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变成系统之后》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1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双声 文案： 本文又名《系统嫌我不能打》，写得特别烂，建议不要看。 故事进度： 1.【已完成】擂台比武：介绍本文设定，故事无趣 2.【已完成】动物世界的族群战争：圣母独角兽，有点慢热 3.【已完成】星际独立运动：高岭之花与技术极客，大段说教 4.【已完成】机械与魔法：拯救主线，本想死马当活马医，最后还是选择煮了死马吃肉一了百了 本文会涉及到以下话题—— ＃没有身体的男友如何亲亲抱抱举高高＃ ＃无尽的二人世界到底是情侣的天堂还是爱情的坟墓＃ ＃当魔法师谈论时间，她在谈论什么＃ ＃死而复生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tips： 1. 攻＝高宇（系统），受＝迟枫 2. 架空＋妄想，求别较真 3. 情比金坚1v1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先来认识两位主角吧 那一天，薄云朗日，双喜临门。 素来吊儿郎当万事不急的迟枫在本科毕业典礼前堪堪找到一份工作。这工作相当不错，公司知名，专业对口，连一向苛以律己严以待（恋）人的男友高宇都挑不出半点毛病，只能在电话里对迟枫这份令人羡艳的好运抱以谨慎的质疑。 “确定不是挂羊头卖狗肉的招工中介？你一向迷迷糊糊的，可别被人骗了。” “您这位创业之星大忙人能拨冗看一眼我的朋友圈吗，不光有我在公司门口的自拍，还有我今天新办的工作证。入职手续都办完了，你跟我说这个……”迟枫嘟了嘟嘴，有些不乐意。 “好好好，相信你，”电话中，高宇难得宠溺地哄着他，似乎今天心情不错，“晚上有空一起吃饭吗，算是祝贺你顺利毕业。” “你约我，我什么时候没空过？”迟枫一个鲤鱼打挺从床铺上弹起来，四下看看确定宿舍里没人，咧嘴嚷嚷道，“老高你终于翻我牌子了，我哪儿还有心思吃饭呀！不用费劲找地方，就你家楼下那个川菜馆怎么样，我现在马上出发去你那边，直接从餐馆打包晚饭带回家，床上等你！” 闻言，高宇低声笑着，忍不住跟迟枫斗起贫来。对话的内容颇有谐谑，他的语气却仍旧温煦宽和：“准白领这么不矜持？你明天一大早毕业典礼，今天跑到城南来干体力活，吃得消吗？” “吃得消吃得消，我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迟枫把手机切到免提模式放在桌子上，一边大声地继续跟高宇说话，一边急火火地穿衣戴帽，准备出门，“别小瞧我呀，身体不好怎么挣钱养家，老高你放心，我绝对一如既往无条件支持你的事业，以后房租水电柴米油盐包在我身上，你……” “小疯子，我也有一件好事要告诉你。” 高宇忽然打断了迟枫的话，通讯电波里，他似乎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却终究难以压抑内心的万丈波涛，声音中带着细微的颤抖。 迟枫怔了怔，他走近学生宿舍当中那张陈旧的木桌，伸手抓起手机放在耳侧，甚至忘了从免提模式切回听筒模式。 “我找到投资了。” 免提模式下，高宇的声音愈发显得沙哑，迟枫听着手机中传出的刻意压抑着的短促呼吸声，只觉得又心疼又酸楚。他脑海中霎时浮现出无数场景，比如高宇刻苦钻研不眠不休的那些夜晚，比如他拿到专利证书兴冲冲来向自己报喜的那个雨天，再比如他曾见到过的，高宇电脑文件夹里一份又一份写了不知道多少版本的计划书，还有他一次又一次四处寻求贷款投资时经历过的等待和落空、碰壁和拒绝……迟枫不禁在心里叹息：苍天有眼，他英俊勤勉的恋人见了58位投资人，终于得到了今日迟来的垂青。 迟枫完全把自己找到工作的喜悦抛到了九霄云外，一心为高宇感到高兴。他忽然回忆起不久前某个无星无月的夜晚，高宇站在出租屋的窗边喝尽了冰箱里最后一听啤酒，头一次在迟枫面前流露出不自信和不坚定，对着窗外黢黑的夜色喃喃低语道：“小疯子，我可能坚持不下去了。” 但他还是坚持下去了。高宇从来都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 迟枫越想越感慨，越想越激动，恍然间竟察觉到自己眼眶里涌出泪来。他连忙平复情绪，镇定了片刻，然后轻声说：“太好了，恭喜你。” 电话那头，高宇顿了一瞬，似乎没料到对面是这样的反应，笑了笑，道：“果然是准白领了，这么云淡风轻，还以为你会激动地哭出来。” 迟枫没有反驳，他锁好宿舍的房门，举着手机狂奔下楼，也不再管身边有没有人，肆无忌惮地转移了话题：“就算是老夫老妻也不能半个月不见面呀高学长，我打车过去，半小时……顶多四十分钟就到！” 手机听筒中传来风声，高宇失笑道：“只有这种事让你等不及……慢点走，我也还在外面。你路上注意安全，先挂了电话吧。” 迟枫一鼓作气跑到校门口，跳上常年在那里趴活的出租车，指挥司机往南城飞驰。大学位置偏僻，附近车辆行人寥寥，师傅见这位乘客心急火燎，便一脚又一脚地踩着油门，将车开得风驰电掣。 车窗外，花草繁茂，绿意满眼，此刻的迟枫不再抱怨夏季炎热，只觉得天地万物欣欣向荣，正如自己和高宇的人生，光明灿烂地拉开了崭新的帷幕。 双喜临门，一切都令人激动而雀跃，连万事不急的迟枫都想要抖擞精神大展一番拳脚。 可惜，好景不长。不多时，出租车行至市区，陡然失了方才的痛快淋漓。街道渐渐拥塞，师傅不得不连连刹车，越开越慢。距目的地还有几个路口时，迟枫放眼望去，见远处全然堵死，便再也不愿忍受这车龙中的步履蹒跚，决定放自己和司机师傅一条生路。他直接让司机靠边停车，付清车费后跳下出租，钻进树荫中，咂摸着从附近找辆共享单车，骑车去高宇家。 迟枫对着手机app上的定位一路走一路寻，见到的单车却都是故障车，好不容易碰到一辆将将能骑上路的，他便顾不得后轮处发出的怪异声响，用力一蹬，蹿了出去。 第一个路口，迟枫心急抢绿灯，蹭到了人行横道上一位挎着菜篮子的大妈。他心底一寒，连忙停下，战战兢兢退回去询问大妈是否受伤。幸亏这大妈有着广场舞达人的强健筋骨，又安了观音大士的慈眉善目和菩萨心肠，她把冒失的小伙子拉到路边，语重心长地絮叨了一通，然后就挎着篮子离开了。 迟枫目送大妈伟岸的背影，继续上路。 第二个路口，三四位交警站在炽烈的日头下勤勤恳恳地指挥交通。道路正中，拖车正要将抛锚的公交大巴拖走——原来这就是堵车的诱因，这么一辆庞然大物横在路中，管你奔驰宝马劳斯莱斯，到了此地都只能缓下脚步。 迟枫小心地听从交警指挥，安然度过这个“一车当关万夫莫开”的咽喉要地。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2 再往前，虽谈不上一马平川，但比起刚才的拥堵路况要强过百倍。迟枫眉开眼笑，小心脏又翩翩然插上了翅膀。 前阵子，他忙于求职，高宇忙于工作，两人一南一北，吸着同一座城市的雾霾却难得碰面。现在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明月，二人都赢得了阶段性胜利，迟枫自然满心喜悦与激动。炽烈的情绪在这盛夏的火热温度中酿成了一壶惑人的美酒，他心焦难耐，只想赶紧在空调房中揽着恋人宽阔的肩背，慰藉多日以来孤枕难眠的寂寞。 他思绪翻飞，魂游天外，拐弯处一时不察，被迎面而来的载客摩托撞个正着，摔在了路边。 视野忽然天翻地覆，行道树的枝梢拼接着建筑物的檐角，空隙的地方被蓝天白云补足，整个画面有一种光怪陆离的奇诡感。但不及迟枫多想，地面的灼烫让他做出下意识的反应，他一骨碌爬起来，顾不上疼，紧抓着摩托车的车把不放。 “撞了人还想跑！” “这……”虽是走街串巷揽客的黑车，这位拉活的汉子却少了几分精明油滑，面对气势汹汹的迟枫，一时语塞。 迟枫把擦破皮的胳臂和膝盖指给对方看，伸手道：“不跟你废话，医药费！” 摩托车后座上打扮入时的美女此刻也在催促：“还走不走啦，我赶时间呀！等了半小时公交车，已经要迟到了！” 看来那辆抛锚的公交车耽误了不少人的正事。 汉子一咬牙，掏出10块钱塞给迟枫，作势要走。迟枫当然不让，扯着他的手腕，逼他停车。 “10块钱打发叫花子呢！” “兄弟我拉一趟活也没几个钱。”汉子皱着眉头诉苦，见迟枫半步不让，只好又掏出一张纸币放在迟枫手中，然后狠下心来猛一用力，将迟枫甩了一个趔趄，扬长而去。 迟枫看着手中皱巴巴的15块钱，哭笑不得。身上这点小伤不打紧，不过这倒提醒了他——与高宇久未缠绵，他早就忘了家里的“床上用品”还剩多少，为保险起见，还是去旁边那家药房走一趟吧。 迟枫先在餐馆点好菜，然后趁着等待的时间，骑着车悠悠哉哉往药房的方向去了。刚才摔得人仰马翻，这本就有些小毛病的单车竟安然无恙，依旧发出嘶嘶的异响载人向前，真可谓身残志坚的一辆好车。 车是好车，到达目的地后却又出了状况。药房门口贴着告示，说门店已经搬迁到临街，烦请顾客们移步新址。 迟枫不禁哀叹，难道这就是乐极生悲，怎么今天这大好日子里竟生出如此多的麻烦和事端。先堵车，再撞人，接受批评教育之后自己安安分分遵守交通规则，结果又被别人撞了，更别说买个套套都碰上药房搬迁，半个月前这家店不是还金枪不倒地戳在这里吗？ 好事多磨，迟枫这样安慰自己。他向来有着一等一的心理调节能力，此时便又振作精神调转车头，准备抄近路从小巷子穿到临街去。 这条小巷既深且窄，他颇为熟悉，一侧是待拆迁的低矮平房民居，另一侧是某小区平整高耸的外墙。穿行其中，听着单车发出的暗哑声音，迟枫竟想起自己某次差点和高宇在这暗巷里擦枪走火玩一回野战，心里又点着了一团小火苗。 前面，某户人家在修整院墙和大门，简易的竹制脚手架搭在门口，泥浆和砖瓦摞在一旁，挤占了小半边的道路。 迟枫车速稍缓，往道路另一侧靠，想擦着施工现场的边沿穿过去。不料恰到门口时，一条看家的大黄狗不知受了什么惊吓，从院子里狂吠而出，冲到了他的车轮之下。 事态紧急，在凄厉的犬吠声中，本就有些故障的单车刹车失灵，彻底失去控制，一头顶在脚手架上。霎时竹竿倾侧，半空挡板上的泥浆兜头浇在迟枫身上，砖块瓦块接二连三地砸中了他的头颈和后背。 夏日炽烈的阳光被小区的高墙尽数遮挡，迟枫躺在阴影中，身边一片血红。他的视野也是红的，鲜艳而模糊，各种感官仿佛狂风中的残烛，一盏盏次第熄灭。 未及发出一丝声响，甚至来不及有任何心理活动，迟枫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开啦~~ 下章开始就一直是“架空历史”了！ 擂台（设定篇） 第2章 住王府，战擂台（一） 迟枫曾在闲书和小报上看到过各种玄之又玄的说法，说人死之时会有濒死体验，比如灵魂脱离本体转换视角，从上方注视自己的躯体，再比如生前过往如走马灯一般在意识中回放一遍，作为对自己的凭吊和告慰。 然而他从来没听说过，所谓濒死体验会像现在这样—— 冰冷的剑尖浅浅抵在他的颈前，他已被逼至犄角，退无可退。四周该是有些旁人在，却安静得能听见旗帜在风中翻卷的声音。阳光依旧炽烈，但眼前咫尺之距的剑锋上反射出的耀眼银光，只让人感觉到彻骨的寒意。稍稍抬头望去，那持剑的青年俊逸潇洒，一袭白衫，正面含淡笑，略带讥诮地说道：“承让。” 剑尖带来的刺痛感是如此真实，同样真实的还有头顶的烈日，身后的木柱，以及随着那白衣青年袖手而去，四周人群发出的嘈杂议论声。 有人来到迟枫身边，将他扶起身，又将一柄沉甸甸的长剑从地上捡起来，塞回到迟枫手中。 “照之，你……未受伤罢？”来人欲言又止，只如此简单地询问了一句，见迟枫愣在原地不动，伸手拉他，催促道，“快随我下去。” 迟枫茫然地四下看看，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群……甚至连自己也变得陌生，他摩挲着手中剑柄，不知下一步该跨向何方，心中陡然感到万分恐惧。 这时，耳边忽然传来高宇的声音。声音不大，却好似是从迟枫自己后脑的某处发出来一般，全身的骨皮血肉都随这音波一同震颤起来。 “他要送你回去休息，你跟他回去，不要多说话，等他走了，我向你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声音沉厚冷静，又带着一丝高宇式的温柔，听在迟枫耳中，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他已经明白现在自己正身处与现实生活差异巨大的非正常状况中，左右看看，没找到高宇，也就作罢，然后他听从对方的吩咐，拖着手中长剑，垂着头随身边那人走下了擂台。 围观的人群为二人让开一条通道，引路的人沉默不语，迟枫便也不出声，跟着这位主动上前关心他的陌生人渐渐走远。 “好在近日王爷不在府上……”走了一会儿，身边人终于斟酌好了语气，开口与迟枫搭话，表露出颇多怜惜之意，“照之，需要去请大夫帮你看看伤势吗，你这回旧伤加新伤，一定要卧床将养几天了。” 见迟枫不接茬，那人又继续说道：“薛家公子年少轻狂，自视甚高，你今日本不应与他强争高下，方才你中那一掌倒在台上，稍有差池便会断送性命，太危险了。我知你与王爷有约，可眼下你该从长计议，万不可以卵击石啊。以你的才学，他日必当立万世之功，折在那姓薛的剑下，岂不可惜。” 迟枫似懂非懂地听这人劝他卧薪尝胆从长计议，心中的疑惑一层叠一层。目前的局面过于玄幻，他虽是个不折不扣的唯物主义无神论者，也不得不把思路拐到怪力乱神的路子上去。 这是穿越了？ 他还依稀记得自己骑车穿小巷去药房，准备和男朋友大战三百回合……然后，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中后脑，失去了意识。 对了，高宇呢？刚才还用什么方家秘术与自己颅骨传音，说要详细解释说明，现在跟过来了吗？ 迟枫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张望，却只见伶仃的店招，萎蔫的野草，来往灰头土脸的路人甲乙，哪里有高宇的影子。 “照之，怎么，不舒服吗？” 身边人很是担心地看过来。迟枫已经接纳了这个莫名其妙的称呼，照之，大概是这个身体原本主人的名字吧。 “我……无碍。”迟枫没法跟这位仁兄一样文绉绉地说话，可一直听别人在耳边絮叨，自己不搭腔，颇为尴尬，于是硬生生憋出这三个字。无奈他古文功底着实有限，说完这句再说不出别的，便又哑了火。 接下来，二人一路无话，直走进了瑞王府的大门。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3 迟枫不知道“照之”是谁，也不知道身边这位仁兄的身份，更不知道瑞王爷是何方神圣，可他听这兄弟话中的意思，自己该是住在瑞王府的。所以他步入王府的大门后，尽量不流露出过多的好奇，只是暗暗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虽说是一座王府，可这里远不如迟枫想象中的那般金碧辉煌。房子不少，然而一间一间都小得很，建筑的风格也颇为平朴，什么雕梁画栋琼楼玉宇一概没有，整个瑞王府，除了正中有一栋飞檐斗拱的二层小楼，其余全是低矮的红砖青瓦小平房。 这王爷够穷的……迟枫暗暗思忖。不过他转念又想，既然被称为王爷，就算没有家财万贯，肯定也是社会上层，那么自己住在王府中，可能也是位王孙公子？ 穿越之后过把富二代的瘾，倒也不错。 那人一路送他到了王府深处，来到花园旁边一个单独的小院子外，不待进门便告辞道：“照之，你歇着罢，明日再来看你。” 迟枫自然应允，目送这人离开，然后小心翼翼进了院子。 院子很小，一株丁香树正繁花满枝，开得香气四溢。四周安安静静，屋里屋外，一个人都没有。 迟枫进屋，关上房门，又谨慎地左右检查一番，确定这里只有自己之后，马上轻声呼唤高宇的名字。 莫名的，虽然一直没见到高宇的真人，但他就是确信男友在自己身边。 “来了。”依旧是如刚才一般熟悉而稳重的声音。 迟枫松了一口气：“这儿没人，你出来吧，快告诉我现在是怎么回事，穿越了？” “嗯，你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高宇立刻回答他，只是并未现身，“这里并不是我国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朝代，但也是封建君主制度。你现在名叫方启明，字照之，是瑞王爷前几天抢回家的男宠。” 男……男宠！？是我理解的那个男宠吗？说好的王孙公子呢？高宇你特么不是我男票吗，要不要这么淡定地说我是别人男宠啊！ “先别吵，听我说。” 其实迟枫并没有吵闹，他已经吃惊得说不出话了，此时正在四处寻找镜子一类的物品，想确认一下现在自己是个怎样的男宠扮相。 高宇再次提醒道：“先别动，找把椅子坐下休息，认真听我说。你穿越到这个世界，需要完成一个任务。三十天后，就在刚才那个地方，有一场擂台比武，你要赢得比赛，拿到第一名。” 迟枫瞠目结舌，停下了寻找镜子的动作。男宠先不说，我一个念了16年书、战斗力不如鹅的普通大学毕业生，上擂台比武，这是在找死啊！ “如果你能赢得比赛，我们就可以一起离开这个世界，回到原本的生活了。”虽然语气依然平静，从小和高宇一起长大的迟枫还是听出了这声音里的细微波动。 “如果输了呢？”他下意识问道。 “……不会的，你不会输，”高宇停顿了一瞬，然后斩钉截铁地回答，“我是你的辅助系统，我会向你提供帮助，帮你赢得胜利。” 迟枫沉默了，他眼神茫然地打量这间古色古香的屋子，只觉得空气凝滞，四周静得瘆人。 照理说，穿越都穿越了，就算多出一个系统，世界观也尚在理解范围内。况且这个系统的内核还是自己青梅竹马的亲亲男友，彼此知根知底。可话虽如此，这种幻想小说中才有的状况真的降临到自己头上，饶是迟枫心理素质再强大，也有种天崩地裂的感觉。 “老高，你肯定在逗我，出来一下行不行……我想见见你，”他的声音颤抖着，“我有点害怕。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然而高宇依旧只能用声音证明自己的存在。迟枫现在也已经明白，甚至声音都并不是真的声音，确切地说，这可能仅仅是某种意识层面的沟通方式。他现在坐在这里，在旁人眼中，或许只是沉默地坐着，刚才那些对话，除了自己，没有别人可以听到。 多么绝望寂寥的二人世界。 夏日悠长，丁香的气味丝丝缕缕飘散在空气中，为这虚妄的场景增添了一些实感。迟枫大脑放空一般地坐了一会儿，忽然起身，推开房门走到院中。 头顶依旧是薄云朗日，他笨拙地拭了拭手中长剑的剑锋，告诉高宇：“好，胜了擂台，我们回去。” 第3章 住王府，战擂台（二） 二人确认了任务目标，立刻行动起来。高宇表示，当务之急是为迟枫（或者说方启明）疗伤。 迟枫马上表示反对，强烈要求先解决男宠身份的问题。 “我一个社会主义大好青年，坚决反抗这种三观不正的设定！不约！” 高宇的语气很有些无奈：“说实话，我也没预料到会是这种局面，原本……算了，刚才你也听说了，瑞王爷出门在外，最近不在家，这件事先放下，让我再想想办法。” 高宇告诉迟枫，刚才送他回来那个人名叫洪颂，是瑞王的门客，也算是方启明的朋友，他的话应该可以相信。方启明之前已经受了一次重伤，今天在擂台上又被薛家公子一掌击中心口，现在伤势不轻，急需治疗。 对此，迟枫却颇为疑惑。“受伤？”他撩开衣服，压压自己胸口的淡青色淤痕，道，“有些疼，但是不太严重，没你说得这么邪乎。” “薛公子一掌把方启明打死了，你这才穿越到他的身体上，怎么会不严重。”高宇不相信，“可能是你还没完全适应这个身体，所以感觉迟钝一些。” “打……打死了！”迟枫一惊，“我该不会也是死了才穿越过来的吧？” “先不说这件事，我还需要搜集更多资料才能搞清楚。”高宇沉声道，“至少中枢与我谈判的时候保证过，只要我们完成任务，一定可以回去，而且都是活蹦乱跳的，一切都跟过去一样。” 至于这个中枢是什么，他又费了一番周折向迟枫解释。 简单说，中枢是系统的上层，是控制这个任务体系的神。迟枫出了意外之后，中枢立刻以某种方式侵入高宇的意识与他接洽，询问他是否愿意参与任务以换取恋人的平安生还。 高宇不假思索，交出自己的躯体，化成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系统，来到迟枫的身边。 “你真是……好好活着不好吗？”此时，夕阳斜坠，红霞漫天，了解到这些事情之后，迟枫稍稍有些忧郁，“你可是刚刚拉到投资，千辛万苦见了58个投资人呢。” “哟，数字记得挺清楚啊。”高宇难得揶揄道，“你不也一样刚刚找到工作，还在公司门口拍了傻兮兮的自拍照，发了朋友圈求点赞。” 他顿了顿：“我怎么可能不管你，从小到大，我们从来没分开过。” 迟枫没吭声。一阵微风吹过，丁香的细蕊悠悠滑落，撒在了他的肩头。他望向隐没在王府花园之后的落日，正要叹气，肚子突然不应景地咕噜噜叫起来。 迟枫霎时讪红了脸，耳朵里灌满了高宇的笑声。 说起来，平常高宇这人总是严词厉色假正经，表面上看不出多少激烈情绪，现在变成一坨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系统之后，没了躯壳作掩护，倒比之前率直了很多。 “你飞升成仙了我可还要吃饭啊……”迟枫嘟哝，正巧这时有人敲门，他走去开门。 是王府的佣人来送晚餐，迟枫喜滋滋接过，倒把那前来送饭的老妪惊了一跳。这方公子自被瑞王爷强虏到王府，整天便阴着一张脸，哪有过这样开心的时候。现在如此兴高采烈，怕不是中了邪？ 迟枫也是马上就意识到自己如今是那方启明，于是稍微收敛了表情，道谢之后便关上了门。 餐盒很重，饭菜很少。虽是异世界，这里的食物倒不出格，只不过分量太少，照迟枫以前的饭量，吃这样三份才差不多。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4 “不光少，还都是素的！这瑞王爷是真的穷啊？就给抢回家的小美人吃这些东西，谁愿意跟他。”如今迟枫与高宇交流不用开口，狼吞虎咽也不耽误聊天，“对了，刚说要照镜子还没照呢，这位方公子长什么样？像哪个小鲜肉不？给我形容一下，我听洪颂那意思，这人不光长得好，还很有才学呢，唉，怎么就被这人渣王爷给抢来了，果然封建统治阶级没一个好东西。” 高宇本打算趁他吃饭的功夫去查查资料，结果被吵得什么线索都没理清，无奈道：“完了，这回连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了。” 迟枫扫清最后一点残羹，笑着说：“这不正好跟你多聊聊天，等赢了擂台回去，可能又是你忙你的，我忙我的，半个月也见不到面。现在苦中作乐，全当是出来度假吧。” 好一个度假，说得迟枫自己都心虚了。他暗想，不知道作为系统的高宇能不能体察到自己现在的心理活动。 高宇没搭腔，问他：“够吃吗？” 迟枫摸摸肚子：“好像……差不多了？看来这方公子是个书生，食量够小的。” “的确是出身书香门第，”高宇顺势向他介绍方启明的情况，“他的父辈因为文字狱被皇帝处死，现在方家就只剩方启明这一个男丁，结果还被瑞王爷抢来做了男宠。不过……方启明不光饱读诗书，武功也很好，他师从当世大家学习剑法多年，剑术出神入化，实力很强。” “实力强？你刚不是说他在擂台上被姓薛的小子打死了？”迟枫不解，“难道是因为之前受了伤？也对，不然他不该被拘禁在这里，连这破王府都杀不出去。可既然他很厉害，那之前又是被谁所伤呢？” “不一定是一个人，也许是多人一起打伤了他。”高宇说出了自己猜测。 这时，迟枫眯起眼睛，幽幽道：“‘也许’是什么意思？之前你介绍洪颂，也说他‘算是朋友’……算是？你不是辅助系统吗，就算没有剧本，演职人员表和剧情介绍也该有一份吧。” “没有。”高宇的声音沉下来，“虽然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得到了中枢提供的背景信息，但内容很少。我这个系统没有你所想的那样全知全能，你应该把我看做一个超脱于现实的队友，而不是金手指。不过你放心，我正在浏览系统交流论坛，这里可能有一些其他信息。” 系统交流论坛，类似于普通的网络论坛，是系统之间交换信息的地方，这里既有需要用系统积分兑换的悬赏内容，也有无偿分享的免费资料。高宇在林林总总的庞杂信息中搜寻着，希图从这里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不管是关于目前迟枫所处的这个世界，还是关于这个由中枢控制的“双人组队完成任务换取性命”的游戏体系。 是的，高宇觉得这仿佛是一场游戏，游戏参与者们两人一组，组与组互不知悉，各自在平行空间中垂死挣扎。 他还不敢将自己与中枢的交易向迟枫和盘托出，因为他不愿平白增加迟枫的压力……至少，要先搜集到更多的信息，搞清楚目前的状况。 “另外，瑞王的资料，我们手头就更少了。”高宇继续刚才的话题，“我现在只知道瑞王名叫林慎，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这时，院门处忽然响起了沉重的敲门声，有男人粗鲁地大声叫着，惊起了入夜后栖在丁香枝头的鸟雀。 “方公子！王爷叫你马上过去！” 刚才，就在迟枫嚷嚷王府饭菜简陋的时候，外出视察封地的瑞王爷提前回来了。 “这这这……”迟枫慌了，“不是说王爷不在吗，怎么回来了！高高高宇，他现在找我，是什么意思！虽然我是死在去买套套的路上，但是我很性冷淡的，对上床这事儿一点兴趣都没有，真的！” 迟枫吓得差点变成结巴，高宇思索片刻，安抚他冷静下来，先去开门。 门外，两名持刀的侍卫雄赳赳正在等他，见人出来，立刻上前圈住了迟枫的左右胳膊，毫不客气道：“方公子，走吧。” “我说两位大哥……喂！” 两个侍卫都很高大，面色凶悍，动作粗暴，毫不怜香惜玉。二话不说，迟枫的两条胳膊被他们架起来，脚尖都快要离地，差不多是在被拖着向前。他大声叫嚷，拼命挣扎，却只让侍卫二人稍稍松了力放他落地，身体仍旧被死死钳制着，他只能随着两个人的步伐，朝王爷的居所疾走过去。 想起晚间那粗陋的餐食，再看如今侍卫们无礼的举动，迟枫彻底明白了，这位方公子可全然不是被瑞王爷宠爱的小美人，王府上下人等对他几乎没有基本的尊重，照这个架势，等会儿到了王爷那里，还不被捆在床上折腾成破布娃娃？ “高宇，高大哥，高学长，救命啊！！”迟枫连连呼救，高宇却没应声，迟枫绝望地抬头看着缺了一角的月亮，哀泣道，“老高，因为不是我自己的身体，你就不在乎吗？精神强.奸也是强.奸啊！” 直到跟瑞王爷打了照面，高宇还是没有回复迟枫。迟枫不爽地揉了揉自己的两条胳膊，站在那里不行礼，自暴自弃地怒视面前的瑞王。此刻，不光肉体，他的精神似乎也与方启明达到了空前的统一。 “之前你说要养伤，不能随我一起出门。怎么我一离开，你就跑去擂台跟别人比试，伤好了？”看上去四十来岁的王爷端了一盏茶坐在椅子上，挑起眼皮瞥了迟枫一眼，好整以暇地问。 “王爷日理万机，不必为我这点小事费心。”迟枫倔强地回答。 瑞王无所谓地笑了一下，接着说：“既然伤好了，就还跟在我身边，无论什么时候，不准离开。” 说完这句话，他若无其事地站起身出了门，没有再多看迟枫一眼。 迟枫正莫名其妙，却被侍从们推到院中，勒令他随同王爷左右。瑞王所说的“跟在身边”怕是从现在就开始了。迟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王爷对他好像并没有什么性趣，难道是要他做个普通的随身侍从？ 他快走了几步，跟上瑞王。不一会儿，王爷拐进一个院子。这院子比迟枫的居所条件稍好一些，房间也更多。一进院门，立刻有几位侍女闻声上前伺候，一位如花似玉的夫人被簇拥着出了屋子，娇声唤了一句“王爷”。 瑞王揽着夫人曼妙的腰肢进了房门，吩咐迟枫守在门外不许离开半步。不多时，迟枫听见房中传出颠鸾倒凤的旖旎之声。 作者有话要说： 忘记设存稿箱，所以更新晚了…… 从明天开始，每天晚上八点半左右更新。尽量日更！ 第4章 住王府，战擂台（三） 迟枫的精神遭到了极大的冲击，他怀疑自己对这个异世界的词汇和语法有些误会，所谓男宠，可能并不是他和高宇之前理解的意思。不然，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难不成是某种嘲讽、挖苦，或者调.教？ 方才在院子里伺候的那些婢女下人此时全都躲了个干净，寂寂长夜，只有迟枫一个人孤零零地守在院子里，与一轮缺月对影成三人。 卧房灯影缭乱，院中魔音乱耳，迟枫烦闷不已，躲到院子远端，以手掩耳，默默数羊，自我催眠。而高宇此时依旧没有音讯，或许是遇到了什么意外情况。 不知所措之时，迟枫忽然心生一计。月黑风高夜，难道不正是逃跑的好时机？若能逃出王府，找个地方躲起来和高宇一起研习武功，三十天后擂台夺魁，接着双双重返家园，不是皆大欢喜？ 然而现实无情地拍了他一巴掌，让那颗向往着自由的雀跃之心重回谷底。他刚一踏出院门，两队手持兵刃的侍从便闪身出现，对他怒目相向。刀锋出鞘，冷光乍现，迟枫一阵胆寒，双股战战退回了院中。 这瑞王，侍卫各个带着兵器，也不怕哪天有身边人叛变杀了自己？迟枫没有机会逃走，只能在心里画圈圈吐槽，诅咒瑞王不得好死。 他了无生趣地在院中听着莺声燕语吹风，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又收到了高宇的消息。 “小疯子，你的清白大概是保住了。”高宇一副我有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的口吻，让迟枫很想甩他个白眼。 这人只有在高兴的时候才会亲昵地叫自己小疯子，明明是老夫老妻，也不知道总是矜持个什么劲。 “你跑哪去了，那王爷要是对我图谋不轨，你现在来，黄花菜都凉了。”迟枫不满地说。 “不是对你图谋不轨，是对方启明。”高宇一本正经地纠正，然后又说，“我查到了一些消息，这位瑞王爷，只喜欢女人，并不喜欢男人。” “不，”被晾在院子里听了大半夜墙角的迟枫理直气壮地反驳道，“他或许也喜欢男人，只是使用方法跟女子不同。比如，他可能就喜欢安排一个俊俏小生在房门外听自己的女人叫.床，像现在这样。” 高宇看出了迟枫一脸的生无可恋，鼓励道：“忍忍就过去了，三十天而已。”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5 迟枫此时不想再与男友斗嘴，他已经在这个异世界折腾了大半天，又累又倦，只盼能赶紧睡觉休息。 “还有什么消息？”迟枫随口问。 高宇回答：“瑞王爷不仅喜欢女人，还是个好色之徒。现在房中那位夫人是本地乔家的二女儿，被称为乔二娘。她的妹妹乔三娘就住在这院子隔壁，也是瑞王爷的夫人之一。这两人是最近才进的王府，十分得宠，而在二人进府之前，瑞王爷早已经妻妾成群，养了七八房夫人了。” “啧，大乔小乔。” “不仅如此，”高宇顿了顿，好像有些难以说出口，“他不仅强娶了人家两个女儿，日前出门时，不巧看到了这两位夫人的母亲，竟又起了色心，非要将寡居的乔老夫人也娶进王府来。” “啊？”迟枫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连老太太都不放过？这位王爷，口味也太杂了，男的女的，年轻的年老的，姐妹母女……他好歹是个王爷，也不顾及一下自己的身份吗？” “他自幼偏居封地，很有能力，治理一方政绩卓著，即使私德有失，也是瑕不掩瑜。更何况，在本地没人管得了他。” 听到这里，迟枫想了想，提出另一个问题：“白天一路走回王府，我看到沿途破败萧条，路人各个面黄肌瘦没精打采，这就是他的政绩？” “嗯，这是另外一项重要情报。”高宇郑重地说，“我了解到，如今你穿越来的这个世界，生产力水平极低。所以你看到了，就算是王爷，也只能住这样的低矮平房。今晚给你吃的清汤寡水，在这里可能已经算是一顿大餐了。” “……”迟枫忽然很绝望，没过一把王孙公子的瘾就算了，还要担心吃不饱肚子。连肚子都吃不饱，还怎么跟别人比武，没准不等别人出招，自己先饿倒了。 高宇却说：“这对我们是个有利因素。” “哈？”迟枫不理解，“重塑我的艰苦奋斗精神？忆苦思甜再教育？” 高宇诚恳地说：“这里生产力水平、科技水平都很低，所以你的对手们实力不会太强。这样的话，我们依靠现代科学，你练习一些格斗竞技的招式，再加强营养提高身体素质，在擂台获胜的几率就大大提高了。” 三十天能完成这么多事？迟枫将信将疑。这时，房门忽然打开，王爷一脸慵懒地走了出来，他看看院子中间傻站着的迟枫，没说话，径直出去了。 在高宇的催促下，迟枫快步跟上去，一行人浩浩荡荡，又回了王爷自己的卧房。这一回侍卫们留在门外，迟枫则被王爷点名，进了房门。 屋里只有瑞王爷跟迟枫两个人，迟枫戒备地看着对方，王爷却一副目中无人的神色，也不多说话，很随意地抓起桌上早就冷掉的茶水喝了几口，然后自行宽衣解带，上床休息了。 床榻前已经打好了地铺，迟枫往门外看看，似乎没有什么别的侍从守卫要进来值夜，这八成是为自己准备的。他暗自盘算，怎么说呢，这位瑞王爷冷面冷情的，倒也谈不上阴狠，好像没打算过分折腾自己。这不，还给准备了地铺呢，虽然不及床榻，但有层褥子垫着总比没有强。 迟枫走上前，先试探着瞅了瞅床上已经起了鼾声的瑞王爷林慎，然后用鞋尖踢了踢地上的被褥。 还算厚实，先睡吧。眼下局势尚不明朗，迟枫对这位方启明的战斗力也没有把握，暂时不敢心生歹念，手刃色魔王爷。他默默合衣躺下，闭着入眠。 但可能因为精神过于紧张，虽然身体疲倦，迟枫却很久都没睡着。 “睡不着？”高宇的声音猛地在耳边响起，这语调宽厚温柔，让迟枫一下子打个激灵，仿佛触电一般，从头到脚都酥软了。 “有没有人性啊老高，我听了一晚上现场实况，你现在竟然来挑逗我！我身边可是睡着一个大色魔呢！”迟枫好生委屈。 高宇貌似被噎了一下，他清清嗓子，调整了语气：“我就是想告诉你，放松一点，不用担心，有我守着呢。” “你守着？”迟枫复又阖上双眼，懒懒地跟高宇在意识中沟通，“你不用睡觉吗？” “嗯，我不用睡。”高宇说，声音轻缓，“失去躯体之后，能量消耗显著降低，而且中枢在向系统传递数据的时候会为系统自动提供一定的能量补充，所以我几乎不用睡觉休息。” 迟枫心里不是滋味，他总觉得高宇现在人不人鬼不鬼，还不如自己这样在异世界历险，好歹有个身体啊。 “不用担心我，”高宇像是读懂了他的内心，安抚道，“正好能有时间去查查资料，还能一直陪着你，看着你……小疯子，晚安。” 不知过了多久，迟枫终于睡着。这一夜，虽然睡在不明底细的陌生人旁边，他却睡得无比安心，一夜无梦，直到天明。 次日，王爷没有公务，吃过简单的早饭，他在院中打了两套拳，然后便坐在椅子上喝茶看书，半个字都不跟旁边人说。 “这位瑞王爷性格够孤僻的……”迟枫在一边站着，颇为无聊，偷偷跟高宇聊天，“他这书半天都没翻页，明显是在走神吧。” 高宇却没有这份咬耳朵的闲情，他本打算今天先让迟枫操练一下方启明的剑法，再试试他昨夜整理的格斗技巧，赶紧确定出一个训练的方案。距离比赛只有短短三十天了，他们必须争分夺秒，确保赢下擂台。 “你去问问他擂台的事？”高宇建议，“我们要开始训练了，不能陪他在这里耗时间。” “这……” 虽有迟疑，迟枫还是战战兢兢走上前去询问。没想到瑞王爷大手一挥，让侍从拿来方启明的长剑，跟他说：“就在我这里练。练吧。” 迟枫好不尴尬。他左右看看，这院子里的仆从侍卫大概有二十几人，虽说一个个都面无表情仿佛提线木偶，但众目睽睽之下，让他这个对剑法一窍不通的假方启明在院子中间耍剑，他心里完全没底。 正在为难，高宇却也坦然告诉他：“在这里也行，练吧。” “反正到时候上了擂台，肯定也要在众人的围观中比赛，现在就开始习惯，有助于赛场上的发挥。”高宇补充说。 敢情是模拟考试……迟枫欲哭无泪。受到心情影响，他身体上属于方启明的肌肉记忆此时仿佛全都缩了头。拎着长剑站在院子当中，他手足无措，连一招一式都比划不出。 王爷笑了，那笑声浑厚，似从丹田涌出，滚滚不绝，在这不大的院子中卷起了层层声浪。 “怎么不练？之前说定的，你若是擂台夺魁，我就放你回家，再不找你麻烦。我说话算话。”瑞王爷林慎爽朗道。 第5章 住王府，战擂台（四） 听王爷这么说，迟枫怔了一瞬。 约定，这就是洪颂所说的，方启明与林慎的约定。他忽然有种莫名的安心感——原来自己的任务与方启明的心愿是一致的。 其实，他一直想知道，如果自己完成任务回到现实生活，在这里的方启明会如何呢，是生是死，是会将自己替身上演的这段人生完全抹掉，还是接续着自己这个穿越者所演绎过的因果继续生活，他会知道自己的存在吗？ 当然，迟枫自己满脑门官司，毫无余力去考虑方启明的事情。但眼下，听了王爷的话，他这颗被穿越复生、王府男宠、擂台比赛等等突如其来的变故搅得混乱不堪的头脑忽然有了几分清明通透，而这具据说师从名家习武多年的身体也恢复了原本的敏捷与轻盈，握着长剑的掌心竟微微有些发热。 只见方启明立在庭院中央，一个剑花起手，剑气直冲云霄。他的步伐灵动却扎实，虽不像武侠电影中那样上天入地，但每一步都劲道十足，仿若弹落在荷叶上的水珠，饱满而有张力。 而他舞剑的动作，则更是行云流水，恣意开合。一如惊凤游龙，因内中有精气贯持，所以变化万端却沉着机敏，招式每每出人意表却又能收敛自如。四下里面无表情的人偶侍卫们此时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庭院中央的方启明，不少人发出了惊叹和赞服的声音。而那持剑的人凝神静息，专注于身法动作，竟浑然不觉。 日光耀耀，剑刃翻飞，银光灼闪。恰巧空中不高不低地飞过两只雀鸟，可能是被剑气所惑，这两只鸟距离剑尖尚远，却被刺伤一般，嘶鸣着坠在了院子中央。 一时周遭围观者的议论声更盛，连高宇也被这景象惊呆了——古人所谓惊弓之鸟也不过如此吧。 方启明从容收招，他长吁了一口气，回身踱至那两只鸟雀旁边，躬身拎起来看了看，飞鸟竟已双双殒命了。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6 缓缓褪去刚才练剑的状态，迟枫重新掌控了这个身体的一言一行、所思所想。此时，千百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炸开：卧槽！我这么厉害！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有木有！简直狂霸酷拽吊炸天！不亏是男主角待遇！感谢作者小姐姐！ 高宇的声音适时打断了他头脑中的无数喝彩和尖叫：“鸟留着烤了吃，补充营养。” “……” 不等迟枫吐槽反驳，那边传来了瑞王爷的笑声。书卷早就被他搁在了桌上，王爷双掌轻击，笑道：“不错，花架子也好看。后悔打赌放你回去了，该把你留在府上给我耍剑解闷。” 听语气，王爷是在说笑，但迟枫莫名后背一凛，刚才那些自信自负陡然化为乌有，心里忽然没了底。 王爷又说：“看来伤好得差不多了，再叫个大夫来替你瞧瞧？” 迟枫没有点头也没摇头，他远远站在庭院中，感受到瑞王爷浑厚的声音震颤自己的耳膜。花架子？解闷？这意思是方启明的武功只是看上去厉害，其实完全没有战斗力？ 见他不动，瑞王也并不在意，他侧头看向院子外，整个人愈加放松，笑着招手说：“门口躲着偷看的是谁家闺女，快来我这里吃点心。” 话音未落，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快步穿过院子，走到瑞王身边站定，小脸儿红扑扑的，脆生生叫了一句：“父亲。” 瑞王左右端详，伸手掐了掐姑娘红润的脸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又叫侍从们拿来几碟零食点心，摆在这姑娘面前。 “我不过出门几天，莲儿怎么瘦了。”他亲手把各种吃食送到这女孩手中，慈爱可亲地问，“是不是又生病？还是吃得不好，夏天没胃口？” 小姑娘垂下眼睫，细细吃东西，不声不响，摇了摇头。 这时，一位妇人带着几个侍女进了院子，她们从迟枫身边走过，带起一阵香风。 “王爷，莲儿又淘气，您看这……我这就带她……”为首的妇人小心翼翼地说着，面露难色。 王爷却打断了她，不耐烦地说：“我自己的女儿来看看父亲，不用你多管，下去吧。” “可是……”妇人欲言又止。 瑞王冷下脸来：“我莲儿怎么瘦了，让你们做些可口的饭菜给她吃，做了吗？从今日起，莲儿就住我这里了，随我吃住。” 妇人身边的一个老妪忙道：“王爷，这可不妥，莲儿小姐再过一两年就该着手操持亲事，怎么能让小姐和王爷同住，这要是传出去……” 瑞王当即暴怒：“你是什么东西，管到我头上了，滚！” 他扬手在木椅扶手上一拍，竟瞬间将那椅子震成一堆碎木。院中众人在这暴喝声中悉数跪伏在地上，低着头不敢发出一丝动静。 迟枫左右看看，此时站着的只有三人，怒火熊熊的瑞王爷，腮帮子鼓鼓满脸无措的莲儿，以及一手拎着剑一手拎着两只死鸟的自己。 迟枫当然是不想跪的，他堂堂七尺男儿，膝下可全是粉红色人民币，哪能说跪就跪。但看瑞王爷刚才的阵势，他的武功简直深不可测，这时惹了他，也不必展望什么三十天后擂台赛了，恐怕今天就要死在这瑞王府中。 似乎是顾及到女儿还在身边，瑞王周身的戾气散得也很快，他紧皱眉头摆摆手，把一院子人都轰了出去。 侍从们屁滚尿流地逃远了，瑞王的眼神往迟枫这边一闪，好像考虑了一瞬，然后嫌恶地把迟枫也撵了出去。 迟枫心上的石头落了地，劫后余生般拎着两只死鸟回了自己在王府中的居所。 高宇倒是善解人意，在他匆匆回去的路上就开始向他介绍刚才的情况。 “莲儿是瑞王的一个女儿，刚才那位夫人是她的母亲，这位夫人自进了王府之后一直不得宠，性情又懦弱，总被欺负，只有莲儿一个孩子。但不知什么原因，瑞王前阵子忽然就开始宠爱莲儿，宠得过头了，王府上下物议纷纷。可怜这位夫人，虽然女儿现在是王爷的心头肉，她却没有半点得宠的苗头，还是不受瑞王的待见。” “鬼鬼……鬼父！”迟枫受到惊吓，拎着死鸟的手上猛用力，掐出了一些尚未凝固的血，“这个王爷太没下限了，功夫又这么厉害……老高，我现在逃跑还来得及吗？” “据我了解，好像没有那么龌龊的事，只是单纯的父女爱而已。但为什么忽然就开始宠了，不得而知。”高宇镇定地说，“你别想着跑，方启明也不是没跑过，结果呢？我觉得现在他对你还不错，你安安分分练习，一个月后取得胜利，我们一起回去，也就不用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这时他们已经回到了方启明的小院子中。高宇吩咐迟枫架火拔毛烤鸟，还让他问院外路过的老妪要了些盐来。 随便捡来的树枝不得章法地堆在院中，点燃之后烟熏火燎，迟枫呛得差点把肺咳出来。他在内心咆哮：“老高你确定这玩意能吃？” “全当求生实战了，你想想贝爷，鸟肉味，嘎嘣脆。”高宇淡定道。 “脆你个大头鬼，”迟枫愤愤扯下一条鸟腿，“反正你不用吃。” “我本来想让你申请外出，去野地里或者山上打点猎物野味。现在看来，就算瑞王不放你出去也不要紧，你就像今天这样，时不时捉几只鸟来吃，补充蛋白质。” 迟枫大啖鸟腿，不打算把这个话题深入下去，他问高宇：“刚才那套剑法，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超出了你的水平，甚至超出了方启明的水平。如果那天在擂台上，方启明有这样的功力，不会被薛公子活活打死。” “你这么确定？你又不懂武功。”迟枫不太敢信，“你没听瑞王爷怎么说，花架子！他可是一掌能把椅子震碎的真正高手。” “你也是货真价实地捉了两只鸟回来吃，所以不是花架子。我分析，刚才你发挥出那样的水平，有两个原因。”高宇认真解释自己的想法，“第一，方启明上擂台与薛公子对战的时候，身上带着伤，然而你穿越过来之后，伤情好转了很多，甚至不用再接受治疗，受伤影响了方启明当时的发挥，你现在没有这方面困扰。第二，刚才，你与方启明的身体达成了某种共鸣，简单说就是精神与肉体的统一，所以激发了他原本的真实力量。总而言之，你刚才发挥出了方启明未受伤时候的水平，他确实是个高手。” “我说老高……”迟枫消灭了不多的鸟肉，一边用木棍胡乱拨弄院中将熄未熄的火堆，一边状似无意地问，“昨天你还苦大仇深一问三不知，说自己是我的队友，要跟我并肩作战呢。今天怎么就样样门清，分析起来头头是道，高瞻远瞩上帝视角。拿到剧本了？” 高宇没立即答话，迟枫又说：“昨晚我被带去见瑞王的时候，怎么叫你都不理我，忙什么去了？” 第6章 住王府，战擂台（五） “那个……” 迟枫明显感觉到了高宇的一丝尴尬，他不动声色地把方启明那把长剑从剑鞘中抽出又放入，“噌噌噌”的金戈之声令人胆寒。 “确实是去打探这个世界的情报，”高宇诚恳道，“在系统交流论坛，有另外一个系统主动联系我，向我提供帮助，她很了解这边的情况。” 迟枫不做声，他腹诽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有些神经质地轻轻点头，等高宇继续说下去。 “当然不是无偿的，告诉你也不要紧，这个系统原本是一名女性，她想与我……呃，这种事应该叫神交？” “神……”迟枫被唾沫呛了嗓子，顿时咳嗽不停，“神tm交！” “我当然立刻就拒绝了她，她也没坚持，语气很无所谓，还是告诉了我很多这边的情况。她的名字叫费奥娜，好像是欧洲人，原本是哪个年代的暂时还不清楚，自称是个魔法师。” 高宇对迟枫说，他也怀疑过费奥娜的动机，因为中枢曾明确说过，组队任务是由情侣一起参加的，而且决定权在系统一方。就像高宇，是他自己决定放弃身体成为系统与迟枫一起穿越到其他世界完成任务，在做出决定时，迟枫还昏迷不醒，没有表达意见的机会，也没有任何方法影响高宇的决定。 既然费奥娜也是自愿为了拯救爱人的生命而变成系统并与自己的爱人一起组队，怎么还来系统论坛约炮？高宇觉得这说不通，对费奥娜提供的信息也就不敢贸然相信。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7 “但是，你知道，我们刚刚过来，我现在的系统积分是零，还不能发悬赏任务寻求帮助，所以只能在论坛上公开发表一些求助消息，论坛里的消息每时每刻都像流水一样刷新不停，基本没什么人会理睬。我也想像费奥娜一样私聊论坛上比较活跃的其他系统私下求教，但是我发现，这也行不通，我不能像她那样跟别人沟通。” “为什么？”迟枫问。 “语言不通。” 语言不通，这个过于现实的理由在目前这个超现实的设定中显得有些不可信。高宇向迟枫解释，中枢汇集了世界各地各个时代的苦逼情侣们，他们需要穿越到陌生的异世界，完成各色古怪的任务。语言不通当然是每个穿越者都要面临的问题，而在这件事上，中枢只会提供最基础的帮助——首先，确保穿越者（及系统）与所处的异世界没有语言障碍，其次，确保系统能顺畅理解中枢下发的资料和论坛里的信息（包括悬赏任务）。至于其他，中枢就不管了，请参与任务的情侣们自行努力吧。 努力的方向也很简单，用系统积分兑换。兑换到的语言能力可以由穿越者和系统共享。 “系统积分怎么获得？”迟枫问。 “常规途径有两种，完成任务获得任务积分和赚取悬赏奖励积分。” “老高，”迟枫收起了一贯的吊儿郎当，态度严肃起来，他的大脑中电光石火，许多细枝末节忽然串联到一起，让他陷入了迫近真相的恐惧中，“你有事瞒着我。”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所说的任务，眼下，就是赢得擂台赛吧。可是按你之前的说法，只要我赢下擂台，咱们就可以回归现实生活了，积分不积分的又有什么用。你告诉我，如果我赢不了擂台，不能完成任务，会怎么样呢？” 在这样不留余地的追问中，高宇沉默了，迟枫感受到了他汹涌的情绪，然而，因为没有实体可依托，这些情绪就仿佛渺渺太空中的一记哑炮，无声也无形。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迟枫忽然有些委屈，“你不告诉我，肯定是觉得这样对我好，对我们都好。你总是这样，我还记得高考报志愿的时候，你非拦着我不让报你读的大学，你也说是为我好，怕我因为分数不够掉档。可为什么我从来都能毫无保留地相信你，信赖你，你就不能信任我呢，我就那么没用吗？” “但你最后还是报了我的大学。”高宇开口了，他的情绪似乎已经平和下来，语气舒缓悠长，似乎准备讲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我记得那时候我比你还紧张，录取结果出来那天，我去找你，你一开门，咧着嘴叫我学长，整个像一只傻鸟。” “能说正事了吗？”虽然是他自己提起来的，可迟枫现在不想听这些陈芝麻烂谷子。 高宇笑笑：“费奥娜跟我说，能在第一个世界就完成任务的情侣屈指可数，她问我为什么不告诉你准确的任务目标，你猜我怎么说的。” “……” “我说你万事不急，总是迟人一步，如果让你知道即使失败也还有转圜余地，你就不会竭尽全力。”高宇顿了顿，“虽然我们在这里失败也不要紧，但这里确实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接下来，高宇三言两语描绘了中枢与他接触时的情景。那时，他刚刚接到迟枫出事被送到医院的消息，立刻就被中枢找上了门。在同意参与任务之后，中枢把他拽进了一个光怪陆离的空间。 “请选择任务。”中枢的声音疲惫而沙哑，像摇椅上拿着毛衣针将睡未睡的老奶奶。 高宇的四周忽然出现了八个两米余高的纸牌形状光影，牌面上各种叫不出名字的藤蔓和花朵纠缠在一起，色彩缤纷，光艳炫目。金粉一样的光斑闪耀在虚无的背景中，高宇看到那些藤蔓仍在生长，它们从纸牌的边缘延伸出来，攀附到临近的纸牌上，八个光影渐渐纠缠在一起，所有图案都变得混沌不清。然后，它们围绕着高宇飞速旋转起来。 “我忽然觉得身体很轻盈，似乎随着那些东西一起飞了起来。”高宇说，“我想，这可能就是失去身体的前兆。那八个东西最终在我面前排成一排，上面的图案闪烁着消失了，牌面上浮现出文字。” 是任务，迟枫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你选了什么？”他问。 “获得胜利。”高宇回答，他甚至故作轻松地开了个玩笑，“七长一短选最短，我选了最短的那个——获得胜利。然后中枢告诉我，目标比例是78%。” 目标比例？迟枫的数学一直不好，但此刻，他忽然对数字敏感起来。 然而高宇没有像之前那样及时读心解惑，他继续用开玩笑的口吻说着自己选择的理由：“其他那些任务都是让你和陌生人谈恋爱，不是让你爱上别人，就是让别人爱上你，我怎么可能考虑那样的任务。” “所以你让我去打架……”迟枫也不知道该无奈还是该绝望。 然而，听到迟枫这句话，高宇却真的笑了起来，他笑得开怀而爽朗，好像年轻了几岁，又成了高中时候那个阳光帅气的校草。 笑声明媚无比，迟枫听在耳中，却觉得心里越来越沉重，怎么都高兴不出来。 笑够了，高宇轻轻说：“本来我觉得没什么，就像你说的，我们只是一起出来度个假……可现在明明是二人世界，我想拥抱你却做不到，太遗憾了。” 这句话仿佛一拳砸在迟枫的心上，每当高宇难过的时候，迟枫总是比他更痛苦。 “没事干煽什么情！不就是打架吗，来啊，我怕谁，我现在可是狂霸酷拽吊炸天的男主角，全身上下都是主角光环，来啊，看我一个打五个！！”迟枫抹了抹眼角，一边虚张声势地嚷嚷，一边手握长剑来到了庭院正中，“你的训练计划呢，我们现在就开始！” 看他这个样子，高宇叹了一口气：“真是个小疯子……先别急，我先给你解释目标比例。我们每穿越一个世界，就会被分配一个任务。任务的主题是‘获得胜利’，但具体要求各有不同，比如在目前的世界，我们的任务是赢下擂台。每个任务的结果有两种可能性，成功或者失败，而目标比例这个数值是指所有任务中成功的比例，也就是用成功的任务数除以总任务数得到的百分比。任务的总数和我们穿越过的世界总数是一样的，例如现在我们只穿越了一个世界，如果能完成任务，这个比例就是100%，超过了78%，直接达到目标。而如果我们在这个世界失败了，再穿越到下个世界，而在下个世界任务成功的话，这个比例就是50%，未达到78%，我们就会继续穿越到新的世界，接受新的任务，直至达到78%这个数值，才能跳出这个规则，回到现实生活。” “等一下，让我算算，”迟枫说，“78%，介于五分之一和四分之一之间，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这次擂台输了，需要在后面穿越的世界中连续获胜四次，才能把这个比例提高到80%，而只要再多输一次，就又需要多胜利大约四次。” “没错，所以我说第一个任务是最好的机会。” “这个比例也太高了……后面的任务会是怎么样的，你有情报吗？” 这句话一出来，迟枫明显感觉到高宇被噎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 他连忙辩解：“不是，我没有找退路的意思！我就是想知道后面的情况，万一后四个世界的任务都特别简单，不是这种需要刺刀见红性命相搏的……我们要制定最有效率和性价比的方案，对吧。” 高宇还是没应声，直接在意识中给迟枫列了一张表格，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接下来二十多天里的训练计划。 “好的好的，我绝对保质保量完成每天的训练，三十天成为武林高手！”迟枫连忙拍胸脯承诺，“不过，这瑞王爷喜怒无常的，我没有这么多时间训练怎么办？” “没关系，费奥娜说她精通时间术，你时间不够用的话，她可以帮忙让你每天多出一两个小时用来训练。”高宇冷静地说。 迟枫挑眉：“老高你这样我很慌张的说……你才认识这个费什么娜的多久啊，这么熟了？” “对她的身份很感兴趣，就多聊了聊。费奥娜是xx魔法学校历史上第一位非魔法家族出身的优秀毕业生。”yy大学优秀毕业生高宇如是说。 迟枫不理解学霸之间的惺惺相惜：“……难道魔法师小姐姐为了约炮还准备了一份简历？” “不是，她的个人资料首页写着‘诚接各种魔法业务，xx魔法学校优秀毕业生亲自操作，无效退款。’” 这真是一个海纳百川兼容并蓄的系统中枢，迟枫感慨。 不知道这位魔法师小姐姐的任务又是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配角栏里的费奥娜姐姐出场了！在本文设定中，每个人都自带cp，所以不用担心她与主角二人有任何情感纠葛。 我预感这篇文会有很多bug，不过反正是架空+妄想，我就放飞写了，请亲爱的读者们多担待，笔芯[心] 第7章 住王府，战擂台（六） 高宇把任务的真实情况向迟枫说清楚之后，便片刻不歇地催促他赶紧练习起来。他首先让迟枫再将之前的剑法演练一边，迟枫照做，却无论如何也舞不出刚才那种人剑合一，出神入化的效果。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8 “没感觉，就是没感觉。”他愁眉苦脸地对高宇说，“刚才舞剑的那个是方启明，绝对不是我。” 这确实是个问题，刚才发挥出色是因为迟枫听说自己与方启明任务目标一致，歪打正着灵肉合一，激发了潜能，这种表现可不是想复制就复制的。 “照我看，既然这里的人都吃不饱，身体弱，我现在又不怎么怕疼，干脆上去肉搏算了。”迟枫把剑放在一边，伸出双臂比划着，“我学几套拳法之类的，直接跟对手近战。怎么样？” “我确实想过，让你学一些拳击技巧和关节技。”高宇不紧不慢地展示出一大堆教学图片和视频。 “不是……”迟枫忽然回忆起被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支配的恐怖，他打了个寒战，往后退了一步，强笑道，“老高，你们这个系统论坛里，资源够多的哈，有点厉害。” 高宇没接他的话茬，关掉刚刚那些芜杂的资料，却选了一个以色列伽术的入门视频教材开始播放，他一边让迟枫观摩，一边说起了自己制定训练计划的思路。 “方启明使剑，薛公子也使剑，除他俩外，我猜测其他对手之中也有很多人会使用兵器，所以，如果你选择贴身近战，上了擂台之后，首先要做的，是除掉他们的武器。” 这话有理，比如迟枫现在拥有的那把属于方启明的长剑，五步之外便可伤人，杀伤范围很大，不除掉武器，根本很难近身，更别说跟对手拳脚肉搏了。 而如果真能强迫惯于使用武器的对手与迟枫空手搏斗，相信在这样出人意料的情况下，对手无论是心理还是武功都会受到影响，很难有出色发挥，迟枫胜利的希望会大大增加。 以色列伽术中有一些徒手夺械的招式，迟枫高宇二人默默看了一会儿，各怀心思。 迟枫问：“你觉得我这样毫无基础的人从头学习格斗术，能在二十几天的时间内掌握到什么程度？比起使用技巧，我不如直冲上去，俗话说得好，‘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高宇想的却不是这个，他说：“除了训练计划，我们还需要搞清楚赛程赛制和比赛规则。最好还有对手的资料。方启明的那个朋友，洪颂，不是说今天还要过来找你吗，等他来了，问问他。” 高宇没有理会迟枫的问题，迟枫也不以为意，他照猫画虎地跟着视频学习起来，也搞不清动作是否规范到位，总之手脚并用，把自己当个机器人一样摆弄。 “我需要找个小伙伴一起练习！”不一会儿，迟枫练得累了，坐在丁香树下休息，一边用手掌给自己扇风，一边表达意见，“就算是网络游戏，新手村里也会有几排稻草人或者木桩假装给初学者练习用。” 迟枫四处看看，没找到木桩或稻草，最后他把视线放在丁香树上，幽幽问：“要不要把这棵树砍了，但是花开得这么好看，我于心不忍。” 高宇认真道：“不着急砍树，你先练练体能吧。这刚几分钟你就满头大汗，到时候上了擂台可怎么办，因为体力不支输掉比赛就太冤了。” 迟枫觉得高宇的话很有道理（他向来这么觉得），于是进屋喝了点水，然后绕着院子跑起步来。院子太小，几圈下来他觉得不够爽快，便准备去花园里锻炼，没想到，一开门，高宇刚刚提起的洪颂正站在门外。 两人俱是一惊。 洪颂问：“照之，你这是要去哪？” 迟枫停下来擦擦汗，作揖道：“我正打算去花园走走，呵呵。” 洪颂连忙搀他起身：“你我之间何必行礼，我看你面色潮红，气息粗浊，是不是病情反复，去看看大夫吧。” 迟枫不动声色地从洪颂臂膊中闪开，笑道：“哪里哪里，刚喝了热茶而已。洪兄，找我有事？” 洪颂皱了皱眉：“照之，你我向来以表字相称，为何忽然生分了？” 迟枫哪里知道他的字号，连忙向高宇呼救，高宇却表示无可奈何，迟枫只好自行发挥演技。 “是因为有事要向兄长请教，希望洪兄能够帮忙。”迟枫又是长揖不起。 洪颂又扶他，还伸手帮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表示自己一定帮忙，但眼下王爷那边马上开宴，不如边走边说。 原来今天是瑞王府例行的宴请聚会之日，远近的名人才子都要来王府赴宴做客。听洪颂说，王爷本来外出督办公务，想将本月的聚会推迟一些日子，但因为马上有擂台比武，有不少武学名流来到本地，都迫不及待想要拜见王爷，所以瑞王就早早回来按照既定的日子举行宴会了。 迟枫听出，洪颂对瑞王十分敬仰，语气中的赞许毫无矫饰，看来他在王府当门客并不只是讨一碗饭吃，而是真的希望能用自己的才能辅佐这位偏居一隅的王爷。 洪颂注意到迟枫的眼神，笑笑：“瑞王文武并重，礼贤下士，不仅深得民心，在朝廷也是有口皆碑。我知道你有牢骚，但你我之前也曾促膝长谈，照之，那时你也亲口认可王爷的贤能呐。” “至于其他的事……”洪颂接着说，“有人规劝，王爷也不是一意孤行的昏庸之辈，就说前几日两位乔夫人母亲的事，不是已经作罢不提了么。” 迟枫暗想，你这道德标准还真低。 王府不大，说话间就到了宴席的地方。此时已经来了不少宾客，人声喧沸，有人远远招呼洪颂，洪颂迟疑了一下，先领迟枫找地方坐下，然后便前去照顾访客了。迟枫没机会再问比赛的事，倒是终于知道了这位老兄的表字——永扬。 菜肴陆续上桌，可惜都是清汤寡水，迟枫苦笑。首座的王爷还没来，他四下打量各位客人，看到除了仙风道骨文质彬彬的书生，确实有一些比一般人强壮不少的异乡人，他们彼此豪爽地交谈问候，然后三三两两地落了座。迟枫想，看来这些就是洪颂刚才提到的客人——那些远道而来参与擂台赛的武林高手。 他想到不久之后的擂台赛，想到自己和高宇目前的处境，心里忐忑，随手捻了桌上几粒干果吃，谁料还没剥下壳，一位少年公子趾高气扬坐在了他身边。 原来是迟枫在这边为数不多的几个熟人之一，薛公子。 薛公子仍是一袭白衫，但似乎今天这身衣服裁剪得更为挺括，比那天擂台上更显得身姿挺拔潇洒。 他嘲弄地笑着，问迟枫：“方公子别来无恙啊？” “全赖薛少爷手下留情。”迟枫也笑，然后继续剥手中的零食。 这薛家少爷年纪还不到二十，虽然文采武功都数上乘，但心性还不够成熟，这时见迟枫不理自己的挑衅，立即有些气急败坏了。 他伸手掐了迟枫的下巴，用力让迟枫扭向自己，厉声道：“你也是出身名门，自幼文武兼修，如今不报效家国，竟贪图富贵，自荐寝席，还在此嬉笑，不以为耻，简直是世家子弟中的败类！” 他的声音在周围引发了一点小小的骚动，但庭院中宾客众多，大部分人并未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迟枫被他掐得难受，用力扳开了他的手指。 “薛少爷，请谨言慎行。”他沉下声音，“这么多座位，您不必与我这败类同桌为伍。” 听到这句，薛公子更为恼火，他猛然起身，结果不等他愤然离席，王爷来了。一同出现的还有他的宝贝女儿，莲儿。 满院子的人都看向主人出现的方向，一齐拱手行礼，王爷矜持地笑笑，落座，十分家常地招呼大家开席。 见王爷坐了，众宾客也各自就座。可怜薛公子这时不方便再转到其他桌去，只好挨在迟枫身边坐下，那副捏着鼻子强忍恶心的样子在迟枫看来很有意思。他甚至想逗逗这个小弟弟。 不过，迟枫注意到，这薛公子的注意力倒没一直聚焦在自己这边，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直看到了王爷身边的莲儿小姐那里。 莲儿看上去该是重新梳洗打扮过，此时的样貌更加清秀娴雅。在这种场合，她敛着眼睫，在身边侍女的伺候下默然吃喝。而她身边的王爷，竟然也不招呼满座宾客，只顾着给自己女儿布菜，把这礼贤下士的宴席吃成了自己的家宴。 这跟洪颂口中那个贤明的王爷一点都不一样啊。迟枫想。 周围也有人议论起来，说王爷这次竟然不带世子来见客，满座男宾带个女儿出来成何体统，还有人窃笑着小声谈起了王府秘闻，当然是迟枫之前听说的那些父女故事。 眉飞色舞卖弄小道消息的人忽然看到迟枫就在身边，低头噤了声。其实迟枫与王爷压根不熟，更不可能告发谁。倒是他身边的薛公子，狠狠瞪了那人一眼，然后怅然地端起酒杯，遥望着莲儿小姐，抿了一口杯中苦酒。 作者有话要说：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9 本章及后续章节里的拳击啊格斗啊关节技啊全是胡扯，请把这些看做是架空世界的拳击、格斗、关节技。作者一点都不保证这些东西的科学性和实战效果。 修改了上一章，把介绍设定的部分写得更清楚了一些。虽然是个没什么卵用的设定，还是希望大家都能看明白。 说实话这篇写得我有些抓狂，好在有各位留言和不留言的小天使陪我，谢谢，爱你们！ 第8章 住王府，战擂台（七） 王爷无心照顾宾客，便有洪颂等几个瑞王的门客起身敬酒，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那几位远道而来的武林高手中有一人跳出桌席，来到了院子正中。 “值此盛会，小人愿为王爷献上剑舞，祝王爷容光焕发，福体康健。” 迟枫顿时为王府的保安工作紧张起来。恐怕是受到了古装影视剧荼毒，他觉得此时在席间舞刀弄枪，没准是有人要趁机会刺杀瑞王爷林慎。 可那人说罢，立刻有人呈上了一柄软剑，看来这些助兴节目是早有安排。再想想瑞王爷那份气吞山河的神力，迟枫在内心嘲笑自己是在为古人担忧。 高宇提醒他，注意观察，这个人可能是你比赛时的对手。 迟枫当然也明白这一点，他专注地看着这位瘦削的剑客，被他奇诡的剑招吸引了。 正如刚才所见，他所用的是一柄软剑。剑身细软滑薄，长度比方启明那把长剑略短。不同于一般剑客或是正气凛然或是风流倜傥的剑法，这人的招数刁钻狡猾，正如他手中软得像蛇一般的兵器，总是在半空中迂回抖动，让人看不准剑锋的落点。但如此这般前后左右地挑逗几番之后，剑客却又忽然变换了风格，软剑仿佛突然有了筋骨，不再颤抖着划出捉摸不定的曲线，而是硬朗得可以穿云破日一般，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迟枫啧啧称奇。能让一柄软剑变身坚不可摧的利刃，想必这人武学造诣不低，他默默打了个冷颤。 剑客收招，众人皆拍手叫好，此时瑞王爷却只微笑颔首，没说什么。那剑客在原地顿了顿，见王爷没有开口赞赏的意思，想要讨好取悦的心思扑了空，很有些遗憾，悻悻然回到了座位。 然而他的折戟并未打消其他人的斗志，一人退场，又有一人上前。这位结实精悍的小伙子善于棍术，虽然这里地方略显狭小，他的技艺难以全数施展，但他还是尽可能展示了自己超群的武功。 不过，在迟枫这儿，比武艺更显眼的是这小伙子的身材，可能是为了方便动作，他脱掉了外衣，裸着上身。在灿烂的阳光下，那蜜色的肌肤温暖而含蓄地散发着荷尔蒙，看得迟枫心猿意马。 高宇冷笑：“擦擦口水？大庭广众，影响不好。” 其实对这种事，高宇以前很大度，毕竟他自己也是身高腿长型男一枚，根本不怕迟枫会被别人吸引。不过现在他没了引以为傲的肉身，终归有些气短，便不再矜持，坦率地表达了自己对男友垂涎其他男人的不满。 “好说好说。”迟枫讪笑着闷了一口酒，他掩饰性地眼角一斜，却发现旁边的薛公子还在看着莲儿小姐发痴，而那边的莲儿小姐，似乎因为这位武士过分豪爽的打扮而羞惭不已，低着头不敢看，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迟枫默默放下杯子，在心里感叹：唉，真是清纯的少年心啊。 两人献技之后，王爷越发意兴阑珊。 那几位武林高手互相使了几个眼色，一位白眉白须的老者走上前来。他拱手施礼，没说什么，徒手打了一套拳法。老者的动作徐缓舒展，外柔内刚，四周看客一边欣赏一边不住赞叹。但是以迟枫的水平，当然是看不出其间四两拨千斤的玄妙。在他眼里，不论是第一位剑客的狡黠招式还是第二位棍术少年的蓬勃英气，都比这老头子慢悠悠仿佛晨练一般的拳脚套路要好看多了。 虽然上场的时候没有多话，下场之前，这位老者却倚老卖老地开了口。 “听闻王爷日前在武学上有所顿悟，精进不少，不知今日能否有幸领教一二，让我们这些村夫俗子长个见识，也不枉此番兴师动众前来叨扰。” 闻言，王爷没有拒绝，他轻哼了一声，道：“老先生请坐，本王随意摆弄几招。” 瑞王走下宴席，让侍从拿了兵器送上来——是与刚才那少年所用相差无几的长棍。王爷表情倨傲，伸手捻了长棍一端，一个旋身，棍子的另一端在地面上划出半个饱满的圆弧。 众人不明就里，齐齐发出一声“哦！”，似懂非懂地恭维着叫起好来。 王爷皱了皱眉，似是对眼下的情形颇为厌烦。然后，还没等方才的喝彩声完全停歇，只见他振臂发力，笨拙的长棍竟从中心爆裂成若干细小的木条木屑，这些东西裹挟着风声与尘土飞溅向四周，将刚才那些言不由衷的喝彩声生生截断。刹那间，在场的众人都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惊愕，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阳光突然有了重量，压得人们喘不过气。只有王爷依旧淡然，他掸了掸衣上的灰尘，眯着眼睛四下看了一眼，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对上自己女儿的面容，林慎才又显露出父亲的慈爱微笑。他俯下身，悄询问“莲儿吃好了吗”，得到肯定答复之后，他便牵起女儿的手让她随自己过来。 二人耳语声音很轻，但在迟枫的距离上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四周实在太静了，瑞王爷刚才所展露出的浑厚内力深深震撼了在场所有人。在这样的绝对实力面前，所有舞剑弄棍的套路都像戏台上浮夸的表演，而那动作迟缓的拳术则类似于提笼架鸟打发时间的无聊游乐。 连洪颂等经常出入王爷身边的门客谋士们都呆住了，在场众人里，除了木偶一样的侍从们，似乎就只有迟枫见识过王爷这身手，不至于半天都合不拢下巴。 “这，是什么武功……”薛公子甚至都忘了自己与方启明之间的嫌隙，扭过头来磕磕巴巴地向迟枫发问。 迟枫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此时，许久没有出声的高宇忽然冷静地开始了分析，他提醒迟枫：“听刚才那个老头的意思，王爷似乎是刚刚打通任督二脉，近期才有了这种神奇的功力。” 迟枫刚才没有注意到这处细节，现在高宇一提，他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样。刚才那老者是这样说的：“日前有所顿悟，精进不少。” 迟枫想，这“有所顿悟”的传言可能是跟着那些风流韵事小道消息一并传出王府的。除了在自家院子里吓唬人，王爷大概还没在外人面前施展过自己的真本事。 他忽然有了一个恐怖的念头——若是瑞王爷一时兴起，到时候也上擂台打个几轮，恐怕必定是要造出几条冤魂了。 这样还有我什么事啊！ 迟枫被自己的想法吓得哆嗦，忧虑地瞄向瑞王的方向，却惊见王爷已经旁若无人地领着女儿往他们这边走来了。 二人目光对上，林慎也看到了迟枫，眉头皱起来。 他在迟枫身边停下，呵斥道：“乱跑什么，跟在我身边！” 这时的迟枫哪里顾得上里子面子和闲言碎语，反正被误会自荐寝席、被称为败类的是方启明。对迟枫而言，见识了两次王爷的神力之后，可不敢再违拗他的命令，当然要诺诺称是，保命要紧。 迟枫身边众人也是一个个噤若寒蝉，除了色迷心窍的薛公子这种时候还不忘对着莲儿频送秋波，没人敢显露出多余的表情。 迟枫跟在王爷和小姐身后，来到了那群武林高手中间。瑞王爷收起了刚才轻蔑的神色，诚挚却不失身份地与为首的另一位老者交谈了几句，然后把女儿推到身前。 “这是小女莲儿，自幼娴静有余，机敏不足，本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大师应允。”瑞王让莲儿给大师鞠躬行礼，接着说，“能否请大师在我这里多留几日，教导小女一些拳脚功夫，让她今后可以有一技防身，不至于被人欺侮。” 周围人听到这话，面面相觑，又惊又疑。只听为首的老者不紧不慢道：“王爷看得上老夫这草莽功夫，是老夫的荣幸。只不过草莽终究是草莽，根本比不上方才王爷不世绝学的万分之一，着实不敢替王爷教导郡主，还望王爷海涵。” “嗳。”王爷表情和煦，摇头道，“我的功夫过于刚健硬朗，不合适女子学习。大师精通多门绝技，总有合适的教导我儿。” 他顿了顿，又说：“如果大师不方便，选个弟子留在我府上长住也不错。今日茶饭粗鄙，刚才又多有得罪，本王在这里向诸位贵客赔罪了。” 说着，桀骜不驯目空一切的瑞王爷向这众武者们行了个礼，把在座诸人惊了一跳。不过这些人中有不少原本就是来攀附瑞王的，看刚才的情形，本以为王爷瞧不上他们，又恐惧王爷的深厚功夫，这时忽然来了一个台阶，不等那老者再次推拒，已经有人自告奋勇要担任莲儿的老师了。 面对这种再明显不过的恩威并重之举，麾下弟子们却一个两个看不清状况，老者显然有些不满，但这是在王爷的地盘上，他自知今天这事情逃脱不开，还是应了。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10 一众人乐乐呵呵地饮了几杯，然后瑞王爷带着女儿告别众武者，又钻进了文人堆里。 迟枫这时已经了然，今天，瑞王爷这是来给宝贝闺女选老师的。 果然，王爷又请了一位饱学之士担任女儿的老师——只给莲儿一个人讲课，没有其他儿女的份。 在瑞王爷跟本地鸿儒们畅谈之时，迟枫观察着身边这位受到王爷独宠的腼腆小姑娘，心里疑窦丛生。正当他纠结不解，莲儿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偷偷含羞带怯地朝迟枫笑了笑。 这笑容美则美矣，却仿佛让迟枫感应到了什么厄运一般，霎时后背生寒。 第9章 住王府，战擂台（八） 宴席之后，迟枫跟着王爷和莲儿回到了王爷的住所。 依着王爷的命令，他的宝贝女儿已经住进了王府中这个最为宽敞舒适的院子。甚至王爷把他自己那间卧房腾了出来，让下人们重新打扫布置一番，作了莲儿的闺房，而他自己则搬到了旁边另一间条件稍逊的屋子——迟枫的地铺当然也随着一起被搬了过来。 晚间，王爷喝了些茶水解酒。他驱散了身边服侍的人，只留下迟枫。然后坐在房中，敞着门，看向院子中。不远处，新安排的几个侍女下人正簇拥着莲儿准备梳洗休息。待那些人忙活一番，消停下来，王爷才稍微放松了精神，他静静地望着夜空中半圆的月亮，面无表情，像一头沉默思索的狮子。 狮子坐了一会儿，起身进了里间，又回身栓上了门。他吩咐迟枫，在外面候着，不等他开门出来，不许打扰。 迟枫乐得不用再跟王爷大眼对小眼。他先是谨慎在外间站了一会儿，屏息静气，一副兢兢业业守卫的样子，过了一会儿，一直没听见里面有任何响动，他便慢慢放松下来，懒洋洋地打了几个哈欠，然后缓步走到院子里消暑。 凉风飒飒，月色迷人。白天迟枫虽然也在宴席上喝了几杯，但这里的酒清得像水，没有给他带来丝毫醉意。 四周无比静谧，只能听到一点点从远处传来的稀疏虫鸣，迟枫一人在院子里展臂踱步，潇洒自在。此时，他虽不得不被囿于王府这方寸之地，但头戴星月，脚踏泥石，远听虫鸣，近闻鸟语，他仍可与天地万灵沟通交流，身体虽被禁锢，心灵却依旧自由。 迟枫油然从心底生发出一种独立于天地间、不受任何摆布的豪迈之情。他不知道这情绪是该属于迟枫还是方启明，只知道这情绪在胸膛中左右冲荡，此时若不能吟诗作对、击节高歌，耍一耍剑也不错。 因为王爷似乎并不顾忌方启明带着兵器在自己身边，迟枫便一直随身佩剑了。这时他从容拔剑出鞘，剑锋上挑，划开半天星辰，清润的剑光映得他眼眸中飞波潋滟，通身上下既展露出世家公子的飒爽自信，又带了几分倾世玉郎的撩人风姿。他身随意转，意随心动，在这院子里上下跳跃翻飞，剑影托着人影，如梦似幻。 迟枫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一下子就又与方公子心意相通了，大概两个人都有着浪漫的内心，如此良辰美景，不忍心辜负？ 终于，他挥洒够了，静悄悄收了剑，正要平复气息，再去探探王爷的情况，一抬眼，却见莲儿披着一件披风，站在檐下呆呆看着他。 “照之哥哥。”她小声唤着，然后跑过来拉迟枫到台阶上坐下，“屋里有些闷，睡不着，我出来透透气，见你又在练剑，比白天你练的那段还要好看。” 石阶上并不寒凉，还隐隐透着日间的暑气，坐上去较为舒适，迟枫便由着这小姑娘坐了。白天……哦，是自己杀鸟那一场，怪不得王爷说她在门口偷看，原来是在偷看自己。迟枫忍不住歪头看看这位小姑娘，他对莲儿有太多好奇，又见她刚才称自己“照之哥哥”，稚拙亲切，忽然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我拜照之哥哥为师学习剑法，如何？”不料小姑娘语出惊人，迟枫吓了一跳。 “……王爷已经给郡主选了一位习武的师傅，是位大高手。”迟枫说。 莲儿摇摇头，垂下眼，嘴上却没有说什么不乐意的话，只是嗫嚅着：“是的。” 她安静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看着迟枫，问：“为何要习武呢？” 迟枫一时分辨不清她这是在问方照之习武的初衷还是问小姑娘自己学习武艺的理由，没敢接话。 莲儿自顾自说了下去，语气中俱是茫然：“从没听说哪家的姑娘要练习武功，我听娘亲说，贱民家里的女儿才做粗笨的重活。我本该跟其他姐妹一样，缫丝织布，学做女工刺绣，再等几年……嫁到夫家……” 她羞涩地说不下去了，顿了顿才又接着道：“跟着哥哥们在学堂识几个字也就足够了。父亲突然这样，我心里很害怕，怕得每天都睡不好觉。” 迟枫关切问道：“王爷，也没跟郡主说什么？” “说是说了，”莲儿迟疑着，“但是女子未嫁之前，本来就该遵从父兄的命令，几位哥哥之前责罚我，也是因为我做错了事……母亲要我在家顺从父亲兄长，出嫁后依靠丈夫，难道父亲要我学了武艺，是要我跟兄弟们打架吗？” 迟枫听得云里雾里，询问她“责罚”是什么意思，听了莲儿的解释才知道，原来是她之前被几位兄弟欺侮的事情。当时莲儿应该还不得宠，时常被几位顽劣的兄弟寻衅指责，三番五次说她偷拿了自己的东西或是弄坏了玩具，也经常在嬉闹时弄乱她的头发，往她身上洒墨汁之类的东西。 想不到这么个小姑娘，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不公和欺凌……迟枫深深看了她几眼，既想告诉她，她没有过错，那些责罚本就不该由她承担，又想说些暖心的话，让这个小姑娘不必一直生活在这样的隐忍和恐惧中。 “你现在是王爷最宠爱的小郡主，什么都不用怕，以后再有谁欺负你，你就告诉王爷。”最后，迟枫选择了这样便于莲儿理解的措辞。虽然这话并不能表达他心中的本意，但终归能让她听懂并有一些效果吧。 莲儿点点头：“我明白，现在已经没有那种事了。不过我也见不到兄弟姐妹们了，他们现在都很怕父亲，不到这边来。” 月光下，她勉强笑笑。 又沉默了一会儿，她站起来，像是准备要回去睡觉了。临走前莲儿忽然有些紧张地开了口，语无伦次地说：“照之哥哥，我知道父亲对你不好。但是我喜欢父亲，也喜欢你……” 说到这儿，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即使只有月色，迟枫也分明看出她涨红了脸。 “不是不是，只是像哥哥一样的，不是，是像小师傅一样的……”她急切地解释，却更说不清楚，只好扭头逃走，冲回了自己的卧房。 迟枫看着她跑走的方向，有些不自在地摸摸鼻子，心中烦恼方公子为何惹上这种桃花债。 “什么感想？”这时，高宇冒了头。 “你说刚才的剑术还是这个小姑娘？”迟枫烦躁道，他拖着步子走回屋内，又加了一句，“还是说闷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干啥的王爷？” 高宇没有从abc选项中选择，而是直接说了答案解析：“我本来怀疑，这位莲儿姑娘不是普通人，是个妖女什么的。” 迟枫被他这个回答搞得很无语，吐槽说：“喂喂，你是被那位魔法师小姐带偏了思路吧，哪有那么多神神鬼鬼的事。” “可你怎么知道没有神神鬼鬼的事，没有这种事你和我能在这里吗？王爷忽然开始宠爱她，宠得没边了，今天薛公子你也看到了，也是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所以我怀疑她会一些蛊惑人心的妖术。刚才见她出来，我以为是要对你下手了。况且，白天宴席上她还对你笑，笑得我都有点害怕。” “我就没害怕！”迟枫挺胸，“小女生不都这样，见到帅哥就脸红心跳挪不动步，从古至今无一例外。你担心一个十几岁总是被哥哥们欺负的小姑娘还不如担心那个怪力王爷在屋子里炼蛊。” “现在不担心了，”高宇很坦然，“看她刚才的样子，我也觉得她就是个普通女孩。她似乎也不明白自己为啥会被王爷当个宝贝捧着，而且很烦恼这件事。我现在甚至有点可怜她……不过你也别想着给她做什么人权启蒙，她就在这么个社会环境里，自己的性格又是唯唯诺诺的，你把超越这个时代的思想灌输给她，她根本不可能理解，就算懂了一点，也只会让她内心更加矛盾和痛苦，让她更加不幸。” “不说她了，听她说被欺负的事，我心里到现在都堵得慌。”迟枫申请换个话题，“说说刚才练剑，这回我好像感觉到了一点你上次说的共鸣。我搞不清契机是什么，反正突然就兴奋起来了，想做点什么，想去舞剑，而且知道自己能行。上次，所有的动作都是下意识的肌肉动作，这次不一样，自己的意识也可以参与进去了，比如我觉得需要安静，不能让屋子里的王爷发现，然后自己就选择了不会发出太大声音的招式。” “大概是你已经比较适应这个身体了，”高宇也不太确定，“其他变化呢，还有吗？” 迟枫摇摇头：“没了。” “痛感呢？”高宇很敏锐地问。 迟枫马上用手按压胸口的淤伤，依旧没有感觉。他不敢就此下定论，环顾四周没找到什么可行的检测方法，情急之下竟直接拔出佩剑，往自己手背上划了一道口子。 “哎！别！”高宇没来得及阻止。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11 血珠顺着剑锋滚落进泥土中，在暗夜里消失不见。 “不算太疼。”迟枫镇定地给出了结论。 高宇说不出话。他现在没了身体，可刚才那一瞬间还是觉得心都缩紧了。这种心疼的感觉，他好像已经很久没体会过了。大学生迟枫一贯吊儿郎当，追溯起来，上一次有这种情绪，还是迟枫铆劲苦读，拼死拼活非要跟他考一个大学的时候。 怎么就这么傻呢？ 可惜，来不及让高宇感慨，王爷终于闭关结束，叫人过去伺候。他让迟枫端一盆清水去替他擦身。 迟枫端着水踏进屋子，顿时闻到了令人尴尬的气味。床上坐着的王爷微微阖着眼，此时是一只餍足的狮子。 好家伙，宁愿自己打飞机，也不以正确的方式使用“男宠”，这王爷真是笔直笔直的直男。迟枫一边勤勤恳恳替他擦背，一边在心里给他竖大拇指。 不过，既然你喜欢这样，娶那么多妻妾是为了看着热闹吗？ 迟枫不懂。 这直男的心思，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人情应酬之类的事有点多，极度缺觉，申请明天休息一天，就不更新了，请看文的各位后天再来看，鞠躬。 第10章 住王府，战擂台（九） 这一晚，迟枫依旧打地铺。可能因为他还是不习惯睡在陌生人旁边，王爷鼾声大作进入梦乡时，迟枫依然清醒非常。 “还是睡不着……老高，陪我说说话。” “好。”高宇马上答应着，他的声音中带着许多安抚的意味，温柔地问，“手上没事吧？” 迟枫把手举高，伸在脑袋正上方。然而毕竟是夜里，月光虽明，透过窗纸照进室内的微光却不足以让迟枫看清伤口。 “没事，反正不疼。”他满不在乎，语气很轻快，确实不像有睡意的样子，“你有新情报吗，说来听听。” 高宇考虑了一瞬，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是78%？” 78%任务成功率，是他们要达到的目标，只有达成这个目标，他们才能回到原本的生活。迟枫一直觉得这个比例太高了，这么高的要求，这么难实现的目标，高宇为什么从八个选项里面挑了这个。 “这个数字是作出选择之后，中枢才告知我的。八选一的时候，没有显示数字。”高宇再一次在他发问之前回答，他感觉到了迟枫对这种读心能力的疑惑，进一步解释说，“其实我一直能看透你心里的想法，以前就可以，现在成为系统，只不过是让这种能力更直观了而已。别忘了，我可是看着你长大了。”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好像我不是看着你长大的一样……”迟枫嘟囔，然后不甘示弱道，“其实你现在的想法我也能知道个八.九不离十，没有你开挂开得那么bug而已！” 高宇笑，问：“那你知道我现在正在想什么吗？” “难不成是……魔法师小姐姐？” “恭喜你！”高宇故意这样说道，不过为了不让迟枫愤而暴起，他连忙继续补充，“魔法师小姐姐跟我说了一件事，她告诉我，在中枢的控制下，许多任务设定和要求都与爱情有关，比如这个数字就不是无缘无故定下来的，而是跟我们两个人有直接的关系。你觉得，会是什么关系？” 迟枫一怔。然后他撇撇嘴，“切”了一声，没有回答，而是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说：“困，睡了。” 可高宇怎么会不知道他装睡。 “看来是想起来了。没错，我也觉得应该是那件事。”高宇故意顿了顿，带着笑意说，“你向我告白的日子。” 屋外，瑞王府中，蝉鸣乍起。这声音划破凉夜，一下子将他们引入了相同的回忆，虽然现在迟枫已经不是迟枫，高宇也算不上是高宇，但那个夏天所发生的一切却仍然历历在目。 7月8号，准高三生迟枫对准大学生高宇说：“我喜欢你。” *** 高宇一直觉得，迟枫养成这种万事不急的性格是有原因的，首先，他的姓氏无形中带给他这样的心理暗示，其次，他运气挺差的，在某些事上总是莫名其妙地赶不到早班车——比如，他只比自己小三个月，却因为6岁那年严格的政策规定不能跟自己同年入学，生生晚了一年，成了一枚萌萌哒的学弟。 当然，在某些情趣play的时候，听他断断续续气息不稳地喊自己学长，那滋味还是挺爽的。不过一般情况下，每次想起这件事，高宇还是憋不住想笑。 所以，当高宇精神抖擞地踏入高考考场，向自己心仪的大学发起最后的冲刺时。因为要给考场腾地方所以高考期间放假休息的迟枫则捧了一桶冰镇绿豆汤，跟若干家长一起坐在校园外临时搭建的凉棚里，静静等待着收卷铃声。 后来在大学里，有一次两个人聊天时不知怎么扯到了这次陪考的事，迟枫随口告诉高宇：“你考试那天，我比自己高考还要紧张。担心你发挥失常，又怕你考得太好。” 他说得随意却真诚，高宇听了，既庆幸，又得意。庆幸自己向来心理素质过硬，从没有发挥失常的时候，得意于自己何德何能，竟能拥有这世界上再完美不过的恋情。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携手走过花季雨季，你最爱的人是如此爱你，后来还主动告白，换谁都会得意得想飞上天。 一个月之后，7月8号那天，下了点小雨。 迟枫打来电话的时候，高宇正一个人在家收拾行李。他录取的事情已经敲定，正准备趁这个最无忧无虑的假期跟几个同学一起出去旅行。 从阳台上望下去，迟枫歪歪斜斜地撑着一把小花伞，站在楼下那个废弃的公交站牌边上打电话。 “噗！你今天这伞不错嘿。”高宇笑了出来，“在楼下干嘛，赶紧上来。” 迟枫意识到对方看见自己了，他收起伞，抬起头，从密密麻麻的窗格中捕捉到了高宇的身影。他无意识地咽了口唾沫，有点紧张，解释说：“我的伞放在学校没带回来，这把是从家里随便找的。” “挺适合你。”高宇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也就是对着这个发小，他总是能随口怼上几句，无所顾忌地嘻嘻哈哈，“快上来，还有半个西瓜呢。” 于是迟枫就上楼了，他坐在沙发上吃西瓜、吹空调、看高宇穿着背心短裤继续蹲在地上打包行李。 “去哪玩？” “桂林。” “那个……”迟枫放下用勺子挖得乱七八糟的半个西瓜，走到高宇身前，“你把你那些笔记重点和复习资料给我呗，还没扔掉吧？” “你前两天不是说不要么。等会儿给你拿。”高宇指指他嘴角沾着的西瓜子，“不吃了就去洗干净。” “哦。” 迟枫难得乖巧，不用再催，走去卫生间认认真真擦了一把脸。再来到高宇面前的时候，他下巴上挂着一两滴晶莹的水珠，整个人又干净又文静。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12 简直不像他了。 那时候，高宇看着迟枫，忽然觉得有点陌生，他甚至莫名有些尴尬，于是深深低下头，继续蹲在地上打包。 迟枫坐回沙发，下意识地又用勺子挖了一大块西瓜，却没往嘴里送，试探着问道：“你觉得，录取你的那个学校，我能考上吗？” “哟呵。”高宇好久没听过迟枫这样讲笑话，他回过头，满脸调侃意味，“看在老朋友的份上，我只能说，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迟枫却很认真：“但是那个城市的所有大学分数线都不低，而且我看地图了，其他学校离你那里都挺远的。最近十年的分数线我都研究了，拼一把冷门专业还是有可能的。” 高宇笑着摇摇头：“我现在把这个消息告诉叔叔阿姨，他们一定特别欣慰。你今天受什么刺激了，吃错药了？” 迟枫将一直在手中把玩的勺子放下，又来到高宇身前，问：“什么时候开学，我去送你。” “有点自觉啊高三生，那时候你早就回学校了，每天早自习晚自习，周考月考模拟考。” “我要和你考到一个学校去，我不想跟你分开，”迟枫突然郑重地说，“我喜欢你。” 他说得一气呵成，掷地有声，有点委屈又有点生气，说完之后拿起自己的小花伞一溜烟跑出门没了人影。 空调仍在呼呼地吹着凉风，高宇大概因为蹲了太久，腿麻了，站不起来，索性坐在了地上。他希望自己刚才听错了，又希望没有听错。窗外雨声渐响，洋洋洒洒铺天盖地，像他此刻的大脑，那么满，又那么空。 忽然，高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绯红从耳朵尖迅速蔓延到脖子根。他甚至觉得自己头昏脑涨头晕目眩，根本不能分清现实和幻想。 好一会儿，他终于站起来，坐回沙发上，拿起刚才迟枫用过的勺子，食不知味地继续吃那半个西瓜。甘甜的西瓜被他吃出了一股冰镇绿豆汤的味道，因为他脑子里一直在想高考那天，迟枫在盛夏的酷暑中陪考，热得满头大汗满脸通红，捧着一桶绿豆汤，一口都没喝，全都留给了自己。 高宇吃完了西瓜，把自己收拾了大半天的行李全都倒了出来。他拿着一个空房，开始仔仔细细地整理那些高考之后再也不想翻开的笔记和资料。 第二天，他背着一个鼓鼓囊囊足有十几斤重的敲开了迟枫家的门。迟枫看着他一本一本往外掏复习资料，每掏出一本，迟枫的心就痛苦地颤一下。他哆哆嗦嗦地跟高宇解释：“不是……我昨天说着玩的，真的，我不想跟你考一个大学，我干嘛跟自己过不去。放过我！” 那人连头都不抬：“晚了。” 高宇没跟同学们一起去桂林，而是借着补习功课的名义住进了迟枫家。反正两个人从小玩到大，谁在谁家睡几天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有了高宇这个辅导老师，迟枫的爸爸妈妈高兴得合不拢嘴，连每天饭桌上的菜色都比之前丰盛不少。 “我都在你家吃胖了。”给迟枫布置了题目，高宇站在镜子前念叨了一句。 那个仍在无涯学海中奋力挥舞船桨的人抬起头来，捏捏自己愈加尖削的下巴，呵呵两声，没有接话。 高宇一直陪着迟枫，直至高三年级开学。 短暂的一个暑假，迟枫过得又苦又甜，又痛又爽，哭过笑过，想过放弃而最终还是选择了坚持。他没有争强好胜的性格，对人生啊前程啊这些东西也一概不明所以，他只是知道，在这件事上，他一定要占得先机，一定不能让别人抢了先。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一直坚信，为了高宇，自己可以做成一切事情。 而他果然做成了。虽然上了大学之后原形毕露，迟枫又成了那个吊儿郎当万事不急的迟枫，但他至少捍卫了一次自己吹下的牛b：“我可是比赛型选手！” 也是从这开始，高宇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小疯子”——一旦定下目标，千方百计，不遗余力，誓死也要达成的小疯子。 *** “你既然记得这个，就该记得我是个比赛型选手。”迟枫不再装睡，“相信我，一定能赢，不会让你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拿到的投资泡汤。” 跟那时候一样，为了你，我可以做到一切事情。他在心里说。 嗯，我也喜欢你。高宇同样在心里回应他。 他们互道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白日梦同学的营养液，笔芯！ 第11章 住王府，战擂台（十） 第二天一早王爷便得到消息，昨天夜里，小郡主在院子里看方公子练剑，两个人还聊了一会儿天。 “聊什么了？” 那张一瞬间就黑下去的脸正对着迟枫，迟枫简直能看到他身体四周黑烟缭绕。 “……也没聊什么。” “嗯？” 虽然只有一个字，语气语调可不一般。迟枫脑子里瞬间浮现出碎裂的椅子和长棍，生怕这方启明的身体也像那些东西一样在王爷手中变成渣渣。 “郡主想学剑法。”迟枫避重就轻道。 王爷不置可否，又瞪了他一会儿，这才转过身去不再看迟枫这边，沉着声音命令道：“跟在我左右，离郡主远点。” 迟枫忙不迭点头称是。 可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似乎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王爷奉莲儿为掌上明珠，愈加宠溺，每天议事也不议了，公务也不办了，只顾着亲自送莲儿去府中的学堂上课念书，或是就在自己院子里，看着那位自告奋勇来教授武功的小师傅指导莲儿练武。 只要迟枫跟在王爷左右，离莲儿也就远不了。他自己倒是谨遵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规矩，可莲儿却率真得很。跟王爷亲近起来之后，她胆子也大了，有一次竟然主动向自己的父亲提起，要让方公子教自己练剑。 王爷登时勃然大怒，吓得小姑娘大哭一场，恐惧之下的迟枫也差点当场犯了心脏病。 为此，迟枫跟高宇讨论现状，说这样下去自己可吃不消。高宇安抚他，说当爹的都有这种心理，生怕自己养的女儿跟坏小子跑了，你不用担心，王爷这么固执地把你留在身边，虽然具体原因不明，但至少现在看上去不会杀你。 反正也没辙，迟枫只能继续像这样在人家父亲眼皮底下对姑娘的芳心视而不见。不过这倒也有一些好处，那位指导莲儿武功的小师傅水平颇高，各流派的功夫都会一些，还时不时向女徒弟传授破解别人招式的防身方法。迟枫从他们的一教一学中了解到不少有实战意义的动作套路。最近，他每天晚上加紧练习，自我感觉身体愈加灵活，不仅渐渐能将方启明的武功随时运用自如，而且还能加以发挥和变通——甚至他还看着高宇找出来的录像，学了几招关节技技巧。离比赛不足二十天了，迟枫迫不及待地想找人对战，试试身手。 他跟那位小师傅稍聊过几句，二人约好了有空一起切磋。于是这天，趁着王爷有万分紧要不得不办的军政大事，迟枫偷偷溜出来，准备去找那位小师傅过上几招。 结果刚踏出院门，迎面碰上了洪颂。 迟枫以为他也是来与王爷商议政事，连忙指路道：“王爷和几位先生都在书房，永扬兄也快过去吧。” 谁料洪颂口说不急不急，把迟枫拉倒墙角，跟他说起话来。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13 “照之，你仍执意要去擂台吗？一定要离开王府？”洪颂面色凝重地问他。 迟枫不明所以，当然点头。 洪颂叹了口气：“照之，你该知道，当下局势变幻，正是用人之际，以贤弟的才学，怎会不想留在王爷身边一展抱负呢。” 迟枫哑然：“永扬兄说笑了，男宠而已……” “难道不是徒有其名吗？”洪颂的声音大了几分，好像并不怕别人听见，“原本你我齐心协力，一同辅佐王爷，可能是因为贤弟姿貌昳丽，王爷又不知受了谁的蛊惑，所以强留了你。可平心而论，现在王爷对照之贤弟非但毫无轻视，而且信任备至。难道你宁愿平白背负污名，也不愿助一位明君执掌天下吗？” “什么！”迟枫大吃一惊，后退两步，肩背抵在了墙壁上。 洪颂坚定地跨一步向前，逼问道：“难道你忘记了方家父兄蒙冤惨死的仇恨吗？” “等等……”迟枫感到脱力，他以手扶额，盯着墙角处阴湿的泥土，沉思了片刻，“永扬兄少怒，恕我直言，近来瑞王爷每日陪郡主读书习武，全然看不出有争夺天下的野心啊。” “岂不更需要贤弟在旁劝谏？”洪颂正直道。 迟枫听了这话，张张嘴没出声，露出一个苦笑。 “永扬兄也知道王爷性情乖离，前日又武功大涨。劝谏这等事，就不要为难我了。” 洪颂仿佛被说中了心事，气势顿时弱了下去。他心里掂量了掂量，忽然探身在迟枫耳边，悄悄道：“王爷近来确实多有古怪，贤弟看来，是否需要请法师驱鬼辟邪？或者是郡主……” 迟枫再也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 “那个……永扬兄再不过去，王爷他们的议事可就要结束了。” 他一边说，一边扯着洪颂的衣袖进了院子，然后自己逮了个机会，跑了。 小师傅见迟枫来找自己切磋，很是高兴。时间不多，他们只比试了两场，迟枫一负一平。结果不论，让迟枫大为不快的是那小师傅不仅明显保留了实力让着自己，而且总是故意使一些别有意味的招式，对抗时甚至多次有意无意地蹭蹭迟枫的身体，充满调笑的意味。 迟枫心里不爽，但也没法当面指责，还是客气到了别，然后打定主意再也不找这位自取其辱了。 心情恹恹地回去，恰巧见王爷在找他，迟枫免不得因为擅离职守受了几句斥责，好在王爷今日也心事重重，迟枫没有受到实质性的惩罚。 迟枫挨骂时，莲儿在一旁掩嘴偷笑，被她的父亲瞪了一眼，也不敢笑了。王爷可能是刚才讨论事情耗费了精神，这时候有些疲乏。他让莲儿回房去读书，让迟枫自行在院子里练剑，然后又遣散了其他侍从，独自坐着，闭幕养神，似乎很快就睡了。 迟枫在练习的间隙，用余光扫了几眼不远处的王爷。他是真的看不出这位沉默寡言的中年男子会有篡权谋位的野心，也许是迟枫在他身边跟得太紧，他的一切生活琐碎都落在迟枫眼中，有时候，迟枫会产生一些莫名的念头，比如恍惚觉得这个人虽是王爷，却好像只想当一个普普通通的父亲。 现在，他孤孤单单地坐在那里睡着，在暖融融的阳光下却隐隐流露出一种寂寞和绝望的情绪，让迟枫心里也莫名沉重了几分。 次日，王府果然来了一班法师。在洪颂等几人小心翼翼的引荐下，这些手持铃铛布幡装神弄鬼的男男女女涌进了瑞王爷和莲儿居住的小院子，他们迈开夸张的步子在屋里屋外各处作法，吟唱着诡秘的咒语，抛洒下许多不明固体和液体。 莲儿很害怕，埋头在王爷怀里不敢睁眼。王爷脸上倒是一直挂着轻蔑的笑容，一言不发地看着这些人折腾。 “有何鬼魅邪祟？”一个男巫走到他身边时，他伸手捉了人家的衣带，冷笑着发问。 男巫表现得倒是沉着冷静，完全不理这院子的主人，依旧双目微阖，口中喃喃不止，施着没人懂的所谓法术，与臆想中的恶鬼妖灵殊死搏斗。 王爷与他僵持了一瞬，也就松了手。之后，他没再说任何话，做任何动作，整个人仿佛一尊不悲不喜的佛陀，稳稳当当立在院子正中。甚至当那群人大声摇着铃铛离开的时候，他也没有反应，更没给洪颂等几个多事的门客脸色看，只是用宽大的手掌抚着女儿的后背，轻声安慰道：“不怕了，不怕了，他们走了，走了……” 荒唐的法师驱邪仪式就这样潦草收场，迟枫没见谁来向王爷禀报驱邪的结果，也不知道那些装神弄鬼的法师们给了洪颂他们怎样一个交待。这之后，王爷如故，莲儿如故，连迟枫的生活也依旧如故。 后来洪颂又找了迟枫一次，还是撺掇他直言劝谏，迟枫再次拒绝，洪颂失望而去。 迟枫听说，外面的祸乱已经解决了。这次似乎是皇帝故意挑起了事端来试探瑞王的忠心，但瑞王没有依着谋士们的想法趁机起事，而是全然顺着皇帝的意思，表达了身为一个王爷的效忠之情。 洪颂他们当然是失望的，但也无可奈何。并且他们尚未对王爷失去信心，他们觉得眼下的确时机尚未成熟，待瑞王的羽翼更为丰满之时，必定可以一举夺取天下。 迟枫继续陪在王爷身边，他已经慢慢找到了与瑞王相处的方法——其实只要跟在身边就好，不需要说话也不需要做事，瑞王对他半点兴趣也没有，甚至如果能有别人使唤，就根本不会看他一眼。 不过……既然这样，又何必白天黑夜，一日三餐，无时无刻不把方启明留在身边呢？ 这天晚上，王爷到小乔夫人那里，迟枫惯例在院里守着，一边赏月一边思索与怪力王爷绑定的人生。 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高宇忽然说，费奥娜主动来找他聊天。 “聊呗，你们不是挺熟的。你们聊着，我练练武功。”迟枫毫不在意。 “她平时忙于生意，四处接待客户，一般没空闲聊。” “女人嘛，总会有空虚寂寞冷的时候。” 高宇无意跟迟枫逗趣闲扯，他严肃起来：“费奥娜跟我抱怨，说她的蠢货搭档自顾不暇还想着要解救别人，怎么劝都劝不住，心累。我就问她具体怎么回事，她很惊讶，说我以为你知道，我那个蠢货搭档，就是瑞王爷啊。” 第12章 住王府，战擂台（十一） 瑞王爷也是穿越来的。 费奥娜是王爷的系统。 这两件事不知道哪一件更出乎高宇和迟枫的意料。 刚才，高宇对迟枫说，对于自己的不知情，费奥娜很是惊讶。而随着他与费奥娜聊天的深入，他也不知对方表现出来的惊讶是真是假。 她所谓的惊讶可能更像一种嘲讽——傻小子，没发现被我耍了吗？ 或许，他和迟枫，他们该回到最最开始，从头思考这一切事情。 费奥娜为何会主动联系并帮助他们？她有什么目的？最重要的是，她透露的信息，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他们是不是傻头傻脑地钻进了别人下好的圈套里。 高宇不清楚系统读心术能力的边界，他只能读懂自家恋人迟枫，而费奥娜，好像可以够读懂自己。 “放心，我没有骗你。虽然有所保留，但是我告诉你的事，都是真的。”她这样说。 “为什么主动帮忙？对你来讲，没这个必要。”高宇问她，努力保持着镇定。 “大概……因为有趣？每天做生意赚积分实在太无聊了不是么。而且，相信我年轻人，能跟其他系统一起做任务是一件概率很低的事情，要珍惜这份幸运啊。”费奥娜老气横秋地念叨着，“万一你们比赛获胜立刻回去了，这绝无仅有的一次经历，丰富一点不是坏事对不对？”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14 高宇安静了一会儿，似在思考费奥娜的话里有没有玄机，他想来想去，没找到头绪，叹气道：“越听你说，我越觉得我们这次赢不了了。” “这种想法可不要让你的恋人知道呀。”女魔法师开朗地笑了起来，好像很是愉悦。 接下来，高宇问了她许多问题，费奥娜挑挑拣拣地回答了一些，虽然没有完全满足高宇，但也算是给足了面子。 原本的瑞王爷就是个色鬼，纵欲过度，患上急病，一命呜呼。现在穿越到王爷身上的这位原名赵永盛，四十多岁，是个钢铁工人。 费奥娜，赵永盛。魔法师，钢铁工人。一中一西，一实一虚，看上去天差地别的两个名字和两个身份，现在却如此紧密地捆绑在一起，共同在陌生的世界努力完成任务以求生还。 这种搭配太扯淡了！虽然跟中枢搭上关系之后，高宇已经见识了各种超越想象力的事情，但你告诉我一个优秀的女魔法师为了一个异国他乡的钢铁工人抛弃所有，化为虚无，高宇还是觉得完全不可能。而当他继续追问，费奥娜却不愿再细说了。 “其实也不是不可能……”迟枫从高宇那里听说这些之后，充分展现了自己的浪漫气质，漫无边际地猜测道，“可能是出国交流访问碰到的，西方魔法师来我国跟本土道士进行文化交流，入境之后遇到意外，比如汽车抛锚，然后一位路过的钢铁工人大哥热情地施以援手，美丽的魔法师小姐姐对这个憨厚善良的东方汉子一见钟情，两人坠入爱河，互许终身。” 不料，迟枫话音刚落，屋里的小乔夫人发出一声忘情的大叫，给他编织的这个纯美异国恋爱童话蒙上了一层尴尬的阴影。 “憨厚善良的东方汉子，挺猛的。”高宇不动声色地吐槽。 “我是说有可能而已……”迟枫忽然灵机一动，“你有没有发现，穿越对象的选择都是有讲究的。比如我和方照之，都是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所到之处桃花盛开。王爷他俩，嗯，都是比较有‘性致’的人。说起来，我有点同情魔法师小姐姐了，她的男人虽然善良，却很花心，她每天看着恋人拈花惹草又无可奈何，肯定很痛苦，所以才会一门心思做生意，再抽空约个炮。” 捏人设捏得自己乐在其中啊……高宇无奈，他觉得如果自己再不阻止，迟枫能在脑子里构思出一部庸俗的连续剧。 “你就不好奇他俩的任务是什么？”高宇打断迟枫的天马行空。 “当然好奇，她连这个都告诉你了？万一我俩使坏阻碍他们完成任务呢，也不防着点？” “不知道。”高宇实话实说。 费奥娜确实将他们的任务和盘托出。王爷的任务，有一个诗意的名字，叫“白首不相离”。 很简单，钢铁工人兄弟赵永盛每穿越到一个世界，中枢就会给他指定一个攻略对象，他需要和这个攻略对象彼此爱慕，白头到老。 而在这个世界里，攻略对象当然就是—— “方公子？”迟枫大惊。 “恭喜中奖。”高宇无力地调侃着，“所以他才把方公子强掳来关在府上，逼他陪着自己，可似乎这位赵大哥太直了，无论如何也爱不上男人，虽然费奥娜没明说，我觉得至少王爷对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已经放弃了，所以他才给方启明留了条出路，告诉他只要赢下擂台，就放他回家。” “他们有没有一个目标值，类似我们的78%那种。” “不知道，我问了，她没说。” 但高宇自己已经隐隐感觉到，对费奥娜来说，目标这种事，现在可能并不重要了。 或许是为了赢得生意伙伴的信赖，费奥娜的系统积分数值一直是公开的，高宇查看过，那是一个巨大到令人恐惧的数字。他曾仔仔细细数了好半天，也没数清小数点之前到底有多少个零。虽然费奥娜热衷于魔法生意，想必从中获取了不菲的收入，但如此庞大的积分积累，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实现的。 最大的可能是，她，或者说他们，已经在中枢的掌控下，穿越过很多很多的世界，穿越了很久很久。 高宇不敢细想，因为他的思维稍微深入一些，就不免触及到某个呼之欲出的问题——这样漫无止境的穿越，也将是我们的宿命吗？ 原本，他还很惊讶。费奥娜和王爷既然是恋人，怎么会选择这样的任务，让自己眼睁睁看着挚爱和别人白头到老。他们既然是恋人，怎么一个在王府中蓄养成群的妻妾，一个在系统论坛里和别人眉来眼去。 或许……时间可以解释一切。 他和迟枫，刚刚成为恋人五六年，就算加上二人从小一起长大的日子，也不过是二十多年的相识相知。按照某种说法，结婚之后二十五年银婚，五十年金婚，六十年则称得上钻石婚，足以让众人称羡。人类寿命有限，再忠贞不二的感情也敌不过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能有几十年的相爱相守已经不易，上百年上千年的心心相印无法奢求，也没有意义。 所以没有人知道，两个相爱的人在经历了远超人类寿命的岁月磨砺后，这份爱情是否会随着时间缓缓消退，消逝在光阴的长河中。 我们只能按照常理推断，而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大概只有不谙世事的孩童会相信千百年始终不渝的感情。 高宇不是孩童，他早就长大了，他选择不再思考这个问题。 迟枫的发问来得恰是时候：“这么说，咱们两组的任务是很有关联的，听你的描述，魔法师小姐姐很厉害啊，她真的不会暗中给咱们使绊子吗？” “只能谨慎一些了。”高宇回答，“你不用过分担心她的魔法，她早就跟我说过，因为没有肉体，所以她的魔力减退了很多，很多魔法无法释放，能够顺利施法的那些，效果也仅剩5%到10%。比如她说自己精通时间术，但现在也只能帮忙算算我们的恋爱纪念日和生日，连上次说给你每天多搞两个小时练武功，都像是商人习惯性的满嘴跑火车，不用太当真。” “嗯，”迟枫也点头，“而且我觉得，如果他们的任务需要与攻略对象相爱的话，王爷那边大概已经放弃了。他可是一点跟我培养感情的意思都没有，他全心全意地跟莲儿培养感情呢。” 莲儿……高宇想，这大概就是费奥娜所说的，自顾不暇的穿越者想要解救的人吧。按照赵永盛的年龄，如果他和费奥娜也有一个女儿，大概年龄和莲儿差不多。 父母意外卷入了这种无尽的时空穿梭中，他们的孩子却还在那个真实的世界，可能在等待他们回家。 赵永盛大概是将对自己女儿的爱移情到了这个名叫莲儿的小姑娘身上，所以才会不遗余力地宠爱她，为她提供最好的物质条件，为她提供最好的教育环境，让她不再受别人欺负，能够有一技之长。 别人怀疑王爷行为反常有妖魔作祟的时候，他作为这里地位最高的人，明明可以把那些装神弄鬼的法师轰出去，却没有这么做，而是隐忍一时来打消别人对于自己和女儿的怀疑。归根结底，他希望莲儿能在这个世界长久而幸福地生活下去。 父亲如此思念孩子，母亲呢，可能是费奥娜没有跟莲儿实际接触过，所以对这个小姑娘没有过多的感情，也不理解赵永盛的这种心情吧，说得通。 高宇正想着，王爷从小乔夫人的房中出来了，迟枫赶紧到他身边陪同。 白首不相离，迟枫默默念着，夜色中，他看不清王爷的发丝，印象中，这位中年人确实已经有了一些白发。 可能是出于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立场，迟枫对王爷又多了几分同情。 第13章 住王府，战擂台（十二） 距离擂台赛开始还有不到十天，迟枫终于搞清了具体的赛制和比赛规则。 顾名思义，个人擂台赛，有一擂主守擂，然后其他参赛者向擂主挑战，挑战成功者将成为新的擂主，继续接受挑战，直至所有参赛者都挑战完毕，最终取胜站在擂台上的就是胜利者。 迟枫的目标，便是获得最终的胜利。 洪颂已经对王爷和莲儿产生了怀疑，迟枫不想再让他怀疑自己，所以没有去向这位熟人打听情况，而是偷偷在瑞王的书房翻阅了擂台赛的相关文字资料。 正如洪颂以前说过的，瑞王文武并重，比武擂台就是四年前在他的力推之下举办起来的。虽然在大部分民众眼中，这也就是个一年一度的官方娱乐活动，他们去现场观战，看看热闹，仅此而已。但或多或少，瑞王的这一举措，激发了一些年轻人习武强身的欲望，因为他们多了一条凭借本领改变命运的出路——如果能在擂台上崭露头角，不仅能得到一些奖金，说不好会被官府看中，然后选去当差。 所以，每年的擂台赛不光是练家子们切磋技艺争夺高下的战场，也有不少没什么武学基础的年轻人上擂台来试试身手，碰碰运气。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15 按照比赛规则，擂主优先由上一年的获胜者担任，前两届都是如此。但迟枫听说去年的擂主因为正在外出游历，不在本地，已经递了信件消息来，说不参加本年度的比赛了。所以这次的比赛将使用第一年的比赛方法，首先进行擂主选拔，由参赛者自愿参加，抽签分组进行淘汰赛，最终胜利者将担任本年度擂台赛的擂主。 能够成为擂主当然是很风光的一件事。但考虑到迟枫的实际情况，这种风光他消受不起。他不会参加擂主选拔。 对擂主而言，擂台上的比赛是一场车轮战，一个又一个挑战者轮番上场，擂主要一直集中精力与对手比拼，体力和精神都消耗巨大，稍有差池便会被打下擂台，丧失了获得本年度最终胜利的机会。 只有拥有绝对实力的人能笑到最后，迟枫有自知之明，他没有实力，只能指望靠投机取巧加上一点点幸运获胜。而更重要的是，他是背水一战，只能赢不能输，所以不敢冒险。 除了确定擂主的机制，比赛的顺序也十分重要，出于同样的理由，迟枫希望自己能尽量靠后上场。他知道，越往后，对手的实力会越强，若是输了，可能输得很惨，很没面子。许多出身正统武林门派的武者，就为了自己和师门的面子，在观战时衡量了与守擂者的水平差距之后，甚至会放弃上台挑战，原因就在于他们可以输，但是不能输得难看。但迟枫没有这方面顾虑，他不怕难看，他只要赢。 这场比武虽然是由官方举办，今年已经到了第四届，但是仍旧比较粗糙，只能算一场地区性的娱乐切磋，在规则方面还较为松散。比如参赛者上台挑战的顺序，就一直没有明确的决定方法，几乎是靠现场比赛时参赛者们的临时申请——想上擂台时就去工作人员那里登记，按照登记的顺序上场即可。 对此，迟枫一方面觉得可以自行选择时机上台，对自己有利，另一方面，管理如此不正规，他很怕到时候现场会出一些让人惊讶的意外情况。 比参赛顺序更加不正规的是对胜负的判定，与迟枫了解的大部分现代体育竞技比赛不同，这个擂台赛不计分，不计时，只以一方选手认输为判定胜负的标准。如果没人认输，就一直打下去，打到有人认输为止。 其实比赛被拖长，不仅使选手疲劳，影响发挥，赛事的观赏性也会大大下降，所以这无论对选手、观众、组织者都是一种很不利的局面。不过反正瑞王爷不需要观众们支付门票，而对这种所有武功流派大杂烩的比赛形式，大概也确实没有更好的裁判方法，便只好将就着来。靠着高手们点到为止的君子风范和现场众多武林人士的舆论压力，比赛开办三届以来，倒没有出现过太出格的场面，头破血流伤筋动骨的当然不少，但没有人倒在赛场上再也起不来，耍赖的也经常见到，可围观群众和现场专业人士不是吃素的，他们发出倒彩和斥责，如果台上的人还想在本地或者在武林中混下去，就不得不屈服于强大的舆论。 胡搅蛮缠的也的确出过几个，迟枫见文件上写着这几位老兄的大名，细数了他们在赛场上的劣迹，最后由瑞王爷亲自裁定，禁止他们再次参赛。 虽然没有闹到官府走正式流程，但瑞王爷自己不就是本地最大的官府，都由他亲自做出了处罚，想必这几位的日子不好过了，八成已经搬家到其他地方了吧。 原本迟枫还考虑使用一些不太正派的小伎俩，比如费奥娜告诉高宇，王府花园中有一种圆叶子的草，采来与丁香一起晒干磨成粉，再加几种辅料，可以做成一味暗器，这种粉末若被吸入口鼻，会对皮肤粘膜产生细微的灼伤，虽然不算太疼，也不会出血，但能明显影响到人的呼吸。 高宇将这件事告诉了迟枫，两人商议了一番，因为不确定魔法师目前是敌是友，所以最后确定不使用。但说实话，在迟枫内心，他是有一些波动的，他想将这见不得人的技巧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如果还有拼死一搏的机会，在最后关头，他希望自己还有可以依靠的神兵利器。一些小粉末当然算不上杀手锏，但可能会给他增强一些上场前的信心吧。 看完所有文件之后，迟枫对高宇说：“老高，我有个很重要的技术问题要请教你。” 高宇以为他是问招式和技巧，找出一大堆资料备查，道：“你说。” “如果我输了，我们会马上被传送到下个世界吗？” 高宇：“……上战场前不要想这些没用的。” “不不，现在是我要上场，不是你，不要按照你的逻辑来。我跟你不一样。”迟枫理直气壮，“比如我高考前已经列好了详细的计划，如果考不到你校的分数要怎么样，附近城市有哪些学校可选，到你那里车票多少钱。还有我找工作的时候也是这样，如果这家不要我，我还有哪些备选单位和公司，薪水大概多少，离家远近，是否加班，这些我都是提前考虑好的。我永远都是思维缜密给自己留下足够退路的人！” 在迟枫的逻辑中，他自己当然永远立于不败之巅。可高宇明白，迟枫是个容易满足的人，他把退路想得越多，就越觉得这些选择也都不错，不必非要争取眼前的胜利，于是他就懒散了，松懈了，万事不急了。 跟这样的迟枫相比，他更喜欢迟枫性格中“小疯子”的那一面，不管不顾，见谁咬谁，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但这种机会可遇而不可求，他之前也就见过一次而已。 但高宇还是对他的逻辑认输了，队伍里一共就俩人，这都信息不共享，还怎么形成队伍凝聚力？ “任务失败，只要你活着，就不会立即到下一个世界。你甚至可以在这里活很久，随便玩，直到你的生命结束。”高宇顿了顿，“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还不错？” “这有什么不错的！”迟枫惊讶，“你忘了我出事之前在做什么吗？我可是憋了好久了，要是你一直是一坨数据没有实体，还怎么跟我大战三百回合。难道你以为我愿意每天打地铺给倒霉王爷值夜吗？” 不等高宇接话，迟枫又说：“所以，要是我输了但没死，我就自杀，这样不就可以马上进入下个世界了么。ok，我懂了。我已经做好了准备，请在床上等我的好消息，亲爱的学长。” “……”高宇忽然不知道说啥，“那个，还有八天才比赛，你可以再练练，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在编辑的建议下改了标题，《男友变成系统之后》，请不要疑惑，更不要认错哦~~ 嗯，封面暂时还没换。 第14章 住王府，战擂台（十三） 八天的时间说过就过，一转眼，明天就是比赛的日子。 赛前三天举行了擂主选拔，听说参加的人不多，最终是迟枫曾见过的那个棍术少年拔得头筹，荣膺擂主之位。 而迟枫自己，赛前五天就向王爷请了假，说要调整状态，准备比赛。 在了解王爷的底细之后，迟枫知道他没必要刁难自己，所以跟他说话也更多了些底气。 王爷果然准了他的假，甚至不用迟枫在他身边当差了，这几天可以自己回住所练习和休息。只是莲儿似乎误会了什么，以为迟枫就要离开，再也不回来了。她双目泛了红，又碍着王爷在场不敢显露不舍，只用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留恋地追逐着迟枫的身影，搞得迟枫心里好不是滋味。 回去的路上，迟枫跟高宇讨论王爷的反应：“他这是完全放弃任务了吧，我看王爷那个生无可恋的样子，感觉就算方启明赢不了，他也会放这位方公子回去。” 高宇猜测道：“也可能是他也知道了我们的情况，所以打算成人之美？” “……你是不是把别人想得太好心了。” 高宇失笑：“可能吧。” 迟枫一刻也不休息，回来之后立刻练习起来。高宇从虚空中看着他的动作，只觉得自己比迟枫还要紧张。 如果要上战场的是自己，高宇可能会激动，会亢奋，但不会像现在一样担心。他担心，不光是担心迟枫失败，还担心他受伤，担心他因为不顾一切求胜而遭受痛苦。 三十天的时间无法像填鸭一样速成一个武功高手。方启明的水平固定在某个水准上，迟枫能将他的能力完全激发出来已属不易，不可能让方公子的剑法再有什么提高。而那些新学的格斗招式，拳击也好，关节技也好，即使掌握了动作要领，对新手而言，也不一定能在实战中运用得当，更谈不上发挥出效果。 高宇能感受到迟枫的内心活动，他已下定决心，不能靠技术技巧便要挺身上前搏命。 虽然他一直得意地喊不疼不疼，仿佛已经有了金刚不坏之身，但高宇能感觉到，其实迟枫也在心虚，他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十足底气。 高宇怎么能不担心，怎么能不紧张，他甚至想告诉迟枫，输掉也不要紧，大不了就是继续穿越到下个世界。可是，看着迟枫全力以赴的样子，高宇又觉得说不出口。 这种紧张的气氛一直延续到擂台赛前夜。 下午，莲儿偷偷过来一趟，她送来一套崭新的比赛服饰，还告诉迟枫自己明天会随王爷一起到现场观看。 “照之哥哥，加油！”可能是因为偷跑过来的，莲儿不敢大声说话，神情中却带着不多见的兴奋。 迟枫收下衣服，连连道谢，然后见这位小郡主红着脸匆匆离开了。 这一季的丁香快开败了，日落时分，迟枫站在树下仔细擦拭自己明日要用的长剑，神色专注，一言不发。剑锋上映照出昏黄的暮光，沉静而忧愁，这兵器此刻全然收敛了凛冽的杀气，不像一柄利刃，倒像旅人的箫管，萦绕着无尽乡愁。 “今天早点睡。”高宇主动跟他聊天。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16 “嗯。”迟枫收好剑，郑重地与高宇商量，“明天上了擂台，你不要干扰我的思路和行动，行吗？” 高宇一惊：“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不过比武中难免受伤见血，我怕你不忍心。” 高宇不说话，迟枫又说：“我有分寸。而且你也知道，死就死了，到了下个世界，又是一条好汉。我先去睡了，要为明天积蓄精神和体力。” “嗯，晚安。” 迟枫自去休息，但高宇知道，他没有睡着。他不敢戳破，只在一边静静守着。 这时，费奥娜找上门来。 “需要安眠咒吗？经济实惠，无效退款。”两个系统甫一连接，一条广告飞了过来。 “你知道，我没有积分可以付给你。”高宇好不无奈。 “小玩意，送你们也行，陪我聊聊天就抵了，”费奥娜语气俏皮，似乎心情不错，“而且，积分这东西，你马上就能有了。你应该知道吧，无论是否完成任务，结束一个世界前往另一个世界的时候，系统都可以得到任务积分，就算失败了你也能大赚一笔呢，中枢很体谅我们的心情呐。” 说实话，高宇不知道。但他佯装镇定，气定神闲地跟费奥娜闲扯。 “你没打算和王爷一起给我们使绊子吧？临上场之前，王爷下个命令，不许方启明参赛，我们可就完蛋了。”他半开玩笑地说着。 “我可没那个闲工夫，除了找他上床，我基本不理他。”费奥娜忽然提高了声音，“你不会以为我俩跟你们一样，是一对情侣吧？” 高宇大惊，脱口而出：“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我可是魔法师啊，你知道魔法师的血脉有多宝贵吗？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找个普通人结婚。再说，我俩根本不是同一个国家和时代的，看名字也能看出来了。你怎么能这么蠢。” “那你们……” 费奥娜笑了：“解答菜鸟的问题，我的收费可是很贵的哟。” “……” “总得让你放弃一点什么对吧，积分你没有，那你现在有什么，爱情？放弃你对那位先生的忠贞，跟我来一发，我就告诉你所有的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考虑一下？” “你可以离开了，我明天会很忙，现在没空闲聊。”高宇下了逐客令。 “哈哈哈哈哈，你真是有趣，生气还要装正经的样子最有趣。来，告诉你。中枢连基础知识都不向小朋友们普及，太不人道了。”她顿了顿，似在思索，“从哪说起呢，哦哦，积分，先说积分吧。” 费奥娜告诉高宇，现在高宇看到的系统论坛一团混乱，轻易找不到有用的信息，而一旦拥有了积分，哪怕只有一点点，论坛就会变成正常的样子，各种信息清晰明了，甚至还有基础的搜索功能，简直居家旅行联络生意撩闲约炮之神器。 而积分的功能当然不止于此，除了高宇已知的使用论坛和发布悬赏之外，积分最大的作用，其实是赎身。 “赎身？” “大家的终极目标不都是脱离这里重返现实生活吗，就是这个意思。赎身，不用完成任务，用积分兑换重返现实的资格。” 一时间，高宇觉得自己见到了旭日东升。金灿灿的希望像朝阳一样跳出地平线，让自己和迟枫一同沐浴在了阳光之下。 “能具体一些吗？”他的声音都发颤了。 费奥娜嗤笑:“别高兴得太早啊小朋友，我还没说完呢，你应该明白，有很多事只是理论上能够完成而已，要不然，我做了这么多年生意，怎么不把自己救出去呢。” 魔法师介绍说，每组身陷中枢的情侣都只有一次赎身的机会，两种选择，两个人一起赎身，或者只给其中一人赎身。 而这两种选择所需要的积分数量差距巨大。 “大概是一张羊皮纸的厚度和莫勒山的高度这样的差距吧。” 羊皮纸，高宇可以发挥想象合理猜测，这莫勒山有多高，高宇可不知道。 “啧，”费奥娜有些不耐烦，“大概有瑞王府最高那座楼的几千几万倍高，无所谓，反正我现在的积分都不到那个数字的零头，你感受一下。” 高宇沉默了，费奥娜继续说：“但是要救一个人就简单多了，你们穿越过二十多个世界，就算任务都没有完成，也能把积分凑够。不过救一个人也有另外的麻烦，因为一组只有一次机会，救了其中一个，另一个就不能以积分兑换的方式赎身了，所以，要救谁需要两个人共同决定。两个人意见不统一就没法实现。” “如果两个人中的一个离开了，那剩下的人呢？”高宇追问。 “瞧你这失落的样子，不就是像我这样嘛，可以叫做……改嫁？我觉得也不错啊！”费奥娜爽朗地笑了起来。 第15章 住王府，战擂台（十四） 费奥娜不愿细说自己的事。 “我的前男友当然也是魔法师啦，”她轻描淡写地敷衍着高宇，然后用一种神秘兮兮的语气说,“我觉得你会对王爷更感兴趣的。” “难道你对他的力量不好奇吗？”费奥娜问。 当然好奇，但高宇没想过这力量跟中枢有关系。毕竟迟枫穿越之后就没得到什么奇异的能力，甚至连方启明原本的武功实力都发挥不出来。 费奥娜好像又猜到了高宇的想法，她语气亲切，说出来的话却隐隐带着一丝凉意：“如果你也想给自己的恋人一份超能力大礼包，同样可以试试运气哦。” 魔法师告诉高宇，穿越者可以自杀，类似的，系统也可以自毁。只不过，穿越者自杀之后会被传送到下一个世界继续这场无望的旅程，而系统自毁之后就是真的魂飞魄散，再无重生的可能。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来找你聊天？”费奥娜似在夸奖高宇的智慧和沉着，“中枢里的很多系统都已经谈不上理智，要么看清现实，对完成目标彻底丧失了希望，整天浑浑噩噩随波逐流，要么不能接受这样的现状，因绝望而暴躁，情绪失控，然后不少系统就自毁了。” “自毁……”高宇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别问我怎么操作，我可没试过。”费奥娜干瘪地笑笑，“反正大部分人过来的时候自己都不明不白的，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中枢，他们根本没有认真想过这到底是怎样的规则。在他们信誓旦旦点头允诺的时候，爱情只是一种道德，只是一个用来标榜自己高尚内心的口号而已，他们以为自己是来救人，是来施恩，其实呢，不过是殉情赴死。当然，我认为，中枢没有欺骗谁，是你我这样的人，自己欺骗了自己。” “或许你是，我不是。”高宇声音不大，却说得坚定。 费奥娜还是笑：“无所谓了，反正如果你自毁的话，中枢就会给你的恋人一项异能，一般都是正面的能力，但是不一定有很大的实际作用，当然也可能负面的能力，这就看中枢的心情了。想试试吗？你自毁之后，中枢会把这些落单的人和系统重新分组配对，就像我现在这样，新配对的任务目标继承穿越者一方的目标，大家继续这场没有终点的游戏。” 见高宇陷入了沉思，费奥娜举例说明道：“王爷赵永盛原本的系统就自毁了，系统是他现实中的妻子，一个平凡懦弱的女人，脑子也不够用。看她选的这个蠢任务，‘白首不相离’，不就是谈恋爱谈到死，既费事又费时，啧。” 从费奥娜的语气中，高宇可以感受到，虽然她一直在标榜自己的理智和天资，甚至用一种玩世不恭的姿态以系统的身份过得游刃有余，但她其实也在潜移默化中被影响了心态和情绪。或许她也曾是饱尝爱情甜蜜的小姑娘，而现在，再提到爱情两字，只能从她口中听出满满的讥讽和轻蔑。不知道她和她的恋人曾有过怎样的故事，高宇想，比起自己这样的普通人，两个魔法师被困在中枢里，可能会经受更大的心理冲击吧。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17 “哦对了，两位姓乔的夫人长得很像赵永盛原本的妻子呢，他倒是运气好，穿越了还能有艳福。”费奥娜又添了一句，然后她像是有点累了，打了个哈欠，“今天你可耽误了我不少生意，要不要买点什么东西赔罪啊。止痛咒怎么样，最近在促销，搭配一个自杀的符咒打包买很实惠的。” 高宇苦笑：“还是算了。” 费奥娜好像有些轻微的不满，她最后说：“不要以为我是奸商啊，明天你就知道止痛咒的用处了。你现在不买，明天我可不会临时卖给你，这种法术都需要提前准备的。那就这样吧，我走了，祝你们明天好运。” 费奥娜断开了与高宇的系统连接，临走时，她主动赠送给迟枫一个安眠咒。 咒语的效果显而易见，迟枫顿时沉入了更深远的睡眠中，高宇默默对费奥娜道谢，然后他抛却被刚刚听说的那些信息所引起的杂乱心绪，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仔细看着睡梦中的爱人。 虽然他现在是方启明的样貌，高宇却仿佛看到了迟枫原本的样子。他一直以为他懒散，不愿多出一点力，不敢直面自己的责任。他原本以为迟枫只会拖延和逃避，不到高三就不努力学习，不临近毕业就不会铆劲找工作。但是这次，迟枫说，让他相信自己，说他有分寸，说他打算拼死一搏。 他当然爱迟枫，但是过去，他也以为自己多少有些嫌弃那个家伙的懒散。而现在，他忽然无比希望他一直都是那个懒散、不愿出力、不愿拼命的人。 要是你临阵脱逃就好了，不会受伤，不会流血，我们再多走一些世界，好好体会一下度假的感觉。 然后……然后…… 高宇不知道然后会如何，用积分兑换一个人的生命需要两个人的共同意志，不知道他和迟枫能不能达成一致，而系统自毁没有任何意义，只是系统一方的个人解脱，不能解决两个人的困境。 然后……我们到底该如何呢？ 凌晨时分，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所幸雨声细弱，没有打扰迟枫的安眠。高宇听着雨声，默默等待天明。或许这场雨可以再大一些，大到让明天的比赛推迟的程度，他心里做着这样无望的期待。 然而高宇的期待到底还是落了空。迟枫醒来的时候，夜雨初霁，清新的空气中带着微凉的水汽，让人精神一振。 “天气不错！”迟枫走到院子里伸展四肢，深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他穿了昨天莲儿送来的新衣服，整个人比平日里还要英姿飒爽，仿佛不是去比武，而是去招亲。 而迟枫本人也对自己今日的外貌颇为满意。 “方公子确实是个大帅哥，还是文武双全的大才子，我都要爱上他了。”他跟高宇开着玩笑，拿起自己昨日擦拭一新的长剑，抬头挺胸地走出了瑞王府。 在去往擂台的路上遇到了教授莲儿武功的那位小师傅，今天他也要去参赛。 “之前，方公子没去争夺擂主吗？”他主动与迟枫搭话。 “实力不济，不敢。”迟枫想起上次切磋时候的恶心事，稍稍拉开了二人间的距离，简单回答。 “哈哈，方少过谦了。今日若在台上相见，还请手下留情啊。” 二人互相客套了几句，那小师傅对迟枫笑笑，快走几步，先行离开了。 等迟枫抵达擂台时，赛场四周已是人声鼎沸。三角彩旗在微风中招展，空无一人的擂台结实而沉默，像在等待今日的勇士们现身。有几个工作人员在擂台入口处忙碌，迟枫在其中发现了洪颂的身影。他没有上前打招呼，而是找了个人少的位置静静等待开赛。 倒是洪颂时不时四处张望，终于看到了穿着新衣的方启明。四目相对，洪颂略一点头，似乎在祝他的老友好运，但那眼神中还是有着忧虑，让迟枫不由得在心里叹息。迟枫还礼，笑笑，然后就又错开目光注视着擂台之上了。 专为王爷观战所设的看台在擂台的正南侧，不多时，王爷带着莲儿出现在看台上。人群中顿时爆发出欢呼，民众们一道向瑞王和郡主行礼，王爷简单示意，依旧不多话，直接吩咐比赛开始。 迟枫注意到，莲儿往台下左右看着，像在找人，最终，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看到迟枫穿了她昨日送去的衣衫，很是高兴的样子，远远地朝他眨了眨眼睛。 来不及让迟枫感慨少女的春心，只听一声震天的锣响，比赛正式开始。 首先站上擂台的当然是日前刚刚确定的本届擂主。那少年今日可不再赤.裸上身，而是穿了一套紧身的练功服，布料包裹下的肌肉更显得硬朗阳刚，如雕塑一般，在阳光下有着赏心悦目的阴影。他先向看台上的王爷行礼，然后在擂台四角走了一圈，抱拳向众人致意。观众为他送上欢呼，然后便开始有跃跃欲试的攻擂者上台发起挑战。 头几个挑战者都算不上高手，擂主少年三下五除二将他们依次击败，脸上浮现出笑容，愈加显露出独属于这个年纪的意气风发。迟枫一边随其他观众鼓掌，一边在心里赞叹，果然是精力充沛的年轻人适合出这个擂主的风头。 但挑战者不可能都是菜鸟，接下来，便有一位高手登场了。 莲儿的小师傅稳步走上擂台，向擂主少年拱手笑道：“师弟，几日不见，别来无恙。” 第16章 住王府，战擂台（十五） 擂主少年微微一怔，好像有些惊讶。不过他马上便调整了表情，稍一仰头，带着几分轻蔑跟面前的师兄寒暄道：“一直没来得及恭喜师兄。不过师兄入住王府，平步青云，想也不会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了。今日本以为会与师兄在最后一战相遇，但是，你果然像以前一样沉不住气。” 话说到最后，已是带了几分狠厉。迟枫离擂台近，台上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看来这位少年对师兄的态度如此不客气，是因为看不上他这种寻求富贵功名的做法，他不禁往看台的方向望去，王爷和莲儿该是没有听到二人的对话，神态动作都没有异样。 再将注意力放回到擂台上，二人已经开打了。一条长棍，在擂主的手中舞得虎虎生风，似乎是因为对手实力上乘，他也终于打起了精神，不再像之前对付菜鸟一般敷衍了事。 二人近身相接过了几招之后，又分开距离，各占了擂台一角。 “师兄，你不会就这样徒手跟我过招吧！”擂主少年喝道，他眉眼微蹙，满脸都是被对手轻视的不满。 而他的师兄轻挪脚步，动作戒备，表情却轻松得很：“你师兄一直都是这样随性爽朗，师弟这么几天就忘了我的脾气，师兄有些伤心呢。” “少废话！”少年木棍高扬，朝对手冲刺过来，他恨不得一棍将这个嬉皮笑脸的家伙抡到擂台下面去，让他在自己的雇主和同门面前彻底丢人。 谁料他动作虽快，力道虽猛，却没碰到他师兄一分半毫，那人立身一跃，瞅准时机从少年的头顶跳过，稳稳站在了他的身后。 少年的反应也很机敏，立即改变了攻击的方向，一个转身，长棍画出一个圆弧，朝着对手的下盘平切过去。 但他的对手反应更快，像是早就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师兄竟轻跳一步，足尖点在了朝自己飞来的长棍顶端。他在那里重重借力，然后趁少年步伐不稳时，几脚狠踏在少年的背部。 看到一路未尝败绩的擂主落在下风，观众发出欢呼。少年狼狈地踉跄了几步，稳住身形，转身怒视对方，头上青筋隐隐可见。 “不要轻敌啊，尤其是，跟熟人过招。”师兄没有给少年太多喘息的机会，又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击。 这次他没有出奇招闪避偷袭，而是举起拳头直直朝着少年的正面冲去。观众们欢呼声更大，情绪高涨，他们不懂武功，只是喜欢看这样精彩刺激的场面，打得越热闹，他们看得越兴奋。 少年好像也没想到对手与他正面抗衡，毕竟对方是赤手空拳，而他握着武器。没有太多思索，少年挑起长棍，打算将人拦在几步之外。 谁料他师兄坚硬如铁的拳头是虚晃一招，在木棍打到眼前的时刻，他身形一歪，竟收回了刚才的招式，侧身贴着长棍擦了过去。他脚步轻捷无比，眨眼间便与少年鼻尖对鼻尖。少年手中的长兵器此时竟成了累赘，大大拖累了他的动作。然而他不肯甩掉兵器，只是一味往后退步，希望重新拉开距离。 师兄哪里会给他这样的机会。他速度更快，毫不留情地直接朝少年手腕用力，未及众人看清二人的细小动作，擂主少年的长棍便从手中滑脱，摔在了擂台上。 观众中爆发出惊天的喝彩欢呼声。所向披靡的擂主竟被挑战者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连兵器都丢了，这足可算是本日比赛中的第一个高.潮。 少年丢了兵器，整个人呆在台上，双颊涨红，又羞又恼，全然没了斗志。但按照规则，无人认输，比赛就仍在继续，虽然擂主一方已经不再动作，挑战者这边却没闲着。他也不再防守戒备，潇洒地飞身旋下擂台，不知从哪里抽了一把剑，扬手就将剑锋抵在了少年的颈下。 “师弟，认输吧。也不是第一次输给师兄了，不必太过介怀。”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18 少年瞪了他一眼，退后一步直接弯腰拾起自己的兵器，头也不回地走下了擂台。台上的师兄看着他的背影，无奈苦笑，嘴里不知道咕哝了一句什么，然后朝四周观众们抱拳行礼，感谢大家的支持，等待着下面的挑战者上台。 迟枫离得近，听得真切，那嬉皮笑脸的师兄是说：“可惜了，连腰都没摸到。” 回忆起自己与这位小师傅切磋时的事情，迟枫撇撇嘴，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下面几个挑战者，新擂主悉数轻松战胜。对手不是他的小师弟了，他似乎就有些无聊，找了一把大刀随便打打，像是在轰那些不自量力的挑战者下台。 “至少来个好看的让我玩玩啊。” 擂台上，他很有些独孤求败意味地小声念叨了一句，环顾左右，似乎在寻找可口的猎物。 迟枫听得分明，心里一沉，连忙转身要退走，结果弄巧成拙惊动了周围的其他观众，被站在高处的擂主逮个正着。 下个挑战者正往擂台上走，却听到擂主朗声吆喝道：“方公子，不上来吗？” 正要上台的挑战者窘在当场，不知该不该继续登台。 “方公子，方公子！”擂主毫不矜持，继续求战。 观众们头一次见到这么主动的擂主，觉得有趣，也帮他呼喊起来，一时间，催促“方公子”登台比武的声浪响彻了整个赛场。 比赛本来就很不正规，在观众们眼中，擂台赛中理应有这样的起哄来营造气氛，见迟枫不上台，在现任擂主的撺掇下，众人更加大声，连王爷那边都派人来问发生了什么情况。 迟枫往看台望了一眼，莲儿紧紧盯着他，满怀担忧。他摇摇头，挨不住周围观众们的热情，举步便往台上走。 “你冷静。比赛还有很长，不要急于一时。”高宇答应过不干涉迟枫今天的行动，但这个时候，他再也忍不住，出声了。 “这架势，我不上台，他们不会罢休的。”迟枫无奈地跟高宇解释，“尽人事，听天命，在这里，群众娱乐是擂台赛的一环，不爽不要玩。” 擂台入口，本该下一个上台的挑战者自动自发地给迟枫让了路，也是满脸看热闹的兴奋神情。 迟枫稳住情绪，缓缓走上擂台，随着他的动作，剑鞘磕在木制台阶上，闷声作响。 那小师傅正站在擂台中心，仿佛等待鱼儿上钩一般，好整以暇地看着迟枫，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 “何苦如此不情不愿的。多日不与方公子切磋，在下十分想念。”他声音不大，一边例行向对手行礼一边这样说，语气很是轻浮。 “擂主实力太强，不敢上台挑战。”迟枫也向他行礼，眯着眼瞅瞅对方手中光闪闪的大刀，迟枫道，“恕我直言，这样粗暴的武器有损您的风度。” “哈哈哈哈，方公子说得是。”小师傅狂笑不止，痛快地将刀掷下擂台，“与方公子切磋，自然要腾出双手了。” 迟枫心中作呕，好久没见过有人耍流氓耍得这么坦率了。他心中陡生怒意，蓦地拔剑出鞘，打算先朝对方的一双爪子下手。 迟枫使的自然是方启明的剑法，这些剑招，这位擂主在瑞王府已经见迟枫练习过多次，他轻松躲过几招，然后便轻巧地跳到了擂台一角。迟枫深吸一口气，径直朝他杀过去。而这位擂主是故意挑逗一般，在接下来的很长时间中完全不主动出击，只是发挥自己出色的步法，腾转挪移满场乱窜，让迟枫一次次扑空。 “想不到方公子如此不遗余力，接下来可是还有许多对手，你若想得胜，要保持体力啊。”小师傅半真半假地提醒。 “如果有打败你的实力，相信很多人就不敢再上台来了。”迟枫回答他。 “你倒看得通透。那就给你机会！”说话间，擂主忽然身形一顿，不再躲闪，绕过剑锋，向迟枫的身侧贴过来。 他动作极快，伸手便击在迟枫肩膀处，试图控制迟枫的手臂。这招是常见的套路招式，小师傅也曾经向莲儿介绍，并向她讲解过拆招的方法。 迟枫脑中瞬间浮现出那个场景，他后让一步然后拧身，想按照对方曾经说过的拆招方法，顺着用力的方向将肩臂部从对方的控制下解脱出来。 然而只见擂主出其不意地一脚踢在迟枫膝弯，用力毫不留情，瞬间就打乱了迟枫的动作。迟枫站立不稳，往前一扑，单膝跪在了地上，幸亏用剑撑住身体，没有太出丑。 “你该不会是想用我教过的方法来对付我吧，方公子。”擂主的声音中带着讥讽，他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起来，我们继续！” 作者有话要说： 网站竟然给我这篇文随机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封面，这是逼我祭出ppt大法啊，看我今晚做个新（丑）封面换上去。 第17章 住王府，战擂台（十六） 这位在师弟眼中汲汲于前途功名的小师傅有调戏美人的兴致，却并没有怜香惜玉的温柔。 游刃有余地在擂台上放了迟枫好一会儿风筝之后，擂主好像有些不耐烦了，招式变得粗暴犀利起来。迟枫在他的攻击下节节败退，这样的情形难免令迟枫心急惊慌，而由于心态不稳，他与方启明身体的共鸣不似往日一般协调，动作中漏洞频频，局面越来越不利。 “方公子，早早认输算了，让你难堪，我于心不忍。”小师傅一个箭步蹿到迟枫面前，先是一脚踢到了迟枫的前臂，然后伸手一拧，迟枫吃疼，直接被对手夺走了兵器。 拿到兵器的擂主笑了笑，先飞了个剑花耍帅，然后再次对迟枫说：“认输吧。我是为你好。” 迟枫哪会在这里认输，他卯足力气扑到对手近前，想夺回自己的剑，但对方步伐敏捷，迟枫努力几次，全都扑了空。 这场比赛已经太久，擂主退后几步蓄势，准备一招制胜。他动作依旧极快，迟枫只见一股剑气直冲到自己面前，来不及闪躲，新战袍被撕开一道大口子，整个左袖几乎都被扯掉了。 “自己宝剑的滋味如何？”他不给迟枫反应的时间，一边调戏一边乘胜追击。小师傅不愿再使虚招，一道寒光迸射而出，剑锋向迟枫胸口处刺来。 迟枫下意识闪躲，然而对手身形一变，就等着捉他躲避所留出的空档。迟枫忽然意识到这一点，电光石火间竟又调整了动作，毅然将身体迎上了剑锋。 宝剑深深刺入了右胸，血花四溅。 这是今日擂台上第一次见血。 观众们顿时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而在迟枫耳中听得更加真切的，是莲儿从看台高处发出的尖叫。 “照之哥哥！” 然而迟枫无暇他顾。 比赛仍在继续。这一剑刺得很深，深到对手进退两难，虽然擂台赛生死自负，但要真的搞出人命，终归是有些麻烦，况且擂主小师傅本没有杀心，他以为对方会躲闪，他是冲着对方躲闪时的空档去的。 迟枫当然很疼，一剑穿胸跟上次自己用剑划破手的感觉完全不同，他低估了这种疼痛的程度。可现在还不是喊疼的时候，他用这样自损八百的方式争取到机会，哪能轻易放过。 迟枫一个侧身，将剑柄从对方手中滑脱出来，他咬牙握住剑身，一下子将宝剑拔出了自己的身体。血涌如注，新衣顿时被染得鲜红，沉重的长剑砸在擂台上，发出钝响。迟枫耳中嗡鸣，有些头晕，但他顾不得这么多，几步蹿到对手身后，趁其不备，起手就是一招绞杀技。 比起莲儿的这位小师傅，方启明的身量要更高一些，在这个高度使用咽喉绞，对迟枫来说正合适。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19 因为失血，迟枫觉得自己难以发挥出平时的力道。但机会只有一次，一旦在这里失手恐怕就难以翻盘了。 迟枫收紧胳膊，逼迫自己继续发力，他在心中默默数秒，靠着意志一秒一秒地坚持，期望对方快些缺氧窒息认输。 鲜血从伤口处渗出，不仅濡湿了迟枫的衣服，也让对手的后背一片温热。刚被迟枫制住时，他还在下意识地用手肘击打迟枫的身体，但渐渐的，他因为呼吸不畅而缺氧窒息，身体软了下来，不再挣扎，只是在做最后的负隅顽抗。 不知过了多久，濒于昏迷的对手终于示意认输，两个人齐齐跌倒在擂台上，没有谁能爬起来。 莲儿第一时间冲上了擂台，她直奔到迟枫身边，叫跟在她身后的大夫马上扶迟枫下去处理伤口。 “比赛停一下……等等我。”迟枫看到是莲儿，连忙跟她说。 “照之哥哥，你的伤很重。”莲儿被满场的血迹吓到了，一张脸煞白，眼中全是泪水，她想阻止迟枫继续比赛，想直接带他回去治伤。 迟枫很希望能好好跟这个小姑娘解释，但他现在疼得厉害，许多话堵在喉咙口说不出，情急之下一把握住了莲儿的手，双眼殷切地看着她，希望小郡主能够在赛程方面助自己一臂之力。 莲儿呆住了，半晌，她的脸色由白转红，点点头，轻声道：“我让他们等你。” 迟枫放心了，这才缓缓闭上眼睛养神。大夫给他做了简单的止血和包扎，他自己调理气息，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疼痛感如潮水一般缓缓退去。 还能继续，还能再战。他在心里得出结论。 太好了。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老高呢？哪去了，快跟我说说话，帮我分散一下注意力。” “你……”高宇从看到他硬吃剑伤那一幕开始就难过得心如刀绞，他恨自己能感应到迟枫的心情却无法让他把疼痛转移到自己身上。高宇说了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他想起昨夜费奥娜要卖给自己的止痛咒，当时，他就应该买下来，不管对方要多少报酬都买下来。他早该料到今天会出这种事情，为什么当时要顾忌自己的面子而拒绝那个魔法师。 迟枫需要自己，高宇为这份需要而心酸。但高宇明白，迟枫现在不需要自己的后悔和难过，他们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无论如何也要继续下去，绝不能前功尽弃。 “你跟大夫要点东西吃，闭目养神，尽快恢复体力。我帮你看着情况。”高宇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和理智，“有几个人在讨论你刚才的致命一击，他们觉得那一招很粗糙，你的对手肯定是因为一时惊慌才没有好好应对。还有，你下面的对手八成又是熟人了。” 迟枫在这里的熟人不多，听高宇这样说，他心里已经明了了。 果然…… 薛公子眼睁睁看着自己心仪已久的莲儿为了这个方启明从看台上飞奔而下，担忧和紧张溢于言表，心里愤恨难耐。他本就看不起方启明这个人，却不料自己的心上人倾慕于这个败类。原本也要压在最后出场的薛公子这时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他迫不及待想上台教训那个得到了莲儿芳心的家伙。 于是，他拎着自己的剑，站在擂台入口处，下巴微微上扬，面色决绝，就等着迟枫再次登场。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迟到而短小的一更。争取明天晚上8点半来一发粗长，结束这个世界的故事。 第18章 住王府，战擂台（十七）end 比赛中断了许久，观众们议论纷纷。不少人信誓旦旦地说闹出了人命，然后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往前拥挤，想瞅瞅接下来会如何处理。当然也有人分析说那一剑刺得不深，应该只是重伤而已。 几个原本想要上台试身手的小伙子打了退堂鼓，他们没有专门研习过武功，实力不足，这次是想来碰碰运气，但眼见参赛者实力都如此强大，更有那般为求胜不要命的打法，顿时心生忌惮，不愿再上场。不是所有人都特别看重这场比赛，对大部分平民百姓而言，当然是性命更重要。 然而，不光是市井百姓，甚至几位特地前来参赛的武林高手此时也有些动摇。对他们而言，比赛本就以切磋为主，获得胜利主要是为自己和门派争取荣誉和名气，如今擂主重伤下场，听说简单治疗之后就会重新回归。可要是上场欺负一个重伤的对手，似乎有损于名声，就算战胜了他，也难以证明自己的实力，不如先不出手，等擂主之位易主再上台挑战。 在场众人各怀心思，唯一坚定不移要向迟枫挑战的就只剩一个薛公子。他等了好久，却一点也没表现出焦急，迟枫再次回到场上时，见他倚剑而立，骄矜傲慢，淡淡瞥了自己一眼，缓步走到了擂台中央。 迟枫上身的衣服已尽数脱到腰间，胸口紧紧缠绕着许多白色纱布。然而鲜血仍未完全止住，嫣红的色彩刺激着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又见面了。”迟枫先主动与薛公子打招呼，他看着眼前的少年人，浅浅笑了笑，“不必顾及我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 “当然，我在擂台上可没有那么多恻隐之心。方公子，得罪了！”正说着，少年剑客已经举剑杀了过来。 他这一招覆盖范围极大，迟枫振身躲闪，却因为动作太猛扯开了伤口，胸前的颜色又添了一层暗红。 “照之哥哥，小心！”台下的莲儿发出一声惊叫，原来她并未返回看台，此时就在近前观战。看到方启明一上来就吃了亏，她心急如焚，便不禁出声为他加油。 听到莲儿的声音，薛公子愈加妒火攻心，他看出对手因为受伤的缘故，行动受到牵制，不仅速度比之前慢了不少，招式的幅度也小了很多，看来是想以守为主，寻找机会形成有效的攻击。 哪会让你轻易得逞，看招！ 薛公子刚上擂台，体力充沛，而他一向年轻气盛，现在又在气头上，招式凌厉非常，完全不给迟枫喘息的机会，一剑又一剑刺得迟枫疲于应付。 这样下去可不行，迟枫暗忖。他又想到了自己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日子，那天，就是因为身上带了伤，方启明在练习时被面前这位薛公子送上了黄泉路。 不知道是因为肉体也对这件事有些记忆，还是因为失血过多大脑缺氧，迟枫渐渐觉得身体不听自己的使唤，除了疼痛和疲惫，连注意力都不如刚开始比赛时那样集中了。第一战就身受重伤确实给他带来了极大的负担，他用余光看看台下，不知道接下来还要迎战多少挑战者。 “你竟敢走神！” 薛公子没想到方启明在局势不利的时候还能三心二意，更加被激怒。剑光如雪片一样密密匝匝地落下，晃得迟枫睁不开眼。对方刺出的每一剑都不深入，但每一剑都能伤到他几分，仿佛当众凌迟，无疑是在羞辱他。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场比赛，薛公子完全占了上风。 甚至，某几个机会时，他完全可以像上次擂台切磋那样，往方启明的胸口补上一掌，如此一来，比赛就彻底结束了，然而他却没有，他不出必胜的杀招，只想让迟枫在台上出尽洋相。 “照之哥哥，加油啊！”台下，莲儿的声音中满含焦急与不忍，鲜血浸透了迟枫胸口处用来止血的布巾，每一抹深红，在她眼中都是那样触目惊心。 与那天如出一辙，薛公子又将迟枫逼到了擂台一角。今日无风，所以听不到旌旗在风中猎猎翻卷的声音。迟枫坐在地上，后背靠着立柱，身前是薛公子无情的剑锋。 “败类！”他再次冲着迟枫骂了这两个字，然后收回兵器，嘲弄地补充道，“滚回去养伤，别再出来丢人了。” 说罢，转身就走。 而就在薛公子转身的一瞬，迟枫刷地从地面上一跃而起，自薛公子身后将其扑倒。两个人毫无形象地滚作一团，全都灰头土脸，再没有一点点剑客的潇洒样子。 “你耍赖！”薛公子咬牙切齿地喊。他自诩正人君子，向来讲究风度，不愿在擂台上逼对手亲口认输。刚才方启明已经被他打到退无可退，全无转败为胜的机会，他以为这样就可以了，所以才从容地转身结束比赛。他以为自己已经是新的擂主。 然而迟枫可不这么认为，依照规则，他未认输，比赛便没有结束，是对手自作主张单方面放弃了攻击，他趁机偷袭，并无不可。 台下观众看得分明，多数人不屑于迟枫的做法，起了嘘声。连赛场的工作人员都认为迟枫此举颇欠妥当，打算上来阻止。 然而莲儿小姐挡在了擂台入口处。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20 “比赛还没结束，你们要上去做什么？”她声音严厉，完全看不出平日里迟枫面前那个娇憨稚拙的样子。 几位工作人员面面相觑，碍于郡主的阻拦，又退回了擂台下面。 洪颂看着台上二人扭打作一团，仿佛乡野村夫斗殴，叹着气摇了摇头。 确实，迟枫与薛公子抛却剑客的招式套路，此时全凭本能相互攻击。迟枫考虑到自己体力不支，既然已经将对手拖至地面，只想速战速决。他瞅准机会，压在对方身体上方，对薛公子的手臂使用了十字固。 薛公子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臂在迟枫的控制下无法动弹了，他用力想要摆脱对方，却发现越用力手腕处关节越疼，挣脱的方向恰与关节原本弯曲的方向相反，若是使蛮力，很有可能会损伤骨头。 他忽然明白了之前与迟枫比赛的那位小师傅是输在了怎样的招数之下。 “你这个……阴毒的败类！”薛公子无计可施，只能不停地谩骂。 迟枫将全身重量都压在对方身上，拼尽全力控制对方的身体，对这些恶语充耳不闻。 “认输吧。”他咬牙道，“你快点认输，我们都可以解脱。” 可薛公子愤恨难耐，打定主意，即使自己无法获胜，也一定要给方启明制造获胜的障碍。他忍着疼，与迟枫僵持了许久，这才堪堪认输下场。 一场恶战结束，迟枫脱力地瘫坐在擂台中央，连向观众们致意的力气都没了。台下，不少人对迟枫指指点点，认为他毫无武者的风度，但薛公子龇牙咧嘴捂着一边胳膊仿佛脱臼骨折的惨状，又让人对台上这位擂主的招数生了畏忌之心。 一时间，无人再上台挑战。 洪颂站在擂台边沿，朝四周观战的人群吆喝：“还有要上擂台的吗？” 他心中万分无奈，看了看擂台中间伤痕累累的老友，心里又难过又生气。今日一场擂台赛完全没有预想中不同门派间光明正大切磋比试的样子，不是师兄弟之间为了私人恩怨单挑，就是情敌之间为了倾慕之人搏命，乱糟糟的简直不像话，王爷一定不会满意。 可能是觉得这样混乱的场面有损颜面，不少特意前来观战的武林中人已经退场了，洪颂又喊了一声：“还有挑战者要上擂台的吗？” 场下依旧无人应答。 又等了几秒，正当洪颂要宣布比赛结束的时候，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我来挑战！” 接着，一个人影旋身飞上了擂台，迟枫抬头看去，正是那日宴会上使软剑的瘦削剑客。 “你还好吧？”他上台之后，先是走到迟枫身边，将坐在地上的擂主扶了起来，问候了一句。 “嗯。”迟枫不知道他的底细，不愿意多说。 坦率讲，虽然他现在身上几乎体无完肤，伤口纵横，但在感觉上，也不知是不是麻木了，迟枫并不觉得很疼。他觉得目前最致命的问题在于，自己身体的协调性和反应能力都因为受伤而直线下降，已经完全不能表现出一个高手应有的水平了。 刚才听到洪颂向台下呼喊，他以为自己如此轻易就得到了最后的胜利，还有过一瞬间的欣悦，不过现实果然没有这样美好，随着新的挑战者上台，迟枫甚至有些绝望了。他不知道自己再比一场——或许还不止一场——会是什么结果。 然而不容迟枫多想，新的比赛立刻开始。 软剑像银蛇吐着信子一般，沿着捉摸不定的轨迹向自己扑来。迟枫深吸一口气，竟不再躲闪，径直朝着对手冲了过去。 他觉得以自己现在的状态，闪躲会露出更多破绽，还延长了比赛的时间，平白消耗自己的体力，不如以血换血，说不定这种出其不意的策略能给自己赢得一些机会。 他用了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心中很是忐忑。谁知，对手见他冲来，竟马上收了招，一副不想伤害他的样子。 迟枫迟疑了一瞬，不知其中是否有诈。但他转念一想，就算山中有虎，现在自己也只能向着虎山前行。于是迟枫没有改变原有思路，继续朝对手冲过去，准备与对方贴身近战。 对方见迟枫来到近前，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将软剑藏在身后，只用左手与迟枫周旋。待迟枫与他贴身时，他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耳语说：“我不是为求胜而来，只想领教刚才擂主制胜的招式。” 迟枫心里一惊，难道是来学艺的？ 他控制自己的表情，淡定回复道：“此战对我极为重要，若你能现在认输，我答应你，私下与你切磋，将我所学技艺倾囊相授。” 迟枫知道，自己若是胜了比赛，就不会再在这个世界停留，但他此时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希望能用这样的说辞说服对方，结束战斗。 然而对方显然不会信他。 “我不顾师门体面上来挑战，不会轻易认输的。”他顿了顿，“既然擂主不愿指导在下，那我们也不必继续了，让我试试药吧。” 说罢，迟枫还为反应过来他口中的试药是什么意思，只见对手的前臂在眼前一挥，许多细小粉末纷纷扬扬飘散在空中。他心里大叫不妙，连忙屏住呼吸，可还是晚了一步。粉末被他吸入了鼻腔，迟枫顿时觉得粘膜灼热无比，像被无数针尖戳刺一般，又辣又疼。 这是……他忽然想起了魔法师说过的暗器，眼神陡然与对方对上，捕捉到了对手眼角一抹得意的阴笑。 迟枫不寒而栗。这人有第一发暗器，就会有第二发，他自己说试药，恐怕是对这些东西的效果还没有把握，万一出了差池，使出了什么剧毒的东西，自己没准就要在这擂台上丢了性命。 正在迟枫一边咳嗽一边后退的时候，对手的软剑又缠了上来。 “你这样步步紧逼不给我机会，我还怎么施展独门绝学？”迟枫试图与他商量。 “但是我已经改变心意，你说晚了。” 软剑探到身前，忽然变得刚猛无比，与那日宴会上的剑舞如出一辙。迟枫毫无办法，以他现在的状态，绝不可能赢下这场比赛。 正当无计可施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高宇忽然出声，他提醒迟枫：“对手瘦弱，今天却比上次壮硕了很多，你看他腰带和胸前是不是藏着东西。” 迟枫心领神会，他瞅准时机，剑尖前挑。对手见状轻松格挡，却不料迟枫趁机将他的剑压下，自己猛扑上去，伸手扯开了他的衣带。 哗啦—— 许多东西撒在了擂台上，四周的观众们齐齐发出惊叹声。 然而对手并不惊慌，东西落了满地还是不管不顾，提剑便要再打。迟枫一跃来到入口处，向洪颂申请比赛暂停。 在擂台上使用一些小小暗器并不出格，往次比赛中也有这种情况，都没有被判犯规。 但是，在洪颂等人检查之后，发现这位剑客所携带的物品中有几种官府明令禁止私人买卖的禁药，事情便不是比赛犯规这么简单的了。 立刻有官差上前，捉拿了这位剑客回官府审讯，他的比赛自然到此为止，迟枫就这样取得了胜利。 突如其来的意外，来得快，去得也快。意外平息之后，身受重伤的迟枫依然是擂台的主人。 洪颂再次上台，询问是否有人继续挑战。许久，无人回应。 他摇摇头，似乎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但却没有办法。洪颂吩咐其他人拿来本次比赛的奖品，准备宣布迟枫获得最终的胜利。 莲儿不禁在台下欢呼，她大喊着：“照之哥哥！”甚至高兴得跳了起来。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21 迟枫看着这个给予了自己许多帮助的小姑娘，心里忽然有几分不舍。当然，更大的喜悦和激动席卷了他的内心，让他无暇再顾忌其他。 此刻，迟枫甚至能听见自己急促有力的心跳声。 “高宇，我赢了。”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尽量平静地对自己的恋人宣布，“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去了。” 然而高宇却没有迟枫预想中的反应。 “不该这样……”高宇的声音中充满惊惧和无助，“为什么任务依然是未完成状态？” “也许是要等颁奖结束……” 迟枫话音未落，一个魁梧的身姿走上擂台。 “既然没有旁人应战了，我来与你过几招。”王爷淡笑着，扭头到洪颂的方向，问，“可以吗？” “当然当然。”洪颂怎会阻挡王爷，他诺诺退场。 遍体鳞伤的迟枫站在擂台中央，看着瑞王爷站在自己面前，瞠目结舌。 王爷却不急动手，他绕着迟枫走了半圈，又往台下自己女儿的方向看了看，沉声道：“我说过，离莲儿远一点。” 他又说：“我知道你的事。我们彼此都明白。原本想做件好事……我跟你说过，离莲儿远一点。” 瑞王爷的话语无伦次，但迟枫已经听懂了。大概是魔法师告诉了王爷自己的身份，而王爷现在因为莲儿动了火气，不想让自己顺利完成任务。 但惹了莲儿芳心的根本不是自己，而是那个真正的方照之啊！ “上一次，我的女儿谈恋爱我没有阻止，结果被坏人欺负。这次，你不该招惹莲儿！” 乖戾的王爷根本没有给迟枫解释的机会，他一掌劈出，风云变色，众目睽睽之下，满身伤痕的迟枫倒在擂台中央，没来得及发出一丝声音…… 费奥娜的消息和中枢的消息同时来到高宇面前。 中枢：“您的队友已死亡，任务失败。准备传送。” 费奥娜：“抱歉，我尽力了，但没能阻止他。” 死亡。 在迟枫死亡的那一刻，高宇忽然感受不到他了。他作为系统，原本可以时时刻刻感受到恋人的生命与思想，但在那一刻，这坚不可摧的链接被生生切断了。 死亡，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滋味。 高宇不为任务失败而遗憾，却为那一瞬间的无能为力而肝肠寸断。 他呼唤迟枫的名字，无人回应。这种空茫无依的感觉让人抓狂，他来不及后悔什么，谴责什么，愤怒什么，只希望能尽快捕捉到迟枫的踪影和气息。 终于，天地翻转，高宇感觉到自己被扯进了另一时空。面前的擂台和人群渐渐模糊，隐隐约约地，他又感受到了迟枫的心跳。 他忽然觉得无比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新故事。 动物世界 第19章 独角兽的朋友们（一）族群战争 迟枫醒来的时候，躺在一张藤床上。 他的身边没有人，周围却不太.安静。屋外传来几个女人的争执声，那些家伙叽叽喳喳，像雀鸟一般聒噪，惹人心烦。而在这仿佛无休无止的噪音中，一个男子的声音温和耐心，好像在试图解释着什么。 “对不起，我理解，但……” 迟枫难以听清那些人说话的内容，虽然已经穿越到新的世界，他仍旧十分疲倦，只能轻轻闭着眼睛。擂台赛令他元气大伤，他现在依然能感受到全身上下伤口的疼痛。特别是承受最后致命一击时，那种骨头断裂、内脏错位、血如泉涌的痛苦让他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绝望。 “醒了。”是高宇的声音。 有恋人在身边，迟枫略微放下心来。虽然第一个任务失败了，但我们还在一起，太好了，这是此时此地能获得的最大慰藉。 他的唇角牵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微小弧度，有气无力地对高宇撒娇：“好累，让我再歇一会儿。” “嗯，你休息，我陪着你。”高宇的声音无比温存体贴，像在微风中颤抖的细小绒毛，每个字都柔软得让人心尖轻颤。 这样一句话，仿佛一股暖流泛过迟枫的四肢百骸，他的疼痛灰飞烟灭，连头脑也渐渐变得清明。 惬意地翻了个身，迟枫睁开眼睛。 “醒了。”完全相同的话语，却并非像高宇那样通过意识传导到迟枫的大脑中，这是真实存在的声音，是刚才听到的那个男声。 迟枫扭头找寻声音的来源。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没有预想中文质彬彬的青年男人，迟枫看到了一匹马。 一匹白马，体型高大雄健，周身像雪花一样纯白无暇，蓬松柔软的鬃毛覆盖在颈部，马尾低低垂下，显得文雅而庄重。 在他的前额，一根细长的尖角泛着银亮的金属光泽，夺目而不刺眼。那角上布满精致的螺旋纹理，仿佛某种神圣的图腾。 不是白马，是独角兽！ 是传说中的动物！迟枫在心里惊叫。 独角兽缓缓走到迟枫身边，俯下身来，将温热的鼻息扑到迟枫面颊上。 迟枫有些不自在，但对方的身体毫无异味，反而带着一股清新的草香，让人心旷神怡。迟枫与他对视，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那双漂亮的大眼睛，被瞳孔中流露出的无尽灵性和善意深深吸引。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22 他在安抚自己。 短短几秒，迟枫已经完全被这只温和的灵兽俘虏了，他不禁伸出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耳尖——他本想触碰那支神圣的尖角，但还是有些胆怯。 “没关系。”依旧是耐心而温和的声音，“你可以摸我的角，这样能让你好受一些。” 独角兽把头压得更低，十分温顺地让迟枫碰了自己的尖角。 “你好像能听懂我说话，这可不多见。”美丽的独角兽露出一个笑容，“你的东西被我放在柜子里了，没人动过，放心。” 迟枫还不清楚自己到底有什么东西，此刻，他只是留恋地抚摸那支角，手心触感温润清凉。可能因为独角兽确实拥有神奇的力量，迟枫身上的疼痛感完全消失了。 “谢谢。”他收回手，诚挚地道谢。 独角兽又笑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礼貌的猎人。很高兴认识你，我是伊洛。” “我是……”迟枫迟疑了一瞬，不太确定地自我介绍说，“迟枫？” 听到这个名字，独角兽有一瞬间的迷惑：“……您的家乡一定很远，我听说过，那是一种红叶子的树。” “不过请放心，这里都是外乡人，大家相处得很融洽。如果你愿意，你会交到许多朋友。”说着，独角兽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毕竟，会说动物语的人类太少了，聪明的红叶子先生。” 又是有礼貌，又是聪明，迟枫被这只温柔而可爱的灵兽夸得晕晕乎乎，连那不伦不类的称呼“红叶子先生”在他耳中也异常动听。 “伊洛，我好像忘记了一些事情，能不能告诉我，这是在哪？”他对这只独角兽完全没了戒心，直接向他打探起消息来。 一直默默看着这一切的高宇终于觉得不能放任迟枫乱来，提醒道：“你谨慎一些。” 迟枫暗暗告诉高宇没有问题，然后翻身下床，一边听伊洛的回答，一边仔细观察这间屋子。 木制的屋子很简陋，四面墙壁上全都有大大小小的裂缝。屋顶更是糟糕，只用树枝树叶简单平铺，无论站在何处，抬头都能看到湛蓝的天空。 门口放着两把座椅，门对面的墙边立着几个木柜，最左侧是迟枫刚才躺的藤床，最右侧摆放了许多瓶瓶罐罐，而在屋子的中间，是一张大木桌，上面放着各种迟枫叫不出名字也不知道用途的小工具。 “如您所见，我是这里的医生。”伊洛这样回答迟枫的问题，“你被从冰泉水滩救回来，送到我这里进行治疗。看样子，你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不过还需要再休息几天。” 医生？ 迟枫从自己不多的知识储备中找到一点点理论依据，确实，在神话中，独角兽有很强的治愈能力，据说他们的角可以解毒，甚至让人长生不死。他不禁仔细观察面前这只美丽的灵兽，觉得他堪称异世界的白衣天使。 “……我建议你在我这里多住几天，”独角兽注意到迟枫的目光，有些犹豫地补充了一句，“村子里都是动物，没有人类，请您理解……一般来说，猎人跟我们的关系，嗯，有些紧张。” 伊洛似乎是怕迟枫误会，还想再多解释几句，但没等说出下面的话，一只枣红色的小母马闯进门来。 迟枫之所以很确定这是母马，是因为她用鲜花编制了两条美丽的花带，与自己浓密的鬃毛缠在了一起，就像是女孩子带了头饰一般。 “医生先生，您有空吗？”小母马的声音十分活泼，但她目光一扫，看到迟枫时，瞬间发出了尖叫，“啊！这个猎人活过来了！” “茉莉，安静一些。”伊洛用眼神示意迟枫去藤床上继续休息，然后来到这匹名叫茉莉的母马身边，轻声询问道，“不舒服吗？” “是啊，很难受呢……”茉莉用撒娇一般的语气这样说着，眼神却一直看着迟枫的方向，直到迟枫走到了屋子尽头，才稍微松了口气。 迟枫坐在床沿，看着那边正在诊病的两只动物。 因为没有手，伊洛一边询问病情症状，一边用头部蹭着茉莉的身体，为她认真做检查。茉莉哼哼唧唧，对症状说不出所以然，却一口咬定自己很不舒服，请医生一定要帮助她。 “完全是性.骚.扰啊，可怜的独角兽。”迟枫看得目瞪口呆，对高宇说。 “万一是两厢情愿呢。再说，你能不能关注一下正经事，不要被一只独角兽迷得神魂颠倒。”高宇明显很不爽。 “……温柔果然不是你的本性，不能指望你一直像刚才那样跟我说话。”迟枫叹气，认输道，“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帮助独角兽的族群赢得战争的胜利。” 迟枫一下子乐开了花：“看吧，我们跟独角兽是一伙的，所以不用提防他了，要跟他团结一致。” 高宇拖长音调：“大概。” “不过，战争是什么？” 正在迟枫对这个任务的具体内容表示困惑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伊洛！伊洛在吗？”有男人在大喊独角兽的名字。 伊洛正在为茉莉整理看病时弄乱了的花带，他直起身子走到门口，回答：“我在。” “快来，那群好吃懒做的高树熊又跟我们的人打起来了，你快过来救治伤员！” 听到这个消息，独角兽二话不说，迅速转身从大木桌上叼走了急救箱，扬开步子便离开了这间简陋的诊室。 屋里只剩迟枫和茉莉。小母马明显不愿与一个猎人共处一室，她警惕地看着迟枫，一步一步倒退着出了门。临走的时候，迟枫看到她脖颈一抬，似乎从门边扯走了什么东西。 迟枫站起来，走到门口。这间小木屋建在林间空地上，因为是给独角兽作为居所和诊室，所以屋子很高，屋顶甚至碰到了树木的枝丫。屋外分门别类地晾晒着许多草药，一条小径从这些草药中间穿过，通往幽暗的树林深处。迟枫默默退回了屋子，他相信伊洛，愿意听从他的建议，老老实实待在这里。 “高树熊是什么？”他问高宇。 高宇表示不清楚。 “看来他们和那群高树熊总是争斗，这就是任务中所说的族群战争吗？” “我去查一下。” 高宇要查的东西不止是独角兽和高树熊。 费奥娜介绍的情况他还没有告诉迟枫。在上一个世界的任务失败后，他确实得到了任务积分，然后果然验证了魔法师告诉他的事情。并且，经过计算，他终于确信了，要使用积分救下两个人是不可能的。 但，只救一个人吗……高宇不愿就这样认命，他坚信，一定还有其他方法！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约了牙医拔智齿。这是我第一次去看牙医，有点害怕，为免出什么意外，明天的更新暂且请假，抱歉。 以及在新故事开头容我简单介绍几句。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23 1.故事的名字“独角兽的朋友们”来自“happy tree friends”（欢乐树朋友们）【这已经算剧透了对不对=_= 2.这只独角兽是个很传统的独角兽，嗯，是个圣母…… 第20章 独角兽的朋友们（二）乌合之众 伊洛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借着月色，他远远看见迟枫坐在小屋门口等自己，连忙快跑了几步来到迟枫面前。 “太好了，你还在。抱歉，走得太仓促了。”独角兽对迟枫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在皎洁的月光下，他雪白的皮毛更加莹亮通透，仿佛稀世珍宝。 伊洛示意迟枫到自己身边来。在他后背上，除了从诊室带走的急救箱，还多出一个袋子。迟枫将袋子取下来打开，看到里面装满了浆果和干果。 “给你找了一些食物。村子里的谷物不多，我没能拿到，抱歉。如果你想吃肉的话……悄悄捉些兔子山鸡躲起来吃，不要让其他村民看见就好。每个物种的习性不同，猎人不可能一直吃素食，我能理解，不会告发你的。”独角兽一边耐心地解释，一边走进漆黑一片的小屋，他熟练地从柜子里取出火柴，点亮了木桌上的半截蜡烛。 暖融融的光亮顿时驱散了小屋中的黑暗，从迟枫的角度看过去，那一团橙红色的烛光正好跳跃在独角兽的尖角上，为伊洛那原本就美丽无比的脸颊勾勒出一些恰到好处的阴影，让他更为英武帅气。 没有谁不想亲近美好的事物，迟枫不禁凑到独角兽身边来。 真美啊，无论从多么近的距离凝视他，他都美得让人心惊。迟枫忽然理解了那匹谎称自己生病的枣红色小母马。 “……不吃点东西吗？不合口味？还是吃一些吧，然后早点休息，你的伤需要静养。”独角兽轻轻蹭了蹭迟枫的头顶，带他往藤床那边走，“蜡烛不太纯净，杂质燃烧时会发出味道，我们离远一些，免得影响了心情。” 迟枫简直要为这份善解人意而流泪了。他大着胆子轻轻抚了抚独角兽的鬃毛，关切道：“你看上去很累，需要吃什么吗，我帮你拿。或者，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伊洛似乎有些惊讶，他可能是太累了，连惊讶的表情在迟枫看来都显得异常疲倦，然后他又露出一个笑容，湿漉漉的大眼睛映着烛火，像两盏用来祈福的水灯。 “你真的是猎人吗？太温柔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了。”他的声音沉缓而悦耳，让迟枫有一瞬间的失神，迟枫想，这样的声音就适合在月光下聆听，亲切又高洁，像天使的颂歌。 “谢谢，不用管我，我有点挑食，只吃得下冰泉水滩的白茅草。”说到这儿，独角兽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迟疑了一下，问，“你身体还好吗？” “好多了，谢谢你的治疗。”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帮我揉一下后背，就是肩胛两侧的地方，可能因为今天负重太久，又疼起来了。”伊洛小心翼翼地提着要求。 “当然，当然可以。”迟枫甚至有几分雀跃，能为这么纯洁美丽的独角兽做一些事，这让他心里充盈着满足感。 他靠近伊洛身边，伸出手轻轻揉捏着伊洛的肩背部。 “是这里吗？”迟枫轻声询问，确认着位置。 “嗯，辛苦了。”伊洛俯下身子，尽量让迟枫不用费力就能够到他的身体，“作为一只独角兽，我好像太高大了，这带来了许多麻烦事。谢谢你。” “其实……”迟枫试着建议，“你可以卧在地上，正好休息一下。” 伊洛立刻采纳了这个意见，他屈起四蹄，顺从地卧坐在迟枫身前。迟枫忙不迭半跪下来，极尽温柔地替他按摩酸痛的部位。一人一兽，相互依偎，亲密无间。 迟枫忽然无比感激这漏风漏雨的屋顶。此刻，月光洒在他和伊洛身上，烘托出了一种祥和而迷离的气氛。高贵却温柔的独角兽，和被灵兽俘获了内心的猎人。这场景太美妙了，简直可以直接框进壁画里。 他怕打破这氛围，甚至不忍心说话。但伊洛像是怕他无聊，开始讲今天的事情。 “你知道高树熊吗？” 迟枫茫然地摇摇头。 “嗯，据说在其他地方很少能见到他们。高树熊也很挑食，只吃纹树的叶子，所以就聚集在这附近了。是一种群居动物，很团结，大部分时候能跟我们和平共处，互惠互利。不过，像今天这样的摩擦也时不时来一场。” 这段话迟枫听得稀里糊涂，为什么只吃纹树叶子的高树熊会聚集在这里，他们和村子的动物如何互利互惠，今天又是为什么产生了摩擦。最重要的是，他们两个族群之间的冲突，就是任务中提到的族群战争吗？ “呵呵。”一直没有出声的高宇忽然发出冷笑，让迟枫手上给伊洛按摩的动作僵了一下。 “你竟然还能想起任务的事。”高宇说，“先声明，我不是在吃一只独角兽的醋，但是你的心理和行为都让我觉得自己十分多余。我一直以为竹马比不过天降是作者们为了剧情冲突而故意设置的桥段，现在看来，艺术果然是源于生活。” “呃……消消气，消消气。”迟枫连忙赔笑，“我怎么能爱上一只独角兽呢，对吧？” 听了这话，高宇更生气了，甚至生气到想要自爆来成全这份跨越物种的倾慕之情。 “我应该庆幸，这是一只独角兽，对吧？”他反问。 “我们应该庆幸，这是一只愿意向我介绍情况的、友善的独角兽，还是我们要帮助的队友。”迟枫诚恳认真地说。 高宇懒得反驳迟枫的狡辩，但他翻了翻自己查到的资料，又很无奈，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他仅找到寥寥几行，毫无用处，只靠这些资料是不可能完成任务的，更何况这只独角兽恰是任务中的关键人物。高宇只好妥协，默许自己的恋人去跟这只灵兽套近乎。 迟枫提了不少问题，伊洛听后很是惊讶，不过他马上流露出一种恍然大悟的神色，温柔地蹭了蹭迟枫的脸颊。原来，伊洛认为迟枫是在受伤时磕到了脑袋，所以丧失了一部分记忆，连这些最基础的常识都忘记了。他用一种向小孩子讲解知识的口吻回答迟枫的问题，每提到一个新的名词，都耐心地询问迟枫是否需要解释。 迟枫感动得快要哭出来。 这片森林被人类称作大密林，因为其中有许多奇怪而危险的动物，又恰好在圣山莫勒山脚下，所以一向被认为是禁地，轻易没有人敢来到这里——除了那些为了金钱不惜挺身涉险的猎人。 人类大都选择密林边缘的那条大路通行，那条路直通向圣山山脚下的神殿，是朝圣者们的必经之路。据说神明喜爱纹树，用新鲜的纹树枝叶敬奉神可以讨神明的欢心，所以差不多每个朝圣的人都会携带大捧的纹树枝。而本地的水土恰好适合纹树生长，久而久之，从朝圣者们手捧的枝叶上洒落的种子在这里生根发芽，沿着朝圣之路，在大密林的外侧生长出一大片连绵不绝的纹树林。有趣的是，朝圣路上的纹树林越繁茂，朝圣者们越相信神明对于这种树木的喜爱，所以他们更加狂热地将纹树枝叶贡献给神。圣山脚下的纹树他们不敢折损，用来供奉的树枝都是他们一路从家乡带来的，所以，这里的纹树无人砍伐却一直在生长新苗，越长越多，吸引了专以纹树叶为食的高树熊前来定居。 虽然人类对大密林敬而远之，不过，据伊洛说，大密林里地形复杂道路曲折容易迷路是真的，但并没有什么危险的动物，因为这里没有土著动物族群，最大的动物群落其实就是他们的村子，而村子里，客观来讲，老弱病残居多。这些动物大多远道而来，像那些不远万里前来朝奉圣山的人类一样，他们聚集在圣山脚下的密林深处，是为了获得神明的庇佑，或者说得直白一点，大部分动物是想通过近距离的接触，沾染一些圣山的神力，实现自己的心愿。 “这里很多动物都有残疾，比如有一只可怜的平原狼，叫做乌蒙，他从极北的地方一路跋涉到这里，只是为了治好自己的腿。还有一只鹿，名叫安娜，像我一样，她全身上下也是雪白的，她一直生不出孩子，来这里就是想实现自己做妈妈的愿望。” 说到这些事，伊洛有些许动情，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缓缓垂下，像扯下了一层薄纱，牵动了迟枫心底无尽的愁绪。 “那你呢？你有什么心愿吗？”他不禁轻声问。 “我？”独角兽呆了一瞬，“我不知道……我像你一样，受了伤，被从冰泉水滩救回来，以前的事都忘记了。村长收容了我，我就在这里住下来，帮大家看病。” 见迟枫不说话，伊洛以为是自己提起失忆这件事引得他难过，便安慰道：“别灰心，也许以后能想起来呢，我也希望有一天能想起自己过去的事情。” 迟枫在思考的当然不是这些，他疑惑地问：“可是，独角兽是很稀有的动物吧，没有谁来找过你吗？一点消息都没有？” 伊洛惊讶：“独角兽不稀有啊！有好几个地方都有独角兽分布，北方、东方都有，不过族群都很小，离这里也都很远。” 迟枫看着他瞪大眼睛认真解释的样子，笑了：“你忘了自己的事，这些知识倒是记得很清楚，救治病人的医术也没忘记。” “唉，现实总是这样呢。忘掉了不该忘的，记着不该记的。”伊洛无奈地叹了口气，像是在真心感慨，又像是在开玩笑哄迟枫开心。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24 最后，他们谈到了高树熊与村民之间的冲突。平时，那些居住在密林边沿高大纹树上的小动物会帮助村民警戒和瞭望，防备偶尔前来的猎人。而村民则帮助这些体型娇小又不爱运动的高树熊从冰泉水滩打一些饮用水回来——除了吃纹树叶，他们还需要直接饮水，特别是在雌性的孕期和哺乳期，但好在整体需求量不多。两方的冲突通常是因为水源引起的，高树熊质疑水不够干净，而村民则觉得对方又馋又懒，自己不付出劳动却吹毛求疵。今天也是由一场口角之争发展成了群架互殴。 月光依旧皎洁，两人聊完天，准备各自休息，这时，屋外忽然闪过一道黑影。 “什么东西！”迟枫警惕地跑到门口查看情况，然而屋外毫无异样，除了近处的草药和远处的森林，迟枫没有发现任何其他东西。 “不必担心，您回来休息吧，”伊洛叫迟枫回来，然后他提高了一些嗓音，朝着屋顶喊道，“查尔斯先生，不要再偷喝我的止咳药水了，你喝得太多了，这样对健康没有好处。” 像是在回应他似的，屋顶传来一声慵懒的猫叫。 闻声，独角兽摇摇头，不再多说什么。 待那只年迈的黑猫离开之后，伊洛告诉迟枫，黑猫查尔斯年纪大了，经常生病，上次感冒咳嗽，伊洛给他喝了一些止咳药水，结果他对这种甜蜜的糖水上了瘾，隔三差五就来诊室偷喝，怎么劝都不听，让伊洛很是头痛。 “后来，我就做了一些假的药水，用甘梅果的汁水调了一些汤剂，放在显眼的地方，把真正的药水藏在了柜子里。”伊洛无奈地微笑着，“虽然我也不想这样，可怎么能让老查尔斯喝那么多止咳药呢，真的会损害身体啊。” 迟枫看着他纠结的表情，想，为了村民的健康，这只独角兽真是操碎了心。 作者有话要说： 大力喵=w= 第21章 独角兽的朋友们（三）首领 次日清晨，村长敲开了诊室的门。 这个隐匿在大密林中由外乡人组成的杂居族群以村长为首领，他们的村长是……呃，一只黑额长尾猴。 从伊洛之前的介绍中，迟枫大概搞清了村子里的物种构成。来到圣山脚下祈求神力的动物多数身有伤残或疾病，但终归还是有些年轻健康的动物来到这里，他们的愿望不是治病，而是让自己变得强壮、美丽，或者是延长寿命、长生不老。比如那匹枣红色的小马茉莉，伊洛说她的身体就没有什么大碍。 所以，迟枫原本以为，这个汇集了四面八方的外乡人，各种动物杂居在一起的村落，应该有一位拥有绝对实力的领袖，比如某种凶猛的食肉动物。就算不是老虎棕熊之类让人望而生畏的大型猛兽，由平原狼之类的物种担任首领，听上去也比一只长尾猴靠谱太多了——平原狼乌蒙，这个名字听上去就很厉害呀。 为什么村长会是一只瘦小的中年猴子？ 迟枫马上就找到了答案。他跟在伊洛旁边，望着黑额长尾猴身后乌央乌央的猴群，想起昨晚独角兽对自己说过的话：“村民们虽然物种不同，但大家相处和睦，因为我们村子的管理很民主呢。” 民主，大概是一人一票吧。独来独往的平原狼怎么也比不过人丁兴旺的猴群，有了这样庞大的同族势力作为依靠，一只长尾猴成为这个村落的领袖也就不让人意外了。 “伊洛。”村长灵巧地攀上屋顶，抖了抖自己梳理整齐的灰毛，细长而柔韧的尾巴高高吊起。他微微扬着下巴，叫了独角兽的名字。 伊洛和迟枫站在院子正中，面朝村长，仰着头看他。在他们周围，大大小小的各种猴子占据了木屋前的所有立足之地，迟枫注意到，伊洛似乎很担心自己晾晒的草药被猴子们弄乱，他忧心忡忡地四下看了几眼，但没有说什么。 “伊洛，听说你救治了一个猎人。哦，就是这位。”村长说话的时候，习惯性地摇着脑袋，他额前那一抹黑斑在迟枫眼前突兀地晃来晃去，让人眼晕。迟枫只好把注意力集中到长尾猴身后的背景上——巍峨的莫勒山傲然屹立，雪线以上的山体探进了厚重的云层中，透过连绵的云海，迟枫似乎能隐隐看到峰顶处有一团金光在闪耀。 昨天白天迟枫没怎么出门，所以竟然没有注意到这样近在咫尺的一座圣山。山尖上真的有神仙居住吗？ 他的遐想被伊洛的声音扯回现实。 “是的，维安先生，我治疗了这位猎人。”独角兽的声音依然温和，不卑不亢。 村长维安有些生气地瞪了他一眼：“你救活一个猎人，想把他留在村子里？这很愚蠢，伊洛。” 话音落地，周围的猴子们发出一阵笑声，他们挤眉弄眼指指点点，讨论起面前的猎人和独角兽。 村长清了清嗓子，猴群又恢复了安静。 “这位猎人先生的伤还没有完全痊愈，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我想……如果能让他养好伤再走……”伊洛委婉而恳切地与村长商量。 迟枫有些讶异，眼下的场面让他不敢相信，作为村子里唯一的医生，如此兢兢业业、医术精湛的独角兽竟然要在一群猴子面前接受这样令人难堪的质询。 “等身体康复，我就会离开的。”迟枫不愿让伊洛为难，他朗声对屋顶的长尾猴说，“我很感激医生的照顾，也谢谢阁下的村子容留我，让我养伤。如果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我会尽量帮忙作为报答。” 猴群遽然沸腾起来。村长维安顾不上维持现场秩序，他瞪大了眼睛盯着迟枫，难以置信地问：“你懂动物语？” “是的，所以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话还没说完，村长打断了他：“你是什么人，从哪来的！到这里有什么目的！” 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他骤然提高的音调粗粝难听，带着一些歇斯底里的疯狂感，但不幸因为长尾猴的身材太过瘦小，这种张牙舞爪的样子看上去更像是在虚张声势。 “我……”说实话，迟枫被这只突然发癫的猴子吓了一跳。 “他忘记了。”伊洛替迟枫解释，“就像您把我救回来那时候一样，这位猎人可能是脑袋受了伤，忘记了一些事情。维安先生，相信我，他没有坏心，我可以感觉到。” “感觉？”村长笑了一声，“你也参加了村民大会，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在这种时候，村子里闯入了一个懂动物语的猎人，你让我相信你的感觉？” “不是闯入，先生，”伊洛往前跨了一步，据理力争，“猎犬宾格在冰泉水滩打水的时候发现了他，把他带到我这里来。您知道的，那里是好几条河汇聚的地方，他可能只是不幸在上游失足落水。” “而且，维安先生，您不觉得一个人类可以帮我们做很多事情吗？至少……我需要帮手，我最近要准备许多药材，忙不过来，人类的双手很灵巧，干活的效率很高。”独角兽继续说。 “你刚才还说他需要静养，现在就变成了让他干活，伊洛，你到底是愚蠢，还是在拿我寻开心。”村长维安不愿再多说什么，他从旁边的树木借力，用尾巴尖勾着树枝，跳落到地面上，准备带着猴群离开，“我看他没有生命危险了，让他马上离开，村子里不需要一个猎人。你想要帮手，我可以调几只猴子过来协助你。” “等一下，维安先生，”伊洛看了迟枫一眼，下定决心一般追了几步，不愿放弃，“猎犬宾格说，这位猎人的连发弓.弩是手制的，他的口袋里还放着手工制作的兽夹等工具。您知道，宾格对猎人恨之入骨，但他却救了这个人，他说等这个人醒来，他会过来询问武器和工具的制作方法，在我们接下来的行动中或许用得上这些东西。” 听到这席话，维安停下了脚步。 他转回身，自下而上，紧紧盯着伊洛的眼睛，像是要努力从中找到一些破绽。然而伊洛坦坦荡荡，毫无闪躲和心虚。 这时，不等村长吩咐，十几只猴子上前，为他们的首领搭了一座“猴梯”，维安施施然踏上“猴梯”顶端，平视伊洛。 “你很清楚，一个猎人可能带来的危险。”村长用凝重的语气说。 “维安先生，我为他担保。”独角兽的话掷地有声。 迟枫怔住了，在他二十多年普普通通的日常生活中，似乎还没有经历过这么剑拔弩张的时刻，上一个说出为他担保的人是高宇，那还是小学的时候，不知谁砸碎了学校办公室的玻璃，有人告状说是迟枫干的，高宇一步不离地跟着他去见家长和老师，像个小大人一样对所有人说“不是他，我为他担保”。 “这种时候倒想起我来了。多少年前的事了，你竟然记得这么清楚。”高宇在迟枫的意识中现身，叹息道，“现在就别走神了，赶紧将计就计，配合伊洛，最重要的是留在村子里。” 迟枫往独角兽身边走了一步，抬起头看着“猴梯”上的村长。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25 他定定神，淡定地说：“我所有的武器和工具都可以赠送给你们，作为救治我的谢礼。如果需要，我还可以教你们制作连发弓.弩的方法。” 他怕不能消除维安的疑虑，又补充道：“我所有随身物品都放在伊洛那里，现在就可以交给您。” 迟枫对伊洛使了一个眼色，伊洛回到木屋，取出了猎人的袋子。 立刻有猴子上前拿走了这袋东西，武器和工具太重了，压弯了这只猴子的脊背。 维安考虑了一下，没有再要求迟枫离开村子。临走时，他对伊洛强调：“记着，你为他担保，这里所有人都听到了。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伊洛，你要为此负责，我没法替你向大家求情。” “多谢您，维安先生。”伊洛目送他们走远，俯下身深深鞠了一躬。 那群猴子离开之后，迟枫问伊洛：“为什么一定要把我留下来？” “你不愿意吗？”猛地听到这句话，伊洛的表情看上去有几分受伤，“抱歉，我以为……但你确实还需要休息几天，等伤口痊愈了，我就送你到这片森林的外面去。” “不是不是，我怎么可能不愿意和你在一起呢。”迟枫连忙跑到独角兽身边，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你反抗村长，会影响你在这里的生活。” “不会，”独角兽温和地笑了，“我说过，这里很民主，我只是提出了合理的建议……就这样把你的私人物品交了出去，你不会介意吧？话说，你真的懂制作武器吗，太厉害了。” 迟枫硬着头皮点点头，他本想吐槽说真正的民主不该有领袖倨傲地站在猴梯顶端，但他听到了高宇在他意识中的笑声，那是在嘲笑他“制作武器”的本领。迟枫撇撇嘴，决定先不理高宇。 “你有没有听过一种说法，”伊洛走了几步，来到门口，望着不远处茂密的森林，“独角兽喜欢接触女性，特别是小女孩。” 确实有这样的传说，故事里讲，纯洁的独角兽只接触处女，人们利用这一点引诱然后猎杀独角兽。 “其实不是，只不过我们能感觉到善恶和爱恨，然后便会躲避那些可能给自己带来危险的人。”伊洛缓缓转过身，凝视着迟枫，“我受伤之后各种能力都下降了不少，但我仍旧能强烈地感受到，你是一个十分善良的人，礼貌、有同情心、关心别人。还是那句话，希望不会冒犯你，你一点也不像一个猎人。” 迟枫傻傻地看着沐浴在阳光下温情脉脉的独角兽，就是他，刚刚坚定地在村长面前为自己担保，现在又用这么一连串美好的词汇夸奖自己——连迟枫自己都不知道，他有这么多优良的品质。他不禁脸红了，不知所措地左右踱了几步，然后坐回到藤床上，支支吾吾地转移了话题。 “那个……说说猎犬宾格？或者能告诉我你们在为什么事做准备吗？需要很多草药和武器？” 一边信口说着，迟枫脑中忽然拉响了警报——草药和武器，这大概才是真正的任务目标，族群战争。 第22章 独角兽的朋友们（四）猎犬 宾格是一只猎犬，那天他领着几个年轻人去给高树熊送水，在冰泉水滩遇到了重伤昏迷的迟枫。他把送水的事托付给随行的年轻人，自己带迟枫来伊洛这里治疗，结果年轻人们口不择言，跟高树熊起了冲突。 因为这件事，宾格接受了村长的惩罚，被关了一天禁闭。 “他听说你醒了，今天就要过来见你。”伊洛对迟枫说。 迟枫看出了伊洛的不安，他想，独角兽可能是担心这只仇视猎人的猎犬会对自己做什么无礼的事情。 刚才，一只名叫多克的火焰鹦鹉送来了这个消息，说宾格今天会来诊所这边。那只鹦鹉无愧于火焰鹦鹉的名号，周身上下覆盖着赤红色的鲜艳羽毛，声音高亢有力，整只鸟显得生气蓬勃。他好奇地打量着迟枫，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宾格那家伙可不好惹，说话做事都直来直去，从不知道客气。听说这位猎人懂动物语？伊洛，给他准备一些治疗胸闷气短的药吧。” “宾格不是莽撞的人，”伊洛不喜欢多克这样评价同村的友人，“倒是你，你的那些女朋友们又来找我了，非让我鉴定灰羽鹦鹉新孵出的小宝贝是不是你的孩子。这种事我可鉴定不出来，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 “这个嘛……”多克的眼珠转来转去，“我也不能确定吧，灰羽跟大斑鸠的关系也不错，甚至她还经常去高树熊那边做客呢。” “……” 伊洛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难道多克真的以为灰羽鹦鹉能跟高树熊生出孩子？ “消息送到，我走了。回见，亲爱的伊洛！”火焰鹦鹉展开右翅，向伊洛抛了一个热辣的飞吻，然后呼啦啦飞进了密林深处。 见多克离开，迟枫问伊洛：“我被送来那天，那些叽叽喳喳的女人全是多克的女朋友？” 伊洛做了一个无奈的微笑。 “他可真……有魅力。辛苦你了。”后半句迟枫说得真心实意。 “热情的家伙总是更吸引人。像我这样就不行，聚会的时候，他们说我不够平易近人。” 伊洛一边说，一边走到屋外整理草药，迟枫靠在门边看着他健美的背影，心里鄙视村民们的审美水平——像伊洛这么美丽的灵兽，根本不用平易近人，随便往哪里一站都绝对是人群的焦点好不好。 再说……他忽然想起了那匹枣红色的小母马，斟酌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你和茉莉……” 独角兽回头看了他一眼，像是觉得迟枫在拿自己开玩笑取乐，他垮着脸，但那波光流转的眼眸还是让迟枫心旌荡漾。 “小姑娘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一些邪门歪道，以为跟我交.媾就能长生不老。”伊洛将晒干的草药收好，准备进行下一步的炮制，“希望她不要在我这里试验其他奇怪的法术，我听说她前几天在树林里煮东西，差点引发了大火。” 这种爆炸性消息听得迟枫一惊，伊洛却依然不紧不慢地进行着手中的工作。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直接拒绝？” “她也没对我做太出格的事情，只是来看病而已，作为一个绅士，要爱护女士们的体面啊。”独角兽尽量让语气轻松，“我差不多确信了这一点也是因为上次村民秩序小组从她那里查出了几本禁.书，再加上我自己或多或少能够感觉到她迫不及待想要诱惑我的那种心情。” 你大概是村子里唯一的绅士了。迟枫叹了一口气，主动走上前帮伊洛一起收拾草药。 两个人转而聊起宾格的事情，正说着，一只金棕色的猎犬走进了这片林间空地。 “伊洛，我来了。”他用低沉的声音跟医生打了个招呼。 “嗨宾格，正等着你呢！”独角兽热情地欢迎这只猎犬，“你的脸色不太好，禁闭室不好受吧，快进木屋里休息，让我来泡点茶，给你提提神。” 伊洛给迟枫使眼色，让他招待这个脾气不佳的客人进屋休息。看来伸手不打笑脸人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处世之道，迟枫殷勤备至地领宾格进屋落座，诚恳地感谢他对自己的救援。 “我知道，猎人和动物的关系不太好，但您还是无私地帮助了我，容我在这里诚恳地感谢您，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请尽管说。”迟枫假装不知道宾格与猎人之间的那些往事，用最冠冕堂皇的说辞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刚才，伊洛告诉他，猎犬宾格流落到这里，是因为他以前的主人遗弃了他。 那个叫做蒙德安的头发灰白的中年猎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抛弃了宾格，自己逃走了。勇猛的宾格与一只黑熊进行了殊死搏斗，最终两败俱伤，黑熊放弃了猎物，离开了，宾格拖着受伤的身体在森林里走了一个晚上，没有找到他的主人。 据说那一晚，猎犬悲切的呜咽让整个森林的住客都久久难眠。 “如果莫勒山真的有神明，他们也会为宾格难过的。”伊洛这样说。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26 后来，在伊洛悉心的救治之下，宾格恢复了健康。他是一只品种优良体格矫健的猎犬，不仅身体好，而且十分聪明。他愿意留在这个老弱病残占大多数的村子里，只因为他有一个不能实现便死不瞑目的心愿——他要亲自咬死那个叫蒙德安的猎人，他曾经的主人。 他曾经只身一人返回猎人的住所，在那附近逗留了一个多月，但却没有看到蒙德安的踪影。后来他发现猎人公会将蒙德安除名了，原因是“失踪（可能死亡）”。他也曾执着地在他们过去一起走过的森林和旷野中寻找蒙德安的踪足迹，结果依然没有任何收获。 无奈之下，他将达成这个心愿的最后希望放在了莫勒山的神明身上，盼望着能借助神力，实现自己复仇的愿望。 听完这个故事之后，高宇对迟枫表达了自己的感想：“他以前一定很爱那个名叫蒙德安的猎人，否则不会有这样深重的怨恨。” “恕我不能理解这种想要咬死对方的爱，太恐怖了。” 高宇冷笑了一下，他最近冷笑的频率越来越高，这让迟枫心里很没底。 “爱愈深，恨愈重。现在的我很能体会宾格的心情，所以你最好不要再做让我不开心的事情。” “你不开心？”迟枫疑惑。 “还好，只是请你不要再对着独角兽发痴。你的情绪会扰乱我的思维，让我分析整理资料的效率大大降低。” 听到这儿，迟枫终于明白了，但他的系统男友何苦要把吃醋这件事表达得如此别致隐晦。 “宾格，请用茶。”伊洛的声音将迟枫的思绪扯回到眼前的现实，“这位猎人会说动物语，你们可以直接交流。他叫迟枫，枫是一种红叶子的树，你听说过吗？” “谢谢你的茶，伊洛。”宾格对医生很客气，可能是因为他曾受过独角兽无微不至的照顾，心怀感激。 但对着迟枫，他漆黑的眼珠瞬间变得深沉起来。 “你好。恕我直言，我对猎人没有任何好感，救你是因为看到了你的连发弓.弩。是自己做的吗？”宾格的声音没有太多起伏，态度也很平淡，他低下头，喝了一口热茶。 这种时候，不管心里有没有底，迟枫都只能点头。 “可以告诉我们制作方法吗？” “当然可以。”迟枫默默央求高宇将他找到的那些制作武器的方法在意识中展现出来，这样他就可以看着资料照本宣科。 “不知道你们是要在什么环境下使用，各种规格的弓箭、兽夹，甚至投石器、猎网，我都会制作。但是制作这些东西需要一些材料和人手，使用的时候也需要掌握一定技巧，所以还是要问问你们的情况，免得做不好，或者做出来了也无法使用。” “哦，人手你不用担心，我们村子里的人都可以调配过来。”宾格自信地说，他在村子里地位不低，是负责对外战斗、保卫家园的一员猛将，“材料方面我们也会尽量解决，本地最多的是石块和木头，金属也能找来一些，但是不会太多。” “至于使用环境……”猎犬深邃的眼眸忽然盯紧了迟枫，“就在莫勒山。” “宾格！”独角兽大声叫了猎犬的名字，打断了他的话。 木屋里陡然安静下来，三个人彼此对视，表情各异。 谁都不再说话了，这时，迟枫用手掩着嘴，轻咳了一声：“请跟我来。” 他将另外两位请到院子里，捡起一颗小石子，在地上画起了示意图，不带任何情绪地，用一种严谨而学术的语气讲解起来。 “大型的武器最好是直接安装在要使用的地方，否则还需要搬运。特别是弓.弩，支架跟地面固定牢靠的话，可以提供更大的支撑力，这样弓箭的速度和威力都会大大提升。” 宾格凑近迟枫，仔细看了他画出的草图，然后抬起头，询问伊洛：“猎人的身体状况如何了，现在可以进行劳动吗？” 伊洛似乎还没有完全从刚才的尴尬气氛中走出来，他怔了怔，回答：“如果是比较轻松的工作……” “好的，我明白了。”猎犬宾格言简意赅，“那我回去安排一下人手，明天再过来。” 临走之前，他看了一眼迟枫，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但他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抖擞着一身金棕色的皮毛，敏捷地跃入了密林之中。 望着猎犬远去的方向，没头没脑地，伊洛对迟枫说了一声抱歉。 他似乎很难过。看着这样难过的独角兽，迟枫心里也酸涩起来。 林间吹过一阵微风，吹散了独角兽雪白的鬃毛。迟枫默默走到他身边，张开五指替他温柔地梳理着。 “我理解，举全村之力准备去做的大事情，不该随随便便告诉我这样的外人。你什么都没有做错。”迟枫想尽量让伊洛开心一些，他笑着说，“倒是宾格，他不是对猎人恨之入骨吗，怎么对我这个猎人这么没戒心，难道是我长得太友善了？” 独角兽不说话，这样刻意的笑话并不能让他解开心结。 “伊洛，你忘了吗，我是一个很聪明的猎人，即使你不明说，我也能猜到你们要做什么，况且，我还要指导宾格制作武器呢。所以你不必自责了，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刚被迟枫梳理整齐的鬃毛又被一阵更强劲的风吹乱了，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的清香。伊洛看着迟枫，露出了一个很勉强的微笑。 第23章 独角兽的朋友们（五）冰泉 第二天一大早，宾格再次来找迟枫，准备领着他到莫勒山去勘察地形。伊洛没有阻止，但当二人离开诊所的时候，他向他们投来满含忧虑的眼神。宾格对这种一目了然的担心视而不见，径直出了门。迟枫则只能对独角兽笑笑，然后快步跟了上去。 迟枫明白，那些独角兽不愿明言的战争计划，自己马上就要知晓了，因为宾格作为这次对外武力行动的重要负责人之一，明显并不想隐瞒自己具体的行动方案。 那么，独角兽在担心什么呢？是怀疑自己的身份，怕自己是个间谍，会向外泄露村子的情报？还是担心村长知道自己掌握这么多信息之后会对自己不利？甚至，他只是很单纯的怕自己尚未痊愈的身体在繁重的体力劳动下再出什么问题？ 迟枫陷入纷乱的思绪中，连路都顾不上看，只一味跟在宾格身后往莫勒山的方向行进——宾格的速度太快了，他跟得气喘吁吁。 他们首先来到了冰泉水滩。 “冰泉水滩，那天我就是从这里救了你。”宾格停下脚步，用波澜不惊的声音向迟枫介绍情况，“这一大片水面，是四条河流汇聚的地方。临近我们的这一侧，看，是从莫勒山流过来的冰泉。” 冰泉？听这个名字，大概是从石缝中淌出的泉水，或者是山上积雪消融流下来的雪水吧，迟枫暗自琢磨。 “高树熊一定要这里的水，因为他们认为这是由圣山顶端流淌下来的神水。其实不是，跟我来。” 他们顺着冰泉水流的方向逆流而上，又走了一阵子，步入了一个阴湿的山谷。迟枫好奇地左右环视——身边的植物已经由高大的乔木变成了葱葱茏茏的灌木，各种不知名的花朵攀附在嫩绿的藤蔓上，整个山谷显得缤纷而幽静。 不知从何时开始，宾格放缓了脚步。他轻捷的四肢踏在细草与枯叶上，沙沙的脚步声完全融入到山谷中鸟语虫鸣流水潺潺的背景音中。迟枫注意到这一点之后，也跟着谨慎起来，动作轻柔，不再发出多余的声响。猎犬回头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但迟枫能感觉到，他是在表达认可。 终于，猎犬停下了脚步。他们藏在一处稀疏的灌木后，透过枝叶的空隙观察前方的情况。 映入迟枫眼帘的，是两只金灿灿的猴子。 两只在汲水的猴子。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27 在一个似乎安装着自动压水装置的石井旁边，两只金色的猴子用一个古色古香雕刻着花纹的深色木桶优哉游哉地打了一桶水，挑进了附近的山洞中。 一边工作，他们一边互相聊天，但或许是因为距离太远的缘故，迟枫并不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内容，而只能听到吱吱吱的声响。 用黛青色石块砌成的水井中，不知在何种动力的驱使下，压水装置依旧在孜孜不倦地工作。甘冽的井水漫过井沿，淌过青草，形成了一股清澈的水流，水流顺着山谷往外流淌，途中又汇集了其他一些细弱的溪水和山泉，最终形成了大家所知道的冰泉。而这口井，就是冰泉的源头。 猎犬默默带着迟枫退出了山谷，二人走了一阵，不等迟枫发问，猎犬便开口道：“看到那个山洞了吗？从那里进去，可以通往莫勒山的神殿。” 他顿了顿。 “还能通往莫勒山的顶峰。” “你的弓.弩射程有多远，”不等迟枫从震惊中缓和过来，宾格开始与他探讨技术细节，“建造周期需要多久，我担心在山谷中施工会打草惊蛇，但是搬运确实是个问题，我想不到更好的方法。对方实力强大，我们必须使用有足够威力的重型武器。还有，按你的经验，在重型弩前面需要深挖战壕吗？” “不，等等！”迟枫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这太过狂妄了，他高声打断了宾格的话，“你们要攻打圣山？！” 宾格眯起眼看着迟枫，点了点头。 “不要做多余的事，我随时都能咬死你。”他沉声威胁道。 “怪不得伊洛不愿意告诉我……天哪！”迟枫抱着头蹲在地上，“你们竟然要渎神！” “他是善良而有原则的人，但是我救你回来不是为了把你养胖了送出大密林。你最好老实点，不要挑战我对一个猎人的耐心。” “为什么？为了神殿里的财宝？莫勒山上的圣物？你们不是在这里祈求神力降临吗，主动攻击圣山，以后绝不可能再有神明护佑你们了！” “神明从来没有护佑过我们！”宾格语气冰冷，他漆黑的眼眸中迸射出寒光，紧紧盯着迟枫，一步一步走到他近前，“看那些高举纹树枝，千里迢迢来莫勒山敬奉神明的人，他们足够虔诚了，但是有用吗？他们的父母兄弟依然死于疾病，他们的孩子依然吃不饱肚子。现实该是什么鬼样子还是什么鬼样子，不会因为你对神明恭恭敬敬而产生一丁点变化。” 宾格看着迟枫吃惊的表情，轻蔑地笑了笑：“别告诉我一个猎人会相信神，我再也不会上这种当了。” 作为从小被教导五讲四美三热爱的社会主义好青年，迟枫向来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当然，他穿越到这个动物可以讲话的世界之后，接受了这里的世界观，比如与一只独角兽亲密相处，比如在圣山下祈祷神力降临。现在，他刚刚建立起的世界观又被这群带给他这样世界观的动物无情摧毁了，迟枫难免觉得晕头转向。 讨论宗教信仰不是无神论者迟枫的长项，他与高宇飞快地沟通了一下，然后转换了话题。 “先不说这个，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怎么确定那个山洞可以通向神殿和顶峰？你们进去过？还有，我们要对付的圣山守卫者都有哪些，你们全村人总不可能连几只猴子都搞不定吧？” 猎犬坐在了冰泉水滩岸边的树荫下，一副要长谈的样子。迟枫连忙收起刚才那副惊讶的表情，坐到宾格身边，认认真真听他介绍情况。 “那个山洞并不难找，只要顺着冰泉走上来，谁都可以发现。村里人的确进入过山洞内部，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个时候，连伊洛都还没有在村子里定居。” 据宾格说，洞穴的守卫至少有五层，金孔雀、银色巨蟒、人头牛身怪、狮头鹰，以及有无数个头颅的巨龙。 “据说往山顶上走，还有巨犀、飞马和喷火龙，不知真假，我没见过。” “等一下，前面说的那五层守卫你都见过？”迟枫不敢相信地问道。 “嗯，我曾经进去过山洞里几次，假装是迷路误入的样子。其实，只要不表现出攻击意图，那些守卫动物都不会理你。金孔雀一般在互相争斗取乐，蟒蛇一直在睡觉，人头牛身怪热衷于吃东西，他们喜欢吃一种淡蓝色的茅草。狮头鹰和龙离得太远，在最深的石门旁边，我没怎么看清。不过，这些守卫对情绪特别敏感，当我想要溜进洞穴深处的时候，牛身怪扬起蹄子把我踢了出来。” 来不及感叹宾格的冒险精神，迟枫抛出了下一个问题：“你们有明确的目标吗，进去之后要做什么事？或者找到什么东西？” “莫勒山的金冠。”说到这儿，猎犬的语气变得恍惚而茫然，他竟然笑了笑，继续道，“谁都没有见过这东西，有人说是在神殿里，也有人说在山顶。反正大家都相信，金冠可以实现任何愿望。” 迟枫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很明显，宾格自己就并不相信这个说法。可即使如此，他也要尽一切努力杀进圣山内部，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正午的骄阳炙烤着面前这片平静的水滩，在他们斜前方，一大片柔嫩的白茅草随着水面的微风轻轻舞蹈。迟枫想起伊洛说他喜欢吃这个，于是不再对宾格发问，冲出树荫，顶着烈日涉水采了一大捧这种银白色的水草。 大汗淋漓地回到宾格身边，迟枫说：“没有其他事的话，我们回去吧。” 宾格看着他，皱了皱眉，伸出脖子从他手上的茅草丛中叼出了一根，含在唇边摆弄着。 “伊洛最懂人心，他相信你，我也相信你。”猎犬扭头往回走，含混不清地对身后的人说。 迟枫看着这只棕金色的猎犬，笑着叹了一口气：“或许吧，也可能是因为你相信猎人，所以才相信我。”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发了局地气温40度以上的高温红色预警，我不信邪地中午出去办了点事，果然中暑了_(:3∠)_ 第24章 独角兽的朋友们（六）族群 攻击圣山，越过多重守卫进入莫勒山的内部，找到传说中的金冠。如果这就是中枢所下达的任务——“族群战争”——的具体内容，未免有些名不副实。 族群战争，顾名思义是指族群之间的战争。密林中的乌合之众或许可以称作一个族群，但他们的对手族群是什么呢？圣山上的神明？还是守卫圣山的动物？ 迟枫琢磨来琢磨去，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正在他苦思之时，高宇带来了一些消息，稍微解答了他的困惑。 高宇一直觉得莫勒山这个名字很耳熟，后来他终于想起，费奥娜在向他解释积分的作用时，曾提起过这座山，用莫勒山的高度来打比方。 于是他找到费奥娜，向她打听有关圣山的事情。 “魔法师小姐姐最近在忙什么，还在做生意吗？”听说高宇跟费奥娜联系了，迟枫便好奇地随口问了问魔法师的现状。 “嗯，做生意，还有陪王爷养女儿。”高宇停顿一下，疑惑道，“我怎么觉得你跟圣母独角兽在一起待久了，性格都受到了影响。你竟然关心费奥娜的近况，有这个必要吗？” 迟枫很想吐槽说这不是关心近况，仅仅是八卦而已，但是他忍住了，做出一副标准的乖巧相等待男友指点迷津。“装乖”这一招，迟枫很是得心应手，他了解高宇，这是他一直以来对付学霸男友的必杀技。 “对不起我错了，没有必要。请告诉我圣山的事。” 果然，高宇不再多说废话，向他介绍起情况。 据费奥娜说，莫勒山在她所知的漫长历史中一直是一座著名山峰，原因有二。首先，这座山的高度一直在不断增长，早已经是西方大陆上的第一高山，其次，这座山深受吟游诗人青睐，有许多以这座山为背景的传说和故事流传于世。 高宇：“什么样的传说和故事？有关于动物的故事吗？” 费奥娜：“你应该知道，魔法师崇尚实力，我对这些无聊的故事可不感兴趣。再说，有关动物的传说，不管在哪个文明中都大同小异吧，什么勇士闯进洞穴，杀死了有一百颗头颅的恶龙，获得了宝藏，都是诸如此类信口开河的东西。” 高宇 ：“有关于独角兽的传说吗？”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28 费奥娜：“没听说过，我讨厌独角兽。魔法学校低年级有一门动物学课程，上课的时候，独角兽跟其他女同学都相处融洽，唯独对我退避三舍，搞得整个班级的人都在私下议论说我不检点。要知道，那时候我还不认识阿尔伯特，连恋爱都还没开始谈呢。” 高宇扶额，他无心打听费奥娜的私事：“……那，关于莫勒山的传说一般是哪方面的？” 费奥娜想了想：“因为高度一直在上升，所以莫勒山的地质结构不稳定，曾有过几次著名的灾难事件，比如山体滑坡、塌方什么……嗯，这些是历史书上写着的，不是胡编乱造的传说。而传说一般都以这些灾难事件作为背景，比如说附近生活的人们胡作非为，所以上天降下惩罚，或者是灾难之中，有英雄出世，拯救了众人之类的，还有说灾变引发了当地人类和动植物的变异，出现了一批异常物种的。这种传说林林总总乱七八糟，我没仔细研究过。” “哦，对了。”说到这儿，费奥娜忽然想起了什么，“坊间野史上说，曾经有一段时间，贵族间流行驯养珍奇动物互相攀比，于是出现了一批商人专门做这方面的生意，他们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手段，我估计大概是某种黑魔法，做出了一批只在故事中出现过的神话动物，高价卖给有钱的贵族，这些仿佛从书页和图画中走出来的动物，被商人们冠名叫做‘莫勒种群’。” 莫勒种群…… 迟枫默念这几个字，陷入了沉思。他当然知道，故事传说都免不了添油加醋、张冠李戴、混淆因果，但，魔法师所讲的这些内容又是如此微妙地贴合着他们现在所身处的现实，让他不能不当真。 他已经在心里有了答案——虽然并不想面对——所谓的种群战争，应该就是指村民与守卫圣山的动物种群之间所发生的战争。 而迟枫的任务，是帮助村民们取得胜利。 太难了，这怎么可能获胜。迟枫都不敢想有一百颗头颅的巨龙，光是什么黄金孔雀银白巨蟒就够村里这些老弱病残喝一壶了。要是再冒出来几只巨犀、飞马、喷火龙，不是全灭结局就已经是圣山给足了村民面子。 “老高，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去下一个世界探险了。”迟枫愁眉苦脸。 高宇平静地说：“需要我提醒你吗，就算你这次任务成功，你也会去下个世界探险，因为即使你任务成功了，我们的胜率也只有50%，根本不够78%的目标线。” “谢谢，不用提醒。帮我找本书吧，我需要精神食粮。” “什么书？” “论持久战。”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十分短小的一更。 最近天气太热，再加上工作生活有一些变化，所以状态不太好。打算明天休息一天，调整一下身体，就不更新了。我们后天再约！ 感谢支持~！ 第25章 独角兽的朋友们（七）兽角的故事 猎犬没有和迟枫一起回独角兽的诊室，在一处岔路口，他们分道扬镳。银白色的茅草依旧被宾格叼在嘴边，迟枫看到，在正午的阳光下，鲜嫩的草叶为宾格那硬朗的身姿添上了一道柔和的弧线。这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情可爱，大概就是所谓的侠骨柔情吧。迟枫目送宾格的背影，微微挑起嘴角，笑了笑。 送别猎犬，他独自抱着满怀的白茅草往诊室走，在林间空地和大密林的交界处，碰到了一群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的鹦鹉——多克的女朋友们又来找宾格的麻烦了。迟枫用白茅草藏起自己的身体，主动屏蔽嘈杂的音浪，默默退到一边，把道路让给这群因陷入嫉妒而濒于发疯的女人们。鹦鹉们互相指责，推推搡搡高高低低地飞着，她们忙于彼此争斗，无暇注意路边的陌生人，从迟枫身边经过，吵嚷着飞远了 幸而这群妇人离开之后，独角兽的诊室依旧宁静安详。迟枫放轻脚步，缓缓推开门。独角兽正在桌边忙于工作，听到开门的声音，他一边抬头，一边习惯性地柔声招呼道：“请稍等。” 然后他看到了一大捧白茅草之后的迟枫。 似乎是因为看到了自己最喜欢的食物，独角兽露出一个十分惊喜的表情，然而，他马上就意识到为何迟枫会去冰泉水滩那边，笑容慢慢凝固在脸上。 “回来了？去了山谷？” “是，这些是送给你的礼物，感谢你一直以来的悉心照顾。” 伊洛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要是真的照顾你，就该马上把你送出这片森林。” 他的眼神从迟枫身上挪开，看向地面：“我很后悔，我不该让你留下来。如果听村长的话赶你走，或许你的伤病会好得慢一些，这没什么，但让你留下来，你可能会失去性命……你都知道了，对吧？” 迟枫点点头，又摇摇头，茅草细弱的叶片蹭着他的脖子，让他有一点痒。 “我宁愿以为，你把我留下来，是因为喜欢我，把我当朋友。”他走近伊洛，把手中的礼物送到伊洛眼前，吸引他的视线，让正在自责的独角兽重新注视自己。 独角兽无奈地笑了：“……其实是因为你按摩的手法太舒服了，我不舍得让你走。” 两个人都笑起来。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除了接受现实继续走下去，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对迟枫而言，帮助独角兽的族群是他必须完成的任务。对伊洛而言，尽力让自己的族群在即将到来的大战中获得胜利是他作为村民的义务和责任。他们为彼此感到难过和抱歉，但，即使让他们重新选择，他们依然会将故事讲成现在这个样子。 伊洛走到迟枫身边，探身嗅了嗅他怀中的白茅草。 “不知道为什么，我喜欢这个味道，密林中有很多植物可以食用，但只有这个味道让我觉得亲切安心。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他让迟枫将白茅草放在他的食槽中，躬下身子，优雅地咀嚼起来。正是午饭的时间，迟枫注视着进食中的独角兽，自己也信手抓了一把干果，有一颗没一颗地扔在嘴里，食不知味地吃起来。 他有很多话想问，但他不愿打扰伊洛品尝美味的兴致。独角兽连吃东西的姿态都漂亮得像一幅画，阳光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阴影，伊洛的皮毛和白茅草的银色叶缘都在闪闪发光。迟枫想，确实，密林中所有的植物，只有这种雪白的茅草配得上外表和内心都纯美无暇的伊洛。 那么，如此美好的灵兽，也相信神明吗？ 迟枫不懂宗教，没有信仰，他只能以最朴素的逻辑来思考眼下的事情。村民们相信神的能力，所以汇聚于此，但他们却不相信神的慈悲，他们不愿当神的信徒，却要与神争夺。他们是不幸的一群，也是不温顺，不服帖的一群，他们绝不愿屈从于现实和命运。这样的特质迟枫曾在教科书上见到过，那些拥有类似特质的人被称为革命者。但迟枫明白，这个世界的逻辑是成王败寇，革命者们会被这样褒扬着写进史书，不是因为他们的反抗，而是因为他们的胜利。 而乌集于密林深处的动物们，他们也能赢得胜利吗？ “我认识一个魔法师，”餐后，忍受不了彼此之间的安静对视，迟枫首先打破了沉默，“一个女性魔法师，她抱怨说自己被独角兽冷落嫌弃了，哈哈。” 费奥娜的事，迟枫不了解更多细节，所以故事从他口中讲述出来也就只能这样单薄寡淡，毫无趣味。 但伊洛很体贴地没有戳破他的没话找话，微笑道：“魔法师是很有趣的一类人。我也听说过一些故事，关于魔法师与独角兽的。” 迟枫没有想到，伊洛讲了一个爱情故事。 很久以前，一只美丽的雌性独角兽爱上了一位年轻而雄心勃勃的魔法师。那位青年魔法师对治愈法术矢志不渝，他发明了一个新的治愈魔法体系，并致力于将这个体系发扬光大。他或许也爱着独角兽，或许不爱，故事中并未对这位魔法师的感情着墨太多，因为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对魔法的钻研上，他孜孜不倦，夜以继日。然而，随着研究的深入，青年魔法师遇到了瓶颈，他在一个关键的节点上卡了很久，他咨询过德高望重的大魔法师，也埋头于书海寻求过解决方案，结果去毫无办法。这时，独角兽向他提出了建议，用独角兽那只尖角的内芯做一柄魔杖，以灵兽先天的灵性对治愈法术进行增益，或许能解决这个久攻不克的难题。魔法师或许经历过痛苦的心灵挣扎，或许没有，他割下了独角兽的角，做成了魔杖，并顺利突破了瓶颈，完善了自己的治愈魔法体系。 他没有想到的是，独角兽失去了角，死去了。 后来，魔法师的治愈术体系登堂入室，成为了经典，所有魔法学校的学生都要学习他的研究成果，全世界的魔法师都以精通他所发明的治愈术为荣，他在魔法界名垂青史，也拯救了很多人的生命。他成为了一个伟人，也活了很大的年纪。 但他再也没有使用过那柄魔杖。他最后一次挥动兽角魔杖，是在他故居的小小书房里——年轻时，他一直居住在这个简陋的小屋里进行研究——他用这柄魔杖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一个几乎可以被称作黑魔法的很恶毒的法术，他，连同这间书房中的所有物品，连同手中这柄世上独一无二的兽角魔杖，一起灰飞烟灭，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无影无踪。 故事结束了，迟枫沉默了很久。终于，他开口问伊洛：“你们独角兽都是这样的吗，为了内心纯粹却热烈的感情，无所畏惧，充满勇气。” 伊洛摇摇头：“不，至少我不是，我性格温吞，不会做这种事情。” 迟枫莫名地松了一口气，刚才，似乎有一个时刻，他忽然很害怕，他怕伊洛也想故事中的独角兽一样，为了某种信念将自己燃烧殆尽。死于理想或许是一桩荣耀，但从朋友的角度，迟枫难免会感到深切的遗憾和悲伤。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29 伊洛迟疑了一下，又说：“我还是要向你道歉，说实话，我将你留下，其实只是因为我的自私。我热爱这个村子，我喜爱我的朋友们，但我也害怕即将发生的事情。迟枫，你让我感到安心，就像冰泉水滩的白茅草一样，亲切而安心，所以我渴望你能陪着我，所以我想方设法留下了你。若是为你着想，我本该让你离开的，对不起。” 迟枫抚了扶他的鬃毛，轻声说：“今天，宾格告诉我，伊洛最懂人心。他说得果然不错，你懂人心，也懂我，我不离开，是因为我也想陪着你。” 迟枫顾不上搭理高宇越来越大声的咳嗽和越来越不满的情绪。他让伊洛在自己面前卧坐下来，主动替他揉捏双肩。 不知他上午治疗了多少村民，也不知道那群鹦鹉在这里聒噪了多久。太辛苦了，独角兽伊洛。 他们倚靠在一起，安静地聊天。他们聊到圣山上的动物，出乎迟枫意料的是，伊洛倒不觉得那些守卫圣山的动物有多么神奇，或许是因为独角兽本身就像是从神话中走出来的，提起什么金孔雀、百头巨龙、人头牛身怪，伊洛毫不惊讶，他用一种很学术的语气列举了许多珍稀动物的族群和资料，让迟枫知道了动物世界的千奇百怪和深不可测。 “你懂得可真多，明明连自己的来历都忘了。” “唉，我都说过了，只有这些没用的东西记得清楚。我猜想，大概是学习医术的时候一并学习过吧。” 他们又谈起莫勒山不甚稳定的地质构造。伊洛说山体不断升高这件事他们没有感觉，或许是因为升高的速度极慢，只有经过漫长的时间积累才能看出效果，而村子里又没有可靠的历史资料可供比较。 至于山体滑坡、塌方等灾害，在这里确实时有发生。伊洛自己可能就是因为山石滚落而头部受伤的，据救了他的村长说，在伊洛落难于冰泉水滩的前几天，刚刚发生过一次山体滑坡。 迟枫与独角兽正聊着，外面忽然传来了奔放的马蹄声，枣红色的身影如一道耀目的光带，是茉莉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了一小时，万分抱歉。 第26章 独角兽的朋友们（八）青苹之末 茉莉看到伊洛，双眼炯炯发亮，脆生生地开口道：“医生先生，我来复诊。” 伊洛对迟枫投来一个略带几分无奈的微笑，然后起身迎了过去。 “你的医生先生身体不舒服，别让他太累了。”迟枫拎起装着自己口粮的干果袋子，一边慢慢退到屋子远端为伊洛的治疗腾出空间，一边故意说给茉莉听。 茉莉没想到猎人会跟自己搭话，一下子紧张起来，磕磕巴巴回答说：“好……好的。” 虽然她消息灵通，已经知道了日前村长在诊所这里的一番训话，也知道了伊洛力保猎人，猎人被夺走武器的事，但面对迟枫，她仍旧感到畏惧。茉莉不关心村民攻击圣山的行动——她也在大会上投了票表示支持，但那只是随大流而已，她想要的东西很简单，不必去做武装斗争这么危险麻烦的事——她只要努力诱惑独角兽伊洛就够了。 茉莉是一匹枣红色的小母马，是一个满脑子幻想的天真少女，她热爱八卦聊天，更热爱搜集满足她漫无边际幻想的书刊小报——她是一匹有文化的小马驹，她以自己可以识字为荣。 用动物语写就的书籍不多，充满粉红色泡泡的更少，闲下来，她也看一些别的。在偶然得到的某本旧书上，她看到了关于独角兽的传说，那上面说独角兽身附灵力，与其交.媾可以获得力量、治愈疾病，乃至长生不死。 茉莉看得双眼放光。跟村子里的其他人不同，她没有伤残疾病，谈不上为了健康一心祈求圣山庇佑，原本她来到这里，只是出于对神力的好奇，并没有绝对明确的目标，也不太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年轻美貌吗？好像不错。身强体健吗？好像也不错。 但最好是做一些有好处同时又浪漫的事。 正好村子里有一个伊洛，而伊洛不仅是一只独角兽，还是一只很帅气英俊、温文尔雅的独角兽。 完美。 今天来诊室复查，茉莉扎起了新的花带。村民中只有猴子的手最灵巧，为了让那几只母猴子替自己编织花带，她可没少下功夫，载着她们兜风之类的事不必说了，最尴尬的是为那些不识字的傻猴子讲爱情故事，虽然母猴子们早都已经生儿育女，可对那些少女怀春的故事还是听得津津有味。唉，女人都是一样的，茉莉感叹。 “伊洛，你身体不舒服吗？”她大着胆子，亲昵地蹭蹭伊洛的颈侧，用幽微难辨的娇声小心询问着，“需要我帮忙吗？” 伊洛尴尬地退后了两步，平静地告诉茉莉：“我没事，你站好，要做检查了。” 茉莉挺了挺胸，乖乖站好。 当然，在检查的过程中她还是不老实，时不时曲腿扭胯，有意无意地擦着伊洛的身体。但伊洛每次皱眉要说些什么之前，她总能先一步老实下来，让伊洛有火发不出。 为了转移伊洛的注意力，茉莉讲起了刚刚听说的消息。 “乌蒙走了，就在今天早晨。” 听到这话，在诊室角落里吃着干果假装隐身人的迟枫一惊。乌蒙，没记错的话，是一只瘸腿的平原狼，走了？离开村子了？为什么？ 迟枫望向伊洛和茉莉。看表情，伊洛也很惊讶，他的动作顿了顿，疑惑地看着茉莉，于是枣红色的小母马心满意足地继续介绍她听来的消息。 “今天早晨，斑鸠去找他一起执勤巡视的时候发现他不见了，大家在树林里找了一通，没找到，最后达成共识，说他这是离开了。伊洛医生，你知道，乌蒙那家伙一直不适应森林里的生活，平原狼，那可是生活在平原上的动物，跟森林完全不同的环境，他能在村子里住这么多年，已经很不容易了。” 伊洛若有所思，沉默不语，茉莉嘴上不停，继续絮叨。 “我以前听谁说过，乌蒙以前可厉害呢，好像是他家乡那边的霸主级大人物，方圆几十里的母狼都想给他生孩子那种。后来因为什么事伤了腿，地位一落千丈，实在不甘心，这才从家乡跑出来到处想办法治腿，他好像辗转了很多地方，蹉跎了很多年，年纪很大了也没治好，最后才来到这里求神。医生，你应该看过他那条瘸腿吧，到底是怎么样的？他太凶了，我以前都不敢走近了跟他说话呢。” “嗯，他来我这里看过。”伊洛闷声说，“那条腿，受伤初期没有妥善治疗，骨头错位已经太久了，通过常规手段治愈的可能性很低。” “哎……”茉莉发出少女式的夸张叹息，“其实咱们村子对肉食动物挺不友好的。当然啦，这都是因为村长体谅我们这些草食动物的心情，可说什么‘肉食动物不吃肉也不会死，草食动物被吃了就会死’这种话，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呢。我看呀，村长是担心自己的地位，不想让肉食动物过得舒坦，看看宾格，本领多大，对村子多么忠心耿耿，还不是犯了一点可有可无的小错就被关禁闭。” 茉莉眨巴着眼睛向伊洛频送秋波，她知道伊洛一直对村里禁止肉食动物吃肉的政策不太满意，所以故意顺着他说。 “不要讨论这些，这是村民们一起制定的守则，想要在这里共同生活，就必须遵守。”伊洛正色道。 “我知道啦！”茉莉吐吐舌头，“反正该吃肉的都会偷偷吃，谁都知道，连村长也心照不宣嘛。哎，不是说马上就要有大行动了吗，胜了之后……” 茉莉往迟枫这边看了一眼，没往下说。 “反正乌蒙走得太不是时候了，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这种时候离开，不是功亏一篑嘛。”茉莉嘟囔着。 “大概……”伊洛停下动作，也往迟枫这边看了一眼，“他是想家了。” 独角兽给小母马做完了检查，严肃地表示她的身体没有大碍，让她不必总往诊所跑。 “可是我总觉得很不舒服……难道是有心理疾病吗？抑郁症之类的？医生先生，请您再帮我诊断一下。” 她故作懵懂的眼神简直让独角兽哭笑不得。又说了几句，伊洛打发走茉莉，回头看向迟枫。 猎人揶揄道：“想不到你还是个心理医生，深藏不露啊伊洛。” 独角兽叹笑着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我还没见到乌蒙，他就离开了，真遗憾。只听名字，我就一直觉得他很厉害，想见见他，满足一下好奇心。”迟枫换了话题，他知道，伊洛此时也在想着平原狼的事。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30 “他是一个……很孤僻的人，不愿意多说话。”伊洛走到窗边，似乎陷入了回忆，“他只来找过我一次，那天下着大雪，一整天都没有一位病人来看病。日落的时候，乌蒙来了。” 乌蒙在诊室门口抖落了满身的积雪，然后郑重其事地走进门来。伊洛的木屋虽然四面透风，但到底生了火，比外面暖和不少。仍挂在乌蒙身上的碎雪很快就化成了雪水，一滴一滴掉落在地面上。 “快过来暖和一下。”伊洛热情地招待他烤火。 但乌蒙没有动，他用沙哑的声音说：“不必了。医生，有空吗，帮我看看腿。” 那个时候，伊洛还不知道，乌蒙的家乡在极北的雪原上，那里终年都像这个雪天一样寒冷。 检查的时候，他发现了乌蒙唇边半干的血迹，但伊洛没有戳破。肉食动物不吃肉会死的，就像草食动物不吃草会死一样。禁止食肉这种可笑的规定最终被写在村民守则上，无非是因为村子里草食和杂食动物的数量比纯肉食动物要多得多。 没有人想在圣山脚下厮杀作恶，即使是肉食动物，一旦心中有了祈求神明庇佑的执念，也甘于在一只猴子的领导下安安分分当个吃素的良民——至少表面上是如此的。 伊洛拨开乌蒙灰白色的皮毛查看腿部的伤。现在想想，那灰白的颜色或许不是因为他生于雪原形成的保护色，而是因为他年纪大了，所以才连毛发都失去了原有的色泽。 关于这只上了年纪的瘸腿的平原狼，伊洛永远无法忘记那天他离开时的场景。 那天，当伊洛遗憾地说腿伤无法治愈的时候，乌蒙很平静。他简单道了谢，然后默然出门，走入了大雪之中。他先是慢走了几步，然后忽然振奋了精神一般，凭借着三条健康的腿，在雪地上高高跃起，在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地之后，乌蒙仰起脖子，发出了一声长啸。那声音苍凉悲怆，绕着莫勒山的山腰打了三个转，最终连同乌蒙的身影一起，消失在伊洛平生所见最大的一场雪中。 他与乌蒙的交情仅止于此，两个人没有谈过更深入的话题，伊洛也无从知晓乌蒙对于神明和圣山的态度。 他只知道，现在，乌蒙走了。在全村人孤注一掷，准备攻打圣山，与神明争夺超越现实的伟大力量时，这只生于北地的平原狼，放弃了最后的希望，毅然离开了这个曾带给他精神寄托的族群。 “我想，他大概是想起了比治疗腿伤更重要的事情，”伊洛对迟枫说。 迟枫不置可否，独角兽也没有期待迟枫的回应，他缓步走到门边，看着不远处深不可测的密林，又轻声补充了一句：“或者，是不愿再自欺欺人了。” 空气陡然安静，只听大密林中树叶沙沙作响，传来几声鸟鸣。 迟枫看到，木屋门口晾晒的草药在地面上四处乱滚，散乱无序。 屋外，起风了。 第27章 独角兽的朋友们（九）作战计划 宾格很有行动力，当天晚上，他便来到了独角兽的小木屋，找迟枫商量行动计划。计划敲定后，他们就要马上着手根据最终的进攻方案制作相应的武器。 宾格又带了一些白茅草过来，他说这是送给伊洛的礼物，很抱歉最近频繁来诊室打扰他。 “噢宾格，你太客气了。”伊洛没想到自己在一天之内收到两位朋友送来的白茅草，十分欣喜，“我也是村子的一员，当然有义务为行动做贡献，况且我还是猎人先生的担保人呢。”他笑着说道。 宾格倒没多跟伊洛寒暄，他来到迟枫身边，甩给他一小包浆果，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 迟枫有几分惊讶地含了一颗果子，对宾格表示感谢。 “真没想到会收到你送的礼物。” “我需要你的帮助。”宾格没抬眼，在地上写写画画，平静地说。 “你。”迟枫重复了一遍，没说别的。他注意到，宾格说的是“我”，不是“我们”。 猎犬没有注意到迟枫的若有所思，他指着自己画好的示意图，向迟枫介绍作战方案。 在他的初步设想中，方案有两种，简而言之，一种叫“出洞”，另一种叫“入洞”。 所谓“出洞”，就是使用某种方法将洞中的守卫动物们引到洞外，然后一举歼灭。据宾格说，除了那头龙之外，其他的守卫都可以被引诱出来。 迟枫好奇：“怎么引诱？” 猎犬冷酷无情地回答：“制造混乱，或者，求救。” 制造混乱容易理解，比如在山谷中放一把大火，圣山的守卫者们必定不会无动于衷，他们会采取措施出来灭火，防止火势蔓延到莫勒山。而求救这一招就不太厚道了，按照宾格的说法，那些守卫动物一个个看上去凶神恶煞，其实还是沾染了圣山神明的慈悲之心，他们既不会轻易伤害误入山洞的普通动物，也不会漠视其他生灵的求助和求救。 “山谷中也经常有猎人出没，安排一批人，假装中了猎人的陷阱，高声呼喊，寻求帮助。他们或许会出来帮忙。” “这……”迟枫面露难色，他扭头看向伊洛，伊洛正背对着他们整理药剂，似乎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不过，那一双轻颤的耳朵出卖了他，迟枫知道他已经将自己和宾格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宾格继续介绍自己的思路，他在示意图上用不同的符号标出了守卫动物的数量，一边思考一边说：“不知道弓箭的强度和攻击效果如何，虽然守卫的数量不多，但每个都很强。防御力强，攻击力也强，如果被他们打到近前，就算我们人多也不是对手，所以必须靠远程武器。” 他盯着迟枫：“我想了想，觉得弓.弩还可以改进。” 若是在山洞外作战，火力的覆盖面积和杀伤力都需要考虑。而若是扇面展开部署联排的弓.弩，制造和操作都需要较为精密的布置。基于此，宾格提出的改进方向有二。其一是武器的制作，他认为无论是制作可移动的弓.弩还是就地制作支撑支架，都很不方便，如果可能的话，想将弓.弩直接固定在树上，利用现成的树木充当支架，这样不仅可以缩短制作周期，而且动静小，不会提前惊扰到守卫们。 另外一点，他问迟枫：“攻击的方向可以灵活调节吗？” 迟枫挠头，其实他也只是看过资料，并没有真的上手制作过如此大型的武器啊。 “我希望能够调整箭矢的攻击方向，这样有利于各个歼灭敌人。”宾格沉声，“毕竟，我们对他们的实力了解得还不够透彻，这样稳妥一些。” 迟枫没敢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建议：“我们可以先做做实验，调试好了再去部署正式的。”别的他不敢保证，先做样品再投产，终归是不会错的。宾格听了这话，也点点头。 这个“出洞”的方案介绍完了，宾格总结说，这是他比较推荐的方案。至于方案二“入洞”，顾名思义，就是深入山洞内部与守卫展开战斗。山洞内部并不十分宽敞，如此短兵相接，宾格坦言胜算不大。 迟枫灵机一动：“你们有火药吗？” 将火药投掷到洞中，直接引爆，炸开山体，如此一来，不光洞中的守卫们非死即伤，连逍遥于莫勒山高处的其他守卫动物也会受到波及，要么四散奔逃，要么下山来与村民一战。 毕竟，进入山洞才是取得圣山金冠的第一步，再往前，还不知道要遇到哪些厉害的敌人。如果能将可能遇到的所有守卫动物全部带到地面上，带到自己所熟悉的战场，这样取胜的几率可比爬到半山腰才遭遇敌情要大得多了。 “火药？”宾格似乎不太明白。 迟枫默默想，这些动物果然只见识过冷兵器。他让高宇翻出资料，给这只聪慧的猎犬科普“一硫二硝三木炭”。高宇提醒他，先不说材料能不能找到，你要靠这么粗糙的黑.火药炸山，是不是想得太美了。 迟枫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眼下，他实在找不到更好的方法。刚才那些作战计划讨论来讨论去，在绝对实力悬殊的局面下，无论哪种计划，想取得胜利，都太不容易。 学习了关于火药的基础知识后，宾格想了想，斟酌着说：“倒是……可以试试。材料我努力去找，不过……这东西听上去挺危险。” 他还是第一次在迟枫面前冒出这么不确定的口吻。迟枫有点不习惯，说：“你是指挥，你注意一下就没问题了，不遇明火问题不大。”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31 “我不是指挥。”猎犬抬头看着迟枫，他又补充了一句，“这个事情还没定下来。” 宾格看了看不远处的伊洛，见伊洛没有到这边加入讨论的意思，便自己解释起来。 攻击圣山的决策是村民大会上投票做出的，因为村长极力支持这个行动，所以自然是获得了多数的赞成票，最终，大会做出决策，攻击莫勒山。 但到了真的要分配任务的时候，多数动物却默不作声，缩在了后面。即使是那些投了赞成票的动物们，从内心来说，他们并不看好这一危险的渎神行为，更不愿意冲锋在前。 只有宾格没有拒绝委派给自己的任务，他一向是保护村落、负责对外战斗的领导和中坚力量，于情于理，在这件事上他都义不容辞，更何况，他自己也有需要神力降临来实现的心愿，他不愿放弃这个主动争取愿望成真的机会。 但是，在他做了周密的调研，草拟了方案，准备着手制作武器的现在。村长找到宾格，委派了另外一只猴子作为战斗的现场指挥。 “啊？”迟枫听到这儿，大吃一惊，他义愤填膺道，“这么明目张胆来抢你的功劳吗？太过分了！” “猴群人数众多，也比其他动物更为机敏灵活，是潜入山谷作战的主要有生力量之一。如果我来指挥，确实可能指挥不动他们。在战场前线，这样会出事的。”宾格理智地解释着，“当然，指挥这件事还没定下来。” 宾格说着说着，忽然往伊洛那边看了一眼，迟枫也随着他的视线扭头，正看到伊洛满怀担忧地看向这边。 “抱歉，我听到一些你们的谈话。”伊洛开口了，“宾格，行动成功或者失败都没什么，谁来当指挥更无所谓。原谅我这么说，宾格，作为一个朋友，我只是……忽然有些害怕，请你们千万要注意安全。” 宾格的嘴角牵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 “伊洛，你太敏感了。吃了那些白茅草，睡个好觉吧。”他擦掉地面上的一大片示意图，沉稳地走出了木屋，“晚安，二位朋友。” 猎犬将自己也纳入朋友这个称谓下，这让迟枫有几分惊讶，他喃喃回应了一句“晚安”，不知道猎犬有没有听清。 但伊洛没有说话。 迟枫走到他身边抚摸着他的脊背：“我觉得你状态不好，身体和精神好像都很疲惫，休息几天吧。” “或许是因为最近肩膀总是在疼……”伊洛不太确定地说，他看看迟枫，又笑了，道，“你刚才说的火药，真有那么厉害吗，不愧是猎人。” “很厉害，我们会赢的。” 面对这只流露出无尽脆弱的独角兽，迟枫只能这样说。而此时，他也听到自己的意识里，高宇一声沉重的叹息。 第28章 独角兽的朋友们（十）毒箭 连发弩的制作关键点是箭匣，正是由于箭匣部位的精妙设计，使得多支箭矢可以在机关的作用下连续发射出来，实现杀伤力的倍增。这种弓.弩的原理说不上多复杂，毕竟中国古代就有了类似的设计，但真的要在现实中制作出严丝合缝的成品也不算容易。迟枫本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书生，为了这次赶鸭子上架的任务，不得不特意私下练习了木工活，让自己符合猎人心灵手巧的形象。 宾格将试验场选在了冰泉水滩的一侧。这天，迟枫赶过去的时候，瞧见十几只猴子两两一组正在伐树锯木。显然的，伐木既是为了让场地更宽敞一些，也是为了武器制作提供原材料。猴子们嘻嘻哈哈地做着工作，虽然谈不上严肃，但也算干得卖力，一团一团淡黄色的木屑堆积在地面上，被风一吹，有些就滚入了水中，仿佛白色泡沫污染物一般，在水面上飘飘浮浮。迟枫觉得这场景让人有种错位感，明明这里除了动物就是植物，只有自己一个人类，却生生表现出了工业与自然的冲突，有着莫名的现代意味。 “你来了。”宾格的声音打断了迟枫的遐思，他从一大卷树藤间抬起头，叫猎人到他身边去。 “看情况，箭匣机关的制作要拜托你了，这么精密的东西，我们做不好。”他声音不大，说到这里时，悄悄看了一眼旁边热火朝天的猴子们。 “唯一的问题是，需要的数量较多，我自己制作速度太慢了，”迟枫也坦诚相告，“最好还是能一起动手，不耽误进度。” 宾格点点头，又说：“还有材料，我把能找到的都试了试，这里面最好的材料强度也不够，杀伤力达不到预期。” 迟枫上手摸了摸堆在面前的东西，有准备用来制作弩弦的藤和充当弓片的薄竹片。确实，这些就地取材的天然材料性能一般，将将可用，效果就不要指望了。 迟枫没说什么，而是换了个话题：“火药的事呢？村长怎么说？” 宾格小幅度地扭了扭脖子，把迟枫带到角落里。 “暂时不同意使用。一是手头没有材料制作，二是需要确认你所说的这种武器的性能和危害。”猎犬有些遗憾地说。 “危害？” 其实对未听说过的武器保持警惕是理所应当的，迟枫也理解，但为什么会用“危害”这个词。 宾格看出了迟枫的不解，却没有解惑，反倒关心起了独角兽：“你出来的时候，伊洛回去了？” 迟枫摇头，伊洛一大早就被人叫走，一直没有返回诊室。 “出事了。”宾格踟蹰了一瞬，还是选择和盘托出，他盯着迟枫的眼睛，低声问，“茉莉，你认识吧？” 当然，茉莉是那匹倾慕伊洛的枣红色小母马，虽说心术不太正，但终归是个年轻活泼的少女，在迟枫看来，还是有几分可爱之处的。 但宾格告诉他，茉莉已经被关起来了。这匹小母马仿照巫书上的方法，找来各种东西煮了一大锅剧毒的药汁，结果不小心把锅子踢翻了，洒在草叶上的毒.药不巧被前来觅食的白鹿吃进了肚子。现在白鹿安娜在接受治疗，生死未卜，茉莉被赶过去的村长下令关了起来。她一再声称自己做的不是毒.药，但独角兽伊洛已经仔细鉴定过地面上残余的药汁，下结论说确实是毒.药。这一两天可能就会召开村民大会审判茉莉，大家都怕她有背后主使，毕竟她只是个年轻姑娘，应该做不出下毒这么凶恶的事情。 迟枫不禁出了冷汗，欲望和爱情都是令人昏聩的事物啊。他相信茉莉不是为了下毒而煮了一大锅药汁，迟枫曾经听说过某种巫术，使用心爱之人的东西施法，甚至是制作成饮食吃下，就可以使自己获得爱情。恐怕这匹毫无鉴别能力的小母马就是看了类似的东西，为了能亲近伊洛才做出这种事。迟枫清晰地记得，就在自己从独角兽藤床上醒来的那天，茉莉离开的时候，曾偷走了独角兽挂在门边的东西。 后来迟枫也曾去门边查看，那里并没有什么私物，只有一些制药的工具而已。大概茉莉也只是拿走了一把小铲子之类的东西。 宾格继续说：“村长的心思现在都在莫勒山这边，所以不愿分神处理茉莉的事。说起来，村子里还是第一次出现毒.药，虽说封锁了消息，但不少村民已经听说了这件事，现在人心惶惶。也正是因为如此，村长才对你的火药这么不放心，生怕再出问题。” 好吧，迟枫听懂了，这就是他们所担心的“危险”，他只好耸耸肩，表示无奈。不用就不用，他也不必再去学习早就还给老师的化学知识了。 迟枫以为这个话题就此告一段落，谁知宾格再一开口，语出惊人：“维安村长问，是否能在箭镞下毒，增加攻击力。” 啊？ 迟枫瞪大了眼睛，看着宾格。 “我说，”宾格倒是被他的反应逗乐了，表情舒缓了一些，“你不该这么吃惊，这不是猎人常用的招数吗？现在村子里有现成的毒，正好派上用场。箭镞的制作我也已经安排下去了，再多加一道工序而已。制作标准是我定的，会尽量将尖端磨得尖锐一些，这样的箭镞再涂上毒，即使只是擦破皮，也能借助毒使对手受伤。” 好吧，既然宾格已经做了有针对性的准备，迟枫也无话可说。虽说这原本就是一场不义之战，但眼看手段越来越阴狠，迟枫心里总觉得有些惴惴不安。他毕竟还是个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好青年啊，哪里经历过这样的生死存亡——除了擂台那次。 谈完不便让别人听见的事情后，宾格和迟枫又返回了工作现场。迟枫挑了几样粗糙但还算趁手的工具，哼哧哼哧忙活起来。一番手忙脚乱之后，第一个成品出炉，宾格围着那个不甚规矩的零件绕了几圈，抬起头很认真的问：“我见过你随身带的那个，看上去比这个好多了。” 迟枫抹掉脑门上的热汗和冷汗，干笑道：“好久不做了，手生。” 说罢，他不惧疲倦，甩开膀子，继续辛勤工作。几只小猴子怯怯地给他送了些水到身边，让他喝水休息别累着。迟枫感激涕零，头一次觉得猴子们如此可亲可爱，他不禁伸出手想摸摸小家伙们的脑袋，结果只听吱的一声，那些猴子炸起毛蹿得无影无踪。 好吧，我是猎人。迟枫认命了。 多做了几个零件之后，迟枫的手艺有了明显的长进，宾格也接受了他手生的理由，一边在旁边观察学习，一边跟他聊起了另外的事情。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32 “现场指挥确定了。”宾格说，“我是副指挥。” 迟枫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他没抬头，问：“正指挥呢？” “彭玛，一只猴子，很聪明。他现在去处理茉莉的事了，估计等会儿就会过来。到时候你们沟通一下。” “好。” 宾格让迟枫停下手里的活计歇一会，他们打算先简单组装一个完整的弩，捆在树上试验成品的射程。扣动开关之前，迟枫有些紧张，生怕发一枚哑炮给众人浇冷水。所幸结果不错，十几只箭矢像穿了线一般依次射出，箭尾带起尖锐的风声，刺得耳膜阵阵发痒。 虽然杀伤力和平衡性还有待提升，但至少机关没有出问题，实现了预定效果。 迟枫傻笑这从树上爬下来。谁料，这时一只健硕的猴子从高高的树枝上跃到迟枫的肩头，压得他差点打了个趔趄。 “辛苦了，宾格，还有这位，猎人先生。”猴子落地，面对迟枫。不同于其他动物，猴子竟像人类一样风度翩翩地伸出了右手。 迟枫惊魂未定，见到这样熟悉的礼节，便也下意识地伸出手与他握了握。然而，那种毛茸茸的触感让他一瞬间清醒过来，后背霎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感觉太诡异了，他竟然在跟一只猴子握手。 “我有那么可怕吗？”彭玛笑了笑，转身对宾格说，“宾格老兄，介绍我们认识一下。” 宾格依旧严肃而简练：“彭玛，红色的猎人。” 好吧，从红叶子先生到红色的猎人，迟枫觉得自己靠着名字飞升成了革命志士。 “我是这次行动的现场指挥，合作愉快，红色的猎人。”彭玛加重了手上的力气，捏得迟枫生疼，“我刚才看到了，武器的效果很不错，那么，我们现在来讨论一下整体方案？” 猴子松开手，掏出一本册子，坐在了树荫下。迟枫与宾格对视一眼，也走到他身边，一左一右坐下，开始听这位新任总指挥部署进攻方案。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最近的更新不太稳定，因为新工作的通勤时间比之前多了一个小时，我还没调整好生活节奏。为了稳妥，从明天开始，将更新时间固定在每晚10点。感谢大家的理解和支持。 第29章 独角兽的朋友们（十一）猎犬的心愿 彭玛提出的作战方案与之前宾格和迟枫讨论过的相差无几，提前部署成排的连发弩，在森林中放火制造混乱，吸引山洞中的守护动物出洞救援，然后将他们一举消灭，除掉外围的守卫之后，按照编排好的队形两人一组，三组一排进入山洞进攻看守石门的龙，运用车轮战术，连续射击龙的头部，直到将其制服。 对这个方案，迟枫挑不出什么毛病，但是也不觉得如此进攻可以取得成功。他看了宾格一眼，没有说话。 宾格似乎接收到了迟枫想要表达的讯息，他沉吟了一会儿，对彭玛说：“第一次进攻，就先这样试试吧。告诉大家不要恋战，出现意外就撤出山谷，这次只做试探。” “试探？”猴子晃了晃长尾巴，“宾格老兄，这会不会出什么问题？比如，嗯……要是这次行动让那些守卫提高了警惕，甚至增加了人手，我们以后就会很难办了。” “圣山的守卫当然不止山洞中那些动物，在通往莫勒山金冠的路上，你总会和其他守卫相遇的。我们村子的人口不多，我建议第一次进攻还是以试探和保存有生力量为主。” “好吧。”猴子摊手，没再多说。他又在水滩逗留了一会儿，检查了一番制作武器的进度，然后回村子去向村长汇报了。 武器的制作和调试持续了十几天。在这期间，中毒的白鹿安娜被伊洛救活了。独角兽的角确实是解毒的利器，但因为安娜的病情严重，伊洛耗费了不少精力，整个人愈加疲惫，连身形都瘦了不少。迟枫心疼他，每天劳动归来都要采摘许多白茅草给他补充营养和体力，伊洛有时为了表达感激，会用舌尖舔舐迟枫因为木工活而起了水泡的手心，帮他减轻疼痛。而每当这种事发生时，迟枫都会感受到高宇强烈的怨愤和不满。 第一次进攻的日期已经确定，宾格每日除了带人悄悄潜进山谷安装武器，还负责编队训练等事宜，迟枫作为技术顾问，一般也会在现场帮忙。当然，大部分时候，彭玛也是在的，但村长时不时会找他议事，所以他也就只是在旁边看看，并不承担主要的指导工作。 迟枫原本以为，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在攻打莫勒山之前，村里会将茉莉的事情处理清楚。但是没有，他们只是一直将茉莉关着，既不审讯也不惩罚，不知是出于什么考虑。 就在这样的背景下，村民们发动了对圣山的第一次进攻。 考虑到圣山灵兽们可能拥有较强的夜间视力，而村民中的大部分动物在夜间视力一般，所以他们的行动时间并没有选在容易出其不意的晚上，而是定在了最让人昏昏欲睡的午后时分。 放火的任务交给了一支机灵的蜘蛛猴小队，他们将在山洞斜前方的灌木中放火，然后蹿到冰泉水井附近，向时不时出来打水的金猴寻求帮助。其他战士们则各自在弓.弩附近就位，等待现场总指挥彭玛的进攻命令。 宾格与彭玛藏在一起，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山洞那边的情况，面色沉静冷酷，甚至，看上去有几分凶恶。 迟枫看着此刻目不斜视的猎犬，忽然想起了他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 “我需要你的帮助。” 迟枫很想知道，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如此执着，如此忍辱负重，如此全力以赴。真的是为了报仇雪恨吗？可从迟枫和他的接触来看，其实猎犬宾格对于猎人的恨意并没有他嘴上说的那么深重，面对一个猎人，他还是首先选择相信和信赖，也能心平气和地跟猎人一起工作，甚至会用自己笨拙的方式示好和沟通感情。 迟枫脑海中浮现出宾格带给自己的那一小包浆果，以及他从自己怀中叼出一棵白茅草，含在嘴边摆弄玩耍的样子。 内柔外刚的猎犬，不乏人情味的硬汉。这是迟枫最终给宾格打下的标签。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转回视线看着山洞的方向，不再多想猎犬宾格的事，而是集中注意力，等待着行动开始。 黑色的蜘蛛猴轻巧地钻进灌木丛，点燃了几处小小火苗。细弱的灌木枝马上燃烧起来，发出毕毕剥剥的声响，随着几阵山风吹过，烟气升腾，火势更盛，虽然明火看上去不太大，但就连藏身于事先准备的防火隔离带外严阵以待的村民们都感受到了火焰的热度。 蜘蛛猴们带着满身烟尘蹿出火场，他们惊慌地来到井边，拦下了前来取水的金猴。原本悠哉的金猴在看到明火之后也紧张起来，他们随蜘蛛猴来到灌木丛边查看火势，商量着准备叫人来救火。 迟枫提心吊胆地看着眼前这一切，他不敢相信事情竟如此顺利，每一步都能贴合他们的心意进行，仿佛事先与对方设定了剧本一般。他悄悄扭头看了看身边的两位指挥。彭玛喜形于色，而宾格，依旧神情凝重，不苟言笑。 金猴们分成两拨，一拨钻进山洞去招呼人手，另一拨飞快地在井边取水，着手救火。 就在几只金孔雀半飞半跑钻出山洞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几声怪异的闷响。 “咚！” 迟枫疑惑地循声望去，只见金猴带着水桶与几只蜘蛛猴一起，毫无防备地跌进了地面上的陷阱中。 那不是村民们设置的防御工事，那是，猎人的陷阱。 宾格曾经说过，山谷中也有猎人活动。他们在这里部署武器多日都没碰到过猎人，没想到竟然在发起行动的这天与猎人打了照面！ 一个头发灰白的中年猎人出现在视野中，他往陷阱看了看，对自己今天的收获非常满意，然后，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他抬起头，发现了不远处的金孔雀。 猎人的眼中瞬间迸射出精光，那些尾羽丰满脖颈修长，在阳光下闪耀着灼目金色的孔雀，恐怕是他平生见过的最珍贵的猎物了。他顿时不再管陷阱里那些猴子，而是谨慎地向山洞的方向移去，准备将金孔雀收入囊中。 然而，接下来从山洞中现身的动物们直接让这位猎人激动到疯狂。在金孔雀之后，银白的蟒蛇，牛身的怪兽次第出现在他眼前，每一种都是他从未见过的奇珍异兽。猎人颤抖着摸出了自己的弓箭，准备瞄准其中的一只，发出致命一击。 与此同时，彭玛并没有受到猎人出现这桩意外事件的影响，他看山洞中的守卫动物已经差不多都来到了洞外，于是打出手势，准备发动第一轮攻击。 他轻轻嘟起嘴，发号施令道：“预备——”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33 “等一下！”宾格忽然不管不顾地大声打断了彭玛。 彭玛没料到这个一向忠心听话的猎犬竟然会在关键时候搅局，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等一下！”宾格再次发出一声凄厉的犬吠，他像离弦的箭一般冲出了树丛，用迟枫所见过的最快速度，朝着猎人的方向飞奔而去。 “蒙德安！停下！回来！” 宾格的吠声响彻了山谷，猎人听到声音，动作一顿，疑惑地回身。宾格瞅准这个时机，用尽力气跃到半空，将他的老朋友蒙德安死死扑在身下。 箭如雨下。 彭玛发布了进攻的命令，早在山洞对面部署成扇面的十几只连发弩被一齐扣下机关，剧毒的箭镞嘶叫着冲向了目标。 金孔雀愤怒地挥动翅膀，人头牛身怪敏捷地挪动脚步，银色蟒蛇团成一团，似乎为自己加了最坚不可摧的防御。 宾格护在猎人身上，一动不动。 迟枫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气味，他看到宾格的后背上扎了四五只箭，鲜红的血液汩汩流下，渗进了山谷中湿润的泥土里。 刚刚还能震彻整个山谷的吠声此时已是低弱的呜咽，不是在呻.吟，而是在流泪。大概，曾经拖着重伤的躯体在密林中找寻自己主人的那个夜晚，他也曾发出过这样的呜咽声吧。伊洛说，就算是圣山的神明，也会为他动容。 毒液进入了宾格的身体，让他更为疼痛，乃至浑身颤栗起来。迟枫不忍再看，他知道，即使伊洛在这里，恐怕也已经回天乏术。他想绝望地闭上眼，却发现身边的彭玛又发出进攻的手势。 “停下！” 迟枫高喊着，但无人听从，第二轮攻击开始了。有赖于宾格之前工作得力，所以村民们有源源不断的箭镞可以在此刻挥霍。 宾格已经濒于昏迷。他无力挪动身体，连思绪都断断续续。蒙德安，他真的是好久没有见到他了。想不到他们的再次碰面，竟然是在这样的情景下。宾格嗅着猎人身上让人心安的熟悉气味，他想好好看看他，但因为视线已经不能聚焦，他看不清猎人的脸。 宾格曾经想过，如果能再见面，他一定要冲上去咬掉蒙德安的手脚四肢，让他死在自己的利齿之下。现在，他仍有这样的想法，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大概连一个齿痕都不能留下了。 如果不被我咬死，希望你能长命百岁…… 宾格用最后的力气在蒙德安的唇边蹭了蹭。这时，一只利箭卷着风声射向了宾格的后脑，直接掀下了他的颅骨。 片刻功夫，这只不知从哪冒出来，扑在自己身上的猎犬失去了半个脑袋，血浆脑浆四处飞溅。猎人目瞪口呆，惊恐万状，他一掌推开血淋淋的尸体，手脚并用爬起来，颤抖着双腿狂奔逃向了山谷深处。 迟枫看到，直至猎人灰白的头发彻底消失在幽谷丛林中，他也没有回望一眼，就像根本没认出这位救了他两次性命，为他惨死于毒箭之下的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小修一下，总觉得这段重要情节没写出应有的味道 【蹲墙角画圈圈.jpg 第30章 独角兽的朋友们（十二）团伙 收敛宾格尸体的时候，迟枫看到了猎人在慌乱中遗落的两样东西。其一是个小巧的木制神像吊坠，大概因为长期佩戴在身上，吊坠的边缘被磨得光滑发亮，其二是个黑色的牛角薄片，上面刻有编号，还绘制着许多乱七八糟看不懂的花纹。 “黑市猎人。”彭玛瞥了一眼那个牛角片，肯定地说。 “什么是黑市猎人？”迟枫问。 “专门做黑市生意的猎人，不仅猎杀动物，也会杀人。一般只有极度缺钱走投无路的猎手才会从猎人公会除名，加入黑市，”他有些怀疑地看着迟枫，“怎么，你这个猎人竟然不知道？” 迟枫摇摇头。他将那个神像吊坠紧紧攥在手心，想起宾格曾经说过的话，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别告诉我一个猎人会相信神，我再也不会上这种当了。” 你真的不该上这种当，太傻了，宾格。 猎犬的尸体最终被抬到了维安村长面前，迟枫与彭玛他们带着遗体到达的时候，伊洛已经和村长站在一起等着了。 在下葬之前，需要给宾格验伤。 迟枫看到，伊洛的眼中噙满了泪水，他缓缓走到猎犬的尸身旁，屈膝跪卧在地上，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为这位牺牲在前线的英雄检查伤口。毒箭已经被拔.出来了，宾格的后背上血肉模糊，鲜血混着泥土一起凝固在他棕金色的皮毛上，形成了一团一团凌乱不堪的污迹。更让人不忍看的是，他的颅骨被利箭射飞，如今只剩半个脑袋还挂在脖子上，头部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的样子，既悲惨又恐怖。 验伤完毕，伊洛甚至站不起来，他再也忍不住，簌簌流下了眼泪。 村长询问地看着他，但伊洛现在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只能磕磕绊绊地讲出一些单词。 “箭伤，中毒……头部，致命……” 好在维安及时摆手让他停下，准备安排人手去掩埋尸体。 “能不能……”伊洛忽然起身，跨步走到维安村长面前，哽咽着说了这三个字。 众人疑惑，只有迟枫明白他的意思，他立刻走到伊洛和村长中间，帮他把下面的话说完：“伊洛和宾格是很好的朋友，能不能再让他和宾格在一起待一会？” 村长微微皱眉，旁边的彭玛看了迟枫一眼，然后凑到村长耳边说自己还有其他情况要汇报，将村长拉到了一边。 迟枫头一次对这位指挥心怀感激，他随伊洛一起，带着猎犬的尸首回到了冰泉水滩，在摇曳的白茅草中为宾格擦洗身上的血污。 不多时，潭水被染上血色，棕金色的皮毛又在阳光下闪耀光泽，然而这光泽已经是死去的光泽，再不可能有曾经的那份灵动和生机。迟枫站起身，看着趴伏在白茅草丛中的宾格，宁愿相信他只是慵懒地在这里休息喝水而已，他依旧是那个侠骨柔肠的硬汉，那个内柔外刚的英雄。 伊洛止了泪，但仍然满脸哀戚。他驮着宾格回到村中，亲自将他下葬。一个简陋的木牌被当做墓碑立在坟前，上面歪歪扭扭地只写着宾格的名字。 迟枫站在坟前，脑海中不停闪过有关这只猎犬的画面，他忽然很想往那墓碑上添几个字。强烈的念头让他攥紧了拳，用这种方式压抑着内心如海浪一般翻涌不休的情绪。 迟枫想，如果宾格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不会反对的。他只是希望在简简单单的“猎犬宾格”之前再加几个字——猎人的朋友。 伊洛的内心似乎不像迟枫这样动荡不安，他一直在沉默，垂着头，一言不发。在回去的路上，迟枫简单讲述了事情的经过，他相信独角兽已经听说了战场上发生的一切，但猴子们的转述难免有偏颇之处，正在现场的自己有必要将实情告诉他——伊洛既是自己的朋友，也是宾格的朋友。 迟枫尽量讲得客观简洁，他不忍再牵动伊洛更多的情绪。这只善良温柔的独角兽似乎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回到小木屋之后，伊洛便独自卧到角落里休息，迟枫则不愿打扰他，走到门外，坐在门口的石头上，回想午后发生的事。 这个午后，除了宾格的惨死，还有村民们第一次进攻行动的溃败。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34 那些自制的弓箭即使淬了毒，也未给守卫圣山的灵兽们造成任何伤害，一开始，他们只是迫于火力压制，没有施行反击，而一旦村民这方的攻势减弱，那些勇猛的守卫动物立刻飞扑过来，眼睛里尽是要将敌人撕碎的凶光。 村民们完全被对方的气势吓破胆，不等现场指挥彭玛做出任何手势和口令，一个个丢盔弃甲，逃之夭夭。他们连与对方短兵相接的勇气都没有。 好在金孔雀他们也不恋战，看对方走了，大摇大摆回到洞中，也就作罢。迟枫还顾念着陷阱中的蜘蛛猴小分队，待敌人撤退，跑去陷阱那边看了看，这才发现蜘蛛猴和金猴早就攀着树藤逃出了禁锢，只留下打水的木桶依旧在陷阱中，孤零零地望天。 至于灌木丛中的火势……行动之前，村民为了不让火蔓延到自己的战线这边，已经在点火点附近设置了隔离，后来能燃烧的东西基本燃尽，火也就渐渐熄灭了。当然，明火不见，余烬未熄，大股黑烟从山谷中直冲上天，发出呛人的焦糊味道，为这战斗结束后的小小战场更添了几分惨烈。 迟枫想着这一天里所发生的种种事情，嗅着木屋外草药的香气，心中难免怆然。唯一可能让人心安的是，如果村民们这次能看清圣山灵兽们实力远超自己的现实，不再妄想攻击圣山，就太好了。 正想着，有人来了。 一头冒失的小鹿匆匆忙忙跑来林间木屋，看到迟枫在门口，不太敢上前搭话，远远地喊：“伊洛在吗？村长叫他过去。” 迟枫刚想应声，伊洛走出门来，回答道：“谢谢你，我马上过去。” 他回身从屋里取了急救箱，对坐在门口休息的迟枫说：“你进去歇着吧，应该是要我去救治伤员了，我得马上过去看看。” 因为流泪，独角兽的眼眶有一些轻微的红肿，迟枫心里一软，拿过伊洛的急救箱，说：“最近你肩膀总疼，这个我帮你拿。我跟你一起过去。” 见伊洛露出一丝惊讶，迟枫笑着解释：“别担心，我一点都不累。而且据我了解，村民们应该都没怎么受伤，一开始的进攻使用远程武器，后来没等与敌人接触，大家就跑走了，所以最多就是奔跑时不小心造成的擦伤和扭伤，你不用太着急。” 那只小鹿已经先行离开，迟枫拿着药箱，跟伊洛一起往村民会议的大广场走，村长的屋子就在那旁边。 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在广场等着他们的，没有需要救治的伤员，而是被关押多日的茉莉和黑压压的围观人群。大家接到通知，聚集于此，召开村民会议。 圆形的村民会议广场，据伊洛说，这象征这平等民主与互帮互助。此时，带着各种表情交头接耳的动物村民们围在广场外围，而在广场中间，是独角兽伊洛、猎人迟枫和犯罪嫌疑人茉莉。村长维安和他的得力助手彭玛站在高台上，面前摆着扩音喇叭。维安表情冷峻，沉默地站在一边，彭玛四下环视，双手下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然后拿起喇叭开始发言。 “大家请安静一下，谢谢。”彭玛的声音庄重而严肃，“今天是个令人悲伤的日子。我们的行动遭遇了惨败，大家这些日子以来共同的努力和辛劳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作为行动的现场指挥，我十分难过、自责，请允许我向大家谢罪。” 彭玛挪开喇叭，深深向村民鞠躬，他转换着角度鞠躬四次，让所有村民都能看清，然后才又继续发言。 “但是，我们不会因为这一点点坎坷而放弃这一伟大的事业和使命，这是我们所有村民做出的共同决策，村长维安先生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带领着我们取得最终的成功，请大家不要泄气，不要沮丧，我们会继续努力，我们一定还有很光明的未来！” 听到这儿，由几个动物带头，四周的村民们发出欢呼与掌声，像是被这干巴巴的话语鼓舞了情绪。 “为了取得胜利，我们要深刻总结这次失败的教训。”彭玛的语气变得冰冷，“今天的失败不光是因为敌强我弱，实力悬殊，还因为，我们所深深热爱的这个村子，在大家都没有察觉的时候，竟然成了坏人的目标，他们伪装身份，编织阴谋，内外勾结，妄图瓦解我们这个和睦团结的大家庭。” 说到这儿，彭玛眼神一凛，怒视人群中间的三人。 “大家都看到了，你们眼前的这几个人，独角兽伊洛，红色的猎人，还有茉莉，他们就是这个可耻团伙的成员。当然，这个团伙不止这些人，团伙成员之一猎犬宾格在今天的行动中已经被我们的战士们扑杀，他们的另一名成员是个人人喊打的黑市猎人，今天曾经出现在战场前线，混乱之下侥幸逃走。” 迟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站在高处的彭玛说得那样义正辞严，仿佛手中握着全世界的公理与正义，可他所说的内容，为何是如此荒诞可笑，就连想象力最丰富的说书人都难以编造出这样滑稽的故事。 “彭玛先生。”伊洛上前一步，昂着头开口了，他声音稍微有些沙哑，既是因为劳累，也是因为悲伤，更是因为愤怒，“我强烈反对这种无端的指控！” 彭玛轻笑了一声：“先别急，人证物证都有，你知道的伊洛，我们的村子有着最为民主公开的治理体系，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永远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人群议论纷纷。讲台上的村长依旧冷着脸一言不发，彭玛又维持了一次会议秩序，然后提高嗓门大声喝道：“现在，审判开始！” 第31章 独角兽的朋友们（十三）审判 远处忽然轰响了几声闷雷，天色暗下来，乌云遮住了西斜的太阳。 在扩音喇叭的帮忙下，彭玛的声音钻进每个村民耳中，许多人瑟瑟缩缩，对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情况感到震惊和恐惧。 一向勤劳友善，受到村民倚重，村子里唯一的医生，独角兽伊洛，竟然伙同猎人想要陷害大家，这让太多人后怕到脊背发凉。 “想必不少人已经知道了，前几天，村中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投毒事件，犯罪嫌疑人就是这匹母马茉莉，她在毒案现场被我们逮捕，一直关押至今。” 说到这儿，彭玛摆手示意，只见几只猴子抬着一口大锅走到了圆形会场中央。人群中发出了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彭玛指着这些东西，介绍说这就是茉莉用来制造毒.药的作案工具。 他走下高台，从锅中拿出了一把小药锄，故意绕过伊洛的面前，冷笑了一下，然后又跳上刚才讲话的位置。 “请看这个，”他将药锄高高举起，然后微微转身，对伊洛说，“独角兽，你认识这个东西吗？” “我的药锄。” 彭玛满意地点头，然后朗声对围观的村民们重复道：“独角兽承认这是他的物品，而这件东西，就是我们从茉莉制造毒.药的这口大锅中发现的。” 他又转身朝向茉莉：“你前几天招认，说自己是在使用巫术，对吗？” “对，但是……” 茉莉刚要辩解，被彭玛厉声打断了：“为什么要将独角兽的药锄放入其中？” “与他有关，当然要放进他的东西。”茉莉飞快地说着，这次她没给猴子打断自己的机会，“不是毒.药！不是！只是一点小把戏而已。” “哦？”彭玛环视四周交头接耳的人群，然后冲茉莉笑了笑，“什么把戏？” 茉莉看了伊洛一眼，顿了顿，鼓起勇气理直气壮道：“为了让他爱上我，仅此而已。我没掌握好配方和火候，造成了安娜的中毒，对此我很抱歉，也愿意接受村长的惩罚。但是，这只是一桩意外，不是投毒，我的本意只是想做出一种有魔力的药剂，让伊洛爱我。” 彭玛笑了，他的笑声粘腻而下流，因嘴唇漏风而发出的嘶嘶声被扩音器放大后变成了尖锐的鸣啸，听得迟枫直犯恶心。 “真是个可怜的姑娘呐，不知道这只道貌岸然的独角兽给你使了什么魅术，让你如此执迷不悟，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猴子打手势让带证人上来，嘴上继续说着，“你的那点小心思，连我都有耳闻，在场的诸位村民中，不少人也早就知道，难道你以为独角兽不明白你对他的心意吗？既然明白你频频出入诊所不是为了看病，而是为了示爱，他为何不拒绝你呢？你就没有怀疑过他的人品和动机吗？” 彭玛回头看了一眼：“哦，证人来了，这位老人腿脚不便，请大家多给他一些耐心。” 凉风吹过树梢，似乎马上就要下雨了。 一只黑猫在几只猴子的搀扶下蹒跚而来，看那颤颤巍巍的样子，哪还看得出他那能在地面与屋脊间窜上窜下的身手。 “老查尔斯，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彭玛笑容可掬。 “有。” 只说了一个字，黑猫查尔斯便开始咳嗽，老头子的咳嗽像淫雨一般连绵不绝，彭玛微笑着等待他，等了三分钟，等到连肌肉都开始抽搐了，查尔斯终于才止了咳，继续自己要说的话。 他的话简短，却如溅入干草的火星，霎时引爆了全场。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35 “独角兽，和猎人通.奸。” 那一刻，迟枫以为自己听错了。通奸，天哪，这只老猫真的明白这个词的意思吗？ 人群中瞬间爆发出议论声，陌生的动物用各种姿势对着自己和伊洛指指点点。嘈杂的声音让迟枫有些耳鸣，他的心越来越沉，他已经不敢想象，这场所谓的审判将要走向怎样的终点。 茉莉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将眼神在迟枫和伊洛之间来回移动，最终，她死死盯着伊洛，目光中再也没有曾经的倾慕和挑逗，而是流露出莫大的恼怒和怨恨。 迟枫也看向伊洛，让他有些意外的是，此时，这只纯白无暇的灵兽似乎恢复了一些体力和精神，他淡然地注视着前方，仿佛对周围的一切毫不在意。迟枫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什么都没有看到，远处，只有乌云遮蔽下的莫勒山，圣洁挺拔，一如以往。 黑猫仍在继续指控，他说自己去诊所取药的时候撞见伊洛与猎人做苟且之事，他说伊洛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他灭口，更换了他一直使用的止咳药水。 “我猜测那是一种慢性毒.药，所以后来我就不敢再喝了。”查尔斯这样结束了发言，他又咳了起来，然后被彭玛派人扶到了会场之外。 黑猫离场，不等彭玛继续，伊洛首先开口了：“还有吗？” 彭玛没想到他如此镇定，略微惊讶了一瞬，然后拉长音调继续道：“别着急嘛，高洁的独角兽先生。” 彭玛掏出两个黑色的牛角片，高高举起，原地转了半圈，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清。 “可能有些人不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让我来做一个简单的说明，这是黑市猎人的身份牌，他们不用真实姓名，以这东西相互确认身份，进行交易。我手中这两个身份牌，有一个来自今天在战场上逃走的那个猎人，另一个来自你们眼前的这位站在独角兽身边的猎人。”他看向迟枫，“别这么惊讶嘛，红色的猎人先生，我才是要惊讶于你精湛的演技，你今天竟然还能装作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真是太厉害了。” “你们诬陷他，他随身的东西里根本没有这个牛角片。”伊洛高声道。 “你不为自己辩解，反而为猎人开脱，实在是情义拳拳，令人感动。”彭玛故意这样说。 “够了，无耻小人！”迟枫终于怒不可遏，“你们对伊洛的一切指控都是主观臆测混淆黑白的鬼话，我们只是朋友，查尔斯看到的只是我为伊洛按摩，他的药水也不是伊洛为了陷害他而换的，他喝止咳药上了瘾，伊洛为了不损伤他的身体，所以配了一些甘梅果汁当替代品。这样忘恩负义的老坏蛋，你们竟然放任他在这里诬陷一个勤勤恳恳的医生！呵，倒不如说是你们指使他这样做的，对不对！” 猴子摊手，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别着急啊，我们还有其他证人。村长不会偏听偏信的。” 迟枫没有想到，接下来走到会场中间的证人，是自己曾见过的，火焰鹦鹉多克。 天色愈加昏沉，连多克那身靓丽的羽毛，此时也不再引人兴奋。 “啊，其实我不是很肯定啦。”他扇了扇翅膀，“我的朋友们曾见到猎人送礼物给伊洛，他捧了一大捧白色的花束，啊，就像是在谈恋爱的样子呐。大家都知道的，我喜欢谈论这方面的八卦。再说，明眼人都看得出伊洛和猎人关系好，去过诊所看病的都知道嘛，对不对。就像大家都知道伊洛和宾格关系好一样。说起这个，我每次跟伊洛吐槽宾格都被伊洛反驳，真是让人伤心呢。” 彭玛受不了多克的滔滔不绝，见他说得差不多了，便让人把这只红色的鹦鹉拉出了会场。 “您和宾格还真是好朋友呢，都跟黑市猎人走得近，口味很……独特。”彭玛轻轻合掌，看着伊洛，“现在，请问独角兽有什么想说的吗？可以给你充足的辩护时间。” “维安先生，”伊洛没有搭理彭玛，直接向村长发问，“您也相信这些指控吗？当初是您救我回来，让我在村里开诊所，我一直很感激您，也在一直以我自己的能力为村子做贡献。现在，彭玛把这些捏造的罪名砸在我头上，您可以容忍他以这样的方式毁掉村民间的信任和情谊，毁掉整个村子赖以维系的团结与民主吗？” 黑额长尾猴眉头紧锁，注视着独角兽：“伊洛，我只相信证据。” “那不是证据，那只是被歪曲了的片段，所有因果和逻辑都是凭空添附上去的，毫无说服力，根本无法还原事实真相。” “伊洛，你冷静一些。” “我很冷静。”伊洛淡淡地说，“不如说，我很失望。” 维安沉默了。林间的冷风更劲，头顶乌云翻滚，所有人都意识到，要下雨了。已经有母亲带着小朋友离开会场回家去，彭玛见状，加快了审判的进程。 “既然你没有什么想说的，我来问你，伊洛，你的动机是什么？” 伊洛不出声，拒绝回答。 “根据我们的侦查，最近黑市上在大肆收购可用于表演的动物，你是不是想勾结猎人，将我们的村民掳去从事这种惨无人道的演出活动？” 有动物发出惊叫，似乎是被这样的消息吓着了。他们来到这里是为了治疗伤病残疾，而今天，有人告诉他们，你会因为残疾而被黑市贩子盯上，会被掳去逼迫着从事暗无天日的不法表演，这太让人恐惧了，甚至让人心生绝望。 迟枫上前一步，他迫不及待想说些什么，可是刚要开口，被伊洛拦下了。 “今天就这样吧，彭玛，”独角兽缓缓抬起头望了望天，然后平静地说，“让大家回家避雨吧。你可以把我关起来了。” 第32章 独角兽的朋友们（十四）大雨 阴云完全遮蔽了夕阳，雨水从铅灰色的天幕倾泻而下。整个密林都陷入了声势浩大的暴雨中，除了雨滴敲打枝叶、砸入泥土的声音，再也听不到其他声响。 伊洛和迟枫被分别关在圆形广场旁边的两个小木棚里，他们相隔十几米的样子，在这样遮天蔽日的大雨中，即使放大嗓音彼此呼喊可能也听不清对方说话。 木棚简陋的屋顶不能抵御暴烈的雨势，迟枫缩在墙角尽量躲开兜头浇下的水柱，透过木制墙板的缝隙，他看到身形高大的雪白独角兽蜷缩在不远处狭小的木棚中，忍受着雨水的无情鞭挞。 他全身都湿透了，虽然隔着雨幕看不清细节，但迟枫可以想象，雨水打湿了伊洛蓬松柔软的鬃毛，打湿了他灵活端庄的尾巴，也许，他低下头，独角的尖端就会往下滴水。被困在大雨中的他，被困在木棚中的他，落魄不堪，十分可怜。 迟枫忽然想起了那一天，走进黑暗中点燃蜡烛的独角兽。即使是在那样令人绝望的黑暗中，他的尖角上也能开出一团暖黄的花朵。 然而在这个急雨的黄昏，他却只能被囚禁在这里，在冰冷的雨水中瑟缩着，颤抖着。 迟枫眉头紧皱，他忽然来了火气，伸出手用力推了推面前疏疏落落的木板墙壁，粗陋的小木棚整体摇晃了起来，在大雨和迟枫的双重压力下，似乎隐隐有倒塌的危险。 “你冷静点。”一直沉默静观的高宇说话了，他担心迟枫受伤，虽然是间再简陋不过的木棚，被压在下面也不是小事。 迟枫停下动作，赌气坐在了潮湿阴冷的地面上。 “我估计经过这件事，我会对动物产生阴影了。”他对高宇说，“心里堵得慌，真想马上自杀到下一个世界去，反正这边的任务也完成不了，这班忘恩负义的流氓渣滓去死吧，我才不会帮他们去赢得圣山的神力！” 他自我发泄一般地说了一通，然后万分困惑地问高宇：“他们为什么要搞伊洛，我怎么都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搞一个医生，医生不是很重要吗，特别是对他们这些动物来说。” “在所有村民中，伊洛最为与众不同。猴子、马、猫、鹦鹉，无论具体是哪个品种，他们都算是普通的动物，我们都能在动物园里见到，但是，你见过独角兽？”高宇解释说。 “这个世界跟我们那个现实世界又不一样。”迟枫争辩，“伊洛也说过，很多地方都有独角兽的分布，只不过族群不大而已。” “他懂得可真多，”高宇说，“你难道不觉得，他懂得太多了，这个村子里哪还有人像他一样有着丰富的知识和良好的教养。他可是在冰泉水滩被村长救回来的，你在这里住了这么久，见过附近有独角兽种群出没？” 迟枫听出了高宇的话里有话，问：“你是什么意思？” “其他的不好说，至少，他这么出众，还跟猎人交好，如果猴子们要找个目标，他是最好的人选。”高宇冷静地分析道，“现在村民行动失利，又见识了圣山上灵兽们的卓越实力，必定士气低落，他们在这里聚集已久，被动等待等不到神明眷顾，主动出击又不是守卫的对手，很多人会产生绝望情绪，有可能像平原狼乌蒙一样离开这里，而一旦有大批动物离开，他们人手不足，就更不可能有足够的实力进行后续的攻击计划了。所以，现在他们把你和伊洛推出来，将行动失利的部分原因归结到你们这个所谓的团伙身上，至少会让村民动物们保持一些希望，还能继续凝聚在一起，为了获得圣山圣物而努力。” “真荒唐。”迟枫骂了一句，抬头看看从屋顶流下的大股水柱，没心情再说话了。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36 “有件事我一直没顾上告诉你。”见迟枫心情低落，高宇换了话题。 “什么？” “任务方面你不用有太大压力，我了解到新的情况，即使胜率没有达到目标，我们也可以靠积分回去。” “诶？真的吗？”突然听到有关任务的好消息，迟枫很惊讶。 “嗯，即使任务失败也能获得不少积分，所以你不用太拼命，享受过程就好，就像你以前说的，度假。” “就算你这么说……唉，”迟枫的心情还是不太明媚，不过已经比刚才轻松了不少，“伊洛这么惨，我哪还有度假的心情。” 这个夜晚，迟枫几乎没睡着，他经历了紧张的战争，又见识了令人愤怒的审判，还没吃什么东西，就被关在了大雨里简陋的木棚中。他饿了，脑子里轮番浮现出各种食物，有伊洛和宾格送他的浆果干果、伊洛爱吃的白茅草、自己曾在高宇家吃的半个西瓜，还有他出事之前在高宇家楼下点的四个炒菜——还没来得及去取餐，他就被拍晕发配去王府了，好可惜。 高宇看着迟枫半睡半醒的样子，看着他嘴边不知是雨水还是口水的不明液体，有些心疼起来。 比起任务，他更不希望迟枫受折腾。上个世界打擂台，迟枫受了许多皮肉之苦，这个世界跟独角兽.交朋友，他又受了许多精神煎熬。或许是因为自己没有实体，一直在上帝视角旁观，所以不能像迟枫一样入戏，又或许是自己本来就不像迟枫那样容易动感情，除非是认准了的事情，否则很难投入太多真情实感。 迟枫的喜怒哀乐一向都很丰富，高宇曾经很喜欢他这一点，阳光开朗，敢爱敢恨，但是现在，他真的不忍迟枫纠结难过，被卷进这样荒谬的系统和任务之中已是不幸，再承受各种坎坷，自己又只能在一边出出主意说些无用的废话，却不能拥抱他亲吻他，这距离高宇以前设想过的，自己要给迟枫的幸福生活，差太远了。 如果没有其他办法，高宇打算连哄带骗地用积分将迟枫救出这个不断穿越的系统中枢，让他重返现实生活。 他就是为了救出迟枫，所以才答应了中枢的要求，这样，他的目的就达成了。 至于自己…… 后半夜，雨停了。 第二天一清早，村长又组织了村民们开会，商量对独角兽的处罚。 “事情还没有搞清楚，你们就要判决了吗？”迟枫朝高台上说话的猴子们大声喊叫，表达这自己的震惊和愤怒。 村长依旧不说话，彭玛耸肩，让手下人用松球堵住了迟枫的嘴。 处理方案有两种，驱逐和处死。彭玛环视四周，问大家还有没有别的意见，如果没有，便要开始投票表决。 动物们战战兢兢，面面相觑。半晌，终于有一只年迈的鹿走出人群，示意自己要发言。 “请讲。”彭玛微笑着说。 “伊洛他……”他低了低头，声音不大，“我想，在战争时期，我们需要一名医生。至少，在第二次行动结束之前……能不能，先留下独角兽？” 第33章 独角兽的朋友们（十五）火.药 老鹿的话音落下，人群有一瞬间的安静。然后，一只参加了昨天战斗行动的小猴子用他稍显尖锐的声音欢呼了几声表示支持，结果被站在身边的长辈揽在怀里捂紧了嘴。 “嗯……”彭玛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他向老鹿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见，然后走到村长维安身边，贴在他的耳边说起了悄悄话。 维安走到了高台的中央。 “村民们，请听我说。”他语气诚恳而底气十足，“请告诉我，现在，如果你们染上了疾病，还愿意向伊洛寻求帮助吗？” 一些动物恐惧地往后退步，另一些动物则左右观望了片刻，然后举手表示肯定和支持。 “我的个人意见是，暂且让独角兽继续留在村子里。毕竟，他曾是我们最信赖的医生和朋友。”黑额长尾猴转身看着彭玛，意味深长地说了这句话。 彭玛摊摊手，表示无奈。他走上前，接过了村长手中的扩音器，继续主持这次紧急会议。 “维安先生总是这样宽容大度，独角兽，你真该感到庆幸。好吧，虽然我并不理解这种缺乏警惕心的做法，但，将独角兽暂时留下，这也作为一种方案，如果没有别的意见了，现在我们开始投票。” 迟枫扭头看向伊洛，他注意到，伊洛没有搭理彭玛，他的目光一直都跟随着刚刚表达了“个人意见”的维安村长。 长尾猴站在高台上，伊洛则在广场中央。一高一低，他们的目光遥遥相对，虽然没有对话，却仿佛正在彼此沟通。伊洛面容憔悴，神情肃穆，他注视着对方，没有对维安刚才那番感人的话做出任何表达感激的动作和表情。 所谓投票，只是简单的举手表决。有工作人员负责清点人数，很快便出了结果。 将伊洛暂时留在村子里，这是动物们集体做出的决策。 结果被彭玛高声宣布出来，伊洛却没有任何反应，他掉转视线，淡然地望着远处的莫勒山，仿佛被审判和裁决的人不是他，他只不过是在这里围观一群苟活于世的愚蠢动物抱团取暖。 迟枫看着如此心灰意冷的独角兽，心里很难过。他高声发言，申请让伊洛回他自己的林间木屋居住，对一只高大健美的独角兽来说，那个小木棚实在是太低矮狭窄了，另外，伊洛还需要吃饭，昨天一整晚，没有人给他和伊洛送来任何食物！ 彭玛不耐烦地瘪着嘴：“食物当然会给你们，但你说要回去住……不要异想天开了！” “不是我，是伊洛，让他回去！你们可以找人看守，他不会逃走的。”迟枫继续争取。 但彭玛已经不再理会迟枫，他宣布散会，然后和村长一起走下高台，钻进了会场旁边的办公室里。 有几只猴子走过来，给伊洛的四蹄带上了新制的木头枷锁。伊洛任由他们摆布，扭过头看了看迟枫，微笑了一下：“谢谢你，不必为我担心。” 迟枫盯着那些蠢笨而卑鄙的猴子，要冒出火来。他恨得咬牙切齿，而伊洛的笑容让他心中的痛苦愈加发酵升温。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来安慰我。”迟枫觉得自己都快哭了。 但伊洛只是再次向他道歉：“是我连累了你。我会想办法让他们放了你的。对不起。”在猴子们的推搡下，他又回到了那间狭小的木棚中。 迟枫眼睁睁看着他们为伊洛落锁，无能为力，只能怒视自己身边的那些看守，冷笑道：“怎么，没有合适我尺寸的枷锁吗？” 谁料这时，为首的一只猴子客气开口：“猎人先生，请跟我来，村长要见您。” 迟枫惊讶，此时的他并没有拒绝的权利，于是他跟着这些猴子来到了维安的办公室。 彭玛已经走了，这间看上去气派而阔绰的尖顶木制房屋中只有维安一个人。他招呼迟枫坐下，并亲自端来了茶水和点心。 “猎人先生，不要动气，有些事情……希望您能够理解。”长尾猴蹿上迟枫座椅对面的一张特制的高凳上。他蹲在那上面，恰好可以与迟枫平视彼此。 “村子里有许多动物，我要顾及所有人的生活，要照顾整个村子。”这时的维安，似乎不再是那个站在猴梯上，居高临下的村长了，他言辞恳切，推心置腹，就像要与迟枫交个朋友。 高宇暗暗提醒迟枫不要开口，先听听对方说什么再决定对策。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37 然而迟枫已经按捺不住心头的愤怒，高声道：“伊洛也是你们村子的一员，你要照顾整个村子，为什么就选择牺牲他了呢？” “他确实有嫌疑，和动机……”维安深深注视着迟枫的双眼，像是要从中看出一些什么东西。 迟枫没注意到对方审视的目光，他仿佛一个马上就要爆炸的爆竹，嚷道：“他的嫌疑跟我的那个黑市猎人身份牌一样，都是你们杜撰出来的！” 维安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没有回应迟枫的反驳。他润过了嗓子，然后不紧不慢地放下水杯，胸有成竹地对迟枫说：“猎人先生，恕我直言，您现在纠结这些已经没有用了，倒不如心平气和地听听我的话。如果你的诉求只是让我们释放伊洛，其实，有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 维安紧盯着迟枫，迟枫没有吭声，等着对方继续说。 “你应该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聚集在这个大密林里。村子里有些人有伤病，有些人有残疾，有些人想寻求力量，还有人想青春永驻。”维安顿了顿，“比如我们，我们这个长尾猴族群从临近的森林迁徙到这里定居，也是为了祈求神明赐福，治愈我们家族的遗传病。” 维安的声音低沉，音波萦绕在整间小木屋中：“只要我们拿到了莫勒山的金冠，实现了大家的愿望……相信我，至少三分之二的人会离开这里回到故乡，包括我。” “到那时，只要伊洛还活着，村民大会的决议又有什么意义呢，村子都不存在了。你和他，想去哪里都可以，想做什么都没人再指摘你们。” 最后这几个字让迟枫怒不可遏：“够了，你不要再玷污他，我们根本没有那种可耻的关系！” 长尾猴轻轻笑了笑：“不必这么保守，这并不可耻。但，请您抓住重点好么，猎人先生。我想说的是，我们还将继续进攻莫勒山，而这件事，需要你的帮助。” “请随我来。” 说完这句，维安没有等迟枫答应自己，便跳下了木凳转身朝屋子深处走去，迟枫起身跟上他。 他们走到房间最内侧的屏风后，那里有通向地窖的台阶。长尾猴提醒迟枫注意脚下，然后带着他一阶一阶下到了地窖中。 地窖中也燃着蜡烛，十分明亮，这里通风不佳，却没有浓郁的刺鼻味道，想必村长所用的蜡烛要比独角兽那里的好上不少，没有那么多杂质。 维安走到墙边，揭开了一张破旧的苫布。 苫布之下，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上百个空的火.药筒。 “这是……”迟枫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维安回头看着他，唇边有一丝薄凉的笑意：“不用这么惊讶，你认识这些东西，不是吗？上次的行动失败了，就是因为火力不足，我想来想去，觉得确实必须要动用火.药才能敲开莫勒山的大门。抱歉上次否定了您的提议，不瞒您说，这是有原因的。猎人先生，我们曾经也用过一次这些东西，但是那一次，我们太冒失了，虽然震塌了山体，却也把自己人压在了下面。” 维安摇摇头，像是想起了一些令人不快的事。 “对我们而言，保证火.药在控制下使用是一桩难事，不是迫不得已，我不想再碰这玩意了。但我相信您的能力，在这方面，您要比我们专业多了。相信我，只要得到了金冠，所有人的愿望都会实现，包括您的。” 迟枫走近那些竹制的粗大火.药筒，抚了抚筒身上的灰尘，沉吟了片刻，说：“维安先生，我承认您说的话有一些道理。但是，问题在于，我并不太相信那个关于莫勒山金冠可以实现愿望的传说。” “哦？那你相信什么吗？”维安问。 “我是无神论者。”迟枫由衷地说。 “那……”维安不以为意，“那这样行不行，你跟我们合作，我们就给伊洛东西吃，你配合得好，我们就给他吃白茅草，你拒绝合作，伊洛就只能饿着了。你觉得这个方案怎么样？” “你！”迟枫不敢相信，那个前一分钟还假装彬彬有礼的村长维安，这一刻陡然又露出了他卑鄙的嘴脸。 “太无耻了！” “因为您没有作为一个阶下囚的自觉！”维安脱口而出，面色不善，“好了，我想对您说的已经都说清楚了，您现在可以回去考虑着。当然，考虑的这段时间也算您选择了不合作。不用太有压力，伊洛身体很好，饿上个把月不会有事的。猎人先生，您有充分的时间仔细想清楚。” 骂骂咧咧的迟枫被押回了木棚。他根本不需要考虑个把月。准确地说，落锁之后，他只考虑了半个小时，然后就一边用力拍打着木棚的墙壁一边高声喊叫，说自己要见村长。 “让伊洛回他的木屋住着，那个木棚太小了，他连头都抬不起来。”迟枫理直气壮地对维安提出要求。 “我还以为您是要跟我说一些有意义的事，既然您这么喜欢那个小木屋，我倒是可以安排您住回去。”维安无所谓地摊手。 “你不让他住回去，我不会合作的。” “这当然是随您的意愿，我们怎么会强迫您呢，对吧。” 迟枫攥紧了拳头，他站在原地想了想，尽力缓和语气道：“你不怕我假意跟你合作，然后使坏吗？” “我们当然会在使用前做周密的试验，再说，”维安笑笑，“最危险的地方，肯定要让您这个技术外援跟我们的人在一起啦，要不然临时出了故障，他们可怎么向您咨询求助呀。” 听了这话，迟枫满脸愤怒，然而他的双脚却像黏在了地面上一般，不愿从维安的办公室离开。见状，长尾猴得意地笑了笑。 维安跳下高凳，几步蹿上了迟枫的肩膀。迟枫只见黑额长尾猴脑门前的那一块黑斑在自己眼前晃了晃，然后就听这只猴子凑在耳边悄悄说：“猎人先生，就算您不信神，也可以碰碰运气，反正再怎么样，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 鬼使神差地，迟枫轻轻点了点头。 维安发出一声轻笑，他跳下迟枫的肩膀，回到自己的高凳上。这只黑额长尾猴又端起了村长的架子，傲慢地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去冰泉水滩采一些白茅草送到伊洛那里，要最鲜嫩的那种，不要开过花的。记得多采一些，我们的医生一定饿坏了。” 第34章 独角兽的朋友们（十六）饥饿 火药的研究和制作工作比迟枫预想中的顺利不少。维安不知通过什么手段搞来了不少原料，足够填满地窖里的上百只粗壮火药筒。迟枫很是好奇，有一次他佯装玩笑地问维安这些东西的来源，村长却笑而不语。 迟枫和高宇都怀疑，维安可能自己就跟黑市猎人相熟，最近一段时间，附近的高树熊种群遭到了猎人们的疯狂捕杀，没准就是维安他们透露了情报。 不过，这些也仅仅是猜测，没有半点根据。 因为对迟枫的工作感到满意，村长一高兴，竟答应给伊洛换一个稍微宽敞的住处。但他仍不肯让独角兽回去住，只是吩咐手下在广场中央新建一个大木棚，让伊洛搬进去。 他也不允许迟枫去探视伊洛。 在独角兽的囚牢外二十四小时都有重兵把守，三班轮替不间断，每次迟枫想要靠近，都会被那些手持兵刃的猴子驱赶。有一个夜晚，他似乎隐隐听到伊洛发出难耐的呻.吟声，想去关心一下他是不是生病了，也一样被守卫们拦在十米之外。 “你们听，他这么难受，可能是生病了。能不能让我去看望他？”迟枫试图跟猴子们讲道理。 “生病？他自己就是医生，如果生病了，自己就可以治疗。”为首的猴子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又侧耳听了听，挤眉弄眼露出一个猥琐的表情，“猎人先生，我倒觉得他不像是生病了，而是……有个词叫婉转动听，对吧，怪不得你这么着急，我很理解，但是没办法啊，我们可不能放你进去。” 听了这话，迟枫真想伸出拳头将这群下流的家伙痛扁一顿。可还没等他骂一句，路过巡视的彭玛揪着他的后领，将他拎回了村长特意为这位技术外援提供的宿舍。 “老实一点，我可没有维安先生那么多耐心！”彭玛将迟枫推进屋子，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迟枫为伊洛受到的污蔑而痛心，更恼怒自己的无能为力。整整一个晚上，独角兽那痛苦的呻.吟声仿佛一直萦绕在他耳边，让他辗转难眠。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38 在迟枫的印象里，伊洛一直展现着绅士般的风度，如果不是痛苦到难以忍受，他绝对不会发出这样可怜的声音。迟枫经过一晚的思考，打定主意，如果再发现伊洛有什么异样，一定要强烈要求他们对伊洛进行救治。 就算他是医生，也不可能空手救人，至少要送过去一些药品吧。 但是，那之后的几天，风平浪静。迟枫再也没有听到伊洛发出痛苦的声音，也发现没有任何其他异常。 迟枫安心不少，但他的心底也埋藏起了担忧，越是平静，他越是害怕将有什么事情发生。 火药的研制迅速推进，动物们往火药筒中装填的火药分量越来越多，他们甚至需要走到很远的地方去做试验，才不会让圣山上的动物们听到巨大的声响以致泄露行动计划，并且不影响到村子里的生活环境。 那一天，迟枫亲眼看到，扎成捆的巨大火药筒被引燃之后，移平了一座小山。 彭玛在旁边喜形于色，得意洋洋，而维安，也难得地拍着双手，赞叹着火药的威力。 “可以试试了。”村长欣慰不已。 “第二次行动！”总指挥信心十足。 于是，鸟枪换炮的村民们，将第二次进攻莫勒山的行动提上了日程。 这一次，他们不光要从上次那个山洞处发起攻击，还沿山脚选了五处爆破点，每个点位都部署火药筒，届时一起爆炸，运气好的话，这一下子就可能将莫勒山的下半部分炸塌。 “先不说山上那些动物，你这样把炸了山，要找的金冠被埋在里面，怎么办？”迟枫问。 “圣物在山顶。消灭了敌人之后，我们上山去找就可以了。”维安和彭玛都胸有成竹。 迟枫不再多说，他更希望维安他们这次孤注一掷，这样村民们或胜或死，事情都会了结，被囚禁的伊洛会重新得到自由。 然而天公不作美，正当动物们振奋精神准备第二次进攻行动时。一大片阴云笼罩了圣山四周方圆几十里的地方，缠绵的细雨断断续续地下了四五天，原本部署火药的准备工作也不得不延后进行。 雨天，维安见迟枫比自己还心急，有些意外。 迟枫毫无善意地看了他一眼：“我是怕你们的行动再不结束，伊洛就被折腾死了。我能去探望他吗？” 他不放弃每一次提出这个要求的机会，他已经许多天没有和伊洛见面了。 而这一次，大概是因为雨天无聊，维安同意了。但他要跟着一起去。 迟枫和维安步行到广场中央，自从那次审判之后，这里再也没有进行村民大会，在细雨中，偌大的广场显得有几分空旷萧条。 猴子们见首领来了，毕恭毕敬地打开了囚室的门。 “伊洛，你怎么样？”迟枫大喊着跨进木棚，他急切地寻找伊洛的身影，却见独角兽蜷缩在墙边，双颊凹陷，形销骨立。 只不过短短几天时间，那只挺拔俊美的独角兽竟然憔悴成了这个样子！ 迟枫难以置信地扑上去，轻轻抚着他的脖颈，问：“你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伊洛做出一个艰难的微笑，“没有生病，谢谢你来看我。” “伊洛，如果身体不舒服，告诉门外的守卫，我们会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对你进行救助和治疗的。”维安打着官腔。 “劳您费心，不用了。” 伊洛温柔而友好地蹭了蹭迟枫的脑袋，却用冰冷的声音打发了维安。其实迟枫心里有些惊异，在他的印象中，伊洛对这位村长向来还是尊敬有加的，而村长对伊洛似乎和还不算太差，两人的关系变成现在这样，多少令人唏嘘。 当然，迟枫无暇顾及这些，他连忙问伊洛：“有什么需要的吗？需要我帮什么忙？” 伊洛摇摇头，他认真地注视着迟枫的眼睛，叮嘱说：“战场上，注意安全，一定要注意安全，尽可能躲在后面。有机会的话，马上逃走。” 这番毫不避讳的话让维安笑了起来。伊洛冷冷瞥了他一眼。 “如果可能的话，帮我多拿些吃的过来吧，越多越好。”没等迟枫答复，独角兽继续说着，“我没有生病，只是饿了。” 迟枫当然忙不迭点头。 “去吧，让我一个人休息。”伊洛把迟枫和维安赶出了木棚，虽然他只是被囚禁在这里，但似乎他已经成了这个简陋空间的主人。 好在维安没有刁难独角兽，就连迟枫忙不迭跑去冰泉水滩采摘白茅草，维安也没有阻拦。 这只中年黑额长尾猴站在空荡荡的广场中央，望了望阴沉的天色，背着手走回了办公室。 迟枫冒着小雨带回了满满一大捧白茅草，他忍受着猴子们玩味的眼光，亲自看着那些守卫们将他带回的食物送到伊洛的门里，这才放心地离开。 伊洛以前并没有这么容易饥饿的。上次村长在地窖里说的话虽然不好听，但确实不假，照以前的情形，独角兽十天半月不进食完全不是问题。现在是怎么了？是因为精神压力太大吗？还是其他的原因？ 迟枫越发替伊洛担心了。 这场雨下了几天，迟枫就为伊洛采摘了几天的白茅草。而终于等到云销雨霁那一天，彭玛敲开了迟枫的房门，通知他，进攻行动即将开始。 这是不受命运垂怜的动物们第二次主动争取改变命运的机会。 第35章 独角兽的朋友们（十七）飞马 这一天终于来了。 集结在前线的动物们匿身于灌木丛中，屏息静待火药爆炸的时刻，连平时最调皮的小猴子都瞪大双眼翘首以盼，不再笑闹聊天。 迟枫站在他们的最前列。山谷间清风吹过，不知名字的树轻轻晃动枝叶，擦着迟枫的脸颊，让他觉得有些痒。 莫勒山就在不远处。 从这个距离看过去，如果平视，会觉得这座所谓的圣山与其他山丘没有什么不同，这里有阳坡阴坡，有溪流草木，它为许多动物植物提供了适宜的栖息地，也给当地带来多变的气候，比如让人猝不及防的骤雨和大风。 而若是让目光随着山体一直向上，当脖子酸痛，眼眸被晴空朗日刺得眯成细缝，你才终于发现这座平平无奇的莫勒山有多么巍峨高峻，瑰丽壮美。山腰下是层层叠叠的绿，山巅处染着最纯的白，那白色，既是因为终年不化的雪，也因为缥缈缭绕的云。而在白色之下，令人惊叹地，透出朗然金光，强势而宽和。 迟枫凝望了好一会儿，脖颈眼睛都发了酸。他不禁感叹，这样的山确实称得上是圣山，在这样的圣山之上，发生怎样的神话故事都不会让人奇怪，而吟游诗人们记录下这些故事口口相传，也自是理所应当。 无神论者迟枫忽然折服于圣山之下，他看看周围村民们既期待又贪婪的目光，已经在心里默默唱起了挽歌。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39 当然，站在他身边的总指挥彭玛依旧志得意满。今天他无比亢奋，不知是因为对己方实力的充足自信，还是因为他从村长那里得到了什么口头许诺。 迟枫想起，宾格曾经说过“我需要你的帮助”，彭玛他们这些人，口头上总是冠冕堂皇，一发言就说为了集体，为了村子，但到头来，心中最强大的驱动力，还是源于“为了自己”。 “轰——轰——” 不及迟枫多想，浅埋在山体中的火药已经次第引爆。只见爆炸处尘烟滚滚，泥土腾空飞溅，岩石碎裂坍塌。在迟枫他们肉眼可见的区域，威力十足的火药筒将莫勒山的山脚炸出了几个大窟窿。 巨大的爆炸声在山谷中回响，这盛大的爆破场景似乎让动物们看呆了，及至声浪退去，也没见彭玛发出下一步行动的信号。 迟枫扭头看看身边这位总指挥，刚要提醒，却见这只猴子脸上乍现狂喜，他连忙顺着彭玛的目光看去。原来，山脚被炸开之后，上方的山石失去支撑，正缓缓朝薄弱的一边倾倒下去。 不断有大大小小的石块从上方滚落下来，而倾侧的趋势也越来越明显，速度越来越快。土石隆隆，泥土上翻，草木的翠绿色被混沌的灰黄色所替代，大地震颤，连天空都在这一瞬间阴沉下来，仿佛也一同见证着圣山崩塌的时刻。 那纯白无暇的山巅从层云中跌落，仿佛迷茫的兽角，斜支着刺向天空。 下一秒，成群的翼龙从山顶俯冲下来，他们身形庞大，展开翅膀之后遮天蔽日，同时速度极快，甚至来不及让彭玛发出一声进攻或撤退的口令，便像狂沙巨浪一般对这群渺小的动物发起了攻击。 他们张开口，从喉腔中喷发出赤红的火焰，灼热了大半个天空。焦枯的树枝和灰烬一起落到动物们的头顶，他们还来不及逃跑，便被熊熊的大火围在当中，无路可退。 面对突如其来的敌方军团，现场总指挥彭玛瞠目结舌，说不出一句话。出现在眼前的敌人完全不是他们之前见过的金孔雀银白蟒之流，而是更为恐怖的庞然大物。他们拥有着普通动物难以想象的能力，他们在一瞬间席卷战场，容不得这些试图进攻的可怜鬼挣扎，便将他们推到了命运的悬崖边。 而这还不是结束。 无数体型庞大的黑色奔牛顺着山坡疾驰而下，在这样的陡坡上，他们飞一般地奔跑，竟如履平地，毫无失足滚落之虞。四蹄踏地的声音越来越大，迟枫身边的每只动物都感到耳膜发颤，全身发抖，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些巨兽踩成肉饼。 这时高空中又传来锐响，一支金色的箭矢劈空而来，毫不留情地扎进了彭玛的天灵盖，刹那间贯穿了这只猴子的身体，将他整个钉在了地上。 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呜咽，便失去了姓名。 惊惧还留在彭玛的脸上，鲜血喷涌，溅了迟枫一头一脸，所有在这里的村民此刻都已经濒于崩溃和疯狂，他们疯了一般地呼喊求救，尖利的沙哑的声音被裹挟在草木燃烧的噼啪声中，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迟枫用手抹了抹脸上的血迹，绝望地看向上空，看着箭矢飞来的方向。 那里，无数只雪白的飞马在空中整齐列队，他们伸展双翅，像整装待发的船队展开了船帆。飞马的前蹄高高扬起，挽弓搭箭，神箭的金光闪耀在莫勒山侧，下一秒，似乎就要飞到迟枫他们眼前。 飞马，神圣肃穆的白色飞马。 那种清明纯净的白色是多么眼熟，多么让人觉得体贴和温暖。 哦，那是伊洛的颜色……不是飞马，是独角兽，长着翅膀的纯白的独角兽。 像是因为一个盘亘已久的疑问终于得到了印证，迟枫忽然觉得轻松。彭玛的血顺着迟枫的发梢滴落，迟枫不甚在意地掸了掸，等待着对方结束自己的生命。 早在第一次攻击行动之前，他就已经想过这个全灭的结局。渺小的凡人根本不可能与神圣的族群为敌，如此不自量力，只是自取灭亡。 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们已经用蛮力将壮美的圣山破坏殆尽，等着他们的除了神明的惩罚，还会有什么呢？ 他又往天上看了一眼，无数金光闪耀，夺命的箭矢蓄势待发。迟枫闭上眼，安然等待万箭穿心那一刻的降临。 …… 他等了许久，却没有等到。 气势汹汹的独角兽们齐齐停下了动作，僵在空中。 迟枫的瞳孔骤然缩小，在山体崩塌、火焰翻滚、奔牛疾驰的此刻，在嘈杂的背景音中，他听到了一道清脆的蹄音。不是来自敌人，而是来自后方，来自他所熟悉的，伊洛。 他猛然回头。 孤独但勇敢的独角兽冲破熊熊大火，朝着他所要守护的族群跑来。他的前蹄也像空中那些同类一样高高扬起，他嘶叫着，美丽的尖角闪耀着太阳的光辉。 下一秒，宽阔而有力的巨大翅膀从伊洛的背脊两侧伸展出来，他面色坚毅，撑着翅膀，缓缓走向前线，走向站在最远处的迟枫。那一双翅膀，犹如两道雪白的屏障，一点一点完完整整地遮住了那些正在哭嚎的软弱动物们。 高大的独角兽宛若英雄出世，护佑着他的族群。 “到我身边来，猎人，我的朋友。”他对迟枫说。 “伊洛，不，你不要和我们在一起。”迟枫忽然头痛欲裂，他伸出胳膊直指天空，“你看，你的同类们都在那里，他们才是你的家人和朋友。” 独角兽没有说话，他摇摇头，然后俯身叼起迟枫，不由分说地将他甩在自己的双翼之下。 伊洛抬眼看了看与他对阵的同类们，发出一声低沉的叫声。然后，空中的独角兽们不再犹疑，金色的箭雨铺天盖地而来。 迟枫在伊洛的翅膀之下，度秒如年。这翅膀屏蔽了声音，屏蔽了危险，屏蔽了一切伤痛与仇恨。迟枫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他只能知道，伊洛一直没有挪动半分。 忽然，迟枫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箭镞，它刺穿了伊洛的翅膀，正落在迟枫的面前。鲜血从箭尖滴落，迟枫伸出手，手心很快聚集了温热的一滩。 那是伊洛的血。 作者有话要说： 剩了个尾巴没写完，明天结束这个故事。 第36章 独角兽的朋友们（十八）任务成功 在被判定任务成功，准备传送至下个世界的时候，迟枫甚至不知道伊洛的生死。 “他死了。”高宇无情地击碎了迟枫内心最后一点希望，冷静地宣告了这位温柔而高洁的友人的死讯。 “不光伊洛死了，其他参与行动的动物也无一幸免，连留守在村子的动物们也全部被赶尽杀绝。” 迟枫默然地听着这个结果，维安说的没错，这次行动之后，村子将不复存在，但作为村长，他可能不愿意看到如此惨烈的结果。 高宇见迟枫不做声，忍不住想趁世界传送这个短暂的时间多跟他聊聊天：“别难过，至少……我们的任务完成了。” “所以，任务中所说的独角兽的族群，其实是指莫勒山上那群守卫神明的灵兽族群？”迟枫问。 “看来是这样没错。”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40 迟枫忽然来了火气：“这种核心信息我们竟然不知道，一直被蒙在鼓里，中枢也太混蛋了！ctm的！” 迟枫爆了粗，他很少这样发泄情绪，很明显，现在他的胸膛中全是郁闷和愤怒，既是因为中枢的隐瞒和戏弄，也是因为对伊洛的同情和痛心。 “我还知道维安的下落，想听吗？”高宇停了停，待恋人心绪稍缓，才又跟他说话。 原来，山体倾侧之后，随之而来的是神殿的坍塌。无数信徒仓皇逃离，口中高喊着神明现世、天谴降临，孩子们被抛在路边无人照管，老人们受到挤压踩踏，最后只能跪在地上绝望地祷告祈福。那通往神殿的大道上，到处都散落着人们带来敬奉的贡品，其中最多的是捆扎整齐的纹树枝，那些被信徒们千里迢迢妥善保管带来的鲜嫩树叶，此时被惊慌的人们踩在脚下，叶片残破，枝条断裂，与脏污的泥土混成一团。 就在这样的慌乱中，维安逆着人流，来到神殿门前。他通过神殿旁边的小路向莫勒山顶攀登，想趁乱去找寻传说中的金冠。此时，他的族人在前线冲锋陷阵，激战正酣，吸引了圣山全部的守备力量。维安艰难向上，除了高低不平的碎石泥土，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而幸运的是，那金冠真的存在。而且，因为爆炸带来的震动，金冠从山顶滑落，掉在了半山腰的位置，很快就被眼尖的猴子发现了。 维安惊喜若狂，他不顾脚下道路难行，手脚并用爬到金冠旁边，颤抖着将这圣物从地上捡起，抹掉表面的泥土。 即使天色阴沉，金冠在他手上仍然发出璀璨的光芒，甚至让他整个人都浸浴在神圣的金色中。 维安得意忘形，他将金冠举高，看了又看，然后鬼使神差地，他试图将金冠带到自己的头顶。 谁料，这圣物一被扣到长尾猴的脑袋上，竟顿时有了千斤的重量，维安的脊柱立刻被压断，很快，他被沉重的金冠压成了一滩肉泥，命丧当场。而这座神圣的金冠，因为沾染了长尾猴不洁的血迹，失去了神力，随即湮灭在半山腰某处不为人知的地方，再也找不到踪迹。 传说中的金冠没有让任何人实现心愿，反而是引发了一场山崩地裂的浩劫，那些为了欲望而不惜触怒神明的人，全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我猜测，在金冠湮灭之后，莫勒山的高度开始一直上升，先前因为有这个东西压在山顶，所以才保持了山体高度的稳定。”最后，高宇讲了自己的观点。 “……你竟然会发表这种怪力乱神的言论。”迟枫不敢相信地说。 “此一时彼一时，这里的世界观就是这样的，我只不过做了合理推断。除此之外，我还有别的猜测，想听吗？”他顿了一下，没刻意卖关子，继续道，“伊洛说过，他是被维安救回村子的，而他被救的前一天，莫勒山发生了山体滑坡，我猜，这次所谓的山体滑坡就是由维安他们制造的第一次火药爆炸造成的。伊洛可能是在这次事件中受了伤，所以落在冰泉水滩附近，被村长救了回来。并且，维安很可能知道伊洛来自莫勒山，至少是有这方面的猜测。你应该记得，宾格说过，村子里有人见过山顶的喷火龙、飞马、巨犀，当然，他们的描述和实际情况有出入，可既然密林附近没有独角兽族群，就算伊洛没有翅膀也太过惹眼，很容易将他与山上那些动物联系起来。上次维安对你说伊洛有嫌疑和动机的时候，神情也有些古怪，不过我们当时还不了解这么多，没有往这边想。” “或许，维安把伊洛救回村子，是设想过利用伊洛拿到金冠……”迟枫顺着高宇的思路说。 “谁知道呢，斯人已逝，都不重要了。”高宇阻止迟枫再去深想维安的阴谋诡计，他换了一个话题，“你有没有觉得，我们最近好像没有太多机会聊天？” 迟枫一惊，不明白高宇为何忽然说这个：“……我们似乎一直都不是这种黏在一起的画风吧，虽然我个人很希望这样，但之前不也是住在同一个城市却很久不见面，最后竟然会为了见面打炮沦落到现在这种境地，想起来就觉得可笑。” 高宇确实笑了，他观察着传送的进度，跟迟枫说系统论坛上有人兜售道具，可以延长在不同世界之间传送的时间。 “我可能需要想办法去搞一个，那样的话我们就能利用这段时间多聊一会儿。”高宇叹着气，“有一次，我跟费奥娜讨论中枢的目的。我们两个都听过中枢的声音，那是一个老太太的声音，衰老又绝望。大概是女人的直觉吧，费奥娜说这个人一定是为情所伤，出于愤怒和报复心所以创设了这个任务体系，目的就是为了从一对又一对情侣的决裂中得到邪恶的力量，最终实现爱情的复仇。我以前不相信她这个观点，最近，多少有些相信了。” 迟枫有些茫然，他最近一门心思扑到了独角兽身上，忽略了那个只能在意识中沟通而看不到真人的男朋友，但高宇现在忽然这么说，很让他心疼。 高宇抓紧时间，继续诉说着自己的感想：“现在，我们在一起，又不在一起。你在各种各样的世界中穿梭，会碰到各种精彩刺激的人和事，而我没有肉体，无法与你一样亲身经历这些，只能在一边旁观，给你力所能及的帮助，帮你出主意想办法规避危险。但是，我又不是一个全知全能的系统，许多事我也不清楚，更加无能为力。你可能不知道，这种不能努力的感觉很糟糕，至少对我而言，太糟糕了。在现实世界的时候，努力是我最信得过的生活方式，而现在，失效了。” “我对自己没有掌控感，对我们的关系更没有。虽然我们被紧紧绑在一起，但你知道，爱情不是靠绑在一起维系的，恋人之间需要彼此的认同与共鸣，可如今我们的处境差距如此之大，长此以往，我想，我们很难再产生这种共鸣。” 迟枫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但高宇酸楚地轻笑道：“我已经看到新世界的大门了，还有一点点时间，幸好你这次没有因为受伤而晕过去，就让我多说几句吧。” “我现在没有肉身，全部身心都只能扑在你这里。但你不一样，你要应付新的世界观，建立新的人际关系，学习新的技能，了解新的事件，这些都是必要的，你不能随时随地想着我。而我恰恰连你在想什么都知道。我不是在抱怨，我只是坦率地说出现状，并且分析这种不平衡可能带来的危害。” 高宇觉得自己还是没有说清楚，但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新的世界就在眼前，他们现在顶着胜率50%的光环，被中枢推着，义无反顾地奔向下一场未知的搏杀。他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他本想告诉迟枫用积分只能将一个人送出这个任务系统，但现在，他又迟疑了。 “你脑子放清楚一点，”迟枫有些无奈，“你知道的，伊洛牺牲了，我心情不好，所以你现在最好别烦我。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考试的时候，会想着谈恋爱吗？把现在当成考试行不行，一共5道大题，我们已经做错了第1道，作对了第2道，还有3道题，需要全部答对才能离开考场。我们在这里，只是在考试，不是在过日子。我们的日子在那边，不在这边。我投入真情实感也只是为了把题目做得更好而已。当然，伊洛确实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纯洁美丽的动物，他竟然为了一群卑鄙的蠢货死在自己同胞的箭下，真让人难过。” 可惜时间紧迫，高宇没有机会吐槽迟枫的比喻，这家伙什么时候把考试这种事放在心上过，至少大学四年里从来没有，现在竟然拿考试这件事对着高宇说教，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可不得不承认，高宇被迟枫的话宽慰了。他“嗯”了一声，没有再说其他。 一团夺目的光晕包裹了迟枫，越过这道光门，他将开启新的旅程。高宇又变得信心十足，他有些紧张地等着二人新的题目，并由衷希望这道题里没有出题者故意设置的大坑。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独角兽的故事到此为止。 我一向喜欢在作者有话说里絮叨，这篇文可能是因为每天更新时间紧张，所以没怎么絮叨过，今天多说几句，不要嫌弃xd 写这个独角兽的故事是因为在为另一篇文查资料的过程中，看到“独角兽之死”这样的说法，很感兴趣。那篇文虽然也会写独角兽，但会是一只很苏的独角兽【攻】，所以不需要这样悲情的圣母形象，于是就在本篇中杜撰了这个圣母的故事。估计大部分人是不喜欢的，但是我已经在故事开头就用happy tree friends打过预防针了，所以不要怪罪我呀xd 再说说整篇文的构思，原本是想把主cp写成黄前久美子那样的故事旁观者形象的，后面的世界也会按这个思路写下去。但我承认是写得不好，我目前也就这水平了，哭。 关于主线，我会尽量圆回来的，我没有忘记主cp，真的！ 明天开始下个故事，星际bl。再不写谈恋爱的剧情，我自己就要先枯萎了。嗯，新cp是一个高岭之花受，和一个小狼狗（？）攻。嘛，我不太确定小狼狗这个词的具体意思，我这里设定的就是一个阳光健气开朗并且执着于受君的年轻人形象，如果感兴趣的话就来看看吧~ 星际 第37章 星际两支花（一）卡尔兰 迟枫醒来的时候，平躺在地上，浑身生疼。他的周围站着一大圈人，这些人穿着相同款式的工作服，要么袖子撸到手肘处，要么袖口沾满油污，有些人手上还拿着工具。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 “小姑娘，怎么样，能动弹吗？” “别瞎说，什么小姑娘，乱喊。” “哎哟兰少，新来的维修师，你要对人家温柔一点啊，怎么给摔了呢。” “天呐，我记得上一个从机翼上摔下来的维修师后来得了心因性的恐高症，没办法只能调去物资运输中心送粮食了。” “……那位也是兰少的维修师。” “兰少不亏是维修师粉碎机！” “乱说什么，明明兰少本人才是丹星最厉害的维修师。” “就是就是，配给兰少的维修师根本不用懂技术，能背锅就行了。” “行了行了，都去忙你们自己的工作吧。”被称为兰少的英俊青年眉头紧皱，他一边飞快查看迟枫身体上的生命监测设备示数，确认迟枫的身体状况，一边阻止了人们的插科打诨。人群散去之后，他俯下身，关切地询问道：“镁斯，你没有生命危险，现在感觉怎样？” 好吧，迟枫闭了闭眼，绝望地想，怪不得被叫做小姑娘，美思，这是什么鬼名字啊，一个大老爷们能叫这种名字吗？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41 “诶……镁斯！镁斯！”英俊的青年见迟枫闭上了眼睛，以为他昏过去了，大声叫着这位新人机械维修师的姓名。 迟枫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睁开眼，对面前金发蓝眸、一脸慌张的青年露出一个微笑：“我没事，还好。” “吓死我了。”青年也笑了，松了口气的样子，“不过，我还是得带你去救护中心详细检查一下。到职第一天就出工伤可不是闹着玩的，要知道，我一向对搭档呵护备至。” 迟枫看着他的表情，心脏一颤。天哪，这个帅哥竟然对着自己放电。而且他俩还是一对搭档！这……怎么看都是又要惹高宇学长生气的节奏啊！ 不不不，这不能怪我，我是无辜的，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我才刚刚醒过来！老高你一定要信我！ 迟枫还在内心咆哮不停，他的帅哥搭档已经双臂用力，把他抱了起来。 “喂！”迟枫想要挣脱对方的怀抱，但他的挣扎在这位身材硬朗的青年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这个被叫做兰少的家伙，扭过脖子对其他人喊了一声要去救治中心，然后便大步流星地抱着迟枫走出了车间的大门。 通过身份识别装置的时候，迟枫看到了屏幕上显示的验证信息。 柯罗·卡尔兰，第三星际联盟丹星守备军少将。 好家伙，看起来年纪轻轻，这个人竟然已经是少将了！ 迟枫惊讶于这个青年的军衔，也不再挣扎，乖乖享受着来自少将先生的公主抱，安安分分地被送到了不远处的救治中心。 在救治中心，迟枫没有像其他前来就医的人一样排队登记，而是被卡尔兰抱着直接闯进了电梯，升到了顶层。 “兰，你来之前该跟我说一声。”刚送走一个病人的中年女医生瞪了擅自闯进诊室的卡尔兰一眼，“我这里很忙。” 卡尔兰将迟枫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转身对严肃的女医生傻笑道：“瞧您说的，云特姨妈。这不是挺巧的嘛，没别的病人，正好给我这位朋友看看，您医术高超，也就半分钟的事。” 云特医生看向卡尔兰，她的目光中怒气不足，无奈更多。她来到迟枫身边，对他进行了周全的身体检查。 一边检查，医生一边开始了中年妇女式的絮叨：“不按照操作规范来怎么可以呢？你们这些年轻人，以为那些规范条文都是故意给你们添麻烦的吗？那是让你们保命的……” 迟枫躺在病床上接受检查不敢动，只能将无奈的眼神投向卡尔兰，那家伙双手一摊，展露出一个稍带些调皮的笑容，用口型告诉他的搭档：“忍忍就过去了。” 检查结果皆大欢喜，虽然是从十几米的机翼上摔下来，但这位福大命大的新人机械师竟没有受一点伤。卡尔兰忍不住揉乱了新搭档的头发，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脸上写满了喜悦。 迟枫不禁被对方的情绪感染，也觉得很高兴。但他心里明白，真正的镁斯已经去世了，自己不过是个替代者而已。 回去的路上，迟枫坚持自己走，卡尔兰也就没有再抱着他。二人一起从救治中心这座蛋壳状的雪白建筑回到高挑宽敞的灰色机械车间。 “别听他们乱说，我才不会让维修师替我背锅。”卡尔兰忽然说，“你放心，我不会再出数据伪装上的纰漏了，一定把所有报告都做得跟模板一样标准，绝对不会让你像文森一样被调走的。” “文森？”迟枫不解。 “我以为你知道他……咳，就是你的前任呗，我的前一个维修师，被调到学校实验室去了。”卡尔兰看了看迟枫，没见他表现出什么激烈的情绪，便继续说，“其实学校实验室也挺好的对不对，不算是贬职。” 迟枫没做声。 “当然啦，肯定还是我这里比较酷！”卡尔兰孩子气地说着，他忽然凑近迟枫的耳边，说起了悄悄话，“我看过你的资料，虽然资历浅，但你成绩很好，理论功底一定很扎实，我们合作，绝对能做出引领技术潮流的东西！而且……你最早是在战机学校就读的对不对，你想开战机的话，没准我们可以双人编组呢！你来操纵僚机，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来做我的维修师太赚了！” 卡尔兰看着迟枫，眼眸中似有星光闪烁，充满着兴奋与期许。迟枫被那双蓝色的眼珠迷住了，久久说不出话。 “哈哈哈哈，就知道你会激动的。看你，都说不出话了。”卡尔兰得意地大笑，他揽过迟枫的肩膀，“不过，你也要努力啊。毕竟，你是被战机学校开除的，鉴定报告上写着‘该生运动机能和神经反应速度不达标，不具备驾驶四代战机的基本素质’。反应速度就不说了，运动机能是怎么回事，这个测试不是随便练练就能过吗？你竟然没过？” 面对卡尔兰少将的质问，虽然迟枫还没搞清具体是怎么回事，但已经强烈体会到一种“何不食肉糜”的荒唐和无奈。 “我明白兰少的意思了，”迟枫诚恳表态，“我一定跟着您好好干，什么事都听您的。” 卡尔兰顿时喜笑颜开，一副老弟你真上道的表情。 他笑眯眯地对迟枫说：“为了庆祝你大难不死，也为了显示我的诚意，今天晚上，带你去我的战机指挥舱里参观一次，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这个时候，迟枫还不知道，因为维修师权限低，一般情况下没有特殊允许，是不能进入指挥舱的。但他看着卡尔兰那一脸求感谢求恭维的表情，多少还是明白了这件事已经超越了正常权限和流程，可算是新上司送他的一桩大人情。 当然，不符合规章制度的行动一定要偷偷进行。 夜半时分，卡尔兰用专属于机师和维修师的双人通讯频道呼叫迟枫，让他赶紧来车间。迟枫是后来才慢慢知道，连通讯设备也同样惨遭卡尔兰的毒手，虽然表面没有任何问题，也能顺利通过联盟的定期安全监测，但内部数据和程序已经被改得面目全非。幸亏卡尔兰一心执着于技术，没有叛乱的心思，否则他留下的这些安全隐患可真够联盟和丹星喝一壶的。 镁斯没进过战机指挥舱，迟枫更没进过。卡尔兰大方地打开了所有通道的门，让他随便参观，有那里不明白的可以随时提问。 “想深入学习的话，我还可以给你找些书籍资料，”他一本正经，“上层的某些家伙简直愚蠢，为什么普通维修师不能碰指挥舱，为什么指挥舱要送到指定机构单独维护，战机是一体的好不好，没有整体思维怎么能造出最强的战机。” “可能维修师的工作任务并不是造出最强战机……我们只是为了维持设备的正常运转。”迟枫根据自己的理解，胡乱接着话。 “错！你还想不想开战机了，要开战机，不开最强的还有什么意义！”卡尔兰激动起来，“没有绝对实力，怎么赢得胜利？不能胜，面对他的时候，不就太丢人了？” 咦？ 迟枫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他困惑地看着卡尔兰，不出意外的，兰少的脸和脖子都红了。 迟枫的视线越过卡尔兰涨红的双颊，他看到，在驾驶位的正前方，在那些仪表盘和显示屏的正上方，贴着一张小小的照片。 他饶有兴味地走近。那是一张标准证件照，照片上是一位肤色白皙目光坚毅气质冷峻的男人。在照片右下角的狭小空白处，用精美的花式字体写着一个大写字母“l”。 “看到就看到了，本来也瞒不住你的。不过你可不要说出去啊，丹星少将把联盟统帅当做自己的偶像，照片贴在指挥舱里每天仰望这种事，说出去的话，我们的独立运动还怎么搞得下去。” 卡尔兰声音里带了一丝委屈。不过，迟枫现在完全顾不上分析语气，他瞪圆了眼睛，被这个句子里庞大的信息量砸晕了。 第38章 星际两支花（二）兰与莲的两件往事 高宇及时出现，依旧担任为迟枫解惑的角色。 照片上那个男人名叫乔奈古·温莲，现任第三星际联盟统帅，被誉为“联盟历史上独一无二的天才”。如迟枫所见，他有着十分完美的容貌，但比容貌更夺人眼球的，是他脱俗的气质、儒雅的品行，以及举世无匹的才干。作为一个没有双亲的孤儿，他全无家族背景可以依靠，然而，就是单纯凭借着自己的能力，温莲从孤儿院一步步走上联盟最高长官的位置，不仅在政坛纵横捭阖，而且在军队中饶有声望。 或许与政客们周旋靠的是盘根错节利益关系中的迂回取舍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三寸不烂之舌，而要想在军中立威，靠的则必定是绝对的硬实力。 温莲是当世无出其右的战机机师，据说能驾驶一代战机把联盟主星上驾驶三代战机的精英机师们干翻。有关他操纵战机的故事在联盟的各个星球广为流传，人们都说他有特异能力，可以凭借超物质的精神力影响战机的动作和状态，从而获得最强大的战斗力。 可惜一批又一批从事精神力研究的科学家已经证明，这种可以上天入地影响庞大机器系统的所谓精神力，根本是子虚乌有。他们宣称，温莲统帅之所以战无不胜，就是因为他驾驶技术好、基本功扎实、计算精准、战术高明、胆子大、本领强，完全不是依仗什么莫名的精神力，而是凭借着自身的过人天赋与刻苦努力。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42 这个完美的温莲，是第三星际联盟无数男人心目中的英雄和伟人，也是令无数女人魂牵梦萦的最佳情人。当然，温莲曾经多次表态，他没有恋爱结婚的打算，他要把全部生命贡献给联盟，为联盟的繁荣发展奉献终身。 不过，太完美的形象总会遭到非议，毫无破绽就是最大的破绽。反对派们喜欢在小报编排温莲的段子，大到说他有政治丑闻，出卖联盟利益，小则说他私生活混乱，留下无数风流情种，以至于统帅的个人团队每次举行新闻会，例行环节之一就是辟谣。照理说，温莲日理万机，他的团队也不会清闲，专门留出人手来盯着那一小撮反对派的动态，未免让人觉得有些小题大做，毕竟那些谣言为了博取眼球总是写得很邪乎，在教育程度如此之高的星际联盟，几乎没有人会当真。然而，新闻发言人每次的辟谣通稿都写得条分缕析，并习惯在结尾处义正辞严地加一句“对统帅的污蔑就是对联盟的污蔑，我们绝不容忍这种事情发生”，这样刻板的认真劲不禁引人苦笑，让民众们一边心疼统帅为了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劳心劳力，一边愈加对那些反对者们编造的谣言嗤之以鼻。 至于卡尔兰对温莲的崇拜，虽然这位丹星少将一直央求迟枫为他保密照片的事，但其实，卡尔兰的心意早就几乎是人尽皆知了。 丹星是联盟中距离主星较远的一颗星体，地方不大，人口不多，以前也没什么资源，在联盟中地位轻微。不过柯罗家族是丹星的第一大家族，在政治、经济等方方面面都把持着整个星体的命脉，卡尔兰作为柯罗家族这一代中最为优秀的孩子，在他的孩提时代，大概就与当时的政坛新星温莲有过接触。 不过，二人第一次举世瞩目的碰面是卡尔兰拿到第三星际联盟战机比赛第一名的时候。那一次，来自偏远小星体、首次参赛、而且还没从学校毕业的卡尔兰过五关斩六将，一路打败了主星战机学校高年级学长、空军精英、特种部队王牌等等厉害人物，甚至还战胜了一艘联盟科技部匿名报送的无人驾驶战机。虽然在决赛的时候，因为体能原因他稍嫌狼狈地挂了彩，但还是爆出战机比赛有史以来的最大冷门，摘得冠军。 联盟统帅温莲亲临赛场，为卡尔兰颁奖。卡尔兰从温莲手中接过鲜花和奖牌的时候，笑得像个傻子（有新闻图片为证），然后他死命握着统帅的手不放，掏心掏肺地跟人家聊起了天，直至观众席上澎湃的掌声与喝彩减弱成稀稀拉拉敷衍了事的拍手（到最后甚至出现了嘘声），各大新闻社的记者也都放下了相机，卡尔兰还是不愿松手，不愿停嘴。 组织赛事的官员擦着冷汗跑上台来三次，催促卡尔兰按照事先拟定的流程继续。但卡尔兰的眼睛瞟都没往那个秃头男人身上瞟一眼，全程盯着温莲滔滔不绝，目光灼灼，简直要把温莲烧着了。 “听说兰少当年在领奖台上跟统帅聊了半小时，聊什么呢？”迟枫乐得听听八卦，虽说跟以前相比，这次高宇提供的信息已经详细到令人惊叹了，但这种关键细节的缺失还是让迟枫心痒难耐，好在当事人就在面前，他也就耐不住好奇开口询问了。 “这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卡尔兰略有羞赧地笑起来，不过明显是很想再把这本老黄历拿出来翻一翻，“莲先是夸奖我的飞行技术，然后又说我的战机也很有特色。我那时候还小，理论基础很薄弱，只不过随便把自己的机体改了改，但所有评委都没发现，只有莲发现了。我当时听他这么说，高兴得要疯了，从设计改装思路到具体的硬件和程序调整，每个细节都跟莲说了一遍。他特别温和，没有嘲笑我的年少无知，还夸奖我知识丰富思路灵活，让我继续努力，我一时不知道天高地厚，就又跟他探讨起来比赛里出现的几种机型，聊得忘乎所以，握手握到胳膊都麻了。” “可以理解，嗯，我挺理解的。”迟枫看卡尔兰一脸陷入回忆、意犹未尽的表情，顿时联想起自己认识的几个追星族。世界观虽不同，迷弟迷妹对偶像的崇拜却是相通的，都是这么的……真挚热烈。别人叫统帅的名字，顶多也就是直呼其名叫一声温莲，兰少倒好，一口一个莲，好不肉麻。 “其实我当时大着胆子，约他在颁奖仪式之后跟我比赛一次，”卡尔兰说到这儿，脸上写满遗憾，“本来莲已经同意了，结果临时出了紧急军情，他不得不回去主持会议。” “所以你就对这件事念念不忘，在统帅来丹星视察的时候上前约战了？” 这是高宇告诉迟枫的，卡尔兰与温莲之间第二桩几乎人尽皆知的往事。 丹星地少人稀，却有着尊崇科学，崇尚技术进步的优良传统，在多少代人的积累和努力下，终于，在科学研究方面，丹星大放异彩。 他们研究出了一整套新的能源技术，可以将星系间无用的尘埃和射线转化为可供生物使用的能源，效率高，无污染。同时，由于丹星的政治和经济上层均由大家族把持，权利集中使得新技术的保密做得万无一失，然后丹星专门成立了能源公司，向其他星体兜售封装好的新型能源机械，短短时间就赚得盆满钵满，俨然由一颗名不见经传的小星体成为了附近偌大一片星际区域的经济和物流中心。而后，获得了盈利的丹星人继续加大在这项新技术上的投入，使产品不断完善成熟，渐渐风靡整个联盟，大有全面代替旧有能源体系的趋势。 作为联盟统帅，温莲不可能对这颗冉冉上升的科技新星视而不见。他不远万里来到丹星视察，是联盟历史上首位莅临丹星的最高领袖。 这本该是一场西装革履的政治人物们锋芒交错彼此试探的严肃活动。但卡尔兰在欢迎仪式上出格的举动让这次视察彻底变了味。他自作主张，在飞行表演时用尾烟画了一颗心向温莲示好，然后又在与温莲握手时，顶着自己父亲盛怒的表情再一次向统帅约战。 温莲微微一笑，说：“现在吗？可以。” 这个笑容让卡尔兰的魂都丢了，恍惚之下他甚至上错了战机，导致比赛中发挥失常，输得一败涂地。 他的父亲原本准备了一箩筐的谈判文稿，准备以丹星强大的技术实力和可以预见的未来经济发展为筹码，向联盟索要更多经济和政治的自治权利。 但他最为之骄傲的儿子却没给父亲这个面子，甫一交手，便把丹星的颜面丢了个干净。 当温莲挂着矜持的笑容跳出机舱，以胜利者的姿态对卡尔兰夸奖“不错，有进步”时，不光垂头丧气的卡尔兰羞愧难耐，在场的所有丹星高层面对这位意气风发的年轻联盟统帅都没了底气。 温莲仿佛是在就事论事，又更像是在借题发挥——虽然丹星最近有进步，但还远远不是联盟的对手，快收起那些关于自治的痴心妄想吧。 这便是卡尔兰与温莲之间第二次广为人知的碰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得有点high，可能有些病句啥的。明天会把前一章和这章都小修一下。 第39章 星际两支花（三）任务 迟枫此行的任务是，帮助丹星赢得自治权。 这个任务与之前两个有着明显的不同，不仅不用亲身肉搏，从目前的形式来看，迟枫可能连运筹帷幄的机会都没有。 原因之一是他的级别不够。虽然卡尔兰一口一个搭档地叫他，但事实上，镁斯只是少将手下的一名小喽啰而已，就算少将要制定什么战术计划，也轮不到他上去插嘴。 更何况，卡尔兰名义上是个少将，手下却压根没有队伍。迟枫了解到，他这个少将头衔是因为多次荣立战功，由丹星守备军破格授予的，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受到柯罗家族这一家世背景的影响，所以，卡尔兰的少将头衔与其说是个军衔，不如说是个荣誉。好在兰少本人并不贪权，他丝毫没有统帅千万大军纵横宇宙的雄心，与成为一个将领相比，他更希望自己能研发出性能最优异的战机，并驾驶着自己的作品，在与其他战机对抗的时候，赢取所有胜利。 原因之二是，虽然丹星最近动作频频，已经显露出明显的自治（或者说独立）倾向，联盟那边态度也很坚决，放出狠话来不允许丹星脱离联盟，但无论丹星和联盟的任何一方，都仍在孜孜不倦地寻求通过谈判和平解决这一矛盾的途径。 没有谁想要真的打起来。丹星现在是有钱了，可毕竟才富起来没多久，根基不稳，不敢贸然开战。而对联盟来说，丹星这边的技术实力确实不容小觑。举例来说，在联盟主星，也就是首都所在地，温莲亲自统辖的精英战机师团也不过是全数配备了三代战机，可在丹星，连战机学校都已经开始拿四代战机的标准来挑选和培养学生了，镁斯就是因为没达到驾驶四代战机的要求而惨遭淘汰。而四代战机相比三代战机，无论是速度、机动性还是火控系统、智能操作系统，都有着极大的提升，按卡尔兰的说法，那就是手动半自动搅拌器和电子全自动搅拌器的区别——这家伙最近在小报上看到八卦消息，说温莲统帅喜欢吃某种乳酪蛋糕，便在业余时间大张旗鼓地研究起了烘焙，不过迟枫觉得他已经快放弃了，毕竟兰少已经多次自言自语道“比起吃蛋糕，他肯定更喜欢驾驶战机”，并一脸深情地看向迟枫寻求认同，迟枫如果不点头，就会被摁着吃掉那些堪比催吐剂的失败品。 新一代战机虽好，丹星却也没多少艘。不过另一方面，丹星距离遥远，附近没有联盟的精锐部队，如果要开战，联盟需要从主星运送兵力过来，在这折腾的过程中，难免会再出意外。所以两边各有考虑，都不愿意真打，只希望借着纸面战力在谈判桌上有所斩获。 作为一个少将，卡尔兰在训练场和办公室的时间远没有他窝在维修车间的时间多，间休的时候，不知是出于一个将领的敏感政治嗅觉，还是出于一个迷弟的疯狂追星冲动，卡尔兰会雷打不动地打开星际新闻频道，紧密关注联盟最新动态……以及温莲统帅的个人消息。 不用接机、探班、参加粉丝俱乐部，更不用花大价钱追演唱会、买周边，只要看看新闻就能了解偶像的一切动态，而且每次选举的时候，会有千千万万人和你一起心甘情愿地为偶像投票打call……迟枫看着一边吃零食一边看新闻的卡尔兰，心想，粉一个当红政治人物原来是这么爽的事情啊。 平心而论，跟着卡尔兰看了几天新闻，迟枫也感受到了温莲的个人魅力。他的气质高贵淡远，思路却缜密严谨，语气总是仁慈博爱，但在关涉原则的问题上寸步不让，极有威严，他一般不会慷慨陈词，可一旦需要煽动和感召，便会从胸膛中迸射出无穷热度，让所有在台下倾听的民众都随着他金石掷地般的声音一同澎湃和激昂。 迟枫很难想象，这是一位从孤儿院走出的政治家。温莲是那样落落大方，永远充满自信，永远胸怀宽广，甚至他白皙的皮肤，和因缺乏色素而显得过于透明的眼睛都为他的气质而添色，让他多了那么一丝透明感与疏离感，让人无法摸透，也不敢摸透。 卡尔兰关上新闻节目，拍拍手上的零食细屑，对迟枫张罗道：“镁斯，抓紧时间开始工作了。” 迟枫连忙紧张起来，小步跑到自己上司身边。卡尔兰一直是一位随性的少将，很少有这样主动要求下属开始工作的时候。 “我的战机改装完成之后，你的也要马上着手开始了。”卡尔兰看着迟枫吃惊的表情，解释道，“不是跟你说过吗，让你做我的僚机，审批单我都弄好了。但你的技术不行，战机准备好了之后，你要先跟我去训练场飞几天。” “可是我连战机操作许可都没有……” “不是事，”卡尔兰痞气地笑了笑，“试验机型，别人连启动按键都找不到，全世界除了我，只有你能开，操作许可证算什么！” 迟枫擦汗：“您可真相信我。我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能被调来您手下工作。” “我亲自挑的人，是不是很有眼光？”卡尔兰又开始习惯性地向迟枫放电了。 “十分感谢您！”迟枫动情地说，但其实他很想告诉兰少，你亲自挑的人在来你这里的第一天，就因为事故牺牲在了工作岗位上。 “咳，也不用太感谢我。”卡尔兰的蓝色眸子美则美矣，就是电力不足，放电从来超不过十秒钟，“丹星这个小地方，关系户太多了，而我必须得找个能背锅的，我爸才会批准。找来找去，也就只有你没钱没背景，看上去温顺没脾气，而且还有一定的理论基础不会完全派不上用场。” “……”迟枫很想替镁斯翻个白眼。 不过，能有操纵战机翱翔星际的机会，迟枫还是很感谢这位少将的。想想在现实生活中，迟枫可是拿了驾照之后就再也没摸过车，穿越之后，竟摇身一变成了战机机师，简直一步登天，实现了多少男人想都不敢想的美梦。 “那个……有什么情况吗，这么着急？我可能还需要调整一下心情才敢坐进操纵舱。”迟枫颇为狗腿地跟在卡尔兰身边，替他拿工具打下手。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43 卡尔兰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你刚才没看新闻？” “看了啊，说的不都是什么航路开发，推动偏远星团经济发展之类无聊的事？”迟枫努力回忆。 卡尔兰抛来一个同情的眼光：“现在整个联盟，哪还有比丹星独立更重要的事。什么航路开发，都是幌子，莲要去考察的那个小星体，就在丹星眼皮底下。我要是他，就会抽一天时间，驾驶着加强版二代战机，来丹星这边溜达一圈，掌握一些一手资料，心情好的话，甚至有可能乔装打扮去商业街吃点小吃，领略一下本地的风土人情。” 迟枫挠挠头，果然，自己的政治敏感度还是不如少将的，不过…… “打探情报这种事需要统帅亲自出马？还有，为什么是二代战机？加强版？” 卡尔兰晃着手指，一脸“你没有我了解他”的表情，他只回答了后面的问题。 “因为那个破地方只有二代战机，他们为了发展经济的事情来考察，总不能大张旗鼓带着战斗机过来，”卡尔兰咧嘴一笑，“但是莲和我都有改装的爱好啊，二代的速度实在太慢了，不改一下他肯定坐得屁股疼。” 卡尔兰站起身，戳了戳迟枫的脑门：“小镁斯，你就要跟联盟最高统帅在星空中碰面了，怎么样，像不像一场浪漫的约会？” 迟枫咽了一口唾沫，没敢说出心里的话。 比起约会不约会，他觉得自己更像个电灯泡。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星际太土了，哭，凑乎看吧 第40章 星际两支花（四）训练 跟在卡尔兰身边，迟枫的任务有两个，一是时刻准备为战机的失败改装而背锅，二是为上司的星空约会打马虎眼。 迟枫很认命。反正他不认命也没别的办法。 卡尔兰打起鸡血那叫一个废寝忘食，温莲的考察日期不断逼近，他便不分昼夜地泡在车间里，加班加点地赶工。终于，在统帅的车驾从主星出发的那一天，镁斯所要驾驶的战机改装完成。 涂装一新的大型机体发出熠熠银光，昂首挺胸，整装待发，然而迟枫却无心欣赏。他穿着工作服，整个人呈一个大字瘫倒在车间满是油污的地面上。日夜不停的工作早就让他胸闷气短心力交瘁了。 卡尔兰不太满意地踢了踢迟枫的大腿：“给你两小时休息，然后我们去训练场。” 迟枫觉得自己只是闭了闭眼，两小时就过去了。 镁斯被战机学校淘汰是有道理的，这体能跟不上啊！ 卡尔兰没有驾驶自己那架拉风的“试01”，而是跟着迟枫进入了这架刚完工的“维90”，准备充当教练角色。“维”系列编号的战机都是供维修师测试使用的机型，操纵舱空间逼仄，而卡尔兰他们的改装工作也不会把精力用在提高舒适性上，所以兰少只能可怜的趴在驾驶座后面，脑袋就快抵到舱顶。 “您这样……不安全吧？”迟枫有点担心。 卡尔兰毫不在意：“没事，我在后面加了安全装置，趁你刚才睡觉的时间。” “好……好吧。” 基本的驾驶操作镁斯应该是学过的，所以迟枫现在发动战机，动作没有丝毫滞涩。 他聚精会神，生怕在上司的眼皮底下出什么纰漏。没成想耳边突然“砰”的一声响，把全神贯注的迟枫吓了一大跳，情急之下，他狠狠戳了制动装置，卡尔兰的脑门重重磕上了迟枫的后脑勺。 兰少龇牙咧嘴：“哎哟！我这安全带还没系呢，你别吓我，这才刚出车间，还没上训练场呢！” “对不起！”迟枫也疼得够呛，他皱着眉扭回头，想知道兰少到底在搞什么。 虽然表情不算愉悦，卡尔兰的语气却没显露出生气的情绪，他问迟枫：“有过敏史吗？” 迟枫摇头。 “张嘴。”卡尔兰把一罐散发出微妙气味的饮品送到了迟枫唇边，不容置疑地让迟枫喝下去，“提神的东西，从姨妈那里偷的。成分嘛，比较复杂，说了你也不懂，对身体没什么危害，我经常喝。诶……都喝掉都喝掉，很贵的，别浪费啊。” 迟枫将信将疑，但是没办法，就着卡尔兰的手，把一罐子都喝净了。 “其实我现在精神还可以，刚才睡了两小时，挺有用的。”迟枫试图解释，他想上司可能是怕他在训练时出意外，一机两命，他有必要给自己身后的上司宽宽心。 “不到两小时，也就二十分钟吧。”少将倒是完全不掩饰自己的严苛，“哪有空让你睡那么久，你再不起来，统帅就到了。” “……”迟枫有些委屈，“反正带着我只是为了打个幌子，您不用这么虐待下属吧。您就不累吗？” “不疯一点，怎么引领时代？”卡尔兰雄心勃勃，“怪不得你的家族没有混出名堂，连钻研精神这种丹星遍地都是的东西都没写进基因里。” “喂，您不要污蔑我家的先祖啊！”迟枫替镁斯愤怒三秒。 卡尔兰笑了笑：“抱歉。我的意思是，你要有振兴家族的责任感和使命感。” 正说着，训练场入口就在眼前，二人都收起了开玩笑的情绪。 “听我的指挥，”卡尔兰压低声音发出命令，极有威严，“加速！” 迟枫依言操纵战机，以最大的功率加速向前，机体微微颤抖着，屏幕中显示的环境画面飞一般地变化着，如此过了好一阵，迟枫没等到上司发出下一个命令，便心虚地让速度缓了下来。 “继续加速！”卡尔兰敏锐地发现了迟枫的小动作，不太满意。 “兰少，再这么飞，就快飞出丹星的守备空域了，根据联盟的条例，战机进入公共空域，需要提前申请……” “不用管那些，继续。”卡尔兰口气冷淡，完全没了他提起温莲时那种热情，“附近的星体现在跟丹星的关系都很好，全等着丹星带他们一起独立，没有谁会妨碍我们训练的。” “可是……”迟枫还想辩解。 “在近地区域练习意义不大，你需要习惯在远空飞行，感受引力场的变化对战机动作的影响。”卡尔兰把头贴向迟枫的耳畔，好像在观察仪表示数，“感觉到了吗？” 迟枫嗓子一紧，他只感觉到上司又在无意中骚扰了自己。为了清心寡欲，他只好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战机上面，于是再次将动力装置推到极值。 第一圈飞下来，迟枫的冷汗浸透了训练服。他松开安全装置，刚想喘口气，却被卡尔兰拍了拍肩膀。 “不错，但是还不够好，再来。” 好吧，迟枫已经习惯于认命。他再次飞上长空。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44 第二圈飞下来，迟枫的胳膊和腿都开始酸痛。 “不错，但是还不够好，再来。”卡尔兰的话连一个字都没有变。 第三圈，再来！ 第四圈，再来！ 第五圈，第六圈，第七圈……再来！再来！再来！ 加速飞行之后是紧急制动，紧急制动之后是转向练习，转向练习之后是火控系统调度。卡尔兰似乎要把战机学校里两年多的课程在一天之内让迟枫学会，完全不考虑学生的承受力。 迟枫练到最后，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不要说胳膊和腿，连耳朵和眼睛都木了，大脑对其他任何事情都没有了反应，也不知哪来的精神还能听卡尔兰的命令准确无误地操纵战机。 最后，他连爬出操纵舱都没了，卡尔兰当机立断，启动了弹射装置，把迟枫弹了出去。 一落地，迟枫就吐了个昏天黑地。 卡尔兰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他连忙跑到迟枫身边，问：“怎么样，你还好吗？” 然而首先回应卡尔兰的却不是迟枫。一位高挑瘦削的青年来到二人身边，夸张地跟卡尔兰打招呼道：“哟，卡尔兰少将，没想到今天竟能在训练场碰到您。” “亨林中校，你好像忘了向长官行礼。”卡尔兰递给迟枫一瓶水和一块毛巾，然后站起身，冷眼看着前来挑衅的熟人。 亨林脸色一暗，施了个标准的军礼，然后他的动作马上又垮下来，吊儿郎当地说：“咳，本以为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卡尔兰少将不会跟我一般见识的。怎么，少将跟我一样，今天来训练场练兵吗？我的队伍在那边，少将去给小鬼们训训话，如何？” 卡尔兰哪有什么兵可练，他唯一的兵此时正瘫在地上不知今夕何夕。 “不必了，中校，你知道的，我对量产机型不熟，这方面，还是中校比较在行，对吧。”卡尔兰不愿多跟亨林废话，他见迟枫缓得差不多了，便把自己的维修师扶起来，准备离开。 “啧啧，我看您身边这位小维修师不如先来我这里补补基础课。卡尔兰，让这样的人跟在身边可不是你的风格啊，怎么，您的父亲现在连给儿子选个有用的助手这点事都办不到了吗？我不禁对丹星的未来产生了深深的担忧，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管了，还能指望行政长官勤政爱民吗？” “行政管理靠的是法规制度而非人情，亨林中校，按照规定，训练间歇最长不超过二十分钟，你该回去管管自己的士兵了。” 亨林把玩着军帽，完全没把卡尔兰的话放在心上。 “卡尔兰，收起温莲的那套大道理。丹星都要独立了，你还拿联盟统帅的话出来压人，真是太可笑了。温莲还说过，第三星际联盟不允许任何成员星体自立门户，你怎么不拿这个去劝劝你那一意孤行的父亲呢？” 卡尔兰扭过头，蓝色的眸子里点燃了冷火：“亨林，谈论政治，你还不够资格。我会将你在训练场的违规行为向上报告的，回去准备检讨书吧。” 亨林往地上唾了一口，低声咒骂着卡尔兰。卡尔兰不以为然，带着迟枫和“维”90，离开了训练场。 第41章 星际两支花（五）后劲 一切有关丹星独立的事情都能引发迟枫的兴趣，因为这关系到他在这个世界能否完成中枢下发的任务。所以，虽说现在卡尔兰面色不善，迟枫还是犹豫着开了口。 “那个亨利，是什么人？” 卡尔兰看了他一眼：“亨林，潘西·亨林，守备军中校，我以前的同学，你不认识他？” 镁斯或许认识，迟枫确实不认识，他摇摇头。不过，听到潘西这个名字之后，迟枫已经大略明白了这个人的背景。 潘西家族是丹星新近崛起的家族势力，蒸蒸日上的新能源工厂就在这个家族的手中。当然，工厂也有卡尔兰他家的股份，正如同样的，潘西家也有人在政府中身居高位。政治和经济从来都是这些大家族最为看重的两翼，无论哪一边都不会完全放弃。甚至，在丹星，还需要加上第三翼——即科技界，这或许是丹星独特的价值趋向，他们相信，科技的进步是一切变革的源动力，技术的更迭带来生产生活方式的更新，而生活的改变带来思想的改变。多少年来，他们在一个贫弱的小星球坚持着科技方面的投入，如今，终于靠着新技术的出现，提升了整个丹星的地位。 然而，虽然已经隶属联盟多年，但可能是因为这个星体太小太偏远，无论联盟怎么强调民主法治，强调制度完善和权力制衡，在丹星，依旧保留了许多旧时代的人情体系，与联盟格格不入。以往，丹星人觉得别扭，也就别扭着了。现在，有了实力上的自信，他们不愿继续别扭，于是想要谋取独立。 按照迟枫以前所受的教育，在一般的意义上，似乎是民主制度更加有利于社会发展，但是他经历了上次动物村落的虚假民主，再看着丹星民众一派朝气蓬勃的样子，又有些疑惑，似乎这样被大家族把持着政治经济，这里的人也过得不错，或者说，生活越来越好了？ 卡尔兰见迟枫身体不适，又一副有心事的样子，便约好明天的训练时间，放他回去休息了。 迟枫确实累得够呛，打算回到宿舍洗个澡就倒头大睡。可当他站到花洒下，被温热的水流拍打着后背，心里忽然蠢蠢欲动，产生了些许隐秘的冲动。 自从他上次跟高宇说了那个考试做题的比方，高学长就真的一本正经帮他做起题来，别说互通情愫，连闲聊都没了，找他说话就是交代正事，生怕他不能融入丹星的生活。 这怎么突然就…… 根据迟枫的切身经验，一般来说，累成这个狗样子之后，很难再有旖旎心思的。他草草洗完澡，滚上了床，准备一睡了之。结果，盖上被子，右手却不自觉地往下摸去，过去跟男友的点点滴滴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脑子里铺满了高宇帅气的眉眼，标志的身材，或阳光或温柔的笑容，还有偶尔开玩笑挑逗自己时故意展现出的一丝丝情.色风景。 迟枫觉得被子里的自己体温上升，就要热成熟虾。他不禁闭上眼睛，加紧动作，抛开顾忌，让自己沉浸在这意外的情绪中。 开飞机爽上天，打飞机一样爽上天。迟枫今天上天太多次，整个人都沾了仙气一般，此时双眼迷离地躺在床上，仿佛已经看透了这纷繁的红尘。 他知道，高宇正以一种很纠结的表情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但他不想解释。这才是男人该过的日子，有什么好解释的？ “你不想说点什么吗？”高宇终于憋不住了。 “我觉得，可能你更想说点什么。”迟枫回答。 “卡尔兰给你喝的东西有问题。”高宇先给出了结论，然后，他玩味道，“想不到……你口味还挺重的，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可以玩些花样。” 迟枫老脸一红，舌头打了结。 “那个……卡尔兰给我喝这个，难道是对我有意思？” “没有，大概是你们体质不同造成的。他只看得上温莲。”高宇流露出一丝笑意，温和地提醒迟枫。 虽说是青梅竹马老夫老妻，迟枫此刻却有些莫名的羞涩。他裹紧被子，闭上眼睛，决然睡去。 第二天的训练之前，卡尔兰又拿出一罐提神药水，迟枫吓得把头晃成拨浪鼓，连忙拒绝。 “您可饶了我吧……”迟枫把罐子推回到卡尔兰怀中，“您真的经常喝这个？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兰少茫然：“有什么不对？” 迟枫纠结地看着他，不知道该不该明说。 “啊！”卡尔兰一拍脑门，恍然大悟状，然后，他看着眼前的小维修师，不敢相信一般地结巴了，“你，你……你竟然？天哪！” 迟枫看着他的表情，知道自己没有猜错，那成分负责的提神药水对于卡尔兰这样的处子没有副作用，对他这样的老司机却副作用明显。兰少显然是没有想到小小的维修师竟然有超过自己的人生经验，所以才分享给他那罐东西。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45 卡尔兰上前一步，揽过了迟枫的肩膀，贴在耳朵边上问他：“女朋友？男朋友？有婚约了吗？准备什么时候去登记？能不能让我见一见……算了还是不要见了，容易伤害我柔软多情的心灵。” 迟枫什么都没说，只是腼腆地笑了笑，问：“我们这里，男朋友也可以去登记吗？” “当然，”卡尔兰一脸莫名，“你是不是昨天累傻了？” “没有没有，我觉得状态挺好的，赶紧开始训练吧！”迟枫豪迈地跳进操纵舱，“再耽搁时间，温莲统帅就要到了。” 说完，他又添了一句：“我什么时候去登记不打紧，您什么时候能跟统帅去登记才值得高兴呢。” 卡尔兰慌里慌张地左右看看，确定没人听到他和维修师的对话，才松了口气。他笑容满面地跳进机舱，扣好安全装置。 “小镁斯，你可真会说话，来，今天我教你几招独门绝技！” 在卡尔兰的指挥下，迟枫一个加速，冲上了高空。 训练持续了三天。第三天晚上，迟枫刚刚洗完澡准备休息，接到了卡尔兰的呼叫讯号。 他不敢耽搁，连忙奔赴车间与上司回合。 “装备数据有异动。”卡尔兰正坐在地上一边看监控仪器，一边吃零食，他拆开一包新的递给迟枫，“你也来点，或者……在这里继续睡觉？” 迟枫接过零食，凑近兰少坐下，看着监控屏幕上的点点线线，茫然地问：“什么异动？这是哪里来的数据？” “就是联盟军队的内网数据，我有权限获取到，只不过重新做了一个数据分析程序而已。看这里，”卡尔兰指着其中一个空档，“就在他们考察的那个星体，少了几架战机。” 卡尔兰又连上另一台仪器，他说那是丹星的空域雷达实时监测数据。 “防空监测程序是联盟统一的，但丹星嫌那个不好用，就自己做了一套。我呢，嫌丹星那套不好用，也自己做了一套。我建议过他们换我这套，他们不肯，说怕我在里面留后门。”他拍拍面前的屏幕，“所以，肯定是我们先得到消息。” “我估计，最晚明天晚上，他就要来了。” 迟枫看着卡尔兰深邃的眼光，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上司不要太乐观：“我记得，新闻上说，明天有联席会议和启动仪式，晚上还有晚宴，温莲统帅他们应该没空出来吧……” 卡尔兰扭过头，对迟枫笑了笑。 “你确实不了解他。并不只有一个温莲啊。”他语出惊人，“统帅至少有三个替身。但能驾驶战机战胜我的，只有那个真的温莲。” 第42章 星际两支花（六）相遇 政治人物有替身不奇怪，迟枫也曾看过这类新闻报道，但那些替身一般都是出于安全原因设置的。照卡尔兰的说法，温莲的替身会代替他出席正式场合，这就有些让人不理解了。 “你的意思是，联席会议他本人不去？”迟枫不太相信。 “嗯，他有一个专门替他开会的替身，还会替他发言。他们不光长相相像，连声音都几乎一样，可能是经过了专门训练，那个替身比温莲本人口才还好，最近只要是发表演讲的场合，都是这个人代为出场。” 卡尔兰语气平淡，仿佛这是普普通通的一件事，但迟枫已经莫名觉得害怕。 他试探着问：“没人提出这一点吗？没有别人发现？” 卡尔兰没有看他，还是专注地盯着屏幕上的信号图像：“谁知道呢，可能有，可能没有。我倾向于没有人发现。你跟着我看了这么多天有关他的新闻，发现过新闻里的并不是一个人吗？” 迟枫沉吟不语。 他扭过头看着迟枫：“不要说出去。我上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从他身上偷取了一点样本，利用丹星的生物实验室测了温莲的基因。相信我，那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数据。然后我利用他的基因数据，模拟了一个生物个体。不出所料，跟他本人一模一样，也跟他所有的替身一模一样。所以，我的结论是，那些人可是说是他的替身，也可以说，是他的复制品。毕竟统帅的工作太忙了，分.身乏术啊，多造几个假的，莲就有时间多休息休息，我要是在他的团队里，也会建议这么搞。” 迟枫半信半疑，一则是惊讶于卡尔兰在生物科学方面的造诣也如此之深，二则是感慨这个星际世界的科技树已经直入云霄，远超迟枫贫瘠的想象力可以到达的高度。 “您懂得可真多，天才。”迟枫由衷赞叹。 卡尔兰翘了翘嘴角，明显是很吃迟枫的恭维，但仍然礼貌地表达着谦虚：“天才这个名头一般是送给莲的，‘联盟历史上独一无二的天才’，我哪里比得上，我只不过是好奇心旺盛而已。你睡吧，有情况叫你。” 迟枫不太好意思：“其实……您带着我，我也只能拖您后腿，还不如您自己去。” “不不不，”卡尔兰摇头，“我父亲最近不好过，我不想给他添麻烦。带着你就可以说咱们是一起去试验战机性能的，要是我自己飞了，还不一定被扣上什么帽子。” 话说到这份上，迟枫只能听命。他躺在上司身边，在简陋的地铺上，很快便睡着了。 入睡之前，迟枫想，虽然卡尔兰本人没有从政的心思，甚至没有带兵的意愿，但他其实并不是个全然埋头于科学技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疯狂极客。不过，即使也有其他方面的天赋，但能坚定选择一条自己所热爱的道路，不用顾及子承父业之类的事情，也算是卡尔兰的幸福了。 迟枫不知道，这一次，自己在车间里睡了多久。卡尔兰把他叫醒的时候，虽然已经天光大亮，但其他维修师还没来车间上班。 “快醒醒，他过来了。”卡尔兰说这话的时候，整个帅气的脸庞上都洋溢着明媚的光彩，“我们该去赴约了！” 不多时，“试01”和“维90”一前一后相继起飞，直奔着丹星的空域警备线冲去。 正如卡尔兰之前所说，比起丹星自己的防空信号处理系统，他自制的这套系统更为灵敏。迟枫右上方的显示屏上此刻是卡尔兰共享过来的信号图，温莲的战机被他标成了一朵莲花的图案，正离他们越来越近。 “我以为你会把统帅标示成一颗红心。”迟枫在通话器中跟上司开了一句玩笑。 没想到此时的卡尔兰十分严肃正经：“专注一点。跟紧我，别飞丢了。他打起架来可一点也不温文尔雅，不要掉以轻心。” 迟枫噤声，他的视线掠过机舱外漆黑的宇宙，手心忽然出了汗。 卡尔兰带着他假装若无其事一般，沿着丹星的守备空域巡航飞行，二人一前一后，卡尔兰时不时做一个翻转，就好像真的是在试验战机性能。 终于，温莲的战机来了。 虽然肉眼还不能看到，但精密的机上辅助设备已经捕捉到了那架二代战机的倩影——不是雷达信号图上的一个点，而是清晰的影像，一架实实在在的白色战机。 “确定是温莲？”迟枫的声音有些发抖。 “别害怕。看我的。”卡尔兰一边说着，一边忽然就加速迎了上去，迟枫心里一紧，生怕卡尔兰就这样与意中人殉情。 但兰少并不是个愚蠢的毛头小子，他清清嗓子，开始向对方喊话。 “这里是丹星守备军，这里是丹星守备军。你即将进入丹星守备空域，请调整航向，或出示进入丹星空域的许可。请调整航向，或出示许可。” 卡尔兰的喊话由通话器清晰地进入了迟枫的耳朵，他想，如果对面确实是温莲，统帅应该没有这么傻，以为标着“试”和“维”字样的战机真的是守备军的常规巡查战机。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46 卡尔兰这行为看似理直气壮，实则完全是在捉弄对方。果然，对方没有被他诳住，才不管什么航向，什么许可，直接一个侧身加速，从卡尔兰和迟枫两机中间钻了过去，不仅切断了双人编组，更像给他们送上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跟紧我！”通讯器中的卡尔兰咬牙切齿，声音中透出兴奋和嚣张，像是被那架落后于时代的旧战机彻底引爆了情绪。 迟枫只见自己的长机一个大角度的转向，追着那架闯入的战机就去了。他慌忙也调转机身，可惜自己技术不精，一个转向下来，与长机的距离更远了。 可以说，迟枫已经脱离了主战场。 他看到前面两架战机缠斗在一起。“试01”动力更猛，调整也更灵活，而白色二代战机的战术却更刁钻古怪，时高时低，时左时右，仿佛是在回应刚才来自“试01”的言语捉弄。两机简直视丹星的防空系统如无物，它们就像擦着守备线边缘跳起了双人舞蹈，泼辣又俏皮。 迟枫气喘吁吁地加速追了上去，却发现自己完全难以插入那两个天才操纵战机的无声沟通交流之中。什么僚机不僚机，他就是来当个幌子的！ 通讯器中，卡尔兰试图引诱对方机师开口：“您技术不错，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里是丹星守备军少将卡尔兰，试01机组，听到请回复。” 没有回复。 卡尔兰又喊了一遍，这次，迟枫分明听出了他语气中的笑意。 然而对方还是沉默。 卡尔兰不再假模假样，他压低了声线，道：“温莲，好久不见。” 然后，让迟枫没想到的是，卡尔兰机身周边忽然闪起了红色的信号灯。迟枫明白这代表着什么，他的上司竟然准备开启火控系统！他打算击落统帅的战机吗？ 然而，比卡尔兰的火力来的更早的，是丹星的防空警戒火力。 还没等战机的防御系统发出警报，密密麻麻的激光弹已经近在咫尺。迟枫看着自带雷达的信号图，腿都软了。 他刚才竟然还在纠结自己学艺不精只能跟着卡尔兰当个幌子，看现在这架势，能当个幌子已经很好了，因为他马上就要成为炮灰，葬身在着苍茫的宇宙之中了。 “救命啊兰少！”迟枫发出了临死前的咆哮。 作者有话要说： 从日更3000变成了日更2500…… 第43章 星际两支花（七）跃迁 卡尔兰当然比迟枫更早注意到了丹星的警戒火力，“试01”机身周边红灯闪烁，并非是他启动了火控系统，而是打开了跃迁引擎。 “试01”的跃迁引擎经过特殊设计，威力巨大，可以带着战机附近一定范围内的物体一起跃迁。此刻，无论是迟枫的维90，还是温莲的二代机，全都在引擎能力的覆盖范围之内。 不过，激光弹的速度也不容小觑。在跃迁程序启动的时候，一枚激光弹已经迫近了迟枫的机尾，毫厘之间就要将维90炸碎。卡尔兰本想带着迟枫与温莲原地消失，躲过防空火力，但他没想到跃迁引擎来者不拒，将这枚炮弹也收入怀中。可以预见，当他们到达目的地之后，迟枫仍旧难逃一劫。 不知卡尔兰选择了什么样的跃迁目的地，迟枫瞅着屁股后面的激光弹，在跃迁过程中度秒如年，不仅身体要忍受穿梭时空的巨大压迫感，还要承担头顶达摩克利斯之剑的精神压力。 为防止出意外，跃迁过程中，所有机体都保持了相对的静默，这就让迟枫连向卡尔兰求救都做不到，只能期望着上司没有放弃自己，会在跃迁程序结束时那千钧一发的时刻拯救自己的性命。 当然，指望别人不如依靠自己，迟枫已经做好准备，他调动全身注意力，打算一旦退出跃迁程序，立刻弹射出舱。能捡回一条命算赚了，捡不回来他也不后悔。 于是，当温莲搭着又旧又小的二代机落在一片荒芜的陌生星体上之后，映入眼帘的第一幕场景便是那架百无一用的僚机被随他们一起跃迁过来的激光弹炸成烟花。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已经降落的长机“试01”竟在电光石火间做了一个大变身，从两翼的位置伸出了两只机械臂，把那个弹射出舱的愚蠢机师从空中稳稳接住，慢慢放在了地面上。 藏了这样的大型辅助机械装置在战机内部，这架“试01”竟然仍能有那种机动性和灵活度。 卡尔兰这个小鬼，竟然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吗？ 温莲打开机舱，跳下地面。在卡尔兰的照顾下，他所驾驶的白色二代机毫发无损。可惜，旧战机上没有配备尖端的跃迁引擎，更何况，温莲现在甚至不知道，他所身处的星体是在哪里。 他看着前方，不远处，卡尔兰利落地从机舱中跳出来，飞快跑到他的僚机机师身边，检查他的受伤情况。 经过简单的包扎，那人似乎并无大碍。 于是，温莲坦荡地走到二人身边，问：“我们这是在哪？” 卡尔兰听到动静，站起身，看着面前的温莲，莫名屏住了呼吸。好一会儿，他都没说话，只是与统帅安静对视。迟枫从下往上看着自己上司的傻样，连胳膊的扭伤都不觉得疼了，噗嗤笑出了声。 卡尔兰仿佛被迟枫的笑声叫回了魂，他无措地伸出右手摸了摸自己后脑勺，也咧开嘴傻笑起来。 笑了一阵，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猛地又摆出一副严肃认真的神情，立正站直，端端正正向温莲行了一个军礼。 “丹星守备军试01机组，少将卡尔兰，中士镁斯，请指示！” 温莲像是对卡尔兰刚才一连串戏剧性的心理活动全无兴趣，他瞥了仍旧惊魂未定瘫坐在地的迟枫一眼，又平静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我们现在在哪？” “报告统帅，不知道！”卡尔兰说得理直气壮，连迟枫都对他的厚脸皮感到震惊。 温莲却无动于衷，他微微点头：“卡尔兰少将，现在联盟紧急征用丹星试01战机，请予以配合。待我回到联盟主星，再安排你们的救援事宜，请在此地耐心等待。” 卡尔兰笑了：“统帅，您多次说过，联盟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民众的福祉。您竟然要把我们留在这里，自己飞回主星吗？” “你们不是民众，你们是军人。” “是丹星的军人。统帅，您肯定知道，丹星的军人们现在都在做什么吧。”卡尔兰仍然站得笔直，“另外，试验机型性能不稳定，我建议您不要乘坐。并且，试01战机安装有生物识别系统，就算您坐上去，也飞不起来。” “卡尔兰少将，现在我们在什么地方？”温莲若无其事地第三次重复他的问题。 “温莲，你都不随身带一个应急通讯器吗，”卡尔兰忽然直呼统帅的名字，听得迟枫一愣一愣的，“这东西又不贵，丹星工厂出品的最新型号又能通讯又能计时还能定位，漂亮得像个成人玩具，一个才卖3000星币，也就是你半天的工资，还提供刻字服务。” 兰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像怀表一样的圆形小东西，金属盖上，一个花体字母“l”吸引了迟枫的全部视线。 “报告统帅！”他把通讯器打开又合上，忽然恢复了正经，“应急通讯器没有通讯信号，没有定位反馈。初步估计，我们已经不在第三星际联盟范围内了。” 好家伙，怪不得跃迁了那么久……迟枫咋舌，为了躲几个激光弹，兰少是带着大家跑了多远啊。他不禁审视这位在心上人面前装腔作势的上司，猜测他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激动之下没有控制好操作。 “知道了，原地休息吧。”温莲冷淡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准备回那架白色二代战机的机舱去。 “诶，别走啊。”卡尔兰连忙追上去，“您有吃的喝的吗，二代机太小了，您去我那边休息吧，机舱比较宽敞，还能洗澡。我带了棋牌游戏，还有好多零食。” 温莲停下脚步：“柯罗·卡尔兰少将，我再重复一遍，我们现在在哪？”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47 “莲，我真的不知道啊。”卡尔兰语气里满满的委屈。 别说温莲，迟枫在旁边听得都要吐血。你连棋牌游戏都准备好了，结果跟统帅说你不知道现在在哪，这件事不是你预谋的，谁信啊！就算我刚刚被你救了一命，我也不会相信的！ 温莲的表情依旧完美无缺，没有任何裂缝：“柯罗·卡尔兰少将，我命令你继续尝试对外通讯求救。你可以回你的战机休息了。” “其实……丹星的大部分军人已经不打算听您的命令了，”卡尔兰摊摊手，实话实说，“不过，我肯定是会永远听从您指挥的！”画风一变，卡尔兰又成了一条活泼的正在讨好主人的忠犬。 要不是迟枫自己的维90已经碎成残渣，他早就躲回机舱，才不可能在这里观赏上司的表演——太肉麻，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 好在卡尔兰没有在温莲面前贫嘴太久，他似乎也看出了统帅的心情不善。 于是卡尔兰把迟枫架进了自己的试01机舱，扔来一些药水让他自己抹开，舒筋活络。 至于兰少本人，他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推出了自己的烤箱，准备现在给温莲统帅做一个乳酪蛋糕。 作者有话要说： 准备修一下星际这几章的错字和病句，伪更请见谅！ 第44章 星际两支花（八）蛋糕 卡尔兰的乳酪蛋糕从没有做出过色香味俱全的成功之作，不是外观丑陋，就是口味怪异，当然更多的情况是以上两点兼备。这一次在战机上，他聚精会神捣鼓了好一阵，久到迟枫已经玩腻了上司带来的两套棋牌游戏，卡尔兰还是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作品。 “兰少，你就不要想凭一个蛋糕俘获温莲统帅的真心了，在这方面，我真的没法恭维你。”迟枫实在看不下去，好言相劝。 卡尔兰有些垂头丧气的，他来到迟枫身边坐下，拍了拍自家维修师的肩膀，问：“你和你的恋人是怎么在一起的？谁追谁？” “呃……算是我追他吧……”迟枫支支吾吾。 卡尔兰眼前一亮：“太好了，快给我传授点经验！” “我们从小认识，青梅竹马……其实也说不上谁追谁，算是两情相悦吧，只不过是我先表白的。”迟枫斟酌着措辞，他知道卡尔兰早就看过镁斯的档案，所以生怕自己说漏了什么引起对方的怀疑，不过，显然卡尔兰的心思不在这方面，他双目炯炯，正认认真真等着迟枫给他传授恋爱经验呢。 “这样啊……”卡尔兰打开了机舱的顶板，他平躺下来，望着远处无垠的宇宙。 万千繁星映照在他蓝色的眸子里，迟枫看了一眼，不得不承认，兰少的长相没的说，很帅。现在他摆出一副深情又纠结的表情，使他俊朗的帅气中增添了几分深沉感，变得有了层次，更显得成熟迷人。 这样的神色，特别像高宇刚刚大学毕业，开启创业计划时的样子。只不过，高宇的思虑和忧愁来自现实的压力，要比卡尔兰当下的爱情苦恼更沉重一些。 “想什么呢，要不我们两个把蛋糕分了吧。”卡尔兰的声音牵回了迟枫飘远的心事，他扭过头看着迟枫，询问道。 “可以给我一个拒绝的机会吗？”迟枫由衷地说，他曾在逼迫下品尝过出自兰少手中的“蛋糕”，那滋味，终身难忘，不必再来一次加深记忆了。 卡尔兰努了努嘴表示不满和无奈。 迟枫连忙换个话题：“比起吃东西，兰少，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们回去。” “这个吧……不瞒你说，现在出了一点问题。” 卡尔兰总算对迟枫和盘托出，带着三艘战机进行跃迁确实是他既定的方案，但是，他没想到丹星的防空火力来得这么快，为了救迟枫，他不得不展开了机械臂。而笨拙沉重的机械臂尚未如战机上其他部件那样完全调试成熟，现在无法完全收回去，影响了战机的形态和性能，在这种情况下，他不敢再次进行如此远距离的跃迁，如果过程中再出什么问题，他们三个人没准就真的要葬身茫茫星海了。 “不必太担心，温莲失踪，联盟总不会坐视不理，他们肯定会派人出来寻找的，这里虽然遥远，但还不至于远到让联盟精英们找不到的地步。”卡尔兰如此说着，试图让听了刚才那番话情绪濒于崩溃的迟枫宽心。 迟枫想到刚才温莲三次质问卡尔兰，不禁道：“所以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对吗？” 卡尔兰已经又一次端起蛋糕，看样子是终于鼓起勇气，准备去送给统帅了。 “严格来说，不知道。这是新生成的一颗小型星体，等会儿你可以出去逛逛，特别小，小到连个训练场都修不起来。我大概是第一个发现者，半个月前已经将这个星体的信息上报给联盟了，但官方还没有宣布星体的正式命名，也不知道我提出的那个名字会不会被采纳。”说到这儿，卡尔兰笑了笑。 “你提出了什么名字？” “莲。” 迟枫扶额，没再说什么。于是，他的上司哼着小曲，去给那位不苟言笑的联盟统帅送蛋糕了。 如果说试01外观雄健，像一只凶猛的鹰。那么，温莲所驾驶的白色二代战机，则温和得像一只鸽子。 鸽子不光性情温和，体型也小。卡尔兰敲敲机身，想让温莲给他打开门，他已经透过窗口看到了温莲，此时，统帅正忙着修理什么东西。 温莲见卡尔兰来了，迟疑了一瞬，然后完全开启了舱门。 卡尔兰嘴角一翘，敏捷地跳了上去。 “有什么我可以为您效劳的吗？”他把蛋糕放在操作台上，然后走近温莲身边。 “我已经初步确定了目前的位置，正准备改造机上通讯设备，试图与联盟取得联系。柯罗·卡尔兰少将，如果你那里有零件，可以帮我一起进行改造工作。” “温莲，我有一个问题。”卡尔兰没管蛋糕，也没打算帮对方干活，“你为什么只身一人开一架老式战机跑到丹星来送命呢。你应该知道我们的实力，莫名其妙飞来的战机，不可能给你机会看清丹星的地形，你会马上被防空火力炸成碎片。” 温莲停下手中的工作看了卡尔兰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忙碌：“我的行动无需向你解释和报告。” “就当是满足一下晚辈的好奇心？”卡尔兰凑近温莲，语气柔软，“还记得吗，当年你那么有耐心，在颁奖典礼上听我说幼稚的蠢话，听了半小时。” “你的机上有零件吗？”温莲没搭理卡尔兰的轻言细语，他将未完工的半成品摆到卡尔兰面前，询问道。 卡尔兰怔了一瞬，然后仔细看了看，点头。 “去拿过来，帮我一起弄，或许我有心情满足你。” 卡尔兰叹了口气，他伸手切下一角蛋糕，送到温莲的嘴边：“听说你喜欢这个，我学着做的。虽然镁斯说特别难吃，但好歹是我的心意，就端过来了，你可以尝尝。” 温莲没动作，卡尔兰又把蛋糕放回桌上，他跳下战机，往自己的试01那边跑了几步，然后又回头朝温莲喊道：“您歇一会，等我！” 他没有让温莲等太久。不一会儿，卡尔兰捻着一个小东西再次跳进二代机狭小的机舱，然后在温莲的眼前，将统帅辛苦了半天才改造了一半的通讯器整个拆开了。 “我真佩服您，连这种小玩意的内部结构都摸得这么透，”卡尔兰跟温莲搭话，手上动作不停，“主星那边不流行这种模组结构吗？零件都是打包集成好的，像这样根据需要安装就可以实现功能了。” 温莲冷淡地说：“我什么都没带，只能就地取材。”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48 “所以，又回到刚才那个问题，您为什么要毫无准备地来丹星送死呢？那边还在开会，局势这么紧张，您是不是太小看我们了。” 温莲没有回答问题，他把玩着卡尔兰做好的通讯器，随口问：“你呢，你为什么知道我会来？” “您一向不喜欢开会和演讲，您喜欢飞行，喜欢机械，喜欢在星际间冒险穿梭，喜欢……乳酪蛋糕？” 卡尔兰这才惊奇地发现，他端来的托盘里空空荡荡，原本软塌塌放在上面的蛋糕无影无踪，已经全数进了温莲的肚子。 “说真的，我尝不出味道。”温莲并没有为自己这个略显少女的爱好感到丝毫羞愧和窘迫，他用食指划过自己单薄而冷淡的嘴唇，似乎在回味刚刚那个蛋糕的口感。 卡尔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柔软的唇在手指的按压下凹陷了一些，而随着指尖力度的消失，那个暧昧的凹陷也消失了，唇线恢复了一贯的平滑完美，可是，经过这个动作，温莲的嘴唇还是有些不同了，原本苍白的颜色中隐隐增添了几分血红，显得愈发润泽诱人。 “看来，很好吃……”卡尔兰莫名动了动喉结。 温莲敷衍地笑了笑：“我尝不出味道。刚才说到哪了？” 卡尔兰使劲晃了晃脑袋，似乎是要把一些不合时宜的念头驱散。 他镇定下来，努力使思维恢复运转：“刚才说到，您让替身代替您去开会，自己开着旧战机，闯进了丹星的警备线。” 听卡尔兰这么说，温莲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抬起头，用几近于透明的淡灰色眸子看向卡尔兰淡蓝色的眼睛深处：“我的基因数据有趣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新晚了一小会儿。 继续修文，除晚10点左右的更新之外全是修文，请见谅。 第45章 星际两支花（九）精英 统帅知道卡尔兰拿自己的基因数据做了研究，这不奇怪，但是他现在如此直接地询问卡尔兰，难免会让人觉得是在表示不满。 慌乱之间，卡尔兰没找到合适的措辞，他动动嘴唇，却没发出声音。 “别紧张。”温莲又摆弄了一会儿手中新做好的通讯器，然后并没有打开试用，而是把它放回了操纵台，他稍微往旁边挪了挪，抬起头对卡尔兰说，“请坐。” 英俊的青年定定看着眼前的心上人，温莲很平静，而他越是平静，卡尔兰越是心里打鼓。 他坐到温莲身边，不知该不该把手搭在桌面上，犹豫了一下，卡尔兰决定把双手轻轻放在膝头，脊背挺直，显示出一个军人应有的风姿。 温莲却说：“你不用这么紧张，你偷取我的样本，当时我就知道，这么久也没阻止你做什么，不是吗？可惜丹星在生物科技方面不是联盟顶尖的，看来，你并没有新发现。” 他看了看卡尔兰，似乎是突然对他蓝色的眸子有了兴趣。温莲将视线聚焦在那漂亮的瞳孔中好久，像在探察，又像是已经走神了。 卡尔兰注意到他的眼神，愈加紧张，一动不敢动，只听温莲又说：“既然你有了数据，又对这组数据抱有兴趣，为什么不自己做一个出来？” 卡尔兰一惊，立时站了起来。 “统帅，我没有做过任何对您不敬的事情！请相信我！”他提高声音，竭力证明自己的品行，“我只是对数据进行了浅显的分析，然后建了一个虚拟的模型，从来没有过实体化的想法和尝试！” “分析？结果呢？”温莲的眉梢似乎弯了弯，很感兴趣的样子。 “您的数据十分完美，您不愧是联盟历史上独一无二的天才。联盟应该组织专业团队研究您的基因构成，或许能显著提高人种素质。” 温莲垂下头，似乎觉得这话过分到有趣了：“想不到，你是个精英主义者。” 卡尔兰倒是完全不拒绝这个称号：“我觉得，在这一点上，自己表现得很明显了。” “那你的维修师是怎么回事？一看就是个菜鸟。你应该不屑于跟这样的人为伍。” 独享宽敞“试01”机舱，现在已经睡得不省人事的迟枫在梦里打了个喷嚏，然后在梦境中，高宇给他扯了一块面巾纸递过来，没有抬头，眉尖微蹙，继续奋斗自己的用户调查问卷。即使在梦里，迟枫也还是那个欲求不满的迟枫。 “镁斯很好，在某些方面，他足够聪明了。只不过先天身体素质差了一些，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哪有那么多像您一样十全十美的人呢。”最后一句奉承太过刻意，连卡尔兰都窘得牙齿发颤，但话到嘴边不可能说半截，他生硬地给温莲戴高帽，然后赔上一个傻兮兮的讨好笑容。 然而统帅却一针见血地戳破了他的客套：“是你对父亲的妥协，对吧？而你的父亲，他也正在做出自己的妥协。我们刚才扯得太远了，都没有聊正事。你怎么看待目前丹星和联盟的对峙局面呢？” 温莲话锋一转，忽然正经起来。虽然卡尔兰不想把话题引到这里，但他还是回答了统帅的问题。 “其实我不是来跟您聊正事的。但……我支持丹星独立，您应该知道，我们有自己的文化，也有自己习惯的制度和治理方式，说真的，在联盟这么多年，我们去联盟开会，向联盟纳税，服从联盟的统治，丹星人却至今也没有产生太多身份认同。主星离我们太远了，即使是您这么勤勉的统帅，也只来过丹星一次。大概主星附近的民众都觉得我们是偏远的小地方，可恕我直言，我们恰恰觉得那些人才是落后愚昧而不自知，抱着浅薄的虚荣心过着匮乏的生活。可惜，联盟的主流文化就是主星及其附近星体的文化。我们在联盟中势必是边缘群体，我们明明很强大，却没有相匹配的地位，这就不能怪我们一直想要独立。” 卡尔兰尽量说得恳切，他时不时偷瞄温莲，观察他的表情，但温莲至始至终一脸平静，只是坐在那里，仔细地听他说话。 “你认同现在丹星的治理吗？由大家族把持政治和经济高层，你觉得这样的治理方式是高效率的吗？” 卡尔兰想了想，说：“我觉得评价这个没有意义，从实际效果看，丹星现在蓬勃向上，科技日新月异，民众安居乐业，社会稳定，经济发展，这足以说明，现在的治理是有效率的。每个地方的情况不一样，所以适合每个地方的治理方式也不一样。” “刚才，你说你是精英主义者，”温莲看向卡尔兰，“我可以这样理解吗？你认同现状是因为丹星目前还是精英统治，大家族里产生精英分子的几率更大，而比起出身大家族这一点特征，你其实是在认同一位英明理智的长官。或者说，只要是精英，无论出身，你都会支持。” 卡尔兰小声道：“您知道的，现在的长官是我父亲……” “我知道。”温莲顿了顿，“你应该发现了，在独立这件事上，你的父亲其实力不从心。不是所有人都想要独立。丹星的学术氛围太浓重了，很多人都想简简单单当一个技术人才，并不像让局势变得动荡不安。而且，柯罗家族之外的其他家族，也在竭力避免独立之后丹星被一家所把持的局面。你的父亲为了协调各方利益和冲突，做了很多工作，他请各大家族和各界重要人士一起开会，商议丹星独立之后的治理体系，制定规则和制度。他很辛苦，但是，你看，他这样做，就是在向联盟的民主体制演变，他舍弃了属于精英的个人判断和能动性，而把决策权交给了制度。” 温莲总结说：“如果是这样，独立不独立又有什么区别呢？你们想要这种程度的自治，完全可以来跟联盟谈判，因为你们不会损害到联盟的民主根基，联盟不会刁难你们。” 卡尔兰听得有些蒙：“您的意思是，不管独立不独立，丹星必定会走到所谓民主的路上？现在这种有人情味的氛围必定会被摧毁？” 温莲叹了一口气：“精英治理是靠不住的，任何个体都是靠不住的。” “但是制度也是由精英们制定的，所有前沿的东西，无论科学还是政治，都是由最优秀的一小撮人推动的。” “推动，也是框定。谁往前走了一小步，谁就是这一小步的既得利益者，他就会有动机维护自己的利益，阻碍继续往前走一大步。” “但是，会出现下一个精英。”卡尔兰连忙说，“下一个人会继续往前走，对人类整体来说，这就是进步，这就够了，不是吗？” “但往往需要等待。制度就是要在等待的时间里，阻止精英们作恶。”说到这儿，温莲的语气柔和下来。他看着卡尔兰，像在看一个鲁莽却诚挚的晚辈。 “还是继续说基因数据的话题吧，或者说说你的战机？”温莲建议道。 卡尔兰愣了一下，面色也舒缓下来。他笑笑，把刚才就已经修好的通讯器又从操纵台上取了下来。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49 “为什么不试试呢？您可以直接联系联盟，让他们把您接回去，”卡尔兰把通讯器打开，递到了温莲面前，“能跟您聊这么久，我很高兴。我不想耽误您的正事，我的跃迁引擎出了点问题，现在没法带您回去了，抱歉。如果我也能顺利回到丹星，大概会利用基因数据，做一个您的复制品吧，既然您并不介意这个。” “我还不想回去。”温莲把通讯器接过来，关掉了，“少将，如果你不累，我们就继续说话。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卡尔兰点头，略显茫然。 温莲问：“你会在什么时候觉得自己是一个‘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通篇空谈，十分无聊，别看了_(:3∠)_ 第46章 星际两支花（十）温莲 “你会在什么时候觉得自己是一个‘人’呢？或者说，你是先体认自己作为‘人’的身份，再去过‘人’的生活，做‘人’该做的事情，还是先过了这样的生活，做了这样的事情，然后才感觉到，自己是一个‘人’。” 卡尔兰愣住了，他从没考虑过这样的问题。不对，这压根不成为问题，没有谁会考虑这样的问题！ 但温莲考虑了，而且很认真。他淡色的眼珠深邃而迷茫，看着安静的二代机机舱里静默而暗淡的操纵台仪表盘。 “为什么问我这个？” “因为……”温莲想了想，“因为你是我的熟人。” 统帅一直坐得笔直，这时却好像忽然发现自己受到了军装的束缚，他伸手解开了领口最上方的一颗扣子，又整了整肩膀部位的衣服，修长的手指拂过属于联盟统帅的金灿灿的肩章。 “很多年了，我待得最久的地方是模拟飞行舱，因为不能经常有机会出去飞。”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不在飞行舱的时候，我也会学习一些机械方面的知识，不过，没有你的水平高。” 卡尔兰有些惊讶，温莲这是在……夸奖自己？ “如果说，温莲是一个漂亮的正圆，严丝合缝，完美无缺，那么卡尔兰少将，你就是一个不规则的多角形，虽然不够完美，但是锋芒毕露，很扎眼。”温莲慢慢悠悠地继续说着，“很久以前，我就在军队的内网发现你潜入篡改数据的踪迹，你施加了伪装，可惜被我看破了。然后你好像发现被谁盯上了，提升了隐匿痕迹的水平。后来我就尽量不打扰你，只是看着你，观察你，甚至……模仿你。” “不用这么惊讶，我比你大，也大不了太多。何况年龄对我而言没有意义，在与你相识之前，我做过的有意义的事情，太少了。”温莲忽然打开了舱顶，他伸出手，指着远方无尽的星辰，“多么浩渺的宇宙，还有太多地方我没有去过，真遗憾。” “温莲，我没有听懂……”卡尔兰呆呆地说，从温莲漫无边际的喟叹中，他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却没办法一下子将那些散乱的线头连在一起。 “我偷偷开着二代机起飞的时候，考虑过很多目的地。可以不是丹星，可以是更远的地方，比如这里，或者比这里更遥远的地方。你大概不知道，我在这架战机上装了多少能源棒。”温莲浅浅笑了一下，他按下按键，让卡尔兰看清他对机身火力装置的改造，原本放置武器的地方，被高密度的能源棒填满了。 “但是我知道你在监控战机联网数据，你在等我，所以我还是去了丹星。没想到被带到这里来了。”温莲看着卡尔兰，顿了一下，“我还是低估了你，低估了‘人’。” “卡尔兰，我本来是打算逃走的，借这次来偏远地区的机会，驾驶战机飞出联盟的星域，获得属于‘人’的自由。但那样的话，我就不能继续通过数据偷窥你的行动，仿佛失去了一个密友。我感到遗憾，因为……据说拥有朋友也是‘人’的特质之一。有那么多个温莲，你却只对我感兴趣，我对这种认可十分感激。不过，可能是习惯了，即使是与你私下接触，一开始，我还是习惯用统帅的腔调说话，抱歉。” 卡尔兰用拳头使劲砸了砸自己的脑袋，他重复温莲的话，反问：“有那么多个温莲？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乔奈古·温莲是利用基因技术批量制造出来的，我是其中一个，另外还有很多——就是你之前提到的替身。他们并不是替身，我们都是一样的。” 卡尔兰的瞳孔骤然收紧，淡蓝的颜色似乎变得有些浑浊，就像风暴中汹涌的海波。 没有人说话。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在暗沉的夜空中写下一行冰冷的诗。 “想不到，这个星体有大气层，”温莲抬头看了一眼，“很吃惊吗，我以为你早就猜到了。完美无缺的人是不存在的，所谓独一无二的天才，只不过是按照既定的数据制造出来的傀儡。” “但生物科技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现在虽然可以利用数据造出我们这样的人造人，也赋予了我们出众的智力和体能，却无法做到将某一个个体培养成通才，毕竟，知识和技能都是要后天训练的。所以，你会见到很多温莲，分别出现在不同的场合。我们为联盟而生，为联盟效力。每个温莲都被灌输了这样的思想，所以我由衷赞同联盟的民主制度，不愿看到丹星独立，就像刚才跟你说的，我相信制度。” “不过，到头来，我还是选择了逃离。温莲的数据太完美，我的学习能力、理解能力、感知能力都很强，我懂的东西越来越多，超出了他们灌输给我的范围，我产生了强烈的自我意愿，越来越希望自己是一个真正的‘人’。” “你本来就是！”卡尔兰终于忍不住，他大声打断了温莲的话。 “别激动。”温莲犹豫了一瞬，拍了拍卡尔兰的肩膀，见青年像触电一般瑟缩了一下，他便马上收回手。然后，温莲改变了姿势，他将双手枕在脑后，躺在了机舱的地板上，似乎在对卡尔兰说出所有事实之后，原本束缚着他的东西消失了，他得以切换到一个更舒服的状态上。 “对了，我可以驾驶一次你的试01战机吗？”温莲的声音也变得清朗了一些，“我一直对她很感兴趣。在战机这方面，你才是独一无二的天才。” 卡尔兰也缓缓躺在了他的身边，他与温莲近在咫尺，可以看清那张完美的面孔上每个细微的表情。他心里的怅然慢慢集聚，又忽然像潮水一般消退了。 等了好久，卡尔兰才做出回答。他放低了声音，就像在跟温莲窃窃私语。 “当然可以，她会很荣幸的。” 他们一起通过敞开的舱顶仰望这颗无名星体的夜空，因为有稀薄的大气，所以漫天星子忽明忽暗，闪烁不停。 温莲一直痴痴地看着那些渺远的星辰，似乎那里有他遥不可及的理想和执着追寻的答案。褪去“第三星际联盟统帅”这个伪装，他对一切都展现出天真和好奇。 卡尔兰不禁捏了捏他的手指：“说了这么多话，你一定累了。休息吧。” “好。” 第二天，当迟枫从睡梦中醒来，他的上司跟统帅早就等在了机舱门口。 迟枫赶紧手忙脚乱地收拾起床铺、棋牌游戏和零食袋子，整理好自己的仪容，扣上军帽，然后打开舱门。 他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高声道：“统帅，少将，早上好！” “伤没事了？”卡尔兰一边问迟枫，一边跨上了自己的战机，然后他伸出手，将温莲拉了上来。 迟枫在旁边吃惊地看着这一幕，忘了回答问题。他发自真心地佩服上司的手段。 “怎么不说话？”卡尔兰稍显疑惑，“那么一点轻伤，应该没大碍吧。今天温莲统帅要试驾战机，你或者离开机舱，或者做好安全措施。” “我……”还没等迟枫做出选择——他原本是打算离开的，因为他实在不愿意在这里当电灯泡——威风凛凛的试01竟然启动了！ 舱门和舱顶自动关闭，舱内所有没来得及收拾的闲杂物品都被加速度甩到了机身后方。连现在坐在操纵台前的机师温莲都吃了一惊，他连忙问卡尔兰：“你不是说有生物识别系统吗？” 卡尔兰也大意了，在自己的战机里摔了一个趔趄，他委屈道：“我有您的基因数据，当然把您加到白名单里啊。” 战机在空中飞出漂亮的弧线，巨大的噪音填满了宽敞的机舱。迟枫有心偷听操纵台前二人的私语，却难以听到连贯的句子，只能悻悻然用安全装置把自己固定在机舱一侧，以免出人身事故。 他望着正在操纵战机的两个人，看样子，卡尔兰是在提醒温莲，说战机的机械臂还没有修好，不要试图做太难的动作。可惜他的上司似乎说晚了，机体猛地侧倾，一个毫无防备的大角度转向让迟枫头晕目眩。 提心吊胆之时，有什么东西滑到了迟枫的脚边，他低头看，原来是被兰少贴在操纵台正上方的那张证件照。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50 l是莲的缩写。那个独一无二的完美天才此时正驾驶着联盟里独一无二的战机，自由飞翔在这颗无名星体之上。 迟枫忘记了自己的任务，此时，他只为卡尔兰感到高兴。 机身忽然又是一个大动作，这张照片再次被甩飞，然后正面贴在了窗户上。 于是，照片中严谨端正的温莲，得以有机会看到窗外浩渺无垠的宇宙。 无论是怎样的天才，在宇宙中都变得渺小，而同样的，无论是怎样的凡俗之子，在这宏伟的背景中，也能心生豪迈与勇气。 一趟难忘的旅程。迟枫甚至觉得，任务已经不重要了，高宇表示赞同，然后他们两个人一虚一实，一起望向战机外的茫茫太空。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请假了，明天请个假~我们周一再约！ 如果出现更新提醒，是我在修文…… 第47章 星际两支花（十一）游戏 试01战机终于安全降落，迟枫长出了一口气。 他松开自己的安全装置，看到温莲也正从驾驶座位上站起来，并向卡尔兰描述着自己的驾驶感受。 “这是我开过的最迷人的战机，”温莲说，“五代战机就会是这个样子吗？” 卡尔兰微微一笑：“五代是什么样子，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联盟量产机的更新速度，如果你们的主流还是三代机，我们可能就不会对丹星目前的战机配置做大的调整。那样的话，五代机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出来，没准……会比这架还要好一点。” 温莲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他慢慢踱步，参观试01宽阔的机舱。卡尔兰解释说，这次出于特殊需要，所以将机舱的空间调整得大了一些，平时的布局会更紧凑。他没有说是什么特殊需要，温莲也没问。 统帅走到舷窗边，捡起了已经落到地面上的照片。他沉默地注视着照片上的人，温莲，他自己。迟枫看到，他的目光如湖面一般平静，一如以往。 “你的花体字写得很漂亮。”许久，温莲这样说。 卡尔兰走了两步，来到他身边，也同他一起看着照片上的人。 “我只会写这一个字母，练了好久。”说这话的时候，卡尔兰微微扭头，将目光的焦点挪到温莲的侧脸，他的视线从温莲饱满的额头开始，沿着他挺拔的鼻梁一路滑下来，最后落到他抿紧的唇角 “别紧张。”卡尔兰说。听到这句，旁边的迟枫莫名其妙地看向自己的上司，连温莲本人也向卡尔兰投来稍显错愕的眼光。 卡尔兰豪放不羁地脱掉了身上的制服，他甩开膀子坐在地上，拿出了棋牌游戏：“趁着补给充足，没人打扰，我们好好在这里玩一玩！来，坐过来，镁斯，莲！” 迟枫不敢违命，温莲也意外地对游戏很感兴趣。三个人围成一圈，卡尔兰简单对温莲介绍了玩法，他们便开了一局试手。 这是一个十分简单的小桌游，简单到没有故事背景，只是纯粹考验概率心算、记忆力，以及玩家之间的斗智斗勇。 卡尔兰喜欢这种纯粹的游戏，也一直是个中高手。迟枫知道，车间里的维修师们经常会玩这种短平快的小游戏打发间歇时间，但他们从来不带卡尔兰少将参与牌局，因为少将会把所有人悉数收割，杀得片甲不留。 然而，素来在牌桌上所向睥睨的兰少今天在这里碰到了对手，在赢得了第一局的胜利之后，他再也不能战胜温莲。迟枫也是直到今天，才切身感受到这位天才统帅的恐怖之处。他不仅观察敏锐，记忆力超群，而且虚虚实实，让人捉摸不透，他时而杀伐果断，时而迂回退让，引导着整场游戏的走势，焦头烂额的迟枫甚至搞不清，自己这一场的苟延残喘，到底是因为自己的行事机警，还是单纯凭借运气，或者只是因为温莲统帅觉得现在弄死自己还不够有趣。 玩游戏玩到出了一身冷汗，迟枫舍命陪两位长官耍了一阵，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就要因为大脑活动过于激烈，而低血糖晕倒在牌桌上了。他索性借口自己实力不济，脱离战局，把整架试01完完全全留给了上司和他的心上人。 离开战机时，迟枫分明从卡尔兰的目光中读出了赞许和感激。 …… “还继续吗？”待自家维修师跳出机舱，卡尔兰轻声询问温莲。 温莲没有看他，下意识点点头，细长白皙的手指敏捷地整理着散乱的骨牌。 “想不到你这么喜欢，要不要试试这个？”卡尔兰又拿出了另外一套游戏，“新的，还没拆封，正好我们一起试试。” 这套游戏有简单的背景故事，大概是讲骑士守卫公主经历艰难坎坷回到家乡与王子成婚。玩家可以选择角色，卡尔兰与温莲都选择了骑士。 “两个骑士？那我们干嘛要回去，难道是为了给公主份子钱吗？”本想吐槽故事剧情的卡尔兰在发现自己和温莲创造了更大的槽点之后，选择了吐槽自己。 “因为地图就是这样的，不然我们还能去哪？”温莲仔细研究了地图和规则，客观地给出了答案，然后，在开局之前，他对新游戏给出评价道，“这个游戏有逻辑漏洞，不如刚才的有趣。” 卡尔兰倒觉得现在眼前的场景有趣极了，他不禁伸出手，碰了碰温莲的额发。 温莲对他的举动没有任何反应，平静地在地图上走出了第一步。他带着卡尔兰，向公主的故乡进发了。 两个骑士组队，技能方面受到很多限制。特别是由于生命值没有补给，还没望到王城的边，骑士们就因为一路上的艰难险阻而濒临死亡了。 “不玩了。”卡尔兰拦住了温莲要继续移动游戏人物的手，“没意思。我们继续聊天吧，我还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温莲用另一只手推开了卡尔兰的胳膊：“别捣乱，这就结束了。” 他一边在地图上移动着人物，一边给卡尔兰看规则说明。在卡尔兰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温莲已经达成了某个苛刻的技能条件，然后他舍弃了自己的所有生命点数，将队友送回了王城。 “哦天哪！你这是让我回去抢亲吗，其实我宁愿跟你一起死在这里！”卡尔兰掩面大叫，一方面为自己的疏忽而愧窘，另一方面，他没想到温莲玩得这么认真。 “结束了。”温莲淡淡地说，“来聊天吧，你想说什么？” “我……”四目相对，看着温莲平和的表情，卡尔兰忽然语塞。 他牵过温莲的手，微微低头，吻了那些灵巧的手指——刚才，就是这些手指在地图上一往无前，拯救了自己的人物——卡尔兰轻嗅着那浅淡的军用沐浴露香气，大概是因为这气味太熟悉了，以至于在此刻这种令人心醉的气氛中，他只能想到刚才那场槽点满满的游戏。 他的舌尖试探着碰了碰温莲的手背，然后便离开了。卡尔兰说：“那个关于‘人’的问题，我又考虑了一番，有了一些想法。” 他观察着温莲的表情，可惜温莲没有表情，只是看着他，等待他的后文。 “相比认可自己是一个‘人’，我更认可自己是柯罗·卡尔兰，您知道，我对庸碌的俗人们不屑一顾，我并不认为，我跟那些家伙同属一类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他再次捉起温莲的手，这一次，卡尔兰的态度有些强硬，“你也一样，我更认可你是‘乔奈古·温莲’，而不是别的什么一抓一大把的群体之一。” 温莲有着轻微的怔忪，然后他的嘴角牵起一个假笑：“乔奈古·温莲也是一个一抓一大把的群体，甚至你也可以去培养一群出来。” “那些都不是，他们都是假的，只有那个能跟我在防空警备线上开着战机共舞的你是真的温莲，”卡尔兰用另一只手戳戳自己的胸口，“我这里装着的，只有你。” “你也一样。”卡尔兰看着温莲惊惶而无措的表情，继续说，“只有你熟悉我，只有对你而言，我卡尔兰有莫大的意义。即使我利用基因技术做再多的复制品，他们都不是你。就像联盟给你编造的虚假身世里说的那样，从那里开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选择走向哪里。即使你们基因数据完全相同，你们也是不同的，没有谁生而为人，更没有谁生下来就是‘温莲’，你是独一无二的。”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51 作者有话要说： 骑士守护公主去跟王子结婚……嗯，我看过一部剧场版动画，名字叫《对某飞行员的追忆》，大概就是这么个坑爹剧情，结尾处洒金沙那幕太美了，至今记忆犹新。 第48章 星际两支花（十二）情侣 迟枫离开战机，在这颗荒芜的星体上闲逛了好久。 军队配发的制式服装由特殊材料做成，能够有效调控温度，并防止宇宙射线对人体的损伤。即使在第三星际联盟这样远远超越现实中科技水平的国度，即使在这里人类的触角已经延伸到迟枫所难以想象的遥远空间，人类们依然必须时刻警觉宇宙和自然带来的巨大危险，稍有差池，便可能在茫茫星体之间，丢掉自己的性命。 人，仍旧很渺小。甚至，迟枫觉得，越是扩展人类所能接触到的时间和空间，就越是显现出人的渺小。比起浩浩渺渺的无尽星辰，超凡绝艳的天才又算得上什么。比起宽广无垠的宇宙，第三星际联盟又算得上什么。 但迟枫不会因此看低温莲和卡尔兰这样有天赋的人，不如说，明白了人的渺小，就更想赞美那些将渺小的自己演绎得光艳夺目的家伙们——这不是只凭天资就能办到的，比天资更重要的，是执着。 想着常常在车间里不眠不休的上司，迟枫走回试01战机，他刚刚在这颗星体上发现了一些丹星上见过的植物，果实已经成熟，他采摘了一些回来，准备改善一下伙食。 卡尔兰是凭着营养剂和耐饥军粮就能满足口腹之欲的人，他对美食一无所知。这可算是迟枫在他身上找到的寥寥缺点之一了。 然而，一跨入战机的机舱，迟枫就后悔了。他连忙扭过头，以最敏捷无声的动作逃离了这个地方。 他的上司卡尔兰和联盟统帅温莲，正在接吻。 他看到，卡尔兰背对着舱门，双臂将温莲紧紧搂抱在怀中。游戏之前，卡尔兰已经脱掉了外套，现在他只穿着轻薄的衬衫，却在温度稳定适宜的机舱里出了太多汗，汗水打透了衬衫的布料，显露出他遒劲有力的背部肌肉。 而温莲，超乎迟枫的预料，吻得十分投入。 他似乎不再是照片上那个冷峻严肃的人了，此刻，他正尽力偏着头，以期能够吻得更深。他的一只手正在卡尔兰的后背摩挲，五指蜷曲收紧，看上去像是能把卡尔兰抓伤，而他的另一只手揽着卡尔兰微红的脖子，让对方和自己贴得更近。 迟枫没有想到，两个人的关系进展如此神速。他不禁开始想象，或许自己的上司早与统帅情投意合，只不过碍于联盟和丹星的压力，才不能双宿双栖，这次，他们约好了一起私奔，于是跃迁到了这里。 所以说，为什么要带上我呢！迟枫愤愤地想。 “因为卡尔兰知道你不是单身，对狗粮免疫。”高宇调侃他。 “我是不是应该再离远一些，万一等会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声音……”迟枫刚找了个地方坐下吹风平复心情，想到这儿，又站了起来，走远了几步。 高宇没有说什么，只是笑。 “别笑了，那个……通报一下任务进度？”迟枫望着远方，跟自家男友聊天，“我被带来这个世外桃源，都不知道丹星和联盟那边进展如何了，这一回，我们的任务能完成吗？” “不清楚。” “……”迟枫无语，他腹诽着某系统的无用。 高宇道：“你别暗地里骂我，以为我听不见吗？我是真不清楚，不过可以帮你分析一下。” 也不管迟枫想不想听，他便继续说了下去。高宇认为，丹星和联盟没有开战的意愿，也没有开战的必要。丹星的诉求是跟自身实力相匹配的政治地位，顺带着，也希望能够自主确定自己的治理结构和制度，而联盟只是不愿意丹星独立而已，联盟原本也不是为了过多干涉各个星球的内务，据高宇说，联盟是某次星系大战之后成立的，起初的目的只是为了维持和平。 最后，高宇总结说：“我猜，他们会坐下来谈判，拟定一份文件，给丹星更多的自治权，但不脱离第三星际联盟。” “呃，”迟枫迫不及待地问，“如果最后真是这样，我们的任务算成功还是失败啊？” 高宇坦白：“不知道。” 摔！迟枫在心里把中枢骂了几百遍。每次都是任务都是坑，跟那些附带最终解释权的霸王条款似的，摆明了就是不想让参与任务的玩家队伍过关。 “放轻松，早说了让你当成度假。”高宇安抚他。 迟枫眼神一斜：“这话好像最早是我说的。” 高宇又笑，他没有再接迟枫的话，而是感叹道：“看，多壮美的景色。你作为一个普通人，能开着战机在宇宙中穿梭，有这样的经历，还不知足吗。我能体察到你的心情，你真的很开心。我也很高兴。” 迟枫完全同意他的观点，没有反驳。只听高宇又说：“不过我还是有点遗憾的。这样豪迈的风景，难忘的旅程，我却不能和你并肩站在一起。我不能在这里吻你，十分遗憾。” 迟枫的心脏缩紧了一瞬，然后他咧了咧嘴。 “不用着急，等回去之后，我们慢慢算账。”他站起来，准备回到试01的机舱，“现在，我要去搅和搅和那对碍眼的情侣了。” 迟枫觉得自己没有离开太久，他本以为现在回去没准能撞上什么劲爆剧情的尾声。 结果没有，两个人正在机身外面对着出了故障的机械臂施展十八般武艺，连刚才那种热吻旖旎的气氛都荡然无存，更别说迟枫所想像的小剧场了。 维修工作的主力是卡尔兰，温莲站在一边，给他打下手递工具。迟枫见统帅仍旧把军装穿得一丝不苟，十分钦佩。相比之下，卡尔兰的样子就不够斯文，他的短发抓乱了，衬衫也皱皱巴巴，两条袖子随便撸到了手肘处，似乎还沾上了一些轴承处的油污。 还没等迟枫走到近前，二人的工作似乎结束了。卡尔兰将双手的工具一甩，仰面躺倒，说道：“你太棒了，莲，你完全知道我要做什么，不用我多说一个字。我敢说，整个第三星际联盟里再也找不出第二对情侣有你我这样的默契。” 情……情侣！ 迟枫张了张嘴，没说什么。 结果温莲回答：“因为我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模仿你，向你学习，当然了解你的思路。” 什么鬼……迟枫觉得自己肯定是听茬了。 “好吧好吧，我就把这当成是你痴恋我已久的告白了。”卡尔兰笑嘻嘻地坐起来，扭回头来望向迟枫，打招呼道，“去哪了，这么久才回来。” “呃……”迟枫有些尴尬地挠挠头，有一种偷窥被发现的难堪。 “听到你的足音了而已。”卡尔兰解释，“我和莲把机械臂修好了。” 迟枫点点头，心想，要是你俩组队再修不好，整个联盟也没人能修好了。 “所以，我们准备回去？”迟枫问，他觉得自己的思路很自然，很正确。 然而上司们对视了一眼，表情十分不自然，仿佛迟枫的这个问题提得十分不正确。 卡尔兰清清嗓子：“先不回去，我们先在这里休息几天，然后继续跃迁。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迟枫敬了一个礼，然后他笑了笑，又说，“我以为少将和统帅都有很多公务需要回去处理。”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52 没人回答。于是迟枫适时拿出了自己在周边采摘的水果，卡尔兰顺势提议会机舱吃饭。 饭桌上，温莲对迟枫坦承了自己的身份——他只是众多“乔奈古·温莲”其中之一，联盟或许会找他，但并不一定会想花大价钱接他回去，尤其是在现在这种他已经逃到了联盟星域之外的情况下。 听完温莲的话，迟枫差点被自己采回来的水果噎住嗓子眼，他死命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出了一脑门冷汗。 “或者可以这样，”卡尔兰提议，“镁斯，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跃迁挺好的，我喜欢跃迁，我也想看看更宽广的宇宙和星际啊！”迟枫连忙表明态度，就算温莲只是联盟的傀儡统帅，但卡尔兰可是货真价实的丹星大家族之子，要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回去，柯罗家族怎么可能不使尽手段从自己口中逼问卡尔兰的下落。迟枫不怕死，反正死了也不过是继续去下一个世界，但他不想窝囊无助地从这个壮阔的世界中离开。 度假就是为了爽啊，迟枫决定追随上司的脚步。 第49章 星际两支花（十三）展望 以前卡尔兰对迟枫说替身的事，迟枫只觉得不可思议，他甚至有些不太相信这位信誓旦旦的上司，猜测卡尔兰可能是因爱生痴，产生了一些妄想。然而，今天，迟枫从温莲本人口中听到了更加骇人听闻的说辞。 从社会底层走出的独一无二的天才只是联盟编造的一个故事。温莲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人，他是诞生于实验室的人造品。 迟枫看着温莲高贵隽秀的面容，回想起他高超的战机驾驶技术以及刚才在牌桌上表现出的智勇双全，觉得难以置信，然后，他想到了那个被自己不经意间撞破的亲吻，那一幕场景传达出强烈的情感和爱意，卡尔兰和温莲就像世间每一对缱绻温存的情侣一样，温馨，甜蜜。或许卓绝的能力证明着他非“人”的一面，但从情感方面去看，他明明是个货真价实的“人”啊，和兰少一样，和自己一样。 难道人造品也会有“人”的情感吗？ 迟枫又看向卡尔兰，此刻，他不知该更同情统帅还是同情自己的上司。骄傲的兰少心心念念的天才其实是台“量产机”，这恐怕会让他发疯吧。迟枫看着卡尔兰说不出话，他知道，自己的目光中一定充满了惊讶和怜惜。 但是卡尔兰淡淡笑了笑：“不要那样看着我们，镁斯，这没什么可难过的。” “是，我知道。”迟枫点头，“我只是……不敢相信。”他把脸转向温莲的方向，诚恳万分：“我一直以您为榜样，用您拼搏奋斗的经历来激励自己，我曾经妄想过，自己再努力一点，或许可以像您一样从平民中脱颖而出，取得成功。” 迟枫这番话或许是他自己的心里话，或许是代镁斯发声，然而现在他大脑混乱，想不清楚。 温莲来到迟枫的身边，扶了扶他微微颤抖的双肩：“你能这样想，希望通过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就足够了。虽然我是联盟的工具，但我并不怨恨联盟，能为联盟效力，能成为民众的榜样……之一，我很光荣。”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许羞赧：“抱歉，我不太会说话，我不是那个能言善辩的温莲。我最多是个蹩脚的机师，莽撞的探险者。” 说到这儿，他回头看了看卡尔兰。卡尔兰双手一摊，无奈道：“你已经很会讲大道理了，还想要怎样能言善辩呢？” 温莲松开迟枫的肩膀，换上一副毫不客气的口吻，对兰少说：“就算你坚持说我是被联盟洗脑了，我也要坚定自己的理念不动摇。你也听见镁斯刚才的话了，这是你们丹星自己的青年人说的话，很明显，他为自己没有出身于大家族而感到自卑和迷茫，你所赞同的治理体系并不能给这样前途无量的青年足够的希望和激励。” 卡尔兰显然无心跟温莲讨论什么政治理念和国家治理，他撕开一包零食送到统帅面前，痞笑着问：“我们来聊一聊眼下的事情吧，下一站，您想去哪呢，探险者先生？” 温莲怔了一瞬，他看向机舱的顶板，想了片刻，不太肯定地回答卡尔兰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或许，有海的星体？有澎湃的海浪、暴烈的海风，有礁石和砂砾，粗糙野性，未经文明雕琢的地方？” 卡尔兰笑着摇了摇头，似乎在嘲笑统帅的品味，不过，他说的话却与他的表情完全不同：“没问题，你想去哪都可以，我找一找，如果在我们所能达到的范围内，有这样的星体，我们就过去。” 然后，兰少终于想起了机舱内的另一个人。 “镁斯，你的意见呢？” “全听您的安排！”迟枫已经不想反驳什么了，你们开心就好。 于是三人分工，开始为下一次跃迁做准备。卡尔兰在观测星体，寻找合适的目的地，镁斯则配合温莲进行二代机的改装，他想在那架战机上也安装生物识别系统，并与试01战机相链接，这样，两架战机便可以紧密联系在一起，以免在跃迁过程中彼此拆散，出现意外。 二代机的机身空间很小，为了加装生物识别系统，温莲把藏在战机里的备用能源棒全都取了出来，在地面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这场景让卡尔兰笑到打跌。他在试01的备件库里翻翻捡捡，找了一大堆各色能源装置给镁斯显摆。 “您都没研究过我们丹星的能源技术吗？竟然还在用这么笨重的能源棒当补给。昨天看到的时候就想说了，如果联盟是这个科技水平，根本别想战胜丹星。” 温莲看了沾沾自喜的卡尔兰一眼，没说什么，继续做手中的活。倒是迟枫忍不住道：“少将，我觉得，如果矛盾可以通过谈判解决，还是不要诉诸武力。真的打起仗来，对哪一方都没有好处。” “想不到，镁斯作为一个维修师，会有这样高远的眼界。”温莲在一边评价道。 “这证明我们丹星的教育水平高。”卡尔兰似乎没有领会到温莲的意思，当然，他也可能是故意这样说，用一个笑话来缓解略显尴尬的气氛。 迟枫在旁边看着他们，心里忽然很轻松。现在，温莲明显是已经抛开了以前一直端着的统帅架子，而卡尔兰则又恢复了他身为兰少的可爱与自信。 迟枫无比期待接下来的旅程，现在，他也想去看看未经文明雕琢的原始海洋，想在那浓烈的咸腥气息中做几个深呼吸。他也想让高宇看看，在人类未能探索到的深空中，有着一片深邃迷人的暗海。 一晃神的功夫，卡尔兰和温莲已经把生物识别装置搞定了。少将清清嗓子，让迟枫先回试01机舱，他说他今天在二代机这边调试设备，让迟枫自行休息。 迟枫心领神会，忙不迭与这对情侣告辞。 当夜幕降临，迟枫百无聊赖地在宽敞的机舱中摆弄卡尔兰带来的新拆封棋牌游戏，他猜想，在不远处的二代机中，两位上司正在进行深入的情感沟通和灵魂碰撞。 然而正在他准备休息睡觉的时候，他忽然听到，机舱外传来了另一种巨大声响。 第50章 星际两支花（十四）救援 从窗口看出去，原本漆黑的夜晚被灯光照亮，宛若白昼，巨大的撞击带来尘土飞扬，那些被卷到半空的沙土和碎石让战机外混沌一片。 不等迟枫猜测探究，刺耳的声音传来，有人用扩音器喊话，表明了来意。 “柯罗·卡尔兰少将，柯罗·卡尔兰少将，这里是丹星守备军，这里是丹星守备军，我们奉命前来救援……” 喊话的人措辞客气，不像是来兴师问罪，这让迟枫松了一口气。不过这救援队完全没提自己，一副只担心少将安危的样子，多少还是让迟枫心里有所感慨。 待尘土稍歇，迟枫跳出机舱，他这才看清，两架自己不算熟悉的机体先后撞到了星体表面，这才造成了刚才的偌大碰撞声。 而从那两架机体旁边向自己走来的，赫然是一位灰头土脸的熟人——潘西·亨林中校。 “你的上司呢？”亨林看到迟枫，并不意外，他掸了掸落了不少灰尘的军帽，不耐烦地往迟枫身后瞅。 迟枫给亨林敬了军礼，道：“报告中校，少将在那边的二代机休息。”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53 顺着迟枫手指的方向，亨林看到了一架小巧的白色二代机，他有些不相信，从鼻孔中漏出一些气音，不屑地惊讶着：“哈？” 然后，只见卡尔兰穿着一件超紧身背心跳下了二代机机舱，远远地朝他们吹了个口哨，垮着步子走了过来。 迟枫忍不住想笑，这件背心穿在卡尔兰身上太小了，绝对不是他自己的尺码，倒像是……温莲的衣服。 “别来无恙啊，这大老远的，真是辛苦你们了。”卡尔兰像是对这些不速之客的到来有所预计，完全没显露出惊讶。 他甚至展开双臂，准备献给他口中“辛苦的熟人”一个拥抱。 亨林先是有一瞬的目瞪口呆，然后嫌恶地看向卡尔兰，准备将他的手臂挡开。可惜，卡尔兰完全没搭理他，而是径直走到了他的身后，与站在那里的一位士兵来了一个兄弟间的拥抱。 亨林：“……” 迟枫：“……” 卡尔兰：“文森，好久不见。怎么连你也惊动了，真不好意思哈哈哈哈哈。” 被称为文森的士兵向卡尔兰行礼，回答说：“少将好！能参与救援少将的任务，我十分荣幸。在商议救援计划的会议上，长官们认为试01战机可能在跃迁过程中遭受了一些损伤，鉴于这架战机是试验机型，结构复杂，一般的维修人员不一定能帮得上忙，于是就派我过来协助维修工作。” 卡尔兰点点头，他揽着文森的肩膀，带他来到迟枫面前，介绍说：“这是我现在的维修师小鬼镁斯，也算是……勉强能做一些工作吧。” 迟枫听到这个评价，送给卡尔兰一个大大的白眼。卡尔兰和文森都笑了。 “这是文森，我跟你提起过的，你的前辈，文森现在是军事科学大学动力研究所的研究员。”他又向迟枫介绍文森的身份。 迟枫看向文森，对方笑笑，露出了左边一颗俏皮的虎牙。其实文森气质温和，彬彬有礼，确实像个研究所里的科技工作者。但此时他身着军装，又露出小虎牙卖萌，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些特征仿佛是不经考虑胡乱砸在他身上，让他既不像个研究员，也不像个士兵，更不像个卖萌青年。 “好啦，就不多寒暄了。时间不早，大家早点休息吧。”卡尔兰转身跟带队的亨林说，“看你这样子，啧啧，你要是不说，我绝对想不到你是来救援我的，没准还打算向你们这队不幸坠机的不明人员伸出援手呢。不然，你先去洗个澡，我们再聊？” 听了这话，亨林咬牙切齿，不过，他忽然眼珠一动，松开了眉间所有的褶皱，来到卡尔兰面前，冷笑道：“当兵的就是要执行任务，摔一跤不算什么，这高速运输机的性能也就这样了。当然，我得承认，我的飞行技术比不上您。不过少将，您也知道，不是所有机型都有跃迁装置的，您是有特权的人，要不以后建议丹星的所有量产机都加装跃迁装置怎么样？” 卡尔兰听得不爽，想要开口打断亨林的废话，但亨林没给他开口的机会，他伸手指着不远处雪白的二代机，问：“那架二代机的机师一定跟您一样技术精湛吧，真没想到，二代机也能跃迁了，呵。根据丹星守备军的记录，跟您一起编队的僚机是一架特批的维修机，由维修师镁斯驾驶，能不能请您解释一下，这架二代机是怎么回事。” “少跟我来这一套，”卡尔兰十分不满亨林云遮雾绕的长篇大论，“你都查了军方记录，知道我编队飞行和跃迁，难道不知道防空警备系统监测到未授权战机入侵，放出了激光弹？”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维90被击中尾翼，坠毁了。看来您的特批流程走得不够完备啊，一般情况下，防空系统不会攻击我们自己的飞机。不过，现在您的手下安然无恙，可谓傻人有傻福。” 迟枫气不打一处来，他狠狠盯着亨林，恨不得上去理论一番。 站在他旁边的文森这时拍了怕他的肩膀，让他放松下来，不要生气。 “我的朋友来找我玩，忘了走审批流程。”卡尔兰的解释不太有底气。 “朋友？您还有敌方的朋友呢，真没想到。” “敌方？开战了？”卡尔兰大惊，他看着亨林以及随他而来的一行军士，恍然道，“怪不得舍得派你来执行这么危险的救援任务，原来是不想让你上前线。也对，有我在的地方，终归是比前线安全。” 迟枫看得出，卡尔兰是当真以为开战了，不过，他说出这句话之后，亨林的随行士兵们却忍不住偷笑了几声。 文森也笑了，他解释说：“丹星和联盟的谈判初见成效，即将签订和议。前几天温莲统帅亲自造访丹星参与会议，听说，他还问起您，说想再与少将比试驾驶技术。” 迟枫和卡尔兰脸色俱是一变，卡尔兰干巴巴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他扭头转向亨林，故作轻松地说：“亨林中校，以后可不要再危言耸听了，我真以为自己没机会为国效力了呢。今天你们先去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再商议怎么回去。” 卡尔兰来到那两架高速运输机旁边，查看了一番，又说：“看起来，你们的损伤比我这边还要严重，得，这回真不好说是谁救援谁了。不好意思呐，亨林，又让你丢人了。” 亨林冷哼了一下，没理财卡尔兰的嘲讽：“少将，我想，还是不要岔开话题比较好，从外观上看，那架二代机完好无损，您那位朋友应该还活着吧，能让我们去见见吗？” 作者有话要说： 编辑为了排榜，给这篇文加了一个“东方玄幻”的标签。我在此声明一下，这篇文跟“东方玄幻”这四个字的任何一个字都没有关系，如果有读者误解了，我深表歉意。 更新时间每天晚上10点，可能会稍晚几分钟，一般不会超过10点一刻。每天更新的字数比较少，请原谅。 写到目前，主线基本处在一个无法挽救的崩溃境地，我会尽力挽救，但是救不活也不要怪我。谢谢支持。 第51章 星际两支花（十五）伤患 时值夜半，这可孤单的星球一片漆黑，唯有被几架各式飞行器的照明灯打亮的地方灿若白昼，明晃晃的让人眼睛生疼。 亨林执意要去见二代机的驾驶员，那个所谓的“卡尔兰少将的朋友”。他吩咐手下人打开记录设备，准备将整个过程完完整整地录制下来，以留作证据。 迟枫替卡尔兰和温莲捏了一把汗。站在迟枫身边的文森看出了他的紧张，稍稍有些疑惑。 趁亨林不注意，文森凑近迟枫的耳边，问：“不是主星派来的探子吗？你们把那个人杀了？其实也无所谓……” 迟枫侧过脸看了文森一眼，这位研究员文质彬彬的脸上显露出纯粹的不解和好奇。迟枫动了动喉咙，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 最后，他只能小声道：“还活着。不是探子。” 卡尔兰迟疑了片刻，大大方方领着一行人去了二代机那边。他走在最前面，白色的紧身背心勾勒出他健硕的身材，若是平时，迟枫可能还会在内心赞叹垂涎一番，可惜此刻他没有这份心情。 亨林大摇大摆跟在卡尔兰身后，迟枫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却能想象出这位中校脸上等待好戏开场的得意表情。 而文森和迟枫跟在队伍的最后，文森故意拖慢脚步，跟前面的人拉开了距离。他冷不丁拽了拽迟枫的袖子，沉声道：“亨林可能有不轨的想法。” 迟枫一惊。 文森继续说：“我知道你们的战机故障已经修复了。一旦有机会，迅速离开这里，回丹星去，那里需要少将。” 迟枫下意识地想要追问，文森给出一个犀利的眼神，让他保持安静。 “请私下转告少将。我也会寻找机会向他详细说明。” 说完这句，他快走了几步，跟着其他人一起来到了二代机的机舱门口。 亨林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卡尔兰嗤笑，没有理他，跳进了机舱。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54 他很快便出来了，带着另外一个人一起。 迟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那可是温莲啊，就算只是“温莲”之一，可他毕竟有着温莲的相貌、声音、气质，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会不认识联盟统帅。那么，如果他是温莲，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在丹星开会协商的那个人又是谁。如果他不是温莲，那他为什么会与温莲如此相像，相像到每一个细节都宛若翻版，寻找不出一点点差别。 迟枫屏住呼吸，然而，他只看到一位半个脑袋都蒙着绷带的重伤员，在卡尔兰的搀扶下，颤抖着挪到了机舱门口。 “我的朋友，乔奈古·莲。”卡尔兰眼睛不眨，理直气壮。 众人都吸了一口凉气，这名字……很容易听茬啊。 迟枫看着温莲头上脸上的假血，心下稍安。也不知道两位上司是用什么东西弄的，竟然能把半凝固在头发上的血痂做得如此逼真。迟枫真心佩服这二位的好手艺。他看看四周的人，似乎没人发现异样，大多只是在唏嘘这个听起来酷似统帅的名字。只有文森冷静而专注地观察着站在少将身边的陌生人，眼神中涌动着不明情绪。 “我的朋友在跃迁过程中受了重伤。现在我可以带他回去休息了吗？”卡尔兰说。 “当然……还不行。”亨林微微一笑，他从手下人那里接过便携电脑，翻出一份资料向卡尔兰展示，“少将，您作为丹星守备军的高级将领，为何从来没有报告过您的交友关系。我记得，不久前，我们才刚刚更新过一次社会关系资料。” 卡尔兰眯起眼睛：“真有趣，现在一个中校都可以随便查阅少将的隐私资料了，我才刚刚离开丹星多久啊，这就……变天了？” “呵，瞧您说的。丹星为了今后能更好地发展，完善了一些法规和制度而已，比如加强权力制衡什么的。” “没关系，为了能让我的朋友赶快回去休息养伤，我可以告诉你这个蠢货。我的朋友乔奈古·莲，跟我一样，战机天才，我们早就通过联盟的军用信息网络互相联系，交流战机改装和驾驶的技术和心得，这次他随温莲统帅来到丹星附近，所以抽空来拜访我。” “嗯。您朋友的名字很容易被记住呢。”亨林说着，也跳上了机舱，他挤在卡尔兰和温莲身边，近距离观察着面前这位虚弱的重伤者，“跟您的那位梦中情人很像啊，不管是名字，还是肤色、身材、气质。兰少，您胃口不错。” 卡尔兰没有废话，一脚把亨林踢下了战机。原本就灰头土脸的中校又在地上打了几个滚，那身脏兮兮的军装简直要不能看了。 “在沙地里扑棱翅膀的土鸡永远不知道天上的雄鹰在聊些什么。”卡尔兰斜眼看着亨林，“带着你的鸡崽子们滚远点。你应该清楚，就算是架博物馆里的二代机，我也能开着它把你们的高速运输机轰成渣。” 亨林被手下扶起来，气得骂骂咧咧。卡尔兰二话不说，跳到他面前，挥拳就要肉搏，迟枫和文森赶紧上前，把卡尔兰拦了下来。 众人都在好言相劝，卡尔兰便借坡下驴，就此作罢。最后，他吩咐迟枫说：“让文森跟你去试01休息，我们那里比较宽敞，来之前我还特意装了个新的大浴缸，正好让文森解解乏。记得，进去之后就把所有防御屏障全打开，省得让外面的苍蝇蚊子打扰你们睡觉。” 迟枫才知道浴缸的事，这负气的话让他窘迫不已，但也只能点头答应。 卡尔兰吩咐完了，不再搭理亨林一行，扶着温莲进了机舱，然后锁了战机。 亨林虽然气到爆炸，但也无可奈何，他又带着一行人返回高速运输机那边，让手下各自休息。 迟枫遵照卡尔兰的指示，请文森到试01洗澡休息。文森虚情假意地客套着，一边给迟枫使眼色，一边跟着他来到了试01机舱门口。 “那是……温莲统帅？”待他们远离人群，文森问道。 迟枫没想到他如此一针见血，张嘴愣了一秒，然后轻轻点了点头。他没有解释说那个不是完全意义的“温莲统帅”，这并非因为他不信任文森——很明显，文森是卡尔兰这边的，大家心照不宣——而是这件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甚至，严格说，连迟枫自己也还没完全搞明白。 “看来联盟高层也出了问题啊……”文森看看亨林那边，叹了口气。 迟枫好像捕捉到什么信息，他问：“也？” 文森看着他，冷静而无奈地回答：“丹星的行政长官，也就是卡尔兰的父亲，遭到了几大家族的弹劾，理由是他在与联盟的谈判中表现软弱，不能为丹星争取应得的利益。但谁都知道，这次弹劾的发起者，掌握着能源工厂的潘西家族才是最不希望发生战争的一股势利。他们只是在趁乱为自己谋取利益而已。” 文森又看了看身后，继续道：“虽然兰少手下没有带兵，但他毕竟是守备军的少将，有一些发言权。柯罗家族需要他回去帮助他的父亲掌控局面。” 在离开前，文森再次说：“要小心亨林，虽然他绝不是兰少的对手，但还是要有所防备。” 迟枫点点头，目送文森回到那一队前来“救援”的士兵中间。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周五了，争取明天能多写点！ 第52章 星际两支花（十六）选择 虽然没有成功邀请到文森到试01来跟自己同住，迟枫还是按照卡尔兰少将的嘱咐，打开了战机所有的防御屏障。 毕竟，卡尔兰敢去跟亨林挥拳头，他可不敢。万一睡到美梦正酣时，“救援队”破门而入要检查“战机故障”，迟枫一个小小的维修师真没办法拒绝。于是只好像这样把试01战机武装得固若金汤，就算别人不怀好意上门来，自己完全可以假装睡觉太沉没听到，而那拨人也没办法。 谁知，他刚刚启动了战机的防御装置，通讯器就响了——是来自上司卡尔兰的呼叫。 “一个人？”屏幕上，卡尔兰神色轻松。 “是的，文森前辈回他们的队伍中去了。” 卡尔兰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再次叮嘱：“注意安全，发生意外立刻呼叫我。” “明白，我已经打开了所有防御装置。对了，”迟枫想起文森的话，连忙向上司转告，“文森前辈让我转告您，亨林欲行不轨，请您注意防备。丹星政局有变，您的父亲遭到其他大家族的弹劾，局面焦灼，文森前辈建议您赶快回去稳定形势。” “其他大家族……潘西吗？”见迟枫点头，卡尔兰微微皱眉，若有所思，“是该回去，可恐怕我回去也起不了大的作用。” 卡尔兰摊开双手，那两只手中都是空荡荡的，正如麾下无兵的少将自己。 “因为我没有从政的心思，父亲也从不强迫我，以前有一段时间，我甚至以为自己真的能这样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永远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卡尔兰顿了顿，语气中稍微带了一些困惑，“其实柯罗家的成员在丹星各个机构和领域都占有一席之地，根本不是撤换一个行政长官就能动摇到整个家族势力的……” “先从最重要的地方撕开一条口子，再慢慢处理其他盘根错节的纠葛。”这时，旁边有人插话，是温莲。 迟枫看到，屏幕中，温莲刚才缠着的那些可笑的绷带已经摘掉了，但脸颊和头发上仍残留着“血迹”。他当然没有受伤，但精神也不算太好，没有之前跟卡尔兰一边改装二代机一边斗嘴时的那种精气神，似乎是……有些虚弱？ 呃……迟枫转转眼珠，挠挠头发，掐断了自己脑中信马由缰的某种想象。 “还有其他事情吗？”卡尔兰问，他打算结束这次通讯了。 “没……没了。”迟枫心虚，“那个……您穿紧身背心挺好看的。” 卡尔兰笑起来，他双臂一卷，豪迈地脱掉了这件刚被迟枫夸奖过的，上半身唯一的束缚。 温莲大概是看不下去他在跟维修师通讯时候就做出这样不文明的动作，立刻切断了通讯信号。 迟枫擦干额角的一滴冷汗，打算去试试卡尔兰所说的大浴缸，然后睡觉。 至于下一步打算，明天再说吧。不管兰少是要回丹星辅助父亲稳定局势，还是要跟继续温莲在星际漫游探寻野性之海，他都只要跟着就是了。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55 反正，如果任务完成了，他便会被中枢传送，强制离开。到时候若是有机会，他大概会告诉卡尔兰和温莲这件事，毕竟人家连“人造人”这种机密都和盘托出，没把自己当外人。 而如果任务完不成，按照高宇的说法，只要不死，他就能在这个世界度一个漫长的假期，一直活到寿终正寝。 迟枫已经不想吐槽中枢分配的任务了，他被安排了这样宏大的一个任务，要帮助一个星球获得独立，可他自己的身份却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毫无所长的机械维修师。 凡俗之人真的能改变历史吗？有些情况下或许可以，但迟枫自认不会是那个将来被写进史书的天选之子。 第二天早晨，迟枫早早就起了床。昨晚的浴缸体验着实不错，今天醒来后，他觉得自己神清气爽。 战机的防御装置一切正常，看来那队人马还没打算立刻采取行动。 迟枫草草吃了点东西，然后出去与其他人碰面。 卡尔兰换上了挺括的军装，温莲仍缠满绷带，但已经洗净头发上的血迹。“救援队”的形象也比昨夜好了不少，只不过其中好几个士兵面带倦色，似乎没有休息好。 文森走近迟枫身边，告诉他，两架运输机都有损伤，其中一架的机翼和脚架都受损十分严重，如果不能修好，将不能胜任返回丹星的远途星际航行。 “运输机很贵吗？”迟枫好奇地问，“实在修不好就留在这里，反正也没几个人，其他三架机体上挤一挤也就回去了。” 文森没有回答，这时，亨林吩咐手下拿了一台仪器来到温莲面前，要求他验证身份。 亨林说：“昨晚太仓促了，没来得及确认身份，现在补上。这是正规流程，希望您能配合。” 明明是要验证温莲的身份，亨林却一直看着卡尔兰，似笑非笑。 卡尔兰背着手，走过来看了看那个仪器，问：“这里都出了联盟星域了，根本不能联网，你怎么查？” “这是特制型号，不用联网。” 卡尔兰挑眉：“哦？那就是本身存储了数据？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在里面搞鬼。” 亨林试图让自己平静地跟少将说话：“卡尔兰少将，恕我直言，在配发的制式装备上捣鬼这种事，我长这么大，只见一个人做过，那就是您了。” “承认自己没这个本事就好。” 卡尔兰伸出自己的手指，放在了设备的采集器上。屏幕上迅速显示出他的个人信息，还有刺眼的红色标志表明这个人身份特殊。 迟枫看得出，虽然卡尔兰表面上淡定从容，其实他是在拖延，他在思考怎么让温莲摆脱暴露身份的危险。 然而温莲却毫不在意。他走过来，抓开了卡尔兰的手指，将自己的放上去。 显示屏上，丹星少将的信息消失了，“检索中”几个字闪烁不停，许久，仪器返回了一条信息：“未检索到相关信息。” 卡尔兰笑了：“老同学，来之前数据库没更新吗？” 亨林面色阴沉，他围着温莲转了几圈，想要看出一些破绽。 “虽然确实会有这样的情况，但是，现在恰好发生在您的朋友身上，未免太可疑了。或许我有必要采取一些措施。” 亨林是在对卡尔兰说话，但一直沉默的温莲开口了：“伪造身份触犯法律，造成严重后果触及刑律，但是，潘西·亨林中校，联盟法条上清清楚楚写着‘疑罪从无’，你不知道吗？” 他接着说：“另外，再提醒您一件事，我不是丹星居民，您对我没有执法权。” 卡尔兰噗嗤笑了出来，他上前拍了拍亨林的肩膀：“中校，我这朋友很较真的，你别生气。先去看看你们的运输机怎么样，据我观察，后面那一架离报废不远了。虽说试01机身宽敞，可惜没有足够的安全装置，要是你想搭试01回去，我只能把你放进储物箱固定住，这就不体面了，对吧。” “离我们的飞机远一点。”亨林怒了，“谁知道你会使什么花招！” 卡尔兰耸耸肩表示无奈，扭头朝文森说：“那就只能辛苦你了，文森。我有个小建议，实在不行，你们可以试试把速度固定在最低档，飞个三年五载，总能飞回丹星的。” 温莲对他们这种无聊的对话不感兴趣，他冷冷地说：“请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返程回丹星？亨林中校，我有必要告诉你，我不是丹星居民，那边的二代机也不是丹星的战机，我不会听从你的指挥，但希望能了解必要的信息，以调整我的计划。” 他又对卡尔兰说：“谢谢你，卡尔兰，你教会我许多东西，我不会忘记。你该走了，赶快启程吧。” 第53章 星际两支花（十七）交涉 亨林曲起手指掩在唇边，轻轻咳嗽了一声：“这位乔奈古·莲先生，抱歉我从没见过你的肩章，不太清楚你是否为联盟现役军官，也不知道你的军衔，姑且称呼您为先生，请见谅。您的意思我了解，但是，您驾驶未授权战机侵入丹星领空未遂是既定事实，丹星守备军有必要请您一起回去聊聊天，详细解释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想，这不算过分，毕竟这件事关系着丹星的防卫安全，我们这样做，也是有法可依的。” 亨林的这番话不卑不亢，足够礼貌，道理也站得住脚。温莲看着他，没有立即回答，像是在认真思考。 卡尔兰连忙道：“我都说过了，他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能给丹星的防卫安全带来什么危险？有我给他作保还不够吗？你们不要想干涉他的自由！” “卡尔兰，你的朋友可比你明事理多了。”亨林今天换了干净的军装，整个人的气场也一扫昨夜的狼狈，对着卡尔兰，他的语气又变得不那么客气。 卡尔兰被他惹火了：“谁允许你直呼长官名字的？” 亨林笑了笑：“你稍微动动脑子就该知道，这次回去之后，你被处分降衔是板上钉钉的事。不如从现在就开始习惯习惯，我尊敬的柯罗·卡尔兰少将？” “我可以跟你们回去。”温莲平静地做出了决定，他看向懊恼的卡尔兰，“配合调查而已，我清楚流程，很快。况且……” 他将目光转向亨林的方向：“正是议和的关键阶段，我相信，丹星的大佬们不会为我这点小事伤了跟联盟的和气。” 亨林与温莲对视，然后干巴巴笑了笑，没说话。 卡尔兰暗自握紧拳头，忽然说：“但是丹星没有海，你不是想去看海吗？” “还有时间，我还有很多时间……”温莲似乎想对卡尔兰温和地笑一下，但没笑出来，他转而对亨林一班人马说，“请尽快修好飞行器，希望你们不会耽误我太久。” 四周陡然陷入了微妙的安静中，温莲的话没什么问题，但听在耳朵里，好像有一些别扭——这种居高临下睥睨众生的语气，真不像个普通士兵说得出口的。 卡尔兰叹了一口气，走了几步来到文森身边，勾住他的肩膀，带着他一起往高速运输机那边走，像是要去查看故障，并拟定维修方案。 迟枫觉得卡尔兰刚刚和温莲确定情侣关系，现在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跟别的人勾肩搭背，似有不妥。他想看看温莲的表情，却不防卡尔兰回身叫他一起过去。 迟枫连忙应声，朝上司那边跑过去。 至于温莲，在迟枫回头看他的时候，他已经转身往自己的二代机那边去了。迟枫只看到一个淡然的背影。 亨林不允许卡尔兰染指自己的飞行器，卡尔兰就只能在一边看着文森进行维修。文森的动作慢条斯理，趁着替换零部件的空档，在地面上写写画画，向以前的上司传递消息。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56 “大概不会有过激行为，只是想寻你的错处。”文森这样写道。 卡尔兰“嗯”了一声，然后大声回答：“没办法，试01上革命性的新技术太多，不能按照一般量产机的标准衡量。” 文森笑了，又写：“还是要注意安全。温莲更要注意。” 看到这句，卡尔兰明显动作一顿，旋即，他冷冽的目光看向身边的迟枫，下巴一挑，似在询问。 迟枫吓得打了个哆嗦，往四周瞅瞅，然后小幅度地对卡尔兰摇了摇头。 卡尔兰把目光收回去，继续跟文森交流：“老兄，想不到你在研究所工作了一段时间，越发聪明了，技术比以前高了不少啊。” 这回，文森不用暗暗写字了，他扭过头，冲卡尔兰笑道：“那是因为联盟的科技水平日新月异，团队同僚很多人都会的东西，我哪能不会呢，少将，你说是吧。” 卡尔兰没搭腔，他沉吟了片刻，对文森说：“你先忙，我去找亨林聊聊。” 他没叫迟枫跟着，迟枫也只好继续留在原地看文森工作。一直沉默略显尴尬，于是迟枫试着跟前辈聊天：“这个故障真的很严重？” “确实会影响速度和其他性能，就像兰少说的，可以固定在最低速度飞行，安全上不会有问题，但是时间太久了。” 迟枫想起了威力强大的试01，疑惑地问：“我们的跃迁引擎不是可以带其他战机一起跃迁吗，带这两架运输机一起走不就行了？” “战机和运输机对于机上人员的保护级别不同，运输机的机载人员不能承受跃迁过程，容易出危险。其实我们早就知道你们在这边，只不过距离太远飞行时间太长，所以现在才到。中途也试图联系过，可惜兰少不理睬我们的呼叫。亨林中校一路上都在担心我们到达时兰少已经跑去别的星体了。” 迟枫看周围没人，蹲下身在地上写了“人身安全？”几个字给文森看。他想知道亨林那家伙是否真的想伤害卡尔兰。 文森心领神会，他幽幽地说：“运输机比不过战斗机，量产机比不过试01。幸亏我以前念的是平民公立学校，没有这样处处压一头的老同学。你说说，从小到大，连斗嘴都斗不过，也挺烦的，对吧。” 文森笑笑，迟枫也陪他笑笑。其实迟枫也有一个“别人家孩子”式的发小，但好在他没有这方面的麻烦，因为这个发小跟自己的关系大不一般。 像是怕迟枫没明白似的，文森又在地上写写画画，进一步解释，大意是说就算亨林有心加害，也不会在人多的地方动手，丹星各方力量还在角逐，所以安排的随行兵士中不光有潘林家的亲信，还有文森这样柯罗家安插的人手，甚至还有其他家族安排进来打探消息的。 而且，现在出现了他们事先没有料到的不安定因素温莲，不管这个“温莲”是真是假，亨林至少会慎重行事，不会马上打草惊蛇。 迟枫答应着，表示自己明白了文森的意思。他回头看向卡尔兰那边，他的上司正在与亨林交涉，不知是否顺利。 不一会儿，迟枫知道了交涉的结果。介于运输机目前的状况，亨林坚持让卡尔兰采用高速飞行模式跟他们一起回丹星，而不是进行跃迁。 但对卡尔兰而言，这样不仅速度慢，而且耗费更多能源，完全不是明智的选择。 然后，亨林提出，试01可以跃迁，温莲的二代机必须与运输机一起飞行。 卡尔兰拒绝，二人谈判破裂。 “呃……您不要太生气。”迟枫不知该如何让上司平复心情。 卡尔兰站起身，往温莲战机那边走去：“我去跟莲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把那架旧战机留在这里，让他本人跟我们的战机一起走。” 迟枫点点头，忽然，他的心里迅速集聚起忧虑和恐惧，他来到卡尔兰身前，小声说：“统帅跟我们一起回去，会惹出麻烦吧。一旦查出他的身份，事情就越发复杂了。” 卡尔兰目光凝重地看着自家维修师，半晌，他安抚性地笑了笑：“你想的还真多，别害怕，这次绝对不会让你背锅的。” 作者有话要说： 略有点卡文，嫌剧情进展慢的可以攒攒再看…… 第54章 星际两支花（十八）改变 卡尔兰去找温莲。 小巧的二代机安静地立着，舱门打开，毫无防备。温莲坐在驾驶位上，制服敞着，正在闭目养神。 听到卡尔兰的脚步声，他扭过头来。 “打扰你休息了。”卡尔兰笑笑。 “没有打扰，有事吗？” “不算有事，就是想跟你聊聊。抱歉，连累你了。”卡尔兰脑中闪过无数措辞，最终还是对温莲说了抱歉。 “客观上，是我惹了麻烦。”温莲说，“你不必愧疚。” 卡尔兰走近他的身边，悄声道：“或许，你可以自行离开。我们设个局，你假装潜入了我的战机，然后开启跃迁引擎逃走，那两架像老黄牛一样的运输机根本追不上。认真看好星图和航向，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找了好几处备选的目的地，都标注在试01的导航系统里了。” 温莲看着卡尔兰清澈的蓝色眼眸，摇了摇头。 “我不能再给你惹更多麻烦了，亨林在找你的错处，我不希望你最大的错处出在我身上。” 温莲伸出手，帮卡尔兰将衣领整理平整。 他语出惊人：“我跟你们回去，你第一时间把我的事情报告你的父亲，这样你的父亲就有了与联盟谈判的筹码。一旦对外事务取得进展，内部矛盾解决起来也会容易许多。我相信你父亲的能力。” 卡尔兰怔了两秒才搞明白温莲的意思，他急切地说：“不，我不会利用你！” “没关系，我本来就是‘工具’，联盟的‘工具’。”温莲毫不在意。 “不是，不是！”卡尔兰最听不得温莲这样形容自己，他握紧了拳头，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咬着牙说不出话。 温莲看着他，抬手替他擦了擦额头的薄汗，卡尔兰愣了愣，忽然松垮下来。 他试图平静地讲道理：“如果你被我利用，你就背叛了自己一直效忠的联盟，也违背了你一直信奉的理念。” “卡尔兰，”温莲打断他，“我认为，‘能被改变’也是‘人’的特质之一，我很想体验一回‘做人情’的滋味，请给我这个机会。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没有谁生而为人，我同意这个观点，人是在各种社会关系、各种公共与私人经历中被塑造出来的。具体到我，很大程度上，我是被你塑造出来的，所以你不要惊讶我会做出如今这些有利于你的决定。等这些烦扰的事情过去，你有空了，可以利用基因数据再造出一个温莲，到时候，你可以把他塑造成比我更符合你兴趣的样子。” 卡尔兰觉得心里又酸又软，他苦笑了一下，上前一步将温莲抱在了自己怀中。 他侧过头，在温莲的耳边私语：“不，不会了。你是独一无二的，再也没有第二个你，我也不可能再爱上别的温莲。” 在卡尔兰怀抱中的温莲没有说话，他安静地呼吸着，双臂力度适中地搭在卡尔兰的后背上。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57 他能感受到卡尔兰身体的热度，这热度让他惭愧。 待年轻的少将松开怀抱，温莲终于得以开口：“抱歉，我还不能完全理解你所说的爱情，这种深刻的、非理性的、非逻辑的、难以靠数学规则推导出来的情感，超出了我可以感知和学习的范畴。” 温莲目光清明透亮，带着一种温柔的坚定与诱人的无情：“卡尔兰，感谢你教导了我，但我不爱你。” 听到这句话，卡尔兰面部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定格为无奈的微笑：“……我以为你不会说出来，这么直接，像是在谈论工作。” “抱歉。” “不必道歉，你可能确实不清楚，这种事无需道歉。我爱你，但我不能要求你同样爱我，爱与不爱，都是你的自由。” 温莲犹豫了一瞬，点点头，说：“但你很难过。” “嗯。” 温莲又说：“我会离开的，等这些事处理完之后。” “嗯。” 温莲：“我……” 卡尔兰：“别说了，别说了。准备一下，等那边的运输机修好，我们就飞回丹星。” 关于回程的方法，亨林一直不肯松口，他坚持说卡尔兰可以自行跃迁，但这位乔奈古·莲必须随运输机一起走。 亨林振振有词：“少将，您该为朋友的安全着想呐，用一架博物馆里二代机玩跃迁，怎么可能不受伤？丢了命都实属正常！不过……您这位朋友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嘛，受了重伤还能行动自如，看上去挺精神的。” 卡尔兰冷着脸，面无表情，假装没听懂亨林的话里有话：“你打算怎么让老黄牛一样的运输机和战机一起飞行，就算是博物馆里的二代机，也是一架战机，跟运输机不是一个级别的。” “运输机有低速重载模式，放下固定架就可以将二代机连接上去，这点基础知识我还是懂的。”亨林微微一笑，“运输机舱内空间宽敞，我们还能跟您的朋友多多交流，讨教飞行技术。” 闻言，卡尔兰看了亨林一眼，表情轻蔑，仿佛对方讲了一个笑话：“跟他讨教飞行技术？他有什么可指导你们的，他自己都没飞过四代机。” 少将不耐烦地摆摆手：“随便吧，我们不要再争了，就按你说的办，我配合。不过有一件事我还是要提醒你，文森那边几乎就只有自己在工作，根本忙不过来，你不让我和镁斯去帮忙就算了，总该多派几个人手过去协助，也免得运输机一直修不好，我们在这里干等，耽误回丹星的时间。” 文森是亨林一行人中最有经验的维修师，当然，他的身份早已经不是维修师了。亨林忌惮文森与卡尔兰的关系，但又不得不依仗文森的技术。他之前也派了几个自己的心腹去跟文森一道干活，顺便监视这位研究员，免得他动手脚。但是文森对那几个人明确表示，一起工作可以，想要趁机偷艺，没门。他技高人胆大，干活时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派去监视他的人都看得如坠五重雾里，完全看不出所以然。后来亨林也就不管文森那边了，反正文森自己也要随运输机一起飞行，他再怎么忠于卡尔兰，也不可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维修进度进展缓慢的原因是，文森修好受损的机翼和脚架之后，又本着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仔细检查了机身的其他部位，发现了许多问题。文森的工作风格向来细致认真，他密密麻麻记录了三页纸，一条一条向亨林汇报，意思是远距离飞行之前应该将排查出的所有故障一一解决，否则难保中途会出什么意外。 亨林找了其他技术人员一起商议，没人提出有力的反对理由，所以也只能按照文森的建议去做了。他给文森加派了人手，组织了一个维修小分队。小分队每日在运输机上上下下敲敲打打，对各处进行加固和修理，十分尽责。连卡尔兰也时不时跑过来看看工作情况，假模假式地冲亨林表扬几句手下人的认真劲。 不过，即使工期紧张，时常加班加点，入夜之后，遵照卡尔兰少将的意见，维修小分队还是解散休息的。 卡尔兰招呼文森跟他们那边三个人一起打牌娱乐，亨林戒心大盛，起身阻止，严禁文森与卡尔兰私下单独接触。 兰少嘲笑了几句亨林的龟毛，然后招呼另外三人来到机舱外，四个人直接幕天席地铺开了牌局，他们毫无忌惮地大声嘻嘻哈哈，就怕亨林中校听不到他们的热闹。 除了卡尔兰，再没有谁会往战机上放棋牌游戏。亨林的手下们只好无聊地吹风数星星，他们迫于亨林的威严不敢说话，其实个个都对兰少那边的欢畅游戏眼热得很。好在补给尚且充足，实在烦闷，他们还可以咬一口没滋没味的军粮泄愤。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几天。所有飞行器整修完毕，四架飞机终于要启程飞回丹星。 第55章 星际两支花（十九）自治 小巧的白色二代机与大型运输机连接固定，像是鸽子进了笼。 温莲冷淡地拒绝了亨林的邀请，坐进二代机的机舱，而不是踏上运输机宽阔的舱板。 “我信不过运输机的固定装置。”他给出理由，“战机不是集装箱，复杂的外形结构会严重影响气流，一旦固定装置脱落，二代机又做不到自动模式下的双机飞行，两机距离太近，会出危险。所以必须有人操纵。” 亨林摊摊手表示遗憾，他并未坚持，只是说：“其实我建议舍弃这架旧飞机，我们带着她反而累赘。” 温莲摇头拒绝，没再多说，闪身钻进机舱，立时锁了战机，只等起飞。 亨林耸肩，拿这位卡尔兰朋友的脾气没辙，他带着手下人回到自己的运输机，也开始准备返程。他并不在意温莲的抗拒，反正只要不让他跟着卡尔兰跃迁，区区一架二代机，绝对跑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亨林知道这种旧型号战机性能很差，最起码的能源储备都没有多少，就算他真的要逃，逃不出多远，就会失去动力被迫降落在临近的星体，再也动弹不得。 不多时，一切准备就绪。 温莲坐在二代机里，二代机固定在运输机后方；卡尔兰启动了试01，战机操作系统数秒，即将进入跃迁程序；亨林遥望前方的航路，终于感受到久违的轻松，他喝尽杯中最后一口茶，吩咐运输机的驾驶员起飞。 试01仍在加载复杂的跃迁程序，两架运输机已经一前一后从地面飞起。二代机也随运输机腾空，温莲开着被动飞行模式，本该无所事事，却仍然神情严肃。他紧盯着通讯画面中的卡尔兰。 年轻的少将向他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笑了笑。 这时，运输机里，在操纵台前辅助监控航线的文森忽然抓起了内部通讯器，他冷静开口，机内所有扬声器都响起了他的声音。 “全体机上人员请注意，请立即回到各自岗位，穿戴最新安装的安全装置，并保持镇静，本机准备进行跃迁。”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亨林中校不是已经跟卡尔兰少将达成了一致吗，试01战机跃迁返回丹星，其余三架飞机采用低速重载模式飞回丹星，怎么会…… 文森面色平静，再次提醒：“请所有机上人员再次确认安全装置，试验机跃迁程序进入半分钟数秒，跃迁对象包括本机，请做好准备。” 暂且放下通讯器，文森环视四周，不出意外的，他看到了错愕不已的亨林。文森微笑道：“中校，为了您的安全着想，请先确认安全装置。有什么问题的话，请抵达丹星之后向卡尔兰少将反应。我只是奉命行事，毕竟现在卡尔兰少将的军衔还是比您高一些的。” 亨林怒不可遏，但是，还没等他的暴喝从嗓子里冲出来，加载程序数秒结束，老黄牛运输机与固定在机身上的二代战机一起，被威力强大的试01卷入了时空的急速穿梭之中。 …… 温莲所驾驶的二代机再一次进入丹星空域，没有受到警备火力的热情迎接，这要归功于亨林提前联络了丹星守备军，报告了返程计划。卡尔兰觉得，这大概是亨林最近十年做过的唯一一件能得到他赞许的事。 在减速落地的过程中，虽然已经提前装备了足以应付跃迁强度的安全装置，运输机中毫无思想准备的可怜兵士们还是被撞得七荤八素。饶是亨林这样受过战机学校高强度训练的精英人士，也在这种近乎完全失控的飞行速度中掏出了缝在军装前襟的遗书。只有操纵台前的文森淡定依旧，他及时启动了新安装的减速装置，避免了一场机毁人亡。 卡尔兰一着陆就迫不及待地跳下战机去找温莲。在跃迁过程中，二代机早已冲破了固定装置的禁锢，与运输机相分离，所以两机落点相差许多。刚刚落地，纵是卡尔兰也需要适应一下环境变化，奔跑速度不快，所以还没等他跑到二代机旁边，温莲已经解锁了机舱。 温莲站起身，从高处四下环视。这里就是丹星了，对他而言，这是个陌生而熟悉的星体。他曾造访这里，但那只是匆匆一瞥，他对这里真正的了解来自那些通过网络偷窥卡尔兰一举一动的日子，他透过卡尔兰，想象这个星体的一切。 温莲忽然有些异样的感慨，这时，卡尔兰喊了他的名字。 “莲，快！”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58 他响应着对方的指令，纵身跃下战机，快速跑到卡尔兰的身边。 然而，温莲的思绪没有在大脑中停止。最近，他产生了许多新鲜的想法。 比如名字。 他发现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他被叫做温莲，或是莲，或是别的什么，都不能改变他的本质。他还是他，由联盟遴选出的优秀基因筑基，然后生长、学习，最终成为如今的样子。基因数据只是他的一方面特点，是先天的，不可改变的那个部分。但他还有另一部分，那就是通过后天习得和养成的爱好、习惯、好恶、感情，这些都并非由先天决定。这两部分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他自己。 温莲就在脑中这样拉拉杂杂地想着，他紧紧跟在卡尔兰身边，快速奔跑。 即使是最高长官遭到弹劾的当下，柯罗家族仍在丹星拥有不容置疑的地位，卡尔兰和温莲只凭刷脸，就一路横冲直撞闯入了行政长官的办公室。 卡尔兰的父亲思谬尔正站在星图前沉思，听到声音，转过身来。 他许久未见的儿子和……联盟统帅并肩站在他面前。 思谬尔摘下眼镜，仔细擦了擦镜片。 “父亲，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卡尔兰把温莲拉到他父亲面前，“我要告诉你第三星际联盟的一桩秘密。” …… 丹星最高长官思维敏捷，手腕圆滑。他行动很快，单独邀约了正在丹星商议事务的联盟统帅，利落地争取到了符合自身利益的许多让步。 当联盟中央通讯社的议和新闻出街，一片哗然。不管是政客还是平民，大家都不敢相信联盟给予了丹星如此多的自治权，这与之前联盟强硬的姿态完全不符。 然而温莲的“政敌”老朋友们这次却全数销声匿迹，没有冒头抨击统帅出卖联盟利益。卡尔兰明白，以前那些政坛纷争也一概是联盟玩弄的左右互搏游戏，跟温莲那动人的身世一样，都是由团队中的笔杆子们编造出来的故事。 另一方面，丹星其他的大家族坐不住了。他们个个心生狐疑，好奇柯罗·思谬尔使了什么手段达成了本不可能达成的目的。而这时，亨林带来的消息无疑是他们解惑的重大线索。 卡尔兰有一个名字、相貌、身材、气质等等方面都与温莲统帅别无二致的朋友，他们形影不离，一起在联盟星域外某颗荒芜的小星体上度过了快乐的时光。 当亨林添油加醋地讲完他的所见所闻，有人哂笑道：“这是罗曼史小说吧。”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当“温莲”团队惊恐于秘密的外泄，暗中纠集人马准备将逃脱控制的温莲抓回来的时候。有关联盟高层操纵傀儡政治人物的说法已经在丹星大街小巷酝酿发酵，并飞速往其他星体扩散传播。 《我们一直生活在骗局之中》，诸如此类的文章通过各种技术手段散布在各种终端上，当局使尽力气引导舆论，却发现已经根本压不住了。 卡尔兰为了保护温莲，两个人一起藏了起来。迟枫只知道他们还在丹星，却不知道他们到底在何处。 迟枫独自躺在宿舍的床上，漫无目的地浏览着甚嚣尘上的纷杂消息。这些文章大多夸大其词危言耸听，但迟枫自认没那个头脑去评价偌大一个星系联盟的利弊得失。 他只想知道，明明丹星已经获得了实质上充分的自治，为何自己一直没有接到中枢的通知，通告自己任务完成呢？ 第56章 星际两支花（二十）自由 有关任务的情况，高宇简单分析了一番。他认为有两种可能，其一，中枢不认为现在的局面算是丹星已经赢得自治权，需要达到更高程度的独立才能将任务完成。 “那就是说必须拜托联盟的名号，从联盟脱离出去了。”迟枫说。 高宇同意，他继续说，另一种可能，就是你，或者说我们，在这个过程中没有帮上忙。 听了这个猜测，迟枫脱力地大躺在床铺上：“那完蛋了，时间不能倒流，没帮上忙就是没帮上忙，这次的任务我们算是完不成了。” 其实他心里想说的是，我就是一个小小的维修师，跟在兰少身边唯一的作用就是背锅，到底想让我怎样影响时代进程啊。 高宇听到了他内心无声的呼喊，安慰他：“先别这么悲观，再看看形势发展。” 目前的局面很不稳定。丹星的各家势力急于探明卡尔兰那位朋友的身份以及他与柯罗家的关系，却连他在哪都不知道，又不能明晃晃掘地三尺在丹星四处找人，只能把与其关系密切的文森和镁斯监视起来。 文森虽然很像是知道什么内.幕，但他毕竟是接受组织安排跟着亨林一起过去的，现在他一口咬定自己不知道，旁人再怎么怀疑也没有证据。 迟枫不一样。他一直跟在卡尔兰身边，不管是驾驶僚机从丹星随上司一道跃迁，还是在无名星球陪同那两个人度过了引人遐思的日日夜夜，他一直都在，这要再说什么都不知道，可信度就太低了。 有政府人员过来询问过迟枫一些情况，迟枫简略说了说，当然没暴露秘密。 来人客气问话，客气离开，却在走后停了迟枫的一切工作，将他软禁在了宿舍。 大概是觉得卡尔兰会来找自己吧，迟枫想，可自己对于兰少而言，其实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小喽啰而已。这件事不用自己背锅，是因为这次的锅太黑、太重、太大，他根本背不起来。 于是，可怜的迟枫只能每天闷在屋子里，吃统一配送的盒饭，守着新闻关心事态进展。 联盟起兵了。 正在经受空前质疑的联盟统帅“温莲”站在话筒前铿锵有力地发表了向丹星发动进攻的宣言。 他代表联盟说明了理由，一二三四条分缕析，总而言之就是说丹星当局利用欺诈手段在与联盟的谈判中获得自治权，妄图颠覆联盟的根基，不可纵容，第三星际联盟决定采取军事手段维护联盟的统一。 高宇认为这是首都在转移矛盾，迟枫赞同，并且他根据之前卡尔兰和温莲聊天中的信息分析说，联盟从主星到丹星，万里远征，武器又被代际压制，他们根本不是丹星守备军的对手。 果然，联盟发兵之后不几日，消息传来，先头部队被丹星守备军全歼。 丹星最高长官柯罗·思谬尔也公开发表宣言，表示将倾尽丹星的军事力量，保卫丹星全体民众的家园。 迟枫从新闻中看到，守备军并不只是“保卫”这么简单。在轻而易举消灭了联盟的先头部队之后，他们集结人马与武器，似乎是准备向联盟主星进发了。 这颗边境上的遥远星球，终于在荷枪实弹的对抗中验证了自己的实力，她再不甘于继续位居这广大星域的边缘，她爆发出强大的意愿，想要统率整个联盟，想要站在联盟的正中心，闪闪发光。 联盟军节节败退，守备军战意高昂。 在窗外一浪高过一浪的贺胜欢呼声中，卡尔兰和文森潜入了迟枫的宿舍，拽着他从暗道溜走了。 “你心态真好，被关了这么久，像没事一样，也不想办法联系我们救你出来。”文森对迟枫说。 迟枫挠挠头：“有吃有喝的，其实挺不错。我就是个胸无大志的小人物，哈哈。” 卡尔兰一言不发，他走在最前面，微微弓着背，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迟枫觉得他似乎变了，不知是因为东躲西藏的压力还是因为其他原因，他的气质不再像过去那么潇洒阳光，而是显得沉重而阴翳。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59 迟枫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低声问：“温莲呢？” 身边的文森没回答，他看了迟枫一眼，似在用眼神警告。这时，前面的卡尔兰开口，言简意赅。 “走了。” 温莲走了，他开着那架被嘲讽为博物馆藏品的二代机，开启电磁伪装，混在丹星守备军开拔的战机队列中，以四代机卷起的烟雾为掩护，冲上高空，冲入宇宙，消失在淼茫的星海之中。 迟枫还记得，经过改装，二代机的操纵系统与卡尔兰的试01相连，温莲一定复制了卡尔兰曾经标注的星图，那上面每一个幽微闪烁的光点，都代表着一片广袤的海洋。 这位莽撞的探险者，没有忘记自己向往的野性之海。他放弃了自己曾经效忠和热爱的，如今大厦将倾危在旦夕的联盟，也放弃了曾与自己亲密拥抱絮絮私语的恋人，义无反顾飞向宇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迟枫忽然很崇拜温莲。不同于过去那种以他为奋斗榜样的仰慕之情，而是纯粹从个人的自我实现角度，羡慕这种自由与疯狂。 当然，这种话不能说出来。温莲的离开明显带给卡尔兰重大的打击，迟枫选择闭上嘴，默默跟在失意的兰少身后，不给他糟糕的心情火上浇油。 他们来到一间隐秘的地下维修车间。顶棚上若干大灯将整个空间照得明亮无比，试01赫然立在车间正中，周身围板七零八落，明显是在进行大修。 迟枫疑惑：“这是……？” 卡尔兰转过身，严肃地与他对视。 “镁斯，请慎重考虑之后再回答我。你愿意继续在我身边工作吗？” “当然！”迟枫不假思索。 “好。”卡尔兰拍了迟枫的肩膀，“我准备到首都去，比丹星守备军更早到达，我要去摧毁联盟的秘密生物研究所。我们三个，一起去。行吗？” 迟枫双腿绷直，立正行了一个军礼，表示自己完全听从少将的指挥。 旁边的文森仍旧笑得温和，握着拳头撞了撞迟枫的肩膀，让他不要这么紧张。 “兰少会让你活着回来的，我们不是去送死。”文森一边说一边笑，露出了他的虎牙。 秘密生物研究所的研究对象只有一个，就是“温莲”。所有的“温莲”都从那里出生，接受筛选和教育，被灌输知识和信念，被洗脑，被鼓动为了联盟奋斗终生。 趁着战乱，卡尔兰废寝忘食，从联盟网络的最深处挖出了这间研究所的资料。他想摧毁它，他不想再看到批量出产的“人”，即使有着最优秀的基因，即使拥有逆天的身体素质和学习能力，这些“人”也只能成为傀儡，甚至在产生自我意识之后，仍然被自己的身份所困扰。 精英不该遭受这样的侮辱，如果不能拥有至高的尊严，不能对着世界上庸碌的凡俗放浪狂笑，卡尔兰宁愿不做精英。 他要摧毁这个研究所，毁掉它，砸碎所有“温莲”困惑和迷茫的根源，让他们忘记出身之处，重新寻找自己的定位，成为完整的人。 卡尔兰脱掉了少将的制服，投身战机的改造工作之中。他一直知道，他不配当一名军人。在丹星需要他的时候，他没有去迎战敌机，也没有去统领部队。他把公事抛诸脑后，一心只想报自己的私仇。 或许这次事成回来，他将被削去军籍，再也不能佩戴少将衔，也不能再驾驶军方试验机。 可这些又有什么所谓，卡尔兰想，我并不需要这些，我也该去寻找自己真正的自由。 第57章 星际两支花（二十一）结束 柯罗·卡尔兰驾驶四代机单挑主星精英战机编队的视频像病毒一样在联盟迅速传开，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来自丹星的卓越少将机师，人们把卡尔兰称作“超越温莲的空战天才”。 严格说起来，这次以少胜多的惊世胜利并不只是卡尔兰一个人的功劳，当时迟枫和文森在试01的操纵台前聚精会神，向卡尔兰提供了许多帮助。要不是联盟空军的机载雷达系统遭到两位维修师的严重干扰，卡尔兰也不可能如砍菜切瓜一般干净利落地结束战斗，飒爽归来。 当然，迟枫和文森不会在意这些小事，不如说，他们很乐意见到卡尔兰声名远播，他们所追随的少将值得这样的荣耀。 这场空战发生在试01刚刚抵达主星的时候，他们遭遇了联盟军队的防守力量，必须正面迎击。 卡尔兰简略观察了敌方兵力，然后从容跳上随试验机一起带来的四代战机。他在起飞前爽朗一笑，朝两位并肩作战的兄弟说了几句心里话。 “以后，我打算离开军队去做军火生意。兰少我既有技术又有人脉，绝对能赚到盆满钵满。跟着我吧，保你们子孙三代衣食无忧。” 没等迟枫吐槽这句话太像个flag，卡尔兰已经起飞了。而在见识了少将精湛的技术之后，迟枫也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举世无匹的天才机师，就算卡尔兰立下再多flag，也能气定神闲地一个个拔掉。 被打得丢盔弃甲的联盟军队并不知道卡尔兰这番行动是自作主张，他们以为这是丹星的先头部队，从此对丹星的军事力量闻风丧胆。 于是，丹星大军如入无人之境，一路攻入了联盟主星，首都所在地。 试01宽敞的操纵舱里，卡尔兰的通讯器被连续不断的呼叫搞得发热烫手，他不理睬一切来自丹星政府和军队的通话联络，却也不切断自己的通讯信号，大概是为了能让高层知道自己的位置，并表明态度——没有叛变，不添麻烦，见敌杀敌，我有自己要办的事情。 迟枫想，思谬尔先生一定为卡尔兰的所作所为头痛不已。他十分同情行政长官有这么一个实力强大又有行动力，却我行我素的儿子。 在顺利赢下了几场小型遭遇战之后，卡尔兰安排迟枫和文森原地休息，他们的下一步行动将是进入并摧毁秘密生物研究所。 这是他们此行的最终目的，为了抵达这个好不容易才探查到位置的神秘机构，他们已经做了周密的准备。然而，到了这座地下研究所门口，三人才惊讶地发现，原本该是严加守卫的机要重地，此时已经几乎人去楼空，不仅保卫力量薄弱，连技术人员也不剩几个了。 卡尔兰逮住一个负责保护这里的小兵，询问了才知道，就在几天前，这里的守卫部队几乎都被调走，上了前线。 看来，联盟已经使尽了最后的办法与丹星一战，可惜，现实却是，即便如此他们依然不是丹星的对手，依然无法阻止自身的覆灭。 钢筋铁骨的研究所上下两层，实验室一间连一间，数不清的样本、胚胎、培养基在让人眼花缭乱的仪器控制下，自动继续着实验进程。 白发苍苍的所长被卡尔兰毫不留情地提着后领，冷言呵斥，终于开口详细介绍起这里所有的实验材料和数据。 老人吓得双腿发抖，在卡尔兰的逼迫下，他吞吞吐吐地将整个研究所的机密和盘托出，然而在说完之后，他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紧绷到顶点的情绪，放声怒骂卡尔兰是野蛮的强盗，痛声疾呼说这里的一切都代表着科学，这里是联盟最尖端的生物技术研究所，这里的实验成果都是人类智慧的结晶。 他的聒噪和丑陋让卡尔兰怒不可遏。少将把所长摔在地上，然后蹲下身凑近他，鼻尖对着鼻尖，一字一句地驳斥他方才的慷慨陈词。 “你就像一只愚蠢的癞蛤.蟆，守着一个臭水坑就以为自己拥有举世无双的宝藏。我告诉你，这里的技术根本不值一提。多年以前我读军校的时候去亲戚家医院玩，在实验室里随便摆弄材料，就能做出你所说的尖端科技成果。不要坐井观天了，你以为自己坐在冠以联盟名号的研究所里领着高昂的津贴，保守着最不可告人的秘密，你就是整个宇宙中最伟大的科学家了吗？别人不做这样的实验，不是因为做不出来，而是因为受到良心和法律的约束。付给你们的研究津贴不过是封口费换个说法而已，你看看这座钢筋铁骨守备森严的研究所，难道不觉得这里像个监狱？” 卡尔兰将所长甩在一边，站起身，沉默地走了几间实验室。迟枫注意到，近些日子一直冷峻严肃的卡尔兰此刻双眼赤红，胸口起伏不停。他似乎在刻意不去看周遭高大的玻璃器皿，在那些容器中，初具雏形、跟温莲几乎一模一样的赤.裸人体毫无生气地立在营养液中，连接着仍在工作的实验仪器，机械冰冷的电子音不停地播报着监测数据，温莲的名字带着复杂的编号一次又一次在这座令人窒息的研究所内响起。 卡尔兰一言不发，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销毁了所有实验材料。然后，他安排迟枫和文森帮忙检查是否有遗漏，又亲自去处理实验系统中的数据记录。 最后，卡尔兰按照早就计划好的爆破方案，对这座罪恶的研究所进行了爆破。幸亏他们带来了足够的炸.药，否则根本不能毁掉这座坚固的地下堡垒。 出人意料的是，那位被卡尔兰吓得差点失禁的老所长，在爆破前最后一刻冲进了研究所，在绝望的嘶吼声中，他与这个自己心目中的最神圣科学殿堂一起化为了碎片和灰烬。 看到这个场面，迟枫颇有些唏嘘，然而他身边的卡尔兰和文森表情都无动于衷，他们拍拍身上的尘土，转身便离开了。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60 巨大的爆炸声惊动了已经接管联盟首都的丹星军队，很快便有人找到了他们三个。 卡尔兰全然不作反抗，任凭丹星部队带走了自己。他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了，再无遗憾。 当柯罗·思谬尔对整个联盟星域内所有居民发表胜利宣言的时候，中枢下达通知，迟枫的任务完成了。 迟枫很遗憾自己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不能看到卡尔兰退伍转行叱咤商海的雄姿，更永远无法了解兰少和温莲关系的真相。 令人惊讶的是，这一次，高宇带来了好消息。 他说魔法师姐姐费奥娜最近发现自己的魔法能力有所上升，施展时间术做了一个符咒，可以帮助迟枫快速了解卡尔兰少将后面漫长人生的概况。 于是，迟枫在穿梭到下一个世界的过程中，像看电影一样看到了兰少后面的故事。 丹星没有废除第三星际联盟的名号，在一场举世瞩目的战争之后，他们只是给联盟换了个统帅。 这件事十分容易理解，来自边远地区小星体的政治家们，纵然智勇过人，但仍不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找到更适合联盟的全新治理体系，于是他们沿用了目前的政体、法律、一切规章制度。以至于，如果不是从新闻上看到了日前那些军队和激战，可能主星区域以外的人们都不会感受到生活的任何变化。 而丹星的那些大家族们也都得偿所愿，政治上，他们有了更广阔的空间施展拳脚，经济上，从此以后他们可以将产品推向整个联盟，人们认可了丹星的科技实力，也对他们所生产的东西产生了更大的兴趣。 因为屡次不听从指挥擅自行动，卡尔兰遭到了军队严厉的处分，当然，他并不在乎，之后不久便申请退伍了。 正如卡尔兰之前所言，他既有技术又有人脉，不仅出品的军火武器全都是联盟顶尖水平，家世背景也极为雄厚，甚至他本人知名度也颇高，乃至于拥有不少忠实粉丝和拥趸。卡尔兰带着文森潇洒游走于各个星体，生意做得很大，赚了不少钱。 那颗由卡尔兰发现，他和温莲曾经短暂停留过的星体，如兰少所愿，被命名为“莲”。他向联盟申请了域外星体开发权，然后成立公司，将那个荒芜的地方做成了最知名的星际旅游度假区。 那里再不是荒无人烟的地方，小小的星球上总是游人如织熙熙攘攘，即使晚上也灯火通明，再没人会注意到划过稀薄大气层的流星。 卡尔兰再也没有见过温莲。或者说，他见过几个温莲，但他们都不是他所承认的温莲。 从商初期，卡尔兰忙个不停，没有空闲。后来生意逐渐走上正轨，他才稍稍有些时间把玩自己珍藏的那组基因数据，温莲的数据。 他没有将数据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人。不会有第二个温莲。 他只是认认真真用数据做了一个虚拟模型，给它搭载了简易的智能程序，使其可以进行一些粗浅的人机交互。 卡尔兰敲打键盘：“你好。” 屏幕里的温莲微笑：“你好。” 卡尔兰继续敲字：“喜欢你。” 屏幕里的温莲有些害羞：“谢谢，我也喜欢你。” 温莲最后一次联络卡尔兰，是在一个正午。卡尔兰忽然接到了试01的通讯信号，他连忙启动远程链接，发现线路的另一端是温莲。 当初温莲执意带走那架旧式战机，是因为战机的系统经过改装，与卡尔兰的试01相连，他可以通过这种方式与卡尔兰取得联络。 大概是因为距离太过遥远，信号断断续续。温莲的声音很轻，海浪的声音又太大。卡尔兰只能费力地将那些破碎的词句拼凑成完整的意思。 “只能到这里了……很高兴……所有能源耗竭……想你……明白了很多……” 最后，卡尔兰听到：“再见卡尔兰，我……” 这时信号消失了，整个世界陷入了完全的寂静。 直到临死前，卡尔兰才颤颤巍巍地把温莲的数据毁掉。那时候，他老得像个孩子，仿佛是终于完成了自己在人世的最后一个恶作剧，笑得心满意足，安然离世。 这一场关于卡尔兰剩余人生的电影到此为止。 迟枫不愿发表什么评论，静静等待着下一个世界的大门徐徐开启。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补完，这个世界的故事也结束了。 明天休息，周日开始新的故事。 新的故事是“对决！机械与魔法”，我会尽量在这个故事里走一走许久不见的主线。 机械与魔法 第58章 机械与魔法（一）选拔 新的世界。 迟枫睁开眼，首先看到了铁灰色的天花板。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这个环境难免让他想起不久之前随卡尔兰少将一起进入的那个秘密研究所，铜墙铁壁，戒备森严。 甚至，他隐隐感受到不知从何处飘来的幽幽冷气，觉得现下身处的地方比那个研究所更加阴森压抑。 迟枫撑着胳膊从地上坐起来。身上有些疼痛，幸而并不到影响正常活动的程度。地面潮湿冰凉，有一些水迹，而他自己的头发和衣服上，也全都是湿漉漉的。 有人推门而入。 “你醒了！” 迟枫应声扭头，一个年轻小伙子笑着站在门口。他身着迷彩，全副武装，腰间插着两把小巧的□□，大腿侧藏着匕首，身姿矫健杀气凛凛。 在他的上肢，安装着鸟翼一般的外骨骼，炭黑色的机械装置此时是收束状态，但迟枫可以想象，当那精巧的结构舒展开来，将是怎样一番令人惊叹的景象。 然而他的笑容是亲切甜美的。 “太厉害了，第一名！感觉怎么样，还在头晕吗？”他一边在电子设备上记录着什么，一边走近迟枫身边查看他的状况。 “还好……你是？”迟枫问。 小伙子一呆，随即开朗地笑起来：“看来还是对大脑有一定影响啊。”他又低下头开始记录，一边记，一边念叨着“记忆力损伤”“短时失忆”“有待观察”之类的词语。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61 迟枫用双手按摩着太阳穴，确实，他有一些头晕。他不安地环视周围，这间阴暗的铁屋子让人不安，如果他没猜错，他刚才可能在这里经历了一番折磨。 审讯？不像，迟枫看着面前认真记录的小伙子，猜测自己可能是个受试者。 是真人试验还是某种选拔？ “喂，杜克，真的忘记了？”小伙子伸出五指在迟枫面前晃了晃，“理论上，试验中的电流和磁场都不足以对人体造成不可逆转的实质性损伤啊。你放松，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一个金属手从小伙子上身的机械臂尾端伸出来，帮他把刚刚用来记录的电子设备收回了背包。整个过程流畅快速，甚至有一些莫名的美感，迟枫看得目瞪口呆，连对方说了什么都没太听清。 “走走，去吃顿好的。”小伙子揽上了他的肩膀，“我请客，祝贺你获得第一名，那个任务是你的了！回来之后升了官，可不要忘记兄弟们！” 可我还不知道你是谁——迟枫刚想这么说，男友系统高宇淡定开口，阻止了他愣头愣脑的直白询问。 “哈默，他的名字。杜克的熟人。现在的情况是，前不久，一直与世无争的魔法势力在大魔法师阿尔伯特的带领之下挑起叛乱，想要占领更多的土地。你，也就是杜克，所在的锡平王国要派一个人潜入敌方了解情况，所以进行了这场测试。他们通过磁场和电流模拟魔法对人体的作用，想要选出魔法抗性最强的战士前去执行任务。看样子，你被选中了。” 迟枫听了高宇的介绍，腿一软，差点摔在地上。幸亏身边有哈默，他身上的的机械臂不失时机出手援救，避免迟枫在大庭广众之下摔个狗啃泥。 “呃，谢谢。”迟枫说。 哈默皱眉：“真的这么不舒服？看来你必须进行一段时间的适应性训练才能出去执行任务。到那边去可不能带着外骨骼，必须凭自己的身体行动，否则一秒就露馅。” 哈默若有所思，然后笑了：“你平时太依赖装备了，简直要跟你那身洋气的合金骨骼合二为一，怪不得强到离谱，现在没了装备就弱不禁风，福兮祸兮咯。” 他当然不知道迟枫是为了什么而如此惊慌。 高宇说，王国想要派一名魔法抗性最强的战士潜入魔法势力内部执行任务，然后选择了杜克。可从迟枫的角度看，明明是这个杜克已经在电流和磁场的刺激下不幸殒命，这才能让他占据了杜克的身体。杜克本人的魔法抗性显然超级低啊，这要是被派出去，对面的魔法师随便甩个咒术过来，迟枫不就玩完了。 “哈默，已经确定了，派我去？”迟枫试探着问。 “哟，想起我的名字了。”哈默眉开眼笑，“那当然，你可是第一个醒过来的。我们控制室里的所有人都惊呆了，你就像没事一样，在那么强烈的刺激之后，喷了点水，瞬间就恢复了神志。” “试验是不是有些简易，”迟枫斟酌着词句，“魔力类型有很多种吧，要不要多做几次试验，综合考虑再选出最合适的人选。” 哈默往四周瞅瞅，凑近迟枫的耳边悄悄说：“我们要是能知道魔法的真正实现形式，就不会被对面几个魔法师打得节节败退，丢掉那么多土地了。不过你别担心，工厂那边的机械战士马上就能下生产线，天知道国防部多久没采购这么大的订单，军火商一个个都乐得开了花。哦，我的意思是，可能等不到派你出去，大规模的机械战士就已经被投入前线，那战斗力可是碾压级别的，灭掉区区几个肉体凡胎的魔法师不在话下。你就不用跑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了。” 哈默讲起话来没谱，说着说着就偏了，迟枫听了他说的这些，心中更加惴惴不安，这情势，分明就是送死的节奏啊。 “咳，我都不知道你当初为什么要去报名参加选拔……哦对，你要升级装备，缺钱。这次上面可是不惜血本呐，听说还订购了一批内务女仆机器人，派去搞后勤保障，啧啧，钱多得没处花。” 迟枫顾不上跟哈默一起畅想女仆机器人环绕四周的美景，他愤愤看着哈默：“这么危险的任务，你刚刚还恭喜我！” 哈默挑眉：“我们都以为你有独门绝技呢，你平时那么凶狠，没准真能取回阿尔伯特的人头，这不就一步登天了！” 见同伴的情绪没有缓和，哈默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机械战士真的马上就要下产线了，我有内部消息。你稍微拖延几天，把自己脱离合金设备的不适症状说得严重一些，多做几轮体能测试，没准到时候就用不着去了。本来这个派战士真人去执行任务的方案就有争议，毕竟在我们这里，最苦最累最危险的活计全是机器人干的，现在对方穷凶极恶，好像是研究了专门的魔法，专盯着机械下手，军方为了平息舆论也是没办法了。但人权机构还是一直在游说阻止啊，今天上午控制室里还有一个从人权机构过来监察情况的大叔呢。” 哈默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迟枫懵懵懂懂点了点头。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一间酒馆门口，复古样式的酒招下，一个与真人无异的机器人侍应生正热情洋溢地招呼他们进去坐坐。 在哈默的推搡下，迟枫忧心忡忡地踏入了这间木屋酒馆。 作者有话要说： 阿尔伯特是谁呢？ 第59章 机械与魔法（二）科学家 当高宇告诉迟枫“这次的任务是帮助锡平王国赢得保卫战胜利”时，迟枫正和哈默各取一杯啤酒，准备不管不顾地开怀畅饮一番。 这确实是个别致的酒馆。 依迟枫沿途所见，此处的建筑多数都如同他苏醒的那个监测室一样是金属材料建成，要么银光熠熠，要么金光闪闪，使用哑光材质已算很是低调了。 而这间酒馆，是木制的。 四周是木板制成的墙壁，上面还保留着最原始的木纹，这让迟枫想起了独角兽伊洛的那间林中小屋，不禁有些感怀。 他们身前的宽大吧台则选用了颜色更深的结实木料，漆面平整有光泽，为晶莹的啤酒泡沫配上了绝佳的背景——适合拿出手机拍张照片发朋友圈的那种。 当然，这里没有一般意义上的智能手机，更没有微信朋友圈。迟枫往旁边看看，哈默正吹着口哨，指挥身上的机械臂七手八脚地往啤酒里加料——据说是本店特供，能让啤酒的口感更为香醇丰富。 待那些好似有灵性一般的机械装置归位，哈默笑着偏过头来，朝迟枫举杯道：“管他阿尔伯特还是阿伯尔特，干了这杯再说！” 迟枫伸手与他碰杯，喝了一大口。 清凉的液体顺着食管滑进胃中，让人无比舒爽惬意。迟枫暂将任务的事情放下，轻阖双目回味许久。 然后，他放松地晃了晃脖子和脑袋，往四周看看，想要更真切地融入这个气氛渐渐热烈的风味酒馆。 这时，迟枫发现了一个问题。 来这里放松作乐的客人，几乎都是男性。 唯一的一位女性客人，独自坐在迟枫身边隔一个空位的座椅上，对着吧台浅酌慢饮，似乎已经有些喝醉了。 哈默注意到迟枫的目光，碰了碰他的手肘，稍微倾身过来附在迟枫耳边提醒：“眼睛别乱看。” 见同伴颇有疑惑地望向自己，哈默只得继续解释，他摇着头说：“你就是平时待在训练场的时间太久，这么有名的女人都不认识。” 这位女士名叫斑拉，是研究机械战士的科学家。别看她体型娇小，衣料下面可是有着健硕的肱二头肌以及漂亮的八块腹肌，据说她以前一直想要参军入伍，甚至私自捣鼓过临时变性药剂，在自己身上做实验，可惜最终在体检时被军方识破了身份，不仅没有如愿当兵，还因此蹲过几天局子。 “军队可不收女人，除非你想来当洗衣做饭的老妈子。哦对，现在后勤部门也开始采购女仆机器人了，以后连这条路也走不通咯。”哈默介绍说。 后来，这位潇洒的女士便放下了参军入伍的执念，转而潜心于科学，去研究机械战士了。 “一般来说，研究所也不收女人，但架不住她……”哈默往斑拉那边瞟了一眼，没明说，只是伸出大拇指在迟枫眼前比划。 迟枫大致知道伸出大拇指在这里也是代表褒义，但他无从分辨哈默的褒扬是出于叹服还是嘲讽。 最后，哈默总结并提醒：“丑女，怪人，不好惹，离她远点。”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62 迟枫从善如流，将眼神收回来。他本来就对女人没兴趣，但诸如“丑女”“怪人”之类的词语还是让他心里有些许不适感，他自己从不会用这样不尊重的口吻去评价异性。 二位朋友之间的气氛忽然有些尴尬。迟枫只好低头去读酒单，他这才发现最下方印了一行小字——独家秘酿，让您激情澎湃，女士慎饮。 “慎饮”之类的说辞恐怕是商家的噱头，但有了这句话，也就不难理解这里为何没有女顾客。原来这店家兜售的是男性膨胀的虚荣心。迟枫心里苦笑，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个好卖点。 机械科技如此发达的地方，在性别观念上却还是这么保守。对此，迟枫既惊诧，却莫名觉得这也不算出奇。毕竟这里是驻军所在地，军营，本来就是男人们的地盘，亘古不变。 就这么想着，他喝空了杯中最后一口佳酿。 刚要呼叫服务生，立刻有自动续杯装置缓缓滑到迟枫身边，给他的杯中注满了口感最佳的啤酒。 科技改变生活，诚不我欺！ “喂！没见过你，怎么称呼？” 我不去就山，山却来就我。迟枫端着酒杯的胳膊一僵，旁边的哈默扭头对他扮了个鬼脸。 用指腹抹掉唇边的泡沫，算是最低程度地整理了仪表，迟枫伸长胳膊跟斑拉碰了个杯：“很高兴认识你，杜克。” “哦，我知道你。”女科学家瞪了瞪厚底眼镜之后的小眼睛，咧着大嘴，带着醉意回应，“刚来不久，沉迷训练，从不出来玩。听说你今天表现不错？要我说，根本不用派我们宝贵的士兵到前线拼命，把我申请的经费批下来，我能让我的机械兵把阿尔伯特砍成肉泥……” 她醉得厉害，一双暗色的嘴唇连话都说不清了，胳膊却还很稳，又端起杯子灌下一大口店里最烈的酒——之前迟枫要点这种酒，被哈默拦住了。 迟枫看着她，在说了这几句话之后，她又转回了身子，一个人喝着，像是根本不认识身边的任何人，更不曾主动跟身边的两位士兵搭讪。 她确实不算漂亮，身材或许不错，但容貌很一般，再加上不像其他女士一样化妆打扮，更显得粗糙难看。 哈默鬼笑着靠近迟枫耳朵：“老兄，丑女八成是看上你了。天色不早，请她喝一杯，嗯？” 迟枫摆摆手，阻止了哈默的胡言乱语。哈默无所谓地耸肩，嘀咕道：“合金装备再好也不是女人，你总有憋坏的那一天……” 迟枫准备起身结账了，这场酒喝到现在，已经从最初的兴奋陶醉变成了寡淡无味。幸亏杜克给他留下了钱包，不至于让他在这间男性荷尔蒙过剩的酒馆里丢脸。 然而斑拉忽然伸出手拦住了迟枫，她拍拍身边的空位，模糊不清地嚷嚷着：“坐，我再请你喝一杯。” 迟枫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拜托啦，杜克班长……我想起来了，你是401师团特种侦查连的，是个班长，对不对？拜托拜托，再喝一杯，我的孩子们就要到你那边了，帮我照看他们。”醉酒的女科学家执意将迟枫拉到自己身边，然后扯来店家的机械臂，往迟枫面前砸了一大杯烈酒。 然而，在做完这一切之后，她自己却好像用尽了最后的理智和力气，没等跟迟枫碰杯，就伏倒在暗棕色的吧台上，一睡不起。 迟枫看着斑拉，忽然觉得酒精后劲上来了，让他头痛欲裂。 作者有话要说： 迟到了呜呜呜…… 今天又被拉去练合唱，去特么的合唱！ 第60章 机械与魔法（三）观念和认知 虽然哈默让迟枫不要管，迟枫还是搭着斑拉的胳膊，把醉得一塌糊涂的女科学家架回了宿舍。哈默无奈，但出于兄弟义气，只得跟着一道去了。 一路上，惹眼的三人组得到兵士军官们的频频侧目。迟枫不认识那些人，当然一脸正气地迈步向前，目不斜视。哈默则显得比较尴尬，时不时硬着头皮跟熟人打招呼，发出一两声窘迫的干笑。 好不容易来到了研究所的宿舍楼，又费了一番周折跟警卫人员交涉，他们终于将斑拉送回了自己的房间。 研究所特意为所里唯一的一位女性研究员安排了较为独立的宿舍居住。一室一厅，虽然不大，但大家都知道斑拉单身，近期应该也不会有成家的打算，这样的房间已经是足够起居了。 两个小伙子不好意思进女士的宿舍，于是将斑拉安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哈默扯迟枫的胳膊催他快点离开，以免耽误时间略长引起警卫其他方面的怀疑。迟枫临走前匆匆从地毯上捡了一条薄毯搭在斑拉身上，然后便快走几步跟哈默一起离开了。 走出研究所大门的时候，警卫仍对他们投来怀疑的眼神，不过好在没再出岔子，两个人紧走了一段路，这才慢慢放松下来。 “服了你，以前可不知道你见了女人这么绅士。”哈默捶着迟枫的肩膀，又扭头往后看了几眼，“现在局势紧张，我觉得研究所的人没准怀疑咱们是来窃取信息的间谍呢。明天要是有人来找我们问话，你可别奇怪。” 迟枫却满脑子都是刚刚在斑拉房间里看到的景象：“她的确是科学狂人，你注意客厅里那些东西了吗，好几个仿真人头在桌子上排成一排，进去的时候吓我一跳。地上也全是零件和图纸，墙上的白板上都画满了。” 哈默摊摊手：“有什么用，还记得她在酒馆抱怨没有研究经费吗，我听说，她申请经费做的项目是要提高机械士兵的感知和情感。怪不得上面不给她批钱，完全是妇人之见嘛。机械人的杀伤力来自什么，首先应该是规模化，其次是高于人类的耐受力和适应性，不论军队还是军火商，需要的都是成本低廉能大批量制造、程序简单容易指挥控制的机械。感知和情感有什么用，跟士兵们谈恋爱吗？我看她不如转行去搞民用机械，可惜她志在军队，这么多年就死耗在这儿了。” 听了这番话，迟枫想了想，也觉得有理。他们一同走进自己队伍的营地，各自回了宿舍。 简单洗漱之后，迟枫终于躺上了床。白天的选拔试验让这具身体异常疲乏，在酒精的作用下，现在他连大脑都晕晕乎乎的，几乎能立刻进入梦乡。 “虽然你很累了，但我还是想介绍一些情况，行吗？”高宇试着跟他商量，不过最后两个字在迟枫听来，特别像是临时硬加上去的。他睁开眼笑，把薄薄的军用被子在怀里卷成一团，说：“行啊，难得你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情报。” 高宇明显噎了一下，这让迟枫更加乐不可支。 高宇说：“想不到你心情这么好，因为新朋友还是啤酒？总不会是因为科学家小姐姐吧。” “no，是因为连着完成了两个任务，所以我对完成这一个任务也充满了信心。”迟枫说，“你赶紧，我真的累了。” 高宇带来的消息应该算做是这里的一些观念和认知。 首先，为何人权机构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甚至能干涉军方的决定。如迟枫所见，这里是机械技术应用异常广泛、产品异常发达的国度，这种机械文明的繁荣并非一朝一夕形成的，而在技术的发展过程中，这里的人们也难免走过一些弯路。比如，由于机器人的高度智能化，这里曾发生过机器人的叛乱反抗和伤人事件。那场惨剧的影响十分深远，由于需要高级机器人从事生产作业，所以不能通过技术手段严格限制机器的智能化程度和自我学习深度，政府决定从社会风气和意识下手，将人的权利推至巅峰，就算机器人已经如真人一样，只要它知道自己是机器，就永远不会对人类作恶。 其次，关于这里的性别观念。高宇介绍说，其实在军队以外的地方，明晃晃的性别歧视几乎不存在，不过大部分人在内心还是觉得女性应该主要负担家务劳动和子女教育，而不是外出工作。而在部队里，由于机械士兵的长期应用，现在连男性士兵的接收数量都不多了，也就沿袭了一贯的不收女兵的传统，久而久之，形成了某种程度的歧视现象，所以这里才会有“女性慎饮”啤酒这类东西的市场。而具体到斑拉身上，情况就更复杂，她成为嘲讽的对象，一方面是因为军人们对她性别的不认可，另一方面，她自己也确实性格不够圆融，有些偏执，经常做事出格，引发事端。 “我觉得斑拉人不错，挺豪爽的。”听完高宇的介绍，迟枫嘟囔了一句，然后把怀里的被子展开盖好，翻了个身，“晚安，我先睡了。明天去试试申请延缓出任务的时间，要是机械兵就能战胜那些魔法师，我可不想去送死。如果中枢能一直让我划水躺赢，我就不黑它故意制造信息不对称了。” 高宇莞尔：“关于魔法师那边也有一些消息，明天再说，你先休息吧。” 高宇的情绪也比较乐观，因为从他了解到的信息来看，这次任务成功的可能性也很高。锡平王国的魔法师们并非穷凶极恶的歹徒，这个群体几乎靠血脉维持法术的代代相传，虽然他们能力强大，但长期以来偏安一隅，与普通人相安无事。可以说，一直以来，魔法更像是一种有特色的民族文化或信仰，毫无侵略性。魔法师们则大多追求自我提升和自我实现，不问世事，更不看重物质享受。 现任大魔法师阿尔伯特本人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绅士，出身于著名的魔法家族，还在魔法学校读书的时候就曾经有过颠覆现有魔法理论的重大发明。后来，经推选，他成为史上最年轻大魔法师，深受尊重和爱戴。 从资料上看，阿尔伯特性格内敛克制，热衷学术，并不像个蓄意挑起战争，妄图抢夺地盘、颠覆政权的战争狂人。 高宇认为，或许锡平王国应该试着和魔法师们进行一次谈判，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慌里慌张地准备应战。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63 趁着迟枫睡觉的时间，高宇决定去找费奥娜聊聊天，上次他听说这位魔法师女士的魔力恢复了不少，不知最近又有什么进展。另外，关于怎样跟魔法师打交道，他也希望能向费奥娜多多讨教。 第61章 机械与魔法（四）魔力来源 费奥娜最近很忙。 不知为何，近来她的魔力一直在稳定恢复，许多以前因为魔力不足而无法施展的法术都重新有了用武之地，并且因为效果卓绝而被这位熟稔生意经的魔法师售以高价。 费奥娜大赚了一笔。 高宇来找她的时候，她正在统计今天的进项，心情颇为不错，连说起话来都饱满有力，让人能从中感受到系统积分的蓬勃生长。 一时间，高宇反思自己是不是太闲散了，作为一个系统，或许应该像费奥娜一样争分夺秒掠夺积分寻求自救，而不是像自己一样每天目不转睛地盯着迟枫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生怕他遭遇危险，并不停在脑中回想恋人原本的样子。 剑客也好，猎人也罢，还有那个略显笨拙的战机维修师，或者现在这个身负帅气机械装置的战士，无论哪一个穿越对象都可圈可点，称得上一表人才。但高宇却总是通过这些陌生面孔上熟悉的神态，怀想属于自己的那个吊儿郎当万事不急的迟枫。 他怀念他的一切喜怒哀乐、优点缺点，怀念那许许多多恋慕、依偎、争吵、和解的日子。高宇想，与其说这是给迟枫放了个假期，让他在新鲜的世界游玩体验，还不如说是给自己留了一段空闲时间，让自己能仔细品味曾经在匆匆的奋斗日子里忽略了的爱情。 “有什么需要？时间术惊爆折扣，买一送一，带你重温曾经的幸福时刻！不来一发吗少年？”费奥娜冲高宇认真吆喝着，她太认真了，反而像是在故意开玩笑。 高宇笑了：“时间术我倒是暂时不需要……” “可别说你是来找我聊天的，我现在的精力金贵得很，私人订制上.门.服.务已经排了好几百个预约，要不是看你是熟人，半个字都没空跟你说。” “别这么绝情啊费奥娜，我有事情想听听你的意见。”高宇态度严谨，语气轻松，游刃有余地跟魔法师攀谈，“我知道你的时间术本领高超，即使现在身处中枢，也能做到时间回溯，所以那好几百个预约根本不是问题。再说你最近赚了太多，我怕下次再想找你，你已经攒够积分脱离中枢，那样可就没人能像你一样救我们于水火了。” “还早还早，哪有那么快。”费奥娜很乐意听高宇恭维她的赚钱本事，“我本来也没想过能逼近那个数字，你知道的，那几乎是不可能的目标。要不要我教你几招，反正你天天闲着，学门手艺赚点外快？” “哦费奥娜，我被你打击到了自尊心。”听到“闲着”两个字，高宇不禁苦笑扶额。 一番寒暄之后，魔法师算是默许了高宇来向她打探消息。高宇直切主题道：“我们进入了新的世界，要跟魔法师打交道，所以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哦？魔法师？”费奥娜表现出兴趣，她自己也穿越过很多世界，但从没有哪个世界曾出现和她自己类似的人物，“快说说，是同伴还是对手，或者是举足轻重的外部势力？” “对手。”高宇言简意赅，“魔法师叛乱，我们要战胜他们。” 他更进一步：“能告诉我魔法师的弱点吗？” 费奥娜发出冷笑：“作为一个朋友，你还真不客气，口气太狂妄了。” “抱歉，我只是不想虚与委蛇，耽误你的时间。” 或许是因为费奥娜心情好，或许是高宇的直白坦率打动了她，再或许，是因为这一回高宇和迟枫的任务跟费奥娜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她只迟疑了片刻，便一边打包着标准款的法术商品，一边介绍起这个神秘的群体。 “你碰到的魔法师跟我或许有很大的差别，但我只能告诉你我们这一类人的情况。魔法师最大的弱点，就是可能缺少足够的魔力。像我之前那样，魔力不足，许多法术无法完成。” 然而魔力的来源却五花八门。费奥娜说，她最羡慕出身于魔法世家的魔法师们，因为这些人的血脉中涌动着源源不绝的魔力，在他们还躺在婴儿床里的时候，就能无意识地开始使用法术。而她自己，因为没有这种血脉加持，所以只能通过学习经典理论，练习从实地环境中汲取魔法力量。之前在中枢里魔力消退，就是因为中枢是一个虚拟的环境，魔力稀薄，难以满足她的法术需求。 “除此之外，不同类型的法术也会有针对性的魔力来源。比如火系法术在炎热高温或者有明火的地方威力更大，就是因为在这种环境中能汲取到的环境魔力更强。另外，还有一些人工的魔力增益方法可供魔法师使用，咒语和道具之类的，种类很多，就不细说了。” 听到这里，高宇说：“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如果能切断对方的魔力来源，就能压制住他们。” 费奥娜修正道：“切断，或者消耗，依你们的现实情况决定。” 高宇思索起来，费奥娜叹了口气：“真同情你们的对手，我不该这样坑自己同行。能详细讲讲吗，什么叫叛乱，你的意思是这群魔法师以前是归顺于某个政权的？” 高宇点头：“据说他们一直跟普通人相安无事，不知道为什么，大魔法师忽然要争夺更多的地盘，把政府当局吓得够呛。” “哈哈，”费奥娜毫不掩饰地嘲笑普通人对魔法的恐惧，她添油加醋道，“我支持这伙人叛乱！魔法本来就很有现实威力，在我那边，几个大家族的老古董们非要把这么有用的东西搞成玄之又玄的宗教仪式束之高阁，还美其名曰说是传承传统文化，简直像是脑子被魔杖戳了洞。不展现出魔法的生产效率，怎么吸引普通人来学习，怎么将魔法发扬光大？把如此有能力的一群人禁锢在一方小地盘上，竟然以为自己高贵得不得了，愚蠢。” 高宇顿了一瞬才接话：“恕我直言，我记得，你也曾经是普通人。” “但我现在是魔法师，而且是极为优秀的魔法师。”费奥娜掩不住语气中的狂傲，“在魔法学校的时候，没有谁不知道我的名字，连大家族里最受瞩目的接班人都必须承认我的才华。” 想起那段轻狂也单纯的岁月，费奥娜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若有所思。 好一会儿，高宇才听到她的轻声呢喃：“那时候可真傻啊……” “对了，”费奥娜忽然问道，“知道你们的对手里有哪些厉害人物吗，我的魔法史成绩还不错，没准能对上号，再告诉你一些档案资料。” “只知道大魔法师名叫阿尔伯特，据说还很年轻，为人严谨，热衷学术，其他人就不太清楚了。”高宇如实相告。 费奥娜怔了一瞬：“哦。” “有印象？”高宇问。 “没有，完全不认识。” 费奥娜扔给高宇一个打包好的时间回溯咒，让他拿回去玩，然后声称自己接到一个大单子要马上去挣钱，便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作者有话要说： 就不写小姐姐的纯美校园恋情了。 第62章 机械与魔法（五）会晤 高宇还没来得及与迟枫分享从费奥娜那边得到的消息，迟枫先从上级军官那里接到指示，侦查任务搁置，他暂时不用独自一人潜入敌方了。 迟枫松了一口气。 经进一步了解获知，军方行动有变的原因一是遭到了人权机构的强烈抗议，二是成千上万的机械兵不日即运抵前线。有了这些机器人打先锋，高层们决定先不去触人权机构的逆鳞。 哈默兴冲冲跑来恭喜迟枫躲过一劫，他对机械兵战胜魔法师很有信心。 “早知道商人们无利不起早，可还是没想到这么大批量的订单如此短时间内就能做出来。锡平王国万岁！打爆那些不自量力装腔作势的老古董魔法师！”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64 他们正站在宿舍窗口，楼下，大型运输车满载着机械战士缓缓驶离军营。 迟枫略有不解：“直接送去前线不好吗，何必多此一举先运到这里来。” 哈默挠挠头猜测：“大概是需要军方验收，或者二次加装军用设备？这类大型军用品上，总有一些需要保密的东西，软件或者硬件，不能直接在别人的车间里生产完成。” 迟枫点头，算是认可了哈默这番无力的解释。作为基层士兵，他们其实不必要关心这么多，只要希望这批据说数量有数十万之巨的机械战士能够顺利完成任务，凯旋归来就好。 运输车的数量太多，车队通行了好久也没有全数通过。迟枫和哈默看了一会儿热闹就离开了窗口，迟枫遵循杜克的喜好，跑去了训练室，而哈默则说自己约了个在附近做生意的姑娘，哼着小曲赶去赴约了。 他们没有看到，就在他们刚走不久，有一辆运输车中的机械战士发生了程序紊乱，那些钢盔铁甲的机械人冲破了运输车厢的禁锢，跳下车厢，面无表情地四散奔逃，最终让火速赶来的供应商技术人员用高压电枪一个个制服了。 铜头铁臂的机器人也有瘫软的时刻，当他们在高电压下全身电路崩溃，也就被宣告了命运的终结。可惜这批机器人没有表达能力，无法在一场短暂人间游历的最后时分，为自己唱一首铁骨铮铮的挽歌。 车流浩浩荡荡，这一幕小插曲无伤大雅，事后，事故责任人也因违规操作遭到了严肃处理，似乎一切都归于了平静。 然而，或许冥冥之中，这就是上天给锡平王国军队的警示。 抵达目的地后，没有行军疲惫之虞的机械大军无惧无畏地组织了第一波进攻，但，就在那个星月交辉的夜晚，本想一举捣毁敌人老窝的机器人们，在阿尔伯特事先准备好的魔法阵中悉数倒下，无一幸免。 因为人数太多，难以让人产生切实的感受，所以机械战士的数量在人们脑海中一直只是个数字。 而谁能想到，短短几日，这个原本庞大到令人茫然的数字迅速减少，眼看就要清零。 据说，前线指挥的原本黑漆漆的头发在战况压力下全变白了，他停下进攻，涕泪横流地回到军队总部请罪，沉痛地说我们低估了阿尔伯特的实力。 魔法师确实是肉体凡胎，在钢铁战士的碾压下不值一提。但问题是人家有本事不让钢铁战士近身，口中咒语轻念，决胜于千里之外。 上级头痛不止，他发了一通脾气，末了，还是只能问前线指挥有什么办法。 在结合战场实际情况，提了一大通机械战士技术改进建议之后，指挥弱弱地说：“听说阿尔伯特通情达理，要不跟他坐下来聊聊？” 双方休战半月，半月之后，阿尔伯特现身锡平王国首都，与政府及军方领导进行了首次磋商。 据小道消息说，这位大魔法师独自一人前来，没带任何随从。他不知用了什么法术从天而降，让原本严肃有序的礼宾现场炸了锅。而且，因为他本人并没有穿魔法师传统的长袍，而是跟锡平王国的政客们一样穿了笔挺的西装，所以，当他出现时，在场很多人没有认出他，还以为是工作人员被魔法控制了，吓得惊魂不定，以至于有人当场心脏病发作摔倒在地。 “抱歉引起了混乱，我该多来与您交流，加强彼此之间的熟悉程度。”在与政府首脑握手合影的时候，阿尔伯特一边微笑一边如此说道。 他那迷人的笑容被印在各色报刊的头版头条，街头巷尾到处都是关心国家大事的人们在讨论这位年轻的叛军领袖。 他自信儒雅，饱含书卷气，怎么看都不像一位叛乱者。 然而他习惯性随手施展出的法术又在时时提醒人们，即使再年轻、再文质彬彬，可不要忘记这位先生是一位神秘而技艺高超的魔法师，他正在率领一大批与他相似的异能者，妄图吞并整个王国。 阿尔伯特带来了魔法一方的诉求，他们无意颠覆政权，只是想要一些土地，并且不能是荒无人烟的地方，最好是人口稠密，社会生产和活动较为活跃的地区。为此，他们魔法界可以无偿与锡平王国进行多项合作，比如一道开展魔能机械的研发，将魔法和机械相融合，提高现有机械设备的生产效率和操作精度，再比如教育合作，派出魔法学校的优秀老师到锡平王国的学校上课，传授经典的魔法理论，让每个学生都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学一些有用的法术，提高生活的便利程度。 阿尔伯特志得意满口若悬河地提出了上述建议，遭到锡平王国谈判代表的一口回绝。 先不说明目张胆地索取富庶土地，就说所谓的科研合作和教育合作，作为锡平一方就绝对无法答应。 魔法师们这是想要从经济和教育两个国家命脉下手，逐步瓦解锡平王国的立国之本啊。 按阿尔伯特的说法，不出几年，国内大半机械都成了魔能机械，我们的后代个个都称得上半个魔法师，到时候，锡平王国还是机械王国吗，那不就成了魔法之国，阿尔伯特当我们都是傻瓜吗！？ 第一轮谈判不欢而散。 阿尔伯特回去的当天，双方对峙线被魔法师们向前推进了50公里，以示己方的不满和自信。 而另一边，阿尔伯特在锡平王国的短暂现身则激发了民众对于魔法师的强烈兴趣，有关魔法的科普书籍几近脱销，而关于阿尔伯特本人的各种花边消息也一传十十传百，成了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人们都说，别看他表面风度翩翩，实际上呐，阿尔伯特是个恶毒的疯子。 第63章 机械与魔法（六）传言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在虚虚实实的八卦中，最引人注意的是一张照片，据说这是前线某个机械兵偶然之中用电子眼拍下的，它在惨死于魔法阵之前将照片传回了指挥部。 照片中，新闻里那个风光无限志得意满的大魔法师眼窝深陷胡茬满腮，他还是年轻的，但十分憔悴，穿着漆黑的长袍，一个人站在某处高地上吟唱咒语，不知是在布阵还是在增加阵法的杀伤力。 疾风将他的袍子吹出褶皱，阳光在他的眼眶处投下乌青的阴影，他的目光很锐利，表现出凛冽的敌意和敏感的戒备心。 照片曝光过度，有些发白，却让人心底生寒。看着这张照片，你会觉得阿尔伯特是个不会笑的人。 可以理解，政治人物在需要抛头露面的外交场合要进行适当的化妆和打扮——锡平王国的礼宾司就有专业人员负责这方面工作。而对魔法师而言，外表的修饰似乎就更加简单，大概施一个法咒便万事大吉了。 外貌是阳光还是颓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气质。 许多人原本以为，虽然立场不同，但这位大魔法师还算是个正大光明心胸坦荡的人物，阿尔伯特的形象也从一个侧面向普通民众证明，魔法师群体虽然神秘，但并不阴狠可怖，就算以后两方议和，人们也足可信任他们。 这张照片将阿尔伯特之前的形象完全抹杀。“拥有超现实力量的家伙们果然还是把灵魂卖给了魔鬼”——诸如此类的观点甚嚣尘上，使许多原本将信将疑的中间派彻底投奔了“不惜一切代价消灭敌人”的那拨。 况且，除了照片，还有许多其他的消息。 比如—— 魔法师群体历史悠久，但一向与普通人相安无事，如今陡然挑起战乱，是因为刚刚掌权的少壮派代表阿尔伯特研究了一种新的黑暗法术，这种法术威力巨大，而成功的关键就在于人，必须用活人当祭品才能彻底释放法术的力量。魔法师们原本居住的地方人烟稀少，不足以支撑这一黑暗魔法的需要，正因为此，阿尔伯特才在谈判时狂妄地提出索要人口稠密区的要求。 另外，阿尔伯特不久之前才被选为大魔法师，为何年轻的他能在短短时间内树立威信，说服一班位高权重的前辈魔法师们发动战争呢？这是因为他心狠手辣，对同伴也毫不留情，用各种隐秘的污浊手段剪除异己，最终形成了一言堂的局面。 即使是他麾下同为少壮派的年轻魔法师们，也有很多人因为惧于他的黑魔法，敢怒不敢言，并不是心甘情愿地追随这位领袖。听说他六亲不认，连曾经的女友也未能躲过他的毒手，仅仅是为了一项研究，他就将多年恋人投入了祭坛，以至灰飞烟灭。 一时间，原本并不算关心政治和军事的锡平老百姓们同仇敌忾，他们自发组织上街游.行，为政府和军方鼓劲，高喊口号，要铲除阿尔伯特这个人间恶魔。 仿真家用机器人走在队伍的最前方，面色凝重地举着横幅，其他小型家用机器或飞或爬，播放整齐划一的音乐，为群情激愤的队伍营造气氛并保驾护航。 哈默正好被派外出办事，目睹了这一幕，他将现场画面传给迟枫看，并表达了自己定不会辜负民众的期待，一定要割掉阿尔伯特人头的雄心大志。 迟枫随便应付了哈默，穿着合金装备，继续在训练场里摸爬滚打。 趁他训练体能，高宇和他交换了看法。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65 “魔法师那边人手不够，就算可以施法布阵，也守不住太长的战线，所以在上次推进之后就一直按兵不动了。”高宇分析说，“这是目前形成僵持的原因之一，另外的原因，我猜测，魔法师内部也有一些矛盾。” 迟枫没表态，安静地听高宇的看法。 虽然没得到太多可靠信息，但通过分析市面上的传言，并结合之前费奥娜的话，高宇认为，魔法师内部可以分为守旧派和少壮派两个派系，在阿尔伯特上台之前，一直由守旧派掌权，他们与世无争，在世代居住的一小块地方上传承魔法文明，不与普通人发生冲突。而阿尔伯特属于少壮派，他希望扩充地盘实现魔法文明的进一步发展，所以引发了与锡平王国的冲突。虽然他现在身居最高位，但守旧派势利仍然强大，因为他们的反对，魔法师军队从内部受到了牵制，大大影响了战斗力。如果能借助内部的反对力量，或许可以对战况有些帮助。 “听说上级已经决定再派人上前线补充兵力了。”迟枫说，“升级版的机械战士还不能大批量投产制造，所以军方让斑拉所在的研究所搞了一些实验型号，准备送上前线试试效果。这次机器人没多少，主力都是我们这样的真人。现在这种局面下，人权机构也说不出什么了，都快成魔法师的祭品了，还谈什么人权。” “说到这个……”高宇想了想，“可能是世界观不一样吧，费奥娜没跟我说过魔法师需要使用祭品生成魔力。不过当然了，她本来就不会什么都跟我说。” 迟枫完成了一组训练动作，原地喝水休息，他望望窗外的蓝天白云，忽然兴起，提议道：“马上就要开拔，趁今天有空，等会儿一起在这周围逛逛吧，我觉得自己已经能够熟练使用杜克的装备了，不会露馅。” 高宇笑：“什么一起，咱俩怎么一起，还不是你自己一个人。” “较真什么，有点情调不好吗！” 迟枫走出了军事警戒区，听哈默说，不远处有一座市场，十分热闹，他经常能在那边遇到可心的姑娘。 虽然对姑娘不感兴趣，迟枫还是往市场那边去了。谁料还没汇入熙熙攘攘的购物人群，他撞见了一个熟人。 斑拉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购物袋从市场出来，像是正准备回研究所。 “哟，杜克班长，真巧在这里碰到你！”她今天没喝酒，却依然豪爽，热情洋溢。 迟枫笑着跟她打招呼：“真巧，你这是来买东西？” 斑拉毫不避讳地将购物袋敞开给迟枫看：“买了不少，不是给我自己的。” 她买了许多花花绿绿的裙子，还有一些头绳发饰、人造宝石做成的项链手镯，总之，都是女性喜欢的东西。 迟枫看着这些，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可，她刚才说了什么，这些都不是给她自己的？那是给谁的？ 不等迟枫犹豫该不该发问，斑拉拽着他的胳膊，将他拉倒了僻静的角落里。 “现在有空吗？跟我去个地方怎么样。”不施粉黛的女科学家贴在迟枫的耳边说话，这让迟枫面红耳赤，大脑一时短路，没有及时回答。 于是斑拉当他默许了，一肩挎着购物袋，另一边胳膊挽着迟枫，大步流星地返回了驻军基地。 作者有话要说： 又到周五了，开心！明天争取多写点【好像我上周就是这么说的，结果… 下个月要去外地一段时间，可能会影响到更新，到时候再看情况吧。其实我倒是希望能在出差之前将本文主线收回来，然后就算写完了_ 第64章 机械与魔法（七）若拉 研究所大门口的警卫人员依旧对迟枫投来怀疑的目光，不过这次有斑拉为他担保，在验明身份之后，他没有经受过多的盘查，再一次踏入了研究所的宿舍楼。 “上次谢谢你们，一直没机会当面说。”乘电梯上楼的时候，斑拉对迟枫道谢。 迟枫连忙微笑摆手，说这是小事一桩不足挂齿。斑拉腾出手抓了抓略嫌凌乱的额发，没再多客套。 她的房间还是乱七八糟。不过斑拉到底是个妹子，她一进宿舍就去关了卧室的门，将迟枫的视线与她自己的个人隐私隔绝。 斑拉收走沙发上散乱的毯子，安顿迟枫坐下休息，然后抱着自己买回来的花裙子到一边去了，不知在忙什么。 按正常的待客之道，此时主人应该端些饮料水果来，但斑拉显然不懂这样的人之常情。迟枫只得在并不柔软的沙发上硬挺挺坐着，稍微有些尴尬。 他本来是要在开拔之前和高宇一起出去闲逛散心的，怎么就稀里糊涂地变成了现在这样！ 身后传来声音，像是斑拉回来了，迟枫不禁扭头。 结果只看了一眼，他就吓得差点从沙发上滑下去。 不是斑拉。一台人形机器套着颜色俗艳夸张的花裙子，脚步流畅地向他走来——只是如此当然没什么，重要的是，这台机器人脖子以上空空荡荡，没有脑袋。 迟枫瞬间想起了恐怖故事里各种姿势的无头女尸，后背一个激灵，仿佛下一秒眼前这位就要来向自己索命。 我明明一直是个良民，从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要报复我！五讲四美好青年迟枫欲哭无泪。 无头机器人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一会儿就离他很近了。迟枫紧张地咽着口水，往门边看了看，考虑要不要落荒而逃。 “若拉！”女科学家粗犷的声音此刻有如天籁，“停住！跟你说了不要淘气。” 机器人停住了，胳膊的动作略有僵硬，虽然没有表情，但迟枫竟然能感觉到她仿佛做了坏事被抓包一般的情绪。 斑拉拿着东西过来了：“杜克班长，真是抱歉，我一时疏忽没看住她。” 迟枫窘迫地从地面上爬起来，傻笑着掩饰自己的失态：“哈哈，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没料到你这里……”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注意到斑拉手中的东西，心脏又受了刺激，突突突地狂跳起来。 机器人缺少的人头，正被斑拉捧在手中。 一个仿真人头，五官完整，肤色白皙红润，安详地闭着眼睛，像是一位睡着的少女。 然而没有头发。 毫无心理准备的话，乍一看到，确实让人心惊。 斑拉三下五除二将这颗秃头安在了机器人的脖子上。少女缓缓睁开眼睛，对迟枫露出一个笑容。 迟枫愣了愣，僵硬地抬起胳膊，跟她打了个招呼。 “嗨……”尾音渐弱，显露出迟枫内心的犹疑。 斑拉大笑起来，她伸手捋着自己的头发，说：“明天我会剪掉自己的头发，接到我女儿的秃脑袋上。杜克班长，到时候你可别认不出她啊。”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66 “您女儿……怎么称呼？”迟枫觉得这话说出来十分别扭。 “若拉，来跟班长正式打个招呼！”斑拉用一副骄傲母亲的口吻说。 仿真少女目光明亮，神采奕奕，她直视迟枫，利落地敬了一个军礼，用甜美的声线道：“报告班长，我名叫若拉，已接到上级通知，将在三日后随军前往前线迎敌。” 三日后！那不就是…… 斑拉说：“没错，跟你们一起走。她是研究所派出的实验型号之一。” “我没听说机械战士有性别设定。” 斑拉摊手：“默认是男性，因为军队中都是男性士兵。但若拉是女性，她自己知道自己是女性，也知道，为了能混在机械战士中一起上前线，她会被我伪装为男性以通过军队的验收。” 迟枫感到头大，他皱着眉，空握拳头敲了敲自己的脑壳。这时若拉插话，带着点属于少女的娇嗔：“我拜托您去买几件漂亮衣服让我在临走之前过过瘾，瞧您拿回来的，这都是什么呀！” 少女双手抻着身上的劣质裙子，十分不满。 斑拉上前一步，慈爱地摸着她的光头，解释说：“抱歉啦，我不懂这些。不过发饰很好看对不对，明天就给你加上头发，然后就能扎辫子了。” 迟枫看不下去眼前温情脉脉的场景，他清清嗓子，提醒道：“斑拉，恕我直言，前线的环境很复杂，让一个姑娘伪装身份到那里去，这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即使她只是一个仿真机器人。” 斑拉分辩道：“为了制作若拉，我使用了最好的材料，精心设定了最智能的程序。她的体能是同批次所有机械战士中最好的，搏击和实战技巧也是。在内部实验的时候，其他两三个机械战士一起上也打不过她。” “不光是这些，”迟枫语气诚恳，试图给出客观的意见，“你要知道，那里都是男性，真人士兵和机械战士，全是男的。你是要她一直伪装身份吗，这样迟早会被戳穿，但坦白女性身份的话，又会有其他的麻烦，你懂我的意思，不光是军队上级对你的追责和处分……” 迟枫给了斑拉一个意有所指的眼神，他相信斑拉明白自己的意思。 从军队的角度说，这举动实在是太鲁莽了，本来现在锡平的战况就不太妙，斑拉为了自己的私心，就这样平白给军队添乱吗？ 这算什么，代母从军，还是锡平花木兰？ 再说了，难道斑拉就对战胜魔法师有充足的自信？她难道没想过，她心爱的“女儿”上了战场，最大的可能性是再也回不来？ 少女安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微微偏着头，似懂非懂的样子。迟枫看着她懵懂的表情，心里十分不忍——可怜见的，她有个这么不靠谱的妈！ 斑拉让若拉离开了客厅。女科学家拽着迟枫的胳膊让他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来。 “杜克班长，正是因为我明白让若拉上前线有很多不方便，所以我今天才请你过来。” 迟枫眯起眼睛：“难道我们不是在市场门口偶然碰到的？” 斑拉垂下睫毛，大大咧咧地挠了挠后脑勺：“先别在意这些细节。军队那边的审查和验收我会负责，如果事后被发现，要追究责任也由我自己担着，绝对不会连累你，或者你的战友们。” “斑拉，你听我说，不要一意孤行，现在在打仗，不是闹着玩。” “对，现在在打仗，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军队高层一片鸡飞狗跳，都在着急怎么能打退阿尔伯特的魔法兵，没人顾得上我这点小事。”斑拉说，“而且，不上战场的士兵算什么士兵，若拉能在真正的前线接受锻炼，是她的运气。” 迟枫觉得怎么都说不通这位执着的女科学家：“你不能造出一个仿真人，然后将自己的梦想强加在她身上！” 听到迟枫这样说，斑拉盯着他的双眼，顿了顿，道：“我没有听懂杜克班长的意思，难道你支持机械平权？” 机械平权……迟枫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词语，他刚刚只是想到了诞生于试验室的温莲，以及对温莲倾注了此生全部爱意，坚定相信温莲拥有独立人格的卡尔兰。 迟枫马上意识到这里是不同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人权机构横行于军政两界，机器人永远只是人类的工具，不可能拥有与人类一样的人格和尊严。 即使若拉被斑拉亲昵地称为女儿，甚至还要接受斑拉的头发，但她从不曾被真心认为是一个“人”。 她只是一台机器而已。 但她又背负了属于人的遗憾和追求。 迟枫感受了斑拉强烈的矛盾心态，他无法理解。 “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人权是至高无上的。”迟枫举手投降。 为和缓和气氛，斑拉拿了两杯酒过来。她与迟枫轻轻碰杯，斟酌了一瞬，然后开口。 “或许这些话你听着有些奇怪，就当是我酒后说的醉话吧，别往心里去。”斑拉灌了自己一大口酒，“我不认为女性和男性有任何不同，无论是生理还是心里，无论体能还是智能，一概没有区别。所有区别都是后天塑造的，男孩子在太阳下打球的时候，女孩子在屋子里画画，所以男孩子们力气更大，体能更好。但如果颠倒过来呢，结果就会完全不同了，对不对。” 迟枫无奈地笑了：“你这就是较真了，你要承认，生理上的差异是客观存在的。我不是说这些差异好或者不好，但确实有差异，你不能假装看不见。” “我就是看不见！”斑拉赌气，“你看，经过我的训练，若拉在战斗方面一点都不比其他男性机械兵差。” “是你按照普通机械战士的模式培养他，又非要让她产生女性的自我认知。”迟枫忽然想到一些什么，“她在全是男性战友的环境中，恋爱了，怎么办？” 听迟枫这么问，斑拉露出有些得意的微笑：“不，她不会恋爱，我设置了程序，她没有这方面功能。她会是一个听话的好士兵。” 迟枫为这名少女感到深切的惋惜。 斑拉又说：“她也不用处理女性的许多麻烦事。杜克班长，拜托你照顾她，她绝对不会给你们添乱的。” 迟枫不说话，他死死盯着斑拉，却没在对方的表情中发现半点悔悟和动摇。半晌，迟枫终于叹了一口气，不抱希望地问：“你已经知道她被安排到我们的队伍里了？” 斑拉点头，又重复了一遍：“拜托照顾她。” 迟枫站起来，没有回答，他无法做出什么承诺，打算就此离开。迟枫往门口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他想了想，回头对斑拉说：“没有哪个士兵可以被照顾，在军队里，她只能服从命令。” 三天后，果然，在新一批次的机械士兵队列中，迟枫发现了若拉的身影。她跟其他士兵有着相似的体型，半长的头发藏在帽子里，除了皮肤更白皙，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此时能站在队列中，说明她已经顺利通过了军方的验收，伪装的身份没有被识破。 迟枫想，这除了要归功于斑拉技术高超，大概也是因为军方的人根本没有想到研究所那边会使这种手段。 总之，仿真女性机械战士若拉成功混进了即将进军前线的队伍中。 她跟身边的其他机器人一样，板着脸，面无表情。但迟枫看着她小动作不断的末端手指关节，还是能感受到她激动的心情。 事已至此，他只能希望这个妹子在前线有好运气。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67 第65章 机械与魔法（八）前线 上次向前线运送的兵力大多是机械战士，因为数量巨大，所以只能使用较慢的运输车队。这次增兵以真人士兵为主，所以他们直接搭乘军用运输机前往交战区。 到达后，有在前线驻扎已久的士兵前来接应他们，将新来的这队人马带到了驻地。当晚，前线便开了一个动员会，指挥官十分乐观地描述着目前的战况，他说魔法师那边资源有限，阿尔伯特前几日收缩了战线，可能已经坚持不下去了，我方严防死守，瞅准机会发起反攻，一定能够取得胜利。 士兵们热烈鼓掌，给足了指挥官面子。但当他们各自返回营房，临睡前凑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没有谁相信刚刚那番光明灿烂的发言，即使是暂时收缩了战线，魔法师们卷土重来也会是很快的事。之前传回后方的照片大家都见过，照片从各个角度展示了魔法阵的威力，连坚韧的机械战士都承受不住那样的法术攻击，更何况肉体凡胎的人类。一时间，大家士气低迷，一片愁云惨雾地各自进入梦乡。 机械战士和士兵们住在一起，同住的还有后勤部门先前购进的女仆机器人。第二天一大早，迟枫刚刚走出营房，就看到了那些女仆们正在进行打扫和整理工作。 哈默从另一边的营房出来，走过来拍了拍迟枫的肩膀。 “是不是很失望，老兄？军用机器人和民用机器人差得太远了，这些女仆，连张像样的脸都没有，真是让人提不起兴趣。” 迟枫笑笑，推哈默去食堂吃早餐。 “喂！看那边！” 这时哈默忽然惊叫起来，他抬起胳膊指着斜前方，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迟枫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下子就明白了哈默为何这么诧异。迟枫自己倒是不诧异，他只感到头痛。 不远处，若拉正在跟劳作中的女仆机器人们搭讪。 她不再是前几天的那个秃头了，斑拉给她植了浓密的头发，但可能是机器人对斑拉的头发接受度不高，原本棕色的头发在若拉身上失去了色彩，现在，她顶着满头灰白的长发，竟然还用心地扎了个双马尾。 平心而论，灰白的头发并不让她显得苍老，反倒让她拉开了与人类的距离，更凸显了机器人的身份。 若拉看到迟枫和哈默，跑了过来。 她向二位战友道早安，问他们是不是要去吃早餐。 哈默没料到这个剧情走向，瞠目结舌看着迟枫：“你们认识？不……我是说……你们认识？” 迟枫扶额：“是的，认识。”他转向若拉，又说：“谁允许你打扮成这样在军队里招摇过市的？” 若拉解释，说斑拉已经向上级坦承了若拉的事情，并已经获得了许可，她可以用女性的身份留在前线。 迟枫眉头紧皱，暗道，上级还真是好说话。 “所以，不是crossdress？”哈默已经混乱了，“女性机械战士？”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大喊起来：“斑拉那个女疯子捣的鬼对不对！杜克，我早说了不要跟她走得太近，这都是什么事啊！” 他大喊大叫地走开了。迟枫担忧地看着若拉，提醒道：“没有任务的时候别乱跑，你看，大家不太容易接受你的身份。” 若拉用她无机质的眼珠静静看着迟枫，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开始战斗？”她忽然问。 迟枫摇头，他也不知道。 分别之前，迟枫再次提醒若拉别乱跑，他昨晚已经听说有士兵打算捉女仆机器人来取乐，那时候他们还在幻想女仆们的美色，不知道这些军用内务机器人的面容是多么狰狞。 但若拉不一样，她有一张真正的，女孩子的脸。 斑拉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来到前线之后，除了几次小型的侦查行动，士兵们没有接到别的任务，整天在驻地无所事事。 迟枫所在的小队出过一次任务，为了不被魔法师发现，他们都没有带机械设备，小心翼翼地深入了对方的阵地，结果一无所获。他们既没见到任何魔法师，也不知道有没有误入魔法阵。可能真的如传言所说，敌方布置的魔法阵都是针对机械战士和机械设备的，如果是毫无武装的人类战士，即使踏入了魔法阵，也不会受到法术影响。 两手空空无功而返，战士们都有些尴尬，以至于营房中的气氛一直很冷。作为班长，迟枫觉得自己有必要调动战友们的情绪，他提议大家唱歌活跃一下气氛。战友们很配合，可惜合唱一首之后却都还是打不起精神。 高宇提醒迟枫，这种群体性的反常反应可能是因为受到了魔法的影响。 魔法吗……有别于对机器的实体攻击形式，魔法师们对人类的攻击方式是影响大家的心情吗？ 迟枫想，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但军人要服从命令，即使心情不佳，该上阵杀敌还是要上阵杀敌，这种伎俩对于锡平军队的战斗力影响有限。 后来出去执行任务的战士们也或多或少出现了类似的症状。军方觉得情况不妙，将这一现象向后方报告，由研究所进行重点研究。 为了提振士气，前线士兵们开始每天在营地举行晚会。但因为条件有限，晚会的内容十分枯燥无聊，既没有啤酒可以开怀畅饮，也没有野味可以大快朵颐，汉子们只能划拳吹牛，以及参与或围观自发组织的搏击比赛。 最开始是真人对抗，后来，机械战士们也加入了战局。为了安全起见，机械兵不与人类对打，只是互相当对手。有人暗暗开了赌局，像观看赛马比赛一样招呼战友们下注。这种行为后来被指挥官发现，禁止了，但好赌是人类的天性，在被禁止之后，暗庄转为地下进行，并没有杜绝。 这天晚上，迟枫百无聊赖地站在人群中，围观着两台机器人之间的比赛。参赛的是昨天的胜利者和昨天失败之后颇不服气的另一台机械战士。 他们彼此十分熟悉，刚一开局，都严加防守，生怕露出破绽。 不少人觉得节奏有些沉闷，不禁拍手催促，希望两方能立刻扭打在一起，让观众们看个过瘾。 机械战士之间的切磋不会让他们受伤，据说是因为他们的内置程序中有保护设置，一旦做出对同胞产生不可逆转损伤的操作，系统就会自动遏制动作的力度，确保安全。 他们也不像人类一样有情绪，容易意气用事，发了脾气就不管不顾，机器人们都是冷静克制的，站在搏击场上会拼命，但不会杀红眼失去理智。 从某个角度说，机器人比赛，比真人之间的比赛更让前线指挥官们放心。 “太菜了。”耳边忽然传来这样一句评价。 迟枫下意识扭头，看到了两个银色的马尾辫。 “你怎么出来了！”迟枫压低声音吼道，他慌张地左右看看，幸亏大家都在关注战局，没人发现他身边的若拉。 若拉梳着马尾辫，上身穿作训服，下身却穿了一条短短的百褶裙，想必是随身藏着带到前线的。 “别看了。”若拉注意到迟枫的眼神，“斑拉眼光太差，买了那么多衣服，只有这一件还算漂亮，就带来了。” “快回去，大晚上的，被人发现很危险。”迟枫严厉地提醒她。 “总不能一直躲起来。”篝火的火光在若拉的眸子中闪耀，她扭过头来看迟枫，“我想了个好主意。” “嗯？”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68 “这一局结束之后，我上去比赛，把他们全打趴下。这样以后就能光明正大的在驻地出入，没人敢动我了。” “喂！”迟枫想阻止，可惜已经晚了。 场上的比赛刚刚分出胜负，若拉便蹿出了围观人群，穿着一条短短的百褶裙，站到了搏击场的中央。 一时间，四周鸦雀无声。 众士兵大眼瞪小眼，很多人不明白场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从人群中走出一位女孩子？她是谁？ 是后勤女仆？还是某个医疗兵？难道医疗兵也负责治疗机械战士吗？ 但还是有人知道若拉的身份，有人开始尖叫：“是那个妹子！机械战士！女的机械战士！” “想不到她还在驻地呢！” “指挥官不舍得放走她哈哈哈哈。” “嗷——” 不断有人发出怪叫，口哨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来，所有人都兴奋地盯着若拉下身短短的裙子，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这个妹子将与面前魁梧的机械战士进行怎样一场真刀真枪的厮杀。 所有人的猎奇心都被调动起来了，连开暗庄的士兵都禁不住高声叫嚷起来，吆喝众人来下注。 迟枫觉得，若拉就像是掉入狼窟的一只美羔羊，所有人都对她不怀好意，所有人都对她虎视眈眈。而她自己却浑然不觉。 更让人头痛的是，虽然迟枫答应了斑拉要照顾她的女儿，但看眼下的情形，他完全没有这个能力。在对斑拉承诺的时候，他高估了自己。现在，他无法想象，事情将会朝着怎样危险的局面发展下去。 四周连绵不断的口哨声和叫好声刺痛了迟枫的耳膜，在这样狂躁的气氛中，比赛开始了。 第66章 机械与魔法（九）不听话 即将开始的，是有女性机械战士参与的搏击比赛。 围观士兵们的好奇心被吊到了半空中，他们议论纷纷，嫌场地里的照明不够，只能看清若拉的身段，看不清她的面容。 然而，让他们既失望又惊奇的是，这场比赛结束得很快，若拉轻松获得了胜利。 如果若拉的对手是个真人士兵，他失败的原因可能是在刚才一场鏖战中消耗了太多精神，也可能是对着妹子下不去狠手。但她的对手是个和她一样的机械兵，理论上来将，上面两点原因都不应该成立，那么，他流水落花地失去胜利，原因大概只能是因为技不如人。 所有人都看到了，若拉动作飞快，攻击角度刁钻古怪，不仅能看透对方的下一步动作，还能巧妙地引诱对方踏入自己布下的陷阱。 她不仅有着和一般机械战士一样的力量和勇猛，而且有着其他机器人不具备的心计和狡黠。这份聪慧仿佛飞鸟不经意间落下的细羽，撩拨着现场许多人的心弦。 迟枫四下望望，灯火不甚明亮，但他还是能看到不少人蠢蠢欲动的神色。刚才的那场比赛中，若拉的动作太快，只见裙角翻飞，不见裙下风光，有些人便不怀好意地交头接耳，想找个机会去跟这位机械美女套个近乎。 得胜之后的若拉昂首挺胸地环视全场，见再没有人上前，来向自己挑战，便得意地走下来，仍旧回到了迟枫身边。 可还没来得及向迟枫炫耀，她便在一片唏嘘之声中被迟枫拉走了。 “喂！你做什么！”若拉大叫着，很是不满，十分生气。 迟枫也很烦躁，回答道：“你这么闹，出了什么事情，我怎么跟斑拉交代。” 若拉甩开了迟枫的手。两个人都停下了。 少女在月光下看着迟枫，无情地说：“首先，你不一定能再见到她，没准你过两天就牺牲了。其次，斑拉把我培养得这么有本事，就是想让我在军队里出名，我出了名，她的心愿才有可能实现。第三……” 若拉一边说，一边开始解自己上衣扣子，迟枫一惊，连忙压住她的手。 “你这是要做什么？！” “眼见为实，给你看看你才会相信。” “不用！”迟枫后退一步，背过身去，“你说吧，我相信你。” 若拉倒不坚持：“不看算了，我是想告诉你，你担心的那些事都不会发生。斑拉在制造我的时候，根本没设计女性的某些器官。机器人的所谓性别意识是通过程序实现的，不需要特定器官产生的激素。也就是说，我的身体无所谓男女，你把我的内置程序清空之后重新设定一遍，我就可以变成男的。” 迟枫不敢相信地转回身体，一脸惊讶。 若拉似乎有些鄙夷他的惊愕：“这么难理解吗？我以为锡平本地人对于机械方面的事情都很精通呢。” 迟枫摆摆手，没再说什么。 当晚，一回到营房，迟枫便被众人团团围在了中间。 “杜克，你怎么跟那个妹子这么熟？” “研究所有熟人？” “说说，怎么认识的。” “你们是不是已经……” 迟枫打断其他人的七嘴八舌，解释说：“我认识研究所的斑拉，她是斑拉的研究成果。” 听到这个名字，大家一下子都泄了气。 “怪不得……” “呵呵。” “好吧好吧。” 原本热切地将迟枫围在中间的战友们都散开了。 迟枫松了一口气，不过他还是添了一句提醒：“这台女性机器人杀伤力很强，而且情绪比一般的机械战士丰富，安全起见，没什么事情的话，你们最好离她远点。” 众人忙不迭点头，好像都默认斑拉手中不可能出产什么正常的机器。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69 迟枫懒得解释更多，见众人都不再好奇，便也准备休息了。 不过熄灯之后，他还听到有人小声嘀咕，惋惜地说：可惜了，这个妹子还挺漂亮的。 然而与迟枫同住的战士毕竟是少数，第二天一早，他刚吃过早饭，就听说那位女性机器人和士兵起了冲突，打伤三人。 迟枫跑到事发地。已经有上级到场，准备将所有相关人员和机械带走。那三个被打伤的士兵都很年轻，伤也不重，只是大多伤在面部，鼻青脸肿的，所以看上去十分惨烈。 若拉又穿着那条短裙，一脸骄横地跟在三人身后，完全无视围观者们的指指点点。 迟枫很快从别人口中得知了事情原委。这三个小年轻昨晚就谋划好要调戏若拉，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心情，今天一早便埋伏在机械战士驻地附近，瞅准机会动了手。哪成想这台女性机械战士完全没有一个机器人应该具备的“人权至高无上”思想，对三个偷袭者毫不留情，一顿胖揍，又不管不顾地大喊大叫，引来了一群人围观，搞得三个人什么便宜都没占到，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不过，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 那三个人只是被口头训斥了几句，既没受到处分，也没被通报批评。倒是若拉被以“程序故障”的名义运回了后方研究所重新调试了一番，然后又千里迢迢被运了回来。 迟枫想，在军方眼中，几个军痞耍流氓无伤大雅，但一台“不听话”的机器人就太过危险了。如果一台机器人不以人类为先，那么在战场上，它可能就不会为了保护人类的安全而选择牺牲自己，也可能为了自保而不听从指挥命令，这都是不能允许发生的情况。 那么，若拉又是为什么被送回来了呢，她的程序被更新了吗？ 若拉告诉迟枫，没有，程序没有更新，斑拉把她领回家，给她试了几件新买的裙子，然后就又把她送过来了。 至于自己为什么又被军方接纳了…… 若拉伸出一根手指拨弄着自己的发梢，说：“有任务，我要上前线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遇到一件事，心态爆炸，所以只写了兔子尾巴长的一点点 第67章 机械与魔法（十）上油 果然，隔日若拉便与其他几位机械战士一起组成小队离开了驻地。迟枫听说，派他们出去是因为研究所那边对于魔法阵的研究有了新进展，所以让机器人去实地验证。 由于魔法会引起人类的情绪低落，所以研究所的科学家们猜测，魔法阵对于踏入其中的对象采取二步验证。第一步判断入侵者有没有敌意或战意，如果结论为是，则进入第二步，判断入侵者是否有情绪反应，有情绪反应的敌人被认为是人类，而没有情绪反应的则被当做是机械。 对于人类，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魔法并没有过于强烈的杀伤力，但对于机械，魔法阵的杀伤力就大得惊人了——几乎可以无休无止地完全摧毁精良的机械士兵。 而若拉，她作为特殊的机械士兵个体，拥有其他机械战士所不具有的人类情绪，所以，如果上述猜测成立，那么若拉就能骗过阿尔伯特的魔法阵，这就为锡平军队在机械士兵的运用方面找到了一个突破点。 小队动作很快，早晨出发，晚上就回到了驻地。因为实验型号比之前批量生产的型号能力稍强一些，并且此次任务中使用的是全面防御程序，所有没有发生之前全军覆没的惨剧。出任务的一队人马中，一台机器人牺牲，一台重伤，其余机械战士全都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特别是重点观察对象若拉，她蹦蹦跳跳，状态良好，仿佛根本没有受到一点影响。迟枫悬了整天的一颗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他远远看着若拉接受仪器检查，想，原本对于机器人来说，情绪这种东西就是可有可无的，若拉被斑拉植入了人类情绪相关的程序，但这些程序和数据并没有体现出直观的功能性，纵然若拉被魔法影响，情绪失调，也不会有损她超凡的战斗力。斑拉这一番曾被认为是偏执成狂的举动如今看来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因为取得了突破口，指挥官十分高兴。他火急火燎地去向后方高层汇报，希望能允许制造更多的类似若拉的机械战士。 若拉被送进战地临时实验室进一步监测数据。但想必那里让她很不舒服，后半夜，她趁夜深人静，偷偷跑了出来。 若拉有些时候会表现出小公主一般的娇蛮任性，而另一些时候却频频显示出对于性别界限的漠然和无视。她从实验室跑出来，然后闯入了迟枫的营房，将睡得正熟的迟枫从床上拽了起来。 幸亏她力气足够大，动作也敏捷，没有被当做潜入的敌军就地剿灭。 迟枫揉着惺忪的睡眼陪她来到了驻地边缘，月明星稀，一人一机各自坐在石头上吹风。 过了一会儿，若拉问：“醒了吗？” “嗯，有事找我？” 若拉从随身储物格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打开盖塞进迟枫手中。 “帮我上点油。” 迟枫被这几个字吓得差点跳起来。 上油？你以为机械战士是老工厂里的废旧设备吗？要是每台机器人都需要定期上油维护，那就不要指望锡平王国能依靠大规模使用机械来提高生产效率了。光维护的人工成本都让人吃不消。 “你用不着手动上润滑油，有自润滑设计。”迟枫现在完全没了睡意，能够理性清晰地向若拉进行说明。 若拉一摆手：“我当然知道这个。就是今天出任务累着了，想……爽一下。” 爽一下？ 她继续说：“你们人类可以通过看比赛、开赌局、调戏妹子来减压，你想过我怎么减压吗？我也有情绪反应啊。斑拉说，回归原始本能的方式是最有效的减压方式，比如人的吃饭、睡觉、做.爱，那么对于机械来说，就是上油润滑了，所以，她给我设计了这个小机关。” 在银亮的月光下，若拉把后背转过来对着迟枫，然后脱掉了上衣。嫩白的皮肤□□出来，他连忙闭上眼睛。 细碎的齿轮声响起，他偷偷把眼睛睁开一个缝，看到若拉的后背上打开了一个正方形的小门，里面简简单单设置了三个齿轮。 “别害羞了，快点，弄完了我们各自回去睡觉。”若拉开口命令道。 迟枫把那个机械润滑油的小瓶子探进了若拉的身体，双手有些发颤。齿轮仍在转动，那节律仿佛人的心跳。迟枫看到金属表面沾了润滑油，在月光下隐隐闪着鱼鳞般的亮光。这场景虽然诡异，却也很恬静，很美。 若拉忽然抖了一下。 “你怎么了？”迟枫紧张的问。 “没事没事。”女性机械战士连忙解释，“就是……爽了一下。疼，而且爽。有点像你们人类的做.爱。你动作慢一点，继续。” 迟枫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笑起来。 “你个小鬼，大人的事不懂别乱说。” 若拉高声反驳：“我懂的东西可比你多多了，知道我的主芯片里装了多少没用的数据吗，斑拉那个仓鼠症！” 迟枫感叹道：“你们感情很好。” 若拉迟疑了一瞬：“算是吧。她告诉了我她所知道的一切，我也理解她的一切想法，我的一切都是她塑造的，我愿意为她做一切事。但是……” “但是？”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70 若拉笑了笑：“但是她教给我的东西太多了，从古至今千奇百怪的东西她都想让我了解，我甚至比她懂得还多……看她那毫无品味的审美！” “比起斑拉，大概我更像个主流文化所认同的女性。如果我不背负着她的心愿，我不会来到军队，不会来到前线战场。这些，并不是我的人生目标。”若拉回过头来，冲着迟枫露出一个笑容，“但是我也谈不上拥有人生，对吧，我没有必要从战场回去。我将成为英雄，然后死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请假，不更新，让我调整一下状态，捋捋逻辑，争取把主线圆回来。 第68章 机械与魔法（十一）中枢与魔法 锡平军方的速度很快，在确定了在机械战士身上加载人类情绪程序就可以有效骗过阿尔伯特的魔法阵之后，不几天，便又有一批机械士兵被运送到前线。 新来的这些机器人与若拉他们不同，是军工厂生产线上走下来的量产型号，只是增加了情绪系统。 人类士兵们围观新来的机械战士走下运输车，交头接耳。很明显，跟以前的机械士兵相比，或者就跟眼下在部队里从事后勤的女仆机器人相比，这些新来的机械战士明显更像若拉，他们眼神灵动，对陌生的环境充满好奇，虽然依然是循规蹈矩的，但能看出有着强烈的交流欲望。 身边的士兵们在抱怨，明明是按照若拉做的新机械，却没有一个是女性。然后，有人笑着说，算了吧，你没看到上次那三个兄弟被打成什么样子吗。人们全都哄笑起来，这场景甚至引来了机器士兵们的侧目。迟枫忽然觉得有些荒谬，一时间，他分不清到底是他们这些真正的人站在这里围观机械，还是那些机器人在围观他们。 军队在前线耗了太久，花钱如流水，无论政府还是军方都希望战争赶紧结束，胜利也罢，议和也好，总之不要再继续现在的状况。 于是指挥官雷厉风行，不日即发起了新一轮的主动进攻。 得到增援之后的兵力跟之前不可同日而语。浩浩荡荡的机械大军向双方交锋的阵前进发。迟枫也参与了这次进攻，他看着那些机器人雄赳赳踏过原本应是魔法阵的区域，没有受到任何负面影响，心里又惊又喜。 他们的应敌之道是经得住考验的！ 然而，继续向前进发，这些机械士兵却不约而同地出现了不能服从命令以及不能相互配合的状况，用人类来类比就是易怒、不合作。 迟枫连忙上前跟带领队伍的指挥官解释，说若拉之前也曾出现过疲劳和低落的症状，这大概是魔法阵的效果，就像能让人产生情绪低落和沮丧一样。 指挥官将信将疑，然后命令原地休息，他希望能让这些机械战士状态好一些再继续行军。因为目前他们已经进入了原本属于魔法师的地盘，身边有可能忽然就冒出几个穿着长袍的家伙，他需要这些机械战士们有充分的战斗力。 然而，他可能是想多了。这一次行动，锡平一方将战线向前推动了许多，却完全没有看到魔法师们的身影。甚至，迟枫他们后来才意识到，似乎之前影响他们情绪的魔法阵也已经失效了。 阿尔伯特继续收缩战线，是诱敌深入？还是实力不济，难以为继了呢？ 当晚，队伍就地休息。迟枫这一天行军数十里，又一直处在紧张的戒备状态，所以无论身体还是精神都有些疲倦。但他刚刚躺下，高宇便表示要说一些事情。 是来自费奥娜那边的消息。 也是今天，费奥娜主动来找高宇，问他有没有感觉到中枢进来的变化。 “我觉得越来越有实在感。”她说。 高宇不解：“实在感？这是什么意思？” 费奥娜没有回答他，反而提出了另一话题：“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你从这个中枢控制的虚拟空间逃出去，能返回自己原本的肉体吗？” 高宇仔细思考，说：“大概可以，在每个世界结束之后，中枢的习惯是让时间回溯，抹掉穿越者的影响，将时间轴拨回到穿越者到达这个世界之前。照这个道理推断，如果我们返回现实，也应该是回到之前的时间点，抹掉这些穿越各种世界的漫长过程。所以，应该还可以回到原本的肉体。” 费奥娜点头表示赞同，她叹息道：“堪称一场盛大的魔法，很厉害。” 她忽然讲起了自己与中枢达成协议时候的事，她对高宇说，那个时候，其实自己和恋人还没有完全被控制，如果当时能果断行事，运用自己高超的魔法技巧，应该不至于深陷泥潭，然而，在男友因魔法实验中的意外而丧生的时候，费奥娜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不幸，她以为自己的所见所闻都是因为上升到了更高级的魔法境界，她不知道自己和恋人的命运已经被另外的力量所接管了。 “你怎么忽然开始怀旧了，难道是已经攒够了积分准备回去？”高宇问。 “不，我只是感受到了这个空间的异变。过来提醒你和自己的同伴注意安全。”费奥娜正色道，“一个黑洞塌缩，可能会形成另一黑洞。如果中枢以原本未预料到的方式覆灭，可能形成更大的灾难。就像你说的，我们按照这里的既定规则脱生，或许可以回溯时间，回到一切发生之前。但如果是外力强行改变现状，可能会带来无法预知的结果。” 费奥娜对高宇说：“你们在和魔法师打仗，对不对？” “对。” “有一种可能……你们对垒的魔法师技艺高超，他的魔法通过你的同伴被引入到中枢的空间，影响到这边的规则……” 高宇打断了费奥娜：“你想得太多了，现在我们占有优势。仿真战士完全骗过了魔法师的阵法，现在队伍已经向前推进了许多，马上就要打到魔法师的老巢了。所以我认为，这边的对手还没有强悍到你所说的程度。” “哦？仿真战士？” 高宇解释：“对，之前还只是高度精密的机械士兵，后来发现魔法阵通过判断情绪，可以区分真人与机械，于是就在机器人身上加载了人类的情绪程序。虽然我觉得这样会有其他方面的危险，但至少在对付魔法这方面，确实十分有效。现在，我们的队伍势如破竹，如入无人之境。” 费奥娜沉吟不语。 半晌，她说：“你确定，对方的领袖叫阿尔伯特？” “嗯。” “我后来又搜集了一些资料……据我所知，他为人还不错……”费奥娜难得支支吾吾，“要不要去找他谈谈？” 高宇有些窘，这样傻乎乎的费奥娜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说：“你知道，我的恋人，他现在只是个普通士兵的身份，可决定不了谈判还是开战这种大事。” “不不，”费奥娜连忙道，“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你们找机会以个人身份去见见他，聊聊魔法……” 第69章 机械与魔法（十二）end 费奥娜主动来找高宇，说了一通云遮雾绕的话，最后建议迟枫去见阿尔伯特，然后就离开了。高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把这件事告诉了迟枫。 迟枫问他：“你也感觉到了她所说的，中枢的‘实在感’？” 高宇坦率道：“完全没有。” 费奥娜所谓的“实在感”，在高宇看来，意思大概是说中枢对于他们控制力减弱了。他想，费奥娜作为魔法师，感觉上大概更敏锐一些，但从自己的切身体会来看，现在的状况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另外，高宇和费奥娜不是第一次凑在一起探讨中枢的原理，以前费奥娜从没说过中枢与魔法类似，她以前总是推断，中枢是个为情所伤的女人，就像她自己。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71 然而，就在当晚。自认迟钝的高宇也感受到了中枢的变化，这变化太明显了——系统论坛发生了数据遗失。 好像裤子口袋破了洞，在人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几枚硬币不知所踪。 论坛中的资料突然缺少了大半，系统们炸了锅，每次刷新都能刷出一大堆惊叫和询问。 高宇首先感到了欣喜，因为他忽然窥见了一丝逃出生天的可能性，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如果这个中枢崩溃了，也许他和迟枫就能摆脱这种神奇力量的控制，不再经历穿越和冒险，回归原本的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而欣喜很快又变成了惊慌，因为正如费奥娜所说，中枢有自己的一套机制，通过外力打破这套机制，可能会产生紊乱，一旦时间和空间失去控制，他们也许将无法回到自己的那个世界。 此刻，迟枫的世界正是深夜，出征的士兵们各自酣眠，连机械战士们也都在黑暗中放松休息，为明日的战斗养精蓄锐。而在高宇所处的空间，这里本无所谓日夜，没有具象的光明与黑暗，他却忽然感觉到了如深坠一般的恐惧与冰冷。 据说最冷最暗就是黎明之前，但高宇难以有这样乐观的想法，他只希望一切平稳，不要多生波折。 第二天，隐匿多日的阿尔伯特现身了。 他身着黑袍站在大道中央，没有理睬锡平军队指挥官的喊话，双目微阖，直接开始念咒施法。 据说，阿尔伯特一般是不使用魔杖的，因为他血统高贵，魔力充沛，不需要使用魔杖作为助力。然而今天，他手中的魔杖在风中笔直坚.挺，尖端指向锡平的士兵们，散发出肉眼可见的电光和烟气。 迟枫看得目瞪口呆，这简直就是电影特效。 阿尔伯特比之前照片上的样子还要憔悴，甚至说他形销骨立也不为过。机械战士们拿起特制的魔抗盾牌挡在队伍四周，指挥官安排大家做好防御准备。 如果有可能，这位现场指挥官可能会命令大家后退，但他没有这个机会了，因为阿尔伯特动作太快，已经用魔法阵在他们四周布下了天罗地网。 依旧是针对机械装置的魔法，所有武器全部失效，侦查设备也无法再继续记录数据。只有人还活着，无论是真人还是仿真人。 而很快，最让人害怕的场面出现了。 举着盾牌的机械士兵接二连三倒下，这一次，阿尔伯特识破了锡平人给机械战士附加的伪装。 魔法师的表情似乎松动了一下，因为距离太远，迟枫看不真切，这一次狭路相逢，他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了阿尔伯特魔法的威力。 他感受到，心底的爱正在流失。 这措辞不够精确，但因为他辨别不清，只能笼统地这样描述。若是详细解释，就是勇气、自信、幸福感、乐观的心态，全部随着魔法师的法术而渐渐变少。 迟枫茫然地向四周看看，他的同伴们露出了类似的困惑表情，垂头丧气，毫无战意。 魔法的效能继续加强，迟枫甚至能从这种波动中感觉到阿尔伯特本人的振奋和得意。这个魔法师，似乎是受了挫，而这次归来，是要证明自己已经走出了低谷。 阿尔伯特仅凭一人之力，便牢牢压制住了这队先遣部队。锡平人对他束手无策，若是他使用对人有杀伤力的法术，这里恐怕早就尸横遍野。 迟枫心生绝望，他已经放弃了思考。 “迟枫！”这时，高宇呼唤他，将他从魔法造成的混乱中叫醒，“我有一个时间回溯法术包，费奥娜上次送给我的，一直扔在一边没用过。我想试试看能不能使用这个东西将时间回溯到阿尔伯特出现之前，然后……就像费奥娜说的，我们跟他聊聊魔法。” 迟枫听了高宇的话，似乎找回了一些思路。他点头同意，打算等待高宇使用法术，然后他自己予以配合。 可还没等高宇研究明白费奥娜那件小道具的使用方法，迟枫只见一个士兵撕破了队伍的阵型，朝着阿尔伯特直冲了过去。 是若拉。 荒原上卷起大风，吹折了道路两侧无边无际的芦苇。若拉原本扣紧的军帽被风吹走，露出了一头银白的长发。 她依旧扎着两个马尾辫，红色的辫花在发根处煞是亮眼。 不知斑拉到底在若拉身上导入了什么样的程序，她并没有像其他机械士兵一样不堪一击，虽然也明显受到了影响，但神志仍旧清明，并未完全失去战斗力。 指挥官和其他士兵都目瞪口呆，谁都没想到，若拉会在这个时候擅自行动，她或许是想立功，或许只是被魔法迷乱了心神，无论如何，眼下她不管不顾想要靠近大魔法师阿尔伯特，无异于送死。 阿尔伯特对这个单兵突进的女性机械战士毫不在意。这并非是因为对女性的轻视，实话说魔法师群体在性别方面毫无偏见，他们认为每个个体都有自己擅长的魔法，性别和其他因素比如血缘、性格等一样，也属于魔法师个性的一部分，没有高下之分。阿尔伯特的自信来自他实力，面前浩浩荡荡一队人马尚且被他压制得一步不敢上前，这么个普普通通的机械兵，怎么可能有撼动阿尔伯特的能力呢？ 若拉的动作比平时迟缓一些，她面无表情，机械地扬起手，从袖口处发射出一串子弹。 即使在大风中，银色的铅弹仍然笔直向前，下一秒就要在阿尔伯特身上戳出七八个窟窿。然而大魔法师只是气定神闲地摆了摆手，一道光幕凭空出现，消解了铅弹一往无前的力道。子弹接二连三地呈自由落体状态掉在地上，杀伤力全无。 阿尔伯特针对锡平队伍的法阵仍在继续，并未因为若拉的攻击而有丝毫中断。 迟枫听到身边人的叹息声。他的同伴们，虽然明知道不该心存希望，还是多少妄生出一些隐秘的奢望，祈愿这个本不该出现在队伍中的特立独行的女性机器人能带来奇迹。 迟枫想，在世人眼中，魔法已经算是奇迹，奇迹之上再发生奇迹，可能性太低了。 若拉的子弹没能射中目标，但她全不气馁，依然和之前一样向阿尔伯特靠近。 魔法师改变了魔杖所指的方向，他的吟唱时间极短，须臾之间，一道咒语朝若拉劈头砸了下去。 光芒笼罩了若拉的身体，下一秒，她的四肢就动弹不得了。 阿尔伯特早已经发现这个莽撞而来的少女是一个机器人，他用对付机械装备的武器来对付她，冷血而残酷，不留一丝余地。 所谓机械，无非是材料的连接和数据的传导，切断连接，阻碍传导，将精密的大型装备拆散为一块块单独的零部件，机械便成为了一堆废品，不能再发挥原本的作用。 当然，此刻的阿尔伯特没有心情陪锡平人慢慢玩，他只是粗暴地卸了若拉的四肢。 锡平的士兵们在若拉背后，看不到若拉的表情。当若拉的双臂齐齐掉落在地面，双腿无力支撑身体，向前扑倒，人们发出了一声悲呼。 绝望的情绪这一刻攀至顶峰，有人忍受不了压力，发出了难以遏制的呜咽。 魔法师用情绪控制人，用力量控制机械。一切普通的世俗科技似乎在他眼中都如过家家一般不足挂齿。锡平人毫无还手之力，该怎样继续这场战争？ 阿尔伯特愈发志得意满。或许那些传言是真的，这位极有天赋的大魔法师，研究了不道德的黑魔法，他通过吸取人类的精神获得魔力，将真人当做他法术的原料。 现在，他容光焕发，大概是通过刚才的施法获得了充足的力量。他缓缓停止了法阵，安静地站在那里，不知道下一步将要做什么。 锡平人感受到了无边的恐惧。 正在这时，已经瘫倒在地的若拉竟然直起了身子。 她的双腿没有了，却从躯干的下端支出了两个轮子，两个轮子载着只剩半截躯干的若拉，继续朝着阿尔伯特前进。 她的脑袋垂着，好像脖子将要断了一般。现在的若拉，完全看不出有任何智能，她像是一件单纯的、没有生命、没有智能的死物，只是在外力的驱使下，朝着某个方向继续进发。 阿尔伯特可能觉得有趣，他轻点魔杖，调戏一般地施了个小法术。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72 若拉的脑袋像皮球一样上下弹动起来，夸张、可笑，像个残破的玩具。 荒原上的大风吹起了她的银发，如同每个浪漫而悲凉的告别场景一样，银白的发丝横飘在风中，划出充满律动的弧线。 道路坑洼，若拉在前进中磕磕碰碰。最后，她那颗勉强挂在脖子上的头颅控制不住地转了180度，朝着她身后的士兵们。 迟枫看见，她早已失去了表情。双目圆睁，不眨眼，脸上没有任何肌肉运动，像是已经死去了。 是的，她已经死去了，但她仍在向前。 最后一刻，她留给这个世界一张空茫的脸，像是不知为何而来，亦不知为何而去。 斑拉想让她成为英雄，而这个世界上没有能成为英雄的既定程序。最终，若拉只是成为了阿尔伯特魔杖下的一堆废铁。 迟枫难以接受这个现实。但他没空伤感，在高宇的指挥下，他自己将试着去成为救世主。 时间回溯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迟枫感觉自己的灵魂与躯体分离，如两道平行线，各自在容器中飞速穿梭。不知过了多久，当穿梭停止，他回到了片刻之前。 在他们面前的大路上，阿尔伯特还不曾现身。 迟枫不管不顾地冲出了队伍，任凭战友和指挥官呼喊也不做任何回答。他在风中奔跑，一直跑到了刚刚阿尔伯特站立的地方。 下一秒，身着黑袍的大魔法师现身。 他表现出很明显的讶异，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锡平士兵，像是不明白他为何在这里。 “阿尔伯特，”高宇叮嘱过迟枫要开门见山，迟枫照做，“你认识费奥娜吗？” 荒原上的大风仍在呼啸，短短时间内，锡平的士兵们看到他们的战友杜克跑出队伍，然后魔法师现身，再然后……两个人一起消失了。 阿尔伯特将迟枫带到了密林中。 他回答迟枫刚才的问题：“费奥娜是我恋人。你为什么知道她？” 果然如此。 之前，高宇分析为何费奥娜第一次还说她完全不认识阿尔伯特，第二次就信誓旦旦地保证阿尔伯特为人不错。她一定是从最近中枢的异变中感受到了什么，她在紧张，在担忧，而这种担忧与魔法有关——因为她开始猜测中枢与魔法的关系。 费奥娜的情人也该是魔法师……高宇忽然想起了，在遥远的某次谈话中，她似乎提起过曾经恋人的名字。虽然高宇无论如何都无法从记忆中搜寻出准确的印象，但他相信自己的结论，并决心让迟枫去试试。 他们成功了。 阿尔伯特既惊讶又戒备，在迟枫讲述来龙去脉的过程中，他一直保持沉默，没有任何反馈和动作表情。 在听迟枫说完之后，阿尔伯特说：“因为你使用费奥娜的时间术，所以我相信你。请告诉费奥娜，再等一等，我已经掌握了摧毁整个中枢系统的方法。等我收集到足够的魔力……” “收集？”迟枫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怎么收集，你为什么要发动战争，争夺地盘。” 阿尔伯特看着迟枫，说：“战争已经结束了。我被剥夺了大魔法师的称号，被家族驱逐。他们派了人去跟锡平议和，不用多久，这场事端就会平息。我很抱歉引发了这次战争，但我不后悔。” 大概是严肃了太久，已经忘记了放松的滋味。迟枫分明感受到了阿尔伯特的疲惫，但他的面色仍然冰冷如铁，坚固得没有一丝缝隙。 “你所说的收集魔力，是指人的精神吗？”直到现在，迟枫仍觉得心情低落，虽然时间回溯了，刚刚所受到的魔法影响却好像还在自己身上似的。 “不是精神，是爱。”阿尔伯特在风中展了展袍子，“中枢是个缺爱的黑洞，所以能将情侣困在其中。它的每一桩规则，都让整个体系变得更加缺爱，以此来维持体系的稳定。” 迟枫想起高宇曾经说过的话：“你知道，现在中枢的体系比较稳定，你擅自攻击，可能会造成一些难以预计的麻烦。我听我的恋人说，现在已经出现了一些数据遗失的现象，你有没有想过，有可能你摧毁了这个体系，却发生了其他的意外，救不出费奥娜。” 阿尔伯特攥紧了魔杖：“我知道，但我不能再等了。费奥娜有着与生俱来的时间术天赋，她对时间的流逝异常敏锐。我已经让她等了太久，她一定很痛苦……之前，我向中枢中灌注魔力作为试探，感受到她尝试使用法术予以反馈，通过这种链接，我能体会到她的绝望和恐惧。我以为我们能建立双向的联系，但是不能，我还是太弱了。” 阿尔伯特通过魔法阵收集“爱”，但锡平人在机器人上加载了情绪数据，使阿尔伯特的魔法阵发生误判，错误地从机器身上吸收并不存在的人情之爱。 在这个过程中，阿尔伯特本人不断施展超出自身魔力供给能力的法术想要攻击中枢，最终因为魔力供应不足而损伤了元气，造成了后来的战线收缩以及在内部权力争夺中落败。 “我不在乎权力，我以前争取到大魔法师的位置就是为了能调动更多资源进行研究，想要尽快救费奥娜出来。”阿尔伯特解释，“本来我想救了她之后就辞去职位，毕竟大魔法师是不可能和一个没有魔法血脉的人结婚的，那群老家伙们绝对不会答应。我们都不需要权力和地位，只要我们能在一起，继续研究魔法就够了。” 迟枫心里很乱，这个深情的大魔法师和刚才那个虐杀若拉的人仿佛不是同一个人。不过，既然他们回溯时间已经来到了这里，若拉应该就不会再经历刚才那一切了。 阿尔伯特走近迟枫：“我们有相同的立场，你会帮助我吗？” 迟枫沉吟不语。 “你应该帮助我，摧毁中枢的体系，这样也能救出你的恋人。”阿尔伯特笃定地说。 迟枫懵懵懂懂点了点头：“你想让我做什么？” “获得足够的‘爱’。” 迟枫告诉阿尔伯特，他的法阵对普通人的身体和精神都有不良影响，他要求阿尔伯特改进方法，否则不会帮助他。 魔法师摇摇头，无所谓地说：“你们完成了任务，马上就会被传送，接下来还是要靠我自己。谢谢你让我了解到目前的情况，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会自己完成的。” 魔法师将迟枫送回了军队，他所使用的时间回溯术不如费奥娜那般轻巧，迟枫在时间传送的过程中头晕目眩，像是从搅拌机里走了一圈。 锡平军队依旧一无所获，这时，传来了停战的消息。 果然，正如阿尔伯特所说，他在权力斗争中落败，被剥夺了统领的身份，魔法师们提出议和。 同时，高宇也把这边发生的一切告诉了费奥娜。他语气不善地指责她不把自己当朋友，隐瞒了许多重要信息。 费奥娜在怔忪了一会儿之后，没有搭理高宇，扭头在系统论坛中发布了悬赏任务。 她高傲地对高宇说：“谢谢。去帮我告诉阿尔伯特，我找到了他想要的魔力来源。” 高宇失笑：“我们现在可没法找到阿尔伯特了，除非你再给我一个时间回溯法术包。” 费奥娜用自己这些年积攒的所有积分发布悬赏任务，召集在中枢中执行任务的情侣们协助她。如果真的如阿尔伯特所说，“爱”能提供瓦解中枢的力量，那么，或许，最集中的力量源泉就在中枢内部。 中枢将每个小组相互隔绝，阻碍大家的联络和交流，或许也是出于对这种情况的防备。 然而，既然设置了系统积分这种硬通货，就无法妨碍所有成员闻积分而动，响应中枢中首屈一指的富豪费奥娜的邀约，站在她身边。 高宇认为，费奥娜以重金作为回报，诱惑大家集中起来释放“爱意”提供魔力，却不告诉大家这样做的后果，是不够诚实的。 男友变成系统之后_73 “我本来就没什么道德，我以为第一次约你的时候你就知道这一点了。”费奥娜毫不在意。 高宇问：“你不考虑一下吗，万一有人愿意继续在中枢漫游呢，这可是在现实世界永远无法实现的人生经历。” 费奥娜说：“没获得自己想要的人生之前，我才顾不上管其他人的人生。” “好吧，好吧。”高宇无奈笑道，“幸亏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迟枫完成了在锡平的任务，正准备被中枢传送到下个世界的时候，阿尔伯特和费奥娜开始了行动。 高宇给迟枫传来的最后一句话是：“天崩地裂，我真想找个地方躲躲。” 他这么说的时候好像在笑，所以迟枫就没当回事。 然后，他就失去了高宇的消息。 …… 总的来说，两位魔法师的联合行动还算顺利。当然，其中还是出了一些小小意外，阿尔伯特因为长期情绪紧张身体疲劳，所以难以支撑这么长时间的施法过程。幸亏支持他的那些少壮派魔法师小伙伴们及时赶来，帮他完成了这项艰苦卓绝的法术。 这个将情侣们困在其中的中枢土崩瓦解，所有人都回到了原本的现实世界。 正如费奥娜之前猜测过的，在回到现实世界之后，他们都忘记了中枢里所发生的一切。 其实高宇还是有一些零散记忆的，但迟枫真的全然忘记了。他从病床上醒来，看到守在床边的微笑的恋人，眼珠一转，虚弱地问：“我点的外卖呢？” 高宇站起身，摁了呼叫铃叫护士过来，低头灿然一笑，看着眼神依旧不甚清明的迟枫同学，一本正经地说：“被我吃完了。” 高宇想，既然他不记得，有些事也就不用跟他讲了。 比如—— 虽然发挥了重要作用，但斑拉在战争结束后没有得到任何奖励。后来她因为酗酒过量，得了重病。虽然有若拉一直在她身边照顾，还是很快就去世了。 在斑拉的墓碑上，写着简短的墓志铭，那是她自己事先拟定好的。 “斑拉，一个战士。” 至于若拉，她在斑拉死后启动了自毁程序，变成了一堆废铜烂铁，被研究所收进了垃圾堆。 而其他的事情，高宇也记不清了。 眼下，他只知道，能陪伴在恋人身边的时光弥足珍贵，自己再也不会浪费每个相守的时刻。 只希望这个醒来第一句就问外卖的家伙，也能有跟自己有相同的觉悟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就到这里，结束了，不写了。不会再有新章节了，请允许我接下来几天改改错别字再标完结。 写这篇的过程中犯了太多错误，我去角落里默默反思，这里就不废话了。 然后，因为这篇写得太烂，我都不好意给下一篇文吆喝几句。 不过，还是恬不知耻地吆喝几句吧，希望感兴趣的可以提前收藏一发，谢谢~！ 下一篇《婚后脱粉》，现代耽美，画师和粉丝的故事，十一假期之后开，配方是40%暖、30%甜、20%欢乐搞笑、10%励志鸡汤，以及一点点可以忽略不计的小虐怡情。 《婚后脱粉》开文的时候会有全文完整大纲（已经有了）和至少7万字存稿（马上就会有），所以绝对不会像这篇一样写成脱缰野马，请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