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鹿先生今天又吃醋了》 第一章 鹿丞是个奇怪的人 “霜落熊升树，林空鹿饮溪。” 鹿丞，你听，这算不算我的名字里有你的名字？ ——叶林溪 “手术完毕，缝合。” “林溪，接下来交给我吧，你去休息一下。” 黄然然见叶林溪满眼疲惫，这知道她在手术台上连轴转太久。 叶林溪微微点头：“那好，谢谢。” 最后一场手术做完，叶林溪脱了手术服从手术室里走出来。连轴转了三场手术她又困又饿，现在只想休息。 衣服刚脱下来，手机响了。 “叶子，快来救我。” “嗯？” 俞初见的声音火急火燎地传来：“一两句说不清楚，花园酒店地下车库，你快来啊。再不来，你就等着给你姐们儿办葬礼好了。” 花园酒店离这里不远，叶林溪无奈，谁知道俞初见又惹了什么事情。 车借给了俞初见，叶林溪打车来的花园酒店。 “叶子你终于来了。”俞初见扑过来，像是见到救世主。 “怎么了？” “哎哟，你就是车主？”金景轩从车头上跳下来，拍拍车灯的地方：“别废话了，赔钱吧。” 情况大概是了解，车撞了一下但人都没事。 车里也坐着一个人，穿着呢子大衣。应该是睡着了，一动不动。就算扣着鸭舌帽，也能感觉到他浑身散发着的戾气。 里面的人死气沉沉的，让叶林溪不免多看了两眼。 她就没见过这么凛冽的人，浑身都是刺，让人不敢靠近。 叶林溪缓缓开口：“我们有责任，你也有。” “你们车停的位置就是反方向，属于逆行停车。虽然我的朋友没有看见，但这是你们的责任，我不负全责。” 小六从后面下来：“金队，新来的这妞儿挺正啊。” “往哪看呢，跟流氓似的，给我们的身份抹黑。”金景轩吐了口唾沫，一巴掌呼到小六的后颈处。 “我告诉你们，我这朋友厉害着呢，手里数不清多少条人命，你们可别乱来。”俞初见躲到叶林溪后面，故意恐吓：“她一刀一个，你们别惹她。” 哟！ 这就把金景轩逗笑了，上一个这么威胁他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这个世界。 车里的那个人似乎也有些讶异，抬起眸子落在叶林溪身上。 只是一下，又低头。 没兴趣。 要说手里的人命，他们拿着冰冷的武器杀的人早就不知道多少。没武器，赤手空拳也要对方血溅当场。 死后，他们会下地狱吧。 “你知道我们这是什么车吗，这是军车……” “我不管您这是什么车，救护车也不会逆行，我不负全责。”叶林溪不卑不亢。 金景轩不在乎这点儿修车的钱，主要是俞初见脾气太冲。他们刚执行完任务，让对方携带机密逃跑，本身都觉得他们这样的保护国家的人让这种事情发生窝囊着呢。 出这么一档子事，正心烦意乱。 “嗯……” 车里的人闷哼一声，声音很轻，但在这车库里听得清晰。 “鹿哥？”小六及时发现：“鹿哥，你没事吧？” “怎么了？” 第二章 鹿先生是个偏执的人 金景轩拉开车门，他掀开鹿丞的衣服：“艹，你受伤了怎么不说？” 叶林溪皱眉，从这个出血量来看，受的伤一定不轻。 这个人一直闷声不吭坐在那里，什么也不说。由于衣服颜色太深，加上车里的光线暗，谁都没发现鹿丞受伤。 叶林溪脱下大衣，按在出血口处：“初见，后备箱里有个医药箱，帮我拿过来。” 俞初见愣了一下，然后赶紧去打开后备箱。 “叶子，车屁股撞畸形了，打不开。” 金景轩见状，一脚踹在车屁股上，后备箱仍没打开。他拿着钳子，照着车屁股最薄弱的地方狠狠敲了三下。又是一脚，车门开了。 俞初见都傻了，她哪里见过这场面。 叶林溪一直按着出血口，另一只手解开鹿丞里面的衣服。 “你……” “我是医生。” 鹿丞皱眉，他讨厌别人碰他：“不需要。” “我是医生。”叶林溪重复，她声音虽然柔弱但又是那样斩钉截铁：“想要活得长一点，就闭嘴。” 多说一句话，就会增加一次呼吸，伤口渗血更多。 这里没有能供血的血浆，所以每一滴血都是珍贵的。 衣服扯到一半，叶林溪见到鹿丞腰间的黑漆漆的东西，明显愣住。手上的动作也停下来，不知如何是好。 叶林溪第一次在电视之外的地方看到这东西，指尖有些发虚。 “你能救他？”金景轩亮出里面外衣里面的队徽，另一只手放下药箱：“你别怕，我们是保护国家的人，执行任务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先回部队。” “没有麻药，忍一下。” 叶林溪点头，紧接着用剪刀撕开沾着血的衣服，准备做简单的手术。 鹿丞握住叶林溪的手：“我说，我不需要。” 叶林溪无视掉鹿丞，跟旁边的人说：“先生，麻烦您按住他。一个人按不住就两个人，务必别让他折腾。” 鹿丞不老实，叶林溪也不废话。 没有麻药，直接缝合，这种疼痛不是常人能体会到的。 有多疼，叶林溪知道。针针刺入皮肤，整整十七针，叶林溪没有一次手抖。 她不能抖，也不能有任何闪失。没有麻药，能让一个正常人疼晕过去。 鹿丞一字未吭，青筋暴起。黝黑的眼神向刀子一样落在叶林溪身上，似乎是要把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千刀万剐。 缝合结束，叶林溪擦掉手上的血。 “最近别沾水，最好去医院处理一下。”叶林溪收拾东西，余下的纱布装进医药箱里：“车我会赔，但我不负全责。” “不用了。”金景轩严肃起来，今天若是没有叶林溪恐怕鹿丞半条命就交代这里了。 “你救了他，抵了。” “车我会赔，但我不负全责。”叶林溪重复，她目光坚定：“我救他，因为我是医生。” 她是医生，她有她的职业素养。 俞初见都吓傻了，又是枪又是血。她一个正常妹子，哪里见过这场面。 叶林溪写下一串数字：“这是我的电话，索赔合同您打电话告诉我。” 第三章 叶林溪只救人 车屁股是变形了，还有好几个砸伤的痕迹。 叶林溪自己的车也要修，人家是越野防弹的那种。她就是个普通车，被撞这么一下就要全部换新的。 新买的奥迪，也才开了几个月而已，她的委屈找谁说去。 放下那张纸，叶林溪进了车里：“初见，走了。” “叶林溪，这名字好听哎。”金景轩瞟了一眼那张纸，对旁边的人调侃道：“被美女救了的感觉怎么样？” “上面的命令，务必这周追到光头。” 鹿丞话一出口，还算和谐的氛围立马凝固起来。 小六不敢多说话，两个队长都在这，他这一个小弟。 队长不说话，他哪敢开口。 “现在的新型违禁品一年比一年多，国家之辱。”金景轩涂了一口唾沫，钻进车里：“我们应该没暴露，光头上面肯定有人，我问一下情报科。” 鹿丞闭着眼睛，失血过多的缘故脸色苍白。 国家之辱？他不知道。 善恶对他来说都是一件事，他可以是正义，也可以成为罪犯的头头。 成为他这样的人，只是因为有人的一句话：如果善恶对你来说没那么重要，不妨试着去当个好人，说不定会有他想要的东西。 就是这句话，鹿丞选择当兵。 他没有感情，他是零共情能力的人。善恶只是一念之间，怎么会理解金景轩说的耻辱。 十三岁那年，鹿丞第一次用一厘米，黑漆漆的洞口对着敌人。守着母亲的尸体和被他打死的那个人的尸体时，他守着整整一个星期才被刑警发现。 从那时他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 刚刚那张纸落在鹿丞身上，鹿丞扫了一眼，揉成一团丢掉。 他的世界，残肢断臂，血雨腥风。 他的感情，残忍冷血，残酷无情。 “你真的没事吗？要不下拿去趟医院？”金景轩的目光落在鹿丞小腹处：“刚才那个医生说了，还是去医院看一下比较好。” “你很闲？”鹿丞冷冷道。 “我这不是关心吗，谁让我们是经历过生死的好兄弟。” 兄弟？对鹿丞来说，只是战友。 战友这个词都多了，就是一起执行任务的合作关系。 鹿丞沉默，他懒得说话，多说一个字都嫌烦。 小六见气氛还算融洽，忍不住开口：“金队，你和鹿哥认识很久了吗？” “三年吧。”金景轩打开车窗，抽了根烟。 按时间来算是三年，相处不多。鹿丞向来独来独往，金景轩还算根鹿丞说话最多的人。 金景轩是小六的队长，他们是第二大队，鹿丞是第一大队的队长。 这次是第一大队和第二大队的兵与缉毒刑警合作，联合逮捕国际罪犯。 打击罪犯，一个国家的荣辱，千万家庭的未来。 是刑警的职责，也是他们的守护。 …… “太吓人了，刚刚吓得我大气不敢出。他们拿着枪哎，叶子你怎么不害怕呢？”俞初见拍拍心脏，感觉是死里逃生一样。 “我是医生，我只管救人。” 叶林溪的手也是抖的，但她知道她不能躲。躲开，那个人就没救了。 第四章 鹿丞的世界 “好了，我要回医院，下午有一个神经科会诊，我想去听一下。”叶林溪左转方向盘：“把你放在酒吧可以吗？” “嗯成，差不多这个时间我也要开业了。酒吧最近生意不景气，烦！” 叶林溪没说话，她也烦。 明天还有一场清醒开颅手术，她第一次参加清醒手术，心里有些发怵。 发怵也不敢表现出来，一点都不敢。 医生都害怕，又怎么给家属安心。所以做他们这一行，也要不动声色，至少要给家属和病人一种安全感。 “如果他们是坏人可怎么办呀？”俞初见还是有些后怕：“这还好是好人，要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咱俩可就交代在那了。” “救。”叶林溪顿了一下，目光坚定：“惩治坏人是法律上的事情，我只知道我是医生，在我这里生命平等。” “救了他，当他接受法律的制裁。” 从成为医生起，生命平等，就是叶林溪的原则。 她用医德发过誓，要对得起自己这身白大褂。 下午。 参加会诊，晚上有一台小手术。 结束后，已是傍晚。 医院是可以让人平静的地方，在这里叶林溪见过太多不舍。 不知怎的，看着这些哭闹或者喜极而泣的人总能让她内心得到平静。许是这些最真挚的感情能打动人，在这里最不缺人性的一面。 丑恶也好，善良也罢，都在这小小的医院里。 “累了？”尚承锐坐下来，递给叶林溪一瓶咖啡：“听说你今天连转三台手术？” “师兄。”叶林溪接过咖啡。 “也不是三台，最后一台阑尾是小手术，就算两台好了。” “我们九儿已经是一名独当一面的副主任医师了。” 叶林溪，小名叶九，家中排行第九。 “还差得远呢。”叶林溪喝了口咖啡，她不在乎什么医生头衔，她只想就更多的人。 医生，是和死神抢时间的人。 …… 昏暗的雨林里，烟雾袅袅，浓雾弥漫根本看不清方向。 这是国家与a国的边境，过了这里就是邻国。 寂静，除了寂静只剩下寂静。林中飞鸟惊鹊，此时正酝酿着一种厮杀。 为了追这些逃犯，他们已经在这个雨林边界等了好几天。 一动不动，滴水未进。 金景轩对身后的人比个手势，示意对方两个狙击手还有四个巡逻兵。他干掉左边的狙击手，右边和四个巡逻兵交给鹿丞。 鹿丞点头，与此同时是默契，也是直觉，两声响。 “啪……” “啪……” 手臂有些麻，但不妨碍鹿丞的动作。 他是一个对别人狠，也对自己狠的人。就算手臂脱臼，也能在战场中临危不惧的正骨，然后执行判决。 两个狙击手瞬间命中，紧接着鹿丞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左轮又是几下，发发命中要害。 “我去找光头，你掩护我。”金景轩起身，他停顿一下：“鹿丞，我的背后就交给你了。” 这是信任，对鹿丞的信任。 鹿丞点了根烟，靠在大树后面抽起了烟。只要光头在这个房子里，金景轩一定能找到。 第五章 抬你，麻烦 “小六，带几个人跟我来，其余留下。”金景轩撇了眼抽烟的男人，他现在挺想骂人的，这是联合国缉毒呢，鹿丞抽起烟来。 就这？ 还要把自己的背后交给他，金景轩有些肝儿疼。 抽完一根烟，鹿丞三两下爬到最高的树上。 从这个地方能看到木屋里面，有一点动作他就可以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金景轩已经抓到光头，他推着光头从木屋里出来。房间里交易的新型药物达到四十千克，这还不只是那些藏在背后没有被发现的药物。 鹿丞从树上跳下来，往前走。 “鹿哥？”封烟犹豫要不要跟上去。 封烟也是第二大队，金景轩手下的兵。这次鹿丞没有带一队，一队在另一个边界执行和他们一样的任务。 “走。” 鹿丞吐出一个字。 大家跟着鹿丞往前走，从雨林中出来。光头双手铐着手铐，身后有几个被抓住的小弟。 “我敢说，光头上面肯定有人，就这脑子怎么和a国做交易。”金景轩收了匕首：“抓着么几个小罗罗根本没有用，这次运输也肯定是个幌子。” 国内涉案，缉毒刑警就可以。 能用得到他们海陆空都可以作战的一级人员，那一定是国际重大案件。关乎国家荣辱，关系千万人的安危。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抓了我们也没用。”光头坐下来：“我告诉你们……” “谁他妈让你坐着了。”金景轩一巴掌呼过来，看着光头就来气：“我的兵都没这待遇，谁给你的胆子坐下。” 空气中，似乎有一层危险的味道。 去过地狱的人，最能感知这种危险。 鹿丞眯起眼睛，踹开金景轩。还未曾倒下的金景轩，子弹穿过他的肩膀，然后重重倒在地上。 幸好鹿丞踹了一脚，否则直穿心脏。 “啪……” 鹿丞开枪，手起声响，人落下。树梢的那个人倒下，当场毙命。睁着眼，显然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 子弹穿过头骨，一点反击力都没有。 “金队。” “金队……” “把光头交给缉毒刑警。”金景轩咬着牙站起来，这里不能久留，他们没带多少人不可以恋战：“谢了，救了我一命。” “不谢。”鹿丞收起枪：“抬尸体，麻烦。” 艹！合着不想抬他尸体呗！ 受伤的部位离心脏太近，金景轩刚站起来就晕了。 倒在鹿丞脚边，血溅到了他的裤腿。 “麻烦。”鹿丞吐出两个字，用脚踢了下前面的人确定晕倒无误。 早知道需要扛着金景轩，就不救了。 “小六，这里交给你。” 鹿丞拎着金景轩往前走，丝毫不觉得手里是个中了子弹的人。稍有不慎，失血过多就会和死神提前见面。 小六犹豫一下：“鹿哥，我跟着你吧，我怕金队还没到医院就被您弄死了。” 鹿丞将金景轩扔给小六，小六赶紧接住扔过来的人。晚接一秒，金景轩就被扔下了。 鹿丞上了越野车，小六扶着金景轩赶紧钻进车里，往最近的医院赶过去。 “鹿哥，您开车慢点。”小六胆战心惊的。 第六章 叶林溪的敬畏之心 鹿丞没听，加快速度。超车，就差闯红灯。 小六也想快一点，多耽误一点时间他们队长就多一份生命危险。但这个快，咱能不能求稳的快？ 可是小六不敢说话，鹿丞总给人一种压迫感。所以他们一队每个兵都被鹿丞逼得不是人，个顶个的牛逼。 一路上小六胆战心惊的，生怕金景轩动一下又哪里大出血，就真不好说能不能撑到去医院。 医院，急诊。 “让开让开，先救我们队长。” “都给我让开。” 急诊室哪里见过子弹伤的人，他们不过就是普通的医生，也不是军医。 小六一身迷彩服，左肩的徽章给医生看：“我们队长交给你了。” 黄然然撕开金景轩的衣服，紧接着对身后的人道：“给叶医生打电话，让她来急诊。” “叶医生休息了。” “休息也让她过来。” 鹿丞有些烦躁，这里太吵了，想抽烟。 医院他不是第一次来，每次来都很吵，吵得他心烦意乱。他不懂那些人的慌张，也不理解为什么总有人抱着尸体痛苦。 不就是死吗，谁都会死，只是早晚的问题。 刚点一根烟，一道清清浅浅的声音：“先生，医院不可以抽烟。” 鹿丞置之不理，从口中吐出一道烟圈儿来。 叶林溪走上前，踮起脚尖，拿走鹿丞的香烟，还有烟盒。 鹿丞看清了，眼前这个女孩儿他见过。至于在哪见过，不记得。陌生人，他从不会记得。 “林溪，这个子弹离心脏太近，我们已经做了紧急处理。”黄然然走过来：“取出子弹可能会伤及心脉，恐怕……” “嗯，叫神经科过来，准备手术。” 叶林溪撇了金景轩，她对每一个英雄都肃然起敬。 敬畏之心，那是对爷爷，也是对每个战士。 她爷爷，也曾是武警，是烈士。战死沙场，名流千古。 手术室，整整七个小时。从晚上到凌晨，总有护士拿着血包进进出出又沉默不语。 “鹿哥，金队会不会有事？”小六见又是一个护士拿着血包进去：“这都用了多少血包了，不会真的失血过多没救了吧？” “不知道。” 鹿丞想抽烟，但是烟被叶林溪拿走了。 烦躁，更想抽烟。 八个小时，手术灯熄灭，护士走出来。 小六连忙跑过去，紧张地问：“我队长怎么样？” “放心，有叶医生和尚医生在，手术很成功的。”黄然然露出一个笑容：“醒来还需要一段时间，七十二小时之内醒来就没问题。” “好的好的。” 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下，小六拍拍心脏。 本想把这个好消息跟鹿丞说，那个人在长椅上根本就没动过。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金景轩的生死对他来说没有太大关系。 小六没见过这样的人，不知道说淡定还是说太冷血，他就没见过鹿丞脸上有太多表情过。 悲痛或是开心，都没有在这个人脸上出现过。 鹿丞就像是身处事外的人，总之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第七章 鹿先生，谨遵医嘱 尚承锐一边脱手术服一边和叶林溪道：“我们九儿越来越厉害了，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超过我了。” “如果是老师的话一定还能更快，我手术中差点碰到心脉，谢谢师兄止血的即使。”叶林溪习惯性总结，先说自己的错。 “我们不是神，不是神就会有出错的地方，人救回来就行。” 叶林溪微微点头，离老师的目标，她还差得远呢。 不能掉以轻心，也绝对不可以随便骄傲，这是叶林溪给自己的要求。 走出来后叶林溪停在鹿丞面前，这个人还在闭目养神。但她就是知道鹿丞没有睡，他在等着动静。就算这个人什么都没说，也等着那一声平安。 鹿丞很高，帽檐压得极低，他的那两条大长腿伸出来挡住了半个走廊。 似乎察觉到有人过来，鹿丞收回双腿，让出走廊。 叶林溪蹲下来，比鹿丞稍微矮一些。不知怎的，她就觉得眼前这个人笼罩着一层阴郁，与这个世界是隔绝的。 “鹿先生，金先生会醒来的。” “嗯。” 鹿丞不在乎，他只是想抽烟。 尚承锐想要说什么，急诊有个车祸患者。车灯的塑料片扎进大腿内侧神经，他被叫过去了。 叶林溪目光落在迷彩服处，那里晕开一道深色，已经蔓延了小腹大半个衣服。 小六担心着金景轩，没人注意到鹿丞的伤口裂开。 “鹿先生，您的伤口裂开了，需要处理一下。” “不需要。” “您需要，身体是自己的。” 鹿丞沉默不语。 就知道会是这样，叶林溪起身。 “想要烟吗？” 鹿丞抬起眼皮，终于有了动静。他的脸色苍白，叶林溪一眼就看出来，那分明是失血过多的苍白。 鹿丞波澜不惊的眸子里暗藏着波涛汹涌，死死盯着叶林溪。 他想抽烟。 叶林溪穿上白大褂，双手放进白大褂的口袋里往前走。 鹿丞想起来了，给他包扎伤口的那个女孩就是叶林溪。叶林溪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自作主张，他都说了不需要叶林溪还是照做。 想抽烟，只能跟着叶林溪进入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关门。 “烟。” “衣服脱下来。”叶林溪准备好消毒水，先给自己的手消了毒。 见鹿丞没动，叶林溪走过来：“鹿先生，我是医生。” 鹿丞盯着办公桌上那半盒香烟，选择妥协。 脱下衣服，叶林溪本以为是伤痕累累的身体，印象里的他们那样，浑身刀疤。鹿丞身上没有很多伤，几道浅浅的痕迹那是已经愈合了的伤疤。 肌肉一看就是高强度训练的身体，包扎的时候难免会碰到鹿丞的身体。叶林溪指尖碰到的地方极硬，像石头一样。 “上次的线开了，您没去医院处理？” “没，烟。”鹿丞的目光寒潭一般沉敛。 “伤口比想象的要糟糕，沾了水有些严重，最好不要抽烟。”叶林溪抬起头语气严肃：“鹿先生，谨遵医嘱，谢谢。” “三天后要换一次药，请您务必要来。” 第八章 鹿丞想抽烟 鹿丞合上眼睛，他想抽烟。 叶林溪不知道鹿丞有没有听进去，她没怎么见过这么不听话的病人，关键是油盐不进。 “九儿，我看你手术好几个小时没来得及吃饭吧，给你买了盒饭。”尚承悦进来，递给叶林溪一个袋子：“呐，还有一瓶乳酸菌，草莓味儿的。” “谢谢师兄。”叶林溪接过袋子，才想起来：“那个出车祸的病人怎么样？” “小路在给他做手术，一个小手术而已。只是险些碰到大动脉，止了血进行缝合就行。” 叶林溪点点头，只要没碰到神经和大动脉，进行缝合就不会有太大问题。 尚承锐见到坐在椅子上的人，那个人半张脸都在帽檐下，双手换在胸前。男人之间的直觉，他不喜欢这个人。 “病人不可以进医生办公室，请您出去。” 鹿丞动也没动，甚至没有抬眼睛。他盯着桌面上那盒香烟，被叶林溪锁在一个透明盒子里。 他还是想抽烟。 不说话，鹿丞思考着要不要把盒子砸开。 一巴掌的事儿，那么小的盒子他一定能打开。 尚承锐走上前，还想说什么。 “师兄，没事的，我是有事找鹿先生。你不是要值班吗，快去吧。”叶林溪扬起乳酸菌：“谢谢师兄。” “那行，有事跟我说。” 尚承锐最后看了眼陷在黑暗里的那个人，离开。 叶林溪放下盒饭，挡在雪茄前。 看不到香烟盒，鹿丞撇过眼睛，明显看得出来非常不悦。 叶林溪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到鹿丞面前：“上次给顾先生留下联系方式，一直没有联系。这张卡里面有二十万，修车钱。我不知道够不够，但我只有这些。” 鹿丞终于侧头看向桌面那张银行卡，那辆车可不只二十万。 “嗯。”鹿丞接过卡，又合上眼睛。 好吧！ 叶林溪觉得和鹿丞交流太难，给他缠好绷带也不好直接叫人走。 或许，一会儿他自己就走了吧。 叶林溪打开盒饭，要不是尚承锐送来食物她可能会忘记吃饭。 刚打开盒饭，感觉有个视线在她身上。那道视线太过强烈，叶林溪没有办法选择忽视。 她抬头，鹿丞盯着她的盒饭看。 像盯着香烟盒一样的眼神，盯着她的盒饭。 叶林溪有些不好意思，她刚掰开筷子，什么都没有动呢：“那个，鹿先生你要吃吗？” 鹿丞也不客气，接过盒饭，两口三分之一的米饭就没了。 听说军人吃东西狼吞虎咽，都是还没咽下去这口，下一口米饭就往里面塞。 鹿丞也是狼吞虎咽地吃东西，却又是那样高贵斯文。叶林溪不会表达，总是就是和别人不一样。她性子慢吞吞的，不喜欢吃东西狼吞虎咽的人。 看着鹿丞，她一点都不会反感。 可能……是这张脸太帅了吧。 一张太帅的脸，总会莫名给加分。 “您要喝水吗啊？” “嗯。”鹿丞顿了一下，出于礼貌：“谢谢。” 那声谢谢，略显生硬。 第九章 执着和坦荡 “我还有些饼干，不过饼干有些甜，不知道您是否吃得惯。”叶林溪所有饼干都拿出来：“这个柠檬味道的可能没有那么甜。” 奶油夹心的就会甜，叶林溪只有奶油夹心的饼干。 本以为鹿丞不会吃，印象里男生都是不怎么吃甜食的。 鹿丞不一样，几乎是给什么吃什么。也不尝味道，放在嘴里嚼几下，就咽下去。也许他连自己吃的是什么都不清楚，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好。 叶林溪感觉鹿丞饿了好久，把她所有饼干都吃完了，盒饭也空了。 “您多久没吃东西了？”叶林溪的声音很软，将自己的乳酸菌也放到鹿丞旁边。 “不记得。” 进了雨林，在国家边界，他滴水未进。 狙击目标，纹丝未动。 他是战士，训练的又不像是一个人。鹿丞是利剑，用好了也可以是守护这个国家的盾牌。 叶林溪顿了一下，眸子里略显忧伤，不过转瞬即逝：“我家人也曾经是很厉害的人，他牺牲了。战死沙场，在他眼里也算死得其所，对得起国家。” 对得起国家，可是对不起家人啊。 鹿丞合着手里的乳酸菌，听进去，也没听进去。 “我希望你们所有人都不要受伤，所以鹿先生，请您照顾好自己。” 鹿丞依旧沉默。 “鹿先生，不要受伤了。总会有人担心你的，你的家人，你的朋友……” “我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鹿丞兀的抬头，他没有任何感情，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我的家人……都死了。” 他是生活在黑暗里的人，他的世界都是阴影，他这样的人只能在黑暗里向往光明。 叶林溪吓了一跳，她以为鹿丞不会回答。 鹿丞给叶林溪的感觉，就是无关他的那些事情他都不会过问。是一个阴沉，又很奇怪的人。 鹿丞好像在等叶林溪的回答，他的视线一直都在叶林溪身上。 “会有人牵挂着你的，这个世界上一定会有。”叶林溪点头：“只要在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人记得，只要记得就会有牵挂。” “谁？”鹿丞难得执着问一个问题。 他也想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谁牵挂着他。 无父无母，摸爬滚打。他的世界，临近地狱。往前一步是地狱之门，往后一步是刀山火海。 “战友之间的感情，只要同生共死过的人都会牵挂着您。”叶林溪目光灼灼，声音像清泉，也是那样沉稳：“死亡，我在这里见多了。” 所以啊，医院这个地方承载着人类所有感情。有欣喜，也有最脆弱的一面。 医院，是人类感情的缩影。 鹿丞狠狠望着叶林溪，似乎想要把眼前的人看穿。 叶林溪是个温婉的女孩子，她说话声音不大，做事情是有条有理的大家闺秀。 但叶林溪骨子里硬气，丝毫不避讳鹿丞的眼神。 没有几个人会这样坦然地盯着鹿丞的眼睛看，一个是把鹿丞带进军队的团长肖良哲，一个是在鹿丞眼前的叶林溪。 那是坦荡，也是执着。 第十章 鹿丞是个狠人 黄然然推门而进，语气急促：“林溪，刚来一个钢管贯穿小腹的患者。今天望舒请假，手术室里没人，只能辛苦你了。” 叶林溪起身，干净利落：“脉搏血压？准备手术。” “60，40，无生命体征。” 一场手术四个小时，钢管旁边就是肺部，手术很严峻。两次大出血，险些在手术室里人就没了。 能不能醒来，全靠运气。 护士应付着哭闹的家属，叶林溪略微有些疲惫。她是医生，她只能做到尽力而为，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叶林溪回来时，她的桌面放着三张毛爷爷。 鹿丞已经走了，那盒香烟没有被动过。 这算是饭钱吗？ 叶林溪收好钱，准备下次有机会还给鹿丞。 她有些担心那个人，从鹿丞眼中看不到任何欲望。甚至是对生死都没有任何敬畏之心，活着仅仅是活着，怎样活都好。 …… 金景轩醒来是三天以后，从重症病房转到普通病房。鬼门关走一遭，金景轩瘦了许多。 小护士刚给金景轩换上药，金景轩睁开眼睛。 “你醒啦？我给你叫医生。” “不用叫医生。”金景轩虚弱一笑，那也改不了他风流的毛病：“小姐姐给我揉一揉，我的伤立马就好了。” 小护士脸一下子就红了，说了句“讨厌”就跑了。 “啧啧……” 现在的小姑娘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啊！ 叶林溪进来，看了下血压。 照常检查一下心率状况，还有金景轩的眼睛。 血压正常，心率也恢复正常。金景轩的身体素质出奇的好，一般人这种伤根本扛不住。 手机短信跳出来，叶林溪低头看。 叶沂南：刚做完手术？我在你办公室，给你煲了点汤，公司有点事我先撤了。 叶林溪：哦…… 叶沂南，叶林溪的小叔叔，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叔叔。 “叶林溪？”金景轩眯起眼睛，他对美女过目不忘，尤其是叶林溪这样温婉的女孩子，第一眼他就记住了叶林溪：“你救了我？” “不能说是救。”叶林溪想了下，慢吞吞回答：“你都来了，总不能把病人拒之门外是吧。” “哎哟，金队你可算醒了。”小六扑过来，前几天金景轩都在icu，谁都不让进，只能隔着一个大玻璃看里面的人。 “金队，你真是命大。你可不知道鹿哥拎着你就要来医院。我好怕他在路上把你弄死了，跟着一起来医院的。” 金景轩一笑：“是他能做出来的事儿。” “幸好鹿哥是兵，这要是通缉犯什么的，咱们只有死的份儿。”小六眼泪一抹，到现在鹿丞上膛的姿势他还心有余悸：“幸好我不在第一大队，否则被虐的肯定连骨头渣都不剩。” 几乎是零点一秒的时间，鹿丞就将对方的命门打中。 枪声响起，人落毙命。 那人，到死前都是睁着眼睛。保持一种威严的表情，那是狙击手全神贯注的样子。 也许根本就没想到，死的人会是他自己。 第十一章 鹿丞没有信仰 鹿丞善念，只是和罪犯一念之间。 他可以做好人，也可以做坏人，在那个人眼里没有正邪之分。 鹿丞那年，是那年肖良哲在一帮逃犯中见到他。鹿丞没犯罪，但多少也脱不了干系。 他和一群人关在一个牢房里，唯有他是最安静的。 没有对刑警的敬畏，也没有丝毫的害怕。似乎就是用匕首抵在鹿丞心口，他也能临危不惧地抬起眼睛看一下继续闭目养神。 他不畏死亡，不惧神明。 没有信仰，也没有任何对这个世界的欲望。 当时，肖良哲就是这么感觉的。 “如果在你这里没有正邪之分，也无对善恶的理解，不妨选择正义。不是让你做一个正直的人，而是也许你会在这期间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鹿丞回答。 “来我这里，你来找。”肖良哲抛出橄榄枝。 他不知道鹿丞想要什么，但他知道如果不及时制止这个少年，这个少年一定会走向不归路。 当时的鹿丞，不分正邪，不明善恶。 重新见到太阳的那天，鹿丞同意了。反正去哪都无所谓，阳光之下亦或是黑暗之中。 金景轩收起回忆，眯起眼睛，这事儿几乎没人知道。他也是有一次不小心听到鹿丞和肖良哲的谈话，才知道这件事。 大多数人把鹿丞当作空降兵，最后被他的实力所折服。 “鹿哥太可怕了，据说他执行完高级机密任务后被撤下来的。” “保密的事情不要议论，这是规矩。六儿，你全忘了是吗！”金景轩皱眉，难得语气严肃。 “对不起金队，我只是有些怕鹿哥。” 谁不怕鹿丞？ 一个能让罪人听了，都闻风丧胆的名字。 第一大队，是最残酷的大队。 鹿丞训练的人，海陆空全能型作战。随便拉出来一个，单兵作战能力都是以一敌十。 “行了，收拾收拾东西，出院。” “不行。”叶林溪换完药瓶，他们说话时她一字未说，只是这时候有必要打断一下：“最少一个月之后才能出院，你现在动一下都困难。” “我不是普通人，我有我的任务……” “我是医生，我这里生命平等。”叶林溪合上本子，语气坚定：“我不管你们的任务，我也不会试着理解你的处境。我只知道你是我的病人，我有义务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还有，鹿先生该换药了，如果你能联系到他请务必让他来医院一趟。” “叶医生，不是我们不想联系，鹿哥谁的话都不听。”小六两手一摊，他这几天也找不到鹿丞：“他在哪，我们谁都不知道，除非他想出现。” 叶林溪不再说什么，跟鹿丞相处不多，也知道这个人油盐不进，不服管教。 部队里，还有这样的人吗？ 她是医生，也仅仅是医生。病人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她也没有办法。 …… 隔了一个多星期，金景轩差不多可以走几步。 走的缓慢，但不至于躺在床上起不来。 第十二章 因为别来无恙 除了金景轩进医院那天鹿丞把他送过来，此后鹿丞再也没有来过。 “叶子，你今天有手术吗？没有的话帮我看一下酒吧，晚上我有事情。”俞初见打电话过来：“最好能现在过来，我着急。” “我不喜欢那种地方。” 不过现在，叶林溪确实没有手术。 “就帮我看一下，我实在是着急，我姐的孩子学校打架。我姐还在出差，我必须过去一趟，今天店里没人。” 叶林溪无奈，本来是要休息的：“那行吧，你快些回来。那种地方，我不习惯。” “好，爱你哦叶子。” 难得今天晚上没有手术，叶林溪也不好拒绝。 她的车放在4s店还没有修好，整个车屁股都变形了，她想着要不要重新换一辆新车。 无恙酒吧。叶林溪就坐在那里低头看手机，也不喝酒。 为什么叫无恙酒吧？ 因为别来无恙。 酒吧是叶林溪取的名字，望每个人都可以坦然地说：别来无恙。 如果不是有个开酒吧的朋友，这种地方叶林溪定不会来。 手机快没电了，叶林溪拿起充电器充电。没有玩的东西，叶林溪百无聊赖地看着昏暗灯光底下的人。 视线一扫…… “鹿先生？” 叶林溪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鹿丞，有些意外：“您没去医院，伤口好些了没？” 鹿丞不说话，转动手里的酒杯。 “执行任务也抽烟喝酒吗？”叶林溪歪头，鹿丞的那瓶酒已经没了一半。 会，没有任务的时候会，在部队里不会。 但鹿丞会违反纪律，金景轩也会违反纪律。违反纪律可以，前提是不让上级搜到。 新兵蛋子，没人敢违反纪律。 他鹿丞的兵，更不会在他眼皮子底下违反军规。 但鹿丞从是新兵起，就没被抓到过。抽烟喝酒，上房顶赏月都没被发现过，可能是肖良哲对他睁只眼闭只眼，怕他跑了犯罪吧。 没有得到回答，叶林溪也不恼，微微点头离开。 她本是看店，看着就好。 “美女，来酒吧不喝酒吗？”一个五大三粗的人摇摇晃晃走到叶林溪面前：“这可不行，哪有来酒吧不喝酒的。” 叶林溪下意识皱眉，坐在吧台处沉默不语。 “哥哥请你喝酒，这里的酒随便点。”那人来了劲，对于不好对于的妞儿，总能让人荷尔蒙分泌旺盛：“哥哥我就喜欢你这样点特别正的妞儿，玩起来舒服。” “妞儿，你还是雏儿吧？哥在道儿上混了这么多年，一眼就能看出来你是雏儿。” 叶林溪将衣服裹紧，对方说着浑话，越说越来劲。 听着叶林溪都会脸红，她想要躲起来。 “随便点？”叶林溪突然抬起头：“这里的酒随便点吗？” “当然。” “先付款？” “先付款。” 这家酒吧什么酒最贵，叶林溪清楚得很。 她晚上不怎么来，白天偶尔帮林初见摆货，有时候也会一起开着车去酒庄进货。久而久之，这里什么酒最贵除了俞初见，叶林溪是最清楚的。 第十三章 九儿被欺负，鹿丞救 从上面拿了一瓶威士忌，叶林溪放到那个五大三粗的人面前：“就这瓶，你敢开？” “打开。”那人大手一挥。 叶林溪也利索，打开盖子，酒瓶一放：“十万。” “什么？多少钱？”那人震惊。 底下的小弟也跟着震惊，瞪大眼睛。 什么酒，要十万？ “这酒，十万。”叶林溪重复，她声音清浅柔弱，又不容置喙：“开了，你就要买，这店的规矩。” 这店最贵的酒有两瓶，鹿丞手里一瓶，还有这一瓶。 高原骑士50年，算得上无恙酒吧的镇店之宝。 这里不是什么豪门聚集地，只是个普通的小酒吧，自然不会有人点这么贵的酒。偶尔开一瓶三四千的酒，就已经很贵了。 当然，鹿丞可能是个意外。 “拿钱吗？我陪你喝。”叶林溪仰起头。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大哥那可是在这条街出了名的大哥大。” “就是，来你的酒吧那是看得上你，你自己掂量掂量。” 叶林溪将酒满上，每个字都像露珠落进清泉的清透：“十万，一分都不能少。” “臭婊子，你别不识抬举。” 那五大三粗的人显然被叶林溪激怒，上来就要抓叶林溪的头发：“你这小娘们儿给脸不要脸，我今天要不办了你都在道上白混了这么多年。” 太凶了，叶林溪拍拍小心脏一弯腰，从吧台跑下来。 叶林溪慌忙跑开，跑到鹿丞面前。 鹿丞喝着酒，对刚才那声音充耳不闻。 他听见了，不想管而已。 叶林溪拉着鹿丞的衣袖，声音明显小了很多：“鹿先生。” 鹿丞的眸子没有半分感情，手里的酒一仰而进。 冰块儿和玻璃杯壁的撞击声，发出清脆的响声。细听，甚是悦耳。 “我告诉你啊，别多管闲事，这小娘们惹到我了。”五大三粗的人过来，越过鹿丞要抓叶林溪：“小丫头片子，我今天就在这儿办了你。” “鹿先生，鹿先生……”叶林溪惊叫，更是用力握紧鹿丞的衣袖。 鹿丞有些不耐，听这人说话脏了耳朵。 关键是左手边的人，叶林溪的指甲都快嵌入他的肉里。没有多疼，但会让他心情变得不好起来。 叶林溪生怕鹿丞不管她似的，手指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滚。” 鹿丞惜字如金。 “你别他妈的给我多管闲事，否则我们老大连你一起揍，识相点儿给我滚……” 今天没带任何武器，不出任务鹿丞不会随身携带这些。 他用力将手里的酒杯扣下，酒杯在他手中立刻成了碎片。 “滚。” 依旧只是一个字。 鹿丞第二次说滚，明显比第一次还要烦躁。 他本身就是从地狱而来的人，身上总是笼罩着一种压抑。鹿丞若想要有意给对方施压，那便是如厚重的乌云席卷而来，让对方呼吸都会感到困难。 有点道行的人都知道，鹿丞的这双眼睛是可以杀人的眼神。 被叫大哥的人对小弟挥了挥手，点了根儿烟，要走。 第十四章 能耐了？ “不能走。”叶林溪柔柔的开口，她清清浅浅的声音又不属于这间酒吧的氛围：“还没给酒钱呢，十万。” 又怕那个人要打人，叶林溪就躲在鹿丞后面不出来。 “你不给钱，不能走。否则我报警，自然有人处理。”叶林溪想了想，觉得应该要有点气势：“你若真要打架，你打不过他的，你们加起来也打不过他。” 鹿丞都觉得这个女人有些白痴，或者说是把别人想得太善良。 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是报警处理的，黑白通吃的人不少，谁不都是绕道而行。 而且他不喜欢动手，麻烦。 “老大……”一个有些瘦的人忍不住开口，不敢惹的是坐在一角背对着他们的鹿丞：“我们给钱吗？” 老大按掉烟灰，恶狠狠道：“给，走！” 几个人放下钱就走了，略微瘦弱的人临走前把那瓶高原骑士一起拿走。 叶林溪松了一口气，这才松开鹿丞。 鹿丞的胳膊，很明显好几个月芽儿。两排，还算整齐。 “能耐了？”鹿丞扬眉。 印象里，这姑娘怯怯的说话声也不会大。算不上识时务，但绝对不是会给自己惹事儿的人。 敢惹黑帮的人，几个脑袋都不够她掉的。 “我想着你在，应该不会有事。”叶林溪拿着钱，数了下正好十万。然后自言自语道：“好好宰他们一下，长长记性，正好把一半的保险钱赚回来。” 鹿丞扯了下嘴角：“叶小姐好算计。” “嗯……毕竟我的车屁股都变形了，要修肯定需要好多钱。” 鹿丞懒得废话，站起来要走。 “鹿先生。” 鹿丞停下来，微微侧头。 叶林溪软软开口：“您的酒钱，也是十万……我可以给您打个车，九五折可以吗？” “不用。” 鹿丞放下一张卡，那是前段时间叶林溪给他的，修车的钱。放在他这里一直没动过，他不需要这二十万。 “哎呀，保险钱又赚回来了？挺好。” 鹿丞有些被气到。 “鹿先生，你着急要走吗？”叶林溪收好钱，又弱弱地问。 “还有事？” “不着急的话您等等，我在这里帮朋友看店，有些害怕。”叶林溪怕那几个人又找上门来，没有鹿丞她会害怕：“您在这里，我会安心一些。” 鹿丞不耐烦，欲要走。 他的耐心还到极限了，他不是好人，不在乎那些人是否会回来。 “我给你烟抽。”叶林溪拿出烟：“哦，还有打火机。” 鹿丞好久没有抽过烟，他的烟是最好的烟，便宜的他不抽。而且他抽烟看牌子，不是自己常抽的牌子也不抽。 这段时间任务接二连三没时间去买烟，算下来前前后后半个月多没有抽烟。 要么不抽，抽就抽最好的。 鹿丞折回来，坐下。 他是为了烟，才留下来的。 见鹿丞坐下来，叶林溪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下。她真怕鹿丞走了，相处不多但叶林溪强烈感知鹿丞是能做出这事情的人。 他没有正邪，全看自己想不想。 第十五章 地狱里的人 “您一直没去医院，我可以看一下你的伤口吗？” 鹿丞没搭话，叶林溪等同于默认。 叶林溪卷上衣服，露出鹿丞的小腹。酒吧的光线本就昏暗，叶林溪看得吃力，只得用手摸才知道伤口有没有化脓。 鹿丞的伤口愈合很快，过几天就会好。 “手术部位刚刚消过毒，还垫了防水布可以冲澡。饮食按照正常吃就可以，但尽量避免暴饮暴食。” “还有……尽量不要喝酒，不益于伤口恢复。” 叶林溪放下鹿丞的衣服，然后乖乖坐在一旁不说话。 她觉得无论她说什么鹿丞都不会听，可她还是要说，因为她是医生。 而且鹿丞是战士，战士中最厉害的兵种——特种部队。叶林溪的爷爷战死沙场，她对所有的英雄都抱有敬畏之心。 鹿丞很想抽烟，叶林溪在这里他又不想抽烟。 烦躁的扔掉烟盒，酒也不想喝。 叶林溪很乖巧地拿着平板低头看手术回放，手里一下没一下跟着操作。偶尔还会重复播放，嘴里念念有词。专业名词，鹿丞听不大懂，他闭目养神，帽檐压得极低。 除了给客人结账叶林溪会动一下，其余都坐在鹿丞身边，怕他走了似的。 终于等到俞初见回来，叶林溪合上平板。 “哎哟，宝贝儿麻烦你了。那孩子实在是太不听话，从学校接回来又带他去吃饭，多少耽误了点时间。” 见了叶林溪就要抱，还没抱上呢，看到旁边的鹿丞。 鹿丞帅是帅，五官立体，棱角分明。和那些明星的帅不同，鹿丞的帅自带罡气。那气场，方圆五米都能清楚感知他的存在。 这是可以远距离欣赏，但不可以近距离观看的人。鹿丞就差脸上刻两个字——危险。 俞初见还记得，这不是上次坐在车里的那位嘛！ 没见他说过什么话，就是那气场让俞初见忘不了。她还做梦了，梦见这个人带着小弟要她狗命。 大半夜，被吓醒。 “不是吧不是吧，你来要修车钱的？”俞初见躲到叶林溪后面：“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你可不是一般的人，你别乱来啊！” 鹿丞懒得回答，帽檐又压低了些，起身离开。 他对叶林溪身后的人没有印象，看也不会多看一眼。 “不是啦，他帮忙看店。”叶林溪小声道。 “看什么店？” 叶林溪也解释不清楚，现在太晚了她也着急回去：“好了，我明早还要上班。酒吧不要开到太晚，注意休息。” “哦，你也小心点。” 叶林溪拿着包包出门，刚走出去见到在树下抽烟的鹿丞。 他一直没抽烟，现在才在树底下抽了一根。 两根手指，夹着一根细长的烟。烟尾巴徐徐冒着白色的雾，隔着两三米，叶林溪都能闻到烟味儿。 鹿丞靠着大树，食指在烟身上轻轻点了两下，烟灰便落了下来。 这画面黑暗，又甚是好看。 “鹿先生还没走？” 鹿丞吐出一个烟圈儿，所问非所答：“金景轩怎么样？” 第十六章 他是人间地狱 “金先生，还好。你们这类人的愈合能力都挺强的，这几天独自行走都没什么问题。不过要完全康复，还要过一段时间。”叶林溪以为是关心，回答详细了些。 “没事就让他滚回来。”鹿丞说话毫不客气。 掐灭烟蒂，鹿丞压低帽檐往前走。 望着鹿丞的背影，叶林溪一瞬间觉得鹿丞往前走的地方是地狱，这种感觉甚是强烈。 他是从地狱离开的人，也要回归到地狱。 鹿丞走后，叶林溪朝着鹿丞反方向离开。 “鹿队，这下有些麻烦。”一个男人从树上跳下来：“距破译组分析，光头死后，刀疤带着人要去海上运送海洛因，我们要不要通知海军陆战队？” “不用，他们出不了海。” 刚刚出现的人叫白坚，是鹿丞手下的兵。 鹿丞的兵，单兵作战能力，以一敌十。 “成，要我通知二组吗？” 鹿丞想了下：“算了，累赘。” 鹿丞的意思，不是自己的兵，对他来说都是累赘。 能用的也就一个金景轩，现在金景轩还受伤了，更是一个能用的都没有。通知二组的时间，一队早就抓到人了。 其实白坚早就来了，只是鹿丞身旁有女人，他不好出来。 他没见过自家队长身边出现女人，他们队长向来独来独往。身边没有女人，也不怎么男人。 说白了，鹿丞就是孤家寡人。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 好想问问那个女人是谁，但白坚不敢。 …… “老大，最近尚承锐和叶小姐走得很近。”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人，低着头：“需要我做什么吗？” 他不是想低头，他是不敢看叶沂南。 这个男人和魔鬼如出一辙，看起来温婉如玉，实则可怕的很。 威胁到他利益的人，敢抢他东西的人，无一例外都会被他铲除掉。 他的温柔，只是给了一个人。 “尚承锐啊？” 叶沂南左腿放在右腿上，他的食指有节奏的在办公桌上轻轻点着，他思考着又不像是思考。 片刻，幽幽道：“一个无伤大雅的人，先随他去吧。” “但是，最近……” 叶沂南皱眉，声音也冷了几分：“裴敖，你在教我做事？” …… “血压60，40，盆骨和胸骨似乎有骨折出现，腹腔内有出血点，胸部有损伤……”叶林溪扫了下眼前送过来的病人。 她习惯先进行总结，这是医生的职业病。 在生命面前，每分每秒都是珍贵的。不允许医生浪费时间，也不允许医生有模棱两可的回答。 “先去拍个x光确认一下盆骨和胸骨，一定要小心不要加重伤情。” “好的，叶老师。” 北街高速有一起连环车祸，二十多辆车出现追尾现象。 急诊忙不过来，叶林溪和部分别科医生叫过来帮忙。本来要下班的她白大褂都没来得及脱，又是连轴转二十多个小时。 医生和战士一样，穿上那件制服，没有自己的时间。 “叶老师，这边有个孕妇，羊水破了。婴儿已经八个多月大，怎么办？” 第十七章 队里的大哥 在校本科生哪里见过急诊这么多病患，早就被吓懵了。 他们在急诊里就像无头苍蝇，所有的专业知识都在这混乱的场合中忘干净。 “现在已经没有手术室了，一台二台被盆骨错位和高位颈椎受伤的病人占用，尚老师和楚老师都正在进行手术。三台正在给十二岁的小男孩儿做肝脏手术……” 叶林溪神色凝重，值班医生全被占用，现在只有她没有进手术室。 看了眼拉着她手的孕妇，那眼神尽是求生的渴望。 叶林溪咬咬牙：“没时间了，叫妇产科的人过来，还有麻醉师。拉上帘子，在这里手术。” “可是……” “没有可是，照我说的去做。” 混乱的急诊室里，叶林溪沉着冷静。 现在手术，这是最佳判断。再多晚一刻，孩子和大人都会有生命安全。 医学法学规定，关键时刻，保大。但，叶林溪，想两个都保。 手术结束已经到了后半夜，叶林溪拉开帘子。一助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急诊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叶林溪摘掉手套，往外走。 她第一次进行接生，她见过手术台上的死亡，却没来得及见过手术台诞生的新生命。 她紧张，又欣喜。 叶林溪庆幸自己是个医生，一直都为自己的职业感到骄傲。 “叶医生。” 有人叫她，叶林溪回头。 金景轩扶着墙壁，他披着一个大一号的病号服。 “金先生，好些了吗？” “医生都这么忙吗？我从中午找你到现在，才见到面。”金景轩摸了下口袋，想起医院不可以抽烟，这才作罢：“刚刚看了新闻，北街又一起连环车祸，一定很忙吧？” “一样，你们守护国家，医生救人。” “我可以出现了吗？都躺大半个月了，现在缉毒刑警应该到处找我。”金景轩不方便说太多信息，但他真的很着急。 叶林溪知道，金景轩不咸不淡的一句话背后里是有不能说的紧急任务。 “可以，明天办出院吧。”叶林溪微微点头：“金先生，注意安全。如果可以，尽量再多休息十天左右，有问题要来医院。” “好，谢谢我们的叶医生。” 金景轩对门口的人道：“六儿，赶紧收拾东西，爷在医院都要发霉了。” 叶林溪笑了下，微微点头，然后离开。 …… 金景轩出院，一队早就抓到刀疤，根本没有他们第二大队什么事。 一股无名的火没处发泄，好像他们第二大队就是在鹿丞手底下鬼混的。好歹也都是执行特殊任务的并重，每个兵都算得上兵王的兵。 他们这些人在鹿丞眼里，都是废物了不是？ “金哥，你这精气没养足啊。”白坚一笑，按照纪律汇报工作：“可惜刀疤咬毒自尽，没有查到航线。从他口中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欣喜，这条线索是断了。” 队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除了自己对管自己对的队长叫队长，其余的队都叫哥。二队管鹿丞叫哥，一队管金景轩叫哥。 第十八章 鹿丞野，不服管教 他们一共五个队，一队不好惹；五个队长，鹿丞最不能惹。 听到刀疤受不住酷刑喝了药，现在人躺在医院里神智不清，金景轩的脸色还算好一点。 所以鹿丞不是无所不能，刀疤进医院，这件事鹿丞绝对没想到。 哈哈哈哈…… 金景轩想笑，看到鹿丞吃瘪，他就是想笑。 “鹿丞呢？” “问我？谁知道呢。” 白坚两手一摊，他们队长去哪里，他们不敢问也不敢猜。 需要的时候鹿丞会出现，不需要的时候可能在某个树上晒太阳，再或者是某个房顶上抽烟，这都有可能。 金景轩挥挥手，知道问也是白问。 在射击训练场找到鹿丞，射击训练场除了鹿丞还有白坚。 金景轩刚想说话，白坚道：“我也刚找到我们队长，就在您进来的前十秒。” 白坚很无辜，他找了鹿丞一圈，最后在这里看到的鹿丞。就这么巧，话还没说呢，撞见金景轩也找到这里。 “你踹我那一脚我记下了，你救了我，日后有机会我会还给你。” 鹿丞放下手里的仿真左轮，撇了眼金景轩：“肖良哲怎么想的，一队跟二队合作，累赘。” 这不是真枪，是真人cs用的彩弹。 肖良哲，他们的上级，也是把鹿丞带来的人。 别人对肖良哲都很尊敬，只有鹿丞连名带姓叫。 他野，不服管教，只听命令。 “鹿丞，你别以为……” 金景轩想说什么，鹿丞眼中全是震慑。 暗骂了一句，金景轩恨不得把眼前蔑视万物的鹿丞碎尸万段。 “知道我们一队为什么失败吗？”白坚有句话还是想抱怨一下：“你们队的老三，走火惊扰了嫌疑人。我们这样的人，竟然走火，开什么国际玩笑。” “哪个三儿？” “严矢涞啊！”白坚记得这个没什么脑子的人。 “他名字不好叫，都是生僻字，私底下我们都叫三儿。二队，他年纪在第三不是？” 想起来，新来一个二愣子，也没多大，进了他们队的替补。当时还不怎么想要人，但他们队一个兄弟生娃子去了，缺人。 刚来，金景轩还没记住人。 金景轩贼想骂人，又自己理亏。 这新来的人给他添堵的是吗，这种低级错误都能犯？改明儿送回原来的队，这种人在执行任务上第一个没命。 与其送命，不如早点滚蛋。 “鹿队，上面找您，在办公室。”白坚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 “嗯。” 鹿丞摘下护目镜，离开。 鹿丞一离开，白坚迫不及待按下按钮。鹿丞用过的靶子移过来，只有中间的红心是一个紫色的彩弹。 “这不就一发命中？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呢。”金景轩不以为然。 白坚翻了个白眼，觉得金景轩不是伤到了心口，是伤了脑子：“金哥，我们队长一共开了十发，都命中红心。” 发发命中一个点，看起来像是一次开的。 金景轩语塞，气得他伤口处在疼。 咋的，了不起啊？ 好像……就是挺了不起的！ “我们队的人，我会亲自教育。”金景轩发狠，出现这么一个败类，当然要教育。 鹿丞没说话，别人的人与他无关。 第十九章 鹿丞是坏人 …… 办公室内。 鹿丞象征性敲了两下门，进来。 肖良哲泡了茶，刚泡好的大红袍，茶杯里的茶晶莹剔透。几瓣茶叶还漂浮在上空，缓缓的沉入底下。 “坐。” “有事？”鹿丞单刀直入。 “我当年没看错人。”肖良哲眯起眼睛：“你确实是一个好兵，可以做这个国家最尖锐的利剑。” 肖良哲在众多人当中一眼看到鹿丞，那时鹿丞眼里毫无波澜。没有对法律的敬畏，也没有对刑警的敬仰，甚至就是生死都可以满不在乎。 好像是没了方向，只是随便找个地方待着而已。 “你看错了，我是坏人。” 他是坏人，本可以拉金景轩一把，选择踹开。子弹离心脏一寸距离，他只是踹开了。 他是坏人，金景轩住院期间，他一次没有去过。就连白坚都带着礼品过去看望，他一字没问。 “你老大不小了，给你介绍个对象。这女孩儿我见过几次，叶晓峰的孙女。” 叶晓峰，这个名字谁听了不肃然起敬，只有鹿丞无动于衷。 叶晓峰曾也是首领，不是同一个兵种，一次任务中壮烈牺牲。等待救援时有着一口气，说出重要情报就牺牲了。 人活着碗肉，一片一片割下来，那种疼痛光是想一想都疼。 “任务？”鹿丞扬眉。 叶晓峰，他听说过这个人，是个狠人。 “任务。”肖良哲点头：“时间地点发你手机上了，记得看。” 肖良哲想，鹿丞没有心，若是有一个人能走进他心里，或多或少都会柔软点吧。 …… “从x光来看，颈椎严重受损，盆骨也有骨折。”叶林溪顿了一下，总觉得这张片子哪里不对：“超声波检查做了吗？” “做了。”黄然然将片子拿过来：“当时觉得不对劲，我就多让他做了一个，以防万一。” “嗯。” 叶林溪看向另一张片子，脑部水肿。以这个水肿情况来看，就算做了手术也很难恢复意识。 手术做还是不做？ 两难选择。 “铃铃铃……铃铃铃……” “叶子，您的手机一直在响。”黄然然提醒道。 叶林溪看了眼手机，这是一个让她不得不接的电话。 “你先去忙吧。” “好。” 没办法，叶林溪跑到角落里接电话：“妈，我在工作……” “成天就是工作，我这里不是你的家，医院才是你的家。你知道你多久没回家了吗？整整一个月，要不是我朋友提醒我还有个女儿是医生，我都不知道我有个女儿呢。” “叶九，你真的让我操碎了心。” 叶九是叶林溪的小名，家里排行第九。一般大家都叫她九儿，除非是生气才会叫叶九。 叶林溪无奈，对面说什么就应什么。 歪头，她用肩膀夹住手机，手里的两张片子拿出来对比。 脑水肿的部分有些大，如果是叶林溪她不建议再进行手术。做多脑室刺穿持续外引流，不知道这种方法可行度是多少。 第二十章 我们结婚吧 末了，叶林溪也答应一会儿去吃饭。她再不去，可能就要断绝母女关系。 “然然，我中午出去一下，这里交给你了。” “好的，叶老师去吧。” 叶林溪不大，才二十五岁，但大家都叫她老师。 医院论资排辈，是实力。 叶林溪小学和初中个跳了一级，本就比常人早上学两年。再加上大学时同仁医科大直系医院，她大三就在同仁医院实习。实习两年，留在同仁医院。 在同仁医院将近六年，资历要比其他大学毕业的本科生要深。 …… 餐厅就在医院附近，叶林溪想着和父母吃饭只脱了白大褂就出来了。 叶林溪没想到进了门先看到的是鹿丞，见到了就要打招呼，这是叶林溪的家教。 “鹿先生，真巧。” “不巧，等你。” “嗯？” “你祖父是叶晓峰？” 叶林溪立刻就明白什么情况，合着是相亲？ 早知道就不来了。 鹿丞也很显然是被压过来的，不耐烦全部写在脸上。也可能是等久了，鹿丞不喜欢自己的时间用来等人。 上次叶林溪说过，她有个家人是烈士，就是叶晓峰。 “鹿先生，怎么是你？”叶林溪记得鹿丞没有父母，相亲也轮不到鹿丞。 “领导。” “哦。” 那领导管的挺多的，还要管鹿丞的终身大事。 “鹿先生的领导是谁啊？” “肖良哲。” 哦……肖伯伯。 叶林溪有印象，小时候，她爷爷还在世的时候，肖良哲还抱过她。 两个人沉默，叶林溪不知道要说什么，而鹿丞忙着吃东西。 叶林溪看了下时间，午休时间已经过去一大半，现在赶回去刚好是午休结束。 不是和父母吃饭，她就想回去。 “鹿先生，那我先回医院了。”叶林溪起身。 “叶小姐，我们结婚吧。”鹿丞突然开口。 “啊？” “条件你开。” 叶林溪愣愣的，过了半晌猜缓慢反应过来。 不卑不亢地拒绝：“抱歉鹿先生，我不和不喜欢的人结婚。” “嗯。” 鹿丞没有再说什么，叶林溪微微点头离开。 结婚，不过就是不想让肖良哲总拿这个说事情。肖良哲觉得身边有个人他就会有心，他会用这些告诉肖良哲，无论他身边是谁，他都是没有心的人。 刚好，叶林溪还算乖巧。 “见的人怎么样？”叶母打电话询问：“你肖伯伯说是一个很高的精神小伙，他们团最厉害的人。” “妈，你就别操心了行吗？人家是被压着相亲，不耐烦全写在脸上。” 叶林溪当然没有提鹿丞说结婚的事情，她知道鹿丞只是想用她来应付麻烦。 对方是谁都可以，只要对鹿丞来说结婚的对象乖巧一点，懂事一点，不会是那种惹恼他的作精，和谁结婚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分别。 “你也老大不小了，带个男朋友回来这么难啊？” “我自己有分寸。” “你有什么分寸，我现在还能动，可以给你带带孩子。等我老了不能动了，你这么忙，谁给你带孩子？” 第二十一章 兄弟情谊？ 楚望舒示意叶林溪有手术，叶林溪点了下头跟着过去。 “妈，不说了，我先忙了。” 未等叶母继续说什么，叶林溪赶紧挂掉电话。 每次打电话多半就是催叶林溪找个男朋友，要么就是介绍各种相亲对象，叶林溪这才躲着不怎么回家。 她不想将就，哪怕最后是一个人生活。 “怎么了？”叶林溪将手机放进白大褂里。 “一个月前因蛛网膜下腔出血，做了栓塞手术。本已经回家了，三天前腿无力，出现痴呆症状，昨天就已经住进医院。” 楚望舒顿了一下：“ct上观察到脑积水，目前伴随蛛网膜下腔出血也几乎溶解……” 叶林溪微皱眉头：“脑室外引流术，可以做脑室腹腔分流术。” “现在吗？” “现在。” …… 五个大队四个队长神色凝重，肖良哲也是，面部表情很不好。 鹿丞这时候想抽烟，像身处事外。 他感觉不到这些人的凝重，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一定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他不理解，也做不到感同身受。 “一般内地都是采用逐步减量法，用一些当地药物，按照隐者不同情况最后才用逐步减量法进行服用。用针灸，中药和营养等手段作为掩护，办个疗养院似的‘诊所’。” “专门收一些有足够能力的富豪，在‘诊所’卖自己的货。” 金景轩忍不住骂了句：“狗娘养的。” “一队和二队负责这件事，两个队长务必配合刑警大队将此案的药物不流出。”肖良哲起身，这是托付。 一个上级对下属的嘱托，也是一个国家对他的托付。 这是千千万万家庭的幸福，也许鹿丞现在做不到理解。总会有个人，能让鹿丞理解。 他也是为人父母，是肖良哲绝对不允许的。 金景轩看向鹿丞，前几天他还被鹿丞的下属说了。白坚就是觉得是他的人三儿惹了问题，当时什么情况他不知道，也不好说什么。 “我没意见啊，就看某个人有没有意见。”金景轩意有所指。 肖良哲对着鹿丞道：“鹿丞，这是任务。” “嗯。” 开完会，都散了。 鹿丞坐在那，闭目养神。 他的话向来少，不是刻意不说话，是没什么说的。鹿丞本也不会克制自己的冷漠，在别人看来就是有一种拒之千里的气场。 “这也不是我们第一次合作，希望这次我们也能合作愉快。” “我希望分配任务平衡一点，我的人也是个顶个的厉害，也完全有能力和你的人并肩前线。” 鹿丞依旧不吭声，金景轩感觉自己就是在自言自语。 要不是见鹿丞对肖良哲都是这样，金景轩都怀疑鹿丞保持沉默是用来装逼撩妹子的。 金景轩走过来，敲了敲桌面。 有几句话，他要说。 清了清嗓子：“再怎么说我们怎么也算同生共死过，兄弟的情谊我在你这里一点也感受不出来。咱能不能和气一点，我们也认识三年，我真想和你交朋友。” 第二十二章 鹿丞没有朋友 “你救过我，去年一次任务我也帮你挡过刀。一来一往，也算兄弟。” 金景轩当然想交下鹿丞这个兄弟，靠近一点儿不都让别的科室羡慕死，这多酷啊！ 在这里，没人和鹿丞亲近，因为不敢亲近。 和鹿丞做兄弟，那要多少道羡慕的目光。 交朋友啊？ 他没有朋友，也不需要软肋。 鹿丞沉默，他早就失去共情能力，体会不到别人说的那些感情。 十三岁那年，他什么都失去了，一无所有。 曾经的那个鹿丞，早在站到母亲面前，朝敌人扑过去的那一瞬间就连同自己的灵魂一同杀死。 十三岁，和母亲的尸体，和敌人的尸体，待了足足一星期才被警方发现。他浑身是血，没有对警方的救赎感到渴望。 臭水沟的味道，腐尸的味道早就抹灭他最后一丝人性。 警方开门的那一刻，他听到了声音。鹿丞看到的不是光明，是黑暗。 他以为……他死了。 因为灵魂死了。 “我把你当兄弟，我们……” “不需要。” 鹿丞不想听，浪费时间。 “艹！”金景轩没忍住，骂了句人：“鹿丞，我们打一架。” “你打不过我。” “打不过也打一架。” “我不给任何人留情，你会进医院。” 鹿丞说的是实话。 金景轩语塞。 他现在是伤没好利索，就算好利索也打不过鹿丞。 鹿丞是从枪林弹雨里来的，金景轩见过鹿丞没有人性的样子。手法利索，没有半点怜悯之心。就算有人跪地求饶，鹿丞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他听命令，命令是什么，他就会照做。 他是最优秀的战士，海陆空无一不是他的战场；他也是狠人，没有对任何人的敬畏，也没有信仰。 “破译和情报工作交给你，剩下的我来。”鹿丞简单交代一下离开。 不是商量，是命令。 金景轩不服，又不得不听。 同样是守护国家的人，但金景轩知道，鹿丞和他们不是一样的人。鹿丞没有底线，没有原则，也没有信仰，更不懂国家荣辱。 他们当兵，都是一腔热血，保家卫国，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当兵的理由。 鹿丞不是，鹿丞是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才选择当兵。 好在鹿丞的一念之间是当兵，而不是他们的对立面。否则金景轩根本想不到对手是鹿丞，这应该是什么情况。 …… 结束一场手术，叶林溪脱下手术服。 已经是晚上八点，肚子饿的劲儿已经过去。叶林溪有些困，走路都不想走。 “又是连台手术？”尚承锐走过来，手里照例拿着一杯热牛奶：“其实这种手术交给别人也行，这也不是大手术没必要你亲自执刀。” 叶林溪笑了一下：“其实也还好，不是很累。” 她喜欢亲力亲为，自己的病人要看到痊愈她才会安心。也许是职业病吧，总怕患者有什么闪失。 叶林溪责任感很强，也不怎么喜欢麻烦别人。 “呐，给你的牛奶。” “谢谢师兄。” 第二十三章 叶沂南做事，只警告一次 接过牛奶，叶林溪没有喝，放在手里拿着。 “小九儿！” 是一道低沉的男音，及其有力度。 叶林溪回头，先是诧异，然后是惊喜：“你怎么来了？公司不忙吗？” 叶沂南笑着，大手放在叶林溪头顶上揉了几下：“忙啊，可是我们小九儿好久都没有跟我吃饭。你不来找我，我就来找你了。” 确实是大半个月没见了，要么叶沂南出差，要么叶林溪手术。 他们两个人总是错开，最多是微信发几条消息，还是个好几个小时回复。 “师兄，我先走了。”叶林溪礼貌地挥手。 “嗯，那你记得好好休息。” “好，师兄也是。” 叶沂南拿走叶林溪手里的牛奶，放在旁边的长椅上。 “要吃饭了，我们九儿不喝牛奶。” 叶沂南放下牛奶的指尖微微发白，他很用力。似乎是要穿透瓶盖的力度，让尚承锐心里微颤。 他感觉到，那强烈的敌意。 在叶林溪看不到的角度，略带凉意地给尚承锐一个警告的眼神。 “下回请叫我们九儿的名字，我不太喜欢外人这么叫。” 是警告，叶沂南做事，只警告别人一次。 …… 金景轩之前就是情报科出身，他这个人人缘好。见人说人话，见过说鬼话，消息来得快。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金景轩扫了一眼地图：“我刚刚看了下，没有见到他们的老大，恐怕这里也只是一个据点。” “他们的头头太鸡贼了，我跟了快半年，就见过一次。” 鹿丞抽了根烟，眯起眼睛：“等。” 只有这一个字：等。 等将海洛因运输途中，所有人一网打尽。 也许等一天，也许是两三个月。无论多久，必须等待。 等，鹿丞有的是时间。 …… a国和国内的边境，一线之隔，雨林深处。 鹿丞身上披着树叶趴在一棵大树旁边，他拿着狙击枪纹丝未动。 他来不是要杀谁，是探测情况。用狙击枪的镜头，能看到大船里面的人。 里面四个人，外面巡逻五个人，搬箱子的两个人。 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这些小罗罗根本没什么用。 “小六，那边怎么样了？”金景轩捂着心口，伤口还在疼：“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鹿丞和白坚呢？” “鹿哥和白坚还在那里，先让我回来了。人多目标大，鹿哥不让我留在那。” 金景轩烦躁地挥挥手，示意小六下去。 他也着急，但没办法。鹿丞分工明确，鹿丞在前线，他受伤不能在雨林里纹丝不动好几天。那边的情况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在据点等着鹿丞回来。 “金哥，你饿不饿？我去给你煮个自热火锅？您要什么口味儿的？” “滚蛋，这时候还有心情吃，你猪脑子啊！” 小六委屈，抱着自热火锅自言自语道：“那也要吃饭啊，我两天都没吃东西了。” “你两天没吃东西，鹿丞和白坚在前线少说也两三天滴水未进，瞧你那点出息，都就着饭吃了吧。” 第二十四章 鹿丞没有什么不敢的 小六抱着自热火锅，不知道该不该吃。 金景轩暗骂了一句：“去一边吃去，赶紧给我滚。” …… 雨林前线，只有两个人，鹿丞和白坚，足够了。 等了三天，也只有这几个人。重要的人没看见，关键人物只会躲在幕后不出来。 鹿丞用石头敲了下旁边的树干，树上的白坚回头。 鹿鸣打手势，“五点钟方向，逃一人。我去追，这里交给你。” 白坚点头，继续勘测情况。 根本不用担心中途逃走的人，他们老大想要追的人，逃不掉。 本身鹿丞心想着怎么套航海地图，出了海没有航线根本不知道运输路线。眼下因害怕逃了一个人，正好随了他的意。 那人距离鹿丞起码有一千米，鹿丞抽了根烟，掐灭烟蒂的功夫那人开着跑到郊区。 郊区虽然没什么人但也不好打斗，鹿鸣的枪没装消音器，远处有几栋居民楼。 “下车。” 鹿丞敲了敲车门，又点了根烟。他点了烟，但没抽。 这人挺瘦的，姑且叫他瘦猴儿。 “你谁啊？”瘦猴儿不耐烦，他好不容易找到一辆车开出来，此刻不能耽误时间：“别惹我，赶紧滚蛋。” 鹿丞打开大衣，里面有一把左轮。 懂行的人一眼就能分辨那是真家伙还是假家伙，鹿丞的左轮，正是柯尔特m1917。 瘦猴儿脸色大变，油门才到底，挂档到最高档。 鹿丞握住车窗，身子一越过，翻身到车顶上。 “你最好别乱动，我不想见血。” “你是是什么人？无论是什么身份，这可马上到市里了，你敢伤人？” “我是鹿丞。” 四个字，简单有力。 鹿丞，没什么不敢的。 瘦猴儿听到鹿丞的名字，脸色更难看。他没见过鹿丞，但听过鹿丞的名字。一个可以和死神挂边儿的男人，他们好几个兄弟都死在鹿丞手里。 “妈的！” 瘦猴儿来回甩车，试图把鹿丞从车上甩下去。 鹿丞单手握住侧视镜，翻身将瘦猴儿踹到副驾驶。动作一气呵成，汽车都没有拐弯儿，一直往前开，只是左边的侧视镜坏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抓我也没用。” 见鹿丞不说话，瘦猴儿杀心大起。落在鹿丞手里，不死也要半残，还不如先发制人说不定会有一线生机。 手起刀落，瘦猴儿所有的狠意都在那一刀上。 鹿丞单手握住方向盘，右手用力，打掉匕首。下一秒，他准确地掐住瘦猴儿的脖子。鹿丞掐狠了，瘦猴儿眼睛里都是血丝，嘴里听不清在说什么。 “在我还有耐心的时候，最好别惹我。”鹿丞微微松手。 “你杀了我，你什么都别想得到。反正难逃一死，我无牵无挂，我怕什么。” 鹿丞微微侧头：“哦，是吗？那你逃什么？” “我……” 未等瘦猴儿的回答，鹿鸣右手用力，将瘦猴儿从窗户中甩出去。 停车，下车。 汽车的灯光就在鹿丞后面，他背对着光朝瘦猴儿走来。此时他像个审判者，审判死亡。 第二十五章 我给你机会 “你……你别过来。” “我给你个机会，打赢我，逃出去。” 人在频临死亡的时候潜力是无限的，瘦猴儿眼中愈发狠绝。爬起来，捡起匕首，狠狠朝鹿丞刺过来。 鹿丞嗤之以鼻，躲开两三次。他不耐烦了，狠狠将瘦猴儿踢到在地。 是血，瘦猴儿抹了下嘴角。 鹿丞愈加不耐，捡起地上一颗石头。他的狠意是没有半分怜悯的，他的审判结束了。 鹿丞故意的，没命中头部，打个半死。 …… 刚从医院回来，叶林溪实在不想去外面吃饭，在家做饭挺好的。 两菜一汤，好久都没有自己做饭了。 可乐鸡翅刚刚从锅里盛出来，煲汤的火还未来得及关掉，窗户突然冒出一个人影。 叶林溪还没来得及反应，鹿丞从窗户翻进来。 “鹿……鹿先生？” 叶林溪吓了一跳，手里的锅差点没拿稳。她身边的病患很多，每天都很忙。叶林溪都快忘记有这么个人，就这样出现在她面前，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您怎么知道我家？” “打扰了。”鹿丞浑身是血，抹了下脸上的血：“医院档案。” 意思是医院档案里面有叶林溪的资料，他在叶林溪的办公室桌面上扫了一眼。 一眼，他记住了。 鹿丞来的地方，离这里最近。去别的地方太过显眼，从这里回到基地也要两个小时左右。 眼下没有别的好去处，只得翻窗户进来。 叶林溪很快反应过来，放下锅：“您受伤了？” “别人的血。”鹿丞淡淡道。 没有受伤那是来干什么的？还翻窗户。 这是私闯民宅啊，就是特种战士也不可以随便翻别人家的窗户啊！ “你现在可以止血吗？” “不在医院，我没把握，但应该可以。” 鹿丞消失，再进来拎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那人看样子只剩下一口气。 瘦猴儿被打的浑身都是伤，有气无力地被鹿丞扔到地上。 “怎么不去医院？我家里没有麻药。”叶林溪愣愣的，等着大眼睛：“而且酒精也没有多少，只有双氧水和高锰酸钾。我建议还是去医院吧……” “他不需要。” 一个这样的人，不配去医院。 鹿丞盯着桌子上的菜，菜还冒着热气。灶台上的砂锅“咕噜咕噜”响着，汤是煲好了，还没来得及关火。 是鹿丞的眼神太强烈，那种欲望叶林溪想忽略都难。 “鹿先生，您又没有吃饭吗？” “嗯。” “饭在电饭煲里，我的手刚消过毒，您可以自己盛。”叶林溪用剪刀剪开瘦猴儿的衣服：“砂锅里还有汤，您关火自己盛吧。” “谢谢。” 这时候还有心思吃饭，叶林溪想问，但没说。 瘦猴儿被疼醒了，看到鹿丞在那里疼又不敢出声，整张脸因为疼痛扭曲起来。 叶林溪很利索，简单处理伤口。还好没有需要缝合的地方，就是受伤的部分比较密集，关键是这个人是被鹿丞吓晕的吧。 “啊……疼疼疼……” 瘦猴儿没忍住，叫了出来。 第二十六章 叶小姐，过来 “您忍一下，这里有颗石头，必须取出来。” 叶林溪早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最专业的态度来处理事情。她是医生，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应该首先冷静下来处理。 处理好伤口，叶林溪合上医药箱。 鹿丞举起左轮，没有看向瘦猴儿，他忙着吃饭。 “别动。” “鹿先生，您就饶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底下一个搬箱子的，我什么都没做，他们做的事与我无关……” “叶小姐，过来。” 鹿丞开口，他不想伤及无辜。 “哦……” 叶林溪走到鹿丞旁边，死死攥着鹿丞衣袖。像是好久之前在无恙酒吧那天，也是这样攥着鹿丞的衣角怎样都不撒手。 鹿丞撇了眼叶林溪的手，她这么攥着打扰他吃饭了。 不过鹿丞没说话，算是默认。 叶林溪是被枪吓到了，她就是普通人，也就在电视上见到过这种场面。现实里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遇到这种情况，尽管在手术台上见多了死亡。 “别……一定要小心……小心走火……”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痛改前非，我去自首，您别这样……” 瘦猴儿跪在地上连连求饶，就差叫鹿丞爷爷。 叶林溪也是怕怕的，指尖更是用力。 鹿丞手腕一转，子弹擦过瘦猴儿的脸。他从来不喜欢多说废话，他只要他想知道的。 抱枕都被穿透过去，和瘦猴儿的肩膀来了个擦肩而过。刚才还有和空气的摩擦声，但是叶林溪是傻了。 “鹿……鹿先生……” “最后一次机会，运行路线是什么？” 这是鹿丞最后的耐心，他饿的难受，也被瘦猴儿的求饶吵得头疼。 谁不知道，落在鹿丞手里，生不如死。 没有命令，鹿丞不会伤人，但他有千百种方式敲开对方的嘴。只是现在，他不想用那些方式，难得想要和平解决问题。 “我说，我说……在a国海运，沿着b国……b国……经过港湾区的海口……” “叶小姐，请给他拿一支笔和一张纸，谢谢。” 跟叶林溪说话，还算客气一些，只是语气一样的冰冷。鹿丞是没有感情的人，声音自然不会有起伏。 叶林溪没敢动，鹿丞侧过头视线落在叶林溪身上。 叶林溪咬了咬牙，照着去做。 画好图，纸张有些血。叶林溪见过血，几乎每天都见。 甚至是死亡，她不是没见过，只有现在这么害怕。 叶林溪将画好的地图交给鹿丞，又躲到鹿丞身后。上面画了什么，她没敢看。关于机密，她还是不看的好。 鹿丞手腕转动，手里的左轮浮动一下：“自己去自首，听到没有？” “听……听到了。” 瘦猴儿屁滚尿流地爬起来，没想到鹿丞就这样放过他。 在鹿丞没有反悔之前，瘦猴儿往大门的方向跑。他巴不得赶紧跑出去，落在刑警手里都比落在鹿丞手里强百倍。 “窗户滚出去。” “好的好的……” 人走了，叶林溪依旧对刚才的事情心有余悸。 第二十七章 有份感情叫战友 抱枕上还有几滴血，中间的棉花也被刚才那一枪打翻出来。 叶林溪向来乖乖的，不惹事，看起来总是一副乖乖女的模样。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遇见鹿丞这尊大佛后，吓人的场面是她这辈子都见完了。 “叶小姐，谢谢。”鹿丞放下手枪，继续吃饭。 平静了一会儿，叶林溪冷静下来。 锅里已经没米饭了，全被鹿丞盛出来。鹿丞挺能吃的，叶林溪是这么觉得的，她给自己焖了饭两天的饭呀。 “冰箱里还有速冻水饺，鹿先生需要吗？” “谢谢。” 意思是需要。 “鹿先生，您是不是又是很多天没吃东西？” “嗯。” 半个月，鹿丞就盯着那一个据点。 那里有多少个人，谁是老大，谁是干什么的，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保持匍匐的姿势纹丝未动，就这一个姿势保持了整整三天。 雨林总下雨，天气阴晴不晴又潮湿。 就一个压缩饼干，被雨水泡过，不管饱，也没味道。 “总不吃饭这样对胃不好，我还是给您热一杯牛奶吧。” 鹿丞没说话，算是默认。 两口，牛奶就见底了。鹿丞放下玻璃杯，收起桌子上的左轮。 吃过饭，照例鹿丞又放下几张毛爷爷。放下钱，鹿丞准备离开。 “等一下，鹿先生。”叶林溪拿着上一次的三百块钱和桌子上的五百块钱一起还给鹿丞：“鹿先生，我不要您的钱。” 鹿丞点头，拿走钱。 顿了一下，他放下一张名片：“叶小姐最好在这里躲几天，这里很安全。” 然后又放下一个扳指：“拿着这个，没人会阻拦你。” “我要离开这里吗？”叶林溪见上面是一个地址。 那是一个别墅区，算得上全帝都最豪华的地段。好多明星大腕，商业富豪都住在那个地段。 “最好是。” 鹿丞难得解释一下：“那个人不确定有没有去局里自首，保险起见最近不要回来。亡命之徒，会吓到叶小姐。” “谢谢。” 叶林溪有些惊讶，她没想到鹿丞会说怕吓到她的话。 印象里的鹿丞是不服管教，独来独往，像个叛逆少年的男人。叶林溪没见过这样的人，她向来乖巧听话，说话声音也不会太大，她身边也不会有这样不服管教的人。 “叶小姐，上次结婚的事情是我冒昧了，抱歉。” “没关系，我没有在意。” 鹿丞微微点头，打开窗户要走。 “鹿先生，我可以说几句话吗？”叶林溪走上前，她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鹿丞。 叶林溪柔柔道：“如果您方便的话。” 鹿丞停下来，回头。 他的回头，是示意叶林溪可以说。 叶林溪想了一下，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就是有几句话想说，但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鹿丞等着，也没说着急要走。 “我不懂您和您之间的感情，我祖父曾说过：有份感情叫做战友，能藏在山河间，也能分散在天南海北。我以前不理解，以后也不会理解。” 第二十八章 谁给你的胆子揣测我？ 叶林溪停顿一下：“鹿先生，你理解吗？” “不。” 意思是：不理解。 “我听说鹿先生救了金先生，伤口最多往心脏一寸他就不在了。” “金先生很想感谢鹿先生，您一直没有来医院。他也过问过您的伤口有没有愈合，其实很多人都在关心你。” 鹿丞坐下来，那双眼睛像是淬了冰凌，冷冽而幽深。 换做别人，一定都不敢说话。 叶林溪看似温婉，她其实最倔强。她是那种认准了事就不回头的人，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她英雄的儿女，骨子里就有英雄的魄力。 叶林溪给鹿丞检查身上有没有伤口，瘦猴儿伤成那样，就算鹿丞再厉害多多少少也会有些擦伤。 “鹿先生不是没有感情，您也不用把自己定义在恶魔当中。只要是人就有心，有心就有感情。”叶林溪的声音很轻，她说话的声音向来很轻。 “谁给你的胆子揣测我？”鹿丞皱眉。 “你是好人。” “我是坏人。” 叶林溪摇头，眼神却是坚定：“我知道，你是好人。那个人是磕了药，我是医生，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您让他自首。” 只有手臂上一处浅浅的刀伤，都不会留疤。上了药，没什么大碍。 腹部缝针的伤口有些裂开，晕开了旧纱布。重新换了纱布，止了血，过段时间就会好。 叶林溪知道鹿丞不会喊疼，就算再疼他也不会吭一声。 但痛觉神经发出的警告和常人的疼是一样的，她尽量轻一些。 “我知道您的职业很危险。但我相信，您不会伤害无辜的人。也相信，您有很多迫不得已。” “你……” “您别动，别处有没有疼的地方？” 鹿丞闷声道：“没有。” 叶林溪粗略检查过，其他地方没有受伤。 “鹿先生，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说这些话，但我真的希望您别再受伤。”叶林溪起身：“但凡您注意一点自己的身体，也不会受伤。” “你凭什么装作很了解我的样子？” “我不了解您，我只是把我想说的话说了。如果惹到您，我跟您说一声抱歉。” 叶林溪微笑着，她向来好脾气，说话声音也很轻。 鹿丞想发火，想跟叶林溪说她说的不对，他没有心，他就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但所有的火似乎都在这个笑容里面烟消云散，鹿丞难得平静下来。 鹿丞翻窗户离开，他不想再说这件事。在叶林溪的眼神下，他像是透明一样。 从窗户翻出去后，鹿丞习惯从兜里掏出烟。 没掏出烟，掏出一个硬硬的东西。是一块糖，可能是刚才叶林溪给他检查伤口的时候放进去的。 鹿丞剥开糖纸，吃掉。 “我的天……怎么翻出去的？”叶林溪趴在窗户处，只看到一个人影就没了。 她们家十一层啊，就算周围有防护栅栏，这么离开也很危险。 这不是更引人注吗？ 叶林溪见着窗帘随着微风荡起，远处早已没了鹿丞的人影。 她知道鹿丞是好人，她就是知道。 第二十九章 我找鹿先生 沙发上还有血迹，叶林溪简单处理一下，将那个抱枕跟着垃圾一起丢出去。 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叶林溪一夜开着灯不敢睡。门口一有动静就惊弓之鸟的起身，然后抱着被子缩成一团。 到天亮，叶林溪都不敢合眼。 要不是大半夜不敢出门，她就跑到医院，干脆值班算了。 第二天，天刚亮，叶林溪收拾几件衣服，按照鹿丞给的地址过去。 “您好，我找鹿先生。”叶林溪手里还拿着名片：“二百零三号，是这里没错吧？” 管家有些疑惑：“请问您是？” “我姓叶，叶林溪。”叶林溪拿出扳指：“这是鹿先生给我的。” 见到扳指，明显管家愣了一下，开门：“叶小姐，请进。” 叶林溪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别墅，进去后要走一个长长的花园才见到别墅的正门，良好的家教告诉叶林溪不要随便乱看。 她跟着管家走进去，只有箱子和地面发出的摩擦声。 “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叶林溪停下来。 “您不知道？” 叶林溪摇头：“鹿先生只让我过来。” “这里是鹿少爷的家。”管家示意旁边的人过来拎行李：“您住在二楼的客房，那间房面朝太阳，您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 “谢谢，麻烦了。” “叶小姐，这里不要到处乱走。”一个佣人走过来：“我姓付，您叫我付姨就行。” “嗯，我知道了。” 叶林溪进了客房，她只带了几件随身用品，一个小小的箱子足够了。 在叶林溪进去之后，客厅里几个下人全炸了，谁也没见过鹿丞让别人来家里。他们这些下人也都是跟了鹿丞好几年的人，从鹿丞母亲那辈就留在鹿家。 “那不会是少爷的女朋友吧？” “应该不是，少爷也没有跟着叶小姐回来啊。让她一个人过来，好奇怪。” “就是啊，如果是女朋友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 “那扳指呢？那可是鹿少爷的母亲给鹿少爷的，平时随身携带，谁也不给碰。” “不要妄自揣测少爷怎么想的，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管家呵斥。 几个人赶紧散开，各忙各的工作。 住了好几天，叶林溪都没见到鹿丞。 她待人彬彬有礼，能自己做的事情绝不劳烦别人做。给大家的印象也都很好，就是有时候大半夜回来，没人过问叶林溪是什么工作。 少爷的客人，谁敢多嘴。 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开门。 “叶小姐回来这么早？我还没做饭，您要吃点什么？”付姨问。 叶林溪摇头：“谢谢付姨，您不用管我，我一会儿还要出去可能晚些回来。” 叶林溪总是凌晨回来，要么就是半夜一个电话被叫走。 几乎每天都这样，谁心里没有疑虑。 要是叶林溪总跟不三不四的人见面，还住在鹿家，这就有些失了分寸。 “叶小姐，鹿家不是那种家风不正的人家。老爷和夫人还在的时候那也是在商业场上赫赫有名。” 第三十章 辣是痛觉神经 “您总是大半夜的回来，就算只是鹿少爷的朋友……” “付姨，您误会了，我是医生。” 付姨连忙闭嘴，刚刚差一点说了胡话。 “我……叶小姐，您也知道卧室鹿家的下人，在鹿家这么多年……” “没关系，我没有介意。”叶林溪微微点头：“我先走了。” 叶林溪对人都很客气，无论是下人还是管家，她从不会拜托别人做事。她大部分都是在外面吃完饭回来，偶尔早饭才会在鹿家吃。 叶林溪走后，管家皱眉：“你乱问什么，这是少爷的客人。” “我这不是怕坏了规矩，少爷何时带人回来过？” 医生？ 他们家少爷什么时候还认识个医生？ 完全不理解这波操作！ 要说带人回来他们家少爷没有过，叶小姐也是自己一个人提着行李来的。要说鹿少爷和叶小姐关系有多好，也没见鹿少爷回来过一次。 有些迷，又不敢随便猜测这两个人到底是一种什么样子的关系。 …… 同仁医院，叶林溪刚完成一场血管瘤切除手术。 摘下口罩，手机放在白大褂中响了好多次。 “叶子，你什么情况？我刚才去你家想给你买些吃的。你家里怎么乱七八糟的，是不是进贼了？”俞初见有些紧张，低声道：“用不用报警？” “啊？” “啊什么啊，真的看样子像进贼了一样，不知道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果然，有人找到她家去。 幸好第二天她就跑了，对方才扑了个空。 叶林溪怕吓到俞初见，避重就轻道：“没事，就是收拾一下房子。房子还没收拾呢，看样子是有些乱。” “哦……吓到我了。你在医院吗？我快到你们医院了，一起吃个饭？” “嗯，这就下来。” 脱下手术服，叶林溪将盘起来的头发散下来。 她头发很长也很厚，不做手术的时候喜欢散着头发。 “给你点了你最喜欢的剁椒鱼头，据说挺辣的。”俞初见招招手：“是不是好久没吃剁椒鱼头了？” “是啊，想死这个味道了。” 叶林溪和俞初见一样，喜欢吃辣，无辣不欢那种，能有多辣就敢吃多辣。 医院食堂的菜都比较清淡，几乎都在医院食堂里解决，叶林溪就不怎么吃辣。 “对了，你没跟叶沂南说这件事吧？” “没有啊，你不是收拾房间吗！”俞初见夹起剁椒鱼头：“下回你收拾房间找他来，你啥也不会收拾，乱七八糟的！” “叶沂南很忙。” 嗯…… 她有这么笨吗？ 就是这时候没有打扫房间而已，她也没想到家里真的会进来人。 “唔……好久没吃了，好辣。”叶林溪吐了吐舌头：“舌头都麻了。” “天呐，好喜欢这种感觉。” “辣是化学物质刺激细胞，在大脑中形成了类似于灼烧的微量刺激的感觉。所以不是由味蕾所感受到的味觉，而是一种疼痛。” “虽然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但看样子是很有道理的，我很喜欢这种痛。” 第三十一章 他们是平行世界的人 有些痛，是戒不掉的痛。明知是痛，还是想要尝试。 比如辣！ …… 差不多一个多星期，大概十天左右，叶林溪都没见过鹿丞。 他外出的时间很多，好几个星期不回来常有的事儿。 连着三场手术下来，还有一场观摩手术，叶林溪回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昨晚一夜没睡，叶林溪想着趴在床上睡一觉。晚上整理一下手术过程，写成论文形式存档。 付姨走过来怒气冲冲，兴师问罪道：“叶小姐，您昨天是不是进了少爷的书房？” “昨夜睡不着，拿了两本书来看，我已经放回远处。” “少爷的书房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进，我们打扫也只有专门的人可以进去。我有没有说过，除了你自己的房间还有客厅，任何一个房间都不要动。” 叶林溪动了下嘴唇：“抱歉。” 付姨还想说什么，话已经到了嘴边，其余的下人都低着头。 恭恭敬敬道：“鹿少爷。” 叶林溪叶低着头，有些委屈，双手攥着衣角。一副标准的，做了错事的样子。 “抱歉鹿先生，未经允许进了您的书房。” “我说过，你来这里没人会阻拦你。”鹿丞撇了眼叶林溪，他脱下军装：“叶小姐，是你来之前我没跟你说明白吗，这里你可以自由出入。” 这次不管是管家，大家都愣了。 他们少爷说得很明白了，这里的任何一个房间叶林溪都可以自由出入。 叶林溪拿着扳指出现在这里，这就已经很让他们吃惊。 “叶小姐，吃饭了吗？” “没。” 鹿丞点头，坐在主位上，等着叶林溪。 他大概了解，叶林溪是个慢半拍的人。做事缓慢，说话声音轻，胆子也不大，受了委屈也是先道歉的那种人。 但也是个很倔的人，倔起来哪怕是鹿丞身上散着寒意，叶林溪也毫不避讳。 叶林溪是过来了，她放下扳指：“鹿先生，那个人自首了吗？” “嗯。” “既然如此，差不多我也要回去了。家里应该没什么事情，这些天给您添麻烦了。” “拿着，坐下，吃饭。”近乎是命令的语气。 “鹿先生，我还是……” 鹿丞终于抬头：“叶小姐，我不喜欢一句话重复两遍。” 于是叶林溪乖乖坐下吃饭，她觉得要是再反驳一句，以鹿丞的性子一定会生气。鹿丞是个性情很怪，脾气也很古怪的人，反正叶林溪是揣测不到鹿丞的想法。 这次鹿丞没有吃很多，是没有在部队饿着自己。 两次吃叶林溪的东西都是好几天滴水未进，又正好叶林溪准备了饭菜。 “管家，等下让司机送叶小姐回去。” “那扳指……” “拿着。”说完，鹿丞转去二楼。 叶林溪知道，她本身就和鹿丞没有交集，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只是出于巧合碰撞在一起，但以后应该不会再见了吧。 本身就是两个平行世界的人，一个在前线保护国家，一个在医院救死扶伤。 两个世界，却在做同样的事情。 第三十二章 见扳指，如见少爷 叶林溪放下扳指，拿着行李要离开。她的行李都装好了，本就打断明天搬出去。 “我送您。”管家要提行李。 “不用了，我打车走就可以。这些天，多谢照顾。” 管家将扳指用一块丝帕包裹起来，手指没敢去碰扳指：“叶小姐，少爷给的东西您还是拿着吧，否则我们不好交代。” “啊？” “这不是普通的东西，是少爷的信物。少爷既然给了你，一定有少爷的道理。” 管家没说，见扳指，如见少爷。 不知道为什么少爷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叶林溪，既然给了就不是可以随便拿回来的东西。 “好吧。” 叶林溪接过扳指，放在口袋里。 见叶林溪随便放在口袋里，管家胆战心惊地道：“叶小姐，这扳指也算传家之宝。随着北伐战争，经历过无数战场，最后得以保留下来。您小心着！” “很贵吗？” 她以为，就是个普通的扳指。 这小小的东西，原来经历过这么多战争啊！ “很贵，价值连城。” 价值连城有些过了，在帝都买下个一两百平米小洋房绰绰有余。 叶林溪惊了，赶紧拿出来放进包最内侧。 这东西这么贵？还是小心放着。 “这扳指，我拿着合适吗？” “少爷给了，就合适。”管家打开门：“叶小姐，司机就在外面您慢走。” 叶林溪最后看了眼二楼某处紧闭着的门，鹿丞大概不会出来了吧。 …… “叶老师，我还是不太明白感染性心内膜炎怎么处理。”一个在校生跑过来拿着小本子：“刚才楚望舒，楚医生的片子我有一点没看懂，又不好意思总问她。” “你可以问她的，望舒老师很有耐心。” 在校生有些不好意思：“她手下的实习生太多了，我想问的详细点又怕耽误楚老师的时间。” 也是，就叶林溪手下没有几个实习生。 她大多时候都在手术，要增加实习生也要下届学生过来实习。 叶林溪看了眼片子，耐心解释道：“使用抗生素等待效果，在这过程中会有栓塞也就是菌块儿脱落。你看这个片子，就有堵塞血管的风险。” “菌块儿体积小的话，可以使用抗生素溶解消除。” “从超声波来看，现在的菌块儿又大又摇摇欲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脱落。脱落的菌块儿流到脑部会脑中风，留到心脏会招致心脏麻痹。所以这时候要考虑到尽快手术，否则因老人的年纪，术后风险很大。” 在校生点点头，笔记急得飞快。 可能这就是病人看不懂医生写字的原因，他们边说边写。只要自己看得懂，字体龙飞凤舞算什么。 “叶老师，六号病床需要更换胃造瘘管。”黄落落跑过来。 “好，我知道了。” 除了忙碌只剩下忙碌，医院就是这个样子，休息是非常奢侈的一件事。 有些人的时间不是自己的，医生也是如此。 电视里报道国家刑警和特种部队刚破了一起罪犯，很多新型‘药品’，违禁品加起来重达一吨。 第三十三章 他说他是坏人 国家规定，五十克‘药品’可以判死刑，整整一吨。 叶林溪停在电视前，镜头里闪过鹿丞的样子。 他压低帽檐，避开摄像头，显然不喜欢这种场合。只是镜头的一瞬间，叶林溪就捕捉到鹿丞。这个人，就算有意避开，也是那样的显眼。 叶林溪都快忘记，一个月前也有个一个穿着迷彩服的人出现在她的面前。 拿着左轮，枪管漆黑，一枪打在她的抱枕处。 他说他是坏人，却守护了这个国家的正义，守护了千万家庭的未来。 “在看什么？”尚承锐问。 “师兄。”叶林溪微微点头。收回视线：“在看电视，有个人，我曾经见过。” “我们和他们一样，我们也在做着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 “是啊。” 没时间再继续看电视，接下来叶林溪还有一场硬战要打。十个小时的先天性侧弯截骨矫形由她亲自操刀，难度很大。 手术室里总能让叶林溪平静下来，她必须平静。 “现在是上午十一点三十一分，手术开始。” “手术刀。” “钳子。” “滤器。” 黄然然的配合也非常好，一个好的一助配合医生才能完成一场时间最快的手术。 末了，叶林溪深吸一口气。 “纱布，缝合。” “然然，交给你可以吗？”叶林溪退后一步，缝合交给黄然然。 “当然，不然白做一助这么多年。” 黄然然的缝合非常快，手法干脆利索。 “天呐，黄老师你好厉害，缝合的速度都赶上叶老师的速度了。” “你们不知道吧，我的缝合还是找然然练的。”叶林溪笑了：“当初为了学缝合，用橘子表皮，葡萄表皮做训练，你们以为好的一助那么好当吗？” 没有一台手术是可以一个人完成的，好的医生，好的一助，好的二助，是需要很多人才能完成一场手术。 叶林溪敬重每一个参加手术的医生，每个人在他们的位置上都是神圣的。 “手术结束，时间九小时三十二分钟。” “叶老师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不愧是叶老师，幸好做了您的学生，一定能学到不少东西。” 后面的实习生连连鼓掌，那是尊重。 “没办法，练出来的。”叶林溪一笑，从手术室里出来。 她这一笑，没人知道她背后付出了多少努力。 一个合格的医生，一个能站在手术台独立完成一台手术的医生，只有本人才知道是要付出多少努力。 十个小时的手术，手术结束叶林溪回了家。 她的住的地方离医院不远，就是近才会在这里租房子，这样来回往医院跑省了不少时间。 他们医生是和时间争时间的人，每分每秒都是珍贵的。 “啪……” 开灯后，窗帘微微荡起。 叶林溪记得临走前她是关了窗户的，最近风大，不会不关窗户就出门。 走过去，沙发后面，窗户旁边躺着一个人。 “鹿先生？” 叶林溪放下包，拉起袖子摸了下脉搏。确认只是低血糖晕过去的，并没有什么大碍。 第三十四章 还能饿晕？ 还能饿晕？ 这人也是奇迹了！ 叶林溪试了好几次，她抬不动鹿丞。 鹿丞一米九的大个子，她连上半身都抬不起来。顶多能抬起一只胳膊拽起来，已经是极限了。 “鹿先生，不是我把你放到地上不管你，是你真的太重了。” “那我就把你放在这里了，你不说话就是默认……” 于是，叶林溪默默放下鹿丞的胳膊，拿起包包站起来关窗户。 叶林溪本不想做饭，想着回家洗个澡就睡觉的。奈何莫名出现一个人，还是个饿晕了的人，不想做也要做饭。 鹿丞醒来，从地上坐起。叶林溪刚刚将饭焖好，还没来得及盛出来。 见鹿丞坐起来，眼中还有迷茫。 叶林溪陈述一个事实：“鹿先生，我抬不动你。” “嗯。” 鹿丞站起来，靠在沙发上。 嘴里似乎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说甜不是很甜，也有一点苦。 “你给我喂了什么？” “巧克力。”叶林溪顿了一下：“我家没有葡萄糖，给您喂了两颗巧克力凑合。” 饭刚做好，鹿丞自动走到餐桌前，坐着之前做过的位置。 叶林溪不用问，又是过来蹭饭的。现在蹭饭都主动了，不用她过去叫鹿丞，看到饭好自己过来。 “鹿先生怎么不回家？” “远。” 鹿丞最后的意识，执行完任务翻进叶林溪的家里就两眼一黑。 他倒下前还在想，幸好倒在叶林溪家里。 “冰箱里有速冻食物，还有旁边的柜子，打开都有零食。如果下次……”叶林溪想了下，接着说：“下次如果先生饿了，可以翻冰箱和柜子。” “嗯。” 鹿丞没有先吃饭，而是等着叶林溪把最后一道菜放到餐桌上。等着叶林溪入座，和她一起吃饭。 “鹿先生，我可以再看一眼你的伤口吗？” 叶林溪还是不放心，鹿丞给人的感觉就是不让人省心。 只要没看到伤口完全愈合，她总担心鹿丞因为去执行什么危险的任务，伤口会裂开。 鹿丞这次没拒绝，他站起身脱下衣服让叶林溪检查。 那道疤正好是从侧腹到肚脐前一寸，大概有十厘米那么长。 叶林溪看过很多人的小腹，各种手术很多都是从小腹着手。有必要的话，以一名医生的角度，全身上下，也不是没看过。 她唯一一次，就是现在，有些脸红。 别看叶林溪是老实巴交的那种女孩子，她偶尔也会精明一下，只是她古灵精怪的样子鹿丞还没有看到。 八块腹肌啊，最标准的倒三角。 而且鹿丞的腰很细，比一般人还要细。 “咳咳……” 叶林溪咳嗽两声，有些尴尬。 两个月有余，伤口都愈合了。其实伤口不大，就是深，前几次鹿丞伤口裂开，又要重新包扎才拖了这么长时间。 只要愈合了就没问题，伤疤不会太大。 “可以了。”叶林溪起身，收回视线：“伤口愈合可能会有浅浅的伤疤，下次有机会我给您开一个舒痕胶，是祛伤疤的，您记得每天都要涂。” 第三十五章 鹿丞不挑食 “不需要。” 鹿丞穿上衣服，慢条斯理地系上扣子。 “要的。”叶林溪点头，那么好看的腹肌要是留下伤疤的话就太可惜了。 “留伤疤不好看。” “明后天开好药后我会放在茶几上，您要是来的话一起拿走。”叶林溪又一次嘱咐道：“您一定要每天涂。” “嗯。” 没话了，两个人都在吃饭。 本来鹿丞就话少，叶林溪也不是个话多的女孩子。 吃了一半，手机响了，俞初见发来几张照片。 叶林溪习惯点开，俞初见和她什么都说，微信里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俞初见曾经开玩笑地说，要是哪天她出什么意外英年早逝，第一件事就是把和叶林溪的聊天记录全部删除。 好几张照片，都是两个男人裸着上半身的接吻照，后面几个更夸张。 “叶子怎么样，我灵感一来收都收不住。这次我的耽美风一定会有很多小腐女来观看，我把我的第一次可献给你了哦。” “噗……” 叶林溪没忍住，米饭喷出来。 她也这么认为，有一天她要是出意外或者英年早逝，也要删掉俞初见的聊天记录。 “咳咳……鹿先生，那个……咳咳……” 想要说什么进行补救，上一条语音播完，下一条语音自动播放。 “你还记不记得半年前我给你发的一个一米八四的小哥哥？你说长得还不错的那个，他在我酒吧换衣服。六块腹肌，你绝对是你的菜……” 后面还说什么叶林溪根本没听，直接关了手机。 俞初见是有个酒吧，她真正的职业是漫画家，小有名气。白天画画，晚上开酒吧。 “叶小姐喜欢这个？” “不是……不喜欢……” 叶林溪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她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女孩子嘛，在一起总会说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您不会懂的。” “嗯。” 嗯什么？ 这一声嗯，更让叶林溪脸色通红，她的解释更像是一种掩饰。 但叶林溪只听俞初见说这些，她不参与评论。只是偶尔，偶尔那么一两次会对俞初见的漫画提提意见，毕竟在生物学上她对男性人体构造的了解很深刻。 叶林溪不想解释了，埋头吃饭。 “叶小姐的品味……很不一般。” “噗……” 对不起…… 叶林溪又一次把米饭喷出来，她不是故意的。 “我郑重声明一下，我不看这个……” “嗯。” 她解释个球啊，她跟鹿丞有什么好解释的。她不看耽美，就算看了，也跟鹿丞没太大关系啊！ 叶林溪又吃了几口饭，一种壮士断腕的表情。 手机响了好几次，索性叶林溪调成静音模式。她再也不要在别人面前看林初见的消息，永远不要。 吃饭时有那么一点尴尬，尴尬的只有叶林溪，鹿丞来的目的只有蹭饭。 “鹿先生吃甜食吗？” “吃。” 鹿丞什么都吃，饿急了还挑什么。 十三岁，他跟狗抢过食物。十四岁，跟流浪汉抢过馒头。 除了不能吃的，他都吃。 第三十六章 空了，满了 叶林溪放下一个巧克力派，她意外鹿丞吃甜。印象里，男生都不吃甜食的，她的小叔叔叶沂南就不吃甜食。 这么大一个人，一米九的个子，看样子就是从地狱里出来的人。原来这样的人也会吃甜。 鹿丞收起巧克力派，就跑了。 跑得挺快的，叶林溪愣愣的，所以她这是餐馆？ 是那种可以随时蹭饭不打烊的餐馆？ 手机亮了好几次，叶林溪这才想起来忽略了俞初见。 “喂？” “你干嘛呢？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不接，我画的怎么样啊？马上到零点我要交稿了。” “挺好的啊，就找这么画呗。” “真的？”俞初见疑惑地问道：“可是我觉得哪里比较别扭，说不上来。” 叶林溪翻看画稿，看了半晌：“你的比例有问题，你的腿画的太长了，占身体的一半就好啊。” 是有些长，但俞初见就喜欢一米八大长腿。 当然，一米八只是个比方。就是那种身高很高，腿特长的男生是俞初见的菜。 “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一米八四的小哥哥，你还记不记得了？” “我已经不记得了啊，哪来的一米八四？”叶林溪将手机打开扬声器，举手机太累了：“你总给我发那么多来你酒吧长得像对不错的人，我去哪记得？” “你要好好看看，找个对象啊。干妈最近总给你物色对象，还让我监督你。” 嗯…… 叶林溪有点想挂电话，她妈让她相亲就算了，俞初见也要给她介绍对象。 “你也单着呢！”叶林溪幽幽道。 果然对面没声儿了，这也是俞初见的伤痛。 她开个酒吧，每天来来回回那么多人，就没一个能跟她在一起的。她看得上的看不上她，她没看上的总缠着她要微信。 叶林溪笑了：“算了，五十年之后我们养老院见吧。” “好，我单着，你也要单着！” …… 上次说冰箱和柜子里有食物，于是，叶林溪家里的冰箱隔三差五少东西。不是每天都少，一个星期会有那么一到两次被翻过。 柜子也总被打开，好几次，也见不到人。 叶林溪放在茶几上的药膏也被鹿丞拿走了，药膏盒还在垃圾桶里。 如果不是垃圾桶里有食物包装袋，还有放在书桌上的那个扳指还在，叶林溪都怀疑家里进了贼。 所以，她家真的成餐厅了？ 今天进门，见到鹿丞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书。 “鹿先生今天没翻冰箱？”叶林溪有些意外。 “空了。” 叶林溪拎着两个大袋子放在茶几上：“满了。” 鹿丞不做饭，他都是打开即食，所以保鲜层里的菜他从来不动。柜子里的饼干薯片没得最快，然后就是巧克力派，拆开就能吃。 有时间她会去超市里买，没时间家里的青菜会被鹿丞吃光。 这几天，叶林溪也知道鹿丞的习惯。只要是能生吃的东西，他都会吃。不管过不过期，吃就行了。 味道不重要，只要是能吃。 第三十七章 叶林溪，我肚子饿 “鹿先生也看散文？这是我很喜欢的一位作者，不过他去世的很早，去世之后才成名。可惜了，我一直都很喜欢他的文章。” “不看。”鹿丞合上书。 饿了两天，饿得有些不耐烦。 “可以做饭了吗？” 叶林溪也不恼，鹿丞就是这个性格。知道鹿丞不是真的生气，只是饿到不耐烦。 从袋子里面拿出奥利奥放在鹿丞前面的茶几上，叶林溪还没说话，鹿丞接过来撕开包装袋。 “有水吗？” 奥利奥有些干，咽不下去。 “我给您热个牛奶吧。” “凉的就行。” “热一下吧，对胃好。”叶林溪倒出来一杯牛奶放在微波炉里加热一分钟。 递给鹿丞之后才发现她这个动作是不是太自然了些？ 很不解，怎么突然要多养个人。 做好饭，鹿丞窝在沙发上睡着了，一米九的个子在沙发处显得沙发很小。 关键是鹿丞的腿太长了，搭在沙发外面。 叶林溪过来，想要叫醒鹿丞。 指尖还没有碰到鹿丞，突然就被压下来。脖颈儿处多了一个银闪闪的东西，那是匕首。 “鹿……鹿先生，吃……吃饭了。” 鹿丞眼神里的狠意还在，他没睡醒，但身体已经做出了最及时的反应。 他收起刀，起身。 毫无波澜道：“抱歉，习惯性条件反射。” 匕首再往前半寸，鹿丞再用力那么一下，叶林溪怕是已经没了。 一句抱歉，全部解释鹿丞的条件反射。 叶林溪不敢动，等上面的鹿丞起来收起匕首她才敢动。 叶林溪根本没看清鹿丞什么时候拿出来的匕首，也不知道怎么就被鹿丞压在身上。总之她反应过来时，脖子上多了一个匕首，几根发丝落到地上。 她心疼她的头发，也惜命。 就是零点几秒的事情，也可能是一秒。 她是被吓到了，脖颈处冰凉凉的触感还在呢。那种寒光凛冽，叶林溪怎么会忘记。 但她也知道鹿丞不会伤害她，鹿丞是好人。 尽管鹿丞总说自己是坏人！ “鹿先生，我这里离你们的基地很近吗？”叶林溪摸了下脖子，没感觉到受伤，只是触感还在。 “比我家近。” 鹿丞习惯了叶林溪用“先生”来称呼他，听到这两个字他就知道是叶林溪。 叶林溪清清浅浅叫着先生的时候，鹿丞愿意等着她后面的话说完。即便叶林溪反应慢一点，说话做事也都慢吞吞的，他就是习惯侧耳等着。 “鹿先生，吃饭了。” “嗯。” 一般叶林溪会给鹿丞一个大碗，省得小小的一个碗需要用力压，将碗填得满满的。 鹿丞吃着饭，有什么吃什么，也不尝味道。 对他来说，食物只是填饱肚子用的。享受美食，他不会。 “可能我这个排骨没炖熟，要不别吃了。”叶林溪见里面的肉还有血丝，她好久没炖排骨有些生疏：“我有些着急了，没有用水煮。” “没事。”鹿丞放进嘴里，将骨头吐出来。 鹿丞一顿，没人给他夹过菜。 叶林溪惊讶，随口一问：“鹿先生，你是吃猪食长大的吗？” 鹿丞停了一下：“算是。” 又补充道：“虫子老鼠，都吃过。” 一般女孩子早吐了，这画面太有感觉。 鹿丞没说，在野外饿的时候草根也吃过。只要能填肚子，树皮里面白色的东西用匕首抠出来，他也吃过。 叶林溪点点头，慢吞吞道：“难怪，看您什么都吃。我就不行，我挑食。” “以前就算了，生的东西不能吃，严重会中毒的。” 叶林溪挑了几个小排骨放到鹿丞碗里，小一点的排骨一定是熟了。 是的，从十三岁那年，母亲去世之后他就变成一个人。有人敬他怕他，有人恨不得杀了他，也有人畏惧他不敢说话。 没人夹菜给他，只当他是恶魔。 一个十三岁就敢杀人的恶魔而已，尽管他只是想要保护他母亲。 叶林溪以为鹿丞有洁癖，又把排骨夹到她自己碗里：“对不起鹿先生，我应该用公筷的，要不您……” “没事。”鹿丞闷闷地盯着叶林溪碗里的排骨。 他饿，他想吃！ “鹿先生？” 叶林溪察觉到鹿丞的异样，鹿丞的眼神好强烈。 就像护食的狼，绝对不给别人抢肉的机会。 “那……你要吃排骨吗？” “嗯。” 叶林溪又将小排骨都夹给鹿丞，反正她也不喜欢吃这些油大的东西。 前段时间她母亲给她买了排骨放在冷冻层里，她一直懒得拿出来炖。她都想着实在不行就化一下，喂给外面的小狗狗们。 嗯…… 感觉鹿丞也是只狗狗，一个非常护食的小狗狗。 叶林溪只有心里敢这么想，鹿丞生气的样子她见过，还是很吓人的。 鹿丞低头吃饭，他脆骨也会嚼碎。 “剩下的排骨晚上我重新炖一下，要是您明天有时间来一定是熟的。从冰箱里拿出来您记得用微波炉热三分钟，不要凉着吃。” 叶林溪将其他菜推到鹿丞面前：“您先吃别的菜，这个木耳您多吃点，对眼睛好。” “为什么？你有什么目的？”鹿丞兀的抬头，眼中全是警惕。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叶林溪笑了，这是什么鬼问题？ 她刚刚吓到了，以为鹿丞要说什么。 “鹿先生，首先是您自己过来蹭饭的，其次也是您主观意识翻窗户进来。您问我有什么目的？我能有什么想法呢？” 叶林溪顿了一下，接着道：“而且您在酒吧帮我过，我记着呢！我这个人，知恩图报。” “这也不算好吧，换做谁都会这么去做的。” 只是蹭个饭而已，多双筷子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麻烦。 就是，下回能不能不要翻窗户了…… 鹿丞的指尖不着痕迹的用了下力气，仅仅是一下，又变得没有感情。 是吗？ 可是为什么他这么多年都没有遇到一个给他温暖的人？真心相待，他从不奢求。 鹿丞眸子幽深，大概是他那种死后就连下地狱也是一种奢望的人吧。 饭吃了一半，叶林溪手机响了。 “师兄，有手术吗？”叶林溪站起来，边说要拿着包出门：“心跳脉搏血压？” 也不用管鹿丞，这个人从不走正门，开了窗户就出去。有时候叶林溪都怀疑她的窗户没有锁，总能被轻易敲开。 衣服穿了一半，叶林溪就要出门。 “不是，从这届实习生开始，要军训。你和望舒作为辅导员也要一起去，你还没有看公告栏吧？” “什么军训？” 叶林溪只忙着手术，医院里的公告栏从来不看。 那都是集体表彰某位医生，或者某个科室又受到患者的红旗。 这样的东西叶林溪向来不看，她只在乎手术。 “我发给你，军训为期半个月，你好好看看。” “等一下，我看下。”叶林溪慢吞吞看着公告栏，好半晌才轻声道：“哦。” 叶林溪的爷爷虽然是武警，从小看着爷爷和爸爸练武术也耳濡目染。但她从小体质不好，不会剧烈运动更不训练。 叶家，就叶林溪最自在。 仗着医院的诊断书，还有爷爷的疼爱，有恃无恐看着哥哥和小叔叔们站军姿。 关键是叶沂南宠她啊，什么东西都不让她搬。 甚至大学的军训叶林溪都借口身体不好，没参加过。 她边看公告栏，边放下包走到餐桌。 没看路，险些绊倒。 是鹿丞搂着她的腰，脚尖勾起凳子，轻轻一推。叶林溪这才稳稳坐在椅子上面，手里捧着个手机。 动作一气呵成，叶林溪一脸迷茫。 鹿丞继续低头吃饭，似乎刚才的时候没有发生过。 半晌，是清清浅浅的声音：“谢谢鹿先生。” “嗯。” 叶林溪放下手机不看了，低头慢慢吃饭。 她吃饭很慢，鹿丞都吃完了，她才吃一半。鹿丞没说要走，坐在那里。今天没见鹿丞着急走，也不是吃完饭从窗户翻出去。 “您今天是执行任务吗？”叶林溪见鹿丞穿着特种部队的服装。 “嗯。” “什么任务？”叶林溪纯粹好奇。 “国际经济犯罪。” 哦…… 叶林溪知道接下来不能再问，涉及机密，不该是她这个普通人改过问的。 她一直都是一个知深浅的人，该问和不该问的话都清楚的很。 “对了，金先生的伤口好了吗？” “不知道。” 鹿丞皱眉，显然对叶林溪谈论别人有些不爽。就一颗子弹而已，脑袋掉了碗大的疤，有什么可问的。 “金先生要定期复查才可以，有时间的话最好来下医院……” “我说，我不知道。” 说完，鹿丞要走。 他不开心，叶林溪能看出来。 虽然鹿丞不怎么表现在脸上，但他声音的高低，一些细微的变化是可以听得出来。 “您等一下。” 叶林溪拿出一盒巧克力：“鹿先生，饿了就吃一个，压缩饼干不好吃。我低血糖的时候都会吃巧克力，这个里面有果仁，很好吃。” “我不是小孩子，不需要巧克力。” 鹿丞还是接过巧克力，将盒子放进怀里，消失在黑夜之中。 叶林溪歪头，所以还是把巧克力拿走了呀！ 在叶林溪看来，一个没有共情能力的大人和小孩子没有任何区别。说到底，还是缺乏安全感，只是选择封闭了而已。 她不敢揣测鹿丞，但多少也知道鹿丞是个怎样的人。 嘴上说着麻烦，也是能让战友依靠的人。 …… 果然第二天冰箱里的排骨没了，昨天剩下的菜也没有了。 平时鹿丞不会洗碗，这次叶林溪回来见到碗洗完了。擦干净摆在那里，摆成一排。 “这是……转性了？”叶林溪自言自语。 到家还没来得及记脱衣服，便被一个电话叫走。 “患者什么情况？”叶林溪关上门。 “患者因为有严重的腹部疼痛被送过来。x光现实又肠梗阻，因为曾经又肝移植的经历，所以紧急呼叫了你。” “现在做一次排气和腹泻，等我过去。” 做完手术，已经是第二天早晨。医生加班熬夜，常有的事儿。 从手术台上下来，叶林溪如释重负。 这场手术是神经科和普外一起完成，患者没有恢复心跳，她也不敢先离开。 叶林溪顶着黑眼圈，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就差歪头睡在这里。 “是不是很累？”尚承锐递给叶林溪一瓶牛奶：“一整天没吃东西，先喝个牛奶吧。” “师兄，你们神经科怎么样？” 尚承锐摇头，他也是从上一场手术下来：“也是一夜未合眼，高空塌方工人重伤，新来的几个在校生根本受不住。” 尚承锐接着道：“先不管他们，这次让你带队那些实习生军训也是为了好好锻炼你的体力。医生也是需要体力的，我们九儿也要好好锻炼。” 叶林溪撇嘴：“幸好当时没去急诊。” “你这普外也累啊，连续好几个小时的手术。” 是啊，好几个小时的手术，就是想要上厕所也要憋到手术结束。 叶林溪好困，手里拿着的牛奶差点倒了。 尚承锐拍拍叶林溪的脑袋：“行了你也被在这扛着，好好回去休息一下，后天和望舒带队去集训。” “那你呢？” “我替你站岗呗，我体力好，不用担心我。” “那麻烦师兄了，我太困了。”叶林溪点点头，也没有拒绝。 尚承锐犹豫一下，不知道要不要问。 “怎么了吗？”叶林溪歪头：“师兄有什么要问的？” “上次那个人……他是？” “谁？”叶林溪想了一下：“你说叶沂南啊，他是我小叔叔。他这个人表面看起来脾气挺好，其实脾气不怎么好，师兄不要往心里去啊。” “我没事，我就问下。” 尚承锐如释重负，原来是小叔叔。 小叔叔的话，虽然感觉叶沂南的眼神有些奇怪，但尚承锐也没有细想。既然是家人，以后也会是家人。 一夜未睡她现在只想回去睡觉，好想念热水澡，想念大床。 车也没有开，留在医院，打车回的家。叶林溪怕开车一半睡着了，容易出车祸。 到了家，又饿又困。 叶林溪吃着饼干，倒头就睡了。 …… 训练基地。 今天没有什么训练项目，鹿丞在宿舍里有些烦躁。 他饿了，中午睡过去，食堂没有饭。 “哎，鹿丞，你那巧克力谁给你的？”金景轩问。 他看桌子上放着那个巧克力很久了，也没见鹿丞吃。关键是鹿丞不吃巧克力，他从没见过鹿丞有零食。 这就奇怪了，巧克力哪来的？ “叶林溪。” 说出口，鹿丞也愣了。 他好像没叫过叶林溪的名字，他以为他是不记得叶林溪的名字。 “我尝一个……” “不行。”鹿丞眯起眼睛，双眸发狠：“别动！” “哎哟，你这么护食的吗？” “嗯。” 饿的难受，鹿丞收起巧克力锁到柜子里面。 “不至于吧，为了不让我吃你还锁进保险柜里？”金景轩大吃一惊，只是巧克力而已：“就一块巧克力，鹿丞，你他妈的是认真的吗？” “你敢撬锁，我就把你当锁头撬了。” 收起钥匙，鹿丞穿上衣服翻窗户就跑了。 后面金景轩一句妈卖批：“鹿丞，你又跑？纪律呢？” 纪律？在鹿丞这里不存在的。 鹿丞翻窗户进来，他习惯了叶林溪做的菜。主要是叶林溪安静，问几个问题觉得他不想回答就不问了，而且这里离训练基地进。 过来蹭个饭再走，挺好。 叶林溪家里开着灯，人趴在沙发上，手里还拿着半块儿饼干。 没有像以前一样，声音轻轻的叫他“鹿先生”，鹿丞有些不习惯。 他蹲下来，在叶林溪身旁。 外面下着毛毛细雨，一路跑来，他身上沾着些许湿气。 印象里，叶林溪一直都是说话轻声细语，做事也跟蜗牛似的女孩子。鹿丞没怎么观察过别人，但叶林溪给他的印象很深。 没人会跟他说：鹿先生，不要再受伤了；鹿先生，您是又饿了吗；鹿先生，您这样对胃不好，牛奶还是热一下的好。 也没人会温声细语地告诉他：排骨没有熟，不要吃了。 更不会有人总关心他的伤口到底有没有好，鹿丞没遇见过这样的人。 敬他，怕他，就是连肖良哲跟他说话也要敬畏三分。即便让他做个好人，也深知他是魔鬼。 他没有感情，他是零共情能力的人，救赎与地狱的选择只是一念之间。 “叶林溪，我饿了。” “叶林溪，我肚子饿……” 鹿丞想吃饭，他饿。 但是叶林溪睡了…… 很饿，想吃饭。 鹿丞拿走叶林溪手里的饼干，一口就吃完了。没什么味道，他吃东西从不尝味道，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好。 还是饿，而且非常饿。 鹿丞犹豫一下，将叶林溪抱到沙发上。 鹿丞不会抱人，只会拎人。那些新兵蛋子在他面前倒下，他都是拎着后衣领丢出去。 要么就是一脚踹进泥潭子里，重新开始匍匐前进。 鹿丞练兵像熬鹰，熬成了留在一队，熬不成滚回去。不是谁都有资格留在鹿丞的队里，叫他一声队长，也要有资格。 就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抱人。 第三十八章 养不起 被这么一弄叶林溪醒了，迷糊中感觉被拎起来。她下意识挣扎，抓着鹿丞的手臂咬下去。 “你这时候应该喊救命。”鹿丞单手拎着叶林溪，淡淡道。 “或者手肘往后，进行反击都比你咬人好。” 听到声音，叶林溪松开牙齿，她还是被鹿丞抱在半空中。准确的说是半拎着，要是抱着她，她也不会醒。 “鹿先生？”叶林溪见鹿丞胳膊上一排牙印：“我不是故意的，您怎么不躲？” 她就不信，鹿丞连这个都躲不开！ 鹿丞不觉得疼，他枪林弹雨都过来了。自己用刀剜出子弹都没喊疼过的人，怎么会因为叶林溪咬了他一下而皱眉。 “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倒是会咬人？稀奇。”鹿丞难得不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出来。 “鹿先生最近来的有些勤，地主家要没余粮了。” 平时鹿丞蹭饭大都是一个星期一两次，有时候还见不到面儿。这个星期过去四天，鹿丞来了第三次。 没余粮是真的，叶林溪家没大米了。昨天重新网购了大米，今天还没到呢！ 她家大米买了半年的量，自从鹿丞蹭饭开始，两个月就没了。冰箱经常空空如也！ 叶林溪眨眨眼睛，双腿来回蹬了一下。 鹿丞将叶林溪扔到沙发上，他只会扔人，顶多对叶林溪轻一点。 叶林溪浑身都累，没起来：“鹿先生饿的话还是吃饼干吧，我没力气起来。或者您叫个外卖，半个小时就送来了。” “不想。” 他想吃饭，叶林溪做的。 叶林溪在茶几下面摸来摸去，摸出两袋泡面：“冰箱里有鸡蛋。” 她要睡了！ 鹿丞抱着两袋泡面，然后盯着一冰箱的鸡蛋。 所以，先放面还是先放鸡蛋？ 手机一响，叶林溪一个激灵。 几乎是条件反射，以为又是医院什么事情。 慌忙爬起来，翻来覆去找不到手机。鹿丞还没见过叶林溪这么着急的时候，最后鹿丞将手机扔给她。 “怎么？” “哎呀，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就问一下，后天的军训要带什么？我们要不要化妆啊？在医院都不能化妆，是不是应该带防晒？”楚望舒的声音传来。 “哦对了，我大学军训的食堂贼难吃，我带几个自热火锅。你要什么口味的？” 听到不是急诊，叶林溪松了口气。 整个人陷入懒人沙发之中，这是她新买的，靠在上面很舒服。 “望舒，你知道你一个电话我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叶林溪闭上眼睛，她只想睡觉。 “军训的东西我都没收拾，看着带吧。” “也就半个月，我开个病例随便说几个综合症，就逃过去了呗！” 反正，她大学的军训就是这么逃的。 而且是实习生们军训，又不是她要军训。 叶林溪无心这些，她只想好好休息几天，先睡一觉再说。 “我带了化妆品还有零食什么的，你不用带太多，到时候什么东西咱俩一起用就行……” 对方说了什么叶林溪不记得了，拿着手机就睡着了。 没蹭到饭，鹿丞也不恼。 不会煮面，鹿丞打开冰箱，随便找了能生吃的菜叶子。 柜子上的饼干全部都拿出来，他想了想，留下一包饼干放到茶几上。也许叶林溪醒来会饿，还是留下一包饼干。 叶林溪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鹿丞早就不在了，她有些习惯家里莫名有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人出现。 没说过这么久，醒来有些蒙。 桌子上有包饼干，叶林溪打开包装袋。柜子里都空了，鹿丞还知道给她留点东西啊…… 下午叫了个外卖，吃完叶林溪收拾几件衣服。 别的没什么带的，就是防晒还是要带。 “叶子，你都收拾好了吗？”楚望舒打来电话，那边可兴奋了：“军训要比在医院强吧，我在急诊都快吐血了。” “嗯，几件衣服吧，也没什么了。” “我怎么有点小兴奋？可能军训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你呢？” “我没军训过，都逃了。” 从小学到大学，凡事能逃的体育项目叶林溪都逃。 她是那种柔柔弱弱，搬东西都费劲的女孩子。温声细语，大家闺秀，是适合生在古代相夫教子的女生。 整个下午叶林溪都在太阳底下待着，清闲一段时间。 小憩片刻…… “叶九，上次相亲对方说了，是你觉得他不满意。”叶母大声道：“人家身高一米九，还和你爷爷一样的出身，你怎么就看不上他呢？” “你看看你都多大了，过了年就是二十六的人一个男朋友都没给我带回来过。” “什么啊？” 叶林溪有些蒙，什么叫她看不上鹿丞？ 明明鹿丞也是被肖伯伯强行压过来相亲的，她怎么感觉是鹿丞在报复她。 昨天没有起来给他做饭吃的报复！ “你上次说你不是喜欢个子高的吗，这个高个子不挺好的，到底看不上人家哪一点？” 叶林溪想了想，没想出来。 于是随便编了个理由：“个子太高也不好，太能吃，我养不起。” 叶母：“……” 叶父：“这熊孩子没救了！” …… 第二天。 叶林溪和楚望舒带着队参加军训，作为辅导员。 叶林溪也不知道干什么，他们那届没有军训，从这届开始怎么就有了。可能以她为首的年轻医生，现在体力都不怎么好。 “这一说军训感觉自己回到了大一的时候，一晃都过去这么多年。”楚望舒感慨。 “楚老师，您大学时是什么样子啊？” “跟你们差不多，以为医生是个多么厉害的职业，实际上是累成狗的白衣魔鬼。” “叶老师，你呢？”有个男同学好奇：“您是同仁医院本校的吧，您可是我们所有人的目标呢。” “嗯……除了解刨就是做标本。我学解剖前几节课饭都不敢吃，到最后免疫。” 医学生，大多都是这么过来的。 下了车，阳光有些大，叶林溪眯起眼睛。 早知道就带墨镜了，阳光刺眼。 郊外的空气很好，风景也好，算得上依山傍水。没想到上京还有这样的地方，平日太忙，忙里偷闲就在家晒太阳，叶林溪从未来过。 要是来这里晒太阳，晒半个月也挺好的。 楚望舒拉着叶林溪，悄悄指向朝她们来的人：“叶子你看，那个两个教官好帅啊。” 叶林溪看过去，金景轩？鹿丞也在？ 他们还要管军训这种小事吗？ 鹿丞知道她要来作为辅导员参加军训，什么也没跟她说。 “呀，叶子妹妹，这么巧啊？”金景轩眨眨眼睛：“早就听闻有同仁医院的医生过来军训，没想到带的是你们。” “金先生的伤怎么样？” “早就好了，能跑能跳。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都没问题。” 叶林溪点点头，有男同学帮着她把行李拿下来。 鹿丞靠在大巴前，双手环胸，闭目养神。 “你们要管军训吗？” 金景轩摇头，他们每天生活在一线或者幕后的人怎么会管这种小事：“执行任务，教官能更好好掩饰我们的身份。所以嘛，这不敢巧了。” “哦……那是挺巧的。” “你们认识？” 楚望舒正好听到叶林溪说最后一句话，前面金景轩说什么完全没听到。 叶林溪慢吞吞回答：“算是，我的病人。很巧，遇见了。” “放心，我一定好好带你们。好久没训过新人，怀念一下。”金景轩伸个懒腰：“叶子妹妹穿迷彩服，好期待啊。” “辅导员还要一起军训吗？”叶林溪没头没脑地问：“不应该是是晒着太阳看实习生训练才对吗？” 叶林溪以为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她想晒太阳，而不是在沙场上跑跑跳跳。 楚望舒两手一摊，她也不知道。她是自告奋勇报名的，天天跑急诊累到吐血，宁愿军训几天。 “妹妹们，想什么呢！不是来度假的，军训啊叶子妹妹！”金景轩逗笑了。 好家伙，还想着晒太阳呢！ 过了这个山头，到了训练基地，有这帮细皮嫩肉的孩子们哭的时候。 本来金景轩想着让这帮孩子们跑回去，跑四五个小时怎么也到了训练基地。想了想，要不还是先放过他们，明天再训练也不迟。 “我不想军训，我想回家晒太阳。” 叶林溪想了下，这样不划算。没有太阳可以晒，还要跑步之类的剧烈运动。 她感觉自己的感情被欺骗了，她想回家。 “我还是跟师兄说吧，我不适合做辅导员。” “你要走吗？” “嗯，走。”叶林溪点头：“我不喜欢剧烈运动。” “不是吧，小叶子你不要走，我一个人太没意思了。”金景轩好难过，见到叶林溪他挺开心的：“你也知道鹿丞就是个闷油瓶，话也说不了几句。” 叶林溪正在组织语言发短信，过了好半晌才抬头：“原来你是教官呀？那鹿先生也是教官？” “嗯……” 鹿丞慵懒地哼一声。 心想：这人反应真够慢的。 “哦……” 叶林溪依旧低头组织语言，马上要发出去了。 “小叶子，你等一下。”金景轩拉走叶林溪，推到小角落里：“我和鹿丞两个人都是秘密执行任务，这次经济逃犯已经盯了很久。” “嗯，你们加油。” 鹿丞终于睁开眼睛，叶林溪还挺认真地说加油。 他就没见这么迷糊的人，慢吞吞还有点傻。 “叶医生，我的意思是，我们两个其中有个人受伤没办法去医院，还要你来帮忙治疗。我们的身份不能泄露出去，毕竟我们……” “我可以当做不知道，你们只是教官。”叶林溪点头，一脸严肃：“我什么都不知道。” 金景轩没话说了，他觉得叶林溪好耿直。 有点儿耿直过头了！ 他总不能像对待他手底下的兵那样，命令叶林溪留下来。 “而且我跑八百米需要五分半，仰卧起坐也只能做四十个。俯卧撑一个也做不下来，真的，相信我！”叶林溪很努力在告诉金景轩她不可以。 “你放心，你装病，我们配合。” 啊？ 还可以这样的吗？ 装病叶林溪倒是会，但这样真的好吗？ “叶林溪，我的军训，你逃不掉。” 鹿丞不会威逼利诱，来了就没有让叶林溪走的道理。 “啊？” “病例，在我这里没用。” “啊，病例啊……” 叶林溪缓缓抬头，那天楚望舒给她打电话鹿丞就在旁边啊！ 当时她不知道教官是鹿丞，所以也没有任何避讳。 她那天就在说，随便开个病例单子或者说几个综合症之类的就能糊弄过去。看样子，好像不好糊弄哎…… “我有病！”叶林溪很认真，掰手指算了下上次因为生病去的医院。 “我大学做过阑尾手术……” “我也有病。”鹿丞眯起眼睛：“疏离型人格感情冷漠症，共情能力低述情障碍，病入膏肓。” 叶林溪顿了一下：“鹿先生，您赢了。” 抱歉，跟鹿丞比有病，她比不过。 “学生那边都打点好了。”楚望舒搬完行李过来，手上涂了层防晒：“叶子，你们在说什么？” “相互比有病。” “啥？” 叶林溪两手一摊：“望舒，是我输了，心服口服。” 金景轩想笑，这半个月的军训生活看样子也不会那么无聊。 他还想着，要是和鹿丞一起军训半个月。每天抬头是这张冷漠无情的脸，低头也是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的人，他一定无聊死。 “有病先生，你凡事都拿第一，就连这个也不例外啊！” “滚。” 鹿丞重新闭上眼睛，他被叶林溪绕进去了。 哪里傻了，挺精明的小丫头。 “这里离我们训练的地方多远啊？”楚望舒收起防晒：“我想洗个热水澡，看韩剧。” “不远，也就十几公里而已。” “那我们怎么过去，大巴师傅说只能送到这里。” 原计划是想让他们跑过去，七点之前跑到大本营有饭吃，七点之后的人一律饿着。饿一次，就知道为了有饭吃拼命训练。 训兵，他们都这样。谁不是绕着山头从早跑到晚，还要各种训练。 跑步，是最轻松的训练项目。 “两辆军车，你带着实习生们坐一辆，小叶子和行李箱我们这辆车。” 金景轩看了下时间：“小六应该快到了，我们大本营汇合。今天给你们放松的机会，明天开始别说看剧，就是拿手机的力气都没有。” “不是吧？”楚望舒满脸震惊：“我现在反悔回去跑急诊，还来得及吗？” 金景轩一笑：“楚医生，您说呢？” 小六很快就到了，实习生将行李都搬到金景轩的这辆军车。 他们走前面，金景轩的车走后面。 山路，开不快。摇摇晃晃的叶林溪想睡觉。 “嗡嗡嗡……嗡嗡嗡……” 手机响起，叶林溪见手机上显示的名字，叹气。 有些人的电话，不想接，但不敢不接。 “妈……” “叶九！你再不回家以后就别回来了。” 声音很大，都听到了。 叶林溪捂着电话缩在一角，开着车呢，她也不方便下车听电话。 “妈，我现在有事……” “你别有事，每次给你打电话你准有事。上次让你相亲你嫌人家个子高看不上，我又给你找个几个，周末回家我带着你相亲。” “小叔叔也单身啊，你怎么不催他？” “叶沂南要颜值有颜值，要事业有事业，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靠才华。叶九，你靠什么吃饭？” 叶林溪脱口而出：“靠嘴啊。” 静默三秒，空气里都是安静的。 但是，下一秒…… 叶母的声音回荡在整个车里：“叶九，你找不到对象别回家了，我全当叶家没你这个孩子。” “嘟嘟嘟……” 叶母挂了电话。 叶林溪拿着手机，耸了耸肩。 不然？叶沂南再帅，也靠嘴吃饭啊！ 于是，叶林溪打开叶沂南的微信：叶沂南请听题，你靠什么吃饭？ 叶沂南秒回：？？？ 叶沂南：嘴啊！ “叶九？你家中排行第九？”金景轩好奇。 “嗯，叶家第九。” “那你乳名叫小九？”金景轩来了兴趣：“叶家人丁兴旺啊！” “嗯……也不是。我爷爷就两个孩子，我爸最小。” 虽然叶沂南姓叶，却是她爷爷在战场上捡回来的孩子，和叶林溪甚至和叶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被捡回来时，叶沂南和叶林溪年纪相仿，小时候叶林溪很喜欢这个小叔叔。可能是父母双亡的缘故，他从小少年老成，凡事都会替叶林溪提前办妥。 小时候喜欢小叔叔，现在也喜欢。 偶尔被叶母说烦了，就把叶沂南叫回家里，给她当挡箭牌。 “个子高有错？”鹿丞侧头。 “是我矮，我配不上。”叶林溪闷声回答。 她在想，以后不要在鹿丞面前听电话了！ 明明鹿丞也不喜欢她，也是被肖伯伯强行压过去的。那天她看得很清楚，鹿丞到底有多不爽。现在怎么搞得好像受委屈的是鹿丞一样！ 不说话了，叶林溪低头看手机。 叶沂南给她发了个笑话，挺好笑的。 第三十九章 没有人不怕痛 前面的车突然停下，金景轩猝不及防，连忙踩了刹车。 “艹！” “干嘛呢，怎么开车的？” 车是停下来，但是由于惯性，后方最上面的一个大行李箱滑下来。 “啊……” 感知危险，鹿丞一只手将叶林溪拉过来，另一只手挡住行李箱。手臂与怀里之间，是叶林溪。 叶林溪毫无反应，手机掉在地上。 周围是陌生的味道，是浅浅的呼吸声，那是来自鹿丞的。叶林溪傻傻地待在鹿丞怀里，半天才有所反应。 “小六儿，你丫的会不会开车？不行让封烟开。” “不是金队，刚才白坚打电话他们执行目标让我改道，我们来的时候从小路来的。” “你这不废物，不会提前踩好点？”金景轩差点没气死：“赶紧开车，快点。” 小六委屈啊，他揉了揉鼻子。 他踩了刹车，而且白坚才说有嫌疑人从这个方向过去。车上有外人，白坚也不会多说，就让他改道。有些事情小六也不能现在问，至少把这些实习生送到大本营的。 行李箱很大，被鹿丞单手挡在叶林溪的头顶上。 鹿丞单手推开行李箱，然后捡起手机放在叶林溪旁边，重新坐回去。 “鹿先生，疼不疼？” “不疼。” 知道鹿丞只会说不疼，叶林溪解开鹿丞的袖口，挽起袖子。 小臂处很大一片青色，摸了一下没有伤到骨头。二十多千克的大箱子用手挡，这也伤的不轻啊！ 怎么会不疼？那么打一个行李箱下来，砸到她的头她肯定会脑震荡的。 叶林溪从包里拿出一小瓶药油，她常年备着这种小东西，大概是职业习惯吧。 “鹿先生，会有些疼，您忍一下。” “就他？”金景轩像是听到一个很好笑的笑话：“鹿丞不怕疼，他跟没有痛觉似的。自己都敢用刀取子弹，怎么会疼！” “没有人不怕疼，只是习惯不说而已。痛感，在每个人身上都一样。” 叶林溪慢慢推开药油，她怕弄疼鹿丞，很是小心。 鹿丞微微侧头，目光落在叶林溪身上。 没人问过他疼不疼，鹿丞是在肮脏不堪的世界里成长。厮杀，抢夺，只要软弱就会被欺凌。他的心也如同昏暗幽长的小巷，见不到阳光也望不到尽头。 “鹿先生，现在疼一阵子，一会儿就不疼了。” “嗯。” 鹿丞收回视线，闭上眼睛。 他没有感情，就像没有痛觉神经的人感觉不到疼痛。 叶林溪当然知道鹿丞忍耐力很强，她给鹿丞缝了十七针。没有麻药，鹿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她做了医生这么多年，一大半的患者打麻药都害怕。 回复最多的一句话：打针就像蚊子咬了一下，不疼。 忍耐力强是一回事，疼又是另一回事。 涂了药，叶林溪整理好鹿丞的袖口，扣好扣子。 “鹿先生，这个药酒给您。跌打损伤用这个很管用，但记得碰伤的地方要揉开。” 见鹿丞不动，叶林溪将药酒放进鹿丞的口袋里。 “我们有军医，不过鹿丞不知道是不是有洁癖，不怎么让军医涂药。肖良哲拿他没办法，我们谁都拿他没办法。” “为什么啊？” 金景轩透过后视镜看向叶林溪：“不喜欢呗，洗澡都要自己一个人洗，清高！” 是哦！ 叶林溪也觉得之前鹿丞很抗拒她给检查伤口，不过后来好一点，商量着来还是会给看的。 “伤得很严重怎么办？” “伤得很严重就晕了，该咋的就咋的，该手术就手术呗！反正眼睛一闭他什么也不知道。” 金景轩是笑了，但叶林溪不觉得好笑。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没人知道鹿丞承受了什么。 “鹿先生，受伤一定要让医生看病。” “不喜欢。”鹿丞淡淡道。 他不是洁癖，他只是觉得把伤口暴露在外会得到攻击。 十四岁，他受过伤，没钱治病。伤口给医生看过，他记得那个医生眼中的不耐烦。 鹿丞没钱，买不起药膏。伤口暴露在别人面前，会被小混混认为好欺负，得来的依旧是狂风暴雨的毒打。所以，鹿丞可以受伤，但不可以软弱。 洁癖？ 他这样肮脏不堪，在臭水沟里摸爬滚打过的人，不配拥有这么高贵的病。 “叶医生，要不以后鹿丞受伤找你好了。感觉他听你的话比较多一点，别人都不行。” “我不是军医，在战场，我管不了你们。” 鹿丞压低帽檐，将自己陷入帽檐下面的黑暗。 他喜欢黑暗，与其说喜欢不如说是习惯。他见不得光，那种暴露在外的阳光会让他惶恐不安。 鹿丞一直闭着眼睛，叶林溪有些好奇鹿丞到底能不能看得见。 于是，叶林溪伸出手在鹿丞眼前挥了挥。 感觉到动静，鹿丞睁开双眼。他侧头看向叶林溪，叶林溪以为鹿丞不知道，她大半个身子都探过来。她眼中是好奇，也是错愕。 “嗯……看得到啊？”叶林溪缩回自己的座位：“我以为你看不到呢。” “有风。” 不是看得到，是能感觉到。 微弱的空气流动别人感觉不出来，鹿丞能准确感觉到。他受过特殊训练，感官异于常人。能感知危险，也能洞察敌情。 鹿丞知道，是叶林溪的气息。 很干净，没有敌意。是为数不多，鹿丞会觉得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味道。 “好厉害。怪不得……” 怪不得上次她要叫醒鹿丞，还没碰到他，鹿丞的匕首就架在她脖颈上。 怪不得刚才明明鹿丞是闭着眼睛的，却能替她挡住大行李箱。 看起来很酷，像动漫里很神圣的人。但能做到超越常人的感官，谁又知道鹿丞付出过多少。 叶林溪自己在面前挥了一下，她什么都感觉不到。 “就他？”金景轩笑了。 “别用厉害形容鹿丞，我们每个一线兵都很厉害。鹿丞这叫超越常人，不是人。不是所有人都和鹿丞一样，有这么敏锐的感官。” 叶林溪很想知道鹿丞经历过什么，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一个人感觉不到外界的感情。 她想教会鹿丞，告诉他什么是感情。 他的世界也许都是冷漠，但她的世界都是温暖。 叶林溪是小公主，叶家就她这么一个女孩子，从小到大都是被宠着长大的。她说不喜欢上体育课，爷爷就带着他去医院开假条。 她想要管叶沂南要个好看的包包，叶沂南都不会等到第二天，当天最新款会到她面前。 叶家算不上大户人家，也不是那种资金雄厚的富贾商人。但叶家条件不错，家庭算得上富裕。叶林溪喜欢什么，就有什么。 所以啊，叶林溪想把自己感受的温暖分给鹿丞一半。 “鹿先生是不是饿了？” “嗯。” 有点，到晚上了，容易饿。 叶林溪拿出一块巧克力，放进鹿丞手里：“我没有别的，这个可以吗？” 她忙的时候会忘记吃饭容易低血糖，身边会备着巧克力。 撕开包装纸，鹿丞放进嘴里。没有可以不可以，他什么都吃。 “什么味道？” “没味道。” 鹿丞不尝味道，他只管这东西管不管饱。 “这是苦的，百分之百纯巧克力，最苦了。” “嗯。” “你回味一下味道，苦不苦？” 鹿丞回味了一下：“咽进去了，没味道。” 叶林溪不爱吃苦的，但这是叶沂南买的。说是苦的巧克力有饱腹感，她一个学医的都不知道黑巧克力有饱腹感。 她有甜巧克力，甜的那一盒上次给鹿丞，新巧克力还买来得及买。 路上叶林溪睡了，半睡半醒的时候车停下来。 “到了？”叶林溪揉揉眼睛，鹿丞已经下车了。 金景轩也下车：“到了。” 到了大本营，叶林溪迫不及待下车。车座好硬，她坐着不舒服，保持一个姿势都不怎么敢动。 下了车，活动一下身体。 “我的行李箱怎么倒了？”楚望舒自言自语：“我里面有一瓶香水，不会摔坏了吧？” “你的？” “是啊，我里面装了好多东西，好重啊！”楚望舒搬了一半，另一半卡在下面的行李箱上搬不下来。 楚望舒牟足劲儿：“叶子，快点搭把手，我撑不住了。” “哦……” 两个人才把行李箱从车上拽下来，叶林溪手疼。 “你里面装石头了？” “我这不是怕大本营的伙食不好，多带了些食物。还有些衣服什么，半个月肯定要有换洗的衣服啊。还有些化妆品什么，瓶瓶罐罐也挺重。” 叶林溪关心的不是行李箱很重，也不是楚望舒带了多少东子。 而是鹿丞刚才单手挡那么一下，一定非常疼吧，一定要比她想象的还腰疼。 一只手是怎么当下二三十公斤的箱子？ 叶林溪走过来：“鹿先生。” 鹿丞侧头，脚步也跟着停下来。 “谢谢。”叶林溪又怕鹿丞不理解，补充道：“刚才，谢谢您帮我挡那一下。你又帮了我，我都记得呢。” “嗯。” “如果先生不喜欢看医生，您可以随时来找我。要是伤得严重，即便不喜欢也请您务必听军医的话。” “嗯。” 鹿丞从车上拎下来一个箱子：“你的。” 鹿丞只拎了一个行李箱，拎下来放到叶林溪旁边就走了。 于是叶林溪愣愣的，为什么就搬一个行李箱？ 可能是太懒了吧！ 鹿丞，是一个只靠自己想不想去做的人，不受约束，也不受任何人的命令，一切都要他自愿去做才可以。 他想搬一个行李箱，就不会搬两个行李箱。 “我们进去集合吧？”楚望舒推着自己的大行李箱问。 “应该吧，让学生们都进去吧。” 拖着大行李箱，所有人都在大厅集合。 刚进门，鹿丞坐在那里，闭着双眼，又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气场。 药酒从鹿丞口袋里滑出去，鹿丞撇了一眼，捡起来。 “我身上也有伤，你的药酒借我一下。”金景轩过来，伸手。 “不借。” “叶林溪都没说什么，怎么就不能……” 鹿丞睁开眼睛：“我的。” 意思是：药酒是他的，给了他，就是他的。 鹿丞占有欲极强，他的东西只能他一个碰，第二个人碰他会生气。不要的东西他可以自己毁掉，也不要别人觊觎。 鹿丞眯起眼睛，金景轩敢碰他的口袋，他就敢要金景轩的狗命。 “不碰就不碰，我管叶医生再要一瓶新的，比你这个好！药酒是你的，叶医生不是你的。” 于是鹿丞不爽了，非常不爽。 掏出药酒扔给金景轩，然后走到叶林溪面前。 叶林溪正低头看手机，给叶沂南回消息。叶沂南新开了酒店，五星级的大酒店，今天正好新开张。 本来叶林溪是要过去捧场的，奈何现在身处这么偏僻的地方哪里也去不了。 指尖撩起散落的长发，叶林溪露出白皙的脖颈。 “我要一瓶新的。” “啊？” 叶林溪抬头，她向来反应慢一点：“什么新的？” “药酒，新的。” 叶林溪没明白，看到金景轩手里的药酒。在想，给鹿丞的时候也没说一定要啊。 “我没有新的，而且用一次就可以，撞伤明天差不多会好。” “药酒。”鹿丞不依不饶。 “嗯……”叶林溪不想回答。 她给了鹿丞，是鹿丞为了要新的，把旧的给了别人。 鹿丞很高，叶林溪整个人都笼罩在鹿丞的阴影下。鹿丞给人的感觉是压抑的，他的气压极强，几乎无人敢和他对视。 “受伤了，疼。” 叶林溪气笑了，软软开口：“我现在什么都没有，鹿先生，地主家真的空了。” 鹿丞盯着叶林溪，他有些气。早知道叶林溪没有新的，那瓶药酒就不给金景轩了。 烦躁！ “这样吧，如果先生的手臂明天淤青还没有消退，我再给您上次药。学生们应该会有带药酒，到时候我帮您借，您看可以吗？” “嗯。” 鹿丞坐回去，金景轩正给自己涂药。 “哎呀，真是可惜了，叶医生没有新药酒。” 鹿丞撇了眼金景轩：“没人给你涂药，自己上药开心吗？” 长时间的沉默，金景轩心里一句：我敲里大爷！ 鹿丞收回视线，心里平衡一点。 “各位同学，你们的行李箱只能装必要的衣服，其余的东西都不能带进宿舍。女孩子不能带化妆品，男孩子不能抽烟。”白坚清了清嗓子：“一会儿有专门的人给各位同学检查，请务必配合。” “不是吧？防晒隔离也不能带？” “我的自热火锅也不可以吗？” “烟也不能抽，活着没有任何意义啊！” 叶林溪想了想，问白坚：“请问护肤品可以用吗？” 白坚想说不可以的，他见过叶林溪。他们队长从酒吧出来的那一晚，旁边就是这个女孩子。 于是白坚默默看向坐在一旁的队长，鹿丞正闭目养神。 “嗯……护肤品是可以的，其余都不可以。” 叶林溪替所有女孩子保住了护肤品，这对所有女孩子来说是唯一一点欣慰。 例行做检查，不能带的东西统统扔进大袋子里面。 白坚这些人哪个不是一等一的兵，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实习生有没有藏东西。除了几件必要的衣服，所有东西一律没收。 要查叶林溪的行李箱，白坚犹豫一下。 “鹿队，要不您查？” 鹿丞撇了眼箱子：“没有违禁品，过。” “叶子带了巧克力。”楚望舒不服，她的巧克力都被没收了：“一盒巧克力，还有防晒呢！” “没看见。” 叶林溪扯了扯楚望舒的衣角，生怕楚望舒还说她带了小饼干：“你傻呀，巧克力我们可以一起吃，防晒可以一起用，我的被没收了我们就什么都没有了。” 说完，叶林溪想起来鹿丞异于常人的感官，赶紧看向旁边的人。 鹿丞盯着叶林溪，他是都听到了，而且一字不落。 叶林溪平时反应不快，这时候反应可快了。扣上行李箱拎起来，动作一气呵成。 末了，叶林溪忍不住说了一句：“真的什么都没有，您刚刚查过了。” “嗯。” 确实查过了，没有新的药酒。 白坚想吐槽，他都看到里面的巧克力还有饼干，他的队长怎么可能看不到。 就是藏在最底下的违禁品，只要鹿丞想查就能查的到。 第一大队的人，没人敢在鹿丞面前耍小聪明。自以为机智的人，在鹿丞面前都不值一提。 是不是下回再见到叶林溪，他们就要改口，不叫叶医生，叫嫂子好了。 叶林溪的目光落在大厅中央的照片上，她怔怔地看着有些失神。 “这是叶晓峰。”金景轩以为叶林溪是好奇：“我们所有人心目中的英雄，也是除了我们上级，我最敬仰的人。” “我知道。” 叶林溪收回视线：“叶晓峰，我爷爷。” 此话一出，所有在场的兵肃然起敬。 白坚，封烟……甚至是金景轩。 最高的礼节，不是九十度鞠躬。身为他们一线人员，最崇高的敬意是他们的军礼。 军礼，对着叶林溪。 “敬礼，应该敬我爷爷，而不是我。” “敬，每一位英雄和家属。” “敬，每一位英雄和家属……” 第四十章 叶小公主 叶林溪在想，如果爷爷还在的话，如果有机会能看到这一幕，是不是会很欣慰，有一波又一波的战士成为这个国家最尖锐的盾牌。 血肉之躯，组建的盾牌，她一刻都没有忘记过。 所以叶林溪是医生，救死扶伤。 鹿丞坐在那里，视线也落在那张照片上。鹿丞记得人不多，他没有敬畏的人，也没有敬畏之心，但叶晓峰他记住了。 “你爷爷好厉害哦。”楚望舒低声道。 叶林溪一笑：“他只是做了他觉得正确的事情，仅此而已。” 要说厉害，每一个浴血奋战的战士，都是一样的厉害。英雄不分大小，保护国家的每一个人都是英雄。 尚承锐在外面停好车，远处就看到叶林溪低头，嘴角是浅浅的笑意。 这里真不好走，都是山路，车也没办法开快。这要是跑车，走这条路，底盘都能磨坏。 “九儿，都准备好了？” “嗯，师兄你怎么来了？”叶林溪惊讶，嘴角的笑意还没有完全收起来。 这时候尚承锐应该在医院啊，医院那么多事情，请加过来很为难吧。 “今天没什么手术，是专家号。我请假了一天，过来来看看你……”尚承锐顿了一下，察觉到有些话明说不太好：“当然，和望舒。” 尚承锐转向望舒：“这些孩子可就交给你，怎么来的就要怎么带回去，国家的栋梁之才。” “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楚望舒用力点头。 尚承锐大手放在叶林溪的头上，他最想嘱咐的另外有其人：“可是我们九儿不知道怎么做，她也是个孩子，也要你多照顾一下。” “嗯……我可以……” 叶林溪还没说完，楚望舒忍不住在旁边调侃：“哇……尚承锐你是不是喜欢叶子？” “我们同仁医院的第一把手有喜欢的人了啊，多少少女心要碎了。还好我是有男朋友的人，否则我也要心碎了呢！” 尚承锐一笑，没有反驳，反而是温柔地反问回去：“你说呢？” 没拒绝，就是默认。 叶林溪脸色微红，她是紧张的红，不是害羞。 这么多人，学生都在，还有在旁边刚见过的“教官”。她好想解释，又百口莫辩。 “不要……不要乱说话。师兄就是师兄，不可以乱开玩笑的。” “我可没有乱说哦，难道不是吗？” 叶林溪跺脚，然后跑了，行李箱都没有拿。 跑出去不远，折回来搬走行李箱。走之前还气呼呼地瞪了下楚望舒，说了句讨厌。 “我们叶子脸皮薄，肯定是害羞了。” 尚承锐轻笑：“望舒，你把我们九儿吓到了。” “是是是，我下次不说这么直白。等你们在一起，我再说。” 来过了，尚承锐要走。 他只请假了半天，就这半天院长还是勉强批下来的。说是医院不忙，医院哪有不忙的？没人知道下一刻有什么事情发生。 医院里急诊没有楚望舒，普外没有叶林溪已经够忙的，晚上还有一个神经手术等着尚承锐回去做。 鹿丞起身，挡在尚承锐面前。 他比尚承锐整整高出半头，气场压人。 “有事？”尚承锐停下来，对于鹿丞的气场有些犯怵：“我见过你，九儿的病人？真是巧了，你是教官可要多多关照我们九儿。” “以后，叫她名字。”鹿丞声线极冷。 关照不关照，是他的事情，轮不到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鹿丞觉得烦躁，不知道为什么会烦躁。 “为什么？” 尚承锐想着身边这么多人，鹿丞不会做什么。 但尚承锐不了解鹿丞，鹿丞这个人从不在乎旁边有没有人，也不在乎别人怎么想的。他想做的事情全凭他自己，没人能驾驭的了他。 他是个狠人，一个没有心，零共情能力，还是个脾气不好的主。 “我一直叫她九儿，当然叫九儿乳名。怎么？鹿教官连这个也要管吗？” “你，再说一遍？” 尚承锐的挑衅，让鹿丞很不开心。他现在想杀人，这种欲望很强烈。 鹿丞眯起眼睛，金景轩知道鹿丞是生气了。 他一生气就会眯起眼睛，像狼王一样，汗毛立起，整个人都是阴郁和即将爆发的状态。 鹿丞向来是气场压人，他本身就是在黑暗里的人。他若不想死，黑白无常都要绕路。倘若他想要谁的命，阎王爷都不敢不在生死簿上不写谁的名字。 鹿丞有意要给谁施压，那便是阴云密布。 白坚咽了口唾沫，金景轩也咽了口唾沫，封烟退后一步不敢上前。 因为……鹿丞，他不开心了。 “铃铃铃……铃铃铃……” 尚承锐扬起手机，手机显示“九儿”。 还好是手机响了，打破空气中凝固的气氛，否则接下来鹿丞要做什么谁都不知道。 谁知尚承锐接着作死：“看，给我打电话了，我先走了。” 炫耀一番，才接着道：“九儿，怎么了？” “师兄，我想起来我有个病人需要你多关照一下，一会儿我把资料发给你。”叶林溪声音很软：“他情况有些特殊，没有家人照料。” “好。” 鹿丞听见了，只是公事。 不知为何，心里的阴霾散了不少。 他是脾气不好，可从来没有这么莫名其妙过。所以鹿丞更烦躁了，烦躁也不知道为什么烦躁，大家都不敢主动招惹鹿丞。 楚望舒见该走的人走了，拿着行李箱也跟着跑，离开是非之地。 金景轩伸个懒腰，懒散地坐在一旁。他不怕鹿丞，他是队长，和鹿丞是平级。 金景轩，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 “那个师兄，好一个护花使者。” “滚，有你什么事。” 鹿丞半阖双眸，即便是半阖，也没有办法隐藏住他的戾气。 知道叶林溪的小名，是从别人那里听到的。就是有些不爽，还很生气。 他不喜欢尚承锐，可以说是很讨厌。 …… 叶林溪洗了澡，躺在床上。奔波一天，本就累了。 在军车上也是，军车的座椅很硬。叶林溪身子软，坐不得硬的东西，也受不得颠簸，她娇气得很。 没办法呀，从小爷爷宠着，长大也有叶沂南宠着。 叶林溪是小公主，她就是那种小时候穿着公主裙，住着小公主房的小公主。只要她想要，叶沂南无论是什么都会给她。 “叶子，你到底喜不喜欢尚承锐啊？” “嗯？嗯……” 叶林溪只想睡觉。 “那你是喜欢了？尚承锐挺帅的。听说你们是一个老师，这是何等缘分啊。一个是神经外科一把手，一个是普外一把手。” “羡慕死我了啊！” 等了半天，楚望舒没有听到对方的回应：“叶子，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不是吧？你睡了？” “嗯……” 叶林溪睡了，后面楚望舒说什么她都没听清。 床还硬，她睡得很不舒服。迷迷糊糊的，还困……梦里，她想回家。 …… 第二天，警铃响起，声音很大。 叶林溪被吵醒了，然后默默钻进被子里，不想出来。 警铃还在响，白坚已经挨个敲门。 “哎呀……吵死了！”楚望舒坐起来，拿起纸巾砸向门，恶狠狠道：“这才五点，天都没亮呢吵什么吵！” 门外。 白坚站在门口，这要是别的兵，他早一脚踹开门，一盆冷水倒上去。 除了他们队长鹿丞，还没有人敢这么跟白坚说话。 不生气不生气，里面都是女孩子…… “各位同学，十分钟之内，操场集合。迟到的人，每迟到十秒钟罚跑一千米，以此类推！” 要跑步啊？ 叶林溪最怕跑步了，所以挣扎着起来，眼睛都没睁开呢。 昨天衣服都没换就躺下，现在也懒得换新衣服。 她坐起来，拍了拍楚望舒的床：“望舒起来了，跑步更累。” “啊啊啊啊……我到底为什么要来啊……” “我也想问，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 叶小公主叹气，她讨厌跑步，讨厌一切剧烈运动。 她是小公主，但没有公主病。叶林溪性子温婉，哪怕是不喜欢做的事情，如果是必须要做，她一定会照做。 刷牙洗脸，叶林溪做事本身就慢。一路小跑过来，跑这一段就累死了。 十分钟刚好，金景轩掐着表呢。 十分钟一到，楚望舒和叶林溪就到了，她们还算幸运卡在十分钟的最后一秒。 “后面的人，每人跑一公里，在后面的人三公里。绕着操场，小六儿给他们数着。”金景轩放下计时器，站好：“其他人，归队。” “我撑不到十四天。”叶林溪小声嘟囔着。 “我以为是来玩的，没想到是认真的。”楚望舒更想哭吧：“本来来的应该是黄然然，她说一助忙走不开，我才自告奋勇参加。” 叶林溪捅了捅楚望舒：“要不……咱俩跑路吧？我们找个理由，院长不会说我们的。” 鹿丞扬眉，眼神落在叶林溪身上。 他神色微凉，似是警告。 叶林溪小身板一颤，她知道鹿丞听力好，肯定是听见了。 这个人很奇怪，叶林溪一直好奇，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专业训练能让一个人的听力嗅觉还有夜视能力特别好。 “算了算了，不跑了。”某小公主很怂，她怕鹿丞把她拎回来。 “我现在好困哦……”楚望舒压低声音，又困又饿：“黄然然欠我个大人情，回头一定要让她请吃饭。” “说话的人，也想跑步吗？”金景轩敲了下旁边的铁柱子。 金景轩看了好几眼，这两个女孩子一直在说话。军训啊军训，没点儿军训的样子。 楚望舒立刻闭嘴…… 叶林溪也低头…… 倒是鹿丞，坐在大石头上，双手放在口袋里闭目养神。 他也是教官，但他不想训练。晒太阳挺好，突然喜欢上晒太阳。因为鹿丞要训练，势必要像训练第一大队一样，这些实习生一分钟都接受不了。 只是站军姿叶林溪都左摇右晃，被说了好几次。 说多了金景轩都不忍心，睁只眼闭只眼。 “看看你们的体力，医生站手术台都不需要体力吗？站不到天黑谁都别放松。” “医生又不是连轴转，大手术都是好几个医生一起完成。”楚望舒嘟囔了一句：“对吧，叶子。” “嗯……” 摇摇晃晃了一下，叶林溪有些撑不住。 额头上冒着细汗，眼前也是晕乎乎的好几个重影。 “报告，我……” 后面的话没来得及说完，叶林溪双腿一软，倒下了。 “叶医生……” “叶子……” “叶老师……” 好几道声音，都乱成一团。 叶林溪勉强坐起来，她没晕倒，就是没撑住腿软了：“我……我撑不住了……” 金景轩扶额：“成成成，你下去吧。” 叶林溪早就等着这句话，爬起来巴不得休息呢。 坐到鹿丞身边，好多了。 她浑身每一个细胞都想休息，她从来没有站过四个小时。小时候罚站都没有过。 “我也撑不住了！”楚望舒举手：“报告教官，我想休息。” “我也是。” “我也不行了。” “你们都给我站好！”金景轩很严肃，一个个的站个军姿都要死要活的：“撑不住也撑，否则晚上都别吃饭。” 都安静了，继续站军姿。 叶林溪靠在大石头上，大石头上坐着鹿丞。大理石很大，叶林溪坐下后只比大理石高一点点。 她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下来休息的只有她自己。 嗯…… 可是她真的站不住了…… 鹿丞睁开眼睛，语气不惊：“就站了四个小时？” “换一个词可以吗，我已经站了四个小时。”叶林溪拽了拽鹿丞的裤腿，不想争辩：“鹿先生，我想喝水。” 鹿丞抿着嘴角，将水壶递给叶林溪。 喝了水，叶林溪脸色好了一点。 一站便是四个小时，叶沂南要是知道，肯定会夸她。她父母也肯定会不可思议，在他们眼里，叶林溪从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娇气得很。 叶林溪站手术，也不是一动不动，这不一样。 “鹿先生，你们站军姿也是这样吗？”叶林溪好奇：“也要站很久吗？” “不是。” 鹿丞撇了眼坐在下面的叶林溪：“就你们？别想了。” 他们要站军姿，膝盖之间会夹一张薄薄的纸，纸不能掉。领口和袖口插着针，动一下都会被扎。 没人会动，因为动一下惩罚更严重。 这些学生，连他们最基本的要求都没达到，更别说站一会儿就东倒西歪的叶林溪。 叶林溪体力不好，跑个一百米小脸儿能红很久，气息也不匀。所以她跑不了急诊，但可以是最优秀的外科医生，无论多大的手术也能但此重任。 “鹿先生，我看看您的胳膊，好些了吗？”叶林溪站起来，她坐了一会儿已经好多了。 鹿丞没说话，一动不动。 叶林溪轻轻挽起鹿丞的袖口，然后是震惊。 不是淤青没散，而是手臂上长长的刀伤，根本就没有任何处理措施。还没结痂，伤口一动会有血迹。 迷彩服的颜色太重，叶林溪根本没看出来深色的地方是血迹。 “鹿先生，昨天你……” 叶林溪停了下来，没有往下说。应该是执行任务吧，她记得金景轩说过，他们来这里当教官是为了掩饰身份，话到这里金景轩没有往下说。 她知道得不多，也不会随便问。 总是这样，鹿丞总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伤的多重，只要不死就还好。 好像受伤了，疼的不是他一样。 叶林溪见过很多病人怕疼，见过他们恐惧死亡，想要或者，哪怕多活一天。 她没见过这么不爱惜自己的人，也根本搞不懂鹿丞在想什么。是生气，叶林溪脾气好，她很少生气。 “鹿先生，我说过，如果您受伤可以来找我。”叶林溪看着鹿丞的伤口：“我以为你不听别人的，至少还能听一下我说的话。” “忘了。” 轻描淡写，一句：忘了。 鹿丞忘了自己受伤，昨夜太危险，危机四伏。他全神贯注都在一件事上，至于什么时候受的伤都记不清。 回来之后汇报情况，接着就睡了。 至于疼不疼？他曾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曾经踩着尸骨残骸走来，他这样的人不配感觉到疼痛。 “如若你不想好好照顾自己，我拿您也没有办法。”叶林溪放下袖口，坐在地上。 “不处理吗？”鹿丞重新挽起袖口，伸向叶林溪。 叶林溪闷声不语，不想说话，她在生气。 她已经好几次发现鹿丞自己受伤浑然不知，哪有这样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 “你和他们有什么区别？要么不管，要么管了一阵子就放弃。”鹿丞死死盯着叶林溪，他也生气，火气莫名而来。 “一开始，你就别管我。” “鹿先生，麻烦你讲讲道理好吗？您的伤口哪一次我不是见了您就问一次？” “我不记得。”鹿丞顿了一下，还是理直气壮：“我不记得自己受伤。” 叶林溪哑然，哪有明明自己错了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人？反正叶林溪身边的人，不爱惜自己，错了理直气壮的人只有鹿丞一人。 半晌，叶林溪再一次站起来：“您等一下，我回去拿医药箱。” 第四十一章 叶小公主真是个小机灵诡 “鹿先生，不许跑，我真的会很生气。” 哦…… 鹿丞闭上眼睛在想，这小丫头怎么会有这么大脾气？敢朝他发火，还提醒他，她在生气。 但鹿丞没生气，随叶林溪怎么说就好。 叶林溪早就摸明白鹿丞的脾气，有些人不说话是拒绝，有些人的沉默是默认。鹿丞的沉默，通常是默认，不喜欢他会完全拒绝。 医药箱拿来，叶林溪在伤口上涂上云南白药。 她怕鹿丞会疼，还特意吹了两下。 “刀伤不是很深，不过一定要注意别蘸水，否则会留疤。”叶林溪轻柔了下淤青的位置：“淤青已经没有太大事情，主要是刀伤。” 紧接着叶林溪缠上纱布，用医用胶纸固定好。 是防水的纱布，叶林溪知道鹿丞不是那种听医嘱的人，所以只能在她这里把伤害降到最低。 “云南白药您拿着，这些东西有备无患。” 鹿丞接过云南白药，放进兜里。 昨天那瓶药油被金景轩那个混蛋骗了去，这瓶云南白药他要收好。金景轩断胳膊短腿也不拿出来，疼死他算了。 “还有其他受伤的地方吗？有没有觉得疼的地方？” 鹿丞努力回想一下：“不知道，忘记了。” 叶林溪简单检查了下别处，她总不好让鹿丞脱衣服。虽然她是医生，没有男女之别，但这里毕竟不是医院。 “应该没有，不疼。”鹿丞怕叶林溪不信，补充道：“是真的不疼。” “嗯，明天记得换药。” “不会。” 叶林溪耐着性子，完全就是在哄小孩子：“我是让您明天等着，我给您换药。” 鹿丞想了下：“那你自己来找我。” 叶林溪：“……” 她对鹿丞好无语，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可是就是有这样的人，还总是接二连三的救了她，让她没有办法不去管鹿丞。 那边训练结束，金景轩让学生们休息一会儿。 “现在的年轻人，没几个体质好的。这才站多久？想当初咱们训练在烈日下站八十四个小时都没动过一下。”金景轩过来，见到医药箱紧张起来。 “谁受伤了？” “是鹿先生，刀伤，我已经处理过了。”叶林溪背上医药箱。 “怎么样？严不严重？” “不严重，过几天就好了。您看着点他，伤口尽量不要碰水，也不要吃刺激性食物。” 金景旭笑了一声，没作答。 让鹿丞乖乖听话？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好吗！ 别说他，就是肖良哲今天在这里，只要不是关于任务的命令，鹿丞心情不好都不会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他在这里只是不想犯罪。 一个毫无道德底线，一个没有规则约束的人，这样的人无一例外是十恶不赦的烦人。 啧啧…… 多可怕的一个人！ 金景轩渴了，拿起水，要喝。 鹿丞夺走水瓶，眼睛一眯，神色变得暴戾起来：“想喝，拿别的去。” 那是叶林溪用过的水瓶，男女有别。 “望舒在叫我，我先走了。”叶林溪起身：“鹿先生，要记得我说的话。” 没走几步，楚望舒扑过来抱住叶林溪。 “我爱急诊。” “我也爱普外。” 之前不爱，现在都爱了。军训一天，以后都爱自己的行业。 “我好难过，我为什么要来？”楚望舒仰天大喊。 “嗯……” 叶林溪也这么认为，当初她应该义正言辞的拒绝。后悔死了，哭都没地方哭。 想回家，想大床。 “不过鹿丞教官好帅，不怎么说话，那种生人勿进的气场就是禁欲系男神啊。” “楚望舒完全沉浸在鹿丞的颜值当中：“这就像传说中的上神，神上之神，只可远观……” “哦……” 叶林溪慢吞吞发出一个音节，然后又慢悠悠道：“一个不听话的上神吗？” 鹿丞眉毛轻佻，不着痕迹。 嗯……他听到了。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往前走，叶林溪对谁都很温柔。说话温声细语，就算生气声音也不会大。 若不是皱眉，都没人知道叶林溪那是在生气。 “哎，叶医生漂亮吗？”金景轩晃动水杯：“像不像古代那种大家闺秀？” 鹿丞没回答。 “这声音温柔的，那微微一笑，那个小年轻人的完全不动心。啧啧……要不是我自己配不上叶医生，我都快跟着动心了。” 金景轩故意拉长声音，看向身旁的鹿某人：“这个社会，还有这么温柔的女孩子，不少见哦。” “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德行，离她远些。” 鹿某人有点想打人，不知怎么就是控制不住情绪。尤其是金景轩提起叶林溪，那风流的神色，鹿丞想揍他。 这么想着，也揍了。 两个队长动起手来，常见。 金景轩那张嘴贼损，开口能惹怒不少人。鹿丞不爱说话但脾气爆，没什么规矩想揍就揍。 这俩人，一言不合就动手。 打伤了，各负责各的。 十几个回合，鹿丞将金景轩按到地上：“服不服？” “服服服，我服你了。”金景轩拍了下鹿丞的胳膊，从善如流：“起来起来，打打杀杀的像什么样子，能不能文雅点儿？” 哦！ 每次都是以金景轩惨败告终，负伤的也永远是金景轩。 …… 休息一会儿，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 打饭之后，叶林溪和楚望舒坐到旁边。 叶林溪默默挑出胡萝卜，胡萝卜切成小块儿，不好挑出来。可是叶林溪想吃里面的肉丝，挨个挑出胡萝卜。 “你在干什么？”鹿丞皱眉，坐下：“挑东西让你挑五分钟。” “我不吃胡萝卜，不好吃。” 鹿丞将自己的餐盘推给叶林溪，拿走她的餐盘。 “我……我也不吃茄子……也不吃肥肉……嗯，豆芽也不好吃……” 她挑食，很严重。 没办法，她不爱吃，家里也不怎么做，叶林溪就一口都不吃。 她是公主，活在宠爱里长大。 “鱼也不好吃，我不爱吃鱼……你这里，没我能吃的……”叶林溪委屈，她可委屈了。 “我想吃菠菜。” 刚刚没打到，没有菠菜粉丝吃。 训练第一天，叶林溪想回家。 金景轩刚走过来，餐盘放下，还没坐下来，鹿丞拿走金景轩的餐盘和叶林溪的换。 里面有菠菜，挺好。 可是叶林溪纠结了，她不吃蒜蓉菠菜，里面有蒜蓉。 她考虑要不要说，她的餐盘只有那个胡萝卜是她不爱吃的，其他都能接受。她想换回她的餐盘，她想吃那个红烧肉…… “胡萝卜，给我。”鹿丞低头吃饭。 “喂，我不吃三文鱼。”金景轩盯着三文鱼，他最讨厌三文鱼：“这不是你刚才点的？你给我干什么？” “不吃饿着！”鹿丞不耐烦。 啪…… 叶林溪夹起胡萝卜的手一顿，胡萝卜掉进餐盘里。 好凶…… 鹿丞好凶，声音也凶，样子也凶。 鹿丞嫌叶林溪的动作太慢，一筷子将胡萝卜全部夹走。胡萝卜是没有了，叶林溪开始纠结菠菜上的蒜蓉。 蒜蓉多的几根菠菜，她也悄悄夹给鹿丞。 夹了第一次鹿丞没说话，叶林溪又夹过去第二次，第三次…… 鹿丞什么都没说，一口全部吃掉。 叶林溪吃饭慢，小口小口，细嚼慢咽的。军训期间吃饭只有十分钟，十分钟还不够她吃两三口的。 “叶子妹妹，你吃饭咱能快一点吗？”金景轩跟着着急。 “我已经加快速度了……” 金景轩着急，叶林溪也着急，她吃饭就是慢。 金景轩掐着时间呢，规定在这里，他是教官没办法延长时间。 “时间到，出去，外面报数。” 叶林溪慢吞吞起身，她还没吃完一半呢。 她好饿…… “照你这个速度，你只能饿着。”鹿丞撇了眼剩下一大半的米饭。 “嗯……我会饿死……” …… 下午训练，鹿丞做了叶林溪最想做的事情——在太阳底下晒太阳。 她也好想坐在大理石上晒太阳，想要像鹿丞一样睡觉……也许鹿丞只是单纯的闭眼，并没有睡着。 偶尔白坚会来找鹿丞，说几句话，大概是汇报工作。 训练结束，叶林溪第一个跑了。 鹿丞睁开眼睛，叶林溪像风一样从他身边跑过去。那阵微弱的风，只有鹿丞能感觉到。 鹿丞摊开掌心，本来是给叶林溪的。叶林溪中午没吃什么，他有巧克力。但叶林溪没看他，跑得很快。鹿丞不开心，巧克力也不打算给叶林溪。 都没理他，很生气。 “还有精力跑呢？”金景轩坐到鹿丞旁边：“刚才累的爬都爬不起来呢。” “晚上我出去一趟，封烟借我。”鹿丞收起巧克力。 金景轩神色凝重：“怎么了？那边有消息？” “人见到了，层层保护，我去探底细。” 鹿丞的人除了白坚都不在训练营，特种部队的人太多更容易扎眼。包括金景轩的人，也就封烟和小六在。 “要不我跟你去。” “你留下来。”鹿丞起身，晒了太阳有些懒散：“做你该做的，你是教官。” 必须有一个人留下来，训练营离据点太近，总要有一个人守在这里，以防万一。 不用明说，金景轩都明白。 “那你自己小心些，有事第一时间找我。” 鹿丞没说话，离开。 他记得呢，有个人总是温声细语地跟他说：鹿先生，请您不要再受伤了。 记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鹿丞摸了下左胳膊包扎好的伤口，他活在黑暗里不懂什么是疼，他好像知道什么是疼，原来疼也是一种可以说出来的感觉。 …… “初见，这里这里。”叶林溪隔着栅栏，声音极小：“快点快点。” “你这是怎么了？这么大老远让我给你送吃的？”俞初见将零食塞进来，她为了跑这里足足开车两小时。 “你们医生军训这么可怕吗？还不给饭吃。” 抱着零食，叶林溪很满足。她的手机不知道是白坚有意还是无意，就是到她这里忘记收走。反正叶林溪有手机就对了，还能联系俞初见。 有手机，还有零食，要是白天不训练可以晒太阳最好不过。 “我不跟你说了，不能被人看到，你回去小心些。”叶林溪顺带把俞初见给她的充电宝收起来。 宿舍里没有充电的地方，只能用充电跑充电。 俞初见点头，她灵感上来了，现在就感觉自己和叶林溪偷情。一不小心就会被发现，小心翼翼的那种。 她要回去画画，满脑子是两个男人遥遥相望，只有夜里才能隔着栏杆偷情的画面。 “那你饿了再给我说哈！” “初见，你真好。” 小六安安静静坐在墙头，被旁边一颗大树挡着呢。 他刻意往里面坐一些，不让叶林溪发现他。 哎…… 还是睁只眼闭只眼好了，他们鹿哥都明目张胆不没收叶林溪手机，还放任她行李箱装巧克力，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叶林溪抱着零食，一路小跑。 跑到一角，有些跑不动，她饿了。 叶林溪默默躲在墙角下面吃德芙，她太饿了，带来的小饼干中午就和楚望舒吃完了。 以为这里没人，叶林溪一边吃德芙一边看手机。 鹿丞路过，叶林溪还在慢吞吞吃德芙。 见到鹿丞有些着急，小脸憋的通红。第一件事，先收起手机，然后收了零食。 “鹿……鹿先生，我饿了。” “嗯。” 鹿丞从叶林溪面前走过，什么也没说。 叶林溪吃饭慢鹿丞知道，好几次见她吃东西细嚼慢咽。他不着急，他吃完偶尔会等叶林溪。这慢性子，她是习惯了。 走了又走回来，鹿丞将自己的巧克力放在叶林溪旁边。他在手里攥久了，有点儿化。 “拿回宿舍吃，别再让我看见。” “哦……谢谢鹿先生。” 叶林溪跑了，回了宿舍，和楚望舒分着吃。 …… 于是隔三差五，小六就看见栅栏外面蹲着一个人抱着一堆零食和叶林溪接头。 然后抱着一堆吃的叶林溪就跑了，一次比一次明目张胆。 鹿丞都睁只眼闭只眼，他们怎么可能会管。都跟着大哥，睁只眼闭只眼，他们全当自己眼瞎。 “还有自热火锅？初见，你真好。”叶林溪超开心，她喜欢自热火锅。 “这样吧，别要男人了，以后你跟着我过，我养你。”俞初见叉腰：“还要什么男人啊，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好，你养我。” 那可不行！小六不愿意了。叶林溪是他们鹿哥的女人，现在不是，早晚都是。 看看呀，他们鹿哥在叶医生面前多听话。他们就没见过鹿丞这样听话的，光是看着都很不可思议。 小六拿起一颗小石头扔出去，扔到一边儿的草丛里。 叶林溪总算惊觉，抱着零食小声道：“可能是巡逻的人来了，我先走了。” “走吧走吧，我下回再来哦！”俞初见挥挥爪子，一个油门跑没影了。 她也怕被抓，她怂。 小六玩起手里的石头，在大树后面藏的好好的。 巡逻？巡逻早就发现了叶林溪好不好！他们都是避开叶林溪巡逻。 人家巡逻都是抓包，他们巡逻一边勘探情况，一边还要躲着叶林溪不让他察觉到。 难啊，太难了。 …… 隔了好几天，叶林溪每天在食堂都吃不饱饭，还有各种她从来没有试过的训练。 今天撑不住了，她肚子疼。 来月事，浑身疼。 “你怎么办？”楚望舒接了杯热水，从昨晚开始叶林溪就疼的打滚，早上更是起不来：“要不你喝点热水缓缓？” “我大概是极限了。”叶林溪撑起身子，她肚子疼，想回家：“训练不了了，太要命了。” “我这也没带止痛药，要不你让你朋友给你买一点？晚上我去栅栏处给你拿过来？” 叶林溪摇头，她是撑不到晚上了，一点都撑不住。她现在就想回家，她就是想回家。 “我要请假，病假。” 没见鹿丞和金景轩他们受伤，她是撑不住了。 “帮我请假吧，一天都成。” “你好好休息，你这样也不行啊！”楚望舒有些担心叶林溪，每个月叶林溪疼的时候死去活来的，要吃止疼药才行。 军训把止疼药忘在家里，叶林溪也没想会提前一星期来，本来还想着明后天让俞初见给她买一点。 叶林溪想哭，她感觉好难啊！ “我去给你请假，你好好休息。” “嗯……” 叶林溪翻了个身，将自己缩成一个虾米。 可委屈了，她就没这么委屈过。 “叶医生呢？”白坚站得笔直：“迟到一分钟，罚跑一圈，叶医生也不例外。” 是真的不能例外，应该是迟到十秒罚跑一圈。 他们叶医生那个小身板，跑两圈都能休息一上午。在明目张胆不罚跑圈，傻子都能看出来叶林溪有多特殊。 “她肚子疼，真的，脸色煞白。别说起来，说个话都困难。” “啊？”白坚愣了。 他也没怎么训练啊，每天看着叶医生在最后跑，他催都不敢催，少跑两三圈都睁只眼闭只眼过去。 不会把大哥的女人训练生病了？ “叶……叶医生怎么样？”白坚没怎么慌过。 战场上啥没见过，就是有人用枪抵在他额头上，他都不会慌一下，但现在，白坚都觉得肝儿颤。 第四十二章 碘伏遇维C 那是他们老大都有意无意护着的人，他们哪敢不小心磕了碰了。 “不好，非常非常不好。止痛药忘带了，万一疼死，你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哪？” 白坚身板一颤：“这么严重呢？” “严重！”楚望舒故意说的这么严重。 其实也没有那么厉害，女孩子每个月都要来例假。叶林溪是疼，平时也没这么疼，可能就是在来例假之前训练多了，这次就疼的厉害。 再加上叶林溪身体素质不是很好，没有止痛药，就疼的厉害。 “人齐了？”金景轩过来，扫了一眼：“怎么还少人？” “叶医生，生病了。”白坚看了眼在后面的鹿丞，心里哇凉哇凉的。 哎哟…… 鹿队的表情不好看了，本来就抿成一条线的嘴角一沉。 鹿丞往前走，直走拐弯。 拐了弯就是实习生的宿舍，叶林溪的宿舍在最里面，那里是最安静的地方。当初白坚特意让叶林溪住这里，怕的就是会打扰到叶林溪。 进到宿舍，鹿丞目光落在缩成一团的叶林溪身上。 迷迷糊糊听到动静，叶林溪以为是楚望舒：“望舒，水……” 鹿丞倒了杯水，递给叶林溪。 叶林溪碰了一下又缩回手：“姐姐，热水啊！” 哪有月事喝凉水的，楚望舒是怎么了，给她冷水干什么！ “热水在哪？” 叶林溪一惊，翻身。半跪在床边，听到男音明显是被吓到了。 “鹿先生？” 鹿丞撇了眼暖壶：“这个是热水？” “啊？嗯……” 倒完水，递给叶林溪。 “你不是医生吗？” “医者不能自医。”叶林溪喝着水，而且月事也不是他们医生能解决的，顶多吃个止痛药还是会不舒服：“我真的起不来了，能不能请假啊？” “嗯。” 叶林溪脸色苍白，可怜楚楚的样子特别委屈。眼泪汪汪的，下一刻似乎都能揉出水来。 反正鹿丞就是这么觉得的，叶林溪小小的，若不经风，他碰一下这姑娘就会倒。 叶林溪也总是柔柔弱弱的感觉，干什么都不行，慢吞吞的。唯独手术包扎伤口，只有这个鹿丞才能看到叶林溪的果断和执着。 所以，叶林溪到底是个怎样的人，鹿丞曾经漠不关心，现在很想知道。 鹿丞不会照顾人，干站着，也不动。 叶林溪以为鹿丞等着她起来去军训：“鹿先生，我真的起不来，肚子疼……” “没让你起来。”鹿丞拉开椅子坐下来：“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用，缓一会儿就好。” 鹿丞没再出声，叶林溪睡了，迷迷糊糊什么也不记得。 醒来时都快晚上了，她还没清醒，以为是自己家。在床上翻了个身，抱着被子懒懒散散地样子。 鹿丞听到声音睁开双眸：“要喝水吗？” “鹿……鹿先生……” 原来鹿丞还没走啊，叶林溪以为鹿丞早就走了。 总之叶林溪很蒙，鹿丞早就喜欢一问三不知，要思考好久才能回答的叶林溪。他将水杯递过来，这次是热水。 叶林溪摇头，她不渴，她就是饿。 起身从桌子上随便拿了个蛋黄派，她不是很想吃，但她饿的难受。 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不饿才怪呢。 “管饱吗？”鹿丞撇了眼蛋黄派，那么小的东西，一口一个，他能吃十几个。 “啊？” “你要吃什么？我去给你找。” 叶林溪摇头，不想麻烦鹿丞：“望舒会带的，没关系。” 在床上躺了一天，没有那么难受。叶林溪慢吞吞地吃着蛋黄派，吃了两三口，也就吃了三分之一。 蛋黄派有些干，里面的奶油很腻，叶林溪想走到另一边拿个水。可能是站起来的时候有些猛，她眼前一晕，鹿丞手疾眼快单手将叶林溪拉过来。 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叶林溪坐在鹿丞腿上，手里的蛋黄派掉了。 圆滚滚的蛋黄派在地上滚了一圈，滚到门口旁边。 叶林溪傻傻地搂着鹿丞的脖颈，姿势暧昧。 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叶林溪一点力气都没有。倒是鹿丞，轻轻松松单手就能把她拉过来。 “要吃什么？我给你带。” “望舒……” 鹿丞皱眉，他讨厌从叶林溪口里听到别人的名字。 很奇怪，就是单纯的不喜欢。 “我说了，我可以。”鹿丞又一次重复。 “嗯……” 叶林溪坐在鹿丞腿上，她总觉得鹿丞这么抱着她的姿势很奇怪。即便叶林溪知道，鹿丞只是下意识接住她而已，没有任何想法。 “鹿先生，一定要以这个姿势说话吗？” 鹿丞不懂，他向来对所有感情和人际关系无动于衷：“也不是不可以。” “嗯……” 跟鹿丞说不通，叶林溪自己起来，坐到床边。 鹿丞怀里一下子空落落的，触感还在。但鹿丞有些不爽，莫名奇妙。像是到嘴边的糖没吃到似的，很烦躁。 “鹿先生，我看看您的伤吧。” “无碍。” 伤口本就没多深，已经好了。叶林溪本身就不舒服，鹿丞不想再让叶林溪起身。 叶林溪若不经风的样子，鹿丞总认为风大一点就能把她吹跑。 叶林溪打开医药箱，安静坐在一旁给鹿丞换药。她答应过给鹿丞看伤口就一定会看，她有过很多病人，唯独鹿丞她不能不去在意。 “是你要给我包扎，我没要你这么去做。”鹿丞撇过头。 “嗯，是我要给鹿先生看。”叶林溪笑了，温声细语道：“不然我会很担心鹿先生的。” “你……担心我？” “嗯，我担心鹿先生。” 鹿丞想去问，什么是担心。到嘴边的话，又没有去问。 没必要问，他理解不了，他身边没有能让他担心的人。鹿丞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他是一个人，死了都不会在死亡通知单上签字的存在。 既然无法理解，又何必去问。 “鹿先生很听话，伤口没有碰到水。”叶林溪将鹿丞的衣袖整理好：“明天就可以拆绷带了。” “你自己过来拆。” “好，我去给您拆。” 叶林溪向来如此，对待病人温声细语。不只是鹿丞，每个难缠的病人都叶林溪这里都会乖乖听话。 她就像是棉花，一拳打在上面不会有任何力气。 在意鹿丞，是因为鹿丞很奇怪，脾气就很古怪。明明很强大的一个人，耍性子的时候像孩子，又一点都不会在意自己是否受伤。 似乎对所有事情漠不关心，却能在危机时刻出手相救。 鹿丞好像没有感情，就连最简单的喜欢和讨厌都分不太清楚。 叶林溪听别人说起过，也听过鹿丞自己亲口承认。鹿丞属于零共情能力，无情型人格障碍的人。 要知道，所有人都是有感情的，一旦没有情感支撑，反社会型人格障碍是很可怕的。 就是这样，叶林溪没有办法不去多留意鹿丞。一个将自己封闭起来，像小孩子的大人。 鹿丞是好人，尽管很奇怪，但就是个很好的人。至少在叶林溪这里，鹿丞是属于遇事要商量着来才听话的小孩子。 鹿丞扫了眼桌子上的零食，桌子不大，都摆满了拆封的零食。 “叶林溪，你别这么明目张胆。” “您知道啊……”叶林溪揉揉鼻子。 “不然？” 从第一天起叶林溪在栅栏某个角落接零食鹿丞都知道，也知道叶林溪在食堂吃不饱。她挑食，很多不吃的东西，吃饭又慢，吃得饱才怪。 所以鹿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白坚他们也都默认。 大晚上从不查房，也不搞突然袭击，觉得叶林溪应该来不及藏零食。 “咚咚咚……” “进。” 鹿丞捡起地上的蛋黄派，抬起手，准确扔进垃圾桶里。 封烟进来，先是跟叶林溪点头，然后走到鹿丞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嗯。” 封烟走后，鹿丞起身，给叶林溪倒了杯水。 “我有任务。” “鹿先生，请您务必要注意安全。” 叶林溪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能过问他们具体有什么任务。只能说注意安全，仅此而已。 “嗯。” 叶林溪总能看到鹿丞的背影，鹿丞的背影和别人不一样。可能是训练有素的原因，他的背影很结实，给人一种很安全的感觉。 所以啊，鹿丞怎么可能是坏人呢。 鹿丞跑出去又跑回来，从口袋里拿出好几张暖宝宝：“给你，不够跟金景轩说。” “谢谢鹿先生。” 鹿丞想了下，觉得有句话有必要说：“我会安全回来。” “好。” 过了三天，叶林溪好了，没那么疼。 这三天，她没有见到鹿丞，就是连金景轩也只见到了一次。行色匆匆的从她身边经过，叶林溪没来得及问任何问题。 她什么都不知道，但清楚鹿丞他们一定有很艰巨的任务。 他们是盾牌，守护这个国家最神圣也是最坚硬的盾牌。 “你是不是好了呀？那今天要军训吗？”楚望舒刚煮好自热火锅，拿出两双筷子递给叶林溪一双。 “下午去吧，已经好了。下午去，还能不用早起呢！” 反正能躲开一次训练就躲开一次！ “你朋友真好，偷偷给你带吃的，我也沾光。”楚望舒很开心吃着自热火锅。 叶林溪笑了，其实教官们也很好。他们谁不知道栅栏某个角落，总有人给她送吃的，只不过是不说破而已。 “我的天，军训期间我起码瘦了三斤。” “全当减肥了不好吗？”叶林溪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好像也瘦了一点，我现在肯定都没到九十斤。” 军训食堂的饭根本就不好吃，还没有医院食堂的饭好吃呢。 他们医院里的食堂确实比其他地方的菜好吃一些，所以真的吃不惯军训的饭菜。 “这个肥牛的自热火锅真好吃，回去我也多买点存着。”楚望舒喝了口汤，眯起眼睛：“味道绝了。” “嗯……我家里也存了好多呢。” 吃完东西，叶林溪将所有零食收起来。 “干嘛收东西？” “嗯……还是克制一点好。” 这不是被鹿丞说了吗，她们确实有些明目张胆。 下午，叶林溪终于来训练。 她三天都没有训练了，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很抵触。叶林溪最后悔的事情大概就是来这里参加军训，宁愿在外科连续做好几场手术。 “叶老师你好点了吗？” “哎呀，叶老师你瘦了。” “有吗？”叶林溪揉揉脸，她刚才还在宿舍说自己瘦，难道真的瘦了？ “我真的瘦了呀？” “有的有的，好心疼叶老师啊。” 虽然大家都叫叶林溪老师，但大家都没有把叶林溪当成老师。叶林溪很平易近人，说话也很温柔，大家不敢和别的老师说都会来找叶林溪。 谁都希望自己遇到的老师是叶林溪，都很羡慕叶林溪带的学生。 多好呀，叶林溪总是温声细语，哪怕一个问题重复很多遍都是好脾气。 叶林溪是最好的老师，也是最好的医生。 “好点了？”金景轩问。 “嗯，已经没事了。” “今天下午不训练，大家自由活动。”金景轩扫了一圈实习生：“不去出训练营外面，否则给予通报批评。” 白坚和封烟执行任务去了，金景轩在等消息，没心情训练。 那是一线之隔，生与死的一条界线。即便金景轩表面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手心的冷汗出卖了他的担心。 他不仅仅是队长，不仅仅是兵，那也是战友。不用言说，是和别人不一样的感情。 是可以将命交给对方的存在，哪怕永不联系，所有感情藏在山河之间。 “太好了，不用训练。”楚望舒开心死了，哪里管得了别人，最好永远都不用训练：“谢谢金教官大发慈悲。” 叶林溪原地坐下，不训练当然好，她一点都不想训练。 鹿丞依旧坐在大理石处，他的表情中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没有担心，也不过问处任务之外的任何情况。鹿丞就是这样的人，会将任务完成的很好，但不具有感情。 金景轩走过来，坐在鹿丞旁边。 “你说……他们会有事吗？应该去的人是我，我是队长……” “不知道。”鹿丞目光落在叶林溪身上。 叶林溪在笑，她笑的样子很好看。 说不上来，像天使，像一束光，钻进鹿丞心里痒痒的。 感情对鹿丞来说是奢侈的事情，感觉不到也假装不出来。就算面对死亡，哪怕死的是他自己，他也可以无动于衷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活着，甚至对鹿丞来说没有任何价值，仅仅是活着而已。 “鹿丞，你有真正担心过一个人吗？” “没有。” 金景轩点头，最后什么都没说。 鹿丞说没有，就是没有。没有担心，没有想念，所有七情六欲，都没有。 “叶老师，你知道碘伏遇上维c吗？”一个学生跑过来：“小白问我，我感觉不单单是问我那么简单。” 小白坐下来，坐到叶林溪旁边：“谁说的，我就是单纯的问你，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谁跟你有信任？我们之间没有信任。” 叶林溪想了想，她大学的时候做过这个实验。其实很简单，因为维c是透明，碘伏是紫色，相遇之后还是透明。 当初还觉得好玩，拉着叶沂南做了好多次实验，家里的碘酒都被用光了。 后来被母亲追着打，叶林溪就躲在叶沂南后面。反正小时候只要犯错了，找叶沂南就对了。 “碘伏遇上维c变成透明？所以一个倾其所有，一个无动于衷？” “哇……叶老师你竟然知道？”小白惊讶了：“我这也是在网上看到的，最近很流行的一个小实验。” “叶老师，我们在讨论原理。为什么会变透明？” 他们只知道结果，这是化学方面，还真的不是很清楚。 “维生素c是一种有机弱酸，具有还原性，淀粉蓝色是碘单质让淀粉变蓝。碘单质有氧化性，氧化剂和还原剂发生氧化还原反应，使单质碘变成游离体。” 反正金景轩是没听懂，就是觉得叶林溪很厉害。 说的都是中文，听起来就像做梦一样。 鹿丞睁开眼睛，他是没听懂，但周围一群人围着叶林溪说厉害。 叶林溪是光，她身上就散着光芒。那种暖洋洋的光，像冬日里的暖阳，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叶老师，您为什么要当医生？” “混口饭吃吧。”叶林溪笑了，当初只是考到医科大，谁知道最后就成了医生：“家里养着，养烦了，就让我出来找工作。没办法，家里人不想养我了。” “那你是随便考考考上了同仁本校？” “谁说的？我悬梁刺股才考上的。我成天拉着我小叔叔学习，那段时间我小叔叔也要考研。” “叶老师还有小叔叔呢？” “嗯，没血缘关系。” 叶林溪不介意跟学生分享自己的事情，问了就会回答。 叶家，叶林溪跟叶沂南的关系最好，比她那些表哥堂哥的关系还要好。 鹿丞又一次知道，叶林溪有个小叔叔，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叔叔。 所以……他不喜欢叶林溪的小叔叔。 嗯……就是不喜欢，没有为什么。 第四十三章 鹿狗护食 白坚从远处跑来，和金景轩点了下头。 白坚回来了，大概就没什么问题，金景轩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下来。 他看向鹿丞，小声道：“走了。” “嗯。” 鹿丞起身，视线收回来。叶林溪一直都没有注意到鹿丞，她被很多学生围绕着问问题，也很有耐心地回答所有医学知识。 她是光，而鹿丞就是黑暗。 光对上黑暗，要么被黑暗吞噬；要么就是光照亮所有黑暗。 “封烟呢？”金景轩没看到封烟：“怎么还没回来。” “受了点伤，在宿舍。”白坚边走边道：“长话短说，我们在前面据点找到大昌了。那个人很贼，我怀疑他在和我们兜圈子，但不敢轻举妄动。” “封烟胳膊受了伤，我让军医给他包扎伤口。晚上我自己一个人去一趟据点……” “不用。”鹿丞眯起眼睛，眼底里闪过一丝狠意：“我去。” “鹿队，我可以。” 白坚知道是自己的任务没有做好，多多少少打草惊蛇，暴露他们当时观测地点。 鹿丞的兵，任务结束首先要说自己的问题。这是鹿丞的规矩，第一大队必须遵守。哪怕也有可能是其他队的原因，也要先说自己的问题。 第一大队是最强的队伍，能在这里的每个人单兵作战以一敌十。 鹿丞带兵，就是熬鹰。没熬过，都是废物。 而鹿丞，不要废物。他的人，必须最强。 “鹿队，今晚我一定找到大昌他们的饿运行路线……” “你回去。”鹿丞吐出三个字，懒得说话。 他饿了，他有点想吃蛋黄派。就是叶林溪宿舍的那个蛋黄派，叶林溪吃了，看上去挺好吃的样子。 肚子饿的烦躁，鹿丞不想说话，他想吃叶林溪的蛋黄派。 白坚以为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事情，鹿丞在生气。整个气氛挺奇怪的，白坚也不敢多说话。 “你们队长最近情绪起伏有些大，跟你没关系。”金景轩拍拍白坚的肩膀。 “我去把叶医生找来？”白坚试探着问。 “你找她干嘛？”鹿丞抬头，难得声音微高。 干嘛找叶林溪？叶林溪今天又没有理他。想到这里，鹿丞更烦躁。 白坚赶紧捂住肚子，他总不能说是自己的队长想见叶林溪吧。他们队长不要面子的吗！当然要说是自己身体不舒服。 “队长，我肚子疼，要叶医生看看。” 鹿丞坐着，没说话，算是默认。 “啊，对，我去叫人。”金景轩赶紧起身：“兄弟，坚持住啊！” “金哥，你快点啊。” 一定要快，他们鹿队的气压太低，白坚怕自己在这里待不久。 等了两三分钟，白坚捂着肚子，坐在一旁。 人不能说谎，肚子真疼了。白坚疼到冒汗，又不敢多吭声，那叫一个憋屈。 叶林溪推开门进来，她以为是鹿丞生病了。 结果鹿丞安安静静坐在一旁闭目养神，到是白坚额头冒冷汗，嘴唇发白，一声不敢吭。 到底是有多怕鹿丞，肚子疼都不敢吭声。 “叶……叶医生……真的疼。”白坚捂着胃，额头直冒冷汗：“我不会要死了吧？你医术那么好，一定要救我啊。” “您的手松开一下，没事的。”叶林溪温声细语。 本来金景轩还想着白坚演的太真实，都可以去那奥斯卡影帝奖了。 之后就感觉不对劲儿，白坚嘴唇发白，下嘴唇都被咬出血。 这是真的疼啊！ “怎么了这是？刚才还好好的。”金景轩搬来椅子坐下：“你不会身体出了什么毛病？” “我……我不知道。” “叶医生，你可要好好看一下，我这兄弟还没处对象呢。” 他们这些人成天除了训练就是各种任务，没有对象都正常。而且白坚不大，二十多岁，连个女朋友都没谈过。 白坚越想越委屈，不会疼死在这里吧！ 他还要结婚，找个温柔体贴的妹子处对象呢！ 叶林溪半蹲，手指按在某一处，另一只手轻轻敲了两下。 “疼疼疼疼……” “应该是胃绞痛，没什么太大问题。” 叶林溪要掀开白坚的衣服，手刚碰到白坚的衣服，鹿丞拎起叶林溪。 鹿丞的速度极快，他力气很大，轻而易举就能拎起叶林溪。 倒是叶林溪，完全不知道鹿丞干嘛这么凶。明明也是他们把她叫过来也白坚看病情的，怎么就不开心起来？ “你干什么？”鹿丞皱眉。 “按穴位啊，怎么？” “他不需要。”鹿丞单手就把叶林溪拎起来，他都想把白坚一脚踹出去：“有军医，不需要你。” 白坚强颜欢笑，他好想说需要。 疼啊，胃绞痛是真的疼。 “需要不需要，鹿先生您说的不算。”叶林溪不知道鹿丞想干什么，干嘛这么凶？ “白先生，你不要动。” 叶林溪松开鹿丞，她是医生，只管看病。 叶林溪迅速掀开白坚的衣服，手按在于胸骨下端和肚脐连线的中央，约在肚脐向上一掌之处。按在这里轻轻揉搓，会缓解疼痛。 确实不疼了，但是白坚肝儿颤。 他老大脸色不好看，比胃绞痛还要难受。只要鹿丞嘴角下沉，就表示鹿丞现在心情很不爽。 他宁愿胃绞痛疼，也不想被鹿丞在拳击台上一次又一次ko掉。 鹿丞确实不爽，叶林溪不关心他，刚才还对他凶了一下。他就没让叶林溪给白坚看病，叶林溪就凶他。 生气！ “谢谢叶医生，我先走了。”白坚捂着胃，颤颤巍巍站起来。 叶林溪有些担心：“真的没事吗？” “没事，我们有军医，我去吃个药，吃个药就好了。” 哦…… 有军医干嘛要她跑一趟？很奇怪。 是很奇怪，但叶林溪没问。 白坚跑了，现在不跑等到什么时候啊！ 见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叶林溪合上小医药箱：“嗯……那我先走了。” “别啊！”金景轩拉住叶林溪，指着双手环在胸前，脸上就差写着不开心的鹿丞：“那位，心情不好，殃及我们啊。” “怎么了吗？” “可能是任务吧，总之心情不美丽。” 可是…… 叶林溪在想，叫她没有用啊，很多事情她不知道，她只会看伤口。有时候鹿丞还不听她的，她什么也做不了哎！ 金景轩已经把叶林溪按下来，她愣愣地坐在鹿丞旁边。 坐都坐下了，总要找些什么话来说吧。 “鹿先生不开心吗？”叶林溪试探地问，她声音很轻，完全不会打扰到闭目养神的鹿丞。 “你为什么要掀白坚的衣服？”鹿丞在纠结这件事，他睁开双眸，非常不开心。 “我是医生啊，不掀开衣服怎么查看病情？” 叶林溪觉得鹿丞有些莫名其妙，而且还有点无理取闹。她本身就是医生，既然是医生就有自己的责任。在她这里没有性别之分。 同样是病人，谁都一样。 鹿丞还是很不爽，闷声不语。总是，他就是不爽极了，哪怕叶林溪说的很多。 叶林溪也不想纠结，哄好鹿丞的第一大原则就是什么事情要顺着鹿丞开，否则很容易不小心炸毛。 “绷带怎么还没拆啊？” “等你来拆。” “哦……” 叶林溪发现，鹿丞很多事情都留着等她来做。明明自己就可以拆开绷带，偏要等这么多天，要她来。鹿丞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拆开绷带平时多注意一些就没有什么问题。 处理了伤口，叶林溪有些饿。 桌子上正好有巧克力，她也没客气。鹿丞都找她处理好多次伤口，还总翻窗户去她家蹭饭，她吃点巧克力不过分吧！ 叶林溪吃着巧克力，鹿丞抬起眼睑：“这是我的。” 鹿丞护食。 换做别人，他的巧克力是不会给别人吃的。 “这是我给你的。”叶林溪提醒，而且她只吃了一颗。 “那也是我的。” 给了他的，就是他的。 反正，这盒巧克力就是他的，叶林溪给他的。 哪有这么护食的？ 叶林溪愣愣的，手里还剩下一半的巧克力。 鹿丞都拿走她多少巧克力了？不只是巧克力，她家都没有余粮了，就连大米也是前段时间新买的。 鹿丞闭上眼睛，叶林溪以为鹿丞不开心。 她剥开锡纸：“呐，给你一个。” 鹿丞张嘴，吃掉巧克力。 “我以为鹿先生不喜欢吃甜食。”叶林溪歪头：“一般男孩子都不喜欢甜食吧。” “吃。” 鹿丞不尝味道，给什么吃什么。 只要是能吃的东西，什么都可以。对鹿丞来说，挑食物，他不配。 “什么味道？”叶林溪来了兴致。 “不知道。” “鹿先生，你吃东西不要嚼几下就咽下去。你可以尝尝味道，总有你喜欢吃和不喜欢吃的东西。” 鹿丞不懂：“食物都一样。” 一样是为了填饱肚子，所以吃什么一点分别都没有。 “不一样，吃到喜欢吃的东西会开心啊。”叶林溪很耐心地解释：“我就很挑食啊，虽然是被家里人惯出来的，但是每个人一定有特别讨厌的味道。” 反正叶林溪就超级讨厌香蕉，讨厌葱花蒜泥，就是味道都受不了。 因为不喜欢，一般家里也不会出现这种东西，就连叶沂南家里也不会出现这些东西。 全是因为叶林溪不喜欢！ 鹿丞抬起头，怔怔地问：“什么是开心？” “开心就是想到这件事就会笑出来。” “我不会笑。” 鹿丞不会笑，他的面目表情僵硬。就是想笑，也笑不出来那种。 他丧失了这种能力，最简单的笑已经从十三岁开始就丧失了。他有病，他承认，他就坏人，他心里有病。 他是恶魔，他是生活在地狱里的人。 除了叶林溪，大家都怕他，就连肖良哲也是敬怕他三分，不敢惹毛他。 其实鹿丞没有那么爱发脾气，虽然有时候会烦躁。只是他一烦躁别人就以为他要生气了，更是不敢说话，久而久之他是只可远观的人。 叶林溪蹲在鹿丞身旁，歪头：“鹿先生，我教你笑好不好？” “其实笑很简单的，开心了就是笑！”叶林溪不管鹿丞同意与否，她发现鹿丞总是一个表情，有些心疼。 “首先肌肉完全放松，拉近两侧的嘴角微微向上扬……” 叶林溪的两根手指按在鹿丞的嘴角两侧，轻轻往上。 鹿丞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挂在嘴角。就是连金景轩也看不下去了，他就没见过鹿丞笑。 鹿丞一笑，阎王都要绕路吧！ 哎呀呀……真是吓人，鹿丞还不如不笑呢！ “我的天，鹿丞我见过你严肃的样子，你会笑，我这辈子都没想到……” “哈哈哈哈……鹿丞，你笑死我了！” 金景轩捧着肚子，都快笑哭了！鹿丞竟然有一天被一个女孩子逼着学微笑，要是让其他队长和第一大队的人知道，他们的表情一定很好看。 “麻烦，不学了。” 鹿丞撇过头，金景轩笑，他想揍人：“你再笑，我会揍人。” “得了，不笑，不笑就是了！” 鹿丞不会笑，他丧失了所有喜怒哀乐。之前并没有觉得什么，他这样的一个人，手上有人命的人，配不上世间所有美好的东西。 大家都怕他，包括肖良哲，也怕他。 只有叶林溪笑着对他，只有这个人对他温柔以待。 叶林溪是鹿丞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的人。因为太美好，鹿丞不舍得毁了这份美好。 “要学的，开心和不开心要表达出来。比如你不喜欢的东西，要说不喜欢，这样关心你的人才知道你不喜欢什么。” 叶林溪双手拖着下颔，歪头：“鹿先生，你有没有讨厌的事情？或者别人做了什么事情是你不喜欢的？” 鹿丞刚想说没有，停了一下：“不喜欢……别人抢我的食物。” “噗嗤……” 叶林溪突然笑了，她发现鹿丞孩子的一面超级可爱。 她站起来，揉了揉鹿丞的头发：“好嘛！那就说出来啊，不会有人再抢你巧克力了。” 鹿丞愣了一下，没有人摸过他的头。 他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没人做过这个动作。 就是这样，猝不及防被叶林溪摸了头。 “怎么？鹿先生要我赔你巧克力吗？”叶林溪眨眨眼睛：“可是我现在没有巧克力啊，我的巧克力都在你那里……” “不用，你吃。”鹿丞将全部巧克力塞进叶林溪口袋里：“都给你。” “那……谢谢鹿先生。” “我去……这怎么让我感觉像是训练军犬呢？”金景轩没想到叶林溪这么管用。 他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主要是不想跟黑着脸的鹿丞呆在同一个房间，会郁闷死。 有叶林溪在，三个人总比他们两个人在同一个空间好。 “你不怕他？” “鹿先生是狼，一只受了伤的狼。他不会轻易咬人的，除非是惹了他。顺着他来嘛！”叶林溪又拍了拍鹿丞的头，她不怕啊，鹿丞也没有那么吓人。 “我先回去了，望舒还等着我一起吃饭呢。” “叶子妹妹，我也要巧克力。”金景轩伸手：“哪个好吃一些？” 叶林溪掏出两颗：“这两个里面有榛子……” “不许给他，他可以自己买。”鹿丞眯起眼睛，像是惹怒了的狼王。 “不是吧不是吧，我都不配拥有两颗巧克力？” “不配。” 叶林溪笑了笑，两手一摊。 那她也没有办法哦，她给了鹿丞就是鹿丞的巧克力。鹿丞那么护食，他说不给金景轩就吃不到。 叶林溪觉得鹿丞很好哄，凡事依着他来，商量着来他不会不同意。叶林溪早就摸清了鹿丞的脾气，一个总会饿，护食，缺乏安全感的病孩子。 所以啊，鹿丞才觉得自己是坏人，其实不是的。 一个守护国家守护千千万万百姓的人，怎么可能是坏人呢！ …… 天空刚刚下入黑暗，黑暗的世界总是给人一种瘆人的感觉。 尤其是在雨林当中，稍微有一点动静，也许不慎行动，都有可能要了一个人的命。 最危险的职业，莫过于军人。可是就算他们不去做这个盾牌，总要有人去做，总要有人去做这个牺牲才能保护国家，保护国家的未来。 “鹿队，就是这里，两点钟方向，当时我和封烟在这里看到的大昌。” 白坚顿了一下：“是我打草惊蛇了，鹿队你怎么罚我都行。” “为什么要跟过来？”鹿丞皱眉，他给白坚的任务是留在大本营。 白坚深呼吸：“鹿队，我担心你。” 担心？ 有什么可担心他的，就算是死了，也不需要把他的尸体带回来。 鹿丞有想过，有一天真的死了，也没必要冒着风险拖回他的尸体。反正葬在哪里都是葬，被野兽吃掉也无所谓。 意料之外，没有见到大昌。他手里拿着国家机密，找不到他会很麻烦。 鹿丞不在乎什么机密，但这是他的任务，他只要完成他的任务就好。 对讲机发出声音，鹿丞调好频道。 “说。” 最简单的一个字，这是鹿丞的命令。 “鹿哥，我在这边看到大昌了，他正在……”小六眯起眼睛，他在另一个方向也跟着鹿丞后面来的。 “他好像往训练基地的方向……” 第四十四章 叶家人，不出怂包 难道……这是要鱼死网破？ 训练基地有金哥和封烟他们在，去那里岂不是自投罗网？ “天，他想的是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吗？”小六嘟囔着，一定是封烟他们回来没注意到后面的尾巴：“好多学生，也不方便啊！” 是不方便打架，开枪也不方便，虽然装了消音器。 而且在训练基地打架斗殴很有可能被处分，上级才不管什么原因，规矩就是规矩。 他们谁都不是鹿丞，不敢随便破坏规矩。 “这里没有人，他们都朝训练基地的方向。”白坚收起夜视望远镜：“鹿队，我们怎么办？” 鹿丞起身：“回去。” 大昌不见，离开的不只是大昌一个人。 鹿丞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也许是大昌离开的方向有那些学生。叶林溪也在，他紧张了，第一次那么想回到训练基地。 …… 夜深，都是安静的，窗外燕雀经过的叫声都能听见。 楚望舒已经睡下了，叶林溪睡不着。她这两天几乎都在休息，睡的有些多，到晚上就睡不着了。 躺着实在没意思，叶林溪想去外面走一走。 夜里很静，叶林溪总觉得有些奇怪，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 外面没有巡逻兵，平常一定会有个人在外面巡逻。只要出去的远就会有人提醒他们早些回去，叶林溪今天谁也没看到。 听着歌，叶林溪往回走。 “啪……” “妈的，疼死了……” 马上就要到宿舍了，树上掉下来一个人。正好掉在叶林溪脚边，叶林溪退后两步，吓到了。 封烟捂住伤口，艰难地开口：“叶……叶医生？” 可能是没料到看见的是叶林溪，想起刚才不小心骂人，有些不好意思。 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封烟浑身都疼。刚刚还挨了枪子儿。 叶林溪是吓到了，知道封烟受伤，很快镇定下来：“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我去找军医。” 封烟动了一下，起不来。 他本来就受伤了，勘测情况，差点就追到大昌的下属，结果中了一枪。 “太远了，我来吧，我也是医生。”叶林溪蹲下，打开手机手电筒观察情况：“子弹要取出来，初步判断没有骨折。” “鹿丞他们也在执行任务吗？他们在哪？” 封烟摇头，他怎么敢把叶林溪带去战场：“叶医生，战场不需要您。” “我只知道我是医生。”叶林溪也不多说话，先取出子弹处理伤口要紧：“这里离学生太近，我知道你们肯定不想让他们知道。我扶您，远一些。” 没有任何工具，叶林溪撕掉里面的毛衣，捂住伤口。 也没有麻药，封烟疼的差点晕死过去。叶林溪的手从未抖过，每一针都很稳。 在手术面前，叶林溪的手绝不对抖。 她是很温柔的一个人，也刚硬。 “血流的有些多，您现在不能动，还有……啊……” 叶林溪被拽起来，几乎整个人都腾空一下才落地。 紧接着，一个黑洞洞的东西抵在叶林溪太阳穴。她没看到，但大概知道是什么。 封烟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叶林溪已经被后面的人顶着枪，黑洞洞的枪口就在叶林溪太阳穴处。 那枪装了消音器，都是亡命之徒，说开枪绝不手软的人。 “大昌你放开她。”封烟身上冒冷汗。 “你们把我逼到走投无路，大不了一起陪葬。不是想要芯片？芯片就在我肚子里，我看你们谁拿得到。”大昌发狠，低吼着。 追着大昌的人也赶过来，见到叶林溪眼里都是惊讶。 “老大，我们怎么办？”小弟用枪指着前面，退到大昌后面：“他们人多，我们已经没了几个兄弟。” “怕什么，手里不是还有个人质吗！” 只要手里有人质，他们这些军人就不敢轻易开枪。 白坚举着左轮，枪口对着大昌。 大昌很贼，躲在叶林溪身后。只要叶林溪在前面，这些人就不敢轻易开枪。百分之一的几率伤害到人质都不会轻易冒险。 金景轩喉咙一紧，没想到叶林溪在这里。这事儿就大了。 叶林溪是烈士家属，这里谁都可以出事，唯独叶林溪不可以。对不起叶晓峰统领，那是他们这些军人最尊敬的人。 大昌拉过叶林溪，枪抵在叶林溪脑袋上：“你们再往前一步，我就开枪。” 白坚握紧枪托：“放开她。” 金景轩神色凝重起来：“大昌，你还有自首的余地，放开她这就算自首，不要作无畏的反抗。” “你们都别往前，再往前我就开枪了。”大昌大吼：“她的命就在我的手上！” “谁让你过来的？麻烦。”鹿丞皱眉。 他讨厌被威胁，那种有着把柄的感觉很不好。 让大昌跑到这里已经让鹿丞烦躁，他就是讨厌这种感觉，被威胁。 鹿丞从不受别人的威胁，但是现在，他被惹怒了。因为大昌手里的人是叶林溪，他现在想杀人，这种冲动很强烈。 叶林溪定了一下，声音清清浅浅：“开枪！” 她这一声开枪，在场的几个人都愣了一下。别说那些人，就是大昌和他的小弟都愣了。 叶林溪眼里的黑是比墨色更浓的黑，她眼里的百是无垢的冰凌更纯透的白。 “要么你就开抢。” 声音清清浅浅，这就是叶林溪。 叶林溪握紧拳头，没有一字颤抖，声音掷地有声：“我让你开枪，你敢开枪吗？” 她神色凌厉，像极了淬了冰凌的寒潭。 叶林溪是看似柔弱，实际上骨子里刚硬得很。她的刚硬不像是那些军人的刚硬，是柔里带刚，看上去若不经风，实际上骨子硬得很。 大昌大吼，一下子被叶林溪惹怒了：“你别以为我不敢开枪，我死都要拉一个垫背的。” “这么有种？那就开枪。我们叶家人，不出怂包。” “你给我闭嘴！” 大昌大怒，抖着手恨不得开枪。 “嘭……” “嘭……” 前后是两声枪响。 千钧一发，鹿丞开枪，打掉大昌的枪托。 他向来百发百中，只要大昌离开叶林溪的身后一点，他就能准确开枪。 与此同时，白坚扑过来，压住大昌。 小六一枪打在大昌小弟的腿上，很快就被压制住，谁都没跑成。 “放开我，放开我……” “妈的……不许动！”白坚快速扣上手铐：“让你嚣张，等进局子继续嚣张啊！” 叶林溪浑身冒着虚汗，她从地上爬起来。 爬了第一次没爬起来，又爬了第二次才碰到封烟身边。 “不是，你疯了吧，他要真的开枪怎么办？”金景轩想到刚才那个情景直冒冷汗：“你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吗？里面的子弹都是自恨的。” “我知道。”叶林溪顿了一下：“金先生，你拿好手电筒，我看不清伤口。” 叶林溪出奇的淡定，语气都没有太多波澜。 至少目前为止叶林溪给所有人的感觉都是林黛玉那种类型的，跑几步就会累，吃个饭慢吞吞的。 三步一喘，五步就要休息，说的就是叶林溪。 她是个好医生，也是个很怂的女孩子。 万一鹿丞没有开枪，万一开枪的是大昌，现在没命的人是叶林溪。 “叶……叶医生，你不害怕吗？”小六没忍住开口问。 “怕……把你里面的衣服给我，封先生的血止不住了。” 叶林溪爬起来第一件事简单给封烟处理伤口，他伤得太重撑不了军医来。 她是医生，一名专业的医生。所以必须用最短的时间处理好伤口，否则到了医院封烟也有可能失血过多，轻则影响以后的生活，重则丧命。 她是害怕，害怕之前，她首先是一名医生。 封烟没了她很有可能出血过多有生命危险，有她在是不会让这件事发生的。 “那个人开不了枪，他的手指出现颤抖，我怀疑是甲亢。” 叶林溪手上一直没有停，仿佛说着不相关的事情：“我在堵，以我的专业来做判断，他开不了枪。” “这个人绑我的时候我看到还有一个人，身高大概一米七五。黑色帽子，身穿绿色大军衣，往我身后八点钟方向跑，现在追应该能追得上。” 叶林溪简单分析，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来，封烟浑身都是血。 她处理好伤口，不会流那么多血：“没有伤及大动脉，我还是希望您去一下医院。” “一队在前面堵着，他不会跑。”小六心有余悸。 到现在叶林溪还能冷静地说跑掉一个人，还能说出跑出去的大概方向。 一般女孩子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大喊大叫了吧！ “他要是开枪怎么办？”封烟深呼吸：“叶医生，大昌要是开枪是我对不起你，如果不是我先遇到你……” “那又怎样？”叶林溪抬起头，目光灼灼清澈见底：“我们叶家人，没有一个怂货。而且我相信我的专业水平，我惜命的很。” 还没活够呢，为什么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就像鹿丞开枪一样，他有把握不会伤害到她。同样她也有把握大昌手抖得厉害，开不了枪。 “伤口处理完成，这里没麻药，一定要去医院。” 叶林溪擦掉手上的血，她习惯先冷静分析，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分析大昌有甲亢，分析刚才见到的那个人身高和逃跑方向。先冷静，然后再紧张，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 她是他爷爷的子孙，也是一名必须要冷静的外科医生。 一切都结束，叶林溪指尖微颤。现在她在害怕，甚至不敢回想刚才的那一幕。 “走了。”鹿丞声线微冷。 “鹿先生……”叶林溪有些窘迫，拽着鹿丞的衣角小声道：“我腿软了，起不来。” 鹿丞停下来，居高临下：“刚才不是很能耐？” “我……我真的起不来……” 叶林溪可委屈了，只能拽着鹿丞的衣角求救。 这里她最熟悉的人就是鹿丞，而且鹿丞送她回去，她能安心一些。她害怕，害怕回去的路上遇到其他什么人。 鹿丞也懒得废话，拎起叶林溪。将她扛起来，像扛麻袋一样。 金景轩摇摇头，也就鹿丞能扛女孩子像扛麻袋似的。就不能温柔一点，好歹叶林溪是女孩子。 啧啧啧…… 不懂怜香惜玉，注定单身啊！ “鹿先生……你胳膊硌在我肚子上，我难受。”叶林溪委屈，她要吐了。 鹿丞说了句麻烦，将叶林溪放到地上。 他蹲下身：“上来。” “哦……” 叶林溪爬上去，乖乖在鹿丞身上。 “我和缉毒大队碰个头，那我的人受伤的交给白坚了？” 金景轩本想让鹿丞去找禁毒大队，想了一下，鹿丞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送叶林溪回宿舍。 见鹿丞同意，白坚扶起封烟。 叶林溪趴在鹿丞身上，指尖都是冷的。她死死搂着鹿丞，她怕。 “知道害怕了？” “嗯……” 鹿丞走得很慢，不是背不动叶林溪。叶林溪才多轻，还没有他们负重跑的重物重呢！ 只是想慢慢走，再慢一点。 “鹿先生，你枪法真准，我听到子弹在我耳边擦过的声音。” “嗯。” “鹿先生……” “嗯？” “我今天没有给你们添麻烦吧？”叶林溪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 叶林溪救了封烟，做了普通人都不敢做的事情。叶林溪没有添麻烦，叶林溪帮了他们。 但是鹿丞不想这样，不想叶林溪身处危险之中。 “那就好，要是给你们添麻烦就糟糕了。” 叶林溪吐出一口气，正好喷在鹿丞左耳处。耳朵痒痒的，痒到了心底。 到了宿舍，鹿丞放下叶林溪。她的脸色惨白，但眼睛里亮亮的，像星空，银河里的星星，就是最亮的那一颗，也不及叶林溪的双眸好看。 “那个人会不会没有被抓到？”叶林溪有些担心，舔了下嘴唇：“我刚刚没有考虑到，送我回来有耽误您执行任务吗？” “我的人，没有废物。”鹿丞从怀里掏出一颗巧克力放在叶林溪手心里：“给你。” “谢谢……” 叶林溪点头，见过鹿丞就知道，鹿丞训练的兵一定个顶个的厉害。 鹿丞其他队的人叶林溪没见到过，单说白坚，鹿丞枪声响起，白坚就扑过来。 就是零点一秒的事情，叶林溪什么都没看清。 还有件事情她想说…… “鹿先生，明天我想请假。我受了惊吓，我需要休息。” “不予批准。”鹿丞站得笔直，整个训练叶林溪都休息多少天，还想着休息呢。 “拿出你刚才的气势，明天我亲自叫你。” 鹿丞转身离开，他没进去，宿舍里面还有别人。 哼！ 叶林溪咬着下唇，反正明天她死活都不要起来。她就是受到惊吓，惊弓之鸟，很害怕。 …… 第二天。 听到外面的口号声，叶林溪果然没动。 昨夜失眠了，她真的被吓到了。认识鹿丞后多有大大小小没见过的场面都见到，她的小心脏承受不起。 “叶子，起床了。”楚望舒迷迷糊糊坐起来：“完了完了，快迟到了……” “我不去，你去吧。”叶林溪翻个身，继续睡觉。 起不来啊，昨晚睡得太晚了，几乎到天明才睡着。还没睡多久呢，警铃就响。 这比在医院工作还要累，她现在就是不想起来。 楚望舒穿好衣服，边洗漱边催：“你真的不去吗？会罚跑圈哦。我昨天就跑圈了，胖了五公里，简直是灭绝人性。” “不跑……” 鹿丞进来，正好听到叶林溪嘟嘟囔囔地说不跑。 楚望舒刚想说鹿丞在，但是叶林溪已经用被子蒙住脑袋，拒绝沟通的样子。 鹿丞侧身，让楚望舒先离开。 别的什么都不怕，就连金景轩她也不怕。唯独是这个鹿丞，话不多，但给人的感觉是狠人。楚望舒赶紧离开，只能祈祷叶林溪自求多福。 走到门口，楚望舒回头看了眼叶林溪。叶林溪还没觉得危险到来，还在睡觉。 “起床，限你五分钟，起来。” 叶林溪躲在被子里面不出来，她就是困，她要睡觉。 鹿丞也不废话，他已经对叶林溪够仁慈。 掀开被子将叶林溪拎出来，要往外走。 “我我我……我穿衣服。”叶林溪红着脸，抱着被子就被鹿丞拎起来：“我……我起来就是了。” “五分钟。” 鹿丞放开叶林溪，走到外面。 别人早就跑到操场集合，只有叶林溪这才刚起来。 鹿丞在外面等着叶林溪，他站得笔直，纹丝不动。七分钟后叶林溪打开门，慢吞吞出来。 “你在挑战我的底线？” “不是……”叶林溪闷声道，她委屈死了：“我已经够快了，我连护肤品都没来得及擦。我还想喝水呢……” “嗯。” 跟着鹿丞往前走，叶林溪走路摇摇晃晃的一点精神都没有。 鹿丞停下来，叶林溪完全没看见，撞在鹿丞背部。 “疼疼疼……疼死了……” “叶林溪，我平时太惯着你了是吗？”鹿丞转身，身后是迷迷糊糊捂着脑袋的叶林溪。 鹿丞顿一下，拨开叶林溪的手笨拙地摸着叶林溪的额头。 “撞疼了？” “嗯。” “你是棉花做的？”鹿丞虽然这么说着，但语气软了不少：“不带你跑圈了，还是要训练。” “好，不跑圈就行。” 第四十五章 克莱恩莱文综合症 明明鹿丞只在一旁，根本就不进行训练。 他才懒得训练这些军姿都站不好的实习生，放在鹿丞手里，这些人只有死路一条。 进行训练内容的都是金景轩，鹿丞平时都在闭目养神，今天偏偏看着她训练。 就死盯着叶林溪一个人，气的叶林溪想打人。 她又打不过鹿丞…… “迟到的罚站军姿。”金景轩见到叶林溪出现在这里，扬了下眉：“迟到的人出列，其余的人去吃饭。” 楚望舒苦着脸：“教官，看在我们没迟到多久的份上，就算了好不好？” 金景轩一笑，回答道：“不好。” 鹿丞拎着叶林溪放到一起迟到的人群当中：“军姿，站好。” 金景轩退后两步，看着一排五个人站都站不好：“你们五个人，站到他们吃饭回来，动一下罚跑一圈。站不稳，这一天都给我跑圈。” 哭了哭了…… 叶林溪超级想哭，嘴巴一撇，别提有多委屈了。 她眼神可幽怨了，鹿丞无动于衷。 让叶林溪训练不为别的，当医生也是需要体力。跑急诊做手术，哪一个不需要一个良好的身体。 鹿丞不爱解释，照着他说的去做就对了。 金景轩低声问向旁边的人：“叶医生昨天不是请假了？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我没批。” 鹿丞坐到旁边的大石头上，闭上眼睛。 他不用看，只用听就知道叶林溪有没有认真训练。鹿丞熟悉叶林溪的呼吸和脚步声，和自己的呼吸脚步声一样熟悉。 站一会儿就累了，军姿真的很累，尤其是太阳底下。 叶林溪不想站了，她饿……和楚望舒对视一下，楚望舒立马就心领神会。 她们可是一起做过很多手术的同事，这点儿默契是有的。 “哎呀……” 楚望舒晕倒在地，倒在叶林溪身边。 都没等金景轩反应过来，叶林溪跪在楚望舒旁边，语气急促：“望舒，你怎么样了？怎么晕倒了？是不是呼吸困难，还是有心悸症状？” 末了，叶林溪一脸严肃地抬头：“金教官，望舒生病了，我初步断定是克莱恩莱文综合症。” 噗…… 楚望舒好想掐死叶林溪，最好把叶林溪的脑袋敲开看看。 她要是真能晕倒，现在都能诈尸起来！ 克莱恩莱文综合症，俗称睡美人综合征。罕见病例，全球患有这种病症的患者不超过一千个人。 果然叶林溪不会说谎，她要被气死了。 叶林溪依旧一本正经地道：“临床表现嗜睡，贪食和行为异常……” “叶林溪，你不要欺负我听不懂你说什么。”金景轩哭笑不得，谁看不出来这是演的，还用这么撇脚的借口：“什么莱综合症？我听都没听过。” “克莱恩莱文综合症！您不懂没关系，我懂。” 其余三个实习生差点吐血，他们还不知道叶老师有这么皮的一面。 他们温柔可爱，做事一本正经的叶老师哦。 完美形象形象破碎，竟然还有那么一点坏坏的小可爱。 白坚咬着下唇差点笑了，撇脚的演技他都看不下去。 鹿丞睁开眸子，气笑了。 鹿丞第一次笑，叶林溪是第一次见到鹿丞笑。嘴角勾起浅浅的一抹弧度，很快就消失了。叶林溪以为那是错觉，鹿丞只是被气到了。 但是鹿丞刚才似笑非笑的样子好好看，果然鹿丞不板着脸的样子最帅。 金景轩挥了挥手，无可奈何：“白坚，扛着楚望舒去医务室。” “我也去。”叶林溪站起来，她是拖不动楚望舒，能拖动楚望舒她早扛着楚望舒跑了：“我是医生，我要跟着去。” 金景轩懒得说话挥挥手，让两个人都走。 剩下三个学生内心崩溃：不是吧不是吧，这都行？ “金教官，我也有克莱恩莱文综合症。”其中一个学生举手：“我不行了，我要晕倒了。” “我也是，我也有克莱恩莱文综合症。” “什么玩意？”金景轩单手叉腰，一脸迷茫：“还真有这种病？” “睡美人综合症，就是暴饮暴食，还会嗜睡，神志不清方向感错乱。好几周或者好几个月都不会并发症，甚至没过多久这种嗜睡和暴饮暴食现象会消失。” “厉害了！”金景轩长见识了，头一次听到这种罕见症状。 但是…… 谁都不行，都要训练。 “都给我站好。”金景轩严肃起来：“你们要是有叶林溪那么聪明你们也休息。” “明明是叶老师变坏了。” “就是，我们小叶老师开始不听话了。” 叶林溪打了个喷嚏，可能有人在背后说她吧。 她也很愧疚，但她真的不想站军姿。 嗯…… 现在的叶林溪不是个好老师，是一个会逃军训的坏学生…… 叶林溪才不是那种特别听话的女孩子，表面上温婉大方，说话都轻声细语的。实际上的叶林溪有些皮，眨眨眼睛就有好多小心思。 总是，鹿丞算是见识到了。 白坚将楚望舒放到病床上，叶林溪在后面。 “白先说您可以走了，这里我来就好。”叶林溪赶紧挡在楚望舒前面，她好怕露馅。 “叶老师，我第一次见我们老大露出震惊的表情。我们老大什么没见过，就是挨了枪也能做到面不改色。”白坚感叹：“能让他惊讶，您绝对头一个。” “那我好荣幸哦……” 白坚走后，楚望舒迫不及待坐起来。 “你可真厉害，克莱恩莱文综合症都能让你想到。”楚望舒差点被气死：“我要是真晕倒了都能被你气起来，你咋这么厉害呢？” “本来我想晕的，你比我提前一步。”叶林溪哀怨道，这也不能怪她啊。 “那种情况我脑子一片混乱，前段时间写了关于克莱恩莱文综合症的论文，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个。” 嗯…… 她但是以为楚望舒是想让她晕倒，谁知道最后躺地上的人是楚望舒。 叶林溪好难过哦，她感觉鹿丞肯定知道她是胡编乱造的。 “你饿不饿？”叶林溪揉了下肚子：“我饿了……” 楚望舒点头：“饿……” 医疗室来都来了，躺都躺下了，不差去找吃的！ 两个人一人一包薯片，狂吃。 “我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叶林溪歪头，她的学生们一直以为她是个温婉的好老师：“我总觉得很对不起那些实习生，我们是老师哦……” 楚望舒想了想，反问：“薯片好吃吗？” 真香！ 医务室的门打开，两个人还没有来得及把薯片收回去。 叶林溪手里的薯片还在，嘴里的东西也没来得及咽下去。一脸迷茫，然后是惊吓。 金景轩在门口，鹿丞也在。 叶林溪想了下，不慌不忙道：“克莱恩莱文综合症，它包括嗜睡，还有暴饮暴食……望舒现在展示的是嗜睡的另一种症状，望舒觉得一个人吃不好，我陪她……” “我刚刚特意查了下，睡美人综合征是吧。那不是正常人十倍的饮食量？”金景轩将所有食物拿出来：“吃，我看着你吃。” “望舒……” “叶医生坐下。”金景轩笑着，单手搬来椅子：“您请坐。” 叶林溪摇头：“我……我就不坐了。” 呜呜呜…… 楚望舒想哭，往嘴里不停地塞包子。好吃是好吃，但她吃不下了啊！她刚刚吃了半包薯片，已经吃饱了。 叶林溪只能默默给楚望舒加油，她也想哭。 鹿丞坐下来，准确的说是挎着椅子，手上放在椅背上，下颔抵在手臂处。 他盯着叶林溪，叶林溪现在特别像犯了错误的孩子。犯了错误，又不觉得自己做错。 鹿丞想知道，这个看起来像小白兔的姑娘怎么变成狐狸的。 “叶子……我……我……” “不……不能吃了……”叶林溪收起包子，再吃没病也吃出病了。 叶林溪乖乖道歉：“对不起，我实在编不下去了……” “我不行了，我还是站军姿吧。”楚望舒从床上起来，再吃她真的要吐了，现在特别不想看见包子：“折腾死我了。” 叶林溪现在可委屈了，就是一副被欺负的样子。 鼻子红红的，眼圈也是红的。 “我欺负你了？”鹿丞烦躁，他烦躁不是因为叶林溪不好，是他烦躁自己把叶林溪惹委屈了。 “嗯……” “我哪里欺负你了？” “你瞪我……”叶林溪吸了吸鼻子：“我昨天都请假了，你又不批。” 鹿丞冤枉，他没有瞪叶林溪，绝对没有。 金景轩两手一摊，自己弄委屈的人自己解决啊！反正叶林溪委屈不是因为他，是因为鹿丞。 鹿丞嘴唇干燥，浑身发热，他心里痒痒的，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了。 他起身拎着叶林溪往外走，叶林溪又被拎起来了，她更难过了。一言不合就拎人，她又不是鹿丞的兵。 有什么话就不能好好说嘛，总拎着她干什么！ 叶林溪靠着墙，鹿丞双手撑在两侧：“你说，我怎么凶你了？哪里委屈到你了？” “你现在就很凶。” “我没有。”鹿丞着急：“我没对你凶过，一次都没有。” 叶林溪是没见过鹿丞凶的样子，那气压阴云密布。 他有意给对方施压，有意让对方心生恐惧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鹿丞翻出巧克力，笨拙又粗鲁地塞进叶林溪手里：“给你。” “鹿先生，你这是道歉吗？”叶林溪歪头。 其实她没哭，她一直都这样只是委屈眼圈就红，不是哭。但是叶林溪变坏了，不想跟鹿丞说她根本就没哭。 她就是单纯着急，楚望舒吃了那么多，她着急楚望舒最后受不了而已。 然而，跟鹿丞没有一点关系。 “嗯，道歉。” 鹿丞严肃地想了下：“你说我错哪我就错哪了，训练还是要训练，我看着你。” 叶林溪没忍住，笑了。 鹿丞是不是把他所有的巧克力都给了她？鹿丞哄人的方式就是给巧克力啊。 鹿丞低头，看着在他双臂圈起的地方，一个女孩子眼睛亮晶晶的，她在笑。鹿丞不知道叶林溪在笑什么，但就是觉得叶林溪笑的样子很好看。 叶林溪灵巧地从鹿丞手臂中钻出来，跑进医务室。 随后，鹿丞进来。 “行了行了，你俩走吧。”金景轩无奈：“下次不许迟到，这是军训呢！” “嗯嗯……” 楚望舒和叶林溪对视一下，赶紧跑。 就怕金景轩反悔，要她们加训。 总之，叶林溪跑得可快了，跟去栅栏处拿食物的时候一样快。 在门口，还听到叶林溪软软地跟楚望舒说话：“早知道我就说中暑好了，我说什么克莱恩莱文综合症，太难编了。” “就是就是，你那个脑子哦！” 金景轩扶着脑袋，叶林溪能不能走远一点再说？ 鹿丞从口袋里翻了好久，最后只翻出一块巧克力。他有些纠结，因为只有一块巧克力，剩下的全给叶林溪了。 哄人他不会，所以只能给巧克力。 鹿丞叹气。 “你还有巧克力？给我一个。” “不给。” 鹿丞迅速收起巧克力，他只剩下这一个。要是叶林溪又不开心，又要给巧克力。 没了巧克力，鹿丞不会哄。 “哎哟，你也不吃，留着给谁的呀？”金景轩明知故问。 “反正不是给你。” 鹿丞往外走，难得觉得惬意。 微风正好，阳光正好，这里能让鹿丞的心静下来。 “封烟怎么样？”鹿丞侧头问。 “你关心谁？”金景轩大跌眼镜，有点不相信自己听到的：“刚刚说话的是你吗？是你在问封烟怎么样？” 鹿丞撇了一眼：“废话。” “哎哟，学会关心人了啊！”金景轩拍手鼓掌：“封烟要知道他的鹿哥询问他的情况，说不定现在就能站起来归队，还住什么院啊。” 鹿丞懒得说话，理金景轩，他就是白痴。 随便问一下，有那么夸张？ “缝了几针，叶医生紧急处理了一下，没有失血过多。” 金景轩停了一下，很认真地跟鹿丞刀：“鹿丞，你学会关心别人了。” “有吗？” 或许是心情不错，随便问一句。 温柔？他一个没有心的人怎么会温柔？ 鹿丞双眸一片冷清，就和他这个人一样，都是没有温度的。 也许是鹿丞自己还没有发现，他温柔了不少，准确的来说更有人情味儿了。鹿丞原来不会问别人怎么样，谁都不问，自己过自己的。 就是连自己的生和死都不在乎的人，又怎么会过问别人的情况。 金景轩站在鹿丞后面，到底是谁改变了鹿丞？ 是肖良哲，还是叶林溪？ …… 下午，枪靶训练。 叶林溪揉了揉鼻子，她好苦恼。枪靶后坐力太强，虎口会疼，她不想碰枪。 小时候陪叶沂南去过枪靶训练，叶沂南会开枪，她不会。叶林溪会在旁边吃着冰棒穿着最好看的公主裙，然后很不走心地给叶沂南加油。 “过来。”鹿丞撇了眼满脸不愿意的叶林溪。 叶林溪慢悠悠走过去：“鹿先生，我也不可以换一个训练项目？” 鹿丞靠着桌子，耐着性子：“你想换什么？越野？跳伞？还是负重跑？格斗技巧还是侦查？” “嗯……” 好像哪一样都不行哦…… 叶林溪低着头，情绪低落。她不喜欢运动，不喜欢跑步。 鹿丞想笑，心突然就软了。 “行了，我教你就是。”鹿丞起身，走到叶林溪身后。他特意给叶林溪选了一个后坐力小的枪，就是有点重。 重没关系，他可以帮叶林溪举着。 叶林溪本身就矮，也就在鹿丞锁骨处。叶林溪在鹿丞怀里就像个孩子，小小的。 “kar98k后坐力比较小，你用这个。” “嗯。” “拔枪、上膛、开保险、瞄准、射击，按我说的步骤来。” “我瞄不准……”叶林溪很委屈，kar98k太重了。 “医生不需要体力？”鹿丞拿起枪，kar98k大部分重量都在他的手上：“三步一喘，玻璃都比你结实。” “也没有，我哪有三步一喘？”叶林溪嘟着嘴：“跑个八百米还是可以的。” 鹿丞扬眉：“五分钟？” “那你跑多久？” 叶林溪在想，鹿丞再快也要三分钟吧。再快一点都可以破迪尼斯世界记录了吧！ 鹿丞嗤之以鼻：“一分五十秒。” 嗯…… 叶林溪不想说话，果然她不该说话。 八百米？鹿丞负重跑起步大都是八公里。八公里也就半个小时就跑完了，区区一个八百米算什么。 鹿丞从后面端着枪，枪的一半重量在鹿丞这里。 手把手教叶林溪怎么用枪，如何进行狙击。 射击是最简单的训练，只要学会上膛开保险就可以。至于瞄得准瞄不准，鹿丞也不奢求。 “瞄准靶心，开枪。” “嘭……” 歪了…… 直接脱靶。 叶林溪眨眨眼睛，虎口疼。 鹿丞已经习惯了，就没教过这么差的人。要是他的兵，这都能脱靶早就扔进水池子里。 “鹿先生……我手疼……” 鹿丞放下枪，皱眉。 这已经是后坐力比较小的枪，换作akm，叶林溪压都压不住。那岂不是要跟akm一起飞出去？ “那怎么办？很疼吗？” 第四十六章 我的巧克力都给你了 “嗯……” 叶林溪又委屈了，她就没这么惨过。 摔都没怎么摔过的人，长这么大也没参加过军训的人，反正曾经没有经历过的现在都经历了一遍。 “不让你训练就是了，那么委屈干什么。”鹿丞心里一紧，可能真的伤到了叶林溪，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给你。” “鹿先生，你这是在示好吗？”叶林溪发现，鹿丞最近总给她巧克力。 “嗯。” 叶林溪现在有好多巧克力，今天鹿丞就给了她三颗。 之前还有很多巧克力，她都没来得及吃。 “叶林溪，你不要生气了，我就这一块巧克力。”鹿丞强调，他的巧克力都没有吃一颗：“我所有的巧克力都给了你，你还要生气。” 言下之意：我所有的巧克力都给你吃了，你怎么还是不开心？ “可是你给我的巧克力都是我给你的呀！” “你给了我，就是我的。这就是我的巧克力，我都没给过别人。” 怎么办…… 叶林溪感觉自己在跟一个幼稚园的小孩子讲话，小孩子的道理总是奇奇怪怪，鹿丞的道理也是奇奇怪怪。 而且，鹿丞的占有欲好强…… 鹿丞在想，明天让白坚去买点巧克力，没有巧克力不行。 叶林溪笑了，还没说话，发现周围一群人都盯着她看。 “你们……都在干嘛？” “哎哟我去，走吧走吧，在这当什么电灯泡。”金景轩架着封烟：“伤都没好呢，别出来凑热闹，磕了碰了算谁的？” “训练训练。”白坚转身：“那边的人干什么呢，让你们军训不是让你们来玩的。” 叶林溪揉着虎口，总感觉这些人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 “不疼了？”鹿丞撇了眼叶林溪的手，他笨拙地给叶林溪揉着。 “嗯，不疼了。” 这么弱，鹿丞总觉得叶林溪是那种一碰就倒的人。她柔弱，她也坚强，她骨子里一点都不软弱。叶林溪敢在枪口指着她的时候淡定的说：开枪。 也可以因为不想训练耍小聪明，甚至说了几句就委屈起来。 叶林溪吃着巧克力，吃了一半想起来，慢吞吞地问：“是不是训练期间不能吃东西啊？” “你也知道？” 鹿丞发现，他对叶林溪是真的能忍，忍到快没了底线。 这要是换做他的兵，敢跟他说：不行，做不到。鹿丞早就一脚踹出去，做不到就滚蛋，从哪来滚回哪去。 “鹿先生……” “嗯？” “我有点困了……”叶林溪想睡觉。 “叶林溪，你是要我明目张胆的违背军规？”鹿丞气到了。 军规什么的在他这里没那么重要，违背与否遵守与否都可以。 就是叶林溪，一次又一次触碰他的底线。关键是，他一次又一次默认了。 “不是训练完了吗？”叶林溪困着呢。 “你就开了一枪，休息十五分钟。” “嗯……” 开一枪不也是开了？那边还有一枪都没开过的人呢！ 叶林溪低头，捅了下鹿丞的手：“鹿先生……” “叶林溪，恃宠而骄说的是你吗？” 鹿丞又拿叶林溪没办法，想了一下中和办法：“你再练一会儿，一个小时后休息。” “你说的算吗？” 鹿丞气结：“这里，没有比我更能说的算的人。” 叶林溪吐了吐舌头，她故意这么问的。 见到鹿丞吃瘪的样子也挺好玩的，干嘛总板着一张脸，一点都不像金景轩他们那个样子。金景轩和白坚多平易近人啊，只有鹿丞独来独往。 鹿丞是野兽，受了伤的野兽。有獠牙，也会伤人，但只要对他没有威胁，鹿丞就不会随便伤害别人。 别人都见了鹿丞狠的一面，却没人能见到鹿丞的温柔。 叶林溪见到了，她看过鹿丞暴躁，知道鹿丞的温柔。 “你说的算，为什么不给训练？”叶林溪好奇：“因为懒吗？” “就你们这样，训练残了我不养。” 哦…… 叶林溪专心训练，她不想残废，残废了没人养。 …… 军训最后一天，叶林溪已经不记得这几天她是怎么过来的。总之浑浑噩噩和鹿丞在训练和不训练之间斗智斗勇。 “等我回去，我最开心的事情就是跑急诊。”楚望舒趴在叶林溪身上：“我被黄然然骗了，她说军训好玩。” “远离军训，回去就让然然请客。” 叶林溪和楚望舒相视一笑，必须请客啊，要吃顿大的才能放过黄然然。 鹿丞的任务结束了，刚好军训也结束了。 叶林溪和楚望舒去拿东西，今天训练结束，那些实习生就是正式的临床医师。未来会有很多考验，出了学校，就是社会。 “今天是军训最后一天，不训练了。”金景轩拍拍手：“各位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你们如愿以偿了。” “终于结束了……” “比我学军训还要累人，幸好没做军医。” 金景轩摇头，哪有什么庆幸。所有事情都一样，有人不做自然有别的人来做。 军医是这样，医生是这样，他们这些站岗的军人亦然。 “金教官，可以加微信吗？” “是呀，加个微信吧，以后方便联系。” 金景轩笑笑：“不加微信哈。” “加一个微信嘛，万一我们遇到什么事，还有个军人哥哥帮忙呢！” “有事情，找巡捕叔叔，我们不负责的。” 金景轩摆明了拒绝，拒绝的有礼貌些。 军规就是这样，不可以加学生微信，不可以和学生有过多的联系。 也有女生想要鹿丞的微信，但是鹿丞军训过程中没说过几句话。唯独几个字都是命令，就连金景轩也听鹿丞的话。 很严肃的一个人，只可远观，是远古上神。 反正大家对鹿丞的评价就是这样，很帅很酷，也很有个性，但不是凡人。 叶林溪拿完东西：“大家安静一下，我有几句话要说。” “这些话，作为老师，我只说一遍。请大家在今后的每天，都不要忘记。也不要忘记进入大学的第一课，背过的希波克拉底誓言。” 楚望舒后面有好多白大褂，每一件都是新的。 昨天叶林溪特意向医院申请最新的白大褂，这些都是给实习生的。 “我先说好，我和望舒老师，急诊和普外，只带教三名学生，请各位加油。”叶林溪的声音清清浅浅。 “就三名？那我肯定分不到叶老师的组。” “你还不知道吗，叶老师肯定要最好的三个人，成为叶老师的学生说不定就是我们这届实习生的前三名。” “啊？我是第五哎……” 叶林溪微微一笑，她的审核标准不仅仅是成绩。 未来，她会告诉这些学生，什么是一个真正医生的职业素养。她的老师教给她的，如今她也要全部交给学生。 “今天起，出了这里，你们就是同仁医院的实习医生。同仁有多残酷，在大学你们都清楚。” “我希望各位今后是留在同仁医院还是去别的医院，都要知道，我们是医生，救死扶伤是我们的本职工作。穿上这身白大褂，务必请各位记住你们的使命。” “都别辱了这身白大褂。” 一天做过医生，那一辈子都是医生。 这双手救过一次人，迎接过生命，只有站在手术台上才能明白生命的真谛。 “军人的天职，忠于国家；我们的天职，忠于每一个患者。”叶林溪顿了一下，她认真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穿上白大褂，拿起手术刀，这个职业会让你们感到神圣。” “医生不是神，我们的存在是在死神手里为病患多争取一些时间，我们和死神抢生命。抢到赚了，抢不到别难过，所以收起各位的眼泪。” “有时治愈，常常帮助，总是安慰……这是长眠在纽城东北部的撒拉纳克湖畔的特鲁多医生的墓志铭。今天，送给各位。” “谢谢大家。” 说完，叶林溪深深鞠躬。 作为老师，作为医生，叶林溪尊敬每一个在前线的战士，尊重每一名医生。 这是她要对学生说的，也是用来告诫自己的。 叶林溪总给人一副好欺负的样子，她对学生也是软软糯糯的，谁也未曾想这样的话从叶林溪口里说出来。 楚望舒给每个人发了白大褂，一成不变的宣誓——希波克拉底誓言。 将首先考虑病人的健康和幸福；我将尊重病人的自主权和尊严；我要保持对人类生命的最大尊重。 我不会考虑病人的年龄、疾病或残疾，信条，民族起源、性别、国籍、政治信仰、种族、性取向、社会地位，或任何其他因素…… 叶林溪都记得，她听过最神圣的誓言，就是医生誓言。 “我们九儿长大了啊。” 是温软的声音，又懒洋洋的声线。 叶林溪诧异地回头，见到门口的人眼睛亮亮的：“小叔叔？” 叶沂南走过来，他谁也没看，眼里只有叶林溪。 从叶林溪站在前面说话的时候他就在，静静听着叶林溪说话。在叶林溪的世界里，所有的事情是非黑即白的。 叶林溪就是白，最纯洁的白。和这白大褂一样，不会玷污一点污泥。 “过来接你们，我租了辆大巴。九儿是坐大巴还是坐我的车？”叶沂南明知故问，他就是想听叶林溪亲口说。 “坐你的车呀。”叶林溪笑着，叶沂南来她很开心。 “哇……这就是传说中的小叔叔啊，好帅。”楚望舒捂着嘴。 早就听闻叶林溪有个小叔叔，今天有幸见到了真人，竟然帅出了妖孽。这就是妖孽啊，眉眼之间，每个动作都是如诗如画。 他们的鹿教官也帅，但鹿丞的帅的那种阳刚，别人都不敢去惹。 “小叔叔有女朋友吗？” “抱歉，已经有喜欢的人。”叶沂南点头。 叶林溪诧异，她怎么不知道叶沂南有喜欢的人？ 叶林溪歪头，想问。 叶沂南侧头压低声音：“没有别人。” “哦……” 叶沂南说的没有别人，意思是：除了你，没有别人。只是叶林溪没有理解，她也不会往那方面去想。 小叔叔只是小叔叔，叶沂南只是叶沂南。 金景轩压低声音：“虽然是小叔叔，但没有血缘关系。” “有什么关系？”鹿丞侧头。 “你啥也不知道，你不单身谁单身。”金景轩恨铁不成钢。 大家都上了大巴，叶林溪坐进叶沂南的车里。 副驾驶都是叶林溪在坐，叶沂南所有的车都是这样。 坐上了车，叶林溪想起来什么摇下车窗和鹿丞道：“鹿先生，金先生，再见。” “我们家小九儿给各位教官添麻烦了，她从小就不怎么锻炼，我听到她要军训也吃了一惊。谁知道这孩子就坚持下来，真是奇怪……” “叶沂南！”叶林溪声音微高：“你不要乱说嘛！” 她哪有那么差，就是不锻炼而已，还不至于参加军训会这么惊讶吧！ “哟，不叫小叔叔了？”叶沂南弹了下叶林溪的额头：“我还想着怎么得罪我家小九儿了，开始叫小叔叔。” 叶林溪本想乖乖的叫小叔叔，毕竟一会儿回家免不了被母亲说。 这时候要乖乖讨好叶沂南，毕竟家里唯一给她当挡箭牌的就是叶沂南。 “打开你前面的盖子，里面有你的零食。” “你买那个泡芙了？” “买了，还是热的，尝尝？” “嗯……”叶林溪低头，忙着拆开零食袋子。 叶沂南撑着车门，礼貌地身后的人点头：“那我们先走了，麻烦两位教官。” “慢走。”金景轩同样微微点头。 叶沂南很有气质，他是属于一眼看上去惊艳的帅，是从古画从出来的少年。 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这句古诗，说的就是叶沂南吧。 叶沂南走了之后，金景轩迫不及待道：“我跟你讲，和叶沂南比，尚承锐什么都不算。” 叶林溪很守规矩的人，从不会乱了辈分。她会很敬重地叫尚承锐师兄，也会很礼貌地叫别人先生。 就没停过叶林溪叫谁全名，一次都没有过。 反正金景轩听到的，叶沂南是第一个。所以叶沂南有多不一样，明眼人随便一看就清楚。 …… 要回家，叶林溪有些发怵。 家里食物链顶端的就是叶母，除了叶母，谁说的都不算。 于是…… “小叔叔……” “你别叫我小叔叔，你一叫我小叔叔准有事儿求我，要么犯了错误。”叶沂南停好车，解开安全带。 “多久没回家了，嗯？” “你会帮我的吧，一定会的。”叶林溪眨眨眼睛，她自从搬出去之后，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叶沂南，你说什么都要站在我这边啊。” 叶沂南笑了，抬起手摸着叶林溪的脑袋：“小九儿，你说呢？” 嗯…… 也是！ 叶沂南不会不帮她，他们是同一战线的人。 不是叶林溪不想回去，每次回去都是那几句话，就那些问题没有变过。 什么时候找男朋友？隔壁家谁谁谁又要结婚了，叶九你到底有什么可忙的？要么别做医生了，又不是家里养不起…… 就这些问题，叶林溪早就耳熟能详了。 站在门口，叶林溪扯了下叶沂南的衣角，还有有点怂：“小叔叔……” “进去吧，早晚要进。” “我……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钥匙刚碰到锁，门从里面打开。 叶林溪和叶沂南对视，门已经开了没办法关上。 叶母拿着铲子：“叶九，你还知道回来？回来干什么，当你的医生去啊！我都不记得我有你这么一个女儿。” “妈……” “你还把沂南找过来，你以为沂南来我就不说你了？犯错就躲沂南后面，你什么时候能换个人躲？” “你不说我，我就不躲了。” 叶林溪躲在叶沂南后面只探出个小脑袋，果然和叶沂南一起回来准没错。 就算被说，还能有一个人替她挡着。 真棒！ “嫂子，九儿不用这么着急，她还小。” “怎么能一样？”叶母恨铁不成钢，白养了这么大的姑娘，连个对象都没谈过：“她和你不一样，你条件好，好几家公司不缺女孩子喜欢。小九……” “九儿有我呢，谁说我们九儿的条件不好。” 叶沂南将叶林溪拉过来，大手放在叶林溪的脑袋上。 他习惯这么宠溺地抚摸叶林溪的脑袋，他将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叶林溪。 叶沂南永远是叶林溪的后盾，永远都是。 “叶沂南，我饿了。”叶林溪小声道：“饿死了！” “嫂子我饿了，就别说九儿了，吃什么啊？”叶沂南轻笑，叶林溪饿了就等同于他饿了：“我们去一下超市，买点饮料零食什么的，大哥是不是一会儿来？” “是一会儿过来，哎……小九儿留下。你二姨给你找了几个相亲对象你看看……” “快走快走。”叶林溪往外跑。 “那我们先走了，嫂子需要什么给我发微信，一起带回来。” 叶林溪跑得可快了，等没了叶母的声音才停下。叶沂南轻笑，他家九儿就没怕过谁，唯独不愿意和叶母吵。 叶沂南无所谓，他不在乎叶家，他只在乎叶林溪。 说到是一个没有心的人，叶沂南同样如此。 第四十七章 是你陪我长大 “明明你也没有对象，每次只操心我。”叶林溪嘟囔着，她哪有时间找男朋友嘛：“不公平，一点都不公平。” “也许不是我叶家的孩子，所以只操心你。”叶沂南轻笑。 “谁说的！”叶林溪有些生气，甩开叶沂南的胳膊：“你就是我的家人，谁都不可以那这件事情说事，你自己也不可以。” 怎么能不是家人，叶沂南说这样的话叶林溪真的很生气。 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啊，重要到跟父母都可以一个星期不联系却不可以一个星期没有叶沂南的消息。 叶沂南是叶林溪唯一可以倾诉的对象，什么话都可以说的那种。 “我都不在意，你生气什么？” “我在意。”叶林溪已经生气了，自己往前走。 “我怎么能不在意，是你陪我长大，你就是我的家人……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怎么可以不是家人呢……” 叶林溪越说越委屈，这次眼圈是红了，要哭出来。 她着急，想留下叶沂南。叶沂南和她很近很近，又很远很远，和叶家就更远了。 如果不是叶林溪逢年过节回家，叶沂南一定不会出现在叶家。 叶沂南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跑上去。 “哎哟，是我说错话了，我们九儿不要生气了。” “你不要碰我。” “你看，我就随便说说，以后我不说就是了。” 叶林溪很恼，在她这里叶沂南一直是家人。 不是所有的家人一定要有血缘关系，血缘关系是很重要，也有比这个更重要的。对叶林溪来说，叶沂南比那些有血缘关系的亲戚还要亲。 那是从小陪伴她一起长大的人，是愿意给她遮风挡雨替她顶罪的人。 叶沂南不一样，在叶林溪这里比家人更重要。 “小九儿……九儿……叶小九！”叶沂南停下来捂着小腹：“你别生气了，你生气我就着急，我一着急就胃疼。” 一听叶沂南胃疼，叶林溪赶紧返回来：“叶沂南，以后你再说这种话我会生气。” “我这么重要啊？” “当然，小时候你保护我，长大也是你保护我。叶沂南，我……” “好了，我知道了。我还没怎么见过我们九儿生气的样子。”叶沂南拉过叶林溪，轻轻对她的眼睛吹气：“不哭不哭，我陪着你长大，以后也会一直陪着你。” “真的吗？” 叶沂南点头：“我一定会一直陪着小九儿，绝不错过每一个重要的日子。” 叶沂南说话，一言九鼎。 陪着叶林溪长大，陪着叶林溪的每一天，这是叶沂南最奢求的事情。 “大哥会带着小良良来，我们买些薯片好了。”叶沂南轻点叶林溪的鼻尖：“说话就说话，我的九儿还学会哭鼻子了？” “你胃疼不疼了？” “不疼，你不生气，我就不疼了。” 叶林溪着急啊，她拼命想留住叶沂南，想将叶沂南留在身边。她总感觉叶沂南随时要走，不想留在叶家。 因为……叶家欠叶沂南的，欠了他一辈子。 有些情欠了，一辈子都换不清。 “小良良喜欢吃什么我不知道，你来选。”叶沂南推着购物车，他不记得别人喜欢吃什么，他只记得叶林溪喜欢什么。 小良良是叶家最小的孩子，才五岁，是叶林溪的小堂弟。 除了买薯片，叶沂南拿的都是叶林溪爱吃的东西。 拎着两个大袋子，叶林溪只抱着一袋大薯片，大袋薯片放不进去了。 “你的新酒店怎么样？” “就那样吧，一个月千八百万……” “我怀疑你在跟我炫耀。”叶林溪撅着嘴：“你是不是在跟我炫耀你现在好厉害？” “不用怀疑，就是。” 末了，叶沂南笑了一下：“炫耀也没用，我的钱都是你的。” “万一你以后有女朋友，就有人和我抢人。”叶林溪想想就好难过：“你女朋友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 “傻丫头，抢不走的。” 叶沂南轻声笑着，他是叶林溪的，别人抢不走。 叶沂南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到叶林溪的样子，小小的叶林溪穿着白色的公主裙，吃着棒棒糖。见到他之后，叶林溪就扑过来抱住他。 记得很清楚，叶林溪很漂亮，叶沂南没有见过这么对他笑的人。 叶林溪说，爷爷，好漂亮的小哥哥，小哥哥可以留在我家嘛？ 那时，叶沂南受伤了，浑身是血。他讨厌叶家……只是见了叶林溪后，不觉得叶晓峰讨厌。 已经枯竭了的心，又有了跳动。 所以，叶林溪永远都猜不到她的出现对叶沂南的意义，那是唯一拯救了他生命的人。 到了家，小良良已经到了。 “小叔叔，小姐姐，要抱抱！”小良良张开双手，胖乎乎的小肚皮最先碰到叶沂南的腿：“抱抱，给抱抱。” “等等，我把东西放下。”叶沂南撇了眼腿上的小胖墩。 放了东西才把小良良抱起来，这孩子又胖了不少。 “也要小姐姐抱。” “不可以，你太胖了，九儿抱不动你。” 小良良撇嘴，他就想要九儿姐姐抱哎。九儿姐姐那么温柔，最喜欢小九姐姐啦！ 叶林溪眨眨眼睛，默默掏出一个棒棒糖给委屈的小良良。 “谢谢小九姐姐。” “小叔叔，我们幼稚园的有一个小朋友，长得可好看了。她说……她说以后也要有一个特别特别好看的小男朋友。” “你看看，你弟弟都知道努力争取，你连个对象都没有。”叶母又是恨铁不成钢。 叶林溪吃着水果，假装没听见。 不回答就好了，她的世界有很多比找男朋友更重要的事情。合适就在一起，不合适也不着急。 反正叶沂南说了，她多大也能养得起。 怕什么呢！ 叶林溪将一半的橘子递给叶沂南：“叶沂南，吃吗？” “不吃，一会儿吃饭了，你少吃点。” 叶林溪小声道：“一会儿吃不了什么，我妈全程都要说我。在我没有男朋友之前，我已经做好一切准备。” 叶沂南低头：“没事，晚上我带你出去吃。想吃什么，跟我说。” 叶林溪眨眨眼睛，秒懂。 “小叔叔，你真好。” “皮痒了是不是？” 嗯…… 叶林溪吐了吐舌头，手里的橘子给了小良良，小良良一直吵着要吃橘子。 叶沂南不怎么喜欢叶林溪叫她小叔叔，和叶林溪年纪相仿，平时叶林溪也不会这么叫。 他和叶家没有血缘关系，也不喜欢以小叔叔的身份待在叶林溪身边。 “这个吊坠你还带着呢？”叶林溪看到叶沂南的包，一个已经磨损了的吊坠：“我都送你多久了，好几年了吧。” “嗯。” 这个吊坠是叶林溪亲手做的，送给叶沂南，没想到这么多年还戴着。 “小叔叔，这个好好看，我也想要。” “不行。”叶沂南不着痕迹的皱眉，他有些觉得这孩子好烦。 …… “哎，要放假了，你去哪？”金景轩伸个懒腰，难得不用穿军装他一身野性。 鹿丞剥开一个巧克力放进嘴里：“回别墅。” 他不说回家，只说回别墅。 鹿丞，没有家。 别墅，也只是让他在放假的时候能住的地方。清净一点，仅此而已。 他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开车直接回去就行。也不会向人报备行踪，没有什么可以告诉的人。他向来独来独往，孑然一身。 “你不是没有巧克力了吗？” “买的。” 多买点备着，哪天说话又惹到叶林溪可以用巧克力来哄。 “去不去酒吧？我们还没有一起喝过酒吧。”金景轩上车：“咱俩喝一个呗？” “不去。” 鹿丞喜欢一个人喝酒，而且金景轩太聒噪。 “无恙酒吧，叶医生一个朋友开的。” “有关系？”鹿丞扬眉。 “俞初见在，说不定叶林溪也在啊。”金景轩觉得这个很重要。 鹿丞将行李箱放到后备箱里：“没兴趣。” 想蹭饭，他可以翻窗户。 而且叶林溪说了，饿了可以翻柜子找吃的，所以他为什么要去酒吧？还要和金景轩一起去？想到金景轩那么吵，他一点都不想去。 鹿丞想到叶林溪的第一件事，就是可以去蹭饭。 再或者就是受伤要找叶林溪，可以包扎伤口。 “喂，大昌肚子里的芯片取出来了。不过所有内容全部自动销毁，放假回来有我们忙的。” 鹿丞没说话，开车，走了。 破译密码不是他的工作，他只做好自己的事情。 鹿丞车技很好，山路也开得很快。 路过金景轩的时候，就是故意的，扬起一片土，如数扬在金景轩身上。 末了，又来一个漂移消失在前面。 “鹿丞你大爷……你活该你单身，你这辈子有种就一直单身。” “不去我自己去，我问了所有的情报都不给你分享，你求我也不告诉你！”金景轩恶狠狠道。 鹿丞，没得救！ 金景轩自己上车，自己去酒吧。 咋了？还不能一个人喝酒了？ 自从执行任务，好几个月没怎么去过酒吧也没去蹦迪，更没有没有妹子撩。 金景轩身边没了妹子，没有莺莺燕燕围着他，还不太习惯。 他这个人，风流又滥情，要不是因为工作原因成天都会泡在酒吧和妹妹蹦迪。 说不定下一个海王哥哥就是金景轩！ 金景轩是那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 他不像鹿丞没有心，他是不会付真心。 某种程度上，金景轩和鹿丞是一样的人，说白了都是不会将心脏交付出去的人。所以是没有心还是不付真心，又有什么区别？ …… 无恙酒吧。 金景轩把玩着车钥匙，进来。 “哟，美女，今天一个人在啊？”金景轩一脸坏笑：“大晚上的就一个人，多没意思啊！” 俞初见皱眉，想关店：“你怎么来了？” “开店做生意，还有拒人千里的道理？”金景轩不客气地坐下。 没遇见叶林溪见到俞初见也挺不错，这小丫头辣着呢，像个小鞭炮，一点就着。不会还惦记那辆车呢吧，记得当时叶林溪把钱给了鹿丞。 至于后来怎么样，金景轩也没问，毕竟那是鹿丞的车。 金景轩放下一张卡：“今天照顾你生意，店里最贵的酒给我来两瓶。” “你卡里多少钱？” “放心，百来万还是有的，你这里的酒我都喝得起。” 就冲这句话，俞初见放下最贵的香槟，然后低头画漫画。 有钱干嘛不赚，就这瓶酒够她一星期的生活费。金景轩这样到处爱撒网的人，这样人的钱不赚白不赚！ 金景轩单手撑起身子，整个身体往前探。“哟，你还会画画？看不出来啊，画的还不错呢！” 俞初见翻了个白眼：“我也是有正当职业的好吗！” “哎，叶医生不在吗？” “她不喜欢来这种地方，太乱。她小叔叔也不允许她出现在这种地方，叶子最听她小叔叔的话。” 小叔叔？叶沂南？ 金景轩记得这个人，今天来接叶林溪的就是叫叶沂南的人。 第一眼看上去是温文尔雅的翩翩少年，如诗如画。再仔细看那双眼睛，就是淬了寒冰，深不见底。 见过太多道儿上的人，金景轩一眼就知道叶沂南不是个善茬。 “叶沂南，和叶家没有半毛钱关系吧。”金景轩晃动着酒杯，漫不经心地问。 “干嘛？” “随便问问，这不是聊天嘛！” 俞初见放下画板，警惕道：“别以为你就可以随便打听别人的事情，就算你对叶子有意思，叶沂南也不会答应。” “不要随便招惹叶子，叶沂南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俞初见算是警告。 她认识叶林溪这么多年，周围什么人都见过几面，唯独叶沂南她最不敢靠近。 叶沂南这个人不在乎任何人，唯独是叶林溪除外。 毕业典礼那天俞初见带叶林溪出去喝酒，被叶沂南知道后，叶沂南警告的眼神到现在俞初见还记忆犹新。 当初俞初见一直以为叶沂南就是那种翩翩美少年，那一记眼神后所有的君子形象都破灭。 那不仅仅是警告她，也是威胁。 从此俞初见再也不敢随便让叶林溪喝酒，一次都没有过。 “你想多了，我对叶医生可没意思，我这不是随便问问。” “最好是，论打架叶沂南不一定行，论玩人的能力叶沂南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他想要谁消失，一句话的事情。” “这么厉害？” 俞初见想了想，总结金景轩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叶沂南，也是从地狱里出来的人。” 和鹿丞一样，他们都是在地狱里踩着尸骨残骸活下来的人。 见过地狱，见过黑暗的人，他们和常人不一样。 “不要问叶沂南的事情，他这个人不喜欢别人打听他的消息。”俞初见缩了下脖子，她有些怕叶沂南。 “你有事没事？我要画画了。” 金景轩又倒了点酒：“你画，我不吵你。” 俞初见耸了耸肩膀，继续低头画画。 喝了口酒，翻出封烟的手机号：把我查一下叶沂南，现在。 在等封烟的消息，封烟对电脑很精通。it方面，他说第二没几个人敢说是第一，几乎就没有封烟查不到的人。 金景轩有些好奇，叶沂南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你怎么还不走？”俞初见抬头：“我要关店了，你快走。” “有你这么赶客人的吗？你这酒吧能赚到钱？” “赚不赚钱，我乐意。” “你这丫头，脾气这么暴躁啊！” 俞初见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对你，脾气就是这么暴躁。” 她还记得呢，叶林溪为了帮她还钱拿了二十万。 二十万对叶林溪来说不是很多，就是这件事让俞初见很窝火。明明是他们停错了车，一部分责任也在他们身上。 只是叶林溪好说话，不愿意把事情闹大，该赔的钱就赔。其实本应该是她来赔钱，但她没有…… “你走，快点，我要打烊了。”俞初见开始赶人，见到金景轩就很生气。 “正好是人多的时候你关店，会不会做生意？我这酒才喝两口……哎，别推我……” 俞初见微笑：“知道老子为什么要写道德经吗？” “嗯？” “因为……老子乐意。” 金景轩笑了，这丫头挺好玩的。 成成成，走就是了。他还想去蹦迪呢，俞初见的酒吧太素净，不适合他。 吃素了这么多天，想吃荤的。 …… “我不吃鱼……”小良良不开心，嘴巴撅起来。 “小孩子不可以挑食。”蔚凝把鱼夹给小良良：“吃鱼对身体好，不能不吃。” 蔚凝就是小良良的母亲，平时叶林溪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见到这个伯母。 不是很亲，蔚凝总是说话跟她客客气气的，所以她对蔚凝也很客气。客气到见到面也是点头之交，不过叶林溪不在意。 “可是小九姐姐也不爱吃鱼，每次都夹给小叔叔。” “嗯……” 叶林溪筷子一顿，被点名的她有些怂。叶林溪的筷子还在叶沂南碗旁边，刚把不想吃的带鱼夹给叶沂南。 于是……叶林溪默默夹走。 “谁说的，我吃……” 叶沂南低笑，他的九儿现在好委屈：“等一下，鱼刺给你挑出来。” 第四十八章 伤害谁我都不会伤害你 叶林溪不是不爱吃鱼，只是嫌鱼刺挑起来麻烦，索性就懒得吃。如果有人把鱼刺挑出来，她还是会吃鱼的。 “沂南，你就惯着小九，都恃宠而骄了。”叶母指着叶林溪：“没有你，小九从来不吃鱼。” “才没有。”叶林溪撅着嘴。 她小时候被鱼刺卡过，然后就不怎么吃了。 不怪她啊，怪鱼刺！ “我就说，吃饭的时候一定要说我。”叶林溪小声道，她就是知道自己会被说：“不是我不想回家，我没对象之前我妈都要针对我。” “着急什么，世界上没人配得上我家九儿。” 叶林溪吐了吐小舌头，也就叶沂南觉得她很好吧，其实她也没有那么好。 盯了孜然鸡翅好久，只是在蔚凝旁边。蔚凝在她对面，毕竟不太熟，起身去夹不太好。 叶林溪纠结吃还是不吃，要不还是不吃了…… 叶沂南手长夹了两个鸡翅放进叶林溪的碗里，动作及其自然。 于是叶林溪低头吃着，她终于吃到自己想吃的鸡翅了，真开心呀！ 后期上来蒜蓉粉丝蒸扇贝，叶林溪很爱吃这个，但一个人只有一个，一口就吃没了。 等叶林溪吃完，叶沂南一边跟叶家大哥说话，本身也是叶沂南的大哥，一边将自己的蒜蓉粉丝蒸扇贝放到叶林溪的盘子里，顺便把叶林溪吃过的壳子拿过来放在自己的盘子里。 吃得差不多了，叶林溪起身。 “妈，我们走了。”叶林溪拉着叶沂南，叶沂南只能放下筷子：“明天我还有手术，要早些回去。” “我跟你说的你听明白没有，别总拿沂南做挡箭牌知道吗？” “知道知道。” 叶林溪推着叶沂南往外走，出了门才清净一点。 来之前叶林溪根本不知道蔚凝会来，她总觉得蔚凝不是很喜欢她，可是她们明明没有任何交集。 自从蔚凝和叶文江结婚后，她们说话见面的次数也不多。 搞不懂！ “也有我们九儿怕的人？”叶沂南笑着。 “那是我妈啊，我又没有办法反驳她。”叶林溪都没怎么吃饭，唯独吃了几口都是叶沂南夹的。 “我想喝乌鸡汤。” “成。” 叶沂南进了电梯拿走叶林溪手里的包，然后按下地下一层的车库。 “小叔叔，你稍微透露一下，你到底都在干什么？金融it你都涉及，到底干嘛的？” “我们九儿好奇？” 叶林溪摇头：“也不是好奇，就是担心你，总是心里没底。” 叶沂南拍拍叶林溪的脑袋：“放心，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你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好，所以不要问。” 叶沂南不想让叶林溪接触这些，他不想骗叶林溪，所以只得不回答。 可是叶林溪怎么会不知道，叶沂南不会伤害她的。她的担心不是伤害与否，她的担心是完全不知道叶沂南是做什么。 “叶沂南，我好担心你。” “你要想知道，以后我会毫无保留的告诉你，但不是现在。” “好。” 吃过饭，叶沂南送叶林溪回去。 已经是晚上，叶林溪家的小区很安静。 “那我先上去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叶林溪回头，嘱咐道：“不许睡得太晚哦。” “好。” 明天有手术，叶林溪今晚还要赶论文。过几天又一个杂志发表，既然做了就一定要把这件事做好。 她就是这样，对于功名可以不争不抢，但做了就一定做好。 回了家，叶林溪就打开电脑和平板。一个查资料，一个写论文。 站在楼下，叶沂南静静的看着十一楼打开的灯。 他一袭白衣，站在梧桐树旁边，静静站着。微风吹起他的衣角，一种奔离欲望的静态。叶沂南就单单是这么站着，像极了从画里出现的翩翩美少年。 他像是古人，带着墨香的古人。 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 金景轩轻轻揉搓着吊坠，这是叶林溪送给他的那条吊坠，他一直随身携带。 道上的人都知道，见此物，如见本人。 叶九，我这一生伤人无数，害人不浅，但伤害谁都不会伤害你。 叶沂南转身欲要离开，正好见到大树下的人。 鹿丞也在，靠着大树抽烟。烟雾缭绕，被风用力撕扯着，最后一点烟雾在黑暗中散开。 叶沂南眼眸中一惊，仅是一下。 这个人站在这里多久了？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有事？”叶沂南扬眉。 鹿丞不语，他不饿了，现在一点都不想吃蛋黄派。买的巧克力也不想给叶林溪，因为烦躁。 管他为什么不爽，他就是很不爽。 “哦对了，我家九儿撞了那辆车不只二十万。这张卡三百万，买一辆新的够了。” 鹿丞撇了眼那张卡，更烦躁：“不需要。” 顿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我家九儿的事情，没有我不知道的。” 不是叶林溪什么都不说，叶沂南就不知道。 叶林溪换了新车，她刚买几个月肯定不会换新车。既然叶林溪什么都不说，叶沂南稍微调查了一下，花不了太多时间。 “还是拿着的好，我不喜欢欠人情。”叶沂南两根手指夹着一张卡，这张卡一定要给鹿丞。 “错了。”鹿丞掐灭烟蒂，他一定不会拿：“要欠也是叶林溪欠，与你无关。” “我家九儿的事，就是我的事。” 硝烟一触即发…… 似乎谁在多说一个字，这个架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地打起来。 鹿丞不喜欢叶沂南，同样叶沂南也不喜欢鹿丞。 “对了，叶沂南……你们在干什么？”叶林溪看着两个对立而站的人，肌肉紧绷，似乎要打一架的感觉：“都干嘛呢？要打架吗？” “碰巧遇见鹿教官，我们稍微聊了一下。”叶沂南笑了，大手放在叶林溪头顶：“小九儿怎么下来了？” “上次你说这款干白喜欢，我托人又带了两瓶，一直忘给你了。” 叶林溪手里拎着一个大盒子递到叶沂南面前，她下来就是为了送这个。 谁知道碰到鹿丞，谁又知道这两个人看上去都很不爽对方。 “那我就拿着了，早点上去外面冷。”叶沂南揉了下叶林溪的耳垂：“瞧把你冻的，出来也不知道多披一件衣服。” 叶林溪犹豫一下，总觉得双方是因为她的出现才没有打起来：“你们没有吵架吗？” “没有。” “谁要跟他吵架！” 两人异口同声，这时候倒是默契的很。 叶林溪微愣：“那好吧，不要吵架也不许打架哦。明天我还有手术，上去了。” “早些休息。” 叶林溪回头看向鹿丞，鹿丞手里还有烟头，烟已经掐灭，只是没有丢掉。 “鹿先生少抽烟，对身体不好。” “嗯。” 看着叶林溪上楼，叶沂南伸个懒腰。 “我听我家小九儿的，不吵架也不打架，鹿教官想站在这里就站着吧。”伸完懒腰，叶沂南就走了。 转身的那一刻，嘴角慵懒的笑意散开了，很冷。 他的温暖只给了一人，离开了那个人就没必要装模作样笑给别人看。 …… “金队，您要的资料我查不到。”封烟打电话过来，有些挫败：“无论怎么查都只有一个名字，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查不到吗？” “真的什么都查不到，就连性别都查不到。” 呵！ 保密这么严吗？ 一般人谁有本事把自己的资料保护的这么严实，连性别都查到！ 金景轩在想，叶沂南到底是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那一眼，看上去温润如玉没有任何杀伤力。第二眼，就知道叶沂南和鹿丞属于一类人，一样的没有感情。只是叶沂南太会隐藏，收起了凌厉。 “算了，查不到也不是你的错，就这样吧。” 金景轩挂了电话，手里的酒一仰而尽。 这酒真烈，有点上头。 也可能是周围的环境太吵，金景轩有那么一点醉意。 “小哥哥一个人？来玩嘛！”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走过来，她盯着金景轩很久了：“一个人多没意思呀，介不介意多一个人？” “哟，我从来不拒绝长得好看的美女。” “那我就当是你夸我好看了！” 金景轩低笑：“走，今天爷请客。” 没进特种部队之前，金景轩就喜欢鱼龙混杂的地方。越乱越好，越吵越好。 他也不是好东西，想跟谁玩就跟谁玩，想甩了谁就甩了谁。 蹦了一会儿金景轩有些跳不动，那个金发碧眼的女人还在他身边跳。就贴在他身上，快成跳贴面舞了。 “不跳了，我休息一会儿。” “成，我也不跳了。” 金景轩点头，坐下来喝酒。越烈的酒越上头，他越爱喝。喝醉了就不起来，爱她妈谁谁。 金发碧眼也坐到金景轩旁边，谁让金景轩帅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金景轩爱玩，金发碧眼想做什么他知道，也不反感。大家都是成年人，一个愿给，为什么不要！开房就开房呗，对方玩得起他就玩得起。 “小哥哥，你叫什么？” 金发碧眼的手上来，从金景轩的小腹游到锁骨处。像蛇一样，双手缠绕在金景轩的脖子上。 金景轩吹了个口哨，一个坏笑：“鹿丞，我叫鹿丞。” “好好听的名字。” “是吗！是挺好听的。” “鹿先生，喝一杯嘛？”金发碧眼的声音酥酥的，软到骨子里。 “别叫鹿先生，叫哥就行。” 金景轩打了个寒战，这一声“鹿先生”叫的他心里发毛。感觉鹿丞就在身后，他一不小心怂了那么一下。 他就听过叶林溪叫鹿丞是“鹿先生”，别人这么一叫他自己听着都别扭死。 金发碧眼往杯子里面倒酒，指尖旋转，仅是一秒的时间，有个白色的东西迅速在酒杯里融化。 一看就是老手，总这么钓凯子。 金景轩捕捉到了，就这点把戏还在他面前班门弄斧？ 艹，太不把他的职业放在眼里了吧！ “鹿哥，干杯。” 金发碧眼像没骨头一样，软在金景轩身上。 金景轩才不是怜香惜玉的人，碰了他的底线，男女不分。金景轩按住金发碧眼的手，微微用力，酒杯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啊……” “妹妹，坏了游戏规则就不好玩了。”金景轩在金发碧眼的耳边道，声线瞬间就冷了：“趁我没发火的时候，滚蛋。” “你……” “滚。” 金发碧眼恶狠狠地瞪着金景轩，捂着受伤的手，不甘心地离开。 没了兴致，金景轩也不想留在这里，拿起衣服离开。 他不介意开房，也不介意装傻一点，但是给他下药就不行。别管是什么，还是壮阳药，春药，就是不行。 妈的，烦得酒都醒了。 …… “五十四岁中年女性被五十厘米的钢筋穿透腹部，钢筋没有拔出来。” 叶林溪边走边问：“穿透位置？” 黄然然小跑：“从背部左下方穿入，斜穿整个左腹部，bp（血压）还算正常，目前没有大量出血。” “腹腔内部有可能大量出血，先坐下fast（确认内部是否有出血的检查）。” “好。” 医院，永远是个繁忙的地方。 生离死别，能在这里看得淋漓尽致。所有的哭闹和冷漠，一个都不会少。 医生的休息时间不固定，叶林溪做完手术，从手术台上下来。 难得下午放假，叶林溪去了超市，买了些东西回家。军训之后就开始值班，都没怎么休息过。 买了些鸡蛋，一会儿有用。 刚进家门，鹿丞规规矩矩躺在沙发处。 本来叶林溪觉得自己买的沙发很大，被鹿丞这么一趟，显得沙发特别小。鹿丞的小腿都在沙发外面，随意搭着。 叶林溪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多养一个人，很奇怪。 “我不喜欢叶沂南。”鹿丞睁开眼睛，他看着天花板：“你说的，不喜欢就要说出来，我不喜欢他。” “叶沂南惹你了？” 鹿丞想了想：“倒是没有。” “那你干嘛不喜欢他？” “不知道，比你那个师兄还要烦人。”鹿丞不想躺了，坐起来：“看第一眼就不喜欢，烦。” 叶林溪笑了，觉得鹿丞孩子气：“你也不喜欢我师兄？” “是他不喜欢我在先。”鹿丞强调，不是他先不喜欢尚承锐：“他讨厌我。” 鹿丞记得呢，第一次在叶林溪办公室，叶林溪的那个师兄就想把他从办公室里赶出来。 他离开倒也没问题，就是叶林溪她师兄语气很不好，然后鹿丞就不想走。 没人可以命令他，全在他想不想。 叶林溪歪头：“那鹿先生喜欢什么？” “不知道。” 没有喜欢的，只有讨厌的。 哦…… 叶林溪也没再说什么，鹿丞脾气古怪。有时候脾气好得很，有时候脾气差的要命，拿捏不准就会发脾气。 总是是个很奇怪很奇怪，而且还不好哄的人。 “叶林溪，我想给你巧克力吃了。” “啊？” 鹿丞盯着叶林溪，很严肃：“我昨天是想给你巧克力来着，但现在不想给你。” “啊？” 什么鬼啊？ 叶林溪有些蒙，昨天鹿丞在楼下就是为了给她巧克力吃？她以为鹿丞留在那里是想和叶沂南打架哎…… 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不会在鹿丞这里喜欢就给巧克力，不喜欢就不给巧克力…… “你不生气吗？我不给你巧克力吃。”鹿丞等了叶林溪半天，都没等到她的回答只好自己问。 “嗯……生气……” 叶林溪想，还是顺着鹿丞来好了。 鹿丞想了想，很认真的思考那种：“那你别生气了，我给你就是。” 叶林溪：“……” 好像哄小孩子…… 到底什么鬼啊？ 叶林溪不怎么吃巧克力，只是会低血糖。低血糖的话总备着巧克力而已，偶尔还会吃糖。 她要跟鹿丞说她不吃巧克力，鹿丞会不会更生气？ 嗯…… 还是不说了…… 叶林溪没再说话，她买了一筐鸡蛋。不是用来吃的，用来缝鸡蛋表皮的薄膜。 鸡蛋表皮薄膜是最脆的，一不小心就会弄破。用来联系缝合也非常都难度，叶林溪经常坚持联系。偶尔是生鸡蛋剥掉表皮，不弄破鸡蛋。 外科医生，最忌讳手抖。对病人负责，她几乎有时间就练习。 煮好鸡蛋，叶林溪在一旁练习。 她练的认真，鹿丞也不去打扰。就是叶林溪练一个鹿丞吃一个，练一个吃一个。 配合的……相当好…… 过了一小时，某人实在没忍住。 “叶林溪。” “嗯？” 叶林溪头也没抬，她的专注力都在鸡蛋上。 “我吃不下了。” “啊？” “我说……”鹿丞用力往下咽，很艰难地开口：“你别剥了，我吃不下去了。” “你全吃了啊？”叶林溪一愣。 她放在旁边大碗里面的鸡蛋都没了，一个也不剩。 这些不是给鹿丞吃的，她单纯用来练习缝合术而已…… “我不吃你吃？”鹿丞揉着肚子。 “鹿先生，三十个鸡蛋您一个也没剩下……” “我吃不下了。” 叶林溪知道鹿丞在旁边，以为鹿丞只是在旁边单纯看着。看着她练缝合叶林溪也不介意，谁知道鸡蛋全吃了。 到底怎么吃下三十个鸡蛋的？ “您……不噎的慌？” 第四十九章 守护国家的人都是好人 鹿丞指着一壶已经见底的水壶：“水没了。” “那您一会儿还吃饭吗？” 鹿丞道：“吃不下了。你还要继续剥鸡蛋吗？” 本来叶林溪还想缝几个鸡蛋表皮，把这些鸡蛋都缝合完就完事儿了，但她明显能感觉鹿丞强烈的不满。 “不剥了，明天再说。” 鹿丞捂着肚子躺在沙发上，早知道今天吃鸡蛋他就思考一下到底要不要大老远跑来。 嗯…… 但是在别墅也烦，所有人都对他小心翼翼的，生怕做了点什么事吵到他。 待在别墅更烦，怎样都烦！还不如在叶林溪这里吃三十个鸡蛋，这么想来在这里没那么烦。相比在别墅，吃三十个鸡蛋也挺好。 叶林溪拿来两个健胃消食片：“您把这个吃了吧。” “什么？” “健胃消食片，您吃就对了。” 叶林溪想的是鸡蛋给楼下的流浪猫流浪狗吃的，拌点鱼罐头和大骨头什么，小猫小狗都爱吃。 谁知道鹿丞都吃了，一个也没剩下。 于是，吃完饭的时候，叶林溪一个人吃饭，鹿丞默默看着。 “鹿先生……我给您盛碗饭？” 鹿丞翻了个身，整个人都埋在沙发处，闷声道：“不吃，吃不下。” 叶林溪想笑，然后真的笑出来了。 她发誓，她不是故意想笑，就是没忍住。 叶林溪夹了一个鸡翅，蹲在鹿丞旁边：“您吃一个好了，就一个。” 鹿丞咬着鸡翅，口齿不清：“叶林溪，我怀疑你是故意的。” “我真的不知道，我发誓。”叶林溪一直在笑，最后笑到筷子都快拿不稳了：“鹿先生，您怎么能这么可爱啊？” 笑了半天，笑到肚子疼。鹿丞就一脸严肃地看着叶林溪，面无表情。 叶林溪不怕鹿丞，就算鹿丞的练此刻冷到掉冰渣她也不怕。 她就是这种人，说不怕的时候硬气得很，就是刀枪棍棒放在她眼前都不会服软那种。甚至还敢开口让对方开枪，看看到底最后谁怂。 要说怂的时候，就是让叶林溪跑个步也要撒娇说不跑。 叶林溪拍了拍鹿丞的头，温声细语，像哄小孩子：“下回专门给你做可乐鸡翅吃，让您白跑一趟。” 鹿丞翻身，不说话。 叶林溪摸他脑袋，他不讨厌，但是想到昨晚叶沂南摸叶林溪的脑袋。然后……鹿丞又烦躁了！ “鹿先生生气了？”叶林溪戳了下鹿丞的肩膀：“不要生气，我下次给您做好不好？除了鸡翅您还想吃什么？” 鹿丞向来沉稳，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此刻因为叶林溪软软的手，有些不知所措。于是……脑袋埋的更深了。 “没生气……” “可是，您看上去有些不开心啊？” 鹿丞闷声道，声音更是低沉：“不是因为这个。” 因为叶沂南摸叶林溪脑袋，而且看样子绝对不是一两次那么简单。他没摸过，就是挺不爽的！ “嗯？” “你去吃饭，不要管我。困，睡觉。” 哦…… 叶林溪起身，给鹿丞盖上被子。 一直没思考明白为什么要多养一个鹿丞，不过当小狗狗养也可以，反正他们小区那么多小猫猫和小狗狗…… 叶林溪不敢说把鹿丞当狗狗养，说了鹿丞铁定生气。 …… 接下来叶林溪缝了好几天的鸡蛋，鹿丞也吃了好几天的鸡蛋。 第四天…… “叶林溪，你换一个缝。” “嗯？” “我不想再吃鸡蛋了。”鹿丞皱眉，他已经开始对鸡蛋这东西有阴影，一年半载都不想再碰这玩意：“换什么都好。” “鸡蛋划算啊。”叶林溪慢吞吞道。 鹿丞在大衣口袋里翻了好几下，拿出很多张卡：“都给你，随便你用，换一个。” “那……那我把这些缝合完成，您再等一下。” 鹿丞本来是坐叶林溪的对面，他单手按在吧台处那么一跳，轻松在叶林溪旁边。 他双手撑着吧台，叶林溪就在自己怀里。 没觉得这个姿势有什么奇怪，只是好说话而已。而且从这个方向看更能清楚地看到叶林溪的缝合，手速很快，也很稳，这就是外科医生的手啊。 鹿丞眸子幽深，低沉的声音在叶林溪耳边的左上方环绕。 “我一个也吃不下了。” “嗯……” “叶林溪，你一定是故意的，我连续吃了五天鸡蛋。”鹿丞的情绪里全是不满，他给了叶林溪卡，叶林溪又不收。 叶林溪也想笑，这真的不怪她的。而且鹿丞来从来没有规律，她也不知道鹿丞最近天天都在。 每缝合完成一个鸡蛋鹿丞都要吃掉，吃完就跑。 她还要写论文，查资料，事情很多。 “没关系，您吃不下的话就放在碗里。我煮成茶叶蛋叶沂南会吃，他……” 叶林溪还没说完呢，鹿丞将她手里的鸡蛋塞进嘴里，很艰难地从口里挤出两个字：“快缝。” “您不是吃不下了吗？”叶林溪愣愣的：“我有一部分是要给叶沂南煮茶叶蛋的……” “我可以。” 鹿丞咀嚼都有些困难，他大概一个星期都想看到关于鸡蛋的任何东西。 没有味道就算了，也没有水喝。比虫子老鼠太难吃…… 叶林溪察觉到这个姿势有些奇怪，手肘稍微往后都能碰到鹿丞，不知道碰到鹿丞哪里。她有些不自在，更多的是尴尬。 “鹿先生，麻烦您起来一下。” “不缝了？” “您的眼神都快杀了我，下回换成葡萄和橘子。” 叶林溪放下缝合用具，盖上小盒子。 鹿丞依旧双手撑着吧台，低头看叶林溪。他懒得动，现在撑得难受。 “你就是故意的，连着四五天给我吃鸡蛋。” “我发誓，每天我买鸡蛋的时候都以为您今天不会来。我没有您手机号，也没有您微信。”叶林溪一边说话，一边弯腰从鹿丞双臂之间钻出来。 刚刚手机有条消息，叶林溪打开手机看了一下。 是俞初见发来的，最新漫画。 俞初见画的耽美，主角都是小哥哥，没几章就开车。叶林溪没打开，万一有点什么她不想让鹿丞看到。 “手机给我。”鹿丞坐下来，坐到叶林溪旁边的位置。 “啊？” 鹿丞直接拿走叶林溪的手机，按了几下：“现在都有了。” 微信和手机号，都存了。 存完后，鹿丞自己倒在沙发上。 他吃撑了，不想动。 叶林溪拿回手机，那边微信已经验证完成。鹿丞的微信名只单“鹿”这个字，头像全黑，看上去就很压抑。 朋友圈全是空白，干干净净，一条都没有。 要不是必须有微信名，也许连个“鹿”字都没有。 大概就是这样一个人吧，叶林溪也没想鹿丞的朋友圈有什么，有点东西才叫奇怪呢。 “鹿先生怎么不回家吃饭？” “我没有家。” “别墅不是吗？”叶林溪歪头。 “那不是家。”鹿丞睁开眼睛，没有任何情绪：“是地狱的开始。” 他母亲就死在那栋别墅里，也是在那里他第一次目睹有人在他面前死亡，第一次开枪杀人。 他也是近几年才回去住，只是住而已。 叶林溪也不多问，她不是一个好奇别人过去的人。说就听，不说就当作不知道。不揭伤疤，不去好奇，不做询问，这是她的家教。 巧克力放在鹿丞手心里，这算是安慰，只有鹿丞才懂的安慰。 “叶林溪，没有人管我，只有你管我。”鹿丞望着天花板，巧克力他没吃，只是紧握在手心里：“很奇怪，为什么都没做，他们都怕我；我做了，他们更怕我。” “叶林溪，我不配你管我。可我也想让你管管我，我想做个好人。” 至少现在，做个好人吧。 鹿丞开始想要做一个好人，心甘情愿那种。 当初在部队，他只是无处可去，肖良哲给他一个能住的地方，前提是要听命令。说到底，像是一场交易。 他同意了。 既已同意，一言九鼎，他听命令。 “您一直都是好人，很好很好的人。”叶林溪轻声细语：“嘴上不说，表情也嫌麻烦，该做的你都做了。” “守护国家的人，都是好人。” “你会管我吗？”鹿丞侧头，望着蹲在他旁边的人，他在等答案。 叶林溪眨眨眼睛，反应慢了半拍。 没想到鹿丞会这么问，一时半会儿不知如何回答。 遇见鹿丞是意外，意外了一次，之后便都是意外。叶林溪从未想过和鹿丞有交集，也以为有了交集之后仅限如此。 她客客气气，以礼相待，从不逾越。 曾经不会坏了规矩，现在也不会打破章法，日后更不可能是意料之外。 “鹿先生，您不该问我。您是军人，在部队里，您听命令就是了。”叶林溪摇头，却斩钉截铁地道：“我没有资格管任何人，所以做不到管您。” 鹿丞死死盯着叶林溪：“我杀过人，十三岁。我跟狗抢过食物，十四岁。在最肮脏的小巷成为老大，十五岁。” “叶林溪，我把我最肮脏的一面给你看了。你不管，我会继续生活在地狱里。” 说完，鹿丞将巧克力放进兜里，跑了。 叶林溪愣住，鹿丞像是个黑影从她面前消失。只留下微风荡漾的窗帘，诉说着刚才离去的人。 鹿丞在窗口停了一下，仅是一下才离开。 像他这样的人，不愿意把自己的伤口给别人看。强者是不会把自己的脆弱毫无保留的展现给别人，有了把柄就有弱点。 他愿意给叶林溪看时，就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掩饰。 只是在房间里的叶林溪还没有什么反应，过了半晌才捡起地上的毯子开始做饭。 …… 接下来的好一阵子鹿丞都没有出现过，叶林溪依旧每天的手术。 医院，是整个世界最真实的缩影。悲欢离合，都像生生撕开的面具，在这里展现的淋漓尽致。 有人生，有人死，习以为常。 “小九儿，我在你们医院外面。”叶沂南打电话过来：“出来。” “嗯……” 叶林溪脱下白大褂，看了眼时间。 中午还能休息一会儿，正好可以和叶沂南吃饭。 刚到大门门口，叶沂南靠在大理石旁边。 医院门口除了救护车不让随便泊车，叶沂南的车停到旁边的停车场。他就在那里站着，微风佛过，头发略微长了一点，有些被吹乱。 路过几个小护士拿着手机想要悄悄拍照，被叶沂南警告的眼神震住，没敢拍。 “九儿，过来。”叶沂南起身，他一眼就看到了在门口的叶林溪。 叶林溪跑过来：“你出差回来了？这么快？” “也还好，裴敖会搞定。” 叶林溪点点头，没有过问太多。 因为叶沂南只会保持沉默，似乎是独有的默契，不问也不回答。 走了一段，叶林溪突然问道：“你见过死人吗？” “怎么？”叶沂南侧头。 “没，每天都能见到，想问问你。” 叶沂南没说话，不否认也不正面回答。有时候沉默，诠释了最好的答案。 他见过，也杀过。他们都该死，其实他也该死。 叶沂南不怕死，生和死对他来说都一样。他不像叶林溪敬畏生命，也不惧死亡，他怕让叶林溪看到他肮脏的一面。 “小九儿，我的事情你都不要问。你知道的，我不会对你说谎。”叶沂南给叶林溪夹了菜：“吃。” “我知道。” 她自然知道，叶沂南不会说谎，至少对她从不会说谎。 这个人不仅仅是叶晓峰从死人堆里带回来的人，也是陪同叶林溪一起长大的人，给过她所有保护。 叶沂南说过：九儿，做你想做的，错了算我的。 叶林溪低头吃着饭，她突然觉得叶沂南回来变远了。 还是会对她很好很好，但就是不一样了。 她把握不住，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她想拉着叶沂南，她似乎看到叶沂南的前面就是无底深渊，是黑洞。 “你说过，你会陪我长大，也会陪我一起变老，对吗？”叶林溪的眼睛亮亮的。 “对，陪你长大，陪你变老。” 叶林溪点头，既已知道，至于其他，都不用过问。 因为叶沂南说话，言出必行，没有例外。 “真是的，沾到嘴角上去了。”叶沂南无奈，抬起手自然地擦掉叶林溪嘴角的酱汁：“没有我，我的九儿可怎么办啊。” “可是我有你啊。” 叶沂南轻笑，大手放在叶林溪的脑袋上，轻柔两下。 …… 几乎是半个月，叶林溪再也没见过鹿丞。他说过的话仿佛就散了，举足轻重。 他们本身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光明，一个身处黑暗。 两个世界的极端…… 今天的患者，脑瘤神经手术，死在手术台上。是叶林溪执刀的手术，是她的病人。在医院里死亡虽然都是常态，但叶林溪免不了有些失落。 “叶老师要回去了吗？”小白拿着笔记：“我还有两个问题想要问，您有时间吗？” “发到我微信吧，等我回去给你看。” 叶林溪情绪不高，现在只想回家。什么也不干，就是呆着。 每次迫不得已，手术失败，她都会在房间里待很久。叶林溪敬畏生命，敬畏死亡，她是医生，和死神抢生命。 有时候她又什么也做不了，救不了人。 尚承锐叹气：“还没有习惯吗？” 叶林溪摇头，这种事情没有办法习惯。习惯了，就变成冷漠，对于人性，叶林溪不想冷漠。 她是医生，家属和患者的希望，面对死亡依旧毫无办法。 “好好回去休息一下，别想太多，都是常态。” “我知道，谢谢师兄，晚上我回来值班。” “没事，我替你值班吧。” 叶林溪摇头，她不是小孩子，她有能力面对所有突发状况：“没关系，值班而已，我可以。” 收起情绪，才是医生该做的。 可以不对自己负责，但要对病人和家属负责。 回了家，电梯门刚打开就看到鹿丞坐在门口。他左腿弯曲，右腿伸直，左手搭在左腿膝盖处两根手指夹着烟头，满地的烟蒂。 他抽了好多烟，静静看着叶林溪。 鹿丞身处在一片阴影当中，融进黑暗。 他执行完任务两天了，都没见手机上一个电话。他不怎么用手机，却在这两天经常看，魂不守舍。 他等不及了，所以就来了。 “鹿先生有事？” “你管不管我？”鹿丞眸子黝黑：“我只问你最后一遍，你要不要管我？” “鹿先生，很抱歉，我没有资格管您，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叶林溪心疼鹿丞，但叶林溪管不了鹿丞。叶林溪不是鹿丞的谁，最多……最多最多只是朋友的界限，但鹿丞没有朋友。 她清楚的很，所以从不轻易许诺。 “好。” 鹿丞站起来，手掌按在扶手上，跳下十楼，很快消失不见。 总是这样突然出现，又突如其来的消失。 叶林溪进屋，默默拿起扫帚将所有的烟头扫进来。 “谁在楼道里抽烟啊，这么大的烟味儿。”一个中年妇女拎着菜篮子皱眉：“真是的，楼道是公共区域，有没有点教养！” 叶林溪扫完烟头，进房，沉默不说话。 她不擅长和别人吵架，索性不说话就好了。 第五十章 鹿狗又作妖了 …… lx集团顶楼是一个封闭的训练场，除了叶沂南和他身边的人可以进去，这里是不对外开放。 顶楼训练场。 裴敖站在一旁，低着头，浑身上下所有的肌肉都进入一种紧绷的状态。 相比之下，叶沂南慢悠悠上膛，带上护镜。 叶沂南的手很好看，属于骨节分明的那种，根根细长。 这双手本来是可以用来弹钢琴的，如今是可以杀伐决断用来开枪。叶沂南用左轮很老练，他不是第一次用这东西。 叶沂南给人的感觉是斯文败类，风度翩翩。 看起来温柔死了，实际上他能笑着杀人，而且脸上不会破了一丝一毫的微笑。 “啪……” “啪啪……” 一共十发子弹，每发子弹都在红心处。 叶沂南看都懒得看，明知道会命中红心，没有必要特意去看。 麻烦！ “你怕我？”叶沂南歪头，慢悠悠重新放子弹，上膛。 “我……我……老大……”裴敖没想到叶沂南会突然问他，深呼吸好几次才敢回答：“您是老大。” “你和我家九儿差远了。”说起叶林溪，裴敖眼中是温柔的：“她看起来胆子小小的，踩个蚂蚁都会哭好久。但是黑洞洞的枪口抵在她额前，她都不会怂一下。” “叶小姐很厉害。” “她不是厉害。”叶沂南轻声叹气，有些惆怅：“她有她的原则，她不低头。” 在叶林溪这里是最简单的，善恶分明，黑就是黑，白就是白。非黑即白，都是对与错就能解释得通的。 所以啊，叶沂南想守护这样的叶林溪，做她想做的，错了他来担。 “啪啪啪……” “啪啪……” 又是七颗子弹，每一颗也都命中红心。 没有任何杀伤力，命中红心就像吃饭一样简单。叶沂南把玩着手中的左轮，他已经不想玩枪了。 “老大，大昌死了。”裴敖声音有些颤抖，他知道叶沂南现在的心情不是很好：“是鹿丞。” “没用的东西，死了就死了。” 叶沂南眯起眼睛，他摘下防护镜：“芯片给我找到，不能落入别人手里。” “否则……”叶沂南顿了一下：“你知道我的处事方式。” 裴敖肩膀一颤：“芯片……芯片已经在了。不过我在芯片里面安了自毁模式，如果不是配套设备启用芯片，里面的内容全部自毁。” “很好，下去领罚。” “是。” 让芯片落入鹿丞手里，就算启动自毁模式他们也会有很大损失，很多新型违禁品的化学公式都在里面。 不得已销毁掉芯片，之前所有的实验都会功亏一篑。 那里很多都是采用大量数据合成，如今只能从头再来，叶沂南的损失很大。 “啪……” “啪……” “啪啪啪……” 鞭刑…… 每鞭都抽在裴敖的背上，他咬着牙接受鞭刑，一声不敢吭。 叶沂南拿起西服往外走，路过跪在地上的裴敖像是没看到一样。他没有怜悯之心，犯了错就要受罚。 没有给裴敖来一个子弹，已然是恩赐。 …… “咚咚……咚咚……” “咚咚……” 是拳击的闷声，这声音很有节奏。一左一右打在前面的柱子上，往后退，往前，一左一右…… 每一下，都像爆发的野兽，急促有力。 拳击沙袋被鹿丞击打的地方已经在短暂的变形到深度变形，缩不回去了。 谁都不敢靠近鹿丞，生怕鹿丞的怒意波及到他们。 “鹿哥在这里多久了？”封烟实在看不下去：“我突然有些心疼那个拳击沙袋。” 这不是第一个沙袋，鹿丞没有带拳套，已经打坏好几个沙袋，关节都是血。他像是没有知觉一样，一遍又一遍重复这个机械动作。 没有疲惫，没有时间概念。 鹿丞这个人，人狠话不多。狠起来，连自己都敢伤害的人。 “哎，问你话呢，鹿哥在这里多久了？” “不知道，我还问你们队长呢。”白坚两手一摊。 鹿丞的事情他们不敢过问，就像当初鹿丞突然出现一样。他独来独往，不跟任何人说话。没人去问鹿丞的过去，他只靠实力说话。 当初，鹿丞一来短短一个月就靠实力成了第一大队队长。这个速度，史无前例，鹿丞是第一。 训练鹿丞的是第五大队队长，到现在见到鹿丞都不怎么说话，也不敢轻易惹鹿丞。谁愿意自己亲手带的兵比他还厉害！ “北境追踪到……”金景轩停下来，满脸震惊：“这……什么情况？” “北境怎么？”鹿丞停下来，他听到了：“有任务？” “是有任务没错，北境边界防护兵发来消息，有大批黑市军火流入境内……” 鹿丞浑身笼罩着一层压抑，阴郁极了。 他揪起衣角，擦掉头上的汗水。 别说是女孩子，就他们这些一起训练的男人看到鹿丞这个动作都觉得性感。男人之间也会相互比较，鹿丞就是那种长得帅身材好的人。 鹿丞的身材确实很好，训练有素，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很结实。 属于那种穿衣有型，脱衣有肉的类型。 “鹿队，你这样行吗？”白坚犹豫一下。 鹿丞没说话往前走，关节处还流着血，他像是没有看到一样。 没有知觉，也不怕疼。 “你不要去了。”肖良哲皱眉：“看看你自己，都干什么呢，一点都不知道收敛脾气。” “我可以。” “你可以什么？”肖良哲问：“你浑身戾气，过去是要把对方全杀了？” 鹿丞双眼一眯：“他们该死。” 这几个字，在场的几个人都吸了口冷气。鹿丞敢杀人，他什么都敢，他们也都知道。知道是一回事，听到和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肖良哲指着鹿丞，气急败坏。 这个人又回到刚开始的样子，浑身凌厉，谁都不服。鹿丞打架全靠狠劲儿，那种不要命的狠，谁敢跟这样的人动手？ “没有人是该死，他们会有法律来制裁。” 鹿丞沉默，他是懒得说话。 “来人，把鹿丞给我关起来。”肖良哲大吼：“我还管不了你了是吗！” 白坚封烟不敢动。金景轩也没动。 谁也没动，只是不知道这时候该怎么办。 “怎么？我说话不管用是吗？”肖良哲扫了眼那三个人，声音高到嘶吼：“要我亲自动手？” “你打不过我。”鹿丞陈述一个事实。 “你要跟我打架？” 鹿丞没说话，如果有必要的话不是不可以。 对肖良哲，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那么尊敬。偶尔平静的时候，肖良哲说的话他会听。那要是在他心情好的时候才听，有选择性的听。 但是…… 他现在的心情很差，谁跟他杠直接杠回去。 爱他妈谁谁，老子不爽！ 看这架势鹿丞被惹怒了真有可能动手，他谁也不在意。鹿丞免不了被处罚，很多次。 金景轩低声对白坚说：“你去把叶林溪叫来，要快。” “好。” “叫她干什么？”鹿丞听力极好，听到叶林溪的名字语气虽然有些生硬，但不至于透着不耐烦：“我不需要。” “给我关进小黑屋里，没我的允许不许出来。” 没人敢真的使蛮力让鹿丞进小黑屋，他擦掉汗水，自己进去。 鹿丞在台上打了整整一天，没什么力气，他也没想着挣扎。如果是平时，别说两个人，就算是二十个人也不一定能让鹿丞进小黑屋。 他的狠劲儿，是没有一个度的。打人打伤了残了都算对方头上。 “金哥，我还打电话吗？”白坚拿不准。 “打。” …… 叶林溪今天没有手术，都是专家号。说白了，就是坐诊。 “一般先天性心脏病是婴儿在胚胎发育时期用于心脏和大血管的形成障碍引起的局部解刨结构异常……” “嗡嗡嗡……” 叶林溪挂掉电话：“不好意思，我们继续……” “嗡嗡嗡……嗡嗡嗡……” “要不……您先接个电话？”病人家属忍不住道：“没关系，我们等一下也无妨。” “不好意思。” 手机响了两次，叶林溪才接起电话。 “您好。” “叶医生，我是白坚，您有时间来一下基地吗？” “抱歉，我在忙。” 叶林溪是真的忙，后面还有好多人等着她看诊。一个人就那么一点时间看病，她打一个电话耽误的不是她的时间，是病人的时间。 所以，一般叶林溪很少在看诊的时候接电话。 平时叶沂南和俞初见的消息她都不会回，今天震动忘记调成静音模式。 “叶医生，我们谁都挂不了鹿队，他已经暴走了。我怕这样下去……您全当帮帮我们。” 叶林溪犹豫一下，看了眼时间：“我现在很忙，晚些过去可以吗？” “好，看你的时间。” 挂了电话，叶林溪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 “抱歉，我重新给您讲解一下。” “所以才会导致新鲜的动脉血和含氧量少的静脉血相互出现混合的状态，小孩子会出现生长发育落后，或者活动一下就很累的情况。”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家属很着急：“我们家孩子从小就护着，不敢让他有任何剧烈运动。” “您先别激动，现在医学很发达，没有那么可怕，您照着我说的去做一定定期来医院复查。” 叶林溪低头开了几副药：“按照这个去开药吧，但还是建议您去童心儿外，毕竟童心儿外的儿科是全国顶级的。” 同仁医院是综合医院最顶级的，儿科还是童心儿外更有发言权。 结束问诊，已经是好几个小时之后。 坐了一天，叶林溪脖子酸痛，腰也疼，想休息。 只是…… 到底还是记得白坚打的那个电话，她也有些担心鹿丞。 那个人和别人不同，说厉害又孩子气，说孩子气暴躁起来谁都不敢惹。有时候叶林溪也拿不准鹿丞的脾气，偶尔也会让她恼一下。 休息了五分钟，叶林溪换上私服，给楚望舒打电话：“望舒，我有点事情要出去一下，你帮我值个班吧？下回我替你。” “不用，你都帮我值班多少次了。尽管去，这里交给我。” 白坚早就给叶林溪发了个地址，地址显示的训练基地和军训的训练基地不是一个，开车过去也没有很远。 白坚早早在大门处等着叶林溪，脑袋一直往前探看前面有没有车，都快成长颈鹿了。 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叶林溪盼过来。 “叶医生你总算来了。” “嗯，医院有些忙……车停这里可以吗？” “可以可以！” 白坚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只要叶林溪来了就成。叶林溪在他们不一定能有救，但叶林溪不在他们一定没救。 今天鹿队是关小黑屋了，放出来还会是一脸凶样！ “这是医生，我带先她进去。”白坚对旁边站岗的同事道。 站岗同事回了个敬礼，继续站岗。 站岗的这个人叶林溪没见过，面生。出于礼貌，还是打了个招呼，微微点头。 “他又怎么了？” “不知道，昨天回来就变了。我只有在鹿队刚来的时候见过他这样……鹿队现在被我们团长关进小黑屋。我们给鹿队送饭他也不吃。” “嗯……”叶林溪拿着医药箱。 不吃不喝？ 这又是闹哪样。 跟着白坚往里面走，走廊只有脚步声，冷清得很。 “里面最后一间就是，叶医生我就不进去了，北境还有任务。”白坚看了眼时间，规定在内，有些话不能多说：“谢谢叶医生。” “没关系。” 开锁，叶林溪进去。 小黑屋没有光，唯一的光源是叶林溪打开门后，从大门处传来的光。 鹿丞满手是血，坐在一张椅子上。 这是一件特别小的房间，除了一张椅子什么都没有。幽闭的空间，关上门伸手不见五指。 鹿丞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光明惊扰，他就是沉浸在黑暗世界里的人。 叶林溪没说话，拿着医药箱要给鹿丞消毒。 鹿丞有了反应，甩开叶林溪。 叶林溪也不恼，棉签涂上酒精，轻轻握住鹿丞的手腕。 伤的有些严重，主要是每个关节处都出了血，有些地方已经干涸结痂。 没有处理过的伤口最容易感染化脓，要把结痂的部分剔除掉。 “疼吗？” 叶林溪的第一句话是：疼吗？ 她没去问原因，也能从伤口处看出来鹿丞是如何受伤的。她是医生，只管伤口。 “你不是不管我，来干什么？”鹿丞又一次甩开叶林溪。 他力气有些大，叶林溪毫无防备，跌倒在一旁。 手掌擦破了皮，酒精也洒了一半。 鹿丞见状拎起叶林溪半抱着让她坐在椅子上，动作极快。他蹲下来握着叶林溪的手，只是擦破了皮，没有血丝渗出来。 “我不是故意的。”他没想伤害叶林溪：“你受的伤，你还给我。” 鹿丞给了叶林溪一个匕首，他道歉的方式只是同样的伤害还回来，或者比对方的伤更严重。 这是他的方式，叶林溪想怎样，他都会接受。 叶林溪是可以伤害他，也不会让他想要还手的人。 “鹿先生，想活在阳光之下还是黑暗之中都是您自己的选择，无人可以干涉。若您不喜欢我来，我走便是。”叶林溪放下匕首。 “我没想过伤害谁，所以您犯不着用这样的方式来道歉。” 酒精洒掉不能再用，叶林溪从药箱里拿出碘酒和纱布：“您自己包扎一下吧，我先走了。” 如果不是自己想要活在阳光之下，无人能将其救赎。 叶林溪性格温婉，但也刚硬。不惹事，也不怕事。 她就像鲁伯特之泪，硬而柔软。 鲁伯特之泪的泪珠比一般玻璃应很多，甚至可以在八顿压力下而不碎。但触碰纤细的尾巴，稍微施加一下压力，整颗玻璃泪四分五裂，彻底粉碎。 叶林溪走出来，金景轩站在长廊的外面。 “怎么样？” 叶林溪摇头：“抱歉，我什么都做不到，我先走了。” 金景轩想要说什么，但叶林溪已经往前走，拒绝沟通。谁不知道叶林溪好脾气，肯定是坏脾气的鹿丞惹恼了好脾气的叶林溪。 突然一个黑影拦住叶林溪，还未等叶林溪反应就被扛起来，然后扛进小黑屋里。 “哎……鹿丞，你注意影响。”金景轩在后面大喊。 “闭嘴。”鹿丞恶狠狠瞪着金景轩，吵死了：“出去。” 金景轩两手一摊，出去。 他就知道叫叶林溪来准没错，鹿丞虽然狼了一点，但可以被叶林溪训练成小奶狗。 进了小黑屋，鹿丞才将叶林溪放下。叶林溪小脸通红，她有些恼。 她的小脸蛋儿是被气红的，她不会吵架，难听的话说不出来，最多很严肃地说：我现在非常非常生气，你不要惹我。 再难听一点，可能会听到叶林溪说：鹿丞，你是王八蛋！ “我让你走了？叶林溪，我什么时候让你走了？”鹿丞顿了一下，近乎命令道：“我不许你走。” “鹿先生，您现在和讨要糖果没讨到的小孩子如出一辙。” 叶林溪也有脾气呀，她是被扛过来的。 就不能好好说话，偏要用这么暴力的方式解决问题！ 叶林溪和鹿丞对视，鹿丞也生气。他是不会让叶林溪走的，叶林溪走了肯定就不来了。 第五十一章 想活在阳光之下，做个好人 最后还是叶林溪妥协：“我看看您的手吧，不要再闹小孩子脾气。” “那你管不管我？”鹿丞只纠结这一个问题。 “鹿先生，我真的没有这个资格。如果您觉得您受伤我给您治病，您饿了我给您做饭就是管您的话，这些是可以的。” 如果仅仅是这样叶林溪能做得到，至于管教甚至再进一步她没有资格。 她一直如此，在人际关系方面绝不会做出坏了规矩的事情，这是她从小的家教。 女孩子一定要说话客客气气，待人彬彬有礼。 鹿丞又问：“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 “你告诉我，什么是喜欢，讨厌是什么意思。你不是教过我微笑吗？我想学。我想知道你所有的情绪，哪怕是不满。” 鹿丞难得说这么长的一句话，他最多的是几个字往外蹦，有必要也是简短的一句话。 他说，他想活在阳光之下，做个好人。 所以啊，一定要让叶林溪管着他，看着他，就这样视线不要离开他的身上，时时刻刻关注他。他不想再做一个坏人，也不想正邪不分。 “可以。”叶林溪同意。 “真的？” “真的，我教你就是。”叶林溪在想，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她可以做到。 她很早之前就想告诉鹿丞什么是喜欢和讨厌，想要在他这样脸上看到除了冷漠之外的表情，哪怕只是愤怒。 鹿丞所有的情绪都是用身上的气压表示，气压低才是不满，再低一点就是生气。 “不闹脾气了？” “我没有。”鹿丞撇过脑袋，他才不要承认他有脾气。 缠好纱布，叶林溪合上医药箱。 鹿丞的两只手都缠了纱布，只是关节处的皮肤破了，没伤到骨头。就这样打沙袋能把手打成这样的，除了鹿丞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敢这么狠。 “你是不是生气了？” 叶林溪在整理药箱，鹿丞蹲下来：“你一定是生气了，我看到了。” 不可否认，的确如此：“嗯，刚才很生气。” 鹿丞盘腿下来：“你别生气，我现在没有巧克力。” “嗯。” 鹿丞说：“叶林溪，我饿。” 他好久好久没有吃饭，昨天开始就一直没吃东西。现在放松下来，第一个想到的是饿。 那种前胸贴后背的饿，想要和叶林溪一起吃饭。 叶林溪直起身子，鹿丞还是盘腿坐着。这个角度，叶林溪正好能看到鹿丞的锁骨。 然后……然后……她的小脸蛋儿又红了。 “你们这里有食堂吗？”叶小公主慌乱地问道。 “有。” “那你可以带我去吗？” “好。” 鹿丞利索地起身，拿走叶林溪的医药箱。 心情很愉快，不免觉得今天的阳光都很好。 于是就是这样一个画面，暴走的鹿大队长被驯服了，走在叶林溪旁边。叶林溪走得很慢，他们鹿大队长也跟着放慢脚步。 画风有变，第一大队除了白坚因为派遣工作原因没见过叶林溪，其他几个大队也没见过叶林溪。 “看什么看，吃你们的。”鹿丞凶了一句。 所有人低头开始扒饭，能塞的都往嘴里塞，但余光还在叶林溪身上。 他们训练基地偶尔会有女记者过来采访，也只是偶尔那么一两次。像叶林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很少见，鹿大队长身边有别人也很意外。 “你要吃什么？”鹿丞歪头，这会儿跟叶林溪说话没那么凶。 “都行，我不饿。”叶林溪看了眼后面空着的地方，好多位置，她正好累了休息一会儿：“我去找座位，你来点吧。” 鹿丞想了想：“不要鱼，不要茄子，不要胡萝卜，剩下的每样一份。” 整整两盘子菜，当叶林溪看到桌子上两大盘菜的时候惊呆了。 军人都很能吃，所以每一样菜的分量十足，光是一道菜叶林溪就能吃饱。 “你等我一下。” 鹿丞走到自己队员旁边，什么话也没说，在他身上翻了两下又回来。 被翻口袋的人动都不敢动，军姿站得笔直，目视前方。 翻出鹿丞想要的东西，鹿丞走过来。 “都是你的。”拿出好几块巧克力，全部摊在：“我惹你生气了，都给你。” “嗯……” 叶林溪觉得，鹿丞对别人好的方式有些奇怪。或者说是对巧克力情有独钟？ 可是……这样明目张胆地抢别人的巧克力是不是不太好啊？ 叶林溪回望那个队员，感觉他好可怜，被鹿丞抢了巧克力又不敢说话。鹿丞好霸道，还要抢别人的巧克力。 “这……是不是不太好？” “很好。”鹿丞抬头：“他们不吃巧克力。” “对对对，我们不吃巧克力。”祁嘉言连连点头。 祁嘉言就是被抢巧克力的那个人，也是一队的。在一队，他年纪最小资历也最浅，才二十四，比叶林溪还要小两岁。 所以，不吃巧克力为什么还要买？ 好奇怪！ 不过叶林溪没问，桌子上的巧克力只拿了一块。 吃饭的时候，叶林溪总觉得身边有人看她，而且不止一个人。她一抬头视线就没了，她低头，又感觉有人在看她。来来回回，就不知道是谁。 被人这么看着，叶林溪多少有些不习惯。她不是一个爱出风头的女孩子，也不喜欢被关注。 鹿丞侧头，恶狠狠道：“再看，我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 所有人，又开始低头大口吃饭。 “啪！” 叶林溪用勺子拍了下鹿丞的脑袋：“凶什么凶！” “没有。” 鹿丞小声说了一句，低头吃饭。 别人不知道叶林溪是谁啊，脸上都写着震惊。本来还有点吵的食堂，一下子全都安静下来。 每个人的脑子里面都是： 他们大队长被打了？ 竟然被一个女孩子打了？ 鹿大队长非但没生气，乖乖在吃饭？ 可怕了！ 叶林溪又和鹿丞说了什么，她揉了揉鹿丞的脑袋。 她的微笑是丝毫没有杀伤力的笑，柔柔的就像世界上最洁白的雪莲。 他们雷厉风行的大队长被摸头杀了？ 我的天！大新闻啊！ 要知道鹿大队长独来独往，除了训练都懒得开口。整个人酷酷的，拽拽的，对新兵蛋子来说就是男神啊！ 男神被打了，男神被摸头杀了…… 若不是亲眼看到。不敢想象。 “你喜欢吃菠菜，喜欢吃藕片，喜欢喝汤。”鹿丞记着叶林溪都分别吃了什么：“只有这些你吃得最多，所以一定是喜欢的。” “嗯……” 所以叶林溪摸头了，她觉得鹿丞是可爱的。 没有人天生会封闭感情，只有后天生活在地狱里的人才封闭了自己。 “你还喜欢什么？”鹿丞问。 “我……” “你不用说了，以后我能发现。” 叶林溪轻笑，她确实挺挑食的。知道是自己的问题，但叶小公主不想改。叶小公主是小公主，她挑食很正常。 只有在吃东西的时候叶小公主会娇气，还有不想跑步不想运动，可娇气了。 “叶小九？” “肖伯伯？”叶林溪起身，乖乖道：“肖伯伯好。” “小九长这么大了啊？好几年没见了，上次见才到我腰那。”肖良哲有些惊喜。 下午金景轩叫叶林溪的名字他当时以为是同名同姓的人，也没多想。只顾着骂鹿丞，跟鹿丞这臭小子吼，根本没在意这个名字。 不过当初，肖良哲也一手给他们安排过相亲。 鹿丞…… 见到一旁吃饭的鹿丞，肖良哲火气蹭蹭往上：“谁让你出来的？回去关禁闭。” “是我放出来的。”叶林溪有些不好意思，知道自己做错事情：“我是不是坏了规矩？” 叶林溪捅了捅鹿丞，让他别吃了。 鹿丞还在往嘴里扒饭，吃了一半，边咀嚼边起身。 “知道错了？”肖良哲问。 “错哪了？”鹿丞反问。 “嘿，你这小子。”肖良哲指着鹿丞，恨铁不成钢地语气：“无组织无纪律，还散漫。把你身上的戾气收一收，你是兵不是小痞子。” “嗯。” 肖良哲又问：“错哪了？” 总结四个字：“戾气太重。” 肖良哲很满意，这是鹿丞在小黑屋最短的一次。平时没有七八天出不来，最长的一次有一个月。 别人关小黑屋是惩罚，鹿丞知道他在黑暗当中是享受。 可以肆意妄为，不用隐藏，让他在小黑屋里面呆上多久都没问题。 黑暗的人，往往害怕光明，迎接黑暗。 “现在倒有点样子，看看你平时，都能跟我杠十几个来回。” “嗯。”鹿丞明显有些不耐。 鹿丞总关小黑屋，出来也不会说自己错哪。井水泡大澡也没事，什么酷刑在他身上都可以。 那种态度，爱他妈谁错就谁错，你说是谁就是谁。 野，又不服管教，那血液里面都是觉醒的野性。 肖良哲笑着问叶林溪：“你训的？” 叶林溪摇头，连忙矢口否认：“我什么也没……” “她训的。”鹿丞点头。 “成，你们吃吧。鹿丞，晚上去北境，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心里清楚点。” “嗯。” 鹿丞坐下，继续低头吃饭。 叶林溪越来越觉得温顺的鹿丞像小狗狗，不温顺才是只狼。 所以吧……是一只傲娇的小狼狗。 吃过饭，叶林溪要回市区。就算有楚望舒替她值夜班，她还想回去写论文。写完论文还要看手术视频，她很忙。 “鹿先生，尽量不要受伤。任务结束，如果可以的话记得报平安。” “向你报平安吗？” 鹿丞知道，每次任务结束队里总有人打电话保平安。他没有家人，不需要保平安。 也一直不明白，只是出任务而已，有什么可担心的。人总会死，死亡也是没有灵魂的。早晚的事情，为什么要难过。他不懂，他不明白所有感情。 但现在……他想尝试去明白。 “对，向我报平安。”叶林溪点头。 “好。”鹿丞想了下，觉得一次报平安根本不够：“以后都是吗？” “对，以后都是。” 叶林溪不问任务，只问平安。 如果快乐太难，那就祝鹿丞平安。 …… 这里离家不是很远，开车半个小时就到了。 刚到家门口，叶沂南站在那里。 他今天穿着驼色风衣，后面的跑车亮着大灯，而他就站在车灯前。叶沂南像是从火光走来，就是那种感觉，他的身后是熊熊烈火。 “叶九，你去哪了？”叶沂南快走进步，声音沙哑：“为什么不接电话？” “手机没电了，你怎么了吗？”叶林溪有些担心：“为什么不上去？你有钥匙的。” 叶沂南很少叫叶九，记忆里也就那么两次。叫叶九，那是生气了。 叶沂南往前走两步，抱住叶林溪。狠狠地抱住她，很用力，叶林溪的骨头都好疼。 “叶沂南……”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嗯……” 叶林溪犹豫一下，轻轻拍着叶沂南的背部。她不知道叶沂南怎么了，就算是问，叶沂南也不一定说。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说到了解，一个眼神就够了。 良久，叶沂南才松开。 “我会出差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可能不常看手机，你好好的等我回来。” “你又要走？”叶林溪抓紧叶沂南的手腕：“你要去哪里？” “乖，等我回来。” 叶沂南只说了这句话，深深看了眼叶林溪就消失了。 叶林溪站在那里，她想伸手去抓住叶沂南，也仅仅只碰到个衣角。她能察觉到，叶沂南不一样了。 这种感觉让她心慌，不敢去想。 …… 北境，边界。 再往远一点就到哈萨克斯坦那边，再国内和哈萨克斯坦中间的某个地方。 “哟，从小黑屋出来了？”金景轩调侃道：“这么快就出来，还是叶医生有办法啊。” 鹿丞撇了眼金景轩：“情况怎么样？” 一问情况，金景轩马上严肃起来：“我们追了这么久都不知道老大是谁，抓住刀疤，大昌，所有线索都断了。” 全部都是自尽，像是约好了一样。 鹿丞对死亡没什么概念，但也知道是个人都会惧怕死亡。 在他枪口下求饶的人不少，甚至为了活命放弃尊严。 到底是什么，能让这些人连死亡都不惧怕。 鹿丞点了根烟，背后是什么样儿的人，谁都不知道。鹿丞有的是迷茫，他讨厌所有把握不准的事情，哪怕只是任务。 “艹，到底是哪个孙子？真他娘的狡猾。”金景轩吐了一口唾沫：“等我把他抓起来，我先给他个螺旋腿。” “先截获军火。”鹿丞踩灭烟头：“我去，你们在这里守着。” “不行，前面太危险了。” 再往前一点就是北境，北境边界旁边靠海岸线。 军火这东西比‘药品’更可怕，无论是卖到国外还是国内流通，落入犯罪分子手里可能不是简单的恐怖袭击。 至少大家还知道‘药品’这种东西不能碰，而且‘药品’在国内流传只是小部分面积广。 军火就不行，犯罪分子拿着炸药说炸掉一栋楼，这栋楼的人都跑不掉。机关枪扫射，扫到的人都无法幸存。短时间内，军火比‘药品’更可怕。 “我会活着的，叶林溪等着我报平安。”鹿丞迅速换上防弹衣。 防弹衣换上后，鹿丞道：“在这儿，等我消息。” 鹿丞前去勘测情况和狙击任务，防止他们把军火运送出海。这些东西除了海会更麻烦，甚至上升到国际。 他曾经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活着的价值。 也许，现在也不知道，但至少他见到了一束光，那道光叫叶林溪。 对讲机：“鹿队，我是白坚。四辆车，两点钟方向，七个人。” 鹿丞顿了一下，对白坚道：“你先撤回去，等支援的大部队。支援什么时候来？” “最多十五分钟。”白坚回答。 “够了。” 十五分钟，他可以。 军火箱数，整体人数，总要身手较好的人前去。鹿丞懒得等别人，他可以自己去。相比较信任别人，鹿丞更相信自己。 金景轩关了对讲机，再往前一点鹿丞开对讲机一定很危险。 “白坚，你们等大部队，我去前面。” “金哥，可是……”白坚有些为难，因为鹿丞的命令是绝对的。 “前面鹿丞一个人我不放心，太危险。”金景轩也穿上防弹衣，手枪迅速上膛：“怂个屁，遗书都写好多少次了，哪次用上了！” 他们是军人，是保护这个国家的人。上了战场，谁都没有资格怂。 他们肩负着的，使整个国家。保护一个人，保护的是这个人的家庭，和他们的孩子。 “啪……” “啪……” 狙击，鹿丞躲在隐蔽的地方。 每开一枪会滚到另一个方向，感觉像是好多个狙击手开枪。 每一个落在鹿丞目标里的，一击致命。 “警戒……快，警戒……”有人大喊：“上船，大家快上船……” 鹿丞眯起眼睛，嘴角压着一丝冷意。 想跑？ 他鹿丞想要处决的人，没有失手的时候。谁都一样，绝无例外。 “你这就开始了？”金景轩扒下来，手枪上膛，速度不比鹿丞慢：“前面是你的主场，你的背后交给我。” 第五十二章 惹了阎王，别惹鹿丞 鹿丞撇了一眼旁边的人，也没有太意外：“谁让你来的？” “风头不能让你一个人占啊，爷也不是吃素的。”金景轩扒下，他才不会说是怕鹿丞死了呢：“你看前面，背后我来。” 是默契，两个人之间的默契。 鹿丞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多少心定了一下。 “他们到底有多少人？”有人大喊。 “人呢？在哪？给我出来，有种正面刚……” “叫个几吧叫！”还算是老大的人一巴掌呼在到处吼那个人的脑袋上：“你他妈吼什么，哪个傻子能出来，搬东西，东西比你的命重要……” 底下乱成一团，鹿丞像是看笑话一样。 他烦躁的很，有点想抽烟，不过这时候不应该抽烟。 “齐哥，我们不知道，完全看不到人。怎么办？” “快搬，出了海他们就没办法。”叫齐哥的人手里拿着手枪，他在一群人中间。外面那群人就是他的人肉盾牌，他只在中间躲着。 鹿丞神色凝重，没时间了：“还有多久？” 金景轩看了眼手表：“支援还有八分钟，你有办法？” “你在这儿别动。”鹿丞起身。 他这个样子金景轩马上反应过来，鹿丞这是要殊死一搏。他知道鹿丞很厉害，一个人单兵作战以一敌十多个人都没问题。 但这不一样，他们是亡命之徒，他们杀过人，什么人都杀。 “你干嘛去？太危险，他们那么多武装。” “八分钟，我撑得住。”鹿丞回头，声音从未有过的安定：“我从未写过遗书。” 从未写过遗书，所以不会轻易死掉。 现在他有些想写了，也不知道应该给谁写，但就是想写了。不知道若有机会，还来得及来不及去写。 好几箱子的军|火，根本不能使用炸弹。不知道哪一箱子里面是炸|药，万一引爆，别说是鹿丞，方圆几里都有可能踏平。 单打独斗没人能赢得过鹿丞，但他的敌人是几百箱的武装。 金景轩拿着对讲机低吼：“他们还有多久到？邢韫哲你他妈是废物吗？” “五分钟。”邢韫哲平静道。 “艹，真几把慢，你干什么吃的！” 金景轩握着炸|弹，狠狠握紧，就差把手里的手|榴弹握碎。他又不能扔出去，触碰什么火|药，一起完蛋。 现在能做的，只能是相信鹿丞，相信他那么差劲儿的人一定能祸害千年。 鹿丞是恶魔，踩着枯叶残肢，他那双黑眸里没有任何情绪。他从不怕死，有人想要他的命就要有这个本事拿，他就是这样连死都不怕的狠人。 “在那呢！”齐哥指着鹿丞，只见到鹿丞一个人，周围没有第二个人：“你他妈伤了我多少兄弟！” “我是鹿丞。”鹿丞缓缓开口。 所有枪口都对着他，他没有丝毫畏惧。鹿丞感觉不到惧怕，他的零共情能力是感觉不到对方的情绪，甚至连自己的情绪都很模糊。 逃不掉了，出不了海。 金景轩清楚，有鹿丞在怎么也能拖住这五分钟。 但，也许鹿丞会死。 金景轩看不清前面，被好几个箱子挡住，甚至连鹿丞的方位都模糊不清。 “啪啪啪啪……”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 是枪声，先是冲锋枪，后面夹杂着akm和突击步枪的声音。 鹿丞只有一把手枪，只能上七发子弹的左轮。狙击枪远距离操控可以，这时候一次一发子弹根本就是累赘。 他只有抢，当然不会硬杠。 那些一个人能干到十几个的人都是电视剧电影里出现的人物，英雄主义太浓重。 现实中就算侥幸逃脱，也不会像电视剧里那样帅气。 “我操！” 鹿丞难得骂人，他现在很狼狈，灰头土脸的。 鹿丞为了躲在集装箱后面特别狼狈，算得上摸爬滚打那种，也算是把他逼到这里的。本来也是拖延时间，鹿丞没打算用一把枪硬钢。 他就一把手枪，想杠也杠不起来。 集装箱后，一连串的枪声。这回是突击步枪，只有突击步枪的声音。 很近，就隔着集装箱的距离。 金景轩什么都看不到，在高坡处那叫一个着急。他去也不一定能帮忙，说不定更能惹怒那帮龟孙子。 “轰……” 一箱火药炸了，四分五裂。 是火光，一大片接着一大片全部燃烧起来。 火光之中，有枪声，有尖叫声。很快就没了声音，应该死了不少人。 都是火药，还好不是炸药。 也许炸药的箱子已经在船上，被搬运完。剩下的都是威力还可以的火药，还有枪支之类的。 “鹿丞……鹿丞……”金景轩顾不得那么多，往前跑，他后悔没有第一时间过去，后悔自己犹豫那么久：“鹿丞……鹿丞，你他妈哪呢？” “鹿丞，我操你妈的鹿丞……” 迎着火光金景轩就要跑进去，邢韫哲下车拦下金景轩：“不能上前，还不知道有没有炸药。” “鹿丞在里面。”金景轩大吼。 邢韫哲知道，他沉默片刻说出一个事实：“你要知道，整个船都炸了，鹿丞就算再厉害也活不了。” 谁都不是神，鹿丞也是人。 邢韫哲见过最厉害的人就是鹿丞，那双眸子看上一眼都不敢对视第二次。邢韫哲没有多少佩服的人，叶晓峰是一个，鹿丞算一个。 “我队长呢？”白坚赶来，看到火光他们拼命赶来。 “啊……啊……啊啊……” 金景轩对着海面大吼，是在发泄，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出来。 像这熊熊烈火，都是怒意。 “金队……”封烟喉咙一紧，声音也跟着沙哑起来：“鹿哥呢？鹿哥是不是又在哪里抽烟呢？” 刑警在把剩余的人带走，还有好几箱子的军火。 尸骨残骸…… 十几个人最后活下来的就两个人，这两个人还多少受了伤。 不知过了多久，该打捞上来的尸体都打捞上来，一共十二具尸体，大部分的脸已经炸的模糊，身上也烧焦，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我们能做的就是做dna，找到鹿丞的尸体。”邢韫哲攥紧拳头：“抱歉。” “是你们来晚了！”金景轩怒目圆睁，拎起邢韫哲的衣领：“你们他妈的都干什么吃的！” 邢韫哲保持沉默，他也没有办法，高速公路一起车祸，耽误时间。 细细想来，也许车祸就是卡这点来的，就是在等他们刑警大队的车过去。 “啊……” 金景轩身体里像是爆发一样，他现在特别想发泄。 为什么这些该死的人没死，死的人是鹿丞？ 火光之中，燃烧着的是熊熊烈火。这些火光在金景轩眼中，他的瞳孔放大，也都是亮的。金景轩浑身肌肉紧绷，似乎下一秒就能爆发。 “哗啦……哗啦……” 水里，有动静。鹿丞慢悠悠爬出来，身上滴着水。 水珠顺着脸颊汇集到下颔，更显得这张脸冷峻。 一点也不像一个从生死线殊死搏斗回来的人，要不是鹿丞看上去狼狈，有点像个大少爷。 跳水的时候碰到甲板，胳膊脱臼。 上来第一件事，鹿丞按住左肩，只听“咔嚓”一声，骨头正过来。 疼吗？ 肯定疼，但鹿丞没有表情。 他是连续缝十七针都面不改色的人，仅仅是脱臼正骨算什么。 “鹿……鹿队？”白坚指着远处。悲伤到震惊还没有完全过度过来，总之表情看上去千奇百怪，形容不上来：“卧槽，我鹿队！” 白坚顾不得上下级之分飞奔过去，抱住鹿丞：“鹿队，你活着真好。” “放开。”鹿丞有些嫌弃肩膀上的那个脑袋：“起来！” “我操你妈的鹿丞！” 喊完这句，金景轩也扑上来。 鹿丞没力气，差点被扑了个跟头。踉跄好几次才勉强站稳，身上挂着两个人。 他脸色很不好，非常不喜欢有人抱着他，那种肢体接触的感觉很奇怪。实在没力气，否则身上的俩人都能给甩下去。 “我就知道你小子祸害遗千年，死不了。”金景轩一个大熊抱：“鹿丞你他娘的吓死老子了。” 封烟见大家都抱了，他也上去抱。 他们鹿哥，果然牛逼啊，一箱子火药都没炸死！ “你们都给我起来。”鹿丞黑着脸。 拖着三个人往前走，他体力到了极限，现在特别想一人一巴掌呼过去。 都胆子肥了，敢抱他？ 胳膊刚刚自己矫正过来，正疼着呢。 邢韫哲显然也震惊，好半天才问：“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跳水。” 简单的两个字，鹿丞却在生死线上徘徊。 鹿丞是挺狼狈的，衣服刮破，裤子也破了。浑身湿透，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跟捡破烂的没什么区别。就算如此狼狈，也狼狈的好看，毕竟颜值在这。 “你们能不能下去？”鹿丞差点没控制住自己吼出来。 金景轩一脸满足：“不，正感受你的体温呢。” “艹。” 鹿丞很少骂人，能听到他骂人屈指可数。现在到底没忍住，为数不多能压不住脾气低吼出来。 好吧，他也不怎么压脾气。 顶多是在要发火的时候压一下，压不住爱他妈对方是谁，干就完了。 “后面交给我们，这次辛苦了。”邢韫哲点点头。 没太过问鹿丞是怎么活着的，鹿丞的本事他知道。当年是同一个部队下来的人，后来一个成了军人，一个成了刑警。 当时部队里一直流传着这句话：惹了阎王，别惹鹿丞。 该炸的都炸没了，一点线索都没有。 但至少剩余几箱军火全部被扣押，除了爆炸的火药一个都没少。 这也算不是好消息中的好消息。 …… 叶沂南静静看着远处的火光，手里的酒杯晃动着。 他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是爆炸的那批军火不是他自己的。他像是个局外人，观察着局内的一切。在他的眼中，什么也逃脱不了。 “老大……”裴敖脸色不太好，更多的是对叶沂南的敬畏：“我们……我们的……” “行了。”叶沂南放下酒杯，有些不耐。 “能安全运出去，那鹿丞就真是个废物，你下去吧。” 叶沂南没想将这些军|火运出去，不过做了一场戏，掩耳盗铃罢了。关键是新型药品送往a国，正好将鹿丞和金景轩几个主力掉出去。 就算反应过来，也来不及从北境赶往a国。 叶沂南的目的达到了，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还赚二百呢！ …… 后面就是刑警大队的事情，鹿丞换了衣服简单处理伤口。伤得没有那么严重，只是擦伤。 再严重的伤对他来说，只要死不了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处理完伤口，鹿丞道伸出手：“手机借我。” 迟疑片刻，金景轩才将手机交给鹿丞。 他不是不想借，只是奇怪。鹿丞很少拿手机，手机对他来说只是向上级汇报工作的工具，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干嘛？”金景轩忍不住问了一句。 “手机进水了。”鹿丞停一下，不知是得意还是因为有些冷，声音竟轻微往上扬：“报平安。” “不是吧……鹿队，你是给叶医生报平安吗？”白坚凑过来。 “关你什么事！”某队长恶狠狠道。 意思是：对。 就是给叶林溪报平安！ 鹿丞努力斟酌了一下词语，这才发现好像不怎么给人发短信，一句简单的话删删改改了好久，勉强算不上太生硬。 发了短信，叶林溪没回。 等了五分钟，鹿丞又发了一条短信，叶林溪还是没回。 于是，白坚清楚的看到自家队长从心情还不错到逐渐嘴角下沉，时不时还要看眼手机。金哥几次想要拿回手机，被他们队长冷峻的脸给憋回去。 明明是自己的手机，几次都没开口要回去，金景轩也委屈啊。 鹿丞有些烦躁，手指用力，钢化膜都给按裂了。 金景轩：我操，这是爸爸的手机。 封烟：艾玛，吓人哟！ 白坚：我可不可以不坐在鹿队身边？ 三个人内心独白还没完，又听一声钢化膜碎裂的声音…… “啪……” 清脆！瘆人！压抑！ 总之，鹿丞周围的气压很低，比刚从水里出来的时候心情还要差。 “要不……你打个电话？说不定没看见呢！”金景轩实在忍不了了。他怕他的屏幕碎了，这是他刚买的新手机，还没用多久呢。 “嗯。” 鹿丞想了想，有道理。 电话打过去，响了好几声。鹿丞脸色不太好，因为对方没有人接，一阵一阵的忙音听的大家心惊胆颤。 我操，这比进鬼屋还刺激啊！ 就在鹿丞的脸要更黑的那一刻，总算有一道慢吞吞的声音，礼貌而又柔软：“您好？” “我是鹿丞。” “哦……鹿先生……”叶林溪慢吞吞回答。 停了片刻见对面没了声音才问：“您有事吗？” “我很好。” 叶林溪想起来，她说过鹿丞的任务结束给她报平安的。 她刚做完一台手术，白大褂还没穿就听见柜子里面的手机响个不停。秉承着医者仁心的态度，以为是哪个急诊的病人才接了电话。 “你任务完成了？”叶林溪单手穿好白大褂，合上柜子。 “没有。”鹿丞声音闷闷的，还在因为叶林溪没有第一时间回他消息不开心。 想了下，不能和叶林溪生气，他现在现在没有巧克力，万一没哄好，叶林溪一气之下不管他了怎么办：“最危险已经过去，剩下的配合刑警，大概需要一个星期。” “好，我还有一场手术，鹿先生注意安全。” “嗯。” 虽然只有一个字，鹿丞的语气好了不少，冷峻的侧脸不至于像冰刀。 挂了电话，鹿丞将手机扔回去懒散地靠在椅子上。 金景轩发现，鹿丞对叶林溪说话都是温柔的。 虽然不像别人那样温声细语，甚至还有人觉得鹿丞声音冷。那是没见过鹿丞训新兵蛋子的时候，冷着一张脸都能吓哭小朋友们。 “啧啧……平时都没见你用手机。”金景轩左右观察自己的手机，还好坏的只是钢化膜。 鹿丞眯起眼睛，嘴角十五度弧线上扬：“嗯，以后会用。” 靠，一秒变脸，鹿丞狗起来是真的狗！ 邢韫哲走过来，正好这个方向和鹿丞对视。他没见鹿丞心情好过，如果没判断错误，鹿丞现在的心情很好。 真是奇怪了，差点没命的人心情好，鹿丞怕是头一个。 “那是专门喷木头的水，用这种特定的水把木头泡上几天几夜，在把货装在木头里去，就能用木头的味道盖过货的味道。边检人员，警犬都闻不出来。” 邢韫哲放下一块木头：“就是这个。” “真他妈狡猾！”封烟骂道。 这些人好事儿不干，就干坏事儿，社会败类玩意！ …… 结束手术，夜已经黑了。 “叶子要下班了？”黄然然伸了个懒腰：“你这是要回家？一起走？” “不了，我不回家。”叶林溪抱歉地一笑。 “那成，我先走了，实在是太困了赶紧回家补觉。” 叶林溪从医院里走出来，她给叶沂南打了好多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她没有这么心慌过，尽管很多次给叶沂南打电话他都没有接。 第五十三章 世界上不止一个奇葩 打了车，在叶沂南的公寓前等着。 叶林溪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里等着，好像在这里都可以不心慌，就能把该等的人等到了。 她没有头绪，只是想在这里等着而已。 “老大，叶小姐一直在您的别墅等着。”裴敖看到监控，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来。 他不说让叶沂南知道，恐怕会更生气吧。 至少他跟了叶沂南这么多年，唯一能让叶沂南有点人性的人就是叶林溪。裴敖没有过问国为什么叶林溪有这么大本事，叶沂南的事他也不敢多问。 只知道无论天大的事情，叶林溪排在第一位，这就对了。 叶沂南皱眉，见到监控一角抱着膝盖坐下的女孩子。他皱眉，更多的是心疼。 “开车，回去。” 四个字，短促，有力。 他说过，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他都要陪在叶林溪身边。不是承诺，这是叶沂南一定要做的事情。 叶林溪不记得等了多久，也没有想着一定会把叶沂南等来。 只是想在这里坐着，似乎能离叶沂南更近一点。 “小九儿！”叶沂南声音沙哑：“在这里坐着干什么，怎么不知道进去？” 叶林溪抬头，一脸差异：“你，回来了啊……” “我不是说过要出差几天。”叶沂南脱下衣服盖在叶林溪身上，叶林溪小脸苍白，他瞬间就心疼了：“我要是没回来怎么办？” “不知道，一直等着吧。”叶林溪裹紧衣服。 “我怕你不见了，今天就突然很怕。叶沂南我不问你做什么，你只要好好在我身边就好。” “傻丫头，你说什么呢！”叶沂南打开门：“外面冷，快进来。” “嗯……” 叶林溪跑进来，在玄关处蹦了两下。确实有点冷，不过进门后好了些。 是外面的风太大，再加上叶林溪穿少了，平时也没有这么冷。 “你不是有钥匙？下回自己进来等。” “没带……”叶林溪揉揉鼻子，她只知道过来，忘记拿钥匙。 叶沂南要是不回来，可能这一晚上都会在这里等着吧。就是突然不安，那种不安一直延续着，只有在这里才能稍微缓解一点。 叶沂南泡了杯茶，放在叶林溪旁边，跟着叶林溪一起坐在沙发上。 “那你还走吗？”叶林溪拽着叶沂南的衣角。 “不走，把茶喝了，暖暖身子。”叶沂南大手放在叶林溪头顶上：“乖，听话！” “嗯……” 叶林溪小口小口喝着热茶，身上还裹着叶沂南的大衣。 窗帘浮动，仅是一下，叶沂南警惕按住侧腰的枪。他这样在刀尖上舔血的人感知危险的能力总会异于常人，叶沂南更甚如此。 如果不是叶林溪在他现在会开枪，而且那个人肯定逃不掉。 叶沂南撇向门口的裴敖，裴敖点头去追。 “怎么了？”叶林溪察觉到异样微微抬头：“你室友别的事情吗？” “没事，忘记关窗户了。”叶沂南起身过去关窗。 只是离开叶林溪面前，他的笑意龟裂，神色凌厉，像极了寒冰利刃。 叶沂南，他是把所有的感情给了叶林溪。 如果叶林溪觉得他是个很温柔很温柔的人，那他会温柔起来。在叶林溪的印象里，叶沂南就没有凶过，甚至对别人不满都没有几次。 “我把房间给你收拾一下，自己去泡个热水澡。”叶沂南打开冰箱，微微侧头：“洗完澡，要吃什么？” “嗯……我想吃你做的牛肉面。” 叶沂南轻笑，怎么还是这些牛肉面：“好，你去洗澡，我来做。” 看着叶林溪轻车熟路到客房，叶沂南眼中的笑意逐渐凝固，正好凝固在看不到叶林溪的衣角。 他向来冷漠，杀伐果断，就是将人抛心挖肺也面不改色。 心情好的时候还能笑着跟裴敖说，你看这人，死相真难看。心情不好，那就抛尸在荒郊野岭，让野兽随便叼了去。 “出来。”叶沂南煮着牛肉面，淡淡道。 裴敖出现在窗口，翻进来：“老大，人追到了。是a国那边的人，因为军火被劫想要过来讨个说法。” “跟我讨说法？”叶沂南眯起眼睛，像是听到笑话一样：“人呢？” “我已经处决了。” 叶沂南到不介意那个人活没活，反正到他手里也是一样的死法。 他心情好，这件事到此为止。 “便宜他了。”叶沂南打了一颗鸡蛋，声音轻轻的，像飘过来似的。 裴敖一直低着头，他是不敢看叶沂南。 和叶沂南说话永远低着头，就怕看到表情太瘆人。 倒是叶沂南慢条斯理地煮着面条，叶林溪喜欢手擀的刀削面。所以叶沂南总会和面，手擀刀削面，不管有多繁琐都会有条不紊地做刀削面。 面煮好了，叶沂南将牛肉放在面上：“你从窗户翻出去，别让九儿看到。” “是，老大。” 叶林溪洗完澡，擦着头发。 刚刚从客房出来就闻到刀削牛肉面的味道，是她最熟悉的味道。 牛肉块，不要筋，鸡蛋一定是溏心的，不要葱花，酱油少放一点…… “怎么不吹头发？”叶沂南放下碗，拿着毛巾给叶林溪擦头发：“多大个人了，要学会照顾好自己。” 叶沂南叹气，无数次跟在叶林溪身后嘱咐：“不要跑步，不要着凉，你明知道你心脏不好……” “嗯，我记得呢。” “你记得还要去参加军训？”叶沂南蹲下来，这件事他一直没有跟叶林溪细说：“九儿，你告诉俞初见不告诉我？嗯？” “就是怕你担心啊，而且，我觉得我已经好了呀！” 叶林溪从不剧烈运动大部分原因是心脏不好，但叶林溪总是找出心脏之外的各种理由，也从不对外说是什么问题。 她心脏不好，除了家里人，就没有人知道。哪怕是俞初见，也一点都不知道。 她不爱说，不想当病人。 这么多年也没什么太大问题，几乎是没问题的状态。 “叶沂南。”叶林溪轻轻叫了叶沂南的名字。 叶沂南侧头：“嗯？” 只听，清清浅浅的声音：“你……是不是怪叶家？” 叶沂南的手一顿，没说话。 叶林溪清楚的感知叶沂南身体僵了一下，因为现在叶沂南正在给她擦头发，手指僵住感觉很明显。 到底还是在意了，就算什么都不说还是在意啊。 “当年的事情，叶家欠你一个解释。”叶林溪回头，看向叶沂南：“我知道，我爷爷是出于愧疚把你捡回来，这么多年他对你……” “小九儿，当年的事情我已经忘记了。”叶沂南大手覆盖在叶林溪的脸上，轻轻抚摸她的眼角：“我真的……忘记了。” 说是忘记，怎么可能忘记。 有些事情是融入骨子里的，骨子里的记忆除非打碎骨头重新组合才会忘记。 叶晓峰，受人敬仰，他是英雄。 那温世玉呢？ 叶沂南，曾不叫叶沂南，他姓温，温嘉木。 但如今除了他自己，没有几个人知道他叫温嘉木。像是被遗忘在过去的时光中，风尘在暗无天日的地狱里。 “温嘉木，你没有忘记，我也记得。”叶林溪目光灼灼：“叶家欠你的，还不完。” 世人都记得叶晓峰铁骨铮铮，却忘记温世玉受人凌辱。 世人都知道叶晓峰承受碗肉之痛，却没人记得温世玉看着自己的妻子受敌人轮，奸。 是叶晓峰，如果叶晓峰不那么莽撞，稍微判断一下，局面就不是那个样子。 温世玉不会自杀，叶沂南也不会没有父母。 “说到底，叶晓峰成熟碗肉之痛，整整八十一刀，是他该承受的。他已经还了。”叶沂南静静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小九儿，我是叶沂南，不是温嘉木。” “我不会伤害叶家。” 叶家已经还给他了，但别人没有还给他。没有还给他的种种，他都要讨回来。 是这个世界带他不公，他又何必对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欠他的，都要百倍还回来。 “小九儿，吃肉，你不是最喜欢我做的牛肉面了吗？你吃，以后你想吃我都给你做好不好？”叶沂南将所有牛肉夹进叶林溪碗里。 “你说的以后是多久？”叶林溪愣愣地问。 “随时。” 叶林溪不信，她想相信，又总怕叶沂南跑掉。跑掉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叶沂南无奈，只得哄着自家小公主来：“我以后少出差，早些回来。好不好？” 叶林溪是叶家的小公主，也是叶沂南的小公主。 遇到叶林溪的事情，叶沂南就毫无办法。他看着叶林溪水汪汪的大眼睛，最后除了妥协也只剩下妥协。 “好。” 叶林溪又拿了一个碗，一半面放在碗里，溏心鸡蛋也用筷子掐成两半。 “你吃。” “成！”叶沂南笑了：“我们小九长大了，知道心疼小叔叔。” “嗯……” 叶林溪低头吃面，有些话卡在喉咙里到底还是没说。她害怕的是看到叶沂南衣服沾着血，她不敢问，什么都不敢问。 有些事情是能察觉的，那种道不明的模糊让叶林溪心慌。 她只心慌，想挡在叶沂南前面，然后发现什么也做不了，她甚至不够了解叶沂南。 …… 上午，叶林溪还在睡觉。 今天难得调休肯定要好好休息一下，她翻个身把自己埋起来。 “嗡嗡嗡……嗡嗡嗡……” “烦死啦……” 手机的震动声让叶林溪不得不起来，她委屈死了！ 叶林溪是医生，手机常年不能关机。万一有什么急诊电话，一定要第一时间到手术室。 所以即便是晚上，休假的情况，只要不是出差，手机也只能是震动模式。 “叶九，你现在在哪呢？”叶母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妈，我今天放假。” 叶林溪翻个身，还没睡醒。手机放在耳旁，继续睡觉。 这才几点啊，还不到十点呢，她打算睡到中午起来。 “那正好，你现在去相亲。我给你排队了，五个还是六个，就在你家楼下的咖啡厅，你现在赶快过。” “妈！你到底干嘛啊，我才二十六。” “我二十六的时候都和你爸结婚，马上生你了。”叶母什么都不担心，就担心叶林溪的婚姻大事：“你不自己去，我现在就去你家压着你去。” 听到这话，叶林溪不想起来也要起来。 自己去还能委婉拒绝一下，她妈要是出现恨不得把她塞给第一个相亲对象。再合眼缘一点，说不定就一起拉到民政局。 叶林溪起身：“去，我现在就去，您千万别来。” 去啊，不敢去啊！ 叶林溪随便洗漱了一下，穿了件大衣直接下楼。 妆也懒得画，整个人还沉浸在没睡醒的状态里，昏昏欲睡。 叶小公主有点难过，好不容易有了一天的休假，还没睡醒就被叫起来。竟然是相亲，竟然是相亲让她这么早起来！ 进了咖啡厅，叶林溪一眼就看到东张西望的相亲对象。 为什么叶林溪一眼就看到？因为那个相亲对象差点就把“我是相亲对象”这个几个字挂在脖子上，脑袋探来探去像只鹅。 叶林溪一度觉得这个人颈椎应该很好，照他这么探头到了老年颈椎不一定好。 “你是叶林溪？”戴眼镜的相亲对象给叶林溪拉开椅子：“您好，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安成宇。今年三十二，有车有房，就是要还贷款。” “您好。”叶林溪处于礼貌，微微点头。 正琢磨着要怎么说才能结束这场相亲，但是耐不住对面那个滔滔不绝的相亲对象。 “我看您挺瘦的，应该吃的不多。我妈说了女孩子要能吃，能吃屁股大才能生儿子，你这样不行的。” 眼镜男抬了下眼镜，接着道：“我妈还说，等我们结婚了你也要帮我还房贷，我妈要和我们一起住。第一年生儿子，第二年生女儿。” “我妈告诉我……” 叶林溪面带微笑，有点没忍住，叶小公主怼了回去：“您和您妈过好吗？”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我妈说了……” 叶林溪看了下时间，她的微笑只是礼貌：“不好意思，我下一位相信对象到了，您看……” “哼！就你这样我还看不上你呢！” 叶林溪没说话，看不上最好！ 是她不配！ 叶小公主也以为遇见一个奇葩就算了，然后发现现在的人个个都是奇葩。 第二个相亲对象：“你有房有车么？什么大学毕业？本科还是硕士？我不要硕士一下的女人，生出来的孩子影响智商。” 第三个相亲对象：“我看您做医生收入挺高吧，收红包都收不少……” 第四个相亲对象：“你相信五行八卦吗？你相信风水吗？你相信死后灵魂的超度吗？” 硕本连读的叶小学霸，不收红包的叶小公主，不相信五行八卦的叶林溪狂喝水。 她的教养没让她拎包走人已经是最大的底线，所以她不想说话。她怕一开口，就让对方滚蛋。 尴尬着除了喝水和频繁去卫生间，她不知道应该干点什么。 第五个相亲对象坐下来：“我就是喜欢坐在窗边，喝着八二年的拉菲。牛排我喜欢八分熟，蘸着胡椒酱，感受外面的行色匆匆，而我坐在这里坐拥这个城市。” 叶小公主叹气，她怎么不知道牛排还有八分熟，她只记得牛排应该蘸胡椒粉…… 可能……她吃到的都是假牛排吧！ 第五个相亲对象放下一个车钥匙还在滔滔不绝：“这是我众多车当中最普通的一个……” “小女不才，是我配不上您。” 叶林溪用力点头，也懒得去计较。 “没关系，我不需要配得上我。我看您长得挺漂亮的，勉勉强强能达到我的标准。”相亲对象说的勉强：“跟我结婚……” “滚！” 突然被一道带着戾气的声音打断，鹿丞眯起眼睛。 他进来只来得及听到这句话，然后脾气就变得非常不爽。 “你谁啊？你别多管闲事。”第五个相亲对象拿起包，挡了半张脸：“有话好好说，有辱斯文。” 只要对上鹿丞的眼睛，那双沁了凉意眸子，连着心脏都跟着冷上一分。 叶林溪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碰到鹿丞，她都是诧异。叶林溪到不是怕鹿丞，就是尴尬，毕竟现在的场面确实尴尬。 “叶小姐，你要是考虑好了给我打……” “我在说一遍，滚。” 鹿丞几乎咬牙切齿，他敢保证对面的人再说一个字，他可以连东西带人一并扔出去。 第五个相亲对象拿着包赶紧跑了，连滚带爬。 叶林溪也喝了第五杯水，她水喝的太多了，现在又想上厕所。 “你就这么想嫁出去？” “你别再说这件事了，我现在想吐。”叶林溪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哦对了，你怎么来了？” “你家没人，包没拿。” 鹿丞顿了一下，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叶林溪：“你已经和我相亲过了，没必要和别人相亲。” 但是叶小公主太困了，没理解鹿丞的意思。 而且本意相亲的人也不是她，她觉得鹿丞和那些相亲对象一样，都是她母亲想要把她嫁出去找的人。 叶林溪付过钱，拿着手机往前走。 她现在水喝多了，毁三观的话也听多了，有点不舒服。 第五十四章 叶小公主的甜品动不得 回了家，叶林溪吃了几个酸酸的蜜饯，总算缓过来一点。 已经不困了，叶林溪在缅怀她为数不多的假期。早知道这样，她宁愿去医院值班，跑个急诊或者专家问诊也比相亲强。 “以后，不许相亲。”鹿丞命令道。 “我也希望相亲能放过我。” 叶林溪在想，原来这个世界上奇葩的人这么多啊。 是她……鼠目寸光了！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那一刻，鹿丞快速拿出枪，眼睛眯成一条缝。似乎只要再敲第二下，他就敢开枪。 浑身紧绷的样子吓到了叶林溪，她没怎么看过枪，都是鹿丞举枪的样子在她眼前晃。 “哎……”叶林溪按住鹿丞：“鹿先生，可能是我的快递。” “哦……” 鹿丞收起枪，想起来这不是别墅。 果然敲门的人是快递，叶林溪签好字抱着一个纸箱子。 她拿了快递无奈道：“鹿先生，您是特种战士又不是逃兵，一定要这样惊弓之鸟吗？” “职业习惯。”鹿丞淡淡道。 嗯…… 他们的职业习惯真可怕，分分钟就掏枪，这是不是不太好呀…… 不过，枪也能随身携带吗？叶林溪不是很清楚。 她蹲下，寻思怎么打开箱子。 比起知道鹿丞的佩枪，叶林溪在思考怎么把这个箱子打开。 低着头呢，叶林溪拍了下鹿丞的腿：“鹿先生，您旁边的茶几上有个刻刀，可以递给我吗？” “嗯？” “拆快递。” 鹿丞嫌走过去拿刻刀太麻烦，两个手指在纸箱的缝隙里，一用力，快递盒子就拆开了。 叶林溪还蹲在那里，快递盒被撕成两半。 要不要这么暴力？温温柔柔地拆个快递不好吗？ 半天，叶林溪才憋出一句话：“鹿先生，您……力气真大。” “谢谢夸奖。” 她没有夸奖，她在变相说鹿丞暴力。 算了，鹿丞听不出来。 快递是一箱牛奶，叶林溪懒得去超市，基本能在网上订购就在网上订购。 拿起一盒牛奶放到鹿丞旁边，这是给鹿丞的。自从鹿丞总来蹭饭后，她买东西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干脆都在网上订购。 收拾好快递，叶林溪回来时鹿丞倒在沙发上睡了。旁边的牛奶空了，放在茶几上。 她真的怀疑鹿丞把她的家当成旅店，可以吃饭睡觉的地方。 叶林溪小心翼翼走过来，想给鹿丞盖上毛毯，又怕像上次一下惊到鹿丞动刀子。正纠结着，要不就不盖毯子，就这样睡，空调调高一点就好了。 鹿丞闭着眼睛，声线微凉：“叶林溪，你不用这么如履薄冰，我知道你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啊？” 鹿丞翻了个身，依旧闭着眼睛：“我不会伤害你。” “哦……” 叶林溪慢吞吞回答，这时候她要说谢谢吗？ 谢谢鹿丞的……不动刀之恩？听起来好奇怪啊…… 叶林溪将毯子盖到鹿丞身上，鹿丞始终没睁眼。他懒得动，却能清楚感知叶林溪温暖的小手碰到她的肌肤。 不好打扰鹿丞休息，叶林溪给鹿丞盖完被子之后戴着耳机在看肝脏移植手术的视频。 她忙着记笔记，很认真。 叶林溪是个好孩子，每一次高难度手术视频她都会反反复复看很多遍，记很多笔记。她的字不像医生那样洋洋洒洒，龙飞凤舞。 她的字很清秀，很好看。算得上在医生这个职业当中，为数不多能看得懂的字。 鹿丞醒了，他没睡多久，躺一会儿就醒了。叶林溪还在书桌学习，根本没注意到他醒没醒。 鹿丞饿了，醒了就饿，想吃饭。 叠好毯子，鹿丞起身，眼中还带着朦胧的睡意。 “啪……” 电脑被鹿丞合上，某个饿着的人声音有些沙哑：“什么时候可以吃饭？” “等会，我在忙。” 叶林溪重新打开电脑，要放出刚才的视频。 “啪……” 电脑合上。 “饿。” 叶林溪不恼，又一次打开电脑：“柜子里有饼干，也有面包。” “啪……” 又一次合上。 终于，叶林溪抬起头。满眼都是：因为饿的烦躁的鹿丞，他很不开心。他一饿就控制不好脾气，就会烦躁。 “鹿先生，明天我有一场很重要的手术。” “饿。” 叶林溪想了下，决定中和两个人的想法：“您等我五分钟好吗？我把这个看完就做饭。” 嗯…… 鹿丞勉强同意，默默坐回沙发。 还是饿，他打开那箱子牛奶，又喝了一盒特仑苏。 在叶林溪这里比在自己家别墅自在，在别墅只要他一动，所有下人都跟着动起来。他要拿什么东西管家就去给他拿，除了吃饭不用别人，就是睡觉也有人给他铺好被子。 他不喜欢那种杯弓蛇影的感觉，似乎他真的做了什么才会那么怕他。 很多次鹿丞想去问，想了想又没有必要问。 也许是因为传言吧，传言十三岁，他杀了两个人。一个是他母亲，一个是别人。 但鹿丞没问的是，明明怕他怕的要命，为什么还要留在别墅。 想要离开，他也不会说什么。 在叶林溪这里就不一样，他做什么叶林溪都不会毕恭毕敬。偶尔还会无奈的来一句：鹿先生，地主家没余粮了。 叶林溪记好笔记后，合上电脑。懒懒散散地揉着脖颈想要去饮水机拿接杯水，泡个茶什么的。 她刚起身，鹿丞阴郁地看着她。 叶林溪吓了一跳，忘记家里还有个人没走呢：“鹿先生，您怎么了？” “说好的五分钟。” 鹿丞指着对面的钟表，语气不满：“现在已经过去四十分钟。” 叶林溪笑了：“鹿先生想吃什么？” “随便。”他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 叶林溪放下杯子，去看冰箱还有什么。她家的厨房是敞开式厨房，和客厅连在一起。所以叶林溪在厨房忙碌，鹿丞看得一清二楚。 这种能蹭饭的相处方式鹿丞会很舒服，他只有在这里能平静一会儿。 正做着饭，叶林溪切菜的动作逐渐放慢，甚至都有停下来的趋势。 “你在想什么？” “叶沂南。”叶林溪下意识回答，回答完了她才想起来没必要告诉鹿丞。 鹿丞眯起眼睛，双手撑在叶林溪对面的大理石桌子上，他们之间只隔着一个桌子。 鹿丞恶狠狠威胁道：“不许你想他！” 叶林溪不知道鹿丞干嘛突然又不开心，不过还是解释了几句：“是叶家欠他的，说到底叶家欠他就是我欠他的。而且……是他陪我长大……” 到最后，叶林溪的声音逐渐变小。但鹿丞听到了，不知道为什么心脏某一处骤缩，他似乎错过了很多东西。 那种感觉鹿丞没有过，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叶林溪盯着菜板上的菜，若有所思。她都知道，也心里明白，只是很少说而已。 她能感觉到叶沂南不属于叶家，甚至从未属于过叶家。 “那也不许你想他。”鹿丞脾气上来才不管那么多，他就是不喜欢。 “鹿先生，我们出去吃吧。”叶林溪打开水龙头洗手，已经没兴致做饭。 “你不做饭了？” 叶林溪摇头，用纸巾擦掉手上的水渍：“我突然想起来有一家中餐厅很好吃，想带你去。” “好。” 反正对鹿丞来说吃什么都行，叶林溪决定就好。但说实在，他更喜欢叶林溪做饭给他吃…… 叶林溪走路很慢，与其说慢倒不如是长得不高，小短腿捣不过来。 鹿丞走的慢一点，单手插兜，慢悠悠地走着。 中餐厅不远，和叶林溪家的小区只隔了一条马路，再拐个弯就到了。 “叶医生好久没来了。”老板娘热情地开门，以为叶林溪还是一个人：“我还记得医院没什么手术你就往我这里跑。” “是，最近忙。” “这是男朋友呀？叶医生的男朋友真帅。”老板娘见身后一起进来的人，心想，真酷啊。 叶林溪脸色微红，急忙解释道：“不是，只是认识的人。” 本来叶林溪想说朋友的，但想着朋友和男朋友都很奇怪，就改成认识的人。 先上了小甜品，这家餐厅的小甜品都很好吃，也可爱。 “鹿先生，您看这个……” 鹿丞低头见递上来的甜品，咬了一口。叶林溪瞪大眼睛，写满了不可思议。鹿丞看了叶林溪一眼，又尝试着咬了一口。 见叶林溪没反应，鹿丞拿走甜品，一口全部吃掉。 “可以了？”鹿丞放下盘子，只觉得这东西好腻，但是叶林溪给了，吃掉就好。 叶林溪气到脸红，叶小公主要爆发了：“谁……谁让你吃的。” “你不让我吃给我干什么？” “我就让你看看。”叶林溪还没有拍照，那么可爱的小兔子她都没舍得把巧克力的兔耳朵吃掉：“鹿先生，我现在很生气，非常生气那种！” 然而鹿丞根本不理解叶林溪为什么要生气，他什么也没做。他还想着叶林溪递过来的东西，就算腻也要吃掉。 但叶林溪就是生气了，小脸红着，不理鹿丞。叶小公主脾气说脾气大的时候也挺大的，现在就很大。 鹿丞在叶林溪那儿敲了下桌面：“扣……” “我惹你了？” 叶小公主闷声道：“惹到了。” “哪惹你了？” 叶林溪不说话，上了菜也不开心。就那一个小兔子蛋糕，她只想给鹿丞看一眼，顶多是分享个兔耳朵…… 关键是，关键是鹿丞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好生气好生气呀！ “哟，惹生气了？”老板娘笑了：“你把叶医生最喜欢的小蛋糕吃了，她能不生气吗！” “哦……” 原来不是给他吃的…… 叶小公主脾气很大，怎样都不理鹿丞。鹿丞的词汇量就那么一点，述情障碍，只会命令别人。这时候，总不能命令叶林溪不许生气。 他敢这么说，叶林溪肯定能气死。 鹿丞不会哄人，自己出了门。 叶林溪没想到鹿丞会走，心想她自己还生气呢，鹿丞居然走了。 于是，叶小公主更生气了！决定以后不理鹿丞，窗户锁死！ 气着气着，本以为鹿丞不回来了，过了会儿，鹿丞手里拎着好多东西，全是甜品，放在叶林溪面前。 “给你。” “你买了这么多？”叶林溪气笑了。 鹿丞低头吃饭，闷声不语。 叶小公主不生气了，有这么多小甜品怎么会生气。 似乎鹿丞把甜品店都承包了，好几种各种各样的小蛋糕，马卡龙，能吃好久好久。 过了会儿，叶林溪笑着问：“你是不是不知道我为什么不开心？” “嗯。” “我是想拍照，上面的兔耳朵那么好看，我就给你看看。”叶林溪怕鹿丞不懂，强调一遍：“单纯给你看看而已。” “嗯。” 鹿丞记得了，叶林溪的甜品不能吃，会生气。 生气后果很严重，没有甜品哄不好。 叶林溪打开一盒马卡龙，里面有七个，七个不同颜色也是不同口味。其中棕色的咖啡味儿递给鹿丞，这个咖啡味儿的没有别的那么甜。 “不吃。”鹿丞闷头吃饭。 “我给你的，可以吃。” “不吃。” 万一生气了呢，他又不会哄人。 对面甜品店只剩下大蛋糕了，叶林溪再不开心，他只能把对面的甜品店买下来送给叶林溪。 “哎哟，叶医生，你男朋友被你调教的真好。”旁边的大婶儿羡慕了。 “不……不是的……” 大婶儿接着道：“这种男朋友要珍惜啊，叶医生好福气。” 叶林溪红着脸想解释，她越紧张话越说不清楚。到最后人家大婶儿都走了，叶林溪硬是没憋出一句话，倒是小脸红的要命。 本身叶林溪皮肤就白，一红就看的更清楚。 吃完期间，叶林溪不说话了。闷声不吭，脸色红的发烫。 吃完饭，叶林溪还在座位上。 鹿丞结完账，单手放在叶林溪后颈处，淡淡道：“走了。” “哦……” 鹿丞没用多大力气，但叶林溪力气小，轻而易举就能被鹿丞带走。她能感觉到从后颈处传来的凉意，那是鹿丞的指尖。 于是……叶林溪的小脸蛋红的跟熟透了的柿子似的。 “生病了？脸这么红。”鹿丞停下来，指尖带动叶林溪的脖颈，让她转过身看他。 叶林溪撇过眼睛，小声道：“没有……” 鹿丞扬眉，没有生病小脸这么红？ 叶林溪躲闪鹿丞的目光，保持一段安全距离。脸上的温度还未完全降下来，她低着个小脑袋就是不敢看鹿丞。 虽然叶林溪不是名门闺秀，但大家闺秀还是算得上的。 她二姨在世的时候曾经教过她的礼仪中有一条，不可以和陌生男人靠的太近。叶林溪的二姨是个很有涵养的女人，自小叶林溪在她二姨身边长大，多少耳濡目染的是大家闺秀的作风。 笑不露齿，坐姿端正，站有站相…… “你……” “九儿。” 一道男音打断鹿丞接下来说的话，叶林溪回头。 “叶沂南？”叶林溪诧异。 不过想想，叶沂南知道她今天休息，过来很正常。她平时休息的时候除了跟俞初见去玩，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里宅着。 可能是叶沂南在家里没看到她，就出来找找，在这里找到了她。 “鹿教官辛苦带我们家九儿吃饭。”叶沂南将叶林溪拉过来，手里的袋子还给鹿丞：“这些东西我家九儿就不要了，她喜欢什么，我会买。” “不用。”鹿丞闷声道。他是买给叶林溪的，要还也是叶林溪还给他才是。 “这怎么好意思，毕竟鹿教官是外人。” “关你屁事。” 鹿丞没忍住，骂人了！ 鹿丞真的很少骂人，和金景轩那种张口就来的相比，他一个月都不会说一次脏字。 现在就很想骂人，还想打人。 鹿丞是暴躁，平时也多少能控制自己的脾气，别人知道他生气了也不敢多说话。见到叶沂南后，鹿丞脾气就控制不住。 不光是鹿丞，叶沂南也是，他也想揍人。见到鹿丞就想揍人，让他离叶林溪远远的。 他家九儿会被鹿丞这样的人带坏的！ 眼看就要打起来，叶林溪拉了下叶沂南的衣角：“走了。” 叶沂南眼底藏着笑意：“好，我们走。” “鹿先生，注意安全。” 鹿丞黑着脸，叶林溪跟别人走，跟他说注意安全？ 凭什么不让叶沂南注意安全，跟他走？ 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烦躁。他眉头紧锁，却发现自己找不到任何理由叫叶林溪停下。 叶林溪抱着手里的小甜品，想着回家先吃哪一个。 刚迈出一步，鹿丞冷然的声音响起：“叶总，lx集团前段时间股市大跌也有闲情逸致？” “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劳鹿教官费心。”叶沂南微微点头：“倒是鹿教官不去保家卫国倒是管起集团的事情？” “一个商人，也在意国家大义？” 叶林溪没懂，总觉得这两个人见面就掐。上次在她家楼下也是，见了面氛围就很奇怪。 不过叶林溪这边有别的事情，好好的假期被急诊电话叫走。 “你们……继续聊？我先去医院了。”叶林溪合上手机：“不可以打架哦，有话好好说。” 第五十五章 一般般的疼 “我送你。” “我送你……” 两个人同时伸手，都要拿叶林溪的背包。 两个人是从两个方向伸过手，正好停在叶林溪前面。指尖相碰，两个人像触电一样弹开。 果然……水火不容啊。 叶林溪耸了耸肩膀，急诊还有患者她必须现在离开。 “不用你们送。”叶林溪揉揉鼻子：“几分钟就走到了，你们各回各家哦。” 叶林溪走了，过个马路前面左转就是医院。 为了能随叫随到她在住的地方离医院很近，这样即便半夜一个电话都可以马上过去，也不会存在叫不到车和堵车的情况。 叶林溪都不在这里，鹿丞自然也要离开，他懒得跟叶沂南废话。 “鹿教官，离我们九儿远些，这是警告。”叶沂南对着鹿丞的背影道：“我做事，向来警告一次。” 鹿丞冷然，侧头：“在你之前警告我的人都死了。” 鹿丞可没乱说，警告他的人一双手数的过来，上一个警告他放行的人被野狼吃了尸体，至今骨头都找不到。 叶沂南也没随便说说，他只警告一次，第二次直接要人家狗命，生死都看对方的造化。 这两个人都是狠人，从不开玩笑。 …… “怎么了？”叶林溪换上白大褂边走边道：“具体什么情况？” 楚望舒带叶林溪往患者的床位走去：“患者目前腹痛严重，被救护车送过来。x光显示有肠梗阻，这是x光。” “然后？”叶林溪接过片子。 “因为一年前做过肝移植手术，所以紧急呼叫你。” 叶林溪点头，做过肝移植问题有些严重。 看这x光的情况也不太好，似乎存在阴影的情况。阴影大部分几率是肿瘤，而且这个位置很敏感，非常不好手术。 楚望舒接着道：“等待时，分别有过一次排期和腹泻。” “行，我过去看一下患者情况。” 叶林溪在想，这种情况可能要做ct小肠造影才能进一步看得清状况。 不着急先手术，保险起见还是先做药物控制。 急诊永远都是最忙的地方，楚望舒已经好几天值大夜班，连轴转好几个小时。本来这会儿是要休息的，又来两个车祸过来的人。 楚望舒看着叶林溪两手一摊，她又要忙了。 “哎……幸好当初我不在急诊。”叶林溪低头看病历：“太惨了，望舒太惨了。” “谁说不是呢，还是我们一助轻松，跟着你们主刀医生就好。”黄然然伸个懒腰：“反正我是要下班了。” “嗯，我也走了，今天我休假。” “休假都把你叫来了？急诊也太狗了！” 叶林溪笑了：“谁说不是呢，太狗了！欺负我家离得近，都不叫别人过来。” 嘴上这么说，但每次有急诊的电话叶林溪都会第一时间跑过来。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救一个人救的是这个人和他的家庭。 处理完患者的事情，叶林溪刚要脱下白大褂。 一个小孩子抱着脏兮兮的小篮球站着，目光落在前方又有些愣神的样子。 叶林溪蹲下来，温声细语道：“你的家人呢？这里是急诊，不可以乱跑的。” 小男孩只是盯着前面不说话，像是没有听到叶林溪说什么。 他就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不受外界干扰，别人也没有办法容进他的世界里。铜墙铁壁，别人进不去，他也不出来。 就这一眼，小男孩儿给叶林溪的感觉就是这样，忍不住去心疼。 “小朋友，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叶林溪很有耐心，生怕声音大一点吓到他。 只是指尖刚碰到小男孩，甚至都没有碰实，小男孩儿发出刺耳尖叫。 “啊……” “啊……啊……啊啊……” 本是悠长的长廊，回荡着刺耳的声音。 夹杂着急诊里大大小小的声音，本就嘈杂的地方更显得像个菜市场。 叶林溪吓了一跳，也未曾料到自己的触碰会惊吓到别人。她手忙脚乱想要安慰这个像按了开关键的孩子，但又无从下手。 “小朋友，不要喊……不要喊……” 叶林溪的声音不大，她清清浅浅的声音被小男孩儿的尖叫淹没。 “彬彬，彬彬……”一个中年妇女很快就来了：“彬彬，不要喊，彬彬，安静……” “彬彬，我说过很多次在外面不要喊，会吓到别人的。” 喊了有五分钟，对叶林溪来说这五分钟太谷漫长。叫彬彬的小男孩儿总算安静下来，依旧六神无主盯着前方。 似乎刚才乱喊乱叫的人不是他，似乎又在另一个世界。 “不好意思医生，我家小孩儿自闭症。”彬彬的妈妈拉着彬彬有些束手无措，甚至应该用窘迫来形容现在的她：“医生，我老公怎么样了？” 叶林溪站起来：“您老公是？” “下午送过来的，肠梗阻。” 叶林溪这才想起来，刚才看到的那个患者。其实那个患者不容乐观，可能还要做一下ct，确定有没有肿瘤。 只是碰到彬彬母亲期待的眼神，那些话她有些说不出来。 患者家属的所有希望都是来源于医生的一句话，他们要给患者判了死刑等同于对这个家庭判了死刑。 “都会好起来的，我们所有医生一定尽力而为。” “谢谢医生，太感谢你了。” “这是我的责任，无需感谢。” 叶林溪蹲下，从兜里拿出一根棒棒糖，笑靥如花：“彬彬你好，我叫叶林溪，你喜欢吃糖吗？” 彬彬不说话，也不看叶林溪。他的眼睛没有焦距，也没有喜怒哀乐。 彬彬妈妈蹲下来，又重复一边：“彬彬，你要吃糖吗？叶医生手里的糖？” 但是彬彬还不说话，抱着脏兮兮的篮球。 “抱歉，他……” “没关系，如果有需要随时来找我。”叶林溪并不介意，拿出一个本子撕了一页纸写下一串数字：“这个给你，我的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 “彬彬再见，下回见到我，我们就不是陌生人了，要记得跟姐姐打招呼哦。”叶林溪的音色很甜，是没有攻击性的声音。 换了衣服，叶林溪准备回家。 她本来就是临时被叫过来的，今天没有排班，看完那个肠梗阻的患者就可以回家。 出了医院，叶林溪往外走，鹿丞在医院大门旁边。 叶林溪微微一愣，她以为鹿丞早就走了：“鹿先生怎么在这里？” “我不喜欢叶沂南。”鹿丞强调，他不止一次跟叶林溪坦白不喜欢叶沂南。 叶林溪笑了：“您谁都不喜欢吧。” 鹿丞抿起嘴角，不说话。 好像是这样，他没有喜欢的人，对每个人都无感。但不喜欢叶沂南是真的不喜欢，从头到脚，甚至叶沂南的穿着和气质都在散发着“讨厌”二字。 鹿丞没讨厌过谁，除了他父亲让他从心底里厌恶，厌恶到恶心，他对别人都是无感状态。 说是无感，倒不如说是六根清净。天塌下来也不管他的事，鹿丞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人。 过了一会儿，鹿丞又闷声说道：“叶林溪，我受伤了。” “嗯？” 鹿丞伸出手，手指处一道小小的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划伤的。伤口也没有很大，甚至都没有再流血。 叶林溪以为是多大的伤口，憋了半天才知道，鹿丞说的伤口是这个小划伤。 “很疼吗？” 鹿丞认真想了想，找了个形容词：“一般般的疼。” “一般般的疼？” “就是很一般的一般般的疼。” 叶林溪哭笑不得，从包里面拿出一个创口贴，贴上去。伤口不大，一个创口贴绝对够用。而且从那个小伤口中已经不怎么流血了。 一个不打麻药缝十七针的人都没皱眉头一下，现在说一般般的疼？叶林溪只是想笑。 贴好创口贴，叶林溪往前走。她习惯了鹿丞在身边，像一只大狗狗一样。 偶尔听话，偶尔像是没打狂犬疫苗似的见谁咬谁，气急了自己都要的那种大疯狗。 “鹿先生，您为什么不喜欢叶沂南？” 叶林溪记得这两个人应该没什么交集才对，没必要讨厌。 “眼睛，气场。”和鹿丞一样的气场。 鹿丞走在叶林溪外面，不动声色挡住旁边的车辆。 他记得叶沂南的眼睛，第一次见到就记住了。那是带有绝对性目的的眼神，是完全侵略。鹿丞和他一样，所以最能了解那种绝对命令。 只需要一眼，鹿丞和叶沂南相互对视一下，迸发出来的火花足以燎原。 有着同样野性的人，做不到相互喜欢。 “鹿先生，那是我的小叔叔，是我的家人，我不希望您讨厌我的家人。”叶林溪很认真道：“这样我会很为难的。” 叶林溪停下来：“叶沂南陪我长大，对我来说是很亲很亲的家人。” “哦……那我尽量。” 尽量做到不讨厌吧，也只能尽量去做。 只要叶沂南不主动招惹他，他可以把那种讨厌藏起来，至少不会让叶林溪发现他的讨厌。 “鹿先生最近不忙？”叶林溪继续往前走。 “嗯，休假。” 哦…… 叶林溪在想，怪不得总往她这里跑呢！ 合着自己不愿意在别墅吃饭，跑到她这里来了。 回了家，叶林溪刚开门，鹿丞特别自然地一起进来。从善如流，跟自己家没有任何区别。末了，还给自己找了双拖鞋穿。 叶林溪也没说什么，她就当作养了个狗狗，聪明但不听话脾气还暴躁总爱受伤的大狗狗。 这么想来，感觉养一只狗狗也不错。 狗狗！ 多可爱。 于是叶林溪给鹿丞的微信备注就是：大狗狗。 当然，这个备注不能让鹿丞知道。 “冰箱里没奶了？”鹿丞盯着冰箱发现没什么自己想吃的，因为大部分都是生的。 叶林溪：“……” “家里什么都没有，你最近吃什么？” 本来叶林溪想说不都是被你吃的吗，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是个善良的人，善良的叶小公主不想怼人。 叶林溪合上手机，打开电脑开始写论文。她这篇论文查了很多资料，都是英文文献，有些专业词语叶林溪看着吃力，要用专业书去查。 涉及到外文的专有名词，叶林溪忙着把这些攻克，没有精力管鹿丞在干什么。 鹿丞自顾自点开外卖小程序，在附近一家超市随便选了些东西，感觉够一个星期的口粮才心满意足的下单。 商家接到八百元的订单明显吓了一跳，半个小超市都要被搬空了吧！ 于是商家颤颤巍巍的电话打进来…… “您好，请问这些都是您点的吗？没有下错单吗？” “没有，先就这些。” 商家心中大喜，多在袋子里面放了两包薯片算是赠品：“好的老板！” 没等多久，外卖小哥拎着十个大袋子满头大汗的要敲门。 鹿丞在门内已经听到电梯开门的声音，还有窸窸窣窣搬东西的声音。他听力极好，这动静别人也许不以为意，鹿丞听的清清楚楚。 知道叶林溪在忙不想打扰她，在外卖小哥敲门前一刻鹿丞拉开门，笔直而立。 外卖小哥没想到门就这样被拉开，拎着东西狼狈加诧异地盯着他看。 “先……先生，您要的东西。” 放下东西人没走，外卖小哥等着鹿丞清点。毕竟买了这么多很容易缺斤少两忘记什么东西，清点一下是应该的，万一少了什么东西还能补货。 鹿丞以为外卖小哥杵在这里是要小费，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百元大钞塞进外卖小哥的手里。 外卖小哥愣了一下，从事外卖行业多年，打赏五块十块是有的，就是百元现钞还没遇见这么大手笔的老板。 震惊，诧异，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鹿丞皱眉，心情突然变得很差。 从袋子里面拆开一箱酸奶特别粗暴地塞进外卖小哥的手里：“只能给你一盒，多了没有。” “不是的先生，我……” “嘭！” 鹿丞赶紧关上门，不想给外卖小哥第二盒酸奶。 一箱酸奶就十二盒，他只买了一箱。 人家外面小哥想说的是：不是的先生，我只是想让您清点一下。 鹿丞以为的意思：不是的先生，我是想喝两盒酸奶。 拎着十个袋子的东西，鹿丞逐一把冰箱和柜子塞得满满的。然后拿出两盒酸奶插上吸管，一盒放在叶林溪左手边，一盒自己喝。 没去打扰叶林溪，鹿丞坐在沙发处闭目养神。 他们好像习惯这种相处方式，叶林溪忙自己的事情，鹿丞想睡觉就睡觉。 “鹿先生，您睡了吗？”叶林溪小声试探。 “没有。”鹿丞睁开眼睛：“有事？” “鹿先生，您能帮我拿一下书架最上面的那本英语医学文献吗？” “黑色的？” “嗯。” 鹿丞起身，不费吹灰之力抬手将一本书拿下来。 叶林溪翻了几页，觉得单是这一本还不够：“还有那本棕色的书，顺便也拿下来好了。” 鹿丞又拿下来放在叶林溪前面。 “你又够不到，放那么高干什么？” “嗯……一般会搬梯子……”叶林溪揉揉鼻子，她除了查资料一般也不怎么用这些书。 坐得有些久，叶林溪稍微活动一下脖子，捂着脖子转了个圈她看到在敞开式厨房的大理石桌面上，那里放着两大袋子的东西。 “鹿先生，您买了东西可以都放在冰箱和柜子里吗？”叶林溪声音闷闷的。 鹿丞就是个在她这里吃干抹净不给钱还好吃懒惰的形象，虽然这些东西都是鹿丞自己买的。 嗯…… 养这么懒的狗狗可怎么办呀！ “放不下。”鹿丞搬来一个椅子坐在叶林溪旁边，就这样趴在桌子上：“买多了。” “柜子不够您放的？”叶林溪看了眼柜子，从柜子里面掉下来一袋奥利奥。 “放不下，满了。” 这么满？ 买了多少东西啊？ “……”叶林溪心想，楼下的超市是不是都空了：“您这是买了多少啊？” “没多少，半个超市。” 鹿丞看了眼叶林溪的电脑，上面虽然都是中文，但他一句话都看不懂。索性就这么趴着睡觉，他想待在叶林溪身旁，难得会平静些。 叶林溪无力吐槽，楼下的小超市本来也就没多大，跟外面的便利店没什么区别。 “鹿先生，你趴在这里干什么？睡着了会着凉。” “不睡。” 鹿丞抬起手按住叶林溪的脖颈，强迫她只能看电脑：“好好写你论文……你身上这么冷？” “嗯……有点冷……” 鹿丞脱下大衣粗暴地把叶林溪卷起来，只露出一颗脑袋。 叶林溪好难过，明明可以开空调的，为什么要把她包裹成一个蚕蛹？ “这样就不冷了。” 然后鹿丞继续趴在桌子上，脑袋埋在双臂之间。 被裹成蚕蛹的叶小公主安安静静赶论文，她没剩下多少时间。截止日期将到，不知道评优能不能选上，实在不行发期刊也可以。 “嗡嗡嗡……嗡嗡嗡……” 叶林溪接起电话：“您好，普外叶林溪。” “叶子，我是黄然然。那个肠梗阻的患者又出现呕吐，情况比较严重。方便的话现在需要你过来一下，别人过来时间有些久。” “好，患者情况简单发过来。” 第五十六章 叶林溪，回家了 叶林溪穿上衣服，一边看黄然然发过来的病例一边往前走。 “我送你。”鹿丞起身，大手将叶林溪捞过来。 他不伸手，叶林溪一定会撞在桌角。她就是那种笨笨的，偶尔还迷糊的人。 叶林溪也没拒绝，鹿丞送她开车更快。 到了医院，叶林溪小跑过去，鹿丞停好车跟在后面。叶林溪忙，只是看了眼鹿丞开始给患者做检查。 “看样子只能提前做手术，今天值班的有谁？”叶林溪合上病例。 “安澜，还有尚承锐。不过尚承锐在做手术，这时候应该下不来。”黄然然跟在叶林溪身边：“刚来一个高空坠落的患者，钢丝扎紧大动脉……” “让安澜进来，然然你来做一助吗？” “好。” 两个人将患者推进手术室，叶林溪跟在后面。 “包给我。”鹿丞伸手：“我等你。” 叶林溪也没废话，包放在鹿丞手里往手术室跑。 肠梗阻有一定几率引发肠癌，目前彬彬的父亲就是肠癌晚期。在这之前还做过肝移植手术，比较困难。 “叶老师。”安澜跑进来。 “二助麻烦你了。” “跟您学习，是我的荣幸。” 一场手术下来，两次大出血都被叶林溪及时止住血。 因为肿瘤的地方比较不好处理，正常手术进行非常缓慢。在手术台上的叶林溪和在手术台下的她不一样，她果断，自信，就像拿了枪的鹿丞。 这是她的主场，她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手术结束，然然，缝合。” “好。” 叶林溪吐出一口气，摘下口罩。 说好的休假没休成，这对叶林溪来说已经是习以为常。就是神经高度紧绷，现在有点困倦。 刚从手术室里出来，彬彬的妈妈跑过来：“叶医生，我老公怎么样？” “放心吧，平安。” 倒是抱着篮球的彬彬，只盯着手术室前面的灯。 没有惊喜，也没有任何难过。 叶林溪蹲下来，在彬彬前面，声音很慢：“彬彬你好，我是叶林溪，是你父亲的主刀医生。你父亲现在很好，我相信很快就能好起来。” 彬彬抱着篮球不说话，这次目光落在叶林溪身上。 叶林溪试探地将手放在彬彬的头顶上，彬彬没有尖叫，只是没有表情，像是没看到一样。 他感觉不到外界所有刺激，生活在自己的小小世界。 叶林溪起身，给彬彬妈妈吃了颗定心丸：“患者什么时候醒来还不清楚，一会儿会有其他医生跟您详细说明注意事项，您可以好好休息了。” “谢谢，谢谢叶医生。我听说您今天本来休息，为了我老公跑两次医院，您人真好。”彬彬的母亲特别感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叶林溪微微点头：“应该的。” 鹿丞只坐在一旁，等着叶林溪，不急不躁。等她将所有事情处理完，换好衣服。 叶林溪揉着眉心，手术结束，她困得不行，恨不得随便找个地方就睡了。 “可以走吗？”鹿丞起身。 “嗯……” 鹿丞的大手放在叶林溪的后颈处，叶林溪很困，走路摇摇晃晃，鹿丞这样控制方向不至于她会撞墙。 “你站这里别动，我去把车开过来。” “嗯……” 鹿丞不放心，回头又叮嘱一遍：“哪都不许去知道吗？” “鹿先生，我能去哪？我等你送我回家啊。” 这个回答鹿丞很满意，将叶林溪放在这里去提车。 叶林溪蹲在地上，托着自己的下巴闭上眼睛。平时比现在还要累的情况都有，叶林溪就是今天很困，打不起精神。 车子提过来，鹿丞下车打开车门。 叶小公主托着下颔，嘴巴鼓起来。她本来就小，这么蹲着更显小，楚楚可怜的样子让鹿丞的心底痒痒的。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就是很难受。 站在叶林溪面前，鹿丞缓缓蹲下：“叶林溪，回家了。” 听到声音，叶林溪睁开眼睛。眼中有水雾，她还迷糊着呢。 伸手放在鹿丞脑袋上，摸了两下觉得不对劲儿。 “鹿先生，您怎么和我一样高了呀？不对……你跟我一样矮了。” “……我蹲着呢。” “哦……” 她好像问了一个奇奇怪怪的问题哎！ 叶林溪迷迷糊糊要钻进车里，鹿丞抬起手，放在车门上面，果然叶林溪自己撞了上面。 “嗯……” 撞了一下，叶林溪都没睁开眼睛。 叶林溪撞到的是鹿丞的手，不疼，然后自顾自钻进车里。 “真有你的。”鹿丞关上车门。 上了车，叶林溪拉了一下鹿丞的衣袖：“饿。” “我买了饭，你要想吃就吃几口。”鹿丞停下车，从后面拿出一个餐盒：“要水吗？” “嗯。” 叶林溪只吃了两口就不吃了，缩成一团睡觉。 到了楼下，叶林溪还没醒，鹿丞也不急，叶林溪没吃完的饭他自己吃掉。 等叶林溪手术他也没吃东西，就一直等到叶林溪出来。 叶林溪醒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鹿丞的大衣盖在她身上，他两根手指指尖夹着烟也没有抽。可能是想抽，但叶林溪在旁边就没抽。 “几点了？”叶林溪解开安全带。 “十一点。” “啊？”叶林溪揉揉脑袋有些没睡醒，还有些惊讶：“你怎么没叫我？” “嗯。”鹿丞从鼻腔发出个声音。 “今天谢谢鹿先生了。”叶林溪将衣服还给鹿丞。 “叶林溪。” “嗯？” “我会试着喜欢叶沂南。”鹿丞想了想，刚才他就一直现在像个问题。 从鹿丞口里说会喜欢一个人确实挺难，他也没喜欢过谁。说到底，甚至没有在意的人。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就是死后都不会有人到他墓碑前来缅怀。 不对，说不定连给他收尸的人都没有。 跑是荒郊野岭，鹿丞一定像没有来过这个世界上似的，他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但我还不知道什么感觉是喜欢，你还没教我呢。” “喜欢是很简单的事情，以后会告诉您的。” “您回去的路上开车注意安全。”叶林溪合上车门。 喜欢啊…… 曾经叶林溪觉得世界上最简单的事情除了呼吸就是喜欢，看顺眼了不就是喜欢。 但就连这么简简单单的事情鹿丞都不会，他丧失的感情不仅仅是喜欢，是所有能让他欢喜的东西都淡漠了。 鹿丞像是个住在封闭城堡里的人，他的四周都是铜墙铁壁，只留下一扇透明的窗户。 要非常不动声色，才能让他小心翼翼地把窗户推开一条缝。 …… 别墅。 叶沂南晃动着红酒杯，这双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开心甚至不开心都感觉不到。 他是喜欢把情绪藏在这张面具下的人，不动声色，宠辱不惊。生气与否，都无法从他的神色里看出分毫。 “老大。”裴敖走过来：“这是您要的资料。” “放那吧。” “是。” 裴敖放下文件等着叶沂南交代任务，没有别的任务叶沂南会挥手让他下去。 “吃饭了吗？” 裴敖一愣，然后下意识回答：“没有。” “坐。” 裴敖不敢，站那里没动。 这个字还不如让叶沂南惩罚他，他怎么敢坐在叶沂南旁边？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叶沂南略显不耐：“我让你坐下。” 裴敖赶紧坐下，坐姿端正又局促不安。 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索性就放在膝盖上面。端端正正的坐姿就是小学生被老师批评的样子，可能比那种局促还要紧张几分。 叶沂南敲了下桌面，裴敖前面也有一双碗筷，是刚才下人拿过来的。 “吃饭。” “老大……”裴敖站起来，更是惶恐不安：“我知道错了。” “错哪了？”叶沂南扬眉。 裴敖不敢说话，只是低着头。 他宁愿现在叶沂南惩罚他，哪怕是鞭刑。 “让你吃饭，吃。” 裴敖依旧不动：“老大，我真的错了，我现在就去领罚。” 叶沂南放下筷子，在他旁边的人盯着自己的脚尖根本不敢把眼睛多往上抬一分。 这一桌子菜，从来都是叶沂南一个人吃，冷掉的就会扔。最好的红酒这只是刚醒过的喝，喝剩下的也都会被倒进下水道里。 他的高贵，无人敢同他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叶沂南皱眉，扬手：“滚。” 裴敖如释重负，赶紧跑。 在门口，裴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扶着墙，又赶紧坐电梯离开。 客厅又只剩下叶沂南一个人，他放下筷子，对着一桌子菜更看不懂他的情绪。 食不知味，叶沂南也不想吃了，将自己关进书房。 …… 鹿丞休假结束就没有再来，他休假也不多，就那么几天。 鹿丞的任|务，每一次需要他参加，都很危险。他们守护的不只是一寸土地一方人民，他们守护的是整个国|家，这个国|家的所有子民。 身上肩负着的，那是希望。 m国，处于北境附近的某一个小镇。 m国本身属于热带雨林气候，鹿丞在这里进行狙|击任|务。不是第一次在一个地方纹丝未动，鹿丞习以为常。 要知道，习惯危险的处境比本身就在危险的处境还要糟糕。 祁嘉言看向鹿丞，鹿丞是他的队长，自然要听鹿丞的。说是队长，鹿丞也比祁嘉言大三岁而已。 队伍里从不看年龄，拼的是实力。 鹿丞有让人看一眼都闻风丧胆的气场，是别人学不来的凌厉。 耳机里传来沙沙的噪音，夹杂着对方说话的声音，融合在一起听起来是那样的格格不入：“目标锁定，执行任|务，over。” 听到沙哑的命令，鹿丞眯起眼睛，与此同时枪响人死。快速的好像一霎那之间，什么都来不及反应。 惊鸟四散，是树叶缓缓浮动的声音，还有声音响起之后的余音绕梁…… 鹿丞侧耳，低沉而又冷静：“执行完毕，over。” 接下来，鹿丞摘掉无线耳机，脸色略微有些苍白。可能是鹿丞的肤色本就偏白，也可能是在这地方埋伏太久突然站起来低血糖的缘故。 总之，脸色苍白的吓人。 但颜色被迷彩遮住，很难让人察觉到脸的的变化。 “鹿队，你好厉害……”祁嘉言睁大眼睛，是没从刚才一击毙命的神射手中缓过神儿来。 这次是他和鹿丞执行任|务，在这里进行狙|击，好几天都没见到人。祁嘉言已经懈怠了，但是鹿丞纹丝没动，三天滴水未进，这是什么样子的意志力？ 整个连都知道，拼狠劲儿，没人拼的过鹿丞。 祁嘉言一直不理解那些人说的狠劲儿是什么，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他们说的狠是鹿丞对自己的狠，别人不敢比。 鹿丞压着晕眩，淡淡道：“连这做不到，一队留你何用。” 祁嘉言听到这话，身体一僵：“我一定会继续努力！” …… 叶林溪正看着书，不去医院的时候她喜欢一个人在家里静静的看书。 向来不骄不躁，安静的样子活脱脱古代的大家闺秀。 听到窗户有动静，叶林溪没有回头也知道又是某个人翻窗户进来。她翻了一页书，视线落在“既见君子，云胡不喜”这几个字上面。 “鹿先生，我的家要变成您的酒店了。”叶林溪叹气，还是提供食物的酒店。 “打扰了。”鹿丞扶着玻璃。 叶林溪没有抬头，从鹿丞的声音中一点打扰到别人的歉意都没有，还是那样没有温度的冰冷。 不过叶林溪已经习惯了，这种习惯真是奇怪。 “您下回走正门可以吗？” “有监控。” 叶林溪还没有想明白小区有没有监控跟鹿丞是否从正门走有什么关联，鹿丞晃了下身子，跌到她身上。 猝不及防，叶林溪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抬头鹿丞就已经压下来。 “哎……” “鹿……鹿先生……” 叶林溪显然被吓到了，手里的书落在地上某一页不小心折了角。 怀里的人浑身滚烫，压在她身上就不动了。 鹿丞一米九的身高，叶林溪才一米六。她个子小力气也小，用了很大力气都没能让鹿丞从她身上下来。 “鹿先生？鹿先生？”叶林溪试探地叫了几声，没有任何回应，她有些着急。 “鹿先生，我抬不动您。” 鹿丞现在就像个大火炉，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很烫。叶林溪很着急，但她就是推不动鹿丞。 谁推得动身高一米九，体重一百四五的鹿丞，都快两个叶林溪那么重了。 叶林溪艰难的从茶几上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叶医生，啥事？”金景轩接到叶林溪的电话有些意外，他有叶林溪的电话，就是没打过，一直存在手机里。 “鹿先生晕倒了，我抬不动他。您现在有时间，可以来一趟吗？” “这小子没队里我就知道找你去，工作都让祁嘉言汇报……等等，他晕倒了？” 叶林溪好难过，为什么到现在金景轩才听到重点？ 她快被压死了…… “我家。” “哦哦，你家在哪？” 叶林溪停了一下，这种被压着的姿势她已经没有心情多说话：“金先生难道不知道我家的位置吗？” 金景轩一笑：“哎呀，处于礼貌问一下，你等着。” 叶林溪就这样被压在下面，鹿丞的身体太烫了，也不知道烧了多久。 鹿丞能赶到这里也算得上奇迹，要是换做普通人别说翻窗户，就是稳稳当当的走路都困难。 “鹿先生？鹿先生？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鹿先生，醒醒不要睡……” 身上的人一点声音都没有，头埋在叶林溪的颈窝处。 可能是知道这是叶林溪的家，意识消失在这里也是鹿丞完全放松警惕。 他知道哪里安全，在没有抵达安全领地之前都会绷紧最后一根弦。 金景轩也是翻窗户进来的，从大门进来叶林溪也没办法开门。 “我来得不是时候啊。”金景轩靠在窗户处伸个懒腰：“要不我一会儿再过来，你们继续？” “金先生，请您快一点。”叶林溪小脸通红：“鹿先生会烧傻的。” 金景轩也不废话，拎起鹿丞扔到沙发上。 刚碰到鹿丞的肌肤，金景轩愣了一下。没想到鹿丞身上这么烫，跟个火炉没什么区别。 身上的人总算下来，叶林溪从沙发上爬起来。 粗略检查了下鹿丞的身体，身上到没什么伤口。但这天气不冷不热，鹿丞体质很好，怎么都不至于发烧。 “他这是去哪了？” “m国那边下雨，执行狙击任务。具体任务不能说，总之在雨林里三天一动不动，大概是这么生病的。”金景轩不以为然。 “他们都这样吗？” “特种战士都这样。”金景轩坐下来，已经对这种生病和受伤习以为常。 他们这些在刀尖舔血的人，只要不要了半条命，那都不是事儿。 到希望安逸一点，但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不是他们也会是别人。 “我们是这个国家的盾牌，所以只能不是人。” “四十一度五。”叶林溪看了下体温计，比预想最坏的情况还高了零点五度。 “我开了些药，一会儿鹿先生醒了您记得给他吃，还有盐水我给挂好了，一定在快要打完盐水的时候拔针，否则会回血。” 第五十七章 我守着你呀 “医院还有些事，我先走了。”叶林溪起身：“请您一定要注意拔针，回血一定程度心脏进空气会导致……死亡。” “这么严重？”金景轩死死盯着那个瓶子：“不过我晚上也要走，在吊瓶打完之后。” “好，我尽量早些回来。” 叶林溪匆忙出门，临走前不放心地看了眼鹿丞。 鹿丞双目紧闭，脸色苍白。这时候叶林溪才发现，其实鹿丞本身偏瘦一点，只是肌肉结实，他比一般人还要瘦。 到底是什么特殊训练，能让一个人肌肉结实却比常人还要瘦的体质？ 叶林溪没想太多，关上门往医院走。 彬彬的父亲，那个肠梗阻的患者刚做完手术。叶林溪只是担心叫彬彬的孩子，彬彬的妈妈也没有时间照顾彬彬。他整天坐在医院的一角，自己抱着篮球玩。 不说话不生气，只是有人靠近他才会突然尖叫起来。 等人离开，他就不叫了。 那种将自己封闭起来的样子很让人心疼，叶林溪没有办法不去过问彬彬的事情。 “彬彬。”叶林溪坐下来，跟彬彬坐在一起。 叶林溪拿出一颗糖，放在彬彬手里：“芒果味道的，我很喜欢，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彬彬只是盯着自己的篮球，不说话，也没说要吃糖。 不像叶林溪小时候，小时候她有糖吃可开心了。 “你跟我小叔叔小时候一样，他小时候也闷声不吭。”叶林溪轻声道，也不介意彬彬是否理她：“他话少，但长得可漂亮了。” “当然你可以很漂亮……不对，是很帅。” “我最近也遇到一个人，属于闷声不吭的类型。他可能遇到一些事情，脾气暴躁还生性敏感，但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保护国家也保护我们。” 叶林溪声音很轻，她说话的声音永远不大。总是温声细语，听了的人哪怕脾气再暴躁也能静下心来。 她有这种魔力，所有的暴躁在她这里都无处遁形。 在这里坐了有十来分钟，叶林溪看了下时间，家里还有位生病的人等着呢。 “彬彬，那我先走了，我们明天见。”叶林溪站起来：“不要到处乱跑，一会儿去找妈妈知道吗？” 彬彬突然抬起头，对着叶林溪小声道：“爸爸。” 叶林溪一愣，她跟彬彬说话没想着彬彬能做出回应。 很快，叶林溪反应过来，蹲下轻声问：“你是在问爸爸吗？” 彬彬点头，眼中带着警惕。不过没有第一次见叶林溪那样，不是满眼抗拒。 “你的爸爸现在很好，正是恢复期，过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 意料之外，彬彬会主动跟她说话。 可能在小孩子眼里，无论是否是普通的孩子都能察觉出来大人的敌意。 而叶林溪恰巧是最没有敌意的，她笑容温柔，总是像大姐姐一样给足了所有患者耐心。她的好脾气整个医院都知道，每次门诊挂她的号最多。 “彬彬，我带你去找妈妈好不好？我们找妈妈去，然后一起看爸爸。” 彬彬起身，一手抱着篮球，一手拉着叶林溪往前走。 走到长廊前，彬彬停下来，然后双手抱着篮球不再说话。彬彬的母亲正在整理所有缴费单子，那一沓单子都是各种费用。 “叶医生？”彬彬妈妈起来收起那些缴费单子。 “叶医生太感谢您了，听说您给我申请了补助还申请捐款，否则我们早就倾家荡产也救不回我老公啊。” “我该做的。”叶林溪笑着：“彬彬很可爱，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还有些其他病人需要叶林溪确认一下，简单嘱咐几句彬彬妈妈，叶林溪就走了。 医院的繁忙每一分钟都能决定一个生命，尤其是急诊和普外。 忙到很晚，医院的事情处理完。 叶林溪回家的路上买了碗白粥，毕竟家里还有个病号等着呢！ 鹿丞脸色苍白，闭目养神。他左手手腕搭在眼睛上，挡住所有光源。听到门锁的声音才睁开双眸，叶林溪进来。 “晚上大部分餐厅都关了，我给您买了粥，您先垫一口可以吗？” “嗯。” 叶林溪放下粥，将一次性盖子打开：“还行，是温的。” “咳咳……”鹿丞掩着口，咳嗽两声。 他本身就很白，如今脸色更是苍白。唇上也没有血色，苍白的就像长期待在医院没有见过太阳的病人。 鹿丞低头喝着粥，喝了两口嗓子不舒服又把粥放下。 “烧还没退吗？”叶林溪抬手摸向鹿丞的额头：“还是有些烫……您头疼吗？” “有点儿。”鹿丞靠在沙发上，双眉紧促：“喉咙痛，浑身也痛。” 有些严重啊…… 摸着鹿丞的手都是发凉，叶林溪走之前鹿丞还是像个大火炉一样呢。 也没见鹿丞身上有血，不存在伤口发炎引起发烧的情况。 “鹿先生，我们去医院吧。”叶林溪半蹲在鹿丞身边：“我有些担心您的身体状况。” “不去。” “可是您现在……” “不去。” 叶林溪叹气，她家就一个盐水，给鹿丞挂上了，前段时间忘记因为什么原因从医院拿过来没想到今天就用上了。 鹿丞说不去医院就不回去，整个人散发着“我不爽”的气场。 “好吧，您不去就不去，先把粥喝了。”叶林溪起身收拾茶几，该扔的垃圾都扔进垃圾桶里。 “金先生什么时候走的？” “不知道，没看见。” 鹿丞低头喝粥，很快一碗粥就见底了。 没什么味道，倒是嘴里发苦。嗓子也疼，勉强把粥喝下去的，要是换成别的东西他可能什么也吃不下。 放下餐盒，鹿丞拿起旁边的抱枕又想睡觉。 “您不去医院，我们吃药可以吗？”叶林溪用商量的语气：“吃完药再睡。” “嗯。” 鹿丞睁开眸子，勉强支撑要倒下的身体。 叶林溪拿着温水，手里的要瓶盖子放在鹿丞手心里：“水都喝了，药有些苦您别介意。” 鹿丞本想不喝水把药吃了的，被叶林溪硬逼着喝一大杯水。 吃了药，叶林溪打开酒精瓶子给鹿丞物理降温。 棉花蘸着酒精，在胳膊上涂了两遍。酒精挥发的很快，叶林溪又涂了一次。 本来应该是涂全身的，叶林溪也是医生，应该站在专业角度去考虑问题。但每当想要解开鹿丞的衣服都觉得罪过，从心底里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太罪过了，就没动。 “鹿先生不介意的话今天睡客房吧。”叶林溪撇开小脑袋赶紧收拾东西。 “嗯？” 鹿丞只在客厅活动，不知道哪里是客房。 “哦……左边第一间。”叶林溪左手指着那一间：“被子上个星期刚晒过，被单我也都是半个月左右洗一次。” 叶林溪说完，低头又开始收拾药箱。 她有点不敢去看鹿丞，毕竟是她有乱七八糟的小心思在先。 叶林溪的思绪已经飘到九霄云外去，收拾东西也手忙脚乱的。 收拾一半，听到：“噗通”一声。 鹿丞撑着餐桌，椅子被他撞到了。他脸色苍白，头晕耳鸣，看不清方向。 他讨厌这种感觉，那种不受大脑控制控制的感觉能让他窒息。他宁愿身受危险也不愿这种连行动都控制不好的样子，让他焦躁不安。 鹿丞烦躁，现在特别烦躁，坏脾气也上来了。 然后一只软软的小手缠在他胳膊上，叶林溪半扶着鹿丞：“鹿先生，往这边走。” 听到熟悉的声音，鹿丞的心就静下来了，跟着叶林溪走。 也不知道走到哪里去，鹿丞站起来什么都看不清。眼前模糊，只凭着直觉还有叶林溪控制方向。 躺下去，鹿丞等着叶林溪盖被子。 叶林溪盖了两层厚被子，鹿丞除了头露在外面，其余的地方可严实了。 “热。” 鹿丞皱眉，要掀开被子被叶林溪拦住。 “出汗就好了，听我的准没错。”叶林溪本来还想盖第三层被子，想了想还是算了。 鹿丞定了定神：“好。” “您睡吧。” “你呢？” “守着你呀，放心吧，我不走的。”叶林溪关上灯，只开了一个小台灯。 她打开电脑准备把最后一点论文都弄完，论文修改修改也就差不多了。 鹿丞怔怔的，他望着叶林溪。这次他看得清楚，也许之前什么都看不清但现在叶林溪的样子他全看清了。 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我守着你呀，我不走。 没人会陪他，在别人眼里他是无坚不摧的鹿丞。鹿丞，不应该有怕的东西。 大家都这么认为，久而久之鹿丞就是铜墙铁壁。就像真命题一样，这已经是所有人心中的真理。 “怎么不睡？是我打字的声音吵到你了吗？” “没，就在这里，你忙你的。” 鹿丞翻个身，背对叶林溪。 即便生了病，鹿丞不是脆弱的人。只是现在那种想要粘着叶林溪，因为叶林溪安心的感觉让他舒服。 鹿丞睡得很不安稳，叶林溪好几次把被子掖好。鹿丞本就浅眠，也因为生病的缘故，反正迷迷糊糊的也没怎么睡好。 早上，清清浅浅的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折射进来。大理石的地板处，是影影绰绰的光斑。 鹿丞醒来时，叶林溪趴在一旁。 她本身就小小的，此刻小小的缩在角落里，电脑的屏幕还是亮着，可见叶林溪根本就没有休息多久。 他动一下叶林溪就醒了，睁着大眼睛显然是被吵到的。 “鹿先生……您醒了啊……”叶林溪摸向鹿丞的头，电子体温计在耳边一点显示数字：“三十七度六，还是有一点点烧。” “您先别动，您还生着病呢。” 叶林溪没让鹿丞起来，被子的四个角严严实实捂住，一点缝隙都没有。 鹿丞身上两个被子，湿乎乎的难受。他额头上都粘着汗液，唇上有了血色，不知道是不是被热红的。 在叶林溪眼里，鹿丞现在特别像湿乎乎的小奶狗，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楚楚可怜。 所以啊，无论鹿丞怎么看都是个大狗狗。 “鹿先生，起来喝水。” “不。” “不行的，生病容易脱水。水是一定要喝的，听话。” “我……唔……” 趁鹿丞要张口说话的时候，叶林溪瞄准时机，杯子磕在鹿丞牙齿上。叶林溪强行给鹿丞灌水，一杯水就这样灌进去了。 “叶林溪……咳咳……” “还有一杯，您自己喝还是我往里灌？”叶林溪眨眨眼睛。 鹿丞看了叶林溪半晌：“我自己喝。” 于是接下来的三个小时，叶林溪给鹿丞灌了好几杯热水。 只要叶林溪倒水，鹿丞就头疼。他上午没干别的，就喝水了。 “叶林溪，我好热。”鹿丞皱眉。 “三十七度二，降到三十七度以下才算正常。”叶林溪看着体温计：“您在坚持一下？” “湿乎乎的我不舒服，想洗澡。” “湿乎乎一晚上，不差这一会儿。” 鹿丞还想说什么，发现自己无论说什么都说不过叶林溪。这小丫头故意跟他犟上了，只能听她的，就是不听一句都不行。 叶林溪点的外卖到了，还是粥。 见到这白乎乎的东西，鹿丞下意识闭上眼睛想翻身。 “您现在只能喝粥，谁让您不照顾好自己生病了呢！”叶林溪将鹿丞扶起来。 就算扶起鹿丞，依旧被裹的很严实。白白的，像裹粽子一样。 只能是粥，还是没有味道的白粥。 “不喝。”鹿丞身体每个毛孔都在拒绝。 “乖，你病好我带你去吃饭，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叶林溪笑着拍鹿丞的脑袋：“乖啦，听话。” “我今天一整天都在听你的。” 叶林溪很认真道：“可是您生病了啊，我是医生就应该听我的。” 末了，叶林溪又道：“难道我说的哪句话是没有道理的吗？” 鹿丞思忖，似乎他没有办法反驳。 就算不对，他也都听了。 “乖，自己喝，我给医院请个假，有些不放心你一个人。” “昨天放心我一个人了？” “所以我让金先生过来了啊，有什么问题吗？” 似乎……又没什么问题。 叶林溪低头发消息，在给医院请假。 想着怎么斟酌词句比较好呢，微信只是点开并没有进行输入。 鹿丞伸手将粥拿过来，正好看到叶林溪给他的备注，在页面上特别醒目：大狗狗。 “为什么是大狗狗？”鹿丞黑着脸。 “啊？”叶林溪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鹿丞是看到了：“您若是不喜欢，我给您改回去。” “不用，只是想问为什么。” 见鹿丞没有生气，叶林溪揉揉鼻子：“像狗狗啊。” “嗯？” “就是很像大狗狗啊，和我曾经养过的萨摩耶一样。不过它可傻了，自己走丢了就再也没找见过。叶沂南说可能是哪家吃得好，跟哪家走了吧。” 叶林溪理所当然，鹿丞现在湿乎乎的样子跟他小时候样的萨摩耶如出一辙。 萨摩耶委屈的时候就喜欢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面一层水雾。叶林溪一见到萨摩耶这样就算它犯了再大的错误叶林溪也会护着它。 就是傻了点，嫌贫爱富了一点…… 当然，这两点是和鹿丞不像的。鹿丞想的是萨摩耶的白白软软，可爱死了。 鹿丞点点头，继续喝粥。 喝了一半才想起来，刚才叶林溪提到了叶沂南。提到叶沂南就算了，还说萨摩耶又笨又蠢…… 所以他像萨摩耶，又蠢又笨还嫌贫爱富？ 他什么时候嫌过叶林溪穷？没有过啊…… 叶林溪歪头：“狗狗？” 鹿丞：“……” “鹿狗狗？” 鹿丞：“……” “鹿丞狗狗？” “叶林溪……”鹿丞无奈，算是一种妥协。 “狗狗，再测一下体温？”叶林溪起身，电子体温计在鹿丞耳旁点了一下：“三十七度，差不多不烧了。” 本来想着再往下降一点再让鹿丞出来，但鹿丞那个把自己嫌弃的样子。 如果能换个皮囊，他肯定要换。 “您要洗澡吗？” “嗯。” 鹿丞早就想洗澡了，黏糊糊的他难受。 “旁边就是浴室，只是……没有衣服啊……”叶林溪纠结，她家里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哪怕叶沂南有钥匙也会跟她说一声再来，就住过一次客房。 “洗好的衣服烘干机烘干，前前后后也要两个小时左右……” 后面的话叶林溪没说：两个小时总不能光着吧…… 这画面…… 这就……挺尴尬的。 “要不……您等着，我去您家……您的别墅给您拿几件衣服？”叶林溪起身：“买的衣服还要洗，去您的别墅拿更快一些。” “不用，打个电话让他们随便找个人送来。” “哦……” 鹿丞实在受不了，掀开被子先去洗澡。 他没有洁癖也受不了身上粘粘的，头发有些长了一点，黏在额头上难受死了。 最后叶林溪用鹿丞的手机给管家发的消息，然后就在客厅看书。昨天的书看了一半，现在还在沙发上放着呢。 好奇怪，说不上来哪里奇怪。一时半会儿叶林溪也没发现哪里不妥，自己安静看书。 反正在衣服没有来之前，鹿丞只能泡在大浴缸里…… 第五十八章 我不许你生病 唔……好可怜…… 这么想着，叶林溪翻了一页纸。下一篇文章是诗经：未见君子，惄如调饥。既见君子，不我遐弃。 她偶尔也会看古诗，家里的书很多。医学文献占一半，其他类型的书占一半。 高高的书架有五层，每一层都塞满了书。按照高矮胖瘦和颜色还有书籍种类区分规划的很好。 “嗡嗡嗡……嗡嗡嗡……” 叶林溪合上书，接起电话。 “九儿，你要的医学资料我邮件发给你了，还有一些医学的书明后天到，记得收一下。” “嗯，好。” 那边低沉的男音顿了一下：“就算是医生，也要好好休息。” “你也是，就算是董事长也别忘记好好吃饭。”叶林溪笑吟吟道。 叶沂南轻笑：“好，都听我家九儿的。” 然后两个人都停了三秒，谁都没有率先说话。 紧接着似乎叶沂南那边有人在跟他汇报工作，只说了几个字就没声音了，应该是叶沂南抬手打断。叶林溪知道，只要叶沂南和她说话，所有的工作都会往后延。 开会与否，只要接了电话就不会让她稍微等一下。 “你忙吧，别太累。” “好。” 叶林溪挂了电话，没有再去看书。 客厅里传来花洒淅淅沥沥的声音，声音极小，只是在安静的房间里就显得格外清晰。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是敲门的声音。 管家把衣服送来，有些欲言又止。 见到叶林溪不意外，意外的是他们鹿少爷会如此放松警惕留宿在别人这里。 在他眼里，鹿丞是那个睡觉都要把匕首放在枕边的人，只要有一点声音就会惊弓之鸟。谁靠近都不行，好几次有下人给他盖被子都差点一刀致命。 这么如履薄冰的警惕是不会出现在陌生的环境，因为不清楚是否危险，绝不会以身犯险。 不是拒绝触碰，是在鹿丞不清楚对方是谁的情况下，谁碰他都是危险的。 叶林溪拿着衣服外头：“您……要进来吗？” “不不不，叶小姐，少爷的东西都在这里面。”管家连连摆手：“那我先回去了。” “好的谢谢。” 关上门后，叶林溪往浴室走。 她的家教不允许未经他人同意去碰他人的东西，所以这包衣服她会原封不动放在浴室门口。 “扣扣扣……” 敲了三声。 “鹿先生，衣服给您放在门口了。” 说完，叶林溪自行退开。 她习惯家里收拾得有条不紊，就是连不常看的液晶电视也不会沾有一点灰尘。 鹿丞换好衣服，擦着头发出来。穿过的衣服直接丢在洗衣机里。 他将毛巾挂在脖子上，单手捏着鼻梁。鹿丞的头发长了一点，柔顺了不少，一般军人的头发长到这种程度该剪了。 “还难受吗？”叶林溪抬头。 鹿丞摇头，自己坐下来。 发了一夜汗如果再不好，还不知道叶林溪是出什么花招来折腾自己。 鹿丞在想，好在他体质好不怎么生病。 “你有客房，为什么我睡沙发？” “啊？”显然叶林溪没想到鹿丞会问她这种问题，半晌才理所当然道：“您没说要睡客房啊。” 鹿丞：“……” “哦……忘记了，狗狗也需要狗窝的……” 叶林溪假装懊恼，但她确实没想到鹿丞需要睡客房。鹿丞活动的范围一直以来只有客厅，除此之外哪都不去。 而且鹿丞从来都是过来吃饭，吃完就跑。偶尔有那么几次会在沙发上眯一会儿，也就一会儿而已。 鹿丞这时候觉得叶林溪很淘气，像小狐狸一样精明的很。 叶小公主表示自己很无辜，因为鹿狗狗没有向她提出这种要求。 “叶林溪……”鹿丞目光落在已经有一层灰的扳指上，他闷声道：“你能不能好好对它？” 叶林溪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扳指，看到鹿丞的视线后：“我一直想要还给你的，后来忘了，听说这东西很贵，你还是拿走吧。” “给了你，就是你的。” 嗯…… 可是这东西看上去很贵啊，放在她这里又不安全。 而且叶林溪是医生，医生不戴首饰这是基本。 鹿丞揉着脖子，声音低哑略带磁性：“我去睡会儿，吃饭叫我。” “哦……” 叶林溪托腮，心想，越来越自来熟了。 鹿丞没去沙发，去的客房。知道有客房后他不想再睡沙发，沙发太小，他的腿没有地方放。 昨晚鹿丞没睡好，床上有两个杯子，一个被子放到沙发上只拿着一个被子睡了。 叶林溪给鹿丞合上门，然后抽空去了趟医院。 医院没什么事情，就是最后的论文定下来需要修改的部分需要她的导师给看看。 叶林溪的导师姓张，单名一个玉字。 张玉不光是在同仁医院，乃至全上京所有医院名字都是响当当的。她只带过两个学生，叶林溪和尚承锐。 “放射介入治疗中晚期肝癌，你要从这里进行切入？”张玉推了下眼镜，有些惊讶也有些失望：“想要出彩，就要偏激一点，我不怎么建议肝癌进入论文。” 叶林溪笑着点头：“是这样没错，我写这篇论文不是能选中什么，而是能帮助更多的人。” “虽然那些千分之一概率的疑难杂症更有探讨的必要，但癌症对于人类更普及。”叶林溪顿了一下：“总要有人去做，研究的彻底一点，说不定在肿瘤这方面能更进步一些。” 千分之一的患者和百分之二十的机率，叶林溪宁愿选择后者。 医生这个职业，从来不是炫耀的资本，从来不是！ 自是医生起，叶林溪所有的荣耀都只在治病救人上。她也知道选择千分之一的综合症更能体现自己的水平。 可是医生的存在不是展现自己，而是为了更多的人更多的家庭而存在。 张玉愣住，最后点点头：“你的觉悟让我这个做老师的自愧不如，不愧是我最得意的学生。” “我会努力的，谢谢老师。” “你的这篇论文写得很好，晚上我发给你几个文献你再看看有没有帮助。” 叶林溪微微点头：“谢谢老师，那我先走了。” 聪明如她，怎能不自知只是放射介入治疗中晚期肝癌的学术研究不会占很大优势。那又怎样，她做了她该做的，自己觉得值得就够了啊！ 叶林溪回家显然鹿丞没有醒，肯定知道她回来了。鹿丞的觉那么轻，还没碰着就能惊醒。 做好饭正是下午，已经快到晚饭的时间。 鹿丞的起床气最为严重，可惜叶林溪不知道。知道的时候已经为时尚晚，羊入虎口。 “鹿先生，起来吃饭了。” “鹿先生？” 叶林溪象征性敲了敲门，没人回应后推开门。 她就是觉得鹿丞肯定听到她说话的声音了，因为刚开门的那一瞬间她明显看到鹿丞非常不耐烦的翻身。跟小时候，每个小朋友想要睡懒觉的姿势一样。 翻个身，脑袋埋进被子里面不出来，能多睡一会儿就多睡一会儿。 叶林溪以为只有她会这样，没想要鹿丞也喜欢赖床啊。 “鹿先生，真的要起来了，您已经睡一整天了……”叶林溪掀开被子轻轻戳了下鹿丞的脸。 “鹿先生，要起床了。” “嗯……” 鹿丞“嗯”了一声，但没有要起床的意思。 可能是在叶林溪这里安逸，鹿丞一丝一毫在自己领地之外睡觉的不安感都没有。 叶林溪不知道的是，鹿丞只是怀念这样的安静。久违了的感觉，好像上一次这样自然地睡觉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 “真的要起来了。”叶林溪又一次嘱咐：“不吃饭会饿的呀，您的胃也不是铁做的，饭要按时吃。” “嗯……” 鹿丞拽了下被子，默默盖在头顶上。 他听到了，也醒了，就是不想起来而已。 叶林溪：“……” 不是都说军人最有时间挂念，为什么鹿丞这么赖床啊。 原来她养的萨摩耶也赖床，她俩一起赖床，一定要磨蹭到早自习快结束才匆匆跑到学校从后门悄悄溜进教室。 这次叶林溪直接捏住鹿丞的脸：“鹿狗狗……” 鹿丞睁开眼睛，突然睁开双眸吓到了叶林溪。 后面的话叶林溪都忘记要说什么，保持捏脸的动作。 下一秒，鹿丞单手按在叶林溪的细腰处，轻轻一带，被她压在身下。 也就一秒的事情，叶林溪瞪着大眼睛，小手手都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 “你……” “别吵，困。” 可是，可是这个姿势…… 叶林溪小脸通红，心跳很快。她可能……心脏病要犯了。 不然……不然为什么心脏会跳的这么快？要从心口跳出来似的。 鹿丞的脑袋埋在叶林溪颈窝和她的肩膀处，右手还在她的腰上。叶林溪一动不敢动，僵硬地看着天花板，心跳愈来愈快。 过了半晌，叶林溪才小声开口：“饭……饭要凉了。” “鹿……鹿先生，我想起来。” 鹿丞没动，也没说话。叶林溪感觉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事情，不该叫鹿丞起床的。 说好了吃饭叫他，哪有起来的意思嘛！ 叶林溪想要往旁边挪动，但鹿丞牵制她死死的，动不了。 半个身子都压在她的身上，她能呼吸已经很不容易。 “鹿……鹿先生，我心脏病要犯了。”叶林溪小脸皱在一起，说话有些艰难。 心跳过快，呼吸紊乱，叶林溪觉得一定是心脏病要犯了。否则……否则怎么会这么难受呢！ 这次鹿丞没有再装作听不见的样子，他睁开眼眸，眼中写满了震惊。 鹿丞撑起身子，低头看着身下的人：“你有心脏病？” “嗯……” “药呢？”鹿丞迅速起身，一点睡意都没有。 “在……在包里。” 也不是第一次来叶林溪的家，她总把挎包放在一个地方，鹿丞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就是不知道在挎包的哪个夹层里，鹿丞将东西一股脑都倒出来，在口红旁边看到一个小药盒。 找到药，鹿丞递给叶林溪。 吃了药，好了一点。 叶林溪有些窘迫，坐在床边小脸依旧通红，鹿丞以为叶林溪脸红是因为心脏病。 “你有心脏病还参加军训？” “所以我不跑步啊。”叶林溪揉了揉鼻子：“而且也没有那么严重，控制好的话是没问题的。小时候被下过病危通知书很多次，现在没关系了。” 鹿丞皱眉：“当时为什么不说？” “不喜欢让别人知道，而且我随身带着药。” 因为不喜欢别人用同情的目光看她，不喜欢所有怜悯。所以哪怕是善意的同情，叶林溪也不想要。 一直以来都希望像个普通人那样，假装不喜欢体育课而不去跑步，不喜欢所有剧烈运动而拒绝所有体育项目。 叶林溪向来温温柔柔，谁不都是私下叫叶林溪为叶小公主。 “以后我不让你跑步了。” “我是医生啊，我很清楚，我没事的。” 叶林溪是先天性心脏病，很难治愈。最多也只是控制一下，不到万不得已不想手术。最坏的情况左右不过继续下病危通知书，死神也没能夺走她的性命。 所以叶林溪从来都是保持良好的心态，不与人发生争执，做好自己的事情。 鹿丞喉结滚动，半晌才道：“抱歉，我以为你只是不想训练。” “没关系，我从来没有介意过。”叶林溪笑着。 如果不是今天的突发情况，叶林溪也没打算让鹿丞知道。 她本来不想告诉任何人，什么也做不了又何必徒增担心呢。叶林溪是一个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的人，哪怕是朋友也不会。 叶林溪起身，刚往外走两步，后面一个力道拉住她。 然后她就被禁锢在墙壁与鹿丞之间，她微微仰头一脸震惊。 叶林溪的反应哪有那么快，在鹿丞手里和任人宰割的小绵羊没有任何区别。他训练有素，做什么事情都是毫厘之间。 身高的劣势，鹿丞此刻在叶林溪眼前是绝对碾压。 鹿丞的呼吸如数喷在叶林溪的锁骨处，属于雄性的气息将她完完全全包裹住。 那是种很奇怪的感觉，叶林溪也形容不上来。 “鹿先生……”叶林溪瞪着大眼睛，完全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怎么……怎么就被壁咚了？ “您……您先起来……” “你生病了要跟我说，受伤了也要告诉我。叶林溪，我身边已经没有别人，我不想再失去。”鹿丞保持这个姿势，紧紧攥着叶林溪的手腕扣在墙壁处。 鹿丞很少这么失态过，因为不在意，没什么好怕的，所以怎会失态呢。 叶林溪愣愣的，她大概没想到会听见鹿丞说这些，甚至连挣扎着要从鹿丞的禁锢里出来都忘记了。 两个人对视，空气流动都是温热的。 鹿丞等不到回答，他有些急躁，用力锤了下墙面恶狠狠道：“我不许你生病！” “啊？哦……” “鹿先生，我没事，我很好。”叶林溪笑着，她不怕鹿丞。 叶林溪看起来是那种温婉的女孩子，她谁都不怕。不惹事，不怕事，这才是她。 想从鹿丞的双臂之间出去，但鹿丞还攥着她手臂呢。 想出去也出不去，就顶着对面的鹿丞传来极其强烈的气场。 “鹿先生，我想……” “别说话。” 鹿丞抱住叶林溪，与其说抱，倒不如说把她按在怀里。叶林溪骨头好疼，而且埋在鹿丞心口前，她呼吸不畅。 这个样子，叶林溪总下意识觉得鹿丞是想要她命。闷死她那种，要命啊！ 但是鹿丞的反常让叶林溪很意外，她一直以为鹿丞是那种没什么牵挂的人。或者说谁都不会成为鹿丞的牵挂，可能牵挂才是他的累赘吧。 “你不可以……”鹿丞顿了一下，像是极力隐藏某种情绪：“不要离开我。” 叶林溪拍了拍鹿丞的脑袋却没有正面回答：“鹿狗狗，乖，我们吃饭了。” “回答我。” “我不喜欢承诺什么。”叶林溪不说谎，她只说实话：“承诺的意义太重了，我只能说在有限的条件里陪着您。” 有些话太轻，承诺又太重。 叶林溪怕的是，说出来的话承担不了这个重量。 因为啊，说出来了，鹿丞会当真。 “陪着我吗？” “是的，陪着您。” 过了一会儿，叶林溪真觉得自己呼吸困难，马上就要被鹿丞按成一张饼了。 “鹿先生，您再不放开我，我可能胸骨上窝、锁骨上窝、肋间隙在吸气时明显下陷，可伴有干咳及喘鸣音……” “……说人话。” 叶林溪憋了一口气：“呼吸不畅。” 愣了两秒，鹿丞才放开叶林溪。 他刚刚……确实有点儿太用力了。平时力气都很大，训练新兵蛋子也不需要控制力道。 嗯…… 鹿丞撇过头赶紧退开一步，他这回知道叶林溪就是玻璃做的，碰一下容易碎。 然后……他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鹿狗狗！” “嗯？” “你不要动哦……”叶林溪踮起脚尖：“你头发上有东西。” 鹿丞的头发上粘着东西，是白色的羽毛，不知道是她哪个衣服上的。也可能是她的抱枕吧，她有个抱枕就是白色带毛毛的。 第五十九章 鹿狗还有朋友？ 叶林溪想给鹿丞拿下来，是鹿丞的表情太严肃。嘴角下沉，眉头微皱。叶林溪鬼使神差的捏了下鹿丞的脸，软软的！ 两只手用力一怼，鹿丞嘴巴撅起来。怼一下，撅一下。 怼一下，撅一下……怼一下，撅一下…… “你游……击不……游击？” 鹿丞被叶林溪有节奏的怼脸，话都没说利落。 他想说的是：你幼稚不幼稚！ “狗狗，你的脸好软啊。”叶林溪又捏了两下：“说，你注射过玻尿酸还是胶原蛋白？” “什么？”鹿丞一头雾水。 “好吧，看样子你没有注射过哎。” 叶林溪没忍住，又捏了两下才放开鹿丞。比想象中还要软，她以为鹿丞的脸和他的脾气一样硬呢。 捏了两下就不捏了，然后，叶林溪收手要走。 捏完了就跑？ 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鹿丞眉毛上挑，拎着叶林溪的衣领没敢太用力，也就把叶林溪勾了一下让她停下。 “啊？”叶林溪缩了缩脖子：“怎么了？” “我也要试试。” 鹿丞单手环在叶林溪的小细腰处将她一把捞过来，另一只手，拇指和食指中指，三个手指捏住叶林溪的腮帮两侧。 捏一下，叶林溪嘴巴撅一下。 嗯……是挺软的。 也是很奇怪的触感，鹿丞不敢太用力。 “鹿狗狗，你也好幼稚。”叶林溪赶紧松手。 鹿丞情不自禁勾起嘴角，浅浅的，稍纵即逝。就像轻飘飘的羽毛落下，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但还是被叶林溪捕捉到了！ “您笑了？”叶林溪一愣，接下来斩钉截铁道：“您笑了。” “有吗？”鹿丞反问。 “嗯，你笑起来真好看。”叶林溪凑近想近距离再看一次：“狗狗再笑一个。” “不会。” 鹿丞的手还保持着环住叶林溪的姿势，笑意没有再浮现再脸上。叶林溪的腰细，他也不敢太用力只是半拥着的那种姿势也不拿开。 也许叶林溪不说，鹿丞都不会注意到自己笑。 可能笑了，也可能没笑，他不知道。 “你笑笑嘛，刚才笑的就很好看啊。”叶林溪眨眨眼睛丝毫没察觉到其中语焉不详的暧昧。 鹿丞扯了下嘴角，无奈放弃：“真的……不会。” “那你怕不怕痒？” “不知道。” 因为没人敢动鹿丞，碰一下都不敢又怎么会跟他闹呢。 万一碰到他逆鳞，他脾气很差的。 叶林溪的手戳在鹿丞的腰上，从叶林溪碰到的那一点向四周散开都是痒痒的。鹿丞一惊往后退，他的手还在叶林溪腰间没来得及松开。 随着手臂一带，叶林溪往前扑倒，两个人双双摔在床上。 “嗯……” “啊……” 叶林溪跌在鹿丞身上，牙齿正好磕在鹿丞的锁骨处。 鹿丞的锁骨疼不疼叶林溪不知道，但是鹿丞的锁骨硌到她的小虎牙了。感觉牙龈一阵麻，她都疼了，鹿丞不可能不疼吧。 周围都是鹿丞的气息，叶林溪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呢。 疼…… 牙疼…… 叶林溪捂着嘴，将头埋起来，等着这阵疼意消失。 “磕疼没？”鹿丞抬起叶林溪的下颔，轻轻捏着腮帮两侧：“张嘴，我看看。” “没，没事儿。” 这个姿势太暧昧了，已经暧昧到一定境界。叶林溪整个身子都在鹿丞身上，鹿丞还捏着她的脸。两个人一上一下，鹿丞的左手还很自然放在叶林溪腰间。 对视三秒，叶林溪感觉身体里的血液都在倒流然后横冲直撞在她身体里游走。 三秒过后，叶林溪赶紧爬起来。手忙脚乱地站起来，有些局促。 “你跑什么，我看看你的牙怎么样。”鹿丞身上一空，有些不悦。 “真……真的没事。” 叶林溪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什么话也不说跑开了。 好歹她的是牙，鹿丞那是锁骨。怎样疼的人都是鹿丞，她感觉鹿丞锁骨肯定是出血了。但叶林溪没敢问，也没去看，她还未从刚才的事情中缓过来呢。 鹿丞右手撑着床，摸向锁骨处。 他没什么感觉，他皮糙肉厚也扛打，就是脱臼也能面不改色的正骨然后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老子要你狗命。 叶林溪不一样，他就觉得叶林溪是碰一下就倒的人，稍微用一下力就碎了。 菜有些凉，叶林溪逐一热好菜没等鹿丞自己低头吃饭。 “你的脸怎么红了？生病了？”鹿丞坐下来自己盛饭，满满一大碗米饭。 “没有……” 叶林溪低头吃饭，鹿丞也没再说什么。 本身叶林溪就是很安静的女孩子，鹿丞话也不多，两个人相处大多数都很静。 平时静挺正常的，现在安静还有那么一点点小尴尬。 叶林溪脑袋埋起来，不知道鹿丞有没有发现这种尴尬。可能没有吧，鹿丞和平时没什么区别，现在奇怪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吃完饭，叶林溪去洗碗。 水流的“哗哗”声才打破这种存在于空气当中那一点点微妙的小尴尬。 鹿丞不知道在用她电脑查什么，她一来，鹿丞就把查的东西都删了电脑也合上。 “用我电脑不让我看？”叶林溪歪头。 “也没有。”鹿丞声音闷闷的：“以后给你看。” “哦……” 叶林溪也没细问，她不好奇。就算好奇，她良好的家教也不会让她多询问别人的隐私。 切好的水果放在鹿丞面前，叶林溪拿出牙签插在一个草莓上面。 “叶林溪，我……” “嗡嗡嗡……嗡嗡嗡……” 鹿丞皱眉，讨厌这时候有人给他打电话。 憋了两三秒，这手机的震动声吵得鹿丞神烦，到嘴边的话又忘记了。鹿丞气不打一出来，根本不想接这个电话。 响了好几声，他非常不悦，还是接起来。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说了几个字鹿丞嘴角突然下沉，神色难得凝重起来。 合上手机，鹿丞起身：“紧急军令。” “那您注意安全。” 鹿丞点点头，走到窗户旁边停下来。大概是想到叶林溪说不让翻窗，然后开门走的楼梯。 叶林溪看着刚切好的果盘，鹿丞什么都没吃就走了，她白切了这么多水果。 于是叶小公主抱着果盘自己吃…… 好生气，虽然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吃吃吃，吃吃吃，然后一不小心就吃撑了…… “嗯，情况说一遍。”鹿丞除了电梯低语。 白坚也不废话，急切地说：“那些军火只是幌子。从a国沿海，有大量毒|品上岛。这应该是毒|枭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完全断尾求生。” “知道了。” “封烟最后查到有人管他们老大叫kk，我们不清楚kk是上线还是整件事情幕后最终boss。分析过后大概确定这个叫kk至少是大毒|枭的心腹之一。” kk，鹿丞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这不仅是重大发现，大家惊喜之后更清楚背后的毒|枭，他的水有多深。 他们特种|兵介入己经调查大半年，最后只和毒|枭来回兜圈子。 每一次都能让他轻松逃脱，哪怕从他们这里逃的再狼狈也是逃脱出去。鹿丞最近的一次也只是看到一片衣角，仅此而已。 军令紧急开会，鹿丞最后一个到，卡在开会前的一分钟。 “大家都提前十分钟到，有些人到好，卡这点来，真够大爷的。”毛思胤没忍住说道。 毛思胤，第四大队队长。 跟鹿丞最不对付的人就是他，两人各自带各自的队伍，其实也不常碰到面儿。 否则毛思胤早就不知道被鹿丞暴打多少回了！ 鹿丞坐下，他懒得和别人吵，他是那种能动手就别动嘴的人。动了手，对方就别想身上不挂彩。 断胳膊断腿儿，轻的！ 等待肖良哲进来的同时，鹿丞翻看在叶林溪电脑上记的笔记。 “鹿丞，我在和你说话，你能不能尊重一下人？”毛思胤觉得和没有面子，好歹他们是同级，他说话鹿丞看都没有看一眼。 “大比武的时候，实力跟我说尊重。”鹿丞显然不耐。 鹿丞烦躁，是因为他记了这么多东西，他一个都看不懂。 都是中国字，理解起来怎么就那么难呢！ “你……” “在这之前，闭嘴。” 大比武，凭实力说话。往年大比武都是，不服的上来挑战，有团体有个人。鹿丞三年第一大队队长，三年的大比武，三连冠。 第一大队，三年，三连冠。 毫无疑问，今年鹿丞也没有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不是鹿丞有多厉害，而是鹿丞敢打，他打架是不要命发狠的打。只要还有一口气，都能在擂台上起来。 他常年都在肮脏的小巷里偷窥阳光，他经历过的黑暗绝对不允许他手下有一丝一毫的留情。因为稍有不慎，稍微迟疑一下，可能被打的就是他。 鹿丞打架的路数也很野，跟这些正规有板有眼的人不同。 他打人，全靠直觉，怎么爽怎么来。 这些“名门正派”怎么招架得住鹿丞往死里打还没有路数的狠！ 毛思胤不吭声了，这几年他都垫底，他们队团体赛去年还倒数第二。 不是倒数第一，是因为倒数第一队伍有人生病，弃权一个项目，他们第四大队捡个漏。 谁都知道，他们赢得不光彩。 所以已经低头一整年，今年无论如何都不能垫底。 肖良哲进来，见气氛怪怪的大概就知道是什么情况：“鹿丞，你又欺负人？” “没。” 怼一句，不算欺负人。 金景轩低着头笑，肩膀一颤一颤的，跟得了帕金森氏综合症似的！ 鹿丞撇了一眼，默默合上本子。 他想的是，这种傻逼也能是第二大队队长，掺了多少水才进来的？肖良哲也真是，啥人都要！ “两件事要说，我们现在已知的信息是，送往a国的新型海洛|因接手人是kk，但目前我们对kk这个人一无所知。甚至年龄，相貌，和背景都无从知晓。” “所以当初的军火就是个幌子呗。”第三大队队长关戚忱开口。 “妈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都是人命，他们竟然敢拿人命冒险。”金景轩吐了口唾沫：“关键是，竟然还耍了我们。我们是猴子啊，耍着玩？” 肖良哲没说废话，在大屏幕上一指：“我们对kk的资料太少，这次所有人的任务，务必查到kk是谁，还有kk的上线。” “是！” 反正就这么点事儿，接下来是布局任务。 负责大毒|枭的是鹿丞和金景轩带的队，其他队伍配合或者也有别人边守任务。 别人的工作，鹿丞不问也不听。 开完会，鹿丞慢悠悠的起身，金景轩走在旁边。 “我发现啊，俞初见那个小姑娘挺可爱的，她画画蛮好看的。”金景轩伸个懒腰：“挺有意思的一个小姑娘，就是脾气爆，比我还暴躁。” “谁？”鹿丞侧头。 “就是叶林溪的那个朋友啊，无恙酒吧的老板。” 鹿丞想了想：“没印象。” “你有印象的就是叶林溪吧。”金景轩啧了一声，随口那么一问：“你他妈的别告诉我是看上人家了。” 鹿丞没反驳，没承认也没说话。 他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大概丧失这种感情。所以他会很暴躁，他除了暴躁之外不理解任何感情。 零共情能力，让他感觉不到任何感情。甚至自己的感情，他全然无知。 等了半天金景轩也没等到鹿丞的反驳，他停下来瞪着鹿丞，跟要吃了他似的。 “卧槽，鹿丞你不会喜欢人家了？” “什么是喜欢？”鹿丞皱眉：“你说清楚一点。” “啧啧……你这突然问我，我一个糙老爷们儿也解释不清楚。”金景轩揉了揉鼻子，说实话，这个问题真把他问住了。 要问他怎么追女人，哪里的酒吧最热闹，哪里的酒好喝，金景轩分分钟都能列出个单子。 燕京这座城市，鱼龙混杂的小巷，金碧辉煌的酒店，没有他没去过的地方。唯一没去过的，大概就是一个人的心里。 喜欢？ 他这个人也不配说喜欢，毕竟身上脏。身上脏的人配说什么喜欢，成了笑话不是！ 金景轩用毕生表达水平憋出来一段解释，大概用了他所有语文水平，反正对得起他六十多分的语文成绩。 “也就那什么……你看到她会心跳加速，想要保护她呗！老子也没喜欢过别人，我都是玩儿。” “能玩一起去就玩儿，玩不了就散。做鬼也要做个风流鬼，是吧！”金景轩风流一笑，吊儿郎当地叼着烟，没抽。 鹿丞乜斜一眼：“渣！” “艹，鹿丞你大爷！” 虽然金景轩这么大喊，但他没生气。倒是觉得鹿丞接地气儿了，平时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还知道什么叫渣！ 被骂没有被骂的觉悟，金景轩竟然很开心！ 他可能脑子里有泡吧！ 这么想着，金景轩耸了耸肩膀心里有个定义，他可能真的是生病了，脑子有问题。改天让叶医生看看，是不是长了个东西，赶紧切除。 俩人都并排走着，金景轩眼尖，看到鹿丞的小本子。 “哎，这是啥玩意？给我看看。” 说着，伸手要拿，被鹿丞隔手挡开。 “我就看看。” “不给看。” 金景轩不乐意了，都是大男人有啥不给看的。 鹿丞不愿意跟他们一起洗澡就算了，看个小本子还娘们儿唧唧的，他就是要看。不仅要看还要读出来，读给那些新兵蛋子们听！ “我刚刚看到心血管了，谁心脏有问题？你吗？你不给我看，我就乱猜了啊！传到别人嘴里，一传十十传百，再传到你耳朵里可能你就要心脏移植，命不久矣！” 见鹿丞还不说话，金景轩对着前面儿的新兵蛋子大喊：“嘿，前面的兄弟们，瞧一瞧看一看……” “闭嘴会死？”鹿丞一脚揣在金景轩后腰处。 “你不告诉我，我能把自己憋死，还不如吼出来爽快。” 鹿丞想了想，实在不愿意听金景轩在他周围叽叽喳喳。想着叶林溪应该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生病的事情，斟酌一下这才开口。 “是一个朋友。” “你还有朋友？开什么玩笑。”金景轩大笑：“你他妈敷衍我都不会敷衍？” 不好意思，就是明目张胆嘲笑鹿丞。 不禁嘲笑，他还要大声笑出来。鹿丞就是没朋友，独的没朋友，也傲的没朋友。 能从鹿丞口里听到“朋友”这两个字，比原子核爆炸还他妈不可思议。 金景轩还准备去问，鹿丞手机响了一下。 鹿丞拿出手机，然后……然后他就不开心了。 “哟，叶医生发来的啊，发什么了？”金景轩防止鹿丞不给他看，早有准备。 攥着鹿丞的手腕往后那么一拧，完全就是抓犯罪分子的姿势。 这样拧手腕对方都使不上力气，只能乖乖束手就擒。唯独能破的了这个姿势就是在拧手腕之前挣脱，没挣脱成功只有被捕的份儿。 鹿丞也不是神人，别人使不上力，他也使不上力。 鹿丞不开心着呢，懒得管在旁边活蹦乱跳的金景轩，于是就被金景轩拿走手机。 叶林溪：鹿先生，我觉得……男女授受不亲。 第六十章 原来这就是喜欢 “她什么意思？”鹿丞盯着金景轩，几乎是咬牙切齿才平静地将这句话问出来：“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我怎么她了？” “你碰她了？”金景轩憋着笑。 “……算是吧。” 抱一下，捏一下，算是碰吧。 有什么关系？那些新兵蛋子他不是照样天天往水泥里摔。在鹿丞手里磕一下碰一下都是常有的事儿，也没人因为碰一下说事儿。 鹿丞完全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问题，他就是一副“我什么都没做”的样子。 金景轩恨铁不成钢，恨不得把鹿丞的脑袋砸开看看，他也想知道钢铁直男的脑回路到底有多钢。 “鹿丞，就你这样有小姑娘喜欢完全是靠脸。但凡不是三观跟着五官走的小姑娘，都看不上你。”金景轩指着鹿丞：“活该单身，你就单身一辈子吧。” 鹿丞心想，他用得着别人看上？ 当然，他还没说呢，手机又响起一条消息。 手机在金景轩这里，是金景轩先看到的：鹿先生，虽然我们今天都有意外，但我不希望今后有任何意外，以后您还是尽量回自己家吃饭吧。 本来金景轩马上要被鹿丞不开窍的脑袋气死，看到叶林溪的这句话就笑了。 “我操，你这算被拒绝了啊哈哈哈哈哈操……” “鹿丞啊鹿丞，你也有今天！” 塑料感情，该笑就笑。 他就是要笑，还要嘲讽，难得有嘲笑鹿丞的机会干嘛要这么拼命忍着！ “哈哈哈哈哈操，笑死我了。” “笑够了没？” “没……你再让我笑一会儿。哈哈哈哈……厉害了……” 鹿丞忍着脾气没发火，他对面前这个笑成傻逼的人已经忍到极限了。 他知道自己对于感情的理解能力低，很多别人察觉出来的情感他完全感觉不到。鹿丞甚至不理解金景轩在笑什么，就像他没有办法知道什么叫做喜欢一样。 有人觉得这样很酷，鹿丞自己知道无由来什么都不理解的心慌，他觉得可怕。 因为没有什么比没有心更可怕的，他没有牵挂。 可能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吧，丧失的所有感情都在提醒他十三岁那年的事情。明明很多事情都已经忘记，但总有个画面提醒他，要他记忆犹新。 记不清细节了，其实也忘不掉。 晃了下身子，到底还是在意叶林溪发的两条消息。与其说在意，倒不如说迫切想知道。 最后没能忍住，鹿丞压着火问：“她到底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还能为什么，不喜欢你呗。”金景轩好不容易收起笑容，两手一摊：“也就你的兵完全听你的命令，叶医生又不是你的兵，你也没办法拿训练士兵一样要求她做什么。” “我没有……” “鹿丞，你喜欢叶医生吧。哦，我应该再肯定一点，鹿丞你喜欢叶林溪。” 金景轩单手放在裤兜里，嘴角带着一层笑意。 他稍微比鹿丞矮一点，他也是一米八五往上的身高。金景轩严肃起来还是很认真的，也有压迫感。 像刚才金景轩说的：你看到她会心跳加速，想要保护她。 不仅仅是这样，鹿丞想给叶林溪的可能更多。他想把自己有的东西都交给叶林溪，喜欢从她口里听到她笑着喊他“鹿先生”，“鹿狗狗”。 总之，无论叶林溪怎么叫他都很好听。 大概就是这样吧。 如果……这就是喜欢的话，他应该没有什么好反驳的。 意识到这点，知道自己喜欢叶林溪的这一秒，鹿丞发现自己被叶林溪“拒之门外”更不爽了！ 我都这么喜欢她了，她干嘛不喜欢我？ 鹿丞表情阴郁，看到金景轩在面前心里堵得慌。 “手机还我。” “哈哈哈哈哈……鹿丞你也有今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鹿丞，你的表情就像新婚被抛弃的小媳妇儿，如出一辙……卧槽，你他妈太可爱了。” 鹿丞回头，每个字都从齿缝里挤出来似的：“找打吗？” 鹿丞心情很差，想揍人。 金景轩当然不敢再皮，马上收起笑容往前跑。 对不起，这时候他真怕被揍，鹿丞干得出来这种缺德事儿。关键是打完了还不赔偿医药费，操蛋玩意！ …… 叶林溪脱下手术服，换上白大褂。 彬彬抱着篮球在手术室门口等着叶林溪，他的眼中只有手术灯，周围吵吵闹闹来来往往等着手术结束的家属根本就没有影响到他。 没有人可以影响他，他是生活在自己小小世界里的孩子。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家属扑过来，差一点将叶林溪扑倒：“我苦命的女儿啊……” “……只是小手术，不用担心。麻药过后可能会疼，医生可以开几次止疼片。”叶林溪轻声道：“这里是医院，您尽量小声一点，会打扰病人休息。” 阑尾手术而已，也没有其他病变。 就这种手术根本不需要叶林溪执刀，但不知道这位家属怎么打听到她口碑比较好，点名道姓要她主刀。 叶林溪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正好今天也没什么事情就应了下来。 唉…… 果然答应也是个难缠的家属…… “那就是没事了？她割了那么一大块儿肉怎么会没事……我苦命的女儿啊，怎么就生病了啊……” “姐，你别哭，媛媛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旁边的男人安慰道。 “就是就是，只是阑尾……” 那个首先扑在叶林溪身边的女人立刻就炸毛了：“阑尾怎么了？阑尾手术也能要人命！” 在医院，叶林溪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三教九流，耍浑的人不少，已经没有必要大惊小怪，她还是会耐着性子做好一个医生该做的。 所以，她脾气好也是成为医生锻炼出来的吧。 “一个星期后就可以出院，有什么事情随时找我。不要吃辛辣和刺激性食物，注意伤口发炎。” 简单交代几句，叶林溪从那位妇女手中挣扎出来。 护士将做阑尾手术女孩儿推出来，紧接着一群家属都围着一个病床。 “我的女儿啊，怎么受这么大的罪？你们怎么照顾我家孩子的？”那位女孩儿的大妈上来就打人。 “姐，这不能这么说啊，媛媛我们照顾的好好的，她又不听话……” “胡说，我家媛媛最听话。就是你，你们不好好照顾她。”说着，女人又要打弟弟被后面的护士拦了一下：“我苦命的媛媛啊……” “哎，这里是医院怎么能动手呢，有什么话出去说……” 场面一度混乱，夹杂着打人和摔东西的声音。 叶林溪跟黄然然交换一下视线，这种情况会有专门的保安来处理。 叶林溪怕吓到彬彬，所以先把彬彬带走。 彬彬倒是听话，见到叶林溪出来就跟在他身边。至于家属怎么去闹他一点在意都没有，就像没有听见一样。 离开吵闹的走廊，彬彬还在往前走，叶林溪蹲下来。 “彬彬怎么来了呀？你是要我陪你玩篮球吗？”叶林溪指着已经起毛边的小篮球。 “是要我陪你一起玩篮球吗？” 彬彬点头，双手抱着篮球举到叶林溪面前。 这是彬彬第一次主动找叶林溪，也许是认可，也许这里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能像叶林溪一样说话温声细语的医生。 “可是我还要开会啊，彬彬可以等我一会儿吗？一个小时。”叶林溪揉揉鼻子：“我要是贪玩会被老师说的，我很怕我的老师哎。” 彬彬听不懂叶林溪在说什么，他拉着叶林溪往外走。 甚至彬彬还有些不耐烦，嫌叶林溪话太多不跟他走，所以拉他的手有些粗暴，硬是要拖着叶林溪。 这个时间正好卡在开会的时间，叶林溪有些着急。 她不能不去开会，也不想随随便便就把彬彬丢下去。也许现在彬彬听不懂他说什么，但是放开他的手离开彬彬一定会懂。万一觉得自己是被抛弃的，接下来就不好哄了。 叶林溪只得蹲下来耐心说道：“姐姐有很多病人，姐姐要对他们负责。” “姐姐不仅要帮助你，也要尽可能帮助其他的家属……” 彬彬只拉着叶林溪要往前走，个头不高的缘故，力气也没有那么大。彬彬整个身子都在往前倾用，全部力气带叶林溪走。 怕伤到彬彬，叶林溪不得不站起身跟彬彬走两步才停下。 “叶子，你怎么还在这里啊，你们普外不是要开会吗？”黄然然一愣：“快点哦，可别迟到了。” “嗯，好。” “刚才那奇葩家属已经控制住了，整个楼道就听见他们的声音。” “还没习惯？”安澜伸个懒腰：“简直……叶老师好。” 安澜见到叶林溪连忙规规矩矩站好，他虽然是学生不怕叶林溪，还是要规矩一点。 愿意在叶林溪面前规矩，大概就是想得到叶林溪的好感那种。立刻从一个毛头小子转变成一个成熟的大人，大概就是那一点好感的小心思作祟。 叶林溪微微点头，温婉而又不失礼貌：“你们忙吧，我马上过去开会。” 人都走了，叶林溪这才蹲下来。 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对彬彬道：“你在这里等姐姐一下好不好？你要是乖乖的，姐姐带你喝姜汁撞奶，真的可好喝了。还有杨枝甘露，都是姐姐喜欢的。” “嗯……我们看一下时间，在时针指向三的时候姐姐一定出来好不好。” 大概过了整整一分钟，彬彬这才缓慢松手，露出小手指。 叶林溪赶紧伸出小手指，拇指扣在彬彬的拇指上。 “好，那我们拉钩。谁都不食言，等姐姐过去找你。”叶林溪摸了下彬彬的脑袋然后起身。 “快。” 彬彬轻声说了一个字，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叶林溪听到了，这是彬彬为数不多说的一个字。到现在叶林溪能听到彬彬说的字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几乎都是一个字蹦出来。 “好，我一定快一点。” 彬彬抱着篮球，默默看着叶林溪往前走。 他又开始坐在旁边，双腿蜷缩靠在墙角处。而手里抱着的篮球一直没松开，紧紧抱着。 叶林溪还是不放心回头一下，他应该是听懂了吧，会在这里等着她吧。 为了快点到会议室，叶林溪一路小跑过去，差一点就迟到了。 “这么晚？我刚要给你打电话问你什么情况，是不是患者的事情耽搁了？”尚承锐小声问。 “嗯，有点放不下彬彬那个小孩子。不过还好赶上了……” 叶林溪刚进会议室，后面领导层也跟着进来。紧接着是张玉，叶林溪的老师。 “拐弯抹角的话我就不说了，先把第一件事告诉各位：我们同仁医院和美国的麻省里藤医院进行学术交流，普外和神外各两名医生。” “其他科室各一名，你们到时候上报过来。” 领导层将表格交给各个科室的主任，对医生来说，每次的交流都是难得的机会。 每两年同仁医院和麻省里藤医院都会进行一次学术交流研讨会，选择一批人交换一个月左右。两年前本应该是叶林溪去的，她心脏病复发就没去成。 “好了，这件事结束。接下来讨论一下肝脏移植手术，这个手术平均每年的存活率是三到十年……” “现在器官移植……” 讨论没讨论出什么结果，以后还要进一步探讨。 叶林溪主张人工肝，但其他科室不想肝脏移植。患者是十二岁的小孩子，器官衰竭的眼中，对于小孩子来说，这种程度的手术风险很高。 一般这样的案例没人敢完全接下来，手术当中不仅仅是肝移植，其中的变数也未可知。 叶林溪揉了揉脖子，在讨论方面很容易产生分歧，这很正常。 前段时间普外和神外的关系就很紧张，没有让神外拍片子擅自做了手术。手术是成功，但两个科室的关系变得紧张起来。 但大家都是医生，科室跟科室之间难免会有分歧。 “九儿，一起吃饭吗？”尚承锐过来。 “不了，彬彬那个小孩子在等我，说好带他吃姜撞奶。” 叶林溪，言出必行。 但也是她想去喝杨枝甘露，那家的糖水做得很好喝。 “那行，学术交流那个你可以考虑一下，前年你就有事情没去成，今年争取一下。” “嗯，我尽量。” 和麻省里藤医院的交流会叶林溪当然想去，前年就很想去了只是错过。 今年她也想好好争取一下，毕竟去美国最好的综合医院进行交流也是每个医生的梦想。真的能学习到很多东西，见到很多疑难杂症的病例。 果然，彬彬在门口等着她，抱着篮球不说话。 彬彬酷酷的，抱着篮球往墙壁上一靠静静看着叶林溪的时候，叶林溪就觉得以后的彬彬一定是个非常非常酷的男孩子。 再加上彬彬喜欢玩篮球，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会打篮球的男生吧。 “彬彬，我们走了。” 两个人并排走着，叶林溪也没有主动牵彬彬。 现在的小孩子看起来小，心思多着呢。都不喜欢大人把他们当做什么都不会的小孩子，能不牵手就让他独立起来。 像彬彬这样的孩子更是有自己的想法，特立独行。 走到医院门口，叶沂南在那等着。 叶沂南见到叶林溪带出来的那个小男孩儿有些意外，左边眉毛轻轻一挑，等待叶林溪的解释。 “这是我一个患者的小孩儿，我要带他喝糖水去。” “嗯。”叶沂南接过叶林溪的包，只是扫了一眼彬彬走在叶林溪左边：“没见你特意请我喝糖水，你倒是请了别的孩子。” “你不是不吃甜？”叶林溪歪头。 “嗯……也可以吃的。” 糖水嘛，那要看是谁买的。 如果是外人买的，这东西叶沂南看都不想看一眼。如果是叶林溪的话，偶尔尝一次也不错。 “好，那也带你一个好了。”叶林溪笑着：“我带你们一起去。” 叶沂南确实不喜欢吃甜，叶林溪给他点了一个无糖的奶茶。不要糖不要珍珠的奶茶，叶林溪觉得叶沂南的奶茶已经失去了灵魂。 无糖无珍珠，三魂六魄都没了！ “吹一吹，姜撞奶有些烫。”叶林溪轻声道：“这个辣味没有那么重，不知道你喝的惯喝不惯。” 彬彬低头喝姜撞奶，喝了一口砸砸嘴，捧着小碗又喝了第二口。 看样子是喜欢了，叶林溪抿着嘴角笑了。 她喜欢姜撞奶和杨枝甘露，很好喝。姜撞奶暖暖的，杨枝甘露甜甜的。 这家店的老板是广东人，所以做出来的糖水还算正宗。叶林溪喝过很多家糖水，就医院旁边的这家是最好喝的。 “你要不要尝尝杨枝甘露？”叶林溪的勺子递给叶沂南。 “不喝，甜。” 看吧看吧，叶林溪幽怨的眼神看向叶沂南。 她就知道叶沂南不喜欢甜的东西，咖啡都要无糖无奶的那种，加点糖都不喝。 喝完糖水，叶林溪将彬彬送回去。带彬彬出来已经提前和彬彬的妈妈打好招呼，现在送回去时间刚刚好。 到了医院门口，彬彬抓着叶林溪的手不松开。 “怎么了？”叶林溪蹲下来。 第六十一章 我忠于国家，也忠于你 彬彬低头不说话，只是躲在一角。 叶林溪又问了一遍：“彬彬，你怎么了吗？” “不喜欢。” 彬彬声音很小，不仔细去听根本听不到。 “嗯？不喜欢什么？” 然后彬彬就不说话了，只是撇了眼叶林溪的对面躲在她怀里。 叶林溪顺着彬彬的目光看到叶沂南，叶沂南眉毛一挑既而只是靠在一旁。他从不在乎别人喜不喜欢，更何况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许是他自身的气场容易吓到人，彬彬不喜欢。 小孩子比大人能看得懂情绪，大人只是从表情知道，而小孩子太纯洁，喜不喜欢完全凭借感觉。 “不喜欢他吗？他是姐姐的小叔叔。他是很好很好的人，彬彬为什么不喜欢他呢？” 彬彬瞪着大眼睛，抱着球跑了。 叶林溪也没有多问，看着彬彬跑进医院才收回视线。 “我看起来像坏人吗？”叶沂南摘下眼镜拿纸巾擦镜片：“我家九儿总说我温柔呢，哪里像坏人。” “我当初靠近他也用了很久，他谁都不喜欢吧。”叶林溪道，跟着叶沂南往前走：“刚才就想问你，你怎么戴眼镜了？” “最近看东西看多了，有些累。” 叶沂南有一点近视，他不怎么戴眼镜。除非偶尔看个文件什么需要眼镜。 他戴上眼镜，眼中隐藏的情绪能被减少一半，看上去像个文雅如玉的教书先生。 叶沂南重新戴上眼镜：“你走里面，外面车多。” 叶林溪乖乖走里面，往她家走的方向。 一定是叶沂南把她工作时间表都背下来了，否则她什么时候上班什么时候休息怎么记得比她自己还清楚！ “你的相亲结束了？”叶沂南问。 “大概是结束了吧，我妈放弃了。”叶林溪两手一摊：“砸手里了吧，痛心疾首。” “砸我这儿吧，我养你。” “不然嘞，以后我养不活我自己，只能找小叔叔呀！” 叶沂南微微低头，所有情绪都隐藏在镜片下面。 他无法判断叶林溪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他能察觉所有人的心怀鬼胎，单单不敢猜测叶林溪。 所以所有小心翼翼都是喜欢的开始，这句话没有错吧。 叶沂南轻轻叹气，除了自己不会有人察觉到：“还有几本外文的医学文献在我那里，有时间去我那里拿。” “好的。”叶林溪点头：“你最近是不是一直再给我找这些东西？” “也还好吧。”叶沂南轻笑：“你需要的，我都会给你。” “小叔叔，你真好。” 叶沂南摸着叶林溪的脑袋，宠溺地笑着。 他知道，叶林溪一般不叫他小叔叔，只叫他的名字。除非有求于他或者在长辈面前才象征性叫声“小叔叔”，然后乖乖等到他来猜测有什么需求。 所以，还是察觉到了，是吗？ 是还是不是……叶沂南不敢去问。 叶沂南有两个秘密，其中一个是名叫温嘉木的身份，另一个是喜欢叶林溪。 从喜欢开始，无处隐藏。 到底还是不想让叶林溪感觉到压力，叶沂南停下脚步。 “我不送你回去了，好久没见到我家九儿，看看我家九儿怎么样。” “要回集团吗？”叶林溪抬头。 “嗯，晚上出差，去美国一趟，后天回来。”叶沂南抬起手放在叶林溪的头顶上，像往常一样轻柔，似是在安抚：“随时都可以给我打电话，我都在。” “好。”叶林溪用力点头。 刚才所有奇怪的感觉现在都四下散开，可能是她想多了吧，小叔叔就是小叔叔，他们之间客气才会见外吧。 不管叶沂南在哪里，只要一个电话就能找到他就好。 叶沂南是陪她一直长大，也说好一起变老的人。是她除了父母最宠她的人，也是她最信任的人。 看着叶沂南开车离开，叶林溪这才往自家小区方向走。 后视镜中，叶林溪消失在小区拐角处，知道看不见人叶沂南才收回视线，加快车速。 有些话，叶沂南没说。他特意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看看叶林溪，是那种看不到她就会心慌的感觉。要亲口跟她说出差的事情，亲口告诉她回来的时间。 叶沂南摘下眼镜，摘了眼镜的他没有方才的儒雅，此时倒是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阴霾。 医院离家不远，走几分钟就到了。 叶林溪租的这个小区特别好，小区的绿化也做得很好，往前走几步就有个小竹林。 刚到小区门口，一个力道把她拽过来。 “啊……” 太黑了，叶林溪什么都没看清本能的先喊了一声。 “谁？放开！” “是我。”鹿丞握着叶林溪的肩膀：“别怕，是我。” “鹿先生？您干什么？”叶林看清了是鹿丞才平静下来：“您知不知道从后面出现很容易吓到人？” 她推开鹿丞，退出安全距离。 是真的被吓到了，手心一层冷汗。 “我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四十分钟过来，还有四十分钟要回去。等了你二十分钟，还剩下二十分钟。”鹿丞握紧叶林溪的肩膀：“我现在很紧张。” “啊？您有事吗？”叶林溪没太明白鹿丞的意思。 “我不理解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我不打算听你的。”鹿丞指尖微微用力，可能是怕弄疼叶林溪，所以指尖松了力。 一来一回，有点像讨好的那种捏一下。 哦…… 叶林溪半天才想起来鹿丞说的是什么，她昨天发给鹿丞的话。 她那时候是真的有些乱，没由来的不知所措，也不想找人商量。就是觉得她和鹿丞的关系有些超出朋友之间该有的关系。 有个词叫及时止损，如果真有什么当下止损是最好的办法。反正那时她也心乱，赶紧发了那些话阻止乱想的自己。 “鹿先生，我……” “我不会和你保持距离，也没有意外。” “您千里迢迢过来是为了说这个的吗？”叶林溪无奈，她甚至说不清现在是什么感觉。 鹿丞一直保持握着叶林溪肩膀的姿势，他甚至忘记松手。 是紧张。 鹿丞在想，原来他也会有紧张的时候，紧张到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我好像知道什么是喜欢了。”鹿丞看着叶林溪，目光灼热，他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叶林溪，我喜欢上你了。” “鹿先生，您乱说……” “我没有乱说，我很确定，我喜欢你。”鹿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更不知道该怎么证明自己的喜欢，早知道就应该提前问一下金景轩该怎么表白。 现在想想，临走前没问一下金景轩有些后悔，他除了“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其余的话都不会说。 两个人都相互瞪着对方，鹿丞是在心里组织语言，叶林溪完全没反应过来。鹿丞突然跑过来说喜欢她，这件事能让她震惊好久。 那几个字，几乎就是在叶林溪心里炸开。 憋了半天，鹿丞这才开了金口：“我可以把我所有的巧克力都给你吃，我要跟你处对象。” “你……”叶林溪愣了一下，已经开始不去想鹿丞的表白：“你发烧没好利索吧！” 什么鬼啊，这也算表白吗？ 她不喜欢吃巧克力好不好，现在已经再也不想吃巧克力了。 鹿丞紧张，还有些着急。他只有十分钟时间，十分钟之后他必须离开。 “我可以把我所有东西都给你。”鹿丞顿了一下：“但从想做个好人起，我也决定忠于国家。现在，也忠于你。” 我忠于国家，也忠于你。 鹿丞目光灼灼，说完了话也以为自己会轻松不少，没等到叶林溪的答案他更紧张。 叶林溪佛手：“鹿丞，你是很好的人，但很抱歉，我不喜欢巧克力。” “这荒唐的事情，到此为止。” 鹿丞欲要说话，叶林溪开口：“如果再让我听到您跟我说这件事，以后不要见了。什么是喜欢，您真的知道吗？这种事情下回考虑清楚再说吧。” 不是做个饭对别人好一点就是喜欢，如果这就是喜欢，那“我喜欢你”这四个字是不是太廉价了。 叶林溪往前走，她现在心情复杂。 就像一颗石头扔进湖里，本来平静的心一下子泛起了波澜。 她好像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跳加速，只是鹿丞真的知道什么是喜欢而不是习惯吗？ 十分钟已到，鹿丞没有时间了。他请两个小时的假，只能是两个小时。 “我还要给你报平安吗？”鹿丞声音沙哑，还有些急躁。他好像只有这个才能留住叶林溪似的，他心里全乱了。 叶林溪没有停下脚步：“不需要了。” 叶林溪走得很快，一直都未回头。 她不回头完全是不知道怎么面对鹿丞，也许鹿丞说的喜欢只是习惯，也许鹿丞不清楚什么是喜欢呢，也许…… 太多也许只得让叶林溪越走越快，她想逃开鹿丞。 因为在鹿丞跟她说“我喜欢你”的同时，她好像也明白自己是怎么想的。 “我喜欢你，是真的。”鹿丞喃喃自语。 但，叶林溪听不见，她已经走远了。 …… 鹿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等他回过神儿的时候已经到了部队。 金景轩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什么。他听不清，也不想听金景轩说话。 “鹿丞……鹿丞，你有没有听我说话？”金景轩一巴掌呼在鹿丞的背上：“干嘛呢你，我还要求着问你结果呗？” 鹿丞烦躁，被拍了一下才惊醒：“你有事没事？” “你请两个小时假干嘛去了？”金景轩只能再问一遍：“你要再让我问一遍，我现在就拉着你打起来。打得过打不过另说，反正你身上铁定挂彩。” “要你管。”鹿丞皱眉，翻个身：“赶紧滚，我要睡觉。” “你不会表白去了吧？你怎么表白的？我给你分析一下，说不定下次你就成功了呢！” 金景轩猜都不用猜，让鹿丞这么魂不守舍肯定是表白失败了呗。 现在鹿丞浑身就散发着“别他妈惹我，老子不爽”的气场。方圆百里都知道鹿丞今天心情不好，但金景轩就是过来嘲笑鹿丞的。 他闻着味儿过来就知道鹿丞表白失败，惨遭拒绝。 已经准备好狠狠嘲笑鹿丞一番，也就这事儿可以嘲笑鹿丞。 “你跟我说说，肯定是你表白的方式不对。”金景轩一副老大哥的样子，就等着鹿丞说出来嘲笑呢。 “你……” “你要不说你也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出现在哪，下次表白还是失败对不对？” 说的似乎也有道理…… 鹿丞忍着烦躁坐起来，他想了一路也没想到自己哪里有问题。金景轩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关于这方面也就他行。 “我可以把我所有的巧克力都给你吃，我要跟你处对象。” “啊？”金景轩有些蒙：“什么巧克力？” 鹿丞耐着性子又重复一遍：“我说，我跟叶林溪说：我可以把我所有的巧克力都给你吃，我要跟你处对象。” 金景轩的脸上的表情各异，最后停留在震惊上。 他知道鹿丞不会表达，说话方式有些问题。已经是金景轩认知中不会说话的no.1，但没想到鹿丞不会说话已经到了一种人神共愤的境界。 “鹿丞，你……叶林溪要是答应你，才是神经病。” “你再说她神经病，我揍你。” “我在骂你呢，神他妈说叶医生，叶医生那么好。老子现在骂的人是你，就你这情商被狗吃了吧？” “我呸……狗都不吃你这低情商。狗表白都比你表白强，狗还会摇尾巴装个可爱什么的……” 本来鹿丞的心情不是很好，现在心情更不好了。 他懒得听金景轩的嘴巴一张一合说什么，一脚将金景轩踹出去毫不客气。 爱说啥说啥，他不想听了。 鹿丞一夜未睡，脸色不好。训人更猛，新兵蛋子一整天哭爹喊娘就差跪在鹿丞身边叫爸爸。 叫爸爸也没用，他就这么训人的。 其他队的人路过时看的心惊胆战，赶紧跑。生怕鹿丞一吼，殃及自己。 “铃——铃——铃——” 这是拉响紧急通报的声音，鹿丞嘴角下沉，放下手里的新兵蛋子往紧急集合那边跑。 不光是鹿丞，还有金景轩，白坚，封烟他们。 “北境，a国，追踪到大量海洛因和新型毒|品，做好准备，有必要执行枪决。”肖良哲看向鹿丞：“尤其是你，都交给你了。” 鹿丞穿上防弹背心，三十秒整理好枪和物资。 其他人都在第四十秒左右都整理完成，站好等待鹿丞和金景轩下令。 “你们……”肖良哲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谁不都是憋着一口气，已经追踪毒|枭大半年，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你们注意安全，记住，你们每一个人的命都比他们重要。” 北境，a国。 飞机落在远处，后面的路就是鹿丞他们走过去。 来之前已经和温韫哲有过一次联系，准备前后两面一起夹击，措手不及比有防备更容易让这些人混乱。 “那个人是不是kk？”金景轩低语。 虽然没见过kk，但那个kk太嚣张了。后面的卫衣大写一个k，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毒枭的下属kk。 “鹿队，温韫哲已经到了，我们是……” “我们在前，他们在后，这些海洛|因一定不能往外流出。”金景轩盯着那艘船，从这里道m国最近，不出意外离开境内去的就是m国：“直接炸了呗？” 调查海洛因为什么经过这里是缉毒大队温韫哲的事情，他们只要执行任务就行。 不让海洛|因抵达m国就好，m国是毒|品大国。留到m国不仅追不到幕后老大，甚至还能在m国发明新型毒|品。 三儿有些紧张，这是他第一次参加这么大型的任务。 平时都跟着金景轩训练，今天要不是没有别人金景轩也不一定能带他。 “鹿鹿鹿……啊……”三儿不知道踩到什么，一路往下滚。 “妈的！”封烟深受伸手没抓住他，看着他滚到kk的脚边：“这他妈是个神人啊！” “卧槽！”白坚大惊。 “我操你个螺旋腿儿！”金景轩大骂一声：“神他妈把这人送进来的？” 鹿丞只觉得眼前全是金星，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他还没连接无线电，没跟温韫哲联系上，更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就这么暴露出来。 真他妈…… 搞笑了！ “砰……” “砰砰砰……” 听不清是毒贩开的枪还是他们这边的人开枪，一声枪响之后都剩下枪声。 鹿丞从上坡滑下来，拎起三儿往后面扔。 三儿在的地方下一秒好几枪射过来，鹿丞在地上滚了好几次才躲开那些枪子儿。 有些狼狈，但活着比狼狈更重要。 “我艹，你他妈会不会开枪？” kk也往旁边滚，好几枪差点落在他身上。 鹿丞和kk都滚到一个方向，两个人对视，此时谁先起来谁占上风。两个人都只是相互看一下，几乎同时起身。 还是鹿丞快一些，高手过招，差距在零点一秒。他的动作太快，kk还没看清鹿丞已经就在眼前。 第六十二章 这个战书，我接下了 “我操你妈的鹿丞！”kk大吼，几乎是全力往鹿丞身上扑。 鹿丞侧身躲过kk的一击，虽然躲过去，但躲开的狼狈：“怎么，我的名字在你们毒|品村儿怎么响亮？” “你们那个连面儿都不敢露出来的老鼠，倒是听他的话啊。”鹿丞嗤之以鼻：“蛇鼠一窝。” 鹿丞说的老鼠就是大毒|枭，他不知道毒|枭是谁，甚至连个名字都没有。所以鹿丞叫他老鼠，躲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就连那一丝阳光都看不到。 他曾经也在暗无天日的小巷，看不到阳光…… 但他现在看到了，曾经有过像光的人出现在他的世界里。只是转身就不见了，他把叶林溪弄没了。 鹿丞神色一怔，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儿。 他按了下肩膀，脑袋往左边用力一按，脖颈发出清脆的响声。 “咔嚓……” “咔嚓……” 连续两个响声，紧接着鸟兽惊飞四起。 kk也不是盖的，既然能做到大毒|枭心腹的位置，就不会被鹿丞这么轻易打败。躲开鹿丞的拳头，一个下披朝鹿丞的脑袋上呼过来。 “呼……” 耳边，鹿丞甚至能听到呼啸过来的风声。还好他反应快一些，kk的手从他鼻尖擦过。 这种“你老大是谁”的话也不用问，交了几次手都没见到本人，前前后后缴纳的毒|品少说好几百公斤，上次还利用军|火掩人耳目一批新型更新改良的海洛|因。 光是这一点，可见背后的毒枭躲起来有多深。 “你他妈这个废物。”金景轩一边开枪一边对身后的三儿大吼：“我他妈要被你害死了。” “对不起，对不起队长……” “对不起你妈逼，下地狱跟你老子说他妈的对不起！” 到底哪来的神人？ 金景轩严重怀疑三儿就是他们派来的卧底，关键时刻捣蛋用的。真名难念又难写，到现在他也没记住这个人大名叫什么。 这边，鹿丞和kk打的热火朝天，还没分出个胜负。 但鹿丞体力明显比kk体力好，他从小在各种鱼龙混杂的地方长大。他不打死别人，别人就会把她打死。 这种时候，鹿丞的生存能力要比kk强。光是两个人耗着，鹿丞都能把kk的体力耗光。 kk下一刻从裤腰拿枪，鹿丞转个半圈，反腿踢开。 两个人都没拿到枪，枪顺着踢开的方向转了两圈滚到旁边的木头处。也就两步的距离，谁也没让谁过去。 枪声，拳脚交加的声音…… “k哥，k哥……” “叫你妈，先把货送走，条|子也他妈要来了。”kk一边挡着鹿丞的攻击，一边道。 “跟我过招，可别分心。”鹿丞眼睛一眯，手里的匕首更风似的划过。 更快，更凌厉，更杀伐果断。 要说坏人，鹿丞比kk更适合做坏人，因为那个眼神，那是能吞噬掉对方的眼神。 就算kk反应再快，也没想到鹿丞随身带着弹簧刀。 他退后一步，脖颈还是被划破，瞬间血珠就跟着流出来。 “艹！” 幸好他躲得快，否则此刻脖子怎么也要来个对穿。 鹿丞的动作越来越快，手刀，飞腿…… 反正这次的任务是截获毒|品出海，只要点一把火炸了那艘船，里面能赚好几个亿的毒|品就是个废物。 他不知道幕后的毒|枭是否躲在某一处窥探，也无从知晓他此刻的疯狂。 那种放空了自己，忘记身处的险境。他不能停，停下来就乱了…… “砰……” “砰砰……” 周围是枪声，只有鹿丞这便是殴打的声音。没人敢朝他们这里开枪，他们的饿动作太快，分不清谁是谁，所以都不敢擅自开枪。 地上的伯莱|塔m92躺在那里，两个人都没有机会拿到伯莱|塔m92。 甚至手刚碰到伯莱|塔m92，就被另一个人踢出去。 混乱的场面，鹿丞已经记不清是因为任务才一拳又一拳招呼kk身上，还是因为本身就烦闷。他很想找个出口点好好发泄一圈，正好kk撞在他发泄口上。 “我们老大就说，这次海运最难缠的人就是鹿丞。”kk喘着粗气，很明显的体力不足：“我刚开始还不信，现在信了。” “那你真该好好听你老大的，老大毕竟是老大。” 紧接着，鹿丞的神色一凛：“可惜，你老大在我这儿连个屁都不是。” “我早晚会抓到他，看清他到底是谁。” 然后……绳之以法。 虽然“绳之以法”这四个字不适合鹿丞，但目前为止最适合鹿丞的心境。 他手指用力，一个手刀飞过去。不出意外，kk躲开了。 但接下来的事情不是kk能控制得住的，鹿丞单手着地，一个漂亮的扫堂腿，kk来不及躲开。接下来鹿丞按着kk的手腕，往后一扭。 kk立刻失去行动力，站都站不起来。 鹿丞左腿跪在kk的后背处，只要kk动一下，脊椎一定会被压弯。 “呵，抓到我有用？”kk满不在乎的声音响起，但脸上难以隐藏的疼痛出卖了他：“我们老大早就知道你要来，这是我们老大给你送的见面礼。” “轻轻松松就能让你们知道海运路线，是不是太顺利了一些？” 鹿丞反应过来，一切都太顺利了。甚至三儿从上坡滑下来都没有第一时间被枪|毙，不是这些毒|贩太笨…… 也不是运气好，是背后的那个人根本没想三儿死。 背后的那个人，只是想让他去死。 所以，那个人，他到底见过没有？不惜用几百公斤的海洛|因来勾处他的位置在哪里。 他值这些价啊，也是高估他存在的价值了。 “跟你们老大说，想见我随时恭候，不用搞这些小动作。” “我们老大也说，他一直注视着你。” 是吗？ 鹿丞眸中寒光流转，像极了三千尺的饿寒冰。 他拎起kk，强迫kk看着他。这是一种俯视的态度，君临天下的俯视。 本身鹿丞的身高和体型有着天然优势，在居高临下时会产生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尤其是他专注盯着什么人的时候，眼神有多年暗无天日小混混的江湖打磨出来锋利的刀，能让人从脑髓深处生出寒意。 kk打个寒战，他突然感觉眼前的这个人和他们老大很像。 他们……是一类人。 这一刻，他真的感觉鹿丞会杀人。只要他说了鹿丞不喜欢的话，以这个姿势一定能让他断骨这种最疼的方式死。 “帮我转告他一句话：既然他一直看着我，那就瞪大狗眼好好看着。” 好好看着，他鹿丞是如何把他的城池营垒一一瓦解，是如何摧毁他亲手建立的财富世界。 如果之前鹿丞只是为了任务而完成任务，现在鹿丞是真的怒了。 生死决斗，这个战书就不知道那位敢不敢接。 而某一处，一个身着一袭白衣的年轻男子晃动着手中的高脚杯。他带着金丝边框的眼镜远远望着这边的情况，此刻显出一种病态的美。 他的美，甚至掩盖住了他神色的凌厉。 只是站在他旁边的下属，甚至都不敢抬眼去看眼前的男子。似乎只要看了一点，就是玷污，会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 白衣年轻男子勾起嘴角，既而微微一笑，他举起酒杯像是在敬一个人。 他确实是在敬一个人，他在敬鹿丞。 “这个战书，我接下了。” 远处鹿丞察觉到什么，抬起眸子。这种背后升起的寒意让他不寒而栗，似乎和远处的人对视一下，还没聚焦…… “砰——” …… 连着两天，叶林溪都在手术室度过。 她除了医院和自己家也不会去别的地方，说是忙，只是不愿意从自己的舒适圈里走出来。 腰酸背痛也好，两点一线也好，这样忙碌的感觉还不错，至少不会想太多。 不过也有不是她的手术，没事儿干就写论文，顺便看看高难度的手术视频。实在是因为休息会想到某个人说的话，满脑子都是那个人。 喜欢，不喜欢…… 原来她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又怎么能去教别人喜欢呢！ “累死了！”叶林溪伸个懒腰，手中的病历本放下：“中午有什么吃的啊，我有点饿了。” “红烧肉，开心吗？”黄然然跟着叶林溪并排走。 “咱们医院的红烧肉最好吃。”叶林溪笑了，肥而不腻，她喜欢。 就是偶尔才会有，做手术的时候错过饭点就没有了。 吃着红烧肉，叶林溪低头看手机。对面黄然然也跟着坐下，两个人点了一样的菜。 “你是不是昨天没回家？” “你怎么知道？” 黄然然指着叶林溪白大褂里面的毛衣：“以你一天换一件衣服的速度来讲，这是你昨天穿的。” “昨天晚上有一台手术，我懒得回去就在值班室睡了一宿。”叶林溪揉揉鼻子。 “说到手术，我真是哭了。” “嗯？怎么？” “我今天上午接了一个包皮手术，也不是很难的手术。那男的包皮过长，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做手术。然后，重点来了！” 黄然然叹气：“做手术就做吧，我一碰到他的生殖器官他就给我发出那种声音，搞得好像我怎么着他似的。无论如何，吃亏的是我吧！” “扑哧……” 叶林溪没忍住，笑了！ 那真是辛苦了，她幸好没做过包皮手术。突然觉得黄然然有些惨，还是大写的惨。 “急诊的事儿也不少，今天上午你跑急诊了？” 黄然然点头：“是啊，那里需要一助，我来回跑了好几场。我们医生哪里是白衣天使？分明就是金刚芭比好吗！” 金刚芭比…… 这个形容好啊，她们哪里有白衣天使的样子？ 熬两个大黑眼圈，一脸病态…… 叶林溪给黄然然多夹了两块红烧肉和一个鸡腿：“然然不哭，多补补，下午只有你想不到的！” “该补补的是你，不知道的以为你失恋了呢。要不是我知道你没有对象，不过这几天你确实太拼了，护士的活儿你也去干。” 叶林溪撇撇嘴，没说话。 还不如失恋呢，失恋证明她谈过恋爱她还有一蹶不振的理由，现在连个颓废的理由都没有，莫名其妙的颓废。 难啊…… “我去，刚才急诊来个枪伤的，就在心脉旁边，太险了太险了。” “能活到来医院，奇迹来吧。” “不过也不能这么说，送来的时候还有呼吸，听他们急诊说还有呼吸就是没有心跳。” “呼吸那么弱，心跳也没有，要是脑死亡……” 其中一个人顿了一下，接下来的话没有再说。他们都知道脑死亡意味着什么，那就是真的死了。 其实死亡在医院是常态，很少有人在食堂议论病人的生死。 那两个说话的人是其他科室的学生，叶林溪见过一两次，会跟她打招呼叫一声“叶医生”，见面的次数不多，他们也不叫老师。 不是自己的学生，没必要叫老师。 叶林溪依旧低头吃红烧肉，扒拉两口米饭，好好吃。 急诊天天都是车祸现场或者高空坠落，来个受枪声和被刀砍的不多，也不是没有。叶林溪不是个好奇的人，别人的事也懒得问，也问不过来。 “叶医生，那个送来枪伤的人好像来找过你。” “啊？”叶林溪抬头：“哪个？” “个子挺高的那个，好像是个军人吧。我见过他找你好多次，有点印象，不过也没看的清楚。” 总来医院找叶林溪的有两个人，鹿丞和叶沂南。 穿军装的话……那就是鹿丞了。 叶林溪愣了一下，筷子上的红烧肉都被扔在桌子上，快速往急诊跑。 “哎……叶子你慢一点，小心……”黄然然在后面喊了一嗓子也没见叶林溪停下：“你等等我啊……” 叶林溪跑步不快，到希望自己能跑得快一点，到希望食堂距离急诊的这段路近一点…… 有些心慌，她好想知道那个中枪的人是谁也怕知道是谁。 跑到急诊，叶林溪扶着墙壁才停下来。见到金景轩，还有金景轩身边的人，叶林溪知道在里面的人一定是鹿丞。 深呼吸了好几次，叶林溪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怎么样了？” 金景轩摇头：“谁知道他怎么了，在战场都能走神儿。” 战场上，走神一秒都能要一个人的命。必须全神贯注，神色紧绷才能保证自己活命。鹿丞是反应快点，也差点死在战场上。 当时金景轩什么也没看清，就看着鹿丞朝一个方向看过去，然后瞳孔骤缩…… 不知道鹿丞有没有看到开枪那个人的样子，他可能看了一眼，只是下一秒就倒下去。 炸了船，kk也跑了，他们第一件事把鹿丞送过来。 “金队，鹿哥没事吧？”三儿往后缩了缩，快哭了：“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我……” “我怎么知道，你他妈闭嘴吧，别逼我揍你。”金景轩砸墙，他到希望鹿丞没事：“这孙子怎么想的，他妈的战场上都能走神儿。” 叶林溪不知道战场上发生了什么，但能让鹿丞躺着进医院一定是非常凶险的任务。 她甚至有点想质问为什么总要让鹿丞冲在最前面，鹿丞也是人，没比他们多什么，甚至他少了很多常人没有的。 但最后叶林溪什么都没有说，一是没有这个资格，二是怪不得别人。 鹿丞是军人，从是军人起该有的觉悟就要有。总要有人承担这份责任，只是鹿丞担得多一些。 双双都沉默，看着手术灯亮起后就再也没有动静。 金景轩看向叶林溪，嘴唇动了一下还是想说：“叶医生，我没别的意思，那天鹿丞找你说了什么？” “嗯？” “他是从那天起魂不守舍，茶饭不思是轻的，我跟他说话好几次都没反应。” 叶林溪心里“咯噔”一下，她记得那天。 不是有意要逃避那天发生的事情，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没有必要。 后悔也晚了，想收回的话也没有收回。 “我去手术室看一下，你们……你们也别太担心。”叶林溪说完从旁边的门进去，换上手术服后走进手术室。 规定是不可以进来的，但叶林溪太想知道鹿丞怎么样了，就算一切后果她来承担也想这时候看看鹿丞。 看看他，哪怕一眼都是好的。 尚承锐看了叶林溪一眼，手上的动作没有听：“纱布。看一下血压，降到60告诉我。然后把张玉老师叫过来，接下来我做一助。” “是。”安澜将纱布递过去，然后打电话。 叶林溪是医生，看到伤口就知道子弹穿入心脉旁边。往左一寸就是心脏，甚至能看到心房。 这属于高难度手术，稍有不慎…… 叶林溪死死攥着衣角：鹿丞，你会有事吗？ “血压下降到60。” “除颤器，30焦。”尚承锐皱眉，立刻做出判断：“开始。” “再来一次，30焦。” 除颤是心肺复苏最后的希望，是离心脏恢复跳动的最后机会。 两次都没能让鹿丞的心脏恢复心跳，如果再有一次除颤没有恢复心跳，那基本……宣布脑死亡是真的了…… 第六十三章 鹿丞的十三岁 “鹿丞……”叶林溪握住鹿丞的手，他的手是凉的，很凉很凉。 “鹿丞，你在跟我生气吗？是不是生气太久了？” 叶林溪想哭，她在害怕。那种蔓延全身的害怕，她好想回到那天，至少不会推开鹿丞离开。 她是不确定，不确定鹿丞的喜欢是什么。所以面对那样一种情况她第一反应是缩回自己的壳里，不同意就不会难过。 “把叶林溪推开。”尚承锐拿着除颤器：“除颤30焦，再来一次。” “恢复心跳了。”安澜盯着仪器上的那根线。 “心跳60，相对恢复正常。” 叶林溪身子一颤，这时才感觉到她的手脚也是冰凉的。从脚心一点点蔓延到膝盖，然后蔓延全身。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碰到鹿丞冰冷的指尖时叶林溪在想，会不会这个人突然就不在了。 鹿丞说，他死后不会有任何人记得他，他来过，就像没有来过一样。当时鹿丞说这句话的时候很轻，没有任何情绪。现在叶林溪很反驳这句话，鹿丞来没来，她知道，也记得。 有人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怎么能像没有来过一样呢！ 楚望舒有些不忍：“还是出去吧，在外面等。我们……都会尽力的。” “嗯……” 叶林溪被推出来，摘掉帽子和口罩。 她忘记自己是怎么出来的，最后一群人围在她身边她才恍惚知道，自己已经不在手术室了。 “叶医生，我队长怎么样？”白坚跑过来。 “抱歉，我不知道。” 如果里面的人不是鹿丞，叶林溪会说：我们一定会尽力。 她对所有问情况的家属都说这句话，每天都能说好几句，一年能说上百句：我们一定会尽力。 但到自己这，里面的人是鹿丞，她说不出来。 这句话，太苍白了。 “我就想知道，那天你和鹿丞说了些什么？”金景轩死死盯着叶林溪：“如果我知道那天他见你之后就这样，我就算和他打一架也不会让他去见你。” 兄弟之间的感情，那种沉重，是可以相互挡刀的。 山海之间，不曾言说的沉重。 叶林溪静静地看着金景轩：“我说，如果必要的话，我和他可以不再见面。” “他说，他喜欢我，我拒绝了。” “你知不知道他……”金景轩顿了一下：“他……” “抱歉，我不知道。” 金景轩想说，今天的战场血流成河。他想说，一寸土地，无数个炸弹。到现在温韫哲还在那里没有回来，死死伤伤不计其处。他战友的，也有别人的血。 他们每个人都徘徊在生死线上，只为了那一船的海洛|因。 是鹿丞控制了kk，控制kk等同于控制半个毒|贩的行动能力。起身那一刻，金景轩分明看到鹿丞的眼中恍惚，然后…… 虽然已经躲开，但是震伤和子弹伤让他生死未卜。 金景轩有很多想告诉叶林溪，告诉她鹿丞走神有多危险。但他们又规定，什么都不能透露。 “你回去吧。”金景轩叹了口气，他也没资格说叶林溪，谁都没有资格说叶林溪。 只是不爽还是有的，多少也是因为叶林溪走神儿的。 因为没办法责怪任何人，所以只能对叶林溪有些不爽。说到底，受委屈的人不是他们，是叶林溪吧。 “不。”叶林溪抬起头：“我要留在这里，等他醒来。” “你……” “我说，我要留下来。” 金景轩没在说什么，只是低下头，眼中不知是什么情绪。 十多个小时的手术是漫长的，中间换了三个主刀医生。三个都是主任以上的医师，其中一个还是叶林溪的老师。 最后是张玉将鹿丞推进icu病房，手术才算结束。 张玉，是叶林溪的老师。 张玉看了眼叶林溪，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手术是成功的，但作为医生你要清楚一点，心脉旁边的伤口子弹压迫神经，死亡率非常高。” “存活下来植物人的可能性也很大……” “我……知道。” 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叶林溪的心脏一阵紧缩。 她有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开口之后才发觉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那么艰难。 耳鸣，眼晕，还有一些庆幸。 至少，鹿丞现在还有心跳不是吗！ “一个星期未醒来，醒来的几率就很小。若是一个月……” 一个月以上会判定植物人，张玉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在往上一些，半年没有醒来的植物人，几乎可以判定终生都是植物人。 会有奇迹，但奇迹终究是奇迹。小概率事件，不会发生在每个人身上。 叶林溪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你不是很厉害的医生吗？你是叶林溪的老师，你一定有办法。”金景轩已经激动到叫叶林溪的全名。 “医生，你救救我们鹿队，他很好，他……”白坚说不下去了，眼眶都是红的：“为什么好人要这样，而坏人在外面嚣张？” 是啊，为什么呢？ 这样哪里是公平的？ 张玉没再说什么，微微点头和其他几个手术下来的医生一起离开。 “你们都回去吧，icu病房不让人进去。”叶林溪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在这里站着还会影响其他病人休息。” “你紧张吗？”金景轩问。 “嗯？” “你有想过万一鹿丞撑不过去，或者没有醒来吗？” 叶林溪不惧金景轩要喷出火焰的目光，她声音清清浅浅，像一盆凉水：“没有万一，我不想万一。” “还有我会照顾他，等他醒来。你们……最好还是都回去。” 不是因为那天的事情愧疚，只因为躺在里面的是鹿丞，她一定要陪鹿丞醒过来。然后告诉鹿丞，那天她说的话不是本意。 她只是被鹿丞的表白吓到了，根本反应不过来所以下意识先拒绝。 她在鹿丞不在的这几天很想他，只要闲下来没有事情的时候就能想到鹿丞。 大概是，她也喜欢鹿丞了，只是自己不知道。 所以，现在知道还晚吗？ 鹿丞做了一个梦，一个很久都记不起来的梦。 他知道自己睡了很久，实在是懒得起来。这样挺好的，四周黑暗，只有自己。 十三岁那年，那年夏天。 蝉鸣四起，阳光像融化了的蜜糖，鹿丞却只觉得浑身发冷。 鹿泽禹，鹿丞的父亲，噩梦的开始和结束。 已经记不清鹿泽禹的样子，到现在梦境这么清晰，鹿丞依旧不记得他的样子。但凶狠的声音夹杂着鹿丞母亲的哭闹声，他记得清楚。 “你走了我们母子怎么办啊……你不要走，我求你了不要再走了。”女人抱住鹿泽禹的腿哭得撕心裂肺：“你包养她……她们我都不介意，你不要再走了。” “你不要离开这个家，你不要走……” “滚开，你这个贱货。”鹿泽禹厌恶地踹了一脚：“就你这张苦瓜脸才让我昨天生意失败。” “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家里的下人都被吓跑了，这个月工资都没干开口要，收拾东西跟逃难似的跑开。 这个月是第几次有人因为害怕离开？鹿丞想了想，他已经记不清楚了。 家里的下人总换新的，鹿丞还没记清楚上一个人长什么样子就因为受不了这个家离开。然后因为高薪应聘，又来新人。 反正都是要走，鹿丞懒得记人家长什么样子。 “咣……咣……啪……” “咚——” 在砸东西结束的声音里，鹿泽禹摔门离开家。 整栋别墅都震了三颤，鹿丞揉揉耳朵，终于把耳机摘下来。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女人坐地大哭：“呜呜呜……没有你我可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当初嫁给你什么甜言蜜语你都说……” 听到摔门声，鹿丞才从房间里出来：“妈。” 鹿丞想说，人都走了没必要接着说这些事。不过最后他什么都没说，因为每次在鹿泽禹摔门之后发疯的人就是她。 习惯了，已经习以为常了。 “你努力，一定要努力学习。还要懂事，你听你爸爸的话才会被你爸爸喜欢，这样他就不会抛弃我了。”女人爬起来用力握紧鹿丞的肩膀：“你在这里站着干什么，怎么还不去学习？” “你期末考了多少分，卷子拿出来给我看看……快点，成绩条给我看看。” 鹿丞动了动嘴唇：“数学九十八，英……” “九十八？为什么不是一百分？你这个废物，让你努力学习你为什么不听……” 女人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歇斯底里地大吼，家里能砸的花瓶通通砸碎。 有些花瓶价值不菲，甚至是大部分人十年的工资。有些便宜一点，也是大部分人大半年的工资。 其实鹿丞的母亲在不发疯的时候对鹿丞很好，会给他买衣服，给他讲故事。 心情好的时候还会给他做饭，鹿丞的母亲做饭很好吃，但她很少心情好，做饭的次数更少。 发疯之后…… 砸碎了花瓶，女人捧着瓶口喃喃自语：“我不该砸花瓶，这是你爸爸买的花瓶，他买这个一定因为他喜欢。” “丞丞你说对不对？你爸爸喜欢才会买的，我把它弄坏了他一定很生气，肯定是因为这样才不回家的。” “等爸爸回来，你跟爸爸说这是你砸的花瓶，千万不要说是我。” “你听到了吗？我在跟你说话，你听到了吗？”到最后，已经是嘶吼的声音。 鹿丞拉开门走进房间，眼中只剩下冷漠。 这种无休止的吵架，还有无休止的发疯就是鹿丞前十三年的生活。 画面一转，还是这栋别墅，还是这个家…… 鹿丞放学回家，只是比平常早十五分钟回来。钥匙还未开锁，就听到屋内不堪入|耳的声音，还带着某种兴|奋。男人的，女人的…… 鹿丞指尖一顿，既而拉开门。 果然，鹿泽禹带着一个女人在沙发上滚|床单……滚沙发。 那女的骑在鹿泽禹身上，上身来回扭|动。像蛇一样，扭出新高度还没有停下。 因为激|动，两人根本没注意到鹿丞回来。 那女的可能激|动过度，身体抖的跟筛子似的，但动作并没有停下来。 “快，快于我，快点于死我……” “啊……好大，鹿总，你真的太厉害了……用力，继续用力，不要停下来……” 鹿泽禹掐着女人的脖子，声音也带着兴奋：“给我口，现在给我口。” 鹿丞皱了下眉，往前走。 他没惊讶，只是觉得恶心而已。 “鹿丞，你回来了？”鹿泽禹推开身上正在给他口的女人，一点被第三个人看到的羞耻都没有：“早回来一会儿，要写作业去？” 鹿泽禹一边说这一边抽出纸巾，他内|裤也没穿，用纸擦掉粘|稠的液|体。 那女人还要凑过来继续，被鹿泽禹一巴掌推开。推的动作粗鲁，几乎可以用甩来形容。 “鹿总，这是你儿子？”那个女人一点不满意都没有，酥到骨子里的声音响起。 “嗯。” “小弟|弟，玩三|陪吗？姐姐教你啊。”女人笑着：“小弟|弟还是个处吗？不能吧？” 鹿丞本来想直接进房间，这种场面他不是第一次看到。 但没有一个女的能把话说的怎么恶心，让他听了反胃。 鹿丞冷笑，走到那个女人面前，勃然大怒。鹿丞十三岁就已经很高了，几乎快一米八左右。居高临下死盯着那个女人，眼中能喷出火来。 “哟，弟弟精|力这么旺盛，不知道体力……” 还没能那个女人接着说下去，鹿丞单手拎起女人的头发往外面拽。 头发拽得多才没能将头发拽掉，那女人的头皮都快被鹿丞拽下来，就这样拖着往前走。拖到门口，女人才意识到什么。 “你干什么……鹿泽禹你儿子疯了吗……” “我操你妈的小兔崽子，你他妈放开老娘，我不伺候了！” 鹿丞力气很大，拎着女人的头发。女人全果，一路被很多人围观，还有拍照的人。一看就知道捉|奸在床的小三儿，被正主的儿子拖出来。 但她不是小|三儿，可能是小七小八，还可能是小十八，小一百零八。 然后扔在大马路上。马路上行人不多，零零散散加起来也就二十多个。都看着一丝不|挂的女人，看好戏。 “啊……你他妈这个疯子……” 是疯子吧，鹿丞一度觉得自己就是个疯子。在这个家里，谁不是个疯子。 都疯了，世界也疯了。 “知道我是疯子，就他妈别惹我。你出现在我面前我扔出来一次，你看我怕你吗？”鹿丞拿出纸巾擦手，碰了这个女人他感觉恶心。 回去可能要吐一会儿，但胃里面没有东西。说不定抱着马桶能吐出胆汁之类的东西…… 女人抱着自己的身体，疯狂向四周的人求助衣服。 她要碰到哪个人，哪个人就躲开。更夸张点儿的，就是跳起来跑，跟躲病毒似的。 鹿丞懒得去看，扔掉纸巾往家走。 家里，鹿泽禹已经收拾好了，衣服也穿戴整齐。 说实话，鹿泽禹长得很帅，到现在已经四十多岁，脸上都没看到什么皱纹。那些女的跟鹿泽禹不光光是因为鹿泽禹有钱，也是因为这张脸好看。 十三岁的鹿丞还没有完全长开，却多少有鹿泽禹的影子。就这张脸，长大一定是个万人迷的帅哥。 “以后，麻烦你开个房间。”鹿丞掩饰不住自己的厌恶：“我嫌恶心。” …… 叶林溪说到做到，整整三天都陪着鹿丞。icu不能探望太多次，只能穿着隔离服那种衣服探望半个小时。 除了忙自己的事情叶林溪就在玻璃外面看鹿丞，时间过得很慢也很快。 三天之后，鹿丞从icu出来可以转到普通病房。 “鹿狗狗，你怎么还不醒来啊？”叶林溪皱眉，有些抱怨的声音：“偷懒也够久了呀！” 回应叶林溪的都是仪器里发出滴答的声音，一切都是安静的。 又是两天，叶沂南回来她都不记得。 平时只要叶沂南回来，叶林溪不在手术就会给他打电话。因为没回叶沂南回来都会给她带礼物，这次她没问礼物，也没打电话。 于是，叶沂南只能自己来了。 是什么事能让叶林溪连个电话都没有，他已经猜出个大概。 “九儿。”叶沂南抬起手放在叶林溪的头顶上，有些心疼：“怎么疲惫成这样？我不在这几天是不是没有好好休息？” 叶林溪摇头，她不是很想说话。 又想了想，她没有任何事情瞒着叶沂南，这件事作为她的家人也该让叶沂南知道。 “我喜欢的人，在医院。” “你喜欢的人？”叶沂南诧异：“你什么时候有喜欢的人了？他是谁？” “他叫鹿丞，你见过。”叶林溪补充一句：“他是很好的人。” 叶林溪低着个头，吸了吸鼻子才再次开口：“他受了枪伤，身上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伤口，否则我就正式带他见你了。” 叶沂南知道，鹿丞这个人他多看一眼都想要他命。 他知道鹿丞受伤，因为鹿丞下了战书，他接了。他们是敌人，无论出于什么角度，他们都是站在对立面的敌人。 第六十四章 叶林溪的选择 叶沂南皱了下眉头，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如果我不想你们在一起，你会听我的吗？” 叶林溪摇头：“不会。” 叶林溪柔弱，也刚硬，她决定的事情无人改变。她拒绝鹿丞是不知道鹿丞对她的喜欢是什么，也许现在她也不知道，但她知道她对鹿丞是什么感情。 喜欢鹿丞，不在乎鹿丞是否是习惯她，还是同样的喜欢。她喜欢鹿丞就够了，虽然认知这件事晚了一些。 她这个人认定了，就不会改变。 所以，她认定了鹿丞，就是叶沂南反对也要和鹿丞在一起。 叶沂南点头，指尖轻微颤抖。 所以，叶九，在我和鹿丞之间，你选择了鹿丞…… “我送你回去，先好好休息。”叶沂南到底舍不得说叶林溪，他最舍不得见到叶林溪难过，哪怕只是委屈一点都不可以。 他想……他想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给叶林溪。 叶林溪点头，她好久没睡过好觉，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到了家，叶林溪直接趴在沙发上，动都不想动。她睡得很快，几乎是碰到沙发就失去了意识。 “小九，到底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我哪里不如鹿丞？明明这些年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他鹿丞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啊。我能……我能给你的比他给你的更多……” 叶沂南喃喃自语，他的指尖滑过叶林溪的脸颊，最后停在叶林溪的耳垂处。 他贪婪地望着叶林溪，一分一秒都不想离开视线。 这张脸，曾经梦里出现过无数次，他无数次想过就这样什么也不做看着叶林溪的睡颜。叶沂南以为他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原来还是会改变。 不记得坐在这里多久，从天明到天黑…… 最后叶沂南浑身发酸，站起来需要缓好久。然后就是全身发麻，像百万只蚂蚁在身上撕咬那种，很久之后才能走路。 叶林溪还没有醒，翻身都没有。 趁她睡着呢，叶沂南安静地给她收拾房间。这几天叶林溪几乎都在医院，冰箱里的东西该过期的都过期了，还有前几天喝的粥没有来得及倒掉。 不知是第几次给叶林溪收拾房间，他好像每次来都会收拾一遍。然后叶林溪一边在沙发上吃水果，一遍看着他笑。 他以为，他们谁都不会改变。 看到客房里的那包衣服，叶沂南再也控制不住想要杀了鹿丞的冲动。这种怒火让他表情逐渐扭曲，从儒雅的白衣少年狰狞起来。 这时候他才像杀伐果断的叶沂南，这才像他。不……像温嘉木。 鹿丞用短短几个月就抵了他陪在叶林溪身边多年，抵了他在叶林溪心里的地位。 他嫉妒，嫉妒的发狂。 …… 普通病房，特意选了一个单间病房。 单间病房更安静，适合养病。 金景轩吃着苹果，皮都懒得削，用自来水随便冲一下就行。 “你说鹿丞怎么还不起来？我觉得他就是故意的。”金景轩把苹果咬的“咔咔”响。 “金哥，你别说了，我们鹿队万一成了植物人可怎么办！”白坚赶紧敲敲木头：“呸呸呸，这话可不能乱说。” “金哥，这是肖团|长给我们队长的果篮，怎么都被你吃了？”祁嘉言见一天少点水果，一天少点东西，金景轩都胖了吧。 “他现在又吃不了，放在这里都坏了。” 祁嘉言他们可担心了，第一大队成天忧心忡忡唉声叹气。 除了鹿丞在icu的那几天，金景轩都是现在一个状态。该吃吃该喝喝，医院周边的餐厅都被他逛遍了。 按照金景轩说的，只要在手术台上没死，鹿丞一定能醒来。 这是……金景轩的直觉…… 神他妈的直觉！ 肖良哲也来了几次，温韫哲也来了两三次。过来跟肖良哲说点工作上，刑警大队也忙，之后再也没有来过。 到时间，用棉签沾水给鹿丞涂一下嘴唇。他们这些糙汉子都是上过战场打仗的，这种细致活儿还是第一次做，都怕把鹿丞的嘴捅破了。 平时这些事都是叶林溪在做，今天叶林溪没来，只能他们做。 “你说，叶医生是不是放弃了？不然今天怎么没来呢？”白坚双手环在胸前：“让我揍人行，做这种事儿真不会。” “别他妈乱说，这几天叶医生一直泡在医院，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何况一个小姑娘，她还要做手术还有问诊。” 白坚点点头：“说的是，那肯定累死了。我都受不住，她怎么受得住。” 金景轩发个白眼，都想一巴掌呼在白坚脑袋上。当着鹿丞的面儿说叶林溪，等鹿丞醒来第一件事就会把白坚剁成肉饼为隔壁家警犬。 虽然他也有点责怪过叶林溪，也就那么一点点。 毕竟叶林溪什么都没做，换做任何人，喜欢和不喜欢，表白被拒绝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走神儿没调整好状态说到底是鹿丞自己的问题。 “哎哎哎……鹿哥的手指是不是动了？”小六指着鹿丞的手一蹦三尺高：“动了动了，按铃，叫医生。” “草草……我草草草……动了动了！”金景轩也跟着蹦起来。 几个人上蹿下跳，就像踩了鞭炮似的，病房还不够这几个人蹦跶的。 白坚蹦跶完赶紧跑出去叫医生，小六和金景轩一个盯着鹿丞的手指一个扒拉鹿丞的脑袋，以为扒拉几下就能醒。 扒拉几下，鹿丞还真的醒了。 “咳咳……咳咳……” 鹿丞刚睁开眼睛，什么都没看清，金景轩那张大脸就在他眼前。 他要不是动不了，真想一巴掌把金景轩的脑袋拍走。人家醒来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他看到的是个脑袋。 神烦！ “我操，你这个孙子终于醒了，再不醒来我考虑给你买墓地了。”金景轩拿出手机捅到鹿丞面前：“看见没，现在墓地都挺贵的，我们哥儿几个还要筹钱。” “众筹！你知道啥叫众筹不？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鹿丞把脑袋撇到一旁，他不想看见这个人行吗！ 现在继续昏过去，还来得及吗？ 鹿丞梦见了很多事情，醒了之后又全部忘记。他现在心里空空的，又觉得很乱。 他看见了很多人，金景轩，白坚还有小六。 甚至还有一群不认识的陌生人，但唯独没见到叶林溪。 张玉进来，简单给鹿丞检查一下：“现在患者不能动作太大，需要静养。能醒过来，是奇迹，也是患者自身愈合能力过硬。” “先观察几天吧，你们不要在病房里活蹦乱跳的，隔着一个走廊都能听到。” 小六揉揉脑袋：“你好意思医生，我们太激动了。” 张玉点点头，几个年轻小伙子精力旺盛正常，也没见精力这么旺盛的。不过让她吃惊的是鹿丞，这叶菜一个多星期就醒过来，这到底是什么身体素质。 要换做别人，能不能撑完整台手术都是另一说。 张玉低头开始检查其他项目，只要能醒过来身体机能都可以慢慢恢复。按章鹿丞的身体素质，也就半个月就能恢复利索。 “那……我去叫叶医生。”白坚起身。 鹿丞按住白坚，摇头。他张了张嘴，发不出声。 无论怎么努力都发不出声音，嗓子像堵了一个风车，只能发出“呼呼”的声音。 “张主任，我们队长怎么说不出话来？他不会以后都不能说话了吧？” “那不行，张主任，我们鹿哥是军|人，还是队长。军人你知道吧，他……” 张玉叹气有点想把这两个人拖出去斩了：“要一点一点适应，他醒过来你们就谢天谢地，还想让他说话下床走路？你当他是铜墙铁壁？” “哦……” 白坚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他实在是太担心鹿丞。恨不得鹿丞现在就能下地走路，生龙活虎。 张玉走后，鹿丞闭上眼睛。 他拒绝了白坚去叫叶林溪，但听到叶林溪的名字还是忍不住去想她。 其实鹿丞现在最想见的人是叶林溪，很想见她。 …… 叶林溪睡了一觉，她好几天没睡好，一睡睡了好久。 睁开眼睛时，叶林溪还有些蒙。因为睡得太久了，现在特别迷糊，有那么一瞬间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清楚叶沂南为什么在她家。 好在叶沂南每个月都会来她家里几次，所以这种问题她没问出口。 叶沂南熬好粥放在叶林溪面前：“吃点吧。” “几点了？” “凌晨三点，吃完了你再睡一会儿。” 叶林溪起身，拿起大衣：“这么晚了啊，我要去医院。你也早点回去，一晚上没睡吧。” “你再睡一会儿，明天早上去也可以。”叶沂南将叶林溪按在沙发处。 他心疼，现在只剩下心疼。 叶林溪啊，是他的小公主，捧在手心里怕化了的那种。看到她为了一个外人这么折腾自己，叶沂南生气也心疼。 他发现，其实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他喜欢的女孩子啊，喜欢的事别人，喜欢的是他最讨厌的人。 叶林溪摇头：“晚上没人照顾鹿丞，我自己在才放心。” 叶沂南指尖一顿，他看着沙发处。这是叶林溪刚才坐过的位置，不过叶林溪已经离开了。 “他有那么好吗？” “他很好。” 叶林溪毫不犹豫地回答，鹿丞是她见过最好的人。 虽然总是冷着一张脸，看上去对谁都满不在乎的样子。实际上，真需要鹿丞帮忙的，他从来没有拒绝过。鹿丞一定是很好很好的人，还是有点傻里傻气的狗狗。 她不知道别人怎么看鹿丞，但单看鹿丞那些队员还有金景轩紧张程度来看，鹿丞就是好人。 感情这种东西，最没有办法隐藏，谁都隐藏不了。 叶沂南没在说什么，他好像错过了什么，这一错过便是好久好久。 “叶医生，你怎么才来？鹿先生醒了。”安澜走过来：“我本来想给你发消息的，但……金队长他们没让发，我以为是想亲口告诉您……” 叶林溪动了动嘴唇：“什么时候醒的？” “今天下午，你不知道吗？” 是啊，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叶林溪低头，掩饰眼底的情绪。她确实不知道，因为没人告诉她。 一定是鹿丞不想让别人告诉她，所以一个电话都没有。所以就连让她知道他醒没有醒来都已经不愿意了吗？她……大概知道了。 “没事，我去值班，你早些回去休息。” “好，叶医生您也注意身体。” 叶林溪点点头，她脸色有些白，属于苍白的那种，可能是因为没有休息好吧。 早上检查时路过鹿丞的病房，她静静看向里面的人。听说里面的人醒了，医院里唯一不知道的人是她。 看了一会儿，叶林溪就走了。 到底还是她做错了，鹿丞已经不想见她了。 她也不敢见鹿丞，不知道该怎么说。 如此，醒来就好。 “金先生，现在鹿丞……鹿先生应该可以吃半流体食物。粥一定要熬软一点才可以。”叶林溪翻看病例：“有必要的话还需要打营养液。” “你不去看看他吗？” “他不想看到我吧，没事的，他现在好起来就可以了。”叶林溪看下时间，接下来还有一台手术：“那我先走了。” 叶林溪一直都是如此，就算情绪波动再大也不会失了礼貌。 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清楚的很，穿上白大褂她是医生。她要做的就是帮助每一个病人，不仅仅是鹿丞。 等叶林溪离开口，金景轩推门进来：“听见了？” “嗯。”鹿丞闭着眼睛。 “我客观说一句啊，你昏迷的这一个星期陪你最多的就是叶林溪，晚上守夜的也是她。每次都眼圈红红的，刚才跟我说话眼圈也红了。” “啧啧……多好的一个姑娘……” 鹿丞兀的睁开眼睛，想坐起来但没成功：“她哭了？” “……可能吧。” 金景轩回忆了一下，当时他也没看的太清楚，叶林溪也一直低着头说话。 但是听着有点鼻音，那肯定是哭了呀！ “不过她肯定能控制好，她还有台手术呢。” “她想进来自己进来，又没有人拦她。”鹿丞撇过头，他已经很久没见到叶林溪，现在好想她，想见到她。 “哟，现在说这种话？当时不让告诉叶医生的人是谁？你说你，到底在别扭什么？以后叫你鹿大别扭好了。”金景轩又“啧”了一声。 鹿丞翻个身，听着门口的脚步早就走远了。 进来不就好了，叶林溪进来他又不会将叶林溪赶出去。说不进来就真的不进来，要他求着才进来呗！ …… 一直躲着不见鹿丞，多了好几天，至少躲了一个星期左右。 叶林溪几乎连那一层都不怎么去，鹿丞的消息也都是从别人那里问的。她不敢去，一直不敢进去。 躲了好几天，但叶林溪躲不开查房。她要带着学生逐一查房，里面正好有鹿丞。 合上病例，叶林溪带着学生从第一间房开始查起。 刚开始的时候还挺好，越是临近鹿丞的病房她越紧张。和第一次主刀做手术时一样紧张，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此后，她再也没有那么紧张过。 查到鹿丞的病房时，叶林溪指尖一顿，敲门进来。 “叶医生？”白坚惊喜，蹦跶了几下，想到医院不让蹦跶，连忙停下来：“叶医生，您坐，您……” “您好，查房。”叶林溪微微点头，对身后的从学生道：“这位患者谁负责？” “我负责。”小白举手，从学生堆里走出来：“来时检查过体温还有心率，目前都处于正常情况，但血压有些低，最近已经……” 叶林溪一边听，一边翻看鹿丞的病例。 每个病人的病例都挂在床尾处，她随便翻了几页，大概知道鹿丞最近所有情况。 她能感觉到鹿丞在看她，那种死死盯着她的眼神恨不得将她射穿。 “定期随访，血常规检查，还有超彩，ct……” “需要检查的很多。”叶林溪翻了一页病例，然后抬头看小白：“为什么要做彩超？” “因为彩超可以了解术后瓣膜活动是否正常。” “很好。”叶林溪合上病例挂在床尾处：“一会儿做一下心电图和动态心电图，血常规检查也要做一下，检查其他器官是否有病变。” 叶林溪从大衣兜里拿出手电筒照了下鹿丞的眼睛：“眼睛跟随我的笔往左转……您好，往左转，好好配合。” 鹿丞咬牙切齿，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叶林溪从进来开始就那么淡定，好像不认识他似的。 不就是醒来没有跟叶林溪说，叶林溪也没有自己进来询问啊。说到底，还是叶林溪的问题！ 不转，不转，就是不转！ 然后听着叶林溪的声音，眼睛随着那支笔像左转去。接着像右转…… 靠！鹿丞，你怎么就这么听话呢！ “鹿先生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叶林溪起身，侧头看向鹿丞。 鹿丞一字一顿，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没有。” “那您注意休息。”叶林溪收起手电筒和笔跟白坚道：“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 第六十五章 要负责啊 叶林溪边走边说：“下一位是心脑血管的患者，三年前有复发，上周救护车进的医院……” 叶林溪的声音远了，在给鹿丞检查身体之外多一眼都没有看鹿丞。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鹿丞气得心脏疼，伤口的地方明明没那么疼，现在又痒又疼。 “咳咳……咳咳咳咳……” “鹿队，喝点水？我刚接的热水。” “不喝。咳咳……” 白坚揉揉鼻子，都咳嗽成这样了还不喝水，这不就是被气的！ 偏要跟叶医生闹脾气，现在好了，难受的还不是自己！ 白坚就是觉得气氛有些压抑，因为他感觉他的队长是生气了，有一种委屈死了的生气。 反正……给他的就是这种感觉。 这几天鹿丞一直忍着没去见叶医生，虽然表面上说不想知道叶林溪在干什么，白坚假装聊天说起叶医生的时候，鹿丞听的很认真。 当然，他不说话也什么都不问，就是听得很认真。 白坚这个局外人觉得他的队长在叶医生面前完败，医院里谁提到叶林溪，哪怕只是其中一个字鹿丞就会侧耳倾听。 所以啊，真搞不懂鹿队到底绷什么劲儿！ 例行检查结束，每个人的问题都总结一下，叶林溪回头：“你们继续加油，不会的要多问。” “好的叶老师！” “叶老师，一会儿您有别的事情吗？”小白问。 “嗯，一会儿有事。” 叶林溪揉了揉脖子，慢慢往病房的方向走。能见到鹿丞恢复的不错，她悬着的一颗心算是落下来。 出于私心，她是想亲自看鹿丞恢复的怎么样，比她想象的好很多。可能本身军人的体质就比常人要好，恢复也相对来说较快。 走到鹿丞的病房门口，叶林溪深呼吸。门没有合上，她直接走进来。 “鹿队，我觉得有些话我还是有必要说的，你这样耗着也不是回事儿对吧。男人嘛，退一步有什么大不了的，我……” “闭嘴，出去。”鹿丞皱眉，烦躁已经写在脸上。 白坚还想说几句，他们鹿队凶是凶了点，但在感情上可不是凶一下就可以的，要学会服软嘛！ 大丈夫，能屈能伸。 “扣扣扣……” 叶林溪站在门口，突然有些尴尬。 鹿丞听见声音，撇了眼门口的人，然后翻身一副拒绝沟通的态度。 “那个……我去打一壶热水。”白坚赶紧站起来，拎着水壶就跑了，那壶水还是满的，他刚打的水：“这……这水冷了，我换点热水。” “麻烦了。”叶林溪侧身。 “不麻烦不麻烦。” 白坚离开病房后，病房里陷入无休止的寂静。反正鹿丞才不会主动开口说话，才不要！ 过了半晌…… “鹿先生感觉怎么样？” “不是检查过了。”鹿丞背对叶林溪躺在床上，叶林溪一开口，鹿丞的心脏就跟着颤了一下，要不是绷着劲儿他很想去拉叶林溪的手。 “刚才是作为医生问的。” “现在呢？”鹿丞翻身看向叶林溪：“还是作为朋友？” 这个反讽让叶林溪脸色变白，她不擅长争辩，也不怎么会跟人解释。 她性子柔软，别人一说她的问题，她立马就低头。 叶林溪知道鹿丞还在生气，也不想惹他不开心。于是，叶林溪停在那里不知道要离开还是要往前。 呆呆站在那里，小脸通红。 鹿丞喉咙滚动，最后叹了一口气：“我竟然不知道，你不喜欢巧克力。” “不是的……” “你不喜欢，应该跟我说。你跟我说，我就记住了。”鹿丞停顿一下：“我不喜欢猜，我猜不准任何一个人。” 他一直以为叶林溪是喜欢的，所以给叶林溪很多很多巧克力。他也买了很多很多巧克力，都是给叶林溪的。他以为这样叶林溪会开心一点，原来只是他以为。 闹了别扭，鹿丞不是生叶林溪的气，只是在气不过自己。 他有了在乎的人，却什么也做不好。天生缺陷，后天因果，他好像只是这样一个感情废物。 拼命的，拼了命的想体会普通人该有的心情。 叶林溪走上前，蹲在鹿丞身边：“抱歉，那天我不该说那些话的。” 鹿丞翻身：“我走神是我的问题，与你无关。” “我还是要道歉，我……” “如果只是来道歉，你走吧。”鹿丞将自己埋起来，他不喜欢听道歉：“叶林溪，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你永远都不用跟我说抱歉……” 他要的，不是叶林溪的一句道歉。 “我不只是来道歉的。”叶林溪走到另一边蹲下来，看着鹿丞：“鹿先生，您不要翻身了，我来回走很麻烦的。” “哦……” 鹿丞想了想，决定不翻身。 他喜欢看叶林溪，叶林溪抿着嘴角笑的样子很好看，叶林溪做什么，哪怕什么都不做也很好看。 就是……就是很好看很好看。 “我是想问，鹿先生那天说喜欢我的话还作数吗？”叶林溪脸色涨红：“嗯……那天……那天半夜您说的话……” 鹿丞怔怔的，半晌：“作数……” 最后一个尾音，随着浅浅的吻落在鹿丞嘴角而消失…… 鹿丞身子一下子就僵硬了，脑袋里面“轰”的一声炸开。好像有什么东西四分五裂，又有什么东西涌了出来，那是很奇怪的感觉，形容不上来。 猝不及防的，嘴唇上的温度，似乎还有浅浅的薄荷味儿。 鹿丞还没来得及品尝一下，叶林溪就已经起开了。 “鹿先生，这就是我的回应。”说着，叶林溪站起来，要跑。 虽然鹿丞脑袋也是一片空白，但行动已经快过大脑，作出反应。 不能让叶林溪跑了，这一次一定不能让她再跑。 “跑什么！”鹿丞手疾眼快，拉着叶林溪的手，微微一用力就把叶林溪拽回来：“亲完就跑？谁让你跑的？亲了就要负责知不知道？” “我……我知道……” 叶林溪红着脸咬紧下唇，嘴巴红红的，像血珠一样。 她没做过这么大胆的事情，现在小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脑子一热就亲了，现在就想跑。而鹿丞攥着她手腕，那种不是特别用力也不会让叶林溪挣脱开的力道。 鹿丞只能坐起来，走不了。最多手腕用力，其余的地方还没有回复好。 就算如此，他手腕的力道不减，眼里藏着笑意。 这些天，鹿丞第一次心情美好。非常美好，特别美好！ 好像明白了，什么叫做喜悦，一个从未体会过的情绪。原来这叫开心，想到叶林溪会想笑。不需要刻意嘴角上扬，因为叶林溪就是喜悦本身。 “你别动，我现在是伤员。”鹿丞语气轻快，手指在叶林溪的手心里轻挠：“你用力我伤口会裂开，很疼很疼。” “我……你你……你放开。” “我不。” 鹿丞拉着叶林溪的手，将她拽过来：“你和吃干抹净不给钱有什么区别？” “我……我没有……” 叶林溪又不敢乱动，乖乖坐在床边上。鹿丞距离她很近，她怕碰到鹿丞的伤口，又急又害羞。 鹿丞就喜欢这样的叶林溪，软软的，可爱死了。 不管是害羞还是生气，只要是叶林溪，怎样都可爱。 知道自己喜欢叶林溪开始，总会比前一天多一份喜欢。这种喜欢愈加强烈，掩饰不住。 “叶林溪，这一次你先招惹我的，你若是再跑，天涯海角都给你追回来。”鹿丞捏着叶林溪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 “啊？哦……” “啊什么，哦什么，听到没有？” “我不会跑的。”叶林溪咬着下唇，她的反应向来慢吞吞的，说话也慢吞吞：“我做的决定从不后悔。” 如此，甚好。 鹿丞眯起眼睛，他按住叶林溪的脖颈把她捞过来，带着侵略性的吻随即落下来。 笨拙，而又霸道。 刚刚没有来得及品尝，这一吻他一定要好好品尝。叶林溪的味道，叶林溪是属于他的。 漫长，柔软，还有心跳的声音…… 一吻结束，鹿丞又在叶林溪唇上啄了一下。 他微微侧头，在叶林溪的耳边道：“叶林溪，我喜欢你，是真的。因为太喜欢，所以后知后觉。” “我知道了鹿先生。”叶林溪脸蛋儿依旧很红，但她眼神亮亮的，像星空中最亮的那一颗星星：“我……我要工作了，先走了。” 叶林溪跑得可快了，没见她军训的时候跑这么快。 她要赶紧跑，再不跑开心脏都要跳出来了。甚至跑步都不知道先埋哪个脚，差点在鹿丞面前摔倒。 丢死人了丢死人了！ “跑慢些啊！”鹿丞靠在枕头上轻笑：“我又不会吃了你！” 跑得这么快，心脏受得了吗？ 鹿丞低着头，因为在笑，所以肩膀跟着颤抖。 一次鬼门关换一个叶林溪，值了！ 因为鹿丞身上不只心口旁边一处伤，炸弹碎片前前后后也有很多细小的伤口。 是喜悦的疼，所以就算再疼也能承受。 他一笑，伤口就疼。跟着浑身缝针的地方都疼，让鹿丞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牙齿打颤。 “哟呵，啥事儿竟然让我们鹿大队长笑了？” 金景轩进来时正好见到鹿丞嘴角上扬还没来得及收回，就停留在那里，心情不错。 他第一次见到鹿丞笑，绝对是第一次。 鹿丞不笑，就算心情好也是冷着一张脸。刚认识鹿丞的时候金景轩一度怀疑鹿丞患有肌无力，脸上的肌肉不会动，否则怎么会年纪轻轻一个表情都没有。 后来金景轩才知道，鹿丞共情能力低。他不笑是因为他不会笑，就连走个形式也懒得走。 啧啧！酷！ 又酷又拽，霸道总裁啊！ 鹿丞盖上被子，他心情好，不打算嘲讽金景轩。 “刚才我看见叶医生红着脸跑出去，你干嘛了？”金景轩坐下来拿来一个苹果，随便一擦就啃：“天呐，你该不会对叶医生耍流氓了吧？” “原来你是这样的鹿丞，是我这么多年看走了眼。” “要你管，单身狗。” 鹿丞随手甩过来枕头，金景轩这个王八蛋，这时候偏要过来破坏气氛。 来干嘛？回部队待着不就好了。 “说的你不是单身……在一起了？”金景轩跳起来，手里的苹果都跟着飞出去：“我操，你这闷声不吭神速啊？” “废话，我都受伤了她还不来看我？你扶我起来一下。” 总是有千万句话堵在心口上想说，金景轩还是先将鹿丞扶起来。 有太多问题想要问，他不就一天没来吗，一天没来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感觉现在跟错过一个亿的心情差不了多少。 这年头，鹿丞都能找到对象他没对象？天理何在？ “我都没对象……”金景轩半天才吐出一句话。 鹿丞随手扔过来两只象，不知道谁送的东西放在这里：“给你，对象。” 金景轩：“……” 有了女朋友的鹿丞好嚣张，他好想打鹿丞怎么办？ 是不是打病人不太好？可是他现在手痒难耐，就想揍人。 越想越气！ 驰骋情场的人是他，受女孩子喜欢的人也是他。怎么轮，轮到谁，下一个也不该是鹿丞这样的人啊！ 鹿丞什么样儿的人？ 情商低，死鱼脸，脑子有问题，不会说话，不讨小姑娘喜欢，做事一板一眼也不懂得变通……前前后后好几十条缺点，就这张脸长得好看一点。 也就……比他好看那么一点吧…… “我怎么还使不上力气？” 鹿丞皱眉，他不能走怎么去看叶林溪？ “鹿丞，鹿哥哥！您当自己是铁人？子弹再往左一寸就是心脏，您活着都算命大。”金景轩黑着脸，能被鹿丞气死，气到脑子疼。 “我刚才问过张主任，这个月你就在医院待着吧。” “成！”鹿丞表示很愉快。 “哟，你巴不得在医院多待一段时间呢。我要跟肖团|长汇报，跟上级反应，你打着生病的名义谈恋爱。” “可以，顺便请个恋爱假。” 金景轩：“……” 妈了个蛋的，汇报个锤锤？ 他能不能收回刚才的话？他能不能一枕头把鹿丞打晕然后送到其他医院？ “不许跟叶林溪乱说，她脸皮薄，害羞就不来了。”鹿丞嘱咐道，想了想又重复一遍：“谁都不许在她面前乱说话。” “你别没完没了啊，有对象了不起啊？” “本来没什么了不起的，看你这样就是了不起。”鹿丞嘴角上扬，心情很好，不介意金景轩今天说话冲。 这就是羡慕，赤裸裸的羡慕！ 金景轩今天格外想揍人，怎么之前没发现鹿丞这么……这么……皮！ …… 叶林溪忙了一上午，忙到晕头转向看到一个小孩子在吃面包，才想起来从早上到现在什么东西都没吃。她早上一定要吃东西的，否则低血糖。 上午忙到一颗糖都没有吃，现在有点晕！ 怪不得晕，好饿好饿！ “今天中午是不是红烧肉？”黄然然跟着叶林溪一起往食堂走：“我都惦记一整个上午了，好想吃。” “好像吧……饿了。”叶林溪揉揉鼻子。 每周二都会有红烧肉，抢得到抢不到就另说。 不过今天还有些早，急诊那边根本就没忙完，好几个医生甚至还在手术台上做手术。包括隔壁肿瘤科的医生，专家号还没结束呢！ 这么算下来，中午食堂的人肯定不多。 “果然红烧肉还在啊，急诊好可怜。每次都是最忙的，吃饭昨晚的。”黄然然啧了一声。 “是啊，望舒多惨啊！” 关键是难缠的病人基本都去急诊，他们这些普外的都还好，急诊还要应付各种不付医药费的家属，每周都能听到急诊那边吵。叫保安的叫保安，叫警|察的叫警|察。 刚打完饭，叶林溪的手机就响了。 端着盘子，她点开手机，鹿丞漆黑的头像在屏幕左上方。 鹿狗狗：在哪？ 叶林溪：食堂，吃饭呢。 回完消息叶林溪合上手机，准备找个地方坐下。 “叮——” 鹿狗狗：过来。 叶林溪想了想，看到自己盘子里的红烧肉：不太好吧，毕竟我吃肉，你只能喝粥……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给你的。 鹿丞看到手机后都能想象得到叶林溪发消息事有多纠结，忍不住嘴角上扬想笑。 他单手打字不方便，一个字一个字敲：过来。 叶林溪笑了，想着自己这盘红烧肉，还有两个奥尔良烤鸡腿。 这是多大的伤害啊！ “干嘛呢？看手机都能笑。”黄然然敲了敲叶林溪的盘子：“到底谁的消息啊，能让我们医院的小公主笑成这个样子。” “家里的狗狗想吃肉。”叶林溪笑意未见。 “你养狗了？” “嗯。”叶林溪有点害羞，还不知道怎么向别人介绍鹿丞呢。 “一只大狗狗，像萨摩耶的那种大狗狗。” 黄然然眼睛亮亮的：“萨摩耶可爱啊，我也好想养只狗狗，回家就可以撸毛抱着睡觉，多好呀！” 是啊，叶林溪也这么觉得。 萨摩耶是最可爱的狗狗，没有之一！ 软软的白毛，还会撒娇，抱起来叶软绵绵的。只要萨摩耶一撒娇，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第六十六章 我想你了 没过多久，鹿丞又发消息：过来，我想你了。 鹿丞总是这么直白，他会把他的需求说的很明确。不需要去猜，甚至都不用多问。 说喜欢是这样，说想念也是这样，直白到一根筋。 “嗯……还是打包吧，那先走了。”叶林溪起身去拿打包盒。 “不吃了？”黄然然震惊，竟然为了一只狗回去，从家里到医院来来回回也要二十多分钟啊：“哎……一起吃饭，回去再喂，不差这一会儿了！” “不行呀，狗狗等急了会不开心。” 叶林溪吐了吐舌头，说起狗狗的时候眼里藏不住的笑意涌出来。 早知道当时她会喜欢鹿丞，她一定不会说那天的话。不是愧疚，是舍不得。鹿丞是很好很好的人，只是习惯把自己隐藏在黑暗当中。 打包完菜叶林溪就走了，鹿丞的病房就鹿丞一个人。 “他们人呢？”叶林溪关上门：“平时这时候不是总有人在吗？” “走了。” 准确地说是被鹿丞赶走的，来一个赶一个，来一对赶一对。实在是赶烦了让白坚在一楼待着，遇见熟人就赶走。 当然，他是不会告诉叶林溪的。 鉴于鹿丞只能喝粥，叶林溪没好意思在这里吃红烧肉，坐在旁边给鹿丞喂粥喝。 至少等鹿丞吃完她在吃饭，这样不会感觉愧疚。 不过时间不够，一会儿还有场手术想要观摩，一定能学到不少东西。难得的机会，一定不可以错过啊。 所以……只能委屈鹿狗狗了…… “下午你还上班？”鹿丞喝着粥，眯起眼睛享受着：“你请假好不好，我想你陪我。” “不行，下午一台手术，然后是问诊。”叶林溪一勺接着一勺喂粥，都不给鹿丞喘息的时间：“快喝快喝，你喝完我就吃饭了，一会儿忙着呢。” “……我是病人。” “是啊，你是病人，我都亲自喂你了啊。” 叶林溪说的理所当然，手上的速度不减。似乎……还有那么一点加快速度的趋势。 没办法呀，本来自己去食堂吃饭的时间刚刚好。但是看到鹿丞的消息“我想你了”这几个字后，她发现她也很想鹿丞。 虽然能见面的时间很多，只有十分钟。十分钟就够了呀，只要只十分钟就好。 “我伤口疼，我要你陪我。” “给你缝十七针也没见你皱一下眉头，现在喊什么疼……快吃，别说话。” 鹿丞：“……” 他在想，幸好他咽下去的速度够快，否则按照叶林溪这种不敬业的喂法他很容易咽不过来。 还有，当初第一次遇见叶林溪的时候干嘛不说疼。当时挺疼的，就是忍着。现在好了，每次说疼叶林溪都拿那天说事情，他竟然无言以对。 喂了两口，叶林溪放下粥一脸真诚：“你吃完了吧？” “叶林溪……” “乖，我晚上有时间陪你，委屈一下哈。”叶林溪揉揉鹿丞的脑袋：“你乖乖的，我下午真的忙。” 叶林溪胡乱摸了两下，自己低头吃饭。 说是摸两下就跟瞎揉似的，是不是叶林溪把他的脑袋当狗头了？哪有这么撸人的！ 可是叶林溪摸他的时候没忍住半眯眼睛，竟然有那么一点享受。 就是时间太短，鹿丞还没来得及享受叶林溪就把手收回去，竟然觉得有点可惜。 “叶林溪。” “嗯？” “没事，你吃你的，就是想叫叫你。” “哦……”叶林溪吃了一块肉见鹿丞一直盯着自己：“是不是你想吃红烧肉啊？可是现在你只能喝粥，除了粥什么都不能吃哎。” 鹿丞摇头，他拉着叶林溪的小手手，放在自己手里轻轻捏着。 就是想叫叫叶林溪，想听叶林溪的声音。 对于食物，其实他没有那么多欲|望。只要是能填饱肚子的，什么都能吃。他吃过虫子，也可以好多天什么都不吃。也吃过树皮，随便一棵树的树皮都能吃。 就是把树干扒开，里面白色柔软的东西就可以吃。有条件就煮一下，没条件硬往下咽。 吃东西曾经对鹿丞来说单纯只是生理需求，是可以活命的东西。 要说真对食物有欲|望，鹿丞只对叶林溪做的饭喜欢。做什么都喜欢吃，哪怕是上次夹生的排骨也很好吃。 “那我先走了，你乖乖的。”叶林溪将手抽回来。 “你就吃这么一点？”鹿丞皱眉，每次见叶林溪都吃的不多，那么一点跟猫食似的：“多吃点，你太瘦了。” “吃饱了，我饭量一直都挺小的。”叶林溪俯身，笑着说：“不许随便下床，有事找医生。” 鹿丞仰头：“能找你吗？” “你不归我管，你的主治医生是张主任。” 鹿丞叹气，他好想归叶林溪管啊。 为什么当时给他做手术的人不能是叶林溪呢，为什么医院还一定要病人归主治医生管呢？医院哪来那么多规矩！ 叶林溪也没办法，只能拍了下鹿丞的头离开。 “我找了你半天，然然说你回家了……对了，张主任的脑神经手术一起看吗？”楚望舒跑过来。 “看啊，我过来就是要看的。” 叶林溪自动忽略掉前面那句话，也不是刻意不回答，就是不知道要怎么说。 如果有人要问她和鹿丞的关系，叶林溪一定承认鹿丞是她男朋友。就是让自己主动去说，她有点害羞，而且也不知道怎么去说。 她……她是第一次谈恋爱…… 脑神经是很高难度的手术，平时张玉主刀不是很多。这种大型手术也只有他们同仁医院会接手，一般小医院私立医院都不会接手这个“麻烦”。 所以能见到一次其实挺难得的！ “张主任厉害了。”萧月怡连连鼓掌，她看得半天没合上嘴：“能在神经旁边找到肿瘤，关键是还没怎么出血。” “嗯，出血量好少。” “所以说是咱们医学界的神啊，神的手速是咱们凡人能请医学来的吗？” 叶林溪低头记笔记，一般张玉的观摩手术她不会错过。 尽管知道张玉很厉害，但每次看到张玉老师的手术还是能被震惊到。 从第一刀到缝合，出血量都非常的少，甚至第一刀都没有出血。叶林溪咬着笔尖，屏幕中张玉的每一个动作都没有错过，看得仔细。 “这动作也太快了吧，一个半小时就完成了？”黄然然不可思议，侧头问叶林溪：“叶子你可以吗？” “开什么玩笑，差得远呢。”叶林溪笑着揉揉鼻子：“我是凡人啊！” “你以后一定可以，张主任都说你是她教过最厉害的学生，有她当年的影子。” 叶林溪也只是笑笑，没在说什么。 她不羡慕别人有多厉害，因为她知道每一个厉害的人背后一定付出很多努力。 她也在努力，还是远远不够。 就算在家里缝鸡蛋表皮，拨开生鸡蛋壳要鸡蛋完好无损，她还是知道这些训练远远不够。必须要努力，加倍努力才能追上最远的步伐。 看完手术，叶林溪跟大家往前走。 她从来不说，她一直想要超过的人就是张玉，她的老师。 敬重，敬仰，也希望超越的人。 …… 说好晚上要去看鹿丞，但普外太忙了。急诊又有工人高空坠落，总之忙成一团。 手术都结束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叶林溪晚饭都没来得及吃赶紧跑到单人病房，鹿丞肯定等急了。 “叶林溪，你说好陪我的。”鹿丞闷声道，竟能听到一丝委屈在里面。 鹿丞才见到人，他在这里一直等着叶林溪呢。 明明都在同一家医院，为什么见一面可以难成这样？ “嗯，我这不是来了。”叶林溪给鹿丞盖好被子，见到鹿丞后才知道其实她也很想鹿丞：“乖啦，我就今天忙，明天就不忙了。” “我明天给你煲汤吧，你想喝什么汤？” “都成，你煲的汤我都爱喝。”鹿丞拉着叶林溪的手，十指相扣。 “那成，我回去研究一下。” 鹿丞点头，手上的力道微微用力。 他喜欢这样我这叶林溪的手，什么都不做也没关系。和叶林溪待在一起很舒服，很想靠近她，他一直都很想靠近叶林溪。 当初想要靠近叶林溪只觉得叶林溪跟他不一样，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一个黑暗，一个身处光明。 叶林溪是公主，是阳光，他只是想多靠近一点，多靠近阳光，这样能让他短暂的忘记自己是身处黑暗的骷髅。 现在不一样了，叶林溪不只是他的光，是在他身边能让他安心的人。他不用再想着这道光会突然没有，他会在某一天重新陷入黑暗。 因为叶林溪一直都在！ 鹿丞刚想说话，叶林溪枕着他的胳膊就睡了。毛茸茸的脑袋就在鹿丞的颈窝处，痒痒的。 她是累了，毕竟一下午都在给急诊帮忙。本想靠在鹿丞身上闭会儿眼睛，谁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还挺舒服，这是叶林溪熟睡之前最后的想法。 “叶林溪……叶林溪……好好听的名字。” “叶林溪……” 病房是安静的，只有鹿丞低喃地叫着叶林溪的名字。他有些贪婪，想要这样一直跟叶林溪待在一起。 待很久很久，久到一辈子根本不够用。 担心叶林溪这样睡着会着凉，鹿丞想了一下决定还是让叶林溪躺在床上睡，尽管他很想这个姿势让叶林溪靠着他。 鹿丞轻轻抽出手，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动作大一点叶林溪就会醒。 本想下床将叶林溪抱起来，试了好几次，顶多是能站稳，再使力一点都不可以。 “你干嘛呢？”叶林溪睁开眼睛：“快躺下。” “本来想让你在床上躺着的。”鹿丞坐下来闷声道，他没想到叶林溪会醒，现在更懊恼了：“对不起，我没能做到，还把你吵醒了。” “你是病人啊。”叶林溪给鹿丞腋好被角：“不要起来了，现在还没到可以走的时候。” “你是不是累了？回去睡吧。” 鹿丞抬起手，摸着叶林溪的脸。叶林溪的脸蛋特别软，他的手放在叶林溪的脸上就不想挪开。 拇指轻擦着叶林溪的眼尾，一下又一下摩擦。 一定是很累很累，才能让叶林溪说话的时候睡着。还要过来陪他，那一定更累了。 叶林溪只觉得眼角下方痒痒的，是鹿丞的手。鹿丞常年握枪，虽然手指修长好看，但枪茧很严重，有那么一点点疼，叶林溪没说。 “说好陪你的。”叶林溪轻声道：“我应该早点过来的，我……” “回去睡，否则我只能把我的床让给你。” 鹿丞说到做到，他刚才就想把床让给叶林溪。但自己根本走不了，还把叶林溪吵醒了。 鹿丞很执着地让叶林溪回去，这会儿怎样都不让叶林溪陪他。哪怕真的很想很想见到叶林溪，甚至不想叶林溪离开他的实现…… “那好吧，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回去吧。” “你……”叶林溪再次犹豫一下：“真的不用我陪你吗？” “听话，回去睡觉。” 叶林溪办法，她觉得自己挺犟的，结果发现鹿丞某些时候更犟。两个人僵持谁也不能睡，反正家离医院也不远，鹿丞有事打一个电话就可以。 尽管叶林溪知道鹿丞不会半夜给她打电话…… 正好回去，回去可以给鹿丞煲汤喝啊。 叶林溪还没煲汤过呢，本身就是繁琐地事情，她也没有这个时间。想喝汤都是会父母家蹭吃蹭喝，或者去叶沂南那让叶沂南提前煲好汤。 叶沂南…… 想到叶沂南叶林溪皱了下眉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总是隐隐感觉叶沂南似乎很奇怪。 又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明明没管过她有没有谈恋爱，却在知道她和鹿丞在一起后问出“如果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你会分手吗？”这类话。 实在是太困了，叶林溪也没想那么多，回家随便洗漱一下就睡了。 这个问题随着睡梦一起散去，叶林溪再也没想起来过。 然后……一夜无梦到天明。 …… 鹿丞的恢复能力惊人，他的体质异于常人的好，三天后差不多可以扶着墙走。 虽然走不了多久，还走得慢。但多少恢复能随便走走，说不定再过三四天跑步都没什么太大问题。 “叶林溪，你帮我叫一下金景轩。”鹿丞咬着下唇，手指攥着被子。 “怎么了？”叶林溪一愣，脑袋从手中的平板视频中抬起来：“你要拿什么我可以帮你拿，是要喝水吗？” “不是……” 他想上厕所，他……不喝水…… 这话，要怎么跟叶林溪说？ 鹿丞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我要上厕所”这几个字怎么委婉地表达出来，已经急到自己想飞奔到洗手间去他还想着怎么说能更委婉一点。 他怎样都无所谓，就是叶林溪脸皮薄，会害羞。 万一尴尬了，不来了怎么办！ “啊……”叶林溪反应过来，连忙跑出去。 小脸果然通红，她害羞了！ 怎么就没想到呢，鹿丞一整天都没起身还喝了不少水。她就光顾看手术视频，根本没怎么注意鹿丞。 失误，自己的失误啊！ “金先生，鹿丞找您。”叶林溪跑过来，微微喘着气，她是一路跑过来的。 “成，这些是我刚找医生开的药。我也看不懂，正好你来了，帮我看一下怎么吃。”金景轩赶紧把药给叶林溪：“哎哟，这密密麻麻的字看得我头疼。” “医生没说吗？” “说了，药太多了，我也没听懂。我这人活得糙，体质好不怎么吃药。” 叶林溪点点头，这些都是常用药。也有防止伤口感染的，到时候写在便利贴上也方便鹿丞吃。 跟着金景轩一起到病房，不过叶林溪停在门口没跟着进去，自己在走廊写便利贴。 她便利贴写得慢，似乎故意写得这么慢，估摸着鹿丞上完厕所才将最后一个字写完贴在药盒上。她写得清清楚楚，谁都看得明白。 “药怎么吃，我写在便利贴上了。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害羞的叶林溪就跑了。 “完了，人跑了。”金景轩两手一摊：“你就不能憋会儿，便要现在上厕所？” 鹿丞黑着脸，他忍半天了。 …… 因为那件事让叶林溪害羞了，两天叶林溪也没来鹿丞的病房。 鹿丞虽然很着急，但也不敢催叶林溪。 叶林溪就是这样一个性格，催急了更会往后缩。她喜欢慢节奏，容易害羞，所以只能等，等叶林溪想来了就来。 现在鹿丞觉得自己的耐心很好，他就没有这么耐心十足的等过谁，二十多年都没有。 “这就下班了？”楚望舒那叫一个羡慕，趴在换衣室门外：“真好啊，我们急诊累成狗。” “嗯……太辛苦了，急诊都不是人啊！” “是呢呗，好多实习生在我手里干不了几天就叫苦连天被退回原来的医院。” 叶林溪点头，现在的实习生都这样。不过她手下的几个实习生挺好的，做什么事情也利索，没有出什么错误。 第六十七章 被猪拱了 反正这几个实习生挺省心的，叶林溪只要去教他们东西就行！ 叶林溪刚脱下白大褂，想着要不要去看鹿丞呢，还是就这样回家呢……其实那天之后叶林溪有点害羞，不敢去找鹿丞。 她就是这样容易害羞，一点点事情都能让她脸红。 “小叶子，我已经失宠了是吗？”俞初见的声音幽怨地从电话里传来：“你还知道我是你的那个小爱妾吗？” 叶林溪笑笑：“哎哟，记得记得，没失宠。” “最近不是忙嘛，好几场手术要做，还有研究报告要写。”叶林溪想着，正好回家也是一个人，还不如和俞初见一起吃饭呢：“走！我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就等你这句话。” 叶林溪和俞初见的友情很简单，没事闲聊几句，有事打电话。忙的话可以很久不回消息，闲的时候也能瞎胡闹。 这种友情挺好的，不会计较太多，很少吵架因为都懂对方。 俞初见很快就来了，几乎是飙车过来的。她闲了好几天，这几天除了在酒吧工作都能淡出鸟了。 “啪——” 车门用力关上，俞初见眯起眼睛。 叶林溪刚走到医院门口，只觉得周围的气压突然降低了那么一点点，然后俞初见怒气冲冲跑过来。她退后一步，感觉俞初见像是提着八百米大刀来杀人的。 “叶林溪，我们要绝交了你知道吗？你看看你，我给你发了多少消息，一条都没回。你已经不爱我了是不是？是不是这样？” “是真的忙……”叶林溪揉揉鼻子，却是笑着的：“我手机最近都没怎么看，有时候还没电呢。” “你肯定是爱上别人了！” “好啦好啦，我请你吃饭赔罪。”叶林溪推着俞初见：“想吃什么我都请客，正好上周刚发工资呢。” 俞初见想了想，这样也行，今天一定要把叶林溪吃垮。 全燕京最大的饭店，她要两只燕京烤鸭，还要吃蚂蚁上树，佛跳墙。什么贵吃什么，什么不占肚子吃什么。 “成成成，你吃什么都成。”叶林溪用力点头。 “你知道金景轩有多过分吗？最近他是不是没事儿？总忘我酒吧里跑。”俞初见抱着叶林溪的胳膊：“现在的军人都不用回部队了？说好的纪律严明呢？” “不是，鹿丞受伤了，所以闲下来了吧。”叶林溪耸了耸肩膀。 她还真的不知道金景轩除了在鹿丞病房会去哪里，这么说去俞初见的酒吧待着打发时间啊。 两个人走着进一家餐厅，虽然不是那种特别贵的餐厅，俞初见也只是那么一说。进的这家餐厅挺好吃的，她们俩总来。 要不是最近叶林溪忙，肯定都来这家餐厅好几次了。 “受伤了？严重吗？”俞初见随便问一句，低头看着菜单。 “挺严重的，身上好多伤，不过我不是他的主治医生只是看了病例。” 叶林溪想了想，觉得有件事有必要跟俞初见说一声。 嗯……这要从何说起呢？ 某叶小公主欲言又止，可是该说还是要说的呀。否则以俞初见的脾气，现在不说日后一定会生气的。 “跟你说件事，你别生气。”叶林溪捅了下俞初见，声音小小的，有讨好的意思：“也不许喊，我们好好说话。” “你说。”俞初见点点头。 “我好好说，你真的不可以生气哦。” “只要你不是背叛我，我绝对不会生气……”俞初见眯起眼睛，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儿：“怎么，你背叛我有别的女人了？哪一个？” 叶林溪本来挺紧张的，听到俞初见这么说瞬间笑了。 俞初见就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好像她做错了什么似的。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吧，只是最近没有太忙忽略了俞初见啊。 嗯……最近一段时间好像都是这样； “不是……”叶林溪揉了揉鼻子，心一横：“我和鹿丞在一起了。” “哦，我当什么事儿……什么？”俞初见跳出来，一蹦三尺高，差点跳到房顶上去。 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被猪给拱了？” “啊？” “说好了一起去养老院，你怎么先被拱了？” 俞初见一脸沉痛，活像一位怨妇，就差没说：我为你洗衣做饭还给你养孩子，你却为了别的女人抛弃我。 周围人的目光多多少少落在俞初见身上，顺带也撇向叶林溪。 叶林溪脸皮薄，要面子，连忙将俞初见拉下来。这么多人看着呢，还不够丢人的！ 俞初见不依，她很不开心：“你怎么回事儿啊，怎么能这样呢？” “嗯……”叶林溪想了想，虽然觉得很对不起俞初见，但还是有想说的话：“要不你自己去养老院？你放心，我一定经常去看你。” “重色轻友。”俞初见叉腰，指着叶林溪气得手指发抖。 哎哟喂，想想就生气，饭都不想吃了。 这可是她自己从大学看到大的小白菜啊，水灵灵的，长得也好看。几天不见怎么就没了，还是别人家的！ 憋了半口气，俞初见一挥手：“走，我看看那只猪去。” “他是狗狗……” 叶林溪叹气，鹿丞明明是像萨摩耶一样可爱的狗狗。就算是猪，那也是一只可爱的猪，怎么就被俞初见说成拱白菜的猪呢！ 最后饭也没吃，俞初见硬要去看鹿丞。 叶林溪没办法，只是随便买了些水果捞跟着一起走了。 又不是没见过鹿丞，有什么好看的嘛，长得还凶……是挺凶的，客观来讲的话…… 好看是一回事，长相凶残又是另一回事。 “哎……你慢点，我以为你要去砍人呢。” “我就是去砍人的！” 俞初见气冲冲要去病房，她咋不能砍人了？军人了不起啊，会打架了不起啊！她倒要看看那只拱了她家白菜的猪到底有多好，咋就被拱了。 生气，生气生气生气！ 到了病房，叶林溪没跟得上俞初见。俞初见踩着高跟鞋走路飞快，跟踩着风火轮儿似的。 然后一巴掌将门拍开，活脱脱要打架的架势。 “啪……”一声。 声音很大，大到金景轩握着水果刀的手一颤，刀尖差点儿碰到自己的手。 还好是他自己反应迅速，在刀尖碰到指尖的一瞬间挪开手指，只在上面划了个小道子。没破，也不是很疼，但很惊险啊。 “艹，他妈谁……你赶着投胎啊？”金景轩翻个白眼：“你来干嘛？” 俞初见现在没空理金景轩，她忙着看鹿丞呢。 上上下下打量缠着绷带的鹿丞，眼中都是探究和审视。 原来她是挺怕鹿丞的，只是见了第一次就害怕。是军人怎么了，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开枪啊，还浑身是血。 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鹿丞的身份是叶林溪的男朋友，她就要把把关。 “哟，起不来了啊？”俞初见嘲笑甚至有些幸灾乐祸，见到鹿丞浑身绑着绷带心理平衡些：“就这？叶子要不你换个对象吧！” “你乱说什么……” 叶林溪跑进来还是没能阻止俞初见乱说话，早知道她就不带俞初见来了。 不一样的，女孩子之间的感情和男孩子之间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就是谁也瞧不上对方的男朋友，哪怕是鹿丞这样的人也不行。就算是王思聪也有王思聪的缺点，谁都配不上自家辛辛苦苦养大的白菜。 “我就想看看谁把我家叶子给拱了，合着是一个连地都下不了的人嘛！” “你能不能闭嘴，就你话多。没事儿来干嘛，存心气人的呗？”金景轩随手将水果刀一扔，准确扎在一个苹果上。 “要你管？吃你家大米了？”俞初见狠狠瞪着金景轩：“我的酒钱你结了嘛？” 两个人见面不超过一分钟就想吵，相互怼，谁也看不上谁还能相互吵。 叶林溪揉揉鼻子，抬起头正好和鹿丞四目相对。她下意识想要躲开视线又真的好久没见到鹿丞，想要看看他。 两种复杂的情绪使她直勾勾盯着鹿丞，开始发呆。 鹿丞道不介意俞初见说什么，别人说什么对他来说也无所谓。 他在阴暗的小巷里，那见不得光的世界里听到过太多不堪入耳的话，更难听的都有，俞初见这种护着叶林溪的不满他完全不在意。 “您真当自己美若天仙呢？你咋不上天呢？”金景轩气得脸都绿了。 “哟，我美不美管你什么事情？一般盯我这么久的人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喜欢我，怎么，你要做那百分之一还是怎么着啊？” 眼看战火越来越激烈，叶林溪从自己的世界惊醒站在两个人之间。 再吵隔壁房间的病人都能听见，鹿丞还能不能好好休息了！ “好了，多大个人了，有什么可吵的。” 俞初见立刻收回嚣张跋扈的样子，楚楚可怜抱着叶林溪的胳膊：“小叶子，我被欺负了……” 金景轩暴脾气上来，倒是被气笑了：“我欺负你？谁欺负谁啊……” “初见，我水果呢？”叶林溪回头赶紧问。 可别再吵了，他们医院病房再隔音也受不了两个人这么吵。 水果？什么水果？ 哦，那个水果捞旁边的俩大芒果还有几块火龙果啊！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还挺好吃的，就是芒果太甜了！ 俞初见理所当然道：“吃了啊，味道好极了！” “你吃了？那是我给鹿丞切的……我当时问了你要不要吃的……” 叶林溪好难过，水果捞都被俞初见吃了，她只有切了几块的小水果。她好不容易切成小块，小块那种方便鹿丞吃。 为什么要抢她的水果……啊，不！是鹿丞的水果！ “就你这重色轻友，我要和你绝交。”俞初见甩开叶林溪的手臂痛心疾首，她不就吃了几个水果，她就是要吃鹿丞的水果：“我竟然比不上一个外人？” “赶紧绝交吧，再见。” 叶林溪将俞初见推出病房，怕她再说几句鹿丞该不开心了。 咋了？ 跟谁比不好跟鹿丞比，那……叶林溪想选择鹿丞怎么办呀？她好像确实有点重色轻友哈…… 嗯，重色轻友就重色轻友吧！ “我也走了，不当电灯泡。”金景轩赶紧走，他在这里杵着多尴尬呀，还不如和俞初见拌拌嘴，吵个架也比在这里强。 “金先生慢走。” 金景轩笑了笑打了个响指：“叶医生多待会儿啊，明天之前，都没人。” 意思很明确，叶林溪再纯洁也知道什么意思。 然后……然后…… 小脸蛋不争气的红了一下…… 鹿丞以为叶林溪又要跑，已经做好叶林溪跑一步他就追回来的准备。但叶林溪没动，在那站了一会儿走过来。 看着叶林溪走过来，鹿丞的心脏一瞬就柔软起来。 “没水果吃了。”叶林溪戳了戳鹿丞的手，声音有轻又细：“我明天重新给你切好不好？” “没事，她是谁？”鹿丞漫不经心地问。 “你见过呀，我朋友。”叶林溪坐下来，可能是鹿丞没怎么注意过，她耐心介绍了一下：“就是那个在军训给我带吃的那个朋友，我们是大学同学。” 哦…… 鹿丞想了想，实在没什么印象。 有印象的就是叶林溪好几次因为饿急了抱着零食蹲在墙角吃东西，嘴巴一动一动跟小仓鼠似的，可爱死了。 那时鹿丞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就是看到这样的叶林溪心里痒痒的，像小猫抓了一下说不出来的感觉。 好几次有人从那里巡逻都被鹿丞打发走了，惊扰叶林溪吃东西她会害怕。 原来那就是喜欢啊…… 因为一个动作，心里就痒痒的，这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喜欢。 “你不记得了吗？来过很多次哦。”叶林溪歪头。 “不记得。”鹿丞单手搂着叶林溪的腰，脑袋埋在叶林溪的脖颈处：“吃那么多零食也没见你胖，瘦成这样，都是骨头。” “伤口好点没？” “没。”鹿丞捂着心口，皱了皱眉头：“疼，很疼。特别特别疼，怎么办？” 叶林溪扬眉，撇了眼鹿丞的手，然后笑靥如花：“鹿先生，您捂错位置了，伤口在右边一点。” 哦…… 鹿丞又换了个位置，依旧皱眉：“疼。” “其实你刚才没捂错……”叶林溪笑着，肩膀轻轻颤抖，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鹿狗狗，你说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小骗子。” 鹿丞收起捂着心口处的手，嘴角微微上扬。 他知道什么是笑了，那种很简单的，想笑就笑的笑容。鹿丞曾经试过很多次，却能在遇见叶林溪之后轻松笑出来。 什么感觉？ 大概是幸福吧！ “那你真的疼吗？”叶林溪不笑了，她轻声问着。 她是医生，什么伤口会疼，会多久愈合她最清楚不过。虽然在跟鹿丞开玩笑，也知道鹿丞在疼。 “疼啊。”鹿丞撑着身子起来半抱着叶林溪，却像是再说一件无关要紧的事情：“见到你就没想着疼，所以就不疼了。” “胡说，我又不是止痛药。” “你是。” 鹿丞目光灼灼，又重复了一遍：“你是我的止痛药，也是我的光。我很珍惜你，真的。” 会疼，麻药过后只剩下疼，疼到睡不着觉。 甚至翻身的时候全身都在撕心裂肺的疼，疼到好几个晚上都只能睁着眼。 忍着，然后再忍着，等到天明是新的一轮疼痛。 没办法，麻药不能打太多，他是军人。 麻药打多了会出现手不稳的情况，对于普通人当然没什么，甚至连在意都不需要的那种察觉不到的轻微抖动。他不行，微抖一下就不行。 这些，鹿丞没说。 他……不想说，不想让叶林溪担心。 “叶林溪，看到你我便不想再身处黑暗。”鹿丞捧着叶林溪的脸：“这世界都是光，一不留神就是阴影，我不想再回去了。” “所以……所以……”鹿丞呼吸急促，甚至有些迫切：“我不要别的光，我只要你。” 叶林溪愣了半晌，然后点头：“好。” 简单的一个字，那是承诺。一诺千金，这是叶林溪，也是鹿丞。 说出口的话，永不收回。 她来做光，尽管世界有太多黑暗的地方。只要有光，鹿丞总能走出来。 “你现在能走了吗？”叶林溪拍拍鹿丞的脑袋，柔软的声音像水：“我的老师说你恢复期很快，能走但不能走很远。” “差不多。” “我陪你走走吧，不能总在病床上躺着对身体不好。” “嗯……让我在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叶林溪笑了笑没说话，她发现鹿丞撒娇的时候更像萨摩耶。 软软的，笨笨的，还很可爱。 抱了差不多有五分钟鹿丞才很不情愿地起来，他喜欢叶林溪身上的味道，很干净，就是叶林溪家里洗衣液的味道。 没有刺鼻的香水，也不是消毒液的味道。就是洗完衣服那种干干净净的味道，很好闻。 十指相扣，叶林溪陪着鹿丞慢慢走。鹿丞能走，就是走不快，还在恢复期，走快了身上的伤口就疼。 医院后面就是大花园，旁边两侧是石子路。 好多病人都喜欢在这里呼吸空气，经常能见到老人和孩子。 第六十八章 纠结死了 “叶医生，这是陪你男朋友啊？”老太太坐在椅子上，跟叶林溪打招呼：“我昨天还跟我老伴儿说把我儿子介绍给你，晚了哟！” 叶林溪红着脸，声音很小：“嗯，是男朋友。” “哎？叶医生，小伙子太帅不好，容易招蜂引蝶，结婚后会不幸福的嘞。我那儿子长得就实诚，以后肯定会听你的。” 鹿丞眯起眼睛，像动物本能的护食，绝对不给别人有非分之想的余地。 他手上微微用力攥紧叶林溪，生怕对面老太太真要把自家儿子介绍给叶林溪。 叶林溪是他的，只能是他的，谁抢走都不行。 老太太看了眼鹿丞，然后走到叶林溪面前，把她拉过来小声道：“小叶医生，我儿子也挺好的，多个人多个选择……” “没有选择。”鹿丞走上来不让老太太把后面的话说完，他恶狠狠道：“我是她唯一的选择。” “哎哟……要不得这么凶的嘞！” 叶林溪揉揉鼻子，笑着：“谢谢解奶奶，我就不选择了吧。他……其实脾气挺不好的。” 她微微点头，才跟着鹿丞一起离开。 叶林溪对每个人都很有礼貌，不管喜欢与否自己的礼数不会丢。 鹿丞一直眉头紧锁，怎么有那么多人惦记叶林溪。烦死！ “鹿狗狗……” “嗯？” “我有个问题。” “嗯。” “你听力那么好能听到很多声音吧，是不是在病房都能听到隔壁的声音？再远一点呢？”叶林溪挺好奇的，之前没敢问，现在特别想问。 鹿丞无奈，胳膊肘放在叶林溪头顶上，然后之间点在她额心处。 本身叶林溪就挺矮的，这么用胳膊肘一压就更矮了。鹿丞能手臂弯曲，指尖就这么点在她额头处。 “叶林溪，你要知道一个事实，我是普通人。” “嗯……那更远的声音听不到了吗？”叶林溪想抬头，但脑袋上顶着鹿丞的手臂，她最多只能看到鹿丞的锁骨。 “听不到啊，我又没有超能力。” “哦……”叶林溪撇撇嘴。 鹿丞扬眉，微微俯下身子：“怎么？还有点失望？” “那倒没有，我一直好奇你能听到多远，原来没多远啊。我以为像都教授那样，隔着很远都能听见，还有夜视能力……嗯，我一直这么觉得的。” 鹿丞想笑，原来她在叶林溪心里是这样的，那恐怕要失望了。 他的感官异于常人，只是多年的特殊训练，在一定的刺激下会提升感官能力。就像瞎子的听力很好，因为只能靠声音判断。 人在一定的恶劣环境里，生存本能总能激发出来。 不过听叶林溪的语气那真是失望，他应该像美国电影里面的主角，大杀四方才是叶林溪想象的他吧…… “没关系的，就算你没有超能力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这么勉强？”鹿丞手拿下来，放在叶林溪后颈处，握住。 叶林溪假装非常勉强，皱了下眉头才慢吞吞地道：“……也没有特别勉强吧。” “叶林溪……”鹿丞被气到了：“你要不要去找一个有超能力的男朋友？” “可以吗？” 鹿丞冷笑，他用力握紧叶林溪的后颈：“可以吗？你说可以吗？要不你找个试试？” “哎……不找不找，痛哎。” 叶林溪不闹了，再闹鹿丞真的会生气。 唉……脾气好大哦！ 明明萨摩耶那么可爱，为什么鹿丞不能像萨摩耶一样脾气好一点呢。撒个娇卖个萌，走路摇摇晃晃，笨笨的那种萨摩耶是最可爱的。 走到拐角处，这里平时没有病人走到这里，很安静。 叶林溪想绕过这里往回走，但鹿丞将叶林溪拉过来，拉到阴影里，他撑着灰色的墙壁居高临下看着身下的人。 叶林溪靠着墙，歪头：“怎么了？” “你说，你要找谁？”鹿丞还生气呢，这事儿没过去：“再给你个机会，好好说。” “你要不要这样啊？”叶林溪哭笑不得。 鹿丞沉默，他等着，他有足够耐心听叶林溪说完。 多久都可以等，等那句他想听的话。 “成，我错了，以后这种话不说，你不要不开心了。”叶林溪戳了下鹿丞：“没有超能力没关系，我有狗狗啊，我有萨摩耶。” 鹿丞想了想，大概那个萨摩耶是在说他。 也成，萨摩耶就萨摩耶吧。 到不介意叶林溪把他当作什么，只要是他就行。只能是他，不可以是第二个人。 “哎，伤口疼，抱抱。”鹿丞抱住叶林溪，下颔抵在叶林溪的肩膀上。 “嗯……不疼了。” “鹿狗狗，他们知道他们的队长这么爱撒娇吗？”叶林溪笑了，她也不敢乱动，鹿丞身上伤口挺多的：“乖，起来。不能在外面走太久，我们要回去了。” 鹿丞不动，抱着叶林溪就不想起来。 叶林溪软软的，也香香的。她那么小，鹿丞也不敢太用力，就这样拥在怀里半抱着。 “哎，快起来了，一会儿有人看到了。” “看到就看到，有什么关系。” “可是……” “没有可是。”鹿丞微微歪头，语气凶狠：“我更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谁也不许惦记你。” 鹿丞的呼吸都在叶林溪耳边，可能是痒，他看着叶林溪的耳朵动了动。然后又吹了口气，果然不出所料叶林溪的耳朵又动了下，脖子也稍微缩了一下。 挺好玩的！ 鹿丞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击碎了似的，软的一塌糊涂…… “你干嘛呀？”叶林溪揉揉耳朵：“好痒。” “呼——” 鹿丞又吹了一下，叶林溪笑着躲开。她有些怕痒，那种吹气痒痒的，在耳边说话痒痒的，能痒到心里。 因为鹿丞的声音很好听，尤其压低声音的时候，低沉沙哑还有种懒洋洋的感觉。就是那种没睡醒，非常不满被叫起来的感觉。 叶林溪很喜欢鹿丞的声音，听久了像酒，能醉人。 “叶九。”一道严厉的声音。 叶林溪受到惊吓，也不管鹿丞会不会疼，赶紧推开他退后两步。 推开鹿丞后叶林溪才看到鹿丞身后的人，叶沂南站在那里，脸色很不好看。 鹿丞被打扰到也有些不爽，见到是叶沂南后就更不爽了。那种不耐烦一点都没掩饰，他鹿丞不喜欢谁也不需要掩饰。 叶沂南强忍着要杀人的冲动，每个字都在忍耐：“叶九，跟我走。” “她凭什么跟你走？” 叶沂南浑身紧绷，他在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揍人。他在叶林溪面前不想打架，不想失控，他在叶林溪心里的形象一直都是温润如玉的样子。 既然叶林溪这么想他，他不想破坏叶林溪想要的叶沂南。 在叶林溪面前，温嘉木是叶沂南；在外人面前，叶沂南是温嘉木。 鹿丞虽然脸色苍白，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他仅仅是站在那里气场就很强大，那是一种能碾压人的气场。鹿丞本身就不受约束，即便身为军人服从命令是原则，除此之外他不喜欢别人命令他。 “鹿先生，你先回去吧。”叶林溪走过来拉了下鹿丞的衣角轻声道：“我会处理好的，你回去等我。” “不行。”鹿丞皱眉：“他会乱说话，你不能听他的。” “鹿丞，回去。” 这是叶林溪为数不多叫鹿丞的名字，甚至也可能是第一次叫鹿丞的全名。叶林溪只叫他“先生”，像教书先生那样，称他“先生”。 鹿丞有些不悦，他不走，不想走。 “回去，我跟叶沂南有事情要说，回去等我。” “……好。” 鹿丞从叶沂南身边经过，两个人对视的那一秒，似乎有火花迸发出来。 不仅燃烧的是自己，也是对方。 两个人触碰在一条平行线时，鹿丞不经意间瞥见叶沂南的手上有茧子。也许普通人不知道那是怎么来的，但鹿丞一眼就知道。 因为他手上也有，那是枪茧。 只有常年握枪或者经受过特殊训练的人才会形成枪茧，他的枪茧很严重。 所以，叶沂南这样一个商人手中应该是干干净净，什么都不该有，更何况是枪茧。 叶沂南侧了下身，手放进兜里。 鹿丞收回视线从叶沂南身边经过，往前面的拐角走过去。 等鹿丞走了之后，叶沂南上前几步：“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他的过去你一概不知。他不是普通人，他这样的人，他的过去……” “我不需要知道他的过去，他若想说我可以听。”叶林溪摇头。 叶林溪一点也不在意曾经的鹿丞是怎样的，她只要知道现在的鹿丞是什么样子，未来的鹿丞应该是什么样子，这就够了。 叶沂南顿了一下，身上的血液似乎都在倒流，浑身冰凉。 “他是军人，他陪不了你。” “我是医生，我也陪不了他。” “除了他谁都可以。” 除了他，叶沂南有绝对把握得到叶林溪。 只要除了鹿丞，除了他。 “除了他，谁都不可以。”叶林溪目光灼灼，声音微高：“叶沂南，你是我的家人，我最想得到的是你的祝福。如果你不任何，我认可他就够了。” 平静了一下，叶林溪的声音恢复之前的样子：“我希望，像这样的话是最后一次说，我会生气。” 在说：“我会生气”的时候，就已经触犯叶林溪的底线。 在她生气之前都会说：我要生气了。 因为脾气向来很好，在说这句话对方就不会说什么，叶林溪也会自己调整好，到最后不会有真的生气的情况。 不过也有例外，叶林溪也有为数不多几次发过脾气，只是没有对家里人这样过。 叶沂南闭上眼睛，似乎想了很久，然后才开口：“如果你只是因为我喜欢你随便找个人，你不喜欢这样，我可以……我可以……” “你可以不喜欢我吗？”叶林溪问。 这句话她总算问出来了…… 轻松了不少，然后是沉重。毕竟之前只是猜测，猜测也可能是自己猜错了。说出来就知道了答案，没有不喜欢的可能性。 那么多猜测都没有得到证实，这一次她终于知道，其实叶沂南是喜欢她的。 叶沂南没说话，算是默认。 他喜欢叶林溪，是从很多年之前就喜欢了。他一直在叶林溪身后，成为阴影当中的一部分。 “我没有因为你选择的鹿丞，只是因为我喜欢的人是他，所以是鹿丞。”叶林溪微微皱眉，她只强调一点：“叶沂南，你是家人。” “是家人，所以我很珍惜你，但不等同于你可以说鹿丞。”叶林溪的话已经说得很直白。 再直白一点就是：鹿丞是我的底线，你动不得。 叶林溪离开，她浑身冰冷。信息量有些大，她有些不知所措。 原来只是猜测，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叶林溪根本没有让这件事困扰自己，但以后她和叶沂南的相处方式就不一样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变吧。 鹿丞没走，站在另一栋楼旁边。他靠着墙，目光落在叶林溪身上。 他听力极好，听得到叶林溪说什么，也听得到叶沂南说什么。 听到叶沂南说喜欢叶林溪的时候鹿丞差点冲过去揍人，他已经往叶沂南的方向走过去，马上就要揍人了。 然后听见叶林溪的话，他停下来了。 --我没有因为你选择的鹿丞，只是因为我喜欢的人是他，所以是鹿丞。 --叶沂南，你是家人。 “怎么没回去？鹿丞你又不听话。”叶林溪走过来，见到鹿丞有些诧异：“你现在不能站太久，身体吃不消。” “不是我先不喜欢他的，他讨厌我。”鹿丞握着叶林溪的手，在手上捏了捏，他说的是叶沂南。 “如果你把他当成家人的话，我可以试着喜欢他。前提是他不能对你有非分之想，谁都不能对你有非分之想，我不喜欢。” “嗯……”叶林溪点头。 谁都不喜欢吧，不只是鹿丞一个人不喜欢。只是鹿丞的反应比起别人会更强烈而已，叶林溪都知道。 所以叶林溪一定会给鹿丞安全感，她知道在黑暗里待久了的人比别人更怕失去。 鹿丞说的有些勉强，又想了想，皱了下眉头：“至少我可以不讨厌他，顶多是不主动讨厌他。” 叶林溪笑了：“哎哟，把你纠结死了哦。” “嗯，纠结死了。”鹿丞点头。 他是真的不喜欢叶沂南，尤其听到叶沂南说他喜欢叶林溪的时候，能不去讨厌已经是最大的宽容，还是看在叶林溪的面子不去讨厌。 所以……真的太纠结了。 “很纠结，所以你要对我很好。” “好呀。”叶林溪踮起脚尖，手放在鹿丞脑袋上揉了两下：“好了，快些回去。” “嗯，一起回去。” 鹿丞余光撇向拐角旁边的叶沂南，只是一眼，他微微挡住叶林溪。动作不大，他是做给别人看的。 从叶沂南的角度来看，鹿丞和叶林溪两个人看上去靠的更近，更像是相互拥着走的那种感觉。鹿丞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要不是怕叶林溪不愿意，他还想现在就亲叶林溪一下呢。 叶沂南攥着拳头，手臂上青筋暴起，全身上下所有肌肉都在紧绷。 叶九，你选择了鹿丞啊，你在我面前选择的人是鹿丞啊…… 那为什么，当初那年你要成为我的救赎？为什么一定要在那种情况下向我伸手？ 没人给答案，有的只是风声。是嘲笑，还是在哀悼？ 快走到单人病房时，鹿丞还觉得这一路太快了。明明已经走得很慢了，还是在几步之后要抵达到病房。 “卧槽，奶奶个腿儿的……妈的，这爪子他妈的是白骨精的爪子吧……” “什么玩意啊……嘶……他娘的，疼死老子了！” 单人病房内，金景轩在里面骂的可欢了，时不时还有吸气的声音。 叶林溪没进病房就已经听见金景轩的声音，金景轩在很认真地照镜子。边照镜子边骂，语速特别快，照镜子和骂人这两件事都不耽误。 他旁边有一个小盒子，是叶林溪他们医院在前台能领到的小药盒，里面是棉签还有酒精。 ……什么情况？ 叶林溪眨眨眼睛，有些分不清金景轩在干嘛。 倒是鹿丞才懒得管金景轩照镜子干嘛，臭美还是咋的能不能别再他和叶林溪独处的时候出现？要死也死在医院外面，这样最好。 说好明天之前没有人吗？鹿丞黑着脸。 这人又跑来干什么，烦死！ “你们回来了？回来够早的。”金景轩没起来，还在镜子中看他的那张脸。 “金先生，您的脸怎么？”叶林溪指着金景轩的脸有些惊讶：“您这是被挠了？” 不说还好，一说这件事金景轩更生气：“哎哟，那小丫头的暴脾气哦，我就说了一句找不到男朋友，瞧瞧她把我的脸挠成什么什么样子！” “这……初见挠的？” “可不咋！”金景轩用棉球擦了下血珠，贴好创口贴：“要破相了我以后怎么撩妹子？” 他可不想鹿丞这些年清心寡欲，他驰骋情场多年，靠的不仅仅是自己撩人的技术，还有这样人畜无害的脸。 第六十九章 我喜欢你 脸没了，撩人的手段再高明有什么用？ 这年头，谁不是就看这张脸！ 鹿丞慢悠悠走到床边坐下，他今天心情不错，可以考虑不把金景轩扔出去，让他自己走。 “处理完了赶紧走。” “哎……鹿丞，没你这样的，叶医生你看他多烦人。” “您还是去包扎一下吧，我看伤口挺深的搞不好会感染，感染就破相了。”叶林溪笑着，故意说的有些严重：“要不……我叫人给您去包扎吧？” 金景轩算是听出来了，什么关心他的伤口找人给包扎？这分明就是“间接的”把他“请”出去而已。 完了完了！叶医生也变坏了，不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小白兔了！ “其实你也想让我走呗，我怎么这么可怜。我不仅是单身狗，还是被打了的单身狗，真惨啊！”金景轩两手一摊。 是挺惨的，叶林溪只是笑着。 要知道，有些时候，沉默就是默认。她是默认，想让金景轩走…… 她好坏哦！ “行行行，我走我走！”金景轩起身，这病房没法呆了，他幼小的心灵受到极大的伤害：“哎哟，这年头，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哎哟哟……单身的找不到对象，不单身的爱秀恩爱！” “哎哟哟哟……” 鹿丞扔过去一个抱枕：“滚。” 叶林溪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眼见着金景轩在消失之前把抱枕重新扔给鹿丞，然后一溜烟儿没影儿了。 虽然觉得金景轩很可怜……是挺可怜的啊！怎么就被俞初见挠了呢。 金景轩是可以躲开的吧，他身手那么好，和鹿丞一样都是队长，怎么可能躲不开呢！ 金景轩走后，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这是叶林溪才发现有那么一点小尴尬，毕竟这空间只有他们两个人，不像在外面周围会有很多人。尤其是没有事情做的时候，会觉得时间过得非常漫长。 “那个……你要不休息一下，我就……” “陪我。”鹿丞打断叶林溪。 叶林溪揉了揉揉鼻子，思考一下：“你还是好好休息……” “不要，陪我。” “好好好，陪你就是了。” 不走就不走，没事做就没事做吧，这样也挺好的。 之前没发现鹿丞可以这么粘人，叶林溪一直以为鹿丞是那种刚硬到没有弱点的人。他不会关心别人，更不会像现在一样说出自己的需要，要求陪着他的话。 叶林溪也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和鹿丞在一起。 如果早一些知道，如果早知道喜欢的是鹿丞，她一定在见到鹿丞的第一眼就说：鹿先生您好，我是叶林溪，未来请多多指教。 “我给你切一个苹果吧。”叶林溪拿起苹果，这都是洗好的苹果：“你喜欢吃小块的吗？” “都行。” “那我给您切成小块吧，这样用牙签好吃些。” 鹿丞点头：“好。” 吃什么不重要，鹿丞就是想看着叶林溪。只是看着就很满足那种，这是鹿丞遇见叶林溪后才体会到的感情。 叶林溪安安静静切苹果的样子很好看，不对，是叶林溪什么样子都好看。 她的安静，她生气的样子，甚至是叫他“鹿先生”的时候，这些样子的叶林溪都是最好看的。 情不自禁的，鹿丞抬起手捏住叶林溪的耳垂。 “叶林溪……” “嗯？” 鹿丞凑过来，前半身子几乎都在往下压，他声音低哑：“我想亲你。” “啊？……” 叶林溪还没听明白，甚至还没反应过来。鹿丞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唇就跟着一起压下来。软软的，湿湿的，还有淡淡的薄荷味儿。 叶林溪整个人都僵住了，鹿丞扣住叶林溪的后脑，敲开唇齿。绵长而又急促的吻，深沉而又柔软。 末了，在离开叶林溪的唇之前，鹿丞又在叶林溪唇上亲了一下。 细细品了一下，鹿丞道：“甜的。” “……哦。” 大概是她刚才吃糖了吧…… 她自己没觉得甜啊，她是好几个小时之前吃的糖啊…… 鹿丞抱着叶林溪，下颔抵在叶林溪的肩膀处。叶林溪手里的苹果和水果刀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鹿丞拿走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有可能是刚才亲亲的时候吧…… 嗯……什么时候拿走她都不记得哦！ “叶林溪，我喜欢你。” “嗯，我知道。” 猝不及防的，叶林溪听到这句话。 叶林溪红着脸，她知道鹿丞说这句话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很单纯的喜欢，不夹杂任何表白的成分。 想说就说了，但她还是会害羞。 在鹿丞这里待了一会儿，叶林溪算了下时间差不多要七八点左右。 “鹿先生，我要去工作了，您好好休息。” 鹿丞皱眉，有些不高兴。 不知道是因为叶林溪要去工作不开心，还是因为叶林溪的称呼，甚至还用的是敬语而不开心。 能跟自己男朋友说话用“先生”，还有“您”的，大概只有叶林溪一个人吧。 叶林溪也就叫过鹿丞一次名字，还是今天，在这之后都是“先生”的称呼。 “我伤口疼……”鹿丞依旧抱着叶林溪：“不是一般般的疼，是很疼，特别疼，离不开人那种。” “躺下就不疼了，乖，我晚上要值班。”叶林溪笑着。 “怎么又值班？” “我是医生啊，排班表就是这个样子。”叶林溪笑了笑，感觉现在的鹿丞和小孩子如出一辙。 她哄小朋友们就是这么哄的，要笑着，还要变着法儿的哄才行。 是不是也应该给鹿丞一颗糖吃呢？叶林溪想了想，鹿丞更喜欢吃巧克力吧，她现在手里没有巧克力。 “你躺着，有事跟我说。” “真的要走吗？”鹿丞伸手拉着叶林溪的衣角：“再陪我一会儿。” “不行呀，我还有病人要看呢。” 可鹿丞不想让叶林溪走，有些小委屈。眼巴巴地看着叶林溪消失在病房里，鹿丞叹了口气。 他现在也算的是休假，他都休假了平常也见不了几次叶林溪。不休假的话两个人更难见面，半个月有可能就见到一次。 …… 鹿丞恢复能力很好，从受伤开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已经恢复的十之八九。 就是叶林溪忙，能见到叶林溪的次数也不多，这就让鹿丞很不爽。 自家女朋友一天到头也就匆匆能见到几面，他不开心。 想要表示一下不开心的机会都没有，因为每次见到叶林溪都是那么几分钟，心疼她的时间都不够，哪来的时间说别的事情。 “哎，你这是失宠了知道不！”金景轩大笑，他终于找到机会嘲笑鹿丞：“你看，你跟受气的小媳妇儿有什么区别？” “就你话多？”鹿丞皱眉。 “哎，我这是说对了！”金景轩得意洋洋：“原来谈恋爱的人也不过如此啊。” 金景轩“啧”了一下，自从得知鹿丞谈恋爱之后，他从金景轩已经变成金怼怼，逮着能怼的机会就怼。 一般时候鹿丞都不理金景轩，偶尔那么一两句怼到心坎儿上，他真想一脚把金景轩踹出去。 “金队，你那张脸……”小六指着金景轩的脸有些震惊，这都成啥样了，好几个创口贴：“被挠了？毁容了吧！” “天呐，这多大的口子？不会是被女人挠的吧？” 金景轩：“……” 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说还好，一说这件事金景轩就不想说话。 “哎哟，这么长一个道子，那是要有多疼啊！”小六捂着脸，在自己脸上揉了揉：“老疼老疼了吧？” “你怎么那么多话？没事儿回去训练别在这儿杵着。”金景轩一脚揣向小六的屁股：“滚滚滚，赶紧滚。” 小六撇撇嘴：“明明就是被挠了，还不让说？” “嘿！我揍你啊！”金景轩伸手就要揍人：“赶紧滚，回部队负重跑十公里，你闲的蛋疼是吧。” “鹿哥鹿哥，你看金队要打人，还让我负重跑。” 鹿丞扬眉，他看向窗外并没有往这个方向看过来。两个人在吵什么，他也懒得听。 他想叶林溪了，格外想。 而叶林溪在干什么，刚坐班结束听到急诊那边有好几个高架连环车祸的人送进来，急诊忙成一团。 本来想坐诊结束后去找鹿丞的，她连白大褂都没脱下来就被叫走了。 “叶子，那边有个粉碎性骨折的患者，已经安排进手术室了。”黄然然跑过来，边走边道：“还有一个孕妇，已经到临盆阶段。” “现在值班的医生就你一个人，这两个人都要紧急处理，怎么决定？” “骨科的张医生不在吗？”叶林溪问。 “今天休假，正在来的路上，最快也要十五分钟。” “我先看一下送来的患者受伤程度，带我过去。”叶林溪重新穿好白大褂躲开送进来的病人往前走。 两个患者放在一起，都处于昏迷状态。 粉碎性骨折的患者身上可能还有其他伤，腿上骨折的部分，骨头扎进肉里。如果晚一点这条腿只能截止…… 而那个孕妇已经破了羊水，临盆阶段再耽误一会儿难产的话大人和孩子都保不住。 这是个两难的选择，做决定的只能是叶林溪。 如果选择，她只能选择手术成功比较大的那个人，但对另一个人不公平……她必须做选择…… 叶林溪皱眉，做这样的选择已经不是第一次，而每一次做这样的选择都很难。 无论经历多少次，做不到还是做不到。叶林溪没有办法放弃任何人，她是医生，在这之前也是普通人，她真的做不到选择一个人而放弃另一个人的决定。 “叶子，你要做出选择了，否则……”后面的话黄然然没有说。 她在等叶林溪的选择，等她开好一个手术室进行手术。而另一个人，只能等张玉老师或者骨科的章医生过来。 “先分别推进二号和三号手术室，叫安澜过来。” “你要两个一起做？”黄然然震惊：“不可能的，这不是儿戏。连张玉老师在这里这两场手术都不能同时完成，叶子你……” “听我的。”叶林溪斩钉截铁道：“然然，听我的。” 黄然然死死顶着叶林溪，三秒后：“好。” 叶林溪先给粉碎性骨折的患者做了紧急处理，止住血后将周围的碎骨能弄出来的都弄出来，大体检查下有没有脏内出血点。 她速度极快，就是匆匆完成。 没有那么躲考虑的时间，甚至在给患者进行紧急处理的时候有赌的成分在里面。 这是最好的办法…… “孕妇，开始准备做手术。” “二号手术室已准备完毕，将孕妇推进二号手术室。”安澜打开手术室的大门：“叶老师，我来做一助。” “我去三号手术室做一助。”黄然然道。 叶林溪微微点头：“麻烦了。” 安澜刚把床推一半，有个男人从旁边跳出来。 病床停在大厅前，安澜整个人差点因为惯性冲出去。 “我让你们救人你们给我找的什么医生？就这么一个二十多岁的人会手术吗？我老婆和我孩子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们整个医院陪葬。”那个男人大声嚷嚷。 “让你们院长亲自操刀做手术，我要见你们院长。多少钱都行，我有的是钱。” 叶林溪撇了眼那个男的，没有说话，检查孕妇的生命体征。 她在医院里见多了这样的人，这种事情从来不管。能等保安等保安，能叫巡捕叫巡捕。 但现在情况紧急，叫巡捕过来人早就没了。 “这位家属，您现在就是在耽误叶医生救您的妻子。”黄然然一边安抚那个男的一边将孕妇推进手术室：“我们叶医生虽然资历尚轻，也是最好的医生……” “我管你说什么就是不行。”那个男的就站在手术室前，不让任何人进去：“让你们院长亲自操刀。” 黄然然耐着性子：“这位家属，我们院长已经封刀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别逼我让你们医院倒闭。” 叶林溪掀开孕妇的眼皮，左边瞳孔已经散开，现在一分钟都等不了。 本来叶林溪就没有多大把握，晚一分钟她的把握就少一分。 “让开。”叶林溪已经不想，声音微高：“我叫你让开。” “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就能让你在燕京任何一家医院都干不下去！” “让开。”叶林溪皱眉：“现在，滚开。” 叶林溪说话很少有带脏字的情况，气急了会说一句：混蛋，滚开。除了这几个字，多余的脏字都不会说。而且，这一定是气到极点才会说的话。 那个男的还指着叶林溪的鼻子骂东骂西，叶林溪听都懒得听。 她拿起手机，找到金景轩的号码拨出去：“金先生，有人不懂法律大闹医院，方便的话您过来一下。” “你才不懂法呢，把你们领导叫来。”说着，那个男人上来要推叶林溪。 “哎，你敢动手？”安澜挡在叶林溪面前，那一巴掌推到安澜身上，他倒退一步才站稳。 幸好没有推在叶林溪身上，她这么小的力气肯定一推就倒了。 黄然然见状彻底急了：“你再这样就是华佗转世也救不了你妻子和孩子，现在让我们进去还有可能手术成功。” 僵持没有任何意义，最快的办法就是请人赶紧过来。 长长的走廊一片混乱，有别人的哭闹声，还有他们这里的吵架声。叶林溪听见的，是时间流逝的声音，是生命要走的声音。 她着急，可是挡在前面的人让她毫无办法。 金景轩很快就来了，来的人还有鹿丞。叶林溪只是看了鹿丞一眼，一句话都没说。 “怎么？还搬救兵来了？我可是飞远集团的执行总裁，我能让你们每个人都给我夫人陪葬。” 男人指着叶林溪：“我第一个就拿你开刀，让你在我面前对我指手画脚。” 金景轩掏出枪，枪口抵在那个男人额头上：“刚才你说的话爷没听见，你再说一遍。” “推开他，挡路了。”叶林溪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每个字都是那样沉稳：“孕妇和婴儿有什么闪失，医院概不负责。” “你……” 那男人的话还未说出口，金景轩手里的枪往前顶了顶。男人马上闭嘴，被金景轩一脚踹到墙壁上。 手术室前终于空出来，安澜和黄然然快速将孕妇推进手术室。 “麻烦金先生有时间的话教教他怎么做人，谢谢。”叶林溪顾不得更多礼数，戴好口罩跑进二号门，手术室大门关上红灯亮起。 那个男人刚要说什么，金景轩已经拉开保险双目瞳孔放大。金景轩就差说一句：你他妈敢动一下试试！ 他当然没想开抢，顶多是吓唬一下。 果然不怎么懂法律啊，这么基本法都不懂。 而且……其实这是假枪，顶多就是吓唬人用。 没想到还挺管用的，那男的一下子就怂了。会叫的狗不咬人，这是真的。 他们军人可不会随便开枪，枪里少了一颗子弹都要写一大堆的报告。一般能不开枪就不开枪，又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歹徒。 而且这种民事纠纷其实他们都不管的，说到底他们都没这个权利。 第七十章 无所谓所以无所畏惧 “哎，我说我来就行了，你偏要过来。”金景轩看到鹿丞靠在墙上：“怎么？是站不住了？” “还行，跑的有些急。” 鹿丞从墙上起来，然后坐在长椅处开始闭目养神。 跑快一点伤口还是会疼，刚才跑的时候没注意，现在心口处隐隐作痛。 叶林溪应该看到他了吧，只是抬了下眼皮，她的注意力都放在患者身上没有一点是分给他的。那严肃的样子，不卑不亢的样子鹿丞全记住了。 在今天之前，鹿丞没见过叶林溪除了给他之外救人的样子。她严肃，认真，果断，是一个医生该有的样子。 他的女朋友，是救人的医生，是很神圣的人，他今天才感觉到。 他的女朋友，叫叶林溪。 鹿丞情不自禁扬了下嘴角，想到叶林溪，心脏处都是暖洋洋的，像融化了一样。 旁边那个男人走到一角，似乎是在给别人打电话。金景轩也没管他，这种操蛋的人太多，他见一个骂一个都骂不过来。 就是仗着有点钱，社会败类哪都有。 “我靠，你现在叫几个人过来，有一个个傻逼女的……” “你他妈再说一遍？”金景轩指着那个男的，一巴掌把他的手机拍开：“来来来，你再说一遍。” “咋的，要打人啊？”那男的往后缩了缩，想起自己的爸爸是谁，又挺直腰板：“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我他妈是你老子，你看我敢不敢揍你！” 卧槽，这都他妈什么人？ 医院家属都这样，医生的人身安全哪有保障？尤其是像叶林溪这样的女孩子，平时说话都不会声音太大，重的东西都拿不起来，岂不是很危险！ 改天要跟院长反应反应，叶林溪是军嫂好不好！ “咋的？那女的给了你多少钱，我十倍给你，我爸爸……” “我操你个全家的，我他妈要是你亲爹，在你襁褓中就掐死你丫的！”金景轩抬起拳头，随着说话的声音挥过去。 他还没挥过去，又是一阵风比他还快。 有这样速度的，大概只有那么一个人…… 鹿丞的手已经在那个男人的脖子上，他浑身上下散发着戾气。 眼神阴冷，薄薄的嘴唇下沉。此时的鹿丞就像野兽一样，随时随地可以将猎物撕碎。 “道歉。”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两个字。 “我凭什么……” “道歉。”鹿丞的手紧了一圈，手臂上青筋暴起肌肉紧绷，他有些不耐烦：“我只说一遍，没有跟你商量。” 他真的……真的……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想再用力一点。 以前鹿丞没有底线，没有原则，现在他有了。他的原则，成为他底线的人，别人动不得。 那个男的呼吸紧促，脸色有窒息的紫色。他盯着鹿丞，眼中都是对鹿丞的惊恐。只是这么一眼就明白一个事实，眼前的这个男人比刚才的那个男人还要可怕。 鹿丞身上的气场卷土重来，有那么一瞬间金景轩甚至以为鹿丞回到了曾经。 曾经的鹿丞沉默寡言，独来独往。他不受法律的约束，也不受道德的约束，他不愿意妥协的事情就是要他的命也不会妥协。 那是一种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哪怕是对死亡也是无所畏惧。 刚进部队的时候金景轩一直不懂为什么肖良哲要这样的人成为军人，每一个军人都有敬畏之心，他也有。 一直不懂一直不懂，直到遇见叶林溪。 鹿丞其实是纯白色，而叶林溪就是晕染纯白色的人。一旦鹿丞有了颜色，就等同于有了软肋，这样的人比他们所有人都忠心耿耿。 因为鹿丞就像藏獒，这一生只认一个主人。 叶林溪是可以让鹿丞变得温柔，也可以让鹿丞变得更绝情的人。 “对……对……对不起……” “放……放开我……”那个男人拼命是从嘴里挤出来的几个字：“我……我错了……” 金景轩按下鹿丞的手臂：“鹿丞，快放开，你想让叶医生难做吗？” 不，不想…… 鹿丞是不想让叶林溪难做，他也咽不下这口气。他喜欢的人，他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让她不开心的话。 真的要被气死了！ 鹿丞随手一甩，将手里的人甩出去。像是丢沙袋一样，把人丢出去。 “哎哟，你脾气比我大啊。”金景轩笑撇了眼地上打滚儿的人，然后低声说：“幸好脱了军装，否则被拍到又要有一对报告要写，真的头疼啊。” “不过我刚才真怕你一不小心力道用过了，我感觉你能。” 鹿丞没说话，重新坐在长椅上。他脾气向来不好，也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的坏脾气。 尤其是在别人说叶林溪的情况下，他做不到控制自己。 那男的也不敢说话，自己爬起来想跑又不敢跑。鹿丞和金景轩像黑白双煞似的，一左一右都他旁边，他呼吸都不敢声音太大。 安澜手上的动作有那么一秒停了一下：“叶医生，那边粉碎性骨折的患者……” “管现在的患者就好。”叶林溪全神贯注进行手术，从拿起手术刀起她的面前只有这一件事：“不要走神。” “好。” 叶林溪的第一刀几乎没流什么血，但后面有些严重。 耽误时间太久，而且胎儿在子宫里已经很大了。就算是普通顺产也不一定能顺产下来，更何况现在孕妇处于昏迷状态。 现在孕妇这种无意识的情况只能刨腹产，而且婴儿比较大，手术进行很困难。 “剪刀。” “纱布。” “止血钳……” 手术进行一个小时零二十一分钟，每一分钟都是漫长的。计时器的红字依旧在一分一秒的变化…… 不只是对叶林溪而言漫长，对所有医生都是漫长的。他们珍惜生命，也敬畏生命。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这是……啼哭的声音。 也是迎接生命的声音…… 是一个生命诞生，是未来的声音…… 听着啼哭的声音，叶林溪松了口气，侧身对安澜道：“安澜，剪脐带。” 剪开脐带，就是真正意义上一个生命的诞生。 他会长大，会成人，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证明他的人生，甚至会是生命的延续。 “是个小男孩儿呢。”安澜抱着啼哭的婴儿：“看，他还在笑。” “生下来了，生下来了……” “叶医生太厉害了，我以为孩子保不住了呢！” 叶林溪皱眉，没有在她脸上见到一点喜悦：“孕妇大出血，刚才准备a型血的血包……手术还没结束，我们尽量将大人保下来。” 安澜道：“是！” 短暂的兴奋，接下来是更严峻的手术。 因为孕妇大出血身体虚弱，身上多处撞伤，还有轻微脏内出血，这场手术就是在死神手里抢生命。 抢得到抢不到，全靠奇迹。这一次，是真的靠幸运…… 叶林溪抿着嘴角，手上的动作就没有停下来过。 从她成为医生那天起，她就记得她是医生。医生的责任，就是尽全力救人。尽最大的努力，哪怕明知道也许结局他们还是无能为力。 手术完已经是晚上，叶林溪停在手术台前，手术刀放在托盘里。 半晌，安澜才问：“结束了吗？” “嗯。”叶林溪看着在灯光下安详的孕妇：“手术结束。” 宣布手术结束，手术室的灯也跟着一起灭掉，她摘下口罩疲惫地从手术室里走出来。 明晃晃的灯光，白花花的走廊，还有在她眼前忽远忽近的人……叶林溪从这里走出来过无数次，甚至连着好几天会从这里出来。 每一次都带着敬畏，还有结束。 手术室的人刚打开，那个男人连滚带爬地跑过来：“我老婆和孩子怎么样了？我都说了让院长做手术，你……” “平安。”叶林溪静静看着前面的人：“您好这位先生，母子平安。” 呼—— 是松口气的声音…… 啪—— 是心脏回到心房的声音…… 平安。 林溪从不说手术成功，她只说平安。母子平安，患者平安，请您放心。 鹿丞站在前面安静地看着叶林溪，从叶林溪走出来后他的视线就没有叶林溪身上移开。他才知道叶林溪的手术可以是一个小时，也可以是十几个小时。 她不眠不休的工作，那双手是握手术刀的手，那双手救过很多人。 也救过他…… 不只是救他的命，也是他的救赎…… “怎么样，你一个电话我就过来了，快吧。”金景轩伸个懒腰，在这里等久了，主要也没想到手术这么久：“叶医生真棒！” “您下次不要拿枪，家属会恐慌。”叶林溪微笑着：“不过今天还是麻烦金先生了。” 金景轩看了下那个男人，然后偷偷道：“假的，本来给我小侄子买的玩具枪。还没给他呢，我自己先用上了。” “再说，这是法治社会，就算是我们也不会在外面随身配枪。” 叶林溪点点头，她知道金景轩不会开枪，就是没想到那是假枪。 当时情况太紧急，她什么都没注意，只想着救人。 现在想想，叶林溪挺怕金景轩没有来。 不是怕别人会对她有什么不利，而是担心患者拖的时间久，再久一点两条生命她就救不回来了。无论是她还是张玉老师，甚至是院长都不行。 错过抢救时间，华佗在世也没办法啊…… “还真有人说让医院陪葬的话，霸道总裁都不懂法吗？我去，我长见识了今天。”金景轩撇了眼旁边那个男的。 那个男的还不服气，硬着脖子大声嚷嚷：“我爸爸……” “你再说你爸爸我就把你打到你爸爸认不出来你为止，你看我敢不敢？” 哎哟……多大个男的了，一天到晚开口闭口我爸爸！ 我他娘的是你爸爸！ 金景轩挺凶的，说话也是小痞子那样威胁的语气，把痞子展现的淋漓尽致。 然后那个男的就不敢说话了，那句“我爸爸”再也没说出来。 鹿丞静静看着叶林溪，就站在那里。他昨天没有看到叶林溪，今天也没怎么看到她。现在只看了一眼就非常想念，一点都不想挪开视线。 好像这个世界只剩下两个人，他们面对面站着，中间没隔着任何人，这走廊也没有别人。 视线里，只存在他一个人…… 那个男的已经扑到病床旁边看他宝宝和他的妻子，宝宝很健康没有放进育婴箱里，和母亲呆在一起。 小小的小胖子七斤多，还挺重。 “行了，我回部队一趟。”金景轩挥挥手，伸个懒腰边走边道：“别生死两茫茫了，我站在中间真多余。单身狗啊，真惨啊！” “我……我没有……” 叶林溪红着脸，连忙错开视线，看都不敢看鹿丞。 鹿丞可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他，他就是想看叶林溪，叶林溪的每个表情他都要记住。现在多看看，等忙的时候就看不到了。 走廊还有几个人，鹿丞将叶林溪拉过来在楼道里面。那里安静，适合爱脸红的叶林溪。 他关上楼道的门，将叶林溪抵在大门上。 现在才抱到人，鹿丞什么都满足了。 “叶林溪，你好厉害。”鹿丞喉咙滚烫，声音低哑。 “是吗？”叶林溪揉揉鼻子，鹿丞的夸奖比她老师的夸奖还要她兴奋些：“我也就这一技之长吧，毕竟我是医生。” “嗯，很棒忙，非常棒。” 鹿丞不会用别的词，他夸人很直白，说话从不拐弯抹角。鹿丞就是觉得叶林溪特别棒，不接受反驳。 他将叶林溪抱起来强迫她要直视自己，想盯着哪里也只有看他一条路可以走。鹿丞发现叶林溪不怎么敢看他的眼睛，总是这么害羞地低着脑袋。 这个抱起叶林溪的姿势像是她骑在鹿丞身上，她后背依旧抵着大门，只要低着头就能看到鹿丞。 叶林溪搂着鹿丞的脖子，低头看着他，她脸蛋儿红红的。 不知道是因为这个姿势暧昧还是因为从刚才开始脸上的红晕就没有褪下来过。 “鹿先生，您身上的伤不疼了？我会不会压到您伤口了呀？” “不疼，好的差不多了，现在可以跑。”鹿丞的额头抵着叶林溪的额头。 叶林溪身上香香的，消毒水的味道也是香香的。 反正……就算叶林溪身上都是消毒水的味道也是香香的。是那种夹杂着洗衣液的消毒水味儿，鹿丞很喜欢。 关于叶林溪，鹿丞不接受任何反驳！ 良久…… “叶林溪，我想你了。” “嗯，我知道。” 因为，叶林溪也想鹿丞。 很想很想，也惦记鹿丞的伤口有没有好利索。 鹿丞只是身体好，长期的特殊训练让他对恶劣环境的适应能力很强。在极度恶劣情况下生命力也比普通人强很多，手术成功概率会大一些。 否则按照普通人来看不知道要吃多少止痛药，打多少麻药才可以不喊疼。 说不定现在走路还靠人缠着呢…… 也许，手术当中没熬过去都不会有后来打麻药吃止痛药的事情。 鼻尖蹭着鼻尖，鹿丞微微将叶林溪往下拉，然后吻上去。 渴望叶林溪，想要占有叶林溪，想到完完全全得到叶林溪，想要叶林溪的眼里只能是他一个人…… 这是鹿丞现在所有的想法。 他就是想要叶林溪是他的所有物，谁都不给看也不可以碰。就像小孩子手里的玩具，谁都不要给碰的那种感觉。 毫无章法的吻，只有最原始的占有。 直到叶林溪呼吸急促鹿丞才恋恋不舍地停下来，鼻尖对着鼻尖。 “鹿先生，我要下去。”叶林溪拍了拍鹿丞的肩膀。 “不要，再让我抱一会儿。” 叶林溪有些为难：“可是急诊来了好多患者，他们忙不过来，我要去帮忙。” 没有解释那么多，也不会抱怨上一场手术刚刚结束还要去急诊那边帮忙。叶林溪只说要工作，要去急诊。 鹿丞以前不懂，现在知道了。 医生就是医生，叶林溪比他想象的还要神圣。这双手，可以抱着他，可以给他做饭，也可以救很多人。 “好。”鹿丞放下叶林溪：“我等你。” “今天太晚了，您早些休息。” “嗯，你记得抽出时间，空闲了休息一会儿。” 两个人还是半拥簇的状态，谁也没撒手。叶林溪也有些愧疚，但是她有她的责任。 腻了一会儿，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叶林溪这才撒手，推开楼道的门。 从楼道里出来叶林溪正好撞上黄然然，黄然然也是那个大腿粉碎性骨折的患者手术中刚出来，就这样两个人面面相觑。 还没说话，没有做任何解释，鹿丞也从楼道里出来顺带大门关上。 黄然然似乎知道了什么，一个“我懂你的眼神”，叶林溪有些不好意思。 这下更解释不清了…… 孤男寡女，共处楼道。狭小黑暗的空间。平时也见不到几个人会在楼道，就连抽烟都不在楼道抽烟的地方两个人一起出现…… 这概率…… 嗯…… 有些小尴尬啊…… “没事，我什么都没看到，继续继续。”黄然然捂住眼睛：“当我不存在啊，我透明。” 第七十一章 躲避 “……”叶林溪揉揉鼻子，几乎是逃一样往前走：“然然，我跟你一起走。” “这样好吗？是不是不太好啊……没事没事，我真的什么也没看到。”黄然然看了眼鹿丞连连摆手。 果然，还是让别人想多了…… 似乎脑补的更多…… 叶林溪叹气，都不知道要从何解释。 好像这个样子叶解释不明白，那就干脆不解释好了。 “走吧走吧，急诊那边要忙死了，望舒给我打好几个电话我都没接到。”叶林溪推着黄然然往前走，都想把黄然然打晕然后拖着走。 “哎，你在楼道里能听到才怪呢。” 叶林溪：“……” 鹿丞在后面轻笑一声，然后关上楼道的门。 有没有电话他不知道，但叶林溪软软的身子，那个触感他知道。 触感很好，好想再抱一次不撒手。 时间太短了，没抱够也没亲够。所以叶林溪到底什么时候才休息？要不想想别的办法近水楼台先得月？ “那个粉碎性骨折的患者你处理的很好，周围肌肉没有坏死，张医生手术顺利。你那边呢？” “都挺好的。”叶林溪笑了笑，事后说起这件事她也在害怕：“就是太冒险，现在想想听后怕的。” 黄然然点头：“我现在想起来手还是凉的，我都怕张医生再晚一点你要从那台手术下来。不过你竟然那么冷静做出选择，反正我是不敢。” 是啊，在那种时候，没人敢做出选择。 救过来没什么事，没救过来叶林溪要承担很大的责任。最坏的结果，或许手术失败她不会再成为医生。 但当时的选择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也可能是两者都救不回来的选择。 叶林溪选择将两个人推进手术室，已就经做好了赌的成分。赌和奇迹，幸运会降临在哪一边？ 倒是明后天，说不定要因为这件事公开进行对她的批斗，想想都头疼。 她都能想象到有多少人反对她今天做的决定，会有多少人在例会上批斗她，告诉她要以医院的利益为主。 都是这样，以自己的利益为主，以公司的利益为主，以医院的利益为主。 那有没有人为患者的生命为主？ 有什么关系，她是医生，她做了她该做的，她只求一个问心无愧而已。再来一次，明知道情况很危险，她还是会在两难中选择都救。 如果这是错的，那一错到底算了。反正叶林溪不想改，也不打算改。 短暂的休息后是更忙碌，甚至张医生也从上一场手术下来直奔急诊室。 医院的哭闹声，还有仪器发出滴滴的声音。很多乱七八糟的声音混合一起，而医生有条不紊的做自己的事情。 直到凌晨，叶林溪才空出时间休息。 得到空闲，楚望舒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拧开水瓶喝了两口水。 “喵了个咪的，累死我了。白衣天使累成狗了啊！”楚望舒抹了下嘴，双腿摊开：“就我这样的，怕是以后找不到男朋友，哪有时间啊！” “快起来，地上凉。”叶林溪也喝了口水，忙的时候没时间喝水，嗓子都快冒烟了。 “我已经不在乎地上凉不凉，我现在就像是让自己快速满血复活。”楚望舒伸手，在手背的血管上拍了拍，手背的血管立刻变青。 “叶子，有没有什么注射剂能让人满血复活？” “有。”叶林溪想了下，这东西还有是有的：“兴奋剂，你要吗？” 楚望舒愣了两秒，眼睛瞪大像铜铃。 兴奋剂？这种东西还能从叶林溪嘴里听到？这就是一本正经的人说明天去吸鸦|片，注射海洛|因有一拼。 变了，她们可爱的叶医生变了。一定是被生活摧残变了样子…… “你怎么不说摇头|丸？”楚望舒终于回了一句。 “也不是不可以啊，就是摇头|丸太兴奋，我怕你受不了。” “叶医生，你变坏了！” “生活都这么苦了，给自己找点乐子吧。”叶林溪笑了笑，和楚望舒坐一起。 也不担心地上凉，现在就想坐着，只要是能坐着怎样都好。哪怕坐着的是冰砖，她也能安然处之。 他们现在还在急诊里忙着，全靠一口仙气吊着。 指不定哪天就升仙了！ “得空休息一会儿去吃个饭，休息完了再来。”尚承锐把饭拿过来：“有些凉，现在这个情况稍微忍耐一下，快去吃饭吧。” 叶林溪摇摇头，她也不饿：“没事，我不吃。” “哎，你只关心叶子不关心我一下啊？”楚望舒笑着调侃：“按照同仁的算法，我怎么也算你半个小师妹啊。” “就你还用我关心？早就随便钻个空子休息好几次了吧。” 楚望舒吐了吐舌头：“太累了啊，我都累哭了。什么人都往同仁送，附近没有别的医院了？” “话不能这么说，我们是医生，哪有医生拒绝患者进来的道理？”叶林溪起身，她就没休息多久：“你再待一会儿，那我先去帮然然。” “哎，再休息一会儿，我们也是人。这么连轴转谁也吃不消，我是不行。” 叶林溪揉揉鼻子，她也想休息，只是现在人手不够：“大家都不行的时候我再坚持一下，等你们都行了我再休息。” “得得得，我也去帮忙，不能让你一个人忙！”楚望舒站起来开始嘟囔着：“谁让我是医生呢对吧！” 没有人闲着，即便会有人抱怨太累，也只是抱怨而已。 每一名医生都会全力以赴！ 医生拯救的不仅仅是一个人，是病人的家人和他的家庭，也是他们的未来。 叶林溪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只喝了几口水吃了两块糖。 不只是叶林溪，所有人都一样。听着歇斯底里哭泣的声音，还有因为疼痛而尖叫的声音，这种声音叶林溪永远都做不到习以为常。 每一次听到，叶林溪总会心生敬畏，是对这身白大褂的敬畏。 “叶子，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楚望舒脱下白大褂，有时间八卦一下：“我问了你要好好回答。” “嗯，你说。” 楚望舒看了眼换衣间，应该没有其他什么人，她神秘地凑过来：“尚承锐，他是不是喜欢你？” “什么？” 叶林溪一惊，差点撞到前面的柜子上。 她现在有点对“喜欢”这个词惊弓之鸟。一听别人说有谁喜欢她，她就害怕，就想逃避。 主要是怕了，换做谁，自己的家人说“我喜欢你”谁不害怕！ “尚承锐是不是喜欢你？”楚望舒又重复问一遍。 “开什么玩笑？”叶林溪将白大褂挂起来着急否认，就是要撇清这种莫名其妙的喜欢，自己跟这件事毫无关系：“这种事情不要乱说，也不要乱猜。” “而且师兄对所有人都差不多啊，也不是给你们买水了。” “不是吗？”楚望舒反问。 “当然不是了。”叶林溪斩钉截铁：“那是师兄，也是你的师兄，是我们所有人的师兄……” 叶林溪越说越激动，她本来就不是容易激动的人，说话声音大一点也不怎么有，永远都是温温柔柔的样子。 现在……叶林溪好像有那么一点炸毛…… 是了，就是炸毛！ 叶林溪刚才是不是要跳起来？楚望舒眨了眨眼睛。那就是尚承锐喜欢叶林溪，叶林溪不喜欢尚承锐呗！ 多简单的事儿啊，早知道就不问了。 “别激动别激动，我也是问问，你反应那么大？” “……不要问，好奇怪。” 叶林溪拍拍小心脏，她确实吓到了。 鬼知道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她也想问为什么总有那么多关于“喜欢”的猜测。 换了衣服正好医院旁边有一家没关店的小食堂，叶林溪去那买了点粥喝。随便垫垫肚子好了，突然没心情吃东西。 …… 忙了整整二十八个小时，叶林溪第二天早上才回的家，匆匆洗个澡睡了一觉。 梦里，也没怎么睡踏实。 总有乱七八糟的片段在脑海里闪过，醒来又什么都忘记了。 头疼…… 困，还想睡…… 而且肚子还饿，饿又不怎么想吃东西…… 总之就哪哪都不舒服，不想动。 叶林溪翻身，接着睡了一觉。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是几点，睡得昏天黑地。 可能睡了一天一夜，反正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睡醒之后都是下午，也许是第三天的下午。叶母给她打了三个电话都被错过去，还有一个是昨天打过来的。 叶林溪揉揉脑袋，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等叶母在打第四个电话之前赶紧拨回去，说不定她晚打一会儿，她母亲就杀过来了。 “你那手机是座机还是砸核桃用的？用不上买点钱捐给灾区也算你行善积德。” 叶林溪特意将手机那远一点，心里庆幸手机拿远是个明智的选择。 “我没听见，手机静音来着……” “你忙，家里就你一个人忙。我们要给你打电话都要可着你的时间来，你是我们领导呗？” 叶母的声音特别具有穿透力，反正叶林溪手机拿这么远都能听得见。 每一个字清清楚楚，她把音量调小些。 “改天你回家一趟，你们不是喜欢吃茴香馅儿的饺子吗。我给你和沂南包了些饺子，你给他送过去。” 叶林溪顿了一下，她这几天忙，也是在逃避和叶沂南的这个问题。 突然被摊开提到叶沂南，这才发现其实他们之间已经刻意很久没有联系。 “喂？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了吗？” “你送给他好了。” 叶母一听这话就不愿意了，成天不回家就算了，现在说几句连回来拿饺子都不拿了：“咋的？我还支棱不动你这个大忙人了？” “不是，我……” 叶林溪也不知道怎么说，自己的事情也不想让父母参与进来。 她现在刚醒，睡多了脑子一团浆糊。不想说话不想动，也不想去思考叶沂南的事情。 要解决也是以后再说吧，她现在心烦意乱，还有点头疼。 还想睡觉，但已经睡了一天一夜，睡得太多了。 “您就当我最近有些忙，实在腾不出来时间。饺子我不要了，我最近都在医院食堂吃。”叶林溪揉揉脑袋，感觉又累又饿。 “和沂南闹别扭了？哎哟……从小沂南就向着你，肯定是你做错了什么，否则沂南不会你生气。” “无论你做错了什么，只要你道个歉，这事儿肯定就过去了。” “妈……算了，我挂了。” 叶林溪揉晚脑袋揉眉心，不想说话，多一个字都不想说。 她小时候无话不谈的人是叶沂南，她甚至自己知道的每件事都告诉叶沂南。那是小时候，现在长大了。 他们都长大了，有自己的事情，有自己的路。 而有些人走着走着突然就变了，很多事情捅破就再也回不到原来的相处方式。 叶林溪也不知道怎么了，现在提到叶沂南就是觉得别扭。 一种想要逃避的态度，能逃避多久就逃避多久。 还是会很喜欢叶沂南，很喜欢很喜欢那种，谁都不可以在她面前说叶沂南不好，这和过去一样。但不是那种喜欢，只是家人…… 所以目前叶林溪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叶沂南，捅破了，就变得奇怪了。 随便吃了点东西喝了牛奶，叶林溪回到医院。 她下午可以不用来医院的，今天调休。但在家也没事干懒得要死，还是去医院好了，有事情做。 也是放不下那个叫彬彬的小男孩儿，只见过几次，每一次那个小男孩都在自己的世界里做自己的事情。他好像和外界断了联系，没有感知能力。 但叶林溪能感觉到彬彬什么都知道，只是比普通小孩子更敏感些。 正好没事，过去看看。 在医院后面小花园旁边的石子路上看到了彬彬，只要彬彬在他手里面一定是那个已经破到光滑的篮球。 小小的篮球，叶林溪没见过那么小的篮球。 “彬彬你好，我叫叶林溪。”叶林溪蹲在彬彬面前：“我们见过的，你还记得我吗？” 叶林溪每次跟彬彬说话都会介绍自己，她很有耐心，每一次介绍都不厌其烦。 她遇见过的，小时候叶沂南也不愿意说话。很懂事，但跟谁都不亲近。 鹿丞也是这样的人，会把跟对方交流觉得烦躁，多说几个字都很不耐烦。不耐烦到极点，理都不理。 所以叶林溪遇到不爱说话的人已经遇到很多，彬彬是小孩子，可比这两个人好沟通太多。 “你喜欢玩篮球吗？”叶林溪指着彬彬手里的篮球，她语速刻意放慢：“我看你总拿着篮球，你打篮球很好嘛？” 彬彬不说话，从单手抱篮球变成双手抱篮球。 可能是紧张吧，否则彬彬不会在叶林溪指着篮球的时候双臂抱紧篮球。 “嗯……我体育不好，小时候没怎么玩过篮球。如果可以的话，那你可以教我玩篮球吗？” 彬彬还是不说话，叶林溪就没有听过彬彬说两个字以上，好像两个字都没有哎。 叶林溪不知道是失望还是着急，她也只能耐着性子和彬彬交流。即便有些费力，她没放弃过。 “自闭症的小孩子都这样。”楚望舒叹气，最近这个孩子总在医院，也不上学：“我们自己还有那么多事情，你哪有时间管别人的孩子。” 叶林溪笑了，管不过来，但能看到多少管管：“我们是医生，有时是治愈，常常是帮助，总是在安慰。” 记住这个，就够了。 如果总记得付出和收获成为正比，那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早就在一开始选择放弃。 楚望舒也没再说什么，她就是觉得在医院里可怜的人太多。大多时候他们都无能力为，除了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其余都做不了。 这大概就是长大之后的无奈吧…… 彬彬突然把篮球递过来，他踮起脚尖，两只手用力往上举。他瞪着大眼睛，只看着叶林溪。 叶林溪一愣，半晌才知道彬彬是什么意思。 其实叶林溪已经做好彬彬不理她的准备，她完全没想到叫彬彬的小男孩儿会有反应。 “你要教我打篮球吗？” 彬彬点头，脚尖又往上垫了垫，篮球举的更高。 “那你牵着我，我们去宽敞一点的地方玩好不好？” 彬彬牵着叶林溪的手往前走，小小的身子往前倾斜，要叶林溪加快步子往前走。叶林溪回头，对楚望舒竖起大拇指。 楚望舒也是，回敬给叶林溪一个大拇指。 叶林溪哪里会打篮球，她在今天之前碰篮球也只是把篮球捡起来而已。 要说玩，根本就没玩过。甚至一场完整的篮球赛都没看过，她不喜欢会出汗的运动。 身上粘粘的，难受。 彬彬扔球叶林溪去接，然后叶林溪把球扔给彬彬。 彬彬运球的姿势很熟练，正不正确不知道，反正在叶林溪看来很厉害了。 只要专注一件事，就是一件小小的事情也能做到极致。 彬彬就是这个样子，他能准确地将篮球扔到想扔的位置，围着叶林溪排球运球，非常熟练。 “天呐，彬彬你好厉害。” “真的真的好厉害，我连拍球运球都不会！”叶林溪竖起大拇指：“彬彬很棒！” 第七十二章 吃醋了吃醋了 彬彬笑的有些张扬，微微扬气下巴，很自豪的样子。 叶林溪微微一愣，她第一次见到彬彬笑，那双眼睛里星星点点的都是张扬的笑意，丝毫不掩饰的自信。 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每个人都会有自信，谁都不例外。 自闭症是星星的孩子，他们每一个孩子都是闪耀的星星。虽然沉默，却比任何人洁白。 “彬彬，你很喜欢篮球吗？” 彬彬点头，两只手来回换着拍球，熟练程度就像人跟球融为一体似的。彬彬想让球落在哪个点上，篮球就会落在哪个点上，几乎没有偏差。 彬彬玩的很开心，鼻尖上细密的汗珠，他眼睛亮亮的闪着光。 叶林溪跟不上彬彬的动作，扔过来的球平均三次也只能接到一次。越到后面叶林溪越接不到球，她动作慢，反应也慢。 本身运动细胞为零，平时跑个步叶林溪都不愿意，快走几步也要考虑一下慢走是不是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这次扔过来的球叶林溪又没有接到，从她旁边滚过去。 篮球滚落到别人脚边慢慢停下，叶林溪过去要捡起。她只顾着看篮球，没注意滚到谁的脚边。 “抱歉。” 叶林溪下意识说道。 最后一个字刚从口里发出声音，篮球碰到鹿丞脚边。叶林溪停下来抬头看他，她眼睛里都是诧异。 叶林溪没想到鹿丞会在，主要是他还受伤呢，不应该出来随便走动。 本想着陪彬彬玩一会儿就去找鹿丞，先让鹿丞找到她，她总感觉有那么一点被抓包的感觉，好像是她背叛了鹿丞似的…… 鹿丞捡起篮球，走到彬彬身边递给他。 彬彬瞪着大眼睛，眼里全是警惕。犹豫一下，毕竟是自己喜欢的篮球，他快速接过球。 接过球后彬彬躲到叶林溪后面，只露出一颗小脑袋看着鹿丞，全身皆备。 叶林溪蹲下轻声道，生怕打扰到星星的孩子：“彬彬，我们要说谢谢的。是叔叔捡起你的球，我们要做个有礼貌的好孩子。” 彬彬只是躲在叶林溪这里，抱着球低头。听到又像没有听到那样，不做任何反应。 像初见那样，彬彬就是这样站着，全身的刺都竖起来。不说话也没有反应，论你怎么软磨硬泡都没用。 “彬彬，我们要说谢谢。”叶林溪又重复一遍。 彬彬依旧不说话，瞪着大眼睛。 两个人坚持了一会儿，彬彬抱着球就跑了。 “哎……” 叶林溪看着跑掉的孩子，感觉小孩子好难沟通。怎么都是这么难沟通的人呢？明明感觉关系会近一些，但好像一不小心又可以回到刚开始的样子。 彬彬跑了，叶林溪站起来。鹿丞就在旁边，他单手放在口袋里视线落在叶林溪身上。 上下审视，是在无声控诉叶林溪先去找别人，没先去见他。 不开心，非常不开心。见到是个异性就更不开心了。他还不如一个小男孩儿呗！ “鹿先生您怎么走到这里来了？”叶林溪歪头。 咋了？你能来这里和别的男人玩，我就不能来了？ 鹿丞声音闷闷的：“你同事说，你在这里。” “嗯，昨天加班，所以今天不上班。我刚才……是想一会儿看您的。”叶林溪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那是我病人的小孩子。” “不太喜欢说话，所以有些关注他。” 叶林溪以为就这么解释一句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毕竟她应该先去找鹿丞的。 但是…… “我不喜欢。” “啊？” 鹿丞抿着嘴角：“我不喜欢你跟别人走得太近，小孩子也不行。” “可是……他还是小孩子啊。” “他会长大。”鹿丞很严肃，就是在说一个百分之百的事实：“你那么好，他长大会喜欢你。我不喜欢他喜欢你，非常不喜欢。”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好几遍的喜欢叶林溪有些听懵了，好半晌才明白鹿丞要说什么。 就算彬彬会长大，他现在也只是五六岁的小孩子啊，她都二十六了…… 相差二十岁，这是吃哪门子的醋？ 鹿丞吃的醋莫名其妙，一直在强调他不喜欢那孩子。 叶林溪叹气，差点就说，你不是不喜欢彬彬，只是所有人都不喜欢而已。 “好，知道了，下次离远一些就是。” “口是心非。”鹿丞盯着叶林溪，又像是抱怨：“你不会不管你的病人，就像当初你没有不管我一样。” 这下叶林溪气笑了：“那您想怎么办呢？” “我要跟着，你带他出去玩我要在。”鹿丞想了下，他经常在部队回不来能和叶林溪常见面的时间不多：“总之要有第三个人在，女的。” “成，听您的。” 听到叶林溪的答案，鹿丞很满意。 就是因为知道叶林溪很好很好，对每一个人都很好，喜欢叶林溪的人很多。 他会被叶林溪吸引，别人也会。 比如最近他在医院听到一点风声，那个叫尚承锐的师兄就喜欢叶林溪，那个叫安澜的实习生也崇拜叶林溪。 就这么多明面儿上的“情敌”，鹿丞怎么能不紧张呢！ “我现在能走能跑，好的差不多了。” “嗯，是挺好的。”叶林溪点头：“您恢复的很快，体质很好。” 鹿丞走在叶林溪外侧，他就在等叶林溪说这句话才好接着往下说：“金景轩他们要回部队进行训练，也没人陪我，你也很忙。” “嗯，那你自己待着嘛，在小花园里走走也可以！” 叶林溪大概明白鹿丞什么意思，他就想出院呗。 别人要是受这种伤不在医院待两三个月根本出不来，就是鹿丞回复速度太快，不到一个月差不多都好利索了。 到时候来医院拆线，也不是不可以。 但鹿丞身份特殊啊，他是军人。不在医院休养回军队的话，就算再过硬的身体素质现在也不能训练。鹿丞也是肉体凡胎，他不是铁人啊！ 综上考量…… 驳回！ “我想出院。” “不行，至少还要再待一星期。”叶林溪想都没想拒绝，语气坚决。 她猜的果真没错，鹿丞就是想出院。 真当自己铜墙铁壁啊，现在回去训练万一伤口开线或者训练当中伤口感染了怎么办？ 叶林溪皱眉，有点生气了。 鹿丞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她真的很心疼鹿丞，也生气鹿丞不提自己着想。 “我不想在医院，在这里呆太久了。” “可你生病了啊，你是病人。” 鹿丞点头，很为难的样子：“我是病人，又想出院，不出院心情不好，伤口好得不快。最好的办法就是在离医院近，还有人能照顾的地方。” 是吧，这样中和一下可以不在医院，也能让叶林溪照顾他。 很棒！ “啊？有吗？”叶林溪一歪头。 鹿丞咬了咬牙，有时候叶林溪挺聪明的，笨的时候也是真的不开窍。他都暗示这么明显，总该反应过来了吧。 暗示了好几遍叶林溪都反应不过来，只能自己说。 “有，你家。” “你要去我家？”叶林溪瞪大眼睛：“为什么啊？” “嗯，这是最好的办法。” 鹿丞要多认真有多认真，就像是思考了很久总结出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这个。 万不得已，不得不，勉强之中做的吃决定，只有去叶林溪家才是中和之后最好的选择。 如果不是叶林溪在医院，鹿丞早就在能行动的那天就走了。他不太喜欢医院，每天也只是在病房里听着金景轩他们几个东扯西扯，要么就是总有人找他聊天。 鹿丞不喜欢说话…… 叶林溪想了想，这不太好吧。 “可是……” “你不让我去我就翻窗户，我要走。”鹿丞脸色臭臭的：“没有人陪我，你还不让我走！” “你比彬彬还不听话。”叶林溪无奈。 鹿丞才不管呢，他就是要走：“在家我都听你的，不出门，养伤。” 叶林溪不信，鹿丞怎么会听话。顶多温声细语好好说话的时候会听话，大多数时候都是不听话的狗狗。 本想拒绝的，叶林溪是真的想拒绝。 二姨在世的时候，总告诫她不要随随便便和男孩子出门，也不要随随便便把男孩子带回家过夜。 叶林溪一直记着呢。 那次让鹿丞睡客房就是意外，他生病没有办法离开。 对上鹿丞亮晶晶的眼睛…… 鹿丞的眼睛真好看，深不见底，有些冷傲，酷酷的。他的眼形很好看，锋利而又沉稳。是那种对视就不想移开视线的好看，叶林溪心软了。 “那……你要听话啊，不听话我会把你赶出去的。” “听话。”鹿丞点头。 先听叶林溪的，叶林溪说什么就是什么。至于以后听不听，住进去了再说呗！ 叶林溪心软，怎样都不会把他赶出去。 鹿丞在心里快速打着小算盘，表面什么也看不出来，面无表情。 “哦，那走吧。” 叶林溪往前走：“那你一定要听话啊，不能乱跑也不可以做强度训练。” “好。” 鹿丞答应的很愉快，没有半点犹豫。 要问他叶林溪说了什么，鹿丞只会回答：叶林溪答应同居了！ 鹿丞都这么说了，那就在家养伤吧…… 可是要去她家，很奇怪啊。怎么想都觉得奇怪呀，叶林溪一时半会儿也没弄清楚不对劲在哪里。 然后心一软，就答应鹿丞的要求。她有那么一点小慌乱…… 懵懂地往前走，她脑袋里都是浆糊，晕乎乎的。 “嗡——” 鹿丞手机一响，他按住手机让手机在他手里震动。叶林溪走前面时，他低头抽空看了一眼。 金景轩：打入内部了没？软磨硬泡同意出院不？ 鹿丞：嗯。 过了一会儿金景轩又发来消息：先打入内部，然后观察敌情，一定要记住静观其变。最后想办法，就不走了。 没错！ 鹿丞就是这么想的，来都来了，同居都同居了，干嘛要走？ “您在看什么？”叶林溪回头疑惑地看着他：“鹿先生，您是在笑吗？” “没有。”鹿丞合上手机：“垃圾短信，无聊。” 与此同时…… 在给鹿丞发垃圾短信的金某某打了个喷嚏：“阿嚏……嗷嗷嚏……卧槽……鼻子真他妈痒……” “妈的……谁他妈在说老子坏话！” 叶林溪想着让鹿丞先回去收拾东西，她去办出院手续，等办理完差不多鹿丞也收拾完东西。结果鹿丞早就办好出院手续，东西也收拾完了。 行李箱安安静静放在椅子旁边，床铺都已经叠的整整齐齐。 所以鹿丞只是在告诉她呗！ 叶林溪感觉自己上了条贼船，上去下不来了。 “你这……早就想好了？”叶林溪指着行李箱：“你……我就不该同意。” “嗯。” 叶林溪：“……” 还“嗯”？有什么可“嗯”的。她就是心软，鹿丞说什么就答应了。 就是欺负她会心软，鹿丞烦死了！ 叶林溪瞪了鹿丞一眼，气呼呼往前走。 鹿丞才不会生气呢，他心情很好，气定神闲跟在后面拎着个行李箱慢慢走。他的大长腿走两步，叶林溪要走三步。 就那小短腿儿也捣不快，鹿丞往前走两步就追上去了。 “哎，别气了。”鹿丞抬起手臂按在叶林溪头顶上，强迫她现在停下来：“个子不高脾气倒是大，是不是就对我发脾气了？” “不要碰我。”叶林溪瞪着鹿丞：“你根本没打算跟我商量，你好坏。” “没有，你要不同意我也去不了是不是？” 是这样没错，那收拾什么行李？ 反正就是早就想好了，床铺也被铺好，鹿丞这一整天除了收拾行李就没干过别的吧！ “我会听你话，你让我休息我绝不出门。”鹿丞低头，目光灼灼：“你不开心我会很焦躁，我真的……不知所措。” “也不是生气，我就……我就……哎呀，算了。” 叶林溪揉揉鼻子，拨开头顶上的手臂。她也不敢太用力，怕碰到鹿丞的伤口。 鹿丞拎着行李箱走在叶林溪旁边，手指有意无意勾起叶林溪的手指。 他的叶九啊，有时候脾气真挺大。一生气，不好哄那种。但可爱是可爱，生气也可爱，怎样都可爱。 “叮——” “叮叮——” “叮——” 连着好几条消息一起发出声音，叶林溪的手机跟着震动。 刚出了医院，手机总有消息跳出来。 都是工作消息，叶林溪低头看了一眼。她的手机不敢静音，有工作消息一定要回，万一患者有什么事情她们医生要第一时间回复。 医生都这样，所有人都是。 低头回消息，叶林溪的注意力都在手里上面，下意识一只手攥着鹿丞的衣角。 鹿丞停她就跟着停，鹿丞走她就跟着走。 鹿丞挺喜欢叶林溪这样拉着他，这是信任。那种无意识的信任最能让鹿丞心里一颤，暖暖的。他喜欢死了叶林溪这样小小的可爱。 那种保护欲油然而生，鹿丞嘴角微微上扬。 一直到进电梯之前叶林溪都是牵着他衣角，弄完工作合上手机她才松开。鹿丞有点舍不得，可也马上到家了。 跟着叶林溪回家鹿丞已经很开心，至少阶段性胜利，他的目的达到了。 “对了，鹿先生，以后能不能不要翻窗户？很没有安全感。” “我没有钥匙。” “哦，我一直以为我把钥匙给您了，您稍等一下。”叶林溪在茶几上的小篮子面翻了一会儿，终于翻出一把钥匙：“这个给你，真的不要再翻窗户。” “嗯。” 叶林溪之前一直觉得自己家小区安全设施挺好的，不然她不会选择这里。但一次又一次被鹿丞翻进来，她感觉自己的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 虽然知道鹿丞翻窗户是因为鹿丞很厉害，后期她也观察了下户型。 如果真有人想上来也不是不可能，她就喝没有安全感。 之前买了葡萄和橘子都没来得及放冰箱里，将这些带表皮的水果都往冰箱里放。她这些不是为了吃，也是为了练习缝合。 叶林溪就是觉得鹿丞可能对鸡蛋有心里阴影，所以就不怎么用鸡蛋。偶尔买个一两次，只是为了吃。 嗯…… 不过如果是她的话，吃三十个鸡蛋也应该有心理阴影了吧…… 连续吃三个大概就不想吃了！ 进屋之后，鹿丞将行李轻车熟路提到客房，然后脱下外套。就像很多次进入客房，就像出差后回家的那种感觉。 外套随便放在衣架子上，长袖挽起到小臂上方，就是很随意的样子。 “你已经从医院出来了，所以要听我的，虽然现在没有什么要你听话的。”叶林溪站在门口：“你不听话，我一定会让你回医院。” “嗯，好，我的九儿说了算。” 鹿丞的声音都带着笑意，浅浅的，但能听出来轻快。 叶林溪发现鹿丞变了不少，气场都在发生变化。不只是会笑了，也温柔了。虽然还是那种酷酷的，傲傲的，至少有了人情味儿。 叶林溪满意地点头，她看着鹿丞一点一点变化。 没有见证过去，但现在和未来都会见证。 鹿丞放好行李箱就出来，懒洋洋地抱着抱枕只露出一颗脑袋。 他其实饿了，一整天没吃东西。 第七十三章 鹿丞没有乳名 也没到吃饭时间，鹿丞揉了揉肚子，想把冰箱里的葡萄都吃掉。 嗯……冰箱里的那瓶奶也想喝。 “咚咚咚……” 叶林溪抬头，一脸惊愕的表情。 这时候怎么会有人敲门？她没有点外卖，也没有任何快递，最近都忙，什么也没买。平时这时间物业都不会来，她都在家里睡觉。 知道她是医生，物业要来都会打电话提前通知一声，否则十次叫门九次都不在。 因为每次敲门的声音鹿丞都会惊弓之鸟下意识按向胯骨左边的方向，一种随时都可以进攻的状态。 所以，每次鹿丞在的时候她听到敲门声也会惊一下。 “我的快递。”鹿丞走过来拍拍叶林溪的脑袋：“乖，不怕。” 叶林溪揉揉鼻子：“哦……” 乖什么乖，她下意识害怕也是因为鹿丞总在听敲门声的时候拿枪，她都害怕了。 跟被害妄想症似的，总以为会有坏人知道她家在哪里。 鹿丞没再说什么，只是在叶林溪脑袋上揉了两下起身去开门。 “您好，请问是鹿丞，鹿先生吗？” “嗯。” 快递员拿出笔和纸：“麻烦您在这里签一下字，谢谢。” 签完字，鹿丞拖着一个大箱子拿进来。 看样子是挺重的，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一个大箱子都快有叶林溪重，她有种鹿丞想要把这里占为己有的架势。 叶林溪不知道的是，鹿丞就是这么想的。温水煮青蛙，慢慢变成这个家的男主人。 要叶林溪知道鹿丞这么想的一定不会心疼鹿丞，就在医院里待着算了，什么时候好利索，什么时候拆线都在医院里进行。 “……你是不是很早之前就想好了？”叶林溪叹气，这么明显一定早就想好。 “嗯，算算时间，今天快递正好到。” 叶林溪好不想说话……她感觉自己中了圈套。被鹿丞几句话说得晕乎乎的分不清方向。 能不能现在把鹿丞赶走？她后悔了…… 鹿丞自己把大行李箱搬进客房，也不知道买了什么东西。倒腾了好一会儿，纸壳箱才拿出来。 出来时已经患上了衣服，居家服，很新，看样子居家服就是刚拆了标签。 “你……” “生活用品，齐了。”鹿丞将纸盒子压平叠好：“房间里还有些垃圾，一起扔走吗？” “……嗯。” 优秀！ 真的太优秀了！ 叶林溪都没反应过来，她们家客房就已经被鹿丞完全占领。就像是狼王，在新环境当中一定要找一个属于自己的领地。 鹿丞回去把地上的各种塑料袋装进一个袋子里，袋子封好跟客房里的垃圾一起丢到。 “纸箱扔哪？” “扔出去吧……”叶林溪回答。 鹿丞拿着叶林溪给他的钥匙自己出去，顺带垃圾一起带走。已经熟练到一种无师自通的境界，而鹿丞是叶林溪印象当中第一次倒垃圾。 叶林溪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不对。 奇奇怪怪！ 可能就是最近忙，脑袋里面一团浆糊。 鹿丞扔完垃圾上来拎了一大堆巧克力，都是用一个粉色袋子装着，那袋子特别丑，丑到不忍直视。 一看就是楼下超市的粉色袋子，平时叶林溪买东西都自己装包里。她是在喜欢不上来这个粉色，太土了。 就算是鹿丞拿着粉色袋子也丑…… 像是从村儿里来的村长，土里土气。 “这是给我自己吃的。”鹿丞攥着粉色袋子。 “哦……” 鹿丞为了证明什么，自己坐在沙发上，剥开一颗巧克力放进嘴里。然后又剥开一个巧克力，吃掉。连着吃两个，鹿丞甜的皱了下眉头。 他对甜食没什么概念，什么都吃。 但连续吃多了巧克力……他就不该这么证明巧克力只是买给他自己吃的。 叶林溪看到里面的费列罗，还是一大盒。看样子很好吃！ 她挺喜欢费列罗的，甜甜的。女孩子都喜欢吃甜食，叶林溪也喜欢。 “我给一个，我也想吃。” “嗯？你不是不喜欢巧克力？” 叶林溪：“……” 这种问题她要怎么回答？为什么偏偏要一个答案呢？ “我要尝一个。” “哦。” 在鹿丞这里只有两个选择，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喜欢会吃，不喜欢就不吃。 叶林溪眼巴巴地看着费列罗，她就是想吃。 大概所有女孩子都无法拒绝甜食的诱惑，因为真的好吃，还会使多巴胺分泌过剩，会让人兴奋。 鹿丞剥开锡纸，放到叶林溪嘴边。叶林溪咬了一半，另一半被鹿丞吃了。 “所以你到底喜不喜欢巧克力？” “我吃……”叶林溪揉了揉鼻子：“只是不吃太苦的巧克力。” “嗯，记住了。” 只要是叶林溪的事情，说一遍鹿丞就会记住。他记性好，也是对叶林溪的事情上心。 可能琢磨不透，有什么甚至理解不了叶林溪为什么突然之间就不开心。但只要关于叶林溪，鹿丞愿意花费所有时间所有时间理解。 叶林溪先回房间换身衣服，顺便把脏衣服放进洗衣机里。 她好几天没洗衣服，正好今天有时间所有衣服都一起洗出来。 今天阳光很好，天气很好，适合晒太阳。 叶林溪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鹿丞拿着刀在案板上“咣咣咣”敲了好几下，特别吓人。这声音配乐，还有地上的红色，都可以去拍惊悚片了吧！ “你在干嘛？”叶林溪见地上一滩血水，连忙走过来。 鹿丞拿着刀，手里是切了一半的火龙果。 红色的火龙果弄了一地像极了血，那汁液还顺着案板往下滴。地板上也是奇形怪状，颜色略微透明的红色。 包括鹿丞的指甲，也被染成红色。 “所以，你是想吃火龙果？” “嗯。” “您放那，我来。” 叶林溪拉过鹿丞的手，前前后后仔细观察半天见没有伤口。 这双手很好看，就是虎口处的枪茧很重。这是常年握枪的手，干练沉稳，似乎能攥得住一个人的心门命脉。 这手给叶林溪的感觉是这个样子！ 即便检查过，叶林溪还是不确定地问一声：“您没受伤吧？” “没有，哪里都不疼。” 鹿丞反手握住叶林溪的手，叶林溪的小手手软软的，很舒服。放在自己手心里，顺着指尖都能软化他的心脏。在遇叶林溪之前，鹿丞没有这种感觉。 见到鹿丞没受伤，叶林溪将菜刀放回去。 以后不能让鹿丞进厨房了，拿刀的架势好吓人。 火龙果不是砸开的，它又不是椰子…… “鹿先生，松开，我切火龙果。”叶林溪试了一下没有挣脱开鹿丞的牵制：“放开呀，您不吃火龙果了？” “吃，等会儿。” 感觉也没有太用力，但就使劲儿也挣脱不开。鹿丞不会对她用力，但就那种巧劲儿她也挣脱不开。 叶林溪不敢动，她身上的温度都在上升，甚至能清楚感觉到鹿丞的体温。 男生的身子普遍比女生温度高，在医学上这一点叶林溪清楚的很。但她不怎么接触男生，第一次体验这种感觉，很奇异，也不讨厌。 试了两次都没把手拿出来，鹿丞不依，就要大手包裹她的手。鹿丞攥着叶林溪的手从后面抱住她，下颔就抵在她头顶上。 叶林溪无奈：“您至少松开手吧，我没办法切东西。” “嗯。” 这是可以的！ 鹿丞松开叶林溪的手，将手搭在她小腹上。鹿丞靠的太实了，她的整个后背都贴在鹿丞胸口处。 很不一样，叶林溪没试过。 就是一种完完全全可以依靠，又被熟悉的气息包裹住的感觉。 “你刚刚是在担心我？” 鹿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痒痒的。 “嗯，我以为你受伤了。”叶林溪继续切火龙果，摆好盘递给鹿丞：“上星期买的，有点熟透了，熟透了的火龙果可能没那么好吃。” “为什么担心我？”鹿丞盯着叶林溪没有接盘子：“我不懂，担心是什么感觉？” 鹿丞不懂人类最简单的所有感情，就是喜欢和讨厌也是最近才分得清楚。 担心是很常见的情感，正面情绪，负面情绪，每个人都有。明明很简单的一种感情，鹿丞却体会不到。 这一刻，叶林溪特别心疼鹿丞。 就是有那么一个人是你一定要救赎的，那个人也是为了跟上你的脚步，拼了命想要靠近你。 一个救赎，一个靠近。 “担心就是他不见了你会想念，受伤了会很心疼。”叶林溪仰起头静静看着鹿丞：“以后这些感情你一定都能明白，相信我。” 以后所有时间里，叶林溪一定会教会他这些感情。 真诚的，讨厌的，喜欢的，别人会有的，鹿丞也一定会有。 “哦，那我也会很担心你。你不在，我总想起你。” 鹿丞思考一下，在想什么是担心：“我白天想起你，我做梦也能梦到你，那是担心吗？” “不是。”叶林溪被鹿丞的直白弄得有些害羞，小脸瞬间红了。 “我知道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吧？” “嗯……” 大概吧…… “我梦到过你，很多次。”鹿丞很认真，将叶林溪拥在怀里：“所以我一定很喜欢很喜欢你吧。” 一定一定很喜欢，否则为什么做梦总能梦到，否则为什么没看到叶林溪时他会心慌？ “叶林溪。” “嗯？” “没事，我就是叫叫你。” 鹿丞顿了一下，没忍住：“叶林溪。” “嗯，我在。” 叶林溪心脏微颤，那是不是随便叫叫，那是没有安全感。 就算想鹿丞这样的人，也是没有安全感的。叶林溪不知道过去的鹿丞经历过什么，是什么能让这样一个人封闭外来所有感情。 有人天生感情缺陷，有人后天形成感情缺陷。 鹿丞，是后者。 也许鹿丞永远不会像他们一样，不会对感情有所敏感。但至少不会像过去那样，就算伤口疼痛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疼痛。 是心疼，叶林溪特别心疼。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叶林溪拍了一下鹿丞：“鹿先生，我有电话，您起来一下。” 鹿丞有些不情愿，还是起身。 他有些烦那个打电话的人，对方一定是个特别讨厌的人。 什么时候打电话不好，偏偏要在他想亲叶林溪的时候打电话。气氛没了，要再想亲可能要找其他气氛才可以。 叶林溪见到手机上的名字明显僵硬一下，指尖停在绿色键上没有动。 鹿丞眼看着叶林溪纠结想不想接，然后看到是叶沂南的名字。 叶沂南…… 看到这名字后鹿丞更不爽了，特别想将手机甩出去，告诉叶林溪不要接电话。 叶沂南，果然是一个特别特别讨厌的人！ 叶林溪愣了片刻，在手机马上要挂断前才接起电话。 “喂？” “九儿，下周端午，要回来吗？”叶沂南问，他没有问什么叶林溪这么晚才接电话，他只问叶林溪要不要回家。 “嗯，回去。你……也回来吗？” “你若不想看到我，我就不回去。”那边，叶沂南轻笑一声：“正好，我有些工作，就跟嫂子说我出差好了。” “不是……”叶林溪顿了一下：“没有，你回来吧。” 然后是短暂的沉默，即便短暂，也感觉特别漫长。 叶林溪和叶沂南打电话不是没有沉默的时候，有时甚至面对面都很沉默。但从来没有一次会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慢，慢到甚至尴尬。 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没有客气，但也生疏。 叶林溪特别不喜欢这个样子，她很喜欢叶沂南。说好陪她长大，陪她一起变老的人。 过了半晌。 “……嗯，我知道了。” 在同时开口叶林溪也一起开口：“我们医院发了粽子，你就不要买了。” “我刚买完。”叶沂南笑了，看着桌子上两盒用昂贵礼盒包好的粽子：“没事，给我们九儿当零食吃。” “嗯，好。” “那成，我还有个会要开，粽子有时间我给你寄过去。” 挂了电话，叶林溪刚合上手机还没来得及将手机放下，然后见到鹿丞非常不满地盯着她。 盯到叶林溪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她就接了一下电话。 虽然这个电话是叶沂南的…… “怎么了？”叶林溪心虚地问了一声。 “是家人可以叫乳名吗？” “啊？”叶林溪没想到鹿丞问的是这个，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家人和朋友吧，但初见觉得都叫我九儿不特别，就叫叶子。” 其实叶林溪没怎么在意这个，她的乳名是爷爷起的。 正好叶家排行第九，就叫叶九。 曾经也有同学开玩笑叫过她叶九，但被叶沂南听到后很严肃拒绝别人叫她叶九。 自此之后，她的同学都不会这么叫她。 甚至是俞初见只叫了一次就不敢再叫，当时叶林溪单纯以为是家人才能叫。俞初见心大，更不会在意这些。 “叶九，小九，九儿？” “嗯？”叶林溪歪头：“怎么了？” 鹿丞觉得叶林溪的乳名很好听，怎么叫都好听，和叶林溪的名字一样好听。 以后他也要叫叶九，他也是……家人。 “九儿，你要吃火龙果吗？”鹿丞端着盘子，他只是想叫叶林溪的乳名才把盘子端过来的：“你吃。” “我不吃，谢谢。” “九儿，我没有乳名。”鹿丞看着叶林溪，觉得不公平。 他没有乳名，他的名字也是随便翻字典看到的字。他的出生，没人感觉喜悦。只是意外出现，又不得不生出来二姨。 没有意义，也没有那么有诗意。 只是随便翻到了这个字，然后就叫鹿丞。 曾经鹿丞只觉得名字是个代号，叫什么都无所谓。甚至没有名字，叫他“喂”也可以。 现在不一样了，叶林溪有乳名，他也想有。 叶林溪笑了，眼睛弯弯的：“鹿丞，这个名字就很好听啊我很喜欢。” “真的？” “嗯，很好听。” 鹿姓本身就不多，单名一个“丞”字很简单。 鹿丞低头，脑袋凑过来。 叶林溪愣了一下，不明所以。鹿丞又往前一点，脑袋更低了一些。 “啊？”叶林溪不明所以。 鹿丞有些烦躁，眉头一皱，然后拎起叶林溪的手放在头顶上。 “啊！” 叶林溪大概是明白鹿丞的意思，摸了下鹿丞的脑袋，边摸边笑：“鹿先生，你小孩子的一面更像小孩子。” 狼就是这样，除非愿意低头否则绝不低头。 鹿丞弯腰，他的脑袋抵在叶林溪肩膀上感受叶林溪有节奏地摸他的脑袋。 他眯着眼睛，叶林溪揉着他的头发很舒服，舒服到眯眼睛就想睡觉。 叶林溪一愣，毛茸茸的触感有些奇怪，痒痒的。她不敢动，鹿丞也没起来。属于鹿丞的气息全部包裹住叶林溪，很暖，也很安心。 好像萨摩耶啊，越看鹿丞越像萨摩耶。 小时候，叶林溪也是这样摸着萨摩耶的脑袋乘凉。萨摩耶的毛蹭了她一脸，她总在竹子做的椅子上笑。 那时候……爷爷还在。 所有人在，没有人随便离开。那是叶林溪最喜欢的记忆，喜欢的人都在那段时光里。 第七十四章 未来可期 “鹿……鹿先生……”叶林溪轻轻拍了下肩膀：“起来了。” “不想动。”鹿丞闷声道。 是真的不想动，他本来只是想靠一下，结果就不想起来。 叶林溪的气息总能让他静心，她就是那种大家闺秀，落落大方，又有小家碧玉的美，结合在一起一点也不冲突。 那双眼眸清澈，叶林溪彬彬有礼的态度也清澈。 哪怕是暴躁的人，在叶林溪面前也能逐渐平静下来。 鹿丞就是这样，在第一次遇见叶林溪时，明明那么不想在地下车库缝针。他对所有要碰他的人都保持警惕，对第一次见面的叶林溪也是如此。 只是后来对上叶林溪坚定而又沉稳的眼神，似乎可以忍下所有不耐。 “九儿。”鹿丞微微用力抱紧叶林溪。 “嗯？” “我以后也要这么叫。” “嗯。” 叶林溪抬起手，揉着肩膀上毛茸茸的脑袋。 鹿丞什么也不动，就是这样安静地待着。喜欢呆在叶林溪身边，哪怕一句话都不说也很好。 时间就此静下来最好，最好静止万年，万年的时间都在她身旁。 “鹿先生，我腰酸了。” “哦。” 鹿丞不舍得起来，用力抱了一下才得到满足。叶林溪小小的，他脑袋在叶林溪肩膀上又不能太用力压着叶林溪，所以他腰也是酸的。 叶林溪的手机页面还是通讯录，刚才叶沂南的电话打过来，在第一个位置上特别显眼。 见到这个名字，鹿丞突然心烦意乱。 本身鹿丞这个人要是喜欢一个人，那他喜欢的人对待家人和朋友的态度就是他对那些人的态度。单单是叶沂南例外，从一开始和叶沂南对视的眼神，他们两个人就是针锋相对。 是相互都知道对方不是善茬儿，是能不惹就不去惹的人。 “你可不可以……不要回去？”鹿丞靠在旁边的柜子上，目光落在手机最上方的名字：“我不喜欢你见叶沂南。” “他是家人，叶沂南是我很重要的家人啊。” “他没有把你当成家人，他很早之前就惦记你。”鹿丞有些急，语速甚至都变快。 叶林溪无奈：“那……你跟我一起回去好吗？” “好。” 鹿丞很满意，只要不让叶林溪和叶沂南单独相处就行。他本来只是想让叶林溪离叶沂南远一点，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 干嘛不去？去就盯着叶沂南，少惦记他的九儿。 火龙果熟透了很甜，心里更甜。 “张嘴。”鹿丞用牙签叉了一小块儿火龙果，喂到叶林溪嘴边。 “你晚上不吃饭了？” “吃，等你做。” “那你少吃点水果，而且火龙果属于凉性，你现在不能吃太多。” 鹿丞立刻放下火龙果，他今天肯定乖乖听话。不能第一天就让叶林溪把他赶出去，过几天住久一点，凡事要循序渐进。 虽然挺烦金景轩在他耳边说这些，就事论事，金景轩说的很对。 火龙果看着是挺好吃的，于是叶林溪就吃了一块儿，多了就不想吃了。 “你嘴上有火龙果汁。”鹿丞点了一下嘴角，在叶林溪要擦之前低头舔一口：“嗯，没了。” “……我可以自己擦掉。” “不用，拿纸麻烦。” 听！说得多么冠冕堂皇，多么义正言辞！鹿丞就是在一本正经地耍流氓，不接受任何反驳。 一个站有站相的军人不好好站着，偏说累，倒别人怀里！ 多过分呀！多过分！ 鹿丞搂着叶林溪的腰，不敢抱的太用力。叶林溪就像玻璃，用力一点就碎了。一定要小心呵护，小心翼翼像抱着绝世珍宝那样抱着。 他还是喜欢抱着叶林溪，见到叶林溪就想抱：“站不住了，让我靠靠。” “明明那里有椅子……” “哦，看不到。”鹿丞一脚踹开椅子：“太远了，不想去。” 这一脚踹开椅子的样子特别像踹开原配抱小妾，然后叶林溪就笑了。鹿丞可爱的点和别人不一样，这种可爱大概只有叶林溪才能get到。 反正鹿丞从进来开始大部分都在叶林溪身上，好久没抱过，怎样都抱不够。 夜深人静，高楼之上，昏暗的灯光下只有两个人。氛围不错，气氛也刚好，一切都是刚刚好的那种。 鹿丞酝酿了一下，想亲叶林溪。 然后……然后就……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鹿丞气差了，听到手机响的那一秒他特别想把手机砸了。这些人怎么都这么不懂事，叶林溪都已经在家了，就不能不工作？ 医生是没有自己休息时间的吗！ 安澜的电话突然进来，叶林溪赶紧推开鹿丞。 “我是叶林溪。” “叶医生，有件事我想跟您说一下。挺讨厌的，不过你总要知道，我实在没忍住。” “嗯，你说。”叶林溪对鹿丞吐了一下舌头。 安澜在对面停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好语言：“这次论文是萧月怡拿了第一，在燕京医学论坛上进行发表。但我们都觉得这本来应该是你的名额……” “哦，就这个啊！，没有什么本该就是我的，她挺厉害。” 只是为了这件事叶林溪不怎么在意，她参加这个论文发布竞争的原因很简单。只是刚好有时间就研究一下，为了更多的人也为了医学生的学术研究。 她只希望她写出来的东西能对别人有用，至于什么奖项还是第一名，叶林溪就没当回事。 “可能还是我准备的不够，月怡专业一直过硬。” “不是……如果是这样那我就不说了。”安澜不想说别人坏话，但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奇怪：“你的论文交上去都是资料，甚至还有英文文献……” 叶林溪一顿，第一个想到的是自己交错了。 这种东西那么重要，会交错吗？ 不知道啊，也许前段时间太忙，发邮件出去都没有来得及检查一下。 她的邮件很多，所以都是自动一星期清空一次，现在过去两周左右，肯定找不到了。 后面安澜说了什么叶林溪不记得，后来怎么挂的电话叶林溪都没记得。 大概只有恭喜萧月怡获奖，她没有不开心，就是懊恼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多看一眼。 “第一的为什么不是你？”鹿丞皱眉，已经忘记被打断亲亲的事情：“你应该是第一，怎么可以是别人？” 叶林溪笑了，鹿丞这个意思就是第一一定是她，不是她就是别人有问题。 但叶林溪没想那么多，她不想计较。就事论事，只要自己知道自己写的论文很实用，那能被她的老师张玉任何就可以。 她的老师是权威专家啊，能被专家认可，她还有什么不满的。 这种事，叶林溪一向看得很开。 “每个人都很厉害啊，我什么也不算。” “你是第一，在我这里。” 叶林溪摇头：“我写那篇论文不是为了证明什么，也不是为了第一。只是想让更多人看到，或者用于医学生的学术研究。是不是第一，我不在乎的。” “只是可惜，可能是我自己不注意交错了，把我从外国医学书查的资料发出去了。” “哎呀，我好笨哦！成天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叶林溪拍了一下脑袋，嘴巴撅起来。 是有些懊恼，能在最后把论文发错，这世界上大概只有她一个人了吧！ 真的笨死自己算了！ “算了，你吃什么？”叶林溪打开冰箱：“要不我随便做吧，好像你也不挑食。” “只是你交错了吗？”鹿丞抿着嘴角：“这种事情能做错？” “不然呢？总不能是别人故意的不成？” 鹿丞本想说有可能，但还是没说。叶林溪本就不在意是不是第一，会不会晋升，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鹿丞很喜欢这样的叶林溪，不争不抢。 太喜欢这样的叶林溪，是属于她的东西就拿走，不是她的东西看都不会看一眼。 “饿了，先吃饭。”叶林溪捅了下鹿丞的肩膀：“鹿先生，我要做饭，你在这里挡着我。” “嗯。” 鹿丞离开灶台，站在旁边。看着叶林溪将土豆拿出来削皮，还有胡萝卜。 他不喜欢不清不楚，就算是交错也应该是明明白白。 叶林溪完全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问题，他也不会觉得这么重要的东西叶林溪说交错就交错。 “你电脑呢？我用一下。” “沙发上吧，不在沙发就在我房间里，你找一下。” 在叶林溪的床上，鹿丞找到叶林溪的电脑。他前段时间用过叶林溪的电脑，知道密码。 拎着电脑出来，关上叶林溪的房门。 在电脑上简单操作几下，半个月以前的所有邮件全部导出来。 鹿丞没跟叶林溪说过，他会一点电脑，曾经学过。不像黑客那样能盗什么机密那样神奇，大多这种都是电视剧里的情节。但像这些邮件修复，文件修复他都可以。 论文的那个邮件发过两次，一次是十二点零七分发出去然后被删除，一次是十二点十三分发出去被接受。 看都能看出来这是什么情况，叶林溪还傻傻的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鹿丞合上电脑，眼神中闪过一丝凛冽。只是那一下，像是原形毕露的狼王。 眼神幽冷，任凭魑魅魍魉都要绕路的眼神，就差散发绿光。 叶林溪没看到，如果她抬头看一眼会发现鹿丞这个瞬间和曾经哪个样子都不太一样。 这是鹿丞真正生气的样子，他生气，阎王怵。 目光再次落在叶林溪身上时，鹿丞的神色温柔了起来，冷冷清清，也干干净净。 “吃什么？”鹿丞走过来，叶林溪已经把土豆和胡萝卜洗干净。 “土豆顿牛腩，可以吗？” “嗯，可以。” 叶林溪刚把牛肉拿出来放在盘子里，然后低头切菜。 纤纤细手，雪白如玉，手如柔荑。这是鹿丞见过最好看的手，握得住手术刀，也将他从深渊当中拉上来。 叶林溪微微颔首，螓首蛾眉，巧笑倩兮。 有那么一瞬间，鹿丞看呆了。叶林溪真的很漂亮，是那种细看就非常耐看的类型。 反正，就是无论怎么看都不会视觉疲劳那种。 “土豆块小一点……胡萝卜也要削皮？”鹿丞扫了一眼，没看到牛肉：“牛腩呢？有焯过吗？要炖就一点，软一点土豆好吃，牛肉劲道。” “……要不，你做？”叶林溪放下刀。 “你来你来。”鹿丞做到旁边的椅子上，托着下巴：“我负责吃。” 他就想跟叶林溪说说话，说什么都行。 他的傻九儿，怎么可以这么善良。明眼人谁不知道能出这么大一个差错，多半就是被有心人删除，她还傻傻的认为是自己的错。 鹿丞没有查到是被谁删的，想要查出来很简单，只要在那段时间进过叶林溪办公室，就不会有别人。 欺负他的九儿，他一定要对方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过了一会儿，鹿丞又问：“一道菜够吗？” “还有别的，您去沙发上坐着好吗？”叶林溪推开鹿丞：“不会做饭还指手画脚，影响我操作哎！” “不走，我想看着你。” 鹿丞说的直白，他本身就想看着叶林溪。等叶林溪明天去医院他就看到叶林溪了，再等一段时间他回部队和叶林溪见面就更难。 叶林溪好看，她笑的样子好看，切菜的样子好看，什么样子都好看。 反正鹿丞就是坐在这里不走，在所有时间里他都要看到叶林溪。 叶林溪装作没听见，每次听到鹿丞说这种直白的话都要脸红，她的脸平均每天要红个两三次吧。 现在已经习以为常，可以什么都不回答。 “九儿，端午我用带什么东西过去吗？”鹿丞伸手拿走一块胡萝卜，咬了一口，脆脆的。 叶林溪摇头：“不用吧，端午是下周，还有一个星期，不着急。” “不一样，我见家长了。”鹿丞很认真，想到要见叶林溪的父母他的心跳就很快：“我有点心慌，为什么会心慌？” “是紧张吧。” 鹿丞点点头，大概理解这是什么意思：“哦，这就是紧张啊，那我是紧张了。” 叶林溪就笑了，鹿丞可爱的点就是这种不明所以。他不懂感情，却想知道所有感情在表达什么。 这即让叶林溪觉得可爱，也让她心疼。 如果可以，叶林溪真想把人类的所有感情都一一告诉鹿丞。不理解没关系，未来那么长总会慢慢理解。 “你回家会带什么？”鹿丞问。 “我？我什么都不带，顶多在楼下超市买点饮料还是我妈要我买的。” 平时回去吃饭，叶林溪只要负责带个肚子就好。吃完饭还要带几个菜回家放冰箱，差不多能吃个一两天都不用自己做饭。 如果不是她妈总逼着她找对象，其实她还是很愿意回去吃饭的。 叶林溪叹气，这么想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去。忙是一个原因，逃避找对象也是一个原因。 不过啊……叶林溪偷偷瞄向鹿丞。她以后都不用逃避找对象这件事。 很棒，非常棒，特别棒！ 叶林溪不知道要买什么，鹿丞只能自己查百度，去见未来丈母娘带什么东西好。 百度的内容很多，随便一搜就是一大长串。 要挑衣服，不能太艳丽也不能太考究，颜色要单一也不可以特别单一。 还要放炮，是那种二脚踢还是雷麻子？ 餐桌上还有礼仪，吃饭能有什么礼仪？鹿丞都是用最快的速度把饭都吃完，部队里只有十分钟吃饭时间。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叶林溪见鹿丞半天不说话，有些好奇地走过来。鹿丞很认真地在查百度，眉头紧锁。 “你查这个干嘛？” “怕你父母不喜欢我。”鹿丞头也不抬继续低头查：“操心这件事的只有我，你什么不管。你父母不喜欢我怎么办？反正我不要和你分手。” “我喜欢你就够了啊。”叶林溪真没想过这些，她本以为鹿丞也不会在意：“为什么要在意别人喜不喜欢你呢？” “不一样，那是你的家人。” 鹿丞对家人没什么概念，唯一的概念就是母亲在精神正常的情况下给他做顿饭。不正常后像个疯子。 他对父亲也没什么概念，家里的钱够花，他也从来不会家。他父亲有很多很多钱，房子和车都不少，却没有时间在家。 就算回家也会带着别的女人回来，当着他的面儿做那种事情。 起初的恶心到后来的习以为常，有过一段时间鹿丞很讨厌人类，也讨厌自己。他一度认为他就是在那种意外不得已出生，想到这里更觉得恶心。 鹿丞的身边没有别人，平均一个月要换两次保姆，这个人还没记熟，另一个人又来了。 家给鹿丞的感觉就是这个样子，可有可无，没有最好。 反正都是要离开的人，都是累赘。 如果是叶林溪的话，他愿意期待未来。因为叶林溪不会像他们一样，不会说离开就离开…… “你不用担心，我的家人都很好，每个人都很好的。”叶林溪拍拍鹿丞的脑袋：“我选择的人他们一定喜欢。” “真的？”鹿丞抬头：“我很担心。” 第七十五章 叶九变凶了 “当然，我喜欢，他们就一定喜欢。” 叶林溪特别心疼鹿丞，明明是一个从来不照顾别人情绪的人，甚至在大多数眼里鹿丞都是唯我独尊的一种状态。 这样一个人却为了她愿意去思考怎样能让她的父母开心，怎样可以留下一个好印象。 叶林溪从后面搂住鹿丞的脖子，下颔就抵在鹿丞的肩膀上。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希望鹿丞变成这样。鹿丞就应该是有棱角的唯我独尊，他本就是这样的高傲。 双向奔赴固然很好，但她不要鹿丞变。 “我看到过你和你父母的合照，放在床头。”鹿丞就这样坐着，他背上的女孩子轻的像小猫：“你笑的很开心，所以你的父母也一定很好。” “嗯，很好很好的人。” “所以我也会把我最好的给你，一定会的。” “好，我知道。” 在叶林溪房间里鹿丞见过她和家人的合照，以后他也想有和叶林溪的合照。 也摆在最显眼的位置，每天路过都可以看到。 叶林溪去做饭了，鹿丞还在查百度。一时半会儿没查到需要买什么，总觉得那些东西太普通。 茶叶，燕窝，这类礼品不是买不到。玉石普通的没必要，太好的也怕不收。鹿丞皱眉，他今天才知道这也是一种学问，而他什么都不会。 还没查好要准备什么，叶林溪已经把饭做好了。 “鹿先生，吃饭了。”叶林溪将热气腾腾的米饭端上餐桌。 “好。” 鹿丞翻出一个本子，递给叶林溪。 这个好几天前他就想给叶林溪，叶林溪总是没时间，匆匆跟他说几句话就走。 在他中枪的那一刻，他是摸到这个小本子还在才倒下。那时候鹿丞在想，好在这个小本子没有弄脏。说不定会有一天叶林溪能看到这个本子，那就可以。 “这是什么？”叶林溪接过本子，本子很小，每一页都有字。 “你有心脏病，我不知道要做什么。这里面是我能查到的注意事项，给你。”鹿丞有些不好意思。 他在知道叶林溪第一天有心脏病后就写了这个，好几次金景轩想要看都被他拒绝了。 第一次做这种事情，鹿丞写的很认真。好多专业知识他不懂，都是一个一个查的清清楚楚。 鹿丞的字的不好看，他没学过写字也不怎么写字。为了把这个写好看一点他一笔一画写得很慢，写得看不清还会涂掉重新写。 叶林溪惊讶，而后是感动：“谢谢。” “你是医生，可能不需要这个。”鹿丞低头，手心微微出汗，他在紧张。 “我不知道能为你做什么，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个。” “没关系，我现在已经好很多，我会留着的。” 叶林溪没想到鹿丞会在意这个，自上次提过她有心脏病之后谁都没有再提过这件事。叶林溪除了在吃药的时候觉得自己是个病人，除此之外都没有这么觉得。 不管里面的东西是不是正确，叶林溪很感动。这是心意，鹿丞的心意。 这里藏着的感情，是叶林溪怎样都不会辜负。 二姨在世时告诉过她：所有感情，是双向奔赴时才富有意义。当年她不懂，现在理解了。 叶林溪合上本子，这不是她收到过最好的礼物，却是能让她最感动的礼物。鹿丞不懂感情，却把他所能理解的感情全部告诉她。 他会说：叶林溪，我好喜欢你；叶林溪，我想你了；叶林溪，我想在你身边，不想走。 不用去猜，鹿丞的想法鹿丞会说。 干干净净，坦坦荡荡，一丝杂质都没有。换做任何一个人，再也不会有鹿丞的坦荡。成年人的世界，所有感情都是杂念，要斟酌过后才会开口。 “烫！”鹿丞捂着嘴，又不想把嘴里的牛肉吐出来：“……好烫。” “你洗手了吗？”叶林溪拍了下鹿丞的手背：“当着我的面儿偷吃，活该啊。” 鹿丞好不容易将牛肉咽下去：“真的烫，舌头红了。” “喝点凉水，太烫的东西不能咽下去，会烫到食道。”叶林溪捧起鹿丞的脸，踮起脚尖：“低头张嘴，我看看。” 鹿丞吐出舌头，口齿不清道：“红了没？” 是有一点点红了，那是刚出锅的土豆炖牛腩，她都不敢用手端起砂锅鹿丞竟然拿着吃掉。 不烫才怪呢，汤汁怎样都有八十度了吧。 “干嘛不吐出来？”叶林溪接了杯冷水：“慢点喝，别着急。” 鹿丞喝了两口冷水，叶林溪做的东西他不想吐出来。 喝了冷水好一点，鹿丞刚要坐下来吃饭，又被叶林溪打了。他无辜地看着叶林溪，现在的叶林溪好凶，眼神凶，打他也疼。 “看我干什么？洗手去，刚用完手机电脑，都是细菌。” 见鹿丞还不起来，叶林溪用筷子又打了下鹿丞的手：“每次吃饭都要洗手，不长记性啊。” 不洗手看样子是吃不上饭了，于是鹿狗在被打了三下之后起身去洗手。 他皮糙肉厚的没有特别疼，叶林溪也没有很用力。他就是委屈啊，叶林溪打他了。比武大赛不是没受过伤，这种不痛不痒也不会有多疼。 太委屈了，真的很委屈。 洗完手回来，鹿丞举着手给叶林溪看：“疼。” “我没有用力啊，怎么会疼？。” “那也疼，心疼，受委屈了。” 叶林溪一下子就笑了，所以鹿丞这是在撒娇？一个身高一米九的男孩子在跟她撒娇说疼？ 这…… 鹿丞撒娇他的兵知道吗？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叶林溪突然有些好奇。 “亲一个就不疼了。” 鹿丞弯腰，在叶林溪唇上亲了一口：“嗯，不疼了……好了，坐下吃饭。” 终于讨到一个亲亲，鹿丞很满足。他今天一直都想讨一个亲亲，被两个电话打断。他本就不开心，但现在开心了。 嗯……软软的触感，只是一下就能让他记住好久。 叶林溪的唇上凉凉的，她完全没反应过来，鹿丞已经坐在对面吃饭。 这次鹿丞学乖了，吹一吹再吃。 啊……鹿丞好可爱，怎么看怎么可爱。 叶林溪挑了几块比较劲道的牛肉放在鹿丞碗里，也给鹿丞夹了菜。叶林溪不知道的是，其实在鹿丞没有遇见肖良哲之前他都是抢食物吃。 他不愿意在别墅，也不用他父亲留下的钱。为了活着只能抢食物，和流浪汉抢和乞丐抢，也和狗抢食物。 在遇到肖良哲之前，鹿丞都是这么过来的。 所以，叶林溪是第一个给他夹菜的人，会把肉夹给他吃。 …… 在叶林溪家里待了两三天，他的生物钟有点变了。在部队的时候都是五点起，现在七点才会慢悠悠从床上起来。 鹿丞只在家里做普通的康复训练，偶尔在小区走一圈，不会出小区。 他好的差不多了，按理说可以回部队。但他不想走，他很喜欢有叶林溪的生活，很平淡也很温暖。那是他从未体验的感觉，不会有人说他多余，也不会有人用厌恶的眼神看他。 会有叶林溪回来做饭吃，也可以在小区随便走走看看闲书。当然，鹿丞看不懂叶林溪的书。 “你那天让我查的东西我发给你啊，那是什么东西？”金景轩问。 “没什么。”鹿丞点开视频。 十二点十一分左右叶林溪从办公室里出来没有锁门，然后是十六分的时候有一个穿白大褂的人进了叶林溪的办公室。虽然都是穿白大褂，那不是叶林溪。 鹿丞第一个想到的是，他的叶林溪比这个人好看多了。 “这人是谁？”鹿丞退出视频，点开扩音器。 “不知道，你怎么不自己查？”金景轩翻白眼，他在部队刚刚训练结束给鹿丞查这件事：“你一个敢盗军事系统的人让我查？” “懒。” 鹿丞懒得动手，主要是不想用叶林溪的电脑查这件事。他不想用这种事情，这样的人玷污叶林溪的电脑。 挂了电话，鹿丞神色逐渐幽冷起来。 得罪他可以，他怎样都行。但是欺负叶林溪就不行，一点都不可以。 叶林溪在医院里，所有科室都传开了。拿第一名的不是叶林溪，这比张玉手术失败还要令人震惊。 在同仁医院里，叶林溪的实力有目共睹。只要她在，不会有别人敢称第一名。叶林溪的专业过硬，谁都清楚。 “不要在意这个，我试着给你在别处发表。”张玉合上电脑：“这件事我也好好查查。” “没事，我没在意，说不定就是我自己发错了。”叶林溪将病历本拿过来：“这种事情只能怪我自己太拼，也不可能是别人给我删了呀。” 张玉没说话，大概率事件是后者。 明眼人都会第一想到是别人删除的，只有叶林溪想到的是自己的饿原因。 她不太愿意怀疑别人，没有确凿的证据她都不会把错误引到别人身上。也不是她善良，只是没必要把别人想的坏。 “那老师我去忙了，正好恭喜一下月怡。”叶林溪笑着：“就是麻烦老师帮了我那么多没有发表出去。” “没事，是你自己努力了那么久，付之东流。”张玉失望的是这个，那边论文叶林溪写得很棒，角度找的也很刁钻。 “那倒没有，我学到了很多，那些知识我自己知道。” 以后再遇到这样的病例，叶林溪一定会比很多人都有把握。她研究了那么多，找了那么多材料，那些知识全都在脑子里。这么想来，她也赚了啊。 既然赚了，那纠结是不是第一名，有没有在刊物上发表，其实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还有件事要说，那天两名患者一起做手术的事情。” 张玉将处分单子交给叶林溪：“我给你压下来，但医院还是象征性处分一下，过段时间就会销掉不会影响什么，就是做给别人看的。” 叶林溪点头，她倒是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容易获取：“谢谢老师。” “再来一次，你还会那么做吗？” “会。”叶林溪想都没想回答到：“我是医生，在我有把握的情况下，我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如果每个医生都在手术前想会不会有处分，如果造成的后果承担不起该怎么办。那么在思考的过程中，就会错过患者最佳手术时间。 叶林溪只会在第一时间思考她有没有把握这么去做，就算有概率赌的成分，能不能赌赢。 所以即便接下来会有人说这不保险，她问心无愧。谁来问一遍，当她穿上白大褂时都只求无愧于心。 叶林溪没想到的是这件事一周都没什么消息，原来是被老师压下来了。 说不出的感觉，很感谢张玉。本身就没必要这么去做，她还是很幸运，有这么好的老师带她。 上午问诊结束，叶林溪终于找出时间，可以恭喜萧月怡。 走到萧月怡的办公室，叶林溪还未来得及敲门听到有两个说话。本想着萧月怡在忙她就先走，等会儿再来。 “我那天明明看到你进叶医生的办公室，你在干什么？” 是小白的声音？ 小白不是她带的实习生吗？怎么能跟前辈用质问的语气说话？ “开玩笑，我进了她办公室又怎样？我去拿其他资料。”萧月怡声音微高：“你是叶林溪的学生就能随便质问我吗？真是奇怪了。” “就那么想成为第一吗？”小白反问：“想成为第一不惜把自己变成很坏的人？” “我们叶老师那么尊敬你，她从来没有跟你发生过冲突……” 后面的话叶林溪没听，她又不是傻子，大概知道在说什么。不听，只是她的家教不要她随便听别人的墙根。 叶林溪很平静，但手脚冰凉。 要么就不要让她知道，她现在知道这件事身体的血液都在倒流。 她生气了，很生气。 叶林溪不善良，不像电视剧女主那样被欺负还要笑呵呵地说原谅。给别人找借口，然后大家都在说这个女主真的太好了。 她不会，她不是这种人设。 “九儿。”鹿丞走上前，握住叶林溪的肩膀：“怎么了？我叫你很多遍。” “哦，我没听见。”叶林溪深呼吸，然后才想起来鹿丞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不是让你在家待着？” “想你了。”鹿丞搂着叶林溪肩膀，他想抱叶林溪来着，但周围总有人经过，还是算了：“这是中午，午休时间，我陪你一会儿。” 叶林溪往前走，她心情不好，不是很想说话。 鹿丞也没问，就是跟在叶林溪身旁，握着叶林溪的手轻轻捏着。 走到前台，叶林溪跟前台的小护士道：“我办公室的监控在这里能查到吗？还是要先叫保安查？” “不用叫保安，叶医生要查吗？” “嗯，十四号的监控我看一下吧。我自己看，谢谢。” 鹿丞就在旁边，他今天是来找进叶林溪办公室的那个女的。他处理这件事很简单，把第一还给叶林溪，然后让那个女的滚出这个医院。 滚哪去都好，就是不要在叶林溪面前碍眼。 叶林溪不怎么开心，鹿丞就想着把这件事往后延延。反正都要办，陪叶林溪最重要。 监控快进，也就一小段监控，后面是萧月怡出入她办公室的监控。 她办公室不常锁门，也不会有人进，进出的人也会提前跟她说一声。都是她的学生过去拿病历本，或者交作业。 甚至叶林溪都不会关电脑，医院的电脑都是资料。 萧月怡和她都不是一个科室，专业水平不一样。不像急诊和一助经常有患者的事情商量，她们在医院里都不会接触太多。 拿资料？那什么资料？ “你找到这个了？”鹿丞撇了眼电脑，他本想自己处理。 “嗯，刚知道，我有点生气。” 叶林溪合上电脑，她理解不了第一有那么重要吗？还是说一定要超过她，哪怕不惜把自己变成这样的人？ 她没想争抢过什么，自己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她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萧月怡正好从前面经过，叶林溪走上前。 “萧月怡，我们聊聊吧。”叶林溪声音冷清。 她平时都叫“月怡”，这次叫的是“萧月怡”。明显的划清界限，以后也会划清界限。 “聊什么？”萧月怡停下来：“我还有别的事情，你有很重要的事情吗？” “我们换个地方说。”叶林溪侧身，给萧月怡让出位置：“这里人多，在我能好好说话给你面子的情况下，跟我走。” 鹿丞扬眉，他的九儿是在威胁吗？ 哟！软软的小兔子也学会发飙，还挺有意思的。 鹿丞跟在后面十步距离，不快也不慢。要是叶林溪想自己处理，他就不干涉这件事。 “你到底有什么事儿？我一会儿要忙了。”萧月怡不走了。 叶林溪也不拐弯抹角，她就想在人少的地方说，那里医生和家属多，该给的面子还是会给：“你去过我办公室？是找什么东西吗？还是找论文？” “哈？”萧月怡笑了，破罐子破摔那种笑。 “是啊，你的论文是我删的，现在所有人都怀疑我是怎么赢过你的。是我做的，你有什么证据吗？” 第七十六章 猪拱了白菜 看来是了！ 本来叶林溪没有很确定，也只是问问。 毕竟她办公室里没有监控，要是萧月怡能说出为什么进她办公室，她可以道歉。 现在，没有必要道歉了，她也不期待萧月怡的道歉。 叶林溪摇头，萧月怡太不了解她的为人：“证据是吗？我叶林溪做事，不需要讲证据。” 她叶林溪做事，只看自己看到的。她说这是证据，这就是证据。 她就是这样的人，不争不抢不惹事，但遇事也不怕事。她心里的那根线可以很低，违背她原则，碰了她底线，无论是谁都不可以。 第一不重要，但这件事让她不喜欢，如鲠在喉。 既然那么不喜欢她，又何必装作跟她关系很好的样子，就不难受吗？ “不就是个第一，有那么重要吗？”叶林溪看着萧月怡有些可怜：“就算拿了第一，有几个人觉得你配得上这个第一？” 萧月怡歇斯底里地大吼“对，我不配，你配。” “是啊，我叶林溪就配得上这个第一。” 叶林溪眸光一凛，她声音不大和萧月怡比起来她平静地心如止水，却字字铿锵有力。 就像一块石头，重重扔进大海里。有力度，也溅不起波澜。 她就是配得上这个第一，哪怕她连三等奖都没拿到，但在这个医院里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第一是她的。 所以，她拿不拿得到这次论文的第一完全不会有影响，她实力在这里。 叶林溪的自信来源于她的专业水平，同期里，她就敢说她是最好的，不接受反驳。 “因为第一总是你，所以你什么都不在乎。我有多努力？叶林溪，我其实特别讨厌你但大家都喜欢你，我也要装作喜欢你的样子。” “不喜欢你就会被孤立，所以我也只能假装喜欢你。怎样？给你这个主角光环你是不是特别骄傲？” “最好的资源是你的，张玉喜欢你，尚承锐喜欢你，就连新来的安澜也对你摇尾乞怜，你是不是特别骄傲？” 萧月怡嘲讽道：“哦，你后面还站着一个男人呢！” 鹿丞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头，他突然有点儿烦。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烦的女的？ 逼事儿一堆，自怨自哀。 他家九儿多好呀，那么温柔还喜欢笑。不喜欢他家九儿的都是神经病，也不接受反驳！ 鹿丞可生气了，他都没这么大声和叶林溪说话，这傻逼有什么资格指着他家九儿大吼大叫？ “哦。”叶林溪笑了，她只觉得好笑。 “没有人不努力，萧月怡，你的努力远远比不上我。明明只是努力一点点却觉得自己拼了命的努力，这就是你。” “是你自己把你自己的路走死了，当然我也绝不会让人给你重新开路的机会。” 叶林溪不想跟别人说她付出了多少，她从来不说这些。她大多数都是多做事，少说话，也没必要说自己的付出。 安澜怀疑萧月怡的第一，楚望舒怀疑她的论文怎么交错了。 她从来没有怀疑任何人，她真心是带着恭喜的心情来找萧月怡。 甚至有必要她可以告诉所有人，萧月怡配得上第一，是凭她自己努力得来的。 她没觉得她伟大，只是被人怀疑专业水平谁都会不开心。 大家都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必要搞得那么水火不容。 “累吗？不喜欢我还要装作喜欢我的样子？是不是还觉得自己忍辱负重，把自己想象成琼瑶剧的女主？”叶林溪目光发冷，一步一步走上前将萧月怡逼到一角。 “你那么想超过我，那以后所有大手术，只要有我在，你都上不了手术台。” “不好意思，我没那么好说话。” 叶林溪声音微高：“我叶林溪要针对谁，那一定是明目张胆地针对。不信，我们就试试，你还上的了上不了手术台。” 她很少一次性说这么长的话，平时说话温声细语，就算不开心大多是沉默。 因为叶林溪不喜欢解释，也懒得争辩什么，反正都是无伤大雅的琐事，别人想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 这是鹿丞第二次见到叶林溪真正意义上的发火，两次都让他很惊讶。 第一次是大昌拿着枪抵在叶林溪额前，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她也没有抖。叶林溪斩钉截铁地说“开枪”，她说：叶家人不出怂包。 一次是现在…… 叶林溪很强大，她的强大是含在她柔弱里。 她的强大和她的柔弱是那么格格不入，那么针锋相对，也是如此如影随形。 相互矛盾，也是那样违和。 “我叶林溪想要的，我全都能靠自己得到。”叶林溪笑着，她可不是在威胁萧月怡，她是在通知：“哦，对了，和美国医院的交换机会，我挺感兴趣的。” “前段时间张玉老师还问我去不去，我突然特别想去。” 叶林溪的意思，这次她要占这个名额，而她要占的这个名额是萧月怡的位置。 就是要这么明目张胆地去抢，她会告诉所有人，她不喜欢萧月怡。 选择原谅，礼貌和善良，那是给值得的人。对于不值得人，她叶林溪没有必要有良好的教养。 “啊……啊……叶林溪，我讨厌你。你不就仗着自己家世好一点，我就是不想让你好过……”萧月怡已经气疯了，像疯婆子一样朝叶林溪扑过来。 鹿丞伸长手臂将叶林溪拉过来，萧月怡补个空。身子往前倾斜，重重扑在地上。 这个姿势很像给叶林溪跪下，匍匐在脚边。 狼狈，搞笑…… 叶林溪没想到萧月怡要打人，显然没反应过来。回头愣愣地看着鹿丞，眼神迷茫。 哎哟！鹿丞瞬间就心疼了。 他青筋暴起，极力在克制自己。如果萧月怡敢动叶林溪一下，他不介意打女人。他现在就很想这么去做，特别想。 反正鹿丞从来没觉得自己是好人，只是不想让叶林溪怕他。 “萧月怡，只要我在，你尽管试试这些东西你抢得走抢不走。”叶林溪气得浑身发抖。 为什么总有这样的人，明明是自己的错却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她一样。 明明只是稍微努力一点点，却觉得自己拼了命也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世界不公，谁对她都不公平。 这个世界确实不公平，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山区里的孩子，也有买的了车买的了房的人。 叶林溪不羡慕别人，她喜欢安逸的生活，认认真真过自己的生活不好吗？ 之后叶林溪实在懒得跟萧月怡说这些事情，完全没有必要。她居高临下地撇了眼萧月怡，然后从她身边路过。 “我们九儿生气了？”鹿丞搂着叶林溪：“怎么办？你受委屈我就心疼。” “我一度以为是我自己的原因，是这样我也认了。而且我没打算让出第一的位置，她很拼命我也在努力。”叶林溪皱眉，她停下脚步望着鹿丞。 “我只是不想争而已，现在想争了。” “嗯，好。” 叶林溪抿起嘴角，她现在不开心，非常不开心。 就算和萧月怡不是朋友，也算得上关系很好的同事。至少会一起吃饭，一起看张玉老师的手术。 她以为她们是可以下班一起吃饭的关系，原来只是她以为。 “鹿先生，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没有，你很好，不要质疑你自己。” 叶林溪疑惑：“那为什么萧月怡可以和别人相处的很好，但不喜欢我呢？我自认为从未的罪过她，我们也不是一个科室的人。” “你很喜欢她吗？为什么要在意她想什么？” 叶林溪一愣，突然意识到什么。 鹿丞说的很对，她懒得去争辩所以为什么要在意萧月怡不喜欢她这件事！ 萧月怡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意识到自己做错，也等不到她的道歉。 “对了，你怎么来了？” 鹿丞脱口而出：“想你。” “不是吧……”叶林溪眨眨眼睛，笑着：“你来的时候午休都快结束了哦，这时候你是不会打扰我，而且那不是我办公室的方向。” 嗯…… 鹿丞有些不知道怎么说，叶林溪肯定猜到了，他再藏着掖着也没用。 “好吧，我在就知道那个人删了你的邮件，想自己过来处理一下。那天在家用你电脑我就知道，我学过一点。” “你想怎么处理？” 鹿丞想了想，他本来就没想那么多：“打一顿，扔出去。” “扑哧……”叶林溪笑了。 哎哟！ 这确实是鹿丞的处事风格，他不会迂回更不会斟酌整件事情的利弊。 他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得罪他打一架就完事儿，完事儿不了打到对方服气为止。反正在军队就是这样，凭能力说话，凭实力服众。 他们这些当兵的性子直率，服气就是服气，没有那么多算计。 “其实我生气的不是我明明可以是第一，我生气的是她做了这样的事情。如果不喜欢我，干嘛一开始装作很喜欢我的样子？” “我们一起吃过饭，一起看过张老师的手术视频。虽然不是朋友，也是很好的同事。” 叶林溪眉头锦簇：“真的不是我的问题吗？” “不是。” 鹿丞不知道该怎么说，在他这里，不爽就打一架，打到对方服气为止。他们都这样，谁不服气就在沙场上打上一架，有时候两败俱伤，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所以现在鹿丞反到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安慰不了叶林溪，很着急。 想了半天，鹿丞斩钉截铁道：“反正你就是最好的。” “在你眼里我才是最好的吧。” “在我眼里你是最好的就够了，别人我都看不上。” 叶林溪笑了笑，她心情不太好。但鹿丞在身边她不至于很难受，倒是一种安慰。 两个人并排走着，谁也没说话，很安静。他俩都不是话多的人，相处更多时候都是这么安静。一个在看书，一个在沙发上吃东西或者睡觉。 下午叶林溪请假了，反正也没什么事，可以回家。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鹿丞按住叶林溪：“我很快就回来。” “哎？去哪……” 鹿丞已经跑了，他跑步速度可快了。步子迈得大，一步都等同于叶林溪的两步，而且速度还很快。 叶林溪第一反应是鹿丞现在不能拒绝跑步，还没有拆线很容易伤口出血。 说好听话的呢，这才几天就不听话了。 乱跑不说，还跑的这么快！ 没多一会儿就回来了，也就几分钟，叶林溪也很担心啊，按理来说也是哈鹿丞应该在医院静养。她眼看着鹿丞几秒跑完五十米，稳稳站在她面前。 “你不能跑步呀，这一个星期都不能跑的。” 叶林溪皱眉：“说好听我的呢？伤口疼不疼？有没有跑开线。” “慢跑，怕你等急了。”鹿丞将奶茶递过来，奶茶一滴也没洒捧到叶林溪面前：“心情不好要吃甜食，我没找到蛋糕店用奶茶代替可以吗？” “你还会买奶茶呢？”叶林溪诧异：“你跑出去就是为了买杯奶茶？” “嗯，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百度是这么说。”鹿丞很认真很严肃地背出他在百度看到的：“心情不好，吃甜食，去吃烧烤……” “烧烤不干净，不适合你。蹦极太吓人，也不适合你。” “除了甜食和奶茶，其他都不适合你。” 叶林溪心情一下子就好了，本身也不想因为别人的事情影响自己。 鹿丞真好，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她从未想过鹿丞是会给人买奶茶的人，他肯定都没喝过奶茶。 因为没有需求，生理做原始的反应只是填饱肚子。 而且鹿丞这种有感情缺陷的直男，肯定理解不了女孩子对奶茶的钟爱。所以当鹿丞拿着一杯奶茶递到叶林溪面前，她是诧异的。 鹿丞总说遇见她是他的幸运，其实遇见鹿丞也是叶林溪的幸运。 鹿丞会把他这里最好的都给她，那种小心翼翼试探，慢慢摸索人类原本富有感情的样子，能让叶林溪瞬间心疼起来。 “你喝吗？”叶林溪举起奶茶到鹿丞嘴边：“很好喝。” “不喝，你喝。” “你喝嘛，是甜的。” “不喝。” 鹿丞记着呢，关于叶林溪的事情他每一件都记得清楚。 不是他小心眼，他记得上次吃了叶林溪的蛋糕就生气了好久。鹿丞买了半个蛋糕店的蛋糕才把叶林溪哄好，他才不会吃叶林溪的甜食。 可不好哄了，他又不会说话。 叶林溪抱着奶茶，开心的就像个孩子，鹿丞的心脏软的一塌糊涂。 以后叶林溪不开心要买奶茶，鹿丞记住了。 “心情好些了？”鹿丞问。 “嗯，心情好了。” 鹿丞点头，只要叶林溪心情好，他的心情也好。 但是接下来就算叶林溪心情好，他的心情也不会好…… “叶子叶子，这里！”俞初见挥手，隔着一条马路就开始喊，这么大声谁听不见：“叶子叶子，姐姐想死你了！” 俞初见过了马路又开始喊：“来呀来呀，去嗨皮呀！” 马路川流不息的声音都没盖住俞初见的声音，路边有那么一两个人向俞初见，又看向叶林溪。 叶林溪好想装作不认识俞初见的样子，而俞初见已经跑过来。 看样子躲不掉了！ “你……” 叶林溪本来想问：你怎么来了。 为了不让俞初见感觉最近又不小心忽略了她，在酿成大错之前赶紧憋回去。 “你……慢点儿跑。” “不怕不怕，我看着车呢！”俞初见停在叶林溪面前，大老远就看到鹿丞，鹿丞脸色不好她脸也臭臭的：“哎哟！拱白菜的猪也在啊……” “啊不，拱白菜的萨摩耶！” 鹿丞好气，为什么这个不会说话的女人是叶林溪的朋友？鹿丞撇过头，不想说话。 他不计较，是叶林溪的朋友他不计较。一定要给叶林溪留下大度的印象，不和女人计较。 不计较，不计较…… 妈的，谁是萨摩耶？他哪里像又蠢又笨的萨摩耶？ 不计较，不计较…… 他起码是个聪明听话的牧羊犬，那个蠢笨的萨摩耶是什么玩意？ 不气不气…… 哎哟，好生气！ “哎，你家萨摩耶生气了！”俞初见眯起眼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萨摩耶也会发脾气？你这只狗狗脾气可真够大的，还不如你小时候养的那只萨摩耶。” “你再欺负他，他会咬你啊。”叶林溪也感觉鹿丞要炸毛了，轻轻捏着他的手。 鹿丞满足地眯起眼睛，自然不在意什么萨摩耶。 叶林溪的小手手软软的，他可喜欢牵着叶林溪的小手了。 其实俞初见没有恶意，她说话就是这样，可直了。 也是因为关系太好，说话口无遮拦。叶林溪脾气好，从来不跟俞初见计较这些。 如果有一天俞初见有男朋友，她可能也在想哪个猪拱了她家的白菜。 嗯，一样的心情！ “吃饭了吗？要一起吗？”叶林溪笑着：“就我们总去的那家，正好离这里很近。” 俞初见点头：“一起一起。” 鹿丞这就不爽了，一起奶奶个腿儿啊，他想单独和叶林溪吃饭。 第七十七章 鹿狗又生气了 本来就该是他单独和叶林溪吃饭，突然跳出来这么一个人，鹿丞当然不开心。 主要是叶林溪的全部精力不在他这里，都在俞初见身上。 这就让鹿丞更烦躁，更想把那个女人一脚踢开。自己当了那么大瓦数的电灯泡，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吗！ 俞初见就知道鹿丞不爽，她就是让鹿丞不爽，谁让她不是第一时间知道叶林溪有对象。不声不响，还是这么一个在车库上对叶林溪说话非常不客气的人。 越想越生气，俞初见可来气了。 她故意仰头，挽着叶林溪的胳膊炫耀：“你才认识叶子多久，我俩是朋友的时候你还在地上玩泥巴呢！” “……你把她还给我。”鹿丞的脸色又黑了两分。 “还我，她是我的。” “谁说的？写你名字了？我还说她是我的呢！” 哎哟！这给鹿丞气的。气得伤口隐隐作痛，哪哪都疼，哪哪都不舒服。 如果俞初见好好说话，鹿丞也不是守着叶林溪不让她跟别人接触。他承认他有很强的占有欲，那也不是控制不住。 就是俞初见在他这里炫耀，给他气的哦！ 气他就算了，他还没有好反驳的。因为俞初见说得很对，他虽然没有在玩泥巴，当时也和叶林溪不认识。 叶林溪之前的二十多年他都没有参与，他也很想参与叶林溪的全部人生。可以的话，他愿意看着叶林溪一点一点长大，希望陪她长大的人是他。 想到叶林溪有一起陪伴长大的叶沂南，有一起开开心心聊天的俞初见，他就生气。 “不还不还，就不还。”俞初见得意洋洋地躲在叶林溪身后：“怎样？我俩认识很多年，有你羡慕的吧！” 鹿丞咬牙切齿：“现在，放手。” 两人针锋相对，剑拔弩张。 俞初见是人精，就躲在叶林溪身后。反正有叶林溪撑腰，她怕什么！ “你俩是小孩子吗？”叶林溪无奈，推着鹿丞往前走：“快走，饿死了，吃完饭要不给你俩腾个地方吵？” “不吵。” 鹿丞收回视线，他才不会当着叶林溪的面儿和别人吵架呢。 万一没控制住情绪吓到叶林溪可怎么办！ 鹿丞在后面慢慢跟着，不说话，就看着叶林溪。他的九儿可真温柔，说话也是那种笑着温声细语的人。声音好听，声线也好听。 他家九儿的声音怎么可以好听成这样，简直爱的不要不要的。 鹿丞心里美美的，这么可爱的人是他女朋友，是未来会陪在他身边的人。鹿狗很开心，心情就变好了。 狗狗的开心和不高兴都很简单，鹿狗狗的开心和不高兴也是一样简单。 不开心顺个毛就开心了，高兴再丢个骨头更高兴！ 叶林溪和俞初见说话时鹿丞不听也不过问，跟着叶林溪走就是了。看着叶林溪，鹿丞都觉得格外养眼，周围汽车尾气也开始变成新鲜空气。 “我也要喝。”俞初见盯着叶林溪的奶茶：“好喝吗？这家奶茶我还没喝过呢。” 叶林溪正要把奶茶递过去：“挺好……” “不给。”鹿丞将叶林溪拎过来，叶林溪小小的，被鹿丞一拎就起来了：“间接接吻懂吗？不干净。” “哎，我就要喝。女孩子怕什么，我咋就不能喝。” 鹿丞才不要呢，挡在叶林溪身前：“女的也不行，你要喝我买个奶茶店给你。” 俞初见就气了，有钱了不起啊，有点钱就以为自己能买的了奶茶店？燕京地价有多高鹿丞知道吗？就算能买得起奶茶店了不起呗？ 军人每个月就那么点补贴，她就不信鹿丞真的买得起奶茶店。 但是看到鹿丞不小心露出来的车钥匙俞初见有点怂了，柯尼塞克，她在网上见过这个车钥匙，真车都见过。 据说这辆车老贵了，有多贵俞初见不知道，反正就是老贵老贵了。 确实，鹿丞的车开在路上碰瓷儿的人都不敢碰瓷儿。 看到他那敞开式车窗，路过的车都要自动保持两米以上的距离。鹿丞也不是炫富，他就这一辆好车，平时在部队也不经常开车。 一个军人，每个月就那么点儿补贴，哪来的钱？ “咋……咋的？有点钱了不起啊？” 叶林溪从鹿丞后面钻出来：“要不给你俩腾个地方吵？不分个高低出来，今天吃不上饭了是吧！” 俩人都不说话，鹿丞拿起叶林溪的奶茶猛喝一口。 他就不信，他喝过的东西俞初见还能喝。 果然俞初见不吵着喝奶茶了，给她气的呀！ 一个当兵的，三年五载都见不着人。军人不配找对象，又没有时间陪家人，好好当兵保家卫国做个有名英雄就得了。 叶林溪叹气，俞初见幼稚就算了，为什么现在鹿丞也开始这么幼稚？！ 吃饭的时候鹿丞坐在叶林溪旁边，坐下后就后悔了。俞初见坐在叶林溪对面，抬头就能看到她，而他只能抬头侧身才能看到叶林溪的侧脸。 于是鹿丞就更生气了，好不容易开心的心情又不好了。 就跟过山车似的，心理活动贼刺激。 “叶子，我给你看这个。我今天找你来就是为了给你看这个的，第一个看这个的人就是你。”俞初见将平板拿出来：“怎么样怎么样，确认过眼神，是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可以啊。” 叶林溪点头：“销量这么高，以后我抱你大腿算了。” 俞初见是看上去不做事那种，她画画很好看。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抱着画板画画，在酒吧也会画画。 其实俞初见画画占用绝大部分时间，也曾好几年的稿费不够生活费。 她的漫画在网站上大火，现在排行榜一直处于第一的位置，这是她应得的。 叶林溪很高兴，她们自小的梦想都在努力实现。叶林溪想当一名好医生，俞初见想做一个画家。要求不高，赚钱养家就够了。 其实最好的生活方式就是这种，记得住自己曾经想要什么，如今也在实现的路上。 尽管曾经不如意，至少能看得到未来。 俞初见撇了眼鹿丞，鹿丞安安静静地吃东西。他不关心漫画，更不会关心别人。 漫画还不如他点的鱼香肉丝对他有吸引力呢！ 不过鹿丞在思考叶林溪喜欢的类型是什么，因为刚才俞初见提到了，漫画里有叶林溪喜欢的类型。那他自己是叶林溪喜欢的类型吗？ 鹿丞想问，俞初见在这里他不好问。 所以，俞初见怎么还不走？吃多久了还不走？ 两个人有什么好聊的，说的都是那些无关痛痒也没有营养的话。 俞初见凑过来小声道：“我这次的男主就是你上次说腹肌好看的那个，也是我说我想睡的。啊啊啊啊……开心开心！” “我的腹肌是按照你说的比例画的，贼棒！” 叶林溪身体一颤，果然旁边的鹿丞幽幽看着她。她现在觉得听力好也不是一件好事，至少现在被鹿丞听见就不是好事情。 她想解释，又不知作何解释。 “你咋了？你家狗狗又听不见，我给你看看……” “不看不看。”叶林溪连连摆手，据她对叶林溪的了解，给她看的一定是她腹肌：“你坐回去，好好吃饭。” “看看呗，又不是没看过。” 叶林溪摇头，怎样都不看平板：“你别坑我，你坐好。” 谁说鹿丞听不见的，他肯定能听见。 鹿丞的听力有多好别人不知道，叶林溪可知道。还有鹿丞对外界的直觉，那跟神似的，一听一个准儿。 鹿丞安安静静吃饭，嘴里的豆子咬的嘎嘣儿响。他现在不说，等他回家一定好好质问叶林溪，到底是哪个腹肌好看的男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背着他，看别人。以前也不行，这就是背叛。反正在鹿丞这里，光是想想也是背叛。 叶林溪好冤枉，她说腹肌好看已经是小半年前的事情。 那时候跟鹿丞也不熟…… 她跟俞初见说话都这样口无遮拦，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要不是俞初见现在提起来，她已经不记得这件事。 好难，太难了。 叶林溪忐忐忑忑吃完饭，比平时吃饭更慢。鹿丞也不催，等叶林溪吃完饭，他抬起手放在叶林溪脖颈处，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脖颈。 力道不大，叶林溪想跑是跑不了的。 于是，叶小公主开始怂了…… “走呗，我们看电影去。”俞初见挥手，她今天贼开心：“新出的那个电影我好想去看，正好今天你有时间……” “她没时间，她不去。”鹿丞一边结账一边拒绝。 “哎，她怎么没时间呢，她……” “我说她没时间，她就是没时间。”鹿丞声音低沉，他压着火的时候声音极低。 鹿丞的声音属于冷清的那种，听了就知道没什么温度。 不温不火，不急不躁。像夏季的冰块，舒服。 但他生气就不一样了，他说话会把声音压低，无形之中给人一种难以形容的压迫感，直逼神经中枢。 这时候只要对上鹿丞的眼睛会发现，那双眼眸要喷火似的，坠入深渊。 俞初见也不是傻子，她说鹿丞几句也是在鹿丞不跟她计较的情况下。要是鹿丞生气，她才什么都不说呢。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会让鹿丞不高兴，不该问的也知道不问。 “那成，我先撤了。”俞初见挥挥手，东西麻溜地装好：“正好，我下午进货，酒吧还要开业呢。” “嗯，你慢点走。” 俞初见一走，叶林溪只感觉脖子上的那只手力道加重。 不疼，但能感觉到鹿丞很不开心。在俞初见小声跟她说话开始，鹿丞就已经不开心了。能忍这么久才问，叶林溪也觉得鹿丞忍到了极限。 “你……生气了？”叶林溪戳了下鹿丞。 鹿丞扬眉：“你说呢？” “为什么要生气啊，我当时说也大半年前。”叶林溪揉揉鼻子，软糯糯地问：“你怎么那么爱吃醋？” “我就是这么爱吃醋，怎么，不行？”鹿丞阴阳怪气。 “行，可以可以。”叶林溪点头。 大狗狗吃醋了，不好哄那种。要怎么哄才能哄好呀！ 叶林溪叹气，有时候鹿丞真的就像个小孩子。这种孩子的一面会在她面前表现出来，但更多的，叶林溪知道那是鹿丞没有安全感。 这样的鹿丞总是让叶林溪没脾气，她太心疼鹿丞，如果鹿丞的童年好过一点他也不会这么敏感。 “走，回家。”鹿丞推开门，手一直放在叶林溪脖颈处。 叶林溪仰起头：“你先松开。” “不松，别和我说话，吃醋着呢。” 叶林溪就笑了，正大光明吃醋，坦然告诉叶林溪他在吃醋。吃醋吃的就是这么理直气壮，必须要叶林溪知道他不开心。 反正……鹿丞就是不喜欢叶林溪的视线在别人那里。 “那我真的要不理你，你还不是更生气？”叶林溪歪头。 鹿丞想了想，很老实地回答：“是。” 叶林溪不跟他说话，他能活活一口气把自己气死。 鹿丞抓着叶林溪软软的小手，在手里面轻轻捏着。其实气到最后鹿丞都不知道自己气什么，他忘得挺快的。 哎哟，好难伺候啊。 叶林溪揉揉鼻子，她走路慢，鹿丞跟她的步子也变慢。 想了很久鹿丞才想起来吃饭的时候自己为什么不开心，他不开心的点不是吃醋，而是觉得不公平。 他这么多年就没喜欢过别人，他都不怎么多看人一眼，就是这么傲气。叶林溪是第一个他喜欢的人，而叶林溪遇到过很多人，也被很多人注意过。 越想越不公平啊，他守身如玉多年，眼里就没有别人。 想到这个，鹿丞当然开心不起来。 他对感情很专注，一点杂质都不可以有。他不想永远活在十三岁的阴影里，却因为十三岁那年，他对所有感情都有洁癖。 忍不了就是忍不了，让鹿丞变得及其偏执。 只是他的偏执到现在才稍微体现出来，他是对感情有洁癖也对感情有偏执的人。 “好啦，别气了。有了你我是不会看别人的。” “真的？” “不然呢？” 鹿丞挺好哄的，听到叶林溪这么说他自然不生气了。 眯起眼睛，享受叶林溪的味道。 他好喜欢叶林溪，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可能他也没有被人喜欢过，所以喜欢对鹿丞来讲是个很奇妙的感觉。 有些贪婪，贪婪地想把叶林溪留在身边。要拼命控制这种欲望，他不可以变成让叶林溪讨厌的人。 希望戾气悄悄溜走，留下的都是温柔…… “你中午吃得好少，要不要买些东西回家吃？” “嗯。”鹿丞点头。 “你想吃什么？” “你做，我都吃。” 他中午确实没怎么吃，俞初见一个劲儿地在和叶林溪说话，他也插不上嘴。 说的什么他也听不懂，而且都没叶林溪做的好吃，他不爱吃。 买了点水果，买了点菜，酸奶牛奶也是成箱买，还有杂七杂八的东西。 鹿丞进叶林溪家比进自己家还要轻车熟路，房子里摆放的每一件东西他都清楚，冰箱里的食物大多都是他买的，做饭的是叶林溪。 家里的东西最近鹿丞在网上买都是和叶林溪一样的，摆在叶林溪的旁边。 叶林溪买粉色的他就买蓝色，什么都是一样，必须一样。 这样的感觉挺棒的，就是希望时间可以过得慢一点，伤口好得慢一点，这样有更多时间可以陪在叶林溪身边。 家里有两个人一起生活的痕迹，从一个人变成两个人。 鹿丞自我感觉，如果他能从客房搬到主卧那就更好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当然，他有贼心没贼胆，顶多就是想想。 想想吧都很幸福，以至于金景轩打电话过来他很想把这个孙子揪起来爆揍一顿。 “什么事？”鹿丞语气臭臭的。 “咋的？我打扰你的花好月圆了呗？” “不然？” 那边，金景轩笑一声。 半年前打死他都不会想到鹿丞不食人间烟火，万事皆空谁都不爱，藐视万物傲到极致的鹿狗会谈恋爱。 打死他都不信，把他拍成泥，剁成肉酱也不信。 也就想想，金景轩才不会说。以鹿丞的性子真的会把他拍成泥，剁成肉酱喂狗也有可能。 “说正事儿，kk跑了。”金景轩说到这件事严肃起来：“追到南海之后人就不见了，监控只看到一个身影，我们到现在幕后老大还不知道是谁。” “嗯。”鹿丞皱眉：“猜到了。” 他和kk交过手，虽然kk打不过他，但他压制住kk也很吃力。 就算没有那一枪，自己想要完全压制也很难。 想到这里，鹿丞从脚底油然而生一股凉意，他不知道对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毒|品，军|火都有涉及，到底是怎么一个大毒枭能把手伸得这么长。 神龙见首不见尾，他连首都没见到。 “就你和他们老大交一次手，你被开枪那次。当时太混乱，谁都没看清是谁，你看清了吗？” “太远，不记得。” 鹿丞不是没有回想过当时的情景，他一点都想不起来，画面只停留在他中枪的那瞬间。 第七十八章 叶沂南不接受威胁 那么远，却能一枪直逼心脏。他反应过来时也知错开那么一下，那蕴藏着的恨意鹿丞记得清楚。 甚至现在鹿丞都在想，那是错觉吗？ 是逼近死亡之前，那错觉的寒意？鹿丞没有答案，他连那个人是谁都不知道。 “kk呢？怎么办？我们是追还是不追？” “不知道。” “艹，我想到这孙子就一肚子气。我操他个奶奶个腿儿的，什么都没问出来就让这孙子跑了。” 鹿丞眉头紧锁，脸上冷若冰霜。他能想象到kk逃出境外，就算大毒|枭要断尾求生kk还不是那个尾巴，kk手里的东西是一定要保他的。 想到是一回事，知道kk已经逃出去是另一回事。 逃出国家边界，想要再抓住他就难了。 更让他担心的不是kk，是那个素未蒙面的大毒|枭。他想要什么没人知道，似乎对毒|品走私，军|火贩卖都有涉及，但也能感觉到那个人对这些东西的兴趣不大。 所以，到底想要的是什么？那个人，到底是谁？ “肖团|长被骂了好几次，我们也都不好过。你啥时候病假结束，赶紧过来帮我们挡挡，就你被骂油盐不进，谁都不怕。” “两星期之后，自己忍着。” 金景轩不乐意了：“一起担啊，就我一个人被骂。” “这是你的事情。” 鹿丞毫不客气挂断电话，他不认为他和金景轩是朋友。 鹿丞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 后来很久之后，鹿丞依旧不承认金景轩是他的朋友。但很多事情，鹿丞又知道他也只能跟金景轩说。所以，他总会保持不是朋友又是朋友而不承认的一种别扭状态。 其实是朋友吧，甚至可以说是鹿丞唯一的朋友。因为太久没有朋友，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有朋友是什么样的感觉。 鹿丞目光落在叶林溪身上，落在她身上后才有一丝安定，从心底里诞生出的凉意这才消失。 他时刻记得自己的责任，曾经是交易，现在是义务。 鹿丞没想过自己能做好人，之前是无所谓，现在有所谓了。 “怎么了？”叶林溪见鹿丞接一个电话神色凝重：“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 “没事。”鹿丞抱住叶林溪，脑袋埋在叶林溪心口钱：“九儿，我想抱抱你，我现在就想抱抱你。” “嗯，好。” 叶林溪不再多问到底是什么事情，无非就是军事上的事。叶林溪知道规定，不去过问也不多说话。 鹿丞要她陪着，她就安安静静陪着就好。 曾经爷爷在世也是这样，有很多她不懂的事情，却能让爷爷总是忧心。 国家大事，国家荣辱，太多无法说出口的委屈。那时叶林溪会保持安静，她不懂，但她知道爷爷一定遇到很大的事情。 所以现在的鹿丞，也和那时的爷爷一样吧。 “九儿，你身上好香。”鹿丞用力吸了下鼻子，有些贪婪想拥有叶林溪的味道。 “不是消毒水的味道嘛？” 鹿丞摇头，他说不出来，反正就不是医院那种讨厌的味道：“不是，就很香。香香的，我很喜欢。” 叶林溪笑着，她自己是没闻出来：“那可能是洗衣液吧。” 不知道是什么味道，鹿丞也说不上来。 但只要他一闻就知道那是叶林溪的味道，闭着眼睛都能知道那是叶林溪。 鹿丞就抱着叶林溪不说话，他脑子里空空的。 他曾经身后空无一人，身边也没有并肩同行的人，甚至他没有期待过未来。反正都是一样没有盼头，未来什么样子也无伤大雅。 现在有人在他身边，这种感觉很奇妙。鹿丞想要小心翼翼地拼命靠近，也不敢靠的太近。 像梦境，很怕梦醒了，其实他周围空落落的。 他总在害怕失去和拼命想要抓住之间徘徊，不知道是怎么了。可能是生病了，也可能是中毒了。 毒药是叶林溪，解药也是叶林溪。 “好了，我去给你做些吃的。”叶林溪拍拍肩膀上的脑袋，像是在拍萨摩耶的脑袋，在叶林溪这里鹿丞和她小时候养的萨摩耶差不多。 “快起来。” 鹿丞捧着叶林溪的脸，在她鼻尖上轻啄一下：“我想吃面。” “……好。” 叶林溪还是不习惯鹿丞靠的她太近，不习惯不是不喜欢，所以她也不会躲开。 长时间是她一个人生活，家和医院两点一线来回奔跑。其实叶林溪没有想过要谈恋爱，也没想和谁真正生活在一起，对她来说太遥远。 当遇到这件事之后，叶林溪也一直是懵懵懂懂的状态。 像是被灌醉了，到现在还没有清醒过来。鹿丞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没想那么多，鹿丞在的时候似乎什么都不一样了。 “我想吃炸酱面，过水的那种。”鹿丞坐在高脚椅上：“嗯……肉丁也多放点。” 叶林溪含笑：“好。” 就看着叶林溪在厨房里忙碌，鹿丞坐在叶林溪对面。 他们俩的话都不多，一个喜欢安静，一个习惯沉默。两个人在一起经常这样，一个做事，一个在盯着另一个看。 反正叶林溪都已经习惯鹿丞的视线，他看他的，她就忙她自己的。 他好喜欢叶林溪，真的好喜欢好喜欢。 没有一个人像叶林溪这样会对他好，也不会对他温声细语。 叶林溪脾气那么好，笑容也好看。鹿丞觉得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一个词语能配得上叶林溪的笑容，什么都配不上。 收回视线之后，鹿丞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他之前一直没有思考，心思全在叶林溪这里。现在想想，当时他感觉到对着他的那个枪口到现在也还记得。 黑洞洞的枪口，是一个人握着手枪，目标是他们，还是只是他？ 鹿丞不确定，但那种想要将他置死地的感觉太过强烈。 “你在想什么？”叶林溪洗好小柿子放在鹿丞面前，有点担忧：“你的眼神好吓人啊。” “哦……是不是吓到你了？”鹿丞揉揉眼睛。 “也不是，有点担心你。” “我没事，只是想的事情有点多。” 鹿丞不再去想，万一他没控制好情绪真的把叶林溪吓到了怎么办！ 他安安静静吃着小西红柿，等着叶林溪的炸酱面。 …… 叶沂南懒散地坐在沙发上，像一只慵懒的大猫……不对，是慵懒的狼。他将自己深深陷入沙发里，目光不知落在何处。 那双幽冷的眼眸没有聚焦，落在某一处上，又像没有落下一样。 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叶沂南到底在看什么，也可能什么都没看吧。 叶沂南手中是一本相册，从第一张到最后一张都是叶林溪。从小时候到长大，这本相册记录了叶林溪所有成长。 他是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一点点长大，从小小没有张开的样子到现在亭亭玉立落落大方。 甚至叶沂南以为，一直陪在叶林溪身边的人是他。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开始生分起来，叶林溪不再是属于他的了？到底是什么变了？ 早晚……早晚，叶林溪是他的。 “叶总。” 裴敖走进来惊扰到叶沂南，明显感觉叶沂南眉头皱了一下，手上捏着照片的手加重。 叶沂南合上相册，略显不耐。 “有事？” 裴敖身子一颤，因为在叶沂南身边最久，他当然知道这个喜怒无常的老大现在是否不高兴。叶沂南讨厌在看相册的时候被打扰。 如果裴敖知道叶沂南在看那本相册，他打死也不会进来。 显然，叶沂南现在因为被打扰非常不爽，可能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更让叶沂南感到不爽。 斟酌一下，裴敖还是开口：“kk来了，kk说要见您。” “让他滚出境内，他来干什么？” “他说……负荆请罪。若您不想见，我去把他赶走。” “不用，让他进来。”叶沂南的眼神从相册上移开，神色幽冷起来：“我倒想知道，他来这里到底干什么。” 叶沂南阴冷的样子让裴敖再也不敢抬头看他，刚刚那一眼就足以让他胆寒。 多年之后，裴敖回忆起来，当时叶沂南的眼神还让他记忆犹新，甚至想起来身体都不由自主汗毛颤栗。 叶沂南看上去就是那种温润如玉的类型，他喜欢穿白色的衣服，这让他更风度翩翩。少女怀春，只要落在他身上的视线都离无法离开。 可谁又知道叶沂南就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大毒|枭，曾经把沿海两岸搞得血雨腥风的人。 一个人，真的可以有两种状态，甚至这两种极端可以融会贯通。 kk进来，恭恭敬敬也战战兢兢。 “叶总，是我没有做好。”kk额头上冒冷汗。 一路走开，胆战心惊。 他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决定在今天来见叶沂南，但当见到叶沂南本人时，这将近一个月的心理建设轰然瓦解。 因为怕叶沂南，谁都怕叶沂南。 在这个圈子里，都知道一个戴面具出现在各种场所的老大叫温嘉木。 温嘉木就是叶沂南，叶沂南的另一面却不是温嘉木。 “不是让你去美国避避风头，回来干什么？”叶沂南虽是疑问句，实际上是在下逐客令。 他对kk的出现非常不满意，表现出来也很不客气。 他不想在国内见到这个人，眼不见心不烦。 能把kk从里面捞出来已经是他极大的恩赐，他甚至可以不管这个人。反正叶沂南有百种方式能让kk开不了口，死不死他都不在意。 “叶总，鹿丞那边我咽不下这口气。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 “你保证不了。”叶沂南已经在不耐烦的边缘。 “叶总……” “行了，闭嘴。” 鹿丞要这么好打发，他根本不会把鹿丞当成对手。 他对鹿丞已经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他最喜欢的女孩子，他捧在手心里的人因为鹿丞不再属于他。 曾经叶沂南也有过好的家世，温家在二十年前也曾在这个城市有头有脸。 他们鹿家……是他们鹿家也间接毁了他的家。和叶晓峰一样，他们是一样的人。 鹿丞他爸就是人渣，想到鹿丞身上有那个人的影子他就恨不得掐死鹿丞。最好掐死喂狗，才能解了他心里的怨恨。 叶沂南深呼吸好几下才平静下来，他身上肌肉紧绷是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既然你来了，就把手里的东西交出来，省的我在去南海找你。” “叶总，我……” “还有，在我没有让你进境内之前好好在那给我待着。老实点你想要的我可以给你，希望你明白。” 叶沂南一点都不客气，他懒得听kk说什么，只要kk听他的决策就好。 他把kk从里面弄出来，无非就是kk手里有他想要的东西。念及这些，仅次而已。 如今叶沂南没有杀他，也是看在曾经kk有功，手里有他想要的化学方程式的基础上才捞出来。嘴上说以后有用得到kk的地方，但kk已经从叶沂南的名单里删除。 他讨厌这种办事不利索的人，早知这么没用当初也不会用kk。 “是不是我把东西给你，我就没用了？”kk深呼吸，他早就猜到了。按照叶沂南的性格，万一在南海就把他除掉呢！ “你是在质问我？”叶沂南眼睛一眯，语气不容置喙：“我要你放下东西滚蛋，别再让我多说。” kk咬着牙鱼死网破，现在更相信叶沂南会在他到南海之前要他名：“是我手里拿着的试验品和化学方程式你才把我捞出来，这东西给你我就没有人身保障。” “除非我确定我的安全，我不会给你。” 叶沂南静静看着kk，眼眸从平静到嗜血，逐渐猩红起来。 他讨厌被威胁，也没人敢威胁他，他想要的一定会有。不是他的，抢来就是他的。 裴敖在旁边看的胆寒，一种油然而生的恐惧在心底里蔓延开来。 kk犯了禁忌，威胁在叶沂南这里是大忌，他算是完了。 裴敖沉默，站在那里不说话。叶沂南喜欢裴敖就是这一点，多做事少说话。 聪明不聪明不重要，老实就行。在叶沂南身边，聪明人死的最快——警如kk。 “kk，我给过你机会。” “我记得他的孩子在江苏上学，既然这么不听话，一起处理了。” 叶沂南说处理谁就想说天气是阴天还是雨天一样，他平静地在说风月无涯，花好月圆。 要知道叶沂南温而文雅，却从不开玩笑。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有力度，因为他是温嘉木。境内最大的毒|枭，无人不敢不从。 kk冷汗直冒，他知道叶沂南能做出来，他一定能做出来这种事。 kk抓着办公桌大吼，青筋暴起的架势似乎要掀翻桌子：“叶沂南你这个疯子，你要干什么？你就是疯子……啊，你给我回来。” “你他妈不许动我的孩子，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我做鬼都要缠着你……” “放开我，我要杀了这个孙子……我要杀了他！” 歇斯底里的大吼，kk就想把叶沂南撕成碎片狠狠踩在脚下。 裴敖拼命按住kk，这个男人在叶沂南眼里就是拼命挣扎自己命运的蝼蚁。碾死一只蝼蚁只是他动动手指而已，没必要自己掺合进来。 他撇了一眼双目猩红想要把他撕成碎片的kk，目光如炬。 叶沂南给过kk机会，要他乖乖离开南海。 是kk自己不走，上赶着威胁他。他是需要样本，需要那些方程式。若是kk不给，他拿到那些东西也只是时间问题。 没有kk他可以有qq，还可以有tt。只要钱给的到位，卖命的人肯定不少。 谁都不可以和他谈条件，也别威胁他。 威胁他的人，只有一个下场，而kk的下场比他去过的地狱还要可怕。 …… 叶林溪说针对萧月怡也就那么一说，她没时间把自己的时间花费在针对谁上。 只是不会再理萧月怡，除了工作上必要什么话都不说。叶林溪的态度很明确，谁都看得出来。 能把叶林溪这只温和的兔子给惹火了，那肯定是萧月怡的问题。 “今天下午你带彬彬的父亲做最后一次检查，没什么问题让他出院吧。”叶林溪翻看病例：“还有，前天来的阑尾手术的那个小女孩儿，观察伤口又没有发炎症状。” “好的。”安澜点头，手里快速记笔记。 犹豫片刻，他有个问题想温很久了：“叶老师，那萧月怡……” “这件事就过去吧，没什么好说的。”叶林溪轻轻一笑。 “好。” 叶林溪的性子不擅长与人争抢，话说得漂亮，也没有一定要针对谁的意思。 那天她确实很生气，说出来的话也不怎么好听。 萧月怡的事情叶林溪没说，不知是谁那天在墙角听见她们的对话，第二天这件事就在医院里传开。 有意无意被孤立，像透明人一样。 “叶老师，您应该去跟院长说，这样论文的第一还是你的。” 叶林溪摇头，不愿多说：“不重要，我不在意。” 别人拼命想要的东西，叶林溪根本不屑一顾，她就是这样的人。 第七十九章 玻璃球 她的傲气不在表面，那是根深蒂固在骨子里的东西。 就是她的温柔也掩盖不住…… …… 转眼就是端午。 时间过得挺快，端午前一天鹿丞才带着买来的礼品问叶林溪什么更好。 他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每天除了挑礼物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干。 休假期间不管部队里的事情，鹿丞更不会主动过问kk。金景轩在部队忙，没时间给他回报最新情况。 就这样，鹿狗闲下来了。 “你父母会喜欢哪一个？”鹿丞有些紧张，买了一堆东西摆在茶几上，茶几摆不下有的就放在地上。 “金景轩说还是送玉好，玉值得珍藏不会贬值。我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特别好的水玉，这也是上好的羊脂白玉，我托人在拍卖会买下的。” “还有黄金，黄金是不是太浮夸了？”鹿丞想了下：“不好不好，还是送你玩吧。” 鹿丞翻开一个盒子：“好像还有钻石……钻石给你当玻璃球玩儿算了。” “啊？”叶林溪愣了一下，盯着鹿丞看：“不需要这个啊，你应该跟我说一声的，很贵吧。” “需要。” “那你也买太多了。” 而且，把钻石当玻璃球玩是什么鬼？ 钻石可以当玻璃球玩吗？ 尊重一下玻璃球……啊不，尊重一下钻石的价值不可以吗？！ 鹿丞把礼品盒都放好，他也没买过这些东西，这是第一次：“用不上的给你留着，总之都有用。” 叶林溪有些为难，可是她也不知道什么比较好。她没有送礼物的经验，也从来不送礼。但凡凭实力的事儿就凭实力，她看得很开。 然后自家人，更别说买什么东西，叶林溪都是从家里带食物回来…… 最多，在楼下超市买点饮料和菜什么的。那也是家里没有这些东西才去买，而且大部分是叶沂南花的钱。 羊脂白玉太贵重，那成色看着就很贵。出自鹿丞之手，只有更贵。 她还记得鹿丞给她的那个扳指，当时看只以为是一块好玉。管家说值半个城池，她一直放在抽屉里没敢动。 现如今，半个城池落灰了吧。 啊……那半个城池她好久没擦了，有点对不起它的价值。 鹿丞知道叶林溪在想什么：“那是我母亲的嫁妆，本就是想给未来儿媳的。” “啊？”叶林溪慢吞吞地反应过来，又慢吞吞点头：“哦……” 当初鹿丞给叶林溪没什么意思，身上没有别的东西，而且鹿丞自诩他不会喜欢上别人。扳指对他来说就是身外之物，给叶林溪也算还她个人情。 叶林溪对他跟好，给她对他来说无用的扳指就是随手一扔的事情。 后来谁会知道，这随便一扔真的给他扔回来一个小媳妇儿，还挺好。 鹿丞眯着眼笑，他对小媳妇儿甚是满意，特别满意。 “我不管，给了就是你的，不许还给我。” “嗯，不还。” 叶林溪没想还给鹿丞，她在考虑是不是应该擦一下，然后放在配得上它的盒子里。 好像……她没有哪个盒子可以配得上那扳指的价值。 叶林溪还在思考应该把半个城池放在哪里比较好，反正不能在那个抽屉里随便放。 鹿丞凑过来，声音低哑：“抱。” 他才不管叶林溪让不让抱，他自己抱过来就是。叶林溪软绵绵的性子不怎么拒绝别人除非急了，否则都不会拒绝他。 鹿丞觉得叶林溪身上可软了，压在身下也不敢太用力。 就是那种含着怕化了，用力抱就碎了。总之鹿丞对叶林溪可小心翼翼了，在他眼里叶林溪和陶瓷娃娃一样。 叶林溪身上香，那种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鹿丞鼻尖。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无限放大，空气里小小的粉红色泡泡也在空中逐渐变大。 最原始的冲动，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最初反应……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鹿丞的身体里横冲直撞，鹿丞不想吓到叶林溪，就只能拼命忍着。 好歹是个大小伙子，看着到吃不到，他好委屈。越委屈越想碰叶林溪，越想碰越知道自己碰不得。 鼻尖蹭了蹭叶林溪的脖颈，吃不到总可以给亲亲吧，亲亲也能止个馋。 鹿丞的嘴角在叶林溪嘴角点了一下，撬开叶林溪的唇瓣。 浅尝即止，有些没回过味儿来。 他更想叶林溪了，只是尝个味儿根本满足不了他。他想要的更多，还要更多才是，想把叶林溪得到，要叶林溪是从心到身都只属于他一个人。 “起来，压到我了。”叶林溪拍了下鹿丞，突然发现鹿丞浑身发烫：“快起来，你是不是发烧了？” “不是，没发烧。”鹿丞闷闷道。 他好气，叶林溪什么都不懂，可他又喜欢叶林溪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然后又不生气了。 所以鹿丞也不知道自己是生气呢还是不生气呢…… “快起来呀……” “嗯……” 鹿丞一点都不想起来，他感觉叶林溪说话就是圣旨，要他起来就必须起来。 鹿丞皱眉，还是乖乖起来。双手是半拥着叶林溪的姿势，叶林溪软乎乎的像小猫，又软又热乎，舍不得松手。 好想咬一口啊，咬一口都行。一定是甜甜的，软成蛋糕的那种甜。 鹿丞就这样内心活动非常快活，他没有这么惦记一个人，惦记了满脑子都是这个人。 本来是选礼物的，礼物没选成。叶林溪睡了，窝在鹿丞怀里。 她今天和明天都休息，但昨天加班到很晚，现在就是累。不止累还困，索性就在鹿丞怀里睡了。 鹿丞也不动，就这样抱着也挺好的。他没怎么包抱过人，身体僵硬。 就这么僵硬了好一会儿，鹿丞才放松下来。身体慢慢放松，能接受叶林溪软软的身子。 他想了想，要学会怎样抱人，否则下回怎么把林溪抱起来啊，总不能像他们部队里扛麻袋那样扛着叶林溪吧。 想着想着，叶林溪醒来已经是晚上。鹿丞不记得在这里坐了多久，反正和叶林溪呆着都不觉得时间过得快。 叶林溪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双眼无神。她刚醒，还在睡梦中没有完全醒过来。 叶林溪搂着鹿丞的脖子，声音很软：“哎呀，我睡着了？” “嗯。”鹿丞的心脏软的一塌糊涂。 “你该叫醒我的。” 鹿丞才不要叫醒叶林溪呢，他可舍不得了：“困了就睡，为什么叫醒？” 叶林溪揉揉鼻子，她还没完全睡醒，趴在鹿丞身上眼睛半眯着。鹿丞摸索着吻又落在叶林溪唇上。 鹿丞不敢有下一步的动作，停留在这里只能作罢，尽管他想要的更多。 吻了好久，最后叶林溪喘不上气来才停下。鹿丞在叶林溪嘴唇章啄了一下，这才起来。 “你饿不饿？要吃什么？”叶林溪微微喘着气。 “出去吃吧，你累了。”鹿丞才不舍得这么晚再让叶林溪做饭呢。 叶林溪点头：“好。” “我还没选好明天带什么去。”鹿丞盯着茶几上大大小小的礼盒，抱着叶林溪什么都忘了：“给伯父送茶叶吧，这是上好的龙井，盒子也好。” 叶林溪笑了，拼命点头：“好好好，狗狗有心了。” 那茶叶是真的好，最上好的龙井茶饼。一盒就三块，这三块比钻石还要贵，当时托人在拍卖会一起拍下来。 鹿丞为了买这三块茶饼还有这羊脂白玉卖了辆车，反正他有一辆车开就成。 他对车没兴趣，卖了其中一辆能换叶林溪父母开心。别说一辆，就是都卖了也可以。 两个人待了一会儿下楼去吃饭，只有两边的路灯是亮的，其中一个路灯忽闪忽闪的。大晚上没有几个餐厅开着，随便找了开门的餐厅坐下。 餐厅里没几个人，大多数在这里睡个觉的人。 叶林溪还有一点迷糊，没怎么睡醒，整个人看上去恹恹的。 她也不是很饿，随便吃了几口趴在桌子上看鹿丞吃。 鹿丞饿坏了，他从中午就没吃饭，而且他平常消耗量非常大，东西吃的也多。鹿丞把叶林溪吃了一半的面也一起吃了，多加一份煎饺。 叶林溪抬起手在鹿丞头上摸了摸：“饿坏了吧。” “嗯，有点。” “你还吃什么吗？” 鹿丞摇头，摸摸肚子很满足：“撑了。” 也是，他吃了一碗半的面条，还有一份煎饺，不撑才怪呢。 鹿丞结了账，叶林溪绕过另一个桌子睡觉的人往门口走过去。还没走到门口呢，那个睡觉的人一翻身险些砸在叶林溪脚边。 叶林溪惊到了，鹿丞扫完二维码就大步走过来。那个架势大有谁碰到叶林溪他就跟谁干仗！ “好像睡死了……” 鹿丞撇了眼，摔倒脚边他就不跟人干仗了：“不要管，我们走。” “还是扶起来吧。” 鹿丞不想扶起来，但叶林溪这么说了，鹿丞将人拎起来扔到椅子上。 对方也是睡得死，被这么扔都没醒。 扔完了，鹿丞的任务结束。讨赏似的往叶林溪身边凑，叶林溪走哪他就往哪挤。 叶林溪都已经走到马路牙子旁边，再往旁边就是车道。 “你不要挤我。” “我就喜欢走这里，你干嘛要躲？”鹿丞理直气壮。 “……” 叶林溪好无语，自己走自己的。 在马路牙子旁边鹿丞也不放心，单手勒紧叶林溪的小蛮腰把她往里面带。叶林溪才多轻？他一只手就拎的起来，还没有他们训练用的麻袋重呢。 还软萌可爱…… 这个时间没多少车，零零星星几辆车也是匆匆往家赶。 两个人慢悠悠往回走，在灯光下把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影子倾长，树叶飒飒，微风徐徐而来。 镜花水月，花好月圆…… “九儿。”鹿丞微微侧头，喉咙滚动。 “嗯？” “我喜欢你。” 叶林溪笑了，眼睛弯弯的，说是笑语嫣然，明眸皓齿也不为过：“一定要每天都说一遍吗？” “不是。”鹿丞很认真道：“想说就说了。”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没有这么喜欢一个人，我以为我不会喜欢上别人。” 鹿丞不是那种会说情话的人，叶林溪也不是会听那种肉麻话的人。鹿丞想说就说了，他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事实就是他喜欢叶林溪。 他太喜欢叶林溪，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金景轩提醒的话他不会知道这种感觉是喜欢。 以至于知道后就发现，叶林溪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他都爱。 两人走回小区，在楼下的小超市买了冰棍儿还有牛奶，几袋薯片和一些饼干。家里存零食鹿丞就不用大晚上出来吃饭，要多存一点。 鹿丞每天都会喝奶，无论是酸奶还是牛奶都喜欢喝。叶林溪也不懂这么大一个人为什么每天都在喝奶，隔壁小孩儿都不喝。 东西都是鹿丞在拎，叶林溪挽着鹿丞的胳膊。 医院的群里有消息，她在看。看手机就没办法看前面，只能拉着鹿丞。 鹿丞喜欢叶林溪的信任，就像现在这样。 即便两个人没什么话要说，并肩走着鹿丞也是满心欢喜。 到家后，鹿丞叼着一盒牛奶，钥匙放在茶几上。剩下的零食该放哪都放好，叶林溪不喜欢家里很乱，鹿丞听叶林溪的。 “你要喝奶吗？”鹿丞拿着另一盒奶。 “不喝。” 叶林溪忍了一会，没忍住问：“你很喜欢喝奶吗？” “不是。”鹿丞低头拆开牛奶箱子，将所有牛奶放进冰箱里：“在这之前，没喝过。” 叶林溪心脏颤了一下，就算再穷的地方也喝过奶吧，鹿丞竟然连奶都没喝过。 无法想象鹿丞那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就是从鹿丞口中的只言片语，叶林溪都不敢去想那些。 “家里钱挺多的，但没人管我。后来我就在小巷子里……反正，没喝过。” “以后……以后你想吃什么都有。” “嗯。” 叶林溪猜想过无数种可能，总有那么一个恰当的理由是鹿丞喜欢奶的原因。 只是叶林溪没想到鹿丞在这之前从未喝过，那是一种难以抑制的难过，她鼻子酸酸的。 想哭，又不能在鹿丞面前哭。 其实很多东西鹿丞都没吃过，他对食物也没有太大欲望，只是生理需求。 鹿丞喝过雨水，河里的水，看着干净的水不知道之前用来干什么的也喝过。冬天吃过雪，冰在嘴里化成雪，最后冻到嘴巴没有直觉。 人的本能是活着，为了活着冻个嘴唇也就没什么。 只要活着，一切想象不到的难都能过去。 那时候鹿丞每撑过一天都在想明天怎么过，很多次北方的冬天鹿丞都无法想象要怎么熬过去。 熬过一天是一天，熬过三个月冬天就过去了。 年复一年…… 他不愿回那栋别墅，别墅没有煤气没有水电。杂草丛生，了无生气，那就是一个空洞洞的房子。 鹿丞喝完奶就去洗澡，叶林溪一直看着鹿丞关门才收回视线。 她的心脏在抽痛，一下又一下，美一下都很疼。 她童年过的很好，所有人都宠她。爷爷宠她，叶沂南也宠她，她想要的东西一定会有。所以叶林溪想象不到鹿丞过的苦日子，光是想想就没办法承受。 叶林溪就坐在那里，鹿丞洗完澡出来她还保持那一个姿势。 “怎么了？”鹿丞将毛巾搭在肩膀上。 “没……你怎么不擦头发？会感冒的。不是，你怎么洗澡了？你的伤口不能沾水。” “嗯，没有碰伤口，都绕开了。”鹿丞掀开衣服：“你看，纱布没有弄湿。” 哦…… 叶林溪揉揉鼻子：“那你也擦擦头发吧。” “没事，一会儿就干了。” 跟鹿丞说了会儿话，手机响了好几次。这时叶林溪才想起来她还有工作没有做晚，连忙打开电脑。 她忙着看医院的病例，工作中的叶林溪依旧温柔，只是更严肃了些。 鹿丞也不去打扰叶林溪，安安静静站在一旁。 大概是鹿丞站久了，叶林才有反应。她拍拍鹿丞的肩膀示意他靠在沙发上，鹿丞很听话乖乖坐过去，然后叶林溪靠在鹿丞胸口处。 鹿丞不再动，很惬意地闭着眼睛。 “这个病例内科看了吗？”叶林溪问。 黄然然道：“没有，还没来得及，今天值班的人不多，还有两个实习生。” “血糖值300这个状态应该延迟手术，现在手术风险太高。先联系内科，让他们开胰岛素处方，观察几天再说。”叶林溪坐直，语气严肃。 “成，那我先去开胰岛素。” 叶林溪工作，鹿丞不会打扰。安静在叶林溪旁边看书，等她工作结束。 其实鹿丞看不进去，他没怎么上学。高中还是肖良哲逼迫读完的，到最后高考一塌糊涂总算读完了。 这些都是英文书还有医学方面的书，他什么都看不懂。看洋文更能要他命！ 等叶林溪工作完，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 鹿丞躺在叶林溪腿上都睡着了，手里的书掉在地上也没关。叶林溪一动，鹿丞就醒了。 下意识摸下左胯，要拿抢。他神色没清醒，但行动已经率先醒了。 第八十章 你怎样都好看 看清是叶林溪之后，鹿丞才躺好，紧绷的神色才有缓和。 鹿丞向来觉轻，碰一下就醒。他总是神经紧绷，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惊弓之鸟。 他必须时时刻刻保持警惕，否则出其不意被打趴下的人就是他。 叶林溪愣愣的，她是没想到鹿丞身上还有枪。她以为鹿丞休假这几天早就把枪上缴，哪有人休假还时时刻刻拿着这东西。 “我是不是吓到你了？”鹿丞抬起手抚摸叶林溪的脸：“我一定是吓到你了。” “还好吧，你也不会伤害我。” “嗯，我不会伤害你。我就是……就是条件反射。” 怎么舍得呢？鹿丞怎么舍得去伤害叶林溪呢。 他最喜欢叶林溪了，想要时时刻刻陪在叶林溪身边。最好每天都能粘在一起才好呢，鹿丞好想这样。 他不能，他有他要做的事，叶林溪有叶林溪要做的事。 “你工作完了？”鹿丞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懒洋洋的很好听。 “嗯，都弄完了。” 鹿丞抱着叶林溪的腰肢，他不是很想动。 脸埋在叶林溪的肚子上，又要睡着的样子。 鹿丞一直躺在叶林溪的腿上，她用电脑都不好用，单手打字还累。鹿丞当时睡着了她又不想把鹿丞叫起来，否则还能早点弄完工作。 看样子鹿丞又要睡了，叶林溪捏着鹿丞的耳朵：“困了就回去睡嘛。” “我想和你睡。” “……不行。”叶林溪合上电脑，义正言辞：“你睡客房。” “为什么不行？” “就是不行，你回客房睡。” 鹿丞皱眉，他就想和叶林溪一起睡。这么抱着软软的身子，他晚上一定能睡个好觉。 他都能想象到怀里有个软软的人儿，一觉睡到天亮的幸福。 鹿丞不起来，装作没听见。没听见就是不知道，他还能这么躺着睡。 “鹿先生，我要去洗澡。”叶林溪拍了下鹿丞的脑袋，耐着性子：“快点起来，已经不早了。” “我不想睡客房。”鹿丞声音很闷，委屈死了。 “哦……那你睡沙发好了。” 叶林溪才不管鹿丞呢，从侧面起来。鹿丞的脑袋倒在沙发上，满脸委屈。 叶九变坏了，叶九不再是他之前认识那个温婉的小姑娘。这只小狐狸有时候也有那么一点小坏，坏点更可爱。 她故意没去看鹿丞，觉得晚上睡觉有必要锁门。 鹿丞好难过，和叶林溪一起睡好难。 叶林溪洗完澡，吹完头发，鹿丞还坐在沙发上保持着她洗澡之前的姿势没有变过。 “你真要睡沙发？”叶林溪疑惑。 “哼！”鹿丞倒在沙发上，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就睡沙发吧，反正也没人关心我。” 叶林溪揉了揉揉鼻子，走过来。 她微微弯腰，轻笑：“怎么了这是？我家狗狗又生气了？” “没，就是不开心，非常不开心。” 鹿丞已经不在乎为什么叶林溪总喜欢叫他狗狗，她想这么叫就叫吧。但只允许叶林溪这么叫，别人都不行。 反正……反正特殊的只能是叶林溪。 鹿丞的直白更让叶林溪喜欢，他会把自己的情绪说出来，不需要叶林溪去猜。 那种猜来猜去还要花心思想对方为什么生气会让人心很累，叶林溪特别反感去猜别人的心思。所以她的朋友都很直率，有什么说什么。 鹿丞说的不开心跟生气没什么区别，说到不开心就是生气了。 “为什么不开心？”叶林溪忍不住去摸鹿丞的头发。 虽然有些扎手，刺刺的，但很好玩。 鹿丞理直气壮：“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同居之后会睡在一张床上。别人都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叶林溪哭笑不得，弄明白鹿丞是被电视剧荼毒后更想笑：“你什么时候还看电视剧了？” “不然，就我一个人在家……这是重点吗？” “可是我们也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同居啊，你受伤了我带你回来，等你伤好你还要回部队。” 哎哟！ 这话可把鹿丞气坏了，气得脸红脖子粗，脑袋都充血了。 他站起来进客房头也不回，要摔门的瞬间手指挡了一下，门轻轻关上。 他不敢在叶林溪面前摔门，叶林溪胆子那么小，会吓坏的。 生气归生气，不能伤害到叶林溪。 叶林溪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好无辜，她自己没说错呀。是鹿丞自己不喜欢在医院，所以在她家暂时养伤，是这样的才对。 等鹿丞伤好了还要去部队训练，这么说来本身就是暂时住在这里养伤而已。 所以，鹿丞到底为什么不开心？怎么又不开心了？ 生气了就要哄，哄不好鹿丞会更生气，气着气着万一哄不好了可怎么办啊！ “哎，生气了？”叶林溪敲门进来。 鹿丞气鼓鼓的坐在床边，撇了眼门口的叶林溪继续生闷气。 这可把叶林溪逗笑了，鹿丞生气的样子和她小时候养的萨摩耶如出一辙。萨摩耶生气也是气鼓鼓地看着她，用屁股对她怎么顺毛都不行。 可惜她养的萨摩耶不在了，鹿丞就成了她养的“萨摩耶”。要是她养的萨摩耶还在，和鹿丞说不定能成为“兄弟”。 “可是我家里也没让除你之外的人睡过啊。” “叶沂南没睡过？”鹿丞抬头，眼中是难以掩饰的惊喜之色 叶林溪一愣，一时不解：“叶沂南有自己的家，为什么要睡在我家？” “他有你家钥匙。” “是啊，有时候我在医院忙来不及回来。他要送什么东西过来还要来医院找我太麻烦，索性就给他一个钥匙。”叶林溪顿了一下：“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然后鹿丞心情就好了，心情大好的他忘记刚才为什么不高兴。 高兴了一会儿，鹿丞想起来，叶林溪不跟他睡在一张床上。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叶林溪早晚都是他的。不就是等吗，那就等着呗。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他都等。 叶林溪不理解为什么鹿丞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不高兴的，哄好了就行，她困着呢。 哄好鹿丞，叶林溪就去睡了。都已经凌晨三点，她早就困了。上眼皮和下眼皮一直打架，睁都睁不开。 进房间，叶林溪一沾枕头就睡。 隔壁就不行了，隔壁见叶林溪关门又生闷气着呢！ 鹿丞盘腿坐在床上，盯着门口。听到隔壁上锁的声音，鹿狗气得跳脚。 叶林溪分明就是在防着他，不然平时都不锁门。他没有想进叶林溪房间，在叶林溪没有说之前他不会进去，吓到叶林溪以后就更不好进去。 气着气着，鹿丞也困了。 反正家都进来了，离同床共枕还远吗！ 嗯，不远了。 就这么想着，鹿丞躺在床上美美的睡了。叶林溪是他的，早晚都是他的，不差这一两天！ …… 早上鹿丞都饿晕了叶林溪还没起来，他在外面跑了会儿步，随便健身一下，叶林溪还没醒。 鹿丞固定醒来是五点，因为这几天生物钟有些乱，七点才起来。 他磨蹭到九点回家，叶林溪的房间还没有动静。 鹿丞饿啊，喝了两袋奶也不顶饿。最后翻出零食，随便吃了点才继续等叶林溪起来。 还好昨天买了零食，鹿丞啃完一袋饼干又等了很久叶林溪才慢慢起来。 这时这已经下午两点，鹿丞饿到两眼冒金星，叶林溪慢悠悠从房间里出来，一脸迷茫。似乎不理解为什么鹿丞在这里，突然家里出现一个人…… “你再睡就不用起来了。”鹿丞幽幽道。 “醒了醒了。”叶林溪揉揉眼睛，说是醒了还有点乏：“你起多久了？” “很久。” “哦……那你起得好早哦。” 昨天睡得太晚，她实在不想那么早起来。今天难得不上班，干嘛不在床上多躺会儿！ 叶林溪手机响了一次，她睡觉时隐约听见，也没起来。 医院内的铃声比较特别，她只对给医院设置的特别音效条件反射。其余的铃声可以自动忽略，不接也罢。 电话是叶母打来的，应该是催她过去。 叶林溪简单洗漱一下，才慢悠悠出来，刘海儿还有几滴水珠。 “你是先吃一点还是一会儿回我家再吃？”叶林溪也倒在沙发上，她还是有点困，不想动。 鹿丞可喜欢叶林溪懒洋洋的样子，忍着没上去亲一口，一把将她捞过来，让叶林溪坐在他腿上：“要吃也是晚饭了吧？我点个外卖算了，你吃什么吗？” 叶林想了下：“粥吧，随便垫一口。” “嗯，好。我看看有什么好吃的，点个面也成。” “可以。” 刚起来叶林溪还不饿，想想鹿丞也该饿了。 毕竟茶几上好多打开的饼干盒子，除非饿急了鹿丞会等她一起吃东西。 军人都起的好早哦，她不行。没人叫她，她都能睡上一整天。 等外卖的过程中，叶林溪化了淡妆。她平时也化淡妆，最近特别忙，带实习生也忙，就没有时间化妆，甚至涂护肤品也觉得是麻烦。 “好看。”鹿丞眨眨眼睛，是真觉得叶林溪好看：“你怎样都好看。” 叶林溪腼腆地笑了：“谢谢。” “不是，你是真的好看，化不化妆都好看。”鹿丞生怕叶林溪觉得他只是随便说说：“谁都没有你好看，我见过最好看的人就是你。” 然后…… 然后，叶林溪的脸红了…… 羞羞地跑进房间里换衣服，好半天都没出来。 鹿丞哪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就是很正常地说叶林溪好看。叶林溪本来就好看，属于耐看的类型，加上笑容甜甜的，人畜无害。 过了好几分钟，叶林溪换完衣服出来，这时外卖都来了。 “粥不烫，你躲吃点，吃不了给我。”鹿丞打开外卖盒：“还有个鸡蛋，我给你剥皮。” “嗯，好。” 鹿丞利索地给叶林溪剥鸡蛋，这种事情他来做，可不能弄脏叶林溪的手。 随便吃了口饭，吃饱了鹿丞有些紧张。 这是他第一次心跳这么快，一分钟要达到一百下左右，从来没有过。 哦，有过！和叶林溪表白的时候心脏也跳的特别快，和现在的感觉有过之无不及。 鹿丞就遇见叶林溪之后，关于她的事情才紧张。他血气方刚，雷厉风行，在哪都是老大，只有别人紧张他的份儿，只有别人对他胆寒。 “九儿，我心脏跳的特别快，我是不是生病了？”鹿丞皱眉，捂着心脏：“你听，可快了。心脏跳得快，我也有心脏病了吗？还是受伤的后遗症？” “狗狗，你要笑死我。”叶林溪无奈，无奈又想笑：“走吧，我开车。” “我生病了，真的。不信你过来听，我没骗你。” 叶林溪忍不住就笑出声来，鹿丞认真的样子可爱死了：“狗狗，你是不是没紧张过。” “有，给你表白，亲你的时候就紧张。哦……那时候心跳也快，现在也紧张……” 所以这是紧张才心跳加速，不是生病也没有后遗症！ 鹿丞点点头，知道什么原因他就不捂着心脏了。跟着叶林溪在后面走，将所有东西都放进后备箱里，然后坐在副驾上。 叶林溪家不远，在燕京开车半个小时能到地方的都不叫远。 他们出门的时间不算高峰期，没堵车挺好。 刚停好车，鹿丞就见到叶沂南也停好车在对面。他瞬间汗毛立起，眯起双眼蓄势待发，就是要咬人的样子。 无论是狼还是狗，只要准备战斗都是这个状态。鹿丞也是这样，他讨厌谁都表现的很明显。 叶沂南见到鹿丞也惊了，站在车前面停下来。 他没想到叶林溪会把鹿丞带回来，一点都没想到。 “九儿，你这什么意思？”叶沂南敲了下叶林溪的窗户，那眼神冷到让人退避三舍：“你告诉我，把他带过来你想干什么？” “小叔叔，他是我男朋友。” “小叔叔？”叶沂南笑了，笑容也是发冷的：“你何时叫过我小叔叔？” 叶林溪平时都是直呼其名，就算叶林溪对别人客客气气，对谁都是礼貌相待。 唯独他，肯定是叫全名，这些年都没改变过。 叶沂南以为，他和别人不一样，和那些亲戚朋友都不一样。 原来是他想错了，他和那些亲戚朋友，和他们之间又有什么分别？只不过他年纪和叶林溪差不多，自幼相识才叫的名字。 鹿丞率先下车，叶林溪也从车上下来。 鹿丞绕过车头，走到叶林溪这边，半个身子都挡在叶林溪前面直视叶沂南。 “之前九儿不懂事，以后该这么叫了。” 这两个人针锋相对，剑拔弩张，都恨不得将对方撕成碎片。 鹿丞比叶沂南高出一点点，身高的优势多多少少能压制住气场。 毕竟鲜少有人的身高能高到一米九，叶沂南一米八五的身高在鹿丞面前都显矮。但叶沂南气场不弱，他骨子里透着的风雅也凌厉。 和鹿丞毫不掩饰的横冲直撞的气场相比，他就像水结了冰的柔，也硬。 “我跟九儿说话，你算个什么东西？”叶沂南双拳紧握。 “你再说一遍，我抽死你？”鹿丞本来就不喜欢叶沂南，他才不受这孙子的气！ 叶沂南一字一顿：“这个家，你还没有资格进去。” 鹿丞见到叶沂南就挺火的，听到叶沂南这么说话就来气了。 上来就要揍人，拳头挥下来的速度极快。叶沂南反应快，躲开了，但躲的多少有些狼狈。 鹿丞脾气暴躁是出了名的，一下没打到更生气，非要教训一次叶沂南不可。 “你看我有没有资格！” 随着音落，鹿丞的每一个动作都狠辣决绝，完全就是往死里打人的节奏。 不断攻击叶沂南的死穴，抓准一个地方就不放开。 叶沂南勉强躲开几下，一手挡住鹿丞的攻击退后几步。 两个人在停车场打了十几回，撞到车上，汽车开始发出刺耳的尖叫，一串接着一串。黄尘盖天，叶林溪瞪大眼睛。 她哪里见过别人打架，还是这么激烈的场面。 她怎么也没想过叶沂南会打架，有一天还能在她面前和别人打起来。 这两个人都是打架不要命的那种人，鹿丞更是。 尘土飞杨，鹿丞用手挡了一下灰尘。也就一秒的功夫，但就这一秒给了叶沂南机会。叶沂南眸光一凛，右手握拳，一拳砸在鹿丞的太阳穴处。 然而就在叶沂南马上碰到的时候，一只手挡住他的攻击，紧接着握住他的手。 叶沂南想要收手是不可能了，鹿丞顺着叶沂南的右手，惯性往前，锁住他的脉搏。 与此同时，是一个横踢扫过。 叶沂南被鹿丞压在身下，鹿丞左手扣住叶沂南手腕。叶沂南也不甘示弱，单膝跪下，脑袋狠狠往后砸像鹿丞的下颔，在鹿丞吃痛那一刻反客为主。 两人这才分开一定距离，又开始剑拔弩张下一轮攻击。 叶沂南平时不怎么动手，都是让别人替他动手。鹿丞不一样，他从小打架到现在，部队里都没有谁能打得过眼红的他。 无论是耐力还是体能，鹿丞所有力量都比叶沂南强很多，他毕竟受过专业训练。 第八十一章 叶九护狗 很快，叶沂南有占下风的趋势，连退后几步才勉强站稳。 叶沂南算是很能打，但在鹿丞这种在黑暗里摸爬滚打一路过来的人还是吃不消。 叶林溪都惊呆了，傻傻地看着两个人，还有耳边好几辆车的车鸣。 她没怎么见过打架，在叶林溪眼里，叶沂南一直是温温柔柔的人。不会打架，也不会跟人生气。鹿丞脾气是暴躁一点，但做事也是有分寸的人。 这两个人能打起来，叶林溪做梦都没想到。 鹿丞和叶沂南两个人已经打红了眼，鹿丞下颔也有一处伤。可能是擦伤，也可能是被叶沂南打伤的。 他抹了下下颔，眼眸一凛，愈是下一轮攻击。 “哎，你们干嘛呢！别打了！” “不要动手……不要打了……我说你们不要打了……” 叶林溪声音都在颤抖，不是从嗓子里发出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就卡在那里。 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到底为什么突然就打起来了？ 叶林溪想要阻止这两个人，想让他们停下来。没人听她说的话，欲打欲激烈。 尘土飞杨，一片车鸣…… 叶林溪一横心，跑过去挡在两人中间。 这俩人的速度是快，打架下手也狠。叶林溪也没多大把握会不会碰到自己，她只知道不能再让两个人继续打下去，她不希望这中间任何人受伤。 叶林溪闭着眼睛，耳边一阵呼啸声。声音一瞬，似乎又是一个急速的力道迫使停下来。 “你疯了？”鹿丞用力将叶林溪往后拉过来：“受伤没？伤着哪了？” 然后，鹿丞转头对叶沂南吼：“你他妈敢碰到九儿，我现在就要你狗命！” “九儿，谁让你过来的，打到你怎么办？”叶沂南退后两步脸色苍白，他晚收手一点就会碰到叶林溪。 差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没有鹿丞把叶林溪往后拽一下，说不定他真的收不回去。 碰到叶林溪……光是想一想，叶沂南背后都在冒冷汗。 他从未碰过叶林溪一根手指头，叶家的小公主是被宠到大的。平时叶沂南说话都会因为她变得温柔，这是他最想保护的人。 “多大个人了，在停车场打架丢不丢人？” 叶林溪甩开鹿丞：“很好看是吗？有什么可打的？都是小学生吗？大院儿里打架，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呢？” 鹿丞“呼呼”了两口气，这才把气缕顺。 给他气的啊，叶沂南问的什么问题？他算什么东西？他算叶林溪的男朋友。他就是叶林溪唯一的男朋友，他还没问叶沂南算什么东西呢！ 鹿丞可黑了，他专门往叶沂南身上打，脸上白白净净看不到一点伤。 叶沂南也是被逼急了，平时不会动手，这下没收住在这里打架确实不太好看。 鹿丞那下巴……鹿丞，他就受了那么一处伤，还伤在外面。 叶沂南也死死盯着鹿丞，拳头握的“咯吱咯吱”响，恨不得把眼前的人生吞活剥。 他小看鹿丞了！ 下黑手，鹿丞倒是如鱼得水，就那么一处伤，看把叶林溪心疼的。 叶林溪眼睛一直在鹿丞身上就没离开过，叶沂南看着叶林溪，他的心脏狠狠下沉，像是被什么东西重击似的。 他不怕受伤，也不怕任何事情。 叶沂南唯一怕的是叶林溪的目光不在他身上，那双眸子会注视别人，会注视陌生人，唯独不在他这里。 叶林溪怕鹿丞还要动手，赶紧推了下他：“我没事，我们走吧。” “还有。”叶林溪回头，她静静地望着叶沂南，声音清清浅浅：“小叔叔，我知道你伤的一定比鹿丞重，他怎么打架我多少清楚点。” “但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和鹿丞吵架，他脾气暴躁，也是我男朋友，我很喜欢他。” 叶沂南嘴唇鼓动，用了很大力气想要说什么。突然什么力气都没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火焰遇到冰山的撞击，他全身血液又冷又热，难受的让他发晕。 所有精力都被叶林溪那句话抽走，身上的力气也所剩无几。叶沂南甚至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所有难过涌上心头又无法说出口。 鹿丞昂着头，嘴角那似有似无的笑意正是在说说他现在心情很好。 拿起给叶林溪父母买的东西，跟她往家的方向走。 擦过叶沂南身边时，还能清除听到鹿丞从鼻腔里发出一道非常不屑的“哼”声。 被打一下又怎样，他有叶林溪心疼。 叶林溪可心疼他了，刚才不就是在护着他吗！ 叶家住的是大院儿，那种军人的大院儿，大院儿前面是停车场。 鹿丞不记得大院儿要怎么走，他唯一记得叶林溪身上笼罩着清清浅浅的阳光，走在他前面一步的位置。 那么好看的人，鹿丞从未遇到过让他心动的人，原来心跳加速是这种感觉。 这就是喜欢啊，心脏砰砰跳，想要靠近…… 走了几步，叶林溪停下来：“你也是，不要和叶沂南吵架，他是我的小叔叔，我的家人。无论他做了什么，他都是我的家人。” “嗯，他太欺负我……” “狗狗，是你先动手打他的。”叶林溪无奈，她是被吓到了，但她记得清楚：“以后不要随便打架，我不喜欢你受伤。” “那他先动手呢？” “叶沂南不会主动动手，除了今天我没见过他动手。” 鹿丞撇着嘴，叶林溪护着叶沂南一点点他都不愿意。所以，叶沂南的意思是被逼打架的呗？ 那孙子，把他激怒自己当受害者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他从小打架到大，最清楚那些招式。叶沂南不是没动过手，他是太能打了/如果不是他，换做其他普通人，以叶沂南的能力打是十个都没问题。 这叫没打过架？顶多是没在叶林溪面前动手吧！ 他也受伤了，他下巴还疼呢！刚刚被叶沂南那孙子碰到，现在心口也疼。 叶林溪看到没有啊，到底看没看到？ 再没看到他下巴都快结痂了，心口马上就不疼了。 “低头。”叶林溪道。 鹿丞乖乖低下脑袋，嘴巴撅起来。他想要亲亲了，现在就要。 叶林溪的嘴巴qq软软的，咬一口跟果冻似的。 想到这里，鹿丞浑身燥热。下巴不疼，心口也不疼了。就想把叶林溪抱在怀里，想听她在他怀里叫“狗狗”，甜甜的，可爱死了。 明明是一个很狗的称呼，鹿丞就是喜欢。 好想现在就把叶林溪抱在怀里，可是在外面叶林溪不会给抱，他家九儿脸皮最薄了。 亲亲……亲亲好像也不能。 果然，叶林溪选择无视掉鹿丞凑过来的嘴唇，真就能做到无动于衷。 她拿出一个创口贴，给鹿丞贴到下巴处：“好了，可以起来了。” “疼。”鹿丞不愿意了，没有亲亲没有抱抱，他好难受。 鹿丞捂着心口一脸痛苦，手指似有似无碰到叶林溪的受：“我还受伤了呢，刚刚打架指不定碰到哪里。” 叶林溪这才想起来，鹿丞身上还有别的伤。几个星期前，鹿丞还躺在手术台上进行抢救。 就这样还敢跟别人打架，鹿丞就是不要命了！ “以后你再跟别人随便打架，我就……我就……”叶林溪眼圈红红的，她心疼鹿丞也生气啊。 “你就怎样？” 叶林溪一横心：“我就不要你了。” 这下鹿丞就不干了，说什么都好，怎么生气也罢。怎样都好，就是不能不要他。 太多人不要他，太多人嫌弃他，叶林溪是唯一不怕他还对他很好的人。 鹿丞喜欢叶林溪，想要和叶林溪呆在一起。叶林溪不理他，不要他，等同于要鹿丞的命。他受不了，也忍不了。 “九儿，我错了，我这就认认真真检讨，不随便打架。”鹿丞很严肃，小手指勾着叶林溪的小手指：“我听话，我多听你话啊。” 叶林溪：“……” “别不理我，你不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叶林溪：这只狗狗，怕是没救了。 半天没等到叶林溪的恢复，鹿丞急了：“叶九，你说过你要管我的，要管就管一辈子。” 叶林溪被气笑了，她刚刚对鹿丞的强硬撒娇实在没辙，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这种强硬式撒娇，也就鹿丞了吧！ “没说不管你，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好了，这件事过去，以后不要随便动手。” “好。”鹿丞痛快地点头：“我家九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叶九说的都对，叶九是真理。 但是…… 如果对方找打，他还是会动手。如果是对方先动得手，他也会动手。单反有人要欺负他家九儿，就是和全世界为敌他还是要动手。 综上所述，这不叫随随便便打架。 这件事过去，叶林溪不想再提。她是心疼鹿丞受伤，但也知道，比起鹿丞，叶沂南伤的更重。 是偏心了，她对鹿丞偏心。所以那时候，叶林溪看向叶沂南时多少有点生气。 “回来了？进来进来……”叶父见到鹿丞一愣，停在那里下巴都没合拢：“哎……这是？” “他是……我男朋友。”叶林溪有些害羞，声音也不大。 她还没这么在家人面前这么正式介绍过别人，更可况是自己的男朋友。 男朋友，这个词，叶林溪总以为会离她很远。 自己工作忙，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杂七杂八一大堆，根本没有时间谈恋爱。都想单身到三十之后再说，然后就突然谈了男朋友。 别说她父母，就是叶林溪自己回想起来都很不可思议。 “进进进，快进来。”叶父赶紧让出位置：“哎哟，你妈还成天说呢。问你什么时候能找个对象回来，这不找到了？” “啊？哦……”叶林溪揉揉鼻子：“她还没放弃呢？” “可不是，你一天找不到对象，她一天不会放弃。”叶父突然想到什么：“现在网上流行租对象回家过年，你不会是租来的男朋友吧？” 叶林溪叹气：“爸，电视剧看多了吗……” 脑回路如此清奇！ 叶父上下打量鹿丞，那么一眼就已经断定绝对不是。 鹿丞长得很帅，属于那种阳刚的帅气。他身上的戾气是藏不住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凌厉，就算尽可能想要温柔一点都掩饰不了。 叶父自诩阅人无数，还没见过几个人能把自己的凌厉毫不掩饰。 哪怕是紧张，有着一种不知所措，气场还在。 鹿丞不知如何是好，手里拎着东西，手指僵硬。 “进呀。”叶父侧身：“都堵在门口干什么，快进快进。别客气，就像自己家一样。” “嗯，进吧。”叶林溪放下钥匙。 鹿丞进来，只在叶林溪后面。过了十几秒，叶沂南也跟着进来，面上的表情早就恢复那种温润如玉的样子，和他刚才打架截然不同。 什么温柔？什么偏偏君子？叶沂南分明就是打着温润的名号而已。 反正，叶沂南这个人鹿丞是看得清清楚楚。 两个人目光对视，火花四射，仅是一瞬间就错开。但也是那一瞬间，谁也没让着谁。 所以鹿丞不喜欢叶沂南，谁喜欢惦记着自己东西的人。 叶林溪进来后，小良良上来就要往叶林溪身上扑。软萌软萌的小胳膊抱着叶林溪的大腿。 “要……要吃糖。” “姐姐没有糖呀，一会儿下去给你买好不好？” “好。” 小良良委屈巴巴奶声奶气，想吃糖。 最近长蛀牙，家里人谁都不给糖吃。叶林溪最好说话，就连五六岁的小孩子都知道，攻破不了别人之时，就攻破最弱的部分。 显然，在小良良眼里，叶林溪就是最容易攻破，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人。 叶沂南脸色不好，进去坐在沙发上不说话。 刚刚的事情，不去说并不是代表没有发生。反而发生了，才不说。 叶林溪都记得呢，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叶沂南，也不敢问叶沂南的伤口有没有处理。现在做什么，好像都不对。 她咬着嘴唇不知道怎么办，鹿丞走过来将叶林溪搂在怀里。 语气很不爽：“你那么在意他吗？” “他是我的家人，他也姓叶啊。” “是你跟我说，不要在意你的家人喜不喜欢我，那你在意他干什么？” 鹿丞就是觉得无论怎样，叶林溪就是不可以过多关注叶沂南。 叶沂南惦记着她呢，必须要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要把叶林溪看住了，给叶沂南一点趁虚而入的机会都没有。 叶林溪想说叶沂南不一样，看到鹿丞眼中要喷火的样子还是没说出来。 说什么鹿丞都会生气，索性不说。 鹿丞当然不明白叶沂南对叶林溪意味着什么，那是小时候陪伴她长大保护她的人。是她曾经依靠着的人。 陪她一起长大，说好一起变老。 也是……他们叶家欠温家的。只是如今正在还而已…… “九儿带男朋友回来了？”叶母闻声过来，拿着铲子：“哎哟，这小伙子长得真俊。行啊叶九，回来就带来这么一个英俊的小伙子。” “伯母好。”鹿丞微微点头，有些僵硬。 “小伙子，你叫什么？” “姓鹿，鹿丞。” 叶母对鹿丞的形象甚是满意，似乎在哪里见到过，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最近给叶林溪找相亲对象，看到的照片视觉疲劳。现在只要不是照片上的男人都认为在哪见过，可能是这个原因吧。 “那你多大？家住哪里？是独生子女吗？现在什么工作？看你的样子是什么集团ceo？” 叶母想到什么必须要说的，然后严肃起来：“虽然我们家不是富二代，但我的九儿打小什么都不缺。你理解我的意思吗？” “二十八，住燕京。”鹿丞道：“是独生子女，军人。” “还有，您刚才说的。”鹿丞知道叶母想要表达什么，他攥紧叶林溪的手：“我不会欺负她，我会给她最好的。” “哎哟，军人好啊，叶九的祖父也是军人。不过现在……” 叶母看了眼在厨房里煲汤的叶父，没在说什么。 鹿丞没跟人客气过，可能这辈子的客气都用在今天上。有问必答！ 对肖良哲，好像也没有客气…… 爱谁谁，鹿丞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他。 今天不一样，叶林溪很孝顺，对父母很好。让叶林溪的父母喜欢，叶林溪也就能多放心一些。 如何让女朋友的父母喜欢，鹿丞特意上网查过。 会说话他不行，会来事他也不行，会做饭什么的他更不行。除了能保护叶林溪，练就一身打架的本事之外，他哪哪都不行。 但他有一点行，他送礼物绝对行。 “妈，这是鹿丞买的东西。”叶林溪指着那两个还在鹿丞手里的礼品盒：“不知道你和爸喜不喜欢，都是鹿丞的一点心意。” “来还带什么东西，下回来什么都不用带，人在就行。” 叶母放下铲子，拿起礼盒。 既然是礼物，当然要拆开看看是什么东西。 拆开后，叶母眼睛都直了。 她不是那些没见过世面的村妇，她自己的名牌包包，爱马仕香奈儿都不少。 但这…… 明眼人，一看就是好玉。 第八十二章 自己世界的王 一块儿上好的玉料，价格几十万到几百万都不止。 “这是……这么好的玉怎么好意思？”叶母合上盒子：“不行不行，我们叶家算不上什么名门望族，这玉放在这里岂不是屈尊。” “一些心意，当聘礼也行。” 鹿丞不太会说话，脸上的表情收了收，看起来不会那么吓人。 在他这里玉就是一个玉，拍卖下来无论多少钱还是个玉。让叶林溪的父母开心就是有价值，这玉的作用就是这个。 “哎哟，你这孩子，真会说话。”叶母美滋滋的：“好看，真好看。” 叶林溪：“……” 她怎么就不知道鹿丞会说话？ 他会说什么？有时候说话能把人气死，什么都不知道。 鹿丞在后面手指勾着叶林溪的手指，嘴角微微翘起。 “老叶，还有给你的茶饼呢。你看看小鹿多有心，这茶饼不就是你一直想收藏的那个吗？” “哎哟，这茶饼现在收藏都难哟。”叶父欣喜若狂：“有心了有心了，我什么都不爱，就爱喝点茶，想收藏这普洱的茶饼很久了。” 这普洱茶饼，乃至国内，也就那么几块。 收藏一个就很可以，一连三块茶饼，叶父笑得合不拢嘴。 叶林溪眨眨眼睛，她以为就是什么普通的茶。顶多是贵一点而已，没想到这茶饼千金难求呀。 “你干嘛买这么贵？”叶林溪小声道：“太贵我爸肯定不舍得喝。” 鹿丞也压低声音：“托人买的，我不懂这个。” 不过，鹿丞的心算是落定。至少礼物送对了，叶林溪的父母都很喜欢。 叶林溪的父母开心，叶林溪就会开心。叶林溪开心，鹿丞就会开心。 现在，鹿丞有点小得意，在叶林溪的手掌里画圈圈。弄的叶林溪特别痒，心里也痒痒的。 “沂南，你怎么坐在那里？”叶母这才看到叶沂南坐在沙发上沉默：“九儿是不是惹你生气了？这孩子，现在……” “没，怎么会。”叶沂南起身。 “她呀，就是跟你关系太好了，你看怎么不跟我发脾气呢。” 叶沂南笑了笑：“没有，九儿不会跟人发脾气。” 内心的波涛汹涌只能被压下来，叶沂南最擅长把所有情绪藏在他的温柔之下。 就是天大的事在他的表面都看不出丝毫，只是唯一能让他能有丝毫波动的，大概只有叶林溪，这是他没有办法隐藏的。 如果早一点……早一点表明心意，是不是叶林溪现在应该是他的？ 叶沂南，后悔了。 他知道，从叶林溪见到鹿丞开始，他就错过了。 叶沂南从容淡定，扬起下颔：“既是客人，自然以礼相待。鹿先生，请坐。” 鹿丞也客气：“既然是九儿的小叔叔让座，肯定要坐。” 鹿丞故意把“小叔叔”这几个字咬的很重，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叶沂南他是叶林溪的小叔叔，不该想的东西就不要乱想。 擦枪走火，战火一触即发。 两个人之间的火光太过强烈，谁也不想让着谁。 都是王，一个是自己的王，一个是兵王。 那是他们的领域做各自王者的人，又怎么会向对方服软。更何况，这中间还有一个叶林溪。狼王还是白额虎，都不会在自己的妻儿面前低头。 鹿丞和叶沂南，亦是如此。 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低头，哪怕是谦让一点点。 叶林溪的父母都在欣赏鹿丞送的礼物，尤其是那个茶饼，最对叶父的胃口。他什么都不喜欢，就好这口。 小良良爬过来，抱住叶林溪的腿：“姐姐，糖。” “走，姐姐给你买。” “好！” 叶林溪才不想管这两个人呢，这么大的人还在长辈面前，多少会有分寸。 在长辈面前，鹿丞和叶沂南当然不会打架。互看不爽是真的，从一开始就相互不喜欢。 叶林溪带着小良良买糖去，顺便买了饮料还有零食。 买完东西回来，那两个人各自坐沙发一角，自己看自己的手机。 这场面，有点像小学生吵架。 小学生吵架也就这水平吧，叶林溪都无语了。 “姐姐。”小良良拉了下叶林溪的袖口小声道：“小叔叔不喜欢小姐夫哦，小姐夫也不喜欢小叔叔。你是要换个小叔叔还是换个小姐夫呀？” 鹿丞听力好，立刻抬起头，有些紧张。 叶林溪只要敢说他一个错字，他现在就跳起来掐死叶沂南！ 叶林溪笑了，抹了下小良良的脑袋：“这不是选择题哦，不能做选项的。这两个人，都是姐姐很重要的人。” “什么是重要的人？” “你喜欢的人啊，还有你的家人。” 鹿丞是她喜欢的人，叶沂南是她的家人。 叶林溪不会因为鹿丞和家人的关系不好，也不会因为她的家人不喜欢鹿丞选择和鹿丞分开。从她决定是鹿丞开始，就没想过放弃鹿丞。 这些，哪用跟小孩子讲。 鹿丞撇嘴，不太满意这个答案，但不至于不喜欢到跳起来掐死叶沂南的程度。 “九儿，我们谈谈。”叶沂南放下手机起身。 “不……” “好。”叶林溪点头。 鹿丞不开心了，他明明都拒绝了，这两个人有什么好谈的。单独在同一个空间鹿丞就是不喜欢，哪个异性跟叶林溪在同一空间他都不喜欢。 他的九儿是别人随便想谈就谈的吗！ 鹿丞也站起来，拉住叶林溪的胳膊：“不要去，我不喜欢。” “没事的。” 鹿丞可不高兴了，谁知道两个人在书房说什么！ 反正叶沂南肯定会说他不好，他随便猜都能猜得到。 还是掐死算了！ 两人进了书房，鹿丞想在门口偷听。这时候鹿丞才觉得自己的听力好是一件好事，平时都烦能听到太多东西，可烦在军队听新兵蛋子们聊天。 能把他吵死！ 还没走过去呢，叶父过来：“小鹿，会下棋不？跟我过两招。” “不怎么会。” “没事儿，不怎么会就是有点会儿，陪我下一局。” 鹿丞百般不愿，有没辙，只好过去。 跟在叶父后面，鹿丞最后撇了眼书房。 他很沉稳，话也不多。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常年在军队的缘故，习惯性把坐过的地方整理地一丝不苟。 叶家也是军人出身，鹿丞给叶父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个兵有魄力。 那眼中的冷清，还有明显觉得对方侵犯他地盘的狠绝，这些都不是想掩饰就能掩饰住的。 当然，鹿丞除了神色缓和点，根本就没想掩饰自己。 “我家九儿别看温柔，其实主意可大了。一声不吭就谈个对象也没跟我们说，她单身这个问题我们愁了好久。”叶父喝了口大红袍。 “她啊，就是太有自己的主意。当初想让她学金融，她偏偏要学医，学医多累啊。” “九儿很好，她穿上白大褂时是发光的。”鹿丞实话实说。 在鹿丞心里，叶林溪就是那个最好的。穿上白大褂的叶林溪，没有人可以和她比较。 认真，负责，她将自己的工作做到极致，那是责任。 吸引鹿丞的不仅仅是叶林溪的温柔，还有叶林溪的韧性。她倔强，有主意，不卑不亢，这才是叶林溪最真实的样子。 想起叶林溪，鹿丞微微勾起嘴角，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一个微笑。 “小鹿，鹿丞是吧，名字很熟悉。哎……肖良哲的那个队长是不是？”叶父恍然大悟，刚听到就很熟悉，现在想起来肖良哲提到鹿丞很多次。 “当时肖良哲要给我家九儿介绍的相亲对象是你吧。” “嗯，是。” 鹿丞的目光只在棋盘上，他这个人认真起来只会全神贯注做一件事情。当然，他还想做一件事，想听到书房有没有什么动静。 车往前走了一步，将叶父的棋堵的死死的。四面楚歌，毫无生还。 “哎哟，你这小伙子，厉害啊。”叶父立刻来了经侦，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鹿丞就算听力再好，一边和叶父说话，一边下象棋，他什么也听不到。他是普通人，只是听力好一点而已。 书房。 叶沂南站在一片阴影之下，身处黑暗，叶林溪有些看不清叶沂南的表情。 半晌，叶沂南才缓缓开口：“决定了，就是他了？” “嗯，就是他了。”叶林溪点头，没有任何犹豫：“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他，但我真的很喜欢他。鹿丞是很好的人，只是脾气急了一点。” “到底为什么？” “喜欢若是有理由，那是不是所有问题都有答案呢？” 叶林溪喜欢鹿丞，不需要掩饰。鹿丞像颗星星，有棱有角，还会发光。 叶沂南心脏很疼，被千万蚂蚁咬都没这么疼。那种感觉蚀骨之痛，他想要弯腰减缓那种疼痛。 蚀骨之情，痛定思痛。 叶沂南突然痛的说不出话来，扶着书柜半晌才站好。 叶林溪不知道叶沂南怎么了，赶紧扶住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鹿丞下手没轻没重一定是打伤了，去医院吧。” 说着，叶林溪要联系他们医院的骨科大夫。 电话还没拨出去，叶沂南按下叶林溪的手。 “不用，我没事。” 叶沂南定了下身子，缓缓站直。 他不是因为身体上的疼痛，他是因为心脏太痛了。原来心脏的疼痛远远要比身体伤的疼痛，还要难以忍受。 “九儿，你说我是不是慢了些？我要是快一点，快一点告诉你我喜欢你，现在你是不是应该属于我？” 叶林溪低头，咬着下唇：“家人就是家人，你永远都是我的家人。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你是我的家人从你在叶家的那一天就已经注定。” 不愿模棱两可，不愿推拉太久。就是要说的明明白白，家人只能是家人。 叶林溪喜欢叶沂南的温柔，是因为叶沂南总像个大人一样护着他，陪着她所有童年。 会在她做错事情给她担责任，也会在她被欺负时保护她。 她从小就希望有一个和她一起长大的人，盼着盼着，真希望有那么一个人。 所以她爷爷那天把叶沂南带回来她特别开心，开心了好久好久。那天叶林溪甚至觉得是叶沂南是老天给她的礼物，是能陪她长大，一起变老的人。 叶沂南对叶林溪的意义甚至超过家人，那也仅仅是家人。 “家人吗？只是家人吗？” “嗯，家人，很重要的家人。” 是吗？ 叶沂南笑了，他没有家人，他早就没有家人了。 他的家人都死了，死在他面前。被叶晓峰带回来，他不姓叶，他姓温，他叫温嘉木。 他身上留着的血，是温家的血。 “叶九，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叶沂南问，他怔怔地看着叶林溪：“你说，我要怎么办才好？” 叶林溪不再说话，嘴角抿成一条线。 她不知道叶沂南喜欢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早知道……早知道…… 可是除了愧疚，她好像什么都做不到。 鹿丞都下完两盘棋，里面的人还没动静。关键是特别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鹿丞坐不住了，随便找了个理由总算脱开身。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鹿丞敲门，敲到最后已经是砸门的状态，一声比一声响。 叶林溪走过去，要开门。 “别去开门。”叶沂南闭上眼睛，声音微颤：“叶九，不要开门。” “我不开，他会砸门。”叶林溪手指放在手柄处，用了力气：“我太知道鹿丞，敲不开门他会想办法进来，今天的事我不想让我父母知道。” “我们……”叶林溪深呼吸：“我就当作我们什么都没发生，你还是我的小叔叔。” 叶林溪开了门，鹿丞砸门的动作终于停下。 “这么久，聊什么还没聊完？”鹿丞皱眉，敲了这么半天才开门他已经非常不满：“聊完就出来，书房有什么好待的。” “嗯，聊完了。” 叶林溪回头看了眼站在阴影下方的叶沂南，她依旧看不清叶沂南的表情，她一直都不懂叶沂南。 最后叶林溪没再说什么，她好像不认识叶沂南了，或者说从未认识过他。 这时候叶林溪不知道这时候要说什么，也许沉默才是最好的。 她很喜欢叶沂南，小时候最喜欢呆在叶沂南身边。但她的喜欢仅仅是对家人，逾越之事，从未有过。 以后，也不会有。 只是他们是不是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那么相处？ “我就知道叶沂南那孙子惦记你。”鹿丞皱眉，恶狠狠道：“你还要跟他聊，有什么可说的？” “他其实是很好的人，对谁都很好。” 鹿丞就不开心了，从鼻腔里冷哼一声：“所以你的意思，我不是好人呗！” “哦，我是坏人。” “你偏要在这里跟我咬文嚼字。”叶林溪笑了，捏着鹿丞的手指：“不让你来你不开心，让你来你也不开心。狗狗，你好难哄啊。” “对，我就是这么难哄。”鹿丞顺势握紧叶林溪的手：“你看谁都是好人，每个人都人都很好。” 这时候，鹿丞到希望叶林溪能不那么善良。 叶林溪的善良，叶林溪的温柔，叶林溪的一切都只给他一个人看就好。 鹿丞脾气上来倔着呢，本来就不喜欢叶沂南。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惦记着，他定要把叶林溪看紧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嗯……他也怕叶沂南把叶林溪偷走，他什么都怕。是叶林溪太好，总有人跟他抢。一个尚承锐，一个叶沂南。 尚承锐倒没什么威胁力，说几句话就能把他吼住。烦人的是叶沂南，叶林溪又很在意叶沂南。 能开心吗？ 自己的女朋友被惦记，换做谁会开心！ “叶九，叶沂南绝对不是个好东西，你相信我。”鹿丞表情严肃，又不知道怎么说：“他和我一样，都有那种眼神。” “哪种眼神？” 鹿丞指尖颤了下，说出来也是在证明自己同样如此：“我跟他……属于一类人。” 一样的破釜沉舟，一样的杀伐狠绝。 一样的不惧生死，甚至一样没有那么明显的正邪之分。 叶沂南的野心，鹿丞都看得到。 他不喜欢叶沂南不仅仅是叶沂南喜欢叶林溪，也不是叶沂南会成为他的威胁。就是那双眼睛，不可一世的傲慢，冷血无情，就像翻版的他。 看到叶沂南，似乎能看到另一个自己。 任谁，都不喜欢吧。 小良良跑过来，踮起脚尖要叶林溪给他打开薯片吃。 小孩子哪里会什么察言观色，他喜欢叶林溪就会让叶林溪给他打开零食袋子。 “小良良，你爸妈今天不来吗？”叶林溪撕开包装纸还给小良良。 “加班。”小良良奶声奶气道，有点小抱怨：“他们老忙老忙了，我的家长会都没人给我开，老师又要说我搞特殊。” “什么时候家长会？姐姐去。” “你？”小良良嘴巴撅起来，完全不相信：“你比我爸爸妈妈都要忙，现在有了小男朋友更没有时间，我就是没人疼没人爱的小白菜。” 叶林溪点了下小良良的鼻尖：“你呀，人小鬼大。” 第八十三章 醋缸鹿狗 过了好半晌叶沂南才从书房里出来，他脸色苍白。 “沂南，你这是生病了？”叶母见状赶紧走过来：“怎么回事？最近太累了吧？公司的事情不要什么都你来干，你是老板要学会用人的呀。” 叶沂南扯了下嘴角：“没有，没事。” “什么没事，等会儿你回去我给你带点儿大骨头。什么都没身体重要，健康比挣钱重要知道吗？” “嗯，谢谢嫂子。” 叶母可不放心了，叶沂南和叶林溪一样，都是打小主意大。说什么表面答应好好的私下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可让叶母操心了。 真有一个听话，叶林溪都不会去学医，叶沂南也不会跑出去开公司。 现在都挺好，就是同在燕京，一年都见不到这两个人几次。尤其是叶沂南，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不叫就不回。 说待会儿给叶沂南装大骨头，现在就翻冰箱把大骨头准备好。 小良良撅着屁股跑过来，张开手臂：“小叔叔，抱。转圈圈的抱抱，我要转圈圈。” “嗯。” 叶沂南蹲下，要抱起小良良。 “不可以哦，小叔叔今天身体不舒服。”叶林溪按住叶沂南轻轻摇头，然后对小良良：“你是个大孩子，不能总让小叔叔抱。” “小叔叔答应抱我。” “可是小叔叔今天生病了，我说不可以抱。” 小良良撇嘴，气呼呼地走了。 坏姐姐，姐姐变坏了！ “我没事。”叶沂南一笑，目光落在叶林溪身上：“我能有什么事，鹿丞不也一样受了伤。” “他皮糙肉厚经常打架，你不行啊，你以后不可以打架知道吗？” “好。” 既然叶林溪说不行，他以后尽量避免亲自动手。 叶林溪无论怎么想在停车场那件事都像梦一样，在她印象里叶沂南没动过手。就是那种温润如玉的君子，跟打架完全不沾边的人。 但今天叶沂南打架的动作那么熟练，让叶林溪震惊。 叶沂南会枪她是知道的，爷爷在世教过他开枪，也仅仅是在靶子上打几枪而已。 小叔叔不给跑，小良良扭着小屁股找小姐夫去。 张开两只胖乎乎的手就往鹿丞身上爬，鹿丞起初没在意，一个孩子他在意什么。过会儿，他裤子都快被这熊孩子扒掉，只能将熊孩子拎起来扔到沙发上。 “坏姐夫！”小良良撅嘴，指着鹿丞大叫：“我要姐姐甩了你。” “你再用手指我，我就打你。” 鹿丞才不惯着熊孩子呢，他这里就是能动手的绝不多说话，打一顿就老实。 再不老实就扔进泥缸里，什么时候老实什么时候出来。 是鹿丞太凶了，小良良委屈巴巴也不敢多说话。爸爸妈妈不在，没人给他撑腰，小姐姐也不在身边， 反正这个饭吃的鹿丞很窝心，叶沂南也味如嚼蜡。 他们两个吃饭的时候是面对面坐着，一抬头就能看到对方，能吃的下去才怪呢。 叶沂南根本不知道往嘴里放了什么，夹什么就往里面放什么。 叶父多精明的人，一眼就看出来两个人的异样。 进门开始，鹿丞下巴的伤口，还有叶沂南身上的尘土就能看出一切。他不了解鹿丞，但多少是看着叶沂南长大。 叶沂南做事有条不紊，待人更是彬彬有礼。绝不会把衣服弄的如此褶皱，这不符合常理。 吃过饭，叶父把叶林溪叫过来。 “九儿，过来。” “嗯。” 阳台这边安静，隔音效果好，不会有人能听见什么。 叶父关上阳台门，和叶林溪坐一起。 叶林溪也能才出来她父亲要说什么，叶沂南和鹿丞之间微妙的关系除了小良良和她心大的母亲之外，谁都看得出来。 “沂南和小鹿怎么回事？是打架了还是怎么？” “没什么。”叶林溪低头，她知道她瞒不过父亲：“我自己能处理好。” 叶父接着问：“沂南喜欢你是吗？” 叶林溪惊讶，只惊讶那么一瞬也没否认，抿着嘴。 原来别人都看出来，只有她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早点知道……可是早点知道又怎样呢？她还是无法做出回应，她还是会遇见鹿丞，也还会喜欢鹿丞。 很多事情，就是这么毫无道理。 “我老早就看出来这孩子对你有意思，你自己无动于衷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不好说什么。”叶父叹气：“挺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 “他值得更好的。”叶林溪目光落在鹿丞身上，鹿丞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鹿丞也是很好的人，他救过我。” “嗯，小鹿这孩子挺好，就是压不住身上的戾气。年轻人谁没点戾气，我早年都被磨光了。” 叶林溪笑了，她记得小时候爷爷总说她爸是混蛋儿子。 她都记事儿了，还能看到爷爷追着她爸屁股后面拿着擀面杖就打。 当时她觉得爷爷跑得好快，她爸在爷爷面前好怂。 “行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你们自己决定。无论是什么原因，要对自己负责就好，别将就。”叶父拍了拍叶林溪的肩膀，一语重心长。 “别听你妈说随便找个人嫁了，你爸我养的起你，能养你一辈子。” 叶林溪含笑：“好。” 不将就，不想将就任何人。这是她骨子里的血，也是叶林溪。 没必要太行色匆匆，不用光芒四射。不必成为别人，只需做自己就好。 说了几句话叶林溪就出去了，鹿丞听到阳台有动静立刻睁开眼睛。 他眸子里一片清明，他没休息，就是在等叶林溪。 “九儿，我包了粽子，一会儿回去你带点。”叶母挨个给他们装东西，两个人她谁都不放心：“还有沂南，再忙饭也一定要记得吃，不然胃就完了。” “沂南，里面有大骨头，回家先把骨头放冰箱里。” “好。”叶沂南点头。 他没多说别的，其实他不会自己在家做饭。甚至忙的时候都不会在家吃东西，随便找个地方吃一口是常态。 每次叶母给他带的东西放在冰箱里很久，久到坏了才一起丢掉。 叶沂南不会吃这些东西，家里有人做饭。他在家吃饭必定会有人做七八个菜，吃过的就扔了。 “我要不了那么多，太多会坏。”叶林溪揉揉鼻子：“带回去也吃不完啊。” “家里又不止你一个大活人，你吃不完小鹿不吃的呀。”叶母白了眼叶林溪继续往里面装东西：“我给小鹿拿的，又不是你。” 叶林溪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也是这么个道理，鹿丞不挑食，什么都吃。反正自己不爱吃的挑给鹿丞就好了！ “九儿，过来一下。”叶沂南侧头。 鹿丞本想说，你老叫九儿干什么。但叶母在这里他不好发作，这句话硬生生憋回去，憋的他可难受了。 关键是叶林溪还过去了，竟然跟在叶沂南后面走。 自己的女朋友跟别的男人走，鹿丞更窝火。怒火攻心，他都快气吐血了。 “九儿，这个拿着。”叶沂南递给叶林溪一本医学书，很厚一本，里面全都是英文：“上次让你来我家拿，你一直没来，我给你带过来了。” “啊，我忘了。” 叶沂南抬起手，摸向叶林溪的脑袋。 不是疏远他就好，现在叶沂南只希望叶林溪不是因为疏远他才不去他这里的。 叶沂南微微弯腰，压低声音：“九儿，无论如何，不要疏远我。” “不会的，你对我也很重要。” “鹿丞对你不好要跟我说，我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你。” “嗯。” 叶沂南叹气，他有太多不舍，也太想把叶林溪抢过来。 是要抢过来，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要等，等到可以将叶林溪抢过来时叶林溪一定是他的。 “我家九儿到底是长大了，怎么就突然长大了？我还一直把你当小孩子。” “不小了。” “嗯，不小了，已经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叶林溪鼻子酸酸的，想哭。 那种感觉就像她把叶沂南抛弃了，她不想抛弃叶沂南啊，一点都不想。可是为什么能走到这一步，她连自己错在哪里都不知道。 但就是错了，伤害到叶沂南就是她的错。 叶林溪就是认为自己对不起叶沂南，换做任何人她都不会拒绝的这么愧疚。 拒绝就拒绝了，叶林溪虽然温柔也决绝。 遇到跟她表白的人，向来拒绝的干干脆脆，绝不拖泥带水。 甚至当时拒绝鹿丞也是这样，她不知道自己喜欢鹿丞，所以拒绝得相当干脆，转身都没有多看鹿丞一下。 叶沂南……叶沂南……他不一样啊。 叶沂南的中心从来都是她，以她为出发点才会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怎么？要哭了？”叶沂南轻笑，就是那笑更像是对自己的自嘲：“九儿是大人了，是大人就不能哭鼻子。” 叶林溪用力点头，吸了吸鼻子。 鹿丞都快烦死了，摸什么头啊，到底有什么话要说这么久！ “小鹿，我家九儿就交给你了，你不能欺负她，我这个做母亲的第一个不答应。” 鹿丞回过神：“嗯，不会的。” 第二百七十章 “九儿吃软不吃硬，有什么事不能跟她硬杠，她的心最软。” “我知道。” “去叫她吧，你这孩子眼睛都快落到她身上去，生怕九儿被抢走啊。”叶母忍不住笑了一下，能看到有人这么在乎叶林溪她很欣慰。 鹿丞点头，一点被看穿的尴尬都没有。 他就是这样，会把自己的需求表现的很明显。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 他喜欢叶林溪这件事，他甚至想让全世界的人知道，宣誓主权。 “书我拿着，我们该回去了。”鹿丞将叶林溪往后面拉：“谢谢，给我们家九儿找书辛苦了。现在有我，以后她需要什么书就不麻烦她小叔叔。” “分内之事，她向来想要什么书跟我说。” 叶林溪赶紧打断这两个人的对话，生怕再说什么能现在打起来：“那我们先走了，你千万要按时吃饭。” “嗯，现在开始轮到九儿操心我。” 鹿丞拿着东西将叶林溪拉走，多一句话都不让这两个人多说。 一天到晚，哪来那么多话要说！还找书？有什么书他找不到？叶林溪想要什么他都找得到，轮不到叶沂南来找。 就这破书是他看不懂写什么，他看得懂能找出来十本二十本用来收藏！ 回去是鹿丞开的车，叶林溪太累，没多一会儿就在车上睡着了。 鹿丞开车总能让她想睡觉，可能是身边的人太过安心，就是睡到神志不清也没有关系。 车速故意放慢，鹿丞怕车速过快叶林溪睡不安稳。 半个小时的路他开了将近四十五分钟，叶林溪也睡了四十五分钟。 停好车，鹿丞绕过车头抱起叶林溪。 感觉到有人动她，叶林溪迷迷糊糊半睁着眼睛，手臂搂住鹿丞的脖颈：“到家了吗？” “嗯，睡吧。” 叶林溪缩了缩脖子，在鹿丞怀里睡了。 她困，不想动。 就是开门有些费劲，主要是不想吵醒叶林溪。鹿丞开门的姿势很怪异，好在把门打开。 给叶林溪盖上被子，鹿丞还想陪叶林溪待会儿。这样趁着叶林溪睡觉可以肆无忌惮盯着叶林溪看，多棒！ 金景轩那孙子的电话像是催命似的，打了一遍不接，没完没了接着打。气的鹿丞当场想摔手机！ 在部队好好训练不好吗，总打什么电话打电话！ “我靠，你到底能不能回来了？”金景轩对着手机大吼，怒火攻心：“受个伤你当自己是林妹妹？打电话还不接，偏要我打好几遍你才接呗！” “有事儿没事儿？” “事儿大了。”金景轩继续大吼，都吼破音了：“我告诉你鹿丞，出大事儿了！” “kk死了，他的大儿子也没了。一夜消失，好几天才找到尸体。”金景轩总算不吼了，这么长的话他吼不过来，嗓子疼。 “我现在不在部队，在巡捕局刚看完kk的遗体，我们见一面。” 鹿丞顿了一下，kk死了让他也很意外。 明明可以走的人，离开境内，逃出去，只要不回来都会安全。 “你在哪？” “邢韫哲办公室，我在这儿等你。” 关上叶林溪的房门，鹿丞其实一点都不想出去。跟叶林溪在一起的时候他希望没有任何声音可以打扰他。 鹿丞甚至来不及喝口水，往外走。 他没想过kk会死，只想着kk能逃出境内再想抓住kk就难了。 只要不回来，甚至缉拿归案都很渺茫。 kk的老大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温嘉木，他只听了这个名字，却怎样也见不到人。明明可以让对方逃出境外，却不惜任何代价要他命。 甚至……哪怕冒着暴露的风险。 是不畏警方，还是本身就什么都无所畏惧？ 其实……他曾也无所畏惧。 曾经正邪对他都不重要，而现在他很庆幸自己是军人。走上其他路，是不是就见到叶林溪，甚至会成为叶林溪讨厌的那类人。 此时此刻，鹿丞有些感谢肖良哲。当年把他扔进部队，至少没走成歧路。 鹿丞将车开得很快，金景轩和邢韫哲都在。 进来鹿丞什么废话都没多说，翻开前面的那个报告：“尸检怎么样？人怎么死的？” “伯莱塔m92。”邢韫哲也没废话：“在国内没有编制，是海外的枪支。” 金景轩点头，将照片摆在桌子上：“他儿子是被毒死的，可能顾及小孩子，没有受什么罪。这样一个人还能在乎小孩子的感受，真是奇怪的人。” “不是他。”鹿丞放下手中的尸检报告。 “不是他亲自动的手，他这种人怎么可能在乎别人的死是否痛苦。” 如果是鹿丞，他也会这样。杀都杀了，又怎么在乎别人痛不痛苦。从死亡得到快感或者快速了结生命，那是心理变态。温嘉木是毒枭，并不是心理变态。 鹿丞不在乎别人死的是否痛苦，因为他没有心。他想，温嘉木也是如此。 三个人长时间的沉默，鹿丞脑袋里忽然闪过一道穿着白衣的人。 他记得，至少这点记得。当初鹿丞被枪击中的前一刻，他好像看到过一件白衣。就是温嘉木吧，那个人就是温嘉木。 鹿丞突然问：“什么人会碰枪？” “废话，要么是军人，要么是刑警。再或者，就是这些毒贩或者自制枪支的呗。” 是这样没错，那哪里会有用枪的地方？ 甚至在燕京这个地方，怎么会有人随随便便拿着枪进出别人家？ 鹿丞身上一股寒意，那种感觉像是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他不知道温嘉木，但温嘉木一定知道他。 温嘉木没有那么简单，成为毒枭很简单。能做到温嘉木这样极致让人找不到把柄，除了他找不到第二个人。 但是鹿丞知道，他在燕京，他在这里，他一定在这个城市里。 “妈的，关键是幕后老大神龙不见首尾。温嘉木到底是哪个孙子？我真想把他大卸八块喂狗。”金景轩吐了口唾沫，恶狠狠道：“真是神人。” “这孙子还跟我前任一个姓。”邢韫哲自从知道温嘉木也姓温就非常不爽。 第八十四章 责任 金景轩想起邢韫哲的那个傻逼前任，拿着邢韫哲的钱直接跑路。 电脑平板都拿去卖了，最后邢韫哲自己又把电脑平板买回来。当时郁闷很久，不光是钱，感情也被欺骗了。 警|察的钱也敢偷，警|察的感情也敢欺骗。 不是邢韫哲的女朋友厉害，那是邢韫哲太傻逼。 “哈，该不会是你前任的私生子吧。”金景轩忍不住道：“你们上过床没？” “滚蛋，就你话多，什么都敢问。” “那咋了，大家都是男的。成年人该解决的生理问题就要解决，别像鹿丞一样，快三十了，还是个老处男。” 邢韫哲黑着脸：“温嘉木说不定三四十岁，我他妈能生出那么大的儿子？” “嘿，也是！”金景轩扭头，不怕死地问了一句：“鹿丞，你到现在还是老处男吧？牵过手手，接吻过吗？这都没有我就要瞧不起你了。” 鹿丞懒得说话，他不苟同金景轩的私生活，他自己本身也不会在一金景轩如何对待他的生活。 金景轩就是那种得过且过，喜欢纸迷金醉。 温嘉木…… 鹿丞重复那个名字，温嘉木到底是谁。 甚至公安都没有办法完全把温嘉木的肖像画出来，他不是心理变态，也不会从杀人得到乐趣。他可以制作新型毒|品，也敢贩卖枪|支弹|药。 能赚钱，都可以做，可很多时候又不是为了钱。 温嘉木破釜沉舟可以炸了一整船的毒|品，也可以用枪支弹药做引子把化学公式送出海外。 总之，温嘉木的狠是那种破釜沉舟的狠。他什么都不怕，也什么都不在意。 kk死了，刀疤，大昌都死了。跟警方接触过的人，但凡跟温嘉木有那么一点线索的人，都死了。 “哎，不会真没有吧？你真憋得住！”金景轩竖起大拇指。 “就你话多，谁像你啊成天游戏人间，睡过那么多女的，不怕自己的性病？”刑侦韫吐槽：“成天在部队里，也没见你私生活干净。” “你他妈不带套上床啊？打胎多麻烦，万一赖上我怎么办，我可不想这么早当爹。” 哎哟…… 刑侦韫可烦这样的金景轩，跟这孙子怎么就成为朋友？ 气都能气死！ 刑侦韫恨不得给金景轩一巴掌，或者直接给他的大宝贝剁掉算了，祸害那么多女的。 “你到底什么时候回部队？你这伤好的差不多了吧？”金景轩上下打量鹿丞，没见鹿丞有什么一样：“你这假期够长的，该回来了。” 鹿丞点头：“下周回去。” “赶紧的啊，最近都是白坚给你带兵，白坚多好的孩子啊。” “副队长是他，本来就是他带。” 鹿丞不喜欢带新兵，那些新兵蛋子成天叫苦连天，他带兵顶多两天就受不了。 他的兵，必定是一等一的优秀，有一项不行都不会成为他的兵。鹿丞手里的人，要么在任何一个部队可以是兵王，要么就是从来没输过。 他鹿丞，只要这样的人。 看过kk的尸体，鹿丞震惊。 kk的表情很狰狞，明显是在死前做好殊死一搏的准备。他还是死了，除了狰狞还有不甘。 盖上白布，鹿丞去洗手。 他不止一次见过死人，他也杀过人，开过枪。十三岁，当他开枪的那一刻，那个人的脸上也是震惊还有不甘，还有恨不得和他同归于尽的架势。 其实很多次回想起来，鹿丞依旧彻夜难眠。 这件事鹿丞永远都忘不掉，那是他第一次杀人。尽管他没有错，没有人责怪他，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害怕就是害怕，从此以后别人都怕他。 鹿丞的身子不着痕迹地晃了一下，他看向时间：“我现在休假时间，先回去了。” “休假的人了不起啊。”金景轩忍不住酸一句。 他当然没看到鹿丞和平时有什么区别，鹿丞总这样，面无表情，所有情绪都不在脸上。金景轩心大的人，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鹿丞洗完手，开车回去。 他的手是冷的，每次想起这件事他都是冷的。半夜醒来也是一身冷汗，然后彻夜难眠。 鹿丞已经很久没有想过这件事，今天若不是看到kk的表情说不定他会忘记。 “他休这么长的假？”邢韫哲看向鹿丞的背影，给自己倒了杯茶：“他不是不喜欢回他家，平时休假也在部队待着，这次转性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家是有女朋友的。不像咱俩，单身狗。哦不，我想找对象分分钟的事情，就你是单身狗。” “他有对象？谁能要他，脸冷的跟砖头似的。” 邢韫哲已经不在乎金景轩这种不负责的话，顺带还要贬低他一下。 这就是小学生说话的方式，不能在高级了。。 比起和金景轩讨论单身不单身的问题，鹿丞谈恋爱的事情更让邢韫哲震惊。 是真的震惊，还不是一个档次的震惊。这比金景轩今天跟他说，他要结婚还是个只睡了几次的女人，比这还要震惊。 金景轩伸个懒腰，慵懒地坐在椅子上：“等你有机会见到鹿丞的女朋友你就知道，她真能降得住鹿丞。” “很泼辣？”刑侦韫反问：“那也不对啊，谁杠的过鹿丞？鹿丞绝对不吃硬，肖良哲都硬不过他。” “哼，我就这么跟你说。鹿丞的女朋友眉头皱一下，鹿丞都要跟在后面道歉。反正叶林溪生气，错误永远是别人，不接受任何反驳。” “啧！有时间我见见。” “一定要见见，我都佩服她。”金景轩竖起大拇指：“枪抵在她额头眼睛都没眨一下，还问对方敢开枪不。” 刑侦韫张大嘴巴，好半天才道：“我去……她身手那么好呢？” 金景轩摇头，他就没见过体力那么差的人：“哎哟，跑个八百米能停五六次，受个惊吓小半天都要缓缓。叶林溪是个医生，叶晓峰上|将的孙女。” 叶晓峰？ 刑侦韫瞬间肃然起敬。 倒是想见到传说中的叶林溪，也很想见见鹿丞服软的样子，一定很不可思议。 鹿丞啊…… 怎么想都不会是那种能服软的人，他脾气硬到关小黑屋半个月也听不到从他嘴里憋出一个服软的字。 谁都有怕的东西，鹿丞没有，鹿丞什么都不怕。 “得，难得出来一次，我去玩会儿。”金景轩起身，眯起眼睛像是在回味什么美味的东西：“我碰到个妹子，那妹子辣啊。最近小清新玩多了，换换口味。” 金景轩竖起大拇指：“身材也赞，前凸后翘，我喜欢。” “走吧走吧，赶紧走。”刑侦韫赶紧把金景轩推出去，看到金景轩他就烦。 金景轩轻浮，不走心。游戏人间，他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甚至是有那么一点渣的人。 他可以把自己的“渣”说的冠冕堂皇。 我就是玩玩，没打算跟你当真。你要是玩得起那就玩，玩不起咱就换成别人。不结婚不处对象，也不负责，最好连电话都不要有。 这就是金景轩，渣的可以。 …… 鹿丞回来时叶林溪刚醒，迷茫地睁着大眼睛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可能都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你出去了啊？”叶林溪趿鞋走来：“我是不是睡了好久啊？” “嗯，出去买了水果。”鹿丞放下塑料袋，然后将冰箱全部塞满：“今天很累吧？” “嗯，今天睡得也多。” 叶林溪揉揉脑袋，懒洋洋的样子：“对了，带回来地粽子你要吃吗？不吃放冰箱里不然就坏了。” “吃两个。”鹿丞拿出两个粽子，剩下的放冰箱里。 叶林溪还困，侧倒在沙发上摇摇欲坠。 她本身就小小的，这会儿更显得可怜楚楚。给人的感觉就是很想去保护叶林溪，又软又萌。 瞬间鹿丞就心疼了，半蹲在叶林溪面前。 “要不再睡会儿，我抱你回房间。” 叶林溪摇头，拿起旁边的抱枕，将自己缩在沙发上：“不睡，睡多了也累。” 洗了些水果，鹿丞将盘子放到叶林溪面前。 鹿丞是回来随便买的水果，担心叶林溪醒来会问自己去哪里。有些事他不能说，也不想让叶林溪担心。但有些事，斟酌好久，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鹿丞沉默片刻，时间几乎是静止。 甚至叶林溪也已经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也安静地看着鹿丞，等他说话。 “九儿，明天我要回部队。”鹿丞轻声道。 “这么……突然吗？” “嗯，我是军人，我有我的责任。”鹿丞说话有些困难，他必须走。 他也不想走，但kk的死太诡异，也摸不清温嘉木的脾气。如果他们不赶快将温嘉木绳之以法，会有更多人受伤甚至很多无辜的人也会死。 曾经鹿丞不在乎，别人的生死与他无关。 可是他现在知道什么是荣辱，也知道什么是责任。是叶林溪教给他的，他想变成叶林溪喜欢的人。 所以首先他是军人，他不仅仅属于叶林溪，也属于这个国家。 说到底，是军人的他让他成为更好的鹿丞，能守护这个国家也能守护叶林溪。 相对的，鹿丞没有那么多时间陪叶林溪。 她大概知道，他们不是在商量，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鹿丞陪不了她，他们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叶林溪嘴唇翁动：“你下次休假什么时候？” “不知道，可能两个月，也可能半年。”鹿丞感觉自己呼吸都是疼的却不得不接着说完：“我保证不了是多久，抱歉。” “嗯。”叶林溪点头，她猜到了会很久很久：“能说要去哪里？还是之前的训练基地吗？” 鹿丞摇头：“这是机密。” 原则上，不能说。 他们连自己写了遗书都不会跟别人说，等到尸体抬回来，或者尸体血肉模糊，尸块都找不到，抬不回来才会将遗物交给家人。 总有人要去做，守护这个国家，守护千千万万的百姓，这件事总要有人去做吧。 当军人很酷吗？看起来是这样。 可当真枪实战的那天，其实死亡挺近的，一不小心遗书就要交出去。 “我知道了。” 叶林溪心里空空的，那种身后又空无一人的感觉太强烈。 跟鹿丞相处太久，鹿丞最近总在她身边，她已经忘记鹿丞是个军人。所有的军人都对得起国家，对不起家人。叶林溪这时才意识到，其实鹿丞不仅仅属于她一个人。 有必要，他会不在她身边。 叶林溪这时候就开始想鹿丞，很想。想到明天见不到鹿丞…… “你的伤……” “没事，早就好了。” 叶林溪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已经习惯身边有鹿丞。只要鹿丞在，她就会安心。 不属于她一个人的啊，她喜欢的人首先是属于国家的。 “我去给你做饭，你要吃什么吗？”叶林溪起身。 鹿丞从后面抱住叶林溪，微微用力，声音跟着颤抖：“我们刚在一起就要走，我很不负责对吧。叶九，对不起。” 叶林溪摇头，这没什么对不起的：“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我做我的选择，我早就意识到这一点。” 叶林溪知道，不只是今天还有以后，在鹿丞是军人之前，鹿丞给她的时间都很少。 她爷爷也这样，虽然对她很好，但她总看不到爷爷。最后是有人将遗书还有凌迟过的尸体带回来，爷爷穿着军装。 那天叶林溪记得清楚，所有人都哭了，她没哭。 无论是真情实意，还是虚情假意。该哭的人都在哭，每个人的声音都很大，嚎啕大哭，歇斯底里。 那天……记者问她为什么不哭。 她问，为什么要哭？ 她瞪着大眼睛，她以为爷爷还会再回来…… “你要吃什么？”叶林溪忍着颤抖，又重复问一遍。 “不吃。”鹿丞闷声道：“我不走了，我……” “不，你要走，你不能忘记你首先是军人。”叶林溪仰起头，她在笑：“你的责任是守护这个国家，你要为所有百姓保驾护航。” 所以啊，鹿丞必须走，她也要强大，才能站在鹿丞身边。 鹿丞心脏很疼，本来定的是下星期离开。 但kk一死，这事情出来鹿丞就必须早点回去。 “起来了，我要做饭。”叶林溪拍了拍鹿丞的肩膀：“要吃什么？家里好像还有牛肉，我做牛肉盖浇饭吧。” “不吃，不想吃。” “笨啊，不吃饭你要饿的。”叶林溪抬起头依旧笑着，她用力揉鹿丞的脑袋：“没什么大不了，我等你回来就好，我就在这里等你哪都不去。” 鹿丞喉咙滚烫，身子也烫，血液倒流的感觉。 他舍不得叶林溪，想要天天陪在叶林溪身边，最好每分每秒。 可是不能啊，就算他不是军人，也要做自己的事情。 有想要做的事，才配得上叶林溪的好。 “那你一定要等我，我发不了短信也打不了电话。你一定等我啊！”鹿丞生怕叶林溪不等她，语气加重：“叶九，你必须等我。” “嗯，等你就是。” 自私一点，再自私一点，鹿丞就是想把叶林溪留在身边，谁都不给。 鹿丞抱紧叶林溪，连同他的呼吸都是滚烫的：“等这件事过去，警方抓到那个人，我就请恋爱假陪你。” “我会等你的，你要注意安全。” “好。”鹿丞吸了口气，在叶林溪耳边道：“能用手机我一定给你打电话。” 鹿丞和叶林溪都不知道的是，这件事结束。在国内兴盛好几年的毒|枭老巢掀翻后，他们都不一样了。 他，他，还有她…… …… 鹿丞第二天早上就走了，没叫叶林溪。 他离开的早上阳光正好，在阳光之下都能看到飘散在空中，那细微的灰尘。 鹿丞不敢跟叶林溪说话，他怕叫了叶林溪他就舍不得离开。 自私一点，自私想要留下来。不管温嘉木，不问毒枭，不理kk。有那么一瞬间，鹿丞真的想这么去做。 叶林溪早上醒来时，客房里已经没人了，被子像豆腐块一样整整齐齐。 鹿丞每次起来都会把被子叠的整齐，像从未来过似的。 叶林溪心里一阵怅然，才去的医院。 “萎靡不振，失恋了？”黄然然调侃道。 “你才失恋了。”叶林溪合上病例，眼睛有些酸痛，可能是刚才盯着病例太久了：“我看起来有那么不开心吗，可平常一样吧？” “非常不开心，没看今天早上都没人敢和你说话吗。” “哦……” 叶林溪揉揉鼻子，现在什么也无法提起她的兴趣。顶多是做好自己的工作，中午吃饭也不感兴趣。 鹿丞走后就没有让她感兴趣的事情，而且心里空空的。 她不怪鹿丞早上离开没有跟她说，多少有些失落。应该告诉她的，至少还能在早上看到鹿丞。 “真的失恋了？不会吧？” “没，他回部队了。”叶林溪叹气：“我都习惯他在我身边，回家也能看到他。” 习惯这个词真可怕，习惯了就忘不掉了。 虽是怅然，不过所有的不习惯很快就被忙碌所取代，每天都有病人，还有麻省里藤医院交换的事情。 叶林溪忙的焦头烂额，甚至会睡在医院。 第八十五章 变量 她曾说过，这个名额她会要。就要萧月怡的名额，没有商量的余地。 善良永远是要给值得的人，那些不值得的人给他们善良只会是自己的愚蠢。 叶林溪善良，但她的善良也只给别人一次。 好久没见到彬彬，彬彬的父亲已经出院。虽然有彬彬的联系方式，最近也忙，没怎么联系。 在医院见不到那个沉默寡言的小男孩儿玩篮球，叶林溪还有那么一点点不习惯。她身边，没有那些熟悉的人了。 尚承锐带着实习生从旁边经过，他推了下眼镜。 “师兄。”叶林溪微微点头。 “嗯。” 尚承锐从旁边过去，没做任何停留。实习生本来想跟叶林溪打招呼的，动了动嘴唇又什么都没说。 自从尚承锐知道叶林溪有男朋友就再也不主动找叶林溪，说话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叶林溪能察觉出来，她只是不说而已，这种事情看出来也没必要问得明明白白。 师兄就是师兄，她礼貌的打招呼就好。至于是什么回应，那是尚承锐的事情，与她无关。 “看见尚承锐的态度没？就这度量以后也就这样了。”黄然然非常生气：“当初喜欢你时就跟开了屏的孔雀，成天望你面前凑。” “别乱说，孔雀开屏多好看啊。”叶林溪一笑。 …… 过了半山腰就是与m国的交界点，鹿丞看着地图，神色凝重。 所有人都沉默，他们面临一个巨大的问题。 忍了很久，实在憋不住了，才问：“鹿队，面前完全被雨水泡了，我们想要过去必定要经过m国。我们……怎么办？” 经过m国就要要跟m国进行社交，他们现在没有时间去通知m国。 国界与国界之间的领土是寸步不让的，无论是m国还是境内，都是一样。 国家领土，每一寸，不容侵犯。 祁嘉言从外面跑进来：“鹿队，金哥坐直升机来了。” “嗯。”鹿丞放下地图。 金景轩开直升机来他不意外，他在这里等的就是金景轩。 老实说，和鹿丞配合最好的就是金景轩。虽然这个人吊儿郎当对什么都是不负责的态度，但关键时刻总能知道鹿丞想要什么，并快速做好决定。 鹿丞看向外面的阴雨天，这里连下了好几天的雨，外面的泥土泥泞，走路都不方便。 不知道燕京有没有下雨，叶林溪现在有没有想他。 鹿丞收回视线，他不敢再多想，多想一点就忍不住更想，所以回忆都受不住。 “鹿队，我们该做什么？”白坚站得笔直：“我过去吧，我一定能将所有地雷全部清除。” 祁嘉言往前一步，急切地道：“还是我去吧，我比较心细。” “轮不到你们。”鹿丞撇了他们一眼。 这些人，能在这里的每个人都很重要。国家对他们的培养，他们的命对这个国家来说更重要。 能用得到他们海陆空全能的特|种兵，那必定是最艰巨的任务。 谁的命不是命呢，谁不知道进入那片雨林生死未卜！ 其实每一次任务他们都会写遗书，都在想下一次有没有机会回去。 “我跟金景轩过去，你们原地待命。”鹿丞穿上防弹衣，两支枪装好子弹：“留在这里那都不许去，这是命令。” “鹿队……” “鹿队，还是我去……” 鹿丞眸一凛：“我说了，这是命令。你们服从我的命令，我的决策是一切。” 白坚用力咬住下唇，嘴里全是血腥。 穿防弹衣有什么用？只要稍微碰一下，或者踩到地雷……那地雷的威力足以将一个人炸的面目全非。 鹿丞的命令，向来绝对，他的决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反驳。 哪怕……是这样。 鹿丞头也不回冲进雨里，直升机还在天空盘旋，他爬上梯子，三两步就进了直升机。 门一关上，底下的人看不到鹿丞。 “过了沼泽地弃机徒步，在前面停下。”鹿丞看向窗外。 “嗯，你不说我也知道。” 金景轩全神贯注开飞机，鹿丞将子弹又拆开全部装好，他们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像平常每一次任务那样。 “这次听说你写遗书了？”金景轩反问，继而一笑：“不像你啊。” “嗯。” “怎么就突然写了？” “想写。” 鹿丞将两支枪支子弹装好，剩下的子弹叶放起来，他沉默片刻：“我一无所有，死不死的不重要，但总要让她知道我葬在哪里。” 鹿丞说的“她”，金景轩知道是谁。 能有一个让鹿丞这么在意的人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他们军人有什么资格真正喜欢一个人呢？ 尤其是身在危险之中，一不小心就命丧黄泉。 他们，对得起国家，对不起家人，也对不起自己爱的人。 “做军人起，我才觉得我还有价值。”金景轩叹气，又转吊儿郎当的样子：“可惜我要是真死了，多少妹子要哭泣啊，我才不会死呢，你也不会。” “嗯。” 然后是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沼泽地过去，鹿丞和金景轩下飞机。 “当初kk的尸体就是在这里找到，抛尸够远的。”金景轩大步往前走，要穿过一片小树林才能到雷区。 “这是曾经是kk的老巢？这么落魄？”金景轩有些疑惑：“他生前也过的并不怎么样啊。” “当心，有人。” 鹿丞眯起眼睛，全神贯注听着声音。 金景轩立刻停下来，全身冒冷汗。他刚刚声音有些大，不知道有没有人听见。 金景轩屏住呼吸，鹿丞往前走一步他才敢走一步。对鹿丞，他是完全信任，不疑有他。 这个男人，超神。 鹿丞听着声音从后面绕过去，见到那个背影他瞳孔紧缩。惊讶一下，又恢复常态。 那个人显然也看到鹿丞，脸色大变，像是看到什么妖魔鬼怪，转身就跑。 鹿丞盯死的人想要跑哪有那么容易，他盯上的人没有抓不到的。 从茅草屋跳下来，鹿丞准确无误将人压在身下，那人连踉跄一下都没有就被压在下面。 “不想死，就别动。”鹿丞低吼。 金景轩听到一个闷声也跑过来，张大嘴巴。完全没有想到有一天能见到这个人，一点准备都没有。 “我艹……我草草草……我草草草草……” 草了半天，金景轩总算草完了，但还没有从震惊当中缓过神来。 金景轩指着被鹿丞擒拿住的人，手指都在颤抖。 “还魂了？人死没死啊？” “我草你妈，狸猫换太子啊，你他妈把我们当傻子呢？” 鹿丞将kk的脑袋往下按，kk吃了一嘴的草。一种及其屈辱的姿势被鹿丞压在身下，话都说不出来一句。 “这他妈真是还魂儿了？”金景轩拎起kk，左看右看都是kk这个人，脸上的痣都一摸一样：“妈的，你跑啊？你他妈还魂儿我也把你抓回来。” “傻逼王八犊子，你跑了别让我们抓回来啊。” 鹿丞起身，拍了下身上的土。不让kk跑，鹿丞在他腿上踹了一脚。 kk单膝下跪，疼到额头冒冷汗。鹿丞那一脚，肯定是骨折了。 鹿丞做事从不拖泥带水，也不会在乎对方会疼还是怎样。只要人不死，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就可以。 断一条腿，算轻的。 “你们放过我，我把化学方程式给你们，温嘉木没有这个新型毒|品就做不出来。” “你在跟我谈条件？”鹿丞皱眉，他最讨厌跟别人讨价还价：“嗯？” kk咬着牙，疼到满头都是冷汗：“你们也不是为了方程式来的，反正我对你们来说也没什么用，就当我死了。” 问题关键所在，鹿丞眯起眼睛：“死的那个人是谁？” “你最好认真回答，否则我会让你真的试一次什么是死亡。”金景轩晃了晃手里的枪：“这里除了我跟鹿丞，不会再有别人知道你还活着。” 所以，现在开枪将kk杀死，也就是一枪的事情。 在世人眼里，那个为非作恶的kk已经火化，骨灰都不知道撒在哪里。 kk脸色都白，看到金景轩手里的枪，知道自己逃不出去：“那是我弟弟，我俩身形相似，不仔细看长得也差不多。” “我草你妈，你这个孙子，妈你他妈为了活着让你弟弟做替罪羊？” “他也不是好东西，他睡了我老婆。”kk大吼，双眼充血：“我他妈在外面拼命挣钱，他们狗男女睡在一起。是他该死，他该死！” “你儿子呢？”鹿丞声线极冷。 他最恨这种人，和鹿泽禹一样的人。 如果做不到保护自己的孩子，做不到教自己的孩子如何去爱人。那何必生下来？变成另一个鹿泽禹…… 不…… 鹿丞目眦欲裂，他和鹿泽禹不一样。 “我儿子死了是真的。我……温嘉木就是个畜生，他是怪物，是怪物。” kk吼到歇斯底里，也不顾及金景轩压制住他：“帮我杀了温嘉木，我把我知道都告诉你。你们想要知道的我都说，我全部都说……” “温嘉木，我们一定要抓，不是为了你。”金景轩死死按住kk。 失去理智的人力量极大，金景轩都快压不住kk。 kk此时还断了一条腿，否则金景轩更压不住他。要知道曾经的kk也能和鹿丞打的不相上下，如今也是如此狼狈不堪。 钱有那么重要呢？人的欲望被无限放大，偏执到无法理喻。 温嘉木，就是这样一个偏执的人。 现在对比一下，鹿丞的偏执只是对自己的要求。和温嘉木比起来，也不过如此。 鹿丞拎起kk扔到地上，绳子绑住kk的双手：“你把他带回去，在见到肖良哲之前，任何人都不要接触。” “你呢？你一个人……” “我能找到埋雷的地方，你要做的让他交出化学方程式还有藏好他。” 金景轩没再说什么，那些话太过苍白，在抉择面前说和不说都一样。 他们俩中间一定要有一个人把kk送回去，这次无论如何他不能再落入温嘉木那里。 现在kk是他们唯一的线索，唯一能抓住温嘉木把柄的人。 …… 半个月过得很快，叶林溪没感觉到什么，突然就进入九月份了。 夏天过去，秋天总要来。 上京的秋天不及其他地方，落叶在十月份才会凋谢，九月份依旧很闷。 叶林溪抱着书从医院里出来，她本身长得就小。一身白色的长裙，后面背着一个小小的书包，看起来特别像一个大学生。 “九儿。”叶沂南扬手，单手放在裤袋里：“这里。” “是不是等很久了？”叶林溪跑过来，停在叶林溪面前：“临时有一场手术，没办法推给别人我就自己上了。” “没事，我也没来很久。” 叶沂南将叶林溪的包拿过来，这个动作顺其自然，已经做过很多次。 只要叶沂南在，叶林溪的包还有书都是他拿。 “饿吗？” “有点儿，我们去吃饭吧。” “好。”叶沂南宠溺地摸着叶林溪的脑袋：“傻丫头，饿了也不说。” 自那次以后，他们的相处方式还和平常没什么区别。只是他们谈过喜欢和不喜欢的话题就在那天结束了，都很默契的没有谈过这类事情。 默契的不提，就像没有发生一样。 要知道，破镜难圆。 有些事情记得，就是记得，要非常努力才能装作毫不在意。 叶沂南掰开筷子放在叶林溪前面，水也给她倒好。 “你先吃别的，这道菜我把葱和香菜挑出来。”叶沂南自己拿起筷子挑叶林溪不吃的葱。 “不麻烦了，我不吃就好。” “那怎么行，你先吃。”叶沂南嘴角翘起一抹弧度。 挑完葱叶沂南才把这道菜推给叶林溪。 叶林溪不吃的东西很多，她从小就挑食。小时候不吃的东西会悄悄给叶沂南，长大后搬出去，不吃的东西就不做，再也不会挑食。 只是再也不会把不吃的东西挑给叶沂南，他们都长大了。 “小心点，鱼肉有刺。你吃别的，我给你挑。”叶沂南用筷子按住叶林溪的筷子：“自己挑不干净不知道吗！” 叶林溪笑了，收回筷子去夹别的菜：“感觉你在照顾孩子，我现在不会卡到鱼刺了。” “可不是！”叶沂南也笑了，还是给叶林溪挑鱼肉吃：“在这里你永远长不大，我还是要照顾你。” “那我不长大了，长大好累。” 叶沂南收起笑容认真起来。 也许叶林溪说的是玩笑话，但叶沂南说的是真的。 他倒是希望叶林溪长不大，永远长不大，一直是小时候的样子就可以陪在叶林溪身边。 那个喜欢在他身后的小丫头现在亭亭玉立站在他面前，眼里不只有他一人。 叶沂南最后什么都没说，他说什么都不是叶林溪想要的答案。 “你最近不忙吗？”叶林溪放下筷子：“虽然我不懂股市，但我听有人谈论你集团的事情，股票什么的，我听不大懂。” “这两天还好，不是特别忙，下周去一趟q国。” “又要走啊？”叶林溪低头：“那你又要什么时候回来？” “傻丫头，两天就回来了。”叶沂南可心疼了，他最不想看到叶林溪失望的样子：“我去那弄下新型跑车碳纤维的事情，回来给你带礼物。” “就两天？” 叶林溪的眼睛明显亮了起来，她不喜欢叶沂南总离开。 叶沂南不像鹿丞，鹿丞做什么虽然她也不知道，但她心里踏实。叶沂南什么都不跟她说，不会骗她也闭口不谈任何事。 其实叶林溪连叶沂南做什么都不知道，心里就是很慌，没有理由。 她能听到很多人在谈论lx集团的事情，有人说lx的ceo非常厉害，作风果断。 也有人说lx的ceo是疯子，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想要搞垮的集团，就算拼命往里砸钱也要把这个集团搞垮。 叶林溪不知道这两个人叶沂南哪个是真的，她唯一知道的是她越来越看不透叶沂南。 那双眸子太过深沉，她经常透过叶沂南的眼眸什么都看不到。是在发呆，还是在想事情，她无从知晓。 “嗯，就两天，两天之后我会回来。”叶沂南拿起纸巾擦了下嘴角。 “好。” 吃过饭，叶沂南先送叶林溪回去。 过会儿他还有别的事情，kk死后他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化学方程式。 叶沂南有些不安，那个东西现在是他唯一的筹码。 他讨厌所有自己控制不了的事情，也不会允许身边有他控制不了的人。所以失控的kk必须死，必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九儿。”叶沂南停下来。 叶林溪歪头：“嗯？” “他……鹿丞还没回来吗？”叶沂南问。 “是啊，一个电话都没有。”叶林溪怅然，她太久没有听过鹿丞的名字，从想念变成习惯。 “他就这样，我习惯了。他平安就好，我等他。” 所以，当初为什么要选择他？明明陪伴不了，也给不了叶林溪想要的。 叶沂南很想问，马上就要脱口而出。 但他，不能问。他没有这个资格，什么也做不了。 八十六章 叶沂南不是好人 鹿丞在干什么？没有人比叶沂南更知道鹿丞在干什么。 鹿丞在抓他，全境内都在通知一个叫温嘉木的毒|枭。而温嘉木，是他啊。他是叶沂南，也是温嘉木。 当有一天，面临一个选择，鹿丞和他之间，叶林溪会怎么选择。 叶沂南不敢去想，也做不到停下来。 他停不下来了，当他意识到很多事情时就已经停不下来了。他必须往前走，尽管毫无意义。 “上去吧，早些休息。”叶沂南无声叹气。 “嗯，你也是。” 叶沂南就在门口，静静看着叶林溪消失在夜色当中。 叶林溪往前走，她有点想鹿丞了。别人不在她面前提还好，有人提到鹿丞才发现自己到底有多想念鹿丞在身边的日子。 不是有点，是非常想鹿丞。 今天是鹿丞不在的第十七天，每天再忙叶林溪都记得时间，尽管没有刻意记起。 鹿丞不在的每一天，都过的特别漫长。 放下钥匙，叶林溪将自己重重摔在沙发上。摔在沙发上又弹起来，然后又重重摔上去。 累，又不想睡。 精神是醒的，尽管身体很累…… 就这么呆在沙发上，不去洗漱也懒得动。 叶林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躺在沙发上一夜无梦。 …… 简易的搭帐篷内，昏暗的灯光。 鹿丞总会拿出自己那个接受不到信号的手机，时不时看一眼。 在这种地方，对讲机永远比手机好用。手机在这里就是砸核桃，能当一个不痛不痒的武器而已。 想要在这种恶劣的地方接受到信号，显然是不可能的。 鹿丞有些烦躁，已经很久没有联系叶林溪，不知道她最近过得怎么样。 从他在这里的第一天起，什么信号都没有。 鹿丞有些后悔，他不应该一个字都不说就那样离开。 自私一点，再自私一点，至少能在那天和叶林溪说句早安都是好的。 “怎样？还在想叶医生？”金景轩递给鹿丞一支烟：“行了，别想了。这种畜生都不会来的地方别说信号，能找到一只兔子都算你厉害。” “我知道。” 鹿丞单手接过烟，猛吸一口。 尼古丁的味道充斥鼻腔刺激神经，鹿丞太久没碰过烟。 和叶林溪呆在一起，为了不让叶林溪多一个理由不喜欢他，他从来不在叶林溪面前抽烟。有种错觉，鹿丞以为自己对香烟没了需求。 还是尼古丁的味道熟悉，能刺激大脑。 鹿丞只有一只手能动弹，另一只手目前还不能动，前段时间受了点伤。 “现在知道相思苦了？”金景轩揶揄。 鹿丞吐出一口浊气，没有在意金景轩的调侃：“嗯。” “啧啧……你也有一天英雄难过美人关啊。”金景轩坐下来，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根烟，烟雾徐徐缭绕：“咱们多久没和外界联系了？” “十八天零五个小时。” 鹿丞能准确说出来，也是他十八天零五个小时没见到叶林溪。 没见到叶林溪这几天，格外想念。 拆完炸弹那天，鹿丞以为至少可以打个电话。 后来还有别的任务，他连手机都没有拿出来就上了去江苏的飞机。 据kk说，他将化学方程式放在江苏老家，还没说具体位置人就因为几天高原反应和脱水太久晕过去。 可恨是可恨，但kk已经毫无意识，他们再揪起来打也没用。 他们是军|人，又不是土匪头子，还真能威逼利诱不成！ 刻不容缓，他们连夜去了江苏。江苏的家早就被翻得底朝天，茅草屋内乱七八糟，一个完整的物件也没有。 他们能想到方程式在kk家，温嘉木也能想到。 看这架势，温嘉木已经不在乎会不会让警|方知晓，明目张胆将kk的家翻得乱七八糟。 挖地三尺也没见到化学方程式，不知道温嘉木有没有找到。 抽完一根烟鹿丞又点了一根烟，最近烟抽的有些凶。 “哎，我有点怀念和俞初见那个小丫头拌嘴的日子了。”金景轩叹气，周围连个母苍蝇都没有后他开始怀念纸醉金迷的生活。 “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周围都是糙老爷们儿，我又不是弯的。” 鹿丞撇了金景轩一眼：“用你的右手，滚吧。” …… 叶林溪睡得昏天黑地，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根本没有精神的时候。 在她又一次迷迷糊糊睡着时，隐约听到门铃的声音。 起初以为是错觉，叶林溪翻了个身继续缩在沙发上。听仔细了真是门铃声，还夹杂着乱七八糟的敲门身。 叶林溪有些烦躁，揉揉脑袋起身开门。 “哎哟，大宝贝儿哦，你在家发霉呢？”俞初见挤进来，将东西放在茶几上：“放个假你要睡一天呗，你看看都几点了？这都中午了。” “累，不想起来。”叶林溪伸个懒腰去洗脸。 今天俞初见不来她能在家睡一整天，说不定饭都不会吃睡到明天早上直接上班算了。 洗完脸，叶林溪总算清醒。鹅蛋脸上挂着水珠，翻看茶几上的袋子。 “带了什么吃的过来？这么香！” “炸鸡还有烧烤，我还买了一大瓶可乐。怎么样，都是你爱吃又平时不能吃的。”俞初见得意洋洋。 叶林溪伸出大拇指：“赞。” 平时这些东西叶沂南不会让叶林溪吃，不干净也致癌。叶林溪听话，说不吃就不吃，偶尔俞初见带过来也就解馋而已。 她自小听叶沂南的话，不让干什么一般都不会干。 反正叶沂南说得也很对，偶尔还是可以解馋的，她又不是总吃。 “你家狗狗怎么还不回来？最近没有金景轩那滚蛋来我的酒吧，我都不习惯了。”俞初见叼着鸡翅：“他的好酒还在我这里存着呢。” “不知道，别问我。”叶林溪叹气，一说到鹿丞，她连吃炸鸡的兴趣没有。 “连个电话都没有，我也找不到。” “渣男！”俞初见也恶狠狠地咬着炸鸡，把手里的炸鸡当成鹿丞的脑袋：“姐妹我们换一个，下一个更乖更听话。” 叶林溪佯装认真的样子想了想：“成，换了吧，换一个有时间在家给我做饭的。” “哈哈哈哈哈……”俞初见不修边幅的大笑，在毯子上左摇右晃：“你家狗狗会不会把人家的脑袋拧下来？” “会。”叶林溪用力点头。 别说鹿丞会把对方的脑袋拧下来，鹿丞做什么叶林溪都意外。 他是那种占有欲极强的人，把他惹毛了甚至能偏执到极致。 两个人吃完烧烤炸鸡正好有很多时间，本来叶林溪想睡觉的，但都睡了一上午，再睡下去这一天什么都没干，怎么想调休在睡觉当中都很亏。 两个人决定一下，下午逛街看电影。 看电影吃爆米花，在商场里到处买买买，这样的时光不香吗！干嘛所有时间都在床上睡过去！ 买了很多东西，叶林溪一直刷卡刷卡还是刷卡。 平时没有时间置办新衣服，两个人都没有什么节制。 刷卡的时候叶林溪手指一顿停下来，她才想起来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 叶林溪绑定的一直都是叶沂南的银行卡，今天刷的所有卡也都是叶沂南的。 当时在医院实习的工资不高，一个月四五千的工资交完房租什么都不剩下，她惨兮兮地跟叶沂南说过，叶沂南就绑定了他的卡。 从此之后好像刷的一直都是叶沂南的卡，工资好几万后也没有解绑。 “怎么了？”俞初见察觉到异样：“卡透支了？没事，我来。” “不是，我一直刷的是叶沂南的卡。”叶林溪举起手机，将网银给俞初见看：“我们今天买了多少东西？” “不知道……”俞初见耸了耸肩膀，不以为然。 “反正叶沂南赚钱也是要给你花的，花呗，不花白不花。” 有人给花钱，又不是包养的关系为什么不花？ 不花白不花啊！ 反正俞初见没有那么多心理负担，给她卡她就敢刷，什么时候刷到透支什么时候算完。 想叶林溪这种成天泡在医院的，平时根本不怎么刷卡，体会不到每天有卡可以随便刷的乐趣。 “不是……”叶林溪揉揉鼻子。 “你怕什么，叶沂南又没说过你，他肯定知道你在刷他的卡。” “原来也就算了，刷了就刷了，可是……” 叶林溪觉得有必要跟俞初见坦白一件事，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 好吧，她又要坦白一件事。 上次跟俞初见坦白和鹿丞在一起时俞初见就很生气，接下来她要坦白的事情更让俞初见生气吧。 鼓起勇气，叶林溪小声道：“那个……前段时间……” “嗯……”一时半会儿叶林溪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她都能想象到她说话之后的狂风暴雨。 咬了咬牙，叶林溪一横心：“叶沂南说喜欢我来着。” “哦，就这？” 俞初见以为叶林溪要坦白什么事情呢，她都已经往叶林溪和鹿丞滚床单的方向发展：“他不一直都喜欢你？有什么好坦白的，等你和鹿丞为爱鼓掌在跟我坦白吧。” 叶林溪自动忽略俞初见后面的话，她的重点在前面：“你知道？你为什么知道呢？” 俞初见反问：“就你自己不知道吧，只有你当他小叔叔。” 俞初见早就不惊讶了，哪有小叔叔对自己的小侄女温柔如水，要什么给什么。叶沂南就差没有把星星月亮送给叶林溪，当玻璃球玩。 就叶林溪要搬出住那几天，叶沂南将小区周围所有防盗系统做了检查，保安也换了一批。 不然叶林溪家的小区为什么治安那么好，这些叶林溪啥都没想过，还单纯以为自己家小区的治安好。 “你到底怎么知道的？你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叶林溪吸了吸鼻子：“我才知道。” “瞎子都看出来了，只有你傻呗。” 叶林溪点点头，她对这方面确实一窍不通。 一直都认为叶沂南对她好是理所当然，她也完全接受叶沂南的好。她不会想那么多，如果对方不说她不会知道谁喜欢她。 东西也没心情买了，两个人随便找个地方坐下。 俞初见叹气，有些话她没说，其实很想说：“叶子，叶沂南不是什么好人。” “我说句话你别不爱听，我第一次带你去酒吧时叶沂南知道后看我的眼神我到现在还记得。现在想起来，浑身都会冒冷汗，我能记住一辈子。” “鹿丞就不一样，他是看起来狠，但不是亡命之徒的狠。”俞初见缩了缩肩膀：“其实我挺怕叶沂南的。” 反正，如果不是因为和叶林溪是朋友，叶沂南这种人打死她都不会去接触。 帅是帅啊，可自己的小命更重要。 叶沂南的那种帅不是她能把握的，他眼里只有自己，绝对不允许有人违背他的意思。就是把叶林溪带进酒吧，违背他最初的意思都会生气。 俞初见甚至觉得叶沂南没有把她脑袋拧下来是因为她是叶林溪的朋友，顾及叶林溪在，她的脑袋才安然在脖子上。 叶林溪眸光暗了一下，她不止一次听到别人说害怕叶沂南。 她也能感觉到别人说害怕叶沂南时，那种真的非常害怕的眼神，就像看到怪物一样。 那种油然而生的害怕，是见到叶沂南的眼神开始的。 “他……不会伤害别人的。”叶林溪发现，自己说这句话都没有多少底气。 “哎……” “哎……” 两个人一起叹气，最烦的还是叶林溪。 短暂的沉默被手机铃声打断，还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叶林溪惊了一下，打个激灵才知道是自己的手机在响。 “叶沂南？”俞初见问。 “嗯。” 叶林溪明显见到俞初见的肩膀抖了一下，她已经知道俞初见怕叶沂南，没想到这么怕。 她的心脏刺痛一下，俞初见是她的朋友，叶沂南是她的家人。 这两个人对叶林溪来说都是特别重要的人，不求相互喜欢，至少也不要被讨厌吧。 “在商场吗？”叶沂南温柔的声音传来。 叶林溪下意识点头：“嗯，今天休假出来玩。” “傻丫头，真是服你。在我的商场刷什么卡，想要什么拿走便是。”叶沂南轻笑，放下手里的文件示意裴敖先离开。 裴敖点点头，拿着东西退出办公室。 一般叶沂南在和叶林溪打电话的时候，无论是什么重要工作都不能来打扰叶沂南，裴敖手里拿着重要文件也只能先行离开。 打扰到叶沂南，他会生气，他生气的样子很吓人。 “在哪里？我来找你。”叶沂南拿起大衣往外面走：“是南街旁边的商场吗？” “嗯，我和初见在一起。” “我知道。”叶沂南轻笑，他当然知道叶林溪不会一个人去逛商场，无非就是俞初见：“没关系，我去找你。” 挂了电话，叶林溪有些束手无策。 想起俞初见刚才说自己非常怕叶沂南她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很多事情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明明和叶沂南一起长大，她就是怎么也看不透身边的人。这么多年，变化到底在哪里？ “怎么？叶沂南说什么？”俞初见问。 “嗯，他说，他要来找我。” “那我先走了。”俞初见听到叶沂南要来，第一反应就是跑：“哎，本来想晚上和你一起吃火锅的，我还是在家赶画稿吧。” 叶林溪两手一摊：“他知道你在。” 所以，跑了更奇怪吧。 俞初见苦着脸，知道自己再跑就是欲盖弥彰，指不定叶沂南会怎么想呢：“他怎么知道……哎，算了，他想知道怎么都能知道。” “有那么吓人吗？” “也就只有在你面前像个君子吧，随便打听一下竞争对手是怎么评价叶沂南你就知道了。” 谁不都说叶沂南是一个只会达到自己目的的怪物，他是魔鬼，吃人不吐骨头。什么都敢做，什么都干不要命的往里砸钱。 包括去年飓风集团的事情，lk集团就跟飓风集团杠上。 股票突然上涨又突然下跌，整个股市都跟着动荡不安。 那件事闹得很大，没有几百亿上千亿的资金根本玩不起。这种玩法就是谁比谁有钱，谁胆子大敢往里面砸钱。一单赌输了，有一方一定血本无亏。 所以，飓风集团没有了。 自那次起，这个圈子里面都知道有一号人物叫叶沂南，谁都能得罪就是不能得罪他。 叶林溪向来不过问叶沂南的工作，她除了在医院手术就是看书，电视都很少看更别说微博和报纸。 叶林溪很想问俞初见，叶沂南的眼神到底可怕在哪里。 还没开口，叶沂南就已经来了。 叶沂南穿着一件单薄的风衣，风衣太单薄了，以至于走路能飘起来。 因为叶沂南的身型很好，高挑修长。第一眼看上去非常养眼，看第二眼就移不开视线。 他不属于小鲜肉的那种娘帅，他属于一种能把他想象成仙人的样子。如果此时有雾气飘散在叶沂南周围，叶沂南一定像是仙人下凡。 嘴角浅浅的笑意太过温柔，以至于周围的女孩子连连尖叫。 第八十七章 天使和魔诡 “买这么多东西，我给你拿着。”叶沂南接过叶林溪手里的东西，手放在叶林溪的脖子上轻轻捏着：“累不累？” 叶林溪摇头，她们刚才坐下来休息了一会儿，自然不累。 跟叶林溪说了几句话后，叶沂南才微微跟俞初见点头，当作打招呼。 俞初见巴不得叶沂南把她当成透明人呢，不用打招呼，她透明。 “今天调休也没跟我说，我抽时间应该陪你的。” “我本来在家睡了一天，而且你也有你的事情要忙。” “忙什么哪有陪我们九儿更重要。”叶沂南微微侧头，看向叶林溪：“下回调休要记得跟我说，知道吗？” “好。” 叶沂南的眼神温柔如水，声音也是那种冷清的柔，根本没有俞初见说的那么吓人。 换做任何人都不会吧叶沂南和胆寒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那种翩翩君子，此时的叶沂南就像从古诗里走出来的诗人，他就有那种气质。 叶沂南太彬彬有礼了，举手投足之间如诗如画，总能让人沦陷在这温柔里。 要不是最初俞初见记得叶沂南的眼神，她一定能爱上叶沂南。 多完美的人啊，长得帅，还高，温柔又多金，有豪车又不会去找美女，守身如玉多年。这不就是小说男主的样子吗！ 但……那个眼神看到一次就够了。 “东西放进车里，然后不用跟过来了。”叶沂南对身后的人道。 司机接过东西微微点头：“是，叶总。” 叶林溪挺想说不用陪的，但叶沂南的温柔是不容置喙的温柔，他绝对不允许有人在他面前说不。 就算是叶林溪拒绝他，他也会非常不爽。 虽然知道叶沂南脾气好，但叶沂南脾气不好的地方叶林溪也知道。她很少逆着别人来，大多都是顺从。 所以经常跟别人一种很好欺负的样子，也会让人起保护欲。 叶沂南颔首：“要去哪，我陪你。” “我们本来是要去抓娃娃的，前面有一排娃娃机。”叶林溪老实道。 “那就去吧。” 俞初见现在可想回家了，从叶沂南出现在这里后她一句话都不敢说，尽量把自己当成透明人。 平时俞初见都是躲着叶沂南，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反正叶沂南的帅不是她能欣赏的帅，这种人她也不敢在心里意|淫。 色归色，自己的小命儿更重要吧。 娃娃机里面有好多可爱的娃娃，平时没事叶林溪也喜欢抓娃娃。 正好能排解压力，夹得上来夹不上来不重要。 叶林溪在抓娃娃，夹了好几次没夹上来。叶沂南去给叶林溪换了二百个币，看着她玩。 俞初见吸了吸鼻子，纠结着要不要先走呢。她感觉现在自己像个小三儿，正在破坏叶林溪和叶沂南。 嗯…… 可是，人家叶林溪已经有男朋友了啊，她算哪门子的小三儿？ 不对，就算叶林溪有男朋友，她作为叶林溪的闺蜜，她也不是小三儿啊！ 叶沂南微微侧头，打断俞初见满脑子乱想。 “你怕我？” 俞初见身子一颤，没想到叶沂南会主动跟她说话：“啊？什么。” “你怕我也好，不怕我也罢，不要在九儿面前乱说话，我会生气。”叶沂南眸光阴冷，不加掩饰：“我生气的后果……很可怕。” 像是第一次在酒吧里见到叶沂南那样，他也是这个不加任何掩饰的阴冷。 只是那一眼，俞初见从脚尖凉到头发丝尖儿，她感觉周围所有空气稀薄，也逐渐变冷。 真有那么一个人的眼神，能让人如此想逃离。 原来俞初见以为那是小说里才有的情节，当自己遇上后才知道，有些人的阴冷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那是真的。 “你可以回去了。”叶沂南下了逐客令。 “哦哦，好的。” 俞初见巴不得自己离开呢，连滚带爬到叶林溪身边：“叶子，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叶林溪刚想说什么，俞初见已经跑了。 平时没见俞初见跑步这么快，自己买的化妆品都没拿走。 叶林溪放下手里的游戏币，一脸迷茫。 “我们九儿什么时候喜欢玩娃娃机了？”叶沂南走过来，靠在另一个相近的娃娃机上面：“你喜欢哪个娃娃，我来试试。” “初见为什么走？”叶林溪问。 “不知道，腿长在她身上。” 叶林溪不依，执着地问：“你是跟初见说什么了？她吓到了。” 叶沂南正在全神贯注盯着一个小兔子的娃娃，他停下来，侧头：“九儿，你刚刚……在质问我吗？” “不是……我就是……” “是我让她先回去的，我跟她不熟。我不喜欢跟不熟悉的人呆在同一空间，尴尬。” 这种解释还算正常，叶沂南本身就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也不喜欢应酬。就算是合作伙伴让他不爽，他也不会顾及面子直接下逐客令。 可那是她的朋友啊，俞初见是她最好的朋友。 叶沂南这样毫无顾忌地下了逐客令，怎样都很不礼貌。 可是叶林溪又有点小庆幸，叶沂南主动承认让俞初见回去，那应该俞初见应该没有被恐吓吧。 叶林溪咬着下唇：“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我们九儿是有自己的脾气。” 叶沂南只盯着前面那个娃娃，透过娃娃机的玻璃，他犀利的眼神没有完全隐藏住。只是那一瞬，又恢复如初，快到叶林溪什么都没看清。 叶沂南继续低头夹娃娃，夹了好几次也没夹上来一个。 全能型叶沂南也夹不上来娃娃，有些暴躁地拍了两下娃娃机。 叶林溪在旁边叶沂南又不能完全把自己的脾气发泄出来，忍了两秒决定不再抓娃娃。 “也有你做不到的事情啊。”叶林溪笑了两声：“抓娃娃也是要讲究技巧的，虽然我也总抓不上来，不过用来解压挺好的。” “嗯，原来也有我做不到的事情。”叶沂南点头。 但他不觉得抓娃娃是可以解压的游戏，想法这把叶沂南的胜负欲激起，他想把每个娃娃都夹起来。 夹不起来，就想毁了这东西。 后来两个人没有再抓娃娃，叶林溪只抓上来一个小熊，一个小熊就够让她开心好久。 叶沂南回头，目光落在娃娃机上，眼中一丝很辣。 他说过，他讨厌一切没有把握的事情，娃娃机也是一样。他想要的就必须得到，无论是什么东西都一样。 收回视线，叶沂南的眼神落在叶林溪身上变得温柔起来。 他像是两个人，一个温柔的人心中住着一个魔鬼。或者他本身就是魔鬼，内心住着一个折翼的天使。 两个都是他，又似乎两个都不是他。 “还想去哪里？”叶沂南侧头：“我今天晚上没事，都可以陪你。” 叶林溪摇头：“累了。” “嗯，我送你回去。”叶沂南握着叶林溪的肩膀，将她往自己的里面带，语气有那么点无奈的意思：“说过很多次，走路走里面，外面车多。” 叶沂南让司机先走了，他开车送的叶林溪。 到小区楼下叶沂南打开后备箱，里面都是今天叶林溪买的东西。 “一起上去吧，我有事情想问你。” “嗯，好。” 叶沂南知道叶林溪想问什么，他说过，他不会对叶林溪说谎。叶林溪想知道的，他觉得有必要告诉叶林溪的他一定会说。 进了门，叶沂南见到茶几上没收拾的炸鸡还有烧烤，眉头不着痕迹的紧锁。 他什么话都没说，先给叶林溪收拾茶几。烧烤的签子，还有炸鸡的骨头都摆在茶几上面。 “不用收拾了，我自己来就行。”叶林溪揉揉鼻子。 “没事。”叶沂南利索地收拾起来，系好塑料袋：“以后这些东西少吃，对身体不好。” 叶沂南忙了将近半个小时，该收拾的地方也收拾的干干净净，好多叶林溪想问的话瞬间就没了脾气。 她本身就觉得叶沂南是很好很好的人，因为叶沂南对她很好的。 不想去责怪叶沂南，也不想将叶沂南往不好的方向去想。本身叶沂南也是lx集团的董事长，有时候严厉一点，雷厉风行一点再正常不过。 就是心慌，非常心慌。 收拾完，叶沂南坐下来，含笑道：“九儿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吗？” 叶林溪动了动嘴唇，她真的做不到质问叶沂南。 尤其是对上叶沂南的眼神，所有的疑惑都问不出口。 那是她最喜欢的小叔叔啊，她怎么可以质问她的小叔叔，她要怎么才能狠下心来质问她的家人？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叶沂南拍拍旁边的沙发：“坐下，我们好好聊聊。” 叶林溪乖乖坐下来，低着头。 明明是自己的家，自己的领地，叶林溪就是不由自主去听叶沂南的话。她习惯了顺从叶沂南，因为叶沂南无论说什么叶林溪下意识会觉得正确。 而叶沂南从来没有做错过，他完美到做的任何事情都让别人挑不出来一点错误。 “是你问，还是我说？”叶沂南歪头。 叶林溪想了想，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问什么：“你说吧。” “成。”叶沂南点头：“九儿很久之前就好奇我的事情了吧。” 叶林溪乖巧的点头，她记事起叶沂南就在了。爷爷总说他欠了温家，好几次她开口询问，爷爷就什么话都不说。 后来叶林溪一直都记得，是他们叶家，欠了温家。 至今，都未曾偿还。 “我们第一次见天气挺好的。”叶沂南眯起眼睛，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我父母去世那天天气很差，没有下雨，没有打雷，但就是很差……” 二十年前，某个炎热的夏季。 空气闷到说个话都嫌浪费口水，张个嘴嗓子都能冒烟儿。 那时叶沂南不叫叶沂南，他叫温嘉木。 温家在全上京也是有响当当的名号，军|事之家，无上荣耀。 “你们已经做了决定，我还能说什么呢？服从命令就好。”温世玉非常无奈，长长的叹息里：“我这身衣服，我有我的责任啊。” 叶晓峰揉着眉心，也是无奈：“我知道让你们夫妇去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决定，只有你的夫人没有露过面。” “她……同意了吗？” 叶晓峰艰难地点头，冒着被暴露的风险执行这次任务。 也许能活着回来，也许回来的只是尸体。 但他们不得不去做，为了剿灭毒|枭的老巢，为了更多百姓，也许牺牲的只能是自己。 他们是军人啊，这些事情总要在穿着军装的人当中选一个去做。 无论选择谁，付出的代价都一样。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穿上军装，他们谁都不能是孬种。 “我们执行完这次任务请允许我们退役吧。” “……好，我批准。” 夏天太热了，温嘉木放了学就跑回家里蹭空调，听到书房虚掩着门停下脚步。 平时家里不会有客人，虽然父母总是神神秘秘，但一般不会往家里带人回来。温嘉木能见到父母的朋友次数不多，偶尔那么几个也只是一面之缘。 里面两个男人的对话，其中一个人他没见过，但很明显他父亲对那个人的敬仰。 两个人压低对话，但温嘉木还是听清楚了。 毒|枭盛行，都是亡命之徒。 他才知道，他的父母是军人，他们每次大半年不回家都是在执行危险的任务。 温嘉木揉揉眼睛，这是他第一次遇见叶晓峰。 威严，雄伟…… “少爷，您听老爷谈话，他知道会生气。”保姆走过来赶紧将虚掩的门关上：“我给少爷切个西瓜吧，您要冰镇的吗？” “不用麻烦，你忙你的。”温嘉木单手插着兜。 他从小就是这么冷清，可能是父母总不在身边的缘故，多多少少对周围的人保持着高度警惕。 就算是在他家工作多年的保姆，温嘉木也不会多说一句话。 保姆叹着气，只能离开。 温嘉木的性格像一块千年寒冰，捂不化，哪怕是三昧真火也化不开他的心。 后面说了什么温嘉木一概不知，但这几天一直记得那个威严的boss。 那个人，给他很深的印象。 能让他父亲敬畏的人不多，无论官场还是职场只有让别人敬畏他父亲的份儿。 那天，温嘉木很明显感觉到他的父亲对叶晓峰的敬畏。 也是从那天起，温嘉木的父母说话变少了，对他也更好了。那种感觉，像是在交代后事。 温嘉木性子冷清，但洞察力惊人，明显察觉到了他父母眼中闪烁着的决绝。 那时，他未懂。 有些人的最后一面，是猝不及防的，是不美好的，也许一辈子都刻骨铭心地铭记。 “你们……会回来吗？”温嘉木的眼睛亮亮的，是期待。 “会的，我们执行完任务就回来，从此以后就退役。”温母摸着温嘉木的头，笑容温柔：“以后嘉木想去游乐园玩我们就带你去，想去哪里都可以。” “我们会有很多时间陪你，所以一定要等我们回来。” 温世玉不舍，却没有像温母一样摸温嘉木的脑袋。 很久之后，温嘉木才想起来那一天，他应该执着一点。至少让温世玉能摸摸他的脑袋，还能记住温世玉的样子。 温嘉木从小心思细腻，他总觉得自从叶晓峰出现，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天阴雨密布，天气毫无预兆的变差。 温世玉和付唯嘉一起离开，付唯嘉是温嘉木的母亲。 “走吧。”付唯嘉恋恋不舍的眼神从家中的大门移开：“时间到了，我们该走了。” 温世玉点头：“嗯，嘉木还没起吧？” “不知道，那孩子就算一个人也能好好照顾自己，我们……就做我们该做的事情吧。” “到底还是辜负了他。”温世玉叹气。 温嘉木那一天一晚上没睡，他能察觉到他的父母要走了。因为每一次他们走都不会跟他道别，说走就走了。 温嘉木个子小，很容易钻进后备箱里，趁没人注意拿着氧气瓶就钻进去。 他拿了两个氧气瓶，两个氧气瓶氧气很足，一个能用五个小时左右，算算时间差不多够了。 在车厢里待了七八个小时左后，晃动的让温嘉木想吐。他又不敢出声，只能咬着牙坚持着，想睡觉也睡不了。 然后听到有说话的声音，这时温嘉木才清醒。 “搜身，车放在这里。” “东西在里面。” 是温世玉的声音。 还有一个人的声音，温嘉木分辨不出来。大约是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至少没有五六十岁的浑厚。 “东西拿出来，跟我们走。” “等下，先验货。” 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打开塑料袋，然后又是几个闷声。温嘉木不敢出去，声音也分辨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等确定没有声音后他才敲开锁，从后备箱里出来。 周围无法辨别方向，他甚至分不清东西南北，顺着凌乱的鞋印才面前分辨是朝哪个方向走。 小时候温世玉经常带他户外求生，一些常识是知道的。 再加上温嘉木少年老成，遇事从不慌乱，沉着稳重，他在这种情况下总比一般的孩子更容易冷静思考。 第八十八章 开始了就停不下来 根本不知道走了多久，他朝着一个方向一直走。 就算温嘉木有超于这个年纪的胆识，但他年纪小，体力透支很快，要比别人多出一倍的时间才能走到。 “我说，我们不知道。”付唯嘉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在用力：“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是吗？”那人眼中闪过一丝毒辣，一巴掌狠狠拍在付唯嘉的脸上。 付唯嘉的脸很快肿了一大半，嘴角也有一丝血迹从嘴角流出。 很好看的一张脸，此时面目狰狞，狼狈不堪。那时温嘉木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母亲如此狼狈，就算再苛刻的条件付唯嘉也会将自己打扮的很漂亮。 “我们早就接到线报，你们是共|和军|人，以为我们那么容易上当呢！臭婊子，我他妈打死你。” “我们拿着这东西就是过来交易多要点钱，谁给我们放的窃听器我们根本不知道，我们不是共|和军|人。”温世玉用力挣扎，他满身的伤。 温嘉木躲在草丛捂住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他在之前能猜到会发生什么，只是毫无预兆地看到，血液在身体里倒流，逐渐凝固。 不敢发出声音，不敢冲出去，他没有那个勇气，是他胆怯了。 “放心，我不会这么快杀了你们，我还没得到我想要呢。”那人冷笑，狠狠抬起付唯嘉的下巴：“你这张脸，我也舍不得刮花啊。” “你想干什么？我呸……” 付唯嘉一口唾沫吐在那个人的脸上：“恶心！” “臭娘们儿，给你脸了是吧！” 然后那人抓住付唯嘉的头皮，将她从架子上撤过来。 头皮撕裂，付唯嘉半个身子都被拽起来，摇摇欲坠，那种轻飘飘的样子似乎下一刻就能被随便扔出去。 “放开她，你们放开她。”温世玉青筋暴起，歇斯底里地大吼：“你们这帮畜生，畜生。” 付唯嘉大喊，拼命挣扎：“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老子就要当着你男人的面干|死你，我看看是不是你们夫妻情深。” 说完，那个人用力撕扯付唯嘉的衣服。包括两边的两个人也一起用力撕扯付唯嘉的衣服，几块破布很容易被撕扯下来。 完全暴露在空气当中，从头到脚的冷意，还有哭喊声。 “你这个畜生，畜生……” “不要碰我，你们不要碰我……” “放开她，有种就杀了我。你杀了我吧，有种就捅死我。” 后面骂了什么温嘉木一点都不记得，他浑身颤抖用力咬着下唇，他能感觉到嘴角溢出来的鲜血是腥味儿的。温嘉木特别清醒，到希望自己能晕死过去。 从温世玉的辱骂，还有付唯嘉的尖叫，到最后没了生气。 温嘉木好想冲出去，他马上冲出去。 付唯嘉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用力冲他的方向摇头，然后凄惨的一笑。 她嘴唇动了两下，似乎是在说什么话，温嘉木还没有看清，下一秒付唯嘉咬舌自尽。 “草，这娘们儿真烈，不就干一下吗，又不是没干过。” 那人吐了一口唾沫，随便拿几块破布擦了擦白色的液|体。穿上裤子还在骂骂咧咧，要不是时间有限还能再爽爽。 “畜生，畜生……” “你们连畜生都不如……” 温世玉一直在喊这两个字，到最后已经没了力气。 张着嘴，像是缺氧的鱼拼命要得到氧气一样。 温世玉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受尽折磨，所有能上的刑具全部招呼上去。最后他一声没吭不是因为自己意志力顽强，而是已经说不出话来，就是单音节也发不出来。 温嘉木躲在草丛里咬牙切齿，怒目圆睁，他想哭，想嘶吼，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草，这人也要不行了。”那人跟旁边的人道：“怎么整？做掉？” “什么也问不出来，没什么用处。”旁边的人伸个懒腰，像是看臭虫的眼神看向温世玉：“杀了算了。” “妈的，便宜这孙子了。”那人皱眉，似乎不像这么放弃折磨人的快感。 “这男的长得挺精致，斯文的我喜欢。可惜了，我不是同性恋。” 说着恶心的话，但那人却做着最残忍的事情。 温嘉木眼睁睁看着那个碰了他母亲的人大手扣在温世玉的脑袋上，然后两只手用力，脑袋被拧下来，以一个奇怪的姿势。 温世玉面目狰狞，七窍流血。他睁着眼睛死死盯着前方，而前面的草丛里是温嘉木躲藏的地方。 后来的声音温嘉木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想吐，胃里泛着酸水。 因为没怎么吃东西，就连酸水也吐不出来。除了不停地干呕，温嘉木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人都走光了，全部都寂静下来，甚至鸟兽的声音也听不清楚。温嘉木才连滚带爬跑上前，跌倒在温世玉身旁。 “爸，爸……” “妈……” “醒醒啊，你们醒醒啊……” 温嘉木哭了好久好久，最后哭晕在温世玉旁边。 他不怎么哭，性子太冷清的缘故，甚至很小的时候也不会因为想到而到什么而哭泣。他知道哭泣不会得到什么，反而争取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不知怎么，温嘉木现在只想嚎啕大哭，最好永远都醒不过来。 还是醒来了，还是会睁开眼睛面对这一切。 醒来时周围也空无一人，温嘉木的父母的尸|体已经完全僵硬。付唯嘉的脚不知道被秃鹫还是什么野兽吃没了，只剩下白骨。 旁边又有乌鸦虎视眈眈盯着付唯嘉的尸体，也有秃鹫在那里直勾勾盯着。 只要温嘉木不在，这些鸟兽就会扑上来撕咬尸|体。 “滚开。”温嘉木嘶吼：“都给我滚开，不要碰他们，滚啊……” 他的嘶吼根本没有起到作用，声音小的只有自己能听见。反而乌鸦扑棱两下翅膀，站在前面一个不高的石头上。 温嘉木试了两下，他搬不动两具尸|体。小小的他，经过一天一夜的滴水未进，要如何能搬动两个人。 只能驱赶所有惦记这两具尸|体的鸟兽，有鸟兽动他就挥动大片树叶赶走一次。 他滴水未进，只是瞪着猩红的眼睛，谁都不能靠近，苍蝇蚊子都不行。 温嘉木甚至有错觉，那些秃鹫和乌鸦不是惦记那两具尸|体，而是惦记着他的肉体，是想要在他濒死之前把他生吞活剥。 要睁着眼睛，必须时时刻刻睁着眼睛才能活下去。除了过度悲伤，温嘉木更想活下去。 这是本能！ 叶晓峰找到温嘉木的时候，本来精致的少年此时衣衫褴褛。 他在两具腐烂的尸|体中间，一左一右包围着他。温嘉木唇部干裂，周围散发着一股恶气。 温嘉木见到叶晓峰时举起枪，眸光阴冷。 他哪有什么力气上膛，他连开枪都不会。但他手边只有这一个武器用来保护自己，所以这东西就算不会用也要拿着。 “我要你滚……” “滚，滚啊。” 声音嘶哑，难听到极致。 就像是大风车摇摆的声音，听起来特别不舒服。 温嘉木的枪只举起了三秒，最后由于体力不支晕倒在温世玉旁边。 晕倒时，他手里还握着枪，怎样都不松手。 那是他唯一的希望，他想活着能依靠的武器只有这个东西。 再后来温嘉木醒来是在医院，他身上插满了大大小小的管子，只能用呼吸机维持生命。他没问他父母在哪里，没有任何幼稚的问题。 他知道他的父母不在了，一切的为什么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再后来叶晓峰把温嘉木带到叶家，取名叶沂南。东南方向发现的叶沂南，沂南，东南。 叶沂南恨叶晓峰也只能依靠叶晓峰，他对叶晓峰的感情很复杂。 “你知道杀死我父母的那个人是谁吗？”叶沂南眯起眼睛，长长叹一口气。 叶林溪摇头：“不知道。” “等以后有一天，我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 叶沂南的过去让叶林溪震惊，她只知道叶家欠温家的，只是没想到欠的是两条命。这让她，让他们拿什么偿还温嘉木？ 到底又是怎样一种感情，温嘉木才原因留在叶家？ 太国震惊，以至于叶林溪明明还有其他的问题想要问，最后也因为惊讶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心疼，除了心疼叶林溪没有其他感情。 叶沂南摸了摸叶林溪的脑袋，语气里是隐藏不住的温柔：“很晚了，早些休息。这些事情不要想了，我告诉你只是不想隐瞒你。” 叶林溪见叶沂南已经走到门口，急忙道：“那你还恨叶家吗？” 叶沂南没回头，停下脚步：“很早之前我就说过，叶家欠我的叶晓峰去世那天就还给我了。” 叶晓峰离世，那是另一个故事。 但别人欠他的，还没还呢。他一定要一一还回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不能停下。 他……早就停不下来了。 这一夜，叶林溪没有睡着，睁眼到天明。 明明很累，身体累，脑子也不转。就是异常清醒，怎么也睡不着。 第二天叶林溪顶着黑眼圈去的医院，都快成医院的一级国宝——熊猫。 “完了，想男人想的。”楚望舒幽幽过来：“不就是你男人半个多月都没给你发消息吗，军人都这样，好几个月不回来正常，万一半年没回来可怎么过？” “才不是，别乱说。”叶林溪红着脸，他没想鹿丞，在想叶沂南的事情。 但这些也不能跟别人多说，不理解是一方面，还有那是叶沂南的隐私，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伤疤这种东西，无论好与不好，只要掀开一次，足以疼好久。 所以，昨晚叶林溪睡不着，一夜无眠的还有叶沂南吧。想要把风尘记忆的事情翻出来，也是需要莫大勇气。 “我单纯白天睡多了而已，晚上睡不着了。”叶林溪吸吸鼻子：“我现在也没有特别困。” 楚望舒意味深长地点头：“嗯，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呀……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想鹿丞。你只是白天睡的太多，晚上睡不着而已。” 叶林溪脸色微红，总觉得楚望舒话里有话：“好了，工作，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工作做完了吗！” 楚望舒笑笑，叶林溪现在这样子一看就是害羞了。 叶林溪害羞可容易发现了，只要脸红，眼神飘忽不定就是在害羞。这么大人，一点偶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 比如……现在这个样子。 不能再调侃叶林溪，这孩子调侃几句更害羞，到时候一句话不说就不好玩了。 下午，叶林溪没什么事，没有门诊也没有手术。回到办公室想随便查查资料，或者休息一下。 刚进办公室，窗户突然敲了两下。 叶林溪一惊，惊觉地靠向门口。 鹿丞的脸露在窗户后面，他扶着一个瓷砖，全身重力都放在窗台的一个小边边上。 这是需要多强大的臂力才能在墙壁上抓住一个东西，牢牢站稳？ 原来在她家小区，鹿丞都是直接翻进来，没有堵在外面进不来的时候。 突然看到窗户旁边挂着一个人，叶林溪都震惊了！ 自从上次见到鹿丞已经二十天了，二十天鹿丞像消失一样，像是没有这个人出现。如今猝不及防的看到他，叶林溪愣愣的站在那里。 鹿丞又敲了两下窗户，窗户反锁，他进不来。 叶林溪终于反应过来那是鹿丞，她赶忙开窗让出位置，让鹿丞跳进来。 “鹿先生，不要翻窗……” 话还没说完，鹿丞用力抱住叶林溪：“我想你了，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我只有半天时间，半天后要去别的地方。”鹿丞用力抱着叶林溪，贪婪的想要将怀里人的饿味道留下来：“这半天，你把时间都给我吧。” 叶林溪顿了一下，鼻子酸酸的：“好。” 话音刚落，敲门的声音响起。敲门急促，但不失礼貌，显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叶林溪惊觉，推开鹿丞退后好几步。 鹿丞可不爽了，有人在这时候打扰他们。 他们现在相处的每一分钟都弥足珍贵，真想一分钟掰开成几瓣来用！ 鹿丞死死盯着门口那个人，恨不得把站在那里的安澜射穿。最好射出好几个洞，让他有自知之明的离开。 “叶医生。”安澜看到鹿丞，一顿。 鹿丞的眼神要吃人一样，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怎么了？”叶林溪侧身：“要进来吗？” “哦哦，不进来。”安澜连连摆手，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有事情找叶林溪：“急诊来了一个枪伤和刀伤的患者……还有警|察也在。” “张玉主任叫您过去，那个枪伤……是警|察，怕是……” 后面的话安澜没有说，沉默很久。 医院里，谁都不会突然说死亡两个人。尤其是对于心生敬畏之人，都默契的保持沉默，但所有人都懂。 每年他们医院都会有执行任务受伤的警|察，也有因公殉职，每一个人都值得他们尊重。 “好，我知道了。” 叶林溪头也没回往前走，披上白大褂，她是医生。 刚才还说好要陪鹿丞的，结果五秒钟还没到呢就走，鹿丞气鼓鼓的。 他很不爽，也只能跟着过去。 本来见面时间就短，鹿丞才不舍得把时间浪费在不高兴上。 “为什么要救？为什么要救他？”一个女人拉着一个穿警|服的男人，死死攥着他的衣襟：“他罪该万死，他该死。你为什么还要救他？” 刑侦韫尽量保持冷静，他也在强忍着悲痛：“阿姨，您冷静一下。小旗也是我的同事，我……” “怎么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 “他杀死了我儿子，如今你们还要救他，我儿子白死了？” 那个女人几乎吊在刑侦韫身上，哭到不能自己：“他白死了，他白死了……告诉他不要参加危险的任务，他就是不听。” 身后还有几个穿警|服的人，显然是刑侦韫手下的人。 他们所有人神情悲痛，甚至有的抱成一团不顾及所有人，嚎啕大哭。 八尺男儿，哭到腿软站不起来。 没有什么比经历生死的人离世更击溃人心的事情！ 叶林溪冷静检查躺在病床上的人的伤口，有一个枪伤的死透了，应该就是那个女人说的儿子，这个人身上还穿着警|服，年纪不大。 还有一个刀伤很严重，也快不行了。 “准备手术。”叶林溪快速判断：“叫黄然然进来，安澜二助。” “不行，不能手术。”那个女人大吼，声音犀利，刺痛耳膜：“他是杀|人犯，他杀了我儿子，我儿子是警|察啊，他杀了我儿子。” “他该死，他该死。你们为什么要救一个杀|人犯？” 鹿丞皱眉，他讨厌有人跟叶林溪吼。 无论对方是对的还是错的，只要跟叶林溪吼就是对方的错。 什么死不死的，还是杀人犯，鹿丞感觉不到痛苦，也理解不了为什么有人去世会哭成这样。他共情能力低，无法理解。 刚要说什么，叶林溪按住他低声道：“医院的事情，我来处理。” 第八十九章 无关实力 刑侦韫见到鹿丞出现在这里先是惊讶，继而平静如初。 为什么鹿丞在这里，现在不是问这种问题的时候。两人对视一下，错开视线。 叶林溪侧头对安澜道：“准备好手术室，五分钟之后伤者会进手术室。” “是。” “不许救他，他杀了我儿子，我要他偿命。”那个女人死死攥住叶林溪，力气极大：“医生，我求求你不要救他，他杀了很多人，也杀了我儿子。” “阿姨，您听我说。” 相比较那个女人，叶林溪的声音温柔极了。 她的声音像水，清澈而又温柔。能给人力量，在失控的时候能让别人找到一丝理智。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您儿子是警|察，这个伤者是杀|人犯对吗？” “他杀了我儿子，他杀了我儿子……” 叶林溪心脏刺痛，她做不到完全感同身受，她在医院见多了死亡。 只是这种牺牲，无论叶林溪见了多少次她都会震撼。从心底里去敬佩，她敬重每一个警|察和军人。 混合着哭泣声，叶林溪慢慢道：“我会救他，救死扶伤是医生的责任。我身穿这身白大褂就不问种族，不问性别，也不过问是谁。” “不要……不要救……” “阿姨，您听我说。”叶林溪神色坚定：“警|察的责任是守护这个国家，您的儿子是英雄，他做到了。” “我不要他是英雄，我不要……不要救他，我给你跪下，不要救他。” “对不起阿姨，我没办法答应您。”叶林溪摇头，她是医生，她发过誓只要上了手术台无论是谁她都会全力以赴。 对得起毕生所学，对得起她身穿的白大褂。 要对得起她在毕业典礼上发过的誓言，只要患者还有一口气在，没有宣布脑死亡，她必然坚守在最后一课。 “警|察守护国家，医生救死扶伤。警|察会给您的儿子一个公道，也请您相信国家。” “他会得到他应有的惩罚，是法律的判决，还有您儿子坚守的正义，而不是毫无愧疚死在这里。我相信法律会给一个最公正的判决，给您一个交代。” “我相信警|察，相信国家，也相信所有的法律都是公正的。您的儿子是警|察，您会相信他穿着的警|服吗？” 那个女人泪眼婆娑，眼泪鼻涕混在一起。 世界上所有的白发人送黑发人都是一样的吧，太多的哭声在医院里早已习以为常。 只是每当有人在歇斯底里大哭时，总能触发一个人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原则就是原则，规矩就是规矩。哪怕叶林溪也不想救杀|人犯，但她必须记得手术台上，人人平等。 “他会得到惩罚吗？”那个女人问。 “一定会的。”叶林溪顿了一下：“您要相信您的儿子做出的选择，您儿子守护这个国家，国家也会毫无保留守护他的信念。” “阿姨，我现在可以救他吗？” 女人死死攥住叶林溪，好像叶林溪就是她最后的希望：“好。” 叶林溪知道，这位母亲答应的不是救这个人。而是她儿子守护的信念，是一个公道。 就是这样，叶林溪绝对不能辜负。 她微微点头，眼神坚定，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您放心，我定会全力以赴让他得到惩罚，法律会给您最公平的交代，您的儿子是英雄。” 叶林溪深深鞠躬，她由衷致敬每一个在前线的士兵。 然后她脱下白大褂对旁边的黄然然道：“可以手术了，麻醉师来了吗？” “已经在了，就等你。” 两个人一起进入手术室，大门合上，红灯亮起。 叶林溪没有回头，没有去看鹿丞。 她作为医生只会做医生该做的事情，这是她的责任。 刑侦韫震惊到极点，不太敢相信叶林溪的三言两语能让一个悲痛欲绝的母亲转换过来相信他们警|察，明明刚才要玉石俱焚的样子。 他刚才说了很多遍小旗的死因和必须救那个人的理由，他都快磨破嘴皮子都没见小旗的母亲松口。 他也悲伤，每一个并肩奋斗的战友离开，谁都会悲伤。 但是他们身上肩负的责任决不允许他们在这种时候倒下，还有很多问题要问那个人，他们要救更多人。 “她是……叶林溪？”刑侦韫走到鹿丞面前：“你女朋友？” “嗯。”鹿丞点头。 “你们在一起很久了？” “没多久，大部分时间在部队。她……我才看到她一眼就被你们叫过来。” 鹿丞的语气明显不满，他就抱了一下，亲都没来得及亲。 有好多事情都想和叶林溪一起做，叶林溪不在的每一天他都在想，每时每刻，每分每秒。他全神贯注进行狙击时也想过叶林溪，尤其是笑着的叶林溪。 尽管，一个狙击手在执行任务时是不可以想别的东西。 刑侦韫突然明白为什么金景轩那样一个人会对叶林溪的评价很高。 温柔，不卑不亢，看起来软软的，实际上性子特别刚硬。有自己的原则，不会因为外界因素而干扰自己。 这样的一个人，能在枪指着头顶的时候说开枪，刑侦韫能想象到。 她内心强大，无关实力如何。 如果是他，他也会被叶林溪的坚韧吸引。 然后鹿丞和刑侦韫都不再说话，现在说什么时机都不好。只有那个女人的哭泣声还在悠长的长廊里回荡，显得特别格格不入。 等待的时间依旧漫长，手术室里只有简单的金属碰撞的声音。 “刀片碰到动脉，里面有金属碎片卡在动脉上，先不要取出刀片。”叶林溪皱眉：“左肩有一处贯穿伤。” “我需要血包。”黄然然抬起头看向仪器：“血压下降非常快，给我两个血包。” “现在只剩下三个血包，需要我外调血包过来吗？”安澜问。 “不用，够了。” 手术长时间进行，患者的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很多，还有两处碰到骨骼和大动脉。 甚至左肩粉碎性骨折，一看就知道是进行一场很激烈的斗殴。 这个人就算抢救过来以后也要在病床上待着，最多也是轮椅，再也不会像正常人一样可以行走。 没人怜悯这个人以后不能走路，他们救他只因为他是患者。站在任何角度上，只要自己不是医生，都希望这个人不要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手术结束，叶林溪摘下口罩。 “我真的……不想救他啊。”黄然然缓缓吐出一口气。 安澜点头：“谁说不是，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要管别的，也不要问为什么。”叶林溪回头跟后面的两个人说：“时刻记得我们是医生就好。” 这大概是他们手术成功最静默的一次，堪比手术失败，手术台上躺着的是脑死亡的患者。 大家都安静地收拾手术台的东西，叶林溪靠在门上，好久都没有出去。 第一次，她救回来的人没有家属的喜悦，也没有任何成就，那种莫名的无助在心上逛了很久。 半晌，叶林溪才拉开手术室的大门。 在大门打开的那一刻，那个女人扑过来：“医生……医生……告诉我，他怎么样？” “您放心，他逃不掉的。他会接受法律的制裁，请您相信警|察也相信国家。” 听到叶林溪这么说，那个女人没了重力似的往下滑。 安澜和黄然然一人架着一边才把她抬到长椅上，黄然然还给她拿了一瓶水。 鹿丞的视线一直在叶林溪身上，他太喜欢叶林溪穿白大褂的样子。 那种与生俱来的自信，太过耀眼。 叶林溪走到刑侦韫面前，微微鞠躬：“那就麻烦您了，我会给他安排单人病房。医院流动性大，减少躁动还希望您妥善处理。” 刑侦韫点头：“好，我会在不打扰其他病人休息的情况下进行审问。” “还有，患者目前非常虚弱，前三天你们最好不要问他任何问题，引起应激反应更耽误时间。” “嗯，好。” 叶林溪侧头，这时才把目光放在旁边这个男人身上：“等很久了吧，我们可以走了。” “嗯。”鹿丞搂着叶林溪的肩膀：“骗子，说好时间都留给我的。” 叶林溪也很无奈，事发突然，张玉叫她过去肯定是她没有时间。今天下午能手术的医生都在手术台上，也就她闲下来。 她不顶上，没有别人了。 刑侦韫被叶林溪的冷静有些震惊到，叶林溪太冷静，处事果断。 他见过处事冷静的人，无论是军人还是警|察，都要具备这个条件，第一时间冷静判断。 但在没有专业的系统训练过，还能如此沉着冷静的人不多，那需要极其强大的内心。 不愧是叶晓峰的孙女，不愧是叶家的人。 “说好把时间给你的，还是没有兑。”叶林溪捏了捏鹿丞的手：“都没有时间给你做个饭，你是不是饿了？” “没关系。”鹿丞刚才虽然说着责备叶林溪没有陪他，其实他一点都不乖叶林溪，反倒是心疼。 “是我没有时间陪你，该道歉的是我。” “我们之间……不用相互道歉了吧。”叶林溪笑了：“来回道歉，很奇怪。” 鹿丞也这么觉得，他一直认为道歉是最没有用的事情。 明知做错了，明知做不到，那么从一开始就不要做，再或者从一开始就什么都不要答应。哪来什么对不起，有什么用处？ 可是现在他能给叶林溪的，也只有道歉而已。 鹿丞将叶林溪的身子板正，眸光幽深，像是在压抑着某种情绪：“九儿，你手术的样子真好看。” “有吗？”叶林溪眨眨眼睛：“都差不多吧。” “有，很吸引我。” 鹿丞呼吸急促，几次想要亲吻叶林溪都被忍下来。现在还在医院，无论做什么都不妥当，而且叶林溪很害羞不会允许他在这里胡来。 所以鹿丞只能忍着，忍住所有的思念。 可是……真的太想把叶林溪关起来狠狠亲吻。想看到叶林溪因为亲吻而喘不上气来的样子，一定特别诱人。 所有的欲望一路往下，鹿丞感觉到小腹有一团火，根本压不下去。 “对了叶子，刚才有件事忘和你说，和美国……”黄然然见到鹿丞后闭上嘴，知道自己来得不是时候：“您好。” “那个……我要不给你发消息吧。” 叶林溪没觉得有什么异常：“没事的，你说。” 鹿丞微微点头，退开两步，给出足够的空间让黄然然和叶林溪说话。正好趁现在可以把小腹里那股无名的火压下去，可不能吓到叶林溪啊。 黄然然看了眼鹿丞，都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话说这个人真养眼，只看一眼就让黄然然移不开视线，帅到没边儿。 哎…… 自己啥时候能找一个这么帅的男朋友啊！ “嗯？”叶林溪歪头：“怎么了嘛？” “哦哦，我想跟你说这个：萧月怡今天一直在院长办公室哭，说你欺负她。这个女人真是，之前我还觉得她挺好，怎么没发现这么讨厌呢。” “哦，我就是欺负她了，谁让她惹了我呢！”叶林溪耸了耸肩膀，毫不在意。 “你刚刚是想说交换名额的事情吗？” “对，名单出来了，在一楼的板报墙上，里面有你没有萧月怡哦。”黄然然眨眨眼睛：“我都没想到名额里还有我，我们可以一起去美国。” “啊，那很好啊，一起去。” 去美国能有个关系还不错的人也很好，叶林溪有些期待。 她根本不在乎萧月怡在院长面前说什么，装委屈也好，说她欺负人也罢，她向来凭实力说话。 不争不抢，只是觉得该是她的东西就是她的东西。 “我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黄然然暧昧地一笑，然后冲叶林溪眨眨眼睛：“走了，不用那么早回来。” “乱说！”叶林溪脸蛋一红：“你赶紧走吧，不是还值班。” 黄然然挥挥手，赶紧离开。 再不离开就真的打扰到两个人相处，本来他们相处的时间也不多。 她们小叶子啊，已经二十多天没有见到自家男朋友，她才不会这么傻了吧唧的！ “你要出国？”鹿丞皱眉，心里特别不好受：“去美国，去多久？” 叶林溪点头：“嗯，时间不久，也就一个月左右。” “为什么不跟我说？” “只是一个月啊，而且你也不在我身边，就算打电话你也不会接……” 说完这句话叶林溪就后悔了，本身这就是他们之间禁忌的话题。 别的情侣都有足够的时间相互陪伴，他们不能，他们一年当中有一半的时间都见不到对方。也许鹿丞休假她还在忙，他们本身就特殊。 所以叶林溪尽量自己独立，什么事情都自己处理。 包括这次出国也是，她不是瞒着鹿丞，而是说了也没什么用。也许她走了再回来，这期间鹿丞还在执行任务。 “我也要去。” “你是军人，军人怎么出国？” 现役军人不可以出国，这是规定。有些军人，哪怕是退伍，一辈子都不能出国。 鹿丞开始沉默，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 喜欢就在一起，没想过陪伴。想要做什么事情就做了，也没想过太多东西。今天他才知道他有太多不能做的，比如陪伴，比如出国。 他也许永远都出不去，只能在国内呆着，他的身份太特殊。 他是特|种兵，他是所有特|种兵的兵王，他们连的所有人这辈子都不会有出国的想法。 “没关系，我只出去这一次，以后我们可以在国内玩，怎样都好。”叶林溪察觉到鹿丞的异样：“我们狗狗什么时候这么敏感了？” “我给不了你最好的，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不需要你给啊，我想要什么我会自己去拿，我可以完全独立。” 鹿丞摇头：“这不一样。” 这……就是不一样。 一时半会儿，鹿丞也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他述情能力比较低，不太会说话，在叶林溪面前他更是什么都不会说了。 情绪低落，鹿丞还有点烦躁，整个人都躁动不安。 “乖，狗狗乖啊！”叶林溪踮起脚尖，轻轻摸鹿丞的脑袋：“你看你，何必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呢。” “你有时间就回来，没有时间我也不会是你的累赘。” “九儿，有你真好。”鹿丞由衷认为有叶林溪在身边心里满满的，无论在哪里都有归属感。 而这种归属感，是鹿丞在别的地方感受不到的。 似乎是白坚他们说家的感觉，每当有人谈论家的时候鹿丞总是更沉默，因为他不懂也做不到理解。现在这种归属感，他好像懂了。 叶林溪教会了他很多，那是他二十多年都没有过的体验。 哪怕他情绪化，哪怕他什么都不理解，那也是可以被原谅的。 一辆车开过，鹿丞下意识揽过旁边的人。 一秒之间，旋转方向。紧接着车从旁边掠过，叶林溪的秀发扬起，她什么都没看清楚。 叶林溪很轻，根本不需要鹿丞费太大力气就在怀里了。 叶林溪还有些懵，她向来如此，呆呆的。经常分不清状况，还会出现意外。 第九十章 浩瀚星河 过了半晌，叶林溪才慢吞吞道：“谢谢鹿先生。” 鹿丞没有放开叶林溪，反而用力更让她靠前。就这么随随便便松开，鹿丞觉得自己吃大亏了。 他用另一只手扣在叶林溪脑袋上，胡乱揉两下，把叶林溪的头发弄的乱糟糟的。 “我摸你的头舒服还是叶沂南摸你的头舒服？”鹿丞眯起眼睛，语气中略带威胁的意味：“不许说我不爱听的，我会不开心。” 啊？ 什么鬼？ 叶林溪眨眨眼睛，为什么这么用力揉乱她的脑袋，还要说舒服？ “还用想吗？这种事情还用你想这么久？”鹿丞明显不爽。 “不是……”叶林溪整理好自己的头发：“我不喜欢别人摸我脑袋，会长不高。” 鹿丞嗤之以鼻，见怀里那个小个子才到他锁骨上方一点点，他用点力就能把叶林溪单手拎起来。 还想长高？就这小丫头要长高早就长高了。 “你能长多高？” “一定要以这样的方式说话吗？”叶林溪揉揉脖子，脖子酸。 鹿丞退后一步，将叶林溪抱到旁边的单杠上坐着，这样就是叶林溪低头看鹿丞。鹿丞双手撑在单杠旁边，叶林溪怕摔倒，手臂扶向鹿丞的肩膀。 这个姿势鹿丞很是受用，叶林溪周围没有扶着的东西，只能扶他。 “你不饿了？”叶林溪问。 话到这里，鹿丞确实饿了：“饿。” “那还不把我弄下去。” “你不需要长高了。”鹿丞纠结这一件事，他很喜欢叶林溪的身高。 虽然不高，到他锁骨处刚刚好。鹿丞可以一只手把叶林溪抱过来，看着叶林溪在他怀里挣扎又挣扎不出来的样子，特别可爱。 再长高点，叶林溪就不可爱了！ 不可爱也还会喜欢叶林溪，可是……可是……叶林溪现在的身高很让他激起保护欲望，所以不用长高。 “啊？” “二十六的人了，长不高。”鹿丞想了想，语气有些面前，一副也不是不可以的样子：“大不了以后我说话低头好了。” 鹿丞声音低哑，他揽过叶林溪的脑袋，强迫她的头抵在他的额头上：“九儿，好不好？” 鹿丞从不问好不好，他只会命令别人。 在叶林溪这里，鹿丞的语气不自觉的放软。鹿丞有那么一点讨好的意思，像是狗狗讨好主人能得到骨头似的。 “你快放我下去。”叶林溪两条腿在空中蹬了两下。 “你不应，就在上面待着好了。” 鹿丞就两手撑在叶林溪两侧，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圆圈。他也不离开，叶林溪更下不去。 叶林溪有些恼，她又毫无办法，她又没办法自己下去。 “鹿先生，我要生气了。”叶林溪有点着急，她在上面呆着根本下不来。 “鹿丞，以后叫我鹿丞。我是你男朋友，为什么要这么客气？” 鹿丞总算知道哪里别扭了，叶林溪无论何时何地叫别人也是“先生”，叫他也是“先生”，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叫叶沂南就是全名，凭什么呀！ 这会儿，他讨厌叶林溪总是理智的叫他鹿先生。 叶林溪作势要跳下去，鹿丞往前一步。叶林溪双手都扣在鹿丞肩膀上，动也动不了，在上面。 “鹿先生……” 还没往下说，鹿丞神色一寒。 鹿丞是老虎，他不喜欢有人逆着他来。偶尔叶林溪逆着他来，到也没什么。就这种叶沂南特殊，他跟别人一样的称呼，他已经不爽很久了。 叶林溪才不怕鹿丞，一巴掌拍过来：“这么凶，要跟我生气吗？” “哪敢？”鹿丞声音软下来：“干嘛叶沂南那么特殊，我才是你男朋友。” “哦，你在因为这个生气？”叶林溪揉揉鼻子，她平时习惯那么叫的：“我没注意过，他没比我大多少，从小就那么叫。我不知道你介意！” 叶林溪顿了一下：“鹿狗狗，我要下来，上面很硌。” 嗯…… 叶林溪软软的样子对鹿丞来说很是受用，叫不叫名字没关系，只要不叫他“先生”，叫狗狗又何妨。 鹿丞单手将叶林溪捞下来，叶林溪整个人都陷在鹿丞怀里。 “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你要在这里跟我浪费时间吗？”叶林溪闷声问。 鹿丞放开叶林溪：“你这丫头，真难伺候。” 叶林溪走向前，握住鹿丞的手：“好了，我们走了。” 鹿丞大悦，反手握住叶林溪。 叶林溪一点触碰的动作对鹿丞来说都很受用，无论是什么。叶林溪本身就是很少主动的人，仅是一次主动握手，足以让鹿丞开心的。 两个人并排往前走，都很珍惜这点时间。 给他们的时间都不多，也许就是一个月那么几天，也许是半年的那么几天。 叶林溪手机震动一下，是医院那边来的消息。她下意识揽住鹿丞的胳膊，低头看手机。 叶林溪只会专心做一件事，走路看手机她会下意识拉住鹿丞，这样不会摔倒。 旁边的人总会让她感到安心，所以在鹿丞身边自己有没有看路都没关系，鹿丞是不会让她摔倒。 “从显微镜下来看现在很靠近视觉神经，用双极电凝镊灼烧可能会造成失明的情况，先通知神经科吧。是因为肺炎的状况，最好先延后手术，具体还要问神经科。” 叶林溪神色凝重，又发了一条语音消息：“不要等我回去，这个手术我做不了，你去问神经科或者尚承锐医生。” 鹿丞扬眉：“还有你做不了的手术？” “术业有专攻，外科医生不是什么都会。”叶林溪低头回消息：“神经科也很厉害，我当初也想做神经科的医生，后来阴差阳错进了普外。” 鹿丞哪里知道这两个科室的区别在哪里，他认为的叶林溪就是什么都会，没有她不会的。 就算有不会的，也是别人的问题。 叶林溪一路都在回消息，鹿丞几次想要说话看到叶林溪认真的样子给憋回去，这憋的他难受死了。 到了餐厅，叶林溪总算不看手机，坐下后问：“要吃什么吗？” “我想吃你做的。”鹿丞连菜单都不看，目光灼灼在叶林溪身上：“都没你做的好吃，我不看。” 叶林溪想了想，趁老板还没有看到他们小声道：“那……我们去超市？” “好。” 叶林溪快速拉着鹿丞从餐厅里出来，她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什么都没点就跑出来，这个时间客人没有很多，叶林溪脸皮薄，脸颊很热。 鹿丞觉得很新鲜，他没怎么去过超市。 唯独几次去过超市也是陪着叶林溪一起去，部队里有炊事班做饭，在别墅也有管家和保姆，他不怎么去超市。 一路就跟在叶林溪身边，推着小推车，步子随着叶林溪的步子放慢。 “这个看起来好吃，这个也可以。” “那个颜色好看，我想吃前面那个绿色的，怎么做好吃……” “鹿丞。”叶林溪无奈，见小推车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鹿丞觉得好看拿的：“那是苦瓜，还有苦菊，你确定你要吃这些吗？” “不好吃吗？”鹿丞眨眨眼睛：“看着挺好看的。” 叶林溪摇头：“不好吃。” 反正叶林溪自己不会买，她挑食，挑食很严重。 嗯，将所有东西都一一放回原位。叶林溪说不好吃那就一定不好吃，不买了。 鹿丞又自己挑了一箱牛奶一箱酸奶，他非常钟爱喝奶。 “部队没有奶？每次回来都要买啊。”叶林溪想笑，每次看到鹿丞一米九的身高叼着一小盒奶她就想笑。 “没有。” 鹿丞打开一个，喝了一口递给叶林溪。 “不喝。”叶林溪揉揉鼻子。 “你喝。”鹿丞将吸管递到叶林溪嘴边：“很好喝，你喝。” 叶林溪不想喝的，鹿丞又特别执着举着那盒奶。她不喝，鹿丞就不动。本来鹿丞就是在人群里非常卓尔不群的人，这么多人看着，叶林溪也不想僵持。 她没办法，喝了一口就连忙躲开。 鹿丞嘴角微微翘起，也没在乎叶林溪只喝了多少，他就想让叶林溪喝一口。 叼着叶林溪碰过的吸管，鹿丞眯起眼睛声音极低：“甜的。” “什么？” “奶是甜的，好喝。” 叶林溪总算知道为什么鹿丞执着于要她喝一口，这么多人鹿丞不好直接亲她，这属于间接接吻啊。 叶林溪揉了揉发红的脸，她应该对鹿丞做这种事情习以为常，还是不自觉地脸红心跳。 买了些菜，鹿丞提着所有东西跟在叶林溪身边。他慢慢悠悠跟在叶林溪身边，好像周围一切都跟着安静下来，只剩下他和叶林溪。 “你去美国的时候能给我发消息吗？”鹿丞突然道：“我不知道你在哪里会心慌。” “好，我知道了。”叶林溪点头。 她不给鹿丞发消息只是想到鹿丞也看不到，他有信号肯定会给她打电话。 有时候叶林溪也知道自己太过去理性，什么事情都能处理的很好，不需要别人过多关心。 就连她父母都说她自主能力太强，这样不好，要学会依靠别人。 也是她自己的问题，叶林溪完全没有想过鹿丞在有信号能看到她的消息的那种喜悦。 沉着冷静，在某些情况下也是缺点。 “我就去一个月，一共二十八天，很快就回来。”叶林溪柔声道。 鹿丞的声音沉了沉，有些不爽：“什么时候走？” “下个月或者下个月底，还没有定呢。”叶林溪想了想，觉得有必要改变一下自己：“如果你想知道，走之前我会告诉你。” “好，那你告诉我。” 叶林溪的回答让鹿丞很满意，心情大好。 叶林溪的懂事总让鹿丞有种错觉，叶林溪完全不需要他，甚至她一个人都能过得很好。 倒是他，一定需要叶林溪。 叶林溪是他的救赎，是他的方向。没有叶林溪他应该还是那个什么感情都无法体会的鹿丞，也许有一天死了都不会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遗憾。 到了家，鹿丞放下东西。 叶林溪脱掉大衣准备洗手做饭，鹿丞突然堵在她面前。 “九儿，我想亲你。” “啊？” 未等叶林溪有什么反应，鹿丞已经弯下腰，舌头灵活的伸进来。 先是温柔，后而激烈。是掠夺，想要从叶林溪这里占有全部领地。最好叶林溪这个人就完完全全属于他，只是时机不对。 叶林溪喘着气，嘴唇微红。 她的眼睛亮亮的，像星星坠入浩瀚星河。叶林溪的眼里只有鹿丞，那是她唯一能看到的人。 剩下的，周围的一切都因为鹿丞的耀眼而淡了光芒。 浅尝辄止远远不够，他想要的更多，更深，要叶林溪时时刻刻都要记住他的味道才可以。 最好刻骨铭心，这样最好。 总算尝到鹿丞想要的，鹿丞很开心。 “好了，我去做饭。”叶林溪推开鹿丞，有些不敢直视鹿丞的目光：“冰箱里有食物，你饿了可以吃一点。” “我等你，一起吃。” “嗯。” 鹿丞趴在吧台上看着叶林溪，他本身个子就高，坐在高脚圆椅上显得吧台特别小。 叶林溪看着前面那颗脑袋没忍住揉了两下，鹿丞享受地眯起眼睛。要是头发长一点就好了，长一点鹿丞的头发一定很柔软。 鹿丞抓住叶林溪的手，轻轻捏着。两个人隔着吧台，鹿丞目光灼热。 他喜欢叶林溪，毫不掩饰。 这种能将对方灼伤的目光，这种毫无克制地占有…… 叶林溪随便做了两道菜，晚一点鹿丞就要走了，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做菜上。 “好吃。”鹿丞眯起眼睛：“九儿做饭最好吃了。” “好吃就多吃点。”叶林溪轻笑：“不对是不是很累啊？” “还好，习惯了。” 对于部队的事情鹿丞从来不说，偶尔那么几句也是随便带过去。主要是不想让叶林溪知道他们特|种兵地人物有多吓人，不想让她担心。 本来叶林溪的胆子就小，吓坏了可不行。 鹿丞总是吃饭很快，吃完饭就盯着叶林溪看。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眼神，倒是叶林溪被盯的不自在。 “你干嘛总盯着我？”叶林溪忍不住问道。 鹿丞回答地特别理直气壮：“喜欢，而且你长得好看。” “明星也好看啊，肯定要比我好看。” “你比她们好看多了。”鹿丞皱了下眉，努力思考的样子：“我看她们都记不住，就看你能记住，肯定是你比她们好看。” 叶林溪笑了，鹿丞的直白很受用。每个女孩子被夸都会很开心，叶林溪也有点小开心。 吃完饭鹿丞抢着刷碗，他可没刷过碗，他这双手是舞刀弄枪的手，力气极大。 一连弄碎了三个盘子，盘子都不用洗，一共就用了三个盘子全都碎了，叶林溪都很无奈。 看着新买的盘子逐一碎掉，叶林溪跟着心疼。 她买的是一套的盘子，这一套陶瓷盘子非常贵。 当时看着好看，据说还是陶瓷大师自己勾勒上去的图案，自己很喜欢就买了。 早知道这套瓷陶盘子寿命栽在鹿丞受伤，她用别的盘子。说不定碎了她就没那么心疼！ “下次我家里要准备很多碗才可以。”叶林溪揉揉鼻子。 “我可以学，我学的会。”鹿丞盯着垃圾桶里面的碗，还有地面上一大滩水，他有些不太好意思：“它太脆了，我没怎么碰就坏了，不是我的错。” “怎么不说是你手劲儿大？” “就是它太脆了。” “成成成，你说的都对。”叶林溪轻轻摇头，拿着扫帚过来：“你小心点，别划破你的手。” 鹿丞自己接过叶林溪的扫帚，他添了麻烦总不能还让叶林溪给他收拾麻烦吧，这样显得他自己什么都不会似的。 叶林溪捡盘子碎片自己也会受伤，他皮糙肉厚的就算划破手指也不会觉得疼。 “你还有碗吗？”鹿丞打开柜子，叶林溪平常就自己一个人住，她家的盘子和碗都不多：“就这么几个盘子吗？” 叶林溪揶揄：“怎么？想多摔几个？” “不是？”鹿丞难得不自在，揉揉鼻子声音逐渐小起来：“我给你买几个，多备几个。” “不用，几个盘子而已，我自己也经常弄碎。而且你不在，我也不经常做饭。” 叶林溪轻笑着，鹿丞真可爱，还真想赔那几个盘子啊！ 这东西经常碎，碎了再买新的。反正叶林溪弄碎盘子就这样，只是鹿丞摔碎的她很喜欢而已。 抬起手，叶林溪胡乱揉了两下鹿丞的脑袋。 鹿丞深呼吸，他全身紧绷，看叶林溪的目光也灼热起来。 他单手拉过叶林溪的腰，微微用力。叶林溪毫无预兆地坐在他怀里，强忍着身体里某种异样：“就这样别动，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叶林溪也不是傻子，她作为医生，一个成年人的反应她最清楚不过。 这种时候最好乖乖听话，果然叶林溪听话地就不动了。 鹿丞没有任何动作，他呼吸逐渐平稳下来。鹿丞还是这个姿势抱着叶林溪，就想这么抱着。 趴在叶林溪的肩头，仿佛世界只剩下他们。 第九十一章 温嘉木是叶沂南 …… 鹿丞又是一个星期都不在，叶林溪依旧医院和家两点一线。 鹿丞在，她会陪在鹿丞身边，鹿丞也会陪她；鹿丞不在，她就做自己的事情。就是那种鹿丞给她就欣然接受，鹿丞不给她就不要。 从不抱怨，也不会多索取。 叶林溪的懂事就是太懂事，不发脾气也不多抱怨。 什么都没改变，和过去的生活都没变。 “姐……姐姐……” 前面一个熟悉的声音，有种怯怯的感觉。叶林溪还没想清楚是谁，一个篮球就到叶林溪的脚边。 还是那个很脏，已经没有毛边的小篮球。 叶林溪一下子就意识到是谁，只有一个小男孩儿会抱着篮球，声音怯怯的叫她姐姐。 “彬彬？”叶林溪蹲下来捡起篮球：“好久不见，今天是和妈妈爸爸一起来的吗？” “嗯。” 彬彬跑到叶林溪面前，眼睛亮亮的。 他很喜欢叶林溪，第一个没有用异样的目光看他。叶林溪的眼神里什么都没有，就连他父母看他的眼神都很复杂，所以彬彬喜欢叶林溪。 叶林溪很喜欢这个小孩子，眼睛里干干净净，最纯洁的东西都在他眼睛里。 “打……篮球。”彬彬举着篮球：“陪我……打篮球！” “姐姐不怎么会打哦，彬彬有没有想过去篮球俱乐部呢？”叶林溪眨眨眼睛：“会有很多小朋友和你一起玩篮球。” 彬彬听不明白，举着篮球执着地让叶林溪陪他打篮球。 他不要别的小朋友，他就要叶林溪陪他玩。叶林溪不会用奇怪的眼神看他，在她身边很有安全感。 “彬彬，怎么又跑这里来了……哎？叶医生。”彬彬妈妈跑过来：“今天彬彬的父亲做个体检，一眨眼这孩子又跑到你这里了。” “您好。”叶林溪直起身子。 “这孩子喜欢你啊，总在家叫姐姐，我就知道是想你了。” 彬彬有些害羞，小脸蛋儿埋在叶林溪怀里。 就这么躲着不出来，也不放开叶林溪。 叶林溪挺喜欢小孩子的，她弟弟小良良就很可爱。就是有时候小孩子很皮，熊孩子就不可爱了。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都在上学，小良良也在上学，彬彬却没有。 “您考虑过彬彬上学吗，像是那种专门学篮球，他篮球打得不错，完全可以试一试。” 彬彬的妈妈满脸愁容：“他这个样子怎么上学，什么学校都不要他，现在……” “不该是这样的。”叶林溪摇头，彬彬很聪明，也很有灵气，不该就这么被埋没：“就是因为他心里有些问题我们更应该把他当成正常孩子，让他多接触外面的世界。” “我咨询一下我学姐吧，她是学心理的。彬彬对篮球很有天赋，他整个年纪正式学东西的时候。” “会不会很贵？”彬彬的妈妈搓了搓脸。 “叶医生，你知道的，因为彬彬的爸爸我们家现在已经没多少钱，我也很对不起彬彬，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没有给他最好的。” “会有补助，我帮您申请。”叶林溪摸摸彬彬的脑袋，这个孩子很可爱，总让叶林溪心疼。 “如果您觉得可以，学费我可以给他出，等以后他想还给我都可以。” “这……这怎么好意思。”彬彬妈妈全是感谢，很多话卡在嗓子里根本不会用语言表达：“叶医生，您就是我们一家子的贵人，没有你我根本撑不下去。” 叶林溪摇头：“我只是做了我能做的，最后能不能学好还要看彬彬自己。” 她知道，其实彬彬能让她有所触动，大多数是因为现在的彬彬像小时候的叶沂南，也像现在性格偏激的鹿丞。 彬彬的沉默总能让叶林溪上心，因为有他们的影子。 帮彬彬，大概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她帮不了曾经的叶沂南，也做不到完全让性格偏激的鹿丞像普通人一样。 …… 鹿丞捻灭烟头，烟头在地上蹭了两下然后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他眯起眼睛，像是深夜的一匹孤狼。他的孤傲是与生俱来的，也让他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 尤其一个人的时候，夜深人静，他的孤傲更加明显。 “还没有找到化学方程式，应该在温嘉木手里了吧？”金景轩进门后将自己重重摔在沙发上，在外面奔走一天实在是太累。毫无所获，主要是心累。 鹿丞摇头，捏了捏鼻梁：“不一定。kk还没醒？” “我都怀疑这孙子是装的，能晕这么久！” kk不说化学方程式在哪里，那么小一个纸条怎么才能找到。 说不定kk已经把化学方程式背下来，然后销毁掉最后的草稿纸。只要他不默写下来，一些新型毒|品都无法合成。 说白了，自从大昌死后，没有化学公式温嘉木所做的一切都是功亏一篑。 一切全要等kk醒来才能盖棺定论…… 一支烟接着一支烟抽着，几乎一整盒烟就没有断过。鹿丞最近烟瘾很大，一盒烟一两天就没了。 部队明文规定不让抽烟，就在这种情况下鹿丞越抽越凶。 “你在叶医生面前抽烟吗？”金景轩夺走鹿丞的打火机：“行了，你的肺不要了？” “不抽。”鹿丞吐出一口烟雾，眯起眼睛看着前方烟雾缭绕的摆设，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她不喜欢。” “啧啧……” 两人双双沉默，这种时候不怎么想说话，大家都在沉默。 这件事已经很久了，谁心里都憋着一口气想尽快将温嘉木的事情解决。 风靡国内的这只毒瘤太久，没有进展，他们做的事情也没有任何价值。久到让他们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这身军装的意义何在。 白坚跑过来，由于激动忘记敲门：“鹿队，kk醒了。” 鹿丞和金景轩起身，两人对视一下立刻往病房里跑。 他们现在能得到温嘉木的信息，只能从kk的只言片语里面得到。 kk是目前为止唯一接触过温嘉木的人，温嘉木太谨慎，知道他的人都要对方死，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 kk是醒了，脑子还不大清楚。 见到鹿丞后本来苍白的脸更是苍白，像是见到妖魔鬼怪一样。 过了半晌kk才恢复正常，眼神没有大敌当前的样子。 怕是怕，但现在更怕的不是鹿丞。是没有鹿丞，没有中国军|人的庇护，温嘉木会杀了他。 “你们帮我杀了温嘉木，杀了他。”kk双目猩红，双拳紧紧握住：“只要杀了他，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我保证，当你知道他是谁，你会震惊。” “国家会有国家的考量，你说你的，你别无退路。”金景轩皱眉：“别拿这个威胁我们特|种兵，你不配。” kk不看金景轩，目光只在鹿丞身上。 他从第一眼看鹿丞就知道，鹿丞和别人不一样。他不惧死亡，也不是那种第一要把正义放在眼前的人。这样一个人能参军，kk多少不解。 因为鹿丞和温嘉木是一样的人。 后来，看到今天的鹿丞他大概是明白了，他们确实在某种程度上契合。但鹿丞有底线，而温嘉木没有底线。 有底线的鹿丞不会变成没有下线的温嘉木，这就是他们之间最本质的区别。 从人到魔鬼，只是一道底线的事情。 “杀了温嘉木。”kk深呼吸，极力在克制自己：“你杀了他，你杀了他……” 鹿丞冷静看着面目扭曲的kk：“……好。” “鹿丞！”金景轩低头，面目狰狞不亚于此时的kk：“别忘了你的身份，你自己在干什么你心里清楚点，把话给我收回去。” “我知道。”鹿丞面无表情，他能答应就意味他能做到。 “温嘉木是毒|贩也倒卖军火，杀过人，无论这三条之中的哪一条，你觉得他能活命吗？” 金景轩张了张嘴，最后哑口无言。 因为他也知道，到最后抓到温嘉木后，温嘉木只会有一条路可以走。这里的无论哪一条，单拿出来都足以送温嘉木上刑场枪决。 是这样，但私自答应杀了他也不对。 这是私仇，这就是不一样。鹿丞穿着军装，这种无理的条件无论如何都不可以答应。 “收回去，别让我揍你。”金景轩按着鹿丞的肩膀：“鹿丞，跟他说，收回你刚才说过的话，我们两个还是兄弟。” 鹿丞漠视看着金景轩，他能感觉到，他再说与这无关的话金景轩的拳头就会同时落下来。 他们打过很多次架，真正动手次数也很多，但这跟哪一次都不一样。 金景轩不会再吊儿郎当，这是他的信仰，是鹿丞没有，也理解不了的信仰。 金景轩所拥有的信仰鹿丞是不懂，怎么死都是死，横竖都是死，所以是以什么样子的方式死的区别在哪里他根本不知道。 当然，鹿丞也没觉得这种东西有必要去问。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kk扯了扯嘴角，牵动伤口，他嘴角扭曲地抽动两下。 “我知道你鹿丞，你说到做到。所以就算口头协议，我信你。” “我信你妈逼，你这个傻逼！”金景轩破口大骂，他指着kk的鼻子：“他没答应，他什么都没答应你信个屁？” “还他妈放心？你放哪门子的心？” 现在的金景轩真想一巴掌拍晕kk，然后一韩城人把鹿丞打醒。 他们是军|人，穿上军装就不可以参杂私人感情在抓捕上面。哪怕最后的本质是一样的，这都不行。 那是信仰，他们抓捕温嘉木是为了对得起身上的勋章，是给那些受到伤害的家庭的交代。而不是为了公报私仇而给出的承诺，这不一样。 鹿丞这个大傻逼，脑子里面装的都是叶林溪吧，这点道理都不明白！ 谈什么恋爱谈恋爱，去谈狗屎吧！ 鹿丞推开金景轩，眼睛直直盯着kk。等着kk说出答案，他隐约知道可能跟自己有关，否则kk不会等到现在才说。 kk的眼神在鹿丞身上游离，寻找着温嘉木的影子。 他突然笑了，笑了几秒钟，然后残忍道：“温嘉木，温嘉木是叶沂南啊。” 轰…… 鹿丞只觉得时间静止了，什么都静止了。 脑袋炸开，只看到kk双嘴皮子和下嘴皮子一张一合。应该是说话，在说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清楚。 “鹿丞，你还记得叶沂南吗？这个名字对你来说不陌生吧。”kk吃味地笑：“啊，你们真是有缘人呢，不光是情场的情敌……” “叶沂南谁啊？”金景轩皱眉，都忘记这时候应该给鹿丞一拳，要他记得他真身军装。 “做到温嘉木这种未知的人改名换姓，以另一种身份生活不挺正常的吗！” 是，是正常。 鹿丞定了定神，嘴唇苍白。 叫温嘉木的人应该不多，叫叶沂南的人应该更是少之又少。姓叶的人不多，鹿丞也不相信一切巧合。 巧合多了，那都是必然。 “叶林溪，叶沂南。”kk的声音又开始响起，似乎就是为了故意一次鹿丞而一次又一次发出来：“叶林溪的小叔叔，熟悉吗？” 这次，就连金景轩也震惊了。 双目瞪大像铜铃！ 如果不是kk说，他是绝对不会把毒枭和叶林溪放在一起去想。这完完全全就是两个人，两种世界。 一个肮脏不堪，一个洁白无瑕。 光是这一条消息，这巨大的信息量压垮视觉神经，鹿丞什么都看不见。 他的感官也跟着一起下降，他什么都不知道。 鹿丞不喜欢叶沂南是真的，觉得叶沂南危险也是真的。只是叶沂南和温嘉木这两个人他怎么也不会联想，那毕竟是叶林溪的小叔叔。 一个人，同一个人…… 他们是同一个人，而且叶沂南在进叶家前肯定就要温嘉木。叶林溪知道温嘉木就是叶沂南，她一定知道。 金景轩演了口唾沫，感觉到身旁的人站都站不稳了：“鹿丞，你别听他胡说，他……” “叶沂南，手上有枪茧。”鹿丞平深呼吸好几次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他隐藏的太好，还是我无能？” “不是你，不是你，你别乱想。”金景轩用力握紧鹿丞的肩膀：“他一个要进监狱的人不过是在进去前的满嘴谎话。” “鹿丞……” 金景轩现在说的所有的话都是那么苍白无力，他说完自己也知道说和没说都没区别。 因为这些就是连金景轩自己都不相信，没人无缘无故拿叶林溪的小叔叔说事情，除非叶沂南真有什么。 鹿丞现在的样子就很平静，他就是鱼雷炸进海里。 水面下已经炸开了花，波涛汹涌，水面上只有微波浮动。 这就是鹿丞现在的样子。 kk笑得别有深意，拥有报复的快感：“就冲这个，怎么样，交换我一条命够了吧。可没几个人知道温嘉木是叶沂南，知道的屈指可数。” “还有一个人叫裴敖，叶沂南的心腹。” “你可以闭嘴了。”鹿丞拎起在一旁一句话都不说的白坚：“这个人给我看死了，一只苍蝇都不许靠近。” “是。” 就算有疑惑白坚也没敢问，他啥也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就把叶医生牵扯进来，她不就是个医生嘛！ 鹿丞出去，金景轩也跟着出去。 “他肯定是乱说的，别谁说你就信，你傻不傻……” “我没事，别操心我，你忙你的，该怎么做就怎么做。”鹿丞烦躁地坐下去，整个人都陷入一种自己隔绝出来的黑暗。 好像一切都在鹿丞眼前慢慢放开，全部都清晰明了。 叶沂南除了温柔之外的危险，他手上的枪茧，还有明明没受过训练却能又跟他打架不相上下的体魄。 那个眼神……那个气场…… 朝他开枪的人身穿一袭白衣，叶沂南穿得最多也是白色的衣服。 如果穿着站不住脚…… 当初鹿丞不知道为什么温嘉木那么恨他，恨不得他死。那种恨意从枪口已经传达到他的心脏，现在该想明白的都想明白了。 金景轩见到这样的鹿丞也不是滋味：“叶医生……她知道吗？” “不要告诉她。”鹿丞低吼，像受惊的鹿：“她不知道，她肯定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她不知道。” 金景轩这时候可不敢乱说话：“是我说错话了，你别激动。叶医生那么恩怨分明的人她知道早就不会是现在这种情况，就没我们什么事情了。” 要是……要是叶林溪真的有一天知道会怎样？ 这一天鹿丞不敢去想，甚至自私地希望进展能慢一点。 他一边想找到叶沂南的证据，一边又不知道在抓捕叶沂南时他要怎么面对叶林溪。 他什么都不知道…… 鹿丞越想越烦躁，整个人都在暴躁的边缘来回徘徊。从身上到处翻，也没翻出来一根烟，连个烟盒都没有。 想到打火机还在金景轩那里，瞬间连想抽烟的烦恼都没有。 “我们刚才应该问化学方程式在哪里，他家都翻个底朝天都没有。”金景轩适当岔开话题：“说不定他背下来……” “问个屁问，就那么一个公式有什么可问的。” 第九十二章 只能是家人 “鹿丞，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忘记，我们是军|人。”金景轩难得严肃，几乎是咬牙切齿。 “我不管你理解不理解，最好收起你的戾气，你现在是特|种兵的大队长不是街边小混混。”金景轩顿了一下：“虽然我也没资格说你，但穿上这身衣服我们为的不是自己。” 金景轩是混蛋了点，游走在灯红酒绿的酒吧之间。他睡过很多人，做过很多渣男做的事情。 但穿上这身衣服，他是军|人，他是金景轩也不再是金景轩。每一个特|种兵都是，那就不只是为了自己。 鹿丞深呼吸，勉强能压住身体里的戾气。 他该怎么面对叶林溪，他要怎么跟叶林溪说叶沂南是他的敌人，他要亲手杀了的人？ 怎么说？要怎么说？ 鹿丞心脏猛地一阵疼痛，希望自己现在就失忆。 “行了，别想那么多，现在都是kk的一面之词，具体的证据我们还要进一步检验。没有确凿证据之前，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数。” 鹿丞点头，沉默没说话。 金景轩也跟着沉默下来，他知道刚才他说的话很无力。没有证据kk不会乱说，谁会无缘无故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 下班，叶林溪伸个懒腰。 她今天下班比较早，只要不用值班下班都早。 “你要走了？”黄然然眨眨眼睛，用羡慕的语气道：“真好哦，我今天晚上值夜班，明天早上连着个早班。” “早班怎么和夜班一起？” “和别人换了一下，然后放假一天半。我爸妈来了，不抽出时间陪陪他们肯定要说我的问题。”黄然然叹气：“每次我爸妈来我都头疼。” 叶林溪点头，她知道，她理解。她母亲来她家她都头疼，比加班还要痛苦。 原来天下所有的父母都一样，不只是她啊。 “赶紧回去吧，我也加班去了，过了这两天等我父母回去我就没那么累。” “加油，奋斗。” 今天下班叶林溪还有别的事情呢，她给叶沂南打了很多电话叶沂南都没接。平时不是这样的，最晚也会在一小时回复，这次一消息都没有。 最后没办法，叶林溪去了lx集团。 “您好，我找叶沂……叶总。”叶林溪揉揉鼻子，觉得在这里叫叶沂南的名字不太好。 “您有预约吗？” “没。”叶林溪想了想：“裴敖在吗？你可以打电话给裴敖。” “这……不符合规定。很抱歉，没有预约您不能进去。” 叶林溪又给叶沂南打了个电话，对方还是没人接，占线一分钟后自动挂断。 前台小姐微笑地看着叶林溪，就是那种标准的职业微笑。 “我没有裴敖的电话，您给他打一个好吗？我有事情找叶总。裴敖不接，我就走，我不为难你。” 这…… 前台小姐半信半疑，平时叶总不会带女伴来公司。叶总的交际圈很干净，就算有名媛上赶着投怀入抱，叶总也会礼貌的拒绝。 不过前台小姐还是打电话给裴敖。 前台小姐当然不认识叶林溪，叶林溪几乎不来这里。也就那么一年会来一次，还是找叶沂南。 这是叶沂南工作的地方，她当然不会来。只是今天找叶沂南有事，她打了很多电话也找不到叶沂南才过来。 “裴助理说来接您上去。”前台小姐做了个请的手势：“您在这里等一下，裴助理一会儿就下来。” “不用麻烦，我自己上去就好。”叶林溪微微点头。 前台本来想叫住叶林溪上去的，告诉她叶总的办公室不经允许谁都不能进来。 话到嘴边又想到裴敖的嘱咐，叶小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要拒绝，叶总会生气。 她就这样半张着嘴一个字都没说，睁着眼睛看叶林溪进去。 所以，这个看起来温温柔柔还有礼貌的女孩子是哪家名门闺秀吗？以前怎么没在杂志上看到过她？还是说哪个网红或者十八线小明星？ “叶小姐，叶总刚才在睡觉，所以没看到手机。”裴敖已经在电梯门口等候叶林溪：“叶总现在还在睡觉。” “好，谢谢。” 将叶林溪送到门口，裴敖停下来。就是他也不会在没有工作和通知的情况下进入叶沂南的办公室。 叶林溪推门进去，叶沂南果然在睡觉。 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缩在小小的沙发上，他微微皱着眉头，看样子睡得很不舒服。 听到门口的动静，叶沂南突然醒了。 左手不自觉摸想右侧的后腰，似乎门口的人再动一下他就会先发制人。见到是叶林溪后他才松开手，肌肉放松。 “九儿？”叶沂南坐起来，不着痕迹整理自己的衣服：“找我没找到？” “嗯，打了很多电话。” “睡着了，手机静音。”叶沂南揉揉眉心，他不知怎么了浑身都是冷汗：“在那站着干嘛，过来坐。” 叶林溪听话地走过来：“我有事找你。” “我知道。”叶沂南叹气，叶林溪也只有在有事的时候找他。 叶林溪看到叶沂南脸色苍白，她以为是叶沂南刚睡醒并没有太多在意。 她睡醒也是这样，一脸病态。 “你说。”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病人的小孩儿我想赞助他上学，这一类你比我懂吧……” 没等叶林溪说完，叶沂南皱眉，他已经不想听下去。 如果叶林溪是因为这种慈善机构的事情来找他，那一点必要都没有。 “九儿，你要记得，你只是医生而已，不是慈善机构。”叶沂南倒了杯水给叶林溪：“你要是没钱跟我说，多少都行，就这个不行。” “我就是问问怎么联系，我……” “不要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谁过得好与不好都不是你的原因。你管的了一个人，那么多人吗？” 叶林溪知道叶沂南说的很对，但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真的很聪明，而且很可爱。话不多，却怯怯的叫她姐姐。叶林溪是心软，但不代表她好说话。 “我不帮你，也不会让你帮他。”叶沂南站起来：“除了这个都好商量。” 叶沂南是合格的商人，看不到希望的投资他何必去投资。 他不做慈善，就算有慈善晚宴，他要拍下来什么东西也是因为这东西背后的价值，能带给他的利益一定远大于他买下来的价钱。 只有这样，他才会参加慈善拍卖。 叶林溪低着头，一副犯错误的样子。 “唉！”叶沂南叹气，心又软了。 “我的话说重了些，也只是想让你知道，那不是你的责任，没必要你来承担。你想跟我要车要房，甚至这个集团我都给你，只有这个不行。” “他和你很像，你小时候也不说话。每次我找到你都是在角落找到的，他也一样。” 叶林溪吸了吸鼻子：“我想帮他，就他一个。” 叶沂南抬起手揉着叶林溪的脑袋，他知道叶林溪怎么想的。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耳根子也软。 他真想狠下心来拒绝叶林溪，想跟她说无论像不像都不是叶林溪要赞助的理由。叶林溪一个月也有两三万的工资，就算挣得不少，也不该是叶林溪赞助。 同时叶沂南也知道，如果他现在不帮叶林溪，叶林溪也会去想别的办法。 “这件事你别管了，想要我帮你就完全交给我，我怎么和那个家庭交涉是我的事情。” “可是……” “没有可是，要么交给我，要么我不帮你。他们水电煤气房租也要你来负吗？耳根子那么软。”叶沂南有些气到了：“他们当你好欺负？” “不是的，是我自己提出来的。” “这种事情你应该找我商量，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叶九，谁都会伤害你，只有我不会。” 叶林溪撇撇嘴，然后什么话都没说。 她知道叶沂南是生气了，她也有比较困难的患者，给他们垫了两次钱也没有还给她。 当时叶沂南就已经很生气了，好说歹说才让叶沂南消气。 事情还没过去一年…… 但是想到彬彬看她的眼神，她就没有办法狠下心来说不管，她喜欢彬彬那孩子。 太像了，和叶沂南小时候，和现在的鹿丞都太像了。 那种心疼，想到他们身上的影子，叶林溪的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应该去帮彬彬。 哪怕只有这一次，最后一次。 “算了，你就这脾气，我跟你什么气。”叶沂南知道自己失态了，整理好请醋：“我刚才有些着急，语气严肃了些。” “我知道，你是在为我好。最后一次好不好？” “嗯，最后一次。” 叶沂南根本不在乎赞助那点钱，也就那么十几万块钱在他身上不痛不痒。他一个小时的利润都是十几万，赞助不赞助无关痛痒。 叶沂南抬起手，大手覆盖在叶林溪的脑袋上。他无意间擦到叶林溪的皮肤，叶林溪一愣。 她站起来，表情有些严肃。 “你发烧了？你自己发烧不知道吗？” “嗯？没有吧。”叶沂南坐下来，自己摸了下额头：“我没感觉到不舒服，只是有些晕而已，没什么大碍。” 叶林溪不依，从医药箱里拿出体温计在叶沂南额头上点了一下：“三十九度五，你干嘛了？” “昨天淋了雨，没事。”叶沂南摆手，不说还好，这一说他真感觉有些头疼，很不舒服：“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怎么行，烧糊涂了。我不来你打算这么睡过去？” 叶沂南是这么打算的，如果不是门口有动静他肯定睡到昏天黑地，也可能明天早上醒来吧。 反正不会有人管他，那些人怕他还来不及，对他除了躲避就是躲避。 在没有允许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进他的办公室，他死在这里都不一定能有人在一周之内发现他。 是打算虽过去，但他要说出来叶林溪一定会生气，索性不说。 叶沂南叹了口气将自己陷在沙发里面，因为头疼，整个人看上去也及其苍白。萎靡不振的样子活像一只受了伤绵羊，就是那种感觉。 见到叶沂南如此难受，叶林溪心里也不好受。本来叶沂南就在生病，还要因为他的事情忙里忙外。 叶沂南生病的事情惊动裴敖，他看到叶林溪端着一盆水进办公室愣了一下。 “叶小姐……” “叶沂南发烧了，你帮我买点药吧。”叶林溪拿来一个毛巾包裹住几个冰块：“再给我准备一个冰袋，谢谢。” “叶小姐，我来吧。”裴敖要接过那个盆。 “没事，我自己来。” 裴敖没在说什么，想着叶沂南也不一定会让他进办公室。这时候还是叶小姐自己照顾比较好，否则叶总那个坏脾气上来谁去谁遭殃。 叶沂南只是看上去温温柔柔的人，他的温柔只是因为那是叶林溪想看到的样子。 叶林溪进办公室又出来，看着裴敖问：“他总这样吗？” 裴敖点头：“叶总不允许我们随便进他办公室，所以即便生病我们也不知道。硬扛，扛过去。” “我知道了。” 叶林溪点点头，她知道叶沂南有这个习惯。书房办公室不喜欢有人在。 就是在家里，叶沂南的书房都不可以有外人打扫。这一直都是叶沂南的规矩，叶林溪都不会随便进他的书房。 这趟好半天，又是冰袋又是涂酒精，叶沂南被折腾的根本睡不着。 每次烦躁地想要骂人，最后模模糊糊看到的是叶林溪，他所有的不耐烦都憋回去。 忍着不适，任叶林溪折腾。 最后实在是头疼，叶沂南眼睛睁开一条缝：“九儿别折腾了，我没事。” “这怎么行，你怎么总这样不照顾自己啊。”叶林溪有些生气，语气有责怪的意思：“别在一个人了，你什么都是一个人，谁来照顾你？” “我想两个人，可是她不肯。” 叶沂南大概是烧糊涂了，一向自制力极强，不会说错话的他脱口而出最不该说的。 本来两个人之间就隔着一层纱布，这一下又戳破了，鲜血淋漓地摆在面前。 两个人双双愣住，但叶沂南并不后悔自己这么说。他生病了，说什么都可以被原谅。 叶沂南索性怔怔看着叶林溪，湿漉漉的双眸没有任何掩饰。 “你值得更好的，何必要拘泥我一个？” 叶林溪安静地给叶沂南擦手，动作缓慢：“鹿丞执行完任务会回来，他回来你不要在他面前乱说，鹿丞那个脾气急起来我也拦不住。” “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他？” “担心你们。” 叶林溪起身，她看叶沂南的眼神里没有丝毫躲闪。她光明磊落，坦坦荡荡，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就是因为叶林溪太分明，有时候温柔，有时候骨子极硬。 这个女孩是在原则上绝对不退后一步的人，坚决不退让，也坚决不会接受除自己喜欢的人之外的喜欢。 优柔寡断，不是她。 “那句话我重复很多遍了，你是家人，他是我喜欢的人，没有对比性。” 叶林溪给叶沂南盖上毯子：“我希望你们能和平相处，如果不能也没必要针锋相对。必要之下，你们其实可以不用见面。” 叶沂南没在说什么，可能是发烧很严重，他一整天都昏昏欲睡。 他反反复复都记得叶林说的那句话：你是家人……你是家人……你只能是家人…… …… “现在完全找不到证据温嘉木和叶沂南有联系，他有个集团叫lx集团，应该是在这里把所有黑钱洗白。” 这是金景轩现在唯一能查到的线索，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能年纪轻轻拥有这么大一个集团，黑白两道通吃，他就不信贩卖毒|品这么大数额可以毫无痕迹在国内消失。不是在国外有海外账户，就是将钱洗白。 数额巨大，也许两者叶沂南都有。 “行了，你在这里坐着也没用。”金景轩叹气：“你都沉默一天，再沉默你都成雕塑了。” “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在我这里汇报什么。”鹿丞淡淡道。 金景轩耸了耸肩膀，不以为然：“我以为你想知道，你也可以选择不听，这不照样还是听了。” 相互是平级，确实没有必须回报的必要。 鹿丞不在说什么，继续看向窗外。 窗外的风景没什么可看的，就是鹿丞脑子乱，想静下心来思考。 lx，lx，林溪，叶林溪…… 他怎么会不明白，这两个字母他再熟悉不过！ 现在只是被无限放大，更清楚而已。 叶沂南想杀了他，他现在也想杀了叶沂南。叶林溪在这个人身边那么危险，那么…… 他好想现在就在叶林溪面前，让她远离叶沂南。 现在叶林溪在干什么？是在医院还是在家？或者就在叶沂南身边？ “唉……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金景轩一屁股坐下来，双手用力挠挠头：“变化巨大，信息量也大，这两天我都没想明白。” “嗯。” “温嘉木和叶医生没有血缘关系吗？” “没有。” 这是鹿丞目前唯一庆幸的事情，叶沂南的犯罪行为不会影响道叶林溪，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最多……只是户口本上的一个名字。 第九十三章 军人的信仰 “我来还有要跟你说的：kk把化学方程式写出来给肖良哲。明天小六和三儿会押送他去监狱，他这辈子只能在监狱过。” “这不挺好，保住一条命，他想要的。”鹿丞嘴角抿成一条线。 金景轩摇头，轻轻叹气：“有时候我都在想，如果我进了监狱，我宁愿死掉也不想在那里逼疯我自己。” “嗯。” 保密协议，他们都不会看化学方程式是什么，销毁也好，留存也罢，鹿丞根本就不在意什么。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kk时，虽然见面就是打架，那时候kk也算意气风发。指挥作战好多人，尽管他触犯法律。 如今，保住一条命怎样都好。 人一到最后，到了退无可退的哪一步，只要活着就好。无论活成什么鬼样子都无所谓，哪怕漫长余生都在监狱里度过那也是活着…… 人的欲望总能随着环境逐渐放大，也可以逐渐缩小。 欲望这东西……鹿丞说不清楚是什么。他之前没有欲望，现在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鹿丞又想抽烟，不过止住了。 “总算将了温嘉木一军，松口气。”金景轩扭动脖颈，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不是松气的时候，抓捕他之后才是。” 金景轩点点头，就算他们这时候松口气，后面还会有更严峻让他们想象不到的事情发生。金景轩无法估量这次的剿灭毒|枭要付出多少代价，无论付出多少代价，他们都要去做。 也许会死，也许运气好还能活着。 因为这事，政|府完完全全施压。境内很多地方人心惶惶，已经形成不小的影响。 鹿丞有点想叶林溪，闭上眼睛就能想到那个女孩儿。 明眸皓齿，笑语嫣然。 光是想想，心底里就温柔成一片。 …… 叶沂南发烧了一个星期，在下一周的周日有所好转。 他平常不生病，生病就会病很久。 大病初愈，他脸色俞就苍白。本身叶沂南就很白，这更显病态的白像极了古代书生。 “叶总。”裴敖动了动嘴唇，鼓起勇气才接下来继续道：“kk死后我们找不到他把化学方程式藏在哪里，该找的都找过了。” 有一种可能是背下来，这世上只有kk一个人知道那个化学方程式到底是什么。 他不敢说，他哪里敢说。 能造出这个化学方程式的团队，里面十二个专家都被埋葬在矿下。 制作出这个东西之后，那十二个人一起葬送。他们一定没想象过，温嘉木承诺他们的飞黄腾达就是葬送在一个小小的，坍塌的矿脉。 裴敖低着头，看不出他的情绪。 他是佩服叶沂南小小年纪，但同时也敬畏这个人。叶沂南是看似有心，其实最没有心的人。 果然，叶沂南要发作。他刚要开口说话，叶林溪端着茶水过来。 他烦躁地挥挥手，让裴敖下去。 裴敖微微点头离开，同时也松了一口气。退出去后特别感谢叶林溪，叶林溪无意识的进来算是救了自己。 “是工作上的事情吗？”叶林溪放下茶杯：“我看到裴敖脸色都不好看，你说他了？” “没有，只是有点棘手。”叶沂南合上电脑，掩饰不住那种疲惫。 叶林溪微微点头，心知自己帮不上什么忙。 叶沂南说的有点棘手，他这么说一定是非常棘手。寻常的事情不会让叶沂南分神，甚至都不需要经过他的手。 “很严重？” “也还好，就是麻烦。” 叶沂南喝了口茶，不是很愿意跟叶林溪谈论这些事情。 这些就像是又脏又臭的垃圾暴露在阳光之下，这也是叶沂南拼命想要掩盖的东西。叶林溪那么干净，最不应该卷入这些事情里面。 恩恩怨怨，亦正亦邪，都跟叶林溪没有任何关系。 叶沂南不说，叶林溪也不会问那么多。她向来不参与叶沂南工作上的事情，她是医生，她会的也只有那些。 最近叶林溪每天都往他这里跑，因为叶沂南生病不喜欢去医院，总是自己忍忍就过去。 这样不行，很多病就是忍出来的。 “那现在就不要工作了，我做了饭，一起吃吧。”叶林溪走过来：“就是不知道我做的你喜不喜欢吃。” 叶沂南心情好了很多，站起来往外走：“怎么会不喜欢，九儿做的东西都好吃。” “那就多吃点嘛，你工作时常太久，都瘦了。” “有吗？”叶沂南摸了摸自己的脸：“没看出来，可能吧。” 叶林溪随便做了两道菜，冰箱里有什么就做什么。 她不看不翻还好，看到了冰箱里面根本没什么东西。大多数都是水和啤酒，只有冷冻的地方有保姆冻的东西。 光是看冰箱叶林溪就知道，平时叶沂南不会在家吃饭，他应酬很多。 “你看下这个。”叶沂南将手里的资料给叶林溪：“高苹男校的篮球俱乐部，如果那个孩子的父母愿意，可以去这里，学费我出。” “这么快就弄好了？” “这些东西不麻烦，找找关系很快。” 这个圈子里的大多数人都想方设法巴结叶沂南，想要帮他做事的人从这里都能排到八达岭长城。 只是选择一个学校而已，不难。 燕京有好多男子高校都在招生，叶沂南选了所事情少，管控力较高的学校。也就看在叶林溪面子上他这么做，他是商人不是慈善家。 叶林溪有些讶异，她想着怎么也要半个月才能搞定这件事。 这才多久，也就一个星期的时间，叶沂南还在生病，这件事就办下来了。 反正如果是她，弄这事情肯定一头雾水。 到最后无论如何都要找人帮忙，还是会找到叶沂南这里。 “我还是那句话，资助他学习我来管，他的生活费我不负责，你也不许负责。”叶沂南严肃起来：“我做这件事情完全是因为你喜欢，但我不会让他们一家把你当好欺负的对象。” “好。”叶林溪用力点头：“他们也是挺好的人，我也就帮这些。” “你看谁都是好人，吃饭吧。” 叶林溪吐了吐舌头，可是大家都长得很善良啊，她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好人总比坏人多。 而且彬彬一家本身就很可怜，她也只是能帮则帮。 吃完饭叶林溪有些困，这两天除了医院和自己家还要往叶沂南这里跑，她休息时间相对减少一半，睡眠严重不足。 叶林溪本想在沙发上眯一会儿，结果闭上眼睛就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叶沂南轻轻叹气，心底里早就软化成一滩水。他抱起叶林溪放到床上，叶林溪翻个身，继续睡。 盖好被子，叶沂南关上门。 从他关上门的那一刻起，他的温柔如数消失。停留在那张俊俏的脸上，都是冷若冰霜。 “到书房来。”叶沂南压低声音。 “是。” 裴敖跟在后面，咬紧下唇。 若是今天叶沂南心情不好，鞭刑肯定躲不过。心情好，可能大发慈悲放过他一次吧…… 不过裴敖根本不奢求现在叶沂南脾气好，叶沂南向来阴晴不定。看上去平静的外表下，心里想的是什么根本无从猜测，他也不敢妄加揣测。 进了办公室，叶沂南单刀直入：“kk的尸|体在哪里？” “已经火化，在燕郊随便找个地方埋了。” 叶沂南暴怒，一拳砸在实木办公桌上：“谁让你火化的？我让你处理好尸|体，让你火化，让你这么处理的？” 裴敖肩膀一颤，声音都在发抖：“对不起叶总，是我擅自作主。” 这时候骂人能有什么用，叶沂南浑身疲惫。 有一种掉进深海里，孤立无援的感觉。 其实叶沂南本身就是一个人，就算是现在坐拥百万的爱戴，其实他身后依旧空无一人。 想要取代他的人很多，表面对他很好想要他下台的人也不少。就是自己一步都不能错，每一步都要考虑好自己的后路他才能活到现在。 叶沂南揉揉眉心，声音放慢下来：“kk可能没死。” “他没死？”裴敖惊讶，身上一阵寒意：“明明是我亲自……怎么可能……” 叶沂南不会说自己的判断，他只会下达命令：“找不到化学方程式那就是kk背下来，他但凡背下来就有威胁我的筹码，他不会轻易死掉。”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现在去查，查不到就不要回来。” “是。” 一想到kk还活着，叶沂南就头疼。 仿佛自己的弱点就暴露在空气当中，随时有可能被敌人进攻。步步惊心，步步为营，所有的精心策划都会因为这一个失误让他前功尽弃。 怎么甘心？他怎么能甘心呢！ 早知道整个人这么麻烦，叶沂南当初就不会用kk。甚至会亲手解决到这个不确定，还有异心的因素。 叶沂南的眸光闪过一丝狠辣，也就一瞬间的事情，转瞬即逝…… 他还是翩翩君子的样子，温润如玉，举手投足之间有着似有似无的贵气。 因为这个样子才是叶林溪心中的叶沂南，才应该是他。 叶林溪醒来已经是晚上，她没想到自己睡着了，刚醒来还有些蒙圈，大脑一片空白。 自己穿上鞋从客房出来，头发有些凌乱，根本就没想着打理一下。 “醒了，过来。”叶沂南放下咖啡，声音低沉带着些许宠溺：“头发乱七八糟的，有些长，改天带你去理发店剪剪头发。” 叶林溪走过去，见到咖啡杯里面快要见底的咖啡：“这么晚喝咖啡不会睡不着吗？” “不会。” “我一会儿出差一趟，你的事情我都处理好了。我还是那句话，我赞助可以，你不要管。” “好……你还要出差啊？” “嗯，临时有事，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确定。”叶沂南摸了摸叶林溪的脑袋：“下飞机跟你说，今天很晚了就住这里，明天让司机送你去医院。” “哦，好的。”叶林溪的语气有掩饰不住的担心：“那你早些回来。” 叶沂南总是匆匆地走，虽然回来也会说。 可是叶沂南倒在干什么，叶林溪完全不知道。她只知道叶沂南很厉害，只要在这个圈子里面没有人不知道叶沂南，没有人不敬畏这个二十八岁的少年。 连带着寥寥无几知道叶林溪的人都因为叶沂南的关系对她几分尊敬，尽管别人的尊敬与否都不是叶林溪在意的。 叶沂南起身，他早就该走了，只是想等叶林溪起来说一声。 其实他不是要去美国，只是有些事情要处理，在这里不方便。要去江苏，kk的老家。 “傻丫头，我又不是不回来，每次我出差你都这样。” “不是……我总怕你不回来。”叶林溪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你打心里觉得自己不属于叶家。” “九儿，我能为你做很多，我也会回来。”叶沂南微微弯腰，和她平视：“但我姓温，这一点我必须铭记。” 叶沂南姓温，他叫温嘉木。 他的父亲叫温世玉，他的母亲叫付唯嘉。 这一生，叶沂南都不会忘记他父母离世的那一天，做梦都会惊醒。 不需要叶林溪的理解，但叶沂南必须时刻谨记。 …… “我跟你说叶沂南这孙子有多精明，他肯定在美国和用集团的名义把钱洗白。”金景轩指着电脑上那一条线的股市，他虽然看不太明白，但是跌涨起伏还是看得懂。 “你看他在东|南亚，好几个亿好几个亿的赚，这都是……” “行了，说点有用的成吗？”关戚忱直接翻白眼：“就听你咋这叨逼叨，别人看不出来是吗？” “没有有用的，你行你上，不行就别说我。”金景轩本来就憋着口气，不甘示弱回敬：“你们第三大队不总自诩能力超群，给你们展示的机会。” 关戚忱跳起来：“我们本身就在执行另一个任务，凭什么要给你擦屁股……” “够了，战友不是让你们吵架的。”肖良哲皱眉，这两人越说越过分：“和鹿丞一个德行！” 肖良哲的话一说出口，关戚忱和金景轩屁都不敢放一个。 鹿丞扬眉，懒得说话。 他什么德行？肖良哲只会觉得他犯浑，我行我素。 “你们看一下lx集团的股市，从前年开始浮动最快，几乎成稳步上升的趋势。就算lx集团有很好的领导者，任谁都做不到两年没有任何亏损。” 肖良哲停顿一下：“无非就是有人有意或者恶意控股。” 恶意操控股价的趋势，这也足以判无期徒刑。所以，温嘉木到底想要干什么？ 不，叶沂南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开会开完，鹿丞没走。 “你有事？不会留下来陪我喝茶的？”肖良哲双手环胸，他可不觉得鹿丞那么好心留下来喝茶。 “我要请假。” “不批。”肖良哲想都没想。 鹿丞又重复一遍：“我要请假，家里有事。” “你家里有什么事？不就你一个人？找个借口都不好好找一个，军队里有第二个人像你一样纪律散漫吗？在部队这么多年怎么就没磨平你的心性？” 肖良哲有些生气，鹿丞太没有信仰。原来是希望鹿丞能进部队，感受这个氛围，多少能软化他一些。 有时候想想，可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鹿丞自己为中心太久。 甚至鹿丞根本就没有共情能力，战友死在他面前，他也会冷静做出最佳判断。 虽然冷静处理是特|种兵必备的条件之一，但鹿丞的冷静是完完全全没有心。 这才是让肖良哲失望的…… 特|种兵，十年出一个兵种。鹿丞就是那个十年才出来的一个人，几千几万人的唯一一个。 如若没有心，即便百年出现这么一个优秀的人肖良哲也不敢要。 鹿丞沉默片刻，然后缓缓开口：“我必须知道温嘉木在九儿身边对她有没有害，九儿是我喜欢的人，我必须保证她的安全才能安心。” 肖良哲叹气，知道自己刚才误会鹿丞的意思：“就算如此，这个假……” “不只是这些，我要调查温嘉木需要很多有力证据。”鹿丞声音低沉，眸光闪烁着冷清。 “他的集团如何洗白，他的行踪。现在没有人比我更想将温嘉木绳之以法，以一名军人的名义。” “不是一己私利？” “有九儿的原因，但我知道我需要做什么。” 曾经鹿丞是不知道，不懂肖良哲的信仰，不懂金景轩那么混蛋的一个人到底在崇拜什么。 他没有心，他理所当然认为既然自己没有心就不需要考虑别人怎样。之前的二十多年鹿丞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他以为他以后也是这样。 后来遇到叶林溪，叶林溪也有自己的坚持，有自己的信仰，有她不可以触犯的原则。 那么柔软的一个人有那么坚韧，可以因为某些事情寸步不让。 那些东西，都是鹿丞曾经没有的。 好奇过，不屑过，最后被叶林溪的温柔打动了。 哪怕现在依旧做不到完全理解，但鹿丞想尝试那么去做。 去试一试军人的信仰到底是什么，能让肖良哲和金景轩坚持守护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第九十四章 乌鸦像写字台 肖良哲点头，有些欣慰也有些震惊：“鹿丞，你成长了。真没想到啊，万万没想到……” 鹿丞起身，他一点都不想在这里坐着，说不定下一刻肖良哲都能感动哭了：“让金景轩跟我一起，他可以配合我。” “现在终于懂配合了？你要金景轩配合你？”肖良哲眼角湿润，嘴唇颤抖。 就像自己养大的娃子有了出息，自家孩子改邪归正步入正轨。反正肖良哲现在的心情不亚于前两者，更甚如此。 鹿丞不语，他不想承认，但也没拒绝。 留在这里调查不了什么，只能出去，寻找有利条件。 现在没有人比他更想将这件事情完全了解，也不会有人比他更纠结该如何去做。 下午，鹿丞就拎着金景轩开车去了京|城。 一路无视滋哇乱叫的金景轩，鹿丞很想快些回去，最好在快一点回到叶林溪身边。想把叶沂南从叶林溪身边赶走，将她保护起来，谁也不给看。 “开慢点儿啊，烦死了。”金景轩抱着自己的包：“你上赶着投胎去别带上我成不，我还想游戏人间呢。” 鹿丞充耳不闻：“闭嘴。” “奶奶个腿儿的！” 金景轩吸了吸鼻子，早知道他就不偷懒，他自己开车。鹿丞开个车都跟要起飞似的，横冲直撞往前飞。 这么喜欢飞，咋不直接开直升机去呢！ 到了路边，鹿丞急刹车。 “你干嘛？”金景轩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咋不开了？这不是还有半小时就到了？” “下车。” “还没到……” “不去lx集团，我去同仁医院。”鹿丞修长的手给金景轩拉开门：“下车，路边自己打车。” 金景轩气得牙根儿痒痒，世界上怎么会有鹿丞这种人？ 咋就没在出生的时候一把掐死呢？省的活到现在祸害周围的人，还祸害人家叶医生。 金景轩咬牙切齿，敢怒不敢言。 …… 叶林溪还在办公室，她刚进办公室喝口水。一上午的门诊，坐了一上午腰酸背痛甚至都没来得及喝一口水。 突然一道影子在她面前闪过，墨绿色的。 现在叶林溪已经习以为常眼前突然多一个人，她只是微微惊讶。 “鹿先生，您怎么又受伤了？”叶林溪起身，她刚做完手术见到满身是血的鹿丞在她办公室里。 “伤哪了？” “没伤。”鹿丞低头，用纸巾擦掉身上的东西：“不是，来的路上被泼了一袋血包。” 叶林溪眨眨眼睛：“那您又饿了？” “嗯。” “可这是医院啊，怎么能从这里翻进来？”叶林溪叹气：“你那么喜欢翻窗要门干什么呢！” 鹿丞脱下外面的军装，这回里面绿色的衣服没有血。他过来的时候刚好一个血包从小推车上掉下来，他没注意踩上去。 从这里上来只是能比走楼梯更快一点见到叶林溪，哪怕只是多一分钟，他都想提前这六十秒到叶林溪身边。 鹿丞狠狠抱住叶林溪，用这个表达他全部思念。 鹿丞有些没办法面对叶林溪，他更害怕叶林溪知道后看他的眼神。 有人说，有珍惜的东西之后怕的东西就多了。鹿丞理解了，又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理解这句话。 保密协议，他什么都不能说，甚至多一个表情都不能让叶林溪察觉到。 “饿了的话，去医院的食堂可以吗？”叶林溪被鹿丞抱的有些喘不上气，总算挤开一点空间：“你要勒死我算了。” “哦，有些用力了。”鹿丞松开一点：“那我们去食堂。” “好啊，我们医院的食堂还是很好吃的。” 鹿丞点点头，他不在意吃什么，他只想陪在叶林溪身边。 别说一个月，分开的每一天鹿丞都会想到叶林溪。 总想起来，心里一片柔软。 是软肋，也是他能坚守在这里的原因。其实有一个牵挂的人真的很好，至少能证明自己不是一人。 “对了。”叶林溪翻出一个护身符：“上次和朋友去玩，我给你求了一个，据说很灵。这是护身符，希望你都以后不要受伤。” “我不需要这个。”鹿丞撇了一眼，他不信：“我不会受伤。” “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收下。特|种兵，也是人，而且我也会很牵挂。” 鹿丞收起护身符，他不信神明，不信命，他只信自己。 第一次有这东西，鹿丞感觉挺奇怪的。自己受伤与否，竟然要一个虚无缥缈的神明来庇佑！ 但这是叶林溪送的，那就收下，永远都放在心口处。 “哎哟，服气了，谁给我放了一封信完全看不懂。”黄然然皱眉，和旁边的同事说：“写的还是英文，我感觉英文都写错了，为难我。” 黄然然正好路过叶林溪旁边，将信封给叶林溪看：“什么叫乌鸦像写字台？这是什么玩意？” 叶林溪慢慢抬起头：“只有这一句话？” “是呀，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英文写的，翻译过来是这句话。” 叶林溪笑了：“然然你这是被表白了呀。” “啊？” “应该是这样的，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疯帽子问：乌鸦为什么像一张写字台。这句话相当于在说：我喜欢你就像乌鸦像写字台一样，毫无理由。” 喜欢你毫无道理，就像乌鸦像写字台，没有原由。 叶林溪看书看得多，这些东西多少知道。但叶林溪没说，有个单词写错了。 说出来好破坏气氛，还是不要说得好。 “有人表白了？谁呀谁呀？” “是呀，我们然然有人表白了。”叶林溪眼睛里都是笑意，忍不住揶揄：“是谁呢？让我想想。” 黄然然捂着脸：“你别问了，好好和你男朋友吃饭。你男朋友那么帅还想别的！” “啊？”这回换叶林溪脸红。 小脸儿通红，半天都没憋出一句话。 鹿丞轻轻摇头，嘴角洋溢一抹淡淡的笑。他的九儿太爱害羞，说几句就脸红。 可是这样的叶林溪很可爱啊，让鹿丞总有强烈的保护欲望。 说了几句话大家都散开了，叶林溪的脸逐渐没有那么红。 她低着头，小口小口吃东西。鹿丞就看着那个土豆叶林溪吃了三口才吃下去，他一口就没了。 “你说你，开玩笑脸红，还开别人的玩笑。”鹿丞修长的手勾起叶林溪的下颔：“抬头吃饭，都快埋在餐盘里了。” “我……我没有。” “嗯？”鹿丞歪头，有些许不满：“跟我，没有必要这样。” 叶林溪吐了吐粉嫩的小舌头，继续低头吃饭。这无意识的举动，鹿丞腹腔里有一把火在拱他。那个粉嘟嘟的嘴唇他很想亲上去，特别想。 这里人多，鹿丞也只能拼命克制住。 “是结束任务才回来的吗？”叶林溪喝了口汤，根本不知道鹿丞现在想什么。 鹿丞深呼吸，闷闷开口：“不是，调查些事情。还有见你。” “那你要多久？” “看调查的时间，可能很久，也可能不久。” 叶林溪继续低头吃东西，她的情绪不是很高。叶林溪知道她不应该过多想要什么，从鹿丞是军人，从是她男朋友开始她都应该有这个觉悟。 奢求太多，其实失望的自己。 鹿丞没办法陪伴她，她其实也做不到陪伴鹿丞，他们都一样。 吃过饭，叶林溪下午有两场手术，鹿丞先回去了。 鹿丞想要说什么，叶林溪低着头往前走，那可怜的样子直击鹿丞的心脏。叶林溪不说，他回来她就笑着迎接他，他不回来，她就等。 到希望叶林溪能有那么几次，跟他撒撒娇，说两句软话。他想听，很想听到。 最后鹿丞什么都没说，朝金景轩给他发的定位过去。 “哎哟……护身符？”金景轩眼尖，立刻就看到那个东西：“你啥时候还有这东西？是叶医生给你的吧？” “知道别乱动。” 金景轩的手还没碰到就被鹿丞打下去，鹿丞恶狠狠的样子就是被抢了骨头的狗狗。 金景轩哪能愿意，他就是要看。 两个人暗自较劲儿，不分上下。最后俞初见都看不下去了，不就一个护身符，随便上个山都能求来，有什么好看的。 “哎……别在我这里动手啊。”俞初见幽幽道。 “不会不会。”金景轩揉揉鼻子，松开鹿丞：“哎丫头，一个月不见你是不是胖了？” 俞初见炸毛，张牙舞爪地大吼：“金景轩你是不是要死？我现在替鹿丞打死你！” “哎，我还不能实话实说了？”金景轩笑道，轻松将俞初见按下去，就这小丫头还想跟他动手：“减肥吧，女孩子过百不好看。” “滚出去，现在就滚。” 俞初见怒目圆睁，两只手要去挠花金景轩的脸。 奈何金景轩轻轻松松一只手放在她头顶上，她起来不开也碰不到金景轩。毫无战斗力！ 俞初见气得双眼通红恨不得扑上去撕碎金景轩，一脚狠狠踢在金景轩小腿上。 金景轩哪里想到这丫头这么生气，他整个小腿肚子都大颤，疼的他差点脱口而出。 “哎哎哎……真是谈事情才来的，我不说你了还不成。”金景轩连连投降，他腿肚子疼，疼的他呲牙咧嘴。 “你再惹我，我让你后半辈子做不了男人。”俞初见恶狠狠道，“我倒要看看你还硬的起来硬不起来。” 哎哟…… 金景轩汗毛立起，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大宝贝。小轩轩一阵疼痛，像真的被踢了一脚似的。 俞初见那小丫头爆发力挺强，还没轻没重。真的被踹了一脚，光是想想都疼。 果然啊，唯小人和女子难养也！ 金景轩赶紧转移话题，转头跟鹿丞道：“温韫哲怎么还没来？就他迟到。一天到晚的，就他最忙是吧。” 鹿丞话不多，只喝酒，几乎不说话。 金景轩自讨没趣，自己揉揉鼻子也开始喝闷酒。 现在还是下午，酒吧里没什么人。一般下午都是俞初见一个人开店，她自认为在酒吧画漫画很有感觉。有人就做生意，没人就画漫画。 所以这时候酒吧里只有三个人，俞初见将最后一个酒杯擦干净。 喝了两口酒鹿丞想到叶林溪不喜欢，又把酒放下。自己闻了闻身上的味道，微微皱眉。 这味道别说叶林溪不喜欢，他自己也不喜欢身上的烟味儿酒味儿。 虽然他抽烟，却讨厌所有能让他身上沾这种味道的地方，闻到就很不舒服。 “迟到了，有个案子要审，晚了些。”温韫哲从外面进来，坐下摘下眼睛：“这个地方清净，这种清吧不像你金景轩啊。” “乱说，我平时就来这种地方。”金景轩瞅了眼俞初见：“我成天在军队，什么时候去酒吧？” 温韫哲是人精，立马就知道金景轩看上谁了。 哟！ 怪不得约到这里见面，平时金景轩无“肉”不欢，要去也是那种吵闹的地方。美女作陪，红尘作伴，潇潇洒洒。 清吧的小老板，看样子都没有金景轩平时带在身边的孩子漂亮。 所以，这是换口味了？偏朴素一点？ “工作工作。”温韫哲清了清嗓子：“那……我们……” “你们聊，我去忙别的。”俞初见放下杯子：“想喝酒自己调，大家都是朋友，算金景轩的账上。” “得嘞！”温韫哲打个响指。 按规定，他们的谈话绝对不允许第四个人在场。关于机密，他们说话都会安装反窃听装置。必须做到万无一失，一点差错都不可以。 俞初见心里也清楚，安静离开。 她是看见金景轩挺想揍他的，这也不是时候。 主次俞初见还是分得清，而且温韫哲进来一身警|服，还是刑警大队队长，她更加严肃。 刑侦韫脱下警|服，里面的衬衫随意解开前两颗扣子：“我查了lx集团，账面干干净净滴水不漏，根本查不到任何漏洞。。” “那是不是我们从一开始就想错了？”金景轩沉吟：“或者，他只是在其他开放国家进行转移？” “但这好几个亿的人民币，数额也很巨大。” 这想要转移，哪怕温嘉木再厉害多半也是不可能。 所以，平白没有的几个亿，平白出现的金额，还有远远没有达到股市的巨大数量金额，这些都是问题。 “不会，越是滴水不漏越是有东西。”鹿丞抬起眼睑，完全笃定：“集团越做越大，多多少少账面不清处于正常，叶沂南什么都好，就是太滴水不漏。” 有时候做到面面俱到才是最大的问题，往往滴水不漏才是关键。 三个人都沉默，现在不光是贩|毒也不光是贩卖军|火，杀人都已经不算什么，还有经济犯罪和诈骗的问题。 温嘉木都快触犯半本刑法了吧…… 这样的人还能逍遥法外，鹿丞眸光闪烁。 “要么引君入瓮，要么引蛇出洞。”温韫哲眯起眼睛：“就是温嘉木太精明，很怕打草惊蛇。” “嗯，我们现在唯一的优势是有新型药品的化学方程式。”金景轩难得严肃。 “那东西，真他妈操行。找来的专家说，这东西制作出来只要闻一闻都能带来视觉神经的刺激。这种纯|度要是吸进去，严重者当场丧命都有可能。” 一般纯|度达到三号已经是很纯的盐酸盐，而这个化学方程式已经高于四号纯|度，达到百分之九十九点多，已经成为第五号不可能形的纯度。 等同于百分之百……这对人体伤害和依赖性极强。 就是禁|三角那一带毒|枭都完全做不到研究出这样一个化学方程式，这是温嘉木最少七八年的努力，全在这张纸上。 这张纸上温嘉木的全部，是他们所有为了剿灭他们的筹码。 吸食这种东西，等同于自己的灵魂上交给恶魔，同时肉体也无法自行支配。 “叶子，这里。”俞初见眼睛亮亮的：“快快，这里，我都等你半天了。” 鹿丞闻声抬头，正好看到门口的叶林溪。 显然叶林溪不知道鹿丞在这里，显示惊讶，然后轻轻笑着。鹿丞的心脏漏跳一拍，说不上来的感觉。 “不会因为你男人在我这里才来的这么快的吧？”俞初见然不住调侃：“平时让你过来帮我，你可慢了。” “别乱说，我这不是来了。” 叶林溪礼貌地跟金景轩还有刑侦韫点头，她向来待人很有礼貌，礼数好的让人挑不出一点错误。 看到叶林溪的第一眼，这姑娘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你不是让我给你看账本，给我。”叶林溪伸手：“快点哦，我只有现在有时间。” “你是真的来给我看账本的？没看到我最后给你发的消息吗？”俞初见眨眨眼睛，一脸我懂的表情。 “不然？”叶林溪无奈，她来这里是因为昨天俞初见让她过来帮忙：“我不知道鹿丞在这里，你给我发的消息我没看呢。” “哦……” 叶林溪特意坐了个远一点的位置，她知道鹿丞在谈事情，是她不能听的。 她从不好奇，也不过问。 她说过，她唯一过问的只有鹿丞的平安。 第九十五章 都是叶林溪 金景轩张罗要给刑侦韫介绍：“哎，这个就是叶医生，鹿丞的女朋友，她……” “我上次见过。”温韫哲点头：“很厉害的一个人。” “啥时候见过，我咋不知道？”金景轩问：“绝对不是鹿丞亲自把叶林溪带来介绍给你吧，你这么说我会震惊的。” “别谈她，谈工作。”鹿丞闷声道。 他不想听这些，就算什么都没有他一点都不希望有人谈叶林溪。 很多次鹿丞都想把叶林溪关起来，关在一个没有其他的人地方。叶林溪只给他一个人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叶林溪在哪里。 很多次很多次，鹿丞都是这么想的。 理智，又总是让他忍住不要这么去做。叶林溪不喜欢，鹿丞也不想变成偏执的人。 刑侦韫清了清嗓子，打开电脑的问价，压低声音。 “最近lx集团有个项目，像美国的资本市场，没有政府直接干预，金融行业现在几乎每年都在发生各种各样集团的事情。现在的房价买涨不买跌，股市不未必。” “有一个情况，lx集团的股票持续上涨，他背后肯定有什么事情。比如公司做假账抬高股价，抬高身价砸钱炒股。” 刑侦韫往下翻了一页：“对比其他集团，lx集团就没有跌下神坛过。” “你什么时候对股票这么有研究？”金景轩惊讶，这玩意分析起来太难，他都不想看。 温韫哲翻个白眼：“废话，老子当年大学学的就是金融，被迫当兵。我不当兵能遇到鹿丞？能遇到你这孙子。” “嘿！会不会说话！” 鹿丞目光落在叶林溪身上，不知怎的，他有种背叛叶林溪的感觉。 隔着几米，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叶林溪离他非常遥远。是他拼命靠近，又没办法靠近的光源。 尽管他什么都没做，有些事情不是他控制的。 鹿丞在想，当有一天叶林溪知道这件事会怎么选择？她的正义不会让她站在对立面，也不会在她身边了吧？毕竟有那么一天，他一定会将叶沂南绳之以法。 鹿丞心脏漏跳一拍，难过涌上心头。 叶林溪察觉到有个视线，抬起头朝鹿丞轻笑。甜甜的笑容，没有任何杂质。 “哎哎哎……看什么看。”俞初见挡在叶林溪前面：“看账本，这东西我都算不明白，我这个月到底亏钱还是赚钱了？” “没亏，也没赚多少。” “没赚多少是多少？” 叶林溪在计算器上按下几个数字：“呐，抛去水电煤气费，也就三千多一点。” “什么？”俞初见震惊：“我忙里忙外，忙了这么久我就赚了三千多块钱？还没有画漫画的五分之一多呢？” 喵了个咪的！ 她开酒吧干嘛的？不就是怕自己画漫画转不了多少钱给你找个事情做不至于饿死。 最后酒吧生意没上去，自己画漫画赚的还挺多。 俞初见都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适当的难过一下，毕竟自己也忙了很久。 叶林溪两手一摊，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好多次俞初见见到老客户就要送酒，要么就给打折。刺身鲍鱼都往外面当赠品送出去。一瓶酒挺贵的，送出去亏钱的就是自己。 这个月没有亏账已经算不错了，叶林溪还想说不定要亏个一两千呢。 俞初见可委屈了，盯着计算器的三千多块钱默默哀悼这一个月努力工作。一天休息都没有，赚下来的钱还不够她逛一次商场呢。 最后温韫哲决定先调查股市，他本来就是这个专业从这里入手更快一些。 金景轩从枪支弹药方面着手，他们队在这方面跟搜救犬似的。只要有火|药味儿，无论在哪都能给闻出来。 倒是鹿丞调查美国的合作项目，正好还能和叶林溪一起去美国。 非常nice！ “走呗，一起吃饭。”金景轩伸个懒腰后揉揉干瘪的肚子：“哎哟，饿死我了。” “你请客我就去。”俞初还在想着她那三千多块钱，她要只开一个酒吧根本不够自己的生活费吧。 “咋的？你还想宰我一顿？” “那必须的。” 鹿丞不想听到他们俩斗嘴，走到叶林溪身边，他轻轻捏着叶林溪的后颈给她按摩。 叶林溪半眯着眼睛，湿漉漉的就像刚睡醒的小猫咪。 她不自觉地往鹿丞身边靠，下意识想找个舒服而又安全的地方。 “累吗？”鹿丞拿走叶林溪的包。 “还好吧，就是有点困了。” “我们自己回去吃还是跟他们一起？要不回去睡，我们自己点外卖。” 叶林溪摇头：“跟他们一起吧，我没事。” “好。” 反正鹿丞都听叶林溪的，他待在叶林溪身边就好。 叶林溪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挺好闻的。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鹿丞闻到叶林溪身上的味道也没有那么讨厌消毒水。 “你管我吃什么，我就挑贵的吃。”俞初见恶狠狠道：“吃穷你，我使劲儿吃。” 金景轩可来气了：“不胖死你，哪有女孩子有你这么凶！” “咋的？我乐意。我又没让你娶我，我胖成啥样是我自己的事情。” 鹿丞和叶林溪走在最后面，他悄悄勾起叶林溪的手。然后温热的掌心完完全全包裹住叶林溪的手。叶林溪侧头看着他，嘴角扬起一抹笑。 喜欢啊，真的很简单。其实就这样看着，也没有那么多所求。 “哎哟，我看看我也找个人来陪我吃饭。”刑侦韫佯装翻手机的样子：“我看看啊，我要找谁陪我比较好呢。” “行了，你别翻你那手机，你的交际圈就那么几个人，有什么可翻的。” 金景轩夺走刑侦韫的手机，自己瞅了一眼，清一色的男人。只有两个女人，其中一个还是刑侦韫他妈。 另一个……另一个女的怎么到现在还存手机里？直接删除拉黑得了！ “咋的？难不成你要找你的前女友？” “金景轩你找抽是不是？”刑侦韫一拳呼过来：“你看我不当军|人能力下降了没有！” 金景轩笑两声，轻松躲过去。 要说轻松也不是特别轻松，刑侦韫故意放慢动作，没有用全力。只要金景轩想躲开，这个速度肯定能躲过去。 金景轩就是生气，温韫哲还没从他那傻逼前女友的事情翻篇。 别看本人不说什么，总是盯着自己的平板和电脑发呆，这是他花钱赎回来的东西。 好好一男的，游戏人家不好吗！偏要深情款款回忆当初。要是跟叶林溪一样是个好女孩儿，矫情的回忆过往就算了，被骗只剩下一条内|裤的过往有什么好回忆的。 “等着，哥们儿改天给你介绍个对象，一定比你前女友好几百倍。” 刑侦韫夺回手机有些郁闷：“不需要，你自己留着吧。” “咋的？我一定给你介绍个好的。现在巡捕挺吃香的，小女孩儿都英雄主义。”金景轩搂着刑侦韫的肩膀：“我不会亏待你。” “把你自己的终身大事解决再说，我用不着。” 金景轩撇了撇嘴没说话，他自己还没玩够呢。 他也知道，他身边没有几个好人。大家都是抱着玩玩的心态交往，玩得起就玩别谈感情，玩不起就趁早滚蛋。 也就他这张脸在那个圈子里面吃香一点，谁不知道他没有真心。 谁把谁当真？那就是笑话。 天生风流成性，人活一世，干嘛要给自己上一道一生一世的枷锁？ 鹿丞弯腰，低声问：“吃什么？” “我都可以，看你们。”叶林溪眨眨眼睛：“不过还是安静一点的地方比较好，我喜欢安静。” “好。” “靠那么近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呢？”俞初见硬生生挤进两个人中间，还特意挽着叶林溪的胳膊：“有什么好聊的，都是直男思维不聊了。” 鹿丞气得脸都黑了，又不好发作。一团火闷在胸口，他差点吐老血。 他跟叶林溪说话有俞初见什么事儿，这人一点当电灯泡的自觉都没有。烦死！ 叶林溪回头，两手一摊，无奈的样子。 “九儿……” “叶子叶子你看，前面那个小孩子好可爱。”俞初见指着前面一个吹泡泡的小女孩儿。 “……嗯，可爱。” “行了你，你当什么电灯泡，瓦数比太阳还大。”金景轩拎着俞初见往前走，他都能感受到鹿丞强烈的不满，就不信俞初见感觉不到。 “咋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喜欢叶医生啊？” “放开我，放开……” 两个人一前一后，一个拎着一个被拎着，总算走到最前面。 叶林溪就在后面笑。 鹿丞大手放在她头顶上，闷声道：“我要说，我不喜欢你朋友怎么办？” “巧了，她也不喜欢你哦。真棒，你们相互不喜欢要不就把我分成两半好了。”叶林溪耸了耸肩膀，她也好无奈啊。 “九儿！”鹿丞皱眉，想了想：“我不要别人喜欢我，你喜欢我就够了。” 叶林溪点头，还是鹿丞可爱。 尤其像这样一本正经说这样的事情，尤为可爱。 到了餐厅，俞初见故意把鹿丞挤开，坐在叶林溪旁边。她身材小，从底下一钻就能挤开鹿丞。 坐在那里下颔上扬，一脸：有种你把我扔出去啊，这种贱贱的表情。 鹿丞要被气死了，气呼呼坐在对面。 他就不懂了，两个女孩子有什么好聊的，有那么多话要说吗？明明经常可以见面。 越想越委屈，他和他的九儿都不能经常见面。 三个月就见了两次，上次见到叶林溪只有小半天时间。 “哎，你现在这个样子特别像争风吃醋的小媳妇儿。”金景轩轻声一笑，手臂搭在鹿丞肩膀上：“你说你一个大男人，什么时候开始跟一个女人计较？” “你自己带来的人你不会带走？”鹿丞挥开他肩膀上的那只胳膊。 金景轩朝俞初见努了努嘴：“她这样的，我带得走？” 拜托，俞初见发起脾气来就像上了发条似的，不知道怎么就启动开关，收都收不住。 “哎，你看那，是不是叶沂南的助理？我记得叫裴敖是吧？”温韫哲压低声音，看着照片很像，但他没有见过本人。 鹿丞和金景轩抬头看过去，裴敖刚结帐准备离开。 裴敖也看到鹿丞他们一圈人，只是目光落在鹿丞身上不明所以的深意。 他很淡定的点头，一句话都没说离开。 “哎哟，这么淡定，我都以为温嘉木身边都是普通人。”金景轩嗤之以鼻，这样一个触犯半本刑法的人还如此懂礼貌。 “温嘉木？你们说叶沂南吗？”叶林溪侧头，但没有看到裴敖：“你们怎么知道叶沂南叫温嘉木？” 金景轩脸色一变，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喵了个咪的，他就有些激动，一不小心说话声音大了些。 “什么温嘉木？”刑侦韫掐了下金景轩的大腿内侧：“说的是我前女友，叶沂南谁啊？” “哎，叶沂南是叶医生的小叔叔，这么说名字都有点像。”金景轩脸色苍白，他大腿疼啊，大腿内侧被拧了一下能不疼吗！ “哦……” 叶林溪揉揉鼻子，可是她刚刚确实听到有人在叫温嘉木，可能是自己听错了吧。 她也没有起疑，刚刚回头什么都没看见。 刑侦韫狠狠瞪了金景轩一眼，金景轩耸了耸肩膀。不过让刑侦韫心凉的不是虚惊一场，是叶沂南跟叶林溪的关系。 他刚刚才知道这层关系，所以鹿丞这么着急从部队里出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叶沂南，叶林溪…… 真到那一天叶林溪会怎么选择？鹿丞的选择又是什么？ 鹿丞心猿意马吃着饭，他本来话就少，所以不说话也让别人看不出来有什么。只是当抬头和刑侦韫的视线相交，他能感觉到刑侦韫探究的意味。 他不想回答那些问题，最好问都不要问他。 刑侦韫是想问这个问题，现在时机不对。很显然叶林溪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状况，这样对叶林溪也是一种保护吧。 吃完饭，鹿丞一刻也不想多待，拉着叶林溪回去。 以后他再也不要带着叶林溪去和别人吃饭，一顿饭的时间那么久，都没有时间陪他。 “金先生是喜欢初见吗？”叶林溪抬头。 “不知道。” “哦，我以为……” “你管他们干什么，金景轩不会喜欢别人。”鹿丞有点不爽，干嘛谈论别人！ 但是有一点鹿丞说得没错，金景轩那种人，就是万花丛中过，不沾一片叶的人。常在河边走，还真的不湿鞋。 他就算说喜欢，也是下半身喜欢。 心里面可以分割成几百块儿，里面装了各式各样的美女。有时候装的太满就会记忆清空，腾出来给下一个长得好看身材也辣的美女。 金景轩就是这样轻浮，没有原则。 肖良哲有时候也说，金景轩渣的没有底线，只要是母的，谁都能睡。金景轩就笑笑不说话，因为他承认，他就是渣。 “那能不能让金先生离初见远一点？”叶林溪吸了吸鼻子：“我没有办法管金先生的生活，但初见是我的朋友。” “那是他们的事情，少管！有这时间，你管我吧。” “可是……” “没有可是。”鹿丞眯起眼睛：“她就不是孩子，自己还没有判断能力吗！” 叶林溪叹气，话是这么说没错，俞初见也说自己不会喜欢金景轩。但若真的能控制自己，怎么会有那么多痛彻心扉的事情？ 就是因为太了解俞初见，叶林溪知道俞初见喜欢别人的样子。 她希望金景轩远离俞初见，要么金景轩就是是认真的。俞初见是她的朋友，她很知道俞初见动了心是什么表现。 如果做不到一直喜欢，那就及时止损。 发芽的时候掐断，那会不会没有那么疼了？ 可能叶林溪就是这样，她对感情对所有事情都很理智。不骄不躁，也不会随便发脾气，她向来懂得克制自己，尽管有时候会很生气。 回了家，鹿丞才觉得自己在叶林溪身边。 “九儿，我好想你。”鹿丞从后面抱住叶林溪：“我每天都在想。” “嗯，我知道。”叶林溪摸了摸鹿丞的头，她也想，只是很克制：“你的任务还没有结束吗？” 说到任务，鹿丞身子微晃。只是一下，他沉默了。 叶林溪以为是关于机密，鹿丞不想说。她也不是刨根问到底的人，也没有细问。 “你可不可以抽出时间陪我啊？” “不行，我不能随便调班，这样也会给别人添麻烦。”叶林溪努力安慰鹿丞：“我尽量多陪陪你，也要在我工作昨晚的前提下。” “一天都不可以调休吗？” “不太好，我不想这么去做。” 鹿丞又一次沉默，他很想问问，叶林溪是真的喜欢他吗？ 至少他除了克制看不到别的，克制的就连他自己都甘拜下风。 是不懂喜欢，但鹿丞知道他每天都在想念，做梦也能梦到叶林溪叫他“鹿先生”的样子。 明眸皓齿，笑语嫣然，都是叶林溪。 同时傲骨决绝，冷若冰霜，这也是叶林溪。 第九十六章 轰轰烈烈才是青春 下午，叶沂南就打电话过来，说遇到些麻烦，晚点回来。 叶林溪还没有多问，那边信号可能不怎么好，叶沂南说话断断续续，最后挂断。叶林溪再次打电话过去，已经没有信号。 除了嘟嘟的声音之外，什么都没有。 叶林溪一脸愁容，她不知道叶沂南发生了什么。很多次叶沂南的电话都打不通，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 “你在想什么？”鹿丞走过来，声音冷了三分：“叶沂南吗？” 鹿丞看到电话上面写着叶沂南的名字，屏幕还没有完全暗下去：“你到底有多担心他？只是没有接电话而已就这么担心？我的电话打不通你这么着急过吗？” “不是这样……你今天怎么了？怪怪的。” 鹿丞抿了下嘴角，最后负气道：“我没事。” 他低头，再次沉默。 他今天沉默的次数有些多，平时也不说话，但明显感觉到鹿丞的沉默是在忍着不发脾气。 叶林溪放下手机，她没感觉自己做了什么但好像就惹鹿丞生气了。她也很莫名其妙，甚至觉得鹿丞在无理取闹。 但是该问还是要问，叶林溪蹲下来：“怎么了？” “九儿，你告诉我，什么是喜欢？”鹿丞怔怔看着叶林溪，她总是这么温柔，不急不躁，也不娇气，曾经鹿丞很喜欢，现在有些讨厌。 “到底什么是喜欢？是我没学会，还是不会的人是你？” 叶林溪一愣，没想到鹿丞会这么问：“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你回答我就好。” 叶林溪皱眉，想了想她对喜欢的定义很简单。不讨厌的东西也可以定义喜欢吧，要是喜欢一个人…… “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他，喜欢和他呆在一起，见到他会心跳加速……” “你说的这些，所有的所有我都做到了，你做到了吗？”鹿丞看着叶林溪，叶林溪这么说他也是这么做的：“叶九，我什么都做到了，只有你没有。” “为什这么说？” “我在的时候，你不止一次提起叶沂南，多担心叶沂南。”鹿丞站起来：“叶九，你没有在乎过我。” 没有吧，她肯定很在乎鹿丞啊。肯定是喜欢鹿丞的，否则又怎么会和鹿丞在一起。 只是她的喜欢有所保留吧，她一直这样。 二姨在世曾经就告诉过她，无论有多喜欢都要有所保留。能进能退，退也要留着一身傲骨。 她一直谨记，所以在感情里会给自己留一定余地，她对所有事情都这样。 叶林溪也不知道如何反驳，只是简单的说喜欢，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所以，她有我在保持沉默。 等了半天也没见叶林溪说一句话，鹿丞走了。 “鹿丞，你要去哪里？”叶林溪连忙站起来：“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不用管我。” 鹿丞头也没回，叶林溪眼睛瞪得大大的，听着玄关合上的声音，她的身子也跟着一颤。 鹿丞就这么走了，这是鹿丞第一次摔门。声音不大，但叶林溪知道鹿丞生气了。 玄关关上，鹿丞就后悔了。他想回去，但大门始终没有打开。 自己出去还没有半分钟再回去，怎么想都没有面子。应该是叶林溪追出来，说几句软话，他想一想再回去。 所以鹿丞就在电梯那里假装等电梯，两只耳朵都在听门口的动静。 等了半天叶林溪都没开门，房间里也没有要开门的声音。 电梯都已经开了两次，要出来追人早就出来了。鹿丞气呼呼地走了，这次他真的生气了。 …… “不是吧不是吧？这就生气了？”俞初见吃着冰粉，吃了两口思考一下：“平时看不出来这么小气啊，因为我？” “不是，是叶沂南吧。”叶林溪趴在桌子上。 俞初见叹气，有时候太过温柔也是罪过。这在很早之前俞初见就跟叶林溪说过，可以对每个人好，但不能对每个人好，这是两个概念。 叶林溪就是这样，她的温柔和善良是平均分给每个人的。 别看叶林溪对鹿丞很温柔，但对别人也没有那么明显的区别。也许叶林溪是有喜欢鹿丞的成分，她也不表现出来分毫。 “这就是你的问题，叶沂南本身就跟你没有血缘关系，而且叶沂南还喜欢你。你把他当家人，他没这么认为你啊，我要是鹿丞我也生气。” “你想想，其实你对每个人都很好。一直都这样，哪怕无关要紧的人你也会帮忙，那和你真正在意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说的也很对。叶林溪无从反驳。 她的教养总告诉她要温柔待人，要彬彬有礼，要知进退。太多人跟她说要懂事，要礼貌，所以她也是这么学的。 二十多年，叶林溪没觉得自己错了。但现在，为什么她有种错觉，觉得是自己做错了呢？ 叶林溪趴在桌子上，特别烦躁：“我感觉我对待感情太冷静了，不应该是这样吗？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放在分手要歇斯底里，在一起也要轰轰烈烈的地步？” “细水长流，岁月静好。各自有各自的工作，这不挺好的吗？” “也是你的问题，为什么要那么冷静呢？”俞初见恨铁不成钢：“就是要轰轰烈烈，这才是青春啊。” “你要是有喜欢的人你会怎样呢？” 俞初见想都不想：“当然死活都要把他追到手，每天都想和他追生梦死。强吻，扑倒，上了他！” 叶林溪轻轻摇头，大概是性格问题吧。 她讨厌把感情做到极致，把所有的喜欢和憎恶暴露在空气当中。她也怕哪一天会收不回来，在这一天之前她要有礼貌地收放自如。 所以叶林溪看似温柔，其实没有人伤害得了她。 温柔给了所有人，这就是残忍。 叶林溪喝了两口奶茶，看向手腕的手表：“那我先走了，账也结完了。医院还有点事情，你早点回去。” “不是，你不去找鹿丞吗？现在鹿丞肯定等你去找他。” “我要去医院啊，晚上值班。而且我还有三个病人，我放心不下。” 俞初见竖起大拇指，感觉自己这些话白说了：“厉害，你真厉害，你太厉害了。” “你就讽刺我吧，我的工作也没办法让我正常上下班。” “借口，纯粹是借口。” 叶林溪背上包，没时间再跟俞初见说话，在外面打了辆车就走了。 喝完最后一口冰粉，俞初见满足地抹了下嘴唇，拍拍自己的小肚子。只是想到叶林溪的性格，她也犯愁。 一个人的性格是否随和，这已经深根蒂固很多年。想要做出改变，这怎么可能。 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除非是重大变故，否则怎么会随随便便做出改变？ …… 叶林溪本以为鹿丞生气几天就回来，但是连续一个星期都没在，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转眼要到去美国的日子，叶林溪慢吞吞收拾行李。行李差不多已经收拾好，再过两三天就要走了。 在这之前能不能见到鹿丞也不确定，如果临走前见不到，最少他们一个月也见不到。要是鹿丞临时有任务，大半年见不到也正常。 “你已经成功叹气成为一名怨妇了。”黄然然无奈，事情经过她也知道不少：“你去找鹿丞嘛，下班就去！” 叶林溪两手一摊：“我不是没找他，我给他发消息了，他没回我。” “需要去哄啊，你去他家嘛。去美国一个月，你们又是一个月见不到。” “需要哄吗？”叶林溪歪头，她哄了呀：“可是我发短信不算哄吗？我发了好几天他都不回我。” 黄然然成功翻了个大白眼，她感觉自己在和一个外星人说话。 叶林溪上辈子是个钢铁直男吧，哄人都不会。什么叫发个短信就已经是在哄人，这叫哄人，为什么女孩子生气男孩子要买包包，买化妆品？ 黄然然要被叶林溪气死了，叶林溪才是那个直女吧。 “我要是你对象，现在应该和你分手。” “为什么？” “祖宗，奶奶，你快别问为什么。你去他家找他，不要讲你的道理，听他的道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哦…… 叶林溪揉揉鼻子，她还想问为什么。要是问了黄然然一定能掐死她吧，还是不要问的比较好。 “哎，快点，今天听说军人集体打疫苗，护士忙不过来，你俩一起来吧。”楚望舒跑过来，一只手推一个人：“聊啥呢，快点快点。” “啊啊啊……不想去啊。”黄然然仰天咆哮：“我才休息，我连白大褂都没脱呢” “成为医生你还想休息？” 叶林溪早就认命了，哪里需要她就往哪里补。 他们医生哪一个没有大半夜被叫过来临时加班的！家住得近还好，住得远才叫一个惨呢。 上辈子杀猪，这辈子学医；上辈子杀人，这辈子救人。 黄然然低着脑袋认命似的打开大门，一堆的军装板寸她要哭了。 市里这么多家医院，也有那么多和军队合作的医院，为什么偏偏选择他们同仁？接种抗病毒疫苗也不需要综合排榜第一的医院吧。 呃…… 黄然然揉揉鼻子，想退出来。 她现在临时做逃兵，还来得及吗？ “后面还有排着的呢，快点哦。”楚望舒将黄然然推进来，不给她反悔的余地。 也有点怕叶林溪反悔，随后又把叶林溪拽进来，谁都别逃走：“叶子，你下午有门诊吗？我记得你是没有的吧……” “没有是没有，你不会让我一下午留在这里？”叶林溪叹气，果然他们医生都是工具人啊。 黄然然两手一摊，出现在这里她认命了。 就当作额外的工作，为爱发电。 “叶医生叶医生！”白坚挥手，眼睛亮晶晶的，他进来开始就到处找叶林溪，记得叶林溪就在同仁医院工作：“真的是你啊？” “啊？”叶林溪抬起头，慢慢才想起来军训的时候是她的某位教官：“是你啊……” 白坚老开心了，特别骄傲地跟别人介绍：“哎哎哎……这是我们鹿队的女朋友，大家叫嫂子啊。” “嫂子好，嫂子好。” “嫂子好！” “嫂子好……” 一大片高低起伏的嫂子好，整栋楼都能听见。 叶林溪脸一红，当作没有听见。 早知道是鹿丞的兵，她怎样都不会来。她尴尬啊，好尴尬。尤其是还有见过的人，更让他感到尴尬。 不尴尬不尴尬，只要她装作不尴尬的样子，尴尬的就是别人。 “鹿丞什么时候有对象了？”毛思胤扬眉，上下打量叶林溪，探究的意味：“就他那样脸臭到极致的人，怕不是只看他脸好看家里有点钱？” “叫你一声毛哥也是尊敬你，你要这么说别怪我们第一大队不开心啊。”白坚皱眉，忍着怒气。 “你不喜欢我们鹿队就不喜欢，攻击我们嫂子不行。而且让我们队长知道，免不了一场打架，你有把握打得过我们队长还是第四大队有人打得过我们？” “就是！”小六大喊，他也见过叶林溪，最有发言权：“鹿哥跟嫂子关系可好了，我可以做见证！” 什么鬼？ 叶林溪和楚望舒对视一下，为什么她感觉到了一种浓浓的火药味儿？ 军|人之间也有相互不爽的啊？ 部队的事情鹿丞从来不会跟叶林溪说，她也不主动问。 主要叶林溪也知道，鹿丞不会把别人放在眼里，他的对手只有自己。但别人就不一定，很多人把鹿丞当成目标。 这么想来，鹿丞这么拽很想揍他的人一定很多。 祁嘉言扑过来，差点撞到叶林溪：“嫂子，我是第一大队的，祁嘉言。我我我，我特被崇拜鹿队，早就听六哥和白哥说过你……” “你什么你，你让我说，有你个新人什么事儿，嫂子我……” 叶林溪退开两步，她好怕他们一个激动把她撞倒：“麻烦你们排好队，打针了。” “哎……你对象的兵啊，你对象来了吗？”黄然然探过来，看了一圈也没见到鹿丞：“还在生气呢？没有肚量。” “不知道，还是好好工作吧！”叶林溪叹气。 刚才黄然然还说她的问题呢，现在说鹿丞没有肚量。 说她的时候叶林溪倒不觉得有什么，就是在说鹿丞的时候叶林溪特别想反驳，不想从别人那里听到鹿丞的一句不好。 叶林溪揉揉鼻子，鹿丞已经好几天没有理她。她也忙，没有主动去找鹿丞。 多半也有逃避问题的存在，本来她就是这样的性格，想要改变也很难。 如果做不到改变，她也没有办法给鹿丞想要的承诺。 但就这么放着也不是办法，今天打算下班找一下鹿丞。有问题，两个人解决一下，总好过这样不像冷战的冷战。 “下一个。”叶林溪利索地重新拿一个新的针管。 “嫂子，我叫……” “我姓叶，您可以叫我叶医生。或者医生也可以，谢谢。” 那人吐了吐舌头，乖乖伸出手臂打针。 能在同仁医院做医生的人，手速都很快，而且根本不流血，一针就完事儿。 军人不像孩子，打针还要哄，一个人最多十五秒就完事，非常快。 “按五分钟就可以拿下来，忌辛辣还有刺激性食物，也不要沾水，到时候我会统一跟大家说明。”叶林溪将碎发随意撩到耳后：“下一个。” 有一个人身影撸起袖子准备坐下，鹿丞拍拍要坐下的人微微扬头示意他让开。 所有人正襟危坐，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就连其他队的队长也都看向门口的人，有人眯起眼睛，气氛严肃起来。 那要打针的兵整理好坐出褶子的床单，行军礼：“鹿队，您坐您坐。” “鹿队好！” 整个病房里异口同声响起这三个字，震耳欲聋。 鹿丞坐下后，挽起袖子伸到叶林溪面前。 叶林溪头也不抬，打开下一个安瓿瓶，从里面抽出透明液体：“不要插队，排到后面去。” “你在跟我说话？”鹿丞更生气了，坐在那里不动：“我不走。” “是，排后面去。你是队长，也要知道先来后到的道理。” 鹿丞气炸了，狠狠盯着叶林溪。 叶林溪也不怵他，望着鹿丞等他起身。她就是这样用温柔来回击对方，向打在棉花上，绵里藏针，疼的是对方。 两个人僵持半天，最后鹿丞起身往外面走，针也不打了。 他管那么多？他就是不爽，而且非常不爽。 这几天没有见到叶林溪，叶林溪也不来找他，本来已经很委屈了。就盯着叶林溪发过来的几条消息，两三条，不能再多了。 每个字，每个标点符号，鹿丞都清清楚楚能背下来。 甚至鹿丞还在想叶林溪发短信会想什么，会干什么，还是在医院的忙碌空闲中发来的消息。 叶林溪叹气没说什么，鹿丞还是这么容易生气。几句不合意，转身就走。 “嫂……叶医生，我们鹿队生气了。”祁嘉言小声说。 “我知道，他就这脾气。在医院我有我的规矩，不许插队也是医院的规矩。”叶林溪一笑，甚是无奈：“他要打针总要回来，没事的。” 第九十七章 残忍和温柔 小六和三儿对视，同时在心里给叶林溪竖起大拇指。 叶医生也太厉害了，能明目张胆如此怼鹿丞的，恐怕除了肖良哲就是叶林溪。 在这里想要找出第三个人，除了妖魔鬼怪找不到别人。 “哎哟我的妈哟，鹿丞又闹脾气了？”金景轩进来捂着下巴：“看见没看见没，你们队长把我打的，我退役还想靠脸吃饭呢。” “我真的操了，一言不合就动手。不知道跟谁学的……哎，叶医生好！” 金景轩挥手，跟叶林溪打招呼。他一笑，就牵动嘴角，疼的表情跟着扭曲，极其古怪。 那种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特别滑稽，但就算这样也掩饰不了金景轩见到女人的风流。 他的风流是刻在骨子里的，随时随地都能给妹子抛媚眼儿。 他就算下巴疼也冲黄然然眨眨眼睛，一副乖乖的小奶狗还带着一点皮的样子直击黄然然的小心脏。 哎哟，那个小心脏跳的哟，小脸蛋儿通红。 黄然然捅了捅楚望舒腼腆一笑：“哎，这个人帅哎，好帅哦。早知道当初我就不把机会给你，再苦再累我都要参加军训。” “啧啧！现在做军人咋都那么帅。”楚望舒轻轻摇头：“但我也听说金景轩风流成性，不得当真。” 楚望舒还记得这些教官，是金景轩长得出众想要忘记才难呢。当初也打听过，谁都说金景轩的私生活混乱。 所以这种人只要看看就好，要说追人再或者想要有以后的发展还是就此打住。 金景轩跟叶林溪打完招呼后老老实实坐下，叶林溪一个接一个打针。 打完针，叶林溪揉揉脖子。人比较多，就三个医生，就算她们打针快，人多也慢下来。 “鹿丞呢？”叶林溪见鹿丞半天没过来：“还在生气吗？” “是的吧，我见到他脸色臭出一个银河系，大概不来了吧。”金景轩揉着自己的下巴：“你俩吵架了？反正波及到我了，疼死我了。” “抱歉，我找人给您消毒一下吧。” “没事没事，小伤。我们几乎天天受伤，没什么大伤都不找医生。” 叶林溪点头，没有再让金景轩去消毒：“不过您需要消毒的话随便找个医生都行，我去找一下鹿丞。” “去吧，我也走了。” 叶林溪拿起手机转身给鹿丞打电话，打了三遍还没有人接。楼道里也见不到人，叶林溪找了两圈。 最后在外面的小花园石子路附近的长椅上看到鹿丞坐在那里，低着头。 “不接电话？生气生这么久？”叶林溪蹲下来，心里微微叹一口气，忍着脾气：“走了，我们把针打完，然后去吃饭。” “不去。” “你看你，你的兵都知道在发脾气，以后怎么带兵？” “我带兵严肃着呢。” 鹿丞缩回手，他的手上擦破了有点皮，应该是刚才和金景轩打一架时也弄伤了自己。 没有出血，只是擦破了皮而已。甚至鹿丞都没有感觉到疼，有那么一点痒。 叶林溪摸着鹿丞的脑袋，鹿丞的头发刺刺的，扎在叶林溪手里又痒又疼。 “无论是谁都不能插队，在这里我是医生，除了急诊外我们医院也有我们医院的规定，就是院长在也是如此。” 在急诊，谁的病情严重谁优先。除急诊外都是先来后到，叶林溪一直秉承这个原则。 叶林溪很公平，跟谁都很公平，让别人跳不出来一点错误。就是这样，才会给人的感觉，她对谁都如此。 “我跟别人一样是吗？你不找我，我来找你，我还和别人一样？”鹿丞看着叶林溪，他深深望着眼前的女孩儿，想来出来一点点与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 叶林溪叹气，有些心累，甚至有些厌烦：“我真不知道你在纠结什么，鹿丞你到底怎么了？” “我怎么了？”鹿丞看到叶林溪眼中的不耐，他心慌了，也着急了：“你说我怎么？叶林溪，你跟我谈喜欢，你真的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我听你的，你说的所有喜欢我都做到了。那你做到了什么？你理智的让我有很多错觉。” 后面的话鹿丞没敢说，他的错觉是叶林溪没有那么喜欢他，甚至和别人没什么区别。 他很怕得到那个肯定的答案，所以不敢询问。 叶林溪哑然，她确实是这种性格，俞初见也这么说，黄然然也这么说，很多人都这么说。说她理智的可怕，做人冲动一点好。 她好像回答不上来，无论是什么感情她都保留三分。 三分留给自己，七分送出去。如果真有一天闹到不可开交，她完全可以坦然的全身而退。 这就是她，她温柔也无情。 所以这些年，叶林溪从不找男朋友。就算家里催得再紧，也有很多借口拒绝。 她以为，鹿丞会不一样。她以为，他们可以有各自的空间。 “你真的喜欢我，还是习惯有我呢？你告诉我，我不生气。”鹿丞死死盯着叶林溪。 “你只要说，我就信。” 其实无论是什么，他都喜欢叶林溪，也不想和叶林溪分手。 他就是想要知道答案，一个答案而已。 他还是很喜欢叶林溪，喜欢叶林溪陪在他身边。心里有一个人，惦念一个人的感觉很好，让他有继续下去和叶林溪一起生活的欲|望。 “抱歉，我不知道我伤害了你，可能是我们不适合吧。”叶林溪重重叹气，她真的累了，心很累。 鹿丞呼吸都停止了，像是听到遥远的声音：“你什么意思？” “我以为我不会和你说这句话，我也想过我们会不一样，是我想多了。” “不是你不好，是我们不合适。我是一个所有感情都给自己留余地的人。”叶林溪站起来，她用最温柔的声音说了最残忍的话：“鹿丞我们分手吧。” 鹿丞，到此为止吧。 如果不能相互妥协，那就没必要一定在一起。 三观不在一个高度没必要相互征服，分开就好。你不信佛，寺庙里也不缺上香的人。 这就是叶林溪的答案，最直接的答案。 叶林溪微微鞠躬，她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像是打在鹿丞身上一样刻骨铭心的疼。 她说：“鹿先生，很感谢您这段时间出现在我身边。但是，再见了。” 叶林溪吸了吸鼻子，像她自己很多次想象的那样。无论发生什么，只要结束一段关系，一定要最温柔，最潇洒地离开。 她不喜欢吵架，跟谁都不喜欢吵。 可以的话她会提前结束一段关系，只要能避开吵架。避开那种针锋相对，耳红面赤，无休止的争吵。 “你再说一遍？”鹿丞拉着叶林溪不让叶林溪揍：“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鹿先生，别这样。”叶林溪无奈，她就知道会是这样，所以才厌烦：“我不想你将就我，也不想你不快乐。同样，我的性格也做不到改变。” “你没有将就我。” “不，现在你就是在将就我，你不开心。” 在一起的时候很好，分开的时候也希望可以相互道别。 叶林溪想甩开鹿丞，鹿丞死死握住叶林溪，就是不放手。他力道很大，叶林溪甚至都感觉自己的手骨都碎了。 她知道鹿丞脾气很大，但现在鹿丞双目爆红，狰狞到面目达到扭曲的地步。她才知道有人说鹿丞可怕是真的，有人怕鹿丞也是真的。 因为现在叶林溪也是，有那么一刻真的从心底里害怕鹿丞。 鹿丞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表情：“我错了，我们不闹了，你当我那天的话没说。我们……不闹了。” “鹿先生，没必要这样。”叶林溪摇头。 “就算我说在一起，难免心里不会有隔阂，我不喜欢那样。” 她当初和鹿丞在一起时也有人反对，她拒绝一切反对她的人就是要和鹿丞在一起。现在也是如此，就算鹿丞后悔，她说分手就一定分手。 叶林溪是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的人，没有深思熟虑，她不做决定。 在没有喜欢到无可救药之前，及时止损是最好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所以，何必呢？ 叶林溪温柔也绝情，这就是她。 鹿丞好想留下叶林溪，他想说，要分手，他还没有同意。他不允许，就是不允许。 但叶林溪的眼神太过冷静，没有一丝波澜，平静的就像是随随便便说一件无关要紧的事情。鹿丞想留下都没有办法把叶林溪留下来，他心脏好疼。。 “叶林溪，有人说我心狠，你比我的心狠。”鹿丞笑了，眼泪都笑出来：“你让我喜欢上你，你又不要我了。” “如果你愿意，可以当是我对不起你，如果这样能让你好过一点。” “谁需要你对不起我？”鹿丞低吼：“你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就不要我了？” 叶林溪很无奈，她太讨厌两个人针锋相对的吵架，她会觉得这个样子失去了自己。 现在鹿丞就失去自己，面目可憎。 在把她变成那样之前，及时止损，当断则断。 有什么错？她没有做错吧。 鹿丞就看着叶林溪，看着她消失在前面的拐角处。叶林溪没回头，一次转身都没有。 明明也穿着白大褂，叶林溪每次朝他走来时也穿白大褂。他第一次觉得叶林溪是真的走了，要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 在这之后，鹿丞愈发沉默，几乎一句话不说。 金景轩看在眼里，也不好说什么。 说实话，鹿丞能有喜欢的人他很不可思议，鹿丞和叶林溪分开他也不可思议，但发生就是发生了。 “唉……” “唉……唉……” “鹿丞都没叹气，你在这边叹什么气？”刑侦韫翻个白眼，听着耳边一直叹气他心情也跟着低落：“行了，下一个更乖更听话，初恋都难过。” “你懂什么，这是鹿丞第一次喜欢人就被甩了，有心理阴影的。” “那我不一样也被甩了，也是我初恋。” “和你能一样吗，你前任就是骗财骗色的大骗子，叶医生骗鹿丞什么了？她啥都没要。” 刑侦韫也不吵了，说起前女友他的话也少。 没付出感情是假的，只要在一起，被甩下的一方都是特别疼的。他更惨，他快被骗到倾家荡产才发觉是一场骗局。 丢人都丢到美国去了，他现在不照样好好活着。该吃吃该喝喝，以后该结婚还要结婚。 不过那段时间要没有鹿丞救济，他睡大街都有可能。 鹿丞依旧沉默，除了必要几乎不开口。 他喝酒抽烟，一抽抽一盒烟。喝酒也是，一瓶接着一瓶，也不吃东西，也不换衣服。 要不是今天有事情过来，他还能继续窝在家里喝酒抽烟。 颓废就颓废吧，曾经在乎他的人已经不在乎他了，他好好活着，活给谁看？ “你说你，一个零共情能力的人学别人当什么情种？”刑侦韫见现在的鹿丞也于心不忍：“你们到底怎么了？好好说说解决一下不行吗？” “你就别说他了，要说早说了。” “你这样也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今天就算了吧。”刑侦韫收起电脑，这时候不适合工作。 鹿丞开口：“我没事……” 这一开口，就像老式的收音机，里面杂乱无章的呼呼声。也像憋了一口痰，说话说不清楚堵在那里。 其实鹿丞的声音很好听，属于那种低沉沙哑，听一遍就能沦陷的声音。 “该干什么就干什么。”鹿丞打开电脑，盯着上面的数据他一个字也看不下去，索性问：“查到了什么？” “查到一部分……你现在还是好好休息一下。” “我没事，电脑给我。” 金景轩炸了，跳起来拎起鹿丞的衣领带到镜子前面：“什么没事，你看看你现在的自己，胡子邋遢，扔出去都以为你是要饭的乞丐。” 鹿丞揉着眉心，他脸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他很久没睡了，满眼血丝。浑身透着倦意，不想说话，不想动，就想一个人这么呆着，最好谁也不要管他。 鹿丞怎样都不休息，就是工作，机械的在做一件事情。 其实他也不知道的自己在做什么，做事情就对了。只有这样他才感觉到自己还活着，才会有那么一刻不去想叶林溪。 金景轩实在看不下去，鹿丞颓废几天就算了，这都多久了？再这样下去人都毁了。 起身就给叶林溪打电话，要问清楚到底怎么了。 那边响了好几声，金景轩刚要挂断电话叶林溪就接了。 “您好。”叶林溪清清浅浅的开口。 “我是金景轩。” “嗯，我知道是您。” 金景轩沉默一会儿，他也不知道要该说什么。 在打电话之前他其实挺生气的，按照平时的脾气就朝着对方骂回去，什么时候骂痛快什么时候算完。但对方不是别人，是叶林溪啊，他连一句责怪都不会说。 很多质问的话他又没办法说出口，叶林溪给他的印象就不是那种必须要大声说话的人。 就连他面对叶林溪也会软下来几分，所以真的做不到质问。 终于，叶林溪率先开口：“金先生，您今天打电话过来是因为鹿丞吗？” “是，他现在挺不好的，你们有什么话说开不就好了。” “唉……” 叶林溪叹气，她不想跟每个人都解释一遍，但每个人都在问她为什么：“金先生，我们已经分手了。我说过在一起的时候很好，分开也好聚好散，这就是我的答案。” “我没有想逃避问题，只是不合适而已，那就没必要相互勉强。” 她的答案不会改变，鹿丞就是这样一定要把她拴住，她想要的是独立灵魂的伴侣，就算没有对方也能独立生活。 所以，不合适的人为什么要勉强在一起？ 说完，叶林溪挂了电话。甚至多一个解释也不愿意，她就是这样的人。 金景轩震惊，刑侦韫震惊，只有鹿丞还在沉默。 他早就看出来叶林溪的冷漠，所有的温柔只是她的收放自如。看似温柔的人其实最绝情，当鹿丞学到时已经为时尚完。 叶林溪交给他最后一个感情是绝情，而喜欢始终没有教会。 “你听到了？”金景轩合上手机：“也对，你听力那么好，怎么可能听不到。” “嗯。” 听到了，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声音。却如同身在冰窖，全身血液都凝结。 叶林溪总是很理智，理智的过分。 而他没办法理智，他想要的更多。不只只是现在叶林溪给他的这些，还有很多很多。 “你说，她是不是喜欢叶沂南，要是我逮捕叶沂南她会不会很难过，我……”鹿丞捂着眼睛，尽量不让眼泪留下来。 “鹿丞，什么时候都不要忘记你是一名共|和|军|人。叶沂南犯了法，就要绳之以法，我们首先忠于党和国家。” 金景轩站起来，他最受不了鹿丞这个样子：“这一点毋庸置疑，你再质疑一次，我揍你。” “冷静冷静，现在大家都冷静一下。”刑侦韫按住金景轩的肩膀，这时候打架就收不回来了：“鹿丞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心里肯定有数。” 第九十八章 罡声阵阵，寸草不生 金景轩深呼吸两次，重新坐下。 鹿丞没心情吵架，说了几句话就不想说了。他坐在那里，就看向前面，双眸也没有个焦距。 空洞的眼神就是金景轩也于心不忍多说什么，他也没有办法，有时候没有心才能保护自己，就是这么真实。 像他一样，看似喜欢很多人，其实谁都不喜欢。 说到底，怎样都悲哀。他也悲哀，又有什么资格说鹿丞呢！ …… 叶林溪赶到机场大家已经到了，她昨晚没睡好，今天早上有点起晚了。 不过好在飞机也晚点，她一路打车过来也没有迟到太久。 “你这两天怎么了？状态这么差。”黄然然皱眉，帮着叶林溪把行李箱空运出去：“平时也没见你这样，还是说你还没有和鹿丞和好？” “没事，跟这个关系不大。可能最近太累，我一会儿上飞机睡一会儿。” 叶林溪揉揉脑袋，她有点偏头疼。 也不知道是昨晚着凉，还是因为最近太累。反正起来的时候腰酸背痛，头也疼，哪哪都不舒服。 黄然然也没在说什么，她知道叶林溪没说实话。人家不想说，她也不问那么多。 就是看到这样的叶林溪，她也跟着着急。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几天就消瘦成这个样子？眼底发青，再多的粉底也掩盖不住疲惫之色。 叶林溪上了飞机就睡觉，眼罩带好一动不动。睡着没睡着不知道，反正一直没醒来过，不吃饭也不喝水。 小白指着叶林溪，口型问黄然然：怎么了？ 黄然然摇头：不知道。 然后两手一摊，一阵叹息。 这哪里是没事的样子，分明就是有事放在心里。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大家都很累。 下了飞机全都放飞自我一样往外面跑，终于能呼吸到一口新鲜空气，就连尚承锐的疲惫也减缓不少。 叶林溪下了飞机，手机刚开机正好叶沂南的电话打进来。 “九儿，到了吗？”叶沂南的声音从手机传来，声音低沉，是叶林溪熟悉的声音。 “嗯，到了，我现在在美国。” “嗯，我知道，我在机场外等你呢。过完海关就过来，我带你吃饭。” “你在美国？”叶林溪惊讶，完全始料未及。 上次叶沂南说要去江苏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上，打了很多电话也打不通。上飞机前她给叶沂南发消息说去了美国，然后手机就关机了。 本来叶林溪就没有抱太大希望叶沂南知道她来美国，更不抱希望叶沂南看到消息。 所以，这些天叶沂南也在美国？ “嗯，美国有些事情，目前留在这里，我们见面说。” 挂了电话，叶林溪回头跟大部队道：“那个……我小叔叔来了。你们先回酒店吧，我晚一点回去。” 尚承锐不着痕迹皱了下眉头，有一种厌恶之色。 他还记得叶林溪的小叔叔，叶沂南那个人的眼神到现在他还记得清清楚楚，似乎要把他生吞活剥一样。 怎么会有人的眼神是那个样子？仿佛真有可能下一秒要杀了他。 “好。”尚承锐动了动嘴唇，没在说什么。 然后转头对着大家道：“好了，大家跟着我，我们去预定好的酒店，后天和美国的麻省里藤医院相互交流，在这之前请大家好好休息。” “是，尚医生。”小白拖着行李箱从后面到前面来。 他本想问叶林溪有没有事情，她在飞机上就怪怪的。十几个小时只吃了半个面包，一小杯水而已。 小白还没来得及询问，叶林溪自己往前走了。 “她去找她的小叔叔去了，我们先走。”黄然然努了努嘴，示意前面站着的那个人就是叶林溪的小叔叔。 “她小叔叔……”小白瞪大眼睛，指着叶沂南的方向：“那是兰博基尼吗？” “嗯……她小叔叔特别特别有钱。据说是那个世界五百强企业的董事长嘞？突然给忘了是哪个集团的，反正特别大，还给我们医院捐过设备。” 小白拍拍心脏心想，这就是任何人之间的差距啊。 有些人二十多岁就能开兰博基尼法拉利，有些人现在还拿着五六千的工资在燕京拼死拼活摸爬滚打。 拿着五六千工资的人，就是他啊！ 叶林溪拖着两个大行李箱就看到叶沂南站在最前面，主要是叶沂南太过显眼。在人群当中埋没了谁，都不会埋没叶沂南。 他摘下墨镜朝叶林溪挥手，嘴角一抹淡淡的笑意。 后来很多年叶林溪回忆起来，叶沂南总是这样跟她笑。眼中有笑意，目光只在她身上。 “你看到我的消息了？”叶林溪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 “嗯，两个小时前看到的。查了下航班，应该是这趟航班，估摸时间就来了。”叶沂南测头给叶林溪开门：“上车。” 叶林溪钻进车里，叶沂南将行李箱放到后面。 等叶林溪扣好安全带，叶沂南发动车子。 “饿了吗？” “还好，在飞机上吃了些东西。”叶林溪揉揉鼻子：“不过飞机上的东西不好吃，我也没吃多少。” “九儿还是这么挑食。”叶沂南无奈：“你说你，没有我你怎么办呢。” 叶林溪吐了吐舌头，她根本就没想过叶沂南不在的日子。 她喜欢的生活，就是父母健在，家人安康。还有……可以的话，希望喜欢的人能在身边。 叶林溪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她做了就定就没有反悔的道理。 性格是她的原因，给不了鹿丞想要的那就退开。鹿丞那么好，不该把精力放在她身上，因为她知道，她不会完完全全用尽全力喜欢一个人。 叶沂南抬起手放在叶林溪的头顶上：“我带你吃饭，然后送你回酒店。有事给我发消息，我都开机，不会打不通。” “那你前几天为什么没有开机？我给你发了很多消息，也打了很多电话。”叶林溪侧头。 叶沂南避重就轻回答：“没有信号，在山里信号都不好。” “嗯。” 叶林溪也没有多问，她知道叶沂南若是不想说就不会给她答案，问了也白问。 …… 等了三天，得知叶林溪已经去美国之后，鹿丞再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行动。 他想去有叶林溪的地方，他更靠近她，想要呆在她的身边。那是光，唯一给他指路过的光。 明明是叶林溪教会他如何微笑，如何说不喜欢，如何告诉他什么是喜欢。 为什么这样的人说走就走了呢？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到底是哪里的问题？ “咔嚓……” 是门开锁的声音，及其清脆。 鹿丞还有叶林溪家里的钥匙，那次叶林溪把家门钥匙给他之后他一直拿着呢。鹿丞打开门，不出所料，里面空无一人。 东西都摆的很整齐，只是里面该在的人没了。 酸奶在，牛奶也在，都是他平时买的牌子。柜子里也有小零食，冰箱里的冷冻层也放满了东西。 平常都是，一回家就有吃的投喂他。 这都是叶林溪的习惯，里面有他生活的痕迹的习惯。 “叶林溪……叶林溪……”鹿丞喃喃自语：“是我把你弄丢了，还是你把我弄丢了？” “叶林溪……叶九……九儿……” 鹿丞静静坐在沙发上，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 这几天鹿丞没敢去见叶林溪，他记得很清楚叶林溪的眼神。镇定，冷漠，疏离，温柔……这都是叶林溪，还有她转身离开的背影。 他在这里坐了好久，从天明到下午。马上落日就要来了，他还是纹丝不动坐在这里。 门铃响了好几声，起初鹿丞以为是幻觉。后来声音越来越明显，晃了晃身子，这才起身去开门。 “鹿丞？”俞初见没有那么惊讶：“你果然在这里？” 鹿丞撇了眼俞初见，不是很想说话。 他站在玄关处，没有让俞初见进来。有什么事门口说，不需要进来。 这是叶林溪的家，能进来的只有叶林溪。 “那个……我是来拿钥匙的。”俞初见也没废话，跟鹿丞面对面站着压力太大，她快因为这个气压窒息了：“你把钥匙给我，我就走。” “什么？”鹿丞皱眉。 “叶子说有一把钥匙在你这里，如果你来的话就把钥匙给我。”俞初见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不敢看鹿丞。 因为鹿丞的表情太难看了，像是要把她撕碎一样。 明明是他们俩个人的事情，最后牵连到无辜的她身上。早知道她就不跑这一趟，拒绝叶林溪一百次都比见到鹿丞压强般的气场好。 罡声阵阵，寸草不生。 这是鹿丞最原本的样子。 “我若是不给呢？”鹿丞居高临下地盯着俞初见：“你要怎样？” 俞初见忍不住退后一步，被鹿丞的眼神看的从心底里胆寒：“你别为难我啊，叶子是这么说的，我也就照办而已。” 而且……而且也分手了吧，再拿家里的钥匙不太好。 当然，这话她可不敢在鹿丞面前说，她还想保住她的小命儿呢。 “不给。”鹿丞攥紧钥匙，这东西是他的，叶林溪给了他就是他的：“我还没说分呢，不分。” 俞初见缩了缩脖子，她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呆：“你走之前记得把钥匙放在茶几上，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说完，俞初见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吓死了吓死了，鹿丞怎么这么可怕？平常眼里没欲望的时候确实很拽，又拽又冷傲，像电视剧里面的男主。至少也没有到如此吓人的地步吧！ 俞初见走后，鹿丞狠狠将门关上。他握紧钥匙，他不还回去，就是不还。 给了他的就是他的，叶林溪也是他的。什么都不要，他就要叶林溪，叶林溪必须属于他。 鹿丞眼中闪过一丝狰狞，然后又负气的委屈起来，像一个没人要的大狗狗。 …… 俞初见一路跑回酒吧，生怕后面有人追他似的。 到了酒吧门口，别来无恙的牌子下面，金景轩懒洋洋地坐在那里。 见到她来，也只是乜斜地看了她一眼，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我晚上才开业，你来这么早？”俞初见走过来：“怎么还在门口睡着了？你完全可以给我先打个电话的。” “嗯，实在没什么意思。刑侦韫有案子要破，鹿丞还是那德性。”金景轩伸了个懒腰，不是很想动。 后面的话金景轩没有说完，现在这个时间能蹦迪的地方还没开业。现在去找陪他的人多半长得没那么好看，索性就不叫人来陪。 想来想去，能喝酒，而且不会那么无聊的地方，能来的地方只有这里。 别来无恙是清吧，金景轩平时都不会来的地方。最近不知怎的，就喜欢往这里跑，可能是想换换口味吧。 俞初见打开门，将里面的灯都打开。 “你有点想问鹿丞和叶子的事情吧？其实我知道的不比你们多。” “叶医生什么都没跟你说？不能吧，你们是朋友。” “她的事情很少跟我说，尤其是感情方面。”俞初见很认真的样子，她知道的事情说不定还没有金景轩自己知道的多呢。 “而且鹿丞和叶子分手我不意外，不是说两个人不适合，是现在叶子没有做好准备喜欢一个人。” “为什么这么说？” 金景轩这就不理解了，喜欢一个人还要做准备？ 要么是一见钟情，要么就是日久生情，只有这两个选择，哪来的还要做准备呢！ “叶子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啊，对谁都好，对谁都一样。所以在重要的人面前都会觉得和别人没什么区别，俗称中央空调。而且她从小就想成为好医生，在工作面前她会全神贯注，甚至忽略别人的感受。” 俞初见耸了耸肩膀，接着道：“她从小的教育就是这样，感情自留三分，待人彬彬有礼，她秉承着这个原则，总司如此。” 所以啊，想要改变根本不可能。 要么就是遇见和叶林溪一样的人，生活在一起，又不相互干涉对方工作的人。 金景轩深深叹气，完全不理解：“他们还有可能吗？” 俞初见摇头：“我不知道，但叶子要一直这样，无论给谁都会分开。” 金景轩揉揉脑袋，他也听不懂俞初见在说什么。 有点深奥，而且他也没有耐心听这两个人怎么发展。反正他知道鹿丞想要和叶林溪在一起有点困难，还需要做改变就好了。 至于做什么改变怎么改变，这么头疼的事情让鹿丞自己去想。 “行了行了麻烦死了，他们的事情我才不参与呢，一堆破事儿等我解决。” “是你自己问我的。” “我刚才好奇，现在不好奇了。” 俞初见给金景轩倒了杯酒，然后自己在那画漫画。 这才下午六点，平时酒吧都是半夜才有人。 这会儿能算得上客人的也就金景轩一人，金景轩在这里都能自己调酒也不需要俞初见做什么。 “你那么喜欢画画？”金景轩问。 “是也不是，画画这件事从之前的喜欢到现在的习惯，已经变成每天的任务，是我必须做的事情。” 俞初见思考一下：“哪天没有做这件事就感觉少了点什么，算得上习惯吧。” 其实所有的梦想褪去那层外衣，没有那么华丽的外表，就必须甘于寂寞。每一天固定的模式，每一天必须要做的事情。哪有什么梦想支撑，支撑自己的只是前一天的坚持。 曾经也放弃过，挣扎过。但俞初见知道如果她连这点坚持都没有，那她一无所有。 “如果我画漫画不赚钱，我想我也不会坚持到现在吧。”俞初见苦笑：“找个早九晚五的工作，可能也就这么过去。” 金景轩喝了一口酒，点点头。 烈酒入喉，辛辣而又畅快。 有种酒越喝越清醒，反正金景轩现在就很清醒，他甚至能看得清俞初见的每个表情。 俞初见好奇：“你呢？你为什么选择当兵？当兵很苦吧，更需要坚持。” “游戏人间太无聊，找点事情做。”金景轩轻笑。 “不是吧？我看你挺有信仰的。” “我没跟人说过，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我哥曾经就是空军，空军少校，无人能敌。嗯……就和现在的鹿丞差不多吧，一样的兵种。” “在一次演习中为保护战机牺牲了自己。”金景轩眯起眼睛陷入回忆：“太久了，我已经记不清他的样子，但他震撼到我了。” 所以，这也是金景轩一直坚持的理由吧。 想要知道为什么一个人可以豁出性命保护那冰冷的金属。为什么人可以用自己的身躯铸成最坚硬的铜墙铁壁。 金景轩想要在这里找到答案，也许找到了，也许还没完全找到。 “你很崇拜你哥哥？” “嗯，小时候很崇拜，长大就不了。”金景轩摸摸头，他现在已经记不清他哥什么样子，谈什么崇拜：“他要是在的话一定天天骂我混蛋，不学无术。” 俞初见没再说话，她知道金景轩的意思。他混蛋，不要喜欢上他。 这是金景轩在告诉自己的一个事实，确实如此。 所以，俞初见从不敢说喜欢金景轩。就连叶林溪问，她的回答也是否定。 第九十九章 凭实力说话 …… 带着叶林溪吃完饭，叶沂南就把她送了回去。他晚上还有事，能陪叶林溪吃饭他推掉了两个会议。 只要是能陪叶林溪，别说两个会议，让他暂时放下两个大单子都行。 “早点休息，倒时差还要倒两天呢。”叶沂南揉揉叶林溪的脑袋，好久都没看到这个小丫头，叶林溪瘦了不少：“什么时候回去？” “要在这里二十八天，你会跟我一起回去吗？”叶林溪的眼眸亮晶晶的，她在期待。 “成，我这边结束了我们一起回去。” “好，我等你。” 叶林溪挥了挥手，往酒店的方向跑过去。 叶沂南说会一起回去，他们就一定能一起回去。叶沂南要么闭口不答应，只要说了就一定能做到。 看着叶林溪往前走，叶沂南的温柔都消失在眼角。 冰冷的神色和刚才判若两人，叶林溪走后，他甚至一点保持刚才的样子都不想。急于露出本性，急于收回温柔的伪装。 等叶林溪消失在前面的酒店，叶沂南微微侧头用蓝牙耳机打了个电话：“裴敖，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 “查到了，鹿丞他们现在确实正在关注股市动态，我已经派人将所有账本整理好，肯定滴水不漏。” “不，留出点破绽。” 裴敖有些不解，刚想问为什么就止住了。 叶沂南特别不喜欢有人问他为什么，只要照着做就是。叶沂南的决策哪怕是错的也要执行，当然，叶沂南没有做错过，他把所有的都规划的很好。 “是。”裴敖快速回答，然后犹豫一下：“还有件事……” “什么？” “鹿丞和叶小姐分手了。”裴敖的声音从话筒传来，这个消息如若不笃定他不敢说：“我观察过鹿丞，前段时间都在喝酒抽烟。” “嗯，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叶沂南转身往回走。 他眸光幽深，在俊美的侧脸上更显得一丝冷傲。谁都看不透叶沂南在想什么，也无法猜测他眼中的情绪。 这样手握权力，金钱地位都有的人，但叶沂南不快乐。 …… 叶林溪刚进酒店，黄然然就在门口堵着她。 “你……干嘛？”叶林溪后退一步，她明前感觉到黄然然的眼中有兴奋的情绪：“这时候不倒时差睡觉，你干嘛这么兴奋？” “你小叔叔真帅，是不是还单身？”黄然然也不拐弯抹角，她着急知道答案。 “嗯，单身是单身。”叶林溪点头，很老实地回答：“不过他很难追哦，我没见到他周围有什么女孩子出现。” “有多难追？” “你要想追，试试不就知道了。万一他喜欢的是你这款呢？”叶林溪轻笑：“哎呀，好困，我要睡了。” 不管黄然然要说什么，叶林溪换好睡衣就要睡觉。 她在飞机上很累了，而且十几个小时她根本就没有睡着。只是闭着眼睛而已，脑子里很乱。虽然现在脑子里也很乱，不过疲惫更多。 …… 到了两天时差，第三天尚承锐带着大家一起去麻省里藤医院进行学术交流。 国内综合医院排名第一是同仁医院，美国综合医院排名第一是麻省里藤医院。 这两个排名综合第一的医院说是相互交流，实际上就是相互切磋，谁也不服谁就对了。 多少，作为优秀的人相互不服很正常。 “您好，我叫尚承锐，很高兴作为同仁医院的代表和麻省里藤医院进行学习交流。”尚承锐标准的微笑，伸出手。 奥特莱多撇了一眼那只手：“嗯，那就多多指教好了。” 那种高傲不可一世的态度惹恼了同仁医院的所有医生，就连叶林溪也是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头。 她虽然什么都不说，但绝对能听出来奥特莱多口里满满不屑的语气。 “哦对了。”奥特莱多打了个响指：“你们所有人都听得懂英语吧？不好意思，我们说话很快的，你们要是听不懂交流出问题最好尽快找个翻译。” “您放心，我们这里的所有医生英语水平都很过硬。”安澜站出来，最标准的伦敦腔，字正腔圆。 在国外，怎样都不能丢了面子。 就算丢了自己的脸，也绝不能丢国家的脸。所以他们一定要赢，要堂堂正正光荣的回同仁医院。 “奥特莱多什么表情，就是不服气呗。”黄然然嘟囔着：“我还不服气他们呢。” “用实力说话嘛，管那么多呢。”叶林溪也小声道：“我也瞧不起他们哦，这么拽也没见他们上天呀！” “你也好坏！” 叶林溪轻笑，这些人说了什么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凭实力说话才是真的，在医术上没有幸运，只有专业水平和绝对实力。 …… 京|城，部队空地，直升机前。 “你这次去境外小心些，温嘉木早就暗地里把钱转移到境外。那里有多凶险，我们都不得而知，在那里你只能靠自己。”金景轩很焦虑。 他们太清楚温嘉木是什么样子的人，所以才迫不及待想将他绳之以法，只有牢牢铐在法律上才能得以安心。 在这之前，他们谁都没有资格松口气。 “嗯，我知道。”鹿丞按灭香烟，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别过去只知道找叶医生，已经和境外|联|合|国，还有境外相关人员联系上，到时候你在那里代表的是我们境内的兵。” “还有还有，最重要，一定注意安全。”刑侦韫补充道：“不行怂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 “话那么多？”鹿丞皱眉，他不会怂，对谁都不会：：“我会活着回来。” “放屁，不许受伤，不许暴露。” 金景轩一拳砸在鹿丞身上，用了八成的力气。鹿丞毫无防备，往后退了半步。 谁都知道这一去有多危险，但不得不去。 他们身上肩负太多东西，只要放下一点点，那放下的就是百姓。所以他们必须扛着，一点都不能放弃。 鹿丞还想抽烟，刚才那是最后一根烟：“你是不是傻？温嘉木知道我的身份，我藏不住。” “我知道，所以才让你更加小心。” “嗯。” 鹿丞没在说什么，他现在特别想抽烟。考虑到肖良哲在场，虽然肖良哲一句话都不说，但那眼神就在他身上。 实在懒得听肖良哲的嘱咐，也不想听他批评，索性就不抽了。 一般情况下，特|种|兵不可以出国，除非特殊情况。他只要在美国遇见叶沂南，以叶沂南的聪明肯定会惊弓之鸟，只要惊动再次想要找到证据就难了。 如果不去美国，他查不到那些东西。 即便再难，该去还是要去。 刑侦韫盯着鹿丞，平时他的话不算少，现在也没几个字，就跟诀别似的。鹿丞不喜欢这种眼神，他会回来，一定会回来。 鹿丞侧头：“怎么？” “你不会是为了叶林溪才去的美国？” “不是。”鹿丞顿了一下，也不能完全否认：“只能说不全是。” “嗯，那就好。你……一路平安。” 就算没有叶林溪他也会去美国，只是不会这么迫切而已。 他已经知道一个军人的信仰是什么，他想做的就是守护这个信仰。是叶林溪教会他什么是信仰，该守护的，什么是责任，他现在都知道了。 从未有过这么明朗，不是因为自己才要逮捕温嘉木。只因为温嘉木是毒|枭，逮捕他才能拯救更多人。 落地美|国正好是洛|杉|矶的傍晚，鹿丞揉揉酸涩的眼睛。 军用直升机没那么大空间，只能在里面坐着。鹿丞同一个动作坐着十几个小时，想睡都没办法睡。 从直升机走下来，军官朝鹿丞走来，他流利的说着英语。 “您好，鹿先生，欢迎来到我们基地。” “您好。” 鹿丞尽量礼貌地点头，只是脸上没有笑意。 很少有人知道鹿丞的英语很好，因为不怎么用，也不怎么说，除了肖良哲和金景轩还有第一大队的几个人，就没有人知道他会英语。 “鹿先生，我们等您很久了，给您安排了休息的地方……” “不用，告诉我你们的计划就行。” 那人迟疑一下：“长途跋涉这么久，还是休息一下的好。” “没事，我出现在这里不是来休息的。” 鹿丞冷硬的拒绝让他皱了下眉头，明显他们有点想讨好的意思，但鹿丞没有给他半分颜面。 想到对方是境内最优秀的特|种|兵也就忍下来，境内的兵个顶个的厉害。 鹿丞眯起眼睛，神情冷漠而又严肃。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这个人的冷傲给这里的所有人都萌生一种敬意。 温嘉木……温嘉木…… 现在这个人就在美|国，就在洛|杉|矶。和他在同一片天空，又是这么近的距离。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突破口，甚至没有办法私自行动。哪怕知道温嘉木是什么样子的人，在找不到证据之前他什么都不能做。 鹿丞一边担心着叶林溪，一边听军官讲话，都是没什么用的废话。 其实他很想现在就去找叶林溪，站在她面前。 现在，立刻，马上…… “鹿先生，我们这里的人您可以随意支配。但在境外你要知道，很多人合法持|枪，所以请您注意安全。” 鹿丞压根儿就没想听在他面前的人在说什么，听烦了，鹿丞开口问：“麻省里藤医院在哪里？” 领头的人一愣：“您是生病了吗？我们这里有军医，最好的医疗条件。” “不是。”鹿丞想了一下，这时候他挺想多说一句话来证明关系：“我女朋友在那里，我想去找她。” 这…… 他又愣了，可以说是被打击到。 他以为，鹿丞这样的人是不会有女人喜欢他，顶多喜欢一下那张脸而已。不过这张冷傲的脸确实帅，军官也没想过中|国派来的军人高傲又孤冷。 鹿丞有直逼欧|美人的身高，就是跟这些欧|美兵站在这里他也是最出众的。 “有点远，我开车带您过去。” “没事，我自己过去就好。” 鹿丞记下了电车，美国没有出租车，否则他可以打车，很快就能见到叶林溪。坐车坐了一个小时才到麻省里藤医院，鹿丞到最后已经开始急躁。 总算下了车，鹿丞正好看到叶林溪从里面走出来，和旁边的美国女孩子说话。 她依旧很温柔，声音清清浅浅。 叶林溪无论和谁说话都是这样，声音很柔，眼底里有笑意。她不会随随便便对别人凶，哪怕那个人再可恨。 “九儿。”鹿丞声音委屈，一开口出现颤音。 “鹿丞？”叶林溪僵硬，见到鹿丞后都是不可以思议：“你怎么……你怎么会在美国？” 叶林溪走过来压低声音：“你是军|人，过来违反规定了没有？” “没。”鹿丞抱紧叶林溪，他才不管那么多呢，他现在就想抱住叶林溪：“你看，你还是关心我的。你第一句话就是关心我，你还喜欢我的。” “唉……”叶林溪轻轻叹气：“你到底……算了。” 这时候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索性就不说话。 鹿丞的怀抱叶林溪太熟悉了，那一米九的身高压下来也很熟悉。 他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重，个头有多大，总是将叶林溪狠狠往下压，想要钻进她怀里。 “九儿，我饿了。” 叶林溪拍了拍鹿丞的肩膀，选择妥协：“走吧，你要吃什么？” “什么都行。” “这样吧，我一会儿要给麻省里藤的院长送东西。你跟着我去，送完东西我们再吃饭？” “成。”鹿丞拉着叶林溪的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哇哦……叶子，这个是你男朋友吗？”一个美国女孩儿大胆道，暧昧的眨眨眼睛：“你男朋友真帅，你是他的初恋吗？” 鹿丞眯起眼睛很享受，在叶林溪开口之前他就把叶林溪拉过来。 现在他们还没有和好，万一叶林溪说不是男朋友呢，这就亏大了，所以不能让叶林溪说话。 鹿丞拉着叶林溪就往外走，一刻都不停。 在别人眼里就是两个小情侣想要快点过二人世界，让人羡慕得很。 叶林溪知道鹿丞是怎么想的，她也没说什么。 比起跟无关要紧的人说他们之间的关系，现在鹿丞出现在这里更让她震惊。 “我来不能跟任何人说，我有任务。”鹿丞想起来，他出现在这里的风险很大，但他完完全全信任叶林溪，谁都会背叛他，叶林溪一定不会。 “谁都不可以，我只让你一个人知道了，本来规定谁都不可以。” 鹿丞只是再说叶沂南，更保险起见谁都不能知道。 “嗯，我知道。” 鹿丞不说叶林溪也会这么去做，只要鹿丞出现在境外肯定是有任务。跟国际有关，肯定能严峻，她帮不了什么，更不能给鹿丞添麻烦。 叶林溪没有见到院长，将东西转交给管家。 鹿丞就跟在叶林溪后面，他很久都没有跟叶林溪这么走。最后一次回家后就闹了不愉快，然后鹿丞只看到叶林溪的背影。 叶林溪忙着回消息，同仁医院的事情，还有这次和麻省里藤交流的资料都要准备充足。 她根本没看鹿丞有没有跟着她就上了地铁，再一抬头，鹿丞一门之隔在外面。鹿丞也着急地看着她，拍打着车窗。 他正想着怎么跟叶林溪和好，没看到叶林溪已经上车了。 “九儿……我等你，我在这里等你……” 地铁已经开走了，叶林溪手里拿着手机看着门外的鹿丞一脸迷茫。 她以为鹿丞就跟在她后面，也没想着她上来鹿丞没有上来。 本身就是异国他乡，叶林溪不知道鹿丞会不会英语。要是语言不通，在这里走丢想要走回去很难。 鹿丞追着地铁跑了几步，直到自己追不上地铁。 那种感觉，自己被抛弃了一样。他好像又被甩开了，无数次被甩来，他的父母，他认识的人，还有叶林溪。 “先生，需要帮忙吗？”一个外国人问：“您听得懂美语吗？” 鹿丞死死盯着地铁最后消失的方向，用流利的英语回复道：“不用，谢谢。” 那人点点头，听鹿丞的美式发音非常正确不像需要帮助的人也就走了。 鹿丞哪里都没去，就在这里等着叶林溪。叶林溪不来他就一直等，他就不信叶林溪不会回来找他。 一定会的，叶林溪一定会找到他。 叶林溪在下一站下车后重新坐车回来时，鹿丞蹲在角落里。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各色各样的美语方言，还有人高马大的欧|美人。 在这些人群拥挤的地铁站当中，叶林溪一眼就看到了鹿丞。 鹿丞也是，下一秒就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抬起头和叶林溪对视。眼眸湿漉漉的，像小狗。 对视的那一刻，鹿丞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如同被抛弃的人一样。 叶林溪连忙跑过去，满眼的焦急隐藏不住。 “九儿，这里我人生地不熟，语言也不通，你把我丢在这里。”鹿丞拉紧叶林溪的手：“我要走丢了，我好怕你把我弄丢了。” 叶林溪气笑了，又有些无可奈何：“车来你不上去？” 第一百章 针锋对决 “我没看到。”鹿丞捏了两下叶林溪的手指，然后紧紧握住：“你要拉着我，别再把我弄丢了。” “哦……” “但是我走丢了，我也会在原地等你来找我。所以，九儿，你能找到我的对吧？” 叶林溪点头：“嗯，会找到你的。” 鹿丞就等着这句话呢，听到满意的答案他非常高兴。嘴角那抹淡淡的笑意完全没有办法隐藏，是叶林溪教会他如何微笑。 现在鹿丞学会了，也只笑给叶林溪看。 回去的路上，鹿丞理所当然地牵着叶林溪的手。理由是怕自己又走丢了，不想叶林溪浪费时间找他。 就这样牵手牵了一路，叶林溪几次挣扎无果，也就没有再反抗。 到了餐厅才放开叶林溪，放开的时候鹿丞还有些舍不得。早知道这么快就到餐厅，他应该再走慢一点或者去更远一点的餐厅。 进了一家中餐厅，进去之后就有一种回到中国的感觉。 不过中餐厅也是美国人开的，那个厨师再中国学了好几天的厨艺，味道应该也不会很差。 最近叶林溪吃多了汉堡，已经不想再吃了。 叶林溪点完单合上菜单：“就这些，麻烦您上菜快一点，谢谢。” “等一下，所有的菜不要葱也不要香菜，做清淡一点。”鹿丞侧头对服务员道，看到旁边的人上了一道辣子鸡，都是辣椒，又道：“辣椒也少放一点，她最近吃不了辣椒。” “好的先生。” 叶林溪疑惑地看着鹿丞：“你不是说你不会英语？” 鹿丞一愣，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难得俊美的脸上出现一丝窘迫之意：“如果我说，我就会这一句，你信吗？” 说出来，鹿丞自己都不信。 叶林溪叹气，感觉自己被耍了。 不过想一想，鹿丞来美国不可能一句英语都不会，否则怎么和别人沟通？和鹿丞待在一起久了，她的智商也在下降，不能说是鹿丞的错。 “九儿，我不能不要我，你就是不能不要我。”鹿丞皱眉，见到叶林溪叹气他就知道叶林溪在因为这件事懊恼。 于是，鹿丞的语气更急了：“没有这样的，中途把我甩开，这算什么。” “鹿丞，不是这样的，我只怕我们在一起你会受伤害。”叶林溪心平气和地道，比起鹿丞的急躁，她太过于平静：“我可能不适合喜欢一个人，是我太过冷静，我没有办法改变我的性格。” “我不在乎。” “你在乎的。”叶林溪笃定，怎么可能不在乎，不在乎就不会有他们现在样子：“其实你也不开心不是吗？” “我只是不开心你总提叶沂南，他不是好人。” “他就算不是好人，他也是我的家人。叶家的户口本有他的名字，他就是我的家人。” 鹿丞沉默，他竟然无言以对。 以叶林溪这样护着叶沂南，当真相浮出水面那天，他们每个人都要怎么面对？他又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叶林溪的询问？ 光是想想，鹿丞就无法开口。 这个话题无论他们谈论多少次到最后都会沉默，是个无休止的话题。 没有答案，鹿丞也没有办法做到大度。 就是个死循环，到最后他们三个人当中，这奇怪的三角形都无法分开。除非……除非有一天叶沂南被他亲手送进去。 “叶九，总之，你不能不要我，绝对不能。”鹿丞执着地重复这句话：“我不管，你就是不能不要我。” “我不是不要你……” “你现在就是。”鹿丞急躁地打断叶林溪的话，旁边上菜的服务员吓了一跳，差点把盘子打算。 鹿丞压低声音，眼睛还是死死盯着叶林溪：“你现在和不要我有什么区别？若不是我找你，你是不是打算在美国的这一个月都不会和我联系？” 是这样，叶林溪就是这么想的。 她就算要分手，也会分的干干净净，断的干干净净。她极其讨厌那种藕断丝连，完全没有必要。 到最后叶林溪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是安安静静的吃东西。 鹿丞的占有欲太强烈，已经达到一种偏执的状态。他认定的事情，认定的人想逃也逃不开，但叶林溪没有后悔过和鹿丞在一起。 她是喜欢的，肯定是喜欢过的。 鹿丞平静下来，知道刚才的自己太急躁，肯定吓到叶林溪了。 本意不是这样的，就是一想到叶林溪不要他，他就从心底里油然而生一种害怕。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有可能不在，你不要怕，我一定会来找你的。”鹿丞握住叶林溪的手：“九儿，无论你去哪我都会找到你。” “嗯，你注意安全。” 没听到叶林溪的拒绝，鹿丞很是高兴，兴致冲冲地亲了叶林溪一口，眼中都是笑意。 没有拒绝他真好，这样他们还能更进一步。 鹿丞最怕的不是别的，就是叶林溪推开他，拒绝他。他从一开始就一无所有，然后有了叶林溪，现在叶林溪就是他的所有。 如果被叶林溪推开，那他就真的一无所有，又要回到从现。 没有什么比得到过，然后再次失去更可怕的事情。 “那我走了？”鹿丞依依不舍：“我真的要走了啊，要好几天见不到。” “嗯。” “你会想我的吧？”鹿丞眨眨眼睛，听不到想听的话鹿丞有些受伤：“对吧？一定会的对吧？” “不会。”叶林溪的回答很诚实。 果然下一秒，鹿丞眼眸黯然，那是掩饰不住的难过。 骗他也好，哪怕只是敷衍他一句话，他都会很开心。叶林溪连这么简单的敷衍都没有，鹿丞心里很苦，嘴巴也是苦的。 他一直不懂，为什么人类会又眼泪这么孬的东西。 现在有那么一点点懂了，所有的情绪都需要一个发泄口，他也有那么一点想要哭的感觉。 “你马上就会来找我，只是几天而已应该不会想。”叶林溪下意识摸了摸鹿丞的脑袋：“倒是你，不要在执行任务期间想别的，更不要分神，执行任务期间记住这一点就够了。” “所以我要是走的时间久，很久不联系你，你还是会想我的对吗？”鹿丞像是在求证什么似的，一定要问出个答案。 叶林溪也不跟鹿丞犟，她也知道说鹿丞不爱听的鹿丞就不会走：“当然，也会很担心你啊。” 这是鹿丞想听的，叶林溪也是这么想的。 她还是喜欢鹿丞啊，所以怎么会希望鹿丞出事呢。 这才是鹿丞想要的答案，他心底里又甜了。嘴角的那抹笑意就是下不去，叶林溪简单的一句话就能让鹿丞的心境转变。 “护身符带着呢？” 鹿丞赶紧拿出护身符：“一直带在身上，你给我的我一定好好戴着。” “我也只是求个平安，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我知道，有你我也一定平安。” 时间不早了，叶林溪挥挥手进了酒店。 鹿丞攥紧手里的护身符，他曾经不畏惧生死是因为没有值得在意的人。现在想要好好活着正是因为开始又在意的人，想要陪她一起变老。 陪在叶林溪身边的每一天，每分每秒都不会无聊。 任务结束，无论叶林溪是恨他还是要他同等交换，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开叶林溪。 他们这辈子只能这样纠缠不清，只能是他们。叶林溪身边的人，除了他不会再有第二个。 …… 鹿丞给别人的印象都是沉默寡言，给其他人的感觉也是这样。话不多，沉默在那里有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 也许就是这样，无论是在哪里都不会有人主动靠近鹿丞。 他是一个在生活里一无是处的人。 也许能和金景轩做朋友也是因为金景轩的脸皮比城墙都厚，能跟刑侦韫称兄道弟恰巧这个人脾气好点能忍受他。他身边也就这两个人，鹿丞不需要朋友。 “见到女朋友了？”一个美国人走过来。 鹿丞撇了一眼走过来的人，他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可能就是站在他们头儿后面的那个人。 他们的头儿，鹿丞都记不清楚，更何况是头儿后面的人。 “嗯。” 那个美国人拿出一根烟递给鹿丞：“要抽吗？” 鹿丞接过烟，想了想：“谢谢。” “你和你女朋友是不是吵架了？女孩子啊，就是爱闹脾气。” 鹿丞没否认，只是看前面。 是吵架了，但叶林溪没有闹脾气。 “唉，做我们这行的就这样，没办法陪家人陪女朋友。我就是，前段时间刚分手，兄弟看开些。” “她不一样，她和别人都不一样。”鹿丞最笨，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只是重复着：“她不一样。” “兄弟，我知道……” 鹿丞烦躁地打断那个美国佬说的话：“你不知道。” 叶林溪就是和别人不一样，她不是那种耍小孩子脾气的人，她说到就能做到，她怎么能和别人一样。 美国人也没想到来到他们这里的是个情种，他们这种人最忌讳就是情种，总会因为各种各样原因分手。 他摇摇头，然后离开。 鹿丞本就不擅长言语，别人走了他更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一根儿烟抽完，鹿丞还在那里坐着。洛|杉|矶的晚上很冷，鹿丞只是穿着单薄的军式衬衣。 他不怕冷，不怕外界一切感觉。 他怕的就是又一次陷入黑暗，无数次夜晚心里空落落的感觉，每一夜都是那么难熬。 …… 叶林溪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睡不着，翻来覆去睡不着。 总能想起鹿丞最后看她的眼神，有渴望，有思念，有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绪。叶林溪以为自己不会记得，等关上灯躺在床上，她什么都记得。 “你还不睡？明天还要早起呢。”黄然然迷迷糊糊地坐起来。 叶林溪有点愧疚：“睡不着，吵醒你了？” “也不是，感觉你心里有事。咱们值夜班白天还要工作，这种强度我都习惯了。” 反正也睡不着，叶林溪干脆坐起来，拉开灯。 灯光的刺激下，两个人都眯起眼睛，过了半晌才缓过来。 “我是不是性格的问题很严重？”叶林溪问。 黄然然不解：“怎么说？” 叶林溪性格不好？没有人比叶林溪的性格更好的人吧。 除了萧月怡的那件事情，黄然然就没有见过叶林溪生气。那件事换做她，早就炸毛了，直接把对方赶出医院。 还让萧月怡留在这里？怎么可能。 “没有热情？对谁都一样，这就是我吧。” 黄然然想了想：“这样不挺好吗？这叫公私分明啊，这样的人难道不好吗？我就想公私分明一些，我家人都说我太爱感情用事，这样不好。” 叶林溪摇头，重新躺在床上：“不知道，我现在挺乱的。” 因为鹿丞吧。 鹿丞说完她挺难过的，也难过了好几天。 但从小到大她的教育就是这样，在外面要礼貌，不要和别人针锋相对，她也一直觉得很正确。 但鹿丞的出现颠覆了她的正确，她不知所错了。 其实叶林溪也不是不喜欢鹿丞，肯定是喜欢的，否则当初也不会义无反顾和鹿丞在一起。明明也有人反对，她也知道鹿丞脾气不好，性格有很多缺陷。 只是她真的很讨厌吵架，讨厌鹿丞的质疑。 与其今后的生活都在质疑里，一开始就不要在一起。 好像，她的想法又错了。 黄然然的呼吸声逐渐平稳，叶林溪也不敢乱翻身。 她不喜欢因为自己的事情给别人添麻烦，索性就起来在外面坐一会儿。 果然接下来的三天叶林溪没有见到鹿丞，也没有一个电话。同样，叶沂南也没有出现。她每天也在忙，一晃就三天。 “叶子，外面有人找。” 叶林溪猜到是鹿丞，放下手里的资料跑出去。出去后看到叶沂南站在那里，她跑步的动作跟着停下来。 她跑过来的时候以为等她的人是鹿丞，她有些愣神，不过很快反应过来。 “小叔叔？你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 “九儿，我最近集团出了些问题，最近手机可能不经常接，你不要着急。” “怎么了？”叶林溪立刻就紧张起来，能让叶沂南跟她亲自过来说，肯定非常严重。 “到底怎么了？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没事，不要着急。我说过我们会一起回国，就一定可以一起回国。集团做大了，手底下的人总有不干净的，我可以处理好。” 叶林溪不懂这些，她干着急也没用。 她就是就知道，叶沂南是从来不跟她工作上的事情，只要说出来一点点，那一定是非常严重的。 “那你一定要回来啊，一定……” “好。”叶沂南摸摸叶林溪的脑袋，苍白的脸上一丝温柔：“回去吧，我处理好这些事情就回来，在这之前你会等我吗？” “说好一起回国，就一定要一起回国。叶沂南，你没有食言过。” “嗯，我没有食言过，所以这一次也一定不会食言。” 虽然叶沂南这么说了，但叶林溪还是很担心，三步一回头。叶沂南冲她摆手，让她早点回去。 叶林溪不知道的是，她下一次见到叶沂南已经什么都不一样了。 如果那是最后一次见到叶沂南一袭白衣，她一定会记得那时候的叶沂南。 那时那个人的眼里都是不舍，他还是食言了。 “走吧。”叶沂南面无表情。 鹿丞从阴影里出来，叶沂南和叶林溪的所有对话他都听见了。 叶沂南全都说错了，他会食言，他不会再和叶林溪一起回国。能和叶林溪坐一辆飞机回去的人一定是他，一定会是他。 “鹿丞，你以为手里有点儿把柄就能控制我？股票跌盘，这些不过是一时。” “温嘉木，你还没搞明白一件事情。我能在这里遇见你，我们两个总有一个回不去。”鹿丞侧头，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你说，那个人是你，还是我？” 叶沂南的脸僵硬一下，不过很快冷静下来：“那就，拭目以待。” 上了车，手铐扣在叶沂南手上。 叶沂南双目紧闭，镇定自若的样子仿佛自己坐的是宾利，给他开车的是他聘用的司机似的。 鹿丞心知，还没有结束。这些能困住叶沂南一时，绝对不会很久。 只是几个账本的东西，叶沂南有心做点手脚，总能从中找到赢利点把窟窿补上。所以要在调查叶沂南的这段时间他要重新找到更有力的证据，让叶沂南出不来。 看叶沂南淡定的样子也知道，他自己能出去。 但这一次，就算要出去鹿丞也不会让叶沂南毫无损失。 “美国监狱的滋味没有几个华人体会过，慢慢享受。”鹿丞当开门：“希望不会让我太失望。” “当然。”叶沂南昂起头。 在哪里丢了面子他都不会在鹿丞面前丢了面子，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在他身上发生。 “和九儿分手了，鹿先生的日子不好过吧。” 果然，鹿丞的脸上闪过一丝怒色：“与你无关。” 叶沂南扳回一局，自信的下车。 他本来还有些不确定，见到鹿丞这个样子他就确定了。 第一百零一章 我想你了 叶沂南被关在六七个欧|美人的地方，一个个肌肉发达，块头有两个叶沂南那么大。 鹿丞肯定是故意的，别的房间都没有这么多人，就算有也不会一个个像这样跟大黑熊似的。 进去后，六七双眼睛都盯着叶沂南看。 叶沂南在这些人之间，本来就很清瘦的他更显得清瘦，一拳就能打倒似的。 他根本就懒得看这些人，只是找一个角落坐下。他不像是身在这里的人，他像个贵公子，只是一不小心沦落到这肮脏之地，也保持着最初的廉洁。 对面的一个黑熊瞎子吹了个口哨：“嘿，小子，懂不懂这里的规矩？” 叶沂南皱下眉头，他心情极差。这时候最好不要来惹他，知道他的人都明白他这个样子已经是恼怒。 在外面，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任谁都不敢。 “小子，我跟你说话呢，那个地方不是给你做的，过来给我擦鞋。” “滚。” 叶沂南乜斜着眼，忍着怒气。 他还没发火，这一下就把像黑熊瞎子一样的欧|美人激怒。 那人站起来，怒目圆睁，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亚洲人竟然有胆量跟他这么说话。他一拳就能把这个亚洲人给干趴下，让他站都站不起来。 “小次佬，你给你点教训你都不知道谁是这里的老大。” 黑熊瞎子大吼，震耳欲聋的声音对面和隔壁都听得见。门外的巡捕肯定能听见，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说着，黑熊瞎子一拳头就跟着砸过来。 叶沂南本来心情就已经很不好了，这时候就是谁惹着他谁倒霉。 他眉头微微皱，身子一侧。虽然躲过去，也不是很轻松。 那个人看起来块头大，还算灵活，叶沂南有些低估了他的灵活度。 他知道国内外监狱都有一种情况，一般每个监狱里都有个老大。如果不把老大制服，要么就听命于人。若不想听命于人，要么就成为老大。 叶沂南最讨厌听命令，所以怎样都要成为老大。 他到哪里都是老大，只有别人听他的份儿。 拳头擦过叶沂南的侧脸，叶沂南都能清楚的听到风在耳边的声音。这一拳要是能打到叶沂南，半张脸肯定要碎了。 “喝——” 躲过拳头，那个黑熊瞎子更暴躁，大喝一声朝叶沂南扑过来。 每往前跑一步，叶沂南脚下的水泥地都有震动的趋势。 可能是心里作用吧，他就感觉脚下的水泥地都在颤抖。他最烦这种没事儿招惹他的人，会让他不那么温而文雅，变成叶林溪不喜欢的样子。 但总有那么几个人不知轻重，偏偏要得罪他。 这一拳躲肯定不能继续躲，熊瞎子又高又壮，肌肉跟石头一样硬，还比一般肌肉发达的人灵活。 用蛮力肯定不行！ 叶沂南微微侧开脑袋，近身擦过黑熊，找准后侧腰最薄弱的地方用力一击。 “啊……” 不出所料，熊瞎子软下来，巨型身子重重砸在叶沂南的脚边。 如果这时候黑熊老实一点，叶沂南都可以不去计较。 他是真的在这种时候不想说话不想做事，等着他的律师把他带出去。到时候他会好好回敬鹿丞带给他的一切，然后慢慢看着鹿丞在他脚边挣扎。 如果黑熊这时候乖乖的，他们谁都不会看到叶沂南嗜血的微笑。 黑熊不但站起来，换来的是更凶狠的眼神。恨不得要把叶沂南撕碎，最好连带骨头和血肉一起咬碎。 叶沂南优雅的脱掉外衣，他可不想这件白衣服弄脏。 叶林溪喜欢他穿白衣服，说这样更觉得风度翩翩，所以无论什么场合，他都是一袭白衬衫，面带微笑，尽量给人一种温和的感觉。 给人的感觉和本身的阴鸷，就像两个叶沂南。两个性格的他，完完全全融合到一起。 一字一顿，叶沂南微笑着：“给我跪下。” 那昂起下颔的斜视的像王者一样，他本身就是王者。 “你他妈再给老子说一遍！” “我要杀了你，狗娘养的孙子，在这里我才是老大。” 熊瞎子杀红了眼，从最初开始想要给叶沂南一个下马威，到如今想要把叶沂南碎尸万段。 他又一次朝叶沂南扑过来，巨大的身躯压下来都能弄碎一张小原木桌子。这一次叶沂南毫不客气，他给过黑熊一个机会，只要跪下好好求饶他可以算了。 可惜，现在黑熊见到他最原本的样子，会让他记住一辈子的样子。 叶沂南按住黑熊瞎子的拳头，狠狠一击。 太阳穴是比较薄弱的地方，只要伤在这里多半是废了。叶沂南不像黑熊那样光靠蛮力，他只在人体薄弱的地方出手，每一次都快准狠。 不过，叶沂南也低估了熊瞎子的厉害，自己倒退两步撞在墙壁上。 “妈的！” 叶沂南低骂一声，身体的重量都在墙壁上。 黑熊的肌肉跟石头有一拼，叶沂南一拳头打在他身上跟打在石头上没什么区别，震的他整个小臂都发麻。 他就不信狱|警听不见，周围的人都沸腾起来。尤其是对面的房间，伸出手不停的大喊加油，也不知道是跟谁说的加油。 不过叶沂南不会愚蠢的认为那些加油是给他的，他也不需要。 “嘿兄弟，别让一个亚洲人打趴下。” “起来，起来，站起来，站起来！” “妈的，上帝啊，被一个看上去娘们儿唧唧的亚洲人打趴下，丢不丢人！” 一声接着一声，一浪高过一浪。 叶沂南靠着墙壁大口喘着粗气，跟这些黑熊比体力，他无论如何比不过。平时只是在健身房随便练练，真枪实战很少。 大口大口呼吸空气，叶沂南明显体力不支。 “妈的，让开，让老子来！” 另一个更五大三粗的美国佬扑过来，叶沂南完全没想过自己打倒一个人还会有第二个人上来。美国佬照着叶沂南的肚子踹了一脚，那一脚用尽全力。 叶沂南前后都没有办法躲开，往左侧到过去明显慢了一拍。 血腥味儿充斥着口腔，左手手臂卡在桌子缝隙之间，已经扭曲成一个奇怪的姿势。 现在叶沂南确实有那么一点狼狈，他很少让人逼成这个样子。 上一次打架还是在停车场和鹿丞针锋相对，不过那次有叶林溪在两个人都没放开手脚，没有打通快。这一次虽然身上疼，实着痛快。 不用顾忌别人，当然好。 叶沂南勉强睁开眼睛吐了一口血水，然后整理掉衣服伤的木屑。 “小子，在我们地盘让你嚣张？”美国佬骄傲地看着叶沂南：“该跪下的是你，现在给我们每一个人把鞋擦干净，听到没有？” 叶沂南轻笑，像是听到一个非常好笑的笑话：“很好，让你看看什么叫嚣张。” 他叶沂南能在短短五年时间有今天的成绩，敢坐毒|枭这个位置，不单单是他有脑子，他还狠。 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他的狠，是杀人的。比这些吓唬别人，打自己老婆，失手杀人的美国佬还要狠。 在叶沂南手里的人命，说不上来无辜，也不该说罪该万死，但每一条命都在他手里亲自枪决过，还有让他一刀一刀凌迟过。 叶沂南按住自己脱臼的肩膀，狠狠掰正，只听到“咔嚓”一声。 脱臼的胳膊复原…… 叶沂南勾起手，对着那个美国佬道：“来。” 他这面不改色掰正自己的胳膊，已经震惊到这里的所有人，本来对面看戏大吼加油的人都鸦雀无声。 如果是别人给正骨，那就另当别论。自己扭正自己的胳膊，那要多顽强的意志力。 关键是，叶沂南还在笑，他的脸上看不到一点点龟裂。像是没有痛觉，感受不到疼痛一样。 地上那两个黑熊瞎子，就这么被一个白了吧唧的亚洲人给唬住也太丢面子了。 “妈的，我他妈要你狗命！” “傻逼，老子就不信治服不了你！” 两个人一起扑上来，叶沂南已经反应逐渐慢下来。躲开一个，另一个没办法躲开。 他瞋目裂眦，满眼阴鸷，他现在想杀人。就在这里想要拧断这两个人的脖子，管给他清净的地方。 叶沂南抱住对方的腰狠狠往下摔，用力砸向地面。 然后骑在他身上，拳头像雨点一样密密麻麻砸下来，有把对方打死的冲动。 不知时间，也不知道拳头落下多少次。可能是几十次，也可能是百余次，他只骑在这一个人身上拳头拼命往下落。 外界的一切充耳不闻，叶沂南什么都听不见。 最后地上的人只剩下一口气，耳朵里面都流出了血才停下来。 他站起来扫了一圈儿，语气平静：“谁还上来？” 声音嘶哑，像极了午夜鬼神的声音。 这时候叶沂南已经没有力气了，再上来一个人他都招架不住。 但此时，没人再瞧不起这个亚洲人，没人再敢多说一句话。都这样站成一排静默看着叶沂南，好像叶沂南是魔鬼一样。 听不到有人要上来挑战他，叶沂南坐下来，抹掉嘴角的血。 …… 叶林溪眼神空洞，院长在前面说什么她都没怎么听清，总想起叶沂南最后说的话。 ——嗯，我没有食言过，所以这一次也一定不会食言。 不光是这一次，叶沂南总是离开。没有归期，也不告诉她在干什么。总是要她不要担心，就是这样她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担心？ 就是知道叶沂南总想方设法不让她知道，这种感觉特别难受。 不要食言啊，一定不要食言啊。 “叶子，叶子……” “啊？”叶林溪动了动，才从自己的思绪中缓过神儿来：“怎么了吗？” 黄然然惊讶，不过赶紧压低声音：“院长在问你话呢。” “什么？”叶林溪慌慌张张地问，她刚才完全没有在听，现在在干什么她也不知道。 “现在是一个中年妇女患者，已经怀有身孕八个月。瞳孔扩散，右边瞳孔扩散4-5厘米，左边已经麻痹。右边脑出血或者脑梗塞有可能是什么？” 听到问题，叶林溪淡定几分，只是学术问题，叶林溪不能说自己完全会，但目前还没有她回答不上来的问题。 而且这个问题完全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一百个孕妇当中，总能遇见一个这样的患者。 只不过是在院外遇见这样的孕妇几率会低，很少冒风险而已。 叶林溪慢慢悠悠站起来，心里已经笃定几分：“综上所述，最有可能是脑动脉破裂。气管造口术，周边血管出血，有可能碰到甲状腺。” “所以一定要同时包含神经外科和妇产科的综合性医院，才能增加手术成功几率。” 院长点点头，叶林溪的回答毫无破绽，虽然没有具体说手术过程，但渺渺几个字已经概括出术前和术后的所有状态。 叶林溪的心思不在这上面，但她说的完全没有错。 坐下后，叶林溪还是有一些心虚。毕竟不尊重院长讲话的人是她，被传到他们同仁医院院长的耳朵里指不定传成什么样子。 会不会给同仁医院带来不好的影响，光是想想叶林溪都很懊恼。 “你怎么了这是？” “没事，可能是昨晚没有睡好吧。”叶林溪揉揉脑袋，努力让自己听进去：“昨晚着凉了，空调开得低。” “那今晚把温度调高一点，现在外面特别冷，容易感冒。” 叶林溪点点头，心力交瘁。 晚上，叶林溪也没吃多少东西。嘴边找了个理由，一个人在洛|杉|矶的大街上随便走走。 来洛|杉|矶一个星期有余，她还没来得及好好看这座城市。有慵懒的大猫，还有吹泡泡的小孩子，信鸽在空中扑棱翅膀也不怕人。 这是一个忙碌而又充实的城市，是叶林溪喜欢的地方。 “嗡嗡嗡……嗡嗡嗡……” 手机响了，叶林溪下意识觉得是鹿丞的电话。 她早就把鹿丞删了，只是删了备注她还是能清楚记得那一串号码，就是鹿丞的。 叶林溪毫不迟疑挂断，挂了电话又响起，来来回回很多次。 鹿丞就是这样一个性格的人，只要叶林溪不接电话他会一直打，打到叶林溪愿意接电话为止。 叶林溪不能关机，万一医院有什么事情，关机会耽误大事。 他们做医生的，手机必须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而且必须是铃声很大才可以。 就是这样，叶林溪更心烦。 不能关机不能静音，总不能一次又一次挂掉电话吧。 叶林溪迟疑一下，还是接了。 “九儿，你在哪里？”鹿丞一点都没有自己的电话被挂了很多次的自觉，自己接着道：“今天天气很好，难得我也有空，我们一起出去走走。”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叶林溪的声音故意冷下来几分。 “我在医院，他们说你下班了，我找不到你只能给你打电话。” 鹿丞说话就说话，说到最后还有点委屈。 他打了那么多电话都被挂断，鹿丞不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知道而已。假装不知道，只要再打一个电话说不定就有人接了。 叶林溪无声叹气，知道自己拗不过鹿丞，又何必给自己增加烦恼。 “我给你发定位，这里具体位置我也说不上来。” “好，我去找你。你放心，无论你在哪，我一定能找到你。” 发了定位，叶林溪就在旁边的咖啡厅等着。她点了一杯热牛奶，牛奶上来之后猛然想起每次鹿丞去她家一定要买两箱奶放在冰箱里。 后来家里多出一箱牛奶已经成为习惯，没有牛奶叶林溪都会去超市补充。 看着还徐徐冒着热气的牛奶，叶林溪如鲠在喉，特别难受。 没多一会儿鹿丞就到了，比叶林溪想象的还要快十五分钟出现。 鹿丞风尘仆仆进来，坐在叶林溪身旁。 他盯着叶林溪的牛奶咬着下唇，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不过他没动，像小狗没有得到主人的命令之前是不会随便吃东西。 “要喝吗？”叶林溪将牛奶推到鹿丞旁边。 鹿丞很乖的点点头，他渴了。 一路跑过来，嘴巴特别干，想喝东西。 “有些烫，你慢点喝。” 鹿丞拿着叶林溪的被子小口小口地喝，不敢着急。热气腾腾的牛奶被鹿丞喝了一半，上嘴唇一圈儿乳白色。 叶林溪忍着要给鹿丞擦嘴巴的动作，声音很平淡。 “坐对面去，好挤。”她推了鹿丞一下。 “不，我就想坐你身边。我好久没有看到你，上次就想好好抱抱你。” “这里人很多，你不要做任何让别人误会的动作。” “哦……我会克制的。” 鹿丞有些失望，不过很快掩饰住。 不管鹿丞有没有听进去，最后叶林溪也没说什么。鹿丞说不起来就不会起来，她说再多也没有用。听话与不听话，全在他想不想听而已。 一个小狼狗，自己想听话就听话，不想听话一点都不听话。 想要驯服，也必须是小狼狗甘愿臣服。 任性，又小孩子脾气。是小狼狗，也是鹿丞。 “我很久没见你，九儿，我想你。” 第一百零二章 灵魂献给地狱 鹿丞抱住叶林溪，他比叶林溪高出很多，为了能钻进叶林溪怀里，自己拼命弯腰钻进去。 从远处看，两个人的姿势特别别扭。 就像是一个大狗狗拼命钻进一个小家里，非常不和谐。 “起来，好多人呢。”叶林溪有些窘迫。 她不喜欢被很多人围观，但每次跟鹿丞一起走一定会有人围观。哪怕鹿丞什么都不做，他只是站着也会吸引很多人的目光。 大概鹿丞就是有这样的能力，站在哪里都是光芒四射。 “不，我又不认识他们。”鹿丞不依，抱着叶林溪的细腰，他一只手就能抱过来。 “快起来。”叶林溪脸色通红，现在就想跑出去：“鹿丞，你在不起来我就要生气了。” 鹿丞当然不想叶林溪生气，也不想就这么轻易起来，下次再抱到就难了：“那你答应我不要躲着我，不要逃跑，就算跑也要带着我一起。” 叶林溪现在只想让鹿丞起来，连连答应：“成成成，你快起来。” “好吧。” 鹿丞迫不得已起来，就算知道叶林溪的回答是敷衍他也心甘情愿。 至少叶林溪还愿意敷衍一下，他知道叶林溪，如果她一点都不想做这件事，她连敷衍都不愿意。 鹿丞把叶林溪的牛奶喝了，然后趴在桌子上侧头看着叶林溪。 叶林溪被鹿丞盯的心虚，也不知道鹿丞到底想干什么。赤裸裸的眼神，特别干净。 鹿丞有一双非常干净的眼睛，他和别人不一样，眼里没有世俗的欲望。叶林溪就很喜欢鹿丞的眼睛，一个任性而又直白的小狼狗。 “九儿，你什么时候回国啊？” “还有一个星期。” “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鹿丞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叶林溪。 叶林溪反问：“你不坐军|用直升机？” “你可以跟我一起坐，我来申请。” 最后一个字的音节刚落下来，鹿丞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如果是平常就算了，军用直升机不光有他，还有叶沂南。 他说过，这次一定要带着叶沂南一起回去。 如果叶林溪在直升机上看到叶沂南，那叶林溪会怎样呢？鹿丞想都不敢想。 叶林溪有多重视自己的家人，有多在乎叶沂南他是知道的。 真到那一天，叶林溪会怎么站？他自己又该以怎样的姿态面对叶林溪？ “算了吧，我还是坐飞机吧。”叶林溪轻声拒绝：“我是和同仁医院的同事们一起来的，还是坐同一班飞机回去比较好。” 鹿丞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又堵得慌，他想让叶林溪答应。 想有很多时间陪在叶林溪身边，像以前一样可以自由出入叶林溪的家，可以躺在沙发上看着叶林溪做饭。 这些明明是之前做过的事情，现在已经成为一种奢望。 “你还有别的事吗？”叶林溪问。 “有啊，我来找你一起吃饭的。”鹿丞皱眉，特别不喜欢叶林溪跟他说话的语气：“九儿，你连跟我一起吃饭都不愿意了是吗？” 鹿丞这么一说，叶林溪心脏漏跳一拍。 好像真有一种伤害到别人的感觉，因为鹿丞那个眼神就是在责怪她。 心脏像被揪起来一样疼，她咬着下唇，似乎做错的人是她自己。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走吧，去吃饭。” “好嘞。” 鹿丞拉着叶林溪的手放下三张美元，顺带拎起叶林溪的包。原来叶林溪的包都是鹿丞拿着的，这次也不例外，叶林溪的手只要牵着他就成，不需要做别的。 轻轻捏着叶林溪软软的小手，鹿丞的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他好喜欢叶林溪，他真的好喜欢叶林溪啊。 “先生，您的钱给多了。”服务员拿起三张美元。 鹿丞心情很好：“那就当小费好了。” 叶林溪能让他牵着比什么都好，只要能让叶林溪跟他重归于好，别说金山银山，就是天下的金银珠宝只要叶林溪喜欢鹿丞一定想办法把它弄过来。 钱不是问题，让叶林溪开心才是问题。 叶林溪走出去后，没忍住道：“你英语很好啊。” 鹿丞想起来那天假装自己不会英语，脸色不太好看。用力攥紧叶林溪的手，生怕她挣脱开。 “我就会一点，就一点点……” 说到最后，鹿丞的声音越来越小，小成蚊子声，最后都不说话了。 就这发音只会一点，叶林溪才不回信呢。 鹿丞的英语起码比她要好，她都做不到这么完美的发音，听起来和欧|美人发音完全没有区别。发音好的就是连大学的英语教授，都不一定比得上鹿丞的发音。 之前鹿丞也从来不说，叶林溪一直以为鹿丞只会打架呢。 “九儿，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我没生气啊，只是没想到你会的好多，什么时候学的？” “认识肖良哲之后。”鹿丞确定叶林溪没有生气才敢接着道：“肖良哲给我找的学校，念完高中。高中挺好的，私立学校，那时候学了不少东西。” 叶林溪惊讶：“你那时候才学？” “嗯，都学了三年了有什么学不会的。” 叶林溪心里忍不住给鹿丞竖起大拇指，好多人学了十多年的英语到最后都说不出口，鹿丞学了三年等于别人学了十几年。 “我还学了法语和韩语，有机会我们出去玩我给你做翻译。” “你学那么多？” “这两个语种不难，我高中太无聊，多学了两门。” 叶林溪揉揉鼻子，鹿丞是挺聪明的，什么东西一学就会。如果这样一个人没成为军人现在应该会干什么？大学教授？还是会进一个集团成为总裁？ 好像鹿丞也挺有钱的，据说他父亲在世的时候是一个集团的董事长，不过后来好多原因集团没了。 当时叶林溪还小，那件事也惊动京|城好久，所以她多少知道点。 这些事情叶林溪从未开口问过鹿丞，这大概也是鹿丞的伤口吧，她当然不会去问。 “你想吃什么？”叶林溪问。 “我听你的，你想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鹿丞的眼睛亮亮的，等着叶林溪发话。就像是小狗等待主人的命令，一等主人下令就可以吃饭那种。 叶林溪特别受不了这个样子的鹿丞，会让她心软。 “你不要这么看着我。”叶林溪无法躲开鹿丞的视线，只能自己错开眼睛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鹿丞吸了吸鼻子，有些委屈：“我眼里都是你啊，眼里心里都是你一个人。一看到你就忍不住，这也是我的错吗？” 叶林溪叹气，她从来不知道鹿丞可以这么磨人。 当初她养的萨摩耶都没有鹿丞磨人，鹿丞粘人的程度已经到一个新高度，磨到让她没了脾气。 鹿丞的手放在叶林溪的腰上，将她往身边拉过来：“外面车多，走里面。” “我知道，放开，我自己走。” “别动，路上人多。” 这些可把叶林溪气着了，明知道路上人多鹿丞还做这些暧昧的举动。 叶林溪几次想要睁开鹿丞的手臂，放在她腰间的手臂纹丝不动，也不会弄疼她。就这么放着，鹿丞脸上也没有什么变化，手里的力道丝毫不减。 然后叶林溪就不挣扎了，挣扎也挣扎不过，何必要费力气呢。 鹿丞一点一点把叶林溪往怀里带，从第三方视角，两个人都已经贴成饼了。 叶林溪每走一步都费劲，绊到自己很多次。 “你好好走路好不好？路这么宽偏要挤在一起。”叶林溪拍了下鹿丞的手：“你再这样我真的生气了哦！” “哦……”鹿丞微微松开一点，还是没有放开叶林溪。 让他放开叶林溪那是不可能的，顶多不会挤在一起走而已。 叶林溪身上的味道，还是那种熟悉的味道。有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洗衣粉的味道，这就完完全全属于叶林溪。 “小偷，小偷，抓住他。”一个大妈拎着一根儿大葱在后面追：“抓住他，该死的小偷。” “救命啊，大家帮帮忙，那个该死的小偷……” 鹿丞右手微微用力将叶林溪带到身后完完全全护住，前面飞速跑过来的小偷差一点撞到叶林溪。 他没想管那个小偷，跑过去就跑过去了。他本来就不会管别人的得与失，只要没发生在自己身上，求他办事都要看鹿丞的心情怎么样。 确实不想管，但鹿丞转念一想，如果他在帮助别人的情况下受伤，叶林溪会怎样呢？ 他几乎是抱着一种扭曲的心态，身子往前扑过去。 对方也是练过，往后面狼狈的躲过去。没想到真有人会多管闲事，还是个亚洲人，他不以为然。 只是恶狠狠道：“妈的，滚开，别多管闲事。” 鹿丞解开两颗扣子，柔声对身后的叶林溪道：“九儿，你站远一点，别伤着你。” 然后，他冷冷地看着对面的人。 如果这是在国内，他肯定顾及一身军装，不好惹事。 在美|国就不一样，美|国是个自由的社会，对他们管教没有那么严厉。普通人尚可持枪，军|人的管理不像国内那么严格。 “鹿丞，你小心点。” 叶林溪有些慌，她也没想到以鹿丞的性格会冲出去。 鹿丞最讨厌管别人的闲事，怕麻烦，也没有什么同情心。第一次见到鹿丞时叶林溪就知道，所以当鹿丞冲出去时她很震惊。 她只见过鹿丞一次打架，是和叶沂南打架的时候见过。就算知道鹿丞很厉害，她也没真刀实枪见过。 “妈的，让你多管闲事，老子要你狗命。” “你要谁狗命？”鹿丞两只手相互按，发出好几声脆响：“嗯？问你呢？” “我艹，兄弟们，出来。” 鹿丞没料到对方有三四个人藏在人群当中，显然当街抢劫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明晃晃的刀就在眼前，鹿丞最讨厌有人威胁他，他有点生气了。 那个大妈终于跑过来，手里举着半截大葱。 见到匕首的性质不一样，万一谁不小心碰着哪里，见到血就不划算了。 “没事没事，就几十美|元，我不要也罢，就是钱包比较贵而已。” “小伙子，人家都说不要了，你别和这些人硬钢，他们手里有刀，指不定是从哪个牢|房刚出来过的。” 那哪行！ 鹿丞势必要受伤的，要倒在叶林溪怀里才行，这么好的机会他才不会轻易放弃。 这种想法就像个种子，很快在鹿丞心里生根发芽，他今天一定要受伤。用自己的身体来判断，叶林溪到底还在乎不在乎他。 只要在乎，哪怕一点点，这辈子他都不会放手。 “鹿……鹿丞，都说算了，你快回来。”叶林溪焦急道：“你快回来啊。” 鹿丞扭头朝叶林溪淡定的笑着，看到叶林溪着急的样子他心里安定几分。其实就这么几个人真的不会把他怎么样，小打小闹更不会受伤。 轮打架，他鹿丞就没怵过谁。 他在泥泞黑暗的世界里苟且，为了生计被狼狗围殴过他都没怂过，现在怎么可能怂呢。 “今天老子就告诉你多管闲事的后果，让你长长记性。” “哦，是吗？” 鹿丞嗤之以鼻，根本就没有把着四个人放在眼里。 四个人相互对视，一起朝鹿丞扑过来。鹿丞的动作也很迅速，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胳膊肘撞在第一个人的咽喉处，咽喉是人体比较薄弱的地方，第一个人瞬间失去战斗力。然后是第二个人的太阳穴，第三个人后腰。 动作一气呵成，不仔细看都反应不过来前三个人是怎么倒下的。 当鹿丞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太快时已经晚了，因为第四个人已经在他手里，胳膊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扭曲。 “妈的！” 鹿丞小声骂了一句，懊恼自己打架太快。 怎么着也要自己受个伤吧，不然这个架白打了。 他没想到四个人都不扛揍，连他手下的一个新兵蛋子都能打得过这四个人，根本没有任何战斗力。 本来还失望了一下，然后其中一个人举起枪对着鹿丞。 美|国持|枪合|法，众所周知。 “不……不许动，再动我就开枪了，我真的会开抢……” 那人颤颤抖抖举着枪，手里的枪托都拿不稳：“我他妈让你在那别动听到没有，傻逼！” “鹿丞……” 叶林溪失声，想要大喊，却叫不出来鹿丞的名字。 鹿丞……鹿丞……别打了……别这样。 就算叶林溪想要喊出来，但她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有什么东西卡在嗓子里，让她什么办法都没有。 倒是鹿丞，毫不在意拿着枪的那个人的威胁。他成天拿着这东西，睡觉枕头旁也放着。 别人可能看到枪会害怕，但对于一个合格的特|种|兵来说，枪是能给他们安全感的东西，能保护身边的战友也能保护自己。 拿这个威胁鹿丞，这完全构不成威胁。 因为这里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比鹿丞更熟悉枪，只要听到枪声就能知道是什么枪。随便甸一甸枪就知道里面有没有子弹，几颗子弹。 对枪的熟悉程度，已经完完全全超过熟悉自己的程度。 鹿丞左脚勾起地面上的匕首，匕首抛在空中转了个圈儿然后踢出去，将那个人手里的枪打掉。 动作一气呵成，也就是一秒的事情。 连拿着枪的人都没想到鹿丞还可以这样从地上把匕首踢出去，震惊之余手里的东西已经掉在地上，手腕一阵发麻。 紧接着鹿丞扑过去，一拳狠狠在那个人身上。 “拿枪对着谁呢？嗯？” “我错了我错了……上帝，别打了！” 鹿丞栖身压下来，眼里迸发着火花：“我他妈最讨厌有人拿枪对着我，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讨厌黑洞洞的枪口，曾经他也拿着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别人。那几厘米的黑洞，像个深渊，将他吸进去，那个黑暗的世界是他走不出来的世界。 有枪口，有人死了，皑皑白骨，他被人称作魔鬼。 每到黑夜，鹿丞想起枪口他都会惊坐起。 鹿丞马上就魔怔了，想要掐死这个用枪对着他的人。一看他便知，那是灵魂献给地狱，只是肉体还在这个世界上。 然后鹿丞就看到了叶林溪，叶林溪捂着嘴吃惊地望着他，那眼里都是害怕。 是怕他受伤，还是害怕他本身？ 不可以害怕他，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最不可以害怕他的人就是叶林溪。 鹿丞想到什么，身子前倾，他极力想要证明什么东西。然后以别人看不到的姿势，匕首滑向腹部。 “啊……” “血，流血了……要闹人命了，会不会死啊？” “赶紧报警啊，叫救护车吧，警|察怎么还没来？” 鹿丞站起来，捂着小腹。他没用力，但没想到血流的这么凶，一只手根本捂不住伤口。 应该没碰到内脏吧，鹿丞都有些不确定。 他只是想证明他在叶林溪心里的地位，急于求证那一点点廉价的喜欢。别说就是切开腹部，就是把他五马分尸也可以啊。 他的灵魂早已献给地狱，想要拿回来，也只能是叶林溪拿回来。 “九儿……”鹿丞往前走，每一步都很机械：“九儿，别怕我……” 第一百零三章 暗无天日 “鹿丞，鹿丞……” 叶林溪吓坏了，根本顾不得别的，扑到鹿丞身边：“伤着哪了？你伤着哪里了？让我看看。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到底伤在哪了啊？” “你看，我就知道你还是关心我的对不对？” 鹿丞眼睛亮亮的，他执拗地问这一个问题：“九儿，你心里还有我，我们不闹了，不分手了好不好？” 不要分手了，他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喜欢叶林溪这件事就是连鹿丞都始料未及的事情，换做一年前他不会认为自己有爱人的能力。他连如何喜欢一个人，什么是喜欢都不知道。 当鹿丞以为他会一直这么过下去的时候叶林溪出现了，像一束光。 这束光不刺眼，很温和，足以照进他密不透风的城墙。 得知拥有过的美好，鹿丞不想再失去这束光，一点点都不想。 “你到底伤哪里了？你快点说啊，到底到底……” 叶林溪都急哭了，拼命捂住出血口，可就是捂不住那温热的血从腹腔的眼前模糊。 她什么都看不清，只知道哭。 没有哪一刻她那么害怕失去鹿丞，她真的好喜欢鹿丞啊，哪怕很多次克制自己把喜欢放在心里就好，可是真正喜欢又该如何克制呢？ 叶林溪抱着鹿丞哭，她不该带鹿丞走这条路的。 她要是带鹿丞走大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干嘛要走近路呢，明明鹿丞那么想留在她身边。 叶林溪现在非常责怪自己，干嘛对鹿丞那么凶。鹿丞什么都没有做错，做错事情的人是她，是她性格的问题跟鹿丞有什么关系呢？ “九儿，你别哭，你别哭啊，我没事的。”鹿丞有些慌了，一定是自己做的太过，把叶林溪吓哭了。 “你别哭了，你一哭我就心疼。我出任务受过更重的伤，我不会有事的。” 叶林溪吸了吸鼻子：“我们去医院好不好？你还能站起来吗？” “嗯，我没事。” 鹿丞后悔了，他不应该用这么激进的方式来试探叶林溪。让叶林溪哭，绝对不是他本意。 可是叶林溪确实哭了，他没见过叶林溪哭，现在他把叶林溪惹哭了。 鹿丞感觉不到腹部传来的疼痛，他看到叶林溪在哭只是心疼。心脏都软化了，哪里顾得上自己疼。 后面一个人爬起来，拿着棍子摇摇晃晃扑过来，奋力一搏。 鹿丞脸色一变，第一反应就是把叶林溪挡住。出于本能，他将叶林溪压在身下。 “嗯……” 闷哼一声，鹿丞口里一阵血腥，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整个后背都疼，他一手搂着叶林溪，然后一脚将那个人踹倒地面上。他几乎用尽全力，踹出那一脚就没了力气。 警|察来了，场面一度凌乱。 “鹿丞鹿丞……”叶林溪吓哭了，抱着鹿丞不知所措。周围都是属于鹿丞的气息，还有浓浓的血腥味儿。。 “没事，不哭。”鹿丞抹掉叶林溪的眼泪，大口大口喘着气：“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鹿丞说出这话已经很吃力了，那孙子大概也是想殊死一搏。全部力量都在他后背上那一击，两个拇指粗的棍子打折三节。 他在想，幸好没碰到叶林溪，幸好这一棍子没在叶林溪身上。 后背火辣辣的疼，疼到最后没了知觉。 不过值了，在鹿丞晕倒之前他是这么想的。 路人来了两三个，帮着叶林溪把鹿丞抬上救护车。叶林溪本身就是医生，上了车没让任何人检查，自己先检查起来。 她是医生，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首先第一个要冷静下来的人是她。 “腹部刀伤十三厘米，没有深入内脏。皮下有出血点，长达二十厘米左右。到医院先拍x光，确定骨头有没有受伤，然后做个脑ct。” “三角针，剪刀，纱布，还有酒精帮我拿一下谢谢。” 叶林溪脱下外衣，在一圈医生的震惊下拿起旁边的医药箱。 然后叶林溪亮出证件：“我是医生，希望你们配合我。” “您和患者是什么关系？”一个男医生率先反应过来，帮助叶林溪给鹿丞脱衣服：“您是哪个医院的医生？” 叶林溪微微一顿，咬住下唇：“我男朋友。同仁医院，医师主任。” 叶林溪缝针的速度很漂亮，手速也很快，震惊在这里的每一个医生。一个亚洲人，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迅速镇定，这是一个医生最该具有的性格。 而且，叶林溪看上去年纪不大，能做到如此沉着冷静的人不多。 “剪刀……”叶林溪最后剪断缝合线：“缝合结束。” 进了医院，先带鹿丞做了x光，然后是脑ct。 情况比想象的要好，那一棍子没有完全在脊椎上，避开后背的骨头，只是看着吓人而已。 再加上胸腔轻微震动，吐了点血。鹿丞晕倒大部分原因是失血过多，体力消耗很快。只要休息一段时间就行，但这段时间不能再受伤，否则会变得严重。 “叶医生，你很厉害。”一个男医生递给叶林溪一瓶水。 “没有，我吓死了，但他需要我。”叶林溪接过水：“谢谢，今天麻烦您了。” “应该的，我是医生。” 叶林溪笑了笑，实在没心情寒暄，找了个借口进病房去陪鹿丞了。 鹿丞浑浑噩噩的，他感受到的不是疼，就是睁不开眼睛。眼皮很重，身子也很重，像是无形的东西压在他身上，他没有办法起来。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叶林溪，有自己，还有很多看不清脸的人。 以为能碰到的人却碰不到，忽远忽近。 最后鹿丞记起了很久都没有记起的事情，像洪水一样所有记忆全部涌上来…… “你不要再碰她了。”十三岁的鹿丞嘶吼：“滚，滚出这里。” 鹿泽禹冷笑，像是看一块破抹布一样看着鹿丞身后的人，然后嗤之以鼻：“鹿丞，你这是在对你老子说话吗？” “鹿丞，你恨我也要恨你自己，你身上留着我的血，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滚！我和你不一样，我和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鹿丞不知道，他就是不会和鹿泽禹一样，不会成为那样的人。看着鹿泽禹，鹿丞恶心，恨不得把自己身上流淌着和他一样的血放出来。 如果能换血，他一定把这些血肉全部换掉。 鹿丞咬着牙，对眼前这个人的恨已经到骨子里。 地上一片玻璃碎中，鹿母坐在中间，头发凌乱，脸被打肿两个那么大。不止一次是这个画面，每当鹿泽禹喝醉就回来打人。 母亲不会反抗，只是一遍又一遍的道歉。 下人们四散离开，鹿丞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波离开的人。 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换掉一些人。 错了，不是换掉，是自己辞职，甚至连当月工资都不要。鹿丞都习惯了，没记得上一个人的名字，下一个人又来了。 手里举起一个东西，他的手都在颤抖。拿到这东西是鹿泽禹一次喝醉回来，从他那里拿到的。 鹿丞第一次碰这个东西，血液都在凝固。可他不得不举起，像想象当中那样。 “我要你滚，滚出去。”鹿丞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鹿泽禹咬碎：“再不滚出去我开枪了，滚啊。” “鹿丞，你在干什么？你放下枪，你怎么能这么对爸爸？”鹿母扑过来，拼命按住鹿丞手里的东西：“快点，快给你的爸爸道歉。” 鹿母夺过鹿丞手里的枪，用力拍打鹿丞的肩膀：“道歉，快道歉，快跟爸爸说对不起。” “妈的，臭婊子，这就是你养的儿子。乌鸦还知道反哺，这他妈你生的万一比乌鸦还黑。”鹿泽禹大怒。 “来呀，开枪啊，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开枪，能不能打老子。” 鹿丞咬牙切齿，额头青筋暴起。 他没有办法理解他母亲的懦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能阻止这一切。 如果可以……如果开了枪一切就结束了，那就这样吧。哪怕一辈子都背负着弑|父的罪名，那又怎样？ 他没有父亲，在他心里，他就没有过父亲。 鹿泽禹一脚又一脚踢在鹿母的肚子上，所有怒气都发在鹿母身上。 “放开她，你放开她。”鹿丞瞠目欲裂狠狠撕咬鹿泽禹：“你想过你的生活你去过啊，从这里滚出去，不要碰我妈。” “妈的，这房产的名字还是老子的名下，没有我你算个什么东西？” 鹿丞也才十三岁，力气没有很大。鹿泽禹两只手按住鹿丞，将他用力一甩。 那时候鹿丞最恨的就是自己太小，他要是再大一点点，哪怕是一点点就不会如此被动。他会反抗，会制服鹿泽禹，会让鹿泽禹真正怕他。 后来…… 后来鹿丞不记得具体发生什么事情，被摔在地上眼冒金星。再有记忆时是母亲身下的一摊血，还有已经没有生气的脸颊。 母亲满眼泪痕，双目空洞，他知道了什么。 “你杀了她？”鹿丞声音低沉，从地上爬起来：“鹿泽禹，你杀了她？” 鹿泽禹吐了口唾沫，用脚试探地踢了两下地上的人不以为然：“一点都不扛揍，在床上也没有姿势一副死鱼样儿。” 一具尸|体而已，他打个电话随便说几句好话这件事就过去了。 死个人，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鹿泽禹早就想换人，要不是涉及到经济纠纷再加上鹿丞他母亲平时还算听话就没打算离婚。 鹿泽禹有些累了，点了根烟坐在沙发上：“小兔崽子，你最好不要和我对着干，以后我的东西早晚都是你的。” “谁要你的东西，谁要你这些破玩意？” 鹿丞扑过去，捡起地上的枪。 偿命吧，杀人偿命血债血还，下地狱去忏悔吧。 有句话鹿泽禹说得没错，鹿丞和他是一样的人，至少他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所以在心狠手辣方面，鹿丞又怎么会心慈手软呢？ 他恨死眼前这个人，是鹿泽禹毁了他的生活，毁了他对生活一切幻想。 所以，鹿泽禹该死，他该死。 “你想干什么？鹿丞你要干什么？把那玩意放下，现在给我放下。”鹿泽禹跳到沙发后面，冷汗直冒。 鹿丞那个眼神太过吓人，每次鹿丞这么看着他的时候，他总有一种错觉。似乎鹿丞会把他生吞活剥掉，这明明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再恐怖能恐怖到哪里去？ 但现在，鹿泽禹确实害怕了，鹿丞那双眼眸熊熊怒火，那是极大的恨意。 像无数次想象那样，心里练习过很多次，鹿丞没有一点有余。上膛，拉保险，然后……开枪。 “砰……” 动作颤抖，却那么坚定。 他知道，他疯了。他也知道，那一刻他彻底变成魔鬼，和鹿泽禹一样的人。 他杀过人，他是恶魔，可他解脱了。 从未有过的轻松，从未有过的爽快。 十三岁，他杀了那个人是他的父亲。名义上和他有血缘关系，生命中无数次希望是陌生人的人。 鹿丞看着鹿泽禹的身体往下滑，眼神里都是不可思议，还有震惊。 他大概怎么也没料到鹿丞真的有胆量开枪，甚至连多余的话都没来得及多说，鲜血从那黑洞洞的地方流出来，沾染灰色的沙发。 两具尸|体，暗无天日。 后来鹿丞也昏了过去，不知道是极大悲伤还是因为鹿泽禹用力摔他那一下。 一切结束后他只想睡觉，一觉千年，最好永远都不要醒过来。 整整两天，两天之后家里没有来一个人。是鹿丞自己坐起来，对着两具已经有尸|斑的尸|体，他已经没有恨意了。 他不觉得恶心，他见过最恶心的事情，遇见过最恶心的人，只是两具尸体他什么都不怕。 鹿丞不说话，只是坐在那里。 再后来，一个星期之后才被发现。 所有人都怕他，都叫他恶魔。尽管他只杀了一个人，那个人比他更该死。 …… 昏暗，眼前是白色……明晃晃的灯光重现好多重影，仪器的滴答声在耳边有节奏的响起。 鹿丞缓缓醒来，很渴，想喝水。 动也动不了，浑身都疼。麻醉过后，哪里都在疼。 “醒了？”叶林溪转动床旁边的按钮，鹿丞能靠着床坐起来：“要喝水吗？” 鹿丞机械地点头，目光落在叶林溪身上。 叶林溪拿着吸管，一点一点给鹿丞喂水喝。 加上今天，鹿丞已经昏迷整整三天。他这一觉睡得够久，折腾的是叶林溪。叶林溪除了要照顾鹿丞还要去麻省里藤医院，这三天她一点都没有休息好。 喝了水，鹿丞有点力气，他死死攥着叶林溪的胳膊，眼神也死死盯着叶林溪。 他说不出来话，嗓子干涩，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我知道，我不走。”叶林溪拍拍鹿丞的脑袋，就算鹿丞不说话她也知道鹿丞在想什么：“你好好躺下，我去叫医生。” 鹿丞摇头，依旧盯着叶林溪看。 他真怕，他一松手叶林溪就不见了。 叶林溪总是这样，出现在他生命当中，也可以静悄悄的离开。他承担不起任何风险，他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叶林溪留在他身边就好。 这点东西，已经成为鹿丞的奢望。 “就一分钟，我叫了医生就回来好不好？”叶林溪声音温柔：“你就等我一分钟，一分钟就好。” “一……一分……分钟……” “好，你少说话，刚醒来让嗓子缓一缓。” 鹿丞咬着下唇，缓缓松开手。 一直到叶林溪走出病房门鹿丞的视线都没有离开过，他盯着大门，他要在叶林溪进来的第一秒就看见她。 “您好，十七号病房的鹿先生醒了，麻烦您帮我检查一下谢谢。” “好。” 叶林溪跟着医生走，但医院那边有点事情更需要她先处理一下。 这时候她本来应该在麻省里藤医院的，因为鹿丞的事情请假很多次，已经有其他医生不满。叶林溪现在要是做不好本职工作肯定更难相处。 现在没有人来指责她，仅仅是因为她所有文件和论文，还有自己的专业水平让人挑不出来一点错误。 所以越是这种情况，她越是一点错误都不能犯，工作卡点之前都要做好。 借了医院的电脑，插上u盘，叶林溪将文件上传过去。还有案例分析，整理出来的大数据还有自己的分析报告一并发上去。 她做的内容，只多不少，只会比别人更好。 “谢谢。”叶林溪将电脑还给医生。 上传完东西，叶林溪拔下u盘往病房的方向走。 病房的方向一阵骚动，还有嘶吼的声音，两个医生从里面被赶出来，然后一个水杯扔出来砸到对面墙上。 叶林溪快走几步，心里惴惴不安。 鹿丞的病房传来砸东西的声音，还有和美国人激烈的争吵，已经分不清谁是谁的声音。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叶林溪跑进来。 病房里面凌乱不堪，好多东西都砸在地上，一片狼藉。病床上的鹿丞双目猩红，咬着下唇，在叶林溪看来就是要哭了的样子。 有个美国医生见到叶林溪走过来，明显松了一口气。 第一百零四章 天才即是病人 “叶医生，我们只是例行检查而已。这位患者不但不让我们碰，还让我们马上找到你。我们医生的义务只是治病救人，不是给患者找人。” “我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交代，这种方式我们拒绝和患者沟通。” 两名医生很明显是生气的状态，让叶林溪也不知所措。 她没想到鹿丞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她只是不见了五分钟，也就五分钟而已。叶林溪突然有一点心累，但想到鹿丞只是因为没有安全感，再加上受伤，又有点心疼。 这种感觉很奇怪，不是自己的错，还要给对方医生道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有些情绪化，我会处理好的。给你们添麻烦了，非常抱歉。” “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叶医生，您也是一名非常专业的医生。” “好的，给您带来的不便，我深感抱歉。这件事我一定会处理好，给院方交代，并做好相应的赔偿。” 也是叶林溪的态度太好，两名医生反而有些不自在。 只是说赔偿金额后期会列好清单送过来，然后讪讪离开。 鹿丞双目通红，从叶林溪进来开始他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叶林溪。死死盯着叶林溪的眼睛像是没有主人要的小狗，特别委屈。 责怪的话卡在嗓子里，最后叶林溪什么都没说。 “我……我……”鹿丞艰难地发出声音，声线沙哑：“我以为你又不要我了。” “叶九，你总在放弃我，我以为你又要放弃我。” 将人都送走了，叶林溪捡起地上的抱枕。还有很多碎玻璃，她都一点一点打扫干净。 鹿丞耷拉着脑袋，一想到叶林溪不见，或者叶林溪有意避开他。他就没有办法镇定下来，他等了，等了两分钟，越等越暴躁，一定要找到叶林溪才可以。 收拾完东西，叶林溪拉开椅子坐下：“又发脾气了？” “说好一分钟，你说的只要一分钟就好。” 鹿丞声音不大，及其沙哑。他有些责怪叶林溪，不只是他的错，也是叶林溪的错。 说好的一分钟，那就要在一分钟之内回去。 鹿丞很有时间观念，身为医生，医生的时间观念也应该准确到秒。 “好，是我的错，医院有些工作比较着急。”叶林溪打开餐盒，餐盒里面是白白嫩嫩的皮带瘦肉粥：“然后给你买了粥，不及国内的好喝，你凑合一下。” “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没有，我没生气。” 鹿丞抱着叶林溪的腰，脸埋在她的腰内。 是叶林溪的味道，消毒水和洗衣液混合在一起淡淡的香气。只要闻到这个味道，就能让鹿丞瞬间心安下来。 “起来啊，吃饭。” 鹿丞不说话，抱的更紧了。 “快点，我喂你。”叶林溪拍了拍鹿丞的脑袋：“不吃饭会饿坏的。” “你答应我，你不走。” “我走去哪里？”叶林溪笑了，大概也跟着鹿丞倒下的那一刻心软了：“你在这里，我要走去哪里呢？” 鹿丞湿漉漉的眼睛亮亮的，里面像是藏着星光：“是我理解的意思吗？你不会离开我。你会在我身边，像你说的那样。” “嗯，你理解的意思。” 叶林溪在鹿丞灼热的目光下点头，她不想管了，心想就这样吧。 不管未来如何她都不想放弃鹿丞，就当抛开那些束缚，陪鹿丞走一次。一次就好，如果那个人是鹿丞的话哪怕过程再疯狂都不会不要她。 所有的理智在鹿丞的目光下全部崩溃一窥，秉承二十四年的理念在这一刻全部崩塌。 但叶林溪不后悔，鹿丞值得她这么去做。 “真的吗？你再也不会走了，也不会像那天一样说分手。” “嗯，不会。那天的事情伤害到你，我很抱歉。” 这下鹿丞满意了，是他想要的答案，叶林溪说的这些都是鹿丞想听的。这么多天，最想听到的话就是这些。 鹿丞拍拍身边的位置让叶林溪坐下，双手依旧还着叶林溪的细腰不松开。 有些不太真实，鹿丞很怕一松开手梦就醒了。 兜兜转转，如果身边还是他一个人的话，他一定会疯掉。所以鹿丞必须让叶林溪留在他身边，哪怕这么做很自私。 不要道歉，不要任何多余的话，他只要听叶林溪亲口说不要离开。 这些，就够了…… 叶林溪喂一口，鹿丞吃一口，视线也不离开叶林溪。 “我真是服了你，吃个饭也要盯着我看。”叶林溪叹气：“不要再盯着我了。” “不，你好看。” “乱说。”叶林溪娇羞道，有些不好意思。 “我没有乱说，你就是很好看，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真的！” 叶林溪当然是鹿丞见过最好看的人，因为别人长什么样子鹿丞压根儿就没往心里去。能记在心里，铭记于心的样子也只是叶林溪。 笑的样子，委屈的样子，佯装生气，包括现在赧然羞涩的样子都是那么可爱。 喂鹿丞吃饭比做一场手术还要累，鹿丞生病像没长大的孩子，要人陪，也总是动手动脚的。 “受伤值了。”鹿丞笑眯眯道：“九儿，我今天想抱着你睡。” “想什么呢，受伤还不老实。” 鹿丞撇嘴，拉着叶林溪的手妥协道：“反正你今晚不许走。” “嗯，我不走。” 叶林溪本来就没打算走，鹿丞这个样子她离开肯定不放心，还不如留在这里她安心，鹿丞也不会乱折腾。 只是还不知道麻省里藤的院长会怎么看她，她擅离职守这两三天肯定有很多人对她不满意吧。比起这个，鹿丞的身体更重要，她没有办法在这时候离开鹿丞。 鹿丞迷迷糊糊睡了，睡觉的同时不忘记攥紧叶林溪。生怕叶林溪在他睡觉时跑了，这可不成！ 于是叶林溪也没有休息好，她不敢动，一动鹿丞就会醒。 这个姿势一直到天亮，叶林溪迷迷糊糊睡过去，鹿丞一动她就醒了。 “醒了？你饿不饿？”叶林溪起身：“你要吃什么，我去买。” 鹿丞摇头，他现在不想吃东西，眼中带着惊喜：“你真的没走啊。” “我说了，你在这里，我能走哪里去？”叶林溪轻笑，一夜的疲惫因为鹿丞亮晶晶的眼睛全部消散。 “过来，我给你量一下体温，昨晚你有点发烧了。” “是吗？”鹿丞摸了下脑袋：“我都不知道，昨晚你在我睡得很舒服。” “嗯，可不是，我都不敢乱动。” 鹿丞乖乖凑过来，脑袋搭在叶林溪的肩膀上。像一只小狗受了委屈，跑到主人的怀里寻求安慰。 叶林溪一边给鹿丞量体温，一边摸着他的脑袋轻轻安慰。 “一会儿我要去麻省里藤医院，你在这里好好养病，我晚上过来好不好？” “不好。” 鹿丞想都没想就拒绝，他一点都不想离开叶林溪。 现在鹿丞有点惊弓之鸟，一听叶林溪要走，要离开自己的视线，他就心慌意乱，心脏像被揪起来一样疼。 “听话，我要把我的工作做好，那边已经有人对我有意见，我代表的不仅仅是同仁医院，也是中国所有医生。鹿丞，你是军人，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鹿丞半晌才点头：“你去，但你要回来。” “好，我回来。” 叶林溪发现鹿丞变了，至少知道换位思考。大概真是因为这身军装让他知道什么是最重要，什么叫荣誉。 有很多东西都很重要，但在国家大义面前，很多东西又不重要。 他们出了国，代表的再也不是自己。是一个国家，是他们的祖国，是那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 叶林溪给鹿丞买完早饭就回去了，美国没有出租车，叶林溪提前好久出发。 因为这家医院正好位于洛|杉|矶的北边，麻省里藤医院位于洛|杉|矶的南边，正好一个完整的对角线。 赶在开会之前到，叶林溪已经很庆幸了。 “你这几天匆匆忙忙的，都干嘛去了？”黄然然小声问。 “鹿丞受伤了，跟你说了啊，他离不开人，我也只能两边跑。”叶林溪揉揉眉心，最近是挺累的。 她现在困死了，又不能睡，必须打起精神认真听。 现在院长亲自讲解的案例非常罕见，也非常重要，正是叶林溪最近研究的染色体不同改变人类的基因问题。 比如现在讲的第七号染色体部分，染色体异常。 天才和弱智儿童，都是同一个染色体出现的问题，却呈现出两种状态。 天才是病人，俗称威廉斯氏综合症。 所以有人说天才儿童也是间接缺失了某部分“零件”，这句话说的没有错误，他们缺失的是第七号染色体。 “人的基因就好像一本4万字的书，因为基因排列失常，就如同是书中一个句子被颠倒印刷。基因排序颠倒会引起自闭症和精神分裂等症状，但同时亦可能是智力突然迅速提升的直接诱因。” “因此，基因错排完全有可能产生天才的音乐家和数学家。”院长停顿一下，转换下一页ppt。 “不过，大多数基因排列错误的人却没有那么幸运，他们非但没有成为天才，反而成为智商不到60，智力发育迟缓。” 所以很多人都怀疑，就连伟大的科学家爱|因|斯|坦患有自闭症。 持续一个多小时的会议，叶林溪一直低头记笔记。 院长只是看了眼叶林溪没说什么，也没有问她昨晚为什么不在。 论实力，在这里叶林溪数一数二。轮任务完成程度，叶林溪永远是最早交，完成度最好的。光是这两点就没有任何评判叶林溪的地方，她的优秀不会有任何人反驳。 开会结束，叶林溪伸了个懒腰。准备例行检查一下患者，然后做好对接。 “有些人啊，就仗着自己优秀那么一点点就目中无人。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中国人就是这样的吗？不过如此啊。” “你怎么说话呢？哪都有你？”黄然然翻个白眼：“你知道这在中国叫什么吗？你这是在嫉妒。” “谁嫉妒她啊，写论文查资料谁不会，不就是……” “好了。”尚承锐开口，声音有些冷。 “叶医生擅自离开岗位有她的过失，但没人规定我们所有人要时时刻刻在这里。我们是来学术交流，不是听你们指挥的。还有论实力，叶医生写的论文提交的材料有什么问题吗？” 果然，对面几个人不说话了。面面相觑，咬着下唇。 他们只是来学术研究，并不是麻省里藤编制医生，没人规定时时刻刻应该在这里，这是其一。 其二，任务完成度高，该做的全部做好，专业水平挑不出一点错误，这就是叶林溪的水平。 不是随随便便一篇论文，不是大量资料构成的。无论是谁，都要服气。 尚承锐带着人离开，所有人都跟着他走。尤其是黄然然和小白，走路趾高气昂。 “师兄，谢谢你。”叶林溪低声道。 “不用。”尚承锐脸色不太好，说话有些别扭。 自从知道叶林溪有男朋友之后，他就不怎么跟叶林溪说话。两个人本来就不是一个科室，交流也逐渐少起来。 到最后，尚承锐见到叶林溪都有些尴尬。 能避开则避开，避不开也就是点头之交，反正叶林溪没在意过。 “我只是不想给同仁医院丢人而已，接下来几天你尽量呆在这里，别到处乱跑。” “嗯，我尽量。” 眼下确实如此，再乱跑就是她的过失。 叶林溪心里清楚，她要是再离开，得罪的就是整个麻省里藤医院。到时候两家医院不至于水火不容势不两立，也会因此有界限。 她不想成为那样的人，心生愧疚，也对不起老院长对她的期望。 就是鹿丞那边，她还是有些担心。没人看着，指不定鹿丞会做出什么，到时候从医院跑到这里来她更头疼。 叶林溪一边工作，一边担心鹿丞，生怕鹿丞下一秒出现在她面前。 不过好在工作完一整天鹿丞都没有出现，叶林溪松了口气。 不过晚上，叶林溪还是抽出时间跑过去一趟。 晚上都是自己的时间，不用在医院，所以就算出来夜不归宿也不会有人管。 “说好的，你早些来，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鹿丞皱眉，想生气又不舍得和叶林溪发脾气，脸上的表情特别别扭：“九儿，你骗我。” “没有啊，我是真的忙。”叶林溪揉揉鹿丞的脑袋：“我不能经常来看你，但有时间我回来的。” 叶林溪搂着鹿丞的脖子，鹿丞身上有药膏的味道。 浓重的药膏味儿已经盖过鹿丞本身自带的味道，叶林溪揉揉鼻子，有些不习惯这么浓重的药膏味儿。 果然，还是熟悉鹿丞淡淡的剃须水味。 “我想出院，在这里……” “不行，多少再观察两天，两天后没有事情就可以出院。” 鹿丞吸了吸鼻子：“那好吧，抱。” 哎哟，这把叶林溪的心都软化了，抱住鹿丞，用力感受怀里的人传来的温度。好像在这一刻，时间都能静止下来。 她好喜欢鹿丞，跟鹿丞说分手后她没有一天不是在想鹿丞。 只是她在害怕，怕自己做不到鹿丞想要的样子。她坚信所有感情都应该有保留，细水长流，相敬如宾。 遇到鹿丞后才知道，真正的感情不该这样，没有保留的喜欢才是真正的喜欢。一个潜意识里拼命想要保护的人，想要豁出去的那种冲动，才是喜欢原本的样貌。 “以后遇到这种事不要再往前冲，人家那么多人。手里刀枪棍棒都有，就算你再厉害也不可以。” “好，我下次注意分寸。” 鹿丞当然不会说他是为了试探叶林溪才这么做的，叶林溪知道肯定要气死了。 不过后面那个棍子打在他身上绝对不是刻意，他是处于本能先保护叶林溪。只要他躲开，无论将叶林溪拉过来的速度有多快，叶林溪都避免不了受伤。 最好的办法，那种情况下唯一不让叶林溪受伤的办法，就是自己挡下。 这种事情根本不用衡量，肯定是叶林溪更重要啊。 不过能让叶林溪回心转意，正视自己的内心。值了值了，做什么都值了。 …… 左边数第二个房间，302牢|房。 “发饭了发饭了，都起来吃饭，快点快点。” 狱|警将一大盆饭放到里面，每个牢房扔进去四五个碗，里面汤汤水水撒了一地。 到叶沂南这里，叶沂南淡淡撇了眼狱|警。 狱|警也想像平常那样将饭碗扔进来，但叶沂南的眼神太过沁凉。而且这里就这么大，叶沂南的“英雄事迹”都在这里传开，谁也不敢得罪这么个狠角色。 于是，狱|警放下手里的餐盆，还有五个碗，转向另一个房间。 “快点吃饭啊，一会儿去操场放风，一个小时的时间。” 有个人喝了口冷掉的汤问：“可以打篮球吗？” “可以，和平常一样。” 很多人都兴奋起来，无论是哪里，打篮球都是热门的话题，哪怕这里也不例外。 第一百零五章 乱了，全世界都乱了 别的房间的犯人见到食物拼命跑过去抢，就像好几只困在笼子里的野兽拼命撕咬对方得到食物。 人性本恶，在这里更能激发出那种恶。 只有一个房间一动不动，大家都盯着坐在一角的白衣男人。所有人都看着叶沂南，等他先拿完他们再拿。 叶沂南揉了揉脖子，同一个姿势坐的太久脖子酸涩。 他只拿了一个馒头，然后扫了一眼那些双眼饿到冒绿光的人淡淡道：“我没有规矩，你们随意。” 自那天他打赢了这里头头，所有人对他敬而远之，没人敢惹他。 那天头头进了医院，到现在还没有从医院里回来。据说断了三根肋骨，左手粉碎性骨折。总之要多惨有多惨，后半辈子在监|狱里不说，还落个残疾。 叶沂南和别的老大不一样，不专注欺负弱小，只是坐在一角闭目养神。 欺负弱者不会让他内心得到满足，他只是想要拿走他父母曾经奉献过的东西，想要告诉他们，那些所谓的信仰一文不值。 对于死亡，他没有敬畏；对于信仰，他做不到理解；对于金钱，他更没有那么多欲望。 他要的，只是那些伤害到他父母的人，毁了他人生的人，统统还回来。 叶沂南在算时间，算什么时候能出去。 只要融资结束，比特币大量换出去。他的集团就没有任何问题，他就在等这段时间。 就算鹿丞感觉有破绽，没有实质性证据，也只能放他出来。叶沂南要的就是在这样的效果，鹿丞想要掐死他，又无能为力的样子。 然后他会杀了鹿丞，他和鹿丞之间，一定有那么一个人死。 不是他就是鹿丞，不是鹿丞，就是他…… “老……老大，您不吃菜吗？”有个黑人端着汤汤水水：“您多少吃一点吧，这里的东西就这样。” “不用，谢谢。” 叶沂南吃了两口馒头开始闭目养神，最多填饱肚子，仅此而已。 他总这样，给所有人一种疏离感。 眼神沁凉，坐在黑暗之下更显得阴郁。 有人向往光明，有人喜欢在黑暗的世界里奉献灵魂。哪怕深知是地狱，也要往那个方向靠拢。 “二百零四号，有人探视。” 狱|警打开锁头：“二百零四号，你有十五分钟的时间。” 叶沂南起身，从房间里面走出来。 二百零四号，是他现在背后的数字。进了这里没有名字，只有数字。忘记名字，忘记外面的一切，在这里只是个数字。 数字也好，名字也罢，叶沂南根本不在意。 不出所料，现在能来这里探视他的只有裴敖一个人。 有人坐观其丞，有人看戏，只有裴敖愿意来。 “叶总，您受苦了。”裴敖皱眉，见到叶沂南清瘦的肩膀鼻子有些酸：“我没料到鹿丞会出现在美国调查资金问题，是我的疏忽。”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比特币，鹿丞很有可能从这里调查比特币的流通。”叶沂南不以为意，简单交代几句。 “所有账本你都要拿好，不要交给任何人，在我回去之前知道该怎么做吧？” 裴敖停顿一下，用力点头：“知道，叶总放心。” 叶沂南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一点身处于劣势的感觉都没有。仿佛现在自己坐的就是好几万的椅子，正在谈论几千万几个亿的大单子。 他不会把自己陷入困境，就是连进入这个地方也早已预料。 裴敖嘴巴动了动，咬紧下唇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有一点颤抖，见叶沂南也是尽量平静。 作为叶沂南下属多年，在他身边左膀右臂这么久。何时，叶沂南受过这样的罪？ 在裴敖看来，叶沂南总是冷血而又温柔，他的柔情只给了一个人。像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少年，又像从地狱里从来的火光。 总之，不该是出现在这里的叶沂南。 “叶总，我一定快点让您出来。”裴敖握紧拳头：“您耐心等待两天，就两天。” “无事，我进来和你没有太大关系，做好你的事情。”叶沂南淡淡道。 “好，我给您准备了吃食，这里的食物不干净……” “不用，拿回去吧。” 叶沂南懒洋洋地起身，目光落在阳台的那颗仙人掌处。他目光幽深却看不出情绪，那眼眸似乎在酝酿着些什么。 在这里，还是住在百平米的房间里对叶沂南来说都一样。 他和那些毒|枭不同，他对金钱没有那么大欲望。也就是能让他想要的东西唾手可得而已，金钱的作用对叶沂南来说也就是这些。 他想要的是报复所有警|察，所有所谓的正义。那些可笑的，让别人供养的东西，他要统统打掉。 他的父母曾经正义过，幕后做的那些最后连英雄都算不上。 所以，他们的牺牲到最后换来的是什么呢？ 鹿丞那样一个人徘徊在犯罪的边缘最后成为军人，真是可笑极了。 乱了，全世界都乱了。 …… 两天之后鹿丞可以出院了，他先去了部队和肖良哲视频沟通境内情况再做判断。 和肖良哲视频通过电话，鹿丞避重就轻没有提自己受伤的事情，否则又是一堆报告要写。 “嘿兄弟，听说你前几天受伤了，现在好了？”走过来一个黑人，他坐在鹿丞旁边上下大量鹿丞：“好几天没见到你，你恢复能力挺强啊？” 鹿丞点头打开电脑根本懒得回答这个无关紧要的话题：“现在比特币有变化吗？” 黑人耸了耸肩膀，知道鹿丞难以沟通感情。反正他们聚在一起也不是为了沟通感情，不聊天也可以。 “在巨大账本明细，叶沂南以集团的名义转走十万比特币，数额巨大。” 黑人点开一个软件：“你看，关键就在于转走的这十万比特币都是合法的，没有任何非法手段。” 鹿丞抿着嘴唇，拳头慢慢紧握。 按照现在的市场来算，一个比特币大概是九万人民币左右。十万比特币就是九十亿人民币，那就等于将近百亿人民币被转走。 这么大的数额，别说是境内，就是境外又有几个人能做到？ 现目前叶沂南国内市场就是抬高身价，不断往里面砸钱炒高股价。等炒到顶峰再撤出，等待股市大跌。 就这种玩法没有几百个亿上千个亿的资金根本玩不起，一旦输了，肯定有一方血本无归。 叶沂南从中转走比特币用来对抗国内股市，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处于什么目的要如此转换现金流？ “如果再找不到下一步进展，叶沂南要被放出来了吧。”黑人搓搓耳朵：“叶沂南做的很多事情在美国是首法律保护的，所以根本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 “而且，如果叶沂南换成美国华裔，他就完全受法律的保护。” “嗯，我知道。” 鹿丞点头，合上电脑，他闭上眼睛满脑子一团乱麻。叶沂南不会一直这么被关着，他一定在想办法怎么出来。 不会让他出来的，叶沂南一定不会出来。 抛弃国家的人，也终将被国家抛弃。 …… “染色体的论文我还没有写完，等一下我再过去吧。”叶林溪查着资料，看了眼时间：“十分钟，十分钟就好。” “算了，你把你的论文写完，那下午我来值班。”尚承锐敲了下叶林溪的电脑：“还是离远一点看，电脑辐射很强，对眼镜和大脑都不好。” “这……不太好吧。”叶林溪有些不好意思：“师兄，你该休息的，值班还是我自己来就好。” “没事。” 再多都做好，叶林溪欠他的何止是一次值班呢！ 尚承锐轻轻叹气，他这几天都尽量避开叶林溪，能不见就不见。 他们同在一个医院，不同科室，说要避开也挺简单。包括在这里，只要忙起来各做各的事情也能毫无压力的避开。 尚承锐停顿一下，然后侧头：“你真的喜欢鹿丞那样的？” “嗯。”叶林溪没有犹豫，她静静望着尚承锐：“鹿丞这个人虽然有很多缺点，脾气也不好，有时候也不知轻重，但他的温柔我都知道。” “也许鹿丞永远都不会像一个正常人那样表达自己的感情，有很多坏地方，但我喜欢他。” “喜欢他哪里？” “他有很多可爱的地方，那些地方我见过，我知道就够了。” 叶林溪说的很坦诚，她想面对自己的心，面对鹿丞的喜欢，也正视自己内心的想法。 所以有人问这个问题时，叶林溪一定毫不犹豫地回答“喜欢”，无论鹿丞是什么样子，她都喜欢鹿丞。 因为，那个人是鹿丞啊。喜欢，没有道理。 “我知道了，祝你好运。” “师兄。”叶林溪犹犹豫豫，最后咬了下下唇：“我希望你能找到那个你喜欢同样也喜欢你的女孩子。” “好，那就借你吉言。” 尚承锐叹气，最后深深看了叶林溪一眼离开。 喜欢叶林溪时是真的喜欢，从一起实习开始他就喜欢叶林溪。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要说放下，又怎么能随随便便放下呢。 尚承锐走后，叶林溪低头赶论文。 她查了大量资料，也对人体的dna和染色体非常感兴趣。这个论文她想好好写，有机会说不定可以发在国内非常有权威的医学杂志上。 这样她的研究就会有更多学者看到，让更多人继续深入研究。 叶林溪昏天黑地的整理资料，大片大片的英文单词写在纸上密密麻麻排成一列。 然后一杯水放在她面前，叶林溪头也没有抬：“谢谢。” “这么认真？不错不错，是个好苗子。” 叶林溪听到声音连忙站起来，有些局促：“院长好，我刚刚没看到是您……” 院长摆摆手，表示没事：“同仁医院有你们这些优秀的医生，不愧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综合类医院，你们的实力让我刮目相看。” “没有，我们还年轻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还差得远呢。” 院长点头，看到叶林溪如此谦虚，论文有写的非常棒，更喜欢眼前这个小丫头。 当初叶林溪给他的印象是不怎么好，话不多也没什么存在感，偶尔还会有不来的情况，好几次都把他给气着了。 后来见到叶林溪对待病人非常认真，也很有耐心，就算不是自己的错也会承担下来。 不争功名，不问利禄，安安静静做好自己的事情。在这浮躁的社会，这样的女孩子很少见。 “刚开始以为你是傲气，没想到这么踏实。同仁医院找来个好苗子啊！” “前段时间非常抱歉，有些私事耽误了。”叶林溪揉揉鼻子有些不好意思：“不过非常感谢能得到院长的谅解。” 院长来了兴趣：“男朋友？” “嗯。”叶林溪更不好意思，显得局促：“他受伤了，我放心不下他。” “理解，我老伴儿生病，我也放心不下。好好加油，你们同仁医院的院长说，这些孩子里最看好的就是你，我也看好你。” “谢谢院长。” 等院长走后，叶林溪也没心情写论文。 本来没有想到鹿丞，现在特别想那个冷漠又孩子气的鹿丞。她想鹿丞了，现在立刻马上就想见到鹿丞。 鹿丞现在在干什么？吃饭还是训练？还是在抓坏人？ 好想给鹿丞打个电话，可万一鹿丞在执行任务呢？她只能等着鹿丞给她打电话。 当军人就是这点不好，什么都不能说，有时候就连自己的身份也是秘密。 正想着，眼前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叶林溪愣愣地抬头，然后鹿丞出现在她眼前。 “你怎么……怎么进来的？” “碰到这里的院长，他说你在这里。”鹿丞坐下，他眸光闪烁，目光灼灼，非常想把眼前这个女孩儿抱在怀里：“九儿，我想你了。你想我了吗？” “嗯，正在想，你就来了。” 鹿丞笑了，再也克制不住想要触碰叶林溪的念头。 哪怕不用力抱紧也可以，只要能伸手可以碰到叶林溪就行。让他知道，叶林溪就在他身旁。 克制不住想要触碰眼前的人，鹿丞趴在叶林溪肩头处。 包括呼吸，如数喷在叶林溪脖颈处。那种感觉痒痒的，叶林溪忍不住想要缩脖子。 “你什么时候忙完？”鹿丞半抱着叶林溪，能让叶林溪可以腾出手打字：“忙完然后陪我吧，剩下的时间都用来给我，好不好？” “嗯，但是要等等。论文还差一个小结，小结不好写，要总结前面。” “没问题，我等你。” 鹿丞听不懂叶林溪说什么，什么小结，什么总结，他都不知道叶林溪指的是什么。 但就是觉得叶林溪说的很有水平，叶林溪说什么都正确。不正确那就是对方的错，不接受任何反驳。 “怎么了？”鹿丞见叶林溪停下来：“怎么不写了？” 叶林溪犹豫一下，有件事情她不想瞒着鹿丞，现在有件她很担心的事情：“我要说的事情，你不要生气。” “我不生气，你说。” “我联系不到叶沂南，一个星期电话都没有打通。” 鹿丞身体僵硬，从叶林溪口里听到这个名字让他莫名的心慌。他不是没看过叶林溪怎么对待叶沂南的，也知道叶沂南对叶林溪来说很重要。 就是因为重要，有些事情更不好开口去说。 叶林溪以为鹿丞是不高兴，连忙说：“他也在洛|杉|矶，我是到这里才知道。而且我没有怎么和叶沂南联系……” “我知道，我没有生气。” 鹿丞着急的是不知道这件事如何开口，所以只能选择不说。 只要少说一天，就能少一天面对这件事情发生。那天到来的情形，会是什么样子？ 但终究有一天，这件事要浮出水面。 他一定会把叶沂南绳之以法，用法律的手段，最后枪决也好，还是…… 触犯半本刑法的人，又怎么能活下来呢？ 这是个沉重的话题，鹿丞闭口不谈。 “好了，我们去吃饭吧。”叶林溪穿上衣服，语气故作轻松：“叶沂南总是这样，也许过几天就回来了。” “嗯，也许吧。” 鹿丞点头，心想：叶沂南回不来了。 就算退一万步来讲，叶沂南有可能从美国的监|狱里出来，也不会回到故土。从他踏入美国的那一刻，他抛弃了国家，也被国家抛弃了。 他会站在正义这里，站在这里等着叶林溪走向他。 一定会的，叶林溪一定会走向他。 “哇哦，小帅哥，怎么没有在这里见过你？”一个白人走过来，朝吹了个口哨，目无旁人道：“小帅哥要一起喝酒吗？我知道一个酒吧非常棒，绝对让你流连忘返。” 鹿丞不着痕迹的皱眉，退开一步。 人的一个本能就决定自己喜不喜欢这个人，鹿丞非常抵触跟他搭讪的人。 尤其是这种，浑身上下散发着骚孔雀的女人，鹿丞厌恶到极致。 “来嘛，美国的风土人情非常自由，试一试……” “抱歉，他不喝酒。”叶林溪客气道，客气也仅仅是因为她的礼貌：“那我们先走了，再见。” 第一百零六章 我们结婚吧 “你男朋友？叶医生，分享一下嘛，男人有一个女人太乏味了，我不介意加进来。”那个女人眨眨眼睛，故意露出比较性感的部分。 鹿丞将叶林溪往后拉，低沉道：“有一个她就够了。” 要是原来的鹿丞，遇到这样的人肯定是一个厌恶的表情，满脸不耐烦。现在不同了，虽然也是厌恶，但他会宣誓主权。 无论是叶林溪的主权，还是他自己的主权，他都要告诉别人谁都不可以从中作梗。 他是叶林溪的，叶林溪也是他的。他们之间，就是一个第三者的普通生物都不可以进来，谁都不可以。 鹿丞拉着叶林溪往前走，走了几步没忍住道：“那是什么人？” “同事，她作为护士挺好的，就是比较开放吧。”叶林溪耸了耸肩膀，已经习惯了：“美国人嘛，都是这么开放。” “那是不是有男同事缠着你？”鹿丞停下来，想到这个他就浑身不自在。 叶林溪摇头：“没有，我不会和他们出去。我不喜欢那种地方，而且前段时间我都在照顾你。” “那还是有。” 叶林溪笑了，心里暖暖的：“放心，我有你就成，别人我看不上。” 鹿丞撅着嘴，下巴放在叶林溪的肩头。鹿丞比叶林溪高出好多，他要拼命弯腰才能碰到叶林溪的肩膀。 现在的叶林溪让他踏实，至少在身边，在他身边就好。 叶林溪也不动，脖子旁边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弄得她很痒。 “九儿，我们结婚吧。”鹿丞深吸一口气直愣愣望着叶林溪：“嗯，我们结婚吧。” “啊？”叶林溪有些懵：“什么？” “我认真的，我们结婚，回去就领证。”鹿丞很认真。 他是军|人，只要跟他结婚就离不了了，他可以用法律拴住叶林溪。这样叶林溪就是他的，怎么也分不开。 突然觉得做军人也挺好，至少在这一点就挺好的。 “真的，我们结婚吧。” 叶林溪自己往前走，当作没听到。 她感觉鹿丞是疯了，没头没脑来这么一句话。鹿丞知道结婚意味什么吗，知道要承担什么责任吗？ 谈恋爱可以是两个人的事情，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情。 不一样，性质完全不一样。这不是说在一起就可以结婚的，但叶林溪不知道该怎么和鹿丞解释，鹿丞就是想拴住她，才用一张证明而已。 “你听到了对不对？你肯定听到了，你就是不想回答我。”鹿丞跟着叶林溪走：“我有钱，有车有房，这些我都能给你。” 鹿丞想了想，努力在想自己还有的：“我存款十位数，京|城四套房产，六辆车，我肯定能给你最好的。” “鹿丞，我要的不是这些……” “我知道，但我想给你。”鹿丞翻来覆去翻到几张银行卡：“我没带那么多，回国我都给你。” 叶林溪盯着鹿丞手里那几张卡片，其中还有个身份证。 本来挺严肃一件事，愣是被鹿丞逗笑了。鹿丞现在就像一个急于嫁出去的小媳妇！ “所以，我们结婚吧。” “这……鹿丞，这些东西你收回去。”叶林溪声音清清浅浅，像流水一样透彻。 她不在乎鹿丞的卡里有多少钱，有多少存款，这都跟她没关系。 那些卡叶林溪看都没有看，她需要的也都不是这些。很多钱固然可以让生活变得很好，没有钱也有那些没有钱的人的生活方式。 而且叶林溪现在事业有成，算不上功成名就，但她知道她的未来是什么样子，怎样都不会很差。 至于结婚，她目前还没有考虑这件事。 怎么就被直男求婚了？还是这种奇怪的方式。 当初鹿丞的表白和这个没有什么差别，同样让叶林溪震惊。刚过了十个月，不到一年的时间，鹿丞还是这个样子。 一样的语气，不同的地点。 鹿丞低着头，语气也跟着低落起来：“你现在不同意，那你什么时候同意？给我个准信好不好？” 呃…… 叶林溪想了半天，想换个话题：“我们吃什么？” “不吃。”鹿丞皱眉，恶狠狠道：“你要跟我结婚，你只能跟我结婚。听到没有？要么不许结婚，要么和我结婚。” “现在还太早了吧。” “不早，肯定是你，我肯定要和你结婚的。” 肯定是你，我肯定要和你结婚的。 如果是别人说的这句话，叶林溪一定会当玩笑。笑一笑，还会觉得对方轻浮从而疏远他。 谁都不会拿自己的终身大事说肯定，但凡一个成年人都不会。但鹿丞不一样，鹿丞这么说就一定会做到。 在鹿丞强烈目光下，叶林溪也直视鹿丞。 鹿丞愿意往前走，她也不会一直停留在原地。 “我知道你是认真的，和你在一起我也是认真的。”叶林溪声音很轻但也很稳：“我明白你的意思，鹿丞，我都明白。” 鹿丞呼吸一大口冷气，紧紧抱住叶林溪。 他想和叶林溪结婚，以后一定会和叶林溪结婚的。 甚至曾经鹿丞没有考虑过结婚，没有考虑过另一半。现在能考虑到，对方除了叶林溪之外的任何人他都接受不了。 “好了，吃饭去了。”叶林溪揉揉鹿丞的脑袋。 “那我先提前预定，这辈子都预定上。” “成，那就预定上吧。”叶林溪点头，她没考虑过结婚，但要说结婚对象，除了鹿丞也不会有别人了。 两个人往前走了两步，鹿丞走的有些慢。他故意放慢脚步，这条路长一点慢一点就能和叶林溪并肩同行久一点。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手机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响起，鹿丞皱了下眉头，见到是刑侦韫的号码脸上的表情沉稳几分。 叶林溪察觉到鹿丞的变化，默默退开一点。军事机密，她不听，她知道躲开，也不会让鹿丞为难。 鹿丞听了几句，脸色巨变，越来越难看。 那边刑侦韫说完话，鹿丞也挂了电话。叶林溪知道这顿饭是吃不成了，鹿丞肯定要回去。 果然不出所料…… “九儿，我要回去了。”鹿丞脸色非常难看，极力在隐藏着情绪：“我们找到的证据全部崩塌，那个人出来了……” “没事，那你你快去，工作重要。” “你……” “别管我了，我们有的是机会一起吃饭。”叶林溪微笑。 她说过，她不过问鹿丞的工作，她只问平安。 只要鹿丞平安了，嫌犯就被抓到。世界上少一个犯罪的人，多了一片净土。所以，她只问平安。 鹿丞表情变了几分，最后什么都没说低头亲了下叶林溪离开。 浅浅的亲吻，浅尝辄止，没有过多的欲望。比起那些温柔或者激烈的亲吻，鹿丞更多的是只是舍不得，他有太多话都不能说，什么都不可以。 看着叶林溪消失在街角，鹿丞快速给刑侦韫重新打了个电话。 “你再说一遍？谁把叶沂南放出来的？” “无论谁放出现现在没有任何证据完全指向叶沂南，而且比特币是全世界流通的虚拟货币，想要转换很正常，这算合理的法律范围内。” 刚才被鹿丞挂断电话，刑侦韫有很多没说完的：“叶沂南做的所有事情都擦在合法边缘，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鹿丞攥紧拳头，一字一顿道：“那股市流动呢？” “那就更没有问题，股市流动上涨或者下跌再正常不过。就算我们那这件事情说问题，拿不到搜查令不说，叶沂南肯定有他的说辞。” “所以与其大费周章不痛不痒，还不如找点实质性的东西。” “我知道。”鹿丞的声音疲惫：“我能怎么办呢？给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所以没有办法了，毫无办法。 鹿丞泄了气，靠在墙壁上。他好像做的全部是徒劳，就像刑侦韫说的，打在叶沂南身上不痛不痒去让他们大费周章。 所以到底什么才是正确的呢？ 鹿丞不知道站了多久，最后走进警|察|局。 叶沂南刚好出来，裴敖给他开门。 叶沂南还是那个样子，不可一世的傲骨，一点从警|局里出来的自觉都没有。一袭白衣，从发丝到脚尖整理的一丝不苟，考究而又性感。 “鹿队，这就是你努力半天的解决，不怎么样啊。”叶沂南擦肩而过，嗤之以鼻。 鹿丞昂首挺胸，声音冷成一条直线：“会有那么一天，你会为你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就算不是我，也会是别人将你绳之以法。” “哦，是吗？”叶沂南扬眉，懒洋洋道：“算了，九儿好几天没有看到我应该想我了。” 通道叶林溪的乳名，鹿丞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叶林溪那样的人不配出现在叶林溪身边，根本配不上叶林溪对他的担心。 如果……如果真到那一天，叶林溪知道叶沂南是谁，她会怎样？ 想到这里，想到叶沂南对叶林溪的欺骗，想到叶林溪对叶沂南有多好，鹿丞除了妒忌就是心颤，一点都不知道干怎么办。 鹿丞怒目圆睁，死死攥着叶沂南的衣领：“不许你见她，听到没有？” 裴敖要上前制止鹿丞，叶沂南将他按下去。 他微微偏头，如果换做别人敢这么对他，敢揪他的领子，那个人现在肯定死了。 鹿丞现在能活着，有一部分原因是叶沂南动不了鹿丞。 叶沂南按住鹿丞青筋暴起的手臂，语气冷到一月的寒风：“鹿丞，你是在跟我说话吗？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跟我说话？” “你有什么资格出现在九儿身边？” 叶沂南同样不甘示弱，想到鹿丞在叶林溪身边这么久，他全是嫉妒：“你的资格呢？你这样的人凭什么待在九儿身边的人是你？” 谁都可以，只要不是鹿丞就行。 只要不是鹿丞他都有把握把叶林溪夺回来，只要不是鹿丞，他都不会这么针锋相对。 因为那个人是鹿丞，在他和鹿丞之前，他们有一个人一定会你死我亡。 会的，一定会。 鹿丞高高举起拳头，他拳头紧绷，最后还是没有落下。 警|局前面，不允许他这么去做。 也许在之前没认识叶林溪时他会那么做，写个检讨，关个紧闭都无所谓。现在不会了，不该这身军装做的事情他不会做，他的信仰不是军|装，是叶林溪。 鹿丞的信仰，鹿丞的新年，是叶林溪…… 鹿丞松开叶沂南，语气恢复平静。 “九儿知道你是什么样子的人，你说她会怎么样？她不是玩具，她是人，她有多信任你你不清楚吗？” “我们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插手。” 叶沂南皱眉，自己拳头紧握，呼吸急促。鹿丞的话就像是利刃，撕裂一道伤疤。叶沂南不是没想过，他是不敢去想。 他想了，然后呢？他停不下来了，早就没有办法停下来。 所以他不会让叶林溪知道，这些事情无论哪一件都不会告诉叶林溪。 就当温嘉木是那个温柔的叶沂南，会半夜讲故事，会温声细语告诉小叶林溪不要怕黑的叶沂南，这样就好了。 “开车。” “是。” 叶沂南进了车里，裴敖关上车门。 鹿丞深呼吸好几次控制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他眼睁睁看着叶沂南扬长而去，而他毫无办法。 很久之前，鹿丞对周围的人和事没有任何感觉，没有悲伤，没有喜悦。所谓期待思念对他来说都是最幼稚的情绪，是人类感情里的累赘。 心理学家说鹿丞属于反社会人格，他潜在意识里是一个罪犯。 所以他是恶魔，有人怕他，有人想尝试解刨他的犯罪型人格，却没有人愿意尝试了解他的内心。 鹿丞也一直这觉觉得，觉得自己就是个罪犯。 事实，他没活成坏人，成为抓坏人的人。冥冥之中的注定，总会因为一个人而不一样。 鹿丞很庆幸，自己遇见的人是叶林溪。 “你没事吗？看上去情绪很不对。”美国队长走过来：“放了他我们也没有办法，他没有任何一条触犯美国的法律，仅仅是资金流动大构不成威胁。” “我知道。” “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鹿丞收起情绪，再次睁开眼睛，双眸一片冷清。 远处，叶沂南从后视镜收回视线。看着一点一点变小的鹿丞，他的身体也是紧绷状态。 裴敖不敢多说话，开着车等待叶沂南下命令。 开出一段距离，叶沂南不再看后面的风景。而是侧头看相外面从车窗略过去的景色，很漂亮，但也转瞬即逝。 “鹿丞不会就这样，这几天集团资金不要流动，所有业务全部转移到美国。” “是。” “短时间肯定回不去中国，你跟境内做好沟通，资金链不要断掉。kk不用找了，如果没死就在警方受理，他已经没用了。” “kk……是。” 叶沂南揉了揉眉心，露出疲惫之色：“行了，先回去吧。” 裴敖不会问自己工作之外的内容，尽管好奇叶沂南如何笃定kk没有死。分明那天是他亲手枪决了kk，他亲自执行…… 问了，叶沂南会不难饭吧……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叶沂南心情不好，谁撞枪口谁死得快。 叶沂南有些累，想洗个澡睡个觉。 裴敖就这一点好，不会多好奇任何事情，要他做什么就做什么。所以裴敖才能留在叶沂南身边，这些年只有他一个人。 洗了澡，叶沂南穿着居家服坐在沙发上。 在牢|房待了一个多星期，这些天叶沂南都没有休息好。 虽然没有其他房间吵闹，但那些人大半夜打呼噜是真的烦。而且叶沂南心里本来就有事，多少没睡好。 “这几天我不在，东西给我看看。” 裴敖将电脑拿回来，里面罗列出密密麻麻的数字：“按照您说的，所有一比特币都已经转换，国内股市已经完全控制好，董事会也没有问题。” “嗯，做得好。”叶沂南眯起眼睛，他要的就是这些。 他会垄断国内所有市场，从而一只独大。 果断全部经济，出口贸易和出口毒|品这里，只能是他一个人。谁走海运，都要经过他的同意，有他的分红。 他会是国内这个圈子里的龙头老大，谁也撼动不了他的地位。 …… 鹿丞深吸一口气，看着电脑上金景轩传来的大量资料。 昨天刚有专家破解了那个化学方程式，今天金景轩就全部发过来。其实远离很简单，甚至医院经常能用到的东西。 越是容易常见的医学物品提取出来的东西越纯净，这东西纯净就代表浓度高。 解开化学方程式很简单，就是临床医学的芬|太|尼繁衍处生物卡|芬|太|尼。 但这种东西提取出来的物质能让人在三秒之内陷入忘我境界，这种东西如果发行出来，早晚有一天会取代冰|毒，成为新一代毒|品之王。 原理很简单，提出里面的东西不简单。纯度越高越难，尤其是这次的纯度，已经接近于百分之百。 “看到我给你发的资料了吗？”金景轩的电话打过来：“不得不说，叶沂南真他妈厉害，没人能提取出这个纯度吧。” 第一百零七章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嗯。”鹿丞盯着电脑。 除了叶沂南，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有这个超前的实力。有钱，还要有这个能力敢做这件事。 全京|城，乃至境内也就只有叶沂南了。 “这种剂量会造成人体呼吸降低，很多昏迷的人就是因为呼吸降低导致死亡。这种芬|太|尼转换的药品就有这个功效。” “芬|太|尼不是临床麻醉？” 鹿丞记得叶林溪用过这个，记得很清楚。 当时叶林溪用这个注射，麻醉药合用，作为麻醉辅助用药，所以鹿丞记得清楚。 金景轩当然知道这东西的作用：“什么东西都用双刃剑，比如海|洛|因的主要成分就是止咳处方里面的一种物质。看起来无害，其实毒性很强。” “麻醉物质里面的成分也能提取有害物质，这些都能被利用。” “嗯。”鹿丞闭上眼睛。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都是同一种物质。 明明是可以治病救人的，也可以要人丧心病狂，欲望高于一切。 鹿丞挂了电话，有些头疼。 所有事情都在等着他，似乎又什么也碰不到。鹿丞咬着下唇，甚至不敢想叶林溪的选择是什么。 到底他们该怎么办呢？ 叶林溪……叶林溪…… 鹿丞异常疲惫，神经紧绷过度，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办公室里就剩下鹿丞一个人，没有开灯，只有电脑屏幕那幽幽的亮度照映着鹿丞苍白的面颊。 醒来时已经凌晨了，他就这么坐了一夜。腰酸背痛，眼睛也肿胀。 起来之后鹿丞就睡不着了，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抓着他的心脏。他的心脏无法正常跳动。 异常想见叶林溪，现在就想，很想抱住那个女孩。 鹿丞拿起衣服开车到麻省里藤医院旁边的大酒店，这时候还是凌晨五点，叶林溪肯定没有起来。鹿丞就站在车外等着她，这样叶林溪出来第一个见到的人是他。 这么想着，就算是早点来也没关系。 因为出门叶林溪谁也见不到，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他。 洛|杉|矶的夜晚比京|城要冷，鹿丞就穿着单薄的短袖，冻到没有知觉。他就站在这里等叶林溪，像一个雕像笔直挺拔。 早上八点，叶林溪才慢慢悠悠从酒店里出来。 因为天冷的缘故，叶林溪只露出一颗脑袋。戴上一个大大的围巾，缩成一团。 “鹿丞？”叶林溪跑过来，眼睛瞪得大大的：“你干嘛呢？穿这么少，冻成冰棍了。” “想见你。” 鹿丞一开口，声音都不是自己的。他一夜没有说过话，嗓子干哑，再加上天冷的缘故他几乎没有发出来声音。 前面一团白雾，鹿丞用力眨着眼睛。 想见叶林溪，想要叶林溪早上第一个见到的人是他，所以就来了，站在这里。 “怎么不去车里等？” 叶林溪连忙摘下围巾给鹿丞系上：“你傻不傻啊，这么冷的天岂不是要冻坏了？快点上车。” “没事，不冷，我抗冻。” “上车，我要生气了！” “别生气啊，我想你出来第一个人见到的就是我。”鹿丞抱紧叶林溪，抱着叶林溪感受从怀里的人传来的温度：“见到你，踏实了。” “快进车里，冻死了。” 鹿丞钻进车里，叶林溪也跟着进车里。暖气的作用下鹿丞很快暖和起来，就是肢体还是有些僵硬，没有那么快缓过来。 “冻坏了吧？”叶林溪有些心疼地给鹿丞搓手：“哪有大半夜就在这里的，你也不跟我说一声。” “想见你，又不想打扰你。” 鹿丞趴在叶林溪的肩头处，像狗狗一样等着叶林溪给他顺毛。 鹿丞的身子终于完全暖和，他还是不想起来。 就趴在叶林溪的肩头，双手还住她的细腰。抱着一点都不想起来，时间就此静止就好了。 这样他们谁都不会分开，也不会受外界干扰。 “鹿丞。你身上有些烫，是不是伤口发炎了？”叶林溪拍拍鹿丞的肩膀，怀里的人特别烫，已经高出人体的提问。 “让我看看，你肯定发烧了。” 鹿丞不想动：“我没事，你抱我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哪有这样的，快起来一下。我要看看伤口是不是发炎，还是你又发烧了。” 无缘无故发烧，要么是伤口发炎，要么是其他病变。鹿丞再恶劣的环境都待过，一个特|种兵是不会在冬天站几个小时就立刻发烧。 鹿丞的体质又比其他特|种兵好很多，更不会因为站几个小时出现问题。 所以肯定是伤口引起的发炎，伤口发炎严重一点就要切除烂肉，进行手术。 鹿丞起来，双手还是在叶林溪的腰肢处。 叶林溪已经不想纠结鹿丞的手放在哪里，反正鹿丞也不会听话。 掀开鹿丞的衣服，果然伤口往外渗血，还有除了红色的其他液体。这些坏了的伤口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伤的，还在这么冷的天冻了这么久。 “去医院。”叶林溪皱眉，比她想象要严重一些。 “我没事，我就想陪你坐一会儿。” “听话，你这个伤口一定要去医院。”叶林溪耐着性子说。 “已经渗透组织液，要挑破外面的东西才愈合，再拖几天就要手术比现在更严重。” 鹿丞撇嘴，他更不想手术：“那成，你给我包扎好不好？我只要你包扎。” “好，我给你看伤口。” 鹿丞穿上外套拉着叶林溪的手，又怕叶林溪冻着，将叶林溪的手放进自己的兜里：“好了，这样就暖和，我不冷你也不冷。” 医院离酒店不远，两个人走过去也就五分钟的时间。 麻省里藤医院叶林溪已经轻车熟路，什么东西放在哪里都不需要护士，自己就能找到。 拆开鹿丞的纱布，纱布一部分和伤口粘在一起。撕下来就连她都感觉到疼，鹿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果然不出所料，伤口周围有黄褐色的黏浊液。 伤口比预想的还要严重一些，如果今天没看到，再过两天只能切除周围的皮肤。 “以后不能再这样了知道吗，身体是自己的。”叶林溪有些心疼，落下很严重的疤痕就不好看了。 鹿丞小声嘟囔着：“没感觉到疼。” “在外面都冻麻了，怎么可能知道疼？”叶林溪低头给鹿丞清理伤口，有些责怪的意思：“我就没遇见过像你一样不爱惜自己身体的病人。” “才不是，我的身体你比我更在乎啊。” 叶林溪轻轻拍了下鹿丞，哪有这么说话的。她在乎和鹿丞本身就自己在乎，这两个概念能一样吗！ 鹿丞的小腹大大小小也有两处伤口，疤痕已经淡了，看还是能看得出来。鹿丞的腰劲瘦，八块腹肌都很有形，就是上面的伤痕格格不入。 叶林溪的指尖滑过那些浅浅的疤痕，甚是心疼。 指尖滑过的地方酥酥麻麻，鹿丞身体紧绷。那种感觉像是触碰到轻微的电流，这个身体都是软的。 “受过很多伤吧。” “还好，这些是小时候受的伤。”鹿丞轻描淡写，呼吸急促：“很久之前，不记得了。” “是吗？” “嗯，就当不记得，反正都是不好的记忆。” 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口，怎么可能完全不记得，就是不想提起。过去，是鹿丞想要完全抹掉的记忆，全部都是。 在没有认识叶林溪之前，鹿丞的活着不叫活着，那叫行尸走肉。没有感情的人，怎么能叫健全的活着？ “很疼吗？”叶林溪抬起头：“这么多年依旧留下伤疤，肯定很疼。” 鹿丞闭上眼睛：“可能吧，太久远了，已经不记得。” 他身上有很多浅浅的伤疤，有些不仔细看已经看不清了。这些伤疤都能淡掉，但那些记忆不会随着伤疤一点一点淡掉。反而那暗无天日的每一天他都清楚的记得。 跟狗抢食物那必定要受伤，跟人打架也是强者为王败者为寇，怎样都会受伤。 想要赢就必须先出手，出手就一定会受伤。受伤没有钱包扎伤口，久而久之就留下伤疤。 那时候鹿丞不想回别墅，不知道该怎么用银行卡，所以他活的一无所有。 叶林溪包扎好伤口，然后站起来给鹿丞穿好衣服：“以前的事情就算了，以后尽量不要让自己受伤。” “你会心疼吗？” “会。” “……好。”鹿丞捏着叶林溪的手指，眼睛像星光一样亮晶晶的：“我以后不会受伤了。” 那他会尽量不让自己受伤，因为叶林溪不喜欢。 叶林溪不喜欢的事情他一定不做，好好爱惜自己，好好守护自己。 医院里人多，给鹿丞处理完伤口叶林溪还要工作。 即便想陪着叶林溪，鹿丞也有别的事情要做。他就是早上的时候太想见叶林溪才跑过来，现在无论如何都要回去了。 也许以前不懂什么叫责任，现在鹿丞懂了。叶林溪是他的责任，守护这个国家是他的指责。 他的身体出属于国家，他的心脏乃至灵魂属于叶林溪。这就是鹿丞的答案，他的信仰。 “九儿，亲一个。”鹿丞抬头。 叶林溪看向四周，虽然都不是中国人，可她总觉得有人能听得懂：“好多人呢，别闹。” 鹿丞眨眨眼睛，他才不管有多少人呢，他就是想亲叶林溪。看着叶林溪软软娇羞的样子，鹿丞心里痒痒的，像是小猫在挠他的心脏。 就是这样的叶林溪才可爱呢，鹿丞更想亲了。 于是，鹿丞低头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亲了下叶林溪。蜻蜓点水，一下而已，他也担心速度不快会让叶林溪不自在。 嗯，甜甜的。 “你真是……”叶林溪脸色通红，偷瞄旁边有没有注意到他们的人：“好了，快走了。” “再陪我一会儿好不好？五分钟，就五分钟。” 叶林溪轻轻叹气，她不会拒绝鹿丞。看着鹿丞这张脸再配上那低沉的声音，叶林溪怎么都不会拒绝鹿丞。 是她喜欢的男孩子啊，尽管脾气大一点，尽管共情能力低一点，她还是不由自主想要靠近鹿丞。冥冥之中，鹿丞的某些地方很能吸引叶林溪。 比如，只有她自己能看到鹿丞的另一面。鹿丞会很粘人，会问她很多为什么。为什么要笑，什么是开心。 那种拼命想要去理解她的心情，这种感觉让叶林溪变得很柔软。 腻了五分钟，鹿丞真的要走了。不光是叶林溪忙，鹿丞那边还有很多事情。 有太多事需要他去做，有些事情如果鹿丞不做也是别人来做。如果谁都必须去做，那就让他来吧，至少他的把握更大一些。 鹿丞走后，黄然然跑过来眨眨眼睛：“我刚刚没看戳吧，那是鹿丞？” “嗯，是他。” “他不是军人吗，怎么出国了。像鹿丞这种特|种兵没有上级指令不可以出国吧。” 叶林溪点头：“是啊，执行任务。” 如若不是任务，他们也不会在洛|杉|矶见到吧。 鹿丞的任务叶林溪不知道，她只了解一点。鹿丞追的那个毒|枭已经逃往国外，这次也是为了那个人才追到美国。 所以，一定很危险吧，这里就鹿丞一个人。 “天呐，该不会是为了你来美国的吧。为了和你每天在一起，不惜……” “不是，鹿丞不至于这么不分轻重。而且上级怎么能允许他想出国就出国，肯定要层层审批。然然，言情小说看多了哦！” “那是什么任务？” “不知道，他最近也挺忙的，不一定看得到他。” 都忙，她忙，鹿丞也忙。 黄然然看向不远处的急诊，如果不是这些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现在有种在同仁医院的感觉。 果然，无论哪里的医院，哪个国家的医院，所有急诊都是一个样子。 “哎……世界上最忙的两个职业，一个医生，一个军人。都是二十四小时没有休息的直接，你俩全占，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呢！” “这么想来，好像是这个样子哦。” 是呀，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们谁都不会放弃，因为他们都有自己守护的东西。 叶林溪守护生命，鹿丞守护国家。 他们是一样的人，谁都不能随随便便放弃。否则坚持了这么久的信仰，好不容易找到的价值就这么破碎。 那之前的坚持，又算什么？ “我特好奇，你喜欢鹿丞什么？要说鹿丞长得帅，是挺帅的，但我觉得你绝对不是这么肤浅的人。” “就当我肤浅吧。”叶林溪用力点头。 当初第一眼见到鹿丞时，她也惊艳了。她没见过能把黑暗和光明形成一种的人，明明浑身透着阴郁，却穿着一身军|装。 军|装的鹿丞正气，刚硬，又不同于其他军人那样对荣耀的向往。 总是，那时的鹿丞，叶林溪觉得很奇怪。只是把他当成普通患者，并没有打算过多接触。 叶林溪也挺想笑的，她都没想过会和鹿丞这样的人有什么瓜葛。谁都说她和鹿丞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是一张白纸，鹿丞是黑纸。 但两个人就是在一起了，很不可思议。 “嘿美女，春心荡漾啊。”黄然然快速拍了张照片递给叶林溪看：“看看你笑的，春天的花儿都开了。” “哎呀，你烦死了。”叶林溪娇羞。 是呀，想到鹿丞就会笑，因为那是喜欢的人呀。 想到喜欢的人，谁都会不一样啊！ 黄然然找到叶林溪的名字，一边传给她一边道：“保存起来发给你哦，小女孩子的羞涩哪天给鹿丞看看，这就是你想他的样子。” “不要给他，不能给他看！”叶林溪连忙捂住手机。 “为啥？” “不行，就是不行！” 让鹿丞看到这张照片她一定害羞死了，光是想想她都没有办法面对鹿丞。 叶林溪脸皮薄，别人说几句她就爱脸红。 要是让鹿丞看到这张照片，她还不如找个地缝钻进去呢。 …… “化学方程式已经完全解开，现在这东西对叶沂南没有任何用处。他也损失了很多，算是打他个措手不及吧。”金景轩搓搓脸：“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嗯，这目前也是最好的消息，不知道鹿丞那里怎么样。”刑侦韫满脸愁容，一杯酒全部下肚。 啤酒冰凉，直入腹部。冰凉的啤酒到胃里也是冷的，连带着全身都冷。 形势越来越严峻，叶沂南找不到kk，也能猜到kk还活着落入警|方手里。 再加上已经在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并没有对叶沂南造成毁灭性打击，现如今叶沂南肯定有防备，他们再想从中找点有用的信息就难了。 “哼，他见到叶医生后好的很呢。我敢保证，他这么积极去美国有两成是因为叶医生在美国。” 金景轩嗤之以鼻：“哼，我还不了解他？！” 刑侦韫停顿一下，面色有些为难：“叶医生……和温嘉木没有血缘关系吧。” “这到没有。”金景轩摇头，也是唯一可以庆幸的事情：“他们在一个户口本上已经很头疼了，要是有血缘关系，鹿丞肯定要疯了。”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第一百零八章 隐瞒 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心里还能好受些。 真到那一天，这种事情还是鹿丞亲口说比较好。总比叶沂南从别人那里，再或者看到叶沂南被逮捕知道这件事要好。 “到现在鹿丞也在瞒着叶林溪，谁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如果是我，我也不知道。”金景轩伸个懒腰：“还好不是放在我身上，庆幸我没有喜欢的人吧！” 刑侦韫摇头：“为什么是温嘉木呢？怎么会是他……” 两人双双沉默，所有问题要是都有个答案，他们就不会在寻找答案的途中迷失自己。 总在问为什么是他，如果是这样就好了。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万事顺遂，都只能拼命妥协，向所有现实进行妥协。 “你们俩说什么呢？”俞初见凑过来，好像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是在说叶沂南吗？叶子的小叔叔。” “不是！” 刑侦韫大惊，立刻反驳。反驳之后才发现自己有那么一点过激，如果俞初见受过专业训练，再或者心细一点，一定能看出来刑侦韫的不一样。 不过还好俞初见心大，根本就没看出来哪里不对劲儿。 刑侦韫暗自掐了下自己的大腿，想事情想的太认真，忘记对面吧台还有个调酒的妹子。 这么低级的错误都犯，是他的问题。 “什么叶沂南，人家说的是……你知道叶沂南不叫叶沂南？”金景轩眯起眼睛：“你还知道什么？” “知道啊，那天吃饭的时候不是你们说的。说温嘉木的名字跟刑队长的前女友名字很像，叶子还以为你们说的是叶沂南。” “对，我们刚才就是在说刑侦韫的前女友，那个傻叉……” “金景轩。”刑侦韫皱眉，这件事他一点都不想提起，每次都被金景轩拎出来说几句：“我已经不想提她。” 金景轩搂着刑侦韫的肩膀，大手一挥：“没事儿兄弟，下一个更乖更听话，我给你介绍。” 女人嘛，女人如衣服，不穿也罢，穿上就比谁的衣服好看。反正对金景轩来说，就是这样。比如从部队出来，可以不穿军装，穿好看一点的衣服。 大家都知道是炮|友，各取所需，他也会给那些女人买他们想要的名牌包包。 衣服不嫌少，女人也不嫌多，这种感觉不挺好的。 “你就算了，我现在也没有精力谈恋爱。”刑侦韫摆手。 “你不是没有精力，你是不想。” 刑侦韫点头，算是吧，他不想谈，正好休息的时间留给自己不好吗！ 一天和罪犯打交道，回家还要被女朋友查岗。不是所有的女孩子都像叶林溪那样知道大局，很多都是像他前女友那样，能作也能闹。 这些他都忍了，但那个女人还是一声不响就离开。 “要是你想找到她，你跟哥们儿说一声，挖地三尺我都把她找出来。” “不用，都过去了。我要想找，找就找了。” 金景轩深深叹气，他身边怎么都是情种？情种啊，最没用了！ …… 美国，洛|杉|矶南部。 最后一场手术下来，叶林溪摘下口罩。连续两场手术，时间很长，多少有些体力不支。 “手速还是那么快，厉害。”黄然然竖起大拇指：“不知不觉中，什么时候你已经这么厉害了，超过当年的张玉老师。你就是我们这届的传奇！” 叶林溪一笑，没有放下心上，不以为然道：“也就那样吧。” 哪里有什么传奇，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的就是奇迹还有百分之百的天才。 所谓的天才都是拼命练习，只是别人不知道而已。 有段时间，叶林溪每天都在家里练缝合术。鸡蛋表皮，葡萄皮，还有剥生鸡蛋不破表皮。 只要是能用来练习的，她都练缝合。 如果这些都用“传奇”两个字概括，叶林溪都不知道她应该是哭还是笑！ “我们后天就回去了，时间真快。”黄然然翻开日历：“洛|杉|矶我都没怎么逛过，就要回去，白来一趟的感觉。” 叶林溪表示同意：“是啊，时间过的好快，我也没怎么看这里的风景。” 黄然然撇嘴，她好想出去玩。至少逛一逛街，买点新衣服，也不枉自己好不容易来一趟美国吧！ 就这么小小的一个要求都难以实现，做医生的也太惨了吧！ “九儿，我回来了。” 一道清浅温润的声音，很熟悉，最近也陌生了起来。 叶林溪一愣，然后缓缓回头。对上叶沂南的眼睛，她眼眶有些湿润。果然是叶沂南站在她身后，是她打了好多遍电话都不接的人。 而现在，这个人就在她两米之外。叶林溪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似乎悬着的一颗心落下，又觉得叶沂南离她特别远。 不，不对，叶沂南从来没有跟她特别近过。 哪怕是她，哪怕是叶林溪，她一点都不知道叶沂南每天在做什么，在想什么。 叶沂南信步走来，步子徐缓：“是不是着急了？我知道你打了很多电话，裴敖跟我说了。” “你……你这几天跑哪里去了？” 叶沂南看了眼旁边的黄然然，欲言又止：“九儿，这不方便，我们出去说。” 黄然然吐了吐舌头，连忙跑开。 她在这里也有点尴尬，巴不得立刻跑回酒店睡觉呢。 叶沂南很帅，看了第一眼就没办法移开视线的男人。温而文雅，彬彬有礼，身高够，还有钱，是多少少女的梦中情人啊。 但是黄然然就是觉得有些古怪，说不上来的感觉，反正叶沂南比鹿丞还要难以接近。 去了医院旁边的咖啡厅，两个人一路上都没说话。 叶沂南看着对面坐下来的叶林溪，他知道现在叶林溪有很多不满。 “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叶林溪坐下后迫不及待问道：“你从来不骗我，你也什么都不让我知道。” “我知道，你什么都不说，你的事情都是你自己扛下来。你在做什么，你身边有谁我都一概不知，你有理的理由，可是你有把我当成家人吗？” 这才是最让叶林溪难过的，叶沂南没有真正把她当成家人。甚至都没有把自己当成叶家的人。 这么多年，别看叶沂南温而文雅，其实谁都走不进他的心里。 孤傲温柔，同时也冷漠。甚至除了逢年过节，叶沂南都不会回大院儿。 是没有心呢，还是本身叶沂南就是在怪他们？叶林溪很想问，但每一次叶沂南都避开这些答案给叶林溪一些错觉。 她生气了，她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不等叶沂南开口说话，叶林溪接着道：“为什么呢？如果叶家欠你的，你想讨回来，你跟我说。你想我怎样偿还都行，叶家也一直把你当亲人。” “我知道。”叶沂南静静看着叶林溪，很多情绪都翻涌出来：“我都清楚，我没有怪过叶家。” 因为叶家的一切，叶晓峰已经偿还了。那一刀又一刀的碗肉之痛，痛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在那时候叶晓峰已经把所有的一切都还给了他，所以温嘉木不恨叶晓峰。 但不代表温嘉木不恨别人，他只能因为叶晓峰做的事情，因为叶林溪选择放过叶家。 也就……仅此而已了。 “还记得我给你讲的故事吗？我父母去世的那天。”叶沂南靠向沙发，眼神飘忽不定，似乎是在回忆当年的事情。 叶林溪停顿一下，不知道叶沂南为什么会这么问：“嗯，记得。” “你进了医院好久，后来是爷爷把你带回来的。那一天，我很开心。” 叶林溪不会忘记当年的叶沂南，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精致的小男生。一身白色的西装，眼中无神，不说话，也不笑。 那天的叶林溪穿着公主裙，二姨给她买了一个非常漂亮的洋娃娃。 她就抱着精致的洋娃娃，第一次见到那么精致的小男生。很多年，叶林溪都不会忘记叶沂南那时候的样子。 “那个杀了我父母的人……那个人……” “你来美国的目的……你是找到他了吗？” “不，没有。”叶沂南非常痛苦，想要从某种情绪当中解救出来：“他早就死了，但我找到了他的孩子。” 叶林溪咬着下唇，身后一阵冷意。 隐隐不安，明明说的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但现在叶林溪的心脏悬在半空。 是谁？那个人是谁？是他认识的人吗？ “鹿丞的父亲，就是杀了我父亲，奸|杀我母亲的人。”叶沂南握紧拳头，双目通红，说到鹿丞的父亲他几乎咬牙切齿：“你和他在一起，你和他在一起要我怎么相处？” “叶九，我跟鹿丞，不共戴天。” 叶林溪的嗓子像是堵了一团棉花，脑袋也轰的一声，什么都听不见。 叶沂南在说什么？ 刚刚提到的人是谁，是鹿丞的父亲吗？是她认识的那个鹿丞？为什么叶沂南说的每一个字她都不理解什么意思…… 不，不是的，她听不懂，什么也听不懂。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叶沂南，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杀了我父母的人叫鹿泽禹，鹿泽禹，鹿丞的父亲。”叶沂南死死盯着叶林溪，他就是要把叶林溪的每一个表情清清楚楚记得。 “所以你为什么要和鹿丞在一起？我那么要你离开他，你不听我的。” 叶沂南紧逼叶林溪，绝不错过叶林溪的每个眼神。她的震惊，她的不可思议，还有眼中难以隐藏的痛苦和不知所措。 他等不了了，一刻都等不了。他讨厌叶林溪身边有别人，除了他谁都不行。 哪怕用道德绑架的方式要叶林溪留在他身边，用这样卑劣的手段也在所不惜。 做小人做多了，也少不了这一次做小人。 只要能留下叶林溪就行，只要叶林溪一个人就够了。 “你说我躲着你，你要我怎么面对……” “别说了，不要说了。”叶林溪站起来，差点撞到身边的人，她浑然不觉：“叶沂南，你不要说了。” 不要说了，她什么都不想听。 为什么会是这样？叶林溪血液倒流，浑身僵硬。 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房展，最后还是要回到起点。 看到叶沂南的嘴唇一张一合，叶林溪根本听不清对面个人在说什么。没有哪一刻，叶林溪会这么希望不认识对面的人，是陌生人都没有关系。 叶林溪跑了，拼命奔跑。 甩开身后的人，甩开那个声音，跑到哪里去都没关系。 她有点想哭，又不知道为什么想哭。 叶沂南说的话，还有看她的眼神，要叶林溪怎么都忘不掉。叶沂南在责怪她，那失望的眼神叶林溪记得。 那鹿丞呢？鹿丞也讨厌他的父亲，也是被鹿泽禹毁掉前半生的人，那鹿丞又何尝不无辜？ 叶沂南的所有针锋相对都有了解释，所以他很早之前就知道鹿丞是谁，这么久都没有跟她说过。 叶林溪揉了揉眼睛，眼眶干涩，什么都没有。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手机突然响起，叶林溪吸了吸鼻子。不出所料，手机里显示的那个名字是她心里无数次想到的人。 叶林溪手指僵硬，好不容易点开绿色按钮。 “喂？” “怎么了？声音怎么这么沙哑？你在哪里？”鹿丞的声音从话筒传来，温暖而又低沉。 “没事，大概是冷了吧。”叶林溪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她做不到。 信息量太大，让她没有办法不去想叶沂南说的话。每句话，每个字，叶林溪都清清楚楚记得。 当年事情的因果叶林溪不记得，只知道是因为她爷爷的一个错误绝对让温嘉木的父母牺牲。具体是什么任务，当年她太小，什么也不知道。 “你在哪呢？我去找你。” “我没事，我……” “不要说没事，”鹿丞的声音不容置喙：“叶九，你在哪？我现在就过去。” 叶林溪也很心累，不想讨论鹿丞要不要来找她的问题。就算她不想告诉鹿丞，鹿丞还是能找到她，只是时间问题。 发了个定位，然后耶伦溪就坐在那里。 鹿丞很快就来了，在长长的街角他一眼就看到安静坐在那里的叶林溪。 是叶林溪太安静，周围吵吵嚷嚷的人群，只有她一个人是安静的。穿着浅灰色的大衣，鼻子冻的微微发红。 察觉到又一道视线，叶林溪抬头，正好前方就是鹿丞。 叶林溪死死盯着鹿丞的那张脸，又想起叶沂南说的话。她就看着前面的人，想知道二十年前，那个人是不是也有鹿丞的样子？ “怎么在这里坐着？”鹿丞蹲下，双手放在叶林溪的脸上：“看把你冻的，脸都冻僵了。” “鹿丞……” “嗯？怎么了？是不是心情不好？” 有想要问的话，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但是对上鹿丞的那双眼眸，叶林溪什么质问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她喜欢的男孩子，要她怎么开口残忍地问出当年的事情呢？ 谁都是无辜的，包括鹿丞，都曾经活在鹿泽禹的因影响。同时也没有办法否认，鹿丞身上流淌着一半是属于鹿泽禹的血液。 “鹿丞，你知道叶沂南和我没有血缘关系吗？”叶林溪轻声问。 鹿丞一顿，眸子黯然：“知道。” “他是我爷爷带过来的，他的父母是英雄，是警|察。当年全国警|察都引以为傲的人，我也很敬佩。” “我知道，当时轰动全国。” 鹿丞当然记得这件事，因为不久之后鹿泽禹就开始发疯，隔三差五打他的母亲。最后鹿泽禹死了，他母亲也死了。 前前后后，与温嘉木的父母去世也就两个月时间。 鹿丞不否认温嘉木的父母是英雄，但这样阻止不了现在的温嘉木是恶魔的事实。温嘉木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伤害百姓，违背了他父母当初的初衷。 叶林溪盯着鹿丞，所以是因为鹿丞的父亲，叶沂南的父母牺牲。鹿丞是承认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呢？ “九儿，你到底怎么了？你知道了什么？” “我不该知道吗？”叶林溪猛吸一口冷气：“什么是我不该知道的？你们究竟隐瞒了我多少？” 鹿丞浑身冰冷，比外面寒冷的冬天还要冷。 所以叶林溪是知道叶沂南叫温嘉木，那个毒|枭温嘉木，不是她记忆当中的那个人？ 知道了多少？什么时候知道的？ 鹿丞哑然，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解释不出来。他没有做错，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但他让叶林溪难过了。 “你的父亲对不起他，我的爷爷也对不起他。”叶林溪捂着眼睛，不想让鹿丞见到她现在的样子：“要我怎么偿还，我要怎么还给叶沂南呢？” “我们叶家欠了他一个正确的决定，你的父亲欠他一个父母。” 这两个，无论单拿出来哪一个都是叶林溪承受不起的。 越长大越明白，随着年纪的增长，人们总会避开那些承受不起的事情。所以很多事情最后不是真的解决，而是算了吧。 以为这些年对叶沂南的好，都还给叶沂南了，所以就算了吧。 第一百零九章 何尝无辜 鹿丞喉咙滚烫，他有点没明白叶林溪的意思。但大概也知道温嘉木的身份叶林溪还不知道，他们说的不是同一件事情。 鹿丞心里安定几分，有种逃避的错觉。 从心底里他不想让叶林溪进入到这件事情里来，最好什么都不知道。 “鹿丞，我不能怪你，你没有错。但我阻止不了怪你的父亲，你明白吗？”叶林溪揉着肿胀的双眼，深深叹了口气，说出来的话千金重量。 “不，你不会明白。”叶林溪摇头：“不是你的错，不是我的错，叶沂南又何尝无辜？” “你在说什么？”鹿丞咬住下唇，心脏似乎在滴血一样疼：“什么叫叶沂南无辜，叶沂南他……” 他最不无辜，他罪该万死。因为叶沂南的存在，又有多少家庭支离破碎，叶林溪都不知道。 鹿丞想大喊，想告诉叶林溪，温嘉木不无辜，叶沂南最不无辜。 但是，他又怎么说得出口？怎么能亲口告诉叶林溪，她心里很重要的人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呢？ 叶林溪用力揉眼睛，换了种语气：“不要怪叶沂南好不好，你不要怪他不喜欢你。他……我们欠他太多，他想要的给他就是。” “叶九，那我呢？我何尝不无辜？”鹿丞死死看着叶林溪，不相信这些话是叶林溪说出来的。 是不相信，但他亲眼看到叶林溪的嘴巴一张一合，说出如此残忍的话。 要说无辜，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犯了错都没有绝对无辜。善良的人绝对不会以暴制暴，他们谁都不会活成恶魔的模样。 哪怕……哪怕这个世界真的待他如此不公。 “那你告诉我，我又做错什么？这时候我是不是应该回答一个好？”鹿丞眼睛酸涩。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鹿丞退后两步，冷风擦过眼角，将他酸涩的眼睛吹干：“你要我谦让叶沂南，你知道叶沂南……我凭什么要让着他？” 凭什么啊？叶沂南从小没有父母，他何尝不是这样？他从来没有一个健全的家庭。 鬼知道他心底里多么渴望能有个人陪在他身边？自从叶林溪出现后，这种感觉更甚，他一直孤独，一直都很孤独。 说到最后，鹿丞停下已经不想再说。那些话他不能说，他没有办法说出口。 “就这样吧。”鹿丞深深叹气，他突然很累，还有一种难以掩饰的失望：“叶林溪，我以为我们之间只要我努力就没有阻碍了。” “到底……我还是不如叶沂南是吗？” 鹿丞揉了两下眼睛，他不想听叶林溪的解释，转身离开。 叶林溪没有想过自己说出来的话会给鹿丞带来这样的伤害，她只想到叶沂南，没有想到鹿丞。是她错了，是她都做错了。 鹿丞走了，这一次是鹿丞在她面前转身。 “鹿丞……不是的，我……” 鹿丞停顿一下，仅仅是一下然后步子更大的离开。他什么都不想听，关于叶沂南他已经累了。 所以无论什么原因，叶林溪的选择永远是叶沂南，他都会排在叶沂南的顺位后面。 这才是最让鹿丞难过的，他没有办法承受。见到叶林溪有那么一点点护着叶沂南，心里有那么一席之地是叶沂南，他就没有办法忍受。 是别人还好一点点，但不能是叶沂南，绝对不可以是这个人。 鹿丞走的跌跌撞撞，他突然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失败。无论他做什么，他都是那个失败者。 他可以什么都不怕，就怕叶林溪不站在他身边。 叶林溪也不记得自己坐在这里多久，她明明那么想追向前去，最后止住了。叶林溪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立场追上去，追上去该说什么，又该做什么？ 天黑了，她再也没有见过一个熟悉的人。 最后实在是太冷了，叶林溪揉了揉酸涩眼睛往回走。 这里离酒店不远，反正直线走，走能走到头。怕的就是直线走，永远都走不到头，反而越走越远。 进了酒店，叶林溪带着一身冷气。 黄然然吓坏了，从床上爬起来：“你怎么了？怎么冻成这样，都快掉冰碴子了吧！” “什么？”叶林溪抬头：“哦，你还没有睡呢？” “我等你啊，我给你打了很多个电话你都没回我。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跟鬼似的。你不是和你小叔叔出去了吗？” “嗯……”叶林溪揉揉脸，总算有那么一点知觉：“可能是外面太冷了吧，比国内要冷。” 叶林溪脱掉大衣，先去洗了个澡。 热水打在身上有了点暖意，镜子前一片氤氲。朦朦胧胧的，叶林溪看不清眼前的方向，什么都看不清。 外面真的很冷，尤其是晚上。 洛|杉|矶的夜晚像是冻上一层冰霜，都是寒意。 冷气顺着衣袖往里面钻，冷到皮肤跟外面的空气一个温度就不觉得冷，反而是麻木。 洗完澡，叶林溪钻进被子里面。她还是冷，不是身体上的冷，是心里空空的，填不满，非常冷。 她有点想把自己埋起来，埋在被子里面不出来。 或者周围点上火炬，有光有热度，还有自己一个人……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黄然然盘腿坐起来：“你肯定有心事，不要憋在心里嘛，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面好，是不是呀！” “我还好，我就是有些事情不明白。” “那就更要说了，多一个人给你出主意就是双倍的办法。” 叶林溪也坐起来，没想让黄然然想办法，只是睡不着索性说说话也好：“我没有跟你说过吧，其实叶沂南和我没有血缘关系，我们……” “天呐！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黄然然兴奋地跳起来，她知道叶林溪烦恼什么了：“要是我，我也烦恼。” “啊？”叶林溪一脸茫然：“什么啊？” “所以叶沂南跟你表白，你发现你叫了二十多年的小叔叔喜欢你？但是你和鹿丞两情相悦，你又不想伤害叶沂南对不对？” 呃……她想问的不是这个。 虽然某种情况下黄然然说的也没错，但这对叶林溪来说不是烦恼。 不过看到黄然然满眼的八卦之光，她已经不想再问。 “你快说，快说嘛！”黄然然穿着拖鞋跑过来：“你拒绝了？怎么拒绝的？” “不是……”叶林溪回答也有些心虚，揉揉鼻子：“就是和叶家不亲而已，没什么太多事情。我回来晚就是想要走回来，仅此而已。” 黄然然显然有些失望，穿拖鞋又坐回自己的床上：“哦……” 确实叶沂南喜欢她吧，她知道那天也非常震惊。 仔细想来，那是什么喜欢呢？现在叶林溪都迷茫了。叶沂南是很克制的人，克制自己的感情，克制做事冲动，所以叶沂南的喜欢是什么，叶林溪也无从知晓。 因为在她心里，叶沂南是不会向任何人表达感情的，哪怕是小时候的叶沂南。 叶林溪想不明白，很多事情她都想不通。 一夜无眠，第二天叶林溪顶着两个黑眼圈去的医院。 “你昨天不会一晚上都没睡吧？”黄然然穿上白大褂：“你衣服都穿反了，干嘛呢？” “哦，没注意。”叶林溪连忙脱下白大褂换过来。 例行检查病房，做的事情和同仁医院没有什么差别。只是多了一个学术研究而已，在这里能学到很多东西。 叶林溪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她必须全神贯注，这是对患者负责，是她穿上这身白大褂应该做的。 “让一下，患者是军|人。左边心房中弹。左手手骨粉碎性骨折，开第三手术室。”一个美国护士在后面推车大喊：“通道都让开，快让开。” “所有人让一让……” 军|人？叶林溪身体一颤，下意识跑过去。 那个穿着军装的人，那个人…… 叶林溪跑过去，浑身上下都是冷的。见到在担架上的是一个美国人，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就算知道这样不对，应该对所有病人一视同仁。但叶林溪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悬着的一颗心放下。幸好不是鹿丞，幸好躺在这里的人不是鹿丞。 此时此刻，叶林溪就是这么想的。 然后就是愧疚的心里，她知道她身为医生，刚刚那一刻她失职了。 叶林溪用发圈系好头发：“先打一个肾上腺素，叫安澜和迪尼斯特做助理。患者的血型是什么？” 护士翻开病床上那个军人的衣领，一条项链上面写着呢：“是a型血。” 每个军人在出任务的时候脖子都会挂着一个贴片项链，太合钢制作的铁片。上面没有名字，只有代号和血型。 这个东西有两个作用，一个是能能在送进医院第一时间抢救，还有一个就是辨认尸体。 每个特|种|兵在执行任务都有这个，顺带和遗书一起写好。 很多军|人其实在最后只能找到铁片，因为已经被炸的面目全非，尸首分离，甚至很多个人的尸首都粘在一起，血肉模糊什么都分不清。 叶林溪脱掉白大褂，先检查生命体征。 一抬头，叶林溪正好看到鹿丞一身血，和一个美国队长在交流什么。 她的动作停下来，手指僵硬。 鹿丞在这里，原来鹿丞就在这里？所以这个军|人经历的刚刚鹿丞也经历过？鹿丞做的事情总是这么危险啊。 “叶医生，愣着干嘛？快点。” “嗯。” 叶林溪深深看了眼鹿丞，鹿丞听到有人叫她微微一顿，继续跟美国队长说话。他没有往叶林溪的方向看，尽管他知道叶林溪在那里。 收回视线后，叶林溪连忙跑进手术室。 无论怎样，她现在是医生。尽管有很多话想问鹿丞，想问鹿丞有没有受伤。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她去做。 鹿丞能站在那里说话，应该是没有受伤吧！ “这怎么办？子弹的位置太敏感，取出来心脉一定受损。”安澜皱眉：“叶医生……” “不要慌，我们谁都不能慌。”叶林溪抬头看了眼心电图：“和平时一样，按照平时的操作来。” “血压下降了，下降非常快。” 叶林溪侧头到：“阿托品呢？还有血包。” 子弹在左边心室处，这个位置恰巧卡在心脉的位置。现在这位患者还有呼吸都是因为子弹的位置没有大出血，能保持心跳。如果子弹取出来，心脉完全受损就当场死亡。 取下来不行，不取下来也不行。 “扩张心脉，先不取出子弹，换心脏科继续进行手术。”叶林溪退下来：“我来做一助。” “心脏已经停止跳动，现在……”心脏科的人眉头紧锁：“怎样……都没办法……” 尽管叶林溪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但她还是心脏狠狠一颤。如果手术台上的人换成她认识的人，现在她还能这么冷静的分析该做去做呢？ 如果现在在她面前的人是鹿丞呢？ 长时间的手术也没能让他活下来，最后心电图成一条直线，久久都没有任何跳动。 所有人都站在那里，叶林溪满手的血。 脱下手套，她从手术室里出来。 他们尽力了，他们每一个人都在拼尽全力。躺在手术台上的人是英雄，却没能从手术台上下来。 “怎么样？”美国队长跑过来，见叶林溪一个人出来似乎有课预感：“他……” “抱歉，我们尽力了，真的……尽力了。”叶林溪深呼吸，强行让自己镇定：“死亡时间，十四点二十三分。” 叶林溪深深鞠躬，好几天积压的情绪在这一刻特别想哭。 明天她就离开了，在美国的最后一天她没有将这个军|人救回来。很多事情他们都无能为力，就像他们眼睁睁看着那|位军人生命流逝。 最后只能没有任何办法看着心电图变成一条直线，然后宣布死亡。 鹿丞抹了把脸颊，然后拍了拍美国队长的肩膀。无声在安慰，同时也是在安慰自己。 还有很多事情等着鹿丞处理，他转身要离开。 “鹿丞。”叶林溪上前两步拉住鹿丞的衣袖：“你受伤了吗？受伤了要说，不能自己忍着。” “没受伤，有事吗？”鹿丞撇了眼衣袖的那只纤纤细手，他想狠心拽走自己的袖子，最后还是没舍得。 叶林溪犹豫一下，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在生气吗？”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叶林溪哑然，最后一点一点放开鹿丞的袖口。鹿丞面色微冷，见叶林溪没有要接着说的意思，他狠下心往前走。 鹿丞不想回头，因为一回头他就想抱住叶林溪。 想要告诉她不要难过，都是常态，他送过太多战友进医院也有太多人没有出来，但他一定回好好活下去。 走到医院门口，冷风将鹿丞的衣摆吹起。 尽管是白天，洛|杉|矶依旧很冷。那是冷到骨子里的寒意，让鹿丞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里面的那个人是他只相处一个星期的战友，其实那个人本可以不用死的。叶沂南想杀的人是他，要死也应该是他才对，怎样都轮不到里面那个人。 是叶沂南，叶沂南给他的教训才让那个军|人没有活着出来。那个人也有父母，有家人，有孩子。 他们要如何跟他三岁的孩子说起这件事？ 天气依旧很冷，鹿丞感觉不到任何暖意。原来天冷连着心脏会一起僵硬，原来美国的冬天这么冷啊。 …… 医院里生老病死都是常态，叶林溪不知道如何安慰，也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姿态虔诚祈求家人安好。 她脱掉白大褂，异常疲惫。最近的事情还有手术失败的事情，已经让她身心俱疲。 她没哭，不是因为她坚强，也不是她无动于衷。恰恰是因为哭不出来，不知道为什么而哭，眼底干涩，什么都没有。 黄然然轻轻叹气：“世界上要都是好人就好了，那就没有那么多人没必要的牺牲。” “嗯，要都是好人就好了。”叶林溪喃喃自语。 “你……没事吧。” 叶林溪摇头，轻笑：“也不是我的家人，他的家人能难过吧。” 都是好人，叶沂南的父母就不会牺牲，她的爷爷也还活着。所有人都好好的，谁都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黄然然揉揉鼻子，刚刚那个场景她没见到。听其他医生说起，再看叶林溪的样子谁心里都不好受，她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叶林溪。 他们是医生，即便见多了这些常态。但那些明明可以活下来的人死了，怎样都不甘心。 “哎？”黄然然拎起一个钱包：“这是你的？你有黑色的钱包吗？” 叶林溪抬头，尽量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些：“哦，叶沂南的。可能不小心放在我这里，我给他送过去。” “下次再去吧，你状态不太好。” “明天就回国了，我送一趟正好换换心情。” 黄然然想，这样也好，总比待在医院里胡思乱想的好。她不会安慰叶林溪，叶沂南总有办法吧。 现在叶林溪也不适合待在医院，跟主任医师请了个假就走了。 叶林溪穿上衣服，她已经不记得这个钱包是什么时候放在她这里。 第一百一十章 一如初见 其实叶沂南不怎么用钱包，大家都不怎么用现金支付。 现在都是快捷时代，手机支付已是常态。叶林溪只是单纯想逃离医院，这里的环境让她窒息，一刻都不想待在这里。 她记得叶沂南这里有分公司，只要在网上查一下上市公司就能查到。 鹿丞还在门口，在那里站着看向前面。 没料到鹿丞还没走，叶林溪咬着下唇，鼓起勇气走到鹿丞旁边。 鹿丞当然能听到身后的声音，他听力很好，要比常人能听到很多东西。叶林溪的脚步声他很熟悉，所以叶林溪在他身后停了多久，往前走了几步他都知道。 他现在应该走的，但他没走，他就等着身后的人走上前。 “你……没事吧？”叶林溪走到旁边：“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还是休息一下吧。” 鹿丞抬头看了眼叶林溪：“没事。” “要是……” “我说了没事。” 叶林溪停顿一下，眼神黯然失色：“那好。” 鹿丞一开口就后悔了，他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气不过而已，而且他心情确实不好。明知道叶林溪来了，他站在这一动没动，只是想跟叶林溪说几句话而已。 话一说出口，以他们现在的关系不适合解释。 于是鹿丞只能眼睁睁看着叶林溪往前走，即便他那么想叫住叶林溪。想抱住她，告诉她现在他心里有多难受。 那么想让她不要走，陪在他身边就好。哪怕是一句话都不说，像以前那样。 美国没有出租车就是很不方便，叶林溪辗转两辆车才到的集团分部。 集团门口没有人，美国人都这样，对治安不会像国内那么好。叶林溪坐上电梯到了顶楼，顶楼是叶沂南的办公室。 她很久之前来过一次，多多少少还有些印象。 “人死了？” “是的叶总，抢救无效死了。他是军|人，处理起来有些麻烦，不过我已经找好替罪羊，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错了，是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是。” 叶林溪浑身冰冷，放在手柄的手也是冷的。 她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再傻也能听明白那是什么意思。而且叶沂南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只是这时候的音色残忍而又冷漠。 那个军|人，是她今天抢救无效的那个军|人吗？ 她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人生命流逝，而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有办法将子弹取出来。没有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 “警方会介入调查，如何别清关系不需要我再多说。”叶沂南低沉的声音道。 “是。” 叶沂南敲了两下桌面，电脑前的化学方程式显示出来：“这个新型‘大脑伟|哥’比冰|毒就少一个甲基，我需要你派人把这个炼化出来。” “好的，叶总。” 叶林溪学的是医，甲基是什么，炼化出来的东西，能提炼出刺激脑神经的东西，是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那种东西能让人进入一个忘我的精神状态，兴奋过度很容易导致心脏猝死。 而且很有可能医学只能查出来是普通的心脏粗猝死，不会查到甲基上面。 叶沂南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提取这个东西？ “叶总，鹿丞那边肯定开始调查，我们需要做什么？” “用问？做掉就好。”叶沂南懒洋洋道，语气明显因为对面的人问这个愚蠢的问题而不满：“他回不了国内，下一个就是他。挡在我面前的人，都要做掉。” 做掉是什么意思？ 叶林溪死死握住门柄才能不让自己颤抖，她多希望她听到的这些只是个笑话。 再或者，她希望自己根本就没有听到。都是假的，听到的，看到的，什么都是假的。 “你是谁？”秘书尖锐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裴敖用力打开门，叶林溪就站在外面平静看着里面的人。 门内，叶沂南脸色剧变，大概没料到站在没有的人是叶林溪。 是别人谁都可以，叶沂南都有办法让对方没有办法再开口说话，甚至可以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让给这个人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开口。 但叶林溪不行，叶沂南什么都做不了。 “没你的事，出去吧。”叶沂南合上电脑，修长的之间按在薄薄的盖子上面：“把门关上，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是。” 办公室里只有两个人，叶林溪站着，叶沂南坐着。 他们隔着的已经不仅仅是这几米，不是简单的几步就能跨过去的。是所有信仰，所有信念，和对生命的敬仰。 叶沂南走过来，温柔地问，他的声音很平静：“听到多少？” “你说，我听到了多少？”叶林溪笑了，笑着笑着，眼前的视线模糊：“是不是我挡在你前面我也要死？叶沂南，是这样吗？” 她终于知道鹿丞的欲言又止，知道为什么提起叶沂南他的脸上有变化。 如果鹿丞只是单纯不喜欢叶沂南不会是这个样子，是她的错，她太相信叶沂南以至于对最重要的人伤害那么大。 因为鹿丞要抓的人是叶沂南，所有的一切全都有了解释。 所以lx集团才会迅速壮大，所以叶沂南才会坐拥好几个亿。 “不会，我不会伤害你。”叶沂南平静，只是在见到叶林溪的那一刻他是惊讶的，之后就是平静而又温柔：“但这些事情我本不想让你知道。” 叶沂南依旧温柔，只是叶林溪再也看不到当初的叶沂南了。 或者说，这些年叶林溪根本就没有看懂过叶沂南，却当作很了解他的样子。 不该是这样，一切都变了。 “如果是我阻止你，你要怎样？”叶林溪问，她攥紧拳头：“叶沂南，你也要像那个军|人一样，你要杀了我吗？” “要不然你现在就杀了我吧，怎样？” 叶林溪的每一个字都在咬着牙，尽量让自己不颤抖。 她做不到，她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到。是鹿丞的累赘，是她遇人不淑，有眼无珠。她是真的把叶沂南当家人，是真的。 是想要一起长大，陪伴到老的人啊。 叶沂南声音有那么一点急促，见到叶林溪这个样子他心慌了一下。 “我说了，我不会伤害你……” “为什么你会变成这个样子？叶沂南，你杀|人了，你在贩|毒，你知道你自己该干什么吗？你还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 眼前的人既陌生又可怕，绝对不是她遇见的那个人。 一如初见，冷清而又温柔的人。为什么长大之后，那个人就不复存在了呢？ 叶沂南走上前，叶林溪下意识退后一步。 她是害怕，眼前这个人就在十分钟之前已经变得让她陌生起来。甚至可以说，这些年她自己为是的了解都是一场笑话。 叶沂南走上前的动作僵硬，声音也跟着僵硬：“你怕我？” “为什么怕我？我没有伤害过你，也没有动过叶家的人。叶九，谁都可以怕我，但你不可以怕我知道吗？” “你变得我不认识了，就算你没有伤害过我，没有动过叶家，那些无辜的人呢？因为你支离破碎的家庭，他们又做错过什么？” “敌得过欲望，他们会没有家庭？谁都不无辜。”叶沂南声线极冷：“包括我在内，没有一个是无辜的人。” 叶林溪嘶吼：“你这是在强词夺理！” 怎么会这样呢？叶林溪到现在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叶沂南。像做梦一样，但事实就是发生了。 挺搞笑的，他们每一个人都挺搞笑的。 笑着笑着叶林溪就想哭，她发现总以为已经很差劲儿的时候会有更差劲儿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 人生入戏，入戏了就输了。 “我说的是真的。”叶沂南深吸一口气。 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些，这样也许叶林溪就不会那么怕他。 他还是那个叶沂南，其实他从未变过。 “鹿丞的父亲杀了我的父母，他的父亲那么混蛋，现在他做正义的一方不可笑吗？我父母的正义，他们又得到了什么？他们死了。死在我眼前，死得那么惨，二十年后还有谁记得他们？” “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我的母亲是怎样受凌|辱，死在我面前。那几天，我闭上眼睛依旧会想起来。” “你是这么想的，你原来是这么想的。” 叶林溪只觉得无力，在身边这么多年的人其实是个罪犯。这是她曾经那么信任的人啊，每次鹿丞的欲言又止，看她的眼神，她终于知道那是这么意思。 是她太蠢了，她真的太蠢了。 叶林溪退后两步，要跑。 要逃离这里，她现在必须逃出这里。 叶林溪拉开门，还没有跑出去。裴敖站在那里，堵住门口。像一座泰山，一动不动。 叶林溪回头，死死盯着叶沂南：“你要怎样？” “美国挺好的，留在这里吧。”叶沂南走上前关上门，把裴敖关在外面：“你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以后我会有很多时间陪你。” 叶林溪双拳紧握，指甲嵌入肉里也感觉不到疼。 她像陈述一件事实一样，冷冷地问：“所以，你是打算囚禁我了是吗？” 叶沂南的手放在叶林溪的脑袋上，叶林溪要躲，但叶沂南不会让她躲开。 他是那种对叶林溪温柔，但某些情况不容置喙的人。他骨子里都是恶魔，谁又能真正违背恶魔的意愿呢？ 叶林溪不可以躲开他，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九儿，我舍不得伤害你，也想让你快乐无忧，但你不能出去了。”叶沂南眼神幽深，不舍得把叶林溪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除此之外任何事情，我都尽量满足你。” 说着，他拿走叶林溪的手机，然后放在鱼缸里。 手机瞬间黑屏，沉入鱼缸底部。 从现在开始叶林溪不再需要手机，不需要和外界联系。如若有必要，叶沂南一定会在旁边。 “你想要什么跟裴敖说，跟我说也可以。我还有事，一会儿裴敖会送你回家，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吃饭。” “叶沂南，这才是真正的你吗？”叶林溪轻轻问。 叶沂南转身的动作一顿，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从未变过。” 是啊，叶沂南从未变过，只是她从来没有真情看清过叶沂南。 是该庆幸叶沂南没有对叶家下手，还是该后悔当初她那么单纯向叶沂南伸出手，要她留在叶家呢？ 叶沂南走后，叶林溪捂着眼睛哭了。 无声的哭泣，又不敢声音太大。 哭了好久，最后叶林溪揉着肿胀的眼睛拉开门。裴敖依旧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走吧。”叶林溪轻声道，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 “叶小姐，您这边请。” 之后的之后都变了，一切都变了。 叶林溪被软禁，二百多平米的房子富丽堂皇，让她真有一种本身就是公主的感觉。什么事情都不用做，都有人来做。 佣人很多，但她不跟任何人说话。 叶沂南每天都会回来，无论多晚，哪怕是凌晨。赶的早会和叶林溪一起吃饭，晚一点叶林溪都睡了，就等着第二天早上他们一起吃早饭。 只是叶林溪拒绝沟通，甚至一个字都不会跟叶沂南多说。 …… 黄然然犹豫很久，犹豫两三天都联系不到叶林溪，最后在医院的病例中找到鹿丞的电话。 又开始犹豫怎么给鹿丞打电话，说点什么好。 鹿丞那个人黄然然见过几次，不好沟通，油盐不进。也就叶林溪的话能听几句，那不可一世的傲骨在古代就是个兵痞子。 “鹿丞先生您好，我是黄然然。是这样的……” 鹿丞直截了当：“有事吗？” “嗯……我最近联系不到叶林溪。请问您在美国能联系到叶林溪吗？如果能联系到可不可以让她给我回个电话？”黄然然一口气说完。 “她没跟你们一起回国？” “啊？嗯。” 黄然然这时才知道，叶林溪的事情鹿丞可能不知道。 这两个人发生了什么黄然然也不清楚，最近叶林溪也总是奇奇怪怪，也不说自己怎么了。 但现在鹿丞在美国，唯一有希望能联系到叶林溪的人也只有鹿丞。 “临走那天叶林溪的小叔叔给她递了辞职信，但叶林溪本人没来。大家都知道叶林溪的小叔叔是谁，尽管事情突如其来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可我一直联系不上她，想问问她为什么突然就辞职了。” 鹿丞吸了口冷气：“我知道了。” “那……” “这件事你不用管，谢谢你告诉我。” 鹿丞挂断电话，最近他刻意没有联系叶林溪。一直关注麻省里藤医院的事情，却尽量不问叶林溪。 如果叶林溪因此出点什么事情，那他……他一定后悔死。 鹿丞挂了电话就给叶林溪打过去，一连打了三个都没人接。 不对，准确来说是关机。 叶林溪是医生，她的电话永远都不会关机。不知道有什么紧急情况发生，作为医生他们谁都不会失联。 排除是叶林溪主动关机，那就只能剩下…… “怎么了？”莫里森奎克歪头：“什么事情能让你露出这样的表情？真是稀奇了。” 鹿丞喃喃自语：“我找不到她了。” “谁？”莫里森奎克有些蒙：“你说的是谁？” 鹿丞努力回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最后一次见叶林溪，最后那天是在叶林溪打车的时候，距那天之后的一个星期他们都没有联系。那天是叶林溪自己走的，黄然然也说那天之后叶林溪就没有回来过。 包括行李都没有拿，退房也是黄然然帮忙收拾叶林溪的行李放在柜台。 鹿丞心底里升起一阵恐惧，说不上来原因。 叶林溪为什么辞职？现在她在哪里？ “莫里森，我需要查监控，医院门口的监控。”鹿丞兀地站起来，全身肌肉紧绷：“现在帮我想办法，立刻要调取监控。” “你这是……” “快点！”鹿丞双目通红：“快点，我找不到她了。” 认识鹿丞这么久，久没见过什么事情能让鹿丞如此不冷静。他从来都是面无表情，哪怕面对叶沂南也能冷静分析事情利弊，作出最合理的判断。 莫里森奎克一度认为没有任何事情能让眼前这个男人有变化，他是个极其可怕的男人。 因为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感情用事，人类都会有这种感情。但鹿丞没有，没有喜好，也不会因为战友牺牲由多国情感。 但现在……鹿丞似乎有软肋。 莫里森奎克也没多问，立刻给医院打电话调那天的监控。 监控里，叶林溪上了公车，往北边的方向。切换好几次监控，最后叶林溪在lx集团分部附近下车。 在这里下车，叶林溪唯一有可能就是找叶沂南。 叶林溪去找了叶沂南，之后就再也没看到叶林溪出来。包括到最后叶沂南自己出来，旁边也没有见到叶林溪。 鹿丞拿起车钥匙往外走，他目光落到任何一处，似乎都能燃烧一场大火。 “嘿兄弟，我们现在没有任何能指正叶沂南的地方，你要是去了肯定打草惊蛇。”莫里森奎克拦住鹿丞：“兄弟你到底怎么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叶沂南什么都做得出来 莫里森奎克不知道发生什么，以为鹿丞单纯去逮捕叶沂南。 “放开。”鹿丞蓦然大怒，一个多余的解释都不想说。 他现在必须找到叶林溪，现在只想把叶林溪抱在怀里告诉她一切都不重要，只要叶林溪完好无损要他做什么都好。 “不行，你平时没有这么冲动，你怎么了兄弟。”莫里森奎克死死抵住鹿丞：“无论你要做什么，总之关于叶沂南的事情你都不能单独行动。” “妈的，滚开。”鹿丞按住莫里森奎克的肩膀，然后一个转身，将他摔在地上。 鹿丞在部|队很少动手，很多人来找鹿丞切磋都被他拒绝了。就这么一下莫里森奎克的肩膀生疼，感觉要脱臼了似的。 妈的，要是鹿丞真的跟他们动手，他们谁都打不过鹿丞。 好几个人立刻上来围住鹿丞，将鹿丞围成一个圆形，鹿丞就在中间。 “兄弟就算你很厉害，这里是美国，在美国你就要尊重美国的法律，你这是袭|警知道吗？” “冷静下来，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抓住叶沂南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莫里森奎克捂着肩膀：“鹿丞，这不仅仅是你们境内的事情，现在也是我们的事情，我们一起解决，你现在代表的是境内军|人。” 冷静？ 鹿丞已经冷静不下来了，他必须去，必须确定叶林溪的安全。 什么代表？什么狗屁荣辱？他在乎的只是那一个人而已。 鹿丞像个野兽一样横冲直撞，三四个壮汉围着鹿丞也没能将他按在地上。 迫不得已，他们只能用最后的办法。 脖颈处一麻，有一个举着针管警惕地看着鹿丞。鹿丞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想开口骂人但身体没了力气。 在晕倒前鹿丞似乎看到叶林溪的身影，叶林溪在浅浅地对他笑。 他一定要找到叶林溪，晕倒前一刻鹿丞就是这么想的。 …… “你要我待在这里多久？”叶林溪没有看向叶沂南，不想看到他。 一个星期，叶林溪第一次主动开口。 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星期以来叶林溪第一次跟叶沂南说话。她的话很少，一两天都不开口，顶多是跟别人说谢谢。 叶沂南看在眼里也很无奈，他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尽量不去吵叶林溪。 “留在我身边不好吗？”叶沂南一边剥橘子一边轻声道：“小时候你特别爱吃橘子，我又不敢让你多吃，吃多了你就会上火，流鼻血。” “你小时候可怕血了，见到血总在我怀里哭，没想到长大后的九儿会当医生。” 叶林溪冷冷地看着叶沂南，根本不知道叶沂南现在说这话的意义是什么：“我要回医院，现在会有很多人找我。” “不会，你已经辞职了。” “我什么时候同意过辞职？”叶林溪站起来，克制不住想要发脾气：“温嘉木，谁让你自作主张改变我的人生？谁给你的权利？” 叶沂南的手一顿，无奈地叹息：“叶九，我叫叶沂南。” 不对，这个人叫温嘉木，叶沂南在她心里已经死了。 在一个星期之前，那个笑容温柔的少年就只存在叶林溪的记忆里，只在二十八岁的叶沂南，之后的这个死了。 叶林溪死死咬住下唇，拼命克制歇斯底里嘶吼的自己，她不喜欢那样，也完全没有必要。 “九儿，吃橘子。”叶沂南将剥好的橘子递给叶林溪：“只能吃一个，否则又要上火，我会心疼。” 叶林溪用力打掉叶沂南的手，橘子滚落到地面上。 见到这个样子的叶沂南她竟不敢有一点责怪，是因为她爷爷的决策错误才让叶沂南变成这个样子的吗？ 如果是这样，那个罪孽深重的人……是她吧，就当作是她吧。 “已经不爱吃橘子了吗？记得九儿小时候总缠着我剥橘子。”叶沂南看着地面上滚落的橘子轻轻叹气，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失望：“太晚了，快去睡吧。” “你去自首，一切都还来得及。我陪你，我都陪你一起承担。” “我回不了头的。”叶沂南捡起橘子扔进垃圾桶里：“我跟鹿丞，我们两个人之间只能存在一个。他有这个觉悟，我也有。” “你伤害他，我不会放过你的。”叶林溪这些天第一次慌乱。 因为叶沂南，只要他说了，就一定能做到。现在褪去伪装，叶沂南更甚如此。 鹿丞……鹿丞…… 她已经很对不起鹿丞了，不能再伤害鹿丞。叶林溪现在只希望鹿丞好好的，在美国也好，在国内也罢，不受伤就好。哪怕他们这辈子都不见面，这都好。 对不起鹿丞的，在和叶沂南结束一切时她会还回去。 “那就不要放过我，挺好的。叶九，这辈子都不要放过我。”叶沂南轻笑：“如果恨能让你记住我，那就恨吧。” 叶沂南摸着叶林溪的头：“好了，快去睡觉，早点起来我们跟家人视频。” 叶林溪往前走，撇了眼叶沂南：“那是我的家人，不是你的。叶沂南，你不配有家人。” 叶沂南身体僵硬，站在那里没有动。看着叶林溪关上门，就是一堵墙。 那扇门就像是心门，叶林溪不出来，叶沂南也进不去。 从此以后他们都会隔着一道门，是心锁。他们谁都不会再有快乐，那是谁的错呢？ “叶总，现在所有股市都控制住。并且kk发现线索，已经在警方手里。”裴敖进来，他只会站在大门门口，没有叶沂南的允许，不会踏进门内。 “料到了。”叶沂南不以为然，收回视线后，他的眼中都是冷意。 “最近不用关注国内的事情，只要关注这边的事情就行。还有，研制新配方要加快速度。” “是。” 裴敖站在那里，叶沂南不说，他不敢走。 但明显他能看出叶沂南在走神，作为下属，裴敖什么都不敢问，只能低着头等待。 叶沂南的话是绝对，只要记住这一点就能在叶沂南身边活得长久，不会那么快成为弃子。 叶沂南看着紧闭的门，看了良久喃喃自语：“你说，怎样才能让她对我笑一笑？” 裴敖连忙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叶总……” “算了，问你干什么。” 叶沂南摆手：“你走吧，以后这里不要再来，九儿不喜欢。” “是。” 叶林溪再也没有笑过，甚至不愿意多跟他说一句话。今天难得跟他说话，却只是在吵架。 也许他们说的话只剩下争吵，再或者就是叶林溪对他沉默的控诉。 他叶沂南这辈子伤害过很多人，但唯独没有伤害过叶林溪。他是对不起所有人，可从未对不起叶林溪。 甚至叶沂南为了叶林溪放弃向叶家寻仇，他什么都放弃了，剩下的是他没有办法放弃的。 他是想羽翼丰满之时让叶家所有人给他的父母陪葬，就在那年，叶林溪一个浅浅的微笑，一手抱着洋娃娃一手拉着他，那时的叶沂南心都化了。 那天他就决定，只要叶晓峰把该还的还给他就好。 所以，叶沂南放过叶家。他不想看到叶林溪哭，不想让叶林溪讨厌他。 …… 鹿丞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麻醉剂药量比较大，昏睡三天他才醒。 醒来后，鹿丞第一时间要下床。 他的手被手铐绑着，用力挣扎，手上打的点滴立刻血液倒流。还几个医生过来要重新给他打针，都被鹿丞的眼神震慑住。 “不用管他，打针。”队长只撇了眼鹿丞：“手铐绑着呢，不用怕。” “妈的，放开我，放开。”鹿丞低吼。 他拳头攥的死死的，针管根本打不进去。 三个人按着鹿丞，针管用力扎进去也没能捅到血管里。就这样即便扎进去，也会因为全身紧绷，血液倒流。 无奈之下，医生只能放弃强行注射药物。 “兄弟，你现在需要冷静。你们的领导肖良哲马上要过来，有什么话你可以跟肖良哲说。”军医放下针管，表示妥协不打针。 “就算现在放了你，你应该也没什么力气起来。我们注射的麻醉量很大，不到明天早上你下不了床。” 鹿丞双目通红，又无能为力。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他双腿发软，根本找不到着力点。 就算没有手铐，想要走出这个医院都很难。 过了很久，鹿丞也放弃挣扎，他盯着天花板看不再说话。军医和旁边的人对视一下，只能拿走所有仪器离开。 等了三个小时，肖良哲风尘仆仆地进来。他行李箱都没来得及放下，看到病床上的鹿丞又急又生气。 “你真行，美国军队都被你搅得天翻地覆。你是有多大面子让他们的长官给我打电话？”肖良哲坐下，脸色因为生气通红：“说吧，到底怎么了？” “我找不到叶林溪了。”鹿丞侧头，眼睛像哭过一样红肿：“怎么办？我找不到她了。” 鹿丞开始低声喃喃自语：“她一定在美国，一定等着我去找到她，我一定要找到她。她现在会害怕吧……” 他？ 她说的是谁？ 鹿丞现在神色恍惚，说话驴唇不对马嘴。几乎都是在自言自语，只有他一个人明白。 不过仔细想来，能让鹿丞变成这个样子势必是让他牵肠挂肚的人。鹿丞可没有什么人能让他完全失去理智，连思考能力都变弱。 如果真有一个人，那个人还和叶沂南有点关系的——叶林溪！ “你的意思，叶林溪已经知道叶沂南的身份，现在他们在一起。”肖良哲消化完所有信息，一语中的。 鹿丞总算有点回应，勉强坐起来急切看着肖良哲：“是，叶沂南什么都能做出来，叶九在他身边很危险，我要找到她……” “鹿丞你冷静点，如果叶九真的在叶沂南那里，那她会很安全。”肖良哲冷静分析，即便他也很着急找到叶林溪。 “叶沂南不会对叶九做什么，我们不能乱了阵脚。鹿丞，你永远都不能忘记你的责任，你的责任远大于任何人，包括叶林溪，包括你自己。” 也许任何人在叶沂南手里做人质都有可能有生命危险，但唯独叶林溪不会。 这些年叶沂南在叶家都没有对叶家造成实质性伤害，不是叶家的养育之恩，只是因为叶林溪。 “万一呢？”鹿丞低吼，他不想听那些狗屁责任，只想让叶林溪好好在他面前。 “万一，万一……叶沂南什么都能做得出来。我不能，不能……” “我们一定会想办法，鹿丞现在我们不能慌，叶九肯定在等我们。如果我们都乱了阵脚，谁来救叶林溪，谁来拯救那些无辜的百姓？” 对，叶林溪一定在等他，所以他不能慌。 鹿丞冷静下来，想要找到叶林溪他现在必须冷静，然后想办法。 冷静，克制…… 只能祈祷叶沂南如果还有一丝人性，仅剩下的一点善良。 这时候鹿丞贪心地想让叶沂南多喜欢叶林溪一点，这样就不会伤害到叶林溪。 …… 无恙酒吧。 “金景轩，你能联系到鹿丞吗？”俞初见问。 “这不废话，能啊。” “你问问他叶子什么时候回来啊，我给她发微信都不回我。他们学术交流早就结束，就叶子一个人没回来。” 金景轩沉默，这时候特别想打自己一巴掌。 瞎说什么话，直接说部队有规定联系不到鹿丞不就好了！这下好了，惹火上身。 叶林溪失联的事情他确实知道，但没有办法跟俞初见说。 而且本身就该是他们的事情，俞初见就算知道也只能干着急，解释起来也麻烦。总不能把叶沂南的事情说出来，这是机密。 “哎，说不定鹿丞刚和叶医生和好，两个人在哪里玩儿也说不定，我们就不要打扰了。” “不能啊，那不能不回我消息的。”俞初见有点疑惑：“叶子虽然忙吧，但看到消息一定回我。” “恋爱中的女孩子你懂什么，过几天就回来了。”金景轩敲了下酒杯：“来来来，再给我倒杯酒，顺带加两块冰。” 俞初见还是有点闹不明白：“可是原来叶子和鹿丞在一起也没有这么就不回消息……” 金景轩催促道：“哎哟，快点快点，我的酒都没冰不好喝了。” “你少喝点，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俞初见放进去两块冰：“哪有军|人像你一样成天出入酒吧的。” 金景轩咂咂嘴，果然还是凉的威士忌好喝。 本来俞初见还想接着问，但金景轩有意躲开这个话题。绕来绕去，都把俞初见绕懵了，最后都不知道自己要问什么，只给金景轩倒酒。 等想起来时，话题已经扯得老远。 “嘿，小丫头，你是不是没谈过对象啊？”金景轩眨眨眼睛：“找男朋友可要擦亮眼睛，现在衣冠禽兽可多了。” “谁说的？”俞初见怒了：“我谈过好几个呢，就是觉得没意思，最近才没谈。” “哟！看不出来啊！” “你能看出来个啥？”俞初见声音微高，掩饰她的喜欢。 她有个秘密，这个秘密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也许这辈子就只能埋在心里，不陪人知晓。 喜欢金景轩，是一个难以启齿的秘密。 俞初见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金景轩，突然某一天看到金景轩会脸红会喜欢，然后就喜欢了。 金景轩点上一根儿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也抽烟，只是不经常抽。鹿丞抽烟多，后来因为叶林不喜欢大半年都不抽烟。 果然啊，人一旦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就会从良。 “女孩子呀，不要这么拼，找一个好人家嫁了就得了。” “那你呢？”俞初见反问。 “我？”金景轩笑了，耸了耸肩：“我又不是好人家，我是祸害良家妇女的王八蛋。” 俞初见差点就脱口而出，我就是喜欢你这个王八蛋。 不过还好她止住了，理智让她什么都没有说，这时她仅剩下的自尊。只要不捅破这层窗户纸，他们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 怂一点吧，那就怂一点也行。 俞初见摸了一把脸，半开玩笑道：“你这个王八蛋打算什么时候从良啊？” “不知道，世界如此美好，谁知道呢。” 金景轩伸个懒腰，知道再说下去就逾越了：“行吧，太晚了我先走了！明天还回部队呢，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女孩子不要熬夜太多，会长皱纹。” “你走吧。”俞初见克制不让自己去说挽留的话。 付了钱，金景轩披上衣服往外走。 酒吧的光线很暗，所以没人知道金景轩走的特别想逃跑。逃一样的离开酒吧，躲避似的离开俞初见的身边。 不否认，俞初见是个好女孩儿，但他不是个好人。 他脏，身体脏，心也脏。身体和心都洗不干净了，已经脏到侵入骨髓。 见到金景轩走远，俞初见才像诉说一个秘密似的喃喃自语：“我喜欢你啊，喜欢到控制不住自己，怎么办呢？” 世界上最怕就是喜欢上一个渣男，明知道他渣，还是没能忍住喜欢他。 真是可笑啊！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下地狱 …… 叶林溪平时会起得很早，但是在这里就是不想起来。 每天睁开眼睛都是一样，起来吃早饭，然后看书。到了中午就是吃午饭，接着看书看书。最后是晚上等叶沂南回来吃饭，或者自己吃饭。 没有人主动跟她说话，她也不会主动跟别人说话。 佣人也只是在做自己的事情，她们每个人都把自己工作的声音放得很轻，叶林溪什么都听不到。 从最初想要跑，到现在叶林溪已经不想跑了，因为完全没有必要。 跑不掉的，外面都是保镖。虽然不会伤害她，没有人敢伤害叶林溪。他们都知道这个软禁的女人，在叶沂南的心里占据很大的位置。 所以谁都不会伤害叶林溪，哪怕叶林溪无数次想出去，他们只会站在那里就是巨石，一动不动堵在她前面。 最后叶林溪累了，自然不会想着怎么逃出去。 叶林溪只看着窗外，窗外没有人，没有飞鸟。外面都是山，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想出去？”叶沂南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叶林溪身后。 “我说过，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像以前一样我都会满足你。只要不是像跑出去，任何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 叶林溪平静道：“我只想远离你。” “不行。”叶沂南皱眉，每次回答这个问题都会让他感到不爽：“只有这个不行。” 于是，叶林溪沉默。 无声的抗议，即便这种抗议没有任何作用。 因为哭闹没有，辱骂没必要，可怜的乞求叶林溪根本不会去做。 叶林溪的骨子里很硬，她是软软的女孩子，软萌软萌，笑起来也很好看的女孩。但她骨子硬的可怕，打碎也要站直那种。 她会因为不小心摔倒而皱眉，会因为看到可怜的人而心软，甚至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可以把自己的机会拱手让人。 也同样能在别人用枪抵在她额头的时候让她开枪，绝不会软弱一下；能不卑不亢的跟任何人说她问心无愧，她对得起医德对得起白大褂。 所以，某些原则上，叶林溪寸步不让。 叶沂南无声叹气，很多次对这样的叶林溪也只是无可奈何。 “走吧，我们出去转转。你想去哪里？” 叶林溪不动，也不回头，像是没听见一样。 总是这个态度，饶是叶沂南的脾气再好也有控制不住的那一天。他已经把自己所有的耐心都给了叶林溪，却只能换来她的无视。 “我说，出去转转。”叶沂南拿起衣服，扳过叶林溪的身体：“叶九，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叶林溪终于被迫回头，满眼都是怒火。 怒火中烧，而叶沂南熟视无睹。 叶沂南强硬地给叶林溪穿上外衣，起初叶林溪挣扎两下。撼动不了叶沂南之后，也就无奈默认。 就是旁边站着的保镖都跟着心惊胆战，没有人敢挑战叶沂南的耐心，但这个女人一次又一次挑战叶沂南为数不多的耐心。 更重要的是，叶沂南从不为此生气。 很好奇，他们也不敢多看。 只要知道这个女人不能伤到不能去碰，和叶沂南一样，都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人就好。 拿钱办事，哪有那么多废话。在叶沂南身边，拿钱报保命最重要。 终于叶林溪穿上衣服，跟叶沂南出门。在这期间她像个提线木偶，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和叶沂南保持距离往前走。 这是大半个月内，叶林溪第一次出门。 她甚至已经忘记外面是什么样子，空气是什么味道。 这样也好，能出去也挺好。可以记路，说不定能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总好过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不用想着记路，没有我的允许你出不去的。”叶沂南微微侧身：“你在想什么我知道。” “一定要这样吗？”叶林溪抬起眼睑。 “你现在只想跑出去，等你不想跑出去，你就自由了。” “温嘉木，我不想恨你，不要让我恨你。” “我说过，我叫叶沂南。温嘉木死了，那年就死了。”叶沂南拉开车门，然后拿出一个黑色的眼罩：“自己戴上还是我给你戴上？” 不，不对。 是叶沂南死了，温嘉木还活着。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不是叶沂南，是温嘉木。 在叶林溪的记忆里，叶沂南是温柔的，是待人和善彬彬有礼，就算对别人保持距离也会将最基本的礼貌做好。是抱着小良良给他买薯片，给他讲故事的叶沂南。 而温嘉木，才是这个嗜血，杀人如麻，贩|毒，贩卖军火，十恶不赦的坏人。 叶沂南举着眼罩，很有耐心地等着叶林溪做选择。 他知道最后叶林溪一定会自己戴上眼罩，他也不介意多等一会儿，或者亲自给叶林溪戴上。 果然叶林溪拿起眼罩，自己戴好。 如果逃不出去也就只能接受，只是叶林溪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叶沂南。 现在的叶沂南让她害怕，让她恐惧，让她想要逃离。 不该是这样，他们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如果从一开始叶晓峰把叶沂南带回来开始就是错的，那往后的二十多年里都是错上加错啊。 “怎么？后悔当初我来叶家？”叶沂南一语中的。 “是，我后悔了。”叶林溪平静道，她戴着眼罩所以没有看到叶沂南眼中的失望。 “我心里的叶沂南不该是这样，所以你是温嘉木。” 叶沂南看向坐在一旁的叶林溪，他贪婪地打量叶林溪的每一个五官：“不是，是你从未真正看清过我，我从来没变。” “我从没有骗过你，我伤害过这个世界上所有人，却唯独没有对不起你过。” 叶林溪承认，叶沂南从没有做过伤害她的事情。 哪怕到现在，如果叶沂南理智些，应该在她知道那些秘密后杀了她。 叶沂南没有，叶沂南不舍得。 所以哪怕留着她这个隐患，也不会伤害到她。 叶林溪已经不知道这时喜还是忧，这种活着还不如在当初和那些死了的人一样，一枪崩了她来的痛快。 沉默，在小小的车厢里，两个人长时间的沉默，就连开车的司机也大气不敢出。 叶林溪从没有好好看过洛|杉|矶，来这里的每一天都被忙碌占有。也想过闲下来要去玩玩，但万万没想到会在这样情况下看洛|杉|矶的景色。 玩的地方很多，人也很多。 这里不必京|城差，和京|城一样热闹。繁华盛世，灯红酒绿。 叶沂南知道叶林溪不喜欢引人注目，所以保镖他一个都没带，陪在叶林溪身边只有他一个人。 “我特别好奇，是不是好多人都想要你命？”叶林溪望向后面没有跟过来的保镖：“没有这个人跟着你，你不怕在不经意间有人近身杀了你？” 叶沂南诚实地回答：“是，很多人向要我的命。你也想要我的命吗？” 叶林溪摇头：“我是医生，我只救人，不伤人。” “叶九，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没有人能近身伤得了我，除非是你伤我。”叶沂南轻笑，到最后已经是自言自语。 “那你放心，我这双手只治病救人。坏人自有法律还所有人公正，我的职责是救人。” 这就是叶林溪啊，即便讨厌一个人也如此坦坦荡荡。 在她面前只有伤者，只有患者。哪怕现在叶沂南重伤倒在她面前，作为一个医生她依旧会尽全力救他。最后是生是死，只会交给法律判断。 泄私愤，她不会。 “我特别好奇，我跟鹿丞有什么区别？他也不过是没有共情能力的人，善恶不分，只是生活在军|队里。” “你们不一样，你们有区别。” “什么区别？”叶沂南饶有兴致：“说出来我听听，我到底哪里不如鹿丞。” “他不会把别人的错放到别人身上，你不一样，你只记得仇恨，哪怕身边再多光明你都看不到。” 一个眼里只能看到黑暗的人是看不到光明的，哪怕光明十分刺眼也只能看到黑暗。 这就是叶林溪的答案，叶沂南和鹿丞一样又不一样的地方。 就算鹿丞过的再差，有多少不公，说自己是多么坏的人，但他从没有做过一件坏事。甚至叶沂南在叶家这么多年，他的眼里只有仇恨。 就算叶沂南生活在部队里，也改变不了最本质的区别。 鹿丞就算没有共情能力，他有做人的底线，那些越过底线的事情鹿丞不做。 叶沂南不是，他在叶家，叶家所有好东西都会分给他，教他读书写字，做一个善良的人。但，叶沂南没有学会善良。 他们怎么可能是一样的人呢？ “我不后悔我做的。” 叶林溪看向前方，人群涌动，她轻轻道：“你不需要后悔，本身你就没有悔恨。” “所以我死后会下地狱吧。”叶沂南望某个方向，然后一个残忍的笑容，像是对那个方向的人笑：“我和鹿丞，一起下地狱。” 既然要下地狱，那就一起吧。 他们谁都不配活在天堂，最好都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 找不到叶林溪的半个月里，鹿丞瘦了一大圈。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直消瘦下去。 他是冷静下来，不会再疯狂地攻击人，也不会吵着要找叶林溪。但周围的人都能感觉到鹿丞更沉默寡言，甚至成天不说话也不睡觉。 就像个木头人，不知疲惫。 “兄弟，你这样不行的。”莫里森奎克坐在鹿丞旁边：“叶林溪是你喜欢的女孩子？” “嗯。” “有多喜欢。” 鹿丞望向天空，天空是黑的，但那里也有光明。 所以就算深处黑暗当中，还是会有光明。每个深处黑暗的人，都会向往有光明的地方。这是人之本性，本性就是如此。 就在莫里森奎克以为鹿丞不会回答时，鹿丞缓缓道：“她是我的月亮。” “什么？”莫里森奎克不解。 “她是月亮，我的光明，我的目标。” 就因为是月亮，是夜空中最亮的光芒。为了那抹光明，也要拼命要追赶她的脚步。 就算坠落，也只会坠入浩瀚星河。 莫里森奎克虽然没听明白，但也跟着鹿丞一起看月亮。 他盯着月亮看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最后索性放弃看月亮。仰着头跟个傻子似的往前看，脖子都酸了。 “我都听说了，没想到你还是个情种。那叶医生肯定也在等着你，都会过去的。” “我必须找到她。” “会的，一定会找到她。”莫里森奎克很笃定地点头，然后接着道：“我也是有妻子的人，她也很善良，和你的叶医生一样，都是好人。” 鹿丞闭上眼睛，一闭上眼睛都是叶林溪的样子。现在想到叶林溪他就克制不住的心脏疼，然后全身都会疼。 那是唯一没有害怕过他的人，不会从心底里惧怕他。 那么多人说他是怪物，连自己的父亲都杀。连续一个星期都和两具尸体一起度过，就连他自己也一度认为他就是个怪物。 但叶林溪从没这么觉得，会给他做饭，会温柔地叫他“鹿先生”。也会完全为他好，给他包扎伤口。 之前的二十多年里，鹿丞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是怎样一个洁白无瑕的人笑容那么好看呢？像雪莲，像栀子花…… 这样的一个人，他当时为什么要吵架呢？ “鹿丞，过来一下。”肖良哲走过来。 “肖团|长。” 莫里森奎克礼貌地跟肖良哲点了下头，自己先走了。 接下来就是两个中国人的事儿，正好他也休息了，回去准备和自己的妻子通电话报平安。 “有事？” “废话，赶紧过来。”肖良哲一脚揣在鹿丞身上：“才几天听话的？最近又不听话，回到以前了是不是？” 鹿丞起身，憋着气跟肖良哲钻进帐篷里。 那一脚不疼，甚至鹿丞完全可以躲开。他是懒得躲开，懒得动。 “哟，瘦成这样？”金景轩的脑袋在电脑屏幕中闪现，身后是豆腐块儿一样的被子，一看就是部|队里面：“是视频通话显得你瘦了还是你真的瘦了？” “少废话，什么事？”鹿丞有些不耐烦。 金景轩咂咂嘴，对鹿丞这种不友好的态度已经习以为常，咳嗽两声道：“我接下来跟你说的话你就跪在地上求我吧。” “呐！发给你一段视频，你接收一下。” 鹿丞坐在电脑前，果然有一个东西传过来，内容不大，一分钟就传好。 “什么东西？” “和美国成立的侦查小组调查半天，今天下午叶沂南带着叶医生出去过。不过只有这么一段视频，找不出来车往什么方向开，叶沂南的反侦察能力很强。” “这个就是那个视频？”鹿丞急切问，然后用力拍向电脑：“妈的什么玩意，下载这么慢。” “慢慢弄，急躁什么！”肖良哲狠狠拍了下鹿丞的背，不比鹿丞拍电脑的力道小：“跟个毛头小子似的。” 鹿丞哪里还会在意肖良哲在说什么，别说拍他一巴掌，就是把他拍在地上抠不下来就行。 视频里，叶林溪依旧很安静。但是叶林溪瘦了，她一定瘦了。 看到叶林溪的第一眼鹿丞眼眶酸涩，他话都说不出来。 视频只有五分钟，中途叶沂南往监控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在说什么。他肯定知道这段视频鹿丞可以看到，他冷笑的样子就是给鹿丞看的。 这五分钟，不是调查小组查到的，是叶沂南想要给鹿丞看的这五分钟。 之后的所有视频都被剪切干净，一点踪迹都找不到。 叶沂南的实力是何等强大，能在重重包围下做这样的挑衅！ 这不仅仅是挑衅鹿丞，也是整个中国军|队。 “妈的，叶沂南这个王八蛋，王八蛋！”鹿丞跳起来，暴躁地大吼：“王八蛋，这孙子别让我逮着他。” “怎么着？你还想大卸八块不成？”金景轩反问。 鹿丞气的脸都绿了，真恨不得把叶沂南大卸八块拍成肉酱。 如果是以前的鹿丞说不定就这么干了，拍成泥咋了？动了他的东西就要付出代价，要么就别动。 现在他想轻举妄动都不知道怎么个动法，况且他身边还有肖良哲死死盯着他。 “鹿丞，给你看这个不是让你失去控制的。现在叶九一定很安全，我们可以放心。”肖良哲关掉视频：“我们现在就是在想办法将叶九……” “怎么放心？你告诉我怎么放心？叶九不快乐你看不出来吗？你眼瞎啊，她眼睛红了！” 说到最后，鹿丞都想哭了。 他的九儿不快乐，他的九儿瘦了，曾经的叶九笑起来那么好看，现在都不笑了。他不想让叶林溪承担这些，一点都不想。 鹿丞沉默下来，重新点开视频，五分钟的视频他看了好久。 金景轩没有说话，肖良哲也没有打扰鹿丞，都静静等着鹿丞看完。 “把它拷贝给我。”鹿丞用力摸了下脸：“我可以等，但叶九等不了。如果叶沂南伤害九儿一根汗毛，我一定要他狗命。一定会！” 放下这句话鹿丞转身，步子坚毅。 第一百一十三章 灰烬 他没有开玩笑，他一定会这么去做。 肖良哲轻轻叹气，也无可奈何。 当初让叶林溪和鹿丞相亲，也只是希望看到鹿丞可以有正常人的人生活。其实他没有抱希望，也没想到鹿丞会真正喜欢上一个人。 一个零共情能力的人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样子肖良哲不知道，但现在看到鹿丞喜欢叶林溪的样子。 鹿丞认真了，比任何人都认真。 一个没有心的人一旦有了心，那种爱意天翻地覆。 能燃烧自己，也能将对方烧成灰烬。 “鹿丞，他没事吧？”金景轩皱眉，有些担心但他在国内什么都做不了：“这边叶医生的朋友也成天问我叶医生的事情，我已经瞒不住了。” “叶九的家人呢？没有问吗？”肖良哲问。 “没报警，应该是叶沂南会定期让他们视频，或者知道叶医生在他那里，这边没有显示报警过。” 肖良哲点点头，他想的也是这样。 “这件事让人越少知道越好，叶九的朋友你来想办法。” 金景轩耸了耸肩膀，下意识拒绝这种责任。他讨厌把别人的事情当成自己的责任，光是想想就烦躁。 这种束缚无一例外是对他自由的约束，他不喜欢。 他就是那种对于固定模式，对于承担别人的责任，这种事情他很抵触。 “我能想什么办法？腿长在她身上，她要想找叶医生我也拦不住啊。”金景轩两手一摊：“我没办法，你来想办法呗！” “臭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小子背后干了什么坏事儿我都知道。叶九那孩子很好，她的朋友也一定是好孩子，你别玩人家。” “知道知道，快成我爸了！” 金景轩不耐烦地挂了视频，然后伸个大大的懒腰。 对于肖良哲的警告充耳不闻，他就这样，烂人一个。 在这之前他就说的很清楚，对身边的每一个伴侣，哪怕是花钱找来的伴侣都说过同样的话。他渣，不要喜欢上他。 谁喜欢上他谁遭罪，他都提前说好了。 虽然……俞初见他什么都没有说，但他也没有撩人家啊！魅力太大，没办法哦！ “怎么？肖团|长已经开始关心你的私生活了？”刑侦韫进来，忍不住嘲笑：“私生活乱到领导都要管了？” “哎，我最近哪里都没去，都快大半年没找过女人！” 金景轩说的是真的，这大半年的任务比较多，再加上实在懒得动，有点厌倦生活。反正没怎么碰过女人，都快忘记女人是什么味道。 现在的他跟和尚差不多，也乐得自在。 “讲真的，收收心吧。”刑侦韫坐下来，这是出自真心话：“玩着玩着挺没意思的不是吗，也没见你接着玩。” “是挺没意思，但被约束更没意思。一想到结婚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更别说以后。” 刑侦韫摇摇头：“不知道的以为是原生家庭出了问题让你对两个人生活有阴影，怎么会有正常人有你这样的想法？” 不知道呀不知道，可能就是天生薄情呗！ 像鹿丞这样的，天生共情能力就低。加上外界影响，共情能力就更低了，这要说上来原因，其实没有任何原因。 金景轩不说话，是挺没意思的，现在就特别没意思。 但是习惯了，习惯那样的世界改不掉。有一个人陪在他身边，他就抓狂的想要将对方推开。 他要自由，必须是一个人的自由。 “刑队，有个女孩儿找你。”中队敲门进来：“说是和您认识，您不去她就一直等着。” “哟，有女孩儿找我们刑大队长啊？”金景轩来了兴趣，又露出一副痞痞的欠揍的样子：“快点快点，那女的好不好看？有没有大长腿，白不白？” 中队想了想点头，脸上不自然的两块红晕诉说着什么：“好看好看，特别好看。腿长屁股翘，像仙女。” “你见没见过女人？啥女人都像仙女？” 中队急了，红着脸辩解：“才不是，是真好看，跟明星似的。肤白貌美大长腿，每一样都占了。” 金景轩眨眨眼睛，瞬间来了兴趣。 肤白貌美大长腿，尤其是胸大屁股大的，他都喜欢。 要是刑侦韫不喜欢给他呗！ “胡闹什么！”刑侦韫脸色一红，一巴掌狠狠拍在金景轩肩头：“肯定是来送锦旗的，说声谢谢就行，我不擅长这种。” “去嘛，万一这妹子好看呢，万一对你口呢！”金景轩演了口唾沫。 有句话他没敢说，怕刑侦韫揍他。 要是刑侦韫不喜欢，那就介绍给他呗！这种庸俗的美女他最喜欢了。 最近吃素吃了这么久，早想开荤了。 金景轩拉着刑侦韫往前走：“快点快点，瞅瞅去。” “别推我，你真的是……”刑侦韫特别无语，金景轩跟没见过肉的饿狼，两眼冒绿光“我服了你，你这种人就应该剁了你的小老弟，可别祸害别人。” “放心，自家兄弟我不祸害。” 妈的，要是自家兄弟的女人都祸害那就太混蛋了。他金景轩是混蛋，但不至于这么混蛋。 两个人半推半拉往前走，走到门口好奇地看那个传说中的美女，两个人都僵硬了。谁都不想见到这个人，即便她肤白貌美大长腿。 接下来金景轩满脸怒气，刚要说话被刑侦韫死死拽住。 刑侦韫也好不到哪去，浑身肌肉紧绷，像是在克制某种情绪。 “别说话。”刑侦韫压低声音。 金景轩也压低声音，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道：“你他妈别给我玩旧情复燃这套，否则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兄弟。” “我知道。”刑侦韫按住金景轩，深呼吸两下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我自己来。” 金景轩怒气冲冲也没说话，他就在旁边看着。要是刑侦韫有一点松动，他上去肯定一巴掌。 刑侦韫丢得起人，他可丢不起这个脸。 当初他们一队的人谁不知道刑侦韫有个女朋友，贼啦羡慕。 肤白貌美大长腿，温柔娇贵又可爱。 谁不知道当初刑侦韫被伤的有多深，好几个月都没缓过劲儿来。抱着自己的平板和电脑，成天成夜不吃不喝。 还敢出现，还敢出现？ 把一个人民警|察耍得团团转，这要不是个女人，金景轩早就上去一拳头先呼过去为敬。 “侦韫。”那个女孩子攥着自己的裙子，声音小小的，更显得温柔可人：“我……我……我今天……” “有事吗？走程序应该找其他人，不是我。”刑侦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温佳露有些束手无措，料到刑侦韫还生她的气，即便事情过去了很久：“我们可以单独聊聊吗？” “没必要，我还有工作。” 刑侦韫满脑子都是温佳露的声音，很熟悉并且一点都不陌生。 曾经温佳露有什么事情求他的时候就是这样娇软的语气，让他不得不答应。不同意就是在欺负她，所以好多次明明不该妥协的事情他都会妥协。 好几年了，时过境迁，温佳露还是这个样子。 很不巧，刑侦韫就吃这套。这一下，听这酥酥麻麻的声音，骨子都软了。 温佳露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当年的事情你要听我解释，我……” “当年的事情就算了，已经过去了。你有什么需要我们警方协助的事情可以来找我们，除此之外真的没必要了。” 刑侦韫一口气说完，他真怕自己再听下去忍不住会心软。 曾经伤害他那么深的人，他凭什么心软？ 金景轩在心里忍不住给刑侦韫点个赞，这波必须扛过去。这是男人的尊严，也是对感情该有的尊严。 爷们儿一回，真不容易。点赞点赞！ “侦韫，我知道错了，当年是我太小不懂事让你一个人承担。” “行了行了，没完没了了啊。”金景轩走过来，他可不愿意听这些废话了：“还有工作呢，忙都忙死了，别什么人都来找刑侦韫，刑侦队长不是用来管理这种小事的。” 刑侦韫朝温佳露微微点头：“那我先走了。” 金景轩哪里想管这么多，推着刑侦韫往前走，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做过战友的感情是不一样的，那是藏在山河间，也能随时迸发的。只要对方受委屈，那就是自己受委屈。金景轩这种人怎么可能自己受委屈，自然不可能让刑侦韫受委屈。 在女人那丢了魂儿，多没面子的事情！ 被那些小警|察知道，指不定背地里怎么说刑侦韫，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金景轩当然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刑侦韫身上，咋的都不行。 刑侦韫擦肩而过，温佳露轻轻捏着刑侦韫的衣角。 就那么一下，刑侦韫停下来。他有些恍惚，这软软纤细的小手太熟悉，让他眼眶酸涩。 很多场景因为这个触碰一下涌出来，刑侦韫心脏很疼，疼到他身子微微前倾才能努力站稳不丢颜面。 “快走快走，刑|警大队那么多事情，哪有闲心管别人闲事。”金景轩催促道。 “我……” “温小姐！”金景轩在温佳露开口之前开口：“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要不你跟我说，我也能帮你。” 温佳露犹豫一下，最后只能咬着下唇委屈地说道：“不……不用了。” “那我们先走了，有事跟其他刑|警说，都是个顶个儿的厉害，他们办事儿你放心。” 金景轩已经把话说的很圆润，找谁都行就是别找刑侦韫。毕竟大队长那么忙，大队长的时间不是给没有必要的人，时间宝贵啊！ 当初金景轩就看不上这软软的女孩子，碰一下就要哭了似的，现在更看不上温佳露。 刑侦韫是被金景轩半推着往前走，温佳露眼睁睁看着刑侦韫离开。自己吸了吸鼻子，鼻尖红红的。 她咬着下唇，可怜楚楚的样子。 刑侦韫可吃这套了，心软的一塌糊涂。见到温佳露这个样子，揪心一样难受。 “她要哭了。”刑侦韫皱眉：“你看到了吗？她……” “她哭不哭关你啥事儿，你人民警|察那么闲呢？那么闲找叶医生去吧，鹿丞快急疯了。”金景轩翻个白眼儿：“要不你去找个理由跟俞初见解释一下，为什么叶医生没有消息？” 刑侦韫沉默，两件事情他哪一件事儿都不想做。 找叶医生就算了，这种事情还是鹿丞亲自来。至于俞初见，那个辣辣的女孩儿还是金景轩自己搞定。 …… 鹿丞？ 鹿丞干嘛呢？盯着那五分钟的视频看了一天。就这点东西能看一整天，别说细节，就是连树上的树叶都能输得清清楚楚。 还看呢，还看呢！ 最后肖良哲要气死了，恨铁不成钢地被肖良哲揪起来扔进大水缸里面。 鹿丞也没挣扎喝了两口水，索性在大水缸里呆着。 “有完没完了？跟个娘们儿似的。”肖良哲气的压牙根儿痒痒：“娘们儿都没你这么烦人，要死要活的。” “等等等，我都等多久了？”鹿丞低吼，用力拍打水面，溅起半尺高的浪花。 “我能等，叶九能等吗？她在叶沂南身边每一天都是煎熬。叶沂南是什么人？是魔鬼，是杀人犯！” 肖良哲也怒了，跟着大吼：“你他妈拿不出点本事来，你怎么救她？你能救谁？别把你自己打进去还要叶林溪想办法把你弄出来。” 这一吼，鹿丞总算还魂儿过来。开始冷静下来，想着自己能做什么。 好几天没怎么睡，脑子乱哄哄的，眼前也跟着模糊。反正鹿丞的状态很不好，难受的要死。 嗓子发干，浑身虚弱。 他确实是病了，相思病。解药叫叶林溪，毒药也是叶林溪。 能治愈他的，只有叶林溪。 鹿丞抹了把脸上的水渍，然后喃喃自语：“我不知道她在哪里，我连她在哪里都不知道。我该做什么？我又能做什么？” “这是要想的事情，你只要服从命令。” “什么命令？等待的命令？”鹿丞反问：“要我继续等待我做不到，我一分钟都等不了。” 肖良哲平静下来，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应该冷静下来处理事情，而不是冲动行事。 “刚刚美国队长的消息，叶九那五分钟去的地方附近全部清理干净，一点痕迹都没有。有痕迹的，只有那五分钟。” “他们去了什么地方？”鹿丞揉揉脑袋，脑袋发胀，昏昏沉沉。 “一个大型人民广场，周围人很多。美国不像国内的监控那么密集，一般这种地方的监控都不会太多。” 不得不说，叶沂南的反侦察能力真的很强。他们地毯式搜索依旧任何线索都没有。 甚至，连一个指纹都没有。 也不知道叶沂南是在什么情况下悄无声息的擦掉指纹，任何存在的痕迹都没留下来。 所以那五分钟视频就是给他们看的，准确地来说是挑衅鹿丞的。 大概知道情况鹿丞只觉得全身无力，所有的无力感传入四肢百骸。他头一次这么心慌，这么迫切的想要去叶林溪的身边。 从水里出来，鹿丞脱掉外衣。 他没有再闲着，一定要找到证据，足以扳倒叶沂南的证据。 接下来的几天鹿丞又像变了个人，他不眠不休将叶沂南所有资料全部调查出来一个一个排查。 不管是不是他该做的事情，他都会去做。 “这些东西发现叶沂南的集团账本做得非常好，但是仔细想来有太多漏洞。”鹿丞指着一块图标，这是他找了好久才找到的漏洞。 “一个房地产投资项目需要很多钱，但这个土地开发因为政|府有补贴绿化，招标总体不会超过一个亿，但是叶沂南用一点五个亿买下来。” 肖良哲看了眼电脑：“这个会有其他同事来管，我们只要负责……” “在没找到叶九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是我的事。”鹿丞不想听肖良哲的那些大道理，现在唯一能支撑他的就是找到叶林溪。 他什么都不怕，就怕叶林溪不在他的身边。 这种被扔进黑暗里的恐惧，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如此清楚明白。 肖良哲重重叹气，最后什么都没说。 这几天的鹿丞要么什么都不做，要么什么都在做，就是关于叶沂南的一个小细节也不放过，揪着追查到底。 …… “我什么时候才能和我母亲通话？”叶林溪在三天之后忍不住问：“再不视频，他们会担心。” 叶沂南放下手里的书，声音温柔：“你想视频，随时可以啊。” “那好。”叶林溪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手机给我。” 她的手机早就被叶沂南扔进水里，之后她就没手机，连张卡都没有。 想要去买，甚至叶林溪连这栋别墅的大门都出不去，怎么可能去买一部新手机。 别墅里的佣人也没有手机，没有任何通讯工具能让她求助。 叶沂南将手机交给叶林溪，然后坐在不远处。他不用靠的很近，叶林溪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那些不该说的话她不会说。 所以在这一点上，叶沂南绝对放心。 报喜不报忧的性格，叶林溪一直都如此。 第一百一十四章 坦荡 “哎哟，九儿，你现在就缠着你小叔叔是吧，都不回家了。”叶母抱怨道：“自己养的女儿，一年都不回来几次。” 叶林溪的鼻子酸酸的，强忍着让自己镇定下来：“过几天回去呀，好久都没有出来玩了，不想那么早回去。” “多玩一会儿，这几年你拼命工作也没见你出去玩。” 如果母亲知道她现在不是出去玩，而是被叶沂南软禁，这时会是什么心情？ 如果知道叶沂南是抱着报复的心态才被叶晓峰带回家里，最后走上歧路，那又会是怎样的心态？ 叶林溪几乎不敢想，她知道他们谁都回不去了。叶沂南再也不会进叶家的大门，她再也不会有那么一个像保护伞的人在她身边。 说好陪伴长大，一起变老，都是说好了的呀。 叶沂南双目紧闭，他有些累了。 这里离市区有些远，每天来回路上的时间就是三个小时。就算如此，花再多的时间也要回来，因为叶林溪在这里。 叶林溪一边说话，一边快速给熟悉的号码发短信。 有一个号码耳熟能详，那是可以铭记于心的一串号码，是她第一时间能想到的。 切换到别的页面会和叶母的视频模糊，如果母亲不经意问起来叶沂南肯定会怀疑。所以叶林溪不敢多发，只发了个句号，然后删除页面。 前前后后也就十秒的时间，叶母只是以为卡了一下而已。 鹿丞会知道吗？现在叶林溪只能祈祷一个句号鹿丞都会知道什么意思。 “九儿，你是不是瘦了？可不能减肥啊。不行，我要跟沂南说说，可不能什么都惯着你。”说着，叶母要找叶沂南：“沂南呢？这不是沂南的电话？” “是啊，我们九儿都瘦了。”叶沂南睁开眼睛走过来，眼中是难以隐藏的疲倦：“嫂子好。” 叶林溪手心里都是汗，差一点手机都没拿稳。 要是叶沂南再来早一会儿，一定能看到她刚才的页面。是在叶沂南碰到手机时她才想起来删除后台出现的页面，否则就算页面没有短信，叶沂南也会起疑心。 随便聊了几句，美国那边已经是半夜。叶林溪挂掉电话，然后将手机还给叶沂南。 “你可以再多聊一会儿，嫂子睡觉不早。” “没必要。”叶林溪淡淡道。 叶沂南点头，也不在乎叶林溪的冷淡。 只是有那么一点回味刚才的叶林溪，在叶母面前她表现的和平常一样。但在触碰叶林溪的手指，很明显感觉到她全身上下的抵触。 只是装作不在意而已，叶沂南没想到叶林溪会如此的抵触他。那是每根汗毛都抵触，恐惧的要命。 “下次想要什么也要说，你什么都不说，我也不知道该给你什么。” 没有等到叶林溪的回答，叶沂南顿了一下，眸子黯然失色又接着道：“晚上想吃什么？我亲自给你做好不好？” 叶林溪无视眼前的人坐在沙发处，她闭上眼睛，拒绝一切沟通。 她拒绝沟通的样子让叶沂南很难受，叶沂南没有任何办法能让叶林溪回头看看他。 好像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他们也只能是这个样子了。 如果以后永远都这样，他也不后悔把叶林溪软禁在身边。没有回头的余地，叶沂南做的每一件事每个决定都不可以说后悔。 “九儿最喜欢我做的牛肉面，我们今天吃牛肉面吧。” 叶沂南自说自话，走向厨房。他的脚步很轻，似乎是怕打扰到坐在沙发上的人。 他瘦了不少，本来身材就很瘦，现在已经到了清瘦的地步。腰快比女孩子的还要纤细一些，手臂上的血管清晰可见。 “叶总，我来吧。”下人赶紧过来：“您要吃什么，我现在做。” “不用。”叶沂南挽起袖口：“你下去。” 厨师瞟了眼将自己窝在沙发上的叶林溪，怎么也想不到这样一个面无表情，完全失去存在感的人能在一个冷硬如铁的男人面前变得柔软起来。 谁都惧怕叶沂南，在叶沂南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 但叶沂南不吝啬钱财，会给他们很多钱。即使在怕他的同时，也享受着比那些同行高出一倍工资的待遇。 牛肉面做好了，面的香味儿完全掩盖不住。 叶林溪睁开眼睛有些差异，那是说不上来的情绪，自相矛盾。 上一次吃叶沂南亲手做的牛肉面已经是好久之前，那时他们还好好的。太久了，久到甚至已经忘记什么味道。 总会变的，慢慢中什么都变了。 …… 某一个靠近边境的角落，部|队里面。 鹿丞死死盯着手机上的那个句号，都快要把手机看穿，看到发短信的那个人身上。 他有预感，这预感很强烈。一定是叶林溪，一定是叶林溪发过来的。 鹿丞颤抖地拿着手机，真想现在拥抱过去。感受叶林溪的温度，叶林溪的味道，叶林溪的一切一切。 “叶九，一定是叶九。”鹿丞抬头，眼眸里拉出血丝：“知道我这个手机号的没有几个人，肯定是叶九。短信能追踪定位吗？可以的对吗？” 肖良哲摇头，打破鹿丞的幻想：“没用的，叶沂南不会装反追踪定位器？” 叶沂南那么聪明，不可能这一点想不到，否则他们侦察兵早就想到突破的办法。 而且关键是，其实叶沂南并没有躲避。 每天照常上班，只是会在去叶林溪那里失去信号。他们每天都在集团分部附近走动，只见叶沂南出来，见不到本人去哪。 不只是叶沂南聪明，他还有强大的“团队”，层层保护下，没人能轻易近得了叶沂南的身。 鹿丞低下头，喃喃自语：“那怎么办？怎么办呢？” “叶九能发消息就证明不是完全监控，只要她找到机会我们也一定有办法。”肖良哲只能先往好的方面去想：“叶九不会坐以待毙，她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坚强。” “她柔软，也比任何人坚强。”鹿丞抬起头，眼中一片清明。 着急也没有办法啊…… 他们是军|人，军|人是一个国家的灵魂，是最有组织最有纪律的。 没有确切证据，没有能足以搬到叶沂南的决策，他们谁都不能轻举妄动。不是他们承担不起，而是那些无辜的人没有办法承担。 还有叶林溪在那里，在那那里等着鹿丞。 谁都能倒下，鹿丞不会，他不可以。 金景轩的视频打过来，肖良哲看了眼鹿丞，最后揉着眉心点开视频。 “肖团|长。”金景轩敬了个军礼：“这边查到了一些东西。” 肖良哲也回了个军礼，目光如炬。 他见过的战场足以让他在任何情况下保持冷静，一个合格的军|人必须具有冷静分析问题的能力，任何时候！ “现在叶沂南做的事情就是联合几家公司控股，股民的股票也一直涨上去。只要一抛售，其他公司就会破产，最后都会血本无归。” 金景轩传过来一些东西，全部都是各个股票的涨幅对比图：“简单的来说，现在国内股市动荡不安，股民也是这样。小的公司不敢对抗，大的公司也只能硬撑。” 鹿丞还在那个句号里想着叶林溪，反应老半天才知道声音时金景轩的。 他微微侧头，努力思考。 股市的情况鹿丞不清楚，但看到大幅度下跌也知道国内经济情况不容乐观。 看样子叶沂南似乎想移民在美国，甚至放弃国内的基业？ “我们现在太被动，知道的也许都是叶沂南根本不在乎的。”鹿丞放下手机：“也许他不仅仅是想在美国，也有可能是为了一只独大。” “什么意思？”金景轩没明白。 “他这样控股会有什么好处？”鹿丞反问：“一个商人，在乎的是自己的利益，没有利益的事情他不会做。” 现在叶沂南就是在比谁先撑不住，只要是和lx集团对着干的公司都在硬撑。撑不住就只能宣布倒闭，血本无亏。 叶沂南为什么要这么做？自己也会赔好几个亿，甚至几十个亿，这样两败俱伤会有什么好处？ 不，有好处。 鹿丞眯起眼睛，如果……如果他是叶沂南，一定会站在更长远的位置思考问题。 所有的投资都是为了后面更大的收益，那叶沂南想要的收益…… 就算赔了很多钱，最后也能收购其他集团。到最后国内经济只有叶沂南一家独大，无论是国内国外都屹立不动。 不会再有人敢动叶沂南，一个黑白通吃的商人几乎是无坚不摧的存在。 再拿到美国绿卡，那就是除境内之外，任何地方的通行证。所有地方都会为叶沂南而开放，根本不用在乎自己的“药品”会不会被限制。 强大到一定境界，没有任何势力可以对抗叶沂南。 这才是叶沂南想要的结果，他看的从来不是眼前，而是未来几十年。 想通这些，鹿丞体内都在发冷。叶林溪是和多么可怕的人生活那么多年？光是想想，鹿丞血液都跟着凝固。 肖良哲点头，沉着而又冷静：“唯一的突破口就是阻止叶沂南提取麻醉剂，他实验出来的化学方程式每一个都是新型毒|品。” “是这样没有，这个孙子，别让我逮着他！”金景轩恶狠狠道：“妈的，什么玩意啊！” “少骂人。”肖良哲呵斥了一声：“跟兵痞子似的。” 金景轩撇撇嘴，有点不愿意。不过还是尽量转移话题：“叶医生呢？怎么样？” 刚这么一问他就后悔了，没事儿闲的蛋疼提什么叶林溪啊。叶林溪要是能出来，或者有点消息，鹿丞的脸色就不会这么难看。 三个人都沉默，心里装着各自的事情，也装着同样一件事情。 要知道比军|火更可怕的是毒|品，能让人完全丧失人之本性的东西，那是比金钱还能放大人类欲望的邪恶本性。 没有理智，那么活着就跟行尸走肉一般。 …… 叶沂南几乎每天都会来这里，已经完完全全是他第二个家。 但叶林溪知道这里不是叶沂南的住所，甚至只是因为她住进来多少有了人气。就是家具也是刚买好，按照叶林溪的喜好。 大部分时间叶沂南都不在这里工作，他不会把那些叶林溪不喜欢的事情带回来。 “叶小姐。”下人站在一旁，给叶林溪让路。 叶林溪走到阳台，踮起脚尖拿衣服。她刚要去拿，两个人连忙跑过来。 “叶小姐，还是我来吧。” “不用，我自己来。”叶林溪拿起衣服，然后转身跟那两个人道：“以后我的衣服不用麻烦你们，我自己洗。”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叶林溪顿了一下，到底还是不想说特别伤人的话：“我只是不喜欢而已，就按照我说的来吧。” 也就两件衣服，叶林溪拿着衣服想要回房间。 回房间就势必要经过客厅，经过客厅一定能看到叶沂南。即便现在叶林溪一点都不想看到这个人，多一眼都不想。 叶沂南倒在沙发上睡着，碎发随意也略微凌乱。他依旧一身白衬衫，显得皮肤更白。 确确实实能看出来叶沂南瘦了不少，叶林溪鬼使神差的往前走，脚步放轻。 她悄悄走过去，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生怕叶沂南醒来。不出所料，叶沂南的手机正好在他的裤袋里，露出一小节。 这小小的东西是叶林溪唯一能和外界联系的希望，只有这点点叶沂南松懈的希望。 叶林溪忍着欢呼雀跃，慢慢地捏住手机，一点一点拿出来。 她每抽出一点都要看一眼叶沂南，在最后缓缓抽出手机。此时手心薄薄的冷汗，全身发烫，激动到无法克制身体的发烫。 手机还没拿稳，对上叶沂南的目光。叶林溪的手一抖，手机从手里掉出来。 “啪……” 只有这声脆响，在客厅里面异常响亮。 同时，叶林溪的心脏冷了半截。 “想给谁打电话？鹿丞？还是别的什么人？”叶沂南歪头，保持着睡觉的姿势一动不动。 “你不放我出去，总该让我想办法求救吧。”叶林溪扬起下巴：“我倒是好奇，你什么时候醒的？” 叶沂南整理一下额前的碎发：“我没睡，不想动而已。” “哦，就是看着我如何努力也逃不出去？” 反正都被叶沂南看穿，索性坦白点好。叶林溪的双眸坦坦荡荡，神色也逐渐冷静下来。她就这样，就是如此坦荡。 她做了，她认了。 结局要怎样，悉听尊便。 再差也是继续软禁，再或者要她命而已。叶林溪不想死，但不惧死。 “你想出门跟我说，但必须在我的视线范围内。这句话我不想再说下一次，我的耐心也有限度。”叶沂南翻身，眼中有浓浓的倦意。 “我昨天一直忙工作，让我睡儿。” 其实他刚刚是要睡了的，马上就要睡着叶林溪过来了。 也许叶林溪再沉住气一会儿，说不定就能拿到手机。 他的手机密码，银行密码，没有一个是叶林溪不知道的。尽管叶沂南清楚，就算发出去求救信号，只要他不想放走叶林溪，谁来也于事无补。 到底，多少还是有些怅然。叶林溪想方设法都要远离他的身边啊…… “忙工作还是忙着怎么祸害别人？”叶林溪盯着叶沂南。 叶沂南的脸色苍白，他坐起来，最后迎着叶林溪好看的双眸道：“祸害别人。” 叶林溪胸腔内是一团怒火，她发不出来，只能盯着叶沂南。 无论怎么回想，她都没有办法把叶沂南和眼前这个把冷血本性无一不暴露在外的人联系到一起。他们不是一个人，在叶林溪心里他们永远不会是同一个人。 但是这长相，这个声音…… 倒是叶沂南神色如常，他说着的事情就像不是自己本身。 “这就是你的答案？”叶林溪咬住嘴唇，这都没能忍住她颤抖的声音：“你给我的答案是这个吗？” “这不是你想知道的答案？” 叶林溪气急，上去就是一巴掌，想控制都没办法控制自己。 她太生气，太想打醒叶沂南。太想要之前的那个叶沂南，非常想念温柔的那个人。那是她的小叔叔，她的小叔叔绝对不是眼前这个人。 叶沂南的舌头顶了下侧脸，静静看着叶林溪。眼中是嗜血的残忍，也是冷漠。 不过在见到叶林溪微微发红的手，他眼中流露出来的是迷茫和心疼。 “手疼吗？” 就这三个字，叶林溪突然就崩溃了。 她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里流下来。这是这么多天叶林溪第一次哭，也是唯一一次没有压制住自己的情绪爆发出来。 “为什么呢？为什么叶沂南？你告诉为什么会这样。” “九儿，是你太天真了。” 叶沂南深深叹气，他按住叶林溪的脑袋，往怀里带。 怀里的这个女孩儿一哭，他一点办法都没有。笨拙而又温柔地拍着叶林溪的背部，传递力量的安慰。 尽管，也许是叶林溪憋的太久，只是想要发泄，并非需要他来传递力量。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我原谅你了 “你那天不该听的，什么都不该听啊。”叶沂南深深叹气。 如果那天叶林溪什么都没听到，是不是他还是叶林溪心中的叶沂南？那就什么变化都没有，他们还是他们。 叶沂南从不做后悔的事情，他唯一后悔的就是那天的门没有关严，让叶林溪听到了。 别人都无所谓，别人他甚至杀人灭口，或者给出有利的条件就好。这是叶林溪啊，他喜欢的女孩子。 叶沂南看向前面，神色里似有似无的痛苦：“叶九，我没办法回头了，就算为了你也没办法。我只能往前走，哪里都是万丈深渊。” “从鹿泽禹杀了我父母时，从我父母受凌辱被我亲眼看见时，我就已经在凝视深渊。” 回不去了，怎样都回不去。 往前走，说不定还有一丝能活下去的机会。一个报复这个社会，能作为强者活下去的机会。 “叶沂南，你为什么是这样子呢，为什么啊？”叶林溪拼命问，想知道答案：“原来不是的啊，你不该是这样的。” “为什么不可以把叶沂南还给我，还给我吧好不好？” 叶沂南感受着衣衫的逐渐湿润，还有轻轻颤抖的肩膀。他知道那是叶林溪的眼泪，还有他心脏的骤缩。 他到底还是让他喜欢的女孩子落泪了，这一次叶林溪是真真正正为他流泪。 但这……不是叶沂南想要的。 叶林溪哭累了，就睡了。小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完全干掉，任谁看都会心疼。 叶沂南用热水打湿柔软的毛巾，轻轻给叶林溪拭擦，将脸上的泪痕全部拭擦干净，叶沂南看着睡着了的女孩子，无声叹气。 已经不记得第几次叹息，也不记得多少次面对叶林溪无奈。 良久，叶沂南将叶林溪抱起来，轻轻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他像是看着稀世珍品一样，贪婪地看着叶林溪的侧脸。 叶林溪很好看，不是那种倾国倾城的美。她的美是恬静的能让人安静下来的美，她无害，单纯，任最洁白的雪莲也不及她半分纯净。 叶沂南怀念的是小时候，小时候的叶林溪总是乖巧的在他身边。他去哪，叶林溪就跟着去哪。 那时候叶林溪有一双大大的眼睛，遇到高年级的学长，或者遇到害怕的事情，叶林溪就躲在叶沂南后面只露出一颗小脑袋。 反正小时候的叶林溪胆子特别小，谁的后面都不躲，就在叶沂南后面。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 是鹿丞出现的时候！鹿丞不该出现，他们父子都不该出现在他的生命里。明明是鹿丞和鹿泽禹毁了他的家，凭什么又要把叶林溪带走？ 叶沂南的眼中闪过一阵凌厉之色，转瞬即逝。 叶林溪醒来后叶沂南也在旁边，叶沂南就这样待到她睁开眼睛，让她醒来第一时间就能看到他。 先是眼前有些迷茫，不过叶林溪很快反应过来，眼中全是戒备。 叶沂南尽量无视掉叶林溪眼中的敌意，装作漫不经心。 “醒了？饿不饿？”叶沂南揉着肿胀的眼睛，疲惫之色难以隐藏：“我下午有些事情需要后天回来，你有什么需要跟这里的任何人说都行。” “这两天我不在你就不要出门了，美国人手里会又配枪，外面不安全。” 叶林溪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 是不安全，还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逃跑呢？ 叶林溪挺想笑的，但她不知道是嘲笑自己的无能，还是该嘲笑自己现在的处境还想着要逃跑，总之太想笑了。 “天气冷了，我让他们熬了粥，你起来喝一点暖暖胃。” “你什么时候走？” “马上。”叶沂南轻笑，像是在自嘲：“你想让我早点走吧？” “是。”叶林溪很坦然，目光里都是直白，她就是如此坦荡：“我不想看见你，如果你走了我应该会很高兴。” 叶沂南心脏瞬间疼痛，那是难以地域的难过。 他当然知道叶林溪说的是气他的话，这时候听叶林溪说话上心就是愚蠢。 明知如此，他还是很生气，也忍不住失望。 没有那天的意外，叶林溪不会知道这些事情，说不定还会像以前一样，只要鹿丞不在他们就能回到以前的样子。 后悔…… 这是叶沂南没有办法控制的事情，他控制不了叶林溪的抵触。 像叶沂南这样强大的人同时控制欲也极强，他们这类人喜欢把人和事物都掌控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一旦发生控制不了的事情，轻则克制，重则会有毁灭对对方的冲动。 现在，叶沂南对叶林溪就是克制。 看着叶林溪机械地吃完饭，叶沂南这才穿上衣服。 “也许有一天我会如你所愿，你再也见不到我。也许未能如你所愿，你会每天见到。无论哪个样子，我都希望你可以坦然接受。” “不用为我活着而煎熬，也不需要你为我的死痛苦。” 叶沂南回头对叶林溪一笑：“叶九，也许你不相信。我最害怕的不是死亡，是你的疏远。” 叶林溪心脏抽搐的疼痛，她知道叶沂南跟她越来越远了。不只是距离，很多东西横在他们之间。道德，原则和底线…… 还有，国家大义！ 她是军|人的子女，她骨子里面的刚毅和军|人一样。从小耳濡目染爷爷的坚韧，所以她成为医生。 其实她不是想要叶沂南去死，她甚至也知道就算叶沂南把用命来赎罪也抵不过他的罪行。她只是不知怎么办才好，没有办法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坦然面对。 叶沂南走了，叶林溪怔怔看着前面。 她不敢思考，也不去关注外面发生什么。她甚至不看电视，不看新闻。 生怕铺天盖地都是缉拿叶沂南的新闻，她在害怕。 “叶小姐，叶总临走前嘱咐你把水果吃了。”下人端着水果敲了两下门走进来：“叶总怕您吃不惯这里的食物，特意从美国空运过来的。” 叶林溪的声音很轻，像是轻轻飘过去的一样：“放在那吧。” 那个人没动，端着水果盘就站在那里。 叶林溪察觉到旁边的那个人一点动静都没有，她仰起头有些不满看着她。 “叶沂南有说要你盯着我全部吃完吗？” 下人想了一下，摇头：“没有。” “那就放下，出去。” 平时叶林溪的声音不会这么严肃，但现在非常烦躁。而且要有一个陌生人盯着她吃东西，光是想想，这就更烦躁。 下人将水果盘放在那里，准备走。 “好很好奇，你们呆在这里怎么和外界联系？”叶林溪望向窗外，声音平静下来，她装作漫不经心地接着道：“别担心，我只是好奇而已。” 下人犹豫一下，想着反正外面有保镖，叶林溪出不去：“我们隔一段时间会发放手机，会有两个保镖保管我们的手机。” “什么时候能用？” “一个星期可以跟家人通话一次，时间是半个小时。每周六可以用，明天就是周六。” 在这里久了，叶林溪都已经忘记时间。 明天是周六，那明天就是很好的机会，说不定可以和外界联系一下。哪怕只是听到鹿丞说句话，这都是好的。 叶林溪点点头不再说话，下人关上门出去。 她现在最好的机会是叶沂南不在的这段时间，能做什么，什么时候能做她什么也不知道。 吃了两颗草莓，叶林溪从房间里出来。 别墅里下人很多，但他们的声音都很轻，不会有人主动跟叶林溪说话，叶林溪也不是很想说话。 唯一的声音大概就是碰到物品发出来那么一点点声音，在极其安静的环境里，什么声音都能无限放大。 各司其职，他们唯一的目的就是叶林溪的衣食起居照顾妥当。 后面有个大花园，因为是冬天没有什么花，一片荒地，平时不会有人来。 走到花园，这是叶林溪第一次看花园。光秃秃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准备往回走的时候，正好看到有人在角落里慌张地藏起来是很美东西。那个美国人见到她惶恐地收起手里的东西，但叶林溪一眼就知道是什么。 对这个她不陌生，虽然没有接触过，但网上对这个的资料一点都不少。 “叶沂南知道吗？”叶林溪歪头。 “叶……叶小姐，我求求你别跟叶总说，我控制握不住我自己，我也不想吸，我控制不住。他要是知道我吸大|麻，一定会杀了我。” 美国人攥着叶林溪的衣袖，涕泪河流：“我还有个小女儿，她没有我活不了。我我……我求求你……” 如果是以前，叶林溪一定会同情。虽然吸食大|麻，但也到不了最无可恕的地步。 但她现在已经自身难保，又怎么顾得了别人。更何况，还是一个间接把她软禁在这里的陌生人。 叶林溪深吸一口气，甩掉抱着她腿的那个高大的美国人：“可以，我帮你保守秘密。但我也不是什么都不要，作为交换，我需要你做一件事情。” 美国人抹了把眼泪，站起来：“好，你说。” “我要你们发手机的时候借我五分钟，明天我会在这里等你。”叶林溪强调：“我只用五分钟，剩下的你自己用。” “这……”美国人脸上闪过一阵难色，被发现他会死的更惨：“这件事不好办，而且……” “我不需要你现在回答这个问题，你衡量一下利弊，然后告诉我答案。” 叶林溪表面镇定，其实心里已经慌了。她也不知道这个人会不会答应，就算她不答应，也没打算把这个吸食大|麻的人告诉叶沂南。 就像这个美国人说的，让叶沂南知道，一定会没命。 她还没有讨厌这些人到要他们命的地步，谁都是拿钱办事，只是叶林溪讨厌在别墅的每一个人。 其实在美国，吸食大|麻很普遍，不如国内禁的那么严。像香烟一样，都有瘾。 况且，叶沂南就是毒|枭，又怎么有资格要别人别这么去做。 美国人咬咬牙，下定决心：“成，我借你，五分钟。五分钟之后无论如何都要给我，我想活命，我的女儿需要我。” 叶林溪点点头，神情一点变化都没有，看不出任何破绽。她从花园里出来，面无表情地回房间。 回到房间里，大门一关，她捂着心口大喘气。 有些激动，也有些不安，还有很多不知所措的情绪。她知道，明天是她最后的机会。 能不能将信息传递出去，就在明天。 叶林溪的心脏砰砰跳，她打开抽屉，拿出一瓶快吃完的药放进嘴里。最近吃治疗心脏的药品越来越频繁，可能已经到了极限。 该来的，还是要来，谁都躲不掉啊。 …… 温佳露每天都站在刑|警大队门口，这让刑侦韫头疼不已。 本身温佳露长得就好看，不少小警|察都上前搭话。最后因为温佳露经常来，已经成为他们刑|警大队的常客。 甚至还有什么都不知道的同事过来劝刑侦韫，让他不要和女孩子一般见识。 他又不能说什么，也没办法把温佳露赶走。只能无奈地点头，自己什么都没做。 “小刑啊，门口的那个人又来了。你这是什么情况？这对警|察的影响可不好。”老局|长双手往后面一背：“这不符规矩，你怎么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刑侦韫也知道很不妥，这几天都有意无意避开这件事：“顾队，我去处理。” “你好好处理，别让人家对我们有意见。就算要拒绝也温柔一点，我们可是人民警|察。” “我知道，我会处理好。” 老局|长也没在说什么，这帮孩子在他看来都是年轻人。年轻人干点儿蠢事都正常，谁年轻不干点蠢事儿呢！ 只是他们是警|察，有这个身份就要注意形象。 刑侦韫也知道这样很不好，想到即将要面对温佳露他就想退缩。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步子很慢。 走到门口，温佳露的眼睛一亮。 “我以为你不会见我，今天能见到你是意料之外，但我很开心。” “你到底有什么事儿？”刑侦韫忽略掉眼前人的惊喜，故作冷硬：“你在这里已经给我们带来影响，不太好。” 温佳露的神色暗下来两分：“我是来道歉的。” “如果是道歉，我已经原谅你了。” 温佳露摇头，眼睛大大的，语气里全是笃定：“你怪我，我知道。” 刑侦韫叹气，又无可奈何：“那你想怎样呢？你每天来已经给我们刑|警大队的形象造成一定伤害。而且完全你没有必要道歉，我们当初在一起都是一厢情愿。” “不来刑警大队，那我可以去你家找你吗？” “不可以。”金景轩从外面走过来直接打断刑侦韫的话：“哪有随随便便进陌生男人家里的？这样让刑侦韫的未婚妻怎么想！” “你……你有未婚妻了？”温佳露震惊，毫不掩饰她的情绪。 刑侦韫咬咬牙点头：“是，所以不方便。” 温佳露的眼中各色情绪来回变化，最后她低着个脑袋低沉道：“我……我知道了。” 然后几乎是落荒而逃，都快哭出来了。 刑侦韫咬着牙，忍着追上去把她抱在怀里的冲动。他就是这么没出息，不希望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哭。 是，他没出息，他还是喜欢温佳露。 但他们不会在一起了，无论温佳露来多少次都不会。 一个男人的尊严，是不会让一个女人把自己耍得团团转，尤其是欺骗感情这件事。很多时候，有很多种东西，都比感情重要。 刑侦韫已经不想再回到过去，那段日子他只能靠喝酒麻痹自己的神经。 金景轩刚把车停好就看到这一幕，这把他气的！他可没有刑侦韫那么好的脾气，还好言好语相劝。 如果是有人敢这么耍他，他早就跟人打起来。管他是谁，先爽了再说。 温佳露跑后，金景轩大叫道：“又来又来，阴魂不散。这女的脸皮比城墙都厚，服了。” 刑侦韫皱眉，非常不喜欢金景轩这么说：“其实她也没做错什么，要是当时和我说清楚分手我也不会不同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她怎么没有做错，错的都是她。” “她也是小，那时候她才刚刚二十岁，可能我提结婚吓到她了。”刑侦韫忍不住替温佳露辩解。 “那把你的平板电脑拿出去卖钱怎么算？她缺钱吗？” 刑侦韫沉默，知道自己说的话不成立。 若是温佳露不想结婚，他也不会逼温佳露结婚。当时自己只是提了一下，想要告诉温佳露他有这个打算。 要说缺钱，温佳露不缺钱。 虽然她家里反对和一个警|察在一起断了她的经济来源，也不至于缺钱需要卖他的东西。 “她当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不想我知道，所以……” “你管得着吗你，你现在什么身份关心她？”金景轩白了刑侦韫一眼：“能不能看清现实？骗了就是骗了，哪怕是一点点还是骗了你。” 刑侦韫抿嘴：“反正她已经不会再来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孤星 “咋的，她不来，你还有些失望呗？”金景轩眯起眼睛，只要刑侦韫敢说失望，他就一巴掌呼上去。 动物还知道本能的离开给自己带来伤害的人，更何况是人。 刑侦韫到好，还回味给自己带来危险的女人，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天下之大，多少个女的要比温佳露好，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没有。”刑侦韫转身，突然想起来什么，然后问：“你不在部队，过来干什么？” “你们局|长叫我过来，说是有什么发现。” 刑侦韫点点头：“那进来吧。” “别想那个女的，你要真喜欢我天天往你家送，什么样儿的都有。” 刑侦韫摇头，不知道是拒绝金景轩往他家里送女人，还是否定不再想温佳露。 说实话，谈不上失望。只是那毕竟是他曾经喜欢的女孩子，也曾经有过结婚的念头。他快三十了，想要结婚也正常，那时的温佳露也才二十出头。 二十岁左右，就是个不问世事的孩子。刚刚大学毕业，社会还没进来呢。 自己又是警|察，温佳露的家人反对，意料之中。而且温佳露的家庭条件很好，又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 到是自己，每天跟罪犯拼个你死我活，拿个死工资，动不动加班，他也觉得自己亏欠温佳露。 刑侦韫侧头看向走在旁边的男人，金景轩是站在他这里才说的这些。 所以，他于情于理都不会说金景轩。那是站在他好的角度，作为他兄弟才说的这些话，尽管他不赞同金景轩如此挥霍人生。 …… 叶林溪这一晚上都没睡，是兴奋，也是害怕，还有慌张。 很多种情绪都在一起，这一晚上注定无眠。 她没做过这么大胆的事情，尽管可能在别人眼里打个电话微不足道。但她清楚，无论最后会不会让叶沂南知道，明天是她唯一的机会。 叶沂南能让这些人看手机，肯定做好了监控功能。只要电话一打，说不定就被叶沂南知晓。 她不清楚，但想赌一把。 第二天早上，叶林溪故意磨蹭到早餐时间才出来。表面上若无其事，其实已经焦心很久。 平时她就是早餐这个时间出来，太早会起疑心。 “叶小姐，今天早餐是奶黄包，叶总说您喜欢吃这个。”下人端上来热气腾腾的奶黄包，还有一碗粥：“皮蛋瘦肉粥，粥熬的很软。” “谢谢，放在那里吧。” 叶林溪没什么食欲，只吃了一口就放下了。 奶黄包确实好吃，皮蛋瘦肉粥也好喝。但这种时候，她的心理素质还没有强大到能吃得下饭的地步。 目光随意扫过前面的美国人，只是一下就掠过去。 叶林溪低下头，又象征性喝了两口粥掩饰自己的心跳加速。 发手机是中午，叶林溪一直坐在摇椅上晒太阳。她眯着眼睛，感受阳光的温暖。 冬天的阳光没有那么足，也是暖洋洋的。 叶林溪总是坐在这里看书，别人吵不到她，她也不吵别人。 待中午，叶林溪就进房间，他们具体什么时候发手机叶林溪不知道，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在房间待了一会儿，趁着客厅里没有什么人，一个人去了花园。 只要在花园里呆着就好，那个美国人若不想自己吸大|麻的事情被发现就一定会过来。 其实叶林溪也是在赌，没有十足的把握。 “就五分钟。”美国人显然很紧张，往四周看了两眼然后将手机塞进叶林溪手里：“叶小姐，我是冒着生命危险借您的，只能五分钟。” “好。” 叶林溪也紧张，勉强镇定而已。 如果这一次不能和外界联系，下一次能联系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每次他们发手机，叶沂南不再就是裴敖在。 只有这一次，别墅里没有这两个人。 那个号码叶林溪记得太熟，按了几个键，听着那边的忙音。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接电话……接电话……一定要接电话……鹿丞，快点接电话啊！ 叶林溪死死攥着手机，手心微微出汗。越攥越紧，心也跟着焦虑起来。 忙音好久，久到叶林溪心里最后的防线已经崩塌，甚至已经到了崩溃的地步。然后传来鹿丞的声音，那像是唯一的救赎。 “喂？” 叶林溪咬着下唇，没敢发声。 是鹿丞的声音，就这一个字叶林溪就敢断定一定是鹿丞。 不会再有那么一个的声音会如此好听，能让她干涸的心脏继续跳动起来。给她带来希望，能让她继续支撑下去。 “叶九，是你吗？”鹿丞的声音颤抖起来，继而笃定：“是你对不对？” “是。”叶林溪吸了吸鼻子。 她只有五分钟时间，她有太多想要问的。想要问鹿丞过得好不好，想问鹿丞在哪里。 但现在，这些都不该被这五分钟占据。 “鹿丞，我没有时间，只能给你打这一次电话。我不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四面环山，周围只有这一栋别墅。应该没有出洛|杉|矶，我现在知道的只有这些。” 叶林溪深呼吸：“这栋别墅大概两百平米，上下两层，底下一层车库。平时叶沂南晚上会在，白天不在。” “这是我目前能知道的所有，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鹿丞停顿一下，最后问：“九儿，你过得好吗？” 本来叶林溪没有想哭，就因为鹿丞这一句话，双眸湿润了。 幸好鹿丞现在看不到她的样子，只要努力克制自己压低声音就不会被发现她在哭。 过得好吗？非常不好。无时无刻都想离开这里，做梦都希望睁眼还在中国。 “我这里很好，不用担心。”叶林溪抹掉眼泪：“倒是你，不用着急，叶沂南不会对我做什么，不要为了我扰乱你们的计划。” “我会想办法，九儿，你等等我，一定要等等我。” “不，我不会等你。”叶林溪语气异常坚定：“我不会一直在你身后受你保护，我会站在你旁边而不是你的累赘。” 她不需要鹿丞时时刻刻惦记她，需要回头看她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就算她不能强大到和鹿丞并肩作战，也应该要独立照顾好自己。至少让鹿丞没有后顾之忧，在战场上才能全力以赴。 “九儿！”鹿丞浑身都在抖，然后低声道：“你知道我有多想你？” “我知道。”叶林溪声音温柔起来，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我也想你，我们一定还能见面。在这里，在你来之前，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五分钟了。”美国人指着表提醒道。 叶林溪点头，明明在这里觉得时间过的特别漫长，只有在这五分钟里她觉得飞快。 没有说几句话，没有来得及过问任何情况，五分钟就到了。 叶林溪只能最后恋恋不舍的嘱咐一句：“不要打这个电话，我不联系你，你也不要尝试联系我。” “好，你……注意安全。” 叶林溪挂了电话，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美国人拿着手机就跑。似乎后面追着妖魔鬼怪！ 也是，在他们眼里，叶沂南就是妖魔鬼怪吧。 不仅这些人这么认为，她也认为叶沂南是妖魔鬼怪。这些年，把一个魔鬼养在身边，是叶家看走了眼还是她养虎为患？ 叶林溪重重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的叹息。听到鹿丞熟悉的声音，她有些热泪盈眶。 现在唯一能支撑她不倒下，就是等待出去和鹿丞拥抱。 “叶小姐，你怎么在这里？这里很冷。”保镖走过来，做了个请进的手势：“请您进去。” “叶沂南没有说这里我不能来吧？我只是在这里呼吸一下空气，有什么问题吗？”叶林溪反问根本不打算这时候进去。 保镖皱眉：“没有问题。” 最后保镖就站在叶林溪旁边，只要叶林溪不进去他就不进去。最后叶林溪嫌烦，只能进去。她没必要对软禁她自己的人有好脸色看，这个人她还不认识。 在花园待了一会儿，她就出去了。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后面跟个保镖。 倒是那个美国人，见到她跟见到魔鬼似的，脸色变幻多端。 叶林溪真怕自己这里没有任何问题，那个美国人的心理素质不行。反正事情做都做了，坦然就好。 也是笃定，叶沂南不会把她怎么样。 …… “洛|杉|矶附近的山都要排查一遍。”鹿丞盯着电脑前的3d模拟图：“排查到有人住的地方不要轻举妄动，我亲自去。” “你找到叶医生了？”莫里森奎克问。 “她给我打电话了，虽然只有四分钟。”鹿丞喘着粗气，双手揉搓：“我一定要尽快找到她。” 敢绑架他的叶九，他一定会让叶沂南付出代价。 鹿丞攥紧拳头，呼吸逐渐加重。 他活了二十多年，没有什么是他的软肋，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在他心底里占据一丁点位置。他见过所有丑恶的嘴脸，却没见过这世间的白。 没有叶林溪，也许他连这个世界有多纯净都不知道。 又怎么舍得，让叶林溪玷污到一点黑呢？ “你在想什么？表情那么严肃。”莫里森奎克好奇。 鹿丞低下头没什么：“没什么。” “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在想刚才那四分钟的对话？一个五分钟的小视频都让你看好久，四分钟的对话岂不是能让你酝酿一整天。” “嗯。” 莫里森奎克笑了：“你也真敢承认啊！” “为什么不承认？” 鹿丞绝对承认，他太贪念叶林溪的声音，也不吝啬自己有多喜欢叶林溪让别知道。 知道吧，他就是喜欢叶林溪。 鹿丞记得叶林溪说的，不会等他，不会成为他的累赘。 这才是叶林溪，表面柔柔弱弱，实际上比任何人都刚毅。就像一层软软的东西包裹着金刚石，非常坚硬。 叶林溪冷静，他也要冷静下来。 “洛|杉|矶地形复杂，曾经是沙漠盆地。洛|杉|矶是被圣盖博山脉环绕，圣塔莫尼卡山脉横贯其中，排查肯定困难。叶医生有说别的吗？”莫里森奎克在这里生活很多年，对这里的地貌有一定了解。 鹿丞点头又摇头：“她在那里出不去，观察不了地形。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会在河流附近，没有水源的地方一般都有居民，先要断绝外界来往，会在河流旁边。” 莫里森奎克不解：“为什么有水源反而没有人居住？” 鹿丞撇了他一眼，不想解释太多，也只能尽量解释的明白点：“能住在那里的都是富商，河流水源他们不需要，反而开车会耽误时间。” 所以河流水源附近，那些富商是不会选择的。倒是叶沂南就不一定，因为这种地形不会有太多人居住，更好隐藏自己。 如果没有叶林溪打来电话，鹿丞也不会想到这些。甚至还会在人流涌动的市区里排查，工程量更大。 莫里森奎克点头，发现鹿丞说的很有道理。 平时也没见鹿丞话多，知道叶林溪的消息，感觉鹿丞的心情都好了起来。 “这样排查就会快一些，我家派人手，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叶医生。”莫里森奎克拍了拍鹿丞的肩膀：“这件事情结束，好好请我喝顿酒就成。” “好。”鹿丞点头。 洛|杉|矶总共就这么大，除去市区，除去没有水源的山脉，也就那么一点地方。 叶林溪这一个电话，等同于自救。不是他们找到了叶林溪，是叶林溪自己找到了自己。 该出动的人全员出动，不到一个星期就查到只进不出的别墅。只有一个别墅在那里，他们也不敢靠的太近，怕打草惊蛇。 知道这个消息后，鹿丞一晚上都没睡，连夜制定方案。 “休息会儿吧。”肖良哲端来一碗面：“刚让后厨做的面条，你晚上什么都没吃，把这个吃了。” 鹿丞摇头根本就不看那碗面：“我想她了，一刻都等不了。” “不行，把面吃了。” “放那吧，我把这个方案弄好我就休息。”鹿丞依旧头也不抬。 他眼中充满血丝，好几天都没有睡好的疲惫。 但他现在必须冷静克制，一定要尽快把能想到的突发情况想到。任何错误都不能出，他承担不起叶林溪不在他身边的风险。 那种孤独，已经要将鹿丞折磨疯了。 “休息两个小时，你这样见不到叶九，自己就先倒下。”肖良哲皱眉，合上电脑：“别废话，这是命令，把面吃了。” “我……” “鹿丞，我在说一遍，这是命令。” 鹿丞还想说什么，紧接着立马闭嘴。想到万一跟肖良哲起冲突不让他去救叶林溪，把他关在小黑屋里耽误拯救叶林溪，那就得不偿失。 他放下地形图，端起面低头吃。 本来不觉得饿，吃了一口鹿丞两眼冒绿光这才发现自己饿了很久。 一碗面，鹿丞两口就吃进去了，胃里面都是满足。 “叶九比你想象的还要冷静坚强，所以不要把她保护在里面，必要时刻她也是利刃。”肖良哲坐下来看着鹿丞指定的方案：“她的爷爷，一直都是她的榜样。” “我知道。”鹿丞点头，拳头也微微攥紧：“面对大昌那次，我就知道。” “她啊，曾经想当军|医的，但是心脏不好。” 叶林溪从不是普通女孩子，越到关键时刻越冷静，这是他们要花费很久才磨练出来的。 但叶林溪就是如此，咬着牙也不会说自己的委屈。 我们本就是散落在茫茫星际之间的两颗孤星，只是因为遇到彼此。我们不会因为彼此而改变运行轨迹，但我们会照亮彼此，成为彼此的“独一无二”。 相互支撑，而不是彼此的累赘。 这是叶林溪希望的，也是这样的叶林溪。 吃完面，肖良哲强迫鹿丞休息两个小时。他本身就在支撑自己的极限，躺下后很快就睡着了。 只是睡觉还很不安稳，梦里总是皱紧眉头。 就算没人知道鹿丞在想什么，也该知道现在鹿丞的样子肯定是梦到叶林溪。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大概就是如此。 肖良哲轻轻摇头，鹿丞越来越有人情味儿了，对他来说是件好事吧，即便会有软肋。 是人都会有软肋，都会有割舍不下的。 “鹿丞，你算是长大了。”肖良哲轻声道，有点欣慰：“算是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国家。” 莫里森奎克跑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模拟地形图纸，刚要说话被肖良哲制止。 在口里的消息立刻被停下来，差点脱口而出。 莫里森奎克指着床上的鹿丞瞪大眼睛，没想到这时候鹿丞会睡觉。鹿丞巴不得珍惜每分每秒，下一刻就跑到叶林溪那里把她拯救出来。 反正这两天，鹿丞都魔怔了。 “刚睡着，明天再说吧。”肖良哲挥手，两个人一起出去。 莫里森奎克边走边拉上帐篷，出去之后才小声道：“也是，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睡一会儿吧，也不差这点时间。” “这两天也辛苦你们了，跟鹿丞一起折腾这么多天。” 第一百一十七章 深不见底 “没事儿，我也好奇叶医生到底什么样子。”莫里森奎克眨眨眼睛，满脸期待：“一定很漂亮吧。” 肖良哲笑了笑：“见到就知道了。” “那一定很漂亮就是了，否则怎么能让鹿丞英雄难过美人关呢。”莫里森奎克回头看了眼还有灯光的蜡烛：“哎，肖团长，你们中国是这么说的吧。” “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鹿丞睡到第二天早上，生物钟醒来时有些蒙。说好躺两个小时，一觉睡到早上。 很久都没有说一觉睡这么就，鹿丞揉揉头发起身。他的头发长了一点，来不及打理。 上一次给他剪头发的还是叶林溪，而如今叶林溪在哪里他都不知道。 “昨天睡的好吗？”莫里森奎克进来，手里端着军粮熬成的稀饭：“来，吃点东西，这东西我放了盐，味道不会特别差。” 鹿丞点头，端起是粥又不是粥的糊状东西喝了一口，没什么表情：“应该把我叫起来的。” “你很久都没睡，身体会吃不消。”莫里森奎克回答，他拍了拍鹿丞的肩膀：“睡一觉，精神饱满不好吗？” 鹿丞不再说什么，仰头把这糊状的东西一口喝了，然后坐起来打开卫星图。 不是叶林溪做的东西味道都那样，难不难吃不重要，能填饱肚子就好。 “这里三面环山，前面是大河，这条路不好走。”鹿丞皱眉：“上去的人不能多，车辆经过太多又坍塌的可能。” “过了河流有个高速，难走的只有那一段距离，车走上去肯定没有问题。”莫里森奎克道。 鹿丞揉着眉心，他考虑的不仅仅是这一方面。 这里已经很偏了，马上就出洛|杉|矶的范围，他们当时压根儿就没打算搜寻这里。这里的野狼豹子都很多，一般不会有人在这里建别墅。 一遇下雨天，泥石流很容易封路，这里绝对不是居住的好地方。 勘查地形的人回来，摘掉肩膀上扛着的探测仪。 “报告长|官，周围有很多树，只是树木不大，不会迷路。别墅周围有一圈黄色的粉末，我们断定是驱兽粉，但附近并没有发现大型动物出没。” “能看到别墅里的人吗？”鹿丞问。 那人摇头，他们的人根本就没接近别墅，是那望远镜观察的。 那个教叶沂南的人跟神似的，有一次透过望远镜，似乎能感觉到叶沂南看过来的视线。不知是有意无意，眼中有警告的意味。 当时可把他们吓得够呛，谁也不认为叶沂南能看到他们，但那个眼神…… “叶沂南已经回来了，他的反侦察能力很强，外面还有保镖，我们不敢靠的太近。”那个兵老老实实回答。 “行，你先回去吧。”鹿丞点头，这也是他已经料到的结果。 如果叶沂南的别墅随随便便可以靠近这里，当初叶沂南就不会选择这里将叶林溪软禁起来。 那个人走后，鹿丞摊开图纸，上面好几个颜色的线条。 “从地形来看，只有西南方向的路比较好走，我没猜错他们也是从这里上的公路。”莫里森奎克指着一条黄色的线。 鹿丞摇头，在黄线附近打了叉：“你能想到，叶沂南应该也能想到，他不会冒险从西南角走。”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绕一圈。从东北角绕路，这里安全。”鹿丞用铅笔圈出红色线的位置，在那个位置上点了两下：“就是这里。” “为什么？”莫里森奎克不解。 “难走的地方不会有人走，叶沂南的思维方式不会和普通人一样，否则今天不会坐到这位置上。” “嗯，说的好有道理。”莫里森奎克点头：“你是怎么想到的？能和叶沂南的思维方式一样，潜在第二个叶沂南啊！” 鹿丞有些无语，一般人都会想到吧。 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挺好，就是有些时候很傻，问一些别人都不会问的问题。 语言交流障碍？没有吧。 莫里森奎克揉了揉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说你是毒|枭……得了，我去让人准备一下。” “嗯，谢谢。” …… 不出意外，叶沂南在第三天回来了。他进来连衣服都没有脱，第一件事是敲响叶林溪的房间。 叶林溪开门，果然是叶沂南站在门口。 “有事吗？”叶林溪堵在门口，并没有打算让叶沂南进去。 “这里不安全，你收拾一下东西，我们要走了。” “不是没有人来过？你把我关在这里，哪里不安全了？”叶林溪皱眉，她不想搬走，搬走就联系不到鹿丞。 “你该知道吧？”叶沂南歪头，他靠在门框上懒洋洋的样子：“叶九，你觉得你做的事情有什么是瞒得过我的？平时我只是不想说而已。” 叶林溪的心一惊，已经料到自己打电话的事情被发现。 只是没想到发现的这么早，好像什么事情。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叶沂南的视线范围内，这种感觉很不好。 叶林溪下意识握紧门柄，强迫自己这时候应该冷静下来。 从用手机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应该会想到被叶沂南发现的可能性。 “那个人我已经把他的手剁了，这就是借你手机的代价。”叶沂南拿出手绢擦了擦手：“我没有亲自动手，还是觉得很脏。” “你……” “我说过，别妄想逃跑。我不会动你，但我会动别人。” “他什么都没做错！”叶林溪攥着叶沂南的衣领，身体颤栗：“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无缘无故……” “是无缘无故吗？我说没说过你要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叶沂南丝毫不在意衣领上的力道：“他吸大|麻，我睁只眼闭只眼。但借你手机，不可以。” 叶林溪突然无力，手上的力道一点一点下滑。 早就知道了，原来早就知道那个美国人吸大|麻的事情。她还自作聪明的给人家保密，用这一点来威胁他。 叶沂南搂住叶林溪的细腰，防止她继续下滑到地上。 只是刚触碰叶林溪的腰，叶林溪像触电一样要躲开。叶沂南死死钳住怀里的人，不让她推开半分。 最后，叶林溪已经懒得挣扎。 原来是她害了那个人，那个人明明还会有手的。 “叶沂南，你太残忍了。”叶林溪低声道：“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他，他只是借我手机而已，明明是我威胁他不借手机就把吸食大|麻的事情告诉你。” “是我对不起他，你为什么要我对不起他呢？” 叶沂南乜斜着眼睛，片刻将叶林溪抱到沙发上，他半蹲和叶林溪平视：“你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收拾东西。” 叶林溪坐在沙发上，双眼无神。 每一个接触叶沂南的人都有错，但有错应该是法律惩罚他们，而不是叶沂南的决策。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叶林溪坐了十分钟，最后自己站起来默默收拾东西。她应该猜到叶沂南会知道，只是抱着侥幸心理。 当时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那么去做，否则她永远都联系不到鹿丞。 叶林溪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收拾的，她来时候带什么东西，走时候也就那些。叶沂南给她买的东西她一样都没有带，甚至很多衣物都没有拆标签。 “可以走了？”叶沂南歪头，低头看了眼叶林溪的一个小行李箱：“这么少？我给你买的呢？” “不想带。” “也好，到时给你买新的。” 叶沂南走过来，给叶林溪抬行李。里面的东西不重，除了必要的东西什么都没有。 马上寒冬过去，该给叶林溪添置几件新衣服。天气要暖了，叶林溪马上就可以像以前一样穿漂亮的小裙子。 走到客厅，叶林溪被地上的人吓了一跳。 那个人浑身都是血，躺在血泊里双目紧闭。看样子呼吸特别弱，马上就没有气息的样子。 地上是躺着的那个美国人，双手双脚都被砍了。 “你不是说只砍手吗？”叶林溪声音颤抖。 “哦！”叶沂南淡淡道，根本就没有正眼看那个美国人：“刚刚记性不太好，忘记了，手脚一起砍了。” “叶沂南！”叶林溪低吼：“你要再伤害别人，我不介意把自己赔给他们。你伤害他们一根手指，我就还给他一根手指。” “你威胁我？” “是，我在威胁你。怎样？你有什么不满吗？” 叶沂南皱眉，显然已经到非常不满的地步。 周围的人都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呼吸声音大了都是错误。虽然认为那个美国人很可怜，他们自己的脑袋还绑在裤腰带上，又怎么管得了别人呢。 倒是叶林溪，他们一致认为叶林溪太大胆。谁敢跟叶沂南正面刚？除非是不要命了。 良久，叶沂南妥协：“好，我知道了。” 地上的那个美国人已经疼到昏迷，周围都是血水。只有微弱的呼吸还能知道现在他活着，也只是有呼吸而已。 叶林溪快速拿出纱布，还有止血用具。她蹲下来，给他止血。 现在止血，是叶林溪唯一能为他做的。 甚至仅仅是个道歉都不能，她连自己的自由都控制不了，又怎么可能控制别的事情呢。 叶沂南没动，盯着叶林溪看：“我们要走了。” “我是医生，他现在是我的病人。”叶林溪低头止血，她速度很快，血止住的很快，也仅仅是止住流血而已：“派人送他去医院。” “没必要……” 叶林溪一字一顿：“我说，他现在要去医院。” “叶九，不要挑战我的底线。”叶沂南很明显在忍耐，他对叶林溪的忍耐已经退了很多步，别人都不敢这么惹他。 叶林溪站起来，同样也咬牙切齿：“你也不要挑战我的底线，我做不了什么，但我能让你把我的尸|体带出去。怎样，你敢试试吗？” 叶沂南忍耐着极大限度，转身对裴敖道：“送他去医院。” “是。” 叶林溪总算松了口气，浑身冒冷汗。 她根本不确定现在叶沂南会不会把她放在前面，甚至是用自己命在赌。显然，她是赌对了，却没有办法赢的开心。 像她这样的人，仅仅是赌对了又有什么开心的？ “现在可以走了吗？” 叶林溪点头：“可以。” 这是她欠那个美国人的，也许永远都还不了，她没办法了，一点办法都没有。 上了车，叶林溪沉默，她身心俱疲，所有力量都在上车那一刻没有了。叶沂南也不说话，开车的司机更是大气不敢出，就想把车开的快一点。 这次叶林溪没有再蒙着眼睛，反正这些路她也记不住。 而且这条路只会是最后一次来，所以蒙眼睛没有任何用处。 叶沂南拿出手机递给叶林溪：“给鹿丞打电话。” 叶林溪皱眉：“你干什么？” “你不打，我就只能自己打，你选一个。”叶沂南输入指纹，屏幕立马亮了：“我现在给你做选择的机会。” “我已经跟你走了，你到底想要什么？”叶林溪死死盯着叶沂南：“他不会找到我的，甚至拿不到有力的证据根本抓不到你，你该很得意吧。” “渊源颇深，叙叙旧。”叶沂南歪头，懒洋洋地一笑，漫不经心问：“怎样？不行吗？” 叶沂南的桃花眼很好看，尤其是懒洋洋的样子。分明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却能深沉的可怕。 眼睛和心脏一样，能深不见底。 叶林溪看不透眼前的人，也许之前的二十年里，她都没有真正看懂过这个人。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这个电话是你自己打，还是我打过去？” “我自己打。” 这个电话叶林溪不打，叶沂南会打。她相信叶沂南有鹿丞的手机号码，这不是秘密，想要调查总能调查出来。 叶林溪咬着牙，只能拨通鹿丞的电话。 这回，那边只响了两声就接了，这次叶林溪到希望鹿丞不要接电话，但未能如愿。 “叶九，是你吗？”鹿丞试探地问，然后又笃定：“我知道，肯定是你对吧？” “嗯，是我。” 叶林溪的声音像堵了棉花似的，隔着那么远鹿丞都清清楚楚感觉到。 “怎么了？我马上就来了，你别着急。” “我……我……” 叶林溪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想传递给鹿丞些东西，但是叶沂南在这里，她什么话都不能说。 她着急，同时也什么都做不了。 “九儿，到底怎么了？你快说。”鹿丞的声音明显急切起来：“是不受叶沂南做了什么？妈的，那个孙子……” “鹿队长，在我背后说我坏话可不太好啊！”叶沂南懒懒散散道，语气又嘲笑的意思：“我们不着急，鹿队慢慢来，等您来了我让厨师好酒好菜招待您。不过我最近忙，我和九儿就不亲自招待你，见谅。” “叶沂南？”鹿丞皱眉，很快反应过来：“你听见最好，省得我们见面我还要再说一遍。” 一边说，鹿丞一遍跟旁边的人眼神交流，查找他们具体位置。 旁边的人轻轻摇头，根本查不到这个号码的移动位置。甚至连号码都查不到，不知道叶沂南做了什么。 “别折腾了，你们的仪器查不到我的位置。”叶沂南低笑：“给鹿队打个电话只是想告诉鹿队，我们已经搬家，您想来我留下厨师招待你就是。” “叶沂南，你他妈……” 鹿丞的话还没有说话，叶沂南强硬挂断电话。 他心情很好，甚至嘴角似有似无的笑意。 当然，能听到鹿丞气急败坏的声音足以让他兴奋。如果这时候能看到鹿丞脸上的表情，那就再好不过。 “这就是你打这个电话的目的？”叶林溪问。 “不是，让你听听他无能为力的声音才是我的目的。”叶沂南勾起嘴角，手指一下一下点在手机屏幕上：“你觉得他还有希望过来吗？” “有，我会一直等他。”叶林溪看向面前：“叶沂南，你是错的。错的就是错的，永远都不会正确。” 叶沂南饶有兴致：“那是什么是对的？” “我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但你一定是错的。” 叶沂南闭上眼睛，连着两天工作他都没有睡好。他不想跟叶林溪吵架，最后生气的永远是自己。 车开了有一个小时，进到市区。叶林溪好久没有来过市区，上一次来也是在叶沂南严加管束下，就没有离开过叶沂南的视线。 就算她过得再不好，总有过的好的人。路上总能看到在小的孩子们，和慵懒的大人们。 “到了，下车。”叶沂南道。 前面有个小洋房，洋房很漂亮，三层复式。 叶林溪下了车，司机将她的东西拿下来，然后一句话不说将车开走。 “这里是哪里？”叶林溪问。 “你现在不需要知道。”叶沂南握住叶林溪的胳膊，然后给她戴上手表：“这个表不许摘，它是定位仪能精准监测到你的位置。” “摘了又怎样？” “你试试。”叶沂南轻笑：“摘了会倒计时爆炸，你不怕就扔出去试试，这周围都是市区。”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一眼千年 只要不怕引起恐慌，那就扔出去。反正叶沂南无所谓，那些人的生死又与他何干！ 叶沂南也明确知道叶林溪不会那么去做，宁愿伤害自己叶林溪也不会让无辜的人受到牵连，她良心上过意不去。 在伤害自己和伤害其他人之间，叶林溪总会毫不犹豫做前者。 “我怎么洗澡？”叶林溪举起手腕，淡淡道：“碰水岂不就失灵了？” “这东西可以碰水，里面设有防水装置。” 叶林溪点点头，手指摸到上面的表盘装置，这看似小小的东西却能要很多人的命：“可以告诉我原理吗？” “很简单，里面的装置连接你的脉搏，只要你的脉搏跳动它就不会爆炸。”叶沂南耸了耸肩：“这东西好贵呢，制造一个最少用时半年。” “所以半年前你就想把这个戴在我身上？” 叶沂南一笑，不置可否。 总要有什么东西才能牵制叶林溪，他自己没用，她本身也没用。只有那些成百上千，跟他们毫无关系的人才有用。 然后叶林溪不再说话，随手进了一间房间。 小洋房长什么样子她都不想看，这里的富丽堂皇都不属于她，她就是在这好看的笼子里面的金丝雀。 累了，是心累。 …… 莫里森奎克摇头，空手而归他也很沮丧。 叶沂南太狡诈，给他们展示的都是他想让他们看到的。而那些藏起来的，他们一丁点都没有发现。 别墅像空了一样，能找到生活的痕迹，但一丝人气都没有。 “别墅空了，什么都没有。”莫里森奎克有点难以启齿：“叶医生……一点痕迹都没有。” 鹿丞闭上眼睛，良久才睁开：“知道了。” “你……没事吧？” “没事。”鹿丞摇头，然后坐在椅子上端起前面热气腾腾的米饭：“吃饭吧，叫他们也都吃饭。” “你真的没事吗？看样子不像没事的样子。”莫里森奎克道。 “没，叶沂南要是这么容易被抓到就不是他了。”鹿丞往嘴里塞了满满一口米饭，艰难咽下去：“我必须冷静，只有冷静才能想到办法。” 莫里森奎克摇摇头，他现在看不出来鹿丞这是冷静。他分明看到的是崩溃的前兆，眼前这个男人马上就撑不下去了。 鹿丞浑身肌肉都在紧绷，手里的碗都被他捏出裂痕。鹿丞放下碗，咽下口里的东西，食不知味。 军|队里面的东西挺难吃的，这次米饭没有焖好，里面还夹着生米。鹿丞就一口一口把这些生米全部咽进去，莫里森奎克想想都知道有多难吃。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莫里森奎克也着急啊。 沉默片刻，金景轩的视频打过来。 “鹿丞，你要不跟俞初见说说？我已经瞒不住她了。”金景轩的脑袋出现在视频里：“你……” “起来！” 金景轩的话没有说话，俞初见一脚将他踹开，然后出现在电脑屏幕里：“叶子在那边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鹿丞皱眉，他这时候烦到极点多一句解释都不想说：“不是让你管好她？” “我也要管得住她才行啊！”金景轩两手一摊，万分无奈：“反正叶医生的事情你比我清楚，还是问你吧。” 俞初见可着急了，她早就感到不对劲儿，又因为金景轩的隐藏更是不安：“快说啊，叶子到底怎么了？” 鹿丞不是很想说，说一遍更能想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反倒是莫里森奎克有兴趣，不介意把自己知道的分享一遍。 于是莫里森奎克用撇脚的中文说了前因后果，当然重要的部分都跳过没有说，他还是有分寸的。 “哟！你什么时候会中文？”金景轩惊讶道：“你什么适合学的？” “我就会一点，说得不好，一般你们说话也用英语，就没我说中文的份儿。”莫里森奎克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发音不准，还要多学。” “叶沂南？叶沂南是……”俞初见震惊，怎么也没反应过来叶沂南和毒|枭能联系到一起：“不可能吧……怎么可能……” 叶沂南绑架了叶林溪，这也太戏剧化了吧…… 但一想到叶沂南的眼神，俞初见后背发冷。 那唯一一次私自带叶林溪去酒吧玩，叶沂南的眼神就一直让她记得。 反正自从那之后，俞初见就怕叶沂南。只要是叶沂南在的地方俞初见一定绕开，那眼神似乎透过她的心脏，要把她凌迟一样。 “那叶子每天都跟叶沂南呆在一起，这多危险啊。”俞初见很着急，怪不得无论给叶林溪发多少条消息都没有回音：“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才说？现在还不把叶子就出来等什么？” “能想的办法我们都想了，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金景轩摇头：“里面的水很深。” “那怎么办……怎么办……” “所以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没必要增添无辜人的担心，会引起恐慌，叶医生的父母都还不清楚。” 若不是俞初见逼急了，甚至还要订票去美国找叶林溪，这件事金景轩不想让俞初见知道的。 要是俞初见去美国，那么她就离开他的保护范围内。金景轩甚至不确定鹿丞会不会像保护叶林溪那样，同样的方式保护俞初见。 到底还是零共情能力的人，就是战友倒在脚边鹿丞也要用一秒时间判断一下带着战友的尸|体能不能安全回领地。 但凡没有把握，他都会毫不犹豫舍弃。 虽然金景轩把鹿丞当成兄弟，但叶沂南本身就很危险，他不想俞初见去冒险。 俞初见点头，脸色略微苍白：“放心，我知道利弊。” “行了，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可以消停了吧。” “我还有个问题，你们这件事隐瞒多久？什么时候知道叶沂南是毒|枭的？” 金景轩想了一下，具体时间他也不记得：“要比叶医生知道早，她是在美国才知道。差不多三个月前的事情，涉及到国家机密，不太方便说。” 俞初见想了想，目前没有什么问题想问。就这一件事让她震惊很久，已经震惊出一个银河系那么大。 她要消化消化，信息量太大，她现在脑子里都是懵的。 “我也不知道我能做什么。那什么……你们注意安全啊，一定要把叶子安全带回来。” “放心，邪不压正，这句话肯定没错。”金景轩大手一挥，豪迈道：“我们会找到有力的证据，让叶沂南翻不了身的。” 鹿丞点点头，几乎什么话都没有说。他不擅长应对叶林溪之外的女人，听到俞初见咋咋唬唬的声音他头疼。 还是他的叶九好，他的叶九从来不吵，说话声音也很轻。 叶九……叶九……他好想念叶林溪在的日子。叶林溪在他身边，他的每一天都有意义。 心不在焉地随便说了几句，鹿丞挂掉视频。 “那个女孩儿是谁啊？还挺好看的，就是太辣。”莫里森奎克很好奇，刚刚当着那个女孩子的面儿不好意思问。 “九儿的朋友。” “听起来叶医生是个温柔的人，叶医生的朋友道是个活泼的人。” “嗯。” 鹿丞对俞初见没什么印象，就是叶林溪身边关系比较好的一个人。叶林溪那么好，肯定会有很多想要跟她做朋友的人。想到俞初见能陪在叶林溪身边这么久，他好嫉妒。 过去那些年，如果他们能早些遇到，他一定会和叶林溪一起长大，一起陪伴到老。 “我很好奇，你和叶医生是怎么认识的？”莫里森奎克问。 “很久了。”鹿丞想了想，身上的气场变得温柔起来，这个变化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她跟现在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说来听听，我挺好奇你怎么和叶医生认识的。” 鹿丞眯起眼睛，就算过了这么久他还记得那天的事情。地下车库，有那么一个温柔的女孩子给他缝合伤口。 明明看起来若不经风，见到流血就应该吓得不知所措的女孩子却在那时候那么冷静。 当时只是鹿丞对叶林溪有些印象，后来万万没想到已经成为他生命当中不可或缺的人，甚至超过他自己的重要。 …… 叶林溪盯着手上的腕表，这只表重量和其他的表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乍眼一看，就是一块看起来很贵的普通手表，外观也没有变化。 但这里面藏着一个微型炸弹，威力多大叶林溪不知道。她不敢去赌，她怎么敢拿周围人的性命做赌注呢！ “别看了，你什么也看不出来。”叶沂南放下西服，他拉旁边的椅子：“来，吃饭了。” 叶林溪不想吃饭，是不像和叶沂南一起吃饭：“我不饿。” “不饿也要吃，对身体好。”叶沂南点了点椅背，语气虽然温柔但不容置喙：“坐下。” “你……” “叶九，听话好吗？” 叶林溪只能坐下，尽管她知道坐下来跟叶沂南吃饭肯定食不知味。但跟叶沂南硬钢，受伤的不会是她，是她身边的人。 “你要是一直这么听话就好了。”叶沂南轻轻叹气，语气里还有一丝丝的不舍，像是怀念。 “我不会一直留在这里，我一定会出去的。所以，叶沂南你可以要看好我，万一一不小心跑出去了呢。”叶林溪才不在意叶沂南语气里的意思。 叶沂南皱眉，声音跟着低沉起来：“我不想听你说这样的句话。” “你只是不想面对现实而已，但还是要面对现实比较好，我离开那天你也不至于没有准备。” “叶九，我要生气了。”叶沂南声音微高。 叶林溪不再说话，安安静静吃东西。她知道什么时候能惹叶沂南，什么时候就不要惹他。 等叶沂南自己平息怒火，坐在叶林溪的对面。 两个人吃饭只有刀叉碰撞的声音，小洋房里安静的可怕。 所有下人都一样，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就是连走路的声音也都放轻，尤其是叶沂南在的时候，甚至都不会交流一句话。 吃完饭，叶林溪照常要上楼。 “我陪你出去待会儿，总在家里闷着会憋坏的。”叶沂南放下刀叉，拿起旁边的白色餐布擦了擦嘴角。 “不用，我累了。”叶林溪要走。 叶沂南攥住叶林溪的手腕，声音温柔却不容违抗：“乖，听话。” 他说要带叶林溪出去就一定会带叶林溪出去，只要叶林溪不想吵起来就只能跟着叶沂南出去。之前所有的温柔，顺着叶林溪来的叶沂南已经不存在了。 像是另外一个人，即便一样的温柔，语气还是曾经的样子，却在叶林溪听来如同千年寒冰。 叶林溪生气又无可奈何，跟着叶沂南走。 之前叶林溪没有好好看过洛|杉|矶，被叶沂南软禁之后她更不想呆在这里。对于洛|杉|矶这个地方，以后叶林溪只有噩梦，她讨厌这个地方。 能联想到叶沂南的所有地方，她都讨厌。 “好久都没有带你出来逛逛，这里挺好的，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在这里生活。”叶沂南轻轻拉起叶林溪的手：“只要你喜欢，我们去哪里都可以。” 叶沂南歪头，带着笑意问：“你喜欢人多的地方还是人少的地方呢？” 叶林溪最想说，你不在的地方。但说出来于事无补还会让叶沂南生气，那何必说呢。 自动把叶林溪软禁之后，叶沂南得到叶林溪最多的回答就是拒绝和沉默。 似乎叶林溪只会这两种表达方式，拒绝他所有的好，还有用沉默的方式进行抗议。 叶沂南也不在意，自说自话：“我问你干什么，你肯定喜欢人少的地方。我们九儿最喜欢安静。等安定下来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去很多国家，回国旅游也可以。” “你不准备回国内了？”叶林溪停下来，语气能察觉出来的愤怒：“那里还有我的家人。” “不准备，那里本来就不是我的家。”叶沂南看着前面那一片商业街：“以后我会在这里扎根，我们都会生活在这里。” 叶林溪的音色都是颤抖，她极力想要将声音听上去平静一些：“美国也不是我的家，我的家……不在这里。” “这里会是你的家，我在的地方都是你的家。”叶沂南执着道。 “为什么？” “因为我在这里，叶九，你只能呆在我的身边。生是如此，死亦是如此。” 叶林溪摇头，并没有反驳。无法理解叶沂南是怎么想的，也不想理解。一个扭曲的心里还能怎么想？无论什么想法都是扭曲的。 这个世界就是对不起他，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对不起叶沂南。 突然人群当中，叶林溪看到了一个身影。 那个身影她再熟悉不过，曾经保护她，照顾她，也曾经给过她安全感。她怀念那个声音，偶尔委屈，偶尔撒娇，大多是冷静，还有不耐烦。 叶林溪没想到那一个身影能让她五感都酸痛，所有记忆全部打开。 鹿丞在人群当中，两个人对视，那一刻叶林溪有些想哭了。 一个多月，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鹿丞。鹿丞瘦了不少，见到她，眼中都是说不清的情绪。 在鹿丞克制不住要跑上前来的前一颗，叶林溪轻轻摇头阻止了鹿丞。她现在不能走，手腕处还缠着炸弹，炸弹的威力有多大她浑然不知。 她死不死没关系，她总不能拖累鹿丞吧。 周围还有那么多无辜的人，这些人总不能因为她，因为叶沂南受到伤害。谁都有自己的家人，都有牵挂着的人。 叶林溪连忙把视线移开看向别处，不敢在这种情况下躲开一眼鹿丞。 多看一下，以叶沂南的精明就会发现出来。也许鹿丞在执行任务，也许鹿丞真的找到她了，但现在他们不能靠近。 “你在看什么？”叶沂南歪头，显然他察觉到叶林溪的一样。 “那里。”叶林溪指着前面，露出难以掩饰的忧伤：“竟然有卖糖葫芦的，我好久都没有吃到糖葫芦了。” “是啊，九儿想吃吗？”叶沂南笑了，眼中都带着笑意。 他也想起来大冬天叶林溪趴在他身上吵着要吃糖葫芦的样子，那时候叶林溪总喜欢在他背上趴着。叶林溪不想走路，雪路不好走。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他们都长大了，也都不一样了。 糖葫芦的样式比以前多，叶林溪再也不会趴在他的背上面。 “前面是唐人街，国内的东西都有。你想吃什么，在这里我们都可以买，实在不行我从国内空运过来也行。” “不用那么麻烦，买一个糖葫芦吧。” “成。” 叶沂南很高兴，这是这么多天叶林溪第一次提要求。哪怕是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都行，他都愿意满足。 之后叶林溪再也没有看过鹿丞，却知道有一道视线一直在看她。 让她安心，给了她勇气。给她莫大的希望能让她坚强的在软禁她的小洋房里度过每一天，那是唯一能给她力量的人。 她该沉稳，该强大起来，他们彼此谁都不能成为对方的累赘。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你没有机会了 不能轻举妄动，就算再想念对方，在没有战胜叶沂南之前都要克制。 “糖葫芦好吃吗？”叶沂南抹掉叶林溪嘴角的一小块糖放进嘴里，他眯起眼睛：“嗯，是挺甜的。” 叶林溪无视掉叶沂南的举动，淡淡道：“好吃。” “你喜欢以后我都给你买，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跟我提要求。只要是你的要求，我肯定想方设法满足你。” 叶沂南不是随便说说，只要是叶林溪的要求，无论什么他都会满足。 二十年了，他每天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占有叶林溪，这些年他都极力克制。叶沂南做过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克制对叶林溪的喜欢，否则也不会给鹿丞可乘之机。 他应该早点说的，早点让叶林溪知道。会不会接下来的很多年，他们都有可能？ 叶沂南眸光闪烁，暗潮汹涌某种道不明的情绪。 “叶沂南，我特别好奇，你为什么喜欢我？像你这样利己主义的人知道什么是喜欢吗？”叶林溪歪头，然后轻声道：“你是喜欢你自己吧。” 叶沂南懒洋洋地喝着咖啡：“比起鹿丞那个零共情能力的人来说，我才适合说喜欢吧？谁不利己呢？” “你跟他不一样，他不会我可以教，但你教不会。” “你又怎么确定一个从来没有感情的人突然有了感情，这就是真的喜欢呢？”叶沂南放下咖啡杯，对于这个话题他饶有兴致。 叶林溪张张嘴，最后没说。 说出来也只能惹怒叶沂南，他现在心情很好，惹怒了也只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很简单，因为鹿丞和叶沂南的本质不一样啊。 心里是明镜的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是白的，不沾染世俗就不会沾染。只有心是黑暗的人，就算生活在光明里也不会知道什么叫爱。 叶林溪轻轻叹气，声音低低的，带着浓重的哀伤：“我感觉不到你的喜欢，你有的只是对我的占有吧。” “也许吧，但占有也是喜欢的一种，我宁愿占有你。至少这样你会在我身边，不是吗？” “嗯。” 是强迫她在身边而已，并不是心甘情愿。 但是不是心甘情愿叶沂南根本不在意，只要肉体在这里，只要她哪里都走不了就行。 叶沂南的执着让叶林溪喘不上气来，但她也无力挣扎。 “是不是累了？”叶沂南搂着叶林溪的细腰：“还说要给你买几件衣服，要不下次吧？过几天我抽出时间陪你。” “不用，你忙你的。” “不行，我不在你会无聊，我一定会陪你。” 叶沂南本身就高大，一米八五的身高对叶林溪来说是完完全全压制性。当初鹿丞的一米九的身高，她没觉得这么有压迫感。 现在叶林溪能清楚感觉到头顶上的压力，还有属于叶沂南的气息。这几乎将她全部包裹住，无处遁形。 在唐人街转了一圈，叶沂南就带叶林溪回去了。 他愿意把时间花费在让叶林溪开心上面，但绝不可以叶林溪对他视而不见。 他付出，就一定要得到相应的回报，必须如此。 叶沂南的眼中尽是低沉，那毫不犹豫展现出来的占有欲能吞噬所有。 …… “我看到叶九了，我看到她了。”鹿丞声音颤抖，身体也跟着颤栗起来，他努力压抑着某种情绪，低沉道：“她瘦了，她原来没有这么瘦。” “谁让你跑过去找她的，要是被叶沂南发现怎么办？”肖良哲皱眉，恨不得一巴掌呼过去：“你怎么想的！” “他没有发现，我都没有靠近叶九。”鹿丞有些委屈。 他委屈不是因为肖良哲说他，而是委屈这么久没有见到叶林溪，就连最简单的靠近都不行。 就那么远的距离匆匆看了一眼，甚至他看到叶沂南触碰叶林溪。他当时恨不得跑过去把叶沂南撕碎，剁碎。 他拼命忍住，强忍着冲过去的冲动，嘴唇都咬出血才找回一丝理智。 肖良哲知道鹿丞的忍耐，他拍拍鹿丞饿肩膀：“以后别这么鲁莽，否则我们要功亏一篑。” “我知道，我只是……想见见她。” 就是单纯的，想要见见叶林溪，以此来抵消六十三天的思念。 见到叶林溪之后，鹿丞更坚定一定要将叶林溪救出去。 鹿丞成天扑在训练和奔走找到叶沂南的证据之间，也许叶沂南太过着急躁要将国内的势力转移到美国，只要叶沂南表现出一点急躁，就一定会有破绽。 做了坏事，无论有多完美，总能总能找到不完美的地方。 这几天，鹿丞不眠不休，眼中布满血丝。他太想见到叶林溪，想要把叶林溪抱在怀里。 “现在国内股市都在极速下跌，不少小公司已经面临倒闭状态，叶沂南到底要干什么？他不是把自己的势力都转移到美国了吗？”金景轩皱眉，他完全搞不懂。 “也许是中美两边都想在他的掌控范围内呢？”刑侦韫沉思。 “不是吧？叶沂南野心这么大呢？垄断国内市场就算了，连美国市场也想分一杯羹？” 刑侦韫点头：“看他这个样子，是的。” 鹿丞就在视频之外，叶沂南的思维方式不应该用正常人的思想去思考。 他到底想要什么？ 站在这个高度，其实金钱的欲望没有那么大。叶沂南已经可以富甲一方，再多的钱也没什么用处。 他要的，只是单纯想要征服这个世界，他才是这个世界的王者。 改变规则，改造所有人的生活方式……是这样吗？ “现在叶沂南急需大量的海|洛|因提取里面的物质，每一百克海|洛|因只能提取五克那种东西，少之又少。”鹿丞一开口，声音低沉沙哑，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你这是生病了？不会没见到叶医生得相思病了吧？”金景轩问。 “没有，是太久没说话。” 鹿丞喝了口水，难得露出疲惫之色。他不是身体上的疲惫，是心脏深处完全没有底。 仅仅是五克，就那一点点就可以造成成批的人上瘾。 他们会目光涣散，会失去家人，会拼命想要索取更多，最后实在没有钱买就会走上自杀或者更残忍的事情。 国内有好多毒|品村，就是这么来的。 叶沂南善用这些资源，善于运用人的欲望，所以在国内迅速壮大。美国对毒|品的管控没有国内那么严厉，在美国，叶沂南也能迅速发展起来。 更何况，叶沂南涉及到枪|支弹|药的走|私，美国对枪|支的管束也没有那么严厉。 只要叶沂南拿到美国的绿|卡，受美国保护。无论之前叶沂南做了什么都可以一笔勾销，他们基本上等同于无能为力。 长时间的沉默，他们每个人心里都很沉重。不仅仅面对的是叶沂南一个人，说严重一点他们背负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兴起。 最后视频那边传来躁动，很吵。 鹿丞皱眉，从这个角度看到一个女孩子。没看到脸，只是脖子一下的部分。 金景轩显然见到那个人非常生气，从椅子上跳起来：“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过以后不要来了吗？” 那个女孩子没有看金景轩，反而跟旁边的刑侦韫道：“刑侦韫，你骗我，你没有未婚妻对不对？我当时气昏了头被你骗了。我问过很多人，你到现在还单身。” 刑侦韫深吸一口气：“我是不是单身和你已经毫无关系，我说了很多遍。” 晃动的过程中，鹿丞看到那个女人的脸。 他努力思索，这个女人他有些印象。不过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所以印象不是很大。 听到那个女人这么叫刑侦韫，他猛的反应过来。 温佳露！ 对，就是温佳露。 这个女人怎么出现了？不是早就走了吗？ 鹿丞歪头，不过他显然对别人的感情生活没什么兴趣，见那边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就挂掉视频。 比起对面那个女人，鹿丞只担心叶林溪。 倒是刑侦韫那边乱成一锅粥，是金景轩怒目圆睁，毫不掩饰对温佳露的讨厌。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自己的兄弟就是不能欺负，更何况是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刑侦韫可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在战场上可以把性命交付给对方的人。 在军|人和做过战|友，有过这层关系的人。那是别人没有办法体会的感情，足以深沉到世间万物。 更何况当时刑侦韫痛苦的打了三天针，整整一个月颓废，到最后骨瘦如柴，站都站不起来。 多大的打击能让一个八尺男儿站不起来？这不仅仅是欺负刑侦韫，更是打了他们军|人的脸！军|人怎么可以被一个女孩子玩弄股掌之间？ 金景轩呲牙咧嘴地要温佳露离开，温佳露不走，只看着刑侦韫。 “当年确实是我的错，你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呢？”温佳露往前走一步：“让你重新接受我有那么难吗？” “没有机会了。”刑侦韫皱眉，不太想重新想起当年的事情：“你该走了，这里不是你随便来的地方，我是刑|警。” “听到没，你没有机会，之前我对你客客气气看在你是女孩子的……” “景轩，让我自己处理吧。”刑侦韫低声道，他拽了下金景轩的衣服：“你说话太严重，还是先出去。” “你可以吗？别再被绕进去。” 刑侦韫点头，这点分寸他有，肯定不会随随便便牵着鼻子走。毕竟当年的事情鲜血淋漓，就是现在他还是不愿意回忆起来，会疼。 而且那种疼痛非常真切，让他窒息。 金景轩非常不愿意，看了眼刑侦韫，最后还是出去。 办公室就剩下他们两个人，金景轩一走，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两个人对视彼此，有些尴尬，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半晌，刑侦韫才叹气，语气里是难以察觉的无可奈何。 “你到底要怎样呢？为什么就不能过去呢？” “这么久，我最后发现还是你对我最好。我喜欢你，这是真的。”温佳露走上前，双手握住刑侦韫的手，声音柔柔弱弱。 “刑侦韫，我真的喜欢你。对于过去的年少无知，给你带来伤害，我非常后悔。” 刑侦韫摇头，手腕一转，轻轻松松躲开温佳露的双手。 他这双手抓过无数坏人，总能用最正确的姿势将对方控制到一点战斗力没有。而现在他躲开温佳露，他还有那么一点不舍，甚至都不敢用力。 这种感觉只是一下，刑侦韫大吃一惊。 暗骂自己混蛋，不长记性。 “你只是再也没有找到比我对你更好的人，其实谁对你好都一样。” “不是，追我的人有的是，对我满大街追着跑的人更不少。” “那不挺好，随便找个和你匹配的人很好。我成天战斗在一线，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刑侦韫抹了下脸，一种无力感蔓延到全身：“你走吧。” 这时候温佳露怎么可能走：“是啊，那么多人追我，我还是喜欢啊。” 要说对她好，很多人都是。 温佳露条件好，长得也好看，身边不少追求者。反倒是刑侦韫，愣头愣脑，对什么事情都直白，甚至在一起不久就要结婚，传统到像是古代过来的。 现在哪有人敢随便提结婚？当时的她见到一个不大的钻戒都震惊了。 别说她想不想答应，她父母那关就过不去，更别说以后。 而且那个小小的钻戒，还是刑侦韫东拼西凑，管同事借了钱买的。当时的温佳露只觉得丢脸，连个钻戒都买不起，哪来的勇气结婚？ 就是这么一个人，温佳露还是喜欢了。离开刑侦韫的一个月后，她都在想这个男人，做梦也都是他。 “我喜欢你，不要躲了好不好？”温佳露的眼中有着层层雾气。 “我们不一样，佳露，我现在……”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你也不用总用以前的眼神看我。”温佳露等着大大的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更坚定：“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喜欢谁，想要和谁在一起也能自己决定。” “只要你别推开我，我会一步一步走到你面前。” 刑侦韫的心脏狠狠一颤，这个承诺很多年前他就像听到。只要温佳露这么说，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上刀山，下火海，怎样都可以。 甚至只要温佳露笑一笑，刑侦韫训练都有劲儿，还能在体能训练上跟鹿丞拼一拼。 之后的很多年里，不是没有人给他介绍过对象。 无论是局|长还是同事，哪怕是金景轩都在给他物色好姑娘。每一次他都有理由搪塞过去，搪塞不过去也就见见，不过第二次女方想要跟他联系他都礼貌的拒绝。 当时他以为他的心思不在这上面，后来才知道，因为每个人都不是温佳露。 就算对方再好再漂亮，再通情达理，那都不是温佳露。有和温佳露长得像的，有性格像她的，刑侦韫只觉得愧疚。 因为和那样的女孩子在一起，他只会把她们当成温佳露。 可回不去了，想到那段日子的颓废，到现在心脏还能传来隐隐作痛。 “抱歉。”刑侦韫礼貌地道，退开两步和前面精致的女孩子保持距离：“下次你再来找我，我不会见。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走程序，所有人民警|察都会帮你。” “不要，你不可以这么对我，我们……” “佳露，够了。给彼此留点颜面吧！” 刑侦韫推开门往外走，他走得很快，防止自己心软回头。 门刚推开，金景轩就毫无防备地扑进来。显然是在外面偷听，没想到刑侦韫这么就快开门。 要不是刑侦韫手疾眼快，先挡住门，金景轩肯定会摔个狗吃屎。 “我真是服了你，有什么可偷听的。”刑侦韫拎起金景轩往外面扔：“鹿丞挂视频了？” 金景轩揉揉酸痛的肩膀，一点偷听别人隐私的愧疚都没有：“早挂了，他才不在意别人的感情生活，他满脑子都是他的叶医生。” “也是，叶医生肯定会没事。” “那必须的！”金景轩伸个懒腰：“退一万步说，叶沂南那孙子没什么软肋，叶医生就是他的软肋。” 人有了软肋能瞬间让自己强大起来，同时也能让没有弱点的人有了弱点。 就是谁都没想到，叶沂南这样一个冷血的大毒|枭竟然有喜欢的人。还是在叶林溪身边蛰伏这么多年都没说，很奇怪！ …… 叶林溪两天都没见到叶沂南，她倒是希望天天可以不见到叶沂南。 但一想到叶沂南不在说不定做什么坏事，她给鹿丞他们增添负担，她就希望叶沂南可以出现在小洋房里。 至少在这里，叶沂南什么都不会做。 只会看书写字，或者陪她看电视，做一些无聊的小事。 “叶沂南人呢？这回出去没有带着你啊？”叶林溪放下手里的插花，问旁边“监视”她的人。 裴敖老老实实回答：“抱歉叶小姐，叶总的行踪我不知道。” 叶林溪扬眉，有些不相信：“你不是他的心腹？他做什么你怎么会不知道？” 第一百二十章 没有任何理由 “不知道。”裴敖回答地一板一眼，就是个机器人：“我没有资格过问叶总要做什么，叶总需要我知道的会告诉我。” 叶林溪冷笑，忍不住嘲讽：“你倒是个听话的走狗。” 裴敖不是没有听出来叶林溪的讽刺，他站得笔直，当作没有听到。 因为叶林溪也就是说说而已，叶沂南要不高兴就命人拿着鞭子在他身上抽，经常背后鲜血淋漓。裴敖背后有很多道子，到现在还没有好利索。 比起叶沂南，叶林溪的嘲讽太温柔了，不痛不痒。 叶林溪咬着下唇，摔门回房间里。 “砰——” 这个声音，叶林溪用来发泄自己的不满。 裴敖依旧在外面站着，纹丝不动。 倒是周围的下人大气不敢出，只要裴敖在，他们做事更小心翼翼。在这里能拿到比外面高出至少一倍的工资，只要少说话，少看，少听就行。 等叶沂南晚上回来，那扇门也没有打开过。中间裴敖敲了一次门送水果，叶林溪直接把门锁上。 有钥匙的只有叶沂南，所以裴敖没有进去。 叶沂南放下衣服歪头，视线落在紧闭的木门处：“她又生气了？你们谁惹她了？” “没有，叶小姐找您没找到有些生气。”裴敖老实地回答。 找他？ 叶林溪很少找他，甚至都不会在他面前提要求。有什么好东西他一定是上赶着给叶林溪送过去，摆在她面前。 无论是什么好东西，哪怕是金山银山叶林溪也不会多看一眼。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是。” 裴敖退后两步，示意所有保镖都跟他走。 小洋房里的人没了五六个，但还跟之前一样一点声音都没有。是多了五六个人还是少了五六个人，似乎都没什么区别。 叶沂南没有敲门，用钥匙打开锁。叶林溪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一看就是没睡觉。 “听说今天你找我？”叶沂南走进来，只打开床头旁边的小台灯。 他一坐下来，叶林溪就感觉床陷下去一块。甚至能清清楚楚感受到背后那个人传来的温度，有他自己的体温，也有外面的冷风。 叶林溪死死闭上眼睛，希望叶沂南现在赶紧走。 而叶沂南非但没有走，反而靠在床头上，轻轻把玩叶林溪的头发。 “我知道你没睡，睁开眼睛。” 叶林溪只得睁开眼睛，她忘记了，小时候自己装睡总能被叶沂南发现。她这点小伎俩在叶沂南眼里和耍杂技的人没什么区别吧！ 见到叶林溪睁开眼睛，叶沂南满眼笑意，她是满眼冰冷。 叶沂南躺在另一侧，叶林溪猛地坐起来，像受惊了一样，就差从床上跳起来。 本身叶林溪对叶沂南的触碰就很反感，更何况是躺在一起。 “躺下，让我抱一会儿。”叶沂南按住叶林溪的肩膀：“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你自己躺着吧。”叶林溪要下去。 叶沂南钳制住叶林溪的腰，将脑袋埋在她的脖颈处：“别动，我今天很累。” 叶林溪身体一僵，克制住身体里的每个拒绝的细胞。 长大之后，两个人再亲密也没有过这样的举动，最多叶沂南也只是摸摸她的脑袋。叶林溪不知道的是，叶沂南像这样抱她很久了。 没过多久，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叶沂南睡着了。 叶林溪动了动，发现腰上的那只手力道很大。虽然不会弄疼她，也挪不开。 叶林溪只得这么躺着，她身体每个细胞都僵硬起来，手脚都不受自己控制那样。 每躺在床上一秒，对她来说都是多一秒的煎熬。 半天，她实在受不了叶沂南这样抱她，捅了下叶沂南，低声道：“我饿了，我要吃饭。” “嗯……再躺一会儿，然后我们去吃饭。”叶沂南搂紧叶林溪，一点要起来的意思都没有：“他们正在做饭呢，至少还有一会儿。” 叶沂南往上拽了下被子，闭着的眼睛就没有睁开。 哪里是叶林溪想吃饭？被软禁在这里之后她一口水也不想喝。只是想让叶沂南起来，他这样躺着比杀了她还难受。 躺了很久，叶沂南躺够了才起来。 “饿了？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我让厨师现给你做。” “不用，什么都行。” 叶林溪立刻推开叶沂南，从床上跳下来。躲避叶沂南就像躲避瘟神，多一秒都不想触碰到他。 喜欢是真的喜欢，叶沂南的心就算再硬也难免会受到伤害。 是他喜欢了二十年的人啊，喜欢叶林溪这件事他隐忍了二十年，曾经都是他的秘密。 叶沂南沉默两秒，然后低声道：“叶九，你什么时候才能给我好脸色呢？我的耐心，马上到极限了。” “我看到你……”叶林溪皱眉，不知道要怎么说：“我没有办法对现在的你……抱歉。” “你要学会接受，你只能接受。” 叶林溪无声叹气，她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叶沂南，这是原则，是底线。就算以后她再也回不去中国，那片土地她再也没有办法触碰，她也不会妥协。 她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事错的。什么是可为之，什么不可为。 这个话题，永远是他们之间的禁忌。 只要谈论，肯定免不了一番争吵。 “吃饭吧。”叶沂南避开这个话题，他声音放的温柔，像一个温柔的男友：“刚刚让厨师做了你喜欢的甜点，晚上多吃点。” “嗯。” 叶林溪现在学会了，不跟叶沂南对着干能让自己好过一些。 不得不说，叶林溪每天吃的都很好。后厨什么都不干，就是变着法给叶林溪做好吃的，只要叶林溪能多吃一点。 但叶林溪吃不了多少，就是这样还能眼睁睁看着她日渐消瘦。 在这里，无论是多么富丽堂皇的生活，哪怕是让很多人羡慕的富有，叶林溪不快乐就是不快乐。 “鱼肚子的肉好吃，你吃这个。”叶沂南将挑完刺的鱼沾了点汤汁，放在叶林溪的碗里：“小时候都是我给你挑鱼刺，长大也是。”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以后的鱼刺我可以自己挑。” “在我这里，你就是没长大呢。” 叶林溪心里很苦，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是做梦。不是叶沂南的好是梦境，是现在的这个毒|枭叶沂南才是噩梦。 不否认叶沂南是对她很好，从小到大最宠她的就是叶沂南。 想要的，喜欢的，只要自己开口，叶沂南一定会想办法送到她面前。 就是这么一个人，这噩梦温柔的一个人怎么是装出来的？一装就是整整二十年！怎么可以把这个人和臭名昭著的毒|枭联系到一块儿去呢？ 叶林溪鼻子酸酸的，有点想哭。 一想到叶沂南的好她就心软，又想到那么多无辜的人因为叶沂南而市区家庭她就痛恨叶沂南。 吃过饭，叶林溪不想们在房间里。她在阳台上待着，晚上的风景很好。 夜晚的星星很亮，一大片一大片的星星。底下也是灯火通明的世界，这就是洛|杉|矶的夜晚。 “叶九，你说真有一天我和鹿丞面对面，你希望我们谁死？”叶沂南走过来看向远方，声音温柔却问出最残忍的问题：“是我还是他？” “我不知道，但我一定会恨你。”叶林溪斩钉截铁地回答：“你敢伤害他，你肯定留不住我，我死也不会和你呆在一起。”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恨我啊，然后这辈子都不原谅我。” 叶沂南音色低沉，既而缓缓问：“我喜欢你，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你不配说喜欢。” 叶沂南点头，非常执着把自己和鹿丞放在一块儿进行比较：“嗯，我是不配，鹿丞也不配。” 叶林溪不想两个人之间的对话有鹿丞，就沉默不说话。 鹿丞不会跟任何人比较，在部|队是这样，他是最强者。在这里他也不会跟叶沂南比较，因为他自己就是最好的。 是叶沂南不自信吧，才要什么事情和鹿丞做比较。 现在她非常想鹿丞，在这陌生的国度，陌生的城市，此时鹿丞在干什么呢？会不会同样在想她呢？ “回去吧，外门冷，你身子弱，会着凉的。”叶沂南打开玻璃门，等叶林溪进去。 叶林溪没有反驳走进去，步子在门口停顿一下：“叶沂南，我真希望我们什么都没改变，这样你还是我的小叔叔。” …… 鹿丞就站在小洋房附近，他五感高于正常人，所以小洋房里面的摆设能看到一点点。一个模糊的影子，影子里面没有叶林溪。 如果是叶林溪他一定能第一时间就发现，哪怕只是转瞬即逝的影子。 再往前走一点点就能看到叶林溪，叶林溪就在那里面。但站在这里之后他一步都不能往前，最多就到这里。 以叶沂南的精明程度，再往前一点肯定会被发现。 从那别墅出去后，叶林溪更是被严加看管。只要他有所行动，伤害的可能就是城里的百姓。 叶沂南就是捏准了他们不好在这里动手，就算被发现这里也是最安全。 “我就知道你跑这里来了。”莫里森奎克从树上跳下来，准确落地：“听说你感官特别好，能看的见吗？” “看不见。”鹿丞收回视线。 他是感官好，又不是有超能力。电影里能穿透的超能力他没有，当然什么都看不见。 “那为什么不回去？在这里喂蚊子吗？哦，冬天没有蚊子。” “感觉得到。”鹿丞眯起眼睛，微微侧头，似乎在感觉着什么：“我能知道现在叶九在很想我，她肯定在想我，我能感觉出来。” 莫里森奎克两手一摊：“这就是情侣之间莫名的感应？” “可能。” 鹿丞当然不相信两个人之间能有什么心灵感应，但现在他清楚地感觉到叶林溪很想他。甚至没办法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心脏很疼。 想到叶林溪在那里，他的心脏窒息的疼。 很多人都说他强大，就连肖良哲也说他的战斗力是最强的。他也知道自己很强，强到没有对手。 都这么强了，他还是没有办法把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救出来。 所以，这么强有什么用呢？ “走吧，我现在的任务是负责把你接回去。金景轩查到重要线索，不出意外我们马上可以行动。”莫里森奎克拍了拍鹿丞的肩膀：“我们一定会把叶医生救出来。” “嗯。” 鹿丞点头，往回走。 坐上车，鹿丞闭上眼睛不去看那个小洋房。他现在是拼了命忍住自己不要往里面冲，不能不顾一切。 到了基地，金景轩和刑侦韫在帐篷里，他们也刚到这里。 “嘿兄弟，意外不！”金景轩往前走，肩膀撞在鹿丞的肩膀处：“我这可叫跨越海洋来见你。” 鹿丞懒得听金景轩的调侃：“白坚呢？” “没来，在执行其他任务。没有你在白坚是个非常合格的副队长，新兵蛋子没有不服管教的，非常不错。” 鹿丞点头，他们不止这一件事情要处理，边|境那边也有流民。现在正是那边的关键时期，前段时间肖良哲因为这件事一晚上没睡觉。 主力都在这里就好，他就有把握。 “我们找到叶沂南童年的事情，你猜怎么着？”金景轩眨眨眼睛：“非常劲爆。” “有什么可猜的。” “和你有很大关系啊！”金景轩哼一声，反正他知道时非常震惊：“曾经你父亲杀害的两名警|察就是叶沂南的父母，他是因为这个恨你的。” 鹿丞不觉得这是秘密，想要查怎么都会被查出来：“这个我知道。” 叶林溪跟他说过，在叶林溪被软禁之前，他们就是因为这个吵架。现在鹿丞非常后悔因为这种破事儿不理叶林溪。 “你说，你们俩是不是孽缘？你父亲是邪恶，他父亲是正义，二十年后你们俩反过来了。” 二十年的事情可以用一句话概括正邪之分，但深根蒂固的记忆就算是二十年都没有办法磨灭。 谁都不应该是成为罪恶的理由，哪怕那时候叶沂南很可怜很无辜。 鹿丞当时知道时确实震惊，所以叶沂南不喜欢他不仅仅是因为叶林溪，只是因为叶林溪的存在更讨厌他而已。 “你们本质就不一样。”刑侦韫道：“你从小过得比他惨，却没有选择和他走同样的路，他在叶家长大受过最好的教育还是走上歧路，你们不一样。” “嗯，我知道。” 鹿丞搓了搓脑袋，让自己精神些：“说正事儿吧。” 金景轩点点头，说起正事儿他表情严肃起来：“我们在国内发现叶沂南的大量资金流动去想其实都是毒|品生意，只是用集团一点一点洗白，我们拿到了账本，发现有很多亏空的地方。” “现在不仅仅是我们在逮捕叶沂南，已经上升更严重的侧面。现在他躲到这里，在这里有根基，受法律的保护。” 简单的来说，现在叶沂南这么有恃无恐就是因为国内的资金马上被他套空。 而在这里，他把自己所有不违法的事情变成违法。只要拿到绿卡，国内的所有事情都可以一笔购销，哪怕鹿丞他们再查出什么也于事无补。 肖良哲走过来：“谁也保不了他，他大量走|私，侵害联|合|国利益，已经准备进行逮捕。” “嘿，这小子总算山穷水尽，他不会再有办法了。”金景轩搓搓手：“有点想看到叶沂南挫败的样子。” 鹿丞听着叶沂南的罪行，他以为他会很生气，但现在出奇的平静。 他和叶沂南之间必定有一战，为了二十年前的事情，也为如今的正义。 鹿丞冷硬的身姿在月光下更显得冷硬，每条线都如此分明。 “兄弟，你……没事吧？”莫里森奎克碰了下鹿丞，碰不要紧，这碰一下身体硬邦邦的：“这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我们一起承担。” “我没事。”鹿丞钻进帐篷，头也不回道：“睡吧。” 现在正是金景轩兴奋的时候，怎么可能说教：“嘿！你现在还有心情睡觉？现在不应该连夜制定战斗计划，瓦解叶沂南的实力吗？” “先睡，明天再说。” 金景轩还要说什么被刑侦韫拦下，他轻轻摇头让金景轩不要去打扰鹿丞。 是金景轩心大，别人都能看出来鹿丞的状态不好。 越是到关键，到最后一步，其实会更迷茫一些。那些沉不住气的时候到最后都能沉得下来，会更谨慎。 现在的鹿丞就是如此！ “现在鹿丞更需要一个人的冷静，他现在很激动，我们不要打扰他。”刑侦韫拉着金景轩：“走了，我们也去睡觉。” “有什么可冷静的？就应该杀出去把叶林溪抢过来。” “你以为是抢亲呢？说抢就抢？你看地形了吗？万一伤害到百姓怎么办？我们要把伤害降到最低。” 金景轩是不理解在这紧要关头有什么好冷静的，把叶沂南引到山林一窝端了这不更好！ 不过刑侦韫这么说，肯定有刑侦韫的道理，金景轩勉强同意。正好睡个觉，他在直升机都没睡着。 第一百二十一章 等待 “行吧，我坐了一天直升机，妈的，累够呛。”金景轩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肩膀：“这一天天的，比睡好几个女人都他妈的累。” 肖良哲一脚揣在金景轩屁股上：“说多少次了，别骂人。” “哎哟，都这时候了，还踢我！”金景轩揉着自己的屁股，一蹦三尺高。 莫里森奎克挺喜欢金景轩的，就这性格活泼，不像鹿丞那么阴沉。鹿丞可不是沉稳，就是死气沉沉的，也就提到叶林溪好一点，之后还是那个死样子。 鹿丞钻进帐篷里并没有睡着，他不困。即便身体很疲惫，但大脑是清醒的。 睁着眼睛看向帐篷，在黑暗里，他看不清帐篷的纹路。就那三米的距离，上面就是和叶林溪在的同一片天空。 现在叶林溪在干什么？会不会也和他一样睡不着望着天花板？ 翻来覆去睡不着，鹿丞索性钻出来坐在山坡上。 没坐多一会，鹿丞听到旁边传来脚步声。是熟悉的人，鹿丞没动。 刑侦韫过来坐下：“怎么还不睡啊？” “你不也一样。” “金景轩的呼噜声太响，吵得我睡不着。”刑侦韫自己点了根烟，拿出一根递了根烟：“这个辣，不好抽。” 鹿丞摇头：“戒了。” 知道叶林溪不喜欢烟之后他就把烟戒掉，酒也不怎么喝。原来一天十根烟，到现在一个月都不抽一根烟。除了前段时间想叶林溪想的，自暴自弃过。 能戒的都戒了，就怕叶林溪会用什么理由来拒绝他。 刑侦韫猛吸一口烟，吐出长长的烟圈儿。烟圈在夜空中徐徐环绕，四散开来。 “温佳露来了，这么久我还记得她什么样子。”刑侦韫的食指点了两下烟，烟蒂掉在地面上很快被风吹散：“我以为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 “嗯。” 刑侦韫有些好奇：“我记得心理医生给你的断定是零共情能力，你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叶医生的？” 鹿丞想了想：“不知道，意识到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她。” “我很少记人，她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鹿丞躺在草坪上，他闭上眼睛想象叶林溪的样子：“当时她是唯一不怕我的人，我想竟然会有不怕我的人，很奇怪。” “然后就喜欢了？” “没有。”鹿丞摇头：“当时只是记得她，印象很模糊。” 后来是叶林溪一再刷新对她的认知，明明一个看起来可怜楚楚的人却可以那么刚毅！ 性格慢吞吞的，像个蜗牛一样。 吃饭慢，走路慢，就连跑步都跑不了几步。军训还在他眼皮子底下偷吃零食，以为他发现不了吗！ 但是遇到危险时叶林溪又不一样，她不会成为任何人的累赘，哪怕是自己在做人质的时候。会在他的兵受伤时第一想到自己身为医生的责任，一点逃避的动作都没有。 她让所有人安心，无论是家属还是患者，她总能竭尽所能做到最好。 鹿丞发现，关于叶林溪的事情他都记得。 “叶九不怕我，她没有怕的人。”鹿丞轻笑。 刑侦韫点头：“是啊，你刚来部队的时候所有人都挺怕你。你那张脸阴沉的好像欠你八百万似的，你当时是迫不得已进部队的吧？” “嗯，烦死了，肖良哲让我进部队。” 当初鹿丞看谁都不爽，尤其是训练他的人，他更烦。恨不得给一板一眼说教的人来一拳，省得像蚊子一样在耳边嗡嗡。 那时鹿丞可不愿意进部队，但肖良哲总管他，哪都不让他去。 两个人都笑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鹿丞当兵也六七年，如今是他训别人，折磨其他新兵蛋子。 “你看你，你现在终于会笑了。”刑侦韫看着鹿丞，这时候真想拍个照片给鹿丞的兵看看：“当初真没想到啊，你这样的人也会笑。” 鹿丞摸了摸脸：“嗯，也没那么难。” 之后两个人都沉默，坐在这里什么话都不说，感觉很好。 晚上的风很冷，不过他们穿得多。当兵这几年身子骨跟铁打的似的。什么寒风没有见识过，这点风都不算什么。 俩人都坐了一夜，不记得什么时候睡着的。 反正躺在草坪上，俩人都睡了。 “你俩都干嘛呢？”金景轩一人踹了一脚，毫不留情：“咋的？一晚上花好月圆呢？” 鹿丞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因为早上露水的缘故，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黏腻腻的在身上很不舒服，鹿丞先脱下来最外面那件衣服。 身体僵硬，非常难受。 “你轻点踹，我膀子都快脱臼了。”刑侦韫捂着肩膀：“早上精神抖擞的，你干嘛？” 金景轩挤到俩人中间坐下来：“你俩聊天都不叫我。” “有什么可叫你的？你睡得跟死猪似的。又不是小孩子玩游戏，幼稚死了。”刑侦韫站起来跳了跳，让自己的身体赶快从酸痛当中解救出来。 鹿丞抖了两下衣服，起身往营地走。 他话不多，大家都喜欢他话少。 换做另一个人，鹿丞这么一言不发的往前走，肯定会觉得这个人是在装逼。 金景轩指着鹿丞：“哎，你看看鹿丞现在这个样子像不像睡完提裤子走人的拔屌无情小白脸？” “你怎么那么多话！” “多像啊，鸟都不鸟你，你白给人家睡了。” 刑侦韫一拳打过来：“你吃饱了撑的吧，现在说话越来越欠揍，哪天给封起来。” 金景轩撇撇嘴，他才不相信刑侦韫能把他的嘴缝起来呢。 他俩实力相当，体力也差不多，打个三百回合都不一定是谁赢。 是金景轩的性格闲不住，他周围都是美国人，只能和这么几个人说话，鹿丞还是话少的人。 他总不能和肖良哲称兄道弟吧，那现在就只剩下刑侦韫了。 “走吧，他们还等着我们回去开会呢。”金景轩拍拍刑侦韫的肩膀：“据说昨天晚上回来的人发现了什么。” “关于叶沂南的？” “可能是，现在没有别的是能让那老头急得团团转。” 刑侦韫本想说别这么叫肖良哲，叫老头很不礼貌。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金景轩就是这个性格，不是不尊敬，是对谁都一样。跟鹿丞似的，鹿丞就是这性格，不是对谁都傲。 两个人往回走，鹿丞比他们先到营地。 “说得没错，我们要动手也要在山林动手，现在没有办法给叶林溪传递情报，所以只能盯着他们什么时候出去，在人少的地方。”肖良哲看了眼进来的两个人：“磨磨蹭蹭的，快点。” 金景轩坐下后问：“如果我们疏散人群呢？” “人很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会打草惊蛇，不可取。叶沂南总要出去，只要出去肯定会遇到人少的地方。” 鹿丞低头擦枪，自己的枪擦的锃亮。他盯着膛线看了半晌，谁都不知道鹿丞在想什么。 这一次他一定要把叶林溪完好无损的带回来没，他要看着我叶林溪，要把叶林溪抱进怀里。 很有多话想说，有很多不知道要如何开口的话。 …… 叶林溪心脏有些不舒服，最后两颗药吃完将药瓶扔进垃圾桶。 她最近药物控制越来越频繁，有时候一天要吃三次药。这种药的副作用很明显，头晕恶心，食欲不振。 本身就不怎么想吃东西，吃完这个药就更不想吃东西。 “心脏又疼了？”叶沂南皱眉，恨不得他来分担叶林溪的痛苦：“最近心脏不舒服是不是越来越频繁了？以前没见你这样过。” “嗯，可能吧。” “我叫医生来给你看看。” “我就是医生。”叶林溪摆手，不想这么麻烦叫医生：“刚刚那瓶药再给我买一瓶吧，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这些年叶林溪没怎么反复过。 但小时候经常反复，动不动就待在医院，一待就是一个月。那时候叶沂南每天提心吊胆，除了上课就是在医院陪叶林溪。 叶林溪很坚强，没怎么哭过，但治疗很痛苦，一个成年人都忍受不了更何况是个小女孩。 叶沂南的眉头一直紧锁：“为什么会反复？这些年不是都控制得很好吗？还有什么办法能治好？” “先天的，没换心脏就这样。换心脏……也不一定好，谁知道会不会排斥。” 叶沂南沉默，他当然知道找一个匹配的心脏很难。心脏比肾源还要难找，那需要已经濒临死亡的人的捐赠。 甚至叶沂南都不敢去想叶林溪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如果不能，如果…… “我会帮你找到心脏，一定会。” “不需要，能活多久是多久，都是命。” “叶九，我不信命，我也不允许你信命。”叶沂南低吼：“我不允许你离开我，这辈子说好一起长大陪伴到老，你不能食言。” 叶林溪苦笑，不知道叶沂南说这句话的意义何在。 让她不食言，可是先背叛的人是叶沂南啊。他背叛了她的道德底线，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这个人。 现在这种情况，是生是死，只要在叶沂南手里怎么活都不重要。 叶沂南抱紧叶林溪，脑袋埋在她的肩膀处。只有这时候紧紧地把这个女孩子抱进怀里，他才清楚知道自己是真的拥有叶林溪。 只要他一撒手，叶林溪一定会跑。 “叶沂南。”叶林溪四肢僵硬，她依旧不习惯叶沂南的触碰。 “嗯？” “你真的……不打算回国了吗？” 叶沂南微微松开叶林溪，依旧是曾经的那个答案：“如果你想回去，以后我陪你回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都会陪你。” 是，叶沂南说到做到。以后会有一天叶沂南带她回去，而不是她自己想回去就回去。 在叶沂南心里，中国不是他的家。他没有家…… 所以在美国，他要创造一个家，一个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家。 外面灯火通明，叶林溪只感觉自己的身体是冷的。即便小洋房里很温暖，从心脏的经脉往外延伸，都是冷的。 叶沂南给她披了件外衣，叶林溪没穿放在旁边的衣架。 打了个寒战，叶林溪回到房间。她将门关上，拒绝一切沟通。 她比以前更加沉默，经常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一坐就是一天。似乎只有这种方式无声抗议，都不会用语言反抗一下她的不喜欢。 叶沂南感觉得到，叶林溪想回国。 人有思乡之情，叶沂南虽然没有感觉过，但叶林溪的种种表现让他很难受。 只是现在时局不稳定，还有鹿丞在他身后步步紧逼。叶沂南根基不但不稳，还在动摇，一不小心就回倒台。 这种时候回国就等同于自寻死路，他之后再无翻身之日。 叶沂南又不可能让叶林溪一个人回去，回去叶林溪肯定就不回来了。 想到没有叶林溪的日子，叶沂南就寂寞的发狂。 “公司那边怎么样了？”叶沂南侧头，旁边站着裴敖。 “国内已经被金景轩控制，美国这边我们所有的海口都被堵住，大量产品只能在仓库里。”裴敖顿了一下：“叶总，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叶沂南皱眉，一个人站在阳台处吹着冷风。 他知道刚刚裴敖的欲言又止是什么意思，不是时间不够，是有可能他建造的一切都会崩塌。他会什么都没有，会一无所有。 甚至……会失去叶林溪。 这些东西如果再周转不出去他就拿不出资金填补别的空缺，囤久了鹿丞他们也会发现仓库位置。 叶沂南深吸一口气，都是冷的。 无论是多少年，他都体会不到温暖。其实他才是无爱之人吧，只是想要索取叶林溪的那点温柔。 证明自己还活着，还能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被惦记。 “鹿丞最近还天天来吗？”叶沂南看着最远处那棵树，有几次他看到鹿丞站在那里，他这里有监控，刚好能看到那里。 “只来了前两天，之后就再也没来过。” “我知道，你先下去吧。”叶沂南挥挥手，让裴敖下去。 “是。”裴敖嘴唇翁动，最后还是没忍住说了平时不会说的话：“您注意身体。” 这句话裴敖本身不该说，只是见到叶沂南孤独的身影不知道怎么就说出口了。 叶沂南一愣，大概是没料到能从裴敖口里听到关心的话。 这些年，裴敖一直都是很好的心腹。他话不多，只听命令做事，甚至不会像别人一样索取很多。哪怕是惩罚他，也一句话都不说。 这样的人，叶沂南没想过会安慰他。 叶沂南点点头，让裴敖先下去。 裴敖走后，他一个人陷在沙发里。腹背受敌的滋味不好受，但他一直如此。他身边没有人，孤独一直包围着他。 必须步步为营，精心算计。一不小心，就容易让别人算计进去。 好像就是他躺在这里死了，只要不主动联系别人，也不会有谁发现。 这身骨肉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还会有人惦念着他？叶林溪吗？ 其实叶林溪也希望他从这个世界消失吗？从叶林溪看他的眼神他就知道，那眼神里都是冷漠。 叶沂南捂着眼睛，有什么东西从指缝中缓缓低落。 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晚上叶沂南做了个梦，梦里是叶林溪。叶林溪还是那个样子，温柔善良，眼中带着笑意。她越走越远，他已经抓不到叶林溪了。 “呼……呼……呼……”叶沂南大口大口喘气，身上都是冷汗。 惊醒之后他才发觉自己是倒在沙发上睡着的，旁边的窗户敞开，所有冷气都灌入书房里。 房间跟外面一样，冷到零下几度。 起来之后叶沂南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然后走出书房。他悄悄打开叶林溪的门，叶林溪睡得很熟背对着他，缩在那里像个小孩子似的。 叶沂南轻轻关上门，从叶林溪的房间里退出去。 关上门之后的五秒，叶林溪睁开眼睛。 她手里攥着一张纸，是一个分子式。手里的纸张皱皱巴巴，墨水还没干透。她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那是海|洛|因里面的部分分子式。 刚刚抄写下来，墨水都没有干就听到叶沂南的动静。 叶沂南竟然在提取这个？ 这个东西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甚至还要费财力。但同时提取出来，就一克的含量，足以让很多家庭支离破伞。 作为证据，她会好好保留这个。 拿着这个东西叶林溪很忐忑，她没做过这些忐忑的事情。甚至都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这么紧张过，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一夜都没睡，早上叶林溪一开门叶沂南恰好从书房出来。 “起这么早？”叶沂南走过来，大手放在叶林溪的头顶上：“昨晚睡得好吗？” “嗯。” “正好刚做的早餐，吃完我们出去玩会儿。” 两个人从楼梯上下来，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早餐依旧很丰盛，只是叶林溪没什么食欲。 她抗拒和叶沂南接触，抗拒叶沂南给她的一切，哪怕只是待在叶沂南的身边她都抗拒，想要躲避。 叶林溪认识的叶沂南不该是这样，她抗拒的是现在叶沂南。 第一百二十二章 像他这样的人 “多吃点，你现在太瘦了。”叶沂南倒了杯牛奶放在叶林溪面前：“把牛奶喝了。” “吃不下。”叶林溪摇头，放下三明治。 “乖，再吃一口。” 叶林溪的食量，叶沂南看着都心疼。 根本吃不了什么东西，跟猫食似的，说不定小猫吃的都比叶林溪吃得多。再这样下去，叶林溪的身体肯定不行。 叶沂南将牛奶递到叶林溪眼前，叶林溪不接他就一直举着。 两个人僵硬半天，最后叶林溪没办法，拿起牛奶喝了一半。之后实在吃不下，叶沂南也没有强求，他把叶林溪吃剩下的三明治都吃了，还有剩下的半杯牛奶。 平时叶林溪剩下的东西叶沂南不是不吃，她不喜欢吃的东西都悄悄夹给叶沂南。 现在今时不同往日，她光是看着叶沂南在吃她的东西就很别扭。 叶林溪这几天心口闷，有时候甚至呼吸不畅。吃完早餐就在阳台附近待着，那里的空气流通，适合她待着。 不去医院，也不想让叶沂南知道。这时候不能去人多的地方，空气不干净，对心脏供血不好。 叶沂南吃过东西，拿起白色的餐布优雅地擦嘴。他像个高贵的王子，从另一个国度慢慢走过来。 “唐人街不去吗？”叶沂南歪头，手臂很自然地放在叶林溪的腰间：“上次带你去的那条唐人街呢？” 叶林溪摇头，提不起兴致：“就在附近，就随便走走吧。” 叶沂南点头，没有强求：“拿走吧，你去换衣服还是就这身衣服？” “换一身。” 她可不想这身睡衣出门，叶沂南也不想，只是试探她而已。 换完衣服，叶林溪就看到叶沂南在刚才的地方没动过，是在等她。 “裴敖开了车，走吧。” “嗯。” …… “动了动了，叶沂南出来了。”金景轩低声道，声音故意压低，但也能察觉出来他的兴奋。 “就这一次机会……出来的还有叶医生。”刑侦韫皱眉，他们肯定不能误伤叶林溪，这有些麻烦：“金景轩，你不能不能不要那么兴奋？这是战场，不是过家家。” 金景轩白了刑侦韫一眼：“胜利近在咫尺，我这不是激动吗！” “叶九不会是我们的累赘。”鹿丞斩钉截铁道。 他记得肖良哲说的，叶九不会是任何人的累赘，关键时刻甚至可以是利刃。 叶林溪越是危险的适合越冷静，不慌不忙。只有在安全区域，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完完全全，用简短的语句说出来之。那时叶林溪才会紧张，不知所措。 但她……不会哭。 他们只有这一次机会，叶沂南远离市区才会有所行动。 如果打草惊蛇，叶沂南就会更谨慎，他们就没有下一次机会。 这一次……这一次是他们的机会吗？ 叶沂南带了很多保镖出来，现在就非常谨慎。 别说是在市区内行走，就算现在在郊区，这种层层防护也没有办法突围。死伤的人太多，叶沂南也很有可能逃走。 “妈的，这孙子也他妈太谨慎了吧。”金景轩咒骂一声：“怪不得坏人遗臭万年，这都活不了万年谁能活？” “别说话，严肃点。”刑侦韫呵斥道。 这要不是特殊时期，他现在非常想在金景轩的屁股上来一下。 这小子的话太多，死于话多亡于嘴贱的道理懂不懂！ 鹿丞放下望远镜，身后好多举着枪等待命令的美国军|人。他又看向前面，估算着叶沂南的火力，还有双方相互支援的时间谁有胜算。 最后…… “不用跟着了，这么近会被发现，打草惊蛇。”鹿丞从草墩上跳下去跟身后的两个人道：“回去吧。” “回去？你疯了？下次叶沂南……” “回去。”刑侦韫也这么说：“他们人多不说，知道我们在肯定会往人口密集的地方走，我们不能拿百姓的性命开玩笑。” 该救的人要救，该逮捕的人也要逮捕。但是百姓不能伤害，他们的责任就是给百姓筑一道城墙。 城墙是保护百姓的，而不是用该伤害百姓的。 这一点，无论是在哪个国家都是如此，境内更甚。 金景轩咬咬牙，非常不甘心的样子。他们等了这么多天，叶沂南都没怎么出来，几乎没有任何行动。 鹿丞也不甘心，但他必须考虑到周围情况。 这些天，他们在叶沂南身边最多的就是无功而返，每个人心里都憋着火呢。 叶沂南从后视镜看到个人影，他微微歪头，眯起眼睛。 “怎么？后面有什么东西？”叶林溪问。 感觉叶沂南像是发现了什么，嘴角那浅浅的笑意又像是在嘲笑谁的不自量力。 她回头往后面看，后面只有草垛，和人流。偶尔还会有几辆车，但都没有超过叶沂南的车。这些没什么稀奇的。 叶沂南单手扳过叶林溪的脑袋：“没事，看到个老鼠。这地方还有老鼠，稀奇了。” “一只老鼠，何必管它。” “是啊，何必管呢。” 叶沂南说的不是老鼠，叶林溪当然知道他的言外之意是那些不自量力的人。 那些人里，叶林溪都不确定是不是军|人。 她现在不知道叶沂南的真正实力，但完全能感觉得出来在这里叶沂南称霸天下。已经没有人能撼动叶沂南的地位，除非是法律。 叶林溪在外面待一会儿就累了，呼吸困难。尤其是空气变杂，心脏明显没有吸入太多氧气，不能供血。 叶沂南见状连忙手忙脚乱地把人带回去，心疼的要命。 这两天叶林溪的心脏总疼，买了药也不管用。叶沂南一直担心这件事，这才几天已经演变这么严重了。 一般先天性心脏病随着年龄的增大，并发症会渐渐增多，病情也逐渐加重。很多先天性心脏病患者都是在二十多岁三十多岁，治疗没有效果就死了。 偶尔那么几例自然痊愈的，也都是少数。 “叶九，还是看医生吧，听话。”叶沂南急在心里，声音都在颤抖：“你这个样子我很担心。” “我就是医生啊，为什么还要找别的医生？”叶林溪看着叶沂南轻笑道，那笑容里细看全都是讽刺。 “我爷爷说过你的心脏和我的心脏契合，要不你把你的心脏给我算了？” 叶沂南沉默片刻站起来，神色阴沉：“不可能，我和你会一起活着，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想什么呢！就算你给我，我也不会要。”叶林溪冷笑，不屑道：“你的心脏除了心跳什么都没有，我不想变成和你一样冷血的人。” “这样最好。” 说完，叶沂南转身离开。 叶林溪没听明白，是不要他的心脏最好，还是不会变成和他一样冷血的人最好。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她现在很少想那些想不明白的事情。 但是叶沂南的担心不是装出来的，至少眼睛骗不了人，除非是叶沂南的演技太好。能骗得了她，也能骗了他自己。 所以啊，这样一个人，明明没有心，为什么还对她有执念？至少对她的照顾细致入微。 叶林溪现在完全不明白叶沂南的想法，像是从来不认识的陌生人。 叶沂南走后，叶林溪坐在那里就没有动过。她会用这一个姿势，一坐就是一天。 过了一会儿果然有个美国医生进来，手边放着个药箱。药箱是打开的状态还没来得及合上，应该是外面的人刚刚检查过进来的。 叶林溪非常抗拒有医生给她看病，刚要开口拒绝，美国人低声道：“叶医生，您忍耐一下。” 哟！ 叶林溪挑眉，忍耐什么？ 叶沂南叫来的走狗，跟她说忍耐？莫名觉得好笑。 还是说，这个医生完全不清楚状况？ 她现在是软禁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是阶下囚，和待在里监狱没什么区别。唯一比较好的是，她不用讨好给她富丽堂皇生活的叶沂南。 “您果然长得很漂亮，鹿丞说得没错。”莫里森奎克摸摸下巴，一脸轻松：“行，那小子没骗我啊！” “你，鹿丞……” 叶林溪很激动，但很快马上冷静下来。 一墙之隔，有人在外面守着。 房间里隔音不假，万一叶沂南推门而进，刚刚的那句话足以让眼前这个人没有办法活着离开。 想要派一个人过来找到她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没有重要的事情鹿丞不会这么做。 “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叶林溪问。 莫里森奎克也不话多：“我们在西北仓库发现叶沂南的大量库存，如今航海线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以叶沂南的实力我们控制不久。” “叶医生，你现在也知道叶沂南做的部分事情，但您知道的还只是冰山一角。他走|私，身上背着十几条人命……” “这些我听不太懂，也不想知道。您只要告诉我，这时候我要做什么就行。” 叶林溪攥紧拳头，她一点都不想听叶沂南的种种罪行。她会后悔认识叶沂南，控制不住半夜想要将枪抵在他的额头冲动。 但现在，她什么都不能做。 叶林溪冷静的让莫里森奎克吃惊，他以为自己还要花时间告诉叶林溪现在的情况，要她分清局势。 不过看叶林溪这个样子，他说的这些确实是白说。 肖良哲总说叶林溪冷静，他就不那么认为。只要是女孩子遇到突发情况肯定冷静不下来，反正他老婆是这样。 “我们需要您找出叶沂南的具体计划，还有美国集团的账本。那个账本足以让叶沂南翻不了盘，他应该是放在很隐秘的地方。”莫里森奎克道。 “拿到之后去人少的地方，这里人多。” “我知道了。”叶林溪眸光灼灼，她低头看了眼时间：“您不能在这里待太久，您要走了。” 莫里森奎克摸摸下巴：“你有什么话需要我跟鹿丞说吗？我可以转达。” “没有，想说的话我会亲自跟他说，麻烦您了。” 她不需要用别人来转达给鹿丞的话，等到那一天，她一定要亲口告诉鹿丞。 莫里森奎克点点头，放下一瓶药，这是治疗心脏病最好的药。然后给叶林溪注射一个针管，将其他七个小药瓶全部放在盒子里面。 “这个小针管一个星期注射一次，我只能保证延缓心脏病的发作，你现在必须要尽快手术。” “嗯，我的身体我清楚。”叶林溪点头。 莫里森奎克还想说什么，一想到叶林溪本身就是医生便什么也没说。据说叶林溪是一名非常优秀的普外，就算术业有专攻，说医学上的事情他也不如叶林溪。 现在叶林溪的心脏问题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些，她心里也明白吧。 这情况要不要告诉鹿丞？这会直接影响鹿丞的判断吧？ “对了，我心脏的事情不要告诉鹿丞。鹿丞的性格冲动，免不了做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你……确定吗？” “嗯。”叶林溪轻笑：“这就是命吧，那么多人都在认真生活，我们总要相信命不是吗！” 叶林溪说这句话时，其实她已经做好活不下来的觉悟。 这场战疫本身就非常危险，待在叶沂南身边有恃无恐也只是仗着叶沂南现在不会动她。等哪一天，她不是叶沂南威胁的适合，第一个会死掉的就是她。 叶林溪心里太明白了，能见到鹿丞最好，见不到她也不遗憾。 只是不能因为自己影响整个计划，她不想成为那个影响计划的人。 之后叶林溪依旧坐在床边，望向窗外，不再说话。 “看完了？”叶沂南走过来，紧张地问：“她怎么样？” “情况不太好，现在可以控制住。尽量带她出去走走，放松心情。心情愉悦对病人有好吃。”莫里森奎克道：“我开了药放在桌子上，之前你们检查的那个瓶子。” 让莫里森奎克讶异的是叶沂南这样的人竟然会紧张，这紧张是装不出来的。 所以他们很很明显有一个优势，叶沂南的软肋是叶林溪。而现在叶林溪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把叶沂南绳之以法，正义依旧站在他们这里。 叶沂南点点头，心思根本不在莫里森奎克的身上：“去找裴敖拿钱，你可以走了。” 莫里森奎克也没久留，拿完钱赶紧走。 他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他多余的一个动作很容易暴露自己。 出了门，上车之后莫里森奎克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叶沂南给他的印象是冷血，狡诈，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走|私，贩|毒，杀|人抛|尸，经济纠纷，这些没有一个是叶沂南没有做过的。 但是刚才那么一看，第一眼是温润如玉的少年，人畜无害。 所以，这样的一个人是如何做到触犯版本刑法？ 叶沂南推开门进来，他脚步尽量放轻：“医生说你的状况不是很好，这些天你要心情保持愉悦，我会尽量陪你。” “医生都会这么说，引起病人的重视。”叶林溪吃了颗药，手里晃了下药瓶：“我觉得我没事。” “叶九，我不能失去你。你每一次因为心脏进医院，我都怕你出不来，那种煎熬你懂吗？”叶沂南皱眉，他不想还有一次站在手术室之外，无休止的等待。 也许喜欢叶林溪是他做过做错误的决定，但也只能在这个决定上越走越远。 是错误的决定，可叶沂南从没有后悔过。 只有叶林溪的存在才证明他活着，还有人在这个世界上惦念着他。 叶林溪看着叶沂南：“我让你放下现在的一切去自首，我等你出来你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你能做到吗？” 叶沂南皱眉：“叶九，我……” “行了，你别说，我都知道。如果我不是第一顺位，那就没有什么不能失去的。”叶林溪不耐烦地打断：“比起喜欢我，其实你在乎的是你自己。” 叶沂南没有说话，他不想在叶林溪不舒服的时候和她吵架。 自己生气，叶林溪也生气。 有句话，叶林溪说错了，她一直都把他理解错了。 他不是放不下，他是没有办法回头。有些事情开始了就不能停下来，前面是刀山火海，后面是万丈深渊。 所以，他这样的人要么风风光光的活着给世人看着，要么轰轰烈烈的死，燃烧过后不留痕迹。 他啊，怎么可能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甚至，自己死期还要掌握在别人手里！ …… 莫里森奎克回到基地，还没来得及下车，鹿丞冲过来差点把他撞了个跟头。 横冲直撞的，跟头牛见到红布没有任何区别。 就算他反应再快，也没快过鹿丞。自己被堵在鹿丞和后面的越野之间，他双手举起来满脸震惊。 妈的，这小子跑步这么快啊！ “叶九怎么样？”鹿丞双手撑在莫里森奎克两侧，面部表情因为紧张变得狰狞起来：“她心脏一直不好，如果没什么事，叶沂南绝对不会叫医生。” 莫里森奎克犹豫一下，决定听从叶林溪说的那样，不说实话：“她挺好的，只是感冒比较严重。” “她……她有没有……”鹿丞双手放下来，轻轻皱眉。 第一百二十三章 她可以的 莫里森奎克大概知道鹿丞要说什么，无非就是和叶林溪有关：“她没有话让我转达你，说要亲口告诉你。” “嗯。”鹿丞放开莫里森奎克，然后低声道：“我还不知道你是个医生。” “全队的人都知道我是医军医，就你不知道吧？”莫里森奎克翻个白眼，整理好自己的衣领往里面走：“平时就咱俩话最多，这你都不知道。” “哦，没关注过。”鹿丞一点愧疚都没有。 “啧啧！” 莫里森奎克摇摇头，他觉得应该把自己的心理医生朋友介绍给鹿丞。他那个朋友最近在研究零共情能力如何爱上别人，这个专题进行探讨。 目前，鹿丞就是一个非常好的研究对象。 哦！还有无爱者叶沂南！ 不过叶沂南这个研究对象代价太大，是个变态的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鹿丞钻进帐篷里都不知道莫里森奎克在以一个研究者的心态打量他，他要是知道说不定能找着莫里森奎克的脑袋爆头。 “嘿！今晚上有口福了，我打了只野狼回来，厉害吧！”金景轩拖着狼腿：“快，搭把手。” 刑侦韫赶紧上去帮忙：“你在哪打的狼？” “就前面那个山头，我尿个尿突然觉得什么东西盯着我。妈的，绿光的眼睛让我差点直接萎了，尿都别尿了。” 金景轩揉揉自己的弟弟，刚刚差点他弟弟就没了。还好反应快，自己随身还带着刀。 不过一般狼是群居动物，又一个就有两个。可能这是白天，又一个落单的母狼，战斗力没那么强。如果是狼群，金景轩今天怕是回不来了。 准备晚上吃狼肉，两个美国佬在那剔毛，烤狼肉。 这狼皮被金景轩扎了五六个窟窿，要是完好无损，这一张狼皮可贵了。 这儿的部队生活可比国内轻松多了，没有那么多制度，训练也不多。他们整个大队，随便来一个人都可以碾压这里的人。 没错，就是这么优秀。 关键是，他们制度也严啊。 金景轩烤好狼腿肉撒一些椒盐和辣椒面儿，递给鹿丞：“呐，给你的。” “谢了。”鹿丞放下擦得锃亮的枪，接过狼腿肉。 “哟，你还会说谢谢呢？”金景轩装作大吃一惊的样子：“天呐天呐，能从你嘴里说出这句话，跟美国的太阳从东边升起来一样不可思议？” “美国的太阳就是东边出来。”刑侦韫翻了个白眼：“有没有点常识。” “啊？美国的太阳不该是西边？中国的太阳才是东边吧？” 刑侦韫彻底无语，之前没发现金景轩已经蠢到没边儿了：“美国和中国头顶上不是一个太阳呗？太阳自转的方向是自西向东转，地球上看到的太阳都是东升西落。” 金景轩了然，点点头竖起大拇指：“高！地理学的真棒。” 艹！ 刑侦韫没忍住在心里骂了句，金景轩这脑子被驴踢了还是蠢啊？怎么一点智商都没有？ 幸好他们说的是中文，没有丢脸。 鹿丞咬了一大口，没怎么嚼碎往下咽。狼肉比较硬，比其他肉香一些。 其实在他这里吃肉和吃压缩饼干都一个味道，他想念的是叶林溪做的饭。一想到叶林溪，鹿丞的心脏就好疼。 两个月没有见到叶林溪，鹿丞感觉自己两辈子都没见到她一样。 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在想念。鹿丞快疯了，再见不到叶林溪他真的会发疯。 “你说，叶医生能做到吗？”刑侦韫问：“叶沂南到底还是和叶医生生活二十年的人，只要是人多少会有感情，更何况……” “她可以的。”鹿丞斩钉截铁道：“她做不到，没人能做到。” 刑侦韫点点头：“也是。” 金景轩也一屁股坐下来，按了按鹿丞的肩膀：“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把叶医生安全带出来。这不仅仅是你的事情，也是我们的事情，是所有人的事情。” “嗯。”鹿丞抹了把脸，狼腿肉全部吃完，他站起来：“行了，早点休息吧。” 其实这次任务是他们所有任务中待遇最好的一次，不需要在大雪里行走，没有吃了上顿没下顿，没有和国家之间的战场，看不到大批人的死亡。 但每个人心中的沉重都不亚于之前的每次任务，依旧人心惶惶。 毒|品这东西，会有成百上千的家庭支离破散。那是欲望，人内心的丑恶会被无限放大。 有时候真不懂，是我们控制了毒|品，还是毒|品在控制我们？ …… 这几天，叶沂南一直在家，几乎都陪着叶林溪。说忙的适合也挺忙，一整天在书房里很少出来。 不过叶沂南一出来，一定会放下工作陪叶林溪聊天。 她没有时间去找账本，上次那个美国人来的匆忙，化学分子式也没来得及给他。叶林溪每天都着急，还要装作无所事事的样子。 “身体怎么样？要不要上次那个医生过来？”叶沂南坐下来：“那个医生呢？” “不用了吧。”叶林溪皱眉，不知道叶沂南是在试探她还是真想让那个医生过来：“我都说了，我没事。” “成，你现在不能生气，不想看医生就不看。” 叶林溪咬着下唇，她看不透叶沂南。 皮下三寸是白骨，就如此的距离就能碰到心脏，她还是做不到知道叶沂南的想法。甚至就连那双眼神也同样深不见底，像无底深渊。 她当然想让那个美国人来，但叶沂南这么精明的一个人，万一发现破绽得不偿失。 “我这几天在家工作，都有时间陪你。整这段时间过去，我们去非|洲好不好？”叶沂南摸着叶林溪的头发。 “再说吧。”叶林溪站起来，抵触头顶的触碰：“我要去书房拿本书。” “嗯，你去吧。” 叶沂南手臂一僵，收回手指，神色逐渐低沉。 自从那天起，叶林溪除了拒绝他就是拒绝他，除此之外多一句话都不愿意跟他说。 他们……如今就是这样，尽管叶沂南很无奈也无力。 叶林溪站在书房门口，盯着沙发上的叶沂南：“密码。” 叶沂南走过去，指纹开锁。 一声落锁，书房的门打开。自从叶林溪在这个小洋房里生活，就没有来过书房。这里除了叶沂南不会有第二个人进来，叶林溪也没兴趣。 叶沂南就站在后面，叶林溪不敢东张西望，甚至这里有多大都没有看清。 在书架上挑了一本书往外走，手里是一本英文书。 “书房都要锁着，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叶林溪反讽道。 “里面的资料都很重要，上锁更安全。” “这些都是能要你命的东西吧？”叶林溪故意回头扫了一眼书房：“里面是我不能看的东西？” 叶沂南皱眉，声音有些勉强：“你要想看，也行。” 有些话不能说太多，说多了就容易被发现。 叶林溪也没多问，她当然不会在叶沂南的面儿看这些东西。就算看了，也是那些表面，深入的东西叶沂南不会给她的。 连她自己都知道，叶沂南不信任她。 叶林溪拿着书坐在沙发上看书，只看了一会儿就看不下去。强迫自己坐在这里看书，多看几页。 本身去书房拿书只是为了进书房找个借口，这本书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也没有心情看书。 “我让他们熬了鸡汤，你尝尝。”叶沂南端着一碗汤：“熬了五个小时，鸡肉很软。最上面的那层油我已经扔出去，很清淡。” “嗯。” 碗放在叶林溪旁边，叶沂南坐在叶林溪对面。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你还有什么事吗？”叶林溪合上书。 叶沂南轻轻叹气，无可奈何道：“叶九，你什么时候才能对我笑一笑？” “你要是愿意，我现在笑给你看。” 叶沂南皱眉，知道叶林溪的讽刺：“我不只是这个意思，你也不要总怼我。我从来没有对一个人这么有耐心过，这个你知道。” “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叶沂南轻轻叹气，站起来进了书房。 他们之间的对话，都是由叶沂南的无奈和叶林溪的针锋相对中结束。 似乎找不到让他们舒服的相处方式，再也没有了。 等叶沂南走后，叶林溪赶紧起身用胶带沾住碗，提取叶沂南的指纹。她怕又路过的佣人看见，端着鸡汤先回房间。 关上门后，才小心翼翼地把胶带从碗边取下来。 提取指纹很简单，这些在大学选修课都学过。叶林溪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用到，没想到有一天会用到家人身上。 哦，错了！ 叶沂南不是她的家人，曾经是，现在和未来都不会是。 用打火机熏好铝片，等铝片变黑后再把指纹拓到铝片上，简单的一个指纹就做好。 能进书房，就靠这个。 找了一圈叶林溪也没找到能放铝片的地方，最后叶林溪将小铝片放在手机壳里，剩下的东西全部销毁。 这个小东西放在手机壳里也不会看出来，这里最安全。 叶林溪攥紧手机，手心里都是汗。 叶林溪一口将鸡汤都喝进去，喝的比较快，她根本没尝出来鸡汤什么味道，全身是汗。 她用力捏着手中的陶瓷碗，半天都没缓过来。 从她做的这一步起，她就正式和叶沂南站在对立面。她不能回头，也不能心软。有那么多无辜的人，无辜的家庭都因为叶沂南支离破碎。 是叶家对不起温家，她可以用自己来还，但绝对不是那些无辜的人。 “九儿，嫂子的视频，你要接吗？”叶沂南敲门进来，手里拿着手机：“好久都没有和嫂子视频了吧。” “嗯。”叶林溪接过手机。 她发现最近她的心理素质很强大，至少明明这么紧张都没有让叶沂南看出破绽。 “九儿，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是不是玩得太久了？”叶母未等叶林溪开口说道：“赶紧和沂南一起回来，听到没有。” “最近叶沂南有事情，特别忙，我们打算等他忙完再回去。” 叶林溪抬头看了眼叶沂南接着道：“我们医院和麻省里藤医院有合作，正好我就留下顺便帮个忙。” 关于工作上的事情叶母很少过问，她也不懂，叶林溪说什么就是什么。 就是这样叶林溪才愧疚，她不骗人，更不会把骗人的心思放在自己家人上。而如今保护他们最好的方式就是骗人，真是可笑。 叶母点头：“那也行，快点回来。你这样同仁医院都不愿意，合作又不是让你在那不回来。” “嗯，好。过几天，过几天我就回去。” 叶林溪很想说医院那里已经辞职了，最后什么都没说。她鼻子酸酸的，自己的生活全部毁掉。 她有很好的家庭，有很好的工作，身边也有朋友。明明一切都是最普通，也是普通的幸福，现在一无所有。 和母亲聊了几句，叶林溪就挂掉电话。 “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叶林溪将手机还给叶沂南。 “你要是想他们，过几天我把他们接过来玩。去哪里都行，我在旧|金山也有房子，旧|金山你没去过吧？” “不用了，我怕下场和我一样。” 叶沂南脸色微变，最后眸光逐渐黯然：“我不会伤害你，你还要我说多少次才信呢？” 叶林溪疲惫地摇头，他们之间无话可说。 叶沂南嘴唇翁动，见叶林溪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最后从叶林溪的房间里退出来。他们之间的沉默太多，在同一屋檐下也是陌生人。 天气逐渐变暖，还是有些冷。初春就是很冷，有时候甚至比冬天还要冷几分，这种天气最容易感冒。 叶林溪披上披肩，看着窗外的景色。 保持这一个姿势她就懒得动了，一坐就是一整天。放空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她看向窗外，向往的是自由。 晚上叶沂南接到一个电话急匆匆走了，她刚开门要出去就看到叶沂南消失的背影。 叶林溪关上门，心脏砰砰乱跳。 也许现在就是个好机会，下一次叶沂南从家出去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不想等了。 “咚咚咚……” 叶林溪心脏狠狠一颤，像是从梦中惊醒，这才发觉是有人在敲门。 平复情绪后，叶林溪打开门。 “叶小姐，叶总给您煮的燕麦牛奶，让您睡之前喝掉。” “嗯，放那就好。” 叶林溪现在哪里有心思想什么燕麦牛奶，满脑子都是叶沂南走掉的背影。这可能是她唯一的机会，她可以的，她必须可以。 下人走之后，叶林溪盯着茶几上的燕麦牛奶，愣了半晌后下定决心。 她从手机壳里拿出那个小小的铝片，然后从包里面拿出塑胶手套。这种手套属于医用手套，她经常备着。 叶林溪从床上坐起来走到门口，确定没有叶沂南的声音才从房间里出来。 叶沂南这次出去带走大部分保镖，就算如此，小洋房的防盗系统还是很严。没有叶沂南的受益，在这里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更别说想要跑出去。 能让她住这里，叶沂南就有把握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能把她带走，包括她自己。 二楼一般没有几个人，因为二楼就是卧室和书房。 卧室白天打扫，书房不会有人进去，二楼就成了上来最少的地方。 这样挺好，非常方便。不用像去一楼和三楼那样，走几步就心惊胆战会不会有人看到，这时候叶林溪多少有些庆幸。 叶林溪悄悄走到书房，用做好的指纹，不出意外打开房间，然后带上白色的手套。 这里叶林溪几乎没来过，唯一来过一次还是今天叶沂南给她开的门。好几排的书架，一个大书桌。书房的摆设非常古色古香，椅子也是用比较贵的梨花木做的。 叶林溪来不及细看，开始在桌子上找那个美国人说的账本。 只说一个账本，当时时间太过匆忙，具体什么样子她也没来得及问。 一边找着，一边听动静，越是找不到叶林溪越慌乱。生怕书房的门打开，叶沂南这站在对面。 如果这时候叶沂南站在对面，叶林溪都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啪……咚……” 慌乱之中，手指不小心碰到台灯。叶林溪往后推开两步，后面一个书架缓缓打开。 里面除了小山堆着黄金还有捆成好几沓的美金，美金足足有小山堆那么高，黄金也不少，大致看一眼也要有四五十根的样子。 在黄金后面有个小夹层，叶林溪旋转按钮弹出一个小盒子，盒子里面就是账本。 叶林溪没有手机，只是在账本上看了一眼，确定是这个东西就放回原位。 一切归位后，擦掉鞋印，摘掉手套，从书房出来。她的心脏依旧跳得很快，现在除了叶沂南她是唯一知道账本放在哪里的人，这个消息她必须想办法传递出去。 什么办法？她要怎么才能联系到鹿丞？ “叶小姐，您是饿了吗？” 叶林溪受到惊吓，手里的指纹贴差点从指缝当中掉出来：“没有，出来透透气。” “好的，您需要什么跟我说。” 第一百二十四章 试读 我一不信佛二不信神，天上地下我这一生唯独信你。 “江淮安，我是很坏很可怕的女人，你还要喜欢我吗？” 冷风之中果安筠在那站着，而眼前的男人低着双眸，看不出任何情绪。 江淮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差异，仅仅是一刹那就消纵即逝。 这个问题，没必要回答。 江淮安喜欢果安筠，在很多年前就是如此。 一个人扔掉所有枷锁问：你还要跟我在一起吗？ 一个人不顾一切回答：嗯。 果安筠踮起脚尖，凉凉的一个吻落在江淮安的唇上，继而莞尔一笑，眼底却一片氤氲：“江淮安，喜欢我你可别后悔。” 江淮安抿着唇部，冰冷的薄唇像是一条线。 果果，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哭，从此以后都不会再让你落泪。 “果安筠，我喜欢骄傲的你，所以就算在低谷你也要给我骄傲回去。” …… 一天前。 十厘米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发出“哒哒”声，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从头等舱的出口走出来。 “果总，关于珠宝设计……” “不急，以后再说。” 果安筠摘下墨镜，那双黑眸里有着霸气，还有一丝古灵精怪。 “叮……”手机一条短信。 满然：果总，您让我查的财务报表确实对不上，调查汇款去向还需要一段时间。 果安筠：行。 突然，果安筠眼底闪过一丝狠意，她讨厌背叛哪怕一点点也不行。 坐飞机有些累，果安筠懒懒散散伸个懒腰。 “铃铃铃……铃铃铃……” 果安筠撇了眼手机上的备注：江淮安。 她懒散地接起电话：“喂？弟弟呀，这是想姐姐了？” “你……回来了？” 是熟悉的男低音，江淮安的声音很好听，很容易让人沦陷。 果安筠听着也甚是舒服，这声音可要迷倒多少女孩子呀！ “是呢，我给你带礼物哦！不过现在我要先回家，给我们家樊黎舒一个惊喜！”果安筠心情很好：“我到家门口了，再见。” 果安筠匆匆挂了电话。 到了公寓，果安筠推开门，见到的画面让她震惊。 两具身体以奇怪的姿势交缠在一起，看到她后还没来得及分开。 浑身冰冷过后，果安筠立刻反应过来，一字一句道：“有安全措施吗？左边柜子里面有新的，我送给你们。” “作为回报嘛，毕竟你们让我看了一出好戏。”果安筠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继续，不用管我。” 两张熟悉的面孔，曾经最信任的人。此刻果安筠整个人瞬间被扔在南极的冰山处，全身上下冰冷到极点。 这是她的房子，是她的家，是为了樊黎舒而买的公寓。 空气中存留着些许温存，床单凌乱，地上的衣物也是乱七八糟的，还有一件衣服被随手扔在果安筠最喜欢的落地台灯上。 男朋友跟闺蜜在一起的戏码已经不足为奇，满大街都是闺蜜撬墙角自己引狼入室。 只是果安筠骄傲如她，绝对没想到有一天这种烂大街的戏码竟然发生在她身上。 “你怎么来了？”樊黎舒慌里慌张从床上起来。 显然，这里没有人欢迎她回来。 也对，凭什么欢迎她回来打扰两个人的雅兴。 “我买的房子为什么不能回来？”果安筠笑了，她只有拼命在笑才能掩饰住她此刻想要逃离。 樊黎舒连忙穿上衣服动作使整个人都特别慌张，裤子穿反又重新正过来。 “果果，你听我解释。”扣上衣领的扣子，樊黎舒光着脚跑过来，狼狈不堪。 果安筠丢掉给樊黎舒买的西服，双手环绕在胸前：“别碰我，脏！” “不是这样的，果果……” “什么不是这样，有什么不好承认。”左瑶怡从床上起来，白皙的脖颈满是吻痕：“我们这样有不是一次两次。” 左瑶怡慢悠悠的系好浴袍的带子：“是我对不起你在先，也是我先喜欢上樊黎舒，所以我不觉得欠你最多就是我没告诉你而已。” 果安筠只是想笑，所有的屈辱都化在一个冷笑里。 哇哦，出轨都这么理直气壮，普天之下能做到这样的只有左瑶怡一人。 “看来你们做完了，没什么好戏可以看。”果安筠站起来：“友情提示一下，下次记得做安全措施，打胎很疼。” “果果，我……” 樊黎舒有点看不懂果安筠，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果安筠只是觉得厌烦，听他们说什么反倒脏了自己的耳朵，她推开樊黎舒，翻出行李箱将自己的衣服装进去。 收拾完之后，果安筠勾住樊黎舒的衣领：“限你们这对狗男女一天之内滚出去，不要脏了我的双眼。” 人吧，就要这么潇洒一点。 只怪她遇人不淑，有眼无珠。 “樊黎舒，我果安筠不是没人要。老娘找个比你帅比你有钱的很容易，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承担得起。” “果安筠，不要觉得你自己有多委屈。你多骄傲啊，根本体会不到樊黎舒在你身边的痛苦……” “就算我有再多缺点，也轮不到你这个垃圾指点。” 果安筠用力关上门，关上门的那一刹那，世界都清净了。 是屈辱，是愤怒，是满腔怒火想要杀了里面的两个人。那种心情不仅仅是被两个人背叛，更是她的全世界。 果安筠一直往前走，也不停下。穿着高跟鞋有些磨脚，她脱掉鞋子光着脚走，踩在碎石子上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叮……” 满然：果总我查到了，公司亏空的三百万是左瑶怡接着客户的名义移走的。 紧接着第二条短信，也是满然的：左瑶怡已经把赃款洗白，如今自立门户。 “左瑶怡……”果安筠双目通红。 背板她背叛的这么彻底，枉她一直那这个贱人当闺蜜。 她把左瑶怡当闺蜜，左瑶怡把她当傻子。 呵！ 笑话！ 好冷……浑身上下都是冷的，从发丝到脚尖，果安筠找不到任何有温度的感觉。 走了很久很久，她好像找不到家了…… 外面太冷了，她已经没有家了。 没有办法，果安筠点开通讯录，从上到下最后目光落在一个名字上：果安筠。 她唯一能打过去的电话，只有这个男人。 “你来接我。”果安筠的语气生硬，过了片刻软下来：“好不好？” 那边沉默半晌，继而道：“你在哪？” “帝景公寓，直走。” “等我。” 果安筠有点想笑，这么骄傲的一个人，最后沦落到无家可归让别人带走。 前面有个乞丐，手里的碗伸向果安筠。 惨吗？不惨！因为她也无家可归。同情乞丐，有谁来同情她一下？ 突然，一双鞋放在果安筠的前面，果安筠这才抬头眼空洞。 一个男人站在她面前，穿着黑色的大风衣。 江淮安蹲下，给果安筠穿上鞋：“地上凉，还有石子。” 穿好鞋，江淮安脱下大衣披在果安筠身上：“以后不要到处乱跑。” 真的是一道光，一道耀眼的光芒撕裂果安筠所有的黑暗，斩断控制住她的枷锁。 “你不问问我怎么了？”果安筠裹紧大衣，她已经冷到没有知觉。 江淮安幽深的黑眸没有闪过一丝疑问：“不问。” 哼，就是这么一个性格，像闷葫芦一样一点趣味都没有，果安筠已经习惯这样的江淮安。 “我失恋了，被绿了。我还给他买了套房，你说我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江淮安不说话，尤果安筠只能自己说。 她必须要说，否则会憋死的。 “我对他们俩多好啊，我就是傻，我成了他们的取款机，我……” “我交往三年的男朋友竟然跟我十年的闺蜜在一起，我做梦都没想到……”没想到这两个人真的会上演狗血剧情。 而她，果安筠不是女主，只是一个可怜的配角。 江淮安不语，只是身上的气场发生些许变化，变得凛冽。 这就是果安筠出来的原因？让她一个人跑出来，在这大街上漫无目的地徘徊。 “该死的尤汐柔，她们是都串通好在今天羞辱我啊。那个该死的女人，竟敢提我的母亲，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们一家，我的母亲也不会……” 也不会那样不甘心的离开…… 她就是恨，恨死了伤害她的每一个人。 “喂，江淮安。你是不是喜欢我？”果安筠突然莞尔一笑，双眸里闪过一丝精明。 江淮安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不过转瞬即逝：“嗯。” 嗯…… 尾音还没有全部落下，下一秒果安筠踮起脚尖，一只手拽着江淮安的衣领，特别霸气吻上去。 两唇相碰，没有小说中那种温存，也没有激烈的交缠。反而是冰冷，来自对方那个人的冷意。 这是果安筠唯一能感觉到的，大概是心也跟着冷了。 “弟弟，跟我在一起吧。”果安筠把江淮安推到旁边的墙壁处，单手扣在墙壁上：“不过我很坏，从我会报复每一个负我之人。” “喜欢我就帮我报复那对狗男女还有尤家，要么现在就滚出我的世界。” 就这两个选择，要么为了她背叛全世界；要那么滚出她的世界。 只有这一次机会，仅此一次。 “两家联姻，江淮安，对你也不是没有好处，你可以当作是利益交换。就算我不受尤家待见，我也有尤骑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权。” 江淮安半低着头，从他这个方向看果安筠的双眸，那对眸子里没有任何感情，除了恨意没有其他。 就像果安筠说的，只是为了报复，和他在一起不过是报复每一个伤害她的人。 即便如此…… “好。” 果安筠勾起嘴角，在这夜色里有些慎得慌：“江淮安，你也是个狠毒的男人。” 狠毒的女人，配上狠毒的男人，绝配！ “果安筠做你想做的，错了算我的。”江淮安握住果安筠的小臂，身子迅速旋转，两个人换了个位置。 果安筠靠在墙壁，而江淮安的手按在果安筠头顶斜上方的墙壁处。 这回换成他来吻果安筠。 不过更为霸道，那是侵占领地的意思，似乎要把果安筠所有的领土全部侵占才肯罢休。 一吻结束。 “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 果安筠倒是愣住了，是和她在一起没错，但是怎么感觉眼前的人像是变了样子。 江淮安很帅，但是她一直把江淮安当成弟弟，比自己小两岁的弟弟而已。虽然话不多，总爱待在她身边，偶尔她犯错有个弟弟在旁边打掩护。 在果安筠眼里，他一直在扮演这个角色。 果安筠有些愣，但却是如此突如其来地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想要反悔？”江淮安扬眉，冷冷逼问：“果安筠，你要反悔？” “谁说我要反悔？倒是你，千万要记得你刚刚答应我的。” 她果安筠是谁，只要说出来的话她就敢承认。 司家也是国内独占鳌头的企业家族，和这样一个拥有强大背景的男人在一起，何乐而不为呢。 她要报复，狠狠的报复回去。 “江淮安，你最好不要背叛我。”果安筠眼里闪过一丝狠意：“你要背叛我，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 爱我之人我必护之，伤我之人必诛之。 果安筠从小就是这个样子，只要是得罪她的人就算双方遍体鳞伤也会回击回去。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不过如此。 “江淮安，我冷，你带我回家。”果安筠裹紧大衣，那是江淮安披给她的，周围都是属于他的味道，特别陌生，但又很有安全感。 “嗯，好。” 果安筠，我们回家。 江淮安望着往远处走的女人，这个人是他深爱很多年的女人，这一次终于回头看看他了。即便真的不想承认这是尤汐澄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仅仅一念之间的勇气。 一次机会就好，有这么一次可以正大光明爱她的机会就可以。 江淮安双眸幽深，似是深不见底的湖。波澜不惊，又蕴藏着某种力量。 …… 清晨，果安筠懒洋洋从床上起身，身旁本该躺着的人已经不见了。 果安筠抬头，此时江淮安站在落地窗前，手里的黑咖啡徐徐冒着热气。 江淮安很帅，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王子，高贵而优雅。 “外面有什么好看的，让你能看这么久。难道是别的女人？” “你。” 嗯？果安筠没理解。 反应半天才知道那句话的意思是：我只有这一个女人。 天呐，没想到这个弟弟还没有谈恋爱，二十多年白活这么大。 “喂，你不要走的那么快，腿长了不起啊。” “喝奶。”江淮安把刚热过的牛奶递到果安筠面前：“还有，第一我不叫喂，第二我也不是你弟弟。” “进入角色很快啊。”果安筠半跪在沙发上，她勾着江淮安的脖子：“那昨晚为什么跟我睡觉不碰我？离我那么远，我是什么妖魔鬼怪吗？” “是你自己跑到我房间来。” “怎么，我不能睡你？” 江淮安扭开头，脸上闪过一丝不想承认的事实。 “你不喜欢我。” “噗嗤……” 果安筠没忍住笑了，像是听到一个冷笑话一样，笑到眼泪差点流出来。 喜欢？什么狗屁玩意。 在她这里没有喜欢，只有相互利用的利益，她利用江淮安来报复那对狗男女，当然江淮安也可以利用她做别的。 两家联姻，对江淮安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是个交易，很公平的交易。 江淮安扯开挂在他脖子上的那个人：“我要工作，你自己看着办。” “喂……” 江淮安狠狠瞪了某个喊他喂的女人。 果安筠撇嘴，还是改口。 “江淮安，牛奶递给我。” 叫了名字江淮安的眼神才缓和下来，他拿起茶几上的牛奶递给果安筠。 果安筠没有接，而是抬起腿用脚抵在江淮安的腹部。果安筠穿的是睡裙，芊芊细腿展露无疑。 睡裙的衣料很轻薄，轻轻挂在腿上，除了能展现果安筠的性感和独有的气质，这件睡衣别无他用。 “不要试图勾引我，果安筠，更不要挑战我的底线。”江淮安握着在他腹部的脚踝拿下去，匆匆将手里的牛奶塞给果安筠。 在果安筠看不到的地方，江淮安的耳根闪过一丝红晕。他尽量保持淡定地离开，但无人知道因为果安筠简单的一个动作早就让他心乱如麻，所有的坐怀不乱都化成一场空。 啧啧啧……原来怎么没发现江淮安这么帅。 果安筠晃动着手中的牛奶，手中的玻璃杯还是温热的，这是早晨江淮安特意给她热的。 江淮安走后，果安筠有些无聊玩着手机。 微博，新闻，手机第一条推送内容，整个城市满城风雨。 司家继承人江淮安竟然有女朋友，虽然没有拍到女生的正脸，但这是实打实的照片。 从无绯闻缠身，从无女性朋友的江淮安被拍到和一个女人同进同出，百万少女心碎了一地。 果安筠吃着瓜往下翻底下的评论： 网友a：这不是真的，那女的到底是谁，往我男神身上倒贴。 网友b：这女的长得好丑，一看就是p上去的，大家不要相信谣言。 网友c：琛爷是我的，让这女的滚！ 第一百二十四章 我怎么舍得 “嗯。” 叶林溪为了防止别人起疑心，在外面待了有十多分钟才回房间里。 就穿着单薄的衣服，站了那么久她都要冻到没有知觉。 目前为止叶林溪不能和外界沟通，不能告诉鹿丞账本在哪里。她希望那个美国人来，又不敢让那个美国人来。 只要是叶沂南的疑心太重，如果主动说让之前的那个医生给她看病，保不齐叶沂南会察觉到什么。 所以叶林溪现在什么都不敢做，每天还要提心吊胆。 叶沂南大半夜才回来，小洋房的隔音效果比较好，叶林溪在门口那开了一条小缝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叶沂南回来后就进了书房，身后还跟一个人的脚步声，可能是裴敖。 不知道叶沂南会不会发现有人进了书房，这里除了她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会随随便便上二楼。 担心了一晚上没睡，早上迷迷糊糊睡着的。 十点，有人敲门，声音很轻。 叶沂南走进来，叶林溪满脸还没睡醒的样子，似乎有些分不清状况， 叶林溪一脸的茫然，她揉揉眼睛才从床上起来。可能是刚起来的缘故，她的身子有意无意往叶沂南的方向倒过去，一看就是没睡醒的样子。 叶沂南进来，手里端着粥：“听下人说，昨天你在阳台吹风了？说过很多次，外面冷，以后不能再穿这么少站在外面知道吗？” “嗯，睡不着，在外面走走。” “作息不规律，我不在你就睡这么晚啊。”叶沂南坐下来，手里的粥递到叶林溪面前：“乖，把粥喝了。” 刚醒过来，叶林溪还没有完全清醒。下意识听叶沂南的话，像以前一样，叶沂南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当反应过来时，她的下巴已经靠在叶沂南的肩膀处。 叶林溪受惊似的起来，她撑着脑袋，从床上下去：“还没洗漱……” “嗯，快去。” 当叶林溪意识到自己没有清醒，一脸迷糊的样子，特别想一巴掌把刚才的自己打醒。 叶沂南已经不是之前的叶沂南了，自己在干什么！ 倒是叶沂南不在意，反而见到叶林溪下意识往他身边倒，这种被依赖的感觉已经好久没有出现过。他甚至不敢想以后的某一天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对了，昨天是有什么事情吗？”叶林溪洗漱完坐到沙发上。 “没什么大事，账面上一些小差错。” 叶林溪端着粥喝了一口，温度刚刚好，不会太烫也不冷。喝了一口，胃部暖暖的。 她不可能信没什么事情，否则叶沂南绝对不会及匆匆离开。只是账目出了差错，严重点让裴敖去处理，再严重点也不需要叶沂南大半夜急匆匆离开。 他们之间好奇怪，叶沂南明明喜欢她却不会信任她。 也对，叶沂南最好不要信任她，信任她只能坠落无底深渊。 叶林溪喝了半碗粥，她放下碗漫不经心：“过几天我们去人少的地方吧，我想出去转转，人多呼吸不畅。” “好。” 叶林溪第一次觉得自己心脏病是好事，想去人少的地方叶沂南不会有疑惑。 上次在人流多的地方差点晕倒，已经让叶沂南心有余悸。不出门都是怕叶林溪在外面再有什么闪失，下一次说不定就真的往医院跑。 这几天叶林溪盘算着计划，脸上面无表情。 她能感觉得到鹿丞在某一个地方守护着她，让她有安全感，给她力量。至少在这时候她会安心，尽管她并不知道鹿丞在哪里。 只要叶沂南一出去，这边控制住叶沂南，那边的防守就算再严明只要时间充足也能攻破。 “这里就行，这里很安静。”叶林溪望向窗外，她想去外面，外面是自由的。 叶沂南侧头，眸光流转看不出情绪，半晌才道：“好。” 下了车，叶沂南关上车门：“你们留在这里。” 几个保镖走上面：“叶总……” “就这样，留在这里。” 叶沂南都这么说了，所有保镖都停在这里。他们都是奉命行事，拿钱办事，叶沂南说不用他们保护他们在这里就好。就连裴敖都没敢往前走一步，眼看着两个人往远处走。 这里不是人少，是除了他们一个人都没有。 叶林溪察觉到叶沂南一直往里面走，速度有些快。她还没来得及思考为什么，叶沂南就停下来。 他回头，看着叶林溪：“我一直在抱有侥幸心理。” “什么？” “你就那么想让我死吗？”叶沂南歪头，他靠在一颗树上漫不经心道：“叶九，你骗不了我，除非我想让你骗我。” “我说我喜欢你，你不信，要是换做另外一个人敢对我有二心，我一定杀了她。” 这些话，叶林溪马上就能判断出来目前的情况。叶沂南肯定早就看穿了她，说不定这几天做的事情都在他眼皮子底下。 叶林溪不知道叶沂南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知道的，她明明做得很不明显。 来不及思考太多，出于本能反应，叶林溪道：“那你杀了我，你觉得痛快就这么去做。” “我怎么舍得呢？”叶沂南苦笑。 他要是能这么做，又怎么会容忍叶林溪一次又一次伤害他，触犯他的底线！ 喜欢一个人就等同于把性命交到对方手里，是生是死，是如何活着，都是有对方掌控。 所以叶沂南不敢喜欢上别人，对叶林溪，他没有办法控制。 都说叶林溪是鹿丞的软肋，他有何尝不是如此呢？叶林溪在他这里，只要她笑一笑，金山银山都会摆在叶林溪面前。 “砰砰……” “嗡——” 远处突然传来厮杀，中间夹杂着枪声。叶林溪完全没有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声音，僵硬地站在原地。 叶沂南怕伤着叶林溪，拉着她进怀里往下坡滚。耳边依旧是枪声还是厮杀声。叶林溪不知道那些人里面有没有鹿丞，也不知道打架的那两伙人里有没有中国军|人。 枪声和厮杀声离得那么近，她什么都看不到。 “你说？这一场战役是我和鹿丞谁死呢？” 叶林溪还没有开口，脖颈一阵酥麻，然后失去意识。她窝在叶沂南怀里，像睡着了一样。 叶沂南松开手里的针管，他自言自语：“算了，让你说也是我不爱听的话。你这张嘴啊，说出来的话都是我不爱听的。” 枪声依旧不断，叶沂南充耳不闻。 他抱起叶林溪，神色里都是冷漠。是残忍，是冷血，这才是叶沂南。 他披着一层外衣，那层外衣叫善良。 “叶总。”裴敖跑过来，手里拿着左轮手枪，手臂上方有鲜血从里面渗出来：“前面已经被包围，我刚刚叫了支援，至少两个小时才到。” “嗯，没事。” 裴敖看着叶沂南怀里的叶林溪，有些不忍叶沂南现在的状况：“叶总，明明可以不这样的。” “总要拼个你死我活，我们之间总有个胜负。” 裴敖不懂这个胜负的意义何在，反正自从他跟着叶沂南开始，叶沂南就非常讨厌鹿丞。他讨厌正义，讨厌鹿丞，讨厌一切把原则看得很重的人。 这些人里面，唯独叶林溪是例外。 他没喜欢过人，但看到叶沂南因为喜欢一个人把自己变得如此狼狈，他就庆幸身边还没遇到这样的人。 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没有软肋也是一种幸运。 叶林溪再次醒来时，是在一个茅草屋里。茅草屋虽然破旧但很干净，房间里没有人。 她挣扎着要起来，脖子后面有些疼，四肢无力，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叶沂南推门而进，手里端着一个碗。 “算算时间你也要醒了，刚刚好，米糊还没有冷掉。”叶沂南关上门，没让叶林溪有时间观察到外面。 叶林溪警惕地盯着叶沂南：“你到底要干什么？” 叶沂南冷笑，残忍道：“要你看着，我跟鹿丞最后谁拥有你。” “我不是物品，叶沂南你有病吧。”叶林溪低吼，她没有力气，说出来的话只像是在抱怨。 叶沂南歪头，对叶林溪的斥责充耳不闻。 也许他是生病了吧，从见到叶林溪开始他就病入膏肓。明知道前面是万丈深渊，明明能猜测未来也是被叶林溪亲手葬送，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喜欢。 叶林溪像是天山上的雪莲，她是洁白的，不沾染淤泥。 她和那些所谓的正义不一样，因为叶林溪心里是白的，和那些明明是黑心的人要装作白，这是不一样的。 叶沂南放下米糊：“吃点东西吧，补充体力，我们还要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 叶林溪挥开米糊，米糊撒了一地：“滚出去，滚啊。” “你知道这里是哪吗？”叶沂南坐下，平静地擦掉手上的米糊，手背一片通红，叶沂南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在我知道我会和鹿丞有一战时我就命人建造这个茅草屋，有一天你一定会来这里。” “叶沂南，你这个疯子。” “嗯，我是疯了，疯子才会喜欢你。叶九，我喜欢你的程度不亚于鹿丞喜欢你的程度，你信吗？” “不信。” 叶林溪冷漠地拒绝，一点余地都没有。 叶沂南只是笑着，大概是笑自己。不过叶林溪没有思考叶沂南在笑什么，她又被软禁，在这个地方，她只想着如何逃出去。 从这里出去都是山林，不知道有没有野兽，也许从这里出去她也出不去。 出去之后，叶沂南又拿了碗米糊放在叶林溪面前：“不要扔了，这东西是贫困家庭好几天才有的口粮。你打碎一个就有一个家庭一个星期没有饭吃，你打碎多少个你都有这个吃。” 叶林溪死死盯着叶沂南，反到叶沂南很平静，叶沂南知道什么最能让叶林溪妥协，比如现在。 果然，叶林溪低头乖乖吃东西。 这样的听话并不是叶沂南想要的，但现在叶林溪能给的也就只是这样的听话。 “你要是一直能这么乖，就好了。”叶沂南喃喃自语。 叶林溪低头继续塞米糊，她听见了，只是装作没听见而已。 据给叶沂南汇报的人说，整个山体已经被包围，他们出不去。叶林溪不知道鹿丞那么怎么得到消息他们今天出来，但至少现在有自由的希望。 说不定鹿丞就在暗处，知道她的行动，也知道她的想念。 这就够了吧，她知道就好，只是她一直都对不起鹿丞。是鹿丞追随着她的脚步往前走，因为她变成很好的人。 叶林溪盯着手腕上的手表，半晌才抬头。 “你说，是不是你死了鹿丞才能活？”叶林溪歪头：“你们两个之间，总有一个活不下去。” “还有一种情况，我跟他同归于尽。”叶沂南很坦然地在说生死，仿佛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哪一个是你想看到的呢？” “叶沂南，叶家欠你的我用我的命还给你好不好？” “嗯？” 叶沂南还未明白叶林溪的意思，叶林溪抓住叶沂南的手腕，然后用力拽下手表。 手表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几下之后就灭了。 没有想象当中的爆炸，也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仅仅是把表带拽坏了而已，叶林溪的手上留下一圈儿红色。 震惊之余，叶林溪抬头看叶沂南。 “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真以为我按了炸弹？想跟我同归于尽？”叶沂南笑了，笑了之后又低声道：“你竟然想跟我一块儿死，我知足了。” 叶林溪甩开表带：“你告诉我，这到底什么意思？” 叶沂南站起来反握叶林溪的手腕，他一米八五的身高压制着叶林溪。强大的气压下，叶林溪想要躲开都做不到。 到现在叶林溪才知道叶沂南的隐藏，他的温柔，他对叶家的每个人好，这些都是装出来的。他不喜欢任何人，任何人在 “叶九，如果你能多了解我一点一定会知道，我不舍得你受伤，又怎么会将真正的炸弹安在你身上？” “我还要谢谢你？”叶林溪背后都是冷汗。 “放心，我和鹿丞不管谁死，还是同归于尽。不会有事的那个人一定是你。” “我还要谢谢你，是吗？” 叶林溪背后都是冷汗，她听叶沂南说的这些一字都不信。从这个人口里，说出来的都应该是最残忍的话。 什么温柔，什么柔情，只有残忍吧。 “放心，我和鹿丞不管谁死，还是同归于尽，不会有事的那个人一定是你。”叶沂南抬起手摸着叶林溪的脑袋：“我又怎么舍得你受伤呢？” “是吗？”叶林溪歪头，冷冷地问。 叶沂南扔掉那块手表，不想听到叶林溪的饿这些质疑：“好好休息一下吧，这里的条件不比小洋房。知道你受不了这样的地方，过几天我们就回去。” 叶沂南一走，叶林溪失去重心坐在床边。她浑身发软，眼前也都是黑的。 她刚真以为自己会死，已经做好一起死的准备。 甚至都没敢想以后，只想着一定不能让叶沂南伤害鹿丞，不可以有更多的伤亡。哪怕是她用自己的命来换也行，反正是他们叶家欠温家的。 她也害怕，怎么会有人不怕死的呢？ …… “账本拿到了吗？”鹿丞通过无线电问。 “拿到了，就放在办公桌的桌子上，我正要拿。”金景轩道：“这里真他妈大，我找了半天才找到书房在哪。” “别动。”鹿丞皱眉，心里总感觉隐隐不对劲儿：“叶沂南是不会随便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桌面上，你不要动，等爆破科还有侦查科的人来，你退出来。” 金景轩马上就要碰那个本子，听到这句话又收回手：“哟，认识你这么久，跟我说如此长的话少之又少。” 鹿丞懒得管他，不说话。 这边，鹿丞他们已经把小山全部包围。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叶沂南马上就拿到绿卡。 拿到绿卡，就算他们找到证据也毫无办法。 “鹿丞，这时候千万别冲动。”肖良哲走过来拍拍鹿丞的肩膀：“刑侦韫已经去码头垄断叶沂南的毒|品生意和后路，金景轩在他家找账本，我们……” “我知道轻重。” “你……倒是成长了。” 肖良哲点头，多少有些欣慰。曾经只是不希望这个少年走上歧途，没有抱什么希望。 谁知道几年之后，这个少年比当年他还要厉害。 没有看错人，他当年的一个决定是他这一生中做过最正确的事情。 他们要等金景轩和刑侦韫回来，拿到东西有了直接证据才能逮捕叶沂南。在这之前，没有直接证据就没有办法动身。 鹿丞现在特别想抽烟，还是忍住了。 没有办法忍受的是想念叶林溪，现在非常强烈想要把叶林溪抱在怀里，跟她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来晚了，让叶林溪等了这么久。 一整晚，鹿丞都没动过。 肖良哲什么都没说，只是叹气。让鹿丞一个人静静也挺好，只要不冲动他现在的安静能多给他思考时间。 “肖团|长，您的电话。“ “嗯。“肖良哲走到一旁接起电话：“好，我知道……让金景轩先回来，之后的事情再商量……这里我来处理，没事。” 第一百二十五章 铁骨铮铮 鹿丞根本不知道叶沂南在想什么，那么重要的东西没有好好保存，放在明面上。只要闯进去，第一个被发现的就是账本。 肖良哲和鹿丞对视，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都隐隐感觉到不对劲儿，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儿。至少现在账本是有了，山体也被他们都包围住，天时地利人和，都会站在他们这里。 但鹿丞就是隐隐不安，叶沂南不会坐以待毙，叶沂南跑到这里来肯定有什么原因。还是说，叶沂南在这里只是想要他的命，哪怕倾尽所有也要他的首级？ 鹿丞不怕死，他从十三岁起就再也没怕过死，他唯一担心的就是不知道叶林溪现在怎么样。 她肯定非常害怕吧，还要装作坚强的样子。 联系不到他，找不到任何可以依靠的人。 “至少金景轩已经把账本带回来，刑侦韫那边也控制着码头大批毒|品都不会流出，马上就能回来。”肖良哲点了一根烟：“我们都别想那么多，也许叶沂南良心发现不想在市里拼个你死我活……” 说到一半，肖良哲自己都不相信叶沂南是这样顾全大局的人。顿了一下，讪讪道：“反正先别想那么多，我们已经包围住叶沂南。” “嗯。”鹿丞抬头，看向远方：“现在叶九在干什么呢？是不是很害怕？” “她很坚强。” “是啊，我心疼她。”鹿丞轻声道：“我很后悔那天为什么要和叶九吵架，我后悔了。” 鹿丞轻轻皱眉，眼中是化不开的忧愁。 自从叶林溪在叶沂南那里，鹿丞就再也没有笑过。他本来就话少，那天后他的话更少。只是谈起叶林溪，话才会变得多起来。 似乎回到好多年前，鹿丞第一次来到部队。浑身戾气，都是阴霾，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他。 当时成为军|人，只是迫不得已和肖良哲的约定。 …… 裴敖走过来又走过去，步子里隐隐透着不安。 来回走了很多次，最后停在叶沂南身前。叶沂南是他最敬重的人，只要是叶沂南的决策，他都不会质疑半分。 只有这一次，只有这次叶沂南的失误完全没有道理。 “叶总，账本他们已经拿到了，码头也是，我们……” “我知道。”叶沂南擦着枪。 “我不理解，你这是为什么？”裴敖站得笔直，他已经做好叶沂南用枪指着他额头的打算：“您的决策我从来没有质疑过，只有这次，为什么……” “为什么要做这么愚蠢的决定？为什么要把命运放在别人手中？”叶沂南扬眉：“严重点儿，你想说的是这个？” “……是。” 叶沂南放下枪，他歪了歪头：“钱和名誉对我来说都不重要，这些东西我已经得到很多。重要的，只有她啊。” 只有她，也只是她，只能是她。 叶沂南轻笑，他也后悔，把自己放在这种境地他确实很多次后悔过。但就是控制不住喜欢叶林溪，这颗心是完完整整属于叶林溪的。 也许这是他做过最错的事情，从此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叶沂南拍了拍裴敖的肩膀：“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你只要相信我就好。” “是。”裴敖点头。 他从未质疑过叶沂南，只要是叶沂南的决定就一定是对的。但这一次，叶沂南来到这里用自己的命在赌什么？ 裴敖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 他只要相信叶沂南就够了，只要听叶沂南的命令就好。这条命本身就是叶沂南救的，也会完整属于他。哪怕是叶沂南要他的命，他的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很多年之前，他遇见叶沂南时，他就已经下定决心。 叶沂南走进茅草屋，外面的冷气钻进来，他赶紧关上门。叶林溪侧躺在床上，双目紧闭。 在叶沂南推门的那一刻，叶林溪全身肌肉紧绷，死死攥着被子。 “你知道鹿丞到现在为什么不采取行动吗？”叶沂南坐下来，他知道叶林溪没睡，从他进来开始叶林溪就对他有所防备，紧闭的双眼早就暴露了她。 “我手里，五十多个精兵强将，每一个人手里都有akm有手榴弹。鹿丞不清楚状况，他不敢轻举妄动这是其一，其二，山里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这里三面都是山，有一条河，过了那条河就是另一个临界点。” “我又不懂，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叶林溪索性也不装了，她睁开眼睛。 “因为你在想他。”叶沂南望向窗外，说出叶林溪心底最直观的感受：“你现在一定在想他到底什么时候出现，什么时候能把你就出去。所以啊，我满足你。” 叶沂南歪头，眼眸像耿耿星河那样明亮：“你说，在险境当中，他是保全自己还是救你呢？” 叶林溪的心脏狠狠一颤，然后像被揪住了一样的疼。不知道是因叶沂南的眼睛，还是因为这个看起来很随意的一个问句。 因为是军|人，任何人都要以国家利益为重。可能会牺牲自己，也可能是牺牲战友。 “他是军|人，他只要做他该做的事情就好。” “如果是我，我首先会保护你。我不管什么国家大义，不管什么民族安慰，我只要你安好。”叶沂南斩钉截铁道，在叶林溪的安慰面前，他绝对不会有那么多顾虑：“他想要保护的太多，他根本保护不了你。只有我，会把你的一切放在第一位。” 叶林溪双目空洞，她知道，叶沂南说的是事实。 只要鹿丞是军|人一天，她就一定不会在首位上。他的肉体属于国家，其次灵魂才属于她。忠于国|家，忠于民族，这才是军|人该做的。 喜欢鹿丞，叶林溪从未后悔。 她喜欢的就应该是这样的人，有自己的原则，有自己信仰。是英雄，是铁骨铮铮。 而鹿丞，就是这样的人。 “我曾经真的把你当成过家人，是你先放开我的手。”叶林溪看着叶沂南：“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了，我早就能好好保护我自己。” “我不要做你的家人。”叶沂南低吼，双目猩红，眼底有着血丝：“你明知道我喜欢你，又怎么甘心做你的家人？” 从叶沂南告诉叶林溪那种超出家人的喜欢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已经变质。 叶沂南知道，只是选择性麻痹自己而已。 如果在叶林溪没有遇到鹿丞之前他告诉叶林溪那种喜欢，叶林溪会不会多看他一眼？会不会接受他的喜欢？ 很多次，叶沂南都这么想。所以他更讨厌鹿丞，想要他从这个世界上完完全全消失。鹿丞存在的所有痕迹也一并抹去，那就无人记得他。 这些话每次谈论他们都会吵架，意见不合，三观不合。 叶林溪疲惫的闭上眼睛：“你出去吧，我累了。” “好，晚饭我叫你。” 叶沂南出去，神色冰冷。 他一定要把鹿丞存在的痕迹抹掉，要么就是他抹掉自己存在的痕迹。 叶沂南心情不好，谁都能看出来从茅草屋出来开始，他的脸色就没有变好过。大家都不敢呼吸重，生怕自己做了什么惹了叶沂南不高兴。 叶沂南的性格，阴晴不定。他坐在那里，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 “明天山里下雨，是我们的好机会。”肖良哲看着天气预报，这个探测仪比手机准确很多，更精密一些：“不要轻举妄动，一切都听命令行事。” “嗯。”鹿丞点头，身子就没动过。 肖良哲一巴掌呼过来：“行了，别看了，你都快成望妻石了。” “没有。”鹿丞还是没动，那一巴掌拍在他身上像是没有拍在他身上似的：“我只是担心她，叶沂南丧心病狂，谁知道他能做出什么事情。” “至少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叶沂南喜欢叶林溪，叶林溪还没有真正惹恼叶沂南。” 肖良哲知道自己说这个鹿丞肯定不爱听，但这就是事实。 如果没有叶林溪牵制住叶沂南，他们不会这么轻松把叶沂南控制在山上。谁都有软肋，这软肋可以做盔甲，也可能只是软肋。 “吃饭吧，再怎样也别饿着自己，明天该没有力气了。”肖良哲递给鹿丞一块压缩饼干：“逮捕叶沂南之后我们就可以回国，一切都结束了。” “嗯，希望吧。” 鹿丞咬了口压缩饼干，灌了半辈子的水。 马上就都结束了，每个人心里都隐隐不安。他们面对的，身边的战友哪一个会死，他们谁都不知道。 也许……很有可能就是自己。 每个人都怕，谁都没有想要退缩。 金景轩连夜回来，手里拿着账本。他拿着这个一刻都没有从自己手里离开过，就是上厕所也要抱着这个。 “就是这东西，刑侦科的人说就是上面这些和恩重要，足以搞垮lx集团。叶沂南在搞什么？” “你能想到，你就是叶沂南了。”肖良哲走过来：“辛苦了。” 金景轩撇撇嘴：“那算了，我还是别想那么多。他心里多阴暗，我心里多积极向上啊。” 金景轩都觉得拿这个账本太简单些，以叶沂南的性格，不该是这个样子。 他还想着怎么会有一场殊死搏斗，再或者有什么生化武器呢！反正咋的都不会让他们这么轻易拿到账本。 肖良哲接过账本看了几眼，确实是这些，这些年在美国集团分部的所有内容都在这个小小的账本上。 鹿丞起身，他突然有些明白叶沂南为什么这么做。 大概，所有人中他是唯一一个想明白叶沂南这么做的目的。 因为，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如果他们这些人死了，就算拿着账本也没什么用，一定会回到叶沂南手里。相反，如果叶沂南死了，这些东西更威胁不到他。 哪怕揭露lx集团的丑恶，叶沂南已经死了，他根本不会在乎。 叶沂南是个狠人！ …… 就算在茅草屋，叶沂南尽量把叶林溪吃的东西弄得丰盛一些。他在这里都舍不得吃蔬菜，却被叶林溪一次又一次打翻。 哪怕这样，叶沂南都不舍得生气。打翻了，就重新做，还是那些，别人都吃不到的东西。 “不出意外，应该是明天。”叶沂南抬头看了眼天气，天上没有一颗星星，浓重的迷雾环绕在头顶上。 “明天可以是劣势，也可以是优势。你说是我们的优势还是劣势呢？” 裴敖站着，低着头：“如果是叶总的话，肯定是优势。” 叶沂南摇头，不以为意：“也会是他们的优势，谁说得准呢！” “砰……” 叶林溪又一次把碗打碎，顺带将椅子弄翻。 叶沂南皱眉，已经不记得这是叶林溪第几次把碗摔到地面上。从茅草屋里传来饭菜淡淡的清香，很多人都饿了，都心疼被打翻的那碗饭。他们只有干面包可以吃，只能吃没有味道的压缩饼干。 一碗热气腾腾的米饭，配上肉和蔬菜，这是他们现在想都不敢想的。 叶沂南进去，叶林溪脸色苍白，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 她用力咬着下唇，死死盯着叶沂南，想要把叶沂南看出一个洞来。 “叶九，是不是心脏不舒服？脸色怎么那么苍白？”叶沂南走过来：“说过很多次，你不要生气，有事情跟我说。” “叶沂南，如果用我来威胁鹿丞你还不如现在就杀了我。”叶林溪恶狠狠看着叶沂南：“我不会像你的人说的那样，不会成为任何人的累赘。” 她捡起地上的碎片要往自己手腕上划，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如果要被叶沂南囚禁在这里，成为别人的累赘，就算活下来也是愧疚一生。 叶沂南眼疾手快，攥住碎片将随便扔出去，鲜血从他指缝里流出。 他感觉不到疼，倒是心脏很疼。 他只是想留住叶林溪，为什么留住她这么难呢？ “你又在闹什么？”叶沂南皱眉，低头检查叶林溪有没有受伤：“今天这一天你摔碎了多少个碗？房间里的所有东西我都换成不会让你受伤的，如果你再想着自残我就把你的手和脚捆起来。” “你留住我，不就是想用我来威胁鹿丞？”叶林溪声音沙哑：“他们都说了，我只是人质，能控制军方的人质。” “谁说的？”叶沂南怒火中烧：“谁说的这句话我现在就枪毙了他。” 叶林溪一直哭，把自己缩在被子里面。 叶沂南瞬间就心疼了，顾不得自己手上还流着血，将叶林溪抱在怀里。 他最怕叶林溪哭，叶林溪一哭，他什么脾气都没了。 这可是他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女孩子，又怎么舍得她伤心难过呢。 “你不是人质，我没有这么认为，不管是谁说的你都不要听。哪怕什么都不相信，只要相信我喜欢你就够了。” “乖，不哭了。不想吃饭我们就不吃，什么时候饿什么时候再吃。” 叶林溪捂着眼睛，埋在双手之间的眼眸没有一滴眼泪。 刚刚确实有送饭的人这么说，叶林溪当然不会轻而易举被牵动情绪。她这样只是想确认一件事，只要自己是叶沂南的软肋，鹿丞他们就一定有别的机会。她可以成为放在叶沂南身边的利刃，一把快刀。 只是确认之后心里苦涩，她到底还是利用了叶沂南的感情。 叶沂南给她盖上被子，语气轻柔：“都几点了，睡吧。” “嗯。” 叶林溪这次真心有点儿想哭，想杀了眼前这个男人。但她什么都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这个人强大。 她也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利用别人的感情得到自己想要的。 几个人过来收拾玻璃残渣，动作迅速。叶沂南就坐在小板凳上看着叶林溪，这个女孩是他从小看到大的。 曾经会在他身后的人，如今已经不会跟随他。 都变了，尽管他那么不想叶林溪长大。 “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叶沂南轻声道，声音极具有穿透力：“世人都遗忘我的父母，只记得叶晓峰。他们都忘了，我就要他们记起来，给我的父母陪葬。叶九，我不觉得我做错了。” “我只觉得悲哀，一个犯了滔天大错，却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的人，只剩下悲哀。”黑暗中，叶林溪目光灼灼。 她看不清叶沂南，又似乎能勘测到叶沂南心里最阴暗的地方。 后来不知是叶林溪睡了，还是她刻意闭上眼睛，叶林溪再也没有说话。一切都是安静的，丛林里偶尔会有燕雀的叫声。 叶沂南就贪婪地看着叶林溪，想要把她的样子深深刻进脑海里。 等叶林溪睡熟后，叶沂南从茅草屋里出来。 月光下，更衬出他这个人的冷硬和残忍。如同嗜血的狼王，月色都可以被染成红色。 “谁在叶九面前嚼舌根子？”叶沂南冷冷看着几个给叶林溪送饭的人，他们每一个人都跪在叶沂南脚边：“给你们一个机会，自行了断。” 一个人爬过来，抱住叶沂南的脚：“叶总，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是我鬼迷心窍，是我说错话了，我道歉……” 第一百二十五章 试读2 果安筠翻出手机照相功能：左右看看自己：拜托她很漂亮好不好，是照片把她拍模糊而已。 江淮安给果安筠披衣服的照片被狗仔拍到，虽然有点模糊，但那轮廓是江淮安错不了。 谁都知道江淮安不近女色，突然爆出这样一个新闻足以是爆炸性新闻。 “啧啧啧……国民男神啊，江淮安你这么受女孩子欢迎？”果安筠打个哈欠，电视里播放着关于这件事的新闻。 平时江淮安也会上新闻，但是这种花边新闻还是第一次，女主就是躺在沙发上安逸玩手机的果安筠。 “啧啧……跟在我后面的小弟弟长大了。”果安筠有些感慨。 管家走过来，低着头：“尤小姐，一会您去哪里，我叫司机送您。” “太麻烦了，我自己就可以。” “可是少爷……”管家有些为难。 “我会跟江淮安说，不会为难你们。” 李管家内心万马奔腾，这到底是何方神圣让他们司少爷这么上心，甚至昨天大晚上疯狂寻找这个女人的下落。 大家都不知道新闻上传播的女主是谁，他知道啊，就是现在坐在沙发上悠哉悠哉喝着牛奶的果安筠。 百年一遇，铁树开花啊！他这把老骨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李管家感动到流泪，喜极而泣呀！ “您……没事吧？”果安筠抽出纸巾递给李管家。 “没事没事。” 好吧，没事就好。 喝完牛奶果安筠也不闲着，翻出满然的微信：把左瑶怡自立的公司资料发给我。 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左瑶怡新注册的公司资料发过来。 果安筠翻到最后一页冷笑：“注册资金就这么五百万还想跟我斗？左瑶怡，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你拿什么跟我争？” 那就试试，到底最后谁是赢家。 果安筠用力放下手机，指甲镶嵌在手掌心里，周围一处泛白。 如果她知道左瑶怡喜欢樊黎舒，只要左瑶怡说她就能让出去。左瑶怡喜欢的东西，无论是手链还是包包甚至是她喜欢的衣服，果安筠都会眼睛不眨送给她。 尤父当年就背叛了尤母，所以果安筠讨厌背叛。 “江爷。”李管家十五度鞠躬。 果安筠闻声回头，有些诧异：“你怎么回来了？” “你心情不好。”江淮安走过来，半蹲在果安筠面前。 他缓缓揉开果安筠紧握的双手，那里已经出现几道印子，很深很深。 果安筠外表看上去是很坚强的人，江淮安知道那只不过是伪装的太好。果安筠从小就会伪装，越是难过越会笑得开心。 “以后你可以选择依靠我。” 是吗？依靠？ 果安筠很想像以往那样轻笑，一笑而过就好。但江淮安太认真了，那双眼眸看不出一丝破绽。 鬼使神差的，果安筠回答：“好。” …… 一男一女，男的毫无平日风趣偏偏的样子。而女人手里拿着一个高脚杯，酒杯里酒红色的液体苦苦涩涩，却又那样的耐人寻味。 樊黎舒在家里来回走，转了一圈又一圈。 实在忍不住他终于问向坐在那里的女人：“我都跟你说了让你小心点，现在果安筠已经知道你挪用公款，她指不定怎么报复我们。” “你慌什么，她果安筠再厉害也不过是尤家的弃子，能翻出什么花样。” “她毕竟是尤家千金……” “那又怎样？尤家现在的女主人，果安筠的妹妹，哪一个不希望她越过越惨。” 左瑶怡满不在意，当初跟樊黎舒在一起不过就是为了抢走果安筠的一切东西。她的吃穿用度，她现在有的生活，她统统都要抢走。 她果安筠只是个没妈，还被一家人讨厌的存在，要不是她母亲留给果安筠一大笔股份，现在早就被董事会除名。 左瑶怡恶狠狠地一笑。果安筠，你现在一无所有，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 果安筠在家里消停不了几天，等外面铺天盖地的新闻过去就想出门。 她有好多好看的衣服，不穿出去留在家里干什么。 任那些狗仔使出滔天本事都没有扒出那天拍的照片是哪个女人，江淮安也将事情压下去。 敷完面膜果安筠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身材清瘦，皮肤白皙，说明眸皓齿也不为过，举手投足之间有着一种道不明的魅力。 嗯，窈窕淑女，说的就是她本人。 “果安筠，你果然是最美的。”果安筠骄傲地抬起头，步子轻快。 “李管家，厨房在哪？” 管家指着最前面：“那边，尤小姐。” 果安筠慵懒地起身，她没怎么睡醒，现在还略微有些懒散，都怪江淮安自己起来这么早就算了偏要把她弄醒。 其实是江淮安起来时果安筠正趴在他身上，像八抓鱼一样缠在他身上。 没办法，就算江淮安轻手轻脚也会把果安筠弄醒。 无论怎样，一大早果安筠就在责怪江淮安把她吵醒。 睡在他身上怎么了，睡他身上就可以把她弄醒吗！ 她就是这么个鬼理论，谁让她是果安筠。 这别墅挺大的，没人领路果安筠都怕自己走丢。在这里住了将近一个星期，才算熟悉这个家，果安筠伸个懒腰。 “少夫人，您想吃什么跟我说，我嘱咐厨师给你做。” “不用，不给我吃。” 果安筠的眼睛滴溜溜转动，狡黠一笑，把冰箱里能翻出来的食材都翻出来。无论是什么调料果安筠都往里放，食盐味精胡椒粉甚至辣椒一个不落。 这是给人吃的吗？ 管家在旁边看的一愣一愣的。 “麻烦给我装在便当里。”果安筠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这炒饭看样子不错：“装的好看一点。” “尤小姐，有谁得罪你了吗？” 嗯……有一个人让她早上很不爽。 果安筠笑而不语，那双眼眸蕴藏的都是精明。 把炒饭装进盒子里，管家战战兢兢递给果安筠。 这是跟谁有深仇大恨这么折腾人，就算不折腾死差不多半条命也搭进去。 得罪女人真惨，得罪果安筠更惨。 “不用跟着，我自己走。”果安筠带上墨镜，穿上八厘米的高跟鞋。 头可断血可流，高跟鞋才是女人第二个标志，不能丢。 别墅的地下一层是车库，整整一排都是江淮安的车。果安筠就喜欢选那个最贵的，劳斯莱斯魅影系列，看着也好看。 劳斯莱斯魅影系列，少说也要几千万，江淮安的车都是经过改装，比原价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 啧啧……比她还要挥霍的男人啊！ …… 司帝集团。 果安筠的车停在司帝集团前面，正好挡在大门门口处，把钥匙递给保安，她摘下墨镜走进去。 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走过来，气场压倒所有人。就听高跟鞋跟大理石地板的咚咚声，果安筠也不在意这些目光，一切都是她开心就好。 咱就这个气场，就是这么a。 这么一个气场全开的女人走进来，前台都忘记问这个人是谁。还有有个小姐姐反应过来。 “您好，您有预约吗？”前台对着果安筠连忙跑过来问。 嗯？说她吗？ 问她要预约？就算江淮安在她面前别说预约，就算她说今天关掉司帝集团，江淮安会在她面前说个不字吗！ “没有哎。” “对不起，没有预约是不让进去的。” 果安筠一笑，玩心大起。 “哎呀，那怎么办呢？今天我是一定要进去的。” “没有预约，谁都不能进。” 天呐！ 江淮安的员工跟他本人一样，怎么都那么不近人情！ 果安筠有些不想玩了，现在就想坐下来喝杯咖啡。 她双臂交叉在前台的大理石面上，下颔抵在手臂处：“要不你给江淮安打个电话，让他下来接我！” 这女人什么来路？竟然直呼琛爷的名讳，关键是还这么理直气壮。 前台小姐马上反应情况：“司董在开会，就算……” “ok！” 果安筠知道，就算可以给秘书打电话前台也不会这么去做。 后面尤前台小姐嘀咕着：“不会又是哪个女人冒充司董的女朋友？” “小声点，自从那天照片一出，天天有这样的女人。” 果安筠耳力好，后面两个前台小姐说什么她听得一清二楚。果安筠不慌不忙拿出手机，三秒过后那边接通。 “怎么？” “江江，你的集团我能进去吗？” 果安筠故意把声音压的很酥，有一丝调戏在里面，她就喜欢这样逗别人。 正在开会的江淮安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喉咙滚烫。 周围人都不知道发生什么，季特助也挺蒙的，刚刚琛爷是脸红了还是他眼花看错？ 片刻…… “让她进来。” 我的天……真的是江爷的声音。这到底是哪个何方神圣？ 江爷啊，她们平时可望不可及的人物。别说跟他说句话，就是从江爷面前飘过去她们都心满意足。 “不要误会。”果安筠将墨镜竖在唇边：“想保住你们的工作，什么都不要问。” 四十七层……这栋楼足足有四十七层，坐电梯都要坐五分钟。 果安筠有些烦躁。 是她平时不看新闻的缘故吗？司帝集团竟然这么有钱。建这么高的楼，不怕有一天地震逃不出去吗！ “帮我倒一杯咖啡，加奶不加糖，谢谢。” 江淮安还在开会，果安筠直接坐在江淮安的椅子上。 不愧是董事长，董事长的椅子就是软，这么一坐果安筠都想睡觉了。等有时间问问江淮安的椅子在哪买的，她也要买一个。 “哦对了，咖啡一定要现磨的，你们这儿有吧。”果安筠问向跟着她进来的女孩子。 “您不能坐那里。”秘书有些害怕，她没有接到任何通知，怎么就上来一个人。 江董的办公室不可以随便坐，就连她这个秘书如果不是特殊情况也不会进办公室，这要是让司董知道有人坐在他椅子上，今天肯定是要被开除的。 天呐，果安筠怎么可以坐这里，把这里弄脏弄乱了怎么办！ 小秘书站在办公桌前，都快急哭了。 “我为什么不能坐？”果安筠用力嚼着口香糖：“我不能坐你能坐？要不我让给你坐？” “江董，江董都洁癖。” “哦！说的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果安筠点头，说的很有道理。 江淮安有洁癖，果安筠知道。 原来她把江淮安的衬衫弄脏，他都要脱下来丢掉。把江淮安的aj踩脏，江淮安只有自己生气的份儿，然后丢掉。 每一次果安筠在江淮安的身边都能把江淮安逼疯，然后果安筠一个人在那哈哈大笑。 但是江淮安都来不会说她什么，谁让他是弟弟呢。弟弟不可以跟姐姐发脾气！ 她就是这样一个女人，不安好心，偶尔还坏坏的，有时候还有点小可恶。 秘书本以为果安筠会自己起来，谁知道她更得寸进尺，抬起脚搭在办公桌上。 “不好意思哦，江淮安有洁癖我不知道哦，可是昨晚他躺在我旁边睡觉没说啊。”果安筠装作很无辜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怎么办呢，你这么说我好怕怕啊。” 这个小秘书好可爱哦，这么容易就脸红，果安筠忍不住逗逗这个小秘书。 秘书差点吐血，这是什么人啊，江董怎么找这么一个不检点的女人，脸皮还这么厚。 “你是不是想说我特别不检点，脸皮还厚，江淮安怎么会认识这样的女人？” “我……” 果安筠懒懒散散地坐着：“一看你就是实习没过多久的小秘书，我不会为难你的，放轻松。” 江淮安开完会进来，秘书在那红着脸似乎是想说什么又不敢说，而果安筠自在地晃动旋转椅，双脚搭在他桌子上的电脑。 一直都只有果安筠欺负别人的份儿，包括他，也只有被果安筠欺负的份。 江淮安只是淡淡看了果安筠一眼，什么都没说走进来。 “江董，她……” “没事，你出去吧。” 因为果安筠坐着他的椅子江淮安只能坐在沙发上，电脑也在果安筠脚下，要她拿出来肯定会得寸进尺提要求。 果安筠就是个小妖精，会得寸进尺但也让江淮安无法生气的小妖精。 江淮安都进门五分钟了，除了看果安筠一眼，一个字都没有。果安筠不愿意了，她这么大的美女江淮安看都不看一眼就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合同，合同有什么好看的。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来？”果安筠把脚放下来。 “不问。”江淮安翻着手里的资料。 “没意思。”果安筠嘟囔着：“你怎么这么无趣，跟小老头似的。” 对面那个人没了声音，果安筠实在憋不住扔了支笔过来。 “喂，我脚疼。” 江淮安侧头，果安筠的脚上是八厘米的高跟鞋：“少穿这么高的高跟鞋。” “没了？”果安筠差点跳起来，就这么一句话。 “没了。” 啊啊啊啊……就这么个直男，她干嘛要跟这种人在一起，一点情趣都没有。 江淮安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半蹲在果安筠面前。他脱掉果安筠的鞋，后面有点红。 江淮安丝毫不介意把果安筠的脚放在他腿上，果安筠更是得寸进尺，另一只脚搭在江淮安的肩膀上。 “一会我让秘书给你买个平底鞋。” “你知道我穿多大码吗？” 江淮安沉默片刻：“知道。” 只要是果安筠的事情江淮安没有不知道的，小到她喜欢什么颜色喜欢吃什么，大到她一个表情就知道她那点小心思。 就算知道她的小心思，江淮安也逃不开果安筠这个小妖精的手掌心。 江淮安拨开在他肩膀上的那只脚，继续看合同。 “我这里没有鞋，你自己在椅子上待着，别乱折腾。” “我哪里有乱折腾。”果安筠拿着便当：“呐，我亲手做的爱心便当，你不尝尝吗？” “我可是为了你才做饭的，我脚疼也是因为你啊。” 明明是她自己无聊，也能把不是道理的道理讲的这么头头是道。 江淮安不想跟果安筠道理，跟她没有道理可讲。 果安筠会不会做饭江淮安怎么会不知道，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连菜都没有自己洗过。 用纸巾擦过手，江淮安打开便当，边打开边道：“说吧，什么事。”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果安筠光着脚走过来，地上冰冰凉凉的，果安筠跳到沙发上。脚趾凉凉的，她毫不犹豫把脚伸进江淮安的衣服里。 “结婚证什么时候领？” “随你。”江淮安把果安筠的腿往里面抱，让她更舒服一点。 炒饭有些凉，果安筠的保温桶没有拧好盖子，热气差不多都散了出去。江淮安尝了口炒饭，脸色不是很好。 这已经不是不会做饭，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好不好吃？”果安筠明知故问。 江淮安没回答，而是在问：“你要什么时候去民政局？” “拍个照片让你的人给办一下不就好了，哪能让你亲自去，怎么你想亲自去？”果安筠伸了个懒腰，换一个姿势把脚伸进江淮安的腹部。 “嗯，想。” 啊？ 她以为江淮安什么都可以呢。 “那……那就等你有时间去民政局呗。”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最后试读3 “现在。”江淮安吃掉最后一口难吃的炒饭盖上便当盒：“户口本带了吗？” “谁还天天带户口本啊。”果安筠往后躲。 她怎么觉得不是江淮安这个小奶狗步入她的领地，而是她步入城府极深的狼王的圈套。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啊。 小秘书进来就看到这一幕，果安筠惬意地躺在沙发上，她的双脚在安爷的腹部，而安爷在看手里的合同。 “江董，您要的鞋。” “打开我看看。”果安筠放下手机：“你看江淮安干什么，小妹妹你听我的。” 江淮安的目光还是在手里的合同，只是翻了一页而已。 小秘书连忙把鞋盒打开，按照江董的吩咐，买的是最贵最软的运动鞋。 “我的天呐，这么……”丑！ 果安筠坐起来指着那双鞋：“江淮安你什么审美，这样的鞋怎么可以给我穿？我不管，我不穿。” “或者……”果安筠起身，身子往江淮安的身上倾斜，下颔抵在江淮安的肩膀上：“要不然你抱我回去嘛。” 江淮安依旧没有理果安筠，翻过一页英文合同，坐怀不乱这四个字就是给江淮安写的。 果安筠有点不甘心。什么啊！一点反应都没有，她长得多我见犹怜啊。 “人家的未婚夫是把自己的未婚妻宠到天，今天也不知道谁跟我说去领结婚证然后就不理我。这婚也不知道结还是不结……” 终于，江淮安合上手里的合同，果安筠连忙从他身上下来。 “干嘛？”这么凶…… 果安筠竟有点怂，不过也只怂了一下立刻挺起胸膛，高傲地扬起下颔。 她怕什么怕，江淮安可是弟弟。从小到大只有她果安筠欺负别人的份儿，包括江淮安。 小时候江淮安的aj她没少踩，江淮安作业本她也没少当废纸用来画画，包括江淮安的床她总霸，只要是江淮安的东西几乎都被果安筠霸占。江淮安只有在旁边默默整理她弄乱东西的份儿，然后全部摆回原位。 “你欺负我，我会揍你的。”果安筠握起牵头在江淮安面前扬了两下：“忘记你小时候我怎么打你的？” 江淮安淡淡瞥向那个粉拳，果安筠的指甲很好看，上面刻的花纹就很美。这款指甲果安筠一定做了好久，连瓶盖都不愿意拧。 这双手怎么打他？果安筠会嚷嚷弄伤她新做的指甲。 为了这指甲尤汐澄都不会动手，他太了解尤汐澄是什么性格。 退到沙发上，再退果安筠就要掉下去了：“你干嘛？你要对我做什么？我告诉你江淮安，我……” “回家。”江淮安横抱起果安筠，不然他能做什么：“明天我们领结婚证。” “哦……” 不早说！江淮安突然凑这么近，刚刚有点让果安筠心慌了一下。 哎呀！她的弟弟怎么就长大了呢。原来还只是安静地待在她身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她身边，已经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男人？ 小秘书都看呆了，有点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我去……这是他们司董嘛，这么霸气。 等等，这就是他们江夫人？报纸上没有看到脸的那个？小秘书捂住嘴，差点没忍住尖叫。 刚刚她都对董事长夫人做什么了？她现在有那么一点失忆。 江淮安抱着尤汐澄出来，果安筠顺势勾住江淮安的脖颈，等季特助把车开到门口才把果安筠放在副驾驶座上。 嗯嗯，孺子可教。 “你那个小助理挺可爱的，可别欺负人家啊。”果安筠勾起嘴角，斜斜地一笑：“猎人捕猎都是等猎物自己上钩，我们慢慢来，该还给我的，我要一点一点夺回来。” “嗯。” 江淮安发出一个单音节，他知道果安筠在说什么。 很好！果安筠眼底闪过一丝狠意。她从来不是软柿子，只是眼瞎看错了人。 后视镜里，江淮安扫向旁边的人，果安筠里眼里净是精明，还有狠辣。果安筠就是这样的人，惹了她的人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不会让对方好过。 善良是给值得的人，她没必要怀着圣母心普度众生。 …… 原计划两个人准备领结婚证的，但是今天果安筠早上没起来。她实在不想起江淮安也没有叫她起来。 “下午领结婚证，不要忘了。”江淮安嘱咐道。 果安筠翻了个身，将自己埋在被子里面：“你怎么这么啰嗦，赶紧走。” “果安筠，结婚不是儿戏。” 某个女人非但不听，还一脚揣在江淮安的腹部：“你再吵，再吵我睡觉我揍你哦。” 果安筠喜欢赖床，中午起很正常。大学的时候江淮安经常等两三个小时，等果安筠慢悠悠下来。 起初她总能找各种理由起晚，到最后连理由都不说。 …… m大。 果安筠打个哈欠，慢悠悠从床上起来。 宿舍的人都不知道哪里去了，可能都跟男朋友吃饭去。她的男朋友谁知道干嘛呢，她好像还没有男朋友呢。大家都忙，都没有时间陪她。 “江江，我起来了。”果安筠懒洋洋地伸个懒腰，打开扬声器，她还要给皮肤保养呢：“你到了吗？” “嗯。” 江淮安就在m大门口，他在这里已经等了三个小时。现在都已经一点，果安筠才睡醒，越起越晚。 “你等我化妆哈，再等我半小时。” “嗯。” 江淮安换了个姿势，继续等果安筠。 如果是等果安筠，江淮安不介意花很多时间等着。但只限她一人，他的时间大部分都交给果安筠，那一小部分是果安筠不需要他的时候。 等果安筠画好妆进车里后，江淮安递给她一杯奶茶。买的是热奶茶，现在已经凉透了。 “哎呀，江江是不是等很久了？”果安筠露出愧疚的表情，但没有半份愧疚：“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早起。” “你再旷课会拿不到学分。”江淮安开车，这个时间果安筠肯定没有吃饭：“明天起手机不要静音，以后你的第一节课我陪你上。” “不是吧！你什么时候回美国？”果安筠不开心：“为什么美国大学放假时间和国内不同，竟然让你有两个月假期时间管我。” 江淮安是美国的大学，每个假期都会回来，大多数时间给果安筠补课。 虽然江淮安比果安筠小两岁，但从他小就跳级，现在美国大学已经上大三，而果安筠刚刚大二。 被一个弟弟赶超确实很不爽，但江淮安太聪明，她真的比不过。久而久之，有江淮安这个弟弟对果安筠来说也是炫耀的资本。自己不行没关系，弟弟行就成。 “哼，反正早上我又听不见，手机静音你叫不起来……” “你不起来今晚我在学校旁边给你找房子，搬出来住。我在旁边看着你，所有课都陪你上。” 果安筠微笑，她忍！ 反正再过一个月江淮安又要回美国上学。弟弟还想管教她？还差得远呢。 …… 橙色公司。 果安筠起码有半个月都没回来，这是她的公司，毕业后她一手建立的公司。 没有人看好她，听着父母还有妹妹的冷嘲热讽。为了能尽快搬出尤家，她必须学会经济独立，只有这样才能尽快强大起来。 只要是果安筠认定的事情，就算流着鲜血也要走完。那么多人看着她的笑话，她没有退路。 果安筠站在橙色面前，现在橙色内部动乱，左瑶怡不仅带走了部分客户资源，甚至橙色的流动资产也带走一部分。 “果总，您走算来了。左瑶怡在上面，咱们好多客户都被她拉走了。”满然赶紧跑过来。 “慌什么，气场最重要。你果总的王冠掉不了。”果安筠勾起嘴角：“跟我这么久，怎么就没学到我半点精髓。” 在创建橙色之前她是从零起步，现在就算再差也不会是负分。 怕什么，有她在橙色倒不了。 果安筠推门而进，动作优雅。左瑶怡正在收拾东西，见到果安筠进来连招呼都懒得打。 给弱者，不需要打招呼。 果安筠坐在曾经左瑶怡的位置上，手里把玩着一支钢笔：“偷来的永远都是偷来的，不是你的终究不会是你的。如果这么高调的离开只是拿来当炫耀的资本，终有一天你连炫耀的资格都没有。” “你现在还有什么？樊黎舒离开你，橙色的大部分客户跟我走。果安筠，你现在只是一个空架子。跌入低谷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只有强者那叫跌入低谷，弱者本身在低谷。左瑶怡，你连跌入低谷的资格都没有。” 她果安筠骄傲的资本来源于自己，无论是硬条件还是自身，都是她骄傲的理由。 而左瑶怡呢？什么东西都是她给的，没有她，左瑶怡就是个废物，她左瑶怡有什么可豪横的。 “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过来来给你送礼物的。”果安筠打开蛋糕，她特意在公司旁边买了个大蛋糕，要最大的蛋糕才配得上左瑶怡的无敌大脸。 吵架多没意思啊，两个女人吵来吵去，她的时间可不是用来跟贱人吵架的。 “送你的蛋糕可要好好吃完，毕竟是我的心意。” 蛋糕狠狠扣在左瑶怡的头上，精致的妆容立刻花掉。甜腻腻的奶油弥漫在空气当中，办公室的门口全沾满了蛋糕。 果安筠一字一顿道：“祝你的新公司开业大吉，祝你能走远一些。” “啊……果安筠，你……” “也许鹰会跌入鸡群，但鸡永远飞不到鹰的高度，你再怎么挣扎你只能是鸡。” 说完，果安筠离开。她必须骄傲，她没有退后的资格。她身后有那么多员工，她要怎么后退？ “叫保安，把上面那个女人给我扔出去，橙色不需要垃圾。” 满然点头：“是。” 果安筠有些累，不可否认这些天没出现在公司她有点想躲避这件事。被最重要的两个人背叛，那种疼痛尤汐澄一直埋葬在心里的最深处，连她自己都不敢窥探。 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果安筠望向被拖出去的左瑶怡。她听不清左瑶怡最里面说什么，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果总，我们……” “工作的事情明天再说，我下午还有别的事情，拜拜。” 工作嘛，明天再说好了。前几天约好要去做个美容，好不容易约到的可不能因为工作就不去了。 她不会为任何人难过，那些能让她难过的人都是不值得放在心上的。 无论是十年的闺蜜还是三年的男朋友，这都没关系。 人心就这么大，能装进去的东西也就那些，有的人要进来，有的人就要出去。 果安筠把玩着车钥匙，走进地下车库。 哎呀呀，等一会儿做完美容可以去旁边的港式餐厅喝个下午茶，还有时间逛商场买几件新衣服。如果没有左瑶怡的打扰，那是完美的一天啊！ “铃铃铃……铃铃铃……” “你在哪？” 江淮安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声音凉凉的。要不是果安筠习惯这冰凉的声音，一定能被江淮安镇住。 “在公司，不过马上要走了，有事吗？” “你说好留出下午时间的。” “留什么时间……啊！” 果安筠想起来，早上江淮安千叮咛万嘱咐今天去领结婚证，那时她还在睡觉嫌弃江淮安像个小老头一样吵她休息。 “我忘记今天我做头发，一会还有去做spa，我都预约好了。”果安筠吐了吐舌头：“你今天不工作吗？开会什么的，平时不是很忙吗？” 哎呀妈呀！忘记了忘记了，她这个脑子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忘记。 “你什么时候领结婚证？我等你。” “结婚证什么的以后再说呗，我这个很难预约的。”果安筠忙着做头发不以为然：“你又跑不了。” “好了好了，没什么事我挂了，我正在开车。” 总之，江淮安就这么被放了鸽子。 向来都是他规定时间，只有他晚到的份儿。只有果安筠，一次又一次在他生命里迟到。这都没关系，但是这么大的事情，领结婚证这种事怎么可以随便迟到。 他推掉一整天的行程，包括下午的会议。今天就在等着果安筠，等她的电话，到下午三点都没有她一个短信进来。 江淮安拿着两个人的户口本坐在车里，脸色冷到极点。 车里的空气逐渐凝结，小小的空间里氧气都变得稀薄起来。季特助坐在车里面一个字都不敢说，甚至呼吸都不敢呼吸。 江淮安发怒起来很可怕，光是那个眼神就能杀人。别看他们董事长才二十四岁，却比一个四十四岁的人手段更凌厉，比老一辈人手腕更果断。 “回别墅。”江淮安冷冷吐出这三个字。 季特助巴不得立刻送这位爷回去，好让他脱离这个狭小而又冰冷的空间。 油门踩到底，半个小时的路，季特助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到别墅。 “江总，到……到了。” “车放这，你回去。”江淮安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某个特助欲哭无泪，为什么受伤的人总是他啊。这么远的地方，他又不好打车，要走好一公里多才能找到能打车的地方。 他怎么这么难呢！ “季特助，你怎么在这里？”江管家刚浇完花，拿着浇花壶：“脸色这么难看。” “你放心，你更惨，因为安爷脸色更难看。”季特助拍了拍江管家的肩膀：“您这个老人家多保重吧。” “哦对了，自行车借我。” 他没车，骑自行车回家不行吗，就当锻炼身体。好好锻炼，强身健体，每天运动每天快乐。 季特助强颜欢笑，身后江管家也强颜欢笑。 每次季特助骑自行车走就是证明没开车离开，没开车就是他们安爷心情不好。 季特助好久没有骑自行车回去了，虽然季特助很惨，但他也很惨好不好。江淮安心情不好，家里的整个气压都会很低。 “安爷，张婶儿做了晚饭，我给您端上来。” “不用了江叔，您早点休息。客厅的灯关上，谢谢。” “可是您不吃饭胃怎么受得了，您的胃本身就不好……” “她都不心疼我，别人担心有什么用。”江淮安自言自语，他的心脏真的很疼很疼，那是让他难以承受的疼。 从喜欢果安筠起，从被她的笑容和执着吸引后，好像他再也做不到和果安筠平起平坐。 习惯跟在果安筠身后，习惯听她说一些明明觉得无聊的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习惯果安筠明目张胆的在他面前胡作非为。尤其是果安筠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小人得志的精明，他也觉得可爱。 先喜欢的人，喜欢多的人注定是输家。 他输得一败涂地，从一开始他唯一输过的人就是果安筠。最可笑的是，果安筠什么都没有做。 江淮安有些疲惫，他这双手握得住权力，掌控得了人心善变，他可以预测未来的股市，甚至可以控制身边每一个人。他唯独猜测不到果安筠的想法，甚至不敢随意窥探。 江淮安坐在家里的客厅，灯也没开。就坐在这里等果安筠回来，身边的气压极低。 第一百二十六章 他的作风 叶沂南皱眉，最厌烦这种哭哭啼啼，像耳边的蚊子一样烦人。 他本就是心冷之人，更不会因为有人在他脚边求情就能轻易改变他的决策。他所有的决定，都只是他愿意这么去做。 一个没有用的人，一个犯了错误的人没有必要留下来。 这是叶沂南一贯作风！ “裴敖，处理一下。”叶沂南一脚踹开脚边的人。 “是。”裴敖上前按住那个人，死死压制住他：“别动，能让你死的痛快点。” “不要，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裴敖捂住那个人的眼睛，不希望让那个曾经也出生入死的兄弟看到他自己的死亡，未免太残忍一些。 有些于心不忍，也仅仅只是不忍心而已，因为叶沂南的话就是绝对。叶林溪是叶沂南的底线，而叶沂南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容许有人触碰他的逆鳞。 叶沂南懒得看脚边挣扎要爬过来的人，半点同情心都没有。 身后那个人鬼哭狼嚎，然后突然就没了声音。 已经处理完了，快准狠是对他们最大的仁慈。在死之前体会到生不如此，他们都会感谢痛痛快快的死法。 叶沂南擦掉脚边的那滴血，继续往前走。身后已经没有呼吸的人更不会多看一眼，如同残枝败叶被抛弃在坑里。 “扔出去，不要让叶小姐看到，这里叶处理干净。”裴敖扔掉枪，喘着粗气。 “是。” “好的。” 几个人手忙脚乱抬尸体，并没有从刚才的惊吓当中缓过劲儿来。 亲眼看到身边的人就这么死了，每个人都震撼，更能知道叶沂南是个多么可怕的人。 “你们，少说话，少道听途说，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否则下场和这个人一样。” “谢谢裴助理。” “我们……我们记得了。” 裴敖摆摆手：“行了，你们下去吧。以后送饭也是，吃不吃是叶小姐自己的事情，你们送过去什么都不要看，也不要好奇。” 这是忠告，能保命的忠告。 每个人都用力点头，生怕下一个对叶林溪不敬，死的那个人就是自己。 今后，谁还敢说叶林溪？谁还敢在背后嚼舌根子？那都是不想要命。 他们在这里无非就是用自己的命赚钱，谁都想要脑袋，想要好好活下去。有钱，也要有命花钱。 …… 凌晨，叶沂南从茅草屋里出来。刚刚看着叶林溪睡着，他咋才放心。 山里的风很冷，叶沂南将茅草屋管得很严实。 “裴敖，要开始了。”叶沂南望向远处：“如果能活下来，就去别的地方。” “我听叶总的，您去哪我就去哪。”裴敖恭恭敬敬站在叶沂南面前：“我这条命本身就是您给的，就算还给您也没关系。” 生死之战，他和鹿丞之间，必定会有这一天。 如果这次结束，再也没有人能牵制的了他。他会在美国拿到绿卡，在美国有个家，和叶林溪组成一个家。 或者去别的地方，只要不是中国，他都可以在任何国家生活的很好。 “叶总，枪|支弹|药都准备好了，按照您的吩咐各个地方都有狙击手，不会让他们接近这里。” “嗯。” 叶沂南回头看了眼茅草屋，他贪婪地想要记住现在这种时候。叶林溪好不容易睡着，他是不会让这些事情打扰到叶林溪休息。 这是战场，从现在起…… “叶总，下雨了。”裴敖跑过来：“定位显示鹿丞就在对面那个山头。” “叶总，我们杀出去。”某个保镖举起手里的大刀：“我们都听叶总的，叶总带我们赚了那么多钱，您说话我们就听。” 叶沂南安安静静坐在石椅上：“留在这里。” “为什么？叶总……” “我说，”叶沂南皱眉，神色阴冷起来，有些厌烦一个决定说两遍：“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等他们来。 这一战早晚要开始，只是时间问题。山路泥泞，鹿丞他们走过来肯定耗费体力，何必要他们过去？ “叶总，他们来了。”裴敖脱下雨衣：“我们……” “杀。” 叶沂南冷冷吐出一个字。 他和鹿丞之间，这一战开始了。 也许他会死，也许是鹿丞。 只是……叶沂南看向还在茅草屋里睡觉的叶林溪，他轻轻叹气。 其实叶林溪想要他死吧，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叶沂南捂着心脏，想到叶林溪看他的眼神，他的心脏就特别疼。 尸骨残骸，无人能靠近茅草屋。 叶沂南就坐在石椅上，任何人都靠近不了他。他只看着那些穿着军装的人怒视他，然后鲜血溅了一地。 他不明白，那些人明明可以活得很好，只要不干涉他，都可以好好活下来。信仰有那么重要吗？国家的底线高于一切？明明鹿丞也是没有信仰的人。 他的父母，曾经也是将国家当作信仰。 结果呢？死的那天有谁记得？天气晴朗，欢声笑语，没有人记得有那么两个人为了国家大义牺牲。 他们记得的英雄，那个人叫叶晓峰。 “叶沂南，你一定会落在我们手里。一定会！”那个穿着军装的人怒目圆睁：“杀了我也没有用，叶沂南你这个畜生。” 叶沂南微微歪头，裴敖抬起手，一枪毙命。 “真是服了。”叶沂南擦掉脚边的那滴血，然后将手帕四四方方叠好：“一队人一队人往上赶着送命，肖良哲的脑子里面装屎了？” “叶总，他们主力根本不在，我们已经死伤近一半人。” “嗯。”叶沂南望向远处的鱼肚白，淡淡道：“下过雨，要变天了。” 早上六点，叶林溪是在火光之中醒来。 她这一觉睡了好久，当知道自己控制不住睡意时已经明白叶沂南往她的饭里面加了大量安眠药。 起来后她听到了很多声音，有枪声，还有其他连七八糟的声音。 “醒了啊？”叶沂南懒洋洋地开口，他坐在这里已经半个小时，算算时间叶林溪该醒来了：“怎么样？这一觉睡得好吗？” 叶林溪死死盯着叶沂南：“你给我下药了？” “只是让你睡得踏实一点，我们该走了。”叶沂南拿起衣服递到叶林溪面前：“穿上，刚下过雨，山里有些冷。” “不要丢掉衣服，你会冷。” 叶林溪只是死盯着叶沂南，最后毫无办法，穿上衣服。 她没有任何能力和叶沂南抗争，只能听从叶沂南的指令。她要活下来，活着看到叶沂南收到惩罚。 叶沂南拉起叶林溪往外面走，他必须攥紧这个女孩儿，否则这个女孩儿肯定就跑没了。 他没有时间了，只有最后这点时间和叶林溪相处。叶沂南很想就这样贪婪地盯着叶林溪看，最好刻骨铭心，死了都要留在他灵魂深处的记忆。 “你们被包围了，放下人质，再说一遍，放下人质。” “你们现在全部被我们……” “砰——砰——” 回答那个人的是裴敖的两枪，两个人准确无误毙命，甚至都没等第二个人把话说完。 叶林溪瞪大眼睛，血液倒流。 她见过叶沂南折磨人的样子，但从来没有见过一枪毙命死在她面前的人。她从裴敖的样子看到了叶沂南的冷漠，对生命无所谓的态度。 叶林溪眼睁睁看着前面那个穿着制服的军|人像残枝败叶一样摔落下去，她很久都没有办法平复自己。 “叶沂南，叶沂南你停手吧。”叶林溪哭着大喊，用力拍打叶沂南：“不要这样，不要再死人了。你放过他们，你……我跟你走，我跟你走就是了……” “为什么啊，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叶林溪哭到没有声音，上气不接下气。 叶沂南死死抱着叶林溪的腰，给她支撑，防止她重心不稳。 “我不杀他们，他们也会要我的命。”叶沂南擦掉叶林溪的眼泪：“我就在这里，他们若不上来杀我，也不会被我杀掉。” “可是你做错了，你都做错了啊！你怎么……怎么变成……” 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呢？ 耳边的枪声不断，叶林溪看不清是谁又死了，她只希望所有事情都可以停下来。 不要再死人了，不要再有任何人死在这里。 叶沂南带着叶林溪往旁边滚，刚刚站的地方好几枪打在草地上。叶沂南掏出枪，在前面打了好几下，然后拉起叶林溪的手腕往前跑。 一片混乱，叶林溪什么都看不清。 她希望，现在就和叶沂南一起死了，这样是不是一切都结束了呢？ 鹿丞提着冲锋枪往前跑，他等不了了，一刻都等不下去。 近在咫尺却不能把叶林溪带到身边的心情，那种感觉他体会一次就够了。 “妈的，鹿丞你给我回来。”肖良哲顶着飞过来的炸弹大吼：“你知道已经死了多少人吗？叶沂南就是疯子等着我们上赶着送死。” “周围全部埋雷，第一批人为了不踩到雷都往前面山头躲，前面山头就是叶沂南……” “我知道。”鹿丞回头，一点都不想听肖良哲分析的利弊：“但是如果叶九有任何事情，我会陪葬。” 他活着，也是因为叶林溪的存在生命才附有意义。所以他拼了命要跑过去，要去见叶林溪，他会把叶林溪抱在怀里告诉她没事了。 火光之间，枪声不断，死伤无数。 就是如此，他也要跑到叶林溪身边。死也只能死在叶林溪身边，顺带拉着叶沂南垫背。 肖良哲叫不住鹿丞，鹿丞决定一个人孤身往前走时，任何人都拦不住他。 “妈的，鹿丞你这个王八孙子。”肖良哲大吼骂道，用力往前跑：“你他妈死了，我白养你这么大。” “鹿丞呢？”金景轩跑过来：“丫的又跑哪去了？” 肖良哲抹了把脸上的灰：“你带着一队人从后面包抄，鹿丞去找叶沂南了，小心雷。” 艹！ 金景轩无声骂娘，鹿丞一个人去等同于送死。叶沂南是个什么人？他最恨鹿丞，恨不得把鹿丞碎尸万段，这时候鹿丞单枪匹马杀过去就是送人头。 放个屁的英雄主义？死了尸体都炸没了！ …… “叶沂南，你放弃吧，不要在伤害无辜的人了？”叶林溪哭着大喊，周围是乱七八糟的尸骸，她眼泪顺着眼角往下落。 “我求你了，我求求你，好不好……” 叶沂南将叶林溪拽过来，他捧着叶林溪的脸蛋。 他最舍不得叶林溪哭，可最近叶林溪总哭。她再也不会笑了，那个经常微笑叫他名字的那个女孩子，每次想起来叶沂南心底都一片柔软。 是他亲手毁了叶林溪，他后悔了。 “叶九，我们去南海吧，我想去南海了。”叶沂南一遍又一遍擦掉叶林溪脸上的泪水：“据说海南风景好，你肯定喜欢。” “我可以不要美国的荣华富贵，也可以不要美国的绿卡，我要你在我身边。只要你说，我们就去海南。” 叶林溪只是哭，她什么也做不了。 如果让她一辈子跟叶沂南呆在一起，每天担惊受怕，每天都恨不得想要杀了叶沂南。在这种度日如年的时间里流逝，她会疯掉吧。 她有什么办法呢？她只能同意吧。 “叶总，您带着叶小姐先走，我们断后。”裴敖捂着受伤的肩膀：“北边已经准备好船只，出了海一切都结束了。”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叶林溪哭着问叶沂南，她死死抓住叶沂南的衣服：“可以不用死这些人的，他们都因为你的决定死了。” 叶沂南抹掉叶林溪的眼泪，抓着叶林溪往前走：“乖，不哭。听到裴敖刚刚说的吗？马上就结束了。” 叶沂南做的这个决定啊，很多人都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来到这里有这一战，就想过带着叶林溪去南海。 那里很漂亮，可以在那里买个小岛。他的钱够在那里买个岛，建一栋房子。叶沂南在这里“死”了，他们就可以隐居别的地方生活，从此以后都不会有人找得到他。 叶沂南拉着叶林溪往前跑，山路泥泞，叶林溪跑的不快。 “叶九别怕，我们出了海就去海南。” 叶沂南扶着叶林溪轻声说着对未来的憧憬：“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以后可以有好几个孩子，我一定会对他们很好很好。他们会有最好的学校，最好的生活条件，还有……” “你想让他们有一个杀过人的父亲吗？万一有一天知道真相，一辈子都活在阴影里面？” 叶林溪冷笑：“况且，我是不会和你有孩子的。我喜欢的人，从来不是你。” 叶沂南神色僵硬了一下，也只是一下而已：“没关系，未来那么长，那么长的时间你你只有我，你会改变的。” 不，不会的！ 叶林溪坚定地在心里回答，她是绝对不会原谅叶沂南。 她的爷爷是共|和军|人，从小她对军|人的敬仰早就深入骨髓。 英雄迟暮，尽管周身的锋利尽褪，却唯独那一身铮铮铁骨独立余生。这就是叶晓峰在叶林溪心里的印象，刻骨铭心。 叶林溪擦掉眼泪，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如果她爷爷知道未来有一天自己养大的孩子是这样的一个杀|人犯，是所有人惧怕的毒|枭，是把一个国家的股市玩弄股掌之间，他会不会对自己很失望呢？ “砰——砰砰——” 叶沂南朝身后开了几枪，拉着叶林溪继续往前跑。 叶林溪不敢回头，她一点都不敢看又是谁死了。肯定是一身绿色的军|装，一个没有见过的|人。 被叶沂南一直拉着往前跑，叶林溪早就没了力气。 叶沂南会假装自己死在这里，随便找一个人代替自己，随便留下自己的dna烧掉尸|体，然后带叶林溪去海南。 离开这里，去更美的地方，之后毫无愧疚之心。 “叶九，叶九我来晚了。” 身后一到声音，沙哑而又低沉，仔细听隐隐约约有那么一点哽咽。 叶林溪全身僵硬，她听这个声音熟悉又陌生。 就单单听个名字她也知道是谁叫的，只是为什么这个声音那么沙哑，似乎是哭了。 叶沂南也僵硬，缓缓回头。 鹿丞举着枪，双目猩红，几乎是一字一顿，忍住杀人的冲动：“叶沂南，把叶九还给我，放弃抵抗跟我回去。” 裴敖在后面也举着枪：“别用枪对着叶总。” “看来，我们没有办法达成一致呢。”叶沂南微微歪头，残忍地笑道：“鹿丞，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不过你再来晚一点，我都要怀疑你的能力。” 叶林溪用力摇头，带着哭腔：“鹿丞，你不要过来……” “我发过誓，我要带你回去，所以我一定会来。”鹿丞紧握枪，根本不在乎后面的裴敖是不是用枪抵在他头上。 除了叶林溪，鹿丞谁都不想看。 叶沂南周围四五个人都举着枪对着鹿丞，鹿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甚至都没有看那几个人。 叶林溪见过叶沂南怎么对那个美国人的，也见过死在叶沂南手里的人。只要得罪叶沂南，或者让叶沂南感觉到对方没有利用价值，那个人就没有活下来的必要。 第一百二十七章 我不会食言 叶沂南有多恨鹿丞，叶林溪最清楚。 叶沂南一定会杀了鹿丞…… “叶沂南，你放过他。我跟你走就是，我跟你走。”叶林溪抹掉眼泪：“你无非是想带走我，把我带走又何必恋战？” 叶沂南歪头，有些犹豫，只是语气没有一点犹豫的意思：“可是我现在不想走了怎么办？我讨厌有人挑战我。” “啪……啪啪……” 鹿丞将枪里面的子弹全部扔掉，然后丢掉手里的枪。 动作一气呵成，连裴敖都震惊了。 没有枪，鹿丞最后能自保的武器都没有。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有枪，随便一个人开一枪都能要鹿丞的命，裴敖不信这时候鹿丞会放弃枪。 叶沂南微微挑眉，有些震惊。 他可不信鹿丞就这么算了，鹿丞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鹿丞往前走了两步，所有人更用力拿枪举在鹿丞面前。他们都见证鹿丞一路杀过来的样子，不留情面，枪枪毙命。 就算现在鹿丞手里没有枪，这也没有办法忽略他的实力。 鹿丞只走了两步就停下，这一次他不会允许叶沂南再次把叶林溪从他身边带走。 “怎么？我没有武器也让你们这么忌惮？”鹿丞微微歪头，脖子发出一阵脆响：“叶沂南，你找的人不行啊，要找就找亡命之徒，只认钱不认命的。” “鹿丞……”叶林溪快急哭了，比起自己她更担心鹿丞：“你走吧，现在就走。” 鹿丞轻轻摇头，落在叶林溪脸上的视线都是温柔，转向叶沂南时才是冷漠：“叶沂南，你敢跟我一对一单挑吗？” “反正我现在是一个人，你们一圈儿人？还是说你怕打不过我。” “虽然激将法对我没有用，但很不巧，我也是这么想的。”叶沂南眼神让他们放下枪，然后侧身对最近的裴敖道：“裴敖，过来。” “是。” 叶沂南将叶林溪推到裴敖那里：“好好保护她，受到一点伤，你用命还。” “是，叶总。” 叶沂南松开叶林溪之后，她就往前面冲。 不能打起来，这时候鹿丞没有胜算。叶沂南是那种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谁都不知道叶沂南是赢是输，还是会突然从怀里掏出什么要了鹿丞的命。 “不可以……叶沂南，我说了我跟你走……” “叶小姐……”裴敖反应快，抓住叶林溪的肩膀但不敢太用力：“叶小姐，您别动，会伤害到你。” “放开我，放开……” 叶林溪满脸泪痕，她没有办法阻止这两个人。 她的声音在这空旷的丛林里显得那么脆弱，一点都阻止不了两个人打架的场面。 如果她能强大一点，再强一点，就不用受鹿丞的处处保护。 那两个人都没有因为叶林溪的哭喊停下来，他们都知道他们会有这一天。无论是为了过去那二十年的债还是因为叶林溪，都会有现在这一场豪赌。 他们赌的，是命！ 叶沂南捏着领结，微微用，扯松了领带顺带抛出去。 身上的西装外套有些贵，叶沂南两三下脱下递给旁边离他最近的人。然后慢条斯理地解开袖口，挽起。 全程，叶沂南的视线都没有离开鹿丞，那深沉的眼神似乎要把鹿丞生吞活剥。 “我好好教你，什么才是硬道理。”叶沂南勾起嘴角，脸上是肆无忌惮的狂傲。 “是吗？”鹿丞动都没有动，视线也在叶沂南身上：“刚好，我也想教教你一些道理。” 鹿丞眼睛一眯起，发狠的往前扑过去。 没有任何预兆，在场的所有人都未能看清鹿丞的动作。 倒是叶沂南，在鹿丞扑过来的瞬间往左边一闪。 两个人一百八十度调换位置，各自重新调整。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一点，不愧是混过的兵。”叶沂南不敢大意，气息有些凌乱强行镇定：“不过，当兵这几年没见你学好。” 鹿丞冷然：“少废话。” “正巧，用拳头好好跟你对话。” 叶沂南一脚踹过来，鹿丞没躲。他不是会躲的人，只会迎着过去。对面的认识叶沂南，鹿丞更不会躲开。 这一脚叶沂南踢的挺高，鹿丞反应迅速。他用胳膊架着人往旁边推，然后对着大腿根儿内侧一个手刀劈下来，秉承能断叶沂南一条腿的架势。 几乎同时，叶沂南单膝下跪时拳头也招呼过来，两个人抱在一起往旁边滚。 遇到石头，鹿丞就用力往下按，叶沂南也是。 两个人不分上下，打红了眼谁都没办法将两个人分开。 平时鹿丞打架是有章法的，但遇到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打斗毫无章法，出手力量很足。 叶沂南也曾是在刀尖上舔血过日子，这么些年就没怵过谁。每一个动作都落在鹿丞的要害处，无一落空。 鹿丞吐了口血水，双目猩红。 两个人都从地上爬起来，身上不知道是谁的血，混着泥土，反正两个人看起来都很狼狈。 “你做的这些，对得起叶九吗？”鹿丞抹掉嘴角的血：“也不过如此。” 叶沂南也好不了哪去，肩膀脱臼被他掰正，他本身就白，这时候脸色更加苍白：“这是我跟她的事情，再来！” 两个人势均力敌，第三个人上去帮忙都是累赘。 叶沂南的人都不知道枪应该往哪举，有时候不小心还会对着叶沂南。 远处的枪声，乱七八糟的声音混合着惊鸟的叫声。 叶林溪已经哭到没有声音，除了发出低低的“别打了”，除此之外再也发不出别的声音。 “砰……” 一声枪响之后，突然旁边的裴敖像断了线的风筝，鲜血一地倒下去。 毫无预兆，叶林溪反应过来时，裴敖还睁着眼睛，鲜血往外涌出。 金景轩举着枪，身后的人都往这边跑过来。 “叶医生，你没事吧？”金景轩蹲下来：“还好你没事，你安全了，我们……” 叶林溪浑身发冷，根本就没有在听金景轩说什么。指尖摸向裴敖的脉搏，没有呼吸没有跳动，他就是死了。 裴敖已经死了，一枪致命。 叶沂南和鹿丞还在打，根本不在乎有多少枪相互对着，甚至刚才那声枪响都没有让两个人分开。 “叶医生，谢谢你一路留下来的定位，还有放在你房间里，叶沂南的所有罪证。”金景轩将叶林溪扶起来：“剩下的事情我们会处理好。” 叶林溪一直在做一件事，找到证据，才能架空叶沂南。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信仰，她每天活下来的动力除了再次见到鹿丞，就是将叶沂南绳之以法。 这几乎成为支撑她活下来的动力，她必须那么去做。 “不要打了……”叶林溪攥紧拳头，她受够这样打打杀杀的日子。 她推开金景轩，然后反手将金景轩的枪抢过来。 金景轩都没想到叶林溪会抢走他手上的枪，除了震惊都忘记要把枪夺过来。 “砰……” 叶林溪拉开保险杠朝空中开了一枪：“我说，不要打了你们听到没有？” 枪声响起，紧接着是叶林溪的吼声。两个人总算停下来，喘着粗气。 他们是在叶林溪的声音才找到理智，而枪声听惯了，对他们根本没有什么太大影响。 叶林溪的枪口对着叶沂南，她的手在发抖，声音也在抖，双手握住枪才勉强控制自己发抖：“叶沂南，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知道你错了？” “你做的那些，都是错的啊。” 早在混乱当中，肖良哲带着人将周围的保镖全部制服。 一切都清理干净，只剩下叶沂南。 现在叶沂南插翅难逃，其实他明明可以在刚才离开。只是那时候他不想离开，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一个冷血，但有软肋的人。 叶沂南捡起地上的西服，擦掉身上的血迹。他从来都是整整齐齐出现在叶林溪面前，现在也不例外。 他讨厌不受控制的事情，讨厌身上凌乱，讨厌见到叶林溪哭…… 叶沂南一步一步走上前，跟叶林溪还有两米的距离被迫停下来。他浑身是伤，每走一步都疼。 “我还没想到我的九儿这么厉害，一个人就把lx集团搅得天翻地覆。”叶沂南轻笑，却没有半点责备的意思：“我今天……就没打算活着。从你憎恨我那天，我就没有打算活下来。” “我只是……只是讨厌鹿丞，为什么这样的人会得到你。” 叶沂南说话都喘着粗气，胸口上下浮动的厉害。 他不在乎有多少支枪对着他的脑袋，不在乎身边多少个人的尸体。就是裴敖的尸体在脚边他都没有看一眼，他就是这样冷血的人。 只是因为他喜欢了叶林溪，所以冷血的他有了缺口。 否则叶沂南都可以放弃这里的一切，去任何地方东山再起。甚至可以努力跟他们拼一拼，他马上就可以拿到美国的绿卡。 他没有，没有叶林溪的地方对他来说都是废墟。 他就……没打算要活着。 只是不甘心啊，不甘心鹿丞就这样得到叶林溪，毫不费力得到他拼命也得不到的人。 “叶九，你可知道。只要今天你说你喜欢我，心甘情愿跟我走，我都会带着你离开。”叶沂南一直在笑。 他不笑，浑身都会疼。 在之前，叶沂南一切都准备好了，那个代替自己尸体的人也准备好了。 只是看到叶林溪恨不得要他死的眼神，他就放弃了。如果叶林溪那么憎恨他，他倒不如随了叶林溪的心愿，说不定每逢忌日，叶林溪还能想起他。 尽管这样，在叶林溪的眼神里，叶沂南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他就没打算活下来。 叶沂南往前走，想要靠近叶林溪。 鹿丞死死压制叶沂南，低声道：“你再敢往前走一步我要你命。” “鹿丞，你放开他。”叶林溪抹掉眼泪，用力咬住下唇：“让他过来，放开他。” 叶沂南侧头，根本不把鹿丞的威胁放在眼里。他现在毫无战斗的欲望，但轮单打独斗，他还可以和鹿丞再拼一拼。 不过现在鹿丞这个样子，他看起来也不好过。 每一拳叶沂南都打中鹿丞的要害，这会儿说不定五脏六腑都在疼。 “鹿丞，我没有输给你，论起打架，我们不相上下。不想再打一场，就放开我。”叶沂南开口：“我就没打算跑，也不会对叶九做什么。” 鹿丞不想放开，肖良哲对他轻轻点头。 他们的目的不是击毙叶沂南，而是将他带回去。除非是万不得已，才会选择击毙。 这时候叶沂南已经没有战斗的欲望，只要带回去就好。这么多支枪对着叶沂南，他跑不掉。 叶沂南缓缓走上前，走掉枪口面前，叶林溪的枪正好在心脏处。 “好想多看看我们九儿，好想和你一起去海南。”叶沂南贪婪地看着叶林溪，他抬起手抚摸叶林溪的侧脸，擦掉泪痕：“说过不要哭，哭就不好看了。” “lx集团，傻子都知道那是用你的名字命名。你知道，你只是装傻对不对？” “我想把我的一切都给你，集团也好，我的钱也罢，这都是想要给你的。我知道，其实你并不需要。” 叶沂南陆陆续续道：“我没善良过，唯一善良给了你，就算如今这个局面都是我的选择。” 当他喜欢上叶林溪那天开始，他都能看到自己的未来。因为叶林溪就是这么洁白的人，非黑即白，是非对错都分得清楚。 错了就是错了啊…… 叶林溪满脸泪痕，手上的枪都拿不稳。 要不是手上的枪抵在叶沂南的心口处，她很有可能枪就掉了。她从未想过有一天手里拿着枪，对着自己的饿家人。 她曾经真的好喜欢叶沂南，明明说好一起长大，陪伴到老。 甚至叶林溪想过自己穿婚纱那天，台下坐着叶沂南。想过未来叶沂南的女朋友是什么样子，她们一定能很好的相处，是很好的朋友，也是家人。 但一切……都在想象之中，一切停滞不前。 “伏法吧，叶沂南，你要赎罪，你手上太多人命。”叶林溪声音依旧颤抖。 “我敬畏的从来都不是法律，信仰对我没用。”叶沂南深呼吸一口气：“你知道的，我只喜欢你。” 因为喜欢你，所以为了你做什么我都愿意。 所有人的枪口都对着叶沂南，生怕叶沂南会作出什么举动。 鹿丞紧张地看着叶林溪，视线一刻都没有离开过。 “叶九，这里是心脏，我的心脏是要给你的啊。”叶沂南笑着，他握紧叶林溪的手腕，往旁边移：“我说过，一起长大，陪伴到老，我不会食言。” “你什么意思？” 叶林溪未看得清什么状况，叶沂南已经握紧叶林溪的手…… “砰——” “啊……” 叶林溪丢开枪，瞪着眼睛。她完全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眼睁睁叶沂南往前倒，倒进她怀里，鲜血流了一地。 都是红的，血是温热的。 一切都像静止了一样，叶林溪只看得见叶沂南的脸。他的脸上喷溅好几滴血，混着泥土。 那么爱干净的人绝对不允许自己的脸上如此脏乱，叶林溪拼命擦掉他脸上的血，擦掉上面的泥。 “不要……叶沂南不要啊……” “你干什么，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好不好？我们一起回国，我们现在回去……” 叶沂南张了张嘴，他抬起手想要触摸叶林溪的脸，但手上毫无力气。叶林溪死死抓住他的手，她还能感觉到体温，也能感觉到温度在她手心流逝。 叶沂南无声道：叶林溪，我喜欢你。 喜欢你是真的，从第一眼叶林溪抱着洋娃娃朝着她走来时，他就喜欢上叶林溪。 所以如果你不喜欢我，我甘愿死在你手里。 死在你手里，也不想这样回国，这是我选择的死，而不是别人控制我的死。 叶九，你知道吗！其实我早就准备死在你手里。这一次如果不是你心甘情愿去海南，我们就留在这里。我会用另一种方式留下来，哪怕…… 心脏给你，你替我活下来。 这样……我们还算在一起。 太多话，叶沂南来不及说出来，他眼角的眼泪顺着太阳穴流到土地。 他多想再看看叶林溪，多看一眼也是好的…… 叶林溪只感觉周身天崩地裂，她心脏疼，呼吸也疼，什么都是痛的。她杀人了，杀了叶沂南。 “叶九。”鹿丞微微皱眉，他捧起叶林溪的脸：“你看看我。” “你看看我，没事的，都过去了。” “鹿丞……”叶林溪抱着叶沂南的尸体，她感觉不到任何生气：“叶沂南死了，是我杀了他。我杀人了……” 鹿丞轻轻擦掉叶林溪脸上的混合着血的眼泪：“不是你的错，你什么都没做。” 叶林溪死死抱着叶沂南的身体，她见过很多死人。刚刚也从尸骨残骸中踏过，她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她不想让叶沂南死，即便叶沂南是很坏的人。 但叶沂南在她心里从来都是那个温暖如玉的少年，对她很好很好的人。 叶沂南早就做好赴死的准备，他就没打算活下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结束了 他想去海|南，想和叶林溪一起长大，想陪伴到老。也想把心脏叶林溪，至少这样叶林溪是活下来了。 叶沂南想，他完成了任务。很多次他都认为叶晓峰把他带回家都是因为他的心脏。 不过在见到叶林溪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准备将自己的心脏交付出去。只要在这之前能看看叶林溪，能刻骨铭心的把这个女孩子刻在灵魂里。 就是死，也可以。 天崩地裂地旋转，叶林溪最后的意识是鹿丞的那张脸…… “医生，医生……”鹿丞低吼，他抱着叶林溪撕心裂肺地吼：“叶九，你看看我。叶九……叶林溪……” “我看看。”莫里森奎克拿着医药箱跑过来：“鹿丞，你松开一点，我需要检查。” “鹿丞，你冷静一下，叶医生只是晕倒了。”金景轩按住鹿丞的肩膀，将他扳过来：“没事的，不会有事的。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可以回国了。” 回国了？ 鹿丞的指尖都在颤抖，他可以带叶林溪回国了。 他们马上……就可以在那片熟悉的土地。 但为什么开心不起来？叶林溪永远都不会开心起来，至少叫叶沂南的这根刺刺在叶林溪心里。 莫里森奎克先给叶林溪注射一个小药瓶，然后道：“叶医生需要马上做心脏移植手术，不能再耽误了。” “没有心脏……” “有。”莫里森奎克看向叶沂南的尸体，半晌才道：“他的。” 莫里森奎克拿出一封信，里面还有一个捐赠书：“叶沂南的遗嘱，他的心脏给叶医生。这个捐赠遗嘱在去年就申请好了，他……就用他的吧。” 鹿丞咬牙切齿，尽管非常不愿意，不得不说叶沂南死的时候震撼了他：“那就他的。” …… 叶林溪醒来，已经是一个月之后。 这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跟平时没有任何区别，就是叶沂南死的那天也是刚刚下过雨，空气清新，林中惊鸟四散，走兽出来觅食。 叶林溪睁开眼睛后没有动，没有像别人刚醒来那样到处找人，开始问这里是哪里。 三天就能改变一切，更别说是一个月。就算一年或是一辈子，叶林溪也不会忘记叶沂南死的那天，看她的眼神。 “九儿，你醒了？”叶母站起来，有些不敢相信她眼前看到的。 叶林溪轻轻点头，张张嘴。嗓子干涩，可能是刚起来的缘故，说话困难，只能发出很小声的“嘶嘶”的声。 “快，医生，要医生进来。”叶母抹掉眼泪推了推旁边张着嘴巴的叶父：“别愣着了，快点。” “哦哦，好的。” 之后，陆陆续续有医生做检查。 都是熟悉的同事，她看到了黄然然，看到了楚望舒，给她检查的是尚承锐。每一个熟悉的人出现在她面前，都在告诉她回国了。 噩梦结束，不在的人也不在了。 黄然然握着叶林溪的手，她眼泪就落下来。尚承锐轻轻拍了拍黄然然的肩膀：“先走吧，叙旧以后再说。” “叶子，我们以后再来看你，快点好起来，普外主任的位置还给你留着呢。” 要不是黄然然说，叶林溪都忘记自己是一名外科医生。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手术，叶沂南早就给她辞职了。 她这双手，渴望握手术刀，渴望救更多的人。 但是现在，她连自救都难，怎么可能救得了别人？ 当时有多恨叶沂南，现在就有多愧疚。 检查完之后，叶母和叶父都在她面前抹眼泪。才半年不见，父母老了有十岁，叶林溪看着心疼。 她张了张嘴，声音沙哑的不行：“叶沂南呢？” “九儿，你可算醒了。”叶母抹掉眼泪，她握着叶林溪的手：“沂南……叶沂南……你不记得了吗？你跟他一起出车祸，他……” “苦了那孩子了，那么好的孩子……” “你活下来了，沂南救了你。”叶父把叶母没说完的话说完，这些话说出来需要很大勇气：“那孩子，我们叶家对不起他。他们一家子都因为我们……对不起他啊。” 叶林溪闭上眼睛，眼睛干涩，她哭不出来。 可能是经历太多，自己也没了眼泪。 眼睁睁看着叶沂南死在她面前，眼睁睁看着生命的流逝。无论多久，那画面叶林溪都记得清楚。 这一辈子，她都会带着对叶沂南的愧疚，对叶沂南的父母的愧疚活着。 “这孩子的集团也毁了，怎么命就这么苦呢？”叶母低声哭泣：“对不起他啊，什么都没给他留下来。欠他的，这可怎么还啊？” 叶父摇头：“欠他父母的我们都没还清，叶家一向光明磊落，就欠他最多。” 沉默之中，叶林溪一直盯着天花板出神。 大概是肖良哲编造个故事，说是两个人一起出车祸，叶沂南为了救她当场死亡。早已震撼美|国，震撼金|三角的事情在中国悄无声息。 能这么做到的，也只有肖良哲。 顾及最后的情面，也是因为最后叶沂南做的事情。 叶沂南谈不上善良，但至少对叶林溪好是真的。 让家人这么认为是最好的结局，至少在家人面前叶沂南死得体面。而真相，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就够了。 “砰……” 鹿丞风驰电掣地跑进来。 见到叶林溪，他眼泪突然落下来。每天鹿丞都等叶林溪醒来，等了三十五天。 一米九的人，鹿丞从来没哭过。母亲死的那天，他杀了他父亲那天，甚至在暗无天日的小巷子里面时都没能让他掉一滴眼泪。 他一直坚信，只要足够强就不会有任何事情能让他软弱。 但唯独叶林溪，只要叶林溪委屈，他就忍不住心疼。 鹿丞哭了，长久以来的压抑在得知叶林溪醒来那一刻全部爆发。 叶母推了下叶父：“我们先出去，你们俩聊吧。鹿丞也是，你做手术的那几天他都没合眼，每天都陪你……” “哎，不说了，让他们待会儿。” 两个人出去后将门一起关上，鹿丞往前走两步，想要触碰叶林溪，又怕弄疼她。 手就举着，也不动。 笨拙的样子都被叶林溪看在眼里，她好久没有看到鹿丞，第一眼看上去鹿丞瘦了。眼窝凹陷，一看就是好久都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叶林溪摸向心脏，那里心脏有力的跳动。 这是健康的心脏，是叶沂南的心脏。 “是叶沂南吗？”叶林溪轻轻开口：“我活下来，是因为叶沂南对吗？” “嗯。” 叶林溪捂着眼睛想哭，她曾经恶狠狠说要叶沂南的心脏，没想到那时候叶沂南就已经决定把心脏给她。 她将自己所有恶毒的话都给叶沂南听，叶沂南却把所有的好全部给了她。 就算叶沂南对不起全世界，但至少对得起叶家。她应该对叶沂南好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 “乖，九儿不哭。”鹿丞抱紧叶林溪，擦掉叶林溪的眼泪：“不哭了。” “我不哭，他肯定不希望我哭。”叶林溪才死死拽住鹿丞，她眼睛瞪得大大的，防止有眼泪落下来：“叶沂南……的尸体呢？” “火化了。”鹿丞低沉道。 周身天崩地裂，叶林溪只觉得心脏很疼。 她再也没有机会看到叶沂南的样子，也没有机会跟他说一句话。就是叶沂南的照片少的可怜，如果没有她记得叶沂南，叶沂南就这样从世界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像是在梦里，叶林溪多希望她只是做梦。做了一场噩梦，这个梦持续很长时间。 叶林溪抬起手，她触碰着心脏的位置。 那里很暖和，心脏的跳动传到手心里，是熟悉的感觉。 “是我杀了他啊，是我亲手……” “不是你的错，你没有，是他自己的选择。那一枪，是他自己开的。九儿，你没有杀他。” 叶林溪摇摇头，然后不再说话。如果她没有用枪抵着叶沂南，他就不会死。 说到底还是她的错…… “九儿，你要知道，叶沂南那样的人绝对不可能以被我们捉拿的方式回去。”鹿丞轻轻开口，又不敢叫醒叶林溪：“他最希望的就是能选择自己的生死，一切都在他的掌控里。” 嗯，是这样。 叶林溪清楚，她明白。 清楚明白是一回事，经历又是另一回事。她情愿叶沂南跟她回国，哪怕最后的归宿也是死亡。 叶林溪一坐就是好久，不和外界联系，也不怎么说话。 她也不笑，像个提线木偶。 有人进来，有人出去她都不看。无论鹿丞在叶林溪身边说什么，她像没有听见一样。 这种情况持续好多天，大家都看在眼里也不打扰叶林溪。 “叶子醒了？什么时候醒的你怎么不告诉我？”俞初见边跑边问。 金景轩叹气，欲言又止：“你进去就知道了。” “等我一会儿收拾你，叶子回国也不第一时间告诉我，我有多担心你知道吗！” 俞初见推门而进，见到叶林溪眼泪就掉下来。 她没想到看到的是这样的叶林溪，一点生气都没有。甚至都不像叶林溪，那个有灵气的女孩子，一点灵气都没有。 事情怎么样她多少知道一点，也不全知道。 对叶沂南出车祸的死法有疑问，俞初见也不敢去问，怕知道真相，什么都怕。这些全都是叶林溪一个人承担下来，换做谁都会崩溃吧。 “叶子……呜呜呜……”俞初见见到叶林溪就哭：“我不该让你去美国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呜呜呜……” “你快起来，本来没什么事儿叶医生见你该头疼了。”金景轩拎起俞初见：“你哭丧呢？” “关你什么事？我和叶子姐妹情深。” 金景轩翻白眼，这可真姐妹情深。知道的人明白叶林溪逐渐好转，不知道的人以为叶林溪真得什么绝症。 叶林溪虽然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怎么说话，但见到俞初见多少有些触动。 太久了，只有半年，却对叶林溪来说这半年的时间太久。很多事情似乎都很遥远，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你就是叶医生啊？”温佳露悄悄挤进来。 还没说第二句话，刑侦韫一惊，将她拉过来：“你怎么来的？” “跟你一块儿来的啊，我可不能让你看别的女人。”温佳露眨眨眼睛：“你这个刑|警不行啊，一点警觉性都没有，我跟你了你一路呢。” 鹿丞皱眉，拉开门：“带着你俩的人，都出去。” …… 一个月后，叶林溪能走动了。她不愿意在医院待着，也不愿意让父母照顾，所以自己在家养病。 鹿丞不让，一定要住叶林溪家，要么就是叶林溪跟他一起住他家的别墅。 叶林溪懒得争，她只想在家静静。于是鹿丞又成功住进叶林溪的家里，一点趁虚而入的自觉都没有。 这段时间所有人都没有提叶沂南，家里人也没有过问叶沂南是怎么出车祸的细节。可能是鹿丞已经处理好了，叶林溪也不想问。 “苦了我们家九儿。”叶母抹掉眼泪道，看你这叶林溪日渐消瘦她心疼。 “偏要自己住，跟我一起回家不好吗？” “我会陪她的。”鹿丞把叶林溪的东西搬进房间：“伯母放心，以后我都会陪着她，等她好一点我就带着她回去。” “鹿丞啊，太辛苦你了，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鹿丞微微欠身：“应该的。” “我没事的。”叶林溪拉着叶母的手：“我只是想一个人安静待会儿，过段时间我会工作的。” 她会代替叶沂南好好活下去，不光是为了自己，也为了叶沂南。 说好一起长大，陪伴到老。叶沂南做到了，她更要做到。 世人都恨叶沂南，只有叶林溪没有资格恨叶沂南。那是把全部都给了她的人，是她欠叶沂南一家人的。 “妈，回去吧，我收拾收拾。”叶林溪道。 “有事给妈打电话，想回来就回来，和鹿丞一起回来。” “好。” 叶母没在说什么，先走了。 家里没有什么可收拾的，都被鹿丞收拾的干干净净。所有衣物按照她平时的摆放习惯都摆放好，一切都有条不紊。 “你先休息，金景轩找我有一点事情，我晚上回来。”鹿丞轻轻搂着叶林溪：“不许一个人出门，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我没事……” “你有没有事我说的算，我说你不许出门就不许出门。” 鹿丞微微皱眉，有些放心不下叶林溪：“我还是不出去……” “你去吧。”叶林溪给鹿丞拿衣服：“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让你过去，我不出门就是。” 鹿丞看了下时间，可能真有什么重要事情，否则他不会这么着急要走。 边|境还有很多事情，白坚那边的人死伤惨重。这时候他应该在战场，作为军|人无时无刻都是应该在战场上厮杀。 没有人说他，没有人让他回去，就是这样鹿丞更放心不下。 “我很快就回来。” “好。” 鹿丞走后，叶林溪就睡了。这几天她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睡觉，睡觉可以让她不用想那么多。 她不是颓废，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 鹿丞很快来了部队，进去之后几个大队长都在。 因为最近的事情，即便曾经有些人看鹿丞不爽这次都没有说什么。不爽的时候确实不爽，但他们都是出生入死过的兄弟。 “你可以不用来。”关戚忱道。 鹿丞入座后说：“我的工作，开始吧。” 肖良哲点点头，指着卫星图上的一个坐标：“这里是北境，三面环海，另一面都是山。现在犯罪分子都在争夺山的另一边，从这里很容易到达境内。” “现在的重点是已经持续很久，他们……” 鹿丞低头看着地形图，三面环海，可以是优势也可以是劣势。 对方肯定有很强的作战素质，否则不会持续这么久。 他们特|种兵，每一个人的战斗能力都是普通兵种三四倍。像白坚这种，毫不夸张地说他们第一大队都是以一敌十的兵。 能让这些人寸步难行，确实很厉害。 “封烟传来消息，死伤惨重，我们目前不能轻举妄动。”金景轩皱眉，握紧拳头：“北境那边虽然一面在陆地，但那都是雪山，怕的就是雪崩。” “如果把雪山的不利条件换成有利条件呢？” 肖良哲问：“什么意思？” 鹿丞拿起笔，在雪山的一个顶点画了一笔：“我们担心雪崩，他们也同样担心雪崩。” 雪崩来临，足以让所有人全军覆没。 所以只要从定点处往下，雪崩下来，山底的人无一幸免。 就算那些人想到，也绝对不敢这么利用雪崩。稍有不慎，伤害就是自己。但如果快速解决战斗这是最好的办法。 鹿丞绝对相信白坚有这个作战能力，这是他带出来的人，绝对不会死在小小的雪崩之下。 “需要有一队把他们所有人引到雪山下面。”鹿丞顿了一下：“让我们队来，我会和白坚说。” “白坚……” “他可以。”鹿丞笃定：“我的人，都可以。” 他们必须可以，他们身后是一个国家，所以他们谁都不能说不可以。 第一百二十九章 求婚？！ …… 好几次叶林溪都能梦到叶沂南，叶沂南的样子很清楚，只是当她再想仔细去看，叶沂南的样子就模糊了。 越是用力越是看不清，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叶沂南越走越远。 然后梦到叶沂南死在她面前，半夜会哭着醒来。无数次这样，无数次在黑暗里醒来。 这些天，叶林溪一直都是如此。她没有办法忘记，也不想忘记。 如果这些连她都忘记了，那未免对叶沂南太残忍了些。 “叶沂南……叶沂南……”叶林溪皱着眉头，想要去伸手触碰眼前的人，越是用力越碰不到：“不要走……不要再走了……” “不要……回来……” 鹿丞刚进家门就听到叶林溪胡言乱语，他连衣服都来不及放下赶紧跑过来。 叶林溪额前全是汗，口里一直叫着叶沂南。 听到叶沂南的名字，鹿丞心脏狠狠一颤。但又想到叶沂南死的那一刻确实震撼，他没有办法把叶沂南从叶林溪心里抹去，只能选择承担。 “九儿。”鹿丞轻轻叫着叶林溪，握住她的肩膀：“醒醒，你做噩梦了。” “呼呼……” 叶林溪睁开眼睛，先是一片黑暗，然后看清了鹿丞的轮廓。 她浑身都是冷汗，进入梦魇就再也醒不过来。她还能想到刚刚梦到了什么，画面太清晰。 “你怎么回来了啊？”叶林溪坐起来，揉着脑袋：“我又在沙发上睡着了？” 鹿丞将叶林溪抱起来，叶林溪又轻了，他单手就能把叶林溪抱起来：“担心你，我不回来你要一直在沙发上睡吗？着凉了怎么办？” “好了。”将叶林溪放到床上，鹿丞盖好被子：“你睡吧，我守着你。” 叶林溪起身，拽着鹿丞的衣服，半个身子都在他怀里。 鹿丞没再起来，而是坐在叶林溪旁边。他能感觉到叶林溪的害怕，甚至还能清晰感觉到叶林溪的颤抖。 “我又梦见叶沂南了，他是很坏很坏的人，但他对我很好。”叶林溪开口。 鹿丞顿了一下：“嗯，我知道。” “所以，我没有办法恨他，你知道吗鹿丞。” “嗯。” 鹿丞当然不会跟一个死人计较，叶沂南也救了叶林溪的命。 光是这一点，在叶沂南死的那一刻鹿丞就不会讨厌他。尽管叶沂南做的这些不会抵消他的罪行，但至少对叶林溪是好的。 一切都结束了，鹿丞担心的只是叶林溪。 “睡吧。”鹿丞拍了下叶林溪的背：“我不会走。” “嗯。” 鹿丞不会说那些好听的情话，更不会像金景轩那样哄女孩子开心。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做到，言出必行。 喜欢叶林溪的那颗心脏是最真实的，因为喜欢才想靠近。 鹿丞脱下衣服进被子里面，被子里面有些凉，他搂紧叶林溪：“乖，闭眼睛，睡觉。” “你……你什么时候睡我旁边的？”叶林溪睁大眼睛，睡意全无。 她记得鹿丞原来睡的是客房，什么时候这么自觉睡在她床上？ 鹿丞承认，这几天趁着叶林溪迷迷糊糊就趁虚而入。 前几天叶林溪根本就没发现，今天怎么就发现了？鹿丞还有点不太开心，迷迷糊糊往他身上蹭的叶九最可爱了。 “都睡多少天了，你今天才问？” “什么时候？”叶林溪皱着眉头回想，然后一脸惊讶：“啊！确实好几天了。” “想起来了？我以为你不打算想起来。”鹿丞的手在叶林溪的腰上轻轻揉了两下：“我们在一起两年了，我不会只跟你牵手。” “嗯。”叶林溪闭上眼睛，没在说什么。 鹿丞不是没有欲望，这是这时候叶林溪的心思肯定不在这上面，他不想强人所难，所以只能拼命忍着。 忍着确实很难，毕竟他也是男人。想想自己忍了这么久，鹿丞就深深觉得他很委屈。 …… 最近叶林溪嗜睡，要睡好久才会起来。 俞初见看过她几次，每次鹿丞都说她在睡觉。她确实在睡觉，除了吃饭都不醒来，跟昏迷了似的。 “我有时候想骂叶沂南，但又没办法开口骂，他至少把自己所有的善良都给你了叶子。”俞初见抹掉眼泪：“叶子怎么办呢？就这么睡肯定睡傻了。” “你哭什么啊？”金景轩反问：“人家就是累了，躺在病床上一个多月，还不给人缓缓的时间？” “咋了？我还不能哭了？”俞初见恶狠狠道，然后又委屈地擦掉眼泪：“我就是心疼我们家叶子，我就哭。” 金景轩用力点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你哭，你继续哭！” 俞初见拽着金景轩的衣袖胡乱在脸上擦，顺带嚎两嗓子，连鼻子一起擦。 袖子上，某个亮晶晶的东西，金景轩脸都绿了。 “哎哟，祖宗！”金景轩皱眉，拿起纸巾擦掉那亮晶晶的东西：“我这是衣服，不是抹布。” 俞初见幽幽看着他：“咋了？” “行行行，你用你用，我不说话。”金景轩脱掉衣服扔给俞初见：“再说最后一句话哈，这衣服给你，随便用。” 俞初见也不客气，拿起衣服抱着它就哭。 哭到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哭啥，反正衣服全都是亮晶晶的东西，眼泪鼻涕糊了一衣服。 女人哭起来真麻烦，收都收不住。 金景轩默默决定不要这件衣服，爱谁要谁要。 “哭完了没有？哭完我送你回去。”金景轩拽了拽自己的衬衣，尽量把短袖往下拉一点：“快点，我冷死了。” “嗯，哭完了哭完了。你不回部队啊？”俞初见擦掉最后一滴眼泪。 “这时候回什么回？等这段时间和鹿丞一起过去的吧。队里有封烟和小六，一队也有白坚他们，问题不大。” 问题大的只有鹿丞吧，鹿丞看样子好几天没合眼。还有边境的事情等他处理，全是一团乱麻。 一个成了睡神，一个在修仙，这俩真是绝配！ 金景轩摇摇头，这时候也没法劝鹿丞，也劝不了要叶林溪想开。 能不能想开全靠自己，外人谁也帮不了。 …… 最近这段时间，刑侦韫一回警|队就有温佳露堵着。搞得他每天东躲西|藏，他都不敢回刑警|队了。 今天，又一次门口看到温佳露。 温佳露老远就看到他，一蹦一跳挥舞着胳膊。 他要是躲开，温佳露一准儿就跑过来，要么就和他的同事聊起来。关于他的一切，温佳露都问，警|队里的人每次看他的眼神都带着暧昧。 “你到底要怎样？”刑侦韫无奈。 “这你都看不出来？反正现在你单身，我也单身，重新追你啊。”温佳露眨眨眼睛，然后凑过来问：“是真的吗？” “什么真的假的？” “你从美国回来的那天，你执行了什么任务？lx集团的董事长，其实不是出车祸吧，毕竟能让叶小姐……” “这件事就是出车祸处理，问谁都是车祸，剩下的你不要过问，也不要在叶医生面前乱说……不对，你不要出现在叶医生面前。” 温佳露这种口无遮拦的性格万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叶林溪又难过了。 好不容易事情过去了，鹿丞也尽量用自己的假期多陪着叶林溪。温佳露突然出现说一些不该说的事情，吓到叶林溪，鹿丞肯定会拎着温佳露胖揍。 他才不管温佳露是男是女，什么对女孩子要温柔一些，这一点在鹿丞身上完全不存在。 “我不会乱说的，走吧，我们去吃饭。”温佳露抱着刑侦韫的胳膊：“我在这里等了你快一个小时，你要请我吃饭。” “哎！”刑侦韫被温佳露拽的走了两步：“你有没有听我在说什么。” “听了啊！”温佳露理所当然地点头：“就是不要跟叶医生乱说话，不能打扰她休息，我还挺喜欢叶医生，好好看的女孩子。” “你就见了她一次，还是她刚清醒的时候。” 刑侦韫记得这两个人都没说话，叶林溪可能都没注意到温佳露就被他拽走了。 那一次还是温佳露在后面跟踪他，想到那一次刑侦韫就窝火。 他好歹也是刑|警大队的队长，反跟踪项目，他回回考试都是第一名，被一个小姑娘跟踪还没有察觉都会不开心。 “那也阻止不了我喜欢叶医生啊。”温佳露歪头：“别的白莲花装温柔我一眼就能看不出来，叶医生就不是，她可怜楚楚的样子我都想保护她。” “你可行了，少惹事情。” “我哪有，我说的是实话。叶医生一定有很多男孩子追吧？” “这个我不知道。” 刑侦韫确实不知道啊，他是后来才知道鹿丞有个女朋友。不过初次见叶林溪那次，确实震撼到了他。 到现在刑侦韫还记得叶林溪穿白大褂的样子，她天生就应该穿着白大褂救死扶伤。 “哎，我记得你原来最喜欢吃这样的炒菜，没想到还开着呢。”温佳露停在餐厅旁边侧头道：“要不就这家吧！” “随你吧。” 莫名其妙被温佳露拉着去吃饭，到了餐厅门口刑侦韫才反应过来。 …… 中午，鹿丞买了菜，叶林溪刚起来。 睡多了就累，累的话就更不想动，恶性循环。这些天房间都是鹿丞收拾的，垃圾也是鹿丞去倒。 鹿丞也不说让她运动，想睡就睡。 让叶林溪懒几天，过了这几天鹿丞一定会拉着她出去运动。他给叶林溪的期限就是这周末，过了这周末，叶林溪哭着喊着不出去都没用。 “你干嘛呢？”叶林溪歪在沙发上，斜眼看着鹿丞。 鹿丞头也不抬：“做饭。” “你做饭？”叶林溪想了想，决定走过去看看，看到案板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些头疼：“你……还是算了吧。” “我学了一点，能吃。” 叶林溪对这个能吃的定义有些不解，好吃叫能吃，不好吃也叫能吃。 案板上的那些菜要生吃其实也能吃，就是不好吃而已。 像鹿丞这种虫子老鼠都吃过，树皮也啃过的人，对能吃的定义和他们不同人不太一样。 她坐下来盯着鹿丞手上的动作看了半天：“切菜不是这么切的。” 鹿丞抬起头：“你做？” 于是叶林溪沉默了，她不想动。 这几天在客厅走路都是她为数不多的运动，就差吃饭也在床上吃。反正鹿丞就是伺候着，一句抱怨都没有。 鹿丞继续低头切菜，那菜切的叫一个惨目忍睹。 “我提交了结婚申请，一般一个月下来，有十五天婚假，在这之前也有两个月恋爱假期。” “啊？” 鹿丞放下刀，看向叶林溪：“两个假期我一起申请，你要去哪里吗？国外不行，国内可以。” “什么啊？” 叶林溪眨眨眼睛，大概是没理解鹿丞的意思。 确实太突然了，她有些转不过弯儿来。 鹿丞也不着急，瞪着叶林溪慢慢理解。叶林溪脑子慢半拍，做事也慢，他已经习惯了。 过了半晌，叶林溪终于明白鹿丞在说什么。 军人谈恋爱和结婚都要递交报告申请，申请过了才有假期。而且像鹿丞这种身有高级机密的特|种兵根本不能出国，连带配偶都不可以出国。 除非是执行任务！ “为什么你表白是这样，求婚也是这样？” 鹿丞不解：“哪样？” 叶林溪想了想，决定不说了。 本来鹿丞就是这个样子，他改不改还是本来的样子最好。 这种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理解，还要主动靠近她，陪着她做所有她想做的事情，这样的鹿丞比那些本身就知道如何讨好女孩子欢心的人更能让她安心。 “在医院的时候我和你父母说了，他们表示同意。”鹿丞低头，继续切菜。 “我还没说同意呢。”叶林溪小声嘟囔。 “你不同意？”鹿丞皱眉，他放下菜刀有些不开心：“为什么不同意？我哪里做得不好？我们本来就要结婚。” 叶林溪一愣，忘记鹿丞听力很好，刚才随便嘟囔的那句话肯定听见了。 她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她是最后一个知道。这种事情不应该是她第一个知道，然后一起跟父母说吗！ “不是，我没有说不同意啊……算了。” 叶林溪放弃挣扎，鹿丞就这样共情能力太低，她也不要求鹿丞能明白什么。 她现在累，不怎么想说话，就这么着吧！ 叶林溪趴在桌子上，打算趴一会儿，等鹿丞做完饭就吃饭。 鹿丞摘下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不由分说将叶林溪横抱起来。 “你干嘛？”叶林溪吓了一跳，搂住鹿丞的脖子。 “你不是困了？回去睡儿。” “我不困，我就是懒得动。”叶林溪安安静静地在鹿丞怀里躺着：“最近都不想动，也不是困吧。” 鹿丞将叶林溪抱到沙发上，然后蹲下来和她平视。 他问过医生，医生的意思是有一方面是叶林溪想要逃避现实，另一方面却是在病床上躺太久，作息时间没有调整过来。 所以这段时间鹿丞都任由叶林溪吃了睡，睡了吃。 就是这样，鹿丞也没见叶林溪胖点儿，还是那么瘦。吃的那点东西都不知道吃哪去了，反正没长肉。 “九儿，金景轩说我不讲情趣，你是不是也这么怪我？”鹿丞轻轻开口：“我不会说话，不会做事，除非你告诉我，否则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心情不好。” “我不是怪你，你性格就这样的啊。”叶林溪摸了摸鹿丞的脑袋：“这些曾经没有教给你的，以后我都会教给你。” “真的？” 叶林溪点头：“当然。” 看着叶林溪，鹿丞心底里某种清楚蠢蠢欲动。眼中的欲望毫不掩饰，他本就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 鹿丞将叶林溪拉过来，先是浅浅的一个吻，然后更深沉的进入。 叶林溪闭上眼睛，她不怎么会迎合，只是笨拙地搂着鹿丞的脖颈，呼吸微颤。 到最后，叶林溪的呼吸到了极限，鹿丞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我总怕你又突然不见，我想拴住你，哪怕是用结婚证这种东西。”陆沉抹掉叶林子嘴角的水光：“我第一次认为当军人的好处，只要我不同意离婚，这辈子你都离不开我。” “我不会不见了。”叶林溪摸向心脏，感受着那里的跳动：“一切都结束了。” “嗯。” 叶林溪眨眨眼睛，她想了想：“你有时间的话我们去海|南吧，我想把叶沂南葬在海|南。” “好。”鹿丞低头亲在叶林溪的额头处：“我听你的。” 鹿丞做的饭确实卖相不好，也就到能吃的程度。 并且这能吃的东西里，所有的菜本身生吃都没问题。 叶林溪吃了一口米饭艰难地往下咽，看着鹿丞低头吃了好几口没忍住问：“你是不是没有味觉？” “怎么了？不好吃吗？” “还成……”叶林溪叹气，就是米没熟，似乎水也放少了…… 大米又硬又干，非常不好吃。 菜也是，蔬菜都是脆的。叶林溪深度怀疑鹿丞根本没怎么开火，否则蔬菜不会这么生。 果然啊，以后再懒还是她自己做饭比较好。 毕竟鹿丞的胃是铁胃，她的胃是人类正常的胃，和鹿丞不能做比较。 第一百三十章 味觉失灵 “你什么时候学的做饭？”叶林溪问。 虽然做得不好吃吧，还没有熟，但她从没想过有一天鹿丞会做饭。 鹿丞的那双手拿枪拿刀是最擅长的，枪枪毙命，打架也很厉害。目前为止叶林溪就没见过能做鹿丞对手的人，也许有，只是她还没看到过。 要说做一些细致的活，比如做饭，叶林溪都觉得不可思议。 “你不做，肯定我来做。”鹿丞低头吃菜：“吃外卖没有家的感觉，还是自己做得好。” 叶林溪叹气：“以后还是我来做饭吧。” “有那么难吃呢？”鹿丞往嘴里放了一大口米饭：“我觉得还成。” “你那是没有味觉，你味觉失灵。” 一个连虫子老鼠都吃的人能吃到青菜还管好不好吃呢？能吃就得了！ 但叶林溪不一样啊，她不吃虫子老鼠也没吃过树皮，青菜都是炒熟了吃。 而且，不好吃的东西叶林溪都不吃的。 鹿丞双手撑向桌面，身子越过餐桌探过来：“不是没有味觉，我吃别的都一样，就觉得你做饭好吃。” “有吗？” “有，很好吃。” 叶林溪轻轻一笑，那嘴角淡淡的笑意让鹿丞短暂地愣了一下。 他太久没有见过叶林溪笑，似乎是上辈子的事情。现在这么距离的看到鹿丞的心脏狠狠一颤。久违的微笑，让他做什么都愿意。 “九儿，这几天你第一次笑。”鹿丞走过来圈住叶林溪，他不敢用力，怕力气大一点弄疼叶林溪：“你不笑，我都不知道。” “怎么办。其实我很害怕，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嗯，让你担心了。”叶林溪闭上眼睛。 “不，是我没有保护好你。”鹿丞摇头：“我要是不和你闹脾气，那天我要问你去哪里……” “都过去了。”叶林溪深呼吸：“所有事情全都过去了，我们不要再提了。” 在美国的每一天叶林溪都不敢回想，甚至都不敢在清醒的时候想到叶沂南。 这样就很好，一切步入正轨的样子就很棒。不用拿出来再说一遍，也不需要一遍又一遍跟人提起。 伤口留下疤痕还是伤口，叶林溪不打算治愈伤疤，做这些都该是她自己承受的。 “好，不提了，以后这些事情我们都不提了。” “嗯。” 叶林溪拉了下鹿丞的衣角，笑着道：“以后还是我来做饭吧。” “好。”鹿丞想了想：“那我洗碗。” “不会摔碎盘子吗？” “不会，我都刷了好几天。” 这几天的盘子都是鹿丞刷的，确实没有摔过盘子。顶多是筷子掉在地上，但没有坏。 叶林溪没有吃多少，吃完就窝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鹿丞看在眼里，深深叹气，这是最后一天叶林溪能这样躺着，明天无论如何都要她出门。 “明天是周末。”鹿丞洗碗水果放到茶几上。 “嗯？”叶林溪歪头：“水果递过来，我懒得动。” 鹿丞拿起水果盘，放在手心里：“明天我带你出去，你准备一下。” “不去。” “不行。”鹿丞想都没想就拒绝。 叶林溪皱眉，水果都不想吃了：“我不想出去，累。” “必须出去。”鹿丞放下水果盘，他将叶林溪扳过来直视她：“没有商量的余地。” 叶林溪满脸不愿意，想问为什么。但想了想，自己最近都没有出门，就是连大门都没碰过，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出去好累，走路好累，做什么都累…… 光是走几步路叶林溪都不愿意呢！ “去哪里？” “你想去哪？” “我问问初见吧，她明天不忙我就和她出去。” 叶林溪的意思是不带鹿丞，可能是生气让她出门了。 鹿丞点点头，他明天也有别的事情。 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叶林溪坐起来伸手要鹿丞把她抱进卧室里。 鹿丞轻轻叹了口气，只得把叶林溪抱起来。 …… “叶子叶子叶子……我来啦……” 金景轩捂住耳朵，躲到电梯的一角：“你小声点，我耳朵都要被你震聋了。这还没见到人呢，你见到人再喊。” “我乐意，你管那么多呢！” 金景轩揉揉耳朵，躲到刑侦韫后面。他不计较，不和女孩子计较。 俞初见一大早就来了，她巴不得把叶林溪带出去呢。 这段时间她每天来叶林溪都在睡觉，叶林溪一睡觉鹿丞就不让她见，她都要挥包揍人了。要不是金景轩每次拦着她，她真的会挥舞手里的包。 “叶子，你终于肯见我了，想死我了！”俞初见抱住叶林溪：“你知不知道你最近都成睡神了，如果以后有睡觉比赛你去参加吧，保准第一。” “有吗？”叶林溪歪头：“最近就是困，没什么事情。” “走！姐姐今天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去！” 叶林溪笑了笑，她身边有很多人，有很多陪伴着她的人。过去的那些人她不会忘记，但接下来她会往前走。 俞初见来了，金景轩也来了。他们俩在一起叶林溪不意外，意外的是刑侦韫后面的那个女孩子，很漂亮，她没见过。 她有些诧异，看向鹿丞，鹿丞点点头。 哦！ 她大概明白了，应该是女朋友吧。 “叶医生你好，我是缠着侦韫要过来的，你不介意吧。”温佳露伸出手：“我叫温佳露，你叫我佳露就好。” “叶林溪。”叶林溪赶紧伸手握住：“你好。” “你们开车注意安全。”鹿丞将车钥匙递给叶林溪：“不行就让别人开。” “我没事，开个车而已。” 鹿丞还是有些担心，想说什么但叶林溪早拿着包跑了。 不是说不愿意出门吗？现在跑的还挺快！ 鹿丞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看着叶林溪逐渐变好，心情好起来，他每天悬着的一颗心也落下来。 “行了，别看了，叶医生开不了着还有俞初见呢。” “不是，让她把我的银行卡拿着，她没拿。” “啧啧！你这是包养上了？”金景轩调侃道：“也是，在部队也不需要花什么钱，你父母给你留了那么多呢。” 鹿丞把卡收起来：“我不用那张卡。” 三个女孩子走后，金景轩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起水果就吃，跟自己家一样，反正女孩子们都不在，他也不需要装绅士。 这大樱桃，这大草莓，鹿丞都是洗好了放在这里，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有这样的待遇。 啧啧！ 他要是女孩子也喜欢鹿丞这种，拽拽的，帅帅的，在一起之后温柔细致。女孩子们不就喜欢那种对别人冷漠对自己温柔的男人吗！ 刚好，鹿丞全都能做到。 别人，他全部爱答不理呢！ “起来，那是九儿的。”鹿丞一脚踹在金景轩腿上：“跟大爷似的，想吃冰箱里有，自己洗。” “叶医生不会介意。” “我介意。” 金景轩啧啧了两声，自己从冰箱里抱出个西瓜啃。 冰箱里的东西都是满的，鹿丞这是在家里买了多少东西存着？是有多怕饿着叶林溪？ “你能不能别进来就跟饿死鬼投胎似的？”刑侦韫脱下衣服：“少吃点吧，半辈子没见过水果了？” “嘿，你还说我？我还没说你呢！前几天太忙我都没来得及问你，那个女的最近怎么总跟着你？”金景轩抱着西瓜坐到茶几上：“这事儿能不能过去了？” “她跟着我又不犯法，我总不能把她绑起来吧。”刑侦韫有些无奈，他对温佳露只有无奈。 金景轩啃了一大口西瓜：“就应该把她绑起来，是不是鹿丞？” “你管得够宽的。” 鹿丞慢慢悠悠洗盘子，吃过早餐的盘子还没来得及洗他们就来了。 将所有盘子摆好，水渍都擦干净，鹿丞才从厨房里出来。他现在越来越像一个居家型的暖男，不说谁知道鹿丞是个特|种兵，打架打红了眼谁都拦不住。 “我这是为了他好，怎么能心一软就答应了？想回来就回来，想走就走，把人当傻子呢？玩得团团转。” “我告诉你刑侦韫，人家就是觉得你傻，你好欺负。转了一圈没有比你更好欺负的，转回来重新欺负你。” 刑侦韫轻轻叹气，他知道金景轩是站在他这边才会说这句话。 如果换证别人，金景轩管都不会管。 金景轩渣是渣了点，但对朋友绝对两肋插刀，非常够意思。 只是感情的事若真有个对错，真的有那么公平可言就不会有那么多失去理智的人。他们可以克制自己的行动，却做不到控制思念。 这些年，刑侦韫没有一刻是忘记温佳露的，很多年过去，温佳露的样子他依然记得情绪。 不所有人都能做到金景轩的“洒脱”，也不是所有人那么敢爱敢恨。 “我可能还是喜欢她，或者说，我就没有忘记过她吧。”刑侦韫深深叹了口气。 “你抖m吧？我真的懒得骂你了。” “你才抖m，你不也一样吗，天天俞初见长俞初见短，也没见你敢追人家。” 金景轩刚要张口回击，刑侦韫摆摆手：“行了行了不说这事儿了，说边境的事儿吧。” 说到边境，三个人都沉默了。 战事不断，和平从来没有真正过。 很多人看到的平静都是现在的平静，那些看不到的地方依旧换乱。有哭声，有喊声，又歇斯底里的求救，无人听到。 依旧有很多地方像很久以前的样子，这些事情永远都不会结束。 “白坚，他……你找他了吗？”金景轩问。 “嗯，这件事必须由他来做。”鹿丞的指尖一下没一下点着桌面：“这次结束后，我想让他来接替我成为第一大队的队长，他已经有足够的实力。” “你呢？”刑侦韫皱眉：“你不会……” “不是吧，你要退役？”金景轩跳起来，手掌用力拍向桌面，桌子差点拍碎了：“不行，我不同意。” 这也太突然了，说退役就退役？ 不会是因为叶林溪吧？准备回家拿着政府发的补贴准备养老呗？这也太狗了！ 两个人都吃惊地瞪着鹿丞，这个决定绝对是晴天霹雳。 鹿丞翻白眼，觉得前面两个人都是智障：“放屁，老子就不能升个官儿，做个屁的队长？老子管的是你们所有人。” “哦，升官儿了！”金景轩拍了拍心脏，不以为然。 然后立马跳到茶几上指着鹿丞大声嚷嚷：“鹿丞你他妈不声不响升官儿了？还比我高一级？” 鹿丞指着地面，眉毛上扬，有警告的意味：“你给我下来！” 金景轩麻溜儿地跳下来，眼睛瞪得滴溜圆。 这段时间鹿丞确实什么事情都让白坚去做，能争功名的都找白坚。金景轩以为鹿丞是对那种表彰根本不感兴趣，随便让一个人代替他。 “你怎么就升官儿了？” 刑侦韫笑了笑：“那正好，请吃饭吧。你还没请过我们吃饭吧，就这次，狠狠宰你一顿。” “嗯。” 比鹿丞突然升官儿，更让金景轩和刑侦韫吃惊的是鹿丞答应他们请客。 他们说的请客是一大帮人去吃大排档，一大帮人去唱歌。喝酒抽烟，外加找几个姑娘，这叫请客。 然后……鹿丞竟然答应了！ “确定，不反悔？” “嗯，确定，不反悔。” …… “你真的是刑侦韫的女朋友啊？看不出来他还谈过恋爱呢！”俞初见惊讶地捂着嘴巴：“我怎么看着他跟二愣子似的，不怎么讨女孩子欢心啊。” “在一起过，当时害怕结婚就跑了。”温佳露红着脸，又有些难过：“他现在都不怎么理我。” 俞初见拍拍温佳露的肩膀，特别豪气道：“没关系，他肯定是喜欢你的，否则不会让你这么跟着。” “真的吗？” “真的真的，他好歹是人民警|察，有的是办法对付你这样业余的跟踪选手。” 温佳露一听，眼睛亮亮的。 这些天她总跟在刑侦韫身后，刑侦韫不冷不热，对她也很客气，她都没招儿了。 再不行，她就只能来硬的。睡完之后让刑侦韫负责，刑侦韫那么负责的人不可能说不负责。 当然，这是下策中的下下策。 “你自己还一团乱呢，还给你别人出主意。”叶林溪轻笑：“你和金景轩呢？” 一提到金景轩，俞初见立马就蔫儿了。 本来像个小钢炮似的“突突”说话，现在一个字儿都没有。 于是叶林溪更想笑了。 所有感情放到自己身上就算是情圣也会变得一无所知，所有的经验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都像一张白纸，俞初见和金景轩都是这样。 走几步叶林溪就累了，说什么都不想往前走。 最近她都不怎么出门，能出门走走那完全是鹿丞把她逼出来的。 三个人找个咖啡厅坐下，有空调还有小蛋糕，挺好。 “哎，你们看新闻了没！lx集团就这么倒了，叶沂南是真的惨，据说出车祸当场死亡？” “就是，叶沂南好帅，这么帅的人怎么就英年早逝呢，太惨了。” 另一个女孩儿掩面流泪：“我可喜欢他了，高富帅他全占，我还幻想过做他女朋友呢。” “可不，全城一半女孩子都幻想和他走红毯吧。” 叶林溪心脏一颤，听到叶沂南的名字还是会让她陷入回忆。 那么努力想要隐藏起的伤疤总会被别人一不小心掀起来，而对方一无所知，在茶余饭后成为讨论的谈资。 俞初见握紧她的手，在她受伤揉了两下。 叶林溪轻轻摇头，之后她会经常听到别人这么说，她必须选择承受。 “要不咱们走吧，如果在这里不开心我们就换别的地方，前面有家冰沙特别好吃，我们一起去吃。”温佳露提议。 “好啊，沙冰好啊，夏天最适合吃沙冰。”俞初见用力点头。 叶林溪笑了笑：“这还是初夏，小心感冒啊。” “不会不会，偶尔吃一次哪有那么背就中招。吃完沙冰我们就去逛街，买买买！” 自出院之后叶林溪没有好好逛过，再加上之前一直在美国，突然发现这里有些陌生。 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如今她又回到这里。 刨冰确实好吃，冰冰凉凉的，适合夏天。 而且这沙冰入口即化，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儿，对得起这个价格。 “对了，刚刚你们是在说金景轩吗？你和金景轩是什么情况？”温佳露眨眨眼睛，露出八卦之光：“我看得出来哦，你们相互喜欢。相互喜欢怎么不捅破窗户纸呢？” “啊？”俞初见有些震惊：“是吗？我以为只有我喜欢他呢。” 被温佳露这么说，俞初见不知道自己该难过还是该开心。 如果只是她一个人单方面喜欢，她完全可以把这份喜欢埋葬在心里。只要不说，不让对方知道，看着他过得很好就知足了。 但如果金景轩也喜欢她，那为什么从来都不说，还会当着她的面儿找别的姑娘？ 这叫什么喜欢？ “不是哦，他肯定也喜欢你。连叶医生都看出来了吧！”温佳露看向叶林溪。 叶林溪揉揉鼻子：“啊，感觉上是吧！” “不会吧，我一点都没看出来，为什么这么说？”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不问 “会的会的，我比你认识金景轩早一点，那个人风流成性，也没什么定性。这样一个人喜欢上别人很好看出来，只是他不敢说而已。” “他只是没有遇到真心喜欢的人，也对自己没有自信吧。”温佳露想了想：“我觉得他本身不是那种渣到骨子里的人。” 俞初见轻轻叹口气：“为什么爱情来了还是那么难呢？” 叶林溪笑了笑，没说话。 金景轩什么样子叶林溪不清楚，但感觉上对俞初见挺好的。 否则金景轩堂堂一个大队长凭什么对俞初见唯命是从，他若不想听，俞初见又奈何？ 所以，也是喜欢的吧。 喜欢很简单，看着他很安心，想要和他一直一直在一起，这大概就是喜欢吧。 吃完沙冰她们去商场买了几件衣服，都是夏天的衣服，试装很好看。叶林溪很久没有买过衣服，觉得好看的都买了。 “哎，果然女孩子无论多久不出门，一出门还是会买买买。”俞初见抱着叶林溪的胳膊：“爽了吧。” “我以为我不想出门，是我以为而已。” 温佳露也抱着一堆东西：“女孩子见到卖场都想出门的，不想出门都不是女孩子。” 是吧是吧！ 叶林溪手都酸了，给鹿丞买了两件衣服，顺带一条领带。 不知道鹿丞穿上衬衫是什么样子，她好像从来没有见过鹿丞穿衬衫的样子，倒是穿军|装很帅。 有些不耐烦，有些傲气，但透着一种认真。这就是鹿丞穿军装的样子，很好看。 刚想着，鹿丞的电话打进来。 叶林溪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嗯……前面的那个十字路口，旁边有一家咖啡厅，你过来就能看到我们了……嗯，好……” “鹿丞来了？” “嗯。”叶林溪挂掉电话，转头问这两个人：“鹿丞要来接我，你们一起走吗？” 俞初见赶紧摇头，她用脚趾头想想就能想到要是打扰到鹿丞和叶林溪，此时鹿丞的眼神会是什么样子。 美丽的心情她可不想就这么破坏掉！ “不了吧，谁这时候当电灯泡啊。”俞初见耸了耸肩膀：“这里离我家不远，走几步就到了。” 温佳露也赶紧道：“就是就是，我们自己走就行。” “那……好吧。” 鹿丞很快就来了，他没开车。叶林溪把车开走了，他再开一辆拿不回去。 “那我们先走了。”叶林溪挥手：“到家发消息哈。” “走吧走吧。”俞初见扬手，可不想看见两个人在她面前秀恩爱了：“赶紧走。” 叶林溪笑了笑，鹿丞将她手上的东西接过来。只是礼貌地这两个女孩子点头，并没有打断要说话的意思，他不擅长和女生说话，也麻烦。 鹿丞就是这性格，跟男生都话少。 “累吗？”鹿丞侧头，微微蹙眉：“鼻尖透出汗了，你跑了？你的心脏不能跑步，怎么可以跑步？” “没有，没跑。你们事情谈完了？” “嗯。”鹿丞伸手，擦掉叶林溪鼻尖上的汗。 “你是不是要回部队了？回部队也要好久才能出来吧？”叶林溪的语气透着不舍。 鹿丞沉默半晌，然后抬起手摸向叶林溪的脑袋：“没事，过几天再说，要等我们九儿好起来。” “你要回去就回去，不要因为我耽误你的事情。” “嗯，不会。”鹿丞侧头：“东西放在车里，我们买菜，你做饭。” “好。” 好久都没有尝到叶林溪做的饭，叶林溪也很久没有做饭了。 一阵恍惚，似乎什么都没有变。他们还是会一起去超市，一起买菜，晚上讨论要吃什么。 叶林溪挽着鹿丞的胳膊：“你想吃什么？” “我们吃牛肉面吧，我想吃。” “……好。”叶林溪的眼神不着痕迹的黯然，但很快消失不见。 她也很喜欢吃牛肉面，但只喜欢吃一个人做的牛肉面。叶沂南的做的牛肉面很劲道，牛肉也很软，就连她不喜欢的牛蹄筋也炖的很软。 只是，她再也吃不到叶沂南做的牛肉面…… 当初叶林溪没有问配方，什么都没问。她以为叶沂南会一直给她做，想吃就一定有。 谁再做，也做不出他的味道。 “你还要点什么？”鹿丞双手撑着车框：“水果我们家有，我买了很多。要不买点零食？晚上你饿了还能吃。” “我不饿，是你容易饿。” 鹿丞点头：“是，是我容易饿。” 叶林溪又往筐里放了两三盒饼干，又拿了一箱牛奶。 两个排队在后面等着，好几个小姑娘都往这边看，手里的手机假装自拍，其实都在拍鹿丞。有些人还忘记关闪光灯，拍照声音很响。 鹿丞微微皱眉，迅速低下头。 他非常不喜欢这样瞩目，他喜欢一个人待着，最好一个人待着的时候不要有人打扰他。 “你们不要拍了，他不是明星。”叶林溪挡在鹿丞面前。 “和你有什么关系？又没有拍你啊。” “就是啊，管得真宽。” 叶林溪是想好好说话，见对方两个女孩子没有好好说话的打算，并且拿着手机一直拍照。 于是，叶林溪有些恼火。 她往前走两步，拿起手机按下删除键。所有照片全部删除，一张都没留。 说不好惹的时候，叶林溪挺不好惹的，比如现在。 “哎，你干什么！” “你拍的是我男朋友，你这是侵犯肖像权。怎么？需要走法律程序吗？”叶林溪扬起手机：“我不介意现在就报警，需要吗？” 两个女生相互看了看，拿着手机就走了。 结完账，鹿丞拎着两大袋东西，微微勾起嘴角。他一路都在笑，嘴角的笑意就没有淡下来过。 “你笑什么？”叶林溪不解，她在路上瞅了鹿丞好几眼：“你已经笑了一路。” “想笑，你在身边我很开心。” 叶林溪心底一片柔软，她轻声道：“是吗？以后一直在的啊。” 以后一直在你身边，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不问天荒地老，不问海枯石烂。只要能永恒，我们都会在一起。 叶林溪踮起脚尖，鹿丞比较高，她不得不将鹿丞拉下来一点点才能亲到。 浅浅的吻印在鹿丞嘴角，叶林溪很少这么主动。她多数都需要鹿丞主动做什么，尤其是这样会让她害羞的事情。 “妈妈你看，那个哥哥姐姐在亲亲。” 叶林溪迅速推开鹿丞，鹿丞毫无防备，一个踉跄靠在车门上。 母亲不好意思地把小男孩儿拉开并且捂着眼睛，叶林溪赶紧捂着脸，她害羞了。 一时冲动，忘记这里是小区，不是家里。 鹿丞揉着胸口，哭笑不得：“九儿，你这是谋杀亲夫啊？平时也没觉得你力气大。” “快走快走。”叶林溪拉着鹿丞把他往里推。 “哎……这哪叫接吻？舌头都没伸进来，什么味道都没有尝到。”鹿丞眯起眼睛，想要回味那个吻的味道。 一点都没有回味出来，太快了。只有唇部还有那么一点点余温，也很快就没了。 鹿丞不满意，还在享受中就被熊孩子打断，他非常想照着那熊孩子的屁股来两下。 什么熊孩子！ “哎呀，快走了。”叶林溪拉了两下，鹿丞还是慢悠悠地往前走：“你不走我揍你哦！” “现在还会揍人了？”鹿丞两步走到叶林溪面前：“快，凶一个给我看看。” 叶林溪狠狠瞪了眼鹿丞，推了他一下就跑了。鹿丞在后面笑，靠着墙壁看着因为害羞往里面跑的叶林溪。 “九儿，慢一点，你心脏不好。” “快点开门！” “好好好，我开门就是。” 不过鹿丞还是很开心，这样就够了。偶尔叶林溪愿意那么主动一次他整个人都会颤抖，会兴奋，会想要用力把叶林溪揉进怀里。 叶林溪做了三菜一汤，当最后的汤摆到正中间。 鹿丞眼眶微酸，说不出来的感觉。除了开心，还觉得非常不容易。 太久了，真的太久了。 能再次拥抱叶林溪，能把叶林溪拥进怀里并跟她说说话。在这之前都是他每天的渴望，就是做梦，梦里都在想。 “愣着干什么，吃饭了，把碗和筷子拿出来。” “嗯，你在干什么？” “挑东西啊，怕你吃进去。” 叶林溪忙着把汤里面的花椒大料挑出来，鹿丞什么都吃，可能会看不到花椒大料一起吃进去。 所以一般情况下叶林溪都会提前挑出来，盛好汤，放在鹿丞面前。 “九儿。”鹿丞从后面抱住叶林溪，他声音低哑，带着一丝丝颤抖：“以后你都会给我做饭吗？每天都是，每顿都是。” “怎么会这么问？我不做饭要和你一起吃半生不熟的米饭还是要一起吃生的蔬菜？” 鹿丞轻轻一笑，脸色微微发红，有些不好意思：“你就不要挤兑我，除了你，我没给别人做过饭。” “以后我也会一直给你做饭，但你要买菜去哦，而且洗碗也是你哦。” “好，我已经洗出经验了。” “洗碗还有经验呢？” “有，我现在已经不摔盘子不摔筷子。” “啊，那你真棒！” …… 俞初见一大早就在金景轩家门口堵着，瞪着个眼睛，怒气冲冲。她也不敲门，就在门口堵着。 只要金景轩出现，她妈的，吓死这孙子！ 俞初见想的可好了，大早上六点就在门口堵着，等到十二点她依旧精力旺盛怒视着大门。她要死盯着一个目标，这个目标八成跑不了。 隔壁的小伙子好几次想要出来扔垃圾，都被俞初见回头的眼神下了回去。 垃圾不敢扔，门儿也不敢出。 等到下午一点，金景轩饿了，准备出门买点吃的再转一转。 一开门，丫的吓了一跳。 金景轩跳起来，一蹦三尺高。 好半晌才看清门口怒发冲冠的人是谁，金景轩懒洋洋地问：“你干嘛呢？催债？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没有吧！” “金景轩，你真他妈怂！” 金景轩平静下来，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嗯，我就是他妈的怂。” “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我？”俞初见瞪着眼睛问。 “我就问这一次，你是不是喜欢我？”俞初见步步紧逼，她攥着金景轩的衣领狠狠把他拉过来，每个字都咬牙切齿：“我这个人就这样，心里藏不住事情，而且就问这一遍。你喜欢我，我们就在一起，你不喜欢我，我就退开，从此以后绝对不打扰。” 反正俞初见的态度就是这么潇洒，她对那种玩暗恋相互猜忌的小把戏玩腻了。 要么就在一起，要么就滚蛋，各找各的姑娘，各找各的小白脸，以后也别管谁的生活更乱。 俞初见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否则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她死死盯着金景轩，就这一次。她问出来就做好一切打算，都能承担得起。 金景轩从睡眼惺忪到逐渐明了，收起玩世不恭的他认真的样子很帅气。他周围莺莺燕燕的小姑娘很多，如果金景轩认真起来他更有一番味道。 但他从来不走心，走下半身就好。 金景轩看着俞初见半晌，两个人都相互瞪着对方，然后狠狠将她拉过来。 嘴唇磕到牙齿，疼的金景轩眼泪都快掉下来。 这不是什么有技巧的吻，除了疼还是疼。 俞初见也努力回应，她的回应就跟狗啃骨头似的。金景轩吻过那么多姑娘，只有俞初见要把他生吞活剥。 他不想退，还想往前进入。 一吻结束……哦，是一啃结束，金景轩的嘴巴都肿了，疼得他呲牙咧嘴。 俞初见一抹嘴唇，大吼道：“金景轩，你丫这个混蛋，你明明喜欢我。你他妈装什么呢？装孙子。” “对不起。”金景轩抱住俞初见：“对不起。” 他不敢说喜欢，因为自己确实太混蛋了。他不干净，不走心，他配不上俞初见。 对面那个小伙子又悄悄出来一次，这次金景轩恶狠狠地把他瞪回去。人家小伙子垃圾在家里放了一上午，硬是没敢出去倒。 俞初见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我喜欢你。” “嗯，我也喜欢你。” 在一起后，俞初见第一件事是美滋滋地给叶林溪发消息。 金景轩就坐在一旁，哦，不！是跪在一旁。 跪着个搓衣板，双手举着两个苹果。头顶上还有一颗苹果，一动就掉，掉了就多跪五分钟，吓得金景轩一动都不敢动。 太惨了，他真的太惨了！ 以后每当这一天的纪念日金景轩回想起来，他一定非常想哭。 “好好跪，苹果再掉就跪一天。”俞初见用力咬了口苹果：“还特|种兵呢，跪都跪不好！” “姑奶奶，这跟我是不是特|种兵有什么关系？你这是在体罚一个国家的盾牌。”金景轩口干舌燥，他早上起来开始都没吃东西，一口水都没喝。 “要不你让我喝个水？我快渴死了。” “等你渴死那天我会给你多浇水，让你一路走好。” 金景轩欲哭无泪，俞初见凶起来一点儿数都没有。好歹让他吃个饭呗！早知道吃完饭，喝个水再开门。 自己的女人，自己找的罪，自己受！ 又跪了半个小时，金景轩实在受不了，这比军训体罚还要惨吧！ “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金景轩往前凑了凑：“宝贝儿，让我起来吧，我们去吃个饭，看个电影不好吗？” “以后也是让你难忘的一天。” 是挺难忘的，这也太难忘了。都可以写个作文，叫难忘的一天。 跪了两个多小时，俞初见终于聊完了。两个女孩子有什么可聊的，鹿丞也不管管，叶林溪抱着个手机聊这么久鹿丞该吃醋了吧！ 终于，在两个半小时的时候俞初见饿了，大发慈悲地让金景轩起来。 金景轩揉揉膝盖站起来，双腿一麻，差点一个踉跄跪在俞初见脚边高呼皇太后万岁。 俞初见指着厨房：“去，给我做饭。” “成成成，姑奶奶您要吃什么？”金景轩讨好地给俞初见捏肩：“中国八大菜系我都会，姑奶奶想吃什么都有。” “吃鸡，一整只。” “成！” 金景轩敢说不成吗！有这心也没这个胆儿啊！ 于是本来想要出门吃个大餐的金景轩在姑奶奶的压榨下开始拿起菜刀，挥舞铲子，开始做饭。 …… “在笑什么？”鹿丞有些不爽：“抱着手机笑了两个小时。” 叶林溪这时才抬起头：“啊，初见挺搞笑的。我以为初见会让金景轩跪榴莲，搓衣板不实用啊。” “你抱手机看的太久，有什么好看的。”鹿丞皱着眉头，将叶林溪压下去，他心里很不舒服，特别想成为叶林溪手里的手机：“我吃醋了。” “一个手机你吃什么醋？而且我跟女孩子聊天哦，初见的醋也吃？”叶林溪眨眨眼睛。 哎呀呀…… 吃醋的鹿丞好可爱，尤其是鹿丞一米九的大个子吃起醋来像个毛茸茸的萨摩耶抱着她，就差挥着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 这样的鹿丞让叶林溪的心都化了，眼里谁都没有，就有鹿丞。 “我不管，你要陪我。”鹿丞夺走手机，顺手扔在另一个沙发上。 第一百三十二章 极致 “啊，我陪你。”叶林溪突然想到一件事，戳了一下鹿丞：“不过今天我要去医院复查，应该是今天下午吧，我都不记得了。” “嗯，是今天下午，我记得呢。一会儿吃完饭，我和你一起过去。” “你记得那么清楚？我都是看日历才想起来的。”叶林溪揉揉鼻子，最近她对时间没有什么概念，有些记不大清楚。 “你的事情我都记得清楚。” 叶林溪笑了笑，推了一下压在她身上的人：“快起来，压死了。” “叶九……”鹿丞声音低哑，要溢出来似的，根本控制不住：“我想碰你。” “我想……你要答应我，你必须答应我……” 鹿丞说的碰当然不是普通的触碰，仅是抱着叶林溪，这些远远不够，他想要的更多，再多一点，那是占有。 叶林溪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她虽然没经历过这件事，但好歹是个成年人。该懂的什么都懂，就连俞初见还在问呢。 她脸色微红，但并没有明确拒绝鹿丞。 鹿丞每天晚上都在做心理斗争，不能吓到叶林溪和想要触碰叶林溪的心理徘徊。 他好歹是个男人吧，该有的也都有，又不是哪里有问题。 面对自己喜欢的姑娘从来碰不得，他又不是吃斋念佛的和尚。 “叶九，我忍不了了。”鹿丞呼吸急促，看着叶林溪的眼神都带着深深的占有：“叶九……叶九……” “嗯……” 叶林溪心说，她从来没有让鹿丞忍过，是鹿丞自己忍的，这也不是她的问题啊。 叶林溪眨眨眼睛，拉起旁边的一个抱枕抱住，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鹿丞。 “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可以吗？”鹿丞声音沙哑，浓重而又粗重的声音之下在拼命压制着：“叶九……答应我好不好？” “……嗯。” 就等着叶林溪的这句话，得到叶林溪的同意，鹿丞直接将叶林溪抱起来，一个健步回到卧室。 叶林溪只看得见眼前的东西天旋地转，然后就转到卧室。她连一声惊呼都没来得及，已经陷入柔软的大床里。 “哎……这是白天。”叶林溪惊呼。 她是同意了，但没说是现在啊！ 大白天的，而且一会儿还要去医院，这不太好吧…… 但对上鹿丞要喷出火焰的眼神里，她后面想要拒绝的话没能说出口。就算她说出来以鹿丞现在的状况也不会停止吧…… “你……” “窗帘拉上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鹿丞伸手在枕头旁边摸了两下，然后拿出一个遥控器，窗帘动了一下，缓慢的拉上。 这时候叶林溪想的是，这个窗帘真方便。不过反应过来现在是被压下来的姿势又一阵懊恼，这时候还能想到窗帘，她也是够可以的。 他双手撑着床，静静看着叶林溪。 叶林溪下意识抓紧旁边的抱枕，像是寻找缺氧的鱼想要回归大海。她半眯着眼睛，脑袋里什么都不去想，只有鹿丞的样子，也只能勾勒出他的样子。 鹿丞很好看，五官立体，是那种看一眼就会沦陷其中的好看。 叶林溪呼吸不畅，迷迷糊糊中什么也不清楚，大概只记得鹿丞叫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她瞪着朦胧的双眼，却不知道在看向什么地方。 鹿丞怕弄疼叶林溪，动作很轻。 他太想要占有，却在占有之时不敢靠前。他睫毛颤抖，指尖都在颤抖，甚至下一步要做什么他都不知道。 喜欢到极致什么都会怕，这就是现在鹿丞的状态。 “我会轻一点的，别怕。” “嗯……” 室内昏暗，而室外阳光倾泻，周围都是属于阳光的味道。 睡到快晚上叶林溪才醒，浑身酸痛。 鹿丞已经把窗帘拉开，此时还能看到太阳半挂着，马上就要落下。 叶林溪起来后有些迷茫，没睡醒的样子。要不是身体传来的痛楚，她大概不会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累不累？”鹿丞端着牛奶蹲在她旁边。 “不喝。”叶林溪摇头，被子盖好钻进被窝里：“困，我再睡会儿。” “先把牛奶喝了，一会儿我们要去医院，我们回来睡好不好？”鹿丞半哄着叶林溪把她扶起来：“乖，刚热的牛奶。” “嗯。”叶林溪揉揉脑袋：“几点了？” “五点。” “啊！那该走了。” 当初约好的时间是下午四点，现在到医院最早要七点了。 一般这时候医院早就关门不会问诊，但张玉是她的老师，肯定会等她，给她问诊。就是这样她才不好意思，她向来不喜欢有人等她，会觉得是她的问题。 好吧，就是她的问题…… “先走吧。”叶林溪撑起身子，双腿一动就好疼：“哎……疼！” 鹿丞露出愧疚的表情，轻轻揉着叶林溪的肩膀：“我应该再忍忍的，至少你从医院回来再说，我没忍住……” “哦……我不想提这件事。” 事后结束，叶林溪确实不想谈感想。就算是鹿丞，她也会害羞的啊。 而且鹿丞一直在追问她特不疼…… 也不是那种疼吧，就是很不舒服。如果要不是去医院，她特别想躺在床上不起来。 穿上衣服，叶林溪慢悠悠拿着钥匙往玄关方向走。鹿丞在旁边碰也不敢碰，双手离叶林溪只有一尺距离，也不碰她。 那个样子把叶林溪逗笑了，她哭笑不得。 “你干嘛呢？” 鹿丞皱了皱眉头：“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怕弄疼你。” “没有，快点走吧，折腾到八点，张玉老师都回家了。”叶林溪将叶林溪往前推：“快点快点。” “是不是这时候不该出门？要在床上躺着？” 叶林溪现在特别不想说话，突然觉得一向不爱说话的额鹿丞好啰嗦：“你快点走嘛，我又不是瓷娃娃，还不能走路了吗？” 鹿丞没敢再多说话，默默瞅像叶林溪。 这还不如瓷娃娃呢，瓷娃娃他还碰得，叶林溪一说疼，他碰都碰不得，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你回来洗床单哦。”叶林溪幽幽道。 “嗯，好。” 鹿丞哪里敢说不？叶林溪的话就是圣旨。 不过一会儿回来还要百度一下床单要怎么洗，他没洗过床单。进部队之后做大队长都是交给白坚拿洗衣房洗，反正就没有怎么自己洗过衣服。 有些困难啊！鹿丞皱了下眉头。 去医院检查，叶林溪恢复的很好。她也是一名医生，知道怎么调理，不需要医生专门说什么。 只是进入熟悉的地方，里面熟悉的人，还有一成不变那些陌生的患者和家属，这些都是叶林溪曾经生活和工作的地方，叶林溪有些恍惚。 这些似乎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又似乎是昨天刚发生。 “注意调养就行，没什么大问题。”张玉合上电脑，微笑道：“林溪，大家都等你回来呢，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再过一段时间吧，好长一段日子都在工作没有时间陪家人，我想利用这段时间多陪陪他们。” “行，想回来随时回来。” 张玉拍了拍叶林溪的肩膀，也没有强求她马上回来。 她一直都认为叶林溪很优秀，是一名非常出色的外科医生。叶林溪似乎天生就是为外科医生而生的，她天性沉着冷静，遇事不慌，有良好的医生素养。 是就是一名医生该学会的，而叶林溪都具有。 从医院出来，叶林溪懒洋洋地坐在长椅上。 “很多次坐在这里我都会看我的病人，他们从不能下床到能下床。我在这里看到很多人康复，也看到很多人死亡。” 叶林溪顿了一下：“我以为我会一直在这里，从未想过空缺同仁一整年。” “以后你会回来的。”鹿丞说不上来什么感想，就是很心疼。 “是，我一定会回来。我见证了很多，坦然面对我的每一位病人，但真到自己却不知所措。” 她一直都知道她心脏有问题，甚至曾经邪恶的想过，她爷爷将叶沂南带回来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原因是因为叶沂南的心脏和她吻合？ 心脏不像肾脏，吻合程度非常低，几千个人里面也就能找出来一个吻合。说不定那个人还是个健康人…… 有很多心脏病患者找不到匹配的心脏，最后都会死。 叶林溪做过最坏的打算，也做过自愈的准备，却唯独没有想过用叶沂南的心脏活下来。 “以后我都会陪着你，所以我们向前看就好了。” “嗯，要向前啊，毕竟未来要好好过，还好有你陪着我。” 叶林溪笑着，眼眸里都是鹿丞，鹿丞的眼眸里也都是叶林溪。星星点点，周围的风景都因为彼此淡了下去。 鹿丞缓缓低头，想要亲吻叶林溪。 “叶医生？” 有道声音很激动，但又不怎么确定似的。 尽管声音不大还是让叶林溪一惊，下意识推开鹿丞回头，要不是大腿内侧不舒服她很有可能给鹿丞来一脚。 被这么一推，鹿丞非常不爽突然出现的人。 鹿丞不敢对叶林溪不爽，所以推开这一下的火都只能朝着对面那个女人。 那女人被鹿丞赤裸|裸的眼神吓到了，没忍住往后面退了两步。 “啊？”叶林溪一脸茫然站起来，一时半会儿并没有认出来是谁：“请问您是？” 女人犹豫一下，瞟向站在一旁双手环胸的鹿丞，然后上前走两步没有刚开始那么激动：“叶医生，真的是你啊。我是彬彬的妈妈，彬彬！您好记得吗？” “彬彬？您是彬彬的妈妈？”叶林溪先是惊讶，立刻惊喜起来：“您气色比之前好很多，我都没认出来。” “是啊，最近找个份家政工作，工资待遇都不错。” “那挺好的，最困难都过去了，以后不会再有比现在更难的事情。” 叶林溪想起来了，彬彬是那个篮球打的很好的男孩子。 彬彬留给叶林溪的印象很深，话不多，比同龄孩子成熟一点。 个子不高，非常小，但篮球打得非常好。他总抱着个篮球站在一旁，只用大眼睛观察周围的人。 就是这样，彬彬总让叶林溪心疼，想要帮助他。 女人捋了捋头发：“我今天带彬彬的爸爸做康复训练，彬彬爸爸正常生活已经没有问题，过几天他也准备找个轻松一点的工作。” “彬彬呢？”叶林溪问。 “彬彬现在篮球打得特别好，小学好多篮球赛他都会参加，这孩子开朗了很多。”说到彬彬，彬彬的母亲非常开心，甚至是自豪：“今天彬彬在上课没有来，早知道能见到叶医生我就把他带来了，整天念叨着姐姐呢。” “太感谢叶医生的资助，这一年真的太感谢您。”彬彬的母亲抹着眼泪：“要是没有您，我们一家人都撑不下去。” 说到资助，叶林溪眸光暗然。 这件事她是找叶沂南商量的，最后给彬彬选学校，给他找心理医生也都是叶沂南在处理。 叶沂南答应她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到并做得很好，所以这件事叶林溪都没有过问过。 “资助彬彬的不是我。”叶林溪轻轻笑着，她想起了叶沂南温柔看着她的样子，她依旧认为微笑的叶沂南最温柔：“资助彬彬的是叶沂南，给彬彬找心理医生的也是叶沂南。” “叶沂南？就是那个……那个……” 后面的话彬彬妈妈没说，叶沂南去世的消息整个中国都知道。 即便报道不多，也只说在美国的车祸去世，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任何详细的报道。 但这件事在国内影响非常大，甚至因为叶沂南的死，整个集团都倒闭，也封了叶沂南的别墅。股市急速下跌，其他小公司都在吵着说叶沂南的压榨。 这件事闹了很久，最后不知谁的原因全部都压下来，成了捕风捉影的事情。 彬彬的妈妈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单纯觉得说一个已经去世的人不太好。 她深深对着叶林溪鞠躬，由衷感谢：“我们一家人都会记得叶总的大恩大德，也会记得您为我们做的所有。” “没关系，我是医生，这是我应该做的。” “走吧。”鹿丞给叶林溪披上衣服，搂着叶林溪的腰道：“我们该走了，有一点起风，你最近身子不好。” “好，那我们先走了。” 和彬彬的母亲道别后，鹿丞和叶林溪往前走。 走到车库之前叶林溪都没开口说话，似乎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鹿丞也没有贸然打扰她。进了车内，叶林溪才惊醒，瞪着眼睛看向鹿丞。 叶林溪揉揉眼睛，脑袋靠在车窗：“彬彬那个小孩儿很可爱，应该长高了不少。” “这么大的孩子长个儿都很快，应该高了不少。” “这么快吗？已经一年多了啊。”叶林溪想了想，仔细算了下时间：“一年零四个月，我和彬彬认识了这么久。” “嗯，你要想看，以后我们有时间去看看，顺便给他买几件衣服。” “好。” 说给彬彬买衣服，叶林溪还挺意外的。她认知的鹿丞是不会惦记给别人买什么东西，就是连这样的话都不会说，他没有这个概念。 所以在认识鹿丞的这段时间里，鹿丞也在慢慢做改变。 叶林溪抬起手摸向鹿丞的头发，然后语重心长道：“我们大狗狗长大了啊，长大知道要考虑别人了。” “是吗？”鹿丞眯起眼睛，享受着。 不知道什么是长大，他这个年纪长不大了吧！ 不过叶林溪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她说长大那就是长大。他还要再快点长大，什么都懂才行。 回去的路上鹿丞心情很好，嘴角一直挂着笑意。 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叶林溪就一路看着鹿丞笑，也忍不住微微嘴角上扬。 回到家，鹿丞就让叶林溪在床上躺着。 “这么躺着舒服吗？需不需要再加个枕头坐起来？” “不用，这样就行。” “哦……”见到叶林溪躺在床上后，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我看网上说第一次都会累，会不舒服，需要休息。今天你别做饭了，我们叫外卖。” “你不是不爱吃外卖？” “那也没办法，我做菜又不好吃，你身体不舒服，只能叫外卖。” 叶林溪有些哭笑不得，根本不懂这些鹿丞在哪里看到的。又不是生大病，不需要这样小心翼翼。 不过她也不想动，最近正是懒的时候，巴不得就卧床待着。 看鹿丞忙上忙下给他拿外卖，给她洗水果，还给她温牛奶的样子乐得自在。 居家暖男啊！ 放在之前，叶林溪绝对不会想到满脸不耐烦还满脸都是傲气的鹿丞会被她训练成现在的样子。 可能鹿丞自己都不会想到他会有这么一天！ 这一整晚，叶林溪都在指使他熬粥，让他擦桌子，洗床单换床单。能干的活儿都交给鹿丞干，一星期的活儿都做完了，鹿丞也不敢反驳。 第二天，鹿丞才反应过来：“九儿，昨天你是不是在玩我？” “哟！有脑子啊！”叶林溪晃了晃脚丫，意味深长道：“你说呢？” 鹿丞皱了皱眉头，知道叶林溪就是故意看着他紧张的样子。 第一百三十三章 只怪年少无知 将叶林溪扑倒在床上后，三下五除二把叶林溪身上的衣服拽下来，他满眼的占有是溢出来的情绪。 “叶九，我……我……”鹿丞呼吸凌乱，紧接着又恶狠狠道：“你这个大骗子。” “哎，我就和你开个玩笑。不会吧不会吧，你还开不起玩笑呢。”叶林溪慌不择路地想要逃跑。 还没等跑出去呢，就被鹿丞拽过来。她感觉自己要完了，不该这么玩的。 于是大骗子叶林溪很快就老实了，别说晃动脚丫让鹿丞做这个做那个，就是说句话都懒。窝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睛都睁不开。 可怜楚楚的样子让鹿丞还想再来一次，想到叶林溪的身体也只能作罢。 被鹿丞折腾两三个小时，骨头都散架了，鹿丞依旧精力旺盛地去把昨天的饭重新热一下。 叶林溪吸了吸鼻子，给自己盖好被子。 …… “我没有缠着你啊，这路又不是你家开的。”温佳露双手背后，踮起脚尖晃了晃：“怎样？这条路写你名字了？” 刑侦韫轻轻叹气：“佳露，你不要这样，很没意思。你知道我……” “我不听我不听，你说的都是我不爱听的话我为什么要听！”温佳露捂住耳朵，猝不及防尖叫起来：“我都说我喜欢你了，追了你那么久，除了拒绝我就是拒绝我。” 她不要听，只要不听就可以装作不知道。 为什么呢？明明能感觉到刑侦韫喜欢她，这么多年都不谈恋爱。可是怎么就不能接受自己？ 年少无知，她也后悔过，想要弥补。 他们凭什么就不能重新来一次，一定要因为一次过错就否定全部吗？ 温佳露眼泪就下来了，她为了可以回来找刑侦韫和家里吵了很多次架。她已经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需要什么样的感情，也可以自己做主。 “你又没有女朋友，这么多年都是单身，凭什么就不能重新考虑我。”温佳露捂着眼睛：“就连俞初见都说你喜欢我呢。” “俞初见？谁？”刑侦韫想了一下就不想了。 看到温佳露哭，刑侦韫都慌了。满脑子都是怎么办，怎么哄。 管她俞初见是谁，爱他妈谁谁。 “你别哭……哎……这么多人看着呢！”刑侦韫拿出纸巾想递给温佳露：“什么时候这么爱哭了，不是最要面子的吗！” 温佳露都哭成那样哪有心思接纸巾，只有刑侦韫给擦：“乖，不哭了。眼线都哭花了……那是眼线还是睫毛膏？” “笨死了，睫毛膏啊，眼线哪有那么黑。” “嗯，跟个小女鬼似的，吓死别人了。” 温佳露吸了吸鼻子，满不在乎地瓮声瓮气：“看着就看着，我哭都哭了害怕别人看吗！” “是，你什么都不怕。” 但他怕啊，他非常怕温佳露哭，温佳露一哭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所有的理智烟消云散，大脑像定格一样，变得笨拙起来。 他承认，他是喜欢温佳露。当年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像是昨天，伤口流过血的地方依然很疼。 刑侦韫是不会忘记那时候像孤魂野鬼的自己，每天喝得醉醺醺，最后酒精的作用下连枪都拿不稳。 那时，是刑侦韫过得最操蛋的时候，他已经不想去回忆。 温佳露还在哭，小脸儿都哭花了。 见到这样的温佳露，刑侦韫什么都想不起来。他只想抱住眼前的人，不想看到她落泪。 “妈妈，姐姐哭得好难过，为什么叔叔不安慰她呢？我哭了，你都会安慰我的。”小女孩儿声音脆脆的，小手指指向温佳露。 “琪琪，我们不要管，走了。” “哼，坏叔叔！”小女孩儿撇撇嘴，瞪了刑侦韫一眼跑开了。 那个女人很不好意思的欠身，跟着叫琪琪的小女孩儿走开。 这时候街口的人多了起来，观看的人更多。刑侦韫实在受不了那些视线，只得将温佳露拉到人少的地方。 温佳露抽抽嗒嗒的，肩膀一颤一颤。 “佳露，我就是个穷小子，没有鹿丞他们家父母留下遗产，也没有金景轩那么好的家庭环境，跟着我你会吃苦。” “我在乎这个吗？” 刑侦韫摇头：“不，你该在乎。你从小生活环境那么好，你过不来我的生活。” “我每天都要和犯罪分子作斗争，只是我一个人死不死的没关系，有了你就不一样了。你会成为我的软肋，我也希望我的另一半成为我的盾牌。”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如果有一天我牺牲了……总要做这个觉悟。” 温佳露瞪着大眼睛，大概没想到刑侦韫会说这个。 刑侦韫站得笔直，他不会放弃自己是一名警|察。他曾经是军|人，现在是刑|警，他做的一切都是保护这个国家，保护所有百姓。 所以他不能退缩，他一步都不能退。 也许未来某一天他会牺牲，会成为烈士，但他不希望那天的到来是温佳露每天的眼泪。 “你也要好好想想自己想要什么生活，我不希望有一天你会后悔，而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刑侦韫拿出纸巾：“别哭了，擦一擦，现在是工作时间我先走了。” 刑侦韫看着很平静，他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像是经过大脑思考，其实心里已经乱成一团，跟着本能在说这些。 他很想把温佳露抱在怀里，但他不能。 如果温佳露没有做好觉悟，他们在一起还是会分开。所以他的另一半必须强大，否则只会带给她和她们一家人的伤害。要带来伤害，他宁愿独自一人。 喜欢归喜欢，不能在一起还是不能在一起。 “挺有定力啊。”金景轩换了一个姿势靠在墙上：“能让你说出这么深奥的话真不容易。” “你偷听？”刑侦韫一脚踹过来：“你能不能行？” “我才没有偷听，就这些有什么好听的。我过来找你有点事，谁想看到这一幕。”金景轩两手一摊：“当时觉得这丫头就是玩玩，夜晚太久了，该不会真认真了吧？” “不知道，不想去想。” “啧啧！走吧，想一想等白坚他们结束完任务我们去哪宰鹿丞一顿大的。从前一天晚上就别吃饭啊，否则多不划算。”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靠。老子就这点出息，怎么办吧！” 刑侦韫无奈地摇头，他心情不是很好，不想说话。 不过想想，鹿丞好像没有和他们一起闹过，更没有一起吃饭。他都是独来独往，放假就一个人呆着，呆到回部队那天也不联系任何人。 这个人当初给刑侦韫的第一个印象就是独，有点本事瞧把他给独的！ 全世界就鹿丞一个人最拽，尾巴都翘上天去了。 后来刑侦韫才知道鹿丞那不是拽，就单纯的不屑。都不是对手，也就没必要那么当成对手。 而且鹿丞确实讨厌人多的地方，说句话都跟要他命似的，惜字如金。 啧啧！ 看来这次鹿丞有点惨，要被宰顿大的。但刑侦韫一点都没有愧疚之心，都升官儿了，干嘛不请客！ 妈的，宰死他！ …… “鹿丞，你看这个颜色好看？”叶林溪拿着手机坐过来，屏幕上五颜六色的衣服：“还是黑色好看？你帮我选一件吧，我自己拿不准。” 鹿丞看着花花绿绿的屏幕一阵眼花缭乱：“好看，都好看。” “我想要灰色的，但黑色也挺好看，那个浅蓝色也不错，我……” “喜欢就都买。” 叶林溪笑了：“我要一个颜色就够了，哪能都买呢。” “你不是都喜欢？” “那也不能都买啊。”叶林溪想了想，觉得鹿丞应该也不懂什么是好看难看：“还是浅蓝色吧，看着舒心。” “嗯，你穿什么都好看。” “会说话啊。” 鹿丞没敢说后面的话：不穿更好看。 他眨眨眼睛，很喜欢叶林溪躺在床上双眼迷离的样子。尤其是双眸起雾，脸上和皮肤一层淡淡的红晕。 鹿丞心脏一紧，已经有别的感觉。 这时候他不敢轻举妄动，以逆袭这几天都挺累的。今天再来一次叶林溪一生气让他睡客房那就不划算了。不想忍也要忍住，必须忍住！ “九儿，我们结婚吧，明天就领证儿。”鹿丞将叶林溪抱过来：“今天太晚了，否则我都想今天去。” “啊？”叶林溪放下手机，一脸震惊：“什么？” “我说，我们结婚吧，明天就领证。”鹿丞又重复一遍。 “你申请不是还没下来呢？” 鹿丞皱了皱眉头，想到这一点没忍住道：“我靠！” 他很少骂人，更不会在叶林溪面前骂人。这可能是他在叶林溪面前第一次说脏字，他真没忍住。 忘了需要提前申请，到现在申请书还没有下来。 这东西就一戳，怎么这么慢？ 一说申请，鹿丞又想到另一件事。当时申请的时候肖良哲也说，很有可能申请不下来，他还是要申请。一直等着，一直都没下来，没下来他怎么结婚啊！ “那叶沂南……叶沂南的事情会不会申请不过？”鹿丞低着头，声音很小。 “啊？”叶林溪也愣了，大概没想到这个问题。 而且叶沂南一直是禁忌，几乎是叶家，也是他的禁忌，鹿丞不敢提。但这个问题确实是问题，叶沂南的户口在叶家的户口本上，叶沂南的事情是机密。 军|官的配偶，绝对不允许有及家庭，绝对不允许有犯罪记录。 “我不知道啊，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不管，反正我只跟你结婚。”鹿丞皱眉，又恶狠狠道：“我就跟你好，我只跟你一个人好。” 叶林溪笑了，她确实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但怎样都有鹿丞在前面。至少鹿丞不会放弃她，那她也同样不会放弃鹿丞。 这么多都过来了，他们不会败在一张申请表上面。 “九儿，我饿了。”鹿丞眉头紧簇，低沉道：“怎么办？” “啊？我去做饭。” “不是……”鹿丞红着脸，拉着叶林溪的衣角，他不是那个意思：“是那种饿……就是……就是……醒了那种……” “哪种……你到底是想吃东西还是什么醒……啊？”叶林溪起身，满脸震惊：“你……” 鹿丞也没有办法，他就是压抑了好久。 想伸手触碰叶林溪，想做很多事情，想眼里只有叶林溪，想拥有叶林溪的每一天。 鹿丞就像一只得不到想要的东西的狼，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绝对占有。 将叶林溪扑到沙发上，他眨了两下眼睛，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来一个空盒子，而里面什么都没有。 “这个都没有了，要不我们不用了吧。” …… 懒了好几天，叶林溪终于出门了。 出门依旧不带着鹿丞，这让鹿丞很不爽，敢怒不敢言。 好几次了，叶林溪都不带他。尤其是和俞初见出去的时候，甚至送都不让送，只有偶尔拎东西拎多了才会想起他，让他过来开车接她回去。 不爽啊，非常不爽。 要知道是这样，鹿丞就不让叶林溪出门了，在家陪他多好！ “哎，我特好奇，你现在不会只停留在和叶林溪牵牵小手，亲亲小嘴儿这种阶段吧。”金景轩摊在沙发上：“你们在一起多久了？有两年没有？” “啧啧！两年都只停留在拉小手手上。鹿丞，你丫不行啊！” “关你什么事？”鹿丞一脚踹过去，见到金景轩就烦，尤其一脸坏笑的金景轩：“来我家什么事？” “过来串串门呗，你的叶医生又不在，只有咱俩可以相依为命。” “我不和你相依为命。” 干嘛要和一个男人相依为命？他喜欢的不是男人，是叶林溪。要相依为命也应该是叶林溪啊！ 烦，神烦！ 没有叶林溪，还有跟金景轩呆在一起，这个画面就让他很烦。 “我这是不想让你孤单寂寞冷。”金景轩伸个懒腰：“你看，你的女人和我的女人在一起逛街，我俩相互陪伴，彼此慰问，多棒啊。” “衣服不干净，起来。”鹿丞拎起金景轩扔到地上，这是昨天新换的垫子：“你到底什么事？” 金景轩坐起来，一脸正色：“问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你在家里的地位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鹿丞整理好沙发垫，满意地坐下。 “就是……”金景轩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想了半天也不顾及面子，一横心道：“我的意思是你有跪过吗？搓衣板榴莲，有没有体罚？” “没有。”鹿丞侧头，忍不住揶揄：“哟，体罚了？” “可别说了，一说这事儿我就郁闷。我好歹一个大老爷们儿天天被体罚，这比训练害惨呢。” 妈的！ 这还不如在部队呢，至少是他体罚别人。他一个中队长，过得潇洒自在。有酒喝有肉吃，只是要固定时间起床而已。 不比在城里潇洒自在？ 现在过得是啥日子？到点要做饭，要洗衣服还要哄着俞初见。 这不就等同于俞初见找了个不要钱的保姆？他就是那个人傻钱多的保姆。 是挺惨的，实名惨。 金景轩痛心疾首：“你说我什么地位？狗都不如。” “买只狗你就知道你是不是比它强。” “我为什么要买只狗……鹿丞，你刚刚是不是在损我？你就是在损我。” “还能听出来，说明不傻。” 金景轩坐在地上咬牙切齿，很想扑过去咬死鹿丞。但想了想，扑过去咬人这不更像狗了吗，还是算了。 鹿丞起身，家里还有衣服没晾呢，要赶在叶林溪回来之前晾好。 “你现在是居家暖男了？洗衣做饭你全包？可以啊鹿丞，混成这样？” “你走不走？九儿要回来了。” “我回去要被打，我还不如在这里待着呢。你不让我待，我就跟叶医生控诉，你对我不好。” “哼！”鹿丞冷哼一声：“如果你不怕继续被打的话。” 果然，金景轩闷声不吭，可见这段时间他过的真的不好。 自己选的人，哭着，流血流泪也要走完。 关于俞初见，鹿丞没有太多印象。顶多是叶林溪的朋友，一个非常咋呼的人。和金景轩一样，都挺咋呼。 时间差不多了，鹿丞不想叶林溪回来的时候金景轩还在这里，耽误他和叶林溪相处的时间。 鹿丞拎着金景轩往外走，到了门口松开他的衣领：“被打就是你的错，什么都是你的错就对了，赶紧滚吧。” “哎哎哎……等一下……” “砰——” 不等说完，将金景轩扔出去，大门关上。 金景轩的鼻尖差点撞到门上，他挺立的鼻子哦！ 这就是鹿丞多年总结出来的经验，照着做肯定没错。只要叶林溪不开心，什么都是自己的错，叶林溪没错。如果叶林溪有错，那错的也是这个世界。 嗯，这么说就对了。 金景轩被扔出去后，家里安静了不少。 鹿丞继续收拾房间，里里外外见不到一点灰尘。收拾房间，看到家里一点一点变干净，还有自己摆放的东西，鹿丞很有满足感。 他眯起眼睛，懒洋洋地站在阳光之下。 这一刻，等待叶林溪回来的每分每秒都让他得以心安。 第一百三十四章 田螺狗子 叶林溪回来时，鹿丞刚把最后的垃圾倒完。 “你……又在做大扫除？”叶林溪愣了一下，站在玄关处都不好意往里走，怕弄脏地板：“你怎么那么喜欢扫除？地板都要打滑了吧。” “没，在家没事情做。”鹿丞幽幽道，有那么一点埋怨的意思。 不过叶林溪没听出来，她正惊讶家里一尘不染。肉眼见不到一点灰尘，昨天穿过的衣服也被鹿丞洗干净晾在阳台。 她自己就挺爱干净的，但和鹿丞比起来她什么都不算。 自家的大狗子变成了田螺狗子？成天大扫除。叶林溪不知道自己是想哭还是想笑，那种哭笑不得的样子。 鹿丞瞪了半天也没见叶林溪有反应，一点都没有听出来他的埋怨。 他的意思都那么明显了，已经非常非常不爽，叶林溪竟然还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出门玩就不带我。”鹿丞委屈，眉头紧促，停在叶林溪面前：“我一个人在家又没意思，当然打扫卫生打发时间，不然我干什么？” 这句话叶林溪听懂了，这是不开心了呀：“哎呀！走嘛，今天我回来早，晚上去我妈家吃饭。” “好。”鹿丞眯起眼睛，这会开心了，可以和叶林溪一起出门：“谈结婚的事情吗？我们要选个时间，还要办婚礼。” “你……”叶林溪哭笑不得：“你是有多想结婚？” “很想。” 鹿丞说的是实话，也不喜欢拐弯抹角。他想要结婚证那张纸来拴住叶林溪，这样叶林溪就是他的人，谁也改变不了。 军|人的好处就是，有那张纸后想离婚都难。这大概是做军|人唯一的好处。 叶林溪笑了笑，把买的东西都放在玄关处。其中里面黄色盒子的燕窝是买给母亲的，还有一大盒人参。 “不谈结婚不去。”鹿丞赌气地坐在沙发上。 “哎！你还上脾气了？” “我脾气很大。” 哎哟！ 叶林溪此刻心底软的一塌糊涂，忍不住想去摸鹿丞的脑袋。 这时候的鹿丞像炸了毛的萨摩耶，雪白的毛都炸开，表示他现在非常生气。萨摩耶有脾气，她家鹿丞噎死有脾气的。 叶林溪笑了，半蹲在鹿丞面前：“昨天初见刚让金景轩跪了榴莲哦。” “我不跪那玩意。”鹿丞皱眉，他才不会变成第二个金景轩。 鹿丞反应挺快，三下五除二换好衣服，衣领松了松道：“好了，我们走吧，结婚的事情申请下来再谈。” “好。” 其实去不去谈结婚叶林溪都不觉得有什么，只是现在申请没下来，她不想让父母知道为什么申请没下来。在她父母心里叶沂南虽然冷淡点，但他是叶家人。 就冲这一点，如果没有确切把握，拿不到申请，她不会单独跟父母说。 就让叶沂南在叶家成为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这是叶林溪唯一能做的。 至于那些伤害，叶林溪没有办法去求人家不要恨叶沂南。因为叶沂南确实给他们造成了伤害，他要承担。 “九儿，我们选个黄道吉日吧。”鹿丞侧头，说是征求意见，眼里闪着星光。 叶林溪眨眨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她是觉得像鹿丞这样没有什么怕的东西的人是不会在意这些：“嗯？你还知道什么叫黄道吉日？你信这个？” “不信，遇见你，就想相信。” 所有都要最好的，就连结婚领证那天，都要是祝福的日子。 鹿丞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放在叶林溪手上。 他旁边的这个人，他愿意堵上一切去守护，哪怕是自己的生命也没有关系。 “申请一定会下来。” “嗯。” 这个问题就算鹿丞肯定地说叶林溪也知道，有很大可能性不会下来。军|人恨忌讳这个，绝对不会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他们要在一起，还是很难吧。 就算叶沂南做错太多，那也是她家人，她不可能把叶沂南除名从叶家除名。 这一点，鹿丞也很清楚。 在叶沂南死的那一刻，所有的罪恶都因为他的死在叶家全部抵消。他还是叶林溪的小叔叔，不可能改变。 鹿丞微微用力捏着叶林溪的拇指，似是安慰。 “看车哦，不要看我。”叶林溪推了鹿丞一下：“这会儿车多。” “嗯，看着呢。” 到了叶家，大门还没进呢，一个小男孩儿扑过来。叶林溪只看到个影子，并没有看清小男孩儿的样子，鹿丞从后面拎起小男孩儿。 否则小男孩儿一定结结实实地撞到叶林溪！ 小男孩儿被鹿丞拉住后衣领，动都动不了。他瞪着圆圆的眼睛，盯着鹿丞。 “小良良？今天你不上学吗？”叶林溪赶紧拍开鹿丞的手，鹿丞再用力些很有可能勒到小良良：“快点放开，这是我弟弟。” “哦……”鹿丞松开手。 这是什么熊孩子？怎么见面就往人身上扑？已经快到叶林溪肩膀那么高的小男孩儿，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鹿丞有些不爽，但没发作。 “姐姐。”小良良红着眼睛，抱着叶林溪的腰抬头盯着她看：“是真的吗？” “什么呀？” “我爸爸妈妈都说，以后我真的再也见不到小叔叔了吗？”小良良瓮声瓮气道：“他们说，小叔叔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不会再回来了。” 叶林溪身子一颤，很低很低地回答：“嗯。” 听到这个，小良良“哇”的一声就哭了。抱着叶林溪哭得那叫一个伤心，眼泪鼻涕都往她身上蹭。 叶林溪心里也不是滋味，轻轻拍着小良良的脑袋。 也许小良良跟叶沂南的感情没有那么深，但一想到以后都见不到还是会难过。毕竟这么小的孩子还没有理解什么叫做再也见不到，什么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只知道以后没人给他买零食，给他讲作业，虽然也不会再有人凶他。 叶林溪情绪不高，这让鹿丞异常烦躁。 本来叶林溪的心情好很多了，这几天好不容易养胖点儿。就因为这熊孩子一哭，叶林溪又要伤心了。 鹿丞拎着小良良丢出去，小良良还要扑过来被鹿丞一脚踹开：“多大个人，哭什么哭？憋回去。” “呜呜呜……姐夫好凶……” 叶林溪拉了下鹿丞，低声道：“他还是个孩子呢。” 鹿丞想说，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已经不哭了。弱者只会被打倒，要做一个强者才能通过自己活下来并且保护自己不被欺负。 但看到叶林溪心疼的样子什么也没说，只觉得这小孩儿太孬。 以后他和叶林溪的小孩儿绝对不能这样，不一定是英雄，但必须顶天立地。 叶林溪不知道这时候鹿丞已经开始想要怎么教育未来的孩子，目前正在想着给自己家小孩儿起什么名字比较好。 拉着还在哭的小良良进门，叶母大老远就听见小良良的哭声。 “怎么了这是？”叶母跑过来：“被欺负了？哎哟，怎么哭得这么难过？” “想小叔叔了。”叶林溪道。 只听叶母轻微的叹气声，然后家里只有一阵一阵的哭声。这个话题永远都是最沉重的，无论谁提起来都是在揭开伤疤。 鹿丞揽过叶林溪的肩膀，无声安慰。 哭声逐渐停止，小良良哭累了就跑到沙发上睡着了。 到底还是孩子，没心没肺。 叶沂南的照片还在，他的照片不多，都被封起来。生前，叶沂南就讨厌拍照，偶尔那么几张还是叶林溪缠着他拍的。 “你爷爷要是在，一定会说很对不起温。”叶父走过来：“那是个好孩子啊，可惜了，可惜……” “嗯。” 鹿丞将所有封起来的照片重新放到高处：“以后还是不要提的好，老人会难过。” 叶林溪点头：“我知道。” 吃过晚饭，鹿丞才和叶林溪回的家。没到家之前叶林溪已经睡着了，窝在副驾驶上，脑袋轻轻靠着鹿丞。 这一路开车鹿丞都没敢开得太快，枕着他胳膊的人这两天都没有睡好。 …… 审批下来，申请结婚没有通过。看到那张纸写着“不通过”这三个大字，鹿丞气得把东西撕碎扔进垃圾桶里。 他盼星星盼月亮等着审批，等来的是这三个字，他能不生气吗！ “鹿丞，你先别急。”肖良哲按住鹿丞的肩膀：“这个事儿目前……” “我要退役。” “鹿丞！”肖良哲低吼，一巴掌往鹿丞后背上呼，这一掌一点都不含糊，力量速度堪称完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鹿丞差点喷出一口血，他捂着胸口也同样虎视眈眈盯着肖良哲：“犯错的又不是九儿，凭什么？” “不凭什么，就凭是军|人。你算你退役，别忘了军|人还有保密条款。该不能做就是不能做，何况你以为你想退役就退役呢？” 不能退役，不能结婚，烦死！ 鹿丞盯着肖良哲，那眼神想要把他撕碎似的。 这给肖良哲气的，都什么时候了，鹿丞还意气用事。不当军|人就能解决了？所有事都这么简单的吗？ 以为军|人是什么，说不干就不干？ “我会想办法，叶沂南和叶九没有血缘关系，可以从这点着手。”肖良哲坐下来，喘口气：“你真是气死我，我刚才怎么没一巴掌呼死你呢？” 鹿丞有些别扭，忍了好几次才缓下怒气：“有戏吗？” “放心，老子不会耽误你结婚生子。耽误几天你都要撂挑子不干，哪敢多耽误。” “我不是……”鹿丞皱眉：“我就跟叶九好。” 肖良哲还想发脾气，听到鹿丞这么说都被气笑了。现在哪有人表白直接说：“处对象”，“我就跟你好”。 就是他这个老头都不会跟老伴儿这么说，鹿丞这啥啥都不会，一个楞头小子。叶九多好一个孩子，温柔善良，受男孩子喜欢。 也是从小被表白到大，拒绝的人没有一车也有一筐。 就鹿丞这样的，叶林溪咋看上的？ 鹿丞没在发脾气，只是盯着垃圾桶里的纸，非常生气。他满怀希望，准备拿着单子跟叶家提亲去。 商量婚礼，讨论婚纱，该大办的都大办，他都想好了。 然后，就被卡在这里。 “改改你的脾气吧，动不动就生气。再跟叶九发脾气，她该不要你了。” “乱说，她不会不要我。” 肖良哲笑了，拍拍鹿丞的肩膀：“这时候才觉得你像个大小伙子，原来什么都不在乎，一点就着。一晃这么大，都在我这儿申请结婚了。” “有吗？” “有，我当时可烦你了。就怕一个孩子变成失足青年，勉强把你带进来。” 鹿丞回去之后情绪不高，回来就坐在沙发上，叶林溪做晚饭都没有向平时那样去拿碗。 叶林溪也不知道鹿丞一大早兴高采烈干什么去，下午回来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总之，出去和回来的两种状态简直是个极端。 大狗狗不开心了，耳朵尾巴都耷拉下来。 “怎么了这是？”叶林溪走过来，赶紧给鹿丞顺毛：“吃饭都不积极了啊？” “烦。” “烦什么？”叶林溪坐在鹿丞旁边，没见过他因为什么事烦成这样，以为是很大的事情：“出什么事情了吗？还是部队需要你？需要你的话就回去吧，我没关系的。” “不是，是审批没过，烦。” 哦…… 这件事叶林溪料到审批不会过，当时没敢说，怕打击鹿丞。 现在鹿丞也被打击到，他很难过。 叶林溪趴在鹿丞肩膀上，揉了揉鹿丞的脑袋：“会有别的办法，其实只要我们在一起那一张纸又有什么关系呢。” “有关系。”鹿丞抱拥着怀里的人，他嘴笨，说不上来有什么关系，很用力地强调：“我不管，就是有关系。” “好好好，有关系。那我们先吃饭好不好？你陪我，一起吃饭。” “嗯。” 好不容易将鹿丞哄好了，叶林溪轻轻叹气。 她跟哄小孩子似的，有时候鹿丞就这样。有些地方很成熟，是可以依靠的人，有些感情他有什么都不懂，需要别人手把手告诉他。 所有的脆弱都留给叶林溪，这样的感觉很好。 …… “初见，我们商量商量呗。”金景轩带着讨好地蹲在俞初见身边：“你吃水果，我刚切好的，都切成一块儿一块儿的，牙签也摆好了。” “商量什么？我说的话难道不是圣旨吗？”俞初见撇了他一眼，继续看电视。 八点档的电视剧确实不怎么好看，还不如看金景轩那张脸呢。不过俞初见忍着不去看金景轩，她都这么忍好几天了。 难得见到金景轩对她唯命是从，这几天她就是要好好当她的女王。 俞初见眯起眼睛，从果篮里随便挑出一颗车厘子，咬了一口。 嗯，甜！ 大的车厘子就是甜啊！ 心情高涨，吃天天的车厘子，此时的车厘子和心情都非常美丽。 金景轩瞅了眼俞初见，见她心情愉悦，笑得跟朵花儿似的，一鼓作气把想要说的话都说了：“是这样的，你看我最近这么乖是吧，我……” “不乖，总出错。洗碗都洗不好，要你干啥？” “哎，我之前都不怎么洗碗。” 金景轩有口难辩，咬着下唇，可怜死了：“您说的都对，我们女王大人说的都对。” 看样子，谈判失败。 哦，不是谈判。是他想要稍微夺回自己的一点地位失败…… 男人啊，能屈能伸才是真男人。 他现在能屈，倒是伸啊！他伸不出来！ 俞初见想了想，目前金景轩的表现都还不错，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行吧，给你一个说话的机会。” “以后……我能不能不跪榴莲了？”金景轩连忙道，生怕说晚了俞初见反悔：“鹿丞都没跪，他也在家洗衣做家务，不做饭。他做饭不好吃，我做饭好吃。” “哦，那你和鹿丞在一起去呗，多棒啊。” “不要，那叶医生肯定会打死我。” “所以还是跪榴莲好是吧，至少还活着。”俞初见拍了拍金景轩的肩膀：“你看，你现在还有个全尸。” 绕来绕去，还是逃不过跪榴莲的宿命啊。 金景轩深深叹气，他好忧伤。 家里的一整颗榴莲都被玩坏了，从此以后谁在他面前吃榴莲，他就能要谁狗命。 俞初见继续看电视，空余时间递给金景轩一颗草莓：“行了，坐沙发上吧。” “得嘞！” 金景轩蹦到沙发上面，舒服！ 他仰着脖子，又有些忧伤。 这是他自己的家，自己的房子，现在就像个外来的侵入者。一个霸占人家房子的小妾，俞初见才是家里的正主。 混成这样，金景轩表示很难过。 俞初见捅了捅金景轩：“我没想家暴你，就是生气。我喜欢你那么久，你还总是吊儿郎当的样子找别的姑娘，想想就亏。” “我认识你之后就没再找过姑娘，我发誓。”金景轩坐起来给俞初见捏腿：“我错了，我的错，以后不干了。” “真的不敢了？” “真的真的，比黄金还真。” 俞初见看着金景轩，却不知这句话里有几分真假。他们会很好吗？会很好的吧。 金景轩给了她，她就要，不给的，就不要。 第一百三十五章 抖M …… 这几天温佳露都没有出现，刑侦韫有些不习惯。 平时回家的路上走几步就能蹦出个人来，现在一个影子都没有。偶尔那么几个影子，还是流浪猫的影子，不发出一点声音。 也可能是上次说的话有些重，打击到了温佳露，反正无论什么原因就是没有再出现过。 今天下了班是刑侦韫一个人回去的，这一路上没有人悄悄跟着他，他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妈的！受虐狂吧！ 不会真像金景轩说的那样，他是抖m？ 刑侦韫恶狠狠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的玩意，然后揉了揉鼻子，准备开锁。 刚掏出钥匙，身后有衣料摩擦的声音。刑侦韫做了这么多年刑|警，虽然年纪不大，但也是个老练的警|察。一点点声音都能在他这里无限放大，他下意识握紧手里的水果刀，身体紧绷。 如果这个人再敢往前一步，他绝不会手软。 还没发力，一直都没亮的灯突然亮了。刑侦韫下意识用左手挡了一下光源，右手手里的水果刀握得更紧。 温佳露披头散发地出现在他面前，眼睛通红，应该是刚刚哭过才有的效果。 “你……”刑侦韫往后退一步，赶紧收起手里的水果刀，他刚刚差点把刀送出去：“你怎么在这里，知不知道这么站在一个警|察后面很危险？” “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久。”温佳露揉了揉眼睛，四肢有些僵硬，她一直保持同一个姿势就没变过。 “怎么不进去？你不是自己配了钥匙？” “怕你不乐意，而且我没带钥匙。”温佳露尴尬地一笑：“我敢保证，这是我最后一次以这样的方式找你。” “嗯？” 刑侦韫一时没明白温佳露为什么会这么说。 他这几天习惯了温佳露有事没事跟在他后面，偶尔也会缠着他让他请客吃饭，要么就给她买杯奶茶才能结束这难缠的劲儿。 想到这里，刑侦韫又想起金景轩说的抖m…… 丫的，抖m就抖m吧。 “刑侦韫，那天你跟我说的话我都听了，我是从来没有考虑过。”温佳露缓缓开口，不知道是不是站久了，声音有些机械。 刑侦韫心一沉：“嗯。” 似乎有些明白温佳露站在这里的意思，却有些不敢听她要说什么。 怕是不喜欢的话，怕是只是来道歉。 “喜欢这个词要具体一点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一想到你不在我身边我的心脏就很疼，我想这就是喜欢吧。” 温佳露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我想跟随你的脚步，想看着你变强大，想在家等你回家。有很多很多想要和你一起做的事情，这些年我总在后悔当年突然走掉，又不敢随随便便回来打扰你的生活。” “你是个很优秀的人，想到把你一个人丢下，我心脏就很疼，那不是出于对你的愧疚。” 温佳露停顿一下，继续道：“所以我不会首先考虑你会不会牺牲，在你陪我的时候我只想珍惜每一天。” “我的话说完了，来找你需要勇气，说这些话也需要很大勇气。”温佳露笑了笑，大概是把自己所有勇气都用完了：“我知道我跟着你让你很厌烦，我不会再这么跟着你了。” 温佳露说完要走，她不想在这里听那些她不想听到的答案，在听之前，跑就完了。 来之前，温佳露排练了无数次怎么从这里跑最快，怎样能让自己一口气说完迅速消失在刑侦韫面前。 但她排练了无数次，没有一次想到刑侦韫会拉住她。 这让温佳露一愣，不知道是甩开刑侦韫继续跑，还是应该留下来等刑侦韫说点什么。 还没等温佳露想明白怎么做才后，将她抱进怀里，然后深沉的吻。 说实在，这个吻真不怎么样。牙磕着牙，而且刑侦韫是真的不会接吻。舌头伸过来就不动了，然后停了半天用力往里面搅。 好几次，温佳露都怕刑侦韫一不小心咬掉自己的舌头。 温佳露瞪大眼睛，她做好刑侦韫不会跟她在一起的准备。所以这个情况，始料未及。 “你……” “别说话。”刑侦韫声音沙哑，头埋在温佳露臂膀之间。 两个人像傻子一样在走廊里抱住，走廊里的灯亮了又灭，灭了又亮。最后直接灭了，两个人就在黑暗当中拥抱。 直到电梯的门开，从隔壁邻居走出来，灯又一次亮了。 “我艹……”隔壁邻居暗骂一声，灰溜溜打开自家大门进去：“吓死老子了！” 是挺吓人，两个人像傻逼似的在走廊里拥抱。 还是在声控灯之下，一会儿亮，一会儿暗的情况下。 刑侦韫一动不动，他脸皮最薄，都没有因为隔壁邻居的突然出现开门进去，温佳露有些吃惊。 过了好半晌温佳露才轻声问：“我们……算是和好了吧。” “嗯……” 那就够了。 温佳露闭上眼睛，这一刻，她也想就这样静静抱住刑侦韫什么都不想。 她赌上一切来找刑侦韫，她赌赢了。 从此以后她都不会随随便便放开刑侦韫，哪怕像刑侦韫那样，在逮捕犯罪分子的过程中有多少危险，有多少次提心吊胆。 …… 自从申请不过，鹿丞很头疼。每天盯着手机百度查怎么办，差点就要去图书馆找关于法律的书读。 不想吃饭，睡不着。不知道的人以为是家里出了什么大事儿！ 好吧，在鹿丞眼里，结婚申请不过就算天大的事！ 叶林溪心里也暖暖的，这件事能让鹿丞这么上心，叶林溪一点都没想到。 “狗狗，不至于哦。”叶林溪哭笑不得，她走过来特别自然地坐在鹿丞腿上：“这些东西查百度没有用，你不要着急。” “至于，心烦，生气。” 鹿丞皱眉，单手搂住叶林溪，软软地靠着她，像只大狗狗：“肖良哲那老头，我给他打好几个电话都不接，肯定是诚心躲着我。” “这样吧，我们去游乐园玩儿怎么样？正好工作日游乐园应该没有什么人。” 鹿丞想了想，他们俩好久没有出去玩过：“好，去游乐园。” 游乐园那种地方，他觉得那地方都是小孩子的聚集地，每次路过这里他都不会多看一眼。但要和叶林溪一起去，似乎也挺棒。 因为这件事鹿丞已经郁闷很多天，她的大狗狗郁闷都不可爱了。 总算把鹿丞哄高兴了，叶林溪深深叹了口气。 工作日没有那么多人，前面只排了一分钟就拿到入园票。 叶林溪拿着两张票拉住鹿丞，她也很久很久没有来过这儿：“游乐园很大，不要走散了，找不到我在原地等我回来找你。” “你才是。” “是是是，走散了我在原地等你。” 鹿丞喜欢叶林溪这样拉着他的手往前走，慢慢悠悠跟着叶林溪就好，他很受用。 阳光很好，周围尽管有小孩子的嬉笑声鹿丞也不觉得吵闹。 鹿丞没玩过海盗船，也没有玩过过山车，对他来说的游乐园只有这些，过了那个想要来的年龄段就没有来的欲望。但进来之后，有些愣神。 感觉上很好玩，看起来也很刺激。 “想玩吗？”叶林溪眨眨眼睛：“过山车很刺激哦。” 鹿丞很老实地回答：“想试试。” 排队的过程鹿丞一直盯着过山车，他听力好，听得见上面的人尖叫声，也有呼啸而过的风声。 叶林溪不敢坐前面，所以他们坐了第二排。 等到工作人员把上面的东西扣下，叶林溪有那么一点点紧张。 “等一下，你的心脏可以吗？”鹿丞皱眉，她突然想起来叶林溪心脏不太好的事情：“要不还是算了。” “没关系啊，我小时候也玩，其实没事的。” “那……” “真的没关系，有关系我不会勉强自己，我也好久没来过游乐园。” 鹿丞还想说什么，突然过山车一动，然后迅速往前冲，耳边又是周围人的呐喊声。 想说的话抖卡在嗓子里，他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叶林溪是那种遇到怕的情况不会喊，像现在，她是想喊也喊不出来，瞪大眼睛看着前面。三次三百六十度地旋转，她虽然没有那么害怕，但下来之后心跳很快。 毕竟很久没有玩过，太刺激，正常人心跳都会很快。 倒是鹿丞没什么表示，精神抖擞站在叶林溪面前，盯着下一个垂直过山车想去玩。 他受过专业训练，就是长跑七八公里心跳都不会很快，很少有能让他心跳上一百。 又玩了几个项目，鹿丞这才停下来。 不过接下来鹿丞怎样都不让叶林溪去玩，他担心叶林溪心脏会出问题。 “天呐，你不害怕的吗？”叶林溪眨眨眼睛，拿着一瓶水走过来：“感觉你没有什么变化哦。” “不。”鹿丞微微皱眉是思考的样子，说不上来什么感受，是挺好玩的，他没玩过：“很刺激，不过跟跑了十公里的心跳没差别。” “你心跳多少？” “十公里的话……七八十吧，没数过，但不会到九十。” 七八十？叶林溪瞪大眼睛。 七八十的心跳，她跑个五六十米就能达到。再多跑几步，超过八百米她一步都跑不了，会要她命。 还记得两年前的军训，每天在跑步和不跑步之间和鹿丞斗智斗勇。 不过那时候鹿丞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否则她在墙角偷吃巧克力的事情都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她在偷懒。 “我不信，你让我摸摸。”叶林溪摸向鹿丞的心脏，那里心脏有力却跳的不快：“不是吧？你的心跳还没我的快呢，我有两个项目都没陪你玩。” 鹿丞不以为然，打开水喝了两口：“嗯，受过训练。” “哦，也对！”叶林溪笑着。 但她才不信鹿丞的心跳只有这么慢呢，只是没强度大到心跳过快而已吧。 一个成年人的正常心跳可以达到一百六，像鹿丞这样达到一百七八都应该没有问题，怎么能局限在七八十的心跳上呢！ 鹿丞还在思考一会儿要不要玩海盗船，海盗船没那么刺激，叶林溪可以跟着一起玩。 旋转木马也不错，就是小孩子多…… 要不碰碰车？碰碰车叶林溪也能跟着玩。 还思考着呢，叶林溪踮起脚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浅浅的吻落在鹿丞嘴角。 只是一下，叶林溪就跳开了。 然后……鹿丞的脸肉眼速度慢慢变红，心跳地非常快，他瞪着眼睛看叶林溪：“你……你干嘛呢？” “看嘛，现在心跳好快哦。”叶林溪笑着跑开了。 “叶九，你学坏了。”鹿丞皱眉，捂着心脏，他现在的心跳起码一百五往上。 跑个二十公里都不一定会这样，叶林溪简简单单的一个不算吻的吻，就能让他心跳如此之快。 叶林溪心情很好，在前面蹦着走。 “慢点，一会儿走丢了。” “不会。” 叶林溪回眸一笑，甜甜的笑容让鹿丞的腿都软了，差点跪在地上。 他的心脏好像又跳得很快，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尤其是看到叶林溪开心的样子，每天都能看到这样的笑，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鹿丞捂住自己的心脏，好像得心脏病的人是他。 缓了好半天，玩完碰碰车鹿丞都没什么反应，还沉浸在那个不算吻的吻当中，还有叶林溪的回眸一笑。 回眸一笑百媚生，是这个意思吧？ “你干嘛呢？”叶林溪拍了下鹿丞：“我在和你说话哦，怎么不理我？” “嗯？说什么？” 叶林溪只能又重复一遍：“你要玩跳楼机吗？你玩，我不玩，我在下面等你。” “啊？哦……” 鹿丞揉了揉眉心，他心思已经不在玩这些项目上面。 往四周看了看，想看看附近有什么。 “前面是什么？”鹿丞指着前面，感觉排队的人不多：“人少一点，就这吧。” 叶林溪往后面躲，微微皱着眉头，似乎有些抵触那个地方：“啊，鬼屋。我们不去鬼屋，我们玩跳楼机吧，那个排队的人也不多。” “为什么不玩鬼屋？”鹿丞歪头。 跳楼机排队的人确实不多，但前面那个破旧的房子排队的人更少，他们几乎都不用排队就可以玩。 这是最好的选择，就玩这个。 “嗯……”叶林溪揉揉鼻子，一直往后面躲：“我害怕，还是换别的吧。” “不，玩。我保护你，我不怕。” 本来鹿丞没想一定去鬼屋，单纯只是觉得排队的人少而已。但见到叶林溪害怕就特别想去鬼屋，想马上进去。 叶林溪没什么怕的东西，也不需要他保护，看起来柔柔弱弱，实则很刚强的人。现在鹿丞就特别想保护叶林溪，哪怕鹿丞知道鬼屋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嗯，这个鬼屋他去定了！ 叶林溪不想进鬼屋，这里的鬼屋据说非常吓人，网上也有好多关于鬼屋的评论，那意思是没有胆子的人最好不要去。 所以叶林溪一直遵循没有胆子不要随便去鬼屋的原则，去哪里都绕开鬼屋。 奈何鹿丞就想去这里，她也不想让鹿丞不开心。毕竟这几天鹿丞的心情一直都不好，好不容易来游乐园开心一点。 排队的时候叶林溪的手都在抖，这时候她真想心脏病发作一次，这样就不用进去了。 鹿丞握住她：“不怕，我在呢。” “要不我们换别的玩？你看，那边有那么多好玩的，我们一整天都玩不完。”叶林溪准备再挣扎一下，她一点都不想去这里。 “不，我就想玩这个。”鹿丞回答地斩钉截铁。 哎…… 挣扎无果，叶林溪被鹿丞拽进去。进去之后一阵冷气，叶林溪立马躲在鹿丞身后双手紧紧抱住他胳膊。 我的天，都是什么鬼东西？ 还有蜘蛛网，还有木乃伊，僵尸也出现在太平间…… 叶林溪都不敢睁开眼睛看，耳边的音乐也特别瘆人。原来在医院叶林溪从没这么怕过，偶尔也去过太平间，虽然瘆人，但至少没有这奇怪的音乐。 要死了要死了！ “不怕不怕啊，九儿不怕啊。”鹿丞嘴角带着笑意，一下一下轻拍叶林溪的肩膀：“你跟着我，我会保护你的。” 叶林溪只是躲在鹿丞身后：“鹿丞……我看不清。” “是有些黑，跟着我走就好，我能看得清楚。”这时候鹿丞的自豪就是能在黑暗的地方看得很清楚，跟他在白天走路没有任何区别，毫无障碍。 别说鬼屋，就是真有什么妖魔鬼怪鹿丞也不会害怕。他相信的从来都是自己的实力，没有谁可以轻易近得了他的身。 鹿丞看向抱着他胳膊的女孩子，眼里都是温柔。 除非……他乐意。 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应该离出太平间不远。鹿丞气定神闲地往前走，先是看清楚所有逃生路线，这是他的职业习惯。 除了看逃生路线，偶尔还在想哪些地方不真实。 突然有一只手碰到叶林溪，冰冰凉凉的，绝对不是人体触感。叶林溪跳了一下，瞪大眼睛。 “啊啊啊啊啊……” “我的妈呀……妈呀呀呀……见鬼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我喜欢你 前面两声都不是叶林溪喊的，叶林溪还没喊呢，身后的女孩子先喊了。 本来就挺害怕的，此时叶林溪更害怕了。抱着鹿丞的胳膊一步都不走，就差全身钻进鹿丞怀里。 “啊啊啊……” “救命啊……我的妈呀……太恐怖了吧……” “呜呜呜呜……” 喊声一片，其中还夹杂着哭声。叶林溪吓得喊都不敢喊，瞪大眼睛就死死攥着鹿丞。 鹿丞也没想到叶林溪怕成这个样子，进来有那么一点后悔。但看到叶林溪那么依赖他，他又觉得现在的感觉很好。 于是，鹿丞气定神闲地往前走，在黑暗里来去自如。 “好吓人哦，哥哥救我。呜呜呜……” 一个女孩子往鹿丞身上扑，中间还隔着个叶林溪，很巧妙地往鹿丞身上倒。那一股香水味儿，熏的让鹿丞难受，还是叶林溪的味道好闻，干干净净的。 鹿丞皱眉，微搂着叶林溪往后退一步。那个女生一点都没反应过来，扑到骷髅身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滚开啊……” “吵死了。”鹿丞撇嘴，抖了两下耳朵：“九儿，我们往前走吧，前面应该就能出去了。” “我我我……我不敢走……”叶林溪咬着下唇：“太……太吓人了。” “有我在你怕什么？” 鹿丞的声音似乎有种魔力，叶林溪整颗心安静了下来。虽然四周什么都看不见，偶尔还有一阵风刮过，怎样都非常吓人。 像小时候一个人躲在被窝里看鬼片的感觉，四下无人，非常害怕。 但至少现在听着鹿丞的声音，叶林溪能安静下来。她知道，无论有没有危险，鹿丞都在。 “都是假的。”叶林溪小声道。 “嗯，都是假的。”鹿丞也跟着重复。 呜呜呜…… 都是假的也害怕啊…… 鹿丞吧，他这个人从出生开始就过得不怎么样。十三岁之后更是被扔在暗无天日的小巷子里，想要活命，就只能靠自己。 不想成为弱者被欺负，那就拼命让自己成为强者。 所以他不信鬼神，不信天地，他唯一相信的只有自己。 有第一个妹子往鹿丞身上扑后，后面好几个女孩子都想往鹿丞身上扑。他一边半抱着叶林溪，一边还要躲开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他都快烦死了！ 鹿丞拉着叶林溪往前走，打算从下一个安全出口直接出来。 叶林溪也是紧紧贴着他胳膊，甩都甩不开，当然鹿丞不会甩开。这样往前走，如果忽略后面的喊声，这样也挺不错。 一直到出去，叶林溪都浑身发冷。 “我们出来了。”鹿丞气定神闲地靠在一棵树上：“嗯，还不错，比过山车好玩。” 叶林溪缩了缩脖子，总感觉后面还有一股冷气：“鹿丞，我想打你。” “回家打，回家怎样都行。” 鹿丞身子往前探，嘴角那抹笑意还没有完全收起来：“九儿，你真好看。” “啊？” “你这么好看，我好想把你藏起来，不被任何人看到。” 叶林溪躲开鹿丞的视线，鹿丞总是这样直白地说喜欢。不夹杂任何华丽的词藻，直白到心里。 这就是鹿丞，一个能把喜欢说得坦坦荡荡的人。 所以叶林溪才会喜欢鹿丞吧，明明看上去那么刚硬的人，实则单纯的如同一张白纸。无论是什么感情，什么情绪，都需要一点一点教才可以。 鹿丞嘴角一抹笑：“你躲什么，我说的是事实。” “这时候我要说，我知道吗？”叶林溪眨眨眼睛：“快走啦，你还想玩什么？” “以后我们经常来游乐园吧，就我和你。” “好啊。” 鹿丞眯起眼睛，在阳光之下的他懒洋洋的。叶林溪一回头，刚好看到阳光洒在鹿丞身上，此时鹿丞周围一圈儿淡淡的光边。 本身鹿丞就很好看，属于冷硬的那种帅。 他适合穿军|装，穿西服。这一身简简单单的衬衫，倒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懒散。 “在看什么？”鹿丞歪头。 叶林溪想也没想，也直白道：“你好看，多看看。” 哎哟！ 这一下鹿丞倒是脸红了，低着头不知所措，眼睛不知道该看向哪里，反正就是不看叶林溪。 “你还有害羞的时候呢？”叶林溪不可思议：“天呐，你的脸是红了吗？” “嗯，害羞了。” 一直到玩完跳楼机，鹿丞的脸还是红的，不过比刚刚好多了。 叶林溪拿着水在下面等鹿丞，她也想玩这些项目，但鹿丞怎样都不让她玩。她心脏没有那么脆弱，换了心脏没有出现任何排斥，她已经有一颗健康的心脏。 无论叶林溪怎么解释，鹿丞就是不听，非要叶林溪玩旋转木马，碰碰车，这类小孩子才玩的东西。 “气球啊。”鹿丞抬起头，然后侧身看向叶林溪：“你喜欢吗？” “我还好，你呢？你喜欢吗？喜欢的话我们买一个吧，那个蓝色的挺好看。” “我怕你走丢了，带一个在手腕上，我肯定能找到你。” 很多小孩子的手腕上都有个气球，鹿丞也想给叶林溪系个气球。这样无论叶林溪在哪里，他都能在人群当中第一眼看到叶林溪。 这样……真的很好。 鹿丞买了个气球系在叶林溪手腕上，就是刚刚那个蓝色的，一个蓝色的机器猫。 “嗯，这样你在哪里我都找得到你。”鹿丞满意地点头：“很棒。” 叶林溪举着手腕：“哎，我以为这个是要系你手上，最后跑到我手上。那如果你走丢了，我怎么找你啊？” “我会先找到你的，你在原地就好。” 好！ 叶林溪轻笑着，那以后无论她在哪里走丢，都会在原地等着鹿丞。鹿丞一定会找到她，所以在原地等着就好，等着他走来。 于是，叶林溪小朋友和其他小朋友一样，手腕上都有气球，大摇大摆坐着小碰碰车。 一直到天黑，他们都在游乐园。 游乐园的晚上更不一样，比白天还要漂亮。全部的灯都亮起来，五彩斑斓，形成一个小小世界。 “摩天轮，那个是摩天轮吗？”鹿丞指着前面高高的大转盘，他从没有坐过这个：“九儿，我要玩这个。” “啊？好。这个是要单独买票的吧？” 叶林溪坐过摩天轮，那是很小的时候，早就已经忘记第一次坐摩天轮的样子。但那一次，是叶沂南带她出门悄悄坐的摩天轮，回去还被罚站。 时隔多年，物是人非。叶林溪抬头看着高高的摩天轮，右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心脏上面。 她会缅怀该缅怀的人，也会过好之后的生活。 上了摩天轮，鹿丞偏要和叶林溪挨在一起坐，两个人在本身狭小的空间里更显拥挤。 小小的空间向左边倾斜，叶林溪吓了一跳，干脆一动都不敢动。 “你坐对面嘛。”叶林溪推了下鹿丞：“快点。” “不要。”鹿丞果断拒绝。 “坐对面啊，很挤哎。” “你那么瘦，害怕挤吗？”鹿丞往叶林溪旁边靠了靠，整个身子都贴到叶林溪身上：“我不去，太高了我害怕。” “扑哧……”叶林溪笑了：“鹿丞，你是在说你怕高吗？” “嗯。”鹿丞理所当然地点头。 叶林溪无奈，她才不相信鹿丞恐高呢。 鹿丞什么都不怕，鬼都不怕。而且一个海陆空作战全能的特|种兵说自己恐高，这比她以后再也不做医生还要不可信。 晚上的京|城很漂亮，底下光鲜亮丽，车水马龙，灯红酒绿。 叶林溪趴在窗户处，看着摩天轮慢慢升高，她能看到远处最高的那个大厦。 那里，就是曾经的lx集团，不过现在被拍卖出去。具体属于谁，叶林溪并没有关注。 “叶九。”鹿丞浑身滚烫，强烈地在控制某种欲望。 “嗯？” 还未等叶林溪歪头，鹿丞已经将她的身子扳过来。紧接着浅浅的吻落下来，是薄荷味道的。刚刚鹿丞吃了一个薄荷味儿的冰淇淋，很甜。 叶林溪闭上眼睛，睫毛微微颤抖。 她有些紧张，也觉得很舒服。 “叶九，我喜欢你。” “嗯，我也喜欢你。” 鹿丞凝视着叶林溪，他说的每个字都是每天想和叶林溪说的。 叶林溪的回应，是对鹿丞所有的回应。 今晚月色真美。 嗯，风也温柔…… 据说，在顶点表白的情侣，都会一直在一起。据说，在顶点相互喜欢对方的人，会与子之手，白头偕老…… 他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摩天轮往下落到一半，叶林溪还在看另一边的风景。鹿丞的手机响起，他有点不想接电话。 但手机特别不合时宜，一直在响，鹿丞非常烦闷。 电话是肖良哲打过来的，这时候打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鹿丞犹豫一下，还是接了。 这会儿已经没有那么高，叶林溪已经悄悄坐在另一边，准备一会儿等工作人员开门跳下去。 “喂……嗯？什么？” 鹿丞惊讶用力握紧电话，眼睛也盯着叶林溪：“再说一遍，我刚刚……刚刚没听清。” 本来想跳下去的叶林溪一动都不敢动，同样也盯着鹿丞看。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时间像静止一样。 “嗯？嗯……我知道了……肖良……团|长，谢谢。” 不知道肖良哲说了什么，鹿丞的表情变化了好几次，最后停留在震惊。叶林溪能从鹿丞的只言片语猜到是很重要的事情，否则鹿丞也不会这么震惊。 鹿丞绝对属于宠辱不惊，坐怀不乱的那类人。 就是刀架在脖子上，鹿丞说不眨眼睛，眼睛绝对不眨一下。 叶林溪也顾不得看外面的风景：“怎么了？” “我们……申请过了，九儿，我们可以领证儿了。”鹿丞有些激动，克制不住声音地颤抖：“我们……我们可以结婚了。” “怎么过的？” “肖良……肖团|长说，他给我申请过了，我拿到审批了。我们可以结婚了。” 鹿丞一直想要一个家，和叶林溪组成个家庭。 一个完整的家对鹿丞的意义很重要，他从来没体会过组成一个小家的温暖。有两个人生活的痕迹，有对方存在。 从此以后鹿丞不会是一个人，也不会觉得自己哪怕死了也只是孤魂野鬼，没有归宿。 “啊！那挺好的，你终于可以放心了。” “嗯，放心了。今天是我非常开心的一天，叶九，我今天真的好开心。”鹿丞又喃喃自语：“原来这就是开心，这就是开心啊……” “嗯，这就是开心，是非常非常开心。” “非常非常开心……” 叶林溪也没有想到审批会在今天下来，所以摩天轮还是会带来好运的。 从摩天轮下来，鹿丞抱着叶林溪转圈。鹿丞完全控制不住那种激动，只想拥抱叶林溪，想要昭告全世界的心情。 “哎呀！快放我下来。”叶林溪笑着：“要转晕了！” “不放，以后都不会放手。”鹿丞斩钉截铁道：“这辈子，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哪怕是你想要放开我也不行。” 叶林溪眯着眼睛笑道：“我不会放开你，我们会一直往前走。” 就这样一直往前走吧，谁也不要回头。 往前走就好，毕竟未来可期。 “我母亲曾经说，那个扳指是给未来儿媳妇的，我给你了。”鹿丞将叶林溪放下，双手还是半拥着她的姿势：“若早知道是你，从一开始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要和你一直一直在一起。” “若早知道是你，我一定在初次见面的地下车库就不让你走。”叶林溪轻笑。 岁月静好，细水长流。 世界上最幸福的就是，我喜欢你。而你，恰巧也喜欢我。 “噗……嘭……” “哇……好好看呐！” “快拍照，快拍照……” 九点整，远处喷泉突然亮了。在灯光之下，五彩斑斓的颜色，还有周围一圈人的惊呼。 城市依旧车水马龙，小孩子们围着喷泉奔跑。 这是京|城，也仅仅是京|城的一角。 “好漂亮！”叶林溪眼睛亮亮的：“这里竟然还有喷泉，我才知道。” “哥哥买束花送给姐姐吧。”小女孩儿踮起脚尖举着一束花：“自己家种的，很好看，十块钱一朵。” 叶林溪蹲下来：“小妹妹，就你一个人吗？” “嗯，就我一个人。卖完花我就可以回家啦。”小女孩儿声音脆脆的：“姐姐买一朵吧，很香的，可以放在花瓶里也可以做干花。” “好呀！”叶林溪笑着看向鹿丞。 鹿丞心情很好，从钱包里抽出三张大钞：“全买了。” “谢谢哥哥！” 多余的钱鹿丞也没要，小女孩儿把自己编的花环送给叶林溪，拿着三张大钞一蹦一跳跑远了。 花是很香，应该喷了香水，不知道放在家里第二天会不会坏。 今天所有的事情都很幸运，从进游乐园开始，到最后拥有一大束玫瑰花，都是小幸运。 “这是你第一次送我花哎，我要想办法把它留下来。”叶林溪捧着一大束花：“要不回去做干花吧，这样留下来的时间可以很久。” “你喜欢？我不知道你喜欢。”鹿丞皱了下眉头：“你要喜欢，我以后天天给你买。” “不用啊，一束就够了。” 只是把今天留下来，那就可以。 …… 隔天，领结婚证儿前一天晚上。 叶林溪懒洋洋地吃着水果，鹿丞一大早就把别墅里的所有东西搬过来。这架势是不打算回去，长期住在这里。 本身鹿丞也不喜欢别墅，平时能不回去就不回去。 管家将衣物送过来就走了，临走前还意味深长看了叶林溪一眼。叶林溪没明白什么意思，也什么都没问。 衣物全部送过来之后鹿丞一直在试衣服，试到晚上也没挑个让自己满意的。 “不至于吧。”叶林溪吃惊地看着床上所有衣物：“你就这么些衣服，你打算试到什么时候？” “至于，我就结这一次婚，要选个好看的衣服。” 叶林溪又吃了颗草莓，换一个姿势趴在床上：“别挑了，你除了军|装也就那几件衣服。就你手里的那件衣服就挺好看的，穿这个吧。” “要配你那件米白色的小洋服……”鹿丞撇了眼叶林溪：“不要在床上吃东西，昨天刚换的床单。” “哦……要不我换一件好了。”叶林溪抱着果盘窝在沙发上。 “不，你那件好看，就那件……也不要在沙发上吃东西，沙发垫子也是新换的。” “……你好烦！” 鹿丞轻轻叹气，自从叶林溪回来她就再也不做家务。除了做饭还是叶林溪，剩下所有家务都是鹿丞一个人做。 就算做这些曾经没有做过的，鹿丞也乐在其中。 鹿丞还在镜子前选衣服，总觉得每一件欠缺一点意思。早知道昨天应该拉着叶林溪去买衣服，也不知道今天什么衣服都没有。 “哎，这件衣服好看，就刚刚你拿着的那件。” “这件？”鹿丞拿起扔到床上那件在身上比了一下，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是这个吗？我试试。” “你试试，我觉得不错。” 第一百三十七章 山河不及你 叶林溪轻笑，她还真不知道鹿丞会在意哪件衣服好看。 没想到领结婚证能让鹿丞这么上心，从递交申请书到选衣服，每一个小小的细节鹿丞都做得很好，让她心里暖洋洋的。 这就是安全感吧，鹿丞给足了她全部安全感。 那件衣服鹿丞穿上去确实好看，鹿丞属于穿衣有品，脱衣有肉的类型，其实穿什么都好看。 “就这件了！”叶林溪拍手：“我替你做决定，这件就很好看。” “好，就这件。”鹿丞点头，他穿上后也觉得这件不错，还是他家九儿有眼光，一眼就能看出哪件衣服好看。 鹿丞把衣服脱下来，小心翼翼叠好，放在小洋服旁边。 明天一早就可以穿，穿着去结婚正好！ “九儿，你是我的了。”鹿丞半拥着叶林溪：“这一回，你真真正正属于我。” “嗯，你也是属于我的。” 鹿丞闭上眼睛，这一刻，抱着叶林溪仿佛拥有全世界。 以前，他一点都不理解什么是喜欢。甚至觉得喜欢这个动词很奇怪，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可以随随便便说喜欢，已经是个非常烂大街的词。 金景轩也有很多喜欢的人，只要能一起喝酒，聊上两句话他就可以说喜欢。 这么随心所欲的词，鹿丞以为这辈子他都不会有体会。 遇见叶林溪之后，他好像明白喜欢真正的意义，那是想要从开始到结束一直一直在一起的人。 盛意以山河，山河不及你。 “明天领完证儿我们是不是要回家吃饭？”鹿丞问。 “嗯，我妈做了一桌子菜，我爸也在家呢，我们拿完证儿就回去。” “好啊，那明天我……” “哎呀！我突然想起来锅里还煲汤呢。”叶林溪推开鹿丞蹦起来：“我的汤啊，不会干锅了吧！” 鹿丞有些不乐意了，怀里空空如也，软软的触感没了。 他还没抱够呢，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叶林溪端着砂锅放在餐桌上的垫子，幸好是小火熬的汤，没有干锅。不过砂锅外面扑了点汤，不是特别严重。 刚刚喝了一口，味道刚刚好，乌鸡也很软。一会儿睡前可以喝一碗，有助睡眠。 叶林溪小心翼翼把里面的药材全部挑出来，不挑出来鹿丞很容易和乌鸡一起吃掉，他经常干这种事情。 给什么吃什么，也不带尝个味道。 房间里，鹿丞还躺在床上笑着，笑着笑着身子跟着颤抖起来，根本停不下来笑。 只是翻身后，他看到一直放在家里的相框没有了。那是叶林溪小时候的照片，据说是叶沂南给她拍的，一直放在床头旁边。 这东西，叶林溪不会随便收起来，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九儿，我有件事想要问你。”鹿丞趿着拖鞋走出来。 叶林溪忙着挑药材，头也没抬：“嗯？” “你昨天……去看叶沂南了吗？” “啊？”叶林溪一顿，手里的人参又掉进汤里面，这件事她没打算瞒着鹿丞，就是没找到机会说：“是，昨天下去的。” “你该告诉我，我不会拦着你。”鹿丞神色黯然，整个身子都笼罩着一层阴影：“你告诉我，我一定会同意，你为什么不信我呢？” “我……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叶林溪连忙走过来：“你若是不愿意，以后……以后我就不去了。” “不，下回我们一起去看他吧。” 叶林溪一愣，大概没料到鹿丞会这么说，她以为鹿丞会很生气，已经做好准备去哄鹿丞。 一大堆想要说的话都没说，甚至都没哄呢。 愣了半晌，叶林溪才有些不可思议地问：“你不介意吗？你若不愿意就不要勉强自己，我下回……我尽量不怎么去，我……” “我很想介意，叶九，我没有那么大方，我想你眼里只有我。”鹿丞轻轻抱着叶林溪，感受着叶林溪传来的温度：“但我不应该介意，因为你是我的。就算他活着，你也是我的。” 为什么要介意一个死去的人，叶沂南在的时候也是他女朋友。 这么想来，无论叶沂南死活着，还是以这样的方式离开，叶林溪是他的始终都会是他的。 不会因为叶沂南的存在而改变，所以叶沂南是否存在，都没关系。 “过完年，我们去海南吧，叶沂南……想去海南，我想把他重新葬在那里。”叶林溪闭上眼睛，脑袋埋在鹿丞的怀里。 “好，我们一起去海南。” 可以当旅游，也可以当只为完成叶沂南的愿望。 叶林溪希望去海南，这是她最后也是唯一能为叶沂南做的事情。骨灰洒进大海，会走遍大江南北。 见到各色的地方，遇见各色的人…… 这也许，也是叶沂南想要的生活。 …… 领完结婚证那天，鹿丞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个檀木小盒子。拿到结婚生之后，两个结婚证都放在一起。 小心翼翼用两手抱着，像举着稀世珍宝。 “啊？你哪里买的小盒子？”叶林溪震惊：“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买了这个？” “不是买的，自己做的。你每次和你朋友出去玩就把我扔家里，除了做家务就做这个，做坏好几个，就这一个是好的。” “你……” 叶林溪哭笑不得，这回鹿丞又一次刷新她的认知。 在叶林溪的印象里，鹿丞的这双手只会舞刀弄枪，拿个抹布在家里擦擦灰已经是极限，怎么还会做这么精致的活儿？ 太不可思议了吧！ 鹿丞被叶林溪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他小声道：“我想裱起来着，想了想还是做个盒子放起来。” “大狗狗，你好可爱哦。”叶林溪抬起手放在鹿丞头顶上：“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呢，比毛茸茸的大狗狗还要可爱。” 鹿丞眯起眼睛，享受叶林溪的抚摸。 他喜欢这样的叶林溪，享受叶林溪的抚摸，完全是挑逗小狗狗的样子。 感觉……很棒！ “九儿，我们的婚礼就在今年吧，我想和你办一场很大的婚礼。” 叶林溪笑了笑，简简单单地回应：“好。” “我要和你一直一直在一起。” “好。” 本来他们就会一直一直在一起，不需要承诺，不需要任何言语。 领完结婚证，等鹿丞把结婚证放在家里的玻璃柜里，满意地看了半个小时后才依依不舍关上玻璃柜。 刚刚叶母就打电话过来催回家吃饭，否则鹿丞还能继续盯着结婚证看下去。 鹿丞很喜欢叶家的氛围，虽然他不怎么喜欢小良良那个熊孩子，甚至都没怎么见过小良良的父母，但不否认叶林溪的父母很好。 鹿丞拿着两箱东西回去，买的这些叶林溪都不知道。 “你这都什么？”叶林溪指着礼盒，礼盒看起来就很高级：“这又是你什么时候买的？” “我给咱爸妈买的东西，昨天刚到。” “你改口真快。”叶林溪竖起大拇指，她都没反应过来改口的事情鹿丞就已经先改口：“真棒。” “嗯，早就想改口了。” 鹿丞拎着东西，另一只手半抱着叶林溪。他喜欢就这么抱着叶林溪，这样的感觉很好。 有喜欢的人在身边，这种感觉像是拥有了全世界。有叶林溪的地方就是全世界，世界都很美好。 “你在笑什么？”叶林溪缩了缩脖子，鹿丞走了多久就笑了有多久。 “笑了吗？我不知道。” “你笑了，要不要照照镜子？” “不用……”鹿丞揉揉脸：“可能是太高兴了吧，国家对军|人的保护协议，你不可以离婚。” 叶林溪叹气，她不懂鹿丞为什么要想这个。 她是不会和鹿丞离婚，根本就没想过这件事。但考虑到鹿丞的父母……可能他小时候过的很差吧，所以很害怕这个。 有些事情不说，不代表忘记了。只是放在心里很久更深，所以更不会被说出来。 叶林溪轻轻捏了捏鹿丞的手，表示安慰。 还没进家门，叶母就在大院儿前等着。 “哎，来了。”叶母走过来，一手拍在鹿丞身上，笑的跟白白多了一个儿子似的：“还买什么东西，家里什么都有，就等你俩回来吃饭。” 叶林溪揉揉鼻子：“鹿丞买的，我不知道哦。” “对身体好，我就买了些。” “进来进来，都别在门口站着了。”叶父在里面吼。 鹿丞进去之后，把礼盒放在玄关。 在叶林溪生病之后鹿丞曾经每周都会来，这里熟悉的跟自己家一样。只是这些叶林溪都不知道，也不需要叶林溪知道。 “都洗手去，刚做好的饭，就等你们了。”叶父拍了下鹿丞的肩膀：“怎么觉得你最近瘦了？” “有吗？没有。” 叶母也点头，上下打量鹿丞：“我说怎么跟上个月看到的有些不一样！有，是瘦了。叶九，你不会欺负鹿丞了吧？” “冤枉呀！”叶林溪叼着鸡柳两手举起来：“我绝对没有欺负他，每天好吃好喝供着呢。” 鹿丞眉毛上扬，他一定是做家务才瘦的。 鹿丞嘴角那抹笑意还没完全淡下去，饶有兴致地看着叶林溪。 叶林溪眨眨眼睛，讨好地朝他扑过来。鹿丞怎么可能想着什么瘦不瘦的问题，他整个颗心都化了。 接住叶林溪，鹿丞揉着她的脑袋。 “乖九。” “大狗狗。”叶林溪踮起脚尖，在鹿丞耳边道。 “嗯？” “以后做家务还是你哦。” “嗯。” 是他就是他吧，有什么关系，和叶林溪相处的每一天他都很开心。 如果可以，在一起一万年都愿意。今生今世，来生来世，他都要重生在有叶林溪的地方。 “行了，你俩天天在一起还不够腻歪的，赶紧洗手去。”叶母道。 叶林溪吐了吐舌头：“知道啦。” 从鹿丞身上下来，小跑着去洗手。路过叶沂南的房间她一震，叶沂南的房间没有任何变化，床单收拾的很干净，桌子上也没有灰尘。 一看就是经常打扫吧…… 叶林溪回头，看到忙碌的父母。他们肯定很想念叶沂南，才会闷声不响打扫他很久不住的房间。 如果……如果父母知道是她亲手傻了叶沂南，会怎样呢？ 叶林溪有些愣神，洗完手后脸色不太好。她揉了揉自己的脸，尽量看上去什么事儿都没有。 叶母做了一大桌子菜，今天是很开心的一天。 “哎哟，这瓶酒我珍藏好久，今天终于有机会拿出来”叶父叶拿着一瓶五粮液放在桌子上面：“鹿丞，喝一点？” “嗯，喝点儿。”鹿丞点头。 叶林溪知道她父亲能喝酒，但她没见过鹿丞喝酒，她小声问：“你能喝酒吗？” “能，只是不经常喝。” “那你悠着点，别喝醉了。” “不会。” 鹿丞能喝酒，几斤白酒都灌不倒他。平时他不喝酒，只是不喜欢失控的自己，那个样子会让他莫名心慌。 可能是长期一个人，总怕喝酒之后反应慢。如果有人想要他的命，轻而易举。 就是这样，时刻保持警惕。鹿丞滴酒不沾。有那么几次喝酒，也就是一点点而已，无伤大雅。 今天特殊，鹿丞也想陪叶父喝点儿。 叶母拍了拍叶林溪的脑袋，有些依依不舍：“我家孩子这么大了，现在都结婚了。当初，刚出生时就那么一小点，皱皱巴巴的。” “嗯，长大了。”叶林溪点头。 “以后有谁欺负你，也有鹿丞给你出头。” “我不会让人欺负，我会还回去。” 叶林溪笑了笑，经历多了，见得多了，她不会被轻易欺负回去。 鹿丞给叶林溪夹了点菜，鱼刺都挑出来。他的话不多，但叶父叶母都能看出来，鹿丞对叶林溪很好。 当时其实他们有些反对鹿丞和叶林溪在一起，鹿丞闷闷的性格平时一句话都不说。 看到鹿丞望着躺在病床上的叶林溪，那眼眸里藏不住的深沉，那个眼神都震撼了他们。 有些话，不需要多说，看到眼神就明白一切。 “九儿，你最近是不是打算回医院？”叶母问：“干脆明年复职好了，也不差这小半年，你都没怎么好好休息。” “不了，差不多下个月吧，再请假就不太好，院长等着我呢。那时候鹿丞也要回部队，他只有一个月的假期。” “你们这属于聚少离多啊。”叶父叹气：“当初你爷爷和你奶奶就是聚少离多，他从部|队下来也没怎么好好陪自己的家人，这一直都是你爷爷的遗憾。” “不会，我能总会来。九儿也可以过来，家属可以去基地，我不会让九儿一个人。” 鹿丞握紧叶林溪，他最重要的有两件事，除了陪伴叶林溪就是保护国家。这两样事情，在他心里是同等级。 他的身体属于国家，他的灵魂属于叶林溪。 这两个，才能完完整整组成他。 晚上鹿丞和叶父喝了很多，一瓶五十多度的五粮液都没了。鹿丞倒没什么，叶父走路摇摇晃晃的，脸色通红，还嚷嚷着接着喝。 “要是沂南在就好了，要是他在……他一定会祝福九儿的。”叶父抹了把脸：“哎，那孩子……” “就你话多，一喝酒就这样。”叶母狠狠拍了叶父一巴掌：“说你喝多了你还不信，赶紧回去睡觉……九儿，鹿丞，你们也别走了，这么晚在家住一夜吧。” “嗯。” “我……我没有喝多……鹿丞呢？鹿丞啊，我们接着喝！” “喝什么喝，今天就数你最能喝，给我进去！” 叶母拉着摇摇晃晃的叶父回房间，在门口两把上呼在叶父背上。 叶林溪和鹿丞就住在叶林溪的房间，她好久都没有回来住，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化。床早就被铺好了，东西叶整整齐齐。 其实原来家里有很多人，最后只剩下两位老人。 曾经叶林溪不怎么愿意回家，一会去母亲就逼她找对象。叶沂南也不怎么爱回来，只有她在的时候才会回来。 明明住的很近，却总没有时间回来。 这个家里，就是这么冷清下来。 进了房间，叶林溪坐在床上，她没有喝酒，却看鹿丞的样子她的脑袋有些晕晕的。 “你没喝多吗？”叶林溪揉着脑袋，拿起一个抱枕抱在怀里：“我没有喝酒，为什么我有些晕呢，我看你都有重影儿。” 鹿丞掀开被子盖在叶林溪身上：“可能是困了吧，睡吧。” “你好能喝哦，我没怎么见你喝酒。” “嗯，平时不喝，我不怎么喝酒。烟也戒了，以后都不抽烟。” “好，挺好的……” 叶林溪是有些困了，半眯着眼睛下一秒就要进入梦里似的。 平时睡得都早，生物钟已经调好了。突然睡的这么晚，叶林溪眼睛都睁不开，迷迷糊糊中往鹿丞的方向靠过去。 鹿丞沉默一会儿，抱着叶林溪：“九儿，我们什么时候去海南？” “嗯？”叶林溪没想到鹿丞会主动提去海南的事情，她愣了一会儿，困意全无：“你想什么时候？我……什么时候都行。” “下个星期吧，我买票，我们去海南。” “好。” 鹿丞摸了摸叶林溪的头：“睡吧，困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收心了 黑暗里，叶林溪枕着鹿丞的胳膊，她看不清任何东西，却能感受到鹿丞的目光。 关于叶沂南的事情，永远是他们的禁忌。小心翼翼，每个字都在试探，才能谨慎地说出来。 鹿丞怎么舍得因为这种事情让叶林溪为难呢！ “鹿丞，你没有不开心吗？”叶林溪抬起手，摸索着鹿丞的额头，然后放在头顶上面：“我知道，无论你答应多少次，你心里还是不舒服。” “这是你的心结，我想陪你一起完成。”鹿丞轻声道：“只有这件事你过去，才能真正过去。” “鹿丞，谢谢你。” “和我，有什么好谢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鹿丞搂紧叶林溪。 叶林溪将自己埋在鹿丞怀里，眼睛湿润。 她不想哭，但有些忍不住。在这件事上，她就是委屈了鹿丞，鹿丞为了她妥协了很多事情。 鹿丞没说话，一下又一下轻轻拍着叶林溪的背部。 他能感觉到睡衣的湿润，这样的叶林溪也让他很心疼。 …… 俞初见听说叶林溪领证，着急也拎着金景轩要领证。 这种事儿金景轩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和叶林溪领证儿的时间相近，反正一大早就被俞初见拎起来，揪着脖子要把他拉走。 “奶奶，姑奶奶，我们领结婚证是要提前申请的。”金景轩捂着脖子：“你轻点，要累死了。” 俞初见送来金景轩，大声道：“那你为什么没有提前申请呢？” “我这不是刚写好申请，准备明天提交吗！”金景轩打了个哈欠，有些没睡醒。 很久之前，他从未想过结婚的事情，甚至有固定的床伴都不会想。他太讨厌身边的人固定，会让他感觉到厌倦。 不知什么时候，金景轩改变了。 现在竟然有想过组成一个家庭，这个样子似乎也有些期待。 俞初见指着门口：“现在立刻马上，去提交。” “去去去，我现在就去好不好……你别打了，我都不还手，我多乖啊！” “咋了？你还想还手吗？” “没有，完全没有这种想法，绝对不会有。” 金景轩好无奈，现在他沦为被打的人。 好歹他也是特|种兵，是大队长，就这么被打了。越想越窝囊，又没有办法。平时都是他动手打人，是他踢人，都是他立规矩。 哪有人敢这么对他，谁不听他的最少负重十公里起步，跑到脚软，跑到进医院，下次就不敢违背他。 人家鹿丞和叶林溪是心甘情愿结婚，到他这里到好，被逼上梁山啊。 不过，金景轩也乐意。 玩了这么久，也想收心。 虽然被俞初见拎着递交申请，递交申请的时候肖良哲都震惊了。 不光是肖良哲，所有人都震惊。一个风流放荡的兵痞子，突然带过来说结婚，怎样都会让人震惊吧。 申请下来那天，肖良哲将申请书甩过来：“你们上赶着一起结婚呢？” “除了我还有谁？”金景轩拿着申请下来的表：“不就是我和鹿丞两个人？” “昨天听李局的意思，侦韫请了一天假，结婚去了。怎么，你们上赶着结婚还不知道？” “什么？”金景轩表示震惊，拿着申请书的手都在抖，恨不得现在就去把刑侦韫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他结婚？他和谁结婚？他哪来的对象？” “还能有谁？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管不着，你自己问他去。” 肖良哲烦躁地挥手：“赶紧滚蛋。” 哎哟！ 这把金景轩震惊的，又震惊又生气。他差不多猜到刑侦韫的结婚对象是谁，除了温佳露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前段时间他听墙角，刑侦韫的意思是拒绝温佳露，这才几天不到，两个人就结婚了？ 哈，还上赶着结婚？咋不上赶着一起办婚礼，再一起生个小孩儿，几个小孩儿结伴长大算了呗！ 这速度，申请世界纪录算了！ 金景轩强忍着没有开车去警|局暴打刑侦韫一顿，他还要回去，俞初见等着看这东西呢。 嗯，还是老婆最重要，兄弟靠边站！ “就是么一张纸？”俞初见盯着看：“我以为会有个什么奖状，或者用红本本裱起来的那种，还不过是一张薄薄的纸片嘛！” “不然是什么，就要这个盖章而已。拿到了，就可以结婚。” 俞初见点点头：“你说，拿到这个，如果我在考虑一下要不要结婚，会怎么样？负法律责任吗？” “你玩我？”金景轩跳脚：“俞初见，不带你这样的……” “没有没有，我就是好奇问问而已。” 她哪敢嘛！给她多少个胆子她也不敢用这件事玩儿军|人的感情。万一要负法律责任，把她关进监狱里怎么办。 好奇，好奇，只是好奇而已。 金景轩恶狠狠道：“不许好奇，以后也不许好奇。” “好好好，不好奇，我不好奇不就好了，怎么这么凶！”俞初见嘟囔两句：“至于这么激动嘛！” 不过金景轩因为这件事生气，俞初见还是蛮开心的。 收心了，他们都想有个家，都收心了。 领完证儿的晚上，正好是鹿丞请客吃饭。上次说要狠狠宰鹿丞一顿，金景轩嚷嚷了好几次，就要鹿丞在今天请客。能在领证儿当天让鹿丞请吃饭，这一生就这一次机会。 毕竟结婚就一次，鹿丞请吃饭更为数不多。 今天正好白坚他们任务结束，也是白坚成为大队长的日子。 妈耶！都是好事情。 主角永远是最后到的，鹿丞和叶林溪就是最后来的。 尤其是鹿丞，懒懒散散地半拥着叶林溪往前走，就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不过侧头跟叶林溪说话非常有精神，眼睛亮亮的。 “队长！”白坚站起来，又大吼一声：“嫂子好。” “小子，以后你就是队长，你叫错了。”金景轩笑道，站起来拍了拍白坚的肩膀：“兄弟，以后咱俩平级，牛逼。” “啊！”白坚揉揉鼻子：“习惯了，鹿大|校。但是在我心里，鹿大|校永远都是我队长。” 鹿丞轻轻点头算是回应白坚，他拉开椅子让叶林溪坐下。 “最近你喝不了冰的，一会儿我让他们泡壶茶，还是喝牛奶？”鹿丞轻声问。 叶林溪摇头：“没关系，什么水就行，不用管我。” “不行，你最近大姨妈来了不能吃冰的。你听我的，给你热一杯牛奶好不好？” “嗯。” 鹿丞满意地将脱下来的衣服披在叶林溪身上，不光不能吃冰的也不能着凉。都说他把叶林溪当瓷娃娃一样照顾，叶林溪就是瓷娃娃啊。 反正鹿丞是宝贝着呢，就差没有把叶林溪供起来。 啧啧！羡慕啊！ “哎，刑侦韫呢？刑侦韫怎么还没来？还有比鹿丞来的晚的？”金景轩到处嚷嚷，他可看不下去两个人秀恩爱。 “你老嚷嚷啥，能不能坐下。”俞初见一脚踢在金景轩小腿上：“来了你就嚷嚷，不知道你来了呗！” “你不懂……哎呀，反正你不明白，这件事很复杂。” 说好了不和温佳露复合，转眼就复合。当他说的那些话白说了，白操心了呗！ 这事儿不说清楚金景轩咽不下这口气，合了他这些天一个人唱双簧，坏人都让他一个人做了，该在一起还在一起，甚至都结婚了。 那他成什么了？拆散别人幸福美满的婚姻的第三者呗！ “刑侦韫人呢？不会是不想出现，不敢见我吧？” “来了来了，刚车堵别人的道儿他的车过不去，重新停车去了。”刑侦韫进来：“门口就听见你声音，叫魂儿呢？” “我叫你爸爸！” 金景轩跳起来，一脚揣在刑侦韫小腹处。 还好刑侦韫躲得快，只擦了个边儿，没完全碰着。否则这一下，说不定以金景轩平时踢人的力道，都能踢进医院。 不过金景轩也收着劲儿，就用了五分力。 “躲？我躲你妹妹！”金景轩一把搂过刑侦韫的脖子，压低声音：“兄弟，你什么情况？请假结婚了？合着我从肖老头的口里知道的呗，是不是兄弟？” “我本来想一会儿告诉你的，就知道你会这么激动。” “人家结婚关你什么事！”俞初见完全不理解，干嘛那么不喜欢温佳露：“你就那么想让他单身呢？单身一辈子你养他？” “怎么不关我的事，当初我和他还有鹿丞是……” 金景轩忍了忍，觉得现在说这件事不太好。他忍了半天，没再说什么。 他就是没办法咽下这口气，当时刑侦韫都什么样儿了，骨瘦如柴，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来。 为什么不做特|种兵跑去做警|察？ 当初没几个人知道，这些年刑侦韫都没有再提过。很多是什么什么都不说，什么都没提过不代表没有发生，也不代表这件事会随着时间忘记。 那段时间刑侦韫状态太差，训练出错不说，任务都不能出。很多次说了下一句，忘记上一句是什么。 作为特|种兵，最忌讳这样的事情发生，做不到全神贯注就会丧命。 那是用生命捍卫国家啊，每一名特|种兵的生命都很宝贵。 刑侦韫在家休了几个月，最后转行做警|察。一个优秀的特|种兵，在休息好几个月之后决定不做特|种兵。 不仅仅是自己的损失，也是整个部|队的损失。 几个字能概括所有状况，天知道那段日子刑侦韫是怎么熬过来的。 “当初是我不对，我不会否认。”温佳露走上前，直视金景轩：“你和侦韫是朋友，是兄弟，也是战友。你想帮助他对他好，我很感谢。” “但是，之前的事情我和侦韫已经有了了断，是在一起还是分开过各自的生活这是我们双方应该做决定的。” 温佳露第一次对刑侦韫的朋友坦坦荡荡说这件事，曾经带着愧疚她什么都不会说。 现在还是会愧疚，还是觉得对不起刑侦韫。但她会用未来几十年的时间来证明自己的决心，不仅仅是今天，也不会是一两年。 刑侦韫要说什么被温佳露拦下来，有些话她会说，也只说这一次。 “作为朋友你可以劝阻，劝阻之后的决定，剩下的就是我们的事情。领证儿那天，我和侦韫就不会后悔。” “你……”金景轩愣愣的，过了半晌才道：“你什么时候这么能说？” “我本来就挺能说的，只是不说而已。”温佳露嘟囔着：“那不是理亏嘛，现在不理亏了。” 温佳露后来遇见了很多人，见过很多风景。 兜兜转转，每当回想起来的也总是刑侦韫的那张脸。会夜夜失眠，会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他。 年少时遇见过太过惊艳的人，长大后，遇见谁都是将就。 金景轩动了动嘴唇，最后什么都没说。 他本身是觉得温佳露配不上刑侦韫，一个不负责的女人完全不适合刑侦韫。刑侦韫像个小老头一样正直，和温佳露在一起会玩不过温佳露。 不过现在看来，已经不需要他操心了。 挺好的，有自己的归宿，都挺好的。 “行了！”刑侦韫大手一挥，他一点都不想让金景轩质问之前的事情：“咋了，我还不能结婚了？喝酒。” 金景轩大吼：“喝！庆祝你结婚，也庆祝我结婚。” “也庆祝鹿丞今天大放血！”刑侦韫也跟着吼一嗓子：“鹿丞请客，在鹿丞这里放肆，不容易啊！” “喝，必须喝，不醉不归！” 在一群人的碰杯当中，叶林溪小口小口喝着温牛奶。整个场子和温牛奶的就她一个人，可能也是这家饭店唯一一个人。 叶林溪想了想，她并没有觉得鹿丞特别严肃，哪里不敢放肆？ 不过看坐在另一桌的一大帮人，尤其是第一大队的那几个人，正襟危坐，就差鹿丞一句话要他们站军姿。 这时候站军姿，只要鹿丞说，他们就一定会吧。 “喝，都喝啊，别跟鹿丞客气，谁跟鹿丞客气我跟谁急。”金景轩扯着嗓子大吼。 俞初见有些无语：“又不是你请客，你激动什么？” “话不能这么说，鹿丞我哥们，他的就是我的，我有发言权。”金景轩扯着嗓子大吼，声音都控制不住，一看就是喝多了。 “你哥们，你哥们，你都要飘到天上去了吧！” 俞初见推开金景轩，这厮在她耳边狂吼，她耳朵不要了吗？ 叶林溪捂着嘴偷笑，身子往鹿丞的方向靠过去。 这两个人就是两个大活宝，无论放在哪里都能活跃场子的气氛。这样的人也适合在一起，就是两个人会很闹腾吧。 “笑什么？”鹿丞低声问。 “金景轩挺好玩的，以后初见不会无聊，有的玩了。” “玩？你们结婚为了玩？” 叶林溪感觉到鹿丞的语气有些不满，音调都高了，她连忙安抚：“谁说的，不玩，不是为了玩。” “哼！” 鹿丞从鼻腔里发出一个音节，低头吃菜。 叶林溪勾起小指头拉住鹿丞的小指头，鹿丞甩开一次叶林溪又过来勾住。这次鹿丞没有甩开，悠悠看了她一眼，嘴角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没有生气，他才不是一个爱生气的人呢。 “金队，我敬你。”白坚举着酒杯：“我真没想到我会成为大队长，以后……以后你还是我哥，我听我们鹿队，也听你的。” “好！哥没白疼你！” 两个抱在一起，碰杯的时候一半儿的酒顺着杯壁飞出去。 一大帮人，两个队的人来回敬酒，逮着谁就是一通喝，一瓶接着一瓶往嘴里灌。小六和封烟也喝了不少，脖子一歪，躺在椅子上不起来。 这叶林溪给吓着了，平时见着这些人一个比一个严肃，今天全都放开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祁嘉言这小孩儿也喝多了，跟金景轩勾肩搭背，但不敢跟鹿丞勾肩搭背。 要说祁嘉言也不小了，进部队也快两年。因为是进来时间最短的，大家都叫他小孩儿，一个二十五岁的小孩儿。 鹿丞喝的很少，除了金景轩也没人敢给鹿丞灌酒，鹿丞也不怎么喝。 “鹿……鹿哥，以后我还能这么叫你吗？”小六举着酒摇摇晃晃站起来：“鹿哥啊，我这么叫很多年了啊……我不想改口。” “鹿哥……鹿哥……我不想教你大|校啊……” 鹿丞点头：“不叫就不叫，你一边儿哭去。” “鹿哥啊，你结婚了。你……叶医生，我们鹿哥，我……我哥结婚了啊……” 说一半，小六就哭。刚要抱着鹿丞大哭一场，感觉自己家地主傻哥哥突然嫁出去了，万一被娘家人欺负傻可咋整？他心里那叫一个难受。 还没碰到鹿丞，封烟直接给他拎起来。 比起小六，封烟还算好的，至少清醒。如果不是封烟拎起小六，鹿丞都能一脚把小六踹出去。 “行了你，话都没说利索呢就不要给人添堵。”封烟拎起小六，走路也顺拐：“走，我们给刑警|官敬酒去。” “我不，我就给我哥敬酒。哥啊……哥……” 一阵鬼哭狼嚎当中，封烟成功把小六拎走。 第一百三十九章 傻哥哥结婚了 “话不能这么说，鹿丞我哥们，他的就是我的，我有发言权。”金景轩扯着嗓子大吼，声音都控制不住，一看就是喝多了。 “你哥们，你哥们，你都要飘到天上去了吧！” 俞初见推开金景轩，这厮在她耳边狂吼，她耳朵不要了吗？ 叶林溪捂着嘴偷笑，身子往鹿丞的方向靠过去。 这两个人就是两个大活宝，无论放在哪里都能活跃场子的气氛。这样的人也适合在一起，就是两个人会很闹腾吧。 “笑什么？”鹿丞低声问。 “金景轩挺好玩的，以后初见不会无聊，有的玩了。” “玩？你们结婚为了玩？” 叶林溪感觉到鹿丞的语气有些不满，音调都高了，她连忙安抚：“谁说的，不玩，不是为了玩。” “哼！” 鹿丞从鼻腔里发出一个音节，低头吃菜。 叶林溪勾起小指头拉住鹿丞的小指头，鹿丞甩开一次叶林溪又过来勾住。这次鹿丞没有甩开，悠悠看了她一眼，嘴角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没有生气，他才不是一个爱生气的人呢。 “金队，我敬你。”白坚举着酒杯：“我真没想到我会成为大队长，以后……以后你还是我哥，我听我们鹿队，也听你的。” “好！哥没白疼你！” 两个抱在一起，碰杯的时候一半儿的酒顺着杯壁飞出去。 一大帮人，两个队的人来回敬酒，逮着谁就是一通喝，一瓶接着一瓶往嘴里灌。小六和封烟也喝了不少，脖子一歪，躺在椅子上不起来。 这叶林溪给吓着了，平时见着这些人一个比一个严肃，今天全都放开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祁嘉言这小孩儿也喝多了，跟金景轩勾肩搭背，但不敢跟鹿丞勾肩搭背。 要说祁嘉言也不小了，进部队也快两年。因为是进来时间最短的，大家都叫他小孩儿，一个二十五岁的小孩儿。 鹿丞喝的很少，除了金景轩也没人敢给鹿丞灌酒，鹿丞也不怎么喝。 “鹿……鹿哥，以后我还能这么叫你吗？”小六举着酒摇摇晃晃站起来：“鹿哥啊，我这么叫很多年了啊……我不想改口。” “鹿哥……鹿哥……我不想教你大|校啊……” 鹿丞点头：“不叫就不叫，你一边儿哭去。” “鹿哥啊，你结婚了。你……叶医生，我们鹿哥，我……我哥结婚了啊……” 说一半，小六就哭。刚要抱着鹿丞大哭一场，感觉自己家地主傻哥哥突然嫁出去了，万一被娘家人欺负傻可咋整？他心里那叫一个难受。 还没碰到鹿丞，封烟直接给他拎起来。 比起小六，封烟还算好的，至少清醒。如果不是封烟拎起小六，鹿丞都能一脚把小六踹出去。 “行了你，话都没说利索呢就不要给人添堵。”封烟拎起小六，走路也顺拐：“走，我们给刑警|官敬酒去。” “我不，我就给我哥敬酒。哥啊……哥……” 一阵鬼哭狼嚎当中，封烟成功把小六拎走。 这是喝多了，不喝多不敢这么在鹿丞面前叫哥。甚至还要抱他，那是更不可能的事情。 叶林溪眨眨眼睛，低声道：“他们怕你哦。” “有一点。”鹿丞旋转酒杯，里面晶莹剔透的啤酒在他手里也拿出了一种性感：“都说我挺不近人情的，他们不喝多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哦……” “我不喜欢跟别人接触太多，会烦。”鹿丞侧头看着叶林溪：“现在不会了。” 叶林溪在想，这哪里是一点不近人情，明明就是很多。 在这个社交圈子里，人与人之间总要接触。人类本身就是群居动物，怎么会避免社交呢。 不过鹿丞真的比之前好很多，至少慢慢学会接受，至少已经从不近人情开始近人情。之前的鹿丞，叶林溪也捉摸不透，哄着来不说，一碰了逆鳞鹿丞就不耐烦。 说不去医院包扎伤口就不去，说翻窗户进来从不走正门。 叶林溪拍了拍鹿丞的脑袋：“你现在就很好，以后那么多时间，会让你成为很好的人。” “嗯，你教我。” “好，我什么都教你。” 两个人相视一笑，在这乱哄哄的地方，只有他们是相对静止的。 时间不需要停在这一刻，因为每分每秒他们都会在一起。只要伸手，对方的温度就触手可得。 在漫长的岁月里，在时间的流逝当中，越长大越明白一个道理：越是虚情假意越是表面热情，越是真情实意越是内敛深沉，无需言表。 何其幸运遇见鹿丞，又何其幸运遇见叶林溪…… “哎，我就比你晚一个星期结婚。”俞初见一屁股坐过来：“我还幻想有一天比你先领证儿呢，你就先领了。” 叶林溪扬眉：“这你也要比？你笑死我算了。” “我不管，以后我的小孩儿要比你大。我生男孩儿，你生女孩，然后我们结亲家。”俞初见搂着叶林溪：“我们亲上加亲，我们的孩子都管我们叫妈！” “还有还有，你想啊，我和金景轩出去旅游可以把孩子给你带，你的也可以给我带。” 小孩儿啊？ 叶林溪都没想过要生小孩儿，甚至恍惚间都没想过结婚。 但这件事就是实实在在发生了，所以以后会有个像她也会像鹿丞的小孩子吧！会是什么样子，叶林溪有些期待。 小孩子好，小孩子可爱！ 就是小孩子要像俞初见，那可要折腾成什么样子啊？叶林溪不敢想象。 “万一都是俩男孩儿呢？”叶林溪眨眨眼睛。 “妈的！”俞初见大概是喝高了，大喊一声，她单手叉腰另一只手举着酒瓶：“给一个鸡鸡剁了！” 全场，俞初见是最亮的崽。 哦，不！ 是最彪的崽！ 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是震惊，叶林溪也没反应过来，往后面靠了靠，后面就是鹿丞。俞初见这是喝多了什么都敢说啊！ “老婆啊……”金景轩试探地捅了一下俞初见，然后咽了口唾沫：“什么剁了？要剁谁的？” “你敢背叛我，我就把你鸡鸡剁了喂狗！”俞初见扯着嗓子大喊：“妈的，回家我就磨刀去。” “不敢不敢，你悠着点！”金景轩把俞初见从椅子上面拽下来，压低声音道：“你剁了，你以后用什么？别乱说话。” “我……我……”俞初见很认真地想了想：“那我就留着好了。” 叶林溪捂着嘴偷笑，眼里都是笑意。她是听到俞初见和金景轩的对话才想笑的，不过两个人都压低声音，别人那么吵，不会听见。 这明显就是俞初见喝多了，刚才说要剁谁的已经忘记了。 幸好她没问两个女孩子，万一把鸡鸡按给女孩子可怎么办呢！ “以后金景轩惨咯！”叶林溪凑过来在鹿丞耳边道：“你放心，就算有这一天我也不会这么欺负你的。” “我会让你放心，我的只给你一个人用。” 叶林溪本来想逗逗鹿丞，结果把自己搭进去了。她撅起嘴巴抱着牛奶喝，一句话都不说。 她还是不擅长开这样的玩笑，刚刚已经是她的上线。 “叶医生。”温佳露走过来，她没喝多少，全场清醒中为数不多的就有她。 叶林溪连忙站起来：“嗯？” “没什么，我就是很羡慕你和初见的感情。”温佳露笑了笑，神色有些黯然：“我没什么朋友，回到这个城市之后，之前的朋友也都不联系了。” “我们一起长大的，感情很好。”叶林溪揉揉鼻子：“就是她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现在就是。” “有这样的朋友挺好的，我也想有。” “朋友这东西，一两个也就够了。” 对于温佳露，叶林溪只停留在听过名字的阶段。印象不是很深刻，只知道和刑侦韫有点什么事情。 感觉上这个女孩儿和俞初见一样古灵精怪，不过比俞初见豁得出去，反正印象大概只有这些。 刑侦韫被拉着喝酒，一杯接着一杯往里面灌。 叶林溪转过头，当作聊天，随便说说：“虽然我不知道金景轩为什么这么反对你们在一起，但既然选择好好的，那就好好的吧。他只是性子比较急而已，人挺好的。” “我知道，我一点都不讨厌金景轩，反而觉得侦韫身边有这样的人挺好。” 叶林溪点点头，只要金景轩收心，这个人挺好的。 散场的时候，几个人走路摇摇晃晃，必须相互扶着才能走。本来大晚上路上的人不多，见他们这样都绕路走。 鹿丞还好，他喝的不多，一瓶威士忌而已。 “哎，兄弟，我跟你说。”金景轩搂着鹿丞，上身的重量全都压在鹿丞身上，鹿丞忍着把他扔出去冲动扶稳：“来来来，刑侦韫你也过来。” “你喝多了啊，赶紧走吧，回家。”刑侦韫挥手。 “不行，必须过来！” “不去，你喝多了，手上没轻没重的。” 刑侦韫往后退两步，金景轩喝多一激动打人不是没有过的事情。第二天还能喝断片，偏说自己没动手。 刑侦韫怎样都不过去，谁想大晚上两个人打架，打进警|察局他不丢人吗！ “行，你不过来我过去。” 金景轩摇摇晃晃往前走，刑侦韫想躲开但又担心金景轩摔个跟头。 站在那里等着金景轩扑过来，刑侦韫一脸菜色，嫌弃的不行。 金景轩又扑过来搂住刑侦韫，往鹿丞的方向过来：“兄弟们，我们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我没想过我还能有今天，我太高兴了。” “果然喝多了。”刑侦韫有些无奈：“行了，我给你打个车，早点回去休息。” “我……我还没说完呢。”金景轩摆摆手，他睁大眼睛很清醒。 是喝醉了，该发生什么他都知道。尤其这时候，他特别想念他哥。已经好多年了，他总是能想起让他骄傲的哥哥。 他哥影响他很深，甚至改变他的一切。没有他哥，他也不会成为军|人，说不定还在什么地方混呢。 金景轩摇摇晃晃挂在刑侦韫脖子上，他吸了吸鼻子。 “我哥死的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一定要做军|人，有什么非做不可的理由，如果他老老实实随便做点什么至少现在还活着。我想知道，所以我来了。” “能有什么理由？”鹿丞淡淡道：“只是信仰而已。” “对，就是信仰！”金景轩大吼。 这一吼把刑侦韫震的，差点把身上的人甩出去。 金景轩喝多了控制不住音量，说什么都是大吼大叫，而且还冲着别人的耳朵大吼。 “妈的，你脑子里又泡吧！” “你脑子里才有泡，你脑子里就有泡，全是泡泡。跟香皂打泡泡似的，散都散不了。” 俞初见在后面摇头：“这就是喝多了，我应该把他录下来，太丢人了。” “明天看嘛？那一定非常精彩。”温佳露捂着嘴笑道，她很感谢金景轩，在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陪着刑侦韫：“全部都路线来就不会不承认现在的罪行，太可惜了。” “哎，只有鹿丞没有喝多哎。”俞初见撅嘴：“想看鹿丞发酒疯是什么样子。” “他不怎么喝酒。”叶林溪两手一摊：“你们也不敢灌他酒啊！” 嗯，说的也是。 在场的人，谁敢特别放肆的给鹿丞灌酒？鹿丞一个眼神就让他们酒醒一大半，更别说别的了。 俞初见悄悄道：“你灌呗，鹿丞喝醉了肯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不要！”叶林溪想都没想拒绝：“你负责抬回家吗？反正我不会抬哦。” “哎！你老公不负责？” “我抬不动哦，那么重！” 鹿丞的实现落在叶林溪身上，就算叶林溪压低声音说他还是能听见。只要是十米的范围内，在小声说话他都能一字不差全部听清楚。 叶林溪冲他吐了吐舌头，然后朝他扑过去。 “我知道，我家大狗狗不会随便喝酒，不会让我在家等着的，对吧？” “嗯。” 就这句话，让鹿丞很满意。 所以至于会不会把他抬回家，鹿丞就不计较，甚至到后来都忘了。 好不容易把人都送回去，鹿丞解开领带半靠在车上：“这些人，真是烦死。” “有吗？我觉得挺好的。”叶林溪笑了笑，整理好鹿丞的衣领：“是你太不近人情，好多人下班都会一起聚会，这是常态。” “不好，烦。” 鹿丞凑过来，靠在叶林溪身上：“我只想和你一起吃饭。” 就是只想和叶林溪一起吃饭啊，一起做饭。这样和叶林溪度过每一天，无论是多久，无论多少年都不会腻。 也有些凉，风吹着很舒服。 鹿丞眯着眼睛，懒洋洋的样子非常性感。尤其是随意解开两颗扣子，露出性感的锁骨。 叶林溪拿着车钥匙：“我来开车吧，你睡会儿。” “好。” 鹿丞是有些困，靠在一旁。 他腿长，跷二郎腿不舒服，只能两条腿放在两侧。 过了五分钟，叶林溪就听到旁边的人呼吸均匀，一听就是睡着了。鹿丞睡觉很轻，所以叶林溪尽量开车慢一点，不会吵醒他。 平时半个小时的路，叶林溪开了四十五分钟才开到。 叶林溪停好车鹿丞就醒了，朦胧的看着前面。 “我以为我没发出声音呢。”叶林溪揉揉鼻子，她抬手整理鹿丞的刘海儿：“这么轻还能把你吵醒？” “我睡觉就这样，溪乖了。”鹿丞揉着眉心，声音带着醉意：“走吧。” “嗯。” 鹿丞很爱干净，就算晚上很累，他还是会按部就班洗澡，换衣服，收拾干净才会躺到床上。 折腾下来可能就不困了，但鹿丞还是会这么去做。 叶林溪很满意，如果鹿丞不洗澡她只有把鹿丞扔到客房去睡。 嗯，她一定会这么做的。 洗漱完，叶林溪也爬上床，折腾完都凌晨两点，她现在除了困就是困。脑子里也嗡嗡响，可能是刚刚吃饭的时候周围太吵，还没缓过来。 “九儿，我饿了。”鹿丞蹭过来，委屈巴巴地问：“怎么办？” “不行，睡觉。” “但是他醒了，不信你感觉一下。”鹿丞凑过来，将叶林溪压在身下。 鹿丞浑身滚烫，尤其是醒了的地方，更烫。 是醒了，已经抬头一半。在叶林溪身上，她完完全全都感受得到。这时候鹿丞还有欲|望这一整晚她就别睡了，才不想折腾呢。 “不行，忍着。”叶林溪推了鹿丞一下：“你快起来，压死我了。” “我不……” “起来！” 鹿丞坐起来，有些急躁。 要是现在有尾巴，鹿丞很有可能甩着自己的大尾巴在床上扑腾。 他是个正常男人，有这种情况很正常。何况叶林溪是他喜欢的女人，只要碰到叶林溪的身体他就想，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叶林溪盖好被子，才不管要甩尾巴的鹿狗：“要不你自己睡客房，要么冲个冷水澡也行。” “我不要，不去，不洗。”鹿丞重新躺下，是将自己用力摔到床上：“他就是醒了，自己醒的，又不是我要他醒的。” “那麻烦你让他睡觉，晚安。” 第一百四十章 大结局 鹿狗表示很难过，他不想滚。 于是…… 鹿丞在床上滚了一圈又滚回来，爬起来看向叶林溪，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笑意：“九儿，你看这样成吗？” “噗嗤……”叶林溪笑了，眼泪都快笑出来了：“狗狗，你一定要这样吗？” “你看我滚都滚了，按照你的吩咐滚了一圈儿，你不要生气了啊。”鹿丞半抱着叶林溪：“我和小小丞都给你道歉好不好？” 叶林溪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好了好了，你别闹！” “不生气了？” “不气了。” 听到叶林溪这么说，鹿丞可高兴了。 他喜欢看到叶林溪心软的样子，尤其是那种对他无可奈何，眼里都是他。 鹿丞闭上眼睛，怀里抱着的人是他最喜欢的人。 叶林溪懒洋洋地躺在床上，肚子上是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她动静不敢太大，担心惊扰了鹿丞。 “九儿，我们今天去看电影吧。”鹿丞撑起身子，眼眸里带着星光，像坠入耿耿星河的星星：“我们都没有一起看过电影，我想和你一起去。” “你想的话可以啊。” “嗯，现在就去。” “现在？”叶林溪翻个身，不想起床：“太早了吧，我们等一会儿，不急。” 鹿丞想了想，现在的叶林溪确实不适合运动，还是躺一会儿吧！ 于是，鹿丞抱着叶林溪躺在床上。他不怎么动，只是盯着叶林溪看。用幽怨的眼神诉说着现在立刻马上，非常非常想去电影院。 叶林溪被看的不自在，只得坐起来。 就算她再想休息也扛不住鹿丞的眼神，都快委屈死了，全部都是满满的期待。 “你……” “醒了？看电影吗？” “你就那么想看电影？” “想。” 叶林溪点头，无奈地从床上起来：“那就去吧。” 鹿丞活了快三十年，经历别人没有经历过的生活，却过不了普通人轻而易举能过的生活。 他没去过游乐园，没去过海洋馆，也没去看过电影。 所有的生活都在暗无天日当中度过，唯一的娱乐活动大概只有躺下来休息。 鹿丞从来没有在电影院看过电影，很多次停在那里看到那么多人就一阵恍惚。后来暗示自己看电影是一个很无聊的活动，之后就更不想去。 但跟叶林溪一起看一定很开心吧，做什么都会很开心。 叶林溪刚慢悠悠穿好衣服，鹿丞已经在玄关处等着她。就像狗狗等着主人出去遛弯儿一样，眼眸里都是亮亮的星光。 “你……走吧！” “九儿，你想看什么？我们看恐怖片吧。”鹿丞跟在叶林溪后面：“我都查好了，看完电影我们去吃饭。” 叶林溪脖子一缩，皱眉：“为什么要看恐怖片？” 鹿丞才不会说呢，他自己在网上看了。绝大部分人都说约会就要看恐怖片，尤其是女孩子钻进男孩子怀里的一瞬间，超级棒。 正好叶林溪怕鬼，恐怖片再好不过。 而且这个恐怖片属于丧尸一类，叶林溪最怕丧尸。 鹿丞理所当然道：“我喜欢。” “不要不要，我们换别的，科幻片怎么样？男孩子都喜欢看科幻片，或者美国大片都行。” “不，恐怖片。” “你知道，我怕鬼。”叶林溪一直往后面缩：“你为难我……你舍得为难我？” 这下，鹿丞也很为难啊。 一边抵不住叶林溪撒娇式的语气，一边又想在看恐怖片的时候抱着叶林溪软软的身体。主要是叶林溪也会主动钻进他怀里，这是多棒的一个电影啊！ 所以还是恐怖片好，其他片子都没有这个效果。 “我知道啊，如果你害怕可以钻进我怀里，刚刚好。”鹿丞张开双手：“过来，我保护你。” “你就是为了这个吧？” “嗯。” 鹿丞说的很坦然，用力点头。 他就是为了这个啊，否则他看什么电影都可以。他不信鬼神，不信风水，就是让他在鬼屋里睡觉他也会席地而睡到自然醒。 “我们中和一下，我们定个情侣座，看科幻片好不好？” “嗯……”鹿丞想了想，有些为难，也有些心软：“挨得近吗？” “近。” “那好！” 叶林溪内心叹气，她好想敲开鹿丞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构造。又气又想笑，大概就是现在她内心的独白。 买了情侣座鹿丞老实了，也不吵着一定要看恐怖片。 看电影的过程叶林溪没吃几颗爆米花，全程在鹿丞怀里躺着。鹿丞不让她动，动一下就说：要不还是去看恐怖片吧。 气得叶林溪特别想把爆米花扣在鹿丞脑袋上，打死他算了！ 哎…… 一场电影看完，叶林溪腰酸背痛。 “怎么样？这个电影好看吗？”叶林溪伸个懒腰，鹿丞敢说不好看她就敢打人。 鹿丞耸了耸肩膀，一脸无辜：“不知道，光看你了，你好看。” “那你买什么票？不是……你为什么想要来看电影呢？之前也没听你吵着想要看电影啊。” “不知道，约会都要演电影。” 叶林溪一脸懵，到底谁跟鹿丞荼毒这些的：“你从哪里这么以为？我没说过哦！” “网上，百度。”鹿丞打开手机，上面一个贴吧：“你看，上面都这么说，我也只是照做而已。还有说看电影可以把手伸进女朋友的衣服里，我吃亏了，我没有。” “……你被百度荼毒了好吧！” “哦……” 鹿丞有些蔫了，耷拉着脑袋。不知道是因为没看到对的电影，还是因为没有做看电影里该做的事情而不开心。 叶林溪深深认为，鹿丞在不开心后者。 约会明明可以去很多地方，不一定是电影院，也不一定非要选择恐怖片。 不行！ 她一定要把鹿丞的这个观念扳过来，否则日后鹿丞突发奇想想要约会都跟恐怖这一类东西挂钩可怎么办！ “那我还准备了情侣套餐。”鹿丞有些委屈，举着手机给叶林溪看照片：“我要取消吗？” “你都准备了，当然不取消啊！走嘛，去嘛！” “嗯。”鹿丞用力点头。 他们约会的次数不多，鹿丞虽然笨拙，也只想给叶林溪最好的体验。 叶林溪很喜欢鹿丞这个样子，有些迷茫，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有这时候叶林溪才能小心翼翼试探鹿丞的情绪，也只有这时候鹿丞才会像个孩子。 想要得到认同，想要听到表扬，想要得到赞扬，这都是鹿丞。 网红打卡的地方不怎么样，人很多，而且服务不周到。水和纸巾都是鹿丞出去买的，这里的服务员根本不顾上他们。 但和鹿丞在一起的每个瞬间都很美好，叶林溪只记得所有开心。。 “还不如你做的饭好吃。”鹿丞皱眉，吃掉最后一口土豆：“我再也不信百度了。” “噗嗤……”叶林溪心想，不用他说什么鹿丞终于不相信百度，这是个非常好的开始：“以后我给你做嘛，你想吃什么我都做。” “好。” 吃过饭，从人群涌动的街道走出来。 当周围的一切全部安静下来，就连星星月亮也不会说话，鹿丞静静地看着叶林溪。 很久之后，鹿丞才轻轻开口：“九儿，我订票了。” “嗯？”叶林溪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你是……你是说……” “是，去海南的飞机，在明天。” 叶林溪沉默，过了半晌才缓缓开口：“好。” 这一次，去了海南，一切都会结束。按部就班，过该过的生活。他们总要往前走，从叶沂南离开那天，从去海南的那天。 关于叶沂南永远都是最沉重的话题，有些美好，也只能存在于记忆里面。 随着时间有可能忘记，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晚上回去，叶林溪的话都很少。一路都是低着头，从沉默的开始到沉默的结束。 鹿丞一直陪在叶林溪身旁，他什么都不说，给叶林溪足够的时间。 他永远都不会去想代替叶沂南，正如叶沂南没有办法陪伴叶林溪一样。叶沂南会成为叶林溪的一部分，是愧疚也好，是任何感情都罢，都不需要叶林溪在他面前加以掩饰。 第二天晚上是去海南的飞机，他们什么都没带，除了几件衣服就是叶沂南的骨灰盒。 自从将叶沂南的骨灰交到叶林溪手里，她都没有碰过这个东西。 叶林溪从来不碰这个，她觉得碰了这个叶沂南就真的不在了。所以只是放在那里，有那么一刻会以为叶沂南还在。 当把骨灰盒放在行李箱里，叶林溪怔证地看着骨灰盒。 “他真的不在了。”叶林溪满脸泪水：“他陪了我二十年，他不在了。” “嗯，以后我会在，你的生活会一直有我。”鹿丞轻轻抱着叶林溪：“乖九，不哭，我们不哭了。” “他真的是个很差劲儿的人，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恨他，唯独我不可以。” 因为啊…… 叶沂南真的对叶林溪很好很好，好到把心脏给了她。好到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会放到她面前，甚至答应她所有无理取闹的要求。 海南的晚上，一阵冷风。还没到秋天，叶林溪只觉得冷。 是从皮肤深入到骨子里面的寒意，到最后蔓延到心脏。叶林溪只觉得心脏是冷的，就连最简单的心跳也是机械地跳动。 她知道，这会是她最后一次来海南，是唯一一次。 从此以后无论是出于怎样的目的她都不会出现在这里，这一生也就这样了。 “走吧，我订了酒店。”鹿丞搂着叶林溪：“我们先住一晚，明天再去，订了后天的机票回北|京。” “嗯。” 叶林溪点头，到酒店之前她都不怎么说话，一直沉默不语。 很多事情都是鹿丞在身边处理，没有鹿丞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最简单的谢谢太过见外，最深沉的感情她只能尽可能回应。 那最真挚的感情让叶林溪心里一片柔软…… 鹿丞知道这时候叶林溪的心情不会很好，他也只是陪在叶林溪身边。 早上，叶林溪很早就醒了，鹿丞起得更早。 “你……不会又一晚上没睡吧？”叶林溪坐起来。 “睡了，平时起得都早。”鹿丞指着桌子上的东西：“刚买了早餐，吃点吧。” “嗯。” 鹿丞从后面抱住叶林溪，下颔抵到她肩膀上。 叶林溪没动，靠着鹿丞。 “乖九，不难过。”鹿丞声音低沉：“你说的对，哪怕他千不该万不该，他对不起国家但唯独对得起你。就在这一点上，我什么也不会说。” “鹿丞……” “我什么都不说，但不是原谅，他做的所有事情都不能因为他的死而抵消。” “我知道。”叶林溪的点头：“这就够了，这……你不恨他，这对我来说就够了。” 早餐没有吃多少，这时候也没有人有心思把早餐吃完。 海南的空气很好，风也温柔。嬉笑的小孩儿，路上匆匆掠过的行人…… 叶林溪抱着叶沂南的骨灰盒，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叶沂南执着来到海南。也许是海南风景好，也许只是想随便找个地方重新开始。 无论是哪种情况，最后叶沂南选择的是这里，就在这里结束吧。 叶沂南很喜欢大海，所以就葬在大海里吧。 葬在大海里，可以四处飘散，世界上任何地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这是叶沂南想要的吗？ “叶沂南……这次真的走了。”叶林溪喃喃自语，她缓缓打开骨灰盒，眼泪顺着眼角落下：“我知道他不会怪我，他舍不得责怪我，但他真的走了。” “这是他的选择。”鹿丞轻声道。 “嗯……他是为了我才这么选择的，只是为了我。” 这些天，叶林溪怎样都不会忘怀一件事。 夜里，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能回想起那天。 当枪口抵在叶沂南心口时，当叶沂南笑着看着她，那笑容里带着血时，她的心脏连着身体的每一处神经都是疼的。 叶沂南说：叶九，这里是心脏，我的心脏是要给你的啊。 叶沂南说：我说过，一起长大，陪伴到老，我不会食言。 他真的没有食言，从此以后连着这颗心脏，叶沂南会一直陪伴到她死那天，一直一直陪伴她。 用这样的方式，从未食言…… “鹿丞，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轮回吗？”叶林溪抬起头，满脸泪痕。 鹿丞顿了一下，很诚实地回答：“不信。” “之前我也不信，死了就死了，就是再也不在了。我是一名医生，我只相信科学。” 叶林溪停了一下，又接着道：“但现在我非常想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轮回。下一辈子我希望叶沂南投胎一个好人家，父母健在，他一定会成为很好很好的人。” “嗯，希望吧。” 他不会说一定会，因为叶沂南那样的人只把善良和良心给了叶林溪。 对于别人，叶沂南是残忍的。 他的残忍导致成千上万的家庭妻离子散，明明努力活着的人因为他失去原有的家庭，这些都是不可以掩盖的。 要是有轮回，叶沂南会下十八层地狱吧…… 远处依旧有小孩子奔跑，远处汽车的嗡鸣声一声接着一声，依旧会有悲伤的事情，也会有开心的事情。 悲伤和开心，在这个世界上是平衡的。 总有人离开而难过，也会有出生时的开心…… 当叶林溪将骨灰撒向海面时，她明白，就连最后能缅怀叶沂南的也只是这时候。 从此以后，所有感情都会放在心里，留在海南，留在大海。将思念化成一阵风，祈祷再度轮回叶沂南能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好人家。 从海南出发，路上会遇到很多不一样的风景吧。 “鹿丞。”叶林溪揉揉眼睛。 “嗯。” “以后我们一起去很多地方吧，见一见很多美丽的风景，就我和你，我们两个人。” “好，我和你。” 叶林溪闭上眼睛，最后一把骨灰撒向海面，小小的盒子，什么都没留下来。 …… 坐上回北|京的飞机，叶林溪都在睡觉，鹿丞也没有打扰她。 他知道，下飞机最后落在京|城的土地上，对叶林溪来说，一切都有个结束。叶沂南的这个名字只会放在心里，这一辈子，这一生都不会再拿出来。 飞机平缓的滑翔，叶林溪缓缓睁开眼睛。她没睡着，她什么都清楚。 “到了？”叶林溪问。 “嗯，到了。” “明天我准备去医院报道，我会成为很好的医生。”叶林溪笑着，眼神坚定：“鹿丞，我一定会成为最好的医生。” “你一定会成为最好的医生。” 叶林溪揉了揉眼睛，趁着飞机上的人都下去了，她压住鹿丞在鹿丞的嘴角轻啄一下。 鹿丞一愣，然后按住叶林溪的脑袋，深沉而又急促的吻。 他不会开放叶林溪的，他再也不允许叶林溪心里有任何人，一点点的一席之地都不可以。 在空姐走过来之前，两个人才分开。 鹿丞抹掉叶林溪嘴角的水光，眼里的笑意未减。 “哎呀，烦死了，走了！” “嗯，走了！” “鹿丞，我喜欢你。” “我知道，我也喜欢你。” 第一百四十一章 番外 叶沂南1 叶沂南还叫温嘉木的时候，是温家的小少爷。 有人伺候着，有人给他洗衣服。他虽然不喜欢那些人围着他转，但有人把东西全部整理好，只要做他自己的事情，这样的感觉很好。 平时温嘉木的父母不在，只要在家里就会热闹一些。 但在家里的时间不多，他也不知道他父母是做什么的，只知道他们做的事情需要保密。 一直都是一个人的缘故，温嘉木的性格内向，朋友不多，独来独往习惯了。 “嘉木，今天学校老师说你又考了第一啊？”付唯嘉笑着道，只是眼里有淡淡的忧伤：“我们嘉木从来不需要操心，多好的孩子啊。” “嗯。”温嘉木淡淡道。 付唯嘉半蹲在温嘉木面前，摸着他的脑袋：“开心点，考了第一就是要庆祝。” “每次都一样，有什么好庆祝的。” 确实，温嘉木每次考试都是第一。不是班级第一，不是年级第一，是省区第一。第一多了，毫无悬念。 他总给人一种轻轻松松能拿到第一的感觉，毫不费力，他是天才。 就当是天才吧，温嘉木从不否认。这样那些没有办法超越他的人，给他们一些心里安慰。 “嘉木……我们……我们亏欠你的，我……” “我知道，你们又要走了。”温嘉木放下书包，拿出书本头都不抬：“走吧。” 付唯嘉张了张嘴，眼泪在眼眶里旋转。 温嘉木就是太懂事，从不会索要什么。别人家的孩子还在哭闹的年纪，他一个人上学放学，学习各种琴棋书画。 一直以来，温嘉木都留给比人懂事，听话，聪明，样样精通的印象。 “嘉木，我们是迫不得已，我们……” “我知道，你们去就是了。” 说实在，对于付唯嘉和温世玉走他什么感觉，只要能回来就好。 但这一次，他多少是担心的，总感觉那次见到叶晓峰之后他们不会回来。 温嘉木的笔尖滑过草纸，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怨恨吗？还是算了吧。 每次都在家带不了多久，两三个月回来一次，也只在家带一个星期左右，温嘉木已经习惯了。 但他不知道，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他父母。 残破的尸体，他父母脸上的泪痕。还有那个大笑着离开地鹿泽禹…… “啊……啊……” “我要杀了你们，我一定会报仇！” 温嘉木双目通红，他会报仇的，每一个伤害他父母或者间接伤害他父母的人，他一定一一讨回来。 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模糊…… 一个月后，当物是人非。他每天都记得，什么都记得。 不是噩梦，是真真实实的画面。 温嘉木出现在叶家时，他只想杀了叶晓峰。 他带着恨，来到叶家。 宠辱不惊，任何想法都不要表现在脸上，这是温世玉唯一教过他的道理，他一直铭记于心。 所以他的一脸平静，让叶晓峰放下所有戒备。 “九儿，以后这是你的小叔叔。”叶晓峰牵着温嘉木。 “小叔叔？什么是小叔叔呀？”叶林溪瞪着大眼睛，举着胖乎乎的小手手：“爷爷好久没有陪九儿玩了，爷爷抱。” “哎哟！这就抱。”叶晓峰松开温嘉木，蹲起来将叶林溪抱起来：“小叔叔就是爷爷的小儿子，从此以后这个小男孩儿你要叫小叔叔。” “哦……” 不是吃的，叶林溪不感兴趣。她以为爷爷给她带小蛋糕了呢，在这里一直等爷爷回来。 但看到温嘉木那精致的脸她又有了兴趣，扑闪着大眼睛。 好漂亮的小哥哥……不，好漂亮的小叔叔，像洋娃娃一样。 叶林溪蹬着小短腿儿从叶晓峰身上下来，她身边没有同龄的哥哥姐姐，超级羡慕班里有小朋友有自己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 哇…… 以后她也有和她差不多大的人，还是这个漂亮的小哥哥。 叶林溪抱着洋娃娃，身上穿着公主裙走到温嘉木面前：“小叔叔长得好好看哦！” 温嘉木没有理叶林溪，他讨厌叶家的所有人，也包括叶林溪。 “小叔叔叫什么啊？”叶林溪仰起头。 “叶沂南，以后他就叫叶沂南。” 东南方向发现的叶沂南，沂南，东南。东南遇水，那是他的家。 小家伙儿词汇量不高，只知道叶沂南姓叶。跟她一个姓就非常高兴，他们是一家人啊，一家人才会有一样的姓。 “小叔叔，要抱抱。” 温嘉木皱着眉头：“走开。” “唔……”叶林溪撇了撇嘴巴，家里的人都很喜欢她，从来不会这样跟她说话：“爷爷，小叔叔不喜欢我！” “小叔叔不是不喜欢你，小叔叔还不熟悉这个家庭。”叶晓峰蹲下来擦掉叶林溪脸上的灰尘：“我们九儿这么可爱，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九儿呢。” “那我带着小叔叔尽快熟悉起来。” “小九儿真棒。” 叶林溪抱着洋娃娃“咯咯咯”笑起来。 当时温嘉木就在想，这个小家伙儿一定很受宠吧，她除了笑就是笑。而他，从来没有这样笑过。 是羡慕，是嫉妒。 但……他并没有那么讨厌叶林溪。 这孩子太可爱了，给他的也从来是笑脸。无人对他这样笑，他想要靠近叶林溪。 “沂南，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叶晓峰看着叶沂南：“若以后你想离开叶家，我不会拦你。在这里，我会给你所有你想要的。” “如果想要你命呢？”叶沂南淡淡问。 叶晓峰一愣：“什么？” “哦……”叶沂南笑了笑：“你没听到吗？” 听到了…… 就是听到了才惊讶。 叶晓峰攥紧拳头，等叶沂南要转身离开时才缓缓开口：“一样，我欠你们温家的，一定会还，哪怕是用命。” 叶沂南身体一顿，没有回头往前走。 还不还无所谓，因为他全部都会讨回来。 只是现在，他还没有那个实力。 叶林溪蹬着小短腿儿，跑到叶沂南面前。她软软的，走路还摇摇晃晃的。没收住，扑到叶沂南身上。 然后她奶声奶气道：“小叔叔！小叔叔吃糖！” “不吃。”叶沂南双手抱着怀里的小家伙，要是别人他一定会甩出去，而现在他犹豫了。 叶林溪搂着叶沂南的脖子：“你吃，你吃嘛，可甜了！” “都说了，不吃。” 黏糊糊的东西，上面还有叶林溪的口水。 叶沂南严重怀疑叶林溪的小肚兜上也有她的口水，现在全部都蹭到他衣服上。 啊…… 要死了！ 叶林溪皱眉，从叶沂南身上下来。 她有些委屈，大家都喜欢她啊。老师喜欢她，家长喜欢她，只要抱过她的人都喜欢她。每一个人都说她可爱，说她以后长大一定一定非常漂亮。 可是……为什么小叔叔不喜欢她呢？ “小叔叔，你是不喜欢我嘛？”叶林溪要哭了：“可是我好喜欢小叔叔，小叔叔长得好看。” “只是喜欢我长得好看？”叶沂南蹲下来轻点叶林溪的眉心：“嗯？” “嗯！”叶林溪用力点头：“你比洋娃娃好看，我喜欢小叔叔。” 叶沂南笑了。 喜欢啊？ 什么是喜欢呢？其实叶沂南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作为子女他应该报仇，温世玉和付唯嘉欠他一个家。而叶晓峰，因为他草率的决定毁了他一个家。鹿泽禹那个畜生……那个畜生……就该死！ “那小叔叔喜欢我吗？”叶林溪靠在叶沂南身上。 温嘉木撇过脑袋，不说话。 喜欢吧…… 毕竟叶林溪确实很可爱，叶林溪的天真，总能碰到他心底的柔软。 “走吧，我们去洗手。”叶沂南站起来，也将叶林溪抱起来。 “小叔叔你真的不吃糖吗？” “从哪里哪来的？” 叶林溪有些不好意思：“我舔了一口，觉得好吃就给你拿来了。我只舔了一口，忍住没有吃哦！” 哎…… 他就知道是这样，否则怎么可能都是口水。 叶林溪眼巴巴地看着叶沂南，手里攥着糖果。她特意给叶沂南拿来的，但看样子叶沂南好像不喜欢吃哦。 “给我吧。”叶沂南无声叹气。 “好的！小叔叔张嘴！” 还未等叶沂南要说什么，叶林溪的小手手连带糖果一起往他嘴里塞。 他怕咬到叶林溪，只得嘴巴长大一些。 果然……他还是吃了带着口水的糖，他有些无奈。 给叶林溪洗小手手的时候叶林溪一点儿都不老实，左扭扭，右扭扭，还乱摸。 “别动。” “我不想洗了！”叶林溪撅起嘴巴：“你陪我玩好不好？” “听话，洗完手我就陪你玩。” 那……那好呗！ 自从有了叶沂南，叶林溪在也不缠着她爷爷，开始缠着叶沂南。只要放学就跑进叶沂南的房间，不敲门也不说话，趴在一旁等叶沂南写完作业。 叶沂南学习时间很多，看各种各样的书。叶林溪无聊才会去吵叶沂南，大多数都是趴在叶沂南腿上看小人书。 她认不出太多字，就看画。 看画也能看老半天，抱着小人书就笑。 “小叔叔……” “嗯？” 叶林溪扭了扭屁股从叶沂南身上爬起来：“我想尿尿……” 叶沂南连忙合上书，抱起叶林溪：“我带你去，别尿床上。” “哦……” 好几次了，叶林溪会尿在叶沂南的床上，然后坐在湿乎乎的床上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这一次，确实没尿在床上，刚进厕所叶林溪没忍住，尿到叶沂南的衣服上。 “你……” “咯咯咯……” “你还笑？”叶沂南无奈，都三岁了，尿了还在笑：“自己去拿新裤子，我给你换。在我换衣服之前，不许进来。” “好的！” 叶林溪很开心地点头，虽然也不知道为什么开心。 就是在叶沂南身边很开心啊，和她想象的一样，会有一个很宠她的小哥哥。现在所有小朋友们都羡慕她有一个小叔叔，她可开心了。 她的小叔叔还给她换尿布呢！ “九儿，你又尿了？”叶母举着铲子从厨房里走出来：“尿哪儿了？” 叶林溪撅着小屁股，手里拿着新裤子：“没有尿床哦！” “那你尿哪了？屁股都湿了。” “小叔叔身上哦！” “你还不如尿床上呢，成天欺负你小叔叔。”叶母点了一下叶林溪的额心：“已经三岁了还尿床呢，羞不羞？” “不羞不羞！” 叶沂南换完衣服，准备和叶林溪的裤子一起洗了。 叶林溪挥舞着自己的小裤子就是不让叶母换，偏要等叶沂南出来，要他换。 “沂南，又尿你那了？你别洗了，我来洗。”叶母要拿走叶林溪湿掉的裤子：“以后再尿床就该打她了。” “不用，我洗就行。”叶沂南蹲下，给叶林溪穿好裤子：“不要打她，尿我这里没关系。” 然后抱起叶林溪往房间里走，手里拿着刚换下来的裤子。 叶母轻轻摇头，这个小孩儿太深沉，她怎么也看不透叶沂南在想什么。和他们所有人都保持距离，说是彬彬有礼也不为过，但对叶九是真的好。 来到叶家之前，叶沂南是带着恨。他讨厌叶家的每一个人，也讨厌这个名字。 忍辱负重，来到这里是他唯一想到的词。 叶沂南不知道的是，来到这里之后他没顾着讨厌谁，开始带孩子。他怎样都没想过，有一天会给别人带孩子，还甘之如饴。 “小叔叔，是不是只有我尿裤子呀？”叶林溪坐在叶沂南腿上：“我也不想尿裤子。” “小时候都会尿，长大就不会了。” “那你小时候会尿床吗？” “会。”一岁之前会，一岁之后就不会。 后面的话叶沂南没说，叶林溪很高兴，原来这么好看的小叔叔小时候也尿床哦！又不只是她一个人！ 玩累了，叶林溪就趴在叶沂南的床上睡了。 她总这样，霸占叶沂南的床。一把她抱走她就哭，干打雷不下雨的哭。 最后就不管她了，爱睡哪睡哪。 …… 叶林溪总喜欢在叶沂南身后叫小叔叔，告诉全世界那样，她又一个长得非常非常好看的小叔叔。 小叔叔……小叔叔…… 在大一点就叫：叶沂南，叶沂南…… 叶沂南都不记得什么时候起就不叫小叔叔，反应过来时已经叫他的全名。 叫就叫吧，他无所谓。 “叶沂南！”叶林溪背着小背包蹦蹦跳跳扑到叶沂南怀里，小声抱怨：“你放学好晚哦，我等了好久。可不可以跟老师说，你不要回家这么晚。” “以后不要在这里等我，太晚了。”叶沂南将叶林溪抱起来。 “我不要！”叶林溪撅着嘴，搂住叶沂南的脖子：“我就要等你一起回家，你回家陪我玩。” 叶林溪才刚上幼儿园大班，唯一没有烦恼的事情只有为什么今天叶沂南放学又那么晚，晚饭吃什么好。就这两种情况，足以让叶林溪烦恼好久好久。 哦，还用为什么总是睡不够。 好几次叶沂南回家可以和她玩了，她全部睡过去了。 为此，叶林溪醒来抱着叶沂南哭了好几次。 叶林溪张开胖乎乎的小手手，蹬着两个小短腿儿往上窜：“换个抱抱。” “怎么抱？” “骑脖子的抱抱。” “你别动，我抱你上去。”叶沂南两手握着叶林溪的腰，轻轻一用力就放在脖子上。 叶林溪抱着叶沂南的脑袋“咯咯”笑个不停，她好喜欢这个小叔叔。 有一个小叔叔真棒，可以陪她玩，可以给她买好吃的。会告诉她很多很多有趣的事情，还会让她撒娇！ “我今天得到了一个小花花，送给你好不好？”叶林溪举着手背给叶沂南看：“小花花哦，我现在有好多好多小花花，全部都送给你。” “好。” 叶林溪软乎乎的小手手抱着叶沂南的脑袋，她在校门口等累了，骑着叶沂南的脖子就睡了。 不过她不敢睡的太死，万一又睡过了没人陪她玩了。 到家之前，在开门的一瞬间，叶林溪瞪着朦胧的大眼睛强迫自己醒过来。 她是醒了，强大的意念让她醒过来的。 “九儿，你又不自己走路，要沂南抱。”叶母无奈，张开手要接过叶林溪：“沂南多累啊，过来，妈妈抱。” “不要不要，我不要你抱！” 叶林溪用力蹬着腿儿，手上使劲儿揪住叶沂南的头发。 哎…… 叶沂南有些痛苦。 虽然叶林溪还是个小孩子，但手劲儿也不小。叶沂南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要被连根拔起，是真的疼。 “九儿，不许揪头发，很疼。”叶母拍了下叶林溪的手。 “我不……哇哇哇哇……我不要……” 叶林溪哭得可伤心了，她想哭就一定能哭出来。只要她一哭，家里从上到下都拿她没有办法，就是犯了天大的错误也就那么过去了。 但叶林溪一般不哭，除非是硬要把她跟叶沂南分开她才会哭。 “哎哟，小祖宗！我可什么都没说呢你就哭。” “没关系。”叶沂南放下叶林溪，将她抱在怀里：“九儿，不哭了。走，写作业。” 叶林溪吸了吸鼻子，奶声奶气道：“你教我。” “好。” 嘿嘿嘿…… 这下叶林溪开心了，眼睛都笑弯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番外 叶沂南2 她喜欢叶沂南呀，很喜欢很喜欢那种。她小时候就想让妈妈生个哥哥给她，但妈妈说生不了哥哥了，只能生弟弟妹妹。 她不要弟弟妹妹，只要哥哥。 叶沂南的出现就代替了哥哥，甚至对叶沂南的喜欢超过她父母，跟她想象当中一样很宠她。 所有对哥哥的幻想叶沂南全部满足了她，细枝末节的小事情也一样。 “小叔叔！”叶林溪扑过来，扑闪着大眼睛，一有事情就叫叶沂南为小叔叔。 叶沂南侧头：“嗯？” “你帮我写作业吧，你的字好看，你写出来明天老师会表扬我，还有小花花呢。” “不行，你不会我可以教你。” “叶沂南你讨厌！” 叶林溪摔掉笔，气呼呼地坐在地上。 嘴上嚷嚷着“叶沂南讨厌”，胖乎乎的小手手抱着叶沂南的小腿。 她不会真的跟叶沂南发脾气，只是一直能在叶沂南这里得到她想要的。只要撒个娇，卖个萌，要什么有什么。所以在叶林溪的认知里，她的任何要求叶沂南都不会拒绝。 谁知道呢，只是完成一个小小的作业叶沂南都在拒绝她。 哎哟！ 叶沂南哭笑不得，心底里软的一塌糊涂。 说叶林溪聪明吧这小丫头很聪明，说是个小笨蛋吧还真是笨的可以。 不费吹灰之力，让他写作业能得到小花花；但字迹不一样啊，一眼就能看出来。叶林溪的字还非常稚嫩，他的字已经形成自己的字体，一眼就能看出来。 “乖，听话。”叶沂南半蹲在叶林溪面前：“写完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玩什么？” “你想玩什么都可以，陪你看动画片也行。” “那……那好吧！” 叶林溪吸了吸鼻子，自己站起来。叶沂南把她重新抱到椅子上写作业，就看着她一笔一画地写。 写作业是痛苦的，不过叶林溪的作业只有写汉语拼音，写完就完了。叶林溪的拼音学的很好，作业一般不会出错，加上有叶沂南的指导，她的作业一直有小花花。 叶沂南作业比较多，还有算术题。加减乘除，鸡兔同笼都有。 他跳了两级，本来应该上五年级跳到初一，依旧是全年级第一。看上去依旧轻轻松松，气定神闲。 “叶沂南，你好聪明哦。”叶林溪托着下巴：“这些字我都不认识呢。” “以后这些你也会，你也很聪明。” “我不要会，这些你会就好了。” 嘛！ 她才不要会呢，这些乱七八糟的数字只要叶沂南会就好了，她看都不看不懂。 要不是叶沂南的字好看，叶林溪都想睡觉了。 唔……这是陪着叶沂南，否则她就和萨摩耶去玩了。 萨摩耶是爷爷送给她的小狗狗，软软的，白白的，特别可爱。叶林溪不会起名字，就叫萨摩耶，小名：萨萨。 叶沂南点了下叶林溪的眉心：“你要会的，我可以教你，慢慢这些东西你都要会。” 叶林溪笑了起来：“你教我我就学，你能学会我也可以。” “嗯，我们九儿真棒。”叶沂南扳过叶林溪的身子：“别动，头发都乱了，我重新给你梳。” “哦……” 叶林溪乖乖坐好，不知道所有小孩子是不是坐不住，反正叶林溪就坐不住，东碰碰西摸摸。叶沂南就给叶林溪扎个马尾，扎了十五分钟才算弄完。 再不扎完，叶林溪就没有耐性了，她现在就已经没有耐心。 “你陪我看动画片好不好，我想看动画片。”叶林溪扭着身子：“抱！” “嗯，只能看半个小时。” “好！” 在叶林溪的世界里，半个小时是非常长的时间。因为不是按分钟计算，是按小时计算。她的认知里小时是非常非常长的，可以做很多很多事情。 所以一般叶沂南跟叶林溪说时间就按小时说，比如半小时。 通常情况下叶林溪看动画片，叶沂南就看自己的书。他对动画片没什么兴趣，只是在旁边陪叶林溪。 叶林溪笑他就会放下书，陪着她看一段。没有笑点，他就继续看书。 要说叶林溪怎么长大的，就是叶沂南养大的。喂她吃饭，带她上学，教她写作业。叶林溪和叶沂南呆在一起的时间比她和父母待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 “小叔叔，我以后也会变身嘛？”叶林溪扑过来：“她们变身的衣服好好看。” 叶沂南合上书，微微侧头：“她们的衣服好看你就想变身？” “嗯嗯！”叶林溪用力点头。 “以后你也会有很多漂亮的小裙子，不需要变身。” 叶林溪抱着叶沂南的胳膊大笑，眼睛弯弯的。叶沂南的嘴角也有一抹笑意，他很喜欢靠近叶林溪。 因为叶林溪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儿，奶奶的，很好闻。 可能小孩子身上都有一股这种味道，叶林溪软软的身子靠着他，鼻尖残留这股味道…… “沂南，过来一下。”叶晓峰走过来，目光落在叶沂南身上有些复杂。 “九儿，我过去一下。” “嗯，好。” 叶沂南拍了下叶林溪的小脑袋，把她从怀里抱到沙发上面。 叶林溪的小眼睛直勾勾盯着电视，压根儿就没注意叶沂南。她好喜欢里面会变身的小姐姐，衣服都好好看哦！ 关上书房的门，叶沂南单手放在裤袋里往前走。 “什么事？” “前段时间九儿晕倒了。”叶晓峰看着眼前的少年。 “我知道，是心脏的问题吗？”叶沂南坐下来，双手环在胸前，一点都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你要说的，我懒得猜。” 叶晓峰一顿，每次和叶沂南对话总觉得是被他牵着走。 强大的气场，那冷静的气压。 怎么可以有小孩子的气场这么强大？甚至让他都胆寒三分。叶晓峰总在想，把叶沂南带回来是对还是错。 无论如何，他都没有办法做不到不管这个孩子。 叶沂南，已经是他必须做的责任，否则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她是先天性心脏病，医生说她现在还小，但……” “要换心脏是吗？”叶沂南歪头，气定神闲地眯起眼睛：“我和她的吻合吗？” 叶晓峰兀地站起来：“你怎么知道？” 叶沂南不以为然，甚至觉得叶晓峰的惊讶很奇怪：“这有什么，猜的。” 把他叫过来说这件事无非就两种情况，一个是希望叶沂南测吻合度，一个是测过吻合度有很相似的吻合。 去医院测过，所以只能是第二种情况。 不用猜了吧，答案显而易见。 叶沂南根本不在乎这个，甚至听到自己和叶林溪有相似的吻合度，他还有一点开心。至少到最后，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心脏源，他这里还可以让叶林溪继续活下去。 “我把你带回来跟九儿无关，我是后来才知道，绝对不是刻意的。我也不知道谁把你的信息交给医院，这件事我会查出来……” “不用，我自己交的。” 叶晓峰震惊一下，现在的震惊已经不亚于自己决策失误，让一对年轻的夫妇牺牲的事情。 他有些看不明白叶沂南的想法，这么做毫无理由。 眼前这个少年，性子冷淡，有自己的想法，但看不透他，一点都看不透。 “只是这件事吗？”叶沂南歪头。 叶晓峰动了动身子，重新坐在楠木椅子上：“如果这条命我还给你，你会原谅叶家吗？哪怕是为了叶九。” “这件事……”叶沂南望向在沙发上笑的很开心的叶林溪，然后点头：“可以。” 如果是为了叶林溪，他可以选择放过叶家。 就当让叶林溪快乐些，父母健在，家人安康，这也是她希望的吧。 叶晓峰闭上眼睛，这条命他该还回去了。 从叶沂南那双眸子里他就已经知道，如果这条命他不还给温家，日后的叶沂南一定会通通讨回来。 重新睁开眼睛时，叶晓峰的神色一片清明：“沂南，不要让报仇蒙蔽你的双眼。你一定……一定要记得，善待每个人，这是我唯一能教给你的。” “这是我的事情，你只要负责你的命还给我就好。” 叶沂南起身，拉开大门往前走。 这是叶晓峰和叶沂南唯一一次关于这件事的对话，却达成共识。叶沂南等着那一天，由叶晓峰亲自还给他一条命。 两条命用一条命还，是叶晓峰赚了。 所以死的时候，一定要特别痛苦才可以。 叶晓峰死的那天，他看着怀里的叶林溪嚎啕大哭，而他没有任何感觉。 答应他的，叶晓峰做到了。 从此以后，叶晓峰的英雄事迹名流千古，他是英雄。 就这样吧，后人口里的英雄也罢，无名之辈也好，都这样吧。 “九儿，以后我会陪着你的。”叶沂南抹掉叶林溪的眼泪，声音略带磁性，像一种蛊惑：“这件事就忘掉吧，以后都忘掉。” “爷爷……爷爷不在了。” “他会在天上看着你，也会守护你，用另一种方式在你身边。” “真的吗？” “真的。” 是，会在天上看着。 他的父母，也会在天上看着他。 无论他们同不同意，报仇的这条路他一定会走下去。死的那天，他会去质问他们，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欠他一个家。 什么信仰，什么执念，真的比他还要重要吗？ 如果是他，如果是他认为重要的人，比如叶林溪。在他心里，没有谁比叶林溪还重要。 叶晓峰的葬礼办的很大，很多人来吊念。 一连七天，新闻上都是叶晓峰的英雄事迹。 而叶沂南只是想笑，活着的时候叶晓峰是受人敬仰，但不会有这么多人来看他。死的时候那些八杆子打不着的人都在嚎啕大哭，是真的伤心还是装作伤心把自己感动哭了？ “小妹妹你好，请问你爷爷不在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小妹妹，以后你的爷爷再也不在了你难过吗？” “小妹妹，你爷爷不在了为什么不哭？你不伤心难过吗？以后你再也见不到爷爷了。” 记者一个接一个地围着叶林溪问，那些问题，那么多人…… 她瞪大眼睛寻找叶沂南，像极了受惊吓的小鹿。 她害怕，她讨厌那些问题。那些笑着叫她小妹妹的人，每一个她都觉得恐怖。那些问题，她一个都不想回答。 这些人是魔鬼，是坏人，她根本就不认识这些拿着话筒的记者。 “走开，都给我走开。”叶沂南低吼，推开离叶林溪比较近的几个人：“都给我滚！” “你是叶家的养子吗？叶晓峰对你好吗？” “叶晓峰生前有没有亏待过你，他为什么要领养你……” “滚！”叶沂南用力甩掉前面的镜头，狠狠往地上砸：“再往前一步你们试试？” 叶沂南双目通红，眼中的血丝让他看上去面目狰狞。让这些记者一步都不敢往前，定在原地，就连被摔的摄像机也没敢要叶沂南赔钱。 生气起来的叶沂南不会再温而文雅，他只是把温柔给了叶林溪。 而本身，他就不是一个温柔的人。 叶林溪拽了下叶沂南的衣袖，小声道：“小叔叔，我害怕，我想回家。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乖九儿不怕，小叔叔带你回家。” 在众目睽睽之下，叶沂南抱起叶林溪往前走。众目睽睽之中，也有叶林溪的父母，叶林溪的大爷…… 两边的记者都给他让路，一句话都不敢说。 从此以后，每个人都知道叶沂南有个逆鳞，那个逆鳞叫叶林溪。 叶沂南对叶林溪可好可好了，每天上学之前把叶林溪送到学校，放学自己的自习课不上先把叶林溪带过来。总之，一切都以叶林溪为主。 叶林溪叶总跟在叶沂南身后，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叶沂南上大学。 上了大学，叶林溪就没办法跟着。她很无聊，就除了学习等待叶沂南回家。 自从叶沂南上大学，一定要每天跟叶林溪通话。 否则叶林溪会不开心，下次打电话她就不接。 “叶沂南，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叶林溪对着电话趴在床上，没有叶沂南她在家都没意思：“我好无聊哦。” 叶沂南带着笑意的声音从电话离传来：“明天，明天就回来。” “那……那好吧，就明天哦。” 明天已经是最后期限，叶林溪已经连续一个星期没有看到叶沂南。没有这么久过，在叶沂南上大学之前就没这么久没见面的时候。 这几天叶小九食欲不振，除了学习也不看电视了，整个人都蔫巴巴的。 “你都是大姑娘了，还成天围着小叔叔转呢？”叶母笑了：“不是说明天回来，这不快了？” “哼，我再大他也是我小叔叔！” “是是是，瞧把你给得意的，尾巴都翘天上去了，赶紧吃饭。” 他们说好了，要一起长大要陪伴到老。 虽然叶林溪当时并不懂这句话的含义，但她知道叶沂南会陪她很久很久，会比她父母还要久。 于是叶林溪等呀等，等呀等，等到叶沂南回来。 叶沂南很准时回来，他晚一点回来叶林溪会不开心。平时他也不跟同学们出去玩，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但叶沂南的同学绝对不知道他是怎么对叶林溪的，否则一定会大跌眼镜。 “你以后只能每周回来啊？”叶林溪有些不开心：“一个月才有四次周末，我只能见你四次哦。” 叶沂南笑了笑，手放在叶林溪的头顶上：“我尽量，多回来好不好？我们九儿也努力，考到旁边的医学院，这样我们每天都能见。” “我一定能考上。” 如果不是为了叶林溪，他会考到国外去。他学的专业，美国更好一些。如果去美国，他可以比现有的速度快个三五年报仇。 到底，还是舍不得叶林溪。 这里，无论在叶家待了多少年他都没有印象，他唯一记住的就是总喜欢在他面前撒娇的女孩子。 “那必须的，我就考旁边的医学院。” “你啊，成天纠缠着沂南，要是没有你他肯定是状元。”叶母笑着点叶林溪的鼻尖。 “谁说的，现在叶沂南就是省状元啊，他再厉害我也超越不了他。”叶林溪抱住叶沂南的手臂：“我为什么非要超过小叔叔呢，小叔叔很厉害就够了。” “想超越沂南？你就下辈子吧。” 叶林溪撇撇嘴，虽然这么说没错吧，她开始很不开心。 坐在一旁，不说话，气鼓鼓的。 “九儿很聪明，她会超过我的。”叶沂南拍了拍叶林溪的脑袋，温声细语道：“我们九儿很厉害。” “真的吗？” “真的，考到医学院，我等你。” 叶林溪笑了，她最想考的就是医学院，分数是高了一些，不过努努力说不定能考上呢。 到时候在叶沂南的隔壁校，她可以经常找叶沂南吃饭，还可以蹭课，虽然她对叶沂南的专业并不感兴趣。 嗯！真棒！就考医学院。 这一年叶林溪戒掉懒散的性格，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好几次叶沂南回来还没换衣服，就被叶林溪拉过去讲题。 叶林溪确实考上隔壁的医学院，不仅仅考上医学院，还是以第一的成绩考上。 第一百四十三章 番外 叶沂南3 拿着通知书的那天第一件事就是在叶沂南面前炫耀，通知书都快拍到叶沂南的脸上。 叶林溪开心叶沂南就很开心，总能看到叶林溪这也让叶沂南的心情很好。 “九儿很棒。”叶沂南轻笑，看着通知书金灿灿的几个大字，这比他自己拿到通知书还要高兴：“以后我们九儿就要做医生了，很好。” “那必须的呀，就在你隔壁。” 叶沂南轻笑着，那眼里，都是星光。 后来的后来，无论多少次夜深人静，在身边孤独无人的时候想起那时叶林溪的笑容，他的心脏都会得以慰藉。 他看着叶林溪长大，看着叶林溪成为医生，他以为他会陪伴叶林溪到老。 他是做错了，但回不了头。 就算做错，他也不后悔。 必须往前走，必须一刻都不听。前方是刀山火海也不能忘记后面是万丈深渊，他只能迎着刀山火海往前走。 “叶总，我听您的，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裴敖跪在叶沂南面前，都是虔诚。 叶沂南轻轻旋转着手中的高脚杯，根本就没有看向裴敖：“你回去吧，需要你的时候自然会找你。” “是，叶总。” 裴敖下去后，叶沂南一直保持同一个姿势不变。 每晚，他都会记得起来父母死的那天。他讨厌叶晓峰，讨厌鹿丞，甚至讨厌这个世界。他讨厌所有人，却唯独喜欢善意的叶林溪。 也许不会有人相信，其实他没有打算继续活下去。 在叶林溪的善良一而再再而三提醒他是错的，在那时候叶沂南就想放弃了。他不会自首，也绝不会活下去。 死的那天，叶沂南早就做好了觉悟。他没有想活着，他想把心脏给叶林溪。 一年前，他就签了器官捐赠协议。 所以，他真的没打算活着。他这样的人……就不配活着。 只是他想听一句，哪怕只是假的。那句：我喜欢你，他想听到。 但……一直没有听见。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叶林溪，我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却唯独喜欢你……” 这是叶沂南一直想说的话，只是张开嘴，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在叶林溪的怀里，感受着鲜血涌出…… 当心脏重新跳动，当睁开眼睛时，周围的一切没有丝毫变化。叶林溪醒来，叶沂南已经不在了。 后来，鹿丞将一封信交到她手上。叶沂南铿锵有力的字体，她眼眶湿润。 她认识叶沂南的字，很好看，很有力度。爷爷说，叶沂南适合写书法，适合弹钢琴。 「叶九，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肯定不在了。尽管非常舍不得，甚至写下这封信时看到你的睡颜我都万分不舍。 我很想永远陪伴你，说好一起长大，陪伴到老，我只能用另一种方式兑现诺言，但愿这不算失言。 答应我，好好活着，连带我那一份。 我依旧不喜欢鹿丞，我依旧舍不得你……」 后来的后来，叶林溪再也不会哭，她的心脏连带着叶沂南的那一份一起跳动。 第一百四十四章 番外 部队生活1 “二百个俯卧撑，开始！”教官双手背后，来回走几步又接着道：“你们这些新兵蛋子一个比一个娇贵，就你们这样儿的怎么保护国家？” “还当兵？当什么兵，回家娶媳妇儿去算了！” 教官一脚踹在他面前的那个人身上：“没吃饱吗？娘们儿做俯卧撑都比你标准。” 被踹倒的那个小伙子屁都不敢放一个，爬起来继续做俯卧撑。被踹倒就要重新做，之前做的十几个都白费。 委屈啊，能不委屈吗。 他们也是经过层层筛选考进来的，未来特|种兵就在他们中间做选择。现在被训的跟孙子似的，还不能放个屁，这多委屈啊。 教官接着踹，踹一个人就重复一边“没吃饱吗”。 连踹三个人，三句“没吃饱吗”，说的特别有节奏，踹的也特别有节奏感，还照着同一个地方踹。 “妈的，等我一天当队长，我第一个踹翻他。一边打鼓一边踹，更有节奏。”金景轩恶狠狠道：“他妈的，牛逼死了，不把我们当人看。” “希望你真有这一天，我在旁边给你加油助威，他们也就敢跟软蛋子拽。”刑侦韫也憋着气，他脾气好，不代表没有脾气。 “你看到没，对面那个男的，特立独行，多牛逼！”金景轩脑袋朝鹿丞那一侧一歪，对刑侦韫道。 鹿丞做俯卧撑的手一顿，只是一秒而已，继续做俯卧撑。 他曾听到很多人说他，当他面前，在他背后，善意和恶意都有。那些从好奇到嫉妒他的声音，他都挨个听了个遍。 从最初会上去呼一巴掌到最后已经厌烦了，甚至厌烦自己听力好，总能听到背后乱七八糟的人七嘴八舌的说话声，烦到极点。 比如……现在。 刑侦韫压低声音：“有本事你拽给他看，人家第一的成绩进来，无论是哪一科都甩咱们一大条街。” “艹，他就是个那个第一？” “嗯呢呗！” 金景轩回头，死死盯着那个做俯卧撑气儿都没怎么喘的鹿丞。 这人虽然看上去人高马大，但清瘦的很。而且长得也不大，可能跟他们差不多。他自己一只手就能把对方打倒，这个人怎么可能是他们班的第一？ “不会吧……我怎么那么不……” “谁说话呢？谁？”教官大吼，手里的教鞭来回挥舞：“出来。” 金景轩立马闭嘴，现在他成为那个屁都不敢放一个的人。 别说屁了，谁承认谁就死。 不是关小黑屋就是泡大澡，这两个哪一个出来之后都不像人样。 关小黑屋一关就是好几天，伸手不见五指也不给饭吃，最折磨人；泡大澡也是，在冰冷的井口里，井水没过胸口，冻到没有直觉。 怂就怂吧，反正金景轩死活都不会承认是他说话，他宁愿得罪人民群众，大家一起去跑圈。 “鹿丞，是不是你？”教官指着鹿丞，矛头全部转向他，本来就看他不爽，找着机会想要惩罚他：“四百个俯卧撑，做。” 第一百四十五章 番外 部队生活2 “凭什么？”鹿丞刚好做完二百个俯卧撑起来，二百个其实也不轻松，只是他没像那些人踹气那么厉害：“二百个，刚好。” “就凭我是你的教官，你就要听我的。” 教官举着手里的帽子，怒发冲冠。 就算不生气也是怒发冲冠，他们的头发都一寸长，根根挺立。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教官举着帽子大吼大叫的样子金景轩非常想笑。特别像喜马拉雅山的猴子，抢过游客的帽子在石柱子上举着跳舞。 嗯…… 越想越像呀！ 鹿丞皱眉，擦掉额头上的汗，淡淡问：“你算什么？” “我算什么？我算什么？鹿丞你是在问我算什么东西吗？” “怎么？你是听不懂吗？” 说真的，鹿丞没想怼人，只是单纯的问一句。因为他认为他说得很明白了，怎么就有人听不懂中国话呢。 而且他凭什么要多做那二百个俯卧撑？说话的又不是他。 还有，他也没说教官算东西，也没说他不是个东西，是教官自己加戏，不算他骂人吧。 不服，他就不听。 他服肖良哲，就会听肖良哲来这里。但不代表服别人，听别人的。 “噗……” “噗噗……” “我艹，这人牛逼啊。” 好几个人没忍住，捂着嘴笑。可能他们都想到了喜马拉雅山的猴子，同款表情同款动作。 刑侦韫这种老实人也没忍住，笑了。 教官特别没面子，他好歹也是教官，管这帮新兵蛋子的头头，被新兵蛋子嘲笑怎么也挂不住面子。 气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鹿丞，你再说一遍！你再给我说一遍！” “你好烦。” 再说一遍还不是刚才那句，有什么可重复的。 金景轩在旁边捂着嘴偷笑，憋的脸都红了。憋笑真是个体力活，他现在感觉身体的每个毛孔都想笑，单手撑着地，手都软了。 不过他不敢说话，他才不会随随便便得罪教官呢。 得罪他们，就没好果子吃！ 但，敬鹿丞是条汉子。 真想给点个赞啊，大大的赞！ 鹿丞有些厌烦：“你怎么那么烦？比肖良哲还烦。” “你你你你……” “走开，我要休息。”鹿丞推开教官坐在垫子上，打开一瓶矿泉水就喝。 刚刚说了，做完二百个俯卧撑就可以休息，休息十分钟就可以去吃饭。他饿了，他想要吃饭。 教官怒目圆睁，手里的帽子都不挥舞了。 肖良哲？ 肖良哲是他们的团|长，谁都不敢直呼其名，哪一个人，从上到下不是在恭恭敬敬的叫团|长？！鹿丞什么来历？明目张胆叫肖良哲的名字。 “你……给我压下去，关小黑屋！”教官指着后面站成一排的兵：“你们，把他给我拉下去。” “是。” 好几个穿军|装的人扑上来，跃跃欲试想要压住鹿丞。 鹿丞烦死了，他又热又饿，夏天本来就烦躁，这时候更让他烦躁。 他撇了眼金景轩，眼神微凉。 金景轩一颤，从下而上生出一股寒意。 第一百四十六章 番外 部队生活3 哎哟！不会知道是他说话了吧？ 他声音那么小，鹿丞当时离他挺远的，怎么可能听见。 鹿丞才不愿意被关进小黑屋，如果只是平常他可以进去，因为惩罚进去他当然不愿意。而且马上要吃饭了，饭点儿进去就没饭吃了。 并且他没说话，说话的是金景轩，他都听见了，一字不差！ “别碰我！”鹿丞甩开身上那个人。 他脾气不好，非常差。虽然大多数因为脾气不好关过小黑屋，但还没有卡饭点让他进小黑屋的。 他饿，他就是要吃饭。 好几个人扭打在一起，鹿丞灵活啊，但那些在这里训练好几年的兵也不是吃素的。 几个人打来打去不相上下，最后也不分什么格斗技巧，开始在地上来回滚，跟地痞流氓斗殴没什么区别。 “我的天！”金景轩王刑侦韫那里靠了靠，小声道：“鹿丞牛逼啊！” “你快闭嘴吧，都因为你说话打起来的。” “你咋不说鹿丞就是个刺儿头呢，他要是服教官的管教也不会打起来啊。” “你要是有人家那么牛逼，你也可以是刺儿头。” 金景轩撇撇嘴，不说话。 那他好歹枪法是他们班的第二名，十颗子弹，八颗都可以正中靶心，那两颗也只是偏了一点点。没有鹿丞的没颗命中靶心，他也很牛逼的好不好。 “怎么回事？大老远就听见你们的声音。”肖良哲怒吼：“训练营是让你们打架的？” 鹿丞擦掉嘴角的血站起来：“妈的，老子不干了。” “跟谁叫老子呢！”肖良哲一巴掌呼过来，鹿丞一个踉跄：“给我进小黑屋去，谁也不许给他送饭，给我饿着。” 妈的妈的妈的！ 又没饭吃！ 还有一分钟就是饭点儿了，马上就能吃到饭，今天中午是难得的红烧肉，半个月就一次！ 鹿丞气的吹胡子瞪眼，挺白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咋的？你还打算跟我叫板呗？”肖良哲指着鹿丞，对着他的脸就破口大骂：“我告诉你，你要是没了我你屁都是！鹿丞，你就是个屁！” “我要吃饭。” “我吃你奶奶，给我滚小黑屋去！” 鹿丞忍了又忍，在肖良哲怒目圆睁下自己钻进小黑屋。他也要气死了，他要炸了好不好！ 平时都是一水儿的青菜，肉丁就那么几颗，几个人围着跟抢钱似的抢肉丁。 红烧肉在这里无非就是最美味的东西，别说他们，就是教官也盯着那几块肉。就为了能多吃这几块儿肉，他们能打一架。 今天鹿丞都想了，等打铃他就牟足了劲儿往食堂跑。 反正他跑步快，吃饭也快。等其他人跑到了，说不定他都吃完了。 啥也没迟到，最后跑小黑屋待着。 “咔嚓……” 小黑屋的门一锁，鹿丞心里想的不是什么惩罚，是真的没红烧肉可以吃了。 抛开吃饭不说，小黑屋对别人来说是惩罚，但对他来说不是。 在黑暗的地方，在暗无天日，逼仄的空间里待着，他会更自在一些。 第一百四十七章 番外 部队生活4 “你们这几个，连新兵蛋子都打不赢，干什么吃的！”肖良哲一人一脚，全都给踹翻在地上：“问你们呢，干什么吃的？都干什么吃的？” 肖良哲一脚一个人全部踢翻到地上，一口一个“干什么吃的”，节奏感十足。 金景轩终于知道了，那个教官一脚一个，一口一个“没吃饱吗”，都是跟肖良哲学的。 打架的结果是谁也没吃到红烧肉，最后全都让炊事班的同志自己吃了。 吃不完的也不给他们，全部拌饭喂狗。 金景轩那叫一个心疼，恨不得扑过去跟狗抢食物。看的他眼睛都红了，那叫一个心疼呀！ 妈的！ 这年头，狗吃的都比他们人吃的好，能不生气吗！ 鹿丞在小黑屋里面关了三天才出来，三天滴水未进。他出来后精神都不太好，抱着桶狂喝了几口水。 饿到没什么，就是渴才最难受。 尤其是嘴巴干，都分泌不出来唾液。 喝了好几口水，鹿丞躺在水桶旁边，缓了十五分钟才缓过劲儿来。眼前依旧一阵晕眩，距离晚上吃饭还有三个小时，太煎熬了。 金景轩和刑侦韫很过意不去，毕竟说话的是他们，受惩罚的是鹿丞。 “嘿，兄弟，辛苦了。”金景轩走过来拍拍鹿丞的肩膀：“这次你仗义，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 鹿丞抹掉嘴角的水渍，抬手一挥：“走开，挡路了。” “嘿，你这人……” 金景轩的话没说完被刑侦韫拦下了，刑侦韫推了金景轩几下：“行了，你少说两句。” “你看见没，他看不起我。” 金景轩气不打一出来，他现在非常生气好不好，之前的愧疚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就鹿丞这样拽里拽气的，全班都被他得罪个遍吧。 “不只是你，人家那是谁都不睁眼看。”刑侦韫一边退金景轩一边跟他往外走：“行了，我女朋友做了炸鸡和炒年糕给我送过来，吃不？” “我艹，吃呀，必须吃。做得多吗？” “多！管够！” 哎哟！ 这可真他妈的棒呀！ 上次没吃到红烧肉后，现在都是青菜，并且都是青菜梗。吃的那些只能填饱肚子，硬往下咽才能咽进去。 肉啊！炸鸡啊！活生生的肉啊！ 金景轩用力吸了吸鼻子，他从这么远都能闻到宿舍一股炸鸡为味儿。 “尼玛，真香！”金景轩抱着鸡腿边吃边哭：“刑侦韫，你女朋友真好。不像我，进部队之前我身边莺莺燕燕无数，一听说我进部队跑的比老子都快。别说送吃的，就是送条内裤都不干。” “你慢点吃，还有呢。” 金景轩用力点头热泪盈眶，他不介意为了这几盒炸鸡跪下来管刑侦韫叫爸爸，叫爷爷都行。 妈的！让他改姓都成呀！ 都多久没见到肉腥了？多久了多久了？ 今天上午新分的宿舍，据说这回分宿舍是随机分。金景轩很庆幸自己和刑侦韫分在一个宿舍，以至于忘记看被分到同一个宿舍的另一个是谁。 第一百四十八章 番外 部队生活5 当大门被推开，金景轩见到门口那个人时，嘴里的鸡肉差点没喷出来。 他实在舍不得嘴里的肉，硬生生咽进去。这一口肉都没尝出来什么味儿，实在是太震惊了。 鹿丞进来时，炸鸡的香气飘香四溢，香气使劲儿往他鼻子里钻。 他大老远就闻到了，三天没吃饭眼睛都快冒绿光。别说现在有炸鸡，就是有炸鸡味儿的纸壳子只要给他，他都能啃进去，渣都不带剩一个。 金景轩狼吞虎咽的表情停留在鹿丞进门的那一刻。 “我艹，怎么是他？”金景轩震惊的同时不忘再吃一口炸鸡，要不是现在不合时宜，他非常想来一句真香。 刑侦韫刚整理好床铺起来：“你没看牌子？就是鹿丞。” “我还真没看，什么风水！” 鹿丞放下自己的包，躺在一侧，面对墙壁。 他饿，他想吃炸鸡。 烦死了，偏偏是他们宿舍吃炸鸡。味道这么大怎么就没被发现？ 巡逻的眼瞎还是没有嗅觉？ 每个月一号只让家属送衣物，炸鸡还送来了？ 刑侦韫走到鹿丞床铺面前，敲了敲铁架子：“兄弟，你吃炸鸡吗？我们刚吃，正好要不一起吃点儿？” “不吃。” 鹿丞一开口就后悔了，他习惯开口先拒绝。 这一拒绝，都想扇自己一巴掌。 两眼冒金星，眼前晃动的全是鸡腿儿。甜辣味的，香辣味的，孜然味的，还有芥末蜂蜜味的…… 本来鹿丞对食物没有太大欲望，都是吃饱了就行。 但三天没吃饭，是谁面对炸鸡都忍不住吧。 鹿丞咬了咬下唇，还有两个小时才能去吃饭。但愿吃饭之前没有铃，不会叫他们去跑个十几二十公里的。 “人家不需要，不用管他。”金景轩大手一挥：“快吃，凉了。” “你少吃点儿，这么吃肉对身体不好。别到时候吐了，还要训练。” “刑妈妈，你放心，我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刑侦韫看了眼鹿丞，总觉得不太好。毕竟一个宿舍的，以后他们还要在一起生活两三年，就他们俩吃独食这叫什么事儿！ “吃点吧，我女朋友做的，她手艺很好。” 本来刑侦韫也是客气一下，鹿丞再不吃他就不说了。 他女朋友做的炸鸡他自己都没来得及吃，全部共享给金景轩的胃了。 鹿丞坐起来，还未等金景轩和刑侦韫看清动作，鹿丞已经拿起一个炸鸡王嘴里面塞，一塞一拿，只剩下个骨头。 一口一个。 这…… 谁看谁惊呆啊。 “你慢点吃，蜂蜜芥末的给我留一个。”金景轩扑过来，狠狠拽住鹿丞的手：“您饿死鬼投胎啊，不是不吃吗？就剩下一个蜂蜜芥末味的，你留给我。” “不给，你管得着吗？”鹿丞手一抬，然后一脚把金景轩顶出去。 “说话再这么冲我打你啊。”金景轩揉揉肚子：“挺厉害啊，我刚吃的炸鸡都快被你顶出来。” 鹿丞不屑一顾，扬了扬手里的鸡骨头：“你打的过我？” “嘿，你这小子……” 第一百八十九章 番外 部队生活6 “和睦相处，和睦相处。”刑侦韫赶紧站在中间，一人塞一个鸡胸脯：“这不是还有别的，非争一个鸡腿，一会把辅导员争出来谁都没得吃。” 这句话特别管用，鹿丞和金景轩两个人谁都不说话，安安静静啃炸鸡。 吃到炸鸡的鹿丞特别不希望看到教官或者辅导员，吃完了让他出去跑个二十公里都成。 刑侦韫坐下来：“鹿丞，你多大？我和金景轩都二十二。” “二十。” “我去，你这么小？怪不得这么拽。”金景轩打了个饱嗝儿，气定神闲地晃着脚：“吃饱了，爽啊！” 鹿丞很想说，老子拽是凭实力。 不过想了想，鉴于炸鸡好吃，鉴于现在他的心情非常美丽，还是少说两句比较好。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302宿舍在一个微妙的气氛下“和睦相处”，如沐春风。 只要金景轩不怼，鹿丞不开口，他们就能和睦相处，并且可以担当他们班最和谐的宿舍。 如果每天都能吃到炸鸡，那就更好了！ 新兵为数不多的业余活动就是打球，球类比较好玩而且哪都能玩的就是篮球。所以军|队里篮球非常受欢迎，新兵老兵也能促进感情。 无论是不是兵，大多数男孩子都喜欢篮球吧。 但鹿丞是特例。 因为……他没玩过。 他是十六岁被肖良哲领回来的，在这之前他过的都是暗无天日的生活。 有口吃的就不错，不要妄想碰篮球。 有什么他挺感谢肖良哲，有时候也烦肖良哲的话太多。但有这么一个人管他，那种微妙的感觉说不上来，索性就这么让肖良哲管他了。 肖良哲也是糙汉子，除了交钱让鹿丞上学，给他吃的，平时都不管他。 爱去哪野就去哪野，只要不谈乱子就行。 “你真的不去？”金景轩从球场上下来，挥汗如雨：“去呗，挺好玩的，真的太爽了。” “不会。”鹿丞往旁边挪动一下。 金景轩身上全是汗，他可不想自己碰到金景轩。 嫌弃！ “不是吧？我以为你开玩笑呢，你真不会。”金景轩有些震惊：“这年头还有不会玩篮球的男人吗？你是现代人吗？” 鹿丞抬起眼皮，像看白痴一样看着金景轩：“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 “不是吧不是吧……”金景轩重复了好几遍“不是吧”。 刑侦韫特别想在旁边跟着回答：“是的是的。” 现在不会玩篮球的人确实很少，看鹿丞的样子绝对不是那种病秧子类型。这种刺儿头都爱运动，百分之九十九都会打篮球。 可能鹿丞就是那百分之一。 “连篮球都不打，土包子。”旁边一个人冷笑：“也不知道成天在拽什么。” 另一个人小声说：“哼，仗着和肖团|长的关系呗！” “有你们什么事儿？自己的训练及格了没有啊？”金景轩皱眉，撸起袖子气沉丹田后大喊：“还没被我打够吗？不服就再来一场，老子把你们打趴下。” 第一百五十章 番外 部队生活7 “我又没说你。”那人有些底气不足，碍于面子不可能一句话都不说。 金景轩眼睛一眯：“我们宿舍的，说他也不行！” “哎，行了行了，大家都是一个班的，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必要因为这点儿小事儿吵起来。”有人连忙走过来：“都消消气，大热天儿的。” 把金景轩和那个人分开，本来事情可以就这样结束。大家相互不说话，气消了这件事就算了。 但谁都忘了还有个鹿丞，鹿丞可比金景轩带刺儿。 鹿丞抬起头，一脸认真地问：“是在说我？土包子？” “笨！说的就是你。”金景轩气笑了：“别人骂你，你都不知道，你怎么这么傻？” “篮球怎么打？”鹿丞起身，一歪头，脖子发出嘎吱地响声。 “能怎么打，很简单。就是把球扔进对方的框里就行，不让对方把球扔进我们的框里。”金景轩两手一摊：“就像我刚才那么玩就可以，你试试。” 鹿丞点头，还挺简单的。 只是扣到那个篮筐，他一跳就能碰到，没什么难的。 鹿丞指着刚才说话的那个人：“土包子，1v1。” 啧！ 霸气啊！ 那个人被鹿丞一指，怒火蹭蹭蹭往上涨。 谁他妈土包子？谁不会打篮球谁才是土包子！ “来就来，谁怕你啊，我一只手都能赢过你。”那个人双手单手叉腰，然后大手一挥：“来。” “哦，是吗？” 鹿丞不以为然，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人，根本就没有把这个人放在眼里。 他这一看，让对面那个人有一点怂。 不知道为什么，就看鹿丞的眼神，他就是浑身冰冷。 金景轩小声对刑侦韫道：“就他现在这样子，不让别人说他的架势，像个二十岁的小屁孩儿啊。毛都没长齐的小……” “你才毛都没长齐。”鹿丞两米之外回头指着金景轩的下面：“毛长齐了吗？脱下来看看。” 金景轩大吃一惊，顾不得鹿丞现在是在变相骂他。 就连刑侦韫也震惊了，他必须贴近金景轩才能听到他在说什么。周围任何一个人，哪怕是离得很近的人都不知道他们在说话。 “你听得见。”金景轩捂着嘴，然后跳起来：“你神啊？” “嗯。” “我草草草！神了神了。刑侦韫，你刚刚听见了吗？听见了吗？” “听见了听见了。” 鹿丞确实能听见，而且听得很清楚。 他五感都非常强，很小的说话声十米之内都听得见。他不会说那天关完小黑屋他就闻到炸鸡香，才会那么着急回宿舍。 因为炸鸡很好吃，说不定以后还能吃到这么好吃的炸鸡。 鹿丞是没打过篮球，但是看别人打过。金景轩叶总打篮球，和刑侦韫一起。 再加上金景轩粗略的讲解，怎么打篮球他差不多明白了。 刚开始打有些生涩，拍球用力过猛很多次把球拍出界。熟悉之后就知道怎么玩了，篮球在他手里如鱼得水。 1v1也不难，他身高有优势。 第一百五十一章 番外 部队生活8 鹿丞打球，横冲直撞。压着人一头，直接扣球，要么就是从人的头顶上扔过去。 “我草草草……牛逼。”金景轩大叫，指着鹿丞的手都在颤抖：“这他妈是第一次打球吗？跟nba有一拼了吧？” “你家nba打球横冲直撞？早红牌罚下。”刑侦韫翻个白眼。 但不得不说，鹿丞除了刚开始的生涩，后面打的都不错。就是这么生龙活虎地撞人不太好，就算打的再好也容易把对方打出火来。 很明显球场上的那个人由于输了很多球，已经非常不乐意，一定会把罪过全都推给鹿丞带球撞人上。 果然…… “你他妈带球撞人！”那人被撞的呲牙咧嘴：“有你这么打球的吗？” 鹿丞歪头，篮球握在手里，手腕一转，篮球在指尖旋转：“我就撞人，怎样？” 擦！拽！ 瞧把鹿丞拽的，拽上天了吧。 金景轩暗自竖起大拇指，然后想起个非常重要的事情。他刚刚似乎忘记告诉鹿丞，篮球比赛当中是不能带球撞人。 不过街头篮球就没有那么多规矩，就当是街头篮球吧。 那人太过生气，扔掉手里的球，指着鹿丞破口大骂：“妈的，你个狗娘养的带球撞人还有理……” “咚！” 还没等那个人说完，鹿丞一拳头呼到对方脸上，他双目通红。 对方没说完的话跟那风声一样的拳头一起灌进身体里，除了一声闷响，什么都没有。 鹿丞浑身战栗，刚刚那一拳他用尽了全力。从关节到小臂都是疼的。比起他自己，那个被他打的人更疼吧。 没错，他就没人养，否则也不会来这里。 一个打架就等于一群打架，另外几个人扑过来就要按住鹿丞。擒拿他们学的最多，就算再厉害的人只要被擒拿住都没有还手之力。 都是经过训练的兵，打架也不会像地痞流氓那样，都非常有技巧。 金景轩见状，一边跑一边催后面的刑侦韫：“刑侦韫，愣着干嘛？打啊！” “哎……有话好好说，别打架啊。” 刑侦韫虽然是这么说的，但还是扑上去加入战斗。 虽然他没明白是什么情况，但一帮人打一个就是那帮人的不对。如果是1v1，鹿丞就算受伤他也不会帮忙，因为公平。 打架还没分出个胜负，正如胶如漆滚在一起，肖良哲拿着喇叭一阵狂吼：“鹿丞你他娘的又给我惹事，都他妈给老子麻溜滚过来！” 这一吼，别人都停下了。 鹿丞……没停下。 他挥舞着拳头，一连好几拳。没打够，还照着那个说他狗娘养的人好几脚。 对方毫无还手之力，在地上疼的嗷嗷叫。 “别打了，别打了。” “够了，打出屎来了！”金景轩一边架住鹿丞一边往后面拉，眼神示意刑侦韫过来帮忙：“团|长来了，你他娘的不想混了吧。” “都给老子去办公室，跑着去！”肖良哲气得吹胡子瞪眼：“鹿丞，自从你来之后这个班就没消停过。” 第一百五十二章 番外 部队生活9 鹿丞被两个人一左一右按住，动都动不了，否则他还能上去补几拳。 金景轩拉着鹿丞走，大夏天的，热都热死了，还拖家带口一个要咬人的鹿丞。 “你说你，忍一下不就得了，一会儿说不定就泡大澡，关小黑屋的罪还没受够呢？你以为你身体铁做的？” “事情已经出了，也别责怪鹿丞。”刑侦韫拍了拍鹿丞的肩膀：“没事儿，有事大家一起担。” “不用，我自己担。” 鹿丞摸了把脸，平静下来。 刚刚他满脑子都是那句“狗娘养的”，他讨厌别人这么说他。谁说他，他都会打回去。 “说，这次为什么打架。”肖良哲继续吼，手里的棍子都在颤抖：“我让你来部队是让你天天打架的？你怎么答应我的？” “你这个小王八蛋，让你饿死在小巷子里算了！” 鹿丞闭嘴，一句话都不说。 他脾气不好，肖良哲脾气更差。好几次逮着他就骂。 不过能让鹿丞言听计从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肖良哲从不会骂他“狗娘养的”，也不会去骂他的家人。 他妈的，这个不算。 “老子让你说话呢，给老子开口！” “报告！”金景轩站得笔直。 “说。” “他骂鹿丞狗娘养的，所以才打架。” 肖良哲本来还在气头上，已经想着鹿丞再不承认错误他就把鹿丞从部|队里赶出去。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别说吼了，就是骂一句都不会。 鹿丞双目通红，攥紧拳头。 金景轩虽然这么说，一点都没想着肖良哲会消气，只希望肖良哲能把矛头别只对着一个人。 “你！”肖良哲指着那几个人：“给我泡大澡去。” “是鹿丞……” “泡四个小时！” “鹿……” “五个小时！” 几个人愤愤不平，不敢在轻而易举话说。还没说完呢，就加码，冻死在井里算了。 金景轩已经做好被关小黑屋的打算，心一横，一想就这么着了。 结果肖良哲只是拍了下鹿丞的肩膀，声音竟然平缓下来：“行了，你们回去吧。你也是，改改你的臭脾气。” “这就回去了？”金景轩不可思议地问。 “怎么的？你也想泡大澡？想去你也去呗。” “不去不去，我们这就回去。” 金景轩虽然一头雾水，不过能回去最好。没有受惩罚真是太棒了，感觉自己赚了一顿炸鸡似的。 回去之后鹿丞就洗澡，浑身全是汗。 他爱安静，就算只有凉水也一定要洗澡。 确定鹿丞不会听到他说话，金景轩小声道：“你说为什么让我们回来，这也不太可能啊。” “你想想，是团|长把鹿丞弄进来的，肯定知道他的背景。一般没有……所以听到这么说才会生气。没有那句话，鹿丞也不会爆发。” 金景轩恍然大悟，现在看鹿丞更可怜了。 完全就是一个受了欺负的小可怜，这必须得保护呀！ “没关系，以后哥哥会好好疼他的。”金景轩拍拍胸脯保证。 从此以后，鹿丞便受到哥哥们的关爱…… 第一百五十三章 番外 谁比谁更傻逼1 金景轩最近比较苦恼一件事情，俞初见太暴力了。 不只是最近，是俞初见一直如此，并且结婚之后变本加厉，他连隔壁那个小屁孩儿都不如。隔壁小屁孩，俞初见还笑着给他买糖葫芦呢。 而他作为俞初见的老公，他什么都没有。 工资上交，洗衣做饭是他，游戏也不打，他最近过得越来越惨，越来越没有家庭地位。 他又不能把俞初见怎么样，自己选的老婆，哭着也不能当面儿说啊。 “鹿丞，你这次真的要救我。”金景轩哭着扑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就差抱着鹿丞大喊你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哥哥：“我怎么着也算你小妾吧，我……” “我没有小妾。”鹿丞推开金景轩，并且又补了一脚：“走开。” 金景轩契而不舍地重新扑过来：“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帮我我就离家出走。我走了初见无聊就会着你的叶医生，你的生活也间接破坏。” “你以为我是让你帮我的吗？这也是在维护你和叶医生的感情生活而不得不选择把我这个障碍清除掉。” “我现在掐死你还来得及吗？” 金景轩两手一摊：“显然是来不及了。” 如果金景轩单纯来找他抱怨他确实没什么可说的，打包扔回去正好可以让金景轩挨顿毒打。 没关系，他不在乎，被打的又不是他。 但是现在鹿丞很烦躁，关键是金景轩要耽误他和叶林溪的相处时间，他非常不爽。多耽误一秒都不行，叶林溪除了在医院以外的时间都应该是他的。 “我能想什么办法？”鹿丞皱眉，除非…… “你换一个吧。” “妈的，你丫怎么不换一个？”金景轩跳起来指着鹿丞大叫：“你换一个我就换，你不换你还让我换？鹿丞，你丫不是人。” “九儿又不欺负我，我和你的家庭地位能一样吗！” 这鹿丞一开口，金景轩立马屁都不放一个。 当然不一样，而且他保证他绝对是家里过得最惨的一个人。 不，是他们队里所有结婚有老婆的人里，他过得实名惨。每天听白坚封烟他们说自己的老婆有多好，他就想上去给两巴掌就算了。 鹿丞想了想，虽然最近叶林溪有时候挺暴躁的，不过大多数时间挺好。 他家的九儿就算暴躁也很可爱，怎样都可爱。 “这样这样，我已经想好办法了兄弟，我只要你帮我一个小忙。你装作女人给我打电话，让初见吃醋。” 鹿丞想也没想地拒绝：“我不会。” “你会！想想你和叶医生的幸福生活，你可以。” 金景轩握紧拳头用力点头，声音都高了起来：“兄弟，你可以，你会！男人不可以说不会，不可以说不行。” “你……” “你行的！” 鹿丞被金景缠烦了，只得想了想。 有句话金景轩说的没错，总不能总让俞初见成天打扰叶林溪。本身叶林溪除去在医院的时间就很少，其中一半再给了俞初见身上，他就什么都没有了啊。 第一百五十四章 番外 谁比谁更傻逼2 不行，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坚决不允许。 总要想个办法，虽然这个办法看上去非常不可取。 鹿丞和金景轩对视了一下，于是男人之间的共识就这么达成了。 “怎么说？”鹿丞眯起眼睛。 金景轩一听鹿丞同意了，恨不得现在就跪下来给失散多年的哥哥磕个响头：“你什么都不用说，戏我来演就成。” “哦，我知道了。” 金景轩感激涕零，已经能想象到未来他的生活一片解放。 他已经想好了，只要鹿丞给他打个电话，再加上自己惊人的演技和口才，一切都能完美解决。 他怎么这么聪明呢，长这么聪明的脑袋，还有这么帅的脸。 果然啊，长得帅的全部都上交给国家了。 金景轩满意地伸个懒腰，然后起身拍了拍鹿丞的肩膀：“行了，叶医生快回来了，我也不耽误你。我这就回去，你等我消息，我什么时候让你打电话你就打电话。” “你走吧。” “我真的走了，你可别掉链子，否则我天天来你家烦你。” 鹿丞点点头，烦躁地挥手。 还想天天来？他明天就带叶林溪搬家。 搬回别墅区，大门一关，谁都别想进来。 烦，太烦了。 他有点想抽烟，不过已经戒烟很久了。 金景轩回去气定神闲，美滋滋地想如果有一天俞初见能给他擦背给他切水果那该有多好啊！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还能给他洗衣服做饭，这有多美好啊。 怎么开心怎么来！ 不过……金景轩一到家就怂了。 俞初见怒目圆睁地盯着他，手里举着鞋拔子：“干嘛去了？部|队不是说今天上午回来吗，这都下午了。” “我给叶子打电话，人家鹿丞早就回家了。就你！就你不按时回家。” “老婆，不要生气，对宝宝不好。”金景轩关上门笑嘻嘻地抱住俞初见：“来老婆，亲一个。” “亲什么亲，走开。” “不嘛，亲一个，让我也亲亲我们的小宝宝。” 是的！金景轩和俞初见有了个小宝宝，刚足四个月。四个月的小宝宝已经能有轻微的胎动，俞初见偶尔都能感受到轻微的胎动。 就是怀了孕，俞初见孕吐特别严重。这才四个月就显而易见，未来的五个月绝对是一场硬战。 这时候俞初见的脾气更暴躁，一点小事也能暴躁起来，举着鞋拔子都能追着金景轩满屋子乱窜。 好几次金景轩都担心俞初见摔倒，都不敢跑的太快。 跑几步停下来就让俞初见打，大没力气了什么时候消停什么时候算。 “你还知道我怀孕呢？知道我怀孕还成天往部队跑。” “这不是有事情嘛，最近事情比较多，以后就不会了。”金景轩接受着鞋拔子往他身上拍，赶紧哄俞初见：“哎哟，老婆大人，我这就做饭。您今天打算吃点什么？” 俞初见扔掉手里的鞋拔子：“我想想吧，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别啊，我还等着给你和宝宝做饭呢。” 第一百五十五章 番外 谁比谁更傻逼3 “就你那手艺我都不想说什么话，你做的都不好吃，还是叶子做的好吃。”俞初见眯起眼睛，想起上周喝的没有任何油腥的排骨汤：“我有点想吃叶子炖的排骨汤，太好喝了。” 关键是肉质鲜嫩，不出一滴油，喝一口整个身子都是暖的。 就是煲汤太浪费时间，下一次鹿丞说什么都不让叶林溪给她煲汤，气得她都想用鞋拔子追着鹿丞打。 不敢呀，她也只敢想想。 “你可别去叶医生家，鹿丞也回来了，好不容易俩人能见着面。” “咋了？你们回来我就要和叶子分开呗？我俩又不是偷情。”俞初见翻了个白眼。 金景轩闭嘴，他这不是也想和俞初见过两个人的二人生活嘛！ 抛去鹿丞和叶林溪，他俩也好几天没有见到面儿，可想死俞初见了，还想俞初见肚子里的小宝宝。 不懂得珍惜！ 哼，俞初见这个女人不懂珍惜，他在外面可吃香了好不好。 再吃香，金景轩还是要默默去做饭，照着叶林溪给的菜谱炖骨头汤。 骨头汤要炖很久，起码两三个小时，像叶林溪炖汤更久，要四到五个小时。金景轩决定先做别的菜，骨头汤可以当夜宵。 “金景轩，你是不是又没有洗衣服？”俞初见拎起金景轩的脏衣服：“我都闻出来了，一股汗味儿。” “哎……我这是忘洗了，一会儿就洗。” 俞初见“哼”了一声，嫌弃地把衣服扔进洗衣机里，然后坐在沙发上吃水果。 她很享受和金景轩对着干的过程，因为无论她做什么金景轩都会让着她，哪怕有时候她真的是无理取闹。 那也没关系，因为金景轩不会反驳她。 这种被宠着的感觉很好啊，她也从来没有真正和金景轩生气过。 尽管无数次抱怨金景轩不能在家陪着她，这大概是唯一她会觉得不开心的事情。但她选择了金景轩，在结婚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觉悟。 像叶林溪说的，保护国家的人都是英雄。 “老婆，饭做好了。”金景轩端着最后一盘菜：“都是些清淡的，晚上我煲汤，油都漂出去，你绝对能喝。” 俞初见摸了摸金景轩的脑袋，满意地点头： “真乖。” “那是！” 是挺乖的哈，还知道油一定要弄出去，俞初见非常满意。 有了小宝宝之后俞初见的胃口没有平时那么好，主要是吃什么吐什么，清淡一点还好，大鱼大肉是一点也不会吃。 而且菜里面绝对不能用油，油一多她闻着都反胃。 跟俞初见吃饭，只要一吃饭绝对沾不了一点油腥，就跟清水过一边青菜，放点调料似的。 金景轩吸了吸鼻子，他想吃红烧肉，但他怂，他不敢说。 “老婆，这个肉我没有用油炒，是猪肉自身的油。油比较大的地方我切出去了，你尝尝。”金景轩满眼期待：“你尝尝好吃不，好吃的话下次炒肉我就这么做。” 俞初见尝了一点：“嗯，挺好吃的。” 味道好极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番外 谁比谁更傻逼4 自从俞初见怀孕都不怎么吃肉，平时也不会去餐厅。餐厅的油都大，她受不了那个味道。 如果自己真的不想做饭，只能跑去叶林溪家蹭饭。蹭饭还有饱受鹿丞的眼神毒打，她蹭个饭实在是太难了，久而久之就不敢去蹭饭。 终于能吃到亲手做的饭，俞初见都快感动哭了。 好吃好吃，味道好极了！ “电视打开，我要看电视。” “好嘞！” 俞初见吃饭的时候爱看电视，什么都看。什么八点档的泡沫剧，相亲剧，越狗血的越爱看。 遇到好看的就跟着笑，遇到不好看的就跟着骂，骂的比谁都欢。能不带重样的骂到吃完饭，然后韵个气，吃完水果也能接上继续骂。 比如……现在！ “妈的，这个傻逼男的。要是我，脑袋我都给他拧下来当球踢。” “是，渣男。” “当年你也渣。” 金景轩吸了吸鼻子，把脸埋在米饭里面儿：“过去的事儿咱能不提了吗，这都多少年前的事儿，谁还没有个风流的过往。” 俞初见撇撇嘴：“哼，是吗！” 金景轩只敢在心里默默腹诽：想当年你还有好几个前男友呢。 当然，这句话他从来都不敢说。 他在俞初见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好不好，当年的风流是俞初见手里的一张王牌。每次说到金景轩都不敢说话，是觉得有些对不起俞初见。 是风流了点儿，这不是后悔了吗！ 他后老悔了。 早知道当初会如此喜欢俞初见，他一定好好守身如玉等到俞初见的到来。然后打包往家里一放，金屋藏娇。 吃完饭，金景轩麻溜儿地跑去洗完洗盘子，水果都洗好了摆在俞初见面前。 洗完碗，金景轩跑来给俞初见捏腿。 一边捏一边道：“老婆啊。” “嗯？” “我们……” “行了，你用说话了，肯定不是啥好听的，我不想听。”俞初见伸手打断金景轩：“你好好捏，力道很好。” 金景轩立马闭嘴，咬着下唇一脸委屈。 他在部|队说一不二，回家屁都不敢放一个。没想到啊，这竟然是他现在的生活状况。 谁能想到？谁能想到啊！ 俞初见一脸享受地吃水果，看电视，并且非常享受金景轩给她捏腿。空闲之余，俞初见余光瞟向委屈巴巴的金景轩，竟有一些好笑。 果然啊，她的老公委屈巴巴的样子是最可爱的。 就看看金景轩能撑多久，她什么都不说就是。 过了半个小时，金景轩想了想很久也思想斗争了半小时，决定试一下白天跟鹿丞约定好的方法。 都是被欺负，万一这是俞初见最后一次欺负他呢，那他的好日子就来了啊！ 嗯，是时候让鹿丞打电话了。 悄咪咪地给鹿丞发了个消息，然后坐等电话。 “嗡嗡嗡……嗡嗡嗡……” 过了五分钟，鹿丞电话打进来。金景轩都快激动地从沙发上跳起来，他特别特别感谢这个电话，他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好兄弟，真是好兄弟啊，同仇敌忾的好兄弟！ 第一百五十七章 番外 谁比谁更傻逼5 金景轩拿起电话，清了清嗓子走到一旁故意背对着俞初见接电话：“嗯？什么……他怎么这个样子呢？没关系，我在我在，不哭……” “哎哟，这种男的我们不要也罢，何必为他伤神……我不用看都知道，小脸儿肯定哭花了吧……” 鹿丞皱了皱眉头，现在非常想挂电话。 他是有多蠢答应金景轩打这个电话，怎么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关键是金景轩还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办法，还在家里不停地求他。鹿丞已经看到金景轩不久之后的未来，一定会被俞初见手脚混合双打。 万一没消气，很有可能被赶出家门。 就金景轩这个智商，鹿丞表示不想同情。 打吧，就这智商打死算了。 可别丢人了！ 金景轩一个人表演就够了，鹿丞放下手机，实在是听不下去那好哥哥的形象。 如果金景轩仔他面前，他想揍人。 “金景轩！”俞初见跳起来，挺个肚子用手指着金景轩：“说，你跟谁打电话呢？还小脸儿哭花了，你咋不自称哥哥呢。” “啊，一个朋友。不是别人，我一直把她当妹妹。” “你哪来的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俞初见左手扶着肚子，从沙发上跳下来。 妹妹妹妹？ 我妹妹你大爷，哪来那么多哥哥妹妹？ 金景轩心惊胆战地举着手扑过来：“哎哟，祖宗别跳，你怀着宝宝呢。” “你还知道我怀着宝宝？你还知道我有个小宝宝呢？”俞初见说着说着就哭了，就像按了开关，一按就有声音：“你背着我和别的女人，你有……你有……” “唔哇哇哇……呜呜呜呜……” “你太坏了……金景轩，你不是人……” 金景轩终于发现事情不对，和他想象当中俞初见吃醋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剧情的发展不应该是俞初见吃醋，然后和电话里的女人争风吃醋，最后的结局是俞初见知道他在外面有多吃香，并且从此以后对他非常好。 剧情要这么发展才对啊，俞初见不但没吃醋还生气了，最主要的是他的初见哭了啊！ 不对啊，事情不应该是这么发展的啊。 最初只是想吓吓鱼俞初见，要她不要总是欺负他。 怎么就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别生气别生气，对宝宝不好。乖，不生气。”金景轩扔掉手机就过来哄俞初见：“乖，不哭……” 还什么情哥哥，情妹妹，这一切都没有俞初见重要。金景轩现在满脑子都是俞初见怎么就哭了，看着她哭，自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妈的，傻逼了吧！ 让自己自作聪明，这回是真的傻逼了。 “呜呜呜呜……离婚，现在就离。”俞初见坐在沙发上，小脸都哭花了。 “什么离婚，不离婚。” “离婚……我就离婚。我不生了，我不生了……呜呜呜……” 这一听金景轩就急了，弄巧成拙啊。什么离婚，什么不生了？不离婚，孩子也要生，必须生！ 第一百五十八章 番外 谁比谁更傻逼6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金景轩抱住俞初见，急的他身上都流汗了：“是我傻逼了，那不是什么妹妹，我也不是什么哥哥，是……” 俞初见捂住耳朵，用力摇头：“我不听……呜呜呜……” “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 金景轩发现，现在“听我说，你听我说”和“我不听我不听”，这种韩剧里的对话更傻逼。 但现在不是比谁和谁更傻逼的问题，现在是他做了比较傻逼的事情俞初见生气了，并且已经扬言不生宝宝，要离婚。 “我真的错了，是我不好。”金景轩麻溜儿地拿起旁边的搓衣板立刻跪下，动作一气呵成：“我刚刚给鹿丞打的电话，我故意的。” “我发誓，我在外面绝对没有小妹妹。我除了在部队待着清一色的男人，我去哪认识小妹妹？” “真的？”俞初见吸了吸鼻子，声音瓮声瓮气，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转。 “真的，比真金还真，不信你可以查我的通话记录，我就是在给鹿丞打电话。” 俞初见立马就不哭了，揉了揉鼻子低头看手机。 她看的不是金景轩的手机，她看的是自己的手机。 让金景轩惊讶的是，刚才俞初见还哭得梨花带雨，现在就像是按了暂停键，说不哭就不哭了。 这动作快的他压根儿就没反应过来！ “哎，你……” “你什么你？有你说话的份儿吗？”俞初见拿起手机，正好是和叶林溪的通话：“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呢？就你那智商都跟饭一起吃了，一起被排出去了？” 金景轩挑起来，指着电话破口大骂：“哎……鹿丞这个叛徒。” 妈的妈的，这个叛徒。 还好兄弟呢，好兄弟会这么捅刀子？ 金景轩的脸都绿了！ 果然，鹿丞的声音懒洋洋地从话筒里传来：“我们九儿说了，不能让你欺负她朋友，不包庇，有奖励。” “鹿丞你给我等着！” “嗯，我等你，你敢来吗？” 为了奖励他也会把金景轩供出去，金景轩哪有叶林溪的奖励重要！ 啊啊啊啊啊啊…… 金景轩咬牙切齿，奖励你大爷啊奖励，有啥可奖励的。 俞初见挂掉电话对金景轩眨眨眼睛，眼睛里虽然亮晶晶的，但金景轩严重怀疑那不是眼泪，说不定是什么像眼泪的液体。 过分啊，她竟然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 关键是，他还心疼了，还觉得是自己傻逼了。 “行，就这家庭地位，我认就完了。”金景轩竖起大拇指：“我家初见厉害，太厉害了。” “以后还这么玩吗？”俞初见眨眨眼睛。 “不玩了不玩了，玩不过你，以后我还是跪搓衣板吧，少跪几次就成，我就知足了。” 知足者常乐！ 俞初见笑了笑，这就是她觉得欺负金景轩开心的地方。明明金景轩要气死了，却还是要先照顾她的情绪。 她凑过来，吻住金景轩的唇。 金景轩啥也不想了，吻就完了，自己的老婆自己宠着呗！ 第一百五十九章 番外 堕落1 和温佳露分手之后，刑侦韫确实很难受。 他不明白啊，怎么一提到结婚温佳露就像变个人似的？在一起之后结婚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总要结婚的吧。 所以只是提了一下，有什么不对的吗？ 然后……人就没了，再也没有然后。 成天抽烟喝酒，那些平时都不做的事情现在一股脑全做了。 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抽烟，喜欢喝酒。这些果然是好东西，他不会那么难受了，哪怕只是一瞬间不难受，也是好的。 刑侦韫抹了下眼睛，从酒吧里走出来。 冷风灌入身体里，从内到外，然后冷进骨子里面。 走路摇摇晃晃的，眼前也恍惚。特别难受，像是飘在空中被摔到万丈深渊，也像一直往上飘，身体里轻飘飘的，这种感觉时好时坏。 酒啊，果然是好东西。 有人路过刑侦韫的时候撞了他一下，胃里一阵翻腾。 翻江倒海，跟洪水似的，那叫一个难受。 “你丫有病啊！”那人推了一下刑侦韫：“你是没长眼睛吗，没看见有人路过啊。” 刑侦韫皱眉，本来胃里就难受：“你丫才有病。” 百年都不怎么骂人的刑侦韫，千年一遇好脾气的人这时候突然爆发了。如同火山喷发似的，双目猩红。 如果是别人，可能见到刑侦韫喝多了，这件事就算了。 但遇到同样喝多的小混混，还是集体的小混混，情况就不一样了。 那人指着刑侦韫的鼻尖盛气凌人地骂道：“你再说一遍。” “你丫耳聋还是咋的？有病去医院治，别他妈烦我。”刑侦韫挥开那个人的手：“滚，都给我滚。” 妈的，都烦死了。 烦死了烦死了，怎么有那么多烦人的人？ 那人也喝了酒，身边还有好几个兄弟。听到这话，身体里惹事儿的细胞全部激发出来，都围着刑侦韫，围成一圈儿。 人类的劣根性，只要处于优势的状况就会对弱小者施加压力。 尤其是在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这个道理尤为明显。 “傻逼，我他妈打死你。” “妈的，给这孙子一个教训，瞧把他给牛逼坏了。” 就这几个人平时刑侦韫都不会放在眼里，三两下只是现在他一点都不想动手。打吧，打死算了。 他睁着眼睛，第一拳落在他身上他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接下来的几下也不疼，到最后嘴里吐出血了，他好像感觉到了疼，五脏六腑都疼。酒精的作用下，除了吐出了血知道疼，刑侦韫还是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这样挺好的，竟然连疼也感受不到。 那几个人一边打一边骂，照着刑侦韫的肚子不知轻重地好几脚。 “这傻逼脑子里包吧。”那个人踹了几脚没什么意思，连挣扎一下都没有：“行了，跟一个傻逼有什么可计较的，真他妈扫兴。” “走，我们喝酒去。” 刑侦韫翻了个身，面朝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本来晕眩的世界也不晕眩了，天上有星星，有月亮，也有灯光。 第一百六十章 番外 堕落2 突然人群里有一个女高音尖叫，然后是第二声尖叫。越来越多的人，惊叫声让刑侦韫脑袋疼。 “枪！有枪。” “报警，快报警啊。” “那是真的吗？不会是玩具枪吧？玩具枪也不长这个样子……” 刑侦韫揉了揉眉心，手放下来的那一刻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虽然没什么意识，但身体的条件反升告诉他，这就是一把枪。 而且，还是他的枪。 出来的时候刑侦韫忘记把枪收起来，实在是心烦意乱跑出来喝酒。刚刚在打斗的过程中，枪从衣服里出来。 哦，不！是被打的过程中，枪从内侧掉出来。 几个流氓都愣了一下，该醒的酒也都醒了。只是随便打个架，吓唬人，这些他们擅长，但要说真枪实战，他们一个比一个怂。 周围的人也跟着尖叫，刺耳，尖锐…… 刑侦韫翻了个身坐起来，手里拿着枪。心想，这下可麻烦了。 “啊……他拿枪了，他手里有枪。” “救命，救命啊。” “我艹，大哥，他手里有枪。”一个黄毛指着刑侦韫：“大哥，怎么办？” 那个叫大哥的人一巴掌呼上来：“我他妈怎么知道怎么办，万一这傻逼发疯了呢，跑啊，快跑啊。” 不知道是谁报的警，巡逻车来的时候刑侦韫还躺在地上。 他一动都不想动，反正跑了也会被抓回来。手里有枪，这件事非常严重，可能从此以后就毁了。 他没想过以后的事情，想过结婚，想过以后有个孩子，没想到以后面临的是这样一个画面。刑侦韫想笑，也想哭。 持枪这比打架斗殴还严重，完全上升到另一个层面。 刑侦韫也不记得了，反正就被人拎起来，从后面缉拿。刑侦韫唯一想到的是，这个擒拿的小子身手不错，学的挺好。想当初，这个他也学得很好，好几次金景轩都毫无招架之力，连连叫绝。 胃里一阵生疼，翻江倒海。 “呕……哇……” “妈的，真爽啊！”刑侦韫大笑。 他也不知道吐哪了，反正他吐了。吐完了五脏六腑就很疼，不知道肋骨有没有断，这些人不会把他送进医院的。 刚吐完，旁边的小伙子尖叫了一声，可能是吐在他的身上。 小伙子站起来满脸委屈：“我艹……队长，他……” “行了，先回队里再说。你也随便找张纸擦擦，别靠近我。”队长摆摆手，车里都是呕吐物的味道，每个人的表情都很难看。 只有刑侦韫，安静地靠在一旁继续睡觉。 安逸的每个人都想上去一巴掌给他扇醒了，怎么那么能睡呢！ 年轻人撇撇嘴，要被气死了。这一身警服要其好几遍不说，关键是恶心，想想都恶心，以后都这件警服有了阴影。 进了警|察局，刑侦韫还没醒。他有点意识，就是眼皮太重，睁不开眼睛。 有人把他拽进去，还有人解开他的手铐，给他铐到另一个地方。他迷迷糊糊都知道，只是真的不想动。 第一百六十一章 番外 堕落3 难受，太难受了。 被吐了一身的小伙子终于清理完身上的呕吐物，现在看到刑侦韫就跟看到妖魔鬼怪似的。 “老大，他身上有家伙，我们是不是要调查他的组织，万一这是……” “你想什么，哪有那么多强大组织，这里是京|城，你当这里的治安是村里呢？”队长拿起来透明袋子看了看，经常用这东西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不是自制。 这把手枪的重量，再加外形，里面的子弹。 无论是从哪个方面来看，这把枪都不是犯罪分子自制的。 这还是左轮，非常珍贵。 “查一下这东西来源，给他喂点水，酒醒了告诉我。”队长将枪放进袋子里递给对面的人：“多几个人看着他。” “是。” 好几个人盯着刑侦韫一个人看，三百六十度，度度无死角。 刑侦韫特别想睁开眼睛说一句“别盯了”，不过他没有力气，也不想吓着这些人。毕竟现在他是闭着眼睛。 他们受过专业训练，在及其安静的地方，第六感感知力比较强一些。 不会像鹿丞那么强，鹿丞那是非人类的五感强烈。就是七八个人盯着一个人看，是不是专业训练过都慎得慌，刑侦韫只是感知更强。 盯了很久，最起码有半个小时左右，刑侦韫都快在他们注视下重新睡着。 另一个过来，手里拿着报告：“队长这是有编|制的，肖局的兵。里面的子|弹也有编制，一颗都没少。” 哦，是吗？ 那应该是身手很好的人，也能被打？ 队长拉起刑侦韫的手仔细观看，手上是有薄薄的枪茧。 在部|队待着就好好待着，大晚上瞎晃悠什么？这件事已经引起恐慌，明天肯定会上头条。已经能想象到他会面临什么，有些惨啊。 “打电话吧，让肖局的人过来把他接走。” “是。” 刑侦韫一直在睡，头疼，还冷。 这时候要是有床被子就好了，他想盖被，想回到宿舍。就算训练一整天，训练到没有知觉，也能躺在像木板一样的床上睡到第二天打铃。 冷…… 坠入冰窖的冷…… 最后刑侦韫是被肖良哲一脚踹起来的，他一个激灵，前面的桌子都被他掀翻了。 刑侦韫的酒还没醒，下意识站好：“肖……局……好。” “好什么好？你看看你什么德行？”肖良哲怒火中烧，这一路越想越生气，让片|警给他打电话他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牛逼了是吧，他妈的干什么呢？刑侦韫，你现在越来越牛逼了，我管不了你是吧！” “报告，我没有。” “你没有？你他妈那叫没有？你都要起飞了你知道吗，这还是你吗？” 肖良哲一来，包括局长大气儿都不敢出。 全部都围着肖良哲和刑侦韫，在所有人当中，在责任是国家的他们里面，肖良哲和叶晓峰是神奇的存在。可以说是标杆，是仰望的人。 叶晓峰牺牲后，就只剩下肖良哲一个人。 是传奇，也是英雄。 第一百六十二章 番外 堕落4 肖良哲的兵，他选中的人，那必定是个顶个的厉害。能让肖良哲亲自来，那更是厉害中还要厉害的人。 但，刑侦韫这个人…… 他们也不该妄加揣测。 “行啊你，现在都敢带着枪上街，他妈怎么没开枪呢。” 刑侦韫站得笔直：“报告，忘记缴枪。” “忘记缴枪？你脑袋长屁股上，脖子那是你屁股是吗？”肖良哲手都在抖，抬起脚就是一下，毫不含糊：“刑侦韫，你他娘的马上就升大队长，消停点儿不行吗！” 第二大队的队长已经订好了，就是刑侦韫。 刑侦韫要比金景轩稳重一些，考虑事情更全面。如果他来做第二大队队长不会有人不服。 包括金景轩那样的刺儿头，都绝无二话。 已经想好了。肖良哲已经完全安排好了，只要刑侦韫按部就班的跟他走，未来一定前途光明。他会是队长，之后会是大队长，有更好的未来。 他比任何人都冷静，都沉着，不会感情用事，也知道如何缓和队员和队员之间的关系。 “我……辜负了您的厚望。”刑侦韫感觉嘴里都是腥甜的，还好没有吐出来。 他不会再是特|种兵，再也不属于任何一个军|队。他喝了再多酒也明白自己状况，否则肖良哲也不会这么生气。 好几天，刑侦韫都被关进小黑屋里。 有人照常给他送饭送水，只是那扇门一直都没有开过。 “你说刑侦韫什么时候出来？”金景轩有些担心。 鹿丞躺在床上看着上面的床板，半晌才道：“不知道，要看处理结果吧。” “哎哟，真是急死了。你说他也是，我也有问题，早知道我就不帮他瞒着让他出去喝酒。我想着他最近心情不好嘛，谁知道出这事儿。” “嗯。” 是啊，谁也没想到。 处理的结果比较严重，因为造成社会影响非常大，刑侦韫只能这样了。从此以后离开这里，所有的信仰，所有的执念，全部结束。 处罚结果和刑侦韫想象的一样，他没有任何解释就接受了。 从小黑屋里出来的时候，刑侦韫感觉周围的一切都久违了。久违的阳光，久违的空气，还有久违的部|队。 刑侦韫眼睛干涩，想哭。 为什么想哭，在为什么而哭他也不知道。好歹一米八的汉子，要是坐在这里哭实在是太丢人，他就敢没哭。 肖良哲自知刑侦韫是个才子，而且他的反侦察能力超强，每个项目也非常优秀。 如果就这样离开部|队过正常人的生活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惜了，所以想了办法让他进刑|警队。 这人总不能就这么废了吧，总要往前走。 收拾东西那天金景轩气个半死，死死将刑侦韫按在墙壁上：“你他妈……你他妈……我都不好意思说你，你自己看看……” “行了，以后又不是见不到。”刑侦韫拍了下金景轩的手臂：“快放开，要勒死了。” “咋不直接累死你呢，勒死你算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番外 堕落5 金景轩嘴上这么说，还是放开刑侦韫。 看着刑侦韫起来收拾东西，一件衣服一件衣服叠好放进背包里。 他们的衣服本身就不多，除了两套军装，几件换洗的衣服，临到走之前发现其实能带走的东西很少。当初就是带这么点东西来的，也带这么点东西离开。 刑侦韫收起最后的东西，缓缓拉上背包：“以后没有炸鸡了，可惜啊。” “炸鸡有什么好的，以后不吃了！”金景轩揉了揉眼睛：“我去求求肖团|长，他肯定有办法。” “别去，他也是很大力气把我掉到警|队，是我对不起他。” 刑侦韫也捂着眼睛，他舍不得这里，是他太混蛋了。 他对不起任何人，对不起国家对他的栽培，也没脸见肖良哲。而他除了道歉，其实什么也做不了。 鹿丞什么都没说，他向来没有感情，只是一阵怅然若失。 有时候他的衣服刑侦韫会帮他洗，受伤了刑侦韫也帮他上药。对他不能说有多好，但在很多人当中，他跟刑侦韫的关系好一点。 “以后就我和鹿丞这个闷油瓶怎么办？太烦了，他屁都不放一个。”金景轩坐下来，整个人都不好了。 刑侦韫笑了，回头看向鹿丞：“鹿丞就这样，你们俩我还担心呢，一言不合就能动手，脾气都不好，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不会。”鹿丞抬头：“我不会打架。” 他们不来惹事，鹿丞也不愿意动手。但要来惹事，他也不怕。 反正打架也没几个人打得过他，不会有谁没脑子来惹他，所以就算有人不爽他，目前为止他过得还算平静。 “行，假期我们一起喝酒。”刑侦韫大手一挥：“我请客，撸串喝酒，不醉不归！” “你请客。” “必须的，我请客。听说当警|察赚的也不少，混好了说不定工资比你们高呢，我请客就我请客。” 鹿丞没在说什么，刑侦韫一走，他心情也不好。 跟炸鸡没关系，跟给他洗过衣服也没关系。 就是……就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后来很多年之后他才知道，那种感觉叫舍不得。 只是在当时，零共情能力的鹿丞什么都不知道。 “你……真的要走了？”鹿丞犹豫一下问道。 “哟，舍不多我啊？” “没有，不习惯。” 刑侦韫拍了拍鹿丞的肩膀，最后什么都没说。他们男人之间不需要说太多，很多感情埋葬在心里就好了。 藏在岁月之间，藏在山河之中。 要是那天拦住刑侦韫，要是记得他还拿着枪，说不定就不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很多次，鹿丞都是这么想的。 从部|队出来后，刑侦韫在家里待了几个月。这几个人他什么都没干，在家吃香的喝辣的，只是再也不会随便喝的大嘴。 几个月之后去了警队报道，带上警徽，他还是那个保护国家的人，只是方式不一样了。 颓废完了，总要面对生活吧。 他曾经是军|人，现在是刑|警，他的生活比任何人都有意义。 第一百六十四章 番外 耿耿星河1 最近鹿丞很奇怪，他很少在网上买东西，但最近一段时间经常在网上买，一买就是一箱，而且都是小孩子的用品。 好几次了，鹿丞研究各种奶瓶奶嘴儿，还有小孩子的衣服。 家里的客房堆了一堆，从0岁到6岁的衣服都有，小男孩儿小女孩儿也都有。 这种状况持续了很久，叶林溪终于忍不住了问：“你到底在干什么呢？” “买衣服。”鹿丞低头看某宝，继续往下刷。 “给小孩子买？” “对，就给小孩子买，从出生到长大，该有的都有。” 该有的都有了，就差有个小宝宝。 鹿丞想，他最近一段时间都提示这么明显了，总该知道要个小宝宝吧。 结果，叶林溪很认真道：“你什么时候对初见的宝宝这么上心了？连六岁的衣服都给买好了啊？你是要当干爸爸吗？” “我……” “但是初见的宝宝还不知道男孩儿女孩儿呢，你买这么多，有一半没用啊。” “他们家的孩子关我什么事？” “那你买他们干嘛？” 自己生孩子，自己生孩子，自己生个小宝宝！ 鹿丞气呼呼地拿着手里的小鞋子，这是他刚买的小鞋子，粉色的，很好看。要是有个小女孩儿，配个公主裙，一定会是非常可爱的女孩子。 “叶九，你要气死我！” “我没有啊……” 叶林溪好无辜，所以她做了什么？ 两手一摊，叶林溪真的觉得自己很无辜，但是鹿丞就是很生气，整个下午就自己刷手机，继续在某宝上买买买。 叶林溪想，买就买吧。 为了这件事鹿丞好生气，气了一整天都不和叶林溪说话。狗狗好委屈，但主人并不知道狗狗为什么委屈。 无论叶林溪说什么他就是不理叶林溪，只用眼神来谴责她。 到了晚上，鹿丞更是气的晚饭也不吃。 “你……到底在为什么不开心？”叶林溪歪头，这次很认真地蹲下来看着鹿丞：“我是哪里得罪你了嘛？你有什么问题说呀，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为什么我们不能有个宝宝？”鹿丞也认真地看着叶林溪：“我想和你有个宝宝。” 叶林溪揉揉鼻子：“你是因为这个啊？” “这个很重要。” “啊？我一直以为你是不喜欢小孩子。”叶林溪道，是她自己理解错了，她总感觉是鹿丞不想要啊：“你一看就不像喜欢小孩子的样子，我以为你不喜欢呢。” “我喜欢，我想要和你生。” 叶林溪叹气，鹿丞还是不会说话，只会很直白地表达自己想要地东西。 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我就跟你好。 我要跟你结婚。 我想要和你生宝宝…… 每一句话，从刚开始认识鹿丞到现在，这都是鹿丞唯一表达自己的方式。 不是强迫，只是单纯表达自己想要的。 有时候叶林溪会心疼这样的鹿丞，有感情缺陷不是鹿丞的错，他把所有人类能有的感情全部忘掉。 只有心疼，叶林溪对鹿丞都是心疼。 第一百六十五章 番外 耿耿星河2 鹿丞眨眨眼睛，呼吸有些急促，他将手机甩到茶几上：“九儿，我们今天造小人儿吧。” “啊？”叶林溪一愣，脸蛋儿在一瞬间就红了：“我今天夜班……” “请假。” 说着，鹿丞伸手要脱叶林溪的衣服。 叶林溪往后退了退躲开，她退开的这个动作让鹿丞非常不满。鹿丞皱眉，又往叶林溪的方向移过来。 “哎……你别，我请不了假。”叶林溪推了一下鹿丞，然后两手一摊。 她真的不能请假，昨天就请假了。要是今天再请假有些不太好，而且这时候找不到别人代班。 如果医院不忙，可以稍微请一下假，但一会儿该去还是要去。 “我不，我要造小人儿。” “哎呀，鹿丞你烦死了。”叶林溪站起来，整理好被鹿丞弄乱的衣服，为了哄鹿丞她晚饭都没吃，上班的时间已经到了：“我要走了，你吃完饭记得刷碗，冰箱里也有水果。” “哦……” “乖嘛，我明天就休息了。” “一整天？” 叶林溪揉揉鼻子，小声道：“半天……” 就半天？ 又是小半天，时间好少。 叶林溪敷衍地拍了两下鹿丞的脑袋就走了，她再不走就要迟到，她不喜欢迟到。 家里又没人了，鹿丞轻轻叹气，等待小弟弟慢慢软下去。 他都硬了，已经生气勃勃起来了，结果叶林溪走了，他找谁说理去？ 鹿丞好无聊，这是他从部|队回来的第四天。叶林溪除了昨天请了晚上的假，整天整天的工作，只有他自己在家独守空房数蘑菇。 太难过了…… 洗完碗，鹿丞在家里没事儿干。 电视不好看，手机不好玩。叶林溪不生，他买再多婴儿用品也没用，都没有买的兴致。 出门在外面走了一圈，走着走着走到医院。 鹿丞想，都到这里了，那就进去看看吧。 他绝对不是故意来的，只是在外面随便走走结果走到这里。都到这里了，那就顺便看看，再顺便看一下叶林溪，说不定还能顺便抱抱叶林溪…… 这么多顺便，多顺便啊！ 医院里几乎所有医生都认识鹿丞，包括新来的实习生都知道鹿丞。 鹿丞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叶林溪的办公室，有几个医生还在跟鹿丞打招呼，他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还没进门，有个人走过来：“鹿先生，您来了啊？” “嗯。” “叶子不在办公室。”楚望舒推着小推车：“这时候办公室里没人。” “她在哪？” 楚望舒往急诊的方向一指：“应该在前面检查病房，急诊那边吧，我刚刚在那里看到她。” “谢谢。” 等鹿丞走后，楚望舒推着小车子轻轻叹气。 果然啊，长得好看的小哥哥都是别人家的，自己只有做白日梦的份儿。 羡慕了，实名羡慕。 鹿丞往前走，叶林溪就在急诊处，穿着白大褂。 急诊是最忙碌的地方，有哭闹声有喊声，乱七八糟的人还有很多血……鹿丞不喜欢医院，尤其最讨厌这里。 第一百六十六章 番外 耿耿星河3 而这一切，都在见到叶林溪的那一刻全部静止。 无论什么时候看到叶林溪穿着白大褂都非常好看，工作的样子更好看。鹿丞情不自禁勾起嘴角，眼里逐渐温柔…… “吊瓶不能调太快，吸收不好，我给您调慢一点吧。”叶林溪清清浅浅地开口。 “啧！现在的医生都长得这么漂亮吗？” 叶林溪微微皱眉，处于职业道德她没有马上转身离开：“您有事按铃，打完这一瓶就可以走了。” “别走啊医生。” 叶林溪没有再理那个人，刚要走，那人就按了下铃。 原则上，按铃后他们医生一定要过来。叶林溪看都不想看，打算让男医生过来。 “哎哟……胳膊疼。好疼啊……”那个人捂住胳膊，嘴上喊着疼，脸上全是黏腻腻的笑意：“美女医生，要不你陪陪我？” “来嘛，我可以多打两瓶葡萄糖。” 叶林溪刚要说最好请全急诊的人多打两瓶葡萄糖，说不定可以在医院证明他是个土豪。 还没开口呢，身后突然一阵风。 然后那个人就被提起来从病床上摔下来，动作一气呵成。 “再说一遍？”鹿丞阴冷地掐住那个人的下颔。 那个人下了一跳，手上的针都回血了，他忍着疼大喊：“你干什么你？你谁啊？” 好多人都围过来，本来急诊就非常乱，现在变得更乱了。 保安准备过来，叶林溪轻轻摇头。 保安都认识鹿丞，想着一个特|种兵都敢惹，这人怕是活腻歪了。 那个躺在地上的人见没有人上来帮他，哼哼的声音更大了。 “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公，职业军|人。”叶林溪笑眯眯道，职业道德让她重新给患者挂吊瓶，整理好之后示意鹿丞可以松开了。 “这位患者，我没什么时间，要不让他陪你吧。可以解闷，当保镖都可以。” “不用了不用了。” 那人起来后连连摆手：“不了不了。” 这里是医院，鹿丞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严重。踹了那个人一脚，拉着叶林溪就走。结束了闹剧，该散的人都散了。 气死了，他真的是气死了。 急诊都是什么人啊，有神经病的，也有喝多的。他家九儿那么好看，很容易被欺负。 越想越生气，鹿丞走路不由自主变快，叶林溪只能小跑跟着他。 “你怎么来了呀？”叶林溪轻轻拽了下鹿丞：“慢点哦，我有点跟不上了。” “我能不来吗！我不来……我……我不来你就要被欺负了。” “这里有保安，而且这种人只是逞口舌之快而已。”叶林溪笑了笑：“你不要生气，他只是喝多了而已。” 鹿丞皱眉：“我不喜欢。” “好啦，你去我办公室待会儿嘛，我还要查房呢，查完就过去找你。” “嗯。” 鹿丞虽然万分不愿意，但眼下也不能打扰叶林溪工作。 叶林溪很忙，一转眼又在病房之间。鹿丞有些心疼，但也心知这是叶林溪的选择，她很喜欢这份工作。 第一百六十七章 番外 耿耿星河4 回去的时候鹿丞狠狠瞪了眼那个打点滴的人，神色如同刺骨寒风。 那个人浑身一颤，立马拔下针管就跑。 鹿丞本身就有生人勿近的气场，站在那里是可以远观欣赏的人。很少有人愿意毫无目的地跟他交谈，生气起来他更甚。 看到那个人连滚带爬地跑，鹿丞表示很满意，慢悠悠地往前走。 他就这样，曾经没什么底线，没什么原则。现在底线有了，原则也有了，心里的那条线过不得。 他的底线是叶林溪，他的原则是国家。 这两者，才能构成鹿丞。 “哥哥，能帮我拿一下水壶吗？有些重哦，我拎不动。”小姑娘拎着水壶，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鹿丞，声音快要腻出水来：“哥哥实在是麻烦你了，帮我拎到前面那个病房就好。” “不要。” “哥哥，你帮帮忙嘛，真的好重哦，我力气小。” 说着，小姑娘往鹿丞的方向靠过来，身子像是没有骨头似的，酥酥软软的，身上还有鹿丞非常不喜欢的香水味儿。 鹿丞往后退一步接过水壶，姑娘大喜。虽然鹿丞退了一步，但她还是很开心。 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谢谢，鹿丞将水壶平放到地上，然后抬起脚一踹，水壶顺着力道往前滚。滚的不快，不会让水洒出来。 挺好，这样也不需要拎着。鹿丞很满意地往反方向离开，觉得自己非常聪明。 “你，你这个人……” 那姑娘在后面剁了剁脚，见鹿丞没有回头的意思，并且越走越远，在众人的注视下只能气呼呼地抱起水壶。 就没见过这么不近人情的人！ 帅是很帅，哪有这么拒绝女孩子的男人？ 鹿丞准备考虑一下，在胸前挂一个牌子，至少上面一定要写明他有主了。别看他，他只喜欢一个人，今生今世，就叶林溪。 也只能是叶林溪！ 到办公室，鹿丞就开始翻，翻了好半天，翻出个小皮筋戴在手上。黑色的发圈，刚刚好。 叶林溪进来时，鹿丞正在把翻出来的东西一一放好。 “你干嘛呢？” 鹿丞举起手腕给叶林溪看，炫耀道：“你看，小皮筋。” “戴它干嘛？” “刚刚有个女孩子跟我搭讪。”鹿丞走过来，半抱着叶林溪：“我是你的啊，我不会看别人的。” 叶林溪笑了，鹿丞手上的小皮筋刚刚好，也让她心里暖洋洋的。鹿丞总在这些小细节当中给足了她安全感。 没有猜疑，也没有任何不满。因为鹿丞会说，所有的情绪都会说出来。 虽然有时候不能表达地很清楚，但也没关系，她有耐心听鹿丞解释，也有足够的耐心教给他。 未来那么长，留给他们的时间也那么多。 “走吧，我刚刚请假了，我们回去。” “可以回去了？” “嗯。” 鹿丞很开心，可以回去造小人儿！ 造小人儿，造小人儿！ 小人儿，小人儿！ 叶林溪脱下白大褂，将头发扎起来：“等我换个衣服，换完衣服我们就走。” 第一百七十一章 番外 耿耿星河5 “好。”鹿丞心情非常好，嘴角都忍不住网上扬起。 有渴望，也有兴奋。 叶林溪换好衣服出来，鹿丞已经在门口等她。像大狗狗一样，眼睛里亮晶晶的，是藏不住的开心，就差没有看到叶林溪后摇尾巴。 如果鹿丞有尾巴的话一定会摇的！ 这眼神让叶林溪微微怂了一下，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你干嘛这么着急？” 鹿丞当然不会说回去造小人儿啊，他要说了叶林溪说不定就不和他回家。 “我不喜欢消毒水的味道，不好闻。” “我们走。” 出来随便走走，走到医院，又随便偶遇叶林溪，没想到能把叶林溪偶遇回家。鹿丞没想到啊，能这么偶遇以后他天天来医院顺便看叶林溪。 说不定还能顺便把叶林溪接回家呢，回家造小人儿！ 鹿丞心情特别好，这时候感觉自己就像个毛头小子，碰见喜欢的女孩子就兴奋。 “哥哥，刚才谢谢你帮我想办法哦，我才把水壶拿到病房，我请你喝咖啡吧。” 那姑娘突然跳出来：“我父亲生病了，照顾我父亲也好累，你陪我出去转一转嘛，要不要呀？” “走开。” “哥哥好无情啊，刚刚还帮了我呢。” 鹿丞有些着急，很想跟叶林溪辩解。他是觉得这个女的太烦了，总是缠着他，索性就把水壶踢了。 但他没有上海任何人，他没怎么用力，只让水壶在地面上滚动而已。 鹿丞想说，他一着急不知道要从何说起。急得火烧眉毛回头看叶林溪。而叶林溪扬眉，只是笑了一声。 叶林溪当然不会听这个女孩儿说什么，鹿丞什么样子的人她知道。 这就是鹿丞刚才说的小姑娘啊，确实是小姑娘。看上去很挺小的，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样子，长得还挺可爱，属于那种一眼看上去很乖的女孩子。 经常能碰到有人管鹿丞要微信，哪怕她在旁边也能被那些要微信的女孩子叫成姐姐或妹妹。 刚开始叶林溪不说话，等着鹿丞解决，最后都是她自己赶走。 比如……现在。 “这怎么好意思，你都叫他哥哥了，那我作为姐姐也应该是我们请你喝咖啡对吧。”叶林溪微微一笑，眼睛弯弯的：“妹妹想喝什么呀？隔壁咖啡厅的玫瑰咖啡很好喝。” “啊？有……有女朋友啊？”那姑娘瞪大眼睛，有些尴尬：“我……我不知道。” “不是女朋友。”鹿丞搂着叶林溪宣誓所有权：“纠正一下，是夫人。” 他结婚了，叶林溪是不是女朋友，不是未婚妻，他们是合法夫妻，是以后要一起生活，一起变老。 鹿丞拉着叶林溪走，都想在路上哼着歌儿走。 “我家九儿也有脾气了？挺好，挺好的。”鹿丞轻轻捏了下叶林溪的脸：“我喜欢你吃醋的样子。” “我脾气很大的好不好。” “嗯，我宠着。” 叶林溪轻轻一笑，眼里是耿耿星河，也是鹿丞。 岁月静好，细水长流，一切都恰到好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