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风》 楔子──过往带来后悔 风在吹。 天幕的蓝，像是染坊里调和而出，却是比人为还要自然，炽烈的阳光洒落在大地，路面好似蒸腾了水气。 在砖铺道路两旁，有翠绿的小草，随风摆盪的，是含带着草味的夏天。 风从外头捎来这股清新，和建筑物中的烟香分子轻轻碰撞，稍为昏暗的室内，让淡香的气息，缓缓地、缓缓地，扫荡在周围任何一寸空气。 手轻触着小格子上，镶着金边的小窗，又游移到下头的名字，顿了顿，像是想取得温暖一般，我将头轻轻地，靠了上去。 妈── 「走吧！」抬起头，我微笑。 「等一下啦！我还没跟阿姨说话的耶！」杨谦桐不满，逕自走到小格子前，轻声地和妈说了几句。 我轻轻一笑，捏捏他的耳朵，「不要和我妈说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才不会咧！」 今年，妈五十岁了，是我第十七个陪伴她的日子。 从脑海里回溯过去，我记得很清楚，妈妈她，是在九年前过世的。 那晚，是一个有皎洁月亮，却没任何云朵的夜晚，天空平淡的，只剩月光惨白的脸色。 站在急诊室前，不知是何处来的风拂起了我的发丝，我傻愣地站着，眼眶发红，鼻子也酸的难受。急诊室的灯暗了，医生一脸愧疚走了出来，和爸爸说了几句，便转身离开，没多留一刻。 我吸了吸鼻子看着爸爸，他看着前头，良久，才转过来看向我和哥哥，含泪的爸爸苦涩地牵起了嘴角，倏然跪下，紧紧地，揽住了我和哥哥。 在白色灯光照耀的走廊下，我们三人紧紧相拥，爸爸吸着鼻子；平时倔强的哥哥在也忍不住抽噎，大声地哭泣；而我，也跟着嚎啕大哭。 无论是十岁的我或者是十三岁的哥哥，都无法逼迫自己接受这个事实──没有妈妈。 昔今对比，十七岁的我虽然没有了儿时的伤心，但取而代之，更多的却是遗憾，埋藏在胸腔，落了地扎了根，无法拔除。 从小就被爸、妈宠惯的我，不知不觉中，公主病这彆扭的个性就融进了我的生命当中。 和妈妈感情虽然好，却总是爱为一点小事情争吵，自个儿闹彆扭不肯推让，妈妈虽然会骂我几句，最后却还是顺着我的步调。 如果那时的我懂得她的辛苦，我会不会，是孝顺的孩子？我会不会，就不会像现今一样后悔那时的幼稚？ 除了厌恶过去自己的低语，最清晰的，还有当时哀慟带来的后果。 妈去世后，我心情低落地大吵大哭了好几天，不吃饭，甚至反抗爸爸和哥哥，一直坐着这些令人讨厌的行为──直到某个夜晚。 我爬起来上厕所，经过楼梯转角时，听见了爸爸还有哥哥的谈话声。 至今还不能忘记，纵使没有亲眼看见，我也能在听见的那刻，自脑中接上画面，他们俩的心，不亚于幼小的我的悲慟。 躲在转角，爸爸和哥哥低声说了什么，我听不清楚，清楚的只有爸爸的一句：「又是一天了呢。」 明明才三十几岁的爸爸，口问却有些沙哑，甚至哽咽着。最后，我听见了断断续续的吸气声，爸爸哭了，随后哥哥好像也哭了。 交错再一起的声音，还刻意压抑着，苦涩的气味，至今仍在心腔排旋。 妈妈离开世界，留下一个已经快要步入中年的老公、一个十三岁的儿子和一个十岁的女儿，三人无力地支撑着家。 当时的我以为笑就是笑、哭就是哭，但遗忘了，没人能摸清世间的瞬息万变，也无法摸透人心。 在那一个夜晚前，我没了解爸爸和哥哥的心态，走错了步伐。 然而，那晚之后却像是什么都明瞭，我不再吵闹，开始乖乖上学，帮忙做家事，好好读书，和哥哥一起孝顺爸爸。 公主病一天一天在我努力压制下痊癒了，却还是走不出心底的阴影。 爸爸是怎么样的心态，才能说出「又是一天了呢」这样子怀抱期待的字眼？ 「在想什么，都不理我？」头被一个敲击，我看也不看他，手直接伸出去扭转他的腰。 「你刚说什么？」看他被吃痛跳开的模样，我狡猾地笑了笑。 「我说等一下陪我去书局，我要买东西，你不是也还没买？。」 「买什么？」我惊恐，不记得除了寒假功课以外，老师还有交代什么。 「骗你的。」他调皮地吐吐舌。 真想打他。 杨谦桐，是我的十三年邻居，同所学校十二年的同学，简单说就是九年国教加上高中高等教育都当同学就对了。 他是在我四岁时搬来隔壁栋的。 听说原屋主是因为房贷缴不出来，所以变成了法拍屋，好巧不巧，杨谦桐的爸妈就买下了，毕竟这里生活机能不错、房子也又新又便宜。 「那你到底有没有要去书局啊？」我没好气地问。 「有啦。」 「沂昕。」准备步出灵骨塔时，有个男人唤了我一声，提着一袋东西走来。 「祥伯，怎么了？」祥伯是灵骨塔的管理人，时不时就可以看到他坐在桌前和朋友们泡茶聊天。 「供品已经拜好了可以拿回去囉。」有点发福的祥伯穿着轻松的t恤和牛仔裤，掛着亲切的笑容，把手上的塑胶袋递给我。「你爸爸最近还很忙吗？」 「是啊，比以前还要更忙了。」 爸爸是建筑师，没有所谓的周休二日，有事就得到工地指导工人、没事也得到公司处理公务或画画草稿图，虽然很忙，但爸从不对妈的事情有一丝马虎，只不过最近几年都没有跟我一起来看妈。 「祥伯谢谢啦，我们走了。」点头和祥伯道谢后，我们离开。 迎着风，又是一年了。 Chapter 1-1 第九年 一名眉目清秀的女孩走进教室。 「黄琼安，你走错教室了！」 女孩看向说话的男孩，细长的睫毛动了动，疑惑问：「没有吧？」 「没有啊。」杨谦桐笑，笑得像个孩子般单纯，笑得和行为举止非常不符。 黄琼安的眉毛微皱，无奈一笑，走到我前头坐下。 「沂昕早安。」她转过头来，笑得甜美可人。 「安安早安啊。」我笑开。 黄琼安──安安，是我高中生涯中，第一个找去上厕所的女孩。所谓：厕所从没自己去的道理，我和她的缘分就是从这里开始。 她有巴掌大的小脸、双眼皮的美丽大眼、娇小的身材，一头乌黑短发加上可爱妹妹头，清纯小女孩这个词都不及形容她的可爱。 「你是打算对每个人都这样做吗？」我一手撑颊，看着身旁的友人，没好气地说：「这第九个了耶！」 今天是高二的第一天，杨谦桐在来上学的路上就兴高彩烈弟和我说了，要好好捉弄班上每一个同学，给他们一个惊喜。 起初，我以为他的想法会蛮好玩的，结果事实真相竟是──跟每个同学都：「你走错教室了。」 这个想法从一开始就不对了吧？看到自家同学坐在教室里，对着自己说：「你走错教室了。」我就不信哪个孩子会呆呆地相信他，然后羞红脸离开教室！ 「蛤──才九个！」杨谦桐看似很落寞地发出话语。 我倒。 甚么叫才九个？好吧，杨谦桐的头脑组织原本就和别人有些不同。 说实在的，我替那些比杨谦桐早到的同学开心，还有一点，我很欣慰我是和他一起来上学的，可以免除被他问白痴问题的命运。 谁叫他家就在我隔壁、座位也在我隔壁，就只差那可恨的班级不在隔壁，我从国中就开始跟他同班了！所以从小大到都只好走走走小手拉小手一起去学校。 叹口气的同时，我又发现有个可怜孩子走进来了。 「陈家譁，早安！」趁着杨谦桐和身旁同学聊起天时，得赶快帮陈家譁免除被问白痴问题的危险。 我想，杨谦桐应该是不会对已经进到教室的同学耍白痴。 「早啊。」道完，陈家譁将视线转移到了杨谦桐身上，有些疑惑。「杨谦桐怎么了？」 我用馀光瞅着旁边一脸错愕的杨谦桐，露出一抹请他别多问赶快回座位才不会惹祸上升的笑容，「没事！」 杨谦桐肯定是因为错失了和你说你走错教室的时机，目前在进行无限后悔。 这话我当然不会说出口，我不是不敢说，是不想说！ 刚开学的，我可不想就让那么多人被他陷害，尤其是他的好兄弟，他已经够认清你的真面目了。 「陈家譁！你走错教室了！」自动打断我圆场的话，杨谦桐兀自很有活力地衝出这句。 我错了。甚么进教室就不理，根本是歪理！ 「谁给你走错教室啊，笨蛋。」冷哼了一声，陈家譁鄙夷地横看着他。 很好！就是这要样子噹他！ 陈家驊和杨谦桐感情很要好，虽说两人都还是初出茅庐的混蛋小子，但陈家譁好多了，他不会像杨谦桐那么笨，跟同学说你走错教室，他可能只是骗你说：喂，你忘了拿餐具。 他真的试过，而且真的有人被骗到！那个人，正是我隔壁的杨谦桐。其实陈家譁也只会这样去弄杨谦桐，谁叫他总是一脸呆样。 「你才笨蛋！」理不直气却壮，杨谦桐反驳的话竟吓人地弱。 「好啦，大人不跟小孩斗。」陈家譁一副大人样地摆摆手，走离。 「甚么小孩。」杨谦桐继续很弱地回话。 陈家譁身影掠过的同时，他书包上掛着的银饰正好撞进了我的视角，那是一个写着英文字的吊饰。 物品透过电灯发出光芒，吊饰背面烙印的三排英文字因为反光而看不清。其实，一开始我会发现这个几个字母是无意的。 可能就那么刚好，我看到的不是闪闪惹人爱的吊饰正面，而是毫无特别却有刻印痕跡的背面。 我的英文说好不好，说不好也不是不好，总而言之就是普通，但是他上头的英文字我却看不懂。原因无他，就是因为它们又小又草，加上陈家驊总不肯给我看清楚。 趴着问、躺着问、揍他一拳肚子让他肝肠寸断……反正怎么问他，他就是坚持不说，每问没答。 直到有一次我随口发问他才终于告诉我。 嘛，认真问就不说，随便问就说，肯定故意捉弄我。 现实，果然是这样。 即使知道他可能只是乱回我的，我还是美好地以为，这几串英文字组合在一起肯定是有什么深刻含意，完全没想到答案就只是：「这是我读过的学校。」 当初我是呆了很久，呆完之后，便洩怒地打了他几下。 我怎么想都没想到答案就这么简单，简单到我根本不想接受。他乱扯这甚么答案？我才不信他是多么崇拜他学校崇拜到在吊饰上写上它的名字！ 「喂喂，十个了。」扬谦桐朝着笑我笑，顺手对我比了ya的手势。 「哦－－三十个我就请你吃冰。」我回过头看着他，呵呵笑的诡异。 他闻言立刻抱怨：「我们班就三十二个，扣我们两个和早来的不就少于三十了嘛！」 他很完整地解释了我刚刚那句话的癥结点，恩，能说的人少于三十个。 「没关係啊。」我耸耸肩。 「齁──」 看着他的表情，我轻笑出来。其实，一直跟他同班是一件，我很庆幸地麻烦事。 ? Chapter 1-2 第九年 二月时分的太阳没入春天的微温，还是有着冬天的冷凛。风抚着校园，大树枝叶摇曳着，落在地上的影子也跟着摆弄。 上课鐘声擦撞进学校的人声鼎沸，渐渐地，吵杂转移阵地，换教室里头轰隆隆的响起谈话声。 几个班级散落在操场附近的空地，安分做着体操，连一二三四的口号声也很安分，安分到几乎没声音。 绑着标准马尾，戴着鸭舌帽、长手套、长裤，全副军装的体育老师站在我们班面前盯着我们做操。 可想而知，我们班是校园中最「有活力」的一班。 口操拍子喊到都快破喉咙了，怎么可能没活力？ 暖身操在几分鐘后结束。 老师吩咐两位同学去器材室搬出一箱橘澄澄的篮球，其馀人则先去跑操场三圈。 纵使老师慷慨激昂地宣传着，全员依然一副没力，訕訕然地走往操场。 虽然操场圈数跟一年级时的数量一样，但在美好又好睡的暑假里，又有多少人会去奔向操场，康忼激昂地说：「操场我爱你！跑步万万岁」？ 自一年级训练起来的体力早就像秤盘上的指针回归至零，就算没有，也已经走下坡了。 还好我从国中开始就练起了篮球，为了锻鍊体力，什么恐怖的训练都接受过，体力堪称一头牛！ 大约是七八分鐘过后，同学们都结束全程了。 体育老师面对一群在她面前聚拢喘气的学生，依然没有良心不安地导致她想要拿出白花花的钞票请冰棒的衝动。 只是稍微提高音量脱口：「要玩球的人去玩，不要玩的就走操场，不要体育课没动到身体，知道吗？」 「知道。」应付的学生没几位。 不是累而是懒得回答。 「不回答再三圈操场。」老师双手抱胸，气势猛烈。 「知道！」这次几乎是全班开口，声音响亮得全班彷彿都用吼的。 说也实在，这个老师口中说的到简单，一圈操场四百公尺。三圈加上刚刚跑得三圈这不是会死人的吗？ 我再次很庆幸我是篮球队的，因为我们有那所谓的假日集训，体力削弱什么的根本不可能。 「很好。」老师满意点点头后，便走到旁边的小阶梯坐下，然后很悠间的和隔壁的老师间话家常起来。 拿着水罐了几口，耳朵听到不远处扬谦桐的一声喊叫。「林沂昕，你要玩篮球吗？」 「我要我要！」放下水瓶，我兴奋跑了过去。 「林沂昕也要玩？」我才一加入他们的小圈子，马上就听见某男抱怨。 「干嘛、干嘛，我不能玩吗？」瞇起眼睛，直直瞪着陈家譁。 「没事啊。」陈家譁淡然道。 「想赢我你还早的！」我冷哼。 一群人在球场上，摆着防御动作，持球的杨谦桐蹲低，手中的球在三分线后上规律拍打，眼神犀利的环视球场上的一举一动，凝重成一片僵局。 几秒之后，忽地身子一跃，手也顺势举高，投篮动作一气呵成，原本的僵局被打破，有了动静的局面却越显紧张。 球划过空气，有些人继续防守，但呆在篮板下的人却也蠢蠢欲动准备抢球。 持球者的地方离篮框有好大的距离，不可能投进，顶多只是个叫人吁气的擦板落地。 但电光火石间，球不是往上空形成弧度，而是往下弹地，原以为会往球框飞去，却没如预料般，反射神经在快也早就来不急反应。 藉由呆滞的场面，我轻巧绕过防守人，稳稳地接到球，又回传给站在斜投位置的杨谦桐。 他一跃身，跳起的身子不再是刚刚的假动作，动作稳定地擦板得分。 一局结束，所有人都累得喘气。 阳光照耀下，大家的头发都早已湿透，连宽松的衣衫都快变成紧身的小可爱了，似乎还可以感受到汗珠从背后流落的触感。一滴一滴的汗珠好似凝结了头发，一头乌黑早就不乾燥。 「不是说要赢我？」我掛着笑容，脸上神采奕奕。 嘿嘿，打了这么多年的篮球可不是打假的。陈家譁这小子想赢我勒。 「我是让你，真是没自觉。」陈家譁叹了一口气，又开始嘴砲。 我不以为意地冷哼一声，「你还是乖乖读书就好。」 他瞪向我。 「好啦，其实你再努力一点还是可以打好的。」我拍拍他的肩，肯定地点头。 原本想就这样一直吐槽他，但我刀子嘴豆腐心还是忍不住安慰安慰他。 陈家譁的成绩直到现在，都是班上前三、校排前五十的聪明人。而这么聪明就算了！还是足球队的王牌！真是上天作弄人。 「是这样啊。」陈家譁温驯地点了点头，我第一次看到这么乖巧的他啊！做为朋友的我有点感动。「还真是甘拜下风，感谢大人指点。」 正当我正在感动之际，我看到他陈家譁轻挑地一笑，然后我感动的感觉马上不见。 「陈家譁你找死？」瞇起眼睛，拧着眉，我盯着他。 「你名字叫死是吗？」脸上微笑，阳光陪衬于他脸上像是金粉。 很耀眼。 耀眼得让我想发挥我暴力的专长打他。 「我可以打你吗？」 大人说：要有「礼貌」，所以在打之前基于个人教养还是要先问一下以表示气质。 Chapter 1-3 第九年 「孔融让梨，大人请您先打您自己吧。」陈家譁自以为很古典很有礼貌，其实只是在那里嘴贱。 「我这大人特别有爱心，先好好宠爱你一番好了。」我揉揉拳头，笑地如天仙下凡。 「大人你的爱心请容我婉拒。」陈家譁冷哼一声，挥挥手像再赶小狗。 我举起手，据说是礼貌已死和他本人白目的缘故，我真的打下去了。 基本上，按照我的个性谁还会问你可不可以给打？早就一巴掌打下去让你痛不欲生！ 「啊──很痛耶！」陈家譁刚刚还在摆动的手掌现在正护着肚子，不满地喊叫。 虽然有点愧疚，但得意的比例佔的更多！让一个疯疯的小孩停止疯疯的行为，感觉上就像是驾驭了一隻狂马！ 开心之际，一台机车呼啸而过，这么刚好就是一台会冒着黑烟的乌贼车。 不是要批评我们学校，校车还是脚踏车在学校乱跑就算了，为甚么还放任老师骑着乌贼车在上课时间破坏教学品质啊！ 害得我旁边这抠陈家譁已经开始在摀鼻批评了，然后下秒却马上又转移注意跑去和其他男生打起球来。 静静地看着那台机车行走，我还发现上面的骑士竟然是我们那个最爱碎碎念的长舌婆班导。 无言。 收回视线，不知道是怎么阴阳错差的，我和杨谦桐竟怪异地对上了眼。恩，正确来说，从刚刚的馀光就有注意到他似乎一直看着我？ 我转过脸，杨谦桐的视线并没有看着我这里，而是放眼看着远一点的操场。 「在看甚么啊？」我问。 他看向我，嘿嘿笑：「想知道啊？」 想知道啊？我当然想知道。谁能让你抿着唇，刻意抑止住嘴角上扬？ 我看向操场，400公尺的大空地真的很空，只有几个我们班的女生在上头漫步着，在偌大的空间里有点显眼。 那群学生里有风纪又有学艺。 唉，不是我要说我们班怎样，只是能力方面真的阴盛阳衰，班上重大职位都是女生一手包办，只有劳务运动方面才让男生出来露露面。 我又仔细看了一点，里头还有安安。 他看的是安安吗？ 「你在看安安吗？」我不自觉地开了口，霎时愣住。 「啊？为甚么会觉得我在看她？」他疑问。 我不会猜对了吧？ 「因为她很可爱啊，谁知道你会不会思春？」我用手臂推推他。其实我并不想这样调侃他的。 「才没勒。」他扯了扯我脸颊，露出灿烂的笑容。 「是吗？」拍开他的手，换成我捏起他的脸，同时用两隻手进攻。 无声的问着，真的没有吗？不然是在看学艺还是风纪，还是看着远方天空觉得好漂亮啊？我不信他这么诗情画意。 「如果我说我在看你勒。」抓开我的双手，他偏头，扩展的笑弧像孩子一样。 看我？所以是偷看我然后又赶快转过头吗？我心一悸。 「骗人。」用手快速地揍了一下他肚子，「你看我干嘛。」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 ? 批着傍晚夕幕光泽，乌黑的影子倒在身后斜斜地延长。学生们骑着脚踏车，谈笑说闹的身影。 街坊几个邻居间聊着，多少听到的都是「你家孩子真乖啊」、「阿秀家的母狗生了八隻小狗」、「听说隔壁老王有小三」、「小三老公其实是隔壁老张」……这类的话题，和以往都差是不多的。 等等！什么老王有小三，小三老公是老张！这么什么鬼剧情啊！ 「喔喔！那齣我昨天有看，真的很意外啊！」 什么很意外！这已经要报警处理了吧？我不记得我们这里风化不好啊…… 耶？「那齣」──原来是肥皂剧的剧情。这个剧情我还真没听她们讨论过，害我紧张了一下，想说这里哪时候跑出了老王和老张外加小三一枚。 「今天叔叔在家吗？」 堆开家门，我转过头去看着同样也站在自己家门前的阳谦桐。 「我爸啊？」我想了下，「今天或许八九点才会回来。」 「那今天来我家吃饭吧。我妈最近一直碎碎念说你怎么没来吃饭。」他一脸嫌恶地抱怨。 「好啊、好啊！」我浮起大大的笑容，立即答应：「那我等等洗完澡就过去。」 「ok！待会见。」他朝我比了个大拇指，走进家里。 街道上的光景依然继续转变，还是有学生骑着脚踏车伴着嬉笑声穿过脑后，还是有邻居的愜意间聊。 我能想像背后的一片橘和，眼前屋里略微暗淡的室内却更自然而然地出现在我脑海。 寧静然后孤独的晦暗，以及一片黑所带来的时光潮流。 「妈──今天吃什么啊？」抓着妈妈衣服，我抬起脸望着他。 「吃你最喜欢的糖醋排骨唷。」她轻轻地把我抱起，蹭了蹭我的小头。 柔软的发丝稍微抚碰到了脸颊，不刺不痒，还带着一点点清香。胸腔彷彿装了甚么，心底满满的。 「妈──完玩电脑在写功课不行喔！」停下手中滑动的滑鼠，我看向妈不怎么好气地问。 「赶快写完要玩多久都可以啊。」她似乎有点懊恼，笑容略微苦涩。 「你真的很烦耶！出去啦。」我蹙着眉头，嘴角下垂地斥喝。只是个玩个电脑干嘛一直就要赶我去写功课？ 是啊，干嘛赶呢？玩完电脑在写功课都来来得急。但妈妈走的那一天，是原本就注定好的，没人赶就那样子发生了。 如果可以不是注定，我一定会拼死拼活要赶走死神的来临，就算我一辈子被妈妈赶也没关係。 Chapter 1-4 第九年 拿起摆在电视柜上的相框，一对夫妻两个小孩的清晰照被安然无恙地摆放在镶着紫色花纹的透明玻璃理，最外围隔上了一层木製框架。 这是，六岁时候拍的。 爸爸搭着妈妈的肩，妈妈拉着我的小手，哥哥则站在爸爸前头，几人笑着，柔静的、粲然的不同的弧度，却同有一分温存在心内蔓延，而后顺着氧气至全身。 背景的阿里山小火车铁道、春天时节绽放的樱花，柔柔曙光轻轻映照，像海里清波，粉嫩的落樱飘落，弯曲线状，其中一片还静静地停留在了妈妈身上。 随着眼神闭合，我看见了爸爸前头的哥哥，淡薄的笑容像是没弧度又静静地像是幸福。 清晰的照片，清楚的意象，更显眼的，却是内心的感觉。 几年了呢。 贴着脚的书袋布料忽然传来一阵阵动，拿起被我关成震动的手机。「一则简讯。」四个字配合着小信封的图案出现在版面。 「爸爸今天可能九点多才会回家，你自己先吃囉。爸爸的晚餐会自己准备。」 「ok!!!!!我今天会在杨谦桐家吃饭~~~爸爸别太辛苦啦?」勾起浅笑，我按弄着键盘，寄出。 爸爸现在已经升官为总经理，课务比起以前更忙，也赚了比以前更多钱：哥哥在外国留学的学费、我不愁吃穿的生活费，代价却是爸爸的空间费全被公司买走了。 虽然孤独，却不寂寞。我知道爸还爱我，有杨谦桐懂我，和最要好的朋友安安、陈家譁陪我。如此，便已足够。 「林沂昕。」透过大门的纱窗我看到杨谦桐正站在那里看着我，忽然觉得外头的光线和里面真的相差很大。 看着那光，看到有点刺眼。 「干嘛？你要来偷窥我洗澡？」嘴上是这么说，我还是放下手中的相框，走过去帮他开门。 「可以吗？」打开门杨谦桐走进来，笑得一脸无害。 「不可以。」我揍了一拳他的肚子，看他摀住肚子在疼，我自顾自地走到墙壁边开灯。 「阿姨真的很美呢。」他走到电视柜前，静静地看着相框里的照片。这张照片他从小到大早就看过好多次了，这句话我也听过他说好多次了，但不老梗。 「当然，她可是我妈。」我走过去。对着他投射过来的眼神，一笑。 时间依然流动，我们之间甚么话都没说。我没问他为甚么来，他也没问我不开灯站在黑暗中干什么。 那是因为，时间的堆砌让我们瞭解了彼此。 我知道他为甚么来，他也知道我不开灯站在黑暗中干嘛。 妈妈过世的痛苦，陪我熬过的除了爸爸还有和我同年的杨谦桐。所有脆弱早在他面前展露无遗，他来的理由很简单，只是为了陪我，度过伤口可能復发的流光。 「欸。」杨谦桐很没礼貌的用一声欸取代了我的名字，不过我还是很好心的回应了他。 「干嘛？」 「想哭吗？」 我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像他，「我不想哭啊。」 「哦，是吗？」 空气滞留了一会儿。 「你他妈的在逗我啊！」我大喊，顺手推了他一把。没事问我要不要哭，我说不要后又句点我是怎样！ ? 刚走进教室的陈家譁，斜背着鼓鼓的绿色书包，书包表面虽然很平稳没什么凹凸不平的跡象，却一看就知道沉甸甸。 陈家譁每次都会背一大堆书回去，然后隔天还是带着一大堆书来学校，乍看之下可能会认为他很认真，我也曾经这么认为，但当你每次上fb看到他上线中的标示，或者是用你密他line他秒回的情况，你就会知道他根本是没有很认真，带书给自己重的。 我的视线里又出现了那一个掛在上头的银饰，这次是标准的正面露出来，纹路直白地雕刻于银饰上，形成框架的纹路里有一颗蓊鬱的树，背景却是一颗流星坠落的情景，这样的图案不是用刻的，而是一般吊饰上的那种光滑表面。 「陈家譁，你银饰背面到底写甚么。」抓住他的书包背带，我皱眉问他。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我，勾起一抹险恶的笑。 看得我很不舒服于是我立刻狠狠地踢了一下他的小腿肚。 「就跟你说是国中校名了。」他无奈解释，但这次可没像刚刚一样居高临下地看我了，反而是换我从上头瞧看他，因为他正半蹲着疼惜他的小腿。 想起以前我国小小小一隻，每次座位老师都给我排那该死的前两排，自从国中加入篮球队后竟然从155公分长到165公分！我只能说运动万能啊！ 看看我现在这一对穠纤合度的双腿，因为阳光皮肤还晒成了稍微小麦肤色，从头到脚随便看都知道我这人多健康！ 说到这里，其实运动多少都会產生小腿肌，所以每次运动完一定要记得做腿部深展，才会有像我这样子的纤细美腿。林医生在此说明免除运动后会產生小腿肌的知识。 「我才不信。」我死抓着他的书包袋不放，另一手就准备去抓他的银饰。 「不行！」他严肃地抓住我的手，口气还又兇又冷漠，几秒后好像是为了缓了气氛，欠扁地对我做了个鬼脸就逃之夭夭。 我愣了好大一阵子，看来那个真的不要知道比较好。既然，他不想让人知道也不说的话，我就别多问了，这样显得我很坏。 转回视线，安安侧脸虽是面向我，眼神却注视着刚刚跑走的陈家譁。 「沂昕你和陈家譁感情真好。」安安一抹笑就像是邻家小女孩，但又添了几分成熟。 「打闹打闹而已啦。」我赶紧拍拍安安的肩，希望她别想太多。 「真希望我也可以啊。」她转而趴在我的桌上，看着外头的天空，淡淡地说。 ? Chapter 1-5 第九年 下午，是新生们参观社团的时间，也是学长姐们尽量诱拐的小高一的时刻。 在学园里，你会看到每个社团的学长姐全部都在拚命招生，见一个抓一个的行为就是要把新生带回社团，然后以诱骗方是逼迫着年幼无知的小羊们签下报名单。 这蔚为社团博览会的精彩戏剧──吹笛人诱拐小老鼠。 虽然我平常是不喜欢去招惹学弟妹的，但是现在，我却成为了那其中的学长姐之一。 想起去年的盛况，我也是那其中的小羊，但是我聪明多了，提早就选好了女篮，所以才没有迷失在这社团茫茫的沧海人生。 不过看着其他社团招揽社员还真还蛮好玩的。 学长姐们每个都笑靨如水，轻柔声问着你：「小高一，要不要来参加我们的社团？」 被人轻声细语的感觉真的很好，就像是隻美猴王被小猴群崇拜！ 这招在心软的小孩身上就很好用，但如果在心硬一点的人身上用就没效了。 谁叫女生通常都是寻找有帅哥的社团，男生通常都是寻找有正妹的。管你笑得多和蔼可亲，没男帅没女美就是不参加。 而运动性或者是音乐性的，通常都较多新生参加，而在这之中，又属男生的比例较高了。 原因可想而知──想耍帅想把妹，所以热音社、吉他社、足球社、篮球社等等，都是最热门的。 反之参加运动社的女生就比较少了。谁叫现在小女生好像都不太喜欢运动，怕晒黑怕被人说男孩子气，女篮每次都是新生加入人数最少的！ 不过，选社团还是选有兴趣的，高中生活才会快乐，我这小小的沧海一粟不便多说甚么。 像我其实也很想去参加烹飪社当个慈祥顾家的贴心小厨娘啊！不过户外比较适合我。 唉唷──都是这些新生害我现在得拿着拿宣传单到处乱跑，邀请她们回来看我们打一场篮球，打完后，我们这些学姊还得延续传统般地说：「小高一，要不要来参加我们的社团？」 「群立学长！快点过来，足球队要打练习赛了！」在男篮的杨谦桐慷慨激昂地站在绿草地旁，朝汪群力学长喊，兴奋地手猛挥。 正当我头脑里刚好浮现出拿着宣传单就此人间蒸发的念头时，马上又被成他给转移了注意。 「杨谦桐，过来帮忙。」他的热血立刻被汪群立学长冰冷的话语给熄灭。 杨谦桐默了默，不捨地看了看绿草地，用极其缓慢的脚步走向汪群立那，还时不时回头探望。 什么啊？我微笑。杨谦桐真是还是爱随便乱凑热闹。 但是，学长会那样也不是没原因，男篮那里已经聚集了一群准备入社的新生们，还正准备来场测试实力的友谊赛，好不热闹。而我们女篮这…… 大部分的社员们都已经跑去发传单，篮球场上就只剩几位社员在聊天，这个场景让我看得不禁哀叹：啊，好冷清啊。 接着我决定了一件事。 虽然这样对不起其他努力发传单的社员们，很贱很废很没人性，但就让我看一下足球赛不犯法吧？ 我说的是我们社团法规。第三条，社团时间不可以乱跑。但是现在在发传单嘛，乱跑是ok的！ 我自己当个律师审判完成了！这不违法！ 快步走到草地旁，我大大方方地直接坐在红色跑道上，因为是最后两节课的关係，太阳柔云朵美，我心旷神怡地观看着足球队的练习赛。 只是，还没看比赛我就觉得有些自卑了，真的不只男篮新生多，足球队就如我刚说的也是热门社团。 我又偷望了一眼女篮那，还是哀叹一句：啊，好冷清啊！ 绿草地上一队各五个人，形成共十个人的两小队，标准的排着平行队形。 一组穿着绿色足球装，很清楚地还看到我们班那一隻陈家譁，这是我比较熟悉的二年级；而另一组则穿着蓝色足球装，眉梢间还有点稚气，是一年级新生。 哨子声响起，比赛开始，球在蓝色队。 持球的学的快速跑向自己队的框架，战战竞竞地避开了其馀来抢球的绿队学长。 从另一旁衝出的陈家譁衝出抢走了球，轻巧地绕过学弟身后，直奔向自己队的球门。 等待反应时间几秒过去学弟们才赶紧回神，往另一方向奔跑，跟在杨谦桐后面。 在后面紧追的学队已经追上，却依旧衝不过先跑的陈家譁。跑到球门前最佳踢球距离时，陈家譁大力地球踢出去，越过守门员的飞扑。进球门得一分！ 在那一刻间，球场上所有人都愣着了，我这场外观赏者也愣了，只有与他同队的队员们呼声雷动。 陈家譁平常练习时对队员们使出全力就算了，对那群小高一也不放水的啊。 不过小高一们看起好像不怎么在意，没有气馁样，反倒看到猫咪看到老鼠一样眼睛发亮。 我知道、我都知道。陈家譁那不像人的技术我看了几百次都还是会有那种感觉──门外汉看到大师，想要拱手跪拜。 就这时候我才会觉得这位嘴砲大哥帅得有理由。 球赛继续进行，我的背后好像站着人，还没感觉到是谁，背脊就一阵发凉。 「沂昕，传单发完了吗？」就像是去年一样，学姊的语气柔得如水，芳香四溢。但是，我现在只知道我死定了。 「日奈学姊啊，足球队好厉害呢。」我吶吶地转过头，朝背后的学姊像个白痴一样地傻笑，其实只是想逃避话题。 「怎么都没找我看啊？」日奈学姊露出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灿烂，不过此刻却像是要来死神看到小冤魂的可怕笑顏。 「学姊您太忙了啊。」我装作一个贴心的小媳妇，连敬语都说地乖巧不打结。 日奈学姊像是感觉到了我的关怀笑得更灿烂了……这个可能打死都不可能成立。 下秒我立刻被拉着耳朵带离操场旁，只能断断续续叫学姊别拉了。你能想像那有多痛嘛！像是扒着脆弱小猫的皮啊！ 用毛巾抹掉汗滴，我看着学姐们正拿几张报名表一一分给那些被抓回来的迷途小羔羊。 刚刚被日奈学姊抓着耳朵回来，又迷迷糊糊打了一场球，还没清楚数到成果如何，一二三四……抓到六隻！ 「日奈学姊，有六个新生还蛮多的啊！」我抓抓旁边日奈学姊的衣角，希望能够免除等等得跑操场三圈的处罚。 「六个多吗？」她转过头来，又露出了那个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笑。 「不多。」我立刻回答。 我好孬啊！ 虽然平时我是暴力了一点但也仅限于那一群幼稚男生，学姊不是，她不管男女都照样是一座屹立不摇的冰山！连我这可爱的小学妹也都这样子对待！ 日奈学姊绑着强势的高马尾，微微上扬的双眼皮凤眼，笑起来时会有浅浅的小梨涡，可是日奈学姊并不常笑，所以能见到她的笑容真的很困难。 但是有多少男人就为了日奈学姊的一个双梨涡笑容拚命呢？我倒是不用拚命就可以看到了，一天就看到了两次，好奢侈啊！ ? Chapter 1-6 第九年 坐在位子上，我安分守己地自行与吵闹教室隔离，翻开歷史课本，翻找着今天要小考的页数。 「要考试啊！」前头的安安转过来，一脸惊恐。 「你不知道？」我伸出手指推了推她的额头，教训，「赶快读！等等不及格又要被骂。」 开学至今才过了三个礼拜多，歷史老师似乎就怕自己的进度被人抢先，虽然他没说但我总觉得誓言就是要抢夺第一个排考试的位置。 自己的虚荣心就算了，还爱脱学生下水，唯恐天下不乱。他都不知道我前面这个已经开始慌乱了嘛！ 好啦，其实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有考试，所以我现在也慌了，谁叫我跟读书没缘，先天的脑缺只能靠后天稍稍弥补，不过弥补也只能被我弥补到班上前十五。 终于要翻到时，课本却被某个人赫然伸出的手给打回原状──社会课本封面。 一看就令人讨厌的皇帝严肃样，学了歷史那么久，到现在还是搞不清楚他是甚么明堂。 我抬起眸，呼了呼拳头，「陈家譁，想我拳头想很久了？」 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这个人很随兴地就坐在我前头的位置上，刚刚还在惊恐要考试的安安是哪时候跑走的！ 「你又临时抱佛脚了？」陈家譁翻开我的课本，很随兴地就拿起来看。 「你不知道在学校才认真的起来吗？」我一手托腮，百般无聊地看着他。 虽说如此，但被他拿走课本后我又不想读了。嘛，人是懒惰的。 「这次的范围很难喔，你自求多福。」把课本摆回我桌上，几分戏謔地勾起笑容。 「真假？」 「真的。」 「那算了。」 「什么啊！快点读！」他紧张起来，大力拍拍我的课本。 我愣，「是我不读，又不是你。你紧张甚么？」 「谁知道。」他给了我一个很烂的回答。 「你不知道就别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让人好奇啊！」我大喊。 「耶？要考试啊！」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抬头就看到杨谦桐喝着绿茶却脸色铁青的模样。「啊，死定了，我没读。」 好，继安安之后第二个对考试惊讶的人。 但是，别看杨谦桐这样，他也是个聪明人，我打敢相信，他等等随便读一读都可以飞过及格门槛。 「你灾死！」我幸灾乐祸。 可是才半晌，他就把考试这件事丢到九霄云外，忽然对着我露出了笑容，把手上拿着的一杯铝箔包饮料递给我。「喏，给你的麦茶。」 「哇──谢谢！」我有些欣喜若狂，现在正读书读的口乾舌燥，来杯麦茶刚刚好解火。 正当我要收下时，那瓶麦茶却在突然间，像穿越了空间似的快速逼近，一阵冰凉直接贴上了我敏感的脖子，害我不由自主地尖叫了一声。 「你干嘛啊！」一把抢过麦茶，另一手抚上脖子，我瞪他。 我也不是第一次被他这样捉弄，但为甚么每次都傻傻被骗，我自己也觉得很悲催。 「没有我的啊？」陈家譁见到我和杨谦桐都有饮料，眼红地也想要一杯。 「抱歉啦。」杨谦桐傻笑，手很随性地拍了拍他的背部。 「哈哈，只有你没有！」我很欠揍地开始嘲笑他，还很故意地吸了一口麦茶给他看。 「切。」他不满地发出一声，接着很没礼貌地伸手向我讨饮料。「那你的给我喝。」 我继续吸我的麦茶，不理他。 「杨谦桐，给我喝。」陈家譁改转向杨谦桐要，还是命令式的。 「好啊。」杨谦桐比较好心地让给他喝。 「林沂昕，看看你多没同学爱。」他吸了一口，改转过头来骂我。 我还给他一记白眼。陈家譁你不知道有间接接吻这种东西吗？好，其实我不是在care这个，只是单纯不想给他喝！ 「读得怎么样？」刚刚不知道是被人拐走还是人间蒸发，总之就是突然不见的安安这时才跑回来，笑得颇灿烂。 「安安你是跑去哪里？竟然让陈家譁来烦我读书！」管安安笑得怎样，我立即就是指控。 「我没有烦你喔。」陈家譁悠悠发出一句，倒是不怎么介意我说的话，反正他这人本来就不太在意别人说他怎样。 「我值日生，突然想起来要擦黑板啦。」安安嘿嘿一笑。 ? 「又要抄课文！好讨厌！」一等歷史老师走出教室，我就像脱韁野马，开始乱喊乱叫。 结果刚刚那节下课安安一回来之后，我们三个也没有更认真读歷史，反而几个当起了长舌妇开始更南辕北辙地聊天。 可想而知，考试结果就是：不及格罚写课文，而且还是两次！ 除了陈家譁和杨谦桐这想个随便读读都可以过的聪明小子以外，我和安安两人无一倖免。 虽然我是说过我们班能力方面阴盛阳衰，不过还是有几个男生稍微突出一点。 例如：杨谦桐和陈家譁。但不管他们怎样我还是认为，他们只是脑细胞多生了一点。 听到我这么一说，这两个混蛋男生反应不同但一样欠揍。 杨谦桐正经地说：「其实这和脑的大小不太有关，最主要的是有没有常在动脑，如果有脑袋就会灵活一点，比较好背文科的东西。」 「谁管你动脑不动脑！平常在那边打哈哈，这时候才认真回答我问题也不知道是甚么意思！」我敲桌子回。 陈家譁则是淡淡瞥了我一眼，勾起戏謔地笑说：「说那么多还是不是因为你笨。」 我凿狠瞪他一眼，开始摩擦拳头，「你国文不是很好？不会说得文言一点，不要让我觉得你在夸奖我也没关係，至少要讲得我听不懂啊！」 「你们这两个男生懂不懂女人心啊！」我站起身，不满地连拍桌好几下。 我不是温柔贤淑的小媳妇，我是懂得适时教导男生女人心境的导师！ Chapter 1-7 第九年 「不懂。」一人摇头认真地回答我，另一人则撑着桌子摆明乱回。 「哼，头脑好结果还不是死脑筋。」我坐下，两手环胸表示不屑。 「沂昕，好可怜。」安安柔弱地望着我，准备当一朵落泪梨花。 「没办法，男生就是没心。」我转而望她，两人深深相望，准备和安安凑成一对落泪梨花。 「你们可以在假一点。」陈家譁吐槽。 「小譁譁我们也来！」杨谦桐拉着陈家譁置在桌上的手，黑白分明的眼眸突然闪闪发亮。 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谁鸟你！噁心鬼！」流水一把嫌恶地甩开杨谦桐。落花则打算加入我们，当第三朵落泪梨花。 「陈家譁被排挤了！」我欢呼，朝着杨谦桐伸出手，两人击掌完又向安安在发出一次胜利宣言。 陈家譁叹了一口气，表示我们没救。 正当我要继续朝笑他时，他忽然地站起了身。 我是不怕他啦，但是很莫名地他此刻的气息让我有压力。 「你你你你你、想干嘛！」我做出防备姿态。 「我想回座位啦，怕甚么？」他狡黠地勾勾嘴角。熟悉的鐘声的确在此刻响起。「白痴。」 他丢下一句，挥了挥衣袖离开──这句话是美化版；真正的现象应该是贱了贱嘴巴离开。 「林沂昕，下午的社团时间男篮要和女篮练习赛耶！」杨谦桐看了看老师还没来，兴奋地对我说，连口气都很愉悦。 哦，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哼哼哼，你会被我雷惨。」我骄傲式地一笑。 跟杨谦桐比聪明我肯定输，但是比运动，尤其是我最擅长的篮球，我认为我还是有一半的胜算。 「那你不就是被我电惨？」他微笑。 我看着他的笑容有些愣住，心脏突然加快的节奏，一下一下诡异地紊乱起来。 「绝对不会！」我斥声。 一不小心没控制好音量，几位同学朝着里看过来，不过吵的不只我，还有很多人，所以其他人很快又做回自己的事。 他不满地嘟起嘴。「你又知道了？」 感觉心跳又变得更急，我忍住，很不可爱的回：「我当然知道，谁会被你这个戴眼镜的假文青电惨。」 ? 放学，我和杨谦桐一起走到篮球场，一看到日奈学姊，就把杨谦桐甩在后面飞奔过去。 「日奈学姊──」 「日奈学姊──」 跑不到几步，我身后就传来一声震人心扉、吓死人不偿命地叫喊。 我不记得日奈学姊的名字可以被别人叫得那么噁心！ 「杨谦桐你叫得好噁心！」我瞪着身旁笑得没神经的杨谦桐。很好奇他是单纯和我一样看到学姊很开心，还是想学我才这样叫。 「我跟学姊感情好……」他装可爱。 「好你妹。」我说。 「呜……」杨谦桐泫然欲泣，却在看到从体育组走出来的群立学长双眼立刻冒出花朵，然后发出如同刚刚一样的噁心叫喊。「群立学长──」 群立学长看到他准备往这里跑来，毫无表情地嘴角淡然说出一句，「操场五圈。」 我不得不说，群立学长肯定是杨谦桐的剋星，才可以说那么一句话就让杨谦桐吓得动都不敢动，就像在玩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 毕竟杨谦桐以前给过群立学长他太多恐怖经验，通常听到杨谦桐在叫肯定就是没好事，不是飞扑就是飞吻。 不要怀疑，我说的是真的，飞扑飞吻真的都发生过！飞扑是杨谦桐故意，飞吻嘛，则是意外。 我记得刚开学不久，杨谦桐如刚刚一样飞奔过去找群立学长，群立学长那时还会很友善地和杨谦桐微微笑外加挥挥手。 只是，扑向学长的那一刻，两人都恰好在台阶两端。 杨谦桐因为太乐的缘故，所以没有好好看路，结果就不小心被阶梯绊倒，顺势就压倒了群立学长还不小心亲到他的脖子。 这样的事件早就在腐女们当中传开了，原因无他，一传十十传百。而会被流传的前提当然是这两人长的都还算不错，又是会运动的男生。 汪群立是男篮的社长，身高号称185，肌肉号称六块肌，其实说在多我自己也没看过，我就不多加叙述。 学长有一对修长好看的眉毛，单眼皮的眼睛以及深邃轮廓，加上冷漠沉静的个性让很多不懂世事的小妹妹马上就被电惨。 我会这么解释是因为我一开始就被群立学长电过。 杨谦桐，带着一副粗框眼镜，眼镜后是一对双眼皮大眼，笑着的时候会隐约透露出稚气，不笑是又有另一种气质。 你知道的，有句话叫认真的男人最帅气，不得不说，杨谦桐抿着唇、微微皱眉的模样还、蛮帅的。 等等，我在想什么。 「日奈学姊，结果最后来的新生有几个？」扳回注意力，我问。 虽说社团博览会当天，有六个新生来看社团表演，但拿了报名表回去写完并拿来交的，肯定会少于六，或许说是零也说不定。 学姊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人很少吗？」我问。 「三个。」学姊露出三根手指头很没力地说。 我们二年级的社员目前有六个，这次一年级只有三个，新生人数是倍数增长，不对……应该是二分之一倍倒着成长。 虽然这是早就预料到的，但听到真相感觉还真不好。 何况我社团博览会那一天还没去拉人，这让我觉得更差了，完全是心灵层面的愧疚。 「算了。」学姊摇摇头。「人多嘴杂，人少好训话。三个也好。」 学姊开始往乐观的方向迈进了。 「沂昕。」安安走到我旁边。 「又来？」我坏笑地挑眉。 「什么啦！」安安害羞地摆摆手，「我只是做完值日生顺便来看一下你和杨谦桐打球而已。」 安安急着辩解，我仍再坏笑。 她扁扁嘴，往操场上头看去。 哼哼，这小女孩，虚为来探班实则来寻欢。 Chapter 1-8 第九年 「找到了吗？」我也跟着往操场那儿看。 「恩。」安安的嘴角甜甜地勾起，眼里的笑意，若有若无能看到他寻的那人身影。 晚风拨弄着她的百褶裙和被照得橘黄的发丝，我没再出声。 半晌后，安安才将注意力移回我身上，她有些羞窘。「那我先回家囉。」 「恩，路上小心。」我顺手地拍了拍她的头。 「林沂昕──」刚刚跑去骚扰群立学长的杨谦桐跑了回来，很大声地叫着我的名字。 「干嘛？」 「搬篮球。」他爽朗一笑。 从神情看来，他真的是对男篮和女篮的友谊篮球赛很兴奋。 「诶？黄琼安，你还没回家啊？」注意到站在我前头的安安，杨谦桐询问。 「值日生啊。」安安笑。 「真尽责呢。」他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你是在想说不像你吗？」我笑着揶揄他。 「我很认真！」他拧起眉很严肃地回答我。 「是齁。」我半信半疑。 其实杨谦桐做事都很认真而且很尽责，我只是单纯不想夸奖他让他得意而已。 突然觉得我好坏。 「那我先回去囉。」安安发出一句，像我俩道别。 「恩，掰掰。」 「再见啦──快点回家不要被骂囉。」杨谦桐这句话怎么说得像是隔壁阿姨在关心隔壁小孩。 「恩。」走了几步远的安安最后又回过头，对我们再道别一次。 「走吧，搬球、搬球。」杨谦桐推推我的肩，兴奋地朝器材室走去。 男篮和女篮的友谊赛是篮球部的惯性活动，学期初和学期末都一定会按时举行，有时也会因教练或社长一时兴起而打一场。 意义除了好玩，还有那说来好听的「提升水准」。顺便一提，男篮和女篮的社长分别是群立学长还有日奈学姊。 「是要搬给学弟妹们练习的喔？」我问。 「对啊。」他答。「喂，跟你说喔，我们这次的新生有十个人耶！」 「十个？」我惊诧。「我们才三个耶！」 这差距是怎样，快要三倍啊！ 「但是加入的无非就是说想要把妹。」杨谦桐无奈地耸耸肩。「那个日奈学姊啊，蛮多人都衝着她来。」 恩，日奈学姊又漂亮又有实力。不过这些小高一以为日奈学姊很好追吗？想太多！ 「还有衝着你喔。」他突然说这样害我吓到，衝着我？ 「怎么可能？」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在我身上。 「那些学弟说你很帅而且脚很美。」 哼，这些学弟还算有眼光，我知道我又帅脚又美，一整个就是当模特的料。 「说想请你当师傅。」 「你再编。」这里我就听不下去了，他们是有看过我打球吗？师傅？找男篮的还差不多，找来女篮想利用间接跟日奈学姊熟稔吗？ 他像是被识破的嘿嘿一笑。「等等加油！」 「你准备……」想起上午上课时我回杨谦桐的那句话，我顿住。如果我在说我会雷惨他，他不就又说要电惨我？想到这里，我脸一阵发烫，又开始心跳加速。 「准备怎样啊？」他走进器材室，细属篮球箱里的篮球棵数。 「没事啦！」我等他数完，就跟他一起把篮球搬出来。 日奈学姊拍打着手中的球，准备绕过防守人时，却被另一隻突然伸出的手给抢走了球。 抢走球的人快速运球到自己篮框下，躲过防守，上篮得分。 我一直认为我们女篮的实力还算不错，学姊们都很厉害，我们这些二年级的也不会差到那里，整体战力也还算不错。 只是，今天不知道是大家状况不好，或者是男篮又变得更强，目前两队差距六分。 时间剩下一分鐘半，场上完全陷入了凝重的气氛。 「呀呼！又两分了！群立干得好！」 至少我们女篮这里是。 女篮会这么严肃，男篮会这么开心，理由完全是因为赢的一方教练要请客、要请客、要请客啊！ 小绿守住了目前持球的杨谦桐，一下一下，篮球在他手中规律地与地面拍打，球因被灌满空气而发出微小的嗡嗡声。 正当我在想该不该热血地衝过去抢球时，杨谦桐专心致志的眼神和我慌忙错乱的眼神赫然对上，刚好那么一秒，我慌乱的跌进了他难得认真的深潭里。 我完全呆住，原本就狂跳的心脏像不满氧气运送的速率又擅自变得更快。尤其，看见了他原本平息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点笑弧。 「最后一分鐘。」教练发出提醒。 只剩一分鐘啊！那六分追得回来吗？ 把注意力集中，我紧盯着杨谦桐和小绿的动作。 杨谦桐越过了小绿，准备投篮得分时，我横下心了过去，换我守住他。 他露出惊讶的表情，不过马上又展现出如同往常的笑容，甚至有些游刃有馀。 我张嘴呼吸，僵持了好一会儿趁他试着准备绕过我时，我快速抢过球，运球的手感正好，却在三分线处又反被拦截下来。 顾着眼前的杨谦桐，我也分散一点小注意力去观察周围情况。学篮球除了让我变高、变勤劳，还真正体误到一句话：一心二用真痛苦。 「三十秒。」 管他的！像是被逼急了我直接高高跃起将篮球网框投射出。然后！我夺下了精彩的！我自己也不知道会不会进。 投三分球一直是我的弱项，投进很难，最会的就是让篮球在篮框上绕圈圈，而我现在投的这一球，正好是逼死人的绕圈圈。 眼见篮球绕圈圈绕完准备往外滑落时，一隻手猛地贴上了篮球，抱着它安稳落地后，又投篮得分。 球进的几秒内全场安静，最后是以一声吹哨声给终止。 Chapter 1-9 第九年 「学姊好厉害啊！」我衝往刚刚扶持我一把的日奈学姊。 虽然没饮料了，至少有和男篮他们的分数拉短距离。 学姊的脸转过来，脸上的笑浅而易见。「干得好！」 我快哭了......刚刚那样子慌乱地乱投一通还可以获得学姊讚美，我以前打安全牌得到讚美的机会少到用手指都可以数得出来。 「沂昕小学妹真亏你可以那么莽撞地射篮。」家玲学姊跑来，很乐地就搭上了我的肩膀，顺便大喇喇地说：「不怕被日奈追杀吗？」 「才不会！刚刚学姊可是称讚我了。」我得意瞧了眼日奈学姊，她脸上又恢復了原本那张冷面脸……刚刚的称讚可是事实！ 「耶？」家玲学姊发出长长一声惊叹，转而搭上日奈学姊的肩。「日奈你竟然同意了那样子的恐怖行为！还称讚她！」 家玲学姊斜眼偷看了我几眼，一脸就是在诉说「你这样不行啦」。 「得分不违规就好了，没必要规规矩矩的。」日奈学姊平静地说。 「那以后我乱打你也要夸奖我。」家玲学姊咧出一口白齿，说出正如许多厚脸皮人士都会发出的宣言。 两人对视片刻，日奈学姊直接选择无视她。 「呀呼──饮料！」男篮在此时很开心地发出欢呼。这欢呼听在我这人耳里无疑成了噪音。 谁叫他们赢了有饮料就可以这样乱叫乱吼的！分贝都快超过120了！在叫一声我等等就叫警察伯伯来把他们抓去少年看守所！ 「耶耶耶──我要喝红茶。」红茶爱好者吗？ 「我喝奶茶好了。」爱喝奶茶一号。 「我也要奶茶。」爱喝奶茶二号。 噪音持续当中。我不要再去听那群男生要喝甚么饮料了，也不管甚么警察伯伯了，自己去花个二十块去贩卖机解渴还比较实在，虽然很穷酸就是。 「学姊你你们要喝甚么？我要去福利社买饮料。」 「我要奶茶。」我们这里也出现了爱喝奶茶人士。 「白开水就好。」日奈学姊果然注重身体健康，嫩肤嫩皮不是没原因的。 「那我先去囉。」看日奈学姊准备跑去拿钱的样子我立即又说：「等等买回 来再给我钱吧。」 日奈学姊对我浅浅一笑。 「小学妹请姊姊吧。」家玲学姊笑得很爽朗，又跑来搭住我。 「帮你买，等等还是要钱。」我说得很快，说完后便立即跑走，只是路上又被学姐和小绿她们拦住也要买饮料。 我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头，看着手中好几个铜板，深感无奈。 晕黄照亮学校，学务处还有几个老师留在办公室办公，和外头相比显得特别白皙，亮得不自然。 耳边风的絮语轻柔响着，枝条随着摆动，沙沙沙地，微弱细声像在映和社团练习的吵闹声。 直直到走廊的转角处就是福利社，旁边还有两台贩卖机。投下两枚硬币，我按下绿茶。 我们学校的贩卖机还蛮新的，是近几年因应学生要求多买的，机能是不错，不会卡钱也不会掉钱、或者是多掉几瓶饮料，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麦茶！ 害我每次下课想要来贩卖机买麦茶都不行，还要跑去福利社人挤人才能买到。 买好其他人的饮料我返回路程。 远远地就看到一人男生人影，高高的穿着绿色球衣。「陈家譁。」 我喊叫，其实原本是想要挥挥手的，可是无奈手上的饮料加加总总也有八瓶，多要挪出一点手的空隙都困难。 「你怎么拿那么多饮料啊！」 看到我手上拿了那多瓶饮料，他跑过来，顺手帮我拿了几瓶。 「啊，谢谢。」看着他手上帮我拿着的那几瓶饮料，我心想陈家譁朋友还真不是白当的。「社团时间怎么乱跑啊？」 「买水啊，不然要干嘛。」 「耶，那你还帮我拿饮料干嘛啊！」等等他不就没有手在去按饮料机了吗？想到这，我又抢回了几瓶。 「没差啦。」他不由分说地又抢回原本的瓶数。「我去买一下我的很快回来。」 他往贩卖机的方向走过去，我不好意思在这里等他于是就变成了跟屁虫走在后头。 看他一手拿了四瓶饮料却还要用环抱的就有点羞愧，我有没有这么瘦弱？ 「对啊。」陈家譁弯下腰拿起一瓶水，要走时我和他不小心对上了视线，接着，他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声「走啦」就走了。 我们俩在路上间聊社团的趣事，感觉才讲个几句就走到了篮球场旁的石桌。 「谢谢啦。」把饮料放好后，我笑道谢。 「都怪你太纤细了害我还得帮你拿。」他以一副不屑的姿态说，害我想揍他。 「哇──饮料。」远处就听到家玲学姊看到饮料买回来的惊喜尖叫声。 然后我看到篮球场上日奈学姊的习以为常、几位新社员的的满脸黑线，外加一颗在地上游走的篮球。 话说回来，比赛前，我和社员们在那边拼命做暖身操，誓死要得到教练请的饮料，所以完全没有去注意新生的模样。 「有我的吗──」我又听到了另外一个惊喜尖叫声，杨谦桐的声音。 「没有你的啦！」我很快否决，打自心底认为他是来乱的。「你们不是已经有饮料了吗？」 「现在买还要做要等很久，所以就决定明天买了。」解释完后，他忽然笑得有点诡异贴近了我的耳朵。「有没有被我电惨？」 这句话像是针赫然地插进了脑里，刚刚打篮球时杨谦桐朝我的那一笑，还有灌篮顺着脑波又浮现一次。不自然的心跳又开始了。 「怎么可能！」我跳开，反驳。 一开始我还在那里说大话说要把他雷惨，我不知道最后抢到的那一球是有没有雷到，但重点是这场比赛女篮输了。 「是吗？」他似笑非笑。 「怀疑啊！」我大喊后，直接越过他走开。 被电到吗…… 我看进他眼里，心跳继续维持着不自在地速度。恩……好像有点吧。 「矮唷──感情还是那么好。」陈家譁在后头发出凉凉一句。 我像是吓到般赫然停下脚步，转过头，他突然说这干嘛？ 「小譁譁你怎么没去练足球？」杨谦桐似乎直接过滤掉了那句话，装个小花痴地就跑过去陈家譁身边了。 被称为小譁譁的人有点嫌恶地推开小花痴。「休息时间啦。」 Chapter 1-10 第九年 他们两个男生一下打闹（只有杨谦桐是被打的那一个）、一下间聊、一下被家玲学姊乱入话题，不知道多久，操场那里传来了三声急促的哨声，陈家譁就跑回足球场去练习了。 他慌忙的身影在夕阳馀暉下竟然柔和许多。 基本上，学校大部分的社团都会有课后活动，运动及音乐这类型的更是不用说。 由于时不时就会有校外比赛的缘故，社团练习通常都很累而且频率很紧凑，但相比之下我们篮球队可就轻松多了。 当然，只限于今天。 今天因为男篮、女篮比赛的关係，赛程结束后距离社团结束还有十分鐘左右，在这段时间内，虽然不能提早走但可以随意活动。 新生呢，也是相同，多半都会去请教学长姐篮球，顺便互相认识，男篮女篮都是如此。 我一边咬着吸管，一边看着杨谦桐和女篮新生庄亮瑜聊天。 「学长昨天的nba你有看吗？」亮瑜沉稳地笑着说。 「哦，有啊。」杨谦桐微微笑，没继续接话题。 奇怪。杨谦桐明明昨天跟我一起看nba的时候还很兴奋的啊，怎么现在没什么反应？ 「沂昕，那个学妹和杨谦桐很熟喔。」看着他们俩聊来聊去，尤其又有听到两人一开始的老梗话「好久不见」，家玲学姐更加确认了。 「应该是吧。」我没骗人，而我也只能这样说，因为我真的不知道。 不如说，我根本不知道他们是认识对方的。 庄亮瑜是我国中篮球部的学妹，从以前开始就是魔鬼身材，窈窕又纤细，脸颊上的咖啡色雀斑却替成熟的她又增添了点可爱。 「而且身材很好的让人想欺负她。」家玲学姊咬牙切齿。 我忍不住把视线瞥到她的上半身….....好恐怖，她的「胸器」好恐怖，比以前还恐怖。 「可以走囉。」刚刚在篮球场上在和群立学长角力的日奈学姊走来，告知我们课后练习结束了。 「呀呼──回家吃饭！」家玲学姊很嗨地跳起来，肯定已经想晚餐想很久了。 「汪群立，下次再打。」日奈学姊擦了擦汗后，对着在不远处同样擦着汗的学长喊。 勾起嘴角，群立学长的唇微啟，一声乾净俐落：「好。」 「又要打啊？」我靠近学姊，带着揶揄气味的询问。 日奈学姊和群立学长一起练球是很平常的事，不管是社团练习后，还是假日约出来，毕竟他们是好球友。 说是好球友，我们其他人可不这么认为，这个名词只是学姊自己害羞掛在嘴边的。 我绝对不能忘记我上高一时和学姊说了说甚么话，而学姊露出了什么表情。 「学姊，你和学长在交往吗？」我朝着刚刚和群立学长打球打得很开心，讲话也讲得很开心的日奈学姊询问。 「蛤？没有啊！」日奈学姊立刻反驳，往常的冷脸或许是因为刚打完球的关係有些泛红。 「是吗？可是你刚刚笑得很开心，你喜欢他齁？」 我完全无法想像以前的我是有怎么样的厚脸皮可以说出这样子的话，让学姊当着我的面一副快羞炸却还是要装做很镇定地说：「我们只是好球友。」 那时候的学姊说她是荳蔻年华情竇初开的十岁小女孩我都信。 啊──真美好。 回想完毕。 日奈学姊的眼神投射过来，似乎注意到了我口气中若隐若无的意义，却仍装做没什么感觉地说：「磨练球技很重要啊。」 哼哼，磨练球技后还顺便磨练感情这我也是知道的啦。 「林沂昕，走吧！」杨谦桐不知道什么时后没再和亮瑜聊天了，乐地跑来找我。 「喔，好啊。」我应声，眼神瞥到他后头的亮瑜，她露出沉静的笑容向我挥挥手，而我自然地就伸起手回挥，说了句再见。 「学长，今天真难得会这样聊天呢。」当我们已经离开几步后，身后又突然传来亮瑜的声音。 杨谦桐朝她勾起一个微笑，拉着我的手腕就往车棚走去。 走到车棚，骑上脚踏车併行在路上，我仍没有把疑惑问出来。 我侧过脸像个小老鼠偷偷地看着杨谦桐，就算没问，我的脑里也重复着许多问句好几次了。似乎还一直逼着我问，不吐不快。 为甚么亮瑜和杨谦桐认识，他们认识已经多久了，他们很熟吗？ 国中的那三年里我和杨谦桐并没有同班，虽然会聊聊彼此学校的事：知道他们班有一个女生倒追男生，没有快分反倒很长久；有个男生上课偷看小黄书被老师没收，结果老师自己最后竟私吞偷看。 聬使知道不少八卦，但在看到亮瑜和杨谦桐聊天时我才发现，我对他国中生活了解的，好像只有表面。 「在想甚么啊？」熟悉的声音窜进了耳里，杨谦桐抱着一贯的口吻问着我。 我转过去和他稍微对到眼后，在脑里不断绕圈子的疑问顺就就吐露了。 「你和亮瑜是在篮球部认识的吗？」 亮瑜在国中时和我、杨谦桐都是篮球队，但在那段时间里我几乎没有看过他们谈上半点话，所以对于他们彼此认识这件事真得觉得很意外 「恩，对啊。」杨谦桐很快地肯定。 「好像很熟喔？」我不自然地挑高尾调。 他一顿，「也没有，只是偶尔会讲讲话，不过最近都没什么联络了。」 「你们是不是有秘密啊？」我忽略掉他不太自然的停顿。 「嗄？秘密？」杨谦桐显然愣了，对我的问句有点疑惑，不，是有点心虚。 「真的有秘密啊？你没跟我讲！」不等他承认或者是否认，我出于本能地直说，还带着像是质问的口气。 「你干嘛这么在意？朋友聊天很平常啊。」他有些愕然地笑说。 我当然知道很平常。 他们只不过是好久不见的学长学妹或者是普通朋友这样聊天，就像我和陈家譁这样用赖贴图洗板一样在聊天。 我在在意什么？ 「嘿嘿。」他轻轻地笑了声，还很把手伸过来戳了戳我的脸颊，「眉头都皱起来了。」 「皱起来了？真假啊？」我伸手赶紧抚平自己的眉梢，看了他一眼，手很自然地贴上了方才被他触摸的脸颊，又用侧眼偷偷瞄他，感到有些不悦。 我当然很在意，在意亮瑜叫你密他，在意你们以前认识，在意亮瑜是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在意你会不会喜欢他……我什么都不知道，这种感觉真是讨厌。 Chapter 2-1 縹緲粒子 稍纵即逝的光阴，迎来了十一月月──暮秋。 週六假日，我懒洋洋地侧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滑着手机，即使知道这样会伤眼睛，我还是不听人言地继续这样的行为。 可能有一天我老了，我会坐在竹子摇椅上，抱着我的小孙子前面遥遥、后面晃晃，跟他叹息奶奶年轻时是多么傻，没好好保护自己的眼睛，才会现在眼前一片黑暗。 光想到就恐怖。 拖着沉重的躯壳爬起，改以最舒服的姿势靠在床头柜上。 现在已经十点多，我起床也快一个小时了。一小时前我还在为睡到自然醒而觉得爽快，开心地去刷牙洗脸完后拿着爸爸帮我买好的早餐又跑回窝里当宅女。 我没甚么休间嗜好。除了有时候会和安安或着其他人出去逛一下街，打一下篮球，在家我基本上是躺卧在柔软的床上玩手机聊天。 读书嘛，我怎么不会想去读哩？ 我当然会想，可是当我一坐到书桌前我又读不下去了，说白一点就是眼前摆着书手上却拿着手机滑滑滑，滑着subway，挣扎着：批了！我这次一定要破纪录。 然后等考试完之后，结果又是gg。继续回到书桌前挣扎：拼了！我这次一定要破纪录。 最后我都不知道自己要破的是考试成绩还是subway了。 唉，恶性循环。 细续滑动着手机，我却怎么也无法把注意力摆在手中的fb动态。前几天的记忆又见缝插针，随着某种情绪窜进了脑海，酸甜又微苦地，充斥着。 某天晚上，我照惯例到杨谦桐家吃饭。 「洗碗囉。」吃饱饭，杨谦桐把桌上的碗盘都收拾到洗碗槽。 「兴奋甚么？」丢掉桌上装骨头的广告纸小盒，我拿抹布开始擦桌子。 「没有呀！我平常不都这样？」 把抹布放到流理台上，我看着他，垂下来的瀏海覆盖在眼镜上，睫毛像偏翅一样覆盖到下眼皮。 我不禁想起很久之前体育课的事情。他那时候是在看着谁？难不成他有喜欢的人了？难道那时后亮瑜也有在那里上体育课？ 我和他相处了这么多年，讲过多少事情，现在他却有甚么话没和我说。 「杨谦桐，你和亮瑜之前有发生什么事吗？」我拔高音调，一脸像路边色叔叔的猥褻表情。 他抬起头正好望进我的眼眸，一下子又低头洗碗盘。「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好奇啊，你又不常跟我提你国中的事。」我尽量说地自然。 「好像是这样齁。」他笑了笑，默然半晌，开口：「其实……他是我的前女友啦。」 我愣着，顿时所有声音都消失，只剩杨谦桐方才的话语。「前、前女友？」 「国中的时候交的，不过我毕业后就分手了。」他淡然地说，像是对这份感情不再带有一丝眷恋。 「是这样。」我眼眸微黯。 为甚么他以前都没有跟我说，现在我问了他才说，最重要的是，原来他的初恋早就献出去了。 赫然，我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想问又有点难为情，最后还是问了。「那、那你和她有接吻吗？」 他莞尔。「没有啦！顶多牵手而已。」 「是喔…..」牵手而已嘛。我也跟杨谦桐牵过手啊，还抱抱过欸，不过都是在小时后发生地就是……我在比较什么啊！ 「你们分手是因为不喜欢她了吗？」 「是她自己提出的。」他轻轻笑了，「开始很轻易，分开，也很轻易，连在一起的理由都不清楚。」 是亮瑜提出的？那为甚么要在这时候还要回来黏杨谦桐？ 「你还喜欢亮瑜吗？」 他看了我一眼，轻勾唇角，「我不喜欢亮瑜了。」 某两个字波及进我的脑海，像是海浪被拍到礁石上又被反弹回去，只残留下泡沫。亮瑜，完整的一句话却变成只有这个名词回旋在我脑海。 「说那样结果还不是叫名字了。」当我自己从脑内激动回过神来时，我才发现自己已经脱口出一句不该说的话了。 他猛然看过来，我自己也在惊吓里。 我现在真的很想像鸵鸟一样挖个洞躲进去，掩埋的只有头也好，我不想他看到我，我也不想看到他，更不想听到他回应甚么，但是我没有铁头功可以把地板破坏出一个动，只能彆扭地撇开头。 这句话的含意不就跟「你就还喜欢她，还假什么」差不多意思吗？笨蛋你再说甚么啊！ 「她只是学妹啊，我叫学姊也不是叫日奈学姊吗？」我耳旁隐约有他的呼吸声，我直视着方才把脸移到我面前的杨谦桐。 在白灯下，他的眼睛，闪闪地，很澄澈。 「我知道啊。」我又侧开头，根本不敢让他那一双眼睛，那么直接地望进眼底。 我们之间沉默了，甚么声音也没有，透过纱窗我甚么也没看见，天已经完全黑了。 我听见他轻喃了一句「叫名字会很奇怪吗」。 「我乱说的啦！」我笑着辩解。 「阿昕。」一声轻柔的，附带低沉的声音逕自鑽进了我耳里，漫步在空气。 我回过头，那双我害羞直视的眼，现在却完整呈现在我的瞳孔里，毫无预警。明亮的黑眼，真如太阳一般射穿了我的皮肤，让它一阵一阵，莫名地发烫。 「蛤？」抽蓄的脑袋里想不出甚么措词，下意识我只能说出这句白痴到不行的单音。 他叫的是，我小时后的暱称？虽然很开心，但现在听起来，好像有点俗欸？ 「你吃醋喔？」笑容有点稚气又捉弄人地狡黠，他短短的话语像根细长的羽毛挑着心头。 明明被揶揄了我却觉得他勾起的嘴角，很帅……呸呸呸呸呸我在想什么！ 「我喜欢吃咸啦！」我身起手大力往他背部打下去，很倔将地回呛一句。 甚么醋不醋酸不酸的，是很爱煮饭喔。 「喂。」摸背部半晌后，杨谦桐出声，侧过脸没有看着我。「换你叫我的绰号了吧？」 即使我平常在怎么伶牙俐齿、口舌如簧，现在这个氛围弄得我呈现一片呆滞。 「叫你名字？」我睁大眼。 「恩，对啊。」他理所当然地笑道，脸上有一抹红晕，他不知道何时又将头转过来看我。「回味一下小时候嘛！」 我看着他，默然几秒，才将口里的话缓缓说出，「阿谦。」 这声叫唤轻到连我自己都怀疑我是不是真的有说话。 「你好害羞的感觉？」他戳了戳脸颊装可爱，竟然忘了自己手上还有泡沫。 「这很平常好嘛！谁会害羞。」我被他的举动弄了笑。 「那你干嘛一脸彆扭？」他笑着说，对于泡沫的事情似乎是在视若无睹。 人家说：「如果正在对话的那个人身上有东西，便会无预警的去注意。」 Chapter 2-2 縹緲粒子 这句话正好套到我身上……其实我只是想逃避叫名字那种奇怪的事情。我伸手过去把他脸上的泡沫用掉，他好像愣了一下。 「你干嘛？吓到喔。」我手又不是咸猪手。 他呆了呆，竟然用着他沾满泡沫的手握起我的手。「嘿嘿没有啊。」他笑得一脸天真，手还很故意的往我手摩擦了几下。 「欸！你很脏欸。」我嫌恶地甩开他的手，把泡沫往他的运动服上开始抹。「幼稚！」 看他边闪边叫的样子我竟然起了更坏的想法，继续拿泡沫往他身上抹，甚至开始喷他洗碗水。 说他幼稚其实我更幼稚。 我垂下身体又窝回被子里，现在回想起这件事，还真的说不出是甚么感觉。 他叫亮瑜的名字、叫日奈学姊的名字，却叫了我的绰号，又恢復成了小时后的叫唤。 「阿昕。」 那声柔柔的叫唤突然响在耳畔。阿昕吗，阿昕吗？对于他单叫女生名字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我不清楚，但我嘴角还是不能自已的上扬。 我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躲在被里拿我爸的手机代替灯光读童话书；他还因为我任性而一起离家出走，虽然没几个小时我们就因为卡通而跑回家。 我叫他「阿谦」，他叫我「阿昕」，连那么亲暱的称呼都叫了，名字根本不算甚么。 重点是，他还记得呢。 我把头整个躲进棉被里，轻轻摩搓着散发淡香的枕头。 「学妹，你笑得像白痴。」 正在做着压肩运动时家玲学姊忽然蹦出这么一句。 「白痴？」无缘无故家玲学姊干嘛说我笑得像白痴啊？ 「你不知道在笑甚么。」她瞇起眼睛像是要看透我整个人。 「我在笑？」我在笑吗？我在笑甚么？ 她高深莫测的扬起下巴，以极其正经的口吻道：「发生什么好事了？跟杨谦桐kiss？」 我原本想说学姊你这么正经我会有点怕时，她接下来的话却弄得我措手不及。 「怎么可能啊！」我大声驳回。 「不是喔？」学姊感到很没趣地嘟起嘴。 「怎么可能是啊！」 学姊继续用那种正经八百的表情看我。 「算了吧──我去搬球。」做完暖身操，她跳着步伐离开现场。 我看着她的背影，学姊刚刚到底是什么意思？ 现在还是训练前的时间，我和学姊都会提早到这里先暖身，等时间到了，才听从教练的指示开始正式训练。 虽说如此。 趁着我在做操的时候亮瑜竟然拿起功课跑去问杨谦桐，两人还很亲密地坐在石桌那讨论功课！ 心好乱。 旁边的日奈学姊正和群立学长也正在念书，这两个人何时何地都这么认真，不管是功课或者是篮球方面。 我好想大喊句老梗话：为甚么天地之大却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沂昕。」是安安。 「唉呀呀，又来看陈家譁？」我忍不住想要调侃安安的慾望。 这位可人儿立刻红了脸，一副羞赧地头不点也不摇，默认了。 「那个女生是谁啊？」不回答我问题，安安反而把目标转移到杨谦桐他们那。 「喔──学妹啊。」我跟着看过去，扯扯嘴角。 「在讨论功课？」 「恩。」我甩过头不去看，心却还是很烦。 「诶？」安安发出一声困惑，拧起了柳眉看着那位学妹，又转过来睁大眼问我。「他们很好吗？」 我顿了下，「还不错吧。」 安安又看亮瑜。「靠得好近喔。」 我看去，她的头发几乎快垂落在杨谦桐肩上了，我压下涌起的醋意。「对啊。」 「沂昕。」安安看着我，皱眉开口，「你都没有吃醋的感觉吗？」 「有、有啊。但是，他们只是学长妹的关係啊。」我耸耸肩，想装得自己眉那么在呼。 「那你怎么没激动地大喊：别靠那么近！」最后那句别靠那么近安安还故意佯装我的音调。 我是看到他们在一起或者靠那么近就觉得烦，但也不至于到，会大喊叫他们别在一起之类的，这样的喜欢未免太偏激，也太小气。 ? 同样的日子依然规律地走，起床刷牙吃饭晨练上课放学社团，起床刷牙吃饭晨练上课放学社团，就这样。 日子走走走，日奈学姊和群立学长继续当「好球友」，亮瑜继续去缠杨谦桐，某天，她甚至跨越年级跑来我们二年级这一栋。 教室原是闹哄哄一片，我和安安很开心的在聊天，我却被外头传来的轻声叫唤给吸引了注意。 「学长。」 我傻住，坐在我旁边的杨谦桐倒是没愣住，像是早就预料到亮瑜会跑来找他。 「怎么了？」杨谦桐走到教室外。 而他一走出去，我就感觉到班上一大群男生的色狼目光在背后闪亮亮，不是对着我和安安，是对着外头的亮瑜。 想必是亮瑜那天使般的容貌魔鬼般的身材、成熟稳定的声音，让我们班那一群下流齷齪的男同学血脉喷张眼冒爱心。 「这是我昨天做的手鍊，谢谢学长你教我功课。」亮瑜从口袋中拿出一条用绳子编织而成的精緻手鍊，红色与黄色交错，很符合杨谦桐杨光的个性和外表。 「谢谢你啦！但是我实在不常带饰品。」杨谦桐摇摇头，笑着拒绝。 「可是这样就像佔了你便宜。」亮瑜本想拉起杨谦桐的手帮他戴上，却被杨谦桐不着痕跡地退后一步躲过。 「不然你买饮料请我吧？」他笑。 亮瑜呆住，片晌才又恢復笑容，「饮料吗？」 「恩，我要奶绿！」杨谦桐厚脸皮地说。 和亮瑜简单道别后就走进教室，而我们的男生立刻一群衝上。从来没看过他么这么友好。 「林沂昕，那是谁啊？」陈家驊走了过来，问。 「篮球社的学妹。」我说：「你这个色胚怎么没过去啊？」 「干嘛？我又不喜欢那一型的。」 「是喔。」我轻笑。看向前头的安安，她神色靦腆地露出了笑容。 「欸刚刚那个学妹超正的欸！你怎么认识的啦！」 「篮球社的啊！」他无奈地笑。 「欸──你都有林沂昕了！就把她介绍给我吧？」某个男生说。 我在听到自己名字的当下立时愣住，什么叫有我了？我看向杨谦桐，他恰巧也看向我，又对着男生们傻笑，「你们在说什么啦！」 「林沂昕，你不就要好好把握免得被抢走。」陈家譁悠悠地开口。 「是干你屁事喔！」我瞪过去。 他无所谓地轻笑。 我再次看向杨谦桐，赫然心底泛起一丝酸涩。杨谦桐原来有在校外教亮瑜功课？ 「你不是喜欢林沂昕吗？」我的名字又被提及一次，但这次我却愣地更大。又和杨谦桐对看了一眼，但我想也不想立刻转回了视线。 杨谦桐还没回话，上课鐘声便响了。那群男生没在发出什么动静，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我侧眼悄悄地看了他一眼，又缩回来。我的心，现在很酸，像是某处被挖空。 ? Chapter 2-3 縹緲粒子 某天晚上爸爸又加班了，我洗完澡后，跑到杨谦桐家吃饭。 拖去鞋子，我走进已经是我家后院的杨谦桐家里。客厅中只有杨谦桐一人，静默地坐在沙发椅上当着标准低头族。 「叔叔还没回来？」一屁股坐在他旁边，我慵懒的伸了伸身子。 「恩」他看我一眼，笑了笑，好整以暇地继续低头滑手机。 「哦──」 看着杨谦桐继续玩着他的手机，就是不准备鸟我的模样，每次都这样。 很好！我决定来做我一直很想做的事情，偷看他手机！ 「是在玩甚么啊，爱情公寓喔？」倾身过去，眼明手快，快狠准的我一手夺过他的手机。 达阵！ 「啊──林沂昕你干嘛！」撇开他跑来的手，和像是做坏事被抓包的叫喊，我一手制止他，一手扬得高高看手机。 是真的很怕我看。 「喂，林沂昕！你不要看啦！」杨谦桐喊道，手不安分的乱伸，害我原本定住他手臂的手直接贴上他的脸。 「啊！好痛！」我想他的眼镜应该是被我按压之后直接贴上脸。 好像蛮痛的。 「谁叫你不给我看。」窃笑了一下，我松开手连忙跳开，把他的手机抱在自己的肚子上偷看起来。 「学长昨天的nba好精采?」 「xx队差一点就输了，害我看得很紧张啊。」 「不过还好，最后还是赢了。」 眼光落到最后一个字，原本的笑意忽然的无法持续，脑袋像是被抽空了。 这是……和亮瑜的聊天记录吗？杨谦桐在和她聊天？ 「真是的，爱看喔。」杨谦桐无奈地笑音响在耳边，我手中的物品跟着被拿走。 吶吶地抬头，触见他的面无表情，接着转而看向我，把手机放到口袋里。 以读不回，有够不道德，不过，我很坏的在开心。 「和亮瑜聊天很开心啊？」我酸他。 「我觉得和你聊的时候比较开心。」杨谦桐天真一笑。 我一顿，感到一阵害羞和喜悦刺上心头，忍不住笑了笑，却装做不稀罕的样子打了他一拳。「屁咧！」 等阿姨洗好澡后，我们三人便坐在饭桌前开始吃饭。 「喏，给你。」杨谦桐夹了一块肉放进我的碗里，朝我露出白牙。「我说你啊，吃胖一点吧。」 我看着碗中的肉，抬起头斜睨他。「喂，要我变胖也不是吃肥肉吧。」 「这样才有脂肪啊。」他讲得一本正经。 「咧，我才不要！」我吐吐舌头，夹起那块肉丢回去他的碗里。 「哼，真挑。」他哼哼，又夹了一块肉在我眼浅晃呀晃。「你看看，这一块我选得多好！金黄色的表皮，肉质软却还是有嚼劲，还不快嚐看看？」 他边笑边催促，拿着筷子的手逼近我。 我愣了愣，还是张开了口，不吃掉就太浪费食物了。 「不错吧？」他兴奋地问。 「恩，不错。」我笑。他的模样就好像一隻等待主人餵食的小狗。 「我很厉害齁！选到这块好肉！」他得意洋洋，笑意更甚。 我扒了一口饭，若无其事地说：「厉害的是杨阿姨，不用你选，每块都很好吃。」 「切。」他失落地低声，夹了碗中的肉放进嘴进：「是这样没错啦。」 「真是。」我失笑。 「感情还是一样好呢。」阿姨突然说，语带笑意。 「嗯？」我愣着看向阿姨。 「真想看到沂昕当我的媳妇。」阿姨笑着凝视我。 这回杨谦桐也呆住，嘴里的饭顿时忘了咀嚼。 「怎么啦？」阿姨困惑。「你们没在交往吗？」 交往？我和杨谦桐？ 「才、才没有在交往咧！」我抑制着加快的心跳，倔强地说。 「干嘛？和我交往很委屈喔。」他一脸可怜地看我。 「不是……」我顿住语句，为了隐瞒害羞又吃了几口饭，「吃饭啦！饭菜都要凉了。」 在同学眼里我和杨谦桐是被揶揄的对象，还被日奈学姐说到亲吻的事，现在又被杨阿姨这么讲，我和他，真的有这么像男女朋友吗？ 想到这，我不禁偷笑了。在别人眼里，我和他，其实是这样的关係啊。 我听见杨阿姨笑出声，咳没几下，却变成了紊乱的喘息。 「妈！」杨谦桐看杨阿姨呼吸急促，赶紧跑到房间去拿药。 「阿姨，慢慢吸气慢慢吐气。」我同样也很紧张，边拍着阿姨的背，边让阿姨控制好自己的呼吸。 等杨谦桐跑来后，杨阿姨赶快地服用下药剂，才总算平稳呼吸。 「妈，下次别在那么嗨了。」杨谦桐的笑又是无奈又是总算松一口气。 「你就知道我多希望沂昕当我的媳妇了。」杨阿姨笑着说。 「杨阿姨，别再揶揄我们了啦。」为了撇开话题，我夹了一口菜放进杨阿姨碗里后，「多吃一点吧，别饿了喔。」 「害羞啦？」 「没、没有！」我扒了几口饭，又口是心非地瞧看了杨谦桐的反应，他低着头在吃饭，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阿姨有天生的气喘，从小到大这病就一直跟着她，到了现在，气喘仍是偶尔会发做，很令人担心。而杨谦桐，同样也继承了这个疾病，虽然现在看不出来，但小时后的他，真的是体虚到恐怖，跑个几小步就像跑马拉松般地喘。 但经过药物的控制，高中的杨谦桐可以说是勇得像头牛，和儿时真是天差地远，只是，我还是会想，他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又发作，而发生令人伤心的事。 ? Chapter 2-4 縹緲粒子 「学长，很累吧？学长，这瓶水给你。学长、学长、学长。」我眼前这位公认的气质美女安安，现在正在很没形象地在我眼前上演着模仿秀。 模仿谁呢？模仿小学妹庄亮瑜啊。 「那么爱叫学长！她肯定是喜欢杨谦桐！」安安两手握拳，大力地敲在桌上，身子还往前逼近直接靠在桌缘。 我一手托腮，看着眼前的知心好友表现她的愤愤不平，觉得她其实有些太过激动。 「每次去篮球场就会看到到她缠着杨谦桐！看了就很烦！」 我看着她做不出甚么评论，杨谦桐都说他对亮瑜已经没有任何感情了。 一身火总算被燃烧完后，安安总算又恢復文静的样子了，虽然眉头仍拧在一起。「你不在意吗？」 我一愣，犹豫许久，才开口：「还好啊。」 「真的啊？」安安狐疑。「他是你喜欢的人耶。」 我一羞，赶紧说：「但是杨谦桐就说了他对她没感觉了啊。」 「嗯？」她更加疑惑。「什么意思？」 我呆了呆，「亮瑜她……是杨谦桐的前女友。」 「什……」安安激动地瞠大眼，在她还没大声喊出前，我赶紧摀住她的嘴巴，说：「但杨谦桐说他已经对她没有感情了。」 「他们以前是男女朋友？」安安稍微放轻音量，但还是一脸惊诧。 「对啊。你干嘛这么激动？」 安安一张秀气的脸垮下来，「前女友这种生物很恐怖！她很明显还喜欢杨谦桐啊！」 「可是，杨谦桐对她已经没感觉啦。」对安安这么离谱的反应我觉得很奇怪。 「有可能会旧情復燃啊。」她拧着眉，严肃地说。 「有可能？」我回忆起杨谦桐跟我说他和亮瑜交往过的那晚，他的表情，完全不像他对亮瑜还抱着一点感情。「不可能。」 「沂昕你太天真了，男人都色色的耶。」安安一张脸正经到恐怖。「何况亮瑜身材那么好，又那么漂亮，我们班的男生可都被她迷昏了耶。」 对欸。 那天亮瑜才来我们班一次，我们班男生就疯狂叫杨谦桐介绍亮瑜给他们认识。可是，杨谦桐不是那样子轻浮的人。 「你要有警戒心！不要让杨谦桐被抢走！」她表情就像在说「我正重警告你」，「虽然他感觉上不是那种色色的人。」 「好！我知道啦！」我摸摸安安的头。 「真的齁。」她看着我。 「恩。」有一个这么关心我的朋友，我真的很开心，即使这不是她的恋情，她也如此关注。 但我真的想不到，有天杨谦桐旁边不在是我的日子。撇开这个想法，我转问安安。 「那你和陈家譁呢？」 「嗄？」她愣住了。「陈、陈家譁喔？」 「是的。」我勾起饶有兴趣的笑容。 「啊就…..」她低下头吸着桌上的饮品，半晌后才红着脸缓缓道出，「也没有什么，只是……没有啦！」 「嗯？不说了？」 「就没有什么啊。」她害羞地低头。 「还说咧！给我老实招来，真的最近都没有什么事？」我笑得狡猾，跑过去对面开始搔她痒。 「真的……」她边笑边摆手。「没有啦！」 ? 「好了两圈操场完成！」 掠过四百公尺起跑线，日奈学姊的喊声便如天堂鐘声那般地轻盈美丽。 目前，晨曦微亮，四周充斥着清新空气。篮球队的全体队员刚结束了今早的暖身晨跑。 篮球队有个向来习惯的晨练，每天七点之前必须准时到校，练习会直到早自修结束，相对的，黄昏时刻也有练习，放学后还得留校一小时，宝贵的清晨和朝霞都就都献给了篮球队。 如果没社团，平时一天共练习两个小时多。这样子恐怖的练习连假日的美好时光也不放过，牺牲的就刚好是早晨那充满美梦的时光。 「跑完的人先去喝水，等等过来集合。」日奈学姊站在起跑线前头，直盯着后头还没跑完的队员……好像蛇要吃老鼠。 走到一旁的矮栏杆，我拿起水喝。 「高中的练习果然比国中还累呢。」我放下水，看向旁边跑来看我搭话的亮瑜学妹。「对吧？学姊。」 「适应就好了啦。」我刻意装得轻松自然。 其实，我现在一看到亮瑜我的脑袋就有点乱哄哄的，没想到她曾经和杨谦桐交往过，依她的行为举止，她说不定还对杨谦桐保有那份名叫爱恋的感情，就和我一样。 「恩，应该可以赶快适应的。」亮瑜伸手拨好垂下的瀏海，脸刚因运动完而有红晕，身高还略比我高出一两公分，我在她身边显得有些渺小，不管是哪里。 「呦，林沂昕你跑得真快！」一抹身影衝刺过白线，杨谦桐压低身子喘气，抬起的眼看进我眼里。 「承蒙夸奖…..」我原本想走过递水给他，但脑海却忽然迸出昨天的事情，脑袋像进了水一样。 杨谦桐在原地平稳好呼吸后，走了过来，却突然咳嗽了起来，我心猛一紧，快速地跑了过去。 「你怎么了？为甚么突然咳嗽？」我一手撑着他的肩，另一手拍着他的背。 杨谦桐不会真的如我几天前想的，气喘又復发了？我脑里宛如千马奔腾，自己干嘛无缘无故想这些坏事啊！ 「没事啦！」他已经平稳了呼吸，拍了拍我的头，「别这么紧张啊。」 我望进他眼里，他看进我眼里，我看得到自己的身影。 「你真的没事？你确定？」我拧眉，郑重地问。 「只是空气太冷了。」他若无其事地笑。 我狐疑地盯着他。 「学长，口渴吗？」亮瑜走了过来，没有问杨谦桐咳嗽的原因，只拿一瓶透明的矿泉水要给他。「这给你。」 「不用了啦，我有水。」杨谦桐直接拒绝，而我手中突然失重，矿泉水被拿走了！ 我看见杨谦桐非常快速地转开瓶盖，喉结因水的进入而时有波动。 「那不是，沂昕学姊的吗？」亮瑜看着眼前这副情景，立时有了疑问。 对啊！那不是我的吗？杨谦桐在干嘛？ 我睁大着眼看着前头毫无自觉继续喝水的杨谦桐，他放下宝特瓶后沉默半晌，「我想说是我的。」 Chapter 2-5 縹緲粒子 「杨谦桐你呆了啊？」刚刚我还觉得有点尷尬，现在却被他这副傻样给搞得我不吐槽会觉得不爽快。 「哈哈没关係啦！」他想打哈哈带过去。 他看着我，用手乱摇我的头，他话语夹带笑意，在我耳廓柔柔地发痒。「我们不是常这样吗？你脸都红了耶。」 我立马退后一步，指着他大声喊叫，「我刚跑步完啦！」 「是喔。」他扬起无害的笑容。 我摸摸脸，疑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脸红。 「学姊你们在交往吗？」亮瑜突然问。 「交、交往？怎么可能啊！」我结结巴巴。 亮瑜无情绪的眼神注视着我许久，才移开。 「这次运动会篮球社要担任公关，负责带领客人，这是每个人的任职时间表， ，现在传下去看。」篮球部的共同教练──李教练从运动裤的口袋里拿出一张凹成好几折的白纸，摊开后递给第一排的同学。 李教练是资歷深的体育老师，是一个非常亲切的中年男子，以前还曾经是排球国手，却为了不知名的原因而放弃光彩的未来，前来这所学校任职。 杨谦桐接过旁边传来的纸张，我却还是感到尷尬，不敢靠近，所以只能在旁边勉强地偷看到自己的排班时段 「你的在这里。」他把纸传给我，纸上我的排班时段。 「我在上午，你在下午啊。」没有同个时段嘛…… 「可以看一下吗？」 后头的亮瑜学妹又靠了过来，身体还距离杨谦桐快不到五毫米，我稍往下一瞥。 你你你你你你！胸部都快碰到他了啊！ 「给你看吧。」我赶紧把纸拿过去给亮瑜。我很佩服自己内心这么激动语气还可以这么平稳。 她薇笑着接过，淡淡说了句谢谢又退回原本的位置。 我承认我松了口气。 「欸，我还没看耶。」隔壁的家玲学姊立刻发表不满。 「啊！对齁。」我转过去原本想跟亮瑜拿来看一下，可是她好不容易因为拿到纸才离杨谦桐远一点耶！ 「学姊，等等在看好吗？」我乾笑。 家玲学姊瞧了瞧我，又看向亮瑜和杨谦桐，勾起大笑容朝我比大拇指。「我知道你的用意！我没关係的！」 「啊？」我愣住。 「为了不让亮瑜贴近杨谦桐！干得好！」她持续摆着大姆指，毫无遮拦直接这样说出来。 声音有点大让前后的人都有些注意我们这里了。 「哈哈哈昨天那个女主角干的真是太好了！打飞那个贱人小三吧！」我军慌马乱之际赶紧牵扯到别的事情上，手还很适当地摆出热血姿势。 直到被李教练用眼神示意我安静才乖乖坐好。 「学姊你不要讲那么大声啊！」我拉近家玲学姊，细声在她耳边说。 「麦拍谢、麦拍谢（不要害羞）。」她拍拍我的背，口气老成的像我天上的奶奶。 有些无言地看了看眼睛闪亮亮的家玲学姊，我偷偷地看向杨谦桐，下一秒我立刻转回。 杨谦桐肯定听到了！听到了！听到了！不然干嘛一直看着这里！ 教练宣布晨练结束后，我的第一个动作就是落跑，打算拿好东西就赶快跑回教室。 「欸，林沂昕。」我还没走到放东西的石桌那就被杨谦桐给叫住了。算了，落跑也没用，我总不能一直躲着他，而且杨谦桐说不定是没听到的。 「干嘛？」我转过头。 「我去帮教练忙你自己先回去喔。」我本来就打算自己回去。 「哦，又要拖活动中心啦？」活动中心的地板一向是由我们篮球队负责。 「对啊。」他看向旁边不远的建筑物，露出有些困扰的笑容。 「哦──加油啦！」我下意识拍拍他的肩，而他一转回视线时，我却困窘地直接跑了。 回到教室，同学们都已经开始做起打扫工作。更正，不是「都」。 我很怀疑。为甚么有人高中了、被老师骂过了、差点记警告了、还是会拿着扫把很开心地玩骑马打仗？ 我走到自己位置，赫然发现一向很认真做扫地工作的安安却趴在桌上，毫无动静。 放好东西，我轻摇安安几下。「安安，你怎么了啊？」 「那个痛。」她还是趴在桌上。 虽然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从语气就能判断她现在很难受。 当女生就是麻烦，一个月来一次好朋友，有时候好朋友（月经）还会带她的好朋友（经痛）来，一同来「玩耍」。玩够了就回家，下次又跑来玩，玩完又回家，不断的恐怖循环着。 「等等喔。」我跑回位子，从书袋里拿出一条巧克力后拿给安安。「要吃吗？巧克力。」 「我要。」安安撑起头来，拆完包装纸后一口一口吃着。 放巧克力在书包里就是有这种效用，那个痛可以用肚子饿可以用解嘴馋可以用，万能啊！只是，要减肥不能用。 「怎么了啊？你们还不去做扫地工作。」陈家譁走过来，拿着书包又侧背着运动带。 「等等就去啦，你才是赶快去咧。」我朝他摆摆手。 他狐疑地看了看我，转而又看向安安。「你还好吧？」 哦？发现了？很贴心嘛！ 安安吃着巧克力的嘴停住，呆了几秒，她的身子猛然贴上椅背，露出有些彆扭的笑。「没事喔。」 陈家譁顿了一下，将大姆指指向我。「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马上说，毕竟这傢伙是你的僕人。」 「僕你个头啦！是好朋友！」我咬牙切齿地，把手伸出虐残他的大拇指。 「暴力女！会痛欸！」他边叫边试图把我的铁拇指扳开。 「你在乱讲话啊！」我奋力的在扭转一圈后后才爽快地把手放开，任由陈家譁去疼惜他的手指。 斜看了他几眼，我发现教室忽然安静了下来，原来是在玩扫把大战的同学们都跑走了，只留下一个在那里乖乖的扫地。 「你们还不扫地吗？」 我身子一颤，战战兢兢地转过头，我们班的卫生股长正气势汹涌的质问着我们这一群。看来刚刚那群同学就是被卫生股长的威猛解散的…… 「要了要了。」我上前拍拍她的肩试图让她别在意。 她原本还想说甚么，在看到安安手上拿着的巧克力棒的包装纸和虚弱的眼神后，丢了一句赶快扫地就走了。 不愧我们的卫生股长是女生！非常敏感地以短短两秒半便察觉到。 Chapter 2-6 縹緲粒子 「还会痛吗？」 「不太会了。」安安摇摇头，起身要拿垃圾去丢。 「我帮你做扫地工作吧？你休息！」我从安安手里拿过垃圾，一副包在我身上的表情对她说。 「不用啦！你不是还要倒垃圾？」她赶紧摆手拒绝。 「没关係，交给我僕人倒。」我耍帅气地用拇指指向站在我旁边的陈家譁，非常有义气地帮他想好了工作，反正他是中午拖地的嘛。 「手不要乱指人。」陈家譁效法我刚刚的行为，伸手准备要对我的手指做出残虐，但我眼明手快地躲开了。 我骄傲地用鼻子哼了一口气。 「我没事啦。」安安坚决要做扫地工作。 「别跟我争了啦！」我笑着拍拍她的肩。 安安不舒服应该要留在教室，可是我不想让陈家譁间间没事打混摸鱼，又想让他们感情…… 「算了！我去倒垃圾，陈家譁你就留下陪安安擦窗户！」我非常有成就感地交代完重责大任，逕自忽略他们异变的表情，跳着轻盈步伐倒垃圾去。 哼哼，安安要感谢我！让他们有那么宝贵的相处机会。 安安可以和他说话、乱瞎扯淡，身体不舒服还可以顺势倒在陈家譁身上：「哈尼，我不舒服。」 「甜心，没关係的，有我在！」 「哦！哈尼！」 「哦！甜心！」 哈哈哈多浪漫。 …… …… 可是，这好像有点太超出现实的范围，安安和陈家譁是绝对不可能说出那种话的，即使是我这种三八阿花也说不出来。 走在前往垃圾场的路上，我一变暗笑一边吐槽自己的白痴，刚好眼眸一转，就看到站在活动中心小门前的人影。 是杨谦桐，还有亮瑜。 他们怎么在一起？亮瑜又跑去找他了吗？ 虽然很蠢、很没品，我内心的小小声音却叫我得过去看看，于是，我拿着这臭气薰天的垃圾桶偷偷摸摸地跑了过去。 躲在小门附近的转角，我像个跟踪狂在偷听他们讲话。 「学长，你……还是很好耶。」学长，你和学姊还是很好耶。 「都几年的…..了，这是…..。」都几年的朋友了，这是当然的啊。 「那对学长你来说……也习惯了吗？」那对学长你来说间接接吻也习惯了吗？ 「……别问……。」 等等？这是甚么对话、甚么很好、甚么习惯、甚么事情别问了？ 为甚么学校人这么多、嘴这么杂，做个扫地工作也那么吵，他们在讲甚么，我竟完全没听出头绪！ 低吼了一声，我悄悄探出头，他们就站在彼此面前，气氛看起来好像怪怪的？杨谦桐的表情，好严肃、好陌生，可是亮瑜她，却还是静静地笑着。 「快点啦！第一节臭头的课欸！」 臭头？是老师的暱称？ 这年头老师的绰号还真是甚么都有甚么都不奇怪。我又望了望扬谦桐他们，想起刚刚那个男生说的话。 还是赶快倒完垃圾回教室吧……虽然，我很在意。啊──别想了！ 我甩甩头，又恋栈地看了他们一眼，正巧他们也要走了，我在他们走来以前赶紧跑开。 上完下午第三节的课，我活像是三天没睡觉似的，直接往桌上趴。 「沂昕你怎么了？」看见我趴在桌上噘起嘴，诚然是一副痴呆样，安安忍不住问我。 「今天啊。」我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没有危险人物才稍微放心地说：「亮瑜和杨谦桐在活动中心不知道说甚么，说到很好又说到习惯，让我都快想歪了。」 「他们不会是那种关係吧？」安安也想歪了，一脸惊恐样。「不会旧情復燃吧！」 我一顿，也惊诧地看着她，但一想到方才杨谦桐的严肃表情，又觉得不可能。 「不会啦。」我失笑。 「什么不会！很有可能啊！就跟你说女……」 瞧她又大声激动起来，我伸出手直接摀住她的嘴巴。这个小妮子，真的是平常文静文静的，激动起来还真不是一般地没自觉。 「我看得出来，杨谦桐对他真的没感觉了。」虽然，我还是会害怕，我害怕，我对他的了解其实是自以为，他对亮瑜其实还有那么一点感情。 拋开这些想法，我转移注意力，勾起坏坏的笑容凝视着安安。「那安安，我帮你製造的机会有没有好好把握啊？」 「就…….就……」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完整的话。 就是怎样？是发生我刚刚想的哈尼甜心情节了吗？进展好快！ 「告白了！」我立刻有神来也，拍桌兴奋地喊。 「哪有啦。」安安害羞地拧起眉，脸上红润。「就聊了几句话而已啊。」 「是喔。」我挑挑眉，见她一脸害羞，不禁失笑，「这样也不错啦！」 她笑而不语。 ? 「林沂昕，走吧。」老师一喊放学，杨谦桐就凑过来要找我一起去社团。 我抬头看了看他，赶紧移开视线，还是好尷尬。 早上家玲学姊把我希望他们分开一点的事情讲那么大声，又在扫地时间听到他和亮瑜的那些对话。 全部的事情混杂成泥球从斜坡上受着摩擦力滚下来，接也不是逃也不是……我还是接好了。 「今天家玲学姊说的话你有听到吗？」我装作轻松地说。 「晨练的时候？」他问，坐上我的桌子。 「恩，有没有啊？」 「是──不要我和亮瑜靠太近的事吗？」我心一紧，直视上他唇边似笑非笑的弧度，赶紧低垂下头，我脸不红，扑通扑通的心也快爆了。 「就有听到了还装傻啊！」我抬眸瞪他。 「不会的。」他低而沉的嗓音穿透空气鑽进我耳里，惹得我耳中一片酥麻。 不会吗？ 我鼓起勇气抬起头，直视他的脸，一朵温柔却又有些距离感的笑容，那种距离感，和他刚才在亮瑜面前的感觉，有点像，但更多的，是他的承诺。 我开始见人抓人，看到陈家譁背着大包的身影就立即抓住。 他啊一声，身体不稳地往后倒退几步，拧着眉一脸不爽地看我，「干嘛突然拉人啊？」 「走！去社团！」我笑开，拉着他走出教室，确认杨谦桐没跟上来，才放心地呼了一声。 见我吐一口气，陈家譁问：「你和杨谦桐怎样啊？」 我看他一眼，踌躇要不要说。 「那个学妹喔？」 一剑刺中红心。 「你怎么知道？」 「她很黏杨谦桐的事早就传开了，他们以前好像……」正要听到重点时，陈家譁却欲言又止。 Chapter 2-7 縹緲粒子 「怎样啊！」我激动地扯他的书包肩带，前晃后晃。 「别拉了！笨蛋喔。」他压住我的手腕，说：「好像是学弟妹的关係。」 「甚么学弟妹！是学长和学妹啦，你呆喔。」竟然知道消息却不知道关係，真的比我还笨蛋。 「黑啦，意思差不多。」他无所谓地摆摆手。 我努努嘴，真是随便。看着他平静的脸，我一不小心把想到的话就脱口了。 「陈家譁你谈过恋爱吗？」 他愣愣地看我，大概是猜想不到我突然丢这甚么炸弹给他接。「有啊，谁像你老处女。」 「老你妈啦！」我狠狠踩了一下他的脚指，在一旁看好戏地看着他痛得跳脚。 「恋爱也不过就那样嘛。」他很老人口气地发出一句宣言，先生你是多风流？ 「花心男，谈过几次啊？」我帮陈家譁取了新绰号。 他看我，笑，「跟你这老处女说干嘛。」 我揍他一拳让他吃痛地闭嘴。 他刚刚的笑容，有些縹緲，原本想亏他是不是难为情不敢说，但在我触及了他笑容里的伤景后，我知道我甚么都不说最好。 不是不能说而是，不该说。 陈家譁，有个没人知道的故事吗？ 「好啦──我一次都没谈过的说。」我拖延长音，试图让气氛不要那么僵。 「还不就因为你身边有个杨谦桐。」他看着我，不明意味地笑了出来。 「杨谦桐？他哪有怎样？」陈家譁的意思我也是听得懂，但下意识叫我装傻。 「让你都看不到其他人啊。」 「你以为你很文青是不是！什么看不到！我还眼前乌云挡住我的幸福咧！」我羞急跳脚，往他的身体直撞上去。这样说好像是我跟杨谦桐在交往，然后傻的只一直看着他似的！虽然……真的是这样。 「至少比你聪明吧。」他不甘示弱地也撞回来。 「聪明又怎样！我只是不读书！」我冷哼，又用屁股撞回去，没想到他又幼稚地反撞回来……我重心一歪之下不小心往旁边倒，还好他抓住我的手把我抓回来。 「诶？你这么柔弱喔？」他用瞧不起的眼神看我。 我狠瞪他。「我揍你一拳后你就知道柔不柔弱。」 「别了，我的骨头会被你打断。」他说，说得如此云淡风轻。 「你妹的！那就来试试看啊！」 ? 我半读书半玩着手机。人就是要一心两用才能成大器！ 「林沂昕。」……我甚么都没听到。 「喂！开门啊。」……好像是风。 「你在假装没听到。」 啊──不管了，管他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管了。 我走去打开窗户。 「你怎么今天不来我家吃饭了？」他在对窗问。 「我也不想一直麻烦你们嘛。」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理由，我有点不敢面对他。 「我家可以一直让你赖着啊！才不觉得麻烦咧。」他一脸正经地说，看得我心猛地一揪，有种暖暖的感觉涌了进来。 「说什么甜言蜜语啊。」 「才没有，这实话啊。」他微微一笑。 我傻在那里，他讲得脸不红气不喘，反到我自己都有点害羞起来了。杨谦桐为甚么什么时候都可以这么坦率啊。 「我要过去写功课，帮我开门！」他嚷完，我就看见他关上窗户，人影往后跑，接着他房间的灯便熄了。 无奈地笑了笑。 杨谦桐真的是有够随兴的。 走下楼，打开客厅的电灯，我站在门内往外看，外面一片黑，还有几盏通明的灯火。 杨谦桐明明早就跑下来了，怎么现在……赫然某个想法闯进我的脑海，我不再想这个问题，直觉地往后退离门口远一点。 「杨谦桐，别给我打吓人的歪主意。」我警告。「不然你就准备被我揍。」 「怎么被你发现了。一个身影从门下站起，他嘿嘿地笑。「我们默契越来越好了欸。」 「你老爱玩这个，很好玩啊？」我打开门让他进来，调侃地问。 「看到你被吓的模样还不错啊。」 废话不说我直接揍他肚子一拳。 「不用在这个时候特别老实！」 锁好家门，我带他走到我的房间，虽然他早就对我家的空间分布都瞭若指掌了。 坐到我摆放出的小桌子前，他拿出带子里的一本讲义，低头便开始写。 我也继续写我的作业，一边分心，但这次我却时不时偷看杨谦桐，而不是滑手机。 我还是很在意安安和杨谦桐的那段对话，虽然可能什么意义都没有；我也很在意杨谦桐听到我和家玲学姊对话的事，不管他有没有听到我的言外之意，我都觉得尷尬。 一下头脑乱哄哄的，我会害羞致死。 手机突然叮咚一声，是安安传来的讯息：「你今天跟我说的那几句话，我大概猜到了喔。」 猜到了？没这么好猜吧？ 「怎样怎样？」好想知道。 「小学妹：学长，你的技术还是很好耶。 杨谦桐：都几年的经验了，这是当然的啊。 小学妹：对学长你来说这种事也习惯了吗？ 杨谦桐：这种事就别问了。 这是完整版喔！」 这种事，是指男女共处一室做的事？炒个饭顺便拿草莓当点心？完整版是这样？ 我抬起头眸看着眼前专心在写功课的杨谦桐。 真的、真的发生那种事？怎么想都不可能！杨谦桐不可能和亮瑜做那种事的！他、他也才17岁啊……何况，他自己都说过他还没和亮瑜接吻过的啊！ 「你脑补的太恐怖了！」心情忽然又紧又酸，我快速敲打出一串字回她。 「不会啦。」还顺带给我的一个傻笑的贴图。 原本想在传几句骂安安的话过去，她又传来了一句话：「那是乱说的啦！真的是怎样我也不知道，你去问他。」 问他？可是，这样不就被他知道我偷听他们讲话了吗？好啦！算了！ 「杨谦桐。」 「嗯？」正在专心做作业的杨谦桐头抬也不抬，只丢给我一个疑问单音。 「你、你还喜欢亮瑜吗？」虽然问过了，但不知道为甚么，我又想再问一次。 Chapter 2-8 縹緲粒子 他没回应，在作业簿上写了几笔后，淡然着一张脸看我，「没有啊。」 「没有吗？」我激动地扑前询问。 「没有啦！」他顿了顿，嘴角若有若无挑起笑意。「你好像真的很在意亮瑜和我的事情喔。」 反射动作似的，我赶紧缩回身子垂下头，动作完全表出害羞，口气还是出奇地倔强。「我才没有！而且…..你也什么都没跟我说啊。」 「欸。」他没礼貌地喊了一声。 我抬起头，准备骂他是不会叫名字时。 「对不起。」他说的好温柔，穿透几千棵的粒子扑进我耳里。「我只是在想，和你说的话，你或许就不太会理我了。」 我愣住，心脏因为他的一句话而跳得很快。「才、才不会，我们不是好朋友嘛！」 就算你真的有女朋友了，就算我真的承受不了，我也不会离开的，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他是除了爸妈以外，我最重要的人了。 一声简讯提醒声闯进我们之间的沉默，我滑开萤幕，点进上头显示的新讯息。 「爸最近还好吗？」 萤幕上的头的字句瞬间清晰，狠狠撞进了我的脑袋。哥，已经很久没在传讯息给我了。 压抑下激动，我用指梢在萤幕上打出一段讯息传出：「没事喔！工作很顺利，身体也很健康，只是有时候会太累。」 已读。 我原本以为哥哥可能读了就不会回我，我直盯着萤幕，过了多长时间我不记得，上头又出现了一句，从哥哥那里传来的话：「告诉爸好好休息，好好照顾自己。」 我的手在萤幕上顿住，打了一串字，又删除，犹豫许久，才打出最后的结论，「好。哥哥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喔。」送出。 其实我还想再问：你在那里过得怎么样？我有没有可以叫大嫂的人了啊？ 我看着上头，已读时间似乎已经超过了三分鐘。 关掉line，把手机翻转过来，好让萤幕空掉的黑暗不在，不在我眼里，就好。 「怎么样了啊？」杨谦桐已经拿起了一本封面是海与沙滩的课外书在看着，看来功课都已经做完了。 可恶的杨谦桐，我也只写完一张国文考卷的说。他竟然已经解决掉功课，在给我看小说！ 只不过，我现在也没什么精力想去跟他计较了。 「一样啊，哥传简讯来问我说爸如何。」我摊开数学讲义，开始面对这头痛的功课。 数学到底是谁发明的啦！x来x去的，根号开根号关的，明明就只有1234567890也可以搞成这样复杂到家。 「哥还是一样的关心叔叔呢。」他仍看着小说，我也仍看着数学题目。我知道，我们都只是在看，而没有在思考。 哥哥会跟我聊天的次数很少，不管是以前现在国内国外。虽然他不明摆出来，我也是知道他是讨厌我的。 以前我的公主并闹得很严重，整天又哭又叫，要玩具又要汉堡，矮又肥不说，不可爱还很顽皮。 妈妈还在前我会和她撒娇，撒娇没用就大吼，关在房间不吃饭，别人想的到的幼稚事我大概都做过。 我不是不爱，但说是那时不懂事不够明白当理由，更像是狡辩。 妈妈去世后，我们家变调了。我明哭，爸和哥只能暗哭，爸爸安慰我，哥哥却从很少真心鸟过我。 哥哥有时只像是例行工作一样帮我「买早餐」、问我「考试考得如何」等等，笑容很虚偽。 我自己也清楚得很，这样的个性很讨厌，妈妈会死也是因为我的烂个性。 然后，公主病好了，和兄弟姊妹的平凡相处，似乎再也得不到了。 「建昕哥大二了吧。」杨谦桐问。 林建昕，是我哥的全名。与我不同，杨谦桐更像是我哥的手足。 「恩，我们高中毕业后，他也要回来了。」我漫不经心地回答。 杨谦桐的手忽然覆上了我我着笔的手，器具的冷温熔解在了杨谦桐手上的温烫，我的心跳又恢復成刚才的快速。 明明现在已经冬天了。 我看着他，没认识前是陌生人，没血缘关係我们也可以这么亲近。我勾起笑容，温暖的，我反握住了他的手，纵使中间隔着一件物品也仍能感受。 「你今天特别不害臊喔？」他握着我手的力度又加重了。 「害你妈啦。」我瞪他，手中的力度也跟着他加重。 「对了！」他没有跟着家重力气，脸倒是一本正经。「以前小时候都抱抱亲亲一起洗澡过了，这个野孩子还说以后要和我一起生baby。」 我羞红脸。 好像是有抱抱过，因为很温暖所以拿来当棉被。亲亲是甚么啊！我吃你奶瓶你吃我奶嘴？洗澡？洗澡？小时候又还没发育！你有那个我说不定也有啊！只是小时候不小心被折断也说不定。 重点是…… 「谁说要跟你生baby啊！」我用空的一隻手拍桌，打算一甩开手，就把他当沙包好好「照顾他」。 谁知道他竟然没有让我如愿以偿的把手甩开。「你干嘛一直抓我手啊。」 我恼羞地瞪他。 「害羞啦？」又是一副无害笑容，口气却欠扁的让我想把他碎尸万段丢到海里让他去餵鲸鱼餵鯊鱼，看他可不可以找到美人鱼！ 「害你妈咧！」我用更多的力气甩开他，几下后总算甩开。 他赫然打趣地看着我，「那跟陈家譁撞来撞去就很好玩吗？」 我呆然。「甚么撞来撞去？」 「今天放学你逃我，刚刚也是假装没听到我叫你吧？现在握你手你又很排斥。」他不着痕跡的逃开问题，轻挑眉，「你嫌我会干扰你和陈家譁？」 「我才没有！朋友间打闹而已啊！我对他……」 「还不就因为你身边有个杨谦桐。」 「嗯？」杨谦桐扬起的尾调像把我捲进旋涡里，头昏脑胀。 死陈家譁！说这奇怪的话，让它跑来骚扰我情绪！ 「没事。」我低下头，继续写作业。沉默片刻，我又想到了安安刚刚传给我的简讯，安安和杨谦桐的对话完整版…… 「杨谦桐。」我抬头，看见他微笑地看着我。心跳又加速了，虽说如此，我依然直直看着他。「你和女生做过那种事吗？」 他瞪大眼，嘴角有多馀的笑意溢出，「那种事是？」 「没事。」我立刻回答。 我是要想什么啊？想那个完整版吗？有种不安的感觉，我稍微往旁边又挪动了一点。 明明认识那么久，可能还真的一起洗澡过，我现在却觉得旁边坐的是个变态大叔。 Chapter 2-9 縹緲粒子 「是哪种事啊？说啊？」他声调调皮，循循引诱又着我。 「就说没事了。」 「真的吗？是什么事啊？话别说一半喔。」他的口吻又温柔又是狡猾，他 稍微靠近我一点，我忍不住心跳漏了一拍。 「就没事啦！」我羞急大喊，还是不敢看他，下秒就感觉到他的手正在轻拍我的头。「你对这有兴趣囉？」 虽然看着很讨厌，可是我竟然像个白痴觉得还有点帅……啊！别乱想了！ 我看着他，咬牙切齿，「你这个整天看小a书的男生别玷污我的思想。」 「明明是你先问我的啊。」他佯装可怜，眼神还是带笑。 不理会他怎样可怜、眼睛睁的多大，我依然直直往他刚吃饱的肚子送上一拳。 ? 放学鐘声擦撞进课堂的授课声，老师将最后重点说完，便摇摇摆摆离开教室。 「陈家譁这次我比你快！」我气势熊熊地站起，指着陈家譁大喊，根本就是在向全班宣誓自己收书包比陈家譁还快。 「你瞎了？是我。」他白我一眼。 「屁！是我！」 「我。」 「是我！」 他轻轻一笑，带点鄙夷，「你不只瞎了还聋了，是我。」 「你又嘴砲！」我瞪大眼，捲起袖子就想衝过去送上一拳。 「沂昕，你冷静一点啊。」安安连忙拉住我的手，慌忙地说。 「你们是要上演这幼稚的戏码几次？」平时比我还孩子气的杨谦桐，此时用着无言的口气质问。 也不是我爱这样好嘛！我会这样完全都是因为陈家譁这个爱比较的笨蛋！ 某一天。 「啊！国文考卷要改好多。」正好路过国文小老师的位置时，他不满地大嚷。 「怎样啊？」放着他大叫也不好，基于同学情谊我上前关心他。 「老师竟然叫我改三份考卷，明天教出来。」他淡淡地道出哀伤。 「恩，叫值日生帮你啊。」我讲得清淡。 「对齁。」他笑着抬起头，看向黑板上值日生的号码，接着，他尷尬地对我说：「值日生……是你和陈家譁。」 「我？」我愣住。 「不用也没关係……你可以帮忙吗？」他难为情地询问。 我犹豫了会，这位同学平时对我也不错，做人也很好很尽责，看在他为人成功之下，我爽快地答应了：「ok啦！」 「那放学后去跟老师拿考卷吧？」 达成协议后，我跑去和陈家譁说，本以为他会喊冤，没想到，他立刻答应了。 恩，平时毒舌的他其实怪体贴的。 只不过，陈家譁这傢伙收书包竟然收的特别快，收快就算了，收完竟然还拐着一张欠扁的薇笑，带着讨人厌的语气对我说：「林沂昕太太，您还真慢。」 「你想被揍吗？」我狠瞪他，发出大姊头的气势。 「太太您还是别伤身了。」他挑挑眉，「慢慢来没关係的。」 「以后就来比谁快啊！」我一被激就忍不住反呛他了。 据说当时的场面是如同漫画般一样梦幻。背景是熊熊烈火，一方是暴力熊一方是狡黠狐，中间写着p.k.，气氛说有多磅礡就有多磅礡。 然后，熊和狐狸就这样开始比赛了，雄伟的气势直至现今。 ? 晚上，我在房间读书，越读越烦，明明已经要段考了，我却怎么也读不下眼前的书。 抓抓头，想让自己头脑清醒些，赫然想到，还有杨谦桐可以教我读书啊！ 跑到窗边，我对着隔壁窗大喊杨谦桐的名字，对面的人影立即有了动静，他从书桌前站起，走过来打开窗户，隔着一道空间，微笑看我，「怎么了？」 「你可以教我读书吗？」 「好啊。」他没想就答应了。「我现在过去。」 「嗯！」我笑着点头，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急忙叫住他，他疑惑地转回头。「明天吧！我们约安安他们一起出来读书，好吗？」 「黄琼安和家譁吗？」他说：「好啊。」 「那我去约他们！」 「恩。」 「明天早上十一点！别给我睡过头了！」我警告，语中含着笑意。 「你才是别睡过头啦。」 「才不会。」我对他做鬼脸。 穿过薄薄的门板，我听到大门开啟的声音，爸爸回来了。 「杨谦桐，我爸回来了。」 「叔叔回来了？」 「恩，那……我先下楼囉。」 「好，明天见啦。」 「恩，掰掰！」我对他挥挥手，他仍站在窗前没有关上窗户，「你真的不先关窗户？」 「我喜欢这样。」他语气轻柔，我的心莫名感到一甜。 「这样很像把小狗拋弃耶。」 「主人会把我捡回来的。」他偏头装可爱。 「少噁了。」我骂，却还再笑。「那我先下去囉。」 「恩，晚安。」他温柔一笑。 我又看了他的笑容一眼，压抑下心上的幸福感，关起窗户，接着，才看见她的窗户也关上。 真想和他再多聊几句…… 我跑下楼，看到风尘僕僕的爸爸坐在沙发上休息。 「爸，回来啦。」我坐到爸爸旁边。「吃饭了吗？」 「我吃了。」爸爸頷首，微抬下巴看看置在墙壁的时鐘。「快要十点多了啊。沂昕你也准备去睡觉吧。」 他微微一笑，眼角的皱纹清晰可见，头发也白了，笑容更显得疲倦。 「爸。」我轻问：「哥哥有打电话回来给你吗？」 他点点头，轻笑。 「爸，我帮你按摩吧。」我笑，稍微半跪在沙发上，帮爸爸抓拢双肩。 「沂昕，谢谢你。」爸爸略微冰冷的手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 我摇头笑笑，又问：「爸。哥哥，在那里过的怎么样？」 他犹疑地看了我一眼，我赶紧露出一个自然的笑容。 「说在那里……」 我聆听着爸爸说着哥哥的事：他在国外受到了教授很好的评价，和朋友们去了哪里玩。属于哥哥的温柔，说的，都是开心的。 按摩着爸爸坚硬的肩膀，听着从他口中道出的话语，很复杂的情绪刺进眼眶，鼻翼像是灌入了醋酸，比刚刚还要酸……。 回到房间，我问完安安之后，便去密了那隻狡黠的狐狸。 「明天要不要一起出来读书啊？毒舌男。」 大概过了一分鐘，他回了。「哪时候？暴力女。」 「早上十一点，白目毒舌男。」 「你是因为太笨了自己读不下去，对吧？笨蛋暴力女。」我隐约看得出他话中的轻笑。 「你才是咧！不要以为自己聪明一点就比较厉害！」 「是比你聪明大点吧。」 ? Chapter 2-10 縹緲粒子 翌日。 我站在杨谦桐家门前，用手机给杨谦桐夺命连环call。约好是十一点，现在已经五十分了，现在还没出来！ 「抱歉！一不小心真的睡过头了。」门一开起，就看见杨谦桐就顶着一头乱发，双手合十地对我道歉。 他的发型让我忍不住一笑，但我故意装得严肃。 「还说我？结果是你自己迟到。」我冷哼。「国际礼仪，赴约是提前五分鐘是最礼貌的。」 「你公民学得不错喔。」他笑了笑，拍拍我的头。 「你以为我是笨蛋啊？这基本常识耶！」我白他一眼。 「是，我错了。」他笑。 他的举止让我感到心头一阵甜，我背过身，「走啦！要十一点了。」 「好。」他转身锁上家门，牵出脚踏车。 看到他从家里出来后，我看了下手錶，已经五十五分了！慌忙踩下踏板，我对他说了一句快点，便在街上做起超速的危险驾驶。 「小心飆太快出车祸喔。」杨谦桐从后头追上，掠过我时身旁时轻语了一句，然后超过。 「还不都你！迟到我就揍扁你！」我不满地大骂，快速追上他后，又赶紧衝过。 「超车啦！」杨谦桐在后头孩子气地大骂。 「鸟你！」我瞇起眼，对他做出标准危险行为：转头外加吐舌头。下秒，危险真的来了，我身体突然不平衡，绕了个蛇行。 兴好没怎样，指被后面的车辆不爽地叭叭了几声。 「小心一点啊！」杨谦桐紧张地说：「别玩了，我们好好骑。」 「好啦！」我笑了笑，他的小关心，让我觉得，很开心。 骑车到达了丹丹，平日就客人多的店面现在更加拥挤，让我和杨谦桐光找停车位就找好久。 走进店里，隔绝了闷热的冷气拂上肌肤，坐在靠窗的安安和陈家譁向我他们挥手。 呼，还好他们有先到才有位置，不然我们进来后基本上只能点了餐后，霸站厕所边吃边聊。 「抱歉！没迟到吧？」我跑过去，坐在安安旁边，不怀好意地用手肘推推安安。昨天找她时，还特地没跟她说我有找陈家譁。 安安害羞地看向我，有点像是瞪又有点像是笑，总之非常彆扭。 「迟到，请饮料。」陈家譁一手撑着腮，甩帅地说。 原本想回呛他我没有迟到，跟我一起进来的杨谦桐却拍拍我的手，示意我看手錶。 我怀疑的抬起手錶，又看了看带着得意表情的陈家譁。 天杀的，时针准确指在有可爱字形的11，分针却该死地稍微偏去。可爱的分针小孩，你是有必要这么准确一分鐘走一步吗？ 算了，寸阴是竞，时间就是金钱，基于前人留下来的经典话语我就大发慈悲好了。 「请就请啊！」我拍桌。 「我要大杯鲜奶茶。」陈家譁拿出菜单，笑盈盈地和我说完，又转过头看安安，「黄琼安你也点吧，难得沂昕大姊请客。」 安安原本在微笑着，却在听到陈家譁的话后明显僵掉，摆摆手。「我不用了啦。」 「不要吗？」陈家譁一问完，我便朝安安看过去。一脸呆滞，而且情绪都表现在脸上了，她现在正陷入矛盾之中，不知道到底是要花我的钱还是听从陈家譁的话。 「家譁哥哥，我请你好吗？」忽然一声甜腻腻的嗓音闯入，声音的主人勾起陈家譁的手，小鸟依人地靠在他身边。 「杨谦桐。」陈家譁的眼神极为鄙夷，讨厌地甩开杨谦桐，口气冰冷。「别给我耍这一招。」 「家譁哥哥，别这么激动。」杨谦桐被甩开后，还笑着拍拍他的肩头。 杨谦桐这招是在干嘛？ 我和安安不约同的笑了起来，我大笑、她摀嘴笑，杨谦桐又像小强黏了上去，陈家譁则像怕蟑螂的人甩开他。 此时播放的音乐，玩笑与笑容合併，像为着我们四人，祝贺这由三三八八的举动凑合起来的青春。 「先点餐吧。」硬是甩开杨谦桐后，陈家譁递上菜单。 「我肚子好饿！」杨谦桐兴奋地往菜单上扑。 「睡太晚没吃早餐齁。」我笑。 「我这是为了少排一些碳足跡。」他一派轻松地笑。 碳足跡。你他马的碳足跡，一大堆奇怪的理由。 「我想吃二号餐。」我指向最上头的餐点，有广东粥、薯条还有奶茶。 「那我三号餐。」杨谦桐也决定好了餐点。 准备把菜单地给安安他们时，却发现他们已经开始认真学习了。 安安的瀏海掩过眉毛，专注的眼神透露着光芒，不时轻点头。陈家譁修长的手只拿着笔，一下东画西画，轻声细语地指导。 我不得这么说，眼前的场景真的是男帅女美，男温柔女可爱。 我在心里帮安安喝采。 「那我先去点餐喔。」杨谦桐站起身，往门外走去。安安他们因为提早早了几分鐘，已经点好餐了。 我看着他们。我第一次体会到当电灯泡的苦楚，不能说话不能吵闹，就是怕他们的好气氛被我打坏。 我拿起手机开始滑。 不知道过了多久，杨谦桐的声音响起，他又坐回我前面。「来了这里不读书啊？」 「要啦、要啦！」我收起手机，拿出铅笔盒和理化课本。哼哼，我可是有一大堆问题要来苦毒你。 下礼拜就要段考了，我在不认真也不行。虽然以前好几次我和杨谦桐一起做功课不会的也有问他……嘛，我就是要临时抱佛脚。 「这题。」我指着理化课本里其中一题练习的题目。我想破脑袋都不知道…..应该只是我上课不认真。 「这题啊……」杨谦桐看了看题目，而我看着他。平时吊儿啷噹的神情收敛了起来，轻轻琐起的眉横在黑框眼镜上头，唇瓣抿起。 「这题要这样，带入…..」杨谦桐开始讲解，我也快速地移开视线返回注意力。 杨谦桐的话语进出我耳里，虽然有点雾煞煞，基本上还是听懂了。 我算一遍给他看。 「恩，就是这样。」他勾起嘴角，像是在夸奖我这个学生学得多好。 Chapter 2-11(上) 縹緲粒子 时间过了多久，沉静的读书气氛被一声清亮的女声给打散注意力。「86号请来柜檯领餐。」 「先读到这里吧。」陈家譁移开在安安部上做弄的笔尖，微笑地说。 「嗯，好。」安安温顺地回答。 我有种念头飞过我的脑际，这两个送做堆肯定是夫唱妇随的甜蜜小情侣。 「我要去拿餐！」陈家譁自告奋用，可惜他是坐在里面，一动身体就撞到了杨谦桐。「你起来啦！」 「我要拿！」杨谦桐硬是挡住陈家譁的攻击。 「干嘛跟我抢啊？」陈家譁瞪他，继续撞。 如果有个腐女路过，肯定会扬起漂亮的笑容：「多美好的基友啊！」 「我就是要跟你抢咧。」杨谦桐对他吐一个调皮的舌头，瞬即离开坐位，被吓到的陈家譁还重心不稳的差点往杨谦桐的屁股亲下去，硬撑住后，才慌慌张张跑出去。 我敢说。 那个女店员在看到这两个看起来要抢银行其实只是要抢拿餐的笨蛋小伙子衝出来时，嘴角的微笑有些滞住，不过专业就是专业，立刻又恢復了招牌甜美笑。 「在干嘛啊？」我是那个女店员的话早就吐嘈他们了。 「很可爱不是吗？」 我错愕地看过去，安安直盯着外头打闹的两人，正确来说只是其中一人。 情人眼里出西施，我也不便多说甚么，即使他们在我眼里只是饿得发慌的小屁孩。 我往安安的数学讲义上看去，满满都是陈家譁的笔跡。 我豪迈地搭住安安肩膀。「你赚到了啦！」 「嗯啊，赚到了。」安安没有害羞，继续看着讲义上陈家譁的笔跡，笑得甜蜜蜜。 别人说恋爱中的女人会变漂亮，我旁边正呈现着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我往外看，那两人似乎是讨论好了一人拿一边。不愧是好兄弟，默契还蛮不错的，没有盘子一高一低一前一后的问题，只不过表情都有点臭。 看上看下，他们这样还真像是小学时老师说要男生女生手拉手去郊游，两人都在害羞，只好中间隔着小树枝或者拉拉小拇指。 如果有个腐女路过，肯定会扬起漂亮的笑容：「多美好的基友啊！」 两人端回餐点坐下，陈家譁立即就是抱怨：「杨谦桐想这甚么烂主意！别人都在看着我们偷笑。」 杨谦桐嘿嘿笑，「没关係啦！我们是好朋友啊。」 陈家譁顿了顿，撇开头拿起自己的餐点。 没想到陈家譁没吐嘈杨谦桐。 拿起自己那碗热腾腾的广东粥，刚煮好的热度透过纸碗流露到指尖，虽然是冬天但还是觉得有点烫手，我将另一隻手覆上盖子使出力。 使力。没用。 使力。好烫啊！ 继续使力。 那么用力了……我手中的那碗广东粥的开盖进展，竟然只有六分之一！他马的广东粥太烫了啦！ 「我帮你开吧。」杨谦桐接过我手中的粥，小心翼翼却是轻而易举地打开，接着把它推回我面前。 「谢谢。」我看着面前的广东粥不断冒出热气。那么难开的盖子就这样被杨谦桐打开了。 「笨手笨脚啊。」陈家譁一边吃汉堡一边嘲笑我。 「我就是那么笨手笨脚。」要不是因为站起来太麻烦我早就往他的头打下去了，哪会让你吃汉堡吃得那么快乐！ ? Chapter 2-11(下) 縹緲粒子 今天呢，原本是接受陈家譁的邀约来到丹丹读书。原本设想是今天一整天都要好好努力，这次段考给它考个好成绩。 当然，只是设想。 我们四人认真的时间仅仅只有餐点还没送上来的那三十多分鐘。在来就是边吃饭边聊天，顺便看眼前这两隻公猴子大玩番茄酱涂抹在对方脸上。 还好我有先落下狠话敢用我和安安他们就准备「挫勒蛋（发抖着等我去打扁他们）」。 最后吃完饭后，虽然有在认真个一下下，但我和安安已经整个脑袋都装满了一大堆文字和公式，所以假认真没多久就趴桌扬白旗。 「已经一点半了啊？」把脚踏车停在以前的母校大门口前，抬起手錶一看，才发现时间已经离十一点有一段时间了。 「没时间观念喔。」陈家譁笑着说。 「不然你想怎样？」我瞪他。 「没想怎样啊。」陈家譁吹吹口哨，眼神很诡异地给我避开。 看着他转开视线，也看间他的目光似乎隐约一颤，半晌他才默默地转回头，对上我眼后双了一句走吧他就走了。 甚么啊？ 我往他刚刚看的地方瞧去，几辆车子在暖日下来来回回，地面上上扑了好几个影子。没什么好玩的啊。 等等，对面有一对手牵着手的情侣，两人都笑得很开心，一整个就是想跟太阳作对的放闪情侣。 我转回头，看到杨谦桐和陈家譁在打闹。，安安则往我这里跑来，脸被太阳晒得红红的。「怎么啦？呆在这里。」 「恩，没事。」我偷看了马路对面一眼，和安安一起进到校园。 陈家譁是在注意那对情侣吗？ 眼前一片绿意盎然的小草地在温阳下微微颤抖着。 我记得国中毕业时，这里的草地长得有到小腿那么高了，现在却变成了一片小平地，不知道这片绿地是何时被校工伯伯给剷平的。 不过，国中也离我有两年了，到现在都还不修剪得话可能都跟我们一样高了。 「喂喂！我们来跑步吧。」我跑过去叫那人，刚读书完一整个很累啊，需要多多活动筋骨放松神经。 「跑步？」两人非常讶异地盯着我。 「怎样？不行跑喔？」 「刚吃饱欸！你是要胃抽筋吗？」陈家譁瞇起眼问我，像是在对我的胃提出不屑宣言。 刚吃饱还是别运动好了。我想起以前就是这样一吃饱饭就乱乱跑，每次肚子痛回来都被骂。 「好吧。」不能跑步，站着也无聊，能干嘛啊。 我走到操场一处有阴影的地方，乾脆坐着养神。 一个人影也跟着走过来，影子进入阴暗里，在我身边躺下。杨谦桐，比我还随便。 「舒服！」杨谦桐发出感慨。 我眼神环顾四周一圈，在这个时段这里除了我们一个人也没有。阳光还算大，这里正好被建筑物给遮挡了一半的阳光。 安安和陈家譁也往这里走了过来，安安做在我前头，陈家譁则直接落坐在我旁边。 陈家譁打了一个呵欠。 「才一坐下来就想睡觉啊？」我问。 「人家说打呵欠的时候好像电力就只剩下15％。」陈家譁说。 「那你滚回家睡觉好了。」我说 陈家譁给我一个白眼，下秒就效仿杨谦桐躺在红色跑道上。「要在大自然的怀抱里才会睡得好，白痴。」 「靠。」我揍他肚子。 「沂昕，我去一下厕所。」安安提起包包站起。 「我跟你去吧。」我跟着站起，安安却制止了我。 「我自己去就好了。」她微笑。 「喔。」我点点头，又坐下。 看着身旁这两位友人都躺在闭目养神，我也跟着躺下。 学校里彷彿只剩下枝叶摇摆的沙沙声，云朵随风转移，为校园引来一片舒适的暗。 我侧过身面向杨谦桐。 我喜欢他吗？不是因为对家人的依赖所以放不开手，而是想要永远再一起的那种？ 杨谦桐的睫毛好长，柔顺的黑发参杂着几缕棕色随风轻盈，闭上眼的他就像一幅静止的画。 我忍不住从包包里翻出手机，进到了拍照的画面，透过萤幕继续看着他，此刻的他和我好近。我轻轻按下拍照键，稍微放下手机，继续看着他的面容，心怦然地跳跃。 诶？我在偷拍？我在干嘛啊！ 虽然知道没人看到，但我还是有想要隐瞒的心态，我撑起身坐好，赫然发现不是没人看到，陈家譁不知道没躺着多久了。 「诶？你没继续休息啊？」我乾笑。 「偷拍嘛。」他挑挑眉。 「你看到了！」我嚷声。 「变态。」他边笑边骂。 「有意见啊！」我羞窘地想要揍他一拳，他却笑着跑开。 「小心我和杨……」 「不准不准！你不要乱说话！」我扬声掩过陈家譁的音量。 「看看啦，我心情不好就说囉。」他声音愉悦。 「你说了你就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不对！你连月亮都不用看了！」 ──────────────────────────────────────── 此篇各种欢乐～～～相揪一群人读书读到最后当然是只剩玩这选像啊！！！ 不对，我不是要说这个啦xdd 因为这一话有点爆字数，所以就分成两篇让大家方便阅读ˊvˋ 其实是因未果对太多字的文章也会有点看不下去（你这懒鬼！ Chapter 3-1 恋人之间 今天是段考第一天，第一节考国文，我却读不下书，四书五经欧阳修师说什么的完全不想复习，一直神游物外。 上个周末，我们个别分开后，安安的态度就一直很不自然，更可以说是，对我不在那么的热情，我们之间好像忽然有了芥蒂。 平常的安安肯定会胡涂地忘东忘西，然后转过来一脸泪汪汪地跟我讨某个文具，可是今天的她，却意外地安静。长大了？人可以在一夕之间长大？ 我抓抓头，脑袋胡思乱想，还是拿着一支笔戳了戳安安的背。 「嗯？」安安的身子顿了一下，转过来。 「安安，你怎么了啊？是不是不开心？」我关怀地问。 「嗄？」她像是做了坏事被抓到的小孩，默默不语了几秒，才笑着开口：「我没事啦。」 皱起眸，我用笔推推她的眉间，「你很不会骗人欸！怎么了啦？」 她无辜地摀上眉心，敛下眼，「没事啦。」 这个样子哪里算上没事？如果我真的相信，朋友就是做假的了。 「别骗…..」 「真的没事啦！准备考试吧。」安安打断我的话，逕自转回头，把椅子拉近桌子一些。 我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但我觉得还是不追问的好。或许，等安安自己沉淀好情绪后她会和我说的。 监考老师是一个女老师，看起来很年轻，大概是怕迟到，她足足提早了个五分鐘，就坐讲台前看着书有时候会抬起头来看一下。不是羡慕我们的青春，而是我们的那群外协男孩跑去搭訕她。 鐘声一响起，女老师很慌张地喊他们回去坐好，准时发下考卷。 考卷发了下来，白纸黑字在我眼里却只看到满满一张像蛆在爬的黑色画面。 前几天的读书会，家上几天临时抱佛脚跑去问杨谦桐的成果，理化可说是我最有信心的科目！ 不信心也不行，我全部的心血全部的脑容量全部的用心都孤注一掷了。 我提起笔，开始面对一题题艰深深奥，足以当成奥林匹克比赛的题目。 几分鐘后我看手表，九点五分开始考现在十点了，没想到考一小时，我竟然还有五分鐘可以摆烂。 我看着考卷开始检查，会写的都写完了，有数字的也都随便加减乘除算完了，不会的，当然！也像签大乐透一样猜完了。 剩馀的五分鐘我立刻倒头趴在桌上，剩下的五分鐘我要好好保养头脑，它运动过度了。 最后一节课，全校最轰动的时刻，震耳欲聋的尖叫欢呼声扩散校园。 学校的老师都已经习以为常，完全不为所动，像是我们的监考老师就扳着一张死鱼脸，等着后头同学送回考卷，默默走出教室。 高中的三天考试总算结束，每过期中考完脑细胞就要休息好久，运动细胞都已经死一半了，谁叫考前前一个礼拜都不能有社团，运动量一下大减。 不过，运动会和圣诞节就要来了！在下一个礼拜接踵而来！考试成绩，我已经自行忽略不去面对了。 半刻后尖叫声已经停息，只剩几个像白痴地继续吼叫。 「哦──」我一边收拾书包一边怀疑着陈家譁怎么没跑来炫耀他收的比我快时，我们班又开始叫了，不是尖叫而是窃窃私语和大声揶揄地声响。 我正看着我们班同学疑惑，原想问安安他们是在叫什么，她却好像已经参与了其中，她默默不语地看着窗外。 我往外看去，陈家譁竟然站在外面，眼前还站着两位我没看过的女生，应该是学妹。 其中一个女孩低着头，抓了抓瀏海后，缓缓抬起头来，看见陈家譁就站在她眼前，害羞的抿抿嘴，头又微低垂了下来，脸上隐隐约约溜出了一抹緋红。 很奇怪，我们班好像蛮会看气氛的，我没有听过我们班安静到可以听见电扇声。 学妹轻语几句，手因紧张而握紧，最后又松开，将手伸进背心口带，拿出了甚么安然无恙地交给了陈家譁后，轻点了一下头，转身就和另一位女子以快步走去。 陈家譁看着她们半晌，走进教室。 早就观看了一切的同学们，立即欢声雷动，吹着口哨、开着玩笑，连养了后宫这词都跑出来了。 陈家譁追打那些吹口哨的同学，搞得那些同学跑出教室后才回到位子。 其馀几位没被追赶的同学凑热闹的凑到了陈家譁旁边，争着、嚷着硬是说要看他塞进书包的纸条。 陈家譁大声拍桌，手朝他们指来指去，又准备拿起书打他们时，事件才稍微平息。 一经刚刚那样的风波，这用的脚指想想也知道就是告白这档事。 等等，陈家譁被告白了？ 我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安安，她低垂着头一眼不发。 「安安。」近似低喃，口里不知不觉中叫出了安安的名字。 「嗯？」安安抬起头，露出一个看似甜美其实毫不开心的笑容。 我傻傻地看着她，碰到这种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说甚么，安慰不是开玩笑也不是，做甚么事情，都不是。 「不用太在意啦。」安安仍撑着笑容，我懂那是苦笑。「陈家譁又帅又温柔功课又好，爱慕者肯定很多。」 我来不及回覆安安又开口了，眼神有点疲惫。「我先回家啦。」 说完，她就走离教室了。明明很在意，为甚么还要跑…… 我看向陈家譁，他已经收好书包，打算要走了却刚好和我对上眼。 原以为他会来和我炫耀他收到情书，人缘多好多好甚么的，没想到他只扯了扯嘴角揹着书包就离开了。 他的背影，和安安的，一样孤寂。 我敛下眸，看到身边的好朋友都这样子心里还真怪酸涩的。 Chapter 3-2 恋人之间 人烟稀少的东侧门站着一位长发的女孩子，她低垂头，双手拘谨地交叠在一块，看到忽然出现在眼前的一抹影子，立刻抬起了头。 「嗨。」望进眼里的是男孩子微勾的嘴角。 「嗨。」在夕阳映照下女孩的面容不甚清楚，但依然可看到她的脸颊被慢慢染红。 女孩没有聚焦的眼神在四处游移着，最后才在陈家譁脸上定焦。 这个女孩子，好像有看过，但也不过就是一面之缘。 女孩脸上的緋红在朝霞下却仍然清晰，她抑制住满心的羞狂，轻啟了红唇。 「那个，我、我、我想和你说。」她支支吾吾，用着断断续续的隻言片语拼凑出一句还不算完整的话。 「对不起。」陈家譁没等女孩的下文，率先出声。「我现在没有恋爱的打算。」 女孩呆了呆，好不容易定焦的视线又瞬间模糊了。 「这样子啊。」她勉为其难露出浅笑，身子贴前微微鞠躬。「学长，谢谢你愿意过来。」 说完，女孩转过身离去，看不见情绪，唯一留下的只有细长秀发在地板上成黑影飘盪的模样。 陈家譁默默看着那个女孩离去。 「陈家譁人缘还真不错喔。」我挖起一口仙草，送进嘴里，甜味扩散了满腔。 在这样吃甜的，肯定会胖。 「恩，是这样没错。」杨谦桐漫不经心地用汤匙绕弄着碗，仙草茶的水面漾起涟漪。 「你觉得陈家譁会答应他吗？」我也跟着把玩汤匙。 对空气呼出了一声长叹，似乎没有甚么意义，杨谦桐抬起头来看我微笑，「谁知道呢。」 也是。谁捉摸得了一个人的心，即使是在好的朋友。就像，我和杨谦桐，我从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你很在意啊？」杨谦桐问我。 我知道如果我回在意杨谦桐肯定会哦一声，然后说我喜欢他。我在意的也不过就是安安的感受，或者是，陈家譁离开教室时诡异的面容。 总结，也就是在意。 「当然啊！」我附加说明。「答应不答应可攸关我未来对他的态度。」 答应的话我也不能说甚么，即使明白安安在伤心也只能安慰。不答应，我就要庆幸他是一个好男人，我看那学妹长得也蛮可爱的。 只是直觉上，陈家譁肯定会拒绝的。 「如果陈家譁答应的话，我就要变成孤单老人了啊！」杨谦桐感叹。 我一手托腮，吐嘈。「你可以养狗当你的新娘。」 有一天，我们都会结婚生儿育女。 「我们分手吧。」这句话不是我说，不是杨谦桐说，更不可能是陈家譁已经答应了现在吵着要跟那个女生分手。 是我们后面那一桌的小情侣吵架了。 「为甚么？」女生很快地逼问缘由。 我想这句话应该逼得她措手不及。 「我想，我们不适合。」男生讲了理由。我不予置评。多少情侣因为没认清楚彼此的面貌就在一起，等到了解了才说一句「我们不适合」而分手。 「我们认识那么久……」女生有些哽咽，音量逐渐扩大。「你现在和我说不适合？那我们青梅竹马是怎么当的？」 青梅竹马？我下意识地想到了杨谦桐，我偷瞅他，他低着头，像是在静静聆听。 「我们适合当朋友，而不适合当情人。」过了多久，低沉的男声才缓缓步出。 「你真的这么认为？」女生有些沙哑，带着喘气，虽然是背对着我也可以猜到那女生大概已经哭了。 「恩。」 「那我想，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最后一句话我怎么也猜测不出女生的表情，那样子冰冷、那样子毫无温度的言语。 然后，我听到平底鞋和木製地板碰撞的轻脆声响，一声声敲击着室内空间，说着自己无法义无反顾拋弃这段感情，却又得背对身离去。 店里很吵到处都是谈话声，那两人的对话却逕自透过滤器进到了我耳里。空气不再喧譁，一切归为沉寂。 我想在挖一口仙草，却意外发现碗里只剩下空白，和一点没喝尽的汤汁点缀。 「要走了吗？」杨谦桐翻出钱包，笑着问我。 「恩。」我拿着书包，站起来把椅子靠好。 冬天的日光很短，北风带点寒意，街上几柱俯仰地面的街灯亮起了白光，和在微亮的半月笑弯了嘴角。 「没想到可以看到恋人分手。」杨谦桐把玩手里的铜板，一下拋高一下握在手里搓揉，很是无趣。 「他们好像是好朋友。」今天是怎么回事，每个人的悲伤一波一波的袭向我这个还没适度休息的脑袋。 话说回来，我和杨谦桐正是这样的关係…… 但我完全没想过，我要和杨谦桐告白，那如果我告白了，被他拒绝了，我们之间的关係是不是就会变成刚刚那样？原本的好朋友，却变成了连话都说不了的陌生人。 恋人还真比朋友脆弱，前者做不成后者也成空了。 「你觉得我们会像他们那样吗？」杨谦桐问我。 我呆住，带着半惊半清醒的问，「你喜欢我？」 他看过来，似笑非笑，「哦？可能吧。」 「少骗人。」他这样不正经的表情，我怎么看都知道他只是在作弄我，但我的心紧张地跳得好快。 「谁知道呢。」他的口气像小孩。 真讨厌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完全搞不懂他的感情到底是如何……真想打他。 「欸，杨谦桐陪我去一下那间店好吗？」我叫住杨谦桐，眼神已经被眼前的木製店面给吸引了。 「嗯？」他看了看。「卖小东西的啊？」 「对啊、对啊。」我兴奋地拉着他的手走进店里头。 店里的格局也是木製风格，淡淡的香味融合着冰冷空气，摆设简单俐落的物品像是大自然里的林子。 我拿起一个翡翠绿的发饰，瞧看了一会，放到杨谦桐眼前。「杨谦桐，这个发饰怎么样？」 他仔细地看着，接过去，正面反面里里外外很认真地看，又摆到我的马尾上。「还不错！但我觉得还有更好的！」 他说着，看往壁上掛着的一整面发饰，不久，他挑下一个淡紫色的蝴蝶结发饰，再摆到我的马尾上。 「恩，这个好！」他拿着发试放到我眼前，嘴角勾着笑意。「偶尔换换这种蝴蝶结也不错吧！而且这个紫色很亮，很适合你。」 我呆住，接下蝴蝶结发饰。 我用的发饰通常是一般款，很少用线或者是蝴蝶结这么可爱的东西，毕竟我的身高还算高又是打篮球的，个性又恰北北，带这种可爱的蝴蝶结肯定被班上那群男生笑话。 但是，这个真的好可爱，而且，是杨谦桐亲自选的，还说什么……很适合我。 「真的好看啊？」我又问。 「好看啊！」他点点头。 一剎那，那抹笑似乎比我手中的淡紫还要清亮。 如果我真的喜欢上杨谦桐，我肯定不会告白，因为背负了恋人的名号就还要背负分开的孤寂。 而那孤寂，我受不了。 ? Chapter 3-3 恋人之间 这次的校庆来得很快，三天的考试才刚结束接踵而来的又是三天的活动。 虽说如此，还是不少学生在庆幸考试完马上就可以放松，面对成绩甚么的自然而然就拋到了脑后。 一大清早的，我悠间地坐在某个位子上，对某个刚进教室的人摇曳生姿的挥挥手。 「林沂昕，你噁心惨了。」这位某个刚进教室的人骂我。 忍住想反呛他的话。没关係、没关係，现在先让这个屁孩骂，等等问他问题他心情好才会回答我。 「那个女生和你告白了齁？」我两手撑在他桌上托着脸颊，诡异地笑。 他放好书包后坐下，嫌恶地看了我一眼，「被告白又怎样，我这种人本来就女性缘很好。」 「少自……」以为是了。「所以说你有没有答应啊？」 我用着怪腔怪调的口吻，陈家譁的脸看起来就是想狠狠吐嘈我。 「干嘛问这个啊？」 呀呀呀小孩子害羞了。等等……不会答应了吧？ 「你没有答应吧！」我两手顿时失去支撑力，无力倒在桌面上。 「怎样啦？」他逃避问题。 「怎你妹的！回答我啊！」我拧起眉头，拍拍桌子。 惨了……我的气质还撑不到五分鐘就宣布我没那个能力。 我看着他打哈欠的模样。 恩？好像不怎么我骂他嘛！切，害我装个窈窕淑女装得那么辛苦。 「我没有答应啦。」他跟着我大声。 「真的啊！」我比他更大声。咳，先声明我只是激动不是要跟他比破喉咙。 「真的、真的。」他摆摆手。「恋爱很麻烦啊。」 「嗯？麻烦？」我想起陈家譁好像说过他谈过一次恋爱，还有那时……虚无縹緲甚至可以说是心灰意冷的表情。 「麻烦到家了！」陈家譁的语气有些不耐烦。「爱了就要背负会被甩开…..」 他愣了一下，话没有继续说下去，没有圆场也没有打哈哈。我们之间，顿时沉默了。虽然很好奇那句话接下去的字词，但我不逼问，他也不说。 「倒是你啊。」他开口：「根本是喜欢杨谦桐的吧？超明显。」 「我才……」 打鐘了。 于是我傻傻笑了一下，不打算再持续这个话题，一站起身，我就看到安安怯怯地侧目着这。一瞬间，我明瞭了安安和我之间的芥蒂是什么。 我回到位子上，点点安安的肩，她把头转了过来。 我顿了一下，轻说：「他没有答应。」 在喧哗至极的教室里，我如此轻声地说，安安在听到后先是一愣，接着点点头，微勾了嘴角。 我握紧了自己的掌心，「你到底怎么了？」 她听闻了先是顿了下，才缓缓摇摇头，露出和平常的她不一样的笑容，「没事啊。」 我知道安安所说的没事绝对不是没事。 「真的没事啦。」安安仍扯着笑容，摇头。 我心里一阵酸楚，安安有甚么事不能跟我讲？需要这样隐蔽起来？还是说，那件事是我不能知道，不能触及的？ 她默然，良久后，才说：「只是感觉期中考一定会考得很烂，毕竟我最近小考也都考得很烂啊。」她无奈。 我狐疑地拧着眉，不太相信。 「真的啦！」她扬起尾调，戳了戳我的脸颊。 虽然还是不太相信，但我还是决定暂时不要再追问了，假如是没办法说的事，就让她一人先静一静，至少我还陪在她的身边。 我戳了戳她的眉心。「有事要说喔。」 她摀着眉心，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 ? 虽在冬天，但一碰到大型活动全校同学的激狂都快掩没了整个校园，沸沸扬扬。 今天的日子并不阴冷，煦阳映照着整个大地，风虽然还是有点冷冽但也偷嚐了不少阳光的温暖。 就是在这样的日子，天气和气氛佳，该死的贵宾致词真佔了这样的美好不少分量，整整一小时半的典礼序幕有一半都是在贵宾致词！ 上头长官讲话下头小民嘰喳，还真符合我们现在的状况。 总算撑过了一大段时间，司仪的一声指令，全员从大太阳的闷烤下躲离到阴影休息区。 「我都快流汗了。」我累趴地靠在椅子上，在冬天流汗可真是奇景。 「今天的贵宾太会说话了。」安安也累趴地靠子椅子上，只不过我是靠别人的椅背她是靠自己的。 「就是说，等等比长跑的怎么办啊？」我撑起头，看到安安一脸「我要死了我惨了」的表情。 对了……这个小妞就是比长跑的其中一员。 「随便跑就好了啦！」我乾笑，「不一定要得名啊！」 「可是不得名对不起班上。」安安快一个头两个大，既无奈又懊悔。 我盯着她，扬起了浅笑，安安的情绪好像已经没那么失落了。 正当我想要再多说几句话安慰时，正好看到了刚买完饮料回来的陈家譁，我眼睛立时一亮。 我小动作却表情夸张地挥挥手，想要在安安没发现之前赶快把陈家譁叫来。 很刚好的，我的念力好像传达到了他那里，他和朋友聊了几句后就把视线转了过来。 他叼着吸管看我，一脸困惑。 太好了！ 我做出像是好兄弟在招魂的动作，叫他过来，他持续一脸困惑，甚至觉得我有事的拧起眉。 他没有跑走，反而是乖乖地走过来。 「干嘛？」陈家譁声音不大不小，却着实下了安安一跳。 安安怯怯地转过头来，陈家譁还很刚好地和她对看了一眼。 太好了！计划成功！ 「等等就是女生1500了欸。」我说得云淡风轻。 「是喔。」陈家譁没有什么大反应，不如说，我如果没说的话他还不知道这件事。 「1500很累耶！」我继续云淡风清地说，这回却加上眼神示意，黑珠子一直往安安那里飘去。 他看了看我，转眸。「黄琼安，你要跑啊？」 「恩、恩，对啊。」安安害羞地点了点头。「但我想应该会跑不好。」 陈家譁看着她，轻轻一笑，「长跑不得名又没差，反正一定要撑到最后。」 我发觉安安开始笑得满面春风了。 另一位女同学跑过来，说已经是女子1500的检入时间了。 「谢谢，我会加油的。」安安向我和陈家譁点头谢谢后，就跑走了。 「谢啦！陈家譁！难得你会讲出不是调侃人的话。」我挑挑眉。 「你就是叫我来鼓励黄琼安？」他问，口吻毫无起伏。 我用鼻子哼哼笑。「还有甚么比你得鼓励还要更好！」 「什么？」陈家譁此刻的脸就像是名侦探柯南在怀疑犯人时的狐疑表情。 惨了，这样会不会让陈家譁发觉安安喜欢他？ 「没事啦！」我笑了笑，假装什么事都没有。 不行不行不行！如果被陈家譁发现，那他不就会远离安安了？ 我正眼看着他，他的眼神正像是一隻要吃掉老鼠的蛇，我是那隻老鼠。 我已经有觉悟了！就算被那双目光杀死我还是甚么都不说！ 他深叹了一口气，「黄琼安她是不是喜欢我？」 我依然紧闭着嘴，但眼中顺闪一逝的惊讶似乎被他捕捉到了。 「你怎么知道？喜欢又怎样？自以为喔！」我鄙夷地质问他。 这种时候就是要先下手为强，狠一点才不会吃亏。 「我也没有那么迟钝好吗？」他挑挑眉。「其实我是g，所以我不会喜欢她的。」 还真据实以告啊……等等！g是怎样？ Chapter 3-4 恋人之间 「你屁！你怎么可能是g！」每次杨谦桐都在那里东扑西扑，陈家譁也东闪西闪，如果他是g早就两人手牵手走入礼堂等我去闹洞房了！ 「反正，你就这么跟她说吧。」他漫不经心。 「哼哼。」我冷笑，用极其鄙视的眼神看他。「你想太多喔？安安只是不习惯面对男生，白痴。」 我打死也不可能承认这件事，万一承认了会让他们的距离比现在还要遥远，我打死也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 「是、吗？」他一字一顿，咬字清晰地要死。 「你自以为喔！」我骂。 「以防万一。」 「防甚么万一？」 「防谈了恋爱的万一。」他说。 这阵子的陈家譁真的很奇怪。 说到女朋友时的神情复杂、被告白后未喜先孤的背影、言而又止的话语、到现在一句冰冷无温的阐述。 他肯定发生甚么事，在我还没踏入他生命前，他和另一个人的故事。 我想起妈妈。 儿时的我，就是只有任性没有关怀，才会让后悔，缠了我八年之久。 现在，我身边的朋友可能正在烦着什么事，我不能再一次，一言不语，而是该付出一点关心，让他有发洩的出口。 「有事要说喔。」我说不出伟大的话语，也不想拐弯抹角或委婉含蓄，只能简洁明白地表达关心。 闻言，他怔怔地看我。 被他看得还真怪不自在的，我赶忙接话，「因为是朋友嘛！朋友就是在心情不好的时候陪你的角色啊。」 我继续说，还拿起手指开始细数，「反正不爽啊、生气啊、开心啊、怎样的事都可以说！」 陈家譁噗哧笑出声。 他的笑声让我又羞又窘，便恼羞成怒，「白痴笨蛋你笑屁啊！老娘关心你欸！」 他抿唇忍笑了几秒，应：「知道啦！」 冷冷天里，他的笑容还真不温暖，但却在片刻凝聚了无数光点，闪闪发亮。 「知道就要做到！」我勾勾嘴角，像个老妈子般回话。 「哈囉──你们在干嘛？」杨谦桐跑来，笑盈盈地搭话。 我看了一眼陈家譁，语调飞扬，「没有啊。」 陈家譁肯定不想让杨谦桐知道我们刚刚说了什么，所以我选择装傻。 「诶？都不和我说！」他佯装生气。 「我们只是在培养好朋友之间的感情！」我骄傲地双手抱胸，昂下巴。 我气宇轩昂，杨谦桐却很白目地把我的嘴巴撑开，做成一个大嘴的鬼脸。 「喂！你干嘛！」我激动地大喊，挣扎好一回才把他的手甩开。 「你是m啊！非要我修理你？」我忿忿地捏起他的耳朵，在他耳旁大吼。我刚刚的气势都被他毁了！ 「姊姊不要！」杨谦桐嗲声嗲气地摀住耳。 「你让我噁心。」正当我想呛他时，陈家譁默默地开口了。 杨谦桐难得瞪他了一眼，下秒却飘飘然地飞过去，笑得春风得意。「小譁譁我们来玩。」 「靠北！你走开！」陈家譁也很难得的骂了脏话，拚命跑着给杨谦桐追，脸皱得像甚么一样。 「现在二年级女生1500长跑！比赛开始！」台上的司仪声调不同于刚刚开幕典里的老古板，现在可说是抑扬顿挫，她的大声宣示，字字充满爆发力！ 让我立马忘了后头那你追我跑的两小无猜，赶紧跑到跑道旁的加油区观看。 枪声响起，一群穿着号码衣的女生从白线之后衝到白线之前。 我睁大着眼睛，在那群活蹦乱跳的人之中寻找安安的身影，没多久，那群人已经跑完了大概半圈，像一群车子般在离加油区最近的跑道上呼啸而过，我在那里看到了绑着高马尾，拚命跟着前头人速度奔跑的安安。 「安安加油！」我不顾面子的大声一喊完，觉得身清气爽，虽然别人都在偷看我，该注意到的安安却没注意到。 等等，叫陈家譁来加油，好像会更好喔？ 我在望了操场一眼，兴冲冲还是跑回我们班的休息区，看到陈家譁坐在自己位置上和别人打哈啦，虽然这样不礼貌，但我还是跑去插话了。 「陈家譁。」我笑得开心。 「嗯？干嘛？」陈家譁转过头来，疑问。 其他同学看了看我，继续聊天。 「我们去看女生跑长跑！」我拉他。 「蛤？为甚么？」他拧起眉，似乎对女生跑长跑完全没兴趣。 听闻我的话，旁边那几个男生开始两眼发亮，你一言我一语的走向加油区。 「走啦！他们都去了欸。」我开始怂恿，人家说小孩子到高中这个年龄就会叛逆，也会因为怕被排挤所以更听朋友的话。 哼哼，我现在正在利用这个弱点！ 「不要。」陈家譁这个彆扭小屁孩。 「走啦！」我继续拉他。 「不要。」陈家譁这个超级无敌彆扭小屁孩。 「走啦！」没有好方法，我只好霸道地一把抓起他的手腕，硬是把他拉起。 他不敢甩开我，只好任由我摆布啦哈哈哈哈！ 话说回来，有点安静。 「杨谦桐呢？」刚刚他俩小情侣还在玩跑跑跑，杨谦桐不会丢下正宫养起妃子了吧？养到一个亮瑜小妃子…… 「被司仪叫去集合了。」 对哦──杨谦桐是我们班男子长跑的参赛者。 「这里这里。」差点和陈家譁走超过位置，我立刻把他拽回来，随便找一个洞补上。「有没有看到我们班的？」 他张望了一下，「恩、有啊。」 那群人似乎又减少了一些，大概是被跑在前头的人超过后被抓了下来，现在留下来的肯定都是资值不凡的选手们。安安还在里面！ 她们绕着操场又跑到了我们加油区的前头，我像发疯似地扭着陈家譁的运动服。「欸欸！快点加油啊！安安没有被抓下来耶！」 「哦，不错嘛。」我知道陈家譁没有别的用意，但听起来还是蛮讽刺的。 「我叫你加油啊！」我继续扭着陈家譁的运动服，疯狂地指着已经绕过弯道的人群。 「她跑完我再加油。」他继续看着操场上的人群，没有开口的意念。 「喂！跑完还加甚么油啊？」我开始用扯对待他的衣服了。 「你叫啊？」他挑挑眉。很好！瞧不起我，老娘就叫给你看！ 「安安！加油！」我两手圈住嘴巴，比刚刚帮安安加油的声音还要提高了好几分贝。 他无言地看着我。大概是没想到我真的会叫。我这人向来不顾面子！ 「我服了你，这么丢脸也叫得出来。」他一脸嫌恶。 我趾高气昂地冷哼一声，继续扯着他的衣服办正经事，「换你叫了啊！」 「不要。」 「叫喔！」 「不要。」 「快点！」 「不要。」 「靠北喔！你快点叫啦！」 「不要。」 我真服了陈家譁，我已经使出了蜘蛛丝般的黏着力，骂了脏话被人家行注目礼了，他还是没有喊加油。只会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到人家都跑完了！你他妈的不要！ Chapter 3-5 恋人之间 「安安你好棒！」丢下后头那个混蛋小子，我奔向风尘僕僕的安安。 「没想到……没有……被……抓下来耶。」安安扯扯嘴角，呼吸急促的缘故，让她的话断断续续，安安真的跑得很累。 毕竟，1500长跑对于我们班女生可说是一项考体力又考意志力的地域竞赛，体育股长问谁要参加时，女生们真的是一片寂静，只有男生在那瞎起鬨，嘰嘰喳喳，一下说跑步很好玩一下又讲跑步很轻松。 不管男生在怎么白目、再怎么怂恿，女生就是一个也不肯让步，到最后还是用古老的抽籤方法来决定，而女同学都吓得都在口里默念：不要我不要我，绝对不会是我。 别人紧张，我倒乐的，反正我参加的项目已达上线，我甚至很开心地安慰着安安说不会是她……还真没想到就是她。 我以后来去当占卜师一定能够赚大钱。 「换杨谦桐了欸！」 「你超棒的啦！。」我笑得非常诡异，轻声说：「陈家譁有去看你跑步喔。」 安安红通的脸上泛起了惊讶，悄悄看了我旁边不知道甚么时候跟来的陈家譁一眼。「你、你拉他去的？」 「恩。」我比起大拇指，眨眨双眼，像是在索求奖励的小孩。 「欸欸，很厉害齁。」我用手肘推了推陈家譁。 「不错啊。」他看了我一眼，又看向盯着他瞧的安安，点点头。 我促狭地看向安安。本来就红的脸，现在看起来更像一颗熟透的苹果了。 哈哈，这小妮子乐晕了。 「那我先回去囉。」我笑了笑，越过安安时还拍了拍她的肩，叫她要好好珍惜这份机会，和陈家譁多讲一些话。 还未回到休息区，司仪那充满爆发力的声音又响起了，我想也不想直接又扭头走回去。 是男生1500！ 一绕回去，便看到安安和陈家譁还在那里说话，然而，才一下子安安就跑了。 「安安去哪？」我走过去问陈家譁。 「厕所。」他淡道，眼神有点冷地看着我，「黄琼安真的没有喜欢我？」 我一愣，故做生气地说：「你真的很自恋欸！人家就没喜欢你干嘛一直问啊？」 他用怀疑地眼神继续看我。 「不然我们去看男生长跑嘛！」我扯开话题，拉起他的袖子，想拖他走。 他拍掉我的手，斥声，「你是想帮我洗运动服啊？都被你捏皱了！」 我愣愣地看着他的运动服袖子……还真蛮皱的，应该是刚刚拉他去看安安长跑时的丰功伟业。 「唉唷，不要这么介意嘛！」我諂媚地眨眨眼。「大不了小姑娘我请饮料？」 「好啊，星巴克。」他答应完后竟然掉头就走了。「我要回休息区了。」 「跟我索求饮料又不陪我。留我这一个可怜小女子在大群人潮中，不怕我被抓走嘛！」 我在后头大喊，换来他一阵沉默，他没停反倒继续走。 算了。 反正刚刚也只是要撇开话题才叫他跟我一起来看长跑的，再叫他去看杨谦桐跑也没什么有趣，我万一激动又把他的运动袖子从乱捏的纸捏成沙皮狗的脸可就好玩了。 我走回加油区，发现看长跑的人其实很少，所以我很快就找到了空位补上去。 参加的人数和刚才女生长跑的人数一样，一样是一大群人，但我却意外地，很快就找到了杨谦桐的影子。 他没有跑在最前面，名次却大概有十名。他拔掉了眼镜，棕色发丝乱盪，几缕顺着风往后梳起，小麦色的肌肤特别鲜明。 我把两手圈在嘴旁，加一字放到嘴边没继续说下去，他专注奔跑的神情，我一时间忘记了要加油。 「啊！对不起。」举起的手臂不小心撞到了人，我立即回过神。 「抱歉。」我也回过头道歉，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孔。亮瑜？ 话说回来，最近好像都没怎么看到亮瑜去找杨谦桐了。 「学姊。」亮瑜微笑地打招呼。 「嗨。」 「是来看学长比赛的吗？」她笑问。 「恩。」我说：「你也是来看杨谦桐的？」 「是哦。」亮瑜在那群人中东看西看，应该是在找杨谦桐。半晌后，她又转回来看我，笑得更愉悦。「学长好厉害呢。」 我疑惑地往操场看去。大概是已经进展到第三圈了，有一半的男生都被抓下来，刚刚塞成一团的模糊景像，也变成清晰可见的差距。 杨谦桐原本前十的位置现在已经转换成了第二名，他紧紧追赶在第一名，跑过我们前头时速度丝毫没有变慢。 「好厉害！」 我想起上次杨谦桐是参加一百公尺和跳高两项，两项都获得了前三的成绩。这次跳高仍然有参加，同样有成绩的一百公尺反而没继续参加，换成了长跑。 我还揶揄过他这次不知道会不会得名，他信心十足地跟我说当然会，没想到竟然可以跑到前三名。 「我很喜欢学长拚命的样子。」亮瑜轻声道出，话语准确无误地被我捕捉到耳里。 我愕然地转过去看她。「你…..喜欢？」 亮瑜没有回答，只掛着恬静地微笑，弧度里却若有若无地传达给我压迫感。「学姊你呢？」 我呆住了好一会，硬是从牙缝挤出几个字。「问这个干嘛？」 她深叹了一口气，眼神沉稳收敛，连微笑也不见了踪影。「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 縹緲的压迫感顿时倍增，成了一堵墙，阻隔在我们之间。 「你不敢承认自己的感情？」她的笑，像朵玫瑰。逼得我不敢靠近。 其实我听了很不爽，但任何字都说不出口。我喜欢杨谦桐，但我却不敢和亮瑜坦承。 或许我只是在害怕，会不会喜欢上的结果，就像那天在烧仙草店里，那两人呈现在我眼前的脆弱？成了友人成了情人成了熟人，却再也回不到原本。 「说不出话了？」她的话咄咄逼人，把我逼到角落，给了我最后一击还在笑的得意。「你对学长的喜欢，真的多过我吗？」 我抬起眸，某种愤怒赫然爬上。「你哪里知道我的感情了！」 一有女生接近她我就很没安全感，有什么事第一个想到的都是他，甚至，只是很平常的小事我都觉得很幸福，亮瑜哪里知道我对杨谦桐的感情！ 「我不知道啊。」她微笑，笑里像是背负了许多寂寞。「你刚刚也没承认不是吗？。」 我无语。 「啊！好累喔。」一人忽地搭上我的肩膀，背后传来一股温热，和沉浮不稳的胸腔，我和亮瑜之间的沉重氛围立时被打破。 「杨谦桐，你很热欸。」我脸一热，移开他的手，离得远一点。 「让我搭一下嘛。」他不甘愿地又跑来回，继续把手搭上我，嘴里喃喃。「没有水啊？」 我脸更羞，他的语气吐在我脸上，我又想逃走。 「学姊，我先走了。」亮瑜笑着跟我道别后，视若无睹杨谦桐的存在就走离。 「你们讲了甚么啊？」杨谦桐看了看亮瑜，语气不带起伏的问。 他的语气让我一顿，「没有啊。」 「是吗？我好累欸。」他语带疲倦，温热的手握上了我的手腕。「回休息区吧。」 Chapter 3-6 恋人之间 我被杨谦桐牵在后头走，往常我应该不会这么乖巧，只是现在脑乱成一片，像放映机不断放出刚刚发生的事情。 还没走到休息区，我的手就开始不安分地挣扎，没想到我扭个几下就真的脱逃而出。 「你怎么了？」他被我的举动吓到。 「我……没事。」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干嘛突然发火，干嘛把这份不爽发洩在杨谦桐身上。 我看着他，直直地看进他眼里，我不是倔强只是想看清甚么，他和亮瑜交往的事，真如他以前和我说的，那么单纯吗？亮瑜看起来，根本就还很在意这份感情！ 「你和亮瑜到底是怎么结束的？为甚么你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他愣然，半晌，才挤出笑容，白目地捏我脸颊。「你很在意吗？」 「就是在意了又怎样！」我斥声，心情顿时掉到最低点。 我看着木然的杨谦桐，管也不管地就越过他回到休息区，压抑住愤怒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你对学长的喜欢，真的多过我吗？」 亮瑜为甚么要这么说！她真的知道我对杨谦桐的感情吗？她是不是还喜欢着杨谦桐？既然喜欢，那那时候为甚么要和杨谦桐分手！现在高中了，还要再纠缠他！ 不过，现在反驳也于事无补了。总是要在跟人说完话，冷静下来之后才会想到要说甚么。 视线转移到在后头尾随回来的杨谦桐，他脸上掛着笑在和别人讲话。 「沂昕，你怎么了啊？」安安的脸忽然出现在我面前，我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自己的眉头已经深琐到像是李组长要揪出犯人的神情。 我看着她呆了好几秒，有种想哭的衝动。 「唉──想到等等要去当招待就觉得烦啊。」我扭扭手臂，佯装未做就累的老人样子。 「对喔。」安安应和后，睁大了眼，「还要跟那个小学妹一起！」 刚刚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我这才想起亮瑜是跟我同个时段。上次教练跟我说的。 我记得上次和安安说了之后，她彻底地对我深表可怜之意，不，她还叫我趁这个时候修理她一顿。 「好好跟她宣示你的主权，说杨谦桐是你的！」 如果我现在喝着甚么饮品还是吃着甚么点心，我都会一概在没经过思考的空档里，把嘴中的东西吐在安安那张可爱的脸上。 「怎么可能啊！」我大喊。 安安不满地诶了一声。 我伸手弹了她的额头。「想都别想。」 靠向椅背，慵懒地伸个懒腰。今天的运动会早晨，真不是普通的烦躁，不管是心情还是天气。 ?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感慨时间过得太快，但我还是会感慨，不如说是责怪，时间真的过得太快！ 在11：30前的时间，我只不过是看了男女长跑，莫名其妙地对杨谦桐发脾气，回到休息区后开始打哈哈，就这样、就这样！连根热狗都没买来吃！ 「妹妹，不好意思。」 「有需要帮忙的吗？」我掛起笑容，看着向我搭话的中年女子。 「请问1年a班的休息去在哪？」 「1年a班吗？我带您去吧。」 招待还真是个彆扭的工作。 忙得时候会忙得焦头烂额，一下找休息区、一下告知比赛行程、可能还会有个小孩子很戏剧性的出现叫我帮他找妈妈。 不忙的时候还真的是间得发慌，没事可做、没位可坐，站得脚都酸了是无妨，有时还会和亮瑜撞到视线，那还真不是普通的尷尬。 帮忙那位女子带到1年a班的休息去后，我回到了原本的冈位。接下来，就是间间没事了。 而间间没事，就让我的视线一直不经意地飘向亮瑜那去。 说实话，对于她刚刚说的话我不生气，可能，还是有一点生气。 竟然突如期来地像个大老婆似的质问杨谦桐：「你和亮瑜交往过？」这样像是抓小三的问题。 杨谦桐有没有交往有没有喜欢的人我本来就不清楚，国中那三年他的青春我更是无知到了极点。 我在气的。根本就像是吃醋一样。 「诶，妹妹要不要跟哥哥去玩？」又是一个来搭訕亮瑜的怪人。 我斜眼看着他们，这次是一个目测有180的高壮男子，他带着墨镜穿着花衬衫，皮肤黝黑的像是太阳是他的情人，每天都跑出去晒阳光。 要不是因为他很高很壮又很黑，我肯定会完全把他设定为台客。 亮瑜依然是刚刚的拒绝方式，微微笑委婉说，我以为台客会就这样失去兴趣走开，每想到他没走还来硬的！ 笑得一脸猥琐、下流、齷齪，咸猪手还亲密地搭上亮瑜的肩。他妈的，我第一次目睹变态诱拐年轻女的场景。 「小瑜啊。」我跑过去，一脸着急。「老师在找你耶！你还在这里干嘛啊？」 「诶？妹妹你有事吗？」那个台客对我左瞧右瞧后，不但没想把他手移开的意念还笑得合不拢嘴。 你妈的，你对我也有兴趣啊？真想骂脏话。 「大哥抱歉啊！」我又装得更加着急。「我们老师现在在找她呢！不赶快把她带回去会被骂死的！」 「细安捏喔？」台客狐疑地看着我，又看看身边的亮瑜。 「黑啦、黑啦。」我陪笑地回答，悄悄抓起亮瑜的手。「大哥抱歉哈！」 我看到台客皱起眉，继续搂着亮瑜的肩，不想让我就这么带走她，于是我深吸了一口气，往他的小弟很很一踢后，赶紧抓着亮瑜落跑。 跑到人群比较多的书展区我才停下脚步。往刚刚的地方看去，那个台客似乎极其不爽，还很丢脸地护者下体，一张脸皱得有够恐怖，东张西望地在找我们，又走离。 还好还好，没追过来，也没继续呆带那里骚扰别人。 亮瑜伸回了手，我手中顿时没了重量。 「谢谢了，学姊。」她的笑靨如花，仍然像是朵逼迫人的玫瑰。 「以后遇到变态小心点，踢爆他的弟弟都不犯法，知道吗？」暴力一向是我解决变态的方法，就像刚刚。 她呆了半晌，会意地笑了。 「我们等一下再回去吧！不然等等他又跑回来了。」我扯扯嘴角，想走远一点，却马上被亮瑜的一句话给顿住脚步。 「你生气吗？」她跑到我前面，没了笑容。「听到我说你的喜欢没有多过我，你，生气吗？」 生气，不只生气还很烦，虽然想压住衝破口的情绪，但既然亮瑜都跟我说直了，我也就别那么顾虑了。 「生气！」我加重口气。「你哪里知道我对他的感情多么深！我多么顾虑我和他之间的关係！」 她顿了顿，轻笑。「那你的喜欢也不过就是那么胆小。」 Chapter 3-7 恋人之间 我回不了话，想要硬挤出勉强的话语，却发现自己根本没那能力。我的喜欢是那么胆小，但谁又知道说出口的结果是如何？ 「我和学长交往过的事情你不是介意得很？」那堵高墙又耸立起了，隔开我们俩。 「抱歉，一下子说了不该说的。」亮瑜的笑容依然在我眼前沉静。「我去看一下书。」 第一天的个人项目比完后，我在校园里乱逛，反正中午是自由时间，不用回教室不用睡觉不用读书，午餐也是自己准备，反正学校发的麵包充其量也只能当点心。 搓着发冷的手，我哈一口气在手掌心中，一转眸，竟瞥见了一旁正在讲话的男生，原想直接忽视走过去，我却赫然发现，那名女孩，是亮瑜。 我一顿，就傻傻地呆在原地，怎么又遇见她了，不是刚刚才看到，还......对质过。 男生看起来和亮瑜一样是一年级生，一张稚气的脸看起来颇激动的，亮瑜却始终是一张沉静的脸──我彷彿看见了，激动哥和淡定姊相遇的经典场面。 男生总算是停下说话，深深地望着亮瑜，她也看着他，只不过眸子里毫无一丝波动，我隐约听见亮瑜说了一句话后，便逕自离开，而她走的方向，正好是朝着我来的。 我愣然地看着她走来，亮瑜看到我正看着她也是露出一张惊诧的表情，接着又微微一笑，朝我走近。 「学姊，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哑口，随便从脑海里抓出几个字句拼凑成理由。「刚好路过，看到那棵老树很漂亮，就停下来了。」 我还没她刚刚所说的消化下去，甚至还带点怒意，但我怎么也生不起气来，对着她，想辩驳甚么都说不口，突然觉得自己怎么这么胆小。 亮瑜一愣，对我的回答明显是很意外，她却回头看了一眼，而那名男孩还站在那里望着这里，她却忽视了，转回头来轻笑，「已经是很老的树了吧。」 「恩、恩，树干很粗，大概已经有几十年了吧。」这个理由我自己都觉得烂还很瞎。 我偷偷往那位男孩瞄了一眼，他仍看着这里，还很刚好地和我对上了眼，他深不可测的眸注视着我，直到我被他看得怪不自在时，他才往另一个方向离开。 移回视线，我问亮瑜，「刚刚那个男孩子是你的同学吗？」 「恩，是我的同班同学。」她往后望了一眼，看见那位男孩已经走掉后隐约松了一口气。 「他比赛输了吗？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我问。 亮瑜看着我，宛如沼泽般深的眼神不带笑意，嘴角却牵动，「只是在讲一些事情而以。」 察觉出她不想多说关于那位男孩的事，我也不再多问，她笑着对我说了几句话后，便要走回休息区，但在越过我时，她轻柔的语音落在了我的耳里。 我木然地杵在原地，心里不禁颤抖。 「干嘛傻在这里？」一道低沉嗓音又落在我耳旁，我吓一跳地转过头看向声音源头，是陈家譁。 「想吓谁啊！」 「谁叫你一脸呆样。」他语调慵懒。 「谁呆了！」我反驳。 他牵起一边嘴角，像在看笨蛋。「你在跟那个小学妹说什么啊？」 「你看到了？」那边那么多人竟然就这么刚好被陈家譁看到。 「恩。」 「没有什么，就打招呼而以。」 他狐疑地看我。 「骗你有钱领啊？」我刚刚真的没跟亮瑜说什么，就只是看到她的同学有些不爽罢了……但是，亮瑜和她同学在讲的事竟然是跟杨谦桐有关。 「在讲杨谦桐？」 我愕然地看他。 「你明明就喜欢他干嘛不赶快告白？倒是后杨谦桐被那个正妹学妹迷走是很难再抢回来喔。」他事不关己地说。 我白了他一眼。「我不想告白。」 他对我的回答感到诧异。 我顿了顿，他的视线让我感到不安，「如果告白被拒绝的话，不就是连朋友都当不成了？那还不如，就一直维持这样的关係……」 「胆小鬼。」 「你骂什么！」 「你以为你这样，杨谦桐就永远会在你身边啊？」他轻笑。「你也想得太美好了吧？」 闻言，我哑然无语。我这样做，杨谦桐就真的会一直呆在我身边吗？除了我以外，或许，还有很多人是喜欢他的吧。 「好了，别一张大便脸，好像我在欺负你一样。」他拍了拍我的头。 虽然认同他的话，但听到他用「大便」来形容我的表情，我就很想回他一句「你最好没有」。 「午休要结束了，回去了。」他举步要往前走时，眼睛赫然看着某个方向后，就此呆住。 发觉到他举止怪异，我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 那个地方人很多，一大堆都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在散发着满腔热血跑来跑去，并没有甚么奇特的地方。 我走前几步到他面前，陈家譁已经把视线收回，掉头就走，毫无情绪地：「走回路好了。」 虽然很疑惑，但我还是闭上嘴跟着他往回走，走没几步，我又悄悄回头一看，注意到了刚刚没发现的一对情侣，在全是同姓手拉手一起玩笑的场景里特别显眼。 那对情侣……好像在哪看过？ 接受到他凝重的眼神后，一路上安静得很。我默默走着，不时抬头偷看他。他是不是因为刚刚那对情侣，所以心情才会变得很差？ 「你怎么甚么话都不说啊，难得安竟成这样。」陈家譁看我，面无笑容。 「什么啊！我不想讲话不行喔。」 「耳根子突然清了感觉很奇怪。」 「你最好去给医生看一下！」我斜眼睨他，认为他就是在用委婉的方式骂我。 我只在想：分担他的情绪，这件事情我做得到吗？但是现在再次接触到他不如以往的表情，我又觉得就算分担不了也该多乱扯淡一些。 我怕在沉默一秒，他就会不着痕跡地被捲进黑暗的时光。 「每天都在嘰嘰喳喳，教室里头乱吼乱叫的，我能不习惯？」他先是顿了下，又开始嘴砲了。 「吵你妈啦！你跟我差不多，ok？」我比出手势，佯装自己很洋派。 他像是我没救了轻笑，而我看到后，非常好心地大力踢上他小的腿肚，以示我有救得很。 Chapter 3-8 恋人之间 「今天没有你的参赛项目喔？」我问。 「没有，男一百和四百接力都在明天。」 「对喔，今天都是田赛居多。」 运动会以往的安排是：第一天男女长跑和田赛，第二天是径赛，最后一天则是篮球赛。 一路上我们互相搭唱、互讲没营养的话题，赫然，我脑中的某个小细胞蹦出了一个问句。 我搁下原本的话题，将原本三八得要死的没形象嘴脸改成甜蜜蜜的可爱笑容。「陈家譁，我问你一个问题好不？」 「干嘛？」他看见我美丽的笑容转换，不但没有惊讶反而露出觉得噁心的表情。「三八死了。」 干嘛？我把内心贤淑可爱的样子摆出来又错囉？没关係！老娘这时不去在意这个小细节。 虽然陈家譁感觉对恋爱没啥兴趣，但总还是会对女生多少有点憧憬或是爱慕吧？ 哼哼哼，安安，我现在就要来帮你打听消息了！ 「陈家譁啊，我问你喔，你有没有对哪一类型的女生有兴趣啊？」我乐着语气问。 他一愣，看我的眼神更怪异了，像是没想到我会问这种问题。 我继续维持美丽笑脸。「回答啊你。」 「问这个干嘛？就跟你说我现在对恋爱没兴趣。」 「就说一下嘛！不然咧？你以前都没有喜欢过其他女生啊？」我问，赫然恍然大悟，「还是你真的是g！」 他轻笑，嘴角竟然有点小恶魔「我是啊。」 我呆住，不敢置信地大喊：「你屁啦！你骗人！你最好是！」 「那样类型的，大概就是杨谦桐那型的吧？」他若有所思，但我看得出来他完全是在呼拢我，而且如果是真的，那他、他不就是我的情敌了嘛！ 「你在假！」我心急之下，伸起手狠狠地就往他的手臂打下去。 「林沂昕，你真的很暴力！」他摀住被我打的地方，白我一眼，却带着些许笑意，我发现我们已经走到休息区了，而他立刻就跑走去和其他人聊天。 我微张嘴杵在原地，他到底是说真的还是说假的啊？……可恶！那个陈家譁！竟然这样呼咙呼咙，逃避掉我的问题了！ 狂瞪着他，他侧眼撇来，吐了吐舌头。 我直接送他中指一根。 他是不是，真的很不想接触恋爱这个话题啊？好吧，既然他不讲，我也该善解人一点，来日方长，我就一点一点慢慢摸索好了。 ? 今天早上，虽然安安的心情看起来不是很美丽，不过因为陈家譁的一句加油后，她的心情确实有变好了，或许她真的是怕成绩不好才会那样，毕竟，安安是一个无论做甚么事都很认真的人。 对安安的疑虑解决后，我发现还有陈家譁的问题，今天我不断思考着他的事，我根本要变他妈咪了。 对于陈家譁最近这些奇怪举动，他喜欢的女生类型，不，在这之前我要先确认他的性向（不只是为了安安还有杨谦桐啊），还有今天遇到的那对情侣。 难道那对情侣的女生是偽娘？或者那个男生是他的好基友？或者，那个女生是陈家譁的前女友？ 我半坐在桌子上，边等安安整理书包边在那里自行脑补。 「沂昕，我们走吧！」 「恩，好。」我跳下桌，谁知道一没跳好竟然踉蹌直接往前扑，眼看我的美脸就要和地板接吻…… 蹦。 我趴在地上几秒，感到一阵疼痛，又是身体又是头。 甚么少女漫画！甚么爱情小说！根本没有浪漫的王子现身来就我！反而是一大堆还没走的同学看到了在没良心的笑我！ 我抚着额头，半挣扎地爬起。跳下自己桌子、撞倒别人椅子、跌到光滑地板，我真他妈的衰。 啊──天使来接我了！眼前闪亮亮的。 诶？闪亮亮？ 我隔壁的隔壁好像就是陈家譁的位置，我眼前这个闪亮亮的东西好像也是他的位置的东西……他的吊饰？掛在书包上的吊饰？ 陈家譁竟然走了没带书包？ 算了！那些都不重要！我梦寐以求想要知道的吊饰文字就在眼前欸！傻人有傻福肯定就是这样。 我东张西望了一会，确定陈家譁没在附近。 像个做坏事的孩子，我吞了口口水，忍住激动，把吊饰翻了过来。 刻印在铜色吊饰是上的英文句子是书写体，又小又草看上去只有三个字我却费了好大劲才看出来。 loverswithoutlonely. loverswithoutlonely? 我还真没听过有哪所国中的英文名字会这么文艺。 ? 那句话的中文意思应该是恋人之间没有孤单吧。但是真的有一段爱情是只有幸福而不孤单的吗？ 「这个好可爱！沂昕你觉得呢？」安安的声音把我叫回魂。她手中拿着一个马克杯，上面是拉拉熊的图案。 「哦，很可爱啊！可是陈家譁应该喜欢跟运动有关的吧？」我直觉认为他跟可爱扯不上边。 「说得也是。」安安看着手中的马克杯几秒，毅然决然地放了回去。「我再找找看！」 放学后我陪安安一起来挑选圣诞礼物。其实我还蛮庆兴的，能够看到那个吊饰后头的字样，还有不用和杨谦桐一起回家，就算没有来买礼物我肯定也会编好几个理由直接跑走。 质问杨谦桐是不是和亮瑜交往过、还赌气地承认自己很在意，之后还自己跑走，怎么说都很彆扭，也很尷尬，尷尬到我去跟杨谦桐讲：我要跟安安去买东西不一起走时眼神还会飘。 「这个呢？」安安手上拿着一个吊饰，上头是金属圈，垂落下来的是一颗足球和下头一个穿着足球衣的小人。 我看了看。「还不错啊！」 足球会闪闪发光，人也会闪闪发光，这种闪亮亮的东西我最无法抗拒了……我竟然按照我自己的喜好去看待陈家譁的礼物了！不过没差。 「我也觉得这个很可爱。」安安看着吊饰笑得甜蜜蜜。「沂昕。」 「嗯？」 「班上的圣诞节派对你会去吗？」 圣诞派对啊。这件事大概在一个月前大家就在line上讨论过了，因为是同学们一起讨论的，所以参加的人还真不少。 「我会啊，那天也没事。」我看着橱窗柜里的玩偶，想起上次杨谦桐说过他要去国中同学会，内心不禁有股失落。 「我想要和陈家譁告白。」她把视线转向我，眼里透露着坚定。「在圣诞派对那一天。」 「告白？」我惊讶，确认她没说错话。 Chapter 3-9 恋人之间 「恩。」安安害羞地点点头。「虽然原本是想把他约出来，但是陈家譁也会去圣诞派对，所以乾脆……」 看着安安的样子，某种很诡异的情绪涌了上来。 今天我才和陈家譁说安安不喜欢他，陈家譁今天也才和我说他觉得谈恋爱很麻烦，而且总和起这几天发生的事，陈家譁肯定是因为有甚么情伤才会说出那样的话，那，他哪会答应安安的告白？ 「沂昕，你也去和杨谦桐告白！」 「恩？」如果、如果安安去告白了，那不是肯定会被打枪的吗？ 「哇──太棒了！」安安忽然开心地往我身上扑，口气也很愉悦。 等等、我好像答应了甚么不该答应的事？我好像在不知觉当中答应了要去跟杨谦桐告白…… 「不要、不要、不要，为甚么我要去告白啊！」我拉开安安，慌张地盯着她。 「我去告白、你以也去告白，你刚好可以把那个小学妹甩开！」安安非常正色地说。 「你以为你这样，杨谦桐就永远会在你身边啊？」 我想起陈家譁今天和我说的话，我就算不告白总有一天杨谦桐也是会离开我，可是那天不会来得太早，至少，在高中这三年里，我还想要继续维持这份关係。 「安安。」涌起一股翻腾的情绪，我把今天和亮瑜说的陈家譁说的一股脑地都和安安讲了。 「我觉得小学妹说得还真对。」安安没有先说陈家譁的事情，反而是在思忖我的事情。 无论何时，她都是把我当成重要的。 「原来她人那么好啊。」她做了如此评论。 我傻傻地看着她。 「她没必要让你了解这些事情啊。」安安莞尔。「她不是喜欢杨谦桐吗？那她怎么没给你下马威，反倒是告诉你不告白他也会离开你？就是叫你去告白不要怕的意思啊！」 安安坚毅地说，她的拳头还很配合地握起。 我抓了抓头，傻笑。「是这样啊。」 照安安说的亮瑜也喜欢杨谦桐却还推了我一把。谁甚么要这么做？ 「那安安，如果你被陈家譁拒绝呢？」 她顿了下，低下头在思考，又像是顿然领悟地抬起头。「拒绝也没关係！虽然会很尷尬……」她拧起了眉，神色凝重。「但是！我不想停留在原地！」 不想停留在原地。 深吸了一口气，我把最近观察到关于陈家譁的怪事都一口气说了出来。 安安听完，先是木然地看着我几秒，撇开眼神，又转回来朝我一笑：「不管他有甚么伤！我都来帮他医！」 「嗄？帮她医？」 「嗯！」 陪安安选完礼物后已经六点多了，在精品店分开后我还在冷咧的路上逗留。安安的还有爸爸的圣诞礼物都已经买了，陈家譁的还没买，杨谦桐的礼物也还没选好。 走在骑楼下，旁边的店面都闪着温煦的光芒，试图在冰冷的承是点缀一抹热闹与温暖。 我往街道看去，纵使有车子熙来攘往，白色灯光像曇花一现似的闪着闪，依然弥补不了夜晚城市的清冷。 运动用品店就在对面。 走过斑马线，经过了几间店面后我走进目的地。 陈家譁虽然有时讲话很毒其实对于任何事情都很认真，尤其是足球。虽然和我一样早也练晚也练，但是我就是有一种感觉，他练习的时间远比我还要长。 练习得这么拼命我看他的护膝肯定也很旧了。我在一整排的护膝里挑选合适的。 蓝色、卡其色、肤色，还真多顏色啊。 「沂昕？」 正当我在烦恼哪种才护护膝合陈家譁时，一声很熟悉的叫唤传入了我耳里。 「学姊？」我抬起头一看到是日奈学姊立刻站直了身体。没想到这时候竟然可以在这里碰到面。「来买甚么啊？」 日奈学姊朝左右看了看。「我来买汪……朋友的礼物。」 学姊你换说词也没用了，那个「汪」字已经准确捕入我耳内了。学姊真是的，欲说还羞。 我忍住笑意，顾做正经地讲：「来买好球友的礼物嘛。」 学姊愣了愣，傻傻地看着我，然后着急地恢復冷面脸。「恩，一个篮球的吊饰。」 「诶？要买吊饰啊？」和安安一样都选择用吊饰当做礼物呢。 「恩，上次看到觉得不错可惜没带够钱。」学姊点头，翻了翻书包后把一个东西摊在手掌上。 是学姊刚刚说的蓝球吊饰，黑线橘底，上头还有看起来像是粗笔描写的英文签名。 「还有签名？学姊你太神了吧！上次看到的竟然还没被买走？」我讶异，俯低身子想把这个吊饰看得更加清楚。 学姊把手推前，让我下意识地就拿起来瞧了。奇怪这个签名看起来好像不是签名，我身手摸了摸，诶？滑滑的？ 「那个签名只是品牌。」学姊淡淡地说。 我抬起眼木然地看她，然后傻笑地把吊饰还回去。「哦！是品牌。」 我这白痴白痴！我就在想说这个球星的名字我怎么没印象。 「在选护膝？」 「恩，学姊你觉得哪种好？」我在一整区的护膝继续埋头寻找。 「谁要穿的？」 「男生朋友。」 「要选透气好穿不要太紧的比较好。」学姊提醒。 透气好穿不要太紧。 「这两个怎么样？」过了许久，我在眾多物品中选了两套，一套肤色一套则是黑色。 「我看看。」学姊凑前，我把东西拿给她。 我已经按照学姊说的去选择透气好穿大小合适的护膝，还刻意挑了备註教详细的品项。 「两个都ok，顏色你就自己挑吧。」学姊把护膝交回我手中。 我比刚刚还要更认真看待这两套护膝。如果是肤色的话？我在脑中浮现出陈家譁穿着肤色护膝踢球的模样。 他本来就有点黑了，在穿上肤色感觉上会更凸显他的暗淡肤色。 选黑色的好了。 我真是个好人啊啊──就算他在欠揍我还是为他着想，我这个朋友做的实在太完美了！ 结完帐后，我和学姊在门口分开。 我拉好书包，把双手塞进外套里试图寻求一点温暖。话说回来，杨谦桐的礼物到底要选甚么。 「学姊！」我回过头叫住学姊，但是她好像没有听到继续按着步伐往前走。我跑上去叫住她。 「嗯？怎么了？」日奈学姊愣了下，疑惑地看我。 「学姊，你觉得给男生买甚么礼物好？」 Chapter 3-10 恋人之间 「礼物吗？」学姊偏头想了想。「看他喜欢甚么或者是需要求去选择吧？」 喜欢、需求？ 杨谦桐喜欢布丁还有芒果、喜欢篮球、喜欢绿色。买布丁当生日礼物又不是要代言！买芒果，冬天有芒果那就是四季颠倒了，绿色？我买苦瓜送他吃算了。 需求的话，现在很冷买个围巾或手套好像也可以。他前几天好像才跟我说过他有个游戏很想买，有部电影很想看。 可是游戏通常都很贵，电影的话要送电影票？前几年的礼物明明都很好选，怎么今年的特别困难。 一定是安安叫我去告白的缘故。 我懊恼地看着学姊，突然心中油然而生了坏念头。「学姊，会和学长告白吗？」 「哈？」学姊发出单音疑问，完全呈现呆滞地看着我。 「告白！会去告白吗？」我雀跃地逼问。 「不会。」呜，学姊好冷淡。我一半的热血都被消灭了。 「为甚么？」我继续逼问。 「因为，他刚和女朋友分手。」学姊垂下头说着冰冷无温的语言。 「分、分手？」我错愕。原来学长有女朋友？ 「他自己提的，应该是有了其他喜欢的人。」她头也没抬，继续冰冷地说着事实，但她的声音却在微微颤抖。「这样我怎么告白？」 「你确定学长喜欢的不是你？」他们两个那么好，有共同的兴趣、共同的话题甚至有共同的职位，这么亲近，学长喜欢的不是日奈学姊吗？ 「怎么可能。」学姊的声音不再颤抖，抬起来看我的眼神含着一抹忧伤的笑。「没事的话我先走了，礼物不管是甚么杨谦桐都会喜欢的。」 「啊。」我呆滞了一会，回过神才看见学姊已经走离。一阵冷冽的风吹来，我赫然发现自己的手裸露在外已经一段时间变得冰冷了。 学姊虽然掛着围巾，心却低温了。 「学长肯定是喜欢你的！学姊你要趁虚而入才对啊！」我不顾其他街上人头来的眼神，鄙视也好被吓到更好，总之我大喊了，还看到学姊的身子明显僵住。 虽然内心有些沉重，但喊完之后还真是蛮爽的。 学姊惊愕地转回头，我则是对她露齿一笑，但愿，能给她一点力量。 叫学姊去告白、安安叫我去告白，我今天一直白来白去的不会到圣诞节那天就真的告白了吧？话说回来，我连圣诞礼物到底要买什么都还不清楚。 回到家时，这个问题仍没有得到解答。 到家门口停下脚踏车，身后传来一阵声响，我回头一看，是杨叔叔回来了。 「叔叔。」我向他打招呼，笑说：「今天比较早下班喔？」 「沂昕。」他看到我时松了一口气，又急迫地问：「谦桐还好吗？」 「嗯？」我疑惑。「什么意思？」 他看到我的反应先是一顿，面露讶异还有些意外，「谦桐才刚从医院回来……他还好吗？」 叔叔的话语让我在原地愣住，像是重重的石头压在我的心上，杨谦桐为甚么会突然昏倒？ 不顾叔叔接下来的反应，我拔腿直接奔进杨谦桐家里，看到客厅没有人，果断直接跑上二楼，跑到一件白色门的房间，要打开时，才发现门是锁上的。 我深吸一口气，轻轻地敲了敲门，「杨谦桐，你在吧。」 里头沉默了片刻，我再连敲了几次，才听到房里有轻微的脚步声走来，接着，门开了。 「诶？你怎么突然跑来啦？」我抬头看着杨谦桐，他还是笑得宛如平常、宛如太阳，现今看在我眼里却多了倦态。 我重吐一口气，把他拉到床边让他坐下，看他的表情，他大概也知道我跑来的目的了。 「你怎么了？」我问。 问句里，其实在隐隐冀望，冀望他会跟我说他昏倒的缘由，而不是逞强地笑着说：「没事啊，你怎么这么问？」 「没事啊，你怎么这么问？」 果然。 我稍微移开视线，看见他床边摆放着我送他的小猫存钱桶。 「你怎么了？」我再问一次，望回他的眼里，对于自己现在还能这么冷静地面对，竟然感到有些佩服。 看他默然的脸，如果他这次在不跟我说，我绝对会什么矜持都拋掉，直接送他一巴掌！ 他轻轻一笑，带着若无其事的口吻，说：「没有啦！只是今天运动会比较累，就昏倒了。」 「那样子干嘛要送医院，叔叔干嘛要着急地回来看你？」我说，快压抑不住怒意和悲伤。「你是不是气喘发作？」 他愣然，垂下头，他的语气含带笑音，却是那么地轻。「就说是昏倒了啊。」 听闻他的回答，我也愣住，站直了身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直接替下他的的小腿肚！管他痛得要死要活！ 「为甚么不跟我说！为甚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不给我知道！」我大喊，喉咙的酸楚快让我不争气地流出眼泪。「昏倒你以为是什么家常便饭的事吗？给我说理由啊！」 我咬紧下唇，用尽量平稳的口气说：「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不是最重要的好朋友吗？是的话你就给我说啊！」 他凝视着我，眼里带着悵然，却轻勾嘴角，像黑夜里最孤寂的星星。「我气喘发作，放学一回家后就昏倒了，还去吊了点滴才回家。」 我木然，无法去想像这件事情，声音彷彿在颤抖。「从哪时候开始復发的？」 「不久前，不过都是很容易就平稳下来的。」他眸中含带着温柔的望着我，「不跟你说，只是不想让你像小时后一样担心我了。」 他说完，方才的喉咙苦涩真的快要转化成泪水了。「白痴，明天运动会给我小心一点。」 我撇开眼神，只透过馀光看见他柔和地笑了。 ? 第二天的运动会，完全是我大展身手的舞台。 早上的女生一百公尺和两百公尺，早上比完下午就可以尽情放松，明天就是篮球比赛还有圣诞节派对。 然而，一说到圣诞节派对就是又恨又期待。我干嘛就傻傻的答应了安安要去告白！ 「你怎么啦？脸皱成这样？」 「还不都因为答应了不该答应的事。」我没认清楚前方来人，只因为觉得声音很熟悉就很安心的讲了。 「什么答应了又不该答应？」他听得雾煞煞。 Chapter 3-11 恋人之间 我错愕，一转头过去就对上杨谦桐的脸庞，立即快速地转回来，「你别乱套话，等等我讲了不该讲的。」 「是关心你啊。」杨谦桐坐到我旁边，很轻松地说。 「关心咧。」我不以为意。想到昨天差点在他面前哭就觉得很害羞。 「当然啊。」他轻快地说。 「你等下要比跳高吧？」我表面镇定，却很清楚地感觉到内心根本不是如此，加速地跳动着。 「对啊。」我发现他还在看着我。「我昨天男子长跑第二名欸！」 「真的？」我惊讶地转过去，对上视线后又很快速的移回。 「差一点点就追过第一名了！只是后头实在是没力了啊。」他口气慵懒又带点无奈，似乎没注意到我的不自然。 「你不会那时候……」我停住话语，现在不应该去问他气喘的事。「那你跳高就给我跳第一名！还要破记录！」我气势高涨地对他喊。 「哦哦，好喔！」杨谦桐也跟着有了活力，他咧咧嘴，轻风似乎带来一抹不属于冬天的夏日味道。「相信我吧！」 「高二女子组，第五组一百公尺选手，请到司令台后方集合。」 杨谦桐的跳高还没开始，反倒是我的女子一百先来了。 过了约莫五分鐘，场上清空，裁判也就位，我和其他选手们在白线后预备好。总使已经参加过很多次，我依然没办法游刃有馀地去面对比赛的紧张气氛。 哨声一声吹下，我绷紧了整身的神经，不管嘴巴张的多大、呼吸呼得多么难看，还是矜持着手刀拚命往前。 风在耳边呼啸，加油声混杂在狂暴里变成模糊一片。旁边有个人影紧追着，我感到一阵窒息。 「第三跑道，二年九班林沂昕获得第二名！晋级决赛！」 司仪的声音爆炸开来，我低俯着身子喘气，视线一直瞥到隔壁跑道的女同学。可恶，上次也是输给她！ 回到休息区，我仍猛喘着气，安安不知道是没察觉还是不再意，忽略了我的劳累，愉悦地衝上来又喊又抱。 「哇──第二名。」 「很喘很喘啊。」虽然想来个激励人心的大拥抱，但我先真的是喘到不行，只能先推开他，再缓缓喘气。 走回位置，我拿起矿泉水狂灌。 「跑得还不错嘛！」陈家譁跑上来搭话。 我把最后一口水吞下，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哼，当然。」我拿着保特瓶打了打他的肩。「你刚刚也很好啊，不是拿了第一名吗？」 「才不像某人出去比赛不拿冠军回来的。」又开始毒舌了。 我送他肚子一拳，不满地反驳，「干嘛？我有进决赛！到时后是不是第一名再说！」 「那就拿第一名啊！没拿就请我两杯星巴克。」 「嗄？」我惊讶。「为甚么是两杯星巴克啊？」 「白痴喔，你刚自己说要请我的。」 对齁，昨天把他的袖子捏皱了，我自己说要请他喝星巴克的。 我看了他一眼，他挑挑眉，甚至伸手出来厚脸皮地讨赏。 要赏是吧？ 我把保特瓶大力地打在他手上。 忽略他的喊痛，往周围看了看。「杨谦桐呢？」 「打我还跟你说啊。」陈家譁瞪我一眼，还是招了，「他去集合了。」 「诶？和我们女子一百重叠？」 他頷首，副带一句机车到不行的句子。「真是够白痴的。」 我狠狠瞪他，又打了他的手臂。 「我就是不知道。」我说完，急急忙忙地就要跑到操场另一端的跳远场地。 「欸、等等。」我的手被拉住。 「干嘛？」被逼得转过身，我满脸疑问地盯着陈家譁。 「我说你啊，是不是有点太黏他了？」 黏？ 我愣了愣，疑惑没有减少反而形成更大的问号。 他看着我的痴呆样，继续说：「你再不和他保持距离，再不自己独立……」 他脸色严肃，像在犹豫甚么，最后还是说了，「他会没另一半的！」 如果我在喝水还是吃东西，我一定会不受控制地把嘴中的东西，华丽丽地吐在他脸上，但是另一半三个字，还是不由得地让我心一紧。 「为甚么？」我心中涌起一股小怒。 「因为他放不下你啊！你不知道杨谦桐其实是很受欢迎的吗？」他一脸看白痴的眼神。 「你打算告白吗？」他问了一个比较简单明瞭的问题。 思考问句后，我竟然感到一阵尷尬。「你又知道我喜欢他了。」 「很明显啊。」他仍一脸正色。 「有、有吗？」我竟然结巴了！ 「有。」 我顿了顿往他肚子揍上一拳，掉头就往跳高场地跑走了，「不要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甚么不自己独立，习惯有他在后，便会在不知不觉中，就这么待下去不肯离开了，我又要怎么想像，有天杨谦桐将会属于别人，甚至离开我。 跑到跳高场地，现在正再跳的人不是杨谦桐，而是另一个我不认识的同级生。 果然错过了，都是因为和一百公尺重叠的关係！害我错过了杨谦桐第一次跳！ 懊恼地抓抓头。 啊没关係啦，反正杨谦桐肯定不会被抓下来，还留在场上的。依我对他的信心，还有他自己给我的约定，我相信他。 我开始寻找杨谦桐，他正在和一个男生有说有笑，看来是要准备下一轮再跳。 太好了！果然有继续留在场上！ 杨谦桐似乎是注意到我投射过去的视线，很愉悦地向我挥了挥手。 「你再不和他保持距离，再不自己独立……你会受伤的。」 我伸起的手忽然在空气中顿住，陈家譁的话语让我愣了好一会儿。 「没第一名不要回来了。」我语气猛烈却是用几近口语的说。 他拧起眉，摆出了食指叫我在说一次。 我笑了笑，用手圈住嘴巴大喊，「给我拿第一名！」 他一怔，他身旁的选手也跟着愣住，除了比赛中的选手几乎都是看着我傻住。 杨谦桐是先回过神的人，他用更大的音量回我，「当然！」 我笑得更大，我知道你当然会。 「杨谦桐！」 听闻到裁判的叫唤，杨谦桐有朝气地又了一声，跑道起跑点，神色认真地抓稳好距离后，跑过一条完美的弧度，左脚起跳仰身跳起，安稳地落入蓝色软垫。 「干得好！」我大喊。 杨谦桐下了垫子，转过头来朝我一笑，比出一个胜利姿势。 我不知道杨谦桐是不是会像陈家譁说的，我在赖在杨谦桐身边我会受伤，或者像亮瑜说的，某一天，会有另一个人，取代我在你身边的位置。 看似了解，其实我对你，有好多的不知道，好多的问号。在你的感情世界里。但没关係，至少，我知道，我喜欢着你的，这份心情。 ? Chapter 3-12 恋人之间 天空虽然还是一片清冷，在黯淡灰云里不透露一点光明，耳边的加油声却比前几天比赛的都还要雷霆万钧。 几乎是全校师生，不同身高不同支持对象，相同目的地围绕在篮球场。 运动会第三天最受瞩目的篮球赛，因为顾虑到时间及场地的问题，只有三年级能参赛。 球场有两座，分为男女的两座场地，一班指派五男五女，以晋级方式取得男女组的第一名。 右侧的场地是女生场。现在进球的节奏已经渐渐偏向三班──日奈学姊与家玲学姊所处的班级。 其实与她们这局对战的选手并不会很弱，一开始三班反而落入了苦战。但凭着同学们的鼓舞，和大家不愿放弃的毅力，她们对抗到了最后一战。 日奈学姊手中掌控住球，试图要打破前头还气势汹汹的防备，朝周围小心翼翼地环视了下，嘴角勾起了得意的微笑。 她做了个假动作，在眼前的女生差点抢过手中的球时适时将球拋出，传给了不远处的家玲学姊。 擦板得分！ 裁判发出哨声。我看向记分板，完全无法遮掩住往脸上跑的喜悦。学姊她们那班获得了第一名！ 学姊们回到了同学们那里，大家都对这份胜利感到欣喜若狂。整座球场闪耀着大家的呼喊，蔓延了整座校园，男生球场那里也随着发出呼声。 学姊们就像是光荣归来的士兵，个个虽然累得满脸疲倦却依然神采奕奕，同学们就像是热情欢迎她们的人民们。 「啊──我已经开始期待明年的蓝球赛了。」被眼前热血的画面填充了脑际，我忽然好想狠狠打一场篮球。「安安，陪我打篮球吧？」 「明天就是圣诞节了！明天就是圣诞节了！明天就是圣诞节了！」我身边的小妮子自动审掠过我的话，逕自一个人在那里欢天喜地地期待圣诞节，期待到抱着我边跳边叫。 安安啊，在爱情方面怎么就像个勇士的，要告白了就那么兴奋，不像我，真想临阵退缩。 陈家譁的话还悬在我脑海，一时之间，一阵无力感顺着惆悵袭来。 「我要升三年级！我要升三年级！我要升三年级！」像是要发洩似的，像个疯子一般，我跟着安安一起乱跳乱叫。 「好了啦，你们两个，别疯了。」卫生股长一把分开我们这两隻像抓狂的小狗，拖着我们就往操场中央走。「去闭幕典礼了！」 闭幕典礼结束后已经是五点多了。 「林沂昕，走吧！」杨谦桐在旁边催我。 原本我是想回一声「走啊」，可是我的脚步却像是被大石头压住了，被陈家譁那莫名其妙的话给压住，又再一次想起了。 「你再不和他保持距离，再不自己独立……他会没另一半的！」 「因为他放不下你啊！你不知道杨谦桐其实是很受欢迎的吗？」 说成这样就像是我只是一个小孩，傻傻地要人家去陪伴才会乖，不懂得成长似的，而且，还是个不让他幸福的拖油瓶。 我不懂，我真的有这样吗？ 「杨谦桐抱歉！我有事你先走吧。」我讲得很快，莫名地有些不自然。 「诶？什么事？」他疑惑地将脸贴近我。 我一愣，害羞地往后退了一步，拐弯抹角地说，「就是有事啊。」 「啊是什么事啊？」他困惑地偏了偏头，随即又像是当头棒喝般，他睁大眼，逕自扭曲我的话，「不会是你长大了所以不想和哥哥我一起回家了？」 「啊？」听闻他的话我好大一愣。什么叫我长大了不跟他一起回家了？他哪是又是我哥了？他这样说的意思，不就像陈家譁说的一样，我一直在依赖杨谦桐，所以他也放不下我？我连累他找女朋友了？ 陈家譁以为我不想和杨谦桐再一起吗？不想告白吗？我也不想只当个家人，而是以恋人的身分待在杨谦桐身边啊！ 「谁是你妹！」胸腔里的怒气化成话语，我感觉到自己的手正在颤抖。「少乱讲话了！」 杨谦桐一呆，笑容忽然滞住，「什么意思？」 我木然，惊觉到自己刚刚竟然在胡言乱语，我放软了语气。「我的意思是.......不要说我是你妹还是你姊了。」 看着他仍有些愕然的神情，一股想哭的情绪渐渐酸了我的鼻头，我撑起微笑。「抱歉啦！我今天真的有事，我先走囉！」 「等一下。」杨谦桐拉住要落荒而逃的我。 「干嘛？」我吸了一下鼻子再转过身。 「有事你都要和我讲啊！」他的语气加重，眼神坚定又带点心疼，「我们在彼此心里不是都很重要的存在吗？」 看着他眼眸里那一抹烁光，他的话让我顿时觉得有些开心。「肉麻啊！干嘛突然讲这样的话。」 「哪会......」他真的意识到自己讲得肉麻，又害羞起来。 「yo!小俩口不要打情骂俏啦！」班上某个男同学忽然插入，还吹了个口哨。 「好闪欸，眼睛瞎了！我惨了！」另一男也附和，双手遮着眼睛，却还是在两手掌中的缝隙里偷看。 「喂喂不要乱讲话啊！」杨谦桐羞得大喊。 我在原地呆着半晌，很孬种地就跑出教室。刚刚的不悦，似乎一下子就不见了。 一路跑到操场，我立即看见了站在司令台前的陈家譁，跑过去的同时，也看见了一个正在和他谈话的学弟。 不好过去打断，所以我躲在司令台旁。 「学长！谢谢你这几天陪我训练田径！」 「唉－－没有我的训练你怎么办啊？」 陈家譁会不会太自傲了一点？还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味。 「学长真的太谢谢你了！」 这个学弟还真是天然......这样都还可以道谢，如果是我早就对着陈家譁骂一句：「老娘才不需要你！」 「第三名其实不是很好的成绩，经过我的训练你还可以这样。」 「不愧是学长！」学弟语气兴奋。「不愧是足球界的毒舌王子！真的嘴上不饶人啊！」 「扑－－」我忍不住大笑出声。 「谁啊？」陈家譁耳朵灵敏地听到了。 我摀住嘴，下一秒却还是看见陈家譁的身影档在了我眼前，他一脸凶狠。 「学长谁啊？」学弟跟了过来，看到是我一脸愉悦地开了口：「女朋友啊？」 「这女的有那个资格当我女朋友吗？没脸没屁股没身材的！」陈家譁大骂。 我大怒，站直身体指着他，「怎样怎样！没脸没屁股没身材碍到你喔？足球界的毒、舌、王、子。」 最后四个字我咬牙切齿。 Chapter 3-13 恋人之间 「林沂昕！」他勃然大怒。看来这个绰号是他的耻辱啊。 「咧咧咧，咬我？」我做鬼脸，顺便拍拍屁股。 「我就咬烂你！」他跑过来，面恶狰狞地像追平民百姓的丑陋年兽。 大概你追我跑个几分鐘，我们都累地摊在一旁休息，而学弟似乎也看得很开心，在一旁拍手，只是下秒又着急着「补习要迟到了」，一溜眼就离开了。 「欸，我真的会耽误到杨谦桐的幸福？」不喘后，我坐在司令台边缘问。 方才这里还是运动会开幕闭幕的喧闹场地，此时却都沉寂在了风里。 「你继续赖着他的话。」他靠着司令台的墙，淡淡地回答。 切，有说跟没说一样。但这个情况下，在问为甚么好像显得我真是过分依赖了杨谦桐。 「我们只是朋友，很重要的朋友啊。」虽然我对杨谦桐的感情已经不是朋友可以管辖的了。 他看了我一眼。「谁会想和一个有红粉知己的男生再一起一辈子啊？尤其是你这种像家人的。」 家人、又是家人。 「而且，他依赖你吗？」 我被这句话给震慑住，说不出反驳的字眼。 从妈妈去事过后的那几天，我伤心地大哭以外，至今我几乎没再哭过。也没告诉爸爸我心里的伤或我的需求，没跟哥哥说其实我是很爱妈妈，但是我却做了许多不孝顺的事。 怎么做都显得幼稚，于是我逼着自己要成长，只向爸爸和哥哥展露我成长的一面，而这一面里没有懦弱。 可是，我找到了一个避风港，即使我没有对他掀起大浪，也激起了不少浪花。 我任何伤心快乐，虽然长大后没有在他面前再一次哭过，但我任何事情都跟他讲。 跟他讲我想从来妈妈还在的日子，跟他我其实想要某个娃娃，跟他讲我其实希望哥哥原谅我。 只是，我讲了那么多，杨谦桐也听了那么多，那他呢？他总是在我面前笑，不曾在我面前展示脆弱。 像他，连气喘復发了，甚至昏倒了，都不跟我说，我逼问了他甚至还想隐瞒。 「他很少依赖我。」我说，然后我们默然。 鸟叫轻轻的，夕阳似乎是近的。我抬头，月亮在阴云下还是椭圆的。 「所以，我才说你要少依赖他一点，不然最后你会离不开他，他也是。」 我继续看着月亮，心中有块空空的空间，心跳好像在说明着，正是如此。 「恩，谢谢。」虽然有点认同，但我还是会怀疑他怎么突然跟我讲这些东西。不过，我不问了。 因为书包很空的关係，我一把手伸进去就拿出了想拿的东西。「给你。圣诞节快乐。」 由于我是坐在司令台上，他又稍微驼背的关係，这个时候我明显地比他高，我刚好可以拿手中包装好的圣诞礼物敲他头。 他头侧过来，和我对上眼后接走礼物。 我想说他会很感动地说声谢谢，但怎么可能？这个「足球界的毒舌王子」才不可能说出这种话。 「哇──这甚么软软得好噁心。」 「噁你妹咧！」我一脚踢中他大腿，不满地喊，「我可是想到你的需求帮你买的欸！」 「是这样啊？」他虽然讲着不屑的话，嘴角还是微微地上扬。 「哼。」我以冷哼认同。忽然想起了前天意外发现地吊饰秘密，好想问。 我内心挣扎着，似乎连外表都跟着纠结，竟换来陈家譁一句你脸皱得像猪。我恼羞地送了他一脚。 「欸，陈家譁。」 「干嘛？」陈家譁稍微抬头和我对上眼，他手中还拿着礼物，物品的天蓝色包装纸还完好无缺。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不可以生气喔。」我怯怯地说，看到他疑惑地偏了偏头，我又继续补充，「只是意外喔！」 「你要问甚么啊？扭扭捏捏的。」他转过身，两手趴在冰冷的司令台白砖上。 「你觉得恋人……恋人间没有孤单吗？」我真的如陈家譁说的扭扭捏捏，还竟似耳语，声音微弱。 我只是在想，我会不会就这么一句就勾起了他的伤心。 我不清楚他是不是有听见，只是他一直没回答。 他的侧脸被夕阳朦胧，淡橘却清晰地刻画出脸的轮廓，狭长的内双眼睛，被过长的瀏海给半掩住。 「你偷看我的吊饰？」一针见半血。我不是偷看！我只是不小心！ 「才没有。就跟你说是意外了。」我气弱地辩解，但也算是承认了。 他抬起眸，闪着夕阳的光芒，「意外？」 「不小心跌倒然后就看到你的吊饰在我面前闪呀闪闪呀闪，忍不住就拿起来看了。」我故意讲得轻松一点。「你还骗我是你学校的名字咧。」 我战战竞竞地瞧看他的反应，他好像没有生气。 「因为那没什么值得让人知道的。」陈家譁叹了一口气，把礼物放进书包里后，斜眼睨着我。「还有，你偷看就偷看还编理由啊！」 「我才没有！」我大声地反驳。「就跟你说是不小心了啊！」 「是吗、是吗？」他怀疑地挑了挑眉。 「是啊！是啊！白痴！」我对他做鬼脸。 他还是狐疑，嘴角的笑容承载不屑。哼，鬼才要跟他争。 「就算是恋人，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陪在对方身边。」我说，说得连我自己都觉有点文青。 原本染着夕阳的眼睛，忽然变得深邃，像是蒙上了夕阳背后的阴影，他盯着我，盯到我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 「是啊。只是，你想不到寂寞的威力有多么大。」他的语气就像烟般虚无，轻轻一触碰就飘散。 Chapter 3-14 恋人之间 「你很害怕寂寞？」当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把话说出口了，察觉到讲这样有些直接，我赶紧又想了其他话，但我还没想到他又开口了，毫不在意地把过去说出。 「不是我。」他说：「是我前女友。」 「前女友？」我想起陈家譁和我说过，他只谈过一次恋爱。 「国中时，我每天都得练足球，所以自然和女朋友不长再一起。」他轻笑。「她受不了，所以提了分手。觉得我不够爱她，或者，根本不爱她。」 「用爱当开场，用不爱了当结束，」像是某个按钮被突然开起，他压低了声音却仍隐藏不住低哑的嘶吼。「压根没想过我也付出了很多！很珍惜这份感情！甚至、甚至…….」 我傻楞楞地把他的话给听完整，他低沉的嗓音不断在脑里翻滚。我该说甚么？到了这时候，我竟然甚么话都说不出口。 是不是因为我，不曾被别人依赖？可是当他在我面前展现脆弱时，我真的很想做些甚么。不说话，是不是也好？ 无数想法话语凝聚成的画面，最后我还是选择了一个沉默的行为。 我跳下司令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手掌心因为处碰发丝的关係有些发痒。 我发现他的身子明显一僵，傻傻地侧过头看我，不知道是不是夕阳照应的缘故，导致他的脸颊有些发红。 我不是没看过他脸红。每次踢完足球回到教室时他的脸总是红得像血管爆破一样，而我会很没品地嘲笑他。 但此时的，我说不出那种感觉。不会让人想笑，反而令人心疼。美丽的双眸似乎染上了水气，很快蒸发在橘红里。 「能够被称为恋人，就表示是互爱对方的吧？」我的心跳渐渐加快。 他静静地不做回答，于是我又继续接下去，「无法感受到对方的爱，就表示她其实没有很认真在看待这份感情。」 「我是没谈过恋爱啦。」我笑了笑，带着不明的意味。「但被甩的那个人如果连这都不了解，那这两个人不都是傻逼嘛。」 「蛤？」陈家譁呈现一副呆样。可能是觉得我前面说得头头是道，后面竟然反过来骂他──被吓到了。 「女生受不了寂寞，而男生还不懂女生其实没有去了理解这份爱。」我像个法官，说地义正词严。「留恋那个男生更是傻逼！」 「什么？」他瞠眼。 「你就是怕女生受不了寂寞提分手，所以才不谈恋爱？」 「又怎样！」他害羞地瞪我。 陈家譁，你这个表情真是一点威迫感也没有。 平常毒舌到令人恼怒，现在却甚么话都说不出来的他。不得不说，好像有点可爱。 「你啊，别继续想那个女的了！」我忍不住笑，却是硬装得像个大姊姊。「让自己都被困在小世界里了。」 他默然，睁着眼睛看我，细长的睫毛在眨眼时就像是闪着金光的翅膀，嘴角扬起了好看的弧度。 他载着光芒的脸，我想，在那一刻很深刻地映入了我的脑里。 或许未来再次回想，我依然会认为那是闪亮的，即使有些许黯淡。 「谁想她了。」他撇开头。 我微笑，之间的氛围氤氳着慢慢凉起的夜风。 「你啊，干嘛一个笨蛋小妹妹还要装成熟大姊姊？小孩想穿大衣？」他又毒舌了。 我睁大眼看他。「亏我还安慰你！你现在又反呛我是怎样！」刚刚神马好气氛的都被他给毁了！不呛人是会死啊！ 「你才是咧！」我气愤地语无论次，「你刚叫我不要太依赖杨谦桐！亏我还有些认同的说！你你你你你你才是小孩想穿大衣！」 「好心提醒啊。」他悠间自得。「怕你受伤了啊，要学会脱离温暖怀抱。何况你不是喜欢他？」 「对啦！喜欢又怎样！告白又怎样！」我像得失心疯，害羞得包袱全丢了只顾大嚷。 「没怎样。」他收起笑容。「如果被拒绝了呢？」 我呆住。 这不是我正在害怕的结果吗？会不会，被拒绝了就回不到好朋友？会不会，不会像以前一样感情那么好？可是，就算没告白继续保持原本关係好了，在未来，他依然会有另一个人。 真是矛盾，世间就是没有一个完美不带风险的决定。 「被拒绝也没办法。」恩，就算不能像以前那样也没关係。「你不是说我要少依赖他吗？」 「被拒绝得话正好！」 「那如果，他答应了呢？」他有兴趣地挑挑眉。 答应了呢？对啊！如果答应了呢？我的心开始燥动起来。 「那、那就答应啊。」我回了一个我自认为烂到不行的答案。 「看起来有觉悟了哦？」 「我也不是那种死脑筋的人。」我得意地扬扬下巴。虽然不知道亮瑜和陈家譁为甚么要跟我说这些，不过就吸收吸收吧。 「被拒绝也无所谓啦！」我大笑，赫然想到另一件事。「陈家譁……这个吊饰，是她送你的？」 「恩。」他果断回答。 我见他脸色还不错，于是又继续问下去。「上面的字也是她刻的？」 「不是。」他犹豫了会儿，才继续说：「为了警戒自己，我自己拿去刻的。」 「你还是被困在那个小框框？」语落，我才惊觉自己说得太快。 「……就跟你说是警戒了，警戒自己不要再谈恋爱。」他看着眼前的司令台墙壁，眼神是如此专注，半晌，他垂下了头，把自己的头埋在臂弯里。「梦想……才是我追求的。」 Chapter 3-15 恋人之间 3-15 他喉咙哽住，听他的哽咽声我的心也不自觉一酸。 陈家譁他，明明是这么喜欢那个女孩的，而那个女孩却因为他陪伴自己的时间太少而选择分离，让这位男孩，至今还徘徊在过往的旋涡里。 想到这，我不禁讨厌起了那位女孩。儘管，孤单是那么的沉重、那么的悲悽。 我伸出手，不带思忖地抚上他的发顶，他身子一僵。「讲句老梗话，你会找到更适合你的女生，这就是你的第二梦想了。」 他露出一隻眼，夕阳阴影下湿润地稍微明显，「烂透了。」 我呆住，片刻后，缓缓将手往下移，移到他的耳朵，摸上耳廓，快狠准地来个大力拉扯，嗓子也跟着大喊，「我关心你你说这什么话啊！」 「干！很痛欸！」他挣扎着想拉开我的手，但老娘我偏偏不放！ 「痛！你知道痛就别再给我嘴砲！再嘴砲就让你当砲灰！」 「好啦！好啦！痛死了！」 我这才放开手，对摸着耳朵瞪我的他胜利一笑。 「清醒了没？」我问。 他的眼角，真的掛了几滴泪滴，还真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脆弱的模样。可恶！刚刚不应该那么衝动，应该把握那个机会让他哭更惨的，以后我就有把柄玩了！ 他没好气地说：「你这手劲都可以当擂台拳击王了，清醒后也剩半条命了。」 「你又嘴砲！」我张大眼，想跳下去好好揍他一拳，重心却不稳，一不小心就往前跌去，但尖叫过后，我没有感到痛觉，反而身子被人安全档住。 我吓得心脏直跳，定好身子想坐回去时，赫然发现，陈家譁的脸，现在离我很近，非常近，我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个男生距离那么近过。 我看见他眼里的我，我俩都呆住了，他更是呈现呆滞表情。 「……谢谢。」我缓道，有些结巴。 他顿时清醒，施力让我坐好。 「你神经多大条啊？一下在教室跌倒看到我的吊饰，现在又差点摔下司令台，真够蠢的。」他撇开脸，侧脸红通通的，好像，不是夕阳的关係。 我看着他的侧脸，忽然觉得好可爱，于是，便手下留情的没有打他一拳。 ? 我真想吶喊时间到底为甚么过得这么快，距离运动会结束还不到一个礼拜，圣诞节就来了。 圣诞节派对的时间要来了。 安安叫我告白的时刻来了！ 现在，傍晚六点三十分。爸爸今天一如往常地加班，我和他报备以后，得到了十一点前得回家的门禁。 我把头发梳理整齐，翘起来的地方反覆梳直。 画了点淡妆，其实我对化妆一窍不通，会化妆的原因，完全是因为安安这小妮子四五点时，就带着一带的不知名的大袋子雀跃地跑来找我。 还很开心地翻找着我的衣柜，挑出一件我封陈已久穿都没穿过的，妈妈留下的小洋装。我没有好看的凉鞋，安安特地借了我一双祖母绿的有跟凉鞋，和妈妈的碧绿色洋装呈现深浅对比。 虽然我认为这样穿得太盛重活像是要去参加毕业舞会一样离谱，不过看到站在镜子前盛装打扮好的我，我还真想大喊，「这他妈的在骗人啊！安安你可以去当骗钱的了！」 我真的喊了，还被打了。虽说如此，我还蛮期待，听到杨谦桐的讚美。 其实穿成这样真的无敌彆扭，我现在连要踏出家门一步都得东看看西看看。 查看完外头敌情，我才有点放心地走出去，才刚转身要锁门，就被某人叫住。 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我现在最不想看到你啊！ 我喏喏地转过身，就撞见杨谦桐的身影，他笑得一口灿烂，穿着的衣服让他脱去平日稚气，宽广的肩膀像个大人。 我感觉得到自己心跳到好像身体在发抖。「嗯？干嘛？」 「没事啦。」他笑得无害。 「那就别乱叫啊！」 他嘿嘿一笑。「那我先走囉。」 「等一下！你去哪？」我惊慌地叫住他。 他转回头，傻笑。「你忘啦？不是跟你说我要去国中同学会。」 「你一开始是说可能的啊。」我不满。那我今天特别打扮成这样是要给谁看啊？ 「可是后来又确定了。」他仍然傻笑，笑弧中带点羞赧。「抱歉啦！」 「说对不起就好囉？」我更不满，还有点失落感。 他无奈笑了笑，眼神在我身上游移起来，一脸可惜，「早知道就不答应了，你难得打扮得这么正。」 我呆住，全神的神经紧绷了起来，心脏在快速地跳动，脸一阵发烫。 「不过现在很冷喔，多穿点衣服啦。」他摸摸我的头。 当我回神过来，我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和杨谦桐道别了。 Chapter 3-16 恋人之间 走到圣诞派对的场地，我不知道自己是用甚么心态走到的。继刚刚我又继续愣住了，再回神时几位同学已经围绕着我，对我的打扮嘖嘖称奇了。 「诶？没想到打扮起来还不错嘛！」 「谁叫沂昕平常都一副野猴子一样嘛！」 「等等、等等！谁野猴子啊！我再怎么说也算正好嘛！」我故作生气，开始和那些同学打哈哈。 其实，我不在意其他人对我的装扮有甚么看法，漂亮好了，偷看也可以。平常男孩子气的林沂昕收敛成正常的女孩子，为的不就是让别人掉下巴吗？ 我还在想，如果杨谦桐来了，我肯定会拉着裙摆装得像个公主一样转圈圈，朝他露出甜美至极的笑容，问他说如何？其实是在示意他要好好讚美我。虽然他刚刚有讚美过我了。 别想了。他去了同学会，不会来了。 一切都像是场梦境，我刻意打扮，最后还是破坏一身行头大吃大喝搞得没气质还惹人笑闹。大家笑得没心没肺，玩得欢喜雀跃，我心中的某一处还是空空的。 我还期待着杨谦桐会来。 会场很吵，我还是感觉到了手机在外套口袋震动的感觉。拿起来看，是一个我没看过的号码。 「喂？」我接起。 「请问是林……小姐吗？」听得不清楚，我大概知道她是要问甚么。 「恩，我是。」怕等等对方的声音又被喧哗掩过去，我拿着手机走出会场。 「林小姐，你爸爸在工作时突然昏倒了，人现在在新楼医院，请尽速过来。」 手中的力气顿时减弱，我很快又缩紧手掌，才让手机温热的触感更贴近手中。 骑上脚踏车快速抵达医院，慌慌张张地用楼梯爬上位在五楼的病房。 我放慢脚步走进爸爸的病房。窗帘整个关闭，没有任何一丝月光照射，只有苍白的led电灯在上头闪亮。 爸爸住在靠窗的床，另一边没有病人，绿色的帘子却将两个空为分隔开来。我越过帘子。爸爸手臂上的血管分明，插着导管引导掛在上头的生理食盐水。 「林先生是操劳过度，才会昏倒。」护士小姐不知道甚么时后出现在我的后头，轻声说：「你是他的女儿吗？」 「恩。」我回应。 「看你慌慌张张为父亲着急的样子，肯定是个孝顺的孩子。」护士小姐外貌年轻，却有种不符合年纪的沉稳气质，她又问：「你是独生女吗？」 「我还有一个哥哥，现在正在外国留学。」我笑笑。 「这样啊。」她笑了笑，眼眸少了些许笑意，像是在压抑甚么。「林先生虽然只是操劳过度，但是医生还想帮他做些健康检查，可能会在医院住个一、两天。」 迎上护士小姐的略为僵硬的笑容，思路顿时连上了某个点，「我知道了，谢谢你。」 她笑着点点头，看了一下状况后便离开了。 电灯很亮，爸爸却睡得很熟。我关掉电灯，开啟小夜灯后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平时坚强的爸爸此时也只不过是一个有了白发皱纹的中年男子。 他呼吸均匀，身子微微起伏。我的喉咙顿时如同火烧一般灼热，眼前一片雾朦胧，累积多久的情绪似乎快要在眼角爆发。 想起护士小姐刚说的话，说不清楚是甚么感觉，不安又混杂着担忧，在心底慢慢氾滥。 妈妈走后，爸爸就辛苦地支撑这个家。不断努力攀升职位，在家的时间相对也减少，不断加班加班，为了只是我们家的幸福。 这样真的有幸福吗？我抚上爸爸的手。我想要的只是一个常在家陪我的爸爸，就算努力工作也会把自己身体照护好的爸爸。 「爸。」我压低着声音说，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绪。近似耳语的叫，爸爸似乎是若有若无地捕捉到了。 应该是睡太久的关係，即使看到温暖的橘色光芒他的眼睛仍有点不适应。过了好一会，才又缓缓睁开眼。 「爸，你还好吧？还不舒服吗？」我更靠前一点，原要缩回放在爸手背上的手却被紧紧握住。 「我没事。」爸爸微微一笑。「看来工作太多了。」 「真是的。」我懊恼地皱了皱眉。「要工作也要懂得休息！不断工作工作，工作到累瘫自己，就不用再工作了！」 「好啦。沂昕，你别生气啊。」他安抚地说了几句，像个小孩子。 「好啦就要做啊！」我恐吓。「下次如果再这样我就软禁你！」 爸愣了愣，苦笑，「你哪时候学会这样？」 我继续皱眉，不管他的问题。「要懂得休息啦！」 「知道了。」他松开手，宠溺地摸了摸我的头。突然定睛才发现我身上穿着的碧绿色小洋装，有些讶异。「这是......珮理的？」 「恩。」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洋装，因为光线有些昏暗导致模样不怎么先明，爸爸却还是发现了。 「去开灯！我好好看看！」他激动起来。 「好啦！好啦！等下血压过高喔。」我无奈地笑，开完灯后回来站在床缘。 「很好看啊。很像你妈妈。」爸的笑容里承载的许多温柔，像片片星光。 被看得有些羞窘，我赶紧坐下，稍微遮掩住下摆。「我是妈的孩子，当然像她。」 「沂昕啊。」爸的视线仍在我身上，微微皱眉。「你这样穿太少了吧，不冷吗？」 「恩，不会喔。」医院有开暖气，刚刚在餐馆时也还蛮温暖的，何况我本来就不怎么怕冷，穿着洋装、毛裤和一件稍微厚一点的外套及针织围巾，这样全副武装对我来说没温暖至少也不会冷。 「多穿一点啊，等等感冒。」爸爸叮嚀。 「好。」 我和爸又间聊了几句，我突然想起来，我没有跟班上同学说我要来医院就直接跑了....... 我拿出手机上头有十通未接来电，有八通都是安安，其他两通，竟然是陈家譁？这个傢伙哪时候这么关心我了？ 我拨一通过去给安安，铃了好久手机传来的只是请稍候再拨的机器女声，再拨一次，却还是没接。 想到可能是会场太草杂，安安没有听到电话声的缘故，我只踟躕地看了手机几秒，便收回包包。 Chapter 3-17 恋人之间 大概是九点多了，我才从医院离开。应该是时间晚了的关係，我才意识到自己穿成这样在冬夜里骑脚踏车是多么冷。 上半身因为有穿外套和围围巾的关係倒是还好，下半身穿的毛袜一点也没起作用，说有刷毛的黑布包裹住脚还是禁不住冷凛的风吹袭。 逆向的风把我的裙子吹起来好几次，几次都让我忙着拉好裙襬，顺便又将颈项上的海蓝色围巾围得更紧，企图将自己的受风扑面的脸多获取一些暖意。 风的声音袭在耳边，清晰地却带来悠远的记忆。我很久没去过新楼医院了，最后一次，是去探望住在安寧病房的妈妈。 接到电话时我真的很怕，很怕爸会不会如同妈妈一样在不知觉中离开。没留下痕跡、或者是一句话语，就这样离开。 身上的洋装是春天的服饰，薄薄一片雪纱遮掩住碧绿色，让明亮的顏色有些飘渺透明，两袖是公主袖，有点小露背，整体可爱却不失优雅，但是现在冬天拿出来穿还真是像个白痴。 但是，我好像感觉得到，妈妈的气息就在身边，那双温暖的臂膀轻柔地拥住我，清脆地落下笑容在我耳边，跟我说：「妈妈很爱你，妈妈永远在这。」 我怀念起妈妈带着笑纹的微笑，直长的柔顺黑发，穿着我身上这件碧绿色小洋装，挽着爸爸的手，两人像是公主王子，却永远是我最亲暱的家人。 刚刚在医院平息的哭意又从喉咙里滚烫起来。我一失神，耳边急速的喇叭声就赶紧把我唤醒。 时间晚了，在这伴乡下的地方外环道还是有几辆车子。点点白色的光芒及呼啸声从远处来到身边又再离去。 身边没了车声顿时有些冷清，静謐的夜晚像在我耳边跟我柔声说，要坚强。 「我到家啦。」 我忘记自己是如何回到家的，只记得好像过了一段不远也不短的路程。 在家门口停好脚踏车准备开门时，旁边传来的男子说话声让我手上的动作忽然停止，转过去看向他。 「恩，掰。」杨谦桐掛掉电话，却还在看着萤幕呆笑。半晌后，才查觉到有人在看他，看到是我后他显得有些惊讶。「林沂昕？你现在回来啊？」 「你还问啊！」我甩掉方才的悵然，一换上愉悦口吻。「有约也不早讲的齁，在跟谁讲电话啊？」 他的惊讶冷却后，听到我的问句竟然开始有些羞赧。 我有种不安的感觉窜上心。 「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说的。」他搔搔头，难得彆扭。「我刚刚、是跟女朋友一起去过圣诞节啦。」 「女朋友？」我怔住。 「啊、说错了！女生朋友啦。」他笑得有点羞窘。 有一股不好的预感从脚底爬上来，畅通了我的知觉。 原来，杨谦桐是有了喜欢的人。陈家譁知道，所以才跟我说了那一堆有的没的？ 「亮…….亮瑜？」 「亮瑜？」他困惑。 「你们没有复合？」心跳得好快，头有点晕。 「怎么会有。」对我会这么问杨谦桐很讶异，笑了笑。 「为甚么毕业后就……」我收回问句，改口，因为我希望杨谦桐自己告诉我，毕竟，他也只和我说过他和亮瑜的感情很淡、很淡，「你喜欢那个女生喔？」 「诶…..恩。」他害羞地点头答应。「她读女中，很可爱而且很聪明。」 女中的，又可爱又聪明…… 「我想看照片。」压抑下莫名地浮躁，我走过去伸手向他讨照片。 「诶？」他愣了愣。 「交女朋友没有早说，这么晚才让我知道，照片又不给我看啊！」我故作生气。 「好啦、给你看。」他笑了，嘴角含着无奈。他拿出口袋的手机，按弄了一下把手机递到我面前。 手机的光很亮，在茫茫路灯下有些刺眼。我瞇着眼，看着照片里笑得开心的两人。没想到，他们感情好到两人一起自拍。 男生是我熟悉的，阳光的五官，微乱的头发，稚气的笑却被女孩子甜美的笑容给衬托得略带成熟。 说是熟悉，才怪。我根本没看过扬谦桐笑成这样。 女孩子有及肩的直发，应该是阳光的关係黑发有点咖啡色，有些圆圆的脸让她看起来就像小娃娃。 又可爱又聪明，娃娃脸怎么不可爱，读女中的怎么不聪明。 「真的很可爱啊。」我努力挤出笑容，把手机退还给他。明明是幸福洋溢的发闪照，我却连多看一眼都觉得为难。「你国中怎么没有喜欢她，今天同学会才喜欢上她？」 安安，你告白成功了吗？被拒绝了也说会去医陈家譁受伤的心吧。安安，我还没告白，就宣告失恋了，虽然我想要告白的这份心情本来就很懦弱。 「前几天有遇到，后来就常常在聊天，所以……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啦！」杨谦桐害羞地笑了笑，转移话题，「圣诞派对好玩吗？」 我想起陈家譁叫我不要太依赖杨谦桐，好，我知道了。我就是太依赖了，才会觉得心里痛痛的。 鼻子有些发酸，爸爸劳累昏倒的事如果说了，我可能又会说一大堆伤心的话，不就证明我脱离不了这个温暖了？ 「还不错啊。」我努力挤出笑容。 「哦，有发生甚么……」杨谦桐原想说的话没再继续说下去，眼神忽然在我身上游移起来。「哇──刚刚没好好看，现在看清楚一点的话，你穿这样真的很好看耶！」 想不到他又再讚美我一次，喜悦和悲伤换成一阵害羞，诡异地混杂在一起。 「哼，我就算不打扮也很漂亮好吗？」我冷哼。 「是是。」他笑了笑，忽然想起甚么事啊了一声叫我等等，慌慌张张地跑回家里，在我疑惑之际又跑了出来。 他原本空空的手上，现在多了一个小袋子。 「给你！圣诞快乐！」他笑得如煦阳，伸出手在我眼前。我发现他手上带着我没看过的手套，墨绿色的。 「谢谢。」我扬起笑，收下礼物。 我以为他会和我讨礼物，结果没有。 我退却了，明明该如昔很轻松地送出礼物，我却连打开包的力气都失去。 我在想，如果你讨了我就拿给你，然后很平常地和你说圣诞快乐，或者揶揄你和女朋友如何如何，到几垒了，亲了没之类没营养的话题。 我们互相凝视半晌，在他的笑容和苍白灯柱下，觉得泪快盈满出来。 我背过身，简洁地道别就跑回家门口了，耳边还响起杨谦桐和我说再见的声音。 杨谦桐，你的声音从哪来的？为甚么听起来离我好远好远。 我揉揉脸。肯定是因为，爸爸的事情和失恋交叠在一起，我才会这么难过，甚至想哭。 客厅特别安静，秒针跳动的声音清晰到不得不去正视。我想起来，杨谦桐的礼物还没送。 我从包包里翻找出一个用金色包装纸包好的礼物，在日光灯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我为了这份礼物犹豫好久，最后才选定一个马克杯和咖啡粉。 这样礼物可能有些蠢，但是杨谦桐他就是喜欢喝咖啡，明明还是小孩子却爱装大人喝黑咖啡。 虽然我知道他是真的不喜欢吃甜，就喜欢咖啡最原始的纯粹，连喝豆浆也要喝原味。 我跑回房，开了电灯后坐在床上，傻呆呆地看着刚刚收到的布丁狗礼物带，里头有一封信和一个很小的包装盒，包装盒里是一个小小的瓶中船。 我平视瓶中船，日光灯让它的反光產生波折，小心翼翼把它放到床上，接着我打开了信。 然而，还未看完信的大体，眼前已经模糊得看不清了，我猛力吸鼻子，却制止不住哭泣。 原来失恋，是这么痛苦。 Chapter 4-1 横踏玻璃 一手撑着墙壁，另一手勾好套在脚上的布鞋，脚足完全进入鞋里后，跨上脚踏车前往学校。 现在，早上六点三十分。天色清亮，苍穹上的太阳被阳光遮掩住光线，风有些微凉。 我还真是难得的早出门、难得的早起、难得没赖床、也难得没和杨谦桐一起上学。 这么多难得，也是为了一件难得的事──避开杨谦桐，其实只不过是想好好沉淀自己的情绪，儘管很痛心，我仍然无法离开他。 风吹得我的脸颊发冷。 明明我离杨谦桐那么近，我却对他有了喜欢的人的事情一无所知，甚至是完全没有发觉，还有，他气喘復发的事情。 想到昨天信的内容，内心就一阵苦涩参杂着甜蜜，混乱起来。 从我家到学校只要五分鐘，我到了学校后离晨鍊开始还有十几分鐘。 在篮球场上凝望整片运动场，真的是说不出的清冷。操场中央的绿草瞬风飘扬，耳边不时有树叶的沙沙作响。学校静謐的，像只有我孤独一人和风寂寞的脚步。 听到一阵脚步刻意轻声迈进，我微微一颤，却还是股着勇气转过头。 「陈、陈家譁？」看着脚步声的主人，我疑惑地唤了一声。 他愣了愣，好像是对我会发现后头有人这件事情很惊讶，之后有转换为懊恼。「本来要吓你这个胆小鬼的说。」 原来会那个表情就是因为没捉弄到我。 「学校这么安静，你的脚步声我会没听到？」我一脸像在看白痴。 他也一脸像在看白痴。 「你怎么这么早到？」他问。 我顿了顿，犹豫着要不要说。 「想避开扬谦桐？」一语命中。 「恩。」我彆扭地点了点头。 「没告白成功啊？」他顏面清淡，没什么多馀的情绪。 「才没有告白。」我轻笑，含着叹息。「我还没告白就宣告失恋了，还告这个白干嘛？」 「他有喜欢的人了嘛。」 恩，我知道，刚知道。 「而且很可爱。」 他妈的，你给我落井下石。 我抬头，看见他嘴角微勾，更抑止不住激动，「你看过那个女生了？」 原来他不只知道这件事情，还看过那个女生！ 「我知道啊，上次一起出去玩时，遇到他那个国中同学的。」他逃避我的注视，脸色有点愧疚，像是在后悔应该早点跟我说明。 没有说明也没关係，反正他早就有隐隐暗示我，「远离」就是个让我别受伤的方法。 「是去联谊吧？」我挑挑眉，认为他其实是色慾薰心才会遇到那个杨谦桐喜欢的女生。 「没有。」他眼神注视前方。 等等，我问这甚么鬼问，又再一次自己伤心就忘了别人的感受。 「抱歉。」我说。 「这哪用道歉啊。」他语带无奈，眼神总算转回来。 「安安、她有…….」把未说完的「告白」两字吞回喉咙，我改口，「跟你说甚么吗？」 「她跟我告白了。」他一语道破我原本要问的重点，甚至眼神还有责怪我 骗他「安安没有喜欢他」的意味。「我拒绝了。」 我木然。「为、为甚么？」 「谁知道她会不会像那个女生一样？」他轻挑地勾起嘴角，我却忍不住一股怒火，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甚么会这么生气！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知道安安有多喜欢你嘛！为了你！每天一放学不是来这里看我是来偷看你！我和你太轻近她会吃醋会害怕！一讲到你就害羞的像苹果，明明害羞的要死却又要鼓起勇气和你告白，这些你知道吗？你为甚么说安安会像那个女生那样！她明明就、明明就，那么喜欢你……」我抓住胸口的衣服，顿时觉得口乾舌燥，拼命吸气就是不想让自己哭出来，却还是该死的哽咽。 昨天杨谦桐和那位女生的合照又映入我的脑海，彷彿是那么的近，闪的我眼睛快要瞎掉！心很痛，真的很痛、很痛，为甚么自己要陷得这么深？ 安安，也是这种感觉的吗？这两个好朋友是怎样！偏要同时甩掉喜欢自己的女生才表示有默契吗？ 我垂首，拼命地想要止住眼泪，所以不断抹脸，原来自以只是个因为失恋就伤心成这样的懦弱者。 「你讲的话我有想过了。」他淡淡地开口，我抬头，看见他的眼眸温柔含笑。「我可能真的是傻逼。」 想到当时自己在司令台前口不择言的责骂陈家譁和他前女友的场景，我就觉得难为情，但更讶异的是，他竟然没有因为我刚刚的机动而生气。 「那、那你释怀了？」 「或许。」他耸肩，有些认真又有些随意。「我拒绝黄琼安，是因为我对她没那种感觉。」 我有些愣住。思考他语句其中的意义，不就代表陈家譁拒绝只是因为单纯的「不喜欢」？ 「那你刚刚为甚么说安安会和那个女生一样！」我大喊。 「开玩笑的，谁知道就刚好踩重地雷。」他看着我的哭脸，很没水准地笑了。 我到底干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啊！ 「你这废物！搞什么！欺骗女孩子好玩啊！」我大嚷：「亏安安还说要陪你从情伤中走出来的欸！」 「别一直说伤甚么的，感觉很奇怪欸。」他皱眉，斜睨我。「我自己会治好自己啦。」 看着他，还是忿忿不平，但心情也有点复杂。安安喜欢陈家譁，陈家譁不喜欢安安，两人之间的感情，就是因为不喜欢而没在一起。 应该是被看得不自在，他又开口。「你呢？有办法无所谓吗？」 我愣了下，他竟然突然问这个问题。「有。」我回答的心虚。 他收起笑，眼里含有我不懂的思绪。「你都鼻音了。」 我一愣，狠狠瞪他。「是谁害的，你最好不要承认。」 「林沂昕！要自己来也不跟我说啊！」杨谦桐的声音带着不满传来，我讶然看见他从远方跑来。 我这才发现，已经六点五十分了，篮球场附近的石桌已经聚集了些人，有些还带着曖昧的笑看着这里。 「和陈家驊幽会也不是这样啊！」他噘嘴，说不出来有没有曖昧的成分。 心闷闷的，有点酸。 「幽会也不关你的事。」 Chapter 4-2 横踏玻璃 我很想说这句话，但还是硬生生吞回去。 说了就像我在生闷气，生他为甚么没提早跟我说他喜欢的女生就在同学会当中，还有为甚么带着那样的眼神看我和陈家譁的气。 别人就算了！干嘛连你都来这样！ 「觉得你烦了啦。」我口气有点衝。「况且你都有喜欢的人了，就别再和我腻一起了。」 他先是愣了一下，搭住我的肩，关心地问：「你怎么了？怎么有鼻音啊？」 没想到他是先关心我，心头竟然泛起了丝丝暖意。 「没事啦！」虽然我知道这样讲杨谦桐不会相信，但我现在还找不到太好的理由。 「不会是陈家譁吧？」他眼神有些冷意看向陈家譁。 「干嘛？」他也冷回去。 这是怎样！两个人不要互相冷瞪，把我挤在中间当暖炉啊。 「天气比较冷的关係，所以有点鼻音啦。」我伸出口想拍拍杨谦桐的肩，却又顿在半空中，半晌后赶紧缩回来。 「穿暖一点啊，你这样会冷吧。」他伸手抚上我的颈，热度随之透过皮肤涌进了血液，我心跳猛地加速。 悄悄地退后一步，我像个老师般地说：「别在跟我这么亲密了！小心你喜欢的女生误会。」 闻言，他像是遭拋弃的小女子般泪眼汪汪。「你你你你想拋弃我。」 「错了、错了。」我在胸口比叉叉。「不是我拋弃你！是你喜欢的人发现之后会误会！」 「不会啦！」他安然自得。「我有和她讲过你的事情啊。」 怎么可能不会误会。你就算不知道看偶像剧也该懂啊，真是太傻了。 「她装不在意，其实是已经误会了！」像我一样，明明在意还要自欺欺人说无所谓。无所谓啊，你有了喜欢的人。 「是这样？」他疑惑地拧拧眉。 「就是这样！」我打打他的肩。「少跟我黏在一起了！小心你喜欢的人想把我们凑成对就惨了。」 杨谦桐想再多说一点话，却被一直插不上话题的陈家譁打断。「晨练要开始了，我先回去了！」 他离开之前，我看到他眼神好像在示意我趁这个时候赶快走。 「人家晨练都要开始了！就别再抬槓了啦。」我笑笑敷衍，想要赶紧跑过去家玲学姊那。 跑没几步却被杨谦桐抓住手。「记得今晚要来我家吃饭喔。」 我转回身，他一脸诚恳。我还没回应，就有学长先叫唤了他的名字，他应了声，朝我露出了一个，带着点天真的笑容就跑走了。 手腕、颈子，都因为他握过的温度和感触，热热的在发烫。 明明就有了喜欢的女生，为甚么还要甚么事都要顾虑我？这样分明是在叫我继续依赖你，没关係。 我走过去石桌，在家玲学姊身边坐下。 「小学妹，搞修罗场啊？」学姊搭住我的肩，轻松地语气却刺得我心头发痛。 「才没有修罗场。」我一阵无力，有点迷茫，低垂头看着地板，有几隻黑蚂蚁爬过。 似乎是察觉住我的怪异，学姊只淡淡哦了一声就没再接话，轻轻地把她的头看在我肩上。 我心里微微一颤，学姊竟然没继续揶揄我，不如说从最近开始，都变成了点到为止。 若要说是修罗场，应该是杨谦桐和那个可爱女还有我，只是在我还没有告白之前，我就被排除在外，一点激情都没迸裂就宣告失恋。 安安被甩了，我也没望了。好朋友真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连这种失恋的痛也要互相分享。 我把视线放远，看到篮球场边的日奈学姊和群立学长，虽然两人都是嘴角掛着淡笑，但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愉悦，应该是有进展了。 第一次体会到甚么是「酸葡萄心理」，看他们那样我其实很开心，但还是有些忌妒又羡慕。 啊──闪亮亮的两人世界，「真好。」 我讶异地转过去看家玲学姊，她也正看着日奈学姊他们。 家玲她竟然会说这种话？学姊开窍了？那个大喇喇的学姊想谈恋爱了？为甚么啊？ 「学姊？」我囁嚅，眼前的人像是外星人。 「怎样？」她看我，疑惑。 「没事。」如果说「学姊你恋爱了」还是「学姊你终于正常了」都是非常不礼貌的事，所以我选择闭嘴。 「今天可不是愚人节喔，沂昕小学妹。」家玲学姊离开我的肩膀，笑的爽朗。 我看着爽朗中带着傻气的学姊，同样微微笑。我真想看看，是谁或者是哪件事，让这个率然的可爱学姊有转变。 晨练结束后，我留下来和日奈学姊整理环境。平时我在家里做家事都做习惯了，整理场地这种事对我来说只是小case，轻松又可以顺便打发杨谦桐先回教室。 「还要来我家吃饭喔。」 杨谦桐清朗的声音还在我耳边环绕。 我要去、还是不去？ 去的话又像是在依赖，不去的话我就得一人吃饭，还得孤苦想念阿姨的满汉全席。 我要去、还是不去？ 去的话就能吃到好菜，不去的话…….我还在想着杨谦桐的笑容，略带狡猾和幼稚却又很体贴。那样子的面貌，全数展现在另一个女生面前，甚至还有我没看过的表情。 好难受。真的好难受。是不是早一点告白会更好？说好要无所谓要远离，我却还在眷恋那份温暖。 我把篮球箱放好在体育器材室，顿了一下才用力甩甩头。无所谓、无所谓、无所谓！不要在想了、不要在想了、不要在想了！反正，顺其自然就好！ 走出体育器材室，明亮的光立即映进了我的眼眶。陈家譁刚好从我眼前走过，过了几秒他有卸愕然地转过头，看到我佇在原地盯着他，更加错愕。 「你在干嘛？」 我感到一阵好笑，他刚刚那个表情真的是蠢爆了。 「嘲笑你啊。」我没有忍住笑，反而让它自然地爬上嘴边。 「白痴。」他白我一眼，掉头回来站在我面前。「心情不好？」 「废话啊。」我想都没想就就脱口而出的话让我有些愣掉。 「还说顺其自然地面对咧。」他轻笑，有些无奈，「没必要那样子硬逼吧。」 Chapter 4-3 横踏玻璃 我看他一眼，垂下眼瞼，故作轻松。「你在温柔甚么啦，害我觉得怪噁心的。」 有那么一瞬间，我不小心把陈家譁的脸和杨谦桐混合。我记得杨谦桐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叫我不要撑，想哭就哭，不要配合别人的步调。 他会这样说就是因为我一直配合着爸的步调和哥的步调，逼自己要坚强，不可以哭。 因为，不是只有我会想哭。 「甚么啊！我关心你还说我噁心？」陈家譁一脸拿我没办法。「那不是短短时间就放的下的，你傻逼？」 「知道啦！大白痴。」听到他重复我曾经骂过他的话，我失笑，而且他的语气，好像是个心灵导师似的。 正当我和他一起走回教室时，我又看到了日奈学姊和群立学长站在一起，两人身边好似都冒着粉红色泡泡和小花花。 想起几天前日奈学姊那副欲泣又压抑的表情，想告白又怕被拒绝的彆扭，简直和现在的幸福成对比。 啊──真的是羡慕又忌妒！ 虽说如此，我却有种都是我功劳的得意感。我认为那天大叫学姊去告白就是一个垫脚石，让才她得以顺利迈向群立学长的怀抱。 「林沂昕，谢谢你送的礼物。」陈家譁突然开口，他笑说：「还蛮好用的。」 我看他还一身球装，尚未换下，于是我像个变态似的往下瞧看，果不其然看到他膝上正穿着我送的护膝。 「不错齁！」我喜洋洋。「我眼光真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 「不该谢谢你的。」一听到我开始自夸，陈大足球王子也跟着开始皱眉头。「讚美你一句就得意忘形。」 我恼怒地打了他一拳，却挥空被他轻盈躲过，我不满，两隻手一起进攻，总算卸除我心头之恨。 在这时我才想到，杨谦桐的礼物，我还没送出去。 走在路上，我脑袋里不断思考着要怎么把这份礼物送出去，我继续留着，也只是放着。 还未回到教室，一个高高的身影就衝出来，慌慌忙忙地躲到我背后，接着有个人跟着追出来，看到那人躲在我背后拉扯着我，瞪了他一眼，讲了几句狠话后，就转身走进教室。 「你们是在玩什么？他干嘛抓你？」我转过头，问他。 他尷尬地笑了笑，「就不小心让他跟卫生股长撞到啊……」 我也笑了出来，「真假？卫生肯定很生气的啦！你真够白目。」 「嗯？这又没什么。」他不在乎地笑说。 望着他的笑脸，一股酸意竟然油然而生，我撇开视线，旋身就走进教室。 「沂昕。」安安转过来，趴在椅背上唤我。 我静静看着她。 「告白没成功呢。」她轻轻一笑。 「恩。」我拍拍她的头，好想叫她别硬是扯出笑容了。 「我跟他说我会让他努力走出阴影，努力让他喜欢上我。」她口气一哽，「可是，他却说他拒绝我是因为没有把我当成恋爱的对象。」 我默然。 「那你呢？」她笑笑，转移话题。 「我没告白。」我坐正，露出大大的笑容，却怕被别人听见而压低了声音，幸好杨谦桐跑去和其他男生聊天了。「还没告白就被甩了。」 「诶？」安安一愣，随即又想到了我的言外之意，整张脸布满惊讶。「他有女朋友了？」 「不是，是他有喜欢的人了。」我又趴回桌上，「不过，无所谓啦。」 「怎么可能会无所谓啊！」安安不满地拍着我的桌子，耳边像在打雷，「他还没交往那就没关係啊！」 「可是他的心就不在我身上啊。」我淡道：「未来又不一定会一直再一起，那个女生说不定也喜欢杨谦桐，我才不要当小三。」 「可是……」安安想再训我。 「别说我啦！」我伸手捏捏她柔软的脸，「你呢？要倒追吗？」 安安原想继续训我几句，听闻我的话后却一愣，有些不自然。 「这样只会让他无奈吧。」她一顿，「我不想让他困扰，我只想要让他知道我的好，然后慢慢喜欢上我。」 此时的安安，比以往为了爱情娇羞的样子更闪亮，像是一种洒脱却又不愿放手，因为喜欢，所以保持适当的距离，只让他意识到身边有个在等自己的人。 我没有那种洒脱，我不敢说，而且不能说。 只能嘴上说无所谓，然后慢慢离开他，让那颗在我心中驻扎许久的大树慢慢退出我的世界，进而遗忘我对他的这份感情。 可是此时，杨谦桐的笑脸却依然在我脑里，静静地笑，然而，却不再只属于我。 上完最后一节无比想睡的地理课，我没如往常，一把精力火地要跑往篮球场，而是先趴在桌上养神，眼睛闔上还未到一分鐘，就有人很不识相地跑来捉弄我，拉拉我头发又戳戳我手臂。 「干嘛？」一抬头瞪那个人，我先是呆住了，刚刚被戳过的皮肤顿时像是触电般，好像还起了鸡皮疙瘩。 「你怎么了啊？」他在我脚边，抬头看我，模样就好似纯真的小孩，我彆扭地扭过头。 「身体不舒服啦。」我知道说没事一句就可以装傻，但我却像脑袋烧坏竟然在装病。 「真的吗？」他伸手要抚我的额头，我下意识往后躲开了，他伸出的手赫然在空气当中滞住，半晌，又抓住我的手臂，另一手直接贴上，「没发烧。你真的是身体不舒服，还是你不开心？」他难得露出了正经的表情，我的心跳又跳得更快了。 我害羞地拍开他的手，「好朋友来啦！」 「真的？」他不太信。 「真的。」我说，心虚地说。 「少骗人了。」 我也只有只次想骗你，为甚么骗不了。我好朋友没有来，但我真的不开心，谁叫你，有了喜欢的女生。 「你今天一直在躲我。」他蹲到脚痠，索性就在地板坐下。 我看着他愕然，老妈子气的喊，「你怎么坏习惯都不改啊，地板很冰又很脏欸。」 杨谦桐真的是有坐地板的怪癖，不管冬天夏天，外面里面，除了雨天地版湿湿不会坐以外，其馀都照坐不误。 我以为他会嘿嘿笑，但他没有。「你到底发生了甚么事？不能和我说吗？」 我不语。 「你在生气我没去圣诞派对吗？」他问。 「没有啦。」我扯扯嘴角。我怎么可能生气，你自己决定的事情我干嘛生气。 Chapter 4-4 横踏玻璃 「那不然为甚么？」 我说不出个所以然。 「那，你是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才这样吗？」他从地板爬起来，微弯身子，「我们不是朋友吗？」 但是，我喜欢上你了，你叫我怎么继续做朋友？ 我看着澄清的眸，想说好多好多话，却硬是把它们挤下肚。 「就说怕被你女、友冷落啊！」我冷哼，刻意强调女有二字，贼贼地笑，「我可不想被骂是狐狸精之类的喔，我多为你着想！」 我看见他嘴唇微微一张想要回话，但我不想听，拉起书包直接跑出教室。 一路上，我头都没回地跑到一楼，杂乱思绪的脑袋甚至还想着乾脆逃掉训练明天在和日奈学姊赔罪就好了。 学校的人群热已经散掉，校园有些空荡荡，脚步还是把我带到了篮球场附近。 我停下，呼吸紊乱无章，稍微平復一点后我才转过身，带着一点盼望，想要看到后头有那一抹我熟悉的身影。 在空广的校园，耳边有吆喝声，我却看不见任何人影。我在期待甚么？期待他追过来，拉住我的手说：「比起女朋友我更在乎你」或是「你怎么可能是狐狸精」之类的话吗？ 就是想太多，才会有期待。 我还是撤除了想要逃训的念头，乖乖走到石桌那，在吵杂的声音中无声坐下。 「学姊，你心情不好？」亮瑜的人身配合声音出现在我眼前，她坐到我旁边的位置上。 「没有啊。」我笑笑。 「你和学长告白失败了？」亮瑜深沉的眸子望着我，把我看得透彻，一眼看穿我说的没有啦只是偽装。 怕被吸进那深邃的池子，我稍稍疑开视线。「没有告白啊。」 「那你怎么了？」她不徐不急地缓声，「跟学长有关吧？」 我视线犹疑，早就将答案暴露地明瞭。 「你还喜欢杨谦桐吗？」我问。 「不喜欢了。」亮瑜几乎是没有思考地回答，她又说：「他喜欢你。」 我呆住，茫茫然地看着她。「杨谦桐有喜欢的人了，怎么可能喜欢我。」 不如往常的冷静，她有些惊讶地皱起眉，还是轻声细语。「真的？」 「恩，我还看过了那个女生的照片。」我扯扯嘴角。「很可爱呢，是女中的。」 亮瑜不语，没再看着我，好一会儿才开口：「学长真的是笨蛋。」 她的声音细若蚊子，不像是说给我听，却准确传入了我耳中，换成思考后我下意识地疑问。「为甚么？」 「他不懂喜欢。」她凝睇我。「是一个伤了人还傻傻不知的笨蛋。」 我认识的亮瑜一直是一个温柔漂亮、沉着冷静却讲话直接，她的气质也一直让我认为她是不会骂笨蛋这类词的女孩子。现在我听到她骂了。 我不清楚亮瑜和杨谦桐之间有过怎样的回忆，我只知道他们交往过，对亮瑜来说很重要的一段过程。 那声笨蛋说得轻，不带任何真正贬人的气息，就只像是朋友之间骂来骂去的玩笑。言外之意，却跟友情无法相提并论。 「学长有喜欢的人了，你怎么做？」亮瑜问。 怎么做？ 「顺其自然。」我轻声。 没想到我会这么冷静地回答，亮瑜有些错愕，又恢復成原本的样子。「顺其自然是表示你没有很喜欢他？」 「怎么可能啊！」我立即反驳。我喜欢他，程度到哪我无法测量，我只知道他是一个一直陪伴我，很重要的一个人，而喜欢就快跨上爱了。 我们都静静地没开口，我原想笑笑地和亮瑜在间话家常几句不要让气氛这么僵，一人的手忽然搭上了我的肩。 我吓了一跳，转过头，以为是家玲学姊要故意吓我，没想到是杨谦桐。 「你、你干嘛？」我结巴，有些认为这张嘴不是我的。 「我们去吃烧仙草！」杨谦桐开口笑，把我从椅子上拉起，侧过脸又对亮瑜说：「亮瑜，帮我跟日奈学姊还有群立学长说一下我们身体不舒服。」 那声亮瑜有些刺耳地进到我耳中，虽然杨谦桐解释过那只是单纯的称呼，却还是很不适应。 「走吧、走吧！」他另一手拿起我丢在地上的书包和外套，很欢乐地拉着我的手往校门口走去。 我木然地任凭他拉着我，眼神不禁落到他手握着的地方，虽然手腕被羽绒外套给隔开接触，却好像感受得到他手里的温度。 走到车棚门口，我才像是梦醒一般，「不留下来要去哪里啊！」 「要去吃烧仙草啊。」他理所当然道，转过来朝我一笑。 「吃烧仙草所以翘掉训练？」我质疑。 「对啊！身体不舒服嘛！」我瞪着他的背影。讲谎话讲得脸不红气不喘是你的强项吗？ 「回去练习啦！」我停下脚步，不让他拉着走。 「休息一天不要紧的。」他像孩子一样讨价还价。 「要紧！」我反驳。 他噘嘴。「陪我去嘛！」 「不要！」 「走啦！」 ? 我以后肯定要去学铁石心肠，才不会被阳谦桐废话几句就把持不住，顺着他跑来吃烧仙草。 「暖呼呼的！」他舀一口仙草入嘴，一脸快乐似神仙。 「你身体明明没不舒服，还要翘训练。」我喝了一口汤，嘴里念念有词的样子根本就是老太婆。 Chapter 4-5 横踏玻璃 「你心情看起来不好。」他直盯着我。 我躲开他的视线，低头舀一块芋头，却迟迟不吃掉，看着汤顺着斜度流淌。 「阿昕，如果有事就说喔。」他声音放轻，温柔的视线触摸到我的肌肤阵阵发烫。 有关你的事怎么说？ 我吃掉芋头，想起等等还要去看爸爸，带一碗烧仙草去好了。 「爸爸他因为操劳过度，所以现在在医院。」起初虽然是不想让他知道，但现在却又想把它说出来。 他面露惊讶，许久，才开口，「好多了吗？」 我点头。「等等我还要去看他。」 我看他望了望我后头的墙壁。「赶快吃完一起去吧？」 我沉默，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虽说要让自己别在那么依赖杨谦桐，但是，爸爸还是很喜欢他的，我不能因为自己而那么自私吧。 「好啊。」我想再舀一块芋头来吃时，发现里头的佐料都还有就是没有芋头了。 「杨谦桐，给我一块芋头，好吗？」我不等杨谦桐回答，很霸道地就往他碗里摸索到一块芋头入嘴。 「嗄！最后一块是我要吃的耶！」杨谦桐不满地嚷。 「好啦、好啦！给你。」我舀了一匙的大豆、红豆、绿豆三豆全齐地送入他的碗。「这样的分量比芋头还多了吧？」 他叹了一口气，默默地吃掉后，又对我勾起一个笑容，彷彿闪电打进了心口。 烧仙草店比往常安静，电视声和外头的车子喧嚣声成为背景音乐，我和杨谦同的谈话声似乎是这段美好时光的主场，良久，杨谦桐的手机响起。 「喂？萌茵？」他拿卫生纸抹了抹嘴。 萌茵二字像个刺刺进我的心上，我听不见电话另头的声音，却看见杨谦桐带着微笑在说话。 「那个女生？」他掛掉电话后，我也早就釐出可能的人选。 「恩。」他靦腆地点头。 我狼吞虎嚥地吃下剩下的仙草，擦了擦嘴，走到柜台前叫阿姨再帮我做一份仙草。 杨谦桐看着我一愣一愣，也赶紧吃掉剩馀的，跑来我身边。「怎么吃那么快？」 「等等我自己去吧。」我淡然地说：「你和她应该有约吧？」 「没、没有啊。」他显得有些害羞。「因为社团时间已经结束了嘛，她打来和我聊聊天而已。」 「没关係，我自己去就好。」我对他一笑，接过仙草，步出店面。 「我跟你去啦！已经晚了耶！」他抓住我的手，脸上很是紧张。 我愣住，甩了甩手脱离他不算紧的桎梏。 「我想跟我爸讲一些事情，你来我就不好说了啦！」我皱皱眉，随便编了个理由就和他道别。 心很酸。 早就知道对于杨谦桐来说，叫别人名字是件很平常的事，我却很在乎，甚至想哭。 原来我这么会吃醋，不管杨谦桐叫谁名字我都觉得不应该，但那都是他自己的自由。 我回想起上次再烧仙草店遇到的那对情侣，和我以及杨谦桐的立场相似，他们从情人变成了连朋友都做不成的熟人，而我们虽然没在一起，但我的感情早就有了变化，杨谦桐却对我还是像以前一样。 他对我的好，只是对朋友的疼惜，在我看见他对那个女孩子的微笑时，我就无法再自欺欺人了，说了无所谓，根本是有所谓到不行。 ? 自以为可以不在乎的后果，就是不到两天就彻底崩盘。对一个人的感情，轻而易举就喜欢上了，但怎么能够随随便便就放下。 礼物没有送出，我还是再躲着杨谦桐，这样做的目的，藉口是要对他少依赖，实际上，应该只是想遗忘这份感情或者单纯是自己懦弱，怕继续呆在他身边会被伤害。 我拉着安安跑到外面的栏杆，说是要看风景也只是想避开杨谦桐来向我搭话。 自做自受。 「沂昕，你就打算这样一直躲他吗？」安安爬在我隔壁的栏杆上，看着对面的仁爱楼，漫不经心。 凌迟了几秒，我开口：「不然，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其实我也在想要怎么面对陈家譁。」安安的呼吸近似叹息，朝我一笑。 安安柔情的眼神像是春雪，她和我的立场相同，却比我坚强多。 我转过去看着看看，一转眸却看到离我们不远处有一行人走过来，顿时忘了开口。安安注意到我的怪异，同样也往后看，她跟着怔住，没再转回头。 陈家譁和几位男同学走在一起，咬着吸管的蠢样刚好被我们看，我们在讲话的场景也被他收到眼底。 他友好地扯扯嘴角，尾随同行人走进教室。 安安的眼神停在他身上好几秒，才缓缓转过身，微微一笑。「他对我还是跟以前一样我就该高兴了，所以我想和他保持好朋友的关係，虽然痛苦，可是我更害怕和他疏远。」 三天了，这个礼拜已经走到星期四，对杨谦桐避而远之却让我的脑像是海绵一样，不断吸收关于他的一切，开始寂寞。 「敢爱就要敢当。」安安融入空气里的低喃，让我心头一震，耳边也想起叮噹温柔的唱调。 陈家譁说对了，如果不脱身就会很难过，对他的依赖就无法拔除。可是既然喜欢上了，就得好好承受这份感情而不是去撇开无视然后遗忘。 「恩……敢爱敢当。」我和安安相视而笑，虽然还不能释怀但至少要好好面对，只不过，有点难。 上课鐘声响了。 走进教室后，平常总会东跑西跑的杨谦桐，此时正坐在位置上埋头写东西。我走近，发出的细微脚步声让他抬起头来，四目相交。 我没有移开视线，杨谦桐也甚么话都没说，低下头又动笔。 我在原地却显得窒碍难行，缓步走回坐回，一阵难堪从脚底发毛，更多得却是在喉咙的酸涩。 Chapter 4-6 横踏玻璃 我偷看一眼杨谦桐，他很认真地写着作业簿之类的东西，没注意我这里。 他不理我也是我自己招来的，自己躲了他那么多天，能够不对话就不对话，甚至藉着要去看爸的理由都没去他家吃饭。我自己还真彆扭得讨厌，他肯定认为我烦了。 我就这样一直偷瞅他，以至于他终于抬眼和我对上视线时，我愣住好一会，但杨谦桐又立即低下头，慌张得有点像是在害羞。 好像，没有觉得我烦？ 我从书包随便找出一张纸，拿出蓝笔在上头写了一句话，揉成球状后丢过去他的座位。 小白球刚好丢到他的作业簿上，他错愕地停笔，若由若无地往我这里瞧来，摊开纸条。 我的心怦然地跳，很紧张，怕他会不会不回我话，又继续认真于他的功课。他的笔又动起来，把球揉回球状，看向这里时，我赶紧撇过头。 心脏跳得更剧烈，手边一个碰击，心跳似乎快停了。我侧过眼，杨谦桐看着我露出笑容。这是这三天来我看到的第一个笑容，只对着我，发自内心闪着微光的笑。 开心地打开纸条，纸条里的内容却让我整个人呆若木鸡，诧异地看着他，他露出一个贼贼的笑容。 然后，是老师进教室的踏上讲台的地狱奏鸣。 刚刚的字条上写着两句话。 「你那么认真在干嘛啊？」 「准备考试啊～都没准备齁！你准备罚写啦！」 纸上的皱摺却不减话语的清晰，纵使现在在考试，我还是不专心地想着他的话语，忍不住微笑了。 「杨谦桐，圣诞节快乐。」我酝酿了好久的勇气，总算在下课时间把一直放在我书包里的红色礼物带交出去。 「诶？我以为你没准备耶！」他惊讶地收下礼物，当下就往里头探去，拿出里头的盒子，拆开礼物后略显惊讶。「咖啡？」 「想不到送甚么啊。」我感到一阵燥热，忙着解释。「只想到你喜欢咖啡，所以就买了马克杯和咖啡粉。」 「谢谢啦！很漂亮！」他嘿嘿一笑，低头看着马克杯。马克杯是白底，上头是用类似墨画的感觉，造出一艘帆船在海面上的瀟洒模样。 「会很贵吗？」他抬起头，问。 「不会！」我笑了，杨谦桐从以前就很在意价格的问题，我送太贵的礼物他反而还会骂我。 「别骗人喔！」他拧眉，又笑笑地把马克杯收回小纸盒，一边收礼物，他一边问我：「我送的礼物怎么样？」 「你难得送精品，我会好好保存的。」我哼哼。 ? 前几天没和阳谦桐讲到几句话心情就低落的像是坠入谷底，今天只不过讲了几句，久违地又一起回家，就开心的从谷底升天到云端了。 爸爸前天就出院了，照样上下班，却比往常加班的次数还要少，为此我也稍微放心了一点。 不过，他的健康报告却迟迟没有出来，虽然有些着急想看报告结果，不过凌迟几天应该也不会太晚，毕竟新楼医院的病人一向很多。 我坐在书桌前，在日光灯下看着杨谦桐写给我的生日卡片，像个花痴般发笑，开心之际，我脑中又不识相地浮现起其实杨谦桐有了女朋友的事实，忍不住心一缩。 他送的那一个瓶中船，我没拿出来摆设，而是好好地收在抽屉里，因为一看到就会想起他，但是我的房里，早就摆上了很多从他那里得来的东西。 我远离他，是因为无所谓。甩开注意不去观察房间里攸关他的所以，也是要假装无所谓。 敢爱就要敢当。 摆开相片，我拿出手机看着我和杨谦桐一张张蠢照，轻轻哼起曲调。 我敢爱有什么不敢当 有丢脸的胆量才有脸面再爱一场 你偷摸地变心我光明正大受伤多风光 我坚决等到绝望不轻言什么释放 反正爱你不是为了装大方 ──叮噹〈敢爱敢当〉 你不喜欢我，而我喜欢你，你喜欢某人，而某人也许也喜欢你。我这份感情可能会成为你的枷锁，无疾而终；我们之间深厚的情意或许也会绝灭。 虽说敢爱敢当，但造成你的麻烦我可不愿意。 即使如此，我还是想说一句。 我喜欢你。 只是，选择沉默。 手指的滑动最后停留在其中一张我偷拍杨谦桐的照片，是上次和安安、陈家譁一起回去学校时拍的。 照片里，平常爱笑的杨谦桐，此时却瞇着眼、闭着唇，安安静静地侧脸宛如是童话故里走出的王子，微光从上洒落，把他的脸照得如太阳般闪闪发亮。 鬼使神差之间，我竟然有种衝动想亲吻上他线条美好的嘴唇。 我吞了口口水，示意自己别被情绪扰乱了平时做人的基本道德，在天使恶魔之间奋命挣扎时，萤幕上出现了line的讯息通知，是哥哥。 「爸好吗？」 我踟躕了会，把话传出。「恩，他很好，工作很顺利。」 「我知道了，谢谢。」 从哥哥那里得来简短两句话，我目光始终注视在「谢谢」两字上，我们是兄妹，有着直流血缘，中间却隔着海洋，相敬如兵。 看哥哥来问我爸爸身体如何的频率如以往，爸爸应该没告诉哥哥，他昏倒还住院的事情。 我也有想过要把爸爸昏倒的事情告诉哥哥，只是哥哥在国外又要读书又要打工，大学生活肯定是很劳累的，我不想再让他又多了件需要担忧的事情，就让他认为爸爸过得好就好。 我稍微看了下和哥哥的聊天记录，回到聊天区密了陈家譁，这个平常带重书包回家却每密每都秒回的聪明人，果不其然立刻已读了。 「没想到你还蛮看得开的吗？」陈家譁的话，让我脑海自然浮现出他带着轻蔑却又有些温柔的笑容。 「躲躲藏藏的也很累啊。」我顺手传了一张小黄猫趴地痛哭的贴图。「我也听你的话想过，我会不会就这样真的脱离不了他，但是大学就算不分开也不行了。」 看着自己打出长长的一套话，我等着陈家譁回应。 「好像说得蛮有道理的喔。」他传出。「我还在想可不可以看到你受伤痛哭的样子。」 我一顿。起初本来有些生气，思忖片刻后，我回了一个自我意识过的答案。 「你在关心我啊？」当我传出时，我才感到一阵从头到脚宛如蚂蚁大军进攻般害羞感。 7:45已读。 手錶指到七点四十五分过一点，手机上的电子数据显示7:46。 我第一次对别人已读我感到开心，陈家譁肯定是被我的话给逼得脸红红、害羞羞，所以才迟迟都没有回我。 Chapter 4-7 横踏玻璃 「嘿嘿嘿，害羞啦害羞啦！」我忽略羞赧，兴高采烈地打出一串胜利宣言。看他继续已读我，只好转移话题，让他保有最后一点自尊。 「那你呢？想开了吗？」 「或许。」总算没有再已读我，陈家譁回答。「照你说的话，那个人只不过是不懂爱的白痴，我也是。」 我扬起笑容，传送了一个女人比出大姆指的贴图，又问，「那你还会不想谈恋爱吗？」 「遇到对的人。」他给我一个极富有文采的回復。 「安安有可能就是对的人啊！你怎么还拒绝她？」 「对她没那种感觉，我就是那样拒绝她的。」 我犹豫着要回甚么，过了一分鐘多才再回应，「你在跟她熟一点后就会知道她的好啦！」 看他以读不回，我又发出另一句话。「还是朋友吗？」 「那样会让她认为自己有机会。」 隔着手机两端，我无法想像他此刻的表情，却感觉到隐隐透出的冷漠。 「所以这样你就要和她当陌生人？伤了人更好吗？」我愤愤然。 「让她有了机会，让她再告白再被拒绝这样有比较好吗？」 想到他或许是伤口还没痊癒，又或者是真的在为安安想，我放软了口气。 「你永远不可能喜欢她？」 「我有了一个有好感的人。」文字藉由机器传来的温热，似乎带着深沉，刻印了在我心里。 我逼问了两次变作罢，这种问题肯定比那个银饰后的秘密还要更难问到。 银饰还可以偷偷摸摸发现而且有标准答案。那一个有好感的人要怎么发现？ 看陈家譁比较常注意谁？还是时时刻刻都在想着谁？他那么会隐藏情绪的人，要发现那个人是谁，似乎比挖宝藏还要困难。 安安说陈家譁拒绝她是因为陈家譁不喜欢她；陈家驊说他拒绝安安的原因是有了一个有好感的人。两种直白，好像都一样伤人。 ? 隔天我还是没和杨谦桐一起上学。 听了安安的话，我要做的应该不是去遗忘这份感情但至少要把它隐藏好，别让事跡败露，最好别让它再与日俱增。 在学校我还是自然地和杨谦桐讲话嬉闹，安安对陈家譁的注视若有若无也变更多了，但也更刻意地去隐密藏起它。 安安还是会跟我讲讨论八卦或者是如常和我瞎扯，但是为了恋爱，她的笑容变少，却总在看陈家譁时略微勾起嘴角。我看着，不禁泛起一阵苦涩。 放学后，我和杨谦桐一起走到篮球场，一路上心都跳得很快。 「沂昕小学妹，笑得好开心喔。」家玲学姊从后扑上来，在我耳边轻语。 「蛤？」我愣了愣，摸摸嘴角。原来我也和安安一样，吃着苦味的恋爱却仍为恋爱微笑。 「在想杨杨谦桐小学弟齁。」语毕，家玲学姊还曖昧地吹了一口气在我耳边。我瑟缩一下，转过去要骂她，却惊见她呆着脸，有些彆扭。 「李家玲！再见啦！」前方不远处发来一声饱含朝气的叫唤，学姊语气不自然，仍大声回应了再见。 我看去，是一个刺蝟头学长和另一个男同学走在一起的侧面，背影离我们越来越远，朝校门口方向走去。 「诶唷？」难得逮到捉弄学姊的时刻，我转过身，像八卦女一样挑挑眉。 她仍痴呆地视线看向我，脸红着不语，跑去找其他学姊。我一笑，日奈学姊和家玲学姊娇羞的模样都好可爱。 训练结束后，我在石桌旁喝水。 「学姊，和学长交往得很顺利吧！」我刻意装得随意。 日奈学姊原认真地写着资料，听闻我的话后沙沙做响的写字声慕然止住。「恩、恩。」 「日奈，等等去吃冰？」群立学长跑来，掛着浅浅微笑。 「啊、好。」日奈学姊战战竞竞地看我，明显在害羞。 「新婚夫妻感情真好啊！」早就猜到的事情得到证实，甚至在眼前眼起发光秀，我忍不住调侃起她和群立学长。 两个平常顏面平静的两人被我的话搞得羞赧，我涌起一阵得意。更放大胆地追问起她们哪时候交往、为甚么交往、喜欢对方哪里等等像是长舌妇般的人身调查。 「谦桐。」一声轻柔地叫唤打住我的追问，眼前忙害羞的学长姐两人也愣住。 我侧过眼，还没看到是谁的声音，就看到一名穿着白衫的女子跑向杨谦桐。圣诞节那天的回忆窜进我脑里，那个女生，好像就是杨谦桐喜欢的女生。 而「好像」立即得到了反驳，不是好像，是根本就是。 那个女孩时而偏头、时而微微笑，最后还靠近了点勾起杨谦桐的手臂，一张脸笑得甜蜜蜜。杨谦桐任凭她勾起他的手，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臂上，还用着温柔的眼神与她对话。 他们开始交往了？ 心底泛滥的酸涩刺眼眼眶，喉咙一阵滚烫。两人的气氛很好，像是有着爱心泡泡在四周扩散，不想看但移不开视线，傻傻地让它入了眼就痛得发疼。 日奈学姐和群立学长看向我，注意到他们关切的眼神我笑了笑。他们的关心让我觉得被在乎，内心却好像还是空虚得很。 「欸欸，学长姐啊，你们还没回答完我问题，别想装傻不回答喔！」我大笑，诡异地装成要犯人配合办案的刑事组长。 他们不语，群立学长走来揉了揉我的头，我抬头愣愣地看着他，触见一双极为温和的双眸。 「杨谦桐的女朋友真的很可爱呢！对吧？」我笑说，不知道努力的逞强能不能掩过泪意？ 看了看学长姐两人，转移视线到操场，足球队的训练也结束了，两三人结群地往校门口方向走去，其中我看到了陈家譁被朝霞染褐的发丝，随风微扬。 「我去洗脸。」 走到洗手台前，我捧起水往脸上拨，在阴冷的冬天，水冷凛地刺激温热的脸颊。 明明就知道自己失恋了，却在接触到有关杨谦桐女友的一切事情时，还是会猝不急防。不该让多馀的情绪再跑出来，如果让杨谦桐看到了，他肯定又会东问西问。 水是澄清洗净一切的，那，是不是也能带走此刻，压抑在我胸腔中的苦闷？或许当上了和尚，时时刻刻冥想才能拋开这些世俗……那不可能，而且太过戏剧化。 Chapter 4-8 横踏玻璃 人声从后头窜过，我又捧起水将脸埋在冰冷里头。杨谦桐和他女友的身影在我一闪而过，接着是陈家譁和我司令台边的情景，回想不起当时完整的谈论，画面持续佇立在脑里。 旁边响起水声，然后是一人讲话的声音。 「啊──水好冰喔！」我当然知道冰，喊了也不会变温暖。 「欸，阿昕，你有看到我女友吗？」 「有啊。」真的好可爱，只是我看了却觉得很刺眼。 「我没想到她会跑来找我呢，刚好让你看到他的庐山真面目了。」他笑。 「还蛮可爱的嘛！」我抹掉水珠，凝视他。「她回去了？」 「还没，她去厕所。」他笑，在冬天里特别温暖又刺骨。 我们沉默。我不知道该继续说甚么，毕竟我从来都没有想知道关于她女友的事。 「你哪时候和他交往了。」沉默压得我窒息，我真是嘴贱才会问这个问题。 「恩，好问题！」 「问你妹咧。」我打了打他的腰。「哪时候跟她交往的都不给我知道？」 他顿住，良久才说：「不想让你知道……」 我甚么叫不想让我知道？我们之间是距离有多远，远到私密到不让我知道？ 我撑大眼，咬住下唇，满满的不悦快吞噬我，我冷声，「为甚么？」 「因为……」他欲言又止，一副就是连当事人都不知道为甚么的模样。「这样就会跟你变得不想以前了吧？」 我错愕。 「我怕我说了，我们就不会那么要好了。」 明明有了女朋友，干嘛还要这样顾虑我。要交就交，正当光明的干嘛还怕我们不会想以前那么要好？ 我鼻子发酸。 但是事实的确如此，他叫了女友后我就开始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他女友来了我也只是忍住哭的慾望。压抑自己的心情，真的很痛苦。 我看向他，很痛苦、很痛苦；很想哭、很想哭。 想起他以前和我说过：「她不在这里。」在他的心里。那现在，你的女朋友已经在那里了吗？ 「她……」 「谦桐。」在我还半推半就，决定要不要开口询问时，娇滴滴的叫唤打进我们的交谈，一抹娇小的身子跑到杨谦桐身旁。 杨谦桐笑了笑，像对待妹妹般的宠溺。 那个女孩子看到我。「你是谦桐的青梅竹马？」 「啊……恩。」我惊诧她竟然会知道我。 「你好，我是张萌茵。」张萌茵微微笑，点了点头，举手投足间有些可爱又充满气质。 「你好，我是林沂昕。」我笑，希望看起来有友善。「那不打扰你们囉。」 洗完了脸，洗完了手，看到了杨谦桐的正宫，我也该离开了。其实，光看着他们，就逼得我无法正常说话。 还没说掰掰，张萌茵立刻又和杨谦桐讲起了话，我赶紧背过身跑到石桌旁，拿起包包就想回家。 「看到他女朋友啦？」我一顿，陈家譁坐在一旁的小石阶上。 「你怎么还没回家啊？」 「管我啊。其实第一眼看到那个女生会觉得很正，但仔细一看，」他站起来，拍拍裤子，走近。「脸好胖，根本有婴儿肥。」 我呆住，睁大眼看着他，忍不住笑起来，陈家譁的毒舌又开起了猛攻。虽然这样很坏，但是听到他这么批评还是有点爽。 「你笑甚么，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啊。」他一脸悠间自得，被我愤怒地打了一拳肚子后又改口。「其实你还可以看。」 改口没用，我又送一拳，买一送一。他抚着肚子瞪我，不再说话。 「我送你回家，走吧。」杨谦桐和张萌茵走过来，看到我还在和陈家譁讲话惊愕了会。 「你们都还没回家啊？」他曖昧地笑。我喜欢他的笑容，只有此刻我才再想他的笑容怎么好看干嘛，越看越讨厌。 「要了要了！赶快送萌茵回家吧你！」我抓好包包，对他做了鬼脸，离开。 「你生气啦？」杨谦桐叫住我。 「生你妹！我才没生气。」我没好气地转过身，看到张萌茵又黏在杨谦桐身上了。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脑袋清晰，挤出笑容。「再见！」 绝对不要再理他了。 「欸，你还好吧？」我的脚步到一半又停下。 「我很好！」我没回过头，大嚷完后继续走。「再见！」 我只怕自己强忍了那么久的眼泪落下，所以，我不要回头！杨谦桐你就和小女朋友一起相亲相爱，让我自顾自的任性就好！ 独自走着，步伐也不免加快起来，一想到他们的亲密画面，速度更像是要去参加竞走之类的活动。 「走那么快干嘛啊？」 我一顿，没想到陈家譁刚刚都在当我的跟屁虫。我把脚步放缓。 「想回家洗澡。」全身都是汗，真的好想快点洗澡。 「嗯？还蛮注重清洁习惯的？」 我白了他一眼，「留了整身汗都是汗味，当然想快点洗澡啊！」 「诶？有汗味吗？」他凑近我。「好臭喔！臭死了！」 话语进到右耳又从左耳出去，现在连生气的力气都抬不起。 「你不回话让我很尷尬欸。」他用屁股撞击，平时我应该会一阵踉蹌，这次没有，他撞地很小力。 「原来你想要我好好欺负你？」我挑挑眉，左手勾搭住他的肩，还硬把压低一点。 「这轮的到你吗？」他反手也搭上我的肩，隔着运动外套，他冰冷的手温还是透进了皮肤。 「好男不跟女斗！女生必要兇猛！」我理直气壮。 「娘娘您兇猛是天下皆知的事。」 闻言，我报復心态的把左手勾住他的脖子，把他往我这里拖近了一点，居高临下。 「欸欸！你想掐死人啊！」他吃痛地叫，右手的温度离开了我，两手合力想把我的手掌给搬开，他挣扎间我感到胸口被一股力气碰撞，有着淡淡香皂味。 「看你还敢不敢乱讲话！」我把手移开，莫名尷尬。 「谁理你啊。」陈家譁搔了搔脖子，嘴唇抿住，脸颊上有淡淡緋红。良久，他开口：「你还真是喜欢杨谦桐欸。」 我顿住，想起他和张萌茵相视而笑的场景，不由得心一酸，「还好啦。」 「还好的话你就别一脸想哭的样子啊。」他淡淡地瞥我一眼。 「我、我哪有！我那里有想哭！」是啊，我很想哭啊…… 我抹抹脸，几抹湿润还是眼眶里不乾不脆地打转着。 「想哭就哭，忍着干嘛？以为这样就是故事当中的清纯小女主啊？」 我抬眸狠狠地瞪他一眼，有想要大力揍他一拳的衝动。 都知道我看起来想哭了，讲话怎么还这样带刺，难听得要死！ 「说错了？」他见我一脸哀怨，很没品地笑了出声。「要哭就哭出来啊。」 「没错没错！我就是想哭！但是不敢哭来！怎样！你咬我啊！」我歇斯底里地大喊，像极了言情小说里被拋弃的坏心女主。「这么想看我哭是怎样！你使抖s大王啊！我不哭碍到你了？你以为我不想哭吗……」 他见我这样也愣住了，一时之间没有反应。 现在的我就像是狂暴的地雷被踩到一般，已经煞不住，只能全部宣洩出来了，我一边骂着自己听不懂的话，一边真的在他面前啜泣起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在柔弱甚么的。 「抱歉。」一阵温暖的温度附上了我的背脊，他没叫我不要哭，却难得只说了一句抱歉来安慰我。 我顿住半刻，低头抹着泪，眼泪却仍是涔涔地落了下来，自己已经坚持没哭那么久了，怎么只是因为杨谦桐交了女友就哭成这样希哩哗啦。 肯定是…… 「她不在这里啊。」 肯定是…… 「阿昕。」 肯定是我太害怕失去他了。 ? Chapter 4-9 横踏玻璃 今年最后一天，爸爸还得上班，只有一月一号他才能回家休息。原想说今天就得自己写个年默默跨过去，然后煮个汤圆说我长大一岁，跨年夜就这样子过去，没想到现在会接到杨谦桐打来的电话。 看着他摊在我面前已经响了三四声，我还是有些讶异他这时候会打来给我。 响到第六声，我怕他就这样掛了才慌慌张张地接起，「喂，杨谦桐？」 「林沂昕！要不要出来跨年！」杨谦桐的声音透露着雀跃，欢欣鼓舞。 「疑？你没有要跟女朋友逛？」我以为在这个即将迎接崭新一切的日子，杨谦桐会想和张萌茵一起享受。 「新年要多一点人才好玩啊！」从他的语气里，似乎听得到淡淡笑音。 我想去。可是会看到张萌茵，到时候也只是看他们在那里闪亮亮，我自己一个人闷得苦。但是，又很想要见到他。在我矛盾地兵荒马乱之际他又开口。 「我有约了陈家譁和黄琼安，和一些我们班的。」他说，声音低沉温柔：「要来吗？」 「……好。」我就像隻被狼诱拐的羊。 「太好了！那我在门口等你！」 电话掛断，看着萤幕闪着闪着最后暗去。我呆愣地愣在那好久，才开始混乱地把随身物品塞进包包，留了一张纸条给爸就跑出门，还边穿外套边锁门。 寒冷的夜里，杨谦桐就站在我家门前，看到我时露出了有些朦胧的暖笑。「那么着急干嘛？外套穿好啊。」 「知道啦！」我羞赧，拉好自己的外套拉鍊。他走近我，帮我拉好衣领，淡淡的灯光铺了一层过来，在心跳混乱时，我触见他手上戴着上次的墨绿色手套。 「杨谦桐，这手套是你买的吗？」 「不是欸，是萌茵送我的。」他收回手，笑笑。 心上像是被扎了一根针。 「对啊。走吧！先去和陈家譁他们会和。」他转过身，我这时才发现站在后头的张萌茵，好像刚刚就在那里了。 「嗨，你刚刚就来啦？」我平静地向她打招呼。 「恩。」她微笑。 光线昏暗，萤幕的光不断刺痛着眼睛，桌上摆满着食物，耳边还配戴一首接一首的歌曲，和某人快唱破喉咙的声音。原来跨年夜是在ktv。 「卫生股长！唱不下去就别唱了啦！」陈家譁忍不住反呛从刚刚唱到现在，唱到要破音的卫生股长。 「不要我要继续唱！」卫生股长执拗，继续开口唱他的跑跑跑向前跑残虐我们耳朵也残虐他的声带。 「再唱下去等下你就看医生了。」我默默地走过去，想拿走他手上的麦克风，没想到他不放，就算被我硬扯，那张嘴也始终依靠着麦克风。 「杨谦桐！下次不要再让卫生股长拿到麦克风了！」我忿忿然走到杨谦桐旁坐下，大嚷。 「给他切掉就好啦！」杨谦桐雀跃地把跑跑跑向前跑切掉，接下来竟然是一首更老的追追追。 卫生股长愣了一下，没有不想唱的跡象，反而越演越烈，唱得更开心。 妈的，刚刚到底是点了甚么歌！ 杨谦桐看着我乾笑。 白了他一眼，我走到安安的旁边又坐下。「想唱吗？」 「不了，我还是别跟卫生股长抢风采比较好。」安安看着快把老歌唱成摇滚乐的卫生股长表示无奈。 「没想到卫生股长平时那么正经，竟然那么爱唱歌。」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完全被卫生股长给饰演得好好的。 「不过唱得还可以就是了。」 这点倒是不否认。 我往背后靠，把整个身子埋进柔软的椅背，伸了一个懒腰，无视眼前陈家譁上前去抢麦克风的诡异场景。 欲闔眼之际，老掉牙的曲调变成了浪漫柔和的乐风，熟悉的音符让我有睁开了眼，看到卫生股长噘着嘴把麦克风交给杨谦桐的样子，而张萌茵拿着另外一支麦克风，她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投向这里。 「哎唷──情侣要现闪了！」有同学欢呼。 「好吧！让你们这对小情侣享受一下。」卫生股长推推眼镜。 一句句吆喝话语刺进我耳里，逼得我难受，默默地看着他们两人唱着情歌，互相对视的神情，我的心愈渐发疼。 沙发往下挤压，我侧眼过去，陈家譁就在旁边。 大概玩到十一点多我们大家才在门口互相到别。刚刚再ktv里头根本没唱到甚么，记忆都模糊掉了，只记得里头吵杂的音乐声，和昏暗光线。 杨谦桐嘻笑地和同学说再见，当他的视线准备转过来时我赶紧收起自己的目光。 「林沂昕，你怎么了啊？」他走来，和我视线平齐。「看你刚刚都没什么唱欸。」 「没怎样啊！只是聊天聊到都忘记了。」我装得若无其事，傻笑。 「都没有听我唱歌啊！」他不满地回应，擅自把我的话语扭出另一个想法。 「诶？还可以听啦！」我摆摆手，随意回答。当然有听，我只听到你和张萌茵的对唱。 「沂昕，那你有听我们对唱吗？」 张萌茵突然地搭话让我一愣。 「有喔！」我笑。 「其实一开始很紧张，可是发现大家人都很好就越唱越起劲了。」张萌茵往前了一点，满脸笑容地像在炫耀。 「是啊！我们班的人虽然各个都怪胎怪胎，但人都好！」我口不择言地在她面前亏衰我们班，幸好其他同学都先走了。 「这个跨年夜真的很开心呢。」张萌茵边说边勾起杨谦桐的手。 我的笑容瞬间凝滞住，把视线移开。「恩，真的很开心。」 「林沂昕你怎么了？」杨谦桐皱着眉，语带关切。 「我没事啦！想睡而已。」说完，我还故意打了个哈欠。 他沉默几秒，搓了搓我的头。「好好休息吧！有事要跟我讲喔！」 我忍住崩溃的泛酸，点了点头。你的温柔我无法脱离，我的喜欢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张萌茵能说的，却是我无法说破的，因为一说了，这样的平衡就会被打破。 「那我送你……」 「送你女朋友啦！」我大笑。「我和安安一起走。」 环顾四周时，却发现安安已经不在这里……对了，安安是搭爸爸的车来的。 「可是你自己一个人…..」杨谦桐有所迟疑，看了看勾住自己的萌茵。 「我送她。」 Chapter 4-10 横踏玻璃 陈家譁的声音窜进耳里，手腕上有一股力量附上，他拉着我的手逕自跑到停脚踏车的地方，对他们连句再见也没说。 我顺着他的脚步走，慌乱地回头向杨谦桐他们挥挥手道别。 回过头，看见陈家譁沉寂的背影，前几天才刚在他眼前大哭大闹一番，现在要被他载回家，一阵疙瘩就这么贴在我心上，难得对他我会觉得不知所措。 走了一小段路，我缓缓开口，「你怎么还没回家啊？」 「哪知道你一个人会不会怕黑。」他松开我的手，牵出脚踏车。「基于绅士礼仪勉强送你。」 他一手扶着脚踏车，转过来的唇角微扬。我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木然地看着他被路灯照亮的侧脸。 「你干嘛？我送你回家你还嫌啊？」他冷冷地瞥我一眼。 忍俊不禁，我莞尔，看来他还是跟以前一样，那我对他也不用太过拘谨啦。 「不嫌不嫌！请骑士大人好好送我回家。」 牵出脚踏车併在他旁边，却看见他一脸怪异。「走啦？」 他看着我不语几秒，才跨坐上脚踏车。「走啊！」 「欸，刚刚好像都没有听到你唱歌？」 视线正好扫过旁边的教堂，教堂的铁栏杆上掛着一串又一串的灯饰，在沉寂的夜里，静謐地闪烁着绚烂的灯光。 「我本来就不怎么喜欢唱歌啊，而且还被其他人拉去玩海带拳。」他语气无奈，有淡淡笑意。 前头的灯柱亮起红光，停下脚踏车后，发现平日繁闹的车景，此刻只剩下几辆轿车度过。 「诶？原来你不喜欢唱歌啊！」像是抓到陈家譁的小把柄，我乐得开始揶揄他。「哦唷！好歌喉不要藏起来！唱首小情歌来给我听听！」 斥冷的夜风吹袭，他任凭着发丝随着风的嬉闹飘盪，他看向我，冷哼一声。「才不要！」 「为甚么啊？」前头的灯柱又换成了绿光，脚力一使，静止的车身受力往前移动。 「因为不会唱。」 这甚么理由……我已经刻意选了一首普罗大眾、老少咸宜的歌曲了欸！ 「好吧，那我唱给你听！」我雀跃地说，不等他的回应兀自就开起嗓。「我敢爱，有什么不敢当有丢脸的胆量，才有脸面再爱一场……」 宛如要填补满刚刚没在ktv唱到几首歌的缺憾，我一路上像个傻子不断唱着，唱到连换气都有些困难却乐此不疲。 陈家譁也没阻扰，甚至一句批评的话都没说。世界的喧吵只有我渺小的声音，夜里空虚的寂静和一整片的夜空，只有他不发一语的沉默。 唱到快到家了我才停下歌唱，其实到最后已经不算是歌唱而算是嘶吼了。 「你刚刚唱的不是小情歌。」我正在开门时，陈家譁开口。 对欸，我刚刚叫他小情歌，结果我没唱，反而唱另一首唱到忘我。等等，他知道我不是唱稻香，那就表示还谎骗我他不会唱！ 「你还说你不会唱！」我大嚷。 「我是不会唱但是我知道旋律。」还在掰还在掰！ 「你明明就会唱！唱给我听！唱给我听！」我双手抓住他的肩膀开始摇晃，活像个小孩子在闹。 「不要不要不要。」他被摇得没反应，还很悠间自在地拒绝。 「我一路上都唱给你听，换你回报我了！」我继续摇，继续计较。 「是你自己要唱的欸。」他反驳。 对喔，是我自己要唱的。 「谁管你啊！我的金嗓你以为那么容易听到吗？唱喔！唱喔！」 应该是快被我摇昏了，他定住身子抓住我的双手，突如其来地控制住我的动作。「别摇了啦！」 「那你唱！」我讨价还价。 「好啦！」他一脸拿我没辙，咳了几声，又彆扭来彆扭去了一下，才开口：「你知道，就算大雨让整座城市颠倒，我会给你怀抱……」 陈家譁低沉的嗓音环绕在四周，虽然声音不及青峰的温和，但有着自己味道的自然，说甚么不会唱明明就还蛮厉害的。 不知不觉他已经停下歌声，没有等我任何一句评语，就一脸困窘的离开。「我回家了！你好好休息。」 他离开的背影镶上了一层月光银粉，在黑暗的街头隐没。 我忍不住微笑，却不知名的有些害羞。 他刚刚唱歌时眼神还不知道放哪哩，随便乱晃的……而且，刚刚对上眼停顿的片刻，我竟然有种他就是在对我唱情歌的错觉。 「我有了一个有好感的人。」 回想起line上陈家譁和我说过的话语，我心头一震。 不可能！那个有好感的人不会是我！而且陈家譁说不定只是在骗人，只是个要我别再跟他讲讨论他和安安关係的谎言。 往陈家譁离去的街道又看了一眼，我拍拍脸颊，走进家里。客厅的光还亮着，电视里新闻主播的声音显得清晰。 「爸，我回来了。」走到爸旁边坐下，我瘫挛在沙发上。 「今天怎么样？去哪里玩啦？」 「喔──就去唱歌啊！不过都没怎么唱到就是了。」 「有没有人唱家后啊？」 「没有。」我一顿，笑着说：「好想念妈妈的歌声呢。」 「是啊。」 小时候的摇篮曲还是安眠曲，妈妈唱的总不是柔和的宝宝睡或者是语调轻快的虎姑婆，而是带着甜蜜又甘愿将青春寄託在爸爸身上的温柔──家后。 一开始还对我来说还蛮有用的，只是越听越熟悉，会连闭着眼睛都跟着哼起，和妈妈温和的唱腔一起共鸣。 「爸，你今天没加班了吧？」 「七点多就回来了啦！」 「很好，以后没有重要事务都要早回喔。」我叮嚀。 「好。」爸爸语带笑音。 「对了，爸你的健康报告呢？出来了吗？」忽然想起，已经快一个礼拜了，照理说医院再忙也该赶出来了。 爸爸没搭话，目光仍然摆在电视萤幕上。 「出来了没啊？」我摇摇他。 「还没啊。」爸刻意装的间适，我一眼就识破。 「别骗人了！拿出来啦！」我抢过遥控器作势要关掉电视。 爸看了我一眼，勾了勾嘴角，站起身离开客厅，过了一会儿又下来。 接过橘色纸袋，我拿出里头订成一叠的健康报告，从前头看来并没有甚么大碍，愈往下看我却发现，爸爸的血压，每次量的值都比一般偏高。继续往下头看去，最后一行字进入了视线范围。 检定确认病患患有高血压，未来将可能会有中风、心肌梗塞等病状发生。 Chapter 4-11 横踏玻璃 我顿住，愣愣地看向爸。爸接到我的视线，只是默默低下头去。 「最近才有的吗？」我保持平静。 「这次检查才知道的。」 「那，你吃药了吗？」 「恩，吃了。」 「爸，要好好休息喔。」我把资料收进纸袋里，放到桌上，喉咙忽然感到一阵乾涩，好渴好渴。「我和哥都可以开始赚钱了，你不要为了我们家奔波，奔波到健康都没了，好吗？」 我看着爸爸，语带诚恳。 「我知道。」爸爸看向我，露出了笑容。「只是我想给你们好的生活环境，学生时期，我希望你们好好读书。」 我听出爸的言外之意，叫我和哥好好读书，赚钱的事交给他就好──这个世界是多么现实，没有钱，就甚么都不行做。 「只读书多无聊啊？」我让自己语调不要那么严肃，也不要让爸发觉我的怯弱。「我赚钱只是为了让生活多采多姿！」 爸看向我。 我笑了笑，「爸你看完新闻就赶快睡觉，我先回房了。晚安！」 关上房门，开啟电灯，我扑上床，在枕头上蹭了几下，让淡淡的香气飘入鼻腔，把棉被包裹住自己身体后拿出手机翻看。 高血压、中风、心肌梗塞。妈妈当年是因为骨癌而去世，由于当时的医疗还没很发达，家里也不是很富裕，在医钱两难下，也无法把妈妈送出国去治疗，当时看着妈妈日渐娇小的身躯，幼时的我在看到她躺在病床上的景象，甚至无法联想到她以往温婉的笑容，和那双抱着我有力却温祥的怀抱，还有那令人怀念的歌声。 一切的一切，只是顺着时间潮流化成了一缕一缕轻烟，看似一戳便逝，事实上是附着上了自己，因为无形，而无法抹去，只是能让它存在身上的某一块，一直留着。 手机赫然响起，看到来电人是个没看过的号码。 「喂？」 「是林沂昕吗？」陌生的声音，我思忖了一下才想到是张萌茵。听到林沂昕连名带字的叫我有些距离感，但不去在乎。 「嗯，怎么了吗？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我有些话说直了。」她声音微微发抖。「你和杨谦桐可不可以离远一点？」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又开口，语气甚至加重。「他总是说他和你只是朋友，可是刚刚在ktv前他竟然想先送你那就表示他比较在意你！我这个女朋友根本比不上你这个朋友！你可不可以少亲近他一点？」 「我……」宛如被锁喉一般，话怎么说都没声音。 「他的女朋友是我！而不是你！所以不管你喜不喜欢他，都请离他远一点！」她停顿，微弱哭了嗓在哽咽。「好吗？」 回答不了好还是不好，我沉默良久开不了口，直到手机移到眼前，才发现已经结束来电，面对寂寞的房间我仍开不了口。 过了一会，黑了的萤幕又发亮，上头的来电人让我心头一颤，手指在颤慄，无意间已经接起了电话。 「你有好好回到家齁？」清爽的声音在我耳边，我愣愣然好久好久，他又唤了几声我才开口。 「恩…..有啊。」我努力让自己忽略萌茵歇斯底里的喊声。 「那就好……」对面传来的像是松了一口气。「陈家譁有好好照顾你嘛！」 我握着手机默然，力气收紧了又放轻，杨谦桐的口气好像是爸爸在夸奖男朋友有顾好女儿似的。 「恩，所以不用你担心。」我忍住想夺框的眼泪。「你就照顾好萌茵，不用那么关心我，别让她没安全感了。」 ? 元旦连假过去，好想变得更冷了。 提早到学校的习惯应该是已经养成了，我现在又提早到校，正漫不经心地拍打着篮球。 「早。」陈家譁从旁出来，身上穿着球衣膝上还有我送他的护膝。 「真的好认真喔！」我用手肘撞撞他。 他只是轻轻一笑。 陈家譁告诉过我，他从一年级开始，就每天都提早到校练习，所以我才会每次来都看的到他，他的身影似乎也成了早晨的熟悉景色。 他会这么早到的原因是我不得不佩服的。 他能够撑下去，全然是因为「梦想」，他为了考上高雄一间大学，才会那么拚命地练习足球还有读书。 人有了梦想，就会全身发光，在陈家譁踢足球的身影上，我总能发现到一抹清亮。 虽然我的专长是打篮球，但却没有思考过未来要继续往篮球界发展。 未来，我只想要找间不错的公立大学，专攻文科，当个秘书或者编辑，有份稳定的工作顾好家里就足够。 当我和陈家譁说了以后，他没有笑我反而觉得这样平凡幸福也很不错，但我觉得，这样的梦远远不及他的闪烁。 我和陈家譁间聊了几句，在静默的校园里，我听到一阵脚步声跑近，接着是熟悉的声音在叫我的名字。 看到杨谦桐停在我眼前的声音，我好大一愣，想起和他说过的话，就想立即躲起来。 「你有没有生气？昨天你为甚么说叫我以后都不要管你了？」他拧着眉，模样紧张。 看着他，有种暖意吹进了我的心，他会这么问表示他还是很在意我的，但是，这份温柔，却不是我该拥有的。 「没有啊。」我故作轻松地笑。 他看了陈家譁一眼，拉着我的手走远点。 「你真的没事吗？是萌茵跟你说了什么？」 「因为……」把所有只能是藉口的理由排去，我发现最合理的就是从张萌茵口中说出的原因。「因为我不是你女友。」 他顿住。 「我说过啦！好好照顾你女友就好，不要花太多心思在我身上。」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耶，为甚么我不能关心你？」他语气坚毅，甚至不带一丝犹豫，我听得心发痒。 我对你早就不是朋友的感觉了，哪能继续用这个理由去搪塞。 「我喜欢你。」 风吹来，似乎没有那么冷了。看着他微愣了脸，肯定是不知道刚刚听到的到底是我的声音还是风的絮语。 你对我依然，但我的感情有了变质，就无法再回復以前朋友的对待。 「我喜欢你，所以再继续当朋友我会很痛苦。」 我哪来的勇气把这四个字说出口，只是，我早该说清楚了，才不会晚到让你女朋友亲自来提醒我，我和你的距离早就不像是朋友，已经逾矩了。 「所以，我们，」我忍住喉咙中的阵阵酸意和眼眶的欲哭之意，「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 Chapter 5-1 风起 随着台湾暖化的关係，春夏秋冬四个季节，似乎只剩下夏和冬的交替，连是春天的三月，太阳都大得像是把地球当成烤炉般疯狂地扑晒亮光。 拨开斜至眼前的刘海，我继续低头读书，只不过瞌睡虫一直跑来，让我平平想闔上眼皮。 由于晚上还要打工，我总得花费时间在学校把该预习的该再复习的给熟看一遍，并且做好笔记，在学校多努力一点，才不会回到家后，还得硬撑着疲惫的眼皮在灯光下敖苦。 拜此所赐，我真的从从前一年多的「混水摸鱼」蜕变为「卧薪尝胆」，在班上排六名外的我也可以努力衝刺到六名内了，这偌大的进步让我觉得，我其实读书起来还真算是个聪明孩子。 只是一直读书又打工，摸篮球的时间根本是少得可怜，总是握着笔的手不免有些发痒。 「沂昕，这个怎么算啊？」安安从教室另一头跑过来，拿着一本数学讲义。 三年级教室座位重排，我和安安原本相距隔不到一尺，现在却沦落到一个在天涯一个在海角，也就是我坐靠窗她也坐靠窗；一个在最后一排，另一个则是在第一排。 看了看题目，我提笔写下计算过程再拆开来讲解意义。 「哦──是这样！」安安点点头，看着我的公式思忖，理解后乾脆坐在我前面打算继续问其他不会的题目。 「林沂昕。」 「干嘛？」听到声音我没抬头，只是继续做着手中的题目，隐约看到前头安安的动作有半晌顿住。 「喏，这是我昨天做的笔记，你要不要参考一下？」 「好啊！好啊！」我兴奋地抬起头，接过陈家譁手上的笔记本。 打开来，是疏浅得宜的国文笔记，顏色分明的字样照得我眼睛发光。「谢啦！国文是最没范围的，我都不知道怎么读了！」 「傻子你就好好加油吧！」走前他还不忘亏我一下。只是想继续低下头时，我发现安安一直看着我手中的笔记本，我一阵尷尬又有些愧疚。 「我觉得陈家譁喜欢你。」 我一愣。「嗄？」 「没事。」安安收起课本，离开我前头的座位，我傻愣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 「欢迎光临，请慢走。」7-11的店员招呼声向来一直是我所喜欢的，扬高的尾调总是让我倍感亲切，现在轮到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开口呼喊虽然有成就感，但如果再多喊几次，我喉咙的高分贝效能便会宣告终结。 从六点上班上到现在八点多了，还有三个小时得继续撑下去。在我看到店里头都已经没人，另一个店员小理也不知道跑去哪里时，我便开始昏昏欲睡。 眼皮一闭上，深沉的疲累感就朝我袭来，一整片黑暗让我头脑发昏。 爸爸的事业在前阵子不如意，背了一屁股的债几近崩溃，还好爸的上司平时对待员工好，才让这个公司勉强撑下去，大家的工作量都增加，薪水却越撑越下坠。 对爸爸的健康也越来越烦恼，虽然说了好几次，但爸仍都只是笑笑带过。至少，我要为了自己的未来多负起一些责任，不要让爸负担太大。 朦朦胧胧间，传来电门开啟的声音，欲开的口停住，我想着这么晚了少说这句应该也不会怎样，只是稍稍睁开了眼看了看，又闭上。 「店员小姐？」低沉的嗓音轻松，我茫然中睁开眼。 「抱歉、抱歉。」接过客人手中的零钱，粗算了一下发现好像很刚好，就丢进了收银台，给他一张发票。「谢谢！」 「你别一直找周公啦，贪睡虫。」瓶罐冰冷的温度贴上我的脸颊，我的眼立刻睁大，这时才看见前头站着的是陈家譁微笑的面顏。 「你知道不知道，很累啊！」看到他我没有展露太大的惊讶，故意粗鲁的接过他手中的咖啡。 自从前几天被陈家譁发现我在这里打工后，他几乎每隔几天就会在这个时间过来，并且买一杯咖啡。 看看他，我仍是感到彆扭，他买的咖啡从来不是给自己喝，而是给了我，来原处还是一般店面的那种杯装咖啡，收到现在还是觉得有些不适应，但是我很喜欢这一份温柔。 「明天你就不要睡着喔！」陈家譁挑挑眉。 他和我在间聊了几句就走出店门，走出前还似笑非笑地看向我，期待着我跟他说「谢谢光临，请慢走」，只是我从来没那个气量，他越希望我就越不讲，当然只限在经理没来探班的时候。 「男朋友啊？」刚刚不知道跑去哪的小理冒了出来，一开口就充满曖昧。 「才不是！」我赧然地否认。「你已经不是问第一次了。」 小理噘噘嘴。「谁叫他对你那么好，根本就像是男朋友了。」她高兴地贴上我，「就算不是也肯定是要追你的啦！」 「我觉得陈家譁喜欢你。」 我对杨谦桐仍然有一丝为被抹去的感情，陈家譁知晓，怎么可能还抱着会被甩的心态喜欢我，何况他是安安喜欢的人，在怎么说，他和我都不可能交往。 但既然安安会这么误会，那我和陈家譁是不是该拉开一点距离？而且，这已经不是安安第一次在担心我们的关係了。 拖着疲惫的身躯我回到家，洒着路灯的街上我看见杨谦桐的家门打开又关了起来，直觉中我把那个人的身影联想成了杨谦桐，其实，那只不过是晚归的杨爸爸而以。 ? 「巴比伦人是……」歷史老师老古板的声音晃晃地擦撞近我的耳膜，细微地空气分子像是催眠曲，我缓缓闔上了眼，一片晦暗之间，我感觉到一阵摇动，由千万片黑色组成的世界似乎在逐渐崩毁。 「林沂昕。」某个嗓音唤着我，老老的，让我完全不想理会。 「林沂昕。」老老的声音别再叫了好吗？在怎么说也给我找个日本声优来啊。 「林沂昕。」喔喔，这个声音年轻多了，这样还差不多。 「林沂昕！」老老的温和的声音崩坏，我听见歷史老师沙哑的声音夹带着愤怒。「要段考了！还不好好珍惜老师上课的时间！」 我从桌上爬起，硬是睁开酸涩的眼，困窘地一直道歉。周围传来细碎的笑声，我害羞地抿了抿唇，游移的馀光里看见杨谦桐也看着我这里，嘴里噙着笑。 那抹笑的意义不明，好像在嘲笑又好像是温和的无奈，好像很久没有看到他看我、对着我的笑容，其馀的笑声在他的微笑里变得迷茫。 至从我告白之后，我已经多久，没有和杨谦桐好好相处了，但我不后悔，把自己的感情说出来其实好受得多，张萌茵她，也不会在吃醋忌妒了吧。 Chapter 5-2 风起 放学后，我赶着去社团看一下，就要去打工了，混在悠间的学生群里，我显得特别匆忙。 「沂昕。」听到有人在叫我，我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安安正走向这里。 「怎么了？」 「又要去打工啊？」 「喔，对呀。」我乾笑。「今天还在课堂上睡着真的超丢脸的！」 「你要多休息啦！黑眼圈都跑出来了。」她皱了皱眉，神情突然变得严肃。「沂昕，陈家譁……是不是都有去探你的班？」 我错愕，支支吾吾地回答，「恩……对啊。」 安安敛眸。 「安安我和陈家譁没有怎样！」我慌张地解释，深怕安安误会，我不想再让她为了陈家譁受伤，甚至认为我和陈家譁有进一步的关係。 她看了看我，「你还喜欢杨谦桐吗？」 我顿住，一时半刻不知道该怎么做回应，在听到安安口中道出的名字时，心却明显露跳了一拍。 「你不用太在意我啦！」安安展开了笑顏。「陈家譁要喜欢谁我是不能决定的，如果你对他也有点好感，」她一顿，「你跟他交往我真的不在意！」 她的语句让我听得有点苦闷，甚至有点酸涩。 我不语，沉下了眼。「我和陈家譁只是朋友，我对他没有那种感觉。」 说的，就像是杨谦桐和我的立场一样。 安安突然拉近我，在我耳边柔柔地说：「其实，我有了另一个喜欢的人！是学弟喔。」 我一顿，满是惊讶地大喊：「学弟？」 「别那么激动啦！」她没好气地巴了我的头一下，微微勾起嘴角。「恩，我想陈家譁是真的对我没感觉，我一直维持着这份没结果的单恋，不是很浪费青春？」语落，她笑意更深。「沂昕，你不这么觉得吗？所以，相信我，我真的不喜欢陈家譁了。」 我望着安安，看得出她明显有在逞强，她还不是完全脱出单恋陈家譁的这个小笼子。 「安安。」我拥住她，头撑在她的肩上。「带回来给我看看，如果是像陈家譁一样的混小子我就揍扁他。」 「什么啦……沂昕，人家、他是个好人啦……」安安再也忍不住，只能让苦涩的恋化成了眼眶的泪滴，直直坠落。 抱着她，我感到满腹的心酸和痛恨，明明知道安安喜欢陈家譁的心情，我为甚么还要继续在陈家譁身边排旋，而伤了自己的朋友，甚至，还要她来自欺欺人，说她喜欢上了另一个人。 ? 回到家我在门口前停下脚踏车，拿出钥匙要开门时发现门竟然没有锁，客厅的电灯也是打开的。 我怀疑地从纱窗看向里面，电视没有开着，爸爸在里面笑着在和别人对话，我努力把视线放远，却赫然惊见一张久违的面孔。 我缩回头，呆立在门口站着，欲开门的手在颤抖。接着，我耳边传来了脚踏车车鍊转动的声音，我下意识回过头看到杨谦桐停住脚踏车在我眼前。 他愣了愣，神色略微羞赧。「你怎么还站在外面？」 「没有啊。」太久没和他说话，现在连开个口我都需要很大很大的勇气，或者，很厚很厚的脸皮。 他狐疑地看着我。「少骗人了。」 「就跟你说别那么关心我了嘛！」脱口而出时我和他都愣住了。 过了片刻，他停下脚踏车朝我走来，我往后退，却一退就是冰冷的铁门。 他停步。「我们就不能是朋友了？就因为我有女朋友？」 他试探性却温柔的语气挑动着心中某一个深沉的部分，我深吸一口气，拉开我和他的距离。 「对，你不知道你女朋友会吃醋吗？所以，我们如果太亲近就会让人家误会！」 他神色复杂，我们都没再讲话时，爸爸赫然出现的声音让我吓了一大跳。 「沂昕啊，进来啊！怎么一直在外面？」 「没有啊！没怎样！」我着急转过身看向爸，笑笑。 爸爸点了点头，视线转向站在后头的杨谦桐，笑开。「小桐啊，建昕回来了喔，要不要进来坐坐。」 「爸！」 「干嘛呀？」爸爸感到奇怪地盯着我。 「没事。」我一边假装轻松一边用眼神示意叫杨谦桐赶快回家不要过来。 但是事与愿违，杨谦桐他就这种重要时刻不肯听我的话！ 「哥。」走进家里，我看到坐在沙发上打着笔记型电脑的哥。 哥朝我笑了笑。 「建昕哥。」杨谦桐跟在我屁股后，乖巧地打招呼。 「小桐，好久不见了。」 我心一缩。 「建昕啊，人家妹妹回来了你还在打电脑。」爸教训口气地说。 「打报告啊！大学真的很累。」哥露出一个疲倦的笑容，还是听从爸的话关上电脑。 「啊你打工还可以吧？这样会不会太累？」爸问。 「不会啦，我选修的课排得都排得蛮紧的，上完课就可以放心休息再去打工。」 「沂昕也开始在打工了欸。」爸将话题扯向我，我有些彆扭。「就跟她说好好读书就不要齁，精神搞到都不好了。」 「爸，我现在也要学会赚钱，才不会以后交际能力那么差嘛！」我讲得头头是道，接到哥哥传过来的视线后不再多说一句。 「沂昕这个年纪本来就要好好努力读书，以后才会有成就。」哥对着我说：「你不要让爸担心了。」 闻言，我一句狡辩的话也说不出口，只能轻点头。「我知道了。」 「小桐，你在学校怎么样了？」哥问。 「还不错啦！」杨谦桐靦腆地笑了笑。「在学校读得还可以，只是没有像沂昕这样子又打工又读书那么认真。」 「哪里还可以明明都前三名。」我忍不住吐槽。 「至少我有夸奖你耶！」杨谦桐还狡辩。 「沂昕，你呢？」 听到哥的问句我慌张了一下，战战竞竞地回答，「最近比较认真有进步到前六名。」 我不敢看哥的表情。过了一下，哥又和爸继续聊起天来，在这个空间里，他们的谈话笑声让我感到无地自容，连吸口气都觉得酸涩。 「爸、哥，我先回房间准备一下，等等要打工了。」我起身。「杨谦桐你要在这里和哥在多聊几句吗？」 杨谦桐对着我开口笑，虽然大概猜得到他的意思但我也不想管了，反正他跟上来我再给他轰下去就好。 我走在前面，杨谦桐也跟着在我背后。随着脚步声我忽然想起，我现在房间很乱，因为太忙的关係一些贴身物品都丢在床上……想到这我更快的跑上去，到了房间内想要一鼓作气关门时，杨谦桐却挡住了。 「你不要乱啦！」我喊，继续用力推门。 「我有事情要跟你讲！」杨谦桐不懂得礼让女生也继续推。 「等等在讲！你不要进来啦！」我声嘶力竭。 「是有秘密喔！」杨谦桐发出笑音，和我僵持再一片门之间。 我想到最后一定又是杨谦桐推赢，我索性直接门前，跑到床上开始把贴身物品给藏进棉被。 「诶？东西没收好啊？」杨谦桐走到我床边，嘿嘿笑。 「你、你看到了？」我结巴。 他抿着嘴，在憋笑。 「喂！不要乱进到女生房间又乱看东西啦！」我从床上离开，开始使出狠手劲狂打杨谦桐。 「好啦！抱歉抱歉！别打了。」杨谦桐边笑边闪躲。 「你欠扁欠扁！」我恼羞成怒地追杀。 「别玩了别玩了。」杨谦桐抓住我的手腕，我愣住，甩开他。 「你要说甚么？」 「我和我女朋友……」他开口到一半还没说成完整的句意我就打断了他。 「我不想知道，请你回家。」 Chapter 5-3 风起 我沉住情绪，想让不受控制的心跳变得平稳。 「你真的不想知道？」杨谦桐似笑非笑。 「不要！」我毅然决然地拒绝，硬把他推出门。 靠在房门，寧静的房间里回响着我紊乱的呼吸。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在任何现在。」隔着房门，我听到从外头传来他的声音，既霸道又轻柔，好像可以想像他轻轻一笑，却又有些苦涩的神情。 接着，我听见他的脚步声下楼去。 为神隔着这扇门他的声音还是传了过来？我家的隔音设备到底有没有这么两光啊！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在任何现在。」 我光听着、回响着，就好想哭。明明决定好要放手，但你氾滥的温柔叫人怎么割捨？ 太过分了。 洗完澡后，我看距离时间还有二十多分鐘，便先在床上休憩，但怕等等睡迟，只能让睡意佔据我一些朦朦胧胧的意识，快要睡着时才又赶紧睁开眼镜看看手錶的时间。 碍于打工的关係，我怕自己太累于是把社团停掉，专心读书和工作，没想这样一样累，大概也是太久没运动的关係，让自己体力下降了。 我又抬起手錶，发现时间已经到了，穿了件小外套、准备好包包就走下楼。在橘灯照亮的楼梯间，我在转角听见电视的声音，和爸爸还有哥哥简单的两三句交谈。 声音的关係，走到客厅时爸和哥都看着我。 「爸、哥我要去打工了喔！」我微笑着掩饰疲惫，看到哥又低下头去。 「晚餐不吃吗？」爸问。 「不用了，我路上再买个便当就好。」毕竟我打工的地方也可以算是应有尽有的便利商店。 「不要饿肚子了。」爸关怀地说。 「好。」我点点头，叫爸放心。视线转线哥时，他也刚好从电脑里抬起头来。 「沂昕，路上小心一点。」 我顿，点点头，走出家门，把门锁上跨上脚踏车，哥的语句顺着风在我耳边一次一次地重复，虽然知道他只是因为爸在那里才我和叮嚀一句，还是忍不住有些开心。 ? 「沂昕，可以来帮我补货吗？」小理在货架旁喊。 「好，等一下。」我帮眼前的客人结完帐，笑着说声谢谢光临后，看到店里已经没有人要再结帐时才过去小理那。 「挖哩！太多了吧？」看到停在小理身边的推车我忍不住惊呼，一层一层的纸箱堆叠起来都快到我的肩膀了。 原本生意有这么好吗？需要补货捕到这么多？ 「就是说，就那么刚好是我们这班补货。」小理嘴里抱怨，还是继续摆放物品。 「唉──真讨厌。」我叹了一口气，抱下另一个纸箱，开始摆放饮料。 纯喫茶中的红茶、纯喫茶的绿茶，我一瓶一瓶摆放着，互相交错的两个顏色让我有些昏乱，手的力气也逐渐缓慢，眼皮忍不住盖了起来又硬是撑起，继续摆放。 等到一箱的饮料摆放完后，我又转过身拿起另一箱，很轻，打开一看是饼乾。比起刚刚的饮料，更多的花色交叠在一起。 我低下身摆放，眼皮沉沉地盖上，一个打瞌睡头就撞上了货架，我吓得回过神，又拿出几包饼乾摆上。 「沂昕，你还好吧？」小理看着我昏昏欲睡的模样，一副就是害怕我等等摊睡在地板上的模样。 事实上，好像真的会。 「还好。」我假笑。 小理嘖声，拉起我，「你先去睡一下，这里我负责吧。」 「不要啦！我还可以继续工作。」我推辞，但确实眼皮真的重到不行了。 「没关係！你就去睡一下。」小理霸道地把我推向员工休息室。「经理如果来我cover你！」 小理半开玩笑的话语落在耳边，接着员工休息室的门关上。 我无奈地笑了笑，对于小理的体贴感到温馨。白睡白不睡，我就先来补个眠等等再起来工作。 从柜子里拿出手机，我把闹鐘设在八点半，睡二十分鐘应该就可以了。 坐在桌子前，我把手机放置一边。如石头般重的头就此埋在臂膀间，闔上眼后，我意识渐渐模糊。 恍惚间，我听到手机铃声响了，酸涩的眼仍旧闭着，我揉了揉太阳穴，等声音响了又停到第二次时，才不甘愿地从被打碎的梦中醒来。 半撑起头，太亮的白光让我的眼不适了一会。眨了眨眼想让自己精神好一些，手边忽然碰触到一个冰凉的瓶身，是杯咖啡。 陈家譁刚刚来了？ 拿着咖啡我走出去，看到小理正在帮一人结帐。我走过去，看着手中的咖啡良久。 「睡醒啦？」小理笑着问。 「谢啦！睡得还不错欸。」我笑，低着手中的咖啡问：「这杯咖啡是？」 「哦──就那个像你男朋友的人拿来的啊！」小理曖昧地笑了笑。 「就跟你说不是了！」我反驳，看着她的笑吐了一口气。「你拿进来的啊？」 「不是欸！」她摇头。「我叫他拿进去给你。」 「嗄？」我惊讶。「那他……」 他、他、他不就看到我的睡脸了！妈的……不知道我刚刚有没有流口水还是说梦话。 「他出来后笑得好开心欸。」小理贴上我，把下巴靠在我肩上，语气赫然变得严肃。「然后，就有一个女生把他带去乔了。」 「带去乔？」我惊诧。陈家譁行情那么好有人还跑来这里找他？ 「一个长发的女生，长得很可爱欸。」小理又说：「那个男生看到她后整个超惊讶的！还叫她甚么安的？」 我脑海里，只跑出了这个名字──黄琼安。 ? 隔天在学校，我思虑整个混乱到书读不下去。想着哥怎么会这个时候回来，又想着杨谦桐昨天到底要和我说甚么，但最心烦的是，安安来找陈家譁到底要干嘛？ 我一手撑颊，看着安安坐在位置上整理书桌。持续思考着理由，她站起了身朝我这里走来，我下意识很快地把自己埋进书里。 「沂昕。」安安坐到了我面前。 「嗯？」我抬起头。 「我昨天又和陈家譁告白了一次。」 我睁大了眼，极其惊讶的表情让安安勾起嘴角。 「当然啦，被拒绝了。」安安无奈，眼里一丝未放下的悲伤。「他有喜欢的人，而我猜对了。」 我呆住。 「没关係的！我和他不可能我自己也是知道的。」安安想露出释怀的笑容，却让我看到眼里，她正在逞抢。「爱情不管他了啦！友情至上！」 我说不出话。我知道的，安安根本没有放下陈家譁。 「喂！跟我一起说啊！友情至上！」她捏了捏我的脸颊。 「傻子！」我双手捏上她白嫩嫩的脸，故意使了大一点的力气。 「很痛欸！林沂昕！」安安痛得连名带姓的叫我，我听得不舒服所以捏得更大力。 「沂昕娘娘你别欺负我了！」她吃痛地边挣扎边道歉。 我放下双手，看着她快闪出泪光的眼眸。 「友情至上。」我笑。 ? Chapter 5-4 风起 边在货架旁清点货物，我的眼眸也不是飘往门外。自从安安和我说了陈家譁喜欢我后，我对他就开始有些不自然，也觉得继续保持和他好朋友的关係这样真的好吗？ 最近几天，陈家譁都没来，虽然有些怀念他买的咖啡，但也觉得轻松许多，至少，现在我还没有整理好怎么去跟他相处。 慕然，我停下手中的动作。 我说了喜欢你的时候，杨谦桐也有这种感觉吗？ 开门的音乐响起，我喊声欢迎光临，看到小理没有在柜台，先把手中这一项纪录好后就走过去。 看到柜台上有一罐矿泉水，和一抹熟悉的高个子身影。 「你好久没来了。」我低垂着眼，帮他结帐。 「因为要准备足球比赛，最近都没什么空能过来啊。」 我抬头看到他稍带倦容的笑脸，对到眼后又躲开。 「那样会很忙欸！练习得还好吧？」我保持平静。 他和我眼神平行，问：「你怎么了？」 「没怎样啊。」 他沉默了一会。 「黄琼安和你说了？」 我心颤。「恩。」 「我喜欢你，但我没有想要进一步的距离，我对你还是朋友。」他说。 我抬眸看他。 「你别自恋了！这只是朋友的关心！」他嚷，然后笑了。「我6/28就要去比赛了，所以最近都不会来，你自己别又爱睡了，连上班都睡。」 我听着他的话思考一下，立刻听出了关键。 「你果然有偷看到我睡觉！」我大喊，赧然地骂：「你变态！」 「你自己爱睡觉是你不好！」他仍笑着。「睡脸有够蠢的！」 我睁大眼，有种衝动想要走出去柜檯狠狠打他。「有人叫你看啊？跑进员工室本就你不对！」 「是你贪睡。」他一脸「大爷我没错」的样子，搞得我现在有点手痒。 陈家譁拿出手机看了一下，又放回口袋，「我先回家了。」 「好。」我点头。 他跟我说了句再见，我也回一句，陈家譁却始终一直没有要走动的跡象，面色有些不自然。 「怎样？」我问。 「你……你比赛……」他像蚊子声的话语还是被我捕捉进了耳里，我格格笑。看他欲说还羞的样子真不像他。 「加油！一定要第一名喔！」我比出拳头。 「废话。」他笑了笑，伸出拳头碰撞上我的。 ? 回到家，哥还没睡。我和哥打招呼了一声，就打算要直接上楼，却被哥叫住。 我讶异地转回身。「怎么了？」 「坐着吧。」 我坐到另一个沙发。 「爸的身体还好吗？」 「还不错啊。」爸最近也没有在加班，几个月了，爸的高血压也几乎没给他带来甚么困扰。 「爸有得甚么病吗？」 我语塞。原来爸没有跟哥讲。 「没有啊。」过了一会，我回。 「你别骗我。」哥的语气变得严肃，我有些喘不过气，感觉到心跳得很快。「爸得了高血压，你别说你不知道！」 我知不知道，哥怎么会那么肯定，而且，他是怎么知道爸得高血压的？ 「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不想让我担心？」哥质疑。「当时妈得了病你怎么就没有这样体谅她？妈去世了你怎么也没有体谅爸？」 我顿住，一股酸流涌上了鼻腔。 「你都要高三了还是在意气用事！」哥的声音充满压迫，还是压抑着音量。「你让我我不知道，那爸有天怎么了会更好吗？」 我的头低垂，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只是，想让自己也可以照顾好爸爸不要让哥在外国读书还要烦恼这些问题。 「你成熟一点，不要在像以前一样了！」 哥的声音愤怒地消融在耳里，持续地在我脑袋里轮回。回到房里，我躺在床上用双手盖着眼睛。在黑暗之中，我忍住情绪，不要让那些眼泪流下来。 ? 放学过后，我先绕到了篮球场去看一下新生。昨天的事情其实我想了想哥说得也是有道哩，可是我却下意识地排挤，不想要这么早回去。 坐在石椅上看着那些熟悉的女篮生里夹杂着几位我没看过的新生，教练也在一旁教。我继续环视，看到杨谦桐正在做上篮的动作，简洁俐落让我看了就移不开目光。 他分解动作又做了一次，接到球跑回线，我才知道他原来在教新生……等等，为甚么是女的！ 深吸一口气，我告诉自己不要去吃他的醋，吃了也没用，人家杨谦桐也已经有女朋友了，吃醋这件事也轮不到我来做。 但我看着他们亲暱的距离还是不免感到心涩。 盯着他们或许太久了，杨谦桐的视线向我这里看来，他面露惊讶，接着，竟然就丢下那个小学妹跑了过来。 我呆住。 这是怎么回事啊！看他越跑越近，我果断拿起书包，背过身像个小偷被抓一般落荒而逃。 「林沂昕！你跑甚么！」杨谦桐在后头喊。 「打工要来不及了啦！」我边跑边找理由：「你干嘛一直追啦！」 「我要跟你说事情啊！」杨谦桐的声音越来越近，我们的距离也跟着被拉近，我跑得更快。「这几天看你那么认真我都不好意思去找你欸。」 「去找你的萌茵啦！」我跑车棚，慌慌忙忙把书包丢进篮子，跨上脚踏车就奔驰回家。 气喘吁吁地回到家，还特意绕了没有红绿灯的小路，我转头发现杨谦桐竟然真的跟上来了！你是黏黏虫啊！ 「你来干嘛？」我喘气。「社团活动还没结束，你就丢着小学妹跑来了？」 「你吃醋吗？」他笑笑，呼吸同我一样也略为紊乱。 「吃你妹！」我反呛，放好脚踏车后就又走进家里。 手握上门把，我的手忽然停住。 「不进去吗？」杨谦桐跑到我后头，疑惑地问。 「要…….」我喏喏地回，踟躕了一回才开门进去，杨谦桐也跟着进来了。 客厅没有开灯，哥应该是在自己的房间里。我松了一口气。 「你赶快回学校。」我有气无力地说，就要走回自己房间。 「不要。」 「我可不想跟你孤男寡女在一起。」我走到房间里，就连理由都讲得很没力。 「陪陪你嘛！都一起洗澡过了，我对你不会怎样的。」他乐得想穿过我跑进我房间。 Chapter 5-5 风起 「哪时候一起洗过澡了啊！」我又羞又气地往他的小腿肚踢下去，让他脚步停住，一脸吃痛。 无奈叹了一口气，对面的门忽然开了，哥哥从里头走出来，看到我和杨谦桐在一起时脸上有不小的吃惊。 「小桐？你怎么会在这里？」 「建昕哥。」他站直，有礼貌地打招呼。「有事情想和沂昕说一下。」 听见杨谦桐口中道出的「沂昕」二字，我忍不住心头一颤。 哥喔一声表示理解，又说：「我出去买晚餐，沂昕你要在家吃吗？」 看到哥投射来的目光我不知不觉避开。「没有，等等一样在外面吃就好了。」 「恩。」哥转过去把门关上，和我们简单道别后就下楼。 我低垂着头，手指紧抓住裙角，不知道哥还有没有在生气。 「和建昕哥还好吧？」杨谦桐说，口气像是已经料到我和哥发生了甚么事，而且很肯定。 我讶异地看着他，我明明没表现出太过明显的情绪，他哪里看得出来？ 他的目光柔和，黑色瞳孔里装载着我。刚刚想的那个问题根本没有为甚么，只不过是日积月累留下来的默契。 「你忙吗？」他微笑。 我犹豫再三，又看了他的笑容一眼，侧过身让他进到房间。 有上次他乱闯我房间的经验后我也学乖了，即使再累我也会把房间收拾好，深怕一不小心就又被他看到贴身衣物。 这样说来，我似乎浅意识地还期待着，有天我还会和杨谦桐如儿时一样，不顾现实地在彼此的房间里聊天。 关上房间，我开啟冷气。我坐在床上，他则坐在铺有巧拼的地板上。 冷气转动的声音掩没了我们的吵杂，杨谦桐开口。「伯父还好吗？」 「很好。」我说。 之后，我们又沉寂。他不问，在等着我说。我不说，却不是在等他问。只是在想，如果说了不就又会像以前一样依赖他？隔了那几个月的沉淀，我不愿再让它经过摇摆而又晃动起来。 「其实，我前几天说想跟你说的是，我和萌……张萌茵分手了。」他的语气平淡，让我以为进到耳里的，只不过是空气一般重量的话语。 「分手？」我惊讶，非常惊讶，惊讶到连一点喜悦都没有。 「恩。」他回。「我好像不是很懂喜欢是怎样的感觉，以前我被告白时，只要觉得有点来电都会答应，我认为那样就会有很好的关係，却比我想得还淡薄。」 他的语句让我想要耳朵如小狗般竖起，只是为了听得更清楚他所说，毕竟至今他从没跟我分享过关于「爱情」的事。 「像我和庄亮瑜，我跟她都喜欢打篮球也都会一起讨论功课，才智双全的她是很多人的爱慕者。」他的眼神若有若无飘来我这里，我觉得我被酸了。「为此我却不怎么在意，因为要给她适度的空间而不是绑住她，所以我没有为她吃醋过，只不过她好像很在意你。」 他发出笑音。「我国中毕业后我们也就分手了，很平淡地说了一句：『我们分手吧。』就这样结束了，没有轰轰烈烈的挽留，重新审思过对她的感情，好像只是一个很聊得来的朋友罢了。」 我不做回应，继续仔细地听他说，没想到却先停下讲话，有些严肃地看着我，「以前都是我听你讲心事，现在换我说你来听感觉还真是尷尬欸。」 「白痴，谁叫你有心事都不跟我讲！」我故作生气，推了推他的后脑勺。 难得你会跟我讲心里事，我真的很开心。 他笑了笑。「然后在高二上学期的时候我去参加了一场联谊，」他欲言又止地看向我，像在试探，而我也如他所愿地回以一瞪，他放心一笑，「我就和张萌茵熟络起来，接着她就和我告白了，我又答应了。庄亮瑜和她都有些黏人，只不过庄亮瑜是偶尔来找你聊天的那种朋友感觉，张萌茵却是喜欢用肢体接触黏着你，很没有安全感的女孩子。」 「我一开始觉得张萌茵小小的撒娇起来很可爱，不过和她再一起我很不自在。因为她很脆弱，就像玻璃娃娃需要无时无刻细心照顾，更会吃醋，所以我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他一顿，「直到你说了喜欢我。」 接受到他的视线，我故作无事地用手指顺了顺头发。 「我发现她只是一个像妹妹的女孩，会让人想保护但不会让人心疼，也不会让人心跳，就这样傻傻地反覆想着喜欢的意义，已经过了寒假。」他坐上我的床，澄净地眼眸盯着我。「你知道吗？你让人牵掛的不行，明明柔弱却又爱装坚强，我知道庄若瑜为甚么会很在意你了，因为我不管和谁在一起都只想着你，我这样是不是很坏，像个脚踏两条船的坏蛋？」 我脸一阵发烫，再也无法对上他的眼。你这么说，就好像是在说喜欢我一样…… 「你就是花心的白痴笨蛋坏蛋！」我大嚷。 「那坏蛋问你，你还喜欢坏蛋吗？」他的问句让我愣然，心跳也跟着变得更快。 他轻轻一笑，冰冷的空气离子包围着我们，他的手轻轻抚上了我的脸颊，美丽的眼瞳像装了星空，呈现在我眼前不到一厘米处。 我们原来有怎么靠近吗？ 我闭上了眼，紊乱的呼吸中，感到人中下的乾裂唇瓣被人轻轻覆上，如蜻蜓点水却持续了几秒，赫然像是触电一般，我身子一颤，嘴唇被抹上了一片湿润，「你没抹护唇膏。」 我惊吓地睁开眼看见杨谦桐含笑的眼睛，距离依旧是如此的近。 「怎么了？别哭啊？」他慌张地神情映入眼里，我发现自己的眼眶里已经含住了泪滴。 Chapter 5-6 风起 情绪太过激动的关係，我扑上去双手环抱住他的身躯，他身子一颤，而我顺理成章地把脸埋在他的怀里，感受一丝丝温度和同我一样混乱的心跳声。 「我和哥吵架了，我怕哥又会更讨厌我。」我哽咽。 「怎么会突然吵架了？」温柔的声音悬在耳畔，我感受到多了一双臂膀的温暖。 「爸得了高血压，因为不想让哥担心，所以我和爸都没有告诉他。」我吸吸鼻子。「然后哥觉得这样不对就生气了，我是不是不该隐瞒，而是应该照实跟他讲？」 「血浓于水，你哥不全然讨厌你我这旁观者是看得出来的。你应该跟建昕哥好好说。」杨谦桐的手掌抚了抚我的头。「你也想和建昕哥感情变好吧？难得这次回来要好好沟通喔，不要在像以前一样不敢了，胆小鬼。」 「谁是胆小鬼啦！」我不满地拿着他的运动服就开始擦眼泪。 「你加油啦！」他不在乎地笑了笑，又把我抱得更紧。 「杨谦桐。」我喊。 「嗯？」 「你喜欢我吗？」我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后问。 他一顿，呼吸落在了我的颈上。「喜欢。」 不管会不会分开，分开后还会不会是朋友，或者就这样交往到结婚那么远的地方，没关係，就这样吧。 「我喜欢你。」我再一次说了，不再是胆怯的。 我希望藉由这份始终不敢去承受的温柔，能有勇气，让我和哥好好沟通。 我和杨谦桐走到客厅，哥还没回来。我俩先坐到沙发上，没有电视声也没有谈话声，非常寧静。 我习惯和杨谦桐之间偶尔的保持沉默，只是一回想起刚刚的事就觉得如梦如幻，我和杨谦桐交往了。 心跳很快，我开始无法忍受没有讲话的窒息感，那让我觉得更羞窘。我瞥眼过去，杨谦桐倒是饶有兴致地勾着微笑。 真想打他。 我看他没有看着我，便放胆地瞧看他，灯光照耀下他的脸明显泛红，即使是在小麦色的皮肤上也能看到。 还真第一次看见杨谦桐脸红的模样，我会心一笑，又想到，他都脸红了，那我的脸不就变成煮熟的虾子了？ 原想捉弄他害羞了的想法顿时消失，我这个也红苹果的脸还去调侃人家未免太奇怪了。 我抹抹脸，又拍拍颊，想把连上的红晕像推拿瘀青一样用掉。 「你干嘛啊？」杨谦桐打趣地看着我。 「没有干嘛啊。」 「最好啦！」他捉弄心态的搔我痒，我一边挣扎一边想要反抓痒回去。 门口传来开门声，像是一声指令我和他的动作都停了。 哥进门，不带讶异地看着我们笑了笑。 「加油。」杨谦桐拍拍我的头，温柔地和我对视几秒，就起身和哥说了声再见就离开。 「爸还会加班一下。」哥说，把便当放在桌上。 「恩。」我点头，看见哥准备走上楼时我叫住他，他略为讶异地停下脚步看我。 「哥，对不起。」我抑止住声音的发抖。「爸得了高血压的事我没有跟你说是我的不对，因为不想让你担心，所以没有想到你没知道的后果是如何。我不是故意要隐瞒的。」 我不敢看哥，耳边听见小小的走路声，哥坐来我旁边。 「沂昕，你一直很讨厌我吧？」 我错愕地看着哥，摇摇头。 哥微笑。「妈妈去世对我的打击真的很大，因为我是哥哥所以我得要更成熟，也要更体谅爸爸，要求玩具糖果我都觉得很奢侈，但是你不同，你还小，你要甚么有甚么，对爸妈可以耍脾气可以任性，但是我是哥哥，我不能这样。」 哥的眼里有一丝落寞，又能说是了然。 「可是我还是会想，我明明也是个孩子，为什么我不能像你一样大哭大闹大吵，我积压了很多压力，所以就把这些压力宣洩在你身上。」哥说：「想要讨厌你，又觉得怎么样也忍不下心，虽然儿时的你有公主病但却让我觉得有个妹妹撒娇也可爱。」 哥对着我笑，摸了摸我的头，我不懂这是什么含意，是宠溺吗？我只觉得鼻子一酸。 「渐渐地你成熟，我也觉得你变乖了，但我还是有那些疙瘩在心里，无法全然对你好。」哥一顿。「我发现你对我有些害怕、远离，还在想你是不是讨厌我了，想我这个哥哥的职位做得太差了，想要弥补但又会下意识地不知道怎么做，而变成了冷淡。」 哥的眼神似水，深邃的如黑潭，「很多人羡慕有妹妹，我有个妹妹却感情不好，现在还能弥补吗？」 哥难得的话语让我心不断缩胀，这时才了解他身为「兄长」的压力，而我对他有那么多不谅解。哥以为我讨厌他，我也以为哥讨厌我，我们之间的阻隔就只是缺乏了沟通，和彼此心情的谅解。 「哥，是以前的我太幼稚。」我垂首。「什么都不懂，只懂哭只懂闹，根本没有好好珍惜爸妈的好，我没资格生你的气或是讨厌你。」 哥哥愕然地听着我说的话。 「我一直把你当哥哥。」我笑，忍住泛酸的鼻腔。 「你真的变成熟了。」哥微笑，抬起的手顿了一下，摸上我的头。 Chapter 5-7 风起 「沂昕。」 「嗯？」 「我听爸说了，你因为要打工的关係所以不打篮球了？」 我顿了顿，故作轻松。「没关係啦！打工也很好玩啊！篮球偶尔打都没关係。」 「钱的事情交给我就好，我在美国找到一分工作薪水还蛮高的，读书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必修我都已经修好，不会太累的。」 「这样不行！一定会太累的！」我否决，对自己突然的斥声有些怔住。 「高中就这样一次，好好把握这三年好吗？打工现在还不迟，我们家也没有经济落魄啊。」 哥的柔声让我涌起一股想哭的衝动聚集在眼眶，「真的不会太累？爸怎么办？」 「放心，你爸和你哥都很坚强。」哥摆出一个叫我放心的笑，「回去社团吧！」 「真的吗？」 「你很怀疑吗？」哥质问。 看哥这副严肃样我不禁感到一阵好笑，抿着唇回答，「好啦！我听。」 我们两人相视而笑。 我有哥哥，但至从妈去世后我就再也没有感受过属于兄妹之间打闹的氛围，别人厌烦的争吵却是我渴求的平凡。 杨谦桐谢谢你。现在能和哥哥一起聊天甚至打屁，我觉得真是不可思议。今天，或许是史上最开心的一天。 「你和小桐在交往？」 哥问，我心上又泛起涟漪。 「恩……」我赧然。「哥你怎么知道？」 「你们的玩闹的声音我在门口就听到了，连续几次都跑去你房间，你也太没防备了！」哥用指节敲上我的额心。「我是不是该好好跟他说，别对我妹来乱来？」 哥突如起来的亲暱举动让我顾及不暇额上微疼的触感，又意识到哥最后一句话的意思羞窘了起来。 「不会那样啦。」我总觉得我一遇上哥对于什么事情的情绪都变得很和缓，假如是杨谦桐打我或者是调侃我，我肯定是以牙还牙的。 「现在青少年在想什么我会不知道？」 「所以哥你也想过那些事？」我像发先新大陆似的，觉得很惊奇。哥一本正经的模样，我还真想不到哥也会想那些色色的事情。 「没、没有。」哥回答的心虚，我笑得越开。 「哦──哥都在看爱情动作片！」我摆摆食指，告诉哥这样不行。 哥一脸拿我没办法，撇开脸什么都不语。好像猜对了喔？嘿嘿。 「那哥，你有女朋友吗？」我欣喜地问。 「恩。」哥转回脸点点头。 「有没有她的照片我想看！」我嚷。 哥没有拒绝，率性地拿出手机给我看了一张女生的照片。带着眼镜的书生样，长头发让她显得格外有气质，恬静的笑容映在眼里有几分可爱。 我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哥，果然和哥的气质很相符…… 「不是外国人啊！」我原本有些期待我会不会有个外国嫂嫂。 「高中时期的同学，之后我们刚好都到外国读了同一间大学。」哥简略大过，唇边掛着一抹笑。 几十年的感情，我和哥的回忆却将近有八年多的模糊片段，只有偶尔三言两语，没有如此时共同分享心事，愜意聊天，这是我幻想过却觉得不着边际的场景。 而且我知道了，哥很幸福。 ? 发现我和哥关係变好后，爸很开心，甚至两人开始胁迫我赶快辞职，只是我仍犹豫到了昨天才递出辞呈。 淇时我已经对这种生活习惯了，对那里也有点不捨，脑里还会偶尔浮现起那里的片段和小理对我依依不捨的模样，听说后来又来了一个工读生，是男的。 「林沂昕，你辞职了啊？」陈家譁问。 「对啊。」我疑惑地看着他，想说他怎么知道。 「昨天去找你，你的同事跟我说你辞职了，还一直用曖昧的眼神看我还抬槓起来。」他无奈。 他说的那些其实我都可以在脑中自行想像，小理的那种八卦个性这不算什么。 「你和杨谦桐最近不错吗？」他笑笑。 我想避开话题，但他提了我再逃不就像是同情一般？只好乖乖接招。而且不只他知道，班上的同学都已经知晓了。 虽然杨谦桐仍如往常一样，偶尔找我、偶尔跑去和同学聊天打球，我觉得这样看起来，不还是和朋友相处的气氛差不多吗？安安跟我说：是差不多，只是看的她明明想祝福但又心痒痒。 「看的出来喔？」我装傻。 「看你那彆扭样傻子都看的出来。」又是毒舌。 「哪你不就是傻子？」我抓他语病。 「才没比你傻呢。」他笑。 我打算骂回去时，突然被人一抱，我又羞又窘地回过头，果然是预料中的人。 「你干嘛啊？」我想推开他，但他不肯放开 「怕可爱的你被拐走。」 杨谦桐的甜言我更感害羞，原来安安说的淡淡情素就是这个？好像是这样，我发现杨谦桐对我的讚美和佔有欲似乎愈来愈强了。 只是有时和陈家譁聊聊天杨谦桐就会观察什么的看着我们。 「不会拐走你家的林沂昕啦！」他翻翻白眼。「我现在只想好好踢球。」 「真的这样？」他怀疑。 「你希望我来抢？」陈家譁挑挑眉。 「你要抢也抢不走。」杨谦桐的力道又加重，霸道却仍温柔。 一股暖流住从背后拥进了心湖，这份甜蜜让我觉得，有你真好。 Chapter 5-8 风起 经过了一个多月的「休息」，我总算是回到篮球队了。 「沂昕学妹啊，你总算回来了！」家玲学姊看到我乐得一手搭上我的肩。「打工好玩吗？」 「我觉得又要打工又要读书比参加社团还累。」我据实以告。 「那等等被操你就不要喊！」她坏笑，更紧勾了我的脖子。 「学姊你才是，一直惹日奈学姊生气齁！」我同样勾上去学姊的肩，找碴般的说。 「哈哈哈……」家玲学姐笑了笑打算带过话题。「唉唷──还有骑士一路护送过来？」她的眼神变得犀利。 「以前不都是这样吗？」我看了一眼杨谦桐。 「对啊……」家玲学姊曖昧的口气停顿，我发现她的眼神停留在了不远处，上次看过的那个学长正朝着这里挥手。 「唉唷──」我打趣地哦了一声，家玲学姊感到不对赶紧出声喊人，。「日奈！小学妹回来囉。」 日奈学姊和教练正在讲事情，听到叫唤后向教练又说了几句话才走过来。「总算回来了？」 她一脸面无表情，我却早就熟悉，好久没看到了反而还有点怀念。 「日奈学姊。」我抱上去。 学姊不语，拍了拍我的背，我能想到她是带着一抹微笑。 回到以前训练的日子，真的有些不适应，或许是太久欠缺运动的缘故，我真的如家玲学姊所说的，回归第一天就快被操死。 只不过过了一个多礼拜后，又渐渐回到那段日子了。 我深吸口气，感受球在手中的跃动，腾空跳起将手中的球投出，一道弧度过后，空心球。 「越来越进入状况了。」日奈学姊帮我把球丢回来。 「我刚刚的空心球很棒吧！」我得意。 学姊抿了抿唇，无奈笑。回到线上同样也丢了一颗空心球，一个学妹捡起拿着往这里跑来准备投篮。 「谢谢你了，学妹。」学姊忽然的开口让我有些惊诧，谢谢什么？ 「那时候我怕会被拒绝所以不想告白，可是学妹你替我加油了。」学姐看着我笑，像是微风一样清人。「在人前乱喊真事你的本事。」 学姐不知褒贬意味的的话语，我只能逕自把它接连上好的方向。 「我也会怕被拒绝，可是最后不管结果如何还是做了。」我轻语，小到只有自己和空气能听见。 等那个学妹总算把篮球投进篮框，我开口，用不大不小的音量说：「学姊，我和杨谦桐交往了。」 学姐看我，脸上没有太多的意外。「早该了，果然青梅是最恐怖的生物。」 我怔了一下，笑了，难得学姊会说有趣的话。 「但你打败了不是？」 「但你没有被打败。」 我愣了一下，然后我们相视而笑。 不管自己是恋上儿时玩伴或是生命中其他的人，我们都无法说些什么，因为爱就是没理由，它就是来了，或者又走。 青梅竹马，是一份很奇怪的缘分，说是孽缘或是善缘都不为过，但上天他这样安排，不就是如此？ ? 「夕阳好美。」杨谦桐仰着天，双手悠然撑在后头，人身被晒得一半光亮一半黑影。 从口中吐出的话语宛如棉絮，轻轻飞扬在空气当中，他说的罗曼蒂克我却觉得像大叔。 夕阳在海面上露出半颗头，宛如被浇熄似的，只留下淡橘光芒映照海平面上，在上层又扩散出一片的幽紫的晚霞，云中之中恍惚有几隻鸟儿飞过。 「少装浪漫了啦。」我垂着头笑，双足不受控制地缓缓摆盪，不时碰撞道堤防。 原在飞翔的鸟儿早就挥动着急忙的节奏离去，却又在另一个看不见的地方继续飞翔。 收回手他俯身向前，双臂贴在大腿之上，稍头瞧视着我，故作生气。「有个浪漫的男朋友不好？」 他带些俏皮的语气让我不自然，现在我仍对男朋友这个字词不太熟稔。 「这样就浪漫？至少要去看星星或是送上一束花吧。」我提出条件。 「好啊，我们去看星星，我买杯麦茶藏在花束里送给你。」他用着缓慢的语调轻声说道，看似玩笑的话语又有几分认真。 他脸上隐约盖上了一层成熟的面纱，映照在夕阳光下隐隐发亮着，镶上了金边般，不特别却很显眼。 「我们把学长姐丢在这里自己跑走吧。」他笑，和夕阳很相配。 「被骂你的事喔。」我侧过头，明明习惯的笑容现在看起来却让我心跳不自觉加速。 「男子汉要有担当。」他拍拍胸。 「哪来的男子汉啊？」我四处瞧。 「这里啦！」杨谦桐把手贴上我的颊，轻而易举把我的动不停的视线扳回她眼前。「看到没？我是男子汉帅哥！」 他脸上若有若无地红晕配上自我感觉良好的话语，我不禁发笑。 「笑什么？你怀疑啊。」他捏捏我的脸。 「好怀疑啊！」仍然在笑，我回手捏上他的脸颊。 「小俩口一没注意又再打情骂俏。」家玲学姊不知道什么时后蹲在我们背后，以前要凑合我们的曖昧的口气现在却含了酸。 「诶？上次那个学……」我正要反攻，家玲学姊又霎时跑去另一边找其他人玩。 我噗哧一笑。 「什么学啊？」杨谦桐疑惑。 「一个帅哥学长。」我仍再笑。 「有我帅吗？」 他一边吵闹我一边起身走下波堤。 「有吗？」他跟在我头。 「自己去观察观察。」 「有没有啦！」他拉住我的手，很幼稚地摆盪起来。 我抑住紧张，彆扭地说：「没有、没有啦。」 说实在的我还没看过那个学长的正面，只有看过背影，对他的印象还蛮模糊的。 走到沙滩边，我感受脚下传来海的力度，浪一下一下打上我的脚，似乎一个不稳就会被海冲走。 我仍看着夕阳，耳边传来浪声和篮球社员们的嘻笑，杨谦桐的吵闹赫然不在了，我觉得有些奇怪，但又有种很奇特的第六感反应出现…… 「哈哈哈。」这笑声一出，我就被海水给波湿了。 人家说女人的第六感很准，确实如此。 「死欠扁的！」我不甘心地跑近杨谦桐一点，开始用海水狂泼他。他也不认输同样一直泼我。 发狂似的我不知道我和杨谦桐这样玩了多久，久到很多人都跑过来加入行列，这样你泼我泼的状况下，大家的头发乱了衣服也湿了，模样说是水煮鸡也不为过。 纵使如此，大家都还是掛着笑容。 Chapter 5-9 风起 看着夕幕下，光采熠熠的海水伴随着一朵朵的笑容，时间宛如就此定格，定格在我脑海里，注定成为无法退去顏色的一幕。 脚下的海水仍在波动，我一个恍神竟然站不住脚而跌坐在海里。原觉得有些尷尬想赶快爬起来，但是并没有人在注意我这里。 我用手掌捧起水，看着一滴一滴的晶莹从手缝滑落。反正都已经整身湿了，乾脆就这样泡在海水里也没差。 冰冷的海水透过橘光，下意识间也稍稍温暖了起来。看着远边的海平面，一切好像都很遥远，旁边的喧杂也自然而然成为背景音乐，渐渐沉默在耳边。 过了多久，我的思绪被从旁边溅来的小小水花拉回，正想要起身再加入他们的泼水行列时，我的肩膀被硬压下，又回到原来的位置。 杨谦桐粗鲁地坐到我旁边来，水压一下变了，我很无辜地又被泼到一些水。 「你有气质一点好吗？」我说。 「娘娘您希望妃子有气质点？」杨谦桐比个莲花指在耳边，我看的全身起鸡皮疙瘩。 「不要。」我直截了当，想着刚刚叫他有气质点是完全失策。「你怎么跟着坐下啊？」 「看你坐在这里看夕阳好像很舒服。」他说，我侧过眼想看他的表情，却轻碰撞到他的发丝，他轻轻将头靠在我的肩上。 顿时我不知道怎么反应，只能忍下急迫的心跳，让他静静地把头放置，让我的心颤抖地严重。 「我们这样好像被拋弃在海里的小孩。」 「哇哇──我要找爸爸！」杨谦桐可爱却柔气的话让我认为他怎么大学了还是这么幼稚。 「我也要找爸爸。」我应和着说，只是装不出悲伤的样子，很没梗的笑了出来。 「不要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想别的男人！」杨谦桐的话让我顿住，却因为他靠着我的肩而没办法看清他的表情。 我失笑，杨谦桐讲这什么话啊。 「喂，小情侣啊，烤肉要被吃完了，还要继续放闪吗？」一名学长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我和杨谦桐又羞又窘地看着满带笑脸的他，乾笑地拖着湿答答的衣服走回堤防上。 我把包包摆到椅子旁，坐下，杨谦桐也坐在我旁边。 我低头看地面被海水一滴一滴的掉落而顏色加深，不自觉揉了揉衣服，果不其然都挤得出水来了。 「你不要感冒了。」杨谦桐说，一件薄外套接着盖上我的肩，我愕然地看向他，他脸色有些严肃，忽地挨近我。「我可不想让别人看到你的好身材喔。」 一阵晚风吹来，由于有外套遮挡住颈项和手臂的关係，我没有起鸡皮疙瘩或者是发冷颤。 两人凝睇几秒，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衣服太湿的缘故导致现在完全黏贴在我身上，身形也就理所当然的明显。 我拉紧了外套，一种暖暖却又羞赧的感觉夹在一起。杨谦桐刚刚那样说的意思，不只是在关心我、夸奖我，还有…… 我不自禁微笑，却不敢亲自询问他，那是不是，「佔有欲」的表现？ 「我以为你会打我欸。」他说。 「打死你好了。」我说着就往他的背打下去，却赶紧又缩回来。 短暂停留的那几秒，我的手上就染上了一层温度。杨谦桐也和我一样整身都湿了，他的t-shirt很薄，除了海水的冰冷还能感受到体温。 「小立。」日奈学姊唤。不是叫我我却看过去了。 「嗯？」群立学长看了学姊一眼，微微一笑，张开嘴，学姐夹着一块肉进了学长口中。 我看了看烤盘上的肉，每一块都还蛮大的，学姊给学长吃的却是刚好大小。 日奈学姊勾起一个浅笑，眼神还有些顾虑，「会不会很烫？」 「不会。」学长继续翻着烤盘上的香肠，话语轻柔。 「那还要吗？」学姊手上拿着一个碗，又从里头夹出一块肉，疑问。 学长没有回应，只是有有些彆扭地把唇轻轻开啟，学姊把那块肉小心翼翼地递给了学长。 缩回手时，学姊的手不小心擦到学长的手臂。然后，我看见了极为纯情的一面。 两个人都害羞了…… 「这是怎样！这是怎样！这是怎样！」 「这对情侣嫌烤肉不够热吗？还硬要放闪！」 我听见几个人这样评论。 群立学长和日奈学姊的天然加纯情能力实在是太强大了。 我下意识把视线投向杨谦桐。脑袋幻想出刚刚学长和学姊甜蜜的那个画面换上我和杨谦桐…… 「林沂昕，要吃吗？香肠喔。」一根热腾腾的香肠被刺在筷子上，我赫然回神，看到他一脸笑。 「喔，谢谢。」我接过，咬了一口。又看向杨谦桐，他还在看着我。 回想起自己在那里脑补的现象，我顿时觉得无脸见人、鸵鸟心态，想把头鑽进地底！我刚刚到底在想什么鬼啊…… 宣洩情绪似的，我又大力咬了一口。 「好吃吗？」 「还不错啦。」我隐瞒害羞，想再吃一口。 「我也想吃！」杨谦桐说完，一张脸就凑了过来，只被我咬过两口的香肠现在又被咬了一口。 「恩，群立学长烤得很好吃欸！」 我傻愣愣地看着手中的香肠，间接接吻？间接接吻？不是这个问题！刚刚脸会不会靠太近了？ 「你怎么啦？」杨谦桐看我一脸怪异。 「没事啦。」我拿起香肠送到唇边时却停下。明明已经间接接吻那么多次了，也都......亲过了，我是在害羞什么？ 杨谦桐静静地看着我，我悄悄看他，他的唇边竟勾起了一抹笑。 「要不要吃吐司夹肉？」杨谦桐是问了，但已经把手伸向小桌子拿出几片吐司，又向群立学长讨了一块肉。 「恩，谢啦。」我接过被他对折起来的土司，却没有开口吃只是先放在手里。「杨谦桐，你不冷吗？」 「不会啊。」他接过一个学长递过来的筊白笋，有些烫手的关係，他赶紧缩小皮肤和笋子的接触面积。 「你感冒我可不会管你喔。」嘴上这样说，其实我有想要把外套拿下来盖在杨谦桐身上的想法。 「放心，我比你勇的啦。」他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侧过头对我笑。 「最好是。」我幼稚地抓住他的手，把整根筊白笋塞进他嘴里。 「呜、你干嘛？」杨谦桐反抗地反抓住我的手，嘴里叼着筊白笋。 看他噘嘴瞪我的模样，我很没道德地一边笑一边拿起放在包包里头的饮料递给他。「喏，很烫吧？」 「不会啦。」他打开瓶盖，喝了几口。 我继续笑。 接着，一声爆炸剎时响起，我下意识地往堤防边看去，几束光线从放置地上的鞭炮盒里颯落出片片光点，像是星光般的瀑布。 学长姐他们嘻嘻闹闹，又点燃了几个小型烟火，还有些人手中拿着仙女棒在空中挥舞。 「欸，杨谦桐我们也去玩啦！」顾不急手中还没吃完的土司夹肉，我兴奋地拉着杨谦桐的袖子。 「吃玩再玩。」他像老妈子的口气。 「等等就被玩完了！」 「我会帮你佔的啦。」他语带笑意，一手支在膝盖上撑着头看我，嘴角无奈。「像小孩子一样。」 我羞窘。 「谁才是小孩子啊？」我瞪他。 ?果子的话? 此篇预约发文，果子努力衝刺会考中，有事稍后再拨（啥鬼 哇！！！某个下午！！我总算把时风的预约发文都给设定好了！！！ 下一章就是时风闪亮亮完结篇啦:))))（（可某人的翻外还没打完...... 嗯嗯嗯总之呢！！我以为时风可以po到五月我考完试回来的时候，结果没又ˊˋ 好吧！！！在果子还没考完试前时风就这样完结了呢......（好以上，只是来废话的 Chapter 5-10 风起 又看向学长姐他们玩得开心的样子，我的雀跃感又提升了，把手中的土司一个劲地往嘴巴塞，直到像松鼠塞果子一样才缓下来咬食。 「当然是你啊。」杨谦桐伸手捏了捏我鼓鼓的脸颊。「比起小孩更像小动物欸。」 「你妈的！」我又羞又气忍不住骂了粗话。 他只是笑。 瞪他一眼，我赶快把手中的食物解决掉，拿起饮料后喝了一口。赫然发现亮瑜正看着我，四目相对后，她又看了几秒才若无其事地把视线转开。 「吃完啦？」杨谦桐问，不知道什么时后站在我旁边了。 「干嘛？你想吃喔？」 「我才想问你，」他似笑非笑，摆在背后的手伸了出来，两根细长的银丝显在我眼前，「想玩吗？」 「诶？你刚刚去拿的啊？」我嘴角上扬，跟着站起来，接过他手中的一根仙女棒。 「恩。」他微微笑，拿出打火机往自己的仙女棒点火。过了半晌，原本的银丝散出了金亮的细光。 我把手中的仙女棒靠近他的，接触到后也跟着发出光芒。两缕重叠的闪亮映照着已经西下的太阳，在夜里闪亮的点点拖出我们细长的影子。 我把手中的仙女棒转了几圈，笑着看向杨谦桐，凝视几秒我有些彆扭地转过头。 刚刚…… 「哇──不要！你不要过来！」我好像听见了家玲学姊的惨叫。 「家玲学姊，这个很好玩的。」家玲学姊和亮瑜正在讲话，只是情况有些诡异。 往常大喇喇的学姊现在正面露惊讶，一步一步往后退，而日常沉稳的亮瑜却拿着发光的仙女棒，一步一步逼近她。诶？ 我走过去那里。 「家玲学姊，你不敢玩仙女棒吗？」 她听见我的叫唤，一脸看到救世主般地想跑来我这里，但是看到我手中的仙女棒后又顿住了，脸上的恐惧加深。 「哇──日奈啊！」学姊一边尖叫一边落跑。「亮瑜和沂昕小学妹联合攻击我啊！」 我呆挣地看着学姊害怕的模样，又望向冷静的亮瑜一眼，「学姊会怕仙女棒啊？」 「恩，我看她离放烟火的地方很远又不玩仙女棒，就想捉弄她了。」 「哈哈亮瑜原来你也坏坏的！」我笑。 亮瑜不语。 气氛有些尷尬。 「学姊你能够和学长交往真是太好了呢。」亮瑜开口。 我愣忡了一下，才把话题转过。 「学长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才是最开心的，他对我或者是那个女朋友应该都没有那种表情。」 那个女朋友指的是张萌茵吧？思考过亮瑜的话，我心生了一个疑问。亮瑜她是不是还喜欢着杨谦桐？ 「学姊你有事想问我吗？」 我顿住，亮瑜竟然看得出来我有想问的问题。 「没有啊。」我笑笑。 这种事情还是别问好了。 之后，大概是九点多了，我和杨谦桐已经回到家门口。 「吃了肉后你好像变重不少？」杨谦桐牵着脚踏车，歪头询问我。 「我正想要增胖赠到六十公斤！」我踢了他的小腿肚，赌气地说：「你嫌啊？」 「怎么敢呢？」他笑笑，稍微挨近了我。 「你敢嫌就试试看。」我努力直视他没有移开视线。 「好啦。」他揉了揉我的发丝。 时序晚了，现在连蝉鸣都清晰可闻。杨谦桐的影子仍停在地上，他的脸仍放在我眼前。 现在，杨谦桐是不是在和我想一样的事情？腻了一整天，直到分别了却还觉得有些奇怪，或者能说是留恋。 他牵起我的手，在夏夜里，风捎来他的温暖。 「掰掰。」 「恩，掰掰。」我或许脸红了吧。 我开门进到家里，爸爸已经睡着在沙发上，我拿了一间被子给爸盖好后，回到房间。 哥哥回来的日子只有五天左右，一个礼拜前就回到美国了，暑假的日子哥似乎还会挑几天回来。 陈家譁的足球赛也在昨天结束，成功获得了前往全过大赛的门票。 一切很安稳地落幕，在这一年。 已经，暑假了。 ? 时序走着。 「杨谦桐，这题怎么做啊？你可以教我吗？」小吟嗲声嗲气，拿着一本讲义放到杨谦桐面前。 「这题啊……」杨谦桐开始解答。 「哇──好厉害！好简单喔。」小吟微笑。 杨谦桐回以一个微笑，看向我，「林沂昕，你怎么啦？」杨谦桐拉着我的袖子。 「没有啊，生什么气？」我摸摸眉心，怕自己皱起眉头，把不爽展露出来。 「你很冷淡欸。」他继续扯我的袖子。「怎样了啦？」 「对啊，沂昕你怎么了？」艮……就是因为你啊。 「没有啦，我想上厕所。」我扯出微笑，走出教室。 升上大学，我和杨谦桐的关係仍在交往，相处地却像好朋友一样。我往后看，果然杨谦桐跟上来了。 杨谦桐生上大学后女人缘特别好，问我我也不知道为甚么。虽然他有女朋友（就是我）是大家都知道的，但还是有不少女生来告白被打枪，最后反而变成了围绕在杨谦桐身边的一群小蚊子。 我生气？我是忌妒！忌妒到生气！生气自己为甚么说不出来！自己这种任性的情绪真是从高中开始就註定黏着我不放！ 「喂。」他拉住我，害我不得已转过身看向他。 「怎样？」 「你在吃醋吗？」他笑了笑，把我拉近一点。 我一顿，羞窘地揍向他的肚子。「有又怎样！」 「表示你好喜欢我。」他笑。 我愣住，说不出话。 杨谦桐俯下身子，轻轻往我的脸上一亲，他灼热温柔的唇让我的脸颊顺时红胀。 「你……」我结巴。 「她们只是同学啊。」 你以前就是把我当成朋友才会害的你的前任女朋友都来在意我！我开始能够体会那种感觉了。 「现在在我这里的，是你喔。」他轻笑，指着自己的胸腔中央偏左的跳动。 我脸上的热度又更增加了，害羞地撇过脸，又结巴。「你突然、突然是在……」 「嗯？」他又挨近了我一点，勾起嘴角，尾调也诱人的扬起。 抑制内心疯狂的跳动，我扳回脸，不管脸红得怎样、羞得怎样，就是倔强地直直望着他。「信不信我咬烂你的嘴！」 他愣住。 我开心他的反应，撇开彆扭，深吸了一口气，吻上近在咫尺，杨谦桐的脸颊，还报復地啃咬一下。 杨谦桐摸着脸，一脸错愕不已，模样很害羞。 我抿住唇，脸上盈满笑意。 以前烦恼过的，依赖或不依赖，喜欢或不喜欢，失去或者拥有，答应或者不答应，很多事情，都在时间随风行走之下开始旋转罗盘。 曾哭过、曾幼稚过、曾欢闹过，曾经过了就是回忆，而我们的人生就是随风，继续与时间，併步走。 我们都将能感受到，风的形体。 《完结》 番外 无关孤独（上） 一段感情可以很长，长到海枯石烂；一段感情也可以很短，短到从未爱过般。 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能够在十四岁这样子的年纪，就获得了那么多幸福。 「我很痛苦啊！」 梦想、爱情、亲情、友情。 「你说你喜欢我，可是你却从来没有为我付出过甚么！甚至、甚至根本不愿意和我分享一点你的时间。」 一切我全部都拥有着，并且，深深地、深深地珍惜着。 「你的感情，我真的承受不了！」 「欸，我真的会耽误到杨谦桐的幸福？」，林沂昕坐在司令台上，两脚缓缓摇晃，口气轻得像融在空气里。 「你继续赖着他的话。」靠着司令台的墙，我回答，隐约可以感觉到她嘖了一声。 「我们只是朋友，很重要的朋友啊。」 我看向她，不懂她是真傻还是假傻，这样的想法未免太天真了。「谁会想和一个有红粉知己的男生再一起一辈子啊？尤其是你这种像家人的。」 她顿住，脸上原本的光彩越显越淡，就连还没下山的夕阳光映照在她脸上，也一点都亮不起来。 「他很少依赖我。」她的语气又更轻了。 我从没看过她这样的表情，不过就是为了杨谦桐？为了那个白痴，为了那个连自己感情都不清楚的白痴。 「所以，我才说你要少依赖他一点，不然最后你会离不开他，他也是。」 「恩，谢谢。」 我没有看他，只是看着划破苍幕的几隻归鸟。 「给你。圣诞节快乐。」感觉她拿了什么轻轻敲打我的头，我侧过头去，看了她一眼，直接接过礼物又转回头。 那样的表情，根本是快哭了。 「哇──这甚么软软得好噁心。」我不明所以地放大音量，特别夸张。 「噁你妹咧！」她忿忿地朝我大腿踢来一脚，嚷着，「我可是想到你的需求帮你买的欸！」 什么嘛。 刚刚还那样子失魂落魄的，现在就马上又变成那个疯疯的暴力女了。 「是这样啊？」我不屑地说，却语带笑意。 「哼。」她冷哼，一脸高傲。 我默默瞧着她，发现在她脸上的骄傲忽然转为纠结，眉头拧成一个川字，手还握紧了一些，「你脸皱得像猪。」我嘲笑，而他又恼羞地踢了我一脚。 「欸，陈家譁。」 「干嘛？」我稍微抬头。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不可以生气喔。」她十足紧张，像在顾虑什么，瞧了我一眼，又继续补充，「只是意外喔！」 「你要问甚么啊？扭扭捏捏的。」我转过身面对着她，两手贴司令台白砖上，好冰。 「你觉得恋人……恋人间没有孤单吗？」她声音小的像蚊子，难得看到她这样文静的模样，真令人起鸡皮疙瘩。 对于问句我皱起了眉，「你偷看我的吊饰？」 「才没有。就跟你说是意外了。」她辩解，却很心虚。 我抬眸，看着她，质问，「意外？」 「不小心跌倒然后就看到你的吊饰在我面前闪呀闪闪呀闪，忍不住就拿起来看了。」她讲得轻松，却看得出战战竞竞。「你还骗我是你学校的名字咧。」 隐藏住一丝笑意，她这么怕我生气吗？ 「因为那没什么值得让人知道的。」我叹了一口气，把礼物放进书包里，斜着瞅他。「还有，你偷看就偷看还编理由啊！」 「我才没有！」她又心虚了。「就跟你说是不小心了啊！」 「是吗、是吗？」我挑了挑眉，对于她的反应感到有趣，非常有趣。 「是啊！是啊！白痴！」她又将那张脸扭曲成了丑陋鬼脸。 我表露怀疑，冷笑。 「就算是恋人，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陪在对方身边。」她脱口，忽然变得很严肃，像心灵导师似的。 完全不适合你啊，林沂昕。 我深深地看着她，想要看透她这句话背后的意涵，抑或者是她对于这句话的情感。 两人之间沉默，最后是她先不自在地移开了眼。 「是啊。只是，你想不到寂寞的威力有多么大。」我也移开视线。 「你很害怕寂寞？」 「不是我。」我说：「是我前女友。」 「前女友？」 瞄了她呆滞的脸孔，突然觉得那些过去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讲出来也没什么差，让她知道，我完全无所谓，那都只是无法再倒转的曾经。 「国中时，我每天都得练足球，所以自然和女朋友不长再一起。」我轻笑，笑得云淡风轻。「她受不了，所以提了分手。觉得我不够爱她，或者，根本不爱她。」 可是，那种从心底莫名其妙涌出的伤感却立即佔据了我的全身，这样亲自说出口还是很痛的，我却完全停不下接下来要继续说下去的话语。 「用爱当开场，用不爱了当结束，」我压着声音，喉咙却滚烫地让人厌烦。「压根没想过我也付出了很多！很珍惜这份感情！甚至、甚至…….」 再也说不下去，我抹了抹脸，把头扭向另一边。 这么疯狂、这么激动，我到底想要说什么，还在在乎什么？对林沂昕，我干嘛跟她说这么多废话，完全不重要啊。 「能够被称为恋人，就表示是互爱对方的吧？」 过了很久，我听见她这么说。 我不做回答，缓缓转过头。 「无法感受到对方的爱，就表示她其实没有很认真在看待这份感情。」 「我是没谈过恋爱啦。」她笑。「但被甩的那个人如果连这都不了解，那这两个人不都是傻逼嘛。」 「蛤？」我呆住，她刚刚说了傻逼？说我？还有王诺诺？ 「女生受不了寂寞，而男生还不懂女生其实没有去了理解这份爱。」她越讲越激动，越讲越高亢。「留恋她的那个男生更是傻逼！」 「什么？」我却搞不懂她到底在说什么，只能瞪大眼。 「你就是怕女生受不了寂寞提分手，所以才不谈恋爱？」 我愣住，大嚷着瞪她，「又怎样！」 她却一点畏惧都没有，反正笑了出来。 「你啊，别继续想那个女的了！」她说：「让自己都被困在小世界里了。」 我撇开头，「谁想她了。」 谁要想那个女人。 「你啊，干嘛一个笨蛋小妹妹还要装成熟大姊姊？小孩想穿大衣？」我反驳，不好好骂骂她，被她嘲笑了的这口气我可嚥不下。 「亏我还安慰你！你现在又反呛我是怎样！」 太好了，果然用嘴巴噹她是有效的。 方才她那样的寂寞神情，我真的不想要再看一次了。 番外 无关孤独（下） 「挖咧好痛！」 在福利社的人海当中发呆的同时，背部突然一个撞击，我接过水，不爽地转过头去。 「哈哈哈抱歉、抱歉啊。」一位绑着高马尾的运动型女孩笑着对我道歉，忽略我的回应，逕自和福利社阿姨要了一瓶绿茶，满足地笑了出来。 真是有够单纯。 见我还直勾勾地盯着她，她也面露疑惑地看着我，丝毫没有被我着威势给震慑到。「陈家譁，你是有没有这么脆弱？我把你撞昏了喔？」 看着林沂昕的一脸痴呆天然，我开口，「你确定不是你太肥了才会撞到我吗？」语毕，便挤退人群朝门口方向走去。 「啥！陈家譁你欠扁是不是！我哪里肥？」气冲冲地语气从后头奔了上来，她重重地打了一下我的背。 「靠，你真的很暴力，真不愧是一位男生，深感佩服喔。」我没好气地的睨她一眼，原想摸摸背，却基于面子而压抑下了动作。 「你毒舌的设定到底哪时候要改？」她瞪着我，想到甚么似的忽然笑得一脸灿然，「足球界的毒舌王子。」 自从上次被她听到学弟叫我这个暱称后，她几乎每次一抓到机会就会开始损我，真是够让人头疼的。 「恩？王子陛下？」她挑挑眉。 「小随从你可以滚了。」我冷淡地瞥了她一眼。 她瞪大眼，努着嘴，「谁你的随从！真的很欠扁！」 看了一眼她的反应，我笑了笑，忽然觉得很可爱。 她可爱？ 在瞅了她一眼，我立刻松了口气，怎么会可爱嘛，她可是暴力女林沂昕，连喝个麦茶的样子都可以蠢成这样。 周休假日，我打算去图书馆读一下书，以准备下礼拜的段考，原以为会一如往常，但我却遇见了她，遇见了，就算和我分手了仍是很好的那个她。 「家譁。」 我顿住脚步，怀疑是不是在幻听。 她叫住我干什么？ 我没回头，又赶紧恢復脚步继续走，只是速度去变快了许多，过了这么久，我怎么在面对她时还是那样手足无措。 「家譁！不要走啊。」我听到一阵脚步声向我跑来，我不自觉放慢脚步。 「干嘛？」我回过头，口气撑硬。 「没有，只是和你打个招呼而已。」她笑得温润，看在我眼里却狠戾得可以。「我在你们学校校庆那天，有想去找你，可是找不到。」 你找不到干我屁事？我可不想被你找到，也不想看见你。 「哪时候？」话能够讲得越短越好。 「好像是第一天吧？」她偏偏头。 看着她的模样，我心底泛酸，「喔。」 她瞧着我的反应，我被她看得不太自在，扭开头假装在看别的商店。 「对不起，那时候我……我那么兇的，拒绝了你，和你分手。」 我仍不看她，不做回应，对她，连一个字都显得多馀。 馀光瞥见有位男子从某间店里走出来，左顾右盼看到王诺诺的背影后走了过来，我一愣，那不是学长吗？原来，她后来和学长在一起了。 真是太可笑了，学长不也是足球队的吗？难道他能够给李诺诺的时间，比我能给她的，还要多吗？ 「无法感受到对方的爱，就表示她其实没有很认真在看待这份感情。」 林沂昕那洗脑似的声音，排悬在我脑中。 王诺诺到底有没有认真看待我真的不晓得，只是我，怎么到了现在还放不下她？觉得心底泛出的酸，正在溃堤，奔向彷如柠檬酸般的绝境。 见那男的越走越近，我瞅了王诺诺一眼，她水汪的眼睛看着我，像我和她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轻轻一笑，到底笑得怎么样我也不想知道。「我不在意，再见。」 不会再面了，就算要躲，就算是正面遇到，都好。 「留恋她的那个男生更是傻逼！」 我真是傻逼没错。 「你喜欢沂昕，是吗？」黄琼安站在我面前，娇小的模样显得相当无助，却很勇敢，明明，就是被我拒绝了。 我不作声，回想起关于林沂昕的一切，单纯的，只剩下她的笑容和纯粹，和王诺诺相比，真的太纯了。 似笑非笑，「是。」 「你怎么了？」 「没怎样啊。」 我沉默了一会。 「黄琼安和你说了？」 她颤了一下，面露窘色。「恩。」 「我喜欢你，但我没有想要进一步的距离，我对你还是朋友。」我气弱，其实讲这句话心虚得很，却不得不装帅，不得不当小说里头的痴心男配角。 她抬眸看我，隐约露出了一点放心，但仍是忧鬱。 很适合，不是吗？ 「你别自恋了！这只是朋友的关心！」我嚷着，笑了，笑得心里，伤得可以。「我6/28就要去比赛了，所以最近都不会来，你自己别又爱睡了，连上班都睡。」 她思考了一下，我等笑着等待她的回应。 「你果然有偷看到我睡觉！」她大喊，赧然指着我：「你变态！」 「你自己爱睡觉是你不好！」我保持笑顏。「睡脸有够蠢的！」 蠢得太可爱了，毫无防备。 她眼眸睁大，看起来颇有几分想把我打出去的意味。「有人叫你看啊？跑进员工室本就你不对！」 「是你贪睡。」 是你贪睡，而我太贪心，却说不出任何想要打败杨谦桐，然后把追你过来的话语。 对于爱情，我真的摸不透。 怎样的恋情才会长久而温馨平稳；怎样的恋情才会短暂而刻骨铭心。 无法摸透，对那种感觉甚至已经要濒临到无法捉摸，但她直率的模样，好像隐隐约约招来了什么，唤醒了什么。 我喜欢她。 很孤独，但无关。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