但他私心过甚,而那时的祖父年事已高,对于小辈的事情,亦是有心无力。 我知道沈家与皇室的约定不是我这样一个女子可以改变的,但若昔沅是未来的太子妃,是下一任皇后。 我绝不放心将她交给我的父亲教养。 倒不如,我亲自带在身边养着。 总之,两个孩子也是养,再多一个倒也无妨。 好在昔沅和安乾这两个孩子,是幸运的。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感情自然也是水到渠成,这样两情相悦的事情,我与皇上自然是乐见其成。 番外:南蜀篇16(沈书颜视角) 安乾之前的性子并算不得沉稳,加之昔沅的年纪要比他小上几岁。 因此即便有了婚约,我与皇上也是一直拖着,没有让他们成婚的意思。 但如今昔沅也已经及笄,倒也不必再继续等下去了。 回宫之后,我和皇上各自找了安乾与昔沅说话,告知了她们这件事情。 昔沅虽然满脸女儿家的羞怯之意,说着一切单凭我与皇上做主的话。 但她眼中那发自真心的欢喜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这是一个女儿家即将要嫁给自己心上人才会有的小情态。 真好,他们是互相喜欢的。 安乾和昔沅的婚事办的很顺利,婚后的他们也过的十分恩爱甜蜜。 我和皇上看到这样的他们,心中自然也是为他们高兴的。 只是在安意的婚事上,却是没有这么顺利了。 在安乾和昔沅成亲后三个月,我与皇上便开始在朝中物色起了合适的少年郎。 从前她性子虽然顽劣了一点可却从未闹出过什么出格之事,我和皇上自然也是愿意纵着她一点。 女儿家,能够娇气一点长大,也是一种福气。 可是这一次在她的婚事上,她却是给我们出了一个大难题。 我知晓她心中不愿意成亲,也没有要逼她的意思,但南蜀女子大多及笄之年便会议亲。 安意虽是安乾的妹妹,可他们本就是双生子,换言之,在女子之中,安意的年纪已是比较大的了。 我也不求她可以立刻定下一个人选便草草成亲,但总归还是要与我挑出来的那些少年郎们见一面。 若是不合适,自然也不能耽误那些孩子们自己的婚事。 可安意倒好。 答应我与皇上倒是答应的十分爽快,可到了我为她定好的赏花会那天,她却拿着令牌偷偷出了宫。 将那些少年郎晾了整整一天! 碍于她公主的身份虽然不会有人敢明面上说她什么,但如此一来,她无疑是在那些少年郎的心中留下了一个刁蛮跋扈的印象。 可我们都知道,她不是这样的孩子。 安意做的这件事情,到底是让皇上发了火,将她禁足在了自己的宫殿之中。 我每日都去看她,她倒也没有哭闹,一改之前的性子,安静在宫里绣起了花。 安意如此反常,实在是叫我的心里十分不安。 我实在不明白,她为何要如此行事。 她若是真的不愿意去见那些人,大可以直说,我们也不会非逼她去做这些事情。 可她答应了却又故意爽约,倒像是故意要戏耍那些少年一般。 这一次,在安意的事情上面,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头疼。 其实他们三个小的时候都很听话懂事,从来不会给我惹什么麻烦。 我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竟会被孩子的事情给愁的白了几根头发。 难道这就是阿欢曾与我说过每个孩子都会有的叛逆期? 可阿欢并没有告诉我该怎么解决啊? 若不是不知道她此时与玄亲王一起在哪里游山玩水,我真想抓着她好好请教一下。 安意是女儿家,她的事情,我与皇上到底说不到一起去。 我苦思了几天也没有想出其中关窍,只得带人去了雪阳宫请教我在这深宫里唯一的一个知心好友——静贵妃容芜。 当年的事情,皇上一时意气罚了她禁足,无诏不得出。 但皇上心中清楚,那件事情原也怨不得她,后来便有心将她从雪阳宫放出来。 只是我也没想到,静贵妃会自己拒绝了皇上的好意。 她只说这样很好,日子清静安逸,不需要应付不喜欢的人,也不会有人找上门寻一个失宠贵妃的晦气。 既然这是她自己的意思,我与皇上自然也就默许了下来。 只是皇上还是撤了她禁足的惩罚。 但那之后,除了每年我生辰之日和除夕之晚她会出门来我这里小坐片刻以外。 其余时间从未踏出雪阳宫半步。 明明是妙龄少女,却硬生生的在宫里活成了最清心寡欲的那一个。 她曾与我说过她最大的秘密,所以我一直知道,她留在宫里的目的,是为了报那场梦里的恩。 所以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我也曾偷偷问过她,想不想出宫。 她只是笑了笑,然后告诉我: 她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并不想有任何改变。 如此一来,我也再没有提过让她出宫一事,只是宫中事务不忙之时,便会来雪阳宫陪她对弈几局。 亦或是看着她手把手教安意一些简单的武功招式。 今日再去雪阳宫之时,我看到的她依旧是在院中练剑,淡蓝色的衣裙穿在她的身上,更加显得她的气质清冷出尘了几分。 直到察觉到我一直看着她的目光,她这才收了剑,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朝我走来。 “皇后姐姐前些日子不是与我说过要忙着给安意选个好夫君吗? 我都想着兴许有个十天半个月不会见到皇后姐姐了。 怎么今日姐姐倒有时间来我宫里坐坐了?” 我有些头疼的扶了扶额。 “妹妹这里的消息果然是闭塞,难道没有宫人告诉你,安意前些日子惹了祸已经被禁足了吗?” 静贵妃脸上的笑意这才淡了淡。 “姐姐不是不清楚我这里的事情,我对外面的事情不感兴趣,我的人自然也不会刻意出去打听。 不过皇上一向最是惯着安意,怎么会好好的将她禁足了呢? 安意究竟做了什么事情惹得皇上这般生气?” 我有些无奈,叹了口气后还是缓缓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 妹妹也别嫌我扰了你的清静,实在是这件事情,我找不到人商量了。 我在处理宫务和其他事情上虽称得上游刃有余,可如何教养孩子,我实在是有些有心无力。” “姐姐将孩子们都教的很好,只是在这件事情上你是太过关心安意的以后,所以反而会关心则乱。” “此话怎么说?” “安意是什么性子,你我都心知肚明。 她前几日还高高兴兴的应下了这件事情,到了当天突然出宫待了一天,回来之后不仅一反常态,还不愿意同你吐露半分。 若不是女儿家的感情之事,我是想不到还有什么旁的可能了。” “你是说,安意已经有了心上人。” 番外:南蜀篇17(沈书颜视角) 静贵妃的话到底是提醒了我。 安意虽为公主之身,但性子跳脱,更似个假小子,一直养在深宫之中,极少与宫外接触。 我与皇上从未听过她提起哪家儿郎,自然也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但如今听静贵妃这么一说,我就像是突然从一团乱糟糟的线堆里找到了线头一般,开始有了思绪。 脸上也不禁浮起淡淡的笑意。 “妹妹这些年偏安一隅,看待事情果真是要比别人更透彻一些。” “姐姐谬赞了,不过是因为我是局外人,自然是要看的比姐姐和皇上更清楚一些。” “风宵,派人去查查公主这些时日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尤其是赏花会当日,公主出宫前后那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 让人尽快查清楚了再来告诉本宫。” “是,奴婢这就去办。” 风宵的办事能力很强,再加之安意身边本就有我们安排的暗卫。 两相结合一调查,很快便查清楚了来龙去脉。 我与安意提起赏花会事情的那一日,是将赏花会当天会来的所有人都拟了个名单的,那名单也是给安意瞧过没有问题才着人召进宫来。 可偏偏赏花会当日,容大将军府上的大公子递了信称自己染了风寒身子不适,不便进宫,故而不曾露面。 而安意出宫之后,本是奔着将军府而去,可不知在门前听到将军府的小厮说了什么。 而后便策马出了城,一直到宫门落锁之前才回了宫。 我听着风宵打探出来的这些,心里已经慢慢有了大致的推断。 等到晚上的时候,我亲手做了几样安意最爱吃的小菜,拎着去了她的宫中。 安意虽在禁足,但宫里的人都知道她乃是我与皇上的心头肉,又怎会真的怠慢于她。 我进去的时候,她正坐在绣架前绣花。 她身边伺候的宫女见我来了,连忙就要跪下行礼,我虚抬了抬手,示意她们退下。 安意虽一直低着头,但我心里清楚,她早就看到我了。 我将食盒里的小菜一一摆在桌上,也不抬眼看她,直到将碗筷小菜摆好才抬脚走向她。 “我听你宫里的宫人说,你已有好几日未曾好好用饭了。 这些菜都是你素日里最爱吃的,我亲自下厨做的。 你就算不给母后一点面子,也要在意一下自己的身子。 难不成那个容九韶便这么好? 值得你为他放下手中的刀剑,值得你为他茶饭不思?” 我一提到容九韶,果然发现安意绣花的手顿住了。 她抬起头,眼里流过几丝挣扎,我叹了叹气,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在她身旁坐下。 “安意,你还要瞒着母后吗?” “母后…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和父皇的…” 安意一开口,眼眶瞬间便红了,就像小时候撒娇那样靠在我的肩膀上,声音也有些翁翁的。 “我是害怕…害怕你们……” “害怕我们不同意这件事情? 安意,我与你父皇都不是迂腐之人,倘若你真的有了心仪之人,那人的品行也无可挑剔,你大可与我们直言。 何必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呢? 不过母后绝对没有怪你的意思,母后只是想说,倘若以后你有什么烦心事,都可以同母后说说的。 母后到底是过来人,总能替你分析分析。” “母后…容九韶他…他根本就不喜欢我!” 这句话一说出口,安意心里的委屈便一股脑的涌了出来,声音里也染上了一丝哭腔。 “那一日我答应父皇母后是因为在名单上看到了他的名字,我很开心。 可到了当天,我却突然听说他身染风寒不能进宫。 他是习武之人,小时候还做过一段时间哥哥的伴读,父亲又是大将军,若非是很严重的风寒,他不可能会避而不出的。 我心里担心,这才骑了一匹快马出宫,想着去将军府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本来是想着,看到了我再赶回来的。 可是……可是我赶到将军府门口的时候,正好听见府里出来的小厮嚼舌根,这才知道他根本就是借风寒的理由推掉了我的赏花会。 而且那两个小厮还说,他虽然是将军之子,但喜欢的根本就不是我这种爱舞刀弄剑的女子。 他喜欢的是那些知书达礼,温柔可人的女子。 我听到这样的话,心里又羞又气又是难过,一心只想发泄出来。 赏花会也被我抛在了脑后,等我骑马在城外逛了一圈又一圈,心情平静了,我才回宫。 可是那个时候,赏花会早就已经结束了……” “那你为什么不同我们说实话呢? 怕我们追究容九韶的过错? 你躲在宫里绣花也是因为信了那些话想把自己变成他喜欢的样子?” 见安意不肯回话,我便确认了下来,轻轻拍着她的背,苦口婆心的说道: “我与你父皇本就不是苛刻之人,这赏花会虽拟了名单,但若有人不愿意前来,我们也不会强求。 更何况他是你静母妃的亲侄子,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们会因此就降罪于他。 可母后更想和你说的是,你不需要为了任何人改变自己的兴趣爱好。 真心喜欢你的人,无论你是什么性子他都会喜欢你;可不喜欢你的人,纵然你变成了他想要的模样,可你也就彻底失去了自我。 你性子骄傲,当真愿意为了一个可能并不喜欢自己的人迷失自我,从此做着自己都不喜欢的事情,只为了换来他可能有的那一丁点喜欢吗? 安意,你告诉母后,这些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不!我不要变成自己都不认识的样子! 可是母后,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们从小便相识,明明我与他接近的时候,他并不反感的。 他若没有半分喜欢我的意思,我又怎么会纵容自己喜欢上他? 可为什么现在,他突然就不喜欢我了呢?” “安意,感情的事情没有那么多为什么的。 若一个对你无意,你还死缠烂打用尽手段,那才令人不耻。 拿得起放得下,他若无意你便止损,这样才不会将悲剧延续。 只要你自己足够优秀,何愁没有好男儿喜欢你? 你若实在放不下想不明白,那便亲自去与他问个清楚。 你听到的那些,终究不是他亲口所说,你若是不甘心,那你就再去找他问个清楚。 你父皇那边,我自会替你说清楚。 但不管结局如何,我希望你都要明白,人活着,是不能只困在感情里的。” 番外:南蜀篇18(沈书颜视角) 安意最终,还是出宫去寻了容九韶。 我不知他们究竟说了什么,但安意回来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挂着喜意,看到她这副模样,我便知晓,她心里惦记的事情,终究还是成了。 安意不肯多说,只道之前发生的事情是因为他们都误会对方了。 既然如此,我与皇上也不会多问。 赐婚的圣旨,很快便颁了下来。 到了年底的时候,安意的婚事终于也办好了。 我心里一直惦记着的两个孩子的婚事,终于都圆圆满满的办完了。 安意和安乾各自成亲之后,原本就不太热闹的后宫里也变得越发冷清了起来。 但我的日子还是一日一日平静的过着。 后来,安乾和安意也先后为我和皇上添了几个乖巧可爱的孙子孙女。 昔沅和安意常常带着孩子们到宫里来陪我说话逗趣。 日子虽然平静但并不无趣,我也慢慢体会到了含饴弄孙的快乐。 我和皇上的年纪也一年比一年更老了。 我看着安乾安意的孩子,从一个个小萝卜头变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变成风姿俊朗的少年。 我终于感受到时光飞梭,一晃眼的时间,已经又过去了十五年。 我的身子,也愈发不好了。 昭和三十四年。 我生了一场大病,原本只是一点小小的风寒,可到了后面不知怎么便越来越严重了起来。 我的意识也开始慢慢变得不再清醒了起来,整日里只是昏昏沉沉的睡着。 有时睁开眼睛看到的人是皇上和静贵妃,有时看见的却又是安乾与安意。 后来在梦里,我见到了已经故去多年的姑母与先帝。 他们站在一片白茫茫的地方,什么也不说,只是带着笑意看向我。 我很想和他们说说话,可还没能靠近他们,便从梦里突然惊醒了过来。 这一次醒来,我难得没有觉得身子不舒服,反而觉得一直混沌不清的脑子,也在此刻变得清明了起来。 我唤来几个殿中候着的小宫女伺候我梳洗穿衣,而风宵与星夜也在此时端着热腾腾的汤药与饭菜走了进来。 “皇后娘娘怎么起来了?娘娘的病还未大好,此刻更应该好好卧床休养才是。 你们几个,也不知道劝着点娘娘。” “不怪她们,是本宫自个儿想起来走走的。 今日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想来是前些日子里来吃的药有了效果。 你们不必过于忧心本宫。 外面这是下雪了?” 我眼尖的瞧见星夜肩膀上那还未完全化开的雪花,眼里的光也亮了亮。 “娘娘可真是好眼力呢。 这雪是昨儿个夜里下起来的,一直下到了今晨,方才有些要停的趋势。 奴婢们早起出门的时候,看见宫里仿佛被白雪覆盖了一般,煞是好看呢。 不过话说回来,雍都城已有好多年未曾下过如此大的雪了。” “瑞雪兆丰年,这是吉兆。” 我笑了笑,坐在桌边用了几口粥,又将那碗药一饮而尽,这才复又起身。 “你们随本宫出去走走吧。” “娘娘,这使不得! 外面天寒地冻,若是将娘娘的病情——” “无妨。本宫穿的厚实一点,再多拿几个汤婆子暖着,不碍事的。 在殿里躺了这么久,我也想好好出去走走。” 风宵与星夜拗不过我,只得遂了我的心意,将我包裹的严严实实,这才领着一堆宫人拥着我踏出了殿门。 被外面的冷风一吹,我只觉得自己灵台也变得更加清明了几分。 她们小心的伺候在我身侧,不敢有一丝马虎。 “娘娘想去哪里?可要去贵妃娘娘那里小坐一会儿?” “不了。我们去城楼看看吧。” 也不知是我年纪越发大了还是如今病了的缘故,这城楼还没有爬几步,我便觉得有些晕眩。 但好不容易走到了这里,兴许日后都不会再有这个机会,所以我咬咬牙还是撑了下来。 我只是想看看……看看这座皇城究竟有多大。 站在城楼之上,我终于将这座困了我大半辈子的皇城全部都尽收眼底。 这座皇城可真大啊…… 一座宫殿挨着一座宫殿,好像永远都看不到尽头。 “娘娘在看什么?” “本宫在想,这座皇城究竟埋葬了多少女子的青春与生命呢?” “娘娘!” 兴许是我的话吓到了他们,星夜有些慌忙的阻止了我接下来的话。 “娘娘就别再瞎想了。 太医已经说了,娘娘这病需要静养,最忌劳心操神,我们今日出来的时间也够久了,不如娘娘还是随奴婢们先回去歇着吧? 娘娘若是喜欢这里,那奴婢们明日还陪娘娘来。” “怕是没有明日了……” “娘娘说什么?” “没什么,回去吧。” 我淡淡笑了笑,走在了她们前面,可没能走两步,之前的那股晕眩感便再次袭来。 这次,我没能撑住,直接晕了过去。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我看见的是风宵还有星夜满脸慌张的样子,可她们说些什么,我却怎么也听不清了。 我再次醒来之时,看到皇上坐在我的床边,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 静贵妃站在他的身后,殿内乌泱泱的站了许多人,安乾和安意自然也在其中。 见我醒了,安意再也忍不住扑到我的身边大哭起来。 “母后……” 我很想再动手摸一摸她的头,就像她小的时候我每次安慰她时那样。 可我除了还能好好说话实在是提不起一点力气,只能冲他们笑了笑。 “安意,别哭了。你都是做母亲的人了,也不怕被你的孩子笑话。 人都会有这么一天的,我很清楚,我的大限已经到了。 你别再为我哭了,你这个样子,我反而走不安心了。 你们不要为我难过,我这一生无病无灾,子孙满堂,夫妻恩爱,一直都过的很好。 如今,不过是要先你们一步去另外一个世界罢了。 你们……让我走的安心点。” 安意这才止了哭声退回到安乾的身边,捂着嘴但眼泪还是控制不住的滴落下来。 我微笑着将他们每个人都仔仔细细的一一看了一遍,最后才看向静贵妃。 她察觉到我的眼神,连忙走过来蹲下,与我平视着,我看到她眼眶微红,但还是努力朝我露出了笑容。 “皇后姐姐还有什么话要交代? 我一定都替姐姐办好。” “我走后……皇上,还有孩子们,就托付给妹妹了。 还有星夜和风宵,就让她们也跟着你吧。 阿芜…皇上和我们一样,他这一生过的很苦,早些年是他对不住你,希望你别再怨他,以后……” “姐姐!姐姐别再说了,我从未怨过你们。 姐姐的话我都明白,所以姐姐不用再说了。” “好……阿芜。此生能与你相交,得此至极,是我的幸运。” “亦是妹妹的幸事。” “我…我还有些话,想和皇上单独说。” “你们都出去吧,朕陪皇后说说话。” 我的余光看到他们一个一个的离开,视线也渐渐模糊了起来。 皇上抓着我的手越发用力,但声音却是极轻极轻,就好像怕吓到我一般。 “书颜…书颜,你想说什么?” “当年司染的事情,对不起。洛哥哥,对不起。” “没关系的,我不怪你,不是你的错。” “还有,还有两件事情,我想要求求你。” “你说,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眼看着我的声音越来越小,皇上松开我的手,干脆坐到我的身边,将我揽在怀里,让我可以靠的更舒服一些。 从他身上传来的暖意让我稍稍缓了过来,我撑着一口气,再次慢慢开了口,说着说着,眼泪也不自觉的滚落了下来。 “第一件事,我不想葬在皇陵。 洛哥哥,我这一生循规韬距,从未做过半分出格之事,纵然被困在皇城半生,我也不曾有过半分后悔。 可是…我真的很不喜欢皇家,我不想下辈子还要与皇家纠缠不清。 我走之后,洛哥哥帮我找一处风光大好的地方安葬了吧。” “好,我依你。我会让你斩断和皇家的联系,你放心…下辈子,你一定可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会有一个你爱他也爱你的夫君,生几个属于你们自己的孩子,平平静静的过完一生。” “那样的生活,只是想想都很美好… 还有…第二件事。 我想求你,求你下旨让沈家的女儿,今后可以不必再继续履行同皇家的约定。 昔沅与安乾两情相悦,她是幸运的。 姑母爱慕先帝,她也是幸运的。 至于我,有洛哥哥多年的陪伴,有孩子,有挚友,我也是幸运的…… 可谁也不能保证,沈家的女儿都会这么幸运……我不想,不想再看见更多——” “书颜,别说了,我都明白,我都明白。 你放心,你放不下的这些事情,都会如你所愿,我会帮你完成你的心愿。 你放心吧…放心…” 皇上的怀抱很暖和,我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回答,一颗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视线越来越模糊,我慢慢阖上了眼睛。 我想,我可以安心了。 …… 昭和三十四年十二月。 皇后沈氏,薨,谥号昭惠。 昭和帝大恸,辍朝三日。 次年元月,昭和帝禅位于太子,携贵妃容氏隐居于别宫,再未出。 (沈书颜篇完) 番外:南蜀篇19(容芜视角) “王爷不要!” 我从梦里惊醒,背后出了层层细汗,看到房内熟悉的一切,我不安的心才慢慢缓了过来。 原来只是一场梦。 不过这个梦,也着实太可怕了一些。 王爷对我如此体贴温柔,长姐对我也一直照顾有加,我怎么能如此揣度他们? 即便是梦里,这也是很不该出现的。 我这疑神疑鬼的毛病可真是越来越严重了。 出了一身的汗,身上实在是粘的有些难受,我想起身简单的清洗一下,又怕我的动静会吵醒王爷。 可一转身却发现了不对劲: 入睡之前,王爷明明就睡在我的身旁。 可如今我的枕边却是空无一人! 不知为何,我突然便想起了方才惊醒的那个梦,心中更是惴惴不安起来。 如今已经三更了,王爷不在我的房内歇息又能去哪呢? 长姐如今,不就正好借住在我和王爷的家中吗? 不知是不是因着那个梦的原因,我心里的不安感越发强烈。 我压下自己心里的不安,起身披上外袍打开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静悄悄一片,房门口更是连一个值夜的丫鬟都未曾看见。 这样蹊跷的情况,让我心底的怀疑与不安在这一刻疯狂生长: 王爷他…该不会是去了长姐住的院子… 我像是魔怔了一般,抬脚就要往长姐的院子而去,却在这夜籁俱寂的夜里,听到了一声不小的响动。 是偏房那个方向传来的。 我的一颗心好似揪起来了一般,但这个时候,我反而冷静了下来。 我是习武之人,虽武功说不上是出神入化,但在闺阁女儿之中,也称得上是数一数二。 我屏住呼吸,放轻脚步,快步走到了偏房门口。 此时,我终于听清了房内的动静。 这一刻,我只觉得好像有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手脚更是如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 我嫁给王爷已有两年之余,再也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这里面的动静意味着什么,我很清楚。 而里面传出来的男声是谁,我闭着眼睛也不会认错。 呵!不就是我的枕边人恒王君以彦吗? 我不知在门外站了多久,直到我的手脚慢慢恢复意识,直到里面的动静慢慢停歇下来。 我鼓足勇气,上前轻轻在窗子上戳了一个小洞,看着里面的情况。 里面并未掌灯,但今日本就是十五。 圆月高挂于夜空,月光洒在房内,也能叫人看清房内究竟是怎样的情景。 纵然心中早有猜想,可当我亲眼看见里面衣不蔽体抱在一起的二人之时,我的心还是狠狠的刺痛了一下。 尤其是看到那女子的面容,她不是旁人,正是与我从小便一直十分要好的表妹——陈静好! 若是长姐,我虽生气,但绝不会如此心痛。 毕竟我与长姐从小分离,实在称不上有多深厚的情谊。 可如今,与我的丈夫厮混在一起的,偏偏是我曾经最为要好的表妹! 我不明白,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嫁给恒王多年以来,我自认自己是个合格的王妃。 我虽不喜欢同人分享我的夫君,但为了恒王的子嗣着想,我从不拦着他纳妾或是迎娶侧妃。 若是对他仕途有利的,我甚至可以放下我的骄傲,亲自为他张罗纳妾之事。 倘若他与陈静好当真是有了感情,大可以与我直说,我纵然生气可也并非是不容人的性子。 可是他们没有,他们非但没有与我坦白。 还在深夜之时,在我院中的偏房里做下如此苟且之事来打我的脸面,践踏我的尊严! 伤心之后我的心里便是极度的愤怒。 我死死的盯着房内的两人,我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二人要如此对我? 我自问从未有过任何对不起他们的地方,可他们又是如何对待我的呢? 我伏在窗边,屏住呼吸,一边看着里面的动静,一边仔细的听着他们的谈话。 “王爷带着我在表姐的院子里私会,虽然已经屏退了所有的下人,难道就不怕我们的动静会吵醒表姐吗?” “怕什么?我让鬼老在她每日要用的参汤里放了一味安神散。 鬼老的医术你是清楚的,只要喝了他的药,容芜那个女人就像是死了一般沉睡着,哪里会被我们吵醒? 怕是我们就在她的面前亲热,她也会睡得如同死猪一般。 都这样了,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可是……可是我们这样,总归是对不起表姐的。” “呵!你现在觉得对不起她了? 那你自己爬上我床榻的时候,怎么没觉得对不起她呢? 就连来她的院子里偷情一事,不也是你先暗示我的么? 静好你啊!还真是口是心非呢!” 参汤!竟是那碗参汤! 我睡眠不好,每晚入睡前都要服下一碗助眠的参汤,但我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竟会在我的参汤里动了手脚! 若非是这些日子以来,我自己都察觉到自己睡眠越来越沉,疑心参汤是否有什么副作用,今夜喝下之前,想了想又将它倒了。 我是不是还要像个傻子一样,被他们二人玩弄在鼓掌之间?! 我死死的攥着拳头,指甲已经深陷肉里,我却浑然不觉痛意! 好! 好样的! 你们如此待我,我定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陈静好是外祖父的亲孙女,我若将事情捅到了他的面前,难保外祖父不会息事宁人。 我只能回去,回去找父亲! 我父亲是当朝丞相,纵然对我不似对长姐那般疼爱,但我到底是他的女儿,他绝不会看着恒王如此糟践于我! 我下定了决心,正欲转身趁着夜深之际离开恒王府,可身后传来的谈话,再次吸引了我的注意。 因为我清晰的从他们的话语之中,听到了长姐的名字。 “说起来,他们容家人当真是不识时务。 那个容菱,我可不相信她不知道她父亲将她送来我这里的用意是什么。 我与她暗示多次,她竟每每都与我装傻充楞,哪里比得上静好你乖巧可人? 若不是看在她身后有整个丞相府支持的份上,我才不稀罕一个已经被人用过又被扫地出门的女人。” ps:容芜的番外,说的是她重生之前上一辈子的故事。 番外:南蜀篇20(容芜视角) 我愣在了原地:父亲的用意? 父亲的用意能是什么? 当初他派人将长姐送到恒王府之时,明明与我说的是: 长姐被贤王休弃,沦为了整个雍都城的笑柄,他们担心长姐继续留在雍都城会被流言所伤。 这才将长姐送来了此处,为的只是叫长姐在这里放松心情。 可如今恒王口中所说的深意绝非父亲当初与我说过的那些解释。 难道恒王与父亲之间,还有更多我所不知道的交易? 而且这交易还与长姐有关? 我再次停下了脚步,我清楚偏房里这两个人的性格,他们既然已经提起了此事,接下来必定会说的更多。 我留下来,也会得知更多我从未知晓的事情。 我能够感觉到,如此事态的发展,早已脱离了我的控制。 我只有了解的越多,才能知道接下来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房内,他们二人的谈话还在继续。 我听到陈静好娇笑了一声,接过了恒王的话茬。 “王爷可别因为不值当的人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这容菱大表姐虽是二表姐的亲姐姐,但她的智谋心计可是比不得表姐十分之一的。 王爷不是早就嫌弃二表姐太过聪慧又无趣,嫌她不好掌控吗? 如今容家将容菱送了过来,正好可以取代二表姐的位置。 王爷怕是不知道,我这个二表姐在家里的身份可着实尴尬的很呢。 王爷可别怪我心直口快。 当初容家为什么要将二表姐嫁给王爷,王爷肯定也是清楚的。 无非就是在贤王与王爷之间,他们觉得贤王更有机会继承大统,却又不愿意放弃王爷。 所以当然要将最疼爱的大女儿嫁到贤王府,再将二女儿嫁给了王爷。 如今贤王过河拆桥,容菱对他们来说已经没了利用价值,可他们还是眼巴巴的将容菱送来了王爷府上。 王爷难道还看不出,这两个人究竟谁才是珠宝谁又是杂草了吗? 王爷若是嫌弃那容菱是个嫁过人的,将她好好供在府里伺候着就好了。 至于伺候王爷的事情,不是还有我在吗? 王爷~难不成王爷还嫌我伺候的不好吗?” “哈哈哈哈,怎么会呢? 只是我与丞相府有过约定,那容菱,以后到底是要做我恒王妃的人,若不能将她彻底变成我的人,我这心中,总是不安的。” “这个不难。容菱如今只是还无法想清楚眼前的形势,等她想清楚了,自然就会明白,只有依靠着王爷,那才是最好的选择。 王爷放心,容菱虽然表面上与二表姐姐妹情深,其实她的心中最为讨厌的人便是二表姐。 王爷不用担心她会为了二表姐这个妹妹迟迟不肯就范,二表姐这个人啊! 无论是对于丞相府还是对于我们陈国公府来说,都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 唯一真的将她放在心上的,恐怕也就只有我那个傻表弟容蓬。 可容蓬一无功名二无实权,他纵是有心为二表姐出头,也是无力的。” 房内嬉笑打趣的声音再次传来,可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听下去了。 我回到房内,关上房门,双腿无力的靠着房门瘫坐在地。 我一直都知道父亲母亲因为当年的那个批命,一直以来都不是十分的喜欢我。 可我从来没有想过,真相竟然会如此残忍。 我以为负了我的人只有我的夫君和我的表妹。 可如今才发现,我从一开始,就手被所有人都不喜欢的存在。 父母装出来的疼爱,长姐的照顾,只是为了让我心甘情愿嫁到恒王府来帮他们占着这恒王妃的位置。 倘若长姐并不能靠着贤王母仪天下,我就得乖乖将恒王妃的位置让给她。 便是她跟着贤王成功当了皇后,恐怕我这恒王妃的位置也会被他们百般设计,落到陈静好的身上。 毕竟我于丞相府而言还是于陈国公府而言,都是一个多余的存在罢了! 我一直最在意的亲情和亲人,我为了他们牺牲自己,为了他们去害人,没想到到头来,竟成了一场绝顶至极的笑话! 我靠着房门,咬着自己的手臂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我要冷静,我得活下来。 活下来我才能报仇,我才能为自己讨回公道!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不能再失去自己的这条命。 我要活着!我一定要活着! 直到我将自己的手臂咬的鲜血淋漓,唇齿之间充斥着血腥味,我终于慢慢冷静了下来。 我将手上的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回到了床上躺下装睡。 这恒王府就是一个虎狼窝,我的亲信也在一年前被恒王随便找了个理由嫁了出去。 如今在这里,我已经没有了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继续留下来,总有一天我要被他们害死在恒王府之中。 所以我要离开,我一定要想办法离开。 我闭上眼睛想着对策,可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推了开来,紧接着我身边的位置一沉。 我知道:恒王回来了! 曾经朝夕相处,相濡以沫的夫君再次躺在我的身侧,我只觉得恶心至极。 但我不得不克制自己心里的恶心,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睡着。 接下来的几日,我如往常一般,在恒王府里继续扮演着知趣识礼的恒王妃,但我的心里无时无刻都在谋算着要如何离开这个地方。 终于,还是让我找到了机会。 半个月后,恒王要同他的幕僚离开恒王府三天。 而这三天,便是我离开的最佳时机。 在恒王离开之后,我借口要去围场赛马,从王府马厩之中挑选了一匹快马。 王府下人虽已经早就不将我视为女主人,但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更何况,谁又能想到我已经知道了一切? 谁又能想到,我不是要去赛马而根本就是要离开这个地方? 我在身上藏了不少银票,在这一天,我终于离开了那个虎狼窝。 可接下来我也不知该去哪里。 若是回了雍都城,落到我那对父母的手上,我怕是只会死的更快。 有家不能回。 我到底还是被整个世界都抛弃了…… 番外:南蜀篇21(容芜视角) 我收起那自怨自艾的情绪,最后,还是选择去了雍都城。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如今我出逃的消息想必很快就会传到恒王的耳中。 他虽然不及我聪慧,但他的身边有外祖父这样的强臣辅佐,想必很快就能猜出我已经知晓了他们的谋划。 以外祖父斩草除根的性格,他绝不会因为我是他的外孙女便放我一条生路。 我的生路只能靠自己搏出来! 我要上雍都城,我要去皇宫求见皇上,我要将恒王的野心,将他与陈国公府相勾结要谋夺皇位的事情,统统公之于众。 既然他们没有将我当成亲人,我也没必要再心慈手软! 至于丞相府…… 想到唯一一个真心对待我的弟弟,我终究是心软了。 对不起我的是我的那对父母,我必须要讨还回来的公道也是他们欠我的。 而这一切都与阿蓬无关,我并不想害他的性命。 我下定决心要与恒王等人为敌之后,便马不停蹄的朝着雍都城的方向赶去。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追来的杀手会来的这么快。 他们知道我知晓他们一切的谋划,也知道只要我还活着,势必就会对他们的谋反大计造成隐患。 所以,他们留不得我。 发现我离开之后,恒王与我的外祖父陈国公几乎是派出了他们手下所有的杀手,只为了能够取得我的项上人头。 我一路东躲西藏逃避他们的追杀,可到底还是寡不敌众。 在经过江州之时,我的踪迹还是被那群杀手给发现了。 好在来人并不多,我受了伤拼尽全力才逃了出来,弃了马换了个方向朝着江州城内逃去,如此,兴许还能博得一丝生机。 也是天不亡我。 在逃向江州城内之时,我正巧看见一辆马车正缓缓驶向城内。 我来不及多想,施展轻功朝着马车飞去,趁着车内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直接滚了进去。 可一进去,一柄寒凉的剑便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你是什么人?” 我一抬眼,便对上了一双冷酷至极的眸子,我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才出狼穴便又再掉入虎窝? 我到底该如何开口才能躲过这一劫? 直到我看到她身后坐着的女子之时,我才终于像是看见了救星一般,连忙偏头朝她看去。 她不是旁人,正是璟王妃沈书颜。 曾经在宫宴上,我也曾见过她几面,看到她有些惊讶的眼神之时,我知道,她也是认出了我的。 我终于放心了下来。 璟王与璟王妃是难得的远离权力漩涡之人,就算她们不愿意掺这趟浑水,也绝不会害我的性命。 “璟王妃,救救我,恒王派了人要杀我!” 我不确定璟王妃会不会出手搭救于我,但这已是我目前唯一的生路。 但方才的打斗之中,我已经受了伤血流不止,能够躲进他们的马车里已是极限。 硬撑着一口气说完这句话,我两眼一黑便直接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之时,入目便是一顶粉色软帐。 我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看来璟王妃到底还是出手救了我。 我撑着身子坐起来,这才发现我小腹上的伤口已经被人包扎完好,正准备起身,便看到一婢女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恒王妃怎么起来了? 大夫可是说了姑娘这小腹的伤伤的不轻,得好好休养,你直接坐起来怕是会牵动伤口的。 王妃娘娘还是快快躺下歇着吧,若王妃想要什么,只管告诉奴婢便是。” “你认得我?” 婢女一开口便点出了我的身份,倒是让我下意识的便警惕了起来。 经过了这些日子以来的逃亡与被追杀,警惕所有人已经变成了我的本能。 当时若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会贸然躲进璟王妃的马车之中,我敢完全相信的人,只有我自己。 不过那婢女倒像是看出了我的防备,她将药放在我能拿到的地方之后便规矩的退后了好几步。 “王妃娘娘放心,奴婢是璟王妃的贴身婢女星夜,过去随侍璟王妃入宫之时曾有幸见过娘娘几面,故而识得娘娘。 我们王妃说了,恒王妃如今情况特殊又经历了这些事情,若是让不知内情的下人前来伺候,怕是对恒王妃对我们璟王府都会有所影响。 所以才派了奴婢前来。 恒王妃请放心,此处是太傅当年在江州住过的府邸。 恒王的耳目再多,也不敢贸然到这里来打听,更不可能有混进来的机会。 王妃娘娘只要不踏出这个院子,便不会有人知道娘娘的行踪。 娘娘便安心养伤吧。” “多谢。我可否见一下你们璟王妃,她既救了我,我想向她当面道谢。” “这可是不巧了。 我们王妃方才与王爷一同出了门,此刻不在府中呢。 恒王妃不妨再等等吧。 等到我们王妃回来了,奴婢一定第一时间为你通传。”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愿意再坚持下去,总之我现在已经是孤身一人,除了这一条命,也不怕别人再图谋什么了。 我喝了药又礼貌的朝着那个叫作星夜的婢女道了谢,她倒也乖觉,除了给我送药和膳食之时会与我说上几句话。 其余时间都安静的坐在一旁做她的绣品。 我受了重伤,身子实在是困倦。 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在药物的作用下到底还是放松了下来。 不知怎么的,我竟然毫无防备的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房间里的光线已经有些昏暗了起来。 但我还是看清了坐在我床边的人,是沈书颜。 她长相并不艳丽,是江南女子才有的秀丽温婉,笑起来眉眼弯弯,有些昏暗的烛光打在她的脸上,更显的她整个人更加温柔了几分。 此时她离我很近,我才惊讶的发现,她的身上没有寻常女子的脂粉香气,反倒是带着一股淡淡的书墨香。 整个人即便是淡淡的坐在那里,也从骨子里透着一股贵气,叫人无法轻易忽视。 我还未开口,便见她已经伸手将我扶着坐了起来。 番外:南蜀篇22(容芜视角) “我回府后听星夜提起你要见我,所以便来了,只是我来的时候你正好睡着,便没有叫人吵醒你。” “璟王妃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 他日…他日若还有活着再见的那一天,我定会报答你今日的恩情。” “不过举手之劳,恒王妃不必如此记在心上。 你与恒王之间的事情如何,我不便多问,只是女子在这世道上活的本就不易。 便是恒王并非良人,恒王妃也不要因他而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方才我陪王爷去寻了江州城防部的人,追杀你的那些杀手自有城防部的人防着,至于你住在我府上的事情,不会有人知晓。 这些日子,恒王妃便安心的住下吧。” “多谢……不过王妃娘娘还是不要再唤我恒王妃了,我本就不该嫁给那样的人,所谓的恒王妃不过就是一个笑话罢了。 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叫容芜。” “嗯,容姑娘身上还有伤,我就不多打扰了。 姑娘安心养伤吧。 等伤好了,我与王爷会送你出城,或者你若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我们也可以送你一程。” “不必了,王爷与王妃能够收留我在此养伤我已是万分感激。 怎能再麻烦王爷王妃?” “容姑娘只管好心养伤便是,等你好些了,我再来陪你说说话。” 我目送着沈书颜离开,不知为何,原本防备至极的一颗心竟也慢慢放松了些许。 或许,是她释放出来的善意让我无法再去怀疑她了吧。 这样温柔得体的一个女子,又怎么会做两面三刀的事情? 后来,我安心在沈府住了下来。 沈书颜偶尔会来寻我一块儿下棋,聊天解闷却丝毫不问我与恒王的私事。 在沈府小住养伤的这半个月里,几乎是我这短暂的一生中,最悠闲的日子。 没有算计没有权衡利弊,我也不需要为了家族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只可惜,我的人生注定不能一直这般悠闲下去。 后来我了解到原来沈书颜会出现在江州,是因为陪着璟王前往江州办理皇上交代的差事。 等到差事结束,便会回去雍都城。 那一刻,我甚至在想,若是能够同他们一道上路,兴许我能躲过恒王的追杀,能够活着回到雍都城。 兴许还能借着他们的能力,成功进宫见到皇上。 可最后,我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我并非什么良善之人,过去为了那些所谓的亲人,我的手上也不知沾了多少人的鲜血,我这样的人是不能同沈书颜相提并论的。 可我虽不善良,却也有自己底线,恩将仇报,将恩人拉入泥潭的事情,我不会做。 璟王夫妇远离权力,一心只想要过自己的日子,我不能将他们拉入这趟浑水。 恒王是什么人?我外祖父又是什么人?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们的狼子野心了。 若是被他们知晓璟王夫妇曾与我有过纠葛,他们又岂能轻易放过他们? 璟王夫妇救了我,我不能害他们。 在我伤好了差不多之后,我留下一封致谢的信便趁着夜色浓重,换上了一套并不起眼的衣裙,孤身一人离开了沈府。 沈书颜曾劝慰我的话在我耳边响起,我有过一瞬间的犹疑,但很快,这丝犹疑便被我心中的恨意给压了下去。 若不能报仇,那我苟活于世又有什么意义? 更何况,即便我不去报仇,不去雍都城面见皇上揭露他们的狼子野心,我依旧不会有好下场。 恒王与我外祖父一日不除,他们便会永远派人追杀我。 直至我彻底变成一具不能说话的尸体。 他们才会高枕无忧,才会彻底的放下心。 所以,我没有退路我也不能退。 既然选择了这条报仇的路,那我就要一条道走到黑。 我离开了江州,再也不想旁的事情,一路上尽量走在人多的地方,混迹于人群之中。 最终终于抵达了雍都城外。 只可惜,我赶到的时候,城门已经关闭,若要进城,只能等到第二日清晨了。 而此时天空却忽然下起了大雨,无奈之下,我只能跑去就近的村子里找了一户人家借宿一宿。 开门的是一个大婶,她见我浑身淋透,还好心的拿过一套干净的衣服给我换上,又热心的邀请我和她一起吃了晚饭。 这种小村子里的人大多纯朴善良,加之她又提起我的年纪与她嫁人不久的女儿十分相似,平白添了几分亲近之感。 所以,我对她并没有多少防备的心理。 毕竟我对自己的武功还是有一定的把握,即便是这大婶有什么坏心思,以我的功夫,不怕应付不了。 可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我最后竟然真的会栽在这么一个看上去对我毫无威胁的人手上。 我怎么也没有料到眼前这个看上去和蔼可亲的大婶会在给我的饭菜的里放了软筋散。 更没有料到,原来恒王和陈国公已经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我的性命。 甚至不惜拿着我的画像暗中收买了这附近所有村庄里的人,只要我出现,便是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可笑我一路谨慎小心,唯一一次主动卸了戒备心,竟然就落得了这样一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明明我都已经走到雍都城了啊! 明明就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就能报仇雪恨,就能将恒王和陈国公的丑恶嘴脸公诸于世。 可为什么?为什么会是现在这样?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捉弄我? 如果早就注定我逃不掉的话,为什么不让我死在路上,反而要死在雍都城外。 死在这距离成功只剩下一步之遥的时候? 我不甘心,我真的好不甘心啊! 我浑身无力的趴在桌上,看着那杀手靠近我,寒光一闪便了结了我的性命。 我甚至都没有感觉到疼痛,生命便已经就此终结。 直到我漂浮在半空中,看着我那死不瞑目的尸体,看着杀手和那个大婶先后穿过我。 我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我死了,死的透透的。 但我的灵魂现在还能看到他们做的事情,听到他们说的话,只是他们并不知道我还在看着他们。 原来人死了,魂魄是真的会飘出来的啊? 不过我现在的样子和戏折子里听到的到底还是有差别的。 戏折子里无辜冤死的人能够报仇,可我除了睁大眼睛看着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甚至,连他们的衣袖都碰不着。 番外:南蜀篇23(容芜视角) 我如今这副模样,再想要报仇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可我还是不死心,即便是已经死了,我也想要亲眼看着,看着恒王之流最后到底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苍天若是有眼,就该让他们受到报应! 我心中愤恨不已,再次抬起头时,便看见那杀手已经扛起了我的身体,轻巧的翻墙离开。 我没有多想,立刻飘着跟了上去。 我看到他用剑将我的脸划得面目全非,又拿走了我身上所有的值钱物品,再将我同一具已经死透了的男人一同扔在了官道边的草丛之中。 我突然明白过来,他们的用意。 果不其然,第二日的时候,雍都城上下传扬着的,都是与我有关的流言: 世人皆道,恒王妃容芜不守妇道,水性杨花,在齐州时被恒王发现奸情直接刺伤恒王,而后同奸夫一同出逃。 恒王四处派人寻找,到处张贴恒王妃画像,寻找她的下落。 却不料恒王妃与奸夫在一村庄借宿被人识破身份之后竟狠下心肠杀了那收留他们的农妇。 不过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这对奸夫淫妇竟然在杀人离开之后的路上被一伙匪贼抢了银钱,害了性命。 也算是恶有恶报了。 短短一天的时间里,我便从恒王妃一下子变成了人人都可唾骂的淫娃荡妇。 那些人甚至不会去想,我一个贵为王妃的人怎么可能会放弃已经得到的荣华富贵,又怎么会和这样一个男人搅和在一起。 他们只会人云亦云,随波逐流,每个人都往我的身上泼一瓢脏水。 事情的真相如何?我究竟又是不是无辜的? 他们并不会在意。 只要事情不牵扯到自己身上,就不会有人真的在意真相究竟是什么。 毕竟我的清白,我的生死,都不过是这群百姓们酒足饭饱后的谈资罢了。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有谁会在意呢? 至于那个以为出卖了我便能得到一大笔银子的大婶,最后不还是同样和我一样死在了那个杀手的手上? 她见过我,又帮恒王要了我的性命,自然也知道我根本就没有做过任何伤风败俗的事情。 她知道真相,恒王怎么可能放心她继续活着? 不过谁又能比得上我更可悲可笑呢? 被自己的丈夫和亲人联手杀害,死后还要被他们冠上一顶不守妇道的帽子,成为万人唾骂的对象。 回首我这短暂的一生,当真就是一个绝顶至极的笑话啊! 我在原地待了许久,既没有看见那个大婶的魂魄,也没有看见戏折子里会引人投胎的鬼差。 等了好几天,也没有等来带我走的人,所以我只能在雍都城内及城外来回飘荡。 最后,我还是去了丞相府。 我其实并不对我那对父母抱有什么希望,我只是想看看,看看他们如今究竟是什么令人厌恶可怖的嘴脸。 也是托了恒王派人散播那种谣言的福,面对着我的死,我的这对好父母甚至都不需要装模作样的为我掉几滴眼泪。 我就静静的看着我那名义上的父亲,通知了族老,直接将我的名字自容家家谱上划掉。 向外面放出狠话: “我没有这么不守妇道,不知廉耻的女儿! 自今日起,容芜已被容氏一族自族谱上除名,她与我容氏一族再无干系。” 好一个再无干系啊! 血脉亲情,一旦与利益沾上了关系,果然就变得一文不值了! 明明啊! 他们是比谁都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不是吗? 我在丞相府待了好几天,不仅将这对夫妇的嘴脸看了个清清楚楚,更是知道了当年我前往荆州之时受到刺杀的真相。 陈国公不肯告诉我真相,我只能私底下偷偷调查。 虽然我一直怀疑那件事情与这对夫妇脱不了干系,但之前到底还顾念着他们是我的亲人,加之嫁人之后我原先的势力都被恒王想方设法的给一一瓦解,亲近之人也被他嫁了出去。 在我发现这丑陋不堪的真相之前。 我也是真心把他们当成家人,把恒王当成可以托付一生的良人。 从未对他们有过半分的怀疑或是不信任。 以至于做了恒王妃的我,手里反而没有了可用之人。 而当年那场旧事,也只能是不了了之。 可我没有想到,那场旧事的真相如今竟是以这样的方式呈现在了我的面前。 那些要我命的刺客,竟是我的亲生母亲派人所为。 而我的这些所谓的亲人里面,只有我的弟弟容蓬,是真心为我的死而难过。 我看到他要出府去为在城外曝尸荒野的我收尸,却连丞相府的大门都没能踏出一步,就被容修远的人给抓了回来。 还挨了好一顿家法,被关在了房中。 我不知道我现在的模样若是同活着的人接触的久了,会不会给他们带来影响。 可我实在是放心不下阿蓬。 我飘进了阿蓬的房间,看见他趴在床上,有些担心的更加靠近了一些,只是才靠近,我便听到了一阵细小的啜泣声。 我不禁愣了一下:阿蓬哭了? 我看到他满是泪痕的抬起头,手里紧紧攥着的,是他去年生辰之时,我亲手送给他的荷包。 “阿姐,你等我,他们这群人这么对你,我一定会想到办法替你报仇的。” “不,不要。我不要你给我报仇,阿蓬,姐姐只要你好好活着,你好好活着就可以了啊!” 我鼻子有些酸酸的,心里也堵的难受,下意识的拿袖子去擦眼睛,这才发现: 我已经不是人了,就算心里再难受,我也不会像人一样流出温热的眼泪了。 就如同我现在蹲在地上,一遍一遍的重复着不要他为我报仇,他也不会听见了。 纵然容修远不允许他为我收尸,可他还是在自己的房里偷偷设了我的牌位日日祭奠。 我守了阿蓬很多天,直到他的伤慢慢好转,情绪也稳定了下来,我才从丞相府离开。 我回到了城外我被曝尸荒野的地方,这么多天过去了,即便是这里已经传出了臭味,可依旧没有人愿意站出来为我收尸。 直到后来,璟王夫妇的马车经过这里。 番外:南蜀篇24(容芜视角) 我认得他们的马车,所以即便他们没有露面,我也知道,车里坐着的人就是他们。 当初在江州之时曾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我还想着,等我揭露恒王等人的阴谋,再见到他们夫妇之时,一定要报答他们当初救命的恩情。 可没有想到,再见面时,竟会是这样的场景。 而我欠他们的恩情,这辈子怕是都没有机会去偿还了。 我盯着那辆马车,却见它在靠近我尸体的地方慢慢停了下来。 璟王夫妇更是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王爷王妃,听之前那些人谈论,容姑娘的尸体似乎就是被扔在了这附近。 这里味道这么浓郁,想必是没有错的。” 星夜一边说着一边朝我这边靠近了过来,伸手拨开了这边的草丛,看到了早已面目全非的我。 我看到她的小脸一白,眼里没有任何嫌弃,反而是划过了一丝不忍。 “王妃,你还是别过来看了,容姑娘如今的样子,怕是已经辨认不出来到底哪一个才是她了?” 只是她说这话时,到底还是晚了一步,沈书颜已经走了过来。 她也好,璟王也罢。 想是他们都没有想过,不久前才与他们谈笑风生的我,如今已是这副惨样。 “这一个是她。” 我看到沈书颜轻轻叹了一口气,竟然直接蹲在了我的旁边,我还在讶异她是如何认出的我,便见她毫不嫌弃的将我手上带着的那串佛珠褪了下来而后拿手帕细心的包好。 又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盖在了我的身上,遮住了我的遗容。 我这才明白过来她为何一眼就认出了我: 那串佛珠,本就是在江州之时,她送我的。 “当初我将这佛珠赠予她时,原本是想着能让这佛珠护她化险为夷,可没想到,她终究还是被人给害了。” “书颜,这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只是到底也是相识一场,如今见她落得这个下场,有些感概罢了。让人将她们好好安葬了吧。 分开葬,她清清白白一个姑娘家,被人泼了这样的脏水,总不好叫她死后还不得安宁。” “王妃,你虽是好意,念着相识一场的份上要为容姑娘收尸,可若是传了出去,怕是那些人会——” “清者自清,无需在意旁人的看法。 既相识一场又遇到了,我如何能坐视不理?” “先上马车吧,这里的事情,我会让人妥善办好的。” 璟王扶着沈书颜重新坐上了马车,而他们离开之后,我便看到两个黑衣人如鬼魅般现身,动作极快的带走了我的尸体。 我想,这就是璟王口中说的人吧? 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马车,我说不出心中究竟是什么感受。 阿蓬为我难过伤心落泪,要为我收尸报仇,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 毕竟我与他多年的姐弟之情,他绝不会相信外界的三言两语而不相信我这个亲姐姐。 可璟王他们呢? 他们与我实在是谈不上有什么很深的交情。 可就是这样两个与我相识了不过短短一月不到的人,在面对满世界中伤我的流言蜚语之时,也没有对我表现出任何的鄙夷或是嫌弃。 甚至还不顾旁人的看法为我收了尸让我入土为安。 没有想到,我最后的体面,竟是他们给我的。 我这一生,做过不少错事,但从未欠过谁的恩情。 却在这最后的一个月里,欠了这二人一个又一个的恩情。 这叫我如何能偿还的清呢? 直到他们的马车越走越远,远到淡出了我的视线,我终于反应过来,鬼使神差的便跟了上去。 我飘进马车的时候,正好看见她将妥善包好的佛珠交给了另一个婢女风宵。 “这佛珠本是我从菩提寺求得,既送给了她,便是她的东西。 如今她人已经走了,这佛珠也算的上是她唯一的遗物。 这一路走来,倒也听了不少风言风语,听说容丞相已经将她自族谱上除名,赶出了容氏一族。 想来也没有人会为她立个牌位。 你过些日子,带着这串佛珠去菩提寺,为她立个长生牌位吧。 相识一场,就当是我为她尽的最后一点心意。” “王妃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会将此事办妥。” 我飘飘荡荡的,跟着沈书颜他们回了璟王府。 好在,我担心的事情,到底是没有发生。 许是璟王夫妇二人的名声太好,又或是他们毕竟是皇室之人,众人心里忌惮。 纵然他们为我收尸的事情传了出去,也没有人将我这盆脏水泼到他们的身上,反而倒有不少人夸赞他们二人心地纯良。 是因为不忍看着有人曝尸荒野才让人收了尸,并非是因为旁的。 我很庆幸,这些脏水没有影响到他们。 我也很庆幸,当初在江州之时处处小心,没有让任何璟王府之外的人见过我的样子。 他们二人,尤其是沈书颜,是我见过,也是这世间难得的温柔良善之人。 若可以的话,我愿意用我永不超生换他们余生安康,无病无灾,长乐无极。 后来,我看到阿蓬上门拜访了璟王,他打听了我的埋骨之处,又郑重的谢过了二人。 我听着他们的谈话,知道阿蓬要去投军之时,心里不免也欣慰了几分。 当年那个遇到事情只会躲在我身后的少年,如今终于长大了。 我的离开,到底是给阿蓬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 但还好,是积极的影响。 我虽希望他可以一辈子无忧无虑,但身在那样的家族之中,唯有靠自己,才能真正的屹立不倒。 再后来,阿蓬离开了雍都城。 我在这里的牵挂只剩下了沈书颜她们,所以我便在璟王府住了下来,就住在沈书颜院子里的梨花树上。 我日日守着他们,日日为他们诵经祈福,只盼他们这一生可以顺顺当当,万事遂心。 可日子久了,我也发现了越来越多的秘密。 比如:璟王夫妇并非是人前表现出来的那般恩爱,沈书颜甚至对璟王并无半分爱意,他们相敬如宾,互相扶持,不像夫妻倒更像是亲人。 再比如:璟王亦不是表面那般温和不争,有时候,玄亲王与太子甚至都会来到他的府上与他在书房之中密谈。 番外:南蜀篇25(容芜视角) 我一直以为,璟王是无心于权势的,可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我错了。 我突然便有些后悔。 如果当初我没有偷偷离开,而是将恒王的阴谋告知他们,会不会就不是这样的结局了? 可如今一切都晚了,我没能给自己报仇,也没能给他们二人一个提醒。 倘若他们无心于权势,我自然不用担心恒王会向他们下手。 可如今,璟王明显是一直都与太子及玄亲王暗中有所联系,如此一来,总有一天,他们会与恒王之流正面对上。 我很担心,纵然我对恒王等人恨之入骨,可我并不希望有人可以替我报仇。 我的仇便是要报,我也不想假手于人。 只可惜我除了像一个旁观者一般看着他们,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托梦警醒他们几句都做不到。 而后来,我一直跟在沈书颜的左右,知道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也知道了许多皇室里的秘密。 在璟王府住下的三个月后,我从璟王与沈书颜的谈话里得知了一个消息: 恒王君以彦,要迎娶新的恒王妃了。 而这新的恒王妃人选不是旁人,正是我的好长姐容菱! 丞相府有了我这样一个“败坏门风”的女儿在前做了对比,仅仅只是被休弃了的容菱,都显得高洁了不少。 再也无人会笑话她当初被贤王休弃,扫地出门的事情。 更何况这桩婚事还是恒王亲自上书所求。 听璟王说,恒王在递上去的折子里大肆宣扬了容菱为替不争气的妹妹赎罪,自愿嫁给恒王作为续弦,以偿还我之前给恒王,给皇室带来的丑闻。 “哈哈哈哈哈……” 我在沈书颜窗前趴着听到这些的时候,真是忍不住捂着肚子,就笑出了声。 我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我这个爱装的长姐同我那个不要脸的便宜前夫,这么般配呢? 看来果真是我挡住了他们俩的美满姻缘,这两个人合该是一对! 恒王的存在,一直都是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 只可惜恒王没有露出任何马脚,纵然皇上心中明镜一般清楚恒王居心不良,却也不能先对他动手。 毕竟纵然是皇上,也不得不考虑自己的名声。 正因为身处高位,所以他的一举一动,才不能格外的落人口舌。 恒王上表求亲的折子才送到雍都城没有多久,皇上便应允了这门婚事,并且亲自写下赐婚圣旨。 于下月初完婚。 可谓是给足了丞相府与恒王府的脸面。 不用想我都能猜到,如今这群人应该是已经快要得意到天上去了吧? 我红颜枯骨,他洞房花烛。 其实,我倒还蛮为他们感到开心的。 我倒要看看,我那个只会柔弱装可怜的长姐,如何能平衡恒王府后院那些女人们的势力,又如何应付本就不安分的陈静好。 一想到恒王府后院会被搅的天翻地覆,我啊,当真是打自心眼里的高兴。 丞相府自以为攀上了恒王这个高枝,恒王也自以为搭上了丞相府这条大船。 殊不知越高的枝跌下去就会越惨,再大的船只要遇上了比它还要大的风浪,也终究会被打翻沉入水底。 我便是被逐出了容氏一族,未嫁人之前到底也是容氏的女儿。 可如今倒好,我死了不过数月,恒王便直接上书求娶容家另一个被休弃了的女儿。 他们当真以为皇上会看不出他们勾结的心思吗? 从丞相府两个女儿都与恒王府搭上关系的那一刻起,我那个便宜父亲,便已经彻底的在皇上心中失去了他原本的位置。 我就看着,看着他们如何覆灭,如何一个接着一个走向灭亡。 我等着那一天! 后来,我见证了贤王谋反失败,见证了贤王府与林氏满族的没落。 又亲眼看着璟王登上太子之位,沈书颜一跃成为太子妃。 再后来,便是皇上退位,太子登基。 虽然我的大仇还未得报,但能够亲眼看到当年对我有过两次恩情的恩人坐上这南蜀最尊贵的两个位置。 我真的是很开心了。 我甚至会想,如果他们能够一直这样平平安安的做着南蜀的皇帝与皇后。 即便是让恒王一直在齐州苟延残喘,我好像也没有那么恨了。 或许比起死亡,不能登上皇位,才是对那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最大的惩罚。 只是我似乎从未被上天眷顾过,我所求的,没有一次实现。 而这一次,我并非为自己所求,而是为我的恩人所求,可老天爷,到底还是不愿意成全我的心愿。 玄亲王迎娶北蜀清平帝姬,参加完皇上的登基大典之后便同清平帝姬一起回了北蜀。 南蜀国内能够帮衬到新皇的人只剩下了当初的太子,如今的翊亲王。 而变故,便是在玄亲王去了北蜀这段时日里发生的。 当初还在王府之时,璟王与沈书颜身边的一个女侍卫酒后乱性,有了肌肤之亲。 而那女侍卫正是当初江州之时,曾将剑架在我脖子上的人——司染。 也是在璟王府待了那些时日,我才了解到,这司染名为沈书颜的贴身女侍卫,实则却是新皇的心头血,是新皇惦念了多年的女人。 既然有了肌肤之亲,新皇自然不可能委屈了司染。 在王府时,便给了她一个不高不低的位分。 等到登基之后,更是直接将她封为了婕妤,封号颖。 如今,颖婕妤已是怀孕已有九个多月,马上就要临盆。 成功一跃为整个后宫里除了沈书颜之外,最为受宠的妃子。 我甚至已经看到了新皇早已写好册封她为皇贵妃的圣旨,只待她生下孩子,便可名正言顺的晋升她的位分。 然而,变故来的同样也很快。 树大招风,新皇将只是皇后侍女出身的颖婕妤捧到如此高的位置上,后宫里的女人又怎会心服口服。 而比皇后还要更受宠爱的颖婕妤,自然也就成为了新皇最大的软肋。 恒王与陈国公查到了颖婕妤的真实身份,在她产子后不久便拿着确凿的证据逼上了朝堂,要新皇交出颖婕妤将她就地格杀。 可新皇也是个痴情的,宁可不要江山也不肯交出美人,彻底寒了这满朝文武的心。 所以在恒王和陈国公的人杀入宫中之时,除了翊亲王等人,竟没有一个人护在新皇身后。 新皇在朝臣们逼迫自己之时,便已经悄悄差了自己的心腹,将沈书颜与司染母子一起送离皇宫。 可沈书颜不愿让新皇一人面对,让人打晕了产后虚弱的司染,直接将司染母子送出了宫。 宫门大破,新皇为保皇后沈书颜死在乱箭之下,沈书颜以皇后之尊,跳下宫墙,以身殉国。 而我只能飘荡在空中,看着这场惨案的发生,看着唯一给过我温暖的两个人,先后以这种惨烈的方式死在了我的面前。 可我除了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什么都做不了。 后来,玄亲王带兵杀回了南蜀。 斩杀了乱臣贼子,拨乱反正,厚葬了帝后。 我飘荡在帝后的陵墓外,看着这冰冷冷的陵墓,心里的不甘达到了极点。 眼睛突然传来一阵痛意,我下意识的伸手去摸,竟发现我流下了血泪。 可我早就不是人了,我这种存在,居然也流了泪。 与此同时,我发现自己的身体亦在快速消散,想必,是要魂飞魄散了吧! 可我怎么能就这么消失呢? 我做了错事死不足惜,可帝后又有什么错? 他们为什么要落得如此惨烈的一个结局?! 我从未如此不甘,如此不平,我不甘心啊! …… “皇后娘娘不要跳!” 我猛地从梦里惊醒,却惊讶的发现了这个房间的不同之处。 这不是恒王府,这是荆州,陈国公府,我的房间。 所以我在梦里经历的那一些,都是梦吗? 我捂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心口,无法说服自己,那只是一场噩梦。 所以,我开始了求证。 在证明这一切果然不只是一个梦后,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不要报仇,我要报恩,我要去雍都城,我要嫁给未来的璟王,做他的侧妃。 如果上天给璟王和沈书颜安排的是那样惨烈的结局。 那我,就自己去改写他们的结局。 这一次,我绝不会再看着他们惨死在我的眼前。 我要送他们真正的: 一生安康,长乐无极。 (容芜篇完) 番外:南蜀篇26(昭和帝视角) 离开雍都城前往江州那年,我才六岁。 从我有记忆开始,便从没有见过我的母妃,我被丢在偏远的宫殿里一个人生活。 除了母妃留下的一个老嬷嬷,一直和我住在一起,照顾我的生活起居之外,父皇不允许任何人接近这座宫殿。 不允许我踏出宫殿半步,也不允许除了嬷嬷之外的任何人同我说话。 但父皇能够管得了这宫里人的一举一动,却管不住那些人的人心。 纵然嬷嬷一直竭尽所能的护着我,可我从小便是听着那些不堪入耳风言风语长大的。 从懂事的时候起,那些宫人就会冷嘲热讽的告诉我: 我的母妃棠妃娘娘水性杨花,不贞不洁,就连我也是个杂种。 父皇之所以不处死我,也不过是因为我的母妃以死证其清白,堵住了悠悠之口又死无对证。 所以即便我血统不纯,没有证据,父皇也不能轻易要了我的命。 一开始的时候,我还会因为这些难听的流言与那些宫人争辩甚至大打出手。 结果如何,自然也是显而易见。 他们虽然不敢同我动手,但伤人的话却如同尖刀一般一点一点的凌迟着我的心。 直到这些事情传到了父皇耳中,父皇一怒之下杖毙了最先与我发生争执的那几个宫人,流言这才慢慢停歇了下来。 那些宫人也因此学了乖,不再对我冷嘲热讽,亦不会再与人说半句话,只是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与嘲讽。 而我之所以会在听到那些中伤母妃与我的话之时那般生气,不是恼羞成怒,是因为我知道,事实根本就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我的母妃,她从来没有对不起父皇,我也不是杂种。 这些话,全都是父皇亲口告诉我的。 所以我绝对忍受不了,他们这般抹黑我的母妃。 他们可以羞辱我,但绝不能羞辱我的母妃。 虽然表面上我是宫里最不受宠的皇子,可我知道,父皇是爱我的。 他将我丢在这偏远的宫殿里不闻不问,可每隔几天,父皇便会在夜里偷偷来看我。 他会教我识字,教我打拳,也会给我带许多我从未见过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哄我开心。 父皇在我的面前,从来就不会摆帝王的架子,他就像是一个最平常的父亲一般,手把手的教我写字,教我许多道理。 后来在母妃离开我们五年的忌日那天,我看到父皇哭了。 他来见我的时候浑身酒气,抱着我一直不停的同我说对不起,我手足无措,只能轻轻的拍着他,告诉他我不怪他的。 可他听不进去,松开手的时候,我看到他满脸泪珠,哭的比我这个孩子还像个孩子。 他说,他没有没有怀疑过母妃的清白,将母妃软禁在寝宫也只是想要让外人没有可以下手害她的机会,他是想保护她。 可他没有想过,母妃会用那样决绝的方式去证明自己的清白。 他还说,他将我放在偏远的宫殿里不闻不问,是不想我再成为众矢之的。 现在的他登基才没有几年,根基不稳,也并没有可拿捏的住的武官。 所以为了让我好好的长大,他只能狠心做出对我不管不问,被母妃伤透了心的样子。 作为一个帝王,是不能叫人发现自己的软肋所在的。 他之前犯了这样的错,所以失去了母妃;往后的日子里,他再也不想重蹈覆辙,再失去我。 我听得一知半解,却也知道,他是真心为我考虑的,也是真心在意母妃的。 可我能够听他说出真心话,但母妃呢? 早已化作黄土一捧,父皇哭的再狠再悔,也换不回母妃了。 除了父皇和嬷嬷真心对我好,皇宫里还有三个人,是在不知道父皇那些谋划的情况下,依旧会来看我的人。 她是我母妃最好的朋友,我应该唤作母后的——皇后娘娘。 在父皇不能明着为我出头的时候,都是皇后娘娘让人送来吃穿用度,她还会带着太子皇兄和三皇姐一起来看我。 太子皇兄和三皇姐比我大不了多少,但我能够看出来,皇后娘娘将他们教的很好。 这皇室里的孩子,小小年纪便养成了踩高捧低的性子。 我那些名义上的兄弟姐妹,便是不来为难我,也不屑于同我在一块玩。 除了会和父皇一同在夜里偷偷来看我的陌玄,太子皇兄和三皇姐是我在皇宫唯一的朋友。 皇后娘娘真的很好,而因着她时常会来瞧我的原因,原先怠慢我与嬷嬷的宫人渐渐的也不敢在明面上欺负我们。 内务府也会按时将属于我与嬷嬷的用度送来。 这样的日子虽然不比其他人奢华,却也十分安逸。 可我从来都不敢真的让自己放松戒备。 皇宫里的孩子本就早熟,尤其是我这种身份,若是如平常的孩童一样没有心眼,即便是有父皇暗中的保护,恐怕我也保不住自己的性命。 所以很小的时候,我就明白,我只有快一点长大,只有懂得越多,能力越大,我才能保护自己和嬷嬷。 才能不给父皇添麻烦,才能在这个深宫里活下去。 可我从来没有想过,危险会来的这么快,来的这么的猝不及防。 我已经尽量降低自己在这个宫里的存在感了,也不在因为宫人的白眼而与他们纠缠,从来都争些什么。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人想要我的命。 我六岁生辰那一日,嬷嬷她从内务府领了食材回来,说要亲手给我做一碗长寿面。 从小到大,我的膳食都是嬷嬷一手料理的。 但嬷嬷年纪大了,这些年来总担心她做的吃食不如前几年的好吃。 所以每次做好了之后,都会先盛一小碗自己先尝一下咸淡是否适宜。 我把嬷嬷当做亲人,从来不会觉得她做这些是乱了规矩,我也从没有将她看成是一个下人。 可我从没有想过,正是嬷嬷这个小小的习惯,救了我一命,却害了她的性命。 有人在嬷嬷领回来的食材里提前动了手脚,下了毒。 我在房内等着的时候听到小厨房里传来一阵锅碗碎裂的声音,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停滞了。 就像感知到了什么一般,我疯了一样的往小厨房的方向跑过去,哪怕将鞋都跑掉了一只,我也没有丝毫迟疑。 我害怕,我害怕事情会是我想的那样。 当我看见躺在地上,口吐黑血,一动不动早已没了气息的嬷嬷之时,我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直接瘫软在地。 我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我什么都不争,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和嬷嬷安安静静的在这深宫一隅里活着。 即便是只能在夜里偷偷见上父皇几面,我也知足了。 我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 根本就不可能挡住任何一个人的路! 可为什么,为什么就算这样,那些人还是不肯放过我?还是要拿我的命?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原来不是所有的事情只要我不争别人就不会针对我。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除非我生下来就是一个痴儿,否则只要我一天还是南蜀皇室的皇子,便一天不会失去继承皇位的资格。 更何况我的母妃,是曾经宠冠后宫的棠妃娘娘。 她是一个曾经比皇后都要风光的女人。 纵然太子已立,可我是棠妃的儿子,只这一点,这后宫里就多的是女人想要取我的性命。 我哭着的爬向嬷嬷,我想让她醒过来,我还想听她继续在我身边唠叨我。 可我心里比谁都清楚: 不管我怎么哭喊,嬷嬷都不会回来了。 她死了,她做了我的替死鬼,陪伴照顾了我整整六年的嬷嬷,她死了! 直到我撕心裂肺的痛哭声传了出去,守在宫殿外的侍卫们这才打开门冲了进来。 即便我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可我到底也还是皇子,出了下毒这样的事情,他们不敢马虎。 立刻就将这件事情上报给了父皇。 皇子的饮食里被人掺了毒药,毒死了照顾皇子的嬷嬷,这并非一件小事。 一直不能正面违抗父皇旨意,来插手我的事情的皇后娘娘,终于找到了机会。 这件事情才传到她的寝宫,她便带着人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她将我揽在怀里,遮住我的眼睛,不让我继续去看嬷嬷的惨状。 皇后娘娘在我的面前素来都是温柔和蔼的模样,这是第一次,我看见她如此威严的训斥处置宫人。 嬷嬷被皇后娘娘带来的人给抬了下去,那些嬷嬷领回来的食材,以及那碗长寿面也被人拿下去交给了太医检验。 我听着皇后娘娘有条不紊的安排着所有的事情,整个人都是呆呆的。 等到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抱着我离开了我生活了六年的那座宫殿。 皇后娘娘温柔的安慰我,告诉我事情都过去了,以后我会住在她的宫里,她会亲自照顾我,再也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她的怀抱温暖又舒适,让我不受控制的想起了母妃。 如果母妃还在的话,我是不是就不用经历这些? 嬷嬷也不会死了? 番外:南蜀篇27(昭和帝视角) 皇后娘娘还说,今日是我的生辰,她本想着晚膳时再来陪我一起过生辰,却没有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如果早知道的话,她就不会等了。 其实我想说: 没关系的。反正我也不想再过生辰了。 我出生的时候,母妃被诬陷同人私通,为保我的性命和她的清白,母妃死了。 我六岁生辰的时候,嬷嬷也为我死了。 若是每过生辰就要失去一个我所在意的人,那我情愿这辈子再也不过生辰。 可我张了张嘴,什么也没有说。 皇后娘娘对我很好,我不想再说这些话来让她伤心了。 最后,我被皇后娘娘抱着回了凤澜宫。 太子皇兄和三皇姐得知了这件事情之后也早早的便等候在此。 皇后娘娘将我带到内殿,又让三皇姐他们陪着我,里里外外又派了不少宫人守着。 这才腾出手来走出去处理今日的事情。 三皇姐他们一直同我说话,安慰我没事,外面也吵吵嚷嚷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可我只是呆呆的坐着,什么也听不进去。 直到皇后娘娘处理完了所有的事情,走进来看我之时,我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 我看到三皇姐他们同皇后娘娘小声说了些什么,我也看到了皇后娘娘眼中流露出来的心疼。 后来,皇后娘娘让人带走了三皇姐他们,又将所有的宫人赶出了内殿。 她拿着验过毒的膳食,一口一口的喂着我吃饭。 就算是嬷嬷和父皇,他们也从来没有在我懂事之后再喂过我。 可皇后娘娘,她好像从来不因为我是皇子就对我疏离冷漠,也不觉得我就应该懂事自立。 她只是将我当成了一个孩子,一个六岁,还需要父母照顾,见到了死亡会需要父母安慰的孩子。 她的神情那么温柔,让我防备着的一颗心都不自觉的松了下来。 我躺在皇后娘娘的床上,感觉整个人都被她的气息包裹了起来,皇后娘娘就坐在一旁,温柔的拍着我,给我唱着童谣。 真好啊!皇后娘娘她可真像我的母亲啊! 后来,我在凤澜宫住了下来。 外面的宫人如何议论,我不知道。 因为皇后娘娘将整个凤澜宫都守的很好,外面的议论根本没有机会传进凤澜宫,更不会传到我的耳中。 凤澜宫的宫人也和外面不一样,他们一个个的都很规矩知礼。 见到我时会恭恭敬敬的称呼一句五皇子,眼中也没有任何轻视之意,更加不会对我冷嘲热讽。 若不是过去六年被欺辱,被冷嘲热讽的事情历历在目,若不是嬷嬷和母妃的死一直压在我的心头。 住在凤澜宫的时候,我真的要以为过去那不好的一切只是一场梦了。 这件事情被皇后娘娘大张旗鼓的查了三天。 最后查到了一个进宫多年的贵人身上。 皇后娘娘在凤澜宫里提审她的时候,我想办法甩开了那些伺候我的宫人,偷偷的躲在檀木屏风后面听着她们的谈话。 我想知道,她为什么要我的性命。 “语贵人,你真的让本宫很失望。 本宫怎么都没有想到,一直与人为善的你,会做出这种事情! 当年你因意外失去孩子又没了生育能力,本宫怜惜你在宫中的处境,又见你心性不坏,一直对你多有照拂。 本宫自认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你为何要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谋害皇嗣,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过?!” “不就是死吗? 皇后娘娘,做出这件事情的时候,嫔妾就没有想过能够活着独善其身。 嫔妾知道,你总会查到嫔妾身上的。 可哪有怎么样呢? 反正嫔妾早就不想活了,如果能让五皇子与嫔妾陪葬,反倒是嫔妾赚了呢。” “为什么?本宫究竟哪里对不住你?” 我听到皇后娘娘有些颤抖的声音,我能感觉到,皇后娘娘与这个语贵人的关系并不差,语贵人做出这种事情,皇后娘娘,应该也很伤心失望吧? 我偷偷往外面看了一眼又躲了回去,只这一眼,我终于看清了语贵人的长相。 她长的秀丽温婉,并不像是穷凶极恶之人,眼中还有我看不懂的哀伤悲戚,我听得她轻笑了一声。 “皇后娘娘自然没有对不起嫔妾的地方,皇后娘娘很好,是宫里为数不多对嫔妾好的人。 所以嫔妾从未害过娘娘你的孩子啊! 娘娘是不是忘了,就算你对五皇子视若己出,可他到底不是你的亲生儿子。 他是棠妃的儿子,是那个女人的儿子!” “当年的事情,你还是不能释怀吗? 那件事情,棠妃也是无辜的,她从未想过要害你和孩子。” 下一刻,语贵人声音忽而变得十分尖利,就好像突然换了一个人一样。 “释怀?嫔妾怎么释怀? 皇后娘娘一直护着他,可娘娘还记得嫔妾的孩子吗?! 那是一个已经成型的女孩啊! 嫔妾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生一个儿子傍身,嫔妾也自知不得皇上喜爱,所以嫔妾从来不想和宫里的人争些什么。 嫔妾只想将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将她抚养长大,可嫔妾还没能看到她长什么样子,她就没了啊! 皇后娘娘,嫔妾再也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啊! 如果那一日不是她让人召嫔妾过去说话,不是她将自己的吃食分给了嫔妾,嫔妾又怎么会吃下掺有红花的糕点。 生生的没了这个孩子,也没了生育的能力。 棠妃无辜?难道嫔妾就不无辜?嫔妾的孩子就不无辜了? 嫔妾有什么值得旁人谋害的地方? 那日的糕点,分明就是冲着她去的。 是嫔妾做了她的替死鬼,嫔妾的女儿替她的儿子去死了! 皇后娘娘,你要让嫔妾怎么释怀啊! 嫔妾看着五皇子一日一日长大,可嫔妾的孩子却连埋在哪里嫔妾都不知道。 嫔妾如何能不恨?! 不过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嫔妾也不想再为自己辩解什么了。 做了就是做了,嫔妾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只可惜,没能叫她的儿子给嫔妾的女儿偿命。 皇后娘娘,看在嫔妾可怜的份上,就给嫔妾一个痛快吧。 嫔妾只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求皇后娘娘。” “你说。” “嫔妾伏诛后,这满宫里怕是不会再有人记得嫔妾那可怜的女儿了。 嫔妾想求娘娘,每年的九月二十日那天,能给嫔妾的女儿上柱香烧点纸钱。 那一日,是她的忌日。” 语贵人说到后面,早已经哭的哽咽了起来。 这样的请求,皇后娘娘又怎么会拒绝她呢? 她答应了语贵人,答应她一定会替她完成这件事情,语贵人这才深深的拜谢了皇后娘娘,跟着宫人走了出去。 我蹲在屏风后面,抱着自己,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我想过这宫里的女人要害我的所有理由,可我没有想过,真相会是这样的。 我甚至都不知道该不该恨语贵人。 她又有什么错呢? 这些年里,宫里的孩子一个接着一个出生,她却只能一个人思念着她的女儿。 就连事情败露,她即将面临死亡之前,她放心不下的,也是她的女儿。 她只不过是一个深爱自己孩子的母亲罢了,她又有什么错呢? 可我的母妃,她也没有错啊! 她并不知道那一日的糕点里被人掺了红花,如果知道,她又怎么会让语贵人白白的失去自己的孩子呢? 后来我听说,父皇知道了这些事情之后,勃然大怒,母妃就是父皇的逆鳞,所以即便我没有受到一丁点伤害。 语贵人还是死了,被父皇赐死了。 我有些难受,父皇对语贵人,对那个早夭的孩子,当真没有半点感情吗? 如果没有感情,为什么要将她们迎进宫?又为什么要宠幸她们,让她们怀上自己的孩子呢? 这是第一次,我看不懂父皇。 再后来,父皇和皇后娘娘吵了起来。 我隐约间听到父皇说要将我送去江州,可皇后娘娘不同意。 她骂父皇薄情寡义,骂父皇是个小人,是缩头乌龟,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 让我一个人受了多年的苦,如今还要将我送去江州。 我缩在内殿里,听着外面的争吵越来越凶,然后,我打开门走了出去。 我说:“我愿意去江州。” 我不想看皇后娘娘为了我去争吵,父皇到底是皇上,我怕皇后娘娘会受到责罚。 而且宫里的生活一点也不好,如果能离开这里,离得远远的,那么去哪里都好。 我觉得,江州应该会是不错的地方。 至少,比这深宫里好。 番外:南蜀篇28(昭和帝视角) 我会自己开口提出愿意去江州,是父皇和皇后娘娘都没有想到的。 那一瞬间,我看到了父皇眼里的愧疚,也看到了皇后娘娘眼中的错愕与心疼。 她站起身冷冷瞥了父皇一眼,眼中只有失望,什么话也没有多说,便过来牵着我走进了内殿。 而我去江州的事情便这样被敲定了下来。 但对外所言却是: 我是被贬去的江州。 原本已经停歇了好几年的谣言,因着这件事情,在宫里再次肆虐起来。 而这一次,没有父皇派人敲打,皇后娘娘也没有再出面,所以谣言越演越烈。 有人说,是因为我的事情将宫里搅的乌烟瘴气,所以父皇才会将我贬去江州。 也有人说,是因为我母妃的事情本就是父皇心里的一根刺,即便父皇嘴上不说,可只要看见我,便会想起自己被背叛的事情。 如今得了这样一个机会,自然是迫不及待的要将我贬去江州自生自灭。 宫内谣言纷纷,什么难听的话都有,可我却一点都不在意了。 因为我心里清楚事实究竟如何,也清楚无需在不值当的人身上浪费口舌与精力。 我只要明白,皇后娘娘与父皇是真心对我好,将我送去江州也是为了保护我,就够了。 我记得皇后娘娘同我说的话。 她说,我既然决定离开宫里,那她以后纵然是有心也无力再护着我了。 如此一来,她越是维护我,可能就越会让人想要将我除之而后快。 所以她只能装作舍弃我的模样。 好让所有人都相信,我真的已经沦为了南蜀皇室的弃子。 这样,才不会有人将目光继续放在我的身上,我才可以在江州平平安安的长大。 皇后娘娘说的这些,我都明白的。 我不会怪她,反而,我很感激她。 感激她在这个冷冰冰的深宫里,让我感受到了母亲的温暖。 皇后娘娘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对我不闻不问,但却还是私下里替我打点好了行装,她在我的贴身中衣里缝了几个小小的袋子。 将银票分开塞了进去。 她告诉我,不管是在宫里还是在江州,都免不了要使银钱的地方,银子重了不好携带,所以她都换成了银票给我带上。 不仅如此,在我离开的前一晚,皇后娘娘还拉着我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 我都一一应了下来。 我知道,皇后娘娘是担心我去江州的生活会过不好。 所以我很郑重的向她保证。 我一定会将自己好好照顾好,等以后有能力了,我会回来看她的。 到了第二日清晨,我便被父皇身边的吴内官送上了前去江州的马车。 除了几个被父皇派来照顾我的嬷嬷与宫人,便只有一个赶车的马夫陪我一起去江州。 堂堂五皇子,天之骄子,如今却像个过街老鼠一样灰溜溜的被赶出了雍都城。 我不用细想都能猜到那些人得意的嘴脸。 不过那又如何呢? 旁人的看法究竟是好是坏,于我而言,早已是无甚区别。 马车在官道上慢慢的走着,原以为这一次我终于可以摆脱过去,重新开始我的新生活。 可变故还是发生了。 在距离江州还有一半路程之时,不知从哪里闯出来一群刺客,他们见人就杀,没有半分手软。 就连与我们同行的几个商队都惨遭了他们的屠杀。 我被父皇派来跟着的宫人死死的抱在怀里,这才躲过了那些射进马车里的箭。 这些人都是父皇精心挑选出来照顾我的人,可如今,为了保护我,全都死了。 我的身上都是他们的血迹,我被他们的尸体压在最下面保护了起来。 我听见了周围四处走动的声音,我知道这群刺客还没有离开,所以我不敢睁眼,我甚至不敢大口呼吸,我怕这群人会发现我。 发现我被埋在死人堆里,发现我还活着! 我闭着眼睛,看不见东西之后,听觉却异常灵敏了起来: 我听见了他们的谈话。 即便这群人惜字如金,可我还是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了重要的信息。 他们说的并不多,但四皇子,五皇子,林家,夺位这几个字眼,便足以让我了解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些人,果然就是冲着我来的! 纵然他们没有说出背后指使他们的人究竟是谁,但真相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除了我那四皇兄的外祖林家,还有谁能特意派人来除去我给他让路呢? 我不明白。 我以为,我离开了雍都城,离开了皇宫,离开了那些权力争夺,便不会再有人来害我。 可现实却是狠狠地往我脸上打了一个又一个的巴掌。 那个位置和我有什么关系? 语贵人害我是为了无法释怀她女儿的死,我可以理解。 那林家呢? 林家如今在朝中的势力一点一点的壮大了起来,我这样一个没有母妃,没有外祖家庇佑的落魄皇子,究竟还有什么值得他们图谋的? 在知道母妃被人诬陷以死证明清白的时候我没有想过报仇,在看到嬷嬷为我而死的时候,我也没有想过报仇。 因为我心里很清楚,母妃也好,嬷嬷也罢。 她们用自己的性命护我周全不是为了让我去替她们报仇,让我活在仇恨之中,而是想让我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 所以这些年来,我从未怨过什么,恨过什么。 可是这一刻,我真的好恨。 恨自己的软弱无能,恨那些人的步步紧逼。 看着这些为了保护我而死的宫人,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一味忍让只会换来对方的得寸进尺。 我只有自己变强,变成让所有人都害怕的存在,我才能有能力去护得住那些真心为我好的人。 我下定了决心,我一定要活下去,要活着走到江州,要活的比谁都好。 既然都想让我死,那我偏要好好活着。 我躲在死人堆里一动不动,耳朵却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 我听到那群刺客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可我依旧不敢动弹。 我整整等了一天一夜,直到我确定外面再无危险,我才艰难的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 而此时,夜幕早已低垂,皎洁的月光照亮了我身边的一切,也让我清清楚楚的看见,我现在所处的,究竟是怎样一个烈狱般的地方。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放眼看去,全都是尸体,鼻尖萦绕着的,也是浓浓的血腥味。 有那些随我一同前往江州的宫人的尸体,也有路上碰到了而后结伴同行的那些商队里的人。 而这些人,全都是因我而死。 很奇怪,到了此时此刻,我的心里反而一点都不害怕,同时也再也不想哭了。 我知道这里虽然荒无人烟,但当附近的官差赶来察看之后,我没死的事情一定会传回雍都城。 到那时,一定会有新的刺客再来取我的性命。 而父皇派给我的人已经全都死了,我再也没有信任的人了。 我能够相信的,敢相信的,只有自己。 我将身上的血衣换了下来,从商队里找了几件衣服,撕的破破烂烂的穿在身上,又将头发刻意弄乱遮住自己的脸,再用泥将脸上身上全部弄脏。 捡了根棍子,装作乞丐的模样,朝着江州的方向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皇后娘娘塞给我的银票和母妃留给我的玉佩,我虽然一直贴身带着,但我宁愿同真正的乞丐一起乞食,一起挤在一堆睡觉,也从不敢做出半分有可能会泄露我行踪的事情。 毕竟,谁又能想到从宫里出来的五皇子,会打扮成乞丐的模样混迹其中来躲避刺客的追杀呢? 就这样,我成功的骗过了刺客的眼睛,也骗过了父皇暗中派来寻我的那些人的眼睛。 不管是谁我都是不信的。 没有到达江州之前就暴露身份,恐怕我只会死的更快。 我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先待上几天,观察有没有奇怪的人跟着然后不动声色的像乞丐打听前往江州的路该如何去走。 我凭着自己的努力和谨慎,每走一天,都是离江州更近一步。 但去往江州的路,注定不会一帆风顺。 后来在赶路的某一天里,天降大雨,我赶不到最近的镇上,便只能就近找了一个破庙暂避风雨。 我缩在破庙里的角落里,身上早已被雨水打湿。 我本想生个火将身上的湿衣服烘干再穿起来,却不曾想在这时竟然跑进来几个人,他们身上破破烂烂,但又和乞丐不一样,想来,是难民吧。 他们一眼便看到了我脖子上挂着的玉佩,当即更是起了争夺之心。 我从他们的眼里看到了贪婪。 在他们朝我扑过来的那一瞬间,我死死的趴在了地上,不肯将玉佩松出来半分。 这是我母妃留给我唯一的东西,我什么都可以让出去,唯独这个,死也不会松手。 他们见我如此不识趣,更是起了杀心,竟想要将我活活打死再霸占我的东西! 可怜我过去虽跟着父皇学过一些招式,但从未真正学过武功。 面对他们的殴打,我竟然没有半分招架之力。 他们的拳脚一下一下的落在我的身上,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 或许下一秒,我就要死在这里了。 番外:南蜀篇29(昭和帝视角) 就在此时,他们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一个接着一个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 我下意识抬头去看,这才发现破庙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女孩。 她身上虽有些灰扑扑的但并不脏乱,最重要的是,刚刚那些欺负殴打我的难民们,现在全都被她打趴了下来。 她看上去年纪比我还要小上一点,但出手却是快准狠,即便是对付比她大了好几个个头的这些人,也没有丝毫吃力之状。 那些难民们一看便知道自己碰上了一个啃不动的硬骨头,自然也不敢再继续纠缠下去,纷纷落荒而逃。 不过片刻的时间,破庙里便只剩下了我与那个女孩。 我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来历,但她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身手,必然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我不敢掉以轻心。 将玉佩塞进中衣里贴身放好,又将之前的破衣服穿在了身上,我这才小心翼翼的挪到了她的面前,细若蚊声的道谢。 “谢谢你。” “不用谢,我只是看不惯他们这么多人欺负你一个小孩子罢了。” 她倒是豪迈的很,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三两下就将方才被那群人踢倒的火堆重新升起了火。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我和她缩在一方角落里面对面坐着,感受着面前这堆火散发出来的暖意,一瞬间,我倒也没有那么冷了。 我抬眼飞快的看了一眼眼前的人,偷偷打量了一番。 她年纪虽小,却不难看出她精致的眉眼和不俗的容貌。 她应该,也是什么大家族里的小姐吧? 察觉到我的眼神,她嗤笑了一声。 “小乞丐,想看我就大大方方的看,江湖儿女,有什么可偷偷摸摸的。” “我…我不是故意偷看的。” “哦……” 听了我的解释她也没有什么旁的反应,不在意的点点头后,竟然拉着我说起了话。 “他们为什么打你?” 问起这个,我眼中划过一丝警惕,怕被她看出端倪,我只得将头沉了下去,掩饰住自己脸上的神情。 半晌后,才有些闷闷的出声。 “我不小心把我娘留给我的玉佩露出来了,他们看到了要抢,我不给,他们就打我。” “你可真弱,以后若是不想再挨打,那就将你什么值钱的东西藏好了。 如今流年不利,你又这么弱,下次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能遇到本姑娘。” “我知道,谢谢你。 我不会在这里待太久的,等雨停了,我就要离开了。” “离开?你一个人能去哪里?我看你虽然浑身脏兮兮的,但谈吐气质倒是不像个乞丐,身上还有着一块玉佩,你该不会是为了躲什么人故意扮成这样的吧?” 她一语道破了我的伪装,我心中大为惊讶,可紧接着的便是没由来的慌张。 纵然她看上去比我还矮上一点,但我比谁都清楚,我不是她的对手,她若是林家派来的人,那我就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林家,当真会派这么小的孩子来做刺客吗? 我的慌乱落到了她的眼里,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问的太过直接吓到了我,抿了抿唇后复又开口。 “你别担心,我不会害你。 我若是想害你,刚刚看着他们将你打死就好了,何必救你还同你说上这么多呢。 不过你有防备心,总是好的。 如果我的家人也能多些防备,也许……就不会有那些事情的发生了。” 最后一句话,她说的很轻很轻,但我还是听见了。 家人,一直也是我心里最大的软肋。 我再次抬头看向她,发现她虽然笑着,但眉眼间都是愁绪,这一刻我在想,她是不是也经历了同我一样的事情? 我不会安慰人,但她到底才救过我,看着她这副样子,我下意识的就想说些什么去安慰她。 “你别伤心,你这么小就已经这般厉害了,你的家人一定还要更厉害一些。 只要你好好活着,他们一定会来找你的。” “不会了。你知道崇山司氏吗? 不过看你这样子,想来不是我们江湖上的人,不知道我们才是正常的。 崇山司氏在江湖上又被称为苍空派,我是苍空派掌门的女儿,我叫司染。 不过曾经在江湖上响彻一方的苍空派,如今也只剩下了我和哥哥。 我的爹娘还有我的师兄们,都已经死在了贼人的手下。 我和哥哥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却在躲避那群贼人追杀之时不小心走散了。” 灭门惨案就这样被司染轻飘飘的说了出来,我一瞬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只觉得眼前的她和我倒是有几分同病相怜之感。 一样的家破人亡,一样的与亲人离散,一样的被人追杀,还有一样的有家不能回。 “你不用拿那么同情的眼神瞧着我。 我们江湖儿女同你们这些娇生惯养的公子不一样,我纵然伤心,可哭过一场之后我就不会再继续陷入悲伤之中。 我的悲伤与不理智,总有一天会害了我自己。 即便我现在没有能力找到仇人去报我崇山司氏一门的仇,但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会放弃寻找仇人,不会放弃让自己变得更强大。 不管害了我们崇山司氏的人究竟是谁,总有一日,我与哥哥会手刃仇人,以报满门血仇!” “我不是同情你。” 我叹了口气,盯着眼前的火堆,微微有些失神。 “我是同情我自己。你尚有武功傍身,即便年纪小,却也有自保的能力。 可我与你比起来,身世好不到哪里去,还偏偏是一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废物。 面对仇家的追杀,我除了装成乞丐保全自己,根本就想不到旁的办法。” “可你很聪明啊!你虽然弱了一点,但你还是骗过了那些人不是吗? 你叫什么名字?” “叶洛。” 我实在不敢说出我的真正身份,不仅仅是因为谨慎,也是因为,我不想害了司染。 她若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便不会被那些人盯上。 况且,叶是我母妃的姓氏,我这样,应当也不算是骗了她吧? “叶洛,你放心,既然我们碰上了也算是缘分,我不会不管你的,你想去哪?我送你过去。” “江州,我要去江州。 我在江州有亲戚在那里,只要去了江州,我就安全了,到时候,我还可以保护你。” 可能是我现在的模样说这些话根本就是毫无信服力,司染竟然笑出了声,但她却也没有奚落我。 “好,那我就等着你以后保护我了。” “可是你送我去江州的话,你哥哥,怎么办?” 司染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一些,眼里的光也暗淡了下来,我有些后悔自己口无遮拦,正想着说些什么补救之时,却听得司染又开口道。 “没事的,我哥哥说了,让我不要走回头路,一直跑,只要我不落在仇人的手里,总有一天,他会找到我的。” “那等到了江州,就让我来照顾你,我会让人替你找到你哥哥的。” “好啊!” 我和司染之间的情谊便是这么开始的。 我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将我的话当真,但在我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是认真的。 与我而言,它不是两个孩子之间一个玩笑般的约定,而是我的承诺。 纵然我只是个孩子,我也明白,一诺千金的道理。 自己答应的事情,无论如何,都是要尽全力去做到的。 后来,我和司染便一起结伴上了路。 我们都被各自的仇家追杀着,所以根本不敢在一个地方久留。 雨停了之后,我与司染便离开了破庙,继续朝着江州的方向赶路。 司染也不娇气,学着我扮成了乞丐的样子,丝毫不怕吃苦。 我们打过架,吃过同一碗饭,盖过同一张席子,一起东躲西藏,避开仇家的追杀,一起同甘共苦,朝着江州赶去。 我一直坚信,只要我和司染到了江州,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到底,上天是没有那么眷顾我的。 距离江州只剩下几天路程的时候,变故再一次发生了。 似乎是之前破庙那一次打我的难民,将我身上带有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之事传扬了出去。 这些话传到了那群追杀我的刺客耳中,他们当即便猜出了端倪。 后来,他们便是连乞丐也不放过。 我与司染躲躲藏藏,但根本就是无处可藏。 眼看着就要抵达江州了,可越来越多的刺客也追了上来。 雨淅淅沥沥的又下了起来,面对着那些穷追不舍的刺客,司染拉着我躲到了一个树洞之下。 大雨越下越大,加大了那群刺客的搜索难度,也为我们争取了更多的时间。 我和司染挤在一起,但我与她都清楚,只要雨停了,我们还是会被找到,到那时,我们谁也活不了。 司染盯着我看了许久,忽然笑了起来,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我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下一秒,我便听到她说。 “阿洛,你躲在这里,我去把他们引开。” 番外:南蜀篇30(昭和帝视角) 我知道,司染这是想要以身作饵,把活着的希望留给我。 可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替我去送死? 纵然我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可让一个女子为自己送死,绝非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应该做的事情。 我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腕,纵然外面雨声如鼓,可想到我们如今的处境,我还是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阿染!别去,我不需要你替我引开他们。 你相信我,只要我们在这里躲好了,只要雨一直不停,那群人没那么简单能找到我们的。” “阿洛,你太天真了。 你听雨声,越来越小了,老天爷不会永远眷顾我们的,雨一停,我们迟早会被找到,到时候你和我一个都跑不了。 我们不可以把生的希望交给老天爷的,我们能靠的只有自己。 我从小习武,我出去引开他们,你就在这里躲好,寻好时机离开,你很聪明的,我相信你,就算没有我陪着你也可以找到江州的。 你放心,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有信心甩掉他们的。 我答应你,等我甩开了他们,我一定会想办法去江州找你的。” 司染眼中的坚定告诉我,我拦不住她。 千钧一发之际,我只来得及将一直挂在脖子上的玉佩扯下来塞到了她的手中。 “我会找你的,我一定会找到你的,你等我。” “好。” 我看到司染朝我露出了一个极为明媚的笑容,旋即转身离开,迅速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之中。 “人在那里!快追!” 雨声不大,我听到了那群刺客的声音,也听到他们的动静越来越远。 这一刻,我深深的感受到了我的无能。 即便是我靠着自己的谨慎和小聪明一次又一次的躲过了那些追杀又能怎样? 若没有高超的武功傍身,一旦遇到这种敌我力量十分悬殊的情况,我根本没有任何还手的能力。 我要变强,不管是在哪方面,我都要变得更强,只有这样,才能不为他人左右。 雨渐渐的小了下来,我在树洞里躲着,一直到天色渐明,我才从树洞里爬了出来。 我不敢在这个地方多留,我怕那群人会再找回来。 我不想也不能白白浪费这个司染为我换来的机会。 出去之后,我没有任何犹疑,一心只想要快一点赶到江州。 父皇说过,江州的沈太傅,是可信可托付之人。 只要去了江州,找到沈太傅,我就能亮出五皇子的身份,就能支使江州的父母官替我去找到司染。 生平第一次,我如此感谢这个皇子身份给我带来的权力。 我赶到江州的时候,距离我与司染分散已经过去了三天。 我不知道司染现在是不是还活着,有没有成功甩开那些人,我只知道,我越早一些走到江州,就能越早一些让人去救她。 我只知道,我不想失去司染。 母妃为我牺牲是因为我是她唯一的孩子,嬷嬷还有那些宫人为我牺牲是因为忠诚。 可是司染她,她和我萍水相逢,只不过结伴而行,同甘共苦了这些日子,她身怀武功,如果没有我这个拖油瓶的话,她是可以安然脱身的。 可如今为了给我争一条生路,她却落了个生死未卜的下场。 只要我还活在这个世上一日,我就一定要找到她! 我几乎不眠不休的赶路,终于找到了江州的沈太傅府上。 我手里攥着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信物,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力的敲响了沈府的门,而后身子一软,便彻底的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之时,我看见的是一个长相十分清秀的小姑娘,她和司染差不多的年纪,但笑起来的时候却和司染截然不同。 司染是江湖儿女,笑起来的时候丝毫不会顾忌自己的形象如何,笑声清脆动听,明媚的如同太阳一般。 可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即便是笑起来的时候也只是微微勾着嘴觉,恬静的好似一弯新月。 她和司染,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见我醒了,她也没有任何的惊讶,反而在看到我挣扎着要起身之时,十分自然的扶着我坐了起来。 “大夫说了,殿下是因为多日未曾好好进食,又加上不眠不休的赶路,所以才会晕了过去。 祖父已经让府上的厨娘为殿下准备好了一些清淡养胃的粥菜,我这就让人给殿下送进来。” “等等。你是谁?你祖父又是谁?” “殿下不必忧心,你此时在沈府,我的祖父是沈太傅,我叫沈书颜。” “沈姑娘,我现在不想吃什么东西,你能不能替我将沈太傅请来,我有要事托他帮忙。” 我不知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刚刚开口之时,声音沙哑,嗓子也疼得不行,可我还记得司染生死未卜的事情。 没有找到司染,我始终是无法放心的。 “好,殿下放心,我这就去寻祖父过来。” 我看到沈书颜微微点了点头,而后便起身交代了外面守着的婢女几句话,这才走了出去。 她的动作很快,不多时便带回了一个精神奕奕的中年男子。 “老臣拜见五皇子殿下。” “沈太傅不必多礼,我让沈姑娘请太傅前来,是想求太傅帮我寻一个人。” “殿下言重了。 殿下若有什么要求,尽管直言,臣丁当尽力为殿下办好。 不知道殿下要找的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外貌特征如何,可有何可以辨认身份的信物?” “她叫司染,是崇山司氏苍空派一门的遗孤,年龄与沈姑娘相仿,手中有着一块我的玉佩。 太傅大人,司染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希望你们无论如何,也能将她找到。 生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殿下放心,臣这就让人去办。” 就这样,我在沈府住了下来。 因着之前我在前往江州的路上频频受到刺杀,如今的我身处江州,也根本无法相信除了沈太傅一家之外的人,所以我直接放弃了父皇一早给我安排好的府邸。 让人直接买下了沈府隔壁的那座宅子,将两边打通,晚上买下的宅子里休息,而白日里,则是待在沈府之中。 这样安排,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的安危着想,同样也是因为,我想第一时间知道同司染有关的所有消息。 只可惜沈太傅派出去的人就如同石沉大海一般,一个月过去了,也没有丝毫的消息传来。 但某种意义上来说,没有消息也算是最好的消息。 只要司染还好好活在这个世上,就算晚一点找到她也没有关系。 我只求她还活着。 在江州的时间过的飞快,眨眼之间便又过去了一个月。 这一日,沈太傅身边的随从亲自请我过府,说是沈太傅有要事相商。 我以为是司染的事情终于有了进展,忙不迭的赶到了沈太傅的书房,但得到的,却是一封信。 一封父皇让人送来给我的,密信。 沈太傅脸上凝重的神情让我不敢马虎,连忙拆开了信去看。 可当我看到信中所说的内容之时,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了。 什么叫做我才是他心中唯一的太子人选? 什么又叫他已经替我安排好了所有的后路? 如果我是他心里唯一的太子人选,那太子皇兄又算什么? 我的挡箭牌么?! 皇后娘娘和太子皇兄都是那么好的人,父皇他怎么可以像对待一颗棋子一样对待他们? 他们也是他的妻子和儿子啊! 威慑父皇可以做到这般狠心?! 还有我的婚事,父皇不仅要我拜沈太傅为师,更是已经定下了沈姑娘做我的正妻! 沈太傅学识渊博,见识非凡,若是拜他为师,我自是求之不得。 沈姑娘也是个好姑娘,我并没有半分嫌弃她的意思。 可我不能接受的是,父皇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将我与沈姑娘两个人的命运绑在了一起。 我们都是活生生的人,都应该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力,而非是如今这般,被当成棋子一样左右摆布。 我越想,心中也越是愤恨,将手中的信狠狠的摔倒了地上。 “殿下!” “什么太子,我不稀罕!” “殿下莫要胡闹了。” 沈太傅难得的,对我沉了脸色。 “臣知道,这样的消息对殿下来说,一时半会儿之间定然是难以接受的。 但殿下也应该明白,没有人可以违抗皇上的旨意,纵然殿下是皇上最爱的儿子,也不例外。 龙有逆鳞,触之即死。 这个道理,纵然臣不解释,想来殿下也是可以明白的。” 番外:南蜀篇31(昭和帝视角) 沈太傅的话到底还是提醒了我。 父皇再怎么疼爱我,可他到底还是南蜀的帝王,再是我的父亲。 没有人可以挑战帝王的尊严,纵然是我,也不例外。 而沈太傅的话在此时又适时的响起。 “臣斗胆猜测,殿下之所以如此抗拒皇上的安排,许是为了如今的太子殿下。 但臣今日既然将殿下请来此处,也并非是要让殿下看信如此简单。 殿下可知,皇上欲立殿下为将来的储君一事并非是近日才定下的事情。 早在当初棠妃娘娘还怀着殿下的时候,皇上便亲口与臣说过,若棠妃娘娘生下的是一位皇子,那将来南蜀的天下必定会交到他的手上。 所以那个位置本该就是属于殿下的,若非是后来棠妃娘娘遭人陷害打乱了皇上原本的安排。 皇上也不会将如今的太子殿下拉出来。 殿下或许不知道,臣会带着一家老小从雍都城搬来江州,为的就是等殿下前来。 只是雍都城那边的事情,促使了殿下早些前来江州罢了。 而身负南蜀太傅一职的人,只会教导南蜀未来的储君。 如今的太子殿下,对皇上的这些安排同样也是心知肚明,并且甘愿为南蜀的未来做出一些牺牲。 殿下如今如此任性的说不要这个位置就不要这个位置,且不论是否对得起为殿下辛苦筹谋的这些人。 便论棠妃娘娘,她为护殿下而死,殿下难道就不想为棠妃娘娘讨回公道,不想替娘娘洗刷冤屈吗? 只有坐上了那个位置,拥有了无人可抗衡,敢质疑的能力,殿下才能为娘娘讨回公道,也能保护自己真正想要保护之人。 臣不想逼迫殿下,但臣所说的这些话,还是希望殿下可以好好想清楚再做选择。 臣先告退了。” 沈太傅走了,但我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我确实从未肖想过那个位置,但如今父皇的安排以及沈太傅的那些话,却逼得我不得不正视这件事情。 我终于明白,为何沈太傅告老还乡父皇却没有撤掉他太傅的官职,为何我前来江州之前父皇再三叮嘱只有沈太傅才是可信之人。 原来这一切都在父皇的安排之中。 我现在丝毫都不怀疑,便是没有宫中语贵人毒杀我那件事情,我迟早也会被父皇寻个由头送到江州。 还有母妃,我当真一点都不想为她报仇吗? 不是的。 最初我远离纷争,遇到事情只想要息事宁人,是我不想让九泉之下的母妃她们失望,不想白白浪费母妃她们好不容易为我争来的这条命。 可随着那群人尤其是林家的步步紧逼,随着司染如今的生死未卜,我承认,我心中一直压抑着的仇恨再也压不住了。 我想要报仇,更想要有能力护住自己想护住的一切。 如果实现这一切的代价是登上那个位置,失去自由的话,我想,我是愿意的。 最终,我还是妥协答应了这件事情。 我拜入了沈太傅的门下,跟随沈太傅学习各种权术的同时,我也不忘刻苦学习武艺。 我也接受了同沈书颜的这桩婚事,纵然我心中十分清楚,我对书颜从未有过半分男女之情。 但婚约既定,我就不能出尔反尔,让她一个女子沦为江州甚至是整个雍都城的笑柄。 我在一天一天的长大,慢慢的,我开始有了自己的势力,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只能靠着装成乞丐才能躲避追杀的孩子。 唯一不变的是,我从未有一天放弃过寻找司染的下落。 纵然多年来,了无音信。 江州的日子过的很是平静,我每日除了练武和跟在沈太傅后面学习该学之事,日子平静的几乎没有任何波澜。 若不是每隔一些时日便会卷土重来的那些杀手,江州的日子,该是我生来至此最为轻松的一段日子。 我与书颜从小青梅竹马,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我与她也从少不更事的孩子逐渐出落成了风华正茂的少年与亭亭玉立的少女。 我与她的婚事,早已是沈府上下乃至整个江州都知晓的事情。 尽管书颜看着我的眼神里毫无爱恋之意,我也一直都是将她视为亲人,但我与她的婚事不可更改。 所以作为一个合格的未婚夫,我总是会变着花样的去满足她的一切想法。 尽管,她从未主动开口向我寻求过什么。 直到后来,我发现了她的秘密。 那时我才明白,原来她一直放在心里的人是我们的书画夫子——许琅。 不知为何,在得知这件事情之时,我没有任何愤怒或是不甘,心里反而还松了一口气。 书颜并不喜欢我,我亦对她无意。 她喜欢的是许琅,而我一直放不下的,是当年那个救了我多次,笑起来像是太阳一样明媚的——司染。 也许一开始的时候,我只是为了报救命之恩,为了当初我与她同甘共苦的那些情谊,为了我自己的承诺。 可这将近十年来,我几乎日日都将她的事情挂在心上,日日都盼着与她重逢的那一日。 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她早已不知不觉的渗透了我生活的每一个部分。 她从我心中一开始的执念渐渐转变为我如今无法割舍的一个习惯。 我想,我是喜欢她的。 既然我与书颜都各自心有所属,那就不该为着这一纸婚约就捆住我们二人的人生。 书颜是个很好的姑娘,她应该嫁给她心仪的男子,而不是为了一纸婚约勉强自己成为我的妻子。 我打算去与沈太傅好好谈一谈这件事情,沈太傅是一个通情达理之人,即便他不愿意成全我,我想他也会成全书颜的。 毕竟他对书颜的疼爱,我一直都看在眼里。 可我没有想到的是,我还没有开始动作,书颜便自己寻了过来。 她告诉我,她不需要自由,也不想和许琅在一起。 我很费解,可她却说,她作为沈家嫡女,既然享受了嫡女享受的一切荣宠,就要为沈家而付出。 她说,我与她的婚事并非父皇主动定下。 而是沈家先祖与先帝定下的交易。 沈家世代辅佐皇上,只忠心皇上一人,永不背叛,但作为相应的条件,每一代皇上的皇后,都只能是沈家的女儿。 书颜的话宛如一记响雷打在了我的头上。 若我们的婚约是先帝圣旨所定,以我们二人如今的能力,又有什么办法能够抵抗? 我沉默了,我知道,对于这件事情我无能为力。 所以我只能接受。 我默认了皇室对我们的安排,在我羽翼丰满之后,我回到了雍都城。 如父皇与沈太傅所期许的那般,我开始频繁的出现在人前。 在朝堂上,亦不会吝啬自己对于国事的看法。 渐渐的,那些曾经轻视过我的人,再也不敢用当初的眼神打量我,见到我的时候,也只能低着头恭恭敬敬的称呼我一句五皇子。 我去见了皇后娘娘。 她还是记忆里那个雍容但温柔的女人,见到我,她很开心。 我能看出来,她是发自内心的。 后来,父皇将我记在了皇后娘娘的名下,给了我嫡出的身份,这一次,皇后娘娘真的就是我的母后了。 如此一来,朝中众人也再不敢轻视我的身份。 同时,他们也在猜测父皇此举背后的用意到底为何。 旁的人如何想的我不清楚,但林氏与我的四皇兄,看到父皇对我态度的转变,看到母后丝毫不忌惮于我,甚至对我越发看重。 我知道他们心中定然是已经恨得牙痒痒了。 但他们越是愤恨,我的心中便越是畅快。 我已经查到,当年我母妃的事情,有林氏在其中出的力。 害母之仇以及多年来派杀手刺客刺杀于我的恨,让我与他们之间,早已是不共戴天。 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摧毁他们如今所拥有的一切。 而父皇为了给我铺路,为了让我有建功立业的机会,在江州疫症爆发之时,将此事交给了我与陌玄。 我知道这其中的危险,自然也知道倘若将此事做好,会是怎样的一个功绩。 所以我没有任何犹豫便接下了这件差事。 但不出意外的,我又遭受了刺杀。 不用调查,我也知道,这背后的指使者究竟是谁。 除了那一对母子,没有谁会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我的性命。 人不过才到江州,刺杀便已经一波接着一波的来了。 多年刺杀,我已经不想再与他们玩什么猫捉老鼠的游戏。 我只想要将他们派来的人一网打尽,给他们狠狠的一记重创! 我故意放出我身染疫症的消息,又让人将书颜妥善接到江州,坐实这场戏,紧接着便是布下天罗地网。 好叫林家这一次派来的杀手,逃无可逃。 可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林家这次派来的人,是司染。 番外:南蜀篇32(昭和帝视角) 我对林氏一族的恨意早已是深入骨髓,对于林家派来刺杀我的人,我自然不会有任何手软。 尤其在发现这一个杀手比林家以往派来的人更要厉害之后,我越发确定,若是任由此人活着继续为林家办事,只会有更多的人受害。 所以,此人绝不能留。 我冷眼看着那杀手落入我早已布好的天罗地网之中,看着她一人迎战我手底下的十数位高手也没有任何妥协。 不知怎么,我竟然会在这一刻,想起了司染。 直到我的人划破她的衣襟,从里面掉出来一块玉佩。 我的目光一直未曾离开过那场打斗,在看到那块玉佩之时,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是我母妃留给我,我又转交给司染的那块玉佩! 尽管这种事情让人难以置信,但几乎在看见这玉佩的瞬间,我便确定了眼前杀手的身份! 她是司染! 我连忙让人住手,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司染被掉出来的那块玉佩乱了注意力,在伸手去捡玉佩的同时,没能挡住后面接踵而来的攻击。 我眼睁睁的看着那把长剑刺入她的腰间,一直划拉到小腹处。 幸亏我出口及时,手下人收了力度,否则怕是把柄长剑已经将司染整个贯穿。 但司染身上早已受了大大小小不知多少处伤,方才的那一击更是彻底击倒了她。 看着她马上就要倒了下去,我连忙飞身上前接住她将她整个拦腰抱起,飞快的朝着我住的院子而去。 她伤势很重,但好在余太医和长欢县主如今都在江州,她这才没能丢了性命。 女眷之中,我真正能够信任的人只有书颜,我将她的真实身份向书颜和盘托出,书颜亦是十分惊讶,但她还是答应替我照顾司染。 我与司染整整离散十二年,这十二年以来,我无数次想过我们相逢的可能。 却没有想到,真正相逢之时,竟会是这样剑拔弩张的情况之下。 他奉命刺杀于我,而我的人也险些取了她的性命。 若非是那块玉佩恰好掉出来让我认出了她的身份,或许此刻,她已经…… 一想到这种可能,我的心便忍不住的抽痛起来。 我差一点,差一点就让人杀了司染! 时隔十二年。 我终于和她相认了,只可惜我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需要她保护的小乞丐,而她也从那个爱笑的小女孩变成如今冷漠疏离的杀手。 我们都明白,隔在我们之间的东西太多太多,我们早已经回不去了。 可即便如此,我依旧自私的不想要将她放离我的身边。 人这一生没有多少个十二年,我们之间已经错过了这么久,即便将她留在我的身边会让她恨上我,我也不愿意再次松开她。 更何况,如今林氏一族未除。 她对林氏的仇恨丝毫不亚于我心中的仇怨。 我怎么可能放心让她离开? 所以离开江州的时候,我带上了她。 只是她并不愿意跟在我的身边,有时候甚至不愿意给我几分好脸色。 唯有对待书颜的时候,她的态度会柔和几分。 最后,她跟着书颜回了沈府。 我给她建造了一个暗卫的身份,对外只说,是让她保护书颜安危的。 好在沈府上下对我的话深信不疑,因此无人怀疑司染的身份有异。 后来,我与书颜成了亲,在父皇的安排下,又纳了侧妃和一个妾室。 我一直担心,司染会因为这些事情对我失望或是因我伤心,可她跟在书颜后面,亲眼看着我将一个又一个的侧室接入府中,脸上的表情却始终都是淡淡的。 就好似,这些女人根本就没有被她放在眼中。 其实她确实也不必将这些女人放在眼里,除了书颜,我会悉心照顾,给予她一个正妻该有的尊荣与呵护。 这府中其他的女人,都不过是父皇为了巩固我的势力强塞给我的罢了。 我不会真正碰她们也不会冷落她们,只要她们可以安安心心的待在府中,我就会好好的供着她们一辈子吃喝不愁。 等到我登基之后,那些大臣们更是迫不及待的将自己的女儿,一个接一个的送进了我的后宫之中。 即便是无心于我的那些嫔妃,为了家族利益都不得不使尽浑身解数接近于我。 但整个后宫之中,除了书颜,只有一个女子,是我看不透的—— 静妃容芜。 当初她费尽心思要嫁与我做侧妃的目的我不是看不出来,只是她到底是丞相府嫡次女,加之我有心离间丞相府与四皇兄之间的关系。 四皇兄为人多疑,娶了她,便能挑起四皇兄对丞相府的猜忌。 容芜自己送上了门,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她入府之后,我便安排了人一直暗中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但奇怪的是,她自嫁与我之后,除了会偶尔与自己的弟弟传信以报平安之外,似乎并不愿意同丞相府亦或是陈国公府的任何一个人有所牵扯。 也从不喜欢往我跟前凑,大多数时间,都在书颜的院子里陪她说话解闷。 我对她的用意百思不得其解,但看在她十分识时务的份上,登基之时,我还是给了她一个妃位。 甚至在后来司染有孕,书颜为了保住她与她肚中的孩儿不得不假扮怀孕。 我这才又将她晋为贵妃,赐她协理六宫之权。 我看出来她与陈家那伙人并不相同,倘若她能够一直如此安分守己下去,即便是陈家落难,我亦不会迁怒于她。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司染竟会死在她的手上! 纵然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保住我的江山社稷,可我自己,从未想过要用司染的性命去换我的江山! 在得知司染死讯的那一刻,我是真的丧失了理智,若不是书颜及时感到,我想我真的会直接掐死容芜。 但书颜说的没错,司染的死怪不得她。 她不过是受命于太皇太后,不得不做,而太皇太后亦是为了我的江山才会出此下策。 真正害死司染的人,是我。 如果不是我自私的想要将她一直困在我的身边,如果我能早一些将她安全送出宫,或许便不会有今日的祸事。 所有的一切,皆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我与恒王之间的较量,终究还是我赢了。 我赢了江山,除去了南蜀的所有祸患,可我同时也失去了此生挚爱,以及我最好的兄弟。 我的私心害死了司染,我的猜忌逼走了陌玄。 若不是还有书颜和孩子陪在我的身边,我便是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我与书颜相伴几十余年,我一直都知道,她不喜欢深宫里的生活,其实我也不喜欢。 但我们被这座牢笼困住了大半辈子,想要脱身已是不可能了。 我只能在安乾长大之后,能够独当一面了,再带着书颜走出宫门,去到处走走,看看这些年我们错过的那些大好风光。 我对书颜从未有过心动,但她在我心中却是与司染同等重要的存在。 司染是爱人,而她是不可替代的亲人。 我们一年老似一年,可我只希望她能在我身边陪我再久一点。 可上天到底还是没能听到我的祈祷,书颜终究还是先一步离我而去。 她离开之后,我亲自下了最后一道旨意: 自今日起,凡沈姓女,若非自愿,皆不必再入宫选秀。 生前未能给书颜的自由,如今便还给沈氏所有的女子吧。 而后,我便退位于太子,带着容芜一起隐居别宫。 在多年以前,我从未想过我还有能与容芜心平气和坐下来聊天的这一日。 但或许是我们年纪都大了,当年的仇怨如今想起来竟已是那般的遥远。 我甚至有几分庆幸,我还能与容芜一起聊起司染,聊起书颜,聊起曾经存在于我们生命里的每个人。 如果说世界上还有谁会一直记得她们二人,也就只有我们了。 只可惜,在书颜离开后的三年,容芜也走了。 她走的很安静,走之前还特意与我告了别,仿佛早就料到她的寿元将尽。 她求我将她埋葬在书颜左右,她想到了那边继续同书颜作伴。 她还告诉我另一个藏了很久的秘密: 司染,并没有死。 当年她用假死药换下了司染本该服下的毒药,又将司染在第一时间送出宫送到了她的兄长,司河的手上。 我不知道为何容芜能够这么清楚准确的知晓那些事情并且提前布置好一切。 她没有解释,我自然也没有多问。 只是在得知司染依旧活着的消息之时,我的心终于彻底安定了下来。 我没有打算再去找她,这么多年她还活着却从未现身这一点,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只要她还活着,即便不在一起,也是好的。 在容芜同我说完这个秘密的当天夜里,她便走了。 我应她所求,让人将她葬在了书颜的旁边。 而我独自一人,依旧住在别宫里,坐拥万里江山的同时也在承受着无尽孤独。 不知在别宫过了多少个冬夏,直到我的头发完全变得花白,腿脚也不再利索,我终于意识到,我的时间,也到了。 我很安心,闭上眼的那一刻我在想: 希望下辈子,我们所有人,都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 (南蜀篇完) 番外:北蜀篇1(楚嫣视角) 我有一个一直藏在心底的秘密,与我的心上人有关。 便是最亲近的祖父,我也不曾透露过半分。 我不说不是因为女儿家的羞怯,而是担心祖父知道了会生气。 毕竟我的心上人不是旁人,而是与祖父一直政见不和的瑞王之子——云子维。 永安城中并不缺优秀男子,无论是四大世家里的公子,还是朝堂上那些优秀的新进举子,都是数一数二的人中龙凤。 可云世子一直都是永安城姑娘们心中最为合适的佳婿人选。 便是祖父,亦对他赞不绝口。 我从小由祖父一手养大,亲自教导。 祖父对我很是上心,还记得那时我才不过十岁的年纪,他就已经开始为我物色合适的夫婿了。 也就是在那时,我第一次从祖父口中听到了云子维这个名字。 大名鼎鼎的云世子,其实我并不陌生。 我惊讶的是,祖父竟然会亲口提起这个人。 祖父虽然不让我沾染朝堂和家族事务,但他与瑞王政见不和的事情在永安城却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云世子是瑞王的最为优秀的儿子,我以为祖父会讨厌他,却没有想到祖父言语之中,对他竟然还颇有几分欣赏之意。 我很是不解,还追问祖父: “可是云世子不是瑞王府的人吗? 父亲说,瑞王府是我们楚家的敌人,祖父你怎么会夸云世子呢?” 我看到祖父的脸色在听到我的话后沉了沉,只是在看向我之时,眸光瞬间便温柔了下来。 他满是慈爱的摸了摸我的头。 “嫣儿,祖父之前将你保护的太好,倒是忘了你如今也已经十岁了。 有些事情确实也该叫你自己去分辨清楚,不能一直让祖父替你处理。 不过今日,祖父再同你多说几句,你可要记清楚了。” “祖父请言。” “你那个父亲,野心有余能力不足,他对你并非有多少真心。 他的话,你不要听信。 还有朝堂上的事情,与你一个女儿家并无关系,祖父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长大,将来找一个人品贵重,真心对你的好男儿。 其他的事情,都不需要你一个女儿家担心。 我与瑞王虽政见不和,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确有才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云世子年纪虽不大,但行事稳妥,光明磊落,是个好孩子。 更何况他还深得姒家家主喜爱,连传家玉箫都给了他,可见此子的造化与天赋。 大人的事情与小辈并无关系,若不是瑞王对我的偏见太深,我还真想让云世子做你的夫婿。” “祖父!嫣儿还小,嫣儿还想一直陪着祖父呢!” “胡闹。女儿家长大了自然是要嫁人的,一直陪我这个老头子有什么意思。 祖父知道你脸皮薄,也罢,这件事情等你再大一点我们再说。” “嗯。” 我到底只有十岁,听祖父如此不加掩饰的提起我人后的夫婿人选,不由得也羞红了脸。 但我也因此记住了云世子这个人。 毕竟这永安城上下,能够让祖父开口称赞的,寥寥无几。 他既夸了他,想必一定是个不错的人。 就是不知,这个让祖父都欣赏的少年,究竟长什么样呢? 我正想着,屋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十分嘈杂的声音。 祖父敛了笑意,快不走到门口,不知同门口的随从说了什么,而后转过头来看着我。 “嫣儿,我这里有点事情要处理,我先让人送你回院子,你回去后就安心待在房里,不要轻易出来走动。” 祖父虽然不肯直说,但方才他与随从的话我着实也听到了一些。 我听到他们言语之中似乎牵扯到了刺客,便知祖父这是要腾出手来专心处理这件事情。 当即便乖巧的点点头应了下来。 我与祖父住的院子相隔并不远,祖父的人将我送回去之后,我便听从祖父的吩咐,让院里的人将院门栓上,又吩咐他们待在各自的房中,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出来走动。 安排好了这一切,我才抬脚准备往自己的房中走去。 经过园中的槐花树时,不知什么东西滴在我的脸上,我伸手一摸,竟是血迹! 我下意识抬头看去,却正好对上了一双黑若曜石的双眼,下一秒,我便看清了他的长相: 剑眉星目,面若冠玉,是个长相俊美又气质温润的少年。 但真正吸引我的并非是他出众的长相与气质,而是他身上还流着血的伤口。 几乎是看到他身上伤口的那一瞬间,我便将他与祖父口中的刺客联系在了一起。 这个时间,身上带伤的躲在我院子里的树上,不是刺客还能是谁?! 我下意识的便欲开口唤人,可我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少年,即便是受了伤动作也能这般迅速。 我还没能来得及高声呼喊,那少年已经翩然落至我的身后,捂住了我的嘴巴。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并不难听便。 “救我,我不是坏人,我是恒王世子云子维,受人埋伏设计才会闯入楚府。 你救我,事后我自会亲自向楚国师解释。” 他的伤似乎不轻,浑身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我的身上。 许是他看上去当真一点也不像坏人,许是祖父才与我提起他,我也确实不相信,堂堂云世子会亲自去做了刺客。 在他开口表明身份的那一瞬间,我便下意识的信了他口中所言,连忙拉着还未晕倒的他跑到我的房中。 我让他坐在椅子上,将房中一些上好的金创药拿了出来。 正欲给他上药之时,院外却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大姑娘,属下们是大老爷身边的侍卫,府中进了刺客,大老爷担心姑娘的安危,特命属下们前来察看,看刺客是否偷偷藏在大姑娘的院中,以免伤到了姑娘。” “你们回吧,我的院子里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刺客? 你们难不成是想刻意败坏我的名声?!”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便开口驳回了他们。 这个声音,确实是我父亲身边的人没有错。 但他口中所言,却让我不敢轻易相信。 父亲素来便不喜欢我,府里进了刺客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从未见他如此的关心过我。 我前脚才将云世子带入我的房间,他们这些人马上便赶了过来。 如此巧合,倒是让我心生怀疑。 只是我的话,并未能喝退他们。 “大姑娘这话可就折煞属下们了,属下们是奉大老爷之命前来,老爷也是担心姑娘的安危。 还请姑娘配合,不要为难属下们才是。 若是大姑娘再不让人开门,属下们可要直接闯进去了。” “你们岂敢?!我如今正欲沐浴休息,你们却一意孤行的非要闯入我的院子,究竟意欲何为?!” 意识到这群人是铁了心要闯进来搜查,我灵机一动,推着他走到了屏风后面。 我每夜入睡之前,都要精心沐浴一番。 我院中伺候的人知晓我的习惯,每每到了这个时候都会自动给我备好热水。 让他藏在浴桶之中,我才能多争取一些时间。 “快!快躲进去! 我院子周围祖父是安排了人守着的,除非是我遇到了生命危险,否则他们不会轻易现身。 但我父亲的人如今在外面如此胡闹,想必他们很快就会禀告祖父。 祖父不会看着我受委屈,等他的人来了,便不会有事了。 你快躲进去,我想办法拖些时间。” 撞门的声音已然传来,我有些恼怒的推了他一把。 “快啊!还愣着做什么?!虽说北蜀民风开放,可这个时辰你若是被人看见在我的房中,我的清誉还是要毁了。” 我的话音刚落,便见他直接钻入了浴桶,把自己埋入水中。 见状,我一边将一旁放着的花瓣全部倒进去遮住水面,一边将自己身上的衣物和钗环迅速取下。 而此时外面恰好传来“轰隆”一声——门被撞开了! 即便是我早有言在先,没有我的吩咐不许院中的人出房门随意走动,但她们听到动静,担心我若出事了祖父更加不会放过她们。 连忙纷纷跑了出来,挡在我的房门口。 我松了口气,看着如今的情况,咬咬牙将中衣也直接脱掉,只穿着一件中裤和肚兜便跳进了水中。 许是没有想到我会做出如此举动,水里的人连忙伸出头,脸色通红,双眼紧闭,声音都带了几丝颤抖。 “楚姑娘这是做什么?!” 见他露出脑袋,我着急的将他的头又摁回去些许,只让他的鼻子暂且留在水面上方便呼吸。 “你出来做什么?!若不是为了救你和我名声,我又何至于做到这个地步?! 你再忍忍,祖父的人应该马上就要来了。” 而此时此刻,我院中的人已经在房外同他们争执了起来。 番外:北蜀篇2(楚嫣视角) “大胆!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大姑娘的闺房岂是你们想闯就能闯的? 府上谁人不知大姑娘每每这个时辰便要沐浴歇息,你们这个时候要闯姑娘的闺房,就不怕家主知道了治你们的罪吗?!” “嬷嬷这话可就不对了。 我们如此行事也是奉了大老爷的命令,哪敢有冒犯大姑娘的意思。 只是府上进了刺客,大老爷担心姑娘的安危,这才叫我们过来好好搜查一番。 确定没有贼人藏在大姑娘这里,我们才好回去复命啊!” “大老爷对我们姑娘向来是不闻不问,怎么如今到好好的知道关心起我们姑娘了。 府上若是真的进了刺客,姑娘这里也有家主的人护着,就不劳大老爷的人这般费心了。 你们若是真的想要讨好大老爷,倒不如去梦姨娘和三姑娘的院子里去献殷勤,少来我们姑娘这里。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在姑娘沐浴的时候闯进来。 我们姑娘都已经说了这里没有刺客,你们却还要硬闯。 谁知道你们心里安的什么肮脏心思?!” “滚开!我们是大老爷的人,大老爷难道还会害自己的亲生女儿不成?! 若是那刺客已经闯进了大姑娘的房中,挟持着大姑娘故意说出这些话,最后害大姑娘出了事情,你们又担当的起吗?! 都给我滚开!” 听着外面的争执,我的脸色不知何时已经冷了下来。 我是被祖父保护的很好,但这并不代表我就是个傻子,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来抓刺客的! 他们就是存心要闯入我的房间。 可是为什么呢? 难道他们早就知道云世子在我这里? 我来不及多想,因为我知道我院子里这些嬷嬷和丫鬟不可能是那群随从的对手。 几乎是下一秒,我的房门便被人推了开来,隔着屏风我都看见了那几个五大三粗的影子。 眼看着他们毫不避讳的朝着我这边走了过来,我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致。 这一刻我无比确定,他们就是故意的。 他们想要趁这个机会,故意毁掉我的清誉! 确定这个想法的那一瞬间,我的心里像是“蹭蹭蹭”的窜起来了一团怒火。 眼看着那几个人影越来越近,我直接抄起手边的木托盘砸了过去。 “都给我滚出去!” 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人丝毫没有防备,还没能越过屏风便被我扔出去的托盘给砸中了头。 我在府中一向待人温和,从未有过疾言厉色的时候,更别提是动手责打下人。 因此我这突如其来的呵斥与动作,在一定程度上也震慑到了那群人。 我院子里的下人也在这时跑了进来,齐齐挡在屏风之前,护着屏风后我的身形。 一时间里,我竟觉得我这宽敞的房间拥挤了几分。 我确实是在沐浴,那群人再怎么拿着鸡毛当令箭,也不敢在撞破这个事实之后,还强行越过我的人闯到屏风后来搜人。 只是他们却也不会闲着,已经开始在我房中胡乱翻了起来。 听着那东翻西倒的声音,我不禁冷笑了一声。 “我已经说过,我这里没有什么刺客,但既然你们将我的话当成耳旁风,我也懒得与你们废话。 但我不得不警告你们一句,我虽然性子温和,但不代表是个软柿子可以任人拿捏。 今日你们若是没有在我这里搜到什么可疑的人。 即便你们是奉了父亲之命,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我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一点威严,但隔着屏风,还是明显看到有几个身影顿了一下。 而这个时候,祖父的人适时的赶了过来。 许是知道我此时正在沐浴,祖父的人走到房门口时便停下了脚步。 “你们在做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便连我也不禁愣了一下。 这个声音,不是祖父身边最受器重的侍卫长吗? 他怎么还亲自过来了? 满是冷厉的语气,让原本在我房中打算为非作歹的那几个人,顿时慌了起来。 “不……不是,我们是大老爷派来的,大老爷听说府上进了刺客,担心大姑娘这边的安危,所以才让我们过来大姑娘的院子保护。” “胡说八道!你们方才分明是说怀疑姑娘的房里藏了刺客,要来搜查,何时说过是来保护姑娘的。 再者,就算是保护姑娘,你们等在院子里也就罢了。 姑娘都说了叫你们滚出去,你们还要硬闯进来,难不成这也是大老爷的意思不成?” 我听着我院子里的婢女三言两语便将父亲那随从回的无话可说。 而剩下的嬷嬷以及其他人也一人一句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清楚。 此时,我心中那口气终于散了一些。 不亏是我的人,都一心向着我,待会儿就吩咐下去,给她们所有人都涨月钱。 侍卫长听到这些话,脸色难不难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不用我吩咐,这群人也绝对不可能讨到什么好果子吃了。 “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在大姑娘的院子里撒野,都给我捆了带去家主面前,交由家主发落!” “我们是大老爷的人,你不能这样对我们! 将来等大老爷成了家主,有的是你们哭的时候。”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他们这张胡说八道的嘴堵上拖下去!免得污了姑娘的耳朵!” 祖父身边的人向来是说一不二又手脚麻利的。 话音才落,那些人便被堵住嘴巴拖了出去。 这时,我又听到侍卫长开口道。 “大姑娘,家主说了,今日的事情不会让姑娘白白受了委屈。 究竟是何人捣鬼,家主定会查出来好好给姑娘出气。 只是今日之事,家主还有一些别疑惑,晚些时候怕是会来寻姑娘问话。 还请姑娘做好准备。” “有劳了。嬷嬷,替我送送几位叔叔。” “姑娘,奴婢们伺候你起身吧。” “不必了,你们下去歇着,若有需要,我自会唤你们进来。” 好不容易将所有人都支了出去,我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直到外面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云世子才从水里钻了出来,大口呼吸的同时,依旧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 “多谢楚姑娘搭救。 姑娘还是快快将衣服穿好,以免着凉受冻才是。” “好……你别睁眼,我好了就告诉你。” 经他如此一提醒,我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 方才情况紧急,我一心只想着要将他藏好不能被人发现,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如今想起来我几乎不着寸缕的同一个男子泡在同一个浴桶之中,方才似乎还主动将他的头往水里摁…… 顿时羞得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下去。 我连忙应了一声之后,便快速从浴桶中爬了出来,将干净的衣服穿在身上,确定没有任何不妥之后,这才一边开口一边朝着屏风外走去。 “云世子,你可以睁眼了。” 我不敢再去看屏风后的动静,快步走到衣柜处,找出了一件大斗篷和一条干净的薄毯,隔着屏风递给了后面的人。 “云世子,我这里没有男子的衣物,但如今天气严寒,你身上又有伤,必定是不能穿着之前的湿衣服,便委屈你先用我的衣物将就一下。 这斗篷是前日里让人新做的,底下人做事不尽心,将斗篷做的有些大了,我不过才穿了一次便没有再穿过了。 世子若是不嫌弃的话,就暂且披上它吧。” 我才说完,腰上围着薄毯,身上披着我的斗篷的云世子便已经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这样的打扮着实是有些不伦不类,但好在我这件斗篷本就是白色,又有些过于偏大,款式素雅,即便是穿在他的身上,倒也不显得突兀,反而还有几分合身。 我看了几眼后连忙收回目光,将之前的金创药又拿了出来。 许是方才都已经泡在了同一个浴桶之中,如今我再为他上药,他反而没有之前那般扭捏不自然。 我看着他腰间的伤,不禁皱了皱眉。 腰间的伤口本就有些深,皮肉都翻了出来,又在掺了花瓣的水中泡了这么久,此时此刻,更是有了恶化的趋势。 我拿房中干净的清水将他的伤口简单清理了一下,这才为他上药,简单包扎了一下。 “多谢。” “你已经谢过一次了,就不用再谢了。 更何况,刚才做出那样的举动,也不仅仅是为了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 你若是被人瞧见出现在我的房中,恐怕我便是长了八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北蜀民风虽然开放,但我身为一个女子,也知道什么叫做自尊自爱。 云世子若真的要谢我,解释清楚,离开这里之后,就将这些事情烂在肚子里,不要叫任何人知晓,便是对我最大的谢礼了。” “这是自然,事关姑娘清誉,我必然不会乱言。” 我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被这些事情一扰,我也彻底没了休息的想法,又想着祖父待会儿要来问话,便坐到了菱花镜前将自己拾掇了一番。 要见长辈,自然不能这般仪容不整。 番外:北蜀篇3(楚嫣视角) 许是这样的气氛安静的太过,反而让我们二人都有些尴尬。 我听得背后的人轻咳了一声,仿佛在思考什么,末了还是开口问道。 “今日的事情,给楚姑娘和楚府添了着呢大的麻烦,于情于理,我都该亲自向楚国师解释一番。 不知楚姑娘可方便安排一下我与楚国师见面?” “世子别急,方才我忘了告诉世子,我的院子外面一直都有祖父的人暗中守着,所以祖父定然已经知道了世子在我这里的事情。 很快,祖父便会亲自过来,到时候世子有什么话再同祖父说也不迟。” 方才那侍卫长同我说祖父要来寻我问话的那一刻,我便明白: 祖父已经知晓了一切。 所谓的寻我问话只不过是个幌子,他真正想要问话的人,是云世子。 像是为了验证我并没有骗人一般,我才说完这些没多久,房门外便传来了祖父洪亮的声音。 “嫣儿,开门。” 我连忙将门打开把祖父迎了进来,亲手为祖父奉上茶水之后,便乖巧的站在一侧,不发一语,只默不作声的看着二人。 云世子在看见祖父之时,脸色变了又变,但纵然身上有伤,他还是起身与祖父互相行了一个平礼。 即便是面对着同自家有着不和关系的人,也依旧将礼数做到了周全。 “楚国师,叨扰了。” “叨扰倒是谈不上,只是老夫也确实好奇,云世子缘何会出现在我楚府之中,还受了伤被当成刺客差点抓了起来。 若不是老夫这孙女出面,怕是云世子此刻是死是活,都不好说了呢。” “楚姑娘的恩情,本世子铭记在心。 只是刺客一事,纯属误会,这件事情,本世子可以向楚国师好好解释。” “愿闻其详。” “今夜本世子从城外巡视一圈回来之时,在离楚府不远的街道遭遇了刺客袭击。 本世子一路追踪刺客,并未过多在意刺客逃跑的方向,却不慎中了他的暗算被他刺伤。 而刺客也在此时越过墙头消失不见,等到本世子反应过来之时,这才发现自己竟是在楚府之中。 本世子负伤在身,外面又突然嚷嚷着抓刺客,本世子自然不便此时出面,便只能翻入了最近的一处院子,在槐花树上暂时躲了起来。 却不曾想竟这么巧,躲进了楚姑娘的院中。” “听世子的意思,倒像是这件事情与世子无关,世子也是被那所谓的刺客给引到了楚府。 莫不是世子以为,那刺杀世子的刺客是老夫派去的不成?” “本世子并无此意。 若真是国师所为,又怎会让人故意将本世子引到楚府。 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多想,但此刻仔细回想一番,却又觉得似乎不轻处处都透着蹊跷。 那刺客的功夫并不低,但一开始却是故意示弱,直到将本世子引到楚府,楚大姑娘的院子附近之后,才开始真正展露实力。 如此行事,倒确实让本世子有些不解。 但与其说那刺客是引本世子入楚府 倒不如说是引本世子入楚姑娘的院子。” 云世子点到即止,后面的话并没有再说下去。 但我与祖父心中都是明镜一般的清楚:他确实没有说谎。 且不说一个堂堂的世子亲自刺杀楚府中人有多么可笑。 但凭祖父的态度,我也能知道他说的却是实话。 祖父前来之前,定然是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让人打探了清楚。 倘若云世子真的说了谎,祖父才不会与他浪费口舌。 况且从云世子的这些话,以及方才发生的种种来看,我的心里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我忍不住抬头去看祖父,却也正好对上了祖父看过来的目光。 “老夫虽与瑞王不和,但王爷与世子的人品,老夫却还是信得过的。 这件事情,老夫相信与世子无关。 稍后老夫会让人将世子安全送回王府,但有一件事情,老夫不得不多说一句。 云世子毕竟是外男,如今出现在我的孙女房中,若是传了出去…… 世子若是还顾念嫣儿的恩情,便请世子离开之后定要守口如瓶。” “国师放心。今日之事,绝不会再多一人知晓。” “如此便是最好。 世子就请先在此先休息片刻,老夫的人马上就会前来送世子离开。 老夫还要一些家事需要处理,便不陪世子多聊了。 嫣儿。” “祖父。” 祖父一开口,我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上前几步扶住了他的手,朝云世子微微颔首示意之后便随祖父一起走了出去。 只有我与祖父两人之时,祖父对我总是格外的慈爱温柔。 “方才的事情可有吓到你?” “没有。” 我轻轻摇了摇头。 “虽然有些惊险,但云世子不是坏人,我并不担心他会伤害我。 而且我知道,祖父一定会派人来帮我的。” “不亏是我的孙女,你若是被这么一点小事便吓到了,我倒是要担心接下来的事情会不会更加让你难以接受。 不过你说的没错。嫣儿,你只需要记住,无论发生何事,祖父都会站在你这一边。 祖父就是你最大的靠山。 所以在这个府中,你不必惧怕任何人。” “祖父放心,我记住了。” “好,那就随我去你父亲那里瞧瞧吧。 你如今也已经十岁了,也该瞧瞧这世间的魑魅魍魉究竟生的什么模样,瞧瞧这人心究竟能丑恶到什么地步。” 我没有说话,但依旧沉默着同祖父往父亲的院落里走过去。 祖父的态度,与云世子方才的那些话,几乎已经将事情的真相摆在了我的眼前。 我对自己这个名义上要唤作父亲的男人,并没有任何期待。 我只是好奇,这么多年,我们都井水不犯河水的过来了,为什么突然之间,他要如此针对于我? 我也很想知道,当他看到我好端端的出现在他面前之时,那脸色会有多么的精彩。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我与祖父便已经到了他的院子。 他院里的那些人早被祖父派来的人先一步控制了起来。 我陪着祖父慢慢朝里走,但走到门口之时,祖父却突然顿住了脚步,朝我看了一眼。 听着里面传来的熟悉声音,我顿时便明白过来,祖父这是要让我好好听清楚私下里我的父亲,究竟是怎样的一副嘴脸。 许是因为这里是自己的地盘,他以为里外都有自己的亲信把守,所以并没有任何防备。 父亲和里面一个姨娘谈话的声音很大,大到我光是站在门外,便能听清里面的动静: “怎么办?!王大和那个杀手他们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事情会不会已经败露了? 都怪你!我都说了别去招惹楚嫣那个丫头。 父亲对她宠的如珠似宝,若是这件事情处理不好,非但不能毁了那个丫头,反而要把我自己也给拉下水!” “老爷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 是老爷与妾身说,国师偏爱偏重视大姑娘,对老爷这个亲生的儿子不闻不问,还忽视三姑娘那么优秀的孩子,老爷心中郁闷难解,妾身这才开口为老爷解忧的。 怎么如今,老爷反倒怪起了妾身呢。” “主意是你想的!那你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老爷别急啊。 就算这件事情败露了又能怎么样呢? 大姑娘在家主那里再怎么得宠,终究也是个女儿家,还是隔了一辈的女儿家。 哪里比得上老爷你这个亲生儿子呢? 这偌大的楚府,将来可都是要交到老爷手上的。 大姑娘身为老爷的女儿,平日里不尊老爷,依妾身看,这个女儿有与没有也是一样的。 更何况如今老爷故意买通杀手将受伤的云世子引到大姑娘的院里,以大姑娘那个善良温和的性子,断不会坐视不理。 云世子是何人? 那可是与家主素来不和的瑞王之子。 只要王二他们带人亲自看到大姑娘与云世子纠缠在一起,再将此事宣扬出去。 老爷以为,家主还会如从前那般重视大姑娘吗? 只要家主松了口,不再偏帮着大姑娘。 到那时,老爷想扶哪个姐姐为正妻,想给三姑娘一个嫡出的身份,不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吗?” “哈哈哈哈哈……果然,还是你最懂我的心思。” 里面的谈话还在继续,但我却无心再继续听下去。 倒也说不上有多难过,只是有些感慨: 祖父说的果然没错,这人心还真是丑恶的很啊! 父亲嫌祖父偏疼我一些,他自然又何尝不是偏心的人? 为了给三妹一个嫡出的身份,为了扶他心爱的小妾坐上我娘亲的位置,竟不惜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去设计毁了我。 他可真是疼爱三妹疼爱到了骨子里啊! 番外:北蜀篇4(楚嫣视角) 我倒也不是嫉妒三妹得了他的疼爱,毕竟对于我从未得到过的东西,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只是他为了三妹算计我这一点,终究还是让我有些难以接受的。 我虽与他并不亲近,但作为一个女儿,晨昏定省,该尽的孝道我从未拉下过半分。 可如今他为了他心尖上的人,竟然如此算计于我。 当真是让我觉得寒心。 不过我虽不在意这些,却并不代表祖父能够容忍父亲如此胡作非为。 里面的人还未能从他们那些美好的幻想中清醒过来,祖父便一脚踹开房门走了进去。 “水到渠成?!你们倒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祖父的出现让他们措手不及,一瞬间都愣在了原地。 我冷静的跟在祖父身后,站在一侧,淡淡的打量着父亲身旁的女人。 方才我若是没有听错,今晚发生的这一切,都是这个女人出的主意。 自我娘亲离世之后,父亲一房接着一房的妾室抬入了府中。 有些是他自己寻花问柳时瞧上的,有些便是外面那些为了巴结祖父的人,自己将家中的庶女送到府上的。 他的妾室当真是多的让我数不过来。 不过巧的是,如今缩在他身后的女人,我却正好记得,是才进府不久的王姨娘。 因为在他的众多妾室之中,这位王姨娘算是出身不错的。 堂堂工部侍郎的女儿,花一般的年纪,即便是庶女,便是要嫁给一个新进举子做正房也是使得的。 却偏偏自甘为妾,嫁给一个勉强都能做她父亲的男人,成了他不知第几房妾室。 如今更是撺掇着我的父亲来设计毁我这个亲生女儿的清白。 不过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我倒是明白了她为何要这么做。 毕竟如今我的父亲并没有正妻,若是再没了我这个嫡女挡路,她这个工部侍郎庶女出身的人,在一众姨娘之中,确实是最有可能被扶为正室。 但她却看不清,在楚府里当家做主的人并非我的父亲,而是我的祖父。 我娘是祖母的亲侄女,只这一点,她的地位便无人可以动摇。 祖父可以容忍父亲寻花问柳,妾室成群,但却不会纵容有人将主意打到未来楚府主母的位置上。 王姨娘这一次,可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了。 早在父亲和王姨娘还在愣神的功夫里,祖父的人就已经搬好了一张椅子伺候着他坐了下来。 而我从始至终,只是站在祖父的身边,一言不发。 父亲这才突然反应过来,连忙跪好,不敢抬头去看祖父的方向。 “父亲大人今日怎么有空来儿子的院子?” “我若不来,又怎么知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如今竟然糊涂到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要算计了?” “父亲大人明鉴啊! 这…这都是误会,儿子是听说有刺客来了府上,这才让王二他们去嫣儿的院子里保护的。” “保护?嫣儿年幼丧母,作为父亲,你非但不关心她,反而一直对她不闻不问,把个妾生的庶女宠出了嫡女的派头,如今倒是想起嫣儿了?” “儿子…儿子只是…” “够了!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自欺欺人的假话的! 你刚才和这个女人的话,我与嫣儿在外面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怎么?我还没死呢,你就想着楚家家主的位置了? 不如你今日就好好告诉我,你是想扶哪一个妾室为正? 是生了楚灵的梦姨娘,还是你身边这个出谋划策的王姨娘?” “儿子不敢,这个家里是父亲做主。 父亲没有点头,儿子怎么敢私自做主。” 祖父明明是笑着问话,可我却看到父亲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头低的几乎要埋进地里。 可笑看着这样的他,我竟也没有半分为他求情的想法。 自掘坟墓的人不值得被人同情原谅。 想到我早早离世的母亲,我甚至还觉得有几分庆幸,母亲要是活着,看到自己所嫁之人的真面目,那才是真正的痛苦。 “你不敢?我看你倒是敢的很! 我一早便同你说过,你怎么胡闹我都不会管你,但只有嫣儿,你不能动。 怎么?当年你亲口答应的事情,现在就忘了吗? 你也不必再继续狡辩了,你派去的那个王二,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招了。 从前你寻花问柳也好,不学无术也罢,看在你娘的份上,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但如今你简直是被猪油蒙了心,竟敢将主意打到你自己的亲生女儿身上。 既然如此,我也没有必要再继续纵容下去了。 你这个院子里的人,若再不整顿整顿,日后是不是还要将主意打到我的身上?! 来人啊! 王姨娘为奴不尊主子,怂恿大老爷犯下此等祸事,我楚家容不得这样的女人,拖下去打死,送回王侍郎的府上。” 听到祖父对王姨娘的处置,我也没有任何惊讶。 我从来都知道,祖父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 王姨娘是自作孽不可活,犯到了祖父手上,谁也救不下她。 “不!家主,家主我错了!求家主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饶过我这一次吧。 日后我一定好好做人,绝不再去招惹大姑娘,家主饶我一命吧!” “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饶了你?呵! 你父亲又算个什么东西! 你既给了我们楚家做妾,那就与我们楚家的下人无异,什么时候我打死一个下人也要看一个小小侍郎的脸色了? 人呢?还不给我将她堵上嘴拖下去拉远点,不要污了大姑娘的耳朵。” 王姨娘甚至还来不及挣扎一番,便被外面的人给堵上嘴拖了下去。 我明显看到,父亲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一些。 但祖父并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才处理完了王姨娘,他的目光便复又落在了父亲的身上。 “楚薛文啊!你可真是让我这个做父亲的好生失望呢。” “父亲,父亲,我错了。” 我看着平日里颐指气使,看到我恨不得用鼻孔出气的父亲,此时此刻跪在祖父的脚下如同一条狗一般摇尾乞怜,我突然就很想笑。 当然,我确实也笑出了声。 我的笑声在这个场合是如此的突兀,惹得他们都朝我看了过来。 祖父的反应倒还好,反而是我父亲的那张脸,青白一片,活像是吞了一只苍蝇般难看。 恐怕他也是才想起来,还有我这么一个一直不受他待见的女儿一直站在这里,默默的将他所有丢脸的举动都看的清清楚楚。 “逆女!你笑什么?! 你现在都敢讥笑你的生身父亲了?!你眼里还有没有孝道?!” “逆子!我还在这里,轮的着你来教训嫣儿?!”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祖父便用着父亲的语气回了回去。 “嫣儿她娘生她难产离世,她出生到现在,你未曾有一天尽过一个父亲的责任。 反倒是她,不记恨你的所作所为,事事恭顺。 你不念着她的好也就罢了。 如今为老不尊做出这种事情竟还有脸反过来质问她? 若不是看在你娘的份上,你以为我会惯着你这个废物? 也罢! 既然你看不清自己的位置,那我这个做父亲的,今日便好好点醒你。 嫣儿,是我看中且亲手培养的下一代楚家家主,是我的继承人。 在楚家,除了我之外,她不需要向任何人低头或是行礼,就连你这个亲生父亲,亦不例外。 今日之事,看在你是我的血脉的份上,我既往不咎。 你就待在你自己的院子思过。 但若还有下次这种自相残杀的事情发生,你也就别怪我这个做父亲的心狠了。” 祖父放下了狠话,便起身示意我跟着他离开。 至于身后传来的父亲的呼喊声,也并不能让祖父有半分心软。 从始至终,我也没有为父亲说过一句求情的话。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不值得。 祖父承认我是楚家继承人的消息一经传扬了出去,我的身份在楚家甚至是在永安城里,立刻变得水涨船高了起来。 我知道祖父这是故意为我撑腰,如此一来,不管是楚家人还是外面那些人,见到我都得给几分面。 再也不会有人敢如此正大光明的算计到我的身上。 毕竟一个颇受宠爱的楚大姑娘的身份,远远不及这个楚家继承人的身份来的让人忌惮。 更小一点的时候,我也曾好奇过,为何府里这么多孩子,祖父偏偏只对我一人有求必应,百般宠爱。 甚至对待我比对待父亲还要亲近许多。 直到后来我无意中在书房里看到了祖母留下的画像,我才懵懵懂懂的明白了其中关窍。 番外:北蜀篇5(楚嫣视角) 我虽然没有见过我的娘亲,但却见过娘亲留下来的画像。 娘亲是祖母的侄女,常言道:侄女肖姑姑。 在看到祖母年轻的画像时,我终于相信了这句话。 画像上的娘亲与祖母,实在是有七成神似,而我的长相更是完完全全随了母亲。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祖父对我的偏爱是来源于谁。 但我还是很感激祖父。 即便一开始的时候,他是因为我有几分像祖母才会对我百般宠爱,但日子长了我能感受到,祖父对我也是有真情实感在其中的。 他看着我的眼神,永远是慈爱和蔼,是长辈看待晚辈才会有的眼神。 而并非是透过我去看另一个人的影子,也并非是话本子说的所谓替身。 祖父他现在,是真的把我当做孙女疼爱,当做唯一的继承人去好好培养的。 在楚家十年,我唯一得到的亲情与关爱,都是来自于祖父。 如果祖父希望我以后能够撑起整个楚家,我想我是愿意为之去付出努力的。 日子依旧一天天的过着,但经历了那件事情之后,府里的人再也不敢轻视我。 便是最得父亲宠爱的三妹,也极少出现在我的面前耀武扬威。 这样的日子,清静的让我很是欢喜。 除了偶尔想起那个被我顺手救了的云世子之时,我还是会有些晃神。 那一日我随祖父处理完事情回来之后,房间里已经没有人了。 若不是那件被他穿过的斗篷与薄毯还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在软榻上,我都要怀疑之前发生的一切,是不是我的错觉。 而我再次见到云世子之时,已经是三个月后。 那一日,我出门为祖父挑选生辰礼物,路过珍宝阁时,便顺路进去逛逛。 却不曾想正好碰上了陪着瑞王妃逛街的云世子。 我怔愣了一秒,旋即反应过来,而后朝着二人微微福身算是见了礼。 不管瑞王府与楚府在朝堂上如何针锋相对,但瑞王妃与云世子到底是皇亲国戚,我见到了,理应福身行礼,这是基本的礼数。 瑞王妃轻轻颔首之后,我便带着婢女走到了另外一边。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又碰见他,那一夜的事情如今想起来也还有些不自然,我更是不敢去看他的眼神,借着挑选发簪避开他看过来的视线。 珍宝阁的店主见到我,立刻亲热的围了上来,殷勤的向我推荐各种首饰。 只是我察觉到身后的目光,便再也没了继续挑下去的兴致,随便选了一对玉镯之后,便带着婢女匆匆离开。 实在是只要想起那一晚为了救他发生过的事情,我就没有办法让自己在面对云世子之时依旧冷静自若。 活了这么多年,那是我第一次与一个男子有如此亲密的接触。 更何况我心中清楚,我与他是绝无可能。 所以与其纵容那丝绮丽的情绪继续发展下去,倒不如狠狠心继续将它掐死在摇篮之中。 不可能的事情,还是不要肖想的好。 如此一来,对我对他都是一件好事。 可我没有想到,他竟会追了出来。 “楚姑娘留步。” “不知世子有何指教?” 我压下心底的那些胡思乱想,回头看向他时,露出了一个端庄的笑容。 却见他也是展唇一笑,随即不动声色的靠近了几分,用极小的声音与我说道。 “指教谈不上。 只是姑娘上次对我的救命之恩,我一直记在心里,总想着若有机会,一定要报答姑娘。 三日后,我在筵楼定了一桌席面,希望姑娘一定要前来赴约,便当是我对姑娘的答谢。” “举手之劳,世子不必一直放在心上。 我府上还有事情,便不同世子多说了,先走一步,世子请自便。” 说罢,我便带着婢女钻进了马车之中。 对于云世子的邀约,我既没有答应亦没有拒绝。 因为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情我该如何处理。 我承认,我对他是有那么几分不一样的心思,如祖父所说,云世子无论是相貌或是人品,在永安城里都极难找出第二个。 即便是当初我为了救他,将自己几乎都剥光了,他也没有生出半分不该有的心思。 始终克己复礼,与我保持应有的距离。 更未向外人透露过那晚发生的一丝一毫。 抛开家世身份不谈,我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少女,面对这样一个优秀的少年,又怎么会没有一丝丝的动心呢? 我回到府中,思虑了良久。 最终还是决定赴约。 既然云世子一直将那救命的恩情放在心上,那我前去赴了约,也算是将我们之间的纠葛一笔勾销。 日后再相见,可能就不会再觉得尴尬或是无所适从。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换了一身不怎么显眼的衣物,拿上了一顶帷帽戴上遮住了面容,这才坐上马车出了门。 一入筵楼,云世子早已安排好的人便领着我去了他所在的房间。 在永安城内,没有婚约的男女私底下见面或是吃饭,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加之我与云世子都有意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筵楼之中,倒也没有人真正注意到我们二人。 而此时的云世子似乎早已等候多时,见到我时眼中还有些惊讶。 我径直走到了他的对面坐下,直到房间内再无他人,这才将帷帽取了下来。 “云世子。” “楚姑娘。 那一日楚姑娘还未答应便匆忙离开,我还以为,今日楚姑娘不会前来赴约。” “我虽不将那日顺手救了世子的事情放在心上,但见世子一直不能忘怀,又说这顿饭是对我的答谢,我自然还是要来赴约的。 也希望吃完这顿饭后,我与世子之间便是两清,世子也不必再将所谓的救命恩情放在心上。” “那可不行,楚姑娘不挟恩以求报答是姑娘高风亮节,但我却不能也如此的不知好歹。 救命之恩,又岂是一顿饭就可以偿还的清的。” 我原以为,他会顺着我的话说下去。 这样一来,我们二人日后见面也就不过是点头之交的情分,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不按常理。 我一时哑口无言,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更是莫名觉得,这云世子有几分做无赖的潜质。 筵楼的小二将菜肴一盘一盘的端了上来,我也就自觉的不再与他多说,只安静的用着饭。 心里想着:早些吃完便能早些回府了。 却不曾想我才放下碗筷,擦了嘴净了手,他便将一个精致的锦盒推到了我的面前。 “这是何物?” “也是我对楚姑娘的答谢,楚姑娘不妨打开看看?” 鬼使神差的,我竟真的听了他的话,将眼前的盒子给打了开来,这才看清里面所装竟是一根精致的白玉簪。 簪头被做成了一弯新月的模样,看上去倒是十分的新颖。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不刻花蝶反雕新月的发簪,一瞬间倒确实有些爱不释手。 但一想到这是云世子所赠,我便不得不将它又放回了盒中。 “怎么?可是这簪子不合楚姑娘的心意?” “簪子很好,但太过贵重,我怕是不敢接受世子的好意。” 我并不知道云世子究竟是什么意思,但自古以来,男子赠女子发簪,乃是求此女为妻之意。 他许是不知才会选了一根白玉簪相赠,但我却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安然接受这些。 只是我也没有想到,一直在人前温润有礼的云世子,在我面前竟是难得的露出了强势的一面,见我不收。 他竟直接拿起发簪插在了我的发间。 “再贵重的东西,也比不上姑娘对我的情意。 既是我赠予楚姑娘的东西,楚姑娘只管安心受着便是。 我的眼光果真是不错的,这明月簪,与楚姑娘甚是相配。” 听着他的话,我不自觉的便红了脸庞: 这样的接触,到底是太亲密了一些。 而我与他之间,原不该有这么多交集的。 “如今已经入春,听说城外风光正好,正是踏青的好时候,楚姑娘想不想去看一看?” “好。” 我盯着他那一张一合的薄唇,嘴巴倒是比脑子更快一步做出了反应。 还没想好,那句“好”字便已经脱口而出。 与他一起到了城外之时,果然看见不少永安城中的妙龄男女在结伴踏青。 而他倒也知晓若是我与他被人看到一起出行,势必会在城里闹起一阵轩然大波,下了马车之后,便直接领着我去了一个风光正好,却又远离人群喧嚷的地方。 番外:北蜀篇6(楚嫣视角) 直到我在湖边坐下,看着眼前这湖光水色的美景,我晕晕乎乎的脑子终于清醒了几分。 但清醒后的我,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这云世子莫不是有着蛊惑人心的能力? 否则我为何总是为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 先是答应赴他的约也就罢了,如今不仅稀里糊涂跟着他来了这个地方,更是收了他送的簪子。 我默默的摸了一下头上的簪子抿了抿唇: 我都戴上了,再摘下来还给人家是不是不太妥当? 我侧过头去看旁边的云世子,只见他已经席地而躺,恍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看到他这副模样,本来都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被我硬生生的给吞了回去。 看他这个样子,应当是不知道送女子发簪意味着什么,他大概,只是顺手送了我这个以示感谢吧? 我不再胡思乱想,用这个说法渐渐说服了自己。 而云世子似乎也确实只是带我来郊外踏青,除了替我簪上发簪那一次,他与我始终都是保持着应有的距离。 从不越矩半分。 待到回程之时,我婉拒了他送我的好意。 我并不想被祖父知晓我与他之间还有来往,今日这一次,便当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放纵自己所为。 但回府之后,我在自己房中等了许久都没有等来祖父传我过去问话。 原本紧提着的一颗心,不知怎么竟然放心了几分。 我心中清楚,纵然祖父对云世子表现出多大的欣赏,也绝不会将我嫁给他。 楚家未来的继承人,又怎么可能离开楚家嫁入王府呢? 不该有的心思,不可能的一切,就应该早早断个干净。 那一日之后,我再未见过云世子。 也刻意减少了出府的次数,便是出府,也绝不去有可能会遇见他的地方。 渐渐的,我好像真的已经习惯了这种生命里不可能会有他的日子。 直到半年后,姒家姑娘办了一场赏花会,遍邀永安城中妙龄少女前去参加。 祖父的权势滔天,这请柬自然也有楚家一份。 虽然如今的皇后娘娘出自姒家,但姒家是江湖世家,又不掺和朝中事务,祖父倒是有意让我与姒家姑娘拉近关系。 因此对于姒家送来的这份邀请,他并未拒绝,反而让我带着三妹等一干庶妹一同前往。 祖父虽然瞧不上这些庶出的女儿,但她们一个个的都生的十分水灵。 是用来拉拢朝中大臣或是江湖好汉,最有利的工具。 我知晓祖父的用意,自然不会拒绝。 等我们一行人到了姒府之时,姒府里早已集聚了不少的姑娘小姐。 我那个三妹,最是喜好出风头之人,当即便伙同一干庶妹去寻了她平日里交好的小姐妹,迅速融合了这种场合。 反倒显得我孤零零的一个人,格格不入。 只是这种小儿科的把戏,我压根就懒得放在心上。 没有人过来与我搭话,我反倒是落了个清净,她们若是愿意出风头,尽管出个够也就是了。 我寻了个安静的亭子一人坐着,也不觉得尴尬。 只是我才坐下没有多久,便有一个婢女走了过来。 “奴婢见过楚大姑娘,我家姑娘有请楚大姑娘移步那边说话。” “你家姑娘是?” “我家姑娘便是发起今日赏花会之人。” “原来是姒姑娘的人,只是你家姑娘办了这赏花会,自己却不出面,如今反而差你前来请我借一步说话,倒是有趣。 我可记得,我与姒姑娘并无交情。 不知你家姑娘此举,究竟是何道理呢?” 我微微笑着,眼神却一直打量着这婢女的一举一动。 宅院里害人的手法千奇百怪,我与那姒婉婉交情不深,说不防备,那才是假的。 但这婢女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将我的防备瞬间打消。 “我们姑娘说了,她对楚大姑娘并无恶意,今日办这赏花会也只是受人之托。 此次请姑娘前去也只是想同姑娘说一说,与明月簪有关的事情。” 明月簪? 我握着团扇的手不由得收紧了几分。 这是当初云世子送我簪子时,曾提及的过簪名。 我从未与任何人提起过,为何姒婉婉却知晓这些? 难道是云世子…… 最终,我还是松了口同那婢女一起离开了此处。 我实在很想知道,究竟是谁想要见我,是姒婉婉,还是托姒婉婉办了这场赏花会的人? 那婢女领着我绕过花园,朝着廊后走去,而姒婉婉,便等在此处。 她身着晴山色劲装,头发高高束起,不施粉黛,满是英气。 这般打扮,倒确实不像是要参加花会的姑娘,倒像是要与人策马比试的少年郎。 “你退下吧,关于簪子的事情,我要与楚大姑娘单独聊聊。” 支走了婢女之后,姒婉婉看着我突然笑了起来。 “楚姑娘,借一步说话吧。” “姒姑娘让人请我前来,究竟所为何事,还是说清楚了好。 我与姒姑娘素来无甚情分,姒姑娘对我突然如此热情,实在是让我心中有些不安。” 她眨了眨眼睛,笑得狡黠灵动。 “楚姑娘与我确实没有多少情分,但过去没有情分,并不代表日后也没有。 若不是那人不想坏了楚姑娘的名声,我也不必在你们中间牵桥搭线。 楚姑娘既然答应见我,那想必对与那明月簪有关的事情也是十分在意。 既已经行到了此处,为何不索性将事情说了个清楚明白呢?” 姒婉婉的这番暗示简直明显的就差没把云世子三个字直接摆在我面前了。 可我实在不明白,云世子费尽心思饶了这么大一个弯子,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就只是为了见我一面? 我心中满是不解,又有些生气,觉得他好像是在戏耍我一般,语气听起来便明显带了几分不悦。 “他现在在哪?” “就在前面等着楚姑娘呢,楚姑娘快去吧,有什么事情说清楚了就好啦。 我就在这里替你们看着,放心,绝不会有人传出去半分的。” 我心中窝着一口气,朝着姒婉婉微微点头示意后便朝着她说的方向走了过去。 没走多久,便看见了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站在树下的他。 许是察觉到了有人靠近,他忽而转过头来看向我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温润有礼的笑容。 “楚姑娘。” 若是平日里,我可能还想着要维持我的大家闺秀形象与他客气的寒暄几句。 可我现在只要一想到他做的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心中便是气愤难平,哪里还顾得上许多,一心只想要问个清楚明白,便是脸上也不自觉便带了一丝怒意。 “云世子,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世子可知若你我今日在此相会的事情一旦传了出去,于世子于我,都是名誉受损的事情。 北蜀对女子纵然不比其他几国那般苛刻,可我楚嫣,并非是不自重自爱之人。 云世子,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 说完之后,也希望世子不要再继续纠缠着我不放了。 我楚嫣虽只是个女子,却也不会甘心做男子的玩物。” 听到我的话,云世子明显怔愣了一下,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怎会如此想我?我从未将你当成玩物…… 只是我察觉到自半年前那日出游之后,楚姑娘似乎总是在刻意躲避我。 我不知究竟是哪里做的不好,惹了楚姑娘不悦。 这才托表妹办了这场赏花会,想要将我们之间的误会解释清楚。 我以为那一日,我将簪子赠予姑娘之时,姑娘便已经明白了我的心意。” “世子想要答谢我的心意,我心领了。 既然今日世子提起了簪子之事,那我想,有些事情确实也该与世子说个清楚。 世子是男子,怕是不知,若男子赠予姑娘发簪,乃是求娶之意。 正好今日世子在此,那我便将世子所赠之簪还于世子,以免世子日后迎娶世子妃之时,还要闹出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说着,我便作势要摘下头上的簪子。 还未动手,他便隔着衣袖握住了我的手腕,阻止了我的动作,嘴角的笑意越发绚烂。 “误会?怎么会是误会? 楚姑娘怎知,我没有求娶之意呢?” 这一刻,我仿佛听到了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跳声,气势不自觉的都弱了下来。 “你……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不能是你? 若你一定要问一个理由,那大抵是因为,第一眼见到就动心的人,实在太难忘了吧。” 番外:北蜀篇7(楚嫣视角) 缘分或许就是这样,是说不清也道不明的东西。 越是想要逃开,它便越是不愿意放过你。 明明从一开始,我便打定主意不去沉沦这一段开始了就没有结果的感情,但此时此刻,我看着眼前这个因我眉眼带笑的男子,却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来。 或许他说的没有错,第一眼见到便动心的人确实难忘。 哪怕多日不见,可只要再多看一眼,就还是会忍不住心动。 一次心动,次次心动。 直到赏花会结束,我被姒婉婉亲自送出姒府之时,脑子里都还是晕晕乎乎的。 坐在马车上,想着方才在姒府里发生的一切,想着云世子同我说的那些话,我觉得脸上也有些热热的,但心里却像是浸在蜜糖里一般甜。 纵然我心中早已想好了千千万万我们不能在一起的理由,最终还是抵不过他看向我的那一眼。 我想,我就任性这么一次。 祖父与瑞王只是政见不和,并非是生死仇敌,或许总有一天,他们两个会化干戈为玉帛。 到那时,我与云世子的事情自然也就是水到渠成。 只是这时的我,还远远想不到,原来那一天,永远都不会到来。 后来的日子里,云世子总是会托姒婉婉给我带一些新鲜的小玩意。 有庙会上的糖人,有珍宝阁新出的首饰,也有他亲自为我猎来的兔子。 每年上元节之时,我们还可以戴上面具隐藏自己的身份,就做对芸芸众生里最普通的恋人,一起看灯会,猜灯谜。 我从不去向他提我的心事,我的为难之处,只是纵容自己就这样与他相处下去。 若能一直这么下去,那该多好啊…… 只可惜,偷来的时光终究不能正大光明的示于人前,再美好的梦也终究会有醒来的那一天。 祖父与瑞王,不,应该是说祖父与皇室之间的斗争,除非你死我活的结局,否则永远都没有结束的那天。 而这种争斗,在三帝姬回到永安城之后,成功被推向了高潮。 云世子还是会托姒婉婉给我捎东西,但我能见到他的机会却是越来越少。 祖父对待姒家的态度也明显发生了变化。 纵然祖父不肯让我知道他到底在谋划些什么,但我却隐隐约约能感觉到,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直到常康事发,常家满门抄斩,北蜀所有与此事牵扯到关系的官员,通通入狱获罪。 宝鹤寺背后那些肮脏的交易也终于被公之于众。 在得知这些真相的时候,我只觉得浑身冰冷,身体里的血液就像是被冻住了一般。 因为我知道,想来云世子也会知道: 在宝鹤寺这件事情上,常康根本就不是凶手,他只是被推出去的替死鬼罢了。 真正的幕后指使者,是我的祖父。 我一直都知道,祖父不是一个好人,他为了权利为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几乎是不择手段。 可这样一个不择手段的人,却将他所有善良温和的一面留给了我。 哪怕于所有的人来说,祖父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可是于我而言,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祖父。 谁都可以背叛祖父,唯独我不可以。 所以即便我已经猜出了一切,可我还是无法做到大义灭亲。 我是个自私的人,我不想看到任何我爱的人受到伤害。 云世子和祖父之间,我做不出一个选择。 我不想看着祖父一步步的泥足深陷,可我也无法为了云世子去背弃祖父。 每一日,我都在这样左右为难的局面之中来回煎熬。 我不知道,究竟怎么做才是对的。 或者说,究竟怎么做,才能保全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 但渐渐的,我便明白,这是一个无解之题。 祖父事情败露,楚府上下被御林军紧紧围住的时候,我反而松了一口气。 因为我知道,从今日起,我再也不必左右为难了。 祖父与云世子之间,我选择了祖父;而我与家国大义之间,他选择了家国大义。 我不怪他,我知道他也不会怪我。 我们不是不够爱对方,正是因为太爱,所以即便不说,即便没有只言片语的解释,我们也能明白对方的选择与心底的坚持。 我想,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如果,我没有被祖父的暗卫点穴带走,没有亲眼看见祖父死在云世子剑下的话。 其实我并不怕死,我也知道祖父所做的那些事情一旦暴露,便是死路一条。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是他? 我可以理解他为了自己的使命和职责与我站在对立面,我也可以理解他带兵清剿了我楚府满门。 可我不能理解,他亲手杀了我的祖父。 所爱之人亲手杀了我唯一的亲人。 这样的事实要我如何接受?怎么可能接受?! 我被关进了大牢,可是当晚,便有人前来救我出去。 我已经猜到了他背后的人是谁,所以我不肯离开,但我没有想到,那人竟然直接敲晕了我,将我带离了大牢。 等到我再次醒来之时,见到的便是那张曾经让我朝思暮想的脸。 可如今再看到这张脸,我想到的只有祖父死前的惨状。 悔恨,痛苦,愤怒,甚至是仇恨,这些情绪在那一瞬间铺天盖地般的向我袭来。 我脑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我要杀了他为祖父报仇! 而事实上,我确实也这么做了: 我拔下头上的素银簪,朝着他的心口处狠狠的扎了下去,可在看到他就那么站着,没有任何闪躲,甚至不做反抗之时,我还是心软了,素银簪偏了方向,只是没入了他的肩膀。 我下不了手,我没办法真的杀了我最爱的人。 因为他做的这一切,都没有错啊! 错的那一方是楚家,罪大恶极的人是我的祖父。 他不过是做了正确的事情,他又有什么错呢? 可我能怎么办呢? 放下家仇,装作无事人一般和他继续在一起吗? 不,我做不到。 我知道,我与他之间,只能到此为止了。 今日之后,他依旧是北蜀高高在上风光无比的云世子,可我却是一个死里逃生,永远不能以真实身份示人的罪臣之后。 我与他,再无可能了。 我走了,离开了永安城,我不知道接下来我还能去哪,但我若想要活着,那这辈子,我都不能再回这个地方。 那个将我从牢里救出来的扶尘公子,一直不远不近的跟在我的身后。 他与我说,他是受人之托,让我不要为难他。 受谁所托,即便他不说,我也知道。 我却也懒得与他多说,更没有赶他离开的意思。 如今的我,一没有以前的身份,而没有傍身的武功,对上这样一个高手,又有什么能力与他叫板? 他若愿意跟着,那就跟着便是了。 扶尘公子是个好人,若没有他的保护,我可能出了永安城都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 他从来不提和那个人有关的任何事情,只是将自己闯荡江湖的经验,和一些简单的防身之术都教给了我。 时间长了,我与他倒是成了朋友。 后来,我在一处小村庄里落了脚。 这个村子的人热情纯朴,见我是孤身一人又无处可去,便收留了我。 他们帮我搭起了一件简易的房子,教我织布的手艺,教我简单的医术,让我在异乡之地,久违的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而且,这里没有一个人知道我的过去,他们认识的不是永安城楚家的大姑娘楚嫣,而是已经重新活过一次的孤女薛嫣。 扶尘公子也不着急离开,反而死皮赖脸的在我家住了下来。 后来有一日,他突然告诉我,其实那一日是我祖父自己撞上了云世子的剑,并非是云世子故意要取我祖父性命。 我并不意外,其实在离开永安城的路上,我就已经想通了这些。 可那又怎样呢? 我与他之间,到底是没了可能了。 所以我告诉扶尘: 不重要了,真相是什么,人究竟是不是他杀的,都不重要了。 我看到扶尘叹了口气,但他也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那一日的饭菜,是扶尘下厨做的,后来,扶尘再也未曾露面。 而自那一日过后直至今日,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四十年。 这四十年里,我从未踏出这个村子半步,也从未听到过半分与他有关的事情。 我没有嫁人,只是在这个村子里,安静的过着自己的日子。 时隔多年,再一次听到与他有关的消息之时,没想到竟是他离世的消息。 他们说,瑞王云子维终身未娶,死前唯一主动要求带进陵寝里的,竟是一根已经很旧的素银簪。 那素银簪一看便是女子之物,世人皆在猜测,那个被瑞王云子维放在心上一生,甚至为她终身不娶的姑娘究竟是谁。 可我听到这个消息,却是久久的不能回过神来。 我在这村中避世多年,直到得知他的死讯的那一刻才恍然发觉,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久到这世界上最后一个真心爱我之人,也已经离世了。 那一日,我闭门不出。 一个人躲在家中,换上了干净的衣裙,将那根放了多年的明月簪,重新簪在发间。 其实那一日,他身边的阿磊来寻扶尘时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 我知道扶尘在我喝的汤里放了能使人忘记前尘往事的药,所以那碗汤,我并没有真的喝下。 但既然他希望我可以忘记过往好好生活,那我便如他所愿。 就装作什么都不记得,好好的在这个地方,以薛嫣的身份活着。 可其实,我什么都没有忘记。 与他之间发生过的点点滴滴,我全都记得。 恨意早已随着时间慢慢消失,唯独这份爱意经久不散。 在喝下毒药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我想: 我不能让他等太久。 既然此生有缘无分,那就来世再续前缘。 (北蜀篇完) 番外:巫咸篇1(净梵视角) 我认识师父的时候,是我一生中最狼狈的时候。 那个时候,娘亲病重,我的生父不仅不管她的死活,反倒想着将我作为礼物送给当地的县官去谋取更大的利益。 我的庶姐们早在我还小的时候便被当成敛财的工具给送了出去,如今我的娘亲也被他们折磨致死。 整个乔府之中,除了大夫人他不敢动也动不了之外。 剩下的所有人都不过是我那个生父用来交换更多利益的工具罢了。 自然,我也不例外。 可我不是大姐她们,会乖乖按着他安排好的路去走。 早在我的娘亲被他们害死之时,我就已经没了牵挂。 只要能够为我娘亲报仇,就算是同归于尽我也在所不惜。 在给那两个罪魁祸首灌下毒药,看着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时候,我的心里是说不出来的畅快。 大仇得报,手刃仇人,还有什么能比这来的更加畅快呢? 只是我心里也清楚,我杀了他们,我也活不了了。 不过我并不在意,早在我决定对他们动手的时候,我就没打算要活着离开乔府。 所以,我放了一把火。 只有烈火能够将这乔府里的罪孽烧毁殆尽。 可我没有想到,师父会出现,他将我带离大火之中,又在我一心寻死的时候将我拉了回来。 那日清晨,我浑身是血的瘫坐在河边,入目所见却是一身缁衣,手持禅杖的无嗔大师。 黎明的第一束阳光柔和的落在他的身上。 他逆光而立,恍若佛陀亲临世间。 是他让我明白,死亡并不能解决问题。 只有活着才能偿还我这双手所犯下的杀孽。 也是他,将我从昏暗的地狱再次拉回人间。 所以,我拜他为师,自此决心遁入空门。 三千烦恼丝被师父亲手剪下,锦衣罗裙也换成了素布缁衣。 从这一刻起,世间再无乔五姑娘乔素;活着的是佛门弟子净梵。 那一日之后,我便跟随师父踏上了云游四方的路,我们行过许多地方,帮过许多人,我心里的仇恨与执念也在不知不觉之中慢慢消散。 每日陪着师父诵经礼佛,聆听妙音佛法,我的心中只剩下了自在。 只是即便我已经遁入空门,可到底还是个女儿身。 所以这一路上,师父倒因为我的存在受到了不少闲言碎语,对此,我十分愧疚。 但师父只是安慰我说: “不必介怀,出家人五蕴皆空,声名皆为身外之物。 只要心中清净自在,他人看法如何,都是不重要的。” 我只低头称是,却不敢正视师父那双无欲无求的眼睛。 我明白师父的意思,只要自己问心无愧,旁人如何看,如何说,本就是不重要的。 只可惜,我问心有愧。 我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师父的感情开始有了变化。 或许是在与师父的朝夕相处之中,也或许是更早,早在他一次又一次救我于水火之中那时,我的心里便存了不该有的心思。 我作为乔素时,娘亲是我灰暗人生里唯一坚持下去的信念;后来这个信念被人残忍毁去,师父变成了我这一生里唯一剩下的光亮。 我不由自主的去追逐这抹光亮,想要将这唯一的光,紧紧的抓住。 师父剪去了我的三千烦恼丝,却没能剪断我的凡心。 我实在是一个罪孽深重之人,手上的血孽还未偿还清楚,便又添了新的罪孽。 身为佛门弟子却六根不净贪恋红尘俗事,更是对自己的师父有了不该生的心思。 我这样的人,佛祖真的会接纳我,饶恕我过往这一生的错吗? 我不确定,可我也不敢去问师父。 倘若被师父知道了我的心思,我还有何面目继续留在师父的身边,陪他云游四方,陪他诵经礼佛,陪他普度众生? 为了能够一直留在师父身边,我不得不将这段不应该存在的感情深埋心底。 师父对我极为信任,我亦将这份感情隐藏的很好。 无论何时何刻,只要是与师父相处之时,我都始终谨记我作为一个徒弟以及佛门弟子的本分,从不会越雷池半步。 所以,即便是一直陪在师父左右,我的心思也从未被任何人看穿。 直到后来师父遇到危险那一次。 我不知道师父和那位施主究竟是什么关系,但在看到那位施主趁师父不备向他扔出暗器之时,我慌了。 我是清楚师父的武功究竟有多厉害的,我心里明明也清楚,即便是师父此时身上有伤,想要躲过这个暗算也并非难事。 可在亲眼看到那一幕的瞬间,我却顾不得那么多了。 身体本能的先一步做出了反应,挡在了师父的面前。 那一刻,我听到了师父焦急的唤着我,在他那双平静无波的眼中,我终于看到了一丝丝因我而起的波动。 暗器没入了我的肩膀,我疼得几乎站不住,却也不敢触碰师父分毫,哪怕是他的衣袖,我也不敢沾染。 师父是清清白白的佛门弟子,是受人敬仰的高僧。 怎么能因为我而背上骂名? 即便这样的可能只有万分之一,我也不敢去尝试。 失去意识之前,我听见师父说这暗器有毒,这一刻,我突然松了口气。 我这条命,本就是师父一而再,再而三救回来的。 假若真的为师父而死,那也是死得其所。 只是只陪了师父这短短一程,我的心里终究还是有些遗憾的。 如果可以,我想要陪师父久一点,再久一点。 或许佛祖还是可怜我的,这暗器上的毒并不足以致命。 我被救了回来。 可是我的心思,到底还是被那个与师父大有渊源的阿央看穿了。 我醒来的时候,是阿央守在我的身边。 肩膀上的伤口虽然已经被包扎好了,可只要稍稍一动还是很痛。 可我却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努力拉住了阿央的衣袖,声音喑哑。 “阿央施主…师父…师父还好吗?” “小师傅放心,大师他很好,他身上的那些伤只需要好好调息便可恢复。 倒是小师傅自己,身子骨本就比不上大师,此次中了毒,往后更是要多加注意才是。” “多谢施主关心,贫尼知道的。” 听到师父没有事,我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轻轻松了一口气。 然而此时,我也终于注意到阿央不太自然的脸色,她看着我似是有什么话要说,可又好像在顾忌着什么。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便开口多问了一句。 她这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俯身贴近我的耳边轻轻开口。 “施主若是有话,不妨直说。” “小师傅对大师的心思,大师可知晓?” 只是这短短的一句话,却让我在这一刻如五雷轰顶,全身的血液恍若凝固了一般,整个人更是动弹不得。 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我的秘密被发现了。 我看着阿央的目光,心知我再也瞒不下去了,只能承认。 在承认这些之时,我的声音都在颤抖,我害怕,害怕她会将这件事情宣扬出去。 到那时,师父的名声就全部被我给毁了! 他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可我在乎啊! 我决不允许,因为我的过错,让师父身上出现一丝一毫的污点。 “施主,都是贫尼的错,是贫尼妄动尘心,是贫尼一人的罪过,师父他什么都不知道,与师父无关的。 施主,贫尼求你,不要将此事抖落出去。” “净梵师傅,你别着急,我并没有要将此事告诉任何人的意思。 我只是想确定一下这件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如今知道了小师傅的心意,我反而能放心了。 至少不用担心,我们回去族内之后,他一个人行走在这世间会孤独。 小师傅对他的心意隐藏的很好,我也只是这几日在照顾小师傅之时,频频听到小师傅的梦话这才察觉了一些。 不瞒小师傅,再过几日,我们就要离开了。 关于大师身上从前发生的事情,我想我也有必要告诉你……” 至此,我才终于彻底了解了师父身上发生的事情,也明白了他当初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搭救于我。 原来我与他的经历,曾经竟然这般的相似。 三日后,阿央施主等人离开了北蜀,我与师父也在此时告辞,重新朝着下一个地方而去,至于究竟要去哪里,我也不清楚。 我已经清楚了师父的真正身份,我知道他是世人口中那个早已消失的巫咸国后人。 我也知道,巫咸族人异于我们这种普通人。 他们的寿命很长很长,我的一生对于师父来说,也许只是他生命中的某一段时间。 我终究只能陪伴师父短短一程,而非他的一生。 哪怕有一日我先师父而去,师父也不会因我而悲伤。 因为我爱上的人是一个勘破生死的佛子,而佛子的心没有俗世红尘,只有芸芸众生。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想要这样默默的陪在师父身边。 于我而言,只要能陪着师父。 一刻便是永恒。 (净梵篇完) 番外:巫咸篇2(巫黎视角) 我的名字叫做巫黎,是巫咸国大巫的小儿子。 巫咸国和外面的那些国家不同,并不以皇上为尊,在巫咸国内,几乎每个人都会扶乩之术。 但只有大巫才拥有与上天沟通的本领,只有大巫能够将族人的请求上达给天同时又将上天的意思转达给所有的族人。 所以在巫咸国内,大巫才是拥有着最高权利之人,是所有族人都信仰的,神。 为保每代大巫的力量足够强大与纯粹,每代大巫的妻子都只能是巫咸国的祭司大人。 可我虽然是大巫的血脉,但在巫咸国之中,却一直不被承认,甚至可以说,是被所有人都厌恶的一个存在。 因为我并不是大巫与祭司的血脉,我是大巫与外族人通婚所生下来的……“杂种”,是大巫伟大的一生中,最大的一个污点。 巫咸国自建立之初便定有一条严厉的族规: 巫咸族人不可外族人通婚。 若是有不听话的族人偷偷与外族人结合,便会被彻底赶出巫咸国外,自此再不得踏入巫咸国领土半步。 可如今,犯下族规的人却偏偏是他们最为敬仰的大巫。 他们视作神一般存在的大巫,不仅犯下族规与外族女子通婚,甚至不顾族人反对,将外族女子以及他们生下的孩子给带回了族中。 巫咸国人无权处置犯下族规的大巫,亦没有能力与大巫抗衡。 大巫对我的生母颇为爱护,将她带回巫咸国后便好生安顿了起来,寻常人根本不能接触到她半分。 是以巫咸族人纵然心中对大巫颇多微词,却也不敢表露出来半分,又见不到令大巫沉沦至此的罪魁祸首,便只能将心中的气撒在我的身上。 他们不敢当着大巫的面欺负我,可在背地里却没有少说尖酸刻薄的话来故意羞辱于我。 我很小的时候便明白,我是一个不被人期待的存在。 我的父亲,巫咸国的大巫,之所以会承认我的身份,承认我是巫咸族的一份子,也不过是为了我的生母。 我只不过是,他们能够长长久久在一起的一个工具罢了。 大巫把我带回巫咸国内后,我便被丢在神宫里一处偏殿里,除了每月定时取血之日,我几乎没有机会可以见到这对于我有着最亲的血缘关系的父母。 大巫不拘着我的自由,巫咸国内,我想去哪便去哪。 可同时,他也不会去管我在巫咸国内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日子,只要我不死,不会影响到他心爱女人的死活,无论我是被欺辱或是如何,他通通都当做视而不见。 我不被允许学习巫咸族人的扶乩之术,也不被允许学习简单的防身之术,甚至连识字,都没有人教我。 我只能像一个行尸走肉一般,每日不知疲倦的过着重复的生活。 渐渐的,那些人发现了大巫对我的态度并不热络,便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而这样的日子,我不知熬了多少年。 直到后来,我遇见了时笙。 在我被那些同龄孩子堵着殴打之时,是时笙的出现,解救了我。 她一袭白衣,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那群人便纷纷停下了动作,不敢造次。 那时我并不知晓她的身份,但看到那些欺负我的人对她毕恭毕敬,甚至不敢抬头与她正视之时,我的心中也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 她将欺负我的人赶走,带我去了祭司神殿,亲自为我上药。 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她是这任祭司的侄女,是上天指定的下一任祭司大人。 同时,也是我未来的大嫂。 她的声音清冷悦耳,听上去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可在听惯了那些阴阳怪气,尖酸刻薄的语气之后,她这般态度,反而让我的心里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舒适。 “你叫巫黎?” “是。” “他们一直都这样欺负你,大巫也不管吗?” “我父亲…不…大巫他很忙…他顾不上我的。” “唉~你不必害怕,巫咸国内,也并非是所有人都不明事理。 犯下族规的并不是你,他们原也不该这般对你。 大巫既然将你带回了巫咸国,向上天承认了你的身份,那你便是我巫咸国的子民。 你放心,日后我会护着你。 如果日后再有人欺负你,你便来祭司神殿寻我,我会替你主持公道。 不过或许也不需要我来护着你,很快,能护着你的人就要回来了。” “你说的人……是谁?” “你的大哥——巫晨。 不过你应当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大巫犯下族规之时,恰巧是他闭关之时,我与祭司大人替他护法。 巫咸国内无人可制衡大巫,所以大巫才会这般的肆无忌惮。 这段时间,巫晨即将出关,我提前出来,这才知道了族里发生的事情。 你放心,巫晨与现在的大巫并不一样,他们不是一类人。 巫晨办事最是公平公道,他虽是大巫的儿子,但天赋异禀,能力并不在大巫之下。 等他出关,他会出面整顿巫咸国如今的风气,不会再让你白白受欺负的。” 时笙轻轻慢慢的说着,我便安安静静的听他说着与我那个大哥有关的事情,心里竟然也对这位从未谋面的大哥产生了一丝丝的期待。 之后的日子里,因为有时笙护着,倒是没有人敢继续欺负我。 我在巫咸国没有朋友,甚至没有一个亲近的人。 时笙,是第一个对我释放出善意的人。 我知道祭司神殿里的事情很多,我也知道作为下任祭司的时笙很忙。 可我不想再一人待在冷冰冰的偏殿之中,每一日,我都在祭司神殿外等着。 时笙不忙的时候,她会教我一些简单的扶乩之术,可不知道是因为我太过蠢笨,该是因为我并非纯正的巫咸血脉,无论时笙如何教我,我都无法学会一星半点。 但即便如此,时笙也从未有轻视我的意思。 在得知我一直未曾识字之后,她开始在闲暇之余,教我识字,教我明辨是非,手把手的教我去写自己的名字,她的名字,大哥的名字。 见到祭司大人的时候,我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她生的可真美啊! 虽然她看起来比时笙还要冷上几分,可这丝毫不会影响她的美貌。 时笙若是山间清泉,那祭司大人便是雪日寒冰。 她看我的眼神虽冷,却并没有厌恶或是轻视。 只是我在与她对上眼神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她没有承认我的身份,但却下令,命巫咸国上下不许再有人刻意刁难于我。 所以我怕她,却也十分感激她。 每每看到祭司大人的时候,我都在想,大巫的眼神和脑子可能真的不太好。 不然的话,为何放着祭司大人这样好的妻子不去珍惜,反而要犯下族规与外族女子搅和在一起? 再后来,我终于见到了她口中总是提起的人——我的大哥巫晨。 我躲在树后,偷偷看向他们的方向。 他一袭白袍与时笙并肩而立的时候,恍若天造地设的一对,而站在阴影里的我,却显得那样的不堪。 他们都是人上人,而我这样的人,或许连与他们并肩而立的资格都没有。 看到大哥的那一瞬间,我的第一反应便是想要躲起来。 我不想就这样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尤其是这样,被人完完全全比下去,出现在时笙的面前。 这个时候,我已经察觉到了我对时笙不一样的感情。 明明知道这样是不对的,时笙是大哥未过门的妻子,是我未来的大嫂。 可我还是控制不住内心的感情。 越是克制,它便越是肆意滋长。 时笙是我人生里第一束光,也是第一个让我感受到温暖的人。 我活了这么久,从未想过去争什么。 但时笙,是我唯一想要得到的人。 可我也清楚的明白,无论我怎么争,我都争不过我的大哥。 他只要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他便已经赢了。 如果,如果没有大哥的存在就好了。 那么说不定我就有机会成为大巫后人,那样,应该和时笙在一起的人就是我。 我被自己心中这个扭曲的想法吓到,清醒之后恨不得狠狠的抽上自己几巴掌。 我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能有这样不堪的想法?! 我的动静,成功惊动了他们。 “是谁?出来。” 在听到那道温和醇厚的男声之时,我愣了一下,还未反应过来,身体便不受控制的从树后走了出去。 我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没有错过时笙在看到我那一刻,眼里划过的淡淡的笑意。 番外:巫咸篇3(巫黎视角) “巫晨,他是阿黎,我同你说过的,你的弟弟。” 时笙的话同时将我们二人的思绪都拉了回来。 与时笙相处的这些日子以来,我早就发现,她并非是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清冷不好接近,在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她总是笑着的。 就像现在这样,脸上眼里都带着温柔的笑意。 听到时笙对我的介绍,我有些局促不安的看了一眼巫晨。 纵然时笙已经同我说过许多与他有关的事情,可在亲眼见到他的这一刻,我还是从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自卑感。 他是高高在上的大巫后人,是巫咸国下一代的希望。 而我却是现任大巫与外族女子结合生下来的一个孽种,兴许也会变成他一生中最大的污点。 他真的会愿意认下我这样一个弟弟吗? 我不安的站在原地低下头,躲避着他的眼神。 可没过多久,我眼前突然暗了一下,抬头一看,这才发现原来巫晨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 他不似大巫那样,见到我之时永远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模样;亦不似祭司大人表现出来的那般冷漠。 他只是平静的看着我,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你叫阿黎是吗? 你的事情,时笙都已经全部告诉我了,你不必担心,该是属于你的东西,我都会给你的。 如今巫咸还是由父亲做主,他既然将你带回了巫咸,又许你住在神宫之中,便是向上天承认了你乃巫咸大巫血脉的身份。 既然如此,你便是我的弟弟。 你这些年应该得到却未曾得到的东西,我会一一替你讨回来。 那么阿黎,跟我走吧,我带你回神宫。” 我听着巫晨的话,久久的没有回过神来,这还是除了时笙之外,第二个愿意为我去出头的人。 我愣愣的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直到时笙催了我好几声,我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跟上去,亦步亦趋的走在他们身后。 我并不知道他们带我回神宫究竟是要做什么,可我的心中就是莫名的信任他们。 毕竟他们可是仅有的两个,不会因为我的出身便瞧不起我,反而一直站在平等的地位上,与我说话的两个人。 我相信,他们不会害我的。 往日里我虽然也可以自由出入神宫,可走的从来都是侧门,他们并不允许我从正门出入。 可这一次,我跟在巫晨和时笙的身后,从正门走进神宫之时,竟无一人敢出面拦下我。 此刻,我突然明白: 在巫咸国内,那些所谓的规矩从来都是用来约束如我这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的弱者,而那些拥有着绝对实力与地位的强者,根本不会为俗规所缚。 我的父亲——巫咸国的大巫,不就是如此吗? 即便他犯了族规,可巫咸国内还是无人能奈他何。 他甚至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责罚,反而依旧住在神宫之中,做着他高高在上的大巫。 如果我能变强,变得比所有人都强的话,会不会就能改变我自己的命运了? 我跟随巫晨时笙二人走进神宫正殿之时,大巫似乎正在与族中长老商议着什么,见巫晨进来,这才纷纷住了嘴,低眉顺眼的向着巫晨见礼。 “少巫。” “各位长老不必多礼,正好各位今日都在此处,我有几事,恰好要与大巫及各位说上一说。” 话音一落,那些长老这才看到了落在最后的我。 那一瞬间,他们一个个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若不是巫晨一直挡在我的身前,我毫不怀疑,这群人会直接将我丢出殿外。 “少巫大人!你怎么能将这个杂——你怎么能将这个人带进我们神宫的正殿之中?! 这个人血脉不纯,怎能踏足神宫正殿这般神圣威严之地? 若是被上天知晓了此事,是一定会降罪于我们巫咸的!” “大长老说话可要三思。 族内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却从未有一人告知我或是祭司神殿之人,如今倒是害怕起上天的降罪了? 那各位长老,早些时间都做什么去了呢?” “少巫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几位长老心知肚明又何必多问。 从一开始我便说过,今日来此,只是有几件事情要告诉你们。 一件与我有关,一件与阿黎有关,还有一件,则是与大巫有关。 本想着大巫的那件事情,要留到最后才说,但既然几位长老提起了上天降罪一事,那我们就先来论一论,这降罪之说,究竟缘何而起。” 巫晨话音才落,高坐着的大巫便突然变了脸色。 “巫晨,你大胆! 你不过区区少巫,有何资格议本座之事?!” “那犯下族规的人,又有何面目继续坐在这大巫的位置上,享受着族人朝拜,却不思己过呢?” “你!” 大巫被巫晨一句话便戳到了痛楚,反驳不得,却将刀子一般的眼神扫到了我的身上,我偏过头不去看他的眼神,而后又听到他的声音接着响起。。 “巫晨,你才出关不久,有些事情你知道的并不清楚,切莫被旁人三言两语刻意引导便误会了本座。” “是不是误会,我心中自然有数。 我所得知的那些事情,也并非是从一人口中听来,而是巫咸上下,早已人尽皆知的事情。 大巫既然想要狡辩,当初做出这些事情的时候,就应该把手脚处理干净。 你自以为身处大巫之位,便可无所畏惧,亦不在意旁人看法,因为你确信无人可奈何你左右。 可你却忘了一点:纵然巫咸国历来以大巫为尊,但能够做大巫的人,从来都不只有你一人。” “你要篡位?!你这个不孝子!” “大巫,话不要说的太难听了。 怎么你在外面走了一遭,反倒将外族人那些迂腐的东西全都学来了呢。 你是我的父亲没有错,但你我的身份注定我们不能如寻常父子那般相处。 身为上天选定的大巫之人,你的职责便是在转达天意的同时护佑整个巫咸国,保护巫咸族人不受外敌侵扰。 但你都做了什么? 身为大巫,面对族中代代相传的族规,你明知故犯,与外族女子通婚在前,滥用能力为外人扶乩测算吉凶在后。 违背了我们巫咸先祖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使命。 那个时候,你可曾为巫咸,为我们的族人考虑过半分?” 巫晨说完这些,我看到那些长老的脸上突然出现了几丝恐慌之色,看向大巫的眼中又惊又气。 “大巫你怎么能够为外族人使用扶乩之术呢? 我们巫咸国大巫的扶乩之术,历来只能在祈求天神降下指示之时才能使用。 你如今滥用自己的能力窥探天意,泄露天意,是会给我们巫咸国招来天谴的啊!” 我就站在时笙的旁边,冷眼看着这些上一秒还在将矛头对准我的长老,这一刻便齐齐的将矛头对准了大巫。 我不懂他们族内的规矩究竟是什么样的,但我可以看出来,大巫这一次,是真的摊上大事了。 巫晨显然是能够与大巫相抗衡的存在,有他在,那些长老们说话的底气都足了几分。 大巫做的这些亏心事情被抖落了出来,面对着这些长老们的职责与质问,他竟然都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但不管场面如何混乱,只要巫晨一开口,殿内便瞬间安静了下来。 “够了。我今日来此,并非是听你们在此处争吵。 我告诉你们他所做的这些事情,是想让你们明白: 犯下族规,为我们巫咸种下隐患的人是你们如今敬爱的大巫巫祈,错是他一人犯下,与他人无关。 你们若是要怪,便怪真正的罪魁祸首。 至于巫黎,他身上虽流有一半外族人的血脉,但巫祈早已向上天承认了他的身份,上达天意之事无人可更改,即便你们不愿意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他是我们巫咸之后。 是巫祈的血脉,我的亲弟弟。 我不要求你们今后对他毕恭毕敬,但从前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我不允许再发生。 至于巫祈,你身为巫咸国大巫,却滥用能力,触犯族规,给巫咸招致祸端,已无资格再继续担任巫咸国大巫一职。 巫祈,你该退位了。” “不……不!你还未曾成亲,即便是我退位了,你同样也没有资格继承大巫之位!” “这一点,便不劳烦你费心了。 祭司大人将于三日后传祭司之位于时笙。 三个月之后,我便会与时笙完婚。 到那时,我会亲自求告天神,祈求天神饶恕你所造下的罪孽。 巫咸国族规任何人皆不可藐视,你既犯了族规,那必然就要按照族规处置。 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你处理好手上的所有事务。 三个月后,我继承巫咸大巫之位之时,会亲自将你与那个外族女子,驱逐。” 番外:巫咸篇4(巫黎视角)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神宫正殿,等到我回过神时,我已经被巫晨和时笙二人领着去了一座崭新的宫殿。 “阿黎,我的住处就在你的旁边,你若有任何需要,都可以直接来寻我。 时间不早了,你先休息,我们先走了。” “好……大哥慢走,时姐姐慢走。” 我送走了他们,一个人窝在殿内的软榻上,榻上铺了厚厚的一层毯子,不远处的炭盆里也放满了银骨炭。 外面寒风呼啸,我窝在里面,只觉得从未有过的温暖。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巫晨给我的。 他确实如他所说的那般,将属于我的公道还给了我。 不仅如此,再过三个月,他还会将巫祈和那个女人直接赶出巫咸国,一想到这件事情,我便控制不住心里的兴奋与喜悦之情。 他们虽然是我的亲生父母,可却从未有一日真正尽到过父母的责任。 他们生下我,却对我不闻不问,莫说是教我为人处世的道理,便是识文断字都不曾教过我。 我活着,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取血的工具。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处,那个地方有一道疤。 每个月,巫祈都会亲自来见我,然后亲手用刀剑刺破我的皮肉,取下我的心头血,再用秘药替我疗伤。 但即便是用了再好的伤药,伤口愈合的速度都赶不上他再次下手的速度,久而久之,我的心口处便形成了一道疤。 我不知道他们取我的心头血究竟要做什么,但我心里清楚,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若非是不能为人所知的事情,巫祈就不会亲自给我下蛊,让我无法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每一次,甚至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只是在脑中出现了这个想法,我都会痛苦不堪。 身体里就好像是有千万只虫蚁在拼命撕扯着我的血肉。 如果我真的想要将此事抖落出去的话,怕是连话都说不清楚,我便会先疼晕过去。 他们如此对我,根本就没有半分将我当成是他们的骨肉至亲。 所以在得知巫晨只会将他们二人赶出巫咸国之后,我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气。 巫咸国的名字里虽然带了一个“国”字,但实际上,因为巫咸族人血脉特殊,能力也异于常人,所以存活于世的巫咸族人并不多。 整个巫咸国族人加在一起,也不过只有外族人一个城池的人数罢了。 但巫咸国向来不理俗事,偏安一隅。 所以即便巫咸没有作战之人,也无人会犯巫咸国土。 最重要的是,凡是被巫咸国驱逐的族人,无论是生是死,此生此世都不得再踏进巫咸国半步。 所以,只要我留在巫咸国内不出去,便是巫祈不愿意放过我,他也拿我没有办法。 如此一来,我便可真正的摆脱这两个人。 这样的好事,我怎么会不开心呢? 唯一让我感到有些失落的便是,时笙要嫁人了。 她要嫁给我的大哥,从此以后,我再也不能向以前那样黏着她,缠着她。 我的心思,也注定不能对她宣之于口。 但如果她能幸福的话,我想我是会祝福她的。 我与大哥,孰优孰劣,一眼就能看明白。 时笙嫁给大哥,那是天作之合,以大哥的能力,也一定会好好护着她。 只要她可以活的开心快乐,不管和谁在一起,我都会祝福的。 …… 而在神宫正殿发生的事情,不过半日时间,便传遍了整个巫咸国。 巫晨三个月后要继任大巫之位的事情一经传出,几乎每个人的脸色都洋溢着笑意。 我可以看出来,对于巫晨可以继位大巫一事,巫咸国上下几乎是无人反对的。 可见在他们的心中,巫晨的威望早已胜过了那个被女色所迷,只知道给巫咸招惹祸事的现任大巫巫祈。 这一切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此时的时笙,已经成功接任了祭司之位,成为了巫咸国新任祭司大人。 只待三个月后,巫晨与时笙成亲,便可顺理成章的继承大巫之位。 而这段时间里,因为巫晨就住在我隔壁的原因,我与他的兄弟之情亦是得到了进展。 他得知我过去的遭遇,特意请来族里的夫子教习我读书写字。 而他,则是亲自教我武功心法。 我不愿意让他失望,无论是学业还是武功,都付出了十二倍的努力。 所幸最后的结果并没有辜负我的努力与天赋,亦没有辜负他们对我的期望。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我便已经小有所成。 可是变故,偏偏就在此时发生了。 不知是何原因,在巫晨才上告天意向天神禀明自己即将继任大巫之位后,才过不久,巫咸国内便发生了奇怪的事情。 几乎每隔三日,都会有一个人莫名其妙的失踪,遍寻不见。 可等到第二个人失踪之后,第一个失踪的人便会出现。 只是此时出现的他再也不是活生生的一个人,而是一具死透了的尸体。 我曾看过一眼,那模样让我几乎做了一整夜的噩梦。 只要逼上眼睛,我便会看见一个浑身被放干血的人,瞪大双眼,死不瞑目。 而这,正是那些人死后的惨状。 我想见到那一幕后做了噩梦的人,必定不会只有我一人。 因为在这样的失踪事情发生过几次之后,出行的人明显变少了许多。 大家不清楚究竟是鬼神作怪还是有人故意为之,但整个巫咸国内的气氛都因此变得压抑了起来。 大家终日里人心惶惶,唯恐下一个失踪的人会变成自己。 后来更是不知谁传出了一个谣言: 说巫咸国之所以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这些惨案,是因为上天在示警。 上天在告诉所有的巫咸族人,对于巫晨继任大巫之位,它并不满意。 所以它才会降下惩罚,以此来警示众人。 我听到的时候,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样的谣言,怕是只有傻子才会相信。 与其说是上天因为不满巫晨继位大巫而降下预警,倒不如说这是巫祈犯下的错才招来的天谴。 至于这样的谣言究竟是从何处流传出来的,不用查我也能猜到。 整个巫咸国里,除了巫祈,还会有谁会如此不希望巫晨登上大巫之位呢? 只可惜他的算盘终究是落了空,我一个与巫晨才相处了不过两个多月的人都相信他的为人,更何况是这些与巫晨相处了多年的族人? 大家非但没有将此事怪在巫晨的身上,反而越发憎恨犯下族规,又私自泄露天机给外族之人的巫祈。 至于巫咸国中发生的这些离奇命案,一开始的时候,我也怀疑过巫祈。 只是我到底没有证据,也想不通巫祈这么做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这些到底都是他的族人,死状如此凄惨,一看便知是死前受尽了折磨。 纵然巫祈不想让巫晨继位,想要阻拦这件事情,也没有必要去对自己的族人下如此毒手。 可若不是巫祈所为,我又想不出究竟还有谁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之事。 总不可能,当真是上天降下的天谴吧? 而因为此事的发生,巫晨与时笙的婚期也不得不往后推了日子。 如今族中人心惶惶,若不查清此事的来龙去脉,他们也无心举办大婚。 自此事发生以来,巫晨便日日早出晚归,辗转各处调查此事。 他还担心他不在神宫之时,我一人待在神宫会被巫祈刁难,故而每次离开之前,都会将我带到祭司神殿交给时笙代为照顾。 我知道时笙与巫晨一样,在他们的眼里,我不过还是个孩子。 是一个需要被照顾的孩子。 可我早就已经过了十五岁,若在外面,我已经是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但我不敢说,我害怕我说出来后,会让时笙对我产生避嫌心理,会不再愿意像如今这般,毫无顾虑的与我坐在神殿的门口聊天。 我所求并不多,我只想看着她,能与她聊聊天,听她说自己的心里话,我便已经很知足了。 而她每每与我聊天之时,话题似乎永远都离不开我的大哥。 我看着这样的她,说不出心中究竟是什么感受,更是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 “时姐姐,你很爱大哥吗?” 这个问题才问出口,我便后悔了。 我怕时笙不愿意回答,更怕她的回答,是我不想听到的答案。 纵然我心中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在听到时笙的回答时,还是愣了一下。 她听到我的问题,没有任何羞怯的表现,水灵灵的眼里只有不解与疑惑。 “爱?你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番外:巫咸篇5(巫黎视角) 是疑问而非肯定的语气。 这一刻,我竟然有些窃喜,时笙的反应是不是意味着,她对巫晨并无情意。 可窃喜之后,我便开始疑惑: 为什么? 如果时笙当真对巫晨没有情意的话,为什么要答应嫁给他,又为什么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喜? 抱着这样的疑惑,我再次小心翼翼的开了口。 “时姐姐,是我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吗?” “没有。你问的问题是人之常情,不过也怪我,想着你还小,有些事情,我就没有全部告诉你。 但今日,你既然问了,那我就和说一说。 你可知,为何巫咸国大巫世代只能与祭司相结合?” “为了保证后代血脉的纯粹与强大?”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大巫必须与祭司结为夫妻,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因为无论是大巫后人,还是祭司神殿依照天意选出来的下一任祭司,都必须是无情无爱之人。 无情无爱,方不会有嫉妒怨怼之心。 方能在所有的事情上保持绝对的公平。 我与巫晨自小相识,我们自出生便被选为大巫后人与下一任祭司,所以我们的情爱之心,自那时起便已经被族中长老用秘法所封印。 我与巫晨此生此世都不会爱上任何人。 我们成亲,除了要为巫咸国孕育出新的大巫继承人之外,也是为了合我们之力,给巫咸国族人创造出一个更好的未来。 让每个族人都可以在我们的庇护下安居乐业。 这是我与巫晨,生来就要担负的使命。” 时笙看着我的目光依旧温柔恬静,但说出口的这些话,却让我如坠冰窖。 我突然想起来,无论是巫晨也好,时笙也罢,甚至是那个我没有见过几面的前任祭司。 他们的目光永远都是平静的,平静的如同一汪死水,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能在他们心底激起一丝一毫的涟漪。 而时笙对我好,也不过是因为她把我当成了她的族人。 是需要她和巫晨保护的族人,仅此而已。 意识到这个真相的我,说不出心中究竟是什么滋味。 时笙确实不爱我的大哥,可她也不可能爱上我,即便没有爱,她要嫁的人也依旧不会改变。 此刻,我突然鬼使神差的想到了巫祈。 如果历代大巫都不会爱上任何人的话,那他和我的生母之间,又是怎么一回事? 是不是这个封印其实还是有解开的机会的? “时姐姐,你和大哥身上的封印能解开的对不对? 否则的话,我的父母又怎么会产生感情在一起,我父亲就更加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出这些事情。” “是,封印确实有办法解开。 但解开后的隐患是什么,你也亲眼看见了。 巫祈为了他一个人的幸福,将整个巫咸国的未来都置之不顾,如果这是拥有情爱后会带来的情绪,那我宁可一辈子都不通情爱。 虽然每个人都有追寻自己幸福的权利,但巫祈,既要贪享情爱之欢,又贪恋大巫之位给他带来的权利。 这就是错。 他既然做了巫咸国的大巫,就要担起大巫应该担起的责任。 可如今的巫咸国却是因他一人,搅的天翻地覆,不得安宁。 可见情爱于人之影响,也并非全是好的。 倒不如没有来的好。” 巫祈如今虽然几乎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权力,可他名义上到底还算是巫咸国的大巫。 时笙把我当成自己的亲弟弟,说这些话是没有丝毫避讳我的意思,也毫不顾忌这样的话传了出去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可我在一旁听着,却是慢慢沉默了下来。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没有他们那般无私,甘愿一辈子都只为了巫咸,为了族人而活。 巫咸国也好,这些族人也罢,在我心里,都是不重要的。 我并不在意他们的死活,我在意的从始至终只有真正对我好的人。 一个是时笙,另一个便是巫晨。 可偏偏我只在意的这两个人,却要一辈子都为了他们的使命,不能为自己而活。 每每想到此处,我心中便愤怨不平。 我还想在与时笙说些什么,可巫晨身边的医女阿央的出现,打断了我接下来的话。 “祭司大人,少巫请你过去有要事相商。” 我识趣的起身退后几步,不去打扰她们的谈话,正准备悄悄离开之际,我的心口处却突然传来一阵疼痛。 宛如剜心蚀骨一般疼痛一阵接着一阵的袭来,令我痛呼出声。 这样的疼痛,让我想到了巫祈曾在我身上种下的蛊。 我每次不听话之时,他便会催动我体内的蛊毒发作。 而这次的疼痛,远胜过之前蛊毒发作的每一次。 不过须臾之间,我身上便已经大汗淋漓,我疼的蜷缩在地,视线逐渐模糊,耳朵也开始听不到任何声响。 最后失去意识之前,我甚至在想,或许这一次,我是真的要死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睁开眼看见的便是熟悉的摆设: 这是我的房间。 而时笙和巫晨,此刻都坐在我的床边,他们面前站着阿央。 几人面色凝重,是我从未见过的模样。 我想起身,却发现一动浑身便疼得像被拆过一般,而很快,我便发现了更加恐怖的事情: 我听不见了! 我只能看到他们嘴唇在动,在说话,可我却听不到一丝丝的声响。 我居然,失聪了! 确定这一事实的我甚至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挣扎着起身,疯狂的敲着自己的头,可依旧于事无补。 无论我怎么拍打自己的头或是双耳,无论怎么嘶吼着,都听不到任何声响。 我的世界静悄悄的,听不到一点点声音。 这样的寂静将我心里的恐惧放大到了极致,我从未如此害怕过。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的身上总是会发生这种事呢? 我自小便受尽苦楚,如今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可以开始新生活了,为什么又发生了这种事呢? 我弄出来的动静,成功的惊动了一旁的巫晨等人。 巫晨一个箭步冲到我的身边,点住我的穴道,阻止了我的举动。 我定在原处,只能呆呆的看着巫晨,纵然我什么都听不见,但从他的眼中,我第一次看到了不忍。 所以我的情况,他们应该是早就知道了吧? 我想知道我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更想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恢复正常。 可一想到即便我问了也听不到回答,我又默默将快要说出口的话再次咽了回去。 但巫晨就好像是看懂了我心中的顾虑一般,他没有再对我说些什么,反而是走到桌边拿了纸笔回来,迅速在纸上写着什么,而后举到我的面前,让我能够看清上面所书的内容。 直到这时,我狂躁不安的情绪才慢慢被安抚下来。 巫晨告诉我,我的失聪只是暂时的。 是因为身体里的蛊毒反噬留下来的副作用,但他可以替我医好,只是过程会十分痛苦。 他没有追问我体内的蛊毒究竟从何而来,只是问我要不要医好我的耳朵。 在得知我的耳朵还有可能医好的那一瞬间,我几乎没有任何犹疑便做出了选择。 看见过光明的人不会再想回到黑暗之中。 所以不管过程是有多痛苦,我也要去医好我的耳朵。 我的选择似乎并没有让巫晨感到任何的意外,他只是看着我叹了口气。 随后我便看到他起身与一旁的时笙和阿央等人不知说了什么,她们便走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我看到阿央带着一众医使拎着热水倒在了浴桶之中,又往里面加了不知多少药草,直到整个屋子都飘荡着药香味。 阿央等人才复又退了出去。 我按照巫晨的指示将身上的衣服褪了个干干净净,而后泡在浴桶之中。 可巫晨却看着我心口处的那道疤出了神,直到我出言提醒,他这才回过神来。 许是我现在听不见,所以巫晨并未对我过多解释,他拿了个干净的帕子让我咬住,割破他自己的手指,将鲜血滴在了水中。 紧接着又分别在我两只手的虎口处隔了两下。 我看到他嘴中念念有词,不知在说些什么,人却慢慢的踱到了我的身后,双手贴在我肩膀上时,我感觉到有源源不断的内力在输入我的体内。 可与此同时,之前那股疼痛感又再次席卷而来。 那剜心的痛感,甚至比我晕倒之前的那一次还要痛苦的多。 这一刻,我才算是真正了解到巫晨所说“十分痛苦”的真正含义。 若不是每每在我几乎要晕过去之前,巫晨都会一针将我扎的清醒过来,我恐怕早就被这痛楚折磨的昏死了过去。 可我越是痛苦,心中的恨意便越是强烈。 番外:巫咸篇6(巫黎视角) 我恨巫祈,也恨那个女人。 若不是他们为了让我听话,为了让我不要有机会将他们做过的事情说出去,在我身上种下了蛊。 我如今又怎会经受这些折磨? 只顾自己的快乐,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可以当做工具拿来利用。 他们两个人,根本不配为人父母! 这份恨意太过强烈,强烈到能让我短暂的忘却这些身体上的折磨。 而不知过去了多久,这种痛楚才慢慢的退去。 此时的我早已经被这些痛折磨的精疲力尽,下意识的低头一看,原本泡满了药草的清水,不知何时已经被染的漆黑一片,还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我下意识的紧皱眉头,却见我身后的巫晨眼疾手快的用银针扎住了漂浮在药草上的一个东西。 我定睛一看,竟是一条黝黑的肥虫子。 一想到这条虫子是一直待在我的身体里,以我的血肉为食,还将我折磨的死去活来,我便恨不得将它挫骨扬灰。 只是巫晨的动作显然更快,我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便见他拿火折子直接将那条虫子点燃,扔在了地上。 “出来吧,这水已经脏了,我让人给你重新换水换些药草。 你大可以放心,你体内的蛊虫已经被我逼了出来,剩下的余毒只要再泡几回药浴就可以彻底清除干净了。” “谢谢大哥。” 巫晨的话一字不落的传进了我的耳中,我心底的喜悦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不仅是因为我又能重新听到声音,更是因为,从今以后我都不会再经受蛊毒发作的折磨。 此时此刻,我是真的很感激巫晨为我做的一切。 我看到他的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想到方才逼毒之时,是巫晨一直用内力护着我的心脉。 即便他没有说,我也知道,为了在替我逼出蛊虫的同时保住我的性命,绝非一件易事。 为了我,他一定已经折损了不少内力。 想到这一点,我心中不免有些愧疚。 我迅速的从浴桶中爬出来,换上干净的衣服,等到阿央她们让人搬进来一个新的浴桶,重新往里面倒入了清水与药草,我这才又爬了进去。 但巫晨似乎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一直坐在一旁闭目调息。 直到房内再次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时,他才睁开眼睛朝我的方向看了过来。 但这一次,他的目光依旧是落在我心口处的那道疤上。 看到他这副样子,我便知道,他是有话要问我。 经历了这么一遭,我的心中早已真的将他当做了我的亲人,只要他想知道的事情,只要是我能回答的事情,我都会毫不隐瞒的告诉他。 “大哥如果有什么话要问我的话,就请直言吧? 我们是兄弟,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 “你心口处的那道疤,是怎么回事? 你放心,你的蛊我已经解了,你现在无论说什么都不会再引发蛊毒。 若我没有猜错,这个蛊应该是巫祈给你下的,若是旁人所为,我要为你解雇原也不必耗费这么大的心力。 但因为给你下蛊之人是与我同样有着大巫之力的巫祈,所以才会格外麻烦一些。 所以你能告诉我,他究竟在隐瞒什么?” 我并不意外他的问题,甚至可以说早就做好了准备。 从前是因为我想说而不能说,但如今,我早已没了什么好顾忌的。 那两个人想让我帮他们守住他们的秘密? 下辈子吧! 迎着巫晨的目光,我将我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盘托出。 “是巫祈。这道疤是巫祈亲手留下来的。 自我有记忆以来,这道疤就存在了。 可笑儿时的我还以为这只是胎记,直到后来,我看见巫祈拿着匕首,用刀尖对着我的心口用力的划了下去,我才知道,原来这道疤是拜我的亲生父亲所赐。 我曾经也哭过闹过,可是没有用,他根本就不在乎。 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用了什么样的秘药,即便是将刀尖划开我的心口,也能在接完我的心头血,涂上那秘药之后快速愈合,丝毫不会伤害到我的性命。 而这样的事情,从我们还没有回到巫咸国之时,便开始了。 一直到大哥你在正殿与他对峙之后,他才没有继续向我下手。 至于他究竟在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并不知晓。 他给我下蛊的原因,就是为了让我口不能言,所以我猜测,他做的事情一定是对巫咸不利的。 否则他不会这么小心翼翼,还特意给我下蛊防止我将此事泄露给第三人。” 巫晨的脸色早在我一开始说起此事之时便不太好看,等到我说完,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阴沉的几乎能滴下水来。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种表情。 心中不自觉的便紧张了起来,只是还没能等我再次开口,他便又问了我一个问题,像是在做最后的确定。 “阿黎,你还记不记得,巫祈取你心头血的时候,都是什么日子?” “我记得。是每月的十五之日。” 话音才落,巫晨便猛然起身,直接带倒了一旁的杯盏,滚烫的水尽数浇在了他的身上,可他却浑然不觉。 脸上的神色竟是我从未见过的慌乱。 “他竟敢!” “大哥——” “阿黎,你泡好药浴之后也不要离开这里,我会让时笙过来陪着你。 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与你都是无关的。 你不该为巫祈犯下的错去承担什么,必要时候,我会让你送你离开,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巫晨甚至没能等到我的回应,便匆匆离开。 而我因为他所说的这些话,心中更是不安到了极致。 他去做什么,有可能会去找谁,不用说我也能猜到。 巫咸国这一次,兴许是真的会发生一场大乱了。 我按照他所说的在药浴里泡足了时间,这才爬了出来,等我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时笙的声音恰好在门外响起。 我连忙走过去打开门将她迎了进来。 这一次,她的脸上再无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挥散不去的愁绪。 从她的口中我终于得知了巫祈一直以来所做的那些事情: 原来除了那一日巫晨在正殿所列举出来的罪状,他还做了一件也许会让整个巫咸都全部覆灭的事情。 他为了那个女人,动用了巫咸禁术,意图为那个女人转移寿命,好让她能够一直长长久久的陪伴在自己的身边。 而转移寿命最重要的一环,便是寻一个身上既流有大巫血脉又流有另外一人血脉的承载者。 然后在每月的十五之日,取下他的心头血配以禁术仪式服用下去,便可不停延续自己的生命,还能达到永葆青春的效果。 所以他们生下我,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而巫祈带她回来之后一直不许任何人接近她,也是为了这个秘密不被巫咸族人察觉。 甚至这些日子以来,巫咸国里发生的那些惨案也都是巫祈亲手为之。 因为我被巫晨保护的太好,他不敢在巫晨的眼皮子底下动手,可他的心上人没了我的心头血服用,容貌便会快速衰老下去。 巫祈怎么会舍得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受这种折磨呢? 所以他便将目光对准了巫咸国内,那些无辜的族人们?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些族人们的血能不能对自己的心上人起到作用,但他还是这样做了。 甚至为了不让他们将自己的秘密抖落出去,用残忍的手段直接杀害了他们。 还妄图将此事伪装成天谴,嫁祸到巫晨的身上,以此来阻止巫晨继任大巫。 在时笙与我一点一滴将这些事情说清楚之时,我脑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这两个人简直就是疯子! 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竟然做出了这么疯狂的事情。 简直就是丧尽天良! 而让我感到绝望的远不止这些。 在我得知了这残忍的真相之后,时笙接着告诉我: 巫咸国的天谴,或许很快就要来了。 人为的灾难他们可以想办法避开,可这天谴,却是避无可避的。 因为在巫咸国的历史上,曾经也有一任大巫滥用自己的能力,违背了与上天定好的约定,偷习了禁术,并妄图利用自己特殊的能力去征战其他国家。 后来,便为巫咸国招致了天谴。 天火降临之处,无一人可以幸免。 最后,是当时的祭司大人亲手斩杀了那任大巫,并自刎以证。 求得了上天的宽恕,这才免去了巫咸的灭顶之灾。 番外:巫咸篇7 但巫咸国还是因此受到了重创,原本人数便不多的族人,在这场天谴之中,几乎损失了大半。 而剩下来的族人们追随着后来继任的大巫,付出了很多很多年的努力,才将因天谴毁去一半的巫咸国,重新建造成今日的模样。 但如今巫祈所做的那些事情,比起当年那任大巫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此次巫咸需要面临的天谴比起当年来说,只会更加猛烈。 回到巫咸国的第一天,我便听巫咸族人提起过天谴之说,但那时我只以为是他们用来吓唬我的,从未想过原来他们,竟真的遭受过天谴。 但再如何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放在巫咸族人的身上,反倒显得正常了起来。 毕竟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违背常理。 比常人多出不知多少倍的寿命,与上天沟通的能力,各种蛊术,他们所拥有的每一项,若是能被外族人所得,何愁不能平定天下。 这样深受上天眷顾的一族,自然也会受到上天更加严苛的约束。 我终于明白巫晨为何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原来这一次,是真的遇到连他都解决不了的大事了。 我想起时笙所说,当年巫咸求得上天宽恕,是因为当时的祭司大人及时出现拨乱反正,又以自己的性命相抵,这才保住了剩下的巫咸族人。 那如今呢? 如今的祭司大人已经是时笙,难道她也要为了巫祈犯下的错误去自刎谢罪以求得上天的饶恕吗? 像是看出了我的心中所想,时笙的声音紧接着再次响起。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如果我的死能够阻止这场灾难的发生,我绝不会犹豫。 只可惜,无论是我,还是姑姑,都没有能力能够杀的了巫祈。 人都是自私的,当年那场祸事,虽是由那任的祭司大人所平,但后来的继任的大巫,因忌惮祭司实力过于强大会给自己造成后患,下令祭司神殿之人不得修习武功。 我与姑姑都不曾修习功法,若不是有祭司身份在身,其实我们与普通的族人并没有差别,一旦真的交手哦,可能比他们还要弱上几分,又怎么会是巫祈的对手。 他到底是做了多年大巫的人,武功深不可测,整个巫咸,唯一能与他一战的人,只有巫晨。” “那大哥他……他该不会……” “他已经去寻了巫祈,要做一个了断。 哪怕希望渺茫,我们也总要为无辜的族人争一个生机。 成败也就在今日了。” 时笙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悲伤的情绪,我坐在她的旁边,没有说话: 子弑父,无论放在何时何地,都是为天理所不容的,即便巫晨真的能赢过巫祈,那他就一定能带着剩下的族人全身而退吗? 当真会有这么容易就解决这场祸事吗? 我不敢抱有这样的期望,因为我害怕,期望之后会是更深的绝望。 我与时笙谁都没有在说话,因为此时的我们,心中都挂念着同一个人。 我们就这样一直坐到了天黑,可外面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可就在此时,时笙突然看着天空站了起来,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我还没来得及问她究竟发生了何事,她便突然拽着我的手跑了出去。 “时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来不及了,天谴已经来了,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你要离开巫咸,我亲自送你离开。 阿黎,你记住,离开巫咸之后,不要告诉任何人你的身份,你身上流着一半外族人的血脉,离开巫咸,或许还能免受天谴,不受到巫祈的连累,保住一条性命。” 听着时笙的话,我心中一个咯噔: 天谴已经来了? 我下意识的抬头望去,只见天上密密麻麻似是星光涌动。 只是很快,我便发现了不对劲。 原本只是星星点点的光芒,越来越亮,就像是下雨一般,砸在了这片国土上。 然而这一次,上天下的却不是雨,而是火。 天上落下一个又一个的火苗,迅速将巫咸国内每一寸地方都点燃了起来。 生平第一次,我见到这种奇观,也彻底相信了时笙口中的天谴之说。 巫咸国内的族人纷纷四下逃散,时笙拉着我,一路躲避着天火,将我送到了城门口。 “阿黎,快离开吧。” “时姐姐,你不和我一起走吗?!” “我是巫咸国的祭司,我不能丢下巫咸,更不能丢下巫晨去逃命。 倘若今日之祸能成功解决,来日我定和巫晨亲自接你回来,倘若不能,我也要与巫咸共存亡。 别问这么多了,你快走!” “不,我不走!要走也要时姐姐和我一起走!” 眼前这个情况,时笙回去就是死路一条,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回去送死? 我死死的拽着时笙的衣袖不肯松手,时笙看着我,似是下定了决心,突然使劲全力将我推了出去。 “快走——” 她的话才说了一半便顿住了,我亦傻傻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我看到一柄长剑直接贯穿了她的身体,穿过她的心口,鲜血汩汩而流,染红了她的白衣,胸口处的血迹,就像是一朵盛开的花。 长剑自她的身体里抽出,她整个人也宛如一只破败的蝴蝶直接倒了下去。 “时姐姐!” 此时此刻,我终于看清了在背后偷袭她的人是谁。 漫天火之下,我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我的生母百里霜。 她手里的长剑还在滴着血,那是时笙的血! 这一刻,我的恨意几乎达到了一个巅峰,我疯了一般的朝着百里霜扑了过去。 只可惜我还没有碰到她一根手指头,便被她一脚给踢了出去。 “你这个逆子!谁给你的胆子敢对我动手?! 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你以为你会是我的对手吗?” 百里霜这一脚直接踹在我的肚子上,疼得我整个人都爬不起来,我看着不远处的时笙,哭着爬向她。 我怎么也不敢相信,上一秒还在与我说话的时笙,如今就了无气息的躺在这里呢? 她是巫咸国高高在上,受人敬仰的祭司,她应该好好活着,守护她在意的族人,和她的未婚夫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不该是这样的结局的。 即便是过去我经受了那么多非人的折磨,可我从未掉过一滴眼泪。 因为流泪,是弱者的象征。 但这一刻,我却控制不住内心深处涌上来的酸涩,泪水不知不觉便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努力的朝着时笙的方向爬过去,如果能和她死在一起的话,我也是满意的,可我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将我藏在心底的心意告诉她。 如果早知道会是这么一天,当初我就应该将所有的心思都吐露出来。 这样的话,兴许为了避嫌,她就不会再见我,也不会再与我有任何瓜葛,就不会因为送我离开,而受到了百里霜的偷袭。 都是我,都是因为我,我就是一个祸害啊! 与其与她一起死去,我更希望她可以好好活着,即便是我再也不能接近她,我也毫无怨言。 但如今,除了陪她一起死在巫咸,死在她热爱的这片土地上,我已经没了第二个选择。 可是百里霜那个女人,她竟然连我最后这一个愿望都不肯成全。 我甚至还没能碰到时笙的衣袖,便被她拖着带离了此处。 她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匹马,点了我的穴,将我扔到马上,策马离开。 我趴在马背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百里霜将我带走,而我眼中的巫咸国也越来越远,逐渐变成一个小点直至彻底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 百里霜不知带我赶了多久的路,终于在一个小镇上暂时停下了脚步,她找了一家最好的客栈,要了一件上好的客房,将我扔了进去。 直到这时,她才解了我的穴。 许是知道此时的我对她根本造不成任何的威胁,所以她并未对我有任何的防备,反而让人送了上好的酒菜上来,就坐在我的面前,笑着看我,眼角眉梢都带着得意的笑。 可我只是瞪着她,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百里霜此刻早已被我千刀万剐了。 “杀了我!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杀了你?你到底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怎么舍得杀了你呢? 啧!巫黎,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好歹也是你的娘亲,还把你从巫咸国那场灾祸里救了出来。你却用这种恨不得吃了我的眼神看着我,可真是让娘亲我有些伤心啊!” “娘亲?只生不养的人有什么脸面说自己是我的娘亲? 我不过是你用来达成自己目的的工具罢了。” 番外:巫咸篇8(巫黎视角) “呦!看来你知道的事情还不少啊! 这样也好,你什么都已经知道了的话,我倒是不用再费劲心思再做出一个慈母的模样来。 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你也有十五岁了吧,怎么身形看起来还和十岁左右的孩童一样。” “我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从小到大,你和巫祈从未管过我过的好不好,吃穿用度如何,只要我还活着,你们就不会在意。 甚至每月十五取我的心头血去给你当做延年益寿的神药,如今你倒反过来问我,我为何会变成这副样子? 百里霜,你不觉得这个问题实在太可笑了一点吗?” “你该庆幸,你对我还是有用的,否则的话,我可不会费力将你从巫咸国那个地方带出来。” “照你这么说,对你有用的人你才会留着,那巫祈呢? 他为了你不惜将自己的族人都抛之脑后,你就这样丢下他不管了吗? 你与他不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恨不得日日都黏在一起吗?怎么这一次,他没有陪着你了? 还是说,他已经出了事,所以没有办法陪着你了?” 我学着百里霜的姿态,故意说出巫祈的事情,就是为了能在她的心上也狠狠扎上一刀。 只可惜,我并未在百里霜的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伤心之色。 听到我提起巫祈,她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小巫黎啊,你以为你提起巫祈就能让我伤心了吗? 巫祈对我的意义还没有你对我的意义重要呢。 我对他不过是逢场作戏,可笑他竟然还当真了,为了我,为了那点子虚无缥缈的情爱,连大巫的位置都不要了。 今日被巫晨找上门质问的时候,他还不忘给我盘缠,让我先走,可真是十足十的傻子呢。 至于他现在的下场,大概是已经死在了巫晨手下了吧。 如此也好,倒省了我一番功夫,与他装了十几年的恩爱夫妻,我实在是有些倦了。” 百里霜的这些话,深刻的让我意识到了她究竟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女人。 她这样的人,究竟对谁才会有一丝一毫的真心? 纵然我不喜欢巫祈甚至恨他对我做过的那些事情,可我也不得不承认,巫祈对百里霜是真的掏心掏肺,恨不得将自己的所有都拱手送到这个女人的面前。 可他的真心对百里霜来说,反倒成了麻烦。 这个女人到底是有多冷心冷情才能做到这种地步? 我没有再说话,但心里对百里霜的恨意却分毫未减,不仅是我的仇,还有时笙! 我永远不会忘记,时笙是如何倒在了我的面前。 百里霜之前对我做的所有事情我都可以既往不咎,唯独时笙,我不能释怀! 我这十五年来所有的苦难和折磨都是百里霜带给我的,甚至连我生命里唯一的一丝光亮,也是被她亲手掐灭的! 若不能杀了她,我死也不会瞑目! 我的恨意,丝毫不落的被她看在眼里。 可她反倒因此更加得意了几分。 “怎么?你生气了?可我怎么记得你对巫祈也没有什么感情,为了他不值,这可不像是你能做出来的事情。 想必不是因为巫祈,而是因为那个叫做时笙的女子吧?” 她轻描淡写提起时笙的时候,我差一点就要抑制不住我心底疯狂叫嚣的恨意,而她却像是发现了新的乐趣一般,整个眼睛都亮了几分。 “看来我倒是说对了。 你长相像极了我,可这性子倒是更像巫祈。 不过是个女人罢了,我失手杀了也就杀了,这天底下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紧抓着这一个不放呢? 只要你乖乖听话,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娘亲都可以给你找来。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你要为那个叫时笙的女人报仇,你也得先活下来才有机会。 凭你现在的小身板,想要杀我? 你觉得可能吗?” 百里霜的话十分刺耳,可她最后几句话还是提醒了我: 是啊!我得活下去才有机会报仇。 死是很容易的事情,可是我死了,就再也没有人能去为时笙报仇。 而百里霜还能继续逍遥自在的活在这个世上。 可是凭什么? 百里霜不仅杀害了无辜的时笙,就连整个巫咸国的覆灭,也都是因她而起。 凭什么她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还能够好好的活着享受人生? 这不公平! 如果上天不收走这个祸害,那我就亲自动手。 不管要等多少年,要付出多大的努力,我都要亲手取了她的性命! 从那天之后,我便老实了下来,安安静静的跟着她东奔西走,做一个她的取血工具。 只是因为一直被她走心头血,我彻底伤了元气,纵然是过了很多很多年,我的外表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还一直是一个十岁孩童的模样。 而在巫咸国覆灭了多年之后,久到巫咸国逐渐变成这世间的人口中的传说,她也过够了外面漂泊的日子,这才终于带我回了她的家乡。 此时我才知道,原来她根本就不是什么无家可归的孤女,她是西蜀国世家女子。 是百里氏嫡出的姑娘。 因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权力地位也好,荣华富贵也罢,在西蜀已经没有什么是她不能拥有的东西了。 除了寿命,除了有限的寿命。 那个时候的她得知了巫咸国之人的奇特之处,便留下家书独自一人走上了寻找巫咸国的路程。 为的,就是给自己寻一个长生之法,好让她自己可一千秋万代,永垂不朽。 而她的运气,也确实不错。 遇到的人不仅是大巫巫祈,更是将巫祈的一颗心牢牢地攥在了手心里。 而后来发生的事情,便也不用多说了。 她带着我回到西蜀百里氏之时,我见到了她所谓的那些亲人,她的大哥,早已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可她却还是一个妙龄少女的模样。 我没有错过那一瞬间,她大哥眼中划过的震惊,以及贪婪。 我想,或许等了这么多年,我终于等到了一个报仇的机会。 没有人是不会害怕死亡的,尤其是一个生命已经快要走到尽头的老人,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将长生的秘密放在他的面前,他怎么可能会不牢牢抓住呢? 百里霜这些年过的太过于顺风顺水,顺利到她觉得即便她回了百里氏一族,也能轻易的拿捏住百里氏的所有人。 可她忘了,如今的百里氏一族早已不再是当年她离开时的样子,能够无条件宠爱着她的父母早已去世。 剩下来的这些亲人,亦是一个个各怀鬼胎。 尤其,如今百里氏一族还出了一位皇后,百里霜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想要把控住整个百里氏? 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不过这样的局面对我来说,却是十分有利的。 这些年里,我瞒着百里霜偷偷修炼巫晨曾教过我的那些内功心法,隐藏自己的实力,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亲手杀掉这个女人。 而如今,机会终于来了。 她对百里氏放松警惕的时候,便是我复仇的第一步。 我利用她的大哥,成功搭上了百里皇后这条线,与她达成了交易: 我想办法从百里霜那里给她拿到长生的秘法,而她则要帮我禁锢住百里霜。 为了这个复仇计划,我付出了太多太多的心力,所幸,最后我终于成功了。 当百里霜在百里皇后的暗牢里饱受折磨之后,我偷偷拿着她的佩剑,悄悄潜了进去,像她当年杀害时笙那样亲手了结了她。 那一刻,我的心中是从未有过的畅快。 蛰伏隐忍多年,我终于为自己,也为时笙,报了这个深仇大恨! 即便在这之后,我便被心怀鬼胎的西皇与百里皇后设计,代替他们的儿子去了北蜀做质子,从巫黎变成了夏侯黎。 可我依旧不后悔自己做出的选择。 当初那么难的路我都咬牙走过来了,质子的生活再惨,难道还能惨过我在百里霜身边苟且偷生的那些年吗? 离开西蜀,换一个新的身份重新生活,于我而言,并非是一件坏事。 至于西皇夫妇算计我的这笔账,等到我羽翼丰满的那一日,我自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而现在,我是夏侯黎,我要开始另一段生活了。 (巫咸篇完) 全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