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小驸马想和离[重生](GL)》 分卷(1) 《长公主的小驸马想和离[重生]》作者:笔墨迹象 文案: 又暖又怂小驸马和腹黑温柔长公主的漫漫和离路。 黛姐姐,媚儿可不可以不当驸马啊? 要是媚儿不当驸马,那黛姐姐就不能带你出去玩了。 那媚儿还是继续当驸马吧。 媚儿,真乖。 那时年幼的柳媚儿还不知道面前温婉动人的黛姐姐是将来复兴古姜国的长公主。 古姜国长公主讨伐五国,杀亲族平内乱,乃至夫家族人亦不放过,手腕强势到令朝野百官闻风丧胆。 才不过十二的柳媚儿一朝死而复生,没想到又回到襁褓之时。 还是黛姐姐的长公主依旧笑魇如花,可柳媚儿却害怕的不敢再去抱长公主的腿撒娇要亲亲抱抱了。 柳媚儿开始精心策划逃离长公主,没想到该来的婚宴躲都躲不了。 当和离书亲手被长公主从枕头底下搜出来的时候,柳媚儿又怂了。 怎么办,和离书被长公主发现了! 绝对的he。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重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苌黛柳媚儿 ┃ 配角:新文;一觉醒来白月光变前任 ┃ 其它:其他 一句话简介:听说小驸马想和离? 立意:勇于挑战才能冲破困境绝处逢生! 第1章 曾绵延不断执政近千年的古姜国,近百年却因王室内乱不断而频临衰亡。 五国伺机而动连年攻战,侵吞古姜国大半城池,并逐年蚕食其领地,战火已是一触即发。 幼帝姜丰即位,国号改泰安,王室日益衰弱,五国欲与古姜国辅助幼帝执政的叔父姜隐等党羽合谋以夺取政权,悄然间王国危在旦夕。 泰安元年战火纷飞古姜国长公主携幼帝姜丰逃离都城,一时不知所踪。 秋日里大批古姜国王室子弟被追杀殆尽,而此时富甲一方柳家正在大办宴席。 柳家是世代的富贵人家,柳父光是妾室少有三十六房,子嗣亦有二十余人,可谓是儿孙满堂。 因柳父听信妾室谗言想要休主妻常氏,常氏当初亦是由妾室出身,因常家在朝堂有些人脉,柳府便改其为主妻。 休妻需经宗族长老首肯,柳父便只得按七出之条,无所出。 常氏早已听闻休妻流言,心中甚为焦急,奈何朝堂动乱,远在都城的娘家亦联系不上。 正当常氏急切之时,忽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此事消息经常氏迅速散开,柳父见此只得暂时压下心思。 三月暖春时腹中胎儿呱呱落地,常氏望着怀里的女婴,又想起冷酷无情的丈夫和那一堆小妾,只得咬牙谎称是男婴。 主妻之子便是嫡长子,常氏靠着女婴暂时保住主妻之位。 待要为孩子办宴会,主堂的柳家祖母已是九十高龄,平日里已然有耳目不清,最是喜欢孩子,在族内亦是年长者。 宴会柳家祖母看着那襁褓之中的孩子,模样生的水灵,爱不释手的抱着念叨:媚儿,媚儿这名字最合适不过了。 这太过像女子的名字,让常氏不由得心惊,误以为祖母是看出隐瞒身份,顿时吓得后背发凉。 可直至柳父年末回城,柳家祖母亦未多说什么,只是一口咬定要孩子唤媚儿。 柳父对常氏早已没什么夫妻情分,孩子也不过是众多孩子之一罢了。 更何况柳父因这孩子失去休妻的好机会,心里本就是不耐烦的紧,挥了挥手:那便依母亲,就起这个名字吧。 自此奉城里都知道柳家有位小公子唤媚儿,男子怎能唤如此柔媚名称,此事惹得妾室们背地笑话了许久。 大富大贵之家的幼子都有许多活不过成年,自然妾室们也是百般期待着那媚儿早些死了的好。 更何况柳父已近五十,妾室们的儿子大多已成年,若是能讨的柳父喜爱,自然也是能分的不少家产。 深秋时节本就容易犯困,摇篮之中的婴儿,黑漆漆的眼眸满是好奇的望着四周,粉嫩的脸蛋还有些肉嘟嘟。 这婴儿便是柳媚儿,一旁的奶妈犯困在一旁打瞌睡。 本以为还在大火之中的柳媚儿,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粉嫩的小手,想要开口说话,却是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常氏一直不放心孩子,因此有空便会来看看。 小媚儿,怎么了?常氏已是近四十,自然算是老来得女,所以一直对孩子疼爱的紧。 柳媚儿看着面前还是满头乌黑长发的娘亲,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变成婴儿了。 幸好这时的柳家只是富甲一方的富商,还不是那富可敌国的皇商国戚,柳媚儿被娘亲哄得昏昏欲睡时,这般庆幸的想着。 刚出生的婴儿贪睡又贪吃,柳媚儿想说话都不太利索,只会咿呀啊的叫唤。 常氏平日里许多事务要处理,哪怕再想顾着孩子也是多有不便的。 往年除夕前几日柳父才会匆忙的回城,可是这回却破天荒,月余就悄悄地带着一队人马回了城。 常家大院是奉城里有名的大门大户,房屋土地自是有余。 可偏偏那一队人马住进主家的东院,平日里的衣食起居都是按最好的来准备。 连带府邸的仆人们都察觉到好似那东院里住着不得了的人物。 柳父经商多年,常氏也弄不清他在外结交什么大人物,只是听见他严令交待仆人不得透露半点风声,便多少有些留意起来。 大雪纷飞的白日里,柳媚儿在软塌手脚并用的爬向没关严实的窗台。 这园里的梅花开的真好看啊,待会差人送些去给老夫人吧。 常氏从雪地里漫步走过。 是,夫人。 那东院里住着的真是一位小姑娘?常氏有些不相信,花费这么大的心思却只是一个小姑娘。 身旁的仆人常青撑着伞低声道:奴才悄悄打探过伺候的丫鬟们,那姑娘估摸约六七岁,言行举止看着不像寻常人,反倒像是出自权贵世家的千金,或许老爷跟朝廷有关。 莫胡言,现在外边战乱不止,柳家万不能出事。常氏眉头微皱。 是,小的多嘴了。常青连连低头应。 柳媚儿偷听着话,心里一咯噔,心想不会是黛姐姐吧! 其实记忆里柳媚儿也不记得黛姐姐什么时候来的柳家。 不管如何柳媚儿下定决心,才不去见坏透了的黛姐姐! 最初柳媚儿是真的连门都没出过,毕竟是个婴儿,直至两三岁是能跑会走了。 春夏交接之时,园子里百花盛开,蝴蝶更是多的很。 本对外是男孩的柳媚儿,却自小就很喜欢跟女孩们玩。 因此府邸内不知为何传出许多柳媚儿贪玩懒散的闲话。 柳父一听,当场摔了茶杯,便把柳媚儿送入上学堂,并严厉训斥母亲,好好的男孩,总教他在女孩堆里玩,若是不好读书,岂不是玩物丧志! 重生之前,柳媚儿看见父亲骂母亲,还以为真是自己没有好好学习。 可现在柳媚儿才知道父亲就是不喜欢母亲和自己,才会随便寻个借口骂人。 这些闲话大部分都是妾室们身旁的丫鬟仆人传开的。 常氏并不意外柳父的迁怒,现在外边战乱不止,朝堂已是名存实亡,各地匪徒流窜抢劫打杀,乱世经商太难了。 娘亲,等媚儿以后长大了,我们就不跟父亲住吧。柳媚儿上辈子全然没有意识到父亲只是拿自己和母亲作为生财的工具。 傻孩子,现在这世道太乱了,你乖乖待娘亲身旁就不错了。常氏有些意外孩子的懂事,毕竟她才三岁而已。 柳家本来就靠着常氏才起家,从前常氏没孩子,对于那些妾室的胡作非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不行了。 媚儿她还这么小,常氏知道如若自己不替她争一争,那些妾室的孩子非得把家产都抢走不可。 又是一年春日,四岁出头的柳媚儿已经会背很多诗书文章,学堂老夫子还特地夸赞一番。 柳父对此才稍稍满意几分,只不过平日里仍旧是对娘亲多有不满。 初夏傍晚稍稍有些许凉快,端阳节时,柳媚儿同其他兄弟姐妹在一块聚会听戏吃瓜果解暑。 这处庭院池旁栽种许多莲花,柳媚儿双手挽起长袖,掌心捧着甜瓜认真的啃着,全然没有注意到原本嘈杂的声响忽地安静了下来。 哇,好漂亮的小姐姐呀。 身旁的小姐妹柳娟眼眸亮晶晶的唤。 柳媚儿莫名有些觉得耳熟,偏头看了过去,一身杏黄薄纱衬得端坐其中的黛姐姐尤为温婉动人。 四周灯火通明,那原本嘈杂的戏曲忽地安静了下来。 初见黛姐姐时,柳媚儿也是这般发呆的看着。 柳家子女众多,长兄柳安都二十有余,最小的自然是才四岁的柳媚儿。 可大家都无一例外的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直直地望着年方十二的黛姐姐。 昏黄的灯光晕染的黛姐姐那未施粉黛的面容如无暇白玉,大抵冰肌玉肤也不过如此。 柳媚儿没出息又多看了两眼,细长的峨眉之下是一双内敛而沉静的眼眸,粉嫩的薄唇微微抿紧好似还带着些许唇窝。 可惜这么好看的黛姐姐,偏偏最爱说谎话骗人,一想到重生之前的事,柳媚儿就生气! 生气的柳媚儿埋头咬着瓜,赌气似的不肯去看那人。 这位黛姑娘要在府邸住上一段时日,大家要敬重礼待,知道吗?柳父很是认真的说道。 是。柳家一干儿女连连应下。 因为这场宴会柳媚儿吃瓜吃的太多而有些消化不好,此后还请了一段病假。 每日喝着药汤的柳媚儿心里更是怨念极深,心想以后再也不看黛姐姐了! 常氏见着柳媚儿脸色有些苍白还很是担心,指腹替她梳理还很是柔软的毛发问:小媚儿,肚子还痛吗? 不疼了。柳媚儿讨厌喝药汤,可是更害怕娘亲担心。 下回可不许再贪吃了,知道吗?常氏头一回养孩子,着实没想到孩子的胃这么脆弱。 柳媚儿连连点头乖巧的应:嗯。 好不容易柳媚儿病好时,柳父取消去学堂上课,而是专门请有名的先生回来给众人教书。 柳家很大,院落自然是有多余的,可当柳媚儿看见那长廊隔着一道窗的黛姐姐时,忽然有种不太好预感。 从窗户落进的日光照的黛姐姐周边散落着金灿灿的光芒。 柳媚儿看的正出神时,黛姐姐忽地偏过头来,那微弯的眼眸好似露出几分笑意。 她在笑什么啊? 还有些茫然的柳媚儿偏头避开她的目光,没想正好对上身后教课先生严厉的审视目光。 哎呦。柳媚儿捂着被先生的戒尺敲了下的脑门,还能听见不少人的笑声,好似其中还有黛姐姐的声音,顿时害羞的耳朵都热了起来。 哼,早知道就不看黛姐姐了! 第2章 柳家子弟众多,而柳父亦想子嗣读书做官,所以特意在府邸内花费重金建了一处学院。 奉城大半的领地为柳家所有,府邸周围高墙林立,因着防止战乱缘故,府邸甚至还配备家丁和长刀棍棒,可谓是防护严密。 不少与柳父关系来往密切的富商子女亦会入府伴读。 因着年岁不同,所以柳媚儿只跟同龄的孩子们在一块,至于黛姐姐则跟年长的兄长们在隔着另一道长廊的屋内听课。 君子需学六艺,分为礼乐射御书数。 柳府房屋百间有余自是配备齐全,只不过秋日天凉了些,孩童们大多犯懒的很。 上一世无所事事的柳媚儿,一直跟在黛姐姐身后贪玩耍赖,直到十二,六艺也只是马马虎虎的懂些皮毛。 可怜上辈子因骑术不精湛而无处逃生,最终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因此这会柳媚儿尤为积极的学习六艺。 你这么弱拿得起弓吗?一旁几个小胖子是柳父妾室新宠的孩子纷纷取笑道,明明是个男孩子却叫媚儿,真丢脸哦。 柳媚儿偏头望着这几个小胖子,上一世因为被他们取笑姓名,还时常气的哭鼻子。 可现在柳媚儿知道,这几个小胖子就是嫉妒自己是嫡长子,名字只是他们想要欺负自己随便找的借口而已。 你们不要小瞧人,谁说我拿不起弓。其实这些用于孩童练习的弓并不重。 大抵是见柳媚儿没有看起来那么好欺负,小胖子们也不敢过分嬉笑。 练箭还是需要些力道的,为此柳媚儿每天多吃好些肉。 秋日寒霜渐重,因着柳父要在年末检查练箭成效如何。 所以柳媚儿才不得不多多练习,可过度练习的坏处就是吃饭的时候胳膊都抬不起来。 小媚儿现在还小,力气没有兄长他们大也很正常的,可不要太逞强了。常氏见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安抚,你可以多读书,以谋略取胜也不失为一种好方式。 嗯,媚儿知道了。柳媚儿虽是这般应,可还是不想输给那群小胖子。 冬日里天寒地冻的,连那几个小胖子都懒散的缺席功课。 午后柳媚儿自顾自提着弓箭准备练习,那几个小胖子忽地跑了过来气恼道:今早我们没来是不是你向父亲告状的! 柳媚儿看着这几个小胖子耳朵都红红的,大概也能猜到他们一定是被教训了。 因着柳父一向很少来常氏居住的园子,以至于柳媚儿都不知道柳父提前回来了。 我才没有告状,你们缺课肯定是老夫子说的啊。 骗人,我看一定就是你! 这几个小胖子团团围了过来,柳媚儿一时还有些紧张的很,毕竟从来没有打过架呢,你们要干什么? 只要你向我们磕头道歉,我们就原谅你了。小胖子们都从各自母亲那里听过父亲不喜欢柳媚儿和常氏,自然耳濡目染的不喜欢柳媚儿。 这种场面若是上一世柳媚儿一定吓哭的稀里哗啦,柳媚儿紧握住弓箭认真道:我才不要磕头道歉! 好啊,今天兄长们非得教训你一顿。小胖子们没想到看起来跟个女孩子一样弱气的柳媚儿居然这么嚣张,一时便动起手来。 分卷(2) 原本安静的院落忽地噪杂,随即响起一阵嚎啕大哭。 仆人们连连跑进来查看,才发现几个七八岁的小公子打成一团。 这事更是惊动原本还在堂内同柳父吃茶的妾室们。 从园内匆忙赶来的常氏远远的看见跪在祠堂的柳媚儿,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可等见到柳媚儿原本白嫩颈间的鲜红的抓痕,常氏顿时心疼的很道:谁伤的我儿? 柳父重重放下茶盏道:你真是教的好儿子,竟然敢同兄长打架! 那一旁几个的妾室们应声落泪哭诉,老爷,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常氏看了眼那一旁其他的几个孩子,只见那几个胖小子披头散发,眼泪汪汪的掉,脸颊红肿处一点也不比自家孩子少。 今夜通通罚跪祠堂一夜!柳父不耐烦的制止屋内的噪杂声响。 这夜的罚跪之后,天朦胧亮时,常氏亲自抱着柳媚儿回房擦药。 柳媚儿有些害怕娘亲生气,所以一直都不敢出声。 还疼不疼? 不疼的。 常氏看着这红肿的小脸重话也不好说,指腹拧住她的耳垂问:那你以后还打吗? 他们先打我的。柳媚儿没敢乱动应。 那你要打也要挑几个仆人再动手,不能吃亏记住了吗?常氏知道那几个新进门的妾室嚣张的很,自然她们对儿子也极为纵容。 柳媚儿听话的点头应:嗯,记住了。 这场打闹过后,柳媚儿发现那几个小胖子规矩多了。 大概是被柳媚儿咬怕了吧。 冬日里天冷所以门窗紧闭,连带着黛姐姐的窗户也没有再打开过了。 深冬时节里大雪茫茫,学堂休假了。 庭院内的梅花开的正好,柳媚儿独自出院想去折些梅花送给娘亲。 冬雪地里踩起来软绵绵的,好些孩子聚在一块玩耍,自从那一架之后,柳家那几个小胖子拉帮结派有意孤立柳媚儿。 因此柳媚儿更是没有什么玩伴,只能自己找乐子。 高高的围墙堆积雪跟天融成分不清的颜色,柳媚儿上辈子就没离开过围墙。 当初一朝从平民变成驸马,也不过是从深宅大院的柳家换成恢宏气派的公主府,大概只是换了个府邸而已。 所以柳媚儿这回才想自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这处园内不仅栽种梅花,还有不少光秃秃的桃树,春日的艳丽光景现下只剩下惨淡。 啪嗒地一声响起,那树枝承受不住积雪而断成两截,雪花散落在柳媚儿额前以及身前衣裳到处都是。 柳媚儿探手连忙擦拭身上的积雪,没想到却听见似和煦春风般的清脆笑声,下意识的怔住。 那不远处的梅林间,忽地一抹熟悉身影映入眼帘。 柳媚儿局促不安的看着撑着伞的黛姐姐兀自走近过来,那总是含笑的眼眸里却最是会哄骗人。 这么大的雪,小公子怎么一个人在这?姜苌黛伸展手正要替她擦拭那染上飞雪的眉头时,却不料被避开了。 柳媚儿后退好几步,本想严肃些,奈何也不过四岁的孩子,嗓音仍旧奶声奶气的很质问:你、要干嘛啊? 姜苌黛抿紧上扬的薄唇,缓缓收回手,从衣袖拿出帕巾递过去,初雪很冷的,若是小公子着凉伤寒就不好了,快擦擦吧。 不用,我、回去换一身衣裳就好了。柳媚儿一见着黛姐姐,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偏头连梅花都不想折了,匆忙的提起衣摆便慌张的跑开了。 雪花很快将那小身影弄的有些模糊不清,姜苌黛指腹抚去衣袖飞雪,先前还含着暖意的眼眸已然消失殆尽。 那从林中悄然浮现修长身影压低声音:那柳家小公子若是偷听方才的谋划,不如由属下动手 不必。姜苌黛指腹轻握住油纸伞,细长的睫毛微微闪动,悠悠地叹了声,你要好好的护住她才是。 一旁的护卫望着才年方十二的长公主,稚嫩的容貌已初露美人风华容貌,可言行举止却犹如年迈老者沉稳,极为敬重的应: 是。 那一路冒着风雪狂奔的柳媚儿,没出息的红着脸进了庭院。 媚儿怎么跑的这么急啊,梅花呢?常氏望着两手空空的孩子笑了笑,难不成是看见什么洪水猛兽? 柳媚儿红着脸支支吾吾都没说出话来,心里满是哀怨。 这都怪黛姐姐太好看了! 第3章 常氏见孩子满身都是雪花,有些担心她会着凉,便出声催促发愣的人道:你也不怕冻着生病,还不快去换身干净衣裳? 是。柳媚儿回过神转而跟着娘亲进了里间。 冬衣本就笨重繁杂,柳媚儿看着铜镜里的小胖妞很是嫌弃自己,又想起这般模样被先前的黛姐姐看了去,心里更是怨念的很。 常氏俯身替孩子系着衣带整理衣裳说:最近个头长了不少,看来又该添新衣裳了。 柳媚儿眼眸一亮应:媚儿要更好看的新衣裳。 好,不过咱们小媚儿长的水灵穿什么都好看的。常氏倒是没想到自家孩子这么小就爱打扮了禁不住笑道。 唉,这要是当正常女孩养,那常氏定然是会悉心给她打扮的漂漂亮亮,可到底现在不能太过张扬啊。 现在府邸有的是妾室盯着媚儿,常氏平日里都会派奴仆跟着小媚儿来以防万一。 除夕临近时府邸内孩童都是要置办新衣,各家妾室自是努力将膝下儿女装扮粉嫩可爱来博得喜爱。 柳媚儿羡慕的看着小姐妹柳娟那粉嫩的裙裳叹:好可爱啊。 这大红袍也很可爱啊。常氏指腹捏住那软乎乎的脸蛋爱不释手安慰。 男子能穿的鲜艳颜色着实不多,更何况自家孩子长的太过可爱,还是朴素些的好。 嗯。柳媚儿当然明白娘亲的难处,自然不会像上辈子那般嚎啕大哭惹得妾室们笑话。 可是这身大红的圆领衣袍看起来未免太臃肿了吧。 更重要的是庭院孩子聚会时,黛姐姐也在宴会,柳媚儿才更紧张的很。 只不过柳媚儿发现黛姐姐忙的很,根本就没看过自己。 其实说起来上一世都是柳媚儿每天热情的跑去找黛姐姐两人才认识的。 而现下柳媚儿没动静,自然黛姐姐也不会来找自己。 柳媚儿看着那围在黛姐姐身旁的哥哥姐姐们,心里越想越气,更不愿去看那方,而是埋头吃起面前的小炉锅。 小炉锅沸腾的汤水里正煮着鱼丸和羊肉,不爱吃蔬菜的柳媚儿光顾着吃肉了。 你小心烫,慢点吃。常氏没想到她出奇的喜爱吃羊肉,毕竟无论再处理干净的羊肉都会带些膻味,听闻孩子都不爱吃的。 等到宴席的孩子们都成团去外边玩,柳媚儿吃的白嫩小脸泛着红,甚至觉得热了起来。 常氏手持帕巾替她擦拭脸颊细汗应:吃饱了? 柳媚儿点头应:嗯。 这等家族宴会,常氏作为明面的主妻自然是不能提前离席,便派贴身侍女常玉跟着她出去玩会。 从宴会出来的柳媚儿看着不远处结伴玩雪的孩童们,因着吃的太撑现下柳媚儿其实吃的有些撑的难受。 方才因为怕娘亲担心,所以柳媚儿才没说实话。 小公子不去玩吗?常玉看着好似发呆的小公子询问。 柳媚儿摇头应:不要。 那群小胖子记仇的很,柳媚儿才不会跟他们玩。 媚儿,你过来跟我们一块玩吧。小姐妹柳娟比柳媚儿大两岁,算是府邸难得愿意跟柳媚儿玩的孩子了。 柳媚儿本来懒得动,可看着女孩们那处正围着黛姐姐,腿脚不听使唤的迈了过去。 这处亭院围着一方长桌,桌上摆着各色孩童玩具零嘴。 柳父对于女孩们的安排比男孩们要轻松的多,大部分时候她们想去学堂可以去,而不去也不会惹得责罚。 上一世的柳媚儿可羡慕能当女孩了。 我们可以玩花绳和跳绳,你想玩什么呀?柳娟一把拉住柳媚儿,俨然已经成了亲密无间的好姐妹。 柳媚儿心不在焉的应:花绳吧,别的我也不会。 那围在黛姐姐身旁的几位长姐尤为殷勤的讨好着:好姐姐,你再同我们说说外面都城的热闹嘛。 这几位长姐很明显是知道黛姐姐的来历不凡,上一世她们也是这么喜欢问东问西。 可烦人了! 媚儿,你怎么总看着黛姐姐呀?柳娟探手在柳媚儿眼前挥了挥。 我没有!柳媚儿心虚的狡辩,我就是随便看一看。 好吧,不过黛姐姐长的真好看,就连柳安哥哥也很喜欢偷看的。柳娟往嘴里塞着糖果,一边在手里翻着花绳。 柳媚儿仿若被说中心思,连同脖颈都红了起来,不觉间说话大了声应:我才没有偷看,其实黛姐姐她、没有那么好看的,我还见过更好的姐姐呢! 柳娟肉嘟嘟的脸颊因着糖果鼓了起来,眼眸却飘忽不定的闪动没有说话。 你不信吗?柳媚儿以为自己说的话不够有说服力。 没想到身旁却忽地落下一声浅笑,随即响起那温润如玉的声音,那小公子觉得最好看的姐姐是哪位? 柳媚儿茫然的仰头望着眼眸含笑侧身倚靠栏杆的黛姐姐,先前嚣张气势一下蔫了。 小公子怎么不说话了?姜苌黛望着那一身大红圆领衣袍乖巧模样的柳媚儿,她模样本就生的可爱,尤其是那水汪汪的眼眸,让人忍不住想要逗弄欺负,我也想听听。 此时此刻的处境,柳媚儿真想挖个洞把自己给埋起来。 那个我柳媚儿眼眸躲闪的不知说什么才好。 姜苌黛眼眸噙着笑看向柳媚儿那乌黑发间很是红润的小耳朵,心想又怕逗弄的太急了,她就该哭鼻子了。 那处正在寻人玩击鼓传花,你们要不要一块去?姜苌黛转了话。 好啊。柳娟先热闹的应声,一把拉住柳媚儿,媚儿,我们去玩吧。 灰溜溜的柳媚儿都不敢回头看黛姐姐那满是笑意的眼眸,好似黛姐姐就像只狐狸,眉眼含笑却狡猾的很,方才真是太丢脸了! 击鼓传花的游戏特别简单,大抵就是一朵红花在众人中间传,那用布遮住眼眸的人手里敲着小鼓,鼓声一停花在谁手里,谁就要受罚。 孩童们之间的受罚不像大人那般要吃酒罚钱,最多不过背诵诗句,这些柳媚儿还是很有信心的。 可柳媚儿没有想到的是,众人的座位是抽签决定的。 好姐妹柳娟被分到另一半的位置,而坐在柳媚儿身旁的正是黛姐姐。 为什么黛姐姐还要跟小孩子一块玩游戏啊! 好吧,现在的黛姐姐还不是长公主,要玩也不是不可以。 小公子,这么害怕吗?姜苌黛忍俊不禁的望着拘束的都不敢说话的柳媚儿。 柳媚儿抿了抿唇,觉得自己不能在黛姐姐表现的那么怂,很是认真的应:我才不害怕。 话音未落,鼓声忽地急促的敲了起来,连带着女眷们这方都紧张起来。 原本还在打雪球的男孩们贪新鲜的围在亭院旁看热闹。 那几个小胖子一眼瞅见混在女孩堆的柳媚儿忍不住出声取笑:娘娘腔,真没用,整天只知道跟女孩们玩! 这一声清晰的落进耳朵里,柳媚儿一下就气炸了。 鼓声戛然而止,柳媚儿望着手里的红花,整个人都傻了。 这才开局第一场啊。 唉,黛姐姐一定会觉得自己很没用的吧。 抽签吧。 柳媚儿抽到的惩罚是在脸上贴红花纸帖。 姜苌黛弯着眼眉手指勾了勾笑:过来,我给你贴吧。 那笑容明明温暖如春却又满是蛊惑,本来愣住的柳媚儿鬼使神差的乖乖靠近过去。 红花沾了些水贴在柳媚儿额前还有些凉,一下回了神的柳媚儿看着面前的黛姐姐,没出息的红了脸。 冬日旁人穿上冬袍,定然会厚重臃肿的像个大胖子,可只有黛姐姐反而更好看了。 这身月牙白的袄子却衬得黛姐姐肤白如雪,那露出来的一截手腕更是纤细修长,甚至还透出些许青白的脉络,看着有些消廋的紧。 真可爱。姜苌黛习惯性的指腹顺势捏了下她肉嘟嘟的脸蛋,很是顺其自然的说了句。 可突然被这么调戏的柳媚儿却觉得脑袋有些晕乎乎的,那上扬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了。 哇,刚才黛姐姐居然夸我可爱。 柳媚儿,你不能被黛姐姐的美色迷惑了啊! 第4章 几场游戏下来,柳媚儿圆嘟嘟的脸蛋贴满鲜红的红花贴,整个人看起来丧气极了。 因着夜色渐暗,又到吃晚宴的时日,大家便陆续离了亭院。 柳媚儿沮丧都没脸看身旁的黛姐姐,只是探手扒拉脸上的红花,心想这也输的太惨了吧。 姜苌黛见柳媚儿不愿动自己说话,又瞥见那常氏身旁的大丫鬟正向这方张望,便兀自起身离亭。 小公子,玩的开心吗?常玉俯身望着粉嫩一团的小公子,只觉得可爱的紧。 一点也不开心!柳媚儿气鼓鼓的应着,视线望着已经跟姐姐们一同离开的黛姐姐。 常玉误以为是小公子太在意输赢,便开导着:只是玩乐的小游戏而已,小公子莫生气了。 柳媚儿满是认真的应:我才没有生气。 好吧,没有生气的小公子外边冷了不少,咱们先进屋吧。常玉忍笑的劝着。 柳府里的除夕守岁一向都是热闹的很,常氏听着丫鬟常玉的汇报忍俊不禁的笑了笑。 夜宴上的食物更为丰盛,好些孩子都眼馋的看着那小乳猪。 常氏看着认真啃着小猪脚的柳媚儿笑道:你今日吃的实在不少了。 分卷(3) 柳媚儿本来是不打算吃的,可是一看见黛姐姐对着别人说笑不止,莫名就觉得牙痒痒。 黛姐姐,好花心啊! 整个宴会柳媚儿故意不去看黛姐姐,没成想却瞥见柳父似是不高兴的样子。 现如今战乱不止,古姜国不少城池被攻破,好些富家大商流离失所,柳父整夜里眉头都未曾舒展开。 古姜国王室内斗,不少王室子弟被牵连诛杀,周边五国又随即攻占,柳父收到不少周边领地丢失的消息,不由得担心古姜国会灭亡。 当然柳父并不是忠君爱国的死士,商人逐利才是本性。 从商者虽衣食足,可仍旧是低人一等,因此柳父便想借着相助古姜国长公主王室一党来为自己以及子孙后代谋取官运亨通。 可现下情势大变,古姜国诸王互相争斗,全然不顾五国之危,而幼帝又不知所踪,只余长公主在府邸。 柳父只觉得自己手里捧了个烫手山芋,当下不由得起了杀心。 除夕夜宴过后,正当柳父筹措着要动手时,二月寒春幼帝叔父姜隐被勤王姜流诛杀。 春寒料峭时的柳家庭院,桃树已是布满嫩绿枝丫,那含苞待放的桃花越显其娇嫩。 姜苌黛看着指间书信,眉头轻挑的将书信置于亭内炭炉。 猩红的火光迅速将书信燃出大洞,随即燃为灰白色的灰烬。 四月勤王姜流与其他古姜国四大将领长夜商谈,最终一致主张请幼帝继位,共同对抗五国入侵,这场险些导致古姜国灭亡的内乱方才得以停歇。 柳父得此消息时心情大悦,不由得庆幸,幸好还没动手啊。 初夏时节柳媚儿在堂内学乐,君子需修习六艺,男子修习乐大多是长笛或是箫,当然古琴亦是要修的。 可柳媚儿发现自己演奏竹笛时,老夫子总是面色复杂,连同周边不少人都捂住了耳朵。 小公子不妨练琴吧。老夫子主动劝道。 哦。柳媚儿转而学习抚琴,琴声有些低柔,柳媚儿自己觉得练的很不错。 待练习结束的课后,老夫子单独同自己问话,柳媚儿的视线却不由自主的落在从长廊外经过的黛姐姐。 从长廊斜落进来的日光照得黛姐姐面如白玉,琼鼻高挺,那含蓄而温柔的眼眸总是极容易让人误会的。 黛姐姐的身段又高了些呢,乌黑长发飘落至身后,那身浅蓝宽袖长裳衬得她身姿窈窕,那温柔眉眼里偏偏还带笑,好似正在看自己的笑话。 这方老夫子语重心长的问:小公子,莫非是五音不全吗? 哎? 柳媚儿心塞的看着老夫子,更没脸去看那长廊的黛姐姐了。 常氏听着柳媚儿委屈的念叨,眉眼却禁不住流露笑意道:媚儿,不如让为娘听听琴艺如何? 当柳媚儿亲自抚琴一曲时,常氏面色没了笑意,满是认真的劝慰:学琴主在修身养性,不过媚儿的琴艺确实有待提高。 想当年常氏舞乐都是极好的,可没想到自家孩子居然抚琴就像是在砸墙似的,不仅轻重不分,就连音调都没个准处。 明明一般女孩都比男孩要容易练习乐器啊,只是常氏这话都不好说出口,毕竟自家孩子看起来好像很受伤的样子。 自此午后柳媚儿便时常在亭内勤奋练琴,初夏的午后亭内微风徐徐而来时,还夹杂些许清香。 亭外枝头的翠鸟们落在阴凉处歇息,一声声突然的琴声吓得翠鸟们惊愕不已。 直至琴声忽地犹如山崩海啸一般的噪杂起来,翠鸟们扇着翅膀逃难似的离了亭院。 这也太难了吧。 柳媚儿练了这么多天,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弹的确实跟别人不太一样。 可问题是柳媚儿却说不出自己哪里不一样。 柳媚儿泄气的趴在亭内竹榻,已经能想像那群小胖子们嘲讽自己的嘴脸了! 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哭?姜苌黛看着那趴在竹榻的一小团,误以为她是在哭,方才贸然进了亭内询问。 我没哭呢。柳媚儿爬起来想要解释,没成想来人竟是黛姐姐。 这样啊。姜苌黛看了看她明亮的眼眸,才确定方才是自己误会了。 上一世的柳媚儿时常眼泪汪汪的模样,让姜苌黛都觉得她像是水做的一般脆弱。 柳媚儿盘腿拘谨的坐在竹榻,仰头望着没有出声的黛姐姐问:这时候大家都在小睡歇息,黛姐姐怎么来这了? 姜苌黛侧身坐在一旁,葱白玉指轻拨弄琴弦应:我远远的听见琴声,所以出来瞧瞧是不是你。 黛姐姐难道凭靠琴声就能分辨人吗? 旁人的琴声或许不行,不过小公子的琴声倒是很容易分辨。姜苌黛唇角微微上扬略带笑意的说。 柳媚儿好似天生的五音不全,甚至她自己的耳朵都听不出来她弹的音是错乱的。 原来黛姐姐这么厉害啊。柳媚儿没有听出来话外音,只是仍旧苦恼自己如何练琴。 姜苌黛见她傻乎乎的模样,便知她没有反应过来,眉眼闪过笑意低声道:倒也谈不上厉害,只不过你要想学琴的话,我倒可以指点一二。 真的吗?柳媚儿一时心直口快的问。 当然。 柳媚儿正要应下时,猛地想起自己要远离黛姐姐来着的。 小脸的欢喜一下散了,柳媚儿低垂明亮的眼眸,那细密的睫毛更是清晰的很。 姜苌黛不解的望着兀自纠结的柳媚儿,心想若是上一世她定然是满心欢喜的答应了。 看来她也 这般猜测的姜苌黛不由得神色严谨几分,只见柳媚儿却摇头应:还是不了。 为什么? 娘亲会请琴师来教,不麻烦黛姐姐了。柳媚儿想起园内好多哥哥姐姐们都想跟黛姐姐亲近,上一世因为自己粘着黛姐姐撒娇,还被人莫名告了状。 最后不仅自己挨了一顿鞭子,连带娘亲都被责骂,柳媚儿不想让娘亲再因为自己被欺负。 姜苌黛望着那慌张让仆人抱着琴,随即匆忙离开亭院的柳媚儿,不由得叹了声。 自己早该发现柳媚儿的异常才对,明明上一世还那么粘自己的人,突然转性才奇怪啊。 第5章 勤王等人一方面寻找流落在外的幼帝以及长公主,另一方面则在领军抗击入侵古姜国领地内的五国军队。 一时之间战火纷飞,灾民四处逃窜至奉城周边。 沿途一路不少商贾被流匪洗劫一空,连带奉城内都发生大大小小数百起偷盗案。 清晨柳媚儿才刚梳洗完毕,从长廊急急忙忙地赶去听课。 只见那园内一行护卫抓住几个人往后院走去,那几个人被五花大绑面上都受了伤,看起来是被打的不轻。 早间晨读之时,柳媚儿捧着书哈欠连连的念叨,脑袋似拨浪鼓一般的摇晃。 听说今早府邸进了几个小偷,当场被护卫们打的半死不活呢。 我娘亲说最近外边悍匪流窜在城内作乱,外边很危险啊。 一时昏沉沉的柳媚儿,脑袋砰地砸在课桌,顿时疼得醒了过来。 堂内引起一阵大笑,那几个小胖子们更是笑得夸张:真没用。 柳媚儿探手揉着额头,心里正气的很。 只见老夫子挥着戒尺敲打那几个小胖子的课桌严肃道:还不认真诵读! 是。小胖子吓得立刻头都不敢回了。 堂内一时响起郎朗读书声,柳媚儿见那几个小胖子被老夫子抽背功课而支支吾吾的低垂脑袋,眼眸不禁多了些笑意。 让你们笑话人,现在遭报应了吧。 待课间歇息的时候,柳媚儿已经没什么困意,偏头悄悄地望向那长廊外的黛姐姐。 自从那日拒绝黛姐姐教琴之后,柳媚儿不知为何总是会心虚的紧。 傍晚时柳媚儿在临水池旁的亭院抄书写功课,柳娟在一旁玩耍。 媚儿,今年端阳节咱们不能出去玩了呢。柳娟满是苦恼的说。 嗯,这样啊。柳媚儿怕热的紧,每年夏日里能不出房门就尽量不出房门。 柳娟正在折千纸鹤念叨:今天院子里多了好多护卫,我娘说院内抓到小偷,所以才不让出去玩。 本在忙于摘抄功课的柳媚儿忽地停了笔,隐约的记起来好像柳府在奉城大乱之前就是府邸抓了几个小偷。 那时古姜国领地战乱不止,不仅有五国攻占,还有不少流匪灾民到处打家劫舍,不少大户人家都被洗劫一空。 自然奉城也不例外,最初来柳家的几个小偷被抓之后。 柳父让仆人痛打他们一顿而后才送了官府,可没想这几个小偷只是来踩点,其背后还有一伙江洋大盗。 而柳家是奉城出了名的富商之家,自然是被这伙江洋大盗给盯上了。 媚儿你怎么啦?柳娟望着发呆似的柳媚儿不解的唤。 没事。柳媚儿看了看还没抄完的诗词,心想还是得早些让娘亲做准备才好啊。 上一世柳父携带万贯家财和几个随身跟从的妾室径直逃窜,根本就没有顾上常氏。 早早回了屋的柳媚儿同常氏用饭,夜间窗外蝉鸣声很是噪杂。 这肉骨头不合媚儿味口?常氏望着动作慢吞吞的孩子问。 柳媚儿细细咀嚼肉欲言又止的看着娘亲,心里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说才好。 娘亲,听说今天府邸里抓到小偷呢。柳媚儿也只记得上一世睡梦里匆忙的被常氏抱起来连夜逃窜,具体时日过了这么多年其实也记不清了。 现在世道乱的很,媚儿害怕的话,夜里随娘亲一道睡吧。常氏盛汤安抚着她。 柳媚儿懊恼的望着碗里的大骨头心想现在自己太小了,就算说出来也不能带娘亲逃离柳家。 可柳父一向是自视甚高,想来也不会听柳媚儿的话。 这般兢兢战战的过了几日,府邸里相安无事,夏日园内请了戏班子来唱戏。 傍晚时搭了台子设宴,男女并不同坐在一处宴席,而柳媚儿因着年岁小才能留在常氏这处吃宴席。 席会上酒水不停,夏日里大多吃不下油腻之物,连带宴席许多肉菜都未曾过几口,反倒瓜果甜汤受众人青睐。 黛姑娘,今已年岁十三,正是妙龄之时,不知可许配人家了?那妾室公然询问起婚事来。 原本忙于吃瓜的柳媚儿一下的竖起耳朵,只见黛姐姐一身薄纱轻裳落座打扮华丽的妾室间更是显得清新淡雅。 现下因战乱而不得归家,婚事自是并无打算。 黛姐姐这方应话落进柳媚儿耳朵里,上一世柳媚儿不知情还当真以为黛姐姐是无家可归。 可现在柳媚儿才知道黛姐姐一直都在说谎,甚至对自己也不例外。 柳媚儿眼眸望着善谈的黛姐姐,她眉眼间满是真挚,可言语里却没有一句真话。 黛姐姐真是个大骗子! 常氏听出那几位妾室的心思,只不过并未出声戳破。 听闻小公子在学琴,不知琴艺可有长进?姜苌黛轻移视线望向常氏身旁的柳媚儿。 柳媚儿心下一咯噔,顿时眼神飘忽不定,面色焦急的很。 常氏对于这位黛姑娘的主动问话并未多疑应:小儿夏日犯懒,便落了学琴的心思,那琴师早就辞了。 原是如此啊。姜苌黛饶有趣味的看了眼那恨不得将脑袋藏进甜汤碗里的柳媚儿。 这宴会的戏曲唱的是恩怨情仇,好些女眷都看的认真,柳媚儿吃的有些撑,便自己悄悄离席。 从席位往院内宽敞处走去,夏日里芳草萋萋,这处园内假山石洞尤为逼真,亭院池水更是搭配的精妙无比。 柳媚儿望着头顶的明月,耳旁还隐约能听见不远处热闹戏曲的声响,心间却有些不安的紧。 夜风有些许闷热,明月照得暗处有些亮光,柳媚儿踩着池水中的石块打算转身回岸。 姜苌黛正手持灯笼站在岸旁,纵使皎皎明月也比不得那抹光辉耀眼。 小公子一个人在这处不怕吗? 姜苌黛看着那拘束停在池水中央石块的人。 柳媚儿缓过神走上前大着胆子应:我才不害怕。 是吗?姜苌黛望着逞强的人,偏头看了看那藏在暗处的身影,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这园内人多眼杂,小公子还是不要孤身一人的好。 对于柳府的妾室子女明争暗夺,姜苌黛一直都不会参与其中。 只不过难保不准有人借乱匪流窜时,趁机谋财害命。 那黛姐姐为什么一个人出来呢?柳媚儿指腹提起衣摆跃过石块上岸。 姜苌黛收回目光微抿了抿唇应:我是替常夫人出来寻小公子的。 柳媚儿一听到娘亲,便就信了。 那回去吧。柳媚儿迈步往前走,只见黛姐姐忽地拉住自己的手腕,随即灯盏便熄灭了。 假若一直没有光亮,柳媚儿其实不会慌。 可突然没了光亮,眼前一下暗了不少,反倒让柳媚儿有些害怕起来。 怎、么了?柳媚儿腿脚有些软,不自主的抱住黛姐姐。 并没有得到回应的柳媚儿,莫名更加紧张起来唤:黛姐姐? 耳旁清晰响起一声浅笑,姜苌黛随即低低地说了句,小公子,莫非是害怕了? 额 虽然没有证据,可是柳媚儿总觉得黛姐姐好像是在捉弄自己。 第6章 我、没害怕啊。柳媚儿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赶紧松开手搂住黛姐姐的手,刚才灯笼怎么灭了? 姜苌黛看了看灯笼处破了一处洞,暗处随身的护卫紧紧追上那黑影应:兴许是蜡烛燃尽了吧。 大抵是灯笼正好挡住柳媚儿的脑袋,否则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那我们快回去吧。 虽然对于园内熟悉的紧,可柳媚儿还是习惯的跟在黛姐姐身旁行进,夏风徐徐而来隐约还能闻到淡淡的花香。 黛姐姐有佩戴香囊或是香包吗?柳媚儿记得好像黛姐姐身旁时常能闻到若有若无的清香。 分卷(5) 一行人连夜逃离奉城时,柳媚儿看着娘亲给自己换上的粗布麻衣还有些困惑。 这一路不能声响,切忌财不能外露。常氏替孩子系着衣带面色还有苍白,心里正思索着要去哪才安全。 山林官道处处都有匪徒,常氏听闻现如今勤王等人已经稳定都城周边安宁,便一路乘船赶去都城投奔娘家人。 从夏日到深秋柳媚儿一直都在船舱,因为水土不服而发热的厉害。 水路虽然行进的快,可各地河道关卡被官兵把持,通关是极为麻烦的事。 一路上常氏花费不少银两打点,现如今眼看离都城不过一日的功夫,却没想到会被拦下来。 没有通关令,谁都不准入都城。码头的官员将领正在一一检验船只人员身份。 正到常氏一行人时,秋风瑟瑟寒冷异常,官员们大多想捞些油水,可见这群人衣衫褴褛索性都不去盘问直接进行驱赶。 大群难民哀嚎遍野求饶声不绝于耳,却还是遭到官兵狠心的驱赶落入寒水之中。 大人!那骑着马赶来的官吏着急下马跑到巡逻李大人身旁耳语几句。 李大人看向官吏递来的画像,视线落在那一处常氏,连忙上前慰问:可是奉城柳家常夫人与令公子? 常氏本以为死期将近,没成想又绝处逢生。 正是妇人与小儿。 李大人松了口气道:请上马车入都城,长公主特让下官来迎接,还为令公子备了良医。 多谢大人。 因着一直水路行进的缘故,常氏还不知幼帝重新即位的事,自然也不知姜国长公主是哪位,只是心间存了个困惑。 当日夜间信鸽跃过朱红色的宫墙落进一处恢宏宫殿的窗台。 姜苌黛展开信封,微蹙的眉头方才舒展开来。 本来姜苌黛是想防住奉城乱军,可仍旧是失了策。 看来一切还是按照上一世的事件陆续发生了。 不过幸好没让柳媚儿同上一世那般因患病过重而落下病根。 没想到奉城之乱会因姜苌黛而起,柳家纯属被牵连了。 姜苌黛自知是对不住她的。 第8章 初冬时节日渐寒冷,都城常家先祖曾是开疆扩土的将领,虽现如今已是没落贵族。 可常家仍旧是继承不少田地家宅,府中长子亦可在朝代谋取官职。 正所谓天子脚下的芝麻官都比地方州县知府要有名声,当初柳父才与只是妾室所出的常氏联姻。 常氏乃妾室刘老夫人所生之女,只不过因常家后代凋零,府中又无嫡长子,而刘老夫人育有三子一女。 后来常大老爷主妻因病逝世,常大老爷临终前便将刘老夫人长子常春指为继承家业,刘老夫人便成了主家老夫人。 常氏带着一干奴仆和柳媚儿住进都城常家的偏院休养。 大病初愈的柳媚儿浑身提不起一点劲来,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躺在床榻。 娘亲,我们这是在哪啊?柳媚儿喝完药汤稍稍恢复些精神。 这是都城外祖母家,媚儿可真是吓坏为娘了。常氏坐在床榻旁眼露担忧的望着消瘦的孩子。 柳媚儿望着常氏憔悴的面容愧疚的说:娘亲,媚儿已经好多了。 上一世柳媚儿记得自己病了整整一年,而且从那以后冬不能见风,夏不能见日,可别提多让娘亲担心了。 寒冬大雪飘飘落下的时候,柳媚儿已经能够离榻。 抛妻弃子的柳父恰好进了都城,姜国各地内乱被勤王一党平定,而柳父因护住长公主而被提携入京。 柳父听闻常氏携带幼子竟从奉城逃回都城时,心中讶异万分。 待靠着银两人脉打点,柳父便在朝中谋得户部主事一职,虽然是个六品小官,却也算是进入都城官场。 冬雪洋洋洒洒地将满大街高楼房屋染成白茫茫的一片。 柳父借着拜访在朝中新任为大学士的常春这位大舅子的由头,顺道来接常氏母子回都城安置的宅邸。 常春对于柳志的殷勤并不想理会,甚至还想数落他抛妻弃子的无良之举,可念及妹妹常氏已嫁作人妇,便只得对柳志谨言交待几句作罢。 一路上马车内尤为安静,柳媚儿望着自从常府出来就变了脸色的柳父,下意识觉得害怕。 柳父行商多年喜怒无常,平日里就酷爱怒骂训斥,甚至还时常会杖责处罚仆人。 待下了马车,柳媚儿跟着常氏入院内,一行人都未曾露出半分笑意亦无言语交谈。 按照官家规矩,都城官员嫡长子都需登记在册,待六岁可入太学研读经书。 太学虽是教授经书古典,可能进太学进读的太生,那相当于是一只脚迈进官场。 柳父自从被常春明里暗里的说教一番,更是对待常氏母子极为不耐烦,自是不愿意让那幼儿去读太学,便在书面以柳安过继给常氏为由,来将柳媚儿的改为柳安随即添上花名册。 那花名册经由吏部审查层层递至勤王姜流手中,幼帝姜丰年仅七岁自是不能经朝事。 只得由勤王和四位辅政大臣一同处理朝政要事,姜苌黛得知柳媚儿不在花名册中时,便知定然是柳父所为。 假若按前世所经之事来看,柳媚儿若不入太学,那将来就会被踢出柳家。 这对于柳媚儿而言其实也不算一桩坏事。 毕竟柳家将来要遭受的可是抄家灭族之罪。 姜苌黛便没有出声阻止。 只是世事难料,未曾想吏部周兴官员同大学士常春相熟,便透露了风声。 常春一听这柳志竟然藏了如此心思,当即便上了奏。 过继并不是随意能执行的,一来必须确保主妻未有子,二来必须要经祖宗祠堂登记。 此二则必须同时满足,否则视为无效。 柳父哪里想到会因为一个花名册而在早朝被召,一时慌乱到立即改口说是填错了。 这事方才算是翻了篇。 原本以为好事将近的柳安没想到柳父如此无能,一时更是心生恨意。 除夕夜里柳家大半宴席,柳父致力结交好友来谋取在朝堂的高升。 可柳媚儿却发愁的很,待过了除夕春日里柳媚儿就要入太学读书了。 上一世的太学,柳媚儿没少被那些达官显赫子弟笑话自己的姓氏。 更重要的是这些官家子弟又不能像对付那些小胖子直接动手。 假若动了手,柳媚儿真怕会闹出更大的事来。 常氏倒不知孩子的忧愁,只是忙着制订新衣,毕竟都城是天子脚下,总是不能苦了孩子。 早春时节里都城的积雪仍旧未曾消融,都城的街道却已经是极为拥挤。 待三月中旬时,太学开课了。 柳媚儿一步三回头的望着常氏,心情莫名沉重的很。 因着年岁不同而分设不同的课堂,柳媚儿早早的入座靠窗的桌位。 初次入太学都会点名相识,柳媚儿看着这些一进来就能互相说笑的人,便知道他们定然是家族人士。 那教授经书的先生是位极其年轻的儒生,面貌端正身段笔挺。 赵阳? 先生好。 那小孩子连忙停了说笑站起来行礼。 王云? 先生好。 陆陆续续地念了好长一段名字 柳媚儿眼眸眨都不眨的望着那先生眉头微皱的巡视道:柳媚儿是哪位? 这名字一出,顿时引的无数人张望。 先生好。柳媚儿红着脸没敢停顿连连出声。 好像女孩子的名字啊。 是啊,一点也不像男孩子的名字。 好,坐下吧。先生收敛眼眸惊讶随即出声。 柳媚儿目不转晴的都不敢乱动,自然也不会去理会他们的好奇。 待铃声响起时,好些孩子都坐不住跑出屋外。 这会虽然天气转暖,可是常氏仍旧给柳媚儿穿上最严实的衣物,好似生怕着凉。 等人都走了,柳媚儿无聊的探出窗外张望,那桃树开的极为茂盛。 只见那楼下长廊里还有不少少年郎君在其中背诵古诗经文。 春风轻拂而过时,枝叶微微摇晃,漫天的桃花飘落。 好漂亮啊。柳媚儿探手接住飘落的的桃花,打算将它们夹在书本之中收藏。 没成想黛姐姐径直从长廊穿过,那淡紫长袖裙裳衣袂飘飘而过。 柳媚儿眼眸呆呆的望着,一时没注意自己手里的桃花随风飞了出去。 姜苌黛望着从眼前飘落的桃花,抬头顺势向上观望,便看见那趴在窗台的脑袋。 四目相对之时,柳媚儿想躲都躲不了,只能低低的唤:黛姐姐安好。 你病好些了么?姜苌黛望着她那发间沾了好些桃花却还浑然不知,眼眸不禁染上几分笑意。 好似柳媚儿一直都很喜欢粉嫩的桃花。 完全不知黛姐姐笑什么的柳媚儿,只是觉得黛姐姐笑得可真好看,小脸红扑扑连连点头应:嗯,好多了。 那就好。话音未落,那几位少年郎君随之往黛姐姐那方走去攀谈。 柳媚儿望着兀自同他们一道离开的黛姐姐,心口处有些闷闷的难受。 大概黛姐姐刚才就是随便问问的吧。 本来因为桃花而高兴的柳媚儿,脸蛋满满的不高兴,指腹轻触落在衣裳的桃花念叨:坏姐姐! 上一世黛姐姐就跟好些世家大族子弟关系不浅,柳媚儿为此没少偷偷抹眼泪呢! 第9章 太学里的先生们主要教授经书典籍,不过同样要修习君子六艺,其中甚至还会加些额外的宫廷活动。 都城贵族子弟都会蹴鞠和打马球,甚至连王族人士亦极为热衷。 古姜国甚至有因擅长蹴鞠而被选派亲王身旁当差的官吏。 当今勤王姜流更是酷爱蹴鞠,因此都城大大小小的官员们都会去学习。 暖春里柳媚儿身着赤红简便常服,额前绑着红色发带,惊奇的望着偌大的场地。 上一世柳媚儿身体羸弱,别说玩蹴鞠就连逛都城都没有过。 因着初入太学的太生年岁还不够打马球,所以将玩蹴鞠作为闲暇娱乐。 一声锣鼓声响起时,场地的孩童们追着鞠跑个不停,从来没有参加过的柳媚儿自然是跟不上。 待比分严重落后时,其中一个男孩气恼的跑了过来怒斥:你怎么跑的跟个女孩子一样慢啊,真没用! 柳媚儿本来累的不行,没想还被训斥,心里多少有些委屈。 若是上一世早该哭的稀里哗啦,可现在虽然柳媚儿气喘吁吁却很是冷静,满是认真的应:虽然你跑的那么快,可是也没得分啊。 你给我等着!那男孩脸颊通红的想要动手,可是又怕被先生训斥,我会赢给你看的! 好啊,我等着。柳媚儿用衣袖擦了擦脸颊的汗,看来蹴鞠远远比自己想像的累。 这场小型的蹴鞠比试规则是先拿到10分的队伍则获胜。 柳媚儿连鞠都没看清,那男孩已经跑的没影了。 男孩几乎是一路追上分数,很快就到了赛点。 而最后一局,对方绿队早早的就防住男孩,好几个一块围堵他的动作。 柳媚儿因为前面表现的太弱,完全没有被绿队注意,径直穿过场地跟上了那被围堵的男孩。 这里!柳媚儿招着手向男孩示意。 那男孩偏头就避开柳媚儿的目光,很显然是不肯把鞠传过来。 啊!柳媚儿着急的看着绿队的队友抢走鞠,心中都以为输定了。 没成想那男孩硬生生的重新抢回鞠,只不过仍旧是跑不出绿队的层层围堵。 接着!一直寻不到出处的男孩已经是累到不行,只能把鞠运给那柳媚儿。 整场陪跑的柳媚儿突然碰到的鞠莫名有点激动! 一路狂奔的柳媚儿明显感觉到绿队的队员离自己越来越近,便想奋力踢鞠。 那守门的绿队成员连忙跳起身要去接,可没想到的是柳媚儿由于太激动一脚踢空了。 柳媚儿看着还停在自己脚前的鞠,很是尴尬的重新用力踢了一脚。 先前已经去夺鞠的绿队成员已经错失时机露出大片空区,根本来不及再扑。 正因为如此,柳媚儿那毫无技术含量的一脚才能顺利得了分。 场上顿时热闹非凡,柳媚儿被红队成员们簇拥着欢呼,还有些不好意思。 待一群人集合时,获胜队伍每人发了一块白银制的蹴鞠图样的奖牌,而柳媚儿是得分关键队员所以奖牌是金制的。 柳媚儿看了看旁边的男孩将自己手里的奖牌递给了他说:这个给你。 你做什么?男孩有些困惑,随即又很是傲气的说,你不要得意,我可没输给你了。 嗯,我知道你很厉害。柳媚儿把奖牌递给男孩,刚才要不是你抢来鞠,我肯定拿不到分,所以才想跟你换奖牌。 本来柳媚儿也觉得自己这一分是男孩送的,自然也不想占他便宜。 我不要。男孩眼露迷茫看着柳媚儿那满是真挚的面容别扭的很,这是你该有的,下回我能自己赢的。 那好吧,我其实没想过能拿奖牌的。柳媚儿见他不肯换,满是认真说: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说女孩子没用,我娘亲会不高兴的。 男孩看着柳媚儿红扑扑的脸蛋,还有那水汪汪的眼眸,越看越觉得柳媚儿一点也不像个男孩子! 哼,我才不要听你这个娘娘腔的话!男孩傲气的转头跑走了。 傍晚柳媚儿回柳府,一边泡澡时一边同常氏说起在太学院的事。 常氏往浴桶里撒着药材看向自家孩子那似鸡蛋一般水嫩的脸蛋忍俊不禁道:那孩子本性倒也不坏,只是有些逞强好胜而已。 柳媚儿嘴里吃着蜜糖泡着澡好奇的问:娘亲这奖牌真的是金子做的吗? 虽然柳家在奉城是大户人家,可到底也只是白银见的多,黄金十分少见。 上一世柳媚儿给黛姐姐当驸马,实际上柳媚儿吃穿被安排的很是仔细,几乎连银子都没碰过几回。 分卷(6) 当然,太学院由朝堂国库亲自拨款管理,一向是出手阔绰。常氏探手将柳媚儿脸颊旁的碎发挽至耳后,眼眸不仅露出担忧。 自家孩子样貌自是没话说,可若是小的时候还能勉强掩饰说是长的俊秀,可年岁大了,总归是瞒不住的。 现在柳媚儿已经在朝堂花名册登记,如果被查出谎报身份,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媚儿现在大了,一定要注意不能贪玩,平日里可不能跟旁人挨得太近。 常氏只能细细叮嘱着。 柳媚儿连连点头应:嗯,知道了娘亲。 暖春转至盛夏时,都城热了不少,连带来往街道都少了不少人。 早间柳媚儿乘坐轿子去太学院,手里捧着油纸包的肉馅饼,因为怕烫所以吃的很慢。 街道忽地传来哀嚎哭泣声时,柳媚儿撩开帘子看了看,只见这些囚犯脚戴镣铐身披枷锁,其中不仅有青年男子甚至还有不少老弱妇孺。 他们这是要被抓去哪? 小公子,他们是叛军乱党姜隐等家奴,现在是要被运至东市斩首。常玉催促轿夫别逗留,以免沾染上晦气。 柳媚儿看着那些面色平静的囚犯,心间不由得想起上一世柳家的下场。 唉,柳媚儿突然觉得手里的肉馅饼不香了。 而此时此刻的王宫,早朝过后勤王姜流查询幼帝功课,才七岁的幼帝吓得惶恐不安。 陛下近日读了什么书?勤王姜流很是随意的入座,轻蔑的望着那吓得脸色苍白的小儿。 回三叔父,昨日才读了些十六史。幼帝胆怯的应。 勤王姜流根本不把这小儿放在眼里,只是堪堪询问了几句便离开大殿。 姜苌黛从后殿出来时,幼帝吓得眼眸通红唤:阿姐,我不想当皇帝。 如果陛下不当皇帝,明日我们就会像六叔父姜隐的家人那般被斩首示众。 年幼的皇帝吓得哽咽不止,姜苌黛冷静到近乎冷漠的安抚:陛下,你要记住眼泪是没有用的。 嗯。幼帝擦拭眼泪点头畏惧的应。 现下尚且还有四位辅佐大臣能够压制勤王,可姜苌黛知道勤王一定会铲除异己。 如果不能尽快联合四大家族势力,王室只会成为刀下鱼肉。 这场乱党斩首的尸首花费十来日才清理干净,都城百姓数日都不敢轻易靠近东市。 朝堂上百官亦是察觉到勤王一党的野心,更有不少趋炎附势之徒结党于勤王帐下。 因着勤王喜欢蹴鞠,不少官员会投其所好,大量捐银修建场所。 表面是蹴鞠的盛行之风,很快就演变成行贿。 柳志一向最是会察言观色,更是耗尽不少金银珠宝来求得升迁。 只不过三年的功夫,柳志便从一个户部主事升至郎中。 户部一直都是大肥差,很快尝到甜头的柳志又特意为柳安科举上下打点不少同僚。 泰安九年,春日放榜时都城里热闹非凡,就连太学院都很是关注。 现年九岁的柳媚儿个头稍稍长了些,只不过仍旧比男孩子要矮。 娘娘腔,你借我抄下先生的功课。同桌的赵阳着急的唤。 柳媚儿偏头看向赵阳慢吞吞的拿出功课说:你记得改一改啊。 赵阳埋头应:放心,上回被先生臭骂一顿,我肯定是不会忘记的。 当初分课桌时,柳媚儿听到赵阳这么熟悉的一声,才认出他是玩蹴鞠的男孩。 因着年岁见长,太学院的功课日益繁重,六艺的礼乐射御书数分别由不同的先生教授。 其中数便是算数,柳媚儿为此还特意跟娘亲学用算盘。 柳媚儿望着窗外盛开的桃树,可惜好久都没能看见过黛姐姐。 为什么每回你都喜欢往窗外看啊?赵阳很快抄完功课,一边吃着肉包子一边看向柳媚儿。 我在看桃花呢。柳媚儿停顿的撒了谎,脸颊没出息红了起来。 赵阳嫌弃的看着莫名红着脸的柳媚儿说:你能不能不要像女孩子一样脸红,这样很丢我们男孩子脸的。 哎? 柳媚儿探手捧住脸蛋才意识到确实有点烫。 四周忽地噪杂时,许多人向窗外看去,柳媚儿偏头便看见黛姐姐。 黛姐姐身段越发高挑,眉眼间的柔情更甚,柳媚儿看的都忘记眨眼。 长公主可真好看啊。 是啊,长公主是咱们姜国第一美人。 姜苌黛偏头下意识看向那热闹处,却意料之外的没有看见柳媚儿,眼眸不由得有些担忧。 难道是她生病了? 当柳媚儿看见那修长身形的男子穿过长廊同黛姐姐似是极为亲昵的交谈时就忍不住生气。 柳媚儿生气的趴在课桌,赵阳看着她那水汪汪的眼眸念叨:你、你不会要哭了吧? 平日里赵阳也会笑话柳媚儿几句,可是大部分都没什么事啊。 我才没有哭。柳媚儿只是生气黛姐姐跟别人亲近而已,如果你以前玩的很好的人,她现在不跟你玩反而跟别的人玩,你怎么办? 很简单啊,我也去找别人玩呗。 嗯,你说得对。柳媚儿觉得自己不能一直盯着黛姐姐。 正当柳媚儿下定决心时,黛姐姐却出现在堂内入门处,那恬静的眼眸泛着柔光,正凝视着这方。 柳媚儿晕乎乎的起身,直到走至黛姐姐面前时,才后知后觉的懊恼。 黛姐姐一句话都没说,自己怎么就乖乖出来了呢? 唉,真是太没出息了! 第十章 柳媚儿低垂脑袋指腹拧住衣角,一时别扭的很。 跟我来。姜苌黛望着那堂内探过来的一道道目光,只得出声。 两人穿过长廊拐角上了阁楼,阁楼四面可观太学院全貌。 柳媚儿乖乖的跟在身旁,仰头望向面前黛姐姐犹豫的问:黛姐姐,有事吗? 姜苌黛偏身看向面前的柳媚儿,平日里她素来最爱浅红粉嫩的颜色。 今日却是一身茶绿山水纹路长袖衣袍,她本就粉嫩白皙的肌肤衬得反而更是通透明亮,整个人就像无瑕的美玉。 哪怕现如今她年岁还未至豆蔻年华,脸颊还有些许肉嘟嘟,可眉眼间已显露几分柔媚。 这可不是男子会有的模样。 过些时日学院要举行考试,媚儿学的如何了?姜苌黛望着好似不太愿意同自己待在一块的柳媚儿,不由得猜想兴许她还在怨自己的吧。 上一世太过匆忙的权宜之计,谁想到竟然还是连累了她。 功课大多学的很好,六艺也很不错的。柳媚儿本来想着不理黛姐姐来着的,可是一听到声又不知觉的想多说几句。 那就好。姜苌黛缓缓坐在一旁,侧身倚靠栏杆,视线看向那正在规划场地的人马,下月有蹴鞠大赛将在太学院举办,媚儿要去参加吗? 柳媚儿看着那似是慵懒惬意倚靠栏杆的黛姐姐,那似是不经意一瞥,抬眉间已是万般风情。 夏风轻吹拂黛姐姐那垂落在身前的几缕青丝,连带那深蓝轻纱也随之飘动。 相比个头长的慢吞吞柳媚儿,黛姐姐已是亭亭玉立,那探手撑着侧脸露出一截细白手腕,实在太瘦了。 柳媚儿又看了看自己肉嘟嘟的手,突然觉得自己该少吃点肉了。 媚儿?姜苌黛望着发呆似的人,微微倾身靠近过去,指腹捏住她的脸蛋,眼眸浮现笑意,媚儿,你发什么呆呢? 我、我在想事情。柳媚儿红着脸也不敢乱动,径直的望着黛姐姐那内敛眸中的温柔,黛姐姐会去吗? 如果能在黛姐姐面前赢了比赛,柳媚儿想想都觉得开心! 姜苌黛见她脸蛋很容易按出印迹便连忙松开手应:我会去,但是你别去,知道吗? 柳媚儿眼露困惑,心想只是一场蹴鞠比赛,黛姐姐为什么要这么认真的来跟自己交待。 为什么啊?柳媚儿想知道原因。 这是大人的事,媚儿听话,好吗?姜苌黛望着仍旧没有反应过来的柳媚儿语重心长道。 嗯,知道了。柳媚儿想再多问,可是又怕黛姐姐觉得烦自己。 等从阁楼回到课堂的柳媚儿,赵阳很是好奇的问:你跟长公主很熟吗? 柳媚儿翻着书本应:以前黛长公主落难时在我家住过好几年。 好险,现在黛姐姐是长公主,自己不能随便唤的。 原来是这样啊。赵阳撑着下巴,随意的翻着书,压低声音道,我爹听说现在勤王很厉害,长公主和小皇帝都被禁锢,你还是离的远些吧。 勤王? 柳媚儿上一世一直不怎么出来见人,所以隐约记得听到勤王时,已经是他因叛乱被抄家斩首的事了。 黛姐姐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事的。 很快离蹴鞠大赛越来越近,连带太学院的太生们都激动起来。 太学院的太生足有万余名,待考试过后便会放假,而后便彻底准备蹴鞠大赛。 柳媚儿请假没去蹴鞠大赛,先生也并没有过问。 炎炎夏日里柳媚儿一个人窝在水榭里纳凉,那一旁的琴还放着琴谱。 树上叫嚣不停的蝉鸣声很是刺耳,柳媚儿惹得脸颊弥漫细汗,身上还长了痱子。 午后常氏带着药入水榭,柳媚儿趴在竹榻想挠却又怕抓出疤痕来,因此而很是郁闷。 难道这就是撒谎请假的报应吗? 幸好媚儿没去蹴鞠大赛,否则怕是能脱层皮。常氏心疼的抹药。 柳媚儿其实是想去蹴鞠大赛的,毕竟黛姐姐也在的。 可是又想到黛姐姐让自己不要去时的严肃神情,柳媚儿又不敢不听话。 说起来也很奇怪,这一世黛姐姐感觉比上一世要更严肃。 当然也许有可能是上一世的柳媚儿无知和脸皮厚的缘故,毕竟以前还撒娇要亲亲抱抱呢。 可现在柳媚儿怂的很,生怕惹得黛姐姐不高兴厌了自己。 这般过了几日,一直闭门不出的柳媚儿才得知蹴鞠大赛出了事。 赵阳带着一帮奴仆来柳府,本来在午睡的柳媚儿被常氏迷糊的唤醒。 你来找我什么事啊?柳媚儿看着黑糊糊的赵阳还差点没认出来,满眼困意未消,哈欠连连。 本少爷好心来找你玩,你怎么还不领情啊!赵阳吃着酸梅汤,看了眼好像变白了些的柳媚儿,你难道也跟女孩子似的整天窝在家里绣花吗? 柳媚儿探手捧着脸蛋一本认真的应:没有绣花,我在学弹琴,否则冬日里要是再学不会就该挨骂了。 赵阳一听笑出声来说:谁让你弹琴那么难听,先生们听了直摇头。 对了,你找我什么事啊?柳媚儿抿了口酸梅汤才恢复些精神。 我跟你说蹴鞠大赛那天出现刺客刺杀勤王,官兵这几天抓了好多儒生,咱们太学院不少先生都进去了。 柳媚儿满是震惊的看着赵阳问:真的吗? 当然,我当时虽然离的远,可是我看见儒生向勤王投掷剑,而后被官兵层层抓捕,真的是太可怕了。赵阳见柳媚儿一脸茫然的模样,难道你不知道吗? 柳媚儿点头应:嗯,现在太热我不想出去。 赵阳很是嫌弃的看着柳媚儿说:这都城都快传开了,你是住在深山老林吗? 没办法,太学院里有好多功课要做呢。 我看你就是个书呆子。 柳媚儿很是不解的看着一边嫌弃自己又一边非要跟自己唠叨的赵阳,心想他可真奇怪。 盛夏至七月时,仍旧是余热未消,都城勤王遇刺一事迅速传遍姜国。 各地儒生子弟为被抓捕的儒生求情,可那些儒生们喊的清君侧杀勤王的口号却已经让勤王生起除之而后快的心思。 朝堂之上一时暗藏杀机,四位辅政大臣本无意让此事闹大,更何况在太学院教学的儒生那都是声名远扬士族大家,一旦赶尽杀绝势必会遭到更大反抗。 可勤王一意孤行要杀一儆百,当即请示要将斩首参与行凶的儒生,如有求情者格杀勿论! 这与其说是请示倒不如说是施压,年仅十岁的幼帝完全没有反抗余地,而辅政大臣们碍于勤王手中兵马而不敢出声。 早朝之上无一人敢反对,柳志看到勤王的权势,立即跪地附和大呼:诛杀儒生反贼,以正朝纲! 这一声响起时,无数朝臣跪伏在地,勤王甚为满意的直接跃过四位辅政大臣下令捕杀儒生反贼。 整整一个月间全国各地杀儒生近千余名,其中太学院的董章乃极其有名的儒雅大学士,门下学子遍布朝堂,年已七十。却仍旧是遭到入狱抓捕最终受酷刑而死。 至此勤王姜流权势通天,天下皆知幼帝为傀儡,连同民间贩夫走卒都能唱曲嘲笑帝王为木偶。 八月初旬太学院开课,柳媚儿早早来到太学院,才发现上课的先生们换了大半。 而余下的先生们人人自危唯恐哪一日就被突然抓捕,因此太学院请辞了不少儒生。 白日里柳媚儿正在练习骑马,太学院的场地尤为辽阔,可是因着先生们最近诚惶诚恐,连带着对学生们过于松懈。 太学院有很多达官贵族的子弟在此读书,柳媚儿骑着马慢悠悠的转时,经常能看见他们欺辱他人。 从前太学院的先生们刚正不阿,可现在却任凭他们闹事,柳媚儿也不想多待便下了马。 你站住!那好几个高个子的少年郎挡住去路。 柳媚儿紧握住缰绳还有些紧张应:怎、怎么了? 我们这几匹马脏了,你来给我们洗干净。 赵阳不知从哪里窜出来道:他父亲是被勤王亲自提拔的户部尚书柳大人,你还是识相点吧。 这话一出,那几个少年便灰溜溜的离开马厩。 现在太学院仗势欺人的人太多,你这么傻乎乎的,小心被人欺负!赵阳得意的拍了拍柳媚儿脑袋,不过你虽然没用,如果当我小弟的话,我还是能罩住你的。 分卷(7) 柳媚儿探手揉着额前,心想当小弟不也是被欺负吗? 不过柳媚儿还是记住这回事,想着以后还是多带点奴仆吧。 两人从长廊穿过,赵阳忽地肚子疼便分道去了茅房。 柳媚儿穿过园林时闻到浓郁的清香,往年八月金桂盛开时,太学院都会展开宴会。 长公主,真的不考虑动手吗? 这一声跑进柳媚儿耳朵里时,柳媚儿下意识的往那处张望。 黛姐姐正坐在秋千处,很是惬意的晃动秋千应:现下还不是时候,你退下吧。 是。那男子似是不满,可也没再说什么,随即离开园内。 一直趴在花丛里的柳媚儿,满脑袋里都是困惑。 姜苌黛足尖轻抵住地面,偏头看向那花丛里窜动的脑袋无奈道:媚儿,过来。 没想到会被抓个正着的柳媚儿,满脸通红乖乖的站了起来,满脑袋都在想赶紧挖个地洞把自己给埋起来才好。 那周边盛开的桂花都不及柳媚儿脸颊的一抹红晕娇嫩,姜苌黛心想她可真是太容易脸红了。 第11章 柳媚儿拘束的走至秋千处,脑袋低垂没敢抬起来,太生一向学习君子礼乐规制,而偷听实乃小人之举。 今日这般早就没课了吗?姜苌黛望着不愿出声的人,只好避开她偷听一事省得让她下不来台。 嗯,先生让我们自由练习骑马。柳媚儿紧张的应。 姜苌黛探手道:媚儿,想玩秋千吗? 哎? 秋风微微摇晃四周枝叶晃动,柳媚儿坐在一侧随着秋千而摇晃时,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 好玩吗?姜苌黛望着好似放松了些的人偏头问。 柳媚儿点头面露笑意的应:嗯,还很凉快。 姜苌黛看着她许是练习骑马的太累,那几缕细发因汗渍而贴在那圆鼓鼓的脸蛋显得她更是可爱说:现在太学院先生们大多取消年底考核,你不必着急练习,可以慢慢来的。 我学的很慢,所以要多花时间学才能跟别人一样呢。现在随着柳媚儿年岁的增长,慢慢的发现有些活动还真不定比得上男孩,所以只能自己多练习。 上一世柳媚儿因为生病的缘故,太学院几乎是停学的状态。 媚儿这么努力一定会有收获的。对于柳媚儿的学业,姜苌黛从太学院的先生们也听过不少,她确实很努力而且功课也很不错,只不过箭术蹴鞠之类的比试,因着男女力量不同,难免还是会有很大的差距。 嗯!柳媚儿听到黛姐姐的故意,笑得弯着眼眉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待秋千平缓时,姜苌黛理了理衣裳看着还未动静的柳媚儿认真道:今日你看见的事不可向任何人透露半句,知道吗? 柳媚儿仰头望着已起身的黛姐姐愣愣的点头应:嗯。 前些时日蹴鞠大赛前黛姐姐也是这般认真的交待,柳媚儿不免有些困惑犹豫的问:那个、黛姐姐是早就知道蹴鞠大赛会有刺杀的事发生吗? 对于这个早知道,柳媚儿倒没多想,只是想着黛姐姐一向聪慧过人,兴许是从别处得来的消息吧。 姜苌黛迎上柳媚儿探来的目光,那单纯的目光里只有好奇,全然没有别的心思。 她也真是迟钝啊。 不过姜苌黛还是想着叮嘱她几句,这是朝堂上的事,现在都城仍旧是风声鹤唳,媚儿可不要随意提及否则小心 这话说的柳媚儿一惊一乍的愣住连忙问:黛姐姐,小心什么啊? 当然是要小心你的这颗小脑袋。姜苌黛知道上一世的柳媚儿因生病的缘故,总是深居简出长期卧在府邸养病,自然她对于朝堂发生的事更是一无所知。 柳媚儿当真被吓的小脸惨白连连应:这么危险的吗? 姜苌黛自袖间拿出帕巾替她擦拭脸颊的细汗满是严肃道:所以媚儿千万不要四处声张,否则你我都要 黛姐姐放心,媚儿绝对不会说的!柳媚儿视死如归的应着。 好了,你快些回去吧。姜苌黛忍俊不禁的望着柳媚儿。 嗯。从花园里离开的柳媚儿一路上还有些没有缓过神来。 虽然上辈子听闻过几句朝堂政斗的事,可是柳媚儿哪里知道其中危害。 这回太学院好多先生们都被抓捕入狱,柳媚儿自然是也担心会害的黛姐姐那般下场。 中秋佳节临近太学院的太生们也无心学习,赵阳看着柳媚儿还有些纳闷唤:哎,今年太学院不举行考核,你干嘛还这么努力? 柳媚儿捧着书应:如果不考核,那评分要怎么评啊? 当然是按先生们的心情呗,反正现在进太学院教书的先生们也不敢得罪权贵子弟啊。赵阳指间转着书,偏头看了看那上面完全不敢出声的先生,更何况你家父亲是新户部尚书,先生们给的评分肯定不会低啊。 自从大批儒生被捕杀之后,太学院的先生们尤其惧怕达官贵族,而太生们却能依靠权贵父辈取得优选,这样下去大家不就都不读书了吗? 虽然柳媚儿不明白原因,可也没有勇气敢出声制止在堂内吵闹的太生们。 这般至中秋夜宴,柳府大开宴席很是热闹。 柳父被众人簇拥饮酒,柳媚儿本想跟在常氏身旁吃宴席,只是现如今年岁大了,总是不能再向从前那般粘人。 贵公子言谈举止非但,将来必定是可造之材啊。 是啊,小公子生的唇红齿白貌比潘安,将来定然是都城的美君子。 宾客们无一不花费口舌来夸赞柳媚儿,正场宴席柳媚儿被夸很是违心,连带都没吃上几口热饭。 待深夜里柳媚儿随常氏回了院子才吃上肉,而柳府里彻夜都酒水未停。 秋风一度,便逢寒冬,大雪纷飞的白日里太学院停了课。 柳媚儿也就没法见到黛姐姐,只能乖乖待在府邸里。 大雪连日下个不停,往年除夕柳媚儿唯一的出府便是去外祖母常家探亲。 可今年却不同往日。 因柳志在朝堂对勤王一党极尽阿谀奉承,朝中不少官员对比嗤之以鼻。 其中大学士常春对于自己这位不要脸的妹夫更是骂的很。 柳志一向是睚眦必报的性子,早前还因顾忌常春的家世,现如今被提至尚书一职,心间哪里忍得下这口气。 当即便向勤王上报常春结盟儒生私下密谋,常春迅速被抓捕入狱遭受严刑拷打。 此事一出,常家是敢怒不敢言,只得多方求助朝中官员。 冬天雪地里柳媚儿看着常氏眼眸通红的模样,更是心疼的很。 柳父从来都不是念情的人,现在一朝得势哪里肯轻易放过常春。 直至四月里常春才从牢狱里放出来,可整个人却已经是病卧不起。 初夏里柳媚儿跟着常氏想要偷偷去常家看望这位舅舅。 常家仆人却并未开门迎接,常氏泣不成声愧疚的抹泪离去,当日回府便大病一场。 早间柳媚儿陪同常氏用饭,常氏额前绑着头巾,面色苍白的倚靠软榻道:你这孩子是不是哭过了? 没哭呢。柳媚儿红着眼眶鼻音略重的应。 常氏望着面前的孩子,心里也只能咬牙强撑起来,现在柳府里还指不定有多少妾室等着自己死。 为娘只是有些发热而已,你可别偷偷哭,否则让你父亲知道,他又该训斥你爱哭了。 嗯,知道了。柳媚儿连连点头,娘亲快些喝药吧。 大清早天还未亮,柳府的轿子从侧门离开,柳媚儿心情很是低落,却也知道自己如果不努力,只会让娘亲更担心。 自从太学院先生越发松懈时,连同太生们都经常迟到缺席,有时甚至都不会来听课。 柳媚儿提着书箱入内,依稀的只能看见几个清扫的仆人,偌大的太学院显得尤为空旷。 曾经的郎朗读书声现如今都很少能听到几回,柳媚儿穿过花园看了看那空荡荡的秋千。 因为来的很早,柳媚儿并没有立即去堂内,而是一个人坐在秋千处。 初夏的清晨还算凉快,四周很是安静,柳媚儿眼眸凝聚泪花,无声的掉落,很快便浸湿月牙白衣袍。 娘亲病了这么长一段时日,柳父却没有来看望过一回。 上一世的柳媚儿因为身体病弱又加心思大多放在黛姐姐那方,所以都没能发现娘亲的身体不适。 柳媚儿讨厌柳父,却更讨厌自己没能帮助娘亲。 媚儿是受什么委屈了么?姜苌黛望着低垂脑袋兀自哭泣的柳媚儿,微微倾身的递着帕巾询问。 本来还隐忍的柳媚儿,眼泪汪汪的抬头看着面前的黛姐姐,一时没忍住大哭了起来。 上一世姜苌黛其实没少见柳媚儿落泪,只不过她大多数时候都是眼角噙着泪无声的哭,以至于连姜苌黛都猜不出来她受什么委屈而伤心。 因此当见着柳媚儿这般嚎啕大哭时,连带着姜苌黛都有些慌了。 第12章 姜苌黛见她并未应话,只得耐心的侧坐在秋千一方,从袖中拿出手帕轻柔地擦拭从她脸颊滑落的泪珠。 待她嚎啕大哭慢慢平缓时,那沾染泪水的眼眸有些泛红,整个人看着更是可怜的紧。 媚儿不愿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姜苌黛指腹按住帕巾替她揉着眼角,视线同那清澈明朗的眼眸对视询问。 柳媚儿渐渐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在黛姐姐面前哭的鼻涕眼泪完全顾不上了。 现在自己一定看起来很丑的。 没有不愿意告诉黛姐姐。柳媚儿羞得忙低垂脑袋兀自用衣袖擦了擦脸,嗓音略微低哑的说起娘亲大病一场的事。 姜苌黛见她情绪逐渐平静,便收回手将帕巾细细折叠,足尖轻点地面微微晃动秋千,很是平静的思量起柳家的事。 对于柳志攀交勤王的消息,姜苌黛早有所听闻。 常家虽不是王侯将相贵族,可也是饱读诗书的士家大族。 此番柳志小人得志报复联姻亲家一事,朝堂上大臣多有非议。 可柳志很显然并不在意自己奸臣名声,现下趁着勤王得势大肆敛财打压异己,想来一向清风高洁的常家是不可能再与柳家相熟。 常氏若是再不自保,那柳媚儿的嫡长子身份也将危矣。 虽然姜苌黛可以出手,只是到底这是柳家的家事,更何况这一世姜苌黛不想耽误柳媚儿了。 姜苌黛面色平静的看向柳媚儿,只见她那迅速凝聚着些许泪光的眼眸只得出声安慰道:若是媚儿担心常夫人就该好好照顾自己才是,否则常夫人岂不是更担心媚儿? 柳媚儿点头应:嗯,媚儿知道了。 薄日自云层透出来时,园内亦落下不少光芒,两人意外的有些安静,姜苌黛其实并不擅长安抚人。 只是觉得上一世亏欠柳媚儿太多了,才多了几分耐心。 铃声远远自高楼响起时,柳媚儿提着书箱慌忙的跃下秋千,面容除却眼角微微泛红,旁的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 我会努力读书将来参加科举当很厉害的大官,这样就没有人可以欺负娘亲了。柳媚儿看向面前静坐的黛姐姐满脸认真的说着。 姜苌黛望着柳媚儿满是坚定的眼眸,才不得不意识到柳媚儿她真是不一样了。 她不会像上一世那般向自己撒娇,也不会委屈的独自落泪却一句话也不肯说。 媚儿这么聪明,一定能早日高中状元。 嗯!柳媚儿突然被黛姐姐这么夸赞,一时还有些腼腆的很,毕竟刚才还在黛姐姐面前哭的那么丑,那个媚儿去上课啊。 说完,柳媚儿抱起书箱便急匆匆的绕过园内小道,还不算太高的身形很快就看不见了。 姜苌黛足尖轻点地面,眉眼间已褪去方才的温婉。 因着不忍心打击柳媚儿,姜苌黛才没出声告知她。 姜国现如今朝堂正是黑暗时,科举早已形同虚设,朝中勤王以及四位辅佐大臣家族子弟已经占据大部分的官位。 若是只论家室的话,恐怕柳家能给她分一个芝麻小官都是不错的了。 时日辗转,泰安十二年春日科举开考之日,都城里对于榜首热议不断。 现如今年岁十二的柳媚儿去年并未过乡试,所以只能等下回科考了。 而三十出头的柳安虽然已经过了乡试,可会试却一直没有过,朝堂的竞争超出柳安的想像。 柳父打点不知多少银两,偏偏官员里论资排辈也轮不上柳家的一个妾室子入朝当官。 因此柳安今朝不出意外再次落榜,心情不由得丧气。 勤王之子姜易却轻松的位列榜首,虽然并不让人意外。 姜易乃都城有名的纨绔子弟,读书识字是一点都不行,平日里在太学院更是嚣张跋扈。 这么多年不少官家子弟被打伤,偏生没有一个人敢告他,就连四位辅佐大臣之首的元老之子被他打断了腿都不敢吭一声。 可想勤王一党现如今在朝野已经是权势滔天,生杀大权更是紧紧的被勤王握在手中。 原本被百姓热议的科举却很快被姜易与姜国长公主的婚事盖过风头。 现如今已年方二十的长公主乃姜国第一美人,传言其眉如云烟似雾,其眸若水中明月,身段婀娜多姿似水中仙可望而不可即。 那勤王之子姜易平日里常勾搭青楼女子,这门婚事也太便宜他! 谁说不是啊,那长公主仙人似一般的人物,这回真是栽倒在牛粪上了! 我看这幼时皇帝恐怕也被勤王紧紧拿捏在掌心,长公主一介女流之辈大抵也不过是任人鱼肉吧。 茶楼里的议论被姜易的一伙狐朋狗友听了去,当即便告密。 很快大街小巷便被抓捕不少百姓,其中不少被打死打残,更有不少游街示众流放至荒芜之地。 这一顿严抓严打之后,百姓更是对勤王一党又恨又怕。 往日里繁华的都城竟白日无声,百姓噤若寒蝉人人自危。 初夏里柳媚儿捧着书早早在太学院花园秋千处,因着近日听到不少黛姐姐的婚事流言,所以柳媚儿想亲自问问才安心。 分卷(8) 上一世柳媚儿糊里糊涂当了黛姐姐的驸马,甚至都未曾细想为什么黛姐姐要选自己。 可现在柳媚儿看着外面的形势,心情很是复杂。 一方面柳媚儿听到那姜易的名声狼藉更不想让黛姐姐嫁给他,而另一方面柳媚儿又想如果黛姐姐非要嫁给他,那自己也没有办法啊。 唉,更何况上一世黛姐姐还给了自己和离书,现在想想黛姐姐大概只是拿自己当挡箭牌而已。 柳媚儿不由得叹了声,浑然未曾察觉脚步声临近。 姜苌黛望着一大早就唉声叹气的人,还以为她是因乡试未过而懊恼。 媚儿怎么来的这么早?姜苌黛侧身坐在一旁。 我是顺路过来的。柳媚儿心虚的撒了慌,手里紧张的捧住书都不敢看黛姐姐。 寻常女子十五六便已嫁作人妇,可唯独黛姐姐现如今才传出婚事消息。 那媚儿在看什么书?姜苌黛偏头迎来探来的目光。 只是一些史书。柳媚儿慌张的移开视线细声道,现在外面都在传黛姐姐要跟勤王之子成婚了,这是真的吗? 姜苌黛目光眺望远处的霞光,眉眼极为平静的应:嗯,真的。 啊?柳媚儿没想到黛姐姐应的这么快。 很惊讶吗?姜苌黛看着好似没缓过神的柳媚儿,这事传出来有一段时日了,媚儿难道是今日才知道的吗? 柳媚儿满脸掩饰不住的难过应:嗯,我昨日才听赵阳提及的。 姜苌黛莞尔一笑,探手轻捏了下柳媚儿脸蛋应:看来媚儿读书太认真了,所以两耳都不闻窗外事。 可是那个姜易,他们都说是坏人。柳媚儿顺从的由着黛姐姐捏脸蛋,满是认真的看向黛姐姐,企图得到黛姐姐的否定答案。 我知道。姜苌黛松开手,指腹理了理衣裳,眉眼低垂时神情尤为温情,薄唇轻启说的话却极为凉薄,可这也是我最好的选择。 哪怕是一向看习惯的柳媚儿,总是难免会因为黛姐姐不经意间的动作而被惊艳不已。 只是黛姐姐的话着实让柳媚儿心口闷闷的厉害,连带说话声也没先前那般响亮。 既然黛姐姐都说这是最好的选择,那肯定是深思熟虑过的答案。 你现在这般年岁该用功读书才是,这些消息还是少听的好,以免误事,知道吗?姜苌黛现在最该保证的是不能再犯上一世的错,所以这一世延迟推翻勤王的计划。 嗯,知道了。柳媚儿习惯着黛姐姐这般以长者身份的教导,可是鼻间却还是酸涩的紧。 自己对于黛姐姐而言,果然是帮不上忙的。 铃声缓缓响起时,姜苌黛看着一直没动静的柳媚儿,还有些困惑道:媚儿该迟到了。 嗯。柳媚儿抱住书箱从秋千处起身,整个人失魂落魄的离开。 随后几日赵阳发觉柳媚儿有些不对劲,平日里书呆子竟然看书看走神了。 午后练习箭术,一行人身着简便常服,柳媚儿箭术虽然不算精湛可还不至于脱靶的地步。 今日却没有一箭得分,赵阳稀奇的凑近问:哎,你是早上没吃饱吗? 这么点力气,赵阳差点就忍不住要说柳媚儿像个女孩子了。 没有啊。柳媚儿完全没有心思计较得分,只是麻木的拿起箭。 这方场地很大,平日里除却教学,还是达官贵族的训练场地。 因此当那勤王之一姜易出现时,赵阳很快就发现那伙人低低道:咱们先走吧,这群人可惹不起。 柳媚儿收拾着弓箭,下意识多看了两眼姜易,难怪旁人都道他脑满肥肠,果然是胖到面上满是横肉。 两人入了亭内歇息,柳媚儿远远看着那姜易一伙人竟然让太生们给他们跪着举箭靶。 那箭支可是会杀死人的。 柳媚儿亲眼看着好几个太生被抬下去,那群人却笑得合不拢嘴,还有人拿长鞭抽人为乐。 他们杀了人就这么走了吗?柳媚儿不敢置信的说。 赵阳喝着茶水压低声音道:没办法,现在谁都不敢惹勤王,他们就是都城里的霸王。 柳媚儿看着那为首的姜易,又想到将来黛姐姐要跟这样的人成婚,一时气的都说不出话来。 夜间用饭时,常氏望着心不在焉的孩子,心想最近这几日真是稀奇,最爱吃的羊肉竟然都不吃了。 寻常女孩子这般年岁估摸都该找人家了,柳媚儿又在全是男孩子的太学院里,常氏不由得遐想连连。 自家孩子看起来傻乎乎的,难道她是情窦初开了不成? 第13章 夏日里逐渐炎热起来,早间柳媚儿陪同常氏吃粥。 你这孩子最近怎么吃的越发少了?常氏望着那慢吞吞咬肉包子的人,心想虽说夏日里胃口不好,可她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应当如此才对。 柳媚儿脸颊微鼓鼓地细细咀嚼肉包子,神情平缓的看着娘亲应:可能是不饿吧。 常氏探手轻触柳媚儿额前试了试温方才放心些,因着那年逃难来都城,这孩子偶尔会体虚的发热说:实在吃不下就算了。 嗯。柳媚儿想再去问问黛姐姐关于婚事的消息。 兴许黛姐姐她改变主意了呢。 清晨薄雾被朝阳驱散时,太学院高楼阁内却悄然聚集一批儒生。 勤王等人丝毫不曾掩饰狼子野心,现下幼帝孤寡无助,尔等岂能贪生怕死袖手旁观? 不妨待秋猎之时诛杀之! 可勤王手中有四十万军队,我们一介书生如何能商议成事? 这等窃窃私语,待一窈窕身姿入内时,方才戛然而止。 微臣参见长公主。 姜苌黛一身青衣长裳迈步入内悠悠道:诸位请起。 谢长公主。 太学院距离王宫宫墙不过一街之隔,往复出现在太学院的姜苌黛也不会显得过于异常,因此姜苌黛才将此处定于商议要事处。 待铃声渐响起时,太学院的太生们陆陆续续入内。 柳媚儿因着早间没能遇到黛姐姐心情更是低落的紧。 赵阳坐在一旁手里握着一柄折扇看向不啃声的人,探手握着折扇敲了下柳媚儿脑袋唤:怎么又在发呆啊? 你打我做什么?柳媚儿揉着脑袋不解地看向赵阳。 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见柳媚儿,可是赵阳总觉得柳媚儿言行举止特别的女孩子。 我就是敲一下而已,你用的着嘟嘴吗?赵阳恶作剧的学着动作,止不住的笑话,我家小妹都没你会嘟嘴。 柳媚儿被赵阳这么一提,连忙抿紧樱红的唇故作正经的说:我刚才是在想事情才没有发呆呢。 赵阳看着柳媚儿这么认真的模样更是忍俊不禁捧腹笑了起来捉弄说:我家小妹说话也会带呢字呢。 这么一大笑四周好些人看了过来,本来就没多少脸皮的柳媚儿脸颊刷的红了起来,偏头望向窗外低低道:我不理你了! 那红通通的耳朵很是清晰的露在发间,赵阳笑了好一会见柳媚儿真不出声,心想不会哭鼻子了吧! 哎,我就是开玩笑而已,你平时也不会这么小气啊。赵阳连忙挨近过来看了看,心里总觉得柳媚儿最近很反常。 两人认识也有六年多了,赵阳平日里没少开玩笑,柳媚儿大部分时候都不会当回事的。 其实你也挺可爱的,你这样子其实很受女孩子喜欢啊。赵阳腆着脸皮讨好,咱两兄弟这么多年,你真生气啊? 也没有生气。柳媚儿偏过脑袋满是认真问,我真讨女孩子喜欢吗? 赵阳伸手撑着脸,一手自以为很是有大侠风范的打开折扇卖力的扇风应:当然啊,你比我长的白嫩多了,我家小妹她们就最喜欢找你玩。 其实赵阳没敢说是因为柳媚儿太像个女孩子了。 自家小妹都追着喊柳姐姐,没想到柳媚儿好像还很开心! 这般被夸的柳媚儿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开心,心想如果自己长的讨人喜欢,那能不能让黛姐姐喜欢自己呢! 午后太生们在马场练习骑马,柳媚儿牵着马想碰碰运气。 赵阳个头窜的很快,现在已经能骑漠国地区独有的高头大马,这种马性子烈姜国人不一定能驾驭的住。 柳媚儿长的慢,所以只选了匹相对而言不太高壮的姜国马。 两人跑了好几场,柳媚儿心不在焉的环顾四周,自然是没能赢得比试。 你这也太慢了吧。赵阳早早就到达终点。 可能天气太热了。柳媚儿摸了摸马匹还觉得有些烫人,便没有继续练习而是下马去了凉亭歇息。 凉亭内很是宽敞,柳媚儿探手接过家仆递来的帕巾擦拭脸颊细汗,动作不急不缓。 本就皮肤白皙异常的柳媚儿,因着骑马的缘故脸颊微微泛着红,更显得娇嫩。 随手用衣袖擦拭汗水的赵阳,原本正饮着茶水,待看见柳媚儿过于少女的动作时险些被茶水呛住。 咳咳赵阳尴尬的捂住嘴鼻。 柳媚儿见他被呛的难受,便拿了块帕巾递给他。 赵阳随手一接擦了擦脸,面色僵硬的看着帕巾,又看了看柳媚儿,终于忍不住吐槽了句,你手帕为什么像女孩子一样用香薰啊? 虽然两人才十二,可贵家公子成婚纳妾也大多早的很。 我看学院春日里落了好些桃花,平白无故的枯萎糜烂很是可惜,所以我将桃花收集起来晒制做香包,因为有很多才将放置随身衣物里做香薰,难道不好闻吗?柳媚儿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东西只能女孩子用,可桃花也没有分男女喜好啊。 好闻是好闻,可是男孩子才不用这么香的东西,你赵阳一本正经的打量柳媚儿将帕巾递了过去问:难道你有那种爱好? 贵家公子有龙阳之好也不是什么秘密,世家大族里总会有些传闻,赵阳多少也听闻过些。 柳媚儿有些糊涂的应:哪种爱好? 简单的说就是你喜欢男孩子还是喜欢女孩子吗?赵阳果断保持距离。 我喜欢柳媚儿话还没说出来,脑袋却很是诚实的闪过黛姐姐,心里莫名有些沉重了些。 那方马场忽地热闹起来,柳媚儿话语都停在嘴旁,视线看向那骑着白马的女子,脱口而出的唤:黛姐姐! 虽然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赵阳,可赵阳至少松了口气念叨:幸好你喜欢的女孩子啊 赵阳看了看马场的护卫说:那是今朝武状元岳伍,听闻他武力高强能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本领。 满眼都落在黛姐姐那方的柳媚儿稍稍回了神道:难怪这个岳伍看起来很是高大魁梧。 如果我能有他这么厉害就好了。赵阳很是认真的说,那我将来就能当大将军! 柳媚儿望着赵阳满是佩服道:你这么厉害,肯定行的! 本来柳媚儿想等黛姐姐有空再偷偷去找她,可是没想到黛姐姐一直跟那岳伍在一块。 接下来数日里柳媚儿都没能同黛姐姐私下见一面。 反倒是那岳伍最近时常进出太学院,而柳媚儿在堂内阁楼上吹风张望时,隐约发现太学院最近好像多了不少人。 太学院不比别处,夜间是不许旁人留宿,按理来说不可能人越来越多才对。 白日里柳媚儿有意在太学院溜达,待推门入一处时,才发现确实房屋里竟然堆积不少的兵器。 若非没有上一世的被追杀的经历,柳媚儿兴许也不会如此敏感。 姜国法规私下藏兵器者罚款,可若是私藏甲胄则会立即处死。 一开始柳媚儿看书时还很困惑为何如此差异处罚,后来听先生讲姜国律法才了解详情。 寻常兵器制造工艺多是简陋,而甲胄等盔甲却极为繁杂,越是上好的甲胄不仅花费数道工艺,而且还会花费巨额银钱。 更别提整个太学院藏了这么多的甲胄,这若不是有心谋反,谁会留这么贵重甲胄? 难道是勤王要谋反! 柳媚儿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凉,便欲离开这处房屋去告诉黛姐姐,可没想到外边看守的护卫却忽地回来了。 那身影越发逼近时,柳媚儿一时慌乱踩到甲胄发出响声。 什么人!房门随即被打开,那两人一把就抓住柳媚儿。 柳媚儿眼前被黑布蒙住,手脚也被捆的很紧,整个人被塞进像是麻袋一般的东西里。 不知过了多久,柳媚儿腹中已是饥辘肠肠,那两人似是焦急的商量着:安了完了,这事不会要败露了吧! 现在已经是没有退路,我看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砍了这小崽子! 这还不知是哪家官员家的公子,若是胡乱下手,咱两吃不了兜着走啊! 那两人似是离了屋内,柳媚儿又累又饿,偏生还动弹不得,自然也不知道外边光景如何。 深夜里柳媚儿隐约听到外边声响,脑袋撞着身旁的物件试图发出些声。 大抵是有人靠近过来,麻袋随即被粗鲁的提了起来。 等麻袋被放置时,柳媚儿隐约感觉到麻袋被解开,眼前稍稍露了些光亮。 待那熟悉的清香弥漫而来,柳媚儿眼前的黑布被解开,光亮使得柳媚儿微眯着眼看向面前的黛姐姐,整个人还有些不真实。 此时园内已是明月高挂,姜苌黛指腹轻触她发凉的面容道:别怕,没事了。 她那么胆小的人,现在都没哭出来,看来胆子真是大了不少。 柳媚儿毫不知情的望着黛姐姐面容满是急切道:黛姐姐,有人要谋反! 姜苌黛凝视面前还毫无察觉的柳媚儿,而那一侧持刀的护卫们已经悄然退下。 嗯,我知道。姜苌黛本来的计划是趁秋日狩猎再煽动儒生士族以及四大家族将勤王一党厮杀,谁想到柳媚儿一个人打乱全盘计划。 分卷(9) 只能庆幸姜苌黛当时多问了一句被绑的是哪位太生,否则柳媚儿现在命都没了。 虽然事出突然,不过好在早已准备妥当,虽然有些仓促了些,倒也不算碍事。 这样啊。柳媚儿这才松了口气,低头看了看还被绑住的自己,黛姐姐可不可以先给我解开绳索啊? 姜苌黛那从腰间利落的取出佩刀时,柳媚儿看的眼都傻了。 自己以前就没发现黛姐姐有随身带刀的习惯呢? 第14章 那白嫩手腕被捆的有些红肿发麻,柳媚儿笨拙的揉着手腕起了身,腿脚还有些不太利索。 待将落在身前的发带撩至耳后,柳媚儿仰头望着静站在面前的黛姐姐问:对了,黛姐姐怎么找到我的啊? 你母亲报了官府,还派家仆在整个都城里贴告示寻人,阵仗闹得太大了。因着太学院不得擅自入内,常氏一方面派人告官请示搜查,而另一当面则早早的派人在外边守着。 太学院内外的儒生都为此心惊胆战唯恐密谋败露,才请求长公主做主。 姜苌黛见事情已经闹到这般地步,如若强行藏着掖着,恐怕更容易让勤王一党察觉异常,所以只能提前计划行动。 娘亲一定很担心的。柳媚儿懊恼的很,没想那都城忽地响起厮杀声响尤为吓人。 漫天的火光弥漫而来时,柳媚儿隐约还能听到呐喊厮杀慌张道:黛姐姐,外边这是打起来了吗? 那处是勤王府邸方向,想来是遭到抵死反抗。姜苌黛偏头看向面前的柳媚儿,我让护卫送你回府吧。 黛姐姐不跟媚儿一块离开吗? 嗯,我还有事。 柳媚儿跟着护卫离去时,偷偷回头望了眼那静立在漫天火光里的黛姐姐,心中满是不安。 待回了柳府,常氏早早就在府门前等候,满眼焦急的望着回来的柳媚儿一把搂住道:媚儿,没受伤吧? 娘亲,我没事呢。柳媚儿被搂的还觉得有些疼的紧。 整夜里厮杀彻夜未停,天将破晓时,那原本富丽堂皇的勤王府邸被打的稀烂。 在府邸中的长乐观饮酒而大醉的勤王被执刀冲进的将士时当场砍死,大概死前都还不相信都城底下怎么有这么多的兵马。 而其子姜易在青楼玩乐被活抓,一听到父亲被处死的消息吓得当场昏了过去。 三年以来饱受勤王党羽欺辱抓捕的儒生们,选择放下笔墨拿起刀剑参与诛杀。 四位辅佐大臣之首元老之子元邢,为报断腿之仇而亲自将姜易去其掌足,此后将士们将姜易绑在城门东市,并下令百姓有受其冤屈者亦可持刀取其血肉来泄恨。 原本恐慌的都城百姓听闻勤王父子消息时竟相拥而泣,甚至不少贵家士族子弟因饱受姜易欺辱而欢呼雀跃不止,纷纷持刀逼近东市。 那等场面不可谓不惊人,东市来往人流竟白夜未曾间断,而姜易本就高大健壮,活生生挨了三日数千刀才咽气。 勤王父子皆已伏法,随之那数十万军队随之倒戈投降,唯有勤王些许子嗣领着部分兵马逃至最初勤王封地单州。 此时十三岁的幼帝姜丰才正式临朝,而幼帝姜丰亲自提出让长公主摄政协理朝政要事,自此勤王一党犹如树倒猢狲散,人心惶惶而不可终日。 柳志自然也是其中之一,当得知朝堂决定出兵讨伐勤王余孽之时,便意识到危险。 当即柳志接连嫁了好几位女儿给都城四大贵族子弟以此来攀交拉拢关系。 虽说柳志是小人,可还没到脑子坏了的地步,自然也不会胆子大到对这些古姜国世家大族动手的地步。 所以在跟随勤王那几年里,柳志也只是敢对一些穷酸落魄的士族出手奚落。 毕竟说商人低贱的也多是这些自以为饱读诗书高风亮节的士族。 士族和世家贵族有很大不同,毕竟世家贵族祖上大多是封过王公贵族,再不济那也是有世袭封地,两者身份还是很不一样。 四大家族元家居首,其世代多出皇后,乃真正的王亲贵族。 其次便是岳王谢三家,岳家世代出良将之材,可自从勤王得势,岳家的子弟大多被迫害或是调离都城,余下已不成气候。 现下便只余王谢两家在朝野还有些声望,这两家祖辈是少有的异性王诸侯世家,古诗曰旧时王谢堂前燕,便是特指这两大家族旧时的风光。 只不过谢家近百年来才子出众,自然也沾染读书人的清高孤傲,再加上常春与谢家子弟交熟,柳志自然也不好舔着脸皮去攀交。 再一次充分发挥商人逐利的柳志看中此二者的差异,因投了大量的银两才勾搭上四大家族之一的王家。 夏秋连接之时本是三伏天,正是热的时候,朝堂的一系列诏令使得都城达官贵族们战战兢兢,连带宴会都没有往年铺张盛大。 太学院从那夜大乱之后就停课,柳媚儿自然也就出不得府邸,只偶尔从常氏听到些许长公主摄政的消息。 柳府亭台楼阁之间假山石水尤为别致,因着一干女眷们平日里也不需要读书识字,夏日里所以多是吃吃喝喝度日玩乐。 从前那几个总爱欺负柳媚儿的小胖子们个头长的很是高大,可现如今看见柳媚儿在时却不敢说半句话。 早间柳媚儿换上新衣裳同娘亲说:娘亲,这个葵水来了,可是顺儿那几个哥哥们还请我明日出去玩,要拒绝吗? 常氏本来见着柳媚儿一直没动静还有些担心是先天不足的体虚,现下她葵水可算是来了,身段慢慢长了起来,因此才松了口气。 对于妾室儿女的讨好,常氏一向是无动于衷,现如今朝堂下令要严格规定长幼有序,嫡长子必须继承所有家业,如若嫡庶不分犯上作乱,违令者杖毙。 这些妾室知道将来只能仰仗媚儿喜好来分些残羹,自然会想着法来讨好。 现如今媚儿大了,总是会有不方便之处,还是寻个读书的理由拒了他们的邀约吧。常氏虽不好伤孩子与兄弟和睦的心思,可总要防备着妾室们。 嗯。柳媚儿其实也是怕热的,尤其是现在这段时日,还不如跟姐妹们在观内游玩的好。 午后众女眷在水榭内听曲抽签寻宝玩,平日里最爱热闹的柳娟却安静的异常。 柳媚儿抽了一签正在假石洞里寻纸风车,没想到会看见柳娟正在偷偷抹泪。 柳娟比柳媚儿大月余,两人岁数相近,幼时都是柳娟带着柳媚儿一块玩。 虽然现如今柳媚儿忙于读书,平日里很少有机会跟柳娟玩闹,可两人关系还是众姐妹里最要好的。 娟儿姐姐你怎么哭了?柳媚儿蹲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父亲明春就要把我嫁给王家做庶出的孙媳妇。柳娟眼泪汪汪的看着柳媚儿。 柳媚儿两世为人都是以男子身份,所以从来没有遇到过像柳娟这般情况,只能笨拙的从袖袋拿出帕巾给柳娟道:你别哭,先慢慢说吧。 那王家的孙儿最小的都有三十,妾室子女大多会像物件一般会送出去。 傍晚用饭常氏听了柳媚儿的话出声:这是你父亲的决定,我们也是做不得主啊。 一家之主,从来都不是说着玩的。 而柳娟伺候再没有出来玩闹,而是整日里要准备成婚嫁娶等规矩。 这年除夕里柳父照旧会宴请宾客,只不过多了些世家大族的子弟。 那些世家大族最是喜欢在宴会同舞女侍妾们玩乐,柳媚儿不喜欢这种场合,可年岁大了,总是躲不了的。 这时柳媚儿才知道,如果自己是以女孩子身份示人,恐怕自己也会早早的被嫁出去。 三月暖春时节柳媚儿心神不宁的去太学院上课。 桃树早已展开娇嫩花苞,一切又是欣欣向荣的模样。 可柳媚儿却感受到从来没有过压力,往日里柳媚儿会跟赵阳他们一块骑马射箭,可现在柳媚儿知道自己必须要掩饰自己的秘密。 如果一旦暴露,不仅自己会触犯姜国法律,连同娘亲也会被牵连入狱。 越是如此柳媚儿越是谨慎甚至时常会在太学院独处。 那处花园秋千处被新进太学院的小太生们占据,而黛姐姐身为摄政长公主也不再出现。 或许一切都改变了吧。 赵阳看着埋头抄书的柳媚儿出声:奇怪,以前你总爱往窗外看桃花,怎么今年死气沉沉的? 柳媚儿微微停笔应:下年乡试就要来了,我要是不努力就又要等三年了。 反正我是不打算读书,今秋应该会去参军!赵阳信心满满的说。 那你以后也不来太学院了吗?柳媚儿丧气的问。 赵阳得意的笑道:那当然,我要去军营,怎么你要跟我一块去吗? 本来还很伤感的柳媚儿连连摇头应:不行的,我还是读书吧。 幼时还能跟赵阳比比射箭骑马,可现在柳媚儿知道隐藏身份保命才是最要紧的事。 我就知道你是个胆小鬼。赵阳探手拍了下柳媚儿脑袋,不过你脑袋比较聪明,打架还是太弱了。 这一拍柳媚儿脑袋还有些嗡嗡响,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午后柳媚儿跟着太生们练箭,没想到新来的教练是刚平定勤王余党之乱的大将军岳伍。 他可真厉害啊。赵阳羡慕的说。 本来荒废学业的太生们忽然被训练的汗流浃背,自然柳媚儿也是受不住的。 岳伍巡视这一群贵家子弟出声:今日要是考核不过,明日就不要来太学院! 这一声吓得柳媚儿哪敢吱声,视线被汗水浸染的有些模糊时,忽地听到熟悉声响。 岳将军,今日便算了吧。姜苌黛望着那人群里已经有些站立不稳的柳媚儿。 岳伍侧身跪在一旁,四周太生们接连跪下,微臣参见长公主,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那身着青衣宽袖衣裳的高挑身影映入眼帘时,柳媚儿看的都忘记动作了。 姜苌黛迎上那直直探来的目光,不免有些担心。 她,不会是累坏了吧? 一旁傻眼的赵阳努力扯了扯柳媚儿衣袍,心想这家伙想被砍头吗? 柳媚儿迎上黛姐姐讶异的目光,猛地回神,满脸通红的跪了下来。 刚才的样子真是太傻了! 第15章 起身吧。姜苌黛看着那低垂脑袋的人,而后偏身移开视线说,这天越发热了起来,岳将军让太生们歇会吧。 是。岳伍这才解散练习的太生们。 两人随即往高台走去,而好不容易得以松口气的太生们腿打颤的往凉亭内走去,赵阳松了口气念叨:刚才真是差点被你吓死了。 柳媚儿接过仆人递来的水壶倒着水满是不好意思的说:谢谢了。 赵阳接过茶水得意道:那可不,至少在我秋日入军营前你还是我小弟嘛,大哥还是得照顾你的。 突然被按成小弟的柳媚儿有些不太习惯问:为什么我是小弟,你是大哥? 这还用考虑,你看看你这瘦不拉几的体块,那王家小火娃都比你壮!赵阳忍俊不禁的取笑。 王家小火娃是赵阳给王家的嫡孙女王妍取的外号,那十四岁的王妍身段比几乎与赵阳无差,又因着王妍喜爱吃甜食所以体态较为丰腴。 可是王姐姐为人很好的啊。柳媚儿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赵阳给取外号叫小火娃。 她明明出口就会凶人,哪里好了?赵阳连连吐槽个不停,我看将来谁娶了她这个母老虎才可怜呢。 柳媚儿有些弄不懂赵阳是在说笑还是在说真话,毕竟在柳媚儿的印象中王妍性格可好了。 每回宴会总会给自己带好多甜食,可惜柳媚儿不太能吃糕点。 高台之上的姜苌黛同岳伍正商议漠国近日在北边边境频频侵犯的对付之策。 微臣认为当重兵出击,以绝后患。 现下不易出战。姜苌黛放下手中茶盏,暂且不说漠国是五国之中实力极为强劲的对手,若是抽机全国之力对付漠国,那其余四国亦会伺机而动,到时姜国危矣。 岳伍眉头紧皱停顿道:可若是一直不管,岂不是助长漠国嚣张气焰? 姜苌黛看向岳伍应:现下勤王余孽逃至庆国既有东山再起的风险,暂且先将姜国稳定才是重中之重,否则很难打战的。 微臣愚钝了。 对于此番谈话,姜苌黛意识到岳伍虽有一番精忠报国的心,可不免有些操之过急,极容易成莽夫之勇。 朝堂官员大部分由世家大族掌握,寒门子弟亦无出路,姜国现下仍旧浑浑噩噩的一团。 政令不出朝堂便极容易导致地方的腐败无能,姜苌黛几番调令都落了空便意识到世家大族根本不想放弃手中权力。 盛夏来临之时,太学院停了课,连带太生们也会相邀出去游玩。 柳媚儿随同柳父去赴王家的宴会,远远的看见柳娟时,她正跟王家嫡孙女王妍在一处下棋玩。 春日里成婚时柳媚儿还记得柳娟哭的伤心,可现下她好像已经适应了, 媚儿,快过来呀。柳娟挥着手绢唤。 王家府邸比柳家大的多,亭台楼阁数不胜数,其中游湖园林更是美不胜收。 柳媚儿看了眼忙于跟王家子弟交谈的柳父,这才起身去了女眷那方船只。 柳家公子可算是来了啊。那王妍的侍女们莫名热情的很,一时让柳媚儿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处船只还有好些别家女眷,大多是十四五岁的年龄,爱玩也爱闹,个个装扮的都很是可爱。 柳媚儿身穿绣着竹叶飞鸟松花青长袍,腰侧佩戴一处别致的桃花佩囊,手握一柄上好的玉竹折扇,因着身段见长行走起来越发显得青春活泼。 这公子生的唇红齿白的真真是贵气逼人啊。 我看不如来我们家做孙女婿吧。 这话引的好几位女眷掩面笑话,柳媚儿刚入座柳娟那处时,便感觉有些如坐针毡。 诸位姐姐们好。柳媚儿被看的都不敢抬手喝茶水了。 柳娟含笑的说:媚儿,你来的好晚,我们都玩过几轮了。 分卷(10) 柳媚儿因着有些怕热,面上泛起些许细汗,越发显得肤白如雪,满是歉意道:不好意思 那你要罚三杯果酒啊。柳娟倒着果酒递过来。 好吧。柳媚儿不太喜欢喝酒,只不过家族宴会多少要喝些,自然是也会喝。 待自罚三杯过后,柳媚儿跟着她们一块玩抽签抓牌玩。 王妍偏头看了看正往自己这方抓签的柳媚儿问:你最近读书很忙吗? 柳媚儿抽走签应:嗯,每日早间都要听先生讲课。 难怪总是不见你来玩。王妍说话间转而抽了另一位姑娘的签。 一轮下来只剩下柳媚儿手里的竹签在手里没法脱手,眉眼间露出些许困惑道:不知哪位姐姐拿了桃花签? 四周的女眷自顾自张望,王妍面露腼腆的将手中签递出来:喏,给你吧。 还没反应过来的柳媚儿只听见四周女眷们掩面笑个不停,本来探出去接签的手还没来的及碰到,便被突然窜入的手拿了去。 赵阳手中把玩那只桃花签得瑟的坐在柳媚儿席位旁道:这桃花签你可不能随便要啊。 赵阳你把签还我!王妍眼眸满是不高兴,脸颊却羞的红了起来。 柳媚儿本想做和事佬把桃花签拿回来,可没想到赵阳一不小心把签给折断了。 当即王妍便将手里的圆面扇砸了过去,那扇坠子可不轻,赵阳额前被砸的出了血,眼眸亦有些怒火,一支签而已,你用得着吗? 我不想见你!王妍看了眼那一旁正捡起桌底圆面扇的柳媚儿,更是恼羞的紧。 眼见着这两位吵的厉害,那赵家女眷连忙出声安抚:莫生气了,先带公子去别处吧。 赵阳探手捂着额头由仆人搀扶着离开船舱。 好不容易才消停几分,几家女眷见着那王妍的反应便知趣的往甲板去了。 柳媚儿将那圆面扇放至王妍那旁满是认真道:王姐姐莫生气,赵阳他不是故意要弄坏东西的。 王妍探手拿过圆面扇其实也没先前那般气恼,毕竟扇坠子重的很,不过赵阳也真是活该。 我不是那般小气人,你不要误会了。王妍指腹轻卷起一缕细发,眉眼间全然没了先前的怒意,虽然身段较之柳媚儿要高挑许多,可此时却尽显娇媚。 我没误会啊。柳媚儿听起来还有些糊涂,心想好像没自己什么事吧。 王妍眼波微转侧身看了看面前的柳媚儿,虽然看着有些孱弱可模样却生的无比俊美,而且都城儿郎大多是骄横跋扈,很少有如此体贴的少年郎君。 现如今我年岁大了,久未寻到合适的婚配事宜,所以方才难免有些过激了。王妍看着似是未曾反应过来的柳媚儿,只得出声试探一下。 柳媚儿自顾自的收拾桌面散乱的竹签完全没上心的应:这样啊。 王家虽是四大世家之中稍弱的家族,可到底还是树大根深,柳媚儿觉得王姐姐应当是不愁没人迎娶的吧。 这般回应让王妍心间凉了半截,待夕阳西下时,一行人在亭院内吃酒席。 王妍生气的疏远柳媚儿,连带糕点甜食也不未曾动筷,赵阳头绑着纱布在一旁碎碎念叨:她今个也太反常了吧? 柳媚儿看着赵阳道:哪里反常了? 平日里她最喜欢吃甜食,可今天一块糕点都没尝。赵阳往那边瞅了瞅,只是一支签而已,她用得着这么生气吗? 我也不知道啊。柳媚儿觉得赵阳有些奇怪,他明明说着讨厌王姐姐可是好像看起来又不像真讨厌王姐姐。 深夜里柳媚儿回府泡澡,常氏听着她讲述白日里发生的事,不由得叹:真是年轻啊。 柳媚儿从浴桶里探出脑袋来问:娘亲知道原因吗? 常氏望着被热水泡的粉红的脸蛋弯着眼眉笑道:媚儿,你去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大抵那王氏女是瞧上媚儿,常氏不由得感概自家孩子太迟钝了,全然没感知到对方的心思。 乞巧节前夕都城已经开始热闹起来,可今年不比往年,而是宫内展开盛宴,宴请达官贵族子嗣入宫游玩。 夜间柳媚儿随同常氏和柳父入宫,宫道上的车辆长到看不见尽头。 宴会在御花园举办,那树间悬挂着无数灯盏,灯火通明尤为华丽。 世家大族坐在宴会最前面,其次是按官职分座。 柳媚儿远远的看见皇帝时还有些模糊不清,更别提那盛装出席的黛姐姐了。 只不过柳媚儿能听到四周无数人的惊叹,大概也能猜想其容貌之美。 从来没有这般清晰的感知到两人差距的柳媚儿只远远的看了几眼,便没再生起奢望了。 媚儿,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啊。常氏尽挑些孩子爱吃的猪蹄放至在碗碟里,来,快尝尝。 柳媚儿一回神才发现碗碟都快堆满了,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可一想又没人看自己,便认真啃起软糯香嫩的猪蹄。 那一旁的王氏女心想若是能让圣上赐婚,那柳家总是不能拒绝的。 而高座之上的姜苌黛此次设宴主要是为招揽世家大族的支持新政法,因此并无心赏舞观花。 只不过当见着那埋头吃的像个小花猫的柳媚儿时,姜苌黛唇角不由得上扬。 大概这些膳食都是合她味口的吧。 第16章 那长袖善舞的舞姬们在大鼓之间演奏将宫宴推至热闹处,达官贵人们喝的尤为尽兴。 因着宫内特意设置女眷们游园寻物赏景的场地,不少夫人女眷们携伴随同去御花园观赏奇花异景。 那垂落在枝条的无数红签都有不少字谜,其间还有些不少可得额外奖赏。 现如今皇帝前些时娶元家的嫡孙女为元皇后,宫宴之中元家不少女眷入宫,因此元皇后特意同家人们逛园林闲谈。 王家现如今虽有些没落,可四大家族多少都有些姻亲关系,王氏女更是与元皇后自幼相识,两人也算是表姐妹。 你既然有事商谈,怎么又不出声?元皇后仪态典雅,华丽长袖垂落身侧偏头看向平日里素来爽朗的王妍一直不出声还有些困惑。 王妍指腹拧着帕巾念叨:那柳家郎君尚未婚配,妍儿想请表姐帮忙请求陛下赐婚。 元皇后颇为讶异的看着王妍道:请陛下赐婚? 嗯。 因吃的太撑而离席的柳媚儿打算跟赵阳在园内闲逛,本来是要有奴仆跟在身旁,可柳媚儿见他们正看着宴会表演便就没打扰他们的兴致。 毕竟就算是官员家眷也少有能入宫,想来他们也是看的正兴起。 御花园内树木繁密内又有长桥河道,不少公子哥还尤为喜爱跟姑娘们凑在一块游园猜谜。 夜色间难掩女孩们清脆铃铛似的笑声,赵阳本是一同随行可心思却有些飘忽不定,眼神左顾右盼望着念叨:奇怪,那小火娃去哪了? 柳媚儿刚解了两道谜,手里得了两盏精致华美的琉璃彩灯,因此整个人看起来比别人都要亮堂些。 你找王姐姐做什么啊?柳媚儿肤色极好,哪怕是一身沉闷的黛紫长袍,反倒让她看起来增添几分沉稳。 本来柳媚儿想穿些靓丽颜色衣袍,奈何现下容貌初初长开,若是不用沉闷颜色压住,否则旁人早就该起疑心了。 赵阳支支吾吾的应: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上回弄坏她的签,这回想赔她一支而已。 秋日就要离都城的赵阳,其实还想跟王妍好生道个歉。 柳媚儿一听应:那我们分开去寻,若是我寻到王姐姐便告诉你吧。 好。 于是柳媚儿提着两盏琉璃彩灯顺着一侧长桥便往那处花林走去。 长桥水面莲花亭亭玉立其中,清风徐徐而来时夹杂清新馥郁的幽香,柳媚儿一边赏花一边寻人。 待步入耸立花林时,那犹如腊月红梅一般的花海让柳媚儿看的惊叹道:好美啊。 满心都在赏景的柳媚儿哪里料到正有危机潜伏而来。 那元皇后颇为诧异道:若是赐婚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你可想清楚了。 王妍满是认真的点头应:表姐放心,我知道的。 两人回了宴席,元皇后本有意看看那柳家郎君,可没想到却未看到人,便只得先与陛下商量,待会在众人归宴席时提下婚事。 皇帝本就饮酒而有些兴致极高,偏身听元皇后提及要成就一桩婚事便随口应下。 从宴席回上月宫的姜苌黛,一向是不喜饮酒作乐,因此早早的沐浴打算歇息。 上月宫并不在王宫中央,而是在一处偏处,从浴池出来的姜苌黛垂落长发一身素白衣裳坐在庭院榻上饮茶。 这处庭院很是安静,明月落入林间散落一层层银白色雾光,却难掩夏日庭院的紫薇花盛况。 本来一路拎着灯盏要寻人的柳媚儿,没想到路却越走越偏,连带宫人都看不见时,才发觉自己迷路了。 上月宫庭院的姜苌黛本在煮茶,那从一侧长廊行来的宫人悄然靠近低声道:禀告长公主,奴婢刚打听到元皇后有意让陛下撮合王氏女与柳家郎君的婚事。 姜苌黛微停顿手上动作问:哪位王氏女? 今春刚满十四的王家嫡孙女王妍,听闻她与元皇后素来关系亲近。 退下吧。 是。 那皎皎明月虽然亮堂,却独缺半角,悄然地挂在紫薇树梢。 近年来王家已然有些颓势,可到底还有根基,只是柳媚儿那性子若是藏不住身份,恐怕会招来许多麻烦。 其实这门婚事只要姜苌黛一句话就能推翻的。 只不过姜苌黛又想若是柳媚儿欣然同意的话,那自己也没有理由替她回绝。 正当姜苌黛峨眉轻蹙思量时,林中护卫们忽地出声:禀告公主方才有人擅自闯入已被拿下,不知如何处置? 姜苌黛回过神道:带上来。 是。 整个人紧张的不敢出声的柳媚儿哪里想到林间会突然窜出几位彪形大汉将自己团团围住,一时吓得不轻。 待步入恢宏宫殿内,长廊似迷宫一般的迂回曲折,柳媚儿还在猜想这里住着的是什么大人物啊。 只不过柳媚儿隔着竹帘根本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人,只得跪在外边认真道:小生乃入宫赴宫宴的户部尚书柳志之子,今夜无意误闯宫殿还请赎罪。 并未等到应话的柳媚儿抬头时,才发现竹帘已经被悬挂而起。 当看清那素白长裳的黛姐姐时,柳媚儿整个人都懵了。 皎皎明月落入黛姐姐身侧似银光灿灿的光点,原本的素衣衣裳却反而衬得黛姐姐犹如不沾人间烟火的月下仙子。 姜苌黛望着那提着两盏彩灯呆住的人,唇角微微上扬道:媚儿,你这是要跪多久? 柳媚儿眼眸扑闪地眨了眨,顿时脸颊发热的紧,连忙起了身,还不忘提起两盏琉璃彩灯小心翼翼的入亭内。 这琉璃彩灯内部结构精致巧妙入暗处发出犹如星河璀璨般的光亮落至四周,连带着亭内亦是光彩夺目。 黛姐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玩啊?柳媚儿两手提着灯盏,而后坐在一旁竹垫。 姜苌黛倒着茶水应:宴会过于噪杂,我不太喜欢。 这样啊。 本来就没想到会再碰见黛姐姐,柳媚儿一时半会都不敢乱动,只是埋头手指拧着衣角。 你这两盏彩灯是中的奖励吗? 嗯!柳媚儿眼眸亮起光,说起她沿途一路观看的景象,没想到这里也好多花啊。 柳媚儿眺望这处茂盛的花有不太好意思的说:结果因为看的太着迷,所以就迷了路。 姜苌黛抿了口茶水忍俊不禁,毕竟上一世就知道柳媚儿喜欢颜色靓丽的花,其中桃花尤甚,只得耐心解释道:这是紫薇花四种品种里的赤薇,又名百日红,宫中只有上月宫才能看见。 黛姐姐也喜欢吗?柳媚儿一直以为黛姐姐不喜欢颜色靓丽的花呢。 上一世柳媚儿跟黛姐姐在一块吃住从来没见她穿过什么靓色衣物。 谈不上喜欢,但是也不讨厌。 那这处为什么要种这么多的赤薇花? 姜苌黛看着满眼都是好奇的柳媚儿细心道:传闻从前姜国有一位皇帝最喜紫薇花,所以下令宫中分别栽种紫薇,赤薇,银薇以及翠薇四种紫薇花,所以上月宫便一直有这么多的赤薇。 原来是这样啊。 媚儿问了这么多问题,现在轮到我问你了。姜苌黛望着还有些茫然的柳媚儿。 柳媚儿被看的还有些不好意思,可偏偏又不能躲开,只能紧张的捧住茶盏应:黛姐姐有什么事吗? 姜苌黛看了看好似毫不知情的柳媚儿问:王氏女王妍,你可与她相熟? 嗯,王姐姐以前还常常跟我们一块玩抽牌呢。柳媚儿松了口气,还以为黛姐姐是要问什么刁钻难解的事呢。 我们? 就是柳家的姐妹还有王家的女眷,还有赵阳和他的一些兄弟。柳媚儿很是坦诚的仔细交待。 姜苌黛听她言语表述好似并无特别的喜好,看来她大抵是不知王氏女的动作,心中多少了解那王氏女为何要请元皇后出面请陛下赐婚。 大抵柳媚儿根本不知她的婚期将至了。 我听说王氏女属意你多时,今夜正要请元皇后陛下做媒将她赐婚给你。 姜苌黛尽可能简洁的同柳媚儿说明现下的情况。 没想话音未落,柳媚儿手里的茶盏吓得掉落,整个人慌张的问:怎么可能啊? 姜苌黛递着帕巾见她手并无烫伤方才应:假若媚儿现下回宴会,应当就能确定真假了。 这么一说柳媚儿哪敢回啊。 柳媚儿沮丧着脸,今夜原本的好兴致一扫而空,心里诚惶诚恐的想着若是败露身份,那岂不是欺君之罪? 媚儿?姜苌黛看着闷头不出声的人,心想她莫非被吓坏了不成。 分卷(11) 王姐姐她怎么会喜欢我啊?柳媚儿指腹拧着帕巾百思不得其解。 姜苌黛重新给她倒了杯茶水应:或许是因为媚儿长的可爱很讨人喜欢吧。 现如今初初长成的柳媚儿,脸蛋虽没有从前那般肉乎乎的,可那双水灵灵的眼眸已经是很讨人喜欢。 更被提柳媚儿性格软萌的很,平日里就算不高兴她也极为温和有礼。 黛姐姐是在笑话媚儿吗?若是平时,柳媚儿听到这话那必定要眉开眼笑到做梦都会笑醒的地步。 可偏偏是现下这么个处境,柳媚儿见黛姐姐对自己即将要与王姐姐赐婚好像一点也不在意。 哪怕柳媚儿再粗心大意,现在也该明白这一世的黛姐姐大概真把自己当邻家孩子看待吧。 姜苌黛没想到柳媚儿会露出这般委屈模样,一时还有些困惑道:我说的自然是真话,媚儿不信么? 柳媚儿眼眸凝聚泪光望着面前的黛姐姐,又想起上一世黛姐姐为了哄骗自己当她驸马的话,可后来却又冷冰冰的给自己和离书,越想越是气的不行。 黛姐姐是个大骗子!柳媚儿满是哀怨的站起身,因着生气连带两盏彩灯也忘了拿,转身便跑出亭内。 林中的护卫悄然现身,姜苌黛眉头微皱道:好生送她回去吧。 是。 姜苌黛看着那先前还被她宝贝的琉璃彩灯,现下却被她落下了,心想看来她还在因上一世的和离书而生气。 一路跑出上月宫的柳媚儿,心里的气倒是消了大半,可转念一想方才自己居然对黛姐姐发脾气了。 柳媚儿一时又怂了下来,毕竟这一世黛姐姐比上一世好多了。 如果黛姐姐从此就讨厌自己,而黛姐姐又是现在的摄政长公主,她要真生气说不定就可以砍掉自己的脑袋。 唉,可是后悔也没有用啊。 对于四处的路柳媚儿也不熟悉,好不容易才顺着河畔过了长桥,便看到密集的护卫迅速穿过,场面一时很是慌乱。 公子可算是找到你了!常玉领着一干奴仆担心的心都悬在嗓子眼,好在终于寻到人。 他们这是做什么啊?柳媚儿同常玉会合。 常玉领着柳媚儿往宫道走去压低声音道:方才宴会刺客行凶,陛下受惊而元皇后被刺客所伤,现在整个宫中正戒严呢。 刺客?柳媚儿不记得上一世有听到这种传言啊。 是啊,好些舞姬都被抓走了。 等常氏见到柳媚儿时,方才安下心来念叨:没事就好。 一干大臣家眷被困在宫内盘查,直至黎明时才陆陆续续被放出宫。 皇帝遇刺一事迅速在姜国掀起热议,都城街道亦开始严加盘查不明身份来历的人。 直至八月太学院开课时,都城每日里都有大量的人被抓捕。 自赵阳入军营之后,柳媚儿更是没什么玩伴,整日里埋在书本里不问世事。 冬雪到春雨断断数月里,刺客一案最终也没有个具体细节,百姓们纷纷传言是逃窜到庆国的勤王余孽作乱。 而泰安十四年又是乡试之年,往年夏日里柳媚儿都会和各家女眷们聚在一块玩乐,可自从知道王妍的心思,柳媚儿完全不敢赴宴,唯恐不小心就碰上了。 待秋试放榜时,柳父得知柳媚儿以十三名中举时,心情大悦还为此办了宴席。 毕竟是商贾之家,少有靠读书入仕途的子弟,柳父对于柳媚儿也一改往日严厉,毕竟来年会试若是高中,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 连带世家大族也因柳媚儿少年中举而抛来枝条,几家孙女的婚事亦是有些苗头。 早间常氏替柳媚儿理了理新衣袍,见孩子眉眼满是担忧,连忙安抚:只是跟各家姑娘见一面而已,媚儿别怕。 柳媚儿叹了叹应:娘亲放心,我不怕的。 那媚儿来给娘亲笑一个啊。常氏见孩子愁着一张苦瓜脸,指腹捏住她脸蛋取笑道。 娘亲,轻点啊。柳媚儿觉得之所以自己脸上的肉肉消不掉,可能就是因为娘亲太喜欢捏自己脸了吧。 最初柳媚儿得知这场宴会,其实也没有这么紧张,可一听说黛姐姐也会出席时,柳媚儿第一时间就想逃跑。 上回还骂了黛姐姐大骗子呢,现下哪里敢去见面啊! 唉,说不定会小命不保呢。 第17章 秋风吹散盛夏的余热,春玉楼是都城内最大的观赏园林,多是达官显赫云集之处。 柳媚儿因还未行及冠礼,因此只用发带束发,身着金棕祥云朝日花纹长袍,虽然看起来有些闷,唯独那绣着桃花的佩囊稍稍带了些活泼颜色。 这还是柳媚儿唯一件带些靓丽颜色的佩囊。 待由着仆人领进馆内,柳媚儿一路上看着那些穿的粉嫩红绿漂亮衣裳的姑娘们满心里都是羡慕。 柳公子请。仆人停在观外道。 柳媚儿迈步入小径,很快就听到姑娘们谈笑声,那扑面而来的酒味更是明显。 此次宴会不仅柳媚儿还有好些适龄的贵家子弟。 大忙人,可算是来了。几人玩笑的说。 柳媚儿腼腆笑了笑而后入座在男子这方,席上酒水茶点一应俱全。 而黛姐姐主坐高位,那四大家族的男子们离的最近,只不过因着黛姐姐现年已二十有二,这些贵家子弟年岁至多也就十八出头。 反而是那大将军岳伍看着年岁至少二十五有余,柳媚儿手里剥着花生心想反正这一世黛姐姐不会跟自己有关系,那驸马会是他们之中的谁呢? 最初男子们还能正襟端坐,只不过男子大多生性好动根本坐不住,便开始玩起投壶亦或是旁的游戏。 一时引得不少人来围观打赌,王妍隔着些许人看向那静坐的柳媚儿,便有意靠近过去。 柳媚儿隐约察觉到不对劲,便先行借如厕离观。 从长廊绕出的柳媚儿松了口气,秋高气爽的季节里,这处院内的树木枝叶却已是泛黄,想来过不了多久就要凋零破败。 少年中举的柳家公子怎么独自躲在这呢?那忽地出声的女子乃谢家嫡孙女谢兮,年方十六容貌虽寻常却气质典雅,乃都城里有名的才女。 从前柳父还未与常家闹翻时,过年拜访外祖母时,时常会遇到谢家的人,因此多少有些认识。 柳媚儿偏头看向谢兮应:我过来观赏景色,谢姐姐怎么一个人在这? 我是出来透透气的。谢兮侧坐在栏杆座处,指腹握着圆面扇轻摇晃,身段似弱柳扶风,眉目间别有一番文雅气质。 两人一坐一站,那观内热闹异常反倒显得这方过于安静。 那个,我先回去了。柳媚儿怕仆人担心便未多久。 谢兮颔首道:嗯。 重回馆内的柳媚儿入座,只见那本在比试的几家公子忽地起了争执,待四周的姑娘丫鬟们纷纷退开时,才发觉他们竟然动起手来了。 好在大将军岳伍出面制止这群好斗的贵家公子们的气焰,只不过几人觉得脸面无光,便悻悻地离开了宴会。 这场闹剧一起,倒是冷清了不少,很快便散了宴会。 你是在躲我吗?王妍眼露不甘的拦住无处可逃的人问。 柳媚儿仰头望着气焰逼人的王妍,心间倍感压力支支吾吾道:王姐姐你误会了。 女子的名声何其重要,柳媚儿哪敢轻言挑衅,更何况这也是为了顾忌王妍的名声。 王妍那石榴红的长裙更是衬得她面容娇嫩无比,可眉眼间却是又怒又委屈质问:你说我哪里不好? 柳媚儿吓得背紧紧靠着墙眼露焦急道:没有不好的,只是媚儿自知配不上,所以才想避开的。 真的吗?王妍垂泪欲滴望着面前的柳媚儿。 当然是真的,王姐姐这么好的人,将来一定会遇到更好的良配。柳媚儿对比面前较显丰腴身段的王妍,整个人羸弱的很,自是不敢乱动。 王妍面露红晕偏头道:那你派人上门向我家提亲,我肯定不会嫌弃你的。 可话却没有得到回应,王妍偏头一看,没想到柳媚儿从狗洞爬出去了。 柳媚儿! 王妍气的不行。 从来没有这么狼狈的柳媚儿连忙进了轿子催促仆人回府。 柳媚儿入座后才发现轿子里放在一处匣子不解道:这匣子装的是什么? 外间的仆人小峰连连应:回公子,这是长公主赏赐每家的礼物,方才您不在,所以小的替您放在轿子。 知道了。柳媚儿打开匣子怔怔地看着两盏琉璃彩灯。 看来黛姐姐上回并未生气,反而还特意差人将琉璃彩灯送了回来。 唉,这样一对比好像自己更不讲礼的样子啊。 柳媚儿宝贝捧着匣子回府,常氏看着她这一身狼狈模样,还以为她是被人欺负了。 待柳媚儿褪去衣物泡在浴桶如实讲述自己爬狗洞逃离的事,常氏看着自家孩子那满脸的委屈有些忍俊不禁道:只是狗洞而已,爬就爬了吧,反正没人知道。 然而事与愿违,那王妍被再三拒绝之后,开始对柳媚儿恶言相向。 连带狗洞一事被添油加醋的在达官贵族子弟里传遍,连带在宫中的姜苌黛都有所耳闻。 去年因刺客而受伤的元皇后现如今才病愈,本来都快忘了王妍婚事,没想到却忽然间闹出这般事来了。 初冬时节,按理明年要科举,柳媚儿当在府邸研读诗书才对。 可柳父却执意带着柳媚儿去拜访朝堂各位官员:这朝堂门路深的很,若是不好好打点关系,你再多读书也只是为他人做嫁妆。 柳媚儿虽然不认同,可也不敢反驳柳父,只得整日里跟着在宴会之间流转。 奈何因着那王妍故意添油加的流言,柳媚儿的名声被大肆诋毁,本来都城的达官贵族就看不起入都城的外家官员。 现如今柳媚儿又是举人,来年更有望金榜题名,那四大家族的子弟们更是嫉妒的很,宴会柳媚儿多次遇到他们的冷嘲热讽。 柳公子饱读诗书怎么会爬那春玉楼的狗洞? 是啊,我看那狗洞肯定很大吧。 那些咄咄逼人的公子哥们嘲笑不止,连带宴会上敬酒也时常暗地里折腾挤兑人。 柳媚儿好几回喝的脚步都是漂浮无力的回府邸。 初雪洋洋洒洒的落下时,天气骤然寒冷,身子一向不好的柳媚儿还因此病了一场,连带整个人性情都闷了些。 早间常氏望着喝完药汤的孩子,探手轻触她额前试了试温道:幸好恢复如常,否则就该去请大夫来瞧瞧。 现下柳媚儿巴不得生病,这样就能不用去跟那些公子哥们喝酒了。 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除夕过后官员之间的拜访总是少不了的。 那王家肯定是躲不过的,正月初四柳父携柳媚儿亲自上门。 王家公子们一向最擅长吃喝玩乐,今朝乡试还花费不少银子才有了三个孙儿进入乡试末尾的名额,王家老爷在宴席夸赞柳父教子有方,更是给柳媚儿引来不少记恨。 柳父连连露出笑道:过奖了。 待宴会散去,柳父并未立即离开,而柳媚儿只能跟王家公子们一同在园林内听戏。 仆人一一将茶水备上,柳媚儿本以为不用喝酒就能避开王家那些讨厌鬼,心里正庆幸着呢。 没想到柳媚儿刚触碰到茶盏便被烫的松了手,滚烫的茶水泼在左手以及衣袍。 本就白嫩的肌肤迅速浮现燎泡,更是疼得厉害。 活该!王妍见着那由仆人搀扶着离开的柳媚儿满是怨恨道。 这么多年王妍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拒绝过,这柳媚儿分明是不知天高地厚! 因着烫伤的太厉害,常氏看着媚儿左手的红泡都觉得心疼的紧道:那王家的姑娘也太不讲理,如此小心眼的报复,简直是恶毒啊。 娘亲别气了,小心气坏身子。柳媚儿躺在床榻安抚。 我看还不如给媚儿找奉城的姑娘家听话,否则真娶了那王家女,那才是家门不幸。常氏虽气恼可也知道以柳父那趋炎附势的小人心思,他不可能为自己孩子去跟王家评理。 柳媚儿一听到娘亲提婚事,不免有些腼腆起来道:还是不要成亲的好。 常氏看着柳媚儿那红润的脸蛋笑道:傻孩子,哪有不成亲的啊。 虽然现下提及婚事还有些早,可常氏觉得自己该早替孩子做打算才是。 毕竟这都城的贵家小姐真是惹不起啊,假若露了身份更是危险。 左手的烫伤直到上元节过后才慢慢恢复。 泰安十五年二月春日里各地的考生云集都城,而朝堂也在对今春科考安排考官以及选拔官员的改制。 姜苌黛特意调配一只军队来看守考场,并且下令如若有舞弊行为将驱逐考场且永不录入。 此令一出时,不少贵家子弟才意识到今春科考与往年已不同。 三场会试结束后已是二月下旬,而放榜则在三月初。 春日桃花盛开之时,都城都在等放榜,没想朝堂却接连抓了不少受贿的考官,好些贵家子弟因舞弊而被公布除名。 待放榜时柳媚儿得了第六十二名,柳家仆人一路放着鞭炮恭贺高中。 本来还觉得可能会因舞弊一案而落榜的柳父在听到消息后大喜,府邸大设宴席三日,不少宾客前来祝贺。 对于这名次其实柳媚儿是有些失落的,太学院的先生们都说有望能进前二十的。 而放榜之日的朝堂却显得很是波涛汹涌,姜苌黛眉头微皱的看着这贿赂名单中的柳志。 本来柳媚儿的文章其实还算中规中矩,前二十应当是极有可能的。 可因着柳志贿赂,按理该剥夺柳媚儿的考生资格,可她努力这般多年,若是落榜怕是对她打击太大了。 再者此次贿赂中还有元皇后之父族,皇亲贵族竟然都能罔顾法规,若不是现如今还需要元家等世家大族的支持,恐怕都得一并入狱。 当皇帝姜丰看着长姐递来的受贿名单时,其实也是大惊。 世家大族一向来往密切早有耳闻,可朝堂政令月余前就已经发布,元家为首的四大家族竟然还敢无视,实在是胆大包天。 陛下认为此事当如何处置?姜苌黛想要看看姜丰执政能力可有长进。 分卷(12) 这姜丰对元皇后其实很满意的,更何况元家在朝堂占据半壁江山,朕觉得还是念在旧情暂且放过一回吧。 那陛下认为此次元家参加科举的子弟当如何安排? 姜丰看了看这些人名道:元老在朝野威望极高,想来他的儿孙应当才华也是不错,不妨留以任用? 姜苌黛听到这时,大概也明白姜丰是想息事宁人。 正因为如此顾虑,姜苌黛保留元家子弟名额,只不过他们的排位更靠后。 为了能打破世家大族子弟对朝堂官场的垄断,姜苌黛着重提拔士族子弟以及地方寒门学子。 并且特设殿前考核,只准许前五十名入宫参加分封官职,自此算是给了四大家族一些薄面。 而柳媚儿自然是无望参与殿试,对于此场科举同样不满的还有不少贵家子弟。 这些贵家子弟比不得四大世家的家世显赫,可也是官员子弟多少是有些傲气。 我就不信那四大家族没有行贿! 谁说不是啊,暂且不说别家,那王家子弟整日里吃喝玩乐,居然还能榜上有名,这肯定是有问题啊。 唉,谁让咱们拼不过有一个好父亲呢,否则哪至于现在连举人身份都保不住啊。 秋日里已成贡士的柳媚儿在吏部登记,本以为不会那么快有空缺官职,没成想翰林院正好缺几个侍讲。 虽然不是什么正经官职,不过柳媚儿初次任职却无比激动。 王宫有专为皇子特设的学堂,只是现如今皇帝尚未有子嗣,所以侍讲多数在翰林院整理古书典籍等闲杂细碎小事。 冬雪来临之时,王宫早已覆盖厚厚的积雪,早间柳媚儿正在摘抄古书,翰林院的日常很是清闲。 每日里柳媚儿几乎都是自己找点事,旁的学士侍读大多是相近的四大家族子弟,唯独柳媚儿是外家。 这一天天研墨抄书可真无聊啊。 早知道就让父亲给我寻个好玩的官职了。 是啊,咱们元公子怎么着也得任郎中才是。 这几个人每日里最常做的事就是互相吹捧元落,而翰林院的活大多是推三阻四不予理会。 只不过学士们都不敢惹他们,于是都轮到柳媚儿去准备细碎活。 翰林院除却提供典故知识的教授,平日里也负责为皇帝起草拟诏令。 一个小侍讲的柳媚儿当然做不得这般大事,只不过跑跑腿搬运文书还是可以的。 外边雪下的越来越大,柳媚儿怀里踹着笨重的文书跟着学士往大殿走去。 大殿后侧的起居室并不算宽敞,柳媚儿捧着文书入内,只隐隐隔着帘子看见那黛姐姐正在训斥官员。 那一旁皇帝都不敢出声,连带学士也立即停了动作,偏头制止柳媚儿的行进。 毕竟这位长公主政令极其严格,学士觉得实在是没必要冒风险。 柳媚儿停是停住了,可是因为方才在外边吹了会冷风,一时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喷嚏。 这一声喷嚏太过于清晰,姜苌黛眉头微皱的看向那方时,只见捧着厚厚文书的柳媚儿脸蛋都被冻的发红。 四目相对之时,柳媚儿尴尬的连忙低垂脑袋,心想这也太丢脸了吧。 第18章 今冬户部呈上来的奏折,各地税收银两竟然不足五十万两,连年税收如此,国库已是入不支出,是何缘故?姜苌黛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将手里奏折扔向一旁案桌质问。 六部之中的户部尚书柳志自然是倍感压力只得跪在一旁道:这两年为灭勤王余孽,战乱不止流民逃窜无心耕种,才收不上赋税。 而余下几位大臣俱不出声,姜苌黛抿了口茶水见那四大家族的全然无动于衷,心中多少明了他们的态度。 那些年虽然一直都是勤王把持朝政,可盐铁等其他经营却是自姜同建朝起就被四大家族牢牢控制在手里,朝堂贪污腐败之风盛行,这若是不改政令,朝廷定然危在旦夕。 直至大臣们离开侧殿,皇帝亦随之离去,柳媚儿跟李学士缓缓动身收拾文书。 殿内并不算暖和,听闻今冬不少地区遭受雪灾,所以长公主下令节俭王宫衣食住行用度,连带炭蜡烛一类的各宫都有严苛份量。 大雪洋洋洒洒下个不停,柳媚儿手冻的厉害,这些文书奏折堆积起来着实有些份量。 李学士认为当如何应对朝堂收税之难?姜苌黛捧起茶盏看向那李平。 李平在翰林院当差二十载有余,为人沉稳不张扬,可谓是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古姜国近百年来王室斗争不断,李平亲历数个姜国皇帝几番当政下台,自然是历经风雨的老谋臣。 回长公主,微臣愚钝。李平知道现如今四大家族正是兴盛之时,若是这长公主拿自己试刀,那岂不是冤枉。 此处只有君臣,并无异心者,莫非是不敢言论?姜苌黛抿了口茶水,心里正想着要如何来破四大家族的口子。 那一旁正安静整理文书的柳媚儿大气都不敢出,心想感觉要谈论的是朝堂要事,自己要不要回避下呢? 李平思量几番道:微臣拙见,想来若是能将那世家大族手里的盐铁税改为朝堂专营贩卖,或许能使得国库日渐充足。 姜苌黛颇为赞赏的看向李平,到底是几朝谋臣,目光独到且一针见血直指要害。 这一细谈便是傍晚时分,柳媚儿捧着文书跟随李学士出大殿。 今日黛、长公主好像很满意李大人的建议。柳媚儿羡慕的说。 李平却叹了声,偏头看着这位还不知其中凶险的柳家郎君道:小柳大人以为长公主不知国库空虚的缘由吗? 柳媚儿微愣道:那长公主为什么还要询问李大人? 身为臣子时常会被君当做一柄刀,君要哪块肉,臣子就要身先士卒奋力拼搏。李平自从经历勤王捕杀儒生,本以为自己的仕途也不过是个翰林院学士就到头了,所以一心只想领些俸禄懒散度日。 可现下见长公主的心思,估摸是要自己摊浑水不可了。 小柳大人,这朝堂上的事还要多揣摩才是啊。李平在接到长公主让自己多加照顾柳家公子指令时,就意识到这位柳家公子估摸跟长公主关系匪浅啊。 柳媚儿连连点头应:嗯,李大人说的是。 又是一年除夕将近时日,朝堂官员都会放假,只不过宫中多少要留些官员看守值班。 那四大家族的公子们哪里愿意一个人守在连炭火都没有的宫里受苦,早早不见人影。 自然只余柳媚儿在翰林院当差,白日里收拾古书典籍,偶尔会传递些文书奏折至朝阳殿。 因着不用早朝,所以皇帝也只在朝阳殿处理政务,柳媚儿对于这位看起来性情温和的皇帝倒不怎么害怕。 只不过柳媚儿发现这位皇帝跟自己一样都很敬畏黛姐姐。 有一日皇帝正想偷懒小睡会,一听长公主要来,连忙正襟危坐翻看奏折等待。 而柳媚儿也见过元皇后几面,这位元皇后因那年刺客缘故留了病根,所以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冬日里更是很少露面。 而身体也不是很好的柳媚儿,冬日里时常会咳嗽,偶尔还会发低热。 午后柳媚儿撑着伞去宫殿藏书馆内借书,宫道上积雪很厚行走起来尤为不方便。 王宫内的藏书馆有很多太学院都没有的古籍,柳媚儿平日里没事干就会借书来看看。 藏书馆的当差小官昏昏欲睡趴在案桌,柳媚儿轻声的放下伞,探手理了理衣袍积雪方才入内。 这馆内很大也很冷,柳媚儿冷的双手捂在一块,缓慢行走在书架之间。 大抵是因看的太出神,柳媚儿丝毫没有听见那藏书馆大门被锁的声音。 待柳媚儿捧着书出来时,才发觉那小官竟然提前离开了。 偌大的宫殿本来就人不多,更被提除夕将近,当差的官吏宫人更是很少。 天色越发暗时,柳媚儿只得寻着高处些许窗口透进来的光亮看书,虽然腹中因为饥饿叫唤个不停,可也只得忍着。 只是夜间藏书馆内实在是冷的紧,柳媚儿哪敢睡地上啊。 等迷糊间大门被打开时,柳媚儿又冷又饿的看着宫灯光亮照了进来唤:小柳大人,可在? 柳媚儿眼眸亮起光哆嗦的应:在呢。 上月宫的姜苌黛看向柳媚儿道:我已让人告知你母亲,今夜你留宿宫中当差,好让她安心。 柳媚儿喝着姜汤还有些止不住手哆嗦应:多谢长公主。 姜苌黛微愣的看着改了称呼的柳媚儿,一时还有些不太适应。 不过转念又想,现如今柳媚儿明面上是男子身份又是朝堂官员,她这般称呼兴许是为避嫌吧。 这里还备了些吃食,你大抵也饿了吧。 嗯。柳媚儿吃着炖烂的莲藕排骨,又看了看一旁的肉丸子和煎蛋才发觉这桌上的菜肴都是自己爱吃的。 上月宫内没有什么供暖,唯一的炭盆还放在柳媚儿这方。 待吃饱喝足柳媚儿才觉得暖和多了。 而黛姐姐手里捧着文书静坐在一旁批阅,自从入宫当差柳媚儿才知道越来黛姐姐每日里都有忙不完的事务。 媚儿,吃饱了么?姜苌黛合上手中文书偏头看了过去。 柳媚儿点头应:嗯,多谢长公主款待。 上回莫名其妙的骂了黛姐姐,柳媚儿现下心里还很是过意不去呢。 天色不早了,小柳大人便随宫人去沐浴今夜在上月宫歇息吧。 姜苌黛便也改口。看了眼柳媚儿面前极为干净的碗碟,猜想看来她应是饿坏了。 柳媚儿微愣道:啊? 姜苌黛挑眉迎上她那茫然的眼神无奈道:现下太晚了,宫门已经关闭,现在外面风雪又大的紧,你难不成要冒着寒风大雪去翰林院睡地铺? 今冬宫内严禁炭火数目,姜苌黛自然也知翰林院恐怕也是冷的很,柳媚儿身子又不好怕是睡一夜就该病倒了。 柳媚儿一听也是,便缓缓起身,可还没迈步忽地又停了下来,脸颊涨红了大片支支吾吾的说:可我留宿在上月宫会不会对长公主有不好的言论啊? 现在的柳媚儿还以为黛姐姐不知道自己是女扮男装的身份呢。 什么不好的言论?姜苌黛忍俊不禁的看着脸蛋通红的柳媚儿,又不好逗弄她,只得配合她道,放心,明日你悄悄的离开,没人知道的。 柳媚儿点头,这才跟着宫人去了侧殿房屋洗漱歇息,深夜里姜苌黛将所有的文书奏折批阅完。 现下几时了?姜苌黛抬手揉眉颇为疲倦的问。 宫人们伺候着沐浴洗漱应:回长公主已过子时。 姜苌黛梳洗完毕,方才入榻,上月宫的寝宫并不算宽敞,因着节俭也只留了一盏灯。 待宫人们退下,窗外风雪似呜咽一般的响起,姜苌黛辗转反侧难眠,那铃铛似的笑声清脆的响起,若远若近却又那么的熟悉。 眼前忽地骤亮时,姜苌黛看见那扎着小发团的柳媚儿正抱着自己的腿撒娇唤:黛姐姐陪媚儿玩嘛。 上一世的姜苌黛远比这一世的处境更为艰难,因为茫然无知而时刻担心成为亡国公主,那段黑暗的时日里身旁唯一的热闹便是柳媚儿。 柳媚儿生的可爱性子软糯,平日里怕生的很,对于自己的话更是言听计从无比信任。 所以姜苌黛在知道她是女扮男装之后,便哄着柳媚儿当驸马,一来是方便自己在朝堂行事,而来也可助她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 哪里想到这般反倒害了她。 无比漆黑的暗夜里,姜苌黛仿佛望着那满身鲜血的柳媚儿独自在山谷间哭泣。 因着这梦太过真实,姜苌黛都忘了自己身处梦中,着急的想要去寻她时,忽地数道亮光刺破黑暗。 画面骤然一转,那密集的火箭犹如星火一般射出来,无比清晰的痛楚让姜苌黛猛地醒来。 清冷的宫殿已然透出些许光亮,姜苌黛如玉面容渗出细汗,那墨发贴在脸颊颈间衬托的肌肤过于苍白。 宫人们如往常一般入内伺候长公主洗漱装扮,时常见到长公主面色苍白薄唇毫无血色,这般景象总是让人不安的很。 媚儿她可醒了?姜苌黛望着铜镜里的面容,没有狰狞的刀疤也没有箭支乱步,真实的反倒有些不现实。 回长公主,小柳大人天未亮就悄悄地离开上月宫了。 姜苌黛不由得叹了声,看来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听了自己的话。 现如今已经尽量避免发生上一世的事,可姜苌黛却总有些不安。 除夕柳家夜宴,柳父已是近六十,两颊早已白发丛生,因着朝堂对于税收政令的几番调动,身为户部尚书的柳父几乎是寝食难安。 柳父自然也知皇帝和长公主是想要夺取四大家族手里的权力,可自己却成两头受气,便假借大病一场暂时告假。 泰安十六春,朝堂颁布关于盐铁官营等税收的政令,并且任李平等官员巡查地方盐铁税收账目。 此令一出柳父才松了口气,只不过四大家族却不肯施行诏令,仍旧是背地里阳奉阴违。 三月里各地抓了不少贩卖私盐都是被直接斩杀,此举一出方才显出成效。 连带四大家族都有不少人折了进去,只不过到底是世家大族,还是经受刑部的案件处理过程。 姜苌黛看着被抓的名单,眉头微皱的看了看皇帝道:陛下的意思是想把他们都给放了? 皇帝被看的有些心虚可还是硬着头皮道:只是贩卖私盐而已,若是就此杀了,岂不是太严苛了? 严苛?姜苌黛薄唇抿紧几分,审视面前年轻的皇帝,国库空虚,流民日益增多,陛下是想退位吗? 那依长姐的意思,当如何处置?皇帝自幼在颠沛流离长大,自然是穷怕了,哪里再想吃苦啊。 若是愿意交罚款者可酌情处理,余者就地处置了便是。 元皇后得知自己家族不少人入了狱便想求情,谁想到皇帝竟然就被长公主的几句话给说服了。 那罚款可不是简单的几百上千两银子,当四大家族得知要两百万白银一颗人头时,顿时心都在滴血。 那都城大牢的五十余人自以为是世家大族的旁支族人或是家生奴,便整日里在牢中叫嚣出狱要杀了李平! 分卷(13) 谁想到最终只有元家掏钱救了一人,其余三家仍是一两银子都没出。 那日东市处决时围满百姓,茶楼酒肆里都在议论这些人要钱不要命。 这场处决之后,姜国再无人敢反对盐铁税收一事。 李平也因此升迁至太傅,连带李平的学生以及翰林院的部分学士跟着沾了些光。 柳媚儿从小侍讲升至翰林学士,虽然只不过是从五品到正五品的调任而已。 可李平花费十来年才得以升为学士,而柳媚儿却用了一年都不到的功夫。 有人升迁就有人原封不动,那同为侍讲的元落就极为不服气,按理自己是皇亲国戚,怎么能还在当一个芝麻小官呢! 因此每当翰林院有什么活,元落总是会扔给柳媚儿揶揄道:小柳大人能者多劳啊。 柳媚儿望着啪地一声就将书籍扔给自己的元落应:我有旁的事,这是你职责,你怎么能玩忽职守呢? 呵,你别以为升了个芝麻小官就能跟我论资排辈!元落本来就看不顺眼,现下正愁没机会找麻烦,几个侍读狗腿的围了过来,我可是皇亲国戚,你信不信今个就算我弄死你,你爹屁都不敢放一声? 柳志在朝堂一向是溜须拍马的能手,世家大族就没有几个看得起他的。 正当场面很是危险时,小太监捧着文书匆忙过来道:今日陛下要人陪骑马练箭比试,你们几个人都过去吧。 元落轻哼了声,径直略过柳媚儿,在众人恭维之中出了翰林院。 宫内练箭的地方离翰林院并不远,柳媚儿跟着其他人一同到场时,皇帝已经在上手练习了。 那一排排马匹都很是高大,柳媚儿下意识想挑那匹亮色红马,可元落却故意撞开柳媚儿抢走红马低声道:你最好聪明点,否则太出风头,我饶不了你! 柳媚儿没有搭理他,只能选了匹大黑马嘀咕: 你虽然没有红马好看,不过还是要长点志气,咱们绝不能认输! 大黑马高傲的扬起头颅,果断避开柳媚儿的抚摸,大概是很明显的拒绝了。 额 第19章 好不容易柳媚儿才牵着大黑马慢吞吞的上场。 一干人等随着皇帝在马场驰骋射箭比试,元落等人自然是不敢随意赢过皇帝。 而柳媚儿只觉得这匹大黑马性格很奇怪,你让跑它偏慢悠悠的走,可等你泄气放弃时,它一下哒哒地跑了起来。 整个过程柳媚儿完全是在陪跑。 待皇帝入亭内歇下时,下令众人好生比试,技高者有赏。 元落信心满满的骑着红马领先众人数步之远,那红马毛发靓丽身姿矫健一看就是上好的马匹。 没用的人挑了匹没用的马,真是天造地设啊。元落领先一圈临近时嘲讽道。 柳媚儿牵着缰绳无奈的看着原地打转的大黑马嘀咕道:你至少跑一跑嘛,实在不行我给你带好吃的乌豆,它比干巴巴的谷草好吃呢。 原本低垂脑袋的大黑马耳朵扑闪了下,后蹄猛地发力,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柳媚儿吓得大叫:啊! 整个人就像一阵风被带着走,晕头的不止柳媚儿,还有元落等人。 本来元落只剩最后一圈,已经是胜劵在握,没想到那匹大黑马就像是黑旋风一般的迅速超过元落。 驾!元落眼见柳媚儿竟然超过了自己,整个人气急败坏的挥动马鞭咬牙切齿的骂道,小畜生,今日要是输了我就把你给宰了不可! 那红马被马鞭抽的痛苦叫唤不停,猛然间两前蹄上扬,马身高高的腾空扬起,元落一时失手甩下马。 原本一直围在元落身旁不远处的侍讲们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等情况,好些马匹躲闪不及,顿时纷纷栽倒在地,那元落心口挨了一下,当场口吐鲜血昏迷。 而当大黑马稳稳停在终点时,柳媚儿整个人趴在马背头晕目眩,胃部翻腾的厉害。 四周不少侍卫对元落进行救治搀扶,连带皇帝都被这般场面惊到了。 元落是现任吏部尚书的元邢独子,而他亲姐姐就是当今的元皇后,皇帝都得唤他一声小舅子。 待柳媚儿缓过神来,茫然的看着那元落被急急忙忙的抬走,心里还不太明白发生什么了。 侍卫们将马匹通通赶回马厩,柳媚儿牵着大黑马一同去马厩。 待马匹进了马厩,它们看起来都很是疲惫,大黑马则一直探着脑袋看向柳媚儿。 大抵是在等着好吃的吧。 柳媚儿按照约定打算用俸禄去买些乌豆,可没想到照顾马匹的小吏却摇头道:现在王宫衣食住行用度都相应减少,这些马匹每日里吃的谷草份量都很少,更别提乌豆之类的供应了。 难怪大黑马最开始动都不动,看来是饿坏了吧。 当日傍晚柳媚儿离宫跟常氏说起比试一事,顺带提起明日想要带些乌豆给大黑马它们做答谢。 常氏将药材放入浴汤里眉眼露出担忧道:那元公子是皇帝的亲戚,这要是出事,恐怕会闹出不少风波来吧。 柳媚儿整个人泡在浴桶里,只露出一颗圆脑袋应:元落如果不抽打太凶,那红马不会突然失常的。 马匹挨了饿,性情本就容易受激,幸好媚儿没出事啊。常氏转念叹道,毕竟听她提起那大黑马估摸也挺烈的性子。 暖春转夏的清早已然有些许热意,柳媚儿入坐在轿中怀里还揣着一大袋乌豆。 宫门侍卫检查时颇为怪异的看了看柳媚儿,心想这官员带的东西未免也太奇怪了。 待进了马厩,柳媚儿却发现好些侍卫正将大批的马牵了出去,那大黑马叫声尤为凶悍,顿时好几个将士都不敢靠近。 你们这是做什么?柳媚儿见这些马匹好像都惊恐不安忙问一侍卫。 回小柳大人,昨日比试元大公子被发疯的御马踩成重伤,陛下要全部处死它们。 柳媚儿震惊到不知所措,明明是元落自己的过错,陛下怎么能怪到马呢? 只见陆陆续续好些马匹认命的被带出马厩,唯独只有大黑马扬起前蹄不肯从命。 这马可真难对付啊。 是啊,我看不如下点药就地弄死得了。 好几个将士都险些被大黑马给咬到,只能商量着别的计划。 柳媚儿着急的出声道:它是我昨日骑的马,元公子的落马跟它没有关系,不如放过它吧? 那些将士面面相对应:小柳大人您这不是为难小的吗? 不过如果小柳大人真的舍不得,那不妨交些银钱买了它?其中两个将士已经很是直白的示意。 虽然柳媚儿平日里多跟古书典籍打交道,可宫里的人见的多了,柳媚儿多少也听闻宫人们私下受贿的小动作。 王朝律法明令禁止不得受贿行贿,可宫里的人却从来没断过。 那这些够吗?柳媚儿将佩囊里的碎银子递过去。 几个将士收了钱道:小柳大人是李太傅的门生,自然是够的,将来还望多多提携啊。 多谢了。 柳媚儿走近那满是防备的大黑马,还没来得及出声,那大黑马哒哒地主动靠近过来。 还有些害怕的柳媚儿,只见大黑马低垂脑袋主动蹭了蹭柳媚儿,难得一见的温顺。 就这般大黑马被柳媚儿从宫中马厩带回柳府,常氏见到那高头大马时着实吓了一跳。 这马可比寻常马匹高大的多啊。 嗯,它还很能吃。柳媚儿掌心轻抚一直埋头吃乌豆的大黑马脑袋。 本以为比试一事因为处死马匹而结束时,没想到盛夏时节里元落死了。 吏部尚书元邢为此悲痛欲绝,皇帝亦很是自责,那原先几位巴结元落的侍讲们怕被牵连,连连告状柳媚儿比试时故意激怒元公子才使得出了事。 所有的人都想找个替罪羊,而毫无根基的柳媚儿就成了靶子。 柳父一向是欺软怕硬,在听到细碎流言时吓得亲自带着柳媚儿想去元家登门道歉。 可元家压根看不上柳父,闭门不接客还派家奴放出恶狗威胁道:杀人者偿命! 原本都城百姓对落马事件知之甚少,见柳家父子主动登门道歉,便真以为元家公子的死跟柳家公子脱不了干系。 流言一传十十传百,竟然闹得人尽皆知,连带世家贵族都在一旁看戏观望,元家要如何弄死柳家。 你这逆子竟敢得罪元家,我真是小瞧了你啊!柳父手里握着鞭子抽向跪在祠堂的柳媚儿。 柳媚儿咬着牙脸色苍白的反驳道:我没有害他。 柳父气的手哆嗦怒骂:你如果不赢比试,哪有这么多的事? 事实上柳父他也知道那元家公子是自己落马被踩,可问题是元家已经放出话来要拿柳家开刀,柳父也只能下狠心。 常氏听闻消息连忙赶到祠堂大门外,家仆拦在外边不准其入内。 老爷,你真要打死孩子吗?常氏听着屋内鞭子声响心惊胆战的哭唤。 对于柳父的冷漠无情,常氏是真的怕他会想要打死柳媚儿来逃脱元家的责难。 毕竟柳家有的是儿子,媚儿只不过是柳父其中之一的孩子。 好在到底柳父年岁大了,没有从前那般力气,再者柳媚儿已经是朝廷命官,除非圣上赐死,柳父也不敢过分。 深夜里常氏替柳媚儿查看后背的伤,那一道道鞭痕露出的狰狞血肉尤其触目惊心。 柳媚儿趴在床榻闷闷道:娘亲,我真的没有害人。 傻孩子,为娘哪能不相信你。常氏眼眸含着泪,轻抹着药膏,心想这都城里贵家大族真的是吃人不吐骨头。 元家这么明显的污蔑,皇帝居然毫无反应。 因着受伤柳媚儿请了几日假,所以全然不知道朝堂上已经是暗潮汹涌。 那收钱的两将士被告受贿抓进大牢严刑拷打一番之后道出行贿者是柳媚儿。 元家将此事大肆张扬,甚至在朝堂状告柳媚儿下du致使马匹发疯导致元落死亡。 朝堂官员因畏惧元家权势而大批附和请求皇帝处死柳媚儿。 太傅李平见事情发展到这般地步,才意识到事情早已经不是落马的私人恩怨了。 上月宫的姜苌黛眉头微皱的看着奏折,一旁的皇帝惶恐不安的出声:长姐,臣子们都提议要处死柳媚儿,为什么不同意呢? 皇帝虽然知道自己无权,今日见到元家在朝野的架势更是吓得慌。 陛下难道没有发现元家已经在公然胁迫朝政吗?姜苌黛真的是低估元家的野心,没想到才不过四年就已经膨胀到如此地步。 只要处死柳媚儿,朝堂不就风平浪静了吗?皇帝迫切想要局势稳定,不想跟世家大族闹不合。 姜苌黛看着不出声的李平道:太傅,觉得该如何处理? 李平是真不想掺和这件事,可若是皇帝和长公主闹矛盾,以皇帝软弱性情,自己因为盐铁税收而得罪四大家族恐怕将来皇帝是保不住自己。 微臣认为长公主言之有理,柳媚儿一事当由大理寺审查,而不是元家之言而草率行事。 皇帝见太傅也偏向长公主只好妥协道:这回死的是皇后亲弟弟,要是不好好交待,元家估计不会善罢甘休的。 陛下难道认为此次服从元家,那下回不会出现另一个柳媚儿的事吗?姜苌黛峨眉微蹙已经是不愿多言,本宫累了,陛下回去好好想想吧。 待皇帝离开上月宫,李平已经看出来长公主要怎么处理柳家的事了。 太傅觉得柳媚儿会是谋害他人的人吗? 微臣认为柳媚儿心性温和,想来不会有这般心机,那买马的事可能只是心软而已。李平知道柳媚儿那孩子平日里脾气极好,元落等人怎么挑衅也很少见其发怒,这回元家只不过是想找个出气筒罢了。 可现下闹得越来越大,私人恩怨变成朝堂风波,李平觉得元家可能要倒霉了。 几天后柳媚儿入宫当差,翰林院内无一人敢靠近攀谈,唯恐沾染上晦气。 午后柳媚儿捧着文书入上月宫,姜苌黛望着两颊消廋不少的人严肃道:媚儿,我有事要与你商量。 柳媚儿微愣的入座,心间却猜到些许。 我现已二十四,婚事不能再拖,不知媚儿可愿做驸马?姜苌黛知道元家之所以敢如此欺辱柳家,无外乎就是柳家在朝堂没有倚靠,假若柳媚儿成了驸马,那自己就可以公然的帮她。 不行的。柳媚儿知道黛姐姐只是好心想帮自己,可现下柳媚儿宁愿死也不想再牵连黛姐姐。 没想到柳媚儿会如此果断的拒绝,姜苌黛还有些愕然。 难得固执起来的柳媚儿,眼眸通红的问:没有做过的事就是没有做过,黛姐姐也不信媚儿吗? 我当然信媚儿,只是现在朝堂局势复杂,难道媚儿忍心让常氏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姜苌黛何尝不知道柳媚儿的委屈,只是现下她的命显然要比名声更重要,当年元家的元邢被勤王之子姜易打断腿,他都能隐忍多年再报仇,媚儿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柳媚儿一听到娘亲,只能将心里不甘和委屈通通咽下。 现在黛姐姐为了保住自己都已经主动提及成婚,自己哪有脸面再回拒呢。 大不了将来自己早些提和离,这样省得耽误黛姐姐另寻良人了。 第20章 姜苌黛本来不想让柳媚儿再当驸马, 毕竟一旦成了婚,她便注定要再次同自己绑在一条船。 王室永远都逃离不开朝堂争斗,连带着她也不可避免的卷入到各种纷争之中。 所以当得知柳媚儿被诬陷时, 姜苌黛很是懊恼自己去年没把柳媚儿科举名次作废。 如若她没有名次, 便不用入宫当差, 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如今的危险处境。 可世事难料,朝堂的暗涌远比姜苌黛预料中来的更急, 哪怕自己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迟进展, 好似仍旧是无法将她置身事外。 盛夏里午后烈日炎炎,姜苌黛却觉得后背发寒的厉害。 因着姜苌黛一直压着元家的请奏, 所以关于柳媚儿的处置也就一直没有定下。 中秋佳节的宫宴, 姜苌黛特意宴请元家子弟以及元家夫人女眷入宫过节。 分卷(14) 元邢右腿一直落了旧疾, 平日里多是拄着拐杖,整个人借酒数落不满,妻儿子女更是哭诉不公。 这场宫宴顿时变成哭诉, 连带元皇后都不停的提及死去的弟弟,皇帝一时很是无措。 姜苌黛自顾自饮酒, 那一旁佩戴面具壮汉见机执刀纵身至高台, 顿时无数同样装扮的壮汉高举长缨大刀相互搏斗引的无数人惊慌。 那元家人个个吓得都躲到桌子底下, 唯有元邢迎上姜苌黛的目光。 刀光剑影之间,众侍卫齐齐列阵,元皇后吓得不轻可还没丢失仪态,只是出声:中秋团圆之际,怎么会有舞刀弄qiang的晦气啊? 皇帝提前得知长姐的消息所以还算平静应:诸位莫慌, 此乃招魂之舞,可慰逝去之人的神灵,元落一事朕同样深感痛心, 因此特下大丧为其哀悼。 这一宴会结束,元家人都不敢多待,早早离宫。 元邢回了府大发脾气,将拐杖都给打断了半截怒斥:这算什么狗屁招魂之礼,分明就是下马威! 老爷莫气啊,皇帝不像是有这般心思的人。元夫人畏惧的奉茶。 皇帝他就是个草包,居然被一个女人给牵着鼻子走,真丢脸!元邢哪里看不出来这宴会分明就是长公主所为。 只是元邢不明白,长公主为什么要帮着外人,那柳家又不是什么大门大户,莫说杀了柳媚儿,就算把柳家老子小子一窝端了,那也不够给自己儿赔命! 当初受了勤王父子莫大欺辱,元邢都能忍,自然现在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而姜苌黛也同样知道元家不会就此罢休,这场宴会只不过是告诉元家不要欺人太甚。 元落那等公子哥心性能受到大丧之礼,已经不是寻常世家大族有的待遇了。 深秋里雨水渐多,柳父因着畏惧元家报复,整日里惴惴不安竟生了病,索性告假在府里养伤。 朝堂每五日一沐休,官员会有一日假期,这日柳媚儿陪同常氏在病榻前伺候。 柳父咳嗽个不停,还止不住骂:你这个逆子,真是丢尽脸面! 柳媚儿看着病弱的柳父,心中竟已经毫无感触,只是觉得这个人可怜。 傍晚柳媚儿陪同常氏用饭,常氏年岁大了,牙齿也没从前那般利落,只能吃着软乎粥饭。 现在你父亲这般模样,大抵是气急攻心,大夫只说好生休养,你别太过自责。 常氏怕孩子担心特意提前说清楚。 嗯。柳媚儿吃着豆腐,一边还在想上回黛姐姐说的婚事,为什么还没消息呢? 而且最近元家好像也消停了,这一切安静的有些不太寻常。 常氏见孩子出神的很问:你平日里素来爱吃肉,今个这么爱吃豆腐? 柳媚儿看了看碗里豆腐应:豆腐泡了汤汁很好吃的。 可你最近都廋了,莫非是宫里的事不顺心?常氏担忧孩子受欺负,整日里同样也是不安的紧,若是宫里不待见,那就请辞了吧。 没事的。柳媚儿知道常氏心疼自己,可若是没了这官职,恐怕柳父就该打死自己不可。 深秋入冬已是临近除夕,往日里热闹的柳府门前连乞丐都不愿靠近,仿佛都城的百姓都怕沾染晦气。 柳媚儿裹着厚厚的冬衣一如往常的入宫,翰林院的学士们却忽然尤为热情的凑近过来:恭喜小柳大人啊。 什么?柳媚儿茫然的看着原本躲自己都来不及的学士们,心想他们莫非是在作弄自己么? 圣上亲自赐小柳大人与长公主成婚,恭贺大喜啊。 这成婚的消息来的比上一世还要突然,连带柳媚儿都有些懵。 清晨朝阳殿的皇帝由元皇后伺候穿戴朝服,自那日宫宴之后,元皇后便收到父亲的示意。 早些让皇帝催促长公主嫁人,好阻止她继续干涉朝政。 长公主现如今久未成婚,陛下不妨去询问下心思,毕竟女子总不能一直摄政吧。 说的是,长姐的婚事,朕有空去问问吧。皇帝其实也不太习惯过于强势的长姐一直管着自己。 姜苌黛没想到关于婚事,竟然是皇帝先提出来。 当然皇帝不可能有这般心思,姜苌黛预料过元邢不会善罢甘休,只是不想元皇后都敢来掺和。 本宫倒是有一个人选,不知陛下可愿赐婚? 皇帝满心应下,只是当听到柳媚儿名字时,还是很意外。 没想到一向强势的长姐竟然喜欢这般柔弱小书生,皇帝心里倒是少了几分担忧。 毕竟若人员是四大家族子弟,他们本就财大气粗,在朝堂盘踞诸多势力,而长姐又掌握大权,难免会让人不安。 而柳家本来就是一个地方小城里的商贾,怎么看都掀不起大风大浪。 姜苌黛哪能不知道皇帝的猜测心思,只不过并未多说什么。 毕竟现下有元皇后在皇帝耳旁吹风,若是与皇帝起了争执,只会让元家渔翁得利。 这道圣旨公布时,满朝都震惊不已,当然最意外的肯定是元家和元皇后。 他们哪里想到长公主竟然选择跟那么一个商贾之子联姻。 元皇后下意识感觉到自己好像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而柳父接到圣旨时,整个人大喜到立刻从病榻爬了起来。 原本还冷清的柳府顿时门庭若市,元家人更是气的半死,偏生圣旨已公布于众,全然没有半点办法。 王族大婚总是有诸多繁杂礼仪,再者还有公主府和驸马府还未曾修建,其间还有诸多事务要准备,所以王宫只宣布婚事,并未规定完婚日期。 一道圣旨几家忧愁几家喜,常氏却心忧的连连叹息。 大雪纷飞的夜里常氏正泡着脚,低头望着坐在一旁给自己捶腿的柳媚儿担忧道:那长公主何等聪明的人物,你要是身份被发现,将来那可不得死路一条? 柳媚儿坐在木凳仰头望着常氏,才发现常氏发间又生了不少白发应:娘亲放心吧,黛姐姐是为帮我脱困才说要与我假成亲,兴许等过几年风波一停,说不定就能和离。 我看没有这么简单。常氏不认为长公主会平白无故的答应同人假成亲,视线认真打量自家孩子,论外貌自家孩子唇红齿白自是没话说,兴许长公主真看上媚儿做小驸马了呢? 娘亲莫说笑了,黛姐姐哪能喜欢我这样的啊。柳媚儿被看有些脸皮发烫的紧低低道。 我家媚儿长的又不差,否则那王家姑娘也不至于惦记这么久不是。常氏指腹捏住她的耳垂打趣,心想当初若把柳媚儿当女孩养,那她的孩子都该有了。 哪至于像现在进退不得,稍微错一步都会人头落地。 常氏虽然只是闺中妇人,可也知道王族中人不会这么好当,这些年姜国内乱死了多少王室中人啊。 假若不是实在没别的法子,常氏都不会眼睁睁看着孩子往火坑里跳。 从严冬到初春都城里已经又是一番光景,期间元家党羽一直想着攻击柳父。 柳父是商人本性,整个人圆滑的很,最初因着没有靠山所以一直吓得躲着闭门不出。 现在长公主都快要成自己儿媳,那自己跟元家都是王亲国戚,柳父心想元家总不敢提刀上门杀人吧。 可到底柳父还是低估元家的能力,盛夏时节不少州县发大水,大堤坝被毁牵连出一桩贪污案。 按理该是工部的事,可户部负责拨款,数目一查不对劲。 柳父听到风声,当然知道自己收了贿赂的事,便将那户部记录账本给烧了。 这把火烧的太巧,皇帝质问罪责,柳父再一次被推了出来。 姜国贪污之风盛行,世家大族都没几个干净的,柳父哪能不清楚这分明是有人盯着自己而来。 本来就年迈的柳父,心想自己这官反正当不久,可绝对不能把将来儿孙的官运给堵住,索性自己先以失职引咎请辞。 没了户部尚书官职的柳父勉强算是保住一条命。 元家对此很是满意,可谁想到大理寺突然干涉,连带长公主也掺和了起来。 四大家族在朝野混了这么多年,真查起来没有几人能保证自己是干净的。 一干四五品的官员被查陆续撤职入狱,都城里顿时人心惶惶。 姜苌黛看着手里的贿赂名单心想四大家族一块处理有些难,而且容易引起动乱,倒不如挑弱的下手。 一来是以正朝纲,二来起到敲山震虎的效果。 王家首当其冲的遭受抄家抓捕,大大小小数百口人被连夜抓捕。 直至初夏里,王家才放了些老弱妇孺幼子,其余男丁都被流放荒芜之地。 这一夜变的太快,柳父看的是触目惊心,心想自己幸好退的快,否则这么多年的家底就这么没了。 而其余世家大族却整日里人心惶惶,柳媚儿早前在翰林院整理书籍,偶尔听闻了些王家贪污的事。 只不过没想到会有这般严重的后果。 当初总是离柳媚儿极远的学士们,越发热情的抢着做事,实在让柳媚儿很是不习惯。 唯独上月宫的活,大家都不会争,好似默契的很。 午后柳媚儿同几个侍讲捧着文书入上月宫,宫人们掀开帘子浅笑的看了过来道,小柳大人,快请进吧。 柳媚儿被看的有些莫名其妙,脸颊微红了起来。 姜苌黛身着素白长裳静坐水榭竹榻里翻看兵书,偏头望向一身青色官袍头戴乌纱帽的柳媚儿,只见她热的脸蛋红红的,明亮的眼眸扑闪着,整个人乖巧站在一旁。 这般看着姜苌黛才发现柳媚儿眼眸很像山间小鹿,不仅清澈干净,还总是带着些许可怜,让人都没法说句重话。 而一直等着黛姐姐出声的柳媚儿被看的越发紧张起来,心想难道刚才吃甜瓜的时候,脸上没擦干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三更啊^v^。 感谢今天有107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18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第21章 柳媚儿忐忑的问:长公主看什么呢? 没什么。姜苌黛见她拘谨的唤尊称, 便示意四周宫人退出水榭,坐吧。 这处水榭里极为凉快,柳媚儿入座在竹榻旁的茶桌蒲团, 宫人备上的酸梅汤也很是可口。 可惜美中不足的是酸梅汤并非冰镇, 而是寻常温度。 姜苌黛拿起柳媚儿递来的文书仔细看了起来, 一时也就顾不上柳媚儿。 柳媚儿悄悄望向好像没什么动静的黛姐姐那方,心想自己这是吃完酸梅汤悄悄的走还是留着等待批阅完再搬走文书呢? 夏日午后水榭外的荷花被烈日晒得都蔫巴巴的, 金灿灿的日光照在水面反射光亮落进水榭内。 那波光粼粼的光斑落在黛姐姐那素白长裳周边, 大抵是因着沐浴不久的缘故,黛姐姐墨发只用发带简单束在脑后, 几缕发丝飘落在脸侧, 整个人看着就像是与世无争的儒雅文士。 可柳媚儿知道黛姐姐绝对不是偏安一隅的文人墨客, 将来的黛姐姐只会比现在更加厉害。 柳媚儿抿了口酸梅汤,心想现下自己不过是一个五品翰林学士,若是不努力的话, 将来怕是会更加没用的。 媚儿?姜苌黛唤了好几声,也不见那捧着酸梅汤吃的发呆的人回应。 怎么了?柳媚儿茫然的回神, 偏头看向侧靠在竹榻的黛姐姐。 姜苌黛将文书递给她道:这是关于驸马府的一些规矩, 你先看看吧。 柳媚儿连忙放下酸梅汤, 双手接过文书,低头翻看着,眉眼满是惊讶道:原来驸马府跟公主府不是在一处吗? 上一世柳媚儿身体弱加之年岁又小,几乎是一直都赖在黛姐姐身旁,根本就没碰到婚事流程。 嗯, 按照王朝规矩,驸马只能在公主召见时,才能入公主府留宿。姜苌黛一看她那满脸藏不住的惊讶不免有些忍俊不禁。 看来是上一世自己替她操办齐全, 所以她竟连这些小事都不知道。 原来这样啊。柳媚儿心中失落了会,可又想现下自己是女扮男装的身份,那自然是得保持距离才安全,思绪自然是来的快去的也快,长公主,我能带娘亲一块住在驸马府吗? 柳媚儿不想让常氏再跟着柳父吃苦挨骂,至少让常氏跟在自己身旁那也是方便照顾。 姜苌黛点头应:那是自然,你想带什么人入住驸马都是可以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啊?柳媚儿手捧文书偏头好奇的问。 既然当了驸马就不能擅自带旁的年轻女子入驸马府,若是在外沾花惹草到时会有严惩。姜苌黛知道现下元家巴不得柳媚儿出差错,所以还是提前同她说清楚才好。 我才不会找别的女子!柳媚儿脸颊涨红的话都差点说不清。 这些年的柳媚儿在都城里见过不少世家子弟妻妾成群,多少也知道贵家男子喜爱寻欢作乐。 虽然不是男子,可明面也是男子身份的柳媚儿,从心里不想让黛姐姐误会自己是个浪荡子弟。 可话一说出口,柳媚儿反倒觉得好像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的感觉。 姜苌黛眉眼带笑的看着一本认真解释的人道:我知道,只是想提醒你小心为好,否则怕元家他们会在背地里给你下套,知道么? 嗯,知道了。柳媚儿探手挠了挠发烫的脸蛋,羞愧的脖颈都红了起来。 水榭内清风徐来时夹杂荷花清香,柳媚儿低头认真翻着文书,直到看到最后一条时有些不解。 为什么这最后写着此系列规定仅限驸马,难道长公主有另外的规矩吗? 天真的柳媚儿完全没有多想的询问。 手握圆面扇的姜苌黛眼眸露出几分慵懒,玉指轻挽起耳旁细发,眉眼间浮现笑意忍不住捉弄道:本宫唯一的规矩大抵就是管着驸马是否遵守规矩,如若对驸马不满可上表朝廷惩戒。 这样啊。柳媚儿最初还没反应过来,等看见黛姐姐那满眼里的笑意时,连带耳朵都红透大半截。 原来这规矩真的只是用来限制驸马的啊。 盛夏里都城都在议论公主府修建的尤为华丽,而王家的破败却已经无人问津。 柳父虽然没了官职,仍旧满心满眼期待长公主将来能提携高升。 分卷(15) 那原本嫁入王家的柳娟因着王家的破败而重新回了柳家。 柳家兄弟姐妹众多,大多嫁入都城人家,而柳安原本长年倚靠柳父的户部尚书之位,在外行商获得不少好处。 现如今柳家只有柳媚儿在宫中当翰林学士,而且还将跟长公主有了婚事,柳家的家产必定是要被柳媚儿全部继承。 多年经商的柳安自然是不愿意放下多年的苦心经营,心里对于柳媚儿更是嫉妒的很。 中秋家宴里柳父喝的酩酊大醉,柳安跟众兄弟饮酒,柳媚儿早早跟着常氏回了园子,至于妾室子女仍旧在吃酒看戏。 柳媚儿运气真是好啊,先是一朝中榜,而后入宫当差又升官,现下都要跟姜国权势通天的长公主成婚,咱们几兄弟将来能收拾细碎银子回奉城老家都不错了。 谁说不是呢,父亲现在对柳媚儿和常氏比去年好的不是一丁半点。 说起去年闹出那么大的事,听说父亲还拿鞭子在祠堂打了柳媚儿,那架势还以为父亲会趁机休了常氏,将两母子赶出柳家,那时我还在想或许咱大哥能出头之日,谁想到元家居然又没声了。 柳安喝着酒微醺说起话也没有顾忌说:这些年咱们为父亲走南闯北,我可不甘心把万贯家财拱手相让! 兄长可有高见?这几个柳家兄弟都是得宠的妾室子,自然总是存了些争一争的心思。 我看一不做二不休!柳安在外面行商多年自然也干过不少黑心的事。 这话一出着实惊到几人,可酒壮怂人胆,竟也真的暗中达成恶毒心思。 九月正是秋高气爽的好时节,世家大族纷纷邀约柳家赴宴相聚。 毕竟柳家将要跟长公主结亲家,世家大族总是想着能勾搭些关系。 柳媚儿其实是不愿意去的,所以几次借宫中有事不便赴宴,只是没想到柳父带着几个兄长们却热情的很。 午后皇帝按例询问公主府的搭建情况,官吏汇报最快明年春才能完工。 这些年皇帝因着一直是长公主摄政,所以现在手里都没有做主的大权。 自从元皇后每日里提及长公主太过于强势干政,皇帝心里也渐渐越发不满,便也是心里数着日子。 柳媚儿入殿送奏折时,皇帝看了看这位将来的姐夫。 不说家世,柳媚儿长的唇红齿白,容貌端正而仪态出众,唯独美中不足的身段还没有长姐高。 一直被打量的柳媚儿心里慌的很,好在皇帝只是看了会并没说什么。 夜里柳媚儿同常氏说起此事,常氏认真打量了下自家孩子身前道:应该看不出来吧。 那就好。柳媚儿吃着滑嫩的蛋羹。 常氏看着柳媚儿好不容易恢复些肉的脸蛋,心想这孩子吃的这么多好像别处没什么长进啊。 待用完饭柳媚儿按照往常习惯会泡药浴,毫无反应的柳媚儿这会才感觉到常氏的目光有些不同寻常。 娘亲,媚儿会自己洗的。柳媚儿害羞的泡在浴桶里。 常氏只得起身打趣道:哎呦,为娘什么没看过,孩子大了,竟然还会害羞了。 待常氏绕过屏风离开,柳媚儿松了口气,偏头望了望那一旁的灯盏,隐约记起来好像上一世跟黛姐姐经常一块泡澡来着的。 整张脸红透的柳媚儿手捧水清洗脸低低道:好丢脸啊。 正当满都城的百姓在等着长公主盛大婚宴时,柳家几兄弟决定商议出钱请一批匪徒借柳媚儿出游将其杀了。 那日柳家同几位官员子弟相约去都城郊外游玩,常氏因年岁大了而没有去,柳父想着多跟官员攀交所以带着一干儿女出城。 柳媚儿屡次推辞也不是事,只能敷衍应付一回。 难得出门的大黑马也很开心,柳媚儿牵着马溜达了一圈。 傍晚回城时没想遇了一伙劫匪,这些公子姑娘们吓得不轻。 随行的家仆并不多,场面很是混乱时,没想另一伙匪徒忽地冒出来。 两方匪徒交起手来,互相杀红了眼,惨叫声连连不断,柳媚儿原本在车内躲藏,忽地有人从背后将自己推下了车。 家仆们死伤大半,余者驾马赶紧带着车辆往回逃,根本顾不上落车的柳媚儿。 你就是柳媚儿?那歹徒看了看手里画像,举刀正要砍向柳媚儿时,另一个歹徒从背后砍中举刀歹徒怒骂,去你的,居然来抢货,这颗人头是大爷我的! 刀光剑影之间,鲜血四溅,大黑马从混乱中跑了过来,直接撞飞那歹徒。 柳媚儿抓着缰绳上马出声:大黑,快跑! 大黑马跑的极快,好几个歹徒被甩在后面,柳媚儿心惊肉跳的都不敢回头张望。 天色越发暗的时候,柳媚儿回到城内柳家,常氏看着柳媚儿一身血吓得不轻。 柳媚儿擦了擦脸颊的血道:娘亲别担心,这些是坏人的血。 如果只有一伙歹徒,柳媚儿肯定怀疑是元家□□,可是却有两伙人同时在追杀,柳媚儿都不知道自己从哪里结了这么多的仇人。 而柳父和一干妾室子女见着柳媚儿归来,便也就各自散了。 只有那柳娟恐惧的看着满眼都是恨意的柳安大哥,因为柳娟亲眼看见他将柳媚儿推下去的。 柳媚儿当夜里报了官,而姜苌黛收到暗卫消息时,同样是颇为意外。 天子脚下元家竟然敢做这等□□的无耻手段,看来真是等不急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v^。感谢在20210805 17:24:10~20210806 17:28: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因此而活 3个;木宝、深陷七五、积极废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970211 1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这夜里柳家几兄弟担惊受怕的紧, 唯恐那些歹徒会被官府查出来。 可随后几日官府都没有消息,柳安派人去打探详情,才知原来官兵根本没追到歹徒, 只不过是收了一堆的尸体。 深秋入冬里, 天气越发高冷, 常氏自从听柳媚儿说起被歹徒袭击的经过时,便特意请了四个武夫和六七名仆人整日跟着柳媚儿出入。 那推你的人恐怕就是柳家的几个妾室子。常氏现如今上了年纪, 每逢初一十五总会上拜佛, 因此屋内设了一处佛龛。 若是逢沐休日,柳媚儿会跟着常氏吃一日斋饭。 柳媚儿吃着青菜粥道:可我平日里跟兄长们又没什么瓜葛纠纷, 娘亲觉得会是哪位兄长暗中谋害? 对于柳家的事务, 柳媚儿几乎是没有任何接触, 按理不应当跟人生起矛盾才对。 常氏将佛珠放在一旁应:现下还不清楚,官府那边又没什么消息,恐怕是查不出什么了。 娘亲别担心, 现下我除却宫里哪儿都不去的。 听说驸马府已经修建好了,到时还得安排仆人丫鬟去清理, 这段时日有的忙。常氏吃着粥想起这桩明显不对劲的婚事, 总是担忧的紧。 我只带娘亲去住, 旁的东西不用多带的。柳媚儿记得遇到歹徒时,自己被推下车,柳父一路都没有派人回头找过自己,可想而知柳父全然不在意自己死活的。 常氏看了看柳媚儿问:那你父亲当如何说呢? 柳媚儿手握汤勺搅拌粥想了想应:驸马府有很多规定,一来有门禁, 二来不许随意大办宴会,而且不准带年轻女子入府,父亲的那些侍妾丫鬟是进不去的, 我想父亲肯定舍不得她们。 这当驸马规矩可真多啊。常氏心想寻常儿子父亲是不分家的,可偏生娶的是长公主,王室的规矩柳父多半是不敢不从的。 冬雪洋洋洒洒下个不停时,除夕夜宴在王宫举行时,柳家一干子弟入了宫赴宴。 这宴也算是家宴,元皇后的家眷们自然也赴了宴。 两家各坐席位时,宴会安静的连掉根针都能听的清楚。 姜苌黛看了眼那正经端坐的柳媚儿心想看来她是太紧张了。 宴会至舞曲渐起时方才热闹了些,柳家的几个妾室子从来没有参加宫廷盛宴,一时更是拘谨的很。 柳父端起酒盏得意抿了口,心想元家看来也不过如此。 除夕过后的都城大雪并未消停,鞭炮声每日里不停歇的响起。 初七过后官员恢复上朝,泰安十八年春是三年科举之季,都城里早早就开始布置考场。 翰林院平日里并不负责科考,主要是由礼部和吏部协作。 早年大学士常春调任礼部尚书,现如今主管此次考核,因着礼部缺乏几位官员,所以想调几位翰林院的学士任职。 常春当初被柳志陷害入狱,一直对于柳家没什么好感,所以当知吏部将柳媚儿任礼部郎中时还有些意外。 朝中官员都知柳媚儿将成为长公主驸马,按理提拔升官只不过皇帝和长公主的一句话的事。 从翰林学士调任礼部郎中仍旧是五品小官,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啊。 常春不由得想起现任吏部尚书的是元邢,他可是出了名的老狐狸。 前年柳家跟元家闹得那么剑拔弩张的局面,现如今还没出结果实在是不寻常。 这般思量常春猜测元邢将柳媚儿从翰林院调出来,恐怕是为防备皇帝重用柳媚儿。 翰林院学士没有具体的实权,可学士随行皇帝调令,相当于是皇帝的亲信,若是能讨的皇帝信任直接调任高官也是既有可能。 比如现如今的李太傅,当初就不过是一个翰林院学士。 常春看不惯柳志,所以这些年一直撇清柳家关系,但好歹是读书人,自然也不会想要落井下石。 白日里常春跟李太傅提及此事,李太傅笑了笑道:你莫担心,这调任一事长公主已过目,想来你我无需多虑。 元家独大对于朝廷并不是好事,李太傅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长公主没有提拔柳媚儿,可又想或许调任到常春部下那也不错。 至少他们有血缘关系,总比放在别处要安全些。 翰林院学士就算当一辈子,皇帝也不见得能重用,柳媚儿文笔不错又勤恳做事,礼部郎中虽然官职不高但也是不错的选择。 当调任文书落在柳媚儿手里时,柳媚儿还有些意外。 寻常学士调任不会这么频繁,柳媚儿还以为是黛姐姐让自己走后门,等看到职位反倒安心了。 而对于柳媚儿的调任最关切不是常氏而是柳父,柳父本以为是一朝升迁礼部尚书,没想仍旧是一个五品官。 心中对那长公主多少有些不满,这不是逗着玩呢。 常氏知晓柳媚儿调任庆幸道:我那哥哥虽然书生气足可为人正直,你跟着他为娘倒放心些。 柳媚儿换上一身墨蓝新官袍,按理该显得威风冷峻些,奈何生的一张圆脸,看起来反倒没丝毫威严。 这新官袍很适合媚儿。常氏指腹捏了捏柳媚儿脸蛋,母亲看自家孩子当然是哪里都好。 礼部郎中是要随百官上朝,翰林院学士却不用,头一回上朝的柳媚儿紧张的都不敢乱动。 跪! 官员随即跪在大殿,柳媚儿偷偷仰头看了眼那高座的黛姐姐,才发现原来长公主的朝服好漂亮啊。 只不过上朝的黛姐姐比平日里还要严肃,除却询问政务之外几乎没有旁的神情。 等到下朝时柳媚儿才松了口气,转身随着官员离殿。 小柳大人,初次上朝感觉如何?李太傅同几位礼部官员上前询问。 劳李太傅关切,我只是有些紧张,旁的没什么了。 早朝其实习惯就好,小柳大人初次上任礼部郎中,常大人又是你舅舅,凡事多问问就好。 其实柳媚儿都没脸去唤常春一声舅舅,当年柳父陷害差点要了舅舅的命,自己哪里还敢劳烦。 随后几日里柳媚儿多是跟着其他官员一同行事熟悉职务。 科考越近礼部的官员越是忙碌,连带柳媚儿每日里都要忙到天黑才得回府。 因着婚事定于六月,所以柳家仆人们也将物件用品陆续搬入驸马府。 最开始柳父确实想跟着进驸马府,可一看到那驸马府的文书繁杂规定,便没再提了。 常氏是柳家主妻,平日里虽然跟柳父甚少来往,可柳家的大小账目事务却仍旧是要过一遍常氏手里的。 因此常氏本想着不去驸马府,可碍于柳媚儿央求,才答应了她。 到底只有这一个孩子,常氏也舍不得让她独自住在那空落落的府邸,只得让仆人来回跑动。 二月科举开考之时,都城里满是热议今朝状元郎会花落谁家。 因着上回科举的严抓,此回不少贵家公子都不敢作弊。 放榜之日,由礼部负责登记名册,柳媚儿自然也就先看见那状元郎,不由得叹:原来是他。 小柳大人您认识这人吗?一礼部员外郎好奇问。 柳媚儿回了神摇头应:并不认识,听说过而已。 宋远山,上一世这人跟黛姐姐关系可好了,柳媚儿没少为此不高兴。 殿试之中宋远山不出意外的成了新科状元,而后被任命礼部侍郎。 一朝科举直接成了三品官员,而柳媚儿花费三年才混到个礼部郎中。 怎么想柳媚儿都是心情很沮丧的。 恭喜宋大人。 多谢。宋远山仪表堂堂身段修长,柳媚儿越打量越是自愧不如。 听说当年就有不少都城贵女都属意着他,可他好像一直未曾娶亲。 小柳大人,不妨有空喝一杯?傍晚黄昏时官员们相约去酒楼。 柳媚儿不想在跟宋远山多待,连忙婉拒道:抱歉,府中有事。 宋远山看着柳媚儿匆忙离开,而一旁的几位官员却兴致极高解释着:这小柳大人六月要与长公主成婚,宋大人多多理解。 朝堂官员都知道娶长公主的驸马,那几乎是跟娶妾无缘,历朝历代的驸马那都是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宋远山眉眼微转手握折扇道:原来就是这位大人啊。 柳媚儿匆忙回了驸马府,常氏正在招呼仆人装扮府邸,毕竟大婚在即,总是要好生做准备才是。 毕竟娶的这位是长公主,比寻常公主权势大的多,若是出了差错,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 五月端阳节过后,婚事已经是近在眼前,而柳媚儿自从进礼部之后,便不像从前翰林学士那般每月能去上月宫几回。 分卷(16) 这般数数手指头,柳媚儿才发觉竟然百来天没有私下跟黛姐姐接触过了。 唉,这样一想柳媚儿反倒越发紧张起来。 于是就有了成婚前夜里,柳媚儿因为太上心而失眠的处境。 宫里的嬷嬷教授太多成婚的小规矩,这要是弄错了,柳媚儿可能会亲手找个洞把自己埋进去的。 大婚当日都城百姓将街道围的水泄不通,柳媚儿一身大红袍上马,还被这仗势吓得不轻。 毕竟上一世因为病重,婚事从简,柳媚儿根本没经历过这些。 炮竹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柳媚儿紧张的摸了摸身前的大红花,心想好像上一世都没有看过黛姐姐穿嫁衣的模样呢。 这样一想柳媚儿期待的脸蛋都红了起来,连带上扬的嘴角都快挂到耳垂了。 新郎官快来踢轿门咯。那媒婆看着傻乐的新郎官,只能出声催促。 柳媚儿这才回了神,心想真是差点就误了大事呢。 这一番进门真真是累坏了柳媚儿,直至看着黛姐姐送入洞房,柳媚儿都想跟着去了。 可柳媚儿也只敢想想而已,毕竟酒宴自然少不了喝酒啊。 酒过三巡已是深夜里,柳媚儿整个人都喝傻了。 待进了婚房,柳媚儿头晕的太厉害,一脚没注意扑通脑袋摔在床框,顿时疼得眼泪都冒出来了。 姜苌黛听到闷声时,因着担心撩开红盖头一角,偏头望着那趴在床旁疼得兀自哭了起来的新郎官,无奈的探手替她揉着额前唤:媚儿别哭了,你还摔着哪了么? 柳媚儿站立不住的径直躺在床榻,眼眸迷离的望着面前的黛姐姐,连带眼泪都没顾上,又咧嘴笑开了花傻乎乎的道:哇,两个黛姐姐都好漂亮啊。 姜苌黛一时愣住,心想她到底撞坏脑袋,还是真醉糊涂了。 第23章 你确定有两个?姜苌黛手执帕巾替她擦拭眼泪询问。 那满脸都是泪水的柳媚儿笑着点头应:嗯, 两个黛姐姐都是我的新娘子,你不准跟我抢哦。 因沾染泪水而显得越发细密的睫毛扑闪地划过姜苌黛的指腹时还有些痒。 常言道醉酒的人多会大吵大闹,可到她这反倒是比平日里更多话了些。 放心, 没人跟你抢的。姜苌黛着实被她这般认真的傻话给逗乐了。 头好痛哦。那满脸泪水还没干的人一会笑一会哭, 眼眸似清泉洗涤过的墨石, 黑白分明的就像个孩子一样干净。 姜苌黛只得自己取下红盖头,指腹替她揉着额前红肿问:媚儿这是喝了几盏酒啊? 醉醺醺的柳媚儿眼眸直直的望着, 可却像是发愣, 弯弯的眉头皱了起来应:好多好多酒,媚儿都不记得了。 看来真是喝多了。姜苌黛见她还能应话, 才相信她没摔坏脑袋。 大抵是醉的厉害, 姜苌黛见她躺在大红床榻完全没有想要起身的意思, 只是探手紧紧抱住怀里的大红花碎碎念叨:好香的花花啊。 宫人们入内伺候卸下凤冠霞帔,因听见那小驸马的醉话都忍不住低声笑道:长公主,不妨让奴婢们伺候驸马爷沐浴更衣? 姜苌黛知道柳媚儿的身份现在不能轻易泄露只得应:不用, 你们退下吧。 是。宫人们没想到长公主会要亲自伺候小驸马,一时还很是诧异。 待沐浴过后, 姜苌黛身着素白衣裳打算替那醉醺醺的小酒鬼擦拭。 本来姜苌黛想先替她解衣好让她睡的舒服些, 奈何柳媚儿紧紧抱住身前的大红花, 甚至急的眼泪都要出来哭诉着:坏人,不许抢我的花花! 突然被按上坏人名声的姜苌黛无奈的收回手,心想这再折腾下去怕是天都要亮了。 待日上三竿时,腹中叫唤不停的柳媚儿迷糊地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 浑身都软趴趴的完全没力气。 大红被褥映入眼帘时,柳媚儿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昨夜是在跟黛姐姐成亲来着的。 柳媚儿勉强撑起身看了看自己这身满是褶皱的新郎官袍, 心里松了口气。 幸好昨晚没有因为喝醉而暴露身份呢。 媚儿,醒了?姜苌黛看着从床榻纱帐里探出脑袋来的人。 长公主安好。柳媚儿紧张的抱着手里的大红花,整个人更是羞得紧。 姜苌黛见她不像从前那般亲昵的唤黛姐姐无奈道:这里又无外人,你我又已成婚,媚儿非要这般拘礼吗? 柳媚儿一听到成婚,两颊止不住烧了起来,低垂脑袋应:嗯,黛姐姐说的对。 那便快去洗漱,待会还要一同去奉茶。姜苌黛看了看窗外的日光,心想常氏恐怕都该担心坏了吧。 按理媳妇入门给公婆奉茶是不得贪睡,可早间见柳媚儿困的厉害,姜苌黛只好由着她了。 事实上一大早就等着的柳父早就不耐烦了,从来只有公婆给媳妇脸色,哪里有这般待遇的。 而常氏则更加担忧,昨夜常玉汇报长公主宫人根本不准外人入内伺候,现下还不知柳媚儿有没有露出破绽。 等姜苌黛领着柳媚儿来到驸马府的大堂奉茶时,柳父立即收敛面上不耐烦,而常氏则第一眼看向自家孩子。 只见柳媚儿额前有一处红肿,常氏心下一惊,这长公主当初在柳家可没有这般嚣张跋扈,没想到新婚之夜就动起手来了! 一直被盯着看的柳媚儿迎上常氏的目光还有些纳闷。 待奉茶过后,几人便各自散去,常氏一把唤住柳媚儿回了屋。 哎呦,我的儿这是被那长公主打了不成?常氏轻触柳媚儿额前,心中又气又恼。 柳媚儿连连摇头应:娘亲没有的事,这是我喝醉了不小心自己撞伤的。 真的?常氏狐疑的询问。 嗯,黛姐姐还特意给我敷了药膏呢。柳媚儿其实啥也不记得,这还是听黛姐姐说的。 常氏看着自家孩子认真模样,心里还是有些怀疑的。 那昨夜你有没有暴露身份?常氏担忧的询问经过。 柳媚儿满是心虚的探手挠了挠后颈应:昨晚我醉的太厉害,连带衣裳都没给换,应该没被发现吧。 常氏却听出旁的意思,那长公主竟然连衣裳都不给自家孩子换,这姑娘心可真冷啊。 恐怕也只有自家孩子没有多想,大概也是侥幸了吧。 娘亲,我们待会跟黛姐姐一块用饭吧?柳媚儿想让常氏跟黛姐姐好好相处。 常氏一听自家孩子还傻乎乎的毫不察觉摇头道:媚儿,现在要紧的不是跟长公主搞好关系,而是尽可能冷着她,否则将来要是你俩行房那不得露馅了? 柳媚儿小脸一红害羞道:娘亲说什么呢,两个女孩子哪能行房啊? 话到嘴旁,常氏又觉得孩子知道太多也不好,只能婉转的提醒:为娘的意思是长公主现年都已二十六,这般大姑娘成婚哪能一直不行房,如果长公主真看上媚儿要行房,那媚儿岂不是瞒不住身份? 嗯,娘亲说的是。柳媚儿不忍心说常氏的担心有些多余了。 所以从现在起,媚儿不能对长公主太过百依百顺,相反媚儿有些事要逆着来,要让长公主慢慢的讨厌媚儿,这样才安全,记住不能操之过急,慢慢来知道吗?常氏尽可能把话说的简洁些,毕竟长公主那般强势摄政的女子,估计也不喜欢浪荡公子,否则她何至于这般大的岁数才成婚。 嗯,媚儿记住了。柳媚儿听的是一愣一愣的,不过也明白常氏的用心,毕竟黛姐姐可是长公主,要是败露身份,那说不定就要人头落地了。 常氏松了口气,端起茶水抿了口,可还没等咽下茶水,却听到柳媚儿认真询问, 那娘亲待会还要跟黛姐姐一块用午饭吗? 咳咳常氏担忧的看着柳媚儿,心想这孩子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啊! 午后姜苌黛望着面前未动的宴席,那一旁宫人低头汇报:回长公主,常老夫人今日吃斋不便用膳,驸马陪同吃斋也不来了。 对于这般情况,姜苌黛其实是有些意外的,可也没有多问。 而宫人们却对小驸马很是不满,长公主屈尊下嫁柳家,驸马竟然连一顿饭就不当回事,真是太放肆。 当日傍晚柳媚儿从驸马府回来,本来是想陪黛姐姐一块用晚饭。 驸马心意领了,不过本宫晚膳已用过了。姜苌黛目光看着书并未看向站立一旁的柳媚儿。 柳媚儿偏头看了看外面还没落山的太阳,心想原来黛姐姐都这么早吃晚饭的吗? 午时因为心不在焉,柳媚儿也没吃什么,所以晚上只好自己一个人吃饭,宫人们上的菜肴肉一个比一个少。 青椒鸡蛋里全都是青椒,水煮鱼大部分都是鱼骨头,而另一旁的莲藕排骨根本看不见排骨。 平日里最爱吃肉的柳媚儿看着这些菜肴时都傻眼了。只能执筷从鱼骨头里挑些肉和鱼汤拌饭吃。 宫人们本想刁难小驸马,谁知小驸马非但不嫌弃,没想饭菜竟然吃的很是干净。 待宫人们这般窃窃私语传至姜苌黛耳朵里时,姜苌黛训斥了她们一番,而早间那些许情绪也就散了。 自古婆婆都会给新媳妇些许脸色,柳媚儿她又一向听话孝顺,想来也不是故意冷落自己。 等吃饱喝足后,柳媚儿再次去了水榭,其间内里挂了灯盏照明,流水荷花荧光点点,明月高挂屋檐别有一番滋味。 黛姐姐这里有好多古书啊。柳媚儿看着水榭里的书架叹道。 虽然知道王室富裕,可当柳媚儿知道公主府和驸马府占据都城一大条街时还是不免目瞪口呆。 成婚时走的是府邸正门,虽然繁杂绕了些道,不过主要是按照婚嫁礼仪形式。 其实公主府和驸马府园内中间有设一道长道,只要将中间圆门打开,便可快速穿过两处府邸。 柳媚儿初到驸马府时就已经很是震撼,没想到公主府更是壮观,百十来间房屋自是不在话下。 姜苌黛看向那正望着书籍的柳媚儿道:媚儿喜欢的话,可以挑些看看。 嗯。柳媚儿小心的挑了本古诗雅集,而后入座在竹榻旁翻阅。 微黄灯火微微照亮角落尤为静谧,清风晃动青帘投落长长的投影,灯盏也随之摇曳变化。 柳媚儿探手护住身侧光亮,视线落向看书的黛姐姐那方,见黛姐姐手侧蜡烛要燃尽,便小心的将自己灯盏移过去些。 你自己看便是,我有些乏了。姜苌黛合上书探手揉着眉头。 黛姐姐今日都在看书么?柳媚儿虽然心里记着常氏的叮嘱,可又想黛姐姐独身一人,总是狠不了心冷落。 嗯。姜苌黛看了看柳媚儿额前的红肿,常氏给你的额前抹了药? 柳媚儿点头应:其实没什么事的,可娘亲不放心才又抹了药膏。 大概常氏这般对待自己,现下看来多半是出在这伤上面了。 大婚之夜新郎官摔伤了脑袋,估计说出去旁人都会以为是遭受长公主惩戒。 那黛姐姐这几日要怎么玩呢?官员成婚有三日假期,因着是与长公主成婚,所以额外加了两日。 姜苌黛看着因清风而翻动的书卷缓缓道:大抵就是看书练字打发时日,媚儿若是觉得烦闷无趣,不如去陪常老夫人? 事实上常氏确实是这么交待柳媚儿对长公主保持距离的。 可当黛姐姐说了柳媚儿的说法之后,柳媚儿反倒不好开口。 唉,黛姐姐这般通情达理,自己哪能狠下心冷落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两更啊^v^。 感谢今天有195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16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感谢在20210806 17:40:08~20210807 17:29: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宝、深陷七五、愤怒的阿吉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lssyy 20瓶;唯爱一生 5瓶;44669456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没事的, 我平日里也很喜欢看书练字,黛姐姐只要不嫌我笨手笨脚打扰就好。 到底柳媚儿还是不想留黛姐姐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偌大的公主府。 姜苌黛见柳媚儿这般说,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夜深时两人离了水榭, 柳媚儿提着灯盏在身侧, 视线望向萦绕四周的萤火虫叹:好漂亮啊。 媚儿若是喜欢不妨让仆人抓些回去观赏? 还是不了。柳媚儿觉得黛姐姐方才的话真像把自己当小孩子一样的对待。 姜苌黛倒没柳媚儿想的多, 只是觉得她若喜欢,何不满足她的喜好。 柳媚儿觉得自己该表现的像个大人, 这样说不定黛姐姐就不会总把自己当小孩子了。 待宫人迎接两人入主殿, 柳媚儿将灯盏交给宫人,因着是头一回进公主府, 所以有些不认识路。 只一路跟着黛姐姐往里间行进, 直至宫人们忽地抿唇浅笑道:驸马爷, 长公主要去浴池沐浴,你要跟到几时去? 唉? 刹那间羞红了脸蛋的柳媚儿独自抱着靠枕坐在窗旁软塌时,那窗外的风并不凉快, 毕竟盛夏夜间仍旧是热的紧。 好一会才缓过神的柳媚儿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真的跟黛姐姐成婚了。 昨夜酒醉的糊涂,柳媚儿还能淡定应付, 可现下柳媚儿却清醒的很, 这要怎么办呢。 满脸紧张的柳媚儿趴在软塌像条蚯蚓一样的翻来翻去。 待姜苌黛身着素衣轻纱衣从里间出来, 便见到那软塌上的一团。 宫人们纷纷低垂脑袋憋笑,柳媚儿察觉不对劲连忙僵直坐起来。 主殿寝宫内雕梁画栋尤为华丽,琉璃灯盏更是将殿内照的清晰可见,连同黛姐姐那白玉面容微微泛起红晕都看的尤为清晰。 哪怕黛姐姐只是慵懒的正坐梳妆台前却让柳媚儿想到何为倾国倾城之貌。 现年已二十六的黛姐姐容貌较之十六七岁的闺中女子还要多几分不可言喻的沉静之美。 分卷(17) 柳媚儿呆呆地望着,甚至都未曾察觉到那一旁仆人已经唤了自己好些回。 驸马, 热水已备好了!宫人们忍笑的看着那发呆似的小驸马匆忙的逃离。 姜苌黛透过铜镜看了眼那慌张的身影,眼眸也不禁沾染几分笑意。 夏日里的沐浴着实是让人闷热的紧,可柳媚儿却洗的极慢。 等到出来时寝宫的宫人们都已撤下大半, 黛姐姐坐卧在床榻看书,那一旁的灯盏将黛姐姐照的犹如画中仙子,恬静文雅至极。 媚儿,你还要发呆到几时去?姜苌黛合上手中书看向那不远处的柳媚儿。 平日里多见柳媚儿穿沉闷暗色衣袍,这般素白衣衫时才发觉她其实骨架廋弱的很。 又因她沐浴而脸颊红扑扑的极为明显,这般模样被旁人看了去,恐怕都会怀疑她的男子身份。 我柳媚儿缓缓走近过去,心里正苦恼要怎么提分床睡,恰巧那窗吹来几缕风,黛姐姐,我有些怕热,可不可以睡软榻啊? 你想睡便睡吧。姜苌黛也知道她顾忌身份败露,自然也就配合她。 柳媚儿眉头舒展开,立刻抱着薄被跑去软塌那方。 这一夜睡到天明时,柳媚儿才发现软塌还是没有床榻舒服。 暂且不说没有床那么宽敞,而且软塌只是铺了层垫子,其实还是很硬的。 接连几日下来,柳媚儿都有些腰酸背痛。 好在五日假期结束的很快,驸马一般没有召见也不会经常入公主府。 待柳媚儿上朝当差时,礼部官员们还特意上前祝贺。 长公主的宴会一般官员也去不得,同僚都是些五品官自然也只能私下道贺。 科举过后礼部的事务就没有那么繁忙,只不过那新来的礼部侍郎宋远山总是有意同柳媚儿闲聊,而闲聊的话题却离不了长公主。 为此柳媚儿没少躲着他,秋日里狩猎祭祀活动众多之时,礼部便也日渐忙碌起来。 而朝堂上关于长公主摄政逐渐酝酿一场风波,因着成婚过后,皇帝已经明目张胆的开始提要掌权的事。 最初姜苌黛其实是想待朝堂税收政策稳固些再让权,可皇帝却已经迫不及待。 长姐是想要独揽大权到几时呢?皇帝极为怨愤的询问。 那明日本宫便不去上朝便是了。 当日宫里的消息传出来时,元家最为激动,世家大族同样是欣喜观望。 这些年长公主摄政折腾的世家大族就像捏死蚂蚁一样,谁都提着口气怕被对付。 而原本跟随长公主反叛勤王的儒生士族们也默契的没有吱声,毕竟皇帝才是正统,而儒生是不支持女子摄政的。 李平见此自然也不好出声,只是觉得自己可能危险了。 这几年朝堂颁布税收政策无比是在针对世家大族,长公主一旦不再摄政,那执行政令的李平无异于被丢弃的刀,生死都由不得自己。 当柳媚儿得知长公主不再摄政时,都以为是听到假消息。 上一世黛姐姐可是一直没有放下过摄政之位,怎么突然一切都变了呢。 朝堂的动荡因长公主退出而顿时风波渐起,皇帝受元皇后等人的挑拨吹捧开始大肆打压长公主提拔的大臣官员。 李平首先被废除太傅之位,不过意料之外的是盐铁税收政令却并没有被取消。 周兴和常春等士族这时才隐约感觉到不对劲,皇帝分明就是在肃清势力,这样下去元家等世家大族怕是猖狂的不得了。 秋冬之际北边漠国忽地再次侵扰边境,甚至都骑兵长驱直入烧杀抢掠,致使不少流民百姓逃窜至都城周边。 这些漠人太过猖狂!年轻气盛的皇帝发怒要求立即出兵反攻。 朝堂大臣们连忙出声劝阻此时不适宜出征,初次掌握权力的年轻的皇帝根本听不进劝解,执意下令调集各地部队出兵。 冬日里本就严寒难行,漠国骑兵来不影去无踪,粮草还未准备妥当就贸然出动大批将士,不过半月将士们只能饿着肚子追寻敌人。 漠国那几支骑兵一听消息便立即撤离姜国,姜国将士们却必须执行军令盲目的深入大漠追击,很快就传来越来越多的将士死亡消息。 大雪一直下个不停,这场反击在都城百姓传的沸沸扬扬,可公主府却安静的异常。 姜苌黛看着战报折子,年轻的皇帝面露焦急的等着出声。 因着大部分兵力被漠国钳制,庆国趁机出兵侵占不少城池,姜国却毫无还手之力,现下若是其余三国再联合,那就会重现当年五国之乱。 陛下,下令收兵吧。姜苌黛放下手中折子。 这时收兵朕岂不是颜面尽失?皇帝只想着让长姐出策解除困境,哪里想到她竟然是劝自己收兵。 兵败如山倒,若是不抽调漠国兵马来对付庆国的人马,恐怕不久庆国就会直接攻进都城来要陛下的王位,陛下自己决定吧。 那原本冒着热气的茶盏被皇帝砸向地面,而本来正在给黛姐姐剥花生的柳媚儿都不敢吱声。 难得能有空陪黛姐姐的柳媚儿哪里想到会撞到这等子事。 皇帝气匆匆地离开亭内,姜苌黛看着那躲在帘子后的人唤:媚儿,花生剥完了吗? 柳媚儿抱着一大碗花生入座说:还差一点点。 姜苌黛看了看她面前的花生,探手拿了颗放入嘴里。 这花生很甜吧?柳媚儿认真剥着花生,我娘亲说多吃水煮花生对身体好呢。 甜是很甜,只不过有些冷了。姜苌黛借病没有理会皇帝的召见入宫就是因为知道皇帝不会轻易承认自己的错误。 春日里姜国军队才陆续被调回来,大将军岳伍奋力击败庆国的进攻,从而夺回好几座城池。 可到底姜国军队已经是疲惫不堪,庆国又不愿放弃占据的城池,两国僵持不下,庆国便提出派使者商议。 寻常接待外宾的事务都是礼部职责,自然这回使者也要从礼部官员里挑选。 朝堂官员都知道这谈判若是不成,恐怕皇帝不会轻饶过使者。 正当诸位官员躲避不及时,宋远山主动提出做使者。 皇帝大为赞赏,并亲自许诺他若能使庆国退兵,太傅一职当之无愧。 元家等人却不乐意,好不容易扳倒李平,这宋远山又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子弟,凭什么让他当太傅。 虽然元家等人没敢直说,可暗地里已经打算阻止宋远山的和谈。 浩浩荡荡的出行的队伍离都城时,引来不少百姓的观望。 茶楼之上的姜苌黛眉头微皱望着出行队伍,隐约察觉到朝堂有内鬼。 而一旁的柳媚儿见黛姐姐满是忧虑的模样,连带手里的糖葫芦都不甜了,心里更是却酸溜溜的紧。 黛姐姐是在担心宋远山吗? 这回应该会没事吧。柳媚儿记得上一世也没听闻庆国攻进都城的事,便嘀咕了句。 姜苌黛严肃道:此次出使恐怕胜算不大。 柳媚儿咀嚼嘴里的糖葫芦有些意外应:不会吧,宋大人他是很厉害的新科状元呢。 上一世柳媚儿没少听闻宋远山智勇过人的英雄事迹,甚至还有不少传他才是跟黛姐姐天作之合呢。 媚儿糖葫芦好吃么?姜苌黛偏头看见柳媚儿满嘴的糖渣,眉眼间的忧虑少了几分,嘴角不由得上扬。 哎?完全没有反应话题变换的柳媚儿愣了愣,而后满是认真的点头应,好吃啊。 姜苌黛手执帕巾替她擦了擦嘴角道:媚儿,有时看事情就像吃糖葫芦,不能光被外面的甜蜜的糖浆而忽略里面的山楂是极其酸苦的果子,知道吗? 柳媚儿满脸通红的看着近在眼前的黛姐姐,心口处砰砰地就像是都快跳出来啦! 嗯,知道了。柳媚儿晕乎乎的点头。 说起来黛姐姐好像跟糖葫芦也很像呢。 明明待人处事比糖葫芦外面的糖浆还要甜,可又好像任何人都碰不到她的本心。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结束啦^v^。 第25章 [七千一章] 初夏时节都城桃花正是盛开时, 两国使者的消息并不多,都城百姓忙碌农活之余也只在茶棚闲聊几句战事。 我看这回要是边境没谈好,说不定都城也不安稳了。 谁说不是呢, 姜国百来年不知遭受多少场战乱, 现如今的皇帝当初还到处逃过难, 周边几国又虎视眈眈,搞不好都等着分一杯羹。 唉, 前些年才刚打完勤王叛军, 好不容易才安定几年,现在看样子又要打战,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人声鼎沸的茶棚里很快就被店小二的吆喝声掩盖住其中的交谈浅语。 那从高空飞过的信鸽悄然落在公主府庭院窗台, 姜苌黛看了看信, 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而此时大殿之上皇帝正震怒不止出声:两国交战还不斩使者,庆国竟然敢强行扣压使者,简直就是无耻! 朝臣纷纷跪在殿内不敢出声, 皇帝本想等着官员来出策,谁想他们竟然都低着头不坑声, 心中更是气的不轻。 早朝过后元皇后替皇帝更换朝服安抚道:陛下息怒, 现下宋远山被抓了, 庆国定然会以此做要挟,倒不如想想如何应对之策才是紧要事。 年轻的皇帝气急败坏出声:庆国狮子大开口要十五座城池,朕如何能同意! 现在的姜国军队已经将战线拖了尽一年,暂且不说粮草供给不足,战士们亦是疲惫不堪。 再打明显也是不现实, 可一旦示弱割城,姜国本来就越发狭小的国土将会一步步被蚕食殆尽。 若是不同意,朝中又无能臣可用, 庆国真杀了使者岂不是更有损陛下威严? 使者,对外就是代指君王脸面。 元皇后见皇帝不再出声倒也不意外,毕竟皇帝性子软弱又在乎脸面,想来最终除却议和也想不出别的法子。 傍晚从宫内回驸马府的柳媚儿因为想把朝堂听闻的事告知黛姐姐,所以着急赶去公主府。 那长道的宫人们看着急切的小驸马笑道:驸马爷,今日是有什么急事来找长公主么? 嗯,很重要的事。 柳媚儿看着那宫人们去而复返,待将那红灯笼挂上宫人才开了门。 傍晚黄昏时的姜苌黛正在骑马练箭,那白马步履矫健极为灵敏的驰骋而过。 很少见到这般场景的柳媚儿,满是好奇的望着平日里总是一身广袖裙裳的黛姐姐。 今日这身束腰藏蓝金丝凤凰火纹轻便常服不仅衬得黛姐姐身段高挑反而英气逼人,只见黛姐姐手持那银白弯月长弓身披白马迅速穿过马场。 自黛姐姐手中射出的箭支无一例外的落在数米之外的箭靶。 哇,好厉害啊。柳媚儿对于这箭无虚发的本领着实佩服不已。 一直以来见黛姐姐最爱看书,所以柳媚儿都忘了上一世黛姐姐还曾领兵打过仗呢。 当然那时的柳媚儿因为身体弱,所以只是听宫人们提过几句,并未亲眼见过这般英姿飒爽的模样。 宫人们忍俊不禁的看着小驸马痴呆的模样打趣道:驸马爷,您再看天就要黑了,方才不是有急事找长公主吗? 柳媚儿被这么一说才缓过神来,腼腆的挠了挠脑袋,而后迈步走向那方。 马蹄声哒哒地渐响起时,姜苌黛手握缰绳看见面红耳赤的柳媚儿在不远处候着。 今日莫非有什么要紧事不成?姜苌黛自马背跃下,将那长弓交于侍卫,迈步走近过去。 柳媚儿脸红的随着黛姐姐入亭内,只见她接过宫人们的帕巾擦拭面容,那几缕青丝因沾染细汗而贴在白玉颈侧,反倒莫名增添几抹难以言喻的媚态应:宋大人被绑了。 嗯,这事我知道了。姜苌黛入座在亭内饮茶。 哎,黛姐姐怎么知道的啊?柳媚儿一出宫就着急跑来告诉黛姐姐消息。 姜苌黛望着满是好奇的柳媚儿,指腹随意的撩开耳侧细发道:姜国的消息只要是我想知道,总会有办法知晓的。 这话说的神神秘秘,柳媚儿心里满是敬佩,可又觉得自己好像白跑了一趟。 按照文书规定驸马每月只有三次不用提前通报就能直接进入公主府的机会,现下平白无故的就用了一回。 其实这话里姜苌黛已经算是委婉提醒柳媚儿,自己已经知道她的身世。 只不过姜苌黛发觉柳媚儿好像没有这方面的意识。 媚儿,你来就是为告知这件事么? 嗯。柳媚儿点了点头都没脸看黛姐姐。 姜苌黛看了看外面绚烂晚霞道:那这般晚了,媚儿要留下用晚膳吗? 柳媚儿一听到吃饭猛地意识到自己都没告知常氏就跑到公主府来了。 还是说要回驸马府用膳?姜苌黛因为训练而有些热的紧,便又抿了口茶水。 我要在这里跟黛姐姐一块吃饭。柳媚儿声音小的跟蚊虫似的应。 好在姜苌黛离的近,倒也能听清她的话,顺势安排宫人们去准备晚膳。 柳媚儿见着黛姐姐起身,还以为是要回屋内吃饭,便跟着起来。 姜苌黛见她动作,只得解释着:我要先去沐浴更衣,你不用跟着。 这话一出柳媚儿脸蛋刷的一下红了起来,连带周围的宫人们都捂嘴笑个不停。 唉,柳媚儿独自坐在凉亭喝茶水吹风,好一会发烫的两颊才缓和了些。 待远处绚烂如火的晚霞一点点被吞噬时,亭内燃起光亮,柳媚儿望着宫人提着灯盏在两侧,黛姐姐身着银白轻纱衣款款而来。 夏风徐徐而来时夹杂些许几不可闻的清香袭来,柳媚儿觉得黛姐姐一定很喜欢赤霞海棠,否则连带常服外纱都是海棠花纹。 等很久了么?姜苌黛看着还没被动过的膳食。 柳媚儿连忙摇头应:没有。 那便用膳吧。 亭内宫人们都在那廊道里候着,柳媚儿啃着排骨的肉,眼眸偷偷看了看只吃了些莲子羹的黛姐姐,而后又看了看自己面前堆积排骨残渣。 嗯,自己会不会吃的太多了点。 难得一见柳媚儿都没有填第二碗米饭。 姜苌黛喝着清茶见柳媚儿停了筷道:吃饱了? 分卷(18) 柳媚儿心虚的点头应:嗯。 其实再来一碗米饭也不是不可以的。 两人一并出亭内漫步消食,柳媚儿手里提着漂亮的琉璃灯盏走的很小心。 夏日里蝉鸣蛙叫不绝于耳,柳媚儿走着走着其实就有些犯困了。 毕竟白日就要上早朝,每日里事务多的是。 更何况为了今年乞巧节,柳媚儿还特意跟常氏身旁的丫鬟常玉学习刺绣,毕竟还从来没跟黛姐姐过乞巧节呢。 媚儿,你觉得陛下会继续出战庆国吗?姜苌黛从一开始就尽量避免前世之过,可姜国好像仍旧无法避免的走向衰亡。 柳媚儿听见声一下回了神,偏头看了看神情严肃的黛姐姐,满是认真的思考后应:陛下应该不会出战吧。 为什么? 因为感觉姜国会输的很惨。柳媚儿好几回见皇帝发脾气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而且隐约的感受到元家为首的官员好像都不想开战。 姜苌黛看着毫无顾忌的柳媚儿,按手轻捏了她的脸蛋叮嘱:这话你可莫要对旁人说,否则小心落人口实。 柳媚儿乖巧点头应:嗯,只对黛姐姐这么说的。 虽然柳媚儿并未参与朝堂党派,可多少也知道元家还记恨着自己,自然也不会敢在外胡乱议论朝事。 六月中旬里皇帝单独对四位辅佐大臣提出要议和,并欲再择官员出使和谈。 元邢见皇帝打算割城示弱,自然也知道这回商议议和而签订的条约,无异于是战败之耻辱。 若是诏令一出,百姓们会将怒火倾泻在这人身上,这可是谁都担不起的罪责,。 微臣认为礼部郎中柳大人乃合适人选。元邢正愁找不到机会弄死柳媚儿! 皇帝一听心下咯噔,元家用得着非要把柳媚儿往死里整吗? 那可是长姐的驸马,自己的姐夫,哪能轻易推出去担责啊。 因为皇帝的犹豫,元邢的建议未被接纳,不过元皇后并没有放弃。 傍晚帝后用膳时,元皇后见皇帝犹豫不决,便出声道:现年柳驸马与长公主已成婚一年,目前还没有孩子的消息,陛下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皇帝抬眉问:皇后的意思是? 想来长公主与柳驸马私下也不和睦,估计就算柳驸马出了事,长公主也会体恤陛下的为难。 可是 元皇后见皇帝心思已有松动,便再多番挑拨道:只是签一个议条约而已,若是长公主因此而对陛下不满怪罪,还有元家父兄为陛下担责,陛下何必惧怕长公主呢? 这话很是直接的戳中皇帝敏感的心,皇帝当即就同意了。 当圣旨落到柳媚儿手里时,柳媚儿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夜间驸马府院内,常氏满是担忧的在屋内来回走动念叨:儿啊,这不是要你命吗? 娘亲莫担忧,只是议和而已,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柳媚儿觉得这事八成跟元家脱不了干系,自己从来没有与别国官员接触经验,怎么也不该派自己议和两国大事才对。 深夜里公主府同样是未曾熄灯,姜苌黛望着手中的信纸,许久未曾出声。 这与其说是议和,倒不如说是求和,柳媚儿只是毫无资质的礼部郎中而已,皇帝不可能派她去商谈国家要事。 恐怕元邢和元皇后没少在其中掺和,姜苌黛将信纸放入一侧香炉,心想皇帝真是糊涂办事了。 战场上打不赢,协议怎么谈都只会输的更惨。 难道皇帝以为将罪责都推给柳媚儿,他就能高枕无忧了吗? 这般过了几日,常氏一边担忧一边替柳媚儿整理行囊。 临出发的前夜里公主府忽地挂起红灯笼,柳媚儿便起身去公主府。 常氏心下一动劝道:媚儿,不妨你让长公主去求情,兴许陛下能收回成命? 娘亲,黛姐姐已经不再摄政,怎么能再麻烦黛姐姐为自己求情呢?柳媚儿虽然有些害怕,可也知道如若真让黛姐姐求情,那朝堂官员都该笑话自己是缩头乌龟了。 而且柳媚儿这回也有私心,心想自己如果把事办的好些,那也能让黛姐姐刮目相看呢。 从驸马府来到公主府花园亭内,柳媚儿平日里很少有机会逛公主府,所以多是由宫人们领路。 亭内光亮处黛姐姐独坐其中,昏黄的光亮照的黛姐姐目光温柔至极,柳媚儿欣然入座。 明日你要出行,今夜就当践行宴吧。 柳媚儿看着从来不在自己面前饮酒的黛姐姐竟然破天荒的倒酒,一时还很是好奇问:黛姐姐今夜怎么喝酒了呢? 姜苌黛微停顿手中酒壶,其实本来想借酒让柳媚儿错过明日出发时辰的。 这酒浓香醇厚,只一盏便可让你睡上一天一夜。 柳媚儿眼眸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黛姐姐应:那不是会错过明日出发的时辰么? 嗯。姜苌黛不忍心骗她,才将实情说出来。 虽然柳媚儿一向反应迟钝,可见黛姐姐已将话说的如此直白,自然也明白她的心思。 黛姐姐不想让媚儿去和谈吗? 嗯。姜苌黛知道元皇后撺掇皇帝把柳媚儿推出是要当牺牲品,假若真割地赔款到时姜国百姓众怒难平,柳媚儿只会被推上死路。 柳媚儿没想到黛姐姐也认为自己难当此任,心里还有些失落的紧低低道: 可是借酒临阵脱逃会被人笑话的。 这场和谈是元家里应外合的阳谋,你去了极有可能会死,现在不去最多只是被贬职而已。姜苌黛不认为柳媚儿要冒这个风险。 我想去也不行吗?柳媚儿望着面露不解的黛姐姐,满是紧张的握住衣袍一角问。 姜苌黛没想到柳媚儿如此坚持,眉头微皱的问:哪怕死也想去? 嗯。柳媚儿不想被黛姐姐当成贪生怕死的人,更不想一直成为黛姐姐的累赘。 元家就算这回陷害没成功,那还会有下回下下回,柳媚儿不想一直躲在黛姐姐身后。 如果可以的话,柳媚儿也想帮黛姐姐的。 可这些话柳媚儿说不出口,只是笨拙的看着黛姐姐叹了声,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自己这么不听话,肯定惹黛姐姐生气了。 来人,把酒撤下吧。姜苌黛见她如此坚持也只得放弃原先计划。 是。 柳媚儿紧张看着黛姐姐犹豫的问:那媚儿还能留下吃饭吗? 姜苌黛看着手捂腹部的柳媚儿,猜想她兴许也是饿了应:吃吧,否则等你出了都城,整日里只能吃着干粮馒头。 平日里两人用饭最多也就五六个菜,可今夜里却上了二十来盘,柳媚儿咬着鸡翅,心想这不会是断头饭吧! 等用完饭柳媚儿吃的有些撑,姜苌黛饮着茶水沉闷不语。 柳媚儿见黛姐姐似是不开心的眉头微蹙,还以为是在思量和谈的事便出声:黛姐姐不要担心,媚儿会自己小心的。 姜苌黛抬眉看了眼面前已十九的柳媚儿,相比上一世还只是孩童的她,这一世她都已经个头与自己无差了。 连带她的眉眼间越发长开,现已初露明艳容貌,那圆润的脸蛋却衬的她看着有些憨态可掬,好似她从小肉团到现在就像放大的一般,姜苌黛探手轻触她肉嘟嘟的脸蛋说:媚儿,你知不知道此去你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这般被捧住脸蛋的柳媚儿,耳垂都烧的厉害,眉眼间更是流露出几分腼腆应:我知道的。 姜苌黛迎上那明朗眼眸问:你真的不怕死? 我怕死,可是我更不想让别人笑话黛姐姐嫁了个草包驸马。柳媚儿不是没有听过那些自诩好友的同僚官员私下喝酒对自己议论纷纷。 草包驸马?姜苌黛没想到柳媚儿会突然转了话题,一时还有些困惑。 柳媚儿见黛姐姐收了手,便只好端正坐在一侧满是正经应:所以我要证明给他们看,我才不是草包驸马! 夜深时柳媚儿起身欲回驸马府时,又想起自己给黛姐姐准备的乞巧节礼物,本来是想等到时候再送,可现下事发突然,只能提前相送。 姜苌黛望着去而复返的柳媚儿,还以为她是害怕了。 这个、花了很长时间才准备的礼物,虽然送的有些早,不过还是希望黛姐姐能够喜欢。柳媚儿双手恭敬的奉上磕磕巴巴的舌头都捋不直,更不敢抬头去看黛姐姐。 对于她这般尊敬的对待,姜苌黛还有些茫然,待接过她的礼物还没来得及应话。 那柳媚儿已经提着灯慌张的跑进长廊里,很快便没了光亮。 天朦胧亮时,都城城门大开,随行队伍陆续的出发,柳媚儿骑着大黑马和常氏给的几个装着烧饼干粮的大包裹在百姓们的目视下离城。 柳媚儿好几回偷偷张望也不见黛姐姐身影,心里还有些空落落的紧。 黛姐姐不是说出使和谈很危险的嘛,那怎么都不见她来送一送自己啊。 可转念一想,黛姐姐是长公主,估计也不太好过于张扬相送吧。 等看不见城镇,柳媚儿才放弃回头张望,兀自牵着缰绳迎着烈日行进,心里突然又在担心昨日送的礼物黛姐姐到底喜不喜欢呢! 到底是头一回做女红,柳媚儿也不敢保证能不能入黛姐姐的眼。 从六月下旬出发,时日辗转至七月初旬,都城里正因乞巧节而装扮的尤为喜庆。 世家大族子弟们一向都是过着纸醉金迷的奢靡度日,自然都忘了姜国尚且还在战乱困境之中。 往年里长公主未成婚时乞巧节的邀请贴,光是王公贵族的帖子都能让宫人们一箱又一箱的清理。 去年长公主刚成婚王公贵族也就死了心思,可今年却又有些年轻小子偷偷从公主府前递帖子。 宫人们偶尔同长公主通报时,还时常会打量其神情。 自从小驸马离都城出使和谈,长公主每日里倒也没什么不一样,读书下棋亦或是骑马练箭。 可就是太正常,反倒让宫人们觉得长公主或许对小驸马真没有旁的心思。 这成婚一年两人除却大婚前夜住在一处,平日里几乎都是相敬如宾。 不过若说有旁的不同寻常,那便是往年长公主都会应付些许王孙贵族宴会,可此回乞巧节却没有任何回应。 黄昏傍晚时姜苌黛沐浴更衣,而后入亭内焚香煮茶。 晚霞密布天际时,四周尤为安静,几声鸟鸣声尤为清晰的响起。 姜苌黛望着放在茶桌的香囊,这月牙白佩囊样式很是寻常,那海棠花纹绣的勉强还算整齐,而香囊里面满满的都是桃花。 柳媚儿那时走的匆忙,姜苌黛看着香囊良久,心想这物件应当是出自她手无疑了。 乞巧节虽然可以赠礼,可多是女子赠男子,看来柳媚儿真是犯糊涂了。 她就不怕暴露自己女扮男装的身份? 姜苌黛既无奈又有些忍俊不禁,只得小心收下佩囊。 夜间随行伺候的宫人们瞥见长公主身侧香囊时好奇的议论:长公主最近怎么突然喜爱桃花了? 我听人说那桃花香囊是那小驸马临行前送的礼物。 不会吧,哪有男子送女子香囊的啊。 还别不信,那夜里有几位宫人亲眼见着小驸马像小媳妇一样忸怩的呈上来。 看不出来小驸马还挺心灵手巧的啊。 难怪咱们长公主今年乞巧节连贵家女的宴会都没去啊,兴许还真就吃小驸马这一套呢。宫人们忍俊不禁的聚在一团说笑。 而此时远在边境的柳媚儿深夜里正围着火堆眼皮上下打架。 随行将士们结队躺在黄土地里休息,从都城来的官员多是出身显赫世家最初还讲究些干净,可来了半个月后才知道边境的日子苦的不是一丁半点。 夏日里营帐臭气熏天,还不如露天睡的自在,人挤人更是常见的事。 柳媚儿眼底泛着青,心想这和谈怎么就跟逃难似的。 庆国几番试探迂回偷袭,根本就没有诚信可言。 两军在沙城城池久争不止,双方都不肯谦让,一来二去两方和谈使者都还没见过面,反倒双方士兵偷粮放火背后捅刀子是常有的事。 赵阳摘下头盔累的躺在一旁道:真没想到,朝堂竟然派你来和谈,咱哥俩也是倒霉到一块去了。 柳媚儿看着赵阳累成这般模样,连忙递着水壶和从都城带来的烧饼说:前线什么时候能停啊? 那群庆国的兵欠揍的很,要是不打趴下,想跟他们和谈就是个幌子。赵阳啃着烧饼又喝了一大口水,朝堂现在也不派兵送粮食,要不是岳将军奋力反击,恐怕这沙城都保不住了。 唉,不聊这些糟心事。赵阳撑起身把烧饼放在火堆上烤了烤,突然想起今日是乞巧节,我这还没娶亲,你却都跟长公主成婚了,你小子真是艳福不浅啊。 柳媚儿被看的莫名其妙应:什么? 赵阳挤眉弄眼的偏头靠近过来压低声音问:兄弟,长公主一看那么强势,你平日里是在上边还是在下边? 什么在上在下啊?柳媚儿茫然的问。 咱两这关系你跟我还瞒什么啊。赵阳八卦的看着柳媚儿,正想继续追问时,瞥见那大将军岳伍带着兵马回来,方才转了话题,别怪兄弟没提醒,这岳大将军对长公主迷恋的不行,你可能会被穿小鞋啊。 满头雾水的柳媚儿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只不过当看见那魁梧的岳大将军时,着实让人感觉到有些压力。 整整一个月都没消息的常氏都已紧张到不行,整日里吃斋念佛生怕孩子出事。 而长公主却一反常态大肆设宴,不少贵家子弟们赴宴。 都城不少人都为此而诧异,连带柳父都觉得长公主未免太无情。 这夫君在战火里不知生死,她竟然还大办宴席吃喝玩乐。 当元家和元皇后得知消息时,更以为长公主对那柳媚儿毫无眷念之情,越发明目张胆的催促皇帝向边关施压立即停战和谈。 深秋时节日渐寒冷,姜苌黛身披外袍坐在灯火通明殿内看着贵家子弟们喝的烂醉如泥。 现在不仅是元家和元皇后盯的紧,就连皇帝也在警惕自己。 分卷(19) 所以姜苌黛不得不隐藏自己,否则一旦暴露出自己私自招募兵马,便会立即招来谋逆大罪的罪名。 而前线因着朝堂的试压,将士们已经是断粮了。 岳伍不得不停止反攻,庆国兵马这才得以歇息。 两国使者定在沙城外的峡谷和谈,柳媚儿等一干都城官员入营帐赴约。 虽说柳媚儿是此次名义上的最高官吏,可实际上柳媚儿也是第1回 参加两国会谈,因此多是看其他随行官员的反应行事。 这一谈就是三天,两方在围绕谁先撤兵问题上都未曾谈妥,更被提城池领地等等问题。 而柳媚儿提出要求叫出被抓的姜国使者要求也被驳回,庆国使者大放厥词吹道:别说使者就算你们那毛都没长齐的皇帝来也不可能放! 这也是柳媚儿头一回看见文官们互相动起手来扭打在一块。 这场和谈仿佛一直都在原地踏步,眼看就要入严冬,柳媚儿看着将士只能扒树根野草充饥,方才意识到庆国可能是知道姜国朝堂断粮的消息。 可柳媚儿现下并没有任何实权,所以只能去找大将军岳伍商量对策。 营帐之内的岳伍看着这白面书生般的柳驸马极尽嘲讽道:让我们撤出沙城,岂不是投降,柳驸马莫非是贪生怕死吗? 唉,柳媚儿突然理解赵阳说的话了。 这位岳大将军从自己入军营来,真的就没有给自己好脸色。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很肥的一章^v^ 感谢今天有138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17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第26章 我看柳驸马若是吃不得苦, 不如早些收拾物件赶紧回都城吧。岳伍打从心里看不起这位从都城来的驸马爷。 四周不少副将们齐齐看了过来,柳媚儿只觉得这些将士像是在看笑话一般望着自己。 沙城里没有足够的粮草,等寒冬大雪落下便是孤城, 岳将军难道要看着将士们都活生生饿死吗?柳媚儿迎上那轻视的目光询问。 岳伍神情严肃道:将士宁可死在战场也绝不苟且偷生, 就算朝廷不送粮食, 本将军照样能歼灭敌军守住沙城! 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固执的人,柳媚儿话都没完就直接被士兵们轰出营帐。 沙城处在高原与平原交接处, 地势居高临下, 若是被庆国占据,便可趁势直捣姜国都城。 这座城池对于姜国而言无异于咽喉命脉, 正因此柳媚儿知道庆国一定不会放弃这座城池。 所以柳媚儿才想跟岳大将军商议假撤沙城, 庆军若是大意轻敌, 兴许还能诱敌深入擒拿将领来推动和谈。 和谈之所以毫无进展,关键点就在于庆国想要拖延时间,只要沙城一旦失守, 整个姜国就是庆国嘴旁的肉,那和谈真就是个幌子。 黄昏时的晚霞已然有些暗淡, 大风一吹冷的很, 柳媚儿低垂脑袋颇为泄气的迈步走向城墙。 那城外团团包围的庆国大军完全看不见尽头, 炊烟袅袅升起时,饭菜香味随之弥漫而来。 守城将士们个个面色肌黄,很明显已经是很久没能吃一顿饱饭了。 朝廷频频下令催促和谈,柳媚儿也很无奈,皇帝难道不明白现下和谈根本不是姜国能决定的, 庆国分明是存了灭国的心思而来的啊。 早前连夜送出去的折子到现在还没等到回应,柳媚儿心想这样下去,如果朝堂还不派救援, 那将士们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都很难说了。 快马加鞭送进都城的折子并没有到皇帝面前,而是被吏部尚书元邢擅自扣下了。 那柳媚儿居然还想请求救援,真是痴心妄想! 和谈若是没有完成,这罪名可就要落到柳媚儿脑袋上了! 元邢一边说着,一边将那折子扔进炭盆,火光迅速燃了起来。 大雪洋洋洒洒将整座都城染成白茫茫一片时,姜苌黛看了看面前的地图,那沙城周边的庆国兵力已经多达四十万极为平静的将手中棋子放入棋盒道:下令,动手吧。 那身侧的暗卫低头应:是。 而此时远在边境的沙城同样是冰雪皑皑,将士们大多冻的只能互相抱团取暖。 柳媚儿看着都城送来一封封加急诏令,无不是在催促和谈。 柳大人您何必跟那群老匹夫固执,只要您开城门放低姿态主动跟庆国使者和谈,陛下又是您小舅子,想来陛下一定会轻拿轻放,这难道不是皆大欢喜吗?随行的礼部官员张大人使着坏心思故意教唆道。 我有些不太懂张大人说的放低姿态是什么意思?柳媚儿冷得双手踹在袖中,整个人躲在城墙后边避大风,全然没有出都城时的意气风发。 这阵子一直柳媚儿在想自己的折子为什么还没有回应,难道是元家把自己的折子给拦下了? 毕竟元家恨不得自己死在这沙城,至于救援那肯定是没指望了。 而这张大人更是每日里不厌其烦的同自己灌输着和谈,很难让柳媚儿不多想。 现下沙城里没吃没喝,柳大人您想想与其跟那岳大将军死守沙城,还不如放弃沙城,早早同庆国签下和谈条约,这般咱们不就可以早点回都城吃香喝辣的。 这恐怕不妥吧。柳媚儿真的没想到内奸竟然在自己身旁! 若是擅自为签和谈而丢下沙城,莫说皇帝会不会怪罪,柳媚儿哪有脸面回都城去见黛姐姐。 柳大人多虑了,只是一座城池而已,陛下怎么可能会怪罪您呢。 柳媚儿望着这位张大人索性戳破话语应:现下当与将士同甘共苦才是,张大人难道是要让我向庆国投降吗? 张大人一时愣住,心想这看起来好欺负的柳驸马,怎么说起话特别呛人啊。 柳大人莫乱说,只是和谈而已,这怎么能算投降呢?张大人顾忌打量四周,生怕被那些将士们给听了去。 毕竟岳伍手下的将士个个勇猛的很,搞不好一拳能打的人晕头转向。 柳媚儿从来没见过这么胡搅蛮缠的人,明明已经将投降二字写在脑门却还在狡辩。 那张大人就不要再提和谈一事,现下最要紧是如何守住沙城逼退敌军。 难道柳大人要把陛下的和谈诏令当成耳旁风了吗? 这事不劳张大人费心了,如若陛下责罚,我自会承担处罚。柳媚儿说完便离开了。 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张大人还没回过神来,心想这柳驸马怎么就不按寻常路来呢。 深夜里庆国军队再一次发动进攻,轰隆的响声彻夜未停,岳伍率军严防死守,那些随着柳媚儿而来的都城官员们吓得蹲在角落不敢吭声。 尤其是那张大人吓得腿发抖,心想这城要是被攻破,庆国大军说不定直接就屠城了。 这般一想张大人连同几位礼部官员夜里商量之后决定逃离沙城。 大雪纷飞的某夜里,柳媚儿夜间迷糊地听到将士呼喊:不好了,有人逃了! 柳媚儿本来就只剩一张薄毯保暖,全身冻的骨头都发凉的厉害,哆嗦的站起身发现随行的官员不见了! 深夜里好几个武将们聚集在柳媚儿面前,那目光里杀气腾腾。 朝堂亲自派来和谈的官员竟然偷了军粮逃跑,你们这些文官真是丢我们姜国的脸! 柳媚儿不甘示弱的挺直身板应:他们要逃谁也拦不住,我又没逃跑,你不要空口污蔑人。 诸位将军冷静啊,柳大人真不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啊。赵阳不得不替柳媚儿捏了把汗,军营里可是能先斩后奏,这些将士哪个手上没有百十来条人命,弄不好一激动拿起刀就要杀人。 正当气氛有些紧张时,那庆国军营忽地响起号角,众将士目光纷纷投向城外,只见那庆国军营里接连派出好几支骑兵迅速追向那些逃跑的官员。 黎明破晓时,那几个官员被生擒压在队伍前,柳媚儿站在城墙看着那些被扒下衣物羞辱的官员。 庆国将领甚至还将用链条栓着他们的颈间,让官员们赤身跪在前面攀爬。 他们也真是活该!赵阳饿的只能吃雪水低低骂道。 柳媚儿虽然从书上看过好些关于战争的描述,可当冰冷风霜夹杂如同铁锈一般的鲜血味道自风中弥漫而来时,还是禁不住作呕。 那几个官员活生生被冻死在城门外,庆国将领们甚至得意敲锣打鼓极尽挖苦嘲讽。 城中不少将士觉得憋屈想要出城迎战,可都被岳伍严令阻止了。 难得一见柳媚儿被单独召见,岳伍持刀坐在堂内凝视这廋弱书生道:城内粮草殆尽,柳驸马难道真想随同我们这些匹夫一同战死沙场吗? 柳媚儿望着岳伍眼眸里毫不掩饰的轻视,心里自然是不服应:岳将军有话请直说。 本将军打算派几支英勇骑兵突围,柳驸马若是想要离开沙城,大可随着他们离开就是。岳伍满是老茧的指腹握着帕巾轻擦拭大刀,心里却已经认定这位柳驸马会同意离开。 我不能离开。 什么?岳伍眉头微皱的看着这一板一眼的柳驸马。 柳媚儿虽然知道自己打不赢这位岳大将军,可从心里觉得自己不能输了气势,便特意挺直身板连带说话都比平日里大了不少应:朝堂派我来和谈,现在和谈不成,我、大丈夫当为国捐躯,怎能仓皇出逃? 更何况柳媚儿出城前答应黛姐姐要做出一番大事的。 好,小子这可是你说的!岳伍将手中大刀咚地一声垂直立于地面,眼眸里多了几分深意。 柳媚儿被看的后背发凉,视线看了看那裂开的地面,心想岳大将军真是天生神力啊。 深夜里岳伍亲自领着几支骑兵欲出城,从来没有穿过盔甲的柳媚儿艰难爬上大黑马,心里还有些慌的很。 今夜目的是突袭,听清楚了吗?岳伍巡视众人,视线落在那头盔都快把整张脸遮住的柳媚儿那方。 既然柳驸马要以身作则,那就要说话算数,今夜随我们一同出战! 这震耳欲聋的话让柳媚儿直到现在都还没缓过神来。 深夜里几支骑兵换上庆国盔甲悄然出城,柳媚儿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经历战场,就连那从耳旁穿梭而过的箭支都无暇顾忌。 柳媚儿将随身携带的油包扎开一道口子,迅速骑着马到处逃窜,诺大的庆国军营顿时被几条火龙包围,因着人数太多根本分不清谁是入侵者。 当柳媚儿无意间看见满袋的粮食,肚子咕噜的叫唤起来,眼眸直直地望着,连带大黑马都不肯动了。 而一旁的驴车吓得不敢动,柳媚儿再看了看一旁的粮食,一咬牙只得下马干起苦力活。 天未大亮时众人回了城,岳伍清点伤亡人数,正没见柳驸马身影,心中还以为这就死了。 那柳驸马竟然带回来一大车粮食。 满脸灰扑扑的柳媚儿洁白牙齿宝贝的咬着半截烧饼,很是耐心的给众将士分发馒头烧饼。 岳伍没想到这小白脸驸马看着弱不禁风,竟然还挺沉着冷静的啊。 虽然冬日里烧饼和馒头被冻的发硬,不过可以保存很久,所以庆国军营存了不少。 等夜里柳媚儿好不容易用热水泡开烧饼吃一口时,城外的庆国军营却乱成一团。 快看,好像是朝堂的救兵来了!城门的将士纷纷探头观望。 柳媚儿细细咀嚼嘴里的烧饼,当看见那一大群玄铁黑甲军队进攻时,隐约想起来上一世听宫人们提及黛姐姐的军队,好像就是这般犹如黑压压的雷暴气势汹汹的击败庆国数十万大军。 难道黛姐姐也来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普通的一章^v^。 感谢今天有267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22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第27章 [八千一章] 那城外庆国军营顿时被齐齐包围, 只见那玄铁黑甲军队气势如虹,厮杀呐喊声响彻云霄。 暗夜里的火光犹如长龙冲散数十万庆国大军,柳媚儿看的是心惊肉跳。 岳伍大将军亲率将士出城夹击逃窜的庆国军队, 那城外的庆国军队还在抵死挣扎, 大量的箭支射向这方。 啊!那身旁的将士忽地中了箭, 柳媚儿惊慌未定的连烧饼都来不及吃,赶紧去查看受伤的士兵。 那士兵疼得倒地, 鲜血从他掌心指缝止不住的流淌喊道:救我, 我还不想死! 柳媚儿探手替他按住右眼伤口安抚:别怕,你不会死的, 我给你找军医! 天将破晓之时, 朝霞已弥漫在天际, 无数道黑烟冉冉升起。 士兵们疲惫的靠着城墙席地而睡,雪花飘落到柳媚儿鼻尖时还有些冷的紧。 夜里生死存亡的时候自然顾不及伤痛疲惫,可等好不容易能缓口气时, 柳媚儿才发觉自己四肢酸疼就连站起来都很吃力。 庆国军队被打的分成小股四处逃窜,现下整个城外到处都是残骸。 等到日上三竿时, 柳媚儿隐约的望见高举的姜国旗帜在风雪中摇曳时, 眼眸满是欣喜出声:岳将军回来了! 城墙的士兵们互相搀扶着向张望, 不少士兵高举旗帜欢呼:太好了,我们终于胜了! 欢呼声一直到岳伍等人进沙城都不曾停歇,柳媚儿看着那随行的玄铁黑甲,才发现为首的是一位身段高挑的女子。 那女子身着玄铁黑甲一抹红巾尤为亮眼,只是其中没有黛姐姐身影, 柳媚儿眼眸的光亮暗了下来,连带心情低落了不少。 战场上刀剑无眼,黛姐姐贵为王国长公主, 确实不太可能从都城大老远的赶过来。 柳媚儿从城墙高处小心跳了下来,只见那些靠着墙的伤兵身上堆积不少的积雪,便探手替他擦净雪花唤:哎,快醒醒,我们胜了! 可等柳媚儿触及他冰冷的面容时,才意识到他已经死了。 这些年轻的士兵大多跟柳媚儿差不多的岁数,却再也醒不过来了。 柳媚儿眼眸凝聚泪光,嗓子眼酸涩的紧。 傍晚时沙城里士兵们还在清理死去将士的尸首,深夜里猩红的火光亮起来时,连同平日里一向大大咧咧的赵阳都不禁红了眼眶。 这场战争姜国士兵死的都太窝囊了。 本来可以乘胜追击的胜战活生生变成困兽之斗,不仅赵阳连同许多副将都对远在朝堂之上的皇帝生起不满。 分卷(20) 大堂内的岳伍亲自招待这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容将军放心,长公主今日救命之恩岳某绝不敢忘。岳伍敬酒答谢。 岳将军乃姜国真正的大英雄不必如此客气。容悦端上酒很是豪迈的饮尽。 沙城一战,庆国大败,而原先占据的姜国城池也随之被乘胜夺回,姜国甚至还举兵逼近庆国领土边境。 白日里众将士正翻着雪山赶路,赵阳嘴里咬着塞牙的肉干压低声音道:哎,你知道这支军队是什么来历吗? 对于来历不明的这支玄铁黑甲军队,岳大将军以及不少副将都绝口不提,只让将士们不准多问听从调令,这般神秘反倒让人好奇的紧。 柳媚儿身着笨重铠甲,头盔几乎要将整个脸蛋遮住,小脸被冻的发红心虚的摇头应:我不知道。 因着没有见到黛姐姐,柳媚儿也不确定到底跟黛姐姐有没有关系,自然也不敢乱说话。 我听不少副将说这位女将军身手了得而且酒量惊人,看来是个练家子。赵阳因着这几年在军营里历练,整个人不仅个头高了不少,连带肌肤也变成麦色,整个人看起来稳重了不少。 柳媚儿对于那女将军没什么印象只是配合的应:这样啊。 不过那女将军长相还真不错,好些士兵们都会抢着去那营帐巡逻看看。 哦。柳媚儿牵着大黑马慢吞吞的踩在雪地里行走。 冬日里风雪越发吹得人脸越疼,赵阳挤眉弄眼的靠近过来道: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难道也被迷住了? 啊?柳媚儿正替大黑马拍落马背的积雪,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兄弟别不好意思啊,军营里都是男人,这点心思也很正常。赵阳挑眉坏笑的打趣,放心,就算你对那女将军有意思,我也不会告诉长公主的哈。 柳媚儿眼眸满是糊涂,不过还是认真的解释:我对那女将军才没有意思。 兄弟,我懂你的。赵阳满脸八卦的看着柳媚儿,长公主虽然容貌绝美,可男子当了驸马就不能去找别的女人,你真是受委屈了。 额 等大军驻扎姜国与庆国的边境时,将士们才得以休整片刻。 清晨柳媚儿迷糊的起来给大黑马喂粮草,地面还有厚厚的积雪没有清理。 小黑,你吃的慢一点嘛。柳媚儿手里捧着粮草看着没两口就吃完的大黑马,心想它难道都不嚼的吗? 等到手里没了粮草,柳媚儿想要摸摸它的脑袋,却被无情的避开了。 大黑马的性格还是一如既往的奇怪。 柳大人起的真早啊。容悦一身玄色常服,手腕佩戴铁腕甲,整个人看起来就很是不好惹,可偏偏面容上满是捉摸不透的笑意。 柳媚儿偏头看着这位女将军,心想自己应该不认识她吧? 那她干嘛这么热情的样子啊。 容将军起的也很早。柳媚儿好不容易才牵住大黑马缰绳,打算带它去外面转转。 现在两国在边境对峙,庆国已经没了优势,而姜国军队全副武装做出就像是要攻打庆国的架势。 自然庆国君主们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只能提出使和谈的法子。 可柳媚儿没想到这位容将军直接把庆国使者扣了下来,自己压根就没露面的机会。 所以柳媚儿才只能自己找点事来做。 冬日的清晨天亮的特别早,马场上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柳媚儿骑着大黑马总觉得那背后不远处的容将军是在盯着自己。 容将军,您是在看什么?随行的副将出声询问。 我在看长公主亲自选的的小驸马啊。容悦眼眸满是戏谑的望着那柔柔弱弱的驸马爷,记得回禀长公主,大军已压境随时听候调令。 是。副将随即离开。 马蹄声哒哒地响起时,容悦骑着马逼近这位慢悠悠散步的小驸马。 这些年容悦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人,若说这小驸马有什么不寻常之处,大抵就是长的比寻常男子长的乖巧好看。 可容悦不认为这会是长公主选做驸马的原因。 容将军这般看着我做什么?柳媚儿从心里觉得这位容将军眼神有些冷冰冰的,虽然面上总是带着笑,可反倒越发让人觉得瘆得慌。 本将军觉得柳大人长的俊,自然是想多看几眼。容悦眼眸满是笑意可心里却没有半分喜悦。 长公主为了建立黑甲军花费多少年的心血,竟然为了救面前这个赢弱不堪的书生而选择暴露自己的利刃。 容悦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气! 柳媚儿头一回被人夸长点好看却觉得后背寒毛直立,整个人颤颤巍巍的缓和着心神应:容将军过奖了。 柳大人不妨同我饮一杯可好?容悦看多了男人花心的场面,尤其是在军营里的男人,那要是见着女人都是两眼发光移不开眼。 所以容悦不信这位小驸马不中招,至少要为长公主试试他的真面目! 啊?柳媚儿一直都不太能喝酒,当然是不敢答应,军营里不得擅自饮酒,请容将军见谅。 呵,这小子还挺会装的啊。 那可真可惜啊。容悦单手牵着马毫不留念的从柳媚儿身旁行驶而过,心想咱们来日方长,总能抓到把柄的! 柳媚儿却感觉到这位容将军行走过时身旁阴风阵阵,实在是太邪门。 冬雪越大时便临近除夕夜,都城王宫内收到庆国大军兵败的消息时,皇帝甚为大悦。 可元家和元皇后却感觉到不妙,姜国那里来的一支这么庞大的军队? 陛下,难道不怀疑那支军队是谁的人马吗?元皇后同样感觉到事情不对劲便故意引导皇帝。 皇帝饮着酒毫无戒心道:奏折上都说了是姜国人民自发而起的军队,而且也表示愿意归顺王朝,这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元皇后见皇帝如此大意,只好停下话语,心想现在还查不到是否与长公主无关,还是再多看看吧。 除夕夜宴的公主府深夜不曾停歇,而居住驸马府的常氏却觉得这长公主太不是人。 媚儿远在边疆受苦受难,她却还能大办宴会饮酒作乐,简直就是薄情寡义至极。 等到公主府宴会散去时已经是天朦胧亮时,姜苌黛望着飞鸽传来的信,神情严肃的转过身入主殿里间。 那宽敞的里间摆放整齐的五国疆域地图,姜苌黛将视线落在姜国与庆国边境处出声:传令下去,让容悦不要大举进兵攻打庆国,这场战争尽早在夏日前停止吧。 是。暗卫低垂头应。 漠国一向与庆国交好,这场战争本来就有两国合盟对付姜国的嫌疑,现在最重要的是稳定局势,而且姜国国库空虚根本就撑不起一场大战。 为避免战争扩大,庆国抵死反抗造成更大的伤亡损失,姜苌黛才选择停战。 待远在边境的容悦收到书信时有些不解,而一旁的岳伍同样如此。 这般好的机会,何不一举攻打拿下庆国以绝后患?岳伍咬着牙满是叹息。 长公主自有打算,我们做将士听令才是要点,岳将军做好和谈的准备吧。容悦将书信放置在炭炉之上,亲眼看着烧为一团灰烬。 当庆国好几个使者被抓之后,庆国都以为姜国存了要灭国的心。 谁想到却又突然提出和谈,庆国连忙派出大臣积极商谈。 当初那些趾高气扬的庆国大臣,现在唯唯诺诺生怕姜国使者会翻脸无情。 柳媚儿才明白和谈其实也是博弈,而且是看不见刀剑的战场。 首先将抓捕的使者互相归还如何? 是是是,柳大人说的是。庆国使者们看了看那对面一干武将吓得连连点头。 很快宋远山一干使者被完好无损的宋回来,庆国还送了大量的珠宝黄金以示好。 当雪水消融时,和谈陆陆续续的敲定细碎的条件。 柳媚儿虽然是第1回 当使者,可史书还是看过不少,现在庆国已经是战败国,割地赔款自然是少不了的。 更何况庆国这些年一直都在蚕食姜国城池,庆国十来座城池被重新化至姜国领地。 而最为意外的是,柳媚儿没想到庆国竟然还将逃难到庆国的勤王余孽送回姜国。 当皇帝收到和谈奏折时,当场大加赞赏柳媚儿功不可没。 这一番褒奖顿时让元邢险些气炸了。 初夏里浩浩荡荡的军队返回都城,百姓们热烈围观欢迎着凯旋归来的将士,尤其是想看看那威名远扬的女将军。 一道道封赏圣旨从宫中不断传出,岳伍被赐御剑封骠骑大将军,赵阳被升为禁卫军校尉,而那位女将军则黑甲将军。 当柳媚儿被满面都是泪的常氏紧紧拥在怀里时,连带自己也被感染的有些想落泪。 怎么廋成这般模样了?常氏满是心疼的将掌心轻抚没什么肉的脸蛋。 随军出征总是免不了要吃苦的,娘亲莫哭了,否则媚儿也要哭了。柳媚儿眼眸里水灵灵的转动安抚。 那一旁柳父出声道:儿子嘉奖归来,你一个人妇人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柳媚儿护在常氏身前反驳:父亲为何要凶母亲呢? 你!柳父没想到这平日里闷声不响的孩子竟然敢当面还嘴了! 常氏见柳父神情不对,连忙拉住柳媚儿出声:你父亲说的对,大喜的日子哭哭啼啼是不好啊。 一朝归来自是办家宴,夜间柳家一干子弟在驸马府园内吃酒宴,柳媚儿看了看四周,却没见到长公主不免有些意外问:娘亲,黛姐姐今夜怎么没来啊? 常氏面上笑意散了不少压低声音道:这事不提也罢,公主府里派人传来消息说是身子抱恙不来了。 夫君远征归来,竟然都不肯露面,常氏自是生气的很,奈何这是长公主说也说不得。 柳媚儿却没有多想,只是担心长公主身体不适,连带宴会上各人的应付都没什么心思。 而柳父虽然对于柳媚儿维护常氏而不满,可到底现如今柳媚儿是功臣,自然也想看看陛下会赏个什么官。 深夜里宴会散去宫里的人也没来,柳父隐约觉得不太对劲。 王宫之内的皇帝正为难的提笔想要给那柳驸马封官,元皇后不动声色说了句:这柳驸马毕竟跟长公主成了亲,若是嘉奖的话,陛下可要多想想长公主在朝廷的势力。 这么一提皇帝也有些犹豫,虽然罢免太傅李平,可那些士大夫官员当初都跟长姐一同推翻勤王,难免会有暗中联系。 柳驸马若是再升官,那岂不是为长姐在朝中又增添势力。 这般犹豫便是三五日过去,柳媚儿可没有柳父想的多,只是担心长公主的身体。 偏生常氏却总是寻着事让柳媚儿离不开身去探望长公主。 这是上好的人参大补汤,媚儿瞧着脸色苍白,该多补补才好。常氏每日里想着法让孩子多吃些。 柳媚儿很是无奈的又灌了一碗汤说:娘亲,我想去看看黛姐姐病的怎么样了? 常氏一听面上笑意没了,语重心长道:孩子,为娘说出来怕伤你心,那长公主自你离都城每日里时常办宴会请的都是些年轻花花公子入府,这般花心又狠心的姑娘,咱们没必要热脸贴冷板凳不是? 这话说的柳媚儿目瞪口呆,黛姐姐喜欢年轻的花花公子? 怎么可能啊! 傍晚柳媚儿偷偷来到长道府门前,宫人们讶异的看着那小驸马在门前转来转去似是犹豫的紧,便派人汇报给长公主。 亭内的姜苌黛眉头微皱的看着来自王宫的消息。 禀告长公主,驸马爷在外边候了半个时辰有余了。 姜苌黛眉头舒展开来道:请她进来吧。 宫人们点头应:是。 本来还犹豫不决的柳媚儿没想到公主府的门会自己打开,那宫人们眼眸噙着笑道:驸马爷您快些进来吧。 哎,好。柳媚儿被笑得两颊发烫的紧。 待入亭内柳媚儿远远的就看见那端坐在榻上的黛姐姐,面色瞧着也没有病弱苍白之象。 黛姐姐安好。柳媚儿见宫人们退出亭内,恭敬站在一旁。 姜苌黛收回思绪偏头望着一年未见的柳媚儿,她个头好像长了些,原本肉嘟嘟的面容却瘦了不少,下巴微尖尖的脸蛋显得楚楚可怜。 媚儿,坐下吧。 嗯。满脑子都是黛姐姐和花花公子的柳媚儿,脸蛋是掩饰不住的烦闷与苦恼,偏生不知道怎么出声询问。 为什么黛姐姐一直不见自己呢? 姜苌黛倒着茶水,视线落在那拧紧衣袍的指腹眉眼带笑的望着她道:大老远来一趟怎么不出声? 柳媚儿抬头望着黛姐姐心里却又生起怨念,娘亲肯定是不会骗自己的。 那娘亲说的话自然也是真的,黛姐姐真就喜欢年轻的花花公子么? 这一望眼眸里娇羞与埋怨看的姜苌黛有些莫名其妙,好似下一眼面前的人就要委屈的落泪。 媚儿,你怎么了?姜苌黛迎上目光,探手轻触她温热的脸蛋都不敢下手捏捏,莫非是责怪我那日没去的夜宴? 柳媚儿难得主动偏头避开黛姐姐的触碰应:黛姐姐身体不舒服可以不去的。 姜苌黛以为是她现如今大了,所以不喜欢旁人随便捏脸,便也没多想兀自收了手解释:我那夜葵水来了,实在不方便出席宴会,媚儿生气了么? 没有生气。柳媚儿抿紧樱唇一板一眼的回答。 可她这般模样在姜苌黛看来完全就像是口是心非,那抿成直线的樱唇分明就是委屈的紧,偏生因她模样生的可爱,这般老先生的动作反倒让她看起来像是小孩在故作老成。 姜苌黛忍俊不禁的望着,因担心她会独自躲着偷偷抹眼泪,便只好同她讲清心中顾虑,那夜一来确实是葵水不便,二来则是若你我表现两人太和睦,那外人就该猜测你我为何久未有子嗣的事了。 成婚两年还未有子嗣,就算旁人不会多想,柳家那些人也会揣测,这对于柳媚儿女扮男装的身份很危险。 分卷(21) 当初柳媚儿稚气满满的说草包驸马一事,姜苌黛才意识都城里不少贵家公子因为嫉妒她与自己的婚事而恶言嘲讽她是草包驸马。 柳媚儿的性子不是记仇的人,可姜苌黛知道她必定是伤心了,才会把那句话记得如此清楚。 柳媚儿灰暗的眼眸亮了起来应:让黛姐姐多虑了,不过媚儿不会在意外人的非议。 这话说的实在让人太没有信服的理由了。 不过姜苌黛也没有戳破,只是将一些糕点递向她那方道:你尝尝吧。 嗯。柳媚儿吃着还有些热乎的糕点,满脸都显示着高兴,好吃! 姜苌黛饮着茶水想起王宫的消息,眉眼间笑意淡去颇为严肃道:媚儿你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和离呢? 太过突然的一句话让柳媚儿冷不防的咬到自己的舌头顿时疼得眼泪直往外冒,满眼里都是不敢相信问:黛姐姐是不是媚儿哪里做的不好啊? 还是黛姐姐真的看上比自己更年轻的公子了? 现在都城百姓们都还在赞赏媚儿的英勇无畏,媚儿你做的很好了。姜苌黛手握帕巾替她擦拭眼角的泪,其实只是不想进一步把柳媚儿拖进自己与元皇后的斗争里。 按理柳媚儿升为礼部尚书都不为过,可偏偏因为自己的缘故,反倒让她高升无缘。 这对她不公平。 柳媚儿听着黛姐姐的夸奖还觉得不可思议,可一想到和离又沮丧的紧。 本来成婚就是权益之计,现在和离也很正常。 正当柳媚儿想出声时,外边宫人忽地汇报:驸马,宫里来圣旨了。 姜苌黛收回帕巾,柳媚儿连忙起身去了亭外接见圣旨。 恭喜柳大人高升任太仆司卿。 多谢。 这道封赏的圣旨被柳媚儿原封不动递给黛姐姐。 姜苌黛眉头微皱道:媚儿,你知道太仆寺卿是做什么的吗? 柳媚儿点头应:知道,主要负责车辆马匹的官。 元皇后简直是欺人太甚,这分明就是明升暗降。 姜苌黛自知对不住柳媚儿在边境的出生入死满是歉意道:媚儿,我连累了你。 黛姐姐别多想,其实管马也没什么不好啊。柳媚儿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黛姐姐要道歉,可是柳媚儿对于升官发财本来就没有多大的心思。 姜苌黛薄唇抿紧望着好似并不在意的柳媚儿叹了叹道:可是那些贵家公子们会暗地里笑话你的。 柳媚儿一愣,心想居然黛姐姐都知道了! 其实随他们说吧,我不在乎他们说什么的,只要黛姐姐不觉得我没用就很好了。柳媚儿探手挠了挠发红的耳朵低低的说。 虽然管马的官,说出来确实很不威风啊。 姜苌黛望着柳媚儿那红扑扑的耳朵,心里怒气倒也消了几分,现在姜国因为战争已经是几近内耗,实在是不能再大动干戈了。 只能暂时委屈柳媚儿了。 当将士们在都城设宴聚会时,柳媚儿自然也被邀请了。 赵阳满是愤愤不平道:我看八成是那元家搞得鬼,媚儿你真是倒霉啊。 柳媚儿看着这满桌的将士们都搂着舞姬,还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低头喝了口茶水应:其实也还好啊,黛、长公主最近对我可好了。 不仅可以随时随地出入公主府,还会主动给银子让自己出来玩呢。 其实现在柳媚儿才知道原来当驸马还有俸禄领的。 你这小子久别胜新婚啊。赵阳八卦坐在一旁倒酒,两眼放光的看着好些养白了不少的柳媚儿,哎,不过我听说长公主在你没在都城这段时日养了不少小白脸,你就真不在意啊? 这些流言在都城里传的沸沸扬扬,就连从边关回来的赵阳都听的很是刺激。 那肯定是乱传,我娘亲说只是设宴吃酒,哪有养小白脸啊?柳媚儿虽然心里有些不高兴,可还是相信黛姐姐的为人。 你傻啊,吃酒哪能吃一天一夜的?赵阳用折扇敲了下柳媚儿脑袋,别怪兄弟没提醒你啊,无论男的女的都爱漂亮好看的,你小子多上点心吧。 柳媚儿揉着脑袋正要应话,没想便看见那满脸笑容的容将军,顿时觉得后背发凉的紧。 难得见柳大人来喝酒啊。容悦领着三两姑娘入座,那原本在一旁的赵阳直接就被隔开了。 整个人都傻了的柳媚儿完全不敢乱动,舞姬们挥着手绢看热闹道: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柳驸马爷啊。 这手绢不知沾了多少胭脂,香的让柳媚儿鼻头都犯痒痒。 容悦领着酒盏见这柳驸马躲闪舞姬的靠近,便打算给他灌两壶酒看他还能装到几时去。 来,快给柳驸马倒酒啊。 我不不太能喝酒。 柳媚儿话还没说完,那酒盏已经逼到嘴旁,全然由不得拒绝。 深夜里常氏还不见人归来,顿时急得派家丁去寻人,连带公主府宫人们都被驸马府的动静给惊扰了。 长公主,驸马爷好像不见了! 这么大的人,怎么会不见了?姜苌黛眼露担忧,还以为是元家下手了。 突然被询问的宫人们吓得不清,心想平日里也没见长公主这般惊慌模样。 深夜里都城内街道提着灯笼寻人的架势着实引的不少注目,酒楼茶肆连带烟花柳巷地都被翻了个底朝天。 哪家公子不见了,这般大的阵仗? 听说是长公主的驸马爷夜不归宿,现下正寻人呢。 呦,驸马爷夜不归宿,哪岂不是睡在哪家姑娘的床榻厮混咯。 这话引的酒楼里一干酒鬼的哄堂大笑,此时的容悦却眉头紧缩很是不悦。 本想来试探驸马爷,可没想到这位居然是个姑娘。 呜呜,我真的一点都不能喝了!柳媚儿醉的是一塌糊涂,整个人蜷缩窝在床榻角落哭喊。 那容悦正要起身给她灌醒酒汤,没想到长公主却突然出现了。 姜苌黛满是愠怒的眼眸直直看向跪在地面的容悦低沉道:今夜的知情人都给处理干净,否则你提头来见。 是。容悦哪里想到会闹出这般大的动静,甚至都来不及跟长公主解释一二。 等揽着醉醺醺的柳媚儿进入轿中,姜苌黛闻到她周边刺鼻胭脂香时,不由得紧缩的眉头,好在查看她并无大碍。 当初元家暗杀那一趟让姜苌黛始料未及,自然是担心的很。 呜呜,你们都欺负我那趴在怀里的人哽咽的哭个不停,话语断断续续,真的喝不下了。 姜苌黛偏头探手擦拭流淌不止的眼泪叹道:媚儿别哭了,没人欺负你的。 轿中并不亮堂,那微微摇晃帘子能稍稍透出些光亮,醉醺醺的柳媚儿根本看不清样貌,只是听见熟悉的声音便觉得安心许多。 媚儿,头还痛么?姜苌黛指腹替怀里人揉着额旁穴位询问。 好痛的。那大半个人主动贴近过来,眼眸里却是一片涣散,姜苌黛担心她摔下去,只得忙着用手搂住她,却没想到唇间忽地落下一片温热。 那醉糊涂的人傻乎乎的笑个不停念叨:亲亲,就不痛了。 姜苌黛抿了抿唇缓过心神来,无奈的看着手脚软乎乎的人,只能由着她粘在怀里胡闹安抚:别乱动了。 哦。 那半坐在膝上的酒鬼不知是安分还是累了,脑袋乖巧的埋在颈间鼻翼间的气息烫人的紧,唇间碎碎念叨:肚子饿,好香啊。 唔姜苌黛一把捂住她那温热的小嘴,强行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谁想到平日里那般听话的人,一旦喝醉竟然咬起人来。 呜呜要抱抱。 嘴旁斥责的话还没说出口,反倒是干坏事的人先哭成泪人。 姜苌黛只得松开手,指腹擦拭那不断掉落的眼泪,心间有些焦急烦躁,可想不出旁的法子安抚:媚儿莫哭了,好不好? 两世为人姜苌黛就没见过比柳媚儿更爱哭的人,只得笨拙的探手将她揽入怀里。 媚儿最喜欢黛姐姐了那碎碎念道没过一会,连带抽泣声没了,她倒是睡的心安理得。 只是劳烦姜苌黛和常氏整夜里为她奔波不停,而都城里更加是添油加醋将这宿醉一事绘声绘色的说成小驸马与女子偷欢,长公主妒忌抓奸。 这一夜之间柳媚儿的名声算是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肥肥的一章~~o(_)o~~ 感谢今天有161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19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感谢在20210809 17:27:29~20210810 17:22: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条自暴自弃的咸鱼、970211 20瓶;a ....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万字一章] 一夜宿醉醒来的柳媚儿脑袋晕乎乎的很, 整个人有些茫然失措。 眼前的床榻纱帐无一不是陌生的紧,这里分明就不是驸马府! 柳媚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物,整个人都呆住了。 完了, 衣服都被换下了! 好不容易平复心情从纱帐探出脑袋来张望时, 便见着那端坐在窗旁软塌的黛姐姐正侧靠软枕看书, 神态恍若闲散仙人一般怡然自得。 媚儿头痛么?姜苌黛看着畏畏缩缩从床榻下来的人。 不疼。柳媚儿慢吞吞的穿戴整齐衣袍,心里已经认定自己身份被黛姐姐识破, 甚至都在考虑怎么坦白从宽了。 可一想到自己女孩子身份被黛姐姐知晓, 那黛姐姐会不会很生气啊。 姜苌黛放下手中书卷见她满是担忧的面容出声解释:昨夜是常老夫人身旁的丫鬟伺候媚儿更衣洗漱的。 原本姜苌黛是想将醉醺醺的柳媚儿交与常氏,奈何柳媚儿直直搂住自己颈间不肯松手, 哭泣声更是不曾停歇。 所以只好将小酒鬼带回公主府, 而对于她的身份, 姜苌黛自然没拦着常氏特意派来的丫鬟给她伺候。 柳媚儿暗淡的眼眸随即亮了起来,连带那弯弯的眉头也随即舒展开来应:原来是这样啊。 想想也是,娘亲肯定是不放心自己单独留宿在黛姐姐这里的。 宫人们入内伺候小驸马洗漱, 还有些想笑,毕竟昨夜里好些宫人们都见到小驸马抱着长公主撒娇哭泣模样。 那场面反倒让人觉得长公主才是娶亲的新郎官, 因为小驸马实在是太娇弱了。 所以宫人们对于外面抓奸的流言反倒都没什么反应, 毕竟小驸马这般模样量他有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偷欢的。 待柳媚儿干净洗漱后, 方才坐在软塌侧用早饭。 黛姐姐吃过了么?柳媚儿认真的剥着鸡蛋询问。 嗯。姜苌黛看着柳媚儿好似忘记昨夜酒醉的事,只得主动提及醉酒一事,你昨日怎么醉成那般模样? 柳媚儿茫然的摇头应:我也不清楚,那容将军递来的酒才喝了一盏就不省人事了。 虽然柳媚儿不太能饮酒,可是也不至于一杯倒。 姜苌黛见柳媚儿这般说, 多少也能猜到十有八九酒是有问题的。 容悦做事实在太胡来了。 柳媚儿见黛姐姐峨眉微蹙好似不高兴的紧,心间也跟着忐忑起来低低的问:昨夜媚儿是不是闯祸了啊? 倒也不算闯祸,只是事情闹得太大了。姜苌黛见着柳媚儿脸蛋上掩饰不住的焦急, 又想起她昨夜里的撒娇言行有些忍俊不禁,现下外边的人都在传驸马爷与人偷欢而被长公主连夜抓奸。 这话说的柳媚儿小嘴张的比鸡蛋还要圆,亮晶晶的眼眸里满是不可思议。 怎么会这样啊。柳媚儿面露烦恼细细咀嚼嘴里的鸡蛋,脸蛋鼓鼓的模样煞是可爱。 现下的柳媚儿满心都在后悔昨夜喝了那杯容将军的酒。 姜苌黛见她愁绪满脸,倒也无心捉弄她,探手端起茶盏抿了小口道:左右都是些外人流言蜚语,你不上心就没什么大碍,更何况这般流言也不全是坏事。 至少还能给子嗣一事,给柳家人留些别的猜想。 柳媚儿见黛姐姐丝毫不介意,一方面心里松了口气,而另一方面又觉得黛姐姐好冷漠呀。 寻常人听到自己夫君与别的女子偷欢,怎么也该生气才对啊。 果然就算没有被识破女子身份,黛姐姐也没有把自己当成夫君来对待呢。 越想柳媚儿心口的气越是堵的心口疼,便埋头大口的喝粥也不再出声。 待吃完肉粥又吃了两个大肉包,柳媚儿才拿起帕巾擦了擦嘴,而后端起茶水慢悠悠的喝。 只见黛姐姐纤纤玉手悠闲的捧着书,那金灿灿的日光从窗外落在她那杏黄轻纱让人看的移不开眼。 柳媚儿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向黛姐姐捧书而衣袖垂落露出的半截白皙手腕,那犹如瓷白新雪的肌肤隐约透着些许青色脉络。 其实黛姐姐才是真的白啊,柳媚儿眼眸目光流转至那衣领间时,忽地瞥见一抹红肿。 还没来得及咽下的茶水顿时呛的柳媚儿难受的咳嗽不止,柳媚儿尴尬的拿帕巾擦了擦嘴鼻的茶水。 咳咳柳媚儿舒缓气息,方才抬眉看向黛姐姐颈间,果然那真的是一串牙印。 怎么了?姜苌黛看书看的认真时常会忽视身旁事务,偏头望着柳媚儿红透脸蛋。 柳媚儿连忙摇头应:没事。 姜苌黛见她气息平缓许多,便也就没有再多想,只是当好几次抓到她偷看颈间的目光,才意识到她的反常。 黛姐姐这里怎么会被咬啊?柳媚儿鼓足勇气才敢问。 你不知道? 姜苌黛峨眉轻挑,眉眼间不由自主露出几分威严,让人不由自主的敬畏。 分卷(22) 我、要知道吗?柳媚儿被看的有些紧张,连带先前的怨气都散了,怯怯的问。 姜苌黛见她一喝醉就忘事的性子,只得出声:昨夜某只小醉猫咬的。 这话说的让柳媚儿有些摸不着头脑,可黛姐姐的目光又直直望着自己,好似就像是在说自己咬的。 我是那只小醉猫吗? 柳媚儿好一会才红着脸询问。 你说呢。姜苌黛对于柳媚儿的迟钝实在是想气又想笑,怎么会有人问这么傻的问题。 可柳媚儿真的记不起来昨晚做了什么,现下突然知道自己咬了黛姐姐,整个人都怂了。 那牙印还那么清晰肯定很疼得吧。 对不起。柳媚儿跪坐在蒲团低垂脑袋认真道歉。 姜苌黛没想她这般认真,只得出声安抚:这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日后你当小心谨慎行事,省得落下把柄,知道吗? 柳媚儿羞愧的耳朵都红了起来低低的应:嗯,知道了。 这抓奸一事传到柳父耳朵里时,还生怕长公主一气之下要和离。 毕竟两年没有子嗣本来就很让柳父觉得蹊跷,现下流言四起很显然坐实这桩婚事不合。 自然柳父也是万分担忧,而柳家其他子弟却心里在偷乐。 柳媚儿出生就获得妾室子一辈子都享受不到的待遇,从科举到入朝当官,甚至连长公主的婚事都是那么顺利。 自然柳家子弟都是极为妒忌,只不过顾忌柳媚儿的嫡长子和驸马爷的身份,就连柳安也只能忍气吞声。 而元家等人同样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对于那夜的事百般传谣,几日之间就连都城百姓都知晓抓奸一事。 一日午后元皇后又顺嘴的将此事说与皇帝,本想着要挑拨柳驸马不忠长公主来让皇帝治罪。 炎炎盛夏里心烦气闷的皇帝哪能听不出元皇后对柳驸马的挑剔。 姜国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寻常事,长姐过于强势的气势皇帝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自然皇帝也体谅柳驸马的难处,长姐虽然容貌举世无双,可为人妻本该温婉侍人,偏生长姐还把事闹得这般大,想来柳驸马恐怕也是有苦说不出。 因着皇帝的不上心,元皇后也只能放弃挑拨,毕竟深知皇帝吃软不吃硬,若是表露太明显,反倒容易生了厌。 还全然不知都城风波的柳媚儿,自从成为太仆寺卿之后,每日里可以说是极其休闲。 太仆寺卿与朝堂权力中枢没有任何关系,甚至都不用上早朝,不过毕竟从三品官员,待遇俸禄还是很优厚的。 白日里最多不过是清点马匹数量和车辆使用情况,可这些事底下都有官员负责,柳媚儿最多就是翻翻账簿。 盛夏里柳媚儿早早回府沐浴,因着离乞巧节又只剩月余,所以自然又想到备礼的事。 虽然柳媚儿对于黛姐姐多有哀怨,可是见着上回送的佩囊黛姐姐平日里都是带在身侧,柳媚儿的小情绪也就散了不少。 午后柳媚儿伺候常氏午睡之余,乖巧的坐在榻旁跟着丫鬟常玉学习刺绣。 常玉是跟着常氏随嫁的大丫鬟,因着忠心耿耿,自然也知道柳媚儿的身世。 这手帕缝制起来比佩囊简单呢。 柳媚儿揉着脖颈压低声音说。 公子心灵手巧,学的很快。常玉看着柳媚儿长大,自然也是知道这孩子心性纯良,若当女孩子养也一定会成为好主妻。 傍晚陪同常氏用完饭,柳媚儿便收拾物件回了自己院内。 常氏喝着茶好奇的问:媚儿这回又要送给那长公主什么物件? 回老夫人,是一方手帕。常玉给常氏吹捶腿认真说起媚儿学刺绣的趣事。 这孩子对那长公主可比对我这老母亲花心思多了。常氏不免有些心里添堵,那长公主性情冷的紧,就怕自家孩子满腔热情落空啊。 常玉忍笑的看着满是哀怨的常氏安抚道:老夫人说笑了,公子大半闲暇时日都在跟前孝敬,就连每月俸禄都是赶着交给老夫人,别家公子那都只有要银子的份。 你这丫鬟倒是会挑好听的说。常氏唇角上扬的说,其实心里何尝不明白媚儿那孩子一向孝顺。 七月初旬时天气仍旧有些热的紧,因着乞巧节的临近,不仅都城里热闹起来,连带公主府的宫人们都开始议论纷纷。 你们说这回小驸马会送什么物件给长公主? 我看兴许是珠钗簪子之类的吧。 去年小驸马贴心送了佩囊,说不定今年会给咱们长公主纳鞋底呢。 这一句话引的无数宫人们嬉笑不止,要知道纳鞋底该是妻子为丈夫准备的物件才对。 午后姜苌黛收到来自王宫的消息,正筹谋着要如何设计对付元皇后。 没想到那柳媚儿迈着轻快步伐跃入亭内,嗓音明亮却又不缺乏软糯的唤:黛姐姐安好。 嗯,媚儿怎么来了?姜苌黛不动声色的将信纸压入一旁书卷当中,指腹理了理衣裳褶皱端正身姿。 嗯,今日沐休日呢。柳媚儿身着象牙白竹叶长袍,整个人看着更似儒雅书生,许是刚沐浴出来的缘故,脸颊有些红扑扑的,乌黑细密的长发被挽在脑后用玉冠束成团,光洁整齐的面容,樱红的朱唇就像抹了胭脂似的,这般眉眼比女子还要更明艳几分。 姜苌黛耐心等着她出声,可直至宫人备上茶水糕点,对面的人还在忸怩的把玩折扇。 媚儿再不说我可就乏了。姜苌黛随意斜靠软枕故意逗着她。 若是旁的人姜苌黛可不需要这般耐心,偏生只有面对柳媚儿时,连带说话都要顾忌她这个爱哭鬼。 上一世姜苌黛因着朝堂政事时常没空照顾她,所以每每见到她哭的跟泪人似也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话音未落,果然对面的人面露急切了些犹豫的出声:乞巧节,黛姐姐要一块出来玩嘛? 乞巧节,对于姜苌黛而言,实在是没什么趣味。 又或者所有的节日对于身为姜国长公主的姜苌黛而言只是意味着一场又一场觥筹交错的无趣宴会。 往年里那些世家子的请帖早就堆满案桌,许是因着去年姜苌黛一概未理会,所以今年才消停会。 还是黛姐姐跟别人有约了吗?柳媚儿忐忑的询问,上一世因着身体孱弱别说过节,就连跟黛姐姐一同赴达官贵族的宴会都没有过一回。 姜苌黛缓过心神来望着紧张兮兮的柳媚儿,想起她去年送的佩囊,不由得猜想难道她这回又备了礼物不成? 宴会倒是没有,只是同贵家女眷们有一场酒宴,媚儿若是不闲无趣的话,可愿随我去赴宴? 好啊。柳媚儿开心的时候,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光亮。 这点姜苌黛到是看的一清二楚,只不过想起宫人们对她那些猜测议论,又不得不提醒道:媚儿不用特意备乞巧节礼物的。 毕竟她在外是男子身份,哪有男子送女子亲自缝制的贴身物件。 这太容易暴露她的身份了。 柳媚儿茫然的看着神情平静的有些冷淡的黛姐姐,心情一下的失落起来。 黛姐姐不喜欢礼物么?柳媚儿为了准备乞巧节礼物,月余前就开始准备了。 没想到礼物还没送出去,便被冷淡的拒绝了。 姜苌黛看着柳媚儿好似委屈的不得了,连带唇间欲说的话也只好压下。 现下柳媚儿年岁都已二十,自己总不能再把她当小孩子看待,有些事当同她说清才对。 毕竟当初成婚只是权宜之计,一来是为护住她,二来自己的婚事若是不定下,元皇后也会不停的跟皇帝唆使乱定婚事。 我不是不喜欢礼物。姜苌黛只是觉得不想误导她对乞巧节认知,媚儿你可知乞巧节多是女子送心怡郎君的针线礼物的? 知道啊。柳媚儿诚恳的点头。 姜苌黛看了看她那满是真挚的面容,眼眸露出几分为难道:你身为驸马,哪能再送那些针线礼物的? 柳媚儿有些不太理解问:那黛姐姐想要别的礼物吗? 额 我不是这个意思。姜苌黛知道将来局势稳定,自己是要和离来恢复她的自由身,从而让她脱离朝堂争斗的。 那是什么意思啊?柳媚儿弯弯眉头满是不解,本来准备许久的礼物突然不能送,心口哪能不紧张担忧啊。 姜苌黛见她焦急担心的模样,那拒绝的话语实在说不出口,只得转而改口道:那你送的时候不要让旁人知晓,知道了吗? 毕竟要是宫人们看热闹传开了,对她也不是什么好事。 都城的那些贵家公子哥从来都看不起地方出身的柳家,若是再传出驸马做针线活的事,恐怕他们更加会极尽嘲讽。 好啊,媚儿会悄悄的送。柳媚儿眉眼带笑压低声音乖巧的应。 这般似小猫儿一般的模样让姜苌黛忍不住探手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蛋应:真是拿你没办法啊。 时日辗转已是乞巧节当夜,公主府浩浩荡荡出行的车马使得百姓们纷纷围观姜国第一美人,与此同时在车上的还有柳媚儿。 满心欢喜的柳媚儿还是第1回 跟黛姐姐一同出去玩呢。 那怕柳媚儿一句话都没说,姜苌黛都能看出来她在紧张。 宴会上多是贵家女眷,你不用害怕的。 姜苌黛身姿端正静坐其中,乌黑长发挽在脑后作妇人发束,妆容尤为精致动人。 因着不想闹出大的动静,所以乞巧节通常姜苌黛不会与男子会面,省得都城里又该以讹传讹了。 我没有害怕,只是好紧张啊。柳媚儿看了眼淡紫长袖薄纱的黛姐姐,平日里在公主府黛姐姐衣着多是清新淡雅,可赴宴时不仅妆容精致而且首饰尤为华丽,乌黑的发间银光珠宝犹如星河点缀。 哪怕是近在身侧,可柳媚儿仍旧觉得黛姐姐贵气逼人,尤其是不说话的时候甚至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大抵只有这样的黛姐姐才配得上姜国长公主的尊贵身份吧。 本来出行的激动欢快倒是平复了不少,只因着柳媚儿突然觉得自己打扮的有些简陋,而且男子又不能抹胭脂水粉,只能顶着素净脸蛋示人。 而等柳媚儿看到各贵家女那富丽堂皇的衣裳妆容,才意识到这场宴会比自己想像的还要豪华奢靡。 柳媚儿一路跟着黛姐姐,只觉得自己怎么看都像黛姐姐身旁的小跟班。 唉,早知道就该穿些更漂亮的衣袍,现下可不能给黛姐姐丢脸呢。 参见长公主。大堂内陆陆续续跪下大片人影,柳媚儿却越发紧张起来。 起来吧。 待一干人等入座,柳媚儿苦闷望着面前桌上的菜肴酒水,哪里想得到那几个贵家女居然这般热情。 柳媚儿眼巴巴的望着那几个贵家女眷们同黛姐姐说说笑笑,只能自己扒拉炸花生吃了几颗。 舞乐渐起时,堂内越发热闹,笑声一阵阵的响起,柳媚儿却觉得闷的紧。 这些贵家女热情的向黛姐姐讲述趣事,好似都想博得黛姐姐几分好感,自己跟这些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柳媚儿看了看面上笑意未曾变过的黛姐姐,心想好似黛姐姐对待自己也是跟她们一样,总是一幅温婉模样。 待那些贵家女命人抬出一件又一件丰盛礼物时,柳媚儿那原本随身携带的手帕忽地有些拿不出手来。 玉如意,奇珍异宝,绝世墨宝应有尽有,难怪黛姐姐那么委婉的想要拒绝自己的针线礼物。 这么普通到寻常的物件,想来那些贵家女若是知道了,恐怕都得笑到牙齿掉下来不可。 整整吃了一大盘花生,又喝了好些茶水,柳媚儿内急起身去如厕。 待解了急,柳媚儿并未立即回堂内,闷热的夜风缓解柳媚儿心中几分不快,越发让柳媚儿不想去回莺歌燕舞的堂内。 柳驸马好巧啊。容悦满是诚心诚意的走近道歉,上回的事真是失礼了。 自从知道这位驸马是女孩子,容悦真的是觉得自己想的太多了。 柳媚儿提防这位跟笑面虎似的容将军应:没事,只要别再灌酒就好了。 容悦满面笑意的看着这可爱的小姑娘心想自己怎么当初就没看出来呢。 放心,上回长公主的发怒,可真是吓死我了。容悦跟了长公主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她真正生气的模样,对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呢? 我、出来吹吹风。柳媚儿手握着栏杆心虚的没敢说真话。 其实柳媚儿不想回去了,本来就明白自己跟黛姐姐差距很大,现下亲眼见到才知道差距不是一点点,而是天壤之别啊。 这风是挺凉快的啊。容悦以为小姑娘不喜欢热闹,便也没有多待,毕竟难得有机会能这般近距离的看绝美动人的长公主,自是不能错过啊。 待脚步声渐远,柳媚儿依稀还能听见堂内欢快舞曲的声响,那些贵家女夸赞黛姐姐的话语是那么的美好华丽。 可自己嘴笨的很,除却目瞪口呆旁的是一句话都没有。 柳驸马怎么一人在这呢?那倩影款款而来时,声音尤为轻柔。 柳媚儿偏头看了看,才发现这女子好像有些眼熟问:我们认识吗? 那女子手握圆面扇气质文雅道:谢家女谢兮,柳驸马真是健忘啊。 原来是谢姐姐啊。柳媚儿这么一听名号,自然也知道这位才女。 柳驸马怎么一个人在这呢?谢兮身段窈窕倚靠栏杆自是别有一番韵味,只不过好似身上有浓重的酒味呢。 我出来吹吹风。柳媚儿听闻过这位谢才女的事迹,现年二十有二才华出众,目前尚未婚配,谢姐姐呢? 谢兮眼眸浅笑唇角上扬道:真巧啊,我是来观赏这处风光景色。 柳媚儿被笑得有些莫名其妙问:谢姐姐笑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前些年你我也是这般对话,没想到现如今还是如此,真是妙不可言。谢兮悠悠看向高楼之下的万家灯火,让人很难猜透她的心思。 相比于谢兮的好记性,柳媚儿就没有什么印象,埋头想了好一会也没想起来上一回见面是何时的事了。 分卷(23) 都城是姜国最繁华的城池,哪怕是深夜里也仍旧是灯火通明,柳媚儿眺望这处景象连带心境也平复了不少。 谢姐姐还不回去么?柳媚儿好奇的问。 我还想问柳驸马为何久不归,莫非是有心事?谢兮缓缓侧身看向柳媚儿,听闻前些时日柳驸马闹出不少的事来,不少贵家子弟都在商谈你俩何时和离呢。 柳媚儿没想到会被一眼看出心事,连忙摇头支支吾吾的应:没、没有心事。 谢兮掩面轻笑道:柳驸马真的不擅长说谎啊。 哎? 真的很明显吗?柳媚儿探手挠了挠脸问。 嗯,很明显。谢兮长吁口气,视线眺望远处明月,人生常有不如意之事,人总要学会看开些才好。 柳媚儿见谢兮好似也有烦闷问:那谢姐姐看开了吗? 我?谢兮眉眼间闪过迟疑,缓缓摇头,有时放下了才算看开,否则就是自欺欺人。 这样啊。柳媚儿探手抓住栏杆,心里倒是明白了些许道理。 本来黛姐姐成婚就已经是在屈尊帮助自己躲避元家陷害,现下自己哪能这么贪婪呢。 和离,才能让黛姐姐不被自己束缚,这样黛姐姐就能去做她想做的任何事。 而自己也要努力的去做好手里的事,否则岂不是白白浪费重来一世的宝贵机会。 宴会到热闹时,姜苌黛久未见柳媚儿回来,便打发随行侍卫去寻人。 待侍卫悄然汇报时,姜苌黛还有些困惑,柳媚儿什么时候同谢家女走的如此近了。 深夜里宴会散去,姜苌黛眉眼已有些疲倦,侧身倚靠马车软枕闭目养神。 柳媚儿看了看黛姐姐那满头珠钗的发间,心想这些东西戴着一定很累吧。 而且宴会上黛姐姐还一直在跟那些贵家女眷们不停的谈话说笑,好似一直都没有吃过东西呢。 待车辆停下时,柳媚儿先出马车撩开帘子,姜苌黛见她如此主动便也没有制止她的热情。 黛姐姐慢些走。柳媚儿举手搀扶黛姐姐从马车下来,两人一同穿过公主府花园廊道回寝宫。 明月当空却并不圆满,柳媚儿提着灯笼安静的没有出声。 等姜苌黛入寝宫时,柳媚儿把灯笼交给宫人应:那媚儿就不进去叨扰黛姐姐歇息了。 媚儿?姜苌黛记得她先前说过准备了礼物的,还以为她是忘了。 柳媚儿转过身应:怎么了? 姜苌黛招手示意宫人们退下,心想这般若是她真给自己纳了双鞋底,那也不至于被宫人们传出去。 天很暗了,你就这般走了么?姜苌黛见她身姿单薄的站在廊内,还有些期待她要怎么把礼物拿出来。 没事,小峰领着灯笼在廊道等我呢。柳媚儿以为黛姐姐是担心她夜里看不清摔着,满心都是感动,更加为自己的那些狭隘心思而懊恼。 那些针线活物件,黛姐姐贵为姜国长公主怎么会缺这些东西,自己只顾着自己的心思,反倒会给黛姐姐增添许多困扰的。 假若不是姜苌黛太过熟悉柳媚儿的神情举止,恐怕都会以为她是在故意捉弄自己。 可柳媚儿不是那般调皮捣蛋的性子,姜苌黛猜想或许她是忘了带,便也就没有提礼物一事,只是将一旁灯盏放至她掌心说:你且拿着,路上小心。 嗯。柳媚儿接过灯盏眉眼含笑的转身离了廊道。 那暗夜里的光亮越走越远时,姜苌黛更加确定她兴许真是忘带了,便想着她明日或许会送来的。 可直至七月末旬,八月佳节来临之时,姜苌黛也没见到她准备的礼物。 柳媚儿将那方帕巾整齐的放置在枕头底下,心想着扔了肯定舍不得,还不如自己留着收藏。 只是等常玉收拾房屋时看到那方帕巾时,便悄悄与常氏说起此事。 常氏心疼的叹:那长公主肯定是拒绝了媚儿的礼物吧。 大抵是吧。 柳媚儿哪里知道这方帕巾惹得好几人的猜想。 而是常氏因着心疼自家的孩子,便有意带着她去同别家孩子接触,省得她总粘着长公主。 再者主妻若是三年无子,就算是驸马也可纳一门妾室。 常氏看不得自家孩子整日里跟在长公主身后,自然有心同她寻个玩伴解闷也好。 这方消息传到公主府时,宫人们沸沸扬扬的猜测乞巧节到底是发生什么事。 那常氏真要给小驸马纳妾了么? 我听说这月余常氏带着小驸马去同好几家姑娘赴宴听曲,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可咱们长公主都没声,看起来好像也不甚在意啊。 当公主府的宫人们七嘴八舌时,姜苌黛正在为王宫的刘贵妃诞下龙子一事而筹谋。 容悦很少有机会能跟长公主会面,毕竟现下朝堂元家盯得太紧,所以只能乔装私下秘约。 这方茶楼里戏班子很是出名,容悦满是认真的同长公主汇报后宫的消息。 元皇后动手了吗?姜苌黛神情淡然的看着远处的戏台出声。 还没,不过应该是有谋害龙子的打算。 这场戏刚开始,记得好好盯着。 是。 姜苌黛配合戏台的锣鼓声响指腹敲击桌面,原本只是无意的一瞥,却没想到会看见那正入堂的常氏和柳媚儿。 那随行几位夫人姑娘们面露笑意一同进楼上雅间,姜苌黛很是清晰的看见那谢家女谢兮也在其中。 原本还在等候指令的容悦明显感觉到长公主有些不对劲,便顺着目光往楼下一看。 哎呦,这不是那小驸马嘛。 她跟她老母亲最近在都城转的场子有些多啊。 从茶楼戏班子到园林宴会,容悦都碰到过好几回了。 本宫累了,退下吧。姜苌黛移开目光缓缓起身道。 是。容悦时常能感觉到长公主哪怕待人温婉动人,可实际里仍旧是冷若冰霜。 就算是从小跟着的容悦都很少看见长公主有什么大的情绪,好似一切对于长公主而言都只是浮云而已。 茶楼里的热闹是柳媚儿没想到的,本来这段时日常氏抱恙说是身体不适,所以柳媚儿每日里回来的极早。 哪里想到常氏拉着柳媚儿从东边跑到西巷,每日里大把的活动,柳媚儿喝着茶水还有些弄不明白自己老母亲哪里不适了。 谢家这些年因着元家的挤兑其实也没有往日的风光,几位女眷正好都到适婚年龄,而谢兮则是过了年岁嫁不出所以顺道过来聚聚。 柳驸马长的可真俊啊。 姐姐们也很好看的。柳媚儿紧张的看着这些投来的目光,只觉得坐立不安。 偏生自家老母亲还在认真打马吊,反倒是身旁的谢兮很是平静的吃着茶水附和道:柳驸马只管看戏就好,旁的不多说,自然也就过去了。 柳媚儿偏头看了眼谢兮毫不在乎的模样,心里还佩服她的镇定自若。 两人当真是从头到尾的没再交谈,满是认真的观看这处动人戏曲。 只不过意料之外的是谢兮没有动容落泪,反倒是柳媚儿看的是红了眼眶。 柳驸马真是太多情善感了。谢兮递着帕巾安抚道。 柳媚儿见众人都在沉浸情绪之中,这才接过帕巾低头擦了擦眼泪应:只是觉得这戏曲太伤人,两人受尽苦难却没能终成眷属,谢姐姐不觉得难过吗? 还好吧。谢兮抿了口茶水,隐约感觉到一股投来的视线,偏身去看时却又寻不到人。 夜幕落下时,柳媚儿随同常氏回驸马府,常氏赢了不少银子满面笑容道:今日媚儿玩的开心吗? 柳媚儿对于老母亲这般哄孩子的话语,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可还是认真应:嗯,不过那个戏曲太难过了。 我看那谢家姑娘对媚儿就很好啊。常氏开始旁敲侧击。 嗯,谢姐姐很会照顾人呢。 对于柳媚儿的回答,常氏倒还算满意,毕竟自家孩子总粘着长公主才有苦头吃。 夜间用饭时,仆人们却忽地来报公主府挂灯笼召见驸马。 柳媚儿吃着鸡腿还有些意外,心想寻常情况黛姐姐是不会召见的,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常氏见自家孩子屁颠屁颠跑出去,不由得扶额,心想长公主召之即来呼之即去,恐怕也就自家孩子性子好能受的住了。 八月佳节只差几日就要来临,明月当空越发亮堂起来,柳媚儿入座亭内满是好奇的看向黛姐姐问:黛姐姐怎么啦? 姜苌黛本来就很好奇为什么柳媚儿地乞巧节礼物突然没了影。 可今日见到她与谢家女相熟的看戏听曲时才想起来,乞巧节当夜侍卫曾汇报柳媚儿私下与谢兮会面。 或许她所准备的乞巧节礼物并不是突然没了影,而是她送给那位谢家嫡女。 这想法冒出来时,姜苌黛其实是不愿相信的,可在宫内多年姜苌黛曾见过宫人们私下慰藉的事件。 更何况朝中官员亦有龙阳之好,而且那些达官贵人盛行收集年轻貌美的男子在府中做伶官的风头。 姜国近百年来本就是秩序紊乱,道德沦丧,就连很多宫人们都想着爬上主子床榻来讨的几分荣华富贵。 可姜苌黛从来没想过柳媚儿会跟着沾染上这种不正常的 倘若不是自小看着柳媚儿长大,姜苌黛其实是不愿多管她人闲事。 只是谢家将来可不是吃素的,谢兮更加不是善类,上一世就盛传喜爱男女混杂居住,更善于欺骗妙龄女子。 而更令姜苌黛生气的是竟然不知道谢兮什么时候哄骗勾yin了柳媚儿! 本来满心欢喜的柳媚儿察觉到黛姐姐的神情越发严肃时,连带面上的笑意都散了不少。 从来没有看过黛姐姐这般吓人的模样,柳媚儿心里咯噔的都不敢大声出气。 媚儿你姜苌黛眉头紧锁,眸中难得显露焦急,只是一想到如若发怒或许会适得其反,才不得不压下繁杂思绪,随即平缓语速询问,你同谢家女可曾相熟? 啊?柳媚儿没想到黛姐姐大半天就问了句这个,心里还有些小小的失落呢,嗯,还好吧,这段时日常随娘亲一块跟谢家几位姐姐们听曲逛园林。 这回答倒让姜苌黛少了几分担忧,或许那谢兮还未曾对柳媚儿下手。 只不过乞巧节礼物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送的,柳媚儿她对谢兮究竟到了什么地步呢? 那谢兮呢?姜苌黛审视着柳媚儿一举一动。 谢姐姐人很好啊,她经常会跟媚儿讲戏曲知识,而且文采斐然,真的知晓好多事呢。柳媚儿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大半夜黛姐姐召自己来,好像就只是问谢家女的事。 媚儿,你给我的乞巧节礼物呢? 礼、礼物啊,这个柳媚儿被突然的转头一问,整个人都不知道怎么搪塞过去才好。 那礼物现在还在自己枕头底下呢,而且为什么黛姐姐突然隔了月余突然问自己乞巧节礼物呢? 唉,难道黛姐姐现在才想起来自己准备了礼物吗? 姜苌黛望着柳媚儿支支吾吾的言行举止,心中更加确定谢兮肯定是对她出手了。 以柳媚儿这么单纯的性子,姜苌黛都不敢想像谢兮同她做到了什么地步。 说到底还是自己大意了,竟然连谢兮那等浪□□什么时候接近柳媚儿都未曾察觉。 大抵姜苌黛都没意识到自己强烈的情绪当中夹杂一丝不易察觉的妒忌。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大肥章啊~~o(_)o~~ 感谢今天有119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15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感谢在20210810 17:22:05~20210811 17:34: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条自暴自弃的咸鱼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八千一章] 柳媚儿本来都做好和离的准备, 自然也就没有想把帕巾送给黛姐姐的心思。 毕竟黛姐姐是姜国长公主,公主府的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极尽奢华,更何况经历贵家女眷们宴会之后, 那过于简陋的帕巾柳媚儿自觉是拿不出手的。 黛姐姐怎么突然问起礼物了呢? 现下已快近中秋佳节, 适才想起上回乞巧节媚儿特意提及过的礼物现在还没见到影子, 所以想问问情况。姜苌黛并不想打草惊蛇,更不想表现过于急切省得适得其反, 毕竟媚儿她一向是极其听话的性子。 柳媚儿并未多疑, 今夜的黛姐姐先前确实是在询问谢家姐姐们的事,而后才问及乞巧节礼物。 看起来好像确实是不经意间的询问。 那想来黛姐姐应当也不是很在意的吧。 柳媚儿端正的坐在亭内应:黛姐姐那时提及送礼的事, 媚儿回去想了想也觉得颇有道理, 毕竟现在媚儿是驸马了, 若是总送些绣活物件确实没什么新意,所以才没有想到合适的礼物。 这话其实说的也不算谎话,柳媚儿意识到送手帕太过容易让那些达官贵族们看笑话, 到时还得害黛姐姐替自己承受嘲讽。 还不如不送的好,反正黛姐姐也不缺一方帕巾, 自己也不用满是忐忑不安。 是吗?姜苌黛神情平静的看向拘谨坐在面前的柳媚儿。 她的眉目神情并没有躲闪恍惚, 好似真就如所说的那般, 只是寻不到合适的礼物,所以才没有相送。 对于这话姜苌黛都寻不到破绽,却从心里不愿相信这般理由。 那乞巧节夜里她悄悄地同谢兮在外面密会许久,绝不会是寻常友人关系。 柳媚儿连连点头认真应:嗯,等媚儿寻到新奇有趣的玩意再来送给黛姐姐做礼物吧。 其实柳媚儿都不知道来年还能不能跟黛姐姐一块过乞巧节呢。 若是和离的话, 那自己与黛姐姐应当就没什么来往了吧。 越想心间不由得沉了沉,虽然有些许闷,可也知道黛姐姐只是把自己当做妹妹般的看待, 那自己就不该占据驸马的位置。 分卷(24) 现下黛姐姐都已二十八,若是再耽误她几年,那自己就成了罪大恶极的坏人。 而都城的官场宴会让柳媚儿总是不太适应,甚至柳媚儿都在想待和离之后,还不如带着常氏离都城回奉城老宅过闲散日子。 这般也不用害的常氏整日里为自己担惊受怕,而柳媚儿也可以离黛姐姐远些,省得日后看见黛姐姐与他人琴瑟和鸣,心里肯定会不舒服的。 再说都城里的达官贵人们到时指不定还得背后偷偷摸摸的说闲话,柳媚儿最讨厌他们了。 姜苌黛见柳媚儿这般说法,只得暂时假装信了她的话。 你有这份心意便是好的,至于新奇有趣的玩意,我倒不怎么感兴趣。姜苌黛抿了口茶水,有些摸不准柳媚儿的心思,对了,听闻谢兮是都城有名的才女,你同她几时相熟的? 柳媚儿一听黛姐姐又转了话题,心间松了口气,果然乞巧节礼物只是黛姐姐顺带问一问的。 唉,怎么感觉到心口更不舒服了呢。 谢姐姐她人很好,而且说话很有趣,通今博古知晓不少文学典故柳媚儿一五一十的说着同谢兮相识听曲逛园林的趣事。 对于柳媚儿对旁人的亲昵称呼,姜苌黛其实一直都是知道的。 她自小就极有礼貌,哥哥姐姐称呼自然也是时常用来唤众人。 从她言行举止也没有看出什么异常,而她也没有避讳提及谢兮的事,只不过就是这一声声谢姐姐叫的有些过于亲昵。 姜苌黛见她提及谢兮时眉开眼笑的模样,又想起那谢兮油嘴滑舌的浪荡在外的名声,心间生起些不耐烦出声打断她的话不动声色的试探:那谢家女喜爱舞文弄墨,听闻确实是难得的才女,哪日有空不妨请她有空来府上聚一聚? 好啊,待闲暇之日遇上谢姐姐,媚儿会好好邀请的。柳媚儿倒没有意识到不对劲满心应下。 对于柳媚儿这般反应,姜苌黛却觉得她俩或许私交甚密,只是瞧着柳媚儿神情,大抵那谢兮还不敢贸然撩拨她。 毕竟柳媚儿有驸马身份在外,谢兮若是敢造次,恐怕都城流言早就传遍了。 这般一想姜苌黛松了口气,连带心里的芥蒂也消了不少。 对了,过几日宫内设宴,刘贵妃诞下龙子,所以陛下特宴请你我入宫赴宴,你可曾应下谢姐姐的宴会了么? 姜苌黛悠悠探来的目光打量柳媚儿那清澈明眸。 柳媚儿摇头应:谢姐姐家应当也有家宴,我没有收到的帖子啊。 那你做好准备到时同我入宫赴宴吧。夜空略微有些残缺的月亮透过树叶在那乖巧应答的柳媚儿身旁落下落斑驳光影,姜苌黛见她很是坦率的反应,心中更是确定自己方才太过焦急了。 毕竟柳媚儿她现在是女扮男装的身份,自然不会像外边那些男子轻易被勾引,更何况身份泄露对于柳媚儿也是极其危险,更被提若是谢兮真同她做了什么,那恐怕谢兮早就以此来做威胁了。 嗯,知道了。 宫宴,其实柳媚儿一点也不喜欢那种场合。 可是身为驸马的柳媚儿,宫廷宴会根本就推托不得。 时日辗转至中秋夜宴,柳媚儿早早候在公主府,只见那进进出出的宫人们细心伺候黛姐姐穿戴打扮。 从傍晚至夜幕落下时,柳媚儿才终于见到从里间出来的黛姐姐。 那一袭银白薄纱凤凰纹长裳使得黛姐姐周身恍若笼罩散射银光,乌黑长发间斜没入珠光闪烁的珠钗,那两道精细耳坠子随着步履行走而缓缓摇晃,十来名宫人们簇拥雍容华贵的黛姐姐身旁行进。 柳媚儿怔怔地望着都不敢靠近,心想难怪黛姐姐会被都城文雅诗人誉为月光冷美人。 夜色渐深时,宫廷宴会正是热闹时,后宫佳丽无不是装扮的富丽堂皇,可与那静谧饮茶的黛姐姐相比却黯然失色许多。 大抵就是明月与星辉之差,柳媚儿很是自觉的没有出声,只是自顾自的吃着宴席茶水,那珍珠月饼最是好吃,可惜的是只有一块。 这场宴会除却王室子弟还有元家人以及几位贵妃家眷。 刘贵妃诞下的龙子是皇帝第一个儿子,自然皇帝是极为高兴的。 而元皇后因身体病弱现如今只有一女,自然是对于得盛宠的刘贵妃颇为不满。 姜苌黛看着元皇后被后宫事务纠缠很是满意,元皇后是皇帝枕旁人,若是自己直接出手反倒容易引起猜忌。 倒不如让元皇后自己跌入陷阱来的干净。 整场宴会最不高兴的莫过于元家人,不仅想要除去的柳媚儿还活的好好的,而且元皇后目前还没有皇子,这可是很危险的事。 元邢眉头紧缩的饮酒,心想唯一庆幸的是刘贵妃背后的母家势微,若是暗中除了她,皇帝也不敢说什么。 烟花绽放之时,宴会也已到尾声,众人纷纷抬头看向夜空,柳媚儿悄悄看了看黛姐姐。 黛姐姐无动于衷的饮着茶水,好似对于这一切的热闹都与她无关紧要。 柳媚儿心想黛姐姐或许也是不喜欢繁杂宴会的吧。 当然也有可能是黛姐姐其实什么东西都不喜欢。 柳媚儿觉得自己真的是一点都不了解黛姐姐的喜好呢。 或许是因为自己太笨了吧。 正当柳媚儿懊恼之时,没想到黛姐姐忽地偏头看了过来,那眉目间温婉动人薄唇轻启无声的唤:过来。 怎么啦?柳媚儿穿过观赏烟花的人群径直地走向黛姐姐桌旁。 姜苌黛将瓷盘里的珍珠月饼喂进她的嘴里道:好吃么? 柳媚儿脸颊鼓鼓的认真咀嚼应:好吃的。 御膳房做的东西自然都是极好吃的,只不过每桌只有一小块,柳媚儿早早就把自己那块吃掉了。 黛姐姐不喜欢吃吗?柳媚儿喝了口茶水问。 它太甜了。姜苌黛不喜欢吃甜食,先前见柳媚儿脸颊鼓鼓吃掉一整块月饼,便猜兴许是合她口味的。 柳媚儿心想原来黛姐姐不喜欢吃甜食呢。 中秋佳节过后,柳媚儿与往日无差的白日上朝,闲暇之余陪同常氏在都城打马吊。 常氏现已年近六十,寻常人到这般年岁多是有些犯糊涂,可偏生常氏仍旧是灵活的很。 各家夫人女眷们打马吊时,全然没有平日里的素静典雅,相反七嘴八舌的很是热闹。 因着已是深秋,天气越发冷了些,午后常氏拉着柳媚儿去打马吊,柳媚儿瞧着无趣,便从一侧离屋打算去买些上好宣纸。 好巧不巧柳媚儿遇上谢家女谢兮,只不过外面忽地下了一场大雨,弄的两人都有些匆忙。 画馆的老板娘是一位风姿绰约的妇人,身着深青牡丹长裳,手中一柄细长烟杆,哪怕不说话静站在窗旁行人都会不禁驻足凝望。 这老板娘样貌不同于妙龄女子的青春靓丽,相反就像是古画一般的让人不由得多看上几眼,想要探寻她的神秘。 柳驸马再看,小心长公主该吃醋了。谢兮打趣的说道。 谢姐姐,可别乱说。柳媚儿脸颊微微发烫捧着宣纸压低声音说。 那屋外忽地下起瓢泼大雨使得天都暗了不少,柳媚儿算是被谢兮拉进画馆躲雨的。 这雨来的可真急啊。谢兮探手接着雨水,偏头看了看很是安静的柳媚儿,柳驸马要喝杯茶吗? 柳媚儿茫然的望着,只见谢兮径直往画馆里走了去。 那老板娘随即备茶招待两位,柳媚儿满是好奇的看着这谢兮问:这也是谢姐姐的朋友? 这些时日柳媚儿算是见识到谢兮的广泛的友人们,从酒楼戏班子再到画馆老板娘,好似就没有她不认识的。 算是吧。谢兮指腹拎着酒盏眼眸闪过狡黠。 柳媚儿饮着茶水倒也暖和了几分,随意的看了看这画馆里的画作。 嗯,好像没有什么有名的画作。 谢兮一眼看穿柳媚儿的心思道:画馆老板娘是富商遗孀,卖画只是个人喜好而已。 这样啊。柳媚儿又抿了口茶水。 柳驸马难道不好奇我为什么这么了解一个画馆老板娘?谢兮看不清这位历经庆国大战现又身居从三品官员的柳驸马究竟是装的一手好糊涂,还是真就这般性情。 现在若不是谢家越来越没落,谢家夫人们也用不着跟暴发户柳家攀交关系。 谢兮是看不起这种攀交手段,可对于这位柳驸马也是万分好奇。 姜国长公主何等尊贵身份的主,独独选择了面前这位做驸马。 难道这人是在装糊涂不成? 方才谢姐姐不说了是朋友吗?柳媚儿对于谢兮的交友之广倒没什么多疑,毕竟两人又不是深交,太过好奇反而会很冒犯。 谢兮饶有趣味的看了看柳媚儿,正欲再出声时,外边的仆人小峰匆忙唤:公子,老夫人正寻您呢。 哦,好。柳媚儿缓缓起身,探手抱起宣纸,看向静坐的谢兮,我还有事,这杯茶有劳谢姐姐招待了。 只是一杯茶而已,柳驸马太客气了。谢兮觉得这柳媚儿看着热情有利,实则是个内冷的人,便主动玩笑试探,不过我想若是柳驸马能请我入府吃杯茶,那自是再好不过了。 哎? 柳媚儿哪里想到自己只是客气一番,结果反倒被难住了。 驸马府是不能随意请女子入府的,柳媚儿可不敢忘记文书上的规定。 只是玩笑话而已,柳驸马若是不方便切莫在意啊。谢兮并不急于要跟柳家攀交,因为自己想攀交的从来不是柳家,而是柳家背后的大树长公主。 这位摄政多年的长公主在朝堂的影响可没有随着她的退出而减弱,相反长公主推行的许多政策法规现如今在实施当中。 可想而知这位长公主在朝堂仍旧是不可言喻的份量。 谢家要想再次兴盛,如果不攀上大树,最终只会落得像王家那般破败下场罢了。 柳媚儿迟疑的望着谢兮,想起上回黛姐姐特意提及要请她入府,方才点头应:那改日便发帖子请谢姐姐入府喝茶吧。 好啊,静候佳音。谢兮眼眸闪过算计,面上却满是欣然兴许。 嗯,那我便先走了。柳媚儿转身借着仆人小峰的伞一路赶回常氏打马吊的茶楼。 雨水从屋檐飘落,那画馆老板娘从里间端着烟盒出来,谢兮全然没有先前温婉笑意。 那老板娘悠悠道:这天底下的男人都一个德性,方才那柳驸马都娶了人间绝色长公主,竟然还想着邀请大小姐入府,岂不是贪心? 谢兮看着那细长烟杆燃起白雾轻烟,倾身探近嗅了嗅道:人总是贪心的不是。 话音未落时,谢兮低头咬住那细长烟杆,老板娘宠溺的看着她唇间溢出烟雾念叨:那柳驸马瞧着是个懦弱性子,你小心勾搭上了,反倒被辜负,毕竟长公主可不是好惹的。 老板娘多虑了。谢兮慵懒的撑起烟杆,狭长眼眸里全然没有先前的儒雅温和,唇角勾起一抹轻笑,我要的从来都只是长公主而已。 老板娘不由得怔住,那喷薄而出的白雾将谢兮淡薄的面容越发模糊,明明知晓这人坏的很,偏生她这幅模样怕是不知骗了多少小姑娘。 这场雨水直至傍晚时才消停,公主府主殿软塌上的姜苌黛,偏头看了看那嘀嗒垂落的雨水,葱白玉指拨弄窗旁的占风铎。 清脆的声响起时,外边响起宫人们的声音,长公主,驸马爷来了。 让她进来。姜苌黛悠悠收回手拿起帕巾细细擦拭。 柳媚儿手里捧着一盆绚烂如火的海棠花映入眼帘,那干净的茶青色绸缎衣袍都被雨水溅湿了不少,一团团的水渍无声的晕染开来。 原本这般沉闷茶青色的衣袍若不是柳媚儿生的唇红齿白,恐怕看起来都没有现如今这般亮眼。 那火红的秋海棠花就像是盛开在她怀里,姜苌黛见她似是反应过来自身满身湿答答的状态,看起来整个人懊恼的很,只得主动出声:你大老远跑来做什么? 这盆秋海棠很漂亮,对吧?柳媚儿在回府遇上老妇花农在破旧屋檐下躲雨,因着瓢泼大雨的缘故,娇嫩的花儿都被打落了不少。 不知怎么的柳媚儿觉得这话很适合黛姐姐,便一个人狼狈的撑伞抱花悄悄的从驸马府来到公主府。 至于为什么是悄悄的,其实主要是这几个月常氏不知为何好像不喜自己来找黛姐姐,所以柳媚儿才没敢告知常氏。 嗯,很衬媚儿的美貌。姜苌黛侧身靠着软枕打趣道。 这话其实并不假,柳媚儿本就生的青春靓丽,花更是衬得鲜活热情。 柳媚儿被夸还有些不好意思,只不过看着黛姐姐的容貌,自然也不会多想,毕竟若说美貌自己哪里比得过黛姐姐啊。 大概这只不过是黛姐姐的客气话而已,毕竟黛姐姐待人总是温和有礼的。 媚儿要把这花送给我吗?姜苌黛见她木讷的站在原地,只得提醒她放下花,否则她恐怕都不觉得累。 嗯!柳媚儿看了看殿内,视线落向窗台,便将窗户打开了些,而后海棠花放在那空处,指腹轻触沾染雨水的花瓣,动作轻柔的不像话。 姜苌黛侧身就这般望着,不仅叹大抵还是年轻的好。 对了,媚儿还有事要与黛姐姐说呢。 你先坐下吧。姜苌黛身前盖着一抹薄毯,整个人看着比平日里更要柔和些。 柳媚儿入座喝了口茶水,才说起那谢兮邀约的事来。 姜苌黛原本舒缓的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下,只不过又很快的掩饰了过去。 黛姐姐决定哪一日请谢姐姐入府比较合适呢?柳媚儿觉得今日的黛姐姐看起来跟平日不太一样,总觉得特别的温柔,好像有点不太真实。 媚儿觉得哪一日合适就哪一日,只不过还是直接请她入公主府吧?姜苌黛很难不怀疑谢兮是别有用心的。 一个尚未婚配的女子孤身入驸马府,那流言还不知要在都城里闹多大的动静。 好。柳媚儿点头认真记下了。 等糕点茶水吃完,柳媚儿看了看外面有些暗的天,那媚儿便回去了啊。 只见黛姐姐大半日都未曾换过动作,柳媚儿好奇的瞧了瞧问:黛姐姐,莫非是不舒服么? 分卷(25) 这天虽然有些凉,可也不至于屋内还要盖毯子的时候啊。 姜苌黛后背靠着软枕迎上柳媚儿的视线应:不碍事,今早葵水来了,自是有些不便。 难怪今日黛姐姐看着与平日不一样呢。柳媚儿连忙起身将那窗户合上,毕竟吹了风总是对身体不好的。 哪里不一样?姜苌黛修长白皙的双手合在身前,整个人素面白净的不带一丝粉黛装扮,一向沉静的眼眸难得显露几分好奇。 柳媚儿认真想了想应:大概就是气势不一样了。 姜苌黛探手招了招,柳媚儿随即靠近坐在身侧,还以为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媚儿这花你还送了别家姐姐么?姜苌黛指腹捏着她软乎乎的脸蛋,不知为何脱口而出问了这话。 没有呢,海棠花只有一盆呢,就连娘亲都没有的。柳媚儿满是认真的应。 这样啊。这声音很轻,轻到柳媚儿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姜苌黛缓缓松开捏住软乎脸蛋的手,神情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又交待几句自己会负责出贴邀请谢兮入府的事,便催促她回去了。 待柳媚儿接过宫人们的伞回驸马府时,还觉得今日的黛姐姐有些奇怪。 唔,可能是因为葵水来了的缘故吧。 以前娘亲就时常跟柳媚儿说葵水来时,女子情绪都会变化无常呢。 待夜幕渐深时,殿内也暗了起来,宫人们入内掌灯时,只见长公主独自望着那盆鲜艳夺目的秋海棠花,指腹轻柔就像在触碰什么珍宝似的。 秋雨绵绵下了好几日,好不容易转晴,谢兮收到来自公主府的帖子。 真稀奇,柳驸马的邀约竟然是长公主派人送的帖子。谢兮惬意的躺在软塌任由背后侍女亲昵,狭长的眼眸里是不可揣摩的心思。 看来外人盛传的长公主与柳驸马不合的传闻恐怕是假的了。 本来谢兮是想借柳驸马来同长公主接触,可现下看来长公主对柳驸马看的可真严啊。 只不过是寻常邀约而已,竟然都只写公主府绝口不提驸马府,这难道不是在公然示威吗? 有趣,真有趣啊。 又是沐休日,柳媚儿早早来公主府等候谢兮的赴约。 谢兮从轿中出来,一路由着仆人层层检查,方才进了公主府。 公主府内廊道交错亭台楼阁众多,就连领路的宫人们姿色都是极好的,谢兮心想生在王室真是天生的好运啊。 哪里像自己还要费尽心思才能攀交上王室权贵。 待入亭内时谢兮便看见那主座之上的长公主,当真明月光辉不可及也,虽说都城美人多的是,可与之相比才知何为真绝色。 难怪不少世家子弟明知长公主已成婚仍旧是惦记的很。 谢兮眼眸闪露过惊艳,而后看向那一旁端坐的柳媚儿,心中不由得生起嫉妒之心。 真可惜,长公主这般人物选了个这么软弱性情的男子为夫,难道美人的眼光都这么差的吗? 参见长公主。 起来吧。姜苌黛看了眼这都城有名的谢才女。 容貌较之常人颇有几分清高,身段纤长,眉眼间倒有几分文人气质,只可惜这般皮囊之下满是铜钱腥臭。 上一世姜苌黛虽与谢兮毫无接触,可对于她的听闻却不少,此人男女不忌还极其喜爱始乱终弃。 想来这才是为何她虽未谢家嫡女却一直未曾出嫁的缘故吧。 本来以为赴约会是极其融洽场面的柳媚儿没想到会有些过分安静。 这茶可真香啊。谢兮不会浪费这般好机会,自然会想尽法子来多加言谈。 对于谢兮的主动,姜苌黛一点也不例外,因为看穿她是急功近利的人。 谢才女对茶也有所涉猎吗? 不敢不敢,只是稍有了解,谈不上涉猎 整场宴会有些懵的只有柳媚儿而已,明明谢兮是自己邀请赴约的宾客,可这位宾客对于自己却有些冷淡,反倒是对黛姐姐有些过分主动。 而黛姐姐对于谢兮好像也很合得来,当然也有可能是黛姐姐对任何人都很合得来。 说起来柳媚儿都没见过黛姐姐跟自己跟自己讲这些茶叶门道。 嗯,果然还是要多看点书啊。 等日近黄昏时,谢兮离开公主府时还有些意犹未尽。 没想到这位长公主学识才华如此渊博,自己反倒有些班门弄斧了。 黄昏时已然有些泛凉意,姜苌黛放下茶盏冷冷地出声:媚儿以后离这位谢家才女远些吧。 柳媚儿见着起身的黛姐姐,还有些摸不着头脑,随行跟了上去。 两人回了殿内,柳媚儿不解的问:黛姐姐方才不是相谈甚欢吗? 姜苌黛入座软塌,柳媚儿积极拿起薄毯凑近过来。 这不是相谈甚欢,最多只是虚以委蛇罢了。姜苌黛偏头看了看窗旁已然有些枯萎的秋海棠花。 宫内多的是这样虚以委蛇的人,姜苌黛都见怪不怪了。 假若不是因柳媚儿的缘故,姜苌黛早就离席了。 谢兮这等沽名钓誉的才女恐怕就是以这般卖弄学识而博得不少妙龄女子的痴迷。 这般想着姜苌黛偏头看了看柳媚儿,心想果然还是得看紧些她才是。 媚儿,如果有人能够与你所思所想丝毫不差,那这个人一定是假意迎合你的身份地位。姜苌黛见多了旁人的附和,她们只是对于权贵的痴迷与敬畏罢了。 突然被这么说的柳媚儿,其实不太能接受黛姐姐对谢兮这般看法。 可黛姐姐满是认真的面容又让柳媚儿不好回拒,心想若是黛姐姐这般看旁人的话,那自己在黛姐姐眼里应当也是如此的吧。 柳媚儿起身走向那秋海棠花,因着侧对着黛姐姐,勉强能维持住低落的情绪。 前些日还盛开的花,现在已经是暗淡余光,大抵等过几日都该凋零了。 这般模样好像自己跟黛姐姐一样,最终也只是会以和离收场。 幸好柳媚儿已经慢慢接受事实,所以也不会觉得太难过,指腹轻触娇嫩的花瓣低低道:那黛姐姐希望我怎么做呢? 尽量远离她吧。姜苌黛不希望谢兮私下与柳媚儿再接触,尤其是谢兮本身就极为不检点。 果然就跟上一世黛姐姐冷漠的将和离书递给自己时的情况一模一样。 嗯,媚儿知道了。柳媚儿收拾好情绪,将指腹从娇嫩的花瓣怯怯的收回。 这般欣然答允时,其实姜苌黛还有些意外,毕竟自己以为柳媚儿很在意跟谢兮的来往。 所以都已经做好准备,柳媚儿会以此而委屈或不高兴。 谁想到柳媚儿答应的如此干脆。 待夜色渐暗时,宫人们入内询问:长公主,驸马爷是否一同用晚膳? 姜苌黛还没来得及应话,柳媚儿先起身说:时候不早了,我就不叨扰黛姐姐了。 既然黛姐姐不喜欢刻意迎合,那自己还是离的远些吧。 原本要答允的话只得咽下,姜苌黛望着那提着灯笼头也不回的柳媚儿,隐约感觉到她的不高兴。 她是不满自己对谢兮的评价? 又或者是她并不想跟谢兮断绝来往? 姜苌黛眉头微皱长叹了声,宫人们原本准备好的晚膳也被撤下。 当夜里柳媚儿悄悄摸摸的捧着笔墨在床榻,打算自己提前写好和离书。 毕竟自己主动提和离,还省得麻烦黛姐姐了。 待大雪纷飞的时日里,公主府的宫人们隐约察觉到不对劲。 这几个月小驸马竟然一回都没来过公主府了。 相比公主府的猜测,常氏丫鬟无意中翻到柳媚儿的和离书更是惊慌失措。 当常氏看到那和离书时,心都悬到嗓子眼,自家孩子平日里看着不出声,没想到一出手就要跟长公主和离。 那可是姜国长公主啊,自家孩子要敢提和离,还不得被砍了脑袋不可! 全然不知和离书被发觉的柳媚儿,还在思考要怎么跟黛姐姐商议和离的事。 毕竟和离书是要双方签字画押,还要提交到官府才能生效呢。 自己一个人根本就和离不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100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20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感谢在20210811 17:34:39~20210812 17:38: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深陷七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卓陈、49252616、43070669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六千一章] 冬日初雪夜间悄然落下时, 细碎雪花从微敞开的窗户飘进来。 那原先还嫣红的秋海棠花现在已经凋零落败,连带枝叶都落了不少显得很是残破不堪。 秋海棠喜暖潮湿,除却严冬照顾不周, 寻常四季都可开花。 两宫人胆怯的跪在殿内, 昨夜因想开窗透风, 所以忘了将那秋海棠花好生搬至炭火处,没想只过了一夜便冻坏了。 姜苌黛指腹轻触及光秃秃的枝干上仅剩几片枝叶, 神情倒看不出喜怒, 只是想起这段时日柳媚儿许久未曾来,多少有些烦闷。 退下吧。 是。已经跪了大半日的宫人们松了口气, 放低身子恭敬地退出殿内。 窗外呼啸而过的寒风晃动占风铎发出清脆铃声, 姜苌黛探手将窗户合上, 视线看了看这盆秋海棠,心想大抵只能来年春夏才能重新盛开了。 从殿内出来的宫人们互相搀扶在外间擦药膏细碎嘀咕着: 我看那盆栽也不是什么名贵花种,怎么长公主如此在意? 那花是小驸马秋日里亲自送来的, 你们两真是粗心大意。 这也不怪我们两啊,谁知道一向不怎么喜爱养花的长公主, 居然会在殿内养盆栽啊。 相比公主府因为一盆花而使得宫人们心忧, 驸马府的常氏则为那一纸和离书而忧愁烦恼。 早间柳媚儿陪同常氏吃斋, 只见常氏时而长吁短叹时而眉头微皱,好似有些不对劲。 娘亲,难道是身体不适吗?柳媚儿吃着寡淡无味的白粥寻问。 没有。 常氏叹了叹应。 柳媚儿见常氏欲言又止的模样,还有些茫然,便又问:那是娘亲胃口不好么? 没有。常氏摇头应。 这般反常模样真真是让柳媚儿有些糊涂, 兀自思量一会方才出声:莫非是娘亲跟各家夫人打马吊输了银子? 常氏面上动容放下手中瓷勺应:银子倒没输,只不过这会下雪了,各家行动不便, 又临近年底总是忙不过来。 这样啊。柳媚儿已经想不出别的事情了。 待用完饭后,柳媚儿离府去太仆寺,雪花将街道围墙染上薄薄一层白,好些孩童脸蛋冻的通红相聚踩着雪玩的很是高兴。 因着临近年底太仆寺卿的日常才稍稍忙碌了些,柳媚儿耐心处理递上来的文书与其他官员一同修订车马数目以及汇报使用情况登记在册。 待傍晚时柳媚儿回府,冬日里天黑的很早,都城街道早早的挂起灯笼。 酒楼门前总是车马不停,吆喝声更是传的很远,柳媚儿瞥见那宋远山陪同吏部尚书元邢等官员进酒楼时,还有些意外。 上一世那般智勇双全的宋状元因着被庆国囚禁大半年,现如今只能陪同元家官员饮酒作乐来谋取在朝堂的官职。 元家在朝堂的权势通天,吏部尚书元邢更是把持官员调任考核,若是稍有不顺心者就会被贬去地方。 假若自己不是有黛姐姐扶持,恐怕也不会比宋远山好过到哪里去。 因着临近除夕柳媚儿才想起自己好些时日没有见过黛姐姐了。 每年除夕前黛姐姐总是有数不尽的宴会,都城里世家大族们更是上赶递帖子邀约。 柳媚儿最是不擅长应付人情宴会了。 夜间回府洗漱沐浴时,柳媚儿躺在床榻打算熄灯入睡,原本只是下意识想看看藏在枕头底下的和离书,可没想到和离书竟然不见了! 那和离书自己已经签字画押,这若是丢了,绝对不得了啊。 柳媚儿在房间里翻箱倒柜,丫鬟常玉听到仆人们汇报时,便主动询问:公子大半夜在寻什么呢? 我在找和柳媚儿话堵在嗓子眼也没说出来,只得懊恼自己粗心大意,我放在枕头底下的东西不见了。 常玉一听大概知道是那和离书,便佯装不知的问:这几日都是奴婢收拾公子屋内,应当没有外人进来,可是什么重要物件? 柳媚儿听着常玉的话,心中却有些惴惴不安问:当真没有外人进过吗? 嗯,老夫人交待过公子屋内旁的丫鬟仆人是不得擅自进来的。常玉本是想让柳媚儿放心些的。 可这夜里柳媚儿愣是一夜没睡将屋里翻了个遍,无奈常玉只得从常氏那取出和离书悄悄地夹在床榻缝隙。 哎,公子可曾找过床榻缝隙? 柳媚儿眼底泛着淡青色往床榻张望,暗淡的眼眸亮了起来应:找到了! 因着整夜没睡柳媚儿看起来有些许困倦,白日里太仆寺内官员都能感觉到疲惫。 对于这位新上任的太仆寺卿,官员们自然都听过名声。 暂且不说是姜国大败庆国的使者,这位年轻的太仆寺卿还是姜国长公主的驸马爷,可谓是风光无限。 只是对于都城长公主抓奸的流言又让官员们私下议论纷纷。 直至官员年前休假,世家大族的宴会才算是刚刚开始,相比公主府的热闹,驸马府尤为的冷清。 白日里常氏拉着柳媚儿去看戏,本来是想旁敲侧击询问和离一事,可没想到会碰到打马吊的几位夫人。 一来二去便又凑成一桌,柳媚儿吃着茶水认真看戏,并未察觉身旁有人落座。 仆人小峰很是频繁的使着眼色,奈何自家主子看的太认真,旁的完全没注意。 柳驸马,好有兴致啊。谢兮自上回邀约过后,一直想着再登门拜访,奈何公主府门前的邀约太多。 所以谢兮便想从驸马府出手,谁曾想那递进的帖子就跟掉进枯井一般半点声响都没有。 分卷(26) 真是狗眼看人低啊。 柳媚儿偏头才发现静坐的是谢兮,因着上回黛姐姐的叮嘱,所以柳媚儿都很少去从前极容易碰到谢兮的茶楼园林。 没想到都城上百家园林,竟然还能碰到,这也真是太巧了。 好巧。柳媚儿微微拉开些距离,虽然不认同黛姐姐对谢兮的看法,可到底还是听话的疏离谢兮。 谢兮对于柳媚儿的退避动作不由得挑了下眉,指腹不耐烦的敲击着桌面,心想看来自己这是被嫌弃了。 看来是长公主下令了吧。 呵,这天底下可没有不偷腥的男人,长公主管的再严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 这些时日久不见柳驸马,倒有些想念的紧啊。谢兮微微倾身故意如在耳边厮磨般挑逗。 柳媚儿整个人都不好了,偏身避开扑面而来的胭脂香味,心想大庭广众之下,谢兮这般言行未免也太大胆了。 谢姐姐可别说笑了。柳媚儿如坐针毡般的匆匆起身,我先走了。 对于柳媚儿的落荒而逃,谢兮其实是不满的。 明明在入公主府赴宴之前,柳媚儿对自己还很是友好,可现在就像是碰见什么晦气东西一样的避讳。 莫非那长公主是吃醋了不成? 从堂内长廊穿过的柳媚儿,对于谢兮的反常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廊道外是飘雪的都城,柳媚儿走的紧外袍落在堂内,一时还有些冷。 柳媚儿怕回去再碰到谢兮,只好自己一人往园内观赏雪景。 这处园内平日里也是达官贵族们常聚处,内里修缮尤为精美,假石山水应有尽有。 大雪纷飞为这处景象更是添上一番风情,腊梅在雪中绽放时尤为娇艳无比。 柳媚儿看的着迷复步入林间小道,清冷梅香扑鼻而来时,隐约听到些许铃铛似的笑声。 那梅花丛中相聚的三两女子,身段高挑衣着华丽,容貌亦是各有千秋。 这梅花长的可真好啊。 是啊,我看不如摘些送去给长公主如何? 长公主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恐怕看不上你这三两株梅花。 姐姐说的也是,方才那般诗宴,长公主比那宋状元郎还要厉害呢。 哎,你们觉不觉得长公主对那宋状元郎有几分不同寻常? 那宋状元郎眉目清秀自是不比柳驸马差,而且身段修长,气质比柳驸马还更沉稳出众,我瞧着这两位着实很相配。 你可小声点说吧,朝堂官员可不兴给长公主当小宠的。 怎么就不信,姜国有哪位男子能拒绝长公主的宠幸,别说男子就连我见着长公主都心口止不住砰砰跳的厉害。这话引的那几位女子打趣浅笑,待几人走远了。 柳媚儿从假石内出来,探手擦拭衣袍的飞雪,心想其实那姑娘说的也不假。 黛姐姐无论是才华还是样貌都是极其出众的,那宋远山怎么可能不倾心呢。 只不过柳媚儿没想到黛姐姐竟然也会在这处园林赴宴,真是好巧啊。 当然柳媚儿可没有那般胆子主动去那方宴会,毕竟自己又没有被邀请,更何况上一世黛姐姐就跟宋远山来往极其密切,兴许还真有倾慕的心思。 这般思量柳媚儿倒没什么心思赏梅,视线落在那被极为女子随意扔下梅花纸条时又觉得可惜的紧。 好好的梅花,就这般被折断丢弃,多少让人觉得感伤。 午后柳媚儿乘轿回驸马府时,手里护着几支梅花枝条。 清冽冷香萦绕在周边,柳媚儿忽然有些理解为何诗人要把松竹梅兰称为四君子。 从驸马府廊道穿过,柳媚儿将梅花枝条放在屋内瓷瓶,而和离书则仔细的藏在瓷瓶下面。 闲暇时日无事可做时,柳媚儿舒展笔墨打算自己作画打发时日。 虽然画作不算出众,但也还算看的过去。 这一画便是几日过去,除夕当夜里难得一见和黛姐姐聚会吃宴席。 公主府内的灯火通明,常氏因为吃斋而没有出席。 至于柳家旁的人姜苌黛并没有请,所以当柳媚儿到时才发现只有自己跟黛姐姐两人。 殿内很是暖和,柳媚儿解下外袍入软榻问:黛姐姐等很久了吗? 没有。姜苌黛端正坐在一旁,望着身穿天青红梅长袍的柳媚儿,平时少见她穿戴有些许明亮色衣袍,这般看着更是偏清秀书生。 那点点红梅称托几分活泼可爱,本就唇红齿白的柳媚儿,整个脸蛋红扑扑的,看起来就像是早春的水蜜桃一般娇嫩无比。 怎么了?柳媚儿迎上黛姐姐的目光时,还有些困惑。 姜苌黛微微一愣偏头倒着茶水应:没什么,媚儿近日假期都在忙什么呢? 是的,姜苌黛知道官员何时假期,可直到除夕夜也未见柳媚儿来见自己一回。 以至于姜苌黛都在想或许是自己那日让她远离谢兮的神情语句过于严厉,所以她对自己有些许不高兴了。 柳媚儿双手恭敬的接过茶水并未多想的应:白日里在画画,偶尔陪同娘亲去逛园林打马吊,最近都城里来了一支很有趣的驯兽表演。 驯兽,很有趣吗?姜苌黛见她眉飞色舞的模样,便知看来她过的很不错,看来是自己多想了。 嗯,有大象和狮子,甚至连山中大王老虎都有呢。柳媚儿看的是害怕又期待。 姜苌黛执筷与她布菜道:别光顾着说,用膳吧。 那热乎的肉丸吃起来很有劲头,柳媚儿脸颊微鼓鼓的咀嚼,视线望向隔着雾气身穿简便长裳的黛姐姐,隐约觉得有些不真实。 这般平易近人的黛姐姐更像邻家姐姐,好似跟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完全不是一个人。 好吃吗?姜苌黛迎上那犹如珍珠般的眼眸询问。 柳媚儿忙点头应:好吃。 待一盘见底时,柳媚儿已经有些许饱了。 不过黛姐姐吃的很慢,柳媚儿也没放下筷子,而是小心的嗦着粉条。 因为两人都不太吃辣,所以大部分汤底都很是清澈。 姜苌黛眉眼带笑的望着那像小兔子一样吃粉条的柳媚儿说:我本以为你今夜不会来了。 常氏一向是不愿来公主府,姜苌黛也能感觉到常氏的冷漠,自然以为柳媚儿也不会来了。 柳媚儿眼眸轻眨了眨应:媚儿不会不来的。 我以为媚儿会陪着常老夫人守岁的。 事实上常氏确实想让柳媚儿寻理由不要去赴宴,可柳媚儿不想除夕夜留黛姐姐一个人过节。 待会媚儿回去陪娘亲就好了。 姜苌黛抿了抿茶水,倒不意外柳媚儿的回答。 等柳媚儿停筷时,外面的雪仍旧下个不停,隐约还能听到都城的烟花爆竹声响。 黛姐姐今年怎么没有去王宫赴宴呢? 因为今年想陪媚儿一块守岁。姜苌黛望着怀里抱住软枕整个人半躺在软塌的柳媚儿。 柳媚儿因为吃的太撑所以才偷懒没有端坐,视线迎上黛姐姐那过于温婉的目光时还有些不太习惯。 现在自己又不是小孩子,黛姐姐说陪这个字感觉有点别扭。 可是又隐约的感觉心口处涨涨的有些发疼,虽然不舒服但是莫名很开心。 柳媚儿被看的脸颊发红了起来,乖乖的端坐应:其实黛姐姐不用特意陪媚儿的。 媚儿不想我陪吗?姜苌黛见她指腹拧着衣袍的小动作,只觉得逗弄起她来格外有意思。 没有没有。柳媚儿脑袋似拨浪鼓一般的摇晃。 姜苌黛唇角微微上扬应:那媚儿多留一会再回去吧。 嗯。柳媚儿直直点头,心想这样好兴致的黛姐姐,自己该怎么提和离的事呢。 驸马府的常氏满心忧急的念叨:哎,那孩子不会想今天提和离吧? 除夕夜提和离,常氏真怕长公主一怒之下当场派仆人抓了媚儿不可。 丫鬟常玉连连安慰道:老夫人莫担忧,我先前看了看公子藏在花瓶底,和离书还在呢。 那就好啊。常氏费尽心思拦着自家孩子靠近长公主,就是怕自家孩子没思量周全就提了和离。 要知道那可是姜国长公主,借十个胆子也没人敢提和离啊。 深夜里宫人们撤下宴席,窗外都城烟花一簇簇的绽放,柳媚儿偏头看着夜空的景象叹:今天晚上的都城真热闹。 嗯,那谢兮可曾请媚儿赴宴游玩呢?虽然姜苌黛派人扣下驸马府谢兮的帖子,只不过谢兮那等费尽心思攀交的人,想来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前些日在园林碰见谢姐姐一回,不过并没有收到赴宴邀约。柳媚儿没有提谢兮奇怪的言行举止,总觉得黛姐姐不喜欢谢兮呢。 那真可惜啊。姜苌黛望着柳媚儿的面容说道。 柳媚儿被看的有些莫名其妙,心想黛姐姐是可惜什么啊。 难道不是自己想像的那般不喜欢谢兮吗? 那黛姐姐最近在忙什么呢?柳媚儿好奇的询问。 姜苌黛倒着茶水应:大抵就是赴各种宴会吃酒赏景,自是没有媚儿过的那么有趣。 柳媚儿觉得今夜的黛姐姐说话跟平日里不太一样,脸颊红扑扑的喝了口茶水,心想感觉自己好像喝的不是茶水而是酒一样。 不过都城近日盛行诗宴,好些官员都会出席,媚儿参加过吗? 没有,官员私下的宴会要喝酒,所以就婉拒了。柳媚儿酒量不好也怕再出上回的事。 姜苌黛一听,心想也是。 毕竟这些诗宴名义上是舞文弄墨,实则饮酒作乐干着荒淫无度的事,柳媚儿不去反倒是好的。 黛姐姐很喜欢诗宴吗?柳媚儿记的宋远山吟诗作对是都城有名的才子,想来黛姐姐应该很赏识他的吧。 谈不上喜欢吧。姜苌黛只是想了解现在朝堂官员们的近况而已。 虽然退出前堂摄政,可姜苌黛并没有放弃同官员私下接触的机会。 这样的回答,柳媚儿猜想黛姐姐大概是兴致怏怏的样子吧。 既然对诗宴兴致并不高,那黛姐姐还那么热衷,看来真是为那宋远山去的。 黛姐姐听说过宋远山吗?柳媚儿鼓起勇气询问。 姜苌黛迎上柳媚儿眼眸时,心想她的眼眸可真亮啊。 明明生的一张明媚容貌,偏生这眼眸里总是泛着星光,所以才能将妩媚与纯洁巧妙的融合吧。 嗯,你方才说什么?姜苌黛缓过神来问。 柳媚儿被问的一愣,没了先前的勇气。 其实姜苌黛不是没有听清,只是好奇她怎么会问起宋远山。 以前从来没有停过她提及旁的男子姓名,姜苌黛见她眼眸躲闪,心间忽地闪出一个念头。 她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不成? 毕竟她是个女孩子,若是遇上倾心的男子表露出好奇,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宋大人是状元郎,听说他文采斐然,吟诗作对更是一绝,所以媚儿才想问问他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柳媚儿寻了个最蹩脚的理由,甚至都没敢看黛姐姐。 姜苌黛倒也不戳破柳媚儿的心思,只是私心觉得她看人的眼光不太行。 谢兮是个以才女自居而招摇撞骗的浪□□,而宋远山则藏的更深些,这人对于权力有种极强的贪念。 上一世就能在元家一党和士族之间游刃有余,姜苌黛颇为赏识他的能力。 只不过从来不觉得这么一个趋炎附势的人会为谁而忠心耿耿。 宋远山才华自是不用说,只不过媚儿也不差的。姜苌黛看过媚儿写的文章,条理清晰而言词诚恳,无论是引经据典还是遣词造句都是极好的。 没想到会被夸赞的柳媚儿,还愣了一会,唇角禁不住上扬道:黛姐姐莫笑话媚儿了,宋大人是钦点状元呢,我哪里比得上啊。 姜苌黛探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应:看来媚儿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了。 哎?柳媚儿眨了眨眼,只觉得黛姐姐离的好近,甚至自己都能看见那投落在细腻肌肤的投影,小脸一红连忙应,没有不相信黛姐姐的。 那媚儿就不要妄自菲薄才是。姜苌黛真心觉得柳媚儿软乎乎的脸蛋手感极好,难怪常氏从前最爱捏她的脸。 嗯,知道了。柳媚儿满是窘迫的应,只觉得自己像是要窒息在黛姐姐掌心里了。 那扑鼻而来的淡淡清香,让柳媚儿更是脸红心跳的厉害,只得自己向后拉开距离娇羞道:黛姐姐,男女有别呢。 现下自己还是女扮男装的身份,黛姐姐怎么可以对自己这么亲昵无间呢。 姜苌黛看着手臂垂落在身侧乖巧模样的柳媚儿,眼眸笑意不减,指腹故意探向那耳垂,轻捏住将她拉近怀里,心中生起捉弄的心思道:媚儿难道忘记你是我的驸马吗? 柳媚儿偏头看着缓缓靠近的黛姐姐,视线落在那樱红的薄唇,心跳扑通地跳个不停,支支吾吾的应:没、没有忘呢。 完蛋了,难道黛姐姐要行房了吗? 该不会要露馅了吧! 正当姜苌黛享受捉弄她的乐趣时,没想到怀里的人就像个小兔子一般的钻出去了。 真可惜,现在小兔子长大了,没有以前那么容易被骗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54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18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感谢在20210812 17:38:08~20210813 17:41: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无语、卿q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真正笔记本 77瓶;卿q 34瓶;一条自暴自弃的咸鱼 14瓶;愤怒的阿吉加 5瓶;现在是少年时代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六千一章] 窗外呼啸而过的寒风透过缝隙钻进温暖的殿内, 脸颊绯红的柳媚儿脸蛋满是紧张不安。 那新制的漂亮衣袍都已经被柳媚儿不知不觉被拧的有些皱巴巴。 分卷(27) 太过安静的殿内让柳媚儿有些不知所措偏头慌张道:黛姐姐,天色不早,媚儿该回去了。 好吧。 姜苌黛见她如此紧张, 只好收敛捉弄她的心思。 突然答应这般直接让柳媚儿还有些意外, 抬眸直直看向侧身倚靠软塌的黛姐姐。 姜苌黛迎上那水灵灵的目光轻笑道:对了, 难道媚儿是要领压岁钱么? 黛姐姐说笑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柳媚儿总觉得今夜的黛姐姐特别的爱笑呢。 是啊, 媚儿过些时日都要办二十一寿宴, 到时想要什么礼物?姜苌黛看着端坐着的人,一时还有些恍惚的紧。 当初那个还整日里抱着自己腿撒娇着要亲亲抱抱的孩子, 现在都长这般大了。 柳媚儿听到礼物时眼眸亮了起来, 可又想着自己都没送过黛姐姐像样的礼物, 如果黛姐姐送太过贵重的物件,自己哪能收呢。 黛姐姐不必备礼的。 真的不要礼物吗?姜苌黛指腹轻触身侧的佩囊。 嗯。 那真可惜了。姜苌黛其实还是更喜欢向自己撒娇的柳媚儿,毕竟不会显得两人太过生疏。 哎? 深夜里柳媚儿起身离殿, 黛姐姐提着灯笼一同出来。 外面飘落着鹅毛大雪,柳媚儿偏头看了看身侧的黛姐姐, 还有些好奇黛姐姐莫非已经将礼物备好了不成。 那自己的拒绝会不会让黛姐姐白费了心思呢。 姜苌黛手里撑着伞, 偏头迎上几番探来的目光无奈道:媚儿, 你再看,小心摔下去。 柳媚儿羞得偏过头,掌心紧紧提着灯笼,耳垂发烫的厉害。 黛姐姐准备什么礼物呢?柳媚儿踩着地面沙沙的冰雪极其小声的问。 方才媚儿不是说不要礼物的吗?姜苌黛望着柳媚儿因灯笼光亮晕染的脸蛋看起来就像是洁白无瑕的精美瓷器,指腹轻柔的戳了戳软乎乎的脸蛋, 你过来些,我便告诉你。 毫无防备的柳媚儿乖巧的挨近过来,脸蛋顺从的贴在姜苌黛略微温凉的掌心。 这么想知道吗?姜苌黛眉眼带笑的看着那双满是好奇的眼眸, 其实并没有想好送给她的礼物。 柳媚儿被笑得面上挂不住,偏头避开掌心,手里紧握住灯笼,心想今夜的黛姐姐还有点坏呢,闷闷的应:也没有很想。 撒谎可不是好孩子会做的事。姜苌黛指腹顺势握住她的细白手腕,自然能感觉到她的脉搏跳的极快,我想等夏日带媚儿去避暑行宫游玩。 夏日里都城极热,柳媚儿从来都是怕热的很。 柳媚儿眼眸扑闪着应:避暑行宫好玩吗? 大抵比不得看驯兽表演好玩,只不过避暑行宫内有辽阔湖泊,夏日里凉风习习,还有泛舟游湖,媚儿不想去吗? 那指腹的脉搏随着话语而扑通地跳动,姜苌黛不用等待她的回应就能知晓她应是想的。 柳媚儿当然是想去跟黛姐姐游山玩水,可是如果要提和离的话,自己就该跟黛姐姐慢慢疏离才是,毕竟黛姐姐这般聪明的人,自己每日里跟黛姐姐相处的话,女孩子的身份很容易败露的。 这可是会杀头的欺君之罪啊。 还是不去了吧。柳媚儿丧气的望着飘落在灯笼附近的雪花,媚儿往年也没有给黛姐姐备寿宴礼物,这般跟着去避暑行宫会遭人非议的。 姜苌黛本以为她会像从前那般欢天喜地的点头应允,没想她却这般露出为难的神情。 媚儿,你是我的驸马,谁也不敢非议你的。姜苌黛不知道柳媚儿在外面听了多少难听的话语,不免为她心疼,更何况你早就给了我礼物,现在算是我还礼。 上一世柳媚儿身体孱弱,所以从来都不外出,姜苌黛想带她出去都没有法子。 我哪有给黛姐姐礼物啊?柳媚儿眼眸闪过好奇认真询问。 姜苌黛迎上那干净漂亮的眼眸,便知她是在内疚,禁不住逗弄:不如驸马一亲芳泽来做礼物,如何? 因着共用油纸伞的缘故,两人离的本来就很近,柳媚儿手腕又被扣住而不得动弹,脸蛋涨红的模样被姜苌黛看的是干净。 黛姐姐是在同媚儿说笑吗?柳媚儿支支吾吾的眼眸飘忽不定,那不远处的宫人们可还跟着呢。 媚儿,难道是觉得我在说笑?姜苌黛乐意看着柳媚儿这般慌乱失措的模样,好似只有这般才像当初那个会软乎乎向自己撒娇的她。 可是 看来真是我老了,所以媚儿都不乐意同我亲近了。姜苌黛故意松了手。 柳媚儿连忙摇头应:黛姐姐才不老呢。 姜苌黛单手撑伞饶有趣味的望着眼露焦急的柳媚儿语重心长说:媚儿,你已经二十一了,陛下仅年长你一岁,现下都有好几个孩子了。 完了,难道自己已经被怀疑不是男子了吗? 而我又年长你八岁,现下已是芳华逝去,媚儿你不愿意那也是人之常情。 没有的事,黛姐姐一直都是最好看的。柳媚儿眼眸满是真切,脸颊红扑扑的厉害,磕磕巴巴的又补了句,黛姐姐在媚儿心里一辈子都是最好看的。 真的?姜苌黛欣然看着一向木讷的人,竟然破天荒的嘴甜起来,还是很意外的。 嗯,无论多久都不会忘记黛姐姐。柳媚儿紧握住灯笼,俊秀的眉头认真的都要皱起来,活像个小先生一般的派头。 姜苌黛唇角上扬的探手捏住她的脸蛋道:媚儿莫非对旁的姑娘也这般嘴甜? 才、才没有。外边寒风凛冽,可柳媚儿只觉得自己现在就像在蒸笼里的馒头,热的要命。 真乖。姜苌黛看了看已经快到门前,方才不舍的松了手,指腹轻擦拭她衣袍的飞雪,天色不早了,你再不回,常老夫人就该派人来寻了。 突然间缓过神的柳媚儿,愣愣的望着黛姐姐,心想那自己还要亲吗? 姜苌黛将手中伞交于柳媚儿掌心,只见柳媚儿笔挺身段缓缓走进狭长光亮的廊道,白雪茫茫从她纤瘦身段四周飘落,这般看着才知她真是长大了。 正当姜苌黛打算招呼宫人闭门时,撑着伞的人忽地转身跑了过来。 那一身天青红梅长袍随着她跑动而微微晃动,姜苌黛还不知她为何跑了回来。 直至夹杂温热鼻息落在脸侧时,姜苌黛闻见她身上清晰的桃花清香。 柳媚儿红着脸低低道:礼物,还是要给的。 说罢,那纤瘦身影就像是害羞般的小跑着消失在姜苌黛眼前。 可落在脸颊的亲昵触感,却尤为清晰,姜苌黛缓缓抬手轻触面容时,才意识到方才她的举动是为还礼。 虽然有些意外,不过没想到她这般纯情。 看来她与谢兮确实没什么关系,毕竟贵家女眷们也不是没有同谢兮一般浪荡。 谢兮可不止胡乱撩人,听闻与女眷们床笫之欢的也是常有的事。 姜苌黛见的多了,反倒忘了柳媚儿一直是很腼腆的性子。 只是亲一下而已,都还要特意解释一番。 嗯,她真是个小古板啊。 大雪纷飞的雪夜里,柳媚儿一路跑回驸马府,这个人闷在被褥里翻来覆去都不肯冒出脑袋来。 常氏听到丫鬟常玉的汇报时,还很是困惑。 便亲自打算去问问发生了什么。 没发生什么啊。柳媚儿听见常氏的声音,连忙恭敬的爬出被褥。 真的?常氏狐疑看着脸蛋红扑扑的孩子,心想这寒冬腊月里有这么热吗? 柳媚儿连连点头,再三解释,才使得常氏松了口气。 那长公主没有为难你? 没有为难。柳媚儿眼眸亮闪闪的抿了抿唇,心想还是不要让常氏知道自己亲了黛姐姐的事好。 既然这样,那就好。常氏探手给自家孩子擦了擦脸颊的细汗,还有些纳闷,你这孩子寻常冬日里怕冷的很,今日还怎么总出汗呢? 柳媚儿心虚的应:可能是走的太急了,所以才觉得热。 事实上柳媚儿不仅觉得热,还觉得心口处砰砰的好厉害,就像是鼓声一般咚咚在耳旁响起。 明明上一世也经常撒娇让黛姐姐亲自己的,这回却好像不太一样呢。 从除夕至上元节,都城最是热闹时,虽然一向与官员们私下并无来往,可当看见赵阳递上来的帖子时,柳媚儿是应了约。 别人是越长越老,怎么你反倒越长越嫩呢?赵阳羡慕的看着柳媚儿,探手招呼上酒菜,小二,来最烈的酒。 好嘞,客官请稍等。 柳媚儿忙出声:我不喝酒,茶水就好了。 赵阳叹了叹道:我虽然知道驸马爷不好当,可当成这般兢兢业业真是为难你了。 没什么为难,我本来就不喜欢喝酒。 待酒菜上桌,柳媚儿望着桌面沸腾冒油的羊肉,心里已经有些馋的紧。 别客气,吃吧。赵阳自从当兵之后,行事作风越发豪迈,就连喝酒也是大碗。 柳媚儿啃着有些许辣的羊肉,忙不停的灌茶水。 赵阳大笑道:没想到你还是跟从前一样,那么不能吃辣啊。 对了,我跟你说,兄弟我前些时日碰见王家小火娃了。 她还在都城吗?柳媚儿想了想才记起来是那个逼的自己钻狗洞的王家女王妍。 自从四年前王家被抄家之后,柳媚儿便没有听到过王妍,所以才一时没想起来。 赵阳点头道:她现在靠做琴师在在酒楼里营生,我前些时日睡了她。 噗地一声响起时,柳媚儿嘴里的茶水喷的赵阳满脸都是,连带自己整张脸都被呛红了。 你也是成婚多年的男人了,用的着这么大惊小怪吗?赵阳嫌弃擦了擦脸颊的茶水。 柳媚儿满是歉意道:不好意思,事情太突然了。 明明赵阳以前不是经常数落王妍的吗? 反正兄弟我就是告诉你一声,过些时日里我要娶她,你到时来不来喝一杯?赵阳难得一见的认真询问。 嗯,我会去喝喜酒的。柳媚儿说不出来内心有多大的震撼,总之直到吃完羊肉跟赵阳告别,仍旧有些没有回过神。 当柳媚儿的轿子穿过巷间时,茶楼的谢兮手里握着一柄折扇悠闲的叹:这赵阳可比柳驸马要容易勾引的多了。 琴声悠悠响起时,王妍眼眸闪过恨意道:多亏谢姑娘的指点。 谢兮手握折扇轻挑起王婉下颌,眉眼打量着这位昔日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应:我可不兴什么感激之言,你要牢牢吃住赵阳,否则怎么把柳媚儿害的身败名裂呢? 当然,我不会忘记王家因谁而落败。 当年本来王家根本就没有掺和朝堂风波,要不是长公主为了护柳媚儿,何至于严查到王家。 王妍这几年受尽屈辱,自然是不会让柳媚儿好过! 待雪水消融春暖花开时,三月里赵阳举行大婚,柳媚儿亲自去赴宴。 等柳媚儿寿辰宴会,赵阳携王妍入府赴宴,那会柳媚儿才看见王妍的面貌。 不知是怎么的,柳媚儿只觉得这和蔼可亲的王妍,看起来那么不真切,仿佛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宴会上长公主难得出席,柳媚儿也没有心思想旁的事。 深夜里宾客散去,柳媚儿提着灯笼送黛姐姐回公主府。 春日里夜间还是有些冷的,柳媚儿因为是寿星,所以喝了些酒,脸颊微微染上两坨红晕。 醉了么?姜苌黛指腹撩拨那白嫩的耳垂,心想她除夕夜里难得的主动,怎么现下就跟小媳妇似的不出声了。 柳媚儿摇头应:没有醉。 姜苌黛见她神态如常,便收了回手,想起先前出席的王家女出声:那王家女跟谢兮很熟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柳媚儿不太想跟王妍主动接触,而赴宴的谢兮自从上过过于轻浮的言行,更是让柳媚儿敬而远之。 说起来柳媚儿觉得上回自己亲黛姐姐会不会也很轻浮呢。 到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姜苌黛看了看那不远处的丫鬟,那是常老夫人身旁的人。 柳媚儿点头应:嗯,今夜劳烦黛姐姐出席宴会。 这可算不上劳烦,毕竟上回我收了媚儿的礼不是?姜苌黛促狭的说道。 果不其然原本还没反应过来的人,瞬间羞得白嫩耳垂都红了起来。 柳媚儿哪里知道黛姐姐竟然还能这般沉静自若的拿自己开玩笑,探手摸了摸发烫的耳垂,心想黛姐姐应该是不讨厌的吧。 好了,小寿星快些回去吧。姜苌黛可不想让常老夫人误会自己是在训斥柳媚儿。 嗯。 春夜的风其实是有些冷的,可柳媚儿却觉得黛姐姐的每一句话都让自己热血沸腾的厉害。 待盛夏里日头逐渐热了起来,白日里柳媚儿在清点宫廷御马,细汗从鼻尖冒出来时尤为清晰。 赵阳是禁卫军校尉,自然偶尔也会在宫内遇见几回。 傍晚两人同时出宫时正好碰面,赵阳热情极高的邀请柳媚儿去吃酒,还说有大喜事。 柳媚儿耐不住劝方才随他去了酒楼,只见这酒楼格外雅致,柳媚儿起初也没多想。 客官要几位姑娘呢? 没想到这堂内却是男男女女混坐一处,赵阳催促着说:你这小子瞅什么呢? 我还是不进去了。柳媚儿从没想到会在光天化日之下看见这等场面。 哎呦,你又不是雏,怕什么呢?赵阳好笑的一把推着柳媚儿进了酒楼,王妍她怀孕了,我可好些时日没碰过女人了。 你你怎么能这样啊?柳媚儿避开赵阳的手。 这地方还是王妍推荐我来的,你以为妻子跟你府邸里那位一样强势,连个别的女人都不许碰?赵阳不以为然的说。 分卷(28) 柳媚儿神情少有的严肃摇头道:我不去,你也回去吧。 哎,你就这么怕你府邸那位?赵阳本来就是想带柳媚儿来见见世面,毕竟都城里关于长公主跟那些达官贵族子弟来往过密的传言可是满天飞,赵阳心里还很为柳媚儿不服气,你放心我不说出去,没人会知道的,而且你家那位在外边沾花拈草,难道你还要守身如玉不成? 我不去。柳媚儿转身便离了酒楼,连带赵阳的呼唤也没有再搭理。 酒楼之上的谢兮眼眸满是不甘心,心想看来这柳媚儿还挺警惕的啊。 从酒楼出来的柳媚儿,心间烦闷的紧。 一来是不敢相信赵阳会出来找女人偷欢,二来是赵阳居然说黛姐姐在外沾花拈草。 黛姐姐才不是那种人! 这般过了几日,柳媚儿特意避着赵阳,没想到却碰上礼部几位旧同僚。 柳大人不知有空去喝一杯? 不好意思,公务还未处理好,实在不便。 待柳媚儿几番推辞,这几名礼部官员才没有再提,而是绕去别的宫道。 谁不知道柳驸马活的窝囊啊,长公主跟那些达官贵族宴会从来没有断过,都城里还不知怎么传言。 还别说,长公主真偏爱文弱书生,最近都城盛行诗宴,长公主去的次数可不少,听说咱们礼部侍郎宋大人因才出众,还曾与长公主单独长谈。 那我可要去诗宴碰碰运气了。 几位官员说笑的穿过廊道,柳媚儿脸色苍白的都不敢相信他们的话。 傍晚黄昏时,柳媚儿骑着马出宫门,赵阳骑着马凑近道:哎,你不至于因为吃花酒而要跟我绝交吧? 我问你,真的是王妍让你去吃花酒的吗? 当然是真的,官员在外饮酒作乐本来就是常有的事,谁家主妻都不会出声。 柳媚儿不敢相信都城里的人竟然都这么的荒淫无度。 更何况你府邸那位还整日同旁的世家子弟饮酒作乐,这是都城人尽皆知的事啊。赵阳从心里是替柳媚儿觉得窝囊。 我不信。 你不信,我带你去看看。赵阳一咬牙也算豁出去了。 毕竟是自小认识的兄弟,赵阳也不想让柳媚儿在一棵树上吊死。 夜幕落下柳媚儿带着奴仆小峰和赵阳,三人进了都城最大的金玉楼。 金玉楼内从地砖到房梁无一不是珠光宝气,更有不少世家子弟在此一夜花千金。 柳媚儿看着都快贴上自己的舞姬连忙错开身,赵阳指了指一侧长廊,小峰很是机灵替自家公子拨开舞姬让路。 这里边是秘密地点,你第一次来可别惊呆了。赵阳递上半截面罩压低声音道,这里进来的人都是花不少银子的。 隐隐约约就能听到琴声和夹杂女子们的笑声,柳媚儿佩戴半截绵羊面具好奇的问:为什么要佩戴面具? 赵阳一幅看大姑娘的表情看着柳媚儿道:这里面玩的就是新鲜刺激,别怪兄弟没提醒你,最好别摘下否则小心传出去啊。 两人步入彩帘殿内时,水池两侧设着瓜果酒水,其间不少男女泡在水池玩乐。 单薄的衣物浸湿之后根本遮不住什么,柳媚儿羞得移开视线,视线落向别处山石间。 只见好几个女子浅笑靠近而来时,赵阳探手拦住一个女子道:你想想你家那位可是这里的常客啊,再多的兄弟也不说了,还不如好好尽兴玩乐一番。 还没带柳媚儿出声,赵阳带着女子进了一侧屋内,而奴仆小峰留在楼下守着。 公子,要来吗?那扭着腰靠近的女子衣裳还滴落着水珠。 柳媚儿一时慌的,只能匆忙往一侧跑。 好不容易跑到另一侧园林,四周没什么人,柳媚儿松了口气。 整个人慌乱不已的柳媚儿茫然的往竹林里走去,琴声响起时,柳媚儿缓缓靠近时看见好些人从一处竹屋依次出来。 其中不仅有达官贵族,还有不起咯朝堂官员,甚至连宋远山都在其中。 柳媚儿紧张的看着那随之出来的女眷们,她们大多衣裳不整,面上满是红晕。 心都悬到嗓子眼时,柳媚儿看见那从小道行驶而过轿子,帘子轻摇晃时露出熟悉的容貌。 浑身犹如冰柱一般的寒冷,柳媚儿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深夜里回来的柳媚儿失魂落魄的都没有说话,只是当夜里大病一场。 次日常氏派人向朝堂告假,整个人担忧的看着脸色苍白的柳媚儿念道:我看都城官职这般忙,不如调职去奉城吧。 柳媚儿躺在床榻满脑袋还晕乎乎的紧,气息发烫的厉害应:嗯,娘亲说的对,都城我们还是不要待的好。 待常氏离了屋,柳媚儿将瓷瓶的和离书取出,安静的躺在床榻认真打开看了看,心想还是早些把和离书递出去的好。 这都城柳媚儿是一日都不想待了。 等柳媚儿大病的消息传到公主府时,姜苌黛眉头微皱道:怎么会突然发病呢? 除却成婚这几年,姜苌黛第1回 没有收到柳媚儿邀请进了驸马府。 常氏看着不请自来的长公主,心想她还总算有些良心。 傍晚黄昏的屋内已然有些暗,姜苌黛独自入内便闻到熟悉的药汤味。 那床榻上的柳媚儿脸色苍白的紧,整个人像是昏睡中,完全没有察觉姜苌黛靠近。 姜苌黛望着毫无动静的人,有些担心探手替她把脉。 她的脉象很乱,看来病情是来势汹汹。 当姜苌黛收回手时,无意间却瞥见那枕头下的一方纸张。 和离二字如此醒目,姜苌黛想要装作视而不见都没有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55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16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感谢在20210813 17:41:01~20210814 16:12: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柯柯是柯柯 32瓶;莲淤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六千一章] 黛姐姐你看有好多漂亮的花呀。 这些漂亮的花都送给黛姐姐哦。 稚嫩软糯的嗓音悠悠地在耳旁响起时, 姜苌黛隐约看见那盘坐在百花盛开花圃中的小人儿。 这般场景在上一世姜苌黛看的太多了。 奉城柳家花圃,还是孩童的柳媚儿扎着两发团,面容肉嘟嘟的煞是可爱。 大抵是柳父对于主妻常氏的冷漠, 柳家妾室们更是不掩饰想要迫害的心思, 所以常氏并不放心让柳媚儿离开自己居住的院落。 年幼的柳媚儿从来都是一个人玩, 她虽然极容易流泪,可从不会大哭也大闹, 多数都是安静乖巧。 常氏栽种的花圃与姜苌黛居住的院落正好错落一处, 柳媚儿身子小巧,时常会从花圃里爬过来偷玩。 那时的姜苌黛无心观赏任何景象, 每日里忧心忡忡却又无能为力, 亡国公主的下场从来都是凄惨的很。 可柳媚儿却完全不知外面光景, 她每日里都会满脸笑容爬到花圃软塌同自己待在一块,哪怕姜苌黛不同她说一句话,她也能乖乖坐一天。 大抵她是太缺玩伴了吧。 最初姜苌黛是心生烦闷的, 可从小在宫廷养成的习惯,也不会表露自己的情绪。 更何况姜苌黛明白自己是寄人篱下的处境, 所以总要忍让几分。 某年盛夏午后小睡醒来时, 四周芳香扑鼻, 姜苌黛望着衣裳铺满粉红的桃花花瓣,还是糯米团子一般的柳媚儿,黑骨碌的眼眸盛满笑意,因着换牙年岁,她笑起来时总能露出不整的牙齿, 看起来特别的傻。 香香的黛姐姐。糯米团子会自己跑到姜苌黛怀里,整个人小小的凑近闻了闻,有时还会好奇的咬上自己脸颊几口。 虽然不疼, 可是姜苌黛还是用指腹抵住她额前拉开距离教导:媚儿,不许咬人。 嗯。小小的人乖乖点头答应,而后趴在怀里闻了闻,口齿不清的有说,闻闻,香香。 那时的柳媚儿身体还很健康,夏日里就像一团火,姜苌黛侧躺轻推开,她便又会挨近过来。 若是一直如此的话,她也不会哭闹,而是当成玩闹一般乐此不疲。 最后姜苌黛只得容许她的靠近,而后慢慢接受她的亲昵举动。 柳媚儿一直都很听话,所以姜苌黛后来哄她当驸马,她毫不犹豫的就点头答应了。 正因为她太听话,哪怕不高兴也只会自己偷偷抹泪甚至都不会苦恼。 所以当姜苌黛把和离书递出去的时候,只是一心想先处理好朝堂要事,到时大不了日后再哄哄她便是。 如果姜苌黛早知道的那是见她的最后一面,一定会同她说清楚的。 可世上从来都没有如果。 原本还温暖如春的画面,连带那发间落下桃花的小人儿也不见了,眼前忽地漆黑一片,好似什么都没了。 长公主? 这一声响起时,姜苌黛簌的睁开眼眸,软塌窗外是刺眼的日光。 明明是盛夏时日里,姜苌黛却觉得寒冷的紧。 那么听话的柳媚儿,竟然会自己偷偷写下和离书。 暗卫见长公主闭目卧在软塌,还以为只是闭目养神,所以才出了声。 何事?姜苌黛探手揉着眉头应。 宫内密信。暗卫将小竹筒放在桌面,而后悄然退出殿内。 姜苌黛展开信条细细看了看,眸中深色让人难以揣摩,葱白玉指将那信条扔进香炉之中。 元皇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盛夏里公主府的宫人们难得清闲,午后懒散的在亭内吹风歇息。 你们发现没有自从长公主从驸马府回来之后,面上笑容都少了啊? 可能是小驸马病的太重了吧。 那怎么不见长公主去宫中请御医来给小驸马诊治呢? 谁知道啊,难道小驸马得了绝症? 这话一出时,公主府迅速传开了。 而驸马府的柳媚儿昏昏沉沉躺了好几日才算是恢复些精神。 白日常氏守在病榻心疼的看着柳媚儿都瘦出尖尖的脸蛋唤:哎呦,这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一场病又给糟蹋没了。 娘亲莫担心,媚儿多吃些就能长回来的。柳媚儿面色苍白的靠着软枕小口的抿着药汤。 长公主曾亲自探望过一回,还差人送了大把的人参药材,正好让你补补。 柳媚儿不解的问:黛姐姐什么来过了啊? 大概就前几日傍晚,你那时应该是昏睡过去了吧。 原来黛姐姐来过了啊。 待吃完药汤,常氏捧着蜜饯给自家孩子嘴里塞了颗安抚道:你现在就只管早些躺下休息,身体若是不养好,多遭罪啊。 嗯。柳媚儿吃着蜜饯算了算时间,往年这回陛下都要离都城去避暑行宫,想来黛姐姐应该也要随行。 柳媚儿侧躺探手摸了摸枕头底下的和离书,心想自己还是装病不去的好。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王宫出了件大事,连带皇帝去避暑行宫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那刘贵妃的皇子突然被du死了。 下du者是刘贵妃身旁的宫人,那宫人想服du,因被及时发现才被抓住,宫人经过严刑拷打交待出是元皇后指使其所为。 很快次日朝堂大臣都知晓此事,皇子被谋害,元皇后首当其冲的被推了出来。 陛下,此事仅凭一个宫女的定论,实在是太过草率了。吏部尚书元邢一出声,朝堂大臣们大半不敢吭声。 皇帝何尝不愤怒,第一个皇子竟然在自己眼前被谋害,而杀人者竟然是元皇后。 元皇后被囚在宫殿不得擅自出入,只得透过宫人向元家请求帮助。 年轻的皇帝看着在自己怀里哭的娇软的刘贵妃心中已经起了想要废后的心思。 只是等年轻的皇帝在早朝数落元皇后罪责时,却发现满朝文武百官竟然没有肯主动出声附和。 这时年轻的皇帝才意识到朝堂已经被元家牢牢把持,就算提废后也只不过是一句空口白话而已。 没有元邢的首肯,朝堂大臣都不敢吭声,都城民间却对于皇子莫名其妙被谋害一事热议纷纷。 从六月中旬到七月废后一事没有半点进展,年轻的皇帝都不好提及此事。 刘贵妃没想到元皇后娘家如此势大立威,竟然让皇帝连废后都不敢再提。 可刘贵妃清晰知道,如果不能这回按死元皇后,那等待自己的就是无声息的死亡。 看来还是得向长公主求救啊。 午后皇帝来到椒房殿,元皇后故作苦楚模样哭诉道:陛下,臣妾是冤枉的。 整个后宫谁敢冤枉你?皇帝冷漠的看着元皇后,心中却满是不甘。 堂堂一国皇帝竟然连为皇子报仇还要仰人鼻息,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或许是刘贵妃身旁的宫人太监们栽赃陷害也说不定。元皇后是对刘贵妃心生妒忌,可是只想除去刘贵妃,从来没有对幼子动过念头。 元皇后眼眸含着泪看着头也不回离殿的皇帝,心里越发悲凉,眼眸更是恨意汹涌翻腾。 这该死的刘贵妃到底是怎么掉包药物的! 竟然狠心到拿孩子来跟自己赌命,真是小瞧了她。 王宫内的动荡黑云笼罩前朝,元家一党独大使得原本帮助皇帝夺权的士族们备受冷落打击。 元皇后谋害皇子证据确凿,朝中竟然都无人敢声张,士族官员多是自诩清风亮节不畏权臣的忠臣。 金玉楼对外是都城最豪华的寻欢作乐的地方,官员世家们聚集更是常有的事。 因此士族官员们的私下聚集并未引的注意,竹屋内官员们借着寻欢的由头饮酒享乐。 待深夜里舞姬们离开时,官员们手持烟杆吞云吐雾,衣衫不整聚在一处商议如何对付元家党羽。 我看这回陛下与元家已是不合,咱们倒不如齐上书请求废后? 元邢在朝中何等威望,这要是不成,你我恐怕都要悬了。 分卷(29) 现如今元皇后如此恶毒心思,那元邢一个外戚,量他还不敢篡位! 我等拿着朝堂给的俸禄,自然要为陛下分忧解难,诸位难道还怕死不成! 夜深人静的竹屋阁楼悄然飞出信鸽,深夜里的公主府灯火未熄。 姜苌黛看了看手中信条,只觉得这群士族未免有些过于草率了。 若是皇帝顾忌元邢不肯严惩元皇后,那他们就会遭受到灭顶之灾。 不过这对于姜苌黛而言,并非算是坏事,至少可以看看皇帝有没有魄力敢与元家抗争。 再者这群士族跟世家大族争斗,对于王族而言也是好事,毕竟士族官员都是儒生子弟,对于三纲五常自是再信奉不过的了。 先前皇帝令姜苌黛退出摄政,这群士族没有一个出声,姜苌黛就看出来他们只忠于皇帝。 现下让他们吃吃苦头也算是教训,否则再像上一世那般,让自己腹背受敌才是最为致命。 黎明破晓时都城街道零散的只有几个行人,早朝的官员们却都已经集结在宫门外。 当两党肃杀之气萦绕在朝堂之上时,好不容易病愈的柳媚儿递交自己请求调令都城的文书。 炎炎夏日的清晨已然有些闷热的紧,整整躺了一个月的柳媚儿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弥漫药汤味。 好不容易才能出门透风,柳媚儿吃着早点,心想如果文书快的话,应该就这几日能得到消息了。 柳媚儿心想只要朝堂下了调令,那自己要在离都城前把和离书递给黛姐姐。 都城官员一旦调任地方官,少则五年多则数十年都回不来一趟。 那想来也没什么机会见到黛姐姐了。 那请求调任的文书确实经由吏部尚书元邢手里,柳媚儿想要调任地方官员,对于元邢而言反倒是好事。 暂且不说京官比地方官容易受到重视升迁,更何况这调任途中山高水远,若是遇上劫匪意外那也是极有可能的事。 只是当文书递上皇帝案桌时,那日早朝士族官员并未像往常那般参拜,而是齐齐请奏废除元皇后。 皇帝同样是始料未及,茫然失措的看着大殿的官员,视线瞥到那满脸黑青的元邢时,心下一咯噔。 这要是被元邢误以为是自己与官员串通一气,那岂不是被推上火坑。 陛下,请废除元皇后! 大殿内鸦雀无声,元邢侧身俯视这些官员,眼眸里满是杀意。 众爱卿请起吧,元皇后一事朕已有安排,废后还是不再提了。皇帝心惊胆战的想要让这些倔强的官员不要把自己逼上绝路。 可这般话并没有让官员们满意,反而连带早朝都没有顺利展开。 这般连续七天过去,朝事堆积的折子连案桌都摆不下。 柳媚儿因为在朝中没有什么友人,所以并不知朝堂还在僵持不下,那文书根本就没被翻开过,可柳媚儿已经在考虑提和离书一事。 傍晚黄昏时姜苌黛看着亲自入公主府的柳媚儿,不用多说也猜测的出她是来提和离一事的。 而且姜苌黛早前也收到她递交给吏部调令文书的消息。 她就这么急切的想要和离了么。 现在身体好些了么?姜苌黛面上并未露出什么情绪,一如既往的与她倒茶闲谈。 嗯,现在好多了。柳媚儿点头没有去碰那茶盏,因着盛夏的缘故,鼻头微微冒着细汗。 那病来得急,柳媚儿面上并未恢复血色,往日殷红的唇现下毫无血色。 媚儿你尝尝莲子羹吧。姜苌黛见她拘谨的很,心想现下自己若真答应她的和离,元家人也不会放过她的。 不用,我来时吃过了。柳媚儿摇了摇头,心想一定要把和离书交出去才是。 姜苌黛看她这般疏离模样,多少有些陌生的紧。 和离,本来就在姜苌黛的计划之中,可一想到由柳媚儿主动提时却觉得很是不悦。 甚至连姜苌黛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般不高兴。 那媚儿今日特意来是要做什么的呢?姜苌黛明白只要自己不想和离,那就绝对和离不了的。 自己待柳媚儿如同亲妹妹,只要她想要的,自己从来不会亏待她,为什么她要提和离呢? 是的,姜苌黛现在都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提和离。 明明对于朝堂上的事那么了如指掌,可姜苌黛却总是对柳媚儿的心思猜不透。 当柳媚儿欲提及和离一事时,没想到黛姐姐却忽地出声:媚儿,你递上吏部的调令折子,现在还没消息吧。 嗯,这都好几日了呢。柳媚儿没有多想的回应,而后才反应过来,哎,黛姐姐怎么知道的呢? 姜苌黛看着慢半拍的人应:朝堂上的事,我多少有所耳闻。 我很好奇媚儿为什么想离开都城? 那个柳媚儿眼眸微闪的避开探来的目光,脑海里却闪过金玉楼的画面,心口跟着不舒服的紧,我不太习惯都城,所以想带娘亲回老家奉城。 自己也就不用再听都城里那些流言蜚语,更也不用顾忌黛姐姐同什么人交好亲昵。 姜苌黛对于柳媚儿这个解释勉强能够接受,毕竟都城里人际关系复杂,官场更是如此。 那我呢?姜苌黛凝视柳媚儿那张消瘦不少的面容,极为平静的询问,奉城离都城车马路行都要月余,媚儿要与我两地分居么? 柳媚儿从来没见过黛姐姐流露出这般柔弱模样,一时心里还生起些许愧疚,毕竟黛姐姐当初同自己成婚也是为帮助自己逃避元家的迫害。 可现下自己却突然间要提和离,黛姐姐会不高兴的吧。 其实我 我方才是同你说笑的。姜苌黛怕她一口说出和离,心口像是被绳索勒紧一般难受,急忙打断她的话语,既然你不习惯都城,那我到时陪你回奉城就是了。 柳媚儿整个人都有些懵,心想黛姐姐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啊。 姜苌黛见她似是还未缓过神来的懵懂模样,眉眼闪过笑意问:正所谓妇嫁夫随不是吗? 这般话语说的柳媚儿措手不及好一会才思量出对策说:黛姐姐当初说成婚只是权宜之策,媚儿还是不麻烦黛姐姐奔波劳累了。 那媚儿难不成要和离?姜苌黛主动提出来,而后话锋一转,可是现下元家树大根深,若是和离媚儿不怕在调任途中被歹徒谋害? 之所以姜苌黛重重提及歹徒二字,就是提醒柳媚儿她上回遇到的歹徒行凶一事。 柳媚儿一听又泄了气低低道:我自会好生保护自己,实在不想麻烦黛姐姐了。 媚儿,你从来不是我的麻烦。姜苌黛缓缓起身探近那拘谨就坐的人,与你成婚同样也解了我的困境,这桩婚事对你我都很有利不是吗? 绚烂如火的晚霞缓缓落进水榭,柳媚儿看着越靠越近的黛姐姐,偏身拉开距离问:那要等什么时候才能和离呢? 现在不行的话,总要寻个时机的。 姜苌黛眼眸微暗了暗,心间对于柳媚儿的固执生起不满,指腹捏住她的耳垂问:媚儿你是有喜欢的人了么? 如若不是她与旁人相好,那为何要急着同自己和离? 柳媚儿被问的有些懵,清澈透亮的眼眸眨了眨磕磕巴巴的应:没、没有啊。 真的?姜苌黛指腹顺势贴住那耳后颈,滑嫩的就像是上好的暖玉,微微倾身同她拉近距离,媚儿,你还记得驸马文书关于驸马在外寻欢的惩戒是什么吗? 记得。柳媚儿清晰的闻到淡淡的赤霞海棠花香,心中不禁想黛姐姐跟旁的男子也会这般亲昵的么? 姜苌黛指腹轻触她那乌黑的发间,掌心动作就像是在fu摸一只可爱的小狗狗应:那你可要记住才是,否则若是与人偷欢,小心 柳媚儿被说的有些害怕问:小心什么? 驸马若是在外偷欢,那可是能治抄家灭族的大罪。姜苌黛并不想故意吓她的,只是想让她停了和离的念头。 可是这般话语落在柳媚儿眼里却觉得黛姐姐很不讲道理。 黛姐姐可以,为什么自己就不行? 那原本留在姜苌黛指间的肌肤落了空,柳媚儿向一侧避开手匆忙的站了起来应:我不会跟让人传出那等不雅的事,只不过黛姐姐没必要跟着去奉城,反正成亲只是假的,自然不用遵循那么多的规矩。 姜苌黛只觉得柳媚儿真是变了。 她这么想回奉城,或许只是想离自己远些吧。 这么兜兜转转一大圈,姜苌黛再忽视都能直白的感觉到柳媚儿对自己抗拒疏离。 上一世她那么喜欢同自己亲昵,除夕夜她还会害羞的亲自己脸颊,现在她却忽然间大变模样。 媚儿你讨厌了我吗?姜苌黛原本以为柳媚儿是因为上一世的和离书,可现下看来大抵是发生别的事。 没有讨厌。柳媚儿低垂脑袋不愿去看那端坐榻上的黛姐姐。 话语并不假,柳媚儿觉得自己只是没有以前那么喜欢黛姐姐而已。 都城里发生的事打破柳媚儿所有的认知,从当初的元落落马自己被栽赃,再到那夜黛姐姐出现在金玉楼同人寻欢,这些无一不是在击碎柳媚儿的美好幻想。 虽然从书中初识道德沦丧,可亲眼看见所带来的冲击仍旧让柳媚儿到现在都无法接受。 姜苌黛轻握住柳媚儿垂落身侧的手,因着两人一站一坐的关系。 柳媚儿难得以俯视的角度看向面前的黛姐姐,那细长峨眉下的眼眸仍旧是温婉动人。 为什么黛姐姐要同那么多人牵扯不清。 天要黑了,媚儿该回去了。柳媚儿偏头试探的抽了抽手出声。 可手却并未被松开,反而柳媚儿整个人被拉着倒入水榭榻上。 姜苌黛俯视有些慌张的柳媚儿,峨眉微蹙的打量她的面容出声:媚儿,今夜留宿公主府吧。 她有事瞒着自己,这是姜苌黛最直观的感受。 对于柳媚儿的性子,姜苌黛不说全部清楚,只是很了解她这人不善于隐藏自己的心思。 我不行的!柳媚儿吓得连忙挡住身前,眼眸都满是惊恐,慌乱间不觉发带散落。 黛姐姐不是说只是假成亲的嘛,不会会要真行房吧! 堂堂长公主驸马,怎么能说自己不行呢?姜苌黛指腹替她撩开散落的墨发,心想如若用王族身份吓不住她,那只好揭穿她的假身份做把柄,这般她总不敢随意提和离。 女扮男装做驸马已经是欺君大罪,而且还有谎报官员嫡长子的罪名,这两项无论哪一条柳媚儿都承受不起。 姜苌黛故意用指腹轻描绘她的脸颊逗弄,心想她总是要会受不住坦白交待的。 无处可逃而只能惊慌躺在榻上的柳媚儿,浑然不觉自己的长发散落,白嫩两颊染上绯红,让姜苌黛看着心口都不由得紧了紧。 难怪当初柳家老太太给柳媚儿起名媚儿,明明还不经人事眉眼间却有浑然天成的媚惑。 莫说男子就连姜苌黛瞧见了都有些禁不住想要欺负她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70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18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感谢在20210814 16:12:34~20210815 17:24: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0146956 10瓶;unfortable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六千一章] 那染上红晕的白瓷面容如同水墨晕染般的艳丽, 绸缎似的乌黑长发顺着白瓷面容交错散落在她周身,恍若一幅娇弱美人画卷。 姜苌黛指腹撩开挡住她面容的几缕发丝,眉眼间满是欣赏的望着这般年轻容貌的柳媚儿, 她脸颊细腻触感更是让人爱不释手。 媚儿, 你闭着眼做什么?姜苌黛忍俊不禁的看着她僵硬的挡住身前的双手, 连带平日里憨态可掬的神情现下都只剩下紧张。 我、害怕柳媚儿仍旧闭着眼,整个人完全不敢乱动, 双手紧紧环绕身前, 全然不知自己这幅娇羞模样已经是尽显小女子柔媚。 姜苌黛被她这般模样弄的恬静眉眼盛满璀璨笑意,指腹捏了捏她的脸蛋应:我又不是洪水猛兽, 你怕什么? 柳媚儿哪里敢说是因为害怕被发现自己是女扮男装的事啊。 媚儿睁开眼, 让我看看好不好?姜苌黛最喜欢她的眼, 清澈干净的让自己都会放松不少。 嗯。柳媚儿紧张的睁开眼,视线看向伏在身前的黛姐姐的姿势莫名有些过于强势低低道,黛姐姐不起来吗? 我若起来, 媚儿就该跑了不是。姜苌黛指腹描绘她的眉头,视线同那眼眸对视, 心中则在思量如何把她的假身份戳破才算合理。 柳媚儿只觉得黛姐姐的手像是在捏泥人一样的轻柔, 偏偏自己觉得慌张的很应:我不会跑的。 真的? 嗯。 姜苌黛缓缓收回手, 不过并未起身而是同她躺在一处,手臂将她拥入怀里,就像当年小人儿主动躺在自己怀里午睡时的姿势。 只不过当年那才十四五的姜苌黛还是少女,而怀里的小人儿牙都还没长齐。 可现在姜苌黛都已快近三十,若是女子年岁到这般的都该被称半老徐娘了。 而那个小人儿现下正是桃李年华, 不仅面容生的越发青春靓丽,身段也纤长了不少。 媚儿,你都长大了。姜苌黛指腹捏住那从乌黑发间露出一截耳朵, 心生感概叹,我都老了。 柳媚儿被束在怀里时,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酥麻的了,脸颊红晕更是未曾消退过。 黛姐姐 嗯?姜苌黛望着低垂脑袋不肯抬头的人应了句。 这样会被宫人们看见的。柳媚儿可没忘现在自己是女扮男装的身份,自是不敢跟黛姐姐靠的太近。 姜苌黛唇角上扬的笑了笑,指腹轻挑起她的下颌,才瞧清这张红脸蛋的胆怯神情应:你我成婚三年,宫人们瞧见便瞧见了,媚儿怕什么呢? 分卷(30) 因为下颌被捏住柳媚儿没法躲避,眼神呆呆的同黛姐姐直视,整个人窘迫到额前都冒出细汗。 两人离的这般近,柳媚儿不仅能清晰的闻到黛姐姐身上的清香,甚至还能感觉透过夏日薄衫传来的温度。 黛姐姐,我真的不能留宿公主府。柳媚儿眼眸满是焦急的低声道,求你了。 如果身份暴露,娘亲一定会被牵连,到时柳父还指不定要如何大发雷霆,当初挨过鞭子的柳媚儿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娘亲遭受到那般虐待。 姜苌黛从来没见过柳媚儿这般悲伤哀求的模样,记忆里柳媚儿除却爱掉眼泪,大部分时候她都是很爱笑的。 媚儿,别哭好吗?姜苌黛指腹擦拭那晶莹的泪珠,隐约还能感觉到温热。 难道是自己吓的太过分了吗? 唔。柳媚儿自己用衣衫擦了擦眼泪,脸颊情绪平缓些许,黛姐姐,我其实不是男子,请你不要怪罪娘亲和他人,这都是媚儿的错。 柳媚儿受不住黛姐姐这般对待,便索性直接说了出来。 心想如果要死那就自己一个人赴死就好了。 姜苌黛望着那视死如归的柳媚儿,心想原来她真是一点也没发现自己早已经识破她的伪装。 按理姜苌黛该顺着她的话,顺势威胁她不要提和离,这般也算是拿捏住了她。 可姜苌黛不忍心再吓唬她,毕竟她才大病初愈,若是又因情绪而大起大浮,恐怕会影响她的身体。 媚儿,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姜苌黛掌心轻捧住她有些发凉脸蛋,指腹擦拭那些冷汗,心中不仅自责的很。 明明早就知道柳媚儿性子单纯,很容易欢喜忧虑,自己不该故意刁难她的。 哪怕是她真要和离,那自己也不该威逼利诱才对。 这样的做法,真的是一点也不像自己啊。 真的吗?柳媚儿眼眸满是不敢相信,连带先前吓出的一身冷汗都没有心思顾及。 姜苌黛眉头微皱的收回思绪略带笑意说:哪有男子长的像你这般娇滴滴的模样? 黛姐姐不生媚儿的气吗? 对你,我不会生气的。姜苌黛看了看她还有些泛红的眼眸,只好自己寻着合适说法开导她,我本来就怀疑你的身份,先前才说让你留宿试探,你一脸惊慌的模样我就已经明白了。 柳媚儿一听倒也没有怀疑,连带心口也松了口气问:那黛姐姐要把我的身份说出去吗? 姜苌黛微微起身,摇头指腹揉着她的眼眸,她很是顺从的放松身躯躺在榻上,干净的眼眸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躲闪应:我不会说出去,暂且不说你我自幼相识,更何况自成婚那日起,你同我就已经绑在一起,媚儿你信我,我不会害你的。 柳媚儿仰头望着俯身凝视自己的黛姐姐,只觉得黛姐姐眉眼里温柔似水,自己被看的都有些不好意思。 可是如果不和离,媚儿不就耽误黛姐姐了吗?柳媚儿没有忘记上一世和离的事,自然总想给黛姐姐自由才是。 要说耽误,你才正值芳华,我才是耽误了你的人啊。姜苌黛指腹轻穿进她那散落乌黑的发间,一手握住她的纤细手腕,你且起来,我替你把发束起来吧。 哦。柳媚儿乖乖坐了起来,满身衣衫凌乱的很,长发垂落在身侧耳旁,微风徐徐而来时晃动着几缕细发。 姜苌黛拾起发带与她重新束发,绸缎似的乌黑长发被束于脑后时,柳媚儿面容才稍稍收敛几分女子柔媚。 好了么?柳媚儿没敢乱动。 嗯。姜苌黛收回手,侧身同端坐榻上的柳媚儿对视,这般看着真是个俊娇小公子,只是 柳媚儿被夸很不好意思,探手捂着脸蛋应:只是什么? 姜苌黛指间抚上仍旧有些发红的眼角打趣道:只是眼角红红的,若是被宫人们瞧见,还以为我轻薄了媚儿呢。 那我待会天黑再走,这样就不会让宫人们看见了。柳媚儿认真思考说着。 晚风闷热的晃动垂落的衣衫,姜苌黛收回手无奈的看着面前的柳媚儿问:你难道没有发现我是在同你说笑吗? 柳媚儿这才恍然大悟过来,原来黛姐姐竟然是在调戏自己! 嗯,现在发现了。柳媚儿红着脸指腹拧着衣袍低低道,黛姐姐变坏了呢。 是么?姜苌黛突然理解为何男子偏爱妙龄少女了,这般娇羞模样如何能不让人去逗弄一番呢。 柳媚儿认真点头,可对上黛姐姐目光时,又怂的摇头应:其实也没有很坏。 现下自己都露了女子身份,怎么感觉黛姐姐好像一点也不生气反倒还很高兴的样子呢。 姜苌黛抿唇浅笑,指腹点了下柳媚儿的鼻头道:口是心非的小家伙。 水榭内已然有些暗了下来,姜苌黛缓缓起身拿起火折子掌灯。 待光亮起时,榻上的柳媚儿目光落在那火光灯盏处。 好看么?姜苌黛偏头迎上探来的目光问。 柳媚儿木讷的点头,心想这般好看的黛姐姐等以后离开都城应该就见不到了吧。 姜苌黛将琉璃灯盏提至一旁小卓道:你喜欢的话,待会让你带回去吧。 这般一听,柳媚儿才知道自己会错意了,顿时不免羞得耳朵发烫的厉害。 不用,驸马府也有的。柳媚儿看了看那流光溢彩的琉璃灯盏说。 好吧。姜苌黛看着那目光落在琉璃灯盏的人,也不戳破她的心思。 上一世柳媚儿就很喜欢亮闪闪的艳丽物件,自然姜苌黛是清楚的。 宫人们入内奉茶时询问晚膳时,柳媚儿肚子叫唤了声,姜苌黛笑着并未问她,而是直接答允了。 整个人拘束的柳媚儿喝着茶水看了看外边的夜空,心境却比来时已经大不同。 大抵是把女扮男装的事交待清楚,心里也就没有什么愧疚负担。 菜肴依次上桌,宫人们随即退出水榭,夏夜里的水榭外荷花盛开,还能清晰的听见蝉鸣声。 因着为了来提和离一事,柳媚儿这几日一直都心神不宁,连带吃饭都没什么胃口。 所以这一顿柳媚儿真是太饿了。 媚儿吃饱了么?姜苌黛看着终于停筷的柳媚儿,其实本来是想劝她夜间不要吃的太多,可见她似是饿的紧,方才没有出声。 嗯。柳媚儿拿起帕巾擦了擦嘴,小口的抿着茶水。 因着历经沙城之战的困境,柳媚儿比从前更加珍惜粮食。 两人出了水榭在小道漫步,姜苌黛见担心她吃的太撑,所以走的并不快。 媚儿,你真要离都城不可吗? 嗯。 姜苌黛见她这般坚定也不好再出声,只得兀自思量后应:那我随你回奉城吧。 柳媚儿提着漂亮的琉璃灯盏满是不可思议问:黛姐姐为什么要回奉城呢? 让媚儿独身回奉城,我不太放心。元家下手极其歹毒,姜苌黛也担心她会出意外。 再来朝堂局势不明,保不准此次士族官员进谏失败,到时皇帝昏了头,纵容元家滥杀无辜,自己留在都城也会很危险。 如果是担心元家的话,黛姐姐可以不用担心的。柳媚儿提交调令文书,早已做好安排,我已经安排离都城的好办法了。 姜苌黛将思绪从朝堂局势抽回,颇为讶异的看向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柳媚儿问:真的吗? 嗯,媚儿早早的就已经想好对策,而且一路还请了镖师呢。柳媚儿自然也不想总麻烦黛姐姐的照顾。 而且这一世事件的发展跟上一世变了好多,所以柳媚儿担心因为自己会使得元家陷害黛姐姐。 现在元家势力庞大,柳媚儿也不再像上一世那般不知世事,多少也明白黛姐姐处境之艰难。 姜苌黛微凉的指腹停在柳媚儿皱起的眉头出声:都城离奉城天高地远,媚儿你真要一个人离去么? 嗯,我想的很清楚了。 好吧。上一世那般依赖自己的人,现在竟然要离的那般远,姜苌黛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失落还是不舍。 可见着柳媚儿面容都毫无留恋,姜苌黛自然挽留的话也说不出口。 到底柳媚儿不再是上一世会亲昵的搂住自己撒娇的孩子了。 现在她决心要走了,自己也没有余地说什么。 八月入秋时节,天气日渐凉爽,朝堂上却显得死气沉沉。 士族的进谏并未让皇帝与元家割裂,反倒越发激化元邢等人对士族的杀心。 当即便以扰乱朝纲等莫须有罪名抓捕一批官员入狱,朝堂方才陆陆续续的处理政务。 直至九月初柳媚儿的调令文书才被批准,秋风瑟瑟的时节里,都城官员们都在战战兢兢的等待元家的暴虐。 而柳父得知柳媚儿要被调去奉城当知府时,整个人气的想破口大骂! 奈何时局特殊柳父又无官职只得咽下怨气,柳家其他子弟都在都城安家落叶,自然是不想再回奉城老家。 柳媚儿便也没有提什么要求,只携带驸马府的仆人丫鬟带着常氏在清晨悄然离开都城。 为了躲避元家的耳目打听,柳媚儿对外谎称是九月中旬出发,实则九月初拿到调令便已经离了城。 并且为了小心行事,柳媚儿一路上与仆人丫鬟并不在一条道,而是只领着常氏单独租了条轻舟。 这般折腾赶路常氏身子乏的紧,柳媚儿傍晚端着熬好的粥送到船舱。 那长公主真不介意你的身份?常氏吃着粥询问。 柳媚儿点头应:嗯,黛姐姐人很好的。 傻孩子,长公主的心性寻常男人都镇不住,要不看你是女的,她肯定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你。常氏对于离开都城自是满意的,人常说都城遍地是黄金,可没人提高楼之下皆骸骨。 那些世家大族的迫害,简直比土匪头子还要可怕。 柳媚儿见常氏这般固执,便也没有再说。 待十月初到奉城,柳媚儿上任奉城知府,才得知原来都城半月前下令抓捕与士族官员有来往的儒生。 而姜国上下已经抓了尽两千人,柳媚儿看着文书的名单,心想这不就是上回进谏士族官员们的姓氏嘛。 而且其中有不少是柳媚儿在金玉楼竹屋里看见过的官员。 柳媚儿隐约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可细看整个名单发现其中没有宋远山。 这个人为什么没有事? 而此时的谢家因此案而牵连不少子弟,世家为了能救人只能把一箱又一箱的珠宝黄金运进元家府邸。 都城东市里每日都有上百人被斩首示众,自九月起都城阴雨绵绵不断,就连百姓们都察觉到危险。 可一向热闹的金玉楼却从来没有冷清,元家为首的官员们比以往更加张扬。 元皇后出宫殿门那一日,刘贵妃留下一封绝笔信而后悬梁自尽。 这封绝笔信在民间传的沸沸扬扬,甚至不少人都觉得刘贵妃是被元皇后逼死的。 年轻的皇帝却一句话都不敢说,连带曾经宠爱的妃子葬礼都极其寒酸。 公主府的姜苌黛看了看窗外下个不停的雨水,都城上空笼罩的愁云却仍旧没有消散。 宫内可有什么消息?姜苌黛视线落向那盆盛开的秋海棠花。 回长公主,陛下称病好几日没有上朝,不过并没有让元皇后侍寝。 姜苌黛指腹轻触海棠花瓣道:奉城还没有来信吗? 从九月出发到现在已经有两个月,柳媚儿就算再忙,写封信报平安的时间总该有的才对。 回长公主,有一封信。暗卫将那信封递上。 那信封的字迹姜苌黛看一眼就能认出来时柳媚儿的亲笔信。 说起来柳媚儿读书识字还是姜苌黛教的,柳媚儿的字很漂亮而且尤其规整,看着就很舒服。 可当姜苌黛看见信上只有寥寥几个字时,眼眸里一闪而过的喜悦随即落了空。 【祝黛姐姐安好,媚儿已到奉城。】 这般一句话姜苌黛不知看了多久,眉眼间多少有些失落,指腹轻抚那署名时,清风晃动占风铎发出清脆响声时,薄唇几不可闻的念了句:没良心的小家伙。 大雪在夜间洋洋洒洒的落下时,年轻皇帝想要将那些被囚禁的士族官员放出来,只是没想到却让元邢下起斩草除根的心思。 当士族官员被押解上断头台,鲜红的血液浸染洁白的冰雪,同时也将元家和皇帝推的更远。 除夕临近之时,元皇后想要同皇帝汇报王宫事务,一来是为缓和关系,二来元皇后也明白自己必须要有皇子,否则死了一个刘贵妃,也会有下一个。 年轻皇帝哪里想到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反倒直接将那些本来该被流放的士族送上死刑。 因着惧怕元家的势力,年轻的皇帝只能选择配合元皇后的示好。 往年临近除夕公主府门前总是聚集着好些府邸公子的奴仆,他们多是来送邀约帖子的。 可今年长公主对外称病,回拒所有的宴请。 大雪越下越时,奉城知府的活动却并未减少。 地方富商们每逢佳节时日总是要与当地知府官员联络,新上任的柳媚儿更是推脱不得诸多宴会。 柳大人真是青年才俊啊。 是啊,当初沙城一战何等功名,将来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诸位客气了。 趁如厕的借口离开堂内的柳媚儿好不容易出来透口气。 这些富商们每年给奉城缴纳不少税款,自然身为知府的柳媚儿也不可能太过冷落。 只不过应酬归应酬,吃酒着实是有些受不住。 好一个貌比潘安的柳大人啊。忽地响起一声女子娇媚身影时,柳媚儿偏头看了过去。 这女子一身艳丽桃红长裳容貌还不错,只不过就是脂粉味太重了。 听闻长公主远在都城,小女子一直倾慕柳大人威名,不知能否侍奉身侧? 小女子攀附过来,指腹轻落在衣袍。 柳媚儿吓得侧身向后躲避应:这位姑娘请自重吧。 那原来靠过来的女子只能落了空,眉眼间闪过委屈,眼眸含着泪更是楚楚可怜的紧,指间挥着手绢念叨:小女子自知卑贱,不求名分,只求能得一夜君恩。 分卷(31) 你别、别过来啊!柳媚儿虽然在都城见识过不少,可像这般饿兽捕食的姑娘还是被吓的不清。 小峰听到自家公子的呼叫声,连忙跑了过去。 柳媚儿躲在小峰身后,这才松了口气说:小峰,快把姑娘请出去吧。 那女子见这柳大人同小厮如此亲昵,面上瞬间没有先前的深情款款,连带仆人小峰都看傻了眼。 公子,没事吧?小峰虽然知道自家公子长的讨人喜欢,可没想自家公子这么怕女人。 难道是受那长公主的影响的不成? 柳媚儿摇头应:没事了。 傍晚宴会散去的柳媚儿,只觉得困的紧。 没想到这放假时日的应酬比处理衙门政务还要累。 公子不好了!常玉守在柳府门前压低声音说。 柳媚儿不解的看着常玉焦急道:难道是娘亲身体不适了? 常玉摇头应:老夫人身体好着呢,听说那都城的长公主要来奉城了! 真的假的? 公子您进来瞧瞧就知道了。 待看见那府邸堂内站都站不进去的宫人们时,柳媚儿信了。 长公主出行的架势真是超出柳媚儿的设想,这些宫人们已经提前开始收拾检查院内物品。 三日后长公主到奉城,驸马爷一定要记得来迎接啊。 宫人理直气壮的说。 嗯。柳媚儿看着这源源不断搬进府的大件家具用品,心想这是搬家了么? 而奉城百姓对于即将到来的长公主更是好奇的紧。 连带柳媚儿应付宴会时,这些富商掌柜们言语里无不是敬佩羡慕。 可只有柳媚儿满心都是忐忑,黛姐姐是顺路来还是专程探访呢? 等长公主终于入奉城那日,柳媚儿骑着马亲自迎接入柳府,一路上围观的百姓直到府门关闭才消停。 常氏喝着茶水不做声,另一侧的黛姐姐捧着茶水亦不做声。 本来想出声的柳媚儿才隐约的感觉到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奇怪,明明是炭火供暖的屋内,怎么比外边雪地里感觉还要冷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53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19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感谢在20210815 17:24:56~20210816 17:13: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深陷七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后羿贼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六千一章] 三人在一处的安静连带仆人丫鬟们都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晚间用饭时柳媚儿给常氏单独盛着粥饭, 因着年岁缘故,常氏牙口不好,平日里吃的东西都是厨子独做的一份。 媚儿来尝尝炖的萝卜甜不甜。 常氏给柳媚儿碗里布满菜。 很甜的。柳媚儿脸颊鼓鼓的咬了口萝卜, 心想今天的娘亲特别热情啊。 既然甜, 那再多吃些。常氏视若无人的同自家孩子说笑, 实则心里也在打量远道而来的长公主。 前几日人还没到就派着宫人们来吆三喝四,常氏哪里能忍心看自己孩子就被长公主这般死死的拿捏住。 自然也没什么热情招待, 常氏用完饭, 便借着腿疼的由头让柳媚儿搀扶自己回园,只丢下了句, 长公主请自便啊。 夜色渐暗时, 宫人们在主屋内伺候打点, 只见那长公主兀自喝着茶水,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你们是没瞧见那常氏的态度,咱们长公主不辞辛劳的从都城回奉城, 竟然就这般冷落着。 我看小驸马也是真没良心,从入府也没见问候长公主几句, 现在还在常氏那呢。 宫人们细碎的话语, 随着那外间廊道里缓缓走来的身影戛然而止。 柳媚儿好不容易伺候常氏, 才想着赶来一趟。 待将外袍解下,柳媚儿抖落了下雪花,小声的询问外间的宫人们:不知长公主可曾歇息了? 宫人们接过外袍倒也没敢谎报,只是揶揄道:没呢,幸亏驸马爷可算还记得咱们长公主呢。 柳媚儿被宫人们这般目光看的有些不解, 这些宫人们好像瞧着似是不高兴的样子。 待步入内里,屋内暖和许多,柳媚儿探手撩开帘子, 便见静坐软塌看书的黛姐姐。 大抵是梳洗过后,黛姐姐长发散落在身后,面色微微泛着红,肌肤泛着柔光全然瞧不出已是近三十的年岁。 黛姐姐一路奔波,怎么不早些歇息呢?柳媚儿缓缓走近犹豫的出声。 姜苌黛早就听到柳媚儿的脚步声,只不过因着先前用膳时柳媚儿只顾着常氏,所以现下不太想搭理她。 现在不困,所以想看看书打发时间。说着,姜苌黛将手中书本合上,方才偏头看了过去。 这一身青色绸缎衣袍衬得柳媚儿瞧着颇为冷淡,想来她的衣着一向是常氏打点,所以特意挑些冷调衣袍来压制她的女儿娇气。 我以为媚儿不欢迎我的到来,今夜不会来了。姜苌黛看了看这处主院的内里装扮,其中案桌上还有那盏当初宫廷宴会里得来的那盏颜色靓丽的琉璃彩灯,猜想平日里柳媚儿应当是待在这处歇息。 媚儿不会不欢迎的。柳媚儿侧身坐在榻旁认真道,只是这般大雪纷飞的时日,都城来奉城又路途遥远,黛姐姐怎么会突然造访呢? 姜苌黛迎上柳媚儿眸光,那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有好奇忐忑,却唯独没有想念,不免心生失落应:除夕都是团圆时日,媚儿想留我一人冷清过节不成? 其实还有元家现下在都城一手遮天的缘故,元邢的报复性极强,姜苌黛并不想处于被动,便自己提前离了都城。 毕竟奉城一带不仅是繁华城池,最重要的是容悦的黑甲军队也在这附近不远处驻扎。 若是一旦发生动乱,军队总是少不了的。 我没有柳媚儿哪里料到黛姐姐会这般说,毕竟往年除夕前后公主府的宴会总是多到数不过来,我以为黛姐姐会很忙的。 毕竟无论是世家公子还是贵家女眷都对黛姐姐有些极高热衷,想来只要黛姐姐愿意,想来公主府彻夜都不会冷清的。 姜苌黛指腹捏住她的耳垂打趣道:我哪有奉城知府大人忙啊。 柳媚儿眼眸骨碌地转动,满脸通红的应:黛姐姐说笑了。 总觉得自从坦白身份之后,黛姐姐更爱捉弄自己了呢。 知府大人,看来政务繁忙啊。那一侧的案桌塞满公文折子,甚至好些笔都忙的没有清洗,姜苌黛松了手看了看。 柳媚儿窘迫的起身收拾乱糟糟的文书,心想这下可好,谁知道黛姐姐会进自己院内,所以都没有提前整理妥当。 说不定会让黛姐姐觉得自己是个不修边幅的邋遢鬼呢。 这般一想越是急,啪嗒一堆文书掉落在地,连带好几只笔也掉落进桌椅缝隙。 这么晚了,你明日再整理吧。姜苌黛看她手忙脚乱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 只不过见她面色仍旧不太好,想来那场来势汹汹的病情,还未痊愈吧。 柳媚儿狼狈的捧起书只得泄气道:嗯。 那你还不去洗漱?姜苌黛缓缓迈入帘账软塌,单薄的裙裳遮不住那窈窕身姿说。 好。柳媚儿转身进了里间去沐浴更衣,等出来时见着那半卧在床榻的黛姐姐时,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劲,哎,黛姐姐不是要睡宫人们整理的房屋吗? 姜苌黛眼眸含笑的看着柳媚儿道:我觉得媚儿这处就很好啊。 柳媚儿身着单薄里衣茫然失措的停在原地,心想那自己要睡哪啊? 现下正好天冷的紧,媚儿不妨同榻而眠吧? 同榻! 那忸怩挣扎好一会的人,脸颊微红的钻进纱帐乖巧躺在里间。 姜苌黛看着那把脑袋都埋在被褥里的人笑道:媚儿,你这么睡觉不会不舒服吗? 被褥里传来闷闷地声响说:没有不舒服。 虽然她这般说,可姜苌黛还是探手拉下被褥稍稍露出她半个脑袋,侧身躺在一旁,指腹戳了戳软乎乎的脸蛋。 刚沐浴过后的年轻脸蛋就像是剥了壳的鸡蛋滑嫩,姜苌黛见她闭着眼不出声,鼻息却很是不平稳,那用力抿紧的樱唇都快成直线。 本来还想同她闲聊的姜苌黛,只好打消念头,毕竟现下已经很晚了。 长夜漫漫白雪茫茫,天刚亮堂时,主院内的仆人们正在小心清扫台阶积雪,沙沙地声响透过半掩的窗户传了进来。 那热乎的小火炉紧紧窝在怀里时,姜苌黛缓缓睁开眼,耳旁气息温热而又平缓,只不过某人的睡姿却不太乖巧。 媚儿,该醒醒了。姜苌黛偏头看了看因为太过认真睡觉而嘟着嘴的人,眉眼间闪过笑意,指腹描绘她的眉头鼻头,悄悄地按了按她的唇角。 可惜她因为睡意太重完全没有半分察觉,姜苌黛只好加重了些力道唤:若是再不醒,我要亲你了。 小时候的柳媚儿特别喜欢亲昵,好似姜苌黛可以什么都不说,只要能亲她一下,她就像吃到蜜糖一般的能开心好几日。 那时姜苌黛就发现柳媚儿是个极其容易满足的性子。 可现下这话却没什么作用,姜苌黛望着怀里的一大团,指腹捏住她的耳垂抵近道:真的要亲了。 榻上薄被凌乱泛皱,怀里的小美人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被偷亲的自觉,姜苌黛无奈的叹了叹,只好作罢。 反正冬日里官员休假,还是让她多睡会吧。 待窗外大亮时柳媚儿迷糊的醒来,床榻已经空空如也,从纱帐内向外张望的脑袋焦急的很。 常氏身旁的丫鬟常玉正好迎上目光笑道:公子,再不醒可要错过午饭了。 柳媚儿被说的脸颊发烫,便忙起身穿戴衣物,只见这屋内并没有黛姐姐身影好奇的问:哎,长公主人呢? 今日一大早便出门了。常玉端着热水帕巾伺候梳洗应。 对于这位姜国长公主,常玉倒没有老夫人那般多的担忧,只觉得兴许长公主待自家公子还是很不错。 毕竟天亮时常玉入院内,只见那长公主出府邸前还特意叮嘱宫人们切勿惊扰公子休息。 大抵也是个体贴人吧。 只不过自家公子是个女娃,常玉为此还觉得可惜了呢。 柳媚儿捧着帕巾擦脸全然不知常玉的心思,只因着柳媚儿正忙着想黛姐姐大清早出门去见了什么人。 午后柳媚儿陪同常氏用完饭,而后才回了院落。 奉城街道依稀能见到几个人影,轿子从巷道之间穿过,姜苌黛透过帘子闻到清甜的地瓜清香,想起柳媚儿以前很爱吃便让人买了一份。 而一直待在院落里的柳媚儿却心不在焉,眼眸总是往那廊道里张望,心想黛姐姐怎么还不回来呀。 难道是去见很重要的人? 柳媚儿指腹抚平被压折的书卷,眉眼间闪过苦恼,整个人趴在软塌上也没有心思看书。 那个人会是宋远山吗? 士族以死相逼的进谏反倒成了元家迫害的理由,那宋远山兴许是墙头草也说不定呢。 可对于这事柳媚儿也只是猜测,并无证据,自然不好贸然对黛姐姐说明。 姜苌黛入屋内时,便见到那软塌长吁短叹的人儿,明媚的眼眸里却满是愁绪,连带面容也没有笑意,反倒是严肃的紧。 媚儿在为什么事发愁呢?姜苌黛走近坐在软塌,将那被紧紧包裹住的地瓜的油纸缓缓解开,想吃吗? 烤地瓜的清香很快弥漫开来,柳媚儿望着递到嘴旁的烤地瓜,乖巧的咬了一口。 软糯香甜,很好吃。 我猜你应该是喜欢的。姜苌黛见柳媚儿坐了起来,便将烤地瓜递给她。 柳媚儿见黛姐姐都给了自己问:黛姐姐吃过了么? 姜苌黛摇头应:我不饿。 可是黛姐姐午饭也没有回来吃啊,真的不饿吗?柳媚儿觉得自己不该吃的,或许黛姐姐见自己想吃,所以就给了自己。 我在外面用过午膳了。姜苌黛侧身探手理了理衣裳的褶皱,至于烤地瓜只是顺道瞧见了,所以想带些让你尝尝。 柳媚儿捧着冒热气的烤地瓜,小脸反倒不好意思的红了起来,原来黛姐姐特意给自己带的啊。 姜苌黛探手端起茶盏抿了口,察觉身旁人忽地不出声,偏头看了看她发呆的模样说:再不吃就该凉了。 嗯。柳媚儿忙低头咬了一口烤地瓜,心想好甜呀。 冬日里奉城寒风凛冽,到底不必都城热闹繁华,所以午后街道基本就没什么人。 酒楼大堂内倒还算热闹,酒酣耳热的客人们勾肩搭背的吹嘘见识。 你们见过昨日长公主从都城来到咱们奉城的场面了吗? 难怪昨个奉城街道拥堵不堪,原来是那都城里的长公主到访啊。 新知府大人就是长公主的驸马,除夕临近千里迢迢跑到奉城,唉,真是令我等羡慕啊。 还别说我昨日远远瞧见过长公主一面,只是看一眼我魂都没了,真是销魂啊。 这话一出引的客人们哄堂大笑,而楼上的容悦靠着窗,指腹接着飘进来飞雪嗤笑道:一群没见识的色鬼。 本来早间风尘仆仆赶来会面的容悦还想着能跟长公主多待会,没想到自己路上耽误了时辰,长公主只草草几句交待便离去。 唉,军营里又都是臭男人,容悦真心是羡慕那个柳家小姑娘啊。 然而被羡慕的柳媚儿也有自己的烦恼,柳府除夕前的半月每日里有大把的邀约帖子,这些富商商贾上赶着请宴会。 柳媚儿一想到又要喝酒,整个人都不好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些富商很喜欢送侍妾和金银珠宝,柳媚儿为此没少下令禁止酒se贿赂。 明面上这些人确实消停了,可暗地里却总是花着心思来讨好。 分卷(32) 这日午后宴会柳媚儿收到鉴赏墨宝真迹的书画展邀请,满心以为不是酒宴便放松了警惕。 没想到那些富商送上来的笔和墨条那都是价值不菲的珍品,柳媚儿顿时感觉到不妙,便随意寻了个理由离开。 姜苌黛听了柳媚儿的念叨出声:他们要送也是人之常情,媚儿一直不收才容易让他们觉得难对付。 唉,他们为什么非要送礼呢? 姜国近百年来官场行贿之风盛行,假若有不收者反倒会受到排挤,这便是现实。姜苌黛说的已经是够委婉,毕竟柳媚儿并不擅长应酬,可能还没意识到过于清白,反而会成为被攻击的目标。 柳媚儿看了看面前的棋局,而后小心落下棋子道:可这样大家都只顾收钱,谁还会办事呢。 因为都城的官场如此,自然州县也是这般上行下效,早晚会成为姜国隐患。姜苌黛落下棋子如此说道。 皇帝一日不敢反抗,元家就不会倒,其余世家大族们还能仰仗鼻息存活,可士族和寒门却再无活路。 这样长久下去,只要有一点火光燃起,姜国就会被猩红大火燃烧。 而姜苌黛现在只能等待着那一点火光的出现。 柳媚儿望着已经再无出路的棋局应:黛姐姐可真厉害。 媚儿太过容易盯着一处了,下棋时的部分得失如果并不影响整体局势,那就该舍弃部分棋子才对。姜苌黛很是平静的说道。 可是好难啊。柳媚儿看着面前的残局,自己的白棋都已经被绞杀殆尽,根本就没有活路。 这也是下棋的乐趣所在。姜苌黛抿了口茶水,视线望着那眼巴巴望着棋局认真思考的柳媚儿,唇角微微上扬几分。 等宫人们入内掌灯时,柳媚儿才察觉到时间过的极快,视线瞥到那盛开的秋海棠花盆栽时,不由得眼前一亮。 花开的可真好看。柳媚儿探着身子看向窗台。 姜苌黛望着露在眼前纤瘦身段,探手替她撩开落在身前的一截发带,视线落在她肉嘟嘟的脸颊时出声:媚儿最近长肉了。 柳媚儿眼眸水灵灵的看着黛姐姐闪露过娇羞低低应:嗯,娘亲昨日替我量制新衣也这般说呢。 难怪瞧着越发水灵了。姜苌黛指腹戳了戳她肉嘟嘟的脸蛋。 那微凉的指腹划过柳媚儿脸颊时还有些不太习惯,视线望着面前的黛姐姐说:黛姐姐为什么吃不胖呢? 姜苌黛看着坐在身侧的人应:大概是因为我平日里练剑的缘故。 虽然在奉城柳家马场没有公主府的辽阔,可勉强也算是够用的。 大雪茫茫的时日姜苌黛经常会在马场待上一段时间。 柳媚儿去过马场一回,只见那驰骋风雪之中的黛姐姐与平日里看见的温婉女子是完全不一样的风采。 虽然知道黛姐姐骑马练箭都很不错,可是柳媚儿第一次见到黛姐姐在雪中舞剑时仍旧是惊叹不已。 剑术不像骑马练剑,当初学君子六艺时,先生们就曾提过剑术者,自要十年如一日,不分炎暑寒冬,十年方成一剑。 晶莹剔透的雪花自剑锋而飞舞时,柳媚儿羡慕的不得了。 黛姐姐面容渗出细细薄汗,白玉肌肤透出些许粉红,身段高挑却又不显壮硕,反而透出松竹坚韧气质。 媚儿,不冷么?姜苌黛气息略微不稳,手中持一柄薄刃长剑,脚步轻盈的走近过来。 嗯,我有暖手炉。柳媚儿视线呆呆的看了看那浸湿黛姐姐衣领的细汗,心口莫名热的紧。 姜苌黛怕她受不住寒风,便也没有继续练剑,而是随她一同回屋内。 按照习惯姜苌黛会去沐浴,宫人们进进出出的忙活,柳媚儿偏头看着绚烂如火的海棠花,脸颊热度却还没有消退。 等好一会黛姐姐从里间出来时,柳媚儿正在剥核桃,一手握着小榔头认真的砸着坚固的核桃。 姜苌黛入座身侧抿了口茶水,只见一小盘核桃肉被递到面前。 娘亲说多吃这个对脑袋有好处的。那眼眸亮晶晶的看着,让姜苌黛都说不出拒绝的话语。 好吃吗? 嗯。 这里还有很多核桃,我可以慢慢敲的。柳媚儿弯着眼眉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开心。 其实姜苌黛不太喜欢吃核桃,所以当宫人们看着小驸马剥了那么一大盘核桃壳时,还觉得意外。 而自从长公主来奉城之后,常氏发现自家孩子又总是寻不到身影了。 常玉安慰道:老夫人莫担心,我偷摸的瞧着长公主待咱们公子好着呢。 唉,就怕这长公主有别的癖好啊。常氏在都城不是没有听过达官贵族中多是男女不忌,长公主又一向玩的开,自家孩子保不准会被带坏。 一脸茫然的常玉心想常老夫人是不是太过杞人忧天了。 除夕夜里柳家张灯结彩,只是宴席上仍旧是有些不太和谐,迟钝如柳媚儿也感觉到娘亲和黛姐姐之间不太合得来。 奉城夜里的烟花虽然没有都城那般绚烂多彩,只不过仍旧是热闹的很。 爆竹声从早响到晚,柳媚儿哈欠连连的醒来时,枕旁的黛姐姐难得还没醒。 寻常时日里黛姐姐总是醒的很早,柳媚儿好奇的张望黛姐姐熟睡的模样。 黛姐姐睡着的时候手都是合在身前,整个人就像是在闭目养神,呼吸也很浅。 柳媚儿都怀疑黛姐姐没有睡着。 窗外只有朦胧有些亮,屋内灯盏已燃尽,纱帐遮挡的关系床榻有些昏暗的紧。 那萦绕在柳媚儿鼻间的赤霞海棠清香很是好闻,柳媚儿小心的挨近了些,鼻尖不小心触碰侧脸时,柳媚儿忽地整个人被搂住。 姜苌黛薄唇抿紧,偏头睁开眼望着惊慌未定的人,嗓音略微低哑出声:媚儿,是要偷亲吗? 柳媚儿连忙出声解释应:我没有要偷亲,真的没有! 那你就乖点,不要乱动,知道吗?姜苌黛含笑的看着怀里的人,心想她真是不禁逗啊。 整个人都软了的柳媚儿,甚至都能听见耳旁的心跳细声问:我吵醒了黛姐姐吗? 嗯。姜苌黛其实睡眠一直都很浅,所以对于柳媚儿的动静大多很了解,方才她鼻尖轻触及的痒,仿佛钻进心口处,不知为何让本来装睡的姜苌黛一下睁开眼,怀里的人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可姜苌黛却睡不着了。 媚儿 怎么啦?柳媚儿本来想闭着眼数数,这样就不会动了。 其实刚睡醒的柳媚儿嗓音比平时还要软绵绵,姜苌黛浅笑的看着她,指腹捏了捏她脸蛋问:媚儿吵醒了我,该怎么处罚呢? 那明亮的眼眸里闪过愧疚问:那黛姐姐想怎么处罚都可以的。 那不如罚亲一下媚儿这里,如何? 姜苌黛指腹轻触那樱唇,心间又被勾起先前的痒。 媚儿性子一向单纯,说不定她都不知道什么是床笫之欢吧。 那从脸蛋红到耳后颈的柳媚儿,脑袋突然间一片空白。 这不是亲亲嘴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51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17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感谢在20210816 17:13:00~20210817 17:15: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条自暴自弃的咸鱼 18瓶;三代单传 1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五千一章] 柳媚儿羞涩的躲闪目光, 心口砰砰地跳个不停,脸颊停留的微凉指腹更是让人难以忽略怯怯的问:黛姐姐,真的要亲这里么? 总感觉亲嘴跟亲别的地方更让人不好意思哎。 可两个女子亲的话, 应该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吧。 正当柳媚儿脑袋里思绪乱飞时, 耳畔却清晰的传来清冷笑声。 媚儿, 这里给别人亲过吗?姜苌黛饶有趣味的看着浮现在她白嫩脸颊的红晕按捺不住的轻笑道。 没有别人亲过。柳媚儿被黛姐姐过于惬意的目光看的好似全身都使不出半点力气害羞的应。 这个回答并不出乎姜苌黛意外,只不过没想到柳媚儿这般纯情, 那抿紧的樱唇更是可爱至极, 悠悠地将指腹自她脸蛋收回低低笑道:看来媚儿还是个小孩子啊。 说罢,姜苌黛兀自地坐起身, 柳媚儿恍惚地看着, 慢吞吞的爬近问:这跟小孩子有什么关系? 姜苌黛探手将纱帐一侧束起, 榻内露出些许光亮,偏头看了看趴在薄被的人,指腹捏住她的脸蛋说:你自己想吧。 柳媚儿见黛姐姐像是要起床的样子犹豫的问:那不亲了么? 假若是旁的人这般暗示话语, 姜苌黛早就心生厌恶,可偏偏说这般饱含暗示话语的是柳媚儿。 对于柳媚儿的心性, 姜苌黛不说最了解, 可也是很了解的。 她不会是那种故意谄媚献好的庸俗女子, 只是她现下这般模样话语很容易让人遐想连连。 本来先前姜苌黛见柳媚儿那般娇羞的反应,所以捉弄她的心思也就没了。 毕竟像柳媚儿这般干净的心性,过多渲染反倒容易让她变得不那么纯粹了。 可是那包裹薄被躺在榻上的柳媚儿脸颊红扑扑的,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身侧衬得她越发巧丽可人,黑漆漆的眼眸看的人为之心怜, 姜苌黛鬼使神差俯身靠近问:媚儿,这么想我亲你吗? 柳媚儿望着俯身逼近的人不知所措探手扯住薄被紧张之中又夹杂些许期待低声说: 这不是惩罚吗? 好吧。姜苌黛掌心轻捧住滑嫩的脸蛋,不仅感叹年轻真是好啊。 上一世幼年时的柳媚儿总是会撒娇要亲亲抱抱, 一向排斥亲昵的姜苌黛对她总有异于常人的包容。 大抵是因为姜苌黛知道柳媚儿不是那些好色下流的达官贵族,她的所有亲昵只不过是表露她对自己单纯的信赖。 连带姜苌黛本来想要敷衍她的心思都变的认真了。 那落在女孩唇旁的亲吻很轻,姜苌黛还能清晰的闻到女孩最喜爱的桃花清香,大抵跟她用的桃花枕头有关吧。 而当柳媚儿察觉黛姐姐俯身抵近时,柳媚儿紧张的闭上了眼,扑面而来的是黛姐姐身上独有的赤霞海棠清香。 黛姐姐的唇有些凉,但是很软。 媚儿,睁开眼吧,惩罚结束了。姜苌黛撑起身凝视紧闭着眼眸的女孩,指腹轻描绘她那细眉笑道。 或许就是因为她太过可爱的反应,才让姜苌黛总是忍不住想逗弄她。 待柳媚儿睁开眼时,黛姐姐已经离榻,那落在嘴角的亲昵还残留着些许触感。 虽然没有亲嘴,但是这里也好近了啊。 大年初一至初七总是宾客来往最为密集的时候,柳府的仆人们丫鬟忙着招待奉城的这些富商老爷们的上门拜访。 祝柳大人官运亨通啊。 咱们奉城出了柳大人,是百姓之福啊。 这些客套的漂亮话一直响彻着柳家堂内,连同柳家门前迎接宾客的鞭炮声从早到晚都不曾停歇过。 常氏却发现自家孩子最近神情恍惚,可面上却总是挂着最灿烂明媚的笑容。 柳府拜访的宾客云集,直至上元节才消停。 这些宾客们其实并不全是为拜访这位新上任的知府大人,实则更多的是想来一观姜国长公主美貌。 可惜的是姜国长公主根本不露面,平日里接洽待客都有常老夫人安排,不少宾客还觉得遗憾。 长公主自从来奉城,莫说露面就连夫人姑娘的邀请宴会也没有参加过,看来是小别胜新婚,柳大人艳福不浅啊。 我小舅前些时日从都城回来,听他说长公主在都城可是达官贵族宴会的坐上宾,就连公主府都是彻夜狂欢呢。 你想想那群达官贵族玩的都是什么花样,长公主能是吃素的吗? 难怪柳大人好好的京官都不当,非要回奉城当知府,难道是受不住长公主在外寻欢养男人不成? 你瞧瞧柳大人那文弱书生的身板,人家那长公主又年长八岁,两人成婚快四年,可现在孩子一个都没有,想来那柳大人就是不太行啊。 还真是啊,柳大人酒宴赴会从来都不碰女人,本来就看着过于阴柔书生,兴许偏好男人也说不一定啊。 那长公主竟然不和离,应当也是真看上柳大人的那张脸了。 唉,谁说不是呢,我要是家里有长公主这般大美人,谁还跟你们喝花酒啊。 这话引的堂内无数人低声偷笑,喝酒的喝酒,划拳的划拳,先前那般议论纷纷的话语随即消散在空中。 上元节奉城里的热闹并不比都城少,张灯结彩的街道上人流拥挤,鞭炮烟花糖果清香混杂在一处。 那沸腾在汤锅里的汤圆白润的很是可爱,柳家早早齐聚一堂吃汤圆。 柳媚儿手握瓷白勺子小口的吹了吹汤圆才敢入口,眼眸却飘忽不定的看向身侧的黛姐姐。 黛姐姐上回说是陪自己过除夕,现下都是上元节,估摸过几日就该回都城了。 这般一想连带香甜可口的汤圆,柳媚儿都吃不下了。 都城里那般繁华热闹景象,若是一年不见,黛姐姐会不会把自己给忘了呢。 待宴席撤下,常氏倒是早早的回房歇息。 柳府廊道内大红灯笼很是亮堂,府外的夜空时不时的会亮起璀璨夺目的烟花,砰砰地响声自远方传来,就像是心跳一样。 媚儿不喜欢吃汤圆吗?姜苌黛侧身停在廊道看了看沉闷不语的人。 没有啊。柳媚儿摇了摇头应。 因为柳媚儿提着琉璃灯盏的缘故,她的衣袍都落下不少光点,整个人看着比烟花还要璀璨几分。 今夜是上元节,媚儿不出府游玩?姜苌黛望着那不远处的烟花,心想寻常这般年岁的姑娘正是爱玩爱闹的时候。 柳媚儿视线望着面前的黛姐姐,哪怕只是寻常的素白锦花外袍都能被黛姐姐穿的贵气逼人,大抵是美人穿什么都好看的吧。 分卷(33) 嗯,今夜不出去玩。柳媚儿还在思量上回黛姐姐说自己小孩子的话呢。 难道是平日里自己表现的太过孩子气了么? 我听说好几大家宴会帖子都被推辞,媚儿你不必因为顾忌我而不出席的。姜苌黛多少也知道奉城这些富商们的心思。 没有,他们的宴会大多是吃花酒,根本没什么好玩的。而且柳媚儿也不喜欢他们眼睛直直地盯着黛姐姐,总感觉很让人讨厌! 男人吃花酒是常有的事,媚儿总是推脱,小心被别人怀疑啊。姜苌黛指腹轻触她的面容,又想起先前在暗卫探来的消息,眉眼露出笑意打趣道,毕竟男子从不掩饰好女色,小心他们私下传你有龙阳之好。 柳媚儿茫然的问:什么是龙阳之好? 姜苌黛望着竟然毫不知情的柳媚儿,只得耐心解释:大抵就是男子同男子亲昵厮混那档子事了。 这般一说柳媚儿才想起在都城几次宴会里,自己也见过不少跟男子过分亲密的男子,只不过自己当时没多想而已。 小笨蛋,你难道这都还不明白吗?姜苌黛指腹轻弹了下她的额头,对于她平日里交际往来不由得有些担心。 柳媚儿探手揉着额前,眼眸满是无辜的看着突然动手的黛姐姐说:我是见过些许,只是当时并不了解,黛姐姐怎么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呢? 总觉得黛姐姐对于这类事,好像比自己知晓的还要多呢。 唉,到底黛姐姐年岁比自己大,柳媚儿想问金玉楼的事,都不知该怎么问才好。 可能是见得多了,所以就习以为常了吧。都城达官贵族有些宴会里最是喜这般荒淫无度的癖好,姜苌黛都是见怪不怪了。 那黛姐姐难道也亲眼见过男子跟男子亲柳媚儿红着脸话都说不下去了,因为真的不了解龙阳之好。 嗯。姜苌黛理解她的震惊和语塞,对于一直都是读圣贤书考科举的柳媚儿而言,平日里几乎不会接触这些混乱不堪的宴会。 柳媚儿被黛姐姐过于直率的回答弄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那黛姐姐也会跟别的男子亲么? 莫说问出口,就连想像画面柳媚儿都觉得心口堵的慌。 而姜苌黛并不想打破柳媚儿的美好,只不过她现在已经进了官场,有些污秽不堪还是要让她知晓才是。 你以前私下同官员来往的少,所以不知其中的混乱,只不过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否则很容易暴露的。 嗯,媚儿记住了。柳媚儿现下才彻底了解黛姐姐为什么说自己是小孩子了。 大概是因为自己太过无知了吧。 不过这种癖好,你还是不要记住的好。姜苌黛探手将她手中的灯笼拿了过去,顺手将暖手炉塞进她手里,毕竟男子又不会怀孕,很多事无所顾忌,可女子却有诸多限制,因此更有小心谨慎,否则让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在奉城呢? 原本还有些冷的掌心被暖手炉的温暖充盈,柳媚儿看着身侧的黛姐姐应:黛姐姐放心,我肯定不会随便跟别人 话堵到嘴旁,柳媚儿想起那日清晨落在唇角的亲吻,红晕悄然的爬上两颊。 怎么不说了?姜苌黛见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忍不住打趣道,最近奉城里都在传知府大人对男子有特殊青睐呢。 柳媚儿整个人都懵了出声:怎么会传出这种奇怪的流言啊? 姜苌黛手提着琉璃灯盏踩进雪地园地应:媚儿是姜国长公主的驸马,注定就会有许多的人将目光盯着你。 黛姐姐,难道也相信那些流言吗?柳媚儿跟上步伐焦急的说。 庭院的积雪因着仆人们忙碌走动所以路面有些许湿滑,柳媚儿一时走的急整个人失了稳。 好在姜苌黛侧身眼疾手快的搂住扑向自己的人低声笑道:媚儿你这么急做什么? 莫非真有心怡的郎君了不成?姜苌黛手臂环住怀里的人,才发觉柳媚儿最近应该又长了些肉,整个人抱起来软乎乎的。 按理来说媚儿这般年岁的女孩早该成婚生子了。 其实有喜欢的人,实属常事。 柳媚儿害羞的拉开距离站好应: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心怡的郎君。柳媚儿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件事。 姜苌黛促狭的看着身前的女孩,探手替她理了理衣袍,没有就没有,我只是问问而已,何必紧张成这样? 柳媚儿犹豫的出声询问:黛姐姐有吗? 比如宋远山? 这话柳媚儿没敢直接说,所以只能委婉的询问。 我也没有。姜苌黛两世都忙着为姜国王朝奔波筹划,见多了阿谀奉承,哪有空去想情爱一事。 更何况上一世最终姜苌黛被害的乱箭穿心,这一世更是要小心谨慎才是。 柳媚儿心想那黛姐姐只是像达官贵族子弟那般去金玉楼寻欢作乐的吗? 姜苌黛迎上那眉头微皱的面容,探手捏住她的脸蛋挑眉询问:媚儿你不信? 没有不信。柳媚儿哪敢乱动,只是不好意思询问金玉楼的事。 毕竟黛姐姐是长辈,自己好像没有资格去询问长辈的私事。 我没有心怡之人,媚儿很失望吗?姜苌黛担心她再摔着,便小心的牵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庭院漫步。 柳媚儿乖乖亦步亦趋的跟着,指间紧紧握住黛姐姐微凉的手应:没有啊。 那媚儿就是希望我有心怡之人? 额 这话问的柳媚儿一时不知如何应答,如果说希望的话,假若黛姐姐真的有心怡郎君,那心口会不舒服。 如果回答不希望的话,黛姐姐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孩子气呢。 我希望黛姐姐永远开心。柳媚儿满是认真的说,那就算黛姐姐喜欢旁的人也没有关系。 姜苌黛偏头看了看那双即使在暗夜里也仍旧炯炯有神的眼眸,心间微动容的应:当然,我也希望媚儿能够开心。 柳媚儿被看的面容有些发烫,偏头羞得移开目光低低道:风好大,我们快回去吧。 果然还是很喜欢黛姐姐的。 别急,慢点走。姜苌黛紧了紧握住柔软的手,心想她莫非是害羞了不成。 这么腼腆的性子幸好是个女子,这要是个男子,恐怕会是多情种。 上元节过后,随着政务繁忙,时日也过的极快。 二三月春里莺飞草长,雪水早已消融,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景象。 柳媚儿本来以为黛姐姐过了上元节便会离奉城,可是没想直到暖春里也不见动身。 春日里宴会极多,柳媚儿推了不少,可总有部分同僚官员宴会是推脱不了。 午后喝的有些醉醺醺的柳媚儿回到主院时,脑袋头晕目眩的厉害,腹部又难受的紧,整个人蜷缩着昏睡在地面。 主院宫人们一向是跟随长公主出行而动,而柳媚儿屋内寻常柳家仆人不能擅自入内,唯一伺候柳媚儿跟前的常玉丫鬟跟着常氏去城外上香拜佛。 自然无人察觉到柳媚儿的情况,从马场训练回来的姜苌黛,面容微微流着细汗,本来是要入里间沐浴。 可敏锐的闻到浓重酒味时,姜苌黛跃过屏风看见昏到在地面的柳媚儿。 媚儿! 宫人们本来在四周忙碌整理沐浴用品和衣物,忽地听到长公主慌乱紧张的声音,吓得连忙齐齐跑了过来。 快去请齐大夫。姜苌黛掌心贴着那满是冰冷的面容,想起上一世寻到柳媚儿尸首时的模样,嗓音竟不由得透出些许颤抖。 是。 从都城随长公主出行的浩浩荡荡的队伍中有一位女大夫,虽医术精湛却不愿入宫,这才进了长公主府邸。 齐大夫领着药箱赶来柳府时,还以为是长公主得了什么急病。 谁想到一诊治,只不过是驸马爷喝醉了。 这一路奔波使得齐大夫心里颇有怨气,只是醉酒而已,长公主何至于紧张这般模样啊。 唉,真是主子动动嘴,奴才跑断腿啊。 本来好不容易安定的齐大夫,真心觉得长公主的银子可真难赚啊。 一夜至天明时,柳媚儿昏沉的醒来时,自己被整个人护在怀里,而平日里盖的薄被,现下变成两床厚重被褥。 有什么不舒服吗?姜苌黛探手轻触恢复些暖意的面容问。 嗯,没有不舒服。柳媚儿只是喝酒喝的有些晕,并不知道昨夜闹出多大的动静。 姜苌黛抿紧薄唇严肃道:你葵水来了,怎么都不知道小心些? 柳媚儿被黛姐姐严肃的模样看的有些害怕应:这些天太忙了,所以一时忘了。 这会柳媚儿才发现自己的衣衫都被换下了,脸蛋一下的涨红了。 昨晚是常玉照顾我的吗? 柳媚儿心存最后一丝希望的问。 昨日常玉陪着老夫人去上香拜佛,媚儿你这也喝的忘了不成?姜苌黛探手替她撩开脸颊旁的细发,体贴的解释,放心,昨夜是我亲自照顾你。 这本来是想安抚柳媚儿的话,没想到落到柳媚儿耳朵里,反倒更加的要命。 柳媚儿默默的把脑袋钻进被褥里,根本不敢想像昨晚的自己是什么情况。 实在是太羞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66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19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感谢在20210817 17:15:38~20210818 17:32: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条自暴自弃的咸鱼 10瓶;世秩 9瓶;4177524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六千一章] 那闷在被褥里的人不再出声, 让姜苌黛有些摸不着头脑问:媚儿,你是不舒服么? 没有不舒服。那耸动的被褥传来闷闷的声音,却没有露出脑袋来。 姜苌黛将手掀开被褥一角, 便看见那面红耳赤的脸蛋轻笑道:你莫非是害羞不成? 那藏在略微暗的被褥内的人没有立即应话, 眼眸躲闪的也不敢迎上姜苌黛的目光。 嗯。好一会柳媚儿被看的有些面热起来才低声应。 换衣服, 那岂不是被看 这有什么害羞的啊?姜苌黛侧身靠近了些,指腹撩开些被褥好让她透气, 省得她把自己给憋坏了。 眼前稍稍露了些光亮, 柳媚儿慌乱的无处躲藏。 姜苌黛指腹捏住她那藏在发间的白软耳垂说:我总不好让宫人照顾你沐浴更衣吧。 毕竟柳媚儿对外是女扮男装的身份,身旁的宫人们难免会有透露风声。 难道媚儿是因为换衣服才不好意思了?姜苌黛迎上那怯怯的目光, 多少知晓她的心思。 明明上一世还会大大咧咧同自己沐浴的人, 现如今年岁大了, 反倒越发害羞起来了。 柳媚儿红着脸点头,已经说不出旁的话来了。 没事,媚儿很漂亮的。姜苌黛掌心轻抚她散落的长发眼眸含笑的说, 而且都是女子,媚儿这么害羞可不行啊。 话语落在柳媚儿耳朵里却激起千层浪, 虽然都是女子, 可是怎么感觉黛姐姐说的话更加的羞耻呢。 柳媚儿脑袋埋在软枕里, 红红的耳垂并未消退低低道:黛姐姐不一样的。 姜苌黛见她这般在意好奇的问:怎么不一样了? 我也不知道,总之就是不一样。柳媚儿侧着脑袋软声软气的回答。 那媚儿生我气了么?姜苌黛侧身望向扭成一团的柳媚儿,心想她真像春日荷花尖尖角上那点红,艳而不俗。 没有生气。柳媚儿眼眸里流转的光亮就像一汪清泉水池,满是认真的看向身侧的素衣裹身的黛姐姐, 媚儿感激黛姐姐的照顾都还来不及,怎么会生黛姐姐气呢。 姜苌黛偏身迎上那明亮眼眸道:真的? 柳媚儿点头焦急的应:真的,我只是觉得不好意思麻烦黛姐姐照顾。 毕竟黛姐姐一向都是宫人们伺候梳洗装扮, 哪里轮的到黛姐姐来伺候人呢。 谈不上麻烦。姜苌黛指腹撩开她脸颊的细发,媚儿,对我你不用不好意思的。 两人虽然年岁差了些,可姜苌黛也算是看着柳媚儿长大的。 两世里没有人比柳媚儿同自己更亲近,就算现如今的皇帝姜丰,虽然与姜苌黛是姐弟,可事实上两人性情差异之大,现如今已经是甚少来往。 平日里忙于政务的姜苌黛,闲暇时日多是与达官贵族的繁杂宴会中度过。 可这些宴会只不过是姜苌黛为了笼络交际而设,根本算不上是交友。 好似这般一算,姜苌黛才发现自己除了柳媚儿,其实没有可以真正信赖的人。 柳媚儿脸颊微红的点了点头,心想黛姐姐好像比上一世还要温柔呢。 因着葵水的缘故,柳媚儿随后好几日只能在府邸歇息。 春暖花开的时日,正是农耕春种的季节,奉城衙门的事务倒也不算繁忙。 只是关于私盐的贩卖问题却一直屡禁不止,柳媚儿翻阅文书时,发现不仅是奉城,别处州城每月都抓了好几批,可私盐仍旧是流通不止。 午后奉城又抓到一批私盐小贩,按照姜国律法这些人多半是要斩首,而剩下的也要被流放。 这么严重的刑罚,却还拦不住人犯法,柳媚儿决定先去见这些囚犯,至少要盘查清楚他们的私盐从哪里得来的。 自从盐铁由朝堂亲设部门官员专营管理,按理地方盐矿等产地已经被征收,不应该还会有大量的私盐流出。 阴暗潮湿的牢房,走道狭隘而矮小,囚犯们都要低垂头颅才能进出,大牢就像是一个个细小的盒子。 你们私盐从哪里得来的?柳媚儿望着这些闷不做声的囚犯询问。 分卷(34) 不知道!那满脸胡子的大汉,整个人尤为壮硕,狗官,别假惺惺的装好人,要杀就杀了我们。 一旁的狱卒挥着鞭子怒斥:都给老实点,大老爷来问话,还不好好回答! 这一顿停下来时,有一位年长的老人口齿不清的出声:这些都是西山盐矿出来,他们让我们卖的。 大老爷,西山盐矿是奉城最大的产盐地,朝堂亲派地方盐司部门负责,这些犯人分明就是胡说八道,我看就是他们偷的!狱卒恶狠狠的盯着那些犯人出声。 这一番问下来,柳媚儿只觉得很是奇怪的紧。 现在明面上奉城贩卖私盐查获的数量已经很多了,偷怎么可能偷得了这么多。 而且盐司部门不应该没有任何失窃登报啊。 午后柳媚儿带着官差走访西山盐矿司。 这处盐司官员并未出来接待时,而是差了两个小官吏笑嘻嘻的出面:知府大人,这还不是交税的年底,为何突然到访? 本官来看看盐司部门往年的产盐登记日志。 知府的职责涉及广泛,不仅是政务刑法同时负责赋税等闲杂事务。 好的。两小官吏以为这位新知府只是来走过场,所以就拿出旧账目。 柳媚儿没想一看吓一跳,盐的赋税逐年降低的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可柳媚儿并没有立即出声,而是转而去奉城盐商铺查探价格。 傍晚柳媚儿回府同常氏和黛姐姐用完饭,吃饭时柳媚儿突然出声问:娘亲,今年的盐巴与往年比贵么?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柳媚儿总想着问问清楚。 常氏吃着粥饭应:何止是贵,这盐巴简直都比米贵,这几年也不知什么情况。 柳媚儿一听更是察觉到不对劲,朝堂统一负责盐的制作贩卖,价格不应该反倒越来越高。 难怪私盐层出不穷,光是价格就差了好几倍,难怪百姓总是会偷偷买的。 夜里柳媚儿认真翻查奉城近十年的项目,泰安十六年实行盐铁专营,一开始项目价格还是很正常的,贩卖私盐的案例也很少。 可到后面几年产量增加,价格不降反而攀升,近两年贩卖私盐便抓的越来越多。 而且很多时候查获的私盐,直接又被盐司部门收回,可从来都没有登记失窃的记录。 这很有可能是内部官员同流合污私自贩卖盐巴。 柳媚儿当即提笔想要将此情况递交上一级的巡抚大人请示彻查奉城盐司官员。 姜苌黛看着那伏在案前的柳媚儿眉头紧皱似是遇到困难出声:怎么了? 本想交待近日奉城私盐异常情况,可是突然想起地方盐司官员好像是独受朝堂直接调遣,不知道能不能越级请奏调查。 你要调查地方盐司官员做什么? 柳媚儿停下笔,便认真的讲述起白日里的经过以及心中的困惑猜想。 姜苌黛眉头微皱道:若是情况属实,恐怕地方巡抚已经被收买,你上报只会打草惊蛇。 当初姜苌黛推行李平的盐铁税收,本意是加强王朝对于税收的把控,提高国库收入,以此来扩充军需。 没想到现在反倒朝堂部门内官员出现腐化,私盐所获得的利益,或许大部分都进了那些官员口袋里。 柳媚儿倒是没有想到黛姐姐这般深的层面,满面是掩饰不住的惊讶叹:这也太离谱了。 盐司禁止贩卖,可盐司官员却私自流出私盐,真的是太讽刺了。 现下你还是先收集证据吧。姜苌黛其实还没说出另一层原因。 现在都城盐司的司卿是元皇后的叔叔元山,十有八九姜国各州城的私盐泛滥都与他脱不了关系。 而柳媚儿的文书很可能会被递到同为吏部尚书元邢手里,那可就是新仇旧恨了。 盐税是姜国税收很重要的一部分,不仅是国内的百姓日常所需,更因为姜国盐矿极多,其余五国都要购买不少。 现在元家控制盐司部门,泛滥的私盐买卖每日里所获得大量财富,就连姜苌黛都不可估量。 民间常言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柳媚儿这封文书要是递交上去后果难以想像。 嗯,黛姐姐说的是。柳媚儿倒没多疑,只是觉得确实要抓出更多的证据才好定罪。 姜苌黛松了口气,眉头却并未舒展开来,毕竟元家现在实在太猖狂了。 当春雨绵绵不断的落下时,元皇后有孕的消息随即从都城传了出来。 后宫之中同时又好几位妃子传出有孕了。 元家人都在满心期待的等着元皇后诞下皇子,这样他便是将来的姜国太子。 而奉城里的柳媚儿正乔装打扮接触那几位与西山盐矿合作的商贾。 船内舞曲未停,莺歌燕舞很是热闹,虽然柳媚儿是奉城知府,可因着才上任半年不到,其实见的人并不多。 尤其是跟盐司来往密切的几位商贾,这些人听口音不是奉城人士,反而带着一口都城官话,听说不仅瞧不起地方富商,甚至连奉城知府也没有放在眼里。 仆人小峰端着酒盘从里间出来低声道:公子,这里面有好几十人嘞。 莫急,你只管自己就好。柳媚儿装扮的是琴师,可指腹却总是不受控制,琴声断断续续的混杂其中。 一旁的小姑娘凑近过来嫌弃:哎,你这弹的是什么难听玩意啊。 额 柳媚儿莫名感觉到有一点点受伤。 这曲名为花上月。柳媚儿认真的解释。 小姑娘大约十五六的年岁,发间戴着花正是青春可爱的时候,声音也很是俏皮可爱。 我看你长的蛮好看,不过来我家做仆人好不好呀? 咯噔一声,琴弦断了,柳媚儿摇头应:不好意思姑娘,我是琴师不做仆人。 小姑娘一下变了脸色,柳媚儿吓得琴都不要,慌张从一侧门出来。 大船廊道很是宽敞,路上不少舞姬们都张望那一直追着郎君的小姑娘捂嘴笑:怎么江小姐就爱追俊俏郎君啊。 柳媚儿慌张逃到船尾应: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不管,就要你做我家仆人,如果你不去,我就让人把你的脚给剁了!小姑娘生的巧丽可爱,说出来的话语却恶毒至极。 你怎么能这么坏呢?柳媚儿退无可退只能同她讲理。 好啊,你居然说我坏,那就把你扔下去喂鱼! 柳媚儿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姑娘,偏头看了看那深不见底的湖面一咬牙。 扑通地水声响起时,小峰正急着寻自家公子。 黄昏的柳府庭院花圃正是娇艳时,姜苌黛看着更换衣物的柳媚儿,散落一地墨发乖巧的坐在竹榻喝姜汤。 然后我就跳下去了。柳媚儿抿了口姜汤断断续续的说着经过。 你真是太乱来了。姜苌黛手持帕巾替她擦拭长发,先前见柳媚儿湿漉漉的一身回来时,还困惑的很。 明明是晴朗天,她怎么会淋成落汤鸡。 幸好仆人发现的早,否则你要游回来不成?姜苌黛越深想越替她捏了把汗。 柳媚儿看了看有些冷漠的黛姐姐,心里还有些小失落呢,黛姐姐不高兴么? 姜苌黛指腹替她梳理绵软长发应:我不是不高兴,只是觉得你太冒险了,这样很不安全。 没有想到柳媚儿还在查私盐一事,这样下去早晚她会暴露的。 黛姐姐别担心,不会有下回的。柳媚儿也没有想到会碰到那么一个小姑娘,不过好在已经见到那几位商贾的样貌了。 晚间柳媚儿粗略的描绘这几个人的画像,姜苌黛侧身看了看,便认出他们是从前有名的大盐商。 我猜想他们齐聚一堂,最近应该会有一笔大买卖,兴许能抓个人赃并获呢。柳媚儿停笔时说道。 如果抓到他们,媚儿打算怎么做呢?姜苌黛将杯中的红糖水用瓷勺喂到柳媚儿嘴旁。 柳媚儿乖巧的咽下红糖水应:先让他们招供认罪,而后将文书直接递至刑部。 刑部恐怕不妥。姜苌黛见她好像很喜欢喝红糖水,便索性都给她喝了,倒不如匿名直接递大理寺,可能会更有效。 毕竟刑部尚书怕是不敢接与元家有关的案件,倒不如直接递交大理寺来的安全。 而且匿名的话,也可以保护柳媚儿不受报复。 好。柳媚儿点头应下。 然而事与愿违,意外总是来的太过突然。 春夏交接之时偶尔会有几场雷阵雨,可今年雨水颇多,连带奉城不少农田都遭殃。 因此柳媚儿白日里不仅要去视察灾情,晚上还得派人盯着西山盐矿汇报情况。 五月姜国过半的州县出现洪灾,唯独只有奉城因为早做准备而没有出现百姓伤亡。 大半个姜国被淹,奉城虽然短时间抗住洪灾,可却把奉城变成唯一的孤岛。 清早柳媚儿站在城墙观望那与护城河相差无几的洪水,心中有些担忧。 雨要是再不停,这样下去护城河也顶不住,到时奉城也会被淹没。 此时的朝堂之上同样是乱成一锅粥,洪灾所到之处州县良田房屋尽毁,甚至很多地方官员都没有任何消息。 皇帝斥责工部尚书失职,这场洪水本该经由新修大坝分散,没想因为工部拖了大半年没能完工,现下才出现这般情况。 工部尚书跪在大殿是有苦说不出,这两年谁不知道元家肆意搜刮钱财,国库都快当成自家的花。 户部没有拨银子,工程怎么能完工啊。 来人,拖出去,斩了! 陛下,冤枉啊! 这场早朝除却发泄怒火再无旁的作为,皇帝同样意识到自己无权,导致元邢等人控住朝政。 现下灾情的情况,根本就没有人了解。 更何况拨款赠灾又是一大笔银子,皇帝哪里不知道如果没有元邢首肯,国库根本不可能拿银子。 这般一拖便是半月,柳媚儿本想等着朝堂派兵救援,没想到城内粮食都快吃完也不见人影。 唯一庆幸的是现下雨停了。 六月奉城外的洪水褪去时,留下大片的淤泥,官员们都不想动,柳媚儿只好亲自动手号召。 洪水淤泥里夹杂许多家畜的尸首,天气一热更是容易散发恶臭。 柳媚儿自己就先忍不住吐了好几回,才勉强适应了。 而相比奉城其他来不及准备应对洪水的州城大部分被淹没,百姓们陆续地得知一些情况。 这附近的城池是惨了,老人都常说大灾之后必有瘟疫,现下再不抓紧处理,恐怕要不得了。 逃难似的人往咱们奉城来寻吃的,朝堂到现在还没有发粮食赠灾,真的是疯了。 谁说不是呢,幸好咱们奉城知府还开了粮仓,否则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 奉城百姓热议之时,大批灾民却已经疯狂的逼近都城。 午后亭内的姜苌黛独自望着面前的姜国地图出声:下令动手吧。 暗卫悄然而至应:是。 盛夏的午后蝉鸣声尤为噪杂,姜苌黛指腹敲击着桌面,心想这时候是绝佳的机会来剜去元家这块腐肉。 灾民起义传的越来越大,最初皇帝听说时,便着急调各地兵马护驾。 可偏偏元邢不以为然推脱道:区区起义军,陛下不必担心。 灾民们势如破竹的近都城百里之外时,大批的地方军队忽地倒戈相向。 【诛杀元贼,以平天怒!】 起义军纷纷喊着姜国的灾难都是因为元邢败坏朝纲昏庸君主,连同地方军队都是如此。 元邢这时才反应过来,起义军针对的从来不是皇帝,而是自己。 等到元邢再急急忙忙想要请求陛下下令调动军队时,早已经来不及了。 八月初朝堂局势已经是逆转,世家大族连同士族齐齐声讨元邢罪名。 皇帝也没想到局势会变得这么快,整个人还在想原来起义军不是来造反的啊。 当整个姜国都在动荡之时,柳媚儿戴着斗笠正在柳家园内莲池采莲子。 姜苌黛静坐轻舟另一端,衣纱垂落在四周恍若莲花,素手拨弄着水面泛起点点褶皱。 媚儿,不累吗?姜苌黛看着那佩戴斗笠撑轻舟的人。 不累。柳媚儿摇头慢悠悠的乘船,脸颊微红的看着那悠闲自在的黛姐姐。 因为前阵子太忙了,柳媚儿都没有时间同黛姐姐待在一块。 姜苌黛迎上那亮晶晶的目光挑眉问:好看吗? 柳媚儿羞涩的偏头乖巧的应:好看。 世上再没有比黛姐姐更好看的人了。 莲叶深处时,柳媚儿停了下来,认真的摘着莲蓬念道:这些可以给黛姐姐做莲子羹吃呢。 姜苌黛指间折了朵莲花应:媚儿,你知道莲花里有蜜可以吃吗? 柳媚儿偏头看着,眼眸有些茫然摇头应:真的吗? 当然,还很甜呢。姜苌黛眼眸闪过捉弄的将比她脸蛋还要大的莲花递至她面前,媚儿要尝尝吗? 天真的柳媚儿当真没有一丝怀疑,乖巧的低头去寻花蜜。 那粉嫩的樱唇咬住那莲花心时,真真是展示何为人比花娇。 姜苌黛望着那低眉的面容,心间忽地落了拍。 柳媚儿还没尝到花蜜,莲花却忽地移开了。 傻瓜。姜苌黛将莲花放入池水,指腹垂落在水中,视线落向那红着脸蛋的人,唇角上扬的笑了笑,这时节莲花都快要谢了,哪来的花蜜给你吃啊。 大抵只有柳媚儿能把至纯和至欲融为一体却不显突兀。 清风徐徐而来时,柳媚儿迎上那温情脉脉的笑意,只觉得黛姐姐笑起来比蜜糖还要甜。 姜苌黛看着她一动不动的傻模样,指腹抵住她的脸颊,从她眉梢移至眼角,那随着指尖滑动的水珠落在她白净面容。 指尖触及的面容滑嫩而温暖,姜苌黛看着身前乖巧不动的女孩,恍惚的微微倾身亲了下落在她唇角的水珠。 等姜苌黛意识到自己荒唐行为时,才发现有些东西原来已经悄无声息的变了模样。 分卷(35)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61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17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感谢在20210818 17:32:30~20210819 18:00: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积极废人、糖宝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970211 20瓶;我后羿贼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八千一章] 从莲叶间透出的光亮投落在池水面形成一道道光斑, 光亮从水面反射至轻舟上时两人面容微微亮着光芒。 那落在唇间的绵软触感夹杂些许赤霞海棠清香,柳媚儿望着忽地亲过来的黛姐姐,呆愣到有些不知所措。 不远处岸旁丫鬟们说笑声响还能听的尤为清晰, 柳媚儿面红耳赤的缓过神, 只见黛姐姐仍是端坐在一处, 犹豫的问:黛姐姐怎么突然亲过来了啊? 姜苌黛身形微顿的收回手,偏头避开那道明媚目光, 心间冒出些慌乱道:这是给媚儿辛苦撑船的奖励。 柳媚儿手里抱住竹竿, 眉眼间笑意不减,唇角禁不住的上扬, 心想这种奖励真好啊。 待两人从莲池内时, 柳媚儿摘了好些莲蓬, 岸上亭内的丫鬟仆人连忙上来搬运。 常氏看着主动给那长公主撑伞遮阳的孩子,心想这孩子未免太黏人了。 傍晚秋风微凉,夜色已暗沉了不少, 柳媚儿伺候常氏回园内歇息。 长公主可有回都城的打算啊?常氏捧着茶盏不动声色的询问。 现下还不知道呢。柳媚儿坐在一旁给常氏捏腿,心想黛姐姐如果不回都城也挺好的啊。 奉城里的黛姐姐不会像在都城那般整日里同别人吃酒赴宴会, 而且也不会去那金玉楼寻欢作乐。 夜色落下时, 柳媚儿回到自己院内, 却发现平日里总在软塌看书的人却不见了。 长公主人去哪了?柳媚儿担忧的询问外边的丫鬟。 回公子,长公主在自己院落歇息呢。 柳媚儿只好纳闷回了屋内,心想黛姐姐怎么突然又不跟自己一块睡了呢? 连同那原本放在窗旁的秋海棠花也被带走了。 夜里柳媚儿翻来覆去后半夜才恍惚的睡了过去。 可姜苌黛却整夜无眠,兀自站在窗旁,那个吻实在是来的太奇怪了。 天朦胧亮时, 宫人们入内瞧见静坐窗旁的长公主时,还有些意外。 四季盛开的秋海棠花尤为娇艳,姜苌黛指腹轻触花瓣时, 眼前闪过柳媚儿娇嫩的面容。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自然姜苌黛也是见过不少都城贵家女眷们养着年轻漂亮的侍女在身侧服侍玩乐,这些行为与那些男子养妾室其实本质是没有差别的。 所以姜苌黛只觉得她们可怜的紧。 贵家女眷们自小便许配姻缘,而随行服侍的侍女们最后也会跟着她们嫁入夫家。 说到底侍女也不过是贵家女眷们的解闷玩乐的工具而已,可柳媚儿对自己却是不同。 可如何不同,姜苌黛却有些难以启齿。 难道真要像那些贵家女眷们待侍女那般将柳媚儿养在身旁么? 当然自己是不会像那些贵家女眷们恶意玩弄侍人那般的对待柳媚儿。 可这样又算什么呢? 理智促使姜苌黛应该放下这般繁杂思绪,而且更不能把柳媚儿拖入这般危险的境地。 她该过正常女孩的生活才对。 更何况还有那封和离书,姜苌黛虽然没有看过其中的内容,可也知道柳媚儿她应是想过普通的生活。 姜苌黛长叹一声,眉眼间已恢复往日平静,那停留在花瓣的指腹微微蜷缩不舍的收回。 外间的宫人们忽地汇报:长公主,驸马爷来了。 这时姜苌黛才发觉窗外天已然有些亮堂了,兀自悠悠坐在软塌,待珠帘声响起时,便听到熟悉的脚步声。 柳媚儿一大早赶来,其实是想问问黛姐姐昨夜怎么没来屋内睡。 可等见到那软塌上略显疲惫的黛姐姐时,话语又说不出口了。 毕竟自己已经大人了,总不能让黛姐姐陪着自己睡觉吧。 媚儿,怎么来的这般早?姜苌黛指腹从眉间移开,视线落向身侧的人。 昨夜没见到黛姐姐,所以有些担心黛姐姐呢。柳媚儿这话也并无虚假,满是认真的询问。 姜苌黛望向身着圆领深蓝官袍的柳媚儿,她的长发被服帖的束在脑后露出干净面容。 假若用浓眉大眼来形容柳媚儿虽然有些过于简略,只不过柳媚儿面相偏圆,所以显得她那双水灵灵的眼格外突出。 这般望着她,姜苌黛更加清晰的意识到她太年轻了,自己不应当耽误她的大好年华。 我今日要出发回都城,所以才着急安排宫人们收拾打点细碎。姜苌黛知道自己手里还有许多的事情未成,而这份不该有的心思,应该早些掐灭了才好。 柳媚儿哪里料到会听到这么突然的消息,整个人呆愣的好一会都没出声。 媚儿,你该做准备去衙门才是,现下时候不早了。姜苌黛偏头移开视线望向那窗旁娇嫩的秋海棠花低低道。 那我送一送黛姐姐吧。柳媚儿尽可能让自己忍住不舍,可嗓音却忍不住低哑了些说。 姜苌黛哪里听不出来她的不舍,只是佯装不知的应:不用,这回有急事回都城,太过声张反倒不妥。 想来朝堂已经因为起义军的包围而闹得满城风雨,元家如果不肯服软,姜苌黛总要未雨绸缪做好准备。 有时候快刀斩乱麻,虽然残忍,但是效果会很显著。 天蒙蒙亮时一支骑兵护着黛姐姐消失在晨雾之中,柳媚儿怅然若失的还有些没有缓过神来。 黛姐姐匆匆地来一趟,而后又匆匆的离去,真是全然由不得自己。 深秋里常氏见柳媚儿心情低落,便带着她去寺庙上香拜佛。 奉城外一处古寺传言从古姜国建国时就一直香火不断,早间柳媚儿随着常氏去寺庙大殿。 阿弥陀佛,保佑我儿身体健康,万事顺遂啊。常氏潜心的跪在殿内祈祷。 柳媚儿跪在一侧蒲团照顾,抬头望了望这金光璀璨的佛像大殿,心想现在姜国因为洪灾缘由,各地一直在闹灾荒,便也很是潜心祈祷天下太平。 听说古寺的平安符很出名,常氏带着柳媚儿亲自求符。 柳媚儿想起有段时日没消息的黛姐姐,便多求了一个平安符。 只不过一想黛姐姐这回走的那么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黛姐姐呢。 初冬时奉城变冷了许多,都城的文书消息传到奉城来时,总是要延后月余。 听说上月朝堂元家被抓了不少,皇帝亲自下令抓捕自己的岳父啊。 帝王家真是无情啊。 现在就连身怀六甲的元皇后也被打入冷宫,好像就快要临产了。 我叔父说现在各地的起义军被长公主亲自指挥的黑甲军队陆续镇压,因救驾有功,皇帝任命长公主为辅政长公主,主管军政要事。 长公主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啊,奉城离都城就算快马加鞭也要大半月,咱们这知府大人怎么没跟着长公主回都城沾光啊? 知府大人最近在查私盐,昨日抓了西山几个大商贾,今早西山盐司官员被抓了好些,搞不好是升迁有望的。 茶楼里人声鼎沸,细碎话语很快便被淹没其中。 当柳媚儿的上奏文书递至大理寺时,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元家更是如将倾大厦。 大量的私盐贪污名单以及巨额银两陆续被查出时,朝堂元家一党人悉数入狱。 禁卫军校尉的赵阳妻子王妍本就与元皇后自幼相识,当得知元家被捕消息时,便进了宫向元皇后通风报信。 皇后,您不妨示软向陛下求情吧?王妍好不容易重新同元皇后攀附交情,自然不乐意看元皇后失宠。 毕竟要是元皇后被废,那自己要怎么向长公主报仇呢。 于是元皇后才特意装病交待宫人去请皇帝来冷宫。 陛下,臣妾父叔他们已年迈,哪里受得了牢狱之灾啊。元皇后知道皇帝性格软弱,或许以腹中孩子求情还能收回成命。 你怎么还有脸替他们求情!皇帝可还清楚的记得当初刘贵妃是怎么被元家逼到自尽的。 元皇后眼眸含着泪面色苍白探手扯住皇帝衣袍道:陛下,您当真不念旧情了么? 要怪就怪元家吞了千万两黄金白银,现在是人赃并获,是谁也救不得!皇帝避开探来的手冷漠道。 大抵是见皇帝如此绝情,元皇后收了眼泪,转而改口道:元家倒了,长公主从此在朝野再无对手,陛下您难道就放心吗? 可若是不杀元家,百姓民怨岂能平。皇帝现下根本顾不及皇姐的事,因为都城里驻扎的军队都已经被黑甲部队容将军接管。 而骠骑大将军岳伍同样与长姐关系匪浅,元家得罪的人实在太多了。 就连其余的世家大族都倒戈相向,满朝官员现下没有敢为元家出声的。 元皇后不甘心的护住臃肿腹部问:如果父叔非死不可,可我和孩子是无辜的,陛下真要狠心废臣妾吗? 只要皇后位置保住,腹中孩子要是男子,那他就是将来的太子,一切就还有可能。 从姜国建国起,皇后之位世代都是元家女,从来没有出过废除皇后的。 皇帝还未开口,外间宫人们忽地汇报:长公主到。 姜苌黛入内时,元皇后面上眼泪还未擦干,皇帝局促的站在一旁道:皇姐怎么来了? 大理寺彻查元邢翻下的罪案时,其中牵扯出刘贵妃的死因有蹊跷,所以特来交与陛下审阅。姜苌黛将文书递于皇帝,视线看向那目光胆怯的元皇后。 皇帝接过文书还未翻开查看,姜苌黛悠悠道:此案危及母仪天下的元皇后名声,还请陛下圣明裁决。 说罢,姜苌黛便离了冷宫。 反正话已至此,皇帝总该明白自己要做出抉择的。 元皇后看不惯长公主的强势压迫挑拨道:陛下,您看看长公主何等威望,这要是元家倒了,将来朝堂还不知是谁当皇帝! 话音未落时,元皇后侧脸挨了一掌,皇帝将手中文书扔给她斥责:给朕闭嘴! 文书里记载的刘贵妃之死极为详细,甚至连同元皇后何时进出刘贵妃宫殿探望皇子都有清晰记录。 按照王国宫廷规矩,皇后必须例行照顾皇子的职责。 元皇后捂着脸看了看那文书,满脸惊恐解释道:陛下,臣妾真的没有谋害皇子,我害的只是 总之这些都是假的!元皇后真的是小瞧长公主的本事,她竟然真真假假掺和一处来挑拨自己与皇帝。 皇帝气恼的说:现在已经是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朕看你是不知死活! 就算皇帝再迟钝,也该明白皇姐亲自将文书递给自己,是为看自己如何处置元皇后。 如果还要一意孤行的保元皇后,不仅元皇后活不了,恐怕自己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三尺白绫由着宫人端进来时,元皇后看着冷眼旁观的皇帝,才终于生出恐惧。 一向软弱无能的皇帝竟然真要赐死自己。 陛下,我的孩子是无辜的啊。平日里最擅长流泪示软的元皇后,此时此刻的眼泪却已经唤不起皇帝一丝同情。 你的孩子是无辜的,刘贵妃她的孩子呢?皇帝已经没有多少耐心,皇姐或许已经在冷宫外安排兵马。 长期被元家和元皇后拿捏的皇帝十分畏惧被控制的滋味,而且皇姐的强势手段可不比其他人。 这要是不心狠手辣,皇帝害怕自己的龙位会不保。 元皇后至死都不敢相信皇帝会亲自杀了自己,掌心紧紧扼住颈间白绫嗓音颤抖道:陛下臣妾救过您啊 当年宫宴遇刺,刺客本来要杀的是皇帝,而元皇后实则是被皇帝推出去挡剑的。 那一剑伤了元皇后的身体,而后好些年都不得有孕。 元皇后何尝不恨呐! 已经疯狂的皇帝什么都听不进去,直至元皇后咽气时,才止不住的嚎啕大哭。 这嚎啕大哭是为元皇后还是为皇帝自己,恐怕只有皇帝知道了。 王妍哪里想到自己会亲眼看见元皇后被赐死,整个人吓得脸色苍白。 当日傍晚王宫传出元皇后于冷宫离世的消息。 其实连姜苌黛都没有想过皇帝会这么狠,本来亲自递交文书只是想叮嘱皇帝不要儿女情长,必须谨慎处置元皇后,最好是选择废后,这般也算是彻底撇清与贪污受贿元家的关系。 毕竟元皇后心思深沉,只要她一日为后,元家就有可能再次兴起,现在的姜国禁不起再动内乱了。 可谁想到皇帝竟然被吓的直接赐死元皇后。 暂且不说元皇后与皇帝成婚多年伉俪情深,现下元皇后腹中还有胎儿,皇帝为了自保竟然下这般狠手,着实让姜苌黛都为之意外。 看来皇帝真是变了。 大雪纷飞的冬日里,元家数百口人被斩首,都城百姓们围观时看着那些老弱妇孺啧啧叹舌:元家和勤王当初都是金山银山富贵人家,现下一朝高楼倒塌,真是报应啊。 听说皇帝下的令全部杀光,长公主还为之求情才放过老弱妇孺。 那宫里的元皇后死的也蹊跷,好好的身怀六甲却病死了。 东市街口鲜血高高扬起时,引的无数人的围观。 朝堂陆续的恢复运转,都城宣召地方州城统筹粮食数目以及税款,用以方便救济受洪灾而没有粮食无法过冬的州县难民。 为了缓解姜国粮食短缺,姜苌黛下令去和五国商量购买粮食,这才陆陆续续缓解饥荒。 等年底除夕前日里,都城街道的都很少看到难民,大部分已经分配去做工。 朝堂稳定之时,治乱有功的官员武将们随之被封赏,正逢年底吏部官员考核,又降了不少失职官员。 一封封升迁文书经过快马加鞭送至姜国各州城时,奉城却一直没有任何都城的车马。 年底柳媚儿忙着清算各种政务以及项目,衙门里的师爷都有十来位,公文更是从地面堆积到比人还高。 分卷(36) 算盘拨弄的声响从早到晚响个不停,连带柳媚儿都忙的晕头转向。 除夕当夜里柳媚儿才好不容易歇息会,可常氏却发觉她心不在焉的。 媚儿,别看了。常氏给柳媚儿盛着浓郁鸡汤,这段时间你都廋了。 柳媚儿喝了口鸡汤问:真的没有都城的书信么? 常氏叹了叹道:傻孩子,为娘还能骗你不成,那长公主何等的大忙人,可能是忘了吧。 嗯。柳媚儿眼眸暗了暗,心想也是。 黛姐姐心怀雄才大略,总不可能跟自己一样待在这小小的奉城。 其实自己早该明白的才是。 都城除夕公主府夜宴热闹非凡,贵家女眷们携伴三两在园内嬉戏玩闹。 大红灯笼将园内照的更是亮堂,姜苌黛坐于高座膝上盖着华丽薄毯,指腹拎住酒盏微醺的看着这些贵家女眷们。 这些女孩们都只十五六岁的年华,样貌一个比一个水灵。 可是姜苌黛看着她们,却不会生起任何感触。 长公主不来玩嘛?年方十五的岳家小女摘下眼前的纱布,脸蛋嫩的都能掐出水来,仰头胆大的望着。 周边贵家女眷们都不禁吸了口气,毕竟虽然长公主设宴款待,可到底身份尊贵,谁也不敢贸然接近。 嗯,本宫乏了,月儿自己去玩吧。姜苌黛感概这小女孩的率真可爱,转念却又想起差不多岁数时的柳媚儿。 那时的柳媚儿只会腼腆的红脸望着,才不会像这小女孩大胆的邀请自己。 事实上柳媚儿有外人在的时候,好像都会格外的安静,有时安静的甚至让姜苌黛都会忽略她的存在。 可现在姜苌黛好想见见柳媚儿,哪怕她不说话也没关系。 深夜里都城烟花绽放时,公主府的宴会方才散了。 姜苌黛微醺的回了主殿,入内伺候梳洗的宫人们还没准备,却被挥手退下。 媚儿姜苌黛望着那盛开的秋海棠花时,下意识的唤了声。 安静的殿内除却些许窗户缝隙透进来的风声,再也没有别的声响。 殿内不会有任何回应,姜苌黛不断告诫着自己最好不要去见柳媚儿。 这样对她对自己都是最好的安排。 正因为此姜苌黛才故意没有提拔柳媚儿的功绩,而是仍旧让她当奉城知府。 阳春三月里都城的桃花盛开,地方官员入都城陈述各地方政务,原本不应当在此的柳媚儿却偷偷回了都城。 知府官员并不需要入都城,只需要向地方巡抚大人提交文书或面谈即可。 只是柳媚儿太想要来看看长公主,才借着去省城的由头离奉城,没想来都城时正好途中遇上赵阳,非要请柳媚儿进都城喝几杯。 你这到都城,怎么还躲躲藏藏的啊?赵阳好笑的看着柳媚儿一身书生打扮,大半个折扇脸都要挡没了。 柳媚儿红着脸道:地方官员不得私自入都城,我们快些走吧。 看来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小了啊。赵阳打趣道。 两人坐着马车来到都城一处听戏园内,赵阳下了车特意说:放心,这里只有好酒没有姑娘,你放心吧。 柳媚儿这才放心入内,好在赵阳并不强迫喝酒,两人喝到傍晚便出了园。 赵阳有些微醺的打嗝道:哎,既然你只是有事来都城,那我就不拦你了啊。 嗯,有空再见。柳媚儿看着赵阳离开,这才带着仆人小峰进了拥挤人群。 都城远比柳媚儿想像的大,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让柳媚儿都有些犹豫。 公主府近在眼前时,自己却不敢去叨扰,而驸马府早就没人了。 柳媚儿徘徊在街头,只觉得自己真像个笨蛋。 明夜金玉楼长公主设宴,我看好些公子挤破脑袋都想去啊。 这一句话钻到柳媚儿耳朵里时,就再也忘不掉了。 于是当夜留宿都城客栈,第二日天还未暗,金玉楼前就已经是车马拥挤不堪。 柳媚儿看着公子哥们交着大袋的银子,仆人小峰犹豫的出声:公子,咱们没多少银子啊。 没事,我就看看。柳媚儿独身进了最外间的园内,视线直直地望着那入园的车马。 宫人们簇拥那从车马下来的人时,四周惊叹不止,柳媚儿却一直望着黛姐姐身旁的女孩。 那女孩长相靓丽,笑容甜美似是跟黛姐姐一同来的。 两人瞧着关系亲昵的很。 柳媚儿远远望着,觉得自己不该来的。 毕竟黛姐姐本来就受欢迎,大概早就忘了自己吧。 这般想着柳媚儿转身想回去,没想到却不小心撞到人。 那小姑娘气势嚣张,随即又满脸惊讶道:哎,你是那个琴师! 柳媚儿匆忙往一侧廊道里跑。 别跑!小姑娘眼眸亮着光,快步追进廊道。 完全没有办法的柳媚儿只能藏在园内假石景。 这一躲夜色暗的快,柳媚儿才安心的探出脑袋,心想那小姑娘可真凶啊。 柳媚儿从假山里爬出来,因着不认识路,便想着寻人来问。 只是廊道里的仆人们都忙的很,而且柳媚儿玄色衣袍跟仆人很像,整个人被带入其中,柳媚儿只好跟着端酒的仆人们顺着廊道走。 璀璨烟花亮时,这处池水旁的宴会正热闹,柳媚儿佩戴着准备的面具,视线望着那被众人簇拥的黛姐姐。 小馆儿,你发什么愣啊?容悦不高兴的看着发呆的小馆。 柳媚儿茫然的倒着酒,心想看来自己是真没被认出来,便随意坐在容悦坐酒桌旁。 容悦喝着酒看向那长公主身旁的小女孩愤愤不平道:年轻了不起啊! 这一声太过突然,柳媚儿亲眼看着容悦手里的酒碗碎成渣渣。 嗯,看来容将军火气很大啊。 喂,我问你人都喜欢年轻的吗?容悦望着默不作声的小馆询问。 柳媚儿想了想,心情低落的点头应:是的吧。 我跟那小女孩比,我长的丑吗?容悦不甘的问。 不丑的。柳媚儿看了看容悦,心想这还是要看跟谁比,如果是黛姐姐,那就 哎,你快给我倒满酒啊。容悦真是被岳月那个牙尖嘴利的小姑娘给气糊涂了! 柳媚儿忙用双手捧住笨重的酒壶,心想这容将军喝酒也太豪迈了吧。 而不远处的姜苌黛并没有兴致搭理旁人,只是兀自独酌。 岳月声音清甜的出声:长公主,那个容将军脾气可坏了,我不喜欢她。 大抵是小女孩心性,姜苌黛并未当真,只是出声:月儿不喜欢她,不看就是,何必非要念着她? 我岳月一时说不出口,偏头看着那豪饮的容悦,她怎么比男人还要能喝啊? 容悦酒量一向是惊人,就连你父亲岳大将军都自愧不如。姜苌黛本来只是随意一瞥,却没想到看见那容悦桌旁伺候的人。 一开始姜苌黛真觉得自己看花眼,柳媚儿她此刻该在奉城才是,怎么可能会出现在都城。 而且更不应该出现在金玉楼这种富贵荒淫之地,她不可能知道的才对。 可那桃花佩囊清晰的落入眼帘时,姜苌黛眉眼不禁微暗了暗,指腹拎着酒盏将杯中酒水饮尽。 好啊,她居然学会自己来逛金玉楼了。 容悦说着一大堆闲话,柳媚儿听的都有些糊涂,一会提什么年轻女孩子,一会说什么老女人。 柳媚儿见容悦又喝完了一大壶酒,只得再次起身,没想转过身却看见黛姐姐同那女孩款款而来。 整个人都傻了的柳媚儿,后背都冒出一身冷汗,可等黛姐姐径直略过自己时,才意识到幸好自己戴了面罩呢。 容悦虽有些醉可还没到醉糊涂,见长公主亲自走向这方,连忙正经起来,甚至还故作文雅的捡起地面的酒盏。 小馆来倒酒啊。 柳媚儿捧着酒壶配合的倒酒,那一旁的女孩声音清亮出声:容姐姐跟这小馆很熟吗? 容悦眉头突突地跳,面上挂着僵硬的笑容咬牙切齿应:当然,比你熟! 女孩嘟着嘴不高兴的对着黛姐姐念叨:长公主,我们不要理她,去别处赏花吧。 姜苌黛偏头看向捧着酒壶低垂脑袋的人出声:你,跟本宫来。 这里人太多,姜苌黛不能确保会不会走露消息。 柳媚儿茫然的看着,女孩打量几眼道:愣着做什么,长公主让你去伺候呢。 哦。柳媚儿紧张的连酒壶都没放下,迈步走向黛姐姐那方。 金玉楼到底有多大,柳媚儿是不知道的, 反正园内各处楼房交错,柳媚儿望着黛姐姐极为熟悉漫步榻上河道长桥。 春暖花开的时日,夜间明月高挂,本来是一幅好景象的。 姜苌黛看着傻乎乎抱住酒壶的柳媚儿出声:媚儿,你什么时候来都城的? 柳媚儿迎上那眼眸时,只觉得冷的紧,这般严肃的黛姐姐真的很少见。 我昨日来的。柳媚儿低垂脑袋并没有掩饰的交待着。 你来都城做什么?姜苌黛记得朝堂近期没有召见州城官员。 柳媚儿指腹拧着衣袍心虚的应:路上赵阳请我入都城相聚,所以才进城的。 真正的原因,无论如何柳媚儿都是说不出口。 毕竟黛姐姐恐怕只会认为自己是来添麻烦的吧, 姜苌黛挑眉严肃道:赵阳,这人你以后少跟他来往吧。 这话若是平日里柳媚儿多半是会乖巧应下的,可今夜的柳媚儿不想听话。 赵阳他不是坏人,为什么要少跟他来往?柳媚儿不服的问。 这般语气的柳媚儿,姜苌黛也是第1回 见到。 从来都只是乖巧顺从的人,竟然为了旁人跟自己顶嘴。 他带你来金玉楼,这一点还不够吗?姜苌黛眼眸里的怒意已然是愈演愈烈了。 柳媚儿有些畏惧生气的黛姐姐,整个人向后退了几步,心里竟然生起想要逃跑的心思。 金玉楼黛姐姐能来,自己为什么就来不得? 这一点也不公平! 果然,自己在黛姐姐眼里从来就不不是一路人。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柳媚儿说不出旁的话,转身便要离开。 可整个人却被搂住,柳媚儿闻到浓重的酒味,其中还有些许细微的赤霞海棠清香。 姜苌黛哪里会让她继续胡来,自然是不可能让她走的。 媚儿,你想去哪都可以,可金玉楼不行。姜苌黛手臂束住怀里的人时,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因为许久未见到她而紧张到连心尖都在发颤。 柳媚儿整个人就像被藤条禁锢住一般,完全由不得动弹,而且自己手里还抱着酒壶呢。 明月清风徐徐而来时,柳媚儿还能闻到附近花林的清香。 可是心情却很不好,黛姐姐是不是也经常这样抱别人呢。 你听话,明日我让人送你回奉城。姜苌黛掌心轻抚柳媚儿乌黑的发取下她那劣质面具收敛情绪道。 我不要听话。柳媚儿偏头避开停留的掌心,单手轻推开些距离闷声说,而且我自己会回去,不用麻烦黛姐姐的。 你说什么呢?姜苌黛没想到几个月不见,柳媚儿真是大变了模样,我何曾对你说过麻烦二字了? 柳媚儿抿了抿唇,心里还泛着被冷落的委屈,可一想到本来就是自己提的去奉城,两人分隔两地不就是自己想要的么? 既然现在元家已经倒了,那还不如早些和离的好。 别闹了,好么?姜苌黛探手牵住她温热的手,并不想跟她浪费难得见面的机会,今夜你跟我回公主府睡,明日早些坐船出发,这般也省得你赶陆路奔波。 这般话落在柳媚儿耳朵里,却像是自己是什么见不得的人物,黛姐姐急着把自己送出去不可。 奉城的和离书没在身旁,柳媚儿心想自己干脆再写一封和离书。 满心想着和离的柳媚儿,根本没有注意到一向镇定自若的黛姐姐,那发间的耳垂微微泛着红晕。 大抵就算是随身伺候的宫人们也从来没见过姜国长公主这般娇羞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44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17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感谢在20210819 16:41:01~20210820 17:23: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evil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后羿贼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六千一章] 那被牵住的手似是想要挣脱, 姜苌黛偏头见柳媚儿面露委屈的模样,只好松了手。 小峰还在外边等着,我自己会离开都城的。柳媚儿偏头不愿去看黛姐姐, 视线望向那长桥水面的投落皎皎月光, 其间依稀还能看见岸上灯火人影。 姜苌黛从来没见过柳媚儿这般不听话的时候, 好似她是要同自己划清界限不可。 金玉楼入内园至少要花上千两银子一夜,你哪来的这么多银钱?姜苌黛记得地方知府官员一年俸禄才三百两。 这里入门的酒堂不需要这么多的银子。本来柳媚儿也没想到会歪打正着进入金玉楼里的贵客园林。 不过外面的酒堂也不便宜, 柳媚儿花了一百二十两才得了个席位。 这银两都够奉城知府大半年的俸禄, 而出行的柳媚儿因着身上没那么多银子,只得差仆人小峰去当铺把绸缎衣袍都给卖了。 现下身上穿的玄色衣袍只是最为平头百姓的粗布衣裳。 姜苌黛自然也看出柳媚儿的窘境, 一想她为了来金玉楼竟然弄成这般模样, 心中更是气恼。 可现下是在金玉楼里, 姜苌黛也不好过多斥责,毕竟柳媚儿的身份不易暴露。 你若只剩几两银子是回不去奉城的。姜苌黛峨眉微蹙的望着低垂脑袋的人。 分卷(37) 现在还不知柳媚儿到底是跟什么人鬼混学坏,姜苌黛怕自己说多了, 柳媚儿反倒越生了厌。 我先带你离开金玉楼再说吧。姜苌黛看着不为松动的人,只能半胁迫道, 媚儿, 你现在进的可是贵宾园林, 如果待会园内仆人察觉到你的闯入,要是你交不出上千两银子,到时会被抓去官府的。 这般一说柳媚儿哪里还敢说什么,心想只能先跟着出金玉楼吧。 否则就算把柳媚儿卖了,那也没有上千两银子啊。 两人从长桥一路走向另一侧林间小道, 柳媚儿跟在身后也不愿说话。 金玉楼内各处园林都是请上好的花匠来打理景观,春日百花争艳,夜间明光朦胧照亮时别有一番滋味。 各园内莺歌燕舞不断, 丝竹之声噪杂响起,那透过林内散落月光的犹如雾散开一般。 嗯啊! 那花间异样声响溢出时,柳媚儿好奇的偏头看向那略微暗处,只见好似有那人在其间。 柳媚儿当真是没有多想,因着长年看书,眼睛其实看的并不清晰,所以驻足停了下来。 直至看见那衣不蔽体的男女在林间声响越发大时,柳媚儿惊讶地睁大着眼,还没来的及出声,眼眸被一双微凉的手覆盖,瞬间没了光亮。 赤霞海棠花香将柳媚儿整个人包裹住,耳旁响起黛姐姐略微清冷的声音道:什么人敢在此造次! 那男女声响戛然而止,等柳媚儿扒拉下面前的手,林间已经没了人,只隐约看见那对男女匆忙的跑远了。 你还想看什么?姜苌黛探手捏住她的耳垂,将她的脑袋掰正过来。 柳媚儿就算再没见识,这会也该明白方才是什么回事了。 我没想看。柳媚儿红着脸应话。 姜苌黛见她脸蛋红扑扑的厉害,方才松了手正声问:那你来金玉楼做什么? 金玉楼是都城达官贵族寻欢作乐的场所,姜苌黛直至现在都不敢相信柳媚儿她居然会背着自己偷偷的来这等地方。 我柳媚儿话堵到嘴旁,却还是没说出来。 总不能说是来金玉楼看黛姐姐的吧。 那就一定会被问怎么不去公主府啊。 这般吞吞吐吐的模样落在姜苌黛眼眸里却越发透露出不寻常。 金玉楼里也不是没有貌美小君侍奉,难道柳媚儿瞒着自己是来 姜苌黛只觉得自己气恼的就像是火在心口烧一般的疼问:你今夜是来见谁的? 没、没见谁。柳媚儿低垂脑袋哪敢跟黛姐姐对视啊。 本以为黛姐姐还会继续追问,可意料之外的却没有任何声响。 两人顺着廊道出了侧门,宽敞的马车内柳媚儿才感觉到黛姐姐周身弥漫寒气。 公主府的宫人们见到小驸马时,还有些惊讶的紧。 一路跟着进公主府寝宫的柳媚儿只觉得这般不说话的黛姐姐陌生的紧。 因为不听话而被讨厌了么? 柳媚儿坐在寝宫软塌,望着宫人们进进出出的往里间伺候黛姐姐沐浴。 诺大的寝宫柳媚儿却觉得这里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可又不能一走了之。 而里间伺候长公主沐浴的宫人们,同样感觉到不寻常。 长公主性情平日里极难从面上看出些许情绪,可现下宫人们却觉得现下长公主浑身透露杀心。 待素衣裹身时姜苌黛看了看铜镜里的自己,那眼眸里早已没有平日里的沉着冷静。 先前柳媚儿那般躲闪的言行,已经是变相的承认金玉楼里有她倾慕的人了。 那个人让柳媚儿不辞辛苦的从奉城赶至都城,哪怕一夜花尽大半年俸禄也要进金玉楼不可。 姜苌黛没办法说服自己来接受柳媚儿倾慕着出自流落烟花地的人。 金玉楼的小君们接待的都是非富即贵的贵家女眷,柳媚儿家世寻常又只是地方富商。 或许只要稍微施展利诱,那人就会放弃柳媚儿的。 从里间出来的姜苌黛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想着怎么拆散她们了。 大抵是姜苌黛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现在的柳媚儿无论喜欢谁,自己都不会答允。 那端坐在软塌的柳媚儿早已饿的不行,偏生宫人们没一个搭理自己。 备膳吧。 是。宫人们退出殿内时,不由得松了口气。 姜苌黛入座软塌一侧,宫人们陆续备上菜肴,那窗台还放着鲜艳夺目的秋海棠盆栽。 柳媚儿小口吃着米饭,因着浸了汤汁的豆腐最是鲜美可口,因此才忍不住多添了份米饭。 黛姐姐不吃么?柳媚儿见黛姐姐一直不动筷。 我不饿。姜苌黛指腹翻着书,实则心里思量着如何开口提那金玉楼的事。 待用完膳,宫人们撤下菜肴,柳媚儿捧着茶水满脑袋都想怎么提和离一事。 媚儿,你知道金玉楼的小君都有达官贵族私下养着的吧?姜苌黛觉得自己不该表现的太急躁,至少要让她明白金玉楼的人可不是痴情种。 那些以色侍人的小君,贪慕虚荣至极。 假若柳媚儿一朝失足信了那些小君,将来会吃苦头的。 不知道。柳媚儿还纳闷怎么突然提到金玉楼的小君了。 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今夜为何进金玉楼吗?姜苌黛觉得既然柳媚儿不了解,或许只要同她说清,那便能消了她对那人的热情。 柳媚儿望着沐浴过后的黛姐姐那过分白皙的面容,因着卸下雍容华贵的衣裳首饰,而显得黛姐姐瞧着更清冷了些。 可柳媚儿想起黛姐姐在金玉楼的画面,眼眸暗了暗应:黛姐姐为什么想知道呢? 我是担心你被人骗了。姜苌黛话语停顿的说着,才隐约察觉自己有些言不由衷。 媚儿已经是大人了,黛姐姐不用担心的。对于黛姐姐的回答,柳媚儿一点也不意外。 毕竟黛姐姐从来都只是把自己当成小辈对待,所以很多事也不会跟自己讨论。 当初忽然间来奉城是这般,去年突然离都城也是如此,自己从来没有立场去过问。 柳媚儿不经意的叹了叹,偏头看向那开的娇嫩的秋海棠低低道:黛姐姐能去金玉楼,难道我就不能去吗? 一时间姜苌黛竟然不知要如何去劝说她。 是啊,柳媚儿都已二十三了。 她就算有心怡郎君,那也是常事。 自己有什么资格去劝阻她呢? 好在姜苌黛善于筹谋,很快便寻了个由头应:暂且不说你是隐藏女儿家身份,再来你还是长公主驸马,若是传出在外做官的风言风语,这对你我都不好。 是啊,柳媚儿现下是自己的驸马,自己有权让她遵守驸马约定。 那不如早些和离吧。柳媚儿并没有在询问,而是赌气的说了出来。 当驸马,一点也不好! 你、说什么?姜苌黛面色沉了沉,视线直直地望着她,心想她竟然真要为旁人与自己和离! 柳媚儿何尝不紧张,只因着今夜的黛姐姐太过强势了。 好似每一句和一个眼神都能让自己喘不过气来,或许这就是姜国长公主独有的气势吧。 现在元家倒了,那和离也该是时候了,不是吗?柳媚儿没了刚才赌气似的勇气,吞吐的又说了一遍。 姜苌黛峨眉微蹙的望着柳媚儿,竟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难道真要答应与她和离不成? 不,不可以的。 和离一事暂时急不得,你这般着急莫非是与谁私定终身不成?姜苌黛无比迫切的想要知道柳媚儿喜欢的人究竟是谁。 柳媚儿看着有些咄咄逼人的黛姐姐,心间更是委屈的紧。 黛姐姐在金玉楼设宴寻欢作乐,自己一句都问不得,偏生轮到自己却要被这般怀疑逼问。 这是我自己的事,与黛姐姐无关。柳媚儿放下茶盏,为了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偏头要从软塌下来,今夜借宿一宿,明早媚儿会自己离开都城的。 说罢,柳媚儿转身要离屋内,可是整个人却被从背后搂住。 那落在耳侧的沉重呼吸有些许不同寻常,眼前画面忽地一转,柳媚儿被按在软塌。 姜苌黛阴沉的看着柳媚儿严肃道:媚儿,公主府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 那按住柳媚儿的力道着实有些重,连带娇嫩的手腕都泛起红,柳媚儿毫无挣扎的余地,因着委屈而红了眼。 大抵真是被柳媚儿的话气糊涂了,姜苌黛才会口不择言的做出这般强势的动作。 明明一直以来在柳媚儿面前,姜苌黛甚至都不会说一句重话的。 对不起媚儿,别哭,好么?姜苌黛俯身慌张的望着软塌无声哭的哽咽的娇弱美人,那眼角滑落的泪无声的淹没乌黑发间,薄唇递近那略微湿咸泪水,满是愧疚低声说,金玉楼里的男子远没有你看起来的温文儒雅,他们真的配不上你。 当初姜苌黛之所以题金玉楼为名,正是因为看透达官贵族们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这里面厮混的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其实都没什么差别的。 而姜苌黛混迹其中只不过是为隐藏自己与大臣们交际的心思,二来为金玉楼增加着名气用以吸纳足够的金银来扩充军队数目。 毕竟皇帝他对自己一直有戒心,姜国四面绕敌,要是一时松懈便会重演上一世的惨剧。 柳媚儿一时愣住,甚至分不清是因为那落在眼角的亲亲,还是因为黛姐姐的话语。 如果黛姐姐说的是真的,她在金玉楼不是找男子的吗? 那黛姐姐为什么要去金玉楼?因着哭过的原因,柳媚儿嗓子有些许哑。 我是因为必须要与朝堂官员和世家大族保持密切的联系,金玉楼是再好不过的掩饰招牌了。姜苌黛指腹轻揉她的眼角,视线同那清澈眼眸对视时,心口处仍旧是会禁不住的有些发胀。 明明方才她提和离的话语就像被刀子刻一样的疼。 柳媚儿从来没想到黛姐姐去金玉楼是这般原因,脑袋更是有些转不过来。 如果黛姐姐不是去金玉楼寻欢作乐,那岂不是自己误会了黛姐姐! 方才的话我只是一时气急,你莫放心里了。姜苌黛不想让柳媚儿同自己疏离,媚儿,我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你,我是怕你被金玉楼的男子骗了心而受伤。 一向心思简单的柳媚儿,兴许真会信了那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小君们甜言蜜语。 我柳媚儿一想到自己非但误会黛姐姐,反倒自己去金玉楼被抓,脸颊微红的应,我没有去找男子。 金玉楼,那么贵的地方,要不是因为黛姐姐,柳媚儿才不舍得把那么多的银子扔进去。 真的吗?姜苌黛望着脸红红的人,多少有些不太放心。 柳媚儿又羞又急的解释:真的,我去金玉楼是因为听说黛姐姐今晚会去,所以才进了里面的。 姜苌黛倒没想到柳媚儿会说出这般话,按理她要见自己直接去公主府就行,何必去金玉楼花钱。 可眼前的柳媚儿实在不像撒谎的模样,更何况姜苌黛私心里也期待柳媚儿没有同旁人过分亲昵。 你为什么宁愿去金玉楼而不愿意去公主府找我? 我、是偷偷来的都城,所以不好意思出现。柳媚儿红着脸偏头避开目光断断续续的说。 虽然话语过于简略,可却让姜苌黛心间翻涌不停。 因着俯身的姿势,姜苌黛能够清晰的看见柳媚儿娇羞的模样,那娟秀的眉头,躲闪的眼眸,还有那抿紧的樱唇无不透露出她的羞怯之意。 媚儿,你是想我才来都城的么?姜苌黛直白的问出来时,眼眸闪烁着少见的期待。 嗯。那细弱的声音悄然应下了。 柳媚儿害羞的偏头没敢看黛姐姐,毕竟这么大的人,还因为想念而大老远跑过来偷看,结果偷看被抓还不成。 现下还要被这般直白的询问,柳媚儿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熟透了。 此时此刻的柳媚儿大抵还不知这般娇羞媚态在姜苌黛看来有多诱人。 那玄色衣裳衬得她肤白如雪,又因为害羞的缘故,她脸颊连同耳后颈都是翻着粉粉的红润,整个人比春日的桃花还要娇嫩妩媚。 姜苌黛呼吸微滞的凝视这株娇嫩盛开的花骨朵,指腹不由自主的抚上她的面容,唇角却不由得上扬,眼眸笑意似融化高山寒雪的暖阳,随即禁不住轻笑了声低低道:媚儿,我也想你。 大抵世上再没有比你所想的人正好心心念念着你更令人动容的了。 连同姜苌黛这数月好不容易筹划的思绪也被击溃,心间的思念就像是一直被禁锢的河流因着她的一句话而泛滥成灾。 真的吗?柳媚儿这么久都没收到一封信,整个人心里还生着闷气呢。 当然是真的。姜苌黛指腹顺着挺巧的鼻头悄然按在她的薄唇,心里放出来的念头就像春日里疯狂生长的枝条,一向自持的姜苌黛也只能顺从心里的贪念,俯身低头亲了下那抹樱唇。 唔柳媚儿眼眸无比明亮的望着面前的黛姐姐,连带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姜苌黛不想吓着她,所以只是轻轻的用了些力道,便撑起了身,眉眼带笑故作镇定的问:这是媚儿的奖励,喜欢吗? 喜、喜欢。柳媚儿只觉得自己的嘴巴好像被亲的有些不见了。 那还要吗?姜苌黛眼眸里的贪婪掩饰的极好,佯装亲昵的握住她的手把玩,漫不经心的询问。 或许柳媚儿对于自己只是姐姐般的信赖,可这些只要能拿捏住她,其实也就够了。 柳媚儿被这突然的惊喜差点砸昏了头,面上的笑意根本掩饰不住,可整个人被黛姐姐束住,害羞的都没地方躲,只能乖巧问:今天有这么多奖励吗? 当然,媚儿不想要奖励吗?姜苌黛望着毫无察觉的人,低头亲了下她的掌心。 想想要的。柳媚儿当初因为金玉楼的事而大病一场,心里一直耿耿于怀,现下忽地释怀,哪能不高兴啊。 分卷(38) 姜苌黛迎上柳媚儿满是期待的眼眸,心想她这样真是太容易被骗了。 还不如自己好生养着这朵娇嫩的花,至少要让她离不开自己才好。 否则往后她若是时不时提和离,姜苌黛真怕自己被气的心肝疼。 那媚儿还想要我亲哪里呢?姜苌黛饶有兴趣的看着满脸害羞的人询问。 柳媚儿哪里说的出口啊,眼眸躲闪的望了望那一旁的烛火应:只要是黛姐姐,亲哪里都可以呀。 那就再亲下这里吧?姜苌黛指腹按了按那樱唇,表面上是询问,可眼眸里的灼热远远超出自己的想像。 嗯。柳媚儿红透了耳垂,还不忘应话。 当绵软轻触时,姜苌黛望着那羞得闭眼的人,已经分不清是谁在诱谁了。 这夜的公主府直至黎明时,宫人们入内伺候洗漱时,才发现长公主与昨夜相比已经是全然不同的模样。 那眉眼间的情绪无比平和,连带整个人的气势都有些内敛,甚至柔和了不少。 果然还是跟驸马爷有关系的啊。 床榻纱帐内的柳媚儿睡到自然醒时,身旁的黛姐姐已经不见了人影。 柳媚儿抱着被褥不断打滚,眉眼间笑意不止,满脑袋都是昨晚的奖励。 等到肚子咕噜叫唤时,柳媚儿才离了床榻洗漱用饭。 公主府不比柳家,规矩总是繁杂的很。 亭内用饭的柳媚儿好奇的问:长公主去哪了? 回驸马爷,长公主去宫内上早朝。 那午饭也不回来吃了吗?柳媚儿吃着面条问。 平日里都要傍晚才回来。宫人们都没说长公主大部分时候不回公主府用膳。 柳媚儿一听,心想朝堂的事一定也很忙的吧。 本以为一天都要很无聊的时候,公主府却忽然来了一位客人。 那客人就是昨晚在金玉楼陪着黛姐姐的女孩。 哎,这漂亮的小公子是谁啊?岳月去年才随平定动乱的岳伍大将军入都城,之前并没有见过柳媚儿,所以也不认识。 一旁的宫人们捂嘴笑了笑解释:岳姑娘,这位是在奉城的驸马爷啊。 岳月满脸不高兴的打量柳媚儿轻哼了声道:原来你就是长公主的驸马啊。 其实长的也没有多好看啊。 额 柳媚儿觉得这女孩说话有些变得太快了。 岳月喜欢跟在公主府养的家士比武,因为他们武功很是不错,而且公主府的马场练箭骑马都很方便。 平日里因着长公主忙于政务,所以公主府很少有人,姜苌黛才同意岳月入府游玩。 可等黄昏时姜苌黛看着正与柳媚儿说笑的岳月时,忽地意识到有些不太妥当。 长公主,可算回来了。岳月还想跟长公主比试练剑呢。 没想到那驸马不会剑术,岳月故意占便宜说难教授剑术,没想到驸马居然同意了。 岳月性子古灵精怪,可没少趁机欺负啊。 毕竟长公主在岳月眼里,那就是高高在上的明月,怎么能被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人抢了呢。 而从来没练剑的柳媚儿,只觉得剑术太难了。 长公主,驸马说要拜我为师学剑术哦。岳月得意的凑上前。 她不适合练剑,月儿还是算了吧。姜苌黛没有来由的不想让岳月跟柳媚儿离的太近。 因着挥剑的缘故,柳媚儿整个人有些许累的紧,面容微微流着细汗,正当柳媚儿想要用衣袖擦汗时。 姜苌黛手握帕巾贴在柳媚儿红润的侧脸细声道:你从来没练过剑,怎么突然想起学剑了? 而且以前怎么没见柳媚儿同自己提练剑的事,难道是因为岳月不成? 此刻全然没有察觉到危险的柳媚儿,还在因为黛姐姐的体贴照顾而高兴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26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18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感谢在20210820 17:23:42~20210821 17:08: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深陷七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蓝色 20瓶;4721121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五千一章] 我见岳姑娘练剑很有趣, 所以跟着学了几下。柳媚儿眼眸明亮的望着身前的黛姐姐乖巧应着。 其实柳媚儿没好意思说是因为对当初见黛姐姐练剑时英姿飒爽的模样倾慕不已,所以才想比划试试。 当然练剑比柳媚儿想像的还要难上不少,这短短一个下午就已经是累的不行。 反倒是那岳姑娘虽然看着年岁比自己小, 可武功似是厉害的紧, 现下连气都不带喘。 练剑可不是一开始就直接拿剑上手, 你要想练剑日后我教你便是了。姜苌黛探手将她脸颊旁的细发挽至耳后,视线望着面前水嫩的脸蛋, 指腹忍不住轻捏了下。 柳媚儿哪里好意思麻烦处理繁忙政务的黛姐姐教授剑法连忙摇头应:我练的不好, 还是算了,不劳烦黛姐姐。 没想到柳媚儿会这般拒绝自己的好意, 那停在脸颊的手缓缓地移开, 姜苌黛悠悠道:那好吧。 总觉得柳媚儿好似对自己颇有敬畏啊。 那一旁干站着的岳月哪里想到会看见平日里尊贵无比的长公主, 竟然会对一个人这般温柔体贴。 怎么跟都城里传的长公主与驸马流言不太一样呢。 姜苌黛缓缓转过身,将帕巾交于随身宫人,见岳月正满是好奇的打量, 方才出声:月儿,本宫有些乏了, 今日恐怕不便留你在公主府玩闹了。 岳月有些不高兴的看了看长公主身侧的驸马爷, 心想越看越像个小白脸! 那月儿改日再来拜访长公主吧。 嗯。姜苌黛自然看得出来岳月的不情愿, 只不过现下确实没空顾虑她。 待岳月离了廊道,柳媚儿出声问:黛姐姐今日很累吗? 姜苌黛偏身看了看柳媚儿,食指指腹点了下她额前,神情略微不不满的应:我哪有媚儿累啊。 说罢,姜苌黛便自顾自往寝宫廊道走去, 见身后没有声响,只得偏头眼眸略带怨念的出声:还不过来? 哦。反应慢半拍的柳媚儿探手捂着额前,连忙小跑着跟上前, 心想黛姐姐感觉有些怪怪的呢。 夜幕落下之时,柳媚儿因为练剑的缘故有些热的紧,便想去沐浴。 公主府的寝宫里间,其实还是柳媚儿第1回 入内。 从前为了顾忌假身份,所以柳媚儿都是去别处用浴桶沐浴。 偌大的浴池水雾萦绕,柳媚儿迈步进入其中时,还有些傻眼的没有缓过来。 果然王室的富裕远超过柳媚儿的想像,上一世因着战乱的缘故,国库吃紧当时的公主府其实并没有现下这般富丽堂皇。 姜苌黛看着那呆愣的人出声:发什么呆,你不是要沐浴么? 柳媚儿红着脸应:这里的浴池好大啊。 嗯,所以才让你同我一块进来的。 姜苌黛将衣裳披在衣架,偏头望着那仍旧没有动静的人,你不想洗么? 没、没有。柳媚儿哪里想到会要跟黛姐姐一块沐浴啊。 整个僵硬的就跟木头一样,眼睛直直望着地面,耳旁却无比清晰的听到入水的声响。 为了配合柳媚儿的喜好,姜苌黛甚至让宫人准备桃花花瓣。 别扭的解着衣裳的柳媚儿从屏风后出来时,整个人就像鱼儿一般扑通的滑进池水之中。 姜苌黛忍笑的看着那只露出一颗脑袋的人出声:媚儿,你离这么远做什么? 柳媚儿支支吾吾的应:这里比较浅呢。 好吧。姜苌黛见她这般害羞模样,心想还是不逗她的好。 这内里的灯盏被水雾晕染的有些发散,朦胧的光亮落在水面时散落银斑,粉嫩的桃花漂浮在池水中尤为娇艳。 好一会柳媚儿才自顾自的擦洗,掌心捧着池水还能闻到浓郁的桃花香好奇的问:黛姐姐也喜欢用桃花沐浴吗? 当视线投落那纤细修长玉颈时,柳媚儿呼吸一滞呆呆地望着,竟然都带眨眼的。 因着墨色长发挽在脑后露出泛着光泽的玉颈,黛姐姐的面容更是肌肤细腻犹如白雪。 我平日里不喜用花浴。姜苌黛迎上那亮闪闪的目光时,先前些许不愉快情绪早就散了,这是为你准备的。 为了能让柳媚儿简单的听懂,姜苌黛都已经是选择最直白的话语。 柳媚儿低头看了看掌心的桃花,脸颊的红晕越发明显了些,心间却扑通扑通地跳的极快。 原来黛姐姐知道自己喜欢桃花啊。 媚儿,不喜欢吗?姜苌黛缓缓靠近询问。 嗯,喜欢的。柳媚儿毫无察觉的应着,待身侧水纹波动时才意识到不对劲。 纤纤素手轻贴在柳媚儿脸颊,晶莹的水珠嘀嗒落至水面,耳旁响起声响:别动。 柳媚儿呆呆地望着面前的黛姐姐,自然是不敢乱动的。 因着两人离的极近,柳媚儿甚至都能隐约看见池水下是何模样。 本就身段高挑的黛姐姐,骨相自是极好的,柳媚儿眼睛只偷偷看了那身前一眼,整个人面红耳赤的就像是要烧起来一般。 脑袋更是不受控制的想起昨夜在金玉楼无意间撞见那对男女画面。 待姜苌黛慢悠悠的收回手时,那指腹间有一小处碎花瓣,唇角上扬的说:好了。 柳媚儿羞得连忙探手擦了擦脸蛋问:脸上还有么? 没有了。姜苌黛漫不经心的看了看身前的柳媚儿。 虽然她身段长了不少,可好像整个人除却脸蛋有些肉,其余的别处好像没什么变化啊。 黛姐姐看什么啊?柳媚儿察觉到目光,连忙探手护住身前软声软气的说。 媚儿好像瘦了,莫非是一路奔波太累了么?姜苌黛心想从奉城来都城都要大半月的路程,她此回又只带着一个家仆,或许是背着常氏偷偷来的吧。 不累的。柳媚儿为自己刚才的坏心思感到羞愧。 黛姐姐才不是那种人呢。 姜苌黛清晰的看着她的反应问:媚儿,你为什么不敢看我啊? 昨夜真是被气昏了头,柳媚儿这么害羞的性子,自己居然会怀疑她去金玉楼寻欢作乐。 唉,大抵真是关心则乱吧。 柳媚儿羞怯的抬头看了眼,而后极快偏头移开视线,细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应:没有,黛姐姐离的好近啊。 这么大的水池,柳媚儿却已经被逼到角落,身后的池壁还微微泛着凉呢。 好吧。姜苌黛缓缓拉开距离停在身侧,自顾自的用掌心撩拨水面,心想自己是表现得太急了么。 好不容易柳媚儿才松了口气,见黛姐姐离了水池,方才缓缓起身。 寝宫内的窗台微微敞开,清风缓解面上的温热,柳媚儿喝了一大口茶水。 那正坐在梳妆台前的黛姐姐自顾自梳理墨发,看起来好像有点冷漠呢。 柳媚儿走向窗台的秋海棠花,微风徐徐而来时,占风铎发出清脆悦耳的铃声。 窗外的明月并不圆满,可是很亮堂,夜空里繁星满天,大抵明天是个艳阳天吧。 夜深了,睡吧。姜苌黛依次熄灭殿内灯盏。 嗯。柳媚儿转身迈步跟着走向床榻纱帐处。 公主府的床榻很大也很软,柳媚儿还能闻到清晰的赤霞海棠花香,大抵都是用了香薰吧。 安静的殿内只余一盏灯留以照明,纱帐模糊的挡住些许光亮,柳媚儿躺在里侧也不敢乱动,偏头看向身旁平躺的黛姐姐。 闭目养神的黛姐姐呼吸很浅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柳媚儿现在都还有些恍惚,好似昨夜那般亲昵就像梦一样。 黛姐姐,睡了么?柳媚儿小声的唤。 什么事?姜苌黛睁开眼望向枕旁的人。 我打算明日回奉城。柳媚儿本来就只计划来都城看一眼黛姐姐就回去的。 现下出来近月余,奉城的政务恐怕堆积不少,而且常氏也会担心的。 姜苌黛薄唇抿紧了几分应:好,我让人护送你回奉城。 说罢,姜苌黛转过身背对着她不再出声。 突然这般冷漠的反应,柳媚儿心里有些不开心。 两人这般过了一夜,早前柳媚儿哈欠连连的吃早饭。 难得黛姐姐没有去王宫上早朝,而是在亭内陪同用饭。 那透过薄雾的朝阳有些红彤彤,柳媚儿吃着面条忽然有些舍不得离开了。 可是对面的黛姐姐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想来也不会挽留自己,那自己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柳媚儿慢吞吞的吃完面条,而后又吃了一个大肉包。 等停筷时柳媚儿缓缓起身,探手拿起包裹,黛姐姐随行在身侧。 都城外的码头并不远,马车一路上骨碌地转悠,很快就到了码头。 清晨的码头已经很是热闹,姜苌黛看着面前忸怩的柳媚儿出声:一路平安。 到底她不再是上一世的孩子,现在她是奉城知府,总该要有她自己的事忙。 柳媚儿低落的点头,便要下马车。 等一下。 怎么柳媚儿转身偏头想要询问时,唇间忽地落下绵软。 那微凉的掌心不知何时按住柳媚儿后脑,完全由不得柳媚儿动作。 唔!柳媚儿红着脸满是震惊的看着面前的黛姐姐,直至呼吸不过来时,才得以缓口气。 姜苌黛拥住怀里软乎乎的一团,薄唇微微泛着光泽,呼吸微微急促了些低声道:等秋日里吏部官员考核,我再将你调回都城附近任职吧。 柳媚儿面红耳赤的听着黛姐姐心口的跳动应:嗯。 分卷(39) 媚儿 嗯? 你讨厌我这样对你吗?姜苌黛掌心轻抚她的脸蛋询问。 不、不讨厌的。柳媚儿禁不住过于热切的目光,连带说话的舌头都捋不直了。 黛姐姐一会冷一会又热,真是让人招架不住啊。 耳旁响起一声轻笑,姜苌黛眉眼带笑的看着怀里的人应:好了,你该出发了。 柳媚儿探手撑起身,可黛姐姐并没有松开握住自己手腕的手。 这是让自己走还是不走啊? 记得到奉城给我送信报平安,知道吗?姜苌黛指腹扣住她纤细的手腕,视线直直地望着两颊还泛着红的人。 嗯,知道了。柳媚儿只觉得黛姐姐的力道抓得人有些疼了。 姜苌黛其实不想柳媚儿回去的,因为都城离奉城太远了。 外边的宫人压低声音汇报:长公主,时候不早了。 知道了。姜苌黛缓缓松开手。 柳媚儿探手抱住包裹,脑袋一下灵光想起早前自己在奉城古寺给黛姐姐求的平安符。 姜苌黛看着那忽地放下包裹,忙着解开身侧佩囊的人。 这个是古寺的平安符,娘亲说很灵的。柳媚儿双手奉上平安符时,还有些紧张。 媚儿给我求的吗?姜苌黛接过平安符问。 柳媚儿害羞的点头应:嗯。 说完,柳媚儿便抱着包裹跳下了马车,等上了船没多久,船只便缓缓行驶离开那人来人往的码头。 春夏交接的都城看着格外繁花似锦,原本的忧愁也被先前黛姐姐的亲昵给冲淡了。 柳媚儿站在甲板上远远望着已经快要看不见的都城楼阁,心中却满是期待下一回的会面。 而从码头回公主府的姜苌黛掌心轻抚那道平安符,鼻尖轻嗅时还能闻到桃花清香。 大抵因为这道平安符一直都被她随身携带着吧。 初夏时柳媚儿回到奉城,衙门内的事务堆积的案桌都快放不下了。 常氏则发现自从孩子去了省城之后,整个人比从前还要爱傻笑了。 六月盛夏里的都城因为炎热街道上行人甚少,姜苌黛望着奉城来的书信,独自站在那娇艳盛开的秋海棠花前,自是一幅美人图像。 【黛姐姐安好,媚儿已平安到奉城,勿担忧。】 这过于简短的话语,让姜苌黛实在是读不出旁的意思来。 唉。 随行伺候的宫人们听闻这一声叹息时还有些捉摸不透。 姜苌黛将那信夹在书本里,而后提笔回了一封书信。 正巧这封书信送到奉城时是乞巧节,那日奉城里热闹的紧。 柳媚儿特意让柳家丫鬟仆人们出去游玩,府邸里尤为的安静。 那信展开在书房案桌,柳媚儿腼腆的看着,连带那耳垂都红透了。 【已阅来信,奖励下回会面亲自赠予。】 奖励! 秋日里的官员考核,都城来的调任书递至奉城时,柳媚儿满是忐忑的说与常氏。 这调回的岸城离都城很近啊。常氏哪能看不出来啊。 只不过见自家孩子满脸藏不住的期待,所以没再说什么。 当即走马上任的柳媚儿带着常氏去了岸城。 岸城是都城最近的城镇,比远离都城的地方奉城繁华不少,而且不少达官贵族偶尔出都城游玩便会去岸城。 新官上任时地方官员又是一番拜会,柳府门口就没有清闲过。 深秋里才得几分消停,只是临近年底衙门事务正是繁忙的时候。 柳媚儿自然也就没有时间去见黛姐姐,大部分都是埋在文书里度日。 等初冬时节天气越发寒冷时,柳媚儿才意识到已经快近除夕了。 白日里常氏让人给柳媚儿制了新衣袍,想让她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柳媚儿看着这一身黑乎乎的衣袍,着实是喜欢不起来。 这衣袍穿着可暖和些? 常氏瞅自家孩子当然是哪里都好的。 嗯,很暖和。 大雪洋洋洒洒落下的时候,岸城的景观自是一绝,因着有高耸险峻的山崖而闻名,冬日里雪景更是引来不少文人墨客。 不过柳媚儿没有这般闲情,因为实在太冷了,连带批阅文书的手都被冻的通红。 繁忙的政务一日复一日,柳媚儿都要将黛姐姐的奖励给忘记了。 某日午后大雪未停,柳媚儿乘轿回府,只见府门前守着一干将士,场面颇为严肃。 仆人上前接待道:公子,长公主来了。 柳媚儿眼眸亮闪闪的问:真的吗? 嗯,现在就在您屋里喝茶呢。 一路有些焦急的柳媚儿,甚至都顾不上仆人们撑着的伞,冒着风雪踩进堂内。 常氏远远从廊道看到时,不由得叹了声:唉,这孩子真是一点心思都藏不住啊。 看来还不得被长公主吃的死死的。 柳媚儿匆忙入廊道,探手掀开帘子,随即入内。 那静坐在窗旁软塌饮茶的黛姐姐偏头看了过来,眉眼带笑的招手。 黛姐姐怎么来了?柳媚儿本想着待官员除夕休假时,自己再悄悄去都城一趟的。 我跟朝堂亲派的钦差大臣在审查附近州城的官员,正好途径岸城,所以来看看你。姜苌黛望着她那发间未融化的积雪,指腹替她轻抚去。 柳媚儿一听,眼眸暗了暗说:那黛姐姐岂不是很快就要走了? 嗯。姜苌黛见她沮丧的模样,忍俊不禁的笑了笑,没有很快,不过明日出发也不迟。 这样啊。柳媚儿稍稍恢复些精神,侧身坐在软塌旁,神情紧张的问,那今夜黛姐姐要睡在这处么? 假若不是姜苌黛知道柳媚儿没有旁的意思,可能都要误以为她是在向自己暗示什么。 姜苌黛指腹捏住她的脸颊应:当然,媚儿不想要奖励了吗? 柳媚儿红着脸抿了抿樱红的唇应:自是想的。 从收到那封信起,就很想的。 那媚儿过来要奖励吧。姜苌黛指腹捏住她的下颌逗弄的说。 哪里敢主动的柳媚儿,慌张偏头避开那捏住下颌的手。 不想要奖励了么? 柳媚儿摇头,视线看了看微敞开的窗外,那长廊里还有不少来往的宫人们。 这怎么好意思啊。 姜苌黛见她似闷葫芦一般的性子,只得探手主动捧住她脸蛋出声:算了,我来吧。 要真让柳媚儿主动,怕是天都该黑了不可。 不过当薄唇轻抵时,姜苌黛可没有再给她躲闪的余地,甚至还轻惩罚似的咬了下。 天底下真是再也寻不到比她更迟钝的女孩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36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15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感谢在20210821 17:08:59~20210822 17:22: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深陷七五、积极废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 10瓶;我后羿贼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六千一章] 寒冬里本是冷的紧, 可柳媚儿却热的有些冒汗,那被黛姐姐捧住的脸颊无从动弹。 因着有些无力而半倚靠入怀里,整个人被黛姐姐极其亲近搂住。 唔哈!柳媚儿仰头微红着脸大口呼吸时, 樱红的唇还泛着些许水润, 更是诱人的紧, 明亮的眼眸带着不解询问,黛姐姐为什么咬我啊? 姜苌黛一手亲昵的穿过她身后, 将她整个人按坐在膝上应:谁让你太笨了。 这也不是第1回 亲昵, 怎么她每回亲完气都急促的不行呢。 莫非是身子落下什么毛病不成? 柳媚儿害羞的没敢乱动,一来是因为这有些过于亲昵的坐姿, 二来是黛姐姐的手紧紧环住自己, 就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的仔细认真问:哪里笨了? 你自己想吧。姜苌黛指腹扣住她的手腕, 峨眉微蹙道,方才亲了一会,你就出气这般急, 可是有什么不适? 话语转的太快,柳媚儿还有些茫然低头道:没有不适啊。 其实柳媚儿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 反倒是很佩服黛姐姐能这般镇静自若。 我看你该补补才是。姜苌黛并没有探出异常脉象, 方才松了口气, 心想或许是她身子太虚了吧。 柳媚儿虽然不明白可还是点了点头应:嗯。 屋内一时安静不少,柳媚儿有些害羞的不想继续这般坐姿低声问:那个,媚儿可以下去了吗? 不可以。姜苌黛望着怀里娇艳如花的人儿,眼眸浮现笑意,纤细修长的手臂微紧搂住她, 这数月不见,我想好好看看媚儿。 到底还是年轻女孩,身段纤细的很, 难怪常有诗人以柳腰形容窈窕身姿。 连带姜苌黛搂着的力道都不敢太重,眉眼满是欣赏望着面前红红的脸蛋轻笑道:媚儿,你是害羞么? 柳媚儿直直点头应:嗯。 这般被看了好一会,姜苌黛才将束住她身侧的手臂缓缓移开说:好吧。 现下媚儿长大了,想来也不爱与我亲近了。明明上一世还会往自己怀里撒娇要亲亲抱抱的啊,姜苌黛眉眼间不由得流露出几分怀念。 没有不喜欢跟黛姐姐亲近的。柳媚儿对于黛姐姐的亲近举动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不喜欢呢。 真的?姜苌黛指腹轻捏了捏她的脸蛋,手感还是一如既往的绵软。 真的,我喜欢跟黛姐姐亲近的。 姜苌黛略微仰头望着坐在腿上的人,便也没有再捉弄她,指腹点了点她的鼻头说:这还差不多。 两人在屋内待到天暗了下来,才出院去前堂内用饭。 岸城的府邸是历任知府的官邸,常氏望着给自己盛粥饭的孩子,偏头又看了眼那静坐的长公主。 心想若说长公主无心吧,她回都城前还要来岸城一趟。 可若说有心吧,奉城知府调任岸城知府,官职一年到头也没见升迁。 去年那般大的洪灾险情,奉城百姓哪个不是感恩戴德传颂自家孩子的政绩。 朝堂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长公主在朝堂辅政皇帝,不可能不知晓功绩。 媚儿,待会用完饭,同为娘去佛龛上香。常氏为自家孩子不平,却也知道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姜国到底是姓姜的人做主,当初那么权势通天的元家,到最后还不是被赶尽杀绝。 嗯。柳媚儿并未多疑的应下。 夜间柳媚儿陪同常氏回侧院,佛龛一直都有丫鬟打点,所以很是干净整齐。 待亲自点燃香,柳媚儿将香递于常氏一同跪拜。 两人起身时,柳媚儿接过常氏手里的香放入佛龛前的坛里。 常氏手里握着佛珠才出声问:媚儿,那长公主今日来是为何事啊? 黛姐姐说是顺道经过岸城,所以才入城来的。寒冬里常氏年迈腿脚也越发不灵活,柳媚儿坐在榻旁给她腿部贴着药膏。 那应该待不久吧?常氏从心里不喜欢这位心思深沉的长公主,当初在柳家时就看出这女子不简单。 柳媚儿替常氏捏着腿点头应:嗯,黛姐姐说明日就回都城。 常氏一听便也没再多问,心中倒是放心了不少。 夜深时柳媚儿才从常氏院内回来,宫人们则在外间守着,早早沐浴过后的黛姐姐侧卧在床榻看书。 黛姐姐一路奔波,怎么不早些歇息啊?柳媚儿将外衫搭在一旁询问。 我在等你。姜苌黛知道常氏性情古板,想来不会喜欢媚儿同自己纠缠在一处,自然也担心常氏会同她叮嘱些什么。 柳媚儿微愣了会,而后腼腆的笑着应:嗯,那媚儿会快些去洗漱的。 总感觉黛姐姐好像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呢。 姜苌黛见她神情自然,并没有什么不对劲,心中才松了口气。 毕竟现下还不知柳媚儿对自己的心意有几分,假若常氏发现些许不寻常非要阻止的话。 以柳媚儿纯善孝顺的性子,或许柳媚儿也不会选择自己的吧。 这般一想连带手里的书,姜苌黛也看不进去了。 柳媚儿梳洗出来时,便见到黛姐姐满脸担忧的模样不解的问:黛姐姐是在想什么烦心事吗? 朝堂的事务那般繁忙,柳媚儿也是知道的。 没有,快些上来躺着吧。姜苌黛偏头望着只着单衣裤的人说。 冬日里天冷的紧,岸城知府官邸并未奢华到铺设地暖,所以屋内其实并不算暖和。 柳媚儿躺进里间被褥里时腿脚还有些冷的紧。 姜苌黛放下纱帐而后躺下,手臂轻环住拘谨的人时,鼻尖清晰的嗅到桃花清香。 两人离的很近,因着衣衫单薄而互相传递热度,柳媚儿心想难怪以前小的时候娘亲总爱让自己给她暖床呢。 媚儿,你睡了么?姜苌黛微紧收了下环住她的手臂,视线望向怀里毫无防备的人。 柳媚儿睁开眼应:没呢。 窗外风声呼啸而过时,呜咽般的声响从窗户缝隙细碎地响起。 这座崖城官邸修建的有些年头,现如今有些许破旧了。 黛姐姐睡不着么?柳媚儿在怀里转动身子,面对面的看着不语的人。 嗯。姜苌黛眼眸略微有些不安。 女子与女子之间的亲昵本就易受世人非议,自己真要忍心拉柳媚儿沦落那般境地么。 柳媚儿并未察觉黛姐姐的心思,只以为她是睡不习惯,便将自己的桃花枕头拿了出来贴心的说:我最初来也睡不惯的,但是用这个枕头就会很安心的入睡,黛姐姐不嫌弃的话,要不要试一下呀? 分卷(40) 话音未落时柳媚儿整个人被按入怀里。 媚儿别动,让我抱抱你吧。姜苌黛手臂束住怀里的人,心情颇为复杂。 可是枕头不要了么?柳媚儿脑袋枕着黛姐姐的胳膊轻声询问: 姜苌黛指腹轻点怀里单薄身段应:嗯。 柳媚儿还有些小失落呢,桃花枕头闻着可香了呢。 这般一夜至天明时,屋外风雪稍稍缓和了些。 安静的屋内烛火已然燃尽,床榻纱帐内的姜苌黛睁开眼时,怀里的人仍旧乖巧的很。 被褥里的暖和更是衬的屋内有些许冷的紧,姜苌黛指腹轻抚她那睡着时嘟起的樱唇。 睡梦里的人一动不动,呼吸沉稳的很。 因着临近除夕朝堂事务繁忙,姜苌黛其实没有多少闲暇时日,突然停留岸城一夜已经算是私心了。 黛姐姐?柳媚儿隐约感觉到身旁有动静,迷糊的睁开眼唤了声。 姜苌黛这才收了手应:我要出发了。 柳媚儿明亮眼眸眨了眨,意识才恢复过来说:这么早吗? 嗯。姜苌黛亲了下柳媚儿额前,你不用送我,多睡会吧。 可是我也睡不着了。柳媚儿不舍的情绪涌了上来,探手轻拽住黛姐姐的衣衫低低道。 这般撒娇似的小动作落在姜苌黛眼眸反倒别有深意。 大抵是因为刚睡醒迷糊的缘故,柳媚儿没有平日里的拘谨。 姜苌黛叹了声:你这是要跟我回都城吗? 明明知道柳媚儿只是单纯的信赖自己,可自己却想着独自占有她。 这样是不对的。 柳媚儿红着脸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连忙松了手。 从床榻起身的姜苌黛没有再多说什么。 宫人们入内伺候梳洗,柳媚儿已穿戴整齐支支吾吾的说:我还是送黛姐姐一程吧。 姜苌黛望着铜镜里不远处的柳媚儿,原本想要狠下心的话语又说不出来,只得应:好吧。 浩浩荡荡的队伍早已停在柳府门前,钦差大臣连同随行官员冒着风雪聚在一块等待长公主。 你们说长公主今日还出发吗? 不好说啊。 待柳府大门打开时,官员们随即肃静,柳媚儿望着乌泱泱的一大群人,才意识到这回黛姐姐的出行应该办的不是小事。 洋洋洒洒的风雪将出行队伍很快遮掩住了,岸城城墙的柳媚儿撑着伞直至看不见人影才收了目光。 对于黛姐姐今早有些冷漠的反应,其实柳媚儿一直都没弄明白缘由。 以前黛姐姐不是这般忽冷忽热的人,可现在却完全像变了个人。 昨日来时还搂着自己亲昵,可今早却连话都很少。 柳媚儿烦闷的叹了叹念叨:果然是因为自己太笨了啊。 风雪不停的下,时日亦随之临近除夕前几日,官员陆续的放假回乡。 常氏年迈不易来回奔波,柳媚儿亦没有想要回奉城的心思,自然便打算与常氏在岸城过除夕。 仆人丫鬟们装扮府邸显得有些许喜气,大红灯笼亦高高挂起,柳媚儿提笔写着春联,让小峰贴在府门前。 今年难得没有什么酒宴啊。常氏喝着鸡汤叹。 嗯,朝堂下令官员不得聚众饮酒,轻则罚款重则免职查办。柳媚儿吃着鲜嫩的鸡腿,其实已经在计划什么时候去都城一趟了。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大雪将山路官道掩埋不少,岸城行道亦受阻。 不少从岸城出发去都城的百姓只得返回城内,柳媚儿得知消息时,心间落了空。 窗外的大雪飘飘,官邸的树木花草都被厚厚的冰雪封住,道路自然不是一两日能够疏通的了。 白日里柳媚儿无所事事的去岸城书斋内闲逛。 没想到好巧不巧的遇见谢兮,两年不见柳媚儿初看见时其实还没有反应过来。 可谢兮却已经浅笑嫣然的走近道:柳驸马好久不见啊。 本来柳媚儿对于谢兮很敬重,可自从那回她的故意撩拨,柳媚儿是再也不信了。 才女,怎么能擅自撩拨已成婚的人呢。 谢姑娘有事?柳媚儿向后退了几步,生怕会被传出奇怪的言论。 柳驸马未免太生疏了吧。谢兮何尝看不出柳驸马的防备。 当初本想借着柳驸马来攀附长公主,谁曾想长公主反倒因此而冷落自己。 想来长公主也不全像外人说的那般与柳驸马不合。 那般聪明美貌的长公主竟然为了一个懦弱男人而选择针对自己,谢兮从心里是看不起的。 不过这更让谢兮明白,柳驸马兴许是长公主的软肋。 现下满朝官员谁不知长公主手握重权,就算是皇帝也只能靠边站的地步。 谢兮心想要是能拿捏住柳驸马,那长公主应当也不在话下。 柳媚儿只觉得谢兮这人越看越有些阴狠,明明生的温婉动人,可言行却十分不符。 我还有事,告辞了。 哎,柳驸马走的这般急做什么?谢兮探手撑在书架之间,眉眼满是算计,难道柳驸马是怕旁人非议吗? 柳媚儿看着突然有了动作的谢兮,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出声:谢姑娘请自重! 谢兮倒没看出来柳驸马这般怕碰女人,不由得心生一计,探手撩开衣衫出声:我若是喊一声非礼,柳驸马想来也不愿意去官府吧? 你、你疯了!柳媚儿再迟钝,到底也是考过科举,现如今为官八载,自然看出来这等明显的诬陷栽赃。 姜国律法未婚女子若是被侵犯,那男子是要娶女子为妻,而柳媚儿又是驸马,还指不定会闹出多大的事来。 柳媚儿顾不及太多,连忙推开扑过来的谢兮,慌张的头也不回就跑出书斋。 书架哐啷的倒地时,满地一片狼藉的书本掉落,谢兮恶狠狠唾骂:我就不信这世上真能有柳下惠不成! 没想到谢大小姐已经浪荡到要随地找男人了啊。那暗处的宋远山俯身收拾书本嗤笑道。 谢兮偏头剜了一眼这不识抬举的人道:我倒不知宋大人还有偷窥这种癖好。 呵,谢大小姐嘴可真毒啊。宋远山从书本之下捡起柳驸马掉落的桃花佩囊,不过这物件应该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吧。 无论女眷还是男子私人物件是随意丢不得,否则若是落到旁人手里非议起来,可是会闹出不少的事来。 看不出来宋大人对柳驸马恨之入骨啊。谢兮拿走那桃花佩囊,很是厌恶道,一个大男人用这么香的东西,长公主的眼光有问题。 嗯,深以为然。宋远山很是认真的应下。 那柳媚儿除却生的一张白面书生的脸蛋旁的一无是处,真不知长公主看上他哪一点。 谢兮悠悠的晃悠手里的桃花佩囊若有所思道:可惜长公主偏爱这般粉嫩颜色,宋大人莫非是望而不得? 宋远山望着袒露肌肤的谢兮,倒是不介意将她搂入怀里道:你若有办法毁了柳媚儿,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 唉,可惜我对男人不感兴趣。谢兮推开宋远山悠悠的看向窗外的飞雪,长公主,真是罪孽深重的女人啊。 说罢,谢兮便极好心情的离了书斋。 从书斋慌张出来的柳媚儿,还没发觉自己最喜爱的佩囊不见了。 傍晚时丫鬟常玉眼尖瞧出异常问:公子,你那桃花佩囊呢? 柳媚儿下意识探手一摸,才发觉桃花佩囊不见了。 整个人柳府上上下下找了一宿,最终也没有寻到物件。 次日一大早来到书斋的柳媚儿,仍旧是空手而归。 常氏见柳媚儿如此珍视便出声安抚:实在不行,为娘再与你制一个便是了。 没事,不劳烦娘亲了。柳媚儿知道常氏年迈,眼睛早就没有从前那般看的清了。 除夕当夜里柳媚儿也没有收到都城的书信,更别提去都城了。 这场大雪一直未停,官道直至大年初七八才重新开通。 可官员的假期早就结束了。 风雪未停的都城上元节正是达官贵族大设宴会的狂欢时候,公主府更是热闹非凡,世家子弟女眷们几乎都赴了宴。 常有人言姜国王宫盛宴都不及公主府门前的车马热闹。 尤其是姜苌黛大肆招揽贤才,门下三千客更是座无虚席。 容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啊?岳月看向冷着脸的容悦,心想跟自己分在一席难道很委屈么! 我想安静点。容悦倒着酒,心想跟这么个小丫头分在一桌,怕是要被气死不可。 岳月没了好脸色轻哼了声道:容姐姐脸色这么臭,别人都不想跟你坐一处,月儿难道不好吗? 宋悦满脸黑线咬牙切齿的应:好,你真是好的很呐! 要不是顾忌长公主府的宴会不能闹事,宋悦早就翻脸走人了。 而此时高座之上的姜苌黛,却收到门外侍卫的汇报,眉头不动声色的皱了下应:让她进来。 因着没有邀请帖子就无法入公主府,谢兮只能出此下策的让仆人通报了一声。 府邸大门展开时,谢兮得意的入内,故意将那桃花佩囊放在显眼的位置入宴会。 谢家当初也是四大世家之一,虽然现如今没落,不过谢兮才女名声在外,若是长公主处理不妥当,反倒很容易写文章闹得天下知。 姜苌黛看向那与众贵家女眷们玩闹有些过火的谢兮,视线落在她身侧尤为显目的桃花佩囊。 那物件姜苌黛自然是不会看错的,柳媚儿最是喜爱的桃花佩囊怎么会落在她手里。 看来谢兮一定去岸城见过柳媚儿,她是故意来挑衅的。 身旁伺候的宫人们清晰的察觉到长公主周身弥漫寒气,仿佛跟驸马爷突然回都城那夜很是相似。 宴会到深夜里才结束,宾客们喝的烂醉,不出意外的谢兮被单独留了下来。 夜间有些冷的紧,谢兮满心愉悦在设想长公主到底是会大发雷霆还是会佯装无事发生。 如果是大发雷霆,那知府官职的柳驸马就死定了。 如果长公主昏了头,非要保住柳驸马,那自己要如何同她谈价呢。 谢兮自认为写文章不比那些男儿差,若是能依托长公主谋求官职,那将来一定能名闻天下。 可事实远比谢兮想像的残酷,长公主甚至都没有露面。 因着没有命令,谢兮不得擅自走动,就这般大风雪的夜里,整夜的坐在亭内。 直至天朦胧亮时谢兮被不客气的请出公主府,不知因为太冷还是因为被轻视气恼,谢兮浑身止不住的哆嗦。 混蛋!谢兮将手里已经捂凉的暖手炉摔在雪地里。 本来谢兮的计划,如果长公主质问,那自己就往柳驸马身上泼脏水,而后再写文章闹得天下皆知。 长公主再想护柳驸马,那也无济于事。 甚至谢兮都在想如果长公主动手教训自己,那自己正好以此来向众人作证长公主妒忌伤人。 谢兮深知人言可畏,猜想长公主总是要妥协的,谁想到长公主竟然这么冷着自己。 真是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啊。 好不甘心啊! 当即一咬牙,谢兮开始散布柳驸马与自己有染的流言。 这般流言迅速在都城不胫而走,姜苌黛本以为谢兮会知道收敛,没想到反而变本加厉。 二月早春时谢兮一直在等长公主的召见,谁知道长公主没等到,反倒是柳驸马被召回都城。 风尘仆仆的柳媚儿骑着马入都城时,还不知为何众人看自己的目光满是鄙夷。 只不过柳媚儿仍旧是高兴的紧,这还是黛姐姐第1回 主动请自己入都城。 可惜事与愿违,柳媚儿哪里知道黛姐姐心口正冒着火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36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19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感谢在20210822 17:22:06~20210823 17:17: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犬即 3个;积极废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970211 14瓶;愤怒的阿吉加 10瓶;我后羿贼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五千一章] 春日里各地省级官员按例会被召进都城听取吏部下发朝堂指令, 虽然岸城知府与奉城知府都是官职较低地方官员,只不过因着离都城近,岸城知府也是要随官员入都城听取调令的。 来来往往的地方官员们先是要照例去吏部一趟。 从岸城赶来的柳媚儿虽然收到黛姐姐的书信, 可同样也是要先尽公务职责, 便早早的随同地方官员一同去吏部报到。 而吏部派出接待地方官员的官员们多是主事职位的小官。 二月早春仍旧是冷的紧, 地方官员们风尘仆仆赶来,按理不说宴席接待, 但至少热茶总是要备上一盏。 柳媚儿随之入座堂内端起茶盏才发觉竟然是冷茶, 偏头望了望其他地方官员,他们如常般喝着茶水并未有什么异常。 难道只有自己的茶水是冷的么? 可等细看柳媚儿才发现大家的茶盏其实都没有冒热气, 邻座的地方官员见柳媚儿四处张望, 一眼看出是个新来的地方小官说:别看了, 今年有冷茶喝就不错了。 柳媚儿见这位官吏习以为常的模样便问:这位大人,难道每年都是如此么? 那可不一定,今年听说长公主的驸马也在咱们之中, 或许才多给了杯冷茶。这位官员瞧着已是饱经风霜的中年男子,探手理了理官袍压低声音, 记得有一年入都城, 二月里大风夹杂冰渣子吹得脸都冻僵了, 一大群官员就站在外边的露天庭院大半天,那时别说冷茶就能冷板凳都没得,你还是知足吧。 这、难道没有官员递折子陈述吗? 你倒是想的天真,这六部得罪谁也别得罪吏部,就算一个小小的六品吏部主事, 那都是天子脚下的官,他要真故意折腾人,保证你有的难受!邻座官员摇了摇头, 又抿了口冷茶,眼眸飘向那敞开的大门,反正待会人家说什么你就只管点头哈腰装孙子,这样还能少受些罪。 分卷(41) 柳媚儿一听也就消了换茶水的心思,毕竟若是耽误时间,还不知什么时候见黛姐姐了。 从清晨等到午后申时,吏部官员才慢悠悠的露了面。 还没等到小吏通报,地方官员已经齐刷刷地起身丝毫不敢怠慢。 朝中有事,劳烦诸位大人等候。 不辛苦,下官久仰大人威名 这般变脸式的嘘寒问暖柳媚儿看的瞠目结舌。 等到日近黄昏时,吏部也没安排地方官员用饭,而是交待完事务便关了门。 柳媚儿饿着肚子从吏部出来,仰头看了看外面昏暗的天,心想早知道就该带几块烧饼来填肚子。 都城夜间街道早早挂上灯笼,柳媚儿随着仆人一同去公主府。 公主府门前热闹的紧,柳媚儿从轿子里出来时,只见好些衣着华丽的贵家子弟热情的递着帖子入内。 驸马爷请进吧。宫人们没什么好脸色的说着。 柳媚儿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随着宫人们去廊道,才发现那些贵家子弟与自己去的不是一处园林。 方才那些公子来赴宴的么? 宫人们提着灯满是得意应:当然,公主府每一日都是宾客云集。 这样啊。柳媚儿随着宫人们入公主府的侧殿。 本以为能见到黛姐姐,可内里空荡荡的,并没有见到人。 长公主要去会见宾客宴席,驸马爷自己先用膳吧。宫人们说完,便自顾自的离了。 柳媚儿都还没来得及询问黛姐姐何时归来,只能坐在软塌耐心等待。 不过好在菜肴还是很香的,至少都是柳媚儿爱吃的热乎饭菜。 窗外隐约还能听见那处园林舞乐声响,待饭菜吃净宫人们收拾碗碟便离开了。 安静的殿内悄无声息,柳媚儿偏身打开窗,更加清晰的听见宴会热闹。 上一世黛姐姐也经常召开宴会广招贤才,因着那时柳媚儿病弱,所以极少出席,还很是向往热闹处。 病弱的人总是脆弱敏感的紧,柳媚儿现下想想都记不得上一世自己有多爱掉眼泪。 可这一世柳媚儿参加的宴会少说也要上百场,自然知道宴会有多无趣。 而柳媚儿也明白黛姐姐肩上有姜国重担,自然不可能有太多闲暇时日跟自己相处。 柳媚儿抿了口热茶,偏头望着那盆娇艳的秋海棠花。 早春里百花还未绽放时,大抵是黛姐姐照顾的仔细,这熬过寒冬到早春,居然还存了几簇花团。 因着赶路的缘故,柳媚儿已经有些犯困了,整个人哈欠连连,眼眸凝聚些许泪光。 心里却仍是期待着能够见黛姐姐一面。 深夜里宴会仍旧未曾消停,姜苌黛心不在焉的拎着酒盏偏头询问:侧殿可曾用过膳? 宫人一开始还没反应国家,好在身旁另一位宫人使眼神,才记起侧殿现下待着小驸马,连忙点头应:方才来报,驸马爷已经吃过了。 你去通报一声,今夜本宫忙碌,让她早些歇息吧。 本来姜苌黛是想冷着她一夜,可又想她白日里在吏部已经很累,夜里若是熬着她,担心她身子不好。 柳媚儿听到宫人们的汇报时,眼眸暗了暗,还有些不相信。 等宫人们将侧殿殿门合上,柳媚儿才相信黛姐姐今夜不会来看自己了。 原本满心欢喜落了空,心口自然是失落的紧。 可柳媚儿已经不再是上一世的柳媚儿,现下自己明白不能凡事太粘着黛姐姐,否则很容易耽误黛姐姐的大事。 便兀自沐浴更衣后躺在温暖被褥,这侧殿似是铺设地暖,不仅屋内暖和就连床榻都是暖和的紧。 很快因为疲惫柳媚儿昏沉沉的入了睡。 公主府的宴会直至后半夜才得以消停,大风并未减弱,宫人们提着宫灯随行跟在身侧。 驸马睡了么? 回长公主,侧殿宫人们来报灯都已经熄灭,想来驸马爷应是睡了的。 哪怕这般询问过,姜苌黛不知为何还是来到侧殿门前驻足,明明这时候柳媚儿该是睡着了才对。 大抵是禁不住想着来看看她的心,上一世若是自己一日不去见她,她虽然不会哭闹,可是会偷偷哭的眼睛通红,任凭自己如何询问也不开口。 独身入内时姜苌黛步履放缓,本来闲置的侧殿特意为她的到来而让宫人好生收拾一番。 不仅是内里陈设用具换了新甚至连宫灯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来选择的。 其间温暖如春尤为安静,姜苌黛探手撩开纱帐时,便看见那床榻上因为热而将玉足露在外间的人儿。 柳媚儿一直很喜欢缩成一团睡,从前个头小看着还好,可现下身段见长,那修长手足仍旧局促成一团显得有些别扭。 姜苌黛探手替她摆正歪曲的睡姿,自从去年春日至今,一晃又是一年时日流逝,姜苌黛本想着或许等时日长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就会自己散了的。 甚至在知道谢兮公然拿柳媚儿私人佩囊大做文章时,姜苌黛也不是没有想过要以此来同柳媚儿和离。 可是当见到柳媚儿就这般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姜苌黛才意识到自己狠不下心。 柳媚儿靠她自己的努力入朝为官,明面上仕途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可官场的人都是最会见风使舵的,如若和离恐怕她的仕途也就到头了。 毕竟流言最是容易让人信服,就算对外说是和离,官员们也只会猜测是长公主因妒忌怒火而废了驸马。 柳媚儿就算在政绩再有见效,自己长公主名声在外,吏部官员们也不会给她提升官职的机会,反倒有可能会挑她错处。 媚儿姜苌黛俯身亲了下那嘟起的粉唇不由得呢喃了声。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柳媚儿入朝为官,自己只要稍稍赏赐些金银珠宝,也够她往后余生用的了。 现下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啊。 黎明破晓前侧殿外间的宫人们望着从里间出来的长公主,只见长公主神色严肃的紧,眉眼间的疲倦更是尤为明显。 宫人们不由得纷纷猜测或许长公主是被小驸马在外与谢家女偷欢给伤着了。 这一夜出乎意料柳媚儿的睡到天亮,早间醒来时窗外已经是大亮。 宫人们入内伺候洗漱,柳媚儿犹豫的问:长公主去上早朝了么? 那是自然,咱们长公主还要为陛下辅政,驸马爷多担待着点吧。宫人们都听说外边的流言,现下哪能给小驸马好脸色。 白日里柳媚儿出了侧殿,公主府内大的很,可府内各处并不准随便走动,而宫人们很明显不待见自己。 柳媚儿有些摸不着头脑,便出了公主府,打算按照常氏的叮嘱去米铺买些她想吃的都城香米带回岸城。 都城香米铺子米价高的出奇,买的人仍旧是多的很。 等仆人小峰从人群两手空空的出来时,脸色都涨红嘀咕:公子,这家米铺掌柜真是狗眼看人低,他们说他们家香米只专卖那些世家大族,不卖给我们。 那他们这些是?柳媚儿看着拥挤的人群。 这些都是世家大族派来领米的仆人们。小峰从来没见过这么蛮横的商家。 别急,我们去别家就是了。 整个都城卖香米的店铺并不多,大部分都早早的卖光了。 柳媚儿心想看来只能明日来的更早些。 从外面转了一圈的柳媚儿回到公主府时,宫人们开了门揶揄道:驸马爷一大早出门探亲去了么? 探亲?柳媚儿想起来确实好久没有拜访过柳父。 只不过柳媚儿不想跟柳父接触,听闻现如今没了官职的柳父,仍旧没有放弃进官场的心思。 柳媚儿还怕被柳父缠上呢。 现在人人都知道黛姐姐权势极大,若是柳父想让自己去为他向黛姐姐求官,柳媚儿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从公主府错杂的廊道里穿过,柳媚儿被领到寝宫还有些意外。 驸马爷快进去吧,长公主在里边等着呢。宫人们也很稀奇平日里繁忙到深夜才回公主府的长公主,今日居然破天荒白日里就回来了。 柳媚儿一听面上掩饰不住的笑意,连忙踏步入了屋内。 寝宫软塌正坐的姜苌黛自然是听到欢快的步伐,偏头迎上那璀璨夺目的笑容,心间不由得紧了紧。 黛姐姐今个怎么回来这般早啊? 我葵水来了,所以回公主府歇息。姜苌黛手捧茶盏望向柳媚儿身侧那松竹银白佩囊,瞧着样式很新,大抵是新制的吧。 柳媚儿侧身坐在软塌旁应:昨夜黛姐姐很忙吗? 嗯,漠国使者入都城,所以作为东道主特设宴款待他们,其中还有不少官员和世家子弟赴宴。姜苌黛打算好好跟漠国往来,至少在灭掉庆国之前要保持跟漠国的良好关系。 这样啊。看来黛姐姐还是很繁忙呢。 柳媚儿难得见到黛姐姐,自是高兴的紧,可却嘴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殿内一时安静的很,姜苌黛放下茶盏装作不经意的提问:媚儿,你的桃花佩囊去哪了? 前些时日不见了,府邸里都找遍了。柳媚儿并没有多想的回答着。 本来柳媚儿打算自己再制一个新的桃花佩囊,可因着政务忙碌,一直也没有时间。 所以才自己随便买了个新的佩囊,可惜贩卖男子佩囊的样式不是黑就白,根本没有粉嫩嫩的颜色。 那媚儿可曾听说谢家女与你的流言? 姜苌黛自然看的出来柳媚儿很是不舍得那桃花佩囊啊。 哪个谢家女啊?柳媚儿一时没有缓过神来。 姜苌黛见她这般模样只得解释:现下谢兮正拿着你那桃花佩囊与人说你与她有染。 柳媚儿错愕的眼眸都不带眨一下低低道:原来是她捡到我的佩囊了啊。 难怪那日在书斋也没有寻到呢。 不过她怎么能胡说八道呢!柳媚儿嫌少露出生气的模样,眉头微皱了起来,作势便要起身离榻。 你去做什么?姜苌黛探手拉住她的手腕询问。 柳媚儿脸蛋气鼓鼓的应:我要去把我的桃花佩囊要回来啊。 姜苌黛看着她那委屈的模样,竟然分不清她是更心疼桃花佩囊还是心疼的自己的名声。 你现下去拿岂不是正好作证她的不实言论? 可是柳媚儿哪里想到谢兮居然会这般无赖,假若自己不是女子,恐怕真是有口难辩了,那个佩囊是娘亲给我的礼物。 那我去替你拿回来就是了。姜苌黛轻拉着她的手腕,探手将她揽入怀里。 柳媚儿一听连忙摇头应:别,黛姐姐还是不要去找谢兮的好。 姜苌黛迎上她的目光问:为什么? 上回无意间在岸城书斋碰见谢兮,她还想占我便宜呢。柳媚儿一本认真说起自己慌张逃跑的事。 本来是极正经的事,可不知为何姜苌黛却有些忍俊不禁。 好似柳媚儿经常会被女孩子围堵啊。 看来媚儿是长大了。姜苌黛指腹按了按她的脸蛋,难怪这么招人喜欢啊。 柳媚儿哪里好意思被夸,脸颊羞得红了起来摇头应:黛姐姐说笑了,媚儿哪有黛姐姐招人喜欢啊。 姜苌黛望着怀里娇羞的人儿,轻捏住她的下颌,偏头亲了下她的樱唇问:那媚儿喜欢黛姐姐么? 那落在唇间的绵软离开的太快,柳媚儿眼眸微闪的抿了抿唇应:喜欢的。 什么?姜苌黛故作没听见的模样,心间却欣喜若狂,恍若着迷一般询问,媚儿,你喜欢我吗? 喜欢的。 柳媚儿心口犹如小鹿乱撞一般的砰砰地作响,自然也就没有心思察觉到黛姐姐其实同样如此。 姜苌黛掌心轻抚住纤细后颈再一次亲了过去,力道明显比先前试探的亲昵重了许多。 唔柳媚儿惊讶的不敢乱动,只觉得黛姐姐的亲亲好像跟以前的不太一样。 待柳媚儿丢盔卸甲之时,姜苌黛察觉到她的紧张,方才拉开距离,呼吸微急的说:媚儿,你以后不要喜欢别人,好吗? 不管柳媚儿对于自己的喜欢是哪一种,这一刻的姜苌黛只想她的保证。 说来也讽刺,姜苌黛从前最是不解为何痴情女会要情郎许诺山盟海誓。 明明那般誓言是绝对做不到的,痴情女却仍旧是期待誓言。 柳媚儿被亲的有些晕乎乎,连连点头应:嗯,媚儿不会喜欢别人的。 从小到大柳媚儿就没有对除黛姐姐以外的人有这么浓烈的迷恋。 如果你喜欢旁人怎么办?姜苌黛指腹捧住柳媚儿的侧脸,眼眸里的不安仿若要将她吞噬不可。 唔,黛姐姐想怎么办呢?柳媚儿真诚的望着面前的黛姐姐,心口处狂跳不止,好似就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姜苌黛视线直直看着柳媚儿,峨眉微蹙眼眸难得露出为难的神情,可脸颊却闪露些许不易察觉的娇羞。 难道自己真要哄骗着柳媚儿给自己发山盟海誓不成? 可是如果柳媚儿真为自己起了誓言,那日后她要是反悔,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这般患得患失的感受,让姜苌黛清晰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可能把柳媚儿拱手让人了。 谢兮,是留不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46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12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感谢在20210823 17:17:54~20210824 17:10: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卿q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卿q 16瓶;我后羿贼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六千一章] 早春午后的日光透过窗落进软塌, 隐约间还带着些许暖意,柳媚儿脸颊红扑扑地有些泛起热,眼眸亮晶晶的看向面前沉闷不语的黛姐姐。 分卷(42) 金灿灿的日光落在黛姐姐周边, 显得白玉肌肤吹弹可破, 眉目间温婉动人却又不失沉稳内敛, 哪怕不言不语仍是引人注目惊叹不已。 这是寻常十五六岁活泼好动的女孩所没有的如兰气质。 黛姐姐腿累不累啊?柳媚儿坐在膝上没敢乱动,到底自己已经不是从前三四岁孩童, 现下刚过完年估摸还长了不少肉呢。 姜苌黛回神手臂微紧搂住她摇头应:不累。 其实柳媚儿很好抱, 因着骨骼比较纤细,软乎乎的一团就像抱枕头一样。 柳媚儿这才松了口气, 乖巧的坐在膝上, 指腹轻搭在黛姐姐手臂, 因着离的近所以都没敢大声呼吸。 方才的亲昵触感还残留在唇间,柳媚儿红透了耳垂,心中还欢喜的紧。 这么开心么?姜苌黛指腹按了按她那禁不住上扬的唇角, 连带神情也被她渲染几分欢悦。 嗯。柳媚儿腼腆的笑了笑,而后认真的说, 因为好些时日没有见到黛姐姐了呢。 从去年除夕本想去都城, 奈何因大雪断路而打消念头。 当初是奉城离都城太远而不方便, 现在则是岸城政务太忙,柳媚儿也脱不开身。 那这回多待几日吧。姜苌黛指腹替她将侧脸的细发挽至耳后,又想了想自己方才的繁杂思绪,脸颊仍旧是余热未消,正好我先前处理巡查各州城的事务, 现下还算空闲。 好啊。柳媚儿弯着眼眸欣然答允,痴痴地望向黛姐姐那透着些许粉的面容,心里早已将之前对谢兮的不满情绪抛之脑后, 对了,黛姐姐刚才话还没说完呢。 姜苌黛迎上那黑白分明的眼眸,心间却冷静了不少,薄唇微抿了抿应:方才那是玩笑话,媚儿要真喜欢旁人,我也拦不住啊。 毕竟两个女子亲昵又不被世人承认,自己有资格约束她呢。 哪怕是姜国长公主也有许多事是身不由己的。 现下虽然收拾元家为首的世家大族,接下来还要进行繁杂官员抽检,而且从财政土地到军事征兵甚至姜国律法都要陆续进行大幅度的调整更改。 这些无一不是要遇到巨大阻力的,姜苌黛只有花费更多的心思才能强力推进,自然对于柳媚儿就会忽略些的。 正当姜苌黛顾虑重重之时,耳旁却响起无比清晰的声音。 我不会喜欢别人的。柳媚儿红着脸满是认真的说,如果喜欢除黛姐姐以外的人,我就天打雷 誓言还没说出口,却被微凉的指腹堵住了。 姜苌黛凝视有些茫然的柳媚儿说:你不用发这么重的誓言。 毕竟她太年轻了,往后是哪般光景恐怕谁都不知道,自己强要她的誓言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柳媚儿眼眸倒映黛姐姐平静的面容,其实并不明白黛姐姐到底是什么意思。 或许不想那么多,反倒是最好的。 微凉的指腹轻移至她的面容,姜苌黛感叹道。 大抵这算是姜苌黛少有的放纵了吧。 那贴住脸颊的掌心力道微重了些,姜苌黛视线落向怀里的人饶有深意问:媚儿你过年长肉了么? 柳媚儿眼眸躲闪不定低低应:嗯。 总感觉这比被常氏笑话长肉更令人羞耻呢! 外间的宫人们傍晚时入内备晚膳时,多看了眼那同长公主坐在一侧的小驸马。 只见那小驸马几乎整个人都要落进长公主怀里,宫人们看的是错愕不已。 难不成长公主就这般被小驸马的甜言蜜语给哄住了不可。 唉,明明外间还是风言风语不断呢。 晚膳过后柳媚儿起身去沐浴,姜苌黛因着葵水缘故不便去浴池,所以并未与她同浴。 寝宫很是安静,窗外夜风微凉,占风铎晃动着发出清脆声响。 沐浴过后的柳媚儿面上的红晕仍旧未曾消退,乖巧的躺在床榻,鼻间萦绕赤霞海棠清香,心口很是扑通跳的极快。 姜苌黛梳洗过后撩开纱帐,便见那将脑袋闷在被褥里的人。 睡着了么? 没、没睡。柳媚儿连忙露出脑袋来,往里移了移位置,被窝很暖和呢。 只见黛姐姐半坐在床榻看书,并没有要入睡的意思。 柳媚儿侧身挨近了些问:黛姐姐晚上还要看书么? 嗯,多看些书总是好的。姜苌黛尽可能让自己忽视身旁香软的美人儿,视线僵硬的落在手中书本。 可好一会真不见身旁人出声,姜苌黛禁不住偏头看了过去。 只见那乖巧躺在身旁的人一动不动的望着自己,大抵是因为被发现,害羞的忙闭上了眼。 媚儿,睡不着么?姜苌黛指腹轻抚她水嫩的面容,连带看书的心思也被扰乱了。 嗯,现在还不困。柳媚儿偷看被抓包,多少会有些不好意思,眼眸缓缓睁开时,才发现黛姐姐已经半躺在身侧。 姜苌黛手臂环住怀里的人,鼻尖贴近她的侧脸,还能闻到浓郁的桃花香。 其实姜苌黛不太喜欢浓郁的香味,可偏偏对她总是有几分偏爱的心思。 上一世如此,这一世也是如此。 好痒啊。柳媚儿怕痒缩着身子,清脆的笑声似铃铛声响起。 媚儿真的长了不少肉啊。姜苌黛亲了下她的耳后,原本环住她的手臂也不由得紧了紧。 暖香在怀,哪有不动心的道理呢。 更何况已经决定放纵一回,姜苌黛自然也没有按耐心思,薄唇轻递近时,指腹顺势解开她的衣带。 嘤柳媚儿面红耳赤的偏头避开亲昵时,整个人都软了。 媚儿,不喜欢这样么?姜苌黛并没有收回手,只是认真打量她的神情,心想但凡她有一丝不情愿厌恶,自己就不再继续。 从此再也不与她表露任何亲昵之意。 还可以此与她和离,而后免去她的官职,也省得她被朝廷官员挤兑,虽然这样有些对不住她。 可这是长痛不如短痛,大不了自己私下赠她些奉城宅邸田地,这般也够她与常氏过安稳日子了。 哪怕姜苌黛思虑如此周全,心里仍旧是不想让她对自己生了厌。 到底媚儿她能不能接受女子之间的亲昵呢? 姜苌黛心里抱有一丝希望的望着不出声的人,神情缓和的出声:媚儿,不要怕,好么? 柳媚儿红着脸点了点头,却完全不明白为什么黛姐姐突然这般热情。 或许是因为她的同意,姜苌黛心间燃起希望,低头亲了下她的眼角,缓缓移至唇瓣安抚:别紧张,我会让你舒服的。 那单薄的衣衫早已遮不住年轻女孩的曼妙身姿,姜苌黛其实比柳媚儿还要紧张。 毕竟从来都是见那些贵家女眷们厮混苟合,可姜苌黛是不愿做这等荒淫之事来浪费时日。 唔那细声的声响清晰传至耳旁时,姜苌黛竟然跟着有些情不自禁的呼吸微急了起来。 柳媚儿眼眸泛着水光,只觉得黛姐姐就像在抚琴一般的对待自己,可是从齿间溢出的奇怪声响却没有停止。 这,太奇怪了。 铺设地暖的寝宫本就热的紧,薄被不仅滑落出半截时,姜苌黛微愣的望着衣衫微敞的妩媚人儿,无比虔诚的只想要给予她最简单的欢愉。 可怀里的人太敏感了,姜苌黛甚至都没有过多的撩拨,只是最简单的轻抚而已,她就像融化的冰块成了一团水。 姜苌黛单手搂住瘫软的人时,她羞得缩成一团怎么都不肯露面,那红透的耳垂似小荷尖尖角的红润艳丽。 媚儿,睡吧。姜苌黛最喜欢她这般娇羞模样,所以也不敢过分以免吓着她。 毕竟她未经人事,总不能太急的。 待怀里人没了声,姜苌黛缓缓拉开些距离,只见她脸颊红润一直未曾消退。 姜苌黛俯身亲了下她额前,还能清晰的看见她发间弥漫的细汗,真没想到她身子会这般虚,看来只好自己替她擦洗一番了。 这会还是早春,若是一身湿汗入睡怕是会寒气入体的。 一夜睡到天亮时的柳媚儿,迷糊的醒来时,纱帐内还有些昏暗的紧,被褥里很是暖和。 意识逐渐清醒的时候,柳媚儿想起昨夜不同往日的亲昵,脸蛋红扑扑的厉害。 因着一直读圣贤书的缘故,柳媚儿本来对男女之事都知之甚少,那夜在金玉楼看见的画面一下跃入眼帘。 当时那般半遮半掩的场面对于没什么见识的柳媚儿而言已经算是香艳至极,没想到昨夜黛姐姐更 柳媚儿害羞双手捂住身前扭成一团,完全没有发现枕旁已经被自己的举动给吵醒了。 怎么了?姜苌黛嗓音显得比平日里还要低些,修长手臂环住身旁人。 昨夜为了照顾她换洗,姜苌黛睡的太晚了。 没、没事。柳媚儿一想到自己被黛姐姐像剥鸡蛋一样的对待,整个人就冷静不下来了。 姜苌黛掌心触及柳媚儿发烫的面容时,还以为她发热了。 当即便睁开眼查看,怀里的人脸蛋红红的,水灵灵的眼眸微闪的飘过视线。 整个人看着并不像生病,姜苌黛这才松了口气。 柳媚儿心里有数不尽的话,可是却不知道怎么问。 睡不着了么?姜苌黛指腹穿过她散落的长发说。 嗯。柳媚儿犹豫的微微拉开距离,那衣衫微敞时的白皙肌肤映入眼前。 姜苌黛喉间微紧看见其间粉红印迹尤为明显,指腹替她拉了拉衣衫不动声色的询问:你今日打算做什么? 柳媚儿本来想询问昨夜的事,可见黛姐姐好似毫不在意的样子,一时又不好说出口。 娘亲想吃都城的香米,昨日发现都城店铺香米卖的极快,所以今天我要早些去买呢。 香米的话,我让宫人们去添置就是了。姜苌黛视线打量她的神情,见柳媚儿好似没有想要询问对于昨夜的亲昵之举的意思。 难道她连鱼水之欢都不知晓的吗? 寻常男子会去寻花问柳,自然床笫之欢比女子要知晓早许多。 而女子大多成婚时才会被告知一二,柳媚儿却情况比较特殊。 她是女子可对外是男子装扮,想来除却上回去金玉楼寻自己,旁的烟柳地她不是会去的。 毕竟若是身份暴露对她而言极其危险。 只是两人成婚之时,一般也不会教男子如何行房。 估摸常氏也不会让她接触这等子事。 唉,看来还是得自己来教她了。 还是不麻烦黛姐姐了。柳媚儿认真的说,我自己会带小峰去买的。 只是买香米而已,哪里需要黛姐姐特意安排啊。 姜苌黛见她如此固执,心中有些不满,指腹捏住她的耳垂道:香米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莫非是媚儿觉得我多管闲事不成? 明明上一世她还不会这般同自己分的如此清楚。 柳媚儿红着脸没敢动应:怎么会呢? 昨夜被黛姐姐那样轻抚,现下柳媚儿实在是敏感的很啊。 那媚儿就安心接受我的好意不准再说麻烦二字,否则姜苌黛正好想以此为契机来讨好常氏,毕竟她是柳媚儿的母亲,自己总是要了解更多才好对付。 否则怎么?柳媚儿觉得黛姐姐最近的情绪变化的极快。 姜苌黛眼眸微转的迎上毫无防备的人儿,俯身靠近着说:否则媚儿要是不听话,我就不再跟媚儿做昨夜那般的亲近事了。 柳媚儿指腹扯住黛姐姐的衣衫,小脸通红的应:媚儿没有不听话的。 真的? 嗯。柳媚儿眼巴巴地望着面前的黛姐姐,虽然仍旧看不透她的心思,可还是鼓起勇气的问,黛姐姐对别人也会做昨晚那样的亲近事吗? 对于柳媚儿突然的询问,姜苌黛还很是诧异,毕竟本来都以为她只把昨夜当成寻常玩闹抛在脑后了。 没有。姜苌黛迎上她探来的目光,指腹轻触她的眼角,试探的问,那媚儿呢? 我? 柳媚儿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姜苌黛看着茫然的人,只得直白的询问:媚儿以前跟别人做过这般亲近事吗? 柳媚儿连忙摇头红着脸应:也没有。 那媚儿以后不许跟别人亲近了。姜苌黛不想让自己表现过于严肃强势,所以刻意收敛了下语气。 嗯,记住了。柳媚儿才不想跟黛姐姐以外的人那般亲近呢。 大抵是她答应太爽快,姜苌黛都觉得有些过于草率了。 姜苌黛探手轻抚她的侧脸,指腹捏住她的鼻头,不放心的叮嘱:你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到,否则我可饶不了你。 嗯。柳媚儿鼻音略重的应,心想黛姐姐情绪变化的好快啊。 待两人起身洗漱用早膳时,宫人们还偷偷的议论纷纷。 我看长公主还是舍不得小驸马,否则怎么能忍下这么一口气呢。 唉,那小驸马真是对不起咱们长公主的心意,怎么能跟人鬼混呢! 听说那谢家女还在都城大肆宣扬,真是丢脸啊。 早春的都城料峭春寒,桃花都还只是花苞,百花也还不到盛开的时候。 都城巷道一处园林楼内,谢兮醉醺醺的醒来时,窗外才刚泛白。 王妍从榻上坐起身来低低道:我看你还是不要逼得太急,长公主她可不是一般人。 当初元皇后那般风光无限,还不是照样被白绫赐死。 你怕了不成?谢兮望着床榻怡丽妇人模样的王氏女,听说赵阳过几日要回都城,我就不来找你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王妍探手抓住谢兮的手腕,现下谁人都知道长公主权势通天,皇帝都不敢多说一句,你斗不过她的。 谢兮挣脱王妍的手微微挑眉道:看来你是为人母之后就没了复仇的心思啊,不过长公主她再威风也不是皇帝,都城人都知道我与柳驸马流言,你想想为什么长公主不肯搭理我? 分卷(43) 王妍思量着应:你的意思是长公主会息事宁人? 当然,我要的很简单,只要一个女官职位而已。谢兮知道长公主在进行朝堂官员改制,区区一个五品女官自己要的也不过分啊。 可长公主她不是那般短视目光的人,你就不怕她害你? 我有什么可怕她的。谢兮那夜被羞辱之后,下定决心要泼长公主一身腥臭,恶狠狠的咬牙切齿,她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而我反正什么都没有,若是死了,也非让她沾上一身腥臭不可! 两人分别从园林先后离开,谢兮骑着马懒散的在街道中穿过,心中还在急切的思量为何长公主直到现在还没动静。 今春科考在即,谢兮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谢家的财力已经消耗殆尽,如若不能成,谢兮不甘心一辈子就这般碌碌无为。 那巷道里的贵家公子们烂醉成泥都能有人给他们打点科举官职,谢兮厌倦这一切的不公平。 假若自己是男子,何必还要花费这般心思。 正当谢兮到府门前时,忽地一道帖子递上了门。 呵,还不是来了嘛。 午后下着小雨的都城,街道上行人来去匆匆,谢兮坐着轿子赴约。 那都城巷道深处里的府门大开,谢兮一入内便被扣押,脑袋随即罩住黑布。 姜苌黛看了看窗外的雨水,偏头看向谢兮,指间握着桃花佩囊道:你想要什么? 谢兮得意忘形的出声:很简单,我要做女官。 女官是姜苌黛新提出来的官员选制,为了让官员容易接受,才只从贵家女眷们里挑选有才华的女子。 而早已没落的谢家,自然不在其中。 好。姜苌黛看着贪欲熏心的谢兮很是爽快的应下要求。 傍晚时姜苌黛回了公主府,柳媚儿撑着伞早早的跟宫人们等在一块。 雨水细密犹如针线般的下着,姜苌黛微微倾身进了柳媚儿的伞下,探手拿走她手里的伞柄出声:外面冷的紧,你怎么出来了? 柳媚儿不好意思的应:我想早些出来看黛姐姐。 姜苌黛微愣的看了看那红透的耳垂,随即探手捏住她垂落衣袖的手应:今日下了雨,可惜不能带你出去转了。 没关系的。柳媚儿眼眸亮着光,面容是掩饰不住的高兴。 两人穿过庭院廊道回寝宫,姜苌黛将雨伞交于宫人,并没有松开她的手,而是带着她入了里间。 一路上好些宫人们都瞧见两人的亲昵举动,柳媚儿高兴又害羞的没有出声。 等姜苌黛进了寝宫,方才松开手。 柳媚儿紧了紧掌心跟在身旁问:今日黛姐姐忙吗? 还好。姜苌黛并不想提谢兮的事来打扰兴致,偏身坐在软塌将那桃花佩囊拿了出来,只是为了取这个而已。 我的桃花佩囊!柳媚儿下意识想要探手去哪。 可是黛姐姐却没有给,而是避开柳媚儿的手。 姜苌黛浅笑的应:这个得洗洗再给你。 谢兮最爱与烟花柳巷的女子们厮混,保不准这桃花佩囊被多少人摸过。 柳媚儿看着宫人接过桃花佩囊离开殿内,没好说其实自己也可以洗的。 别看了。姜苌黛探手捏住她的下颌,掰正她的脑袋。 完全没有反抗的柳媚儿乖巧的转过脑袋,仰头望着面前的黛姐姐,心间莫名其妙烧的慌。 好似昨夜过后,两人有些不太一样了。 媚儿,你的眼睛真好看。姜苌黛指腹触及她的眼眸欣赏道。 黛姐姐的眼睛也很好看啊。柳媚儿没有多想的说。 姜苌黛莞尔一笑,心叹她真是一点也不懂啊。 媚儿,以后我说你的眼睛很好看就是我要给你奖励的时候,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柳媚儿羞得抿了抿唇。 话音落下时,姜苌黛俯身亲了下那柔软的唇瓣,力道尤为轻柔而且很快就离开了。 其实这个吻并没有多少欲念,只是单纯的想念她。 明明才半日不见而已啊。 难道这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滋味么。 姜苌黛本来有无数种方式处置谢兮,可因为不想让谢兮影响柳媚儿的名声,才选择最迟钝的一把刀来了解谢兮。 真甜。姜苌黛缓过神满是认真的说道。 柳媚儿抿了抿自己的唇好奇的说:甜么,我没有吃蜜糖啊。 姜苌黛忍俊不禁的看着就算被调戏还一本正经解释的人儿,顿时心情好了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23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18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感谢在20210824 17:10:19~20210825 17:20: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深陷七五 2个;白井黑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2870144 10瓶;我后羿贼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六千一章] 春雨绵绵不断, 早间屋檐滑落的雨水落下一段段细线。 寝宫内里有些暗的紧,柳媚儿正穿戴衣衫,视线看了看铜镜里自己颈间那些许红紫印迹, 因着白嫩的肌肤衬托印迹显得尤为清晰, 指腹轻触时却又不觉得疼和痒。 奇怪, 这什么时候有的啊。 姜苌黛眉眼含笑握住她的手一本正经的解释:不碍事,大约过几日就会消的。 柳媚儿看向面前只着单薄衣裳的黛姐姐, 那曼妙身姿尽显眼前, 脸颊微红的移开眼却又禁不住多看几眼。 嗯,黛姐姐身前跟自己不一样呢。 我待会要去早朝, 这雨如果还不停的话, 恐怕今日也去不得别处玩, 听说都城新来的杂技团表演精湛,待夜间随你去看看,好不好?姜苌黛指腹轻触那两颊微红的面容, 眉眼间是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柔情。 好啊。柳媚儿平日里忙惯了,现下忽地清闲下来反倒有些不太习惯。 待用完早饭, 柳媚儿目送黛姐姐离府。 春雨有些许微寒, 柳媚儿仰头看了看灰白的天, 其实心里还有些可惜的。 好不容易黛姐姐能抽空陪自己,结果这雨下的没完没了。 大抵是天公不作美吧。 柳媚儿沮丧的想回寝宫看看书打发时间,从廊道穿过庭院,见那淋着雨的花草树木仍旧是挺拔风姿,而且因雨水洗涤反倒越发显得青绿, 心境亦跟着开朗些。 难得来都城一趟,总不能因为一场雨而坏了兴致才是。 寝宫内柳媚儿坐在软塌,无所事事的望着那盆盛开的秋海棠。 当初一眼看上秋海棠的花朵颜色绚烂靓丽, 所以才想将它送给黛姐姐。 可现如今柳媚儿仔细打量寝宫内的陈设用具,才发现黛姐姐多是喜清新淡雅的用色,连带纱帐青帘颜色亦是素雅。 唯独自己这盆秋海棠颜色过于显眼,好似有些格格不入。 外间宫人们入内备上茶水瓜果和糕点,柳媚儿看着那包蜜糖,忽地耳垂红了起来。 媚儿,比蜜糖还要甜呢。 将一块蜜糖放入嘴里,清甜随之弥漫开来,柳媚儿抱着软塌的软枕还在回味昨日黛姐姐亲自己时说的这句话。 如果这世上真有比蜜糖还要甜的东西,那一定是黛姐姐了! 因着早间醒的早,柳媚儿睡了个回笼觉再醒来吃午饭。 公主府的宫人们向来不会主动多话,所以当她们汇报说有宾客来访驸马时,柳媚儿还有些茫然。 午后亭内雨水仍旧是断断续续下个不停,柳媚儿望着突然到访的赵阳很是意外。 大抵是武将在外训练奔波的缘故,赵阳瞧着更加黝黑不少,不过整个人块头也壮了不少。 我本来还要晚几日回都城,听说你难得入都城一趟,所以特意提前回来,咱兄弟够意思吧!赵阳提着酒瓶入座亭内。 柳媚儿少有来往的同龄人,赵阳算是难得的一个了。 赵阳喝了一轮又一轮,话却没有从前那般多,柳媚儿才发现有些许不寻常。 你是遇到什么苦闷事了吗?柳媚儿酒量不好,赵阳也是知道,所以大部分都是自己倒酒喝。 唉,别说了。赵阳面露烦闷一口将碗里的酒饮尽,而后长叹了一声,断断续续的说,对了,我听说你跟那谢家女的流言前段时日闹得沸沸扬扬是真的吗? 那是假的。柳媚儿一听这事仍旧是有些生气。 赵阳一听倒也不意外笑了笑压低声音道:我就知道你这小子不敢偷腥,长公主的驸马可不好当,真是委屈了你啊。 黛、长公主待我可好了,我不委屈的。柳媚儿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不相信呢。 哎,兄弟别逞强,咱也能理解你不是。赵阳说着又叹了声,而后自顾自的倒着酒,女人们的心思真是海底针,王妍这些年也是变了不少啊。 柳媚儿不解的问:王妍怎么了? 赵阳大口喝着酒,沉闷许久应:说实话,这事我也就能跟你说,她在外边有别人。 这话让柳媚儿实在是有些过于震惊了。 你确定吗?柳媚儿清晰的记得姜国律法规定妇人若是与外人有染偷情,可是要与情夫判死刑的。 唉,这事旁人我都不好说,可是我想这方面你可能、深有体会,所以才跟你透几句风声。赵阳满脸复杂神情的说着。 柳媚儿却听的有些糊涂,什么叫做自己对这方面深有体会? 黛姐姐她才没有跟别人偷情! 长公主她才不是那种人。柳媚儿满是认真的说。 赵阳微愣的看着好似要跟自己急眼的柳媚儿说:可是都城里的人都说长公主 本来话到嘴旁,赵阳顾忌柳媚儿的情绪,又想着现下是在公主府,有些事就算大家都知道,可是话却不能说开的。 我刚才喝多了,一时说混了,你别介意啊。赵阳也不再是当初莽撞行事的赵家公子,现下自然也知道长公主在朝堂的权势,便索性将话混过去了。 柳媚儿见赵阳改了口,方才没有再提,毕竟现下他好像是真遇到烦心事了。 那你怎么发现王妍跟人有染的呢? 唉!赵阳神情复杂的倒着酒,端起酒又是一口闷,方才出声,我本来要后日才归,结果昨日提前回来,夜里便想与她同睡亲热,谁知道她不愿意。 听到亲热二字时,柳媚儿跟着脸颊红了起来,眼眸躲闪的低头抿了口茶水。 昨夜我喝了不少酒,一时气急便按住了她,没想看到她满后背的都是亲热红印! 赵阳气的两眼通红,呼吸都很是急促。 咳咳!柳媚儿被茶水呛得难受的皱起眉,连忙用帕巾擦拭着。 原来红印与自己身上的印迹都是亲近事后才有的啊! 那她的情夫是谁呢?柳媚儿缓和思绪询问。 赵阳摇头应:我问她是哪个狗奸夫,她只摇头不说话。 再后来我说要去报官抓狗奸夫,她才肯开口说不是男的,那跟她厮磨的居然是个女人! 这事着实出乎柳媚儿的设想,连带安抚的话都说不出来。 从来都十分要强的赵阳红了眼愤愤骂道:老子在外面厮杀拼搏,每回都往家里寄大把银子,为的就是生怕她吃苦,她真是疯了! 待傍晚之时赵阳醉醺醺的离公主府时,柳媚儿才问了句:那你要与王妍和离吗? 和离太客气了,我要休了她这个□□!赵阳气的脸色苍白,因着醉的厉害只能由仆人搀扶行走。 雨水仍旧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柳媚儿望着赵阳的车马模糊远去时,其实心思有些复杂的紧。 休妻,比和离要严重的太多。 而王妍的娘家早已经没落,一旦被废在都城也不会再有她的立足之地。 赵阳大概真是气急了吧。 天边隐隐透着些许暗时,柳媚儿早早同宫人在堂前等候黛姐姐归来。 宫人们私下聚集议论纷纷,目光纷纷投向小驸马那方。 待轿子入堂前时,柳媚儿撑着伞走近却发现随之入内的还有几位官员。 姜苌黛看向迎上前的人出声:我先去书房一趟,媚儿先回寝宫等会吧。 柳媚儿点头应:嗯。 那些官员们面色有些严肃,连带黛姐姐神情也是如此,柳媚儿自然不会多问。 夜色微暗时书房内亮起灯盏,姜苌黛望着面前庞大而辽阔的五国地图道:密切关注庆国内的动乱情况,命容悦将黑甲兵马调至边境以作准备。 庆国与漠国关系往来频繁,若是突然进攻庆国,恐怕会引起两国戒备。 漠国与庆国世代联姻并且签订盟约,若是漠国出兵相助,恐怕会腹背受敌。 姜苌黛悠悠地转过身道:那就先以金银珠宝贿赂漠国大臣试探一番吧。 是。官员们随即应下。 待天色越发暗时,姜苌黛才从外边回来问:媚儿,等很久吗? 没有。柳媚儿仰头望着黛姐姐。 那用膳吧。 宫人们备上菜肴退出里间,柳媚儿吃着饭菜没好意思询问黛姐姐今晚还去不去看杂技团表演。 姜苌黛见她埋头吃着米饭也不说话,只好自己主动出声:听宫人们汇报,今日赵阳来拜访你了? 柳媚儿脸颊微鼓鼓的咀嚼糖醋排骨连连点头应:嗯,赵阳同我叙旧顺道说了些他家里的事。 对于赵阳的经历和家世,自从上回得知金玉楼是他带柳媚儿来时,姜苌黛便已经将他查了仔细。 赵阳是都城寻常官家子弟,因沙城军功而升任禁卫军校尉,其父在朝中任兵部郎中,妻子是王家女王妍,现如今有一子一女。 分卷(44) 因着先前谢兮散布谣言的缘故,所以在对她调查时,姜苌黛无意中得知谢兮与王妍私下苟合一事。 他家里出了什么事?姜苌黛见柳媚儿眉头微皱似是有情绪,方才多问了几句。 赵阳夫人好像在外边有人了。 不知为何柳媚儿说不出偷情二字。 这样啊。 黛姐姐不觉得意外么?柳媚儿直到现在都还觉得震惊呢。 当初赵阳成婚时,柳媚儿还亲自去喝过喜酒,自然见过赵阳满心欢喜的模样。 现下见到赵阳失魂落魄的伤心,柳媚儿心里也不好受。 姜苌黛迎上柳媚儿探来的目光,本来想说这是再常见不过的寻常事,可话语却又说不出来。 兴许是看的多了吧。姜苌黛盛着参汤递于她那方,丈夫在外久不归,妇人受不住寂寞与人偷情,姜国各地衙门每月都要处理不少这类案例。 柳媚儿佩服着黛姐姐的镇定自若,心里又有些不安的紧。 自己长期与黛姐姐分居两地,那黛姐姐也会 媚儿,参汤要凉了。姜苌黛并不想为他人的事浪费心思,快些趁热喝了吧。 嗯。柳媚儿端起汤碗抿了小口,仍是止不住多想,便又问,如果王妍跟女子有染的,那会怎么处置呢? 姜苌黛手握瓷勺喝着红枣枸杞汤应:目前姜国律法尚且没有相关刑法条律,或许能够饶了她们性命吧。 柳媚儿抿了口参汤念叨:唉,好好的一桩婚事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啊。 凡事有利就有弊,婚姻也不例外,一方面是对夫妇二人的约束,另一方面也是对夫妇二人的保护,有人享受婚姻带来的稳定和财产继承,自然也有人厌恶婚姻律法是囚笼和镣铐,或许这对赵阳也不全是坏事。 至少赵阳不用一直被王妍和谢兮闷在鼓里欺骗了。 黛姐姐说的是。柳媚儿也觉得自己或许想的太多了。 姜苌黛探手替她擦拭鼻尖的细汗,媚儿,今夜还想去看杂技团表演么? 柳媚儿原本暗淡的眼眸亮了亮应:这时辰还能去看吗? 都城子时仍是热闹的很,这会还早呢。 待两人用完晚膳,姜苌黛带着柳媚儿乘马车出公主府。 雨水嘀嗒的敲打着马车,柳媚儿偏头向外边张望念叨:这回下着雨,杂技团是在堂内表演么? 嗯。姜苌黛牵住她温热的手放在掌心把玩。 柳媚儿眼眸满是藏不住的雀跃,待从马车下来时,才发现已经到园内。 这处园内张灯结彩很是热闹,来往人们三两成群落座,好些人将目光投向这方。 本来以为只是小场面的柳媚儿忽地紧张起来,那被黛姐姐牵住的手顿时心虚的想要收回。 怎么了?姜苌黛握住她的手不解的问。 柳媚儿红着脸说:这样牵手会不会不太好啊? 姜苌黛含笑应:你现在是本宫的驸马,只是牵手而已不碍事的。 她这也脸皮太薄了吧。 两人去廊道其间至高处阁楼,姜苌黛牵着害羞的美人儿入座,心想本来就是想借此机会来向众人回击谢兮谣言的。 毕竟公开反驳谢兮,反倒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可若是一直不回应,又会被质疑息事宁人。 所以姜苌黛才特意如此招摇行事,只要能让众人看见柳媚儿与自己同进同出,那旁的谣言很快就会不攻自破。 那不远处亭台内已经在表演,忽地火光绽放时引的无数人惊叹,连带柳媚儿也被吸引去了目光。 只见那八人各站一处,那满是火纹的铁圈在他们手中犹如寻常物件一般武弄。 锣鼓声一响时,八人身形轻巧的依次向鱼儿一般从火圈里穿过。 此后的缩骨进木箱子表演更是看的触目惊心,柳媚儿紧张的握住黛姐姐的手都不敢看那挥过去的大刀。 呀!柳媚儿脑袋一偏没敢去看。 姜苌黛望着她这般明明害怕却又忍不住想看的可爱模样有些忍俊不禁,指腹捏住她的耳垂应:放心,他没事的。 柳媚儿这才偏头大着胆子去看念叨:他真是太厉害了。 难道媚儿看不出来箱子里有机关吗?姜苌黛指腹拨弄她肉乎乎的耳垂,眉眼间忍不住露出笑意。 没有看出来。柳媚儿聚精会神的望着,全然没有发现自己大半个人倚靠进黛姐姐怀里。 很快后面的百发百中表演同样很精彩,待深夜里表演结束时,柳媚儿看的是意犹未尽。 姜苌黛带着柳媚儿离园内时,不少贵家女眷们大着胆子上来问候。 没想到长公主原来也对杂技表演有兴趣啊。 早有耳闻,所以本宫来看看。 柳媚儿虽然站在一旁没有出声,可是那被握住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 好些贵家女眷们目光都看了过来,只不过她们都只是飞快笑着移开目光,并未出声询问,这反倒让柳媚儿更不好意思了。 待两人入了马车,柳媚儿长长的松了口气细声道:她们说了好久啊。 姜苌黛莞尔一笑应:女眷们总是多有闲谈,媚儿累了吗? 还好。柳媚儿想起黛姐姐现下葵水来了,白日里不仅要处理政务,夜间还要陪自己,心里又有些自责忙询问,黛姐姐累了吗? 嗯,现下是有些乏了。姜苌黛不想错过庆国此回的动乱机会,所以总是不免要多做打算。 柳媚儿一听心中更是过意不去。 马车内忽地安静了下来,只剩外面车轮骨碌转动的细碎声响,姜苌黛回过神时才发觉有些过分安静。 媚儿困了么?姜苌黛探手将她抱进怀里,脑袋低垂枕在颈间,鼻间能清晰的嗅到她身上的桃花清香,心猿意马的亲了下她的耳后。 大抵是因为怕痒,柳媚儿偏头避了避,反倒露出更多的肌肤。 车内的琉璃灯盏并不算亮堂,可昏黄的光亮正好照清她的奶白肌肤,姜苌黛做了早在观看表演时就想做的事了。 唔!柳媚儿只觉得整个人一下的没了力道,那落在耳侧的亲昵有些疼呢。 齿间的触感还有些明显,柳媚儿听见尤为清晰的笑声,没出息的红了脸。 姜苌黛都没敢用力咬,侧脸贴着怀里的人脸颊,指腹按了按那有些红的印迹说:没想到这么容易弄出印迹,媚儿疼么? 不、不疼的。柳媚儿不想让自己表现的太过柔弱。 真的吗?姜苌黛指腹似有似无的撩拨着她,薄唇亲了下她的侧脸,耳旁清晰的听见她的心跳。 砰砰地跳动声如此明显,就连柳媚儿自己都无法忽视低低的应:嗯。 姜苌黛见她这般心虚的回应也不主动戳破,只是紧了紧搂住她的手臂,低头将她当个枕头说:媚儿别动,让我休息会吧。 好。柳媚儿听到雨水落在马车嘀嗒声响,也能听到马蹄落地的噪杂声音。 可最终只能听见黛姐姐落在耳旁清浅呼吸声,柳媚儿很安静的数着黛姐姐呼吸声,好似一点也不觉得枯燥无味。 雨夜里行进的马车就像是漂泊在辽阔海面的轻舟,哪怕遭受再猛烈的暴风雨,柳媚儿也不在意,甚至希望能够行驶的再慢一点。 待马车停在公主府前时,柳媚儿还没来得及出声,黛姐姐却自己醒了。 这场雨水落了五六日,等柳媚儿要离都城那日,天忽地又晴朗了。 早间柳媚儿穿戴衣衫满是不舍,偏头看了看窗外的艳阳天,更是心有不满。 如果早些晴朗,说不定还能跟黛姐姐去骑马踏春呢。 姜苌黛看向满脸写着不高兴的人儿,掌心托住她软乎乎的脸蛋低头亲了下那不点而红的樱唇满是认真道:你以后不要对别人嘟嘴了。 哎? 柳媚儿满是不解的问:为什么? 因为很容易让人想要亲你。姜苌黛指腹捏住她的脸蛋,不出意外的看见她眼眸里的娇羞,对了,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礼物!柳媚儿原本不高兴的眼眸浮现璀璨笑意。 姜苌黛探手取出一枚桃花玉吊坠放至她掌心问:喜欢吗? 柳媚儿捧住这桃花玉吊坠点头应:喜欢,好漂亮的颜色啊。 我猜你应是喜欢的。姜苌黛亲自替她系在身侧。 对于粉嫩靓丽颜色物件,柳媚儿从上一世到这一世真的喜爱如旧啊。 可是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怎么好意思收呢?柳媚儿高兴之余忽地有些惆怅起来。 姜苌黛抿了抿薄唇问:那媚儿要拒绝我的礼物吗? 柳媚儿明显看出来黛姐姐不高兴了,哪里还敢拒绝连忙摇头应:没有。 那你就好好收着,这回可别又被别的女子给偷拿走了。 嗯,媚儿就算沐浴都会一直带着它的。柳媚儿满是认真的说着。 姜苌黛本来只是想拿她上回丢失的桃花佩囊闹出的流言来说笑,没想到她却没有会意,反倒只是理解字面上的意思。 傻瓜。姜苌黛指腹轻点了下她额前,心想她这么耿直的性子,调戏起来真是不能太委婉啊。 柳媚儿有些迟钝的看着面前的黛姐姐,抬手揉了揉额前,心想难道这样做还不够吗? 那黛姐姐希望媚儿怎么做才好呢? 姜苌黛迎上她那明亮的眼眸捉弄道:媚儿要每日想着念着它,最好夜里还要把它抱在怀里,否则它会成了精自己偷偷跑掉的。 这样啊。本来柳媚儿是真的相信黛姐姐的话,可等见到黛姐姐越说越不对劲时,才意识到自己被捉弄了。 哪有玉石会成精自己跑掉的啊。 黛姐姐怎么总把自己当小孩一般的逗弄啊。 柳媚儿低低念叨:黛姐姐又捉弄媚儿。 那是因为媚儿傻的太可爱啊。姜苌黛探手亲昵的搂住她时,才意识到她还没走,自己其实有些舍不得她回岸城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40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21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感谢在20210825 17:20:10~20210826 17:29: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深陷七五、白井黑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栗子不用举、莲淤 10瓶;淮忆吖 5瓶;我后羿贼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六千一章] 远处朝霞弥漫天际之时, 柳媚儿骑着马儿一步三回头的离开都城。 人来人往的都城城门排着长队,柳媚儿看向那城墙之上的模糊身影,心间原本被礼物所激起的欢喜也散了不少。 离别, 总是格外让人难受的紧。 若是上一世柳媚儿恐怕早就眼泪都要浸湿衣衫了。 公子若是舍不得, 不妨下月来都城探望长公主吧。仆人小峰见公子止不住的回头张望便出着主意。 柳媚儿摇了摇头道:不行的。 黛姐姐身有繁杂政务, 这几日为了陪自己,想来已经是耗费不少精力。 更何况春日岸城的衙门也有事务要处理, 自己来回奔波也会耽误不少事。 从官道行进至午后, 一行人回到崖城。 柳府门前来往的车马络绎不绝,柳媚儿下马入府还有些困惑问:这是怎么了? 丫鬟常玉正招呼仆人们搬运出声:回公子, 这是昨夜长公主派人运来的香米呢。 柳媚儿看了看不断运行的车马, 甚至都看不到头, 心想这也太多了吧。 待进了常氏院落,柳媚儿照例去问候,正逢丫鬟常玉汇报运进府邸的物件数目。 都城香米足有百石, 人参灵芝各百箱,御用的发热伤风的药膏数十种, 甚至还有不少补气养血的药材以及灵草现下具体数目还未清点出来。 好, 你去看紧点, 挑些手脚干净的下人清点,先出去吧。 常氏捧着茶盏出声。 是。常玉随即退出了里间。 常氏看了眼身旁的柳媚儿担忧的出声:儿啊,长公主怎么突然这般大的阵仗啊? 这些物件若是落在寻常人家眼里,那都能赶得上娶媳妇的场面了。 一石香米便有百二十斤,这百石可不是个小数目了。 柳媚儿哪里知道黛姐姐出手如此阔绰, 本来只想买个□□斗米已经算多的了。 更被提都城香米本就供不应求,这百石香米价格之高,柳媚儿一下都不敢跟常氏提了。 唉, 早知道就不劳烦黛姐姐了。 先前黛姐姐说顺带帮我买些香米,没想到会买这么多的。从小就被教导不能多拿他人财物的柳媚儿自然也是羞愧的紧。 常氏见自家孩子好似也不知情,多少猜不透那长公主的心思。 不如媚儿把这些东西退回给黛姐姐吧?柳媚儿提议道。 长公主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退回去的道理啊。常氏只能安慰自己或许皇家赏赐物品就是这般大方吧。 娘亲不生气吗? 为娘不是生气,只是担心那长公主对你别有心思啊。常氏就差没直说拿人手短,毕竟是掌控朝政的长公主,这么大批的东西还不知花多少银钱,哪里有白拿的道理。 柳媚儿不明白为什么常氏对于黛姐姐如此防备,只得出声安慰:娘亲莫担忧,黛姐姐她只是一番好意的。 算了,现下想太多也没有用。常氏手里盘着佛珠看了看面色红润些的柳媚儿,怎么媚儿去都城几日感觉气色都要好上不少了? 可能因为每天黛姐姐都会让人备参汤的缘故吧。柳媚儿真的吃了好多补汤。 分卷(45) 常氏又想起方才常玉汇报物件里的大批药材,心想长公主倒还算个贴心人。 这些送来的东西都是实用的,至少不是像那些华而不实的珠宝首饰,除却收着存灰旁的一点用处都没有。 黄昏时夕阳西下晚霞散落天际,都城里的公主府一片寂静。 从岸城而来的消息透过飞鸽传递至姜苌黛手中。 崖城知府的官职并不是那么容易调任,尤其现下又是科举月,姜苌黛再想留她在都城也要等秋日里才好寻个正式由头。 朝堂官员都是人精,姜苌黛不想太过明显省得引来朝堂各方人员的观望非议。 这对柳媚儿的仕途也是不好的。 三月科举放榜时都城内热闹的紧,初次任职朝堂女官的只有五名贵家女子,谢兮通过考核入榜,兴致极高的宴请好友。 园内酒席不断,谢兮喝的酩酊大醉。 夜间回院落歇息时,谢兮偏头看了看以泪洗面的王妍,探手将她搂住要亲昵。 可怀里的人却像死尸一般的不再动弹,眼角的泪无声的滑落浸湿软枕。 谢兮眉头微皱拉开距离不耐烦问:那赵阳休了你,正好给你自由身,你哭什么? 王妍侧身抽泣不止道:婉儿才两岁,我不放心旁的奶娘照顾她。 呵,这时候你再哭又有什么用呢?谢兮不喜欢女子哭哭啼啼,因为显得太没用,而且还会被人看不起。 我想回赵家看看她们。王妍撑起身来说。 谢兮探手给了王妍一掌怒目道:你清醒点吧,现在你是被赵阳休了,根本没有资格去看孩子,现在去不是自取其辱吗? 那等赵阳外派离都城,我再偷偷的去看看她们。王妍捂着红肿的脸说。 这样你不觉得自己很贱吗?谢兮探手拎住王妍衣领,那两个孩子是赵阳的种,他自会照顾好,而你已经被扫地出门了,为什么还要跪地去舔呢? 王妍眼眸含着泪说:本来就是我负了赵阳,这些该是我受的罪。 谢兮恼怒的松开手斥责道:我真是没见过你这么蠢的女人,赵阳那种官家子弟又不是没有在外面找个女人寻欢作乐,尤其是军营出身的将士在外寻花问柳更是常有的事,怎么轮到女人就不行了,你难道不觉得他们很恶心吗? 如果你铁了心要回赵家我也不拦你,大不了改日我亲口去跟赵阳说当初你们这桩婚事只不过是个局而已。谢兮踉跄的起身,按手理了理衣裳,低头俯视挂着泪的王妍,我想没有男子能够忍受自己妻子跟自己成婚都只是为了复仇的阴谋。 不要!王妍摇头探手抓住谢兮的裙裳一角祈求。 谢兮一脚踢开了王妍愤怒道:你难道还真喜欢上赵阳不成? 这话并没有得到回应,可是没有回应有时就已经是最好的回应。 我这里不收没用的人,你给我滚出去吧。谢兮自然懒得跟这种蠢女人,转身出屋拉着两个侍女回主屋厮混。 独自一人躺在竹榻的王妍懊恼自己为什么要信了谢兮的话。 男人花心,那些年王妍在酒楼卖艺为身见的太多了。 可自己同赵阳自幼相识,虽然一直闹得不合,总是要比旁人熟悉他的性情。 这几年赵阳但凡得了奖赏,大都会把银两寄回家,王妍想要的珠宝首饰只要赵阳力所能及,他都会尽可能满足自己。 当年王家被抄家之后,一直漂泊不定的王妍总是想着复仇,这才在酒楼里结识谢兮。 可在见元皇后被皇帝赐死之后,王妍就已经放弃复仇的心思。 因为一旦复仇不成,势必会连累赵阳和两个孩子,王妍不想失去现在仅有的亲人。 谁想到谢兮比男人还要无情狠毒,几年的相处现下自己就换来这般对待,王妍一时疼得都爬不出来。 这夜里都城百家酒楼因庆祝上榜的考生设宴彻夜未曾停,而落榜的考生们则失落陆续离开都城。 春夏交接之时的雨水大多来的急走的也急,朝堂陆续的下方不少政令。 崖城的柳媚儿同样为此忙碌不已,随着国库充盈各地水利工程陆续开工,因此各地需要招募大量能干苦力的青年百姓。 地方衙门都在紧锣密鼓的张罗此事,柳媚儿翻阅姜国的领地地图时发现姜国多是狭长而崎岖的地形,除却当初从庆国得来的西部城池领地是少有的平原,其余地区多是丘陵山地。 看来工部此次工程难度很大,不仅要开河道,可能还要补修多条水渠来帮助运输灌溉农田所需要水。 柳媚儿便在朝堂下发崖城调令中招募人员文书中单独加了几条招募能工巧匠者入队。 从四月至六月浩浩荡荡大批青年从姜国各地奔赴至主要的河道附近进行劳作。 朝堂各地亦会上报水利河道进度如何,姜苌黛早早就派人勘测各地地形地貌方才分别制定不同段的完工期限日期。 可崖城的进度之快不仅令朝堂诸位官员觉得不可思议,甚至连姜苌黛都有些不太相信。 那随之而来的崖城文书里详细上述施工的人员以及各类新制的工具方法。 太傅,可曾看过崖城柳知府的文书?姜苌黛早朝时单独留下李平。 官复原职的李平重为太傅,自然是尽职尽责的审阅过文书。 若说不赞赏那是不可能的,李平从来没看过哪个地方官员有这般积极主动去要求分摊其他州城的水利修建。 当初在翰林院李平看出来柳驸马文笔不错为人温和,除却不善与人交际几乎没有别的毛病。 按理留在朝中当礼部侍郎绝对是没问题,谁想皇帝当初听信元皇后谗言将柳驸马明升暗降调去当太仆寺卿。 所以去年秋日调任时,李平也曾试探过长公主要不要把柳驸马给调回都城当差。 可长公主却只是把柳驸马从奉城知府提到崖城当知府,并没有想要提拔高升的意思。 李平便也没有再提此事,当时还在猜想或许长公主与柳驸马生了间隙。 今春都城闹得沸沸扬扬的流言,李平多少也是听闻过的,没想长公主这会好像又变了心思。 哎,这位长公主的心思还是真非常人所能猜想啊。 微臣自愧不如,崖城柳知府行事沉稳,思量周全招揽能工巧匠研制许多凿山开路的工具,难怪能比其他地方州城完工更早啊。李平在朝野历经风雨,自然也明白顺着长公主的心思说。 姜苌黛本来就想如何提拔柳媚儿才名正言顺,现下倒是她自己争气。 次日早朝姜苌黛公开赞许部分地方官员的绩效,其中便将崖城知府提了出来。 现任吏部尚书齐泰是姜苌黛一手提拔的官员,自然是机灵捕捉到信息,心想看来得好生提拔这位能干的柳驸马了。 当姜国正在如火如荼的新修水利时,庆国动乱却已经闹得不可开交。 一向与庆国交好的漠国,通常都会派些使者互相出访,用以商量两国经贸往来。 没想庆国太子兵变杀了庆国老皇帝,入宫赴宴的漠国使者不少被乱箭穿心死在庆国王宫。 这一事就像火星子迅速燃了起来,漠国大怒顿时屯兵逼近庆国边境。 姜苌黛迅速下令黑甲军队逼近庆国,同时派了一支使者队伍进入漠国请求面见漠国皇帝。 那姜国使者队伍的消息被姜苌黛推波助澜的迅速散开,甚至故意以重金贿赂庆国大臣将此事说的越发严重。 年轻气盛的庆国太子本是因为父亲签下与姜国的战败书而不服这才生了间隙,因此总是雄心勃勃的想要再与姜国一战。 没想到现下姜国主动与漠国交合,甚至两国兵马同时聚集庆国边境,庆国太子恼怒盟友的背叛,心中更是对漠国生了疑。 原本想要对漠国示软的想法也随之消失,庆国太子不顾朝堂老臣的劝阻公开扬言要御驾亲征! 战争一触即发之时,漠国皇帝却不糊涂,毕竟侵扰姜国边境多年,现下姜国长公主突然派使者来访,这分明就是一出离间计。 可漠国使者在庆国被杀,对于漠国皇帝而言实在是太丢脸了。 本来漠国皇帝派军队压境是想示威,从而让那庆国年轻太子吃点教训示软认错,谁想到庆国太子竟然听信姜国跟漠国交好的流言,真是没脑子啊。 现下漠国皇帝是骑虎难下,若是打吧,两国世代结盟说出来不好听,再者还有姜国军队在虎视眈眈,难保不会偷袭。 若是不打吧,不仅漠国百姓的怨言不止,那边境集结数万军队现下退的话太窝囊,可军队一直不退,又不能喝西北风,每日里所需的粮草都是大事。 漠国皇帝便打算暂时冷着姜国使者并未接见他们,这也算是给庆国太子一个思考的时间。 飞鸽从漠国回到姜国都城公主府时已是八月,秋风渐凉时姜苌黛看着信纸,而后将其扔进香炉焚毁。 漠国皇帝很聪明的不上当,可惜庆国太子却是个莽撞到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八月初庆国太子匆忙的集结十万军队,朝堂里却荒唐的分为两派,派别不是求战与求和。 那些求和的庆国老臣都被软禁或击杀,反而是求战派正在纠结先打姜国还是先打漠国。 庆国太子狂妄的叫嚣:既然都已经把军队放在家门口,那就一块收拾! 就这般十万大军兵分两路之时,漠国皇帝坐不住了。 这庆国太子真是嫌命长啊! 姜苌黛派人将即将大战信息散布至漠国时,很快留在漠国的姜国使者就被漠国皇帝亲自召见。 宋远山正好是担任出使漠国的使者官员,便将结盟的条约快马加鞭送回姜国。 秋风瑟瑟的季节里却弥漫着肃杀的气息,结盟一事在姜国朝堂商议时,姜苌黛欣然同意签订合盟条约。 皇帝姜丰却有些不服,早朝过后处理政务奏折时出声:皇姐,难道忘记漠国皇帝对姜国多年侵扰了吗? 姜苌黛望着手里的奏折甚至都没有多看皇帝一眼应:自然没忘,不仅是漠国,周边国家都侵占姜国领地城池,只不过现下是除去庆国的大好机会,陛下难道要放弃灭掉庆国的机会吗? 那也不应当跟漠国结盟才是,他们漠人不讲信用将来也会背弃盟约的。 下棋还要一步步谋划,陛下难不成想要庆国太子那般莽撞的以一敌二不成? 姜苌黛将视线看向皇帝姜丰,平静的面容让人猜不透心思。 皇帝姜丰却被看的有些害怕,连忙摇头应:朕不是这般意思。 庆国太子弑父的事传遍姜国,姜丰自然也是知晓,所以反倒更害怕皇姐。 现下姜国朝堂已经被皇姐掌控,姜丰哪里敢有别的心思。 那陛下就要好好的想为什么本宫会要跟漠国结盟而不是置气般的质问。 是。 待傍晚姜苌黛从王宫乘坐马车出来,都城街道已经亮起灯盏。 马车内里的灯盏因着即将燃尽而越发昏暗,帘布随之晃动时透露外间些许光亮。 若隐若现的光亮照的姜苌黛眼眸深不可测,车轮转动的声响有些许笨重,街道热闹的喧哗忽远忽近显得有些噪杂。 对于皇帝的性子,姜苌黛多少是有些许了解的。 他今日的回避无外乎是证明心里或许对自己仍旧有些深层次的畏惧与芥蒂。 王室子弟互相厮杀谋朝篡位的比庆国太子弑父要多的多。 只不过姜苌黛知道皇帝的性子远没有庆国太子血性,他不会声张却会在心里悄然生出旁的心思。 将来有一日若是自己倒了,皇帝恐怕也守不住姜国的。 曾经姜苌黛从来不会提前考虑自己的安危以及身后事,可现下却不同了。 姜苌黛总是要提前为柳媚儿考虑她的将来。 上一世她的死,姜苌黛一直深感愧疚。 所以难免这一世总是想多替她思量几分,至少在自己未曾合眼前替她谋划好退路。 没有人能够一直处于权势的巅峰,就算是姜苌黛也意识到如果皇帝真要反对自己。 这些大臣或许不会公开支持,但是辅政的姜苌黛也会被蒙上污点,紧接而来恐怕是更残酷的政变。 女子不得摄政,不仅将后宫佳丽禁锢其中,同样也使得各朝的公主连婚嫁都无能为力。 姜苌黛现下虽然克服这般处境,可却无法在短时间内改变姜国。 明明上一世的自己还不会如此瞻前顾后的,姜苌黛指腹触及身侧的佩囊时,不由得低低叹了声。 心有挂念,有时也会成为软肋。 长公主,公主府到了。外间宫人们细声说道。 从马车倾身而出时,帘布展开时外间的光亮露了进来。 那一身深蓝衣袍的清瘦身形落入眼帘时,姜苌黛还有些恍惚。 柳媚儿不好意思的走近过来笨拙解释:这是刚做好的月饼,我想着带来给黛姐姐尝尝,所以才来都城了。 她这么一提,姜苌黛才意识到明日便是中秋佳节了。 这段时日太忙了,姜苌黛都要忘了。 从马车下来的姜苌黛看了看她提的盒子问:那媚儿怎么不待明日来送呢? 柳媚儿跟在身旁应:我担心中秋节黛姐姐会有宴会,所以才提前来的。 自然柳媚儿没好意思说自己想看看黛姐姐,所以才借着送月饼的名字入都城。 你倒是考虑的周全。姜苌黛见她拘谨的双手提住食盒,便打消牵她手的心思。 两人一同穿过廊道,柳媚儿本以为会去寝宫,没想到却被黛姐姐领到花园亭内。 明月当空,桂花清香已经很是浓郁了。 既然要过中秋节,总要赏月赏花的不是。姜苌黛见她呆愣在一旁,只好直白询问,媚儿,你想我了吗? 柳媚儿脸蛋一下红了起来点头声音极小的应:想的。 姜苌黛满意的笑了笑说:那你坐过来些吧。 嗯。 如同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柳媚儿慢吞吞的挨近了些。 好些时日不见,媚儿瞧着都廋了。姜苌黛探手轻抚她的脸颊,有些许心疼她来回奔波,我来尝尝月饼吧。 好。柳媚儿回过神主动打开食盒,将里面的月饼端了出来,满是认真的说着,刚出炉的时候可好吃了,我都吃了不少了呢。 姜苌黛尝了小口道:嗯,味道很不错。 柳媚儿弯着眼眉笑了笑说:这是媚儿跟娘亲学做的。 分卷(46) 是吗?姜苌黛有些惊讶,便将手里的月饼又吃了些,媚儿手艺很不错啊。 黛姐姐喜欢的话,以后媚儿每年都可以做的。柳媚儿很是高兴的说。 姜苌黛欣然点头应:好啊。 亭内清风徐来时树叶沙沙地作响,姜苌黛将这一个月饼吃完端起茶水抿了口。 可惜今日用过晚膳,这些月饼暂时吃不下,媚儿会不高兴吗? 不会啊。柳媚儿觉得能得到黛姐姐认同厨艺就已经很开心了。 姜苌黛偏头看着满脸掩饰不住笑意的人儿,连带本来有些沉重的心情也轻松明快了许多。 其实姜苌黛不喜欢吃月饼,太过甜腻的食物,反倒容易让人生厌。 媚儿,今夜留宿公主府吧。姜苌黛偏头亲了下粉嫩的唇瓣嗓音轻柔的很。 以至于明明是命令的话语,却显得尤为柔和,让人根本无法拒绝。 柳媚儿红着脸点了点头,心想幸好今晚提前跟娘亲说过可能回不了崖城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15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11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感谢在20210826 17:29:50~20210827 17:16: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后羿贼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五千一章] 清风落入殿内之时, 仅留的灯盏被风吹灭了。 高悬夜空的明月散下白雾般的银光飘进寝宫地面。 秋日里的夜间已然有些犯凉,纱帐微微晃动时,隐约可见那其间相拥的身影窜动。 可此刻的柳媚儿却觉得热的紧, 两颊红扑扑的厉害。 今夜的黛姐姐好像有些过分热情呢。 先前从马车出来的黛姐姐明明神情还严肃的紧, 以至于柳媚儿都不太敢靠近。 那凌乱的衣衫交错堆积在角落显得有些皱巴巴的可怜, 两人散落的青丝缠绕在一处完全分不出彼此。 媚儿这么害怕吗?姜苌黛感觉到怀里的人僵硬的很,便只是浅尝辄止的撩拨, 并不敢真要了她。 嗯。柳媚儿回过神来, 拘谨的蜷缩手脚,都没敢看向身旁的黛姐姐应。 姜苌黛低头亲了下她那怯怯的眼眸, 眼眸翻涌平日里从来没有过的欲, 探手牵住柳媚儿的手引导着低哑道:别害怕, 媚儿你来对我试试吧。 这温柔到近乎请求的话语,如何能不让柳媚儿心动。 嗯。柳媚儿羞羞的都不敢大声出气。 相比于姜苌黛而言,柳媚儿就是火热的一团, 而且因着她的手又不练剑所以没有薄茧,掌心肉乎乎的很。 纱帐内有些许暗的紧, 柳媚儿被紧紧按在怀里, 笨拙的都不知如何安抚, 完全处于被动的状态,耳旁充斥黛姐姐不同以往的急促呼吸声,更是面红耳赤的紧。 当柳媚儿还没缓过神来时,黛姐姐忽地低沉的叹了声,整个人似紧弓的弦缓缓放松下来。 原本摇晃的纱帐逐渐恢复平静, 柳媚儿看见黛姐姐那犹如桃花粉嫩的面容染上薄薄的一层细汗时,大着胆子偷亲了下。 清冷的笑声响起时,柳媚儿害羞的转过头, 整个人就像煮熟的虾。 方才亲都亲了,现下怎么不好意思了?姜苌黛微微撑起身以免压着她,转而躺在身侧将她圈在怀里问,累吗? 柳媚儿无处可逃只能乖乖的应:有一点。 姜苌黛见她应完话,困倦的像个小猫儿一样打着哈欠,眉眼带笑的说:这么累吗? 其实还好的。柳媚儿眨了眨有些水润的眼眸逞强的应。 算了,今日就这般吧。姜苌黛知道她赶路的奔波劳碌,自然也不可能太累着她了。 更何况柳媚儿这般腼腆的性子,表现太过急反倒有些不妥。 实在不行日后再慢慢教她吧。 媚儿要一块去沐浴吗?姜苌黛撑起身坐了起来,窈窕身姿尽显眼前,温婉动人的询问。 柳媚儿害羞的扯住被褥盖住脑袋应:我待会再去。 其实还是有些累的呢。 好吧。 待姜苌黛沐浴出来时,纱帐内仍旧没有动静,床榻点燃的灯盏照亮了一角,显得尤为静谧。 那躺在床榻的人儿睡的太熟,完全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看来只能自己照顾她了。 天朦胧亮时,公主府的宫人们早早各自忙碌起来,唯独寝宫外的宫人们还没有任何动静。 已燃尽的灯盏已熄灭,从窗户透进的日光照亮殿内,纱帐内亦投落斑驳光影。 姜苌黛缓缓醒来时,枕旁的人埋在颈间呼吸沉稳的并未有醒来的迹象。 媚儿醒醒吧。姜苌黛指间穿过她的长发,掌心贴近她的脸颊,低头亲了下那认真嘟唇熟睡的人儿。 唔柳媚儿隐约的感觉自己有些呼吸不过来,迷糊的睁开眼时,才发现屋内已是一片光亮。 纱帐已然被束起在一侧,姜苌黛探手将她抱在怀里道:醒了? 柳媚儿害羞的应:嗯。 姜苌黛指腹从她脸颊滑落至唇角道:你再不醒,我就该担心你是不是昨晚太累了? 这话说的过于直白,柳媚儿眼前闪过昨夜里与黛姐姐耳颈缠绵的画面时,整张脸连同脖颈都红了。 不、不累的。 那现下要起来么?中秋节当日官员亦会放假,自然姜苌黛也不用去上早朝,这时辰若是不用早膳,待会就该用午膳,媚儿饿吗? 柳媚儿趴在一侧软枕眼眸垂了垂应:饿了。 虽然还有些困,可是肚子已经禁不住咕噜叫唤了。 姜苌黛撑起身探手揉了揉她的脸蛋说:那就起来用膳吧。 嗯。 待穿戴整齐时,姜苌黛见仍旧没什么精神的人道:实在困的紧,不如再睡会? 看来昨夜还是累着她了吧。 不困,等午后就该回崖城,到时就就没时间多跟黛姐姐待一块了。 柳媚儿红了脸自顾自的系着衣带,没好意思把剩下的话说出来。 毕竟才刚见面,这般粘人的话,黛姐姐会不会不喜欢呢。 姜苌黛见她欲言又止多少也猜的出来心思,心间又暖又心怜着她的体贴乖巧。 早知昨夜就不折腾她,现下她眼底还泛着淡青呢。 等宫人们入内伺候洗漱时,柳媚儿自己拧着帕巾擦了擦脸,整个人也就清醒不少。 难得阳光灿烂的秋日早间,软塌已经是落满光亮,柳媚儿小口的吃着灌汤包,一时安静的很。 姜苌黛见那一小盘灌汤包已经被她吃光,便又让宫人给她添了一份。 媚儿喜欢的话,不妨把做灌汤包的厨子一并带回岸城如何?姜苌黛现如今年级大吃的东西也不多了。 咳咳!柳媚儿脸颊微鼓的停了下来,因咬着舌头而疼得眼眸通红低低道,不用麻烦的。 难道是自己吃的太多了吗? 常氏养柳媚儿都是尽可能劝多吃些好长身体,所以柳媚儿的饭量一直都还可以的。 姜苌黛已经记不得是第几次从柳媚儿嘴里听到麻烦二字了。 媚儿,你对我一定要这么拘谨吗?姜苌黛薄唇微抿了抿认真道。 可这般一说,柳媚儿反倒越发紧张起来应:没有,只是真的不用带厨子的。 哪有想吃灌汤包就把公主府的厨子带回崖城的道理啊。 上一回都城香米的事已经让柳媚儿很是受不起,连带这回来都城,常氏更是再三叮嘱不得收受礼物。 你姜苌黛见她都不动筷了,方才意识到可能自己说话有些过于强硬,算了,你先吃吧。 本来一顿美好的早饭,柳媚儿吃到最后已经察觉不出美味,满脑子都在想自己或许又惹黛姐姐生气了吧。 两人都不是善谈的性子,柳媚儿见黛姐姐不出声,自然也不敢多言,气氛忽地变了。 宫人们入内收拾碗碟便退出内间,窗外的艳阳已然有几分暗淡,秋日的日光总是少的可怜。 只不过那盆秋海棠却开的尤为娇艳,柳媚儿看了好一会才移开目光。 黛姐姐不知何时挑了本书坐在软塌一侧静看,因着不用外出的缘故,身着是月牙白海棠花纹长裳的常服,哪怕毫无金银首饰装扮,可举止神态间却自露威严。 对于黛姐姐的心思柳媚儿一向是看不出来的,自然眼下也很是无措。 今日中秋的话,柳媚儿定然是要回岸城陪常氏过节。 本想着午后再出发的柳媚儿见现下这般情况,心间莫名想着还不如早些离去的好,这般还不用让黛姐姐无趣的陪着自己。 巳时陆陆续续的就有不少邀请帖子由宫人们送进寝宫内殿,柳媚儿瞧了瞧都是现如今六部官员的姓氏,想来都是些新贵家族吧。 大抵今夜的黛姐姐会很忙的。 柳媚儿这般想着方才鼓起勇气出声:媚儿还是不久留了,娘亲应当也会担心的。 姜苌黛抬眉看向端坐的柳媚儿,见她先前还想多留一会,可现下忽地变了卦。 很难不让人多想是方才用早膳时,自己说的话让她不高兴了么? 好,我差人备马车送你出都城吧。 本来想要拒绝的话语堵在嘴旁,柳媚儿停了停没敢说,毕竟黛姐姐又会不高兴的吧。 昨日柳媚儿骑着大黑马来的,其实不用备马车的。 毕竟又不是什么几天几夜的路程,可现下柳媚儿哪里敢说呢。 等同仆人小峰汇合出城,柳媚儿坐在马车探手撩开帘子向外看了看,黛姐姐并没有出来送行。 唉。 傍晚时分柳媚儿回到岸城,常氏见她情绪低落的紧出声:莫非是月饼不合长公主口味? 柳媚儿摇头应:没呢,黛姐姐说月饼很不错呢。 常氏现如今已是六十岁老人,自然听得出话里的客气,心想恐怕也就自家孩子会把这等客套话当真话了。 那长公主无比尊贵的人物,寻常月饼看不上也很正常,常氏只是不忍心伤自己孩子的一片好意。 都城的中秋夜宴尤其热闹,烟花一簇簇绽放夜空时,公主府来往的宾客云集。 可今夜所有的宾客都感觉到长公主有些不对劲,连带贵家女眷们都不敢攀交言谈。 姜苌黛兀自倒着酒抿了口,其实是有些生气的。 中秋佳节,本是团圆日,柳媚儿她居然就这么急匆匆的离开了都城。 难道她就这么不在意自己的吗? 深夜里姜苌黛微醺的回到寝宫时,并未留宫人伺候,整个人慵懒倚靠在软塌,一袭朱红凤凰金丝云纹华服衬得姜苌黛少了几分清冷反倒是艳丽夺目。 将视线看向那盆盛开的秋海棠,姜苌黛忽地心生感概。 这盆秋海棠现下开的再艳丽至极,等冬日里一来也会残破不堪的,岁月最是无情。 真的有必要把柳媚儿召回都城吗? 都城官场只会比地方官府更加水深,柳媚儿现下年轻性子单纯,可将来饱受官场浸染,或许也会变的面目全非。 当初的勤王一党,再到元家无不是如此,至高的权力足够让任何人腐坏堕落也能让至亲手足相残。 姜苌黛已经分不清是酒的缘故而难受,还是因为心间失落而觉得神伤。 窗旁的信鸽悄然而至时,姜苌黛探手取下信筒里的信纸,神情已然恢复平静。 现下的姜苌黛知道,自己不能被任何情绪所左右,因为这样太危险了。 身处高位,有时一步错,便是万劫不复。 长夜里的都城仍旧是热闹的紧,各处酒楼园林宴会众多,可此时的庆国却已沦落到战火纷飞的地步。 漠国大军从北部压境迅速击溃庆国边境兵马,只不过是半月的功夫便逼近庆国都城。 而因为兵分两路的缘故,庆国太子又无法调集应对姜国黑甲军队的五万大军来护驾,因此只能携王氏子弟和大臣们仓皇出逃。 当前线的捷报一封封上呈至姜国都城朝堂之时,满朝文武官员为之震惊。 太傅李平亲眼观阅长公主递来的前线战报,甚至都不知道该说是漠国大军的军力太强盛还是庆国兵马太弱。 姜国与漠国的进攻战线几乎顺畅到没有任何阻拦的地步。 待十月中旬时庆国太子试图停战和谈,可这时候已经太晚了。 不管是姜国还是漠国都已经占据大半江山,谁都不可能退兵和谈,庆国太子显然还没意识到亡国已是必然。 待十一月底时,天已入冬,大雪纷飞的时日里,庆国军队已经大部分投降,余下跟随庆国太子的大臣也都已逃亡。 当初的忠君爱国的庆国老臣们早已被庆国太子亲手处死,这才造成庆国太子现下孤立无援的处境。 姜苌黛下令让容悦务必活捉庆国太子,毕竟亡国君主也不是全没有用,至少日后安抚庆国旧贵族还是有些用处的。 与此同时的漠国皇帝也想要活捉庆国太子。 漠国攻打庆国是以使者被杀而师出有名,可到底与庆国是世代联盟,如若赶尽杀绝,将来漠国也不好跟其他王国往来。 可当所有人都期盼庆国太子活着的时候,这位莽撞的庆国太子却宁愿自缢也不肯归降,死前仍旧大骂漠国狗皇帝背信弃义。 当初称霸一方数百年之久的庆国只不过数月便消亡了。 大雪将停在的庭院树木遮掩干净,暗卫汇报着黑甲军队的伤亡以及占领庆国城池领地的数目。 姜苌黛望着面前沸腾的茶水出声:下令让黑甲军队务必善待庆国百姓,并且尽快核查当地银库粮粮仓情况如何,切记让容悦尽可能多收留庆国百姓。 是。 这场明面上的战争至此画上句号,可无刀剑的战争却才刚刚开始。 庆国大片的领地里有丰富的铁矿一直以来都是令各国羡慕不已的财富。 正因为此姜苌黛才花费心思配合漠国出兵进攻庆国,强兵必须要有足够的铁矿来造武器,否则总是不能拿木棍来打战。 分卷(47) 而临近年底吏部官员考核随之开始,大部分姜国水利陆陆续续完工,自然也是要按功行赏。 吏部尚书齐泰看了看岸城柳知府心里还在捉摸把这位驸马爷提拔到什么位置才合适。 一日齐泰便特意去打听太傅李平的看法,毕竟李平是长公主亲手提拔,自然会更能猜测心思。 我看不如将驸马爷提至工部侍郎如何? 李平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应:还是想长公主请示吧。 毕竟工部是个辛苦活,长公主若是不乐意,到头来还是才折腾一趟。 午后姜苌黛看了看吏部尚书齐泰呈上来的折子,视线停在岸城知府名单。 吏部提拔柳媚儿至工部侍郎其实并不过分,毕竟总比她屈才当岸城知府的好。 准奏吧。 是。 这封升迁文书快马加鞭赶去岸城时,不巧的那天赶上柳父病重的时日。 那日都城派来的柳家仆人急急忙忙的通报,柳媚儿带着常氏回了都城,所以没能收到文书。 柳父卧在病榻咳嗽个不停,面色瞧着确实不太好。 一大家子弟日夜守在柳家,柳媚儿作为嫡子自然是不能缺席的。 可人到老年一旦病了,若是三两日不出结果,那恐怕还得熬着。 常氏对于柳父早已没有什么夫妻情分,只不过是为了怕那些妾室子女贪家产,所以才急急忙忙的带着孩子赶来。 本以为柳父是要咽气,谁想到过了好几日也不见消息,常氏每日被这些哭哭啼啼的妾室们弄的有些烦。 冬天雪地里柳府院落厚厚的积雪,仆人们三两懒散的闲谈清扫。 早间柳父忽地醒了过来,那些妾室们眼泪一下止了。 老爷您醒了啊。 柳媚儿连忙腾出位置让这些妾室们观望,心想看来柳父应该是没什么事。 这几日询问大夫,柳媚儿才知原来柳父是因为酗酒过度才一时不适。 现如今已经是快七十的柳父,性情仍旧是暴躁的很,想来一时气不过也是有可能缓不过来的。 常氏带着柳媚儿从主院出来,禁不住咳嗽了几声:这些妾室也太能闹腾,只不过是酒喝多了,居然也要闹得这般阵仗,真是瞎折腾啊。 娘亲要是累了的话,不妨回方歇息吧?柳媚儿搀扶着常氏,才发现常氏已经是满头银发了。 人老了,睡也睡不着了。常氏走的很慢压低声音说,方才那几个哭闹的妾室可会来事,你父亲现下年老昏花,搞不好私下给了她们不少房契地契,为娘得替你看紧点不是。 柳媚儿其实对于柳家的家产并不感兴趣,现下自己的俸禄虽然不多,可也是够用的。 待送常氏回了房,柳媚儿见她仍旧有些咳嗽,便午后自己领着仆人小峰去药铺买些枇杷膏。 都城临近除夕街道张灯结彩很是喜庆,柳媚儿从药铺出来时凑巧看见衣衫单薄的王妍,她面色苍白的很似是感染了风寒。 可王妍躲得很快,柳媚儿一眨眼便寻不到人了。 冬日里天暗的快,柳媚儿乘坐轿子经过公主府外的围墙时却不敢登门拜访。 自从上一回惹黛姐姐不高兴,柳媚儿现下心里也不好受。 嘴笨的柳媚儿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时很是烦闷的紧,不禁叹了叹。 因着柳父要求柳媚儿和常氏留下过除夕,因此两人才没有回岸城。 可出乎柳媚儿意料的是柳父竟然还特意邀请长公主赴家宴。 那日柳媚儿给常氏折了几支新梅正在屋内安排如何裁剪摆放,窗外风雪难得消停一会,因此有些安静。 由众人簇拥穿过廊道的姜苌黛偏头看向那半敞开的窗内时,身形微顿了顿。 那身着花青色圆领衣袍的柳媚儿,正聚精会神的摆弄纤纤素手里的红梅,眉目间专注的很,樱唇微微抿紧显得唇窝尤为可爱。 姜苌黛本来是不想理会柳父的帖子,当得知柳媚儿这回留在都城过除夕,方才想来看看这没良心的小家伙。 她真真是没良心的很啊,明明来了都城好些时日却没有来瞧过自己一眼。 难不成真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她便要这般与自己不见面了不成? 姜苌黛不信柳媚儿会这般绝情,更不可能让她真躲着自己。 莫说都城,只要她在姜国领土,姜苌黛有的是法子让她乖乖回到自己身旁。 纵使满心的怨念,可姜苌黛不得不承认自己很想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6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11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感谢在20210827 17:16:55~20210828 17:45: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深陷七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湾仔码头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五千一章] 长公主来访, 你们这些没眼力见的东西还不快拜见!随行领路的柳父妾室刘氏呵斥道。 丫鬟常玉本在外边添新炭盆,有些炭受了潮烟呛人的紧,因此没注意往来的人。 只见那身披狐裘的长公主身段高挑的立在廊道, 连忙下跪叩拜出声:奴婢眼拙, 参见长公主。 无妨, 起来吧。姜苌黛看了眼那气焰嚣张的柳家妾室刘氏。 方才刘氏那般颐指气使的言行,大抵本来就对主妻常氏心有不甘, 所以才抓着常氏身旁侍奉的丫鬟出气。 是。常玉起身瞧了眼那得意忘形的妾室刘氏, 心想这位主倒是会紧赶着巴结讨好长公主啊。 幸好长公主不是她家儿媳,否则老夫人和公子的日子就难过了。 姜苌黛迈步入内, 瞥见那随之要跟进的妾室刘氏, 停身解下外袍交于宫人道:本宫有事与驸马相商, 诸位散了吧。 本来眼巴巴要跟着的妾室刘氏只能悻悻地收回迈过门槛的腿笑道:长公主说的是,咱们就不凑热闹了。 一干宫人侍卫都停在廊道,刘氏灰扑扑的领着丫鬟们回了自家院落, 而常玉低头收拾炭盆,忍不住偷笑几声。 这处院落屋内还算暖和, 姜苌黛迈步入内, 按手撩开帘子。 只见半敞开的窗旁正襟团坐一人, 而软塌小桌上摆放数枝红梅,其间还有不少因雪水融化而形成的一团团水渍。 柳媚儿认真的摆放新梅,并没察觉到动静,一手握着剪子正考虑要裁剪些枝叶作陪衬。 驸马,倒是好闲情啊。姜苌黛久不见她回过神, 只好主动出声缓缓走近。 这突然的一声使得柳媚儿转过头,眼眸满是惊讶的望着款款而来的黛姐姐。 今日的黛姐姐尤为华丽,墨发装扮金饰珠钗, 耳垂佩戴一对水蓝月牙玛瑙耳坠,面上亦是精致妆容,唇间微微晕染些许胭脂犹如红梅魅丽至极,如此流光溢彩的黛姐姐,让人根本移不开眼。 黛姐姐怎么突然来柳府了?柳媚儿望着侧身坐在软塌的黛姐姐缓过神来询问。 柳父往公主府递家宴帖子,我便来了。姜苌黛见她似是不知情的模样,心间更多了几分不满。 看来此回帖子并不是她向柳父提的邀请。 而一听到柳父的柳媚儿,自然猜想到柳父巴结攀交心思,连带先前因见到黛姐姐的惊艳欢喜也散了不少。 往年除夕前后的时日,黛姐姐一直都是忙的紧,今年姜国与庆国交战收复大片城池领地,想来朝中事务只会越发繁忙。 可现下还要因为自己的缘故来赴柳父的宴会。 姜苌黛见她面上沉闷好似不高兴的模样,心间微沉了沉问:媚儿,不想见我吗? 今日为了来柳家赴宴,姜苌黛推辞王宫宴会,而这身装扮更是花费不少时日。 没想柳媚儿却这般平淡反应,姜苌黛心间涌上百般滋味。 没有不想见黛姐姐,媚儿只是觉得父亲做事有失妥当,现下黛姐姐应当是最忙的时候,实在不该贸然叨扰。柳媚儿不用问柳父都能想的出来,这哪里是什么家宴啊,必定是柳父为他那几个孙儿的仕途来与黛姐姐攀交的。 虽然柳媚儿是柳父最小的孩子,可其他年长的哥哥姐姐早都有了孩子。 大哥柳安年过四十有余,他的两个儿子年岁估摸都有十五六,听闻柳父一直疼爱两位孙儿。 姜苌黛面色缓和了些,指腹拿起桌前的梅条应:我现下也没什么忙的,左右不过是些王宫宴会,就算不去也不碍事。 姜国历任出嫁的公主并不一定非要参加王宫宴会。 柳媚儿见黛姐姐这般,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视线落在黛姐姐那有些微微泛红的指尖,猜想兴许是冷的吧。 好像黛姐姐一直都不怎么爱用暖手炉呢。 这样放,好看吗? 姜苌黛替她将余下的梅条悉数的安放在两处瓷瓶内询问。 柳媚儿望着错落有致的红梅眼前一亮应:嗯,好看的。 不过再好看的红梅都没有今天的黛姐姐艳丽夺目。 姜苌黛拿起帕巾擦了擦手道:我初次来府邸,媚儿不妨带我转转如何? 好啊。柳媚儿将瓷瓶交于常玉让她搬去常氏院落。 两人一道顺着院落廊道漫步入庭院,冬日里柳府院内花草都已谢,连带莲池都被冰雪覆盖显得一派萧条景象。 柳媚儿只好领着黛姐姐去红梅林观赏,林间偶尔还能见三两丫鬟携伴出来摘花观赏。 白雪踩起来沙沙地作响,柳媚儿走的很慢,鼻尖被冻的有些微微泛红。 因着大雪的缘故,好些开的正好的梅花枝条被积雪压垮,柳媚儿见着觉得可惜,弯身捡起枝条叹:好可惜啊。 媚儿要带回去吗?姜苌黛见她将如同手臂纤长的梅花枝条抱在怀里,丝毫不在意自己衣衫沾染了些许积雪,面容肌肤尤甚白雪。 一白一红,相称甚好。 嗯,否则它就这般凋谢在冰雪里,太可惜了。柳媚儿看向枝条绽放的红梅应着。 寒梅要辛苦熬过大雪才会盛开,现下好不容易绽放却突然毁了,任谁看了都是会觉得可惜的紧。 姜苌黛自然是看出她的心思,探手将那要贴近她发间的梅花枝条撩开些应:再好看的花总要谢的,你捡了这株梅条,旁的又顾不得,岂不是徒增感伤? 那触及肌肤的指尖有些许凉,柳媚儿探手轻握住停在脸颊的手说:那就尽自己的心意去做就好。 可草木无心,媚儿的心意它们或许永远不会知道,这也没关系吗?姜苌黛任由着柳媚儿握住自己的手,倾身而近的询问。 嗯,没关系的。柳媚儿眼眸明亮的眨了眨,满是坚定的应,书上说人只要无愧于心就好。 姜苌黛望着一本正经应答的人,偏身亲了下微凉的唇瓣,鼻间弥漫她怀里那株梅花清香悠悠道:媚儿可别再说,否则我都要嫉妒梅花了。 她待花草尚且如此真情实感,怎么待自己反倒这般不上心呢? 唉,两人都已肌肤相亲,莫非她还迟钝的不知何为情爱么? 柳媚儿一下的有些懵,呆呆的被牵着往梅林里走,两颊红扑扑的有些发烫的紧,樱红的唇瓣好似还残留些许绵软触感。 难道是自己刚才听错了么。 好好的,黛姐姐怎么会嫉妒梅花来呢? 黛姐姐可是姜国最有权势的长公主,无论是金银珠宝还是才华容貌都让人无法挑剔的姜国长公主,怎么会因为一株梅花而嫉妒啊。 柳媚儿娇羞的看了看略微往前走的黛姐姐,然而并没有看出什么情绪。 可只有姜苌黛自己知道,现下自己的耳垂发烫的厉害。 古书常道女子善妒,姜苌黛是不信的。 只不过心里却以此为鉴,所以姜苌黛不屑与人情爱,甚至心里有些抗拒。 可现下姜苌黛才知道,嫉妒从来不是女子独有,而是人之常情。 男子的争权夺利与女子的争风吃醋本质是没有差距。 嫉妒,只是因为想要完全占有罢了。 那交握的双手微紧在一处,柳媚儿害羞的出声:黛姐姐再走的话,就要到围墙了。 柳府不比公主府豪华,自然园林也不大,姜苌黛缓过心神看了看不远处的围墙,心间还有些懊恼自己方才的举动。 待两人停了行进,柳媚儿抬头看向光秃秃树干的梨树说:这颗梨树长高好多啊,如果来年春日里开花时再来一定会很好看的。 媚儿姜苌黛倒无心赏花,偏头略带怨念的看向怀里仍旧抱着那梅花枝条的女孩低低道:你、就没有别的对我说的么? 这几月里没有半点消息,连来都城也不肯主动看看自己。 柳媚儿眼露茫然的望着好似情绪有些起伏不定的黛姐姐,心间有些慌乱的紧,满是认真的想了想。 可脑袋里一片空荡荡的,根本就想不出黛姐姐说的是什么。 黛姐姐希望媚儿说什么啊? 话音未落,原本相握的手忽地散开了。 姜苌黛探手按住柳媚儿的肩胛,因站立不稳柳媚儿只能背靠着梨树树干,两人离的很近。 同那清澈的眼眸对视时,姜苌黛没有发现半点波澜,她的眼眸干净的就像是真把自己抛在脑后。 世人常道男子薄情寡义,可贵家女眷们也不是没有花心滥情的人。 谢家女谢兮便是最出名的一个,只不过自己从来没有怀疑过柳媚儿而已。 那夜的亲昵之举还历历在目,她莫非就真当女子嬉戏玩闹了不成。 越想姜苌黛心间越是烦闷,连带气息亦不稳,眉眼间的怒意翻涌。 本来就因为在朝堂历练多年,姜苌黛习惯以强硬手腕而号令百官,现下忽地显露怒火,气势立刻喷薄而出。 自然柳媚儿也察觉到有些透不过气来紧张的都不敢对视,连带落在肩上的力道也重了不少。 唔!那落在唇间的亲昵不似先前那般轻飘飘,柳媚儿只觉得自己所有的气息都被夺了去。 整个人有些软乎乎的使不上力,只能靠着梨树来保持站立。 风雪难得消停的白日里,不远处梅林还能听见丫鬟们说笑的声响,柳媚儿真怕会被她们给看见。 嘶地一声响起时,柳媚儿才勉强能够缓口气,脸蛋红扑扑的厉害,樱红的唇却露出一滴鲜红的血珠,整个人比怀里的红梅更显娇艳欲滴。 分卷(48) 姜苌黛看的呼吸一滞,掌心紧紧按住怀里的人,俯身轻抿了下血珠,齿间有些苦咸低低问:媚儿,你就不想我吗? 想的。柳媚儿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亲着亲着会被咬上一口,可还是认真的回话。 小骗子。姜苌黛低眉同柳媚儿对视,指腹捏住她的薄唇,峨眉微蹙的叹了叹,那你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找我? 若是中秋她说要回崖城陪常氏,可除夕柳家人都齐聚一堂,为什么她都没有邀请自己跟她一块团聚呢? 上一世柳媚儿巴不得让自己陪她过节,可现在她却变了。 事实上姜苌黛一直都能感觉到柳媚儿变了。 或者可以说从这一世奉城初见时,她就不再与自己主动亲昵了。 柳媚儿只觉得自己的唇都被黛姐姐给捏融化了,心口扑通跳的飞快应:我之前路过公主府门,外边好多的车马,担心黛姐姐会很忙,所以才没有去拜访公主府。 真的?姜苌黛面色稍稍缓和,指腹轻移按了按她的脸颊。 真的。柳媚儿抿了抿唇还能尝到些许咸味。 嗯,鲜血的味道一点也不好闻。 姜苌黛见她神情认真的很,心间不悦才散了,视线落在那好似止了血的嘴问:还疼吗? 柳媚儿红着脸摇头应:不疼了。 刚才还以为要被亲昏过去呢。 下回你要来找我,可直接让宫人领你进公主府,知道吗?姜苌黛见她那明显红肿起来的小嘴,心间又有些过意不去。 明明从小看着柳媚儿长大,她的性子自己应当是清楚的,偏偏还是止不住的猜忌怀疑。 这般患得患失实在太不像自己了。 知道的。柳媚儿只觉得黛姐姐刚才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要生气的吃了自己。 姜苌黛这才缓缓拉开身,按手替她理了理衣衫,特意看向身侧佩戴的桃花玉吊坠。 柳媚儿抿了抿唇还有些刺疼,视线看了看替自己抚平衣袍褶皱的黛姐姐,好似神情已经平静了不少。 方才吓着你了么?姜苌黛自然也感觉到打量的目光。 没有。柳媚儿连忙移开视线心虚的应。 姜苌黛看着明显躲避目光的人叹了叹道:我一时太担心了,所以才急昏了头,下回不会这样的。 刚才那一口咬的她着实有些狠了。 柳媚儿偏头好奇的问:黛姐姐担心什么啊? 你不知道? 姜苌黛挑眉嗔怪的看着纤瘦身段的柳媚儿。 这一眼里夹杂平日里少有的妩媚风情,连带柳媚儿都被看的心间颤的厉害,小脸没出息的发烫应:我该知道吗? 现下的柳媚儿才意识到黛姐姐性子冷起来的时候一眼能让人瞬间后背发凉,可一旦亲热的时候却又让人心间都热血沸腾。 难怪从前都城那么多男子挤破脑袋都想入公主府一睹黛姐姐风采。 姜苌黛见她这般诚恳的询问,反倒有些害羞起来,不过到底在朝堂多年,面上还是能自持几分冷静应:我还不是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柳媚儿眼眸亮的让人无法忽视。 你上回离都城便再没有消息,我、我怕你被旁的花儿给迷了眼。姜苌黛躲闪目光说道。 柳媚儿却听到满头雾水,还没待开口详问时,黛姐姐忽地用手捂住了嘴。 你不许再问了。姜苌黛眉眼闪过羞怯,面上却端着严肃,总之你日后要时常同我保持联系。 唔柳媚儿指了指捂住嘴的手。 姜苌黛方才收了手说:还有你以后记得写日志。 写日志做什么啊? 我要知晓你每日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姜苌黛兀自往一侧行走。 柳媚儿迈步跟上前应:可是日志每日送来送去岂不麻烦? 我不觉得麻烦,难道你嫌麻烦吗?姜苌黛偏身望向柳媚儿,眼眸难得显露几分不安。 莫非是她觉得自己管的太严了么。 媚儿没有嫌麻烦,只是觉得从岸城来回都要一日,可日志每天又要写又要送会不会很仓促啊。 你难道还不知自己已经从岸城知府升迁至工部右侍郎?姜苌黛指腹弹了下她额前询问。 柳媚儿茫然的看着,神情从茫然到惊讶转变。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啊。姜苌黛指腹替她揉了揉额前红印,心想她这肌肤实在太容易弄出印迹了,总之过完年就别回岸城,到时跟我回公主府吧。 原本只是寻常的嘱托,可落在柳媚儿耳朵里却有些不同寻常。 回公主府的话,那岂不是每天夜里都可以跟黛姐姐亲 整张脸涨红起来的柳媚儿直直点头应:好呀。 姜苌黛同样有些不好意思,可面上仍旧故作镇定的出声:不过日志你还要写,我每日都要检查。 嗯。柳媚儿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心想莫说日志了,就算每天抄写佛经那也是愿意的。 两人往林间小道赶回屋内时,梅林间出来寻人的常玉却惊的连嘴都合不上。 自家公子那可是实打实的大姑娘啊。 长公主却主动跟自家公子亲了嘴,看起来两人还很是亲密无间。 难怪前阵子长公主往岸城府邸送那般多的贵重物件。 常玉真是万万没想到自家公子居然会被长公主给调戏了。 这下还不知她们到了哪一步,常玉只得一路跑回屋内同老夫人常氏汇报。 常氏心下咯噔,连带手里的佛珠都气的哐啷掉到地面念叨:阿弥陀佛,造孽了啊! 自家孩子从小就乖巧听话,肯定是被那心思不正的长公主给哄骗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5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13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感谢在20210828 17:45:06~20210829 17:13: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井黑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lssyy 20瓶;夏天要用电热毯 5瓶;qzuser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五千一章] 除夕傍晚时的都城, 鞭炮声响彻不停,齐聚柳府各子弟陆续进入堂内,其间宴席绵延至廊道, 丫鬟仆人们忙碌不停。 参见长公主。 诸位起身。姜苌黛看着满屋乌泱泱的公子小姐们, 外院里还有数不尽的丫鬟以及老婆子们。 柳父由着仆人搀扶起身, 当初举家迁入都城的柳家,现如今各房开枝散叶人丁兴旺的很。 只不过长房门下人丁稀少, 现下柳府的孩子之中, 只有柳媚儿膝下无一子嗣。 按理柳媚儿早该可以纳几门妾进屋延续香火,奈何娶的主妻是当朝权势通天的长公主, 柳父自然是不敢提纳妾一事。 宴席之上好多孩童们追逐打闹, 柳父亦乐得享受天伦之乐。 而此时得知消息的常氏却没有几分喜悦, 眉眼间皆是打量的看向身旁乖巧替自己盛汤的柳媚儿。 都城里的王公贵族也不是没有盛行邪风,就算男的也会养着年轻美貌的小馆玩乐,更何况长公主这等权势威望的王室贵女。 若是自家孩子是个男娃, 常氏也都认了。 毕竟长公主至少要为柳家生几个孩子,那也是不错的了。 奈何自家孩子是个姑娘, 模样又长的粉嫩白皙, 当初就有都城不少人家称赞道将来是个俊俏美郎君。 唉, 因为这层女扮男装的身份,反倒使得落了个要命的把柄在长公主手里,常氏现下都不好声张。 夜间众人聚在一处守岁,庭院内搭着戏班子唱大戏,孩童们观赏烟花嬉戏玩闹。 常氏借身体不适让柳媚儿搀扶自己提前回了院落歇息。 一路穿过廊道方才稍稍安静了些, 府邸里装扮的大红灯笼显得尤为喜庆,原本午后消停的风雪,现下又渐起之势。 两人回院落屋内, 常氏让丫鬟常玉将门窗关紧而后退出外间守着,方才出声:媚儿,你给为娘跪下。 柳媚儿有些困惑不解,仍旧是恭敬的跪在榻旁问:娘亲这是怎么了? 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常氏不忍心骂孩子,便只让她跪在榻前反思。 那长公主是何等筹谋心思的主啊,真要吃了自家孩子,那都是不吐骨头的。 深夜里寒风渐起,园内戏曲已到精彩时,姜苌黛见柳媚儿仍旧未归,连带心思也空了些。 便随意寻了个乏累由头离座,按照柳府的安排,姜苌黛与柳媚儿住的屋离的很近。 毕竟两人对外就是成婚多年的夫妇,现下同住一个园内也无可厚非。 可等姜苌黛来到柳媚儿屋内,才发现她并不在此处。 宫人们从外面一打听,赶紧回来汇报:禀长公主,驸马爷还在常老夫人院内没出来呢。 嗯,你们退下吧。姜苌黛坐在软塌,闲来无事的随手拿了本诗集翻看,打算等她回屋。 是。宫人们见长公主摆明要同小驸马同宿,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小心退出屋内。 常老夫人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啊。 长公主赴宴柳府谁不知道是为小驸马而来,反倒这常老夫人非要占着小驸马不可。 宫人们心中腹诽却也不多说,只得外间候着。 深夜临近子时柳媚儿挺直背跪在地面仍旧想不明白常氏为何突然如此严厉对待自己。 窗外烟花砰砰作响时,常氏坐在软塌手里拨弄佛珠叹了叹问:可曾想明白错在哪了? 柳媚儿耿直的摇头应:莫非是夜间招待兄长们有何不妥么? 今夜你应尽的礼仪周到,自是没什么差错。常氏望着塌下跪着的孩子,良久只得出声,媚儿,你早些与那长公主和离吧。 当初看见柳媚儿准备的和离书时,常氏还担心会给她招来杀身之祸。 现下常氏满心都是懊恼,或许那时长公主就已经盯上自家孩子了。 娘亲为什么要媚儿跟黛姐姐和离啊?柳媚儿白日里还高兴的紧,现下忽地有些懵了。 常氏将手里的佛珠放下道:当初长公主提及和离说是为护媚儿周全,现在元家一族已经覆灭,自然是和离的好时候,难道媚儿不愿意? 柳媚儿点头应:嗯。 你常氏没想到从小就极其听话的孩子,居然现在变了。 娘亲,黛姐姐对我很好的。柳媚儿不明白为什么常氏对黛姐姐这么不喜欢,而且如果和离,父亲也会让再娶妻妾,到时岂不危险? 常氏气的不轻连连摇头道:长公主是王室贵女,金银珠宝多的是,兴许她将来对旁人更亲近,那媚儿该怎么办? 都城的王公贵族不分男女都是一个德性,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更被提世道不容两个女子这般胡来,旁人顾忌长公主的权势地位不敢说什么,可自家孩子性情温和,哪能受的住流言蜚语啊。 如果是真的,那我、会跟黛姐姐提和离的。柳媚儿心口有些闷的紧,黛姐姐身旁确实有很多年轻漂亮的女孩转悠呢。 常氏见自家孩子如此说,缓和心绪改口道:好,媚儿可不要忘了今日这话。 这些王公贵族人品低劣的很,长公主早前名声就不好听,公主府来往的贵家公子更是数不胜数。 嗯。 别跪了,快起来吧。常氏探手轻握住柳媚儿的胳膊,心疼的叹了声,为娘是怕你被骗,到时伤心过度,岂不是伤了身子? 柳媚儿半撑起身坐在软塌揉发麻的腿应:娘亲别担心,我相信黛姐姐不是坏人。 常氏望着满脸信赖的孩子,探手捏住她的脸蛋说:你啊,整日念着黛姐姐,可她到底是王室贵女,难道没有听过最是无情帝王家吗? 黛姐姐就是不一样的。柳媚儿没有乱动,任由娘亲捏脸应。 唉,为娘老了,总担心护不住你太久。常氏何尝不忧心啊,姜国男女姻缘有官府法律,变心私通都有不少,更何况是两个女子私情。 说出去,都会遭人耻笑。 现下恐怕也就自己孩子心思简单,才会信长公主的甜言蜜语。 柳媚儿贴心的替常氏揉着眉头安抚:娘亲才不老呢,将来要长命百岁才好。 你倒是会说好听的话来哄为娘了。常氏浅笑的看着自家孩子水灵灵的长相,又多想了想长公主在都城的流言,只觉得头疼的紧。 现下长公主权势通天,常氏也不好闹大,毕竟总不能拿自家孩子性命去冒险啊。 看来只能先私下搜集长公主的消息,好让自家孩子看清她的真面目才是要紧。 待伺候常氏梳洗入睡,柳媚儿从屋内恭敬的退出,外间寒风不减,雪花飘落进屋檐下的廊道凝结一地冰霜。 柳媚儿冷的倒吸了口气,小心迈动步伐,随即往自己园内走去。 听说今夜黛姐姐也安置在自己院落呢。 从屋外进屋时,柳媚儿见着宫人们守在外间,面露喜色的进了屋。 软塌正看书的姜苌黛望着匆忙进来的人,只见柳媚儿一身衣袍沾染不少积雪,白皙面容的两颊冻的有些红,明亮的眼眸却是熠熠生辉。 黛姐姐等很久了么? 我可没等你,只是在看书罢了。屋外呼啸而过的风声之中夹杂断断续续的烟花爆竹声响起,姜苌黛慢悠悠的合上手中的书,见她愣住一般的站在榻旁,只得缓和出声催促,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快去洗漱? 这般晚才回来,姜苌黛真以为她今夜就要把自己独自晾在这屋了,难免心里会有些怨念。 柳媚儿腼腆的笑了笑应:嗯。 冬日里衣袍穿的多,柳媚儿自顾自的解着外袍,本想简单擦洗,可又想着与黛姐姐同睡,自是不能随意糊弄,便又特意好生沐浴一番。 分卷(49) 这般一折腾待入睡时,已经是很晚了。 除夕夜屋内整夜不许熄灯,柳媚儿抱着最爱的桃花枕乖乖躺在里侧,莫名还有些紧张期待的紧。 方才娘亲忽地提和离一事,柳媚儿还慌的紧,好在娘亲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呢。 姜苌黛探手将束起的纱帐垂落,方才躺下来歇息。 你在想什么?姜苌黛侧身亲搂住她,指腹不悦的捏住她的脸颊,视线认真瞧了瞧她那破了道口子的樱唇。 唔柳媚儿眼眸微亮望着亲过来的黛姐姐,原本要说的话也被堵住了。 屋内本就暖和的紧,柳媚儿对于黛姐姐的主动从来都是没有半点招架的能力。 尤其是距离上一回亲近都过去好几月,现下柳媚儿也想的紧。 大抵是头一回光亮处亲昵的缘故,所有的一切都看的尤为清晰,两人亲近的身影被投落到墙上,薄被之下的柳媚儿害羞的过分敏感。 轻哼一声从怀里闷声响起时,姜苌黛着实是有些意外,俯身亲了下她侧脸笑道:你这也太快了吧。 柳媚儿都不敢去看黛姐姐,嗓音软糯的应:嗯。 那换我吧。 姜苌黛撑起身眼角略带羞涩,指腹将散落一截墨发轻挽至耳后。 好。 外间呼啸的风雪遮掩住细碎的声响却难掩其间的热情。 假若不是亲眼看见,柳媚儿都无法想像黛姐姐面若桃红的模样有多美。 那倾泻而下的墨发映衬黛姐姐白玉肌肤散发微微桃红,三月的桃花也比不及艳丽。 媚儿,媚儿那含着春光的眼眸深情凝视过来时,柳媚儿只觉得自己被唤的魂都要没了。 天光破绽之时,姜苌黛先醒了过来,视线落在被自己枕着的人儿时,脸颊微微透着红挪开身。 昨夜会不会闹得太过了。 等柳媚儿迷糊醒来时,见屋内已然有些光亮,惊的立刻坐了起来。 刚穿上衣裳的姜苌黛散落长发,整个人尤为的文雅,侧身坐在床榻旁,面容恢复往日的平静,眼眸却是禁不住的柔情问:你这么急做什么? 黛姐姐,现在几时了,今日还要去给父亲和娘亲敬新茶呢。每年大年初一要早起的,柳媚儿昨夜都不知道自己几时睡的。 放心,现下才刚天亮。姜苌黛视线落在柳媚儿那遮不住的白皙肌肤时,两颊生起几分热来。 幸好昨夜还没糊涂到胡乱给她落下印迹,否则就该麻烦了。 柳媚儿这才松了口气,自顾自的穿戴衣物。 待洗漱过后,柳媚儿看了看窗外的冰雪,还有些刺眼的紧。 两人同柳父和常氏一同祝贺,而后入座用饭,柳媚儿执筷吃红枣鸡蛋时,才发觉自己手有些使不上力气来。 脑海里忽地闪过昨夜黛姐姐那纤细而富有韧劲的身段画面,柳媚儿顿时红了脸,偷偷看向黛姐姐一眼。 现在的黛姐姐看起来文静儒雅,夜里黛姐姐热情就像是火一样,烧的柳媚儿心口又胀又疼,可却喜欢的紧。 柳媚儿不动声色的换了筷子,转而用汤勺吃红枣鸡蛋。 姜苌黛一眼看见柳媚儿的动作,耳垂不由得发烫。 看来真是昨夜累着她了。 常氏见自家孩子脸颊红扑扑的,只以为她是气色好,并没有多想什么。 等两人用完饭从主院出来时,柳媚儿禁不住打着哈欠。 昨夜具体什么时辰睡着的,柳媚儿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姜苌黛指腹拧着一角帕巾,偏身看了看有些困倦的人出声:不妨回屋再睡会吧。 柳媚儿揉了揉眼摇头应:待会还要随父亲去走访交往的亲友呢。 这般一说,姜苌黛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从早间到午后柳媚儿随着柳父在一场场宴会里穿梭而过。 傍晚时柳父喝的醉醺醺,柳媚儿喝的不多,只不过腹中仍旧有些不适。 大约是这几日葵水要来了吧。 夜间果不其然葵水来了。 第二日早间姜苌黛见她她的脸蛋没什么血色,便随意寻了理由让宫人知会柳父,柳媚儿不便随同走访亲友。 白日里柳媚儿抱着软枕半卧在软塌,整个人还有些懊恼的紧。 不舒服?姜苌黛指腹戳了戳她的脸。 没呢。柳媚儿只是觉得难得有跟黛姐姐相聚的时日,葵水真是来的不凑巧。 姜苌黛打开瓷瓶,指腹沾了些药油给她涂抹手腕轻揉了揉。 柳媚儿闻着觉得还挺香的,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宫廷御用的舒筋活血药油,我瞧着你昨日用膳时的不对劲,便让宫人们从宫里取来的。相比姜苌黛略带薄茧的指腹,柳媚儿的手真真是符合柔若无骨的说法。 其实休息会就没事的,不用这么麻烦二字话到嘴旁,柳媚儿连忙停了下来。 好险,刚才差点就忘记黛姐姐不喜欢听到自己对她说这两个字了。 姜苌黛自然也听出来她没说完的话语,只不过没想到她硬生生的憋住了。 那因为话没说完而抿紧的樱唇尤为的可爱,姜苌黛忍俊不禁的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浅笑道:你呀,什么时候才能心安理得接受我的好意呢? 这说话的语气柔媚的能掐出水来,柳媚儿没出息的心口砰砰跳个不停应:媚儿很感激黛姐姐的好意,可是真的不严重。 只是手腕有些酸痛而已,又不是什么疼得厉害的伤病。 姜苌黛却觉得柳媚儿越来越古板了,明明长的这么乖巧可爱啊。 如果媚儿见到我哪儿不舒服,难道会视之不见吗? 当然不会。柳媚儿想都没想脱口而出的应道。 那媚儿总该理解我的做法了吧。姜苌黛缓缓靠近轻啄了下那抿紧的樱唇,满意的看见女孩那娇滴滴的面容红透了,忍不住捉弄的压低声音,而且如果媚儿手伤了,那日后你我亲昵时岂不是很不方便? 话语说到后边时,姜苌黛看见柳媚儿连同颈间都红透了。 嗯,这么后知后觉的性子,看来还是得直白的挑逗才行啊。 柳媚儿一板一眼的点头应:好。 那就要乖乖听话啊。姜苌黛打算让她好生歇息一段时日,自然也不想过分撩拨。 嗯。柳媚儿总觉得黛姐姐无论说什么事都是这么正经模样,心间还有些佩服的紧。 随后几日里柳媚儿多数都是在吃各种补汤,不仅是黛姐姐准备的,同时还有常氏屋内的。 午后柳媚儿来常氏屋内吃乌鸡汤,常氏打量自家孩子红润的脸蛋,还以为是自己最近让丫鬟们炖的补汤生效了。 媚儿,最近越发水灵灵啊。常氏爱不释手的捏了捏柳媚儿的脸蛋,一旁的丫鬟常玉忍俊不禁的偷笑。 对于老年得女的老夫人而言,真是把柳媚儿给宠溺到心尖上了。 来,把大鸡腿也给吃了啊。 嗯。柳媚儿发愁似的埋头吃着鲜嫩的鸡肉,探手摸了摸肚子最近又新长的软肉肉,不由得叹了声。 唉,好羡慕黛姐姐那一身紧致而韧度十足的身段啊。 待丫鬟常玉端着吃完的汤碗出屋,常氏压低声音极尽委婉的问:长公主最近、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啊。 柳媚儿有些不解的应。 常氏看了看自家孩子的神情确定不像是在撒谎,心中转念忽地想到不太好的事。 媚儿,你不会 常氏欲言又止看了看自家孩子,心想那长公主看起来那般气势的人物,总不可能被自己孩子给压制住吧。 唉,这过于羞人的话,常氏都不好开口询问。 柳媚儿看着常氏的神情有些摸不着头脑出声:娘亲,您不用担心,黛姐姐对媚儿真的很好。 常氏若是早知今日,当初无论如何都不会阻止和离的。 现下柳媚儿又被调任回都城当工部右侍郎,想来也一定是长公主所为。 看来只能让常玉赶紧把岸城那封和离书取来,常氏已经打定决心要与长公主谈一谈。 和离,必须越快越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11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10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感谢在20210829 17:13:27~20210830 17:28: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愤怒的阿吉加 20瓶;夏天要用电热毯 5瓶;我后羿贼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五千一章] 大年初八官员陆续当差任职, 常氏派常玉领着仆人将岸城官邸的物件用具运回都城驸马府。 一晃眼离都城已是四年前的事,常氏本以为仆人们清理驸马府都需要好些时日。 没想到驸马府内物品用具好似一直有人打理,连同府内花草树木都是干净整齐。 早春的都城大雪已然消停, 寒风却不减, 丫鬟常玉将那和离书呈给常氏犹豫的询问:老夫人, 您真要拆散她们吗? 平日里常玉也不是没见过自家公子对那长公主倾慕的神情模样,长公主在外或许是多情了些, 可待自家公子却是没得话说。 无论是衣食住行, 亦或是奇珍异宝,但凡自家公子喜爱的, 驸马府必定都会添置妥当。 这天底下除了老夫人恐怕就只剩长公主能如此体贴照顾自家公子。 常氏看了眼和离书内容, 上面早已落下自家孩子的姓氏和落款, 显然只要有长公主准许,便可递交官府。 媚儿年轻一时糊涂,我总不能看着她陷入泥沼啊。常氏将和离书重新收好, 满面严肃的说道。 因早春冷的紧,柳媚儿并未退下厚重衣袍, 新官上任自是要仔细接触工部右侍郎应尽的职务。 一大沓图纸看的人是眼花缭乱, 傍晚柳媚儿抱着图纸回驸马府, 打算自己好生研究一番。 正好柳媚儿瞥见府邸内搬运物件的车马,其中大多是从岸城运来的东西,脑袋忽地灵光一闪。 糟糕,忘了和离书! 匆忙进府的柳媚儿,连忙去寻问丫鬟常玉。 常玉支支吾吾的看向一旁抿茶的常氏出声:公子, 那东西在老夫人手里。 柳媚儿松了口气,心想差点以为和离书被弄丢了。 不如把和离书放在为娘这里保管如何?常氏放下茶盏说道。 这个还是烧了的好。柳媚儿担心会被外人给拿去做文章。 常氏微挑眉看向面前的孩子说:好,为娘替你烧了它。 柳媚儿并未多疑, 待陪同常氏用完饭,便离了屋。 一旁的丫鬟常玉见自家公子毫无设防的离开不由得叹了叹。 老夫人那分明就是随口一糊弄,怎么自家公子就真信了啊。 天色渐暗时,柳媚儿沐浴过后,端坐在软塌前摊开图纸认真的看着。 自从重回驸马府,其实柳媚儿也没多少时间能与黛姐姐在一处。 白日里两人各自有事要忙碌,柳媚儿从工部官员们听到姜国与漠国关于庆国城池划分一事似有争议,现下两军兵马僵持不下,朝中亦各有说法。 一时之间退兵还是迎战,成为姜国朝堂大臣们争议的关键。 柳媚儿望着图纸上密密麻麻的图标哈欠连连,去年姜国陆续安排好些水利工程,其中一大半已经完工。 而余下的两条大河道因难度极高,所以可能需要花费三年才能完工。 兴修水利本就要花费不少国库开支,现下如果边境战事又起,恐怕又会耗费巨额银两。 漠国的兵马高大威猛,国力远比庆国强盛,若真交战还不知要打多久才能分出胜负。 柳媚儿越想越担忧的紧,现在一切的进程早已跟上一世完全不同,只是隐隐约约好像又跟上一世姜国衰弱紧密联系在一处。 假若一步走错,恐怕姜国内乱又会重蹈覆辙。 唉,总感觉帮不上黛姐姐啊。满头乱思绪的柳媚儿直至躺在床榻仍旧是有些闷的紧。 本来常氏就不喜欢柳媚儿跟黛姐姐走的近,所以这段时日柳媚儿都不好去公主府。 现下姜国又面临如此情况,没有公主府的召见,柳媚儿更不敢去叨扰黛姐姐处理朝政要事。 深夜的驸马府已熄灯入睡,可公主府的灯盏却亮至清晨。 姜苌黛望着诺大五国地图,眉头微皱的看向与漠国交接的城池。 现下并不是与漠国撕破脸皮的最佳时刻,如果不能忍一时冲动,而是贸然出动兵马,恐怕会将姜国拖入万丈深渊。 漠国皇帝不是庆国莽撞的太子,而强盛国力的漠国远比内需耗尽的庆国更难对付。 天未亮的王宫大殿外间齐聚百官,浓雾将宫殿遮掩大半,太傅李平身旁围绕许多官员。 太傅您觉得长公主会下令调兵迎击漠兵吗? 这不好说啊。太傅李平装着糊涂糊弄过去。 毕竟这战已经不是打还是不打的问题,而是败或胜的决策。 如若打了败战,那自然还不如不打的好。 战争不仅劳民伤财,还有损国力,怎么打都是百姓受苦。 如果能保证打胜战,那肯定要跟漠国一较高下,两边多年来的新仇旧恨,可不会这么容易烟消云散。 朝堂官员其实心里都清楚现下姜国没有实力跟漠国打,只不过是不肯丢面子敢说开而已。 待大殿打开时,官员们依次随之入内,按例先汇报处理内政事务,皇帝却先开口提及漠国兵马强占庆国部分领地一事。 泱泱大国,岂能容漠国兵马骑上脸,朕决定认命武风为兵马大元帅统帅三军回击漠人。 太傅李平忽地一惊,心想陛下怎么突然变了卦啊。 顿时满朝文武百官面面相觑,纷纷等候那一侧的长公主出声。 姜苌黛没有想到皇帝会突然擅自做主,这分明是别有私心。 武风是皇帝现宠爱的武贵妃兄长,本来只是个挂名将军而已,兵马大元帅由这等草包任命,看来皇帝要的不是出征漠国,而是趁机想要安排势力啊。 奈何太过明目张胆,简直是太蠢了。 分卷(50)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长公主并未出声,太傅李平倍感压力打着马虎说:回陛下,调集兵马需要时日,这兵马大元帅出征亦要则良辰时日,尚且不急于一时,不如择日外日再议吧。 微臣附议。 微臣亦附议。 乌泱泱的一大片官员齐声声的跪在大殿,皇帝被打的一个措手不及,甚至都不敢看皇姐。 皇帝姜丰受武贵妃近年来的撺掇,才大着胆子生起重掌朝政大权的野心。 堂堂一国皇帝窝囊到如此地步,莫说皇帝觉得不服,就连后宫的妃子同样是不满身为女子的长公主在朝野辅政。 一个已婚的妇人还好意思在前堂跟男人争权夺利,真是不知羞耻为何物。武贵妃同宫内几位妃子嗤笑。 几位妃子却不敢出声,武贵妃出身地方家族,并不知当初世家大族落魄惨境,只是对于长公主压制皇帝以及武家兄弟入仕高升而心怀怨恨。 不过长公主的驸马也真是没用,这都成婚好几年也不见长公主有孕,陛下与驸马差一岁,可宫中皇子都能追逐跑闹了。武贵妃品着茶水,身段婀娜多姿,全然看不出已经育有二子,满头珠光宝气的饰品更是引人注目,修长的指甲正由宫人涂着靓丽的胭脂。 正因为受尽宠爱,武贵妃才日以继夜在皇帝耳旁念叨:陛下,您乃一国天子,长公主再厉害也不过是妇人,不如让我兄长帮衬您如何? 本以为皇帝性情懦弱,很容易能撺掇成功。 可午后当武贵妃见到皇帝胆战心惊的在殿内徘徊时,还有些不解。 那长公主真有如此恐怖不成? 陛下,今日早朝莫不是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武贵妃生的妩媚动人,亲昵挽住皇帝手臂尽显万般风情。 皇帝只觉得浑身冰凉的紧,哪里还有心思同爱妃调情啊。 别说了,朕本想提拔你兄长为兵马大元帅,谁曾想满朝文武百官没有一个人敢吭声。皇帝现下背后还冒着冷汗,自己这皇位全靠皇姐扶持,若是惹得皇姐不痛快,恐怕就要下位了。 武贵妃撇嘴眼眸闪过怨恨道:陛下莫气,长公主她再强势蛮横,可她难不成还能反了不成? 皇帝沉重叹了下低低道:皇姐她若真想,那还真说不定。 整个姜国兵马都控制在皇姐手里,文武百官也不会听命自己的。 那还不如先下手为强!武贵妃哪里想到皇帝会窝囊成这般模样,心想不管是为了武家的利益,还是为了自己的孩子着想,那也要狠起来才行。 皇帝却一听到声时,顿时腿软的险些跪到在地出声:你真是疯了! 王宫之内还不知有多少皇姐的眼线,莫说动手恐怕还没出这座宫殿就要身首异处了。 陛下,臣妾也是为您的大业着想啊。武贵妃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甩开自己手的皇帝,连忙撒娇似的唤,臣妾的小弟现下正好是宫中护卫,绝对是可以信赖托付的人,您不妨设宫宴来一处瓮中捉鳖如何? 皇姐身旁带着的暗卫武功高墙,区区宫廷护卫绝对不是对手。皇帝就差没说打不过了。 那不如下du如何?武贵妃的心思歹毒,想法亦比较简单, 正所谓无毒不丈夫,陛下您可不要太过仁慈啊。 反正长公主只不过是个妇人而已。 一杯du酒入腹,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这话落进皇帝耳朵里倒也还算能接受,只不过皇帝的心思比武贵妃更多一层。 du酒一旦成功,还可推脱皇姐染急病病故。 若是失败的话,反正是查无对证,随便抓个宫人也能抵罪。 好,那就试试吧。皇帝受够皇姐的强势辅政,甚至连王宫的吃穿用度都被严格限制。 实在是太窝囊了。 二三月里春暖花开,都城宴会众多的时节,因着姜国军队一直按兵不动,漠国也没有伺机而动。 两方处于极其未眠的平衡之中,好似都在等待下一次的火星子点燃。 某日傍晚驸马府内设宴款待长公主,姜苌黛如约而至,还有些好奇为何常氏忽地邀请自己入府。 柳媚儿早早提着灯盏在廊道内等候,待见着黛姐姐缓缓走来时,满面是掩饰不住的欢喜。 怎么在这等着我了?姜苌黛收回思绪望向两颊红润的人儿故意的问。 唔,媚儿想要来接黛姐姐嘛。其实柳媚儿想早些见黛姐姐,所以才代替领路仆人的活。 两人穿过廊道清风晃动灯笼,柳媚儿偏头看了看黛姐姐,才发觉黛姐姐好似瘦了不少,连带都有些心疼的紧。 看来最近朝务繁忙,黛姐姐累的很啊。 好看吗?姜苌黛迎上那探来的目光,缓缓探手捏住她垂落衣袖的手,拉近同她的关系。 柳媚儿点头应:好看的。 待入桃林宴席处,常氏还未来,两人坐在一处等候。 姜苌黛指腹捏住她掌心的软肉出声询问:今夜老夫人怎么会有如此雅致了? 往年里常氏通常是不爱与自己接触,成婚七年宴会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更难让姜苌黛不多想几分,莫非是鸿门宴? 娘亲说去年酿了桃花酒,所以想让黛姐姐尝尝呢。柳媚儿不疑有他的说着。 媚儿不是不喜欢喝酒吗?姜苌黛可没忘记醉酒后的柳媚儿有多爱哭,那模样又傻又可爱的紧。 柳媚儿点头应:娘亲说给我单独酿制桃子和李子等众多浆果味道的果酒,我还从来没喝过呢。 这般说着柳媚儿都期待的紧,姜苌黛不忍拂她兴致,便也没再多问。 待常氏入宴会时,丫鬟们倒着酒,清风夹杂浓烈的桃花酒香弥漫而来,姜苌黛抿了口酒道: 这酒很不错。 长公主谬赞,不过山泉酿制的酒更是回味无穷。常氏现下年级大了,所以还没从前那般爱喝酒。 柳媚儿喝的是果酒,因着不知味道如何,所以只抿了小口。 待回味甘甜时才贪杯的多喝了几杯,面容迅速的染上桃红,亮闪闪的眼眸泛着柔光。 姜苌黛按捺不住的探手捏了下她的脸蛋提醒:你可别贪杯,小心待会醉了。 只是果酒不会醉的吧。柳媚儿喜欢果酒的甜,自然有些不愿意停杯。 宴会上难得融洽,姜苌黛便也没有再出声,只是安静的等着常氏的主动。 常氏喝了几盏酒,按照计划的开口道:媚儿,你去给为娘房里拿件披风来吧。 哎,好。柳媚儿欣然起身,便接过灯盏离来桃林。 待人影被桃林遮掩住时,姜苌黛方才收回目光,将手中杯盏放至桌面,静待常氏阐述。 四周暗卫们看到长公主的手势悄然退离席间,而常氏身旁除却大丫鬟常玉旁的在一旁伺候的丫鬟们也随之离开。 一时间宴席上安静的很,除却风声晃动的枝叶沙沙作响,再无旁的声响。 老身感谢长公主今夜百忙之中特意来赴宴。常氏举着酒盏说道。 姜苌黛端起酒饮尽道:老夫人客气了,本宫也是您的儿媳。 常氏见这长公主不卑不亢间,气势却丝毫没有减弱,心想还真不是好对付的主啊。 媚儿早前就与我说过,长公主知晓她的身世,老身便也不再绕弯,这桩婚事本就是权宜之计,现如今该和离了。 本宫不太懂老夫人的意思了。姜苌黛原本倒着桃花酒的手忽地停了停,面上却仍旧没什么变化。 明人不说暗话,以长公主今时今日的财势权力,要想找比媚儿更俊俏漂亮的姑娘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可媚儿是老身唯一的心肝儿,她不能被毁了。 常氏以老母亲的身份说的话饱含情真意切。 可姜苌黛却不曾松动只抬眉道:老夫人,本宫从来没有伤害过媚儿,谈何毁了她呢? 长公主身旁莺莺燕燕多的是,自然不在意他人言论,可媚儿她怎能受的住?常氏知道自己的孩子有多重情,更是不想让她深陷这般惊世骇俗的非议之中,由着丫鬟常玉搀扶跪在一侧,双手奉上那和离书,假若长公主同意和离,老身便倾尽家财,恳求放过媚儿。 清风骤然变得寒冷刺骨,姜苌黛薄唇微抿紧,看了看那封犹如心头刺的和离书,眉眼间已然有些怒意低沉道:本宫不可能和离的。 说罢,姜苌黛起了身,俯视这行苦肉计的常氏冰冷的出声:除非老夫人想要柳媚儿死,否则本宫再不想听到和离二字。 现下的姜苌黛只想震慑住常氏,以免她日后以言语唆使柳媚儿提和离。 可姜苌黛万万没想到的是常氏却受激昏了过去。 老夫人!常玉吓得面色苍白,连忙出声,快来人,请大夫来诊治! 这夜的宴会戛然而止,因着常氏的昏倒而惊慌失措的柳媚儿,根本无暇顾忌黛姐姐。 天将破晓时,常氏也没有醒,姜苌黛透过窗望着那守在床榻伺候的柳媚儿,心间又生起几分懊恼。 本想说重话来震慑住常氏,哪里想到使得常氏气急攻心昏了过去。 宫廷请来的御医写下药方,对于常氏何时醒来,都只是摇头不语。 姜苌黛这时才有些担心,假若常氏因此而去了,媚儿她一定会恨自己的吧。 屋内的柳媚儿衣不解带的伺候常氏病榻前,哪里想到昨夜还一同饮酒说笑,谁曾想一转眼就成了这般模样。 整个人都不好了的柳媚儿,恨不得自己替常氏受罪,眼泪禁不住的浸湿了衣衫。 这一夜里窗里窗外的两人俱不好受, 丫鬟常玉亦是难受的紧。 唉,好好的一家人,怎么闹成这般光景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4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8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第49章 [六千一章] 因着还要上早朝的缘故, 姜苌黛并未久待驸马府,天亮时方才匆匆地入宫。 常氏因气急攻心,接连昏了几日未醒, 柳媚儿连带面容也憔悴不少, 为了方便照顾, 便向朝堂递交请假文书。 待春夏交接之时,白日里天气暖和许多, 傍晚从王宫出来的姜苌黛径直来到驸马府。 参见长公主。丫鬟常玉端着水盆往外间走时, 正巧遇见入府的长公主。 免礼。 待见长公主入了里间,常玉起身叹了声, 心想千万要保佑老夫人平安啊。 屋内弥漫浓浓的药草味道, 姜苌黛微微皱起眉头, 陪同柳媚儿守在榻旁。 天未亮姜苌黛又要回公主府梳洗打扮,而后去王宫上早朝。 随行的宫人们瞧着长公主每日如此忙碌,纷纷担心的很。 夜间用饭时, 柳媚儿为给常氏祈福选择吃斋,本就没什么味口的人, 清粥吃起来更是寡淡无味, 再加上心忧的缘故, 一碗清粥竟吃不了几口就饱了。 姜苌黛从王宫入驸马府,见着柳媚儿消廋不少,只得出声劝阻:你吃这么点东西,若是病倒了,到时怎么能照顾老夫人呢? 柳媚儿眼窝浅的很应:可是真的吃不下了, 我怕娘亲会 话语戛然而止时,抽泣声却让人心疼的紧。 姜苌黛执帕巾替她擦拭眼角的泪珠,探手将她搂入怀里低低道:媚儿别哭了。 旁的安慰话姜苌黛却说不出口, 常氏到底是年岁大了,御医都说不准的事,姜苌黛自然也不敢乱言。 眼泪无声的浸湿衣衫,怀里的人哽咽声缓缓降低时,连带埋在肩上的力道也重了些。 媚儿?姜苌黛低头望着好似累的睡过去的人儿,指腹擦拭她眼角未干的泪。 唉,这要是常氏真出了什么事,怕是能要了媚儿的命。 为了救治常氏的病,姜苌黛多次召见王宫的御医,甚至出重金聘请各地郎中大夫入都城诊治。 一时之间王宫之内的不少妃子都怨声载道,春夏交接的季节本就忽冷忽热,夜间时常比白日冷,有时忽地下雨又冷的出奇,因此发热和咳嗽总是最常出现的病症。 武贵妃因着夜里贪了凉而有些不适,便让宫人请李御医来诊治,没想宫人们汇报李御医被长公主给请去宫外给常老夫人看病了。 那长公主算什么东西!武贵妃面露红晕,有些咳嗽不止,将手中的茶盏摔落在地。 堂堂一国贵妃竟然连个民妇都不如,武贵妃本就一直催促皇帝早些寻个合适的机会除去长公主。 奈何皇帝谨慎胆小的很,虽然心里有想法,却迟迟没有动手的意思。 傍晚时武贵妃扮着病态美人缠着皇帝哭诉道:陛下,这要是再不除去长公主,莫说臣妾有病无医,王宫内的皇子们和您的安危该怎么办呢? 皇帝见心爱的宠妃如此柔弱模样,自然是多了几分怜惜。 爱妃莫气,现下先请别的御医诊治病情才是要紧事,至于对付皇姐还需要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难道陛下不怕夜长梦多吗?武贵妃哪能看不出来皇帝的胆怯,指腹娇滴滴的拽着皇帝的龙袍,依臣妾所见,不如就定在端阳节宫宴,如何? 这、好吧。 四月初旬时常氏经由一名地方老郎中施针诊治才好不容易清醒过来。 那日屋外的姜苌黛紧张的在廊道徘徊,直至听见屋内丫鬟常玉出声:老夫人醒了! 姜苌黛才松了口气,因着怕刺激常氏,所以才不敢入内观望。 只是不知常氏会如何对柳媚儿提及那夜宴会的争执呢。 假若常氏仍旧如此固执,姜苌黛真怕媚儿她会毫不犹豫的向自己递上和离书。 傍晚姜苌黛疲惫不堪回公主府,独自坐在软塌忐忑不安的等着柳媚儿的来访。 那盆秋海棠仍旧艳丽无比,花枝招展的引来三两只彩色蝴蝶。 远处满是绚烂晚霞的天际飞来的信鸽扑闪翅膀落入窗台,姜苌黛探手取下信条,眉眼间忽地凌厉几分。 先前萦绕四周的几只彩蝶胆怯的避开,姜苌黛望着那香炉里燃起火光的信条,周遭弥漫的寒冷气息让入内奉茶的宫人们都不敢靠近。 分卷(51) 傍晚时的驸马府,柳媚儿照顾常氏喝药汤,动作小心翼翼的很。 屋内门窗紧闭,烛火燃的只剩下半截,常氏额前绑着长巾,面色有些苍白,后背枕着两个软枕半卧在床榻,呼吸孱弱的紧。 娘亲,小心烫。柳媚儿吹了吹方才将药汤递至常氏嘴旁。 常氏喝了几口药汤,因受不住苦味,而后摇了摇头,示意暂时停下。 柳媚儿便让丫鬟常玉将药汤先用小炉热着备用,而后端起茶水给常氏漱口。 屋内安静的很,常玉紧张的等着老夫人开口说话。 毕竟那夜老夫人与长公主的争执才昏了过去,若是让孝顺的公子知道来由,这桩婚事十有八九是要不合了。 常氏抿了口茶水长舒口气,心想总算是缓过来了。 先前昏迷之际,心口郁闷的紧,常氏隐约听见自家孩子的哭唤,奈何出不得声,自然也是急坏了。 媚儿,让为娘好好看看你。 嗯。柳媚儿乖巧的坐近了些,那明亮的眼眸更显得她两颊消廋的厉害。 常氏满是皱纹的掌心轻捧住柳媚儿脸颊不由得叹了叹,当初要不是自己为保住柳家主妻身份,何必让好好的女娃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满是自责的常氏,又想起长公主的强势威逼,当夜里那句除非柳媚儿死绝不和离的话,现下还在耳旁回荡。 那长公主瞧着是个绝世佳人,哪里想到说出来的话如此狠。 常氏是真怕长公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所以才一直不好出声。 我的儿,怎么廋了这么多啊?常氏探手亲昵搂住身前的孩子,顿时越发心疼的紧。 柳媚儿眼眸禁不住泛着泪光应:娘亲别担心,媚儿多吃几顿就会长回来的。 丫鬟常玉看着母女情深的场面,禁不住湿了眼眶低低道:幸好老夫人是醒了,公子这月余衣不解带每日只吃些清粥,老奴都劝不住啊。 你这孩子平日里一顿不吃就饿的慌,现下怎么就不爱惜身子呢?常氏稍稍放开些手责怪道。 柳媚儿没敢回话,只是低垂脑袋应:媚儿想给娘亲祈福,所以才想着吃斋的。 常氏指腹捏了下柳媚儿脸颊念叨:我是老人家本来胃口就不好,吃素也就够了,你这年轻后生,整月吃素那怎么行啊。 嗯,娘亲说的是。 柳媚儿点了个头又道,黛姐姐还陪着媚儿一块吃斋给娘亲祈福呢。 一旁的丫鬟常玉瞬间心口紧张的很,视线看向老夫人。 常氏面上倒没什么表情,看了眼常玉示意她离开而后问:当真? 从屋内出来的常玉觉得恐怕老夫人对长公主是消不了芥蒂了。 柳媚儿没有多想,满是感激的应:嗯,为了救治娘亲,黛姐姐不仅请了好些王宫的御医,而且还花重金来请地方有名的郎中入都城,这回真是多亏了黛姐姐。 因着先前忙于高兴,柳媚儿都没来得及顾上黛姐姐何时离去,心里也是愧疚的。 那长公主可曾同你说过为娘怎么突然病倒了吗?常氏并不想打击自家孩子,可是对于长公主两面派的做法,仍旧是怀有警惕。 看来长公主在媚儿面前故意表现的温婉动人,实际上长公主极其善于用权势胁迫他人,常氏那夜算是彻底领教过长公主恐吓的滋味了。 没有。当时常氏的病情太凶了,柳媚儿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别的。 常氏一听,便知长公主是不敢说实话。 自家孩子向来孝顺,若是自己以命相逼,或许还真会选择和离,看来长公主还是想要在媚儿面前掩饰好自己的本性。 既然长公主想要保持这层窗户纸,常氏自然也不敢捅破,否则真要逼近恐怕受伤的是自己的孩子。 柳媚儿见常氏不语,便询问:对了,娘亲一向身子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来急病啊? 唉,别提了。常氏心想看来只能等着那长公主什么时候对自家孩子没了心思,才好和离啊。 娘亲莫非有难言之隐不成?柳媚儿从来没看过常氏这般神情更是担心的紧。 常氏神情严肃望着自家孩子压低声音道:为娘就算说了,你也不会信的。 话已含糊到这般地步,柳媚儿都不得不怀疑黛姐姐,可是黛姐姐为了照顾娘亲整夜的花费心思,实在不应该害娘亲啊。 柳媚儿欲言又止的看着常氏满脸疲惫的样子不敢相信的询问:难道黛姐姐是害的娘亲气病了么? 你现下可别声张。常氏探手捂住她的嘴,长公主要想杀你我,那就跟捏死蚂蚁一般的容易。 杀、杀人? 娘亲您是不是病情还未恢复啊?柳媚儿真的是被吓到了。 上一世柳父以及柳家子弟因为自己与长公主的姻缘关系而成为富可敌国的皇商。 后来黛姐姐抓了柳家一干人等入狱,连同万贯家财也被收入国库,当时柳媚儿听到消息时还不敢相信。 现在的惊吓情绪比上一世听到柳家被抄家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常氏见她不信,只得叮嘱:儿啊,你要小心着长公主,她可不是什么痴情女子,外边都在传公主府养了数千的宾客门生,将来指不定要杀皇帝造反呐。 正因为外边的风言风语,常氏才催促和离,毕竟造反是要抄家灭族的大罪。 长公主她是王室女,自然不可能把其他王室赶尽杀绝,皇帝最多只杀她一个,可身为长公主的驸马却是逃不了砍头。 说不好长公主到时把自家孩子推出去当替死鬼,常氏如何能不担忧。 哪怕是重生一世,柳媚儿也从来没想过黛姐姐会害自己的娘亲。 可这段时间娘亲病情危急到生死一线,柳媚儿是亲眼看见过险情。 娘亲不可能拿自己的性命来骗自己啊。 这般思绪兜兜转转,柳媚儿只觉得后背冷汗都要浸湿了衣衫。 上一世黛姐姐的冷漠无情还历历在目,柳媚儿看了看满心担忧自己的常氏只得点头应:娘亲放心,媚儿会小心的。 常氏稍稍松了口气,将枕下的和离书交至她手里:至于和离书的事,你将来趁长公主不注意,记得让她在和离书按下手印,假若她待你不好,到时也好留个保命的机会。 柳媚儿哪里想到常氏会再次提及和离书,低头怔怔地望着那封和离书应:是。 深夜里柳媚儿从常氏房屋出来,夜空没有明月亦没有繁星,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本想趁天黑去看看黛姐姐,现下柳媚儿却打消念头兀自回了房。 这夜姜苌黛等了一宿也不见柳媚儿来,天蒙蒙亮时姜苌黛更换朝服乘坐马车去王宫上早朝。 淅淅沥沥的小雨使得天气冷了不少,柳媚儿一夜睡的脑袋越发昏沉,待探手时才察觉自己头晕目眩。 丫鬟常玉请来大夫诊治,都没敢告诉老夫人公子病了。 从前最不喜喝苦药汤的柳媚儿撑起身缓慢的咽下药汤,嗓音哑的厉害叮嘱:可别让娘亲知晓担心了。 是。常玉接过药碗应。 驸马病重的消息传至公主府时,深夜回府的姜苌黛都顾不上用膳,便去了驸马府。 外间守夜的丫鬟见着风尘仆仆的长公主连忙跪拜道:参见长公主。 姜苌黛并未出声而是悄然入里间,驸马府的陈设大部分仍旧是当初大婚的模样。 那床榻昏沉沉咳嗽的人面色苍白的紧,平日里总是眉开眼笑的模样,现下却是紧锁的。 媚儿?姜苌黛指腹轻触她的眉头还觉得发烫的厉害,连忙收回了手。 上一世柳媚儿身体孱弱发热更是三天两头的常事,可这一世柳媚儿的身子其实已经好了很多。 大抵是照顾常氏时太过担忧操劳了吧。 姜苌黛坐在床榻望着昏睡的人,她脸颊流淌着细密的冷汗,探手替她擦拭时,瞥见那封被她放在枕下的和离书。 看来常氏还是同她说过那夜的事了吧。 心下一沉的姜苌黛悠悠地收回手,垂落衣袖的掌心微紧的握成拳。 她就这么信赖常氏吗? 若是两人还未发生肌肤之亲,她要提和离,兴许姜苌黛会答允的。 可现在姜苌黛不愿意和离,更不愿意她就这般轻而易举的将自己舍弃,甚至都不曾问自己一句。 本就因为发热而浑身乏力的柳媚儿,呼吸越发困难的紧,嗓子火烧火燎的难受的紧。 唔柳媚儿有些窒息的睁开眼时,黛姐姐未着衣缕的进了被窝。 冰凉的,还有些滑。 柳媚儿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整个人就像一会被扔进滚烫的火炉,一会又被无情的丢进冰窟窿,甚至分不清眼前的黛姐姐是梦还是真实存在。 眼前一黑时,柳媚儿失去了任何意识。 天光大亮时,常玉从常氏院落急急忙忙赶来察看自家公子病情如何。 只见自家公子院落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层暗卫宫人们,本来守在外间的丫鬟们都被赶在一块。 这是怎么了? 回常姑娘,长公主昨夜留在里间,现下还没出来呢。一丫鬟红着脸打趣道。 常玉见此,自然也进不去,只能在外边眼巴巴守着。 这两位祖宗可千万别闹翻了啊。 屋外的雨水绵绵不断,屋内却温暖如春,一双纤纤玉手透过纱帐拾起垂落在地面的素白衣裤,指腹那一点淡染的红若非细瞧根本就看不出来。 纱帐内有些许暗,姜苌黛撑起身薄被滑落时露出一截玉臂替熟睡的人系着衣带。 这般寻常的动作却让姜苌黛心热的紧。 她,终于是自己的了。 因担心寒风入内加重她的病情,姜苌黛低头亲了下她额前,便只撩开纱帐一角从床榻出来。 待长公主领着宫人们离开院落,常玉立即进了屋。 公子您没事吧?常玉小心地撩开纱帐。 柳媚儿整个人埋在被褥红着脸没敢出声,常玉只以为还在熟睡,便没有再出声询问。 昨夜里柳媚儿确实是病的厉害,所以还真没分清楚是梦是真,可方才黛姐姐替自己穿戴时,已然恢复些许意识了。 唉,好累啊。 黛姐姐为什么要半夜里跑来亲昵呢? 柳媚儿心情很是复杂,本来就病情没有痊愈,这般一折腾又养了好几日才恢复些精神。 待四月底时,初夏里的热才刚刚开始,端阳节的热闹提前弥漫至驸马府。 白日里屋内投落斑驳光亮,常氏好不容易能出院晒日光,而柳媚儿的病情因着年轻半个月就能照常出行。 只不过柳媚儿不敢去公主府,一来如果去了公主府,常氏就要询问和离书一事。 二来柳媚儿真的有点累,上回亲昵整个人骨架都要散了。 媚儿这会想吃什么粽子呢?常氏招呼驸马府的手巧丫鬟们提前准备端阳节。 肉粽。柳媚儿抿了口茶水应。 常氏笑了笑道:行,给你准备个大肉粽。 柳媚儿看着丫鬟们的活说:娘亲想不想尝媚儿的手艺呢? 好啊。常氏知道自家孩子心灵手巧,这要是当大姑娘养,现下孩子都该会跑了。 当驸马府热闹的准备过端阳节时,公主府的姜苌黛正看着王宫宴会的帖子。 亭内隔着帘子站立的暗卫们并未出声,姜苌黛思绪却有些飘远了。 这回月余也不见柳媚儿来寻自己,难不成她是真要狠心跟自己划清界限了么。 待端阳节当日,驸马府已然挂起艾草,新鲜出炉的粽子吃起来软糯的很。 常氏因着病重不易吃糯米,所以多是分发给府内的丫鬟仆人。 柳媚儿看着自己做的肉粽,又想起黛姐姐现下是一个人在公主府,心中有些不忍。 这些吃不完又收不了多久,真是太可惜了。柳媚儿犹豫的出声。 话还没说完,忽地一声通报:驸马爷,陛下邀请驸马同长公主今夜赴王宫宴会。 这话打断柳媚儿接下来的话语,因为不需要寻借口来见黛姐姐了。 宫廷宴会柳媚儿也不是第1回 参加,可是这回却有些特殊。 两人同坐一处马车时,柳媚儿才发现黛姐姐有些冷的紧,不仅一句话都没有说,而且都不对自己笑。 难道正如常氏说的那般,黛姐姐只是对自己一时兴起么。 柳媚儿端正坐姿也不敢乱看,因着吃了两个大肉粽的缘故,王宫宴会对于自己的吸引也就少了大半。 满心以为这只不过是寻常宴会的柳媚儿,哪里想到这是一场宫廷阴谋。 宴会在大殿内举行,金碧辉煌的宫殿远不及那些佳肴诱人,柳媚儿望着面前精致可口的糕点,便探着右手拿起糕点想要尝尝。 可垂落在衣袖左手却被黛姐姐忽地掐住,那力道之重使得柳媚儿手中的糕点冷不防掉落。 好可惜啊。 驸马刚病愈不易吃过于甜腻之物,还是不要贪嘴的好。姜苌黛松开手冷冷的说。 嗯。柳媚儿揉着被掐住的手腕,哪里敢反驳半句。 不吃就不吃,这么凶做什么? 柳媚儿有些生气,又想起常氏告诫自己的话,心中更是不悦。 要说不高兴那该是自己才对,黛姐姐真是一点也不讲理。 两人不再做声,柳媚儿随意的观赏舞曲,才发现今夜的宴会除却自己跟黛姐姐就只有皇帝与几个妃子。 王室的家宴有这么冷清么? 待一行宫人端着奇形怪状的琉璃瓶依次摆放时,柳媚儿目光落在那鲜红如约的液体,隐约还能闻到浓重酒味啊。 这西域美酒是进贡而来的佳品,皇姐不妨尝尝。皇帝端着琉璃杯盏有些心慌的出声。 姜苌黛凝视皇帝探手端起酒盏,微微摇晃看了看其间色泽出声:不如举杯同饮庆祝姜国国泰民安如何? 皇帝被看的后背险些流汗,欣然端起酒盏应:好啊,诸位举杯同庆。 武贵妃看的是一个热血沸腾,心想这会总算是要弄死长公主不可! 正当宴会热闹时,柳媚儿好奇的想要去尝尝西域美酒是何滋味。 谁曾想这盏酒根本没到自己手中,便被黛姐姐端走了。 驸马病愈不易饮酒,还是以甜汤代酒吧。 分卷(52) 柳媚儿有苦说不出,只能选择不去看黛姐姐。 明明生病的时候,黛姐姐还那样折腾自己,现在病好大半月突然要求忌嘴,这分明就是欺负人嘛。 于是当众人饮美酒时,柳媚儿满心怨念的吃着甜汤,武贵妃忽地吐血昏倒引的众人注目。 还不快去寻太医!皇帝惊慌失措到脸色苍白。 黛姐姐却忽地昏倒向这方,那嘴角流淌的鲜血让柳媚儿满心恐慌的手都在发抖! 护驾,有刺客,这酒里有毒!不知是哪个人说了句,顿时宴会乱成一团。 柳媚儿紧紧抱住怀里昏迷不醒的黛姐姐,豆大的眼泪刷的流淌下来,心口就像刀子割一般的疼思绪错乱的像个孩童般的唤:黛姐姐救命,你、你不要丢下媚儿一个人 或许是担心到昏了头,柳媚儿才没能发现怀里的人嘴角微微上扬的幅度变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14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9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感谢在20210831 16:55:39~20210901 17:14: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壹柒 20瓶;我后羿贼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六千一章] 诸位大人, 看来昨夜王宫是发生大事。 昨夜的宫廷盛宴武贵妃和长公主都中了毒,现下还生死未知。 难怪今日早朝长公主没有出现,陛下也看着有些心绪不宁, 看来情况危急啊。 现下宫廷御医都束手无策, 武贵妃死也就死了, 可长公主要是有什么好歹,朝堂恐怕要大动荡一番了。 还别说这毒挺奇怪的, 现下没查清具体犯人, 更重要是为什么要同时谋害武贵妃跟长公主? 武贵妃是后宫妃子,哪会招来这般大的仇敌, 而长公主是前朝辅政, 我看怕有人要谋害长公主, 一时失了手。 咳咳!太傅李平故意清了清嗓子制止官员们的猜忌。 可话语仍旧断断续续在官员之中流窜,随后的几日内,很快就连都城百姓也有所耳闻。 骄阳似火的夏日, 茶楼总是热闹的很,东西南北来往的百姓聚在一处谈天论地。 店小二端着茶水热情的在人群中招呼客人, 沸腾的茶水弥漫热雾在堂内晕染开来。 听说前几日中毒的武贵妃今早没了, 皇帝伤心的都没有上早朝。 哎呀, 那姜国第一美人长公主岂不是也要香消玉殒了? 现在还没消息,不过估计也悬了,都城好些贵家公子哥痴情的围在公主府门前,那场面真是少见啊。 谁让长公主是绝代佳人呢,就算成婚七年了, 仍旧有的是人牵挂。 没办法,若不是长公主生的冰肌玉肤美若画中仙,那些花心公子哥哪里能牵挂这么多年, 正所谓得不到才最让人念念不忘,不过长公主的驸马也真是痴情啊,出事那夜为长公主哭的是声泪俱下。 不对啊,长公主平日招惹多少家公子哥,那驸马前几年不还置气离都城,一个男人怎么就忍得下去这口气啊? 假若你家婆娘不仅长的跟个仙人似的美,还是姜国最有权势的王室贵女,你难道忍不下去? 说的也是啊,老子要是一朝成小白脸驸马,金银珠宝吃穿不愁,还有绝世美人在怀,这滋味美的很呐! 兄弟,您这张粗矿的脸恐怕美人都吓跑了啊。 这话引的众人哄堂大笑,连带细碎话语也被淹没其中。 夏日午后越发热了些,驸马府的常氏望着魂不守舍的柳媚儿出声:算了,你实在吃不进就别吃了。 柳媚儿放下手中筷,转而起身道:嗯,娘亲早些歇息,媚儿去看黛姐姐了。 你去吧。 常氏望着匆忙离去的人,旁的话也说不出来。 没想到长公主竟然会遇到下du这等危险事,现如今听说宫中的武贵妃已经没了,恐怕长公主也要保不住命了。 公主府还没有消息么? 回老夫人,宫人们不许任何人入内打听,不过看公子担忧的神情,长公主情况估摸是不太乐观。常玉扇着风担忧的说。 本来常氏还在捉摸如何让柳媚儿跟长公主和离才安全些,谁想到现下遇到突发情况。 一切计划都被打断,不过常氏退一步想,如果长公主真不行了,倒也不完全是坏事。 至少不用为和离费心思,只是可怜自家孩子大抵要伤心落泪不止了。 午后的日光投落进屋内时,姜苌黛正看着宫内传来的密信,纱帐外的暗卫静立屋内等候差遣。 好好盯着皇帝,如若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汇报本宫。 是。 姜苌黛撩开纱帐一角,面色有些苍白的紧,指腹将纸条揉成团扔进熏炉。 窗外的鸟儿鸣叫尤为清脆,待听到外间细碎声响时,暗卫们立即跃出窗外,而姜苌黛则转而闭目躺在床榻。 从驸马府赶来公主府的柳媚儿,脸颊被晒的有些红,鼻尖冒着细汗,整个人瞧着消廋许多。 哪怕是轻声轻气的动作,姜苌黛仍旧能听出她的小心翼翼。 柳媚儿坐在榻旁担忧的望着,眼泪随即滑落了下来。 窗外的鸟儿鸣叫声反而衬托屋内如同死寂一般,那轻趴在床榻旁的哽咽声尤为的清晰。 待屋内日渐昏暗时,纱帐内光亮也不再清晰,姜苌黛缓缓睁开眼看向趴在榻旁因哭累而睡着的人儿。 为了能应付皇帝的猜忌,宫内御医来诊治时,姜苌黛特意喝了些许药汤来掩饰情况,便一时昏睡了几日。 没想却使得柳媚儿魂都要被吓没了,整日整夜的守在榻旁,连带姜苌黛都担心的紧。 幸好今早的武贵妃死了,宫内乱成一团,大抵皇帝也无暇顾及公主府了。 姜苌黛微微撑起身,指腹轻触她发红的眼角低低地叹了叹。 其实这出苦肉计本来主要是想除去武贵妃,其次减少皇帝对自己猜忌。 可因着柳媚儿她先前听信常氏的话而有意冷落自己,姜苌黛心有不甘才想着顺道试探她一番。 假若她对自己没有半点情意,那自己还不如狠心割舍这一段乱情,省得将来耽误彼此。 偏偏柳媚儿衣带不解的守在身旁,反倒让姜苌黛生起几分希望,今日要不是常氏几番派人来催她回驸马府用膳,兴许她又要饿着肚子守在榻旁不可。 傍晚黄昏时屋内落满晚霞,趴在床榻的柳媚儿,右手臂枕的有些发麻,方才皱着眉头醒了过来。 只见面色苍白的黛姐姐正凝视着自己,那眸中散着柔光让心间念的紧。 这几日哭的太久,眼眸酸涩难受,柳媚儿有些不敢相信的探手擦了擦眼满是认真打量唤:黛姐姐,这是做梦了么? 因着今早听见宫中武贵妃没了的消息,整颗心都悬起来的柳媚儿,现下大喜的连心口都有缓不过来。 姜苌黛指腹轻触她的脸颊嗓音低弱道:傻瓜,难道这还不够真实吗? 柳媚儿脸颊贴住黛姐姐微凉的掌心唤:可是,感觉好不真实啊。 因着这几日除却茶水,柳媚儿也就先前陪同常氏时吃了几口饭,实则饿的有些虚弱,整个脑袋也有些晕乎乎不真切。 那你想要我怎么办?姜苌黛眉眼间难得如此温柔,指腹替她揉着眼角,难不成非要我死了,你才相信? 不要。柳媚儿连连摇头,眼眸满是恐慌。 姜苌黛本来是不想这么早醒的,毕竟面前的人害的自己为她忧愁生怨,偏偏自己还奈何不得她,心里哪能没有气呢。 我这回醒了,老夫人就该失落了。 不会的,娘亲也很担心黛姐姐。柳媚儿耸了耸酸涩的鼻头应。 你说的倒好听。姜苌黛对于常氏的固执是见识过的,恐怕自己要真死了,常氏大抵就要松一口气了。 说罢,姜苌黛又想起这月来柳媚儿因为听信常氏而冷落自己的事,冷冷的收回手道:既然我醒了,现下你该回你的驸马府了。 柳媚儿哪里想到黛姐姐变脸变得如此快,整个人都傻了。 黛姐姐不要媚儿在榻旁照顾么? 我哪里比得上老夫人安危重要啊,媚儿还是早些回去吧。姜苌黛抿紧薄唇望着局促不安的人,心想她果然还是对常氏的话唯命是从啊。 可是,现下黛姐姐刚痊愈,身旁没有人照看会不方便的。柳媚儿望着面色苍白的黛姐姐,只觉得黛姐姐现下脆弱的紧,自然是不放心的。 姜苌黛见她不愿离开,心间稍稍松了口气,可仍旧面上装的冷漠说:随你便吧。 整个屋内弥漫浓重的药汤味,柳媚儿探手将纱帐束起出声:那黛姐姐要不要喝茶亦或是吃点暖汤? 我没什么胃口,你随意安排点什么吧。 好。 外间宫人们得知长公主醒来时,同样是松了口气。 傍晚时殿内亮起灯盏,柳媚儿捧着汤碗一手握着汤勺喂黛姐姐喝参汤。 只身着素白衣裳的黛姐姐微倚靠软枕坐卧在榻上,墨色长发垂落在身侧显得楚楚可怜。 这样柔弱的黛姐姐还是第1回 见呢。 烫。姜苌黛抿了半口出声。 柳媚儿连忙低头吹了吹,而后再小口的盛着汤递近那抿紧的薄唇。 怎么了? 柳媚儿见黛姐姐不张嘴满是担忧的问,还烫么? 姜苌黛见她这般认真,忽地觉得自己有些过于小心眼,沉闷地低头了口参汤脸颊微微发烫道:我刚恢复,一时吃不了多少,那盘中的菜肴你自己吃些吧。 这些时日柳媚儿为了照顾自己劳心劳力,哪怕她对自己只是寻常情谊那也是情深义重了。 自己不该这般为难她的,而且这太不像以强势手腕处理姜国军政要事的姜国长公主。 这碗参汤喝了大半,柳媚儿见黛姐姐不愿意再喝,只好伺候漱口。 方才自己端起那一盅参汤里咕噜的喝了起来。 参汤里的鸡肉鲜香滑嫩,几乎不用用力就能去肉脱骨,柳媚儿这几日因着担忧便顾不上饥饿,现下一放松胃口好了不少。 昏黄的灯盏照亮床榻一角,姜苌黛望着那脸颊鼓鼓细细咀嚼肉的柳媚儿。 好吃吗? 这些菜肴比王宫宴会的还要好吃。 姜苌黛微微含笑的说:大抵是你饿坏了吧。 柳媚儿诚实的点头应:嗯,黛姐姐这几日一直不醒,我都要吓死了,所以都没心思吃饭。 难怪我在昏迷之际整夜听到嚎啕大哭的声响,媚儿你是水做的吗?姜苌黛禁不住取笑了句。 没有没有整夜的哭。柳媚儿红了脸蛋心虚的解释,真的,只是哭了一会,我吵着黛姐姐了么? 姜苌黛双手合于身前一本认真的玩笑道:没有,我只是在想如若我真死了,媚儿说不定就要哭成小瞎子了。 因着服用昏睡药的缘故,姜苌黛虽然能够感知外面的情况,可仍旧是虚弱的紧,这种感受不太好受。 柳媚儿眼眸微闪的咀嚼嘴里的鸡肉念叨:幸好黛姐姐醒了呢。 否则会变成什么样,柳媚儿真的是不敢想,因为一想心口就疼的紧。 待用完晚饭,因着黛姐姐病情刚痊愈需要静养。夜间有些许凉,所以都是柳媚儿端着碗碟去外间给宫人们。 公主府的寝宫很大也很安静,柳媚儿一个人在其间行走还觉得有些害怕的紧。 待回床榻旁,见黛姐姐正看着书,柳媚儿给即将燃尽的一盏灯换上新的蜡烛,顿时便更亮了些。 夏日的夜间对于怕热的柳媚儿而言其实是有些难熬的。 只不过为了照顾黛姐姐的身体,柳媚儿连扇子都没带进来一把。 我要去沐浴。姜苌黛见那只顾着剪烛芯的木头人,只得合上书主动出声。 柳媚儿忙放下剪子走过去道:可是黛姐姐现下不是没力气吗? 姜苌黛抿了抿薄唇沉静眼眸浮现哀怨说:你不是说要照顾我的吗? 这么笨的人,哪里像是会照顾人的啊。 那、我搀扶黛姐姐去沐浴吧?柳媚儿被黛姐姐这过于娇柔的目光看的小心肝乱颤,连带话都差点说不出来了。 算了。姜苌黛见她如此害羞的模样,便该口道,还是简单擦拭一番吧。 真怕待会进了浴池,就怕柳媚儿比自己还快昏过去不可。 哦,好。 待柳媚儿手忙脚乱的端着水放置在床榻旁,一手拧着帕巾时,忽地发现好像不太对劲。 那黛姐姐是自己擦拭么? 姜苌黛半靠着软枕看向胆怯望着自己的人儿无奈道:媚儿,我现在是病人,你做不好,不如宫人进来伺候吧。 柳媚儿瞬间红透了耳垂低低道:不行的,我能做好的! 哪能让别人跟黛姐姐这般相处啊! 既然都要照顾黛姐姐,自己这般拘礼小节实在太过温吞了。 当纱帐垂落时,床榻内暗了不少,本就怕热的柳媚儿红着脸,额旁渗出细汗,眼眸愣是没敢乱看,指腹哆嗦的解着衣带。 单薄衣裳很快散落在一旁,姜苌黛本来没多想的。 毕竟身为长公主早已习惯宫人们随身伺候,洗漱更衣只不过是寻常事罢了。 可当看着那拧着帕巾的人颈间都红透的时候,姜苌黛只觉得她可爱的紧。 这么热吗?姜苌黛指腹触及她额旁细汗。 柳媚儿掌心拧着帕巾认真擦拭,却突然这么一碰,整个人下意识避开了手应:不热的。 好险,差点就胡思乱想了! 可这般举动落在姜苌黛眼里却很是伤人,两人又不是没有过亲昵之举。 分卷(53) 她这般避讳自己的亲近难道只是因为常氏的话吗? 气氛忽地冷了不少,柳媚儿却全然没有发现,只是好不容易才重新给黛姐姐换上衣物,红着脸端着水盆从纱帐出来时,脚底还有些软。 黛姐姐身段真真是迷人的紧啊。 等柳媚儿洗了把脸再回来时,纱帐仍旧垂落。 柳媚儿悄然撩开纱帐,见黛姐姐已背对躺下轻声唤:黛姐姐睡了么? 因着还没把黛姐姐的消息告知常氏,现下见黛姐姐好似睡着了,柳媚儿打算回驸马府一趟。 姜苌黛侧躺听见那原本停在榻旁的人脚步声越发远时,按捺不住转过身撩开纱帐唤:你要去哪? 被突然一唤的柳媚儿还有些懵应:我 你先前说要照顾我,难道不算数了吗?姜苌黛眼眸夹杂些许怒意和委屈。 我没有不算数的。柳媚儿望着因为病情而显得尤为脆弱的黛姐姐,只得打消回府报好消息的念头。 姜苌黛见她熄灭几盏灯迈步走过来,心间怒火才散了些许。 柳媚儿爬进床榻里侧时,只觉得黛姐姐情绪尤为善变,心想可能是生病的缘故吧。 纱帐垂落的内里只透出些许光亮,两人隔的并不近。 平躺的黛姐姐闭着眼没有再出声,一切显得安静的过分,而公主府寝宫的床榻大的足足躺上五个柳媚儿都绰绰有余。 本就怕热的柳媚儿翻来覆去一直没有入睡。 我渴了。姜苌黛自然也知道柳媚儿她没睡着。 哦。柳媚儿撑起身离开床榻,倒了杯茶水特意吹了吹,而后坐在床榻递了过来。 姜苌黛低头抿了小口茶水,柳媚儿望着那垂落身侧的细发,细心的探手替她撩开。 真羡慕黛姐姐不怕热呢。 好了。其实姜苌黛本来就不渴。 柳媚儿望着根本没怎么动的茶水倒是有些渴了,便低头喝下茶水。 姜苌黛微愣的看着出声:你喝 怎么了?柳媚儿真有些热的紧,所以便一口喝完茶水,难道黛姐姐还要喝的吗? 没有。姜苌黛见她这般习以为常的模样,忍不住问了句,你平日里也这般喝旁人的茶水吗? 柳媚儿被问的一愣摇头应:没有。 当初在太学上课之余,赵阳想喝柳媚儿的茶,柳媚儿都是再给他单独倒一杯。 姜苌黛见她坦荡的回答,心间才少了几分不悦,反倒对她待自己毫无间隙而生起些许暖意。 她虽然性子木头了些,但至少亲疏还是分的清楚。 假若不是因为她,姜苌黛自己都不相信竟然会因为一人变得这般不像自己。 因她而欢喜,因她而猜忌,这般反复无常全都是因为她一人而起。 见黛姐姐没再出声,柳媚儿将茶盏放置一旁,而后重新躺下。 黛姐姐睡不着么? 我白日里睡的多了。姜苌黛侧身望着那纤细身段的人,稍稍靠近了过去,探手搂住她,媚儿,你也睡不着么? 姜苌黛不信她能对自己无动于衷,直至今日的每一回亲昵都是自己主动,除非柳媚儿只是被迫服从自己的喜好,否则她怎么能在刚才那般毫无遮掩的勾yin之中毫不动心呢? 虽然被誉为姜国第一美人从来不是姜苌黛值得高兴的事,可至少证明自己容貌是不差的。 难道是自己现下老了么? 容颜迟暮,总是常人提及最多的。 柳媚儿微愣的望着那贴近过来的黛姐姐,脑袋一片空白的都忘了应话。 媚儿长大了,我却老了。姜苌黛指腹触及柳媚儿年轻面容顿时心生感概。 自己还能陪媚儿几年呢? 黛姐姐不老的。柳媚儿缓过心神来应。 姜苌黛凝视那即使在暗处仍旧熠熠生辉的眼眸,忽地想哪怕她说的是谎话,自己也会信的吧。 无关其他,只是因为说这话的人是她就足够了。 可媚儿以前很喜欢跟我亲近,现在却对我避之不及。姜苌黛指腹按了按那犹如粉嫩桃花般的樱唇,贪婪的轻啄了下。果然媚儿还是更喜欢年轻漂亮的姐姐,对吧? 柳媚儿毫无招架之力被按住手腕时,全然没有意识到这可不是虚弱病人该有的力道。 不对,媚儿不喜欢别的姐姐。柳媚儿望着伏在身前的黛姐姐,只觉得自己就像火一样被点燃,清澈明朗的眼眸满是痴迷,娇羞的抿了抿唇低低道,黛姐姐现在也很好看的。 那媚儿来亲我吧。姜苌黛松开禁锢她的手停止撩拨,满是认真的说。 柳媚儿偏头望着眼前的黛姐姐,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姜苌黛见她发呆似的愣住,不由得叹了声说:媚儿不愿意亲近的话就不要逞强好吗? 说罢,姜苌黛拉开距离,随即躺在一侧不再言语。 这突然的转变让柳媚儿有些心慌,便撑起身小心翼翼的挨近过去唤:黛姐姐生气了么? 姜苌黛不想让自己显得太狼狈,平缓呼吸睁开眼应:嗯。 要是这换成旁的负心男子这般有意推脱,早就下令摘了他的脑袋不可。 我没有不愿意的。柳媚儿见黛姐姐神情冷的很,先前的热情好似消退的一干二净,这般望着恍若陌生的两人。 早前常氏的叮嘱还历历在目,现下又被如此对待,柳媚儿心间翻涌着委屈却不知该如何说。 关于黛姐姐害的常氏重病昏迷近月此事,柳媚儿一直都不敢问真假。 若是真的,柳媚儿怎能忘却娘亲养育之恩,再与黛姐姐这般亲昵。 这两月来柳媚儿在大喜大悲之间往来,本就是疲倦的紧。 现下又被黛姐姐如此冷落,眼泪禁不住流淌。 苦咸的泪珠滴落在姜苌黛唇间,让人不由得为之动容。 你哭什么,最该哭的难道不是我吗?姜苌黛望着伏在身前抽泣不止的女孩,终究是狠不下心,探手将她搂入怀里。 暂且不提朝堂局势的险恶处境,皇帝亲自下du谋害就足以让姜苌黛心寒不已。 而现下自己能够亲近信赖的人也只有柳媚儿一人,偏偏她还心里向着常氏,那封和离书指不定哪一日就要交给自己。 现下的柳媚儿就像深入自己心口的一柄利刀,或许她选择远离自己的那日,刀便被她无情的拔出。 到时自己不仅会满身沾染满身鲜血,还可能会危及性命。 明明该早些与她分清界限,可姜苌黛却总是舍不得。 这样下去自己非但不会放手,更不可能给她自由身。 区区和离书,只要没有自己的首肯,就算是官府也不敢接受的。 正当姜苌黛越想越深时,怀里的人满脸泪水解开衣带,一本正经的说:黛姐姐不要哭,媚儿喜欢跟黛姐姐亲近的。 话音落下时,那生疏的亲吻落在唇间时,姜苌黛尝到她眼泪的味道,却仍旧心动不已。 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若是她将来移情别恋,那就不要怪自己不留情了。 和离,自己死也不可能同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12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13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感谢在20210901 17:14:06~20210902 16:58: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莲淤、姬崽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后羿贼溜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六千一章] 夏日清晨天将破晓时, 一轮薄日从云层透出光亮,外间的宫人们陆续在清理廊道庭院。 公主府寝宫内里亦亮堂了不少,床榻纱帐内隐隐透出婀娜身影, 一双玉手悄然束起纱帐。 柳媚儿红着脸累的不想动, 水灵灵的眼眸悄悄地看向撑起身的黛姐姐。 三千青丝垂落至身前却难以遮掩窈窕身姿, 都道美人如玉,这般瞧着柳媚儿方才知何为美玉无瑕自露光泽。 黛姐姐面容似是沾染些许早春桃红, 一双细长峨眉若云烟缭绕, 薄唇不点而嫣红,无需言笑却百媚丛生, 单薄的衣裳根本遮不住纤细而修长的窈窕身姿。 你还要睡么?姜苌黛指腹系着衣带, 偏头看向只露出一颗脑袋在被褥外面的人。 嗯。柳媚儿羞怯的移开视线, 手脚笔直躺在床榻里侧。 姜苌黛见她这般模样,微微倾身靠近过去,探手停在她额前试了试温出声:还以为你脸这么红是因为发热了。 上一世柳媚儿很容易生病, 莫说秋冬季节,连带夏日里有时也会平白无故的发热。 昨夜里又折腾的太晚, 姜苌黛担心她本来就不怎么好的身子受了累。 没有不舒服。柳媚儿羞得连在被褥里的手都拧成一块了。 姜苌黛指腹轻撩开她遮身的被褥, 便瞧见那些许印迹犹如红梅一般烙在雪白肌肤, 甚为满意的笑了笑道:你这几日暂时还是不要回驸马府了。 否则常氏瞧见怕是要气坏了不可。 虽然姜苌黛并不惧怕常氏,只是柳媚儿一向孝顺的紧,难保不成常氏被逼急反倒闹事,方才主动提醒。 嗯。柳媚儿害羞又重新裹紧被褥,视线望了望黛姐姐衣领处出声, 为什么黛姐姐没有红印呢? 因为媚儿太笨了。姜苌黛微微撑起身,探手将长发撩至身后,故作正经的捉弄, 而且如果媚儿没有全心全意的亲昵,自然也是不会有的。 真的吗?柳媚儿其实有些不相信的,毕竟黛姐姐时常会捉弄自己。 昨夜里跟黛姐姐那般主动的亲近,柳媚儿绝对是真心实意啊。 当然是真的,因为我真心喜爱媚儿所以才能留下印迹。姜苌黛指腹轻触她滑嫩的脸蛋,故意露出失落神态,媚儿,你不信我吗? 柳媚儿被这般触碰只觉得面热的紧应:没有不相信,可是昨晚媚儿也很努力啊。 姜苌黛见她真上了当,会心一笑满是暧昧道:那媚儿可能要再努力才行。 嗯。柳媚儿害羞的都不敢看黛姐姐闷声应。 唉,为什么黛姐姐刚病愈却不会觉得累呢? 难道真的是自己太弱了吗? 待日上三竿之时,柳媚儿才懒洋洋的从床榻起身洗漱用饭。 正好姜苌黛从屋内练剑回来,见柳媚儿刚从里间梳洗出来打趣道: 我还以为媚儿要睡到用午膳才会起来。 柳媚儿吃着肉包子毫无察觉的应:这天太热了,如若是冬日里的话,兴许是能再多睡会。 这么累吗?姜苌黛清洗面容而后入座一旁。 本就肌肤奶白的人,一旦没精神会在她面上反应的特别明显,那眼底的淡青色尤为清晰。 柳媚儿哈欠连连的揉了揉眼应:其实也不累,就是有点困。 姜苌黛忍俊不禁的看着她逞强的回应说:反正今日也无事,你待会再睡回笼觉吧。 黛姐姐不困吗?柳媚儿还是问出心里的困惑。 明明昨日还那么虚弱的黛姐姐,今日恢复的也太快了吧。 对于柳媚儿眼眸里藏不住的困惑,姜苌黛犹豫的解释: 我习武多年,身子总是比你这总是窝在房门内读书的人好上不少,加之昨日服下药汤,自然今日就好了大半。 这样啊。 柳媚儿喝了口清粥,并无多疑的应下。 姜苌黛不想让柳媚儿处于朝堂的争端之中,便打算隐瞒王宫宴会的阴谋。 等柳媚儿吃完早饭,因为太撑不得不出去散步消食。 两人在公主府的花园闲逛,宫人们纷纷退避,待步入池旁水榭时,柳媚儿叹道:这里真凉快啊。 城外的避暑行宫更加凉快,只不过今年怕是去不了。 姜苌黛觉得皇帝就算再迟钝,现在也该意识到他的阴谋已经自己识破了。 若不是姜苌黛顾忌姜国王室声名,武贵妃du杀罪名一旦昭告天下,她那贵妃的品级恐怕都保不住。 而皇帝也该明白,自己的耐心是有限的,假若这一回皇帝还不知收敛。 那自己细心编织出武贵妃的死,就白白浪费心思了。 柳媚儿探头望着池水里金灿灿的鱼儿认真的出声:其实也不用特意去避暑行宫,只要能够黛姐姐在一块,无论在哪里都很好的。 姜苌黛思绪微微收回些,视线落向她那衣领遮不住的印迹,唇角上扬的应:媚儿这么舍不得我吗? 嗯。柳媚儿红透耳垂低低的应。 因为舍不得所以才想让黛姐姐跟常氏好生相处,只是现下柳媚儿着实为难的紧。 那媚儿为什么上月一直狠心不来看我。姜苌黛侧身倚靠栏杆,探手将她搂入怀里,满是怨念的询问。 柳媚儿眼眸躲闪的看着面前的黛姐姐,掌心轻搭在黛姐姐手臂,大半个人坐在膝上,因着担心黛姐姐刚病愈身体虚弱,所以想要拉开些距离。 不许躲。姜苌黛手臂圈紧怀里的人,细长的峨眉轻挑,眉眼不怒自威的说。 可是这样会被宫人们看见的。柳媚儿远远的望去,还能看见池水沿岸行进的宫人们面露娇羞道。 姜苌黛却并未依她,掌心按住怀里纤细身段,忽地想起昨夜与她的亲热,两颊微微染上些许红晕,有些爱不释手出声:她们看见就随她们看吧,媚儿很害怕别人的非议吗? 现下两人是名义的夫妇,如何亲热旁人也不会多说什么,可到底两人终究还是女子。 再如何亲昵将来也会有热情冷淡的时候,男女还能有孩子联系维持,可两女子却什么都没有。 我不害怕。柳媚儿摇头应着,只是觉得会不好意思。 那你为什么先前不来看我? 柳媚儿犹豫的偏头避开黛姐姐过于强势的目光,指腹轻触黛姐姐丝滑的轻纱外衣细声地应:我、我娘亲说是黛姐姐害的她气昏了过去。 分卷(54) 所以?姜苌黛微微仰头望着面对面坐在膝上的人儿,峨眉不由得微皱起来,一时气急脱口而出质问,所以你要因为老夫人而与我和离吗? 我我没有。这话应的很是心虚。 水榭内忽地安静的紧,柳媚儿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砰砰地响起,简直比当初在沙城作战还要紧张。 媚儿,你知道你最不擅长的就是撒谎吗?姜苌黛指腹捏住她的下颌,同她胆怯的目光对视,那夜的夜宴我确实与老夫人发生争执,可你为什么不问我因何缘故与老夫人闹不合? 难道你我之间的关系,只要老夫人一句话,你就能狠心将过往情意一笔勾销吗? 这样的你跟那些始乱终弃的花花公子有什么不同? 这接连而来的询问让柳媚儿有些反应不过来,眼眸焦急的看着黛姐姐面色越发冷了下来苍白的解释:我没有,我不是 虽然接过常氏给的和离书,可是柳媚儿从来没想背弃黛姐姐,最多只是想假若将来黛姐姐有了心上人,自己才会选择退出的。 你分明就有。姜苌黛仰头吻住温吞不语的樱唇,因着上月的心间不平,连带亲昵也有些急促。 柳媚儿呼吸一滞,整张脸都涨红了大半,然而后颈被紧紧握住,根本没有逃脱的余地。 咳咳!好不容易松了口气的柳媚儿满脸通红的厉害,整个人软在黛姐姐怀里。 姜苌黛手臂紧紧环住怀里的人低头亲了下侧脸叹了叹哀怨念道: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那段时日姜苌黛每日夜间都在等,等着她来寻自己的解释,可是她一次都没有来过。 朝野百官乃至皇帝恐怕心里都猜测姜国长公主冷血无情,甚至连姜苌黛自己都觉得有时过于冷漠。 唯独对柳媚儿,两世的姜苌黛用尽心思待她护她,因为怕众人发现她是自己的软肋,而只能掩饰对她的在意。 所以姜苌黛不能接受柳媚儿的疏离,耳旁听着她不平稳的呼吸,掌心轻抚她身后轻柔唤:媚儿,我们已拜堂成亲,而如今又已圆房,将来就算我死了,你我也是要葬在一处,所以你不可以负我。 两世为人的姜苌黛第一次如此直白袒露心间翻涌的情意。 嗯。柳媚儿差点以为黛姐姐要被亲昏过去,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厉害。 那你就日后不要再提和离二字,否则我会生气的。姜苌黛指腹挑起埋在怀里的脑袋,那羞怯怯的桃红面容令人惊艳不已。 外间水面日光璀璨夺目,映衬怀里的美人儿亦是艳丽无比。 好。柳媚儿乖巧的亲了下黛姐姐的指尖。 犹如蜻蜓点水般的略过时,姜苌黛心痒的紧,主动探手勾住怀里犹如柳树般的身段,掌心轻移的出声:我不要你知道,我要你永远记在这里才是。 唔!柳媚儿娇羞的捂住身前,心想怎么感觉现在的黛姐姐跟昨夜的黛姐姐真是判若两人。 昨夜里还那般虚弱,现下那搂住自己的力道根本由不得反抗。 再迟钝的柳媚儿都不由得猜想难不成黛姐姐早就恢复了不成? 还有你也不许躲我。姜苌黛探手拉近距离,见她实在害羞的紧,眼眸浮现夜里她那般娇媚,心间跳的快了些打趣道,放心,现下光天化日之下,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可是柳媚儿看着那就像藤蔓一般束住自己的手,总感觉自己在黛姐姐眼里就像毫无遮蔽之物一般。 你啊,真是比太学的老先生还要古板固执。姜苌黛双手护住怀里的人,难得示弱的主动偏头靠着柳媚儿,别说话,让我好好抱抱你吧。 柳媚儿红透了脸颊,却当真乖巧的不再言语,因着无法躲避而只得偏头看了看那池水里的鱼儿们。 目光却被水面上的倒映人影吸引,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向身前人,今日的黛姐姐身着淡紫长裳,发间仅用跟玉簪子束发,面上亦是素白干净,整个人瞧着淡雅至极。 清风吹起碧绿的池水泛起千层褶皱,水榭旁的树叶也被吹得沙沙作响,耳旁忽地只剩下细碎声响。 青帘微微晃动将两人身影遮掩其中,柳媚儿担心自己坐的太久会使得黛姐姐腿麻便想出声,没成想黛姐姐先开了口。 媚儿,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一个人? 那如墨的眼眸凝视柳媚儿时,柳媚儿险些失魂,没出息的心跳加快应:嗯黛姐姐很厉害还很聪啊。 这些太过浮于表面,我想听媚儿平日里对我的感受。姜苌黛偏头侧耳听着怀里人的心跳,莫名觉得安心的紧。 柳媚儿有些苦恼的仰头望了望水榭外的参天大树,黛姐姐有多好,那肯定是用世上最好的华丽文章都是说不尽的。 我眼里的黛姐姐有时候很温柔体贴,而且会细心的照顾人。 柳媚儿指腹轻挥开落在黛姐姐衣裳的飞虫,脸颊红扑扑的想了想又道,不过有的时候会、有些冷漠 还有么?姜苌黛数着耳旁似鼓声的心跳说。 柳媚儿忐忑的看了看黛姐姐平静的神情,方才松了口气出声:黛姐姐有时候也会很热情,热情让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 姜苌黛轻笑了声,指腹把玩她身侧佩戴的桃花玉吊坠认真道:热情,是只给媚儿一个人的。 本来就局促的柳媚儿更是羞得紧,可面上却又忍不住咧嘴笑应:嗯,所以媚儿也很开心。 然后呢? 然后柳媚儿难得皱眉的思量了会,没有了。 姜苌黛稍稍拉开距离补充道:时而温柔时而冷漠,时而热情时而疏离,时而欢喜时而发怒,经常会让人摸不着头脑,无法猜测喜怒,甚至分不清哪一个真哪一个是假对吗? 柳媚儿很是认真的点头。 假若我是寻常女子,我可以敞开心扉同你欢喜忧愁,可我是姜国长公主就注定不能袒露自己的心思。姜苌黛指腹触及柳媚儿侧脸,媚儿,这样的我很难相处吧,我自己也是知道的。 否则怎么会连至亲胞弟都非要对自己下死手不可呢。 没关系的,无论是生气还是高兴那都是真实的黛姐姐,我、我都最喜欢了。柳媚儿眼眸明亮的凝视好似心情低落的黛姐姐,满是认真的说着。 虽然柳媚儿不太能应对黛姐姐突然的生气和冷漠,可是通常只要乖巧听话待在一旁,黛姐姐很快就会气消。 媚儿,你会不会后悔把你给了我?姜苌黛亲昵的抱住她有些惶恐的问。 那夜里柳媚儿昏沉沉的厉害,姜苌黛因为气恼的厉害都没来得及同她表露情意就要了她。 这般莽撞的行为,媚儿她该是怨自己的吧。 没有啊。柳媚儿被紧紧的抱住,还觉得骨头有些疼,偏头挨着黛姐姐侧脸,鼻尖清晰的嗅到赤霞海棠清香,这样跟黛姐姐交颈依偎,大抵做梦都会醒来的吧。 你不生气么? 柳媚儿摇头诚实的应:不生气啊。 那你以后就只能跟着我,老夫人兴许会生气,你也不怕吗?姜苌黛偏头望着面前的女孩,果然她眼露迟疑了。 黛姐姐别担心,娘亲我会慢慢劝的。柳媚儿现下也想不到好的法子。 姜苌黛凝视她的眼眸,见她没有躲闪,心间才稍稍平复了些应: 我不担心老夫人会怎么样看我,只是担心你会变了心。 毕竟按照柳媚儿的性子,常氏要真以死相逼,柳媚儿肯定会听话的。 我不会变心的。柳媚儿觉得今日的黛姐姐有些过于粘人啊。 你今日说的话,我一辈子会记在这里的。姜苌黛牵起她的手,而后重重的按在心口。 柳媚儿能清晰的感知到黛姐姐的心跳,砰砰地跳的跟自己一样的快。 姜苌黛觉得自己年岁大了,否则也不会这般多愁善感。 夏风吹来时晃动树叶投影,连带那投落到水面两人亲昵相拥的投影也有些模糊。 柳媚儿枕着黛姐姐的肩有些困的揉了揉眼,姜苌黛倚靠栏杆单手护住怀里的人,目光眺望远处天际的飞鸟没入云层。 媚儿,将来无论旁人怎么说我,你一定要相信我,好吗? 嗯! 姜苌黛微微上扬的唇角,有些许淡漠,事实上现在的处境其实有些危险。 王宫之中的皇帝姜丰犹如困兽,假若真要强行挑衅,姜苌黛只能大义灭亲。 姜丰是姜国正统皇帝,弑帝却是天下大不韪,这也是为什么当初的勤王为什么不敢直接处死姜苌黛姐弟的原因。 有时杀人容易,可如何杀人又能保住名声却太难了。 黄昏之时的王宫一片死寂,皇帝独自坐在昏暗的殿内龙椅之上,手中握着长剑,满面的惶恐不安早已无法掩饰。 都给朕混出去! 是。 原本进来备晚膳的宫人们吓得连忙退出,殿内满地菜肴的狼藉亦无人敢收拾。 外臣们只以为皇帝是痛失爱妃而心伤不愿上早朝,可只有皇帝自己知道。 武贵妃的死,很有可能是皇姐一手促成的。 而皇帝这时才真切的意识到王宫之中处处都是皇姐的眼线,那日宴会的酒若是稍有差错,恐怕死的就是自己。 现在的皇帝已经到草木皆兵的地步,王宫根本没有任何人值得信赖。 假若不杀了皇姐,皇帝知道自己头颅之上永远会悬着一柄刀。 有时候比死亡更可怕的是知道有人要杀自己却无能为力。 皇帝接连数日拒绝进食,很快就病倒了,只不过仍旧未曾松开手中的剑。 好几位入殿内诊治的宫廷御医都被刺伤,外臣们听闻消息纷纷猜测皇帝可能是疯了。 王宫的消息传至公主府时,姜苌黛稍稍的松了口气。 午后的驸马府气氛却诡异的紧,常氏自从听说长公主病愈之后就发愁的紧。 偏生自家孩子总是偷摸的往公主府跑,真是越长大越不听话了。 柳媚儿见常氏不说话,只得乖巧的锤着腿软声软气的出声:娘亲,今夜黛姐姐设宴,您真的不去吗? 我老人家牙口不好,吃不得山珍海味。 放心,我都告诉黛姐姐娘亲喜欢吃什么,今夜肯定是娘亲都喜欢吃的。 话音未落,柳媚儿脸颊被捏住,常氏看着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孩子,心有不甘还说不得重话数落:你、没出息啊! 上回被气的那般模样,常氏自是不愿赴宴的。 丫鬟常玉看着自家公子红肿半边脸的委屈模样,想笑又只得忍住安抚:公子别着急,老夫人一向疼您,肯定会答应的。 真的吗?柳媚儿揉着脸蛋有些不太相信了。 夜幕落下之时,柳媚儿在外边等的腿都要站酸了,蚊虫更是不肯罢休。 常氏由着丫鬟常玉搀扶出了屋叹气道:愣着做什么,走吧。 到底只有这一个孩子,常氏再怎么也不可能真由她在外边守一宿。 哎,我来扶娘亲。柳媚儿满是欣喜的跑过去。 丫鬟常玉自觉的让开位置,心想老夫人果然也就是嘴硬心软啊。 公主府的宴会早早准备妥当,姜苌黛候在亭院时,其实并不抱什么期望。 常氏那性子不来也很正常。 可等宫人们汇报驸马府来人时,姜苌黛莫名有些紧张起来。 三人入席常氏面无表情,姜苌黛只得主动示软倒着茶水出声:儿媳,上回一时言语过激,这就以茶代酒赔不是了。 常氏看着长公主如此放低姿态,心中稍稍缓和了些道:长公主不必如此在意,我老人家忘性大,早就忘了。 是啊,我娘亲她肯来就不生气了。正当柳媚儿眉开眼笑时,耳垂却被常氏捏住。 乖乖吃你的饭,不准多嘴。常氏无奈的望着自家孩子。 哦。 还没等柳媚儿动筷,碗碟同时落进肉丸和蛋饺。 柳媚儿揉着发红的耳垂感受到两边的热切目光,突然间发现自己无论先吃哪一个,这顿饭最惨的都是自己。 唉,如果有两张嘴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140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13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感谢在20210902 16:58:52~20210903 17:29: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子 20瓶;唯爱一生 6瓶;36009878 2瓶;我后羿贼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万字一更] 清风明月落入亭内, 柳媚儿望着碗里蛋饺,偷偷看了眼身侧的黛姐姐。 媚儿平日里最爱吃肉丸,今日怎么不喜欢吃了?常氏抿了口茶水出声。 没有, 肉丸自然是喜欢吃的。柳媚儿连忙执筷夹起肉丸往嘴里塞, 而后又极其迅速吃起蛋饺, 脸颊微鼓鼓的咀嚼,还不望偏头对黛姐姐讨好的笑, 不过黛姐姐的蛋饺也很香呢。 姜苌黛见她如此小心顾虑, 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只得与她盛着汤道:你慢点吃吧。 哎, 好的。柳媚儿眉眼弯弯的忍不住笑意。 常氏简直没脸看自家孩子这般两头讨好的举动, 执筷又布了好些菜略带无奈道:既然喜欢那便多吃些。 整场宴会柳媚儿就一刻都不曾停歇, 反倒是常氏跟长公主一直没怎么出声交谈。 待宴会散时柳媚儿肚子撑得厉害,因着要陪常氏回驸马府,所以一同起身离席。 姜苌黛起身欲相送时, 常氏挥手道:这夜深来来往往不甚妥当,老身有媚儿陪着就行, 长公主不必拘礼。 这过于客气的话语很是明显表明两人的亲疏关系。 分卷(55) 是。姜苌黛自然也不会觍着脸讨好。 柳媚儿却全然没有觉察出两人之间的疏离, 满面笑容的说:娘亲说的是, 媚儿陪同就够了,黛姐姐早些歇息吧。 姜苌黛望着柳媚儿陪同常氏绕过迂回廊道,身影越发模糊时,不由得叹了声。 其实送行主要是想顺便将柳媚儿带回来的。 偏偏柳媚儿傻乎乎的很,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思。 宫人们入亭内收拾碗碟, 姜苌黛猜想大概常氏不会准柳媚儿今夜来公主府,便兀自回了寝宫 长廊里行进的柳媚儿忍不住打着嗝,常氏心疼的探手给她拍了拍后背舒缓低声责怪道:你啊, 实在吃不下就不要强撑,待会喝杯山楂茶吧。 说到底自家孩子还是性子太实诚,那么一大盘竟也真的听话全都吃了下去。 可是我怕不吃完娘亲会不高兴。柳媚儿好不容易才劝同常氏赴黛姐姐的宴会,自然很是重视。 常氏不由得叹了叹念叨:为娘不高兴,那也是替你不值啊。 自己孩子这般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可年长八岁的长公主现如今都已三十三了。 怎么看都是长公主占了大便宜。 哪里不值了啊?柳媚儿小心搀扶常氏询问。 我看你这孩子聪明劲都只用到读书科举,怎么就不留个心眼呢?常氏指腹捏住她的耳垂数落,长公主那般人上人,心思多的很,将来就怕你被她卖了都不知道实情。 柳媚儿茫然的看着常氏低低的应:娘亲多虑了,媚儿现在不是小孩,而且黛姐姐才不会卖自己的。 唉,算了。常氏见自家孩子只认死理,无奈的松开捏住她耳垂的手,现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两人回驸马府,柳媚儿伺候常氏歇息,方才出院落。 红彤彤的耳垂还有些发热,柳媚儿探手揉着耳垂,心想现在还能去黛姐姐哪么。 柳媚儿小心翼翼的来到公主府廊道门外,上面并没挂灯笼。 咚咚。柳媚儿敲了敲门。 谁啊? 是我。柳媚儿压低声音应。 你是谁?宫人们提着灯笼打开门一看来人,还有些稀奇。 这成婚七年还是头一回见小驸马大半夜的跑来,而且身旁又没有带仆人,估摸十有八九偷偷来的。 驸马爷您快请进吧。宫人们促狭的看着忍不住笑了笑。 柳媚儿被笑的怪不好意思,匆匆进了公主府。 此时刚沐浴的姜苌黛着素衣长裳在榻旁翻看朝堂大臣们的文书。 现下皇帝称病不理朝政,国不可一日无君,不少朝堂大臣都在上折子请奏立太子监国。 可皇帝并没有立太子,死去的元皇后只留下一个公主,而后立的同室宗亲姜皇后又因不受宠而无子嗣。 现下宫中十二位皇子,最小还未满两岁皇子是武贵妃的幼子,最年长的是宋贤妃之子姜惠,现如今十二有余。 若无嫡长子,自然是以立长子为太子。 朝臣们推举的皇子却并不一致,武室家族子弟这几年在朝廷日益占有一席之地,自然想要推举八皇子年仅六岁的武贵妃长子姜平。 只不过这位八皇子出身就带有猜忌身份不正的争议流言。 因为武贵妃是泰安二十三夏入宫,而这位皇子却早已出世四年。 当初就有不少朝堂大臣反对皇帝将这位皇子纳入姜王室族谱。 为此甚至惊动姜苌黛,皇帝只得袒露泰安十九年春曾去烟柳巷宠幸过当时只是舞姬的武贵妃,而后当众滴血认亲这才勉强堵住朝臣的非议。 那时武贵妃风头正盛,世家大族们自然暗地里争先攀交武家兄弟,因此不少朝堂群臣附和的上折子请立八皇子为太子。 可一直与世家大族分庭抗礼的士族官员,最是遵循君臣父子纲常伦理,自然是反对立八皇子姜平为太子,而是力举大皇子姜惠。 当然士族官员推举大皇子还有另一层关键缘由时,大皇子姜惠自幼以儒学为尊,更是拜不少儒学大家为师,这对于同样饱读儒学经书的士族官员而言是再好过不过的太子人选。 姜苌黛合上手中文书,眉目间不由得显露几分疲惫,葱白玉指轻揉眉头。 寂静的殿内一声轻叹尤为清晰,姜苌黛不想让姜国再次陷入内乱,只不过如何哪一方独大恐怕都会再次形成当初元家之势力。 这样不管是对姜国还是对自己都是很危险的局面。 禀告长公主,驸马爷来了。外间宫人低声汇报。 进来。 柳媚儿迈步入内,只见寝宫内里光亮异常,猜测大抵是黛姐姐是在处理政事。 姜苌黛将手中文书放置一旁,偏身看向拘谨走来的人打趣道:媚儿怎么舍得来找我了? 我、是来递日志的。柳媚儿没好意思说出口,只得拐着弯寻来由。 这日志你不说,我以为你都要忘了。姜苌黛探手接过日志,因着年初常氏病急加上自己突然昏迷,自然也知道柳媚儿忙碌的紧。 柳媚儿微微走近说:所以没写多少。 姜苌黛随手翻了翻,而后放在一旁道:夜深了,我日后慢慢看吧。 嗯。柳媚儿视线看了看那案桌堆积的文书,黛姐姐这么晚还在处理政务吗? 一时睡不着,所以打发时间。姜苌黛见她眼神似是无处安放似的转动,便知她应是害羞的紧,媚儿,今夜要留下吗? 柳媚儿抿紧樱红的唇道:好。 那你先去沐浴吧。 嗯。柳媚儿愣愣的转过身,又停了下来,可是衣裳? 去吧,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自从柳媚儿从岸城调回都城,姜苌黛就在寝宫特意给她准备衣物,猜想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柳媚儿红着脸泡在浴水里时,心想黛姐姐难道一直都在等着自己么? 否则怎么会连换洗的衣物都准备好了呢。 等从里间出来时,柳媚儿一身单薄衣裤,整个人看着纤柔不少。 过来。姜苌黛坐在软塌招了招手。 柳媚儿乖巧坐在一旁,只见黛姐姐打开小玉瓶好奇的问:这是做什么? 当然是给你用的。姜苌黛见她面容有好几处被蚊虫叮咬的红点,指腹沾了些药膏涂抹她面颊打趣,你这是闯进蚊子窝了吗? 我也不知道,今夜好多的蚊虫呢。柳媚儿木讷的没有反应过来,一板一眼的解释,而且黛姐姐为什么没有被咬。 姜苌黛忍俊不禁的浅笑道:大抵是媚儿太招蚊虫喜爱了吧。 这种喜爱还是不要的好。柳媚儿都不敢用力挠,因为如若稍稍抓了下,脸颊迅速会多几道红印,反倒会更引人注目。 把手伸出来给我看看。 嗯。柳媚儿撩开衣袖露出白皙而略带肉乎乎的手臂,上面依稀的几个红点尤为明显。 看来你还是要佩戴驱蚊香包才行。 待涂抹完药膏,两人方才入榻歇息,夏日的夜间蝉鸣声总是深夜里都不肯消停。 姜苌黛手持一柄圆面扇给她扇着风,柳媚儿贪凉的靠近过来。 今夜老夫人能来赴宴,媚儿吃了不少苦头吧。 其实还好啦。柳媚儿弯着眼眉应道。 宴会上吃了那么多东西,肚子不难受么?姜苌黛探手搂住怀里的人,掌心像揉软乎乎的小猫儿一般的轻抚。 柳媚儿害羞按住探来的手,露出几分害羞道:估计肚子又要长肉了。 姜苌黛见她如此女儿娇气,眼眸笑意不减掌心并未移开道:肉嘟嘟也很不错啊。 手感,反而更好些。 才不要。柳媚儿捧住黛姐姐的手枕在脸颊旁,面露困倦的打着哈欠。 困了?姜苌黛见她眼眸冒着泪光,便也不再捉弄她,早点睡吧。 嗯。 大抵她真是累了,很快就呼吸微沉的陷入熟睡。 反倒是姜苌黛不知是年岁大了,还是心中烦恼朝堂政务,直至后半夜才睡意浅浅的入睡。 六月中旬的姜国正是最热的时候,姜国皇帝一直称病不上朝,所以姜苌黛手中政务更是繁重。 为了应付六部官员因立选太子而暗自划分党派势力,姜苌黛只得选择颁布多条政令来让六部去操办。 身为工部右侍郎的柳媚儿按理本该上随官员早朝,只不过因着姜苌黛的有心安排,才免去她上朝,让她早间多了些贪睡的时间。 工部官员寻常时日还算悠闲,只是近几年姜国频频启动大工程,连带工部尚书都忙碌的紧。 去年的水利工程还有两条河道一直未曾完工,而朝中近日长公主颁布要新建都城的打算。 修建新都,那可是项无比巨大的工程,有时国力衰弱时甚至要历经数任皇帝才能完工。 姜国现如今正处于国力日渐强盛时,又因获得庆国大批领地和人口而国库充足。 整日里都快忙疯的工部尚书集大人,手里总有批准不完的文书。 经过大半年的时日里的柳媚儿现如今勉强也能接任工部适当的基本职务。 工部每日里的图纸从地面堆积到房梁,忙里忙外的工部官员都无暇顾及朝中太子人选。 而与此同时忙碌不停的还有吏部和礼部以及其余三部。 原本是三年一考的科举,现如今突然改成一年一考,榜上有名者立即走马上任,而且新立朝中官员必须考核,每半年一考核政绩,如若失职者则按罪责处置,轻则撤下官职重则抄家灭族。 如此礼部和吏部顿时忙成一团,官员的考核调任让吏部尚书齐泰头大的紧。 更为严重的事,长公主下令亲自考核吏部官员,待七月便要陆续开考,使得吏部官员们人人自危。 而刑部官员们则被长公主接连七日私下召集密谈,因姜国王朝的律法需要重新删改增加数十万条律法,并下令十月必须整理出册,时间顿时尤为紧迫。 而户部则忙于户籍登记以及重新收集姜国现有的田地数目,尤其是现如今还增加庆国一半的领地和人口样样都需要重新记录,限制年底必须递交朝堂。 唯一不那么忙碌的大概只有兵部,改制宣征兵入伍,一来提升士兵军饷,还额外增加免除家庭赋税。 如此一来姜国军队能迅速得到充足的兵源。 因着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政令,朝堂大臣们的折子从原本每日里变着法子推荐皇子为太子,现下只想着上折子请求减缓各部繁重的公务或是延缓核查的时日。 姜苌黛虽然没有答允,不过倒欣慰不少,至少让这群大臣们心思花在姜国政务,而不是选择为推立太子而私下争权夺利扰乱朝纲。 此时卧病在床的皇帝因为整日里惶恐不安而有些精神失常,夜间蜷缩龙床角落怒骂:你们这群乱臣贼子,朕不会上当的! 朕要一个个杀光你们! 皇帝猩红双眼挥举着手中的剑,一旁的太监热泪盈眶的唤:陛下,您醒醒吧。 滚开,朕要见皇姐!皇帝无力踢着抱住自己腿的太监,整个人因为太久没有进食而虚弱的倒在地面,指尖颤抖的厉害,她再聪明狠毒也不过是个女人,就算朕死了,朕还有十二个皇子,她休想当姜国皇帝! 太监嘴角渗出鲜血,无能为力的看着已经极尽癫狂的皇帝。 陛下,您就算为皇子们也要振作起来啊。太监满眼含泪的劝解,否则长公主就真要挟天子以令诸侯了。 皇帝这才稍稍恢复些冷静,气息急促的心口起伏不定,忍不住悲伤的落泪:都是朕没用,才被一个女人挟制,现在朕的皇儿们哪有什么倚靠啊。 太监见皇帝清醒几分,连忙跪着爬上前安抚:陛下莫急,朝中大臣们还是支持皇子们的,其中武风将军还挺立支持八皇子,而不少士族官员则支持大皇子,一切还有转机啊。 对,你说的对。 皇帝勉强撑起身,皇姐再权势通天她也不敢公然杀皇子。 七月初旬时姜苌黛一心忙与考核吏部官员,自然也就没有时间同柳媚儿多相处。 傍晚时的晚霞绚烂如火,连带柳媚儿衣袍都被染成鲜红。 工部的事务越发繁杂,柳媚儿整个人颇有些疲惫。 更重要的是乞巧节眼看就要到来,可对于要不要送礼柳媚儿还很纠结。 毕竟工部右侍郎俸禄虽然不少,可是身为长公主的黛姐姐,想来就算是稀世珍宝应当也是看过不少的。 晚间柳媚儿陪同常氏用饭,不由得烦恼的叹出声来。 莫非是朝中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常氏牙口不好只能吃粥,平日里柳媚儿一回来就饿得不行,这回反倒稀奇了。 没有。 柳媚儿吃着煎蛋。 一旁的丫鬟常玉忍俊不禁的笑了笑道:老夫人忘了么,公子每年都要在这个时候烦闷啊。 常氏一听方才想了起来,乞巧节要到了。 公子,估计是在发愁今年打算送什么礼给公主府那位吧。 柳媚儿微红着脸细细咀嚼米饭应:今年黛姐姐要考核吏部官员,恐怕没有空出去玩。 常氏看了眼没出息的娃出声:长公主年岁都三十多了,乞巧节那都是少男少女们的节日,当然不会凑热闹。 可是不过乞巧节,好可惜啊。 我看你不如陪为娘去古寺拜佛求个平安省得为这些事烦心。 很快真到乞巧节当日,柳媚儿陪同常氏去都城香火旺盛的寺庙。 一路上来来往往的香客络绎不绝,其中大多都是成双成对。 柳媚儿在大殿外等候常氏,见这些年轻的女孩们结伴往寺庙一侧走去。 今日求了个姻缘符,送给心上人也很不错啊。 好啊。 姻缘符? 一路跟着年轻女孩们来到一侧庙门时,柳媚儿看着满屋的姑娘们大为震惊。 分卷(56) 施主,您也是来求姻缘符的吗? 嗯。柳媚儿顶着众姑娘的打量目光,耳根子都红透了。 很快柳媚儿双手捧住姻缘符从庙门慌张出来,因为怕让常氏担忧,着急想回去找常氏,身后忽地响起一声:柳大人,你在这偷偷摸摸做什么呢? 这声音尤为的熟悉,柳媚儿偏头便看见那一身桃红衣裳的年轻女孩岳月。 岳月本来只是陪几个好友来寺庙求姻缘符,没想到看到鬼鬼祟祟的柳驸马,只不过现下是大庭广众之下,不想引起张望,所以才称呼柳大人。 我来、来柳媚儿紧张的护住掌心的姻缘符,一时竟不知如何搪塞过去。 你这么支支吾吾,难不成是背着、姜姐姐偷人不成!岳月听闻过这位长相俊俏到有些阴柔的驸马曾经就传出过被姜姐姐连夜捉奸的丑闻。 四周顿时引来数不尽的年轻女孩们深深的嫌弃以及避讳。 啊?柳媚儿真没想到岳月思维跳的如此之快,连忙摇头,没有,我是陪 话还没说出口,丫鬟常玉焦急的出声:哎呦,公子您突然不见,老夫人正着急寻人呢。 哎,我这就回去。柳媚儿又看向一脸杀气的岳月,你不要乱说,我是陪同家母来上香拜佛的。 岳月见柳驸马身旁的老妇人都有四五十来岁,这才信了话,只不过仍旧逞强的应:你没有做亏心事,何必怕我多说? 柳媚儿真的是从来没见过比眼前这位还要不讲理的女孩,只不过现下好些人将目光探向这方,迫于压力才只得随着常玉赶紧离开。 从姻缘庙出来的几位好友见岳月望着一位公子哥背影,不禁打趣道:岳大小姐原来喜欢这种文弱书生啊。 岳月一身汗毛的哆嗦应:我要是喜欢这样的男人,还不如喜欢容悦那个凶巴巴的老姑婆! 几位好友见岳月满脸不乐意,方才停了说笑,毕竟这位岳大小姐最大的死对头就是带领黑甲军队进攻庆国得胜归来的容大将军。 而此时正在军营接受长公主检阅的容悦忽地浑身哆嗦了下,不由得叹了叹嘀咕道:肯定是那个小恶女在背后说我坏话! 午后姜苌黛特意抽空来都城郊外军营巡视军营纪律,从某种程度而言黑甲军队是独属于自己的一支军队。 它不归于地方也不受命朝堂,是自己一道护身符。 所以姜苌黛必须要保证黑甲军队的战斗力,此次兵部的征兵改制一来是为提升姜国军力将来好进攻其余四国,二来也是保证王室手中兵力必须比地方强盛,以防止出现叛乱以及其他政变。 傍晚时军营演练的火龙将整座山野照亮,姜苌黛颇为满意的嘉奖,容悦你做的很出色。 长公主谬赞了。容悦自知长公主对待自己只不过是对下属的赏识,可仍旧是心间欢喜的紧。 待年底你带部下入都城来公主府赴宴,本宫会好好款待你。姜苌黛入马车时说道。 末将遵命! 马车缓缓远去时,容悦心间多了几分惆怅,指腹轻触身侧佩戴的一对玉佩,抬头望着那轮残缺的明月低低感叹:今夜是乞巧节啊。 在容悦的眼里,长公主就像头顶的皎皎明月,所以哪怕在今日会见,容悦也知道长公主只是为军务而来罢了。 情爱一事,大抵与长公主无缘吧。 好在知晓那驸马是女子所扮,容悦其实就少了许多嫉妒,总之不要让臭男人占有长公主,那旁的就不再奢望了。 正当容悦难得心生感概,忽地身后一掌拍了过来。 整个人向前踉跄几步的容悦吃疼的转过身正要还击时,只见岳月得意的一手拎着酒坛道:老姑婆,你是不是年岁大了,现在身手差了不少啊。 你说谁老姑婆!容悦真是恨不得一掌拍死这牙尖嘴利的岳月。 岳月纵身避开容悦挥来的掌,把酒坛迅速扔给了她,随即盘旋飞上枝头哈哈大笑:不用谢啊,老姑婆,这好酒就送你喝吧! 容悦单手抱住酒坛,要不是顾忌自己将军身份,非得给这小妮子爆揍一顿不可! 待哪日有空入都城,非要让岳伍这个老匹夫好好管教他这个小女儿。 从郊外回都城的马车深夜里行驶街道,外间的热闹扰乱姜苌黛的思绪。 今夜为何如此热闹? 回长公主,今日是乞巧节。 姜苌黛方才缓过神来,撩开帘子看了看街道结伴而行的少男少女们。 说到底还是年级大了,现下对于这般节日反倒有些麻木了。 依稀记得当年还曾因柳媚儿的乞巧节礼物而思绪万千,姜苌黛指腹轻触身侧佩囊,此后她却再没送过自己乞巧节礼物了。 而现下两人各自有事,大抵柳媚儿这会都该睡了吧。 马车停在公主府时,姜苌黛入内,宫人们低声汇报:长公主,驸马爷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姜苌黛略微有些意外,迈步穿过廊道往寝宫赶去。 那夜空的明月并不圆满却很是明亮,如银器般的光亮落进殿内时,姜苌黛看着那趴在软塌昏昏欲睡的人。 按照平日里姜苌黛节俭的规矩,殿内的灯盏平日里并不会全部点燃。 因着窗户敞开的缘故,夜风吹灭了好几盏灯,便只剩下她不远处的一点光亮。 姜苌黛挥手制止宫人们入内掌灯的动作,独自走近那方软塌。 媚儿?姜苌黛侧身坐在她身侧,指腹触及她绵软的脸蛋,忽地有些愧疚。 自己太忙了。 上一世柳媚儿因病缘故一个人在公主府时也是这般等着自己。 唔。柳媚儿迷糊地醒来时,整条胳膊还有些酥麻难受的紧。 姜苌黛掌心替她揉着一侧睡红的脸蛋,顺势轻捧住她的脸唤:这么困怎么不回床榻去睡呢? 柳媚儿缓缓清醒了过来,嗓音有些干哑的应:我本来没想睡的,可能是今日陪娘亲拜佛有点累,所以不小心睡着了。 都城的古寺方丈说要亲力登上寺庙才能心诚则灵,常氏身体年迈不便行走,所以只能柳媚儿一点点走上陡峭的古寺。 那你这么晚来找我做什么?姜苌黛倒着茶水递至她嘴旁。 柳媚儿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方才探手取出那红色的姻缘符说:这个送给黛姐姐。 姜苌黛拿起红绳编织的符咒,自然知道这是姻缘符。 当然并非姜苌黛去求过,只不过当初过去每年乞巧节都有很多公子哥在请帖里放这类物件,其间甚至还有不少放示爱情诗的。 媚儿,这是什么?姜苌黛见她脸颊微红的模样煞是可爱,便多了几分心思逗弄。 这个、这个是姻缘符。柳媚儿硬着头皮说出了口。 姜苌黛故意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应:原来这符咒是用来求姻缘的。 柳媚儿眼眸亮闪闪的点头应: 她们都说把这个放在枕头底下就、很灵的。 那白头偕老二字,柳媚儿挂到嘴旁都没好意思说出口。 好啊,媚儿去放吧。姜苌黛将姻缘结给了她,偏头看向窗外的夜色,现下有些晚了,我去沐浴。 嗯。 柳媚儿迈步走向床榻将姻缘结放在黛姐姐玉枕之下,而后安静的躺进里侧。 从里间沐浴出来的姜苌黛略有些疲倦,迈步走向床榻,那乖巧笔直躺着的人却很是精神。 你放好了么?姜苌黛躺在身侧询问。 柳媚儿脸颊余热未退应:嗯。 姜苌黛哪怕历经重生如此玄虚之事,可仍旧不信鬼神传说,只不过为了配合她出声:那这姻缘结要放多久呢? 我也不知道。柳媚儿忘记问了。 那就一直放在我这吧。姜苌黛探手搂住她,低头亲了下侧脸,这算是媚儿的乞巧节礼物么? 按照姜苌黛对柳媚儿的了解,她应该会更偏好送些女孩子物件才对。 嗯。柳媚儿没敢乱动应了声。 姜苌黛凝视她明亮的眼眸略有怨念的轻啄了下说:我以为媚儿会给我缝制些旁的贴身物件,比如手帕之类的。 柳媚儿一下有些慌,当初那方没送出去的手帕,现在还在自己屋里呢。 黛姐姐喜欢这些物件吗?柳媚儿记得以前黛姐姐不让送的,为此还难过一段时日。 还好,不过媚儿送的我都喜欢。姜苌黛指腹细细描绘她的眉头,又想起当初自己曾担忧的事,不仅忍俊不禁的笑了声。 柳媚儿不解的问:黛姐姐笑什么呢? 以前还担心媚儿如果给自己纳鞋底,大概真是多虑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媚儿还记得乞巧节给我送礼,突然心情很不错。姜苌黛那时都已经做好要收她的鞋底了。 黛姐姐喜欢的话,以后每年都给黛姐姐求姻缘符。 倒不用这么多,只要一个就够了。 姜苌黛想起那有些陈旧的佩囊,便随意提了句,不过你送的佩囊可能有些收不久了。 夜间柳媚儿昏沉沉入睡前却意外的记住这句话。 原来黛姐姐想要新的佩囊啊。 八月里天气转凉了不少,常氏早早的被柳媚儿准备里三层外三层的秋衣。 本来消廋的柳媚儿穿着臃肿的秋衣,反倒整个人显得魁梧了些。 秋日里正是农活忙碌的时候,各部紧锣密鼓的处理朝堂的政务。 早间雨水绵绵不断的降落,柳媚儿撑着伞一手护住装着工程图纸的匣子赶去工部。 工部官员们对于这位温和却又少言的柳驸马一向是敬而远之。 敬,自然是敬畏柳驸马身后的长公主权势,现下官员严查,这要是驸马对着长公主吹枕旁风,还不知自己怎么死的。 远,则是因为官员们私下三三两两喝花酒是常有的事,只不过谁也不敢撬驸马去花天酒地。 这雨可真烦人。 是啊,一直下个不停,不仅好些工程被延误,就连衣裳都弥漫发霉的气味。 诸位大人早。柳媚儿收着油纸伞说了句。 柳大人早啊。 说完,这几位官员匆忙的进了内。 柳媚儿自然也是能察觉出众人的避讳,只不过柳媚儿因着身份缘故本就极少与人亲近,倒也没有过多在意。 那几位官员穿过堂内压低声音庆幸道:刚才还真是险啊。 谁说不是呢,大家都在传当初权势通天的元家嫡子元落就是因为跟这位看起来不起眼的柳大人不合才坠马而亡,当初闹得皇帝都压不住元家,可现在元家都满门灭族,柳大人不照样过的滋润。 竟然还有这等子事,这位柳大人是真人不露相啊。 咱们都是从地方调任进都城,自然不清楚里面的门道,这位柳大人还参加过沙城一战,当初沙城死的姜国士兵那都是不计其数。 难怪能从一个小小的岸城知府调至咱们工部右侍郎,看来将来这太傅之位也离不远了。 还别说,只要长公主一日不倒,将来柳大人还真有可能当太傅。 这一番细碎言谈随着陆陆续续越来越多的官员入内而停止。 傍晚时好些官员结伴出行,柳媚儿仍旧是早间一把伞一个笨重匣子。 仆人小峰见着自家公子从里间出来,连忙走过去接过伞问候:公子,今日忙吗? 还好。柳媚儿犹豫的入轿子,又问了句,小峰,我长的很不好惹吗? 公子您天生一幅大善人模样,怎么会不好惹呢?仆人小峰拍着马匹吹捧。 柳媚儿听的有些别扭,便没有再问。 夜间柳媚儿照例偷偷摸摸来到公主府,姜苌黛见她捧着一匣子,待打开一看满是图纸文书。 近日来工部很忙吗?姜苌黛见她认真的皱起眉头审视图纸,将灯盏稍稍移了过去。 嗯,年底好些工程需要进行检查和审核,而且需要上交工程账目文书,这里面好多细碎的事情。柳媚儿提笔认真的记录着。 姜苌黛也不好打扰,只提醒了句:若是忙的话,你也不必每日里跑来跑去,毕竟夜里亮的紧,多顾着点身子要紧。 嗯。柳媚儿看的太认真,便只匆匆应了句。 这般忙碌情况直至大雪纷飞的时日才稍稍好转,六部大部分已经呈上文书,官员们方才能喘口气。 可姜苌黛却发现柳媚儿仍旧忙的紧,有时甚至好几日都不来公主府。 大雪飘飘的冬日里,柳媚儿正忙活着给黛姐姐缝制物件。 丫鬟常玉在一旁细心教授夸赞道:公子,真是心灵手巧啊。 现在孩子大了,都不顾上娘了。常氏叹了声。 柳媚儿冷不防指腹出了个血珠,连忙用帕巾按住,偏头看了看常氏出声:娘亲也有的。 常氏探手捏了捏柳媚儿的脸蛋说:傻孩子,为娘是怕长公主看不上你做的物件。 当初那方帕巾,常氏一直误以为是长公主不领情,自然为自己孩子不平。 柳媚儿笑了笑说:娘亲放心,黛姐姐不会嫌弃的。 这般过了几日,姜苌黛只得亲自去驸马府一趟。 深夜里大雪不减,姜苌黛迈步入柳媚儿院落主屋,外间的丫鬟们正要行礼时,却被招手制止。 姜苌黛此番前来实则就是想看看柳媚儿在忙什么要紧事,以至于她都把自己抛在脑后了。 丫鬟们见着长公主脚步轻盈的入内,心里还纳闷为何要如此悄悄摸摸。 柳媚儿坐在灯盏们满是认真穿线而过时,全然没有发现入屋内的人。 那帘子后的姜苌黛见她端坐在榻上施着针线,因怕惊扰到她,方才故意咳嗽了声。 谁来了?柳媚儿连忙将物件收了起来。 姜苌黛方才缓缓入内,只见柳媚儿满面慌张的样子,猜想她应是在给自己准备物件。 分卷(57) 媚儿不欢迎我吗? 柳媚儿连忙起身走近过来说:这么晚黛姐姐怎么来了? 窗外的寒风呼呼作响,姜苌黛解着外袍应:我想你,所以就来了。 那葱白的玉指被冻的有些发红,柳媚儿红着脸探手捧住黛姐姐的手说:外边那么大的雪,黛姐姐怎么不带暖手炉呢? 媚儿的手真暖和。姜苌黛望着替自己捂手的女孩,曾几何时面前的女孩因为身体孱弱而畏寒的紧。 因为屋内很暖和啊。柳媚儿牵着黛姐姐入座,而后又倒着茶水。 姜苌黛接过茶水抿了小口道:这几日不见媚儿,我还以为媚儿把我忘了。 柳媚儿被黛姐姐这般念叨,只觉得自己都快被黛姐姐的言语给融化了。 心想只不过几日没见,怎么黛姐姐热情的有些不太真实呢。 媚儿不想我吗?姜苌黛怕自己说的太委婉,反而得不到想要的反应。 想的。 姜苌黛探手捏住她的手说:那为什么离我这么远? 柳媚儿犹豫的靠近过来羞滴滴应:黛姐姐近日不是葵水来了么? 媚儿葵水也来了么? 没有。 那正合适啊。姜苌黛微微浅笑道。 当整个人被揽住时,柳媚儿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窗外疾风寒雪,屋内桃香暖玉,虽非春日里,却别有一番春意景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159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10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感谢在20210903 17:29:06~20210904 16:57: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后羿贼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万字一更] 窗外呼啸而过的寒风卷着风雪将房屋遮掩于暗夜之间, 窗户因风而止不住的发出嗡嗡地声响。 原本极其暖和的屋内逐渐热了起来,犹如莲花般散落的衣袍垂落至榻旁地面,墨发摇摇欲坠的晃动, 粉嫩的手指蜷缩成一团, 可爱的紧。 烛光微微晃动投落至窗户交错的人影有些许模糊, 不远处的炭盆火星子隐隐作亮,时而发出咔嗞声响, 却难掩其间暧昧不清的浅声细语。 唔!满面桃红的柳媚儿累的连脚趾都不想动, 整个人气息微急的依偎着黛姐姐怀里。 那似绸缎般光滑的墨色发丝任由姜苌黛用掌心捧住把玩,发间的白嫩耳垂的红晕仍旧未曾消退。 媚儿, 怎么穿这般多的衣衫。姜苌黛左手臂拥住疲倦的人, 心间有些意犹未尽, 脸颊亲昵贴着她的侧脸,还能感知些许燥热,只不过担心她会受凉, 连忙探右手替她整理衣物。 本来柳媚儿身段就纤细的紧,厚重的冬衣并不会显得她臃肿, 只不过方才亲热时发现这一层层剥落, 榻旁竟散落不少衣袍。 看来是常氏怕她冻着生病, 才加了不少衣物吧。 娘亲说女儿家冬日要避寒保暖,所以才穿的这般多。柳媚儿面露娇羞的望着替自己系着散落衣带的黛姐姐,垂眸间的温柔让人沉溺其中。 姜苌黛望着怀里衣领微微敞开的露出奶白肌肤的美人儿,心间不禁感叹真是一朵娇嫩美莲。 媚儿,你真美。姜苌黛指腹替撩开她脸颊的细发至耳后露出整张干净年轻的面容。 黛姐姐莫说笑了。柳媚儿偏头不好意思的对视, 媚儿哪有黛姐姐好看啊。 我现在老了,没有你这般年岁的活力,将来容颜逝去慢慢的就会变成满头褶皱的老妇人, 到时媚儿兴许会嫌弃我了吧。 姜苌黛说着说着有些感概时日之快,好似还没来得及同她过几日清闲自在日子。 柳媚儿见黛姐姐越说越低沉,连忙转过头来焦急解释:媚儿才不会嫌弃黛姐姐,而且媚儿以后也会跟着黛姐姐变老变丑的啊。 姜苌黛望着坐在怀里的人,心间暖的紧,倾身而近吻了下她的樱唇,而后抱起她,迈步往床榻走去认真道:那我们继续好不好?。 哎? 柳媚儿小心的伸展手臂揽住黛姐姐玉颈犹豫问:黛姐姐不累吗? 唔,会有一点。姜苌黛看了眼怀里的人儿禁不住调戏道,媚儿不如自己主动些如何? 什么意思?柳媚儿被放置榻间时,其实还没反应过来。 你不懂?姜苌黛探手将纱帐放下,指腹捏住她的脸蛋,唇间附在她耳旁压低声音,没关系,我可以慢慢教你。 大抵她自己都不知道,越是听话越容易让人禁不住调戏。 纱帐微微窜动时,本来还害羞的柳媚儿,禁不住半分撩拨,便沦陷的一塌糊涂。 大雪洋洋洒洒下了整夜才停歇,清晨浓雾未消,姜苌黛整理衣裳欲离屋内时,忍不住撩开纱帐往里间看了看。 那藏在被褥的人儿睡的昏沉沉,完全没有要清醒过来的迹象。 嗯,昨夜是不是太折腾她了。 好在今日是官员沐休日,柳媚儿才能得以睡到自然醒。 丫鬟常玉看着自家公子眼底浓浓的淡青色担忧的询问:公子,您没睡好吗? 柳媚儿心虚看了眼常氏,连忙摇头应:没、没有啊。 嗯,其实柳媚儿现下浑身酸的紧,昨夜的黛姐姐真是热情的让人招架不住。 大雪至十二月初旬时,整座都城被冰雪覆盖显得有些萧索。 王宫之内却有不少侍卫在积雪中行进,而后迅速包围住大殿。 好些时日没有出面的皇帝,突然上朝了。 早间龙椅之上的皇帝虚弱的咳嗽不止,那捂嘴的帕巾鲜血微微流淌,皇帝不动声色擦拭,许久殿内断断续续的回响咳嗽声不停,皇帝只得抬手示意身旁太监。 太监举着圣旨念:朕现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朝政要事亦无法胜任,今日任八皇子姜平为太子,将武室两子弟武风武迪升至禁卫军左右统领,长公主兼任太子姜平辅政大臣之重职,钦此! 大殿之内的官员们对于皇帝突然的诏令完全没有半点反应,可武室兄弟率领的禁卫军兵马已经在殿外听候调令,很显然这是一场预谋已久的行动。 吾皇万岁万万岁。精明的大臣们这时怎么也该明白皇帝联合武室两兄弟在为八皇子铺路了。 武家两兄弟靠着武贵妃而升迁为官,现在又与世家大族们来往紧密,皇帝心想若是仰仗他们或许还能与皇姐争一争。 姜苌黛听着圣旨并未出声,只是没想到皇帝会选择立八皇子姜平为太子。 若是武家两兄弟与世家大族勾结谋权,将来怕是会出大乱。 而且武家两兄弟气性极大,平日里最会仗势欺人,当初仰仗武贵妃得宠作威作福,现如今若是再把八皇子推上皇位,可朝中不少士族官员们推举大皇子为太子,势必而与武家两兄弟结下梁子。 恐怕朝堂又会陷入争权夺利的党争之势,皇帝是在养虎为患啊。 可现下的姜苌黛却是不能出声,圣旨已经将自己按在辅政大臣的位置,如若有半分越矩,怕是图谋不轨的罪名就要坐实了。 外边的武家两兄弟兵马已经在跃跃欲试,官员们吓得跪在殿内等待长公主的反应。 姜苌黛缓缓起身行礼道:遵旨。 现在动手的话,杀,还是不杀,都会先落人口实。 这不是个好的时机。 面色苍白的皇帝眼露几分欣喜得意,心想果然皇姐还是畏惧帝王之威不敢造反。 就这般武家两兄弟顺利的接管王宫和都城,百官们从王宫出来之时,纷纷捏了把汗。 不少的士族官员垂头丧气连连叹息,太傅李平从这场皇子争立风波的开始就明智的保持中立。 自古以来太子之位,从来都是血雨腥风,这不仅仅是士族跟世家的争端,更重要的是皇帝的心思。 武家两兄弟一路都是靠着武贵妃升官发财,更有不少世家大族攀交讨好武家两兄弟来获得朝堂的恩惠。 皇帝的心思是再明显不过了。 如果立大皇子姜惠为太子,那皇帝兴许过一两年就要退位。 可立年幼的八皇子姜平为太子,那至少还有五六年在位,看来皇帝也是贪权的很啊。 本来大皇子该是最有优势的太子人选,母亲宋氏出自名门士族,而大皇子又深受士族官员们的支持,当太子是名正言顺。 可偏偏皇帝青睐八皇子,当然或许跟其母武贵妃所出有关系,但是也不排除皇帝认为士族官员过于腐朽固执,反倒武家两兄弟比较容易控制。 毕竟太子虽然是将来的皇帝,可皇帝一日不退位,太子永远只能是太子。 而现下的皇帝根本不是想退位,而是要借助拥护皇子的力量来对付长公主。 今日这出戏至少证明武家两兄弟听命皇帝圣令,甚至愿意调兵为皇帝谋划。 皇帝现下身体不好,又想手握权力,所以才选择武家两兄弟这柄危险的刀来与长公主争斗。 几位官员随同太傅李平入马车,车辆一路行驶出王宫,太傅李平思量许久方才出声:今日陛下之举动,颇有破釜沉舟的意味啊。 假若长公主稍有差池,大抵皇帝就要顺势拿武家两兄弟的刀来砍向长公主了。 唉,帝王之家,终是免不了勾心斗角。 我看陛下真是昏了头,就算再疼爱一个女人,也不能把太子之位随便扔给才不过六岁的八皇子啊。 现下武家两兄弟在都城耀武扬威都没人敢惹他们,将来要是八皇子即位,姜国非要乱套不可! 太傅李平探手捋了捋胡须打马虎道:诸公莫急,陛下自有陛下的道理,为人臣当尽其责,这接下来的事得慢慢看才知道陛下的心思。 不管如何太傅李平觉得现下长公主才是最危险的。 皇帝的猜忌一日比一日的重,这般下去自己恐怕又得被牵连。 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除夕前几日官员陆续放了假,柳媚儿看着好不容易完工的物件,探手揉着酸涩的脖颈松了口气。 幸好赶在除夕前完成了。 冬日里天寒地冻的庭院内白茫茫的一片,常氏因年迈而不便走动,平日里多是坐在轮椅出行。 柳媚儿推着轮椅陪同常氏在院内转悠,没想到柳家两位儿孙忽地来访,便一同请进府内坐坐。 小叔安好。 柳安的两个儿子柳明柳扬,他们现如今正是少年郎模样,个头比去年高了不少。 嗯。 驸马府平日里少有宾客来访,柳媚儿见着来的两人还有些意外。 因着柳媚儿顾忌常氏身体,便带他们去园子亭内吃玩。 小叔,我们可以见长公主吗?柳扬探手拿了一颗颜色亮泽的果肉放进嘴里,模样瞧着机灵的很,四处张望。 柳媚儿喝着茶水应:可是长公主不在驸马府。 柳扬眼露失望吐着果肉核,视线打量面前碗碟皆是上好精细彩瓷,连亭内的桌椅都是紫檀木,地面铺设砖石纹饰华丽的很,就连这处亭内梁栋的都是金制图样,无一不在显示其显赫身份。 文文弱弱的小叔攀上长公主就能获得如此泼天富贵,柳扬自小听着柳家妾室们的议论话语,更是羡慕的紧。 小叔,不如您带我们去看看长公主吧?柳扬平日里同兄长柳明与都城的贵家子弟聚会时常被冷落轻视,自然是想沾点光来得以炫耀。 是啊。柳明亦随之附和,我们不会乱跑的。 毕竟明年两人就要参加乡试,爷爷特意叮嘱两人来驸马府,为的就是想两人讨长公主几分欢喜,若是明年能一举得中,那自是光耀门楣威风的紧。 柳媚儿挨不住两人的哀求,方才答应带他们入公主府。 三人通过长长的廊道来到公主府时,宫人们好奇的打量小驸马身后的两位少年郎。 这两位少年郎模样长的端正,只不过气质比不得小驸马温文儒雅。 不知长公主今日可在府中歇息?柳媚儿恭敬的询问。 驸马爷,真是不巧了,长公主今早出府,还不知何时才回府呢。宫人们解释道。 话音未落,那两位少年郎君却已经进了门,步履轻快踩着积雪往里间走去。 柳媚儿只得匆忙入内唤:你们去哪啊? 小叔,我们想去茅房!话音未落,两人却没了影。 无奈柳媚儿只得追入一条小道,因着积雪缘故好几回都险些摔倒。 公主府比驸马府大不少,平日里来往的柳媚儿也只走过几条道,因着担心他们,所以柳媚儿才跟着进来了。 而柳扬和柳明两兄弟机灵的避开追来的柳媚儿偷笑道:我就说这小叔笨的很吧。 哎,可是这园内如此大,我们怎么找长公主啊? 大哥,你急什么啊?柳扬促狭的拍了下柳明肩膀,难不成你也想看看长公主不成? 虽然长公主年岁比两人大上不少,可都城公子哥们一直追捧不已,连带两人也垂涎的紧。 你小声点吧。柳明捂住他的嘴。 毕竟今日爷爷特意交待两人要见长公主一面,自然两人也不想白来一趟。 只不过临近午时,两人才发现这公主府真是别有洞天,难怪不少公子哥都称赞公主府乃世外桃园。 柳扬被冻的脚有些发麻低声骂道:该死,这公主府也太大了吧! 别出声,好像有人! 两人穿过满是冬雪枯枝的园内,便看见一片辽阔的场地,四周还有马厩和练箭物件,柳明猜测大抵是马场吧。 那马场里桃红女子容貌明艳,一身墨发用红绳扎着垂落身后,柳扬一看见漂亮姑娘就走不动,便大大方方走了出来。 姐姐,怎么一个人在这呢?柳扬装着乖巧公子的模样,只因着这是爷爷叮嘱长公主喜爱这类。 柳明没法拦住他,只好随之出来,偏头望着这处辽阔场地,心想还是找这姑娘问路吧。 本姑娘在这,关你屁事!岳月本来是约好容悦来此练剑比试,可她却失约不来,心情正烦躁的紧。 分卷(58) 柳扬哪里想到这姑娘性格火辣的紧,不过仗着她一个人的缘故,方才大着胆子凑近过去威胁说:你不要不识好歹,我是长公主的侄子,皇亲国戚可不好惹啊。 哦,原来是个小乞丐啊。岳月挥着剑逼近柳扬,只不过几招下去,他衣裳划拉好几道口子笑道,乞丐就该有乞丐的样子嘛。 冬日里寒风一吹,顿时冻人的紧,柳扬裤腿都被划开好几道大口子,哪里想到这姑娘是个练家子,顿时吓得腿脚止不住的发抖,救、救命啊! 岳月看着这小子没出息的跪在雪地里求饶,全然没有先前的嚣张气势,轻哼了声,看向他身旁另一个人说:你们两最好有多滚多远,否则 柳明到底比柳扬年长些,自然猜出来这女子十有八九是都城有名的恶女,岳家大小姐岳月。 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柳明只好搀扶着柳扬往别处走去。 岳月见他们好似不识路,怀疑他们是偷跑进来的,便抬手举起剑抵近柳明脖颈道:你们鬼鬼祟祟看着也不像好人,跟我来! 岳姑娘多疑了,我兄弟二人真是长公主的侄子。柳明心惊的仰着头解释。 对啊,我们小叔可以作证的。柳扬真是没想到会碰上这么个凶狠婆娘。 你们俩这幅臭流氓德行,恐怕你们的小叔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岳月正愁怒火没处发泄,便让他俩一路趴在雪地行进催促,快点,两个大男人这么磨蹭,真没用! 那剑柄拍着他俩身上就像鞭子似的,柳扬吓得一路哭着颤抖的爬行。 原本早间停留的雪忽地又下了起来,一路误闯进石林的柳媚儿来回转悠许久也不见路,担心的出声:有人吗? 大风将柳媚儿声音吹散了不少,柳媚儿喊到嗓子都哑了,也不见有宫人路过。 这石林大的很,白茫茫的一片,四周又没有房屋太阳可辨别方向,柳媚儿嗓子疼得紧,只得寻个假石避风。 柳媚儿顺着洞穴向外张望时,才发现这处石林好似暗藏玄机。 整个人趴在假石上的柳媚儿略站在高处,才发现这石林竟是按照天干地支的规律存在。 甚至假石会随着一定时间进行移动来混淆闯入者的方向。 子、丑、寅柳媚儿冒着风雪解下一层外袍费尽牙齿咬断嘶成丝条,独自在假石之中环绕,微眯着眼避风雪碎碎念叨,十天支里没有,好像不太对。 柳媚儿只得牵着碎条重新回到原地,而后自右手边迈步走,嘴里不停的念叨着:这十天干和十二地支足足有六十甲子,可千万不能数错了。 十二地支里又有二十八星宿,只能碰碰运气了。 从午后至傍晚时,天越来越暗,柳媚儿亦有些急迫,探手抵在这冰冷的假石,整个人都快冻僵了。 哎,怎么不动啊? 柳媚儿眉露焦急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平日里读的最多还是四书五经,这黄道之术还是听黛姐姐无意间读过一段,旁的实在是知晓的不多了。 正当柳媚儿冷的在原地跺脚时,寒风之中一声咔擦声响时,柳媚儿整个人忽地消失在石林之中。 啊!柳媚儿惊慌的惨叫,直至整个人扑通的掉落至地才停了下来。 这处内里不似姜国的木制房屋而是石室,内里光亮充足的有些刺眼。 柳媚儿爬了起来,才发现这里面摆放着数不尽的盔甲和兵器。 从长道跑到一处尽头时,柳媚儿推都推不动,只得呼唤:救、救命! 石室大到都可以听见柳媚儿说话的回声。 别吵了,这石门外边人不开,你喊破喉咙都没人听的见。那双脚绑着锁链的老头,满头白头蓬头垢面的看不清面容,小娃娃你倒是很聪明啊,居然能从石林里出来,不知师从何门何派? 老人家,晚生无门无派,只是路过而已。柳媚儿现下又饿又冷,整个人已经是虚弱的紧。 胡说,你群无门无派,怎能破我设的石阵? 老头忽地情绪失控,整个人扑了过来,好在有那锁链制住他的动作。 柳媚儿后背贴着石门,脸颊流着冷汗小心的躲避应:老人家别激动,我真的没骗你。 老头却不理会解释,好似疯了一般的挣扎,全然不顾他脚踝在流淌鲜血。 因着一日的劳累,柳媚儿累的窝在角落,心里已经在想若是一直出不去的话,那总要写份遗书留给黛姐姐和常氏。 正当越来越久,柳媚儿昏沉沉的要睡过去时,石门忽地打开,一队侍卫随之进来。 黛姐姐!柳媚儿真是差点以为自己就要饿死了。 姜苌黛见柳媚儿毫发无损方才松了口气,公主府内可是数不尽的机关暗道,她要是稍有不慎可能 两人回到熟悉的殿内时,柳媚儿身上披着薄毯,单手端着姜汤喝了一大口。 姜苌黛探手替她把脉,神情严肃道:你怎么会跑进石阵? 我是跟着柳明和柳安他们两无意间进来的,现下还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事呢?柳媚儿眼露担忧。 放心吧,他们两比你安全多了。姜苌黛不得不庆幸柳媚儿是个饱读诗书的书呆子,否则那般石阵就连自己也不一定能解。 这般寒冬腊月里,柳媚儿身子又不好,恐怕都挨不过一夜。 柳媚儿正想开口询问时,柳明和柳扬两人被捆着带进殿内,岳月手里拎着长绳一端得意道: 原来柳驸马就是他们两个小兔崽子的小叔啊。 嗯,你怎么把他们给绑起来了?柳媚儿哪里想到白日里他们还穿的衣着华丽,现下都破破烂烂了。 你这两个小侄子对我见色起意,我没把他们交给官府关起来就不错了。岳月本来还想继续埋汰柳驸马几句,当瞥见长公主颇为严肃的面容只好改口,算了,听说你今日也够呛的,我跟他们再玩一会,就会放回柳家的。 谁让长公主真心疼着这位小白脸驸马爷呢,今日岳月还是头一回见长公主发那么大的火。 不少宫人护卫们现下还在外边罚跪呢。 小叔救柳扬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点了哑穴,直接被拽出殿内。 柳媚儿担心的再欲开口时,姜苌黛出声:你放心,岳月不是滥杀无辜的人,他们会没事的。 哦。其实柳媚儿就是想问问柳扬事情过程,毕竟自己上回就差点被岳月这个小姑娘给险些诬陷了。 姜苌黛眉头微皱见柳媚儿喝完姜汤方才出声:媚儿,你今日看见的东西答应我不要对任何人包括常氏都不能提及,知道吗? 私自藏匿甲胄武器按照姜国律法是抄家重罪。 柳媚儿虽然有些迟钝,可对上黛姐姐严肃的神情自然也就明白话语。 公主府里那么多的武器,实在很难让柳媚儿不多想外面流传的言行。 谋反。 这两世柳媚儿亲眼见过黛姐姐为姜国殚精竭虑,黛姐姐不可能谋反啊。 柳媚儿犹豫的点头,可还是忍不住想开口询问:为什么府里会藏有那么多的武器呢? 这几年朝堂局势一直不稳,我怕公主府不一定安全,所以才准备这些武器防御。可姜苌黛没有告诉柳媚儿,公主府内还养着一支庞大规模的暗卫军。 原来这样啊。柳媚儿并没有再多问,那么多的兵器该有多少人啊。 虽然只是初初看了几眼,可柳媚儿也是在军队里待过的人,那个石室说是一个黑甲军队的兵器库都不为过。 公主府虽然大,可是不可能住这么多人啊。 不过黛姐姐不愿意提的话,或许是有黛姐姐的道理吧。 姜苌黛掌心贴着她微凉的脸颊,顺势将她揽入怀里安抚道:你今日真是把我吓的不轻啊。 我也差点吓坏了,好在误打误撞的解开阵法。柳媚儿整个人被揽入黛姐姐怀里,脸颊微红了起来。 嗯,有点软呢。 你下回可不许乱走。假若她进的不是石阵,而是机关箭甲亦或是旁的需要高超身手的火阵,她就死定了。 柳媚儿回过神不好意思扬起头拉开距离应:嗯,下回再也不敢了。 今天的黛姐姐好温柔啊。 大雪纷飞的深夜里,容悦从酒楼里喝完酒出来,没想到正好撞见拎着柳家兄弟的岳月。 记得好好做人,再有下回本姑娘饶不了你们!岳月扔下绳子。 柳扬和柳明连忙点头,而后跑的飞快,身影消失在巷道之间。 容悦眉头突突地跳个不停,忽地想起来这位小祖宗今天好像约了自己。 果断转身飞身跃上酒楼的容悦,可不想被报复。 你跑什么!岳月足尖轻点落在满是积雪的屋檐,身形轻巧灵便的很。 容悦叹了声应:你不追,我用得着跑吗? 哼,我看老姑婆是失约,所以心虚了吧!岳月挥着手中剑定要与容悦分个高下不可! 那剑锋极其危险的逼近容悦眉间,一身轻甲的常悦,双手佩戴护掌甲套,食指并拢很是轻松夹住岳月的剑挑衅道:你再不分长幼,口无遮拦,我非要教训你不可! 天知道容悦有多讨厌老姑婆这三个字,谁让现如今容悦正好刚过三十一呢。 我就喊!岳月好心邀请她比武,谁想到直接被无视,心里岂能不恼怒,老姑婆,老姑婆,你活该没人喜欢 话语戛然而止时,岳月手中的剑脱了手,容悦指间夹着一片剑锋递近喉间,眉眼间满是杀意道:你再多说一句,我就往你脸上画一道疤! 岳月从来没见过老姑婆这般生气的样子,毕竟平日里老姑婆那都是笑面虎一般模样。 整个人一时有点懵,不过岳月很快又恢复镇定,高高扬起头颅说:好啊,你最好多划几道,这样我就不用嫁人了! 没想到小姑娘这么狠,容悦怕真画花这张漂亮的脸蛋,到时她指不定如何血口喷人栽赃陷害。 你想毁容就自己动手,别烦我。容悦将剑锋扔进那河道之中,转而想要跃下高楼。 岳月见机探手从背后死死的抓住容悦得意道:老姑婆,咱们还没打完呢! 两人眼看要掉落高楼,容悦从掌心发出长镖锁链缠绕住高楼栏杆,这才才稳住下坠的身形,可身后缠着人却不肯松手。 小混蛋,你到底想怎样!容悦咬牙切齿的出声。 这样是在战场还不得手起刀落直接取她脑袋就完事了。 我本来心情不好,你还失约不来,现在心情更不好了,所以你要哄我开心。岳月趴在容悦身后悠悠道。 容悦觉得自己的杀心已经快要忍不住了! 你不要太过分了! 岳月见容悦冷着脸,只好改口说:唉,那好吧,你替我像个法子劝劝我爹,让他打消送我进宫的念头。 进宫? 对啊,我爹也不知是不是昏了头,非要让我去嫁给才十二岁的大皇子。 容悦噗呲笑了声道:很适合你这个幼稚鬼啊。 从以前到现在岳月每回都喜欢追着自己满大街的打闹,分明就是孩子心性。 岳月气的不轻咬住容悦耳后,心想这老姑婆可真没良心啊。 嘶地一声自容悦齿间溢出时,容悦探手反钳制住身后的小恶女,一手触碰耳后才发现竟然出了血,顿时火气上涨怒斥:你是狗吗? 这么大的岁数,竟然还咬人! 意料之外的没有听到回骂,容悦才发现岳月竟然哭了。 我好惨啊,早早没了娘,爹又不疼,你这个老姑婆都不帮我。 整个人被死死抱住的容悦推都推不开,耳旁只剩下岳月的嚎啕大哭,差点就被这豪迈的嗓音给喊聋了。 容悦无奈的搂着她跃上高楼出声:你爹要是不疼你,还能纵容你满都城的揍人啊? 不知多少公子哥被岳月揍过,否则常年不在都城的容悦也不会知晓她这个小恶女的名声。 可是他非要让我嫁人啊。岳月想起那些脑满肠肥的公子哥就想吐,忍不住数落,这都城的男人只会喝花酒还不如军营的士兵好! 容悦偏头避着岳月的嗓门默默补充了句:其实军营的男人是因为管的严,否则也会喝花酒,而且每天一身臭烘烘的味道,估计你更受不了。 岳月听着有些反胃,嫌弃的推开容悦说:那你整天待在臭男人堆里岂不是更臭? 额 容悦拳头莫名紧了紧咬牙切齿的应:你再说一遍? 好吧,我刚才没闻到臭味。岳月探手不客气扯过老姑婆的外衣擦了擦眼泪鼻涕,算了,就算说了你也帮不了,我哭累了,早点睡吧。 说罢,岳月忽地满面灿烂的笑了笑,那双明眸熠熠生辉,眼角泪珠还未干透着些许脆弱,整个人瞧着柔美的紧,随即纵身消失在风雪夜里。 容悦嫌弃解下外衣扔在一旁嘀咕道:小姑娘长的还挺标致,可惜性子太泼辣了。 正当容悦想着要不要帮岳月去跟她父亲说下换门婚事,毕竟女子婚事是一生的大事,太过仓促反倒容易误了终身。 可等容悦发现自己随身佩戴三十一年的玉佩不见时,整个人的怒火蹭蹭的上涨低沉道:岳月你个小混蛋,死定了! 当声音透过风雪传进马车时,岳月指腹把玩这一枚玉佩,心想可算是把老姑婆的宝贝偷到手了。 接下来有的玩咯。 风雪至深夜里仍旧不曾消停时,公主府的寝宫亦未熄灯。 柳媚儿红着脸看着正查看各种瓶瓶罐罐的黛姐姐细声道:我可以自己擦药的。 先前从石阵机关里摔下来的时候,因为太紧张和寒冷反倒没有注意伤痛,等沐浴时才发现手脚都出现不少青紫。 媚儿,不许动好好躺着。姜苌黛指腹摸着药膏望向趴在被褥的人,本来就肌肤白皙的人,但凡磕着碰着一点都能泛红肿。 分卷(59) 现下她身后的红紫更是看着触目惊心,姜苌黛指腹都不敢太用力。 唔柳媚儿埋在软枕里,实则已经咬紧了牙。 弄疼你了? 柳媚儿摇头应:不疼的。 若是不疼,那我待会给你揉揉骨头?姜苌黛见她不说实话,心间已有些不悦。 本来她还想瞒着不出声,若不是自己察觉出不对劲,恐怕她不打算告诉自己。 别,其实有一点点疼的。柳媚儿现下骨头哪里还受的住啊。 待仔细抹完药时,被褥的人已经睡了过去,姜苌黛洗了洗手,方才替她系着衣带。 幸好只是寻常擦伤,并未伤及肺腑血脉。 从寝宫里间出来的姜苌黛望着外间跪着满身是雪的护卫出声:再有这般失职,格杀勿论。 是。 长夜风雪漫漫,待爆竹声依稀响起时,除夕已经是近在眼前。 都城的各家各户早早的装扮打点,连带商铺门前亦是热闹的紧。 驸马府的年货置办通常都是由常氏做主,柳媚儿偶尔闲暇之余会出府帮衬清点些许物件。 除夕当日里三人坐在一处屋内,姜苌黛对于常氏的忽视习以为常,只是苦了媚儿想尽法子来寻些热闹。 不如来打马吊如何?柳媚儿看了眼黛姐姐,按照约定的计划进行。 常氏很喜欢打马吊,只不过现在腿脚不灵活,自然也不方便出门和各家夫人玩。 丫鬟常玉连忙配合道:好啊,老奴虽然打的不好,不过可以凑人数。 一向不动容的常氏忍不住同意了。 本以为四人之间只有常氏是老手的柳媚儿,天真的出了第一张牌。 有。常玉第一局赢了。 第二轮,柳媚儿忐忑给出第二张牌。 吃。常氏第二局赢了。 第三轮,柳媚儿胆战心惊给出第三张牌。 胡了。黛姐姐第三局赢了。 从开局输到最后,柳媚儿零花钱一点不剩。 而常氏和黛姐姐面前堆积最多的银两,以前怎么不知道黛姐姐打马吊这么厉害呢。 最后一局的柳媚儿有赢的可能,眼眸亮闪闪望着三人。 可惜,公子要的牌,老奴没有。常玉笑着说。 傻孩子,为娘是有但是自己留着有用,没办法给你啊。常氏看着满脸藏不住心思的孩子开怀一笑。 柳媚儿还有些困惑不解,怎么大家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牌呢? 姜苌黛迎上探来的目光,指腹犹豫的拿起她想要的牌解释道:因为你的眼睛直勾勾的暴露你想要的牌了。 最后柳媚儿也没能赢,因为按照顺序被常氏截胡了。 子时过后的都城烟花爆竹尤为噪杂,待祝贺了新年之喜,丫鬟常玉推着常氏坐轮椅回院内歇息。 姜苌黛悠悠地出声:媚儿第1回 玩马吊,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柳媚儿红着脸说:可我都不知道黛姐姐打马吊这么厉害。 宴会贵家女眷们都爱玩这些,我就算不会看着也会了。姜苌黛侧身望着脸颊红扑扑的人儿,媚儿,新年安康。 媚儿也祝黛姐姐新年吉祥。柳媚儿想起自己准备的礼物,我给黛姐姐备了新年礼物。 姜苌黛见她宝贝的打开匣子,可是却又不取出物件,一时还觉得困惑。 怎么了? 这些不是什么贵重物件,黛姐姐如若不喜欢的话,我可以留着自己用的。柳媚儿害羞的抱住匣子说。 我不会不喜欢的。姜苌黛探手取出里面的物件,颇为惊讶的看着这暖和的绒毛手套和绣着海棠花佩囊,媚儿,这都是你缝制的? 嗯。柳媚儿放下匣子替黛姐姐解着绒毛手套的绳索,认真的替她戴上说:这个手套很暖和,而且还可以分开手指,这样黛姐姐拿笔批阅公文的时候也不用取下来。 媚儿,我很喜欢你给的礼物。姜苌黛戴着手套捧住她的脸蛋亲了下那樱红的唇,那我把自己送给媚儿做礼物,好不好? 柳媚儿整张脸瞬间红到脖颈,唇角却止不住上扬,眼眸躲闪的应:其实也不用回礼的。 难道媚儿不想要我的礼物吗?姜苌黛故作伤心的要拉开距离。 别,媚儿想、想要礼物的。 柳媚儿焦急捏住黛姐姐的衣袖红着脸的压低生意应。 这么宝贵的礼物,柳媚儿高兴心都要跳出来,哪能不想要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164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9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感谢在20210904 16:57:58~20210905 17:42: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井黑子、姬崽儿、深陷七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会飞的猪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六千一章] 积雪未消的新春里仍旧是寒冷刺骨, 清晨浓雾未消,西市里来来往往的人们高声攀谈增添几分热闹。 忽地一行士兵骑着高头大马横冲直撞的穿过闹市,百姓们纷纷护着随身物件躲避不及。 皇城里谁人敢如此冒犯啊? 这位爷怕是新进城的吧, 方才那一伙将士是禁卫军左右统领的亲兵, 皇帝跟前的大红人谁敢不要命去拦他们啊。 禁卫军统领真有这般大的能耐? 当今太子的舅舅就是现在禁卫军左右统领, 皇亲国戚岂能不威风。 原来是这般缘故啊。 当西市人来人往之时,公主府笼罩在白茫茫的大雾之中, 三两宫人们正清扫庭院。 寝宫之内姜苌黛早早地醒来, 虽说初八官员们才结束休假,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已是睡不着的。 蚕丝薄被之下的人蜷缩成一大团, 脑袋枕在颈间呼吸平稳, 姜苌黛探手撩开被褥一角小心地用掌心托起她的脑袋放至在软枕旁, 方才撑起身。 大抵是因着被窝里太过暖和,被褥外反倒有些冷的紧。 三千青丝垂落之时缓缓遮掩住窈窕身姿,将单薄素衣长裳穿戴整齐, 姜苌黛静坐在梳妆台前。 若是寻常时日,多是由宫人们梳洗打扮, 因着柳媚儿睡意较浅, 所以才没唤宫人入内伺候。 铜镜之内的面目清晰可辨, 姜苌黛梳发的动作微顿了顿,才发现自己颈旁多了几处略微明显的印迹。 两颊不由得微微泛起热,薄唇微抿紧探手轻触,而后低低地叹了声。 幸好这几日不用外出,否则真是 等屋外大亮, 柳媚儿因为肚子太饿而醒来。 冬日里温暖的被窝实在太舒服了。 柳媚儿挣扎好一会才伸出白皙的手臂,拿起一旁整理好的衣物。 待穿戴妥当柳媚儿去里间洗漱一番出来,并未在内殿见到黛姐姐, 方才去外殿寻人。 只见黛姐姐在敞开窗殿内桌旁煮茶,一身银白海棠花纹长裳衬托的黛姐姐仙气袅袅,身姿窈窕却又不输柔韧的端坐在一旁。 窗外风雪虽停,可仍旧有不少风雪堆积在树木枝干,连带窗台外侧都铺上薄薄的一层晶莹剔透的冰雪。 茶水沸腾而升起的热晕腾空而起,很快晕染散开来,如此恬静画面让人心旷神怡。 肚子饿了么?姜苌黛倒着茶水出声。 嗯。柳媚儿缓过神,迈步走近坐在一侧。 姜苌黛将茶水放置柳媚儿面前道:今日让宫人备了茶点,你尝尝。 柳媚儿抿了口茶水,看向摆放在桌面的各样茶点,执筷夹起那外面酥脆的点心,小口的咬下去,才发现内里是素菜夹肉馅赞道:好香啊。 你喜欢吃就多吃些。 黛姐姐不吃吗? 姜苌黛见她脸颊鼓鼓的满足模样忍俊不禁的笑道:我三餐有时刻规定,现下都快近午时,自然是早就吃过了。 原来我睡到这么晚了啊。柳媚儿恍然大悟的红着脸,心想黛姐姐会不会认为自己是个懒鬼呢。 待会用完早膳,你可有什么三两好友去赴宴的?姜苌黛发现柳媚儿大部分时日里都是一个人,好似连寻常好友都没有几个。 柳媚儿摇头应:没有啊。 从前每年要陪着柳父走访宾客,现下同柳父往来甚少,大年初一时自己已经去拜访问候一番。 而余下几日里柳媚儿想跟黛姐姐多待会。 毕竟一年里两人总是各自忙碌,柳媚儿想同黛姐姐这般安静的吃茶闲谈都做不到。 黛姐姐有宴会么?柳媚儿咀嚼着酥饼,忽地想起来往年里黛姐姐总是忙碌的紧,今年反倒异常的安静。 原本是有的,不过既然答应要把自己当成给媚儿的新年礼物,自然我的时间也要留给媚儿。姜苌黛见她偏爱肉馅,所以小笼包也给她夹了个。 柳媚儿唇角忍不住的上扬,可还是矜持的说:如果黛姐姐有约,其实不用顾忌我,大可以去赴宴的。 姜苌黛挑眉望着她分明想自己陪,却又表现这般乖巧的,探手执帕巾给她擦了擦嘴角的碎屑取笑道:那媚儿不会偷偷哭鼻子么? 不会的。柳媚儿看着黛姐姐满面的笑意,有些害臊的紧。 自己才不会这么小气。 好吧,可是现在我只想陪着媚儿,旁的宴会早就推脱了。姜苌黛其实并没有提及现下因着皇帝有意提拔武家两兄弟,所以才想暂避风头。 武家两兄弟不会轻易放过士族官员,自然接下来一段时日估计朝堂不会太安分。 而自己又是皇帝的心头刺,若是稍有差错,结党营私的罪名就该被递上朝堂了。 那黛姐姐跟我待在一块会不会觉得很无趣啊?柳媚儿平日里除却吃喝就是看书练字,天气稍好的话会牵着大黑马去散步或是练习射箭。 不会。姜苌黛缓过心神应。 其实两人的平日里喜好大部分都很相似。 早膳过后姜苌黛挑了本兵书坐在榻旁,而柳媚儿见状也打算挑本书看看。 公主府寝宫内的书多到柳媚儿都惊讶的地步,其间不仅数目庞大而且种类齐全,听说还有不少珍本。 当看见有五国列传史书时,柳媚儿好奇探手捧住书回到软塌。 说来也凑巧,已经被灭的庆国就在第1回 目。 传言庆国与姜国曾经是两处宗亲国,可后来几百年相互不合,便各自割据一方。 当初庆国收留勤王余孽,还心存旁的吞并心思。 只可惜几百年的庆国基业最后只用不到数年的时日就覆灭了。 柳媚儿这般感慨时,忽地想起现如今的姜国,不免心生哀叹。 哪怕姜国因为黛姐姐辅政而日渐强盛,可王国强盛之后便会迎衰弱,这好似是所有的史书典故的一个轮回,盛极而衰。 唉。柳媚儿看着看着不经意间的叹了声。 姜苌黛见她如此烦闷不解的问:怎么了? 柳媚儿抿了抿唇应:为什么王国一旦历经兴盛便会转入衰亡呢? 日出日落,花开花落,万物大抵都是如此吧。姜苌黛探手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蛋说道。 可是王国兴盛衰亡跟这些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 上一世逃亡途中柳媚儿见识过无数百姓流离失守,这一世沙城一战亦看过尸骨如山。 太阳落下还会再升起,花朵凋谢还会再绽放,可因王国的衰亡死去的人们却永远都不会复活。虽然柳媚儿直至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重新活过来的。 可柳媚儿知道死亡有多么的恐怖,所以才不想让人们去经历动乱。 姜苌黛探手将她揽入怀里安抚道:或许这就是命数吧。 上一世姜苌黛那般信任姜国王室却惨遭背叛杀害,最后亲眼看着姜国覆灭。 可这一世姜苌黛还是费尽心思的想把姜国从衰亡中走向兴盛。 其实这与柳媚儿的期望并没有什么不同的。 媚儿,你不要怕。姜苌黛最初重生之时,便想过即使要搭上自己的性命那也在所不惜。 现在一切都变了,媚儿她还有大好的年华,如若自己这回败了,她会比上一世还要惨。 从来无所畏惧的姜苌黛害怕会重新回到上一世的处境。 那满身是血的柳媚儿,不该是她的下场。 我不害怕,只是有些难过。柳媚儿脑袋枕在黛姐姐臂弯,觉得自己太弱了。 朝堂局势复杂多变,柳媚儿当初就不明白为什么沙城一战朝堂不愿派兵赠粮却非要求和,结果险些酿成更大的伤亡。 假若不是岳大将军抵死反抗,又有黛姐姐派出黑甲军队来救援,否则姜国那场战役必败。 而正因为沙城兵败,庆国才因此而国力消退。 假若没有黛姐姐,姜国与庆国的下场可能就要互相更换,现下姜国盛世景象也不复存在。 那时若是走错一步,后果都不堪设想,柳媚儿现下想想都觉得惊恐万分。 喜怒哀乐乃人之常情,你难过也实属正常。姜苌黛探手捧住柳媚儿面容,低头亲了下她抿紧的唇角,只不过你我难得休假共处,媚儿笑一个好不好? 或许媚儿说的对,王朝衰亡就像花开花落终有定数。 不过上天给了自己重来的机会,那这也许也是命数里的安排吧。 柳媚儿眼眸睁大的看着亲过来的黛姐姐,耳垂微红的咧嘴笑了下。 唔,这样会不会笑得很傻呢? 姜苌黛眼眸禁不住浮现笑意,指腹捏了捏她的脸蛋叹:媚儿笑起来真可爱。 整张脸被捏住的柳媚儿,耳朵红的更厉害了。 总感觉黛姐姐比常氏还要爱揉捏自己的脸蛋呢。 正当柳媚儿想要拉开距离时,却瞥黛姐姐衣领间的印迹,满心欢喜的出声:这个成功了! 分卷(60) 本来还没反应过来的姜苌黛顺着她的视线,探手停在颈旁方才意识到她的话。 若说柳媚儿肤色是奶白,那姜苌黛就有些偏向冷雪,那点点红梅印迹尤为清晰。 下回可不许你亲这儿了。姜苌黛脸颊微微发热的正经说着。 为什么不许啊?柳媚儿早前一直没弄出来,心里还很困惑。 姜苌黛探手捏住她的耳垂薄唇微抿紧了会只得直白的说:若是让外人瞧了去,你要怎么说? 按照她脸皮薄的性子,大抵是会手足无措的吧。 柳媚儿愣了下,才明白黛姐姐的话语,整个人红的发烫低低应:好像也是啊。 大家肯定会有很多的非议,到时大家都知道自己对黛姐姐 越想越害羞的柳媚儿都没敢再去看那红点印迹,顿时羞得想重新钻进被窝里藏起来不可。 冬春之际白日短夜间长,几日假期不过眨眼便结束了。 二月春风微寒,朝堂政务日益运转,皇帝因为病重而让年仅六岁的太子上朝听政。 士族官员们虽心有不平却不敢言论,武家两兄弟却已经在趁机夺权清算。 连绵不断的春雨使得都城街道都没有干过,士族官员勾结谋反的一纸罪名被递上朝堂。 其间首当其冲便是大皇子其母宋贤妃之父曾任礼部尚书的宋允,。 宋允乃儒生大家,行楷书法天下一绝,姜国士族名流之风范,当初因不愿与勤王一党同流合污而被罢免官职,此后被儒生尊称为宋公。 此罪名一出顿时震惊朝野,朝中不少士族官员是手纷纷为宋公求情。 一向是老狐狸的太傅李平都亲自写文书请求长公主出手相助。 姜苌黛却压下李太傅的文书并未回应,因为武家两兄弟此举不仅仅是针对士族官员的报复,更重要的是对付大皇子姜惠。 一旦宋允罪名坐实,大皇子的母亲宋氏恐怕免不了牵连,到时就算大皇子没有参与,其母罪名也会引发皇帝对大皇子的不信任与猜忌。 王位之争,莫说是兄弟手足,就算父子也有不少性命相搏。 皇帝本就病情加重,现下恐怕极容易受武室两兄弟挑拨。 看来武家两兄弟为了让八皇子坐稳太子之位真是费尽心思了。 现下的情况姜苌黛一旦参与其中,皇帝大概会真的听信谗言,直接处死大皇子母子。 所以姜苌黛现在不能出手,只能静观其变。 春雨仍旧是不停的下,朝堂官员们提心吊胆,每日里都担心会被以谋反的罪名抓入大牢。 工部官员内同样是人心惶惶,柳媚儿没有上朝,只能倚靠每日听同僚的商谈得知些消息。 听说宋公被抓进大牢已经有一段时日,那两位武大人兴许正想着法来打压异己,现在谁都不知道皇帝是怎么个心思。 唉,我看还是破财消灾,不如送些银子给那两位大人把宋公给弄出来吧。 你以为宋家没有想过法子,结果送上门的银子没了着落,仆人被抓直接打死扔了。 武家人真无耻啊! 柳媚儿捧着图纸穿过廊道听了几句,心间微沉了沉。 当初在太学读书时,还曾有幸听过这位老先生讲过课的。 只是朝堂上的事,黛姐姐从来不会在自己面前提,柳媚儿也不好多问。 不由得想起当初常氏的兄长常春也进了一段时日大牢,再出来时身体都垮了。 那宋公已是八旬老人,只怕是挨不了多久。 午后官员们一同用饭,常氏怕柳媚儿吃不惯,所以每日都特意差仆人小峰送饭。 可今日小峰却久久没有来,柳媚儿肚子饿的出来寻人。 雨水下个不停,柳媚儿还没撑开伞下台阶,忽地一队将士人马穿过街道停在工部府门前。 将士们身着黄褐官袍,头戴纱帽,腰间配着大刀,个头高大目光凶狠,这便是都城的禁卫军。 让开! 柳媚儿收着伞站在一旁,好些官员们纷纷让道,工部尚书集大人满面笑容卑躬屈膝道:不知武大人有何贵干啊? 本官收到消息,工部内有谋反逆臣特来抓捕,集大人还是不要多问的好。 这话一出顿时禁卫军们窜进工部内部,大量图纸物件被推翻扔在地,一通抓捕竟带走十来名官员。 其中还有好些是商谈宋公事情的官员。 大人,冤枉! 我们怎么会是逆臣贼子啊! 那为首的武迪一掌打在官员脸颊,大抵是因为练武的缘故,这一掌力道之重竟然将那官员打的脸颊红肿吐血。 再敢跟娘们似的嚷嚷,老子一刀砍了你信不信? 顿时屋内鸦雀无声,只剩下雨水细碎声响,柳媚儿看着那官员不甘受辱撑起手便要反抗。 武迪一脚将官员踢倒在地,拔刀便要捅过去时,柳媚儿心急的出声:不要! 你算什么东西,竟敢拦老子办公!武迪转身看这长相俊俏到有些阴柔的官员,满心藐视吐了口口水,来人,把他这抓起来! 工部尚书集大人连忙出声:武大人信不得,这位可是长公主的驸马爷啊。 原来这就是姜国第一缩头乌龟驸马爷啊。武迪阴笑的走近过去,探手举刀逼近柳媚儿颈旁。 柳媚儿虽然害怕,却紧握掌心挺直身板没有躲藏。 那锋利的刀锋离在颈侧只不过毫厘之差的位置停了下来,几根细发悄然掉落。 小子,今日老子看在长公主的份上暂时饶你一回,下回最好记得缩回脑袋,否则可没这么好运气!武迪虽然为人张狂,却也知道长公主惹不起。 这群儒生可以打打杀杀,就算杀几个也无关紧要。 长公主却不同,她手里有黑甲军队,听说与岳大将军也交情不浅,兄长武风特意叮嘱过武迪现下还不能得罪军队和长公主。 来人,把他们带走!武迪收回刀,转身领着禁卫军离开工部。 整个人浑身冰凉的柳媚儿,才发觉掌心满是细汗。 工部尚书集大人连忙上前提醒:柳大人可别冲动,禁卫军杀人不眨眼啊。 没想到平日里看着闷不出声的人,竟然有这般魄力,工部尚书都不免对这位白嫩嫩的驸马爷刮目相看。 柳媚儿抿紧唇应:嗯,集大人说的是,晚生莽撞了。 其实柳媚儿的心里很害怕。 接下来白日里工部官员们再没议论过宋公的事。 那日小峰之所以没有来送饭,是因为路上遇到禁卫军横冲直撞,没护住食盒,所以才晚了时辰。 傍晚柳媚儿回驸马府用饭,常氏见她情绪不太对出声询问:今日这是怎么了? 娘亲,没事的。柳媚儿端着饭碗埋头吃米饭,并未再多说什么。 夜里沐浴过后便早早的熄灯入睡,深夜里雷电交加时,柳媚儿却依旧没有入睡。 现在武家兄弟跟当初的勤王和元家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恶行。 柳媚儿却无能为力,自己除却会读点书,别的根本就不会。 今日如若死在刀下,恐怕别人也只会嘲笑说自己不自量力。 难怪武迪会那般轻视自己,假若不是黛姐姐,自己现下恐怕都身首异处了。 雷鸣电闪之际,姜苌黛还未歇息,当得知暗卫通报工部发生的事时,其实姜苌黛想等着媚儿来找自己说说的。 可直至第二日仍旧没有任何动静,姜苌黛猜想或许媚儿她不想让自己知道吧。 朝堂的争斗从来不比战场上轻松,既然柳媚儿成为朝堂官员,有些事总要让她经历些才好。 三月初旬的春日,工部内十来位官员大部分都被放了出来。 柳媚儿见他们都沉闷不愿提发生的事,自然也不好询问。 只隐隐听了几句银子的事,猜想兴许是交了银子才出狱。 那些禁卫军不分青红皂白抓人,分明就是想搜刮银两。 这般过了一段时日,常氏发觉自家孩子变得越发沉闷,想问却又问不出,才只得去请公主府那位来问问。 那日正好是沐休日,同样是柳媚儿的生辰,因着不想铺张,所以只设三人家宴。 往日里都提心跳胆的柳媚儿,现在安静了不少。 常氏看了眼请来的长公主,佯装累的说:为娘今日高兴,喝的有些多了,先回房睡了。 娘亲慢走。 丫鬟常玉忍笑的搀扶老夫人回院。 姜苌黛看着身着喜庆的朱红长袍的人出声:媚儿,怎么不说话了? 黛姐姐想听什么啊?柳媚儿知道现在朝堂危机四伏,自然不想耽误黛姐姐的时间。 本来都不想劳烦黛姐姐来赴宴,没想到常氏居然主动邀请黛姐姐。 我想听媚儿为什么不开心。姜苌黛知道她的性子有时闷的紧,大抵这是她唯一不可爱的地方了。 没、没有不开心啊。柳媚儿喝了些酒脸颊微红应。 姜苌黛抿了抿薄唇,探手停在她脸颊,指腹描绘她的眉头出声:可是媚儿为什么一脸不开心的模样呢? 柳媚儿探手摸了摸脸蛋应:我表现的很不开心吗? 嗯。姜苌黛点头,指腹按在她唇角微微向上移动,平日里媚儿见到我会笑得很灿烂,今天严肃的就像个老先生。 我很开心黛姐姐来陪我过生辰寿宴的。柳媚儿探手握住黛姐姐停在侧脸的手,微微扬起嘴角笑了笑,真的很开心。 你这样子笑,我看着比哭还难受。姜苌黛探手搂住她,偏头亲了下那有些酒味的唇,媚儿,你不如辞官吧。 这样或许能让她活的简单开心些。 柳媚儿略微惊讶睁大着眼问:为什么? 因为你整日里太忙了,这段时日都没空来找我。姜苌黛寻了别的由头解释。 那我这几日多陪陪黛姐姐吧。柳媚儿知道上一世自己看见黛姐姐忙碌的心情,自然这一世总想着自己能帮衬些黛姐姐。 你不愿意辞官?姜苌黛有些许意外。 毕竟柳媚儿实在不像是贪功名利禄的性子。 而且官场本就不适合她的。 柳媚儿虽然迟钝,可也不是完全没有感受,方才黛姐姐并没有说实话。 辞官,难道是因为自己那日莽撞坏了黛姐姐的事么。 还是因为自己这个驸马太没用,所以让黛姐姐遭人笑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96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12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感谢在20210905 17:42:47~20210906 17:40: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baab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六千一章] 嗯。柳媚儿不想往后大半辈子都没出息的躲在黛姐姐身后当缩头乌龟。 这样不仅他人会嘲笑自己, 就连柳媚儿自己都抬不起头。 姜苌黛有些不解的望着低垂脑袋的人,掌心贴住她温热的脸颊出声:可是老夫人说你这段时日心绪不宁,她很担心你。 一向不主动联系姜苌黛的常氏, 破天荒的差丫鬟来请自己入驸马府赴宴。 柳媚儿抿了抿唇应:我没事的。 可是姜苌黛同她目光对视, 不由得叹了声, 现下皇帝听信奸臣谗言迫害士族官员,朝臣们诚惶诚恐, 就连宫中的皇子们也危机四伏, 你就不怕危险吗? 武家两兄弟仗势欺人,那日敢在工部大肆抓捕无辜官员, 若非柳媚儿是驸马, 恐怕也会被抓走栽赃陷害。 我不怕的。柳媚儿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应着。 或许只是不想在黛姐姐面前表现太过没用吧。 姜苌黛望着固执己见的人, 只好停止劝说,指腹捏住她的脸颊说:那你切忌不要冲动行事,现下皇帝正猜忌着我, 而你现又与我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让武家兄弟抓到把柄以此向皇帝进谗言, 事情可能就无法控制了。 虽然姜丰没什么能力手腕, 可到底是生杀予夺的姜国皇帝, 一旦莫须有罪名扣上,恐怕又是一场内乱。 北边漠国还在虎视眈眈,庆国领地城池仍需要稳固政权,现在姜国稍有动乱都会引起轩然大波。 正因为顾忌姜国,所以姜苌黛才想以较为和平的方式解决武家两兄弟。 柳媚儿第1回 听黛姐姐提及朝堂上的事点头应:嗯, 记住了。 看来上一回工部发生的事,还是让黛姐姐知道了。 黛姐姐,工部那些官员是被武家兄弟诬陷的吗?柳媚儿问出心中的困惑。 姜苌黛并未立即回应, 思量一番后方才回答:谋反并不是武家兄弟抓他们的原因,他们当初公然支持的大皇子为太子才是被抓的关键。 可现在八皇子已经是太子,他们还要赶尽杀绝,陛下怎能如此黑白不分啊。柳媚儿微愣的反应过来,眉头微皱的说着。 媚儿,你要记住朝堂之上永远没有黑白之分。姜苌黛探手倒起酒水,独自饮尽语重心长道,黑的有时也能装的清白,白的实则背地黑心贪财。 其实姜苌黛不愿意让柳媚儿接触太多朝堂的尔虞我诈,所以当初才让她任工部右侍郎。 吏部和礼部两处是朝堂选官用官的最关键部门,当初元家便是占据吏部尚书之位数年之久,才将势力扩散至整个朝堂。 而户部是负责国库赋税的银财账目,更是一国之命脉,每年严查都能抓出一大批贪官污吏,却仍旧是屡禁不止。 兵部和刑部维护王国之根基,刑法不严则亡国,兵部不强则灭国。 这几处每年都需要严查审核,其间砍头流放的都有数百人至上千人。 反倒是工部还算是安全干净,只要户部拨款银两清算整齐,朝堂安布的工程如期按质完工,倒也算得上是一份省心差事。 当然最重要的是姜苌黛不想让柳媚儿进入朝堂权力的争斗。 权力能够让任何人变得面目全非,当初的勤王,现在的武家兄弟,连同皇帝也大变了模样。 分卷(61) 姜苌黛依稀还记得皇帝初即位时还是一个踌躇满志的少年,可现在他满心眼里都是权力,甚至不惜利用奸臣来控制朝堂。 嗯,媚儿记住了。柳媚儿看着黛姐姐一杯杯不停的喝酒,好似有些烦心事一般的模样,不过我相信黛姐姐肯定是清白的。 那抬起酒盏的手忽地停了下来,姜苌黛随即饮尽酒,探手弹了下她额头出声:媚儿,感情用事,将来会吃大亏的。 凡事以姜国利益为主的姜苌黛,怎么可能会是清白的。 柳媚儿探手捂着额前,心想黛姐姐没有回答刚才自己的问题呢。 三月春风一吹,桃花娇艳盛开至初夏里,已然有些要凋落的迹象。 因宋公死于狱中,儒生群起写书讨伐武家兄弟罪行,将谋反一事推向危机时。 武家兄弟将那忤逆文章递于皇帝添油加醋说道:陛下,他们这群逆贼是在为您立八皇子为太子的圣明决定而不服。 皇帝勃然大怒下令抓捕儒生,上行下效的政令由武家兄弟篡改变得越发残酷。 只不过半月便抓了近千名儒生,朝中不少官员见皇帝如此昏庸也不敢再为宋公喊冤。 大皇子之母宋贤妃得知父亲之死悲痛万分,上书哀求离宫吊唁。 皇帝并未准许,反而将其母子软禁冷宫不得任何人擅自探视。 至此连同大皇子姜惠也被牵连其中,这场浩浩荡荡的谋逆数月方才停歇。 太傅李平随即称病罢朝退归,武家兄弟提拔礼部尚书宋远山兼任太傅一职。 初夏时节天气炎热,饭菜若是隔夜便会馊了。 冷宫之中大皇子与宋氏自是日子不好过,只得在冷宫荒地里采些野菜裹腹。 无子的姜皇后本想照顾这对母子,可碍于武家两兄弟的声威,看守冷宫的侍卫们都不敢通融。 某日忽地下起瓢泼大雨,采摘野菜的大皇子淋雨夜里发热,宋氏不得不用碎衣布条以血写信向外求助。 那封血书落在姜苌黛手中时,其实最初是想冷处理。 皇帝疑心过重,若是贸然救助,反倒会增添自己的危险。 只是又想到大皇子将来或许会有用处,所以姜苌黛才冒险让府中的齐大夫假装宫人进冷宫诊治。 艳阳天的午后炎热无比,宋氏看着仍旧在冒冷汗的孩子心如刀割。 齐大夫诊脉才知原是大皇子因为太饿才会被一场雨给淋病。 王宫之内的高墙砖瓦无不显示着富丽堂皇,可堂堂皇子却轮落到这般食不饱腹的地步,难免让人心生感叹。 劳烦大夫。 娘娘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齐大夫其实不太想来王宫,毕竟太像一座金碧辉煌的棺材,人待久了恐怕都得疯。 宋氏送着齐大夫出屋时犹豫的询问:长公主、没有旁的话吗? 齐大夫背着药箱子想了想应:好像没有。 这样啊。宋氏眼露灰暗低低道,她很忙的吧。 从王宫出来的齐大夫面见长公主汇报着大皇子的病情处境。 本宫知道了。只见长公主正在案桌上提笔挥墨练字,神态无比自然,面上并未露出半分关切,好似只是在听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宫里的大皇子按理来说也是长公主侄子,这未免太过不近人情了吧。 齐大夫犹豫又出声道:好似宋贤妃想见见长公主。 姜苌黛微皱眉应:退下吧。 是。 从园内出来的齐大夫莫名感觉到方才的长公主不怒自威的气势有些让人心口喘不过气来。 果然还是不该多嘴啊。 盛夏里的工部一如往常的忙碌,柳媚儿如今处理繁杂事务倒还算顺手,当然或许其中也有工部尚书的照顾的缘故。 因着大雨一处存放图纸的库房墙逢漏雨,所以柳媚儿帮忙处理整理。 无意间打开公主府工程图纸时,柳媚儿发现公主府的实际占地远比图纸绘画大很多。 好似那几年公主府附近的民宅都陆续被购买,而都城的一家宅地贵的能在奉城买一条街。 柳媚儿又想起那日在公主府迷路遇见的事,不由得猜测或许黛姐姐很久以前就在谋划屯兵的事了。 傍晚工部官员们陆续的离开,因着下雨天看起来暗沉沉。 都城街道早已挂上灯笼,车马拥挤的行驶而过,柳媚儿撑着油纸伞来到一条破旧巷道前探望重病的官员。 这官员便是那日被武迪打伤养病的昆大人,因为家境贫寒所以还是其他官员凑银子将他赎出监狱。 柳媚儿捧住工部发的俸禄银两和药膏叩响巷道里的一家小宅门,还有些怀疑是不是寻错道了。 谁啊?那有些年头的木头因着雨水而弥漫腐烂的气息,里间打开时发出沉重枝呀声响。 两颊消廋的凹进去的昆大人左手拄着拐杖,长发散落几缕在侧脸,整个人看着狼狈的紧。 昆大人,打扰了。 我已是平头百姓,柳大人不必如此称呼,今日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 柳媚儿见他没有想要请自己入内的意思,便双手奉上存放银两和药膏的布袋说:这是同僚的些许心意。 你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不过这银子我收不得。昆淼皱起眉头禁不住咳嗽几声拒绝。 那从门缝里探出来的两个小娃娃眼眸里满是好奇,柳媚儿微微俯身解下用油纸包住的几块糕点问:小娃娃,你们要吃糕点吗? 因着馋嘴的缘故,柳媚儿平日里会随身带些小糕点,今日凑巧太忙所以没吃完。 想吃。 那给你们吧。 柳媚儿将糕点递向他们,没想到昆淼却探手拦住动作道:我不是教过你们不许随便吃他人的东西吗? 那小一点的孩子吓得哭了起来,柳媚儿没想到会是这般情况,只得出声:不碍事的,只是一些糕点而已。 昆淼是不愿意偏头出声:孩子小不知礼数,柳大人若是没有事请回吧。 可是这银子 想我昆某寒窗苦读十年高中,一朝沦落到如此荒唐地步,此生已不愿入官场,柳大人请回吧。 昆淼满心失望的合上门 当房门合上时,柳媚儿无措的望着已然有些昏暗的天,竟不知要如何才能让这天重新恢复往日的亮堂。 这位昆大人在工部任职比柳媚儿稍稍长些时日,可却是工部里参与项目最多的官员,平日里做事认真负责,听说是除却柳媚儿之外唯一不跟同僚们喝花酒的人,这回应是大受打击了。 雨水嘀嗒的落在雨伞,地面堆积的雨水迅速溅湿衣袍。 傍晚柳媚儿回府时,常氏早已备好饭菜,黛姐姐少有的坐在一旁。 来,快洗手,来入桌用饭。常氏让丫鬟去盛饭。 柳媚儿把银子交给常氏,随即洗手热狗坐在黛姐姐身旁问:今日黛姐姐怎么来了? 姜苌黛见她神情有些低落却不表露出来只好顺着应:老夫人请我来打马吊,因为听说媚儿今日发了俸禄。 额 上一次除夕惨痛的教训还历历在目,以至于现在柳媚儿听到打马吊都觉得害怕。 可是我平日里把大半俸禄都给娘亲,现在手里的零花钱兴许输不了几局就没了。 媚儿或许今日能赢几盘呢。姜苌黛见她还没开始就已经认输打趣道。 柳媚儿讪讪地笑了笑,心想这大概率不可能。 屋外雨水不停,屋内几人打马吊,常氏手气很好,一连赢了好几轮。 姜苌黛见柳媚儿那处越来越少的银两,只得配合给了她几回牌。 我、我要吃!柳媚儿从来没有这么好运气的赢过牌。 常氏见自家孩子完全没有看出来有人在放水,心想这要是进赌场怕是能输的袜子都不剩。 待玩到夜色有些深时,常氏困倦由着丫鬟搀扶回院落。 柳媚儿撑开伞打算送黛姐姐回公主府,窗外狂风大作雨水乱飞,连带廊道地面都被打湿了。 媚儿,不留我住一宿吗?姜苌黛看着撑住伞的人只好主动出声。 好、好啊。柳媚儿脸颊微红的应。 两人一道回柳媚儿院内,姜苌黛入座软塌时询问:今夜你还去了别处? 柳媚儿微停的将被风吹得哐啷响的窗户合上点头应:我去看了已辞官的同僚昆淼,他现下处境窘迫,本想着接济他一番,可是却被拒绝了。 昆淼,曾经是科举探花,文章写的不错,读书人总有些清高傲骨,自然不肯收受银钱。姜苌黛探手握住柳媚儿垂落衣袖的手,将她拉近坐在膝上。 两人身影交错一处,柳媚儿侧身依偎黛姐姐怀里低低道:可是他没了官职,家中还有两个孩子,难道他要看着自己孩子吃苦么? 个人自有个人的抉择,昆淼不善人情往来,其实并不适合做官。姜苌黛指腹捏住她掌心的软肉。 柳媚儿不解的问:昆大人做事认真负责为什么不适合做官? 认真负责是好事,可只对事不对人就很容易成为坏事,尤其是朝中没有背景的官员最容易被对付。姜苌黛查过武家抓捕的官员,其中大部分都交了银子就放了,唯独昆淼这一等寒门出身的官员被折磨。 想来武家两兄弟虽然行事张狂,却也不是完全没脑子。 难道黛姐姐觉得官员们该去对武家两兄弟阿谀奉承才算适合做官吗?柳媚儿越说越有些替受苦的官员不平,连带面上神情也严肃了不少。 姜苌黛知道她为什么这般激动,毕竟她就是黑白分明的性子,想来也见不得那般黑白不分的官场交际。 可既然她决心要做官,姜苌黛自然也不能看着她撞南墙撞的头破血流。 如若能认真负责又能阿谀奉承,那自然是最合适做官的人选。 柳媚儿从来没想过黛姐姐会亲口说出这般话来,一时心里还止不住的有些许失落。 从很小的时候柳媚儿心里就认为黛姐姐是天底下最正直无私的人。 因为两世之间柳媚儿见过太多次黛姐姐为姜国存亡而忧心忡忡到彻夜不眠。 所以柳媚儿一直都把这样的黛姐姐当成自己努力学习的榜样。 越想越难过的柳媚儿想要坐起身时,整个人却被紧紧揽住。 媚儿,虽然我知道这话你不爱听,可你必须明白要想在朝中做官就要深谙为官之道,否则你不如早些辞官的好。姜苌黛偏头亲了下她的侧脸,有些担心话说的太急反倒刺激她了,宋远山就是最好的人选,你看看从当初的元家再到现在的武家兄弟,哪怕是再危难的处境他都能如鱼得水,这便是他的过人之处。 当听到黛姐姐提及宋远山的名次时,柳媚儿想起当年在金玉楼曾经看过宋远山和士族官员密谈,而那时黛姐姐也在场。 可后来元家大清洗士族官员,宋远山却相安无恙。 当时柳媚儿就怀疑宋远山告密,而现在又是同样的情况,柳媚儿想起被抓的工部官员里曾经有几位还曾提及跟宋远山一同吃酒闲谈。 或许这一回也是宋远山告知武家兄弟。 黛姐姐是不是早就知道武家兄弟会对付士族官员?柳媚儿认真的询问。 媚儿,你在胡乱怀疑什么?姜苌黛眉头微皱的迎上她的目光,武家兄弟与士族的斗争主要是为巩固八皇子太子之位,而士族也不过是需要大皇子来扩大势力,一切都是为了利益罢了。 可宋远山他是告密者。柳媚儿看着黛姐姐毫无波澜的目光确信她是知情的。 那日工部的抓捕或许黛姐姐也是早就预料过的吧。 他为了获得武家兄弟的信赖出卖士族官员从而升为太傅兼任礼部尚书,这样的仕途满是肮脏鲜血,黛姐姐真的希望媚儿去学吗? 姜苌黛微愣看着柳媚儿,一时竟不知如何应答。 假若有一日柳媚儿真变成那般模样,自己绝对是无法接受。 这夜里的雷电交加,屋内却安静的有些异常。 盛夏的雨夜过后便又是艳阳天,往日里总是想着法子去公主府的柳媚儿却甚少走动。 常氏好奇的看着自家孩子,心想这有点不对劲啊。 难道是对长公主腻了不成? 朝堂的风波看起来武家兄弟已经完全掌控局势,所以难得安稳一段时日。 正因为武家兄弟的放松,午后的傍晚冷宫之中迎来一位不同寻常的贵客。 宋氏得知长公主来时,面色有些许紧张,连忙更换干净衣裳接见。 亭内晚风徐徐而来时夹杂夏日里的闷热,冷宫之中荒废了大半的园林无人管理修缮,因此显得破败而老旧。 你终于来见我了。宋氏迈步入亭内还有些不太真切。 都城贵家女眷们多与长公主设过宴会,还未入宫的宋氏那时初见长公主便上了心。 本以为长公主会不好接近,可意料之外待人处事极为温和有礼,甚至有时会同宋氏畅谈诗词歌赋。 那时宋氏以为长公主对自己也是有好感,没想到长公主只是在为皇帝选妃而已。 此后入宫数年两人甚少往来,宋氏才缓慢意识到长公主看着温婉动人,实则骨子里冷漠至极,旁人根本入不得她的心。 姜苌黛将指尖树叶轻扔向池水出声:本宫今日来是为同宋贤妃商议要事,旁的闲谈旧事还是暂且放置一旁吧。 亭内暗卫散去,只余两人端坐其中,清风徐来吹皱一汪池水,连带两人的投影也变得模糊不清。 待夕阳眼看要落入宫墙之下时,姜苌黛缓缓起身:本宫已交待详细,其中利弊如何,还请宋贤妃好生思量。 宋氏紧握住手中的药瓶道:我答应你,只要能护住惠儿安康。 现下只有长公主能救自己母子,宋氏愿意以身试险,哪怕豁出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当然。 那长公主却并未露出半分怜惜,而是转而毫无留恋的离开了。 夏日里的傍晚明明热的紧,可宋氏却觉得寒心,哪怕在冷宫遭人冷落也不会如此伤心的宋氏心间万分悲凉。 晚霞被夜色吞没之时,姜苌黛回了公主府。 分卷(62) 今日驸马可曾来过?姜苌黛由着宫人伺候更衣时犹豫的问了句。 宫人们捧着华服摇头应:没呢,不过驸马倒是派仆人把日志文册送了过来。 沐浴过后的姜苌黛坐在软塌,指腹翻动手中的册子,神情专注的像是在看朝政要事。 可良久殿内响起一声轻叹时,姜苌黛合上文册,眉眼间不由露出几分埋怨。 她倒是将自己一日的行程记录的仔仔细细,没想人却不来了。 姜苌黛料想过她会无法接受官场黑暗,可没想到她却同自己闹起性子。 或许是自己平日里太过宠她,才让她敢这般冷落自己。 历朝历代从来只有公主冷落驸马,她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夜间柳媚儿守在驸马府与公主府廊道门外,蚊虫嗡嗡地在耳旁响个不停。 仆人小峰举起手往脸颊一拍,随手又打死了两只蚊虫叹道:公子,那文册都已经递过去这般久了,长公主应该不会召见了吧。 嗯,我知道的。柳媚儿探手捧着脸连蚊虫都顾不上,整个人低落的紧。 那夜柳媚儿一时因宋远山而气不过才有些不高兴的,现下都过去好几日,自然早就想开了。 宋远山除却奸诈坏了点,可确实是聪明过人,自己该虚心学习才是。 明明黛姐姐很认真的教授自己如何在官场上为人处事,可自己却那么不懂事。 说不定黛姐姐一气之下就再也不理自己了。 越想越害怕的柳媚儿决定偷偷去爬公主府的墙,至少去看一眼黛姐姐总是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98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9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感谢在20210906 17:40:05~20210907 17:36: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会飞的猪 3瓶;我后羿贼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六千一章] 黑漆漆的夜间只余一轮残月高挂其间, 蝉鸣声此起彼伏噪杂不休。 仆人小峰撑起身双手抵住高墙咬紧牙询问:公子,您爬上去了么? 再高一点。 哎。仆人小峰脸颊涨红的使劲,心想自家公子怎么有门不进非要爬墙啊。 柳媚儿攀住高墙方才松了口气低低道:现在很晚了, 你且回去歇息吧。 好。仆人小峰看着自家公子没了影, 心想或许是在跟长公主闹别扭吧。 从后院往寝宫道上缓慢行进, 柳媚儿这回可不敢走错道,一步步顺着廊道迈步。 此时寝宫内的姜苌黛倒酒独酌, 微醺的坐在榻旁听见暗卫的汇报, 眉眼间忽地亮了些,薄唇微抿紧出声:让侍卫们保持隐蔽让她进来。 是。暗卫悄然隐入夜色之中。 平日里公主府内护卫们管的极严, 可现下柳媚儿却发现一路上竟然都没看见人影。 待来到寝宫外间, 柳媚儿犹豫的迈步入内, 里间隐隐透着光亮。 柳媚儿猜想或许黛姐姐还在批阅政务吧,心间更是为自己先前的莽撞冲动而懊恼,便想着去好生赔礼道歉。 待撩开帘子时, 殿内空荡荡并没有人影,柳媚儿犹豫的走向床榻。 朦胧垂落的纱帐让人看不其中真切, 窗旁灯盏忽地熄灭时, 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哎呦!柳媚儿冷不防脚下一滑, 整个人扑向床榻发出闷声响。 柳媚儿吓得连忙撑起身道:对不起啊,黛姐姐。 屋内却没有任何声响,柳媚儿探手搜寻才发现床榻没有人。 奇怪,这么晚黛姐姐去哪了。 难道是有人抓走了黛姐姐? 柳媚儿越想越担心,便着急爬起来, 没想到整个人被按倒在床榻。 那微凉的手指轻轻一点,柳媚儿只觉得手脚酥麻的使不上力道,整个人瘫倒在薄被, 隐约见黑影倾身靠近过来,周身弥漫着酒味,满是惊慌的出声:你、你别过来! 没有得到意料之中的回应,反倒是听见清晰的笑声。 假若不是柳媚儿太过慌张,大抵一定能发现声音有些熟悉。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夜闯公主府,难道不要命了吗?姜苌黛担心她体弱受不住点穴,指腹抽取她的衣带将她捆住才解了穴。 此刻的柳媚儿犹如砧板上的鱼肉,全然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可听到话语时心间却踏实不少。 黛姐姐,是媚儿啊。柳媚儿都没敢乱动忙出声解释。 哪一个媚儿?姜苌黛埋怨的指腹捏住她的脸蛋,力道微重了些,本宫不认识。 柳媚儿一时有些懵,因着看不见所以只能听声音辨人。 明明是黛姐姐的声音啊。 我是驸马啊,黛姐姐喝醉了么?那停在脸颊的手不安分的划动还有些痒。 哪怕殿内昏暗的紧,可姜苌黛仍旧准确俯身逼近柔唇。 唔柳媚儿尝到又苦又涩的酒味,一点也不好喝。 大抵是有些时候没亲热,本来夏日里衣裳就比冬日单薄,柳媚儿仰头缓气时,衣衫已然是凌乱不正,羞涩的唤:黛姐姐松开我好不好? 那被衣带缠绕的手腕有些不太舒服,而且柳媚儿觉得自己这般有些不太雅观。 原来你就是那个不听话的媚儿。姜苌黛并不打算就这般放过她,指腹有意的撩拨着。 柳媚儿难耐的眼眸微微泛起柔光应:嗯。 姜苌黛探手解开她束在脑后的发团,指腹穿过绸缎似的墨发,怨念的伏在耳侧轻啄了下念道:媚儿不乖。 一向怕痒的柳媚儿红扑扑脸蛋弥漫薄薄的细汗低低道:对不起。 喝醉酒的黛姐姐好像更要爱捉弄人呢。 呵。姜苌黛轻笑一声,手臂将她圈入怀里,夏日里她本就似火炉一般的,现下连带自己都好似被她点燃了不可。 以至于本来只想逗弄一番的姜苌黛都变了心思。 那我要怎么罚媚儿才解气呢?姜苌黛知道柳媚儿很敏感,只不过是简单逗弄,她大抵就会缴械投降。 满心都在认真思考的柳媚儿应:黛姐姐想怎么罚都可以的。 怎样处罚都可以? 嗯。 话音未落时,柳媚儿还不知道惩罚意味着什么,便被灌了一小口烈酒。 姜苌黛指腹捧住她的脸蛋俯视道:从现在开始我说什么你都要照做,如果不听话我会给你喂最烈的酒。 嗯。柳媚儿喉间被酒辣的难受应着。 夏日里的繁星满天,清风晃动树木枝叶沙沙作响,那殿内的占风铎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响声。 窗台皎皎月光落进殿内地面时,纱帐微微窜动露出几许光亮。 华服衣袍早已交错堆积在榻旁,错落的身影恍若似双生莲花,让人分不清彼此。 远处天际微微撒落光亮时,殿内已然有些亮处,不远处的香炉弥漫着青烟。 柳媚儿醒来时才发现手腕的衣带不知何时散落开来,满是褶皱的薄被只堪堪遮住半边身。 醒了?姜苌黛身披长裳坐在身旁观赏熟睡的美人。 其实姜苌黛都算是留几分情面了,否则她哪还能在早间醒来。 柳媚儿眼眸飞快略过黛姐姐并没怎么遮掩的窈窕身姿,没出息的红了脸,默默探手扯被褥裹住自己。 现下时辰不早了。姜苌黛探手撩开纱帐,看见懒散卧在榻上的人微迟疑道,你若是起不来,不妨请假吧。 我起的来。柳媚儿偏头望着黛姐姐纤细修长的双腿,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昨晚闹得那么刺激,黛姐姐都不累的吗? 姜苌黛迎上探来的目光,微迟疑的系紧衣带出声:你看什么? 没、没什么。柳媚儿真心是第一次学到那般奇怪的亲热方式。 等黛姐姐去里间洗漱,柳媚儿才好意思去拿摆放的干净衣物,薄被滑落之下的奶白肌肤盛开的红梅艳丽无比。 柳媚儿自己都没脸看,只得匆忙系着衣带。 宫人们备上早膳,柳媚儿吃着肉粥和鸡蛋还不知道黛姐姐记不记得昨晚自己道歉的事,一时为难的不知怎么开口询问。 姜苌黛见她没有提及昨夜偷闯公主府一事,便也就没有出声为难她。 毕竟对她再生气,昨夜该讨要的都要了。 日出东方之时,姜苌黛乘坐马车去王宫,按理可以带柳媚儿一程。 可柳媚儿不想太过招摇,所以一直都是自己单独出发。 两人分道而行,柳媚儿见天气甚好,选择骑着马去工部。 仆人小峰牵着马,偏头看着自家公子脸色有些困倦担心的问:公子,您昨夜没睡好吗? 柳媚儿哈欠连连又想起夜里的亲昵两颊微红道:嗯。 一直都觉得长公主气势威严的仆人小峰下意识猜测自家公子被罚跪一宿的悲惨画面。 唉,难怪都说驸马难当,自家公子如此温和性情都受不住,真是不敢想象。 完全不知仆人小峰心中猜想的柳媚儿还在烦闷到底黛姐姐有没有原谅自己。 可白日里工部一旦忙碌起来,很多事也就抛在了脑后。 午后柳媚儿随同工部尚书去王宫呈交完工的河道工程文书。 正好要入大殿时遇见新太傅宋远山,工部尚书向柳驸马使了下眼色,而后恭维道:宋太傅日理万机,真是辛苦了。 柳媚儿随之行礼,只不过并没有出言攀交。 集大人也是为国辛劳啊。宋远山看着工部尚书身后捧着文书的柳驸马,今夜宋某设宴请两位喝几杯,不知可愿赏脸? 宋太傅宴请,自然是乐意奉陪。工部尚书热情的应着,一边还不忘提醒柳驸马。 柳媚儿本不想参加官员宴会,可上回黛姐姐叮嘱过自己要学习宋远山的长处,只得答允赴宴。 王宫之内的宫道尤为繁杂,四通八达的都是由朱红宫墙围成。 由于不用上朝的缘故,柳媚儿还是第1回 见到太子。 这所谓的太子其实就是刚过七岁的孩子,武家两兄弟陪在身侧逗着玩,根本不会看文书。 当然武家两兄弟一心想敛财,所以朝政要事主要是他们提拔的宋太傅和长公主决议。 殿内还有其他几部的官员,柳媚儿站在工部尚书身后,只见黛姐姐身着朝服端坐其间翻看文书,案桌堆放的文书都要约莫有手臂高,宋远山则稍稍离的近些,两人似是在商议政务。 其实柳媚儿也想能这般帮衬些黛姐姐处理朝事的。 可惜兜兜转转还是只当了个侍郎,从大殿出来时,工部尚书隐晦的开口:柳驸马这夜宴可别错过,现下宋太傅与武家兄弟来往亲近,想来多交接些将来总是有益处的。 多谢尚书大人提醒。柳媚儿心想益处指的大抵就是官职升迁吧。 夜间都城酒楼尤为热闹,金玉楼门前更是车马不停,柳媚儿跟着工部尚书一同入其中。 听说金玉楼现如今又扩建一番,从宾客园林到贵客区分为好几十个。 当初赵阳带自己来的金玉楼上层,现如今价格好似又翻了不少。 来往招待的小馆侍女随意都能讨来几片金叶子打赏,可想而知其间何其奢靡。 官员们陆续被带进一处金碧辉煌堂内,其间陈设华丽,酒具更是繁杂,那些舞姬们衣不蔽体在高台卖艺引的众人驻足张望。 宋远山与众官们相互敬酒交谈,视线瞥向端坐一处角落的柳驸马时,眼眸里满是嫉妒。 当初受尽庆国扣押之辱,姜国不少官员还把自己看成笑话,可柳驸马却成天下闻名的英雄。 现如今自己助姜国与漠国合盟灭庆国终于坐上太傅之位,这柳驸马却默默无闻。 宋远山心里何尝不痛快! 柳驸马,何必独自一人喝闷酒呢? 平日里甚少与同僚聚宴,所以有些不太习惯,还请太傅多多体量。柳媚儿学着其他官僚攀交方式,举起酒盏主动迎上宋远山探来的酒杯而后一饮而尽。 幸好金玉楼的酒水不算很烈,至少比昨日黛姐姐喂进嘴里烧喉咙的烈酒好多了。 只不过柳媚儿属于一喝酒就上脸的那种。 柳驸马客气了。宋远山本以为会被清高拒绝,没想到柳驸马如此豪爽,随即饮尽杯中酒。 当初柳媚儿与宋远山曾同时礼部官员,可现下两人却是天差地别,自然柳媚儿心里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两人对饮时,诸位官员们却各有各的心思,毕竟宋太傅对长公主那点心思,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 可这柳驸马好像一点也不介怀,看来真是窝囊至极啊。 此时的工部尚书却看的心惊肉跳,毕竟当初得知柳驸马调到自己手底下,长公主可是亲自召见叮嘱过的。 要是柳驸马出了个什么问题,工部尚书只觉得自己怕是要提头来见不可。 宋太傅,好酒量啊。工部尚书强行介入两人之中,今夜定要不醉不归啊。 当然,诸位尽兴就好。宋远山有的是时间慢慢的从柳驸马手里夺走长公主。 现在至少要让柳驸马对自己毫无介怀,将来才好让他身败名裂。 那样就算长公主要护住他也来不及了。 更何况宋远山与长公主相识多年,自然也知道长公主一切以姜国大局为重,想来这柳驸马也不过是长公主消遣时日的玩意罢了。 宴会喝到深夜里时,柳媚儿看着这些官员喝到最后,全然褪去平日里的衣冠楚楚,好似都变成好色之徒,个个追逐着舞姬搂入怀里。 宋远山示意身旁的舞姬去勾yin柳驸马。 大人,奴家来伺候您吧。舞姬画着艳丽的妆容靠近过来。 柳媚儿连忙避开道:姑娘,我不用伺候。 那倒在膝旁的舞姬面露不解,心想从来没见过不好色的男子,难不成喜龙阳之好? 这般想着舞姬也没继续试探,而是告知宋大人。 宴会散去时已是后半夜,宋远山望着诸位官员离开,偏头看向身旁舞姬问:你确定他喜欢男人? 分卷(63) 舞姬倚靠过来应:宋大人,人家看男人那可是一个比一个准,从来没有失手过啊。 宋远山手握折扇挑起舞姬下颌玩味的打量道:或许你说得对。 毕竟柳驸马与长公主成婚多年却一直没有传出子嗣,这本来就是天下奇闻。 天下男子就没有见到长公主还能做坐怀不乱的柳下惠,除非柳驸马不喜欢女人。 长夜里轿子回到驸马府门前,柳媚儿忍不住吐了。 仆人小峰拧着鼻头出声:公子,您这是喝了多少啊? 不知道。等吐完之后,柳媚儿拿出帕巾擦了擦嘴,才觉得舒坦了些。 酒,真是天底下最难喝的东西。 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呢? 为了不惊动常氏,柳媚儿偷偷摸摸打算回自己院落。 然而柳媚儿没有想到自己屋内正亮着灯,那正头在矮榻看书的黛姐姐眉眼倒是瞧不出什么。 可入屋添着茶水的宫人们却满眼都是怨念。 柳媚儿跪坐在软塌忐忑的等着黛姐姐训斥。 驸马是不是忘了早前定下的规矩?姜苌黛是真没想到柳媚儿居然会跟着官员喝花酒喝到夜不归宿。 没、有忘。柳媚儿冷不防打了个酒嗝,满嘴的酒臭险些又想吐了。 那驸马夜不归宿,当如何处罚?姜苌黛抬眉看向满身酒臭味的人,眼眸里已是掩饰不住的怒意。 柳媚儿有些畏惧黛姐姐这般犹如审讯时的模样应:该罚跪一宿以示惩戒。 那你就这般跪着吧。姜苌黛看向窗外夜色,猜想估摸用不了两个时辰就该天亮了。 嗯。柳媚儿沮丧的低垂脑袋,心里有些不服便出声,为什么黛姐姐不问问我去做什么了? 因为我不想知道你去金玉楼做什么。姜苌黛峨眉微蹙望着丝毫没有悔改的人,总之犯了规矩就要受罚。 金玉楼,姜苌黛已经叮嘱过她不许再去那种地方,她却明知故犯,实在是不可饶恕。 而且姜苌黛知道官员宴会是不会强押着她去赴宴,毕竟长公主驸马身份足够让众官员敬畏,这回分明就是她自己想去赴宴。 屋内忽地气氛冷到低谷,柳媚儿心口起伏不定,只见黛姐姐仿若高高在上的君主就一般不问黑白处置自己。 这般的黛姐姐冷漠到让柳媚儿心口都发疼的紧。 索性柳媚儿也不愿再出声,两人就这般对坐至黎明破晓时。 姜苌黛领着宫人们离屋,丫鬟常玉入内,只见自家公子趴在软塌打瞌睡。 哎呦,昨晚长公主来查房,常玉都要被吓死了。 常氏听闻常玉汇报也不禁捏了把汗,没想到自家孩子居然这般大胆子去喝花酒。 因着这一回处罚,柳媚儿还遭受常氏的一顿训斥。 你这孩子怎么越长大越不听话了啊?常氏又说不得什么重话,只得改口,长公主那心性能饶过你一回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再有下回彻夜不归你要吓死为娘吗? 早间用饭时柳媚儿红着眼疲倦不堪的吃肉包,满心里虽然不悦可还是低头应:嗯,媚儿下回会早点回来的。 随后几日里柳媚儿发现宋远山有意请自己赴各种贵家宴会,可第1回 推脱有事还能理解,可第2回第3回再推辞难免会让人觉得故意为之。 若是从前柳媚儿大可直接拒绝就是,可现在柳媚儿想着宋远山是个会告密的伪君子,要是拒绝说不定会遭受他连同武家兄弟的对付。 到时自己又得白白劳烦黛姐姐替自己担忧处理。 这回宴会设在一处临湖园林,清风徐来时夹杂莲花清香,柳媚儿见地点不是金玉楼方才赴宴。 官员们皆换上常服,柳媚儿身着一身玄色祥云纹长袍随之入其中。 宋远山有意套话道:柳兄前几日怎么没来赴宴? 府中有事,所以一时脱不开身,还请宋太傅包涵。 你我当初便一处在礼部共事,自然不比旁人交情,所以这回宴会特为柳兄而设不必拘谨。宋远山瞧着柳驸马本就长相阴柔,现下越发确信他有龙阳之好。 柳媚儿越接触宋远山才发现他真是有过人的交际本领,当初在礼部两人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现如今居然也能说的如此动情。 这般圆滑处事的方式,大抵才是他能在朝堂诸多势力之中得以脱颖而出的缘由吧。 承蒙宋太傅厚爱,柳某有愧。自然柳媚儿也不可能戳破,只能一边学习宋远山的谈吐,一边提防他背后捅刀子。 毕竟宋远山看起来温文儒雅,可实则不仁不义的很。 上一世柳媚儿还天真觉得宋远山是温文如玉的君子,现在反倒觉得这不过是他的假象罢了。 宋远山没想到一向木纳的柳驸马能应对自如,心想他不会对自己 因着其他官员攀交而来,宋远山借机去向别处,柳媚儿方才松了口气。 此处不比上回金玉楼全是些衣不蔽体的舞姬,这里伺候的都是些年轻俊俏的小馆。 单纯的柳媚儿大抵还没想到这里是专门伺候有龙阳之好的贵家公子园林。 大人。小馆捧着一盘花,挑了一朵粉红花朵别在耳旁,而后又挑了一朵递了过来,大人,小的替你佩戴花吧。 多谢,不过我自己来就可以。柳媚儿连忙探手接过花朵学着戴在耳侧,心想这地方的习惯还挺奇怪啊。 小馆面露笑意翘起的兰花指握着折扇,眼眸笑得比女子还要柔媚。 只不过等小馆凑近时,柳媚儿才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柳媚儿视线瞥向其他早已同小馆们亲昵的官员们,方才感觉到不寻常。 总觉得这里怎么比金玉楼还要危险 柳媚儿连忙借如厕的缘故迅速离开宴会,一路顺着廊道头也不回的往外边跑。 真是没想到宋远山居然喜欢男人! 可还没等柳媚儿出园林,黛姐姐一身华服出现在廊道尽头。 天知道柳媚儿为什么会下意识想要躲,或许是因为不想被训斥罚跪吧。 可还没等柳媚儿迈步动身,身后便传来一声清冷声音,驸马,想去哪? 柳媚儿腿脚僵硬的收回,转过身低垂脑袋应:我正要回驸马府,而且现在还没过子时。 所以应该不算夜不归宿吧? 姜苌黛神情严肃看着她耳旁佩戴的娇嫩花朵,探手亲自将花朵取了下来出声:这花好看吗? 本以为会被训斥的柳媚儿,突然有些懵,天真的应:好看的。 粉粉嫩嫩的颜色,柳媚儿最是喜欢了。 只是话音未落,那葱白指腹间的花儿被毫不留情的捏碎,而后被丢弃在地。 上回的惩罚,看来驸马是一点记性也没长啊。 闷热的夜风穿过廊道,柳媚儿却觉得黛姐姐的神情冷若冰霜,好似自己在黛姐姐眼里就像那被随意扔下的花儿。 召之即来,呼之即去,全然由不得自己做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80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7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第57章 [六千一章] 廊道内的灯笼随风微微晃动, 柳媚儿望着黛姐姐投落在地的高挑身影,心间满是不平。 明明是听黛姐姐的教导才想着跟宋远山以及朝堂官员多加接触了解的。 先回去再说吧。姜苌黛不愿把事情闹大,转身冷着脸向外走。 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柳媚儿, 只觉得明明近在咫尺的黛姐姐却像是远在天边不可触及。 迂回曲折的廊道之间来往客人张望不停, 柳媚儿不用看都能猜想他们是在看自己的笑话。 待姜苌黛上马车, 见柳媚儿并未入内,眉头微皱的撩开帘子。 只见柳媚儿兀自进自己乘坐的轿子, 心间更是郁结。 夜色渐深的都城街道已然有些冷清, 沿途酒楼仍旧是热闹的紧。 一行人回到公主府时,明月已高悬挂于屋脊之上, 姜苌黛入寝宫外殿时挥手示意宫人们退下。 两侧的宫人们缓缓合上殿门, 柳媚儿站在殿内望着坐在高座的黛姐姐, 很是自觉的跪在殿内地面。 姜苌黛手捧茶水见她低垂脑袋一句话不说跪在殿内,那挺直的身段分明是毫无悔改之意。 你若是不服,何必跪着?姜苌黛隐忍着怒意出声。 柳媚儿抬眸望向端坐的黛姐姐应:这不是黛姐姐要的处罚吗? 当初成婚前翻看驸马府的规定文书, 柳媚儿都快能倒背如流,谁想到自己真沦落到被黛姐姐处罚的地步。 殿内忽地寂静无声, 姜苌黛清晰的听见自己气的心跳犹如急躁的鼓声一般咚咚响。 假若不是姜苌黛辅政多年, 早已养成喜行不露无声色的习惯, 恐怕自己手中的茶盏都已砸出去不可。 好。姜苌黛重重的将茶盏按在案桌,全然没有顾及贱出来的热茶落在白皙指间,你既然想跪就跪着吧。 说罢,姜苌黛起身头也不回的进了内殿,整个外殿忽地寂静无声。 直至乌黑的天际散落些许霞光时, 宫人们悄然推门入内,才发现小驸马竟然真跪了一宿。 柳媚儿挺直身段不服的跪在殿内,并没有理会那些宫人们张望的目光, 只是心间却止不住的委屈。 假若是上一世,柳媚儿受黛姐姐如此对待,眼泪都要浸湿衣衫不可。 宫人们恭敬入内长道,迈步跃过门槛,探手撩开珠帘陆续进入寝宫内殿。 只见内殿软塌的长公主端坐其间,昨日的衣着发饰也未曾褪下,面前的酒壶却已堆积不少。 让驸马起身吧。姜苌黛指腹放下酒盏心间烦闷的出声。 是。 宫人们止不住的猜想,或许长公主也是一宿没睡吧。 唉,那小驸马真是太伤长公主的心了。 从外殿出来的柳媚儿双腿还有些发麻的厉害,外间已是晨光熹微。 丫鬟常玉看着自家公子从公主府安然无恙的出来,心才落了地。 公子,您总算出来了。常玉年岁与常氏相差不大,现如今亦是满头夹杂白发。 常姨不要担心。柳媚儿私下也会亲切唤常玉为姨,这也是常氏准许的。 当年奉城战乱逃荒,柳父抛妻弃女逃离,假若不是有忠心的常玉等仆人护送,一路上颠沛流离山匪流窜,恐怕常氏母女也到不了都城。 常玉欣慰道:公子,没事就好。 到底是从小看着长大的自家公子,多少也是了解温和性情的。 只不过长公主真是气狠了吧。 因着柳媚儿跪了一宿冰冷石砖,两处膝盖红紫肿成小团,常氏看着亦是心疼不已。 长公主再大的不高兴也不能这般不顾情面的处罚啊。常氏探手搂住半躺在床榻的孩子,可怜我的媚儿啊,你下回别再忤逆长公主,她是高高在上的王室贵女,真要杀你为娘怎么办? 常氏早前就看出来长公主骨子里的冷漠无情,假若要是腻了自家孩子,恐怕就会毫不犹豫的抛弃。 可现下的情况好像与常氏想的有些不太一样。 娘亲放心,媚儿没事的。 你老实跟为娘说是不是背着长公主在外面养人了?常氏掌心捧住柳媚儿脸颊压低声音一本正经的询问。 柳媚儿忽地有些懵应:没有啊。 那你去全是男人的馆子做什么?常氏说的老脸都挂不住,可又怕自家孩子闯祸,只得硬着头皮说,为娘知道现在媚儿大了,可是找女的至少比找男的安全,要是弄出来个孩子,那可不得了啊。 娘亲,我真的没有。柳媚儿真的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怎么会传出这么奇怪的谣言。 常氏忧心忡忡的看着自家孩子道:那长公主为什么如此狠心罚你? 柳媚儿心间微沉了沉道:我也不知道啊。 昨夜的黛姐姐跟平日里说笑亲热的时候完全是两个人,那看着自己的眼神冰冷刺骨,现在回想起来心间都很难过。 傻孩子,你去的是招待龙阳之好男子的馆子,长公主能不生气吗? 我也是到了才知道的。柳媚儿现在严重怀疑要么宋远山喜欢男子,要么就是宋远山在试探自己是不是喜欢男子。 柳媚儿想了一会,忽地恍然大悟,昨夜难道是一个局? 常氏只见自家孩子发呆似的模样,自然也说不得什么重话,只能叹了声道:当初为娘让你不要跟长公主走的太近,结果你不听。现下你就算突然腻了长公主,你也不能毫不掩饰的就去找别人寻欢吧。 都城达官贵族那可都是一个比一个精,真要有什么风吹草动怕是直接能传遍整个都城。 长公主那等天之骄女的强势性子,怎么可能允许自家孩子去同别人寻欢作乐啊。 柳媚儿看着常氏越说越离谱焦急解释:娘亲,我怎么可能会去找别人寻欢作乐啊。 平日里跟黛姐姐亲昵就已经很累了,哪里还能多处旁的心思。 你不寻欢作乐何故最近频频赴宴? 我是在接触朝中同僚,尤其是当今的宋太傅他柳媚儿不想让常氏意识到朝中凶险,只得改口,宋太傅他为人圆滑老道,我性子一向木讷,所以才想多多学习。 真的?常氏狐疑的看着自家孩子,你不是因为受不了长公主的强势性子而去喝酒作乐? 嗯,我真的不是去玩乐。柳媚儿虽然会因为黛姐姐有时的强势和冷漠而伤心难过。 可是当初已经答应过黛姐姐的,就算将来两人死了也是要葬在一处的。 常氏再三询问,方才打消了念头。 因着伤的缘故,柳媚儿只得休养好几日,才去工部如常任职。 只是柳媚儿哪里想到那夜的传言已经闹到满都城官员知晓。 就连自己有龙阳之好的谣言也传的人尽皆知,柳媚儿现下更加确定绝对是宋远山有意散播。 可是柳媚儿不太想明白,为什么宋远山要如此针对自己。 分卷(64) 现如今宋远山已是一朝太傅,自己只不过是工部右侍郎,两人又没有什么过节,何至于让他如此险恶用心的造谣诬陷自己。 正当流言越发兴盛之时,这位相貌堂堂的伪君子却极尽谦和的拉拢柳媚儿频频赴宴。 柳媚儿为了防止中计,所以不再赴单独的设宴,反倒朝堂官员设宴会更安全些。 莲花诗宴,本是赏莲而设的宴会,正好因着过些时日漠国即将派使者来访姜国,所以官员们也会趁着酒宴商谈些许如何款待漠国使者相关事宜。 现如今两国兵马僵持不下,大抵都有借此回使者访谈来缓和局势的意图。 那日宴会柳媚儿随着工部尚书赴宴。 好些官员神情讶异的看着有段时日没有露面的柳驸马,各自猜忌纷纷。 柳媚儿起初还很困惑,待入莲叶亭中席间,才发现原来今日这宴会不仅武家两兄弟赴宴,就连黛姐姐也在其中。 好些王公贵族们热情的献酒,舞姬们更是热情火辣。 宾客之间酒水不断,宋远山主动邀请道:柳兄,何不与我坐一处同长公主听曲赏舞? 若是从前的柳媚儿那自然是会婉拒的。 可现下柳媚儿知道宋远山是有意挑衅自己,如若不去反而容易遭人笑话。 好。 可柳媚儿没有想到黛姐姐根本没有想要与自己谈笑的意思,三人入席直至酒过几巡,耳旁也只有宋远山与黛姐姐的话语声。 柳媚儿现下算是明白宋远山为什么针对自己了。 他就是想要挑拨自己跟黛姐姐的关系吧。 宋太傅,可知此舞有何不同? 黛姐姐的声音使得柳媚儿多了几分精神,视线落向台上的舞姬们,她们衣着首饰不似姜国女子打扮,而且装饰多以兽骨亦或是牙齿研磨打制而成饰品。 而且这些舞姬手臂亦或是脚踝都规制兽行图案刺青,这般刺青柳媚儿曾经在工部图书册中看到过。 这是漠国十三部落的图腾,每个部落族人出生之时就要绘制刺青。 漠国的舞与姜国最大的不同,大抵就是热情奔放,而且她们都会有刺青。宋远山从容自信的应道。 不错,漠国崇武,所以她们的图腾都是虎狼之类凶猛兽类。姜苌黛想暂时跟漠国保持稳定,毕竟漠国实力强劲,若是不能一举击杀,恐怕后患无穷。 柳媚儿原本亮堂的眼眸暗了暗,黛姐姐很少夸人的。 待数只烤全羊被抬出来时,引得众官员注目,桌上陆续摆上盐巴其他香料盘和一把小刀。 一直没动静的柳媚儿腹中叫唤了起来。 难怪宴席至今都没有上菜肴,原来美味在后面啊。 当那比柳媚儿胳膊还要粗的羊排落在面前时,柳媚儿有些不知如何下口。 好在柳媚儿已经学会察言观色,偏头望着宋远山执小刀切着肉,方才跟着拿起一旁的刀。 羊肉被烤得冒油,香气更是诱人,柳媚儿切了小块有些怕烫的吹了吹,瞥见黛姐姐往一处红色香料盘沾了些料,便有样学样的沾了沾。 当鲜嫩冒油的羊肉入口时,官员们纷纷称赞起其肥美无比。 可只有柳媚儿痛苦的满头流汗,整张嘴飞快的红了起来。 这红色的香料是什么东西啊? 柳媚儿心急想喝茶水,奈何入口的茶水烫的无法下口。 长公主?宋远山见长公主偏头看向柳驸马,心头略有些不悦,可等落向目光时才发现柳驸马整张脸红的冒汗,那红到想吐血一般的唇真真是想让人忽视都很难。 柳媚儿却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窘境,匆忙咽下茶水故作镇静道:怎么了? 宋远山犹豫的出声:柳兄,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啊。除却嘴巴失去知觉外,其余的柳媚儿也不知道啊。 为什么黛姐姐看起来就没事呢? 可是你的嘴宋远山欲言又止。 柳媚儿一听连忙拿起小刀对着光照了照,这才看见自己那张红肿的嘴,连忙探手捂住面部道:定然是这香料出了问题的缘故。 宋远山见柳驸马出了丑心情大好忍不住笑说:此香料乃漠国独有,名为辣椒,不仅辛辣而且极其刺激,柳兄可能是吃不惯吧。 原来是这样啊。柳媚儿只觉得自己腹部亦疼了起来,随即窘迫的起身,匆忙的离亭。 视线望着离亭的身影消失廊道之间,姜苌黛不悦的抿紧薄唇。 其实早在柳媚儿目光看向自己时,姜苌黛就发现了。 毕竟柳媚儿一向不懂得掩饰自己的心思,可因着心里的怨念,姜苌黛才故意沾了些从漠国引进的新香料。 平日里柳媚儿就只吃清谈口味,头一回吃辣想来是吃不习惯的吧。 原本与长公主相谈甚欢的宋远山却发现当柳驸马离宴会时,长公主变得沉默寡言不少。 仿佛刚才主动的交谈,只不过是过眼云烟。 从茅房出来的柳媚儿,整个人都不太好。 这处莲池内设有多处亭院供人宴客,因此丝竹之声无比清晰,夏日里繁星满天,蛙鸣声亦不绝于耳。 柳媚儿从衣袖拿出帕巾擦了擦脸颊细汗,腹部的疼痛已然减弱不少,可红肿的嘴却没有消。 来往的侍人们端着酒水菜肴忙碌的穿梭过廊道,无人多看一眼廊道旁的柳媚儿。 灯火通明的都城夜空之上还映着些许璀璨光亮,这般繁华热闹景象却越发显得柳媚儿冷清孤单。 那宴会官员们觥筹交错,黛姐姐与宋远山交谈甚欢,柳媚儿觉得自己去了也只会让人看笑话。 便索性顺着莲池交错长道步入莲池深处一路赏景,夏风微微闷热,池水中亭亭玉立的莲花娇嫩无比。 假若是白日里来,一定更好看的吧。柳媚儿眺望不见边际的莲池,心情倒也豁然开朗了不少。 既然已经决定要赴宴,若是半途而废,恐怕更让人看不起。 这般想着便要转身的柳媚儿,没想到撞到身后的一位佩戴彩色面具高挑女子。 下意识想要避开的柳媚儿身形不稳,正在僵持时却被女子指腹轻轻一推,扑通一声响起时,柳媚儿毫无意外的落了水。 姑娘为什么推我?柳媚儿挥着手臂慢慢游到长道旁。 女子悠闲的坐在长道,赤足撩拨着池水泼向落水的柳媚儿应:我不推你,你就会拽我一块落水,你一个人落水总比我们两一块落水好吧? 柳媚儿避着踢来的水趴在长道旁想了想应:好像说的也是,劳烦姑娘拉我一回可好? 好啊。女子欣然探出手时,白皙腕间露出一截刺青。 当柳媚儿眼看就要上岸时,扑通一声水声再次响起。 整个人都傻了的柳媚儿,探手擦着脸上的水珠,现下才意识到这女子有点不太对劲啊。 姑娘为什么故意松手啊?柳媚儿不解的看着这位佩戴彩色面具的女子。 女子满是认真说:不好意思啊,小女子刚才手突然没有力气了。 柳媚儿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自己试着爬上长道。 毕竟夜里落了水,风一吹,还是有些凉的。 哎,不如我再试试吧。女子不怀好意的伸出手探向那白面书生逗弄道。 还是不劳烦了。柳媚儿接连摔两次,实在有些怕了。 因着衣袍沾了水的缘故,柳媚儿费了好大的劲才爬上长道。 满身湿答答的模样实在是太狼狈不堪,柳媚儿探手拧着衣袍一角挤出水,心想这下怕是回不了宴会了。 公子,你生气了吗?女子妖娆的坐在一旁故意靠近。 没有啊。柳媚儿自顾自的脱下靴子倒出水。 女子见这白面书生浑然不受蛊惑顿时觉得无趣的紧,便起身要离去。 哎,等下。 公子,莫非要小女子伺候?女子侧身看过来。 柳媚儿捡起鞋放在她赤足旁道:姑娘,脚可不能被外人瞧了去,你将就着把我的鞋穿上吧。 女子微愣看着这傻乎乎的白面书生,心想见过傻的,没见过这般傻的啊。 难道姜国男子都这么羸弱好骗的吗? 好吧,多谢公子啊。女子穿着鞋款款笑道。 话音未落,忽地一位舞姬挨近了过来。 柳大人您怎么一个人在这啊?因受宋远山的指使,舞姬出来寻人,没想到却碰见柳驸马跟另一位姑娘勾搭在一块。 难道上回是自己看走眼了不成? 我出来转转。柳媚儿避着舞姬探来的手。 可是这舞姬却一点也不知避嫌,非要挨近过来。 那不如奴婢也陪柳大人转转如何?舞姬有意做出勾yin的举动。 柳媚儿吓得向那女子躲去道:不必劳烦了。 舞姬不肯死心还欲勾搭,没想到忽地一柄匕首抵住颈旁。 这么漂亮的脸蛋用来刻什么字好呢?女子丝毫不在意舞姬的恐惧,满是乐趣的观察反应,还是你乖乖的离开呢? 因着这女子佩戴彩色面具,舞姬也猜不出是什么来头,自然知趣的离开了。 毕竟这么狠的女子,搞不好是个练家子,实在是惹不起啊。 柳媚儿震惊的看着女子道:你真厉害。 我还有更厉害的呢!女子轻快的将小刀脱离掌心,那小刀似飞镖一般将附近灯笼一一熄灭,而后飞回手中,怎么样? 太厉害了。柳媚儿由心的赞叹。 女子见这白面书生毫无警惕,指腹捏住小刀恐吓道:现在四周无人,夜深人静,想来我杀了你也没人知道。 你、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要杀我?柳媚儿真是没想到女子变脸比翻书还快的。 因为你刚才看了我的脚啊。 可是我不是故意看的啊?柳媚儿胆怯向后躲着,伺机寻着出路。 那也不行。女子指间飞快的转着刀,眼眸露出几分笑意,放心,我看你是个好人,下手会很快的,一点都不痛。 柳媚儿吓得趁机逃向一侧廊道大喊:救命啊! 可还没到第二声,那女子如从天而降拦住柳媚儿,小刀抵住柳媚儿颈旁。 黑漆漆的廊道仅有些许月光照明,柳媚儿后背靠着梁柱满是绝望道:姑娘,我只是看了一眼而已,其实已经记不得了。 那也不行啊。女子捉弄的移动小刀,除非你亲我一下? 方才见这白面书生很是避讳舞姬的亲近,心中方才想着试探一番。 看他是伪君子还是真君子。 啊?柳媚儿真的被这女子跳跃的话语弄的有些昏了头,不行的,你还是杀了我吧。 这般被直面拒绝的女子有些不悦道:你看不起我是吗? 没、没有。柳媚儿连连摇头,有些害羞的解释,我妻子会不高兴的。 你这样的柔弱书生居然还成婚了?女子很是意外。 这样的男人在漠国怕是没人要的。 嗯。 我不信,你到底亲不亲?女子逼近过来。 柳媚儿探手死死的捂住嘴,心想这女子也太奇怪了吧。 女子浅笑不止探手捏住鼻头道:我看你能憋到几时去。 两人纠缠在一处的身影于廊道之中有些模糊。 因担心柳媚儿而离宴的姜苌黛远远望着同女子拉扯不清的人时,心间翻涌的杀意已是无法掩饰。 有杀气!女子立即松了手,因察觉四周有潜伏的高手,连忙腾空而起离开廊道时,留下了句,我会再来找你的,柳大人! 皎皎明月落进廊道时,柳媚儿气息微急的呼吸,心想真是差点就要憋死了。 等柳媚儿穿过昏暗廊道转去另一侧时却看见了黛姐姐。 满身湿透的柳媚儿看着自己只着单薄长袜的脚,更是觉得无地自容。 媚儿,你跟她什么时候认识的?那侧背着灯笼的姜苌黛面色有些昏暗不清,心头思绪已翻涌万千,却又百般无奈,语气平静的让人猜不透心思。 既然媚儿能同那个女人私下密会,想来两人应是相识有一段时日了。 一定是自己太过疏忽大意,才让媚儿与旁人有私情竟然都不知道。 世人多滥情,姜苌黛是知晓的。 可媚儿于姜苌黛而言,一直都是最特别的存在。 她是姜苌黛心间唯一的净土,同时也是姜苌黛心间独有的一点欲。 这样的存在怎么能与人tou情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73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10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感谢在20210908 17:01:57~20210909 17:12: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条自暴自弃的咸鱼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随缘 32瓶;莲淤 8瓶;安卿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六千一章] 她, 是谁啊?柳媚儿不解迈步走近些询问。 只见黛姐姐神情奇怪的紧,眉眼间不似生气发怒也不像冷漠疏离,反倒眸中流露些许不可言喻的悲伤。 这般情况让柳媚儿有些不知所措了。 毕竟黛姐姐大多时候心思都不容易看出来, 反倒只有不高兴的时候才能看出些许情绪。 姜苌黛平缓心中猜忌, 眸中稍稍恢复些平静, 视线落向满身湿透的柳媚儿道:你现在还不肯对我说实话么? 假若她真与旁人心悦,大可与自己直说, 何必如此虚以委蛇。 柳媚儿眼眸茫然的看着黛姐姐, 脑袋里却是乱成一团。 今早先是宴会被黛姐姐忽略冷落,而后又被香料辣到肚子疼, 方才又遇到缠人舞姬和要杀自己的陌生女子。 现下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我该说什么啊?柳媚儿茫然的询问。 分卷(65) 今夜的宴会是正常的官员聚会应该没什么不对的吧。 还是说黛姐姐提及的是前些时日罚跪的事么?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姜苌黛已经没有多少精力再与她争执了。 她既然心里有了旁人, 自己留着她又有什么用呢。 柳媚儿望着黛姐姐转身离开廊道, 便想要跟上去问问清楚。 长公主,原来在这啊。宋远山从另一侧长道绕了过来。 黛姐姐头也不回的随着宋远山进入亭内宴会,好似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夏夜的风本来是有些闷热的, 不知是因淋水的缘故还是黛姐姐过于冷漠的反应,柳媚儿觉得骨头有些冷的紧。 满身狼狈的模样入宴会恐怕只会遭官员们更多的非议目光, 柳媚儿只好停止行进的步伐改道回府。 夜间常氏得知柳媚儿一身湿漉漉的回来, 还以为她是被人欺负, 连忙拄着拐杖来院内查看。 整个人泡在浴桶药材里的柳媚儿面色稍稍恢复些红润,从屏风绕过的常氏松了口气问:好好的夏日宴席,你怎么会落水? 柳媚儿偏头望着满头银发的常氏不忍说出今夜的凶险,只好略过些许事说:我赏莲花的时候,看的太入迷所以不小心掉下去了。 那你可真要小心才是, 天黑落了水极容易出事。常氏坐在一旁将莲藕排骨汤递给她,娘猜想你应该没吃什么,现下吃些吧。 好。柳媚儿探手接过莲藕排骨汤, 手握瓷勺喝了口温暖的汤,忽地眼眸泛起酸涩。 方才黛姐姐都没有关切过自己一句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常氏看着散落长发的媚儿,心想孩子真是越长越水灵了。 从屏风绕过的丫鬟常玉捧着换洗的新衣裳放置在一旁道:好在公子衣衫穿的多,否则淋了水总是很容易被人看出端倪。 其实该幸好媚儿那处这些年一直不太长啊。常氏打趣道。 柳媚儿吃着粉糯的莲藕察觉常氏的目光顿时感到羞怯,连连将大半个身子浸入药汤之中低低道:娘亲,媚儿一个人可以泡药浴的,您回去歇着吧。 因着知晓自家孩子脸皮薄,常氏便也没有多留,而是等柳媚儿吃完莲藕排骨又多叮嘱几句,方才离了院内。 待屋内安静下来时,柳媚儿泡在药汤里脸颊红晕仍旧未曾消退,低头看了看浸入药汤纤细身段。 唉,好像是不太明显呢。 深夜里驸马府灯盏已熄灭,公主府内却仍旧是灯火通明。 从宴会离席的姜苌黛醉的有些头晕低沉道:都给本宫出去! 是。宫人们想要入内伺候没想却被呵斥,连忙退出内殿。 这么多年第1回 见长公主如此酩酊大醉的宫人们也是颇为诧异。 当内殿酒盏被砸的碎了一地时,姜苌黛兀自倒在床榻却难以入眠,指腹探入玉枕取出那枚姻缘符。 夜风吹灭仅留的几盏灯,内殿忽地暗的伸手不见五指,姜苌黛蜷缩卧在床榻,掌心紧紧握住姻缘符,心间的痛楚却越发浓烈。 媚儿姜苌黛昏沉沉陷入熟睡之际时呢喃地唤了声。 光怪陆离的画面似走马灯一般闪现时,戛然而止的画面停在幽深寂静的椒房殿。 冬雪洋洋洒洒飘落的季节,姜苌黛模糊的看见已经离世的母后。 黛儿,你要记住姜国公主不许哭! 母后,黛儿知错了。那扎成两团发髻的女孩跪在殿内仍是止不住的哭泣。 姜苌黛记得那时是因为自己骑马摔了下来,所以才害怕的想要讨母后的关怀才泪流不止。 可母后却高高的举起手中戒尺一次又一次的敲打自己的手道:不许哭! 画面模糊之时,猩红的火光充斥眼前,兵荒马乱的王宫早已是一片狼藉。 宫人们四处逃窜,太监侍卫们为了争夺金银珠宝而互相残杀。 母后将姜苌黛和姜丰连夜带出王宫,大批的叛军一路紧追不舍。 黛儿,你要记住这世上眼泪是最没有用的东西,只有努力才能保命。 你要好好活着不惜一切代价的守住姜国,将来为父皇母后报仇,母后只能送你们到这了。 母后不要! 那载着母后的马车冲出悬崖的时候,姜丰还只是个婴儿,而姜苌黛也不过六七岁的孩子罢了。 从都城一路逃难到奉城,一路上死了不计其数的护卫。 那些数不尽的残忍画面在眼前一遍遍闪过时,姜苌黛记得自己曾经想过停止这永无尽头的逃亡。 在奉城柳家的日子并不算舒坦,姜苌黛无时无刻不在担忧敌军在深夜里突然抓捕自己。 记得那时正是枫叶如火的秋日里,柳家有一处辽阔的莲池,姜苌黛曾经无数次想过如果自己死了,或许就不用遭受这般担惊受怕的日子。 深秋里早间雾气腾腾还有些泛凉,莲池没有夏日里那般受府邸里的小姐夫人们喜爱,就连仆人丫鬟们也只待在屋内。 池水没入白皙脚踝时连带裙摆也被浸湿的散开在水面,一步步踩进深处时,身后的长发就像水面的浮萍一般的漂浮。 冰凉的池水并没有阻止姜苌黛的步伐。 一声噪杂的哭闹声响起时,姜苌黛却停了下来。 黛姐姐救、救那只到姜苌黛腰间的水面对于还是小孩子的柳媚儿而言已经是轻而易举就能没过脑袋。 更何况莲池水里杂草丛生,淤泥密布本就极容易陷进去。 她一定是看自己进了莲池才跟着下水的。 上一世的柳媚儿非常亲近自己,哪怕自己不与她说话,她也能自顾自待在身旁大半日。 扑通的水花越来越小时,姜苌黛匆忙的想要去救她,却因着沾了水的衣裳尤为笨重而不便跌入池水。 媚儿! 姜苌黛亲眼看着水淹没她的声音时嗓音颤抖的唤,快来人 扑通地水声哗啦响起时,幸好有几位仆人发现落水的两人及时救了上来。 上一世的柳媚儿本就身体不好,秋日里又落了水接连发了好几场热病,大夫甚至都有提前说准备身后事的。 姜苌黛懊恼自责的不敢入内,此后花圃另一侧的院落总是门窗紧闭,连同柳家其他妾室房里的仆人丫鬟都会晦气的避开院落。 好似所有人都已经认定柳家嫡子要死了。 那时姜苌黛心想如果她死了,自己就以命抵命偿还。 然而早春里岸城来了一位医术高明的老郎中在给她施针之后,她才缓缓好转了。 大抵因着常氏管的严,柳媚儿直至初夏才能出院落。 夏日里花圃开的尤为娇艳,姜苌黛望着偷摸从花圃钻过来的人,心间松了口气。 当然并不是因为姜苌黛怕死,只不过是觉得媚儿该好好活着才对。 因着病了好几月的缘故,柳媚儿脸颊苍白的很,唯有那明亮的眼眸显出几分精神。 姜苌黛躺在竹榻看着她趴在一旁摆弄花朵犹豫的问:媚儿,为什么要偷偷跟着我去莲池? 那小人儿认真说:危险,娘亲不让去莲池。 所以你那时是要拦我的么?姜苌黛有些意外的看着她。 嗯,危险。小人儿乖巧的点头,笨拙的重复话语,黛姐姐危险,不可以偷偷去莲池玩哦。 傻瓜。那么危险你还跟着我。 姜苌黛指腹轻触她没什么肉的脸蛋,心间却是后怕的紧。 假若那时没有仆人及时出现,她说不定就死了。 又或者自己跟她都会死了。 大抵是因为她的话让姜苌黛想起母后临死前的嘱托,所以姜苌黛放弃那般懦弱的想法。 就算要死也要跟敌军在战场同归于尽,这才是姜国公主最后的尊严。 那段昏暗的岁月里,姜苌黛有多难熬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可柳媚儿却是其中少有的明亮颜色,她是跟自己完全不同性子的两个人 她喜爱鲜艳夺目的颜色物件,尤其是花朵蝴蝶之类最是喜欢。 而且她很容易满足,哪怕是一朵花又或者是一只蝴蝶,她都能从早到晚开心。 可她也很容易哭,不同旁的孩子嚎啕大哭,她只会眼泪止不住向下落却不会出声。 姜苌黛记不得她从小到大流过多少回眼泪,有时是因为常氏与柳父的争执,有时是因为柳家兄弟对她的刁难,有时是因为她采花的时候不小心被蜜蜂给蛰了。 那是一年夏日里,她手捧一小簇鲜花一边哭一边走了过来。 原本正在竹榻看兵书的姜苌黛并未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直至书本无声落下两三滴水珠时,才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 媚儿,怎么哭了?姜苌黛撑起身看向不肯探出右手的小人儿。 这里好痛。小人儿犹豫的伸出右手,那白皙肌肤的红包肿的吓人。 姜苌黛看的一惊,连忙去唤仆人寻药,心想这要是寻常孩子怕是早已哭的声嘶力竭了。 我给媚儿吹吹就不痛了。姜苌黛见她眼泪不止只得安抚。 小人儿盛满泪珠的眼眸亮晶晶的眨了眨,好似真的信了。 姜苌黛有些心虚的迎上她的目光,只得低头替她吹了吹。 脑海里忽地想起,其实自己当初也不过是想要母后这般待自己罢了。 现如今的姜苌黛都快不记得上回流眼泪是什么时候了。 眼泪,或许早已在母后鞭笞之下,消失不见了。 随之不见的还有姜苌黛的喜怒哀乐。 或许就是在姜苌黛都未曾察觉的时候,柳媚儿成为自己仅有的喜怒哀乐。 过往的画面犹如黑雾笼罩深处梦中的姜苌黛,待寝宫内殿撒落斑斑光亮时,纱帐内的姜苌黛缓缓睁开了眼。 过于刺眼的光亮使得姜苌黛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那满是褶皱的华服落在榻旁,姜苌黛撑起身只觉得头痛欲裂,薄唇轻启不由得叹了声。 真是太荒唐了。 姜苌黛张开掌心看着已然泛皱的姻缘符,薄唇微抿紧的将其放在随身的佩囊里。 外间的宫人们听见内殿声响时,方才入里间伺候梳洗打扮。 而此时此刻的早朝却极为不平静,长公主破天荒的没有出席早朝。 太子看了看一旁空缺的位置,还有些恐慌。 好在长公主在早朝结束之时进入王宫,官员们这才开始一日的政务参报。 工部尚书集大人早朝结束离王宫时还与几位同僚闲谈:今日长公主气性有些大,莫非是朝堂政务出了什么问题? 现下六部没听说什么大案子啊。 那长公主何故迟了早朝时辰啊? 这事你我也猜不出一二,还是不要多费心思了。 从王宫出来的集大人回到工部,正好遇见在处理文书的柳驸马。 柳大人,昨夜怎么离宴会这般早啊? 我、我身子不适,所以提前回府了。柳媚儿没好说落水的事。 原是这样啊。集大人有意向这位柳驸马打听长公主的心思,今日早朝长公主忽地误了上早朝的时辰,柳大人可曾知晓? 柳媚儿提着笔犹豫的摇头应:集大人发生什么事么? 集大人尴尬的笑了笑道:没事,只不过是觉得有些意外,毕竟长公主辅政多年从来未出过这般差错。 这样啊。柳媚儿心情低落了些。 黛姐姐昨夜那般冷漠反应实在让人望而却步。 大抵是见柳驸马如此平静反应,集大人猜想难不成外边传有龙阳之好是真的不成? 毕竟长公主与柳驸马少有琴瑟和鸣的场面,这几年反倒是流言蜚语不断。 我就是随便问问,柳大人莫上心啊。集大人说完,便入了内。 柳媚儿却无法静下心来处理文书,眉头微皱的发愁,满脑袋都在思量昨夜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可这般过了一段时日,柳媚儿也没有什么思绪,反倒是那宋远山借着招待漠国使者官员不够的缘故,将身为工部右侍郎的柳媚儿暂时调了去。 七月初旬时日,天气还残留盛夏余热,漠国使者入都城那日,因着奇装异服而引来都城百姓围观。 宋远山虽然知道柳驸马或许与长公主没有意思,只不过仍旧是想着给他下马威。 都城长长的街道行着一队列兵,漠国使者长的身高马大,其间有一处装扮颜色靓丽的圆形马车,四处围着手持大刀的高头将士。 柳媚儿骑着马好奇的出声:宋太傅,这马车里的是什么人物? 据说此次随行出行姜国的有漠国皇帝最宠爱的漠阳公主,传闻其容貌比太阳还要耀阳夺目。宋远山没说这位漠国公主性情特别难伺候。 难怪有这么多的侍卫。柳媚儿打量这些侍卫容貌服饰,才发现漠国侍卫眉眼较为深邃,那茂密的大胡子都快把他们的脸给遮住了。 傍晚王宫设盛宴款待漠国使者,诸位大臣们亦会参加,白日里忙碌安顿漠国使者的柳媚儿,一来是职位不够,二来是不想赴宴。 因此夜幕落下时,柳媚儿便早早离了王宫,心里还想着去公主府看黛姐姐。 公主府的宫人们见到来人是驸马爷直接将廊道的门关了。 哎,你们怎么关门了?柳媚儿不解的出声。 驸马爷,长公主有令不准驸马擅自入公主府。宫人们如此说道。 柳媚儿有些懵的站在廊道,心间越发难受的紧。 黛姐姐怎么能这么不讲道理啊! 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眼看着乞巧节就要到了,黛姐姐礼物也不要了么。 当年的那方手帕,柳媚儿又重新绣制些许海棠花纹,还特意花着心思在另一面绣了桃花。 双面绣技艺可不容易,柳媚儿花了好些时日才完工的。 败兴而归的柳媚儿心里也有赌气,索性也不再去叨扰。 深夜里姜苌黛回公主府沐浴更衣时听到宫人们的汇报。 驸马爷今日来了一回,不过很快就离开了。 退下吧。 是。 姜苌黛迈步没入浴池,高挑身段若隐若现的弥漫在水雾之中,一声轻叹几不可闻的散开来。 分卷(66) 对于这般决定,姜苌黛是下了狠心的要让她做出抉择。 她既然选了旁人,那就该明白自己眼里容不得沙子。 世上任何人的背叛只要不伤害姜国利益,姜苌黛都可以不在乎,可唯独不能接受柳媚儿的背叛。 她背弃自己的承诺在先,姜苌黛若不是念着两人昔日的旧情,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跟那个女子。 现下还不如让自己亲手结束一切省得庸人自扰。 这般过了几日,眼看离乞巧节越来越近,连带都城商铺都开始热闹起来。 可礼部的官员却备感烧心,宋远山喝着茶水眉头微皱道:这漠阳公主真如此难对付? 太傅,下官们真要被漠阳公主逼疯了。 漠阳公主说喝不惯我们准备的茶,非要什么雪水泡茶,可这时节哪有什么雪水。 还有漠阳公主她不喜欢用姜国漆器用膳,非要用什么金银碗筷,而且还要什么最新鲜的牛奶。 咱们姜国又不像漠国养殖大片奶牛,特意运进来的奶又说什么不新鲜。 这还不是最气人的,漠阳公主说下官们长的太丑碍眼,让我们挑好看的官员来听候调令。 简直是欺人太甚! 奈何现下姜国与漠国尚有差距,宋远山手捧茶盏亦有些发愁,柳驸马刚好从外间进来。 柳大人相貌堂堂啊。宋远山本来把柳驸马调来就是想找他麻烦,现下真是好时候。 柳媚儿有些懵的看着一干热情的官员下意识感觉到不对劲。 咱们柳大人可是翩翩公子,想来一定能胜任接待漠阳公主的重任。那几位礼部官员迅速明白宋太傅的意思,立刻改口追捧道。 诸位大人客气了。柳媚儿因着外貌过于阴柔没少被人笑话。 宋远山却没有给柳驸马拒绝的机会迅速变脸道:不管如何就由柳大人接待漠阳公主,这是朝堂政令。 柳媚儿见此只好接令,心想果然宋远山就没安什么好心啊。 清晨柳媚儿来到贵家园林,此次漠国公主单独住在一处设有山水园林的府邸,四周又有精兵把守,大抵也能看出姜国的重视。 待入园林廊道,柳媚儿入了屋内,只见那帘中坐着一人,便停了步伐道:微臣参见公主。 抬起头来。那帘中的声音有些清脆明朗,还有些耳熟。 柳媚儿微微抬起头,心想这漠阳公主为什么非得看脸呢。 终于找到你了啊,柳大人。那帘子被掀开,只见一位怡丽佳人从里间出来,眉眼间自是明艳动人。 公主您认识微臣?柳媚儿其实没有认出来。 柳大人,怎么不认识我了?漠阳浅笑嫣然走近,指腹流转一柄小刀轻飘飘的落在那白皙面容。 柳媚儿这才反应过来惊讶道:是你! 这不是那夜莫名其妙要杀自己的女子吗? 现下你最要乖乖听我指令,否则小命不保啊。漠阳饶有趣味看着发呆似的人,还有不许把那夜的事说出来,否则我就割破你的喉咙! 你话还没说出口,那小刀已经抵住颈旁,柳媚儿只得改口应,我听令就是了。 真乖。漠阳心情极好的收回小刀,听说过几日正好是你们姜国的乞巧节,本公主要你带路出去玩。 可是 那小刀已然落在颈旁,柳媚儿只能咽下劝阻的话应:是。 哎,这也太倒霉了吧。 时日辗转至乞巧节当日夜里,漠阳乔装打扮的佩戴半截面具出园林时叮嘱:在外你不许叫公主,记住了吗? 柳媚儿换上一身玄色衣袍跟在身后叮嘱:嗯,那你要去哪玩? 漠阳手握折扇敲了下柳大人的脑袋道:笨蛋,我要是知道,还用得着问你吗? 哎呦。柳媚儿探手捂住脑袋,心想这漠阳公主也太凶残了吧。 唉,明明当初除夕时还想着今夜的乞巧节跟黛姐姐一块出去玩,真是事与愿违啊。 人来人往的闹市,宋远山有意设官员宴会邀请长公主。 往年乞巧节长公主都不会赴宴,今年倒是颇为意外的答允了。 高楼之上可观都城繁华风貌,姜苌黛眉头紧皱的看着那闹市里同一女子游玩的柳媚儿。 哪怕姜苌黛再不愿承认,可自己心间的妒火已经无法控制。 媚儿,她怎么敢如此公然的陪别的女子过乞巧节!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10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21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感谢在20210909 17:12:10~20210910 16:55: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深陷七五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万字一更] 这珠子挺好看的。漠阳拿起一串彩珠把玩说, 我买了。 说罢,漠阳将彩珠随意缠绕在手腕,转身便往另一处走去。 掌柜连忙出声唤:哎, 姑娘银子还没给啊? 漠阳偏头看向那清瘦身段的柳大人说:你愣着做什么, 快拿钱啊。 可是柳媚儿话还没说完, 那漠阳公主已经进入另一条热闹街道,只好认命的放下银钱, 而后连忙追了上去。 这要是弄丢漠阳公主, 柳媚儿都能想像宋远山会如何趁机落井下石责罚。 可等柳媚儿拐角好不容易追过来时,那漠阳公主却在玩投壶。 漠阳轻松的将箭支投入最远的瓷壶之中引得四周不少的人们注目惊叹。 姑娘, 您这身手应该不愁一块寻常玉佩, 还是劳烦去别处吧。摊贩悄悄递了些银子劝道。 可是本姑娘今日就要定了它!漠阳轻松再次将箭支投入瓷壶之中。 最终摊贩只得心疼的将那块玉佩递了上来。 漠阳接过玉佩得意的转身走向上气不接下气的柳大人, 眼眸满是促狭道:哎,你这个大男人怎么跑几步就喘成这样啊? 柳媚儿没能明白漠阳公主的话外音,只是觉得方才跑的太急, 现下嗓子有些疼。 那接下来去尝你们姜国的小吃咯。 热闹的摊贩之间弥漫热雾,漠阳坐在一处, 柳媚儿坐在另一侧倒着茶水。 哎, 你想吃什么?漠阳探手撑着侧脸, 一手指腹转着那块玉佩漫不经心的望着四周询问。 柳媚儿将茶水端至漠阳公主那方应:我吃点馄饨就好。 现下柳媚儿才体会为什么礼部官员们都不想接待这位漠国公主的原因。 不仅喜怒无常还很喜欢折腾人,一会一个心思主意,好好的园林宫宴不吃,怎么非要来闹市街头吃呢。 那就两碗馄饨吧。漠国一般以牛羊肉和馍为主,漠阳其实并不怎么了解姜国食物。 店小二端着馄饨入桌, 柳媚儿手握瓷勺刚要吃时,便听到漠阳公主忽地出声:这么点东西能有什么可吃的? 柳媚儿看了看两人碗里的馄饨份量并无差别出声:如若不够的话,我这碗也吃不完, 不如分你一半? 漠阳挑眉抬着手指向一家客栈道:我现在要吃烤鸭,你给我去买。 啊?柳媚儿看着还没动筷的馄饨,心想这大晚上吃鸭腿会不会太油腻了啊。 你去不去? 我去。柳媚儿只得起身,转身迈步时,又不放心的转过身来,你千万别乱走啊。 都城可不是只有一两条街,这要是乱走,恐怕寻到天亮都不一定能找到人。 漠阳不耐烦的应: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没想到这柳大人长的弱不禁风,性子更是比女人还要啰嗦。 待那清瘦身影消失在人群时,漠阳吃了几口馄饨埋汰道:这味是不错,肉馅却连塞牙都不够啊。 小二,再来一碗肉多的馄饨。 一旁傻眼的店小二和摊贩互相看了看那位姑娘,心想这不是来找茬的吧。 店小二尴尬的走近道:客官,咱这馄饨吃的就是皮薄馅,没有旁的加馅的啊。 漠阳眉头微皱的说:那算了! 姜国人,可真小气啊。 好不容易从客栈单独买了一份烤鸭的柳媚儿顶着众人打量的目光回到卖馄饨的摊处。 你这么慢,我都饿死了。漠阳吃着鸭腿念叨。 现下客栈里人多,所以才慢了些。柳媚儿入座小口的吃着已经没什么汤水的馄饨解释。 大抵是两人行为举止太过差异,店小二和不少人们都看了过来。 店小二揉着面团叹道:那公子长的斯斯文文没想看上这般蛮不讲理的姑娘,真是可怜啊。 漠阳自幼练武听力极好,偏头看向店小二的碎碎议论,眉头不悦道:本姑娘不想吃了,走吧。 还没吃上几口馄饨的柳媚儿茫然的看着起身的漠阳公主,只得匆忙咽下几口而后放下银子连忙跟上去。 两人在长街穿梭而过,因着人群太多而有些许分散,柳媚儿焦急的唤:等等。 漠阳停在一家胭脂铺说:进去看看。 柳媚儿看着这家胭脂铺的招牌,心想这里面的物件可不便宜,自己身上也没带这么多银两啊。 可热情的掌柜已经将藏品都摆了出来,全然由不得柳媚儿出声提醒漠阳公主几句。 这个不错啊。漠阳指腹挑了一抹桃红胭脂,眼眸狡黠的转向那柳大人。 随即那白白嫩嫩的柳大人面部却多一道胭脂印。 柳媚儿探手擦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满脸笑意的漠阳公主提醒道:这胭脂很贵的。 你不会连这点银子都出不起吧? 我平日里俸禄都交给家母,现下真没有多少银子。柳媚儿看了看这满桌摆放的胭脂水粉,心想这般老字号店铺其实自己也是第1回 来。 漠阳没想到柳大人如此直白的应答,只见那一旁原本满面笑容的掌柜瞬间没了笑。 算了,这回我请你吧。漠阳扔了锭金子给这势力的掌柜,出去。 哎,好的。掌柜捧着金子笑容灿烂的去接待旁的客人。 请我?柳媚儿从来没有碰过胭脂水粉。 漠阳就没见过这么不知情趣的男子出声:今日乞巧节你们姜国男女不是要互送礼物的么? 柳媚儿听到礼物字眼,心间还有些低落的紧。 黛姐姐现下在忙什么呢? 你既然已经成亲,那不如买些胭脂水粉送你家娘子不是正好合适?漠阳真想像不出什么样的女子会喜欢柳大人这般文文弱弱的读书人。 可是她最近都不愿见我,礼物估摸也不会要的。 哦,原来你们吵架了啊。漠阳随意的挑着胭脂打趣道,其实也很正常,你这样的男子要是在漠国怕是都娶不到媳妇。 这尖锐的话语就像一柄刀戳中柳媚儿心口。 柳媚儿深感受伤的叹了叹道:说的也是。当初成亲本来就是权宜之计。 虽然后来跟黛姐姐表露过心悦,可现在的黛姐姐反应实在是太冷漠。 这段时日自己更是连公主府都进不去,想来黛姐姐说不定是后悔喜欢自己了。 漠阳见柳大人死气沉沉的模样,偏身止不住笑道:你不会要哭了吧? 没有。柳媚儿摇头,探手拿起一盒胭脂,好像还从来没有送过黛姐姐胭脂呢。 两人从胭脂铺出来,柳媚儿生平第1回 写借字据买了一盒胭脂。 漠阳本想顺道出钱,没想这柳大人固执的很。 真是个奇怪的人。 那接下来要去哪?柳媚儿怀揣一盒胭脂问。 我们去漠阳话还没说完,忽地感觉到上回追捕自己那群高手气息,有人! 柳媚儿就这般被拉着进了巷道,头一回飞檐走壁的柳媚儿吓得脸色苍白。 深夜里时漠阳才甩开这群跟屁虫出声:今夜太晚了,改日再出去玩吧。 整个人被放下来时,柳媚儿踩在地面有些晕还有些想吐。 月上屋檐公主府内灯火通明,姜苌黛眉头微皱道:她们除却去胭脂铺还去了哪? 跪地的暗卫道:那女子轻功极好,属下失职跟丢了。 跟丢了? 姜苌黛抿紧薄唇,不仅猜想或许她们现下已经在某处床榻偷欢了! 而姜苌黛身旁的暗卫是姜国数一数二的高手,看来那女子真是来历不小啊。 待柳媚儿坐着马车赶回驸马府时,府内仆人们大都已经入睡。 连带廊道的灯笼都已熄灭,柳媚儿提着灯盏入院还在想怎么把胭脂送出去才好。 可转念一想黛姐姐是姜国长公主,想来胭脂水粉这类物品是再常见不过的了。 柳媚儿犹豫的不敢相送,更怕像上回那般被拒之门外。 这般满头愁绪才使得柳媚儿全然没有发现自己院内暗处藏了不少暗卫。 唉。柳媚儿推门入屋,不由得叹了声。 今夜花了那么多的银子,若是胭脂送不出去,自己留着又不会用,到时该怎么跟常氏交待呢。 柳媚儿一步步入屋内时,才发现隐隐有人坐在软塌旁,吓得顿时停了下来道:是谁? 可是却没有得到回应,因着屋内并无灯盏光亮,只余些许皎皎月光落入地面,柳媚儿有些看的不真切,便提着灯盏缓缓走近,才发现是黛姐姐。 这么晚黛姐姐来做什么的? 黛姐姐来了,怎么不让人掌灯啊?柳媚儿松了口气,迈步走近,将灯盏放至一旁。 分卷(67) 正要将其他灯盏一一点燃时,黛姐姐忽地出声:我以为媚儿今夜不会回来了。 心间忽地咯噔了一下,柳媚儿想起夜不归宿的惩罚,现下腿还有些疼呢。 今夜有公务在身,所以才回来迟了些。柳媚儿连忙解释。 是吗?姜苌黛从来没想过有一日柳媚儿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自己。 柳媚儿认真点头,本想提漠阳公主的事,可又想这是自己的职务,若是向黛姐姐抱怨,大抵只会显得自己很没用。 所以柳媚儿才没有提及漠阳公主,而是将怀里的胭脂宝贝的拿了出来,面色略微紧张的发热道:这盒胭脂黛姐姐喜欢么? 姜苌黛就这般望着那盒胭脂,只觉得刺眼的紧。 平日里她的俸禄大多交于常氏,这家胭脂铺价格极高,她哪来的钱买这般物件。 难道是她与旁的女子私下偷欢心有愧疚,才想着拿胭脂来哄自己的欢心。 媚儿,你真觉得我有这么好欺骗的吗? 柳媚儿却紧张的不得了,只见黛姐姐面色平静的看不出半分欢喜,而且也没接过胭脂想要看看的心思,心间更是不安。 果然还是这盒胭脂不合黛姐姐的喜好吧。 黛姐姐不喜欢的话,那就算了。柳媚儿收回捧着胭脂的手,转而守在一旁。 今夜难得黛姐姐主动来找自己,柳媚儿这般一想心间小小的失落也就散了。 这么晚黛姐姐累了吧?柳媚儿局促的看着坐在软塌的黛姐姐软声软气的问,今夜要留宿吗? 好。姜苌黛想要看看她到底能装到几时。 柳媚儿本就忙碌一夜累的紧,现下见黛姐姐答应留宿,才生起些许精神。 毕竟好些时日没能亲近了呢。 这般想着柳媚儿觉得自己该好生沐浴一番才是,随即起身道:那媚儿先去洗漱了。 我跟你一块去。姜苌黛望着那仍旧璀璨夺目的眼眸,心间却是惴惴不安。 那、那好吧。柳媚儿羞红面容应。 两人一同进入里间,水雾缭绕之时,柳媚儿侧身解着衣带,还能感觉落向这方的视线,猜想莫非是黛姐姐心情变好了么? 前些时日还冷若冰霜,今日却如此主动,还真是让人有些捉摸不透啊。 当那并无欢好迹象的身段露在眼前时,姜苌黛心间松了口气。 看来她们还没有到那般地步。 柳媚儿泡在池水之中,因着先前追着漠阳公主一路跑,现下腿脚还酸的厉害。 安静的内间除却些许水声之外再无其他,柳媚儿犹豫的偏头看向不远处的黛姐姐。 心想其实黛姐姐不抹胭脂也是很好看的。 姜苌黛迎上探来的目光,那眸中一如既往的干净透亮,可现下却让姜苌黛有些看不清她的心。 水面微微翻动褶皱时,姜苌黛靠近了过去,一向腼腆的人乖巧靠着池壁并没有任何动静。 对于柳媚儿的性子,姜苌黛从前可以说是十分了解,可现下却不敢保证她到底是不是在掩藏本性。 假若她与那女子真未有过肌肤之亲,那是不是说明她还是更喜欢自己呢。 媚儿,你为什么不敢看我?姜苌黛探手挑起她的下颌,同那水灵灵的目光对视。 柳媚儿眼眸微闪的不知该往哪儿放才好。 相比于柳媚儿纤瘦身段,黛姐姐窈窕身姿自是极好看的。 你喜欢我吗?姜苌黛俯身逼近退无可退的人,低头鼻尖轻触她的侧脸暧昧的问。 但凡她这时说一句不喜欢,姜苌黛都会死心。 可姜苌黛却又不想听到这句伤人的话,才会想着去蛊惑她做出抉择。 对于以色侍人,姜苌黛一直都深谙其道,姜国贵家公子和朝廷大臣哪一个为之不是趋之若鹜。 只不过姜苌黛从来不想对柳媚儿如此虚伪罢了。 柳媚儿被黛姐姐突然的亲近弄得热血沸腾,心跳砰砰地响个不停应:喜欢的。 有多喜欢?姜苌黛指腹按住她的薄唇,眼眸同她对视询问。 最、最喜欢黛姐姐了。柳媚儿最是受不住黛姐姐的撩拨,呼吸微急想要更多。 可是黛姐姐却只是紧紧的抱住自己,而后沉入浴池当中。 扑通地水花响起时,柳媚儿有些懵。 水里的所有声音都会变得有些闷,等两人回到水面时,四周散落的水声清脆响起,柳媚儿眼眸有些红肿,整个人水嫩嫩就像刚破壳的鸡蛋。 姜苌黛呼吸微急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哪怕告诫过自己不能沉溺其中,可仍旧是止不住的想要怜爱她。 当柳媚儿被抱出浴池时,整个人还处于不知所措的状态。 今天的黛姐姐感觉好急啊。 两人湿漉漉的长发散落一地的水珠蔓延至床榻。 夏日里夜里敞开的窗户并未合上,清风晃动屋内纱帐投落细碎身影。 那似呜咽一般的声响细碎传出时又戛然而止。 柳媚儿昏沉沉趴在床榻熟睡之际,嗓音微哑的求:不要 可姜苌黛却并未应允,而是夹杂怒火一次次的占有。 朝霞遍布天际之时,屋内亦透出几分光亮,而柳媚儿是被饿醒的。 睡眼惺忪的望着纱帐外的光亮,柳媚儿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而榻旁的黛姐姐系着单薄衣裳的衣带,指腹将长发挽至耳后的动作尤为撩人,平静的神情倒是瞧不出什么情绪。 今日让人给你请假吧。姜苌黛偏头看向趴在床榻的人,她面色瞧着有些苍白,大抵是累坏了。 姜苌黛告诫着自己,不要再像从前那般全心全意的相信她,现如今只不过是想让她没有精力去红杏出墙罢了。 柳媚儿摇头应:不行的,今日还有事呢。 那个漠阳公主若是稍有不满都会折腾,现下宋远山又不待见自己,柳媚儿也不敢怠慢。 随你吧。姜苌黛欲言又止最后只丢下这么僵硬的一句。 自己管的太多,反倒会把她逼给别人。 柳媚儿艰难撑起身穿戴衣物,才发现有些酸涩的紧。 昨夜到底几时入睡,柳媚儿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两人一同用早饭,柳媚儿吃着鸡蛋见黛姐姐基本不说话,自然也不好出声。 等两人离府,柳媚儿见黛姐姐上了马车,仆人小峰牵着马唤:公子,出发吧? 柳媚儿摇头说:今日不骑马,还是换轿子吧。 往日里跟黛姐姐亲昵虽然也很累,可是这回却不止是累,反而有些许疼。 哦,好。仆人小峰还有些奇怪,平日里天气好的时候,公子都会骑马出行的。 而今日的漠阳因着顾忌那总是追捕自己的那群高手,所以安全起见没有出园林闲逛,而是进王宫观赏马球。 因太子喜欢马球,所以不少王公大臣们投其所好的参加比试。 柳媚儿随从漠阳公主进王宫,本来就身子疲乏,所以难免会有失神困倦。 这马球看起来还挺好玩的嘛。漠阳好奇的骑着马决议跟姜国大臣们比试,哎,柳大人不要打瞌睡了。 好。柳媚儿哪里想到漠阳公主让自己去凑马队人数。 打马球可不是轻松活,几局下来柳媚儿已经是累的不行。 太子因输了马球而不高兴的挥着球仗打身旁的大臣们。 武家兄弟见此却不阻止,而是拍手叫好道:太子英勇。 真可怜。漠阳看着姜国年幼的太子如此骄横跋扈轻视道。 柳媚儿心里不是滋味,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毕竟漠阳公主说的是实情,现下朝堂武家兄弟仍旧是占据不少势力,就算是黛姐姐也有自己的难处。 除非皇帝出言,否则旁人哪敢说太子不是呢。 长公主到。 众人悉数跪下时,太子停了手中的动作,眼神止不住的看向一旁的武家兄弟。 武家兄弟仗着皇帝和太子在朝中作威作福,可对于这长公主却是畏惧的很。 姑姑安好。太子自然也不敢惹父皇都害怕的姑姑。 起身吧。姜苌黛本是来看看漠国的漠阳公主,没想到却看见太子如此骄横,心间不由得沉了沉。 如此心性,恐难当大任。 漠阳看向那雍容华贵的姜国长公主,其肤如冷月白光真乃冰肌玉骨叹:原来这就是姜国长公主,难道众人都赞其是冷美人。 哎,柳大人你面色也太差了吧?漠阳嫌弃的看了眼面色苍白的人。 没事的。柳媚儿没想到早前吃的现下都吐了出来,整个人头晕目眩的厉害。 而因着姜国长公主的设宴款待漠阳公主,而宴会一般至深夜里才结束,所以柳媚儿便午后提前回府休息。 一觉睡到殿内暗下来的柳媚儿,浑身仍旧是酸疼的紧。 正当柳媚儿想出声唤人来掌灯备茶水时,屋内落入些许声响光亮。 那款款而来的身影停在床榻纱帐外,柳媚儿瞧着有些不像常氏。 姜苌黛白日里就看出来柳媚儿身子不适,方才回公主府时,宫人们汇报她早早就回驸马爷歇息,便猜出她定是难受的厉害才提前回来。 按照她的性子十有八九是不会告知常氏自己身体如何不适。 外面是黛姐姐么?柳媚儿见那人没有动静便出声询问。 嗯。姜苌黛探手撩开纱帐,见她面色苍白的躺在床榻,心间生起些许不忍。 她身子一向不太好,昨夜怕是弄伤她了。 柳媚儿见黛姐姐一身华丽朝服都未退下,心想或许黛姐姐是知道自己不适才连朝服都未退下就来探望自己了吧。 这般一想柳媚儿心间暖的紧,连带眼眸都亮了些出声道:其实没什么事,明日睡醒就好了。 让我看看你的伤吧。姜苌黛倾身入床榻,探手没入被褥。 柳媚儿不好意思的蜷缩一处道:真的没事。 姜苌黛薄唇抿紧几分,神情略微有些严肃道:你想让老夫人跟着担心吗? 我柳媚儿欲言又止不知怎么说,只得松开按住被褥的手,整张脸埋在被褥不敢抬起来。 这样子太丢人了。 纱帐微微垂落遮住外间的烛台光亮,姜苌黛只掀开被褥看了看,见她羞得耳垂都红透,自是不想耽误事。 将带来的药瓶放至一旁,认真挑选药膏。 真的没事。柳媚儿侧头看着俯身靠近来的黛姐姐细声说着,可还没等到回应,齿间忽地溢出嘶地一声。 姜苌黛见她真疼的皱起眉头,便知大抵是伤的不轻。 冰凉的药膏融化在指尖时,姜苌黛听见那埋在软枕的人几不可闻的低吟,心间竟有些颤的紧。 唔柳媚儿难耐的眼角染满霞红时,仅有的灯盏忽地熄灭,黛姐姐进了被窝。 外间候着的宫人们一等便又是一夜,常氏听见丫鬟常玉汇报时,不由得叹了声:真是孽缘啊。 窗外天光大亮,屋内柳媚儿半卧在床榻吃早饭,而榻旁的黛姐姐已穿戴整齐似要去王宫了。 柳媚儿吃着肉粥没出息的看了眼黛姐姐,心想怎么黛姐姐就不累呢? 姜苌黛看了看窗外亮堂的天,心想早朝时辰又该误了。 今日我会让人去给你递请假文书,记住你不许离开驸马府,知道吗? 嗯。柳媚儿点了点头,没敢说昨夜抹药就不怎么疼了。 可迈步还未绕过屏风的黛姐姐忽地又转过身来,眉眼间似是思量着什么后又郑重其事道:你也不许离开这间屋。 柳媚儿有点懵应:可是为什么不准出屋啊? 自己又不是腿脚不方便。 姜苌黛一本正经的出声:因为我不许。 哎? 等黛姐姐离开屋不久,常氏由着丫鬟常玉搀扶入内探望。 柳媚儿正好刚吃完早饭,打算翻几本书来看看。 你这孩子好好的,怎么突然病了?常氏打量自己孩子脸色较之昨日倒是好了许多。 娘亲别担心,可能、是政务太忙了吧。柳媚儿不好意思说出实情,更不想引起常氏对黛姐姐的不满。 常氏叹了叹道:我看长公主待你还是有几分心思,昨夜整夜里照顾你,现下外边还留着一排侍卫看守, 柳媚儿红着脸没接话,心想昨夜与其说黛姐姐照顾自己,倒不如说是黛姐姐盛情难却。 不过自己只是养身子而已,黛姐姐用不着把侍卫留下来看守啊。 这一日里柳媚儿真真是吃了睡睡了吃,而且听话的没有出过屋。 傍晚黄昏时柳媚儿慵懒的醒来时,破天荒的在白日里见到黛姐姐回府。 因隔着纱帐的缘故,柳媚儿看的并不清晰,只是望见那静坐软塌旁熟悉身影时备感心安。 那软塌桌前摆放整齐的文书,柳媚儿猜想或许是黛姐姐担心自己才回府处理政务。 醒了?姜苌黛总是极容易发现柳媚儿投落的目光,或许是因为她从小就这般望着自己。 纱帐内的人探手撩开一角露出整张面容,那单薄的衣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她些许肌肤,明明只是随意一瞥却反而带着些许浑然天成的媚惑。 黛姐姐几时回来的啊?柳媚儿刚睡醒的缘故嗓子有些哑,说起话来比平日里还要软糯些。 方才不久。姜苌黛悠悠地移开目光时,心间不仅懊恼自己对她总是无法自持。 昨夜她那般虚弱情况,自己该收敛些才对。 更何况一想到她还与外人有拉扯不清的关系,姜苌黛心间更是冷了几分。 或许柳媚儿就是天生一张媚惑人心的脸蛋,才总是让自己掉以轻心。 柳媚儿见黛姐姐不再回过头也不觉得无趣,反而很是安静的不打扰黛姐姐。 一切就像回到上一世的奉城柳家,柳媚儿现在模糊的印象之中,自己小的时候就很喜欢粘着黛姐姐。 那时黛姐姐最爱看书,有时一看就是大半日,可柳媚儿那时很小根本不识字,却也趴在黛姐姐身旁大半日。 分卷(68) 柳媚儿侧身望着那软塌的黛姐姐身影,莫名很是怀念。 其实这一世的黛姐姐变了好多呢。 上一世的黛姐姐总是很忙,而且比现在更忙,有时两三天不见人也是常事。 窗外的几缕晚霞落进屋内时,柳媚儿撑起身坐了起来。 一整日的躺着其实也挺累的。 柳媚儿拿起衣裳自顾自的穿戴,而后从屏风后出来。 屋内的余光并不多,晚霞一瞬即逝时很快就要暗了。 从一旁灯盏拿出火折子,柳媚儿点亮灯盏迈步走向黛姐姐那方。 很快屋内的灯盏都被点亮,柳媚儿走到窗旁吹着温热的风,视线眺望远处残留的晚霞。 好景不长,大抵是如此吧。 柳媚儿望着那携伴飞入云端的飞鸟们,心生羡慕的想假若黛姐姐不是姜国长公主,自己也不会入朝为官了,或许也可以像飞鸟一般自由自在了。 你在看什么看的这般着迷?姜苌黛合上手中文书看向那站在窗旁的人。 平日里很少见到柳媚儿这般目光,不似开朗欢喜,也不像困惑茫然,好似是有什么遗憾。 她现如今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姜苌黛不由得想起那个佩戴面具的女子,对于她是谁直到现在姜苌黛也没有消息。 自然姜苌黛也查不到柳媚儿几时与她相识,一切的空白让姜苌黛有些不安。 自己与柳媚儿那么多年的相处时间,那个女子凭什么抢走媚儿。 姜苌黛眉头微皱的走上前,倾身搂住单薄身段的柳媚儿。 有时候没有意识的东西,一道失去了才会知道珍贵。 黛姐姐怎么了?柳媚儿总是极容易被黛姐姐的时而冷漠又或是时而热情而影响。 没事。姜苌黛侧脸贴近柳媚儿脸颊,媚儿,我是不是太忙了? 因为太忙,所以自己很少有时间同媚儿相处,或许这才是让她跟旁人生了私情的原因。 毕竟媚儿还那么年轻,自己却已经容颜逝去,将来有一天或许她就会腻了。 柳媚儿不解的应:最近恰逢秋日里,政务繁忙也很正常的。 每年下半年都是朝堂政务最忙的时候。 可我没有什么时间陪你。姜苌黛忘记柳媚儿一直都是无论发生什么的都只会埋在心里不说的人。 没关系。柳媚儿已经不再是上一世只会哭哭啼啼的人了。 姜苌黛看着很是平静的柳媚儿,忽地有些怀念过去会向自己哭哭啼啼的人了。 其实姜苌黛一直很羡慕柳媚儿能够不顾一切的落泪伤心,因为自己永远都不能表露半分情绪让旁人得知。 真的,我最近也有好多事情那忙呢。柳媚儿想起那漠阳公主就头疼,便顺嘴说了句,现在还不知漠国的漠阳公主会待到几时呢。 媚儿什么时候认识漠阳公主? 前些时日宋太傅把我调去暂时接待漠国公主。 姜苌黛与那漠阳公主聊过几句,大抵猜测得出是个好动尚武的性子。 漠阳公主的日常起居早就由礼部规划安排,你去做什么接待?姜苌黛怀疑宋远山在故意折腾她,因为他递交接待漠国使者的礼部官员名单里并没有柳媚儿。 其实也不忙的。柳媚儿不想总是劳烦黛姐姐去处理自己的事。 而且这回接待漠阳公主也不算什么难事,除却累了些旁的都很好处理。 真的?姜苌黛有些不放心的询问。 柳媚儿点头应:真的,漠阳公主除却凶了点,其实还是很好相处的。 姜苌黛见她如此说,方才消了去找宋远山问罪的心思。 毕竟现下宋远山跟武家兄弟来往过密,现下总是不好闹僵了。 那你也不准跟漠阳公主走的太近。 哎? 柳媚儿有些困惑,只见黛姐姐指腹捏住自己的脸蛋,满是认真道:漠阳公主还未许配人家,你该避嫌才对。 漠国现下国力强盛,联姻其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嗯,知道了。柳媚儿倒没有多想,漠阳公主看起来就不喜欢自己这种文弱书生。 而且柳媚儿也不喜欢动刀子威胁自己的姑娘。 你不仅要知道,而且要做到才是。姜苌黛现在才明白从前贵家夫人女眷们的聚会里时常说枕旁人一定要看紧的原因。 自己平日里太忙了,从前因为放心,所以不会对她多加管束。 可现在那个来历不明面具女子的出现打破姜苌黛对柳媚儿的所有放心。 必须把她看紧点,否则真怕她就被人给抢走不可。 当柳媚儿病愈照常任职时,柳媚儿才发现那群侍卫仍旧是一直紧紧跟着自己。 漠阳无聊的来太学院骑马练箭玩时,瞥了眼柳大人身后的侍卫,稀奇道:哎,你这后面的跟屁虫哪来的? 娘子派来照顾我的。柳媚儿陪同着放出手中箭支应。 你确定这是照顾而不是监视?漠阳挑眉放出箭支。 怎么可能啊。柳媚儿并不相信漠阳公主的话。 我看你家娘子是个狠角色啊。 柳媚儿刚放出去的箭射偏了,不解的问:为什么? 因为这些侍卫个个脚步轻盈,内力雄厚,大抵都是武林高手。漠阳瞬间朝那几个侍卫放了两箭。 只见侍卫们丝毫不受影响的精准避开箭支。 我突然好奇想要见见你的娘子了。漠阳饶有趣味的询问。 柳媚儿红着脸道:她很忙的。 我堂堂漠国公主,怎么她还敢不见? 漠阳被柳大人这幅犹豫的目光弄的有些意外,难道你家娘子是个丑八怪? 才不是,她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柳媚儿可不许有人说黛姐姐坏话。 漠阳很少看见一向和气的柳大人涨红着脸的模样,心中更是好奇的紧追问:那为什么不肯让我见她? 因为柳媚儿其实并不想把自己是驸马的说出来,毕竟都城都把自己当成笑话看的。 因为什么啊?漠阳受不了吞吞吐吐的性子,指腹握着小刀,你说还是不说? 柳媚儿只得出声:其实你已经见过她了。 漠阳停了步伐应:我每天少说也要见几十个人,你家娘子长什么样? 她长的最好看了。 你确定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漠阳打趣看着柳大人一脸通红的模样,因着实在想不出来便说了句,反正我在都城见过最好看的,大概就是长公主了,你不会说她是你家娘子吧? 说完,漠阳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柳媚儿见漠阳公主如此反应,只得闷声点头应:嗯,我配不上长公主对吧。 漠阳笑声戛然而止,整个人都傻了。 你真的假的啊。 漠阳怎么看都觉得这两人至少差了好几岁吧。 当然是真的啊。柳媚儿被问的有些不高兴。 漠阳看着柳大人这幅弱气模样,忍不住再次笑出声来道:原来你就是传说中姜国长公主养的小驸马了啊。 柳媚儿气红了脸应:我有这么大的名声吗? 现如今四国都知晓的姜国长公主的美貌,自然你的消息也是广为流传,所以我才有些印象。漠阳真是没想到长公主居然喜欢吃嫩草。 我有什么消息可传呢?柳媚儿失落的捡起箭支,已经不想继续交谈了。 漠阳却不依不饶的凑近过来唤:有传说你在沙城一战英勇善战,还有夸你生的一张貌若潘安的脸蛋,当然最重要的是传你那不太行。 柳媚儿微停顿的问:什么不行? 你这都不知道啊?漠阳真的看不出来他是不是在装傻充愣,倾身靠近过来,放心,我不会取笑你的。 这话说的一点说服力都没有,柳媚儿一个字都不想相信。 可还没等柳媚儿应话,却瞥见长廊里的黛姐姐正望向这方,也不知黛姐姐何时站在哪的。 姜苌黛远远看着柳媚儿同那漠阳公主亲昵说笑,心间止不住的冒火。 她怎么就如此容易招惹旁的女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25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17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感谢在20210910 16:55:26~20210911 17:53: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卿q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记不住注册号 10瓶;文章爱好者、栗子不用举 5瓶;楚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万字一更] 太学院平日里是太生们读书识字的地方, 同时也是每年姜国祭祀圣贤的圣地。 原本姜苌黛只是随百官和太子来参拜圣贤石像,因侍卫汇报漠阳公主也在此处游玩,方才想来看看柳媚儿。 艳阳高照的白日里没有盛夏里的炎热, 柳媚儿满心欢喜的弯着眼眉朝不远处的黛姐姐笑了笑。 可迈步走近的黛姐姐面上却没有几分欢喜, 反而神色严谨的紧。 难道是朝中出什么事情么? 漠阳手持长弓看向走来的姜国长公主微微挑眉压低声道:总感觉来者不善啊。 因着自幼习武的缘故, 漠阳其实不止一次感受到这位长公主步伐轻盈呼吸低柔想来武功亦是不低的。 什么?柳媚儿不解的说了句。 没什么。漠阳懒得多说,随手把长弓扔给柳大人, 而后主动迎向长公主。 姜苌黛见柳媚儿抱住长弓亦步亦趋的跟在漠阳公主身后薄唇微抿紧几分。 别人让她做什么, 她就做什么,这般岂不是太容易被勾走了心。 听闻长公主剑术精湛, 漠阳想来领教一番。漠阳一直听父皇屡次夸奖姜国长公主深谋远虑, 因此心间有些不服。 漠阳公主是远道而来的贵宾, 还是不要刀剑,以免伤了两国和气。姜苌黛并不想同这好斗的漠国公主浪费时日。 漠阳见这长公主完全不想搭理自己,心间更是傲气的很, 随即将手中小刀佯装无意的飞出道:糟糕,不好意思脱手了。 只见长公主身旁的一位女将军将飞出去的小刀踢了回来。 那锋利的小刀从漠阳耳旁飞过没入身后数尺之远的树木。 好俊的功夫。漠阳真是没想到姜国武术高超者大有人在。 容悦眉头微皱的看着这位出手狠毒的漠国公主, 假若不是长公主未发话, 非得教训一顿才是。 既然漠阳公主想要比试, 那就让属下来领教一二。容悦随即出声。 好啊,乐意奉陪。正好漠阳这段时日都快在姜国都闷死了。 两人随即跃上擂台,柳媚儿手里抱着长弓本想下意识跟漠阳公主,可还没迈开步,耳朵却听到黛姐姐的一声:过来。 柳媚儿不解的偏头看向黛姐姐, 而后迈步走近过去。 姜苌黛并未迎上她探来的目光,而是故意冷落着她,直直望着那擂台之上打斗的身影。 七月末旬里天气越发降温, 清风徐来时还有些许凉快。 从枝叶间透出来的日光将两人的身影拉的很长,柳媚儿耐心的等着黛姐姐出声,低头望见黛姐姐纤长的影子,小心的迈步将自己的影子同黛姐姐的挨近了些。 你觉得谁有可能会赢?姜苌黛见身旁人久不出声,只得主动开口。 柳媚儿连忙抬起头,移开目光生怕被黛姐姐瞧见自己的小心思,脸颊微微泛着红应:应该是武功高强的容将军会获胜吧。 毕竟容悦被称为战场上常胜将军,想来养尊处优的漠国公主总是比不了的。 姜苌黛见她神情专注的望着擂台揶揄道:我以为你会觉得漠阳公主更胜一筹呢。 黛姐姐怎么会这般觉得啊?柳媚儿有些困惑不解。 方才见你与漠阳公主谈笑自若,交情看起来很不错啊。姜苌黛索性直白的说出来。 其实也还好吧。柳媚儿没敢说漠阳公主最是喜欢拿小刀威胁人的举动。 毕竟现下柳媚儿也知道姜国想要跟漠国和好来保持稳定局势,所以漠国公主再刁难朝堂官员也都不敢啃声,柳媚儿心想自己忍忍也就过去了。 姜苌黛见她没有反驳,心间更是沉了沉。 大抵她这人无论看谁都是好的,真是花心。 那擂台之上的两人不过数招便已分出胜负。 容悦双手犹如折扇般展示夺来的小刀原数奉上道:漠阳公主承让了。 好功夫,那便再来!漠阳从腰间抽出长鞭,犹如闪电一般的攻击。 不过容悦看到长公主的眼神示意便停了手道:抱歉。 真没意思。漠阳只得停下手,两人从擂台下来时,容悦看了眼同驸马站在一处的长公主,好似面色不太好啊。 几人因事而分道离去,柳媚儿依依不舍的看了看远去廊道的黛姐姐。 漠阳嫌弃的念叨:你再看长公主,小心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柳媚儿默默收回目光应:我刚才好像惹长公主不高兴。 我看没有吧。漠阳见长公主对于这位柳大人并没有多少留恋不舍,假若不是柳大人亲口说两人是夫妇,恐怕漠阳都不会信,不过长公主对你一直都这么冷冰冰的么? 不是的。柳媚儿面色微微泛红起来,长公主有时还是很温柔的。 你确定不是你一厢情愿的眼瞎?漠阳有些不太相信。 额 柳媚儿看出漠阳公主的不相信,心间也很无奈,毕竟大部分人都觉得自己跟黛姐姐这桩婚事有名无实。 分卷(69) 傍晚漠阳公主出太学院,一路上马车转悠不停来到富丽堂皇的金玉楼。 这就是你们姜国最有名的酒楼,金玉楼?漠阳让马车停了下来,饶有兴致的说,走,你跟我进去看看。 柳媚儿却死也不愿意下马车说:不行,长公主会生气的。 上回黛姐姐就已经因为金玉楼的事而不高兴,这回柳媚儿可不想被罚跪一宿。 真是个胆小鬼!漠阳就没见过哪个男人比这位柳大人还要惧内,算了,你且回去吧。 说罢,漠阳领着几位侍卫进了金玉楼,柳媚儿松了口气,改道回驸马府。 当夜色笼罩住都城,万家灯火亮起,驸马府内柳媚儿陪同常氏用完饭,方才回屋内歇息。 白日里一直跟着漠阳公主忙碌不停,很快困意就涌了上来。 柳媚儿睡到迷糊之时,忽地察觉枕旁多了一个人。 整个人随即惊醒过来,柳媚儿睁开眼一看,才发现是黛姐姐。 怎么了? 姜苌黛躺在外侧,偏头望着呼吸不稳的人。 柳媚儿松了口气乖乖躺下问:黛姐姐几时来的? 姜苌黛本来只是想看看她是否同人厮混,可不知怎么的就随着她躺下来了。 有一会了吧。 因着屋内早已熄灭灯盏,纱帐内更是昏暗的紧,柳媚儿看不太清黛姐姐的面容,只能靠听声来猜测黛姐姐的情绪。 这么晚黛姐姐一定很累了吧? 嗯。姜苌黛在暗夜里清晰触碰到她的面容,薄唇贴近她的额前亲了下,快睡吧。 柳媚儿心间跳的有些快,嘴角却止不住的上扬低低应:嗯。 其实黛姐姐除了偶尔的冷漠,大部分时候还是很温柔的。 一夜无梦睡到天亮时,柳媚儿醒的很早,枕旁的黛姐姐还未醒。 纱帐内透着些许光亮,使得沉睡中的黛姐姐犹如画中人,柳媚儿视线落在那微抿紧的薄唇,心间还跳的飞快。 黛姐姐的肌肤就像冰雪一般,那纤细的脉络泛着些许青蓝,几缕墨黑的发丝犹如水中藤蔓一般贴在侧脸,反倒更加衬得几分雅致精美。 柳媚儿微微挨近些还能闻到黛姐姐周边弥漫赤霞海棠花香,其间夹杂些许热意。 两人的衣裳大多是单薄的紧,柳媚儿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向黛姐姐身前,脑海里模糊的闪过两人亲昵的画面时,耳旁不由得发烫的紧。 待察觉那秀眉微蹙时,柳媚儿慌张的扯过被褥盖住脑袋闭上眼,深深自责自己方才的臆想。 很快枕旁人有了动静,看来黛姐姐要起身离榻了。 柳媚儿慢慢探出埋在被褥里的脑袋出声:黛姐姐这般早就要醒了么? 嗯。姜苌黛指腹将身前的墨发撩至耳后应。 对于朝事的忙碌,姜苌黛也没有办法的。 你再睡会吧。姜苌黛系着衣带看向那薄被里的人的眼眸有些歉意。 自己还是太忙了。 说罢,姜苌黛便出了屋。 柳媚儿独自卧在床榻其实已经睡不着了。 那一侧的床榻依稀还残留些许余温,可那赤霞海棠清香却已经消散干净了。 整个人趴在床榻的柳媚儿脸颊羞红的嗅着被褥,心间更是咚咚地响。 唉,好想亲亲黛姐姐啊。 可是柳媚儿怂的很,从来都只有等着黛姐姐给的份,哪里敢去讨要半分亲昵。 时日辗转至八月初旬,漠阳公主似乎已经厌倦每日里的吃喝玩乐,连带柳媚儿也好不容易消停一段时日。 清晨的园林很是安静,漠阳把玩手中的小刀看着屋内使者们道:此次出使诸位该做的要小心做好,可不要让父皇失望了。 是。 姜国礼部官员大部分都不敢去园林,因此只有柳媚儿跟在漠阳公主身旁听后差遣。 某日在园林内出入时,柳媚儿无意间发现这些漠国使者们每日里搬运不少箱子出去,可却没有再运回来。 那些箱子里装的东西似是沉的紧,有时好几个大汉抬一个箱子看起来都很吃力。 可柳媚儿并没有管辖漠国使者们的权力,所以也没有办法去过问。 只不过柳媚儿多留了几个心眼,一番观察收获却颇微。 漠国使者们长相装扮与姜国人大有不同,平日里出行都极容易引人注目,所以发现他们大多是在傍晚时出动。 姜国都城经过数年的扩建现如今街道繁杂交错,就算是本国人都有不识路,可漠国人马却能够很是熟练的进出其中。 实在是很难让人不多想。 夜间柳媚儿回府兀自沐浴,心里便想着将此事说与黛姐姐。 大抵是想的太过认真,柳媚儿泡在浴水都没有察觉到身旁有人靠近。 直至水声潺潺响起时,柳媚儿察觉脸颊忽地滴落些许水珠,偏头望见未着衣缕的黛姐姐,整个脑袋忽然放空了。 你在想什么?姜苌黛见她一直不出声,只好缓缓靠近了过来询问。 她这段时日表现的还算安分守己,姜苌黛心间稍稍松了口气。 猜想或许她跟那个女子只是初生好感,自己多加上心些,柳媚儿也就忘了她。 柳媚儿缓慢的移开视线,没出息的红了脸不假思索道:唔,黛姐姐好白啊。 唔,不对! 是吗?姜苌黛浅笑的看着,葱白指腹挑起她的下颌,认真打量道,媚儿最近确实晒黑了不少。 整日里跟着漠阳满城跑的柳媚儿真的是不禁晒。 很不好看的吧。柳媚儿皮肤娇嫩,太烫一晒就容易留下比平常人还要深的印迹,所以一般情况柳媚儿都不想长时间晒日光。 这般说着,柳媚儿恨不得将整个人藏在浴池里。 不会。姜苌黛见她真上了心,连忙开口说,媚儿还是很好看的。 其实姜苌黛觉得柳媚儿太白了,反倒容易让人说她过于阴柔,若是黑些兴许还能掩盖几分女儿娇气。 柳媚儿被夸的嘴角止不住上扬,掌心害羞的拨弄水面的花瓣忸怩道:等冬天多捂会就能变回来的。 姜苌黛见她心里如此在意,微微挨近了些,俯身亲了下她水嫩的脸蛋道:媚儿,我喜欢的从来不是你的外貌而是你的心。 你的心里只有我一个人。姜姜苌黛指腹描绘她的眉头,欲言又止的停了停,又道,因为我的心除了你,再也放不下别人了。 对于这突然的热情倾诉,柳媚儿欣喜若狂,紧张到磕磕巴巴的点头应:嗯。 虽然我现在有些快要找不到你的心了。姜苌黛眉眼露出几分忧愁,指腹没入浴池,握住她的手腕放在唇旁亲了下,垂眸之间露出柔媚让人惊艳不已,可是我还是想把我的心给媚儿。 媚儿,你想要我的心吗? 柳媚儿呼吸不平的应:我、想 那你自己来拿,好吗?姜苌黛看着被逗弄的面色潮红的人,心间亦是想的紧。 这么长的相处,姜苌黛发现柳媚儿从来没有主动对自己表示过亲昵。 她一直都是被动接受自己的主动,却极少向自己表露她的渴望。 姜苌黛不认为自己对柳媚儿没有吸引,可还是想着要柳媚儿主动向自己索取。 只是话语说出口后,她却忽地没了动静。 仿佛先前的热情忽然间消失,姜苌黛抿了抿薄唇有些失落, 随即缓缓从池水里出来。 黛姐姐?柳媚儿眼巴巴的望着要离开的人唤。 你不想的话,那就不要勉强吧。黛姐姐神情平静的说着,指腹系着衣带,转身却离开里间。 柳媚儿懊恼的从池水里出来,心想自己怎么可能不想要呢。 只不过一直都是黛姐姐主动,柳媚儿都习惯了。 现下黛姐姐忽然间又变了,柳媚儿却有些不太习惯。 等柳媚儿心灰意冷的从里间出来,只见黛姐姐还在屋内,心间方才舒缓了些。 幸好黛姐姐还没生气到要回公主府睡的地步。 一直具有良好反思精神的柳媚儿眼巴巴的望着梳发的黛姐姐,心想自己主动的话,那要该怎么主动啊? 如若主动没有把握好,那会不会变成好色之徒呢? 这般思来想去柳媚儿反倒越想越冷静了。 姜苌黛起身走至床榻,见她还坐在软塌发呆,眉头微皱道:难道有什么事你非要现在想的出神不可? 柳媚儿被这么一问,想起先前思量漠国问题,连忙起身跟过去说:我发现漠国使者们好似有在都城秘密活动的迹象,所以想着要不要告诉黛姐姐。 秘密活动? 姜苌黛解下纱帐,偏身望着已经很是自觉爬进床榻被窝的人,你的意思是漠国使者们此次出使可能别有用心? 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柳媚儿不想误导黛姐姐,所以说的比较谨慎,不过漠国使者们来都城带来好多箱子,现下却运出大半不止。 箱子里大概装的都是金银财宝吧。姜苌黛思量着说道。 毕竟五国本来就互有进攻吞并心思,奈何各国之间利益密布,牵一发而动全身。 因此哪怕姜国当初几近灭国,可周边五国却很难达成共识灭掉姜国。 有时一只手能够掌握全局,忽然间换成五只手反而会起了乱。 漠国皇帝思虑周全,现如今知道姜国亦不是当年孱弱小国,自然是想着硬的不行软的来。 此次漠国使者们明面参加不少宴会,其中来往最为密切的大抵就是武家兄弟。 姜苌黛躺在外侧心中已然思量出几分漠国皇帝的意图。 那位漠国公主大抵就是来搅乱姜国官员的视线。 柳媚儿好奇的问:难道武家兄弟跟漠国使者有什么秘密来往么? 姜苌黛见柳媚儿还没能理解其中含义,便只好直白出声:五国互派细作来往古已有之。 柳媚儿震惊的看着黛姐姐,心想这岂不是卖国求荣。 此事你暂且不要声张,先看看他们要做什么吧。姜苌黛一直都在等武家兄弟自露马脚,现下倒是他们自己送上门来了。 嗯。柳媚儿真没看出来漠国出使带着如此险恶心思。 一时之间榻上两人倒是难得心平气和的很。 柳媚儿心里想着有空再多去观察漠国使者们平日里的去处,耳旁却忽地传来声:媚儿,你就没有旁的话要对我说的吗? 旁的话是什么? 柳媚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姜苌黛见她全然没有想要亲昵的意思,心间有些怀疑自己或许真是老了。 否则怎么她就这般不对自己上心呢。 没能得到回话的柳媚儿,只见黛姐姐毫不留情的转过身背对自己,方才意识原来黛姐姐提的不是政事。 黛姐姐?柳媚儿记得平日里黛姐姐都会搂着自己睡的,可今日却把自己落在一旁,只得主动挨近了些。 我困了。姜苌黛闭着眼气的不想再与她说话。 柳媚儿听着这般冷漠的话语,原本探出来的手只能默默的收回被窝。 好一会柳媚儿也没能见黛姐姐转过身,只好自己小心翼翼的挨近,方才闭上眼入睡。 深夜里的姜苌黛睁开眼时,枕旁人气息绵长早已是熟睡。 姜苌黛转动身子时才发现后背贴着一个暖乎乎的火炉。 唉,她难道对自己就没有半点欲念吗? 这般睡到天亮,柳媚儿醒来时黛姐姐早已离开。 整个人失落趴在床榻,到底怎么主动嘛。 难道要直接亲、亲上去么? 光是这般想想,柳媚儿就已经心跳快的吓人。 可是黛姐姐如果生气的一掌打了过来,那怎么办? 柳媚儿脸埋在枕头里碎碎念叨,耳朵却已经红的显目。 一日复一日,眼看中秋佳节即将来临之际,王宫亦在准备盛宴。 漠阳因着察觉到近日时常有人跟踪自己,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只带柳大人随意瞎逛来吸引注意。 快点,今日我想去找那位容将军比试。 可是容将军她并不常有空。柳媚儿解释着。 放心,我早就打听到她时常来这家酒楼吃酒。漠阳上了二楼很快就寻到人。 容悦拎着酒盏挑眉看向这位不肯罢休的漠阳公主说:公主还请见谅,微臣真的没空。 漠阳一点也不介意这位女将军的冷漠,自从知道她是大败庆国的黑甲将军容悦之后,反倒很是欣赏她道:我看区区一个姜国将军太过委屈你了,不如你来我们漠国当元帅如何? 不敢当啊。容悦现下只想好好喝酒,而后等岳月那个小妮子来,好要回玉佩。 你不愿意?漠阳不想可惜这般出色的将领之材,那价钱你随便谈,说不定将来封侯也是可以的。 话音未落时,岳月轻身从窗外入内挑衅道:老姑婆,为了这破旧玉佩,你用得着找我爹爹告状吗? 把玉佩还我。容悦耐心全无的说。 很简单,你跟我认真比试一场呗。岳月坐在一旁倒着茶水,偏头瞥见另一位模样靓丽的女子,姐姐,你哪位? 漠阳见这小姑娘看着年轻可身手却很是了得,不由得赞赏道:我乃漠阳公主。 哦,原来你就是那个传说比太阳还耀眼的漠国公主啊。岳月认真打量身段样貌,一本正经的说,好像有点言过其实啊。 容悦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小妮子嘴真毒啊。 你、你说话真有趣啊。 漠阳忍了口气,心想没必要跟一个小姑娘争执不休。 岳月自顾自倒着酒大口饮尽,转而看向容悦道:老姑婆,这里人多口杂,我们出去去比试吧。 容悦眉头气的突突直跳应:我说过多少遍,不准再叫我老姑婆! 好吧,老姑婆要是追上我,我就不叫你老姑婆。岳月坏笑的纵身飞出窗外。 分卷(70) 容悦随即从窗户跃出,屋内顿时空了不少。 漠阳见她们都是高手,便凑热闹的腾空追了上去,只见三人身形轻巧的跃过屋檐,很快消失视野。 一旁的柳媚儿看的是目瞪口呆,直到店小二走了过来道:客官,方才那几位高手您认识的友人吗? 柳媚儿点头应:嗯。 那就好啊。店小二捧着算盘,十分迅速的拨弄算珠,客官一共是两百两一十七两银钱,请问是给银票还是给银子? 这时柳媚儿才意识到不对劲。 她们喝的都是什么酒啊,这么贵的吗? 午后回驸马府的柳媚儿,因着时间尚早,便回了院落休息 柳媚儿沐浴后在屋内软塌作画,这一幅长卷花了柳媚儿好些时日,现如今才终于完工。 画卷展开时便露出一幅熟睡美人图卷,柳媚儿很是喜欢这般闲散自然的黛姐姐。 朝堂之上的黛姐姐过于疏远,柳媚儿总是有些畏惧。 闺房之内的黛姐姐却很亲近热情,可惜自从上回夜里之后,黛姐姐又冷漠好几日。 柳媚儿对此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把思念描绘进画中。 傍晚姜苌黛从王宫出来回到驸马府,现如今因着常住驸马府,所以柳媚儿院落单独安排宫人们伺候。 独自入内的姜苌黛,只见屋内夕阳余晖落在地面反射些许光亮。 软塌上似是熟睡的人散落一头乌黑长发,素白长袍越发显得她身段消廋,玉足则垂落在一侧。 姜苌黛放低步伐缓缓走近了些,探手替她捧住即将落地的长发,鼻间轻嗅时还能闻见些许清香。 晚风吹动着窗外的枝叶,那摆放的画卷被吹动的滚动至地。 画卷中的房屋景象与屋内相差无几,自然姜苌黛猜的出来这画十有八九是她自己画的。 琴棋书画,柳媚儿除却琴实在是学不会,其余的却是学的极好。 当然大抵跟她的沉稳性情有关,她做事一直都不急不躁,书画修身养性最是适合她的。 待探手拿起画卷时,姜苌黛才发现画中有一女子闲坐看书。 姜苌黛瞧着画中人有几分似自己平日里的日常起居,甚至其间不少服饰都很眼熟。 这才确信画中人是自己。 心中不免有些期待,可细看姜苌黛又觉得画中人不像自己,反倒更像柳媚儿眼中的自己。 画中女子随意闲坐却尽显儒雅,可自己并不总是如此随和儒雅,大部分时候更多是精于谋划。 而画中女子窗外则是一对携伴飞鸟,画境似飘渺若仙,全然不似凡间景象。 媚儿本是想打个瞌睡,没想到睁开眼已是黄昏。 只见黛姐姐静坐在榻旁,而手里还捧着自己的画卷。 黛姐姐!媚儿还没有想过把画给黛姐姐看的。 怎么了?姜苌黛将画卷用丝带绑好,偏头看向因着熟睡而脸颊落下一截红色印迹的人。 因着刚醒的原因,柳媚儿眼眸有些呆,这般看着反倒可爱的紧。 柳媚儿看了看黛姐姐手中的画,又看了看黛姐姐面容,心想到底黛姐姐看了画么? 今日回来的好早啊。柳媚儿选择移开话题。 嗯,中秋节要来了,所以朝中事务早早就处理妥当。姜苌黛并未将画卷放下,而是仍旧握在手中,媚儿,你去洗洗脸吧。 柳媚儿点了点头应:嗯。 从软塌起身的柳媚儿踩着木屐极辣时,又犹豫的停了下来,望了眼仍旧握着画卷的黛姐姐。 怎么了?姜苌黛满心都在想她这画应该是要送自己的吧。 没、没事。柳媚儿不好意思要画。 待洗漱一番,屋内自然有些暗,两人出了院内随同常氏用饭。 三人现如今倒不似最初那般僵硬,不过柳媚儿发现黛姐姐话语是真的少。 而常氏平日最多的念叨是柳媚儿,旁的也很少提及。 这般一顿饭吃下来都很安静。 晚间饭后散步消食的柳媚儿沿着石道一路慢走。 姜苌黛难得好兴致的陪着她走了一圈才回屋。 可直至两人洗漱躺下,姜苌黛发现柳媚儿并没有想要主动亲昵的意思,心间微失落了会。 媚儿,睡着了么? 姜苌黛偏身靠近些。 那已经熟睡的人没有半点反应,姜苌黛叹了声,指腹轻刮了下她的鼻头道:没良心的小家伙。 天光大亮时,柳媚儿早早醒来穿戴整齐想要陪同黛姐姐用饭。 毕竟昨夜的黛姐姐看起来好像已经心情好转不少,或许自己只要努力主动,黛姐姐就不会不开心了。 两人在亭内用饭时,朝霞隐隐透出天际,柳媚儿眺望着远处弥漫的朝霞,不由得心情大好。 姜苌黛倒不怎么有兴致赏景,只是想起自己或许在媚儿眼里还比不得朝霞赏心悦目,心情就不太好。 这个馅饼黛姐姐不喜欢吃么?柳媚儿见黛姐姐吃的极少询问。 没有,只是吃不下了。姜苌黛觉得或许自己是等不到她主动亲昵。 待用完饭,姜苌黛更换朝服便要出府了。 柳媚儿站在一旁看了又看,犹豫的走上前唤了声:黛姐姐。 廊道尽头的姜苌黛身影微停,只见柳媚儿迈步小跑过来。 那落在唇间的轻触一瞬即逝,姜苌黛略微诧异的看着一句话都不说就掉头跑了的人,心间还有些没有缓过神。 她,刚才是亲了自己么? 姜苌黛指腹轻触薄唇,还有些意犹未尽,虽然面色平静让宫人们都看不出什么变化。 可那耳垂却有些许发烫的紧,姜苌黛迈步离开廊道,猜想她能做到这份上大抵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 随行的宫人们却诧异的都不敢相信今早眼前却看见的事。 小驸马竟然敢当众轻薄长公主,这要是让外边的花花公子们看见,怕是小驸马能被无数人的眼光给杀死不可。 柳媚儿一路狂奔都不敢回头,心口扑通的跳个不停。 刚才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了黛姐姐! 如果黛姐姐不高兴的话,今晚柳媚儿都不敢回来了。 这一日里漠阳看着柳大人发呆似的傻笑,心想长公主怎么会嫁给这么一个绣花枕头呢。 果然大美人眼睛都很瞎啊。 午后柳媚儿去礼部呈交近日的漠阳公主日常用度文书。 礼部官员们看着这位柳驸马上扬的嘴角只觉得有些瘆得慌。 难道这位柳驸马是被漠阳公主给欺负傻了不成? 是啊,这面上的笑怎么能没有半点变化。 宋远山翻看文书,对于柳驸马的处事能力自然是挑不出毛病。 只不过同样对柳驸马过于怪异的笑容弄的有些困惑。 柳兄,今日莫非发生什么大喜事? 没、没啊。柳媚儿弯着眼眉笑了笑。 这样的回答实在很难让人不多想啊。 午后柳媚儿回到漠阳公主园林,因着看见那群满是络腮胡子的漠国使者们才逐渐恢复些理智。 这些装的是什么东西?柳媚儿喊住搬运东西的侍卫们。 漠国侍卫们并不把这位姜国官员放在眼里只随意应付:回大人,只是闲杂物品。 说罢,侍卫们自顾自的离开。 柳媚儿隐隐的听见这些箱子还有些许声音,好似是女子哭泣的声音。 傍晚时从园林的箱子被很奢华的马车运出去,柳媚儿骑着马跟了一路,最终却还是跟丢了。 心间有些失落的柳媚儿回驸马府时还有些担心。 假若那里面装的是人,那足足有好几十人被运出去了。 姜苌黛入屋便看见发呆似的人,探手敲了下她的额前嗔怪道:你好大的胆子。 今日那么多宫人,她真就不怕被人传出去。 柳媚儿眼眸茫然而无辜的紧,待缓过神才意识到黛姐姐说的是今早的事。 我、我柳媚儿哪里有什么可反驳的话呢,最终只能认罪的说,我错了。 姜苌黛见她被吓得立刻认错,忍俊不禁道:你说你错哪了? 我不该、不该亲黛姐姐。柳媚儿羞红了脸低垂脑袋应。 不对。 柳媚儿有些纳闷的抬起头,只见黛姐姐满脸为难的模样出声:我的意思是你不该在外人面前那般主动,宫人们又该看你笑话了。 她们笑话就由她们笑话吧。柳媚儿反正习惯了,黛姐姐不生气就好了。 谁说我不生气?姜苌黛偏头望着她故意吓唬。 柳媚儿一脸紧张道:那,那我要去罚跪吗? 姜苌黛忍俊不禁道:不可以。 你亲都亲了,罚跪又有什么用? 那我要怎么办? 我要罚你再亲一回。姜苌黛真没想到她会这般当真。 柳媚儿不敢相信的看着黛姐姐,才缓慢的意识到自己没听错。 姜苌黛挑眉道:你不愿意? 没、没有,愿意的。明明是秋日里,柳媚儿掌心却渗满了汗水。 当薄唇轻抵时,柳媚儿还有些不太真切。 你的嘴好凉啊。姜苌黛眼眸浅笑的望着她。 柳媚儿跟着笑了起来,认真抿了抿唇应:好像是有点。 其实柳媚儿是害怕到有些冒冷汗。 果然主动,真是太难了。 夜深时两人沐浴过后,纱帐垂落之时,屋内只留一盏灯照明。 从来都是被动的柳媚儿第1回 看到被动的黛姐姐是何等风情万种。 媚儿 那耳旁的呢喃顺着耳侧落入心间时,柳媚儿整个人都要酥软。 待山间芳华尽露时,柳媚儿累的整个人直接趴下就昏沉沉睡了。 天明时常氏等着两人来用饭,往日里一大早起来的两人破天荒都起晚了。 柳媚儿红着脸入座时不敢看常氏,当然更不敢看黛姐姐。 姜苌黛于桌底指腹缠绕柳媚儿手时,其实对于她昨晚半途而废实在是不知说什么才好。 谁能想到她竟然累的直接昏睡过去的。 现下回想起来,姜苌黛真是不知该笑还是该无奈。 难得的沐休日,柳媚儿被黛姐姐一步步牵出常氏屋,整个人羞得无地自容。 不许低头。姜苌黛故作正经的看向她。 柳媚儿听话的抬起脑袋,眼眸水灵灵的望着满面桃红的黛姐姐时,忽地想着或许黛姐姐也是跟自己一样的心境吧。 你这般望着很容易让我多想的。姜苌黛指腹捏了捏她的脸蛋,心想明明是昨夜害的自己那般窘迫处境的罪魁祸首,偏偏自己还说不得她半句。 否则真怕她就要眼泪汪汪的掉下来不可。 我下回不会睡着的。柳媚儿害羞的保证。 姜苌黛收回手意味深长道:可不能给你下回折腾人的机会了。 柳媚儿不解的问:为什么? 你自己想想为什么吧?姜苌黛牵着柳媚儿往院落走去。 我做的不好吗?柳媚儿害羞的挨近了些,还是黛姐姐不喜欢? 待房门被推开时,姜苌黛指腹轻扯住她的衣领道:傻瓜,因为这一回还没结束,哪来的下回? 当柳媚儿被牵进纱帐之内,才意识到现下可是白日里啊。 屋外的艳阳高升时,外边的宫人们早已知趣避在院外。 因常氏嘱托特意前来送月饼的常玉,见到院外一干人等时,还很是困惑。 大白日里门窗紧闭岂不是闷的慌? 午后屋内亮堂不少时,柳媚儿红着脸默默扯过被褥,心想今日是不是太过白日宣yin了。 可是枕旁的黛姐姐好像并没有想要消停的意思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24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12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感谢在20210911 17:53:17~20210912 17:47: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林十一、深陷七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柯柯是柯柯 38瓶;爪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六千一章] 傍晚时分常氏吃着茶水诧异道:她俩今日真没出过房门半步? 随身伺候的常玉点头应:早间去送月饼给公子尝尝, 结果被院外的宫人们给拦下了。 唉,媚儿年岁小不知节制还情有可原,可那长公主怎么也能如此胡来啊。常氏现如今花甲之年, 对于那些闺房之事自然也有些听闻。 女子之间的过分亲昵常氏也不没有听闻过的, 只是心疼自家孩子走了这般见不得光的路。 而长公主又是个捉摸不透心思的主, 自家孩子恐怕只能被牵着鼻子走了。 常玉宽慰道:老夫人莫担忧,早间公子与长公主一同出院时, 两人还一道手牵着手, 想来感情正深厚的紧。 就怕媚儿上了心,那长公主却只当寻乐, 到时受伤的还是自家孩子。常氏说着不由得叹了声, 随即放下茶盏起身走向佛龛, 手间捧着香放至烛火之上点燃唇间念叨,阿弥陀佛,求佛保佑我儿身体健康, 万事顺遂啊。 待夜色渐暗时,那佛龛的香燃了半截, 外间方才传来脚步声临近。 柳媚儿面颊泛着红入内出声:让娘亲久等了。 常氏见她如此春光明媚, 只得强行装作看不见应:人没事就好, 快坐下吃饭。 嗯。柳媚儿入座,常氏见那长公主没了身影,不免有些好奇道:长公主人呢? 黛姐姐她、还在休息呢。柳媚儿不自然的回着,脑袋不由得浮现黛姐姐因动情那不断摇曳的曼妙身姿。 事实上柳媚儿到后面完全只是被动伺候,反倒是黛姐姐孜孜不倦主动的让人血脉贲张。 分卷(71) 现在一向以为自家孩子只能被欺负的常氏还很是诧异。 自家孩子身体可一直都不算好, 每年几回小病小灾那都常有的事。 反而是那长公主看着就比自己孩子要强势许多,难道真是人不可貌相? 来,那就多吃些。常氏将那盘炖好的猪蹄递向柳媚儿那方劝道。 嗯。柳媚儿咬着软烂的猪蹄, 心想待会自己备些吃食带回去给黛姐姐吃些。 夜色笼罩住都城时,柳媚儿提着食盒从常氏院落出来肚子有些撑。 回院落的柳媚儿入内见黛姐姐已然端坐在软塌,整个人面色还有些发烫。 姜苌黛沐浴过后着素白衣裳落坐软塌,视线望着一盘盘端出菜肴的柳媚儿。 黛姐姐尝尝吧。柳媚儿递着筷子有些不好意思看黛姐姐那颈旁的印迹。 因着自己白日里疏忽大意,才因动情忘乎所以然,现下只能委屈黛姐姐了。 好。姜苌黛执筷用膳。 因着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屋内顿时安静的很。 柳媚儿盘坐在一侧喝茶,偏头望向屋外越来越圆的明月问:黛姐姐会赴过几日的王宫中秋夜宴吗? 王宫内早早派人送来帖子,可柳媚儿想起上回端阳节宴会的险境,就不太想去参加王宫盛宴。 姜苌黛微停了停道:嗯。 现下武家兄弟把持朝政又与漠国使者暗中勾结往来,凡事自己都得多照看些才放心。 媚儿不想去? 柳媚儿满是认真的点头。 那媚儿这回待在府邸吧。姜苌黛正好不想让柳媚儿掺和进宫廷争斗。 柳媚儿抿了抿唇有些不太高兴。 中秋节是一家团圆的时日,黛姐姐不想跟自己待在一块么? 话语堵在嘴旁却说不出来,柳媚儿低低的应:嗯。 唉,早知道就不说不去王宫夜宴了。 时日辗转至中秋节,漠阳公主以及漠国使者入王宫赴姜国中秋夜宴。 而王宫之中的妃子们亦有幸出宴,冷宫之中的宋贤妃和大皇子却无人问津。 明月当空之时,宴会正载歌载舞,酒水不停。 难得露面的皇帝仍旧有些苍白,而武家兄弟更是几近阿谀奉承,姜苌黛见皇帝如此信任武家兄弟这一柄刀,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权力的滋味,足以让任何变得面目全非,皇帝或许就不曾想过假以时日此二人野心膨胀,必定会殃及姜国王位。 到时这柄刀反而会要了皇帝的命。 上一世皇帝受宦官挑拨而与自己针锋相对,到后来姜国朝纲混乱,连带旧臣也被逼谋反。 最后皇帝反倒把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局面,以至于活生生被太监勒死,沦落到连尸首都无人收拾的惨景。 姜苌黛望着这歌舞升平的宴会,只觉得有些不太真切,恍若自己兜兜转转仍旧是一场空梦。 现如今皇帝仍旧与自己心生间隙,而朝堂党争亦从来没有停歇。 若说不累,姜苌黛也是血肉之躯,怎么可能不累呢。 可是为了姜国,姜苌黛这一世已经尽可能避免与皇帝的直接冲突,现在的姜国禁不起再一次内乱动荡。 正因为此姜苌黛才想着借此机会设计让皇帝与武家兄弟心生间隙。 陛下,宋贤妃和大皇子吃了宫中分发的月饼中du了。匆忙而来的太监压低声汇报。 皇帝满是诧异的猜想,宫中谁人会害一对被废的母子? 武家兄弟,成了皇帝第一怀疑的目标。 先前武家兄弟有意陷害士族官员,皇帝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甚至皇帝因为武家兄弟将朝堂官员收拾的服帖而觉得自己没有选错人。 毕竟要想与皇姐争权,皇帝知道自己必须养一群长着獠牙的恶犬,而武家兄弟就是最好的恶犬。 所以恶犬在外边如何撕咬,皇帝都不会多说一句,可现下居然在王宫之内,恶犬这般肆意妄为就是欠收拾了。 宋贤妃,皇帝倒没什么在意,可大皇子是王室血脉,他们竟然敢自作主张的动手迫害。 真是胆大包天! 快去请太医诊治,务必保大皇子性命无忧。皇帝顾忌宴会还有姜国使者,再来武家兄弟现在还有用,所以才不愿闹大。 可当武家兄弟得知皇帝对大皇子如此关切时,不由得心中多了几分担忧。 兄长我看着不对劲,现下的太子才七岁,皇帝也只二十七 ,若是忽然变了心思改立大皇子为太子,那咱们岂不是白白折腾? 武迪眉头微皱的说着。 禁卫军大统领武风饮着酒,眼眸不由得生起杀意压低声道:不要急,现下皇帝暂时还动不得,我们需要更多的势力来帮衬。 武迪一听,便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心间对于皇帝已经有些不满。 初尝权力的武家兄弟自然不愿意大权旁落,更是紧锣密鼓的策划夺权。 夜宴结束的深夜里漠国使者们悄悄与武家兄弟暗自会面,漠阳指间把玩着弯月小刀道:若是两位大人能够里应外合,那数不尽的金银财宝必定源源不断的运进贵府。 好说。武迪见财眼开一口应下。 武风却不同而是倒着酒水许诺道:金银珠宝暂且不提,现下姜国皇帝无能,太子年幼,若是漠国愿助我们武家人登基为帝,将来可共谋一同天下大业。 漠阳倒没想到武风如此大的野心欣然答允:当然。 反正若是能在姜国掀起内乱,恐怕还轮不到武家兄弟登基,漠国铁骑就要踏进都城了。 八月末旬漠阳使者们陆续准备返回漠国,傍晚柳媚儿见那些漠人从园林抬着箱子,多少有些不放心。 夜幕缓缓落下时,柳媚儿骑着大黑马跟在他们身后。 只见他们七拐八绕将马车驶出都城,柳媚儿抬头看了看昏暗的天,有些犹豫的停了下来。 现下出去的话,黛姐姐会担心的。 都城街道早已挂上灯盏,柳媚儿牵着大黑马来到衙门。 如若那些女子是被拐卖的话,官府应该会有报案的记录吧。 案卷,那是朝堂官员才能看,你凑什么热闹?衙门前的小吏不分青红皂白便挥手驱赶。 柳媚儿探手拿出身侧的官令,小吏这才改了脸色。 从衙内出来的柳媚儿眉头微皱了起来,自从漠国使者来访,都城周边发生上百起女子被劫的登记。 传闻漠国大部分都是荒漠戈壁,漠人多是游牧打猎为生,为了能获得大片农田,十三部落结盟攻占别国的领地方才形成现如今强大的漠国。 漠人每每侵犯他国边境,多数会掠夺放低的财物和女人。 柳媚儿越想心间越忍不住发寒,便将此事说与黛姐姐。 姜苌黛掌心翻着文书,微停顿手中行笔速度应:现下漠国强盛之际,若是没有真凭实据,漠人不会认罪的。 可是要这么算了吗?柳媚儿知道明日漠国使者们就要离都城了。 媚儿,你想怎么做呢?姜苌黛叹了声,随即合上手中文书问。 姜国现如今防守堪堪有余,进攻漠国这般的大国却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其余三国有抱团之势,姜国此时跟漠国闹翻,只会陷入被围困的险境。 我、我想黛姐姐能够救救她们。 这话柳媚儿却说不出口,因为知道黛姐姐身上担着沉重的国事,而姜国现在朝堂又不稳,若是因为那些女子而跟漠国使者闹翻。 如果边境的战火因此而重燃,不仅成千上万的无辜百姓会被牵连,那因战火死伤的将士只会更多。 假若是从前的柳媚儿大抵会直白的询问黛姐姐为何如此冷漠无情,可现下柳媚儿知道人有时必须做出残忍的抉择。 我知道媚儿在想什么。姜苌黛探手牵住她垂落衣袖的手,将她拉近了些,可是现在并不是合适的时机。 柳媚儿低垂脑袋闷闷的应:嗯。 这夜里柳媚儿睡的并不踏实,时而辗转反侧,时而噩梦连连。 那些女子的哭泣声萦绕在柳媚儿脑海久久不能挥散。 天蒙蒙亮柳媚儿就醒了。 一大早就来到礼部的柳媚儿主动请求送漠国公主出行,而后回到园林的柳媚儿来到马厩安排仆人搬运粮草。 园林内平日里的日常用度都是柳媚儿安排,自然漠国马匹的粮草也是如此。 漠阳懒散的出屋时,稀奇的看着早早出现在廊道柳大人笑道:柳大人莫非是舍不得本公主了? 柳媚儿并不知道漠阳公主有没有参与其中,所以并未提及昨夜的事。 太傅下令今日由下官送漠阳公主出城。 柳大人这么公事公办的模样真是古板啊。漠阳喝着茶水笑道。 两人谈话之间,天光逐渐大亮,出行队伍已然集结在府门外。 浩浩荡荡的队伍出都城时,柳媚儿骑着马随行,指腹摸了摸身侧佩戴的桃花玉吊坠,心想希望黛姐姐不要生气吧。 从早间至午后,车马已经行进到岸城地区,圆顶彩色马车内的漠阳撩开帘子出声:柳大人,你这是要送本公主去漠国大都吗? 柳媚儿停下来道:下官要亲自送漠阳公主至姜国与漠国边境。 可这是地方官员的活,你不是驸马吗? 就算驸马也是要当差啊。 漠阳觉得这位柳大人可能在姜国不怎么受欢迎啊。 想想也是,当初礼部官员被自己挑衅的都不想进园林听候差遣,偏生只有柳大人耐苦耐劳的被折腾。 长公主在朝堂辅政,按理若是有心提拔,你不至于当个侍郎。漠阳吃着瓜果,眼眸一转好奇的问,你两行房了吗? 什么?柳媚儿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会被问这种闺房私事,顿时脸蛋红的厉害。 漠阳忍不住笑道:你可是个大男人,怎么跟个小姑娘娇羞啊。 柳媚儿被说的立刻绷直脸蛋,神情颇为正经握住缰绳往前走去。 可那身后的笑声却没有停止,柳媚儿羞得掌心都渗出汗来。 天色渐晚时,姜苌黛回府才得知柳媚儿自作主张请求送漠阳公主出行。 姜国与漠国最近的路程都要月余,她居然就这么一声不吭的离开了。 姜苌黛心中又气又忧,柳媚儿看来还是去查那群丢失的女子了。 容悦接到公主府的飞鸽传书时,还有些意外。 这回我可是有长公主的诏令哦。岳月去年通过武举考核,现如今也是有官职在身的。 这两百名黑甲军队你要带去做什么?容悦好奇的询问。 你想知道啊?岳月得意的挑眉,可惜啊,我不告诉你。 说罢,岳月领着人马连夜离开都城郊外军营,只余下容悦气的不轻。 上回追了两天两夜,岳月那小妮子身手真是越发了得。 容悦因为军营有事,最终也没能要回自己的玉佩。 秋日里夜间有些冷的紧,柳媚儿裹着薄毯围在火堆旁取暖。 那些漠人很擅长喝酒而且特别喜欢酒,就连出行途中也会喝酒助兴。 柳媚儿被吵得有些睡不着,转而起身小心的巡视漠国使者们随行的物件。 这些箱子都没有什么动静,想来那些女子提前被运出城了。 可是没有姜国通关文书,那么多的人是不可能一路顺风顺水的逃过检查,尤其是进出边境的货物更是严查的很。 想来他们总是要在某处回合的吧。 柳大人,你在鬼鬼祟祟干什么?漠阳从树上跳了下来。 我、我出来如厕。柳媚儿吓得真是差点就叫出声来了。漠阳公主在这做什么? 本公主发现这些马行走起来有些慢,所以怀疑有人做了手脚。不过漠阳并没有怀疑这位柳大人。 漠阳眼里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柳大人就是书呆子。 柳媚儿却吓得心都悬到嗓子眼应:那发现可疑的人了么? 有啊。漠阳指腹把玩小弯刀,故意逼近这位胆小如鼠的柳大人。 漠阳公主看着我做什么?柳媚儿有些心慌的话都差点说不出来。 当然是因为柳大人长的俊啊。漠阳好笑拉开距离,心想逗柳大人还是挺有趣的。 我长的普普通通不好看的。柳媚儿真心觉得现在黑漆漆的夜里,漠阳公主笑起来挺吓人的。 说罢,柳媚儿转身回到了光亮处。 真是差点就被抓个现行了。 柳媚儿想要拖延进行的路程来方便搜寻到那些被抓起来的女子。 因此才会在马匹的粮草里加一种小果子,这种果子长的跟豆很像,除非人自己吃否则根本尝不出来差别,马吃多了就会没什么劲。 天明时队伍陆续行进,待到一处城池,果然漠人们就换了粮草。 很快行进的速度就快了不少,柳媚儿心里有些忧急,却又寻不到法子,心间也是低沉的很。 一路上的大黑马却很是兴奋,大概很少会有出马厩的机会吧。 车队穿过大半姜国来到与漠国交接的边境已是九月末了。 边境之处黄沙遍布,柳媚儿看着漠人换上遮风面纱,连带漠阳公主都换上一身颜色靓丽的漠服。 柳大人,本公主与你家长公主相比如何?漠阳发间佩戴金饰笑道。 姜国衣物大多素雅,反倒衬托不出漠阳公主的明艳容貌。 难怪会被漠国称比太阳还耀眼的美女子。 柳媚儿认真道:漠阳公主与长公主美皆不同,还是不要比较的好。 这话可就伤本公主心了。漠阳有些不服揶揄道,看不出来柳大人如此痴迷长公主,可是我比长公主年轻啊。 长公主年岁长些才更有韵味的。 漠阳轻哼了声道:本公主可不信男人还能不喜欢年轻漂亮的。 柳媚儿被这话说的不知如何回才好,毕竟自己又不是男子。 一行人入边关小镇时,车马方才入住客栈。 好不容易能有个地方沐浴的柳媚儿自然是仔细清洗一番。 客栈并不算大,夜间漠阳招来柳大人一同喝酒吃肉。 分卷(72) 柳媚儿从来没见过比漠人还能吃肉的人了。 这月余每顿都只有肉,柳媚儿再喜欢吃肉都吃吐了,特意劳烦客栈安排几个青菜。 明日与漠国军队交接,柳大人日后想再见本公主可都不知何时的事。漠阳喝着酒打趣道。 柳媚儿添了碗米饭并不明白漠阳公主为什么料定自己时候想见她。 其实现在柳媚儿更想黛姐姐。 毕竟好久没有这么长的时间没有跟黛姐姐分开了。 柳大人你难道都不愿表露几分想念吗?漠阳对于这柳大人倒是越看越顺眼,毕竟性格虽然傻了些,可真的是听话啊。 若是能拐回去,当个小君养着或许也很不错。 当然最重要的是柳大人是长公主的人,若是自己能俘获他。 将来看谁还能说自己不如姜国长公主的美貌! 柳媚儿欲言又止差点被白米饭给呛住,满脸通红的保持距离说:漠阳公主请自重啊。 我有这么可怕吗?漠阳不满的看着退避的人,心间恼怒的紧。 其实也不是可怕,只是刚才漠阳公主表现的太奇怪了。柳媚儿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的解释。 漠阳却不信,抬头饮着酒烦闷的念叨:我估计这两年就得成婚,否则父皇又该整日念叨个没完。 柳媚儿执筷夹了根青菜默默吃着,心想她不会喝醉了吧。 对了,你既然那么喜欢长公主,怎么成婚多年没有孩子?漠阳好奇的八卦这位传闻中的驸马爷。 我、我也不知道啊。柳媚儿心虚的咽下青菜。 漠阳眼眸狡黠转动道:哈哈,原来你真不行啊。 这般一想的漠阳心情突然好的不得了。 本来就很好奇,那个长公主为什么要嫁给这么一个傻书生。 现在看来十有八九也是被摧嫁,才随便找个充数的。 柳媚儿茫然的看着漠阳公主仰头大笑,心想她可能是真醉了吧。 门外忽地传来一阵马蹄声,很快便有一批人入客栈。 这些人穿着深蓝衣袍,抬着一位坐着竹椅佩戴面纱的人上了楼。 那竹椅上的佩戴着斗笠,散落的白纱遮住那人的面貌,柳媚儿因闻到熟悉的气息,不由得偏头看了过去。 可还没等柳媚儿确认,漠阳公主忽地揶揄道:果然你们男人都是个色鬼啊。 额 柳媚儿觉得漠阳公主可能对男子有什么深仇大恨。 不过方才柳媚儿真的闻到很淡很淡的一股赤霞海棠花香。 可因为太淡了。 连带着柳媚儿也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太想黛姐姐而出现臆念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21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9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第62章 [六千一章] 深夜里堂内的漠人喝的酒坛高高堆积在桌面, 客栈外边却是狂风大作,连带整间房屋都在不停的摇晃。 这房子不会要塌了吧?柳媚儿担忧的出声。 漠阳忍俊不禁道:放心,这等小风沙应该很快就过去了。 柳媚儿半信半疑的继续吃饭, 等细小的风沙无声地飘落至碗里, 有些不安的又看了看仍旧自顾自饮酒的漠阳公主念叨:可是这客栈屋瓦好像有些漏风沙啊。 只是一点风沙而已, 柳大人你身为七尺男儿,不要这么娇气好吗?漠阳倒着酒递了过去, 正所谓酒壮怂人胆, 柳大人要是真害怕,不如干了这碗酒, 保证一夜睡到天亮。 我有公务在身, 不便饮酒。 柳媚儿酒量一直都不算好, 自然是不敢喝贸然喝酒。 你这人可真没意思啊。漠阳单手端着酒,神情却已经注意到那楼上栏杆处守卫的人。 方才那一行人进来时,漠阳就感觉到这群人武功不低, 或许有可能跟先前在都城暗中跟踪自己的势力有关。 强盛如漠国有时也不全是铁板一块,当今漠国皇帝已年迈, 近年身体日益衰弱, 太子漠尧虽是漠阳的亲哥, 可十三部落首领并不全部听从指令,反而不少族长与三皇子漠泰来往甚密。 此回出使姜国,漠阳本身就带着要来打探姜国军情以及结交朝堂大臣的任务。 难保不准那三皇子等人会从中作梗,毕竟漠阳平日里就不与他们相合。 那些深蓝衣袍的人从楼上下来吩咐店小二准备饭菜热水,柳媚儿喝着茶水听见他们说话似都城官话口音, 更是有些忍不住猜想。 今夜里无论发生什么,柳大人可千万别半夜偷偷出门。漠阳拎着酒盏独自上楼回房。 柳媚儿有些摸不着头脑,漠阳公主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待众人都喝的酩酊大醉, 柳媚儿也回房熄灯躺下,客栈外呼啸而过的风沙仍旧不曾停歇,老旧的窗户被吹得哐啷作响。 漆黑的屋内柳媚儿有些睡不着,明明长途跋涉的赶路,手脚都酸涩的紧,可满脑袋都在惦记黛姐姐。 那抹幽香萦绕在柳媚儿脑海不曾消散,不过最终柳媚儿还是熬不过困意睡了过去。 风沙包围的客栈之内,堂内黑漆漆的一片。 其中却有一伙人在廊道之间鬼鬼祟祟的穿梭而过,手中执刀剑轻松的跨过堂内桌椅向楼上赶去。 老大,我看今日来的两伙人都不太好惹啊。 废什么话,先挑楼上那小白脸开刀就是! 忽地一道火折子点燃,簌地一声熄灭。 老大,这玩意怎么点不亮了? 傻子,多吹几下呗。 当再一道亮光起时,手持火折子的人转过身被一拳击倒。 火折子掉落外地再次熄灭。 他娘的,老大,有人揍我! 砰地又一声响起,那大汉栽倒在地,顿时堂内这伙人吓得赤手互相搏斗,窝里顿时热闹了起来。 可偏偏因着风声太大,所以反倒没有人察觉暗处的一声轻笑 一夜睡到自然醒的柳媚儿,睁开眼发现屋内仍旧暗的紧,一时还以为自己醒的太早。 从床榻起身的柳媚儿摸索走到窗户,探手试图打开窗,却被外面遮天蔽日的黄沙给吹得人都傻了。 好不容易柳媚儿才用尽全身的力道将那窗户重新给关上。 因着眼不小心进了风沙,柳媚儿很是不适,小心翼翼的倒了些茶水擦拭,这才见了清明。 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的风沙的柳媚儿真是被震慑到了。 待柳媚儿点燃灯盏,方才打开门去了外面。 只见廊道有些许暗,只有两三灯笼照明,昨日还整齐的廊道忽然间变得破破烂烂,连带楼梯护栏都折了好几处。 小二哥,昨夜发生什么事了?柳媚儿望向那正在清扫地面茶碗碎片的店小二询问。 只见转过身的店小二大半张脸都肿成包子,眼睛红紫的充着血,可面上却还挂着笑,整个人怪异的很,客官不要见怪,昨夜风沙太大,所以才吹坏了不少东西。 你、你的脸是被人打了吧?柳媚儿看的都觉得疼得紧。 可偏生店小二很是热情的摇头说:没有的事,咱们客栈开业十八年从来没有出过打斗不合,小的昨夜是、摔了跟头。 柳媚儿不太相信店小二说的话,只不过见他不愿意说,自然也不好过问。 堂内的漠人们早早的聚在一块吃酒,而漠阳公主并不在其中。 右肩忽地被人拍了下,柳媚儿下意识偏头向右边看去,可并未看到人。 柳大人,你在看什么呢?漠阳从身后左边窜了出来。 这突然的一声吓得柳媚儿整个人都抖了下,看来方才是漠阳公主故意作弄自己。 没想昨夜风沙越来越大,看来这几日是连客栈都出不去了。漠阳见她还未回过神,便自顾自的说。 这沙漠里的风沙真大啊。柳媚儿跟在身后下楼。 漠阳打着哈欠应:你可别小瞧风沙,现下要是出了客栈,难保人都不知道被卷到什么暗流沙眼之中,到时恐怕连尸骨都找不到。 柳媚儿曾经在书中看过些许荒漠记载,只不过远不及亲眼所见震撼。 现下也不知前来迎接漠阳公主的漠国兵马是否安全。柳媚儿有些担心的念叨。 你倒是生的一幅好心肠。漠阳望着明明是姜国官员却还惦记漠国将士的柳大人打趣道。 柳媚儿入桌倒着茶水应:这只是人之常情罢了。 外边那般大的风沙,若是漠国兵马没有像自己这般寻避风客栈处,恐怕就得遭罪了。 对了,昨夜柳大人睡的如何?漠阳直接探手拿走柳大人倒好的茶水饮了口问。 还不错。柳媚儿见漠阳公主不问自取的端走茶水,只好自己又重新倒了杯茶。 我还以为柳大人昨夜会想本公主想的辗转难眠呢。漠阳喝着茶水调戏。 咳咳柳媚儿被茶水呛得满脸通红,心想这位漠阳公主怎么总是语出惊人啊。 不过昨夜柳大人真要多谢本公主才对。漠阳探手撑着下颌,指腹转动着茶盏,视线看向那柜台额头红肿的掌柜。 这谢从何说起?柳媚儿茫然的出声。 看来昨夜柳大人真是睡的很香啊。漠阳看了眼毫无察觉的柳大人,心想若不是自己出手,恐怕柳大人被黑店埋了都不知晓。 不过本来因风沙耽误行程而觉得无趣的漠阳正好拿他们来解闷。 柳媚儿见漠阳公主答非所问,只以为她又是在逗弄自己,便也不再过多纠结。 因着风沙缘故客栈里的人都出不去,漠人们大多聚在一处喝酒划拳,堂内一时有些过于噪杂。 无所事事的柳媚儿回了房,打算拿本书看好打发时间。 楼道之间柳媚儿手捧着灯盏向里走去,客栈内门窗紧闭使得内里暗的紧。 那些深蓝衣袍的人守在不远处,柳媚儿莫名紧张的很。 昨夜见到那坐竹椅佩戴面纱的人进来客栈房间,好像就没有再出来了。 柳媚儿心里虽然想着黛姐姐,可也不至于擅闯他人房屋去一探究竟。 从廊道进屋的柳媚儿,抬手合上门时。 手中灯盏却熄灭了。 现下屋内门窗紧闭不应当有风啊。 越想越背后发凉的柳媚儿有些心慌的很。 屋内不会有鬼吧! 柳媚儿犹豫的迈动步伐,想要去屋外借盏灯来照明。 颈旁轻飘飘落下一道温热气息,柳媚儿整个人随即动弹不得,甚至连开口说话都不行。 那落在颈后的气息带着些许热度。柳媚儿被亲昵的搂住时,整个人都快吓哭了。 居然还是个好色鬼! 屋外隐隐还能听见堂内漠人们猜拳声,可耳旁呼吸声更是清晰。 当衣带散落至地面时,柳媚儿被吓的哭了。 无声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时,姜苌黛停了原本想要惩戒吓唬她的心思。 姜苌黛替她系好衣裳,便抬手解开她的穴道,打算让她好好跟自己解释清楚。 可没想到她直接就跑了。 有鬼啊! 额 堂内的漠阳端着酒盏看向那慌张从楼道下来的柳大人说:柳大人你是喝醉了么? 这白日里哪来的鬼?一旁的漠人说完跟着大笑。 柳媚儿探着衣袖擦拭眼角的泪认真道:真的有鬼,鬼还 话到嘴旁,却突然间说不出口了。 若是女子说被非礼,那旁人还会在意几分。 可自己对外偏偏是男子,恐怕说出去只会被他们当成笑话。 那鬼难不成对柳大人心怀不轨?漠阳饶有趣味看着欲言又止的柳大人。 这话不出意外的引来堂内不少的大笑,只余柳媚儿无助的很。 因着太过惊悚害怕,柳媚儿接下来都不敢回房。 大半日都只跟漠阳公主待在堂内光亮处。 待夜间漠人们陆续回房歇息,漠阳见那柳大人迟迟不肯动身好奇道:难不成真有鬼? 柳媚儿点了点头。 那便去看看是人还是鬼吧。漠阳指间把玩弯月小刀,心想假若不是客栈里的人装神弄鬼,那可能就是那群来者不善的人闹事。 两人来到廊道尽头,房门仍旧是虚掩未曾关闭。 漠阳抬脚踢开门,一手拎着灯盏入内环顾四周。 柳媚儿不敢进去,只是提着灯站在外边等候。 可好一会也不见漠阳公主从里间出来,胆小的柳媚儿又担心的紧连忙唤:漠阳公主你还好吗? 黑漆漆的房间忽然间没了半点声响,好似就那般将漠阳公主吞噬了。 你怎么不出声啊?柳媚儿心急的只能进了屋,可随即房门便被砰地一声关上了。 啊!柳媚儿顿时吓得惨叫。 暗处里忽地冒出一颗人头,忽明忽暗的光亮照的那人头面目扭曲而狰狞,实在是太过恐怖。 整个人下意识想逃的柳媚儿,腿都吓软了。 哈哈。漠阳捧腹大笑的望着瘫坐在地的柳媚儿,柳大人,你真是太好骗了! 柳媚儿惊慌未定的看着漠阳公主,满脸困惑道:这样吓人很好玩吗? 漠阳点头应:嗯,还不错。 从地面起身的柳媚儿,将屋内灯盏点亮,方才松了口气。 我看你是太胆小了,所以才疑神疑鬼。漠阳检查门窗衣柜,甚至还不忘细心敲了敲床板是否有隔间暗道。 柳媚儿欲言又止道:可是我真的被鬼给 漠阳坐在床榻问:难道你真被鬼给占便宜了? 嗯。柳媚儿指腹抿着衣袍一角,眼角泛起酸涩,只觉得自己对不起黛姐姐。 你是男人,按理来说就算鬼真轻薄了你,那占便宜的也是你啊。 柳媚儿低沉的没有回话,自己可是真真切切的女孩子啊。 分卷(73) 本来要起身的漠阳,没想到忽地看见那门外投落出一道长影,随即将手中弯刀飞了出去。 是谁!漠阳连忙打开门,却发现弯刀失了手。 怎么了?柳媚儿收拾低落的情绪跟了出来。 漠阳捡起弯刀眉头微皱道:方才有一只背后灵偷窥你。 柳媚儿惊恐的看着漠阳公主问:背后灵是鬼吗? 是啊,看来柳大人天生容易招惹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啊。漠阳眼眸狡黠的转动顺势恐吓几句。 那、那我该怎么办?柳媚儿可不想再被那鬼给 话音未落,漠阳公主却进了屋,顺带将门关上道:看来只能守株待兔咯。 柳媚儿不解的看着漠阳公主悠闲的躺在自己的床榻。 嗯,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漠阳偏头望着那呆愣的人,侧身妖娆的躺着唤:柳大人,过来啊。 早在当初被跟踪时,漠阳就很困惑,到底是那一路人非要一直暗中跟着自己不可。 现下看来十有八九那路人是奔着这位柳大人来的。 我、我不去。柳媚儿坐在桌前不敢靠近床榻。 那今夜只能委屈柳大人了。漠阳指腹轻轻一弹,灯盏随即熄灭。 柳媚儿可怜兮兮的坐在黑漆漆的房间冷板凳上,现下是哪里也不敢去。 深夜里窗外的风沙不停,狂风大作使得客栈房屋瓦片都不停的振动。 而此时的姜苌黛更是焦躁不安,那漠阳公主现下正与媚儿同处一室。 媚儿她怎么能如此不避讳! 一夜至天明柳媚儿趴在木桌前睡的腰酸背痛。 漠阳面色失落的从床榻撑起身叹:看来那只背后灵不上当啊。 柳媚儿满面疲倦的问:什么上当? 当然是漠阳觉得若是说出来,或许那只背后灵就能从柳大人言行看出端倪,这是抓鬼的秘法,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总之柳大人不许多问,现下按我说的做,保证抓到那只背后灵。 两人从屋内出来时,不止客栈的店小二看的目瞪口呆,就连随行的漠人将士们都傻眼了。 自家公主不应当喜欢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啊。 众人在堂内用饭,那由人抬着竹椅出房的人第1回 出了房间。 柳媚儿好奇的看了眼,可随即却被扯住耳朵。 柳大人,昨夜累吗?漠阳故作亲切的问候。 不、不累。柳媚儿真的是被漠国公主这般别扭的言行举止给吓到了。 漠阳却不依不饶的挨近过来暧昧道:那我们今晚继续昨晚的是啊啊。 柳媚儿尤如鲠在喉般的难以应话,迅速的坐远了些。 早知道漠阳公主说的是这法子,柳媚儿宁愿被鬼 呃,好像也不行。 这样会对不起黛姐姐的。 哎,你配合下很难吗?漠阳挑眉瞬间变脸。 对不起。柳媚儿也知道漠阳公主是为帮助自己。 漠阳执筷拨弄面前的素菜道:柳大人,喂人家嘛。 这话一出,整个堂内的漠人们气的恨不得举刀砍死那小白脸。 柳媚儿探手掐住自己的腿,只得主动夹了些青菜放入漠阳公主碗里。 一整日下来柳媚儿只感觉自己身心俱疲,不仅是为了应付漠阳公主各种奇怪的言行举动,更重要的是随行的漠人们总是带着极其威胁的目光看向自己。 傍晚柳媚儿还没吃完饭,便被漠阳当中扯着衣袖拉进了屋。 房门一关时,柳媚儿连忙抽回自己的衣袖。 漠阳则贴着门听向廊道里的声响,眉头微皱道:奇怪,怎么没跟来? 柳媚儿坐在桌前哀叹道:要是实在不行,就算了吧。 不行!漠阳一旦生了兴趣的事,那时一定要去做。 这般过了两日,鬼没抓到,柳媚儿却疲倦了不少。 十月里本就夜里有些冷,沙漠里更是夜间冷的紧。 一直趴在木桌睡的柳媚儿,某日清晨发了热。 哎,这荒郊野岭可没有大夫郎中啊。漠阳望着自顾自拧着帕巾敷在额前的柳大人。 柳媚儿难得躺回床榻道:不必担心,只是低热,只要好好休息明日就会好的。 本公主才不担心你。漠阳见她言语清晰,猜想或许也不是什么大病。 毕竟对于一向身体强壮的漠人而言,发热从小到大也很少有过几回。 夜间漠阳离开房时留个心思,特意在门内放至一串细线铃铛,假若有人窜入,自己便能第一时间察觉动静。 风沙呼呼地在窗外而过,柳媚儿额前泛着细汗,面色也带着些许不对劲的红,整个人意识越发不好了。 这边境客栈里本就药物稀缺,现在又逢风沙过境,柳媚儿也知道生病有多危险,心间不免焦急的很。 深夜里姜苌黛探手停在门前,神情却很是犹豫。 她这几日与那漠国公主同进同出,显然就已经将与自己的情意抛在脑后。 那自己何必还要去顾她的生死呢。 当门微开姜苌黛看见那金丝铃铛,想来是那漠阳故意留下的。 身形轻巧的姜苌黛并没有从门前进,而是改道从窗户入内。 外面的风沙虽大,不过姜苌黛勉强还能稳住身。 屋内那快要燃尽的灯盏显得有些暗,姜苌黛缓缓迈步走近床榻,便看见满面细汗的柳媚儿。 她病的比想像中要严重,樱唇变得苍白,眉头紧皱的不曾松开。 该你吃些苦头。姜苌黛探手拿下额前帕巾,替她擦拭脸颊滑落的细汗满是怨念道。 虽然柳媚儿这幅身子比上一世好些,可这连月的长途跋涉,就算是久经沙场的将士也会觉得吃力,更何况是没有习武经验的她。 黛姐姐柳媚儿不知道是自己烧的太厉害,所以眼花了,还是在做梦,媚儿,好想黛姐姐啊。 姜苌黛收回给她擦拭的手,薄唇抿紧几分质问:你想我,就是跟别人远走他乡厮混吗? 柳媚儿却有些听不真切黛姐姐的话,耳朵里嗡嗡地像个不停,只是眼眸直直的望着反复的念叨:黛姐姐 你不要这么看着我。姜苌黛觉得她的这双眼最会欺骗人了。 哪怕是自己竟然都真信了她的甜言蜜语。 越想越心伤的姜苌黛已经不愿意再同她纠缠不清,随即便要起身离去。 不要、不要走柳媚儿指腹无力的握住黛姐姐微凉的手,只觉得舒服极了。 姜苌黛能感觉到柳媚儿烧的厉害,她的手太烫了。 现下若是不管,她会有性命之忧的。 柳媚儿眼眸朦胧的望着黛姐姐倾身靠近,面上露出痴痴的笑。 可当黛姐姐亲了过来,齿间却满是苦涩的药汁时,柳媚儿却无力反抗。 唔 衣衫轻落在床榻旁,犹如火烧的柳媚儿主动拥住冰凉的黛姐姐时,整个人舒服的发出喟叹。 风沙呼啸而过的声音就像是在拍打门窗,这场朦胧而真实的梦境却让虚弱的柳媚儿就像魇足的猫儿一般沉沉的睡去。 一觉睡到午后的柳媚儿醒来时,衣衫早已被更换,榻旁并没有黛姐姐。 可梦境却仍旧在柳媚儿脑海里残留着些许画面,柳媚儿翻转侧身时脸颊潮红不断。 唔,这样的梦好真实啊。 满心都以为是梦的柳媚儿在坐起身时,才察觉身子有些不太对劲。 这般酸涩的真实感受可不是做梦就能有的啊。 柳媚儿满眼都是惊恐的按住被褥,整个人惶恐不安的坐在床榻。 天呐,难道昨夜是那个色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22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9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感谢在20210913 17:16:17~20210914 17:20: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记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卑微狗与赖皮猫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六千一章] 柳大人怎么还没出来?漠阳不耐烦的询问。 随行的漠人们嘲笑不止, 自从午后那位柳大人让人准备热水沐浴入屋,这都快戌时也不见人出来。 天底下就没见过哪个男人这般讲究干净的。 而此时整个人泡在浴桶里的柳媚儿满面哀愁的很,奶白肌肤透出的印迹过分清晰。 真是碍眼的紧。 柳媚儿眼眸泛着红, 心里却是惶恐不安。 如果黛姐姐知道了, 肯定会要和离的。 满身都挠出红印的柳媚儿直到水有些泛凉才离了浴桶。 因着大病初愈面色还有些苍白, 柳媚儿出房去楼下堂内用饭。 漠阳指间拎着酒盏饶有趣味的看着死气沉沉的柳大人揶揄道:这般如花似玉的病弱美公子,真是让人看着心怜啊。 漠人崇尚强壮威武, 尤其是漠人男子最是不喜欢弱这个字。 所以这般话若是对漠人男子提及, 那便是明目张胆的羞辱。 可身为姜国人的柳媚儿并没有理解漠阳公主话里的捉弄,低头吃着米饭, 整个人瞧着像是失了魂。 没能得到意料之中反应的漠阳无趣的很, 只不过是一场小病而已, 你怎么这般无精打采的? 本来好不容易被压下的恐慌与羞愧,突然被这般一问犹如滔滔江水迅速奔涌而来,柳媚儿眼眸不禁泛起红, 因着怕被发现只低着头闷声应:我、我 你,你什么啊?漠阳最不喜柳大人吞吐的性子, 外面的木头都比他有直率。 柳媚儿深吸了口气平缓心境道:我没事。 待与漠国将士完成交结职务, 柳媚儿决定回都城向黛姐姐负荆请罪陈述昨夜的荒唐。 漠阳恨不得翻个白眼说:我看你大概是被病烧坏了脑子, 否则怎么说话都颠三倒四的。 柳媚儿吃着寡淡无味的白米饭应:如若是真的烧坏脑子那就好了。 你这样子真的病好了吗?漠阳深切表示怀疑,视线看向从头到尾连青菜都不碰只顾着啃白米饭的人。 嗯,现在已经不发热了。柳媚儿眼神呆滞的应。 两人谈话声还未落下,忽地一声微弱的咳嗽声从楼道阶梯之上传来。 那坐在竹椅的人被抬着下来,面纱仍旧一直都未曾摘下, 显得很是神秘。 堂内不少人将目光好奇的看了过去,唯独柳媚儿无心去张望。 昨夜里忙碌一宿姜苌黛面色染上些许不对劲的红晕,薄唇却干白的紧。 从堂内吃茶用膳时, 姜苌黛视线悠悠地探向那跟漠阳公主同坐一桌的柳媚儿。 她本来就白皙的肌肤,只要稍稍用些力就能抓出几道红晕。 昨夜她昏迷之际,姜苌黛替她细细检查过一番。 那几日她虽然与漠国公主同住一屋,但是身上并没有欢好迹象。 正因为此姜苌黛才稍稍松了口气,毕竟两女子欢好与男女还是多有不同的。 至少媚儿她没有被旁人碰过身子。 咳咳姜苌黛喝着熬好的药汤,心间止不住想起她昨夜的热情。 大抵是她被烧糊涂了,所以比平日里要主动热情许多,姜苌黛现在想想都有些面热。 可没想到自己却因她而染上了病,姜苌黛不由得叹了声。 待由着暗卫抬进楼上屋内,姜苌黛听见窗外风声小了不少,猜想今夜里应该风沙就要消停了。 夜间的柳媚儿不愿意再回房间,而选择在堂内打地铺。 店小二看着主动过来送死的人,欣然答允搬运被褥的要求。 待漠人们陆续回屋内,柳媚儿躺在拼凑的桌子上,整个人紧紧裹着一层被褥。 不远处摆放着灯盏留以照明,柳媚儿警惕的环顾四周,心里则想着漠阳公主白日提及这家店是黑店的话。 夜深时堂内一片安静,店小二提着刀连同几个伙计逼近睡在桌上的人。 正当众人举刀时,堂内忽地亮了起来。 漠阳指间的弯月小刀没入那店小二额前冷漠道:找死! 漠人本就生的高大,一顿打斗便擒住掌柜等人。 柳媚儿从被褥钻出脑袋,只见堂内乱成一团,横七竖八的倒着些许尸首。 现在醒了?漠阳嫌弃的看着有些懵的柳大人。 他们原来真是匪徒啊。白日里听见漠阳公主提及时,柳媚儿最初还有些不太相信。 先前店小二还很热情替自己整理被褥物件,心里还在想或许他们是逼不得已才做这等黑心事。 现在店小二已经倒在血泊之中,而他手里还紧握长刀。 漠阳对于柳大人的迟钝真是有了新的认知,索性也不再解释什么了。 来人,把他们吊起来。 是! 天朦胧亮时,客栈难得几分亮堂,将大门打开时,柳媚儿看着眼前的风沙景象有些目瞪口呆。 只不过几天却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漠人装备整齐牵着骆驼行进,柳媚儿看着自己的大黑马有些不舍的将它暂时留在客栈。 姜国与漠国的边境处已经很近,若是今日顺利的话,傍晚就能回来的。 走吧,柳大人。漠阳看着仍旧坐在堂内不动声色的那群人,心想他们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呢。 柳媚儿骑上骆驼随行出发,浩浩荡荡的队伍走向荒漠深处的长阳关。 荒漠里每日都是新的地貌,柳媚儿看着望不见尽头的荒漠,心里生起几分惆怅。 十月已是深秋,现如今更是冷的时候,荒漠同样很冷而且风力很大。 大半日过去漠阳眉头微皱的察觉好像目前没有看到漠国兵马的迹象。 而漠阳转过头便看见那尾随其后的人马,眉眼间露出不耐烦低声道:这般烦人,简直是找死! 分卷(74) 荒漠地带有几处极为危险的险境,外人轻易不敢入内,漠阳决意要让他们尝尝苦头。 突然改道的举动传到窝坐在竹椅上闭目养神的姜苌黛耳朵时,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漠阳公主不应该不知道荒漠之中的险境,她是要做什么? 跟紧点她们。姜苌黛压低嗓音说。 是。 随行的岳月蒙着面纱,最初还不解为什么长公主要不辞辛劳的跟着漠阳公主。 可等看见那小白脸驸马时,岳月自然看出长公主大抵是为他而来。 唉,岳月真是不知道那个小白脸有什么好的,长公主非要如此死心塌地的护着。 明明可以直接下调令让驸马回都城却还要自己这般奔波劳累。 岳月看了看前面同漠阳公主交谈的驸马,心中很是怨愤,自己第1回 出任务还为此激动好久。 谁想到竟然就只是办这事,岳月现下都没脸向容悦去炫耀了。 夜色越发暗时,柳媚儿才发觉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长阳关怎么还没到啊? 漠阳公主,咱们是不是迷路了?虽然是第1回 来荒漠,可柳媚儿书看的多啊。 书中记载过若行人荒漠迷路,则必死无疑。 现下秋日里本来就冷的紧,夜间听闻更是会寒冷至极,柳媚儿之前为了出行方便没带什么行囊衣物,身旁只有些许干粮和水。 这片荒漠因为风沙而变了模样,现下恐怕是迷路了。漠阳漫不经心的说着,不出意外的看见柳大人满脸惊慌的神情,眉眼露出璀璨笑意,不过柳大人放心吧,等明日天一亮,只要看见太阳就能找到方向的。 柳媚儿有点不太相信漠阳公主的话,可是四周都是荒漠,自己也寻不到别的法子。 夜间一行人就地安营歇息,漠人们向火堆里喷了些酒,顿时火光亮起来。 火驱散寒冷给予柳媚儿些许安全,探手往热水掰碎有些硌牙的馍,柳媚儿小口的吃着,视线看向不远处另一群人。 似乎自从进了荒漠,他们便一直跟着自己了。 他们也是要去长阳关外吗?柳媚儿好奇的出声。 漠阳轻笑一声,心想柳大人果真就是书呆子,这荒郊野外如果一直被人跟着,那十有八九是要劫财。 今夜柳大人可不要睡的太死。漠阳故意将他们带进这一处迷漠之中,待夜间悄悄的离开,那他们就只能被困在其中等死了。 哎?柳媚儿不解的看着笑得有些恐怖的漠阳公主。 待深夜柳媚儿迷糊的要入睡时,忽地面上被泼了冷水。 漠阳探手按住柳大人的嘴压低声道:别出声,我们现在出发。 柳媚儿傻眼的看着漠阳公主,心想大半夜的去哪啊? 从帐篷里出来的柳媚儿只见漠人们都已集合,他们都是轻装出发,甚至连帐篷都不要了。 一行人趁着夜色离开荒漠,天亮之时岳月才发现他们跑了。 姜苌黛呼吸微热的有些不适咳嗽几声道:别急,按照计划去追便是了。 从夜间紧急赶路的漠人们天亮时停了下来,柳媚儿哈欠连连的望着漠阳公主道:为什么还没到? 荒漠的大雾很深,漠阳眉头微皱道:糟糕,这回可能真的迷路了。 那场几天几夜的大风沙将整个荒漠大变模样,漠阳心下一沉,这下真是玩砸了。 柳媚儿听着漠阳公主的话,一时间还不知道是真还是假,只不过有些懵。 昨夜匆忙赶路柳媚儿连干粮都没顾上,现下身旁只有半壶水。 忽然队伍没有继续行进,漠人们显得有些急躁,漠阳抬头看着头顶的太阳,隐隐听见些许声响,还以为是漠国兵马来了。 没想到转过身却看见跟上来的那群人,漠阳被气的不轻。 岳月蒙着面纱护在最前面没好气的看着跟漠阳公主偷跑的驸马,心想这花心的驸马真是最可恨。 长公主病重心里还着急寻他,可他倒好整日里跟漠国公主勾搭不清。 假若是岳月碰到这般负心人,那恐怕早就一刀砍过去了。 你们怎么找到我们的?漠阳挑眉不解的问。 竹椅之上的姜苌黛因佩戴面纱而无法看清柳媚儿,指腹示意岳月出声。 岳月得意道:当然是因为我们长、主子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咯。 其实岳月也是才知道早在客栈时,长公主就已经让人偷偷给他们随行的骆驼做了手脚。 可惜,现下不还是跟着我们一块迷路了?漠阳眉头紧皱的挑衅。 一旁的柳媚儿却觉得这说话的蒙面女子有些耳熟,总感觉好像那个岳姑娘的语气。 可惜现下两伙人有些不合,各自都已举起手中的利刃。 柳媚儿连忙出声:漠阳公主冷静,现下是多个人多条出路,大家打打杀杀岂不是耽误时间? 沙漠的夜里有多冷,柳媚儿昨夜是领教过的了。 现下一行漠人早已抛下行囊帐篷,若是今夜露宿野外,怕是直接就会被冻死了。 你说得对。漠阳也知道现下荒漠有多危险,如果不快点找到出处,夜里会更难熬,我们不跟这群来历不明的跟屁虫纠缠不休。 你说谁跟屁虫啊!岳月不满的出声。 漠阳握住缰绳冷笑道:谁应谁就是呗。 岳月还欲再出声时,只见竹椅上的长公主轻磕了声,方才停了争执。 现下确实不是吵闹的时候。 两队人马一齐在荒漠之中穿梭,傍晚黄昏之时所见的景象与早间并没有什么不同。 兜兜转转好像又回到了原地,越来越暗淡的天使得众人都有些疲倦,可现下更致命是漠人们没有行囊。 柳媚儿下马时察觉到漠人们眼眸里的杀意,大抵他们已经生起要抢夺那行人物件的心思了。 你们还是感激点我们主子的救命之恩吧。岳月随手扔下他们之前丢弃的行囊。 混蛋!漠阳哪里想到自己会遭受到这般羞辱心中也是气的紧。 深夜里漠人们又累又困,柳媚儿同样是累的紧。 只不过因为不太习惯骆驼皮毛缝制的睡帐内气味,柳媚儿便稍稍打开些透气。 没想到却看见整个地面不断的向下陷,周边的黄沙犹如水流一般往内里灌,柳媚儿惊慌的出声:不好了,大家快醒醒! 这声音传至昏沉沉的姜苌黛耳旁时,才勉强恢复几分清醒。 只见柳媚儿那处营地已经在泥沙陷进去大半截,不少漠人越挣扎反倒越发陷的快。 姜苌黛眉头微皱的起身,足尖轻点的踩着骆驼,探手试图将柳媚儿从泥沙里拉出来。 可柳媚儿下降速度太快了,姜苌黛随着她落进泥沙之中无法挣脱。 啊!眼前一片黑暗之中,柳媚儿摔了下来。 意料之外的柳媚儿并不觉得疼,只不过掌心触及处有些软。 唔,没想到这里面的沙子还有些温热呢。 你的手再乱动,我就姜苌黛面红的厉害,气息因着染疾而有些不稳,嗓音更是嘶哑低沉的紧。 因为四周漆黑一片,柳媚儿根本看不清,只是听见声音连忙松开手满是愧疚道:对不起姑娘,我不是故意的。 柳媚儿跪在一旁等待对方开口,可是黑漆漆的空间里只剩下略微短促的气息,再无旁的声响。 姑娘你、没事吧?柳媚儿不敢乱动只是侧耳听着那方的动静。 姜苌黛只觉得自己头晕目眩的厉害,不由得皱起眉头咳嗽了几声。 因着内里似巨大的空洞,两人说话声不断的被放大,柳媚儿听这姑娘嗓音嘶哑的厉害,猜想估摸是染病在身。 这般想着柳媚儿也顾不得其他,只得小心探近唤:姑娘,我该怎么帮你啊? 姜苌黛缓缓撑起身调转气息道:安静点,别出声。 方才那一下掉落,姜苌黛其实有些受了内伤。 哦。柳媚儿瞬间停了声音,盘坐在一旁。 这里间还算温暖,柳媚儿指腹轻触身旁摸到坚硬的石砖,才意识方才若是没有这位姑娘,自己恐怕得摔成肉泥不可。 好一会四周没有半点声响,柳媚儿担心那姑娘受伤小声唤:姑娘,你还在么? 姜苌黛探手擦拭嘴角渗出的鲜血出声:你在害怕? 嗯。柳媚儿不想一个人待在黑漆漆的地方,这种感觉太过压抑了。 别怕。姜苌黛只能暂时压制紊乱气息,可那伤寒却没有半点法子。 柳媚儿见这姑娘声音低哑的厉害,可说话的沉稳语气却很像黛姐姐。 姜苌黛有些虚弱道:我现下动不了,你自己先去寻路试试。 不行,我怎能丢下姑娘呢。柳媚儿小心翼翼的搀扶起姑娘,鼻间清晰的闻到浓重的药汤味。 柳媚儿将依偎在身侧的大半个人紧紧用手臂护住,而后迈步向一侧摸索前进。 黑洞内脚步声回响,柳媚儿听着依偎在颈旁的人略微急促的呼吸声,有些担心的紧。 姑娘,你可不能有事啊。柳媚儿探手摸了摸尽头的石壁,只能往右边走去。 姜苌黛脑袋依偎在柳媚儿颈窝呼吸有些灼人,意识虽然有些薄弱但还不至于丧失,心想她怎么这般情况还能认不出自己啊。 我若死了,世上也没有人会牵挂的吧。姜苌黛手臂微紧的环住这过于单薄的身段低落道。 只要有家人和友人,自然会有人把姑娘放在心上的。柳媚儿小心的往前迈近。 可我现如今无父无母,平日里最亲近的人,她都、跟别人跑了。姜苌黛略带哀怨的停顿了下,嗓间禁不住咳嗽几声,其中夹杂些许血腥味让人想吐,哪里还有什么人牵挂着我。 柳媚儿一听姑娘如此悲惨的境遇,心间也跟着哀伤几分道:姑娘莫担忧,就算没有旁人,还有在下会记挂姑娘的。 方才若不是这位姑娘替自己垫在下面,恐怕就该是自己深受重伤了。 正当柳媚儿满是自责的时候,耳旁却响起一声轻笑。 姜苌黛见她待素昧平生的姑娘都如此暧昧不清,更是气急攻心。 你倒是个多情种啊。姜苌黛眼眸越发冷了些。 姑娘谬赞了。柳媚儿没能听出来话语的揶揄,满脸认真的解释,只因着方才姑娘的境遇与我亲近之人的身世很是相似,才更是觉得感伤。 姜苌黛微愣的问:那位是你的什么人? 柳媚儿略微害羞的应:她是我已成婚的妻子。 头一回听到她称自己为妻子的姜苌黛先前心间囤积的气倒是消了不少,面色微微缓和几分道:你既然有了妻子,怎么不与她待在一处? 我、我有急事要处理才离开她的。柳媚儿一想到现在的困境,突然害怕可能自己再也见不到黛姐姐。 你可曾想过你的妻子? 想的。柳媚儿眼眸微微泛着热,我每天都很想她的。 姜苌黛神情动容的听着她的回应低低道:那你不该离开她的。 柳媚儿点头应:嗯,如果这回能够出去,我以后就再也不离开她了。 可是柳媚儿一想到那荒唐夜,心间又害怕的紧。 若是告知黛姐姐那必定会生气,可若是隐瞒,柳媚儿自己良心过不去。 那你可要说话算数才是。姜苌黛贴着她温热的面容,才发现自己对于柳媚儿总是有极尽的耐心。 明明在得知她擅自离都城时,姜苌黛气的想要不顾一切的抓她回来。 明明在看见她与漠阳公主暧昧不清时,姜苌黛气的甚至想与她和离的。 可现下她只几句好听话,姜苌黛发现自己就信了。 可是我想或许会出不去了吧。柳媚儿望着黑漆漆的洞内,好似走了许多也不见到尽头,反而好像越走越深。 姜苌黛回了神咳嗽不止虚弱的应:待我恢复些气力,或许能想着法子的。 柳媚儿听着这姑娘有气无力的话,总感觉她还在发热。 姑娘,你既然生病怎么还冒险来荒漠啊? 我来找人。姜苌黛微紧了紧环住柳媚儿的手臂。 这样啊。柳媚儿不由得想等自己化成骨头,黛姐姐会不会派人来找呢。 姜苌黛呼吸灼热的厉害,连带气息也弱了不少,自然也没什么气力说话。 柳媚儿好一会没听见声担心的唤:姑娘,你可不要睡啊。 嗯。姜苌黛无力的应了声,长长的暗夜里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让人无比安心。 或许正是因为陪着自己的是柳媚儿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22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10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感谢在20210914 17:20:31~20210915 17:07: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只快乐的小王八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楚燚、我后羿贼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六千一章] 深不见底的通道虽然比外边荒漠要温暖些, 可是柳媚儿的体力是有限的。 因着无法辨别方向,柳媚儿带着病重的姑娘一直不停歇的走动,整个人气息亦有些急了起来。 姑娘我看这里好像一直都在转圈, 恐怕是内有玄机啊。柳媚儿停了下来将姑娘小心的搀扶靠坐在石壁, 而后自己也累的坐了下来。 因着没有得到身旁姑娘的应话, 柳媚儿偏头正欲张望时,只见姑娘侧身倒在自己怀里。 原本寒冷深秋本该有些冷, 可这姑娘却浑身热的冒汗, 柳媚儿小心的扶起姑娘低声道:对不住,又冒犯姑娘了。 说罢, 柳媚儿小心的探着手背摸索的停在姑娘额前。 太烫了。 姑娘你有没有什么药啊?柳媚儿连忙收回手, 可姑娘已经失去意识, 整个人稍有不慎便会倒下去。 分卷(75) 柳媚儿只得探手搀扶住柔软的身段,满面焦急的念叨:要是再不出去怕是姑娘就要危险了。 母、后不要姑娘似是烧糊涂一般的呢喃着什么。 因着声音断断续续,柳媚儿也没能听清到底说的是什么。 而到后面姑娘彻底没了声音, 孤寂的黑暗里,柳媚儿本就害怕的紧, 可现下只得自己鼓起勇气。 为了节省体力, 柳媚儿小心将姑娘安置妥当细声说:姑娘, 我且去探探路,很快就回来了。 先前绕了一大圈,柳媚儿只模糊的在脑海里有一个口字形的石道。 只不过这石道并不是平缓笔直,而是带有些许坡度,好似极为规律的进行些许的变换, 大抵是有人如此设之。 柳媚儿探手摸着石壁,脚下一步一丈量,心间默默记着距离。 待又是一大圈回来时, 柳媚儿重新回到放至姑娘的原地。 为了验证柳媚儿对于石道内有暗道的猜想,所以很快开始第二轮探测。 可等再回到原地时,那昏迷的姑娘却不见了! 下意识想起鬼的柳媚儿害怕又担忧连忙大声唤:姑娘! 空旷而狭长的石道不断的将声音回放,可是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柳媚儿心急如焚的再次踩进石道,唇间默念:这石道约莫是按照先天八卦图而设,先乾九而后兑四,现下只能试试了。 从石道再次出发的柳媚儿,一步步的踩着石阶,嘴里碎碎念叨着:离三而后震八 当脚下停在一处松动的石块时,柳媚儿冷不防的滚落进狭小的滑道之中。 啊!随着扑通一声响起时戛然而止,柳媚儿落进水潭之中,整个人喝了好几口水,慌张的忙扑闪手臂。 等一身湿淋淋的从水潭爬出来,柳媚儿已经是精疲力尽的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现下也不知那姑娘生死如何,柳媚儿满心自责的撑起身。 这处水潭周边有坡度,好似有阶梯可上,柳媚儿摸索爬上去,从半开的石门出来出来时,整个人忽地被搂住。 媚儿,是你么?姜苌黛有些心惊的询问。 先前不知为何忽然间落了水,昏迷之中的姜苌黛被冲上水潭边,醒来时见不到柳媚儿心间满是担忧。 柳媚儿突然被搂住,心眼都悬到嗓子眼,又听到这姑娘如此亲昵的唤自己还有些懵。 只不过这声音太过嘶哑,柳媚儿才没听出来是黛姐姐。 姑娘,你方才去哪了? 柳媚儿完全动弹不得,只能仰着头拉开距离询问,还有姑娘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啊? 姜苌黛薄唇微抿紧几分满是怨念松开搂住她的手道:你这人真是呆头呆脑,笨死了! 柳媚儿无辜的望着眼前一团黑,心想这姑娘怎么突然间生气了啊? 这一点倒是跟黛姐姐挺像的呢。 姑娘你还在么?柳媚儿完全看不见人影,只得开口问。 不会突然又消失了吧! 姜苌黛虽然看不清她的样貌,只不过能够听见她的声音来判断她的位置,无奈的探手握住她的手腕嗓音哑的厉害出声:这边走吧。 柳媚儿完全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整个人被牵着往左侧走去。 那握住自己的手很冷,柳媚儿才想起这位姑娘还在生病呢。 两人顺着左侧走了很久,柳媚儿腿脚酸软的厉害,气息微急的出声:等一下,姑娘请慢点走。 姜苌黛微微停了下来,探手摸索已经到尽头的石墙应:我们好像走进死路了。 对不起。柳媚儿本想救姑娘,没想到却因为自己而误打误撞的进了末路。 你、我本就不相识,现下有什么可道歉的?姜苌黛也知道自己的嗓音约莫比老妪还要沧桑,柳媚儿现下慌乱一时听不出来也怪不得她。 柳媚儿累的挨着墙认真道:如若姑娘不是为救我,现下不至于落到这般困境之中。 姜苌黛见她总是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心间已有些不悦。 我救你是我自己的事,你无需多言。姜苌黛说着禁不住咳嗽几声。 柳媚儿见自己的手仍旧被姑娘握住掌心有些别扭道:姑娘,能劳烦你松开我的手吗? 随你吧。姜苌黛索性松开手,随后盘坐在她身侧舒缓气息。 安静的石室内,柳媚儿拧着自己衣裳水渍,隐约的感觉到身旁姑娘好似又不高兴了。 两人好一会都没有出声,柳媚儿探手小心的握住随身佩戴的桃花玉吊坠,隐隐还能感觉些许暖意。 现下如此困境,怕是要葬身此处。 柳媚儿腹部亦是饿的紧,不由得叹了声。 姑娘,我有一事想拜托你。 姜苌黛眉头微皱的睁开眼应:什么? 我自知没什么长处,身子也比不得姑娘这等习武之人厉害,想来定然会拖累姑娘,所以想提前交待下身后事。柳媚儿取出随身的桃花玉,犹豫的出声,如若姑娘能有幸逃出去,烦请将此物交于都城长公主府。 当那桃花玉吊坠放置姑娘掌心时,柳媚儿满心诚恳的说:我此次在外犯了大错,已是对不住我家妻子,还请告知她早些另寻良配。 而和离书则放在柳媚儿屋内软枕,想来常氏若是得知消息,必定知晓该怎么做的。 你现下还活的好好的,何必说这等晦气话!姜苌黛眉头紧皱将桃花玉吊坠还给她,再者若是你犯了大错,那该自己去道歉,我、我这等外人怎好交待。 其实姜苌黛方才想说的是我也不会答应和离。 暂且不说不甘心让她与旁的女子逍遥快活,再来姜苌黛也不舍得她就这般同自己再也不复相见。 柳媚儿宝贝的捧住桃花玉吊坠自责的应:姑娘说的也是,方才是我莽撞了。 好险,方才差点就把桃花玉给摔了。 姜苌黛收敛气息道:你方才说的犯大错是什么? 与人偷欢?还是与人私奔? 虽然两者姜苌黛都不能原谅,可自己想要知晓媚儿为什么会选择背弃自己。 这些年姜苌黛从不曾亏待过媚儿半分情意,她怎能狠心辜负自己。 我、我柳媚儿一想起那夜的荒唐梦,心间就堵的慌,更是难以启齿。 前些日见你与那漠人女子同进同出,两人似是亲昵的紧,莫非你犯的错就是背着妻子在外寻欢?姜苌黛见她吞吞吐吐,索性趁着她没认出自己直白的问出心中久积聚的困惑。 柳媚儿连连摇头应:当然不是,姑娘可别误会,我们是清白的。 姜苌黛见她一口否决,心间稍稍松了口气。 你这般遮遮掩掩不提究竟犯了什么错,实在很让人相信。姜苌黛想听听她到底是犯了什么事,以至于现下这般困境都不愿启齿。 我、只是怕姑娘不相信。柳媚儿双膝并拢整个人缩成一团,脑袋低垂枕在手臂眼眸泛起红低沉道,前些日我在客栈发烧昏迷,那夜里被鬼给、碰了身子,已是对妻子不忠了。 悄然无声的黑暗里忽地传出一声轻笑,而后紧跟着便是几声咳嗽。 姜苌黛薄唇止不住上扬,好在现在四周黑漆漆的媚儿她看不出自己的神情变化。 姑娘你果然不相信吧?柳媚儿沮丧的叹了叹,指腹细细摩挲桃花玉吊坠,可是那夜里真的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我哪还有脸再去回都城啊。 说着,柳媚儿声音越发哽咽起来。 你、你别哭。姜苌黛有些慌了。 虽然知道她一直似木头般的性子,可没想到她竟然还真信世上有鬼,真是过分可爱了。 柳媚儿听到安慰声后越发委屈的哭了起来。 姜苌黛无奈的摸索靠近过去,探手轻环住那缩成一团的人,低头亲了下她的额旁念叨:傻瓜,你怎能真相信世上有鬼啊? 突然被亲的柳媚儿有些懵,这姑娘说法的语气和亲昵动作真的好像黛姐姐。 姑娘,你不能亲我的。柳媚儿试图拉开距离,可却没有半点成效。 姜苌黛自然是不肯松手,只得逼近过来道:媚儿,你难道没有闻到我身上的赤霞海棠花香吗? 柳媚儿一直就很是喜欢这般味道,有时还会粘人挨近过来嗅嗅。 这突然的话让柳媚儿有些半信半疑,当真听话的挨近的闻了闻。 两人衣裳都已被水浸湿,按理该闻不出什么香味的才对。 可没想到水流冲去姑娘周边的药汤味,却还残留几丝很浅的清香。 自小就闻习惯的柳媚儿,很是灵敏的捕捉到微弱的清香。 真的是黛姐姐么?柳媚儿听着声总觉得差距太大了,一时还有些不太接受。 姜苌黛指腹捏住她的耳垂,薄唇轻启道:你衣领两寸下可有一处黑痣? 柳媚儿眼眸轻眨了眨,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已经有些相信了。 毕竟自己这般私密位置,除却常氏和常姨也就只有黛姐姐知道的。 可是黛姐姐的声音不是这样子的。 我现下染了病,嗓子咳的哑了,自然说起话有些不一样。姜苌黛见她没想先前那般抗拒自己的接近,转而放缓僵硬的身段,这才松了口气。 黛姐姐,媚儿对不起你。柳媚儿眼眸泛着泪光脑袋埋在黛姐姐颈窝。 姜苌黛紧了紧搂住她的手满是认真应:你确实对不起我。 柳媚儿心惊的扬起头问:那黛姐姐要跟我和离吗? 和离,你想都不要想了。姜苌黛指腹捏了捏她的脸蛋,见她哭的鼻音略重又不忍下重手,只得改为指腹擦拭她满面的泪水,其实你那夜生病是我在照顾你,那些印迹也是我留下的。 什么? 怎么你不愿意被我碰?姜苌黛挑眉已然有些不高兴,你一言不发的离了都城,我这笔账可还没跟你算呢。 柳媚儿哪里想得到自己这段时日忧思伤神竟然成了庸人自扰。 我没有不愿意。柳媚儿声音小的可怜,指腹捏住黛姐姐衣裳,整个人显得娇柔紧,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黛姐姐不愿以真面目示人? 你还敢问。姜苌黛指腹捏住她的耳垂满是嗔怒的数落,你抛下我千里迢迢去送漠国公主,难道还要我亲自来寻你才肯回都城吗? 柳媚儿虽然看不见黛姐姐样貌,可仍旧机灵的感觉到黛姐姐的怒火,嗓音更是小了些应:对不起。 姜苌黛见她倒是应承的极快,唇间旁的指责话语也都说不去口了。 毕竟自己也间接害的她这段时日担惊受怕,想来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你只知道对不起,可曾想过我会担心你跟旁人一去不复返?姜苌黛是真怕她就那般跟别人跑了。 柳媚儿茫然的出声:可是我没有想过不回都城。 姜苌黛松开捏住她耳垂的手清冷道:现如今这般困境,你还要对我隐瞒到何时去? 什么隐瞒啊?柳媚儿小心的主动挨近了些。 还能有什么,自然你跟旁的女人私会的事。 柳媚儿满脸震惊的张大着嘴道:我没有跟人私会啊。 天知道柳媚儿被这莫名其妙的话弄的有多慌。 我问你,乞巧节那夜你与谁在一处?姜苌黛见她如此狡辩,心生悲凉愤怒的质问。 乞巧节那夜,我是随从漠阳公主在都城闲逛呢。柳媚儿想了想应。 你说什么?姜苌黛没想到柳媚儿会说她是在招待漠阳公主。 可是漠阳公主来都城之前,她就已经与那个女子在莲花盛宴接触过,那时漠阳公主可还没入都城。 她分明是在撒谎。 柳媚儿感觉到黛姐姐传来的强压,心口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可是没做过的事,柳媚儿自然是不会承认的。 我真的是在招待漠阳公主,那夜里去了好些小吃摊贩,黛姐姐若是不信,大可差人去盘问摊贩。柳媚儿一时委屈的很。 姜苌黛沉下心来问:好,乞巧节那夜暂且不提,可是莲花盛宴漠阳公主还未到都城,那夜你与一女子私下亲昵,这可是我亲眼所见,你如何解释? 莲花盛宴我哪有跟人亲昵啊?柳媚儿真真没想到黛姐姐会说出一个又一个自己都没听过的事,那夜我吃了漠国香料辣的肚子疼就离席去如厕,后来一个人在廊道遇见缠人的舞姬,而后我因为 话说着说着,柳媚儿想到好像那时漠阳公主威逼自己的时候,确实说过要自己亲她的言语。 原来那时黛姐姐就凑巧的听见了啊。 你怎么不继续说了?姜苌黛眼眸满是哀伤,指腹拽紧身侧衣裳,媚儿,我因为信你才给了你一次又一次的机会,可结果却换来你一次又一次的欺骗。 或许当时就不该想着息事宁人,而是直接派人把那佩戴面具女子给抓了才是。 柳媚儿连忙出声解释:真的不是这样的,那个佩戴面具的女子也是漠阳公主,那时她提前进了都城,我无意间撞见她的。 漠阳公主的行程一直都有官员汇报,她如何提前能进都城?姜苌黛怀疑柳媚儿是在包庇那个女子。 这个我、我也不知道她如何进的都城。柳媚儿烦闷的皱起眉头,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到如何解释。 姜苌黛长叹一声应:你实在不愿意说,大可不开口,何必要编造如此拙劣的谎言来欺瞒我? 柳媚儿连连摇头,可又想着黛姐姐看不到,只得探手主动抱住黛姐姐冰冷的身段,仰头亲了下绵软的薄唇认真道:我可以发誓,从来没有喜欢别的女子。 你发誓有用吗?姜苌黛抿了抿薄唇,探手轻抚她的侧脸,心间却已经有些累了,媚儿,你要是喜欢那个女人就该诚实告诉我,难道你要跟她一辈子躲躲藏藏吗? 分卷(76) 那黛姐姐怎么样才肯信我呢?柳媚儿束手无措的望着对于自己的亲昵没有抗拒却也没有表露欢喜的黛姐姐。 心间突然升起可能会失去黛姐姐的危机。 我不知道。姜苌黛叹了声,自顾自拉开距离,总之现下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柳媚儿只能松开捏住黛姐姐的衣袖,满眼都是止不住的委屈。 两人忽地安静下来,柳媚儿跟在黛姐姐身后缓慢行进,可掌心却空落落的。 黛姐姐以前都会牵自己的手,现在却不会了。 对于方才黛姐姐的询问,柳媚儿也很是无奈,心中只能想着或许找到漠阳公主一切就能迎刃而解。 可现下难就难在漠阳公主等侍卫也都不知踪迹,柳媚儿摸了摸不停叫唤的肚子。 看来至少是在这地下待了有一天一夜了。 两人重新绕回水潭处,改而往右侧走去,柳媚儿不是习武之人,所以眼睛看不见,几乎旁的行动都要慢许多。 很快柳媚儿察觉自己都要听不见黛姐姐的脚步声时,下意识想要开口去唤。 可一想到黛姐姐对自己的不信任,柳媚儿又觉得自己不能开口麻烦黛姐姐。 只得兀自低垂脑袋慢慢走的柳媚儿,直到脚下忽地踢到有些软的东西,方才停了下来。 柳媚儿探手摸索时,指腹触碰到人的脸,吓得大叫一声:啊! 原本想要故意冷落柳媚儿的姜苌黛急急回转身去寻人。 媚儿,你受伤了么?姜苌黛探手寻到柳媚儿时才隐约闻到一股血腥味,担忧的想要去探她的脉搏。 我没受伤,这里有尸首,柳媚儿牵着黛姐姐的手往那已经凉透的尸首碰了碰。 姜苌黛松了口气,冷漠的从她掌心收回手,转而检查这名倒地的尸首。 待摸索尸首腰间佩戴的束袋里的火折子时,姜苌黛轻吹了吹。 漆黑的暗道里亮起些许光,柳媚儿为眯着眼适应着光亮,偏头望着尸首才发现原来是随行的漠人。 大抵他们也是误打误撞的进了这石道,这人或许是踩中别的机关才从高处摔下来的吧。 咳咳。姜苌黛咳嗽几声,面色有些潮红,你将他身上能拿的东西都带上,应该会有用的。 嗯。柳媚儿将漠人身侧的水囊和干馍挂到自己身侧,而后拿起身旁的一把剑看了看。 姜苌黛见她忽地扒拉起这漠人的衣裳,眉头微皱的出声:你这是做什么? 柳媚儿解着漠人的外衣笨拙用双手递过去说:他们外间的衣裳很保暖,黛姐姐先讲究用着御寒吧。 你姜苌黛其实想让她用,可是见她这般坚持,只得自己接过漠人大袄。 待柳媚儿用剑将漠人里衣划成条,而后缠绕在剑鞘外边。 漠人随身都会佩戴酒,柳媚儿将衣物团沾了些酒说:这样就可以用来做火把照明了。 姜苌黛披着漠人大袄应:你怎么会这些? 以前沙城随军守城时,将士们都都这样做。柳媚儿点亮了火把应着。 火把迅速照亮两人周边,姜苌黛并未多说什么的往里行进。 柳媚儿面容上的笑意淡了不少,只能眼巴巴的跟在身后,心想黛姐姐这回跟以往的生气不一样呢。 如果是平常柳媚儿只要道歉讨好,黛姐姐就不会再生气了。 可现在黛姐姐甚至都不愿意多看自己一眼。 你过来。姜苌黛偏身看着离身后不远处的人。 柳媚儿眼眸亮了些小跑凑近,只见黛姐姐将那漠人大袄罩在自己身侧。 姜苌黛抬手给她系紧衣带,别扭的避开她的眼眸冷漠道:我不喜欢漠人过于浓厚的体味,你自己用吧。 额 满心欢喜的柳媚儿瞬间眼眸暗淡了不少。 黛姐姐把不喜欢的东西给自己,是不是也意味着不喜欢自己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16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7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感谢在20210915 17:07:17~20210916 16:55: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卑微狗与赖皮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丑爻与泽猫.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六千一章] 狭长的石道内很是安静, 柳媚儿看向独自举着火把走在前面的黛姐姐,心里尤为难受。 待穿过曲折的石道眼前忽见开阔,诺大的石室内里摆放不计其数的武器, 从大刀短剑到□□□□应有尽有。 这里居然有兵器库。柳媚儿低头看了看地面布满灰烬, 猜想应该很久没有人来过此地。 荒漠深处有这么一处庞大的石室, 很难不让人猜想或许此地藏匿谋逆反贼。 毕竟荒漠是姜国漠国以及凤国三国交界处,因着地形险峻素来没有王国派守兵马。 姜苌黛仰头看着整间石室的构造, 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 看来这里也没有出路。 柳媚儿又累又饿的倚靠墙壁, 因着走了不知道多久,现下腿脚还有些打颤。 石室除却兵器再无旁的东西, 柳媚儿饿的想起先前从漠人随身囊中取出的干粮和水。 可惜这些干粮和水还不足以够两人吃上一顿, 自然柳媚儿也不会擅自开动。 姜苌黛将火把拿起, 转身走向坐在石阶的柳媚儿道:走吧。 嗯。柳媚儿咬紧着牙起身,没敢说自己已经累的走不动了。 毕竟本来就惹的黛姐姐不高兴,现下若是再多事, 恐怕只会惹得黛姐姐越发厌了自己。 两人越往深处走,所见的武器盔甲越多, 不过石道倒是宽敞不少, 估摸够两辆马车并驾行驶而过。 柳媚儿撑着墙壁行进, 一手举着方才石室捡来的灯盏,视线瞥见墙壁的彩色壁画时,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浴火重生的凤凰壁画栩栩如生,地上的人们满是崇拜的追随,其中唯一站着的人是位女子, 好似很是受众人敬仰,而女子额前有一点红。 一幅幅辽阔的壁画展现眼前时,柳媚儿猜想或许这里从前居住很多的人, 而壁画则记录她们当时盛景。 古书中曾见过有记载,荒漠数千年前或许曾经是一片辽阔湖泊,那时荒漠四周是绿树成荫,房屋临河畔萦绕,最是适合人们长期居住。 可现如今绿洲已成荒漠,这些人也不知踪影,柳媚儿不由得感概残酷。 媚儿?姜苌黛见身后人脚步声越发弱了些,方才停了下来。 嗯。柳媚儿移开视线,望着暗夜尽头唯一的光亮,稍稍缓过心神迈步走近。 姜苌黛见她步履不稳,猜想她兴许是累了。 毕竟柳媚儿不是习武之人,这接连不断的行进,她应是吃不消的。 两人停在一侧的石室,姜苌黛见其中有简陋的石床出声:暂时在这处歇息吧。 柳媚儿随之入内拘谨的坐在石室一旁的石桌,因着衣衫半干半湿而难受的紧。 啊切!喷嚏突然响起时,柳媚儿尴尬的紧。 姜苌黛见此起身去外间,将那些武器的木制折断,增设一处火堆用来给她烤火取暖。 柳媚儿望着黛姐姐兀自搭着支架全然没有要同自己说话的意思,只能继续保持安静,尽可能减少自己的存在。 猩红的火光亮堂起来时,石室内里暖和了不少。 姜苌黛将自己外衫取下烘烤,望着一动不动的人只得出声:你把衣衫解下来给我。 啊?柳媚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说你想穿着湿衣入睡? 柳媚儿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探手解下漠人大袄的衣带。 待一层层衣衫解下来,柳媚儿指腹停在里衣衣带,犹豫的望着正在替自己烤衣裳的黛姐姐。 怎么了?姜苌黛见她没了动静不解的问。 没、没什么。柳媚儿红着脸侧身解下衣衫,心想反正黛姐姐又不是旁人。 看,便看了吧。 原本以为她有事的姜苌黛,没想会看见她解下里衣的纤瘦身段,视线微停的落在那奶白肌肤,心间微微一愣。 寻常女子到柳媚儿这般大时,大抵都已为人母,自然身段也越发丰腴了些。 可柳媚儿却仍旧纤瘦的紧,好似仍旧是她十五六年岁的身段,姜苌黛视线打量了会。 嗯,看来她这段时日真是廋了不少。 只见她弯腰伸手递衣裤之际,骨骼更是突出尤为的明显。 你把外衫披上吧。姜苌黛接过她的衣裤时,顺道递给她干透的外衫。 柳媚儿红着脸没敢看黛姐姐,只笨拙的系上外衫衣带,拘谨的并拢纤细双腿。 方才黛姐姐的视线看的柳媚儿紧张的很。 姜苌黛见她那般害羞,自然也就没有再去看她。 等将她的衣裤烤干透了,柳媚儿穿戴整齐方才重新回到火堆旁。 黛姐姐也去换下衣裳吧。柳媚儿鼓起勇气的主动开口。 好。姜苌黛随即起身应。 柳媚儿羞红着脸没敢去看一侧的黛姐姐,可视线却忍不住瞥向投落石室墙壁的窈窕身影。 当纤纤玉手将衣衫递过来时,柳媚儿只簌的看了眼,顿时脸红心跳的厉害。 散落长发的黛姐姐面容瞧着有些清冷,墨发却反而衬得黛姐姐肌肤白如冰雪,哪怕黛姐姐披着外衫,柳媚儿都止不住遐想连连。 两人也不是没有过亲热,柳媚儿自然也是见识过黛姐姐偶尔显露的柔媚之情。 可这般半遮半掩之间,反倒越发勾人的紧。 柳媚儿越想面色越热,眼眸飘忽不定的转动。 整个石室内忽地安静只剩下火堆里的木头燃烧的喀吱声响。 姜苌黛见她发呆的望着火堆,好似对自己没有半点在意,心间多少有些不悦。 好不容易衣裳终于干透,柳媚儿眼睛都快被火烤的要融化,连忙将衣裳递过去。 黛姐姐快穿上吧。石室内温度变化虽然不大,可现下已经是深秋,本来就有些冷了。 衣裳穿戴整齐的姜苌黛兀自生着气也不愿意再出声,只靠着墙闭目养神。 先前的发热全靠姜苌黛硬生生熬过去,现下姜苌黛同样是疲惫的紧。 柳媚儿见黛姐姐闭上了眼,自然也不好再出声。 毕竟现在黛姐姐不愿意跟自己亲近了,柳媚儿只得蜷缩身子躺在火堆不远处。 心间思绪万千,可是当疲惫涌上来时,柳媚儿也就顾不得其他。 一觉睡到肚子咕噜叫唤时,柳媚儿隐约闻到熟悉的煎蛋香,眼眸缓缓睁开。 没有熟悉饭菜暖汤,自己仍旧在石室躺着。 不远处的火堆又添上不少被折断的新木,而黛姐姐仍旧冷冰冰的坐在另一处。 柳媚儿失落的撑起身,只觉得饿的手脚都提不起力气。 黛姐姐,要不我们吃些馍吧? 好,你先喝口水。姜苌黛见她唇瓣干的厉害提醒道。 嗯。柳媚儿抿了小口水,而后打开那张馍,小心的对半掰开,可惜有一半馍碎了,便将那稍稍完整的馍用油纸包着递给黛姐姐。 姜苌黛接过还不到掌心大小的馍,只见柳媚儿已经将她自己手中剩下的碎馍都塞进嘴里。 柳媚儿细细咀嚼吃的很慢,一次次又灌些水,很快肚子就不叫唤了。 馍虽然不够吃,可是加上水也够顶饿了。 两人从石室出来,继续往深处行进,因着内里越发宽敞,石道四通八达的让柳媚儿害怕会走丢。连忙紧跟着黛姐姐。 这里好大啊。柳媚儿仰头望着其间还有街道房屋,这里更像一座地下城啊。 姜苌黛并未应话,而是将视线停在不远处隐隐闪过的光亮,下意识警惕的探手搂住柳媚儿躲进一侧巷道。 柳媚儿手里提的灯盏被吹灭,眼前瞬间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别出声。姜苌黛压低声音附在她耳旁叮嘱。 嗯。柳媚儿点了点头,乖巧的依偎在黛姐姐怀里。 那零星的谈话声清晰的传来时,柳媚儿望见一队深红衣着打扮的人马从巷道里穿过。 那些人手上有不少武器,而且说话的口音也很奇怪。 直至当看见漠阳公主和她的随身侍卫被用绳索绑在队伍后面。 柳媚儿惊讶的想起这一行人的衣着打扮跟昨日石道的壁画很像。 而且这一行人的首领是名蒙面女子,那女子身侧配有双刀,眉间一点红,看起来身手应该就很不错。 待光亮越来越暗,那行人身影消失在街道,柳媚儿偏头想要询问黛姐姐怎么办。 没想到唇瓣轻触黛姐姐的脸颊而过,柳媚儿顿时羞红了脸,连忙开口: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姜苌黛见她如此疏离自己,微抿紧薄唇应:算了。 说罢,便松开搂住她的手,从巷道里出来。 刚才漠阳公主她们也被抓了,黛姐姐我们要不要去帮忙啊? 柳媚儿胆小的跟在身后。 去。姜苌黛不能让她们把漠阳公主给劫了去。 否则姜国与漠国恐怕就很难融洽往来了。 两人一路尾随跟着那行人进了一处地下深井。 这井内并没有水,反而内有乾坤。 柳媚儿猜想这行人应该是有备而来,否则像自己与黛姐姐这般无心掉落的人,恐怕无论如何都很难想到这口枯井里还有这般深的通道。 黑漆漆石道很是宽敞,漠阳看着这群人对石道里路很是熟悉便出声:我们真是行商的商人,你们为什么不信? 少废话!那利剑落在漠阳颈旁,其余的漠人们很是愤慨。 可漠阳用眼神制止他们的举动,这群人既然能够装备整齐的进来,那想来应该了解出路在哪。 现下还不是暴露身份打草惊蛇的好,先看看对方要做什么再做打算。 我听你们说话的口音,莫不是凤国人?漠阳不动声色的打听。 那为首的红衣女子蒙着面纱露出一双极为灵动的眼眸,腕表系着一串银白铃铛应:寻常商人可不会偏离长阳关数十里之远来到这里,你没有说实话。 分卷(77) 没想到一眼被识破,漠阳只觉得这女子的眼神就像沙漠里鹰一般毒辣精准,只能打着马虎道:实不相瞒我们迷路了,这才掉进这处深不见底的鬼地方。 红衣女子指腹握着从漠阳身侧搜出的弯月小刀,视线又落在她身侧的长鞭,轻笑一声道:听闻你们漠人有一位誉为可与太阳媲美的漠阳公主,现下看来不过如此。 你!漠阳咬牙切齿的望着这位女子,因此猜不出她到底是试探还是真的看出自己的身份,只得改口,你说什么? 呵红衣女子笑了笑,却没有再搭理她,只是派人将她捆的再严实些。 毕竟听闻漠国公主身手了得,若是能把她带回凤国,想来母皇一定会很高兴。 一行人又走了半日,才停在一处巨大的石门前休息。 漠阳被捆的跟粽子似的,只能干瞪眼的望着那正擦拭长剑的红衣女子出声:哎,你们凤国人跑到这荒漠深处来做什么? 红衣女子并未看漠阳,而是瞥了眼暗处的街道,总是隐隐的察觉有人跟在身后。 那街道角落柳媚儿被黛姐姐一把拉回,整个人惊险的很。 刚才差点就被那红衣女子给抓个正着了。 姜苌黛同样是松了口气,方才柳媚儿要是露了馅,恐怕现如今的处境,两人也只会落得跟漠阳一模一样的处境。 黛姐姐我们要怎么去救漠阳公主啊? 等她们歇息再说吧。姜苌黛不想带着柳媚儿去打打杀杀,否则自己都施展不开手脚。 待那一行人陆陆续续熟睡,姜苌黛给柳媚儿寻了一处隐蔽屋内。 我想去帮忙。柳媚儿不放心的出声。 姜苌黛犹豫的应:你不会武功,还是待在这等我吧。 柳媚儿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黛姐姐消失在漆黑的石道。 原本一直装睡的漠阳睁开眼,试图解开绑住手脚的绳索。 没想到忽地有人靠近,那蒙着面纱的人正是客栈跟踪的女子。 来了!那行人迅速拿起武器迎战。 姜苌黛并不想与她们动手,可没想到她们醒的如此快,一时还很是困惑。 漠阳连忙出声:先替我们解开绳索啊。 快点走。姜苌黛执剑斩断漠阳手腕的绳索。 漠阳这才得以施展手脚,顺道将几位漠人一并解开。 漠人们身高马大一旦动了手,很快就打成一团。 没想到今天真热闹啊。话音声响起时,铃铛声随即响起。 姜苌黛在看见柳媚儿被红衣女子指腹扼住脖颈时而失了手呢喃道:媚儿! 柳媚儿哪里想到自己听话蹲在角落,居然也会被抓到。 不想这位公子死的话就放下兵器! 红衣女子威胁道。 姜苌黛将剑抵在漠阳颈旁,示意她让漠人们放下兵器。 漠阳心里气的想杀人,可又不得不放下兵器笑道:别激动,咱们至少是一路人啊。 一行人重新被捆住,甚至每个人都被强行喂了药。 哎,我们跟你们无冤无仇,何必要毒死我们不可?漠阳从前就听闻凤国女人极擅长下蛊种毒,自然也是慌的紧。 红衣女子提起剑逼向漠阳道:漠阳公主,你应该听闻过十五年前漠国大军进攻凤国造成的屠城杀害吧? 漠阳突然被问的哑口无言,那场进攻确实是父皇下的令。 你早就知道本公主的身份,那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们?漠阳心想这红衣女子要真想杀自己,那早就杀了。 现下既然还留着自己,想来应当是留着做谈判筹码的吧。 红衣女子眼眸没了笑意,将剑锋没入漠阳肩胛,顿时弥漫的鲜血染红衣裳,你以为我不想杀,要不是你们漠国占着我们凤国的地,早就拿你们的项上人头祭奠无辜死去的凤国百姓亡灵。 漠阳咬紧牙故作轻松道:那场战场输赢已定,自然生死由命,你们凤国将领没用,怪我们漠国做甚? 嘶地一声响起时,那剑没入漠阳的肩胛。 红衣女子随即阴冷的抽出剑应:再多说一句,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一旁的柳媚儿看的是心惊肉跳,连带自己的肩胛都有些隐隐作痛,没想到这红衣女子如此凶狠。 好在柳媚儿读书读的多,姜国近百年一直都只有被其余五国进攻的份,从来没有能力反攻其他五国。 而黛姐姐辅政这些年也只跟庆国过招,现下与其他四国来往都还算融洽。 你们是?红衣女子迈步走了过去。 柳媚儿见黛姐姐本就发热不退,现下服了du药,好似难受的紧,心里越发自责。 假若不是因为自己被抓,黛姐姐才不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这般想着柳媚儿连忙挡在黛姐姐身前应:我们不是漠国人。 红衣女子挑眉看着这两人的衣着打扮应:我知道,你们是姜国人。 嗯,请你放过我们吧。柳媚儿担心黛姐姐会受不住毒。 你可以放过,但是她不行。红衣女子将剑指向这位羸弱书生身后的女子,方才她伤了我的手下,自然不能轻易放过她。 柳媚儿心急的将自己移到红衣女子的剑锋前应:她已经受伤了,你不能再伤她,我来替受罚可以吗? 姜苌黛气息孱弱的看着柳媚儿纤瘦的身段,心间忽地有些相信她先前说的话。 方才那漠阳公主被伤,她都不曾出过声。 可现下她为了自己,却愿意挺身而出,想来还是自己对她更重要的。 红衣女子饶有趣味的看着这名羸弱公子出声:你没有半点武功,若是挨了我一剑,恐怕就活不了,难道你不怕死? 柳媚儿眼眸微闪的看着那还滴落鲜血的剑锋应:我不怕的,只要你能放过她就好了。 真有意思,你与她是什么关系? 我们已成婚多年了。柳媚儿略微腼腆的应,耳朵一下红了起来,整个人都不敢看身后的黛姐姐, 红衣女子有些意外出声:行吧,那就你来受罚。 当长剑刺向柳媚儿时,柳媚儿吓得闭上了眼。 可没想到并没有等到意料之中的疼痛。 姜苌黛赤手握住剑锋,鲜红的血液顺着掌心而低落,嗓音低哑道:凤国公主贸然杀我姜国官员,难道是想向姜国宣战吗? 柳媚儿睁开眼看见黛姐姐满手都是鲜血,眼眸迅速泛起了红。 你怎知我的红衣女子话语戛然而止改口道,你真是姜国官员? 嗯,我有官印。柳媚儿从身侧佩囊里取出官印。 红衣女子看了看那官印,心想姜国现如今国力日渐强盛,凤国要想报漠国一雪前耻,那总要与姜国友好往来。 现下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好,那我就放你们一马! 姜苌黛松了手,无力的倚靠着柳媚儿低低念叨:你真是傻,她那一剑你怎么可能受得住。 柳媚儿担忧的替黛姐姐按住不断渗血的掌心,眼泪似豆大般的滴落,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 黛姐姐要是死了,那我也不活了。好一会柳媚儿固执的说着。 姜苌黛看着替自己包扎伤口的人忍俊不禁道:你不活,那谁来给我送葬? 柳媚儿想了想只得改口道:那我先给黛姐姐安排好身后事,再来陪黛姐姐。 傻瓜,常氏难道你也不管不顾了? 我 柳媚儿被问的愣住,一时竟不知怎么回答。 是啊,自己还要照顾常氏养老呢。 够了。姜苌黛探手轻抚她的侧脸,眉眼间柔情似水,其实你不用说,我也明白你的心意。 姜苌黛知道自己不太可能像柳媚儿这般直白的表露情绪,有时甚至会过分冷静到冷漠来隐藏自己的情绪。 可是姜苌黛也知道自己把仅有的情绪都给了柳媚儿,否则怎么会荒唐到抛下朝堂要事而非要来寻她呢。 正当两人深情之时,一旁的漠阳面色苍白的吐槽:哎,你们两能不能注意下时机场合再谈情说爱? 柳媚儿脸皮薄的反应过来,连忙用衣袖擦拭眼泪满是歉意道:不好意思啊。 漠阳疼得受不了,只能吸气来缓和疼痛,偏头认真打量这位面纱女子道:柳大人真是花心多情啊,你俩什么时候好上的呢? 客栈里漠阳记得柳大人一直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转悠,他哪来的时间勾搭女子。 我们 姜苌黛探手捂住柳媚儿的嘴,示意她暂时不要透露自己的身份。 柳媚儿为难的看了看黛姐姐,而后再看向满脸鄙夷的漠阳公主,一时只能沉默。 唉,看来有些哑巴亏是注定要吃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8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7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感谢在20210916 16:55:46~20210917 16:51: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糯米果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万字一更] 你们两不会早在都城就有私情了吧?漠阳满是恶意的打量这对狗男女。 果然就算有姜国长公主那般美貌的女子为妻, 男人该花心还是得花心,真是混账! 柳媚儿无辜的看向静默不语的黛姐姐,只得继续保持沉默。 果然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漠阳忍着疼坐起身, 先前还以为这位柳大人是个例外, 现下看来真是瞎了眼。 不过一想到那位姜国长公主眼睛也不怎么好, 漠阳心里平衡了些。 漠阳公主你流了好多血。柳媚儿给黛姐姐系着用自己衣衫撕下来的布条绑住掌心伤口,看了眼面色苍白的漠阳公主。 没事, 这点小伤很快就会止血的。 柳媚儿觉得漠阳公主是在逞强, 毕竟方才那一剑红衣女子下手完全没有留情,想来应该伤的比黛姐姐还要严重。 漠阳背靠石柱探手点住穴位让自己尽量保持不动询问:哎, 方才你怎么看出她是凤国公主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姜苌黛侧身倚靠柳媚儿并不想搭理这位惹是生非的漠国公主。 那服下的毒, 好似对于武功越高的伤害更强, 姜苌黛指腹扣住柳媚儿脉搏时松了口气。 媚儿,她不会武功,所以反倒没有受什么伤害。 你这人真是漠阳见这面纱女样貌被遮住, 嗓音沙哑的犹如老妪,便揶揄道, 柳大人, 你这个老情人性子这么冷, 我看还是换一个吧。 还没应话的柳媚儿明显感觉到黛姐姐的气息有些不稳,连带整个人都有些杀气腾腾。 我、我其实也想知道黛姐姐怎么看出来红衣女子的身份。柳媚儿讨好的望着黛姐姐。 漠阳见柳大人狗腿子一般的反应,更是心里厌恶。 这男人对他好点,他还不受用,反倒是对他凶悍, 他反倒觍着脸讨好。 姜苌黛见她真好奇的紧,方才松口道:凤国女子不比其他四国女子只主内,此国掌权者世代皆为女子又被称为女皇, 而且凤国女子擅武都会随身佩刀剑,而凤国皇室女眉间都会有一朱砂印点。 这些我都没听过啊。柳媚儿博览群书,虽然听闻过凤国,可也只是知道凤国处于姜国东边,长年密布群山峻岭之中,其间毒死瘴气更是让外人防不胜防。 漠阳也有些好奇这面纱女怎么如此熟悉知晓凤国详情。 凤国长年封闭,族人对外排斥,同时也很少外出,我都不知道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漠阳佯装随意的询问。 可那面纱女却轻飘飘的说了句:堂堂一国公主,只知好武擅斗,漠阳公主有空还是多读点书吧。 你!漠阳真没想到这面纱女嘴这么毒。 书,漠阳从小就看的头疼,谁没事看书啊。 柳媚儿连忙出声劝解:漠阳公主莫生气,黛姐姐也是好心,多读书总是有好处的。 漠阳不以为然的哼了声,更是怀疑面纱女的来历,可惜这位柳大人好像还傻乎乎的真信了她的话。 这世上哪有什么书把旁的国家风俗习惯记录的如此详细。 现如今六国之中庆国已经被灭,剩下的五国只有姜国和凤国能与漠国一争高低。 漠阳很难不怀疑面纱女是不是哪一国的细作。 毕竟这位柳大人看着弱不禁风还很喜欢哭,寻常女子最多只把他当做小弟看待,怎么可能有女人愿意嫁给一个随便落泪的男人。 现如今柳大人是姜国长公主驸马又是工部侍郎,这面纱女难保不准是想潜伏身侧窥探姜国机密。 这般想着漠阳心中多了几分警惕。 虽然柳大人好骗,自己可没那么容易被蒙混过关。 而倚靠柳媚儿单薄身段的姜苌黛嘴角微微上扬,这些消息主要还是潜伏在凤国的探子汇报而来。 毕竟凤国地处险境又易守难攻,外人根本入不得内,自然不可能有什么书记录流出。 可偏偏柳媚儿就这般毫无怀疑的信了自己,姜苌黛指腹轻触她的脸庞低低唤了声:媚儿。 嗯?柳媚儿以为黛姐姐是不舒服,连忙转过身来询问,黛姐姐哪里疼么? 姜苌黛难得露出如此示弱的模样,微微低头枕在柳媚儿颈窝应:没有。 柳媚儿探手拉着漠人的大袄将紧密挨着的两人罩住,整个人僵直身段半点都不敢动低低道:黛姐姐若是困了,就睡会吧。 嗯。姜苌黛闭上了眼,还能清晰的听见她的心跳。 其实姜苌黛想亲亲她的。 可现下这般处境并不适合亲昵,姜苌黛只得打消念头。 分卷(78) 待耳旁呼吸沉稳时,柳媚儿大着胆子低头看了看好似睡着的黛姐姐,心间无比的满足。 如果自己能够再厉害些就好了,这样就能让黛姐姐可以多倚靠自己。 那群凤国人也原地休息大半日,待整装出发时,柳媚儿才不舍的唤醒黛姐姐。 漠阳以及其他漠人手腕被绑着绳索,几人连成一线随从凤国人进入巨大的石门。 石门内里是空旷的殿内,凤国人嘴中念叨细碎的话语,听起来有些像梵音。 只不过柳媚儿不太懂佛理之道,自然也猜不出她们念的是什么。 漠阳在柳媚儿身后悄悄的出声:柳大人知道凤国人喜欢拿活人祭祀神灵吗? 从未听闻。柳媚儿摇头应,视线一直望着前面的黛姐姐。 黛姐姐身上病还未好,想来身子总是虚弱的紧。 你看她们现下神神叨叨的模样,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啊。漠阳有意恐吓。 漆黑的石殿内,只有凤国人举着几处火把照明,柳媚儿有些心慌立起寒毛应:漠阳公主的意思是她们要拿我们去祭祀神灵? 漠阳见柳大人上了钩,满是坏笑的故意吹了口气道:你看这殿内都是石制,可是却阴风阵阵,难道不觉得诡异吗? 越说越灵异的柳媚儿,竟然真感觉到后颈冷风阵阵,顿时吓得连忙往黛姐姐身旁挨近了些。 姜苌黛原本正在听这些凤国人嘴里念的话语,因听到身后媚儿的急促脚步声,便分了些许心神偏头看了看。 媚儿,怎么了? 黛姐姐有没有感觉到这里阴风阵阵啊?柳媚儿胆小的紧紧挨着黛姐姐细声说。 阴风?姜苌黛偏头看见柳媚儿身后正在坏笑的漠阳公主,大抵也能猜出大概,这里是深藏荒漠之下的地下城,四周又密不透风,媚儿你怕是被漠阳给骗了。 哈哈。漠阳忍不住笑出声来。 柳媚儿再迟钝也该明白自己上当了。 唉,好丢脸哦。 媚儿,下回可别再信旁人随意说的话了。姜苌黛见她低垂脑袋不语,不免担心的叮嘱几句。 嗯。柳媚儿点了点头,又补充了句,不过黛姐姐说的话,媚儿还是信的。 姜苌黛微愣的转过头,两颊发热起来,指腹挽起耳旁碎发掩饰上扬的嘴角。 平日里让她说几句好听的话,她能为难的面红耳赤,可她无意间说的话反而最是撩人不自知。 待穿过一层层的通道,最终几人被留在一处红漆木门外,只余两个凤国人看守,其余的则随之凤国公主进了里面。 漠阳打量四周见这正是个好时机,便正撺掇着柳大人两位一同动手。 柳大人,她们现在人少,我们动手很有胜算。 可是我们服了药,如果没有解药,逃出去也会死的。柳媚儿担心黛姐姐的伤势犹豫道: 漠阳挑眉道:很简单,我们可以威胁她们交出解药。 柳媚儿没有应答,而是看向一直盘坐的黛姐姐。 姜苌黛知道这药的厉害,更知道漠阳为何这般急切想要逃离。 凤国当年被漠国打的丢失不少领地,还有不少凤国百姓也被残杀,这可以说是两国之间的国仇也不为过。 现下漠阳落到凤国公主手里,就算不死,下场也会比柳媚儿跟自己要惨。 黛姐姐觉得怎么样啊?柳媚儿更担心黛姐姐的身体,毕竟动武若是失败,那心狠手辣的凤国公主一定会下死手。 反而不动手更安全些,姜国与凤国又没有什么不合,想来等凤国公主办完事,应当就会放自己和黛姐姐的。 暂时没必要动手。姜苌黛觉得凤国与漠国不合,这样反倒有助于姜国将来一统天下。 毕竟漠国实力强盛,若是能与凤国联合夹击,想来还是有几分胜算的。 漠阳见这两人不急不慢的讨论,心想看来靠他们是不成了。 这般想着漠阳偷偷用藏在袖间的弯月小刀割破绳索,眼神示意其他漠人做准备。 很快漠人挣脱束缚,随即便制住看守的两名凤国人。 解药在哪!漠阳手持利刃抵住凤国人颈旁威胁。 我们没有解药,公主才有。凤国人不屈不挠的应。 漠阳眉头紧皱看了看那红漆木大门,犹豫的看向解了绳索的面纱女问:哎,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地方吗? 姜苌黛由柳媚儿搀扶着起身道:传闻凤国曾经强盛时领地西至长阳关内,北至漠国部分领地,这片荒漠或许是曾经凤国的古王宫。 古王宫?漠阳自然也是知晓过些许凤国的传闻。 当年父皇一举进攻凤国,为的凤国领地的黄金。 古凤国曾经一统五国数百年,其间积聚数不尽数的金银珠宝。 可惜因着岁月如梭,六国曾经多次派人搜寻古王宫旧址无果,因此久而久之众人也都只当是个传闻。 漠国公主应该不至于孤陋寡闻到连古王宫都不知道吧?姜苌黛有意引导让漠阳进入其中,毕竟凤国人可是最记仇的。 本公主当然知道。漠阳挑眉心想这要是能确定其中真有金银珠宝,那一定要告知父皇。 说罢,漠阳押着凤国人进入其间,打算去探探真假。 柳媚儿虽然也听闻过古王宫传言,可还是觉得贸然闯入她人领地不太好,所以犹豫的说:我们就不进去了。 漠阳看着胆怯的柳大人问:难道柳大人不想看看传闻古王宫金银珠宝是何等景象? 这是凤国的金银珠宝,漠阳公主还是不要心生贪念的好。柳媚儿对于其间到底是什么模样并不感兴趣,只是一心想要寻解药给黛姐姐。 姜苌黛探手轻抚柳媚儿侧脸应:媚儿,说的对。 两人决定在外间等候,柳媚儿亲眼看着漠阳公主进了黑漆漆的宫殿,心间还有些担心。 希望她们能够快些出来。柳媚儿坐在黛姐姐身旁念叨。 应该会很快的吧。姜苌黛其实没有告诉柳媚儿,凤国的古王宫传言其实是假的。 那些金银珠宝早就在凤国丢失大片领地退守东处国土时被洗劫一空。 而之所以仍旧传着古王宫的流言,完全是因为古王宫里面藏着一种传说中最精密的蛊术。 所以凤国人才数千年来孜孜不倦的想要寻到古王宫。 蛊术对于其余国家而言,或许并没有什么用,可对于凤国而言确实最具有诱惑的财富。 柳媚儿很好奇黛姐姐为什么会这么胸有成竹。 两人等了约莫不到半个时辰,漠阳公主以及漠人们便出来了。 可与此同时出来的还有凤国公主和她的手下们。 柳媚儿看着漠阳公主面色苍白的模样,心间担心的紧。 你们两倒很是知进退啊。凤国公主牵着绑住漠阳公主的绳索,这位却蠢的很,我们凤国的毒那都是蛊虫,你以为是随意能解的吗? 整个人无力的坐在地面的漠阳公主心里很是后悔。 果然传言不可信啊。 漠阳公主你没事吧?柳媚儿探着身询问。 漠阳叹了声道:太疼了。 那蛊虫就像是要破肚而出,漠阳和漠人们都还没动手就被那凤国公主给弄的疼到昏天黑地。 姜苌黛探手捏住柳媚儿的耳垂,将人拉回身侧道:现下她也算得到教训了。 谁让漠阳总是没事找事的捉弄欺负媚儿呢。 柳媚儿乖巧的靠近过来,茫然的眼眸隐隐有些困惑。 为什么感觉黛姐姐好像一点也不意外漠阳公主的遭遇啊。 一行人又被牵着在地下城内走动,等隐隐感觉到空气有流动气息时,众人脑袋被蒙上了黑布。 这般七转八绕,柳媚儿感觉到四周凉飕飕的时候,眼前忽地见了光亮。 这里好像离客栈不远了,柳媚儿被寒风吹得脸疼,方才停了观察地形。 凤国公主骑着马道:你们走吧。 等下,那个解药还没给呢。柳媚儿焦急的出声。 可惜,解药只有一人份。凤国公主佩戴面纱望着这位孱弱的公子,随手将瓷瓶扔给了他。 柳媚儿双手捧着瓷瓶,并未多说什么,而是立即倒出药递给黛姐姐,来,快服下。 姜苌黛抿紧薄唇看向那凤国公主出声:你怎么可能只有一份解药? 本公主只想给一份,你能奈我何?凤国公主坐在马上望着这位面纱女,心想这等凌厉眼神可不是寻常妇人该有的气势,不如这样,你让他跟我去凤国,如何? 休想!姜苌黛探手揽住柳媚儿纤细身段。 听闻凤国女子可养数不尽的男子,而且凤国的男子都是奴隶,必须要吃蛊虫,而且可随意生杀予夺。 姜苌黛怎么可能愿意让媚儿去那等地方受尽屈辱。 凤国公主看了看远处已经快要亮堂的天际,自然也没有心思在逗弄这两位,随手从衣袖拿出一瓷瓶扔向那面纱女道:你的身手不错,将来有机会再跟你比试。 单手接过瓷瓶的姜苌黛,神情严肃望着骑马远去的人马。 柳媚儿脸红心跳的看着搂住自己的黛姐姐,心想刚才的黛姐姐好霸道啊。 媚儿,先把药吃了吧。 嗯。 待两人服下药,姜苌黛同她回到客栈骑着大黑马赶去长阳关。 现下必须要阻止凤国公主把漠阳带出长阳关。 毕竟还要给漠国皇帝一个交待。 此时的长阳关外已是两军对峙,一直接不到公主的漠国兵马已经是按耐不住怒火。 容悦眉头微皱看着关外大军,偏身看向急躁的岳月询问:现在还没有长公主的消息吗? 岳月满心自责道:这都是我的错。 那夜里岳月睡的太死,才没发现长公主随着驸马一同落入泥沙之中。 现下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才最是让人担忧。 你自责也没用,还不如多加小心,两国若是开战,恐怕不知何年才能消停了。容悦心间同样是焦急的很。 这么多年长公主从来没有消失这么久,姜国朝堂现如今更是人心惶惶。 皇帝被气的病重,太子年幼无法执政,武家兄弟又只想独揽大权。 一旦开战,容悦真怕将士们没死在漠人之手,反倒会被那群朋党官员给背刺。 深秋里的寒风越发刺骨,粮草还在路上并未筹集,容悦眉头紧锁的思量一旦开战该如何速战速决。 毕竟战事不能拖的太久,否则其余几国难保不准会背后捅刀子。 到时四面受敌,姜国恐怕就撑不到年底了。 容将军,长公主回来了!将士们的呼唤引起容悦的注意。 岳月探身望着那飞驰而来的马匹,只见马匹之上乘坐两人,驸马则被长公主拥在怀里。 驸马也太娇气了吧。岳月和容悦下城墙来迎接时低低念了句。 容悦抿唇没有说驸马本来就是个女儿家。 大黑马矫健的步伐停了下来时,柳媚儿被冷风吹得整个人都冻傻了。 微臣参见长公主。容悦和岳月等一干将士跪拜。 姜苌黛带着柳媚儿下了马出声:诸位起身吧。 柳媚儿知道黛姐姐有事要忙,所以自己牵着大黑马跟在身后,探手摸了摸大黑马念叨:大黑,辛苦你了。 众人进了营帐,姜苌黛听着容悦的汇报出声:容将军先派使者去汇报漠阳公主的去向。 是!容悦随即出了营帐 岳副将派一支精锐骑兵随本宫去追击凤国公主。 听令。岳月立即起了身。 两方人马各自出动,姜苌黛没有时间顾得上柳媚儿,便只叮嘱了句她好生留在军营。 从白日追到夜间,一路直逼凤国公主人马的队伍方向,夜间才终于追上了。 猩红的火把照亮寒冷的夜空,凤国公主望着前后两处人马围击,眉头闪过困惑道:怎么会有这么多人马? 按照计划这时姜国该与漠国动起手才对。 漠阳挑眉得意道:我忘了告诉你白日里放走那位小白脸是姜国长公主的驸马,你觉得他身为姜国官员能让你抓走本公主吗? 闭嘴!凤国公主本想让姜国跟漠国发生战事,这般好坐收渔翁之利,现下看来是不行了。 真没想到那看起来羸弱不堪的公子,居然还能有如此阴狠的心思。 此时在军营里的柳媚儿冷不防打个喷嚏。 唉,黛姐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呢。 姜苌黛骑着马看着已经无路可退的凤国公主,并未让人立即通知漠人来围攻,而是让护卫守住四周。 两方人马在一处空地会面,凤国公主隔着暗夜望向那姜国长公主出声:凤国愿与姜国结盟,不知可否愿意放行? 身侧的岳月接受到示意应:好,只要将漠阳公主交出来,长公主愿意详谈。 凤国公主深知现下如若让漠阳公主回去,漠国皇帝势必要对凤国发难,如若姜国倒戈,那凤国危矣。 现在只能赌一赌了。 两人入简陋的营帐,姜苌黛让人接走漠阳公主,而后与凤国洽谈盟约。 你、是那面纱女?凤国公主眼力一向很好,自然不会认错人。 姜苌黛品着茶水道:你应该很后悔吧。 凤国公主望着这面色虽苍白可容貌却越显风姿的姜国长公主,心间仍旧是禁不住叹难道世人称赞其是冷美人。 哪怕现如今已经过三十,可肌肤仍旧是容光焕发,这般美人若是露了面,恐怕凤国公主都该认出她的身份了。 嗯,若是今早杀了你,恐怕现在漠国已经与你们姜国开战了。凤国公主心生后悔却也不得不赞叹这位姜国长公主的沉稳不惊。 姜苌黛见识这位凤国公主的狠毒,自然了解若是不能结盟,那就必定要杀了她。 现下漠国才是你我两国的重点,凤国公主想来也是深谙其道的。 分卷(79) 当然。凤国公主对于这位长公主的阔达胸襟很赞叹。 昨日那般粗鲁对待,她却丝毫不记仇,还能理智结盟和谈,想来绝对是一个最好的盟国选择。 当然也可能是自己最强有劲的对手。 深夜里两方人马互相撤离,凤国公主上马离去时道:还望他日能共饮一杯庆功酒,到时我会向贵国驸马赔礼道歉。 公主好意心领了。姜苌黛指腹触及掌心绑住的衣带,不过,驸马她不喝酒。 凤国公主微愣的看着夜幕之中的姜国长公主高挑身段,竟然发觉方才那话里有些极其细微到不容易令人察觉的柔情。 那就真可惜了,毕竟贵国驸马真是个难得的正人君子。 待人影被黑夜遮住时,姜苌黛骑着马转身赶赴长阳关。 不是为旁的军国大事,只是因为姜苌黛有些想媚儿了。 深夜里漠阳公主被送回,很快漠国将领亲自来接见。 漠阳数落着凤国公主的无耻,而后认真的答谢柳大人。 柳媚儿满面疲倦却还强撑着不睡为的是想等黛姐姐回来。 可没想到漠阳公主却莫名其妙的热情接见。 柳大人,你真是够意思啊。漠阳还以为是柳大人抛下情人去给自己通风报信,心中多少有些感动。 漠阳公主没事就好。柳媚儿探手揉着眼哈欠连连。 漠阳又断断续续的说了几句,见姜国长公主久不回,心中担心姜国会与凤国合盟对付漠国,所以没有多待而是赶紧随着漠国兵马回漠国。 天将破晓之时,漠国大军已经陆续撤离边境。 柳媚儿站在城墙之上,望着密密麻麻的军队时,才意识到如若自己跟黛姐姐再多耽误几日,恐怕一场大战就要开始了。 长公主回来了!将士们欢呼追随着入营内的人马。 那高挑身影被众将士簇拥着时,柳媚儿没敢走上去迎接,只是站在城墙远远望着,眼眸的笑意却不止。 幸好黛姐姐追回漠阳公主,否则又不知道要死多少的将士了。 一想到这般厉害的黛姐姐是自己的,柳媚儿只觉得自己心口涨的厉害,可是并不难受反而很是自豪。 整日里军营内陆续的传出诏令将各地军队调回原地,大半日里姜苌黛都没有来得及喝口茶水。 自然也没有看见柳媚儿,好似她就一直没有出现过。 姜苌黛想着心间又有些不悦,她就不会来找自己吗? 午后天色暗了不少。忽如其来的雨水飞溅落下来,冰冷的有些凉人。 从外边进营帐的姜苌黛便见那人端坐在内里,一手握着针线似是在缝制什么物件。 你一个人躲在这里做什么?姜苌黛缓缓出声。 柳媚儿手里捧着的是一串桃花玉吊坠,偏头见出声的是黛姐姐,眉眼满是欣喜出声:黛姐姐忙完了么? 嗯,大体上安排妥当了。姜苌黛侧身坐在一旁,指腹拿起她正在缝制的细网兜,你这是用来做什么? 这个可以用来护住桃花玉吊坠省得被磕坏了。柳媚儿将它包裹住桃花玉,其间隐隐透出桃花玉又能抱住外层,看起来反倒很是雅致精巧。 姜苌黛见她如此心灵手巧夸道:嗯,真不错。 柳媚儿被夸的咧嘴笑得嘴角都快挂到耳朵,视线落在黛姐姐掌心简陋的伤口包扎处出声:对了,我去讨要上好的金疮药。 我还以为你只记得绣这小物件,心里都顾不上我了呢。姜苌黛语气间不由得带了几分少有的女子怨念,整日里也不见你来找我。 柳媚儿乍听时,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待细细瞧着黛姐姐满是认真的神情,柳媚儿觉得自己或许想多了吧。 黛姐姐才不会跟这么一个小物件置气呢。 柳媚儿细细涂抹着药膏,而后换上干净的纱布绑成形似蝴蝶的小结。 姜苌黛就这般望着她认真的模样,心间更是暖的紧。 媚儿陪我躺会,好吗?这接连整夜的忙碌,姜苌黛有些累了。 嗯。柳媚儿点头,而后铺设简陋的行军床。 两人躺在一处,柳媚儿少见的躺在外侧,而黛姐姐睡在里侧。 本以为黛姐姐会说会话,可等柳媚儿偏头时,肩上微沉便听到平稳的呼吸声。 营帐外并不算安静,风雨噪杂的很,而且营地里又有不少巡逻侍卫。 可是柳媚儿却觉得黛姐姐睡的很沉,好似不是一般的累。 柳媚儿不由得轻手轻脚转动身子,连带呼吸都放缓了不少,生怕扰了黛姐姐的休息。 这一夜黛姐姐一定很累的。 其实柳媚儿还准备解发热寒病的药汤,现下还在外边熬着呢。 可现下看黛姐姐累的紧,柳媚儿也不忍心去唤醒。 雨水滴滴答答下着,柳媚儿不知觉得睡了过去。 待迷糊醒来时,肚子咕噜叫个不停,柳媚儿睁开眼才发现营帐内已经点燃了灯盏。 黛姐姐?柳媚儿撑起身望着已经端坐在账内翻看军中政务折子的人。 姜苌黛偏头见她醒来应:你睡的可真沉。 柳媚儿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从床榻起身,简单的就水洗漱一番。 两人一同用膳,柳媚儿吃着热乎的饭菜,见黛姐姐仍旧在翻看折子便问:黛姐姐用过饭了么? 嗯。黛姐姐一旦处理政事,整个人就会显得很严肃。 柳媚儿自然也不好多说话打扰,将饭菜吃的很是干净。 营帐外的雨水仍旧未曾停歇,柳媚儿偶尔听见黛姐姐的几声咳嗽,想起自己准备的药,便打算自己再去熬了一份。 军营的药房很大,灶上数不尽的药炉,内里药汤味极重。 一待便是半个时辰,等柳媚儿再回到营帐时,黛姐姐仍旧是先前那般姿势,好似不知道累一般。 姜苌黛闻到浓重的药汤味时,偏头看向入内的人,原本心间的怨气骤然间散了。 先前察觉到她不再帐内,姜苌黛还在想她到底又去忙什么了? 从前整日里恨不得粘在自己身旁的人,现下大了,每日里却常见不到人。 总是难免会让姜苌黛心生失落的紧。 黛姐姐喝药吧。柳媚儿吹了吹药汤才递过来。 煎药的事,你可让旁人入座,何必非要自己去?姜苌黛欲言又止的没说省得让自己见不着人担心的紧。 柳媚儿端坐在一旁,从衣袖里拿出小油纸包的一团应:我正好吃饱没事做嘛。 姜苌黛接过药碗好奇的看了眼问:这是什么? 蜜饯,很甜的。柳媚儿展开油纸递过来,药汤很苦,黛姐姐嘴里吃一颗蜜饯就会变甜。 媚儿,小孩子吃药才会要吃蜜饯,我这般岁数喝药汤不需要的。姜苌黛很是平静的喝着药汤。 柳媚儿被笑得还浑然不觉,自己贪嘴的往嘴里塞了颗蜜饯,顿时甜的有些皱起脸蛋。 真是太甜了。 姜苌黛拿起帕巾擦拭嘴,见她这般模样忍俊不禁的笑道:甜吗? 好甜啊。柳媚儿觉得这蜜饯比小时候吃的还要甜了,黛姐姐不尝尝吗? 原本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句话了。 可她这幅模样落在姜苌黛眼里却生了别样的含义。 媚儿,过来。 哦。柳媚儿不疑有他的靠近。 当薄唇轻触时,柳媚儿惊呆的愣住,那扶住后颈的掌心力道并不大,只不过容不得柳媚儿躲避。 呼吸交缠之时,姜苌黛拉开距离,视线看着她那红润的脸蛋应:确实很甜。 柳媚儿耳后根都红了起来,樱红的唇抿了抿,声音细小的念叨:那黛姐姐要不要再尝尝啊? 姜苌黛有些意外的看着难得主动的人儿,指腹捏住她的下颌笑道:好啊。 窗外风雨不停,大风卷动旗帜不停的翻涌,容悦满身雨水的停在营帐外,而后愤然离开。 电闪雷鸣之际,岳月见容悦这般失神落魄的模样回来,还有些被吓到。 你、你怎么了?岳月从前在都城还不知军营的日子有多苦,现下才知道在外风餐露宿都好过当兵。 可容悦一个女的能在军营这么多年,真心让岳月从心里的佩服她。 容悦冷着脸出声:离我远点。 岳月被凶的有些莫名其妙应:你、你凶什么啊? 你出去!容悦将桌面的物件通通扫落在地,满心的不甘和嫉妒已经要将容悦仅有的理智摧毁。 这么多年容悦无怨无悔的跟随长公主,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可长公主却跟一个女孩那般 难道是你去长公主汇报军务被骂了吗?岳月若是平日里都不会这般好声好气,可是容悦现如今这般状况实在太糟糕,很难让人不担心。 容悦苦笑的摇头,眼眸里满是嫉妒低低道:我要解甲归田。 这么多年的心思,容悦真的累了。 你胡说什么啊?岳月真的没想到容悦会这般失态,真的不像她平日里的笑面虎的沉稳模样。 容悦一把推开岳月,便自顾自的出了营帐。 整夜里容悦兀自喝着酒,岳月耐心的守在一旁,生怕她做出点傻事来。 天蒙蒙亮时,柳媚儿迷糊的醒来,黛姐姐已经不在身旁。 柳媚儿懒散的起来,薄被之下的印迹还未消退,那一旁的衣裳却很是整齐的摆放着。 待洗漱过后,柳媚儿出营帐寻人,只见岳月忽地现身道:哎,你知道容悦跟长公主去哪了吗? 我不知道啊。柳媚儿茫然的应。 糟糕,容悦不知道发什么疯,长公主现在也不见人影。 柳媚儿不解的问:宋将军怎么会发疯了? 岳月叹了声道:我也想知道啊,反正昨晚容悦去见长公主汇报军务,结果回来就变了人似的。 虽然岳月一直喜欢捉弄容悦,可是也知道容悦一直都没有真的生气。 只是昨晚却不太一样,容悦好像真的生气了。 那我们分开去找找吧。柳媚儿记得昨夜没见到容将军,所以只以为是自己回营帐前的事。 深秋寒风吹过枯枝时,姜苌黛手持长剑望向满身酒味的容悦,眉头微皱道:军营严禁饮酒,你身为将军怎能明知故犯? 容悦躺在地上颓废的应:我不想当这个将军了。 姜苌黛有些意外看着容悦问:你说什么? 我不想当将军了。容悦顾不得满身泥眼眸含着泪,你跟柳媚儿做过了吧。 当年姜苌黛意识到自己重生时,便已经开始谋划培养自己的势力。 拜师,也是姜苌黛自己向母后提及的。 容悦更是姜苌黛亲手将她从死人堆里拉出来,两人一同拜师门下学剑。 容悦,这是我自己的事。姜苌黛知道容悦对自己的心思,可是自己早就已经表露拒绝了。 我一直以为你不喜欢女人的。容悦抬手挡住额前自嘲的苦笑,没想到你只是不喜欢我而已。 姜苌黛见雨有渐起之势,探手收回长剑道:你要走,我也拦不住你,你的父母当年被漠人所杀,血海深仇你要忘就忘了吧。 说罢,姜苌黛也不愿意再多停留,否则只会让容悦心生误会。 一路轻身离开的姜苌黛,视线瞥见暗处的岳月,只见她身侧佩戴的玉佩,便停了下来。 这玉佩是容悦的定情信物,看来她很相信你。姜苌黛望着不远处仍旧没有动静的容悦,岳月,你能帮本宫带容将军回军营吗? 或许容悦从来没有意识到她身旁是有人的。 岳月本来没想偷听。 可是无意间撞见,自然也不能看着容悦一直躺在泥地被雨水淋着。 好。 当雨伞挡住冰冷的雨水时,容悦心生希望的以为是长公主。 岳月弯月俯身看着容悦一脸失望,心间又气又恼道:你个倔驴,长公主喜欢小白脸,你可是威风堂堂的大将军啊。 不关你的事!容悦撑起身不想被小妮子给看低了。 怎么不关我事了?岳月拿出那一对玉佩,而后将它拆开两半,方才长公主告诉我,这物件是你的定情信物,现在它归我了。 你还我! 岳月机灵避开探来的手应:老姑婆,反正你送不出去,我就勉为其难的替你收着呗。 容悦气的半死,探手将她按在泥地,试图夺回玉佩,可唇间却忽地被亲了。 你来拿啊。岳月将玉佩放进贴身衣物里得意道。 额 滂沱大雨下个不停 ,柳媚儿望见黛姐姐回来时,主动小跑着过去接她。 姜苌黛望着从雨中奔向自己的女孩,心想她总算记住要主动来见自己,探手将矜持停在身前的人儿,用力的揽入怀里。 柳媚儿见四周张望的将士,整张脸瞬间红了起来。 怎么办,好多人在看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8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5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感谢在20210917 16:51:26~20210918 16:30: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栗子不用举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万字一更] 油纸伞将两人遮住大半身形, 恍若自然形成一片小天地。 雨水嘀嗒落在伞面发出略微闷的声音,寒风吹拂柳媚儿单薄的衣衫飘动。 完全动弹不得的柳媚儿红着耳朵低低道:黛姐姐,现下还在外边呢。 姜苌黛偏头望着娇羞的人儿, 指腹捏住她的脸蛋笑:昨夜你还那么热情, 怎么现下反倒知羞了? 分卷(80) 说罢, 姜苌黛牵着她往军营的营帐走处,视线瞥见那暗处张望的将士们才知自己的举动确实有失体统。 毕竟是一国长公主, 言行举止难免会受人注目。 待两人入帐内, 柳媚儿收下伞放至在一旁,脸颊红晕未消, 耳侧飘落的几缕墨发更是衬得肌肤白嫩。 姜苌黛将长剑放至一旁随后入座, 接过她递来的茶出声:我以为你要睡到午后才会醒。 毕竟昨夜里估摸是累着她了。 军营人多噪杂了些, 所以醒的早。 柳媚儿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捧在掌心,对了,早前岳姑娘着急来寻我问黛姐姐和容将军的去处呢。 放心, 她们现下在一块。姜苌黛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 今日天未亮时,姜苌黛忽地收到容悦要练剑的比试, 便应了约。 可谁想到容悦却醉成那般模样, 甚至还失态的说出不当将军这等置气话。 数十年的培养, 姜苌黛待容悦犹如手足,甚至信任的将自己的黑甲军队交于她。 假若容悦说要一走了之,姜苌黛也不可能真准许。 毕竟容悦知道的太多了。 黛姐姐有烦心事吗?柳媚儿见黛姐姐眉头微皱,连带神情也越显烦躁。 姜苌黛缓过心神薄唇微启道:现下朝中局势有些不妙,我在想此次皇帝病的时机太过凑巧了。 对于容悦的事, 姜苌黛并不想让柳媚儿知晓。 就算容悦因此而叛变,自己也不后悔今日的抉择。 对于容悦姜苌黛一开始就只是将她当成自己的一柄刀。 刀,可以给予信任, 却不会有再多的情。 更何况姜苌黛一直认为女子不易多情善感,否则很容易被人牵制。 面前的女孩已经是对自己极其特殊的例外,而姜苌黛也明白自己的心已经装不下旁的人。 而且姜苌黛不想辜负她,就如同不能让她负了自己一般。 柳媚儿抿了口茶水思索道:黛姐姐的意思是陛下的病乃故意为之? 嗯,不排除这种可能。姜苌黛记得先前武家兄弟与漠国使者暗中来往的事,自然对于现下发生的事有些警惕。 姜国大军都已聚集边境,容悦以及岳伍等将军又被调离都城,而自己先前借称病不上朝已离都城月余。 朝中恐怕没有人敢与武家兄弟争权,皇帝这时若是病故,年幼太子顺势即位,想来也没有朝臣敢有非议。 这对武家兄弟而言是绝佳的篡位夺权的时机。 可是陛下为什么要装病呢?柳媚儿见识过先前漠国大军压境的场面,姜国将士此时最是需要皇帝来振奋人心。 皇帝总不至于临阵脱逃吧。 姜苌黛抿了口茶水并未立即言语,这场有意为之的病,到底是皇帝有意还是武家兄弟有意,恐怕暂时还说不准。 毕竟如若皇帝有意设陷阱来针对自己,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还是先回都城再说吧。姜苌黛放下茶水心间仍旧有些忧虑的说。 远在边境很多事情得不到消息,难保不准武家兄弟已经在谋划借太子来夺权了。 一夜至天明大军整装待发,柳媚儿见黛姐姐急于回都城,连带想要询问那群失踪女子的事都不好说。 从马厩里牵出大黑马,柳媚儿犹豫的走向黛姐姐那方。 可是什么东西没有备齐不成?姜苌黛见她面露难色,还以为是自己因顾虑朝中事务而忽略了她。 那漠阳公主和漠人们走的匆忙,大件箱子都不曾带走,我在想那些都城失踪女子们的下落还没消息呢。柳媚儿一时也有些困惑的紧。 远处天边隐隐透着些许光亮,寒风吹拂她发带飘落至身前,姜苌黛探手替她将发带撩至身后应:因为那些女子并没有随漠国公主一同出长阳关,她们被藏在装着绵花等货物的箱子里,原本是打算通过姜国与漠国来往的水路商道离开。 柳媚儿满是惊讶道:黛姐姐怎会知晓? 那些运人的漠人被抓了起来,所以我才知道详情。姜苌黛本来是不想破坏与漠国的稳定,可见柳媚儿如此上心,只好派人偷偷将运送漠国货物私下严查。 因为不想把事情闹大,姜苌黛让人把消息压了下来,只将那几名漠人赶了出去,而姜国的同伙则下令秘密处死。 她们没事就好了。柳媚儿心间悬起的大石头缓缓放下,连带面上的愁绪也都散了。 姜苌黛掌心轻抚她的面容,见她如此在意不曾相识的人,心间多少有些吃味,指腹捏住她的耳垂道:不过媚儿擅自离都城的事,还是要处罚的。 啊?柳媚儿茫然的望着。 只见黛姐姐悠悠地收回手,满脸正经的说:你要是不愿受罚,以后可以不用来公主府了。 柳媚儿一听连忙应:我愿意受罚的。 军营内越发亮了起来,岳月骑着马即将随同护送长公主回都城。 临行前岳月去了容悦帐内,只见她仍旧是丧气的很。 我都要出发了,你就没什么对我说的吗? 容悦懒得搭理这莫名其妙的小妮子,随意的翻转着身应:要走赶紧走,别烦我。 你个大混蛋!岳月气的不清,随即一脚踢向那简陋的木板床脚。 外边看守巡逻的侍卫听到砰地一声,随即便见到花容月貌的岳家小姐气匆匆的从营帐内出来。 岳月生气的怼上探来目光的将士应:看什么看,都给我好好转过去! 将士们吓得立即调转方向,装作没看见低头各干各的。 待出行队伍穿过长原快要看不见旗帜时,容悦从塌陷的木板床爬起来咬着牙念叨:这小妮子下腿也不知轻重,军营里想有张好床可不容易! 虽然容悦说要解甲归田,可是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自然不可能轻易就能口头离职。 至少也要年底回都城递交请辞文书,而且还要获得长公主批准才可。 唉,容悦看着这张破碎到拼都拼不起的木床,心里更是气的紧。 岳月这小妮子真是会折腾人啊! 深秋里寒风不减,赶赴都城的队伍为了加快路程,所以白日里一直没有停歇。 傍晚柳媚儿给大黑马喂着粮草,只见岳姑娘似是在训斥人。 你个臭倔驴,竟然这么看不起本姑娘,真是瞎了眼! 哪来的驴? 而且岳姑娘面前只有一匹马,柳媚儿不解的问:岳姑娘为何如此生气啊? 哼,我有生气吗?岳月看向那身段纤瘦的柳驸马,眼眸里怒意看的人瘆得慌。 柳媚儿犹豫的问:可是你刚才不是因为生气才骂马吗? 岳月手持长剑走近过去认真道:柳驸马,本姑娘骂的是一头臭倔驴,你可别听错了。 这里只有马哪来的驴? 我想骂就骂,不行吗?岳月恨不得现在跑回军营再去臭骂容悦一顿。 柳媚儿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着岳姑娘生气的离开马厩。 难道自己说错话了? 等一路快马加鞭的队伍赶到都城时已经十一月初了。 那日的断断续续下起小雪,街道有些湿滑,因着黛姐姐有急事并未回府歇息,所以由柳媚儿先回驸马府。 常氏看见在外归来的孩子,悬着的心才终于松了口气念叨:你这孩子一声不吭的离开都城,这才两个月怎么廋成这般模样? 柳媚儿的脸蛋被常氏紧紧捧住根本就挣脱不开,而一旁的常姨更是满脸笑意。 公子都不知道老夫人有多担心,每日里吃斋念佛生怕公子遇到危险。 待好不容易柳媚儿能吃上口热茶时,才从常氏口中听闻原来都城发生不少的事。 先是王宫起火,不少的妃子皇子竟然都被稀奇的烧死。 随后不少朝中官员被抓了起来。 那武家兄弟自从皇帝病重之后越发猖狂,肆意抓捕大批的官员。 都城一时人人自危,白日里见到武家兄弟的车马众人都会避之远行。 而在得知漠国大军撤离边境,长公主回都城,王宫内的武家兄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个不停。 大哥,那长公主要是发现皇帝不对劲,那我们岂不是武迪满脸急躁的出声。 武风表面淡定的喝着酒,实际心里也慌的很应:你慌什么,反正那毒汤是太子亲手喂的,到时难不成长公主还能废太子不成? 本来按照商定计划,漠国大军在外施压,长公主又恰逢因病不上朝,年幼太子在手,武家兄弟自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谁想到长公主突然出现在边境,漠国大军立刻退兵,现下皇帝毒都已经服下,这要是太医一诊治,谋逆罪名怕是跑不了。 可是长公主手里有兵,她要真带兵窜入王宫,废太子也不是不可能啊。 长公主再有能耐,那也不过是个女人,而且现在皇帝没有咽气,她擅自带兵入宫就是谋反大罪!武风眼眸下了杀意。 三万禁卫军在手,武风心想真逼急,就算是长公主也一块杀了! 武迪一听心间安定了些道:大哥说的是,只要咱们不露出马脚,长公主就没有理由废太子。 皇帝活不了多久,其余皇子早已被杀,等年幼的太子继位,到时大权在握,再废了那长公主也不迟。 夜深人静之时,马车停在都城一处狭小巷道口。 姜苌黛入内见到安顿好的宋贤妃和大皇子姜惠。 姑姑。姜惠被母亲宋氏推着向入内的长公主行礼。 起来吧。 宋贤妃满眼泪光的望着已嫁为人妇的长公主出声:那夜幸好有暗卫保护惠儿,否则怕是出不了宫。 姜苌黛真是低估武家兄弟的杀心,竟然这么公然的铲除异己,甚至连皇帝和皇子们都不放过。 长夜漫漫至天明时,姜苌黛换上朝服去王宫。 今日的早朝官员们纷纷议论长公主回朝的事。 大殿打开时,年幼的太子被武家兄弟左右护住坐上龙椅,面容却满是害怕的紧。 年幼太子哪里想到自己那夜喂给父皇的羹汤竟然有毒。 再加上武家兄弟的恐吓威逼,太子更怕会被按上弑父大罪,只得事事听从武家兄弟的脸色。 早朝一如往常的召开,大臣们各有心思的汇报政务,武家兄弟亦没有擅自多言干政。 这场早朝出乎意外的平静,殿内数不尽的人都在观望长公主会如何提及陛下病重一事。 可是直至早朝结束,长公主也没有提及皇帝。 武家兄弟吓得是后背发凉,直至傍晚长公主出王宫才松了口气。 大哥,你说长公主到底是发现了,还是没发现啊?武迪曾经听闻长公主有遍布姜国的暗卫,消息往来十分密切。 不知道。武风看不透这女人的心思,正因为看不透才更担心。 寒风不减,一日夜间冬雪飘落的时候,王宫宫墙砖瓦都已铺设薄薄的冰雪。 随着临近年底,都城陆续恢复热闹。 长公主的举动使得武家兄弟很是警惕,因此也收敛几分举动。 此时的常悦已经领着黑甲军队受令连夜奔赴都城。 岳伍等将军接到密令时,亦是伺机而动, 姜苌黛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指间的笔峰轻落在宣纸移动,墨犹如水流而流动。 除夕夜宴是最佳的时机。 当那行笔犹如刀锋一般大字跃然纸上时,姜苌黛方才停笔。 杀,已是拖不得了。 都城酒楼一如往日里的歌舞升平,来来往往的宾客们喝的酩酊大醉。 武家兄弟都嗜酒,而现如今朝堂官员们因为忌惮武家兄弟手中禁卫军,更是争先巴结讨好。 一时之间武家门庭前聚集的车马堵塞长道却络绎不绝。 本来武风还心有忧虑,打算再次同漠国使者通书谋划借兵一事。 没想到漠国却忙于调兵进攻凤国,并没有想要搭理武风的心思。 夜间姜苌黛截取从武家飞出的信鸽消息,视线落在武风急切想要借漠国兵马的字眼。 三万禁卫军在都城各处散布,可先前为了应对先前漠国大军,足足有二十万姜国大军聚集边境,其中岳伍为主将手中有八万精兵,其余则是二十六州地方将领筹集而成。 光是这二十万大军就足以让武风忌惮,更被提姜苌黛的黑甲军队亦有十万数目。 兵力优势之大,所以姜苌黛并不担心会输。 只是一来怕武风勾结漠国伺机内外夹击,到时就算能够镇压武家兄弟内乱,姜国也会重新处于漠国进攻的危险之中。 二来武家兄弟是皇帝亲任的辅政大臣,而且他们又是太子的舅舅,假若太子被他们胁迫下令将大军抨击为叛军,那到时自己就会被定为叛乱篡权之主。 太子毕竟是皇帝亲自任命,到时难保不准,大军军队人心不稳反而倒戈相向。 姜苌黛担心会引起更大的动乱,姜国好不容易安稳的基业就会瞬间崩塌。 这不是姜苌黛想要的局面,所以只能选择最小的手段来谋取最大的利益。 除夕越发临近之时,武家兄弟亦有些放松警惕。 武迪不比兄长武风小心谨慎,平日里就为人嚣张跋扈,而且极其贪财好色。 官员们为之只得搜集更多的稀世珍宝来进献。 而姜苌黛为了让武家兄弟放松警惕,派人赏赐一尊八尺等高精美玉雕。 武风见此甚为大悦,就连一向谨慎的武风都有些放松。 兄长你看到底长公主也只是个女人,她这不就服软了吗?武风大喜的向兄长夸赞玉雕的精美,甚至还大办宴会邀请百官鉴赏,以此来炫耀自己的威风。 年底官员宴会也多了些,百官们更是不敢不赴武家兄弟的宴会。 而柳媚儿则被宋远山邀请赴宴,园林内酒水不停,官员们无不极尽阿谀奉承的讨好武迪。 宋远山本来是左右逢源的人,可是见武家兄弟如此招摇,便知他二人性命就要到头了。 朝堂暗处涌动的杀机,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有时越是安全,反而越是危险。 柳兄,怎么不去观赏玉雕?宋远山主动倒着酒询问。 太傅客气了,我只懂些读书识字,赏玉自是没有这般能耐。柳媚儿努力想让自己同官员们攀谈,可是也没办法睁眼说瞎话。 分卷(81) 尤其是武家兄弟中的武迪,上回害的同僚那般凄惨境地,柳媚儿心有不甘却无能为力。 对于黛姐姐为什么要送武家兄弟玉雕,自然柳媚儿同样不理解。 明明武家兄弟如此公然结党营私,黛姐姐怎么还能主动送礼来向他们示好呢。 这般岂不是助纣为虐? 宋远山见这柳驸马细皮白肉,更是猜测他好男风,心中对他的猜忌与防备也少了不少。 柳兄,可知为何长公主送这尊玉雕呢? 我也不知道。柳媚儿想问但是见黛姐姐这段时日忙的紧,自然也就没有去打扰。 宋远山本想从他这打听些长公主的心思,可现下看来恐怕长公主对他只不过逢场做戏罢了。 傍晚柳媚儿一身酒味的回府,从轿子里出来时,特意抬头看了看天。 嗯,幸好天还没暗呢。 从廊道进屋内沐浴更衣出来,柳媚儿陪同常氏用饭。 宴会上宴席虽然丰盛,可是那些官员讨好的言行举止让柳媚儿看着美食都难以下咽。 等用完饭柳媚儿提着灯盏去公主府,飘飘洒洒的雪花落在长道,踩起来还有些沙沙作响。 从外间入内的柳媚儿解下外袍,面上被风雪冻的有些发红。 屋内的黛姐姐端坐在案桌批阅折子,那一旁的饭菜都未曾碰过。 黛姐姐,饭菜都该凉了。柳媚儿手背轻触碗壁出声。 姜苌黛这才回过神来应:嗯,就来了。 柳媚儿端坐在软塌一侧,只见黛姐姐又看了会,方才起身离开案桌。 饭菜勉强还有些温热,姜苌黛吃了几口,隐约察觉到媚儿似是有话要说,便迎上她的目光问:有事? 没、没有。柳媚儿知道自己不该质疑黛姐姐的。 朝堂上的事黛姐姐一定比自己看的更加深切。 姜苌黛哪能看不出来她这张写满有事的脸蛋。 只不过并未追问,而是改口询问:今日武家宴会好玩吗? 柳媚儿如实的摇头应:不好玩,他们都在吹捧着玉雕如何精美绝伦。 看来媚儿觉得那尊玉雕不好看? 我没有觉得不好看。 是么?姜苌黛凝视有些心虚躲闪目光的人。 真的没有不好看。柳媚儿被看的低垂脑袋,我只是觉得黛姐姐不该送玉雕。 姜苌黛欣然点头应:嗯,我确实不该送。 柳媚儿不解的抬起头问:那为什么 你想问为什么我明知不该送还要送,对吗? 嗯。 姜苌黛执筷夹起盘中的鸡肉递向满脸困惑的人道:媚儿,吃了它。 满心信任的柳媚儿听话的张嘴,可嘴旁的鸡肉却被移开了。 有时越想要什么,你就越要忍住,否则别人一眼看出你的心思,那这块鸡肉你就会吃不着了。姜苌黛眉眼带笑的将鸡肉又递了过去,媚儿,还要吃么? 柳媚儿被戏弄的有些脸颊发热,害羞的抿紧樱红的唇应:我不想吃了。 真的不想吃?姜苌黛见她满脸认真的严肃模样有些忍俊不禁,我吃不下,你就帮我吃些吧。 我柳媚儿觉得可能又是黛姐姐的计谋,便欲开口再次拒绝。 可嘴里却忽然被塞了块鸡肉,黛姐姐浅笑的看着问:好吃吗? 柳媚儿认真咀嚼应:好吃。 姜苌黛看着她脸颊鼓鼓的模样笑道:等到别人都认为你不想吃的时候,你再吃就行了。 似懂非懂的柳媚儿不明白鸡肉跟玉雕有什么关系。 那黛姐姐想要的是什么呢?柳媚儿咽下鸡肉问。 我想的自然是姜国的千秋大业。姜苌黛放下手中木筷,眉眼没了笑意,满是认真的紧。 柳媚儿听到回答并不觉得意外,只是仍旧不太明白。 可是这样放纵武家兄弟,一定会破坏姜国朝堂纲常,到时岂不是会毁坏姜国的根基? 你忘记我刚才喂的鸡肉了么?姜苌黛探手捏了下柳媚儿的脸蛋,有空再多想想吧 柳媚儿茫然的看着黛姐姐重新起身回到案桌,探手捧住脸蛋看了看面前碗碟的鸡肉。 待深夜里柳媚儿躺在榻上歇息,脑海里还记着那块鸡肉。 虽然没有想明白透彻,不过柳媚儿隐约的感觉黛姐姐的玉雕兴许只是迷惑武家兄弟。 而后几日里雪越下越大,都城被白茫茫的积雪掩埋,朝堂官员陆续放了年假。 从前朝堂禁止官员结党营私,所以严禁私下里饮酒聚会。 可现如今武家兄弟在前破坏规矩,连带官员宴会越发多了起来,最多的还是武家宴会。 别家的宴会只是聚众饮酒作乐,可武家两兄弟的宴会却是趁机索要钱财,而且收到帖子的宾客们还都推迟不得。 赴宴的宾客无一不是带着奇珍异宝上门赴宴,而两手空空的柳媚儿就被武家仆人们拦在府门外。 柳兄,随我进来吧。宋远山见柳驸马空手而来被拦在外边,只得出言替他解围。 莫非柳兄是囊中羞涩?宋远山知道柳媚儿是地方州县出身,家境在满地都是黄金的都城,自是再寻常不过的了。 嗯。柳媚儿每月俸禄都上交给常氏,零花钱总共也没几两银子。 至于武家宴会,柳媚儿才舍不得浪费银子去讨好巴结。 方才被恶仆拦住,柳媚儿都不想赴约了。 没想到却遇到宋远山的照顾,柳媚儿很是认真的怀疑他可能喜好男色,否则怎么也不该对自己这般热情。 因着心间这般困惑,柳媚儿宴会刻意跟宋远山保持距离。 夜里回府柳媚儿泡着脚同黛姐姐说起宋远山的事。 日志,黛姐姐现如今没时间看,自然只能柳媚儿自己每日汇报。 而且这就是黛姐姐的惩罚。 姜苌黛卧坐在床榻听着柳媚儿的话语,偏头有些讶异道:你为何会如此想? 他以前对我还很冷,现在对我太热情,实在不太习惯。柳媚儿拿起帕巾擦了擦脚应。 或许他是想向你打听点什么吧。对于宋远山的性子,姜苌黛多少是知晓些许。 这人心思缜密,而且极其善于伪装,但凡武家兄弟失势,恐怕他立即就会倒戈相向。 柳媚儿困惑道:我只是个小小的工部侍郎,他是一朝太傅有什么值得向我打听的呢。 总不会因为我是黛姐姐驸马,所以才想来套取消息吧。柳媚儿端起水盆起身,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可细想好像又有些道理。 姜苌黛见她回头来张望应:幸好你还不至于太迟钝。 柳媚儿脚踩着木屐还有些冷的紧,待重新回到床榻,连忙一骨碌的钻进被窝。 整个人只露出颗圆骨碌的脑袋在被褥外边应:那我可得小心着他。 你对他好像一直很有防备?姜苌黛很少见柳媚儿对一个人如此介怀。 哪怕是武迪那日险些伤了她,姜苌黛也没有听她向自己抱怨过一回。 可唯独宋远山,柳媚儿提的有些过于勤快。 我觉得他有些让人防不胜防,就像是藏在雾里一样看不真切。柳媚儿见过宋远山在官场交际往来。 宋远山好似跟每个人都来往密切,可实际上他的心思根本没有人能够知晓。 这种感觉很像黛姐姐呢。 姜苌黛探手轻刮了下她的鼻头笑道:他可不是什么雾里花,而是绵里针才对。 柳媚儿探手握住黛姐姐的手放入被窝里应:嗯,也是。 绵里针,宋远山看起来温和的就像一团没有伤害的绵花,可实则他一道冒出藏在里面的针,恐怕都得被扎的满手是血。 当初的士族官员和元家哪个不是血淋淋的教训。 当屋瓦砖墙上堆积的大雪越来越厚时,除夕夜宴当日已然来临,姜苌黛尽可能装扮的华丽好减轻武家兄弟的防备心思。 公主府内的柳媚儿看向衣着华美的黛姐姐眼睛都移不开低低问:我真的不可以去吗? 姜苌黛坐在软座迎上柳媚儿软乎乎的目光,心间也是软的一塌糊涂。 只不过今夜可不是寻常宴会,刀关剑影危险在所难免,姜苌黛不想将媚儿置于险境之中。 你一向不喜欢宴会的繁杂,还不如好生陪同常氏守岁自在些。姜苌黛移开对视的目光故意忽略她的心思。 柳媚儿欲言又止的看了看饮茶的黛姐姐,好一会也没再出声。 屋外的风稍稍小了些,只剩下雪花细碎的落在屋檐上的声响。 我会早些回来陪你,好不好?姜苌黛不忍心看她失落,偏头看向趴在矮桌的人,探手指腹触及她的面容。 柳媚儿被这般哄人的话语弄的很是害羞,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还会特意需要人陪啊。 可是柳媚儿无法拒绝黛姐姐的温柔,眼眸明亮的迎上画着精致妆容的黛姐姐应:好。 姜苌黛见她乖巧的应着,心里又有些愧疚的紧。 自己实在太忙了。 朝堂的政事永远都没有尽头,姜苌黛不舍的用指腹描绘她的面容,恍若一眨眼,她就从还只会牙牙学语的小粉团变成现如今亭亭玉立的娇艳花朵。 一年又一年,人生能有几年与她相伴呢。 黛姐姐?柳媚儿隐隐感觉到黛姐姐的心思变化。 姜苌黛缓过心神来应:怎么了? 柳媚儿端坐在身侧,又细细打量一番应:方才以为黛姐姐在想别的什么重要的事呢。 嗯,确实是很重要的事。姜苌黛两世都在为姜国大业奔波劳碌,可是现如今有了她,心里却生起几分退意。 她正值大好年华,若自己总是忙碌政事,想来又会错过她这段最好的时光。 逝去之日,不可追也。 那是什么?柳媚儿好奇的询问。 黛姐姐眼眸就像深邃的洞穴,神秘却又让止不住多看两眼。 我在想媚儿的将来。姜苌黛觉得自己或许是老了。 否则怎么会越发怀念从前的过往时光呢。 柳媚儿被那深邃的眼眸看的小心肝儿乱颤,整个人还有些懵。 方才黛姐姐说的重要事是指自己么? 媚儿假若不做官,你想做什么? 我想柳媚儿有些腼腆的看了看端坐的黛姐姐,又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要能跟黛姐姐和娘亲永远待在一块就很好了。 就这些么?姜苌黛虽然知道柳媚儿一向性子单纯,可没想到她要的这么简单。 柳媚儿点头应:嗯。 随着窗外变得有些暗时,鞭炮声亦随之响起,姜苌黛偏身看了看窗外收回手沉静道:我该出发了。 从公主府出来的车马缓缓行驶,柳媚儿在府门前相送,漫天的雪花飘落至衣衫时还有些凉。 直至看不见车马身影,柳媚儿撑着伞慢悠悠的回驸马府。 心想如果黛姐姐不那么忙就好了。 除夕夜还要应酬百官宴会,柳媚儿既心疼又担心。 夜色笼罩住都城,爆竹声越发响彻,随行车马穿过街道,姜苌黛挺直沈北端坐马车,抬手将帘子撩开看了看那绽放夜空的烟花。 七色烟花是今夜姜苌黛特意订制的信号。 王宫宴会如常展开,姜苌黛发现皇帝并未出席,年幼的太子则坐于另一侧。 武家兄弟跟随太子一侧,不少朝堂大臣们互相道贺祝酒。 歌舞升平之时,正是一派热闹景象。 姜苌黛望着不远处绽放的烟花,隐约的听见太子被武家兄弟哄得笑个不停,好似全然忘记现下皇帝还病重在榻。 宴会周围的禁卫军把守森严,看来武风还是警惕心极强的防备着不测。 姑姑,平儿敬您一杯。太子捧着酒恭敬的走上前,可端着酒盏的手却止不住的发抖。 姜苌黛探手接过酒盏,眼眸饶有深意的看向不远处的武家兄弟。 太子有心了。姜苌黛将酒盏放至在面前,只不过姑姑近日身子不适,这杯酒就免了吧。 现在自己是武家兄弟想要夺权的最后一步障碍,若是能杀了自己,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大抵这举动出乎太子的设想,太子茫然的回头望了望武家兄弟。 武风只得迎面走来笑着说:长公主这些年为姜国王朝鞠躬尽瘁,太子现如今已经懂事,不如让其执政吧? 武统领所言何意?姜苌黛敏感的观察朝堂大臣们的面色。 陛下现如今病重在榻,已经不能再执政,而太子又有我兄弟二人辅政,长公主辅政多年想来应是累了啊。武风言语里已经流露些许杀意。 姜苌黛看了看躲在武风身后的太子出声:累,确实是有些累了。 武风眉眼有些松动,误以为长公主是要妥协放权。 本宫想去看看陛下,太子可愿随同? 当然。武风正愁没机会杀了长公主。 太子就这般被推着随行,三人一道离开宴会,大臣们看了看四周的禁卫军心中纷纷担忧的紧。 看来今夜是要变天了。 皇帝居住的宫殿就在王宫正中央,长长的宫道笔直的穿过,大雪洋洋洒洒的落下时。 最后一抹紫色烟花绽放时,炮竹声声响比任何时候都要猛烈,宴会耽与声乐的武风被那佩戴面具的舞女抽刀没入身前,手中的白玉酒盏哐啷掉落在地。 大臣们惊慌失措的不敢动,四周的禁卫军很快悉数倒下。 岳月探手摘下面具,抽出满是鲜血的长刀,偏身看向不远处清点人数的容悦笑道:我刚才跳舞跳的还可以吧? 容悦看着侧脸沾染鲜血的岳月应:马马虎虎吧。 小妮子长的是挺水灵,可惜性子太差劲了。 哎,我这么好,你还嫌弃!岳月恼羞成怒的追着容悦数落。 分卷(82) 你烦不烦!容悦只觉得耳朵被吵的疼,更是不想理岳月。 宴会的大臣们却看的是目瞪口呆,只有宋远山很是了然的坐在宴会中自斟自饮,全然不在意满庭的尸首。 对于长公主的雷霆手段,宋远山真的是百看不厌。 宫道之内的姜苌黛偏身看了看烟花落幕时,王宫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皇帝所在的宫殿被禁卫军严密看守,武风下令才使得三人入内。 那病榻的皇帝面色发白,嘴唇更是发青,消廋的脸颊两侧凹陷,眼珠子却还能转动,想来应该瘫痪动不得了。 太子,为何不敢来看陛下?姜苌黛不解的望着躲在武风的太子。 武风却已经变了先前的神情,而是探手拔刀逼向太子颈旁,随即鲜血洒落一地。 年幼的孩子倒在血泊之中,满脸的惊慌失措,可喉间却发不出声音。 长公主谋逆弑杀太子篡位!武风已然想到长公主的罪责。 人心总是贪婪的,武风已经不想再费时间拿太子作傀儡,还不如直接杀光姜国王室。 姜苌黛从容的坐在榻旁看了看皇帝不甘心的眼眸道:陛下,你看看选的是什么乱臣贼子。 皇帝猩红的双眼微微转动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武风随即逼近,便要砍向长公主时,身前忽地没入一截剑锋。 容悦探手扭转武风的头颅将其按在地面出声:微臣救驾来迟了。 不迟,正刚好。姜苌黛望着飘落到华丽衣裳的几滴鲜血,抬手示意容悦退出殿内。 当殿内大门紧闭之时,皇帝低哑着嗓音:救、救 姜苌黛迎上皇帝充血的眼眸道:姜丰,我早该知道你不适合当皇帝的。 当初的姜丰犹如方才太子那般胆怯怕事,可姜苌黛却还是一心推着他为帝,结果却造成现如今王室惨剧。 这深宫虽然有些冷,可是足够让你安享晚年了。姜苌黛缓缓坐起身,并未再去看向皇帝祈求的目光。 深夜里宫廷很快恢复新的兵马看守,姜苌黛让人连夜把姜惠母子请进宫。 深夜里的大臣们跪在殿内叩拜新的太子,而武家兄弟的谋反罪名则立即下令昭告天下,随即抓捕逆贼余党。 当天边泛白时,姜苌黛坐着马车回府,才意识到自己又对媚儿失约了。 柳媚儿守在公主府一夜,眼底泛青时,才终于等来黛姐姐。 黛姐姐你回柳媚儿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紧紧的拥住。 媚儿,新年吉祥。姜苌黛亲了下她的侧脸低声道。 其实姜苌黛真的有些厌倦无止尽的宫廷政斗。 假若昨夜没有提前做应对准备,恐怕自己就再也见不到媚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15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3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第68章 [六千一章] 祝、黛姐姐新年安康万事顺遂。柳媚儿敏感的感受到侧脸落在的轻吻, 耳垂微微染上红晕结巴地祝贺。 姜苌黛掌心捧住娇嫩的面容眼眸满是愧疚道:媚儿,昨夜王宫出了些事,所以我才忘了与你的约定。 没事的。柳媚儿其实也明白黛姐姐很忙, 之所以等在公主府, 主要是有些担心黛姐姐。 毕竟现下朝堂武家兄弟当权, 难保不准会对黛姐姐不利。 你等了一宿么?姜苌黛指腹触及她眼底的淡青色有些心疼。 柳媚儿心虚的摇头应:我只是醒的早而已。 除夕夜大多数时候整夜的鞭炮声不停歇,早已过了贪睡的年龄, 自然夜里也就没有从前那般困了。 真的?姜苌黛牵着她往殿内里间走去。 嗯, 待会还要去柳府呢。柳媚儿虽然与柳父很少会面,可每年大年初一的礼节还是会特意上门拜访。 大年新春寒雪不减, 巷道角落里还堆积着厚厚的爆竹红碎屑无人清理。 柳父去年以重金收买与武家兄弟来往密切的官员为自己两个长孙额外通过乡试。 今春的科举眼看只剩几月, 柳父自然更是着急的很。 奈何世事难料啊, 武家兄弟除夕夜因谋反而伏法,消息很快就传遍都城。 柳父花费的重金也随之竹篮打水一场空,心间又气又急, 连带身体也越发糟糕了。 上门拜访的柳媚儿见柳父郁郁寡欢,便问了柳明柳扬两兄弟几句。 叔叔, 侄儿们今春要科考, 爷爷正是为此事发愁啊。柳明看了眼一旁只顾吃喝的柳扬, 柳扬收到眼神性子讨好道,假若叔叔能帮我们打点一二,兴许侄儿们也能当个小官呢。 柳媚儿看着这两位小侄子竟然如此像柳父言行,心间大为震惊。 多年的习性涵养,让柳媚儿不习惯说伤人重话, 只得正经出声:科举考试乃姜国最重要的考核,你们若是想着偷懒钻空子,还是不要参加科考的好。 柳扬一听, 面上有些不乐意揶揄道:叔叔不愿意帮侄儿们就直说呗。 你柳媚儿没想到这般小的年岁就已经听不进旁人劝解,心里也就消了继续劝说的意思。 一旁的柳明面上比柳扬藏的深些,连忙热情倒着茶水解释:叔叔莫气,他方才只是一时胡话。 柳扬见着兄长的眼色只得敷衍的改口道:是啊,侄儿不懂事有些口不择言,叔叔莫介怀。 柳媚儿接过茶水,并未再多说什么。 只是想着这两孩子或许也是在柳父身旁的耳濡目染才变成这般势利小人心性。 待同柳家人一同吃过饭,柳媚儿便早早离席不愿多待。 午后柳扬和柳明受母亲示意,一同送小叔子离府,外面冰天雪地冷的紧。 车辆远远驶出巷道,只留下狭长的车轱辘印迹在积雪之中。 小叔子真是装的清高,明明他也是靠长公主才从一个地方小知府提拔成工部侍郎,我看他分明是瞧不起我们是庶出儿孙,才不愿意提点我们。柳扬愤愤的念叨。 柳明并没有反驳,眼眸里却满是嫉妒道:方才听爷爷与父亲谈话,本来都给我们打点好科举的路,结果因为长公主严查武家谋反以及相关党羽,那收了钱财几位官员都入了狱,真是不走运啊。 那也太倒霉了吧。柳扬满是恨意的踩着地面的积雪。 不过我前几日通过三五好友结识一位朝中的大官,想来或许还能有些门道。柳明满是神秘的说道。 柳扬满是好奇的问:兄长,你指的大官是哪位啊? 暂时保密。柳明的性子更想其父柳安心思缜密。 大年初四里都城各家各户仍旧还在互相走访,可武家党羽们却心惊胆颤的闭门不出。 那日午后柳媚儿原本正陪着常氏和黛姐姐一块打马吊,仆人们急忙的来汇报,面色更是急的不行。 不好了,老夫人公子。那老奴气喘不平的看着那其间的长公主犹豫道,方才柳府被官兵包围严查,听说柳大少爷和两个长孙被抓,老爷当场气昏过去了。 常氏由着常玉搀扶起身出声:媚儿,随为娘去柳府看看。 柳媚儿起身应:是。 两人乘坐马车出府,柳媚儿还在想不知道黛姐姐是否知道详情呢。 傍晚时分的柳府哭喊跪倒一片,柳媚儿望着病榻的柳父,猜想这几夜估摸是要留在柳府了。 夜间姜苌黛看了看窗外的寒风大雪,将棋盘的黑棋放入棋盒。 对于武家党羽一事,姜苌黛曾认真巡视过名单,柳家并没有人在其中。 今日突然的抓捕,应当不是谋反罪名。 柳父是最会擅长投机取巧的商人,想来贿赂些银钱置办些农田宅邸还有可能。 可是参与谋反,姜苌黛不认为柳父有这般大的野心。 而且今日抓得是柳父长子柳安,还有他的两个儿子柳明柳扬。 柳安并未有官职,长年在外从商,想来应当是关于缴纳赋税等相关问题行贿官员了吧。 这般想着姜苌黛便只以为是一件小事,所以并不打算出手帮柳家人。 毕竟柳家人待柳媚儿母女一向都是极尽刻薄,姜苌黛当初也是见识过柳媚儿在府邸里的艰难。 现下让柳父和柳家吃些苦头,反倒是好事。 当日夜间风雪极大,柳父却惴惴不安昏了头似的念叨:我的儿孙啊 天蒙蒙亮时,柳父睁着眼死在病榻,好似满是不甘心。 这夜里柳媚儿一宿没有合眼,常氏亦在忙里忙外的打点府邸。 大年初几里,各家还是齐聚一堂走访亲友,而柳府门前悬挂丧条灯笼无比冷清。 灵堂之上妾室们哭成一团,柳媚儿疲惫的安排仆人们照顾以及打点她们应当分配的家产。 按照姜国律法嫡长子拥有家产分配绝对权,可柳父留下的一大家子总是要好生安置。 其间尤其是兄长柳安,这些年柳府家业一直都是由他打理,柳媚儿便将不少宅邸划至他那房。 七日发丧之时,大雪虽然停歇可是寒风仍旧冷的紧,柳媚儿担心常氏身子不好,所以出丧那日自己独行。 漫长的雪道走的人多就有些湿滑,柳媚儿身披丧服看着柳父下葬,眼眸微微泛着红,心间却没有多少情绪。 曾几何时柳媚儿是怨过柳父的无情,当年战火纷飞之时独自抛下自己与常氏逃离,再后来元家的栽赃,柳父狠毒的抽打自己。 那般冷漠残酷的人,柳媚儿从心里不想认他为父,甚至有些恨意。 可现在柳媚儿却发现自己对柳父其实已经没有任何感触,只是觉得他很可怜。 随后柳媚儿按照常氏的嘱托派人将柳父妾室们安排妥当。 可长兄柳安的妻子周氏却一直哭泣不止念道:我家夫君和明儿扬儿还在牢里不知生死,求您看着是自家兄弟份上帮帮他们吧。 柳媚儿并没有答应,只是出声:我去看看兄长再说吧。 那日清早柳媚儿去了大牢,待见到一身囚服的兄长时险些未曾认出来他。 柳安现如今已是快五十的人,早已没了当年的意气风发,眉眼间满是沧桑道:父亲可曾安葬好了? 嗯,昨日刚入土。柳媚儿并不知晓到底柳安和柳明柳扬犯的什么罪,我将从前兄长置办的都城商铺和都城宅院都迁至兄长的名下。 对于柳父的财产,柳媚儿知道柳安多年一直苦心经营,这里面大半都有他功劳,因此便将那些店铺都给了他。 其余妾室子女都按照人数分配房屋宅地,余下的则交由常氏打点。 多谢。柳安从前一直看不起柳媚儿,自己明明比他更优秀,可却只是因为自己不是嫡长子而被忽视。 所以柳安当初才会想要买凶杀他,没想到今日自己落得如此境地,他却仍旧不曾轻视半分。 品性之差,立见高下。 不客气,这是兄长应得的。柳媚儿不太习惯大牢的发霉气息,两位侄儿是被关在别处吗? 柳安叹了声道:我这回可能没有命出去,只求你想想法子让明儿他们少受点罪吧。 去年见武家兄弟风光大好,柳安便想着去示好结交官员,谁想到自己被两个儿子牵连其中。 兄长此番犯的是什么事? 我倒没什么,只不过那两个儿子心术不正,今春本要参加科考,他们暗中结交武家谋反党羽绝对不是谋反,猜想他们是要试图获得科考试卷,现下估摸是被人给抖落出来了。柳安清楚知道自己的儿子没有胆子去谋反,最多就是想要钻空子过科举。 可现下朝堂正严抓结党营私的武家党羽,自然是大有官员想要找人做替死鬼来逃脱罪责。 虽然柳安没有为官,可是行商多年与官员们结交甚往,自然也知道朝堂官员们个个都人精的很。 哪一个官员不是狡兔三窟,恐怕只有自己两个儿子蠢的给人落下了实证。 因着兄长的话,柳媚儿只好绕去另一侧牢房去探望自己两位侄儿。 两位侄儿披头散发面色瞧着狼狈的紧,满眼都是委屈和焦急。 叔叔,快救救扬儿吧。柳扬因着长相乖巧又一向是嘴甜的紧,平日里最会讨好柳父,自然从来吃不得这般苦处。 你们是怎么与武家党羽暗中接连的? 柳明支支吾吾的应:我们哥俩去喝酒,偶尔遇见过几回,所以一来二去也就相熟了。 那位官员是谁呢? 他说他是礼部的大官,可以帮我们弄到科举的试卷,所以我们就偷了父亲的银钱去给了他。柳明哪里想到才给了钱,自己兄弟两连同父亲就被抓了。 柳媚儿见他们说来说去也没有提到那官员的姓氏,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又问:他说是礼部官员,难道你们都不知道具体的官职姓氏吗? 他当时拿出一枚官印,所以我们就信了。柳明懊恼的叹了叹。 这些只能证明你们确实是买官贿赂了。柳媚儿心想或许那官员凑巧又是武家兄弟的党羽,所以他们两才被定为反贼。 柳扬一听有些急了唤:叔叔,你去给长公主说情放我们出去吧。 犯法就要伏法,你们贿赂买官证据确凿,又确实承认与官员结党营私,长公主怎能罔顾律法来替你们脱罪呢?柳媚儿见这两个侄儿没有半点认罪的心性,自然更是心生失望。 叔叔,你是要见死不救吗?柳扬没了先前的乖巧顿时眼露恨意,我们是爷爷最疼爱的孙儿,你不帮我们难道不怕爷爷怪罪吗? 父亲已经病逝入葬了。柳媚儿见他们执迷不悟,已经是心生疲倦了。 柳扬一时怔住,心想这下没了爷爷帮衬,自己怕是要死定,顿时哭喊起来:叔叔,我不想死,你去求求长公主吧。 你们自己犯了法,我也没有办法。说罢,柳媚儿转身离来牢道。 此时另一侧牢道的人影悄然现身,柳扬原本的哭喊变成咒骂道:去你大爷的! 分卷(83) 宋远山迈步走向柳扬兄弟,只见柳明立即反应过来道:是你! 柳扬后知后觉的认出来这人就是早前蒙骗自己兄弟二人签下字据的官员。 你这狗东西还有脸来!柳扬气的伸出想要揍人。 可那探出的手臂却被宋远山轻松折断,咔擦的骨骼声响时。 啊!柳扬疼得面色苍白,立刻怂的求饶,大人,饶命。 宋远山却没有松开手而是彻底卸下他的胳膊,方才嫌弃的松开手。 柳明搀扶着疼的倒下的柳扬怒意质问:为什么你没有被抓? 很简单,因为抓你们的就是本官。宋远山本来是不想对付柳驸马,可是一想到如若柳驸马不死,长公主身旁的位置就只能别人而不会是自己。 因此宋远山才不得不寻个法子,至少要把柳驸马给拉下水。 按照宋远山的计划,柳驸马只要涉嫌包庇罪,应当会被撤下官职查办。 那到时长公主应当就会与他自动和离才对。 可方才宋远山见柳驸马并没有想要帮柳家兄弟的心思,无奈只得出连环计。 你为什么要陷害我们?柳扬疼得受不了,说话都没方才的气力。 本官对你们没有什么兴趣,只不过是要你们签下这份供词。宋远山将那供词扔给他们。 柳明拿起那张供词看了看,满脸惊讶道:小叔并没有参与贿赂往来,为什么要陷害他? 宋远山故意诱导说:你们要是不把他拉下水,他怎么会愿意替你们去向长公主求情呢? 你会有这么好心? 柳扬疼得手臂都抬不起来,满脸虚汗的问。 错了,我这人很多心思,可是唯独没有好心。 宋远山探手拿起手帕擦了擦手,漫不经心道,你们最好快点签字画押,毕竟牢狱里有很多刑具可以伺候你们这些细皮嫩肉的少爷公子。 柳扬一听吓得不轻,哆嗦的应:别,我签就是了。 反正都要被判刑,柳扬心想能拉一个下水也好,反正那个小叔子也没什么用。 而从昏暗的大牢里出来的柳媚儿微眯着眼还有些不太适应外面的光亮。 待柳媚儿回驸马府陪同常氏用饭,因着朝廷官员初八就已经陆续任职,自然黛姐姐也忙的紧。 常氏询问几句柳媚儿去大牢的事,眉头微皱的出声:我看柳安说的不一定是实情,谋反大罪你可千万别跟他们沾上关系才好。 毕竟一不小心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柳媚儿记得上一世的残酷自然是谨慎的点头应下,可心里还是想去探探实情。 柳明柳扬两个人才十七年岁,若是真被人栽赃,那他们往后可就再没有出路了。 晚间姜苌黛乘坐马车从王宫出来,指间翻着宋远山递来的文书折子,眉眼间不由得闪露几分怒意。 柳家那两个侄子行贿买官已是证据确凿,按理最轻也要流放了。 可偏生两个侄子竟然在证词上将柳媚儿牵扯出来。 假若不是姜苌黛压下文书,恐怕明日就要闹得满城皆知了。 这般报复心性的柳家子弟,柳父大概也是被他俩给气死的。 夜色渐深时柳媚儿早早来到公主府寝宫,早春里仍旧寒的紧。 寝宫内里分为暖和,连带那盆秋海棠也长的尤为枝繁叶茂。 待听见脚步声临近时,柳媚儿将视线从盆栽移至屋外入内的人。 黛姐姐可曾用过饭么?柳媚儿记得最近黛姐姐时常忙的有时连用饭都顾不上。 嗯,已经吃过了。姜苌黛解下外袍眉头仍旧严肃的紧。 柳媚儿坐在软塌旁以为黛姐姐在烦心漠国与凤国的战事,心中更是不好开口询问柳家侄子的事。 自从去年漠国公主回去以后,漠国大军掉头便往凤国边境侵扰。 而漠国几番派人请姜国一同出兵,听说目前朝堂之上大臣们还在商议究竟如何应对漠国的请求。 姜苌黛回过神来时,只见柳媚儿手捧脸发呆的望着烛火,探手轻弹了下她额前道: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黛姐姐会怎么处置漠国的出兵请求。柳媚儿自然分的清与家事相比,自然是国事更为紧要。 现下漠国一时攻不下凤国,漠国皇帝想要拉姜国下水,本来就用心不纯,这时倒不必烦恼。姜苌黛从没想过要出兵帮助漠国,毕竟漠国真打赢凤国,那姜国会遭受到更大的危险。 有时三足鼎立反倒很安全,姜国处于六国交接危险处,自古以来都是群狼环伺的险境。 现下西边的庆国虽然灭了,可除却北边的漠国和东边的凤国,姜国西南和东南还有两个小国需要防范。 否则一旦漠国占据东边凤国,姜国就会无力与之抗衡。 那黛姐姐已经有应对之策了么?柳媚儿看着端坐的黛姐姐好奇的问。 没有。姜苌黛抿了口茶水,看着她惊讶的神情,有些忍俊不禁,逗你的。 额 柳媚儿松了口气应:我还以为黛姐姐真的没有法子呢。 姜苌黛望着那一旁的烛台道:现下漠国就像这盏正燃烧的烛台,看起来很是亮堂,可是随着时间它就会慢慢的衰弱直至熄灭。 而漠国与凤国的战事,反而会加快蜡烛燃烧的速度,所以我要让漠国不能赢也不能输,只有让凤国耗尽漠国的国力,这样姜国才能有一统天下的胜算。姜苌黛手中握着剪子将那烛台剪灭。 柳媚儿觉得沉稳不惊的黛姐姐只觉得心生羡慕的紧。 自己因为两个侄儿的事而心烦意乱,可黛姐姐面对国家大事却能心平气和的谋划。 对了,媚儿知道柳家子弟入狱的罪责了吗?姜苌黛正为此事而头疼。 虽然自己强行压下文书,可若是一直不通过刑部以及大理寺审判处置,那自己总不能一直包庇着她。 更何况现下本来就有不少朝臣担心自己想要独揽朝政,自己这般违背律法的举动在外人看来无意就是包庇。 那自己推行的依法治国就会被自己给推翻了。 而姜苌黛是从心里不想让柳媚儿去受牢狱之灾。 刑部审核最快要月余,受刑待审也要进大牢,而大牢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姜苌黛舍不得她无辜受罪。 嗯,今日去看过兄长他们了。柳媚儿没想到黛姐姐会突然问起此事,心间还有些紧张。 毕竟自己不能让黛姐姐感觉到为难的。 否则只会让朝臣更难信服黛姐姐推行的新律法。 姜苌黛思虑再三方才开口问:你那两个侄儿可曾认罪? 柳媚儿欲言又止道:我听他们言行交待,确实是有行贿买官的罪责,可是结党营私谋反罪名,他们应当是没有的。 可是他们今日递交的证书已经承认结党营私的罪名。 什么? 柳媚儿有些不太相信,明明先前柳扬他们还很是抗拒的。 而且他们已经将你推为主犯,并且已经画押认罪了。姜苌黛见她还替柳家侄子心软辩解,心间又替她气恼不已,只得说出实情。 而突然得知成为谋反大罪主犯的柳媚儿,整个人还有些懵。 他们怎么能柳媚儿望着黛姐姐的眼眸藏不住的伤感。 姜苌黛见她神情非但没有气恼,反而有些哀伤,不由得替她心疼几分。 兴许他们现在是病急乱投医,才会昏了头拉你下水的。姜苌黛探手将她搂入怀里。 柳媚儿心间仍旧是有些回不过神,低头枕在黛姐姐颈窝闷声念叨:他们才十六七岁大的孩子,怎么能这么坏呢。 坏,跟年岁无关。姜苌黛手臂环住纤细的身段,偏头心疼的亲了下她弥漫泪光的眼角,你不如想想怎么让常氏安心吧。 好好的人突然入大牢,就怕常氏一时受不了刺激。 柳媚儿也明白现在如若自己不入狱,反倒更容易让黛姐姐为难。 可是坐牢这件大事,柳媚儿心想要如何才能瞒得住常氏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17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9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感谢在20210919 16:52:37~20210920 17:11: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愤怒的阿吉加 40瓶;十月 15瓶;我后羿贼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六千一章] 天将破晓时, 王宫大殿外面已经聚集不少官员。 听说昨日宋太傅亲自递交柳驸马与武家党羽私下来往的罪责文书,不知长公主会如何处置呢。 这不过十来日武家党羽被斩杀都有上百人,流放者更有上千余人不等, 想来长公主应当会从严处理柳驸马来以正朝纲。 可长公主与柳驸马成婚现如今已有九年, 若是长公主心一软想要包庇柳驸马也不是不可能啊。 是啊, 现在长公主手握大权,就算真的对柳驸马结党营私一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咱们也没法子。 众官员们猜忌纷纷, 宋远山探手理了理官袍的褶皱,很是惬意的等着今日早朝长公主的决策。 现如今新太子姜惠年岁十四, 老臣们也不是没有生起让长公主退出朝政的心思。 想来柳驸马的事, 若是长公主不能尽快做出抉择, 这些老臣们就该大做文章了。 而乘坐马车进入王宫的姜苌黛在见到朝臣们低头交耳浅谈时,敏锐的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昨日姜苌黛亲自压下文书,按理大臣们不应当知晓如此之快。 难不成是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 姜苌黛这般一思量, 心间忽地沉了沉。 看来这起结党营私的案件,或许一开始就不是针对柳家兄弟, 而是直奔柳媚儿而来。 而一向在朝中并未与人结怨的柳媚儿, 很显然十有八九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她才遭人算计了。 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大殿之内的官员们跪倒一片, 太子姜惠初登大殿,自然凡事都会仰仗这位传言之中雷厉风行的长公主。 平身。 早朝一如既往的开始陈述朝务以及地方事务。 朝臣们也没有敢主动提及柳驸马案,而刑部尚书自然更是不敢吭声。 宋远山主动站了出来道:今武家党羽谋逆大案已查清党羽,昨日文书之中关于柳驸马的罪责证据确凿,还望长公主公明审判。 一时大殿内忽地鸦雀无声, 姜苌黛原本还在想什么人敢陷害柳媚儿。 现下见宋远山再次提及此案,心中多少有了些判断。 只不过姜苌黛并不明白,宋远山为何要如此针对柳媚儿。 虽然朝臣都传言宋远山倾慕自己, 可事实上姜苌黛从来没有见宋远山向自己表露半分私情。 此案虽已结案,但仍有诸多疑点,因此本宫授于大理寺卿亲自审理。 姜苌黛明白自己这时偏袒柳媚儿,有可能会更加害死她。 因为众人都会知道她是自己的软肋,朝堂之上的争斗永远都是无止尽的。 姜苌黛并不害怕死亡,可绝不能再一次看着柳媚儿倒在血泊之中。 必须要保持克制和冷静,才能尽可能降低对柳媚儿的伤害。 当抓捕诏令下方至大理寺时,官兵们很快围在驸马府门前。 早春的午后难得露出几分光亮,柳媚儿望着面前摆放整齐的官袍和乌纱帽,偏头看向满脸担忧的常氏,心中更是自责。 娘亲莫担心,媚儿很快就会回来的。 傻孩子,坐牢你以为是什么好事啊?常氏虽然提前从媚儿嘴里得知经过,可仍旧是有些怨长公主的过分冷漠。 大牢里蛇虫鼠蚁不干不净,现下早春又冷,自家孩子又一向身子弱,这要是染上病岂不是危险。 要不让长公主下令,将你关在府邸里不出去,这样不行吗?常氏一想到柳家那两小辈,心中更是气的紧。 柳父生前就心性奸诈阴狠,现下自己的孙儿也是如此德性,真是造孽了! 柳媚儿为难的看着常氏应:娘亲,怎能把法令当儿戏啊。 常氏探手揽住自家孩子满是不舍的叮嘱:我的苦命儿啊,早知道为娘就不该让你去看那两小兔崽子,现下也不必被他们给陷害坐牢。 大抵是因着常氏的不舍,本就泪眼浅的柳媚儿眼眸也跟着红了起来。 一旁常玉见着两母女分别心间也是不好受。 娘亲不要担心,媚儿现下身子好着呢。柳媚儿就着衣袖擦拭眼泪安抚常氏,只希望娘亲别太过忧心省得伤了身子,一般月余媚儿就能出来了。 柳媚儿再三叮嘱常氏注意身子,方才从屋内出来。 那笨重镣铐落在手腕时,柳媚儿随着官差们前往大理寺。 一路上不少百姓沿途围观,其间还有好多小孩嬉戏玩闹。 这柳驸马真该死,居然跟武家兄弟那等恶人勾结一处欺压百姓。 是啊,咱们去年就是被这么一群贪官污吏害的苦不堪言呐。 整座都城哪户人家没有挨过武家恶奴的敲诈勒索,大家伙哪能不恨的牙根痒痒。 那武家兄弟尸首大年初一被挂在东市任人宰割,现如今只剩下一幅骨架,可想而知有多遭人恨。 柳媚儿低垂脑袋并没有去看那些指骂的百姓,心间不由得感叹幸好黛姐姐没有看见自己这般狼狈模样。 待入大理寺的牢狱,柳媚儿手上镣铐被解开,官差们领着进入黑漆漆的牢道最里间。 这位大人请进吧。官差们也知道这位看着细皮嫩肉的大人是当今长公主的驸马,自然也不敢太过苛刻。 有劳了。柳媚儿入内才发现这里比昨日关押自家兄长的大牢已经好上不少了。 至少还能有一处两巴掌大的窗透些光亮,而内里还算干净整齐。 那牢门哐啷的被关上时发出笨重声响,柳媚儿坐在简陋的木床,背靠着冰冷的墙,仰头望着那小窗外的些许日光,抬手轻捧住从窗口落下的些许微光。 分卷(84) 这光亮并不暖和,而且没过多久光亮就消失了。 牢房內很安静,柳媚儿本以为自己会沮丧难过,可出乎意料的很是平静。 或许是因为柳媚儿相信黛姐姐吧。 不过对于柳明柳扬推脱的结党营私罪名,柳媚儿自己也在思索那位礼部大官究竟是谁。 柳家在都城并不算什么泼天富贵人家,最多也就是个寻常富商。 而柳明柳扬又只是寻常公子,而且读书才华也很一般,按理不应当会有什么大官愿意与他们结交。 虽然柳媚儿只是普通工部侍郎官职,可兜兜转转到底在朝堂待了也有十年。 自然对于官员们之间的交往也是有些了解,三品以上的官员那都是等着旁人来结交的份,怎么可能将自己的官印轻易的展露给素不相识的柳家兄弟。 想来那人或许本来就有意骗取柳家兄弟,礼部主管科举,所以私下常有主事等小官以科举试卷来骗取读书人钱财的案例。 柳媚儿觉得只要抓到那名官员,自己与他公然对峙,那诬陷罪名也就消失了。 可现下看来那名官员躲了起来,柳明柳扬要是一口咬定自己是主犯,那自己可能有些难了。 他们是兄长的独子,柳媚儿若是翻了罪责,那柳明柳扬会因诬陷而重罚。 这般想着柳媚儿不由得叹了声,心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傍晚黄昏时姜苌黛离开王宫,马车没有如同往常一般回公主府,而是命人驱车来到大理寺牢狱。 大理寺卿朱真亲自领路入内,随行宫人们停在外间,姜苌黛出声询问:朱大人,此案可如何着手? 回长公主,如若能证明贿赂的银子的来处并非柳大人,想来便能洗清嫌疑。朱真为人正直而刚正不阿,朝野百官都是知晓的。 好。 待停在牢门前,朱真退避在外,姜苌黛轻声轻步入内。 便见那端坐在其中的柳媚儿手中执一截枯枝在地面画着什么。 媚儿?姜苌黛自责的走近过去。 黛姐姐?柳媚儿还以为自己看错人,毕竟夜间牢房内没了光亮,只凭一盏油灯其实看到并不清晰。 姜苌黛见她身着囚服,整个人瞧着落魄的紧出声:你若是不习惯,我可以带你偷偷离开的。 毕竟只要没有人发现,柳媚儿藏在府邸里不出门也是可以的。 其实没有不习惯的。这里远比柳媚儿想像的要好得多,黛姐姐不必担心,还请告诉娘亲也不要担忧。 你姜苌黛见她面色不惊,很是镇定的回答,连带话语也只好咽下,改口道,好。 现在宋远山心思不明,姜苌黛也不好贸然出手。 毕竟宋远山与翰林院不少学士相熟,连带太子姜惠的先生也与他交情颇深,难保不准宋远山会想要挑拨新的麻烦。 黛姐姐这么晚一定还没吃饭吧?柳媚儿走近了些说。 姜苌黛探手轻触她的面容,一手环住她低低应:我很快会接你出去的。 嗯,媚儿知道的。柳媚儿侧脸贴着黛姐姐微凉的面容,其实心间很是过意不去,黛姐姐快回去歇息吧。 你真的不想跟我回去吗?姜苌黛才意识到自己远没有自己想像的那般镇定,这回入狱的柳家兄弟可能只是幌子,也许最终想要害的是你。 现下姜苌黛还不确定到底只是宋远山一人谋略,还是他掺杂新的士族官员共同布置此次陷害。 柳媚儿她完全就是因为自己而被牵连入狱,她要不是自己的驸马,那这等明目张胆的陷害,完全可以开堂驳斥。 可正因为她是自己的驸马,才更容易让多方势力趁机落井下石,以至于局势都有些混乱。 那我更不能回去。柳媚儿也不是没有想过或许有人借着柳家兄弟来对付自己。 自己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官员,哪里有什么值得人记恨呢。 可身居高位的黛姐姐却不同,只要稍有差池,那必定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待姜苌黛离开大理寺,常氏在深夜看见来访的长公主还颇为惊讶。 屋外下起连绵不断的细雨,姜苌黛出声:牢內的事物都已打点,媚儿让我告诉您她一切都好,请您务必担忧顾虑。 常氏望着难得柔声柔气的长公主,心里的怨念才稍稍少了些应:这回都是柳家那两个小子惹得祸,媚儿的事,老妇只能劳烦长公主多多照顾了。 老夫人放心,媚儿我会让她安全出来的。 这般淅淅沥沥的小雨接连下了几日,牢內亦有些发霉的气息。 柳媚儿手执枯枝在地面练字,一旁则入狱的天数。 反反复复思索的柳媚儿觉得如若那个大官真一心奔着自己而来,那说不定是宋远山了。 朝中旁的官员与柳媚儿甚少往来,而现如今兼任太傅和礼部尚书的宋远山想要知道柳明和柳扬,只要从乡试考生名单之中翻查即可得知他们。 可自己对宋远山从来没有表露任何不满,何至于他这般费劲心思对付自己。 柳媚儿想起上一世初见宋远山的时候,那时是在公主府的一场诗会,自己偷偷想去寻黛姐姐。 那夜见宋远山同其他文人吟诗作对,只见他对答如流样貌亦是端正伟岸。 而甚少夸赞他人的黛姐姐,当中夸赞他的诗句一绝。 从那以来柳媚儿经常能从公主府见到宋远山,年幼的柳媚儿还以为他是温润君子,心里羡慕的紧。 直到有一回柳媚儿见过宋远山亲手杀死过一只落在他身旁的翠鸟,才知道宋远山远没有看起来那般君子如玉。 柳媚儿从此心里有些害怕宋远山,所以慢慢的也就不喜欢他跟黛姐姐来往。 正当柳媚儿想的出神时,牢道外忽地传来脚步声。 柳大人,有人探望。官差打开牢门说了声。 下意识以为是黛姐姐的柳媚儿连忙站了起来,可等看清来人时,后背却有些发凉。 柳兄,近来可还好?宋远山一手提着酒低头迈步入内。 这处大理寺监狱有重兵把手,寻常人还真不好入内。 明明心里慌的紧,可柳媚儿却不能表现出来,只挺直身背出声:宋太傅为何来此? 宋远山见她满眼的防备,心想她难不成已经在怀疑自己了? 柳兄此次入狱,宋某也很是忧心,自然想着来看看。宋远山自顾自的入座,而后倒着酒水。 柳媚儿从容的坐在一侧,心想宋远山不会想要下毒谋害自己来营造畏罪服毒的假象吧。 毕竟宋远山下手一向狠毒,当初的士族和元家哪一个不是被他背刺。 他仍旧面上带着笑,实则手里满手的鲜血。 宋太傅有心了。柳媚儿打量宋远山神情,视线瞥见他倒酒手腕的朱红玉链,忽地怔住。 柳兄,不如痛快饮一杯?宋远山递着酒盏出声。 忽地缓过神来的柳媚儿并未接酒,而是平静的应:我不喝酒。 上一世柳媚儿临死前曾经模糊的看过这串玉链,那人亲手执刀将奄奄一息的自己杀死。 莫非柳兄怕酒里有毒?宋远山笑着自己先喝了口,心想其实主要是想借酒让柳媚儿签下供词画押。 不过宋远山见牢门外一直不曾离去的官差,多少也明白恐怕是长公主特意安排的人手。 柳媚儿后背直冒冷汗的看着谈笑自若的宋远山,手脚止不住的发抖。 这人真是恶鬼一般的存在。 既然柳兄不想喝,那就算了。宋远山有的是法子慢慢折腾人。 本来想着如若长公主能够顺利的按照计划和离,那自己就放过柳驸马。 可现下宋远山才发现就算长公主面上没有表示对柳驸马的在意,可实际已经是在处处开恩。 寻常监狱哪有这般待遇,别说床恐怕凉席子都不一定有。 宋远山心间的嫉妒再次不止尽的燃起,上一世自己那般努力,长公主却不曾多看自己一眼。 这一世宋远山已经下定心思,就算自己得不到,也决不能让旁人得到。 既然长公主想要护住柳驸马,那想来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开脱罪责。 太子姜惠周围还有一党士族官员在蠢蠢欲动,就算动不了长公主,可动柳驸马却绰绰有余。 柳媚儿看着宋远山低沉的离开,整个人还有些惊魂未定。 上一世那追击自己的车马人手,柳媚儿现在回想那些绝不是什么姜国地方叛乱军队而是一伙匪徒。 看来宋远山是在私自囤积兵马。 春雨连绵不断的下,大理寺卿朱真奔波数日核查柳扬柳明的证词去查探当日贿赂官员的银票。 银庄掌柜交出柳扬柳明取银的银票,大理寺卿朱真随即通过银票查探那些银两的去处。 这般半月过去,朱真好不容易查到一礼部小官,那官员却早在抓武家党羽时就被流放。 而当朱真再想去调回那小官时,小官在路途之中染疾病死了。 虽然无法追查到底幕后官僚是谁,不过银票的来处已经证实是出柳家茶铺银两,而柳家茶铺名下是柳安所有。 按理事情到这应当已经可确定柳驸马与此案无关,朱真再次提审那柳家两子弟。 柳明柳扬跪在堂内,朱真坐在主堂,而一侧则是监察的宋太傅。 大人,我们证词没有作假。柳扬胆怯的看着一旁喝茶的人。 朱真却有些嗅到不对劲。 他们难道认识这位宋太傅? 待结束堂审,朱真与宋远山一同入王宫汇报案情,长公主和太子姜惠同在后殿。 太子姜惠对于宋太傅的学识一直都很敬佩,只不过对于这人却有些不太信任。 当初武家兄弟公然迫害王室子弟,宋太傅一句话都未曾说过,可想而知此人心性之无情。 而朱真是朝堂有名的刚正不阿,太子姜惠知道他的名声。 对于此次柳驸马一案,不仅朝臣议论纷纷,就连太子姜惠身旁的谋臣和先生们都各有各的说法。 可是他们的共同之处却都是长公主手中权势太大,将来难免危及帝位,若是能够借柳驸马来杀杀长公主的威风那也是好的。 依朱大人所言,柳大人应是被冤枉的?太子姜惠并不是不知道若是长公主想要包庇,满朝文武百官也只有闭嘴的份。 可是柳驸马一案还是按照姜国律法审核来处置,想来长公主是没有过分干预的。 朱真点头应:微臣认为此案确实如此,而且关于科举泄密一案应当还有漏网之鱼。 这一句话让宋远山不由得皱起眉头,真是小瞧这个朱老头了。 太子姜惠并未立即出声,而是先让两位退下,而后恭敬的询问:姑姑,觉得此案当如何处置? 对于这位位高权重的长公主,太子姜惠心存感激可也心存提防。 姜苌黛看着才十四的太子,他的言行比之当初的皇帝姜丰要沉稳不少。 想来也是与他们母子那些年遭受武家兄弟的排挤苦难有关。 本宫老了,将来太子总要执掌天下,此事便全权交给太子处置吧。姜苌黛不想表现过于关切,更不想让太子生了猜忌嫌疑。 可现下满朝非议,姜苌黛知道自己必须要表露清楚自己不想掌权天下的心思。 否则太子也只会变成姜丰那般防备疏离,到时难保不准再有第二个或者更多个武家兄弟出现。 太子姜惠有些始料不及,本以为长公主会强势表达诉求,没想到却又将问题抛了回来。 而且方才长公主明示自己要让权,这或许也算是一种妥协吧。 当日晚间王宫传出太子亲诏,柳驸马无罪出狱。 大臣们对此结果并不意外,可意外的是太子发的亲诏。 深夜里姜苌黛乘坐马车停在大理寺外,外面淅淅沥沥下着小雨,乌黑的夜空没有半点光亮。 马车外挂着一盏琉璃灯罩照亮些许角落,姜苌黛知道太子会放柳媚儿出狱的。 因为知道太子姜惠想要权,而自己现下只想要媚儿平安。 姜国现在最该做的不是内斗,而是尽早调整军队防务来处置周边国家的动乱。 有时以退为进也不失为一种策略。 而姜惠目前来看,确实是一个合格的君王继位者。 因为他懂的要权,也懂的把握分寸。 柳媚儿从牢道里一层层转出来时,外面的雨水还有些凉的紧。 那夜幕之中一盏灯盏照亮视野,柳媚儿望向撑着伞迈步走来的身影,眼眶莫名有些热。 姜苌黛将她揽入油纸伞下低低道:媚儿,我们回家吧。 嗯。柳媚儿莫名有些感动。 这还是柳媚儿第1回 听到黛姐姐提到家这个字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15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11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感谢在20210920 17:11:54~20210921 16:32: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杨子瑜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六千一章] 深夜里车马缓缓停在驸马府门前, 柳媚儿下了马车便见常氏等人。 媚儿,快跨火盆。常氏拄着拐杖催促道。 好。柳媚儿微愣的看着那火盆,抬手拎起一角衣袍迈步跨过火盆。 还没带柳媚儿出声问候常氏, 面上便被撒了水, 不解的问:常姨这是做什么啊? 只见常姨手里拎着柳枝沾了些水又撒了过来应:老夫人说这也是为公子驱邪避讳气用的。 哎? 待好不容易入了廊道, 柳媚儿方才恭敬的行礼唤:让娘亲担心了。 常氏认真打量自家孩子面容念叨:没事就好啊。 几人一同入屋内,因着已是深夜, 常氏年迈便也没有多聊, 柳媚儿目送常氏离院,方才回了屋。 黛姐姐端坐在里间翻看文书, 柳媚儿猜想兴许是为接自己, 所以才耽误黛姐姐处理政务。 媚儿愣着做什么?姜苌黛偏头看向那拘谨站在不远处的人, 这夜深了,你快去沐浴吧。 分卷(85) 嗯。柳媚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待在那暗不见天日的牢房, 浑身衣物还泛着霉味呢。 因着黛姐姐早就准备好驱寒药浴,柳媚儿解下衣袍将自己浸泡在药浴之中, 顿时舒服的有些困了。 原本在外间翻阅文书的姜苌黛久不见人出来, 有些担心的起身入里间。 只见热雾萦绕的浴桶里的人歪着脑袋似是睡着了一般。 姜苌黛迈步靠近至浴桶旁, 才发现她从前还有些婴儿肥的脸蛋,现如今廋成美人尖。 湿漉漉的发丝贴在她白嫩面容衬得越显媚惑,因着平日里媚儿总是束发佩冠,因此勉强还能遮掩几分柔媚。 可当长发散落时,她女儿家的模样自是展露无遗。 媚儿, 醒醒。姜苌黛探手托起她的面容担心她会没入水中。 唔柳媚儿疲倦的睁开眼,茫然的看了看面前的黛姐姐,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睡着了。 姜苌黛见她眼眸呆呆的望着自己, 那汪犹如清泉般的眼眸满是信赖的盛满自己的面容,不由得心生愧疚道:媚儿,我让你受罪了。 柳媚儿见黛姐姐背对光亮显得神情有些低沉连忙应:这怎么能怨黛姐姐呢? 其实牢里也没有那么糟糕,每日里我除了睡就是吃,简直是再闲散不过的了。 你姜苌黛见她还如此安慰自己,心间更是酸涩的紧。 事实上姜苌黛害怕会再次重复上一世的惨剧,所以才会担心柳媚儿此次因自己而陷入王室争斗。 真的,我每日里吃的可饱了。虽然监狱里每日吃的清谈没有油水,可是馒头绝对管够的。 水要凉了,你先出浴吧。姜苌黛不忍露出情绪,只得移开话题。 柳媚儿点头应:嗯。 从里间出来已经是要近子时,柳媚儿躺在床榻里侧,还有些不太适应这般软的床榻。 屋内留了盏昏暗的灯照明,姜苌黛探手拥住乖巧躺在身侧的人,薄唇轻落在她额前念叨:这几月媚儿以身体不适为由暂且请假不去工部吧。 为什么?柳媚儿能够清晰感觉到黛姐姐情绪低落到有些不寻常。 姜苌黛轻移着唇瓣依次落在她眉梢眼角,视线交触时犹豫道:我怕有人在设连环计害你。 上一世原本姜苌黛是想让她安全离开都城,谁想到却还是让她受到伤害。 这一世姜苌黛是真的怕了。 柳媚儿感受到黛姐姐的眼眸闪过的恐惧,犹豫的大着胆子迎上黛姐姐的薄唇亲了下问:那黛姐姐也会有危险吗? 我是王室女,他们不敢乱动我的。姜苌黛抿了抿薄唇,手臂环住怀里娇软的身段,可你只是寻常地方出身,我怕他们会拿你来开刀啊。 虽然现下太子姜惠还算理智,可难保将来不会被奸臣挑拨离间。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姜苌黛这些年在朝堂安排任命许多大臣将士。 自然也会有人心有不平,尤其是太子姜惠身旁的儒生学子,他们无一不渴望能在朝堂有一席之地。 而假以时日太子姜惠想要掌权的话,那势必也会要扶植他们作为自己的势力。 现在姜苌黛已经做出要让权的姿态,自然总要考虑如何替自己跟媚儿寻条出路。 柳媚儿侧耳听着黛姐姐出乎意外有些噪杂乱窜的心跳。 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模样的黛姐姐,柳媚儿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问:黛姐姐是因我而被牵制吗? 媚儿怎么能这般说呢?姜苌黛不想看见媚儿自责,掌心捧住她的脸认真道,你我本是一体,自然他们针对不只是你,同样也包括我。 宋远山的心思之恶毒,姜苌黛早前看过他如何对元家和士族官员施展,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太子姜惠的心思。 只要稳住太子姜惠不被宋远山所挑拨蛊惑,那么一切还有余地。 可是宋远山他不应该针对黛姐姐啊?柳媚儿记得宋远山对黛姐姐总是谦逊有礼的模样。 姜苌黛见她如此肯定说话,心间还有些困惑问:你怎么知道此次宋远山参与陷害你? 柳媚儿犹豫的看着黛姐姐,一时不知怎么说上一世的险境,毕竟黛姐姐一向不怎么信鬼神之说。 我在大理寺牢狱时,宋远山曾亲自提酒来看望,那时他的反应让人很奇怪。 那你可要上心着他。姜苌黛并未多疑,只是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这个人心思不正,最是喜欢挑拨两党争斗在其中渔翁得利。 可是宋远山为什么要针对黛姐姐呢?柳媚儿还是没有明白,难道宋远山对黛姐姐的倾慕也是装的不成? 现下新太子即位,武家兄弟势力被清除,朝中总会有些官员生起旁的心思,若是我与太子生起间隙,宋远山等人才好独揽大权吧。姜苌黛从来没有考虑过宋远山这种人会有什么真情实感,所以思虑事情也只以利益为先。 柳媚儿见黛姐姐说的如此认真,便也就信了宋远山是为争权夺利,才拿自己开刀的。 那黛姐姐也要小心他才是,这个人最会曲意迎合了。柳媚儿也不是没见过宋远山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 反正不管是当初的元家还是现如今伏法的武家,宋远山根本不管对错,只统统迎合便是。 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姜苌黛望着怀里一本正经叮嘱的人儿,眼眸不禁染上几分笑意,指腹轻点她的鼻头念叨:你对他这么讨厌吗? 从第1回 听到柳媚儿提及宋远山,姜苌黛就感觉到她对他的敏感。 好似上一世柳媚儿也是这般,只不过那时她性子比现下还要沉闷,自己无论怎么问都没有结果。 柳媚儿犹豫的躲闪目光应:朝中大臣们都说他倾慕黛姐姐,可是没想到他却对黛姐姐藏着这么坏心思,我当然是讨厌他的。 幸好黛姐姐不喜欢宋远山,否则肯定会被他这般虚伪的面容给蒙骗伤心的。 我还以为媚儿是因为喜欢宋远山呢。上一世柳媚儿每回见有宋远山的宴会,她有时会偷偷去张望,姜苌黛记得好几回抓到她偷窥的小脑袋。 怎么会呢?柳媚儿有些意外。 姜苌黛浅笑的迎上柳媚儿的明亮眼眸一本正经的应:可能是因为媚儿对他反应太过强烈了吧,我都有些吃味了。 柳媚儿脸颊红扑扑的厉害,眼眸微闪的打量黛姐姐正经的面容,心想方才莫不是自己听错了么? 黛姐姐怎么会因为自己而吃味呢? 可方才又听到极为仔细,柳媚儿偏身埋头枕在黛姐姐颈窝害羞只露出藏在发间的耳垂软声应:我还以为黛姐姐更喜欢宋远山呢。 毕竟宋远山从表面上看,真的是才华横溢的温润君子,都城又不是没有贵家女争先倾慕过他的才情学识。 莫非媚儿也吃味了不成?姜苌黛很少会听到柳媚儿如此直白的话语,心间欢喜异常,指腹故意拨弄她的耳垂,故意吹气,原来这才是你对宋远山如此敏感的原因啊。 一直以来姜苌黛都以为柳媚儿其实是被动接受自己的喜好,无论是成婚还是两人的亲昵。 大部分时候柳媚儿都只是乖巧的承受却不会向自己索要,以至于姜苌黛都认为她对自己的情感远没有自己对她的深。 或许她只是把自己当成大姐姐般的人对待,可自己却对她变了心思。 没想到她其实对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有心思的,只不过因着她一向内敛的性子,大部分时候都不擅长表露出来。 柳媚儿怕痒的抬起脑袋,可身子却仍旧被揽住,羞滴滴的都不敢看黛姐姐应:我困了。 那就这样睡吧。姜苌黛心情豁然开朗了不少,薄唇轻啄了下她那红扑扑的脸蛋,心间有些意动。 奈何她刚出狱,想来也是困乏的紧,自然姜苌黛也舍不得累着她。 这夜里柳媚儿睡的无比踏实,甚至连同后半夜的雷雨都没能察觉。 三月暖春里艳阳高照,正是百花盛开的时日里,随着科举放榜,不少考生进入朝堂任职。 太子姜惠亲自提拔一些人入翰林院以及其他六部。 对于这些人选名单,太子姜惠还特意交于长公主观阅表示尊敬。 午后的殿内落进几缕强光,姜苌黛看了看其间人选名册,并未发表任何言论,只是叮嘱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而随着关于武家党羽案件陆续审案叛乱,柳明柳扬两兄弟也被流放三千里。 三月中旬柳安出狱相送自己那两位二字,妻子周氏声泪俱下的哭诉:长公主真狠心,为什么只救小叔子而不愿意我们的儿啊。 柳安眉头紧皱的训斥道:你养的好儿子,还不知错在何处,这种罪名砍头的都有上千人,他俩能活着出都城已经是恩赐,要是你再多说,小心他们人头不保! 周氏一听,立即吓得不再出声,只赶紧加些银子打点官兵一路求好生照顾。 随着春日里朝堂政令陆续下召,各地新一轮的赋税制度亦重新进行改制。 因着奠定农田百姓的轻徭薄赋的政策,使得姜国民生恢复勃勃生机。 一日早朝朝堂再次商议起漠国与凤国的战事,太子姜惠殿后同长公主商议此事。 姑姑,觉得该出兵助漠国吗?太子姜惠手捧文书询问。 姜苌黛没想到漠国会如此着急催促姜国出兵,猜想或许是因为漠国久攻不下凤国,或许也有可能是恰逢漠国内十三部落起内乱有关。 太子认为出兵助漠国攻打凤国,可与姜国有利? 漠国乃强国,若是真攻下凤国,自然是与姜国有害无利。太子姜惠犹豫又道,可此番漠国使者威逼,假若不出兵,恐怕有碍两国和平往来。 既然如此,那太子不如寻个理由推脱战事。 太子姜惠思量过后应:现下姜国周边并没有什么动乱,这理由可不太好寻。 姜苌黛将视线望向姜国疆域图的南方两个小国道:听闻近月阜国和汌国并不太平,太子可曾知晓? 一统天下,五国君主都有的心思,自然也要培养太子姜惠的雄心壮志。 前些时日边境来报,此二国因一山岭近年来争夺不休。太子姜惠自幼饱读诗书本就聪慧过人,而近些年遭受武家兄弟的迫害,心性也大为沉稳。 自然对于这位掌握姜国军政大权的姑姑,一向很是谨慎。 此二国当初也曾侵吞姜国数座城池未还。姜苌黛轻描谈写的说道。 太子姜惠一下明白话语的含义,只不过因着现如今并未真正执政,自然也不敢轻易言战。 姑姑的意思是借与他们两国纠纷来避开漠国要求出兵? 不仅仅是因为要避开漠国,更重要的是收复失地。姜苌黛本来还顾忌漠国会背后偷袭,可现下正是绝好的时机,假若要光复姜国一统天下,太子就要先拿此二国来向天下示威。 漠国被凤国死死的咬住,而且恰逢其内十三部落内部争斗不休,想来也无暇顾及姜国。 太子姜惠微愣的看着姑姑,哪怕只不过是轻飘飘的语句却让人大为震撼。 这等磅礴气势恐怕就算父皇也未曾有过的。 姑姑说的是。 四月初旬姜国边境陆续集结两路大军,岳伍领兵出征阜国,容悦则领黑甲军队夹击汌国。 这场悄无声息的战争打的两国猝不及防,一路势如破竹的攻进两国都城,以至于六月消息传到漠国时。 漠国皇帝大为震惊,本来姜国日渐强盛就很令人防备,现下那两国也要被覆灭,那姜国将会再次扩充疆域。 可漠国皇帝已年迈,膝下皇子争斗不住,而漠国大军还在与凤国纠缠,早已腾不出手来对付姜国。 八月时姜军大胜归朝,岳月生擒住阜国君主而被升为西南将军,而汌国君主则领着部分王室族人逃离海外。 太子姜惠因收复失地而备受姜国臣民的敬仰,祭祀大典那日出王宫,都城百姓夹道欢迎。 姜苌黛则严令禁止滥杀两国百姓,而后大加犒赏三军,并且准许官兵年末依次回乡探亲。 秋高气爽时节,姜国朝堂已然焕然一新,连带都城百姓们也大受鼓舞。 可此时的柳媚儿却很闲散,因着请假在府邸歇息,工部侍郎的官职也停了。 整日里不是陪着常氏去上香拜佛就是打马吊。 而黛姐姐每日里照旧忙的紧,柳媚儿常常大半日都见不到人。 午后柳媚儿出府买纸笔时,凑巧的遇见好久不见的谢兮。 她现如今仍旧是在翰林院任女官,只不过听闻太子只任命自小教授学业的儒生入朝为官,并没有擅自提拔旁的官员。 女官们大多任闲职,谢兮对于自身才能被无视而愤慨,因此时常在酒楼里流连。 可谢家早已没落,都城酒楼酒水并不便宜,区区官员俸禄根本不够花。 这回是受书斋掌柜之托,谢兮才来卖个人情。 没想到会碰到早已请假在府的柳驸马。 柳媚儿见到谢兮立即就想避开,毕竟上回吃的亏自己可没忘。 柳大人去哪啊?谢兮知道现如今朝堂是长公主为首太子为辅的关系。 假若能有这两位的提拔,谢兮觉得或许还能有希望升迁。 只是太子一党那些都是迂腐的儒生,本来对于女官就很是轻视。 无奈谢兮只能想到长公主,可先前与长公主闹得太僵,谢兮只能想着借柳大人来缓和关系。 毕竟这位柳大人一看就不是精明的人,想来总比那位长公主好勾搭。 谢大人,有事?柳媚儿神情严肃的保持着距离。 谢兮轻笑了声道:我只是听闻长公主近日与宋太傅来往的比较亲近,所以想好心来告知柳大人一声。 柳媚儿并不相信谢兮的话,因为那夜自从跟黛姐姐说开,心里早就没有芥蒂。 现下柳媚儿只知道谢兮十有八九又是来做坏事的。 这种好心,还是不劳烦谢大人了。 说罢,柳媚儿转身离了书斋。 谢兮面上挂不住笑,咬牙切齿的轻哼了声道:你算什么东西,要不是走运攀上长公主这棵大树,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分卷(86) 对于柳驸马,谢兮知道十有八九是不可能了。 不过说起与长公主有关联,那个宋太傅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毕竟都城人人都知道宋远山对长公主倾慕已久,可长公主身旁除了柳驸马待在身旁多年,旁的花花公子们就像过眼云烟。 夜间各家酒楼声乐不停,谢兮瞧见那正与官员们饮酒的宋太傅,只身上前攀谈。 宋太傅,看来心情很不错啊。 宋远山有意跟太子身旁的儒生们走的近些,这样才好挑拨太子身旁儒生跟长公主的关系。 只要朝堂有了纷争,长公主总会有需要自己的时候。 谢大人有事?宋远山很久以前就听闻谢家才女的浪荡名声,而第一眼看见谢兮就看出她的野心勃勃。 谢兮弯起嘴角入座宋远山身旁道:现下长公主与柳驸马仍旧是琴瑟和鸣,想来宋太傅也很苦恼吧。 宋远山被戳中心思眉头皱了起来,这么多年宋远山一直在长公主面前表现犹如谦谦君子,可偏偏她一眼都没有看过自己。 这如何能不让宋远山恼怒呢。 不过我想或许有法子能帮宋太傅一把。谢兮饮着杯中酒暧昧不清道,毕竟女人还是更懂女人的心性,不是吗? 愿闻其详。宋远山偏身看向谢兮。 谢兮心中有了几分底气,抬手倒着酒水应:长公主那是何等傲气的天之骄女,宋太傅这般过于端着君子模样,恐怕很难入那般人物的眼啊。 之所以谢兮说宋远山端着,主要是知道这人骨子里就是睚眦必报的小人,君子也不过是他假装的皮囊罢了。 那依谢大人之言,当如何是好? 女人嘛,有时宋太傅还是要主动出击,否则长公主那等清冷性子恐怕没空注意儿女私情的。谢兮指腹沾了些酒水在桌面写了个字,这法子虽然不入流,但是管用。 宋远山微愣的看着那桌面酒水写下的字,并未再言语。 谢兮得意撑起身子妖娆笑道:这年岁的女人,想来是禁不住撩拨的吧。 男人嘛,果然说的再清高,只要提的到色字,还不是下流的很。 都城万家灯火通明时,柳媚儿早早沐浴在公主府寝宫陪伴黛姐姐处理政务。 那堆积的奏折文书案桌都快堆不下了。 柳媚儿添着灯守在一旁,只见黛姐姐端坐的身姿一直不曾变过。 自从出狱以来,姜国事务越发繁忙,前几个月的战事不断,现如今又是秋收之时,政务更是繁杂错乱。 柳媚儿视线落向黛姐姐白瓷般的面容,弯月一般的峨眉,琼鼻玉挺,那抿紧的薄唇嫣红却不艳。 这般看着柳媚儿喉间越发干涩的紧,心间不由得生起杂念。 这都好几个月没有亲近了呢。 唉,黛姐姐就不想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18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8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感谢在20210921 16:32:22~20210922 17:05: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后羿贼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六千一章] 多事之秋, 已是最为直接的表明秋日里的繁忙。 早些年的姜国水利工程使得大部分农田得以河流灌溉,现如今姜国各地粮仓充盈,百姓亦有存余。 而对于关于商贾富家的赋税政策一一落实地方州县时, 今秋已初见成效, 大批税银已陆续纳入国库。 深夜里姜苌黛才合上手中文书, 心间不由得松了口气。 假以时日只要姜国军队勤加操练严防边境疆土,想来不出三年便能独霸天下。 媚儿?姜苌黛偏头看向那趴在案桌似是睡着的人犹豫的唤。 唔。柳媚儿迷糊的抬起脑袋, 额前的一团红印尤为清晰, 显得她整个人看着有些憨态可掬。 姜苌黛探手替她揉着额前笑道:既然困了,何不去床榻入睡? 柳媚儿眼眸看了看黛姐姐已经批阅完的文书应:黛姐姐也要睡了么? 嗯。 两人简略收拾一番, 方熄灭殿内尽数灯盏, 只余床榻不远处的长灯照明。 待青丝纱帐垂落, 柳媚儿见黛姐姐平躺闭目,好似累的睡着了。 自然柳媚儿也就更不好意思提及旁的事,只得挨近了些闭上眼入睡。 待秋雨一场落下时, 深秋里越发凉了些,已经休假半年之久的柳媚儿有些坐不住了。 某日夜间柳媚儿犹豫的提出想回工部当差。 姜苌黛将视线从文书上移开不解道:媚儿是觉得在府邸无聊吗? 柳媚儿点头应:嗯, 我每日里都没什么事, 就算是陪娘亲打马吊也只有输银子的份。 而且因为没有朝廷俸禄, 柳媚儿输的都快还不起娘亲银子了。 若是银钱不够的话,不如从我这拿些去玩吧。姜苌黛知道柳媚儿并不擅长打马吊,只以为她是输银子输的太多,所以不想玩了。 柳媚儿见黛姐姐并没有理会自己先前说要去工部任职的事,自然也不好再开口。 第二日常氏见到那一盘金锭时, 心间还有些诧异问:这些都是长公主送给你打马吊玩的? 就算是待自家孩子,常氏也不会过分宠溺,可没想到这位长公主出手阔绰的很啊。 嗯。柳媚儿看着那比巴掌还大的金子, 同样很是意外,毕竟谁想到黛姐姐说的拿银钱玩,居然是直接给金锭。 我看长公主对你是真不错。常氏起初还担忧长公主对自家孩子喜新厌旧,可现下反倒是自己多虑了。 这般随手一送就是金子,都城世家大族也没有这般待遇啊。 柳媚儿心间又喜又忧认真道:黛姐姐一向都是待媚儿极好的,可是媚儿想去工部任职,黛姐姐好像并不乐意。 虽然可以一时躲避风头,但也不能一世做缩头乌龟啊。 依为娘看不去当官也好啊。常氏偏头望向外面灰暗暗地天,伴君如伴虎,你又跟长公主成了亲,朝堂之上的弯弯绕绕太多,难保不准会出更大的事。 可是如若一直待在府邸,我就帮不上黛姐姐了。柳媚儿撕开药膏小心的给常氏膝盖贴上犹豫道。 秋雨和春雨都极为湿寒,老人家身子骨容易疼得厉害,柳媚儿便时常给常氏换药膏。 常氏望着膝旁的孩子笑道:兴许长公主并不需要媚儿做什么呢。 对于自家孩子纯善的心性,常氏自然是了解的。 可媚儿娶的是手握重权的姜国长公主,想来什么样的荣华富贵长公主都看腻了,还不如简单些的好。 柳媚儿仰头望着常氏欲言又止,只得抬手轻捏着腿独自思量。 午后常氏小睡,柳媚儿离开院落撑着伞穿过廊道。 湿冷的雨水打湿石子路旁的草木花鸟,连带那平静的莲池也被犹如针线的雨水弄的有些繁密。 好似这一汪莲池就像柳媚儿的心。 柳媚儿看了好一会,方才出府去为常氏买药。 都城老字号药铺一直是都城最为忙碌的商户,柳媚儿和仆人小峰一同入内。 柳媚儿拿出药方仆人小峰随同去取药,药铺内弥漫着浓烈的药草气息,让人闻着有些晕的紧。 只见目之所及两面墙壁都是数不尽的药柜,抓药的药徒们手眼勤快的穿梭其中。 整间药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柳媚儿看着这些百姓们面色沉重,连带心情也被染上几分愁绪。 柳大人?工部一位官员冒着人群缓缓走了过来。 柳媚儿犹豫的看了看方才想起是同僚连忙应:李大人是家中有人患上疾病? 我们几个整日里翻看图书,这几日眼睛有些不灵活,所以买些明目的药材。同僚官袍沾了些许雨水而被晕染几处深色,随意的聊起工部修建新都的计划,这回修建新都我们都已经按照长公主绘制详细的皇城图纸,谁想到大臣们意见不统一,有的说什么新都距离太远不安全,再来还有说工程巨大耗费国库,现下还不知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此回新都定在哪处?因着黛姐姐很少提及朝廷事务,柳媚儿也是第1回 听。 我们挑了三处地址,长公主最终定下的是都城西南方向的宜城,现下工部官员们都有些打退堂鼓,毕竟朝臣如此大的反应,兴许新都若是出了差错。恐怕功劳捞不着,还得吃苦头遭罪啊 雨水断断续续的下,柳媚儿一听新都遇到如此阻扰,自然也能猜想黛姐姐一定会很困扰的。 各自仆人取了药,同僚乘坐轿子离开,仆人小峰护着药包不解跟着徒步穿过街道的公子。 公子,您为什么不坐轿子呢? 柳媚儿撑着伞护住一部分药包应:难得走几步路,多走动走动也是对身体好的。 其实主要是柳媚儿需要时间思量方才同僚提及工部委派官员去宜城修建新都的事。 待两人回到府邸,柳媚儿挥笔写下工部回职当差的文书,心想递交工部之前先让黛姐姐看看。 窗外雨声越来越噪杂,因着大战告捷,王宫之内宴会不断。 岳伍容悦等将军悉数入盛宴,几番歌舞不休,文武百官互相祝贺赫赫战功,连同太子姜惠也被吹捧的面露喜色,深夜里姜苌黛微醺的离开王宫。 车马缓缓行驶过都城街道,姜苌黛神色严峻的回想宴会将军们的欢喜得意,不由得生起几分担心。 这场歼灭两小国之战才只是刚刚开始,若是将领们因此而大意轻敌,那将来与漠国和凤国的战争是要吃苦头的。 骄兵必败,可不是虚话。 只不过现如今太子姜惠周边的儒生已经进入朝堂为官任职,姜苌黛也不好大肆整顿,只得想着旁的法子来警示太子姜惠。 从雨夜穿过廊道回到公主府寝宫,姜苌黛至里间沐浴出来时看见端坐在软塌的人。 今日怎么来的这般晚?姜苌黛着素衣长裳,三千青丝垂落身后,迈步款款而来。 柳媚儿犹豫的递出文书道:听闻工部近日要委派官员去宜城监察新都修建,我、想去试试。 现如今姜国地域越发辽阔,都城位置有些偏安一隅,并不算是稳居疆土的好位置,自然柳媚儿也知道这是一项艰苦重任。 姜苌黛微愣的探手接过她的文书,只不过并未立即打开翻阅。 对于修建新都,姜苌黛自然是早就有了计划。 一来是现在的都城离漠国太近,周边又无山河险要可守,若是他日与漠国交手难免会有隐患。 二来姜国百姓人口快速增加,现有的都城城楼建筑已无法容纳迅速增长的人口,而且附近又无法再扩建,自然需要一个能够容纳更多人口的新都。 当然最重要的是都城盘踞太多的世家大族势力,这回新赋税政令还是初步实施,小试牛刀就已经暴露出些许不少朝中势力阻碍。 将来恐怕若想再深切变法必须要将世家大族连根拔起才能贯彻政法变革。 那些世家大族不敢擅自议论新政,自然新都的修建计划遭到世家大族为守的官员们反对,这是在姜苌黛的意料之中。 可柳媚儿请求参与接任修建新都却让姜苌黛有些始料不及,这太容易让她遭人记恨。 姜苌黛侧身坐在榻旁看了看文书,许久未曾出声,只是不由得叹了声。 满是忐忑在一旁等待应答的柳媚儿不解的问:黛姐姐认为媚儿不能胜任职务么? 虽然柳媚儿在工部任职不长,可是基本的工程规划还是知晓的。 当然不是。姜苌黛探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只是修建新都在朝臣之中遭到不少的反对,你若是办不好,他们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柳媚儿探手捧住黛姐姐有些冰凉的手应:我知道的。 那你不如换个差事吧。 姜苌黛并不想把媚儿放在风口浪尖上,而是思量后改口,王宫最近要修缮新的王后宫殿,我看这项工程就很安全。 可是我想去修建新都,黛姐姐不是也想的吗?柳媚儿知道黛姐姐为修建新都做了多少年的准备,现下不应该因为朝臣们的反对而暂停计划。 姜苌黛微抿紧薄唇看了看面前有些固执的人解释:宜城离都城可不近,你一去至少也要待上数年,难道媚儿就不想跟我多待会么? 新都修建最快也要十年八载,而且其间细碎事件繁杂,若是误了工期指不定大臣们要如何上书参奏。 我想跟黛姐姐待一块,可是我更想能够帮助黛姐姐完成姜国大业。柳媚儿两世见过黛姐姐为了姜国奔波劳碌的身影。 上一世身体羸弱,柳媚儿心有余而力不足,可现在却不同了。 姜苌黛并未立即应答,而是将文书放置一旁推脱道:夜深了,此事日后再议,先睡吧。 两人各自不言,一夜至天亮时,柳媚儿目送黛姐姐离开公主府。 从来都最听从黛姐姐话的柳媚儿,当日里便擅自将文书递上工部。 那文书由工部尚书集大人递交至朝堂时,宋远山瞧见这封文书擅自扣了下来。 太子姜惠身旁的儒生都是世家大族出身,自然最不喜修建新都。 于是宋远山将这消息透露给这些儒生大家们,企图让他们来羞辱柳驸马的痴心妄想。 我看柳驸马既然敢请命去宜城修建新都,那肯定是有长公主在背后指使。 古往今来修建新都那都是要耗费巨额银两,柳驸马莫非是想要贪一笔不成? 不如咱们将计就计答允柳驸马主管修建新都一事,可是必须让柳驸马吃苦头,如若三年未完工那就革职查办! 对,至少也要杀杀长公主威风,否则真让她一个女人控住姜国,那尔等如何为皇上和太子请身立命。 夜深人静时,儒生们已然商议出了抉择。 或许柳媚儿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因为自己的一封文书,朝堂之上的局势越发焦灼。 而更让姜苌黛出乎意料的是那封文书竟然直接出现在太子姜惠的案桌,并且诸位大臣反常答允修建新都的计划。 分卷(87) 本来姜苌黛以为这么长时间没见柳媚儿提及修建新都,还以为她是被自己劝服了。 没想到她居然擅自递交文书,而且没有经过自己之手就被递交给了太子姜惠。 这其中若说没有宋远山的操弄,姜苌黛是不信的。 那日柳媚儿被召入王宫,好久没有穿官袍的柳媚儿还有些不太习惯,心间更是忐忑的紧。 并不是因为新都任务之艰难,而是害怕黛姐姐会对自己生气。 大殿之上柳媚儿感受到众官的注视,可唯独没有黛姐姐的目光。 柳媚儿跪在殿内参拜接受太子姜惠关于新都的询问。 宜城地形险要,自古易守难攻,若是修建都城要如何运送大量巨木和砖瓦? 回太子,微臣认为可定春日河道水量充沛缘故,从宜城周边水路运巨木等大型修建器械入宜城最为合适。柳媚儿做过大量的功课和图书调查,自然是花了不少心思。 好。太子姜惠对于自己这位小姑父,其实一直都很感兴趣。 传闻之中这位小姑父曾参与姜国应对庆国以少胜多的沙城之战使者而声名远扬。 而后又曾几度调任,升迁之路可谓坎坷离奇,更别提年初的谋逆案还因此而落狱。 因此朝廷不少官员都对他有极具差异性的两种评价。 早些年在工部翻阅图书和算账,柳媚儿多少还是学的些许账目预算,因此对于太子许多问题都能应答的游刃有余。 可唯独在工程时间上柳媚儿有些把握不准。 毕竟从来没有独自处理这般大工程,按理这般大工程不说十年,至少也要七八载。 可朝中有几位大臣们却突然提出三年之约。 柳媚儿这时才意识到这几位大臣居心叵测啊。 可现下已经入了殿内,柳媚儿自然不想给黛姐姐丢脸,便亲口应下三年之约。 这一日下来柳媚儿后背衣衫都被汗水浸湿,那些朝堂官员看起来文质彬彬,实则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越想柳媚儿越替黛姐姐心疼,难为黛姐姐在这群虎狼之群周旋多年。 傍晚柳媚儿骑着马出王宫,工部不少官员面露担忧的劝道:柳大人,这三年时间可太紧了啊。 诸位放心。柳媚儿并不想露出怯意,以免让那些人看轻自己。 柳媚儿独自骑马从街道穿过时,宋远山的轿子跟了上来。 柳兄,今日好魄力啊。宋远山手握折扇撩开帘子,满脸都是笑意,可整个人却看着尤为瘆人。 原本宋远山也知道长公主对于修建新都在意的紧,所以一直想等长公主同自己主动示好商议。 那自己便可顺势邀请长公主赴宴聚会,一来二往两人总是有时间相处的。 可没想到今日这柳驸马竟然一口应下如此危险的三年之约,宋远山气的都想吐血。 柳驸马倒是逞了回威风,可三年怎么可能修建完一座新都,宋远山只得想着到时就算长公主想要救他恐怕都回天乏术了。 宋太傅客气了。柳媚儿牵着缰绳笑得同样很僵硬,不为别的只是因为知道待会回府估计黛姐姐不会轻易放过此事的。 两人笑得都很尴尬,很快两人就心不在焉的各自分道离去。 天色越发暗时,柳媚儿回到府邸入堂内,意料之外见到提前回府的黛姐姐。 往日里黛姐姐都是要深夜里才归来,今日莫非是要发怒了? 三人难得坐在一处用饭,常氏面露忧虑念叨:你这孩子怎么突然生起心思要去宜城修建什么新都呢? 柳媚儿忐忑的看了眼仍旧没有说话的黛姐姐,心想原来黛姐姐这是提前向常氏透了风声啊。 常氏见自家孩子望着长公主,抬手提住她的耳垂念叨:这要不是长公主提前告诉为娘,你怕不是要像上回那般走了才托人捎个口信回来不成? 怎么会呢?柳媚儿无辜的望着常氏,半边耳垂被捏的都红了,我只是还没想好怎么跟娘亲说呢。 你这孩子小时候那么听话懂事,怎么越长发越不听话了啊!常氏一边念叨,一边偏头抬手示意人布上饭菜。 等一通念叨结束,柳媚儿才吃上口热乎的饭。 夜色笼罩住都城时,常氏兴许是累了,所以就回园内歇息。 只余柳媚儿和黛姐姐在堂内相看无言。 柳媚儿捧着茶盏心惊胆战的瞥了眼黛姐姐,心想今夜不会要罚跪了吧。 姜苌黛当然能够感知柳媚儿探来的目光,只不过现下心中气的紧,所以不想搭理她罢了。 这般想着姜苌黛随即起了身,柳媚儿紧巴巴的跟在身后。 两人不近不远的穿过廊道庭院,直至进了柳媚儿屋内里间。 当宫人们将外间门关上时,柳媚儿心还跟着抖了下。 对不起。柳媚儿迈步走向端坐在软塌的黛姐姐,很是自觉的跪坐在软塌另一侧。 姜苌黛抬眸看向柳媚儿那还有些红的耳垂薄唇抿紧道:我看你分明是对得起。 柳媚儿茫然的看着黛姐姐应:为何这般说啊? 你要修建新都,我不怪你,可三年之约你、你怎能糊涂应下?姜苌黛眉头紧皱看着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人,心间更是不知如何说她才好。 我没有糊涂应下。柳媚儿从来没有看过黛姐姐这般严肃的模样,宜城地形我在地图勘测无数遍,自然对于周边的山势河流都有所了解,此番工部数年前就已经准备详细都城规模的图纸规划,而数以万计的工匠也早就登记在册只待开工。 正因为了解黛姐姐对于新都如此详细的安排规划,柳媚儿才舍不得黛姐姐的心血付之东流。 姜苌黛见柳媚儿应答如此周全,只得改口质问:修建新都不仅需要能工巧匠,更需要数以十万计的百姓,这些能是一时筹集成的吗? 可以筹集成的。柳媚儿挺直身背极为理智应答,农民春耕秋收最为忙碌,可夏日和冬日却还算闲散,只要酬劳合理,百姓一定愿意参加的。 那国库银两要是不能及时拨款,而那些大臣们又要从中克扣耽误,到时百姓拿不到银钱积怨民愤,你当如何处之?姜苌黛已经在寻思让柳媚儿称病请辞官的计划。 柳媚儿微停了停,认真思量一番应:那就发放一种以官府承认的抵押银票,这种相当于借条,只要姜国朝堂一日存在,百姓就可以拿抵押银票来取得银两或者足额粮食。 窗外秋风不减,灯盏微微摇晃时,姜苌黛却被柳媚儿如此心细的计划弄的有些不知道如何反驳。 你以为发放抵押银票是这般容易的事吗?姜苌黛心间稍稍平复了些询问。 我知道不容易,可是我相信黛姐姐能做到的。 姜苌黛看向眼眸满是希望的柳媚儿,心间却已经无法反驳,只得叹了声道:你这时倒是记起我的好处来了。 柳媚儿犹豫的挨近了些,探手轻触黛姐姐侧脸满是认真的出声:媚儿,一直都记得黛姐姐的好。 可你这回一离去便是三年,可曾想过我会、担心你?姜苌黛面露几分娇羞的看着她,随即探手将人揽入怀中,视线同她交触又说不得重话,只得怨念道,你啊,真是太胡来了。 她待在自己身旁都很容易遭人算计,这要是远在宜城自己怎么能顾上她啊。 黛姐姐不要担心,媚儿一定会完成任务的。柳媚儿大着胆子亲了下黛姐姐抿紧的薄唇,心想或许离的远一些,自己也不会总是想要粘着黛姐姐亲近了。 毕竟自己已经是大人了,太过粘人会耽误黛姐姐处理朝政大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9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8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感谢在20210922 17:05:32~20210923 16:02: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卑微狗与赖皮猫 10瓶;鲸已落海 2瓶;我后羿贼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六千一章] 你说的倒好听。姜苌黛抿了抿被亲的薄唇, 眼眸满是无奈的望着怀里的人,此次新都计划实则事关士族大臣们根本利益,他们一定会绞尽心思阻扰工程, 再者还有先前陷害你入狱的宋远山, 就算你不怕危险, 可曾想过常氏和我? 宜城离都城路程来回路程都要两个月有余,其间山险水路缭绕, 若是真有什么消息, 自己都不一定能够及时得知她的安危。 可是如果害怕危险,难道黛姐姐真要我躲在府邸一辈子吗?柳媚儿端正跪坐在软塌, 神情很是严肃的询问。 姜苌黛欲言又止的迎上探来的明亮眸子, 对于宋远山等党羽对柳媚儿的迫害, 只因着现在不是最好的处置时候,所以才选择让柳媚儿退避风头。 可一味的退避确实不是解决问题的法子。 现下姜国需要稳定来对外,媚儿是在怨我不能替你报仇么?姜苌黛同样很是自责, 现下外敌还未肃清,自己不能贸然对太子姜惠的朝臣大动干戈, 否则很容易引起动乱。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柳媚儿见黛姐姐神情哀伤的模样, 连带先前的坚定意志都没了, 我只是想一直躲着实在不是什么好法子,还不如先试着看看他们此回要如何从中陷害,只要抓准时机,兴许能够拿住他们的把柄。 毕竟柳媚儿也担心如若自己一直躲在黛姐姐身后,兴许他们直接将矛头对向黛姐姐, 那反而更危险。 还不如自己先涉险吸引他们的注意,只要他们露出爪牙,到时再一并拿下他们栽赃陷害的铁证, 就算不能惩治他们,那也足以吓唬住他们不敢从中作乱。 姜苌戴见她小心解释的模样,心间少了些许情绪,探手轻抚她的面容,眉眼暗藏杀意道:就算媚儿怨我那也是应该的,如若不是顾忌姜国大业,我定让宋远山那些人体会你当初那般受游街入狱的羞辱。 柳媚儿微愣的望着黛姐姐,两颊微微发烫了起来低低道:原来黛姐姐也看见了啊。 那般没面子的游街居然被黛姐姐看了去,连带柳媚儿都觉得羞得紧。 毕竟柳媚儿也是读书为官的儒生,多少也会有些书生意气的脸皮薄。 这也没什么的。柳媚儿偏头贴近黛姐姐微凉的掌心,听说以前还有老百姓扔臭鸡蛋的呢,至少我那回还算平安无事。 姜苌黛见她还有心思安抚自己,眼眸更是酸涩的紧,薄唇微抿紧却未曾言语。 其实那回游街宋远山本来安排佯装老百姓的人准备臭鸡蛋等更能恶心人的东西。 只不过姜苌黛派暗卫将他们通通都抓了起来,这才免了柳媚儿更加狼狈的模样。 当然也是从那一回,姜苌黛确信宋远山在恶意针对柳媚儿。 对了,黛姐姐一定要小心宋远山。柳媚儿知道圣旨明日就会落到府邸,自然想着多叮嘱些事,宋远山他可能私下养着不少人马呢。 姜苌黛微挑眉道:此事当真? 柳媚儿犹豫的点头像应:宋远山他好像也会些武功,可是他对外却从不显示出本领,所以我担心他会伤害黛姐姐。 你该先担心自己才是。姜苌黛指腹替她揉着那一侧发红的耳垂,不过我会小心的。 如若宋远山身手了得,而身旁又养着一批悍兵人马,那这人应当就不是读书世家出身的宋远山。 又或者真正的宋远山已经死了。 当然这些还只是猜忌,姜苌黛需要时间去调查,自然也就没有告知柳媚儿。 次日午后圣旨送到驸马府,柳媚儿早早回府内准备离都城车马物件。 傍晚时仆人们都已打点整齐,柳媚儿光是整理常氏添置衣物就花费大半日时光。 晚间用饭三人安静的出奇,随后柳媚儿伺候常氏回院歇息,又听了一番叮咛嘱托。 待夜色渐深时,柳媚儿才出了常氏院落,只见黛姐姐停在廊道尽头,孤身只影的让人瞧着越是不舍。 让黛姐姐久等了。柳媚儿提起衣袍一角略微快步地过去。 姜苌黛偏身望着走近的人,探手牵住她的手道:我这有几样东西给你。 深秋夜间冷的紧,柳媚儿捂着黛姐姐微凉的手应:娘亲已经将一年四季的衣物用具备齐,黛姐姐不必担心媚儿吃不饱穿不暖的。 我这几样东西虽然不能让媚儿吃饱穿暖,但是能够防身护命。姜苌黛担心一路上会有人伺机谋害,自然想着替她多做打算。 柳媚儿见黛姐姐说的如此认真,心间也多了几分警惕问:莫非黛姐姐是觉得宋远山会在路途就急不可迫的□□? 姜苌黛牵着她入驸马府主屋内应:宋远山或许不会明目张胆的谋害,可是难免会有些士族官员想要落井下石,毕竟山高皇帝远,难保不会出什么意外。 只见那原本用来摆放诗书画卷的案桌上面摆放着两个匣子,长短大小皆不一。 我派了一支部队随你出行宜城护卫,不过难免会有疏漏。姜苌黛打开一处方形匣子,只见匣子里是一处金褐色软甲,烛光照亮处熠熠生辉,这是护身软甲,寻常刀剑不入肉身,最是适合不会武功的你了。 柳媚儿望着替自己披上软甲的黛姐姐心里暖的紧低低道:有劳黛姐姐费心了。 姜苌黛见她乖巧站立面前略带怨气念叨:我若是能拦住你离都城,何必费这般心思? 虽然柳媚儿昨日说的句句在理,可引蛇出洞这招实在过于危险了。 天高皇帝远,宜城周边又还没打点周全,这要是她一时有什么闪失,自己如何能受的住。 黛姐姐莫太担忧了。柳媚儿也说不出旁的话来,只得无力的安慰。 姜苌黛见她仍旧没有退却的心思,心间虽然担忧可又不得不赞赏她的勇气可嘉,指腹捏住她的脸蛋叮嘱:这身软甲还算合身,你出行务必一直穿戴,就算夜间也不能脱下,知道吗? 柳媚儿只觉得自己的脸蛋都快被常氏和黛姐姐给捏肿了。 知道了。 姜苌黛舍不得的松开手,随即打开另一侧匣子取出一处袖弩,将系扣打开而后系在她的左手臂。 分卷(88) 这过于轻巧的装置引的柳媚儿好奇注目询问:这是弩吗? 嗯,此袖弩方便携带隐藏,可发六支精钢制弓箭,若是你能巧妙使用,关键时候必定能够保住性命。姜苌黛松开停在系带的手,而后绕至柳媚儿身后,抬手握住她的左手臂,整个人贴着她的后背,薄唇附在耳侧,我来教你用它。 柳媚儿挺直身背只觉得耳朵有些痒的紧,左手臂对准书柜那出的木隔间,黛姐姐探手握住自己的右手将指腹搭在左手臂袖弩的按扭处。 这种袖弩比平时用的弓箭射程小,不过也够杀害抵近你身侧的歹人了。 这耳旁的清冷声音钻进柳媚儿耳朵里撩人的很,柳媚儿抿紧樱唇脸红的应:嗯。 它的使用方法跟弓箭差不多,你只要按下这处,便可射出短箭支。姜苌黛指腹压着她的指腹按住那袖弩开关处。 从指腹传来的反馈力道,柳媚儿才感知到那断箭悄无声息的射出去了。 而书柜夹间则立着一支断箭,柳媚儿惊叹道:它的速度可真快。 姜苌黛从她身后抬手臂搂住轻笑道:本来就是设计为趁人不防偷袭用的暗器,不过给媚儿用倒是成了合适的防身武器。 柳媚儿偏头问:这个也要睡觉都不能离身吗? 当然,它有防止机关勿设的装置,而且就算进了水也没关系的。 真厉害。柳媚儿满心认真的打量左手臂的袖弩。 姜苌黛见她看的如此认真,指腹挑起她的下颌亲了下樱唇道:不过今夜还是要取下来的。 柳媚儿眼眸亮晶晶的显露羞怯低低应:嗯。 屋内灯盏摇曳时,纱帐垂落至地面,遮掩其间曼妙身姿。 因着今年政务繁忙,姜苌黛都记不得多久没跟媚儿亲热了。 原本秋日夜间更深露重尤为寒冷,可暖帐内却春意盎然,两人衣裳皱巴巴退砌在角落,只余些低吟浅唱委婉流露。 待天蒙蒙亮时,秋日清早雾气腾腾,驸马府的丫鬟们陆续的清扫庭院。 而主屋院内的宫人们也仍旧在外间候着,好似内里仍旧没有半点动静。 红帐内透出单薄身段微微浮现曼妙身姿,一双纤纤素手撩开纱帐。 姜苌黛抬手拿起单薄里衣兀自系着衣带,屋内仍旧有些暗。 柳媚儿抬手揉了揉眼望着榻上的黛姐姐迷糊的唤:这么早就天亮了么? 再不醒,你就不要去宜城。姜苌黛探手撩开落在身侧的长发,微微倾身而近,指腹捏住她的鼻头念叨。 唔,醒、马上就醒了。柳媚儿睁开时,唇间落下轻柔的吻。 姜苌黛掌心撑在她身侧,俯视睡眼惺忪的人儿叮嘱:此回也不知你还能不能回都城过年,你记得每月与我写信汇报日常进程,记住了吗? 柳媚儿眼眸恢复精神连连应:记住了。 我的身份也不便送你离城,你凡事自己多小心些。姜苌黛指腹撩开遮住她的被褥,视线落在那些红梅印迹。 不好看的。柳媚儿害羞的默默扯住被褥遮住自己细声说。 姜苌黛默默望着她应:若是不好看,那你怎么还落在我这处也有? 柳媚儿视线落在黛姐姐衣领间,只见白皙肌肤隐隐透出些印迹低声道:对不起,昨夜不小心给忘了。 算了。姜苌黛见她的唇都有些泛肿,自然也知道昨夜自己待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离别在即,无论多少言语亲昵,总是伤感的紧。 待两人出来,宫人们陆续入内伺候。 常氏三人一同用饭,柳媚儿眼巴巴望着因为要上早朝而提前离府的黛姐姐。 等到身影消失堂内,那马车哒哒地声响都听不见时,柳媚儿才收回目光。 你啊,若是舍不得,何苦非要揽那苦差事?常氏吃着粥同样是舍不得自家孩子离开身侧。 柳媚儿抿了抿唇低低道:媚儿不孝,娘亲生气是应该的。 常氏见自家孩子任劳任怨,也说不得重话,只好应:算了,你还是多吃些再出发吧。 待修建队伍浩浩荡荡自工部出都城时,王宫内的早朝一如往常召开政务。 大臣们见长公主丝毫没有半分在意那离城的驸马,心间不由得猜想或许这两人也就是表面夫妻罢了。 早朝结束后,殿内翻阅文书的太子姜惠看了看那一侧的姑姑,其实本来想过送送自己那位小姑父,可没想到却被姑姑拒绝了。 一时之间就连太子姜惠都不由得猜想小姑父跟自己姑姑不合的传闻或许是真的。 否则两人成婚多年,怎么都不见有个孩子呢。 傍晚姜苌黛一如既往的回府,待见到常氏身旁空落落的位置时,还有些不太习惯。 只不过姜苌黛知道媚儿担忧常氏,自然自己也要替她尽孝心照顾常氏一番。 而从都城一路出行的人马,从平原至交错河道,柳媚儿牵着大黑马看向那随行的岳月,才意识到原来黛姐姐说的部队竟然是岳家军。 岳月哪里想到自己被升为西南将军,居然还要接受长公主这等小任务,心里多少有些不平。 待十一月来到宜城,百姓们纷纷出来看热闹,地方官员亦准备酒席宴会犒劳将领官员。 莺歌燕舞的宴会,柳媚儿警惕黛姐姐先前的话,自是对于周边一切都小心警惕。 柳大人,您虽然在外是此次工程的监察主官,可要是做了对不起长公主的事,我这刀可不长眼啊。岳月心里本来就有怨,现下更是看柳驸马看的严。 岳将军放心。柳媚儿看着从面前挥来的刀,心口还有些余惊。 这位岳姑娘性子急,柳媚儿真怕她一下不稳,自己可就危险了。 酒过三巡宴会散去,柳媚儿孤身回了房,一路奔波劳碌使得柳媚儿无心去想黛姐姐。 可现下好不容易安稳下来,柳媚儿心间又想的紧,不由得叹了声。 早前新都工程就已经筹备多年,现如今财力人力布齐,自然是早早的开工。 而为了能够加快进程,柳媚儿同工部随行官员多次商议分段式建筑工事,一来可节省时间,二来人手也可最大化的安排。 为了能够让百姓夜间安全做工,柳媚儿划分不同时日更换的轮换制,而且夜间提高部分银钱,这般在夜间加工,同时还能尽可能的减免百姓劳累过度而造成人员伤亡。 古往今来为了修建王宫大都,从来都是数不尽的百姓伤亡数目。 最初柳媚儿在古书看到时,还在想着为何时期要如此紧迫,现下才知其实官员们也是有苦说不出。 但凡朝堂大臣们能够团结一致,工期也不会如此之赶,更何况柳媚儿还立下三年之约。 从监工到粮食这些无不需要巨额银两,整个冬日里姜苌黛只收到过三封来自宜城的书信。 其间无一不是陈述工程进府以及银额花费数目,完全没有她想念自己的半分言语。 窗外大雪纷飞,姜苌黛无奈的望着案桌摆放的信,只得提笔以柳媚儿的文笔写下拨款的文书折子。 自古以来工部行事户部拨款,最后银两一层层被官员们吞并,最终落到手中的不过百分之十。 姜苌黛本来想派容悦黑甲军队专门护送银两,可转念又想或许这也是个好机会。 那些儒生官员们想来一定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揽财机会。 果然很快太子姜惠亲自批准工程银两,朝臣们对此多有议论,好在姜苌黛早就防范在前,特意将原先柳媚儿提的银两提高三倍。 这样就算朝臣们再如何压低价格,最终朝堂还是能给出柳媚儿需要的银两。 而整场早朝议论姜苌黛不曾主动发言半句,以至于太子姜惠都有些看不过去这些咄咄逼人的大臣们。 虽然太子姜惠想要靠他们来揽权,可他们却有结党营私之嫌,三番四次的打压排挤姑姑的势力,这实在是太明目张胆。 再来太子姜惠都担心姑姑若是被逼急了,兴许直接就将他们通通给抓了不可。 所以太子姜惠在与朝臣们商议的数目之上又多给五百万两银子。 当户部按照诏令拨款时,大臣们开始闻风而动,姜苌黛已经在悄悄地收紧手中编织的细网。 可宋远山却觉得这事发生的太过平静了。 大臣们如此唾唾逼人,长公主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实在太像去年武家伏法的宁静前夕。 因着年底临近,长公主参与的宴会也多了些,时常会有与宋远山同宴的场合。 听闻修建新都的银两户部已经拨款,今日已经陆续送出都城,长公主难道不担心这银子不够么?宋远山面色微醺的移近了些。 姜苌黛望着宋远山话里有话,偏头看向他应:太傅,朝堂之上的事,当放在朝堂上议论,现在是饮酒作乐的宴会,自是该赏舞听曲才是。 宋远山见长公主面色瞧不出什么情绪,猜想或许是不想提。 长公主说的是。宋远山抬手招来下人,面色并未变化,这是阜国本土的名酒,长公主可否饮一杯? 本宫乏了。姜苌黛并不想跟宋远山交浅言深,从他对媚儿落难密集就已经失去对他仅有的耐心。 宋远山望着径直离去的长公主,只觉得有些不对劲。 长公主待百官从来不会如此不耐烦,从前对自己或许算不上真情实意,可却不会如此公然无视。 不少官员看热闹的望着,宋远山端起酒盏低低道:你今日不喝,将来有得是你求我的时候。 现如今的姜国不是铁板一块,长公主她将来总要让权的。 到时谁为刀俎,谁为鱼肉,可不好说。 大雪纷飞的年底,都城越发热闹,公主府却越发冷清。 姜苌黛每日会去看望常氏,而后回公主府寝宫歇息。 那寝宫的案桌仍旧摆放半人高的文书折子,可却没有人再趴在软塌等待自己就寝。 夜深人静之时,姜苌黛抬手揉着眉头,偏身看向身后的疆域地图。 现如今只剩下三国之争,只要姜国一统天下,到时姜苌黛就能放心的离开朝堂。 听闻漠国皇帝病重,大皇子漠尧与三皇子莫泰各自纷争不止,应是要大乱了。 十三部落的族长们多数是为金银珠宝才结盟为漠国领地,现如今漠国深陷与凤国交战泥潭,早已不是当初不可战胜的强国。 如此内有外患之际,姜国若是给予致命一击,想来又要离统一更近一步了。 姜苌黛独自站在辽阔的疆域地图前,直至天蒙蒙又离了府邸去上朝。 冬日里人皆有懒惰之心,朝中不少臣子们都比夏日里来的晚些,可太子姜惠却发现姑姑总是来的极早。 这位姜国长公主的勤奋让太子姜惠总是倾佩不已,因此时时也不敢懈怠半分。 姑姑安好。太子姜惠恭敬的行礼。 本宫待会想去看看陛下,太子可愿同行?姜苌黛望着从天上飘落的雪花,猜想或许宜城现下也是如此寒冷吧。 是。 早朝结束之后,两人来到皇帝寝宫,现如今的寝宫外边护卫都是姜苌黛亲自安排的人。 殿内满是浓重的药汤味,太子姜惠看了看仍旧昏睡的躺在病榻的父皇认真道:现如今父皇每日里大部分都是昏沉沉,好似已经不怎么清醒了。 姜苌黛探手抚去艳丽朝服的雪花,漫不经心的看向病榻的姜丰。 他明明与媚儿差不多的年岁,可现如今却已经病的犹如老人,眼眸暗淡无光的转动,苍白的唇轻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是姜苌黛想要的最好结果,姜丰如若痊愈,恐怕又会掀起新的政变风波。 就像那时被武风杀死的年幼太子,姜苌黛本可以救那个孩子的。 可他是武贵妃的孩子,同时也是武家势力的傀儡,一旦活着将来难保不准武家势力会死灰复燃。 从密不透风的殿内出来时,姜苌黛探手看了看媚儿给自己做的手套,心想自己这双手其实早就满是鲜血了。 所以就算姜苌黛想要安然无恙的退政,恐怕那些大臣们也不会放心的。 姜苌黛长叹了一声呢喃道:这场雪可真干净啊。 一旁的太子姜惠有些不太明白,雪,哪有不干净的呢? 其实姜苌黛是有些想媚儿了。 媚儿在姜苌黛眼里就是如同眼前干净冰雪一般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6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9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第73章 [万字一更] 繁忙朝事随着临近除夕夜而渐缓, 都城酒家宴会亦是热闹的紧。 因着大雪封路的缘故,各州县好些地方不便通路,姜苌黛收到从宜城十一月末旬寄来的书信时, 已经是除夕当日。 媚儿, 她今年估摸没有时间回都城了。姜苌黛展开书信念与常氏, 眉眼间倒瞧不出什么情绪。 常氏也料想到结果,毕竟宜城离都城路太远, 而且今年又逢大雪, 想来若是她着急赶路也不安全。 从驸马府回到寝宫时,姜苌黛指间仍旧握着那封书信。 【提前祝黛姐姐新春吉祥, 媚儿一切安好, 勿念。】 这书信之间只有寥寥几笔提及自己, 旁的都是些工程事务的汇报尤其是关于朝廷拨款数目的详细记录。 姜苌黛独自坐在案前望着这封单薄的书信,良久方才将其收入夹层之中存放。 想来这封信是她在仓促之余写的,毕竟工程日期紧张, 想来也不容她分心。 那远处而来的信鸽落入窗台时,抖落着羽毛上的雪花, 姜苌黛探手取下其间的字条。 【禀告已人赃并获。】 看来今年的除夕注定要不太平了。姜苌黛将字条扔进一旁的焚香炉之中喃喃道。 除夕当日里原本正在各家酒楼园林设宴饮酒作乐的士族官员们, 忽地好些都被抓了起来。 而后大批官兵入府查抄这些士族官员府邸, 从中发现大量不明来历的白银。 沿途围观的百姓们纷纷惊叹道:真是白花花的一片银山啊。 我舅父从宜城回城,听说是朝廷运送的银两离奇少了一大半,原来就是被这些贪官污吏给吞了! 难怪今日这般大的阵仗,看来又得落人头了。 分卷(89) 王宫之内的太子姜惠气恼的在殿内踱步不停,谁想到自己信任的大臣们竟然敢贪修建新都官银。 大臣们满身酒气的跪在殿外的雪地里, 寒风吹得众人都清醒了不少。 昨日才将宜城官银分赃的大臣们,谁想到竟然今日就被抓了。 自然大臣们很快就意识到此回是有人走露风声了。 姜苌黛坐在常氏院内饮茶,窗外依稀还能听见些许鞭炮声。 当都城百姓们都在庆祝除夕时, 不少大臣们却是惊恐不已。 宋远山得知好些太子姜惠的亲信官员被抓获时,很快就想到长公主。 毕竟这些士族官员倚靠太子姜惠的信任,才几度明目张胆的针对长公主。 现下算是他们栽了跟头。 而姜国各地都是欢度除夕时,宜城却仍旧是在忙碌不停。 不仅工匠百姓们在艰苦劳作,监察官员们同样是没能歇口气。 柳媚儿站在一处瞭望塔,观望诺大的新都已经初见规模,周边的工部官员们无一不感到振奋。 万丈高楼平地起,只要能打好地基,想来后面进程会快许多。 是啊,今日除夕,诸位有劳了。柳媚儿作揖行礼。 官员们亦是互相行礼祝贺道:柳大人客气了。 夜间宜城特设停工一夜,数以万计的百姓在大雪纷飞的夜间聚集在一处吃炉锅闲谈。 柳媚儿拎着灯盏检查百姓们的过冬物资,而后深夜里穿过新都地基一遍遍的巡视是否有差错。 随行的仆人小峰冻的哆嗦道:公子,这么晚明日再来瞧不成吗? 反正今夜也无事,这么冷的天走动走动还好受些。柳媚儿为了能够准确知晓工程进度,早已熟知工程图纸。 深夜里柳媚儿回屋,脸颊已经冻的发红,因着节省物资所以官员们的用具都是有严苛要求,待好生用热水浸泡一番,身子才暖和几分。 屋外大雪茫茫不减,寒风呼啸而过吹得窗户嗡嗡作响,柳媚儿昏沉沉的睡去时,还在想不知那封信会不会被风雪耽误了时间。 毕竟寻常时候黛姐姐都会回信的。 可直至上元节过去,柳媚儿也没有收到回信。 当然柳媚儿也不知道都城里发生轰轰烈烈的贪污大案。 朝堂官员们因此而战战兢兢,太子姜惠却有些左右为难。 此时若是徇私,那一定会助长邪凤。 可要是处理他们,太子姜惠也明白自己身旁可就没什么能用的人了。 姜苌黛看出来太子姜惠的犹豫,只不过并未直接出声。 毕竟若是直接出声参与,那只会加剧自己与太子姜惠党羽的冲突。 新春寒雪微停,一日早朝结束,太子姜惠犹豫的出声:姑姑,认为他们当如何处置? 贪污之罪自然是按姜国律法行事,朝纲败坏姜国律法亦会为人践踏,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自是如此,不过他们其间多是太子旧时陪读亦或是先生,若是重罚难免不尽人情,太子不妨酌情处理吧。 姜苌黛知道太子顾虑着自己,所以不能表现的过于强势。 太子姜惠见姑姑如此为自己思量,心间便已经做出抉择。 这些大臣都是自己一手提拔来提防姑姑,可现下却成姜国蛀虫,此次若是不惩治,将来后患无穷。 姑姑说的是。 此次贪污官员并未有一人被处死,只不过都被罢免官职,而贪污的银两则被悉数追回。 从监狱里出来的士族们无一不是松了口气,虽然诏令是太子所下,可众人都知道军政大权在长公主手中。 若非长公主手下留情,恐怕都是要人头落地。 当初对长公主那般针锋相对,若是掌权的武家亦或是从前的元家,恐怕士族们都要人头落地。 长公主如此宽容大度,以至于原本同这些士族官员们来往亲密的士族子弟都觉得不耻。 自然这些士族官员们也没有脸面再待在都城,宋远山只得在酒楼为他们践行。 今日一别,诸位还请保重。 周大人何必如此丧气,今日栽了跟头,他日还不可知啊。宋远山没想到这群士族竟然因此而心生退意,还想多加劝阻几句。 唉,太子曾亲自授命与我,可我们却因党争利益而忘却为官之职,此番落败是心服口服。 是啊,宋太傅切勿多言。 各自告别离去时,宋远山不甘心的摔下手中杯盏。 热闹的酒楼里店小二来来往往的吆喝不停,容悦视线望着乘轿离去的宋远山,抬手示意暗卫去跟着。 而对面的岳伍现如今已是四十多年岁,纵使曾是纵横驰骋的大将军,可现下却只是一位老父亲,因着饮酒而有些碎碎念叨:容将军,你说我那闺女是不是在外边有人了! 容悦一口酒水险些喷了出来,狼狈的缓过声来问:岳将军莫不是醉糊涂了? 岳月那小妮子听说是随从柳驸马去宜城,今年除夕都没回来。 我家这闺女相亲宴都去了上百回,可竟然没一个看上眼,现在更是连除夕都不回来了。 岳伍越说越叹息,全然不见战场上杀伐果断的风范,她去年出发前还跟我吵了一架,竟然说什么有喜欢的人,而且非这个人不嫁! 容悦眼眸微闪倒着酒问:那她说出那人是谁了么? 这小妮子要是敢胡说八道,自己的名声可就算是毁了。 唉! 岳伍一饮而尽杯中酒叹了声,我问她那人是谁,她却一声不吭,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那也许是她糊弄岳将军随口一说的吧。容悦松了口气。 岳伍却摇头应:你还能不知道我那闺女的性子,就算是刀山她也敢上去试试,可她竟然不敢提那人的姓名,恐怕十有八九是真的。 那、或许她过一阵子就不喜欢了吧。 不可能,我这闺女跟我特像,当初她娘走的早,别看她性子大大咧咧,可实际上每年她娘祭祀都会偷偷去看她娘。岳伍身为堂堂大将军竟然也不禁湿了眼眶,我就怕这闺女眼瞎看上花花公子又或者是个娶了妻的浪荡子弟,那到时还不得欺负她。 容悦心虚抿了口酒水道:您也别多想,这都城浪荡子弟恐怕都怕她的紧,想来也没人敢欺负她。 岳伍一听,心想也是,顿时松了口气道:容将军说的对,我看闺女兴许就是跟我置气,毕竟本来是想让她常家子孙结识,谁想到她倒好直接就离了都城,我看若是容将军有空,不妨去劝她回城? 就这般听了大半夜的碎碎念叨,容悦最终只得应下岳伍的话。 毕竟那另一处玉佩还在岳月手里呢。 二三月里雨水充沛,工程进展有些缓慢,官员们顿时焦急的很。 柳媚儿只让大家好生休息,待河道涨水将巨木运来时,才又恢复开工。 春日耕种本是百姓最为繁忙季节,自然也有不少百姓要离宜城,柳媚儿便只好再下令招募人手。 岳月看着柳驸马这几个月做事认真的很,连带对他的偏见也少了些。 哎,既然你这缺人,反正我的手下也没事,他们身强力壮的绝对比寻常百姓干的多。 那麻烦岳姑娘了。姜国军队寻常官员根本没有资格调集,柳媚儿很是感激岳姑娘的出手相助。 傍晚炊烟袅袅升起,工匠们纷纷停了下来用饭。 远处的绚烂晚霞弥漫天际,柳媚儿看着又快过去的一日,心间仍旧是有些担忧。 三年确实是太赶了。 唉,你一个当大官的怎么吃咸菜就馒头啊?岳月随意的坐在一旁问。 柳媚儿回过神应:岳姑娘说笑了,我干的都不是体力活,随便吃些就够了。 因着柳媚儿的下令,官员们五日才有一顿肉,而干劳苦活的百姓一日至少一顿要有肉和鸡蛋。 没想到你虽然花心,不过倒是会体恤百姓。岳月掰开半个馒头细嚼慢咽,眼眸望向绚烂如火的晚霞,心生不满的碎碎念叨,不像某个臭倔驴,这过了年也不见她露了个面,简直就跟死人一样! 咳咳柳媚儿差点被馒头给噎住,连忙端起茶水灌了口,才缓过去,岳姑娘,那人是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否则怎么也不至于诅咒人死吧。 何止是有仇,简直是最讨厌了!岳月撕碎着馒头往嘴里塞,眼眸满是哀怨,我长的丑吗? 不丑啊。柳媚儿细心给岳姑娘倒了杯茶水,省得她也被噎住。 那为什么我说喜欢她,她反而吓得跟见到鬼一样的躲着我?岳月气愤的都想杀人! 柳媚儿下意识的保持些距离应:也许那人有别的心上人了吧。 这话就像直接往岳月心口恍插了把刀。 岳月一时哑口无言,全然没了先前的狂躁,眼露委屈望着柳驸马道:可是她的心上人已经成婚了,为什么她就这么倔呢?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柳媚儿被看的有些慌,犹豫的问,不如岳姑娘换一个人喜欢? 我不!岳月眼眸满是不平,抬手端起茶水就像喝酒一般的饮尽,本姑娘才不像柳大人那般花心。 柳媚儿茫然的望着岳姑娘问:我花心么? 岳月轻哼了声逼近数落:柳大人你不要以为我刚才夸你就是原谅你朝三暮四背叛长公主的事了? 我哪有朝三暮四背叛长公主?柳媚儿向后躲了躲以此来保持安全距离。 毕竟这位岳姑娘身手不凡,要是一不小心发起怒,难保不会伤及无辜。 你那年背着长公主跟漠国公主私奔,难道不是花心?岳月挑眉步步紧逼,手中把玩匕首,我听说你以前逛楼还被黛姐姐连夜抓回来,这事总没假吧? 柳媚儿退无可退的背靠梁柱应:我那是办公事,才不是为跟漠国公主私奔,至于那抓奸更是谣言,岳姑娘你可不要轻信他人。 你倒是牙尖嘴利,难怪长公主会被你给哄得那么喜欢你。岳月将匕首收回身侧,探手一本正经的搭在柳驸马肩胛,满脸警告的看着他,不过你最好要一直让长公主喜欢你,否则后果很严重的。 容悦那倔驴指不定就会旧情复燃,到时自己还怎么跟长公主去比啊。 我怎么有些听不懂岳姑娘的话了呢?柳媚儿记得刚开始不是在讨论岳姑娘喜欢的人啊,莫非岳姑娘喜欢的人、的心上人是长公主? 这过于绕口的话,柳媚儿还犹豫思量了会。 岳月松开搭在肩胛的手气恼道:是啊,所以你最好跟长公主和和美美,否则她那头倔驴怎么肯回头看我? 柳媚儿对于有很多人倾慕黛姐姐,其实一直都是知道,只不过从来没有想到其中这般复杂。 你放心,我跟黛、长公主一定会百年好合,绝不会给旁人机会的。 我当然放心,看起来长公主就喜欢你这种细皮嫩肉的书生,肯定看不上她的。岳月虽然知道这样有些对不住容悦,可是至少能够断了她的念想不是。 从暖春至盛夏宜城拔地而起一座座高楼,而此时的朝堂却在商议谋划进攻漠国一事。 太子姜惠同姑姑接见凤国使者,此次接见只有少数几人知晓其间详情。 姜苌黛收到来自凤国公主请求出兵的书信,同时了解到漠国皇帝病逝的消息。 容悦还没来得及去宜城看岳月,便接令连夜带黑甲军队赶去漠国边境。 这一战关于姜国未来的天下霸位,同时也是容悦报血海深仇的机会。 辽阔的疆土地图前,姜苌黛安排岳伍等数位大将逼近漠国南部,而容悦黑甲军队则直奔漠国西部。 此时凤国位于漠国东部边境,待初秋时,各地方军队战马已经占据其位。 已经被三面包围的漠国已经是姜国大军囊中之物。 战争犹如迅速燃烧草原的烈火,漠国大军被打的措手不及,很快姜国就占领不少城池。 待姜国百姓陆陆续续得知前线战报时,宜城的岳月受到来自朝堂的另一封任命。 深秋早间雾气腾腾之时,柳媚儿亲眼目送岳月带兵离开宜城。 因为是军事机密,柳媚儿并不知晓他们的去处。 不过柳媚儿瞧着他们带的物件都是些单薄衣物,不由得猜想他们此处的应该不是漠国。 漠国现如今已经是极为寒冷,而这场战争必须要在年底前结束。 否则一旦大雪封山,粮草无法跟近,恐怕姜国大军会很危险。 而这第一年的工期进展已经远超柳媚儿最初的计划,现如今宜城已经初具规模,大大小小的房屋城墙也在紧锣密鼓的建筑。 可柳媚儿却有些不安,自从去年年底开始,从宜城送出的信,黛姐姐一封都没有回。 现如今又突然发生大战,柳媚儿只能安慰自己或许是黛姐姐太忙了。 秋雨凉人,大风肆虐,柳媚儿提前让人备药汤给众人饮下驱寒。 一日深夜里下起瓢泼大雨,柳媚儿怀里护着大把的图纸,单手拎着油纸伞被风的吹连路都险些看不清。 待好不容易才进了院落,满身都已经被雨水打湿,柳媚儿连灯盏都没来得及点,宝贝的先将图纸铺设开放至案桌,而后才点了灯。 只见门窗被寒风吹得哐啷直响,柳媚儿偏身去关上门。 可没想到廊道内有一行人提着灯笼迈步走过来。 风雨飘摇之间,柳媚儿看见款款而来的黛姐姐,一时还有些没缓过神来。 姜苌黛探手轻触她都是雨水的面容笑道:莫非看傻了不成? 宜城离漠国有些远,可是离凤国却很近,当初派岳月随行其实姜苌黛还有另一层心思。 一旦攻陷漠国,姜国就要与凤国直接相触,两军暂且不论交战与否,就算是和谈那都是要僵持不下数年之久。 只有当岳月犹如一柄利刃从后方触及凤国心脉,那凤国就没有与姜国争夺漠国领地的心思了。 两人进了屋,柳媚儿见着屋内满是狼藉,面上有些热了起来道:我且收拾收拾。 姜苌黛探手牵住她的手,将她拉近身侧目光细细打量道:你衣衫都湿透,若是不换上干净衣物就该着凉了。 分卷(90) 那我、先去换衣裳。柳媚儿被看的更加面热,笨手笨脚的转过身绕过屏风去解衣裳。 可没想到黛姐姐却径直绕过屏风坐在床榻,柳媚儿害羞的探手按住散落的衣裳问:黛姐姐看什么? 我看看你是不是廋了不少。姜苌黛有些担忧的望着单薄身段的人。 柳媚儿只得侧身快速换上衣物支支吾吾的应:其实也没廋多少。 这段时日忙的紧,自然柳媚儿也顾不上许多。 屋外狂风大作,屋内却寂静无声,柳媚儿备上茶水递至黛姐姐那方犹豫道:这时节朝事正忙,黛姐姐怎么来宜城了? 姜苌黛看了看内里的简陋用具,只见唯一的取暖处,只是那一口炭炉。 炭炉上面放着烧水的茶具,姜苌黛抿了口已经尝不出茶味的茶水出声:此回主要是来查看新郑在地方州县实施情况,顺道路过宜城才来看看新都工程进度如何。 若是不出旁的意外,三年新都大致能修建完成的。柳媚儿眼眸冒着些许红丝认真道。 年初时不少士族官员被罢官,其实现下你没必要这般赶时间的。姜苌黛探手替她揉着眼眸心疼道。 柳媚儿眼底微微浮现淡青色应:现下姜国与漠国交战,或许财力会吃紧,所以我想能快些也是好的。 这场战事不出意外除夕前就能结束,媚儿难不成修建新都也能如此快? 额 姜苌黛见她不出声,自然也不好继续逗她,探手让她坐在自己膝上,手臂将她搂入怀里低声道:这一年不见,你都憔悴了不少。 柳媚儿枕在黛姐姐颈窝,忽然的想起那时岳月说的话偏头应:我看起来很糟糕吗? 黛姐姐真的只喜欢细皮嫩肉的脸蛋么? 嗯,不过到底你现下岁数也不小了。姜苌黛一本正经的捉弄怀里的人,总不能一直顶着张细皮嫩肉的脸蛋吧。 若真是如此,姜苌黛就该发愁了。 毕竟自己与她本就岁数相差八岁,从前两人都年轻暂时还看不出来,可现下却很容易看出差距的。 柳媚儿却当了真急切的问:那黛姐姐会不会就不喜欢媚儿了? 两人现在一直分居两地,柳媚儿又不是没见过好些年轻公子哥们整日往公主府递帖子,心间不由得生起担忧。 什么?姜苌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音。 我、我现在没有以前好看了,黛姐姐会不会就不柳媚儿话还被说出口,唇间落下轻柔的吻。 姜苌黛微微拉开距离问:你脑袋里在胡乱想些什么呢? 柳媚儿红着脸支支吾吾的应:她们说黛姐姐喜欢长的年轻好看的脸蛋。 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也是常事。姜苌黛因着她写的信里只有公事而不满,所以才故意不再回她的信,可是我这现下的年岁都老了,哪有什么年轻又好看的人愿意陪我。 柳媚儿不解的看着黛姐姐问:都城每年乞巧节不是都有好多公子哥递帖子么? 他们递帖子只是因为我是姜国长公主,却不是因为我。姜苌黛微低头蹭了蹭柳媚儿脸颊,眉眼间确实掩饰不住的欢喜,媚儿,你这时候才知晓嫉妒会不会太迟了些? 我、我柳媚儿听到嫉妒二字时,完全说不出任何解释的话来。 唔,因为自己确实是嫉妒了呢。 姜苌黛见她连耳垂都透着些许粉嫩,低头按捺不住的亲了下她:难道媚儿真认为我喜欢你,只是因为媚儿年轻好看吗? 因为怕痒而不得不偏头的柳媚儿,反而露出大片的白嫩肌肤,姜苌黛眼眸微深的顿了顿目光,轻啄了下她的脸蛋笑道:不过或许最开始还真有这层原因。 柳媚儿一时愣住,怔怔地望着身侧的黛姐姐。 姜苌黛迎上那明亮的眼眸认真道:就像看见一株娇嫩的花,心想着将她带回府邸细心养着,这般也省得她受外边花花草草的勾搭了不是。 哪有花花草草会勾搭我啊?柳媚儿被掰直身子坐在黛姐姐膝上,心间还有些担心自己太重了。 傻媚儿,你怎么就不知道自己的好呢?姜苌黛指腹抽出她那截衣带,将其覆盖在明亮眼眸前。 黛姐姐?柳媚儿因着眼前看不见黛姐姐而有些困惑。 不许乱动。姜苌黛替她系紧眼前的衣带,指腹轻解她单薄的衣裳,还能隐隐感觉纤瘦身段里的有力心跳声,媚儿,你想我吗? 先前那般多的弯弯绕绕话语,姜苌黛其实最想问只有这一句罢了。 柳媚儿只朦胧的看见黛姐姐的身影,所以并不敢乱动乖巧点头应:想的。 姜苌黛很是轻松将她放至榻上,抬手解下纱帐,俯身而近的问:有多想? 很想很想。柳媚儿本就敏感,现下因着看不见,更是心间跳的飞快。 媚儿,我也很想你。姜苌黛指腹撩开衣衫时,毫无保留的述说心间的想念。 狂风暴雨在屋外肆虐而过,老旧的宅院门窗被风雨拍打的哐啷作响,柳媚儿只觉得自己就像在海面漂浮的船只,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寒冷的秋夜里,屋内的炭火一点点变得灰暗,可柳媚儿却热的紧。 一夜风雨至黎明时消停,屋内稍稍透出些光亮,床榻纱帐纹丝不动的垂落。 炭炉早已熄灭,屋内有些冷的紧,柳媚儿从被窝里探出脑袋来时,才发现黛姐姐不见了。 黛姐姐?柳媚儿撑起身还觉得有些凉的紧,低头才发现自己未着衣缕。 昨夜应该不是梦吧。 柳媚儿从纱帐探出来张望,屋内空空荡荡,并没有人。 心间翻涌的失落压的柳媚儿心口难受的紧,可是现下整个人又累又饿,自然也不能赖床。 黛姐姐兴许是有急事才回去了吧。 柳媚儿穿戴整齐独自用粥饭,却见好几位同僚神色匆匆的赶来。 柳大人您这时候还没吃饭呐? 嗯,今日起的晚了些。柳媚儿其实没什么味口。 上气不接下气跑来官员站在一旁念叨:不过长公主突然领着巡视官员来咱们宜城了,现在正在等着您去接见。 什么?满脸沮丧的柳媚儿瞬间恢复精神,手里端着粥碗当即站起身,那就快去迎接吧。 柳大人请等下。官员看了看端着半碗粥饭站起身的柳大人,还有些意外,毕竟平日里柳大人都是个心思极其沉稳细腻的性子,今日反倒有些反常了,您先别急,至少先把粥碗放下,而后去换上官袍再接见吧。 哎,你说的是。柳媚儿心里又着急想见黛姐姐,可又觉得浪费粮食着实不太好,便端着粥碗一路吃,一路赶回房间换官袍。 待天光大亮时,宜城一干官员匆忙赶至城门。 微臣参见长公主。 平身吧。 是。 柳媚儿探手撩起官袍打量身着朝服的黛姐姐,心想既然黛姐姐今日才到,那昨夜她是偷偷来的不成? 这般想着柳媚儿心间生起欢喜,连带唇角都止不住的上扬。 一路上姜苌黛有意让柳媚儿休息,所以关于新都修建问题都是问旁的官员。 你们做的很不错。姜苌黛沿途见百姓和官员同吃同住,还很是讶异。 这都是柳大人的功劳。官员有意提及那在众人之中的柳大人。 可柳媚儿却不好意思上前,姜苌黛在人群看了她一眼,自然也知晓她的脸皮薄,所以并没有当中夸奖她。 午间众官设宴款待长公主,柳媚儿平日里就话少,自然也只会站在不远处。 直至午后长公主要歇息,柳媚儿才得以有空能说上句话。 姜苌黛翻着柳媚儿递上来新都修建图纸,偏身望着拘谨站在一旁的人无奈道:现下又没旁的人,你要站到几时去? 柳媚儿这才坐在一旁出声:我以为黛姐姐有急事离开了呢。 嗯,本来时间就不多,明日清早我就要出发回都城。姜苌黛看向迅速笑容消散的人,探手捏了下她的脸蛋,所以我昨晚提前去找你就当是给你的补偿了。 私下入城可不是一国长公主会做的事。 柳媚儿也明白黛姐姐为自己做的事,探手捂住黛姐姐有些发凉的手应:黛姐姐这般急,莫非是朝堂有什么要事? 漠国十三部落内乱,已经出现部分族长归降,想来漠国很快就要投降,朝堂总是要提前做好两手准备的。 这么快?柳媚儿真没想到曾经以一敌三的漠国兵马,居然现如今还不到半年就节节败退了。 姜苌黛指腹描绘她掌心的纹路道:漠国皇帝病逝的太突然,大皇子党羽还未建立,三皇子却与众部落结盟,两股势力太过悬殊,自然是容易引起内乱。 而此时凤国又与姜国合盟连击,漠国自然是被打的措手不及。 这场战争必须要尽快解决,决不能拖延时间,否则就会错过战机。 柳媚儿听的很是认真,黛姐姐又改了口道:媚儿,我此番前来还有事交于你去办。 什么?柳媚儿隐约感觉到这事好像有些特殊。 寻常事务大多直接由朝堂诏令下达,哪有黛姐姐私自下令的。 姜苌黛从袖间取出一套图纸认真道:你在安排工匠修建公主府时,务必要按此图秘密进行,知道吗? 柳媚儿打开图纸细细看了看,微愣的问:为什么要特意留 那抵住唇间的掌心堵住柳媚儿接下来的话,姜苌黛尤为认真道:因为我要给我们留条后路,切记只能你自己监管工程。 嗯。 柳媚儿郑重的点头应下。 夜间因着宜城在大肆开工,所以四周并不算安静。 柳媚儿本想给黛姐姐单独择一处僻静地,毕竟自己住的这处老宅院,本意是因为离的近,可以随时查看工程进展。 可黛姐姐却并未同意。 当烛火熄灭时,姜苌黛躺在床榻,偏头望着闭上眼的人出声:媚儿,你困了么? 没呢。柳媚儿侧身挨近了些,满是歉意道,黛姐姐是不是被吵得睡不着了? 昨夜风雨太大,兴许好些工程都停了下来,可今日是个平风天,自然夜里得加紧工程才是。 姜苌黛摇头应:没有。 这处屋内的简陋着实让姜苌黛出乎意料,按理柳媚儿若是想住更好的地方,想来地方官员是不敢不同意。 只是见你这般受累,常老夫人该心疼了。姜苌黛自己心间的感受有些说不出口,只得绕弯借常氏出声。 黛姐姐可千万别告知娘亲她老人家了。柳媚儿不想让常氏为自己忧心,自己远离在外没有尽到孝,就已经很对不住常氏。 你平日里写的信上倒是会骗人了。 姜苌黛探手捏住她的脸蛋有些责怪。 信上说的也不全是假的。柳媚儿探手按实被褥缝隙,挨近了些道,本来有工程时会忙碌些,自然是一觉睡到天亮,今日是不忙所以才会觉得噪杂。 因着黛姐姐提到信,柳媚儿才好奇的问:对了,从去年年底就没收到黛姐姐的回信,莫非是太忙了么? 姜苌黛指腹按了按她的脸蛋略微置气的应:你都不曾对我关怀几句,还想要回信做甚? 柳媚儿有些茫然道:我哪里没有关怀黛姐姐了? 为了能完成黛姐姐修建新都的计划,柳媚儿都快呕心沥血了。 现在忽地被这般质问,柳媚儿心间还有些委屈的紧。 你信中只写工程进度以及各项器械数目和账目酬劳,我以为你都要忘了我? 怎么会呢?柳媚儿焦急的探起脑袋挨近了些,脸色涨红的细声说,我心里时时刻刻都念着黛姐姐的。 姜苌黛听着犹如蚊虫般细线的声音,嘴角却止不住的上扬递近亲了下她道:现在你的嘴怎么这么甜? 柳媚儿红着脸都不知怎么回答应:我以为黛姐姐不高兴了。 我再不高兴也不能真狠心把你一个人扔在宜城三年不闻不问。姜苌黛亲昵的环住纤瘦身段,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前,媚儿,你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吗? 这个问题让柳媚儿不知如何回答,上一世那封和离书实在是太伤人了。 以至于现在柳媚儿一见黛姐姐生气就以为她要不喜欢自己了。 本来只是随口一问的姜苌黛没有想到颈旁却有些湿润。 媚儿?姜苌黛探手捧住她的面容,低头见她眼眸含着泪,只以为自己方才玩笑过了,连忙出声,我只是随便说笑而已,你怎么哭了? 柳媚儿探手连忙擦了擦眼泪,没有应话: 姜苌黛指腹替她揉着眼眸道:你心里不高兴就跟我说,不要藏在心里,否则我也猜不出来的。 说来惭愧,姜苌黛能够对朝堂局势具有一针见血的见解。 可却时常猜不透柳媚儿的情绪,她的眼泪就像风雨一般,来的快走的也快。 我没有不高兴。柳媚儿侧耳听着黛姐姐的心跳才觉得安心些。 姜苌黛掌心轻抚她的面容,见她心情平复好似没在落泪,方才松了口气。 待姜苌黛再想与她说会话时,怀里的气息声却尤为平静。 没想到她便这般睡着了。 对于她方才突然的情绪,姜苌黛却有些想不太明白。 一夜半梦半醒之间,姜苌黛做了个繁杂错乱的梦。 梦里的山河破碎,容悦马革裹尸,而自己亦是伤痕累累。 可自己却仍旧精疲力尽的在寻找不见身影的柳媚儿。 直至那倒在血泊之中的身影露在眼前时,自心口而弥漫的疼痛钻心似的疼。 分卷(91) 媚儿姜苌黛刹那间从梦中醒来,屋内已经亮了不少。 因着没有供暖屋内很冷,姜苌黛很快就恢复清醒,偏头看向窝在怀里的一团人,心间方才安心了不些。 从小到大她都是这般睡姿,整个人就像猫儿一样藏在自己的怀里。 只不过现下她年岁可不小了,姜苌黛手臂微麻的抽出来时,还不望用掌心托住她的脑袋省得吵醒她。 那个梦太过真实,姜苌黛掌心贴住她的面容时,才稍稍感受到安慰。 这不是冰冷的尸首,媚儿她还好好的活着呢。 事实上姜苌黛一直都有些怀疑到底哪一处是梦,哪一处是真实。 可现下姜苌黛知道,只要有媚儿,那就是自己唯一想要的。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已经进入后期啦~~o(_)o~~ 感谢今天有5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7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感谢在20210924 16:46:57~20210925 15:40: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卑微狗与赖皮猫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万字一更] 深秋早间雾气蒙蒙, 车马队伍早已整装待发。 黛姐姐由地方官员送行离去,柳媚儿位于官员之中,目光眺望的看向那于雾中隐隐吞没的姜国旗帜。 柳媚儿知道黛姐姐身上有重责, 她能来看自己就已经很是不容易了。 所以哪怕柳媚儿再不舍也仍旧如常处理事务, 又因黛姐姐私下递来的秘密图纸, 柳媚儿平日里又多了一项任务。 新都之下的水道一直都是最为繁杂且关键的工程,单纯看人力挖掘太过费时费力, 柳媚儿便借河道之水来日以夜继的冲刷开凿。 待认真审视黛姐姐给的图纸, 柳媚儿特意挑选目不识丁且各地方言语不太相通的工匠在公主府之下修建秘密通道。 为了不让众官员多疑,柳媚儿索性负责整条街道的工程规划。 这般至大雪茫茫来临之际时, 新都的城墙修建大部分, 而主街道的房屋已初见规模。 新都重中之重的王宫则已盖起宫殿砖瓦, 大量的工匠在其中劳作,场面显得尤为壮观。 朱红的宫道因白雪而越显红艳,柳媚儿单手撑着伞, 脚踩积雪一遍遍的检查每一道宫墙的情况。 最开始为了方便提升修建进展,柳媚儿早早就把很多工事逐步分化给不同官员, 而官员们只要安排手下的工匠们依次批的完成手头的工程即可。 这般能大大减少所需的时间, 可也容易有些问题。 比如因为新都规模过于庞大, 官员们之间沟通不及时,很容易会有些许交接工事出现瑕疵。 若是问题出在城墙高楼就会出现坍塌死伤事故,若是出现在地下水道则会引发更多的问题。 为此柳媚儿只得一遍遍召集官员们商议工事图纸,提前做好沟通各自手底的工事详情。 大风雪吹得柳媚儿脸颊生疼,连带握着油纸伞的手都红肿了起来。 公子, 这风也太大了吧。仆人小峰冻的直打哆嗦。 等半月后风雪会更大。柳媚儿眼露愁绪,随着积雪越来越深时,工事也不得不出现延缓。 毕竟冰天雪地里有些会出现数寸之深寒冰, 恐怕街道高楼的建筑工事都需要停下来一段时日。 所以现下柳媚儿才不得不提前做好检查以及安排,否则等腊月里就只能专注王宫宫殿内的陈设装饰细活了。 当风雪将整个姜国笼罩住时,姜国朝堂却正在极为激烈的商议如何处置漠国归降部落一事。 漠国十三部落足有九个部落臣服于三皇子漠泰,而余下的四个部落孝忠大皇子漠尧。 那三皇子漠泰的九个部落被追杀只余四个部落,这四个族长却都归降凤国人。 大皇子漠尧以及二公主漠阳一路反杀围攻两军军队,最终手里的四个部落族长只余一个族长存活。 按理外军围攻漠国几大部落当协作抗敌,可三皇子漠泰却假意迎合设宴,反倒先诛杀正统帝位继任者的大皇子漠尧,后来被凤国俘获而主动称臣。 根据前线来报,姜国擒获漠阳公主和大皇子漠尧的幼子,若以正统血脉即位,自然是大皇子漠尧的幼子是漠国继任者。 毕竟只有这样姜国才能顺势胁迫幼子来控制漠国散落的部落族群和广袤的草原土地。 可凤国却强力推举漠国三皇子漠尧为帝,甚至还亲自封他为亲王。 现下漠国已经是名存实亡,姜国与凤国的关系就显得有些危机四伏。 朝臣们各有各的看法,不过笼统的可暂且分为两派,一方是主战派的官员认为应当乘胜追击,一举重创凤国统一天下。 另一方的主和派则认为与漠国交战已经是姜国极限,现下又是寒冬腊月粮草亦供应不及,若是大军久不归恐怕容易折戟沉沙。 太子姜惠犹豫的看着朝臣们争议不分上下,可姑姑却一直没有出声,因此心里也只暂时将此事压下。 待早朝结束,太子姜惠亲自询问:姑姑认为当与凤国战还是不战? 姜苌黛视线望着手中文书应:太子想不想一统天下? 自是想的。太子姜惠自幼饱读诗书,其中也不乏多国史书。 对于当初姜国近百年来被邻国多次欺辱和几近灭国深感痛心。 那就做好战斗的准备去应对凤国提出的任何苛刻条件。姜苌黛合上文书看向年轻的太子,突然觉得他其实不太像姜丰,反而更像他的母亲宋贤妃。 可是姜国大军长途跋涉,若想攻进凤国实在太难了。太子姜惠面露为难,自然也知道前线将士的险境,不如先守住漠国领地如何? 姜苌黛见他心性如此沉稳倒还算满意,只不过有时沉稳过了头就是懦弱。 真正杰出的帝王都不会让人猜出他想要的是什么。姜苌黛缓缓起身走向那半敞开的窗户,鹅毛大雪随着寒风落进殿内,只要凤国不知道太子的意图,她才会松口,否则恐怕姜国会将漠国大半领地丢失。 毕竟凤国占据不少有利的地形,难保不会养虎为患。 姑姑的意思是?太子姜惠有些不太明白。 姜苌黛探手抚去朝服的飞雪道:有时越想什么,就应该越掩饰住心思,否则一旦对方揣摩出你的底线,那就会止不住的想要践踏试探。 太子姜惠立在身侧看向姑姑,只觉得姑姑就像筹谋天下已久热的棋手,好似对于任何情况都了然于胸。 本宫已派岳月将军奔赴姜国与凤国交触的西南边境,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的。 姑姑莫非想要趁此夺下凤国不成? 太子姜惠不由得震惊其用兵之神。 凤国易守难攻,一举攻下不太可能的。姜苌黛只是想要让凤国感受到危机罢了。 太子姜惠微愣的思量了会应:姑姑是想声东击西? 算是吧。 毕竟现下最重要的是巩固漠国的领地城池。 因着长公主的诏令,岳月马不停蹄的赶到姜国与凤国边境,按照计划有意做出些动作惊扰凤国军民。 很快凤国女皇就接受到东南部的紧急军情消息。 为了集中精力对付漠国,凤国早已将全国兵力都集结在西北部,现下想要调兵援助根本来不及。 至此凤国朝堂也有些惶恐不安,姜国已经是三面夹击之势,若是真要触发战事,本来就因为与漠国作战而疲惫的凤国大军其实也没有多少胜算。 到时就怕漠国领地丢了不说,恐怕凤国城池也会遭殃。 一时之间凤国只得连连派使者和谈,甚至愿意主动放弃部分漠国领地来示好。 消息传至姜国朝堂之时,太子姜惠这才明白原来一切真如姑姑所料。 那些本来具有争议的领地城池大半都归姜国所有,很快两军就签订合约各自退兵。 而曾经强盛的漠国至此彻底灭亡,不少漠国族人迁徙至百里之外,更有不少漠国王室旧族被凤国处死。 那原本以为投靠凤国就能高枕无忧的三皇子漠泰很快就被凤国人当做弃子处以极刑。 当年凤国与漠国的血仇,现如今自然是手起刀落毫不留情。 而一路从漠国运回来的漠阳被绳索紧紧绑住,满身皆是狼狈,神情麻木的坐在囚车里。 容悦奉命带她回姜国都城受降,现如今漠国各族群都已归降,那这漠阳公主自然对姜国而言也是臣子。 臣子面见君主,自然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哭什么!漠阳唇瓣干裂的看着一路哭喊不停的漠人女子止不住的恼怒。 这些多是漠国的旧贵族女,其中也有漠阳皇兄的妾室子女。 要不是因为皇兄的幼子被擒,漠阳宁愿战死沙场也不会这般勾结偷生。 容悦看着一直不肯进食的漠阳公主,因着怕她自己寻死,方才特意让人将她手脚绑住。 来人,给她灌口水,别让她咽气了。容悦牵着缰绳下令。 是! 漠阳被点住穴位,方才被迫喝了几口水,可眼眸里的羞辱却越发强烈。 堂堂一国公主竟然沦落到如此凄惨地步,如何能不恨! 因着风雪好些路不通,一行人绕道赶至宜城时,容悦见到好久不见的柳驸马以及岳月。 大将军怎么打这里来落脚歇息了?其实岳月早就接到消息,容悦会从此道经过,所以才快马加鞭的赶回宜城。 一旁的柳媚儿却有些不解,明明这位岳姑娘昨日说是奉命来接容将军,怎么今日一下就变了话呢? 诸位将士还请入城歇息吧。柳媚儿特意在城内安排客栈用以招待风尘仆仆的将士们。 容悦轻身下马完全不想搭理故意取闹的岳月,只对柳驸马点头应:多谢。 早知新都的规模远比都城大上数陪,可亲眼登上城墙眺望时容悦也不得不惊叹。 真是不得不佩服这位柳驸马的办事能力啊。 岳月见容悦竟然看都不看自己,心间更是气的火冒三丈嘀咕道:臭倔驴,本姑娘那么好心来接你,居然还不领情,早知道冻死饿死你得了! 一路上柳媚儿听着岳姑娘的碎碎念叨,只觉得有些瘆得慌。 午后风雪渐大,柳媚儿在新搭建工部衙内独自一人处理细碎事务。 容悦拎着酒坛入内出声:柳大人,忙吗? 那时长阳关营帐外容悦撞见长公主与这位柳驸马的亲昵,心间的妒火险些就要烧昏了头。 可现下时日久了些,容悦倒也慢慢看开了。 情之一字,半点不由人。 既然长公主已经选了她,自己也没有资格去纠缠不清。 现在不忙。柳媚儿放下手中图卷,迈步走上前,便闻到浓烈的酒味,容将军有事商谈? 容悦侧身坐在一旁长桌,将两处酒盏放在案桌,掌心提起酒坛倒下酒水应:我有私事想与柳大人谈谈,不妨喝一杯? 柳媚儿随即入内,不过并未饮酒解释:我不擅饮酒,容将军请见谅。 没事,反正酒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容悦自顾自的饮尽酒。 一杯又一杯入肚,话语却不曾听到半句。 衙内一时安静的只剩下外面呼啸而过的寒风,端正就坐的柳媚儿茫然的看着豪迈饮酒的容将军,心想这真是来找自己谈话么? 酒过三巡容悦长叹一声道:我当初因长公主施救才从骨堆里爬出来,救命之恩自是不敢忘。 所以这些年为长公主鞍前马后,数次出兵征战无不是奋勇杀敌来报答恩情。容悦眉眼尽是难掩的苦楚伤感,一时之间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抬手扶额强撑起些精神,我见过长公主彻夜未眠的为姜国大业而思虑,也见身为天之骄女的长公主在寒夜执剑,所以我甚至想着只要能帮长公主夺取天下就算我死都不足惜。 容将军的功劳姜国百姓自是会铭记于心,长公主想来一定会在都城为你设宴嘉奖的。柳媚儿羡慕的看着容将军,只因着自己手无缚鸡之力,除却会拿笔,旁的实在帮衬不上黛姐姐几分。 好一个嘉奖功劳。容悦不禁自嘲的轻笑,抬眸看向正襟端坐的柳驸马,眼眸满是神伤,可我想要从来不是什么嘉奖。 容悦一直心有希翼的想着或许帮长公主平定天下,那自己就有机会向那位天之骄女表露自己藏于心底的情意。 可长公主一向聪慧过人,容悦知道自己的情意根本瞒不住的。 有时候没有任何回应,它也是一种回应。 比起表露心意被拒绝更残忍的是对方根本不给你任何回应的希望。 这些年长公主有意的同自己保持距离,甚至容悦都在想或许两个女子相爱本就不对的。 毕竟长公主如此决绝的回避已经是再明显不过的拒绝。 那对玉佩容悦曾故意递到过长公主案桌前,可还没开口,便被无视了。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容悦不再提及自己的情意,只是心存希望的想就这样一直守在长公主身旁,那自己这一生也够了。 谁想到对待任何人都过分疏离的长公主会对一个小姑娘动了情。 那容将军想要什么呢?柳媚儿被这般感伤的情绪渲染,连带自己都有些哀伤,若是不便,我也可代为告知长公主。 诗曰一将功成万骨枯,战场上的残酷,柳媚儿只经历过一回就已经足够铭记一生。 更何况多次从刀枪剑雨里闯过来的容将军,想来心间更是难受的。 容悦见柳驸马这般温和待人,连带唇间的话也说不出口,只得苦笑的直摇头,一杯杯苦酒饮尽时,探手撑起身向门外走时郑重道:柳大人,容某祝你与长公主百年好合。 这般突然的一句让柳媚儿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冬日里天总是暗的很快,门外风雪迅速将容将军身影遮住,柳媚儿望着留下的酒坛和酒盏陷入深思。 容将军今日这是怎么了? 正当柳媚儿收拾物件时,衙门大门哐啷的被踢开,不少图纸都险些飞落起来。 柳媚儿被吓得手一抖,差点就将笨重的酒坛给砸了。 柳大人看见容悦了吗?岳月不高兴的走进来。 分卷(92) 嗯,容将军刚走不久。柳媚儿小心放下酒坛犹豫的问,岳姑娘,容将军看起来心事重重的,莫非是发生什么不愉快? 岳月轻哼了声道:她那头倔驴活该不高兴。 说罢,岳月转身便匆匆出了衙内。 只留下柳媚儿脑袋里回响倔驴二字,原本有些茫然的思绪逐渐清晰起来。 莫非岳姑娘喜欢容将军,而容将军喜欢的人是黛、姐姐! 从风雪夜里奔波寻找的岳月在客栈里寻到一塌糊涂的酒鬼。 你到底喝了多久?岳月双手从容悦身后强行半拖半拽的将她带入房内。 那醉醺醺的酒鬼闷头倒下一句话也没有应,岳月侧身坐在一旁,探手铺设开被褥愤愤不平道:你倒是享福了,我亲爹都没有我伺候的待遇。 岳月见她眉头紧皱的模样,探手想替她抚平,却没想到被她紧紧抓住了手腕。 别走、求你容悦醉糊涂似的碎碎念叨。 哼,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吧! 岳月低头看着容悦颇为英气的眉眼,指腹有趣的描绘,哎,你这人长的其实还挺俊,不过可惜跟柳驸马那种文质彬彬的书生完全是另一种类型啊。 满身酒味的人只不停的呢喃道:求你,别走。 岳月见她情绪不对,便也没再打趣低声唤:容悦,你抓疼我了。 那手腕的力道真轻了几分,岳月眼眸狡黠的转动侧身躺在一旁,指腹捏着她的鼻头应:要是平时你对我这么温柔就好咯。 话音未落,酒鬼却眼角滑落细泪唇间念道:长公主 岳月满面的笑容瞬间消失,整个人就像被火点燃的爆竹气的一下坐了起来,抬手便拔了刀抵在她喉间气道:我看你、你这嘴真是说不出什么好话了! 酒鬼并没有半分畏惧,岳月泄气的收了手,顿时想起身离开。 可手腕仍旧被她钳制,岳月挣脱不开威胁:你再不松手我就砍了你的手! 岳月无奈望着没有半点妥协的酒鬼,一时都有些困了。 你既然非要抓着我,那可别怪我赖着你了。岳月懒散的撑在身侧心生一计,探手亲手解着自己的衣带钻进被褥坏笑的嘀咕。 深夜里柳媚儿抱着图纸从衙内出来,一路穿过新修建好的街道。 新都是挺大的,可现下并未迁入百姓居住,柳媚儿独自穿过街道只觉得有点惊悚。 寒风雪夜人最容易多想,不过好在柳媚儿很快就听见边关将士的喝酒热闹声响,心间也就恢复些镇定。 这处客栈周围布满战马和武器,柳媚儿为了将士们好生休息,所以特意派官兵守夜。 原本柳媚儿并未发现安置在简陋街道巷道的囚车。 只是柳媚儿隐隐听见哭泣声,方才不由得停下步伐。 那囚车被白布遮掩看不清真切,柳媚儿举着灯笼迈步前进。 因着姜国优待俘虏的政令,大部分漠人都被带进客栈避风雪,唯有漠阳因为太过凶狠,将士们才不敢放她出来。 巷道内倒也还算遮蔽风雪,只不过远没有屋内避风暖和,柳媚儿小心的出声:是谁? 哭泣声忽然停了下来,柳媚儿犹豫的撩开白布,方才看见是漠阳公主。 当初何等自信靓丽的漠阳公主,现如今一朝沦为阶下囚,落魄景象自是不可言喻。 你看什么!漠阳凶狠的看着怔住的柳驸马,心间又羞又恼。 柳媚儿见她只着单薄衣裳,面色更是苍白消廋的紧问:你方才在哭么? 漠阳偏头避开探来的怜悯目光耻笑道:我是堂堂漠国公主怎么可能会哭! 可是柳媚儿欲言又止的停了下来,只得改口道,那你怎么一个人关在外间歇息啊? 为什么?漠阳反问了句,满眼都是恨意道,还不是因为你们姜国背信弃义连同凤国一并偷袭漠国,我才落得如此境地? 柳媚儿并未立即应话,而是暂且将随行的物件放至一旁,而后进了客栈。 漠阳见她冷漠转身,只以为她是要离开,便没再去看她。 奈何手腕被绑的太结实,漠阳想挣脱都没有法子,手腕都被磨出血来了。 客栈内的将士喝的正尽兴,柳媚儿询问一个将士:为何将漠阳公主关在外面? 柳大人,您是不知道那个漠阳公主的凶残,咱们好几个兄弟都被她抹了脖子,现下谁都不敢靠近她。 一路上她不吃不喝,我们都打不过,这要是放走她,那可是大麻烦了。 是啊,要不是我们仁慈,否则早就宰了她为兄弟报仇。一个将士红着眼愤愤不平道。 柳媚儿见此也不再多问,只要了些食物和热茶而后独自出客栈。 漠阳看着去而复返的人,眼眸有些惊讶却未曾出声。 这天冷你不吃些东西,真的会饿死的。柳媚儿用油纸包着肉馅饼透过牢笼递至她面前。 我不需要你的可怜!漠阳偏头避开咬牙切齿的骂道,你们姜国人灭不了漠国的,将来我们漠人一定会卷土重来杀光你们! 柳媚儿见她不肯吃只得应:你不吃不饿只会饿死,将来还怎么向我们姜国报仇? 漠阳微愣不语,眼眸含着泪道:我不需要你的假惺惺,要杀要剐随你们处置! 我们不会杀你的。柳媚儿见漠阳眼眸闪烁,犹豫的出声,或许你不信,可漠国灭亡更多是咎由自取,那般强大的帝国,若非内部动乱,岂非姜国和凤国能灭之? 你说什么!漠阳怒目而视,张嘴狠狠的咬住柳驸马的手腕。 嘶当鲜血自衣袖间滴落时,柳媚儿疼得禁不住溢出声来。 眼下姜国将士本就对漠人心怀不满,若是自己出声怕是漠阳或许会遭受到更严酷的对待。 俘虏,在他国从来都是不当人对待的。 要不是黛姐姐下令,姜国士兵恐怕早就杀了漠阳。 温热的眼泪无声的滴落至手背时,柳媚儿看着原本咬住自己的人松了口。 漠阳吐下口中血水绝望道:你为什么不叫人来! 如果她大喊将士们求援,漠阳觉得自己或许就以死解脱了。 我不想让你死,长公主也不想让你死,你该好好活着的。柳媚儿疼得手腕都快失去知觉。 我若是好好活着,将来一定会带领漠国铁骑踏平你们姜国每一寸土地!漠阳威胁道。 柳媚儿探手捡起那掉落的肉馅饼放置一旁而后拿出干净的馅饼递过去应:那你也要先吃饱才有力气复国啊。 漠阳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张嘴咬住馅饼恶狠狠威胁:我复国之后,第一个就杀了你。 嗯,我知道。柳媚儿担心她吃的太急会噎着,又给她倒了些茶水,小心烫,慢点喝吧。 你不要假仁假义,我不会上当的! 柳媚儿见她大口的喝着茶水,猜想她一路应该是真的没吃什么东西。 待从客栈端出来的食物都已吃光,柳媚儿收拾着茶碗准备起身。 你刚才为什么说我们漠国灭亡是咎由自取?漠阳不服的看着面前的纤瘦书生。 漠国皇子们的争权导致漠国无法迎敌,而你兄长更是被手足兄弟所杀,这就是事实。柳媚儿犹豫的说出心中所想。 漠阳眼露哀伤道:我将来一定要杀了漠泰那混蛋! 自己皇兄那么信赖他,甚至答应合盟结果 柳媚儿见她好似还不知晓漠泰的死讯便出声:听说漠泰已经被凤国处死,你不用动手了。 什么?漠阳没想到凤国人如此狠毒,居然连主动归降的漠泰都杀了。 他也真是蠢!漠阳眼眸含着泪却又止不住的笑,我皇兄那么信赖漠泰,漠泰却杀了他,真是报应! 柳媚儿见她泪如雨下,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只是将茶碗还给客栈时,派人将那囚车运进客栈内里。 深夜柳媚儿回府整理物件时,抬手撩开衣袖,那白皙手腕的狰狞伤口尤为醒目。 这一口真的是差点就把手给咬断了。 柳媚儿疼得都不敢乱动右手,好在出行时常氏备齐各种药膏。 待敷药后,柳媚儿牙咬紧纱布一段,小心缠绕紧纱布。 冬日大雪彻夜不曾停歇,天亮的尤为早。 新都城内百姓们已经在陆续劳作,街道车马拉着巨木和笨重器械,客栈内的将士们大多已经用完早饭。 可此时一向早起的容将军却没见身影,众将士还有困惑。 哎,你去看看容将军醒了呢? 副将,您不是不知道容将军不喜欢人去打扰她睡觉的。 怂货,快去看看,否则耽误行程朝廷怪罪下来,你担的起吗? 此时门窗紧闭的客栈楼房内,容悦惊慌失措的看着满地凌乱的衣裳,昨夜宿醉后的头疼顿时烟消云散。 岳月探手扯着被褥遮住身前故作惊讶道:容悦你要对我负责! 冷静点,我绝对是清白的。容悦探手扶额昨夜真是喝的昏天黑地,这到底是怎么跟这小妮子厮混到一处的! 呜呜,你是不是打算做负心人了!岳月造作的掩面装哭,而后迅速变脸威胁,我不管,我要告诉爹爹容悦把我 容悦探手捂住小妮子乱造谣的小嘴,偏头看向屋外窜动的身影嘀咕:小祖宗,你可小声点吧! 将军,您睡醒了吗?门外将士好奇的询问。 吵什么吵,去楼下等着!容悦连忙呵斥一声。 是。将士一听精气十足的声音顿时立刻打消偷听的念头。 只见堂内将士们纷纷注视从楼道跑下来的人应:怎么了? 我觉得容将军房间里有人!将士压低声音说了句。 啊!可整个堂内却惊的大叫。 这一群大老爷们的八卦,吓得一旁奉茶的店小二不轻。 而此时楼上的岳月眼眸狡黠的望着容悦,故意暧昧的亲了下掌心问:你现在心虚了是吧? 容悦吓得立刻收回手,连忙端正坐在一旁,探手捡起衣裳就像碰火星子一般扔给她应:我什么都没做,心虚什么啊? 好啊,那我就告诉我爹爹你碰了我身子,到时看你怎么办!岳月没想到容悦这么固执心里更是气的不行。 我能怎么办?容悦没敢去看未着一缕的人,心虚的穿着靴子,我昨晚醉成那样,怎么可能碰你身 岳月自身后紧紧搂住容悦,低头亲了下她侧脸威胁道:好啊,那我现在就大叫,让你的部下都来看看你是如何抛弃我的! 容悦老脸一红挣都挣不开应:你不要胡闹,否则 否则你要杀了我吗?岳月手臂环住容悦不肯让她抽身离开。 你怎么就不讲理呢?容悦探手钳住她的手臂顺势推开她,我说了你不要胡闹,否则影响的也是你自己的名声。 现如今的容悦早就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可岳月这小姑娘才二十出头,她就真不怕以后名声被耽误啊。 只见岳月埋头直挺挺躺在被褥,突然不再有任何回应,容悦不解的挨近嘀咕:我方才力道也不大啊。 哎,你可别装了。容悦拿起一件衣裳遮住她,心想真是年轻人才不知天凉病痛啊。 可还没等容悦收回手,岳月一把反搂住容悦脖颈,径直咬了过去。 容悦疼得受不了一把推开她,掌心轻抚时才发现竟然见了血。 这小妮子牙可真狠啊。 你属狗的吗?容悦气的想要训斥她,可视线瞥见外间人影窜动,连忙止了声。 都道是七姑八婆最爱八卦,实则军营的大老爷们更喜欢偷听墙角。 容悦为顾忌岳月名声,只得起身叮嘱:小祖宗,你快把衣裳穿上吧! 而后容悦没再多留,而是去了外间应付那群大老爷们。 岳月唇间染上些许嫣红望着匆忙离开屋内的容悦念叨:哼,我看你这下要怎么解释。 廊道内满是将士,容悦背紧靠门呵斥道:看什么,还不快去准备出发! 是。将士们惊讶的看着容将军颈旁的牙印,顿时更加好奇了。 天光大亮时,风雪稍稍小了些,车马部队缓缓行驶出宜城。 柳媚儿站在城墙相送,只见岳姑娘指间把玩玉佩,看似心情好的很。 岳姑娘,你不是来接容将军回都城的吗? 我才不接她,反正她也不稀罕。 这般反应又让柳媚儿有些怀疑自己昨日的猜想,岳姑娘喜欢的人可是容将军么? 岳月迎上探来的目光应:柳大人,不该问的事便要不要多问,否则 对不住,我方才多嘴了。柳媚儿连忙停了猜忌心思。 可是岳姑娘手里的玉佩,容将军好像也有一样的玉佩。 唔,真的没有关系么? 风雪之间赶路的容悦只觉得颈间疼得紧,齿间不由得念了句:小混蛋,下嘴这么重,你爹都没敢这么待我。 那随行的副将犹豫的想要偷听,而后便受到容将军一记眼刀,顿时吓得瞥头佯装看向山林雪景。 副将,昨晚我怎么回客栈的? 副将只以为容将军在试探自己是否足够机灵,连忙摇头装傻的应:这个,昨晚弟兄们都喝多了,末将也不记得了。 话音未落,容悦抬手赏了他一个爆栗责怪道:你个臭小子,我要你何用! 昨夜醉的稀里糊涂,自己不可能真做出点什么吧? 分卷(93) 这般一想容悦心间也有些烦躁的紧。 哎呦。副将抬手扶住头盔,心想今天的容将军挺奇怪啊。 一行人午后并未停歇,马匹吃着粮草,士兵们只是简单吃些馍充饥。 囚车里的漠阳身上披着一件外袍,神情仍旧是一片茫然,容悦多看了两眼困惑:前几日她还要死要活,今天怎么突然主动添衣裳了? 回将军,这是柳大人给添置的衣物。 这位柳大人待人处事真是让容悦没得话说,说是谦谦君子的品性也不为过。 而岳月则在次日清早离宜城,大风不停,现下离除夕可不远了。 柳大人,真不回都城吗?岳月本想着不回都城听自家老父亲的念叨,可又想容悦今年会在都城过年,所以才想回去挤兑她一番。 嗯,那就劳烦岳姑娘将包裹交于长公主。 柳媚儿略微害羞的叮嘱。 放心。岳月单手牵着缰绳并未看那包裹爽朗的应道,很快就领着队伍消失在风雪之中。 柳媚儿心间何尝不想去看看黛姐姐和常氏呢。 只是现如今工程太紧,好些百姓和官员都艰苦的留守宜城,自己身为主监察官,更是不能玩忽职守。 待岳月日夜兼程冒着风雪赶回都城时,那日已是除夕傍晚。 常氏因着有些咳嗽而在服用枇杷膏,姜苌黛特意多加叮嘱宫人们小心伺候。 这孩子最大的缺点就是做什么都太认真了。常氏听着长公主念自家孩子的信不由得心生感概。 这都一年多没见面,常氏何尝不想看看自家孩子现如今是何模样。 姜苌黛难得跟常氏想法完全一致,自己派出岳月同她一处本就是想着方便接她回来过除夕。 她却以职务在身不能徇私为由拒绝岳月回城的提议,姜苌黛细问岳月详情时,心间何尝不怨她木头似的脑袋。 深夜里姜苌黛陪同常氏回院落歇息,方才独自一人进驸马府的主屋。 屋内的陈设用具仍旧是按她离开都城时模样,连带熏香都是她极爱的桃花,姜苌黛坐在软塌隐隐还能感觉到她存在的些许气息。 从一侧将岳月带回来的物件取出,姜苌黛对着烛光细细查看。 这处新佩囊不同以往她总是绣海棠花图纹而是缝制相思豆图样。 大抵这也是她难得开窍的地方了。 此时宜城的柳媚儿还在衙内核查工程图纸,工匠和百姓们在一处吃年夜饭,连带官员们也难得多了半日假期。 柳大人您今夜不歇会吗?随行官员们真是对这位博学多才的柳大人深感倾佩。 没事,我再看看吧。柳媚儿看着官员们陆续离开,方才展开黛姐姐递来的图纸。 图纸的通道都已布置妥当,柳媚儿只是想再多确认一番。 待新春一过,大雪消融时,暖春里的河道水量俱涨。 柳媚儿登高望见河道,只见雪水翻涌穿过河道,场面尤为壮观,而陆续运来的巨木和巨石,更是源源不断的进入宜城,心间对于三年之约更是充满信心。 宜城随行的官员之中却有人将此消息暗自逞至远在都城的宋远山。 宋远山看着字条的描绘,心间满是震惊,不免生起些许杀意,假若柳驸马真完成如此艰难的工程,那恐怕更难对付他了。 为此宋远山只得派出一队亲信人马赴宜城,主要目的是要去放火以及毁尸灭迹! 当一队人马穿过都城城墙离城时,姜苌黛掌心轻抚落在手背信鸽对身侧的护卫道:记住本宫要留活口。 这一年里宋远山就像只老狐狸把尾巴藏的极深,现在终于藏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15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7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感谢在20210925 15:40:16~20210926 15:59: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张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随缘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六千一章] 初夏艳阳高照时宜城上空回响百姓劳作时喊的号子。 柳媚儿站在高处巡视整座新都的工事情况, 微风轻抚而过时夹杂些许楠木碎屑的沉香。 王宫内的宫殿建筑柱梁用的都是最金贵的金丝楠木,而铺设的宫道用的地砖,更是经过数不尽的繁杂烧制程序而成, 因其材质尤为光滑且表面盛显金黄色, 又被称为金砖。 更被提殿内雕梁画栋等其他精美绝伦的陈设制作, 这些无一不是彰显姜国之强盛国力。 夏日暴风雨来的猛烈,数以十万计的百姓和工匠官员们都因此而得以歇息半日。 而此时以太傅之名义奔赴来的人马却停在宜城数里之外的竹林。 黑沉沉的乌云使得白日犹如黑夜, 刀光剑影之间, 血水撒落一地。 大胆,我家主人可是当朝宋太傅, 你们谁敢放肆!被压住的宋云挑衅道。 而另一侧的深蓝色衣袍佩戴遮雨斗笠的人马却并未停止手起刀落。 待不少人因此而倒在血泊之中时, 宋云不由得露出几分胆怯。 你、你们要钱我们有的是, 大侠别动手。宋云想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这么一群高手只得认怂。 那散发着银光的长刀抵在宋云颈旁,随后方才出声:你家主人也不过是我家主子的奴才罢了。 宋云心一惊,这莫非是长公主的人马! 从人手离开都城宋远山就一直在等着消息, 可直至盛夏仍旧没有半点音讯时,方才察觉有些不对劲。 宋远山探手拨弄手中佩戴的朱红玉链, 眉头微皱的眺望窗外繁密雨水念道:看来他们是出事了。 一直被囚在阴暗地牢的宋云满身都是伤口, 眼眸满是惊恐的看着逼近自己的黑蟒求饶道:我说, 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姜苌黛坐在地牢上方太师椅,手捧书卷,看的尤为认真道:宋远山是什么来历? 我家主人他曾经是姜国南边的匪头,至于旁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我家主人神机妙算, 这姜国大大小小的事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他真有如此能耐?姜苌黛微停了停翻书的动作询问。 宋云看着攀附在颈旁的黑蟒吓得腿直打颤眼眸泛着红应:真的,我家主人当初在五国乱姜时就说过姜国不会灭亡,而后危及关头的姜国真的又重新恢复强盛, 更被提主人能够提前得知勤王一党会倒塌,紧接着勤王就真的被杀,再后来的元家和武家也是如此。 我家主子不仅可预测将来之运,还时常叮嘱我们要多多招揽兵马,将来以备不时之需。 招揽兵马,难道是为应对姜丰上一世的宦官干政之变? 上一世姜丰纵容宦官迫害朝臣,不少官员因被诬陷而落狱流放。 自己就是因为反对宦官而遭到皇帝的冷落疏离,最后本想平定地方叛乱结果反倒落得个被伏击的下场。 我知道全都说了,求您放过小的吧。宋云看着这黑蟒巨大身子都快将自己绑的越来越紧时,只觉得自己心间呼吸越发困难了。 姜苌黛缓过思绪道:宋远山为什么让你们去宜城? 宋云犹豫的应:他让我们去宜城放火烧了新都,如若能有机会顺便弄死主持修建新都的主监察官柳大人。 那你们此回任务失败,恐怕宋远山也很难让你活命了。姜苌黛合上书神情冷漠起身。 您想让小的做什么,小的绝对不推辞! 姜苌黛从昏暗的屋内出来时,只觉得外间光亮的异常。 很快朝堂之上递来一封告密文书,那事关宋远山私藏兵马的字眼迅速让太子姜惠心生忧虑。 当初的武家兄弟何等之猖狂,太子姜惠自然是最为了解的。 权臣危害之大,有时皇帝都极为畏惧,更何况经历王宫皇子迫害的太子姜惠。 很快此事迅速在朝堂引起轩然大波,宋远山却并未贸然回应。 因为宋远山清晰的知道现下的对手并不是太子姜惠而是长公主。 某日早朝后太子姜惠特意同宋太傅讨论此事,一来是为试探,二来是为震慑。 宋太傅最近可曾听闻些许非议。太子姜惠知道以自己在朝中微薄的势力若想废太傅,恐怕还得姑姑出面才行。 当然最重要的是宋太傅与太子姜惠身旁的儒生们极为相熟,这若是不好好处置,恐怕将来又会再出武家兄弟那般的权臣。 宋远山正是看出太子姜惠的担忧,才尤为的淡定。 只要太子姜惠和长公主不是一体,那自己就可以从中脱离险境。 既然是非议,太子何必听信? 私藏兵马一事,宋太傅难道不打算作何解释?太子姜惠见宋远山心怀坦荡,一时又有些犹豫。 虽然宋远山在朝堂一直都是狡猾的很,可听闻他与姑姑相处并不是十分融洽。 这对于太子姜惠而言,其实是有益的。 朝政大权不能一直把持在姑姑手里,太子姜惠需要大臣拥护 ,而宋远山在朝野声望极高,正是极好的人选。 宋远山抬手端起茶盏抿了口道:恐怕是朝中有人想要对付微臣的借口罢了。 宋太傅如何得知?太子姜惠知晓现如今朝堂局势还算平稳,不应当会有争权夺利的栽赃陷害。 微臣一心为太子谋略,朝中自然有人心生不满,更何况太傅一职是以主持朝政为要位,想来有的是人要取而代之。宋远山话锋一转直逼太子姜惠心间的担忧,更何况微臣丢了官职是微不足道,可太子乃将来姜国之君主,若是无法把持朝政,那岂不是预示有人要夺您的权? 太子姜惠面上顿时犹豫不决,连带本来想要将宋远山查办的心思也停了。 现下宋远山至少是中立,可要是换成姑姑的人手,那可就危险了。 这般一拖延,朝臣们也有些看出太子的心思,自然不再提及宋太傅的事。 姜苌黛却不由得皱起眉头,没想到宋远山反倒比之前更与太子来往繁密,甚至连同不少新入朝的儒生都与宋远山交际颇深。 先前自己之所以不明面出示,姜苌黛就是怕让太子姜惠误会自己是要夺权。 到底自己是低估宋远山了。 现在如果再提宋远山身份作假一事,恐怕只会验证太子姜惠的猜忌。 而且姜苌黛有些怀疑宋远山可能也是重生之人,一时有些猜不透他的能耐和用心。 宋云被放出来时,整个人还有些忐忑不安,一路回头止不住张望。 本来以为自己人马都已被杀的宋远山手捧茶水打量回来的宋云,心间却在思量长公主此举何意? 宋远山原本还在想或许长公主会拿自己的人马来威胁自己,可现在却有些糊涂了。 主人,我们的人都被杀了。宋云回想起暗不见天日的地牢那条黑蟒就吓得面色苍白。 没用的东西。宋远山一脚踢倒跪在面前的宋云。 宋云口吐鲜血倒在地面,勉强吃力的撑起身求饶:主人,我、没有交待出您的来历。 你觉得我会信吗?宋远山烦躁的抬手示意仆人将宋云抬下去。 救、救命!宋云求饶的话音越来越弱,直至戛然而止。 盛夏里的都城宴会极多,因着控制漠国大部分领地,姜国国库越发充足。 漠阳以及其他漠国贵族被安置在都城几处宅院,平日里有官兵把守,但也吃住不愁。 朝堂之上姜苌黛力推坚持早前收复庆国以及阜国汌国的安民之策来对待漠国族人,甚至主动宽待漠国贵族,尤其是愿意改姓为姜国民众的漠人,允许各族百姓依科举入朝为官。 此举在朝堂之上出乎意料的得到不少官员的强力反对,其中以宋远山为主力。 这还是第1回 宋远山如此强烈表露自己的政治见解。 漠人强壮尚武,如若养着他们,恐怕养虎为患。 是啊,而且太容易浪费国库开支,实属没必要的举动。 一干官员的附和使得太子姜惠亦有些犹豫,便暂时推迟不做抉择。 姜苌黛见官员们如此反应,便看出来他们与其说是为姜国着想,倒不如说是因为针对自己而唱反调。 奈何现在的太子姜惠还在犹豫不决,索性姜苌黛称病不上朝以此来缓和矛盾。 夏日里一向是热的紧,因长公主称病不上朝半月,官员们也陆续的发现有些不对劲。 难道长公主破天荒的想要放权了不成? 可太子姜惠却没有心思多想,现如今姜国疆域空前扩大,北至漠国雪山,南至阜国出海,西至庆国长林。 对于多国多民族的政策处置,远比仅处理一个狭小面积的姜国来的更为麻烦。 每日里太子姜惠光是焦头烂额的处置政务就已经很头疼。 可秋日里漠国各地还是发生不少的动乱,虽然多数以兵马镇压,可造成影响却无比深远,尤其是眼下正着急要与凤国争夺天下霸主。 太子姜惠询问过身边的士族官员,他们大多只说要多派兵镇压严管,旁的却什么都提不出来。 一来二往太子姜惠也看明白他们也没有法子,而宋太傅与他们更是沆瀣一气,说出的话好听是好听,却没有半点实用。 有些事他们甚至一处通鼻子出气,好似都默契不想管烂摊子。 于是太子姜惠只好写诏书请问姑姑,可数封诏书却没有回信。 没有办法的太子姜惠借中秋佳节的宴会,亲赴公主府去看望自己这位突然不上朝的姑姑。 那夜里公主府设宴款待太子,宴会过去大半姑姑也不曾出声提及诏书一事。 姑姑,近来身子可曾好些?太子姜惠犹豫的出声。 姜苌黛望着面前的茶水应:年岁大了,总是好不起来的。 对于朝政要事,太子姜惠处理比皇帝姜丰要理智的多,可太子猜忌的心思若是不能断,将来难保不准对自己会更狠。 为了能让太子姜惠消除防备,姜苌黛只得表露出力不从心的模样。 那不如派御医来瞧瞧?太子姜惠见姑姑面色平静好似一点也不关心朝政,心间的话又有些难以启齿。 毕竟当初是自己有意搁置姑姑的政见策略,这才误了解决问题的最好时机,现下反而激化漠国百姓的矛盾。 分卷(94) 太子有心了。姜苌黛偏头看了看头顶的明月,不过这夜深了,太子早些回去歇息吧。 没想到会被避开话题的太子姜惠兴致怏怏的离开公主府。 这时太子姜惠才意识到,朝堂若没有姑姑主持,大臣们哪里愿意听取自己的政令。 甚至连自己亲手扶持的大臣们,他们也会生起对自己的懈怠心思。 整个姜国这样下去是要出大问题的。 此后秋日里太子姜惠时常有空便来拜访公主府,有时姜苌黛故意不见,太子也不恼怒。 这般至冬日里时,姜苌黛方才主动见太子一面。 那日王宫殿外的大雪纷飞,太子姜惠认真听取姑姑的意见政令。 此令一出姜国旧臣势必会极力反对,太子若是无坚定决心,那就不要执行。姜苌黛提前说出顾虑。 太子姜惠思量了会道:姑姑放心。 其实太子姜惠知道姑姑的话外音指的就是宋远山那一等大臣。 现在本宫老了,这朝政大事总是管不了多久的。 姑姑莫急,侄儿还希望姑姑他日能回朝辅政。太子姜惠现在清晰的明白自己现在力量太弱了,如若没有姑姑震主朝堂,恐怕自己也很难掌管朝政。 姜苌黛何尝看不出来太子姜惠是个聪明人,他说的客气话只不过是因为现在需要自己罢了。 等将来他大权在手,自己再想全身而退就难了。 辅政,本宫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太子要切记再亲信的大臣们若是不用绳子栓好,他们也会反咬主子的。 是。 太子姜惠见姑姑如此表示,只好停了劝。 大雪茫茫的冬日里新政一出,大臣们纷纷出面劝阻,太子姜惠一一面见也不发表意见,只是待他们表明言论之后送了他们一柄刀。 大臣们纷纷不得其解,宋远山却看出太子的决心,没有再敢强行冒头。 除夕年底之时,官员们聚集在一处宴会闲谈。 我看长公主这都好些月没有上朝了,莫非真病重了? 现下谁也不知道具体情况,谁也不敢乱说啊。 太子忽然之间变改态度,我看十有八九是长公主所为。 宋远山饮着酒眉头微皱,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本以为能就此拉开太子与长公主的矛盾,谁想到长公主居然主动退朝,这真是以退为进的好法子,而这群大臣们个个都精的很,谁也不想得罪哪边。 现下还不知长公主究竟要如何利用自己的假身份来闹事,宋远山不由得忧心的很。 这年关将近有人忧愁就有人欢喜,三年期限已过大半,宜城新都早已是遍地高楼。 柳媚儿欣慰的望着当初还仅仅是图纸的新都,现如今拔地而起落至眼前,心间情绪无比激昂。 大雪洋洋洒洒的飘落也无法阻止官员们的庆幸欢喜。 除夕当夜里官员与工匠们在一处吃年夜饭,柳媚儿不善言谈所以宴会也很少出声。 深夜里柳媚儿喝了些酒身子亦是暖和的紧独自拎着灯盏回院落。 只见院落里站着一排人,柳媚儿不解的走近瞧了瞧,才发现这是黛姐姐随行护卫。 长公主等候您多时了。 柳媚儿连忙迈步往屋内去,待临近门前时,又连忙停了下来。 先抬手将衣袍的积雪散落,柳媚儿又平缓着呼吸,方才推门而入。 简陋的屋内堆积数不尽的图纸书卷,炭炉不远处端坐着笔直身段跃入眼帘。 姜苌黛将视线从柳媚儿平日里记录工事的日志本移开,便见到柳媚儿红扑扑的脸蛋和那炯炯有神的眼眸浅笑道:今日看来喝了不少啊。 柳媚儿被笑的心口砰砰跳个不停,笨拙的抬手将门窗关上,才迈步缓缓走近问:黛姐姐几时来的啊? 天刚暗的时候来的。姜苌黛见她拘谨的坐在不远处,探手轻擦拭落在她肩上的飞雪,我想着你总是不来看我,只好我自己来看你了。 我、我不是不想见黛姐姐的。柳媚儿整年里都没见过黛姐姐,这突然间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反倒还有怕生起来,眼眸都不敢直直看黛姐姐一眼。 姜苌黛见她怯生的动作,忽地想起上一世自己在外巡视州县政务约莫时常也是大半年才回来一趟。 她便是这般模样,好似就像不认识自己一般拘谨。 媚儿,不想我吗?姜苌黛指腹捏住她的脸蛋有些哀怨。 因着不再上朝,姜苌黛才能抽空来宜城看她。 大风雪的时日里不停歇的赶路,自己才在除夕夜里赶到,她这人怎么如此木讷呢。 想的。柳媚儿抿了抿樱红的唇,犹豫的探手捧住黛姐姐微凉的手在掌心捂着,只是觉得黛姐姐平日里政务繁忙,现下好不容易休假该好生歇息才对。 我这年岁歇息恐怕是睡不着了,更何况你一人在外过节自然也是不安的紧。 虽然姜苌黛派人监视宋远山一举一动,可难保不准他还藏有别的势力。 毕竟从前称霸一方的匪徒,想来与地方势力的勾结也是有的。 柳媚儿有些摸不着头脑问:莫非是宋远山又想出什么新招了么? 他这人就像泥鳅一样,最会在朝堂缝隙里钻空子,不过只要太子不动,他就掀不起风浪。姜苌黛没说自己怀疑宋远山可能也是重生的事。 毕竟当初自己也不知道怎么重生,更不知道病卧在榻的柳媚儿,想来关键点还是在宋远山身上了。 正因为此姜苌黛才更是不安,宋远山他兴许会用别的法子伤害媚儿。 那黛姐姐可千万要小心了。柳媚儿上回见识过朝堂大臣们吃人不吐骨头的可怕模样,真心宁愿整日待在宜城修建工事也不愿意同他们在一块勾心斗角。 我自然知晓的。姜苌黛探手拉近与她的距离,便能闻到些许酒味,平日里你并不喜饮酒,今日破例了。 柳媚儿害羞的想躲可是整个人已经被黛姐姐搂住,自然不可能强行避开只得僵直身段应:嗯,今日大家高兴,所以才饮了几杯助兴。 姜苌黛见她耳朵都红透了,唇角上扬的亲了下念叨:你这样子害羞弄的我反倒像是调戏你的坏人了。 我、我可能是太久没看见黛姐姐,一时有些不太习惯。柳媚儿敏感感受到耳旁的温热气息低低应。 这有什么不习惯的?姜苌黛探手捧住她的脸蛋,薄唇轻柔的啄了那抿紧的樱唇,眼眸满是笑意,你我成婚多年,我什么样子你没见过? 柳媚儿指腹拽着黛姐姐一截衣裳,莫名觉得这话怎么好像很羞人呀。 可是我现下还没沐浴洗漱呢。柳媚儿羞怯的想要拉开距离只好出声。 别急。姜苌黛手臂束住怀里的人,低头枕在她单薄的颈窝,让我再抱抱你。 柳媚儿低头看着安静的面容,窗外烟花爆竹声不绝于耳,更是与安静的房间形成强烈的对比,心间又酸又涨的紧,抬手犹豫的环住黛姐姐低低道:黛姐姐赶路一定很累吧? 嗯。姜苌黛鼻尖轻嗅柳媚儿周边微弱的桃花清香,抬眸看向她笨拙护住自己的动作浅笑,媚儿,你还不亲我吗? 如果再不亲,那可就要等到明年了。 柳媚儿缓缓低头轻啄了下黛姐姐脸颊方才回过神。 明天不就是明年了嘛? 姜苌黛探手环住她的后颈回亲了下那粉嫩的唇认真道:等一统大业我们就离开姜国。 什么? 你不想跟我走吗?姜苌黛指腹轻抚她的眉头,心间对于姜国朝政已经很是厌倦。 怎么会呢。柳媚儿连忙出声解释,无论黛姐姐去哪,媚儿肯定要一块去的。 姜苌黛浅笑的看着她,指腹按了按她的唇瓣道:你怎么能把谈情说爱就能说的像汇报公务呢? 柳媚儿害羞的红着脸应:我嘴笨说不清楚,黛姐姐会不开心的。 媚儿,你再不去沐浴,我可就不让你去了。姜苌黛见她羞红脸蛋的动人模样,心动的紧俯身在耳侧低声道。 果然不出意外的看见她连同脖颈都红了的艳丽景象。 明明又不是第1回 亲热,她怎么能一直有如此可爱的反应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15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7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第76章 [六千一章] 寒冬雪夜的屋内有些许暗, 燃尽的烛台周边凝固犹如泪滴般形状的蜡烛,灰暗的炭炉即将熄灭。 简陋的房屋并无其他供暖,青纱垂落至地, 床榻被褥满是褶皱, 外边那两双的鞋却很是整齐摆放在一侧。 三千青丝散布在净白的被褥之上, 纤细身段犹如冬日里摇曳在风雪之中的窈窕花枝,害羞的面容更像娇艳的花骨朵。 姜苌黛低声亲了下她的眉头低声笑了笑, 整个人亲昵的拥住她, 挑逗的出声:媚儿,你脸好红啊。 唔柳媚儿黑白分明的一双眸子满是娇羞与信任, 贝齿紧紧抿住樱唇让自己尽量不发出奇怪的声音。 这么紧张?姜苌黛感觉到她的僵硬身段, 俯身靠近搂住她, 那不做了么? 柳媚儿见黛姐姐真停了下来,满脸更是红的厉害,被褥之下的脚趾头都羞得粉嫩嫩低低道:不、不紧张的。 其实主要是太久没亲热了, 一时有些放不开。 姜苌黛见她磕磕巴巴的出声,眉眼间笑意不止, 指腹捏住她的脸蛋道:那我可就继续了。 嗯。柳媚儿眨了眨眼认真的应。 好似这并不是一场私情欢好, 而是两人在陈述一件政务。 青纱微微窜动之时, 柳媚儿热的紧,连带意识也有些模糊,自然就忘了尽量不出声的控制。 媚儿,我喜欢听你的声音。姜苌黛面上生起几分热,连带心间也跟着发颤, 薄唇止不住轻啄她弥漫细汗的侧脸低声说。 这般话语羞得柳媚儿更是敏感的很,后半夜风雪越发大时,屋内的动静却并未消停。 待一抹光亮将除夕夜间的黑暗驱散时, 新都百姓们因着两年来修建工事而互相熟悉,早早就开始互相拜访问候。 自然官员们也有心去向柳大人拜访,毕竟今年是修建新都期限的最后一年,大家都心底有些不太信心。 可出乎意料的是官员们停在院落外就被一群身着深蓝衣袍的护卫给拦在大院外面。 真是奇了怪,今日柳大人怎么睡的如此之晚? 是啊,往日里柳大人天未亮就已赶至工地监察了。 而此时屋内微微露出光亮,柳媚儿迷糊的醒来时觉得有些刺眼。 因着屋内没有供暖,鼻间呼出的气息形成微弱的白雾,柳媚儿浑身酸的紧,脸蛋无力的埋在软枕,视线却不由自主的看向身侧的黛姐姐。 这两年为了修建新都,柳媚儿长年曝晒在烈日之下,整个人肌肤远不如当初白嫩通透。 可深居都城的黛姐姐却不一样,面容肌肤犹如白玉无暇,柳媚儿小心的挨近了些。 整个人便被黛姐姐翻转侧身揽在怀里,柳媚儿顿时动都不敢动,眼眸轻眨了眨望着因着侧身而露出身前白皙肌肤的黛姐姐,视线不由自主向下瞧了瞧。 昨晚好像不小心咬着黛姐姐那儿了。 媚儿,你在看什么?姜苌黛对于她探来的目光总是敏感的很,哪怕闭着眼也不妨碍自己感知她的视线。 柳媚儿耳垂被微凉的指腹捏住,心间却悬了起来,脸颊害羞的浮现淡淡的红晕,连忙移开视线应:没、没看什么。 姜苌黛睁开眼望着散落长发而显得更加乖顺的人,指腹顺着她脸颊而后落在两人遮身的被褥,轻轻一撩开便看见两人颇为糟糕的一身。 柳媚儿羞得探手按住被褥低低道:黛姐姐做什么呢? 媚儿想看却不敢看,我只是大大方方看罢了。姜苌黛见她红着脸蛋便也不再继续故意逗弄,现下天都亮了,估摸柳大人也该起了。 对于黛姐姐的这声柳大人,柳媚儿听的有些不太习惯,只觉得黛姐姐兴许在拿自己说笑应:黛姐姐不起么? 我现在是微服私访,自然不好露面,再来昨夜我折腾你一宿哪有不累的道理?姜苌黛一本正经的说着。 可这话落到柳媚儿耳朵里却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反应。 那黛姐姐确实该多歇息会才是。柳媚儿兀自撑起身,才发现自己都不知道黛姐姐夜里几时睡的,反倒是自己昏沉沉睡了过去。 从床榻起身穿戴衣物,柳媚儿轻声轻步的离开房屋。 只见院落齐刷刷站着数位官员,柳媚儿还有些意外。 柳大人,您这院内是来了贵客吗? 官员们眼神示意看了看那一排排深蓝衣袍的护卫们,心想这些人衣着刀剑那可都是精品,想来是非富即贵的人才会有这么一群护卫。 我、我柳媚儿不知道该不该告知黛姐姐的来临,毕竟方才黛姐姐说她是微服私访,那应该不想惊扰地方官员们,我昨夜睡的太晚,并不知晓院落是否还住着别的人。 这处院落内的房屋众多,平日里也会接待来往的官员亦或是将士,并不只是柳媚儿独居。 这样啊。官员们因平日里见柳大人为人正直,便也就没有多加猜忌。 柳媚儿心间松了口气兀自往堂内用饭,一行官员们随行祝贺新年。 堂内一时热闹的紧,柳媚儿吃着馅饼想起屋内的黛姐姐,便想着待会带些吃食回去。 官员们本想跟柳大人一同去会见百姓们,没想到柳大人却反常的推脱有事独自离开。 从外边回屋的柳媚儿提着食盒小心翼翼的入内,只见屋内已然设置炭盆取暖,黛姐姐坐在一侧喝茶。 我以为你要傍晚才得空回来。 今日是有事,只不过我想着黛姐姐或许要吃点东西,所以才偷偷回来的。柳媚儿打开食盒将还热乎的粥汤馅饼端了出来。 分卷(95) 姜苌黛见她警惕的模样取笑道:你身为主监察官,何必如此小心? 柳媚儿倒着茶水抿了口应:黛姐姐是不知道官员们的好奇心也很重的。 这新都里官员们大多是独身而来,所以也没有什么妻妾随行,因着工程吃紧平日里倒还算规矩。 可若是哪个官员偷偷招了个楼里女子回屋,那第二日便会传遍宜城。 午后柳媚儿才出屋去工部,官员们个个好奇的打量,不过没有人敢主动询问。 其实柳大人来宜城都两年多,从来都没召过女的伺候,本来就太不正常了。 还别说,昨夜真有人隐约在风雪夜里有女子进了柳大人房间。 我看十有八九是真的,谁不知道姜国长公主手段强硬,这要是在都城恐怕柳大人都得处罚,咱们得为柳大人体量些才是。 谁说不是啊,柳大人这般俊俏郎君现如今还没子嗣,我看也是被长公主压制的可怜。 那昨夜女子的事,咱们几个可得把好嘴关。 柳媚儿整理繁杂的图纸,只见那几位官员露在一处眉来眼去颇为奇怪,心间不由得有些担心。 难道他们瞧出自己早间撒谎了么? 这般过了两三日,柳媚儿也没在宜城听到什么流言,方才松了口气。 早春里大雪虽然消停,可覆盖厚厚的冰雪却还没有融化,因此格外冷的紧。 本以为黛姐姐过上元节便要回都城的柳媚儿,哪里想到黛姐姐一待好像就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夜间柳媚儿捧着图纸同众官员离开工部,身旁忽地有位官员出声:柳大人,您最近好像回的越来越早了啊。 是啊。官员们好奇的张望。 从前柳媚儿通常都要深夜里才独自一人回去,现下反常的同众官员们一并入夜离开工部。 我、我想着回屋里看图也暖和些。柳媚儿哪里好意思说自己是想黛姐姐想的紧,所以才懈怠了些许工事的心思。 现下工事已经大半完成,剩下细碎的工程只要工匠抓紧时间,自己如实认真检查,其实三年时间完全来得及。 官员们却各有各的心思,齐齐知趣道:柳大人说的是啊。 暖玉在怀,哪有不暖的道理嘛。 可这些官员之中却有一位宋远山安排的眼线,张大人。 待众人分道离去,张大人隐隐察觉出近日来柳大人不对劲,便好奇的询问官员们:诸位大人,这柳大人最近可是发生什么事? 哎,别说了,这能让柳大人高兴的事那自是好事。一官员嘴严的紧,自是不想透了风声猜忌,大家都是男人,这等需求也不是不可以理解嘛。 几位官员打着马虎说了几句,而后便各自回屋歇息。 张大人却有些摸不着头脑,便有意打算去探探详情。 柳媚儿一路顺着廊道穿过交错院落,夜风吹得人有些冷的紧。 廊道内的灯笼并未点燃,被风吹得晃悠不停,柳媚儿提着灯盏快步穿过廊道入屋。 而那张大人迈步进入院落,紧跟其后打算靠近那处独居角落的房屋时,脖颈间忽地被一柄利剑抵住。 什么人!护卫探手压住这位鬼鬼祟祟入院的张大人。 张大人吓得一哆嗦,顿时昏了过去。 从外间入屋的柳媚儿见着坐在灯盏旁悠闲看书的黛姐姐,心间莫名安心的紧。 今日回来比昨日早。姜苌黛偏头看向被风吹得红红的脸蛋,有些体会上一世柳媚儿总是等着自己归来的心情。 虽然她不善于表露,可她总是会在深夜里等着自己,从不曾有过半句怨言。 柳媚儿放下图纸和灯盏腼腆的应:嗯,今日事务不忙,所以想早些回来。 两人落座浅谈,窗外的大风将屋内话语吹散不少。 待见柳媚儿入内沐浴,姜苌黛收到护卫的通报起身离屋。 那被用冷水泼醒的柳大人,整个人用绳索紧紧捆住绑在房梁。 姜苌黛隔着一道屏风出声:你深夜入院跟踪是想做什么? 我可是朝廷命官,你们是什么人!柳大人冷的哆嗦道。 看来你就是宋远山安排的棋子了。 当初得知宋远山要对柳媚儿下手的时候,姜苌黛就在怀疑宜城远离都城,他如何得知新都修建的情况。 现下看来这位张大人正是关键人物。 你既然知道宋太傅,那还不快放了本官!张大人当初就是仰仗宋太傅才得意提拔入朝为官,心中自然是感激不尽。 好大的口气。 姜苌黛抬手示意护卫动手,转而起身离了房屋。 这种走狗不吃点苦头,只会是浪费口舌之争。 柳媚儿沐浴出来时,只见黛姐姐周边弥漫寒气,不解的挨近着唤:黛姐姐方才出去了么? 这屋内闷的紧,所以开了会窗透气。姜苌黛探手牵住她的手随意解释着。 早春的夜有多冷,张大人就有多想死,面上不由得冻出一层冰霜,薄唇发紫的哆嗦道: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整夜里却不得回应,张大人冻的不行只得求饶。 天蒙蒙亮时,柳媚儿衣着整齐离屋,视线瞥见那一排护卫守在隔壁屋外,心想这些护卫都不歇息的吗? 姜苌黛见柳媚儿离开院落,方才起身去了隔壁房屋。 那被冻的面色苍白的张大人嗓音嘶哑的求饶:我跟踪入院只是为柳大人,真心无意冒犯你们。 柳大人与你有仇?姜苌黛指腹轻触茶盏询问。 他这人与我倒无仇,只不过是当今宋太傅跟他不合,所以我才想着寻他短处折腾一番。张大人鼻间呼出的气息形成一道道白雾,整个人已经是快要被冻的不行了。 你与宋远山勾结谋害朝廷命官,按照姜国律法当革职查办。 宋太傅是太子眼前的大臣,你们不要血口喷人,你们最好赶紧放人,否则小心掉脑袋。张大人一听有些心虚的进而恼怒道。 姜苌黛见这张大人如此信任宋太傅,只得让人撤下屏风道:你说的是本宫的脑袋吗? 张大人眼眸震惊的看着分明该在都城的长公主,一时心惊肉跳的厉害哆嗦道:微臣该死! 你确实该死,不过你若是能一五一十交待宋远山的来历,本宫或许还能放你一马。 我与宋太傅他、他其实也不熟,平日里宋太傅心思深沉,旁人根本套不得他的信任,只在他酒酣耳热之时聊过些许往事,他曾经无意间提及自己遇见过一位出自水月观的得道仙人点化,所以手里有一法器,可观天命知造化,亦可改命运之轮回。张大人可是见识过这位姜国长公主处置武家兄弟党羽的手段,自然将自己所知晓的事通通都交待出来。 不过因着宋太傅他说的神乎其神,微臣当时也醉的厉害,所以也不确定真假。 姜苌黛眉头微皱的看着被绑在空中的人出声:水月观在何处? 这个、微臣就不知晓了。张大人微愣的思索着应。 怎么感觉长公主并非是要严查谋害柳驸马一事,反倒像是对宋太傅的来历极为好奇。 你不知晓,那就再好好想想可否有同盟能透露些风声。姜苌黛对于水月观这一道观名多少觉得熟的紧,可是偏生想不起来。 没想到并未得到解脱,张大人一时很是无奈,自己哪能知道宋太傅那只老狐狸的身世啊。 白日里柳媚儿正仔细监察王宫最重要的宫殿工事时,几位官员们面露困惑的迈步走来。 诸位大人有事? 柳媚儿手里捧着图纸偏身看向停在身侧的官员们。 倒也不是事,只是昨夜与张大人分散回屋,今日这会还不见他人,我们几个便去寻他,谁知他竟然不见了。 新都眼下还有很多繁杂事务,他这家伙不应该又去寻欢作乐了吧。 柳媚儿见众官员们面露担忧便道:那便多派些人去寻吧。 毕竟也是朝廷命官,若是有了什么闪失,恐怕还得柳媚儿写文书上报朝堂。 这般过了一日,新都寻了个遍也不见人,顿时柳媚儿感觉有些不对劲。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可是个麻烦事了。 深夜里柳媚儿眉头紧皱的回屋,姜苌黛自然也听闻外边的阵仗。 官员失踪,这事可大可小。 这新都有好几处暗道还未修完,要是那位官员掉进去,那可就柳媚儿解着外衫担忧的没能说完话,可这话落到姜苌黛耳朵里却正好有了合适的地方。 夜间姜苌黛趁柳媚儿熟睡,方才再次去盘问张大人。 张大人浑身冻的发抖只好交待出自己认识哪些官员与宋远山有过不同寻常的来往关系。 长公主,微臣知道的全都说了,您放过我吧。 放过你?姜苌黛望着这位以攀附宋远山而入朝为官的官员,那你就不该罔顾姜国律法结党营私迫害同僚。 张大人顿时心凉了半截,寒风凛冽的夜间,姜苌黛让人将这位张大人带出院落。 新都深不见底的暗道因着春日里雪水缓缓消融而水量剧增,这里曾经是运输巨木和笨重器械最佳通道。 早间柳媚儿派官员亲自搜查时发现张大人的尸首。 哎,这里是最近去逛楼的路,他这也是色迷心窍了。 柳大人您也别太伤心了,现下该早些收葬,待会手头还有工事呢。官员们低声安抚。 可柳媚儿却发现有些不对劲,这张大人手腕有被绳索束缚的淤痕,分明是有人下黑手。 于是柳媚儿将此事告知黛姐姐,并且想要上书彻查。 张大人兴许是得罪什么人了,我不能让他就此枉死。柳媚儿研墨便要提笔写文书上报朝堂。 姜苌黛无奈的扶额,却不知如何出声,只得想着派人截下她的文书。 深夜里柳媚儿方才入榻,只见黛姐姐似是疲惫的早早闭目歇息,小心翼翼的挨近着问:黛姐姐今日忙什么了? 大抵就是些碎事。姜苌黛隐约记得上一世自己好像听闻过水月观,可是那时朝廷斗争激烈,兴许自己也没有留意,现下一时想不起来更是心烦气躁。 柳媚儿探手替黛姐姐揉着眉头道:黛姐姐不如说给媚儿听听? 姜苌黛望着挨近过来的人应:媚儿你听过水月观吗? 好像没有什么印象。柳媚儿认真想了想应。 算了,你早些睡吧。姜苌黛决定还是多派人去查更为妥当。 从宜城飞出的信鸽落至都城时,容悦收到长公主的命令。 可此时自己却走不开身,大将军岳伍一脸严肃的质问:容将军,我家那闺女说你 那是假的!容悦气的不轻,没想到岳月那小混蛋竟然真的告状。 岳伍顿时松了口气道:我想也是,真是要被她给气死了。 容悦心累的叹了声:岳将军,我觉得你不如放弃给她寻门亲事吧,否则她搞不好还能闹出更大的事。 唉,我这个闺女真是 深夜里岳伍停了念叨,容悦方才脱身离开酒楼。 只见黑夜之间忽地冲出一把长刀,锋利的刀锋从容悦眼前划过。 岳月!容悦侧身避开长刀,咬牙切齿的看着偷袭的人。 我问你,你是不是不想对我负责!岳月哪里想到自己闹得满城皆知容悦居然还不服软。 现在反倒让岳月沦落成满都城的笑话。 容悦不耐烦的应:我说了没有碰过你,你不要胡搅蛮缠! 你、你个臭倔驴,良心被狗吃了!岳月气的将长刀一股子扔了过去。 街道的行人吓得纷纷绕道而行,容悦探手顺势接过长刀,深怕这小混蛋再次背后偷袭。 只见岳月纵身骑走容悦的马闷闷道:你既然不愿意负责,那我只好自我了结。 说罢,马蹄声哒哒响起,随即岳月身影消失长夜。 容悦却傻眼抱住长刀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如果是假的,自己追上去又会中小混蛋的计。 可要是真的,她可是岳伍唯一的闺女,无论怎么说容悦都是亲眼看着她长大的,总归不能见死不救! 这般想着容悦只得扔下长刀,连忙顺着街道追上去。 而高楼之上的岳月却得意的笑了笑:活该,让你嘴硬心软吧! 可笑声却还没被风吹散,一柄弯刀抵在岳月颈旁,熟悉的声音响起:你不想死就不要乱动。 漠阳满眼恨意的看着岳月威胁道:立刻带我出城! 现下只有离开姜国都城,才能重新联合漠国族人结盟复国。 当漠阳公主逃离都城的消息传遍姜国时,宜城的姜苌黛也收到来自容悦的消息。 柳媚儿发愁的看着信念叨:现下漠阳公主这样做实在太危险。 姜国那么多将士追杀她,到时恐怕会死无全尸啊。 姜苌黛探手捏住她的耳垂心间略有怨念的问:媚儿跟漠阳公主关系很好吗? 明明漠阳公主在姜国领地四处流窜对姜国是个极大的隐患,怎么她反倒担心起敌人来了? 突然被问的柳媚儿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回答好还是不好。 毕竟黛姐姐好像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19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4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第77章 [六千一章] 我、我觉得漠阳公主虽然有些骄纵, 可现在漠国已经灭亡,其实她也有些可怜。柳媚儿偏头贴近黛姐姐落在脸侧的掌心应着话。 姜苌黛指腹捏住她的耳朵并未使太大的力道,只是将她脑袋拉近身侧出声:你啊, 太过心软可不是什么好事。 当初漠国数十年不断侵染姜国边境, 甚至引发数次战乱险些毁灭姜国王朝, 两国早已是结下血海深仇。 分卷(96) 柳媚儿水灵灵的眼眸望向面前的黛姐姐问:黛姐姐会不高兴了么? 我有这么小气?姜苌黛挑眉亲了下她泛着光泽的樱唇,故意的咬了下一口。 唔柳媚儿觉得有些疼, 抿了抿唇瓣, 幸好没有出血。 为什么黛姐姐嘴上说着不介意的话,可转头又咬自己呢? 不过你要是对漠阳生起不该有的心思, 那我可不能轻饶了你。姜苌黛指腹捏住那红润的唇瓣似是轻描淡写般的提醒着她。 当初因猜忌她与旁的女子有染, 姜苌黛深知那种嫉妒滋味有多难熬。 我不会的。柳媚儿望着比平日里要多几分威严的黛姐姐, 心口虽然跳的厉害可并不是害怕,反倒有些莫名的欢喜。 原来黛姐姐也会吃醋的啊。 你说的倒好听。姜苌黛撩开她衣袖瞧见纤细手臂的牙印疤痕,假若不是亲耳听柳媚儿提及缘故, 自己恐怕又得多想了。 柳媚儿见黛姐姐指腹轻柔触碰疤痕连忙应:这伤早就不疼了。 姜苌黛见她不记仇的性子,指腹捏住她的鼻头道:真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疼。 现下漠阳四处逃窜, 几路大军接连追捕, 就连地方州县都在严查官道, 想来应该是很快会有消息的。 春雷犹如鼓声一般响彻云霄时,容悦身骑着马已经追了近月余。 待见一交错路道处,容悦下马细细查看,右侧道上泥水地之间洒落着些许反光的小彩石。 说来也巧,这种材质的小彩石是容悦以前送给岳月那小混蛋作为生日贺礼的链珠。 容悦探手擦拭脸颊雨水, 只得立即上马直奔侧道追击。 从都城至西南山林里没日没夜的逃亡使得漠阳身心俱疲,自然更是无法挟持这位姜国少将军岳月。 哎,你是逃不出去的。岳月手脚被捆着绳索放置在马背, 指腹偷偷散落些所剩不多的手链小彩石,整个人极为悠闲的出声。 闭嘴!漠阳本想寻分散姜国各地的漠人联合,可没想到他们大多已经改姓姜国姓名,甚至还有不少主动投为臣子。 这让漠阳最初的设想泡了汤,而自己皇兄的幼子则被封王臣,连同漠国王室子弟都有不少对姜国俯首称臣,他们更是不愿再同漠阳赴关外结盟复国。 大雨没日没夜的下,漠阳只得寻了处山间石穴避风雨。 猩红的火光亮起时,漠阳自顾自的拧着衣裳水渍。 岳月偏头望着洞外瓢泼大雨,只见外边暗夜之间电闪雷鸣。 我看你不如把我给放了,这样还可以方便逃窜。岳月挨近了些火堆取暖出声。 你做梦。漠阳现下还寻不到出关的通令,如若把这少将君给放了,自己就失去唯一的筹码。 一道惊雷轰隆隆的响起,岳月冷不防哆嗦了下,不由得嘀咕了句:该死,臭倔驴怎么还不来啊! 安静点!漠阳见她细细嘀咕着什么出声威胁道,随后眉头紧皱的手持弯刀,割了几块干肉置于火堆上烤制。 姜国雨水过于充沛,这些干肉都有些霉味,可现下漠阳根本顾不及这些细节。 待将有些发软的馍夹着干肉塞进嘴里一同乱嚼咽下,漠阳端起一旁烧开的雨水喝了大口,腹中勉强不再叫唤了。 岳月见她倒头就睡全然不管自己,心间更是气的紧出声:喂,你都不给口粮食吗? 漠阳倒在里侧疲惫的应:你现在是俘虏,没有资格提要求,再敢出声我就把你的嘴用石头堵上不可。 这不讲理的漠国公主让岳月气的话都不想说,只得安静待在一旁。 外边的暴风雨直至后半夜也不曾消停,岳月装的打着瞌睡悄悄地睁开眼,只见那漠阳公主睡的正香,指腹拿出捡到一处锋利石刀割着绳索。 待好不容易绳索松开时,岳月小心的探手拿起一旁的弯刀。 锵地一声划破安静的夜时,弯刀出鞘漠阳敏感的听见声响,侧身避开砍来的弯刀。 两人身形轻快的在洞内打斗起来,岳月用不惯弯刀改用拳脚功夫同漠阳动手。 而漠阳最擅长的是用长鞭,这狭小的洞内根本不可能施展开来。 唔!漠阳身前挨了一掌,顿时倒退数步,嘴角不由得渗出几缕血丝。 我好歹也是从战场得来的少将君名号,你这个金贵的公主如果不是偷袭,怎么可能打的赢我!岳月得意再次逼近,没想到漠阳忽地踢到一旁的火堆树枝,不少火星子顿时飞向岳月那方。 岳月纵身抬手避开扑面而来的火星子,手臂长袖却不少都被烧出洞,其间还有不少处被烧伤。 一声马匹啼叫时,岳月见洞内早已不见漠阳身影,连忙出洞去追。 天光大亮时,山林间风雨已停,容悦身心俱疲的翻遍这处山,最终停在一处洞穴。 洞外有凌乱的马蹄和脚步,容悦警惕的拔刀防备入其中。 只见火堆灰烬散落的到处都是,内里明显还有残留的物件和用具,杂草之中的一柄脱鞘弯刀尤为引人注目。 这里很明显不久前发生一场激烈的打斗。 容悦转身便要出去时,忽地迎面而来的人径直的倒在怀里。 你怎么才来找我啊!岳月不满的搂住容悦嘀咕。 因着追了一夜也没追到漠阳,岳月又担心让容悦失了自己的消息,所以才赶紧回来。 整个姜国都没我找你找的紧急,竟然还有怨言了你?容悦见她能说话埋汰人,心间多少松了口气,抬手试探的推了推她,你这么大个人就不能自己好好站着吗? 不能。岳月整个人就像没有力道挂在容悦身侧,脑袋亲昵枕在她颈间,我昨夜淋了雨,又被那个漠阳公主给伤了,你个倔驴懂不懂什么叫做怜花惜玉啊? 容悦听她这么一说,心间嫌弃之意也就散了不少询问:你哪里受伤了? 喏,这啊。岳月抬起右手臂的衣袖,上面满是猩红烧伤火点而且不少还连片红肿了起来。 本来年轻姑娘的肌肤就很是娇嫩,便越发显得伤口看着越发醒目。 你先松手,我带你下山去包扎伤口。容悦无奈仰着头出声。 岳月摇头不依应:那个漠阳公主坏的很,不给我吃也不给我喝,现在我头晕目眩的厉害,要是松手就要摔着了。 容悦听她说如此可怜,心软的想探手护住她道:那你至少让我腾出手来搀扶你吧。 好啊,你要抱我下山。岳月松开禁锢她双手的动作,只是简单的束住她的身侧。 待两人上了马,容悦急切的赶路,岳月有些疲惫的依偎在她怀里闭着眼补觉,心想其实生病也挺好的。 毕竟容悦至少还能心软的照顾自己不是。 初夏里姜苌黛收到容悦的加急信件,岳月已无恙寻回,漠阳公主仍旧不知所踪。 而宜城的修建工程已经是临近末期,不少工匠们也能稍稍缓口气。 每日城门有大量的百姓进进出出,其间更有不少搬运的大型器械从街道穿过。 漠阳一身姜国民妇装扮,面上佩戴面纱混入其中进了城。 现下姜国各地方州县都已严苛管控进出城池的百姓身份,只有忙于修建新都的宜城因为流动百姓数目极多,官兵们因此而有些疏忽大意。 夜间新都王宫因为热火朝天的修建而热闹时,可是别的区域却没有半点光亮。 大量空置的房屋给了漠阳一个最佳的藏身之所,当然更重要的是新都里有一位姜国重要的人物可以给自己作筹码。 柳媚儿冷不防打了个喷嚏,明明初夏日里已经有些炎热,奈何因为过于忙碌,身子却有些生起寒。 最热的天气感染伤寒,柳媚儿真是说不出的难受,不仅笨重衣裳不能解,而且鼻子总是堵塞,更被提想喝杯凉茶了。 柳媚儿抱着图纸与同僚们各自告别分道,从空荡荡的街道穿过时,忽地有一位熟悉身影至高处跃入眼前。 你柳媚儿一眼就看出抵在颈旁的弯刀是漠人所使,现下在姜国最出名的莫过于逃亡的漠阳公主。 想活命就别出声!漠阳探手提着这位羸弱的柳驸马肩进入一侧巷道躲避随即跟踪的人手。 早在当初漠阳就发现这位柳驸马身旁有一群武功高手跟踪,只不过漠阳想起在客栈里见到那面纱女,心想或许是柳驸马的情人势力吧。 那面纱女身手不凡,周围又有这么多武林高手,想来若是能够得她帮助,自己离开姜国应该会很容易。 等柳媚儿被绑在空荡荡屋内梁柱时,抬眸望着突然造访漠阳公主询问:漠阳公主抓我做什么? 漠阳压低声道:我要拿你换出关文书。 你要出关的话,不应该往北边走吗?宜城离原先的漠国领地可远着呢。 这还不是因为你们的官兵追的太紧,所以我只能绕道而行了。漠阳眼露凶狠的念叨。 那夜真是差点就被那位少将君给抓住了。 柳媚儿鼻音略重的咳嗽几声应:可我只是寻常官员,哪能给你换出关文书啊。 你是没什么用,可你好歹也是姜国长公主的驸马不是?漠阳见她面色苍白的紧,探手停在她额前,你怎么在发热? 我、可能是夜里着凉了。柳媚儿害羞的停了停话语。 大抵还是夜里在与黛姐姐亲热的时候,贪了凉现下才会感染些许不适。 对了,你若是真要通关文书,不妨我去给你请奏一封?柳媚儿是负责修建新都的主监察官,新都所需要的不少材料都要从关外运进来,自然有请奏出关文书的合理缘由。 漠阳见她一脸真挚的模样微愣的移开视线道:你会有这么好心? 我只是不想看你在姜国忙于逃窜。柳媚儿禁不住又咳嗽了几声。 哼,我再不会信你们狡猾多端的姜国人半句话!漠阳因着先前挨了一掌,现下步履亦有些缓慢,连带气息也也有些不稳。 话音未落,屋外街道忽地冒出密集的亮光,只见匆忙的人马在街道密集搜寻。 眼看噪杂声响越离越近,漠阳心间更是气的紧,抽刀抵在柳驸马颈旁道: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手追来? 我猜想或许是因为黛柳媚儿想着漠阳公主或许还不知道黛姐姐也在宜城,一时又怕漠阳公主威胁黛姐姐只得生生停住话语,我是新都修建的主检察官,自然他们会更担心我的安危。 不许出声!漠阳抬手提着柳驸马跃上房梁,只见门外猛地进来一批人搜寻。 猩红的火光将房间照的很是明亮,连带上方两人的身影都被照的藏不住,一时之间情况很是危急。 柳媚儿都有些心惊肉跳,好在官员们似是着急而去了别处。 待整条街光亮暗下来时,漠阳方才松开抵在柳驸马颈旁的弯刀很是嫌弃道:你一个男人身上这么香? 我、咳咳柳媚儿红着脸没有应话,只是害怕黛姐姐会因为自己失踪而担忧。 因着屋内极其安静的缘故,漠阳腹中叫唤的声响尤为清晰的响起。 我们现在这样是出不去的,倒不如你让我去给你寻通关文书,毕竟你总不能一直饿着肚子逃亡的。柳媚儿并不想为难漠阳公主,只是想着她这般疯狂逃亡,反而会让她陷入险境。 姜国对待漠国俘虏的优惠政令,可能也会因为漠阳公主的潜逃而改变,到时受苦受难的还是她的族人。 漠阳正犹豫之时,只见屋瓦之上忽地冲出数位护卫。 碎裂的瓦片落的满地都是,刀光剑影之间,漠阳探手扼住柳媚儿颈旁威胁道:你们再动我就杀了他! 这话一出声,四周深蓝色衣袍的护卫们只得停下手。 那半掩的房门被打开,黛姐姐高挑身影映入眼帘,柳媚儿因被挟制喉咙而不得出声,只能受制于人。 姜苌黛眉头紧皱的望着那抵在柳媚儿颈旁的弯刀利刃担忧的警告:你若是敢伤她一分,本宫就将你们在姜国的数万族人杀尽。 漠阳挑眉看向这位露出杀意的姜国长公主冷笑道:他们投降于你们姜国,早就不是我们漠人,你大可随意杀了。 那你皇兄的幼子呢?姜苌黛见漠阳面容停了笑,心间恢复些沉稳,漠国王室还有数不尽的子弟,你真要让他们因为你一个人而丧命? 他们都是贪生怕死之徒,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们!漠阳在此之前见过一些姜国的漠人,他们改换异服早就不是漠国人了。 越想越伤心激动的漠阳,连带手持弯刀的动作也越发危险。 原本安静的房间,忽地发出细微的嗖一声响起。 漠阳右手掌心被飞镖击杀,连带手中的弯刀也掉落在地。 姜苌黛探手将被挟制的柳媚儿强行夺入怀中,四周护卫顿时齐齐动手。 刀剑碰撞之间,很快漠阳就敌不过,纵身飞出房屋窗户逃亡,其余护卫连忙追上前。 先前还噪杂的屋内顿时安静异常,柳媚儿清晰的听见黛姐姐狂乱的心跳,原本想要抬头张望,可后颈却被冰凉的掌心紧紧的按住。 黛姐姐?柳媚儿虽然也没有从先前的惊险之中缓过神,可还是忍不住想要看看黛姐姐。 姜苌黛心有余悸道:媚儿,没事吧? 我没事的。 那就好。姜苌黛薄唇轻啄了下媚儿额前,心间仍旧是惊险万分。 方才那一瞬间若是失手,媚儿她就 一干官员听着新都夜间的噪杂吓得不得了,后半夜才听闻原来那漠国公主竟然逃亡到宜城了。 夜里入睡时柳媚儿发现黛姐姐仍旧是手脚冰凉的吓人。 后半夜里柳媚儿半睡半醒之间被黛姐姐的梦话给唤醒了。 媚儿、媚儿黛姐姐面色弥漫细汗峨眉微蹙的喃喃唤,快跑! 柳媚儿探手替黛姐姐擦拭细汗,正犹豫着要不要唤醒黛姐姐。 可是老人常说做噩梦,如果有人唤醒或许会吓着人丢失魂魄。 漆黑而朦胧的梦里,姜苌黛再一次回到上一世的险境。 分卷(97) 可不同的是自己这回亲眼看见柳媚儿死亡的过程。 当初原本是想要和离而后送柳媚儿离城来与自己保持安全距离。 那时姜苌黛亲眼看着两眼泪汪汪的媚儿独自上了马车离去。 谁知道离城的消息走漏,柳媚儿的车马队伍遇到不明人马攻击。 数不尽的箭支穿过姜苌黛落在年幼的媚儿乘坐的车马之中。 昏暗的火光照亮那车马满身是血的尸首,姜苌黛亲眼看着那群歹徒执刀杀死了媚儿。 那样年幼的媚儿说到底是被自己害死的。 假若当初不是因为自己想要借她身份来哄骗做假驸马,她何至于因为自己的缘故而死的那般凄惨。 黛姐姐?柳媚儿犹豫的唤醒深处噩梦的人,心疼的看着黛姐姐眼角滑落的泪。 梦里的姜苌黛仍旧在看着上一世自己亲手将柳媚儿葬在公主陵墓。 那时自己发誓要铲除作乱的地方叛军,结果却遭到朝堂的背叛。 猩红的火光照亮满身是伤的自己,姜苌黛因为背叛早已麻木到生不起任何感触。 直至弥留之际的姜苌黛倒地时隐约的看到映着火光的池水面映衬几个朦胧的字时,忽地醒了过来。 姜苌黛呼吸微急看着满脸都是泪水的媚儿,探手轻触她的面容不安的问:媚儿,你怎么了? 这是梦,还是真实? 柳媚儿探手随意擦拭脸颊流淌的泪连连点头应:没事。 真好。姜苌黛回神松了口气,垂落的指腹落在她发红的眼角,你怎么哭了? 黛姐姐方才做噩梦,手脚冰凉,脸色发白的厉害。柳媚儿担心黛姐姐可能是生了重病。 姜苌黛微微撑起身,薄唇亲了下她眼角尝到苦涩的泪道:别担心,我没事。 柳媚儿探手扯着被褥替黛姐姐盖住难得固执道:不行的,还是请大夫来瞧瞧才好。 天未大亮,齐大夫拎着药箱脸都没洗就着急赶了过来。 只见长公主面色苍白的坐在床榻,柳驸马担忧的守在身侧,齐大夫把完脉象看了眼长公主眼神,很是识趣的写下宁神静气的药方道:长公主并无大碍,只是太重思虑所以才会有异样。 待柳媚儿送了齐大夫出门,姜苌黛见她仍旧眉头紧缩不由得出声:媚儿,我真的没事。 噩梦,姜苌黛其实都习惯了。 只是这回梦里姜苌黛发现一个不同往常的迹象。 难怪当初自己一听到水月观就觉得很熟,可是偏生自己又想不起来。 原是自己临死的湖面山中就有一处道观,那湖面倒映的几个字便是水月观。 可是黛姐姐面色看起来真的不太好。柳媚儿坐在身侧担忧的看着有些虚弱的人,不由得想起昨夜黛姐姐零零碎碎的话语。 一定是因为自己才让黛姐姐思虑伤身了。 姜苌黛见她闷闷不悦的模样,缓缓探手将她搂入怀里道:傻媚儿,这跟你没有关系。 镜花水月,那水月观里的得道仙人会是自己与柳媚儿重生的缘由么。 自古以来皇帝多有追求得道成仙的念头,可从来就没有成功的。 而姜苌黛现如今重来一世,多少也明白或许世间万物早已有定数,自己无论如何去强求,最终只怕是镜花水月一场梦。 姜苌黛之所以愿意主动放下辅政,便是看清自己一人之力不可改变姜国之运,哪怕姜国现如今是兴盛之时,可将来也定然会有衰败之日。 因此姜苌黛才想着将自己余生都与媚儿待在一处,至少也不算重活一生了。 可有时越想得到什么,就会越害怕失去。 从来都是一往无畏的姜苌黛现在也会害怕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60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6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感谢在20210928 16:53:49~20210929 16:59: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软软软软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软软软软软 11瓶;向你生活里撒点糖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六千一章] 炎炎夏日的宜城, 灼人的日光照的街道房屋发烫的厉害。 因那夜动乱的缘故,官员们为此而忧心忡忡,生怕会被那藏匿在新都的亡国公主给抓了去。 毕竟听闻柳大人那夜可是险些就没了命。 傍晚柳媚儿亲自熬着凝神静气的药汤端进屋内, 只见黛姐姐手捧书卷看的认真, 全然不记得齐大夫的叮嘱。 黛姐姐现下要多休息, 还是少看书吧。从来都是乖巧的柳媚儿,现在俨然变成苦口婆心的小先生。 姜苌黛微愣的看着固执而又古板的媚儿, 心间却觉得暖和的很, 随即缓缓合上书卷应:媚儿,煎药的事大可让护卫去做的。 本来夏日里柳媚儿就怕热的紧, 煎药更是围在火炉子旁, 以至于她的脸蛋都红透了。 没事, 近日来工程已经快要结束,我也不像去年那般忙碌了。柳媚儿低头吹了吹药汤,一板一眼的喂着汤, 黛姐姐小心烫。 从来都只有照顾别人的姜苌黛,对于媚儿的照顾多少有些不太自然, 低头抿着药汤, 心想她倒是越发沉稳了。 待药汤见了底, 柳媚儿递着帕巾,而后倒着茶水递近。 姜苌黛就茶水漱口,而后用帕巾擦拭一番,抬眸见她端正坐在一旁不禁浅笑道:我这又不是什么旧疾,你这般严肃做什么? 柳媚儿见黛姐姐眼眸泛着笑意, 恍若春风拂面般令人心悦,顿时害羞的移开目光应:我只是在想如果能够再多帮黛姐姐分忧就好了。 媚儿,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姜苌黛探手轻触她的面容, 视线同她那软乎乎的目光交触时,心间仍旧是暖的紧,修建新都一事你做的很好,不是吗? 黛姐姐是在哄媚儿开心么? 柳媚儿心里知道修建新都根本不是自己一人之力能够完成的,而是仰仗数以十万计的百姓工匠们齐心协力修建而成。 当然不是。姜苌黛知晓柳媚儿性子很容易自责,所以才有时不愿把太多事告知她,媚儿,你还为我做了旁人所不能做的事。 柳媚儿不解的望着面色有些苍白的黛姐姐腼腆的应:我哪有黛姐姐说的那般厉害啊。 姜苌黛见她这般不自信,指腹捏住她的脸蛋,无奈的轻啄了下那抿紧的樱唇道:媚儿,你把自己都给了我,难道这不比旁的事重要么?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迅速红了脸,柳媚儿眼眸满是羞怯的躲闪黛姐姐那无比认真的凝视目光,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话。 正当屋内安静异常时,窗台落下一只信鸽,柳媚儿害羞连忙起身走了过去。 这只信鸽乖巧由着柳媚儿捧住取下信筒里的字条,而后扑闪着翅膀悠闲地飞走了。 好像是宜城地方驻军的信。柳媚儿将字条递给黛姐姐。 姜苌黛展开字条看了看道:现在已经派人将新都城墙团团包围,漠阳她绝对逃不了。 柳媚儿坐在一旁看向窗外的艳阳天,心里则想着因新都修建房屋实在太多,漠阳公主若有心潜藏,一时半会还真抓不出她。 现下只能先困住宜城,等着漠阳公主主动现身了。 而此时的容悦和岳月则在一家客栈内休息。 啊岳月张着嘴满足的吃下投喂来的小果子。 一旁的容悦耐心已经即将消耗殆尽质问:你这是生病该有的模样? 岳月脑袋枕在容悦膝上念道:我手脚都使不上劲,当然是生病了啊。 容悦看着来自宜城的书信出声:那漠阳公主逃去宜城,长公主正筹集兵马抓捕她。 她也真够倒霉啊。岳月坏笑得眯着眼露出小虎牙,慵懒的挨着容悦,她跑哪里不好,竟然跑去长公主所在的宜城,这下她真是死定了。 看着岳月这般憋着坏的模样,容悦真心觉得这小混蛋性子记仇的很。 两人一路赶至宜城时,已经是七月中旬了。 新都已然陆续的结束工程,柳媚儿则在进行最后一遍的工事检验。 午后官员们露在一处歇息吃茶时细碎念叨:听说前日那藏匿城中的亡国公主偷粮食被发现,现如今还不知躲在什么地方。 柳媚儿并未出声附和,只是收拾图纸,顺道叮嘱官员们将这些工事文书核查仔细,将来便于汇报朝堂。 待众人们出工部去办理各自事务,因着不想被晒黑的柳媚儿佩戴斗笠出院。 午后工匠们多会小睡半个时辰,整个新都安静的异常,柳媚儿顺着街道一路直往储存粮仓的府库走去。 那漠阳公主在城内躲避尽月余,城中粮食又看管的严,想来她已经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了。 柳媚儿担心漠阳公主被逼急而胡乱伤人,也担心漠阳公主死也不肯服软而白白丧命,当然如若她置气往某处住宅放把火,那新都可就危险了。 天干物燥,大火很快就烧起来的。 就算柳媚儿划分区域时有特意设置巷道来隔开街道和闹市房屋,可到底是木制房屋一烧起来恐怕至少半条街都会毁去。 新都是无数人流尽血汗耗尽三年才修成,柳媚儿同样也是珍惜的紧。 从小道一路穿过柳媚儿从身侧存放图纸的布袋里拿出用油纸包的干净馅饼和馒头。 此后接连几日下来,柳媚儿在西巷隐秘地方放着的食物都不见了。 因此柳媚儿更加确定那漠阳就躲在西巷某处屋内。 可柳媚儿又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按理当设计抓捕漠阳。 毕竟漠阳窜逃在姜国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只是那样强行抓捕最终漠阳恐怕只会以死相逼,暂且不提她活生生的一条性命,到时保不准姜国其他漠人也会因此而心生惶恐不安。 姜国现如今控制极其辽阔的疆域,其中更有包括漠国在内的四国百姓混居其中,若是稍有不慎引起动乱,恐怕只会凤国就该趁机进攻了。 为此柳媚儿只得打算在夜间向黛姐姐先行透露消息,以免打草惊蛇。 七月流火在即,夜间微微有些凉意,姜苌黛身披外裳坐在床榻看书,只见沐浴更衣的人左右环顾,分明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思绪。 你这是怎么了?姜苌黛望向坐在榻旁苦恼的人,因着屋内至于床榻旁留有一灯盏照明,因此显得她那处反倒有些许暗淡。 柳媚儿偏头看了看黛姐姐出声:我想或许漠阳藏在西巷某处房屋,只是现下正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你确定?姜苌黛颇为讶异的好奇她如何得知漠阳的下落。 这月来为了搜寻藏匿在新都的漠阳,城中的官兵们忙碌不停,就连奔波而来的容悦及岳月都为此费尽心思。 没想到却让她寻到漠阳的下落。 嗯。柳媚儿简言说出自己的猜想和验证,弯弯的眉头因些许水渍未曾擦干而越显清晰,一双明亮眸子里是藏不住的为难,现下我想她也应是饿的紧,可要抓她也不容易,反倒容易引起更大的风波。 姜苌黛望着思虑越发周全的人,心间还有些失落,明明从前媚儿还是不知何为忧愁的少女,现如今就会学着自己替姜国顾虑了。 其实也不一定非要杀她,虽然朝堂上大臣们极力推荐杀漠阳示威,可其实只要漠阳能够放弃复国的心思,倒也不是不可以放她一马来息事宁人。 姜苌黛见她衣着单薄,又想起她才消退些的伤寒,探手将自己外裳替她遮住身子。 柳媚儿听黛姐姐如此说法,心间倒也少了几分纠结,眼眸欣然亮了些应:那我明日就再去瞧瞧。 姜苌黛知道媚儿是可怜漠阳亡国公主的遭遇,只不过自己对于那漠阳却仍旧有些不放心。 毕竟那漠阳心性极高,现如今父兄子弟都因与姜国交战而亡,姜苌黛其实并不认为媚儿能够劝说的住漠阳。 你想去我也不好拦你,只不过暗卫必须随身跟着,否则我可不放心。 嗯。 这夜天蒙蒙亮时,柳媚儿起身洗漱,早早便离了院落。 远处还并未弥漫霞光,新都显得有些死气沉沉,柳媚儿提着食盒回头看了看空荡荡的街道,心想黛姐姐安排的暗卫在哪呢? 一直以来柳媚儿都只听黛姐姐提及几回暗卫,可对于他们到底有何能耐却是不知的。 待迈步走进西巷的一处巷道,柳媚儿抬头望着这过分安静的房屋,小心的唤:你、你在这,对吧? 清晨有些凉的紧,风一吹更是有些冻人,柳媚儿犹豫的迈步走近一侧敞开透风的屋内。 新修建的房屋总是会弥漫些浓郁的木头清香,只不过因为太浓而有些刺鼻的紧。 柳媚儿探手揉了揉鼻头,小心的放下食盒道:我想跟你谈谈通关文书的事。 这屋内安静的让柳媚儿都有些怀疑可能没有人,可柳媚儿直觉有人在盯着自己,尤其是后颈发凉的很。 突然转过身的柳媚儿心间慌的紧,只见漠阳从楼道之间跃下来出声:你想设计抓我就直说,何必这么虚伪? 柳媚儿看向原本还风光得意的漠阳公主,现如今衣衫褴褛,发间亦染上几分污泥,可她的眼眸仍旧是坚毅光亮。 这里是盖了官印的通关文书,你拿着它可以一路顺通无阻的离开姜国。 将那通关文书放至在桌上,柳媚儿打开食盒随道:你愿意的话,可以吃饱喝足再离开的。 漠阳不屑的望着施舍的柳驸马道:你会这么好心? 柳媚儿偏头看了看窗外即将露出朝霞的天际应:我只是想减少些伤亡罢了。 说的倒好听,假若长公主是亡国公主,你还能如此平稳?漠阳挑眉咬牙切齿道。 对于四周的护卫的潜伏,漠阳其实是有感觉的,只不过现下的漠阳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自然心中也有了决一生死的念头。 柳媚儿看见漠阳公主眼眸里的不甘和热泪,只得语重心长道:我听闻漠阳公主此番逃离路上见过好些漠人旧族,难道漠阳公主没有想过他们为何不愿意追随你吗? 分卷(98) 自然是他们贪生怕死!漠阳每每想起都气的心口疼,自己父兄为漠国殚精竭虑,可却遭到从内到外的背叛,简直是奇耻大辱。 难道漠人想要安定的活着,这不是人之常情吗?柳媚儿见漠阳公主执迷不悔,不由得为她感到着急,漠国之所以灭亡,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漠国王室抛弃漠国族人,漠国对外连年征战不止,谁会想要每天在战火里逃亡呢? 漠阳气的拔出弯刀说:你又不是漠国族人,有什么资格说我们漠国王室? 柳媚儿心中虽害怕可却没有露出胆怯应:漠国王室每年强征极高的农田赋税,又连年强行征兵,而在漠国与凤国数年战争其间,漠国王室仍旧是宴会不断甚至重金造高楼,可地方族落百姓却因重赋税而苦不堪言,短短三年之内各族落发生数百起动乱却被强行镇压活埋叛民,这些难道不是事实? 这连串的质问,让漠阳一时哑口无言,眼泪却已经浸湿衣衫。 当初漠阳也曾劝过漠国王族不要过于奢靡荒废,可父皇已经被三皇子之母蛊惑,而三皇子漠泰更是生起夺位的心思,这才误了国家大事。 漠阳不是对这一切没有感知,只是自己不愿承认罢了。 你们姜国要是不背刺,我们漠国不可能败的如此彻底。漠阳眼眸通红的低声道。 柳媚儿看她泪如雨下,心间也不好受,只不过现下若是不能劝服漠阳公主,恐怕将来还是会闹出更大的乱子。 或许姜国不出兵能够延缓漠国灭亡的时间,可是你想想三皇子漠泰他能让你皇兄登上帝位吗?柳媚儿从前科举读的都是诗书亦或是华丽文章,可后来跟着黛姐姐一道读书,便看的多是史书典故。 多少王朝兴衰事,也不过是几页篇章的记录罢了。 柳媚儿见漠阳不出声,便继续说:漠泰一定会以此与你们兄妹作难,或许你们兄妹可以打败漠泰,可曾过想过漠泰也许会与凤国卖国求荣呢? 漠阳抿紧苍白的唇,泪眼已经干透道:那我们也不一定输! 确实,漠阳公主或许是不会输,可饱受战争摧残的漠人族民将会比现在更加痛苦不堪。柳媚儿从某种程度上是佩服漠阳公主的坚韧,现如今的困苦境况,漠国只剩她一个人,她却仍旧艰苦奋斗,你但凡替他们想想,也该明白战争对你们漠人有多大的伤害,如果你只是为你们漠国王室的衰亡而不惜将族人置于险境之中,那你的族人们也一定会抛弃你们漠国王室的。 你想说我们漠国灭亡是注定的吗?漠阳不甘心当初强盛五国的漠国会死在内乱之中。 我只是想说只要漠人活着,那漠国永远都在,现在不在的只是你们漠国王室的国而已。柳媚儿记得曾经听黛姐姐说过些许很有禅理的话。 万物生长有时有度,生亦有时,死亦有时,花草树木如此,王朝消亡大抵也是相像的。 漠阳怔怔的看着毫不畏惧自己的柳驸马,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自己为的是王室的国,还是为族人们的国。 其实漠阳自己都有些分不清了。 柳媚儿见漠阳公主眼眸似是失去生机般的暗淡,心间亦有些不安。 不要!柳媚儿眼睁睁的看着漠阳举起刀挥向她的颈旁时,心间也不知从哪生出的勇气,竟然直直探手去握住刀刃。 鲜血顺着掌心滴落时,漠阳满眼都是震惊的看着一向最为自己看不起的羸弱书生,竟然敢探手夺白刃。 你为什么要拦我?漠阳看着柳驸马面色苍白的皱起眉头低低骂了句,笨蛋。 柳媚儿疼得小脸惨白,可还不能哭,只能忍着眼泪应:你也是漠人中的一名,你该好好活着才是,为什么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呢? 漠阳红着眼道:我父兄都死了,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思? 我觉得活着本身就具有非凡的意义啊。上一世柳媚儿无比渴望自己能够跟常人一样健康的活着,只要能简单的活着对于柳媚儿而言就是最奢侈的美梦。 漠阳真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视线落在那不停滴落鲜血的手问:你不怕我到时纠集旧部跟凤国联盟来对付你们姜国吗? 你不会的。柳媚儿都不敢乱动自己的手,牙齿打颤的应,漠阳公主不是最讨厌凤国人了吗? 哼!漠阳没有应话,可也算是变相的承认。 漠国跟凤国那可是屠城的血仇,漠阳怎么可能忍得下气跟凤国结盟。 柳媚儿见她放下弯刀,心间方才松了口气道:你一定要答应我会好好的活着。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漠阳真是最讨厌这个弱里弱气的柳驸马! 杀又杀不得,死又死不成,他还一幅慈悲为怀的模样,漠阳真是最难应付这种人了。 当柳媚儿领着漠阳出房屋时,外间的护卫和容悦都惊讶没有出声。 反倒是一旁的岳月气的不轻道:我就说这柳驸马跟漠阳公主有奸情吧! 容悦嫌弃的探手拍开探近的小脑袋,这喋喋不休的小嘴真烦人! 傍晚姜苌黛替柳媚儿敷药缠绕纱布,眉眼间倒瞧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安静的有些异常。 柳媚儿犹豫的看了看道:黛姐姐真答应明日放漠阳公主离关么? 嗯。姜苌黛跟漠阳单独谈了一会,心间确定漠阳只是想要回关外故土的意思,自然也不想为难她。 那明日要去送她吗?柳媚儿知道此次一别,估摸再没有见面的可能了。 姜苌黛微停了停手,心间带了些怨念道:你想去就去吧,不过我病卧在榻不便相送。 黛姐姐不高兴么?柳媚儿感觉到不太对劲,有些捉摸不透黛姐姐的心思,便大着胆子询问。 你若是知道我不高兴,那就不该去夺别人的刀。姜苌黛探手捏住她的脸蛋满是无奈的出声。 从小就是个只拿笔的人,居然会生起那般勇气去夺刀,姜苌黛都很是不悦。 她跟漠阳真有这么深的情谊? 否则依照漠阳那骄横跋扈的性子,怎么会因听她的一席话就真的放弃复国了? 柳媚儿乖巧的蹭了蹭黛姐姐的掌心很是理智的应:漠阳公主其实还是疼爱她的族人们的,而且如果漠阳公主死在宜城,一定会引起各地漠人的担忧不安,到时对姜国平稳局面也会很不利。 你倒是会忧国忧民,可唯独忘了我?姜苌黛突然想着或许自己与媚儿好像互相换了相处的方式。 明明从前还是自己为国为民,反倒是媚儿时常会委屈的抹眼泪。 可现下媚儿变的沉稳识大体,反倒是自己变得有些斤斤计较了。 媚儿永远都不会忘了黛姐姐的。柳媚儿眼眸明亮的看着黛姐姐,满是认真的说着。 其实先前漠阳公主询问的一个问题,柳媚儿还没有回答。 假若黛姐姐是亡国公主,无论黛姐姐会做什么,自己都会生死与共不离不弃的跟着。 你说的这么好听,不会也对旁的人这般说吧?姜苌黛难得被她如此直白的情意给弄的有些腼腆起来,偏身避开她的目光应。 媚儿只说给黛姐姐一个人听的。 我看那漠阳公主对你感觉就很不错。姜苌黛抬手收拾桌上的药瓶装作不经意的说。 她应该最讨厌我的吧。柳媚儿记得从当初见面漠阳公主就一直嫌弃自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听说漠人女子最喜欢舞刀弄枪的勇猛将士,我这种只会拿绣花针的姑娘,恐怕不太行。 姜苌黛偏头见她对自己的形容,不免有些忍俊不禁的扬起嘴角道:媚儿这么嫌弃自己,那岂不是在说我挑选的心上人有问题? 柳媚儿痴痴地望着莞尔一笑的黛姐姐,哪怕两人认识已经多年,可心口仍旧是会因她而慌乱不已。 黛姐姐可别拿我说笑了。柳媚儿害羞的移开视线低低道。 方才黛姐姐说自己是她的心上人了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43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5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感谢在20210929 16:59:20~20210930 12:57: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愤怒的阿吉加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秋日渐凉的清晨雾气微深, 辽阔而壮观的新都也被雾气笼罩而显得似云烟之中的仙殿。 一阵马蹄声踏碎清晨的宁静,漠阳单手持缰绳兀自走在前面,心间情绪仍旧是异常复杂。 你还要送到几时去?漠阳不耐烦的看向骑着跟柳驸马羸弱书生气质极为不符合的高头大黑马。 柳媚儿见漠阳公主似是不乐意, 便抬手将身侧的包裹递过去道:这里面备着通关文书和一些干粮银票, 应该是够你出关了。 漠阳不客气的执弯刀强行接过包裹, 眉眼仍旧是有些不悦出声:你别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你们姜国人的背叛。 嗯,我知道。柳媚儿那垂落衣袖的手掌包裹厚厚的纱布还有些隐隐作痛。 你真是奇怪!漠阳见他不急不恼的模样, 心间又有些迟疑, 不过我可不想欠你人情,至少昨日我与长公主谈话并未透露出你在外藏有面纱女情人的事。 额 柳媚儿没想到漠阳公主仍旧坚定的认着自己花心滥情的事。 虽然你昨日说的是不无道理, 可是我不信姜国能够一直强盛, 等将来某位姜国皇帝昏庸无能之时, 漠人们一定会幡然醒悟的。漠阳挑眉看向微愣的柳驸马,话语微转的停了停,抬手将手中弯刀递了过去, 喏,这个给你。 给我?柳媚儿犹豫的没敢抬手去接弯刀。 漠阳见柳驸马胆怯的目光, 心间又气的紧, 抬手将弯刀扔向他道:这是我们漠国的重礼也算是对得起你给的银票和干粮。 这柄弯刀份量可不轻, 柳媚儿捧在手里还有些沉甸甸,低头便看见上面绘制精细虎形图腾其间还有不少珠石镶嵌,可谓是华丽无比。 可是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的。 你费什么话,我给你的东西哪有还回来的道理?漠阳面露恼羞的见他丝毫不知漠人礼节, 心间不由得气恼几分,随即露出恶狠狠的目光,要是你不收, 干脆我就将你一并掳走得了! 啊?柳媚儿真没想到漠阳公主心思变化如此之快,心惊的收起这柄弯刀,别,我收下便是了。 因着为了秘密送行,柳媚儿身旁并没有什么官兵,而黛姐姐也没有说安排暗卫,现下自己要是被掳走,那真是叫天天不应。 漠阳见他如此恐慌的反应,心间又有些失落的紧,唇瓣微抿紧几分道:你真是个书呆子! 说罢,也不待柳媚儿反应,漠阳公主便骑着马奔入浓雾之中,很快身影便消失不见。 只听见马蹄声在隐隐回响,柳媚儿手捧弯刀独自望着空荡荡的官道,心间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自己哪里惹得漠阳公主不快了? 因着心间存了困惑,柳媚儿午后回院落向黛姐姐汇报时便问出疑虑。 让我看看那柄弯刀。姜苌黛抬手拿起递来的弯刀,心间方才了然几分。 柳媚儿见黛姐姐单手轻松把玩弯刀还觉得不可思议,这柄弯刀可不轻啊。 先前漠阳公主突然砸过来,现下柳媚儿手腕还有些吃疼呢。 这柄虎形弯刀并不是用于捕猎取命,对于漠人而言更像是犹如性命的象征。姜苌黛将弯刀随意的放在一旁,抬手端起茶盏抿了口不再言语。 漠阳公主将此物交于媚儿,实在是很难让人不多想。 要知道漠人的贴身佩刀可是犹如姜国王室玉印的权威象征,更被提漠人女子通常只将此物赠予心怡男子。 柳媚儿全然不知道黛姐姐的心思,只是满脸惊讶的望着这柄弯刀道:这么重要的东西,漠阳公主也太大方了吧。 咳咳原本喝茶水的姜苌黛冷不防被呛住,只好拿起手帕擦拭擦拭嘴角。 你是真不知漠阳公主的意思么?姜苌黛抬手捏住她的脸蛋无奈道。 什么?柳媚儿眼眸满是茫然的望着面前的黛姐姐。 姜苌黛见她真的一无所知,眼眸微转的看了看那柄弯刀,欲言又止的改口道:没什么。 媚儿性子一向心软的很,姜苌黛真怕自己说出漠阳的心意,她就该懊恼自己的迟钝了。 不过姜苌黛倒是难得的发现,其实她迟钝些也不全是坏事。 至少让那漠阳没了表露情意的机会了。 否则漠阳若是因此而不愿离开姜国,那才更麻烦。 七月末旬新都已修建完毕,从宜城递上来的文书使得朝堂大臣们为之一惊。 而柳媚儿一行官员自然也要回朝复命,因着黛姐姐私自出都城的缘故,自然不能同道而行。 秋日里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回都城,大风吹得很是凉快。 因容悦提前护送长公主回都城,岳月就只能被安排护送柳驸马,心间很是不悦。 路途之中的柳媚儿没少感受到岳姑娘杀气腾腾的眼神。 柳驸马,你跟那漠国公主真的没有奸情吗?岳月眼毒嘴更毒,从心里对这位驸马爷的花心滥情很是不屑。 岳将军为什么一口咬定我与漠阳公主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呢?柳媚儿骑着马被追问的不下百次,再好性子的人都该倦了。 当然是我的直觉。岳月探手握着缰绳跟近了些,满是威胁的挨近道,你可不能辜负长公主,否则某人不会死心的! 柳媚儿只觉得耳旁凉飕飕的,连忙偏头避开岳将军的目光问:某人指的是容将军么? 岳月轻哼了声低低道:你这种书呆子都能猜出来容悦的心思,长公主想来一定早就看出来,偏生容悦还不知放弃,真是倔! 你是吃醋了么?柳媚儿相对这位年少成名的岳将军年岁大了不少,自然看她的胡闹只当是小姑娘闹性子玩罢了。 分卷(99) 呵呵,我、我怎么可能为那头倔驴吃醋!岳月心虚的偏头避开柳驸马探来的目光,指腹轻触身侧玉佩,心间又有些软的紧,她不喜欢,我大有人喜欢,谁稀罕她! 可是岳将军这一路念叨许多回容将军了。柳媚儿想不听见都难。 我那是生气才不是想她!岳月口是心非的狡辩,指腹却紧了紧握住缰绳的力道,别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她倒好撞的满身是血也不知回头,我要是不可怜她才不会理她。 上回岳月将自己与容悦的流言闹得满城都知,女儿家的名声那么重要,偏生容悦一点也不知疼惜自己。 岳月越想越气的紧碎碎骂道:臭倔驴,活该长公主一辈子看不上你! 柳媚儿突然有些分不清到底岳将军对容将军到底是喜爱还是怨恨了。 哎,你为什么就不在意长公主被那么多人喜欢?岳月骂了好一会,将怨气都说出来,反倒心间痛快了不少,长公主要是喜欢上别的人,你就不担心吗? 我不是不在意不担心。柳媚儿眼眸坚定的望着前面的道路,满是认真的应,只是因为我相信长公主。 或许最初柳媚儿还在介怀上一世黛姐姐的和离书,可这一世的黛姐姐已经将柳媚儿的心牢牢抓住,根本就不由得柳媚儿自己控制了。 哼,你这个花花公子,长公主也不知是看上你什么了。岳月哪里不清楚长公主对柳驸马的重视,否则也不会在岳家军队之外,四周还安排不少的暗卫。 这等警惕的防备,恐怕长公主自己身边都没有如此严密的护卫。 柳媚儿对于这个强行扔给自己的花花公子称号很是无奈。 可偏偏岳将军实在是有些不太讲理,因此柳媚儿也只好保持沉默。 秋雨绵绵落下之时,姜苌黛提前回到都城安排事宜。 姜国大臣们对于长公主的退朝虽然心里都很讶异,可明面上却都没有表露心思。 因凤国的地方动乱消息传至姜国时,朝廷的动向就变得有些难以捉弄。 凤国与姜国最为不同的是,女子为皇而男子为奴,其国内很是崇拜神灵。 按理来说男子体力普遍胜于女子,应当很难被控制,传闻里凤国女子都是蛊毒来控制男子,姜苌黛派人几番探查也没有得出确切的消息。 只是这回因凤国男子而起的叛乱才又重新引起姜苌黛的注意。 数百年来凤国一直没有出现男子叛乱,以至于周边国家都信了蛊毒之说。 而凤国与漠国的交战确实是以女子为多,只不过其中更有意思是驯养不少飞禽走兽作为战骑。 凤国人非常善于驯化奇珍异兽,其中或许有蛊毒的效果,可姜苌黛觉得凤国人应当更擅长驯服,比如用严刑峻法来控制男子为奴。 毕竟严刑峻法可比蛊毒更有效果,当初为了施行新政姜苌黛就采取许多强硬措施。 只有将刺头的大臣挑去,其余的都很好控制。 自然凤国女子与男子的关系,姜苌黛也有自己的看法。 人,善变也。 若将男子放在女子的身份地位,那男子也会变成像女子一般的柔媚。 同样将女子放在男子的身份地位,那女子也会变成像男子一般的勇猛。 此二者虽然从心性力量都极具差异,但是从某种程度而言又是完全相同的。 而姜苌黛想要把握住凤国这次不同寻常的叛乱,一举拿下凤国完成大业。 深秋里柳媚儿风尘仆仆的回都城,官员们几番上门祝贺,一时之间宴会不断。 夜间柳媚儿沐浴过后坐在榻旁看书,只见黛姐姐神情严肃的望着凤国疆域图纸,好似有什么烦心事。 黛姐姐在想什么?柳媚儿缓缓走近询问。 我在想凤国地形险峻,如若没有内部中人合作,恐怕很难攻占。 凤国丛山密林,姜国将士确实难以深入,现下又是寒冬,姜国边境都是大雪,出兵应当不妥吧。 柳媚儿抿了口暖茶应。 话音未落时,信鸽悄然落在窗台,姜苌黛喃喃道:这回或许不用出兵。 凤国男子出生即为奴隶,手脚都要戴上镣铐示人,稍有不慎便可由女子随意处死。 哪怕是凤国王室中的皇子,同样是地位卑微。 而凤国男子奴隶通常都会比主子数目多,千人伺候一主不过是常事。 虽然强权可以稳固凤国政权,可这种延续数百年不平等的严刑峻法,已经让凤国女子与男子完全割裂甚至生起血仇。 一旦凤国王室权力不稳,奴隶们造反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当初凤国女皇为应对漠国的大军入侵,其中不少凤国女子将领死于战争,而后破例准许部分男子入军。 这些男子得了权,自然也就知道要反抗凤国的严刑峻法。 正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凤国本来就因为对漠国长年应战而国库消耗殆尽,现下内乱不止,这个冬天凤国恐怕没有那么好熬。 对于黛姐姐的话,柳媚儿并未反应过来。 可冬日里第一场雪却已经来了。 那日柳媚儿陪同常氏在亭内赏雪吃茶,外边的大雪洋洋洒洒的飘落颇为壮观。 午后柳媚儿伺候常氏入屋小睡,待出来时地面已经扑上薄薄的一层冰霜。 新都修建之后,柳媚儿得了一段时日的假,听闻朝堂已经计划明年春日迁都。 可越临近年底黛姐姐越来越忙,太子姜惠时常会请召黛姐姐入宫,有时大半日也不见身影。 好似当初在宜城那般悠闲时光已经是一去不复返。 唉。柳媚儿低头踩着积雪不由得叹了声。 姜苌黛从廊道远远望着那在雪中漫步的人,只见她形单影只瞧着尤为落幕,心间更是过意不去。 随着凤国内乱不断扩大,姜国朝事也要随时调整,自己总是难免忽略她了。 媚儿。姜苌黛轻唤了声。 柳媚儿眼眸亮了些四处张望,待见廊道里的身影,面露笑意的提起一角衣袍小跑过去。 风尘仆仆而来的柳媚儿面色微红入廊道,连带满身的积雪都无暇顾及,满是讶异道:今日黛姐姐回来的好早啊。 我想早些回来陪你。姜苌黛探手牵住她的手,指腹轻触她绵软掌心时,还能隐隐感觉到那道有些生硬的疤痕。 黛姐姐特意为我回来的吗?柳媚儿腼腆的问。 从前黛姐姐才不会这般荒废政事的。 嗯。 姜苌黛见她眼露困惑的目光,心间更是怜惜的紧,难道媚儿不想我回来陪你吗? 她一直都过分乖巧懂事,有时姜苌黛真希望她能像岳月小姑娘一般的活泼开朗些。 柳媚儿眉眼弯弯,那如墨的眼眸盛开着灿烂夺目的笑满足应:想的。 这世上就没有比见到黛姐姐更让柳媚儿心生欢喜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国庆节快乐~~o(_)o~~ 故事已经到最后期阶段,快要完结咯~o(_)o~ 感谢今天有114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5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第80章 待薄薄的冰雪飘落进廊道, 寒风凛冽不止,柳媚儿同黛姐姐从亭院回了屋。 屋内尤为暖和,柳媚儿解下外袍, 抬手抖落衣袍沾染的飞雪迈步入内问:待过些时日官员们就要放假, 黛姐姐也会得些闲么? 姜苌黛入座在软塌, 抬手小心的解下绒毛手套,这幅手套是媚儿曾经送与自己的新年之礼。 现如今用的久了, 难免会有些不如从前那般新, 可仍旧是很暖和的。 今年怕是不得闲了。姜苌黛将手套小心放置一侧,抬手接过媚儿递来的茶盏, 凤国叛乱声势越来越大, 叛军规模更是达到数万之众, 而姜国东南边境已经收到凤国叛军的归附文书。 柳媚儿微愣的抿了口茶水思量后应:他们是想要请姜国出兵么? 嗯。姜苌黛本来就在等着能够里应外合夹击凤国的机会,自然是不想错过大好时机。 毕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若是凤国人压制住此次叛乱, 恐怕没有个十年八载,姜国也很难统一天下。 现下正逢年过节之际, 将士们已经疲惫不堪, 这般连年征战怕是吃不消吧。柳媚儿同样也有些顾虑。 姜苌黛见媚儿眼露犹豫, 多少也能理解朝臣们的忧虑和反对。 可惜今年的雪来的太早,很快地方州县就会被大雪封路确实不适宜调兵遣将。姜苌黛放下茶盏微微有些遗憾,眼眸看向窗外的飞雪,薄唇轻启道,暂且待明年迁都之后再做打算吧。 柳媚儿见黛姐姐如此说, 心间也松了口气。 那窗外呼啸而过的寒风混杂飞雪,只不过一夜间便将整座都城染成雪白。 从姜国飞出的回信落到凤国男子叛军首领安藏手里时夹杂些许冷意。 因着冬日里粮草缺乏的缘故,风国叛军战斗力越来越弱, 而所占领的州县也在不断的被围攻。 此时安藏迫切的希望能够获得姜国的出兵援助,可数封飞往姜国的请求书信只得到一封极为简短的信。 [冬日大雪封境不易出兵。] 这信里没有提及是否答应出兵援助也没明确拒绝,安藏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大将军,姜国是不是不肯帮咱们?将领们聚集在一处心慌的询问。 别胡说!安葬训斥贸然出言的副将,视线紧紧盯着这封来自姜国的书信,良久豁然开朗道,姜国一定会出兵,现下冬日大雪封境,但是咱们撑到明年春天或许一切还能有转机。 大雪纷飞的凤国此时各州各地仍旧在不停围剿叛军,军队将抓获的叛军直接未径审讯的斩杀。 白茫茫的雪地浮尸百里不止,鲜红的血染嫣红还未冰封的河流,使得过往的凤国百姓见之心颤。 当凤国百姓仍旧在战火之中惶恐度日时,姜国则在欢天喜地的购置年货准备过除夕。 容悦一路冒着风雪回到都城面见长公主。 姜苌黛单独接见容悦,两人在太学院的高楼会面。 太生们的朗朗读书声于风雪之中回响,浑厚而动人的钟声回荡上空。 咚 容悦受命去远离都城的一处地方州县寻找名为水月观的道观,可那片湖畔并无任何建筑,而且查询四周百姓也无人知有什么道士。 这般无功而返,容悦心间也有些自责。 若是寻常任务,长公主不会亲自委派自己去寻的。 毕竟还有岳月那年轻的小混蛋可以随意差遣。 难道真的只是一场梦吗? 姜苌黛眼露困惑的喃喃道。 上一世那刀光剑影的真切场面,姜苌黛不认为自己会看花眼。 末将斗胆,请问长公主为何要去那寻常地方查询道馆?容悦在那处州县走访数日未得半点消息,方才回了都城汇报。 传闻那水月观里有一名得道仙人可观天地之运,本宫让请那位道人来为姜国观运。姜苌黛并未说出真实心思,而是随意寻了个说法。 这并非姜苌黛不信任容悦,而是重生之说实在太过于荒谬,若是贸然道出去,反倒容易走露风声。 容悦并未多疑长公主言语,只不过猜测或许是自己杀气太重,所以那仙人不愿见自己吧。 午后容悦进了一家酒楼吃酒,心情仍旧有些闷闷不乐。 人来人往的酒楼热闹非凡,店小二忙碌的招呼宾客。 容悦倒着酒自顾自的独酌,只见桌面忽地落下另外一坛酒。 我就知道你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岳月随意的坐在一旁,探手掀开酒坛的红布,随意倒了一碗酒,你闻闻这酒香不香? 本以为岳月又是来找茬,容悦自然不想搭理她。 没想到她那手中的酒确实是酒香醇厚,容悦一闻就知道绝非凡品。 岳月一口饮尽碗里的酒心情复杂道:这酒,容将军不想尝尝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容悦虽然喜欢酒,可也还不至于嗜酒如命。 不必。容悦仍旧拿起自己的酒坛倒酒。 岳月面上没了耐心,抬手抢过她的酒碗兀自倒满递过去:我不就是咬了你一口嘛,你用的着气这么久吗? 容悦看着递过来的酒,有些不太敢接。 这小混蛋心思多的很,难保不计又在耍什么花招。 你是不是不敢喝?岳月满是嫌弃的打量容悦,原来军营中号称千杯不醉的容大将军只是徒有虚名啊。 容悦见岳月又喝了几碗,面上看不出什么端倪,便猜想或许是她突然收性了。 只是一碗酒而已,我倒不至于害怕。 容悦说着随即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这酒怎么样?岳月抱着酒坛期盼的询问。 容悦喝过不少酒,从宫廷盛宴到地方小摊,可都与这酒有些不同。 甘甜醇香,回味无穷,这是好酒。 容悦很是诚恳的应答。 岳月得意的笑了笑,抬手又给她倒了碗酒,眼眸不经意间露出几抹娇羞说:你喜欢喝的话,那就都给你吧。 对于这小混蛋忽然的好意,容悦深感不安抬手制止她的动作道:你不太对劲。 我哪里不对劲?岳月看着疑神疑鬼的人,心里有些添堵。 平日里你开口三句必定要气我一顿,今日如此好声好气太不正常了。 岳月一听更是不乐意了置气道:我平日里有这么不讨喜吗? 容悦一本认真的点头应:你但凡性子收敛一点,岳大将军也不至于来找我诉苦了。 我爹他找你了?岳月支支吾吾的停了停话语又问,他找你说什么啦? 还能有什么?容悦抿了口酒,抬手剥着小蝶里的花生,岳大将军担心你胡来呗。 上回岳月把自己与她的事胡编乱造一通闹得满城皆知,岳大将军都被气的都急眼了。 分卷(100) 岳月轻哼了声道:他忙着哄房里的妾室们高兴,才不会担心我。 容悦见岳月心情瞧着有些低落,自然也不好贸然开口,只道:其实岳大将军很关心你的。 若是闹出那么大风声的不是岳月而是岳伍别的儿子,恐怕都得被打的半死不可。 你倒是会帮着他说话。岳月不满的抬手端走容悦剥的花生,一骨碌往嘴里塞,总之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额 一颗花生都没吃到的容悦只能重新唤店小二备上些花生酒菜。 两人这方喝到天色大暗,都城街道灯火通明,容悦面色微醺的红了起来,可对面的岳月已经醉的趴在一旁。 哎,醒醒。容悦撑起身推了推死沉的人,心想这小混蛋酒量挺差的啊。 别烦我!岳月醉的一塌糊涂,嘴里不停的嘟喃,酒、酒 容悦无奈的抬手将她搀扶起身道:就你这点酒量还要跟我比,真是年轻的不知天高地厚啊。 话音未落时,那歪在颈侧的脑袋忽地抬了起来,眼眸涣散的问:老姑婆,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那双手直直掐住容悦脖颈的力道重的吓人,容悦险些一口气没缓上来,抬手钳制她的手腕方才得了解脱低骂道:你个小混蛋想杀人啊! 从来没见过酒品这么差的人! 可被骂的人没有半点愧疚,反而哈哈笑了起来,抬手戳着容悦脸颊唤:嘿嘿大傻瓜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啊。容悦真想把她扔在街上得了。 奈何这小混蛋是个有点姿色的姑娘家,真扔到街上恐怕也不妥,容悦只能忍了。 大傻瓜大话语戛然而止时,容悦点住她的穴位,随即抬手将她带出酒楼。 两人骑着马匹来到岳府门前,正好撞上着急寻人的岳伍。 容悦抬手将岳月交由岳父身旁的丫鬟出声:以后还是不要让她喝酒的好。 岳伍看着醉的一塌糊涂的闺女又气又担心,只得收敛情绪道:劳烦容将军了。 方才我还正想派人去抓她!岳伍重重叹了声,她去世的娘特意为她酿制一坛女儿红,本想着将来等她出嫁再取出来喝,谁想到她今日自己把它给取了出来,她真是被我给惯坏了。 什么?容悦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那酒不会就是 这下真是跟那小混蛋扯都扯不清了。 当爆竹声响彻都城巷道时,大雪纷飞的除夕已在眼前。 驸马府的马吊聚会一如往年的热闹,只不过这回柳媚儿稍稍有些长进。 虽然没有赢什么银子,可至少不至于都输光。 深夜里烟花爆竹一通乱响,常氏因年迈而提前回了房避清静。 两人则一同出了屋内,外面的风雪稍稍停了些。 姜苌戴望向手提灯盏的媚儿,抬手轻握住她的手道:媚儿,我有新年礼物送你。 柳媚儿鼻头被冻的发红,眼间有些许激动出声: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过黛姐姐怎么突然送礼了? 我总不能每年白白接收媚儿的礼物不是。姜苌黛取出用佩囊包裹住的夜光珠,为了装饰外面用银饰作镂空外壳,这是原先阜国地区所特产的夜光珠,它与别的夜光珠最大不同之处便是散发犹如星空般流光溢彩。 说罢,姜苌黛将灯盏熄灭,而后将夜光珠放至她的手心。 只见原本昏暗的视野里亮起来,柳媚儿小心的捧住掌心的夜光珠叹:好清澈的颜色啊。 我一看见此物就觉得媚儿或许会喜欢的。 姜苌黛浅笑道,心想干净而透亮的就像媚儿一样。 从前姜苌黛只以为随着年岁大了,自己对于许多的事也就没有多少心思。 可现在姜苌黛才知道,之所以没有心思,只不过是因为自己不喜欢罢了。 真正喜欢的东西,无论经过多少年华岁月,那都是会像媚儿宝贝的捧住在掌心的夜光珠一般小心翼翼。 正因为此姜苌黛才着急处理一统大业,因为岁月不等人啊。 大年一过,姜国各地州县便迅速召集兵马,奔向姜国与凤国交触的边境。 春寒料峭之时,姜苌黛谋划分三路大军奔向凤国援助凤国叛军。 而此时的凤国因为迟迟无法剿灭叛军而耗尽兵力,对于强盛而来的姜国大军完全没有应对之策。 安藏收到姜国大军压境的消息顿时指挥余下人马去边境回合。 三月战役开始之时,姜国队伍攻破凤国城池领地速度非常慢。 春雨绵绵不断,凤国又满是毒雾瘴气,群山峻岭道路尤为险峻。 整整一个月都没有任何进展,连带姜国朝堂也有些人心惶惶。 宋远山有意私下书信与凤国来往告密,为的就是防止姜国大军与凤国叛军汇合。 毕竟若是这场长公主全力推动的战事吃了败仗,太子姜惠势必会受朝臣胁迫而与长公主割席。 上一世宋远山至死不能入长公主的眼,后来更为设法救长公主而毁坏师门戒规,现如今早已着了魔。 假若不能让长公主心悦自己,宋远山宁愿亲手毁了她! 凤国收到迷信确实拼尽余力的捕杀凤国叛军,甚至为了查询躲藏的叛军,不惜将方圆数里的百姓中的男子通通抓起来严刑盘问。 很快凤国叛军就被强力进攻打散了,连同安藏就受了重伤,只得钻入山林洞穴之中保命。 战况一时之间陷入停滞,姜苌黛不得不怀疑朝堂内有人透露风声。 自然姜苌黛很快就查到那人是谁了。 本来因为宋远山来历不明而忌讳的姜苌黛,这一回下了杀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140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5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感谢在20211001 16:22:48~20211002 16:39: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柯柯是柯柯 49瓶;狂折 10瓶;e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新年初时姜国浩浩荡荡的迁都至宜城新都, 一路上车马人群聚集尤为壮观。 虽然世家大族们不乐意,心间亦满是怨言,可终究挨不过一纸诏令, 因此不得不随行王公大臣们搬着家产奔波来到新都。 对于这番迁都不仅世家大族们心有怨言就连太子姜惠身旁不少儒生士族大家也多有非议。 长公主虽退朝可实际上仍旧紧紧控制朝堂大小事, 此次出兵凤国明眼人都知道太子姜惠也不过是听从安排罢了。 两方人马都不约而同的对长公主生起怨恨, 奈何长公主手握重兵,因此只能拐着弯来抨击些相关政令。 此次讨伐凤国数月未曾见效, 便是最好的时机。 宋远山正是看准朝廷势力的心思, 便特意有心让他们去上书停战。 很快那关于停战收兵的奏折就像雪花一样递上朝堂。 太子姜惠忧虑不已,发愁的看着堆积在案桌的奏折, 可姑姑却并未多说什么。 初夏里天气日渐炎热, 凤国丛林密布正是蚊虫毒舌最厉害的季节。 前线将士们亦有不少饱受其苦, 其中更有不少被毒蚊虫咬的发热不止。 姜苌黛派大夫们和数不尽的药草奔赴前线,可朝堂大臣们却觉得此举耗费国库开支,应当立即调兵返回。 最初收到大臣的停战文书, 太子姜惠还能勉强顶住压力,可到后来当看到那白花花的银两军费开支时也有些坐不住。 姑姑, 此战怕是胜不了吧。一日早朝后太子姜惠犹豫道。 目前来看进度虽有些慢, 但总体还是在稳步推进攻城掠地的进展, 太子为何言败?姜苌黛知道攻打凤国是一场硬战,所以早已做好应对朝堂风波争斗的准备。 大臣们的折子都在劝就算强行攻占凤国,姜国军力大损到时若无法镇守四方,恐怕会更危险。太子姜惠性子稳重,自然总是想着先保存实力要紧, 倒不如先守住现有的城池领地如何? 不妥。姜苌黛一口回绝太子姜惠的心思,抬手合上手中奏折,现下我已派岳月携带一队人马秘密前去凤国寻找安藏将领会和, 只要能同凤国叛军里应外合,八月必定能够夺下凤国。 可是太子姜惠欲言又止,此次就连自己身旁的士族大家都在劝说此次战事不得利。 太子不觉得此次大臣们的折子过于凑巧了吗?姜苌黛正思虑对于宋远山叛国一事该如何处置才不引起太子的忧虑。 毕竟宋远山跟太子姜惠身旁的那群士族们实在走的太近,就怕到时他们策反太子,那就有些棘手了。 姑姑的意思是大臣们有计划而来?太子姜惠并不愚笨,只不过稍微点拨也就明白了意思。 今年迁都至宜城,不少极力反对的大臣们都心有怨言,想来借此发挥的心思也是有的。 大臣们太过团结协作,有时对于帝王而言可不是好事。姜苌黛将一封边关截获的文书递于太子,尤其是这群大臣们里有心术不正的人在其中恶意引导。 太子姜惠展开文书一看,面露惊讶道:这、是凤国与宋太傅的密信? 前些时日凤国叛军本与姜国大军商定里应外合的路线,可不知为何消息却走露了。姜苌黛探手端起茶盏抿了口,故意没有直接指认宋远山罪名,而是犹豫道,现下还不知此信真假如何,太子不妨配合设一出戏来试探真假? 好。太子姜惠其实也不太信宋太傅会通敌叛国,可既然姑姑提出要试探真假。 那必定是要好好看看,堂堂一国太傅公然私通叛国,太子姜惠何尝不觉得心惊啊。 初夏里凤国热的要命,岳月身着凤国服饰领着几位女兵孤身入其中。 一路上小心翼翼的避开层层检查,岳月看见不少凤国叛军被绞死挂在城墙示威。 我的儿啊!那扑在少年郎君尸体旁的一对夫妇,她们哭的眼眸通红,神情悲戚而哀伤,大人冤枉啊,他只是前些时日去了市集,哪里会是什么叛军。 完全不为所动的女官只是负责宣判罪名,旁的一概不管。 凤国为了诛杀叛军,坚决的执行宁杀错不放过,百姓之间亦是诚惶诚恐。 听闻但凡家里有男子,无论八岁还是八十岁,都必须要经受每日的检查盘问。 如若可疑者,一律抓捕入狱,这般下来百姓为了不受怀疑,街道只能看见女子,就连行乞的乞丐男子都没有看见一个。 岳月从前听闻凤国女子执政还有些惊讶,毕竟就算习武之人,岳月也知道男女体量差异之大。 可听闻凤国能够以女皇统治朝堂数百年,心中更觉得十分好奇。 可现下看来却觉得有些不太对,凤国男子会作乱,恐怕也是因为这般非人待遇而早已积怨了。 一行人马整整月余从凤国的西南方向横穿过整个凤国,岳月好不容易在一处村落山洞里寻到零星几个叛军。 其中便有叛军将领安藏,安藏满脸胡须整个人看着就跟猴子似的。 岳月差点就以为他疯了。 好在后来沟通才知,原来安藏靠着装疯卖傻才得以苟命。 安藏是凤国将领熟知地形河流以及军事要塞,甚至对于凤国蚊虫毒舌也有极好治疗的土方子。 几人迅速商定路线,当即便火速赶往西南边境。 而姜国朝堂太子姜惠顺应姑姑的策略,特意在朝堂多番提及撤兵停战的话语,并且还以此停止征收粮草来表明停战的心思。 世家大臣们为此高兴坏了,毕竟根据长公主的新政赋税,主要是从商户以及世家大族们收取税银。 谁不心疼自己白花花的银子呢。 宋远山见世家大族和太子身旁的儒生们都没有多疑,便将姜国即将退兵的消息秘密发往凤国。 而姜苌黛很是准确的估算这封密信落在凤国女皇手里的时间,并且特意下令边境军马收拾行囊佯装退兵。 这消息传到边境时,容悦虽然不解,不过也是认真的在按诏令办事。 可好不容易从凤国带回安藏的岳月愤怒不已,整个人气的不轻愤愤道:不行,不能撤军! 容悦有些头疼的厉害,抬手扶额说:这是军令,你必须听。 狗屁军令,我才不信这会是长公主的令。岳月气的撕了诏书,眼眸通红的看着不为所动的容悦,声音有些哽咽,我好几个部下死在凤国,她们尸体都没来得及收拾,怎么能 营帐内忽地安静了下来,容悦见她气的红了眼,可性子却掘强的没有落泪,只得起身递着干净帕巾说:你想哭就哭吧。 岳月轻哼了声不愿被看轻道:我才不喜欢哭哭啼啼,你不要小瞧人。 说罢,岳月抬手却拿走容悦的帕巾道:这个既然是你送给我的,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额 你容悦真心怀疑方才她只是在演戏,深深唾弃自己一时的心软改口道,你既然没事,那就赶紧去收拾行囊,明早就要撤军了。 现下好不容易寻到安藏,撤军实在是太窝囊了!岳月不服气的念叨,转念又想了想,不过长公主怎么会下这种命令呢? 容悦转身看了看营帐内的战事地图思量道:你想也没用,长公主的心思一直都是最难猜透,我们做将领的自然是要听从调遣,毕竟搞不好这是迂回战。 岳月很少听到容悦主动谈及战事机密,有些好奇挨近了些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小道消息? 你别多问。容悦探手拍开她故意从身后枕在自己颈旁的脑袋,转身拉开距离,现下不能透了风声,你且先去执行军令。 小气鬼,不说就不说呗。岳月探手揉着被拍的额前,转身很是自觉的拿走令牌出了营帐。 容悦忍俊不禁的看着先前还一脸要誓不罢休的人,现下却又不情不愿的听令离开。 分卷(101) 这小姑娘气性虽大,可忘性也大,真是个调皮捣蛋鬼。 夏夜暴风雨来的突然,风雨飘摇之中,姜国军队开始陆续在凤国西南边境交接处撤兵。 凤国将士们一看大喜,当即便放松了警惕。 可不过三日凤国北部一队姜国骑兵长驱直入,很快就逼近凤国都城。 这消息太过于快,令凤国西南重兵根本来不及支援。 甚至连姜国朝堂都对如此惊人的消息而猜忌纷纷。 宋远山哪里想到太子姜惠居然愿意听信长公主的合盟设了一出假意退兵计谋。 自然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恐怕已经败露。 现在该如何自保成了宋远山的难题。 一日早朝结束,太子姜惠亲自召见宋太傅。 午后艳阳高照的时辰,宋远山镇静自若的面对太子姜惠御赐的du酒。 才发现长公主居然都没有亲自来质问自己。 真是伤人啊。 太子姜惠本来是想着将事情不要闹大的秘密处置,可谁想到宋太傅执意提出要面见长公主。 午后姜苌黛入王宫,便见宋远山端坐在殿内,好似全然不畏惧即将来临的死亡。 长公主,怎么知道是我通风报信的? 宋远山看向神情平静到有些冷漠的长公主,指腹轻触手腕间的朱红玉链。 因为你每日府邸有多少只信鸽飞出,本宫都能及时得到消息。姜苌黛不知道宋远山想见自己的意图,所以有些警惕。 宋远山微愣的无奈笑道:我以为长公主是通过深思熟虑,原来只是安排人手监视我而已。 简单的方法总是最够用的。 可长公主知道如若我一死,柳驸马也活不久了吗?宋远山清晰的看见长公主眼眸一闪而过的惊愕,果然长公主已经知道重生一事与我有关了吧。 姜苌黛暂时无法分辨宋远山说的是真是假,毕竟重生一事十有八九是因他而起。 想来宋远山应当是知晓玄黄之术,正因为此姜苌黛才不敢轻举妄动。 你想要什么?姜苌黛凝神静气的看着宋远山。 我想要的不过是长公主而已。宋远山眼眸满是占有欲的望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长公主,上一世我为能改长公主之命,甚至不惜将自己献祭,怎么能甘心让旁人占有长公主。 你想说什么?姜苌黛想要从宋远山嘴里得知更多的消息,尤其是关于他如何将自己与媚儿性命捆绑在一处。 真冷漠啊。宋远山看了看面前的毒酒,心生几分悲凉和狠毒,自嘲的笑道,我为了长公主杀害师门,手中沾染那么多的鲜血,结果就只换来如此对待,真是不值得。 姜苌黛见宋远山提及师门,不由得猜测或许他出自水月观。 可上一世的水月观这一世却平白无故的消失,恐怕十有八九跟宋远山脱不了干系。 若是指重生一事,本宫可以重金答谢。 宋远山冷笑的看着全然不动心的长公主道:重金算什么? 我付出那么多的心血和牺牲,长公主你不会明白的。宋远山说罢,便自顾自的端起面前的毒酒,反正我也厌倦了,倒不如结束一切也妥当。 慢着!姜苌黛先前还有些不信,可现下见宋远山的答应,心间又不尤得害怕。 假若他真与媚儿的性命连在一处,那这杯du酒岂不是也会害了媚儿的性命。 原来长公主也会害怕的啊。将手中毒酒微微摇晃的宋远山眼露凄凉的看着这过于冷漠的美人,心间更是嫉妒发狂。 你到底想要什么?姜苌黛神情严肃的质问。 现下好不容易才将凤国防线攻破,明明眼看就要完成一统大业,自己就可以带着媚儿离开朝堂纷争了。 宋远山得意道:我要的从来只有长公主而已。 姜苌黛薄唇抿紧,许久都不曾应话。 盛夏的黄昏,绚烂如火的晚霞就像是最瑰丽的画卷,柳媚儿正坐在庭院吹风给黛姐姐缝制乞巧节礼物。 庭院内偶尔会传来宫人们谈话说笑声,可柳媚儿仍旧是神情专注的很。 直至一道熟悉身影投落进眼帘,柳媚儿连忙停了手中的活。 原本面上洋溢的笑容,在见到黛姐姐身后的宋远山时,忽地一暗。 姜苌黛望着满是困惑不解的媚儿,心间不忍的紧,可面上却只得平静道:驸马,以后宋大人就要留宿在公主府了。 这般轻柔的话语却让柳媚儿措手不及。 多年以来公主府从不留宿其他男子的。 黛姐姐怎么会突然反常要留宿宋远山呢? 作者有话要说:  别怕,故事已经到大结局末尾,不会虐的^v^ 感谢今天有120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7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感谢在20211002 16:39:23~20211003 17:17: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屿 10瓶;夜间心动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宋太傅突然请假退朝休养, 并且还堂而皇之的住进公主府,百官们纷纷猜测其中缘由。 太子姜惠同样对此很是困惑,按理宋远山的罪责还是姑姑亲自设计, 可真要赐死他的时候, 姑姑却又救走宋远山。 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而此时更茫然的当然是柳媚儿无疑了。 常氏几番犹豫也不好多问, 毕竟现下外边传的沸沸扬扬,什么样难听的话都有。 真真假假实在是太难分辨了。 柳媚儿实在想不明白缘由, 便想去问问黛姐姐。 可好几回黛姐姐都只是推脱日后有空再提, 旁的却是不肯再多说。 傍晚柳媚儿又一次由宫人们领着入公主府,只见庭院内黛姐姐同宋远山两人独坐一处。 乞巧节眼看就要来临, 柳媚儿不想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过节。 柳驸马又来了。宋远山手拎酒盏揶揄道。 一侧的黛姐姐却没有什么动静, 只是薄唇抿紧似是不高兴的紧。 柳媚儿堵在嗓子眼的话忽地说不出来了。 可是现下如此反常的情况, 柳媚儿很担心黛姐姐是不是受宋远山挟制了。 明日乞巧节长公主要一同出府游玩么?柳媚儿没得黛姐姐的接待,自然只是恭敬的站在一旁问话。 姜苌黛没去看那探来的殷切目光冷漠道:明日有事,去不得。 柳媚儿没想到黛姐姐会如此直白的拒绝, 心间更是觉得不寻常。 我可不可以单独与长公主谈谈?柳媚心生希翼的再次出声询问。 不可以。姜苌黛偏头迎上那错愕的眼神,不忍的移开视线道, 本宫很忙, 驸马请退下吧。 这般丝毫不留人余地的拒绝使得柳媚儿心生丧气, 只得低落脑袋离开公主府。 傍晚用饭时,常氏见着魂不守舍的孩子,心间也是复杂的紧。 按理长公主有了新欢,自然也是好事一件。 两个女子本来就是胡闹啊。 可自家孩子一向重情重义,想来一时半会怕是接受不了的。 娘亲, 你说黛姐姐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呢?柳媚儿自顾自的咀嚼白米饭困惑道。 傻孩子,人哪有不变的啊。常氏这一把岁数看过的悲欢离合数不胜数,自然早就看透达官贵族们的喜新厌旧, 执筷给她布了些菜欲言又止道,长公主她有钱有权,自然有的是人上赶着讨她喜欢,你得看开些才是。 柳媚儿吃着碗里的煎蛋坚定的应:娘亲,黛姐姐不是那种花心滥情的人。 唉,你啊。常氏见她如此固执一时也不知如何说才好。 可当柳媚儿得知乞巧节当夜里黛姐姐同宋远山夜游闹市时,心间更是低落的紧。 满朝文武百官满是好奇张望,工部不少官员都听了不少流言蜚语。 因着要在新都附近修建一处避暑行宫,来回路程最好不超过一日。 工部官员则在新都附近山林进行选址规划,柳媚儿随行其中时,便时常能够感觉到同僚们的目光。 中秋在即,秋日里越发凉了些,早早就添上秋衣的柳媚儿整个人看着要比夏日里体块稍稍大些。 柳大人您没事吧?一同僚早在修建新都就与柳大人相熟,自然也是有些担忧。 我没事啊。柳媚儿眺望四周的山势,偏头困惑的看向面前的同僚。 长公主的事咱们也多少听过些,真是为您不平啊。 柳媚儿微愣的抿了抿唇应:诸位有劳了,其实没什么事的。 虽然对于黛姐姐与宋远山之间有什么事并不清楚,可柳媚儿觉得黛姐姐肯定是有难言之隐的。 午后从一侧山坡穿过密林,柳媚儿只觉得这林中冷的出奇,偏身环顾四周山势走向。 明明是向阳之地,却极阴凉,真是奇怪。 当然柳媚儿之所以与同僚们拉开距离,主要是不太适应官员们同情的目光。 若是从前柳媚儿恐怕早就委屈的泪汪汪,可现下柳媚儿只想知道为何黛姐姐会突然变了个人。 金光灿灿的霞光从密林穿过使得眼前景象尤为悦目,辽阔的湖泊映衬着碧水蓝天,就连心间一直烦闷的柳媚儿都心境豁然开朗。 湖水很是清澈,柳媚儿探手捧着水清洗面容,只觉得有些凉人。 明明中秋未到,怎么这湖水凉的跟冬日冰水似的? 柳媚儿探手设入湖水之中,还能清晰的看见里面有小鱼儿游动。 可当柳媚儿视线落在浅滩碎石之中一处不同寻常的小石子时,忽地停了下来。 柳媚儿挽起宽大衣袖,将纤细而白皙的手臂浸入湖水之中,指腹轻轻地拿出那一处不同的东西。 这好像是一截小手指骨?柳媚儿有些不太确定的打量。 那小截手指骨一端似是被利器削断,所以非常的平稳。 柳媚儿低头再次往湖水里张望才发现光是自己所站的浅滩就有数不尽数的零碎骨骼。 救命。耳旁忽地隐隐听见极为苍老的声音,好似是隔着水在呼唤。 下意识以为有老人落水的柳媚儿站起身沿着湖畔张望唤:有人吗? 可平静的湖面没有任何回应,柳媚儿后背发凉的看着自己手中骨骼,当即向随行官员们汇报此事。 尸体?几位同僚随即跟随柳媚儿步入那片密林,不约而同的感觉到全身阴凉无比。 哎,还真是啊。好几位官员沿着湖畔绕道捡到一些碎裂的头骨。 正当柳媚儿提议召集此地官员盘问时,官员们却都说这片山林百年没有人居住,估摸是很久以前的乱葬岗。 这地方怪邪乎的。一同僚冷的禁不住哆嗦,我看天也不早了,咱们抓紧回城吧。 是啊,我从进入这片密林,就觉得浑身不太对劲,实在是太瘆人了。 救、命柳媚儿再次听见那年迈的声音,偏头四处张望却未寻到人,诸位可曾听见老者呼唤? 官员们纷纷摇头压低声道应:柳大人您该不会撞见鬼了吧? 只见官员们面露避讳的匆匆离开湖畔,柳媚儿见此只得停了声。 很快官员们陆续穿过密林,柳媚儿犹豫的想将这些尸骨入土为安,便独自留了下来处理尸骨。 秋日的天时阴时晴,湖畔四周迅速弥漫浓雾,柳媚儿回过神时才发现四周已经分辨不清方向。 可夜色却越来越暗了。 这片深山密林里荒无人烟,指不定会有豺狼,柳媚儿一时也有些紧张起来。 那耳旁的声音却越发的清晰。 救命 夜色笼罩住新都时,繁华街道上车马络绎不绝,此时的驸马府却急成一团。 常氏一直没等到柳媚儿回府,便差奴仆去工部衙门寻人,这才得知人不见了! 哎呦,这好好的人怎么会不了了!常氏只得拄着拐杖张罗驸马府所有的仆人去寻人。 而工部官员们同样是着急的不行,本来官员们随着柳驸马一同进入密林,可出来之后才发现柳驸马不见了。 一行人喊破嗓子也没得回应,天色又越来越暗,只得回城请求支援。 这消息传至公主府时,姜苌黛原本正在处理政务。 媚儿怎么会不见了?姜苌黛望着满面担忧的常氏,因此也不好表露担忧,只得耐心询问。 常氏拄着拐杖叹了叹道:工部衙门现下也给不出说法,所以才更着急啊。 您别急,现下会派人去搜寻的。 深夜里都城城门大开,好几队出去寻人却无一回信。 秋日里夜间越发凉人的紧,柳媚儿没敢乱走动,只得安静望着这片辽阔湖畔。 现下雾太重了,柳媚儿怕乱走动反倒会迷路。 只是这里太冷了。 柳媚儿看了看手背薄薄的冰霜,就连鼻间呼出的气体都凝结成白雾,真的太诡异了。 夜空之中的皎皎明月被乌云遮住之时,湖面忽地泛起像是沸腾般的水泡,柳媚儿惊讶的向后退了退。 救命那湖水中数不尽的碎骨好似忽然活了一般的凑成一幅幅人骨架。 那伸展枯骨的手拼了命向柳媚儿探近,可又好似有什么东西钳制住他们的动作。 阿弥陀佛柳媚儿吓得闭上眼随便念点什么压惊,这一定是幻觉,绝对不是什么妖魔鬼怪! 吾等乃水月观修行道徒,还请有缘人解救救 柳媚儿忽地听到这有些熟悉的水月观,想起好像之前黛姐姐就提及过。 于是柳媚儿才大着胆子想睁开眼去看看。 可撞入眼帘是黑窟窿般的头骨,而那头骨眼窟窿里还流淌黑水,骷颅头诡异的贴近脸面时,柳媚儿吓得当即昏了过去。 分卷(102) 乌云缓缓飞过时,明月露出光亮,那爬出湖面的骨架顿时像被侵蚀一般化成碎渣,整片湖面弥漫着哀嚎惨叫。 天光大亮时,雾气消散,搜寻的队伍穿过密林。 柳大人找着了! 一夜未眠的姜苌黛焦急的等着消息,直至屋外护卫汇报:禀告长公主,柳驸马已经被容将军抬回驸马府,现在正由 姜苌黛听到是被抬回来时,只以为她是遇到不测,所以连护卫的话都没有听完便起身去了驸马府。 秋日里本就天寒的紧,柳媚儿昏迷了两日才醒过来。 可手脚仍旧的冰冷僵硬让柳媚儿不敢忘记那夜的恐怖。 常氏守在一侧念道:佛祖保佑,你这是碰了什么晦气东西啊? 柳媚儿感染了风寒而有些头晕,只得躺在床榻应:娘亲莫多想,我只是被冻着了。 那些鬼怪之说,柳媚儿可不好对常氏提及,以免吓坏她老人家。 只不过意料之外的当日午间黛姐姐来了屋内探望。 柳媚儿额前敷着热巾仍旧有些许咳嗽,整个人瞧着虚弱的紧。 可曾吃过药了?姜苌黛侧身坐在床榻询问。 嗯,方才吃过了。柳媚儿还有些意外,眼眸打量面露疲倦的黛姐姐,只是染了伤寒不碍事的。 姜苌黛望着没有任何想要质问责怪自己的媚儿,心间更是愧疚的很,指腹轻取下她额前帕巾,将其在热水里泡着。 待重新拧紧帕巾水渍,方才将帕巾又敷在她额前。 我让人给你请了假,修建避暑行宫一事你就不要操心,只管好好养着吧。姜苌黛说罢,便欲起身。 不要走。柳媚儿指腹轻握住黛姐姐要收回的手,嗓音微哑的出声,媚儿很想黛姐姐。 姜苌黛微迟疑的看着病弱的人,眼眸满是不舍道:媚儿,我也想你,只是现下有更重要的事。 我知道的。柳媚儿乖巧的松开手,眼眸仍旧是明亮的紧,那等我病好了,我可以帮黛姐姐处理重要的事吗? 媚儿姜苌黛心疼的望着过分懂事的人,指腹轻触她的眼角,你会没事的。 黛姐姐不愿意告诉媚儿重要的事吗?柳媚儿想要知道黛姐姐为什么会突然跟宋远山来往。 媚儿,我身上有宋远山下的血咒,所以必须要留着他来解咒。姜苌黛不想向媚儿袒露自己是因为担心她而选择留宋远山的命。 毕竟媚儿一向善良,想来若是知道自己为她而受宋远山挟制,她必定会自责不已。 可是姜苌黛又怕自己太过冷漠,真伤了她的心,这才选择撒谎。 血咒?柳媚儿眼露担忧的撑起身,怎么会这样? 姜苌黛探手将她按在床榻只得解释道:媚儿,我们两当初能重生复活一切都是因为宋远山,而宋远山估摸是水月观的高徒,他为使我能复活而杀害师门改天地之轮回,我的血咒是为他分担罪责的天罚。 其实这话并不全是假话,经过一段时日接触,姜苌黛才缓缓了解宋远山之所以将媚儿的命绑在自己手中,为的就是找人替他受天罚。 他、他怎么能这么坏!一向性子平和的柳媚儿难得气的急起来。 你可别气坏了身子。姜苌黛指腹按了按她气鼓鼓的脸蛋,心境才稍稍缓和了些。 现下姜苌黛已经派人四处搜寻水月观道徒下落,兴许能寻到解咒的法子。 柳媚儿好久没见黛姐姐这般温柔待自己,眼眸不禁泛了红。 可等柳媚儿细细一想,忽地发现方才黛姐姐说的是我们两重生复活。 那岂不是意味黛姐姐早就知道自己是重生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116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9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感谢在20211003 17:17:03~20211004 17:18: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1415021 20瓶;屿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那黛姐姐几时发现我是重生的呢?柳媚儿面色苍白的询问。 姜苌黛探手撩开因细汗而粘在她脸颊旁的几缕发丝应:大约是媚儿不像从前幼时那般亲近我时就察觉到异常了。 上一世媚儿因为没有玩伴, 所以很是热衷同自己待在一旁玩。 可这一世最初见媚儿她却总是不愿同自己待在一块,实在是有些奇怪。 黛姐姐怎么不要告诉我啊?柳媚儿眼露几分娇羞,连带苍白的面容也增添几分红晕显得有些妩媚。 自己最初的别扭岂不是都被黛姐姐看的真真切切? 唉, 这样好没有面子啊。 我想着既然媚儿不愿提, 那索性就当做没发现吧。姜苌黛隐隐感觉到指腹触及的事面容有些发热, 自然也知她脸皮薄的紧, 媚儿, 现下你该好生休息才是。 那日媚儿被抬回来时, 真是吓坏了姜苌黛。 当时她已然神智不清的陷入昏迷,手脚冰凉而僵硬的就像是一具发凉的尸首。 姜苌黛请齐大夫给她诊治时, 一向医术精湛的齐大夫竟然都摇了头表示可能回天乏术。 可这话如何能让姜苌黛甘心, 明明先前还活生生的人, 她怎么会就这般没了! 于是姜苌黛将她浸泡在满是药汤的浴桶试图让她身子回暖,随行的宫人们更是彻夜不停的更换药汤。 直至一天一夜她身子才缓过些许暖意,姜苌黛不安的心终于安稳片刻。 柳媚儿被黛姐姐这般温柔目光凝视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低低道:不碍事的, 其实白日里我都睡了好久。 现下柳媚儿只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因为躺的太久而变得软乎乎使不上力气。 对了,我昨夜找到黛姐姐先前提的水月观了。柳媚儿缓过心神出声。 你在哪里寻到水月观的?姜苌黛先前派容悦在四处搜寻无果以至于都失去信心, 所以才改变想法去寻水月观的道徒。 其实我也不太确定, 不过这事还真挺玄乎的呢。柳媚儿将自己那夜在湖畔所见所闻一一讲与黛姐姐。 虽然午后屋内稍稍透进了些光亮, 柳媚儿提及那数不尽的湖中尸骨时,心间仍旧是禁不住的害怕起来。 那些尸骨或许都是被宋远山谋害师门道徒。姜苌黛眉头微皱的出声,心间却越发沉重。 假若宋远山将师门道徒屠尽,那媚儿身上的咒岂不是无人可解。 那他可真是太坏了。柳媚儿想起自己那日所见的碎骨,心中不由得替道士们觉得可怜。 可想而止那些道士们一定是遭受极其残酷的伤害, 才会产生那么多的碎骨。 恐怕就算是挫骨扬灰也不过如此了。 真真是恶毒至极啊。 我会派人去密林查探详情,不过媚儿可不能擅自轻举妄动,我会担心你的, 知道吗?姜苌黛极其认真叮嘱着她,唯恐她再有不测。 那种担惊受怕的滋味,姜苌黛真是不想再体会了。 嗯。柳媚儿虽然应下话,可心间还是因为黛姐姐身上的血咒而备感忧心。 待深秋时节,天气越发凉了些而柳媚儿也在府邸养了尽月余,方才被常氏准许出屋子。 姜苌黛派出去寻密林湖泊的人马却都无功而返。 反倒是凤国接连败退的消息传到新都,那由安藏重新组建的军队连同姜国边军夹击凤国西南大军获得大胜。 秋风瑟瑟之间,凤国最难攻的西南边陲也在九月里被攻陷。 十月得胜归来的姜国大军回朝,不少凤国王室也被带回新都。 寒秋夜幕落下时,林间亮起火光,岳月举着火把在林间穿梭而过,有些不耐烦问:哎,你我可是得胜的大将军,长公主怎么会派我们两来这种山林寻什么道馆啊? 容悦嫌弃的探手试图拍开岳月凑近的脑袋道:这本来只是我的任务,你既然非要跟着来,何必还要抱怨? 岳月这回十分机灵的避开探来的手嘀咕道:我还不是好奇你,不参加庆功宴反而鬼鬼祟祟来这种荒山野岭。 两人谈话间来到湖畔,四周萦绕不同寻常的浓雾,容悦举着火把也看不见湖畔对面,只得绕着湖畔一点点寻走。 这里还挺冷的啊。岳月见火把的亮光都暗了不少。 容悦忽地停了下步伐道:别说话。 岳月平日里虽然大大咧咧,可到底也是在军营带兵打过仗的将领,自然也是知道警惕的。 哎,好像是那边有声?岳月偏头挨近一侧湖畔,探手指了指迷雾的另一侧。 不对,是这边。容悦面向完全相反的一面随即迈步走去。 岳月见容悦完全没有唤自己的意思气鼓鼓的念叨:老姑婆,你良心肯定是被狗给啃了! 容悦见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远,不由得出声:别磨蹭,快跟上! 这里夜间跟白日里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可说出的话并没有得到回应,容悦感觉到有些不寻常,偏头只见四周浓雾缭绕,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岳月?容悦偏身走进雾中唤。 可仍旧不见身影,容悦不由得心生危机,这小混蛋身手可不差,难道真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正当容悦快步穿过浓雾着急寻人时,肩旁忽地落下一只手抓住了手。 整个人忽地怔住,容悦偏头便看见岳月气急败坏臭骂:你是不是老眼昏花了? 容悦这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没入湖水深处,要不是被岳月拦住,恐怕自己就要沉入湖底了。 两人从冰冷的湖水之中出来,岳月坐在火堆旁烤火哆嗦的念道:你方才真着了魔? 嗯。容悦认真点头,抬手折断手中树枝,为什么你没中招呢? 当然是我心怀正义,百毒不侵咯。岳月得意的挑眉,眼眸狡黠的转动,我方才可是救了你一命,那以后我可就是你救命恩人啦。 额 容悦索性避开话题,偏头看了看仍旧处于浓雾之中的湖畔念叨:附近只有密林并无人烟居住,水月观究竟在哪呢? 我看干脆明日派人把四周山林都给砍断,说不定一眼就能寻到道馆。岳月拧着外裳的水渍随意的应着。 这地方我们踩点多次都有可能迷路,绝对是有高人静心设置玄妙之处,恐怕水月观不是这般轻易能够寻到。容悦记得那夜为寻柳驸马自己就曾迷路,后来还是在天亮靠着太阳才寻到人。 岳月听容悦说的玄乎,一时半会也想不到好的法子,只得抬手拿起几块石子向湖面扔去。 清脆声响一点点传远,湖面水纹因投落的石子而泛起涟漪,岳月随意又挑了极快石子,隐约察觉不对劲,轻轻一瞥才发现竟然是枯骨。 战场死人见的多了,岳月倒不至于惊吓,只是有些困惑问:哎,我们脚底下以前估计是个死人堆吧。 说罢,岳月将手中一截枯骨扔给容悦。 容悦打量掌心的枯骨,而后低头环视浅滩的碎骨应:嗯,而且我们可能一直都在原地打转。 岳月一听才发现自己脚下这处地形好像跟自己最初踏入湖畔的是很像。 我们不会撞了鬼吧?岳月面上虽然看不出什么,可仍旧下意识像容悦靠近了些。 你还怕鬼不成?容悦取笑道。 岳月逞强的轻哼了声揶揄道:我这是担心某人被鬼迷了眼又往湖水里去了。 容悦被说的没了笑意,果然不该让这小混蛋跟着自己。 这回出了丑恐怕又得被她拿出去炫耀的满城皆知不可。 两人虽然斗嘴不止,可却都不约而同的没敢在夜里歇息。 毕竟这地方太邪门了,谁知道会不会突然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缠上不可。 待天光大亮时,湖畔浓雾散去,两人仍旧没有寻到水月观,只得离开密林回都城。 驸马府的柳媚儿原本正在给黛姐姐缝制冬日里的手套,没想到会碰到有人登门拜访。 岳月瞠目结舌的看着柳驸马面前摆放的针线绣包打趣道:没想到驸马还挺心灵手巧的哈。 我、我这是柳媚儿一时嘴笨的寻不到由头,只得先将东西一一收拾起来。 这些是给长公主做的吗?容悦看见那很是眼熟的绒毛手套,依稀记得长公主有一对很珍视的绒毛手套。 毕竟容悦也是知道柳驸马的女儿身,自然也能理解她会做些女红物件。 柳媚儿腼腆的看着容将军点头问:不知两位将军登门拜访有何贵干? 一旁的岳月抢话道:我们是想来问问密林湖畔的蹊跷之处。 那湖畔确实诡异的很。柳媚儿回想起那夜的骨架心底还有些犯怵呢。 容悦侧身坐在一旁道:柳驸马恐怕是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岳月满脸写着好奇的问:难道天底下真有鬼不成? 柳媚儿这事只告诉黛姐姐,甚至连常氏都没提及,有些意外的看着这两位将军问:莫非两位将军也看见了? 没有。岳月一脸失望的摇头,探手端起面前的茶水抿了口,满眼揶揄道,不过我们两昨晚在湖畔过了夜,咱们这位容大将军险些被鬼给骗进湖里淹死! 容悦猛地瞪了眼岳月出声:柳驸马莫听信她胡话,我只是被湖畔浓雾给混淆视线罢了。 原来是这样啊。柳媚儿本来悬着的心缓缓放下,幸好容将军没事。 对了,柳驸马还没说到底在湖畔看见什么了。岳月满是好奇的催促道。 柳媚儿尽可能以简短的语句描述那夜自己所见的鬼窟窿。 你确定那些碎成渣渣的骨头还能自动拼成完整的枯骨移动?岳月有些不太相信。 分卷(103) 真的,他们还能说话。柳媚儿现在还忘不了他们想要自己救命。 可惜那夜自己不禁吓,当场就昏了过去,直至现在身体才好些。 容悦神情严肃道:那看来也许是我们两不受他们待见吧。 你、你什么意思啊?岳月不乐意的拍了下容悦肩,我们两可是威名远扬的大将军,这位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柳驸马,怎么看也不能比我们两更有名啊。 别胡闹。容悦避开岳月的手,心想看来水月观在那应是无疑,只不过是自己没办法看见罢了。 要不让柳驸马随同我们出城去密林如何?岳月转念一想提议道,毕竟我们也是为长公主的秘密任务奔波劳碌,柳驸马若是能出手相助,那自是再好不过的了。 我当然愿意,只不过我不会武术,而且胆子也不大,只怕会耽误两位的事。柳媚儿都没好意思说自己那夜是被吓昏过去的。 放心,我们两肯定会将你安全的带回来。 柳媚儿见此又问:那要不要将此事告知长公主一声呢? 不行! 不行! 容悦和岳月两人不约而同的说出同样的话。 两人都知道长公主对柳驸马在意的紧,想来肯定不会同意这么冒险的举动。 那好吧。其实柳媚儿也怕黛姐姐会不同意,可是自己真的想帮黛姐姐早点解下宋远山下的血咒。 三人约定夜间回合,柳媚儿早早陪同常氏用完饭,方才悄悄离了院。 从小到大都极为乖巧的人第1回 夜里偷偷出城,柳媚儿骑着大黑马来到密林时还有些心虚。 岳月手举着火把下马整理行囊,只见柳驸马丝毫不管自己的马匹,还有些好奇问:这马你不栓住,小心等我们回来它就跑的没影了。 放心,大黑她不会乱跑的。柳媚儿探手轻拍了拍大黑马的背应。 容悦看了看头顶的月亮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快进去吧。 几人一行穿过密林,很快当接近湖畔时就会寒冷异常,柳媚儿看了看火把光亮担忧的出声:这火把不会突然灭了吧? 你放心吧。岳月取笑的看着胆小的柳驸马,心间又不得不承认他虽然是花心了些,可至少他还愿意为长公主而来,起码还算有点良心不是。 待容悦脚踩到水时方才停了步提醒:小心,我们已经到湖畔了。 柳媚儿抬手挥散了些浓雾,视线落在黑黝黝的湖面道:好暗啊。 岳月捉弄的说:柳驸马可要小心,否则一不小心被鬼给迷了眼那就 岳月!容悦难得一见的生气唤道。 好吧,我不说就是了。岳月连忙停了话题。 秋日里夜间尤为的冷,柳媚儿虽然特意穿的暖和,可仍旧觉得脸被风吹的疼,视线看了看火把被风吹得火光摇曳,忽地发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我们好像又回到原地了。岳月泄气的停了下来,只见柳驸马忽地直愣愣不动,哎,柳驸马你怎么不走了? 这里明明有风,可以为什么雾却不散呢?柳媚儿缓过神来应。 谁知道这鬼地方哪里不对劲。岳月无心的应了句。 可容悦却听出柳驸马话里的不寻常,偏头看向柳驸马站的位置道:或许这雾就是障眼法。 什么?岳月不明白的问。 柳媚儿点头应:嗯,我们可能不应该只是看着路走的。 岳月见这两人并头往湖水里走去连忙拦住问:你两怎么都往水里走,难道是中邪了吗? 容悦探手拨开岳月挡住视线的脑袋提醒道:你看看脚底下再说。 哎,怎么又成路了?岳月低头好奇看着满地的碎骨,而脚旁几寸处则是黑漆漆的湖水。 为了验证猜想,岳月探出一只脚小心的踩向湖水。 只见神奇的一幕发生了,脚下的湖水变成碎骨浅道。 柳媚儿看着火光摇曳的方向思量后应:或许等我们走到逆风处看见月亮,方向就对了 三人一路穿过迷雾,岳月看着豁然开朗的湖畔称赞道:柳驸马,你脑子挺不错啊。 岳将军客气了。柳媚儿突然被夸还有些不太好意思。 容悦环视四周却并未看见有什么道馆建筑,山仍旧是山,湖畔也仍旧最初时的湖畔。 柳媚儿望着平静的湖面,皎皎明月投影在湖面显得尤为静美。 奇怪,这里也没有什么道馆之类的。岳月欣喜少了几分,偏身看向容悦嘀咕,你说长公主是不是给错消息了? 不知道。容悦错开身兀自往别处走去。 岳月不高兴的念道:你就是不喜欢听我说长公主半点不好,对吧? 容悦无奈的叹了声,都不想回她话。 一旁的柳媚儿举着火把,低头望着湖面倒映的火光时,只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按理岸上三个人三只火把,那应该有三处光亮。 怎么自己面对这处湖畔没有一丝光亮呢? 柳媚儿举着火把俯身挨近黑漆漆的水面,只见那湖水里忽地探出一双满是湿滑的枯骨,随即将自己强行的拽入湖水之中。 扑通地一声,柳驸马身形瞬间消失在水面,只余水面泛起阵阵涟漪。 岳月傻眼的着急唤道:老姑婆快来,大事不妙了! 要是柳驸马有个三长两短,长公主非得要了自己的命不可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66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7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第84章 黑漆漆的湖面好似一面光滑水镜倒映皎洁的明月, 容悦隐约感觉不对劲,正认真打量这处地方诡异之处,忽地听见岳月那小混蛋大喊大叫, 眉头微皱的转过身应:怎么了? 没想到岳月却已然跳进湖水, 容悦面色一惊顿时迈步奔去。 那平静的湖面只泛着些许涟漪再无旁的动静。 岳月, 你又在闹什么?容悦神情严肃的望着水面唤。 可是没有等到回声,容悦有些担心, 便放下火把纵身跳进湖里。 水花四溅时, 岳月从湖水之中探出脑袋来呼吸微急道:柳驸马不见了! 这忽然有问题!容悦说罢,便孤身潜入水中。 湖水深处黑漆漆的透不出半点光亮, 柳媚儿惊恐的满身冷汗才看清面扯住自己的是一对枯骨断臂, 连带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 可这时柳媚儿才意识到自己是能够呼吸的。 如果是在湖水之中, 人是不能呼吸的。 我这是在哪?柳媚儿眼眸四处张望,所见之处无不是堆积的尸骨。 真可谓是尸骨如山啊。 那对枯骨断臂却并未任何回应,而是一直扯着柳媚儿衣袍往一处行进。 柳媚儿小心翼翼绕过碎裂的枯骨跟着, 直至那对枯骨断臂自顾自爬上一处断壁残垣的高处撩开枯草露出其中的匾额。 原来这就是水月观。柳媚儿不由得惊叹,常人都以为水月观只是名称, 却不知水月观本来就已经道出它的位置。 水中月观, 正是无比精妙的设置啊。 柳媚儿环顾四处才发现水月观附近山林都是一片黑雾, 而且其中还有浓重的血腥味。 想来这里当初一定经历无比惨烈的伤亡。 那双枯骨断臂扯了扯柳媚儿衣袍示意进入其中。 你要带我去哪?柳媚儿回过头跟着进入月牙形道门。 这里面与寻常道馆并无太大差异,只不过房屋瓦舍早已破败不堪,甚至连庭院地砖都是稀烂。 柳媚儿看着那双枯骨断臂停在一处门外,好似急切的不行。 待上前细看柳媚儿才发现这门上贴着像是用黑月写下的符条,不用细闻都能感觉到恶心。 我是要进里面去吗?柳媚儿犹豫看了看四周, 只觉得贸然闯入他人领地好像不太好。 枯骨断臂绕到柳媚儿身旁徘徊,试图推着柳媚儿进入其中。 柳媚儿感知到后背有些许力道,方才大着胆子犹豫撕下那数道符纸碎碎念叨:阿弥陀佛, 晚生无意冒犯,可别怪罪啊。 当符纸自门上取下时便立即化为细小红色灰烬消散,柳媚儿吓得还以为自己的手被烫伤了。 好在细细一看才发现掌心并没有被烫伤,这才松了口气。 可水月观内的上空忽地渐起大风,柳媚儿被风猛地吹往屋内走。 而此时的湖畔之中寻人未果的岳月和容悦两人却被冰冷的湖水冻的面色发青。 该死,这天怎么说变就变了!岳月漂浮在水面,探手擦拭脸颊水珠,仰头望着夜空中的闪电。 电闪雷鸣之际,大雨倾盆而下,噪杂的雨水落在屋顶,雨水进而顺着从屋檐滑落。 宋远山原本拎着酒壶的手忽地一抖,面色痛苦的将左手用力的按在桌面。 细微的火光自宋远山指缝间弥漫,一旁的姜苌黛颇为惊讶看向宋远山的异常举动。 怎么了?姜苌黛不慌不忙的询问。 没事。宋远山右手指腹轻擦拭桌面的灰烬,面色恢复如常低低道,或许喝的有些多了吧。 可那垂落在衣袖中的左手却在滴落着鲜血,尤其是犹如烙印般在掌心的符咒印迹更是如同火烧般的发红。 水月观的咒居然被人给破了! 姜苌黛望着屋外的大雨缓缓起身道:既然如此,那宋大人就早些歇息吧。 等等。宋远山探出右手抓住要离开的长公主,眼露痴迷道,长公主不想解那血咒吗? 宋大人你想说什么?姜苌黛微皱眉头望着抓住自己手腕的宋远山。 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宋远山微微倾身而近,有些急切的望着长公主,若是能得一夜良宵美景,或许我也可以考虑放过柳驸马。 一道闪电将屋内两人的身影照的清晰明了,姜苌黛迟疑的看着宋远山道:宋大人你觉得本宫会信吗? 宋远山冷笑道:长公主不信的话,柳驸马可是真的会死的。 你是在威胁本宫吗?姜苌黛眼露杀意的看着宋远山。 这与其说是威胁,倒不如说是商量。宋远山知道水月观的符咒一旦被解,那自己很快就要活不久了。 就算有血咒,可柳驸马的寿命很快也会耗尽,自己没有多少日子了。 姜苌黛轻笑的将手从宋远山掌心移出,眉眼疏离望着宋远山道:宋大人,你太高看柳驸马在本宫心里的份量了。 说罢,姜苌黛转身离了屋内。 宋远山却早已看出长公主对柳驸马的在意,眼眸满是恨意喃喃道:现下水月观符咒被解,血咒已然启动,等柳驸马痛不欲生时,你一定会来求我的。 房门紧闭之时,护卫们紧紧看守在屋外,姜苌黛兀自停在廊道外心间却备感不安。 方才宋远山说的话,其实姜苌黛险些就想答应了。 可姜苌黛见识过宋远山编造假话的本领,他的话一个字都信不得。 深夜里的风雨不停,密林湖畔更是诡异至极,时而阴风大作,时而暴雨来袭。 岳月被冻的手脚僵硬只得从湖水之中出来,可久久也不见容悦身影,心间又担心的紧。 毕竟容悦那倔驴性子,搞不好非得冻死在湖里不可。 无奈岳月只得跳进湖水之中寻人,待好不容易寻到容悦,连拖带拽的将人带上岸。 容悦早已是面上失去血色,薄唇更是发紫的厉害,可眼眸神情却很是坚定出声:别管我,先去救柳驸马。 你能不能有点脑子!岳月气的吐血,探手点住她的穴位,我们两这身手在湖里待上一段时日都得被冻死,柳驸马那羸弱书生肯定是活不成了。 说完,岳月背着容悦进入一处狭小洞穴躲避风雨。 容悦靠在一旁动荡不得只好出声:我不能让柳驸马出事,长公主她 你就知道长公主!岳月自顾自解着湿衣裳,生气的亲了下容悦冰冷的唇,就算你心里只有长公主,可你死了也换不回柳驸马啊。 岳月眼眸微红的搂住容悦低低道:她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从小到大容悦算是半个看着自己长大的人,虽然她气性大心里也只有长公主,可绝对是个言而有信的好人。 你、你松开。容悦微愣的试图拉开距离,奈何自己现下完全使不上半点力道。 我偏不。岳月轻啄了下容悦侧脸,手臂紧紧束住她过于消廋的身段,我明日会去向长公主请罪,毕竟怂恿柳驸马偷偷出都城的是我,你也不用担心长公主会责怪,这样大家都安心了不是。 容悦听着岳月自暴自弃的话应:我没拦住你,这本该是我的错,何必用你来顶罪? 岳月气的咬了口容悦肩骂道:臭倔驴,我为你命都不要。你居然还不领情,活该你淹死得了! 突然遭到一通乱骂的容悦很是无奈,心想这小混蛋真是一会一个情绪。 山洞内忽地安静了下来,岳月低低抽泣的声音越发明显,容悦肩被咬的都快没知觉,还得好声好气的哄:你哭什么? 我哭的还不是因为你没良心没人性嘛!岳月也没想到柳驸马竟然那么一下就没影了,现下容悦心里又只惦记长公主,自己更是不舒服。 容悦冷不防咳嗽了声道:我看等外边雨停了些,抓紧时间去找找,或许柳驸马被风浪卷到岸旁也说不定。 岳月见容悦咳嗽几声不止,便紧紧的搂住她道:你顾好自己就行,我肯定会再去找找的。 毕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才对。 否则连柳驸马尸体都寻不回,那长公主恐怕真会斩了自己脑袋。 分卷(104) 湖面之上波涛汹涌,可湖面之下却难得平静。 柳媚儿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堂内,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好在柳媚儿想起自己带了火折子,这才小心翼翼的摸索出火折子吹了吹。 微弱的光亮露在眼前,虽然看的并不真切,可至少让人觉得心安了些。 有、有人吗?柳媚儿转过身张望屋内东倒西歪的道像和用具,只见这里面堆积许久的灰尘,恍若很久没有人进入其中。 熟悉的骨骼转动声响起时,柳媚儿张大着眼睛看见一幅完整的骨架在自己眼前缓缓移动。 而先前的那对断手结上骨架,而后便能活动自如了。 终于来了。那幅老态龙钟的骨架缓缓走近,每走一步还能抖落不少的灰烬。 柳媚儿吓得不敢动出声: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老骨架颤颤巍巍的靠近探着枯骨的手将灯盏就着柳媚儿手中的火折子点燃。 只见馆内迅速亮堂了起来,柳媚儿傻眼的望着堂内的一处大坛子,坛外遍布跟外边一样的黑血符咒。 惭愧,道内出了一孽障作孽了啊。老骨架探手掐灭柳媚儿手中的火折子出声。 柳媚儿回过神道:宋远山原来真是道士啊。 那孽障坠入情网而杀生造成大祸,就连施主恐怕也要遭殃了。 我?柳媚儿不解的看着老骨架,连忙应,我没什么事啊,只不过家里有位、姐姐她因宋远山迫害中了血咒,还请道长解救。 老骨架却逼近过来道:我看救施主更要紧啊。 柳媚儿被这光秃秃的头骨看的有些瘆得慌,胆怯的向后退了退问:我有什么事啊? 面前的老骨架微微移动环顾柳媚儿四周,满是枯骨的指节轻轻掐指一算喃喃道:施主面色极差,血色全无,想来上一世是被那孽障取了血肉施予毒咒,恐怕很快就要香消玉殒了。 原本这回是为救黛姐姐而来的柳媚儿顿时傻眼了。 怎么道长说的是自己,而不是黛姐姐呢? 可是我家里还有一位危急的柳媚儿话还没说完。 老骨架抢话道:放心吧,施主家里的是一位袭承王室龙气之贵女,那位可不是寻常道法邪术能够迫害的了。 柳媚儿这时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或许黛姐姐被宋远山挟制只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心间越想越是心酸的柳媚儿只想现下回府去看看黛姐姐。 施主若想解身上之血咒,还请先取下坛外的符咒放出我诸位师兄弟们,或许还能对付那孽障助施主度平安余生。 好。柳媚儿迈步走向那黑坛,探手一一取下符咒。 而此时公主府的宋远山则疼得痛不欲生,屋内茶碗杯盏被摔的满地都是。 灯火尽灭的屋内,宋远山倒在床榻让探手用力的捂住心口,唇间紧紧念着咒语。 到底是什么人解了咒!宋远山满脸大汗的看着心口的血痕,视线望向窗外闪电暴雨低低骂道,反正那群老东西也出不去水月观,我就不信他们能如何制的了我! 暴风雨直到天明时才消停,岳月却望着湖水很是发愁。 这湖面平静的完全没有夜间的危险,岳月寻不到人也寻不到尸首,心间也是烦闷异常。 容悦抬头看了看头顶亮堂的天皱眉道:现下长公主肯定知道柳驸马失踪的事了。 我看先去坦白交待再来捞尸吧。岳月起了身便要离开。 可没想到容悦却抬手点了岳月的穴位,岳月僵硬身段无法动荡,很是不解道:你、你做什么? 祸是我闯的自然由我来负责,你好生在这待着吧。容悦用藤球枝条将岳月绑住放在树荫阴凉地,指腹捏了下她气鼓鼓的脸蛋,这就算是我偿还你的救命之恩了。 岳月眼看着容悦身影消失林间气的大喊:老姑婆,你疯了! 本来岳月想着也许自己嘴甜能让长公主绕过一命。 可要是容悦那倔驴去认命,十有八九是真送命了啊! 心急如焚的岳月着急的想用内力撞开穴位,可整整两个时辰也没见效果。 正当岳月急得要哭时,没想却看见那平静的湖面忽地透出一道漩涡,其间竟然有人浮了上来。 柳驸马满身干净的上岸,岳月惊讶的话都差点说不出来唤:哎,我在这里! 柳媚儿忽地听见声,茫然转了一圈才寻到树荫下的岳将军。 岳将军你怎么一个人被绑在这啊?柳媚儿笨拙的解着藤条。 还不是因为你!岳月懒得解释,只着急去追主动送死的容悦,你一夜没影,容悦以为你死了,恐怕已经在向长公主认罪受死了。 柳媚儿吓的停了手道:啊? 本来让黛姐姐知道自己夜不归宿还偷跑出城就已经不好了。 现下要是让黛姐姐误以为自己落水遇难了,那黛姐姐肯定会伤心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89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谢谢10个热情读者留言支持o(_)o 感谢在20211005 17:31:13~20211006 17:12: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乌鸦 18瓶;顾易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你别光顾着啊了, 赶紧给我解穴才是重点。岳月催促一惊一乍的柳驸马赶紧动作。 柳媚儿见岳将军神情担忧的紧,连忙缓过神探手解开藤条念叨:可是我不会解穴啊。 岳月叹了声道:我教你,先点我右肩下三寸处两下, 而后再点左肩约莫下一寸处一下。 哦, 好。柳媚儿试探的伸展食指轻点了点,眼眸打量道,可以了么? 你没吃饭吗?岳月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吐槽,柳驸马明明是个男人,怎么力气轻的跟个女人似的。 完全没有理会深意的柳媚儿还以为岳将军是在问候自己,有些腼腆的应:我确实是有些饿了呢。 我真的要被你给气死了!岳月咬牙切齿的瞪着柳驸马, 麻烦用点力解穴好吗? 柳媚儿被瞪的有些紧张,连忙点头,探手接连点了好几下。 解穴, 说来也玄妙,柳媚儿点的食指都快发麻了, 心间本来都觉得可能自己确实不行了, 可岳将军却突然间动了起来。 岳月愤愤的起了身念叨:再磨蹭估计只能给老姑婆收尸了! 满头雾水的柳媚儿都不知该如何回话才好。 两人一前一后骑着马火速赶往都城, 秋日里午后日光薄弱, 很快天就有些灰蒙蒙的暗了。 驸马府的仆人们早已经出去寻人, 而常氏则拄着拐杖担忧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而此时公主府的姜苌黛手捧茶盏同样是不安的紧。 你说什么!姜苌黛面容严肃的质问。 容悦满身疲惫的跪在堂内道:微臣该死,昨夜私自劝柳驸马一同出城寻水月观,不想却让她落了水, 现如今生死未卜。 那瓷白茶盏自姜苌黛掌心脱落, 清脆刺拉一声茶盏碎渣摔落的满地都是。 滚烫的茶水飞溅至容悦垂落的手背落下一连串的红印。 姜苌黛起身自高座走下,探手紧紧抓住容悦衣领,一向不露声色眼眸满是杀意道:容悦,你明知道她不会武功, 为何还要带她去! 微臣疏忽大意,长公主要杀要剐绝无怨言。容悦从来没见过长公主如此失态的模样,心间更是疼的紧。 好,等我找到媚儿再处置你。姜苌黛指腹扼住容悦喉间,气息急促的紧,眼眸微微泛红,我问你,媚儿她人呢! 容悦被迫仰着头呼吸微困难应:对不起,微臣昨夜在湖水里寻了一夜,柳驸马落水以后就不见了人影。 你现在带我去!姜苌黛心存希翼的看着容悦,指腹力道微微松了些。 容悦得了喘xi的机会,气息紊乱的呼吸,眼眸微微泛着血丝道:那密林湖畔夜里深不可测,我这等武林高手都很容易中招,长公主要去的话,不如等天亮再出发会较为安全。 不行!姜苌黛浑身冰凉的站在堂内,神情疏离望着容悦,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不能再让媚儿一个留在 容悦迎上长公主过于冷漠的目光时,只觉得自己的心在不停的流血。 那么多年在战场上奋力拼搏,到头来自己也不过是被当成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微臣现在就带一队人马出城,三日之内如果没有柳驸马的消息,微臣必以死谢罪。容悦撑起有些发凉的身子低落道。 可这般话语换不来长公主的一丝温情,容悦心如死灰的转身欲离开堂内。 等等!长公主自身后忽地出声。 容悦心存希望的转过身,只见独自立于堂内的长公主身影单薄道:我随你一道去寻媚儿。 是。容悦眼眸暗淡的垂眸,唇瓣因为一天一夜未曾进食饮水而苍白的毫无血色可言。 正当一道人马从公主府出发出城寻人,没想到正好撞上岳月柳媚儿两人。 容悦惊讶看着完好无损的柳驸马心间松了口气。 只见长公主当着众人的面拽着柳驸马返回公主府,全然没有在意自己的半点心思。 哎,人都走了,你还看什么啊。岳月探手拍了下容悦的肩念叨。 可没想到容悦却径直倒了下去,岳月吓得连忙探手搀扶住昏迷不醒的人。 你、你不会是发热了吧?岳月探手摸了摸容悦额前,掌心烫手的很。 容悦只觉得自己头晕目眩的厉害,甚至连小混蛋说什么都听不清。 秋风萧瑟,长夜漫漫,难得驸马府至深夜里都亮着光。 大门敞开的堂内,常氏拄着拐杖敲着桌椅,一边望着外边站立的宫人们一边装模作样的训斥:逆子,彻夜不归你是去哪鬼混了! 你知不知道为娘多担心啊! 柳媚儿规矩的跪在蒲团听训,真怕常氏一不小心气坏了身子。 常氏又拿着拐杖重重敲了下座椅,砰地一声吓得外边守门的宫人们都以为柳驸马是在遭受毒打。 你啊,小时候那般听话乖巧,长大反倒学坏了,真是该罚!常氏探手提住柳媚儿耳垂重重念叨,而后又压低声音,这一天一夜你突然不见人影,长公主到处派人去找,现下估摸长公主火气大着呢! 柳媚儿偏头望着常氏应:娘亲放心,媚儿会向黛姐姐认错的。 说罢,常氏又挥着拐杖敲了下桌椅低低道:傻孩子,那为娘也要替你先做做样子,这样长公主就不好重罚你了不是。 这般训斥到后半夜,常氏足足喝了两盏茶,才回了屋去歇息。 柳媚儿独自一个人跪在堂内,耳垂还有些发红的紧。 而入座堂上高座的黛姐姐神情严肃的吓人,尤其是一句话也不说的时候,最是让人生畏的紧。 月上屋檐时,柳媚儿耐不住只得小声开口:黛姐姐怎么不回屋去歇息啊? 姜苌黛望着怯怯抬眸的人,心间气恼她的莽撞不听话,又庆幸她能平安归来。 毕竟容悦提及过湖畔凶险,而柳媚儿除却会拿笔之外旁的武功一概不会,姜苌黛自然是担心的紧。 我看你真是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姜苌黛收敛心思,将凉透的茶盏放至一旁,迈步走向跪在堂内的人,我前些日如何叮嘱你的? 柳媚儿仰头望着身段高挑的黛姐姐越发觉得害怕应:黛姐姐让媚儿不要轻举妄动。 可你又是如何做的?姜苌黛俯视眼眸黑白分明的人,心间则在想着该如何让她长点记性。 对不起。柳媚儿规矩的跪在堂内,眼眸满是自责。 姜苌黛被气的不轻薄唇抿紧几分,甚至该如何说她才好。 柳媚儿指腹拧着一角衣袍低低道:这一切不关容将军和岳将军的事,只是因为我想帮黛姐姐去解血咒才去湖畔寻水月观的。 你倒是懂的为她们着想。姜苌黛见她眼底泛着淡青色,自然也知道她这一天一夜估摸都没合眼。 方才常氏那一通训斥,与其说是责罚,到不如说是怕自己责罚,所以抢了先演戏罢了。 昨夜你偷跑出府邸时,可曾为我和常氏想过半分?姜苌黛探手轻抚她的面容,心间满是怨念,眼眸不禁犯了红,那湖畔如此危险,若是你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办? 对不起。柳媚儿本就泪眼浅的很,见平日里从来都没流过泪的黛姐姐都红了眼,心间更是酸涩的紧。 话音未落,眼泪倒是先浸湿了衣衫,满眼通红的哽咽解释:我、只是心急想替黛姐姐解了血咒,这才跟着她们偷偷出府 姜苌黛没想到自己话还没说两句,她倒哭成泪人似的模样,心间又心软的紧,指腹轻柔替她擦拭眼泪道:你想帮我也该先顾好自己才是,否则你忍心让我独活吗? 上一世的遭遇还刻苦铭心,姜苌黛怎么能受的住再来一回的锥心之痛。 柳媚儿泪眼朦胧应:对不起,媚儿下回再也不敢了。 你还敢下回,我就学漠阳用绳子捆了你。姜苌黛指腹捏住她没什么肉的脸蛋,有些又气又好笑的念叨,那漠阳不就想掳走媚儿吗? 这话说的柳媚儿有些懵,怎么突然会提及漠阳公主啊。 而且这掳走二字,柳媚儿记得好像是漠阳公主离别时说的话,可那日黛姐姐并未送行,她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不过柳媚儿还是认真的点头答应:嗯,不会有下回了。 姜苌黛指腹微小了些力道说:那你还不快起来? 柳媚儿正想撑起身时,身形微顿了顿问:黛姐姐不生气了吗? 分卷(105) 生气,自然是生气的。 那媚儿还是继续跪着吧。柳媚儿又端坐的跪在蒲团,满脸认真的解释,等黛姐姐不生气了,媚儿就起来了。 傻瓜。姜苌黛指腹停在她泛红的眼角,我让你起来又不是又不让你跪了。 那是什么意思?柳媚儿有些不太明白。 姜苌黛悠悠地收回手道:你跟我回房去跪吧,这里外边还有不少驸马府的仆人们,他们看见会偷偷笑话你的。 柳媚儿心间微暖的点头应:黛姐姐,真好。 你别以为对我嘴甜卖乖就能放过你。姜苌黛抿紧上扬的嘴角一板一眼的说道。 深夜里两人回了柳媚院内,丫鬟常玉提着灯笼跟彻夜未眠的常氏汇报:老夫人,两人一道回房歇息,应该是没事了。 常氏侧卧在病榻松了口气念叨:我这孩子啊,真是不知说她是幸还是不幸了。 清早得知人不见了,常氏也看见那金贵的长公主是急的一日没吃过东西,想来心里也是在乎自家孩子的。 老夫人莫多想,公子她能得长公主这般人物护着那肯定是天大的好事啊。丫鬟常玉安慰道。 常氏叹了声道:罢了罢了,孩子年岁大了,我这老婆子再想怎么折腾也不可能真把长公主给怎么着不是。 那方两人回了房,柳媚儿解了衣裳泡在满是药汤的浴桶,而黛姐姐则坐在一旁检查。 柳媚儿略微有些害羞的只露出一颗圆鼓鼓的脑袋应:我在湖里找到一处破旧的水月观,那里面好多的尸骨和黑血符咒呢。 姜苌黛耐心地听着媚儿讲诉水月观里的奇观不解的问:你说他们道士出不来? 嗯,但是他们告诉了我解血咒唯一的法子。柳媚儿脸蛋被药汤泡的泛着粉嫩,说起话时水灵灵的眼眸总是会直直望着人。 什么法子?姜苌黛本来只是殷切的想要知道解血咒的法子,可却不知觉被那双眸子勾了过去。 柳媚儿抿了抿樱唇毫无察觉认真解释:道士们给了我的一道符咒,说是要将符咒烧为灰烬化成符水,而后用宋远山的胎血掺和服用即可解血咒。 胎血?姜苌黛缓过心神移开视线,兀自思量了会,眉头紧皱道,莫非是胎脐血不成? 嗯。柳媚儿探手捧着脸蛋有些发愁,可是宋远山这么大岁数,他的胎血估摸早就没了吧。 姜苌黛指腹轻触她眉头安抚:别怕,我一定会派人去查的。 既然道士们解咒需要用此物,那想来定然会有特意存放藏匿的法子。 柳媚儿眼眸直直地望着黛姐姐,又想起道士们说需要解血咒是自己。 黛姐姐一定是因为自己,才被宋远山挟制的。 怎么了?姜苌黛察觉到她的目光停留困惑道。 道士们说需要解血咒的是我,黛姐姐早就知道了,对吧? 姜苌黛微愣的应: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媚儿,上一世是我没护好你才让你死于非命。姜苌黛眼眸满是不忍的看着媚儿,嗓音微颤抖的,这一世我绝对不能再看着你死在我面前了。 从来没有见过黛姐姐如此脆弱神情的柳媚儿心间更是自责的紧,探手握住黛姐姐落在侧脸的指腹笨拙的安抚:黛姐姐要哭,媚儿也会陪着一块哭的。 上一世柳媚儿什么忙都没帮上黛姐姐,反倒自己还成了黛姐姐的累赘。 傻瓜。姜苌黛轻眨着眼眸缓和情绪,浅笑的看向当真红了眼的人,你若是再哭眼睛就该肿了,到时明日老夫人怕是要猜想我究竟如何折磨你了。 柳媚儿被黛姐姐这般莞尔一笑的模样弄的有些心神荡漾,樱唇轻啄了下黛姐姐微凉指腹害羞解释道:其实娘亲很喜欢黛姐姐的。 否则怎么今夜也不会训斥柳媚儿这般久,大概也是为给黛姐姐一个交待吧。 或许是因为柳媚儿太过认真的解释,才没有察觉到自己方才那过分暧昧的亲昵举动落在姜苌黛眼里却别有一番深意。 两人其实是有些时日未曾亲热过了。 第86章 姜苌黛微愣的自她掌心收回手, 眼眸微嗔怪的望着丝毫未曾察觉的人道:你倒是会两头说好话哄人。 这是好话,可也是真心话的。柳媚儿直直地望着侧身坐在一旁的黛姐姐解释。 因着热汤的缘故,浴桶周围萦绕浓郁的水雾, 不远处的琉璃灯盏光亮也被晕染的不那般真切, 反倒有种雾蒙蒙的光亮照的柳媚儿肌肤奶白甚雪。 本就生的娇嫩白皙,现下更是犹如出水芙蓉,姜苌黛微微一愣偏开头应:你着什么急,先好生泡着吧。 说罢,姜苌黛略微局促的起身绕过屏风透气。 只余浴桶里的柳媚儿很是茫然嘀咕道:黛姐姐是还在生气嘛? 待子时过后,柳媚儿才出了浴桶。 姜苌黛身着素衣长裳侧坐在床榻, 指腹触及那道符咒正想的出神。 宋远山的胎血恐怕不会那么容易找的。 而宋远山现下又连死都不怕,想来威逼利诱也不管用,真是有些棘手了。 黛姐姐怎么还不歇息啊?柳媚儿探手捧着灯盏走近唤了声。 姜苌黛缓过神来将符咒放至枕下应:我在等你一块歇息。 柳媚儿心间松了口气, 还以为今夜只能在软塌罚跪呢。 待纱帐垂落时,柳媚儿躺在暖和的被窝只觉得太不容易了。 暂且不提这一天一夜未曾合眼, 反倒是黛姐姐有些时日没有来过自己屋内就寝了。 姜苌黛侧身看着笔直躺在里侧的人, 小心翼翼的挨近时才发现她呼吸微沉已经睡着了。 大抵她真是累坏了吧。 原本心间的暧昧心思姜苌黛也只得压下, 薄唇亲了下她的侧脸不由得叹了声。 一夜至置天明, 柳媚儿醒来时枕旁已经没有人, 只余满堂的光亮有些刺眼的紧。 深秋的清晨雾气蒙蒙,柳媚儿洗漱出院,才知黛姐姐天未亮便离了屋。 早间陪同常氏喝茶吃早点, 柳媚儿小口的喝着肉粥。 常氏几番打量无果, 只得出声:昨夜里长公主没把你怎么着? 柳媚儿小脸一红,险些被肉粥呛住应:娘亲放心,黛姐姐不是会记仇的人。 你这孩子倒是一门心思护着长公主,可别忘了公主府现下还养着别的男人呢。常氏现下真是半点都猜不透长公主的心思。 若说长公主对自家孩子不在意吧, 她昨夜又留宿驸马府。 可是天还未亮,长公主又恍若见不得光似的偷偷离了去。 自家孩子再怎么说当初也是明媒正娶的长公主,现下怎么反倒自家孩子成了偷qing似的人了! 娘亲指的是宋大人么?柳媚儿咽下肉粥,指腹剥着鸡蛋壳问。 为娘问你,那位宋大人到底跟长公主是什么情况?常氏嘴里和离的话欲言又止的没好说出来。 毕竟假若长公主有心与旁人百年偕老,那就该放了自家孩子才是。 否则这是让众人看自家孩子的笑话啊。 柳媚儿犹豫的看着常氏应:娘亲,其实黛姐姐跟宋远山没什么关系的。 傻孩子,你真就信他俩没关系?常氏语重心长的望着自家孩子,只得将吞下的话吐出,你想想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他们两还指不定背着你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娘亲,黛姐姐不是那种人,您多虑了。柳媚儿耐心的解释。 哎,为娘知道你不信,可是咱把丑话说在前头,要是长公主将来真有了身孕,那你可不能当冤大头啊。常氏知道自己孩子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可是有些事做娘的必须提前安排妥当。 柳媚儿见常氏如此固执,只得面上点头佯装答应道:好。 当薄弱的日光从云层里透出光亮时,都城街道陆陆续续拥挤人群,来往车马在交道口不停。 齐大夫提着药箱来到岳大将军府邸看病。 那病榻上的容悦面色苍白昏迷不醒,岳月打着哈欠催促:她真没事? 岳将军放心,现下已经施了针,只要再好好服药,不出三日必定痊愈。 那多谢了。岳月拿着药方连忙赶着齐大夫出了门。 待岳月一个人熬好药汤端进屋时,容悦已经醒了过来。 我这是在哪?容悦勉强的撑起身,只觉得头晕目眩的厉害。 这里当然是本姑娘的闺房了。岳月探手将容悦按在床榻不满的叮嘱,你别动,现在你是病人,要是再摔着我可不负责啊。 容悦呼吸微急的咳嗽几声,整个人无力的躺在床榻迷糊的问:柳驸马她人呢? 你傻了吧?岳月将药碗放至一旁晾凉,探手停在容悦额前试了试温,昨晚柳驸马已经跟我回城,你忘了? 这样啊。容悦隐隐的想了起来,这才松了口气。 岳月拧着帕巾搭在容悦额前道:我听说长公主发了大怒,你手上的燎泡还是我给你包扎的呢。 容悦神情哀伤的闭上眼,依稀还能回想长公主那想要杀了自己的眼神低低应:嗯。 你就一个嗯啊?岳月不满的哼了声,算了,你现在是病人,我不跟你计较。 话音落下也不见容悦吭声,岳月探头张望才发现容悦眼角闪着泪光,心间不由得又气又心疼。 长公主说无情也是真的无情,明明知道容悦病了,甚至都派齐大夫来诊治,可就是不来看看容悦。 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实在不行你就骂几句,这样心里也舒服些不是。岳月最是受不得容悦闷葫芦的性子嘀咕了一大串,也不见回应半句,气的心里直冒火愤然身念叨,臭倔驴,你活该! 说罢,岳月便离了屋。 脚步声渐远时,容悦缓缓睁开眼看了看手背的纱布,眼眸里的难堪不忍迅速晕染开来。 这些小伤对于从军多年的容悦根本算不得什么,真正伤容悦的是长公主那疏离冷漠的眼神。 这般休息一段时日,容悦虽然病情好转,可整个人却郁郁寡欢。 平日里岳月几句话就能气的容悦跳起来,可现下不管岳月如何挑衅,容悦就像是一摊烂泥完全没有动静。 这般看着岳月心里也不是滋味,便自顾自的去公主府。 那日正好是入冬,薄薄的冰雪漫天飞落,岳月想去面见长公主,请求长公主去看望容悦一趟。 可没想到长公主陪同宋远山去郊外赏雪,岳月没能见着长公主一面,反倒是碰上在府邸养病的柳驸马。 哎,长公主陪别的男人去郊外赏雪,你怎么就如此窝囊啊。岳月借机发挥的揶揄道,不过听说那夜你都被长公主罚跪,正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想来你的面子早就没了。 柳媚儿其实也想陪同黛姐姐去郊外的,可是黛姐姐不让,这才只得自己眼巴巴的守在公主府。 因着岳月满身酒气,柳媚儿以为她喝醉了,所以并未把她的醉话当真问:那岳将军你是因何事来找长公主的? 我当然是有重要的事。岳月倚靠栏杆,抬手折下一截枯枝,眼眸难得显露些许神伤,容悦她病了,长公主必须为此负责。 容将军病了,那该去找大夫医治才对啊。 你不懂,容悦她是心病了,大夫也治不了。岳月随手将枯枝抛入雪地,正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而容悦的心药自然是长公主。 柳媚儿思量了会道:莫非是长公主对容将军做什么? 岳月探手撑着脸应:你那夜落水失踪,我们以为你死了,所以长公主对容悦大发雷霆了呗。 那确实是因我而起了。柳媚儿自责的说着,不如由我去向长公主说说吧。 你真就一点也不介意容悦喜欢长公主这件事啊?岳月突然很是佩服柳驸马宽阔的心。 容将军是因我而被长公主责罚,我自然要去帮忙的。柳媚儿望着岳月困惑的眼眸又道,至于容将军喜欢长公主,那是容将军的喜好,我没有资格去管的。 岳月听的有些糊涂叹气道:我真怀疑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不过你既然答应要帮忙,我就把这事交给你了。岳月现在实在是想不出别的法子了,对了,长公主跟宋远山去郊外,什么时候回来啊? 柳媚儿眼眸暗了暗低低应:我不知道。 岳月挑眉嫌弃道:你都不会打听吗? 黛姐姐不让我打听的。 她不让,你就不做,小心让别人拐走长公主,到时你哭都没地哭咯。 柳媚儿被说的自然也有些担心,当然主要不是怕长公主,而是害怕那卑鄙无耻的宋远山会继续要挟黛姐姐。 那依岳将军所言,我该怎么做才好? 这还用问,要是换作我当然是连夜骑马飞奔去捉奸啊。岳月也不是没有听闻过朝堂上的边角流言,宋远山那可是个滑头,真是想不明白长公主怎么会跟这种人去郊外赏雪。 可是长公主生气了,那该怎么办? 岳月看着如同容悦一般敬畏长公主的柳驸马气就不打一处来愤愤道:你要是个男人就跟我去追,否则你这样子将来只有被抛弃的份! 柳媚儿一愣,心想自己也不是个男人啊。 可不知怎么的柳媚儿还是被岳月这番颇有激情的话给打动了。 等再回过神来时,柳媚儿已经骑着大黑马随从岳月一同冒着风雪出城寻人了。 冬日里天暗的早,郊外山庄风雪微停了些,炉火暖炭放置在阁内。 丝竹之声自半敞开的窗隐隐传出时,宋远山倒着酒饶有趣味的望着正襟端坐的长公主。 等今年一过,血咒就会极速的消耗柳驸马阳寿,到时长公主再犹豫可就来不及了。宋远山指腹拎着酒盏低低道。 分卷(106) 姜苌黛抬手示意舞姬们退下,屋内丝竹之声戛然而止,顿时显得有些过分安静。 只不过半日的飞雪,那敞开的窗外山林已经白了头。 本宫听闻宋大人未入仕之前曾在长洲一带逗留,不知长洲那边冬日里可曾下过雪?姜苌黛自顾自倒着酒盏出声。 宋远山轻笑警惕的应答:长洲只不过是我逗留的众多之地其中之一罢了,长公主是想盘问什么呢? 姜苌黛微停了停倒酒的手,抬眸迎上宋远山恶心的目光应:可是本宫听说宋大人曾在长洲作威作福十来年,一路上不少秀才儒生都被劫财索命。 那只是他们运气不好罢了。宋远山探手轻触长公主微凉的手背,低头就着她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眉眼微醺的看着面前的长公主,我毕竟是寻常出身的无名小卒,姜国那时内忧外患,权臣亦可随意买官卖官,我若想入朝为官自然是需要想些不同寻常的法子。 那宋远山恐怕也不是你的真名吧?姜苌黛并未从宋远山掌心收回手而是极尽耐心的等待他的放松警惕。 我是无名无姓的孤儿,名字也不过是件衣裳,自然随处都可换。宋远山暧昧的拉近与长公主的距离,不过若是长公主对我感兴趣的话,那不如一道去榻上详聊? 姜苌黛并未给予任何反应,只是偏头看向窗外的雪,眼眸满是凉意喃喃道:宋大人不必急,现下天还早着呢。 这是宋远山第1回 没有被长公主拒绝,心间不禁生起喜悦激动,眉眼沾染笑意应:长公主说的对,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聊。 从突然听说要去郊外赏雪时,宋远山就在猜测或许长公主她要服软了。 天色越来越暗淡时,柳媚儿岳月两人风尘仆仆的赶到郊外山庄。 柳媚儿满脸都被冻的发红犹豫的看着不远处的守卫。 这外边好多人啊。柳媚儿害怕自己贸然来访会让黛姐姐不高兴,一时有些心生退意。 岳月很不客气的白了眼,环顾山庄附近的地势道:这样啊,我就当做回好事吧。 啊?柳媚儿不解的望着。 直至夜色笼罩住山庄时,柳媚儿被岳月提着偷偷潜入山庄阁楼。 柳媚儿大着胆子小心入内,阁楼内里很是暖和,其间更是金碧辉煌。 只不过一道道屏风挡住不少视线。 那浓郁的香味极为刺鼻,柳媚儿只觉得鼻子有些不太舒服,待看清那榻上近乎透明的纱帘映出两处重叠交合身影顿时吓得不轻。 可还没等柳媚儿向后躲时,整个人却被人紧紧捂住嘴鼻,耳旁清晰的响起熟悉声音:媚儿,你又不乖乖听话了。 柳媚儿眼眸直直望着身侧神情严肃的黛姐姐,心间忽地一咯噔。 糟糕,被发现了! 第87章 柳媚儿被牵着绕过一侧狭长走廊进入侧屋。 这处侧屋内里陈设不比先前金碧辉煌, 可明显更符合黛姐姐素雅偏好。 对不起。柳媚儿低低道。 姜苌黛微愣的停了停步伐,偏头看向低垂脑袋的人,指腹轻挑起她下颌严肃道:你冒着风雪大老远跑来偷窥是想做什么? 我、我是想想来看看黛姐姐会不会被宋远山胁迫, 没有想要偷看的。柳媚儿禁不住回想方才那处殿内的暧昧声响, 不禁两颊发烫了起来,就连身子也跟着有些热了。 你真是胡闹。姜苌黛得知暗卫汇报时,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我柳媚儿不知为何呼吸越来越急,两颊艳丽犹如三月桃花般粉红,水灵灵的眼眸里因情yu暗涌而显得流光溢彩。 话来没说出来,柳媚儿腿软的有些站立不稳。 姜苌黛探手搀扶住面前的人, 才察觉到她身子发烫的厉害。 媚儿?姜苌黛掌心捧住她的面容担忧的查看,才发现她好像是中了那处屋内的香。 柳媚儿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欲言又止的咬住唇恢复些清醒应:我没事。 可那自心底钻出来的火, 却烧的柳媚儿口干舌燥,眼眸直直地盯着面前黛姐姐薄唇。 你没事才怪了。姜苌黛哪里感受不到媚儿的火热目光, 这跟平日里的她全然不同, 方才那屋内设了香, 你定然是中了香。 说罢, 姜苌黛搀扶着她坐在软塌, 柳媚儿呼吸微喘的望着黛姐姐露在眼间的一抹玉颈,无法控制的想贴近黛姐姐侧脸贪婪的厮磨困惑道:为什么黛姐姐没事? 这如同一团火般的人儿让姜苌黛心都被烫的厉害,掌心轻抚她弥漫细汗的面容安抚:我提前就服下解药自然是没事, 谁知道你竟然偷偷跑来? 那、那该怎么办啊?柳媚儿难以启齿的攀附住黛姐姐, 面色更是难耐的紧,眼眸里尽是羞赧,连带说话的嗓音都满是娇媚。 姜苌黛望着已经主动入怀的人,喉间不由得跟着干涩, 眼眸直直望着贴近薄唇的面容,探手轻束住坐在自己膝上的人亲了过去。 唔 待柳媚儿因呼吸不过来时而拉开距离,外衫凌乱不整的落在榻旁,姜苌黛面色微红的望着怀里妩媚的人儿,只觉得自己心间被勾的难受。 可姜苌黛还不至于昏了头,连忙探手从一侧柜台里取出白玉瓷瓶,偏身倒着药丸入掌心递至她面前,嗓音略微低哑道:媚儿,先将它吃下。 并未等她回应,姜苌黛将药丸塞进媚儿凑近的嘴里迫使她吞了下去。 咳咳 那种香对人的身子伤害很大,而媚儿又一向身子不太好,姜苌黛这才不得不用了力道。 媚儿别怕,很快就没事了。姜苌黛探手紧紧束住怀里的人安抚。 这药效至少要半个时辰才能彻底缓解她体内的迷香。 可怀里的人却不肯安分,因着无法挣脱力道而呜咽的哭了起来,温热的泪水浸湿姜苌黛衣衫。 姜苌黛不忍的松开手,便见那毫不遮掩自己念想的眼眸直勾勾的望着自己。 黛姐姐怀里的人儿犹如藤条一般依附姜苌黛,好似只有这般才能解她的难耐。 媚儿、媚儿姜苌黛指腹擦拭她额旁的细汗,犹豫的出声询问,你知道我是吗? 黛姐姐 那你喜欢我吗? 那涣散的眼眸夹杂些许血丝,樱唇因为抿紧力道太重而毫无血丝,从前弯弯的眼现下满是难受的皱着眉头,她神智不清的喃喃道:喜欢,媚儿最喜欢黛姐姐 姜苌黛俯身亲了下那樱唇,自然也知恐怕真让她熬半个时辰怕是得苦了她。 青纱垂落之际时,屋内灯盏尽数熄灭,只余那不远处的炭盆还燃着火星子。 那纱帐内的低声细语被窗外的风雪淹没大半,只余些许哽咽抽泣散落在寒风中。 本来还想等柳驸马消息的岳月,因挨不住这夜里的风雪只得独自离开。 天将破晓时,屋内炭盆早已燃尽,而一夜的鹅毛大雪将整座郊外山庄遮掩在山林之中。 那散落的纱帐被撩起一角时,姜苌黛青丝垂落身后露出一张未着脂粉的白玉面容,如墨眼眸略带羞意偏头看了看仍旧昏沉沉睡去的人。 这一夜闹得她估摸要午后才得醒了。 从侧屋梳洗打扮出屋的姜苌黛身着华服去了主屋。 那主屋早已门窗大开散去内里残留的香,从纱帐内出来的舞姬自顾自穿着衣裳故作娇羞道:哎,宋大人您不要这么看着奴家呀。 宋远山身子虚的紧,动弹不得的瞪着舞姬质问:你居然是长公主的人? 舞姬抬手拾起掉落的一方衣带谄媚笑道:宋大人冤枉啊,奴家一直都是宋大人的人呢,只不过谁让宋大人看不上奴家呢。 这用宋大人读书人的话来讲,大抵就是奴家本将心向明月,奈何舞姬一时忘了那诗,只得讪讪地笑了笑掩饰尴尬,反正宋大人肯定是明白的。 宋远山气的吐血,悔恨的看着舞姬道:我要见长公主! 长公主,恐怕现下没空见宋大人呢。舞姬悠悠的起身离了屋。 长廊外风雪渐弱,姜苌黛偏身望着从里间出来的舞姬出声:昨夜宋远山都交待了什么? 舞姬一夜被累的够呛,侧身倚靠栏杆道:宋大人的道号好像是戒心,至于别的什么,奴家昨夜只询问出什么长洲相山墓,具体也没听清。 昨夜用的香不仅仅是能使人失去神智耽与美色,它还是凤国用来审问犯人的蛊du。 因为防备宋远山会用咒术,所以姜苌黛才特意选择以酒水灌的他放松警惕,而后才点了香让人盘问。 这一日到午后,常氏本来还在担心自家孩子怎么昨日突然想着要出城去寻长公主。 毕竟大家都知道长公主是与那宋大人去郊外山庄赏雪景去了。 这要是自家孩子一时气不过,闹出什么顶撞长公主的事来,那还不得把小命给丢了。 可午后常氏亲眼看着自家孩子亦步亦趋跟在长公主身后回府时,忽然间又觉得自己多虑了。 一路上柳媚儿红着脸都没敢多看黛姐姐,昨夜里的荒唐简直都能把柳媚儿给羞死不可。 三人傍晚用饭,柳媚儿埋头吃着米饭,旁的是什么都不敢碰。 常氏好奇的出声:昨夜去郊外山庄看雪好玩吗? 柳媚儿险些被米饭给呛住,眼眸微闪的看向完全没有任何情绪表露的黛姐姐应:好、好玩。 那你怎么魂不守舍的样子?常氏见自家孩子如此谨慎望着长公主,偏头打量这位一直没怎么出声的长公主,才突然发现好像有些不对劲。 长公主因挽起长发而露出的一抹玉颈,只见那玉颈有极为显目的印迹啊。 媚儿,待会吃完饭陪为娘回屋去拜佛。常氏心下一凉出声。 嗯,是。柳媚儿却没有察觉到不对劲。 待用完饭柳媚儿跟随常氏进了屋,便被常氏一把拉住手腕压低声道:孩子说实话啊,那长公主昨夜是不是跟那个宋大人鬼混了! 没有啊。柳媚儿心虚的看着常氏支支吾吾的解释,娘亲,昨夜是我跟黛姐姐一块歇息的。 常氏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颇为惊讶的打量自家看着就羸弱的孩子问:真的? 柳媚儿害羞的点头应:嗯,真的。 这般被仔细盘问一番,柳媚儿才出了常氏的院落。 夜间独自回院内时,柳媚儿本来还想着去公主府,可一想到昨夜里自己那般放浪言行,顿时就停了心思。 从外边回了屋的柳媚儿,自顾自的探手捂着脸念叨:看来真是没脸见黛姐姐了。 听说媚儿不想见我?姜苌黛侧坐在榻旁挑眉道。 柳媚儿直直望着屋内的黛姐姐连忙解释: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姜苌黛望着拘谨站在不远处的人道:那媚儿是什么意思? 我、我也没什么意思,真的。柳媚儿指腹交错的拧在一处,眼眸都不敢去看黛姐姐。 只要看一眼黛姐姐,脑袋里就能不断回想起昨夜自己主动qiu欢的言行。 姜苌黛取出手中的信道:看来媚儿是后悔想要和离了。 没有!柳媚儿吓得连忙摇头,紧张的出声,我才没有想和离的。 那这封和离书难道是假的不成?姜苌黛指腹展开手中的和离书。 当场傻眼的柳媚儿,没有想到黛姐姐竟然把藏在枕头底下的和离书给寻了出来。 因着从旧都搬至新都,屋内陈设都是简单的摆放,柳媚儿也就随意把和离书放在软枕。 我看这分明就是媚儿的亲笔,莫非有人能假冒伪劣不成?姜苌黛侧身倚靠软枕很是乐意的看着满脸焦急的人。 柳媚儿恐慌的看着黛姐姐,一时竟不知道如何才好。 这确实是我亲笔写的,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我现在没有想要和离。柳媚儿担心的走近解释。 现在没有,那看来就是留着将来用的?姜苌黛嗔怪似的指腹轻点她那发红的鼻头。 柳媚儿眼眸满是焦虑的抿紧樱唇,满脸写着愁绪二字,苍白无力的解释:我没有。 姜苌黛见她急的眼眸泛了红,心间也就少了几分逗弄她的意思,转而改口问:那你说这封和离书要如何处置? 还是烧了吧。柳媚儿方才真是吓坏了,便想探手去拿和离书。 可是黛姐姐却避开柳媚儿的手,反而将那和离书认真的收了起来。 这和离书或许还能派上用场,不如媚儿好好存着吧。姜苌黛当初因为这封和离书闹了多少气,现下自然是不能给她痛快。 柳媚儿眼眸无辜的望着不肯罢休的黛姐姐问:我存着能有什么用啊? 或许将来媚儿再碰上漠阳公主,这封和离书说不定就能再派上用场了。姜苌黛还当真将那和离书原原本本的放在软枕下面存放。 漠阳公主跟和离书有关系吗? 柳媚儿坐在榻旁询问。 姜苌黛悠闲的平躺在榻上应:这就要问媚儿自己了。 问我自己?柳媚儿不解低头望着平躺在床榻的黛姐姐,小心的侧身躺在外侧,我不想跟黛姐姐和离的。 现下你才说好话,我可不信。姜苌黛侧头看着小心翼翼讨好自己的媚儿,指腹捏住她的脸蛋。 柳媚儿不敢乱动的迎上黛姐姐的目光应:那只要黛姐姐不和离,让媚儿做什么都可以。 真的做什么都可以?姜苌黛指腹按了按她的唇角。 嗯。 那我去给你招几门小妾进来,如何?姜苌黛随意的逗弄着她。 没想到这话却吓得本来躺在外边的人扑通掉下了床。 分卷(107) 哎呦。柳媚儿脑袋摔的有点懵,满是不敢相信的爬上榻,我、我不要小妾。 姜苌黛望着挨近的人,指腹替她揉着发红的额头叹道:那你还敢背着我偷偷写和离书么? 不敢了。 如果你再提和离,那我要怎么处置你?姜苌黛伸展手臂环住她,低头亲了下她额前念叨。 柳媚儿脑袋枕着黛姐姐肩窝应:那黛姐姐可以揍我一顿出气。 揍你?姜苌黛忍不住笑出声来,指腹捏住她的耳垂,你这身板,莫说我出手,恐怕就连岳月那小姑娘一掌你都挨不了。 突然听到岳月,柳媚儿才记起来岳将军昨日的请求,便将那事说与黛姐姐。 容悦她要见我,自会来公主府,你何必听信岳月的话呢?姜苌黛松开捏住她耳垂的指腹应话。 柳媚儿探着脑袋张望道:可是岳将军说容将军病了,黛姐姐不担心吗? 姜苌黛指腹抵住柳媚儿额前保持了些距离挑眉反问:媚儿,你就不担心我会见异思迁吗? 黛姐姐如果真要见异思迁,媚儿担心也没用啊。柳媚儿握住抵在额前的手应。 那我也不能去见容悦。 为什么? 姜苌黛指腹在柳媚儿掌心细细描绘应:我不能让容悦看到一丝机会,否则她永远都放不下,那才是耽误她一生。 原来黛姐姐还是担心容将军的啊。 她为我在战场上拼杀十余年,我感激她的忠诚,为此可以给予她想要任何财富权力,可我的心却不能给她。姜苌黛微羞的从柳媚儿掌心收回指腹兀自转过身闭上眼。 柳媚儿茫然的看着突然停话的黛姐姐挨近问:黛姐姐怎么不说了? 姜苌黛恼羞的睁开眼看着迟钝的人,抬手按住她的后颈轻啄了下樱唇怨念道:媚儿已经把我的心给拿走了,我哪还能分与旁人呢? 猛地红了脸的柳媚儿,害羞的枕在黛姐姐怀里,心想明明是黛姐姐把自己的心拿走了啊。 第88章 待耳旁呼吸渐浅时, 柳媚儿犹豫的探起脑袋张望唤:黛姐姐困了么? 姜苌黛指腹触及柳媚儿被冻的有些发红的面容嗔怪道:你倒是精神的很,我昨夜可是忙了一宿。 长洲相山墓传闻曾经是古风国最有名的巫师之墓,民间传闻那墓是风水宝地, 不少古风水古籍亦提及过。 看来宋远山的胎血是有□□是存放在那了。 柳媚儿微羞的看着黛姐姐眼露疲倦, 心间误会了深意,顿时羞的紧低低道:那黛姐姐还是早些歇息吧。 别急,我还有事同你说。 什么事啊? 姜苌黛侧身同她面对面望着,手臂束住她单薄的身段应:媚儿,我想带你离开新都,你愿意吗? 现下姜国一统天下已无外乱, 可朝堂上争端不会就此罢休,与其让自己陷入无止尽的争斗之中,倒不如抽身而出最为妥当。 当然愿意。柳媚儿虽然有些没反应过来, 可还是当即应下,大约什么时候出发呢? 毕竟柳媚儿也是朝廷命官, 就算辞官也是需要吏部的批准。 我想越快越好, 尽量在除夕之前离开新都。姜苌黛指腹捏住她白软的耳垂细细思量道。 若是新年一过, 媚儿身上的血咒就要开始了。 时间不等人啊。 本来以为要明年春日里才离开的柳媚儿, 突然听到这般急切的时间, 一时还有些担心起来。 平日里黛姐姐不会这么急急忙忙的赶时间。 莫非是朝堂上有什么重大的事么?柳媚儿忧虑的询问。 姜苌黛缓过心神无奈道:媚儿,难道以为我的心里只有朝事吗? 可是黛姐姐除却朝事旁的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如此急切啊。 你啊,自己好好想吧。姜苌黛揽着她入怀不再言语。 这一夜里商谈过后, 柳媚儿当即便提笔写下辞官文书上交朝堂。 可朝堂此时却酝酿一场风波, 太子姜惠现如今已经是十八,奈何因皇帝并未退位,所以手中并无朝政大权。 现下姜国一统天下,百姓们都在热议长公主筹谋天下的美名。 这事被太子身旁的儒生学士们传的更是危机四伏。 太子殿下, 这要是不登大宝,恐怕长公主手底下那些兵马就要生异心了。 是啊,不如让陛下退位,现下太子殿下即位才是最重要的事。 这般日日夜夜的怂恿之下,太子姜惠也有些不安,便擅自去了父皇寝宫。 幽暗的宫殿弥漫浓郁的药汤,太子姜惠望着躺在病榻的父皇,面上并没有多少敬重。 当初就是因为父皇纵容武家兄弟为非作歹,才害的太子姜惠与母亲宋氏在冷宫凄苦度日,甚至连同王室族人都有不少惨遭杀害。 父皇,儿臣好久没来看您了。太子姜惠端着羹汤坐在一旁侍奉。 皇帝只能小口的进食粥水,话语其实已经说不出来了。 待羹汤喝了小半,太子打量皇帝的神情出声:父皇,儿臣今日其实是想为即位而来。 太子放下羹汤,随即展开那封拟订的传位诏书,现下姜国一统五国成为天下霸主,国不可一日无君,父皇您该退位让贤了。 那勉强睁着眼的皇帝眼窝凹陷,整个人只剩下一把骨头,苍白的面容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干瘪的唇微微颤动似是要说些什么。 太子姜惠俯身移近了些问:父皇您想说什么? 不、不皇帝挣扎着想要说出话,可已经是没有多少气力了。 您真的该休息了。太子姜惠望着奄奄一息的皇帝,并无多少在意的自顾自说着。 羹汤里加了一味药,本来可以使人强身健体,可对于已经身体虚弱的皇帝而言,却反而能加速死亡。 皇帝眼睁睁的看着头也不回的太子姜惠离开殿内时还交待宫人们不得擅自入内打扰。 大雪纷飞的清晨,宫人们才发现这位可怜的皇帝已经浑身骨头僵硬的发凉了。 皇帝驾崩一事传至公主府时,姜苌黛不由得皱起眉头。 虽然知道太子姜惠迟早会出手,可这远远超出姜苌黛的设想日期。 当日里本来一直在酒楼流连的容悦收到来自公主府的秘密任务。 岳月见容悦二话不说便要动手,误以为她要想不开,连忙跟着一道离开新都。 太子姜惠即位那日宣布免除百姓三年赋税,百官皆入朝朝拜,就连已经退政的长公主也被请入王宫赴宴。 那日宴会姜苌黛发现太子姜惠身旁早已更换将领,甚至就连王宫都已换了人马。 很显然太子姜惠已经开始布置夺权的准备了。 姜国能够一统天下真是多亏了姑姑筹谋。 姜惠选择先礼后兵来保留王室的脸面。 陛下客气了。姜苌黛抬手举起酒盏,已然感受到宴会不少大臣的观望,这天下自然是由陛下与在座诸位大臣共同守住才是。 可是那西南黑甲军队让朕有些不放心啊。初登皇位的姜惠并不想公然杀了自己亲姑姑,一来是姑姑有恩与自己,贸然动手不合情也不合理。 所以现下姜惠只是想要夺了姑姑的兵权,如若姑姑愿意收手,那便留着性命,若是姑姑因此而反抗,那注定是留不得了。 姜苌黛听着这话时,才相信自己的弟弟绝不是意外而死。 虽然姜苌黛不想让姜丰处理政事,所以这些年一直都让他保持虚弱的状态。 但是保持虚弱不代表姜丰会突然死亡,除非有人对他下手了。 帝王的宿命竟如此悲凉,姜苌黛不由得心生寒意。 姜惠与其说是顾虑黑甲军队,倒不如说是顾虑拥有黑甲军队的自己罢了。 那便都遣散了吧。姜苌黛有些累了。 姑姑既然这般说,那朕就下令如此处置了。姜惠不由得松了口气。 或许是因为姜苌黛的松口,次日柳媚儿的辞官文书就被准许了。 当初为姜国建功立业的黑甲军队,在一统五国的几个月之后就消失了。 而很快百姓们渐渐的也不再敢公然提及长公主的威名了。 冬日里的肃杀严寒使得人心惶惶,那些原本寄希望于长公主重回朝政的大臣们也都没了声。 从前每逢年底长公主宴会总是有着数不尽的达官贵族上赶着赴宴,可现如今门庭却冷落的很。 柳媚儿捧着账簿同黛姐姐遣散公主府和驸马府的仆人们。 整整三天这才清算两府里的仆人和丫鬟们。 午后三人一道用饭,常氏见着长公主身旁只跟着两个宫人便察觉到不对劲。 私下里常氏悄悄地问:外边都在传新皇要对长公主下手,这是真的吗? 柳媚儿犹豫的应:具体我也不清楚,只不过黛姐姐吩咐我们收拾细软,准备随时离城。 傻孩子,这就够清楚的了。常氏一听都要收拾东西跑路,心间立刻就明白了。 十有八九新皇是对长公主有提防的心思了。 娘亲别怕,我们会没事的。 大雪封路之时,都城街道堆积厚厚的冰雪,甚至连井口河道都被冻住了。 容悦一身便服佩戴斗笠在都城外郊区茶楼喝茶,视线瞥了眼不远处核查身份的官兵。 哎,我们在这等什么啊?岳月压低声追问。 本来两人出城还是大将军,可谁想到半路上得知黑甲军队没了,连带威风的官职也没了。 岳月一时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多少猜测或许是朝堂上出了什么事了。 别出声。容悦扔下银钱便起身绕道避开查询的官兵。 风雪难得停歇的夜里,都城忽地起了场大火。 猩红的火光好似将整座天都烧红了。 待天亮时众人一打听,才发现原是公主府和驸马府出事了。 谁想到堂堂一国长公主竟然会被火给烧死啊。 听说人都被烧成黑炭,那驸马死前还跟长公主待在一处呢。 哎呀,这真是造化弄人,冰雪冻住井口河道,想救火都来不及。 谁说不是呢。 新皇姜惠得知消息时,派人去查探一番,虽不太相信姑姑会如此丧命,可也没了她的下落。 因此只得做足表面功夫,姜惠特令百官为其送丧哀悼,甚至出殡之日新皇姜惠亲自赴任。 这盛大的丧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遍姜国大街小巷。 除夕当日长洲相山小镇一处院落却来了队不同寻常的人马。 这群人身着深蓝衣袍个个都佩戴长剑,随行护送却是两位姑娘和一位花甲之年的老夫人。 岳月站在添置的院落大门傻眼望向身着裙裳的姑娘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你是岳月望着这闭月羞花的娇美人,只觉得眉眼间瞧着眼熟的紧。 柳媚儿被岳月这般看着也有些不好意思问:我这样是不是很奇怪啊? 这还是两世为人的柳媚儿头一回穿女儿家衣裳,心里还有些忸怩呢。 我以前就觉得你长的太柔了。岳月被那犹如含着水雾的眼眸看的脾气都没了,只得支支吾吾的偏头,不过你、你这样也挺好看的。 柳媚儿被夸的嘴角上扬,抬手搬着放在马车的那盆秋海棠跟着岳月一同入院。 岳月见她宝贝的紧好奇问:为什么还带着这盆栽啊? 黛姐姐说不管去哪都要带着。柳媚儿小心将秋海棠放置屋内应。 这盆栽冬日里只剩下绿叶,花苞都被冻的没了,岳月反正看不出有什么好看。 两人谈话之间,姜苌黛进了屋。 因着常氏身子不好,所以柳媚儿陪同坐船,自然就与黛姐姐分道出发。 媚儿,老夫人可曾安好? 姜苌黛看着怯怯站在盆栽旁的人问。 嗯,不过娘亲她有些头晕,现下回屋歇息了。柳媚儿不太习惯自己穿女儿家衣裳的模样,可是常氏和黛姐姐好像都很喜欢看。 岳月见此知趣的离了屋。 一路舟车劳顿总是会有些不适的。姜苌黛见岳月离了屋,方才主动探手牵住她的手,拉近两人距离,眼眸细细打量她那被冻的红润脸蛋取笑,半月不见,现下怎么跟我这般生疏了? 没有生疏,只是有些不好意思。柳媚儿随着黛姐姐入一侧屋内,黛姐姐此回来相山是做什么? 我早前得知宋远山胎血的确切消息,自然就来了。姜苌黛拉着她入座软塌,指腹替她梳理衣裳褶皱,这一路辛苦你了。 不辛苦的。柳媚儿轻握住黛姐姐微凉的手,一路上护卫们都很尽责,我都没什么事。 可惜媚儿花费那么多时日读书科举,现下一朝没了官职,老夫人不会生气吗? 娘亲知道朝堂危险,再加上我也不适合做官的。柳媚儿低头望着自己与黛姐姐并拢的两双绣花鞋,只觉得好些时日没见面,现下光是待在一处就很紧张了。 那媚儿以后想去做什么?姜苌黛微微挨近了些询问。 柳媚儿犹豫道:我还没想好怎么办? 从小到大柳媚儿只是负责读书,旁的真是什么都没想过。 现在不着急,你慢慢想吧。姜苌黛探身亲了下那抿紧的樱唇,不出意外的看见她眼眸的诧异与娇羞。 不喜欢么?姜苌黛掌心轻抚她的侧脸故意询问。 柳媚儿眼眸微闪的看着黛姐姐应:喜欢的。 姜苌黛迎上那明亮的眸子,才发现她眼底泛着淡青,想来路上一定没有休息好,心疼的问:那要不要休息? 现下是不是太早了?柳媚儿红着脸认真的看了看窗外还未暗的天,而且我还没有沐浴更衣呢 分卷(108) 你脑袋里在乱想什么呢?姜苌黛葱白玉指点了下她额前,面上不由得染上几分羞意,我是想问你累不累? 柳媚儿更是羞得紧涨红了脸应:我现下还不累的。 真是丢脸丢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快大结局啦,马上要收拾宋远山了,因为没有啥番外,大家有什么想看的剧情就提前说出来吧^v^ 第89章 傍晚自风雪之中赶回的容悦骑着马来到小镇院落。 岳月早早在门前等候, 面色焦急的看着归来的人,待准备靠近时,才闻到浓重的腐臭味嫌弃道:你这是碰了什么脏东西? 容悦无奈的应:刚从墓穴里爬出来能不臭吗? 那相山墓里真是机关重重, 容悦自己都险些折在里面出不来了。 难怪我先前追问你去做什么, 你死也不肯说,看来这又是长里面那位主的任务呗。岳月差点就忘了现下长公主已经不再是姜国长公主了。 两人一道入院,小镇上空不断在燃放烟花爆竹庆祝除夕团圆夜。 为了不惊扰常氏,柳媚儿特意等伺候常氏入睡,方才回房。 可房内空荡荡并没有看见黛姐姐,柳媚儿一时还很是困惑。 这处院落有一处地窖, 只余几盏灯盏照明,宋远山四肢被铁链束缚的捆在暗处。 没有我谁也解不了血咒,柳驸马注定要给我陪葬!宋远山面色苍白的抬起头怨恨道。 姜苌黛站在不远处, 就这般望着他道:你这么确定? 宋远山冷笑的看着面前冷漠无情的长公主出声:你若是不信,何必还要来跟我多费口舌? 戒心道长可知现在处吗?姜苌黛不想浪费唯一的符咒, 所以才想来确认胎血是真还是假。 我一路被蒙着眼如何能得知方向? 宋远山警惕道。 这里是长洲相山小镇。姜苌黛眼眸直直地望着宋远山面色微怔, 心间已有几分了然。 堂堂一国长公主现如今沦落到躲在这处偏僻小镇度日, 真可怜啊。宋远山迅速的掩饰眼底的惊愕嘲讽道。 姜苌黛抬头看向地窖唯一透露出光亮的几处小孔喃喃道:这传闻中的血咒究竟是如何的厉害, 真是让人好奇。 说罢, 姜苌黛转身离开了地窖。 从冰雪夜里回到屋内,姜苌黛手里捧着匣子走向坐在软塌拨弄算盘的人。 黛姐姐方才去哪了啊?柳媚儿偏过头来询问。 容悦取来的胎血,我怕有假, 所以去试探宋远山了。姜苌黛侧坐在一旁, 见她手旁摆着账簿,你在算什么? 柳媚儿捧着账簿应:我们一路真是花了不少银钱,现下我又没俸禄,想来钱总是要省着点花的。 媚儿, 你就不怕解不了血咒么? 害怕,但是也没用啊。柳媚儿望着面色露出担忧的黛姐姐连忙安慰道,不过我想无论结果如何,那都是最好的了。 深夜里姜苌黛取出符纸烧为灰烬泡在水里,将那用瓷瓶装着的胎血倒入其中时,竟然燃起血雾似的轻烟。 柳媚儿看着心底有些犯怵,可面上仍旧是硬撑着,毕竟不能再让黛姐姐替自己担心了。 这般想着柳媚儿抬手便将那杯红褐色液体一饮而尽。 还没等到柳媚儿出声,钻心似的疼痛使得柳媚儿都说不出话来。 媚儿!姜苌黛望着嘴角渗出鲜血的人,不由得失色惊呼。 眼前猛地一黑,柳媚儿安慰的话语都说不出口,就失去了任何的知觉。 新年至二月新春时,屋檐上的积雪仍旧没有消散,当薄弱的日光驱散黑暗落进地窖时,宋远山满身都是长鞭落下的伤痕,原本乌黑的发间竟然白了大半。 看来柳驸马是活不了吧。宋远山得意笑了笑。 岳月手持长鞭气恼的骂道:我看还不如一刀砍了你的脑袋! 容悦探手阻止岳月的动作摇头出声:别冲动。 早春的夜间寒冷异常,姜苌黛坐在榻旁望着一直没有醒来的人,心间同样是后悔的紧。 早知就不该让她贸然尝试才对。 一夜至天亮时,姜苌黛缓缓起身决定亲自去地窖一趟。 可等到地窖姜苌黛才发现宋远山满头白发,身形消廋只剩下一幅骨架,露在外头的肌肤泛起褶皱,其间弥漫着血红的纹路。 我真的只是抽了他几顿而已,没想到他会变成这个鬼样子。岳月见宋远山眼眸止不住的滴着血,不禁有些犯寒,稍稍挨近容悦嘀咕,他这是不是中了什么鬼怪之术啊? 容悦摇头应:我也不知。 血咒的滋味好受吗?姜苌黛望着口吐鲜血的人,心间却生不起半点同情。 宋远山抬起僵硬的脖颈笑了笑,嗓子嘶哑得意的应:我都成这样了,柳驸马应该早该咽气了。 姜苌黛听着宋远山的话,隐隐察觉出不对之处出声:你错了。 什么?宋远山眼眸充斥血丝喃喃道,不可能! 现如今我没有需要骗你的理由。姜苌黛起身探手将容悦随身佩戴的长剑拔出鞘。 岳月傻眼的看着长公主亲自挥剑刺向宋远山身前,那飞溅的血撒了一地。 嘶地一声自宋远山嗓间溢出时,姜苌黛眼眸释然道:原来只要你死,她就能活了。 宋远山迎上探来的目光显露恐慌道:什么? 果然你的话一开始就不能信半个字啊。 当长剑没入宋远山身前时,姜苌黛转身离开了地窖。 只余岳月和容悦两人莫名其妙的对视。 刚才长公主真狠。岳月的话音未落,便听见宋远山痛苦的嘶哄,只见那迅速腐烂的血肉流淌的满地都是。 容悦探手提着岳月离开地窖道:小心有毒。 岳月顺势的搂住容悦占便宜念叨:哎,这味道怎么跟你那夜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一模一样? 只有一种可能,他已经死了很久了。容悦眉头紧皱的出声。 你说什么?岳月惊讶的看着那一幅还在抽搐的骨架,他如果早就死了,那之前他又是什么玩意? 容悦摇头应:我不知道,或许长公主知道。 从地窖出来的姜苌黛回到屋内床榻旁,只见那一直昏迷的人渐渐有了知觉,心间这才松了口气。 果然宋远山之所以一直经受折磨却不死,恐怕就是他吸附着媚儿的血肉。 天蒙蒙亮时,从窗户投入的光亮落在床榻,柳媚儿半卧在床榻吃着清粥,满是认真的听着常氏的念叨。 好在日头转暖,柳媚儿身子也恢复不少。 午后柳媚儿在庭院躺椅里晒日光,黛姐姐坐在一侧看书。 媚儿,想把宋远山送回水月观做什么? 这是那些道士们叮嘱的,我也不清楚缘由。柳媚儿慵懒的偏头枕着黛姐姐肩窝,指腹轻触黛姐姐垂落身前的几缕青丝,不过我想或许是因为道士们要宋远山对曾经犯下的过错负责吧。 姜苌黛看着远处天际悠悠的云应:那他恐怕是永无明日了。 当初为了寻找水月观,姜苌黛不仅花费巨大的人力财力,同时翻遍古书典籍。 曾在一残本之中,阅读过关于水月观的些许描述。 此观中修习道法,使人永世长生,亦能使人经烈火酷刑,剔骨消魂也不在话下。 一路从长洲至新都的岳月和容悦,两人带着一幅苟延残喘的骨架来到密林湖畔。 岳月举着火把看向一直在箱子折腾不停的骨架念叨:这人都死了,居然还不消停,真是烦人! 容悦想抬头看了看明月,忽地一阵清风将湖畔浓雾吹散,眼前骤然清晰。 那平静的湖面弥漫数不尽的骷髅,它们伸展枯骨双手似是索命般的聚集而来。 岳月一刀斩断箱子的绳索,随即将箱子踢进湖里念叨:我们这也算是物归原主了啊。 那箱子很快就成了碎片,只剩一幅骨架的宋远山被骷髅们活生生的强行拽入湖里。 一瞬间翻涌的湖水可谓是壮观的很呐。 其间隐隐还能听见宋远山的哀嚎,岳月探手捂着耳朵念叨: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报应! 难怪这里一直长年阴寒,想来就是因为他们的怨念吧。容悦从军多年,假若不是亲眼见到这般地府场面,恐怕无论如何都是不会信的。 岳月探手抓住容悦的手出声:你啊,别再多情善感了,这地方瘆得慌,咱们快些走吧。 容悦微愣的看着拉住自己的手,唇瓣微启道:你真是没大没小,我看这回你顺路回家去吧。 你想赶我走?岳月偏头看向容悦,眼眸满是委屈和愤怒。 我不是赶你走,而是你正好顺路回新都,难道就不想回家去看看你父亲吗?容悦避开她的目光,试图挣脱开她的手。 岳月却不肯依,死死的握住容悦的手念叨:除非我死了,否则你做梦去吧。 容悦无奈的跟随她穿过密林低声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再苦也没有你苦。岳月气的心口疼,偏头瞪着容悦,人家长公主心里只有柳、柳姑娘,你在一旁看着她们卿卿我我,难道不苦? 这是我自己的事。容悦难堪的偏头避开目光应。 好,这是你说的啊!岳月生气的甩开容悦,气恼的上了马,红着眼看向一动不动的人,老姑婆,我是看你又老又丑才可怜你,看来我真是瞎了眼! 说罢,岳月骑马转身顺着官道消失在视野之中。 容悦怔怔地看着黑漆漆的山林,一时竟不知自己该往哪儿去。 长公主曾交待过自己,现在自己已经是自由身了。 可天地之大,何处才是自己的容身之处呢。 春夏交接之时,柳媚儿在院落里给黛姐姐缝制有些破旧的佩囊。 黛姐姐,这不如换新的吧?柳媚儿认真分着针线出声。 姜苌黛悠闲的坐在一旁看书固执道:不行,我就要这个旧佩囊。 柳媚儿眼眸露出几分困惑,明明新的更好不是么? 而且柳媚儿最近的新绣法越来越精细,绣的不少物件都能卖给镇上绣铺呢。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是到达故事末尾啦,本文没有番外,如果有什么剧情想看就提前说出来啊,接下来的几章里全都是甜甜的章节啦^v^ 第90章 长洲比不得新都繁华昌盛, 自然相山这处偏僻小镇更是尤为冷清。 除却恰逢初一大赶集,镇上平日里也没有什么热闹处,偶尔有几位走街串巷的货郎老夫贩卖些许用品糖果。 黄昏时那一簇簇火烧云将天际照的绚丽多彩, 柳媚儿抬起酸涩的脖颈, 才终于放下手中的针线物件。 这旧佩囊曾是初次送给黛姐姐的礼物,现如今都有些年头了。 虽然缝缝补补还能用,可有些颜色看着总是不太一样,柳媚儿其实还是想给黛姐姐缝制更好的。 毕竟黛姐姐怎么也是姜国长公主,这般破旧佩囊,实在是拿不出手啊。 柳媚儿犹豫的偏头看向躺在椅旁的黛姐姐, 才发现不知何时人竟睡着了。 因着为了掩饰身份,黛姐姐现如今褪去华服美裳,只着寻常的素朴杏白长裳, 乌黑的发间也无旁的饰品装扮,一根寻常红木簪子将长发盘在脑后, 露出略带几分清冷面容。 随着黛姐姐年岁增长, 她的容貌渐渐有了些细小的变化, 比如那乌黑发间偶尔会透出几根银丝, 还有夜里若是与黛姐姐亲昵忘了时辰, 那白日里黛姐姐眼底也会显出淡淡的青色。 从前黛姐姐是不会有这般变化的。 宽大轻薄的长袖遮不住黛姐姐纤细修长的手臂,微微露出一截细白藕臂,原本手中捧的书卷也随之散落在侧, 这般闲散模样的黛姐姐, 恍若不知人间忧愁的仙人。 因着为了方便两人共处,这躺椅特意制的宽敞,可黛姐姐却还是偏爱挨着柳媚儿闭目浅睡。 那白玉般的面容离的很近,柳媚儿一动不动的僵硬身子, 小心翼翼的偏头望向大半个人依偎自己的黛姐姐,隐隐还能嗅到她周边弥漫淡淡地海棠清香。 虽然现如今已经是春夏交接,白日里暖和不少,可傍晚至夜间仍旧是有些凉人的。 柳媚儿缓过心神,微红着脸移开视线,欲起身去拿张薄毯来给黛姐姐盖。 可人还未坐直身子,那揽住身段的手臂却紧了紧,微蹙的峨眉显露出几分不悦。 媚儿,几时了?闭目的人仍旧未曾睁开眼,因着熟睡刚醒的缘故,嗓音有些干哑,话语间竟然还有些不易察觉的柔媚。 现在估摸着是酉时二刻了。 那还早呢。 说罢,闭目的人又沉沉的睡了,连带微蹙的峨眉也平缓了不少。 柳媚儿望着束住自己的手臂,有些不知所措。 现下再睡下去,夜里黛姐姐睡不着,又要看许久的书,到时眼睛就该不舒服了。 黛姐姐?柳媚儿侧身小心的唤着。 庭院内微风徐徐而来时夹杂些许荷叶清香,这处院落不远处就是大片莲田,而相山最有名的就是香莲了。 唔? 再不醒就该天黑了。柳媚儿探手替黛姐姐整理被风吹得撩起来的裙裳衣摆。 话音落下时,怀里的人仍旧没有半点动静。 不知是不是因着年岁大了的缘故,黛姐姐比之从前要慵懒许多,平日里除却看书旁的是一点也不爱动。 我们待会还要陪同娘亲一块用晚饭呢。柳媚儿指腹轻撩开黛姐姐脸侧的几缕细发,很是耐心的等候回应。 只见怀里的人慢悠悠的抬起手臂遮住眼眸似是在回神,宽大的衣袖露出那截白皙手腕,因着肌肤透亮甚至能看清其间淡青脉络。 分卷(109) 明明只是寻常浅睡的模样,可柳媚儿却看的心间是着迷的紧。 媚儿 嗯?!柳媚儿微怔的回过神,迎上那已然恢复几分清明的眼眸。 姜苌黛微微撑起身子,眼露几分茫然问:你不是说要陪老夫人用饭么? 柳媚儿连忙应:哦,是的。 有些窘迫的柳媚儿匆匆离了躺椅,便去招呼新请的厨娘准备晚饭。 夜间几人一道用饭,常氏年岁大了,吃的也不多。 待伺候常氏回屋洗漱歇息,柳媚儿端着水盆去寻黛姐姐,才发现外出的容悦回来了。 庭院内姜苌黛坐在躺椅,本来是等着柳媚儿回屋,没想却见容悦独自一人回来。 长公主,我 姜国长公主已经死在大火里了。姜苌黛倒着茶水,兀自抿了口,我现在只是寻常的妇人,你还是改了称呼吧。 容悦微愣的看着从前在朝堂呼风唤雨的长公主,只得改口道:那我该如何称呼您呢? 你想唤黛姑娘也行,或者唤一声柳夫人也可。姜苌黛微微转动眼眸看了看那廊道里端着水盆傻站的人,唇角不由得上扬几分。 黛姑娘,我以后还能继续跟着您吗?容悦这几个月像是幽魂一般漫无目的的转悠,可心里却没有半点自在。 等到一回神时,容悦才发现自己又回到这里。 你已经是自由身,想去哪是你的选择,无需问我的。 那、我可以为您做什么呢?容悦想要做些什么来缓解自己心里的不痛快。 姜苌黛见容悦像是失了魂般的模样,不由得猜测或许是跟岳月有关系的。 可容悦不主动提,姜苌黛也不好过问,毕竟过犹不及,反倒容易让她生了误会。 我这院落缺个看家护院,你每日里就负责这些吧。姜苌黛见那廊道里的人一直不动静,只得开口,你赶路数月也累了,还是回偏房去歇息吧。 是。容悦得了令,方才转身离了庭院。 待人走远了,姜苌黛望着缓缓走来的人出声:你躲什么? 柳媚儿端着水盆放至在躺椅旁应:我以为容悦有重要的事对黛姐姐说,所以才避嫌的。 要是她不走,你难道端着水盆站到天亮不可?姜苌黛望着自顾自解着鞋袜的人无奈道。 不会的。柳媚儿探手挽起裤腿,将黛姐姐的脚放至水盆认真的应着,黛姐姐不会让媚儿站那么久的。 姜苌黛微羞的抿了抿唇,脚踩着她随之探进水盆的脚应:你倒是懂的揣摩我的心思了。 柳媚儿坐在一旁随同泡脚问:那媚儿揣摩对了么? 你说呢?姜苌黛害羞避开她绵软的目光,随意拿起了本书翻看。 我想应该是对的。柳媚儿展开薄毯替黛姐姐遮住双膝,而后躺在一旁看头顶的星星。 姜苌黛见媚儿自顾自的躺下了,便也放下书卷,同她并肩躺在躺椅里。 累了?姜苌黛知道她近日忙于绣活,自己白日里还能歇息,可她确实一直没有合过眼。 柳媚儿摇头应:我只是在想为什么容悦一个人回来了。 姜苌黛探手把薄毯展开将两人一并裹住道:她们估摸是闹不合了吧。 难怪容悦看起来不太开心呢。 你都能看出来她的不开心,可偏偏她自己看不出来。姜苌黛指腹捏住柳媚儿脸蛋,大抵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柳媚儿有些困惑问:我有那么迟钝吗? 姜苌黛浅笑的移开视线转移话题道:媚儿,你知道天上有多少颗星星吗? 不知道。 那你要认真数数啊。姜苌黛一本正经的说。 这话却让柳媚儿有些懵,数星星,这还不得把眼睛都给数瞎了不可? 真的要数吗?柳媚儿不太相信黛姐姐居然会提这种孩子般童真的要求。 姜苌黛忍俊不禁的点头道:当然,媚儿不想为我解惑吗? 那、好吧。柳媚儿哪里受得住黛姐姐的莞尔一笑。 这般应下之后,柳媚儿便当真数了起来。 一颗,两颗,三颗 当身旁响起清晰的数数声音时,原本闭着眼的姜苌黛不由得弯着眼眉笑了。 她的迟钝,大概也不过如此了。 朗朗乾坤,清风明月,从初夏至盛夏的季节里,日头越发热了起来。 白日里柳媚儿忙着绣活,夜间还得数星星。 可柳媚儿也只是凡胎肉眼,实在是数不出来,便打算去向黛姐姐坦白从宽。 没成想却在庭院里看到独酌的容悦,她一人坐在石桌倒着酒,一言不发的喝。 这般喝到天亮,便又如往常一般的负责院落的巡逻和一些粗活差事。 柳媚儿看的有些担心,便与黛姐姐说起此事。 没想黛姐姐却让柳媚儿不要多言,只说让容悦就这样吧。 清晨柳媚儿随同两个护卫去绣铺卖些绣品换银钱,顺道去添置些用品物件。 没想到柳媚儿才刚进米铺,便撞到一蒙面女匪徒。 你、你是谁?柳媚儿被堵在米铺廊道,外面的护卫因为米铺人太多,并未跟随只是在外边候着。 我,你都不认识了?岳月扯下面纱没好气道,我问你,容悦她几时回来了么? 柳媚儿这才松了口气应:她大约两月前就回来了。 岳月轻哼了声道:我就知道她还是会回来的! 不过岳姑娘怎么现在才回来了啊? 我才不回来!岳月松开手,这回我就是一路过,你可不许告诉容悦见过我! 柳媚儿连连点头应:那好吧。 不知岳姑娘这回路过待多久呢? 不知道。岳月愤愤道,我跟我爹断绝父女关系,现下去哪都没人管我。 断绝父女关系? 柳媚儿觉得这里面的事,可能不太简单啊。 于是柳媚儿回院,便立刻就将岳月的事告知了黛姐姐。 姜苌黛抿了口茶水转而笑问:媚儿,你这岂不是泄密? 柳媚儿一本正经应:岳姑娘让我不告诉容悦,可是也没让我对黛姐姐保密啊。 她这究竟是迟钝,还是不迟钝,现下姜苌黛真的是很难分清了。 第91章 自那日碰见岳月之后, 柳媚儿隔三差五就能在小镇上见到她几回。 炎炎夏日里本是最让人难熬的时候,可偏偏香莲这时长的最好,莲田里的农人们戴着遮阳的斗笠忙碌在莲叶间摘藕采莲子。 常氏年迈牙口不太好,就爱吃软糯的粉藕和莲子羹。 因此柳媚儿才赶着时辰去莲田买些新鲜的藕和莲子。 老姑婆这几个月真就一句都没提过我吗?岳月愤愤不平的咬了口香脆的甜藕追问。 柳媚儿提着满载而归的篮子坐在小船一侧, 随行护卫在撑船行进。 嗯, 不过容悦好像最近不太开心。直到现在柳媚儿也不明白为什么容悦会被岳月称为老姑婆。 哼, 活该她不开心!岳月吃着藕低低念叨,我被她气的饭都吃不下, 她却跟个没事人似的回到相山守着长你夫人,真是没良心! 柳媚儿看着已经吃了两个甜藕的岳月,心间有些不太相信她吃不下饭。 那容悦为什么还是不开心呢? 谁知道啊,反正她不开心又不是因为我。岳月咬着藕气恼道。 这段时间容悦每天夜里都喝好多的酒, 我想她心里一定有烦心事。柳媚儿觉得容悦应该不是为黛姐姐而不开心。 毕竟黛姐姐待容悦一直都是如此,想来容悦应该早就习惯了。 这几个月的反常多半是因为旁的事了。 待小船停在岸旁,两人离了船。 因着正逢午时烈阳高照, 柳媚儿拒绝护卫们的帮忙, 抬手撑开油纸伞,一手挽着篮子行走。 岳月跟在一旁打量柳姑娘婀娜多姿的身段, 那眉眼间皆是止不住的柔媚, 可偏偏却不艳丽庸俗。 我越来越觉得你就像嫩的能掐出水来的水蜜桃,难怪黛姑娘会如此舍不得你。 姜国长公主何等尊贵身份,说不要就不要了。 更被提那曾踏平五国的铁骑黑甲军队, 长公主为了不让新皇起疑说拆分就拆分了。 若是长公主真如外边传闻想篡位,哪怕效仿凤国当姜国女皇,长公主肯定也是没问题的。 可偏偏长公主放弃一切名利富贵,只为跟这位柳姑娘私定终身,这更是让岳月羡慕不已啊。 柳媚儿被打量的有些不好意思, 眼眸微闪的浅笑道:岳姑娘可别说笑了。 我要是有你这么柔媚多娇,或许就不会跟老姑婆闹这么僵硬了。 那会跟容悦吵架,一时心急口快,话说的太死,现下真是想回头都难了。 岳姑娘不如去见见容悦吧?柳媚儿见岳月眼露烦恼便提议道。 我才不去!岳月偏头望向那看不见尽头的莲田细细嘀咕了句,这样岂不是很没面子么? 没面子?柳媚儿想了想,眼眸忽地一亮,那不如你就当是来看望我,如何? 岳月犹豫的转过头来应:那我考虑考虑吧。 本来柳媚儿以为岳月还要多思量一段时日,可没想到次日一大清早她就上门来了。 天蒙蒙亮时,容悦安排护卫在院内准备些许家务活。 现如今不再是攻城掠地的大将军,容悦最初还有些不太习惯,可慢慢的也学会适应了。 除却巡逻护卫,容悦也会带着护卫去做些砍柴打泉水等粗活,偶尔有闲暇时日里也会去山上打猎。 白日里繁忙起来,容悦倒也无心多想,可夜里却时常会噩梦惊醒。 战场多年的生死离别,军营里的夜不能寐,容悦总是会想起那些堆积如山的尸骨和自己那些死在战场上亲如手足的部下们。 那么多年的军营生活,容悦总是不能说忘就忘了的。 更被提自从那日同岳月争执不合分道扬镳之后,容悦其实心里是有些愧疚的。 那般年岁的小姑娘,为了自己闹得名声狼藉,自己还那般冷漠待她,想来终究还是伤了她的心。 说来岳月还是容悦亲眼看着长大,那般傲气的一个姑娘家能跟自己纠缠这般久,现下也不知有没有想开些。 毕竟她那性子烈的很,若是再不收敛几分,将来怕是不好找婆家了。 容悦一如往常打开院落大门,没想却看见岳月出现在眼前。 你容悦微怔地看着一身火红石榴裙的岳月,着实是有些令人惊艳。 可话还没说出口,岳月径直略过容悦出声:我有事来找柳姑娘,你可不要自作多情。 说罢,岳月头也不回的入院落。 清早正侍奉常氏吃粥饭的柳媚儿望着登门拜访的岳月出声:岳姑娘,你吃过早饭了么? 还没呢。岳月为了这身华丽的装扮和发型,天还没亮就请人来涂脂抹粉,现下腹中饥肠辘辘,麻烦给本姑娘添份 本来岳月习惯指使人,可话说到一半,忽然间感受到长公主探来的目光,吓得连忙收回话语改口道,算了,还是我自己去盛吧。 柳媚儿盛了份莲子羹递至黛姐姐手旁提醒:黛姐姐,小心烫。 嗯。姜苌黛吃着莲子羹慢悠悠的出声,今日莲子羹没多少了,岳姑娘喝白粥吧。 额 岳月哪里敢说不呢,只能就着咸菜吃白粥。 待容悦入屋,如常入座吃粥饭馒头,习武之人总是要吃的多些。 平日里柳媚儿多是按照几人的饭量口味安排饭菜,可今日岳月来的意外,所以没能提前安排。 正当容悦喝了口白粥,想去拿馒头时,只见岳月先一步拿走了馒头。 柳媚儿却见容悦今日只吃了一个馒头,便离了席位。 岳月见容悦一句话也不多说的离开,指腹撕着馒头碎条,心间气的紧! 白日里柳媚儿有些绣活要忙,自然也就无暇陪同岳月。 姜苌黛坐在一旁看书,只见岳月在一旁来回不停的走动,分明就是心绪不宁。 你若是来看容悦,何不去寻她说个清楚?姜苌黛翻着书卷出声。 岳月叹了声气念叨:我跟她说也没用啊,反倒会让她觉得我烦人。 柳媚儿穿着针线问:那你还想跟容悦和好吗? 我想和好,她也不肯啊。岳月坐在一旁木桌,探手捧着脸蛋发愁,上回吵架我那么骂她,或许她已经更加讨厌我了。 你骂她什么了?柳媚儿好奇的问。 我、我就是说她又老又丑,还嘲笑她可怜。岳月懊恼的应。 这么狠吗?柳媚儿以为的吵架,只是说一下讨厌而已。 姜苌黛微挑眉探手捏住柳媚儿白软耳垂叮嘱道:你这可不许学她。 对于岳月的泼辣性子,姜苌黛多少也是了解的,容悦被气急也不是不可能。 柳媚儿认真点头应:黛姐姐才不老不丑的。 一旁的岳月差点被亮瞎了眼,真心没眼看她俩秀恩爱。 姜苌黛浅笑的松开指腹说:岳月,你要是能学的媚儿三分乖巧,或许容悦就不会生气了。 学就学! 当夜里几人一道用饭,容悦本来都已经做好会被岳月那小混蛋针对的准备。 可没想到岳月却突然热情的盛着汤,容悦有些意外的紧。 分卷(110) 容姐姐,小心烫哦。岳月忍着恶心说了句。 你不会下了du吧?容悦犹豫的尝了口鱼汤。 岳月咬牙切齿的笑了笑道:您放心,我不会做饭,毒不死人的! 容悦一听到熟悉的回答,忍俊不禁道:那我可就放心了。 一旁的柳媚儿不禁探手扶额,只见碗里忽地落下细白鱼肉。 黛姐姐浅笑道:刺都给你挑干净了,吃吧。 柳媚儿嘴角都快咧开到耳旁应:嗯。 岳月见长公主如此温婉体贴,心间更是觉得容悦朽木不可雕也。 这顿饭吃的还算相安无事,晚饭过后,几人在后院外河道旁散步消食。 夏夜里蝉鸣蛙叫不止,夜空明月繁星,柳媚儿害羞的主动牵住黛姐姐的手低低道:今天的月亮好圆啊。 姜苌黛看着难得主动的人儿,唇角浅笑的应:嗯。 两人身影越走越亲近,岳月偏头望着跟自己隔着两人距离的容悦,心思意动的想要学学柳姑娘。 可岳月还没靠近,便听到容悦忽地出声:你这回来相山有没有注意隐蔽? 放心,我一路绕道多回,不会让人发现黛姑娘下落的。岳月心底的念想恍然间散落一地,哪怕自己就站在容悦面前,她也不会多遐想半分。 果然还是自作多情了。 岳月收拾失落的情绪,故作释然道:我下月要回都城成亲,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去麻烦你了。 容悦步伐微顿了下,面上倒看不出什么神情问:哪家的公子? 说来也跟柳姑娘家有点亲戚关系,他是常家新任翰林院学士的孙儿。 这话其实也没假,岳月的亲爹岳伍确实是想把岳月嫁给世代读书的常家子弟。 只不过岳月回手便将这门婚事搅黄了。 正因为此岳伍气的跟岳月大吵一架,岳月才说出断绝父女关系的气话,而后便一走了之了。 这也挺好。容悦也觉得岳月性子泼辣,应当寻个温和读书公子作伴比较合适。 岳月抿紧唇不语,只是轻笑一声道:那到时请你来喝我的喜酒。 容悦思量着应:好。 这夜里谈话看似和谐,实则已经算是要落到不欢而散的局面了。 大清早岳月便离了院落,柳媚儿看着她留下的字条,不免有些担心。 她都逃婚了,哪来的喜酒啊? 姜苌黛半卧在躺椅,手捧书卷闲散的应:岳月是岳大将军的千金小姐,她要成亲有的是人家娶,你就别多想了。 柳媚儿偏头望着并不甚在意的黛姐姐应:可是我总觉得容悦没有那么讨厌岳姑娘的。 媚儿,不讨厌难道就意味一定会喜欢吗?姜苌黛偏头望向眼眸明亮的人儿,微微探身轻啄了下她的樱唇,如若真这样,那媚儿岂不是喜欢很多人? 也许黛姐姐说的对。柳媚儿微羞抿了抿唇应。 姜苌黛探手将身侧的人揽入怀里,脸颊亲昵的贴着她的侧脸应:如若容悦真喜欢岳月,她自己会去找岳月的。 真的吗?柳媚儿眼巴巴的望着黛姐姐。 当然。姜苌黛指腹轻点柳媚儿鼻头,浅笑的又亲了下鼻头,因为我喜欢媚儿,自然就不会让媚儿与旁人成亲的。 两人浅浅依偎在一处亲吻,衣裳交错叠放,显得两人身形都要分辨不清,柳媚儿红着脸探头回亲了下黛姐姐的薄唇。 心间只觉得黛姐姐现如今的亲热话,真是越来越让人招架不住了。 第92章 夏日清风徐徐而来时, 庭院树叶被吹得摇晃而发出沙沙声响。 整日里柳媚儿见容悦与往常并无不同,连带心里的话也不好问出声。 那日岳月离开时留下字条,清楚的写着成亲宴客日期。 相山离新都可不近,若是这几日不抓紧出发, 怕是要误了时辰。 午后柳媚儿手握剪子将线头剪断, 神情专注的看着手中一方手帕。 姜苌黛侧身倚靠软塌, 膝上覆盖一处薄毯,如墨般眼眸微微探向神情专注的人, 薄唇微抿紧的出声:媚儿,你手中的活要做到几时? 这大半年媚儿每日里只顾着手中的绣活,本来就性子沉闷的很,若是自己不主动, 她怕是一日也不会抬头多看自己几眼。 这些活月底就要结呢。柳媚儿心灵手巧的穿针而过,那手帕的牡丹花纹已然初现端倪。 从前只会读书的柳媚儿,难得靠自己的手艺来换些银钱, 心间自然是万分上心。 再来柳媚儿也很喜欢绣活, 有时一拿起针线,大半日的时光流转而过都不曾察觉。 姜苌黛何尝不知媚儿她想做些事, 只是她这般模样, 未免也太过痴迷了。 白日里这般也就算了,可夜里也是如此,非要自己催促她入榻歇息, 她才舍得分出几分心神来同自己说说话。 媚儿,你真打算一直绣下去么? 嗯,这些活也不累,而且我平日里也没别的事做啊。 柳媚儿不知疲倦的望着手中帕巾应。 姜苌黛见她说话也不看自己一眼,心间多少有些不悦。 从前媚儿同自己说话, 那水灵灵的眼眸是会极其专注的望着自己的。 无事么?姜苌黛抿了抿薄唇喃喃道,微微拉开同她距离,兀自翻着书卷,想着她是不是待自己不如从前那般上心了。 浑然不觉发生什么的柳媚儿,心间满是想着绣好手中的帕巾去绣铺换些银钱,好给黛姐姐置办件像样的乞巧节礼物。 日落西山,天边渐暗,山林重叠之时,莲田里劳碌的农妇们携伴而归。 容悦发呆似的望着远处的落日,心间却有些不宁。 岳月的婚期越来越近,相山离新都又远,再不出发就要误了她大喜的日子。 那日岳月留下的字条里曾提及归还玉佩一事,字里行间无非就是想容悦去参加婚宴顺道奉还玉佩。 可自从长公主明明白白的拒绝容悦之后,容悦对那玉佩也已经没有多少特殊含义。 其实送给岳月那小姑娘当新婚之礼也不是不可以的。 毕竟玉佩是双亲留给容悦唯一的物件,这可不是寻常珍宝能够代替的礼物。 按理一切就如此下去最是合适,可容悦却不知为何心口堵的厉害。 或许是因为岳月那夜的强颜欢笑太过难看了吧。 从小看着岳月的容悦,怎么可能不知道岳月的性子,她要是真高兴,怎么可能会不辞而别,只狼狈的留下一张字条,就像逃离一般的连夜离开。 那夜里岳月悄悄来到容悦屋内放字条时,其实容悦就已经醒了。 可是容悦什么都没有表示,只是静静听着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当时的容悦其实以为岳月是来恶作剧的,毕竟她从小就没少干过这种坏事,否则她怎么会在达官贵族子弟中传遍恶女的名声呢。 正当装作浑然不知的容悦胡乱猜测时,唇间落下一滴温热。 有些咸,还有些苦,容悦微愣的听到岳月的抽泣声。 她不再像过去那般对自己怒骂打斗,也没有强行索要亲昵举动,只是隐忍着哭了。 待屋内恢复安静时,容悦睁开眼却睡不着了。 辗转反侧的容悦,当时在想,早知道还不如让她打一顿出气的好。 天将破晓之时,柳媚儿哈欠连连的起身打开门窗,只见容悦现在廊道外。 柳姑娘,我有事要离开一段时日,劳烦你告知黛姑娘。 柳媚儿木纳的点了点头,眼见着人走远了,才缓过心神回屋出声:黛姐姐,容悦是不是去找岳姑娘了? 姜苌黛懒散的倚靠软塌吃茶冷漠应:你这么在乎她们的事,不如跟着去吧? 没想到自己不主动,媚儿昨夜里当真就碰都不碰自己。 难道是自己容颜迟暮了么。 唉,如果离的近,那去看看婚宴也是好的。柳媚儿却没意识到话里的深意,反而一本正经的想着毕竟是相识一场,成婚这般大的喜事,哪能不去啊。 可惜现下两人隐蔽身份度日,自是不能再贸然露面了。 这般说着柳媚儿转过身,却看见黛姐姐面色没什么精神,连忙走近过去,探手停在额前试了试温纳闷道:奇怪,这几日也不是黛姐姐葵水之日啊。 姜苌黛偏头轻拍开她的手应:你胡说什么呢? 那黛姐姐怎么瞧着没兴致啊? 你不知道?姜苌黛美目嗔怪的望着探身而近的人。 柳媚儿却只觉得黛姐姐随着年岁渐长,可眉目神态之间反倒稍显柔和,心间扑通地跳个不停,轻眨眼眸回过神来问:媚儿,该知道么? 姜苌黛心生不满的抿紧薄唇,抬起纤纤素手弹了下她的额前应:你不知道就自己想去吧。 说罢,姜苌黛懒得再去搭理她了。 大早上被这么弄一出的柳媚儿很是无辜,抬手揉着额前细细思量了许久,可仍旧没有得出什么头绪。 骄阳似火,山林微微披上霞光,一骑快马从山林官道穿过,容悦心间有些焦急的紧。 以岳月那性子,绝对不可能乖乖听从岳伍的安排,婚宴保不准要弄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到时就怕她连自己性命都不顾了。 从白昼到黑夜,容悦日夜不停的赶到新都,已经那日婚宴傍晚将要入夜时。 常家的婚宴也算的是隆重,宴席宾客络绎不绝,容悦停在府门前却有些犹豫起来。 或许岳月她真想开了,那自己出现岂不是会误了她的终生大事。 黑漆漆的夜里,常府灯火通明,正当一干宾客举酒祝贺之时。 忽地有仆人大喊:不好了,新娘子待的婚房着火了! 这一喊吓得众宾客纷纷向外逃窜,猩红的火光烧的黑夜露出一抹刺眼的光亮。 容悦见宾客逃窜不停,连忙拽住一人询问:怎么了? 新房烧了起来,新娘子怕是不成了! 什么! 岳月她怎么能如此想不开啊! 容悦哪里还顾得上其他,连忙纵身奔去常府。 只见那猩红的火光烧至一片院落,眼看着连前堂廊道房屋都要遭殃。 可仆人们都只得逃窜,根本无人去救火。 岳月!容悦飞身进入满是大火的婚房,焦急的呼唤寻人。 满是浓烟密布的房屋根本看不见人,容悦只得探手向婚床去寻人。 可婚床空落落的,并没有人。 咳咳容悦吸入太多的眼,已然有些头晕目眩。 整个人栽倒在床榻时,容悦只看着满屋的白雾和时不时冒出来的火光,心间却没有半分慌乱。 幸好那小混蛋还没疯到真去死的地步。 多年的沙场拼杀,容悦在刀光剑影度日,现如今心间其实是累了。 一时竟生不起力道来起身,容悦心想其实自己死在这里,大概也没什么关系的。 反正自己孤身一人,其实死在哪里,都不过是一具无人收拾的枯骨罢了。 正当容悦意识越发昏沉沉时,窗户破碎的哐啷声响突兀的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走向榻旁。 容悦!岳月蒙着面纱,探手摸着床榻的人焦急道,该死,你可别死啊,否则我年纪轻轻,不就受活寡了么! 本来岳月是想过以婚宴来试试容悦,可岳月等到天黑也不见人影,心里猜想容悦大概是不会来。 所以岳月只好自己出手解决这桩婚事,毕竟常家那孙儿也是不喜欢自己。 两人索性一合计,这把熊熊大火才烧了起来。 正好断了两家老辈们的心思。 这场大火直至天明时才被扑灭,新娘子却不见了,都城百姓为此传的是沸沸扬扬。 而此时城内一处客栈,岳月伺候躺在榻上的人,眼眸得意道:你终于舍得来寻我了? 容悦吃着汤药脸皮薄的没应话,索性选择装聋作哑。 哼,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的好。岳月难得心情好,主动握着帕巾替她擦拭嘴角药汤,不过你这一把岁数,下回再有大火,你可悠着点吧,否则咱两一块葬身火海,那外边的人就该传你我是殉情了。 咳咳容悦被呛得不轻,眼眸瞪向说话没大没小的岳月,心想还是自己出声吧,否则她还不知说什么来刺激人,昨夜是你放的火? 那是常家孙儿放的火,我就是泼点油什么的助兴。岳月吹了吹药汤应。 容悦无奈的抿了口药汤道:你就不怕你爹担心? 他才不会担心,为了把我嫁出去,可狠心了。 两人谈话未落,屋内窗户忽地落下一人,岳月护在容悦身前警惕道:怎么是你? 漠阳将窗户合紧挑眉应:看来我打扰二位了? 容悦探手拍开岳月的脑袋出声:如果我没记错,你该离开姜国了才对。 我本来是离开了。漠阳微犹豫的停了停话语,可是我前不久听闻长公主和柳、驸马葬身火海,所以来看看情况。 岳月从身侧搂住容悦得意应:呦,看不出来漠阳公主还挺痴情的嘛。 容悦无奈的躲避不及,只得由着她的动作。 漠阳轻哼了声却没有否让只追问:我问你,柳驸马他、他真死了吗? 本来漠阳是打算此生再不踏上姜国领地半步。 可当听闻去年冬日那场离奇大火时,漠阳还是忍不住想要看看情况。 柳驸马虽然是个书呆子,可他本性又不坏,这般死了也太 再说柳驸马身旁还有那么多的情人,身旁又有足智多谋姜国长公主,她们怎么也不应该让柳驸马白白丧命在大火之中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没剩几章咯^v^ 第93章 岳月见这漠阳公主冒着生命危险来姜国, 居然只是为寻问一句关于柳驸马的生死,心间不由得起了捉弄心思。 分卷(111) 唉,你来的太晚了。岳月故作叹息的说道,偏头还不望对容悦挤眉弄眼示意。 容悦哪能看不出来这小混蛋的坏心思, 只不过自己也对这漠阳公主心有警惕, 自然不可能将柳驸马和长公主的下落消息透露出去。 漠阳眉头微皱问:你、的意思是说他真就死了? 那场大火将房屋瓦砾都烧的干净, 尸体都只剩骨头了,难道还能留下活口不成?岳月心里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暂且不提柳驸马是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柳姑娘。 假若柳姑娘真被漠阳公主给勾了心,那长公主落了单,保不准容悦禁不住心又去凑上去了。 我不信!漠阳一路奔波不停,虽然听闻许多传闻流言, 可心间仍旧是抱着一丝希望而来,除非你带我去看看他的墓。 岳月真是小瞧漠阳公主痴情,眼眸微探向容悦询问该怎么办? 容悦探手轻挣脱开岳月揽住的手臂, 正经端坐着应:柳驸马自然是随着长公主葬在王家皇陵, 岂是寻常人等能够进入的? 要是你们不带我去看看,那我便将这位逃婚的岳家小姐消息告知岳大将军府如何?漠阳挑眉恐吓道。 你!岳月气的不轻, 没想到居然自己还能被威胁。 若是你想告知, 那便随意吧。容悦探手按住岳月要起身的动作,从容不迫的应道。 漠阳见计谋不成,只得先离开房屋, 再寻别的法子。 待那人影从窗户跃出,岳月不服气的挣脱容悦的手质问:你居然帮她不帮我? 容悦无奈的出声:她是亡国公主,你以为她真敢去找你爹不成? 岳月一听,心想也是,方才缓和面上神情低低道:那我们小心为上, 还是赶紧收拾物件出城吧。 等下。 干嘛?岳月不解的问。 你真打算就这般留下烂摊子一走了之? 岳月坐在一旁怨念道:我不走,等我爹来抓人,你又不会帮我。 我不帮你,还来这做什么?容悦面色微微苍白的看着瞬间恢复活力的人,眼眸微闪的移开目光,总之我们离城之前,先去拜访你爹。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岳月笑得明艳动人,那弯弯的眼眸全然不见先前的刁蛮。 傍晚黄昏时,岳伍领着密信来到城外的茶棚。 你过来!岳伍看着离的很远的岳月呵斥道。 岳月却不肯走近,整个人躲在容悦身侧应:我就不! 容悦只得出声:岳大将军,我有事想同你聊聊。 好。岳伍沉下心来坐在一旁。 昨夜大婚岳伍高兴的喝的酩酊大醉,谁想到自家好女儿竟然敢火烧婚房逃婚,真是丢尽脸面! 岳月得了容悦的示意,不情不愿的往外边走去喂马。 残阳如血,茶棚里很是安静,容悦主动出声:不知常府现下情况如何? 唉,房屋损伤倒不算什么,只不过就是月儿逃婚的事,常家人心里哪能没有气啊。岳伍为了这个女儿心都操碎了。 那这门婚事不如作废吧。容悦迟疑的说出心中所想。 岳伍惊讶的合不拢嘴问:容将军,你不会也要惯着月儿啊。 我这不是惯着她,只是岳大将军也该明白,她性子烈的紧,若是她真以死相逼,那岂不是适得其反? 那常家孙儿多好的人选,她不肯依,现下常家怕也是不情愿了。岳伍探手扶额不由得头疼,堂堂威风的大将军,现如今满是悔恨念叨,真是我惯坏了她啊! 岳大将军,如若信得过容某,不如让她跟着我吧。容悦心口微紧张的出声。 什么?岳伍不是没有听过容悦对长公主的痴情,所以自家女儿对容悦的心意,岳伍自是认为不可能成的。 我现如今虽然没什么官职俸禄,可是这些年的赏金,购置些宅邸田地还是可以的。容悦紧张手心出了细汗低低道,绝不会亏待了她的。 岳伍曾经与容悦并肩作战多年,自然是了解她的沉稳心性。 我那闺女可不是好伺候的主,她要是气急了别说放火,那打砸东西更是常有的事啊。岳伍对于自家闺女的性子也是十分头痛,所以才给她选了只会读书的常家孙儿,至少将来动起手来她也吃不着亏,容将军,你真受得住她这闹事的性子? 容悦没想到小混蛋的性子连自己亲爹都嫌弃,一时耐不住的浅笑,而后连忙正经道:你放心,我会让她慢慢改掉这些坏脾气。 事到如今岳伍也知道再让自家闺女回都城相亲,那大概是寻不到好夫家了。 现下朝中局势复杂,新皇重用儒生轻武将,而岳伍又曾是长公主重用的将帅,现如今自然也是过的惊心动魄。 所以才想着给岳月寻个儒生世家子弟,这样将来她也不愁吃穿用度。 可现下岳伍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得独自沉闷良久,方才应:那就劳烦容将军了。 岳大将军客气了。容悦其实也有些紧张的。 好一会岳月见着自家父亲出了茶棚径直走向自己,心间还有些七上八下的。 毕竟若真动起手来,岳月当然不是自家父亲的对手。 你过来。岳伍两鬓已染上霜白,身形也不似从前那般挺直。 岳月看了眼独自在茶棚喝茶的容悦,心想她不会转身就把自己给卖了吧。 干嘛?岳月走近自家父亲没好气道。 只见自己父亲忽地从袖间拿出一叠银票交于岳月道:你平日里花钱大手大脚,嫁妆又都被你给烧了,这些银钱自己省着花,记住了吗? 岳月眼眸发光的接过一大叠银票赞叹道:爹,你真是我亲爹啊! 唉,你以后跟着容将军,性子可要收着点,否则将来可别哭着鼻子来找你爹哭诉。岳伍看着自己这闺女,心间不由得生起怜惜。 她自小丧母而后被自己送去高师学武,岳伍随军出征多年,所以陪在她身旁的时日加起来也没几年。 本来还想着她嫁在都城,将来逢年过节还能多来往见几面。 可婚事已经被她搞砸了,岳伍真是怕她性子一急,真做出如方才容悦说的傻事。 爹,放心吧。岳月将银票踹进兜里,眼眸轻眨了眨,等钱花光了,我会回来看您的。 额 夕阳西下时,几人离茶棚各自骑着马,岳月朝身后挥了挥手,方才驰骋离去。 容悦见她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心间还有些意外,偏头看了看已然身形模糊的岳大将军,心想此次一别,还不知下回逢面是何时啊。 哎,你看什么?岳月偏头看了看。 你真舍得留下你爹一人在都城? 岳月神情落寞道:我不舍的啊。 可是他府邸还有十二房小妾,我想他应该过不了几日就会忘了我。岳月神情转换极快的说。 容悦微愣的移开目光道:你还是怨着你爹没在你娘病前回来看一眼? 岳月握着缰绳减缓马匹行进的速度应:我以前会怨会恨,可现在我知道,幸好我娘死前那时没见到我爹,否则知道他养了那么多小妾孩子恐怕会更伤心。 那么多年的守候,好不容易换来丈夫功成名就,结果还要同她人共侍一夫。 岳月自己想想都能被气死不可! 所以我现在既然跟着你了,那你以后不许看别的人,也不许跟别的人背着我说话!岳月迅速恢复刁蛮本性。 容悦突然领悟到岳伍的头疼,只得牵着缰绳兀自出声:驾! 马蹄哒哒地响起时,岳月见容悦闷头便往前赶路,连忙追上前唤:哎,你是不是后悔了! 夜色渐暗时,连带两人的身影也被遮掩住。 漠阳骑着马悠闲的紧跟其后,一手牵着长鞭轻摇晃道:你最好安分点。 那长鞭的另一端是一位艳丽女子,眉间染上一点红,眼眸杀气腾腾,却又不得不受制于人。 漠阳,你有本事杀了我! 堂堂凤国大公主,现如今落到我手里,那自然是要慢慢折磨咯。漠阳本来没想过会碰到在酒楼伺候宾客的凤国王室女。 当初她的一剑之仇,再加上死去的父兄等无数漠人性命,漠阳岂能放过她。 明月当空之时,容悦岳月两人停在一家客栈前。 岳月不解道:你不是说要抓紧时间赶路吗? 容悦下马牵着缰绳压低声音:有人跟着我们。 这话一出,岳月顿时警惕了起来。 难道是新皇的大内侍卫? 可等漠阳身影映入眼帘时,岳月不由得叹了声。 这漠阳公主也太痴情了吧! 岳月忍不住坏心思的猜想,如果让漠阳公主知道柳驸马是个大美人,她会露出什么有趣的反应呢! 而此时正在端茶倒水努力讨黛姐姐开心的柳媚儿,忽然间觉得后背发冷的紧。 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好的事要发生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没几章了,这个周末大概就要完结啦^v^ 第94章 夜间柳媚儿坐在榻旁给黛姐姐捏肩捶背, 眼眸悄悄打量仍旧没什么兴致的黛姐姐,心间不免有些忐忑。 明日就要乞巧节了,相山虽是小镇,可是仍旧会举办热闹灯会。 媚儿, 你有事就直说吧。姜苌黛本来就只是想故意冷落她一会, 现下见她热情的紧, 自然也就没什么气了。 明夜黛姐姐要出去逛夜市么?柳媚儿坐在榻旁小心翼翼的询问。 对于明夜是什么日子,姜苌黛从前或许不会记得, 可自从媚儿每年都会送礼,自然也就记得是乞巧节了。 媚儿明日不忙手里的活了么?姜苌黛当然会欣然同意,只不过是不想这般爽快的答应她。 毕竟她前些时日冷落自己好一段时日,现下才想着来讨好自己, 真是对自己越发不上心。 不忙的呀。柳媚儿见黛姐姐面色缓和,软声软气的挨近了些。 可是留老夫人一人在院落,合适么?姜苌黛悠闲享受她的伺候, 微微偏头望着眼眸明亮的人儿, 心随意动的将视线落在那含羞的樱唇。 柳媚儿却毫无察觉,只是眼眸微闪的回答:娘亲, 她岁数大了, 腿脚多有不便,夜市人来人往容易累着她老人家。 其实柳媚儿也藏了些小心思,乞巧节当然是要两个人一块过才好啊。 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跟黛姐姐单独出去游玩过呢。 从前在都城里, 黛姐姐总是有数不尽的宴会,而且她又是长公主,出行游玩一定会引的达官贵族们的观望打扰。 所以柳媚儿哪怕再想邀约也只能作罢。 可柳媚儿这般解释却让姜苌黛误以为她只是寻常邀约游玩,并没有夹杂着乞巧节的特殊含义。 姜苌黛一时有些羞恼,心思百转千回, 却又不好说出口。 难不成媚儿是做绣活做的糊涂了么? 竟然连今年的乞巧节都忘了! 我看那就算了吧。 姜苌黛微微侧身脱离原本倚靠媚儿的身子,面色清冷的翻着书卷应。 哎?柳媚儿好不容易攒了银钱想请黛姐姐出去玩,没想到就这般被拒绝了。 柳媚儿一时心间有些难过的紧,欲言又止的看着好似不想继续谈话的黛姐姐。 那满是茫然委屈的目光投落姜苌黛这方时,自然是难以忽视的。 可姜苌黛心间正羞恼,自然是不愿去搭理她。 乞巧节,她都能忘了。 真是对自己越来越敷衍了。 那好吧。良久,柳媚儿也没能再次鼓起勇气邀约,只得转而拉开距离自顾自解着衣裳就寝。 待身旁人就这么躺下时,姜苌黛心间不平难以平复,低头望向挨着自己躺下的人。 那水灵灵的眼眸里好似还委屈起来了。 你就这般睡了?姜苌黛探手捏着她的脸蛋出气问。 柳媚儿抿了抿樱唇低落道:那黛姐姐要媚儿去打地铺睡么? 这段时日不知为何黛姐姐总是闷闷不乐,连带柳媚儿心间也很不舒服。 谁要你去睡地铺了?姜苌黛见她一脸被自己欺负的模样,心间又气又想笑,只得缓缓躺在她身旁询问。 柳媚儿眼眸轻眨的问:那黛姐姐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姜苌黛指腹按着她的脸蛋,心间又气她的迟钝,微羞的移开对视的目光问:媚儿,我们多久没亲热了? 这大半年里媚儿只顾着绣活,假若自己不主动,她大多数都是自顾自的睡了。 唔,大概有两月了吧。柳媚儿心间微惊讶的看着一本正经的黛姐姐应道。 难道这两月里黛姐姐的心情不好,只是因为没亲热么! 柳媚儿认真打量黛姐姐面容,只见黛姐姐耳垂微微染上淡淡的粉红,若非细瞧恐怕都看不出来。 原来黛姐姐是害羞了呀。 你看什么?姜苌黛嗔怪的松了手,兀自转身背对着她躺下。 方才那般放浪言行,哪里会是姜苌黛平日里会说的话啊。 这一转身连带柳媚儿身上的薄被也被带走了。 七月虽然并不冷,可夜里多少还是有些寒意的。 又因着柳媚儿身体虚弱,所以黛姐姐才特意备着一床薄被。 黛姐姐?柳媚儿微微撑起身小心翼翼的挨近了些唤。 只见那背对的人并未转过身,而是冷冷的应了句:我困了。 柳媚儿迟疑没敢再出声,视线直直望着黛姐姐那粉红的耳垂,心间有些为难的紧。 这是要亲热,还是不要亲热啊。 若是不要亲热,那黛姐姐至少也要把薄被还给自己嘛。 柳媚儿思量再三只得大着担心,探手解着自己的衣带,脸颊羞红的钻进薄被之中。 分卷(112) 媚儿?姜苌黛微愣的看着依偎自己的人,一时还有些惊讶的不知所措。 那落在薄唇的亲昵,并不娴熟反而还有些笨拙。 难得主动一回的柳媚儿,心间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其实柳媚儿都已经做好会被黛姐姐踢下床的准备了。 可柳媚儿没想到黛姐姐却热情的回应自己,全然没有先前的生气模样。 原来黛姐姐还是想亲热的啊。 夜风渐凉,屋内灯盏燃了大半,暖帐内那窈窕身姿隐隐浮现,其间低吟浅语不曾停歇,恍若是要耗到天亮不可。 待夜色渐散,天光微亮时,柳媚儿透着一角撩起的纱帐看了看已然透露些许光亮的屋内,满脸疲倦的躺在榻上,只觉得自己连胳膊都要抬不起来了。 可黛姐姐却仍旧极有精神,那垂落的青丝衬托曼妙身姿越发白皙,让人看的是口干舌燥。 媚儿,累了么?姜苌黛俯身亲了下眼底有些发青的人儿眼角。 不、不累的。柳媚儿满脸涨红的看着两颊染上几分桃红的黛姐姐,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那我们继续。姜苌黛撑起身凝视满是娇羞的人,心口处更是涨的紧,抬手撩起耳旁散落的几缕长发露出染上几分欲的面容体贴道,媚儿要是累的话,不如就这样躺着吧。 嗯。柳媚儿想要拒绝的话根本就说不出口,只得羞滴滴的应。 随着床榻陆续发出暧昧的枝丫声响,那原本撩起一角的纱帐,亦随着律动悄然落下,隐秘的遮掩住其间的无限春光。 午后常氏瞧着从院落哈欠连连出来的自家孩子,只能装作看破不说破的询问:黛姑娘还在睡? 柳媚儿害羞的点头应:媚儿待会带着吃的回屋给黛姐姐。 你呀,现下年岁大了,有些事为娘也不好说什么,可也不能这本折腾人家黛姑娘。常氏语重心长的叮嘱,到底她比你年长啊。 我嗯,知道了。柳媚儿想解释可是又不好解释,只得一并应下了。 事实上柳媚儿都记不得自己是几时睡去的,自然更不记得黛姐姐何时停了亲热。 午后日光渐弱时,远离相山的某处客栈,却还杀气腾腾。 岳月在客栈堂内点菜用饭,一脸嫌弃的看着隔壁桌的漠阳念叨:我们都说了无可奉告,你还要跟着我们到几时去? 漠阳佩戴着面纱,挑衅的迎上目光应:你们不心虚,何必怕我跟着? 容悦探手制止岳月起身的动作压低声道:别管她,我们夜里悄悄出发。 岳月气的咬牙切齿道:我看找个地方收拾她一顿才好。 别说话,先吃饭。容悦给岳月夹了个鸡腿。 夜间漠阳端着剩菜剩饭回了屋,只见凤国公主硬是一口都不吃。 我看你真可怜。漠阳坐在窗旁观望楼下岳月她们的马匹嘲讽出声。 凤国公主怒气冲冲道:你要杀就杀,何需多言? 漠阳眼露杀意应:你放心,我会在我父兄墓前拿你的人头祭奠他们。 房内一时寂静无声,漠阳不耐的将剩菜剩饭端出去给店小二倒掉。 夜色渐暗时,容悦和岳月两人悄悄的离了客栈。 漠阳悄然打开半扇窗窥视喃喃道:我就知道这两人绝对知晓什么! 明月当空,清风徐来,此时相山镇上的乞巧节热闹非凡。 柳媚儿本来都以为黛姐姐会累的不想出去玩,没想到自己却被牵着出了院落。 人来人往的街道,虽然没有新都那般高楼林立,可也是临水密屋布局。 哇,那位夫人好漂亮啊。稚嫩的女娃手里举着还没吃完的糖人,眼眸水灵灵的望向那一身淡紫长裳盘发的妇人。 姜苌黛浅笑的迎上小女娃的目光道:你也很可爱啊。 小女娃害羞的钻进娘亲的怀抱,没敢再去偷看。 一旁的柳媚儿手里拎着漂亮的花灯,只觉得计划有些赶不上变化。 按理该是自己给黛姐姐买花灯哄她开心的啊。 媚儿,我们接下来去玩什么?姜苌黛牵住身旁只顾着发呆的人,捉弄附在她耳侧说话间轻啄了下白软耳垂。 唔!柳媚儿因着昨夜的亲热,现下敏感的紧,眼眸春波丛生,满是妩媚动人的望着撩拨的黛姐姐,支支吾吾的应,我们接下来该去姻缘庙。 好啊。姜苌黛从来没有跟媚儿去逛过庙会。 待两人穿过密集人群时,那偷偷张望的小女娃满是惊讶对娘亲说:娘,我刚才看见漂亮夫人亲漂亮姐姐啦! 傻孩子,你看错了。 可是小女娃还想再说时,却发现那漂亮夫人已经不见了。 待深夜里两人回院落歇息时,柳媚儿上扬的嘴角都没有变过。 姜苌黛躺在外侧见她宝贝的将姻缘符放在两人枕头底下出声:你为何把它放在枕头下? 因为放在这里最安全啊,脑袋枕着它就不会弄丢了。 原来她就是喜欢将东西放在枕头底下,难怪姜苌黛今早会无意间发现她之前计划乞巧节出玩的计划书。 本来姜苌黛怕累着她,今日都不打算出去游玩,结果还是随了她的计划。 毕竟她花费那么多的心思,若是自己真不去,恐怕就白白浪费她的心意。 姜苌黛偏头凝视她那认真的面容,不由得心间暖的紧。 从前是自己没有时间陪她玩闹, 想来她才从不提出去游玩的事。 媚儿。 嗯?柳媚儿侧身躺进被窝挨近了些。 你今天开心吗?姜苌黛亲了下她的额前。 柳媚儿弯弯的眼眸里满是笑意应:开心啊。 姜苌黛见她那满是喜悦的眼眸,只觉得那小女娃可真像她。 心间不由得升起些许愧疚,假若媚儿有了孩子,大抵也会是那般可爱模样的小女娃。 那以后我们经常出去玩吧。姜苌黛指腹轻撩开她脸颊旁的细发,发现自己有时太过置气了,其实是媚儿一直都在迁就着自己啊。 柳媚儿脸颊贴着黛姐姐掌心应:也不用经常,一年一次就很好了。 毕竟出去玩要花银子,柳媚儿怕存的钱不够用呢。 夜色渐深时,屋内灯盏尽灭,连带其间轻声细语也慢慢淡了。 而此时月黑风高的林间,岳月跟容悦共骑着一匹马正在赶路。 岳月抬头望着天上的上弦月,偏头挨着容悦道:哎,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容悦握着缰绳应:什么?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啊。岳月有些怨念的探手紧紧束住容悦,今天是乞巧节啊。 是么。容悦对于岳月的主动,仍旧是别扭的很。 两人话音未落时,马匹停了下来,容悦偏身望着四周山林,只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岳月不解的问:怎么了? 现下已经进入相山镇附近村落,容悦眉头微皱的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出来吧!容悦转动马头,调转方向巡视四周。 那林间跃出一道身影,漠阳轻声道:现下才发现会不会太晚了些? 岳月探头张望道:你这个跟屁虫,到底想做什么! 相山可不是什么有名的地方,你们两来这一定是有原因的吧。 你不要逼我。容悦心间不由得生起杀心。 新皇对长公主心怀芥蒂,现下可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漠阳挑眉道:我说了,只要见见柳驸马,别的我绝不多说。 你说你不多说我就信,那我岂不是笨蛋?岳月吐槽了句。 那好,你们绑了我蒙上眼睛,这总可以吧?漠阳放下手中长鞭爽快道。 一时间容悦有些迟疑,岳月附耳道:我看不如现在下手解决她算了! 不行,如果此地闹出命案,地方官员就会起疑。容悦不想让人打扰长公主现如今好不容易的安宁。 天光大亮时,相山某处院落大门时,容悦和岳月出现在门前。 柳媚儿本来正在给黛姐姐煲粥,没想到会见到她俩。 你们和好了么? 当然啦!岳月开心的大笑。 容悦无奈的走向院内的长公主汇报关于漠阳的事。 姜苌黛坐在庭院饮茶,眉头微皱的出声:漠阳她来找媚儿? 属下失职,现下您的露了消息,如若要处置漠阳,我这就去。 等等。姜苌黛思量过后,方才出声,我前些时日得了消息,漠阳现如今已经是散落在一支漠人族落的族长,若是杀了她容易引起乱子。 若说漠阳对媚儿有些心意,姜苌黛是相信的。 可要说漠阳如此痴情媚儿,姜苌黛是不信的。 漠阳此番冒险前来大抵还有旁的心思吧。 那就带她来见见媚儿吧。姜苌黛饶有兴致的说。 傍晚黄昏时柳媚儿突然听黛姐姐想吃些山野小菜,便随着岳月一同上了山林。 待到山林里时,柳媚儿没想到却看见好久未曾见面的漠阳公主。 你、你是柳驸马?漠阳真真傻了眼。 若说这女子不是吧,可她眉眼身段着实是像极了柳驸马。 柳媚儿提着篮子被看的有些后背发凉道:我就是啊。 可你怎么是女的!漠阳恼羞的看着,只觉得心间又气又闹,偏生还寻不到人出气。 岳月护在柳媚儿身旁道:你说话客气点,我们柳姑娘长的比你好看多了。 漠阳本来出发前想着柳驸马若是没死,那就是好的了。 可后来又想现下姜国长公主跟新皇不合,如果能够用柳驸马来威胁长公主跟自己合作,到时里应外合让姜国陷入内乱,那将来漠国才复国有望。 漠阳公主你来姜国找我做什么啊?柳媚儿再糊涂现下也看得出来,黛姐姐是故意让自己来见漠阳公主的。 我、我才没有找你!漠阳气的不轻,更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心间那点意思。 岳月见漠阳这言不由衷的模样,心间大喜笑道:那我们可就走了啊。 漠阳连忙出声:等等! 你还想干什么?岳月拔出长剑威胁道。 我要见长公主。漠阳真没想到姜国长公主居然是喜欢女人! 岳月不耐烦道:你可不要得寸进尺啊! 柳媚儿见两人眼看就要打起来,连忙出声:你有什么事不如先跟我说,我会跟黛、长公主说的。 漠阳一见这女驸马说话就生气,自己真是白白浪费那么多的心思! 你先把那柄弯刀还给我!漠阳恼羞成怒的出声。 要知道在漠人习俗里,女子赠送最贵重的弯刀给男子,那是要婚嫁的。 现在漠阳真心后悔自己那时头脑一昏,居然把那等重要物件送了一个女子! 简直就是羞辱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大概明天就要完结了啊^v^。 第95章 夕阳西下时, 院落里被绚烂晚霞笼罩显得尤为静谧。 柳媚儿匆匆下山回了屋,简略将与漠阳的谈话说与黛姐姐,随即将把柄贵重弯刀从箱子里取了出来。 黛姐姐要替我把弯刀送回去?柳媚儿微愣的停住身形有些困惑。 姜苌黛欣然点头应:嗯,正好我有事想去见见漠阳。 那好吧。柳媚儿本来就觉得这柄弯刀太过贵重, 自己留着心有不安。 更何况漠阳那方那般生气的模样, 柳媚儿更觉得这柄弯刀像烫手山芋。 山林亭内的漠阳望着眼看要落下的斜阳嘀咕道:磨磨蹭蹭, 她怎么还不来! 一道高挑身影步入亭内时,随行的容悦和岳月守在亭外。 姜苌黛将手中弯刀置于亭内石桌上道:漠阳公主你失信了。 上一次放过漠阳时, 她可是保证过不再踏入姜国领地的。 漠阳何尝没有感觉到这位姜国长公主眼眸弥漫杀意,身形微紧绷道:你是想杀我灭口? 杀你,并不难。姜苌黛眼眸轻转看向即将要落入山间的夕阳,可是我现在更想要安宁的生活。 现如今姜国新皇大力肃清朝野势力, 听闻长公主的黑甲军队都已经被清除干净,你想要安宁恐怕不可能了吧。漠阳想要跟长公主合作复国,自然是想着法子来威胁和挑拨。 漠阳公主可曾听过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姜苌黛指腹轻触身侧的佩囊, 眼眸难得显露几分柔情。 你什么意思?漠阳最烦姜人说这些文绉绉的话, 偏偏自己又没读多少书,眉头微皱道。 话音未落时, 四周林间忽地现出近百人的护卫, 漠阳巡视四周道:他们是 姜苌黛悠悠起身道:我给你半月为期,假若你敢走露半句风声,那远在西北雪原深处里的最后一支漠人部落就要遭受灭族的惨痛教训。 你说什么?漠阳从前只听闻姜国长公主谋略天下的名声, 可现如今才见识她如何运筹千里之外。 那支漠人族落位置十分隐秘,漠阳不敢相信竟然都能被追到踪迹。 只有半月,你若是不离开姜国,恐怕就来不及了。姜苌黛先前那夹杂柔情的眼眸,现如今只剩下冷漠。 黑甲军队从前未入朝之间就是在江湖之中行走, 现如今也不过是回归原本罢了。 当初为了让姜国复兴,姜苌黛用了数十年的时间来编织一张遍布五国的庞大情报队伍,黑甲军队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最后几缕夕阳光辉从亭内消退时,漠阳只觉得浑身冰冷异常,不敢置信的出声:你既然知道我的来意,为什么还让柳驸马她来见我? 分卷(113) 你不怕我杀了她,或者是拿她挟制你吗?漠阳只觉得这位长公主骨子极近冷漠无情。 姜苌黛指腹微停的应:我能让媚儿来见你,自然也能保证她的安全,你若是先前敢动手,恐怕就轮不到我来同你告知一声了。 漠阳不由得心惊,假若自己先前置气,恐怕自己的族人们就要 可一想起那女驸马,漠阳心口就堵着一口气,抿紧唇不服气的嘲讽:我倒没想到长公主竟然有喜欢女子的癖好。 假若是喜欢漠阳公主这般自大而又愚蠢的女子,那还是算了吧。姜苌黛眼眸毫无怜惜的回了句而后起身,真可惜,媚儿她一直很珍视你送的弯刀。 你想说什么!漠阳一听到弯刀就炸了毛。 本来以为你对媚儿的喜爱会妨碍到我,现下看来也不过如此了。 姜苌黛其实一开始是介怀媚儿将那柄弯刀随身带着的。 毕竟媚儿都不知道漠阳赠送弯刀背后的深意。 所以姜苌黛也想看看旁的女人对媚儿表露喜爱,她会是何反应。 正因为此,这才让媚儿见了漠阳。 夜幕笼罩住山林时,亭内只余漠阳一人,那柄弯刀被精致的匣子存放,自然也能看得出来重视。 漠阳抿了抿唇,心间滋味复杂,可现下根本没有时间多想,因为必须要尽快离开姜国。 那位姜国长公主是个狠人,既然说了要灭族,那定然不是玩笑话的。 明月当空时,漠阳骑着马匆匆离开山林,随行的护卫将消息通报至姜苌黛手里。 晚间用饭过后,岳月看了看悠闲坐在躺椅的长公主,悄悄对容悦出声:哎,你知道长公主手里到底有多少人么? 容悦摇头道:长公主这数十年的经营,岂是我能得知的,其间包括姜国在内共有六国,本身就是个极其庞大的运转部门,我只负责黑甲军队,旁的并不相知。 难怪长公主说拆分黑甲军队就拆分,原来手里本就不止这些啊。 岳月对长公主越发倾佩,可心间却越是低落。 长公主那般聪慧过人,难怪容悦心里一直忘不了。 夜深了,走吧。容悦不解的看着忽地沉闷的人。 岳月探手牵着容悦置气进了侧院屋内,微微探近亲了过去。 容悦茫然的不敢乱动,心想这小混蛋受什么刺激了? 嘶地一声自容悦齿间溢出时,岳月拉开距离不满道:你都亲了我,为什么不专心? 这确定是我亲你?容悦没好气的看着恶人先告状的人,心里只觉得她太胡来了。 你想反悔不成?岳月不安的揽住容悦,指腹索性扯着衣带,我告诉你,既然我跟着你从都城回来,若是你三心二意,我就先杀了你,再陪你一条命! 容悦望着衣裳微敞的人,连忙移开目光道:岳月你、你干什么? 我给了你机会,你自己不要,这可不怪我。岳月偷偷撞见过长公主和柳姑娘亲热,自然也知道两女子是能做亲热事的。 说罢,岳月点住容悦的穴位,调皮的亲了下,探手扯下纱帐束带,微微倾身而近念叨:你放心,我虽然没有经验,但是我会努力让你舒服的。 容悦哪里知道岳月远比自己想像的还要胡来,一时脸红的厉害故作愤怒道:你敢! 唔!岳月强行堵住她的嘴,两颊微红道:我让你看看敢不敢咯。 待那方侧屋内暖香四溢时,夜风晃动前堂廊道的灯笼微晃,柳媚儿端着水盆走到躺椅旁。 姜苌黛将手中信纸扔进香炉里,偏头看向替自己脱去长袜的人出声:媚儿,今日累么? 还好。柳媚儿随同坐在躺椅旁泡脚,漠阳公主走了吗? 嗯。姜苌黛可不想让漠阳节外生枝。 柳媚儿挨近了些黛姐姐困惑道:那她大老远来一趟,只是为要回弯刀啊。 姜苌黛探手轻点她额前应:漠阳凶了媚儿一顿,媚儿不生气么? 对于漠阳知晓媚儿女儿身份之后的反应,姜苌黛一点也不例外。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言之凿凿的事。 与其说生气,倒不如说困惑。柳媚儿眼眸明亮的迎上黛姐姐的眼眸,欲言又止的抿了抿唇,漠阳公主知晓我是女儿身,为什么会那么生气啊? 媚儿,你在书里难道没有看过漠人女子赠送弯刀是求嫁的意思么?姜苌黛现如今才舍得把话说开与她。 只见媚儿眼眸睁大的呆愣模样活像一只软兔子,脸颊微红的厉害,支支吾吾的说:不、不会吧 怎么不会?姜苌黛探手揽住身侧的人儿,打趣的笑道,媚儿这么温和有礼,漠阳喜欢也不为过啊。 原来漠阳公主生气是因为我不是男子啊。柳媚儿恍然大悟的喃喃道。 姜苌黛指腹捏住她的白软耳垂念叨:幸好媚儿不是男子,否则还不知道因为柔情而招惹多少姑娘伤心。 柳媚儿羞怯的没敢看黛姐姐目光应:幸好漠阳公主离开了,想来她应是不喜欢女儿身的我。 或许吧。姜苌黛指腹把玩媚儿随身佩戴的桃花玉吊坠,不过她的喜欢配不上媚儿。 假若因为媚儿是女子就不喜欢了,那说明本来就没有那么喜欢媚儿。 姜苌黛靠近怀里的人儿,亲了下她红透的脸颊,我就不会在意这些,只要是媚儿我都喜欢。 柳媚儿望着越离越近的黛姐姐,整个人都热了起来呢喃:黛姐姐 嗯?姜苌黛亲了下那红粉的樱唇,微微拉开些距离。 只要是黛姐姐,媚儿、也可以的。柳媚儿害羞的吐露心声,眼眸却不敢去看黛姐姐。 姜苌黛眼眸含笑的看着就像未出阁姑娘家的媚儿,指腹挑起她的下颌细细轻抚,动作就像是在抚弄小猫儿,嗓音微哑道:媚儿,我现在想要你,可以吗? 嗯。柳媚儿眼眸四处张望犹豫的点头应下,掌心却紧张的渗出细汗。 果然还是禁不住黛姐姐半点逗弄啊。 八月初旬秋风渐起,相山镇院落那户人家却突然搬走了。 一行人穿过茂密的城镇来到原本是凤国领地,而现如今是姜国边陲深山密林间。 岳月哈欠连天道:因为漠阳公主而搬离相山我能理解,可是为什么要选这么一个偏僻地? 这里山势复杂,易守难攻是个适合久居的地方。容悦牵着缰绳护住怀里非要赖在一处骑马的岳月。 本来对她那夜的胡闹,容悦是仍旧不高兴的,可想起那夜两人都已袒露相待,而她又将身子都给自己,再重的话自然也说不出来了。 我看这里荒山野岭,半点人影都看不见,以后真是要当与世隔绝的高人了。岳月还年轻,自然想去闯荡江湖,只不过挨不过容悦想要安定的心思。 你要是不习惯,可以不必勉强自己的。 谁说我不习惯了!岳月立刻反驳道,一本正经的看着容悦认真道,你不要想着我会离开你的。 待九月中旬众人才在深山里的山庄安定下来。 柳媚儿本来以为黛姐姐是不喜欢过于偏僻的相山小镇,没想到这一搬家,反而来到更荒无人烟的深山。 原本柳媚儿还能每日里做些绣活,现下方圆数十里都是群山峻岭,别说镇就连村落都没有一处。 白日里柳媚儿清闲简直不能再清闲。 可姜苌黛却很满意,至少能停了媚儿做绣活的念头。 秋风横扫百树枯,大雪纷飞千山白。 难得有一回能出山庄添置用品物件,柳媚儿和岳月一道出山庄去山下镇子。 傍晚黄昏姜苌黛久不见人回,眉眼间显露焦急道:容悦,她们还没消息? 现下还未收到护卫的紧急消息,应当没有遇上事,或许只是买的物件太多,所以耽搁了时辰吧。容悦没敢说兴许是岳月拉着柳姑娘去疯玩了。 等夜幕落下时,山林露出一道火光,姜苌黛才等来回山的人。 哇呀数声婴儿啼叫声响起时,岳月无奈的堵住耳朵道:这回可不是我贪玩,柳姑娘说看着这些弃婴可怜,才将她们带回来的。 容悦看着只会拿刀枪的护卫们束手束脚的抱着婴儿们,只觉得山庄内顿时吵闹的厉害,不由得偏头看向长公主。 姜苌黛当着众人的面没出声,等领着媚儿进了房,才出声询问:媚儿,这是何缘故? 柳媚儿有些紧张的解释:我们去山下添置物件,只见那育婴堂因没有足够的银钱收养,而将弃婴们丢在破旧后巷。 大冬雪里我担心她们会冻坏了,所以就 你收留婴儿不是不可以,可这些足足有三十来个啊。姜苌黛眉头微皱了起来,心想山庄里也没有奶婆子,这些婴儿们贸然带回来也不知养不养的活。 那不如明日我再下山去给婴儿们找些人家,如何?柳媚儿当时也没多想,可现下整个山庄都是婴儿啼哭声,确实知道自己有些思虑不周了。 你别去了,我让容悦去办这事吧。姜苌黛怕到时媚儿心一软,反倒又都给带回来了。 正当几人束手无策时,常氏因被吵得厉害而出来探情况,没想到看到满屋子的婴儿。 哎呦,这些孩子真可怜啊。常氏听媚儿一说来由心疼道。 不过到底是养过孩子,常氏自然比媚儿她们会照顾。 很快常氏将养喂养婴儿们的小法子教给山庄的人,山庄迅速恢复安静。 可姜苌黛却发现常氏极其喜爱孩子,连带送养的话也就说不出来了。 对于常氏这位老夫人,姜苌黛并不想发生什么摩擦,毕竟常氏是媚儿的母亲。 春日里时,柳媚儿本来还担心黛姐姐要送婴儿们下山,可后来见一直没了动静,心里才松了口气。 春去秋来,等这些孩子会爬的时候,山庄里越发热闹起来。 奶奶。那话说不完整的孩子牙都没长齐唤的常氏满面笑容不止。 哎呦,你们都是我的乖孙女。常氏搂住这些小娃儿笑得合不拢嘴。 午后姜苌黛见到这般场景,自然也知老人家都想儿孙满堂,可自己耽误了媚儿,想来常氏心里也是有遗憾的。 好不容易哄睡小娃儿的柳媚儿回房见黛姐姐独自静思,还以为是小娃娃吵着黛姐姐了。 怎么了? 媚儿,你喜欢那些孩子的话,就留下她们吧。姜苌黛偏头望着走近的人,探手将她揽入怀里。 黛姐姐不喜欢她们吗?柳媚儿脑袋枕着黛姐姐肩胛问。 姜苌黛迎上探来的目光怨念的应:谈不上不喜欢,只是觉得你以后有的忙了。 其实姜苌黛更想柳媚儿能够多陪陪自己罢了。 不忙的,还有容姐姐和月儿妹妹帮忙呢。柳媚儿高兴的弯着眼眸应。 你叫她两叫的倒是亲昵。姜苌黛探手点着柳媚儿额前数落不停,我看以后你不要叫我姐姐了。 为什么啊?柳媚儿不解的问。 姜苌黛指腹轻触她的脸蛋别扭的应:谁知道你唤的是哪一个姐姐? 柳媚儿瞧着黛姐姐那眼眸一瞬即逝的娇羞,心间烧的厉害,连带自己的脸蛋也跟着发热起来,连忙解释:那我只唤黛姐姐一个,好不好? 原来黛姐姐也是会为一个称呼而不高兴的啊。 这跟以前沉稳处事的黛姐姐好不一样,可是更让人喜爱的紧。 那你可要记在心里才是。姜苌黛指腹戳着她的脸蛋念着。 嗯。 又是一年春风化雨,山林里百花待放,山庄的娃儿们开始会跑会跳,正是有无尽力气的时候。 岳月闲着没事便决定教这些娃儿学着防身术,容悦一听欣然赞同,并且还提议文武双全才是最重要。 姜苌黛得知容悦她俩的设想,便特意派人去购置不少古书以及笔墨纸砚来亲自教导她们。 早间山庄朗朗读书声响彻山谷时,姜苌黛很是满意这些孩子的勤奋。 对了,媚儿呢?姜苌黛端起茶盏询问岳月。 岳月悄悄的说:柳姑娘说也要教娃儿们学东西,正在外边整理琴谱呢。 姜苌黛微愣道:她要琴谱做什么? 从外边进屋的容悦犹豫的应:柳姑娘说要教他们学琴。 额 对于媚儿的琴艺,姜苌黛可以说是非常的熟悉了。 那已经不是一个糟字能形容的了。 所以姜苌黛最初是想委婉劝阻媚儿的,可见媚儿满是认真的摘抄琴谱时,心间又狠不下心来。 毕竟媚儿她自己都听不出自己五音不全啊。 若是贸然说出来,姜苌黛怕伤了她的心。 午后山谷里响起嘈嘈切切的琴音时,岳月探手堵住耳朵压低声道:天呐,柳姑娘怎么弹琴跟杀人似的啊。 黄昏之时,山谷里的琴音才终于消散而空。 姜苌黛望着手中的信纸,许久未曾出声。 容悦站在一旁犹豫道:长公主要出手吗? 这几年姜国一统大业,国土达到空前辽阔,新皇姜惠却大搞名利宴会,甚至在地方费尽财力修建庙会。 朝堂大臣们更是极尽迎合,新皇姜惠被权臣所迷,对于政务也不如从前上心。 这回地方漠人叛乱直逼新都,新皇姜惠仓皇出逃,若是不出手怕是会有危险。 不必。姜苌黛将信纸抛入香炉之中,这五国的天下姜惠得来的太容易,自然就不珍惜了,吩咐下去不许出手,静观其变。 自古就有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的说法,姜惠要是守不住,那就该退位了。 分卷(114) 是。 秋日里地方漠人叛乱平息之时,新皇姜惠仓皇出逃新都的事闹得天下皆知。 而当初的权臣因内乱罪名而被新皇姜惠处死,可朝堂内部却已经是四分五裂。 枯黄的落叶在山庄地面糜烂,姜苌黛收到王朝消息时,不由得叹了声。 大抵这就是命数吧。 姜国,根本不是自己一人能够改变的。 黛姐姐?柳媚儿捧着琴谱前来询问时,便见到黛姐姐满是悲伤的模样,怎么哭了? 风太大了,有些伤眼。姜苌黛缓和情绪浅笑的应。 柳媚儿走近拿出帕巾替黛姐姐擦拭眼角的泪念叨:现下天冷了,黛姐姐不该总在外边待着的。 姜苌黛凝视面前的人儿应:媚儿,我没事的。 万物皆有因果,花开花谢,春去冬来,日升日落皆有时。 那我们回屋去吧,外面很冷了。柳媚儿扯着黛姐姐的外衫,而后牵着她往屋内走去。 其实柳媚儿也不完全迟钝,至少对于黛姐姐的反应还是知晓些的。 黛姐姐很少会落泪,一定是外边出了什么事。 冬雪皑皑的时候,黛姐姐染了病,情绪有些低落,柳媚儿整日守在身旁担心的不得了。 我只是感染伤寒而已,你这么担心做什么?姜苌黛望着眼巴巴守在榻旁的人,心间又暖的紧。 柳媚儿探手停在黛姐姐额前喃喃道:如果能把黛姐姐的病传给我就好了。 姜苌黛眼眸微热道:傻瓜,要是你病了,还不得我来照顾你? 真是年岁大了,现如今眼泪也多了起来。 每年冬日里的大雪,不仅山庄的小娃娃们最喜欢,柳媚儿其实也很喜欢的。 可唯独这一年柳媚儿连屋都没出过,小娃娃们好奇的趴在门窗张望,脸蛋都被冻的红扑扑。 岳月见她们不回屋,只得探手将她们这个抓进屋吓唬道:你们这几个还不快进屋烤火,要是生病就罚喝药汤了! 岳姐姐坏! 坏岳姐姐! 呜呜 从前精力十足的岳月被这群小娃娃活生生弄得没脾气了。 好在春日里姜苌黛病好了,柳媚儿紧皱的眉头才舒展开。 阳光明媚的午后,姜苌黛拥着睡在怀里的人儿在庭院躺椅里晒日光,眼眸望着新生枝叶的嫩绿,不由得豁然开朗。 不管如何至少媚儿还好好的陪在自己身旁,那这一切就是最好的安排了。 心间的阴霾一扫而空,姜苌黛自然也就不再去关注山外的任何事。 春夏连接之时,山谷里小娃娃门拿着木剑练武,柳媚儿则在学习练琴。 姜苌黛探手捏住她的手纠正道:你不能这样按,否则要错了。 柳媚儿抿紧唇说:可是这样弹出来的音,好奇怪。 媚儿,你现在理解我们听你弹琴时的滋味了吧。姜苌黛附在她耳侧故意亲了下正经道。 可突然被偷亲的柳媚儿,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你看什么?姜苌黛故作正经反问。 柳媚儿脸皮薄的没出声,心想黛姐姐好坏。 姜苌黛见她受欺负还不吭声,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低头又亲了她一下念叨:你再弹不好,我就要再亲一下作为处罚。 这话说的柳媚儿心肝儿打颤,樱唇抿紧几分不语,心间却有些想的紧。 大半日下来柳媚儿琴没怎么学,那樱红的唇却有些泛肿了。 小娃娃们在廊道结伴穿过说笑声传来时,柳媚儿羞得探手拉开些距离道:今日不、不学了。 那下回我再亲自教你。姜苌黛望着她那面若桃红的模样话语说的极慢,心间却不由得叹息了声 若说媚儿哪里不好,大抵就是不懂风情这点了。 自己这般示意,她竟然还只当做学琴。 真是让人太想欺负她了。 夏花灿烂,秋叶无情,当山谷小娃娃们年复一年的弹琴练武。 年近二十八的姜国皇帝姜惠暴毙死于王宫,这位即位不过十年的皇帝,政内发生数十起叛乱。 可姜惠的死因却成迷,年纪轻轻的皇帝死象却与先皇的死因一模一样。 大冬雪夜里王朝骤然崩塌之时,山庄却在欢度除夕佳节之日。 当初还只是婴儿的娃儿们,现如今已经学得几招半式,当然她们的琴艺是半点长进都没有。 也许等这些娃儿们初出茅庐之时,她们才会知晓山庄的那整日里粘在一处两位教书女先生,有一位曾经是使得姜王国统一五国叱咤风云的长公主。 又是冬雪皑皑的季节里,柳媚儿撑着伞在雪地里漫步。 姜苌黛牵着她小心踩入积雪之中,回头望着雪地只留下两人的脚印时,不由得心生感概。 世间能有几人得白首不分离,假若这是梦,那自己也甘之如饴。 黛姐姐,你冷不冷啊?柳媚儿将自己的披风裹住黛姐姐身侧念叨。 姜苌黛迎上那一如当年明亮的眼眸应:只要媚儿在,我就不冷。 柳媚儿却未多想其中深意,只探手紧紧搂住黛姐姐应:那我们出来走一会就回去吧。 两人身形相互依偎的在雪地里行进,姜苌黛望着她那被冻红的耳朵,微微倾身亲了下念叨:媚儿,你对我真好。 我这是媚儿应该做的啊,柳媚儿害羞的红了脸蛋,可话语却说的极为认真。 可偏偏柳媚儿不知道,自己这幅木纳的回答,却让姜苌黛心动不已。 或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吧,姜苌黛心想假若这话换成旁人,或许自己都不会多一分遐想。 假若不是自己对她有意,怎么可能两世都非要嫁她不可呢。 都城那么多贵家子弟,要想寻个好拿捏的男子,其实总是能寻到的。 当初姜苌黛以为是权宜之计的假成亲,现在想想,或许只不过是自己没发现自己暗藏的心思罢了。 情之一事,真是半点不由人呐。 不过好在为时不晚,现下自己有足够的时间陪着媚儿。 又或者说是让媚儿陪着自己度过粗茶淡饭的余生。 本文完,无番外啦^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