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章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作者:千溪雪湖 文案 准备开的新文《与龙相爱的三千法则》求预收,戳专栏可见~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的陆无一貌美如花,狂帅酷拽。不料死对头傅弈舟居然比他更狂帅酷拽…… 那还得了?得想办法干掉他! 然而干着干着陆无一却悲催的发现——傅弈舟根本就是个道貌岸然的死贱人! 傅弈舟:约吗? 陆无一:约你妹* 食 用 指 南 1.作死能手自恋炸毛貌美受VS道貌岸然腹黑流氓贱人攻; 2.架空世界私设多如毛,不必考究; 3.各人有各人雷点,不喜点叉即可; 4.不乏狗血桥段,周知套路; 5.致力人设崩塌,到处搞事情; 6.如无意外,每日或是隔日20:00—21:00更新: 7.受:怼天怼地怼不了冤家——坑老子你觉得很好玩?攻:人生如戏,全靠演技——爱你都来不及怎么会坑你呢,宝贝? ~﹡~﹡~﹡~﹡~﹡~.收我专栏新文早知道.~﹡~﹡~﹡~﹡~﹡~ 内容标签: 强强 美食 励志人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傅弈舟 陆无一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龙虎斗(1) 夏日炎炎,火热的烈阳烤炙着天地万物。一马平川的大道上沙尘滚滚,一行劲装打扮的人踏马飞 驰朝华山方向奔行。而另一条大道上,斗月教教主陆无一也与他的左右护法一同向华山行进。 他光洁的额上不停滴落出大颗大颗的汗水,白皙的脸上被晒得通红。 跟在他身后,一个年约三十的青衫男子手持铁扇,正努力替陆无一扇风:“教主,我提醒过你莫要系披风。三伏天你也不怕中暍?万一还没到华山就先倒下,岂不白白便宜了那个武林盟主?” 铁扇子的风根本解不了陆无一半分酷热,可他很坚持自己的主张:“本座这样显身份,才更令人忌惮。” 他身后另一个体形高大健壮,穿墨色劲装,长相凶恶的年轻男子啧了一声:“无聊。” “残影,本座说过你不喜欢大可不必跟着来。”陆无一回头瞪了眼墨色劲装的年轻男子,阴阳怪气道。可实在太热了,他刚说完就觉得呼吸不顺畅,连吐息都跟火山似的滚烫。 残影眯了眯那双有些上挑的眼睛,别过头不理他。 陆无一觉得他的态度让人不爽,忍不住朝手持铁扇的男子说道:“缺云,这家伙以为跟本座一起长大就能如此没规矩么?”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2章 缺云瞧着陆无一越来越不妥的神色,不禁劝道:“教主,还是把披风脱下来吧……” 陆无一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忽然眼前一花便往地面栽下去。 残影地急忙上前扶住他:“败事。” 陆无一想回骂几句,却实在没力气。他眼前忽然一亮,瞥见不远处有个茶摊。那大大的“茶”字招幡正映着刺目的烈日而闪烁着光辉。真是雪中送炭般的存在! 残影和缺云也看到了。不等陆无一说话,残影已经将陆无一扯进茶摊。 茶摊里坐了不少人,看模样应该也是前来华山观战的人。 天气炎热,周围也没什么可供歇脚的地方。半路口渴,这些小小的茶摊就成了最佳的避暑圣地。 陆无一他们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三人刚一落座就有个皮肤黝黑,粗眉跛脚的粗衣小二拎着个茶壶跑过来:“客官几位?” 缺云打量了一下茶摊四周,发现没什么异常才道:“三位,只要茶水就好。” 跛脚小二虽然跛脚,但动作和身形都很利索,看着不像有腿疾。他很快拿来三个大碗放到桌上,给三人倒了满满一碗茶水:“客官请慢用。” 陆无一没多想,拿起大碗就咕噜咕噜几口将茶水一饮而尽。小二还没走开,见他瞬间喝光了碗里的水,又殷勤问道:“还要再添吗,客官?” 酷暑当道,居然还有人系着披风出门。陆无一自然而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和窃窃私语。然而他并没有在意,痛快地放下碗,完全活了过来似的说道:“再来一碗。” 小二又立即为他满上。 缺云只喝了几口,便道:“教主,时辰快到了。” 陆无一心情也变好了,笑道:“好,这次本座一定要除掉他!” 听到缺云喊陆无一教主,陆无一又穿得这么奇怪,那些交头接耳的人很快反应过来这三人是什么身份。待陆无一他们准备结账走人时,那些人就将他们迅速包围起来。 “你就是斗月教的教主?邪门歪道之辈,人人得而诛之!” “没错!你们这些嗜血魔头无恶不作,除魔卫道是每个武林正道的义务。今日我们就要替天行道!” “识相的话乖乖束手就擒,就别去脏了盟主的手。” 陆无一听得逆耳,在心里狠狠唾弃一番——呸!演的什么武林正道,都是些跳梁小丑。 他居高临下地瞪着那些喊打喊杀的所谓正道,挑眉冷哼了一声。该是风流迷离,媚态百生的一双桃花眼此刻尽是锋利阴寒之意,狠历得似乎能将他们挫骨扬灰。 那帮人心下一惊,顿时有些胆怯。但仗着人多势众,还是叫嚣道:“跟邪道废什么话?各位,别让他们跑了,上!” 一言出,众人便举起武器围攻过来。 陆无一还未动手,缺云与残影已经护在他面前。而那茶小二没见过这种阵仗,早害怕得连忙躲到了角落里的桌子底下。 缺云不屑地睥睨了那帮人一眼,只对陆无一道:“教主,对付这些鼠辈不劳你出手,这里就交给我们了。” 陆无一深以为然。他点点头,转身足尖一点,毫不迟疑的运起轻功离开。 此时此刻的华山附近已经陆续聚满了人。他们或男或女,或老或少皆一身劲装打扮,有的坐在茶摊里点茶解渴,有的则在一起谈论这次聚集华山将会看到一场什么样的对决。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3章 一个络腮大汉放下手里喝茶的大碗,张大嗓子说道:“那魔头怎么会是盟主的对手?到了,连个影儿都没有。” 他身边的大汉跟着附和道:“可不是。我看定是不敢来了。” 坐他们隔壁桌的男人忍不住插嘴道:“我看不一定。听说那魔头武功高强,年纪轻轻已是魔教教主。就连盟主与他过招也不分上下。我看这次对决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甭管谁赢,这里全都是绿林好汉。纵然魔头有三头六臂,今日也插翅难飞!” 茶摊里的其它人闻此一言纷纷附和,都哈哈大笑起来。正谈得兴致高昂,陆无一的身影终于出现了。 烈日当空,陆无一一袭黑色披风身姿绰约的阔步而来,头上的紫玉发冠闪着耀眼光芒。 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旁若无人地沿着朝阳峰的小道向峰顶走去,那姿态好像他是在自家庭院散步般泰然,完全不当其它人是一回事。 陆无一很满意众人看他的目光。他果然是个气度不凡的人中龙凤。 在众多目光相迎下他很快站到峰顶,顶着艳阳等着那个仍不见踪影的武林盟主傅弈舟。 微风拂面,身上的披风轻轻飘动,当空的骄阳却一点热气也不曾消去。陆无一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这一张俊朗英气的脸都快被太阳灼伤了,早知道他就应该让缺云带把伞过来。啧,这笔账也顺便算在傅弈舟身上好了。 他在峰顶等得不耐烦,底下前观战的人也在议论纷纷。 “这魔头是不是有疾,这么热的天还系着披风?” “这魔头一年四季都系着披风。听说他练的是极阴之功,身上寒气非常重。” “难怪要系披风了,魔头练的功夫果然也是旁门左道。不过盟主怎么还不来,莫非是怕了这个魔头不成?” “胡说!我们盟主会怕那个魔头吗?他肯定是……” 那人话还未说完,忽然一道劲风从他身旁迅疾掠过,惊得他顿时呆若木鸡。 这阵风吹得一众人等非常惬意,焦急与紧张的心绪也被渐渐抚平。待众人看清那阵风的真面目时,其已经沿着朝阳峰奇险的林石向峰顶飞去。 “是盟主!”有人突地大喊一声。众人的目光纷纷投过去,然则却只见一袭折射着湖蓝色光芒的衣衫在林石间向上飞驰穿行,看不清人影。 “不愧是武林盟主,轻功卓越!” “当然啦,没点本事又怎能年纪轻轻就夺得盟主头衔?” “这么看来那魔头今日死定了!” “……” 而他们口中的魔头此刻正顶着艳阳,陷入思索之中。 人在等待的过程中可以想很多事情,陆无一也不例外。 不知是哪些宵小居然敢到斗月教盗走教中至宝,甚至还诬捏斗月教独占了一本什么得之便可得天下的狗屁秘笈。 这都不算什么。可恶的是那帮自诩正道人士的家伙居然联合起来向斗月教发难,要他交出秘笈。 这就可笑了。他还没找他们算盗走至宝的账,他们倒反咬一口?若不是傅弈舟提出对决定输赢,缺云也说要小心行事,他早就带着斗月教的教众杀上正道的各门各派了。哼,打便打,他正好将长年积累下来的账清算清算。 正想得入神,陆无一忽觉身后有气息靠近。他猛然回头,便见一道高大笔挺的身影翩然立在他面前。 来人飞眉入鬓,凤眸微敛,言笑宴宴。他穿一身湖蓝色箭袖衣袍,腰间系同色宽腰带,流云玉佩在光线折射下闪烁着莹莹光点。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4章 逆光的关系,他的真实面貌身材隐匿在暗影里,仿如穿云破雾而来,全身泛着神秘又温和的气息。 竟然比他的登场方式更醒目华丽。陆无一瞪着眼前的男人恨得牙痒痒。 他明明比傅弈舟长得英气俊朗许多,武功也比傅弈舟好,凭什么傅弈舟处处强压他一头? 实在无法理解。不过也不重要了,因为这场对决他会把傅弈舟干掉。 傅弈舟唇角微扬,温和笑道:“抱歉,让陆教主久等了。”声音如饮玉露琼浆,醇厚低沉,潺潺动听。 陆无一抽抽嘴角,语带讽刺道:“傅盟主日理万机,该不会是忘记了与本座的约定?” 傅弈舟向前走近几步,阳光霎时散开,他的五官眉目清晰地呈现眼前。他笑时左脸有个浅浅的酒窝,让轮廓立体分明的脸多了几分温暖柔和。他的眼睛很吸引人,深邃似海,墨玉般熠熠生辉。 听得陆无一暗带嘲讽的一句话,他仍然盈着淡淡笑意,仿佛不会生气般悠然道:“怎会?不就是陆教主输了就得把秘笈交出来,而斗月教也将不复存在之事么?” 陆无一挑眉接口道:“还有如若你输了,我教至宝你们得毫发无损的还来。而你的命也任凭本座处置。”话音才落,他已经从腰间取出一根长约三尺三寸,用牛皮制成的长鞭朝傅弈舟面门甩去。 鞭上有碎刃,携着劲风与内力来势迅猛的攻向傅弈舟。傅弈舟心下一惊,足尖一点向后退去,自腰间抽出一柄薄如蝉翼,通身赤红的长剑及时格挡住陆无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一击。 赤红的剑身在烈日下闪烁着灼目的光芒,仿佛燃烧的火焰。 “陆教主,要动手的话总该先打声招呼。”傅弈舟依旧笑得温润如玉,一派谦谦君子之姿。 “废什么话?本座今日就要取你性命!”陆无一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话语未落手中的长鞭又再次以雷霆万钧的态势向傅弈舟攻去。 朝阳峰下围观的各路人马无惧骄阳似火,光芒刺目。他们眯着眼睛仰望着两道时而飞起落下时而交缠碰撞的人影,各自手中的武器也在蠢蠢欲动,皆蛰伏着等待其中一方败下阵来就可捡渔人之利。 而刚经历过一场江湖风波的茶摊里一片狼籍。那个皮肤黝黑,粗眉跛脚的茶小二终于从桌子底下钻出来了。他向朝阳峰眺望过去,却只能隐约看到半空中有星点跃动。 已经开始了吗?他猎鹰般的眼睛略过一丝狡黠,抬手轻轻撕下脸上的人皮,露出一张和善的面貌来。他将撕下的人皮收起,不再理会这里的一切,转身朝与华山相反的方向缓步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龙虎斗:一道广东菜。老一辈的人说喝了很滋补身体。龙是蛇肉,虎是猫肉。这个菜还可以加一只鸡进去,就是更多人知道的广东名菜:三蛇汤,也就是“龙虎凤”。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百度一下做法~ 第2章 龙虎斗(2) 棋逢对手自然会打得难解难分。他们不知不觉已经渐渐远离人群,一直往北面移动。底下围观的人看着渐渐模糊的两道身影,也跟着追过去看。但速度却不如两名顶尖高手快,都被远远的抛到了后面。 残影与缺云二人也隐匿在人群中观望。 缺云很紧张。他的手紧紧攥着铁扇子,在残影耳边不停唠叨表示担心。 残影本来还在专心致志的观战,任由缺云说个够。到最后被缺云的絮絮叨叨吵烦了,他才冷声冷气地吐出两个字:“闭嘴。” 缺云被他这一喝,悻悻然闭上了嘴。可担忧的神色却未曾减去半分,他总有不好的预感。 天气越加闷热,随着时间和体力的流逝,陆无一渐感身体沉重。加上又久攻不下傅弈舟,他不免开始心浮气躁起来。再拖下去,他没被傅弈舟杀死就得因中暍而死了。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5章 傅弈舟似乎察觉到了,气不喘脸不红的好心提醒道:“呃,陆教主还是将披风脱下吧。不然因中暍倒下而输了,在下也胜之不武。” 底下几百双眼睛盯着呢。陆无一能半途而废,当个缩头乌龟吗?不要说中暍,就是中毒他也要先杀了傅弈舟再说! 没什么比一个魔头被正道头头关心身体更屈辱的事了。陆无一怒道:“用不着你假惺惺。”他边说边反身一纵,长鞭灵蛇般攻向傅弈舟的胸膛。 傅弈舟长剑划过一道银光,挡住陆无一来势凶猛的攻势。却没料到长鞭却像活的一样迅速缠上赤红的剑身。他趁势退后,用内力将陆无一的长鞭紧紧吸牢在剑身。陆无身形一错,借着去势朝他袭去。 一道短促的银光自陆无一藏于披风下的腰间闪过。傅弈舟立即察觉,吃惊的同时很快将鞭子松开,侧身闪躲。 陆无一本想速战速决,一举将傅弈舟拿下,所以这一击他用尽了所有力量。然而他低估了傅弈舟的反应能力,万没想到他会那么迅速的作出应对。收势不及,陆无一无法止住朝断崖峭壁栽去的趔趄步伐。 眼见就要掉下断崖,陆无一却也不想白白便宜傅弈舟。滑入断崖的前一刻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手扯住了才堪堪稳住身形的傅弈舟。 傅弈舟的身体突地被一股力道往断崖边拉扯,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两人像断线的风筝一般朝深不见底的断崖深处掉了下去。 断崖下是一片迷蒙的黑暗,也不知道有多深,会延伸到什么地方。掉下去后的傅弈舟在一瞬间作出反应,将剑插进石缝里试图减轻下坠的速度。 陆无一死死地拽着傅弈舟的一只腿不松开。瞧见傅弈舟因这意外而稍显惊慌的神色,他笑了起来:“傅弈舟,本座要拉着你一起同归于尽!” 这种情况下还笑得出来?魔头就是魔头,真是不可理喻!傅弈舟抬起另外一只脚去踹陆无一的手:“真是抱歉,在下没有与陆教主赴死的打算。” 陆无一忍着手上的疼痛咬牙切齿道:“你尽管挣扎。反正今日我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华山是天下第一奇锋,四处断崖峭壁居多,连棵树都看不到。掉下断崖的话,根本没有生还的机会。 但只要没有陆无一的阻碍,傅弈舟便能用剑身借力,施展轻功飞上去。 然则无论他怎么踹,陆无一都不松手,实在是很难办。傅弈舟思及至此,换了个方向。他不踹陆无一的手了,改踹陆无一的脸。 他这一脚下去,陆无一彻底被激怒了。陆无一别的没什么,最爱惜的就是自己那张脸。傅弈舟一脚踹个正着,痛自不必说,还有可能会毁容啊!陆无一想都没想,直接张嘴往傅弈舟的小腿处狠狠咬下去。 炙阳毒辣地映照在两个双脚悬空的人身上,汗水正涔涔落下。傅弈舟被咬吃疼,急忙用力甩开陆无一。 不料这一动,插进石缝里的剑就跟着晃动了几下。刺眼的阳光在刹那间晃花傅弈舟的眼睛,他额上的汗水恰好滴落到眼眶。他一分心,剑就完全从石缝里脱离出来。 惊诧间意识到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傅弈舟和陆无一只来得及骂了声娘就直直往下坠。 这回真的如陆无一所愿,与傅弈舟同归于尽了! ****** 陆无一睁开眼睛,目之所及是星光闪烁,泼墨似的天空。朦胧月色被云层覆盖,柔和的晕染开来。他眨了眨眼睛,鼻腔闻到黑夜与草木混杂散发出的清新气息。脸上有微湿的液体,不知是雾水还是血。远处隐隐约约有野兽的嘶吼声,湿冷的风从四面八方涌来。 他感到全身仿佛被铁钉钉在地上般动弹不得。骨头悉数碎裂,五脏六腑被挤压变形,疼痛难忍,连呼吸都乏力。他努力动了动手指,想要坐起身却发现非常困难。 但看来这个地方没有牛头马面,应该不是阴曹地府。 陆无一扯扯嘴角挤出一星笑意——从断崖掉下来还能活着,自己真是命不该绝。不知道傅弈舟是什么情况。他一定不如自己命大,或许死在哪个角落了。想到这里他不自觉笑得更加开心。 身下的青草尖扫在脸侧痒痒的,他微一偏头,却迎面撞上阵阵温热的呼吸。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6章 什,什么鬼东西?! 云层在刹那间散开,澄澈明净的月光霎时照亮了四周。 傅弈舟放大的脸清晰自然的呈现在陆无一眼前。他线条硬朗的脸上有数道擦伤,嘴唇浅抿,颜色苍白。飞扬的眉头微蹙,似乎在忍受着什么痛苦。 靠得这么近是想怎样?陆无一欲退后,无奈全身动不得。 傅弈舟的呼吸起伏不定地喷打在他脸上,证明也还没死。如此天赐良机不趁现在杀他还等什么时候? 陆无一舔了舔舌头,抑制不住兴奋的运起内力,完全不在乎自己也是个伤患。他勉强动起手从腰间掏出匕首,森冷的寒光在月色下乍现。 他将匕首朝傅弈舟的喉头刺去。眼见就要得手,傅弈舟猛然间如同地狱罗刹般突地睁开了眼睛。 陆无一吓了一跳,握着匕首的手硬生生改道,往一旁的青草划去。 傅弈舟的表情有一瞬的怔愣,接着露出颇为厌恶的神色:“陆教主这是做什么?” 两个人贴得很近,他说话时吐息全都喷打在陆无一脸上。陆无一没清听他说什么,迅速收回惊讶,匕首再次朝傅弈舟袭去。 傅弈舟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抬起伤痕累累的手霍然捉住陆无一袭来的匕首,恢复了一张言笑宴宴的脸:“陆教主想偷袭在下?” 陆无一未及说话,耳边就传来“哒哒哒”有节奏的急促步伐声。仔细辨听那些并不是人的脚步声,而且数量还不少。步伐声很快停在他们附近,有浓烈的杀气随着夜风飘来。 陆无一和傅弈舟朝不远处望去——一群体形健硕,在月光下闪烁着血红眼瞳的野兽将两人团团包围住。它们呲着尖锐的牙齿,虎视眈眈地在两人周围徘徊,唾沫不停从嘴里滴落,警惕又贪婪地注视着两人。 是鬣犬! 两人对视一眼,傅弈舟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笑了笑:“陆教主怎么看?” 被野兽咬死可不是什么光荣事迹。况且陆无一无法想像自己的脸被鬣犬咬下吃掉的画面。他虽然万分不情愿,但现在还是应该与傅弈舟化敌为友。 “一,一起想,想……”完全不行。陆无一无法说服自己说出要和傅弈舟一起想办法逃脱的话。 倒是傅弈舟心胸开阔,似乎一点都没在意自己之前被陆无一扯下断崖后受伤还遭此厄运的事。他正色道:“陆教主,我们的恩怨不如放到一边,先合力对付这些野兽。” 说得倒轻巧,动不了还不是等死的份?陆无一白了他一眼:“本座动不了,你能动?” 傅弈舟皱眉。既然动不了,刚才拿着匕首打算偷袭他的人又是谁?算了,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傅弈舟在体内运气,发现自己全身有几根骨头断掉了。除此之外就是些擦伤,调息一下的话应该能动。 陆无一见傅弈舟原来没有血色的脸慢慢变红润,接着便能坐起身,不禁诧异道:“你能动?!” 在徘徊观望中的鬣犬见猎物动起来,全都竖起身上的毛发,警惕地盯着傅弈舟。肃杀与危险的氛围越来越重,明净澄澈的月光又被云层遮掩,大地再次恢复成一片朦胧状态。 傅弈舟苦笑道:“动是动得了,只是没有教主的帮忙,恐怕也无法摆脱现下的状况。”说完,他活动了下身体,骨头断掉的地方传来阵阵痛楚。不管怎样,至少要撑到别成为这些鬣犬的盘中餐。 陆无一有些羡慕地看着能活动身体的他,问:“怎么帮?” 傅弈舟的剑就在身旁。他忍痛捉住陆无一的肩膀将陆无一扶起,“鬣犬对血腥味很敏感,我们得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他说完又踉跄着拿剑站起身,环视周围。 举目望去广阔空旷,各种峭壁断崖形状怪异地延展着体积。远处是越来越浓稠的黑色,深山密林伸展着狰狞的躯体随山风摇摆,发出渗人的簌簌声。那些鬣犬闻腥而来经过的小径就隐藏在黑暗深处。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7章 傅弈舟指着某个方向,说道:“想要突围,我们必须杀死那几只鬣犬开出一条路才可以。” “哪里才算安全的地方?这里什么都没有,只能躲进山林。可山林里野兽就不止鬣犬一种了。” 傅弈舟握紧手上的剑,朝陆无一笑道:“总之先摆脱眼前的鬣犬才是当务之急。” 陆无一伸手去推傅弈舟:“我可以动了,不用你一直扶着。”他摇晃着躯体从腰间抽出长鞭,瞪视着那些已经等得不耐烦,欲上前试探的鬣犬道:“杀几只畜生而已,本座不会输给你的,傅盟主。” 傅弈舟闻言一怔,笑意更深:“那便来比赛看看谁杀的鬣犬多。” 第3章 叫花鸡 与鬣犬打斗受伤是在所难免的事。幸好它们虽数量多却谨慎胆小,傅弈舟和陆无一两人杀掉几只鬣犬后它们就不敢冒然上前来,两人趁机躲进了山林里。 为免沿路滴落的血引来更多野兽,陆无一和傅弈舟互相搀扶着在浓密,连月光都照耀不到的深林里搜寻。他们运气很好,在某个杂草丛生,蔓藤缠绕的山石间找到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山洞。 山洞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傅弈舟庆幸自己随身带了火折子。他点燃火折子在前面探路,陆无一捂着还在滴血的伤口紧随其后。 洞穴里很宽敞,周围只有些野草横生。走至深处,傅弈舟忽然停下,转过身对陆无一说:“已经到尽头了,我们就在此歇息一晚。” 紧绷着神经的陆无一终于支撑不住瘫软下来,坐到地上。 傅弈舟似乎伤得没陆无一那么重。见陆无一坐到地上,他稍一沉吟道:“陆教主伤势如何了?” “无妨,不用你猫哭老鼠。”陆无一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刚才与鬣犬打斗时也没见他这么好心。那畜牲都要扑到他身上了他竟敢闪到自己身后连累自己替他挡了一爪。 说不是故意的谁信。 傅弈舟有些歉疚的挠了挠脸:“在下先升火取暖,你自己处理下伤口。” 陆无一没有应他,自己一个人在心里自怨自艾着。 不得不与死对头联手,还要与死对头共睡一处,真是倒霉透了。更重要的是,他此时的脸一定很狼狈。 待傅弈舟燃起火堆,昏黑的洞穴一下亮起。陆无一迫不及待掏出一面八角形的古朴铜镜照脸——脸上除了擦伤划伤还有些灰土,其它倒没什么了。 只是这种伤好了之后脸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傅弈舟升完火便坐下处理外伤。忽然撇见陆无一拿着铜镜照来照去,想起他之前听过关于陆无一的风评——斗月教的陆教主是个唯我独尊,爱孤芳自赏,手下男宠无数,有断袖癖好的大魔头。 现在看来确实是个喜欢孤芳自赏,爱惜自己的脸到了魔怔地步的人。至于断袖……为了稳妥,他还是和陆无一保持一定的距离比较好。 毕竟自己也算长得一表人才嘛。 人一旦放松下来,疲累痛感就像潮涨般涌来。总之先找些东西南填饱肚子再好好休息。傅弈舟微笑着望向陆无一:“在下出去找些吃的,陆教主饿么?”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8章 陆无一正沉迷在自己冷酷英俊,天下无双的美貌当中。听见问话才惊觉自己似乎在傅弈舟面前暴露了本性。他连忙把铜镜收好,偏过头:“本座不饿。” 傅弈舟仍然笑着,没说什么便出去了。 陆无一这时才解下披风处理伤口。等处理完之后,肚子却不争气的打起鼓来。 今日一天他只喝了些茶,又与傅弈舟斗了那么久,肚子早就空空如也。他有些后悔刚才说不饿的话。他望着火堆那明明灭灭的火光,想着是不是应该出去找些吃的。在这种地方肯定有不少野味。 陆无一才站起身傅弈舟就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两只毛色呈亮的山鸡? 他看了眼站着的陆无一,笑得温润:“在下运气不错,刚在附近猎到两只山鸡。”他边说着边走到火堆旁:“陆教主不嫌弃的话一起吃?” 陆无一盯着两只肥美的山鸡咽了咽口水。他假装不感兴趣道:“不用客气,本座不吃嗟来之食。” 傅弈舟还没说什么就听见陆无一肚子打鼓的声音。陆无一的脸红了,傅弈舟装作没听到般柔声笑道:“就当是在下的赔礼。不知陆教主可否给个面子?” “既然你这么说了,本座就给你个面子。不知你打算怎么吃?” 傅弈舟答道:“这里条件有限,自然是烤着吃。” 真是个凡夫俗子,粗鄙不堪。这么鲜美的野味居然烤着吃简直暴殄天物。陆无一将山鸡从傅弈舟手里夺过来,颐指气使道:“去外面采些野菜蘑菇,本座来料理这些。” 傅弈舟愣住了。 陆无一已经不搭理他,开始动手处理那两只山鸡了。 傅弈舟瞧着陆无一动作娴熟,好像是个行家。那他倒想看看陆无一到底有什么绝活了。等他找食物回来时,陆无一正坐在火堆旁,拿着不知从哪里挖来的泥巴涂在已经处理好的山鸡身上。 傅弈舟颇有些兴趣,于是凑上前问:“陆教主,这是做什么?” “这你都不懂?”陆无一冷笑了一声,又突然抬头问:“野菜呢?” 傅弈舟边将摘到的野菜蘑菇还有一些可以吃的食物倒出来边耐着性子不耻下问道:“请陆教主赐教。” “用泥巴一来可以隔热二来可以锁住味道。”陆无一说完便将那些东西一股脑往山鸡肚子里塞。之后将肚子封起来,再把泥巴涂上去。他扒开火堆,把两只涂了厚泥巴的山鸡放进去再把火堆起来,“柴火不够旺。” 陆无一居高临下地撇了眼傅弈舟,意思很明显。傅弈舟还算醒目,又去拾了柴火回来添加。 在等待的过程中,两人又把现状分析了一遍。如果双方的人都没找着他们,他们只能自力更生,自己找出路了。 火堆这时有香气隐约飘来,令人唾沫直流。傅弈舟笑道:“没想到陆教主有这样的手艺。” 居然被死对头夸赞,陆无一很洋洋得意:“那是自然。” 傅弈舟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稍纵即逝。两人没什么话可谈,于是空气又沉默了。 不知过了多久,火堆底下的山鸡已经漫出诱人的香气。陆无一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便到火堆旁将那两只山鸡挖出来。 烂泥已经变硬,陆无一拿出匕首敲碎泥巴。香气在瞬间扩散,变得更加浓郁。光闻着就忍不住直流口水。 傅弈舟望着脱去泥块,露出金黄色泽,油光闪烁的山鸡禁不住又夸赞道:“陆教主果真好手艺。这叫什么?”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9章 好手艺是自然,也不想想他是谁的儿子。罢了,傅弈舟也不可能会知道:“不是正宗的叫花鸡,凑合着吃。”陆无一说道将山鸡丢到傅弈舟手上。 果然是这样的人吗?傅弈舟似乎发现了什么般眯起眼睛笑得愉悦,低头吃鸡。 入口皮肉酥脆,鲜嫩多汁,肚子里的野菜将腥味去除使肉质滑而不腻。傅弈舟无法准确形容那味道,只觉得好吃到停不下嘴。 陆无一却边吃边想,明天还得和死对头一起行动,是不是可以借机找出破绽杀掉他?这场对决还没有结果,若让残影和缺云知道他还没弄死傅弈舟他得多没面子? 想归这么想,体力的缺失还有伤势的影响,两人填过肚子之后就累得直接睡到了天亮。 醒过来的他看着傅弈舟精神抖擞的模样,又在暗骂自己错失良机。 傅弈舟当然不知道陆无一那些卑鄙龌龊的心思,他收拾好便叫上陆无一出洞穴去探路。 即便在山林里,盛夏的天还是很热。陆无一走在路上摇摇晃晃,还能感到伤口的疼痛在加剧。他无力道:“到底能不能找到离开这里的路?” 走在他前面的傅弈舟拭去额发上的汗水,环顾了四周回道:“找了这么久也没有。或许我们想离开这里,恐怕得从掉下来的地方飞上去了。” 他和陆无一在这片地域徘徊了许久都没找到出口,他就已经明白没人来这里找他们的原因了。 陆无一无语了。刚才在断崖那里确认了高度还有周围的环境,他们掉下来没死都是是个奇迹。他说飞上去?身体状态好时都不敢打包票,何况现在两人都有伤在身? “你倒是飞给本座看看。“陆无一冷嘲热讽道。 傅弈舟答话之际耳边突然听到远处的山崖林木间隐隐约约传来了歌声。 陆无一似乎也听到了。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仔细辨认是女子的声音。他们朝远处望去,却见晴空下的山崖绿林白雾弥漫,景色若隐若现,期间还能见到人影绰绰,歌声不绝。 海市蜃楼? 清亮悦耳的歌声变得越来越清晰,好像唱歌的不止一人。陆无一和傅弈舟很讶然,接着颇有默契的一同朝歌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他们走进那片白雾弥漫的山崖绿林,景象一下又清晰了。绿林的尽头竟然是个看不到尽头的绿湖。绿湖中央林立着一座巨大楼宇。白纱窗,红木楼,琉璃瓦,周围还有数叶轻舟泛湖。舟上或坐或站众多素衣女子,正齐声歌唱。歌声抑扬幽远,非常动听。 这样一副景致在阳光的映照下缥缈虚幻,仿如仙境。 陆无一和傅弈舟呆住了,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离他们比较近的小舟像是发现了他们,撑着竹竿吱吱呀呀晃着小舟过来了。 撑舟的年轻女子开口道:“两位公子终于来了。” 傅弈舟和陆无一面面相觑。听她的话好像认识他们?傅弈舟彬彬有礼道:“姑娘认得我们?” 舟里坐着的另一个女子掩唇笑了,答道:“是我们楼主等你们很久了。” 傅弈舟笑得令人如沐春风:“那,是你们楼主认识我们?” 女子笑着回道:“公子还是问我们楼主吧,请。” 陆无一只想赶快离开这里,不用和傅弈舟继续结伴。他想都没想扯着傅弈舟上小舟:“啰嗦够没有?管他龙潭虎穴,找不到出路也只能问人了。” 陆无一说得有道理,傅弈舟便随他一起上了小舟。小舟晃晃悠悠向楼宇逐渐靠近,他们便能看清楼宇正中的门匾刻着三个小篆——焚玉楼。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0章 作者有话要说: 叫花鸡:是江南著名的汉族菜肴,常熟著名菜肴,属于苏帮菜。 第4章 菊花鱼(1) 陆无一和傅弈舟方迈进楼里,陆无一登时惊住了。 汉白玉雕花柱,玳瑁半月轩窗,紫檀案,彩锦垫,到处透着绚丽夺目的奢华。四角兽首铜炉烟气萦绕,幽香入鼻;彩色轻纱幔账层层递进,迎风飘舞;璎珞珠帘垂下叮当作响;穿着素白衣裳的女子在轻纱幔帐中有序走动,巧笑娉婷,如同天外飞仙。 傅弈舟不像陆无一那般惊讶,他边走边四处观察,发现这里竟然没有一个男人。 焚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离他不远的首座上有两名女子在互相对饮,看衣着举止与这些女子身份不一样。 女子越过铺着兰花纹氍毹的台阶,向首座的两名女子福身:“楼主,我已将两位公子带到。” 这两名女子约有二十七,八岁,看起来却相当年轻。一人皓如凝脂,温婉沉静。她眼罩白纱,面若桃花,眉心点琼花花钿;有股淡淡香气自她身上散出,与熏香的味道截然不同。 另一人是个足以令世间男子为之疯狂的尤物。柳叶眉,丹凤眼,琼玉鼻,朱唇不点而红;举手投足间丰盈窈窕,风情万种。再仔细看,竟与陆无一有三分相像。 她手持一把翡翠烟斗,目光落到两人身上:“两位公子请坐。”声音妩媚妖娆,让人骨头酥软。 陆无一自认美貌天下无双,此刻也暗叹不已。傅弈舟有一瞬失神,目光瞥见带路的女子引坐,他才收起神思落坐:“谢楼主。不知楼主尊姓,又是否认识我们?” 拿着翡翠烟斗的女子勾唇一笑,道:“她是滕兰,我是方心玉。这方圆数十里都是焚玉楼的地方,有什么动静自然逃不过我们的眼睛。” 她虽是笑着,而且笑得非常美,但话语间却透着一股强势霸道,令人不敢轻易生出亵渎之意。 傅弈舟听懂了。他凤眸微敛,摆出一副谦谦君子之姿:“既然两位楼主不认识我们,邀我们来是为何故?” 陆无一就坐在傅弈舟旁边,冷哼一声接道:“况且我们从未在江湖上听说过焚玉楼这个门派。” 滕兰似乎喝多了,放下酒盏对方心玉轻声道:“师姐,我有些微醺,先回去休息了。”说着便起身朝后面里屋走去。 方心玉颔首,瞧向两人答道:“焚玉楼无门无派,只是些无依无靠的女子安身立命的地方罢了。至于为何邀你们……我们不喜有外人在,所以只是想帮个小忙,送两位公子出去。” 陆无一眼睛倏然亮起 :“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而且我希望两位公子出去后不要说起焚玉楼的事。” 傅弈舟拱手道:“这点楼主放心,还请楼主明示。” 方心玉将烟嘴放到唇边吸了口,吐出一圈烟雾,缓缓道:“我们此处鲜少有人进来,若不幸误入想离开的话,更需得等到十日后方才可以。我看两位公子应是受伤不轻,不如趁此休养一段时日?” 她竟然能看出两人受伤?傅弈舟顿时多了个心眼——这座焚玉楼和她们必定没有她说的那么简单。 陆无一依旧不依不饶地追问:“为何一定要等到十日后?” “到时你们自会知晓。”方心玉瞥了眼陆无一便缓缓起身朝里屋走:“小姜,带两位公子去客房。”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1章 陆无一连忙起身去追她:“你话还没说完……” 傅弈舟拉过他:“陆教主稍安勿躁,我们要入乡随俗。” 陆无一瞪向傅弈舟,总想撕下他这副笑眯眯的伪善面孔:“入乡随俗是你的事,本座……” 傅弈舟依旧笑得温润如玉,手却猛地一把捂住陆无一的嘴,在他耳边轻声道:“陆教主,请注意自己的身份。” 陆无一惊觉有一闪而过的杀气,再看向傅弈舟时他却还是那张笑面春风的君子脸。大概是自己错觉吧。 那个方心玉也已经不见了踪影,陆无一便消停下来。这时被称为小姜的女子才开口说带两人去客厢。 焚玉楼里的女子年纪大不相同,但每个人都似乎习惯了生面孔,见到他们也不显得意外。这点也很奇怪。 从那小姜口中得知,方心玉和滕兰是师姐妹,但滕兰才是焚玉楼的楼主。她性子清冷,加上眼睛看不到,不怎么爱与生人说话。方心玉虽是副楼主,但正如他们所见,焚玉楼的大小事务其实都由她来主持。 她还告诉他们焚玉楼的人不在乎外人身份,所以在这里他们仅仅是两位客人,没有问姓名的必要。不过为了方便招待他们,小姜还是问了他们的姓氏。 安顿好两人的住处,小姜又找来个会医术的女子帮他们处理伤势。不知不觉就入夜了。 终于不用继续见到傅弈舟那张令人不悦的脸,陆无一认为自己能睡个好觉。不想在床上躺了许久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短短两天就发生这么多事,他和傅弈舟的对决怎么办?难道要这样不了了之?待十日后他们离开这里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为免夜长梦多,他果然还是得趁早杀了傅弈舟。可如今没有合适的时机,杀傅弈舟也不容易。况且他总感觉这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又一时说不上来。 万籁俱寂的深夜,陆无一终于还是按捺不住行动了。他将长鞭收起,系上披风悄悄推门而出。想太多不是他的作风。总之先摸进傅弈舟房间,如果他睡死了就干净利落的杀掉他。 走廊墙上的莲花心琉璃灯摇晃着明灭的火光,陆无一敛声屏息向傅弈舟房间靠近。突然耳边传来一阵细碎的说话声,伴着说话声还有随风飘来的微弱血腥味。 他离傅弈舟的房间仅一步之遥,听到后不敢再轻易走动。习武之人的耳力极好,对杀气也有所警觉,他怕传来的血腥味和说话声会吵醒傅弈舟。 大半夜除了他还有什么人没睡?好奇心的驱使下,陆无一决定朝说话声走去一探究竟。 这座楼宇比他们在湖上看到的实际要大上许多。越往里走越能发现屋与屋之间曲折迂回,分不清上下,好像稍不留神就会走错路。陆无一耳边捕捉到的说话声越来越近,最终在某个角落最深处的屋门前停下。 里面的说话声还有怡人的幽香隔着屋门清晰传来。 滕兰的声音温柔如水:“师姐你打算怎么处置今日来的两个人?” 灯火映射,投在纸窗上的两道人影晃动,其中一个肩上有着数条……吐着信子的蛇? 她的手在蛇影中游动,血腥味变得更浓了:“先看看情况。两人都生得如此俊俏,想来很讨姑娘们的芳心。”是方心玉的声音。 滕兰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师姐也喜欢那样的男子?” “我不会忘记师父的教诲,你宽心好了。这世上我只相信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师父。”方心玉似乎叹息了一声,又道:“今日那两人竟没被你我姿色所惑,或许之后会更有乐趣。” “……但愿如此。”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2章 他就觉得不对劲!明明萍水相逢,素不相识,却那么好心说帮他们离开,此间定然有诈。没想到果真如此。想处置他?他倒要看看她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陆无一扬着长鞭就要撞门而入,突然有只手从后面冒出,环过他的腰身便往回扯。陆无一正想喝声,后面又伸出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将他带到暗处躲起来。 他欲挣扎,耳边就感受到一阵温热的气息:“陆教主,是我。” 傅弈舟?他什么时候在的?这是想偷袭他么? “谁?” “嘘!” 两把不同的声音同时落下,屋门下一刻便被打开。傅弈舟和陆无一马上屏息敛声。滕兰站在门外晃头四处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才又重新关上门。 “师妹,有人么?” “没有,可能是我听错了。” “你眼睛从小看不到,耳朵倒越来越灵敏,有点风吹草动就受惊扰。放松些吧。夜深了,我也该休息了。” “嗯,师姐慢走。” 待方心玉离开,滕兰息灯睡下后,傅弈舟和陆无一才同时松了口气。 陆无一颇为愠怒地掐住傅弈舟还环住他腰身的手,“你怎么在这里?” 傅弈舟如梦初醒般立即缩回手,小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回屋再说。” 事事都如傅弈舟所愿他这个教主还有立足之地?陆无一偏反其道而行:“不管你为何在这里,你不要拦本座。本座要找她们问个仔细。” 傅弈舟道:“我们尚不知她们目的是什么。冒然行动,到时该怎么离开这里?” 陆无一闻言才被迫按下自己的冲动。他狠狠剜了眼傅弈舟便悄声离开。傅弈舟见他妥协,才无奈摇头跟在他后面。 陆无一回屋后抱胸坐在床边等傅弈舟。傅弈舟果然来了。他微笑着走到陆无一旁边,说:“陆教主也这么好雅兴半夜不睡觉出来赏景?” 陆无一黑着脸:“废话少说。” 傅弈舟轻咳几声,笑道:“在下觉得这里不简单,想趁着夜色打探下虚实。没想到会遇见陆教主。陆教主也听到她们的话了,有何想法?” “没有想法。本座就看她们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陆无一扯唇冷声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 陆无一:你是捂本座嘴捂上瘾了吗?信不信本座打爆你的头? 傅弈舟:在下也是迫不得已,不然你也捂一捂在下的嘴? 陆无一:滚! 第5章 菊花鱼(2) 人说天生丽质难自弃,无怪乎陆无一每天都会被自己的风仪帅醒。今日他起床洗漱穿戴好后做的第一件事照例是照镜子。嗯,脸上的伤也是种荣耀,并不妨碍他的昳丽。 他正欣赏着自己英俊姣好的面容,小姜就来敲门喊人了。他不急不缓地收起镜子开门。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3章 小姜一见他便礼貌道:“陆公子,楼主有请。” 陆无一理了理披风的边沿缘才颔首,“另一个人呢?” 小姜边走边说:“傅公子已经先过去了。” 比他还早?陆无一又心里在暗暗记仇。 小姜领着陆无一来到昨日的楼座,傅弈舟已经坐在那里自顾自饮酒了。见到陆无一只是向他轻轻点头示意。陆无一无视傅弈舟,目光朝着首座望去。首座上只有方心玉一人坐着。她今日穿一身浅红短褂,月白纱裙,正举着翡翠烟斗在吞云吐雾。肩膀上也没有蛇的影子,昨夜所见仿佛幻觉。 楼里今日没有熏香,外面的阳光折射进来照亮堂面,幔帐浮动,依旧像仙境般的存在。小姜挂起璎珞珠帘,向方心玉福过身便退了下去。 方心玉媚眼如丝,眼波流转间风情尽露,令人心荡神驰。她轻启朱唇:“昨日未尽地主之宜,今日就由我带两位公子四处走走,不知两位公子意下如何?” 傅弈舟还未答话,陆无一率先道:“方楼主有此心意自然极好。” 傅弈舟只是笑笑表示默许。陆无一这么积极,说不定已经有什么对策,他就不好干涉别人的做法。 方心玉缓缓站起。她纤长的四肢,水蛇般的腰身,每走一步都尽显婀娜。经过陆无一身边时,她忽然顿住脚步,倾身凑近陆无一面前,朝他吐了一口烟:“陆公子不热么?” 是说披风的事?哼,知道她图谋划不轨,陆无一当然不会因她忽然的亲近而有所触动:“不劳楼主费心。” 方心玉似乎不大相信般直起身,又走至傅弈舟身边,弯下身微笑道:“傅公子,请。” 她为何对傅弈舟如此客气?这差别对待让陆无一很不爽。 傅弈舟言笑宴宴跟在她后面,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看陆无一。此刻的陆无一板起脸,用刀刃般的眼神瞪着他。 傅弈舟不知道自己又何时惹怒了这位教主大人,实在困惑得很。 两人随方心玉沿着走廊往上走。经由方心玉带领,他们两人才注意到焚玉楼的构造很巧夺天工。每层楼如同无数的树舌灵芝般上下错开堆叠在一起,蜿蜒向高处。而且每一层楼的摆设装饰各不相同,令人惊喜不已。 方心玉扭动曼妙身姿,玉步婀娜,悠闲慵懒的走在前头,解释道:“我们都是些女子,平日也没什么爱好。不是泛舟游湖就是做点女红,摆弄些装饰。两位公子从天而降,又长得一表人才,她们心里不知多欢喜。若她们寻两位公子开心,两位公子可别嫌烦。” 傅弈舟谦逊道:“此处可谓世间男子皆梦寐以求的温柔乡,我们又怎会嫌烦?两位楼主更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说来倒是我们三生有幸。” “傅公子真会说话。” 他还真是悠闲自在,一点紧张感都没有。陆无一走着听着,实在是意兴阑珊。正打算开口说回去,却看到一群蝴蝶自头上掠过,飞入楼层之中。 哪里来的蝴蝶?他在心里犯疑时,手臂突然被一双青葱玉指抱住。 抬眼瞧去竟是方心玉。她身形一倾,倚到他身上:“陆公子,前面是浴池,不如我们一起进去看看?” 她的态度怎么忽然转变了?傅弈舟呢?陆无一望向傅弈舟刚才站的地方,哪里还有傅弈舟的影子:“他在哪里?” 方心玉朝他眨眨眼,玉指抬起勾了勾陆无一的鼻尖:“他当然是去找温柔乡了。我们别管他了,陆公子。快过来,姐妹们已经等不及了。”她说完便拉扯着他往楼里走。 姐妹?陆无一还没弄清楚她想干什么便被强行拉进一个满是鲜花的浴池前。白纱翩翩,水声靡靡,赤着上/身或着一袭薄纱裙的女子有的在池边闲聊,有的在池中嬉戏,满室艳丽旖旎。 她们似乎看到了陆无一,皆笑着迎向陆无一:“陆公子一起来玩呀。”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4章 陆无一对年纪比自己大的女子不感兴趣。然而眼下这些女子虽年纪各异,但身姿体态都曼妙无比,他竟觉得心旌摇曳,有些把持不住。 她们拉扯住陆无一将他往池中拖去,有大胆些的甚至开始为陆无一宽衣解带。一人一口陆公子,声音甜腻,酥得人骨头发软。 陆无一脚下沾到了微温的池水。香熏袭来,他不禁打了个冷颤。低头一看,才发现身上的衣物已经被脱去。耳边是方心玉吹气胜兰的声音:“陆公子……” 陆无一颇有些无措:“你们要做什么?” 听到他的问话,方心玉笑得更加妩媚妖娆。她抱住陆无一,在他的胸前画圈:“陆公子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想我们说给你听?” 陆无一打了个激灵,“你别靠本座这么近,别以为本座不知道你想对付本座。” 方心玉伸出丁香小舌舔了舔陆无一的耳垂,拉起他的手在她身上游走,将衣带一一解开:“我是想对付陆公子,陆公子难道不想对付我?你看看。这么多姑娘任你来对付,我还怕你对付不来呢。”说着她吃吃笑起来,风情更甚。 要被拉到池中,陆无一立即缩回手,非常义正辞严地推开方心玉,转身拾起地上的衣裳边往身上套边往外走。 方心玉与诸位女子皆疑惑不解,纷纷追上去喊他:“陆公子,你怎么走了?你不喜欢与我们鸳鸯戏水么?” 除了方心玉,那些女子的姿色实在太平庸。他又怎么可能与这些连他容貌都比不上的庸脂俗粉厮混在一起? 陆无一懒得理她们,直接迈出屋外。前脚才出来,后脚就有道强烈的光芒直接照到他脸上。 陆无一眨了下眼睛,眼前的光景又变了。仍旧是他刚才所站的位置,而方心玉则衣着整齐的站在他前面不远处,叼着烟斗闲散地往楼外撒鱼食。 傅弈舟缓步走向他:“陆教主,你也没事?” 刚才所遇仿佛是一场梦。听到傅弈舟的问话,陆无一更是一头雾水。 方心玉停下手中的动作,平静地看向陆无一,缓缓道:“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两位公子都经过了考验。” 她本就不可信任,这么听来更印证了刚才的事是她在搞鬼?陆无一即刻抽出长鞭,质问道:“方楼主何意?” 方心玉勾唇一笑,朝着陆无一毫不畏惧地缓步走去:“我劝陆公子莫要激动,免得伤了大家的和气。” 陆无一还想笑话她大言不惭,却看到一条全身暗黑的蛇自她后背冒出,盘桓在她肩上。而地面不知何时涌现出许多吐着信子的毒蛇,闪着幽幽绿光,虎视眈眈地盯着陆无一和傅弈舟。 陆无一蹙起浓眉,杀气顿现:“凭几条长虫也想对付本座?” 傅弈舟低沉醇厚的嗓音轻轻响起:“陆教主且慢。” 与他的话语同时落下的还有滕兰。她鬼魅般站到两人背后,怡人香气从她身上散出。不知从哪里飞来的蝴蝶纷纷围绕在滕兰身边:“不许动,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逼迫威胁别人是他魔教的作风,何时轮得到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叫嚣? 陆无一冷笑几声,正欲扬鞭,方心玉却开口了:“我们并非有意与两位公子为敌,只是焚玉楼有焚玉楼的规矩,还请两位公子莫要见怪。” “既有规矩,为何不一开始便告诉我们?”陆公子不会再信她们的说辞。 傅弈舟生怕陆无一火上浇油,把事情弄得更糟。他眯起墨玉般的眼睛,笑道:“陆教主莫生气,先听听她们怎么说再作定夺。” 听他事不关己的话语,陆无一不禁怒火中烧:“敢情你还站在她们那一边?”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5章 傅弈舟干笑道:“可若在这时与她们反目成仇并无益处,我们还得靠她们告诉我们离开这里的方法。” 又戳到陆无一的软肋,陆无一的怒气顿时消了下去。他重重地哼一声:“今日本座就暂且饶过你们。” 陆无一杀气消弥,方心玉和滕兰也将那些蝴蝶与毒蛇散走。方心玉吸了一口烟,答道:“如果一开始便明说,两位公子生了戒心,又怎能算是考验?” 滕兰轻身一跃,落到方心玉身边,静静听着方心玉的话。方心玉扬手向屋内指了指:“外面炎热,两位公子随我入内细谈。” 陆无一不为所动,很明显还没完全消气。 傅弈舟以为陆无一有对策就不愿多做无用功。谁能想到事情竟会如此发展?在他看来,两人其实也没什么损失,有何可气?不如说做了一场销人心魂的春宵梦,应该满足才对。 “陆教主不走么?” “本座爱走不走,用得着你管么?”陆无一收起武器,丢给他这么一句话才径自行去。 怎么把气撒到自己身上了?他真不喜欢那个梦么?难道是因为…… 傅弈舟犹疑片刻才追上陆无一,小心翼翼地探问道:“陆教主莫非……真是断袖?” 作者有话要说: 陆无一:你他娘的你才断袖,你全家都断袖! 傅弈舟:不是就不是,陆教主何必如此动气?真乃此地无银三百两。 陆无一:傅弈舟拨剑,今日本座就割了你的舌头喂野狗! 傅弈舟:呀,还恼羞成怒了。 陆无一:傅弈舟!! 第6章 菊花鱼(3) 公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 陆无一虽然是男子,却生得肤白如雪,美如冠玉。如黛浓眉,鼻如悬胆,唇若涂脂,一双多情桃花眼似笑非笑,目光流转间迷离惑人。风姿绰约,总令人想起诗经《汾沮洳》里的“彼其之子,美无度。” 他明明长得好看漂亮,但半分女气都没有。身姿笔挺;气宇轩昂,甚至有几分飞扬跋扈,唯我独尊的霸气。 傅弈舟说他是断袖? 陆无一差点将自己辛苦建立起来的魔教教主形象丢掉,直接气极败坏地跳起来扯住傅弈舟的衣襟怒斥痛揍傅弈舟一顿。但是,他忍住了! 陆无一嘴角抽抽,皮笑肉不笑地冷声反问:“傅盟主何出此言?” 傅弈舟听出陆无一似有隐忍不发之意,便见好就收。他淡然一笑,“在下有些好奇罢了。” 陆无一握紧拳头,试图让自己平静相待:“好奇心是会害死猫的。” 傅弈舟左脸的酒窝浅浅:“陆教主说得是。” 两人进屋甫一坐下,方心玉又向他们表示了一番歉意。滕兰屈尊前来为两人倒茶,馨香盈鼻,陆无一对傅弈舟的怒火竟被安抚下去。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6章 方心玉单刀直入道:“焚玉楼的女子多数都是被些负心男子伤害抛弃的伤心人。她们憎恨世间所有薄情寡义的男子,但见一个杀一个太费周章,所以焚玉楼自建楼起就有个规矩,凡到焚玉楼的男子都需经受考验。如若他们见色起心便会被挖心剜目,丢到野外去喂鬣犬。” 陆无一和傅弈舟背后不禁冒出一层冷汗。纵然两人武功高强,又身居人上之位,但她们何时开始了这场“考验”,两人又何时中招都尚不知晓。若果他们一念之差,恐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陆无一目光灼灼地盯着方心玉,带着几分挑衅的直接问道:“不知方楼主究竟用的是何手段?” 方心玉吹出一阵烟,放下手中的翡翠烟斗:“我这把烟斗的烟会让人产生幻象,小把戏罢了。两位公子既已通过焚玉楼的考验,就是焚玉楼的上宾。之后你们有何吩咐,请尽管开口。” 谁能想到一把烟斗会有此玄机?难怪他们防不胜防。不过他们此刻置身在这片烟气中却没有出现幻觉,莫非幻象有否也由她来决定控制?想来滕兰此人全身并未熏了什么香料,却通体幽香。还有之前那些蝴蝶,她必定也不一般。 陆无一又道:“既是上宾,本座想问方楼主,何故要我们在此待到十日之后?难道你口中的考验不止一个?” 滕兰有意无意地多看了陆无一几眼。他如此咄咄逼人让她很不喜欢。 方心玉却不以为意:“不是我故意为难二位,实是无奈之举。兴水湖每十日会潮涨一次。届时水位上升,东面下游会出现一条通向外海的水路。要离开这里,必须走那条水路。” “楼主的意思是潮水不涨就找不到那条水路?”傅弈舟听明白了,想再确认一下。 方心玉点头:“二位身上的伤也还未痊愈,暂且宽心等到那时候。” 他们的疑问有了答案,话也说开了,两人便作别方心玉与滕兰。傅弈舟先离屋,陆无一随后。行至屋门时被方心玉叫住:“敢问陆公子府上是否还有其它兄弟姐妹?” 她突然间问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让陆无一多少有些不高兴,故他没有任何犹豫地回道:“本座乃家中独苗。” 方心玉闻言,神色似乎有些黯淡,“原来如此,是我唐突了。” “无妨。”陆无一笑道,不在意似的迈步离开。 滕兰望着陆无一离开的身影,坐到方心玉身边拉起方心玉的手:“师姐,虽说他与你有几分相象,也姓陆,但世间相似之人何其多,又怎会那么偏巧?” 方心玉长长叹了一口气,“你说的我都知道。当年那样的情况,或许他与母亲都已不在人世了。” 不愿意提方心玉的伤心事,滕兰话锋一转:“听他们二人的称呼,身份似乎不简单。师姐还是要小心些。” “我有分寸。” 滕兰凝望着方心玉黯然的神色,心中感到莫名不安,又不知从何而起。 ****** 在焚玉楼当上宾受到的招待自然不同。不说每日有人服侍更衣换药,还能每日换着法子吃遍附近的野味菜肴。山中有肉,湖中有鱼,新鲜生猛,让等待的日子不至过得太无聊。 不知不觉在焚玉楼待了六天,陆无一也习惯了这里两耳不闻红尘事,朝对山河夕对月的生活了。 反正江湖如何遥传他与傅弈舟的对决,双方人马又是个什么情况他都管不了,倒不如既来之则安之。当然,每日的功课不能落下。武功造诣并非一朝一夕能练就出来,而在于日积月累。 陆无一练武出了一身汗,便叫来小姜为他准备热水沐浴。 四日之后他才可以离开这个地方,就算有天大的事也得等到那时候再说。他现在需要想的是离开之前该怎么杀掉傅弈舟。 他想了好几个计划都没有一个能确保成功,不知不觉忽然想起方心玉问及他家人的事。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7章 他对方心玉说谎了。听义父说他曾有个姐姐,二十五年前就死掉了。他不知道方心玉打探这事有何意图,但他还没宽容到对令自己陷入危险的人真心以待。 沐浴过后,正巧那医女过来替他换药。陆无一没料到随行的还有方心玉。 这些天来他都没怎么见过方心玉和滕兰,不知道她们在做什么。傅弈舟的话,没什么事他当然也不愿意看到傅弈舟的脸。 方心玉跟在医女身后,手里拎着个小小的食盒:“今日她们捞到许多肥美的草鱼,我做了菊花鱼,想请陆公子尝尝鲜。” 陆无一兴致缺缺地推脱道:“本座已用过膳,谢方楼主美意了。” 方心玉放下食盒,从医女手中夺过药膏和纱布,对她说:“我来,你下去吧。” 医女应声便退出屋外。 陆无一被人服侍惯了,谁来都一样。他坐到榻上脱去里衣,背对向方心玉:“方楼主如此殷勤,是否对本座有所求?” 方心玉坐到一角,抬手解开绑在陆无一身上的纱布:“只是觉得陆公子与我一位故人很像,不觉生出亲近之情罢了。” 陆无一闻言笑了笑,不置一词。 方心玉拆下纱布,沿着陆无一受伤的地方一点点轻轻涂抹药膏。 空气飘来菊花鱼的香味,陆无一不自觉咽了咽唾沫。忽然意识到方心玉的手在他肩胛骨下两寸的地方顿住了,他回神问:“方楼主?” 方心玉摸到在地方有一块淡蓝色的云状胎记。她摩挲着胎记,愣然道:“陆教主身上这印记……” “只是寻常胎记,方楼主不必惊讶。” “……恕我冒犯,陆公子是否年逾二十五?” 居然看得出来?这女人的眼光很厉害:“方楼主猜得不错。” 方心玉僵住了。陆无一正疑惑,想询问之时眼角瞥见她惘然的站起,开始解自己胸前的衣带。 陆无一警觉道:“方楼主,你这是?”又要来考验他?他现在有了防范,可没那么容易上当。 方心玉解下衣带,将外衫脱下,胸前春光乍现。左边上/胸处郝然露出一块淡蓝色的云状胎记:“陆公子仔细瞧瞧,这胎记是否与你的一样?” 陆无一已经暗暗提息运气,以防她突然发难。没想到人家居然只是请他看胎记?管他什么男女之别,瞧瞧就瞧瞧,陆无一还没怕过什么。 这一瞧他也跟着僵住了——方心玉胸前的胎记与他后背的胎记一模一样,简直是同个模子里印出来般。 世界真会有如此巧妙之事? “陆公子应该有个姐姐,对么?”方心玉逼近陆无一,目光清冽坚决。 陆无一有刹那被她的强势所压,竟怔怔点头。 “她是否叫陆映锦,你又是否从未见过她?”方心玉的脸几乎贴到陆无一的鼻尖。陆无一抬手搭到方心玉的肩膀将她推开:“方楼主,男女授受不亲,你靠得太近了。” 方心玉才豁然清醒。她退开两步,眼眶居然盈起一层晶莹。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8章 梨花带雨伊人泪,特别是像她那么艳丽的女子,不禁令人动恻隐之心:“方楼主明明隐居于此,为何对本座的事如此清楚?” 方心玉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抑制不住心中的震惊和狂喜。她颤抖着身躯,喃喃道:“我就知道你没死,就觉得你与我有渊源。没想到你真的是,真的是我的……弟弟。”最后两个字她咬得特别重,特别清楚。 陆无一倒吸了一口气,好半晌才笑道:“方楼主真会说笑。我是有个姐姐,但她很早就死了。” 方心玉摇头,“不对,她没有死。曾经她以前自己会死,可她活了下来。”她抹去眼泪,非常温柔动情地注视着陆无一:“你不相信?如果我告诉你二十五年前的事,你就会知道我所言并无半分虚假。” 作者有话要说: 傅弈舟:陆教主是否有隐疾? 陆无一:哈? 傅弈舟:在下见你总是脸抽搐。 陆无一:你以为是哪个浑账东西害的! 傅弈舟:还能有人害你?不然在下帮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陆无一:很好。本座,现在,立即,让你体验一下抽搐的感觉! 第7章 菊花鱼(4) 二十五年前各门派为某本绝学秘笈前来围缴斗月教,双方大开杀戒,伤亡惨重。而陆无一的生母更因其正道身份却下嫁魔教中人而遭门派追杀。 方心玉将那时发生的事娓娓道来,与陆无一的义父所说并无二异。只是在说起她母亲的时候更为详细。 “母亲当时受了重伤,还身怀六甲,只能牵着我不停的逃。后来半路临盆,生下你便已经筋疲力尽。她勉力撑着虚弱的身体带着你和我继续慌不择路的逃。然而那些人却不放过我们,很快追了上来。母亲知逃脱无望,无奈之下流泪将我藏起来,抱着你逃向另一边。在混乱之中,我就这样与你们失散了。” 陆无一还是第一次听说自己出生时的事,半晌没有言语。 方心玉不知道陆无一心里在想什么。是相信她的话,还是仍旧不相信。这些事她一直珍藏在心里,从未对别人详细说起。她以为永远都不会再对人聊起这段往事,没想到还有今日这样的机会。 失而复得的弟弟,久别重逢的喜悦都让方心玉心绪激动雀跃。她又怕过于突然让陆无一接受不了,只能紧握着手心,忐忑不安地等陆无一开口。 那时的事真相如何教中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义父也提及过他姐姐有什么特征。当年的事方心玉这么清楚,陆无一想怀疑她都很难找出她的马脚。他的目光落到方心玉脸上。她绝美的容颜带着几分苍白,眼尾湿润,红唇颤动,让她的艳丽多了别样的风采。 陆无一不是铁石心肠之流。面前的美丽女子这番模样令人动容,他当然会怜香惜玉。 “既是如此,为何你要一直待在这里,不去找我们?” 方心玉眼睛倏然发亮,闪烁着盈盈光芒:“你相信我是你姐姐了?” “将信将疑。” “与你们失散后我一个人四处彷徨,还失足掉下山崖差些死掉。是这里的楼主救了我,还传授我防身处世之道。我也想去寻你们,可是一朝是焚玉楼的人,永远都是焚玉楼的人。离开这里又谈何容易?况且,我以为你们都已经死了。如果你还不相信,回去问问母亲,你会清楚我所言非虚。” 陆无一对自己的父母没什么印象,只从义父口中听说过。论对他们的感情,兴许没有方心玉那么深,但他却很喜欢为人忠义的父亲与坚强温柔的母亲。因为有他们的存在,他才会降生在这个世上。 他如此讨厌那些正道门派,或许与他们害死自己的父母有几分关系。 “已经问不到了。义父说我是他在死去的母亲怀中抱回来的。”陆无一渐渐放下心防,连称谓都变了。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9章 方心玉闻言一阵愕然。泪水不自觉又盈满眼眶:“这么说,你就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陆无一犹豫片刻才抬手拍拍方心玉的肩膀,算作无声的安抚。 方心玉哭过之后又与他聊起其它事,包括两人各自的境遇,还有彼此的近况。关系的变化让两人像多年未见的亲友般无话不谈,屋内的烛火渐渐消逝都浑然未觉。聊到饿时,方心玉就将菊花鱼拿出来,一人一口分着吃。 陆无一也觉得奇怪。她之前还是设局考验他的焚玉楼楼主,眨眼就成了他失散多年的姐姐;他之前还对她诸多怀疑,充满敌意,没料到现在也能畅所欲言。 这难道是所谓的血缘牵绊? 菊花鱼入口留香。虽然冷了,却别有一番嚼头。味道也很熟悉:“这是……” “我打小最爱吃它,母亲便教我做。可惜母亲会做的那么多菜肴之中我只会做这一道。你手上拿着母亲的菜谱,所以能吃得出来,对么?” 陆无一颔首。不需要再怀疑方心玉,她的的确确是他的姐姐。 方心玉伸过手覆在陆无一的手背上:“我们好不容易相认,今晚你就陪我多说说话儿吧。” “……乐意奉陪。” 天将亮未亮之时,方心玉才与他道别回去休息。待再次睡来时,她便集合所有人说是找到了亲弟弟,要设宴庆祝一番。 陆无一是方心玉弟弟的事不仅让傅弈舟震惊,就连滕兰也惊讶不已。傅弈舟没有打算过问他人隐私的爱好,更何况还是魔教教主的隐私。 滕兰不一样。她寻了个机会向方心玉细询,听过方心玉的话后,久久不能平静。虽还难以接受,最终她还是向方心玉道喜了。 陆无一是方心玉的胞弟,待遇自然不能比傅弈舟差。很快他就搬去了采光观景极好的上层房屋,就连膳食都由方心玉亲手烹饪。楼里的人见到他时都还尊称他一句“陆少主”。 与之前相较,陆无一总觉得赢了傅弈舟一回。陆无一还想出让方心玉在傅弈舟的膳食里下毒毒死他的计划。方心玉却说傅弈舟是焚玉楼的上宾,不能因他与傅弈舟的恩怨做出那等失礼之事,陆无一才不情愿作罢。 不能借焚玉楼的手杀傅弈舟,他还可以跑去找傅弈舟冷嘲热讽几句。傅弈舟不想与他一般见识总是一笑置之,陆无一自讨无趣,反而憋了一肚子气。 是夜,新月如钩,浅浅银辉洒落,风静树止,一片安逸。 下游水路出现的时间只剩下两天,陆无一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他将纱布拆下,重新穿上衣服。方心玉则坐在榻边,神色哀愁:“好不容易与你重逢,你却很快要离开这里了。” 陆无一倒想在这里安逸一阵子,可他要继续不见人影,缺云说不定会掘地三尺挖他出来。他实在不想被缺云唠叨:“我是教主,他们还等着我回去。况且我与傅弈舟的对决还没结束。”语毕他突觉心口一钝,好像有什么东西将心脏揪起来般。 “父亲母亲在天有灵,知晓你这般有作为定然安息了。无一,姐姐考虑良久,决定……”方心玉话还没说完,见陆无一脸色突然间苍白如纸,额上冷汗直冒,身形一晃便单膝跪倒在地上,手用力捂紧了胸口。 突然的意外状况让方心玉慌了心神,她急忙起身去扶他:“无一,你哪里不舒服?” 陆无一眉头紧皱,汗水沿着鬓角不停滴落,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他渐渐变得浑身燥热,心中不知为何有种莫名冲动。像是羽毛扫过心尖,撩拨得他酥/痒不已;又像有千万只蚂蚁噬咬心头,密密麻麻的疼痛:“我……没事。” 哪里像没事的样子?方心玉立刻喊人:“小姜,小姜!” 小姜就在附近收拾房屋,听到方心玉的喊声马上来到陆无一的屋内。还没瞧仔细陆无一发生了什么事,便听到方心玉焦急的声音:“快去找月儿来!” 方心玉如此慌乱的模样小姜从未见过,也跟着慌慌张张的跑去喊人。方心玉不知该怎么做,只好轻拍着陆无一的后背:“我扶你到塌上去。” 陆无一面色涨得通红,全身如烈火燃烧。好像有什么在变化般,令他蠢蠢欲动,按捺不住。他气息不稳的呼吸,喉咙觉得渴到不行。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20章 “本,本座想一个人待着……”他喘着大气,艰难得推开方心玉,吃力道。 “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待着?”方心玉强硬的将陆无一扶到塌上,倒了些水给他喝之后便在屋中来回走动思索。等了好一会儿小姜才回来。她见只有小姜一个人,质问道:“月儿呢?” 小姜颤了一下,战战兢兢的回:“傅公子身体也不舒服,她在傅公子那里瞧着呢。” “傅公子?”方心玉闻言皱起了眉头。怎么会那么凑巧?她又问:“他如何了?” 小姜才在与她说话的空当里注意到陆无一的状况,“月儿没确诊,看样子和陆少主的症状有些像。” 方心玉转头问陆无一:“你与傅公子来焚玉楼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或是吃过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陆无一觉得胸口越来越痛,汗水早已浸湿了里衣。他没有余裕去想:“没,没有。” 没有又怎么会这样?方心玉既焦急又无措。然而在这里干着急也没用,她得想办法让陆无一镇定下来才行。她想起滕兰身上的香气有安抚精神的作用:“小姜,去请楼主过来,说我有事寻她。” 小姜应声退了出去。 方心玉看着陆无一极力忍耐,脸色通红的模样,咬牙道:“我去看看傅公子,说不定能找到原因。” 陆无一努力按压下心头越来越强烈的冲动,点头。 方心玉离开不久小姜就带滕兰过来了。方心玉没在房内,滕兰便问:“不是说副楼主寻我么,她人呢?” 小姜疑惑的摇摇头。滕兰听见倚在塌上动静奇怪的陆无一,便上前去询问。陆无一闻着她的香气,心头更加悸动,连话都说得不清不楚。 滕兰意识到他的异常,退至一边细听。 方心玉这时回来了,还带着月儿。她让月儿先去看陆无一的情况,然后向滕兰说明事情的经过和他的症状。 滕兰凝眉细细思量,才不大确定的说道:“我曾在某本书看到苗疆有种名为双生盅的情蛊。此盅分雄雌二盅,多数下在相爱的情人之间。顾名思义,即一方死了,另一方也不可活。双生盅每逢新月便会发作一次,如果中盅者不及时交合,盅虫便会咬断心脉,破体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 百度来的菊花鱼做法:主料:草鱼 辅料:番茄酱 调料:食盐、胡椒粉、料酒、花生油、淀粉、番茄酱、白糖、生抽、食盐、水淀粉 做法——1、草鱼1条宰杀去鳞;2、取净鱼肉备用,先斜刀片成薄片,深及鱼皮,约5刀后切断;3、然后直刀切成细条状,深及鱼皮别切断;4、处理好的鱼片组,用盐、胡椒粉和料酒腌渍片刻;5、拭干水分,均匀地裹满干淀粉,一定要每个细条都裹满;6、锅中放油,烧至约67成热,放入鱼片炸制;7、定型后捞出,待油温升高复炸一遍,至金黄酥脆;8、沥油备用;9、锅中放1勺油,倒入番茄酱炒匀,加入糖、生抽和盐,添适量的水,汤汁烧开后加入水淀粉,烧至浓稠;10、炸好的菊花鱼摆盘,用芹菜叶点缀,将汤汁浇淋到鱼身上即可。 第8章 菊花鱼(5) 方心玉面色大变:“为什么无一会中苗疆的情盅?” 滕兰摇头道:“我也不知晓。但他的症状与书中描述一模一样,我才大胆推测。” 月儿附和说:“也怪我学艺不精,没诊断出两位公子的症状是何缘故。”她说着,把陆无一的衣服拉开,指向陆无一心脏处继续道:“副楼主请看,有东西在陆少主胸口处的皮肉下蠕动,好像要破胸而出般。傅公子也是如此。兴许真如楼主所说,是中了苗疆的盅毒。” 方心玉十分关切担忧地注视着陆无一,半晌才又问了滕兰一个问题:“如你所说无一与傅公子都中了同样的盅毒,他们就必须交合吗?”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21章 眼纱飘动间腾兰轻描淡写道:“没错。雌盅与雄盅还会互相感应,离得越近越难受。放着不管的话,两个人都会死。” 方心玉仍是犹疑不决。好不容易与陆无一相认,她都未尽到做姐姐的责任,就要把亲弟弟送到另一个男人的怀里吗? 她怎么做得到? 陆无一难受是难受,可她们的话也听得一清二楚。他显得非常抗拒:“本,本座死,死也不会,与,与傅,傅弈舟同,同……”后面‘床共枕’三个字他厌恶得说不出口。 “师妹,没有解开双生盅的方法吗?”陆无一这么说了,方心玉又怎能忍心把他往火坑里推? 滕兰顿了一下才道:“有是有,但此法要到苗疆才可解。师姐,总归有法可试,再迟疑就晚了。” 滕兰说得对。傅弈舟死则死矣,可要自己的亲弟弟跟着陪葬就不值得了。方心玉终是下了决定,当机立断道:“既然有了眉目那便试它一试。” 她吩咐月儿和小姜扶起陆无一。陆无一欲挣扎,方心玉已经上前一步按住陆无一:“无一,你就当是被狗咬,忍一忍便过去了。” 陆无一还想说什么,方心玉又补充道:“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说出去。” 陆无一直想破口大骂——她们不会说出去什么!他死也不要与傅弈舟那可恨的家伙做这种事啊!! 可惜他心脏已经绞痛得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了。身体的异常让陆无一变得软弱,小姜和月儿两个人稍用力就能将他扶起,把他带往傅弈舟的房里去了。 另一边,方心玉把月儿带走后,房中只剩下傅弈舟独自一人在忍耐痛苦。这一对比,陆无一真是倍受宠爱注目。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傅弈舟自认行事已经够谨慎小心,到底还是百密一疏。究竟为何身体会变成这样?刚才方心玉匆忙找月儿过去看陆无一,难道说陆无一也与他一样出了什么事? 胸口的绞痛让他没有余力多想。全身热得让人受不了,一股非常原始的冲动在体内不停叫嚣。 如果不是在这种女子众多的地方他兴许还可以自己解决。话又说回来,明明是女子众多的地方,他却对她们一点兴趣都没有,这不应该才对。 霍然间,他心中猛地一震。那股呼之欲出的,无法按捺的冲动更加强烈。強烈到他光是坐着都无法抑制,身子忍不住想扭动探索。 就在他准备运气抵抗的时候小姜和月儿扶着满面红润的陆无一敲门进来了。 陆无一与傅弈舟两人目光甫一对上,心中那无法言明的冲动很快找到了突破口。就像久旱逢甘霖,干柴遇烈火,明白彼此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傅弈舟心里有些慌乱。他明明不是断袖,可为什么一看到陆无一就觉得他诱人可口,秀色可餐,令他无法自持? 方心玉随后走进来,向傅弈舟简要说明了状况,然后领着小姜和月儿关门离开了。听了她的话傅弈舟才稍微宽心。原来不是他成了断袖,而是盅虫作祟。只是,为何他与陆无一会中盅毒? 陆无一忍耐着冲动,倚在床塌边沿上,咬牙切齿道:“本座告,告诉你。别,别想,动,动本座!” 傅弈舟也忍耐着坐到在他旁边苦笑道:“在下也非自愿。但若方楼主所说属实,陆教主愿意就这么死掉?” 陆无一很生气。凭什么傅弈舟说话中气那么足,一点都不像他这般气喘如牛? “宁,宁死不屈。” 他是宁死不屈了,却连累自己为他陪葬,傅弈舟十分不愿意。 “陆教主如此爱惜自己的容貌,真想死得那么难看?”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22章 一言惊醒梦中人!陆无一纠结于与傅弈舟行那般苟且之事,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他这么举世无双,怎能死得那么窝囊难看? 反复思索后,陆无一下决心了。方心玉说得对,就当是被狗舔。闭闭眼,咬咬牙就过去了! 陆无一尚在做心理准备没有说话,傅弈舟却再也忍不住。他伸手拉住陆无一将他按在床塌。 陆无一尚在惊诧中傅弈舟已经翻身压在他身上,低下头凑近到他颈边。傅弈舟灼热的气息喷打在他裸/露在外的肌肤上,仿佛也受到傅弈舟的传染,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火变得愈加难耐。 傅弈舟低沉迷离的嗓音在陆无一耳边轻轻响起:“陆教主,得罪了。” 呵,傅弈舟也没看起来那么游刃有余嘛。陆无一心里平衡了些,分心时脖子冷不防被湿滑的物什舔/上了。 陆无一后知后觉才发现那湿滑的东西是傅弈舟的舌头。奇异的不适感开始从背后窜升,他果然还是做不到。 然而他心里在抗拒,身体却觉得非常舒服。傅弈舟温湿的舌头每到一处便引起他一阵战栗。 傅弈舟宽大厚实的手隔着层层衣衫,在陆无一身上四处游走。他手的温度很高,贴在陆无一肌肤上像着火了似的发烫。陆无一无意识的倒吸了一口气,双手也不自觉地攀上傅弈舟的后背。 陆无一的皮肤很白,轻咬一口下去就会泛起红潮。傅弈舟越深入越感到兴奋,这似乎可以让人沉醉不已。 不知不觉间两人的衣服尽数除去,傅弈舟热情的吻也落满陆无一全身。陆无一不甘示弱,张口往傅弈舟的身上轻轻啃咬。要命的是,无论两人抱得多紧,吻得多久仍旧无法减轻半分热度与冲动。 傅弈舟的手在身/下几番试探终于往深处摸去。下光头被外物忽然触碰,陆无一无意识的呻/吟出声。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变得陌生奇怪,他急忙用手捂住嘴,尽量忍住。 陆无一潮红的脸,湿润的眼,还有极力忍耐又控制不住溢出来的细碎喘息声都让傅弈舟兴奋不已。他握住两人挺起的下光头,在陆无一耳边咬字:“放轻松些。” “你,你放肆!”陆无一双眼迷离,语焉不详的开口。然则此时的骂话听在傅弈舟耳里却无比调情。 理智很快会被愉悦取代。两人泄了一次,傅弈舟又将陆无一翻转身,直接抚到他的谷/道上。 渐渐沉沦在芙蓉帐暖的陆无一惊觉,一把捉过傅弈舟撑在塌边的手把他扯倒,一个纵身骑到傅弈舟身上:“你想做什么?” 傅弈舟气息厚重急促:“在下只是想解决彼此的问题罢了。” 废话!若然不是为了解决问题,他怎么可能会与傅弈舟赤/身露/体做此等苟且之事?陆无一固然全身已经没有力气,连意识都涣散去,他仍强自振作:“本座不是问这个。你想入本座谷/道?” “总该有个人来做。” “凭什么是你?本座也可以。”陆无一语气铮铮道。 傅弈舟沉默了片刻,趁陆无一不注意时又将他压倒在床塌上:“陆教主身份尊贵,这等体力活还是交由在下来做。况,陆教主还有闲心和气力想这些么?”他的手握住陆无一下光头的顶端拿捏,笑:“都已经变成这样了,不如放宽心享受。” 陆无一挣扎:“本座不介意做……”说都没说完,傅弈舟已经吻上他的嘴堵住了他后面的话。 一夜春宵度,陆无一累得腰无力。 隔日清醒过来的陆无一悔得肠子都青了,照镜子的心思都没有。他昨夜就该坚决一些,断不能让傅弈舟得逞,对他上下其手。上下其手便也作罢,还,还敢直捣黄龙……害他现在腰酸尻疼,全身都是见不得人的红印。 昨夜忘乎所以的纵情声/色,傅弈舟大概觉得两人醒来见到会尴尬,早早就穿好衣物离开了房间。不然陆无一此时此刻非得纠住他捅上几刀。 像是算准了时辰,方心玉端着洗脸盆还有换洗的衣物进屋来了。瞧着仍躺在床塌上,面色红润却满脸怨气的陆无一,她放下洗脸盆安慰道:“无一,还在生气呢?姐姐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你别怪姐姐。”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23章 陆无一侧过身背对她:“我没有怪你。” 方心玉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又低低叹息道:“木已成舟,你再怎么计较都无济于事。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找到破解情盅的方法,不然日后你还多得是像昨夜那样的情况。” 虽说对陆无一的遭遇感到心疼,可通过昨夜她可以确定他们的确是中了情盅一事。 闻言,陆无一显得闷闷不乐:“斗月教与苗疆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究竟是何人在何时对我设下埋伏,教人找不到头绪。” 看样子他似乎看开了一些,方心玉也总算能放下忐忑的心情。她拧干手巾递给陆无一:“师妹说此盅多下在酒水茶汤之中,你是否有印象?” 酒水菜汤? 陆无一霍然想起他与缺云还有残影前去华山路过一个小茶摊喝茶时的事。莫非在那时他就中了招? 不对,傅弈舟那时没在茶摊里,他又是怎么中的盅毒? 作者有话要说: 下光头:隐喻。出自《蜃楼志》。 PS:不知道大家有没有get到我这个标题的用意~~ 第9章 双龙戏珠(1) 陆无一乃魔教教主,不少人欲将他除之而后快。所以就算在那种小茶摊被设伏算计也是常事。可傅弈舟又怎么说?难道他们还有共同的仇家不成? 他把在小茶摊发生的事情告诉方心玉,顺道提出自己的困惑。 方心玉低头思忖片刻,道:“下盅也并非得在同一个地方下。至于仇家,去找傅公子问问便知。” 盅都中了又何必继续深究下去?现下更应该做的是:“姐姐,滕楼主说苗疆才有破解之法,不知指的是什么?” 方心玉笑了笑:“这个还是等人齐了再说。”语毕她站起身,“你能动么,需不需要送些治外伤的药来?” 陆无一点头准备起身,听到方心玉的话后觉得好笑。他当然能动,也没有哪里需要擦药。 起身起到一半,腚下猛然传来阵阵刺痛,陆无一方才明白方心玉的话里玄机。他脸色登时一红:“不需要!” 方心玉已经看出他在强撑,无声叹息道:“好了,别逞强,姐姐又不是外人。你放心,你与傅公子的事我们都当不知道,你也不必耿耿于怀。” 陆无一黑着脸:“我没有。” 方心玉抽出翡翠烟斗点上:“有也罢,没也罢,日后你与他相处的日子或许还多着呢。” 陆无一正待驳她,她已经施施然拖着长裙往屋外走去:“一会儿我便让小姜送药过来。” 作为死敌,陆无一与傅弈舟本就正邪不两立。突然间有了不可言说的关系,其结果要么老死不相往来,要么化干戈为玉帛。 傅弈舟且先不论,陆无一说什么都不会与傅弈舟握手言和。问为什么?昨晚那件事怎么看都是他吃亏。要他和傅弈舟好好相处?除非太阳打西边升起!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24章 即便他万分抵触,如果无法解决双生盅的问题他只能不断与傅弈舟重复那种事情。这是铁铮铮的事实,他没有办法忽视。 唉,想他堂堂一教之主,英明神武,傲岸不群。在床上居然是被压在身/下的那一个,被人知道他的一世英名就毁了! 陆无一尚在咬牙切齿,忿忿不平,懊悔苦恼;傅弈舟也不好过。 朗朗乾坤,天地明鉴,他活了二十六年,围绕在身边的莺歌燕舞不在少数,其中不乏姿色姣姣者。但他都洁身自好,从未逾越半分。因为他知道红颜知己多了,惹上的麻烦也会变多。他不想惹麻烦,唯有与她们保持适当的距离。 尽管如此,他还是很喜欢与她们谈天说地,饮酒作伴。万没想到保持了二十六年的原则居然会被打破了。还是被一个男人,一个时刻觊觎着他性命的死敌所破。 真是无妄之灾。 湖边吹来的风很凉快,傅弈舟站在走廊栅栏边深深地叹了口气。他脑海里仍有昨夜与陆无一抵死缠绵的片段,挥之不去。或许头一遭与男人共度春宵,受到的冲击太大,大到让人念念不忘。他竟然还说了那样的话,回想起来追悔莫及。 不可再想,那是一个错误,忘记它吧。 傅弈舟在心里说服自己,还作好了之后与陆无一见面时准备。想通后他便觉得通体舒畅。正好有人前来传话请傅弈舟过去一聚。 方心玉与滕兰早已坐在高座上,一人拿着烟斗轻敲,一人静坐似乎在养神。下首坐着脸色不大好看的陆无一,青天化日下,一杯接一杯的灌着酒。 魔教的人向来特立独行,方心玉也不劝说,室内氛围显得怪异又平和。 傅弈舟进屋瞧见人这么齐,颇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道:“在下是否来晚了?” “不晚,傅公子请坐。”方心玉缓声道,滕兰随着她话音落下而开始动起来。 傅弈舟眼角余光向陆无一那边投去,面色略略一僵便寻了处离陆无一较远的地方坐下。陆无一也觉别扭,很快将头偏到另一头不看他。 方心玉单刀直入:“事出有因,我们直入正题。师妹。” 被叫到的滕兰抬起柔荑翻开摆在案台上的泛黄老书,语气平淡:“双生盅只有万虫盅方可破解。而万虫盅只有苗疆神婆才有,所以你们想要解盅,必须走一趟苗疆。不过……”滕兰说到这里顿了顿,才又继续开口:“两位公子愿意的话也可不解,毕竟此盅非毒盅。” 她言下之意指的是他们二人只需在每个新月之夜交合,双生盅就不会伤到他们一分一毫。 一男一女便作罢。可他们又不是断袖,为了自保而与另一个男人行/房实在很奇怪! 陆无一涨得脸通红,忍不住想骂话,可又不知骂什么。傅弈舟干咳一声打破空气中片刻的凝重,道:“万虫盅是什么?” 滕兰摇头:“书里没有详细记载,我也不是很清楚。两位公子欲作何打算?” 陆无一斩钉截铁道:“当然要去!离开这里就去!” 方心玉又道:“这里离苗疆路途遥远,你们要做足万全准备方好。” “做什么万全准备,本座一刻都不想浪费。” “……在下与陆教主身份悬殊,一起行动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若被麻烦耽误了时间更是得不偿失。”傅弈舟冷静的分析道。 方心玉心想有理,思索半晌后道:“这好办。你们二人只需低调行事,私下前往便可。我也会跟着你们,这样更不会显得奇怪。” 陆无一听到她的话,脱口问:“你也要跟着来?”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25章 傅弈舟一愣。陆无一的重点居然是这个吗? 滕兰罩着眼纱的脸看不清是什么神色,但在那刹那显得很吃惊动摇。 方心玉颔首:“我之前就打算跟你说,只是你突然变成那样……” “你可以离开这里吗?”她不是说在焚玉楼里的人不可以离开焚玉楼? 方心玉顿住拿烟斗敲晃的手:“你不必在意这点,我会处理好。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你们先回去好好准备。” 她侧过脸凝“望”着方心玉,却什么话都没说。 傅弈舟注意到滕兰的奇怪模样,略一思忖后很自觉起身:“也好,在下先告辞了。”他向外走时发现陆无一还坐在那里倒酒喝,他又折回身道:“陆教主,在下想与你聊聊,可否借一步说话?” 陆无一尽量不与傅弈舟有眼神上的交流,没想到有的人就是喜欢不请自来。陆无一不悦地蹙眉:“本座与你无话可说。” “陆教主难道怕在下?” 闻言,陆无一立即放下酒杯跳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傅弈舟跟前扯住他往外走:“本座会怕你?这就来与你战个酣畅尽兴。” 在这种环境和这样的情形下,傅弈舟并不想和陆无一战个尽兴。不,是一点也不想浪费体力:“陆教主,在下……” 步离开屋内,满室只剩下宁静馨香。滕兰抿着唇:“师姐,你从未说过要离开焚玉楼。” 方心玉看向滕兰:“我只是想补偿这些年来与至亲之人分开的遗憾。你会体谅我,对么?” 滕兰字字珠玑:“不体谅。这些年来我们情同姐妹,难道不算是亲人么?你要撇下我,撇下焚玉楼?” 方心玉抬手抚上滕兰微凉的脸:“当然是亲人。师父的再造之恩与你的真心相伴我没齿难忘。师妹,你放心。我没打算撇下你和焚玉楼,我会回来。” 滕兰摇着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你还会回来么?江湖险恶,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师姐,你意已决?” 方心玉抬起烟斗又放了下去,低声道:“是。” 滕兰默然片刻,别过脸去:“你还记得母亲定下的规矩吗?想要离开焚玉楼必须经过十重考验。” 方心玉道:“我已经有所觉悟。” 待得方心玉离屋,只余下滕兰一人。她怔怔望着门口,暗暗攥紧手心。早知如此,她就该任由陆无一和傅弈舟盅虫发作死去,也别对方心玉说出实话。 他们的生死与她何干呢?遗憾的是,她无法对方心玉说谎。方心玉那么焦急无措,她只想让方心玉宽心罢了。然而方心玉却要为此离开她。甚至不惜下定决心去经受有可能让自己丢掉性命的考验。 “师姐,怕是这一生你都不会懂我的心意。”滕兰喃喃低语,一滴眼泪隔着眼纱从脸颊划过。 走廊外,被陆无一拉扯着的傅弈舟一边走一边笑得勉强:“陆教主,该放手了。” 陆无一顿住脚步,像甩什么脏东西般甩开傅弈舟,手探进披风里拿长鞭:“正好本座的伤痊愈了,想活动下筋骨。” 傅弈舟摆手示意:“陆教主误会了。在下只想谈天,不想动手。” 两个人都是江湖儿女,尴尬别扭过后自然能如以往那般相处。陆无一挑眉:“本座不知与傅盟主有何天可谈?”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26章 傅弈理好被陆无一扯得有些凌乱的衣衫,微笑道:“自然是有,而且还很多。既已决定一同前往苗疆,陆教主与在下不如暂时放下恩怨,化干戈为玉帛?” 陆无一听出了点意思,他倨傲的斜睨着傅弈舟:“你这是在求本座?” 第10章 双龙戏珠(2) 陆无一既然这么想,傅弈舟就顺水推舟好了。他摸摸鼻子,笑得温润:“算是吧。” 堂堂武林盟主居然向魔教低头,能不令人开怀吗?陆无一眯起眼睛,心情顿时变得很好:“唔,那本座确实该卖你一个面子。” 果然是个好懂的人。只要稍微顺从或是夸赞几句便好说话了。傅弈舟又道:“陆教主是否对何时中盅有了眉目?” “大概有了,不知傅盟主又如何?” 傅弈舟立体分明的俊脸上带着几分歉然:“说来惭愧。” 世人真是不懂他的价值。明明他不仅样貌身姿比傅弈舟好,还比傅弈舟知道更多的事:“听闻此盅多下在酒水饭汤里,这样傅盟主是否也有些眉目了?不过且不管什么时候中了招儿,可以肯定的是你与本座有共同的敌人。” 鼻腔闻到陆无一身上淡淡的酒气,傅弈舟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共同的敌人么?”实在想不出来他与陆无一会有什么共同的敌人。 站在外面实在很热,陆无一的额角开始细细密密渗出汗珠。他不愿多停留,便道:“也罢,等你我解了盅毒再来追究。本座回屋了,你请自便。” 傅弈舟目送着陆无一离开的背影,才发现陆无一走路的姿势与平时不大相同。不知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想起昨晚之事,他脸色略僵,跟着掉头离开。 陆无一心情好归心情好,但也并非真心想与傅弈舟结伴同行。在解开盅毒之前他和傅弈舟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蚱蜢,只能暂时和傅弈舟握手言和了。 回到屋内他掏出铜镜照脸,发现面上的伤也好了。很幸运,并没有落下半分伤痕。看到自己的脸时陆无一又想起方心玉。静下心思细想,刚才傅弈舟应该是故意拉他离开。如果真如她所言那么简单就能离开焚玉楼,她也不会成为副楼主,一直待在这种与外界切断任何联系的地方。 陆无一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端详,脸色变得凝重。他现在该担心的不是方心玉,而是自己才对。 时日过得说快不快,说慢不慢,眨眼就到了下游水路出现的日子。自从与方心玉在正屋分别后陆无一便没再见过她。往时她都会亲自下厨做菊花鱼给他吃,那两天却只有小姜前来服侍。 陆无一问小姜,小姜却支支吾吾不肯作答。陆无一心里大概有数了也不再多问。 天气依旧炎热,酷暑当道。披着披风的陆无一坐在小舟上不发一语,不知道是因为太热而懒得说话还是不想理会坐他对面的傅弈舟。 等到日出三竿方心玉才姗姗来迟。她穿一身艳红劲装,腰缠翡翠烟斗,脚踩同色绣花短布靴,与平日的装扮大不相同,令人耳目一新。她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群素衣女子。行至桥头时,她们依依不舍的与方心玉道别。然而这些人之中并没有看到滕兰的影子。 方心玉只是平淡又疏离的回应着她们,把包袱抛到陆无一手上,回过头道:“好了,你们都回去吧,我该走了。” “请副楼主务必保重身体。” “请快些回来,焚玉楼不能没您。” “副楼主行事千万要小心。” “……” 方心玉柔美的身躯轻轻一跃,跳上小舟。小舟晃了几下,水下泛起阵阵涟漪:“莫再不舍了。回云后替我向楼主说一声谢谢。”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27章 傅弈舟摇起竹竿,小舟便晃晃悠悠离开桥头。小舟越行越远,那群女子仍站在原地相送。 陆无一发现方心玉似乎消瘦了些,脸色也不大好。但他没有问她缘故,只是将目光移到被阳光切成细碎光芒,恍若星河的湖面上:“一路吉凶未卜,姐姐确定要与我们同去苗疆?” 方心玉点燃翡翠烟斗,吸了一口烟:“你是觉得姐姐自不量力?” “自然不是。在下与陆教主只是担心方楼主一个姑娘家跟着我们受累。”傅弈舟道。 陆无一睨了他一眼不说话。看来他说的话正是陆无一心中所想。 方心玉道:“无妨,最苦的日子都经历过了。倒是你们也别总是一口一句在下,陆教主。既已决定低调行事,叫彼此的名字更方便。离开焚玉楼,我也不再是获得新生的方心玉,而是陆映锦。” “在下没有异议,不是陆教主意下如何?”傅弈舟望向陆无一,笑得谦逊温和。 陆无一其实也不是那么难说话的人:“就这么办。” 方心玉点头:“再过两刻钟就能到下游。等湖水涨到一定高度,通往外面的水路就会打开。离开这里,你们是不是得回去报个平安?” 傅弈舟很快从善如流:“陆姐姐无须担心,我只要捎信回去便可立即启程。” 傅弈舟可以捎信,陆无一怎么也不能落后于他:“我也一样,何需再走一趟浪费时间。” “你们有打算我也不多言了。” 方心玉还真的不再多说一句,三个人就在这微妙的氛围中驶到兴水湖下游。下游水流开始变得湍急,水面也在慢慢升高,不到一刻鈡就已涨得很高。而离开此处的水路也随着潮涨而逐渐清晰。 傅弈舟和陆无一心里都很高兴。虽然在焚玉楼的生活可算极尽享受,令人不舍。但还远远不及在江湖上的恣意潇洒,多彩多姿。 他们实在无法沉浸在那样的环境里活成个废人。遑论他们还肩负着武林与斗月教的重担,不能独善其身。 沿着水路一路往东顺流,到正午时已经能看到万里连绵的奇山异石,还有远处的城镇。 陆无一拭去额边汗水,四处观望道:“这里是华山?” 方心玉摇头:“这里不是华山,是名为瑶光镇的地方。” 傅弈舟亦好奇道:“我们从华山的悬崖掉下来,离开后却到了不是华山的地方?” 方心玉将翡翠烟斗里的烟灰抖落,笑着回道:“难怪你们会疑惑。你们可知华山有多大?而焚玉楼又在什么方位?山川河流,通衢广陌,在你们眼里或许只是一片小天地,其实彼此早已隔着万水千山。” 傅弈舟摇晃着竹竿,露出钦佩的神色:“原是如此。不知道瑶光镇离华山有几里路程?” 方心玉又笑,“瑶光镇离华山只有百里之远。镇面虽小,胜在五脏俱全。” 陆无一却对天地有多大,距离有多远这些没兴趣:“别像焚玉楼那般闭关自守便好,管他是哪里的地方。” 他的话虽无针对之意,听在方心玉耳里却不怎么好受。傅弈舟立即打圆场:“如此说来斗月教也处在极偏之地。这么看你们果然是姐弟,所在的地方也相似。” 方心玉便轻声笑起来:“无一,那你得多跟我说说斗月教的事了,我很感兴趣。” 陆无一勾唇对方心玉笑道:“你想听我自然乐意奉陪。”眼睛却瞄向傅弈舟,完全没有笑意。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28章 三个人一边闲谈一边行舟,半个时辰之后便已经到了瑶光镇的埠头。埠头三三两两泊着几只小船,船家也不多,不知是捕鱼未归还是回家了。三人下了小舟,方心玉就领着陆无一和傅弈舟往镇中行去。 即便是走江湖最常见的衣装,穿在方心玉身上也别有韵味。那么美艳漂亮又毫不遮掩,自然很吸引视线。特别在这种小镇像她这么漂亮的人不多见。 不仅她吸引视线,傅弈舟和陆无一亦然。他们一人穿湖蓝箭袖长袍,腰间流云玉佩莹莹发光。仪表堂堂,温文尔雅,如穿云破雾而来,神秘柔和,仙气十足;一人系墨色披风,头上紫玉发冠光华耀目。气宇轩昂,英姿飒爽,仿若射日逐星而行,轻世傲物,凛然一身。 明明想低调行事,却偏偏如此惹人注目。 实话说,生得出众对常年在江湖行走的人而言并不是件好事,也并非一件值得骄傲的事。行走江湖看重的是武功修为,人品德行,长是好看有什么用?万一与人结仇,逃到哪里都能立即被认出来。 傅弈舟深谐此理,却又很无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既生得如此,他怎能妄自菲薄?观之陆无一,傅弈舟在心中喑叹,魔教之人行事又如何能用常理解释? 身为江湖中人,爱美如命的陆无一绝对是个例外。 陆无一不知傅弈舟心中所想,很享受万人的瞩目敬仰。一路行来虎虎生风,好不得意。 不过他没得意多久,脸色就变了。 青石铺成的大道在艳阳高挂下烫得鞋底生烟。三人正想找间茶馆落脚休息,突然间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骚乱。吵杂的人声与各种东西破碎倒塌的声音随即响起,路人在他们身上流连的视线很快散去,开始四下逃窜。 三人正疑惑发生了什么,一道黑影在混乱的人群中快速朝他们奔来。方心玉和傅弈舟的闪到一边,只有站在路中央的陆无一与那个黑影差点撞个正着。 黑影身形立即一退,用极快的速度避过陆无一。陆无一与那人在刹那间对上了目光。他还没反应过来,那人便越过他再次飞奔而去。 有几个身穿青衣,头戴网巾,腰悬大刀的人一边叫喊一边紧追其后。看他们的身手应该都是江湖人士。 这一追一跑眨眼间就消失在陆无一的视线里。骚乱过后,街中又恢复平静。方心玉从一旁的小摊走出来:“怎么回事?” 没在江湖行走,她自然不知道这种你追我跑的戏码很常见。傅弈舟正欲解释,陆无一却突然低声喊道:“匕首被偷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无一眼中的自己:有风仪,容貌昳丽,气度不凡,人中龙风,天下无双,英明神武,傲岸不群…… 别人眼中的陆无一:美如冠玉,气宇轩昂,英姿飒爽,轻世傲物,凛然一身,唯我独尊,不可一世…… 傅弈舟眼中的陆无一:矮子,爱美如命,好懂,喜欢惹麻烦,脾气差,难说话,有趣又好玩! 第11章 双龙戏珠(3) 是刚才那个人! 陆无一反应过来的同时马上转身追过去,却被傅弈舟拦住:“等等,陆……”他差些又叫错了称呼,旋即改口:“呃,无一。切莫冲动。” 陆无一瞪着他:“好狗不挡道。别拦我,傅弈舟!” 方心玉还是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忙问:“你们在说什么?” 陆无一解释:“刚才那人竟敢胆大包天到从我身上偷东西,我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29章 “不过是把匕首,偷就偷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做。”依刚才那些人的架势,傅弈舟觉得还是不要牵扯进去比较好。 “它不是普通的匕首!”再废话就追不到那小偷了,陆无一打算用武力强迫傅弈舟退开。 方心玉似乎已经明白陆无一会这么紧张在意的缘故,“不如这样。弈舟你留在这里。我和无一去追,到时再会合。” 陆无一身上的杀气已然逼近面门。傅弈舟闻言才轻叹一声:“就依陆姐姐所言。” 陆无一鄙夷地剜了傅弈舟一眼才纵身跃起,借着轻功飞檐走壁,眨眼不见了人影。 见此,方心玉深知自己的斤两,为难地望向傅弈舟:“无一的轻功卓越,我怕是追不上。不如弈舟你跟他一起,我来找休息的地方。” 厌烦的神色在傅弈舟脸上一瞬而过,他扬起温和笑意,道:“可是……”他并不想参和进去。 方心玉也深知自己的优势。她绝美的脸上露出一副受伤的神情:“你不愿意?” “陆姐姐都开口了,我又怎能拒绝?这便去。”说完,他跟着纵身跃起,沿着陆无一刚才走的路线追去。 目送傅弈舟不见了踪影方心玉才去找地方。她先是到处走走,买了一些以后需要用到的东西和干粮。准备找休息的地方时察觉到有人在偷偷跟踪她,她便把人引到一个僻静的地方。 她拿手绝活是可以让人产生幻觉的迷烟,非常适合对付那些图谋不轨的人。当他们沉浸在迷烟编织的幻象时方心玉已经全身而退了。让她在意的是,那些人跟刚才追小偷的人衣着一样,不知两者是否有所关联。 陆无一顾不得烈日炎炎,任由汗水濡湿鬓发。他脚下生风,一刻不停地追着前面的人。傅弈舟轻功也不差,已经追上陆无一了。可他原本就不想参和进来,故没有尽力,只在几丈的距离外不远不近地跟着陆无一。 追着那人喊打喊杀的人马早被甩掉,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在一片茂密的竹子林里不停追逐闪躲。 到了竹子林深处,前面速度快到不像话的人身形突然顿了一下,脚步便停了下来。后面跟着的陆无一几个起落追上来了,从腰间抽出长鞭甩向他:“站住,把匕首还来!” 那人地躲过这凌厉凶狠的一鞭,停在一棵竹子上,转头道:“这位大侠,你是不是弄错人了?” 男子中等身材,年约三十,寻常长相。唯一的特征就是瘦削的下巴有一小络胡子,细细的眼睛看起来很机敏狡猾。 陆无一又落下一鞭:“不给?那就受死吧!” 男子又迅速的跳到了另一棵竹子上。“啪哒”一声,刚才的那棵竹子被长鞭撂倒了。男子心有余悸道:“大侠有话好说。” “无话可说!”陆无一手上的鞭子去势更快更猛,打得男子四下逃窜,众多生长茂盛的竹子更被打得东倒西歪,枝叶零落。 男子终于忍无可忍:“我打不过你,我跑还不行吗!”他立即施展轻功,脚底抹油般往半空中逃去。 男子的轻功很好,可以说比陆无一更上一层楼。如果在这里没困住他,之后想追上他就难了:“你以为你逃得掉吗?傅弈舟,在的话就滚过来帮忙!” 正倚在几丈远的竹枝上看热闹的傅弈舟忽然被叫到显然很惊讶。陆无一果真让人喜欢不起来。但没办法,都被叫到名字了,还是得有所表示。 傅弈舟几个回落飞身过来:“抱歉,无一。刚才被竹枝缠住了衣服。” 陆无一没闲暇回味他这句话的真假,长鞭一扬,居然甩向自己。傅弈舟还没明白过来,他身上的披风就随那道劲风从身上脱下了。他把披风丢向傅弈舟:“帮我保管。弄脏的话饶不了你。” 说语一落便继续去追那男子。 傅弈舟接住陆无一丢过来的披风一脸错愕——陆无一说的帮忙只是叫他拿好披风吗?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30章 陆无一这人真是……太有趣了! 为了一把匕首,连从不肯离身的披风都脱下了,那匕首真这么重要吗?陆无一会做出什么样的事他很感兴趣,他还是继续追过去看看好了。 身上少了披风的重量,陆无一顿觉身轻如燕。加上武功修为和浑厚的内力让他体力充沛,不多时就追上那名男子,近到他身边。 男子显然没料到陆无一会这么快追上来。尚在惊奇之中,陆无一已经把鞭子甩过去了。 使用长鞭之人一般都擅长远攻,男子也是这么判断。谁知道陆无一还擅长近战。长靴没完全甩出,那夹杂着巨大杀气的风从他身边擦过,身上的衣服立即绽裂开来。 男子被逼成近战,只能与陆无一过招。他显然不敢掉以轻心,每一招都拼尽了全力。然而男子的轻功不错,武功却不怎么好。几招过后就破绽百出,被陆无一打得节节败退。陆无一又是个不懂手下留情的人,每招都直掏心窝,让他躲得狼狈不堪。 陆无一的招数越发刁钻狠戾,男子终是躲避不及中了一掌,踉跄倒在地上。他喉头一甜,喷出一口血来。陆无一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左手握拳又朝他心窝袭来。 男子突地伸出手来大声叫道:“大侠手下留情,我会告诉你匕首的所在!” 陆无一闻言顿住身形,浓眉微挑:“喔?敢情这么短的时间内你还能将我的匕首藏起来?” 男子面色变得苍白,说话也没有刚才那么轻快了。他摇头:“我不这样说的话早就死在你掌下了。我叫刘轩,外号飞天鼠。不知大侠尊姓大名?” 陆无一没耐心的截口道:“说重点。” 刘轩咳了几下,脸有难色:“其实我偷大侠你的匕首是有事相求。与你对望那一眼我就知道你定是个武功盖世,一身正气的大侠。” 正气?陆无一可没有那种东西。他冷笑:“再废话就杀了你。” “咳咳咳……”刘轩又咳出几口血,声音变得沉重起来。他慌忙道:“别别别,大侠你听我说。虽然我只是个什么都能偷到的无名窃贼,但做这行的名声也很重要。我是被冤枉的,请你一定要帮我洗清嫌疑,还我清白声誉。如果你不帮我,我做鬼也会缠着你!” 他以为这么说就能威胁到陆无一吗?他似乎还趁机夸赞了一下自己吧?陆无一越听越气,正欲下杀手,他又继续道:“大侠你应该不会拒绝一个将死之人的请求吧?” 将死之人?陆无一怔住。刚才那一掌他没用多少成功力吧? “大侠,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万事就拜托你了。你的匕首在我的袖……”刘轩话还没说完又往外吐了好大一口血,接着眼一闭腿一蹬就死掉了。 陆无一依旧愣在那里。 傅弈舟看到这里才飞身落到陆无一身旁,带着几分敬佩感叹道:“你竟不计前嫌答应他,真是侠义心肠。” 别人说倒还能当放屁,从傅弈舟的口中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像在讽刺他!陆无一正有气没处去,抬手就是一掌劈向傅弈舟。 傅弈舟险险避开,抖了抖手中的披风:“小心些,你披风坏了我可赔不起。” 陆无一正想开骂,之前那些追着刘轩跑的人马又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看到刘轩的尸体,手中的武器统一对上傅弈舟和陆无一:“你们是飞天鼠的同伙?快把东西交出来,否则要你们狗命!” 他们的出现反让陆无一冷静下来。他低身从刘轩袖子翻找了一会儿便掏出一把梅花匕首收回到自己腰间。 他不去找麻烦,偏偏麻烦要找上身。傅弈舟后悔太早走出来,他挠挠脸,问陆无一:“怎么办?” 那些人见陆无一和傅弈舟完全不害怕,心中恼怒,也没有给陆无一回答的机会,全都举大刀一拥而上。 傅弈舟本不愿滥杀无辜,可人家都朝自己举刀了,哪有不还手的道理?陆无一更不用说,正好拿他们撒气。至于他们的生死陆无一根本不在意。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31章 都是些小喽罗,陆无一和傅弈舟三两下就解决掉了。其中一个还留有半口气的人咬牙道:“你们……得罪了青炎教,以,以为能……”他话还没说完,陆无一扬鞭甩下去送了他一程。 “得罪了又如何,我还没怕过!”陆无一啧了一声。 傅弈舟感到很沮丧:“……陆教主,你确定要惹这个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 陆无一:听说你觉得本座矮? 傅弈舟:确实是比在下矮半个头。 陆无一:……你去死吧! 傅弈舟:听说爱生气的人容易变丑…… 陆无一:丑你妹! 第12章 双龙戏珠(4) 刘轩自说自话罢了,陆无一没答应过他任何事。陆无一不答,自顾自走。 傅弈舟不知道陆无一什么打算,又跟上前去问。陆无一忍无可忍:“快把披风还来,不要再跟着我。” 陆无一从他手中扯回披风系好,傅弈舟无奈道:“我只是受人之托,终人之事。” 不用说肯定是方心玉叫他来的。她明知道自己讨厌傅弈舟还让他跟着自己,她故意的吗? 被点到名字的方心玉已经寻了住休息的茶馆,正坐在二楼靠窗边的地方支着下巴向窗外看去。坐在二楼喝茶的人有意无意的望向她这边,小声的讨论夸赞。 方心玉特意挑了最显眼的位置和最好的茶馆,陆无一他们应该能找过来。果不其然,桌上的一壶茶还没喝完,陆无一和傅弈舟就上楼来了。 原来有同伴?他们看起来不好惹的模样,那些看向方心玉的人顿时收敛住贪婪的眼神。 两人甫一坐下,方心玉便为两人各自倒了一碗茶:“我就知道你们能找到我。怎么样,匕首拿回来了吗?” 陆无一确实渴了,端起碗打算一饮而尽。到嘴边时似乎想起什么,又把碗放下。方心玉笑道:“姐姐倒的茶还怕有毒不成?” 被方心玉看穿自己的心思,陆无一略感窘迫。在方心玉看来,他难道是个需要时时照顾的孩童不成?他终是将茶喝下,答道:“拿回来了。” 方心玉又拿出一张羊皮地图摊到桌面上:“你们看,这是去苗疆的地图。还有,”她说着又将一盒笔墨纸张放上来:“你们要捎信的话这些都少不了。去苗疆路途遥远,今日我们就先在这里住一晚养精蓄锐,明日再启程。” 傅弈舟笑得欣喜温和:“陆姐姐想的真周到。” 方心玉回笑:“夸我也没好处。” 陆无一在一旁听着方心玉与傅弈舟的你一言我一语,心里极是郁闷。方心玉明明是他的姐姐,怎么与傅庶舟关系更好的样子?莫不是傅弈舟的嘴巴比较甜,懂得如何讨人欢心? 哼,口蜜腹剑。得提醒一下方心玉别轻易上了傅弈舟的当! 正郁闷的时候似乎听到隔壁的人说了飞天鼠三个字。陆无一便把注意力放到隔壁那桌人身上。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32章 隔壁桌坐三人,年纪相仿,桌上都放着佩剑。坐右边的说道:“你们说那飞天鼠不是自讨苦吃吗?在瑶光镇谁不知青炎教的厉害?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仅偷了青炎教的宝贝,还杀了教主的女儿和众多教徒。” 背对陆无一的人接口道:“别的不说,光是杀了教主的女儿就够他受的。刚才青炎教的人还在街上追杀他。唉,他仗着轻功了得就在太岁头上动土,那不找死吗?” “还敢吹嘘自己是什么东西都能偷到的侠盗。这次栽了跟头,以后看他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哪里还有以后?得罪了青炎教,恐怕死都留不了一条全尸。” 陆无一对刘轩吃了熊心豹子胆这个说法深有同感,更对他偷了别人教中宝贝这件事感到生气。斗月教的至宝也被人偷了,至今不知所踪。听到类似的事情能不生气吗? 陆无一正听得入神,没注意到方心玉在叫他。傅弈舟忽而凑近陆无一耳边,笑道:“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热气喷进耳朵里带出一阵痕痒。陆无一立马回神,怒视着傅弈舟:“傅弈舟,谁准你在我耳边说话?”还敢说他是断袖。依他所见,傅弈舟才更像是断袖。 以后得与傅弈舟保持距离才行! “无一你在想什么?叫了你好几声。”方心玉好奇道。 陆无一指了指隔避那桌人,道:“他们的话你们听到了吗?” 傅弈舟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该不会是……”他以为陆无一不回答他是因为他说错了,陆无一根本没打算惹麻烦上身。可现在听陆无一的意思又不是那么回事。 “听到了,有什么问题?” “我要找到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件宝贝。”他也很好奇那个飞天鼠偷的是什么宝贝,值得他铤而走险送小命。 傅弈舟心下重重的叹了口气。 方心玉皱眉:“你不是不想浪费时间吗?” 陆无一笑了,让昳丽的脸更显惊艳:“都要在这里待上一晚了又何妨?” “也罢,随你高兴。那你是否有眉目?” 眉目?陆无一心想也是。他瞥了眼隔壁桌还在讨论飞天鼠的三人,计上心来:“自然有。” 傅弈舟还在想刘轩已经死了,陆无一会有何眉目?没想到他竟然是把隔壁桌的三人捉起来盘问。然而那三人只知皮毛,陆无一没有从他们那里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陆无一正欲杀了他们灭口,傅弈舟立马制止了他。傅弈舟身为正道,当然不能允许陆无一滥杀无辜。 方心玉也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杀了他们还要处理他们的尸体,只会增加不必要的麻烦和浪费更多时间。她用迷烟让三人陷入昏迷后便把他们丢到路边,之后与陆无一和傅弈舟找客栈落脚。 没有线索的话,傅弈舟认为陆无一不会再找继续参和了。沐浴完准备躺下休息,方心玉就来敲门了。 陆无一确实打算收手。本来就是一时兴起,既然没有线索他也只好作罢。他脱下披风解开腰带准备沐浴,拿出匕首时却发现有一张字条从腰带里掉了出来。 他腰带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东西?是刘轩在偷他的匕首时顺道塞进去的吗?他放下匕首将字条摊开,只见上书——刘家庄,铁匠铺。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种感觉就像小时候与残影一起寻宝般,令他非常雀跃。陆无一又将腰带和披风系好,拿着字条出门找方心玉。 走到半路却觉得这件事他一个人就可以解决,又何必麻烦方心玉?再说她知道了,傅弈舟也会知道。他完全不想傅弈舟妨碍他,于是招呼都不打便离开了。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33章 此时傅弈舟将方心玉迎进屋内,谦和的笑着问:“陆姐姐有什么事?” 方心玉也不客套,开门见山道:“我刚才去找无一,他却没在房中。现在天色已暗,也不知去了哪里。我有些担心,所以想让你去找他。” “陆姐姐你过虑了,他武功那么好定然不会有事。或许只是去消食散步,很快回来。” 方心玉摇摇头,“我总觉得很心神不安。万一他去哪里惹了麻烦,反而会耽误我们的行程,你还是跟去看看吧。”她说着便抬起手来。一条全身青绿的小蛇从她袖中钻出盘绕在她的手腕处:“这条蛇会带你找到他。” 傅弈舟倒想问问方心玉为什么不自己去找人,非要他这个陆无一的死对头,又无关紧要的人去找陆无一。 方心玉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笑得阴森妩媚:“你很不理解我为什么总是麻烦你?呵,你对无一做了那种事,你以为不用负责任么?” 傅弈舟面色一变。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将想法表现出来,为什么她会知道?听这话的意思,莫非她想要他无时无刻跟着陆无一一辈子? “陆姐姐,我认为这种事还是要你情我愿……” “好了,你们的事我没兴趣。但如果无一有个万一,你也活不了,这点你应该时刻记在心里。”方心玉的手一动,青绿色的小蛇便沿着她皙白如玉的手指爬到傅弈舟的手上。 方心玉态度强硬,不容分说,他没有拒绝的好理由,只能答应。就当是为了自己。 过了宵禁时间的大街上空无一人。只有挂在檐下的灯笼迎着夜风摇晃,火光曳曳。陆无一在此之前已经打听到刘家庄铁匠铺的所在,趁着夜色在屋顶上飞身前行。 刘家庄离瑶光镇有十几里路远,施展轻功的话很快可以到达。特别在这么安静又没有多余障碍的夜里,速度会更快。 他刚踏进刘家庄的村落里,就发觉后面有人追过来。听脚步声还很熟悉,不是傅弈舟还有谁? 陆无一心里烦躁——傅弈舟怎么像个冤鬼般阴魂不散? 他脚下生风,全力拉开与傅弈舟的距离。 傅弈舟的轻功比陆无一略胜一筹,尽管陆无一用了全力,最后还是被他追上了。 两人落到某间房子的屋顶。陆无一挑眉怒道:“你为什么跟着我?” 傅弈舟又是一脸无奈的苦笑:“还是受人之托,终人之事。” “我竟不知道傅盟主原来这么听我姐姐的话。”陆无一扯唇讥讽道。 “……其实我也是担心你的安危,故跟来看看。” 陆无一当时没能品味他话里的真假,闲下来时就理顺了。他哪里是被竹枝勾住衣服,分明就只是在旁边看热闹。现在他说担心自己的安危?陆无一信他才有鬼了! “别假惺惺的,我不吃你这一套。” 两人的说话声似乎吵到了屋子的主人。她从房里走出来,朝他们兜头盖脸泼来一大盆水:“你们在别人家屋顶上吵什么?”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34章 第13章 双龙戏珠(5) 傅弈舟反应奇快,身形一闪便躲到陆无一身后。那泼洒过来的水全都倒在了陆无一的脸上身上。 傅弈舟自他身后走出来,微笑着对陆无一道:“幸好躲得快……咦,陆教主你怎么不躲?” 陆无一滴着水的脸上青筋直冒:“你竟敢拿我当盾牌!” 傅弈舟一副受伤不浅的样子:“你这么说就教人伤心了。我怎会拿你当盾牌?只是你这么厉害,我自然得靠你庇护。” 他话里意味褒贬不明,陆无一听了不知该得意还是该跳脚。 下面的女子又叉着腰骂道:“喂,你们两人还吵!信不信我再赏你们一盆回龙汤?” 刚才泼在身上的难道是……陆无一连忙低头捏起披风嗅。没有味道,不是回龙汤。他感到安心的同时傅弈舟已经从屋顶跃下,落到那名女子面前。 女子穿着粗布麻衣,钗裙有些短,露出一双莲花绣鞋。她背着光,看不清面容,听声音似乎是个年轻的姑娘家。 傅弈舟露出一张让人如沐春风的笑脸:“抱歉,打扰到你了,姑娘。” 月亮悄悄升起,暗夜渐渐被朦胧的月光照亮。 女子显然没见过傅弈舟这么好看的人,有片刻怔愣。 陆无一用披风擦干脸上的水,也从屋顶跃下,挑着一双浓眉盯着面前那个对他恶语相向的姑娘。 陆无一虽颇为狼狈,但丝毫不影响他的倾城美貌,让女子看得直发愣。 她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盯着看,就算是陆无一也会觉得不好意思。他干脆向面前的人打探消息:“你知道铁匠铺在哪里吗?” 女子闻言才收敛住出神的视线,回道:“这里就是铁匠铺。你们要打铁还是铸剑?” 那真是巧了。陆无一将字条递到女子面前,问:“你可认得这字迹?” 女子疑惑的接过字条一看,似乎有些吃惊,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萍水相逢,被他拜托了而已。” 她转过身朝屋内走去:“进屋再说。” 陆无一和傅弈舟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一个眼神凶恶,一个笑得牵强的并肩走进屋里。 女子点燃屋内的蜡烛,一室变得通亮。屋内摆满了打铁用的器具,隐隐还能闻到烧红泡了水的铁屑味。样貌变清晰的年轻女子坐到一张板凳上,把字条丢进旁边的炉橐里:“他出事了?” 陆无一和傅弈舟还在打量屋内的一景一物。听到她的话,陆无一对上她的眼睛:“已经死了。” 女子垂下眼帘,好像已经知道答案般轻描淡写道:“是么?已经死了呀。”她的双手紧紧交握颤抖着,看来并不像她的话语那般无关紧要。 陆无一没有怜悯她的慈悲:“你知道什么?” 女子抬头,眼眶有些滋润:“你想知道什么?” 陆无一想了想才道:“我想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35章 女子摇头笑了笑,“我劝你还是不要趟这浑水。他就是不听劝才有这样的下场。我看你们的衣着应该是外地人,不知道青炎教的厉害。” 麻烦已经惹上身,傅弈舟也只能舍命陪魔头:“青炎教很厉害吗?” “它是瑶光镇的地头蛇。神秘莫测,教徒众多,行事残酷冷血,就连官府都不敢多加干涉。” 有斗月教的教徒多,有斗月教行事那般残酷冷血吗?陆无一听到后觉得不大高兴。他真想现在就会一会青炎教的教主,看看谁教比较厉害。 傅弈舟似乎看出陆无一的打算,忙转移话题:“为何飞天鼠要在老虎头上拔毛?” 女子沉默了一会儿才深深的长叹一声:“他想拿青炎教镇教之宝。” “他身手很好,偷东西的话对于他而言并不难。为什么他会失手还杀了人?”陆无一的心思成功被傅弈舟吸引到这上面来。 女子摇摇头,“他没有杀人。青炎教的人不是他杀的。刘哥是侠盗,他偷的都是些为富不仁的人。也许是他运气不好,被当成了替罪羊。” 贼偷东西不需要理由,但杀人却需要。傅弈舟和陆无一好奇心被挑起,于是又追问到:“为什么你这么确定那些人不是他杀的?” “以他的武功不可能会毫发无伤的杀了那么多人,之后还可以全身而退。” 与他交过手的陆无一觉得她说得没错。又问:“他把偷来的宝贝放哪里了?他没有对你说过别的事吗?” 她起身走进内屋,不多一会儿便拿着一个木盒出来。她把蜡烛吹熄,打开盒子——一瞬间暗黑的屋内光亮如昼,所有东西都失了颜色。 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呈现在两人眼前。那耀目的光华流转,令这简陋粗糙的房屋变得如梦中仙境。 “这就是青炎教的镇教之宝,青龙夜明珠。”女子的脸在夜明珠的照耀下变得绮丽:“十天前刘哥忽然来找我,还把这东西托付在我这里。他说如果我看到那张字条就代表他会遭遇不测,我就得把这颗夜明珠毁掉。” 陆无一觉得奇怪:“为什么要丢毁掉?” 女子合上木盒,再次点起蜡烛:“刘哥是我的救命恩人,他的话我从来没问过为什么。我也很想知道刘哥为什么那么执着偷这颗夜明珠,又为什么让我丢掉?更想知道是什么人嫁祸他。我想帮刘哥报仇,你们能帮我吗?” 陆无一道:“帮你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把夜明珠送给我。” 傅弈舟和女子没料到他会提这样的条件,同时愣住了。女子思索良久,终是点头道:“我答应你!只要能报仇,让刘哥死得瞑目。” 离开铁匠铺,在回去的路上傅弈舟终是多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会提那样的条件?”以陆无一的为人不可能是想找个借口帮助她。 陆无一想起那颗夜明珠的光华就迈不动腿:“你不觉得那夜明珠与我很般配吗?带着它出门一定更能映衬出我的风仪。” “……”果然不该期待能从陆无一嘴里听到什么侠义的答案。 “话说回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一条青绿色的小蛇从傅弈舟领口爬出,探着脑袋吐着信子:“托令姐之福。” 陆无一哼了声,继而脚下借力开始运起轻功飞上屋顶。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36章 有好好的路不走非要走屋顶。傅弈舟叹气,跟着陆无一一道运功飞奔回客栈。 说是帮忙,但就算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有些事还得到青炎教才能明白。隔日天还未亮,陆无一就大摇大摆地撞开了傅弈舟的屋门。 傅弈舟听到响声立即警觉起身,见来人是陆无一才松了口气:“原来是陆教主。天还未亮,你有何事?” 陆无一仰起头,居高临下地望着傅弈舟:“昨晚的事你也有份,自然是来拖你下水。” 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傅弈舟想独善其身,陆无一偏就不答应。 然而傅弈舟并没有他想像中那么烦恼抗拒。听得他的话只是微微点头,浅笑道:“陆教主哪里话,你不说我也会帮忙。不知你想要我做什么?” 陆无一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态:“我要去青炎教一探究竟。” 傅弈舟走下床塌,开始穿衣服:“你知道青炎教的所在了?” 看男人穿衣服实在无乐趣可言。陆无一转过身:“不知道,但我有办法。你觉得飞天鼠如果被青炎教捉住会被怎么处理?” 傅弈舟穿好衣服,将长剑别在腰间,挂上流云玉佩:“你是说你要假扮飞天鼠混进青炎教?” 陆无一侧过头得意道:“孺子可教。到时你得与我里应外合。” 傅弈舟偏过头略微想了一下,才道:“何必如此麻烦?找个青炎教的人问问不是更方便?” 陆无一睥睨了他一眼:“这样哪有机会和青炎教的教主过招?” 傅弈舟心中腹诽,其实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吧? 两人收拾好打算出门便被方心玉堵在屋前:“你们两个这么早是想去哪里?” 陆无一笑:“姐姐你也醒了?正好有事要拜托你。” 方心玉晃起手中的翡翠烟斗:“什么事?” 陆无一便将计划告知方心玉。方心玉皱眉:“不行,万一你被误伤了可怎么是好?” “我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被误伤?就这么说定了。”陆无一胸有成竹。 方心玉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总之还是留个心眼,有个什么万一她也好及时帮到陆无一他们:“你要记住,我的迷烟只能维持一刻钟。如果没在这段时间里成功骗过青炎教的人,就只能另作打算了。” 陆无一很爽快的答应下来。三人用过早膳,又用信鸽捎了信回去便着手行动。他们打听到青炎教徒经常出没的地方,陆无一便穿上刘轩的衣服,假装大意与他们狭路相逢。青炎教的人果然上当,举着大刀开始追杀陆无一。 远观会认错,但近看就会知道他不是真正的飞天鼠。这时则需要方心玉帮忙。陆无一将人引到一个僻静之处,让他们误以为自己再无退路,再与他们过个几招就假意失手被擒。 终于捉拿到逃了许久的飞天鼠,回去教主定会大力赏赐。那些人只顾着高兴,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中计。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37章 第14章 双龙戏珠(6) 虽说是瑶光镇的地头蛇,青炎教却建在极偏僻阴暗的镇中北郊。四面巨石环绕,不见山林河川。其间巨石如青山连绵,被人工凿成大小不一的洞穴,辅以机关石门作隐藏。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任谁都想不到会有人在石洞中盘踞居住。 青炎教的人马将陆无一五花大绑押到一块巨石前,按下机括。轰隆几声隐藏的石门便升起。陆无一仔细记下机括的位置,方便以后行事。 原以为石洞里暗无天日,待亲眼目睹时却觉得惊奇。阳光从无数洞隙中漏进,把洞穴甬道照亮。宽阔的甬道铺着羊毛毯,石墙上挂着琉璃灯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动物头颅。 他们走到一段三岔路口后有两人往中间的甬道走去,剩下的人就把陆无一带往右边。右边的路较之刚才的甬道暗了许多,脚下的路用石板一块一块整齐铺好,看他们走得小心翼翼,这里定是设置了机关陷阱。 他们把陆无一到深处便能看见许多石制的山洞牢笼。里面还关着不少人。陆无一的所在与那些人隔了好一段距离,他想打量也无法看清他们的面貌。 他们把陆无一丢进牢笼里就走了,还有说有笑的猜测他们能得到什么样的奖赏。 被五花大绑的陆无一在牢笼里环视一周,心中发笑。铁匠铺的姑娘说青炎教残忍冷血,与他之前一路听来的德高望重,侠义心肠却完全相反。究竟真相为何,他就在这里拭目以待。 现下该担心的是,一路走来没发现有适合藏身尾随的地方,不知道傅弈舟能不能跟进来。 陆无一尚在担心中,却不想人家傅弈舟已经被大摇大摆的请进了青炎教。 彼时,被关进牢笼里没多久的陆无一又被前来的几名教众蒙上眼睛,带他走了。陆无一一边走一边用耳辨声,不知道去往哪里。 脚下的路越来越空旷,拂过身边的风也变得越加凉快。他问:“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在后面推着他走的人嚷嚷道:“别废话,到了你就知道。” 陆无一慢怒:“别碰我,我自己会走。” 行至约半柱香时间,脚下的路不再是硬邦邦的石块,而是软硬适中的物什。应该氍毹地毯之类的东西。 教众皆停下脚步,跪在地上:“教主,我们已经将人带到!” 莫非是青炎教主?陆无一正疑惑,耳边便传来那教主的声音。像是在夸赞什么人:“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作为,不愧是空山派创派以来最年轻的出师弟子……”听到禀报才把注意力转移过来:“退下吧。” 来人毕恭毕敬地应了一声退下去,陆无一正想说话时又听到另一把令他意外的声音:“裘教主谬赞了,晚辈还得多向你学习。” 傅弈舟?! 被蒙着眼睛的陆无一又是疑惑又是惊讶。若不是扮着飞天鼠,他定会马上质问傅弈舟。 终于察觉到陆无一被晾在一边良久了,傅弈舟才走向陆无一,帮他把蒙眼的黑布解开。陆无一目光有一瞬不大适应,皱眉眨了几下眼睛,才对上傅弈舟从容淡定的笑脸。 傅弈舟又帮陆无一解下绳子,趁机在陆无一耳边附声道:“先别生气,我慢慢再跟你解释。” 陆无一看到傅弈舟的脸时马上明白过来,正想指着他的鼻头大骂他叛变,出卖自己。又听得他这么一句话,顿时说服自己冷静下来。然而眼睛还是死死盯着他,充满了怨恨疑问。 这里是一个四面通光的石室。桌子椅凳案台,壁画八宝架一应俱全,居然与一般的屋子无异。陆无一将目光落到坐在大王椅上中年男子。他眉毛浓密,向上斜飞,面上蓄着络腮胡,身形健朗,有几分张翼德的威武勇猛。 “不知阁下是傅盟主的朋友,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松绑后的陆无一与傅弈舟并肩站着。他看了眼中年男子,才道:“不必道歉,我没有在意。”接着又小声问傅弈舟:“到底怎么回事?”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38章 傅弈舟没有回答陆无一,而是道:“晚辈这朋友玩心重,什么都不当,偏要当青炎教的逃犯飞天鼠,这次栽了跟头也算是买了个教训。无一,你该谢谢裘教主。” 裘青朗笑道:“无妨,既是傅盟主的朋友就是老朽的朋友。只不过那飞天鼠将我教至宝偷走,还杀了爱女乃青炎教的私事,还请傅盟主与这位朋友不要插手。” 听他这话,难道他已经从傅弈舟那里听说了什么?陆无一没有弄清楚现在的情况不敢冒然开口,只等傅弈舟说话。 傅弈舟果然道:“不瞒教主,我这朋友与飞天鼠有些往来,认为飞天鼠并非如此穷凶极恶之人。此间是否有误会?” “老朽亲眼所见又何来误会?既然傅盟主到我教作客,不如留下来住几天。”他虽仍是客客气气,但言下之词已有赶人之意。 傅弈舟却像没听懂,笑得灿然如花:“教主美意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或许我朋友还可以帮你找回至宝。” 裘青闻言果然有所动摇。他思忖片刻才道:“既是如此,何不如直接将飞天鼠的下落告知老朽,到时老朽自会寻回至宝。” “我这朋友很讲义气,断然不会出卖朋友。” “也罢,就请两位自便。来人,领贵客下去休息。”裘青似不愿再与傅弈舟谈下去,挥挥手就招来两个教众带路。 傅弈舟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才欲迎还拒道:“那晚辈便在此唠叨几天了。” 待两人离开,室内变得空无一人时,裘青才从大王椅上站起身,走到椅子后面的石墙上摸索。他按了两下隐藏在墙壁上的机括,墙壁竟轰隆隆的变出一扇门。裘青打开石门,闪身钻进去,石门又自动轰隆隆的闭上。 带路的人安排好他们的客房就离开了。陆无一马上奔到傅庶舟屋内找他要说法。 傅弈舟闲散地坐着倒茶:“陆教主稍安勿躁,坐下来慢慢听我说。” “听你说什么?明明说好的事为什么要自作主张?万一你坏了本座的计划,本座就……” 傅弈舟截断陆无一的话语,眯起眼睛望着陆无一笑得阴沉:“陆教主,能否听在下一言?” 不是错觉!他这样笑时确实有杀气!陆无一不是害怕他迫力,只是觉得自己是个风度的人,先听听他说什么又何妨? “傅弈舟,你最好能有说服我的理由。” 傅弈舟将刚倒的茶递过给陆无一:“我本打算照你的计划行事,后来却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现下知道的信息都来自飞天鼠和铁匠铺的姑娘之口,但这些只是他们的片面之词。与我们听到关于青炎教的事完全不一样。倘若他们说谎,我们岂不是助纣为虐?我们倒不如接近青炎教主,从他身上入手。” 将死之人其言也善,陆无一认为刘轩不会说谎:“按我的计划也可以从他身上着手,有何区别?” 陆无一喜欢铤而走险,把自已往绝路上推,傅弈舟可不乐意奉陪:“区别大了。万一我们失手不仅查不出真相,还会暴露自己的身份陷入危险之中。” 陆无一嗤之以鼻:“你现下不也暴露了身份?” 傅弈舟的神色难得一窘:“我才溜进青炎教就被裘教主发现,还被认出来了。所以干脆将计就计说是来救你。” 陆无一还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傅弈舟“玩心重”的朋友:“呵,你直接说你失手不就好了?那不知傅盟主你将计就计又套出什么线索来了?”他把傅盟主三个字咬得特别重,特别狠。 傅弈舟没在意:“陆教主也听到了才对。是他亲眼所见爱女被杀,不是恰好说明飞天鼠当时确实在现场。” 被傅弈舟这么一说,陆无一仿佛醍醐灌顶,颇为兴奋的接口道:“只要能问出当时的情形,再逐一分析便能找出真凶?” “没那么简单。要查出谁才是真凶还需看过尸体才知道。”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39章 “人已经死了那么多天,还会留有尸体吗?”特别是这么热的天,尸体更容易腐坏。 傅弈舟又朝陆无一灿然一笑:“虽然我们未必能看到尸体,但这么多教众总有一两个看到过。” 看不出来傅弈舟的脑袋还挺灵光。陆无一兴奋过后又有些担忧:“可裘教主似乎不希望我们插手调查。” “陆教主是那种别人不让你多管闲事你就会乖乖听话的人?”傅弈舟反问。应该说,陆无一是那种喜欢与人作对,不到黄泉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 陆无一傲然道:“当然不是。” 你看,果然。 其实傅弈舟主动暴露身份有几分赌气的成份。陆无一不让他安生,非拉他趟这浑水,他自然也要稍微小小报复一下。 现在想来自己确实有些孩子气了。怎么跟陆无一一般见识?瞧着陆无一低头喝茶,长长的睫毛如蝶翼振翅,在脸上投出微卷的阴影,他心中忽地一动。 罢了,事到如今就当陪陆无一玩吧。 第15章 双龙戏珠(7) 傅弈舟正坐在屋内计算会在这里浪费多少时日,就听到“砰”的一声响。他朝对面望去时,陆无一指着地上的青衣男子:“人我找来了,你问吧。” 傅弈舟一刹那没弄明白陆无一想让他问什么 。那个青衣男子坐到地上,战战兢兢地抬起眼睛骨碌碌的左瞧瞧他,右望望陆无一,颤巍巍道:“不,不知道傅盟主有,有何吩咐?” 傅弈舟恍然。 他万万没想到陆无一行事会那么雷厉风行。两人商量好还不到一盏茶时间,陆无一就把人抓进他的屋内了:“你这么光明正大的把人捉来会引起裘教主怀疑。” 陆无一没好气道:“不然怎么找?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动嘴皮子。” 又是谁有那么多时间参和进别人的是非恩怨之中?傅弈舟心下叹气,似乎对陆无一这翻脸比翻书快的性子看得透彻,便不再浪费口舌。他低头对青衣男子说:“很抱歉用这种方式找你过来,我只是有事想问问你。” 裘青对傅弈舟那么客气是因为他乃武林盟主,而此前自己也有幸跟着裘青去华山观战,当时就被傅弈舟的身姿所折服。现在能与傅弈舟近距离对话,青衣男子自然客客气气,毕恭毕敬:“小的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陆无一听到他的话又开始斤斤计较起来:“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刚才他怎么威副利诱,青衣男子还叫嚷着誓死不说半句青炎教内务之事。 差别对待太明显,陆无一觉得自己有可能忍不住上前用鞭子抽死他。 唉,这大概就是品德上的差距。傅弈舟微笑:“我想知道你家小姐和那些教众是怎么死的,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直接开门见山问及此时教中最避讳的事,青衣男子有些犹疑,不知傅弈舟有什么目的。然见傅弈舟微笑的样子让人如沐春风,与把捉他过来那个脾气暴躁的美公子完全相反,并没有非要逼他说的意思,他才放下戒心:“盟主你可问对人了。我不仅负责埋尸,还知道少主的秘密。” “答非所问,信不信我就在这里剥了你的皮?”陆无一瞪眼道。 傅弈舟弯身拍拍青衣男子的肩膀示意他别怕,让他继续说下去。青衣男子感激地看着傅弈舟继续道:“其实少主她与飞天鼠是情人,而飞天鼠肯定是为了拿到宝物才起杀心。” 陆无一正待发作,傅弈舟摆手阻止他,“喔,此话怎讲?”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40章 “教中宝物一直都是教主保管,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只有教主和少主,我们从未见过。飞天鼠为了得到宝物便假意与少主谈情,骗得少主的信任后他就让少主告诉他宝物的所在。他哄少主带他到藏着宝物的地方去想拿走宝物,少主不从,于是他就杀了少主并带走宝物。恰好被教主看到,教主痛失爱女,一气之下便命人倾巢而出,追杀飞天鼠。” 陆无一和傅弈舟频频点头,似乎都觉得他说得有理有据,层次分明,条理清晰,毫无破绽。青衣男子以为自己被认同了,心中感动,大有不吐不快之意:“可怜我家少主对他情深意重,最后却死得那么惨。” “有多惨?” 青衣男子像是想起当时情形,一张激动的脸涨得通红:“一剑封喉,身首异处。” “其它人也一样?” “说来奇怪,他们都是心脏处被一剑毙命。” 这有什么奇怪的?打斗时保命要紧。一剑刺下去杀得了就杀,杀不了就再补一刀。谁会在意剑之所指? 但与刘轩交过手的陆无一却不那么认为。傅弈舟当时也在旁边看着,自然和陆无一的想法一致。 首先刘轩是盗赋,会带着有可能妨碍到身手的武器潜进来吗?其次他的武功并不算好。正如前面所言,打斗时保命要紧。一个武功不算好的人又如何能准确无误的仅用一剑就将人置之死地?退一万步来说他的武功其实很好,而且的确带着剑防身,那为什么要砍掉裘青女儿的脑袋?他们是情人的关系,更不会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你说当时裘教主也在场,他有何表现?”傅弈舟又问。 青衣男子仔细回想了一下才道:“我们赶到时少主和许多人都死了。教主大概是怒不可遏,样子青筋暴凸,眼睛发红,发疯般去追飞天鼠。我们在后面追赶不及,很快看不见教主和飞天鼠的踪影。大约一柱香后教主才回来下捉拿击杀飞天鼠的命令。” 傅弈舟似乎没什么想问的了,于是对上陆无一的目光:“你有话要问吗?” 陆无一摇头。 傅弈舟沉吟一声,像在思考什么。紧跟着又笑起来:“我已经问完了,谢谢你的配合。” 青衣男子痴痴地望着傅弈舟让人舒心的笑容,忙摇头自谦。陆无一不想让他继续碍眼,便拎起他的衣领把他踢出门去。 陆无一动静这么大,万一引来别人的探询,这个人的生命就有危险了。傅弈舟跟上去又关心了青衣男子一番,青衣男子感激涕零的说青炎教的人多数都出去打探飞天鼠和宝物的所在,教中没有多少人把守。教主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所有不会有人知道他到傅弈舟的房里来过。 陆无一心想他这么把青炎教的现况暴露出来没问题吗?他该不是别的帮派派来的细作吧? 在踢他走之前,陆无一才终于想起来问:“我问你,那些关在牢笼里的又是些什么人?” “教主说那些都是青炎教的叛徒。” 陆无一意味深长的呵了一声,就挥挥手让他滚了。 屋里又只剩下陆无一和傅弈舟。两人大眼瞪小眼沉默了一会儿,傅弈舟才率先打破平静:“你怎么看?” “有一点可以肯定,裘青说谎了。而且他爱女被杀时他的表现也令人起疑。” 傅弈舟颔首:“还有那颗夜明珠既是教中至宝,为何其它人却没见过?那些尸体的死状也很奇怪,其中定有蹊跷。” 陆无一笑:“你也这么想?” 傅弈舟与他相视而笑:“看来我们该再走一趟刘家庄了。” 赤日炎炎,铁匠铺照旧不惧酷热,升起炉火拉起炉橐。打铁声响彻七里八村,狗儿听到了也跟着胡乱吠叫。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41章 陆无一和傅弈舟再次来到铁匠铺却是站在铺门前。 那位衣着朴素的年轻姑娘挽起袖子,露出细嫩的胳膊正垂首敲打台上那烧红了的铁块。明明是个娇柔的姑娘,力气却很大。 陆无一不禁看呆了。傅弈舟直接夸赞道:“看不出姑娘年纪轻轻,却有力拔山河的气力。” 女子抬手抹去额头上的汗水,“我叫晓素,大家都叫我素儿。你们来是要告诉我你们查到的真相还是有事问我?”她如初见时那般直接坦荡。虽有几分粗鲁,却不乏率性。 她这么直接,陆无一也单刀直入:“确实有事问你。” 她放下铁锤,将铁块泡进一旁的冷水里,起身道:“天很热,我给你们倒水喝。” 傅弈舟渴不渴不知道,系着披风的陆无一的确有些口渴。他们跟着她进屋,接过她的两碗茶。她被晒得通红的脸上有几处灰黑的污渍,她没在意,只是粗粗擦了一下就问:“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们了。” 陆无一端起碗喝水的时候傅弈舟问:“那你是否知道刘轩与青炎教教主的女儿有关系?” 晓素闻言心弦猛震,面上表情僵如石像:“知道。刘哥……与裘小姐偶然相识,相见恨晚,自然而然日久生情。只可惜裘小姐乃青炎教教主的掌上明珠,他不过是区区盗贼,身份悬殊,又怎么可能会永远在一起?” 陆无一又问:“为什么你没有告诉我们?” “这事与刘哥被陷害有关么?裘小姐被杀,最难过的是刘哥。何况他还被指认为杀死裘小姐的凶手。人活着已经很难受,难道死了还要继续揭别人的伤疤不成?” 她说得那么动容,傅弈舟反倒觉得自己做了错事。可陆无一并没有那么的多感触:“我还想问你,为什么你口中的青炎教与别人口中的不一样?” 别人都是说青炎教的教主德高望重,是瑶光镇的骄傲,连官府有时也要倚仗青炎教。她却说青炎教伏着人多势众,行残酷冷血之事。 晓素阴阴的笑了:“我父亲是刘家庄最好的铁匠,与邻里关系也很和睦。某天却莫名其妙被青炎教的人捉走,只剩我孤苦伶仃一个人。如果不是刘哥,我早就……现在他们又逼死了刘哥,不是残酷冷血,不是仗势欺人吗?” 原来还有这样的内幕,傅弈舟半晌不知该说什么安慰她。陆无一又道:“有这样的事?呵,你想报仇的话,现在机会来了。把夜明珠给我,我要带去青炎教。” 交出夜明珠她不是没有任何筹码了吗?晓素目光炯炯地直视着陆无一:“……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陆无一好笑道:“因为你除了相信我们没有别的办法。” 第16章 双龙戏珠(8) 陆无一和傅弈舟拿到夜明珠回到青炎教并没有直接去找裘青。两人决定先摸清楚青炎教里面的地形,睡一晚再去找裘青。 两人分开后各自回屋,各怀心思的睡下,次日起身相约去见裘青。 裘青已经起个大早,他们来找他时,他正握着狼毫附在案台上不知道在写什么。一见傅弈舟,马上放下狼毫堆起笑脸迎上去:“老朽此处比不上金衣阁,不知傅盟主睡得可好?” “裘教主言重了。此处别具一格,特别在盛夏之时比寻常地方更清凉,晚辈很是喜欢。不过我这朋友就不大喜欢,睡得不是很好。” 裘青瞧向陆无一。他系着披风,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让裘青觉得奇怪:“阁下莫非是不习惯睡石床?”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42章 陆无一懒得多言,抬起拿着木盒的手伸向裘青面前:“朋友死了,谁又能睡得无忧?裘教主,不知这是不是青炎教丢失的至宝?”他打开木盒,那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赫然现出。即使在白昼,夜明珠也呈现出淡淡的莹绿色,纹理精致,色泽莹润,华彩斐然。 裘青面上表情瞬息万变,好半天才试探着问道:“飞天鼠已经死了?” 陆无一露出苦恼难过的表情:“尸体就在竹子林里。大概是之前受的伤没及时救治才会……若当时我把他带来也不至于变成这样,我只能把夜明珠带回来给裘教主一个交待。” 裘青盯着那颗夜时珠看了许久,才怔怔点头:“死得好,死得好。小女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他作势要去拿夜明珠,陆无一却缩了缩手:“裘教主且慢,我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 “可否请教主派人去为我朋友收埋?” 裘青听后露出一脸释然:“虽说他十恶不赦,活该暴尸荒野,看在傅盟主的份上,老朽卖他一个面子。” 陆无一才将木盒拱手相让:“多谢裘教主,还请裘教主多加妥善保管。” 裘青接过来木盒,笑容可掬:“不知阁下与傅盟主今日有何安排?镇上有许多好去处,不如老朽让人带你们去转转?” 傅弈舟笑道:“如此甚好。” 裘青便立即遣人进来为傅弈舟和陆无一带路。待得他们的脚步声已经远到快要听不清,裘青才转身去摸索墙上的机括。 傅弈舟和陆无一离开青炎教几里路后便把带路的人打晕绑到一边,折身返回青炎教。 这时陆无一当初记下的石门机括的位置终于派上了用场。傅弈舟在陆无一身旁非常无奈的低声嘟哝:“明明可以在教中光明正大的四处走动,为何要这般鬼鬼祟祟的行动?” 习武之人的耳力比普通人强,傅弈舟的嘟哝陆无一听得一清二楚。他压低声音说:“那有什么好玩的?这样才刺激!” 傅弈舟一时语塞。 “……”他不是已经知道陆无一是这种无法用常理看待的人么?傅弈舟顿觉身心疲累。再继续和陆无一待在一起,恐怕多少条命都不够用。他得尽快和这样的疯子分道扬镳才是上上之策。 陆无一并不知他在傅弈舟心中成了什么样的人。他带着傅弈舟躲过巡逻的教徒,细心踩着设有机关的甬道来到之前关押过他的牢笼外。 走近才看出,那些关在牢笼里的人看样子都是些练家子的。他们皆被五花大绑,一动不动的坐着,眼神无光,连听到耳边有细碎声响都懒得抬头看一眼。 陆无一与傅弈舟靠过去,轻声问离他们最近的那个中年男子:“你们真是青炎教的叛徒?看你们灰头土脸的样子想来被关在这里许久了。” 那个男子仍旧一动不动,像是被人封了穴道:“叛徒?我们与青炎教无冤无仇。” “那你们为什么被关在这里?” 过了好一会儿中年男子才低声道:“不知道,只是一个大意就被捉进来了。” “你们认识刘家庄铁匠铺的刘铁匠吗?” “不认识。” “他曾经也被关进这里。”陆无一不死心的追问。 “我们被捉来已有半月之余,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不过你们是来找曾经关在这里的人,我劝你们还是算了。因为从这里被带出去的人都没再回来过。”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43章 “是被处置了吗?” 中年男子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良久才又小心翼翼地试探问:“你们是来救我们的吗?” 听到“救”字,那些人的氛围似乎有些雀跃,但仍是一动不动,连瞄一眼都做不到。 看模样的确是被封了穴道。 “不,我只是好奇罢了。”陆无一冷漠道,“傅弈舟,你说裘青真的会来吗?” 一旁的傅弈舟正随时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忽而听到陆无一问话才回道:“他们既然不是叛徒,又被关在这里没被处理,那么肯定有不能处理的原因。从最近发生的事情来看,很大可能是与刘轩盗走夜明珠一事有关。现在夜明珠已经回到裘青手中,他肯定会有下一步行动。我们只管守株待兔。” 陆无一仍是抱持着半夜半疑的态度,没想到傅弈舟说对了。 他们两人刚找了个可以勉强藏身的角落,就听到了一阵内力浑厚,稳健如飞的脚步声朝这边行来。 习武之人光听脚步声就能判断这个人是否会武功,武功是否高强。光听脚步声,陆无一和傅弈舟很快判断出来人的武功不弱。放眼整个青炎教,除了裘青没有别人有这样深厚的功力。 他们藏身的地方实在太小了。两个人身形又健壮,不得不贴得很近,近到傅弈舟的呼吸全打落在陆无一的脖子后面。陆无一觉得奇痒无比想要伸手去挠,傅弈舟却从身后抱住他,把他的手按在腰上:“嘘!别动,来了。” 这样的姿势实在别扭,好像情人之间的拥抱,让陆无一恶寒阵阵。如果不是这样的情况下,他认为有必要和傅弈舟划清楚河汉界。 裘青的身影终于出现在牢笼前。陆无一和傅弈舟登时屏气敛息,不敢再发出多余声响。 被关进牢笼里的人对陆无一和傅弈打算做什么不感兴趣,也不会好心到告诉裘青他们的藏身之处。 裘青打量牢笼里的人良久,确认他们的穴道还被封着才找开牢门。在笼子转了一圈才将目标锁定在刚才与陆无一说话的中年男子身上。 中年男子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裘青胡子一抖,笑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他将中年男子捉起,也不知使了什么功夫竟轻而易举的将中年男子拦腰架起大步流星离去。 陆无一刚才已经注意到裘青奇怪的模样:“傅弈舟,你有看到吗?” 傅弈舟答:“看到了,跟上去。” 两人说着便尾随在裘青身后。裘青把人带到大王椅后面的密室之中时两人面面相觑,完全没料到这个屋里还暗藏密室。 两人在石门即将闭上的关键时刻及时钻进密室里。然而他们没有注意到,脚下有两条全身褐色的长蛇也跟着钻了进去。 密室的墙上点着方灯,通道仅能容两个人行走。行了一小段路通道豁然开朗,变成了一个宽敞的石屋。里面只有一张石床还有一个供奉用的架子就什么都没有了。比起日常居住更像是练武之人闭关用的内室。 可吸引他们注意力的不是室内的摆设,而是供奉在架子上,发着耀目光华的青龙夜明珠。此时此刻,夜明珠散发出来的光芒似乎与裘青闪着红光的眼睛相呼应。 裘青将中年男子放到一旁,解开了他的穴道。中年男子不知道裘青想做什么便听到裘青说:“只要你能打赢我,我就放你离开。” 中年男子被关了这么久,精神气都快被麿没了,没想到却听来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换作谁遇到这种事都会感到生气。中年男子大骂道:“裘青,不要以为你是瑶光镇的地头蛇我们就会怕你!我离开这里就要将你的恶行公诸于众。” 他说着掌心已然聚力,夹着雷霆万钧之势向裘青扑面而去。裘青迅速格挡住他的这一击,开始了势道凌厉的还击。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44章 躲起来偷看的陆无一和傅弈舟心感奇怪,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眼见两人越打越起劲,而且还势均力敌的样子,他们跟着紧张起来。 很快这个局势就改变了。中年男子到底不是内力深厚的裘青的对手,他打算用尽十二层功力拼最后一击,裘青却似乎就是在等这一时刻。待他全力劈掌下来时,裘青快速的拿起夜明珠往中年男子的胸口按去。夜明珠一贴近男子胸口,男子的表情瞬时变得扭曲。他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一下栽倒在地。 裘青收起夜明珠,望着脸渐渐苍白,呼吸变得急促,血丝盈满眼眶的中年男子,笑得阴森:“哈哈,果然是好物!老朽的内力又上一层楼了!” 那中年男子恨然地怒瞪着裘青,身体不断抽搐,随即便慢慢安静下来。仔细观察,却是已死之相。 陆无一和傅弈舟惊诧不已地目睹着这骇人的一幕,一时竟忘了藏起自己的气息。陆无一更是不小心碰到傅弈舟腰上的佩剑,发生细微的碰撞声。 轻微的响声在这空旷静寂的室内足起让人听得清清楚楚。裘青警觉地快速跃起朝他们劈掌袭去:“是谁!” 第17章 双龙戏珠(9) 人都杀到面前来了,哪有束手就擒的道理?何况陆无一早就想和裘青过过招,如今机会难得,他将披风一扬,便要打算跳出来。 傅弈舟在后面迅速拉住他,先他一步出声喊道:“裘教主,是晚辈!” 一听是傅弈主舟的声音,裘青袭来的劲掌硬生生收势,脚下一错,退后几步稳住身形:“傅盟主?” 被拦下的陆无一瞪向他:“少跟我拉拉扯扯!” 傅弈舟只得讪讪一笑当认错,率先现出身影。 又被傅弈舟妨碍到让陆无一心生不满,转念一想他还有更想知道的事情,与裘青过招的事又何必急于一时? 裘青红色的眼瞳闪烁着狠绝嗜血的光芒,与之前所见判若两人。他面色一冷,沉声问道:“傅盟主为何会在此处?” 傅弈舟微微一笑,退到与他一同走出来的陆无一身后道:“我朋友很怀疑裘小姐与飞天鼠的死因,故一直在调查。今日见此情景,没想到果真有内情。” 裘青阴森狠毒的眼神落到陆无一身上:“喔,不知阁下查到了什么内情?” 陆无一的目光带着几分恼怒地望向傅弈舟——“你胡说八道什么?本座纯粹在打发时间。而且你也有份调查,现在想撇个干净全套到本座头上来么?” 傅弈舟笑意盈面地回望着陆无一——“陆教主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在下不是想让你在裘青面前彰显一下你的绝世风采么?不然他怎么知道你的厉害?” 嗯?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没想到傅弈舟还挺识相。陆无一轻咳一声,居高临下的直视着裘青:“裘小姐是你所杀,飞天鼠也是伤在你的手上。” 裘青像是听到了什么非常好笑的话,红色的眼瞳颜色也浅淡了下去:“阁下何出此言?众人皆知歌儿是老朽的掌上明珠。就算是老朽杀了飞天鼠,老朽又怎么可能会杀自己的亲生女儿?” 陆无一甩了甩披风,从容一笑:“事情还得从裘小姐与飞天鼠的关系说起。裘教主知道裘小姐与飞天鼠的关系自然非常反对。但裘小姐并没有听从你的劝阻,仍与飞天鼠往来,甚至还把将青炎教至宝的秘密告诉了飞天鼠。” 傅弈舟注意到裘青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愕然。他又望向陆无一,陆无一还在滔滔不绝的讲着,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裘青这细微的变化。 “可笑!这颗夜明珠有何秘密?”裘青神色迅速一变,身形极快地从架子取下夜明珠,紧紧握在手中。 他这突兀的行为并没有引起陆无一的过多关注:“之前我不知道,现在我知道了。”他的眼睛落向那已死的中年男子身上:“教主把那些有内力的人当成叛徒捉来,又把人带到这个密室用言语激之,后面发生的事就如我们刚才所见。恐怕这夜明珠有吸取内力的功效。”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45章 裘青的神情在短短时间内变化万千,最后他像想通了什么般冷声笑道:“没错,青龙夜明珠确实可以吸取他人内力来增强自己的功力,与斗月教的璇玑灯有异曲同工之效。然则就算这样,又和老朽杀死亲生女儿有什么关系?” 从他口中听到关于斗月教还有璇玑灯的事让陆无一感到意外。原来还从容自信,不可一世的模样很快被涌上心头的警觉取代:“你知道斗月教至宝的事?” 陆无一这么关心斗月教,还知道璇玑灯是斗月教至宝,裘青也觉得很奇怪。他仔细端详了陆无一全身,像才明白过来似的,无比惊讶的脱口而出:“喔,你是斗月教的人?” 裘青之所以没有怀疑过陆无一真正的身份是因为傅弈舟说他是朋友。如今想想,他身材挺拔,还总是披着披风,与在华山见到的魔教教主并无二异。 被人识破了身份,陆无一并不慌张,镇定自若地继续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裘青看了看傅弈舟,又把目光重新移回到陆无一身上:“只是恰巧从一个老朋友口中听说过。坦白说,二十五前参与过血洗斗月教的几大门派也有不少人知道斗月教至宝的事。如今斗月教的璇玑灯不见了,兴许就是那几大门派所为。” 陆无一回味着他话的同时又再正色道:“抱歉,我收回之前的失言。你刚问我有什么关系?关系可大了。她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不愿见你继续残害无辜,便请盗无不胜的飞天鼠进入青炎教盗取夜明珠。然而当她和飞天鼠在此盗出夜明珠准备毁掉时正巧被你进来撞见,你欲上前抢夺,却被裘小姐阻拦。” 陆无一停下来喘了几口气,非常贴心的帮裘青重现了当时的情景甚至是心理:“你很痛心。你那么疼爱她,她竟然胳膊往外拐,甚至还与一个盗贼联合起来盗走夜明珠甚至想将其毁掉。你一怒之下便把她打死了。飞天鼠痛失爱人,拼了命要杀你,反倒被你重伤。而听到有动静的教众此时前来查勘,你为了掩饰罪行又把那些教众杀光。 飞天鼠自知不是你的对手便带着夜明珠逃了。飞天鼠的轻功了得,你知道追去恐怕也追不及。于是你便用剑砍下裘小姐的头颅,假装成是飞天鼠为了得到宝物而对裘小姐狠下杀手。为了捏造飞天鼠在逃命时与前来的教众发生打斗,你还在每个教众胸口刺了一剑,并把他们移出密室之外。而后其它教众赶来,你才去追飞天鼠。” 裘青的脸色仍旧没什么怯意:“无稽之谈。老朽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做这些事?” 陆无一并不着急反驳,笑了两声,像在钓他胃口似的过了良久才道:“虎毒不识子。裘教主在瑶光镇是个德高望重的人物,断不希望因弑女和残杀无辜的罪名而遭万人唾弃,变得一无所有。最重要的一点,夜明珠有可能会成为他人囊中之物。裘教主你又怎么舍得这么个能快速提升功力的好宝贝?” 裘青的面色终于有些动摇,眼里的红光又开始加深:“就算你说的全是事实,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 陆无一非常可惜地叹了口气:“你用夜明珠杀人我们亲眼所见,这便是人证。当时时间短促,你并没有仔细考虑清楚就布了局,故那些留下来的尸体都是物证。凭飞天鼠的武功不可能杀得了那么多人。唯一的解释就如我刚才所言。” 裘青又笑:“也许他只是运气好。再说如果他不用剑的话又如何能在老朽面前逃脱?” 陆无一显然没料到裘青还在负隅顽抗。他本想着给一教之主的裘青留些脸面,既然人家不见棺材不落泪,他也没必要给后路了:“裘教主有所不知,在飞天鼠死之前,我与他交过手。” 裘青面色一凛,并没插话。 “因此我可以肯定飞天鼠不会用剑。可惜的是我与他交手之后他就死了,没机会问他真相。人在活动时剑也会随着活动。除非目标是静止的,否则不可能会如此精准的做到一剑穿胸且毫无偏差。更重要的是人在死之前受的伤和死之后受的伤明显不同,把尸体挖出来就能一辨究竟。” “……”裘青握紧了拳头,半晌没有表态。 原来他们早对他有所警觉,所以隐瞒了飞天鼠早已死去的事。但裘青还有一点不明白:“假若你说的全是事实,为何那么确定老朽就是凶手?也有可能是其它教众。” 陆无一非常有耐心的知无不言:“不,凶手一定是你。自己的亲生女儿死了却完全没表现出一点伤心难过的样子太不寻常。飞天鼠又对裘小姐一往情深,更不会下如此杀手。如果凶手不是在场的你,又会有谁?” 裘青哈哈大笑起来,似乎认同了陆无一的说法:“阁下当斗月教教主太屈才了,应该当个捕快才对。你说的没错,歌儿确是老朽所杀。但有一点你说错了,歌儿让飞天鼠盗走夜明珠并非因为她想毁掉夜明珠,而是她想将夜明珠占为己有。” 闻言,陆无一和傅弈舟并没有很惊讶。本来这些都是猜测,事实真相也只有他们三个人才会知道。他们静静地看着裘青,发现他眼中的红光更甚,还闪烁着阴森森的光芒,似有走火入魔之象。 “实在抱歉,傅盟主。”裘青将阴森的目光对上傅弈舟:“既被你们知道了真相,老朽只能请你们去死了。幸而你们落下山崖后好些天都找不到踪影,众人皆以为你们已经死了,老朽正好省下不少功夫。华山之战确实令人难忘,两位都是当今武林数一数二的高手,若能得你们的内力相助,老朽要当个天下第一也不是什么难事。” 陆无一很兴奋,像是在等这个机会很久了:“那本座倒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杀我们!” 裘青握紧手中的夜明珠,一对眼睛连眼白都被染成了红色,妖异骇人:“武林盟主与魔教教主联手么?呵呵,没想到呀……” 后面的话他不挑明,傅弈舟和陆无一也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任谁都无法想像势不两立的死敌会以“朋友”相称,还联手调查他人的死因。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46章 换作以前,傅弈舟和陆无一也不相信。 作者有话要说: 傅弈舟:陆教主竟能凭那些点信息就说出了真相, 在下很是佩服。 陆无一:哼,尽管崇拜本座吧! 傅弈舟:不过在下有一事不解。 陆无一:问。 傅弈舟:那些尸体有可能已经腐烂,就算挖出来也辨认不了。你那么说万一他真去挖来看看你不是前功尽弃? 陆无一:他做贼心虚,还会想到这一层来吗?再说,他要真能那么设想,会露出诸多疑点让我们调查? 傅弈舟:陆教主果真厉害,不如你去当个捕快试试? 陆无一:…… 第18章 双龙戏珠(10) 裘青在瑶光镇盘踞已久,其间不知吸取了多少人的内力,现在夜明珠又在他手里,冒然与他交手,胜负难说。 以刚才所见,青龙夜明珠吸取内力时应该需要契机。而契机有可能是让对方运足十二成功力方可发动。可又没有办法印证,实在棘手。 傅弈舟不得不在陆无一身边提醒道:“陆教主,他有夜明珠在手,这里又是他的地盘,若闹起来对我们不利。” 陆无一正摩拳擦掌,打算先下手为强,听到傅弈舟的提醒非常不屑:“你怕死就闪到一边去,别妨碍本座!”他话音一落就提足运气借力跃起,朝裘青甩出了长鞭。 裘青不想陆无一突然发难,急速旋身闪过劲风凛冽的长鞭。他的身形很快,力道迅猛,眨眼就推出了十多掌挡住陆无一的攻势。手中夜明珠光泽越变越深,与他血红的双瞳相呼应。 缠斗了约半柱香时间,陆无一从起初的占优势到渐渐落了下风。傅弈舟在旁边看着两人的身形快速交错又快速分开,陷入沉思之中。 他上去帮忙的话会不会把自己给搭进去?不帮忙的话让陆无一吃吃苦头倒是不赖。就怕陆无一大意轻敌枉送了性命,自己也跟着活不了。 就在他思前想后的当下,裘青寻得空隙抬腿凌空跃起近到陆无一身边,手中夜明珠急速贴向陆无一胸前。 陆无一心下大惊,运足内力来闪避,哪承想这才是裘青的真正目的。只要陆无一用尽内力夜明珠就会立即发动。 此时的傅弈舟也疾速地朝他们奔去想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眼见陆无一将毙命于夜明珠之下,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两条褐色的长蛇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探出身形飞扑向裘青。 裘青的手与腿在眨眼间被长蛇咬住,夜明珠顺势滚下地,陆无一幸运的拾回了一条小命。 裘青面色发青,瞳中的光芒更加嗜血骇人。他运气将两条长蛇抖落,焦急迫切地纵身去拾起夜明珠。 打斗声很快引来在附近巡逻的教众。自从经历了裘歌与飞天鼠一事,他们变得更加警觉,立即前去查勘。 一到内堂就见大王椅后面的墙壁里传来奇怪的声音。他们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一面墙还会有声音,莫非闹鬼不成? 就在他们惊疑不定时,一个身穿青衣,头戴网巾的瘦削年轻人站了出来:“里面或许有玄机。”说着他就在墙壁上摸索起来。 而之前被陆无一捉去问话的青衣男子闻言也立即上前帮忙。众人瞧见了都跟着两人一起摸索。 而被裘青抖落到地上的长蛇扭动了几下身体,又快速朝裘青爬去。沿着他的腿一路往上游走,钻出他的衣服里。他一下扑倒在地,夜明珠从他指尖划过,骨碌的一下滚远了。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47章 陆无一犹自在后怕,傅弈舟亦被眼前所见惊到,都愣在原地半晌不动。 密室的门忽然被打开,傅弈舟和陆无一反射性望去。十几个教众鱼贯而入,挥舞着大刀围住傅弈舟和陆无一。 与此同时,夜明珠滚到了刚才率先摸索墙壁的年轻人脚下。他弯身拾起夜明珠,却听到裘青拼尽力气怒吼道:“放下,夜明珠是我的!谁都不许拿!” 年轻人被吓了一大跳,惊惧地往后退了两步。裘青的手极快的扣住年轻人的脚踝死死捉着,让他不可以动弹。 教众完全不明白裘青这是怎么了,想去扶起他,又害怕得不敢上前。 年轻人还未从惊惧中反应过来,裘青的脸却变得铁青,瞳中的红光也如退潮般散去。两条褐色的长蛇才从他胸前衣襟处钻了出来,向密室门外游去。 众人更是又惊又疑,待目光再次落到裘青身上时,他的手已经无力的松开年轻人的脚踝,唇色发黑,双眼圆瞪的死去了。 “教主!!”教众像才明白发生了何事,悲痛地大喊着围上去。 傅弈舟和陆无一也蒙了,裘青怎么就死了? 青炎教的教主死了,教众们都处在一片悲痛欲绝当中。青衣男子忽然扯住傅弈舟的袖子,对众人道:“教主虽然被毒蛇咬死了,但傅盟主在这里,他定会为我们主持大局!” 陆无一看他不顺眼拉他下水就算了。青衣男子与他仅说过几句话,怎么也喜欢拉他下水? 众人齐刷刷把目光投到傅弈舟身上。对啊,就算教主死了,他们群龙无首也还有武林盟主可以主持大局! 陆无一的目光也落到傅弈舟身上。与教众的殷切期盼不同,陆无一的视线带着愤恨不悦,像是他抢了自己什么东西似的。 这样的目光在此刻反倒让傅弈般觉得自在。 唉,没办法,既然骑虎难下,他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傅弈舟轻咳几声,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最后才道:“裘青作恶多端,最后竟是如此下场实在令人感触良多。他如今已死,诸位好汉如果有去处就各自散去吧。若无去处的就借傅某之名到其它门派看看,断然也有你们的一席之地。” 江湖上武林盟主的一句话就能挥动千军万马,下的号令也如山般不可撼动。众人虽唏嘘不已,惴惴不安,但都默认了他的提议。 他们多数人加入青炎教无非是觉得青炎教乃瑶光镇的地头蛇,走出去可以扬眉吐气,光宗耀祖。现下知道裘青借青炎教做着那等伤天害理之事,当然要自扫门前雪,撇个干净。以免被当成帮凶遭人唾骂,如过街老鼠。 他们的事处理好,接下来就是处理夜明珠的事了。可当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到刚才那个机智的年轻人身上时,他已经和夜明珠一起消失不见了! 陆无一暗骂一声糟,率先一步掉头去追。傅弈舟向众人辞别后也跟着追出去。 两人前脚才走,余下的教众后脚便开始议论纷纷。青衣男子也悄悄跟着两人离开密室,追了一段路之后发现两人来到了瑶光镇的坟地。 陆无一与傅弈舟已然追上那个带走夜明珠的年轻人。他手里握着夜明珠,呆呆地坐在某个坟墓前,不知想什么。两人觉得奇怪,上前探查才注意到那个墓碑上写着飞天鼠的名字。 年轻人似乎察觉到陆无一和傅弈舟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他扯下头上的网巾,如墨般的乌发倾泻而下,眉眼温柔,竟是个女子! 她转过脸来看向陆无一和傅弈舟,居然是铁匠铺的晓素姑娘。她朝二人苦笑道:“现在裘青死了,父亲和刘哥的仇总算是报了。谢谢两位公子。” “晓素姑娘,你为何这身打扮?……密室的门是你找到并打开的?”陆无一问。 “我之前一直怀疑青炎教有用来关押犯人的密室,不然不可能没人知道裘青的所作所为。故我试着作出能识破密室机关的东西,并打算潜进来寻找父亲。可我也知道过去那么久,定然找不到了。”晓素继续苦笑道:“那至少我可以用它来救其他被关起来的人。然而我万没料到自己想像中的密室竟是裘青用来杀人的地方。难道你们不知铁匠铺不仅能打铁铸剑,还能解机关开密锁,就像算命的人不仅会算卦还能解梦一样么?” 陆无一道:“我懂了。晓素姑娘,不知我们之前说好的条件你还记不记得?我帮你查清真相报了仇,夜明珠就归我。”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48章 “一切缘由皆因此珠而起,陆公子不怕也会惹祸上身?我看这样的东西该如刘哥所言,毁掉了才安生。”晓素话说间手倏地握起夜明珠往墓碑上狠狠砸下去。 一瞬间华彩斐然的夜明珠碎裂开来,不复曾经风华。 陆无一见状气得直跺脚:“你,你,你竟敢!” 傅弈舟心平气和地劝道:“莫气,莫气。她说得对,那种东西就是个麻烦,对路途尚远的我们来说没有任何帮助。” 陆无一虽然生气但也不可能真的对个弱质女流一般见识。经傅弈舟一劝,便退到一边闷闷不乐去了。 傅弈舟问她:“晓素姑娘以后有什么打算?” “以前如何,以后还是如何。两位公子是要离开瑶光镇了吗?此去一别不知能否再见面,还请二位多加保重。” “好。我们后会有期,晓素姑娘。” 傅弈舟和陆无一向晓素辞行离开坟地后,尾随他们过来的青衣男子才从暗处现出身形。 晓素一见到他,警惕地握紧了腰间的短刀:“你是何人?!” “多余之举。”青衣男子说话的同时已经携着劲风从她身边掠过,站稳了身。 晓素还没来得及拨开短刀,脖子上赫然冒出一条细如丝线的血红伤口,手中的夜明珠随着她缓缓倒在地上的姿势而滚落到草堆里。 青衣男子撕下脸上的人皮,露出和善的面貌。他叹了一声,喃喃道:“果然不可能那么顺利么?” 作者有话要说: 双龙戏珠:湖北传统名菜,是以鱼喻龙、鱼圆比珠,烹制成菜。 傅弈舟:可在下都没有吃到。 陆无一:本座想吃随时都可以自己做。 傅弈舟:陆教主我们现在也算是命运共同体,你看是不是…… 陆无一:求本座的话本座可以考虑一下。 傅弈舟:求你了! 陆无一:……(你敢不敢再没节气一点?!) 第19章 上汤芙蓉花(1) 午后无风,炙阳毒辣。 空旷无人的官道上远远驶来一辆马车。白纱摇曳,车前铃铛发出“叮叮叮”的清脆声音。诡异的是这辆马车明明无人驾马,两匹瘦马却迈着稳健的步伐奔行。 猛然间两匹瘦马顿住马蹄,长嘶一声后双双倒在地上。马车随即翻倒,有东西从白纱垂落的车厢里滚出来——白衣上淌着黏稠的暗红色液体,凌乱的头发披散挡住面容,不知是男是女。只露出一双如铜铃般瞪圆的眼睛,瞳孔已扩散,赫然是一具尸体! ****** 炎夏的茶摊多得如雨后春笋,走到哪里都会见到一两家。对于陆无一而言,这是个让人欣喜又令人心悸的地方。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49章 理由还有用说吗?自因喝茶中了盅毒后他就有阴影,不敢大意了。再瞧瞧坐在他身边笑得温和无害的傅弈舟,陆无一想了想还是忍住从腰间拔出长鞭揍傅弈舟的冲动。 方心玉倒了一杯茶给陆无一,顺道在木桌上摊开地图说:“从这条路去苗疆最省时日。我们会途经应河,佘州,湄城,再绕到凤凰城,洛阳,江夏,武陵,贵阳之后直达巴蜀之地。” 傅弈舟瞧着地图上纵横交错的路线,道:“经过这山道我们该到芙蓉山庄了。”他指着地图某个点道:“我与芙蓉山庄的庄主有些交情,今日可到他府上借宿一宿。” 方心玉颔首:“距离应河还有好一段路程,我们的干粮也没有了,能有个落脚的地方自然是好。但无一是斗月教教主,你要怎么跟那庄主介绍?” 陆无一冷哼一声,插嘴道:“等等,我没说要一起去。” 这一路陆无一算是看清傅弈舟这么个表里不一,道貌岸然的混账东西了。世人说他是魔头,他看傅弈舟才更像魔头。还是比他更上一层,扶摇直奔九万里的那种。 他这么酷霸拽的人,坏也坏得够明显,够本性。傅弈舟呢?那叫得一个坏得够流氓。 陆无一又想起十分不好的往事了。 他这么风仪斐然,即使在深林野地里解手都要找个干净僻静的地方。等他好不容易找到个舒心的位置来放松身心,尿才撒到一半傅弈舟就朝他直直跑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一群山猪。 那些山猪个个体躯健壮,膘肥肉厚,獠牙粗长,就算是几个武林高手联手都不一定能取胜。看它们凶神恶煞,怒气冲冲地追着傅弈舟跑,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这缺心眼的干了什么得罪猪的事。 傅弈舟那家伙把山猪引到他这边来之后眨眼就不见了踪影。山猪失去了追逐的对象便把目标转移到了他身上。害他慌慌张张扯裤子,尿就撒了一裤子。这也罢了,他还得顶着一身尿骚味走上几天才找到有水的地方沐浴换衣…… 长这么大他真没这么出过丑,全都是拜傅弈舟所赐。 事后他找傅弈舟算账,那厮居然还敢装无辜。说什么想找个合适藏身的地方就跑到这边来,不想遇到他在出恭,为免尴尬就马上回避了。万万没想到那些野猪竟然改变目标,追着他去了。 呸,简直无稽之谈。这么大的山林傅弈舟往哪里逃不是逃,偏偏往他这边跑?说不是想拉他来当替死鬼,就是打断他的腿都不信。 还有前几天赶路遇到几个蟊贼山匪拦路打劫还口出狂言妄想让方心玉当他们的压寨夫人,陆无一立马发飙了。又是傅弈舟说凡事不能靠武力,他一个人能解决。陆无一才退到一边想瞧瞧他有什么能耐。 那些人后来确实不打方心玉的主意了,因为他们的目标又变成了陆无一! 陆无一最后还是把他们揍得哭爹喊娘。追问下去才知道他们突然改变目标是因为傅弈舟对他们说了几句话。大意是说陆无一认为他们是些只会舞刀弄枪吓唬人的纸老虎,没什么了不起的无能之辈。他们一被挑唆就怒火攻心跑来想教训他了。 这不得了? 陆无一又气冲冲跑去找傅弈舟算账。那混账居然又是一脸无害的惊讶模样,说他这么做完全是用心良苦。 如果陆无一当时直接上去揍了他们不就显得陆无一是个毫无胸襟,暴虎冯河,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蛮人?完全有失身为斗月教教主的尊贵身份。他先礼后兵,让他们觉得陆无一是先动的嘴才动的手,这样不就能彰显陆无一的君子之风,与他们不是一丘之貉吗?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个屁!陆无一之前还真的就听信这厮的胡言乱语上当了。他又不是傻子,想通后还能再上第二次当吗?他二话不说就抽出长鞭打人,更让他想不到的是方心玉竟然也站到他那一边帮着他说话。 陆无一总算看清傅弈舟这么做简直是一石二鸟。当了个甩手掌柜的同时还博得了方心玉的好感——他就不如傅弈舟懂事,不如傅弈舟有风度,还不如傅弈舟那么懂见机行事。 至于傅弈舟其它那些不知有意无意还是好巧不巧的陷害拉他当盾牌的小事陆无一也不再一一细数了。反正他一见着傅弈舟那张和善无害,让人如沐春风的脸就忍不住想撕下那张伪善的贱人面孔。 呸,去他娘的武林盟主! 方心玉道:“你又说这么任性的话。青炎教那时还没吃够苦头么?若不是我担心你们,死的就不是裘青。” “你是担心过头。就算裘青有夜明珠在手,不用你的小宠物出马我也能化险为夷。”陆无一半眯起那双迷离的桃花眼不以为意道。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50章 他说得这么肯定反倒让方心玉感到好奇了:“你怎么那么确信?” “因为我是天之娇子,自然受眷顾。”陆无一得意道。 差点忘记他是个每日都要照几遍镜子的家伙。 “……”方心玉与傅弈舟对视一眼,低下头继续说道:“一个月并不长,无一你确定要浪费时日在无谓的挣扎上么?好了,我最为年长,你们得听我的。就这么说定了,今日便去芙蓉山庄叨扰。” 傅弈舟眉眼弯弯,“陆姐姐放心,芙蓉山庄的庄主是个靠得住之人。”转而对陆无一讨好道:“无一你也不必不高兴,去到芙蓉山庄你定然不会失望。” 一个月已经过去好些天,再继续磨蹭又是下一个新月。陆无一即使万分不情愿,还是不得不听从方心玉的话。罢了,长姐为母,她又如此强势,陆无一只得妥协。 至于傅弈舟说的不会失望,“不会失望么?我倒想去看一看了。” 谈话有了进展,三人也不多耽搁,解了渴便一同前往芙蓉山庄。 去往芙蓉山庄的路程并不长,也不难走。傍晚时分已经在羊肠小道的尽头,郁郁葱葱的山林之间看到金漆红字的“芙蓉山庄”四个刚武苍劲的狂草。 走近一看更觉气派。玉阶彤庭之上是一座干云蔽日,碧瓦朱檐的巨大山庄。金铺屈曲,丹楹刻桷在傍晚绮丽的霞光下折射出多彩华美的光芒。 傅弈舟踏上长阶,站在那闪烁华美光华的大门前理理长袍,拉起门环敲了三下。静寂的山林里同时传来一阵悠长的钟声,群鸟惊起,自山林里扑棱着翅膀朝长空疾翔。风吹起树梢枝末发出簌簌声响,迎面拂来阵阵花香。 大门吱呀缓缓拉开。陆无一和方心玉被大门里的景色惊到了——目之所及皆是一片开得极为灿烂的深红色芙蓉花。如同醉酒的美人,倚在碧池边休憩。晚风吹送,花香扑鼻,偶有蝶影一掠而过,花瓣间却不知何时沾上了晚露。 庄内亭台楼阁,雕梁绣柱,池馆水榭,走鸾飞凤与此相呼应,教人移不开目光。 傅弈舟笑着问陆无一:“芙蓉山庄正是因这片芙蓉林而闻名,是否觉得不枉来此一遭?” 陆无一对美的东西并不抗拒:“确实不错。可我有一个疑问,芙蓉花怎么看都不该在这个时节开放。” 方心玉早已被眼前所见的美景吸引,并未在意他们的话。 傅弈舟还未作答便有一个小厮模样的青年一路小跑过来,看底盘像是会点武功的样子。他的声音也随着越来越近的身影而清晰响起:“芙蓉山庄的芙蓉花自然与众不同。这里的芙蓉花四季花开不败,是江湖上享有盛名的景观之一。” 见到傅弈舟后他连忙作了个揖:“盟主,公子已经在等你了,快随我来。” 傅弈舟朝陆无一和方心玉点头示意,便跟着那位青年越过繁盛花海,朝宅邸而行。 陆无一边走边问:“要怎么才能做到四季花开不败?” 傅弈舟答:“见了庄主,你可以问问他。” 迈进屋门,只见一室简朴,与外室所见仿如两个世界。墙上挂着几幅字画也不知出手何人之手,为这简朴的屋内增添了几分雅趣。 一位白衣公子从堂前疾步而来,狭长的眼睛眯起笑得很是开心:“师兄,见到你真是让人高兴。华山一战我都跟着以为你死掉了。” 师兄?陆无一的疑问又再增多。白衣公子看到他和方心玉,便好奇的打量了他们一会儿,问傅弈舟:“师兄,这两位是?” “这位是陆映锦陆姑娘,而这位我想你该有所耳闻。斗月教的教主,陆无一陆教主。两位,这位是芙蓉山庄的庄主,白琪风。”傅弈舟大大方方的介绍,让方心玉陡然紧张起来。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51章 白琪风的脸色果然变了:“师兄怎会与魔教教主在一起?”随即他又爽朗地笑起来:“总之先坐下再细谈,我知道师兄你无事不会登我这三宝殿。” 第20章 上汤芙蓉花(2) 几人一一落坐,傅弈舟遂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白琪风。 山庄的庭院景色怡人,身处在庭院中的八角飞凤衔珠凉亭里,花香盈鼻,假山清池曲桥与杨柳蝴蝶飞鸟相映成趣。即使天气仍旧炎热难当,却也让人心情舒爽。 束玉冠的白琪风额前斜刘海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发丝,古铜色的肌肤在黄昏晚霞的映照下有着不一样的色泽。 他的目光带着几分戏谑的左看看傅弈舟右瞧瞧陆无一,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么说你们要结伴去苗疆才可以解身上的盅毒了?妙哉妙哉!一个正派人士,一个魔道中人。哈哈,何必低调?凭谁都想不到两个水火不容之人会结伴而行。” 傅弈舟深知白琪风的个性。现在光听这事他就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万一知道每到新月他还得和陆无一交合的事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当然了,傅弈舟不可能把这么难以启齿的事说出来。 陆无一听着白琪风肆无忌惮的笑声,忍无可忍的出声喝道:“笑什么?不要以为你是傅弈舟的师弟本座就不敢拿你怎样了!” 方心玉放下翡翠烟斗,正低头抿新添来的茶。入口清淡继而渐渐浓郁,初尝馨香细尝甘甜,不禁赞道:“好茶。不知这是什么茶?” 如此美艳动人的女子正闪烁着明亮妩媚的眸子盯着自己看,白琪风受用倍至。哪怕知道眼前这名女子是魔教教主的姐姐,还比自己年长:“这是用府上的芙蓉花晾晒出来的新茶。陆姑娘若喜欢便多喝些,此茶还有美容养颜之功效。” “喂,不许无视本座。”陆无一皱眉道。 傅弈舟劝道:“好了,现在该说正事了。” 白琪风才止住笑声,抬手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跟着深吸一口气道:“芙蓉山庄有门客上百,客厢多得是,借宿自然不成问题。只是魔教的至宝我倒没怎么听说过,至于横空出世的那本秘笈真不是斗月教占为己有么?” 对于被冤枉偷了秘笈一事陆无一根本懒得浪费口舌去解释。他们要误会栽赃斗月教,难道还会因为陆无一的解释而放过找麻烦的机会么?显然不可能。 可现在经由傅弈舟的嘴说出来就另当别论了。若能洗清斗月教的嫌疑,或许还能顺便找回丢失的璇玑灯他又何乐而不为? 思及至此,陆无一正色道:“我教向来自由随心,谁会在乎那种东西?若真能得之练成绝世神功,一统天下,恐怕这世间早已掀起腥风血雨。哪能有你我今天的片刻宁静?” 相处下来白琪风觉得陆无一这个魔教教主并没有传言那么冷血残酷。 怪是怪了些,可在江湖上别的不多,怪人却不少。他能好好说话就有交谈的价值:“听闻这秘笈只有少数人知道,而且里面似乎暗藏玄机。兴许陆教主没兴趣,但想窥得玄机争当天下第一,征服群雄的人却不在少数。依我看,魔教至宝失窃与秘笈出世绝非偶然。” 方心玉道:“现在没什么线索,至宝和秘笈的事就先放一边。待无一和弈舟身上的盅毒解开再去寻至宝也不迟。” 傅弈舟微不可闻地叹息道:“怕就怕他人仍是认为那秘笈是魔教私藏,不给机会我们找出真相。” “这事就由我来想办法吧。芙蓉山庄在江湖上还是有些说话的分量。”白琪风笑道。 “有劳你了,琪风。” 陆无一刚才的气已经烟消云散了。傅弈舟不像好人,但他的师弟却相反。仅凭傅弈舟的片面之词就信了自己,还愿意帮斗月教的忙,是个不错的人。 他继续低头喝茶,心里却一直寻思着找机会问那片芙蓉花四季不谢的原因。 忽然一个小厮满脸慌张地跑了过来,附到白琪风身旁一阵耳语。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52章 白琪风的神色忽然变得凝重。 待小厮说完,傅弈舟关切道:“发生何事了?” 白琪风看了他一眼,才犹豫道:“最近山庄里有不少门客离奇死亡。今日又在官道上发现一位,我正要前去收殓。” 在这里待着与傅弈舟大眼瞪小眼实在很无趣,陆无一便道:“我也去看看。” 白琪风为难地看向傅弈舟。人是傅弈舟带来的,他不点头同意,自己也不好自作主张。 傅弈舟心下叹气,陆无一又想惹麻烦了。 陆无一以为自己已经看清傅弈舟,傅弈舟又何尝没看清他陆无一?这一路陆无一主动惹的麻烦也不少,两人不过是五十步笑一百步罢了。 傅弈舟还是想挣扎一下,便附耳悄声问陆无一:“你之前不是说过好奇心会害死猫么?” 傅弈舟还真喜欢动不动就与人靠得那么近。陆无一与他隔开一些距离,丝毫不给傅弈舟好脸色:“那是对你而言。” 傅弈舟哑然失笑——敢情陆无一又来区别对待这一套! 方心玉拿起翡翠烟斗插话道:“家弟爱凑热闹,庄主就万全他吧。” 连方心玉都这么说了,傅弈舟才道:“也罢,或许有我们能帮上忙的地方。” 他们是都要跟着去凑热闹的意思了。白琪风心领神会,很快备好马车领着三人一同前去发现尸体的地方。 发现尸体的地方距离芙蓉山庄有数里路程。在前往目的地的路上三人从白琪风嘴里听说那些死去的门客特征,还有各自的关系却没听出什么线索来。沉默了许久,陆无一终于把心里的困惑问出来。 此时问这样的问题显然很奇怪,但白琪风仍是很热情的回答陆无一:“芙蓉山庄的花经过特殊加工进行栽种,栽种的土壤也用了特殊药物。每株花还会根据不同季节进行不同的照料。” “凡事就如同这些芙蓉花一样,想要出彩,背后就得付出很多努力。”最后,他智者般笑着总结道。 傅弈舟坐在一边微微笑着,并不打算插话。方心玉举起翡翠烟斗吞吐着烟,听到白琪风的话忽然想起了焚玉楼里的滕兰,思绪一下子飘远。 陆无一干脆又问:“你是芙蓉山庄的庄主,却又叫傅弈舟师兄,不知你们师从何处?” 白琪风闻言把惊讶的目光投到傅弈舟身上。他以为傅弈舟来之前已经跟他们说明了两人的关系。 看来傅弈舟肯定又是想把解释这活留给他来做了。 “师兄他师出空山派,又曾在武当山拜第十三代掌门为师习武过一段时间,而我则是武当山第十三代掌门的门下弟子。不过我与师兄是在五年前的武林大会上不打不相识。” 说起五年前的武林大会,就是陆无一与傅弈舟结下梁子的时候。现在回想起来陆无一还是会恨得牙痒痒。 那时继任斗月教教主满两年的陆无一听说五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即将开始,他说要去挫挫那些武林人士的锐气便不听缺云的劝,偷偷跑去参加武林大会了。 五年一度的武林大会是天下群雄一展身手,扬名立万的好机会,更是推选新一任武林盟主的江湖大事。陆无一原本计划夺得武林盟主的头衔,再在众人面前公开自己是魔教教主的身份,到时候就能称霸武林,看那些人的笑话了。 他一路过关斩将,轻轻松松杀进了最后一环的比试。这么年少有为,自然受到多方关注。很多人都觉得盟主头衔非他莫属了。 然而世事无绝对。他没想到的是在自己稳操胜卷时会遇上了一个与他年纪相仿,功夫也与他不相上下的傅弈舟。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53章 那时他已经打败了众多高手,只要胜过武林盟主荣宏奇十招便能当选新一任武林盟主。可傅弈舟却像天外飞仙般施施然挡在他面前,一下抢尽了风头。 最终陆无一以一招之差败给傅弈舟,还因他而出尽了洋相。 称霸武林的如意算盘被傅弈舟彻底打碎,陆无一自然心生怨念。他打定主意要干掉傅弈舟。却不知傅弈舟是命大还是运气好,反正陆无一没有一次能把傅弈舟弄死。 此时再看向傅弈舟,陆无一的目光带着些意味不明。 傅弈舟察觉到陆无一的视线,抬头与他对望。墨玉般深邃的黑眸在车厢里盈着温柔恬静的波光:“怎么了?” 陆无一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原来还有人愿意和你做朋友。” 白琪风和方心玉闻言不禁笑了。一个觉得陆无一果然很有趣,他还是第一个敢这么对傅弈舟说狠话的人;一个就觉得陆无一和傅弈舟感情变得越来越好很是欣慰。 傅弈舟奇怪的反问道:“你为何会这么想?”他觉得自己的朋友还是挺多的。反观陆无一才更像没朋友的那种人。 陆无一未没来得及回答马车就已经停了下来,白琪风挂着轻佻笑意的脸上顿敛住神色:“到了。” 一行人下了马车,看见官道上一辆飘着白纱的马车停在那里,车前铃铛随风响起清脆的悦耳声音,拉车的两匹马却已双双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早死去多时。从车厢滚落下来的尸体上白色衣服已经被血浸染成暗红色,长长的凌乱乌发遮住脸看不出是男是女。 在那具尸体旁竟然还有两个人!一人身材健壮,凶神恶煞的站在一旁,一人蹲在尸体旁边,鬼鬼祟祟的不知做什么。 小厮瞧见那两人奇奇怪怪鬼鬼祟祟的样子就想在白琪风面前表现一下,于是远远奔上前去喝道:“你们在做什么?快住手!” 被人一喝,蹲在尸体旁的人吓了一跳,腾地立马弹起身,朝这头望了过来。 陆无一在瞧清二人面貌时脸色当即阴沉下来,黑得像块木炭一般。 因为那两人不是别人,正是斗月教的左右护法,残影与缺云! 作者有话要说: 傅弈舟:你是不是开始对我感兴趣了? 陆无一:哈? 傅弈舟:你会问我的阅历难道不是对我有兴趣? 陆无一:谁对你有兴趣?能不能要点脸! 傅弈舟:那难道你是对琪风有兴趣? 陆无一:我对谁有没有兴趣关你屁事! 第21章 上汤芙蓉花(3) 小厮立马上前怒道:“原来是你杀的人!现在人赃并获,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 缺云和残影都不想惹麻烦,被人看到就想离开。白琪风似乎看穿了他们的行动,率先提气运足飞奔上前。 缺云与白琪风未说话先动手。他的武功与白琪风不相上下,打得难舍难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陆无一只得上前制止。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54章 缺云身材瘦削,虽是魔教中人却有一张良善面容。注意到陆无一也在场,他一身青衫落拓的顿住朝白琪风挥出去的铁扇,欣喜雀跃朝陆无一奔去:“教主,终于找到你了!”已然忘记他还在和白琪风交手。 陆无一抬手止住他奔来的脚步:“你们为什么在这里?” 残影眼角下的泪痣没有为他平添几分温和。他仍旧翘手站在那里,一脸凶恶,像谁都欠他银子似的。见到陆无一和傅弈舟他们也未表现出任何感情,好像已经把自己置之度外般。 除了傅弈舟,缺云瞧见这一片陌生的面容实在无法想像陆无一失踪的这些日子里到底经历过什么。他苦口婆心道:“教主,你掉下崖后我和残影差教众到处找你,后来收到飞鸽传书知道你没事我们才安心。可见你迟迟不归还说要和武林盟主一起去苗疆,我们不是更担心了吗?故我和残影才一起出来寻你。你看看你,这些日子不见,怎么瘦了那么多?” 难得过了一阵很是惬意的清静日子,陆无一快要忘记缺云爱唠叨,婆婆妈妈的臭毛病了。听着缺云说话都不带喘气的样子,他指指残影:“你们一起出来寻我,教里的事谁管?” 白琪风终于忍不住打断他们的叙旧,轻咳几声以表自己的存在:“陆教主,就算他们是斗月教的人,我也要把他们带回去问个清楚。” 缺云斜眼看向白琪风:“人不是我杀的。” “我们这么多人看见了,容不得你抵赖。”小厮声色俱厉道。 缺云知道自己说再多也不会被相信,便不打算据理力争了。 傅弈舟由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争论,自己率先跑去查看尸体。残影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傅弈舟身上,既不说话也不表态,就那么盯着他看。 陆无一也看见傅弈舟在做什么了,遂向白琪风解释道:“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不如我们先看过尸体再说。”说完他跟着迈步到尸体旁边查看。 傅弈舟拨开尸体上遮挡面容的头发,那人的脸全露了出来。年纪大概在三十四,五岁左右,脸上很干净,只有一双铜铃般瞪圆的眼睛凸显出来。傅弈舟又解开尸体的衣服,发现胸口处被什么利器刺出一个洞口。血经由洞口淌出,身上的白衣已经被浸染成暗红色。 看来致命伤应该就是心脏处的洞口了。 已经跟过来的白琪风一下认出尸体的身份:“是圣天堡的陈堡主。他的武功不差,没想到……” 趁傅弈舟查看尸体时,陆无一便跑去看倒下去的马:“两匹马瞳孔充血,”说着掰开马嘴拉出马舌看了看闻了闻:“舌苔发黑,是中毒而死。这马车是?” 白琪风道:“凡是有些身份的山庄门客出行会有马车相送,身上的衣服都会有芙蓉花的花纹。” 傅弈舟闻言又看了眼尸体身上的白衣,的确有芙蓉花的暗纹:“陈堡主的胸口是被方形利器所伤。而且对方身手相当好,几乎是在一瞬间将凶器刺进胸口。” 陆无一闻言不解道:“从位置上看他应该是在车里死了,两匹马倒下才从车厢里滚落出来。奇怪的是为什么他会死在这种地方?” 傅弈舟环视了周围,道:“兴许他受了伤并没有死去,而是坐着马车逃跑。谁知半路因失血过多而亡,两匹马正好毒发才倒这种地方。琪风,其它人也是这样的死法吗?” 陆无一和傅弈舟两个人冷静且镇定,似乎已经对这种事习以为常了。他们这么冷静,方心玉,白琪风还有缺云和残影都跟着静观其变。 白琪风眼睛从缺云手中的铁扇扫过,道:“没错。可我不明白凶手既然已经得手,为什么还给马匹下毒?况且山庄的马车是专人照料,不可能有下毒的机会。你说凶器是方形的,这位朋友手上的铁扇不正好是么?” 陆无一和傅弈舟把目光落向缺云手中的铁扇子。从外形看,的确和尸体上的伤口形状吻合。加上刚才他们看到的那一幕,缺云想洗清嫌疑是不大可能了。 陆无一叹息道:“缺云,本座知道你憎恨所有正派人士,但要杀他们的话手尾得收拾干净,别给人捉住你的把柄。” 以为他会劝缺云不要乱杀人的白琪风和方心玉听到这话后差点摔倒。果然魔教的人不能用常识去理解。 连陆无一都不相信他,缺云觉得很委屈。于是向残影求助:“残影,你帮我说句话!” 残影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遍,冷声道:“身正。”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55章 缺云苦着一张脸:“你说身正不怕影子歪?可他们完全不相信我,连教主都怀疑我们!” “是你。”残影纠正道。 “既然你说人不是你杀的,那你刚才在做什么?”傅弈舟眯着眼睛问缺云。 他虽不喜欢这个正道人士的头领,但他更不喜欢被人冤枉:“我与残影路过此处看到这辆马车停着,就想过来问问能否顺道带我们一程。走近时才看到马死了,人也倒在地上,故想确认一下他是不是也死了。” 在缺云解释时,陆无一又四处看了看,赫然发现马车上有奇怪的印迹。他披风一扬,快步行至车厢边抬手摸着车厢外的横梁:“这里有一个脚印!” 几人闻言一同奔至陆无一身旁。车厢横梁上有一个像是脚印的印迹。陆无一根据印迹的大小和落在横梁上的力度推断道:“是个女子的鞋印。” 几人面面相觑,白琪风问:“你的意思,凶手是一名女子?” 陆无一朝他勾唇一笑:“我没那么说。不过可以确定,有一名女子曾出入过这辆马车。” 傅弈舟心领神会,微笑道:“琪风,陆教主对这些事很在行,他一定会帮你查出真凶。” 陆无一瞪向傅弈舟:“我什么时候……” 傅弈舟打断陆无一的话,望了眼尸体:“天色已经暗下来。这样晾着尸体也不好,先回山庄再说。” 白琪风颔首,吩咐小厮搬动尸体。马车也不能这样晾在官道上,他也得差人来葬了这两匹马,并把马车带回山庄。 即便知道有一名女子的存在,但缺云的嫌疑还未解除。回到山庄,白琪风表面说要委屈缺云和残影住到偏僻的客厢去,实则是隔离他们,并暗中派人时刻监视着他们。害缺云想与陆无一提及离开斗月教之后的事都没机会。他也提到了那些与死去门客一起出行的马夫。据说没找到马夫,他们像凭空消失了般,半点踪迹都寻不到。 缺云被当成疑凶,身为上司的陆无一帮他平反是义不容辞的事。 但陆无一现下更在意的是他把方心玉介绍给缺云残影认识时,方心玉与缺云的模样。 缺云在看到方心玉的那一刻其实差点哭出来。就算陆无一不介绍,哪怕她失踪多年,与他分离许久,他也能一眼认出方心玉。她是陆映锦,小时候总是在一起玩的锦妹! 可当下的情况并不容许他向方心玉表达能再重逢的激动之情,故他只能眼神灼灼地盯着方心玉看了良久,像要把心里的话全都投映到眼睛上让她知晓。 方心玉初见缺云便也一眼认出他来。他的视线灼热激昂,方心玉也盈着波光流转的目光回应他——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之中。 他和残影被当成疑凶安排到偏居□□起来,方心玉当然很担心。当陆无一问及她和缺云的事时,她解释一番后便道:“无一,这事你定要查清楚,缺云大哥不是会随便杀人的人。” 陆无一想起义父还在世时,他所认识的缺云。他摇摇头:“姐姐,他早已不是你认识的缺云,他杀的人兴许比我还多。” 方心玉将手中的翡翠烟斗点燃,倚在半开的轩窗前望向外头。皎月初照,轻云浮动,月下芙蓉花迎风摇曳飘舞,香气袭人。如此良辰美景,不该是说沉重话题的时候:“我知道。二十五年前他亲眼目睹自己的父母被正道所杀,心里的悔恨不是你我能明白。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缺云,这就足够了。” “姐姐放心,我会查出真凶,还缺云一个清白。”陆无一收起铜镜,拉开门:“虽然我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斗月教,但被别人冤枉自己的手下,这口恶气我也咽不下去。” 方心玉点着头,也不问陆无一去哪里:“凡事不要勉强,有什么事记得叫上我。” 方心玉就是爱担心。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子,用不着她时时照顾。陆无一挥挥手便关上了屋门。 不管如何,难得的良辰美景,爱美的陆无一自然要寻个好位置欣赏一番。谁想刚爬上视野良好的屋顶就看见了傅弈舟那张惹人厌烦的脸。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56章 第22章 上汤芙蓉花(4) 陆无一转身欲走,刚迈出两步又顿住身形。俄而掉过头坐到傅弈舟身边。 明月如流水般静静倾泻在芙蓉花海之中。薄雾轻抚花瓣,像笼着一层柔和的轻纱。银霜坠地,庭院的一景一物变得朦胧。斑驳的树影在风中摇曳,檐下高挂的灯笼晃晃悠悠,火光忽明忽暗,映照高墙房屋,周遭显得宁静详和,恬淡怡然。 月下的傅弈舟屈起一膝坐着,颀长的身形被月光拖出长长一道黑影,光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描出一道银边。他手中握一壶酒,唇边的柔和笑意与此刻的月色同样温情:“咦?阿一你也到这里来看风景?” 以前叫他陆教主,后来改叫他无一,现在居然叫什么阿一?他跟傅弈舟好像没有那么熟:“不然我是特意来看你这张讨人厌的脸?” 被陆无一这么明显的厌恶,傅弈舟其实挺受伤的。嘛,毕竟两人发生过那样的事,被讨厌也不奇怪:“这里视野那么好,一个人看未免太无趣。你要喝点么?”傅弈舟将手中的酒递到陆无一跟前道。 陆无一复又回头坐下就是不想让傅弈舟觉得自己怕了他。陆无一没有犹豫的夺过跟前的酒瓶仰头喝了几口:“难喝。” “只是普通烧酒,料想不会入阿一你的眼。下次有机会带你去喝‘问香’。” 陆无一不置可否,又闷声饮了一口。他的目光落向那片被柔光笼罩的花海,忽然问:“这次你是故意拉我下水的吧?” 傅弈舟侧过头看陆无一。陆无一身上的黑色披风与夜色融为一体,俊美的脸因而显得更加白皙漂亮。他微微垂下的桃花眼氤氲迷蒙,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出阴影,如蝶翼般轻轻颤动。 他心下忽而一动,偏过头不再打量陆无一:“此话怎讲?” 还装傻? 陆无一愤恨道:“我可没说过帮白琪风追查凶手的话!“ 原来是说这件事。傅弈舟饶有趣味的望住陆无一,笑得温润如玉:“阿一你这么说就见外了。你不是喜欢惹这种麻烦的么,我只是在替你争取表现的机会。” 陆无一不屑道:“少来那套,你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白琪风的师兄,山庄出了此等大事你能置身事外?你不过是想把我推出来代替你帮白琪风解决问题罢了。” 既然被看穿,傅弈舟便不多解释。解释得多了就显得他在掩饰:“你要这么想我也无话可说。只是你座下护法被当成凶手,你也不可能袖手旁观,不是么?” 傅弈舟定是知道会变成这样才会将他推出来。陆无一又闷头灌了几口酒,将酒瓶扔回给傅弈舟:“难怪你那么积极去查看尸体,原来早有此打算。” 傅弈舟接回陆无一扔来的酒瓶猛地灌了一口,溢出的酒顺着唇角淌下,他抬手一抹:“就算我不这么说,阿一你也绝对会揽上身。不说这个了,难得的良辰美景,我们别浪费了。” 他说的并没有错,陆无一缄默不语。 月下美人乘风起舞,世界又恢复成一片清静。陆无一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微醺,正好满园花色引得陆无一心头痒痒。他突地站起,轻功施展,足尖几点便落入芙蓉花海中。 一阵晚风吹过,轻轻扬起陆无一的披风,他笔直挺拔的身影在月影花海里隐现,似真似幻。 傅弈舟在陆无一飞向花海的瞬间被惊到,等察觉时就看见陆无一在芙蓉花海中这里走走,那里停停,不知道做什么。 陆无一很快走出那片花海。披风的一边被他窝成一个兜,兜里放着颜色不一的芙蓉花。 傅弈舟纵身从屋顶飞下,近到陆无一身边指着那些花问:“你很喜欢这些花?”言下之意是指陆无一对芙蓉花喜爱到了要摘下来观赏的程度。 陆无一白了他一眼,唇角微微勾起:“你懂什么?”得意完,陆无一又问:“你跟白琪风是师兄弟又是好朋友,这里的地形你应该很熟悉?”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57章 傅弈舟半懂半不懂地点点头:“你想去哪里?” 从他与陆无一掉下山崖一起行动后,他就觉得陆无一不像个教主。倒不是说他不够威仪或是能力不足,而是比起教主,陆无一更像是个手艺非凡的厨子。 他们一路下来也有过不少露宿野外的情况,那时的食物基本都是陆无一负责。吃过陆无一煮的东西再吃其它食物的,就会感觉他独创的那种美味难以形容,令人无法忘怀。 他从方心玉与陆无一偶尔的闲聊里得知他们的母亲是江湖曾有名的“神手厨娘”。 神手厨娘莫忆双的事迹他听说过。 她是神厨龙丘子的徒弟,而且还是武当山赤眉真人座下大弟子的女儿,论起来他还算是她的师侄。若然不是她一意孤行嫁给魔教中人,至今应该会成为脍炙人口,誉满江湖的人物。 这么想来,陆无一与他还颇有渊源。 鼻子嗅到一阵阵香味,傅弈舟方回过神,目光再次落在陆无一身上。 陆无一正拿着银勺小心翼翼地从锅里舀出金黄奶白的热汤倒入瓷碗中。勺勺热汤浮着煮成白色的芙蓉花,与枸杞,金黄的汤汁搭配;不用闻,光从外表看来都让人垂涎三尺。 傅弈舟咽了咽唾沫,问:“阿一你煮的什么?” 陆无一瞅了傅弈舟一眼,得意地笑道:“不愧是大山庄,就算是一时兴起也能找得到食材。这是用枸杞,芙蓉花,鸡汁煮成的上汤。” “芙蓉花还有这样的用途?” “芙蓉花不止能煮汤还能做成其它菜。”陆无一端起碗将热汤喝下,胃里一下暖和了,刚才的酒劲也慢慢消下去。 傅弈舟死死盯着陆无一,半晌不说话。 意识到傅弈舟奇异的眼神,陆无一轻咳一声道:“一时煮多了,剩下的都给你。” 傅弈舟立即笑得灿然如花:“多谢阿一。我似乎无法抵抗阿一的手艺呢。” 陆无一冷哼一声:“别来这虚情假意的一套。” 傅弈舟担心陆无一反悔,很快将剩下的汤喝完了。他心满意足地抹抹嘴,一副很是受伤的模样:“我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分虚假。” “你虚假的还少么?”陆无一不屑地反驳道。 傅弈舟正待解释,这时从厨房里走进一个身材瘦弱,梳百合髻,穿一身白色钗裙的年轻女子。她长得颇为白净清秀,左脸上却有一块半个巴掌大的黑色斑痕。她手里抱着一个箩筐,箩筐里装满了马草。露在外面的手看起来很粗糙,瞧模样应该是个下人。 她似乎没料到这时的厨房会有人在,脸色倏然一变,高声质问道:“两位贵客在这里做什么?” 傅弈舟马上扬起盈盈笑意,温和道:“酒喝多了,想来煮些醒酒汤。”他说着还将身子挡在锅炉前,不让她看见锅炉后面的上汤芙蓉花。 白琪风最为得意喜爱的就是自家那片芙蓉花海。要是知道陆无一摘了他的芙蓉花拿来煮汤,非得剥了陆无一的皮不可。 作为陆无一的共犯,他也脱不了干系。他实在不想节外生枝。 女子似乎也闻到了厨房里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香气,才低头道:“原是这样。冲撞了两位贵客,还请两位贵客大人有大量原谅我。” 大概是她的样子令人在意,陆无一盯着她看了好半天才道:“你是何人?”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58章 她被盯得非常不好意思,低下的头一直没敢再抬起:“我是负责照料山庄所有马匹的下人。” 照料马匹的下人?陆无一和傅弈舟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陆无一率先问:“你叫什么名字?” 被问及名字,她的肩膀抖动了一下,低声讷讷回道:“凡香。” 傅弈舟指指她手中的那筐马草问:“你这是要给马喂食吗?” 凡香颔首,“有匹马胃口不好,我就来煮些容易消化的东西给它吃。” “我们想去马厩看看,能劳烦你带路吗?”傅弈舟朝她笑得温柔。 凡香好像从未见过像他们那样英俊漂亮的人,脸面染上一片酡红,声音也变得唯唯诺诺:“马厩里又脏又臭 ,两位是庄主的贵客,我不能带你们过去。” 山庄出了那样的事,陆无一想山庄里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他并不打算跟凡香兜圈子:“你可知最近山庄里发生的事?这位是你们庄主的师兄兼好友,我觉得你给我们带路的话,你们庄主也绝不会怪罪于你。” 凡香抬头飞快地看了傅弈舟一眼。她确实认得傅弈舟,在心里仔细斟酌思量了一番才轻轻点头道:“请两位稍等,待我煮好食物便带你们前去。” 凡香要煮东西,肯定得用锅炉。傅弈舟趁凡香做准备时,的将‘赃物’收拾干净,便和陆无一一起出去外面等她。 夜色越来越深,月光也越来越亮。陆无一蹲在厨房外的一角,手中拿着一根木棍在地上画来画去。傅弈舟凑到他身边,看着陆无一画在沙土上的信息,道:“你觉得她会知道什么?” 陆无一将地上凡香两个字擦掉,反问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你觉得她能知道什么?” “不过我们运气很好,竟然会遇上负责照料马匹的人。”傅弈舟牵强地转移了话题。 “……”这么积极主动的傅弈舟令陆无一感到不协调。他这种模样太反常,总觉得在打什么坏主意般。陆无一认为自己得防着他点。 殊不知傅弈舟只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想讨好讨好陆无一罢了。 第23章 上汤芙蓉花(5) 凡香煮好吃食便带陆无一和傅弈舟来到马厩。 芙蓉山庄是大山庄,马厩也建得非常宽大讲究。凡香说马厩又脏又臭,其实到处都很干净。草堆是新换的,隔门墙壁没有半点脏污。可见照料马匹的人做事非常勤快细心。 陆无一和傅弈身从马厩外往里走,数十匹马隔着隔间或躺或站,哧溜的眼睛看向外面走过的两个生人。有的马匹很安静,完全无视了他们;有的则很冲动,鼻子朝他们猛哼气。 每只看起来都强壮,一点也没有那些死去的马匹那么瘦。这是怎么回事? 凡香跟在两人身后,颇有些紧张的纠紧了衣角。 陆无一忽而问:“你每日照顾马匹,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比如有的马很瘦,有的马很壮?” “不会的。每匹马的饮食都一样,就算有生病的马也会及时请马医来诊治,大家的体形几乎一样。” 陆无一点点头,走了几步又问:“那些死去的马全是中毒而死,你可知道?”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59章 凡香犹豫了一下答道:“知道。” “不知你是否也知道一同出行的那些马夫的行踪?” 凡香对他的问题感到疑惑不解。 傅弈舟道:“出行的马匹到马夫你都有接触过,你明白他的意思吗?” 凡香忖思片刻,才怯怯问道:“你们认为毒是我下的,马夫也是我……” 陆无一和傅弈舟没有说话。 在凡香眼里看来,他们这是默认了。她惶恐的摇头:“我怎么会做那种事?” “可白庄主说这些马是专人照料,旁人没机会到这里来。”陆无一顿住身形,转身凑近到凡香跟前,弯腰盯着她的脸看。 凡香急忙捂住左脸上的黑斑,退后两步,泪眼朦胧道:“没错。这些马全是由我一人照料。只是我为何要下毒?若我这么做了,整个山庄都知道是我干的,于我而言又有何好处?还有那些马夫,我一个弱女子就算能害一个,难道还能害好几个不成?” 傅弈舟拉过陆无一,陪着笑脸打圆场:“凡香姑娘别误会,他只是在试探你罢了。” 凡香怔怔看向傅弈舟,一脸震惊。 “山庄的门客都是在出行后遇害,而且每次跟去的马皆有中毒之相。那些马夫也不见行踪,无论是谁都会怀疑你。他刚才也是在确认这一点。” 凡香仍是不解:“确认什么?” “譬如确认是不是你下的毒,或是确认你与马夫失踪之事有无关系。” 凡香又紧张地纠住自己的衣角,喃喃道:“不是说凶手已经捉住了么?” 傅弈舟真是多此一举,跟个小姑娘废什么话。陆无一又道:“我问你,除了你还有何人会来这里?” “除了我,就只有管家财伯。庄主偶尔会过来看一眼……庄里也有不少门客会亲自过来挑马出行。” 陆无一像想到什么似的,转身往马厩外走。 凡香和傅弈舟同时吓了一跳,傅弈舟匆匆向凡香道别便去追陆无一。 傅弈舟没有发现她的异样,追上陆无一问:“阿一你去哪里?” “找白琪风。” “找他做什么?” “当然是有话问他。” 傅弈舟顿住脚步,伸手将陆无一拦下:“已经很晚了,估计他已经睡下。不如明日再问。” 陆无一才想起现下是什么时辰。他挣开傅弈舟:“你总在关键时刻妨碍我,成心与我作对吗?” 傅弈舟心下叹气道,成天与他作对的人是你才对。他脸上盈着浅浅笑意:“难道阿一你不懂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个道理?”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60章 “那敢问傅盟主是不是也不懂打铁要趁热的道理?”陆无一反唇相讥道。 一句话呛得傅弈舟无话可说。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其实我只是在担心你这个时辰过去找他,会被人说闲话。” “什么闲话?” “江湖关于你的传言我想你该有所耳闻。若你这么晚还去找他,岂不是印证你是断袖的事实?” 又是断袖?傅弈舟跟这个坎过不去了是吧:“又如何?我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可是我在乎。”傅弈舟不想被人传和陆无一有什么不干不净的关系。他好言相劝:“阿一不如与我回去重新整理一下线索,说不定能更快掌握状况。” 傅弈舟那句‘我在乎’说得铿锵有力,陆无一有刹那错愕。 他在乎什么?在乎自己被当成断袖吗?他为什么要在乎这一点?细细思量下去,陆无一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答案。 ……还是别继续想了。陆无一悄无声息地与傅弈舟拉开距离:“罢了罢了,我回屋休息了。”说完,他一刻都不敢再逗留,飞快溜走了。 傅弈舟连叫住他的时间都没有。傅弈舟挠挠脸,他怎么突然改变主意还跑得那么快?不过能劝他回去就好。 次日他们还未找白琪风,白琪风便主动把他们叫了过去。 方心玉睡得似乎不大好,绝艳的脸上有几分疲态。然而完全不影响她的美貌,光是那样坐着就能吸引众多心猿意马的视线。 傅弈舟喝了酒的关系一夜无梦,睡得香甜。反观另一个一起喝了酒的人,他就完全睡不着。与傅弈舟见面后面色还僵了许久,直到进了正题才有所减缓。 凉亭外夏日灼人,陆无一抹掉额边的汗水,颇有几分羡慕地望着在白琪风身后扇扇子的下人。 白琪风有好意提醒陆无一脱下披风乘凉。可陆无一坚持不脱,所以就算他羡慕也没有用。 在场除了陆无一他们,还有山庄里的几个门客。听白琪风介绍说都是与死去的门客关系较好的朋友。陆无一懒得寒暄,单刀直入地问他们那些死去的门客平时有无与人结怨或是出事前出门去的哪里,有什么异常。 然而问下来却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白琪风将人送走,担忧地问陆无一:“陆教主仍是没什么头绪吗?” “把所有问题都指望我这个魔教中人来解决,你不觉得可笑么?”一夜没睡的陆无一心情不大好,说话自然也不留情面。 白琪风委屈道:“不是你夸下海口要解决的么?再说很有可能就是你教中之人所为,你若不帮就是承认了这一点。” 夸下海口的是你师兄傅弈舟不是他陆无一!敢情还来威胁他了?陆无一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正待骂他,豁然想起昨晚自己想问他的事:“那些死去的门客互相之间是否有什么关联?” 陆无一翻脸比翻书快,白琪风险些反应不过来:“他们之间的关联么?好像并没有。庄下门客数百,有的关系很好,有的只是点头之交。死去的门客彼此之间都不怎么熟识,平时也遇不到一起,更不可能有什么过节。” 陆无一又道:“你再仔细想想他们之间有什么共通点?” 白琪风摇摇头。 傅弈舟为方心玉倒了一杯冰过的冷茶,忽的插话道:“昨晚我与阿一到马厩去查看了一番,也并没有什么重大的发现。不过照料马匹的人居然是位姑娘倒出乎我的意料。” “你是说凡香?她的父亲以前曾担任马政,对照料马匹很有心得,我便让他专门负责照料庄里的马匹。凡香的父亲谢世后,我也曾找人来帮她一起照料马匹。可她拒绝了,还说她一个人可以。你们昨日也该看到,她很能干吧?” “确实。如果不是脸上那块黑斑,她这样勤快能干的姑娘想来很受人青睐。”陆无一笑道。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61章 难得陆无一会说这种话,傅弈舟跟着笑:“莫非你昨晚一直盯着她看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陆无一躲开傅弈舟的目光,又换上一本正经的脸:“这段时日里,除了死去的门客,还有其它出行的门客么?” 白琪风没想到这点,经陆无一问起,才仔细回想道:“有,我想起有几个在那段时期出行,却平安归来的门客。”他说完,便遣在一旁候命的小厮去将那几人请来。 不一会儿,人被请来了。他们向白琪风打了照面,对找他们来的原因感到困惑。陆无一很快解决了他们的疑问。他们方一坐下陆无一就滔滔不绝的提问。 傅弈舟与白琪风对视一眼,白琪风耸耸肩膀,表示对傅弈舟感到同情。与陆无一这样的人在一起有趣是有趣,但有时也会很烦恼。特别像傅弈舟这类型,应该很怕陆无一这种横冲直撞,不断惹麻烦还直言不讳的人。 细细盘问之下果然有收获。送走几人之后,陆无一道:“我知道他们的共通点是什么了。” 白琪风问:“是什么?” “他们都有一个共通点,就是出行的马匹都由自己亲自挑选。” 白琪风不明白:“这又如何?” 陆无一勾唇一笑:“既然马匹是他们亲自挑选,旁人下毒的机会就少了。更有可能是那些失踪的马夫所为。兴许他们畏罪潜逃才东躲西藏不敢露面。还有那些马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又为何会变得那么瘦?光凭这两点就能断定与缺云无关。而且缺云的铁扇淬了毒,如果是他的武器所为为什么尸体没有沾上毒?所以缺云并不是凶手。” 他一席话在几人耳里听来颇有一番道理。疑点实在是太多了。 白琪风眯了眯狭长的眼睛,问:“马夫断然不可能给马喂毒,马夫与马本是共存关系,就算马夫要杀马,断然也不会把自己给赔进去。” 傅弈舟和方心玉觉得白琪风说得有理,频频点头。 陆无一没有说话。这本是他的猜测,自然也知道要推翻这话容易的很。 白琪风又问:“若然缺云不是凶手,凶手又是何人?” 陆无一继续分析道:“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有人在他们挑好马临出行前,给马喂了毒。你们还记得那辆马车的鞋印么?能留下痕迹,说明当时有可以留下鞋印的状况发生。” 第24章 上汤芙蓉花(6) 白琪风像想起什么似的捶手道:“对了,那天庄里引了湖水来浇花,凡是从那里经过的人都会沾湿鞋底。” 有了新线索,陆无一兴奋的站起身道:“这就说明留下鞋印的人是山庄里的某位女子。我去将鞋印拓印出来,你把全山庄的女子都叫来对比鞋印,这样就知道谁曾出入过那辆马车了。” “可即使知道那脚印是谁的也不能证明她就是凶手。”方心玉提出另一个疑问。 傅弈舟附和:“并且那名女子身手要非常好才可能是疑凶。” 陆无一不悦道:“心急不是吃不到热豆腐么?解谜就像解九连环一样,总得一步一步来。” 傅弈舟没想到陆无一这么记仇,简直哭笑不得。况且从陆无一口中听到一步一步来的话,傅弈舟觉得很稀奇。那个急躁冲动爱冒险的陆无一居然会说这些话,看来他也有在长脑子嘛。 真有趣。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62章 白琪风打断他们的话:“总之,我先把人召集过来。” 陆无一起身道:“山庄收回的马车停放在哪里?” 白琪风准备开口,傅弈舟抬手止住他的回答:“我带你去,琪风你只管做你的事。我看陆姐姐你脸色不好,不如先回去好好休息?” 方心玉颔首。她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别碍手碍脚了。 白琪风去召集人数,方心玉回屋休息,傅弈舟便领着陆无一往北边的院落走。北院景致不错,一路能看到与他们所住的西厢完全不同的风景,陆无一却无暇观赏。 “如果找到那名女子,你打算怎么办?”傅弈舟忽然问走在他前面的陆无一。 “到时再说。” 陆无一并不知道该怎么做。现在线索有限,还可有无数的可能性。不到关键一步,他也不敢断定任何事。 白琪风不愧为一庄之主,不到一柱香时间便把全山庄的女子都叫来了。而陆无一和傅弈舟也没耽误时辰,很快找到马车并将鞋印拓印下来。 阳光灼目,气温炎热,不管是身份尊贵还是低人一等,偌大的庭院站满了人。排着整齐队伍的众多女子脸上身上还有额上都冒着汗,皆在交头接耳的讨论着叫她来的目的。 从右边开始,陆无一将拓印在羊皮上的鞋印与那些女子的鞋底一个一个对比,完全没有半分别扭。 陆无一长得俊美,身后跟着的傅弈舟也仪表堂堂,温文尔雅,那些年轻的姑娘又娇羞又惊喜,眼睛就一直在两人身上转。陆无一专注对比鞋印没注意到,傅弈舟却被瞧得全身不自在。 一排排下来,陆无一来到了凡香的身前。他让凡香脱下鞋子与羊皮上的鞋印对比,发现她的鞋子也与鞋印不相符。陆无一准备量下一个女子时,突然发现凡香双手纠着衣角,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 他已经看出凡香在紧张时会纠衣角的习惯。可他注意到的并不是她的动作,而是她的手。她的双手实在太粗糙了,指节长满膙子,又黑又粗,不像其它女子的手那般娇细。 照料马匹大概是件苦力活,陆无一只是多看了一眼便继续忙活。 对比鞋印花的时间比想像中要长。待全部女子都对比完已经到了晌午。白琪风遣散所有人便邀他们一起用午膳。 午膳过后,白琪风又请陆无一和傅弈舟再次坐到了凉亭里询问结果。 “有几个女子的鞋子大小与鞋印一样,可是花纹却不相同。也有几个鞋子花纹相同,但鞋子大小却与鞋印不符。” 白琪风细思片刻道:“你意思是说山庄之中无人出入过那辆马车?” “不,我的意思是说你要派人监视那几名女子,现下还不好说。”陆无一斩钉截铁道。 白琪风明白了。正待安排,便有小厮带着一个门客过来向白琪风请安。 这门客姓钱,也是一个帮派的头领,受了芙蓉山庄的恩惠故成为山庄门客。听闻帮派里有杂事要处理,所以想请示白琪风回去一趟。 陆无一听着白琪风与门客的对话,待人走了之后,陆无一对白琪风道:“白庄主,现在正是能可以验证我假设的好机会。” 此言一出,白琪风即刻明白了他话之所指。他马上安排人去跟踪那门客。白琪风还有其它事要忙,之后便离开了。傅弈舟问陆无一有什么安排,陆无一道:“随便走走。你别跟着我。”语毕陆无一便快步离开凉亭,生怕傅弈舟跟上去似的。 陆无一四处闲逛了一会儿,便打算再去马厩转转。 刚到马厩,就听到一阵说话声。陆无一沿着声音往里走,发现凡香坐在不远处的地上,左手捂住脸上的黑斑,仰头瞪向站在她对面的人。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63章 那人是刚才向白琪风请示出行的门客。他正翘手高高在上般看着凡香,嗤笑道:“想替人出头,劝你还是称称自己有多少斤两。别自不量力。” 凡香紧咬着唇,目光陡然变得凶恶。 “你这是什么眼神?不过是个小小的下人,竟敢这样看我?” 他伸出手作势要掌掴凡香,陆无一连忙上前几步笑道:“钱帮主,不是要出门么?已经选好马了吗?” 陆无一的身份并没暴露,他们只当他和傅弈舟一样是白琪风贵客。见他来了,钱帮主立即换上一脸笑意,答道:“陆教主见笑了。喂,你还不快些将我挑好的那两匹马牵来?” 凡香感激地看了陆无一一眼,才起身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般去牵马。待小厮过来帮钱帮主套好马车离开后,凡香才向陆无一道谢。 陆无一问:“山庄里经常发生这种事么?” 凡香摇摇头,“陆教主也看到我这张脸了。丑陋的长相总会惹人不快。” 陆无一闻言没有安慰她。他是个爱美的人,虽对凡香的长相不在意,但确实也没感到舒服。 凡香很快转了话题,“陆教主到马厩来有什么事吗?” “只是四处转转。你忙你的事便可,不用管我。” “……陆教主,我能问问刚才量鞋印是为了什么事么?” “喔,我们在一辆马车上找到了一个鞋印,所以怀疑鞋印的主人跟死去的门客有关系。” 凡香的神色微不可见地变了一变,“不知有没有找到。” “很遗憾。” “庄里都说凶手就是住在东厢角落的客人,陆教主不知道么?” “道听途说的话总有几分不可信。”陆无一看着凡香,笑得意味深长。 凡香像是明白了一般轻轻点点头,对他道:“我得去给马儿喂草了,陆教主若有任何吩咐尽管叫我。” 陆无一颔首。待凡香离开时,才又注意到她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他正疑惑着,白琪风不知什么时候来了,远远就向他打招呼:“陆教主,原来你在这里。” 凡香似乎也听到了白琪风的声音。她循声望去,白琪风一身白衣翩翩的撞进了她的视线里。他朝陆无一走近,唇边始终挂着一抹轻佻潇洒的笑容。 陆无一回身:“白庄主寻我有事?” “自然是有。你要尝尝‘问香’么?” 问香?这名字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脑海搜寻片刻陆无一才想起昨晚他从傅弈舟口中听过:“是酒?” 白琪风哈哈笑起来:“原来你知道。正好出窖了,师兄说要带你去品尝,不知你可有兴趣?” 被邀请了陆无一岂有退缩的道理。他道:“自然有兴趣。” 白琪风显然已经知道他的答案也不感到意外。他朝凡香喊道:“凡香,替我备两匹马,我要出门。”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64章 凡香朝他走近,停在他跟前:“庄主,你要挑哪两匹马?” “去的不是很远,你来作主便好。” 凡香与白琪风说话时,面色比和傅弈舟与他说话时还要通红。眼光流转之间含情脉脉柔情似水,有着姑娘家特有的矜持和娇羞。只是脸上的黑斑让她这模样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陆无一原本不懂她这种神情的含意。只是和傅弈舟一路走来,他看得太多围着傅弈舟转的女子,每个人的表情都如她这般。他才渐渐明白,那是倾慕一个人时的神色。 提起这件事,陆无一心里又在忿忿不平。他明显比傅弈舟俊美漂亮,那些姑娘却只围着傅弈舟转,简直是瞎了眼。方心玉却说傅弈舟说话讨人欢心,又易相处,换作谁不喜欢这样的人?如果他有傅弈舟一半会说话,体贴人,自然而然会得姑娘家的青睐。 呸,他就不喜欢!口蜜腹剑的伪君子。什么讨人欢心,根本就是在四处招蜂引蝶! 呃,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陆无一掐断自己的胡思乱想,又把注意力集中在凡香和白琪风身上。他们的话像是已经说完,白琪风朝他走来:“师兄已经在等我们了,走吧。” 陆无一点头,与白琪风并肩离开马厩。陆无一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凡香。她仍注视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一脸落寞。发现陆无一回头看她,她立即换上一张羞赧怯怯的脸向他挥挥手。 待陆无一和白琪风走了之后,凡香才走回自己的卧居。她坐到床边脱下鞋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的脚很小,鞋子却很大,明显不合穿。她似乎并不在意,将鞋子放下就从枕头下拿出一块绣着芙蓉花的手帕细细摩挲,不自觉扬起甜甜的笑意,好像想起了什么快乐的事情。 白琪风备好马车便带陆无一和傅弈舟一同离开芙蓉山庄。路上白琪风滔滔不绝向陆无一谈及‘问香’的由来和典故,一直夸赞其是酒中宝石,喝过一回绝喝不上其它酒。 陆无一对喝酒没什么兴趣,他比较有兴趣的是钱帮主出门后会不会遭遇到与死去门客同样的事情。 第25章 上汤芙蓉花(7) 傅弈舟见陆无一若有所思,凑到他身边问:“在想什么?” 白琪风也顿住了滔滔不绝的嘴,看向陆无一。 “不知道钱帮主是否安然无恙。” 白琪风道:“如果真出什么事,派去跟踪的人自会回来禀报。陆教主只管将心思放在喝酒之上便是。” “山庄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白庄主还有喝酒的闲情。”陆无一讥笑道。 “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只一味在乎眼前事,又怎么看得清周遭?” 陆无一才不管他上不上心,反正只要能洗清缺云的嫌疑他跟芙蓉山庄就后会无期了。 一路纵马到建立在芙蓉山庄十里开外的别苑,白琪风便下马车领着二人往别苑的庭院走。 别苑的下人已经十分迅速地将“问香”呈出来,备好了一席酒菜等白琪风。芙蓉山庄的管家财伯正好过来看酒出窖的情况,听闻白琪风来了,便打算过去向白琪风问安。 白琪风刚招呼陆无一与傅弈舟坐下,财伯就来了:“庄主,今天酿的‘问香’比以往的量要多,是否分些给与芙蓉山庄交好的几个大帮派?” 白琪风略一思忖便道:“也好,纯作人情。我与师兄还有陆教主要在此畅饮一番,你吩咐其它人若无事便不要来打扰了。” “是,庄主。”财伯应声,便将所有小厮下人遣了下去。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65章 陆无一注意到其中有个汉子走路的姿势颇为奇怪,便出声问:“那人怎么了?” 傅弈舟正拿着酒壶使劲嗅着酒香,听得陆无一的问话也将目光投去。 还未走远的财伯回道:“他呀,前些日子伤到脚趾头,穿着鞋子会弄到脚,便让他换上一双大些的鞋子穿。这样既不失礼,也不会弄到脚趾头了。” 陆无一忖思片刻,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凝住浓眉微微颔首。 待财伯带着人都下去后,白琪风才有几分好奇的问:“陆教主很在意?” 陆无一摇摇头,道:“我闻到酒香了,似乎与一般酒不一样?” 傅弈舟比白琪风更快回答了他:“阿一鼻子不错。此酒是将山庄里的新鲜芙蓉花渗进上等女儿红,放入地窖密封三年才算酿成。是芙蓉山庄独有的好酒。你喝过便知与一般酒有何不同。” 阿一?白琪风暗道奇怪,陆无一何时跟傅弈舟关系那么好了?不过武林盟主与魔教教主会一起相处融洽的行动本就是稀奇之事,只是一个称呼又何必大惊小怪。 陆无一将信将疑地举起酒杯抿了一口。入口甘甜,继而辛辣在嘴里炸开,酒的香气填满口腔。吞入喉咙后花的香气又将酒气覆盖,让人精神为之一振。非常奇妙的口感。 傅弈舟一脸期待的盯着他笑得灿若星辰:“如何?” 陆无一将酒一饮而尽:“还不错。” 他嘴上说着还不错,其实席间的酒有三分之二都落入了他的胃里。 这酒喝着不觉烈,其实劲头比烧酒还大。回程时陆无一已有五分醉。 他头靠在车厢边,眼神迷离地低垂着,不知在想什么。傅弈舟与白琪风许久不见,近日又事多,现在才有些许空闲谈及彼此的近况。待注意到陆无一时,他已经靠在边上睡着了。 马车微顿,他的头顺势滑落到傅弈舟的肩膀上。 傅弈舟下意识想去推开他,却注意到白琪风不怀好意的眼神。 他揶揄道:“师兄与陆教主感情真好。让我想起五年前武林大会,你与陆教主争夺武林盟主之位时的情景。当时你我互不相识,也并未知晓他是魔教教主。然而你们的身姿风采实在令我印象深刻。” 傅弈舟便由着陆无一拿他肩膀当靠枕,跟着想起五年前初见陆无一时的情景。 秋日风高气爽,垂柳依依,数里红叶铺满大道,陆无一从喧嚣人群中站出。他面如冠玉,风姿绰约。一身墨色劲装,腰缠同色描金纹宽腰带,长鞭系于身侧,紫玉发冠在朗朗秋光下泛着莹莹华泽。 只一眼便让人过目不忘。 陆无一当初还留有零星半点的稚气颜容如今已经长成,与过往相比越加俊美漂亮。如若他生为女子,定然美得只应天上有,就如方世玉那般,也许比之更甚。 傅弈舟道:“自古正邪不两立,如今与他同行也是权宜之计。待解开盅毒,他仍是魔头,与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白琪风敛住笑容,正色道:“师兄行事一向小心谨慎,何以会中了盅还不自知?” 傅弈舟像想到什么事情,才缓缓道:“智者千虑终有一失,万般提防也会有疏漏之时。” 白琪风听出他言下有意又不挑明,很知趣地不再过问:“也罢。如果你们一路有何困难,随时捎信过来,我定两肋插刀。” “不愧是武林中最财大气粗的山庄,说话的分量更是与众不同。”傅弈舟莞尔。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66章 沉睡中的陆无一不知他们聊了什么,等睁眼醒来时已经第二日的辰时三刻。 方心玉不知何时倚在他屋中的轩窗前,手持翡翠烟斗边吸着烟边观赏烈日下的景致。听到陆无一起床的声响,她侧目,绝美的脸上已经恢复原来明艳媚人的光彩:“无一你酒量竟如此之差,几分醉意就睡到日出三竿。” 陆无一对她为什么在自己房中并不以为意,对她的话也随便听听作罢。他摸出铜镜边照边梳理泼墨般的头发:“姐姐你是特地在这等我醒来责备我么?” 嗯,今日的自己依旧风仪翩翩,英气超然。 方心玉长长吐出一口烟,缓步走至床边坐下,“我可不想无时无刻对着那么爱美的胞弟。只是在你睡着时,门客之死一事有了定论。我是来替白庄主传话。” 陆无一登时清醒了,也顾不得穿衣梳头,脱口问道:“什么定论?” 方心玉的神色略过一丝哀愁:“之前量鞋印一事引起众人猜疑,门客之死一事现在整个山庄都知道了。现下无论是门客还是下人小厮都人心惶惶。昨日你不是让白庄主派人去跟踪钱帮主么?他也平安回来了。因此缺云他……” 陆无一打断方心玉的话,截口道:“他被定论为凶手,山庄准备将他绳之于法以定人心?” 方心玉颔首。 “……罢了,这也是缺云的造化,你我都无能为力。”陆无一叹了口气,放下铜镜拍拍方心玉的柔细肩膀道。 方心玉难以置信地望着陆无一:“你怎么说这种话?不是说过要为缺云洗清嫌疑么?” 陆无一下床穿衣:“姐姐尽管安心,我承诺的事自会做到。我这便去找白庄主。” 方心玉不知道陆无一想做什么:“无一……” “我们不能再浪费时日了,距离新月已经没有多少时间。” 方心玉闻言下意识攥紧手心。俄顷才微不可闻地叹息道:“若你有分寸我也不多言了,姐姐相信你便是。” ****** 白日灼灼,自住入山庄后再也没见过的缺云和残影被带到后院。他们看起来过得不错,面色红润,气色上佳。……不过之后就难说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接收到白琪风眼色的财伯让傅弈舟主持,将两人就地正法了。可怜两人连为自己争辩几句的机会都没有。 武林盟主主持的公道自然无人敢有异议。两人被他一剑毙命,全山庄有幸目睹此情此景的人皆爆发出阵阵欢呼与白琪风英明果断的赞美声。 自古恶者下场多凄惨,如今看来果然诚不欺人也。 即便两人作恶多端傅弈舟也不忍见他们暴尸荒野。他向白琪风求情,白琪风感念他的仁义,便让人将他们的尸首运去山庄附近的坟山上埋了。 凶手已伏,陆无一与傅弈舟,方心玉再无逗留之意,也准备启程继续前往苗疆。白琪风却道他们为芙蓉山庄之事颇多照拂,自己却一直没有机会道谢。如今他们要走,白琪风怎么也不同意,非让他们在此多逗留几日。 陆无一可以不当一回事。但傅弈舟乃白琪风的师兄,师弟的盛情自然难却,也惟有再逗留几日。 与他是命运共同体的陆无一自然避无可避跟着一起留下来。 凶手伏法了,陆无一留下来反倒无事可做。每日不是在山庄内外四处转悠便是在入夜后爬上屋顶观赏芙蓉花海。傅弈舟与白琪风偶尔会找他一起出门去喝酒,他也没推脱。 这日他又无事踱到马厮附近散步消食,正好看到凡香分好马草,按着马房顺序喂马。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67章 凡香见到陆无一,向他点了点头。陆无一跟在凡香身后看着她奇怪的走路姿势,状似无意的前脚踩上了她的鞋后跟。 凡香不察,一个踉跄便往地面上扑倒,手里的马草也散落在地。陆无一飞快地瞄了眼她的脚与鞋子,才去屈身扶她:“抱歉,不小心踩到你了。” 凡香脸色惨白,忙摇头摆手忙穿上鞋子:“我无大碍,陆教主不必自责。” 陆无一又帮她将马草收好,忽然嗅到一股很好闻的味道。他将马草凑近到鼻下闻了闻,好奇道:“这是什么草?” 第26章 上汤芙蓉花(8) 凡香答曰:“紫花苜蓿。” 陆无一见手中绿叶间残留着一些没摘干净的紫色花骨,又问:“为何要把花摘掉?” 凡香整理好姿容,伸手欲拿回陆无一手中的马草:“紫花苜蓿开的花有毒,马吃过量的话会死。” 陆无一眯了眯眼睛,心下了然,手中微微一动便将马草递还给凡香:“凡香姑娘懂得真多。” 凡香转身继续喂马:“本份之事做得多了,有些知识自然而然就懂了。我会的不算什么,哪能像陆教主你们那般厉害。” “……那倒也是。” 陆无一又与凡香寒暄几句便离开马厩去找白琪风。 此刻的白琪风坐在大堂中与几个门客说着什么,待小厮通报说陆无一来了,门客们便识趣地退下。 一进屋门,白琪风便开门见山道:“陆教主你来得正好,你让我偷偷差人做的事已经做好了。” 陆无一无视了坐在一旁喝茶的傅弈舟,颇为兴奋道:“果真?” 白琪风说话时神色晦暗不明,不知是喜是忧,点点头道:“如你所言,地下果真有东西。” “甚好。我也发现了新线索。” 傅弈舟放下茶杯,凑热闹道:“是何新线索?” 陆无一在心里几番挣扎才顺服的说了出来。白琪风和傅弈舟皆沉默不语,也不知是不是觉得他的话不可信。还是傅弈舟先回过神道:“如此只剩下两个疑点了。” 白琪风仍是垂首不语,陆无一见他模样奇怪,便将困惑的视线落到傅弈舟身上。 傅弈舟察觉到便解释说:“他只是一时还未接受事实罢了。刚才有门客要出门,琪风也派人跟去看了。你觉得何时将真相公诸于众才好?” 陆无一不答反问:“刚才我似乎看到钱帮主也在,他又要出门么?” 傅弈舟略一回想刚才几人面貌,他确实有在其中,理由好像是:“听说这次是去探望亲友。” “呵,择日不如撞日。我们该备上马车再跟去确认。”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68章 傅弈舟征询白琪风的意见。白琪风深深地长叹一声,便命人去备马车。 待出行的门客离开山庄后一刻钟,白琪风的马车才出发跟过去。出行的门客有五人,白琪风为跟踪谁一时犯了难。倒是傅弈舟清明,知道陆无一特意问了钱帮主,便告诉马夫跟踪钱帮主。 然而跟踪到半路却什么事都没发生。别说跳出些杀人越货的恶贼,就连硌路的石头都不见一块。 陆无一意兴阑珊,正待转移目标时,前面那辆马车突然发生变故了。 他们乘的马车与前面的马车相隔半里路程,赶马的马夫忽见前面的马车猛然一顿,有一团白色的东西从车上滚下来,然后两匹马发了疯似的撒开蹄子向前狂奔。 发生这样的变故,然而那辆车厢里的钱帮主却没任何动静。不知道是不是也出事了。马夫立马停下马车,掀开车帘道:“庄主,前面的马车停了!” 陆无一霎时精神抖擞,不待白琪风发话,便匆匆跳下马车朝前面奔去。 想让他小心行事的傅弈舟喊都喊不住。无奈之下,傅弈舟与白琪风才跟着下车前去查看。 走近才发现刚才滚落下来的白团是赶马车的马夫。陆无一上前蹲身观察,发现马夫竟然七孔流血的死掉了。 跟过来的傅弈舟与白琪风也看见了,白琪风奇怪道:“刚才还好端端,怎么就死了?” 陆无一摇摇头。这四周围没有别人,他们临出门前也没有异常的事情发生。马夫到底什么时候中的毒?最重要的是…… 傅弈舟似是自言自语:“之前的马夫都失踪了,为何这个会突然死掉?” 他的话正是陆无一心中所想。然而现下更应该做的事是:“我们快去追那辆马车!” 几人也不耽误,又前去追踪马车。 发疯般的两匹马的体形在短短时间内迅速消瘦下去,狂奔了很长一段路后便因力竭而双双倒在地上猝死了。马车跟着翻倒,一具尸体从马车上滚落下来。 驾着马车追上来的马夫见状胆颤心惊,拉着缰绳的手不停发抖。 陆无一与白琪风快步下车上前,发现钱帮主双目圆瞪,胸前有一处洞口,血潺潺涌出,瞬间染红了白衣衫。 死状与之前的尸体一模一样。 白琪风怔怔道:“我们一路跟来什么都没发现,凶手究竟如何能做到杀人于无形?” 高手杀人可以隐藏踪迹,但不代表无迹可寻。陆无一一溜烟爬进马车看看有没有蛛丝马迹可查找。 傅弈舟拍拍白琪风的肩膀,安慰道:“别慌张,不是已经有眉目了么?可惜因此又牺牲掉两个人,是我们大意了。” 陆无一仔仔细细观察马车里的每个角落,终于在车板与车厢相接的木柱上发现了一道小小的划痕。如此细小的划痕不仔细认真观察还真的会看漏。他抬手按在划痕上描摩——不是很深,开口处很光滑,像是一瞬间就擦过去般。 陆无一跳出马车,傅弈舟上前问他有没有发现。他看着傅弈舟的脸,道:“我想再去看看之前出事后拉回去的马车。还有我们也得回头去找那个死掉的马夫。” 傅弈舟依陆无一所言,将钱帮主的尸体运上马车就掉回头去马夫。万没想到待他们赶过去时马夫的尸体竟然不见了! 白琪风更是惊奇:“我们来回不过半个时辰,怎么马夫的尸体就像凭空消失了般?” 陆无一在马夫滚落下来的周围认真仔细勘察一番,道:“兴许是有人将尸体带走了。”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69章 傅弈舟接口道:“而且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遗迹清理干净,我估计不是一个人所为。” 白琪风瞪大了眼睛:“师兄的意思是……?” 陆无一打断他们的谈话,道:“马夫的尸体既然已经不见,我们也不要继续在这里逗留了。是不是一人所为之后会有定论,先回山庄再说。而且我可不想一直对着钱帮主的尸体。” 上了马车后傅弈舟继续问:“阿一是否又发现了新线索?” 傅弈舟这么敏锐让陆无一心生不悦。转念一想,把傅弈舟的问题当成是他无知也就释然了呢。 陆无一心情忽而变好:“你真想知道?” 傅弈舟其实并不想知道。这种麻烦事全是陆无一包揽了最好:“阿一想卖关子我便不问了。留着念想才更有趣。” 白琪风却没有心情跟他们谈天说笑。车厢里躺着一具尸体就够让人压抑了,而且凶手的手段还如此高明更添他的愁绪。如果不是陆无一与傅弈舟的帮忙,他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凶手的真面目。 那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白琪风没想到这个答案他很快就知道了。 在白琪风回山庄之后,钱帮主的死讯居然传开了。不知是不是马夫四处去说。 众人既唏嘘又疑惑——凶手不是已经就地伏法,怎么钱帮主又无缘无故死了? 一时之间,众人又开始惴惴不安。 回来后的白琪风茶水都顾不得喝便让人喊凡香到大堂来,说有事要问她。而陆无一和傅弈舟一回来就往放马车的地方跑,还说要做什么试验。 听闻白琪风让她去大堂的传话,凡香似乎料到了有此一遭,什么都没说,整理好衣衫头饰便跟着小厮前往大堂。 此时的白琪风手里正拿着一对物什坐在堂座上若有所思,听到小厮回来复命的声音,他才回神朝小厮身后的凡香望去:“你们全都下去吧。记住,除了陆教主和师兄,不许任何人来打扰。” 小厮应声便关门退了下去。 凡香向白琪风福身,道:“不知庄主寻凡香来有何事吩咐?” 白琪风将手中的物什伸到凡香跟前,问:“这双绣鞋可是你的?” 凡香低头一看,脸色登时一变。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绪,小声道:“不是。” “你能换上这对鞋子换证明么?”白琪风直视着凡香的脸,凝眉问道。 凡香一怔,双手揉搓衣角,声音颤颤:“凡香不知庄主何意?” 白琪风深吸一口气,不忍道:“其实杀死那些门客和马夫的人是你,对不对?” 凡香的脸在一刹那变得苍白,左脸上的黑斑让此时此刻的她更加丑陋不堪。她拼命摇头,扑通跪下来:“不是我!……凶手不是已经捉到,被正法了么?” 白琪风见她如此模样,也有些不相信她是那样的人。他想起自己与凡香从小一起长大,除了凡香死去的父亲,凡香为人如何他应该比谁都清楚。 她真的会杀人吗?明明连剑都握不住。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70章 “我想你该听说了钱帮主遇害一事。死人又怎么可能杀人?” 凡香攥紧手心,低下眉头:“庄主又为何怀疑人是凡香杀的?凡香有多少能耐庄主会不知晓么?” 白琪风正待说什么,门外就有声音代替他说了。 “怀疑你的不是他,是我。” 屋门忽然被打开,陆无一与傅弈舟一身光华尽敛的立于门外。开口的是陆无一,他甩了甩披风迈进屋内,傅弈舟随后进屋顺道关上门。 凡香难以置信地望着二人,更觉荒谬:“两位虽是府上贵客,也断不能随便冤枉人。” 陆无一径自走到下首坐下,端起早已备好的茶喝了两口才微微笑道:“冤枉人?如果说我有证据呢?” 第27章 上汤芙蓉花(9) 凡香凝望着陆无一和傅弈舟,问:“不知陆教主有什么证据?凡香洗耳恭听。” 陆无一也不卖关子直接道:“凡香姑娘现在脚上穿的鞋子并不合脚,没错吧?因为合脚的那双鞋子正是这双绣鞋。凡香姑娘定是察觉到自己在陈堡主的马车上留下鞋印,为掩饰自己曾出入过他的马车就把将鞋子埋了。” “陆教主想单凭这三两句话就把我当是杀人凶手么?”凡香挑眉反问道。 陆无一唇角微抿:“且听我说下去。你既司职马厩,自然不可随意离开山庄,。故埋鞋子的地方只能是山庄之内。而且为免被他人看见,你只能埋在马厩附近。” “那也有可能是别人嫁祸于我。” 陆无一摇摇头,“不可能。在马厩附近有何动静,一直在那里工作的你会察觉不到么?所以只能是你。” 凡香深吸一口气,似乎接受了陆无一这个说法。她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就算真是我埋的鞋子也只能证明我曾出入过那辆马车,并不能证明我是杀人凶手。” 陆无一又摇摇头纠正她的说法:“这只是其中一个证据。还有另一个,紫花苜蓿。” 凡香眼睛微微瞪大,震惊地注视着陆无一。 “这还是你亲口告诉我的,紫花苜蓿的花有毒。我刚才与傅盟主用花喂猫做过实验了,猫的死状果然与那些马一样。马是你毒死的,这点你承认么?” 凡香咬紧朱唇,双手纠着衣角不停揉搓,几乎快把衣角揉烂。她半晌没有反应,陆无一打算继续说下去时,她才怔怔开口道:“即便那些马是我毒死的又如何?还是不能证明我是凶手。” 听到她的话白琪风震惊极了,愣愣地注视着她。她的模样白琪风很熟悉,也从未曾觉得她丑陋。可此时此刻他却觉得她有些陌生,似乎并不是他所认识了解的那个凡香。 “呵,真正杀死那些门客的并不是什么武功高强的人物,而是钉马掌铁用的四方钉。”他说完视线移到傅弈舟身上。 接收到陆无一的眼色,傅弈舟醒目地从怀里掏出几颗四方形的长钉上前递给凡香:“这些是从马厩那里找来的,凡香姑娘应该很熟悉。” 凡香的脸在一瞬间惨白如纸。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71章 陆无一继续道:“这么特别的东西很容易令人怀疑,所以你用细丝将几颗长钉系在了一起。他们的心脏会有那么大的洞口正是拜此所赐。” “……这都是陆教主的片面之词。不说我当时没在他们旁边,就算我在,以我的能力又要如何用这些马掌钉杀死他们?” 陆无一心情很好的耐心解释道:“因为马车上已经设置好了机关。而发动机关的契机就是中毒的马。当其毒发狂奔时,车厢里的人一定会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而到前面查看,机关就在此瞬间射出,哪怕发觉了也闪躲不及。这也是你的手会如此粗糙的原因,做这些活一定很费劲。你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其实还是疏漏了一点。钱帮主的马车在机关发动时,划擦过车柱留下了痕迹。我们刚才也用长钉比对过,确实是四方钉的擦痕无误。若是凡香姑娘不信,我们大可再一起去验证。” 就算怎么反驳,他们都已经认定了她是凶手。那又何必再硬撑? 凡香停下揉搓着衣角的手,深深凝望着白琪风,哽着声音道:“不必了,我承认。那些门客都是我杀的。” 陆无一还想让凡香多挣扎挣扎,这样一来等她承认时自己才更有成就感。万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爽快就承认,陆无一惊讶得盯着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还没说凡香是如何不知不觉给马夫下毒,也还没说凶手不止凡香一人的事。 他甚至都想好凡香会说些什么来反驳他的观点,他又该如何让她露出马脚。 如今全无用武之地了! 傅弈舟也很惊奇凡香会承认得如此之快。 白琪风更加震惊,霍然站起身快步走近她:“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凡香?” 凡香看着束玉冠的白琪风凛然站在自己跟前,狭长的眸子带着难以置信和痛惜。她侧过脸捂住黑斑,低声喃道:“……我……”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一向单纯善良,为何会……?” 凡香没想到自己在白琪风心中竟然是这样的人,心里霎时柔软无比。可她很明白,白琪风是芙蓉山庄的庄主,就算两人一起长大,她也永远不可能和白琪风在一起。 那么至少,让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因为他们明明受着山庄的恩惠,却背地里诋毁山庄,甚至说你的坏话!如果我告诉你,你一定不会相信。就算你相信,你也不会将他们赶出山庄。因为你是一庄之主,不能让别人觉得芙蓉山庄眼睛容不下沙子。所以我才……他们不应该留在山庄里,他们不配!”凡香强忍着激动,努力抑制住愤怒,银牙紧咬,嚼穿龈血道。 “凡香……”白琪风从来都不知道凡香竟然有着这样的心思。他一时怔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 自他成为庄主,与凡香就很少往来了。毕竟身份不同,她又有意疏离。就算她变成如今模样,他又怎好说她变了?是他冷落了自己的青梅才招致这样的结果。 那些人的死也有他的一份责任吧? 陆无一想起那天看到钱帮主斥责凡香时的事。听了她的话,陆无一才恍然原明白。她怒视钱帮主的模样他以为她是觉得不服气,屈辱,现在想来却是不甘,愤怒。不过几句话而已,她却能为喜欢的人做到这种程度,极端得叫他兴奋不已。 陆无一有些佩服凡香。 傅弈舟也凝视着凡香,剑眉微蹙,不知在想什么。 凡香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激愤的心情,深情凝望着白琪风。她攥紧手心,朝后退开几步与他保持了一段距离才低头道:“不知庄主打算如何处置我?你……”凡香还想说些什么,却在对上白琪风的双眼时顿住了。 打算如何处置她?白琪风被问到了。他不曾怀疑过凡香,就算在陆无一告诉他凡香才是真凶时,他也存着是陆无一推断错了的侥幸心理。 陆无一和傅弈舟静静看着两个人,很识趣的不说话。 见他面露难色,凡香忽而笑了,“你是不忍心处置我吗?你从小就这样,看似随便轻佻其实很仁慈纯善。正因如此我才会偷偷帮你清理掉那里表面对你毕恭毕敬,背后捅你刀子的人。可是我能做的这些事也只到今天为止了,庄……琪风哥哥。”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72章 白琪风还未来得及体味她这番话的意思,她已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地刺进了自己的心窝。血在刹那间顺着刀尖流出,沿着刀柄和她的手滴落在地上。 她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离,软软地往地面倒下。白琪风在片刻惊诧过后立马上前扶住她:“凡香!” 凡香看着他因自己而惊异着急的模样,无力地笑了开来。他的怀里十分温暖,这是她从前一直都不敢奢求停留的地方。哪怕是片刻短暂的怀抱,凡香也觉得这条命值了:“以后没有我在,你就不能……这么仁慈随便下去了……你要有一庄之主的自觉。” 白琪风抚上凡香不断涌出鲜血的心脏,各种复杂的心绪纠缠在一起,痛苦得要命。可明明那么痛苦他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这么嘴拙。连安慰,或是责备的话都无法说出。 凡香还想说什么,可心脏猛然缩紧,白琪风的脸就在眼前渐渐模糊,变得越来越遥远…… 白琪风就这样看着凡香握住匕首的手垂下,永远的闭上眼睛。他眼角泪光闪烁,紧紧抱着她半晌没有言语。 傅弈舟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不忍道:“她大概知道自己是这样的下场才会随身准备匕首。这是她的决意,你无需自责。” 白琪风紧紧合上双目:“我知道。师兄,我现在想静静。后面的事交给你和陆教主了。” 傅弈舟颔首。转身与陆无一对视一眼,两人都默不作声地离开了房间,留白琪风一人静静。 离开房屋一段路后,傅弈舟顿住了脚步,对陆无一道:“我还是想不明白。那些失踪的马夫又是怎么回事?凡香既然可以在马车上做手脚,又何必连累马夫?” 陆无一道:“恐怕那些失踪的马夫并不是失踪,而是被人毁尸灭迹了。你以为凡香下毒仅仅是为了打开杀人机关的契机么?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 傅弈舟很感兴趣道:“是什么?” “为了混淆我们的视线。” 傅弈舟想到凡香果断决然的模样,知道她确实有可能会这么做。而结果也正如她意想的一样,他们的确不知道马匹中毒,马夫失踪与杀死门客有什么关系 ,浪费了不少时间。 不过—— 傅弈舟微笑道:“可最后还是被阿一你识穿了。” 陆无一听出傅弈舟话里的意思,欣然接受了他的夸赞:“那是自然。可惜我们还不知道帮凡香的另一人是谁。” “你派缺云和残影暗中调查,难道还没找到另一人的线索?” 第28章 上汤芙蓉花(10) 正所谓青光白日不说人,月黑风高别论鬼。傅弈舟话音才落,本已经被他一剑毙命的缺云和残影两人竟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身后。 陆无一转身朝他们望去,波澜不惊的问:“如何了?” 傅弈舟接收到来自缺云的憎恶视线,颇为不解。与他对上目光时,缺云已经别过头回答陆无一的问题了:“教主,已经查到了。” 陆无一眯了眯眼睛,“喔,是谁?” 缺云道:“是山庄的管家。”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73章 傅弈舟和陆无一同时惊住了。那个财伯?陆无一细细寻思,想起之前凡香说起马厩只有她,白琪风和财伯会去。既然财伯有可能会去马厩,自然也有可能是帮凶。但他的动机是什么? 陆无一尚在思索,周围便开始吵闹起来。很快便看到小厮下人们乱作一团,东奔西跑,很焦急惊慌的模样。 陆无一奇怪道:“出什么事了?” 缺云摇摇头。 傅弈舟道:“不如去问问便知。”说着他已经扬起一张人畜无害的温和笑脸走了过去。 待他问人之际,缺云近到陆无一耳边小声道:“教主,何不趁此机会杀了他?到时候那些武林正派群龙无首,还不好对付么?” 陆无一脸色突地阴沉下去。瞪了眼缺云后低声斥道:“本座自有分寸,轮不到你来指手划脚。” 缺云惊愕地定住了身形,难以置信地注视着陆无一。陆无一对傅弈舟那么恨之入骨,甚至到了每晚做梦都是想着怎么把傅弈舟碎尸万段。现在大好机会摆在眼前,陆无一居然无动于衷,他到底是怎么了? 莫非与傅弈舟相处久了而被感化? 虽说没有机会告诉缺云和残影他与傅弈舟中了双生盅之事,可陆无一其实也没打算说出来。不然又会被缺云唠叨,还会被残影看不起。 残影板着脸道:“正事。” 陆无一将披风一紧,:“理由找机会跟你们说。当下还是解决眼前事要紧。” 缺云还想动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劝谏陆无一。可傅弈舟已经往回走了,缺云才不得已闭上嘴。 陆无一上前问:“何事?” 陆无一永远是这么不讲道理,居高临下。傅弈舟微微叹息,一脸遗憾地开口:“财伯上吊自尽了。” 陆无一像听到什么非常好玩有趣的事,俊美的脸洋溢出欢喜兴奋的神色:“喔?实在有趣。凡香姑娘才被传去白庄主那里,财伯跟着上吊了。走走走,去看看。” 他边兴奋的说着边往跟着那些下人小厮一起朝财伯的卧居去。 傅弈舟不理解陆无一这么兴致勃勃的原因。不过既然已经知道魔教的人难以理解,他又何必再去深究? 傅弈舟扬着苦笑跟在他们身后。 财伯的死讯也很快传到白琪风耳里。那时白琪风已经命人进来带凡香的尸体下去安置,正一个人坐在堂上沉思。 财伯是芙蓉山庄资历最老的人,更是看着白琪风长大的人。闻说他上吊自杀,白琪风也顾不得失去凡香的悲痛,立刻前往财伯的卧居。 刚步进财伯的卧居,白琪风便听到断断续续的哭声和吵杂声。跟着他便看到陆无一他们四人也在。 财伯的尸体已经被放在凉席上,还盖了白布。 见到白琪风来了,下人小厮都朝他行礼。有个衣着比较高级的小厮拿着一封信奔至白琪风面前,恭敬且难过地说道:“庄主,这是财伯的遗书。” 白琪风闻言,接过立即打开来看。 信中写了那些马夫的死和失踪都是他的所为,而这么做的原因也如凡香一样。为了白琪风,他们只能暗中除掉那些有可能对白琪风和芙蓉山庄不利的人。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74章 白琪风读完信久久无法回神。 傅弈舟大致猜到信里说什么,轻声走过去拍着白琪风的肩膀,并未说话。 陆无一的兴奋之情早在尸体从屋梁拿下来时消退,见到此情此景觉得甚无意思,便遣着缺云和残影出去了。 离开财伯的卧居,陆无一带着缺云和残影来到某个鸟语花香的庭院凉亭里。他坐到石桌上,悠哉的向缺云和残影说明了他会与傅弈舟同行的原因。 缺云听说了原因,自责不已道:“小小的茶摊竟然也暗藏杀机,都怪我大意!不然教主你也不必和武林盟主一同去苗疆解盅毒。” 就算避免不了被缺云唠叨被残影看不起,陆无一也得说出中盅一事。 不然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更能说服人的理由。何况比起中盅毒,他和傅弈舟的那种事才更难启齿。 他心境会忽然起到如此变化也是因为目睹了财伯之死。仆为家主尽忠,不惜毁掉性命。缺云与残影是自己最忠心的部下,又岂会比不上区区一个家奴? 缺云仍在继续喋喋不休:“如果我当时先试毒,断不会发生这种事。教主,缺云没有尽到护法的职责,请你责罚!不然我难消愧疚。只是不知教主是否知道是何人所为,缺云就算拼上这条性命也必定荡平他们。” 残影皱眉,一脸的不悦。不知是对缺云的话感到不高兴还是对陆无一中了盅毒一事不高兴。 很快他便开口道:“荡平。”看来是因陆无一被下盅之事而不悦。 陆无一摇头:“尚未知晓。不过待到了苗疆解盅,应会有些眉目。这一路人多会引人注目,你们就别跟来了。” 缺云立即反对道:“不行!有我们在身边你都中了盅,没有我们在身边谁知道还会出什么事。太危险了!” 残影跟着道:“一起。” 连残影也说要去?陆无一还未及说话,方心玉的声音便由远及近地传来:“有我在无一身边,你们尽管放心。” 三人朝方心玉望去,只见她手举翡翠烟斗,迈着婀娜的步子缓缓走向凉亭。不多时已经来到三人面前,浑不在意三人目光,自顾自坐到石桌上。 缺云率先反应过来:“映锦妹……”意识到两人不再是小时候的模样,缺云顿了顿改口道:“映锦,离苗疆尚有不少路程,加上你我也不放心。” 方心玉看着缺云熟悉又陌生的脸,一时之间百感交集:“你还是老样子爱操心,无一的武功如何你又不是不知。况且武林盟主与无一暂时不分彼此,有他庇护你也该放一万个心。” “但是他始终是正派人士,如果成功解了盅毒那……” 不等他说完,陆无一截断他的话:“到时候我会趁机杀了他。” 与此同时,残影忽然道:“我去。” 几人皆看向他。似乎从未被这么集中的视线注视,残影微微别过脸,耳根处有些发烫,颇不自在的重复道:“我去。” 陆无一深深叹了口气:“教中事务还得仰仗你们二位护法。既然缺云你不放心,不如你回斗月教,我与残影一同前往苗疆。”如果非带他们中一人的话,陆无一觉得比起唠叨的缺云,他更喜欢与话不多的残影一起。 没想到缺云斩钉截铁道:“不行,只有你们二人我不放心。” 方心玉皱眉道:“不是还有我么,你不相信我?” 缺云当然相信方心玉。可相信归相信,他也很担心她。正待开口时方心玉抬手轻轻放在缺云手上:“好了,你还是想想回去怎么跟教里人解释吧。”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75章 触感温热,被触碰到的地方传来阵阵酥麻。缺云看着方心玉,她绝美的脸上带着淡淡,温柔的浅笑,让人迷醉。半晌他才无奈叹道:“罢罢罢,依你们便是。残影,一定要保护好教主。” 残影点点头。 就在他们商议的同时,白琪风已经处理好财伯与凡香的事,还让人一一去给那些门客传话,。说事情水落石出,这次是真的都解决了。傅弈舟在他身边也只能给些协助和安慰,至于以后如何自处那就是白琪风自己要想的事情了。 喧嚣吵杂的一天很快过去,隔日天未亮陆无一便与傅弈舟向白琪风辞行。 长阶下,那闪烁华美光华的大门仿佛非常遥远。恍惚间似乎一切都像刚来芙蓉山庄般。那片郁郁葱葱的红色花海也变得触不可及。 缺云早在他们动身前回斗月教了。白琪风送了他们每人一匹马,此时正站在长阶下与他们送别。 “璇玑灯和那秘笈之事我会留意,师兄你们且安心去苗疆吧。听说苗疆女子多热情奔放又善妒,师兄与陆教主一表人才,得多些注意。” 傅弈舟也道:“你也一样。人死不能复生,别太悲伤了。” 白琪风点头:“还有这偌大的山庄得打理,就算我想悲伤也实在没有心力和时间。” 陆无一骑在马背上,照着镜子的脸终于有些不耐烦。他催促道:“再聊下去天都要黑了。” 傅弈舟和白琪风都又互道了珍重,几人便策马离开。 白琪风目送着四人背影,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一步一步走上长阶。 朝阳的光芒透下,将他的身影拖得很长很长…… 第29章 花雕醉金鸡(1) 陆无一一行人离开芙蓉山庄直奔应河。本欲在应河渡口直接乘船前往佘洲,但当四人在人多船杂的渡口雇船时发生了一些骚乱,方心玉和残影就与陆无一傅弈舟分散了。 巧的是白琪风居然在这时捎消息给傅弈舟,说是可能有璇玑灯的下落了。陆无一取宝心切,也不等方心玉和残影两人,率先登船前往白琪风信中所指。傅弈舟怕陆无一一人行动又会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便与他一道。 白琪风信中所言在离佘洲不远的小城镇似乎出现过像是璇玑灯之类的宝物。既然离佘洲不远,那到时再和方心玉他们会合也不迟。 天色尚早,气温炎热。陆无一和傅弈舟下船之后便觉口干舌燥,于是在附近找了个茶寮解渴。 然而两人走得匆匆,盘缠都在方心玉手中,坐了船之后他们手中连半钱银子都没有。 此时此刻正陷入了吃霸王餐的境地。 茶寮小二长得牛高马大,他一听说两人没钱付账,哈笑着的脸立即浓眉怒挑,扯住陆无一的披风衣襟就骂道:“别以为你俩长得帅,穿着光鲜,老子就不能拿你们怎么样。想吃霸王餐,问问我赵四权的铁拳!”说完他撸起袖子,露出一戳巨臂举在陆无一面前。 陆无一何时被人这么喝过?他眼一横,怒道:“不就几文钱,谁准你对本座如此放肆?傅弈舟你来付!”陆无一转过头想找傅弈舟,可刚才还坐他旁边悠哉的傅弈舟不知何时不见了人影。 陆无一突然想起傅弈舟是个什么样的人,顿时气得全身颤抖。咬牙切齿道:“傅贱人!” 趁众人注意力都集中在小二纠起陆无一衣襟时,傅弈舟早已悄悄溜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陆无一在咒骂他,傅弈舟一路总觉得后背阵阵寒意。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76章 躲在离茶寮不远的傅弈舟望着沙尘滚滚,烈日当空的大道,正等着陆无一脱身前来。可是左等右等都没见着人,傅弈舟开始犯疑了。 按照陆无一的个性,就算吃了霸王餐,没他自己跑得快,也不至于会束手无策都脱不开身。 这里是他们目的地的惟一去路,到现在也合该出现了才对。 就在他思量着要不要回头找陆无一时,突然在来往进城的人群里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面色忽而一沉,立即转身毫不犹豫地去找陆无一了。 陆无一当然不是没有办法逃离。当他想动手的时候,那小二似乎已经看出来了,大声嚷嚷着说什么吃了霸王餐还想动手杀人灭口;还说陆无一这种人他见多了,在座的各位都是江湖好汉,他敢胡乱动一动就别想在江湖上混。 陆无一可不是那种被他几句话就能唬住的人。没有动手是因为小二一句就算是斗月教的人到这来喝茶吃食也懂遵守江湖规矩。 听在陆无一耳里不是变相在说自己身为斗月教的教主连手下的人都不如吗? 僵持不下时,早已不见踪影的傅弈舟突然跑回来了! 陆无一还未没破口大骂,傅弈舟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过他,另一只手往桌面丢下几文钱便在眨眼间不见了身影。 小二只感一阵风掠过。等回神时只有在桌上的铜钱转着圈儿,哪里还有陆无一和傅弈舟的踪影? 陆无一不知道傅弈舟发的什么疯,怒道:“傅弈舟,你居然又拿我当盾牌!” 傅弈舟总觉得紧追在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拉着陆无一上屋顶下河岸,左跑西藏,躲进了城郊处一户僻静人家的柴房里。 他将房门关上,从门缝里窥视着外面的动静。 陆无一刚才被抛下的火气还旺盛着:“傅弈舟,这次你可别说什么是为了我,明明是你又逃……” 生怕陆无一的声音传出被听到,傅弈舟转头伸手捂住了陆无一的嘴,在他耳边轻声道:“小声点,详情我迟些再解释给你听。” 陆无一当然不会顺傅弈舟的意。挣扎之时傅弈舟另一只手已经环住他的腰将他拉进怀里抱着:“来了,别乱动。” 谁来了?陆无一困惑之时外面果真响起了脚步声。听来像个女子。陆无一很快忘记了自己正被傅弈舟抱着,不禁好奇起来。 傅弈舟居然还有害怕的女人?陆无一忽然有点想知道来的是个怎么样的人。他这么想的时候身体已经开始行动了。 傅弈舟察觉出怀里人的想法,抱住他腰的手更紧了,“阿一你再乱动我可不敢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口中喷出的热气全都落在陆无一的耳里。陆无一感觉阵阵酥/麻,有种说不清楚的异样感觉从耳朵开始传遍整个身体。陆无一挑眉怒视着傅弈舟,嘴里发出哼哼声:“你想做什么?” 傅弈舟听懂了陆无一的哼哼声,用力把陆无一往自己怀里抱紧,修长的手指隔着披风一寸一寸摸着陆无一:“比如做一些这样的事,或是……”他往陆无一耳边故意吹了一口气:“那样的事。” 陆无一浑身一颤,他挣扎着哼道:“你敢!” “你再乱动的话我自然敢。”傅弈舟的眸光略过一丝杀意:“如果你听话,我什么也不会做。” 柴房很小,空间逼仄,陆无一就算不吃傅弈舟这一套,也得衡量一下之后的事。一会儿他和傅弈舟翻脸打起来的话,他的功夫施展不开,还不是得吃亏? 陆无一再三慎思,决定暂时听他一回。 陆无一难得听话的点了一下头,傅弈舟才缓缓松开捂住陆无一嘴的手。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77章 陆无一凑近了些,也往门缝瞧去。只见外面站着一个穿粉紫衣裙的女子。她在附近徘徊了一会儿,似乎在喃喃自语着什么,转身便往柴房走来。 傅弈舟拉过陆无一一个纵身躲进了柴堆里。 柴门恰巧跟着打开。隔着柴堆的缝隙,陆无一模糊看到女子手里握着一把剑,腰上系着一个羊脂玉如意佩。她站在柴房门前往里看了一圈,才失望地转身走了。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傅弈舟终是松了口气。 在这种破地方呆着有损陆无一的风仪。他立即推开那些柴堆起身整理衣衫,还特意拿出铜镜看看自己的头发有没有乱,脸上有没有沾到什么脏东西。 傅弈舟也跟着起身整理衣衫。 陆无一已经忘了找他要说法的事,好奇道:“唉,英明神武,受万人景仰的傅盟主居然也有害怕的人。她是谁?” 傅弈舟立即恢复他那张谦和温顺的笑脸,左边酒窝浅浅露出:“阿一很想知道她是谁么?” “能让傅盟主怕到要躲起来的女子确实令人感兴趣。” 傅弈舟走近陆无一身边,用奇怪的目光盯着陆无一:“莫非阿一你在吃醋?” 陆无一被他盯得不舒服,听到他的话更觉荒谬可笑:“哈,吃醋?傅盟主,我竟才知道原来你与我也是同道中人,都那么自负。” 原来陆无一有自知之明,这点倒出乎傅弈舟的意外:“开个玩笑。不说这事了。按琪风的说法,有可能是璇玑灯的宝物就在这城中最大的府邸里。” 说到正事,陆无一也不打马虎眼:“事不宜迟,现在就去那里找璇玑灯。” 傅弈舟拉住欲出去的陆无一道:“不急。还没摸清那府邸的底细,贸然前去只怕无功而返。我们还是先四处打听打听,等入夜再入府查探。” 陆无一觉得他的建议不错,同意了。 有了定夺两人便走出柴房准备兵分两路,陆无一忽然拉住傅弈舟腰上的流云玉佩:“等一下。” 傅弈舟颇紧张的回过头站定,似乎害怕陆无一将他的玉佩弄坏般轻声道:“阿一还有事?” 陆无一挑着两道浓眉,好看的眼睛里也是满满的愤恨:“刚才你给了茶钱?你有茶钱居然还敢丢下我一个人跑了?” 像是做了坏事被发现般,傅弈舟的笑意变得尴尬:“阿一你又误会了。我不是跑,我只是去借茶钱。你看,借到后不是回头来找你了么?” 找他?陆无一早不信傅弈舟的信口雌黄了。 傅弈舟肯定是在躲刚才那女子,回头来找他也只是为了掩她耳目。然而他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拆穿傅弈舟,而是冷哼了一声,率先提息运足走了。 不管理由和过程是什么,傅弈舟回来找他还给了茶钱是事实,陆无一就不跟他胡搅蛮缠,一般见识。 再者他想到了报复傅弈舟的好办法。 陆无一打探到这座小城镇名为华容镇,而华容镇最大的府邸就是城北的钱府。钱府是华容镇最富有的大户人家,光是家丁就有数十名。钱府的当家是个厉害人物,不管江湖上混的,还是朝廷里当差的,他都有认识的人。他又个风流人士,家里妻妾都有七八个,能凑够两桌叶子戏了。 傅弈舟打探到的消息是近段时间钱底当家也不知从哪里得到了一件宝物,原本会些三脚猫功夫的府中人却忽然像变了个样似的,个个变得非常能打。他们还打探到那件宝物被钱府当家藏到了某个密室里。 陆无一和傅弈舟会合时分享打探来的消息后又商议一番,决定入夜潜进钱府查探。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78章 第30章 花雕醉金鸡(2) 月朗星稀,不是个适合偷鸡摸狗的夜晚。 陆无一也深知这个道理。但宝物就在眼前,箭在弦上,蔫有不发之理? 他与傅弈舟两人跃上钱府的屋顶,环视了钱府内部大致的地形。 有三个院子,东西厢隔得很远,还有凉亭曲桥水池。虽然比不上芙蓉山庄,但也别有一番景致。 傅弈舟的声音在陆无一耳边轻轻响起,带着几分感叹的笑意:“不愧是富贵人家,府中真讲究。” “傅弈舟,现下不是感叹的时候。” “府中不小,要查探需一番功夫。兵分两路如何?” “我东你西,一个时辰后在这里会合。”陆无一颔首道。 他准备跃下屋顶向东面潜去,傅弈舟突地拉住他:“阿一你不脱下披风么?行动会不便。” 陆无一倨傲道:“我不脱也能行动自如。” 傅弈舟挠挠脸,有些为难道:“可低调行事的话,还是脱了比较好。” 陆无一忍无可忍地回身纠住傅弈舟的衣服前襟,近到傅弈舟脸前恶狠狠道:“你一定在这种时候讲些无关紧要的废话?” 月色清朗,陆无一俊美的脸突然放大在跟前,他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映出翘长的阴影。傅弈舟下意识倒退一步:“既然阿一你如此坚持,我也不多说了。” 陆无一冷哼一声,立即转身跃下屋顶,借着庭院的假山园林探进东厢。 傅弈舟摇头叹息,跟着往与陆无一相反方向潜行。 大户人家入夜也会安排家丁巡逻。陆无一边躲闪家丁边四处探查,搜了数间屋子却一无所获。 月亮越升越高,染上银色光华的万物犹如披上一层柔和的软纱。 夜色渐浓,万籁俱寂。 陆无一又躲开三个在庭院里巡逻的家丁,纵身从走廊跃到一个假山边。他打算穿过曲桥,到对面的房屋搜一圈。前脚才准备走,后脚却听到了细碎的说话声。 陆无一以为自己被发现了,立即屏息躲好,竖起耳朵细听。声音断断续续传来,越来越近。陆无一借着月色,窥得有两条人影在不远处晃动,声音就是从他们那里传来。不知他们在做什么,鬼鬼祟祟的样子,比他还更像偷摸进来的人。 如此一想,陆无一的脸色又变了。莫非真的是偷摸进来的人,也在打璇玑灯的主意?陆无一当下就决定跟上前去看个究竟。若真是打宝物主意的宵小,他先斩草除根。 他悄悄尾随两道人影一路行至后院。从后院的大门出去,走上一段路就到了一处荒芜的院落。陆无一四处看了眼,与前面看到的气派讲究截然相反。 那两道人影并没有发现陆无一在后面跟着,也没有再说话。似乎抬着什么东西,走路一摇一晃的。待走到一口黑黝黝的水井边才将东西丢了下去。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79章 奇怪的是没有落水声,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一口水井。两道人影确认东西落井了才又很鬼鬼祟祟地偷偷溜回东厢。 看样子与他不是“同道中人”,陆无一下了定论的同时又不禁好奇起来。刚才掉下井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正打算前去查看,不料后面忽然横过一只手,直直拉住他往后退。 陆无一身体在一瞬间失去平衡,倒向身后,直直撞到了一个结实的胸膛上。他还未回头,傅弈舟的声音便在他头顶响起:“说好一个时辰在屋顶会合,阿一你在这里做什么?” 陆无一不自在地推开傅弈舟,用力擦去傅弈舟在他耳边说话时留下的余温:“你能不能不要离我那么近说话?” 傅弈舟挑了一下眉,有些揶揄地看着陆无一半是厌恶半是恼怒的模样。棱角分明的俊脸浮起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浅笑:“我不是怕惊动别人么。” “惊动就是惊动,我会怕……” 傅弈舟拉过陆无一的手,截断他的话:“我们这是查探,要是惊动了他们便会事倍功半。” 又动手动脚。陆无一非常不喜欢傅弈舟这些自来熟的动作,他一甩袖子挣开傅弈舟的手:“照这么说你是有所收获了?” 傅弈舟无奈摇头,小声道:“你呢?” 陆无一皱眉:“这地方也不是很大,怎么都没收获?” “我倒是打探到这府上在招下人。我们豪无目的地也找不到,不如混进来伺机机行动?” 陆无一略一思忖,问道:“你确定这个法子可行?” “总比无头苍蝇乱窜好。” “也罢,就照你所言。我们走吧。”陆无一回头又往那口水井瞧了一眼才道。 两人身上没有盘缠自然住不起客栈酒馆,于是在附近的郊外找了住破庙睡一晚。 次日清晨傅弈舟被一阵香气馋醒了。他睁开眼,头上是挂着蜘蛛网,不是这里破一处那里坏一段的屋顶。傅弈舟从干草堆坐起身,寻着香气望去便看到穿戴整齐的陆无一坐在不远处,架起了一个小火堆在煮早膳。 热气与香味扑面而来,傅弈舟觍着脸凑过去,未语先笑:“阿一你在煮什么,好香。” 陆无一高傲地睨了他一眼:“香也不给你吃。” 傅弈舟眯着眼讨好般坐到陆无一身边:“阿一总是这么口不对心。哎,我闻到了香蕈的味道。” 鼻子还挺灵。陆无一得意洋洋道:“随便煮了点杂烩汤。” 傅弈舟继续讨好道:“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阿一你就不要这么见外。找材料这事怎么不叫醒我帮你弄?” 陆无一先傅弈舟一步早起主要不是因为要找食物煮早膳,而是去寻那个让傅弈舟害怕的女子。 陆无一不认为那女子会轻易放弃找到傅弈舟。可他在附近转悠了一圈却半个人影都没有,昨日傅弈舟躲躲藏藏的事就像从未发生过。 无功而返的陆无一正好肚子饿了就随便找了些食物回来煮。 “我想怎么做是我的事,与你何干?”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80章 傅弈舟很是谦逊地开口:“好好,与我无关。吃过早膳我们便去城里,今日辰时三刻钱府就开门招人了,我们得趁此前收拾好行头。” “收拾行头?” 傅弈舟拿过陆无一准备在旁边的破碗乘起杂烩汤一边吹热气一边往嘴里送:“你该不是打算穿得如此超然脱俗的去当个厨子吧?” 陆无一不悦地驳道:“有何不可?” “唉。如果你是钱府当家,你会招一个比自己更像当家的人当厨子么?” 陆无一即时明白了傅弈舟的意思:“你是说一个厨子不可能穿得如此光鲜,因为不符合身份?” 傅弈舟又往破碗乘了几勺热汤:“然也。” 一头是自己的教主形象,一头是教中至宝,陆无一陷入了苦思。 傅弈舟则趁机不停乘汤喝。 陆无一极端自负爱美,又是个魔头,还喜欢惹麻烦,按理说是个不让他喜欢的人物。然而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经他手煮出来的食物却又令人垂涎三尺,回味无穷。 傅弈舟都吃饱了见陆无一还在左右为难,不由得饶有趣味地盯着陆无一看。除了他刚才所说的缺点外,陆无一倒也没什么可让人诟病的了。 每次尝着陆无一煮的美味佳肴时,傅弈舟总会这么想。如果他不是魔教教主,说不定他与陆无一能当个知己好友。 或许陆无一若不是男子,他也可能会娶…… 正在暇思之际,陆无一霍然起身,语气铮然:“大丈夫能屈能伸,脱下又何妨?” 气势之坚定让傅弈舟都忍不住回神过来。他见到陆无一抬手去解披风的带子,下意识转过身去。 随即又想到同是男子,他这是做什么? 陆无一不知道他想什么,将披风脱下很宝贝地叠好放下,不舍地拿着铜镜照了一遍又一遍,连早膳都不吃了。 陆无一披风下穿着与那日在武林大会见面时那身墨色劲装,腰缠着同色描金纹的宽腰带,长鞭系于身侧。身姿挺拔,紫玉发冠与乌亮的长发泾渭分明,让他显得更加俊美无双。 傅弈舟想,就算让陆无一穿得再朴素粗糙也难以掩盖其天生的光彩。无怪乎陆无一会这么爱惜在乎自己的容貌了。 陆无一意识到傅弈舟的视线,抬头斜睨傅弈舟:“在看什么?” 傅弈舟笑得温润:“没什么,我们该动身了。” 其实混进钱府并不困难。只要陆无一展示下手艺自然就能顺利进去。至于他嘛,听说钱府也缺打杂的家丁,他便去当个打杂的。 结果如他所料,陆无一没费多少功夫就混入了钱府。而他却险些没能进去。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长得过于一表人才,即便穿得破烂也难以掩饰自身的气质,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当家丁的命。 幸而被在场的钱府三小姐看中,她一挥手便允了傅弈舟进府。 新进家丁都要经过管家的调/教训斥再由资辈较老的人带去熟悉地方。暂时分开的陆无一和傅弈舟却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让他们意外的面孔。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81章 第31章 花雕醉金鸡(3) 古语有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陆无一那么赶早的起来寻那名女子没寻到人,刚一迈进厨房的屋内,就见到了那个身穿粉紫衣裙,同色单靴,腰上系着羊脂玉如意佩的少女。 她长得娇小,年纪不过十六,七岁。有着一张俏皮可爱的圆脸。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樱唇红润,肌肤细嫩。 她站在一个掌勺的厨子旁边,微微挑着眉头佯装嗔怒道:“你煮的东西一点都不合我胃口。你知道金衣阁吗?那里厨子煮的东西才叫好吃。” 被人质疑手艺那厨子也不恼,呵笑着脸道:“金衣阁是什么地方,我们自然比不上。楚姑娘,不如我弄个拿手好菜,包你喜欢。” 少女弯起圆圆的眼睛,“那若我不喜欢,我就要到钱伯伯那里告你状。” 厨子笑吟吟的脸顿时拉耸下来:“楚姑娘,你这不是要断我活路么?” 在他们谈话之际,负责带陆无一进来的人简单向他介绍了厨房人手,跟着走至他们跟前,对那厨子道:“老邓,这是今日新来的厨子,叫尹琛。”然后又对那名少女恭敬道:“楚姑娘你身份尊贵,这里人多地方又乱,还请回厢房等着。” 少女像没听见他的话,与陆无一对上目光时不禁眼前一亮。她轻快地几步近到陆无一跟前像看新奇玩意般打量陆无一:“你是新来的厨子?长得真好看,细皮嫩肉的一点都不像厨子。你会煮什么菜?” 小丫头片子居然敢说他细皮嫩肉?不过夸他长得好看倒是挺有眼光。陆无一微微一笑:“什么菜都可以。” 少女不大相信。她直了直身子,仰起头眯起眼睛看陆无一:“金衣阁最好吃的是花雕醉金鸡,你会不会?” 明明是盛气凌人的态度,她的模样却过于可爱生动,让人生不起气。陆无一终于知道刚才那厨子被那么贬低都不生气的缘故了。 若论盛气凌人,陆无一也不输她:“若然我做的比那里好吃当如何?” 少女明显没料到陆无一这么自信满满,她骨碌着眼睛眨了眨道:“若你做得好吃我就拜你为师!” 陆无一嗤之以鼻:“你倒会算计,我的手艺可不外传。” 少女娇俏的脸涨红了,她鼓起腮帮子道:“那你想如何?” 陆无一笑得无比得意:“答应我一件事。” 少女不知陆无一心里打什么算盘。可年轻气盛,又没受过什么挫折,料想他的事也不是什么难办之事,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陆无一才让那厨子走开,准备大展身手。 另一头,傅弈舟由管家带着,与其它几个新进家丁一同熟悉钱府的地形。管家还特别告诫他们要注意的规矩还有哪些主子有什么特殊的习惯,不要冒冒失失触怒主子丢了饭碗。 行至中院凉亭,隐隐听到谈笑声。走近一看,只见凉亭里坐着几人。一个背对着傅弈舟他们,身宽体胖,戴着一顶硬裹巾的中年人发生朗朗笑声。坐他旁边有两位美妇人,打扮得光彩照人。对面则是一个中等身材,五官深邃的中年男人。他有一张弥勒佛般的慈善面孔,频频点着头,随即拿起酒杯与那胖子推杯换盏。 管家向几人介绍道,那身宽体胖的男人就是钱府当家,隔壁穿大红衣裙的妇人是大夫人,墨绿衣裙的是二夫人,对面那个便是钱府的贵客。 傅弈舟在见到那位贵客时面色一变,一直微笑着的脸有一瞬间讶然。他很快调整好神态,装作没意识到般跟着管家继续走。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82章 谈笑中的贵客像是察觉到什么,往傅弈舟这边望了过来。不等两人目光对上,那名中年男子便站起身定定望住傅弈舟。 钱老爷见状也回过身往这边瞧来,问道:“荣老弟,怎么了?” 荣宏奇的目光从傅弈舟身上移开,摇摇头道:“无事。” “难得荣老弟赏脸来我钱府作客,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都是朋友,钱兄你太客气了。” “不客气不客气。就是我这里始终比不上金衣阁,荣老弟别嫌弃才好。后日便是妙儿的生辰。她也到了婚嫁的年纪,近日我就会设个比武招亲的擂台,到时还得多仰仗老弟你帮我物色良婿。” 荣宏奇坐下道:“好说好说。” 几人复又开始谈天说地,把酒言欢。 陆无一此时已经做好了少女点的菜,起锅后顿时香飘四溢。在屋内的人不约而同地暗吞唾沫。 陆无一以熟练的姿势乘起食物,端放到桌上。他将包住鸡肉的黄油纸拨开,酒味混着肉质的鲜美香气更加浓郁,惹很众人饥肠辘辘。 陆无一从另一张桌上拿起调好的酱汁放到一旁,笑道:“好了。” 少女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往嘴里送去。鸡肉沾到舌头的瞬间肉汁从舌苔处弹跳,饱满的鲜嫩感盈满口腔,脑海中闪现出无数在飞快奔跑的鸡群。花雕酒的用量恰到好处,把鸡肉的腥味去除的同时还增添了酒的香醇。 一言以蔽之,好吃得根本停不下来。 那厨子见了忍不住叹道:“没想到你年纪轻轻手艺如此了得。”夸赞归夸赞,这新来的年轻厨子不仅长得俊俏,手艺又如此高明,怕不要取代他这掌厨的地位,可如何是好? 少女在眨眼间就将一盘醉鸡吃光了。因为酒的关系,她细嫩的脸颊染上了一层酡红:“你还真有一手。我楚流莺说话算话,你要我做什么?” 陆无一不讨厌率真的人。他准备开口,这时厨房门外又出现了一位姑娘。她的衣着要比楚流莺端庄华美,头上的发饰也比楚流莺精致。 “流莺,原来你在这里。咦,是什么味道?好香。”众人瞧去,忙向她恭敬的打招呼:“三小姐。” 陆无一知道她。傅弈舟正是托她的福才能与他一同进入钱府工作。 楚流莺兴奋地奔上前道:“你家新来的厨子煮东西很好吃,以后就叫他来掌厨。” 之前夸赞陆无一的厨子立即苦了一张脸。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己也是张乌鸦嘴,怎么就真说中了呢? 钱家三小姐名叫钱妙白,听到楚流莺的话朝陆无一望去,不禁张大了嘴。她细细端详着陆无一道:“我记得你,还有另一个人。”说完她就红着脸不再理会陆无一,拉过楚流莺的手道:“我来找你就是想跟你说他们的事。走吧,去我屋里聊。” 钱妙白的神色欢欣,脸上洋溢着娇羞的光彩,陆无一已经看惯了她那样的表情——他比傅弈舟长得要好看那么多,这些姑娘却只看上傅弈舟,他实在不明白。即便如方心玉所说傅弈舟嘴甜懂讨人欢心,可刚才那钱家三小姐也没与傅弈舟说上话,却一眼就相中了傅弈舟。这又是何故? 不说钱妙白看上傅弈舟,这个叫楚流莺的小姑娘追着傅弈舟跑也肯定对傅弈舟有那种心思。 楚流莺被拉着走也不忘回头对陆无一道:“尹琛,我说话算话,我会再来找你兑现承诺。” 眼见钱妙白和楚流莺走远了,在厨房帮工的家丁下人还有其它厨子纷纷围到陆无一身边你一言我一语的夸赞讨好他。 陆无一不是真的来当厨子。他在这些人当中打探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就趁着众人不注意时偷偷溜去找璇玑灯了。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83章 那些下人说钱老爷最近确实拿到了一样宝物,那宝物还很神奇。听闻凡是见过摸过宝物的人会变成另一个样子,身体力量都会变得比之前更加厉害。但实际上如何没人知道。只知道宝物是一盏灯,而且被收到一个很隐秘的地方。 说到隐秘的地方,他们就不敢再说下去了。因为那个地方对于钱府下人来说是个禁地,不允许他们随便议论和进出。巧的是那地方正是昨晚知道的荒芜院落。 陆无一小心避开诸多耳目,悄悄潜进了那个荒芜的院落查探。 白日光线充足,再次打量这座院落陆无一才发现此处虽然荒芜,但也收拾得很干净,没有杂草丛生也没有青苔蜘蛛网,看样子经常有人打扫。 只是没有半分人气。四面屋墙围起的阴影将光线遮挡,四处变得比外面要暗上许多。最吸引人注意的是院落中央那口黑黝黝的水井。 陆无一本没打算关心昨晚看到的事,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想知道这口水井到底有没有水,昨晚被丢下去的又是什么东西。 在意得甚至连自己到这里是来找璇玑灯的事都抛到一边。 就看一眼再去找灯也不迟。陆无一如此说服自己便近到井边查看。 这口水井已经没人用了,井边长满青苔,与干净的周围形成鲜明对比。 他探头望向井里,在确认井底里的是什么东西后他的脸色骤然一变。正欲退时按着青苔井边的手打滑,整个人往前倾去。 从后面看像极了推人下井。 好巧不巧,正好有人看到这一幕,立即惊叫出声:“啊,杀人啦——!” 第32章 花雕醉金鸡(4) 陆无一回过头去看。喊话的那人顿时吓得摔坐在地上,跟着反应过来转过身狼狈地手脚并用往远处爬去:“我什么也没看见,我什么都不知道,别杀我!” 陆无一快步抢上前纠住他的衣领:“你胡说八道什么,信不信我现在就堵住你的嘴?” 那个年轻家丁吓得面如土灰:“别杀我,别杀我,我不会跟别人说你杀了人。” “你他娘哪只眼睛看到我杀人了!” “我就是看见你把人往井里推下去了。谁没事会在这里乱晃?”意识到自己说了会被灭口的话他又赶忙改口:“对对对,你没杀人!没杀,是我看错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陆无一正欲抬手往那人脸上揍,教训教训一下他。没料到其它人反应那么神速,拳头还没挥下去,已经有好几个家丁下人拿着武器出现了。 他们刚进来就看到陆无一扯住年轻家丁的衣领正欲行凶,他们迅速分开将陆无一包围在中央。那个被陆无一扯住衣领的家丁立即向他人求救:“快救救我,这人想杀我!” 谁要杀他了?陆无一看形势决定还是先将人放开比较好。在获得自由的瞬间那家丁立即屁滚尿流地逃到远处指着陆无一道:“他刚才杀人了,就在井里!” 陆无一不悦道:“再胡说我真的就杀了你!” 在这数个家丁之中有的忙说去请老爷夫人过来,有的趁机到那口井里确认。 “井里真的有尸体。是,是大少爷!”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84章 几人一听到大少爷三个字脸色马上变得惊恐万分,越加凶恶地逼近陆无一:“你竟敢杀我们大少爷!” “看紧点,别让他跑了!” 什么?井里那具尸体是钱府的大少爷?不管如何,还是先摆脱这个不利的状况再说。陆无一有武功在身,脱出重围并不困难。问题是脱出重围后他又该怎么做? 不知是这钱府不算大还是人很闲,他还没想好之后的事,去禀报的家丁又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来了。 走在前头的是钱老爷,他旁边的是大夫人,后面是二夫人还有几个丫鬟和下人模样的护卫。 听说自己的儿子死了,大夫人老泪纵横,拿着手绢不住拭泪,差点晕倒在钱老爷怀里。钱老爷怕她真晕过去就叫人带她回屋,她又不愿意,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趁着十几人围住陆无一,余下家丁就跑到井边七手八脚的把尸体打捞起来放到草席上。 大夫人被丫鬟搀扶着半信半疑上前确认。一见到那张没有血色,发胀起来的脸,顿时飞扑过去,哭得昏天暗地:“我可怜的奢儿,才两日未见你人影,怎么就天人永别了?你怎么忍心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这个不孝子啊……” 身边的家丁丫鬟忙去扶她宽慰她。她因过于悲痛而晕了过去,众人乱了手脚,又忙去叫大夫。 钱老爷不愧是一家之主,就算儿子死了他也镇定自若:“慌什么?先扶大夫人回屋再去请大夫。剩下的人快拿下凶手!” 陆无一正欲辩解,那些家丁和护卫已经一拥而上了。 傅弈舟尚不知晓陆无一发生了何事,正与其它下人在帮忙修剪椿树的枝叶。荣宠奇却出现了。他走到傅弈舟身边道:“华山比武后你只捎了一封信回来,自此一直不见踪影。居然是跑来当钱府的下人?” 傅弈舟见他直接与自己搭话,背脊一下挺得笔直:“义父,好久不见。” “义父不是来与你寒暄的。你在信中所说的事情还没解决吗?”与傅弈舟说话时,荣宏奇不再是一张弥勒佛般的笑脸,而是带着几分严厉。 “离苗疆还有许久路途,我……” 荣宏奇打断傅弈舟的话:“从小我是怎么教你的?做事要速战速决。你现在是武林盟主,阁中尚有许多事要你处理。整日跟个魔头混在一起成何体统?明知还有许久路途你却在这里浪费时间?” 傅弈舟低头:“义父教训的是。” “也罢。既然你与魔教教主同行就趁机向他打探出那本秘笈的下落。须知道,那本秘笈落下魔教之手会有多少生灵涂炭。” “可是义父,魔教教主似乎也并不知道那秘笈的下落。” “你听何人所说?” “是他亲口所言。” 荣宏奇哼了一声:“魔头的话如何可信?你别忘了,你亲生父母皆是魔教之人所杀。” 傅弈舟暗暗握紧别在腰间的流云玉佩,垂下眼帘道:“ 谨记义父教诲。” 荣宏奇又轻声叹了口气,拍拍傅弈舟的肩膀:“我也不问你在此处的原因了。你已独当一面,能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便好。对了,你师妹也跟着来了,要不要见见她?” 那日看到的果然是她。傅弈舟道:“只要身在此处随时都能见到,不劳烦义父费心了。”让他没想到的是,荣宏奇居然跟钱老爷是知交。这点他失算了,早知如此便想另一个办法潜进来。 两人聊完,荣宏奇正准备离开。前院这时跟着热闹起来。就算不想知道何事也听到众人吵杂的声音,说什么新来的家丁杀了大少爷,要去看看谁这么大胆之类的话。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85章 傅弈舟下意识感到不安。一听到这种事情他就总觉得和陆无一脱不开关系。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很准。他跟着众人一起前去探看,就看到陆无一被人团团围住了。 荣宏奇也跟过来了。见死的人是钱府大少爷,他在钱老爷身边安慰了好几句,又道:“此人不简单,让老弟我来拿下他。” 荣宏奇说得对。明明是个厨子,这么多人围着他却连他半分毫毛都摸不到,一定不简单。可他究竟为何要假装厨子混进钱府,杀他儿子? 陆无一很快认出了荣宏奇,已经暗自提息运气,做好万全准备。如若荣宏奇攻过来他也好迅速还手。 前武林盟主的功夫不容小觑,这点在五年前的武林大会上时陆无一已然知晓。 情况发展一发不可收拾,眼见就要打起来,傅弈舟心下也焦急。可一来荣宏奇在场他不敢造次,二来他也不想引人注目。惟有待在角落里观望事态发展。 钱老爷差人去报官后又听到荣宏奇这话频频点头:“有劳老弟了。” 荣宏奇当着数十人的面对上陆无一:“小后生,老朽劝你乖乖投降,免得受皮肉之伤。” 陆无一颇为惊讶。他没打算暴露自己的身份吗?莫非与傅弈舟见过聊过了?陆无一不管他是缘何这么做,不屑道:“我都说了人并非我所杀,你们要屈打成招我又岂会束手就擒?” “既然人不是你所杀,你又为何出现在钱府禁地?” 这句话真是问到点子上了。钱府的这个地方除了钱老爷还有大夫人会来之外,其它人都觉得这里不吉利,很少往这里来。而且对于身份低下的家丁下人更是禁地,谁要随便进来可得受责罚。 一个新来的厨子,也不是没说明这里不能随便进入。如果不是陆无一杀的人,他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在场的人都注视着陆无一,想看看他如何狡辩。 陆无一当然不可能说出他是来找璇玑灯的话。可按这阵仗,说他不小心闯进来也不妥。莫非他要说出是昨晚他见到有人把这具尸体抬来井里丢下不成?这不是说明他在之前就已经盯上钱府了么?更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陆无一一时之间想不到什么好的说法。荣宏奇也没给机会他想下去:“你说不出来吧?大丈夫敢作敢当,你敢杀人却不敢承认吗?” 其它人也觉得荣宏奇说得有理,立即在旁边附和。 他们这么盲目,主要是看见钱老爷这么信赖荣宏奇,拍点马屁罢了。 虽然人不是他杀的,但这形势承不承认又如何?陆无一冷哼一声,打算破罐子破摔。 突然一把清脆的声音从天而降:“人不是他杀的。” 众人闻言纷纷将目光移过去。却见那名说话的少女正蹲在尸体旁边翻看,像是意识到诸多视线,她站直身转过头来——是楚流莺。 她走向荣宏奇和钱老爷:“尸体已经僵硬,脸上也开始发胀,以此推算起码死了有十个时辰以上。他是今日才新来的家丁,不可能会杀人。” 陆无一禁不住盯着她一直看。没想到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倒很镇定,还懂那么多。 她没有理会众人的视线,对荣宏奇道:“荣伯伯,钱伯伯,刚才这人还煮东西给我吃,他也绝对没有犯案的时间。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荣宏奇轻声斥道:“小姑娘家别乱插嘴,快回去。” 钱妙白也与楚流莺在一起。她一言不发,脸上虽然有悲伤之色却没掉一滴眼泪,默默走到二夫人身边待着。二夫人眼眶含泪,轻轻牵过钱妙白的手拍拭着安慰。 “我只是在说事实。钱伯伯你也不会冤枉好人的对不对?”楚流莺眨着眼期盼地盯着钱老爷看。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86章 钱老爷还没说话,远远就传来说衙门捕快来了的消息。 第33章 花雕醉金鸡(5) 捕快带来的仵作也给出了与楚流莺一样的见解,还发现尸体的致命伤是后脑上的伤口。这也就排除了自杀或是意外的可能。故陆无一不是凶手,也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那些捕快例行公事,请陆无一与他们回衙门协办。 傅弈舟早在见到楚流莺时躲远了。虽然感到对不住陆无一。可他对不住陆无一的事十个指头都数不过来,也不缺这一件。现在正待在偏房等陆无一回来。 从衙门回来的陆无一第一件事是去找那个污蔑他是凶手的混账算账。却到处找不着人。 想想也是。现下谁敢理会他?虽说他不是凶手,但也差点成了凶手。府里那些没见过大世面的人远远见到他就感到畏惧不安,哪里还有勇气跟他说话。他问不到人,又不熟悉这大宅大院,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也情有可原。 叧一边钱老爷早让人处理好大儿子的尸首,这时找了全家一起商议为大儿子出殡的事宜。找凶手的事交由官府处理,至于怎么料里陆无一,他还得想想。 钱府是这城镇中最有头有脸的大户,他们的事官府自然重视。但钱老爷并不真的放心官府,就请荣宏奇帮忙。 荣宏奇是答应了下来。可断案查凶之事与江湖纠纷不一样,哪有那么容易找到凶手? 随着天色渐暗,府中也趋于平静。 大夫人刚醒转听说了陆无一不是凶手就忙差人传唤他过去问话。 从大夫人的住处出来,走过两条回廊,陆无一便看到梦流莺坐在阑干处晃悠着两条腿。见陆无一出现了,她霍地跳下来跑到陆无一跟前:“尹琛,终于等到你了。” 要不是这小姑娘,也许他的身份在和荣宏奇交手时就暴露了。陆无一对她很有好感,闻言好笑道:“等我?为何?” 楚流莺骄傲道:“我帮了你,你是不是要做好吃的回报我?” 小姑娘圆脸大眼睛,看着像个布娃娃,可爱极了。她闪着晶亮的眼睛毫不客气地向他讨回报,这份直率陆无一很欣赏:“你想吃什么?” 陆无一这么爽快出乎她的意料。她喜出望外道:“做你最拿手的。” 陆无一往厨房走,忍不住问:“我拿手的很多。钱府出了那么大的事,你怎么一点也不在意?” 楚流莺回道:“我只是钱府的客人,他们府上的事我一个外人有什么好在意?再说妙白的这位大哥名声可不好,想杀他的人多得是。” “喔?我看你与那钱府三小姐关系很好,你怎么不去安慰她?” “你有所不知。她这大哥一向不喜欢她,她怎么可能会因他伤心。” 看来这钱府关系挺复杂,还是快些找出璇玑灯早些离开为妙。还有荣宏奇也在这里,不小心点又会与他对上。 说到荣宏奇就会想到与他关系匪浅的傅弈舟。不知傅弈舟此时人在哪里,之前自己被当作凶手时又干什么去了。 不过指望傅弈舟来帮忙就是件很可笑的事。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87章 想到这里,陆无一又不禁问:“你与府上那位贵客关系似乎也很好,他是你什么人?” 问到这里楚流莺有些怀疑地看向陆无一。陆无一被盯得后背发冷,忙侧过头躲开她的视线:“看着我做什么?” 楚流莺笑道:“你还真容易害羞。他是我父亲的知交好友,因为我死缠烂打要跟来,他才答应带我一起到钱府作客。倒是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罢了。” 一路闲聊,眨眼就到了厨房。厨房的下人家丁都已经回偏房休息了,现下半个人影都没有。 楚流莺跟在陆无一后面看着他开始忙活起来,又盯着陆无一审视了一番:“普通的厨子才不会好奇这些。你其实是做什么的?” 她的眼光挺锐利。可陆无一却不能对她说实话:“你觉得我是做什么的?” 楚流莺开心地笑起来:“一定是隐居在哪里的世外高人,因为某些原因混入钱府,对不对?” 果然是个小姑娘,想的事情也简单明了。陆无一越来越喜欢她了。嘴甜又纯真,难怪讨人喜欢。陆无一模棱两可道:“你挺会看人。” “喏,我之前承诺过的事你可以慢慢考虑。不过我在钱府也不会呆太久,你很在那之前告诉我。” 说到这个陆无一才想起他与这小姑娘熟稔起来的缘故:“不必,我已经想好了。在我说之前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楚流莺看着陆无一熟练地把手中的肉块快速切成片,然后将其丢进刚调好的佐料里搅拌,不禁看入迷了:“当然可以,你问。” “你是不是在追一个人?” 楚流莺用非常讶异崇拜地目光望着他:“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认识你要找的那个人。” “真的?”楚流莺跳起来,圆圆的脸上洋溢出万分欢喜的神态。她的脸与陆无一仅有几寸距离,翘起的眼睫根根分明,纤长浓密:“你认识弈舟哥哥?” 靠得太近,女子特有的馨香传进陆无一的鼻腔。他伸手扯住楚流莺的衣袖将她往外拉:“不仅认识,还知道他在哪里?” 楚流莺频频点头,脸上的笑意有增无减:“那他在哪里?” 陆无一笑了笑,准备开口,傅弈舟却像知道他在说自己般,恰巧出现在厨房门口。 傅弈舟并不知道楚流莺也在。他等了陆无一许久没见他回偏房,又听说陆无一在大夫人那里,他就来找陆无一了。来的时候正好与陆无一错过,思忖着陆无一有可能在四处查探璇玑灯的下落便顺四处找他。远远听到了陆无一的声音才往这边来。 然而他没有想到,和陆无一说话的人却是楚流莺。 “阿一,找你很久了,你怎么在这……”话还未说完,傅弈舟察觉到不对劲。待目光向内看时,他言笑晏晏的脸登时僵住。 陆无一心里暗道妙哉,口中却道:“还有脸问?我被当成凶手时怎不见你?” 楚流莺生怕傅弈舟像之前看到的那样突然不见了踪影,忙上前去拉他的衣袖:“真的是弈舟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该不是在做梦吧?”说完她还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脸。 “好痛!”她叫了一声,满脸甜蜜欣喜地抱住傅弈舟:“不是梦,太好了!” 傅弈舟浑身不自在地轻轻推开楚流莺道:“莺儿,你怎么在这儿?”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88章 楚流莺还是扯着傅弈舟的衣袖,兴奋地告诉傅弈舟她和荣宏奇到这里的原因还有他们住的地方。说完还一直追问傅弈舟在这里的原因和陆无一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不回金衣阁等等问题。 叫她莺儿么?陆无一心中暗自腹诽,真是亲密的称呼。想必以后有得好玩了。 陆无一以为傅弈舟怕楚流莺便会拿她没办法,正专心煮吃的。却不知傅弈舟原来也有对付她的办法。 楚流莺缠着傅弈舟谈天论地了许久,傅弈舟适时开口:“我与尹琛还有重要的事要做。天色又这么晚,你该回屋休息了。” “可是我们那么久没见面,我有好多话跟你说。”楚流莺鼓着腮帮子委屈道。 “待我处理完手上的事回到金衣阁自然有时间与你多说话。我也可到空山派那里去找你。” “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做什么重要的事我都可以帮你。” “这件事非常隐密,连义父都不能说。我和阿一在这里的身份你也要帮我们保密。如果你做得到的话,下次我便带你去你一直想去的地方玩。” “弈舟哥哥说话要算数。”楚流莺将竖起尾指的手伸到傅弈舟面前。 傅弈舟无奈摇头,伸出尾指与她拉勾:“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好了,回屋去吧。” “那我明日可不可以来找你?”楚流莺恋恋不舍道。 不等傅弈舟回答,陆无一抢过话头:“当然可以,他随时欢迎。” 楚流莺期盼地注视着傅弈舟,要多迫切有多迫切。傅弈舟沉默良久才无可奈何同意了。 待她兴高采烈的走掉之后,陆无一才想起她喊着要吃的东西还没煮好。 真是的,见了傅弈舟连魂都丢了。 傅弈舟难得的哭丧着一张脸走到陆无一身边:“阿一你怎么会与她在一起?” 陆无一哼笑道:“你在吃醋?” 这话他之前好像也问过陆无一。真是个记仇鬼。傅弈舟苦笑道:“你明知我躲她还与她交好。如此故意为之,真教人伤心。” “呵,我与她交好纯粹是因为她很讨我喜欢。而且如若不是她,我哪能平安待在这里?倒是你……”后面的话陆无一故意停下来了。 他承认一开始他接近楚流莺是因为傅弈舟。可相处下来却觉得她是个好姑娘,纯粹想与她交朋友罢了。不过听他们刚才的对话,她完全不像是空山派掌门的千金呢。 正派里也有她这样的人,实在是可惜了。 傅弈舟知道陆无一又想兴师问罪,忙道:“既然要低调行事,我便不好露出马脚。我义父他也在这里,我还担心他会阻止我们。” 陆无一将油倒入已经烧热的锅中,锅里响起嗤嗤的声音:“我已经知道璇玑灯的所在了。”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89章 第34章 花雕醉金鸡(6) 花雕醉金鸡(6) 傅弈舟理解陆无一心急想找回璇玑灯的心情然陆无一才进府第一天就惹出那样的麻烦,之后的状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虽然你教主的身份没有暴露,可你不是厨子的事也许已经被钱老爷察觉到了。” 陆无一毫不客气地将煮熟的烧肉端到桌上:“你想说什么?” 傅弈舟闻到肉香,迅速坐下,连筷子都不拿直接伸手拈起一块烧肉边呼气边往嘴里送:“我的意思是今晚我们务必要找到璇玑灯。等钱老爷将你赶出府,我难以分/身帮你。” 讨厌的人归讨厌,可傅弈舟所说也不无道理。看着傅弈舟像饿死鬼投胎似的吃肉模样陆无一心情变得大好:“璇玑灯要找,但杀死钱府大少爷的凶手也得找。” 随便煮的烧肉味道都那么好,傅弈舟又再次动了想要与陆无一交朋友的心思。可突然听到陆无一的这番话,差点呛到:“你说……找凶手?你……好不容易把旧麻烦甩开,现在又要惹新麻烦?” 陆无一不忿地哼道:“你以为我会那么轻易放过害我差点成为替罪羊的真凶么?” 傅弈舟以为陆无一不提这件事是因为他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现在听来却是自己低估了陆无一的小心眼。 唉,一旦陆无一真心决定要做什么事,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阻止不了。傅弈舟直摇头:“可是调查真凶的事会很花时间,你又……” 陆无一撇了眼瞬间被傅弈舟消灭掉的烧肉,睨着眼看他:“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傅盟主到底帮不帮这个忙?” 这哪里求帮忙的态度,分明是威胁。可谁让他吃人嘴软?没办法:“怎么帮?” 陆无一从腰带掏出一样物什放到傅弈舟,“看到没有?” 傅弈舟探过身看,在陆无一手心里躺着一枚玳瑁扳指:“这是……” “我在井边时捡到的。找出这枚扳指的主人就能知道凶手是谁。”陆无一将扳指收起,伸了个懒腰,往厨房门外走去:“之后的话我们先去找璇玑灯再说。” 所以他没把这证物给官府就是为了自己查?真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傅弈舟心头发凉,看来自己得小心点了,指不定哪天陆无一就会来跟自己算账。 两人偷偷摸摸再次潜进那座院落,傅弈舟紧随在陆无一身后,小声地开口:“阿一你知道为什么只有这座院落被荒芜了么?” 陆无一顺着之前来这里探路时记下的地形走,忽而听到傅弈舟的话禁不住好奇的反问:“为何?” 傅弈舟加快了步伐,与他并肩行在一起:“听说这院落以前住的是六夫人。后来得了肺痨死在这里,故无人敢来这里居住。” “怕传染么?可看这里似乎已经很久没人进出,不会有危险了才对。” “别人未必这么想,特别是那些家丁下人,谁有那种胆识?特别是这样的大户人家更要防微杜渐。” “既是如此,何不一把火烧了干净?” “这是六夫人生前居所,钱老爷念情,偶尔还会来睹物思人,怎么做得到?” 话说间两人已然来到院落西面的走廊。陆无一微微侧头看傅弈舟:“你怎么知道得那么详细?” 傅弈舟扬起春风拂面般的笑脸:“我听其它家丁说的。” “你与他们已经混得那么熟了么?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陆无一讽刺道。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90章 傅弈舟不打算和陆无一一般见识,四处望了望,道:“璇玑灯在哪里?” 陆无一顺着视线指了指院中央的那口水井,再顺着水井指向东北方位的一处房屋道:“那里,听说是六夫人生前居所。” 傅弈舟笑道:“阿一你不也打探到了很多消息么。” 陆无一把他这句话当放屁,运起轻功迅速闪身摸进屋内。 就算要偷偷打探,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阴暗房内还是什么都看不清楚。后面摸进来的傅弈舟似乎早有准备,从袖子里摸出火折子点亮,隔着几寸距离用手围住防止被风吹灭和引起别人注意:“我想起了我们掉下山崖时的事情了。” 房内顿时变得光亮。屋内收拾得很干净,墙上挂几幅仕女画,角落有香几,屋中还有一张圆桌和几张椅子。案台放着一些书卷还有笔墨纸砚,可看起来似乎很久没有使用了。 陆无一被屋内正中墙壁那幅巨大的观音画吸引了视线。那是个一慈眉善目,有些微发胖的观音,。她一手拈着玉露枝,一手拿着白玉瓶;身后站着一对金童玉女,皆微笑着看向他。 陆无一不搭理他,傅弈舟自讨无趣,于是走到陆无一身边也瞧向那幅观音图:“这画有什么特别么?” “这画太显眼反显不寻常。” 傅弈舟拿起火折子上前凑近看,道:“这画与其它字画相比要新得多,许是近来才挂上去的。” 陆无一点头同意傅弈舟的分析,跟着道:“那些家丁说钱老爷近来比以往更频繁来这里,我就想璇玑灯会不会就在此处。”他说完便上前去研究这幅画,想看看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傅弈舟问道:“这么说,密室有可能就藏在这幅画后面?” “找找便知。” 傅弈舟闻言也动手找起来。研究了一番却找不出什么奇怪的地方。傅弈舟又将火折子凑近了些打算从头往下再研究研究,却意外发现观音后面的金童眼睛和刚才看到的有些不一样。 他顺着金童变得不一样的目光朝相反方向望去,落到了斜对面香几的小铜炉上。 他朝香几走去,光亮一下变弱了。陆无一望向他:“傅弈舟?” 傅弈舟没有应话。他走到香几旁,观察着放在上面的小铜炉。铜炉里面空空如也,竟连一点烟灰都没有。他半确信半怀疑的抬手摸上小铜炉,它好像被固定住了。他顺势转动小铜炉,墙壁开始响出震动声。 陆无一已经适应了微弱的光源。他顺着震动的声音看去,挂着观音画的墙壁竟慢慢向后退去,约一尺距离便向左右两边缩进。一条小而窄的石梯往下伸延呈现在陆无一眼前。 傅弈舟这时快步走到陆无一身后,在他耳边轻声道:“要下去么?” 耳朵又毫无预兆的感到一阵酥/麻搔/痒。陆无一转过头正欲斥责傅弈舟这轻薄的举动,却没料到傅弈舟竟贴得这么近。他一转头,唇就与傅弈舟的唇紧贴在一起。 傅弈舟显然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状况,一时之间愣在那里。 陆无一反应却快,急忙慌张地退开几步,背过身去。 傅弈舟脑海竟然闪过一个荒唐的想法——男人的嘴唇居然也能这么柔软?然而这想法仅仅一略而过。为打破两人之间莫名奇妙的气氛,他率先道:“小意外,阿一不必放在心上。” 不说还好,一说岂不是让陆无一更在意吗?他的脸因为羞愤而涨得能红,浓眉高高挑起,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你敢再提我马上取你性命!” 为免更加尴尬,丢下这句话的陆无一已经快步走下石梯。 恕他办不到。又有说辞逗弄陆无一,他怎能放过?再者提提不会少块肉。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91章 傅弈舟边想边跟在陆无一身后走。下了石梯还要再往前走一小段路。行至路的尽头他们就看到放着数十箱堆满金银财宝的空旷地下室。 金灿灿的光亮快要闪瞎陆无一和傅弈舟的眼睛。在这数十箱金银财宝的正中央有一个梨花木打造的神龛。神龛没有放灵牌也没有放任何神像,只放了一个雕刻着龙凤呈祥的方盒子。 陆无一欲穿过那些金银财宝去拿盒子,傅弈舟立即拉住他的袖子阻止道:“小心,兴许有机关。” 刚才有了那么一出,此时傅弈舟的亲昵举动让陆无一感到浑身不自在:“你放……”话才起了个头又见傅弈舟丝毫没在意的样子,便开始自我反省。 相较来看,他这模样不是比傅弈舟更显浮躁,沉不住气么? 他应该表现得更加沉稳镇定才能不被傅弈舟小看。思及至此,他缓和了口气,“我知道。” 傅弈舟朝陆无一笑了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接着从怀里摸出个什么东西,掌心聚力在那物什上,朝方盒掷去。 物什以极快的速度直线飞向神龛。微小的声音触发了设置在暗处的机关,四面八方突地射出了数道乱箭。 “差点就变成马蜂窝了。”傅弈舟暗自抹了一把汗自嘲道。 机关已经触发,陆无一仍小心翼翼地向神龛靠近。待可以伸手够到方盒时,陆无一又万分谨慎地轻轻从神龛上拿起方盒。 什么事也没有发生。陆无一松了口气,手在同时打开了方盒。里面铺着上好的绸缎,正中有一个凹槽。然而本该放在凹槽的东西却不翼而飞了。 傅弈舟注意到陆无一阴沉下来的脸色,问道:“不是璇玑灯么?” 陆无一道:“没在这里。” 他是指方盒里装的的确是璇玑灯,但却璇玑灯却不在?傅弈舟奇怪道:“莫非在我们来之前已经有人把璇玑灯偷走了?” 陆无一摇头:“不可能。如果真有人偷走了璇玑灯,机关已经被触发了才对。” 傅弈舟略一思忖便道:“以这盒子的大小来看,璇玑灯也有可能被钱老爷随身带着。” 陆无一怎么没想到这上面来?他转身又往石梯那头走:“我这就去问清楚。” 第35章 花雕醉金鸡(7) 陆无一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他说要找钱老爷问清楚绝对说到做到。 傅弈舟又再拦下陆无一:“等等,阿一。若你现在去问,我们偷偷潜进来不就没意义了么?” 离新月之日趋近,陆无一不想节外生枝才与傅弈舟同一阵线,打算偷偷打探关于璇玑灯的下落。若能不引人注目地拿回璇玑灯最好,若然发现并不是璇玑灯也能轻松脱身。 然而情况有变,做人总得随机应变:“我们那样做是因为不确定璇玑灯是否在此。现下确定璇玑灯在钱府,又何需畏畏缩缩,怕这怕那?璇玑灯是斗月教的至宝,竟然落到非是江湖中人的富豪手中,我自然得向他讨个说法。” 陆无一说完便推开傅弈舟径自走。傅弈舟见拦不住,只好换了另一种说辞:“即便你真从钱老爷那里问出璇玑灯的下落,你又如何能过我义父那一关?” 陆无一睥睨着傅弈舟:“那又如何?他们将我教至宝物占为己有也好意思自称正道?呵,”他想起了什么似的,轻呵一声,嘲讽道:”莫非你是在担心我与你义父打起来,你该帮谁才好?”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92章 他一副雄赳赳的气势,怕是十头牛都拉不住。傅弈舟见多说无益,干脆先顺着他意,之后再想别的办法阻止他:“自然是帮你,我们可是共生状态。” 这话说得陆无一高兴,顺带看傅弈舟也顺眼许多。两人争执间已然出了密室,将观音画等归位好便欲离开院落。 然而让两人意料不到的是,除了他们还有第三个人存在。 朦胧月光下看不清那人是男是女,只见他弯身蹲在水井边四处摸索,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陆无一兴奋起来,二话不说就奔上前去拿下他。傅弈舟就知道陆无一不是个安分的主,想要阻止时却来不及了。 罢了罢了,谁叫他与陆无一是一条绳子上的蚱蜢? 像是听到动静,在水井边摸索的身影立即往相反方向溜走。陆无一没有给他任何机会,轻功一运,几步就飞身到那人身后,如同老鹰捕食般又快又准地揪住他的衣领:“哪里逃?” 傅弈舟几步奔至陆无一身边,借着手中火折子的光亮清楚地看清了那人面貌。是个年轻的束发男子。方脸斜眉,五官甚为平凡。其衣着光鲜,布料又精致高级,却不像是府上的家丁下人。 那人被陆无一揪住衣领不敢挣扎,压低声音急急道:“放开我!你们是何人,为何在此?” 陆无一不答反问:“你又是谁,这么晚了到这里来做什么?” 那人口吻变得硬气:“我是钱府的五少爷,来这里做什么还需向你们说明吗?你们又是哪里的宵小?我劝你们快放了我。不然惊动府上的人,有你们好看。” “你不需要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但如果惊动了府上,有好看的人是你。”陆无一好笑道。 “什么?”钱府五少爷显然没料到陆无一居然不慌张,甚至还很泰然自若。心里越发吃不准陆无一和傅弈舟的身份。可瞧见两人的衣着,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钱府的下人居然擅闯禁地,还敢威胁本少爷?” 傅弈舟暗暗叹了口气。他说这样的话只会让陆无一越加乐在其中。 陆无一闻言果然道:“威胁你又如何?呀,你是不是在找这个东西?”说完陆无一在他眼前摊开手。 玉扳指在光线下泛着莹润的色泽。见到此物的钱府五少爷脸色骤变,颤动着声音反问道:“怎……怎会在你手上?” 他的反应证明了玉扳指确是他的东西。 “这么说来,杀害钱府大少爷的人就是你了?”陆无一又擅自定论道。 不料钱府五少爷的惊慌神色此时又变为平静。他语气淡然,无波无澜:“没错,他是我杀的。” 弑兄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在他口中说出竟然如同谈论天气那般干脆自然,就算是陆无一也不禁心头一凉:“你居然……” 傅弈舟更觉震惊。虽然之前也遇到过青炎教主为宝弑女的惨剧,可那人是走火入魔了。现在却又遇上弑兄之事,这……只能说陆无一插手的事情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你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兄弟?不怕官府治罪和钱老爷伤心么?”傅弈舟忍不住问。 他斜视一眼傅弈舟,冷声道:“我似乎没有告诉你们的必要。” 陆无一点点头,顺着话锋说:“的确如此。所以我们将你送到官府领个赏也不错,不然到钱老爷那里邀个功也好。” 钱府五少爷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如果没被发现就好了。可现如今被你们发现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要报官还是告诉我爹都随你们。” 他说得如此大义凛然反而让陆无一对他产生了奇怪的好感。陆无一不禁好奇他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不过在此之前他试探道:“要把一具尸体丢下井还不能被人发现,以你一人之力怕是难以完成。你是不是还有同伙?”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93章 钱府五少爷身材细瘦,的确不像是有力气的人。 钱府五少爷面色僵了僵,沉声道:“没有,一切皆是我一人所为。” 陆无一轻哼一声。果然是要包庇另一个人么?陆无一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来:“五少,不如与我做个交易如何?” 陆无一忽然提出这种要求让钱府五少爷不明就里。只是陆无一不像想把他送官的样子,他与陆无一周旋周旋又何妨?于是道:“什么交易?” 傅弈舟插口道:“阿一,切勿引火上身。” “你闭嘴。”陆无一狠狠回了傅弈舟一句,又对钱府五少爷道:“你告诉我事情的前因后果,我把你放了,当作从来没见过你,扳指也还给你。” 钱府五少爷挑着眉:“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觉得自己有选择么?”陆无一轻笑着反问道。 月色迷人,柔光映照在陆无一俊美无双的脸上,使他如同浸在天宫瑶池的芙蓉般,美轮美奂。如此一个绝色男子令钱府五少爷不禁看呆了。 陆无一半眯着眼睛瞪向他,他复又定定神才开始娓娓道来:“大哥他为人残暴专横,尤其喜欢四处作恶,整个襄城的人都谈他色变。他手里还沾着不少无辜之人的性命。就连我的三个弟妹都因大哥的残暴而丧命。我们兄弟姐妹一共十人,死去的弟妹中年纪最小的那个才五岁。可这样的大哥却可以继承家业,就因为他是嫡子。你们不觉得很可悲么?如今他还变本加厉,换作你们是要奋起反抗还是忍气吞声?” “其实我也并不是真心想杀大哥。当时大哥与六妹争执不下,我见到大哥把六妹推倒,六妹撞到柱子昏死过去。我以为她死了才失去理智,拿花瓶砸破了大哥的头。” 听到这里陆无一像是已经知道了另一个帮凶是谁,却没有插话继续听他说下去。 “大哥经常在外面花天酒地,时时夜不归宿,有时一连几日都不回府,故一两日不见人影也不会有人怀疑。但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便想到把大哥的尸体丢到井里假装他是失足坠井而亡。”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听他这么说来,傅弈舟倒觉得那大少爷死得好。陆无一也这么觉得,听完他的话,陆无一便一把将玉扳指塞回他手里:“我不讨厌你,这个还你。你杀了大少爷的事我不过问,是否真的没有帮凶我也不会过问。只是我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我。” 钱府五少爷半信半疑地盯着陆无一看。明明穿着家丁的衣服,他的一言一行却不像个下人。究竟他与旁边那个看来也十分俊朗,谪仙般的男人是何方神圣? 陆无一像是没注意到他的视线般继续道:“钱老爷最近不是得了一件宝物么?你把那宝物偷来给我。” 他们看着就不是普通人,原来是冲着宝物混进钱府的贼人。清官难断家务事,又何况被两个贼人知道了内幕?钱府五少爷摇头:“你们报官吧,我不会把宝物偷给你们。” 陆无一一听,也不多劝,像是明白了般点着头:“既然如此……” 他话还没说完,钱府五少爷又道:“不过就算我被送入官府,我也不会放过觊觎钱府宝物的贼人。” 陆无一的欣赏与厌恶仅在一念之间。陆无一讨厌被人威胁。他冷冷道:“那我就先将你灭口吧。” 傅弈舟生怕陆无一真的杀了他,忙道:“阿一别急。三日后钱府会设擂台比武招亲,到时璇玑灯有可能会出现。你现在把他杀了反而麻烦。” 有这等事?陆无一狠狠剜了傅弈舟一眼:“怎么现在才说?” 第36章 花雕醉金鸡(8)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94章 以他所述当时动静应该不小,但他杀了人却没被看见,和六小姐一起处理尸体也没被发现。钱府五少爷的运气真是不错。 傅弈舟说得有理是有理,但现下又该如何处置钱府五少爷?把他放走就会暴露两人的身份,之后要参与那个什么比武招亲就难了。 傅弈舟颇为惭愧地自认错误,陆无一却已然不打算追究他是否有意为之:“怎么处置他?” 真是难得陆无一征询自己的意见,傅弈舟实在感触良多。他稍作思忖,便对钱府五少爷道:“我们不是什么贼人,会潜进钱府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只是那璇玑灯并非钱府宝物,而是这位兄台家传之宝。” 钱府五少爷笑了一声,好像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你们以为仅凭片面之词我就会相信你们?” “若说片面之词,你的话不也一样么?”陆无一噗笑道:“反正我们也算互相握有对方把柄,不如就各退一步。到时我们与你所言是真是假自然见真章。” 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也不是办法。钱府五少爷思忖良久道:“便信你们一回。” “那么今晚你没见过我们,我们也没见过你。”陆无一放开钱府五少爷,与傅弈舟对视一眼,两人运起轻功很快潜入黑暗之中。 钱府五少爷在原地目视着他们身手敏捷地离开,心里竟有几分相信。 陆无一和傅弈舟悄悄回到偏房。那些家丁下人已然睡死,完全没察觉到他们的动静。 家丁下人众多,偏房也不是很大。他们两人现在才回来,只剩下半张塌可睡了。 为免吵醒其它人,陆无一指了指那半张塌,又指指自己,然后指着傅弈舟,接着又指向外面。意思很明显——我睡塌,你自便。 傅弈舟可怜兮兮地看向他,用口形道:“怎么说我也陪你做了那么多事,你忍心独占这半张塌?” “如何?”陆无一也用口形倨傲道。 论耍流氓的功力陆无一根本比不过傅弈舟。既然说不通只好先下手为强了。傅弈舟抢先一步跳上塌躺下:“这样你总没办法赶走我了吧?” 陆无一眼睁睁看着傅弈舟溜上塌,还一脸笑意,气得牙痒痒。罢了罢了,不过是同塌而眠有什么好介意? 陆无一跟着躺在剩下的一角处,瞪向傅弈舟,咧牙呲嘴道:“算你狠。” 美人就是美人,哪怕做出这种有损美貌的行为也无伤大雅。傅弈舟眯着眼笑了笑,自谦道:“不敢当不敢当。” 半张塌躺着两个大男人实在太挤了,两个人连转身都费劲。旁边还睡着一群邋里邋遢的糙人,实在让陆无一不舒服到极点。 他与傅弈舟背对背,闷热的天气加上无处可动的逼仄让陆无一浑身不自在,根本就睡不着。 身后的傅弈舟好像动了动,不知道他是不是也睡不着。反正都睡不着了,陆无一便干脆想想之后的事。 忽然身后横过来一只手,摸到他的腰上:“阿一你睡着了么?”傅弈舟的声音在陆无一耳边如羽毛轻风般轻轻拂过。 陆无一全身一阵颤栗。想要转过身骂傅弈舟奈何动不了。 看样子陆无一没有睡着。傅弈舟又道:“你是不是涂了什么东西?有种香气。” 陆无一像是要将他挫骨扬灰般压低声音狠狠道:“把你的手拿开!” “虽然我也想放开,可刚才转了一下身我就动不了了。”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95章 他的呼吸打落在耳朵和颈后,陆无一又忍不住全身颤栗:“我又不是女人,你贴那么近做什么?” “我也实在没办法……” “别在我耳边说话!” “但是……” “闭嘴。”陆无一堵住傅弈舟后面的话,霍地坐起身,也不在乎是否会吵醒其它人,直直飞奔出房。 陆无一一走,半张塌瞬间就空了出来。傅弈舟抬手动了动,刚才摸着陆无一腰的触感还在,心中有些异样。 或许真是太久没与各方美人把酒言欢才会变得奇怪吧。 不过陆无一真是沉不住气,一点点亲密接触就气成那样,实在好玩。总之陆无一应该不会再回来,这半张塌就是他的了。 陆无一跑出去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地方沐浴,洗掉还残留在身上的奇异感觉。然而吹了几阵夜风之后,他便冷静下来。 傅弈舟绝对是故意弟之!自己的反应也未免过于冲动。同为男子,被摸一下算什么?现在没地方睡才是重点! 陆无一打算掉头回偏房,才走几步便顿住了身形。这样回去岂不是显得他很大惊小怪么?他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廊下的灯笼迎风摇曳,火光明灭,将他的影子拖得很长。 他的目光突然落在客厢那头的房屋之中。呵,他倒忘记还有一个楚流莺了。看来他可以到那里找个地方住一晚。 “傅弈舟,之后有你好看。” ****** 自楚流莺与傅弈舟见面后,楚流莺便频频找傅弈舟。傅弈舟有意躲她,却收效却甚微。 其中真相他自然不知晓。 楚流莺找不到傅弈舟,当然会去找与他一同行动的陆无一。有机会报傅弈舟一路害他出糗倒霉的仇,陆无一不得使劲帮楚流莺么?楚流莺又特别信任陆无一,完全看不出陆无一的好意竟是在给傅弈舟添乱。 不过他能这么安逸还得多亏楚流莺替他在钱老爷面前说话。 钱老爷觉得陆无一不简单,混进钱府必有所图。虽然当着陆无一的面没有明说,但细想一下便知他话里有话。还是楚流莺说陆无一是她新结识的朋友,而且厨子的功夫也货真价实,若是钱府不留他,楚流莺便要请他回空山派当掌厨。 楚流莺是空山派掌门的千金,空山派又和武当山,少林一样是武林正道的中流砥柱,她的话有些份量。加上荣宏奇也开口了,钱老爷才将陆无一继续留在府中。 虽说楚流莺找他不是想从他那里得知傅弈舟的所在,就是找他讨吃的。但陆无一也从楚流莺那里知道了不少钱府的事。 比如那钱府五少爷是四夫人所生,而他六妹则是二夫人所出。看似人丁兴旺的钱府男丁却少得可怜。如今在世的除了大少爷和他,还有就是与他六妹一胞所生的钱府四少爷。 至于他们几个兄弟姐妹与几位姨娘的关系如何楚流莺也说不少了。反正就是与那些戏剧话本里的大家族一样,不是为了争夺家财家业斗个你死我活就是为了争宠得势而暗自较量。 陆无一对那些没兴趣,听听就当作打发时日。 因为钱府大少爷的事,设擂台的事被拖延了好些日子。但官府一直没查出是何人所为,荣宏奇也找不出什么线索,钱老爷决定还是办些喜庆的事扫扫府中的不安和晦气。 只是在设擂台前又出了一桩事。 钱妙白之前找楚流莺谈心事,聊起傅弈舟和陆无一,并表示对傅弈舟很有好感。当时楚流莺并不知她口中所说的心上人是谁故没有放在心上。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96章 直到有一日傅弈舟到钱妙白所居的院子为那些花草浇水。钱妙白一见傅弈舟,芳心浮动,也顾不得矜持,几步便奔过去与傅弈舟家常里短,满面春风,娇颜似花。 楚流莺自己也喜欢傅弈舟,一见钱妙白那模样立马明白了她之前所说的心上人就是傅弈舟。 好友之间竟喜欢上同一个男人会变成什么样子?是反目成仇,为夺取喜欢之人而互相拼命还是各自退让,成全另一方? 楚流莺年纪尚小,哪里懂什么退让?见钱妙白要抢她的心上人,她根本沉不住气。她也快步上前去拉傅弈舟,喊他弈舟哥哥,还在钱妙白面前说起二人小时候的事,差点害傅弈舟暴露了身份。 当时还是傅弈舟机警,向钱妙白说明他确实曾是楚流莺的玩伴,后来遭逢巨变就断了往来。 钱妙白没想到楚流莺喜欢的也是傅弈舟,见他们言行亲昵,自己毫无胜算,伤心之至,跑回屋中好几日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明明是关系亲密的好友却因一个男人而闹得不欢而散。这事很快传开,甚至都传到了陆无一耳里。 看来重色轻友之事古往今来皆有之。 楚流莺倒不觉自己过分,可也不想失去钱妙白这个好朋友。故她去找钱妙白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她喜欢傅弈舟,钱妙白也喜欢,那可以公平竞争,也不会影响二人的友情。 要说楚流莺为什么这么讨人喜欢,还真有依据。她的所作所为皆光明磊落,虽然偶尔会有些任性不讲道理,但也是年纪尚轻之故。 钱妙白和楚流莺做朋友也是喜欢她这样的性子。听了她的话后,又认真思量了放久才与她握手言和。 她们自己的事是解决了。可钱老爷知道钱妙白竟喜欢上一个家丁,门不当户不对又成何体统?他觉得为钱妙白择婿之事不可再拖。 该来的还是会来,钱老爷很快定下开擂台的日子了。 第37章 花雕醉金鸡(9) 钱府摆擂台比武招亲,更有前武林盟主坐镇可是大阵仗。因此慕名而来的人将这小小的襄城。 锗老爷在时辰将到时上擂台说明此次擂台的要求。既然是比武招亲,最重要的当数武艺。然过了武艺这关还要过文试。过了文试之后还有三关考试考验作为钱府女婿的品行,胸襟等。 钱府是什么地方?要能成为他家的女婿,不说一辈子不愁吃穿,就是能与前武林盟主或是些达官贵人攀上点关系也值得了。 当然,若能得到钱老爷和前武林盟主的赏识,就算不能成为钱府的女婿,当个门客也可以。 因为擂台的关系,钱府的家丁下人没平日那么忙了,也趁着人多去凑热闹。若说忙的人就只有厨房那头。他们得准备许多人的饭菜吃食等。但陆无一到底不是掌厨之人,忙完该忙之事也空了下来。他与傅弈舟也打算趁着热闹去擂台。 还未出府,楚流莺就突然出现将两人拦下:“阿一,弈舟哥哥。” 傅弈舟实在是怕了楚流莺,远远见到她就不着痕迹地闪身退到陆无一身后。 陆无一不悦得皱眉道:“我也比你年长,只有他是哥哥么?”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97章 楚流莺毫不在意什么男女之别上前扯着陆无一的衣袖道:“这也要计较。好好好,叫你阿一哥哥。你们是要去参加招亲吗?” 叫得真敷衍:“家丁不能参加擂台,你不知道么?” 那就是说傅弈舟不可能会成为钱妙白的夫婿了?楚流莺心里想什么都表现在脸上。她一副开心极了的表情着急道:”对了,你们快跟我来。” 陆无一也悄无声息地退开一步,将傅弈舟推到楚流莺面前,道:“那就让你的弈舟哥哥跟你去,我便先走一步了。”说着就要赶往擂台。 傅弈舟长手一伸将他拉回来:“阿一又讲这么见外的话。莺儿还唤你一声哥哥,你又怎么能视而不见?” 楚流莺看着两人关系融洽有些妒忌,可想一想现下也不是开心和妒忌的时候,便急争道:“你们别争了,妙白她快不行了!” 陆无一和傅弈舟皆愣住了。比武招亲的主角快不行了?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楚流莺一手拉一人将他们带到钱妙白的居所。 钱妙白等家眷居住的内院不允许他们这种外人,尤其是男子不入内。就连府上的男仆也不例外。可钱府与江湖中人多有往来,多少沾染上了些许江湖的作派,对一些规矩并没那么在意。 来到钱妙白的房前,耳朵灵敏的陆无一和傅弈舟便听到从里屋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还有说话声。 楚流莺推门而进,丝毫不在意屋中之人是什么情况。 傅弈舟和陆无一都对女人的眼泪没辙,跟着她一起迈进屋里。 钱妙白正坐在床上抽抽搭搭的哭,一旁蹲着一个年纪与楚流莺相仿的年轻姑娘。她的衣着发饰与钱妙白相差无几,此刻正握着钱妙白的手轻声安抚。 听到脚步声,她望了过来,见到傅弈舟和陆无一面色惊讶:“楚姑娘你怎么将两个男仆带进来?就算三姐想抢你心上人,你也不能为此毁了三姐名声呀!” 楚流莺不大喜欢这个面容与钱妙白有几分相似的女子。她皱眉道:“你又知道什么?都是你对妙白说了那样的话,她才一直哭个不停。” 她们自顾自吵起来,陆无一和傅弈舟感到无所适从。他朝傅弈舟凑近一些压低声音问傅弈舟:“难道她也是你的倾慕者?” 傅弈舟对这位称钱妙白为三姐的女子没有印象。他摇摇头,低声反问道:“我们呆在这里没关系么?” 钱妙白怕被傅弈舟看到自己此时丑陋难堪的模样,忙背过身拿出手绢拭泪。 那女子又道:“我又没说错。爹爹疼爱三姐,要为她择良婿本是好事。可三姐现在有了心上人,这不是无视三姐的心情么?我让三姐找爹爹说理又有何不可?” 楚流莺撇撇嘴:“你还说要妙白奋起反抗,让她去破坏今日的擂台比赛。你这是存心让她下钱伯伯的脸面!到时钱伯伯生气就不再理妙白,你就能独得钱伯伯的宠爱了。” 两人越吵越凶,陆无一和傅弈舟完全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然而不愧是有诸多红颜知己的傅弈舟,遇到这种插上不话的情况也没多发怔。他敛了敛心神,扬起一张令人如沐春风的温润笑脸,柔声道:“几位小姐,不知我们能否帮上忙?” 楚流莺才想起叫他们来的缘故。她有几分不情愿的说道:“弈舟哥哥,你劝劝妙白,你的话她一定听得进去。虽说擂台一事阻止不了,可也未必能找得到配得上妙白之人。她又何需那悲观,听着这六小姐的偏激之辞。” 六小姐?莫非她就是钱府五少爷提到的那个六妹? 以钱府五少爷所述,那位姑娘应是个柔弱的女子才对。可眼前这位体型偏胖,都能占半张床的年轻姑娘…… 陆无一细想那晚看到的两条身影,另一人好像确是这样的身形。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98章 什么麻烦都不如女人来得麻烦。傅弈舟叹了口气,开口道:“钱小姐……” 话只起了个头,就有下人跑来禀报:“三小姐,六小姐,出大事了!官府来人说要捉拿五少爷!” 钱妙白和那位六小姐闻言,顾不得再在为招亲一事伤神,两人急急起身奔到屋外向家丁细询。 家丁说是官府找到杀害大少爷的证据,现在人就在前院准备闯进来捉拿凶五少爷。四少爷还有二夫人,四夫人正与捕头周旋,擂台那边也派人去通知钱老爷和大夫人了。 府上出了大事,她们顾不得理会傅弈舟他们了,两人一同随家丁奔至前院。 陆无一更是好奇。他明明都把玉扳指还给五少爷,官府又找到了什么证据来捉拿他? 傅弈舟看穿陆无一跃跃欲试想跟着去,只得道:“趁他们到前院去了,擂台那边一定会乱作一团。我们要趁此机会找璇玑灯。”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又到了陆无一作选择的时候。孰轻孰重陆无一自然拎得清,他没有犹豫,点点头道:“走吧。” 楚流莺跟在他们身后:“你们要去哪里,不到前院看看么?” 傅弈舟道:“我们有要事处理,莺儿你便帮我们到前院打探看看。” 傅弈舟终于愿意让她帮忙了么?楚流莺一下变得激动。她圆圆的脸涨得通红,清脆的声音响亮欢快:“好,我一定会打探清楚。弈舟哥哥你也凡事小心。”语毕她像忘记了刚才的不快,一路小跑出屋了。 陆无一目视着离去的楚流莺,揶揄道:“真是惟命是从。” 傅弈舟闻言笑了笑,既没有恼羞成怒也没有顺着他的话反揶揄回去:“我们在这里也耽误了不少时日。而且……” 傅弈舟没有再说下去,率先离开房间。他这样反倒勾起陆无一的好奇心,陆无一追上前去问:“而且什么?” 傅弈舟微微一笑,“没什么。” 欲言又止的模样不像没什么。陆无一虽在意他后面的话究竟是什么,可当下得先去找璇玑灯。 钱府的擂台设在离钱府有有段距离的街道。四处经过一番搭建处理,窄小的地方变得很空旷,能容下百余人。 钱老爷吩咐大夫人在擂台这边看顾,自己则赶回钱府。他这么放心是认为荣宏奇也在这里,断计不会出什么事。 四方来客尚不知发生了何事,仍在摇旗呐喊,台上两个壮汉正打得难舍难分。 陆无一与傅弈舟混在拥挤的人群之中。他见半点混乱都没发生,纠着傅弈舟的衣角皱眉道:“你有看到璇玑灯吗?” 这个问题问到傅弈舟了。他没见过那灯是何形状,就连大小也是见了那个方盒才知道。即使他现在看到了也认不出来:“有什么特征么?” “……”自己怎么忘记傅弈舟是武林盟主了?他要是先自己一步得到璇玑灯,自己能从他那么拿回来么?陆无一暗骂自己糊涂,忙摇摇头,咳了一声:“罢了,我自己找。” 傅弈舟不晓得陆无一为什么改变主意,但也乐得自在,便由他去了。自己则看着台上那两个壮汉在缠斗。他们架势不错,可都是些三脚猫功夫,没什么看头。 突然间,傅弈舟察觉到有一冰凉物什自脚下盘旋而上,很快爬到他的手臂。他不敢轻举妄动,目光一斜朝那物什瞄去——是一条叶绿色的小蛇! 而在此时,陆无一的身后也有一股杀气逼进。 那股杀气和小蛇混迹在人群之中,他们没能及时发觉。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99章 陆无一僵着身体不动,等待身后人的攻势。 有时以不变应万变也是种求生方式。 第38章 花雕醉金鸡(10) 馨香自身后扑面而来,耳边忽而吹起一阵酥人心骨的气息:“终于找到你们了。” 那叶绿色的小蛇已经不知何时离开他的手臂。傅弈舟只是稍显惊愕便很快便扬起他如清风若明玉的笑意来:“陆姐姐。” 方心玉站于他身后逗弄着肩上那条叶绿小蛇。即使在人群之中她也显眼得很,妩媚妖娆,美艳动人。 陆无一听到方心玉的声音,也知道了身后那股杀气是何人散出。他抽抽嘴角,挤出一丝友好的笑意转身:“残影。” 残影高大的身影挺拔地立在陆无一身后,凶神恶煞的脸依旧毫无表情:“找到。” 方心玉柳眉倒坚,细碎步子一移,近到陆无一身后:“你们两人为何不等我们便先走一步我就不问了,可你们为何会出现在此?” 陆无一道:“说来话长。” 方心玉挑了挑眉,对他这句不算回答的回答表示不满。 傅弈舟补充道:“斗月教的至宝有可能在这里出现。” 残影听到至宝二字,眉头微微一动。 方心玉好歹也曾是半个斗月教的人,对斗月教的至宝也有些了解:“你说璇玑灯?莫非是设这个擂台的主人家偷走了吗?” 傅弈舟摇摇头,本想解释,擂台那头便传传阵阵喝彩声。目光一侧便见擂台上有一人已经倒地,昏厥过去。 挑战者一个接一个跳上擂台,展示着自己的能耐。可是看了许久也未见璇玑灯的踪影,陆无一不禁怀疑傅弈舟说的话:“傅弈舟,你不是说璇玑灯会出现吗?” 傅弈舟轻叹一声:“我记得我说的是有可能。” 陆无一正想发火,却瞥见穿着钱府家丁衣服的人跑到大夫人和荣宏奇耳边言语了一番,而后荣宏奇便起身叫停了擂台上正打得难舍难分的比赛者。 他长得并不高大,也不算威严。但光站在那里就有满满迫力,场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他的声音宏亮,非常有感染力:“非常感谢诸位英雄好汉特地前来参加此一盛会。遗憾的是,钱府有些家务事要处理,今日的擂台比赛至此结束。诸位英雄好汉请回去好好休息,下次擂台开始的时间稍后钱老爷会派人通知诸位。” 方心玉疑惑道:“怎么突然喊停了?” 傅弈舟言道:“莫非钱府那头又有变故?” “废什么话,回去看看便知。”话说间陆无一已经转身快步朝钱府奔去。 方心玉和残影才注意陆无一和傅弈舟穿着与钱府家丁一样的衣着。她跟着起步:“你们什么时候成了钱府的下人?”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00章 傅弈舟朝方心玉一笑:“陆姐姐你们进不了钱府便找地方休息吧,我与阿一处理好好钱府的事就去找你们。” 方心玉还想问,残影已经搭上她的肩膀:“可以。” 傅弈舟又朝残影笑了笑,快步追上陆无一。而方心玉则放慢了脚步,侧过头望残影:“希望他们能早些处理好。离新月仅有七日了。” 残影不解:“新月?” 方心玉柳眉紧皱:“只是说时间紧迫罢了。” ****** 陆无一与傅弈舟悄悄赶回钱府,像什么事都不知道般与别人一同偷溜到前院。他们与几个家丁一起躲在假山后面偷听谈话。 前院的大门前站了数名捕快,其中两人押着钱府五少爷。而这头则站着钱老爷,二夫人,钱府六小姐,钱妙白,钱府的四少爷还有刚赶回来的大夫人和荣宏奇。若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别人会以为有什么江湖纠纷发生。 钱老爷在襄城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官府也得卖他几分面子。现下眼见自己的儿子像犯人一样被拉着,又心疼又气恼。他抖动着身上那肥胖的膘肉,大声道:“严捕快,你说有证据究竟是何证据?” 那个被叫到姓氏的捕头知道钱老爷得罪不得,可他也没办法。让官府捉拿凶手的是钱府,可捉到的凶手竟然又是钱府的人。禀公办理少不得要开罪钱府,不禀公办理还是得开罪钱府,你说这不让人左右为难么? 人都来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严捕头道:“我们在钱府里搜到了凶器。”严捕头向身旁一个捕快使了个立即点头,向大门跑去,过了一会儿又跑回来,手上拿着一个铜炉。 严捕头接过捕快递来的铜炉朝着众人举起,露出一处沾着血渍的地方道:“这铜炉就是凶器,上面印有钱府五少爷的名字。” 荣宏奇算是局外人,自然不存在包庇或是做手脚的可能。他自动地走上前道:“不知可否借老朽一看?” 严捕头认得荣宏奇,知道他是个德高望重的江湖正道,便把凶器递给荣宏奇。 荣宏奇朝那有名字的地方看去,又用手仔细摸了一下,对钱老爷皱眉道:“确是经我之手所刻的‘承渊’二字。” 钱老爷闻言不敢相信地望住钱承渊,“渊儿,为,为何要杀你大哥?” 钱承渊原来的神色很平静,但在听到荣宏奇的话后神色骤变,难以置信地望向钱府六小姐。 与钱妙白并肩站在一起的六小姐注意到他的目光,脸色变苍白,心虚得别过视线低下头不敢看他。 站在二夫人身旁搀扶着她的四少爷唇角微微勾起,忍不住露出笑意。又怕被人看到,连忙抹去了。 钱府五少爷像没听到钱老爷的话,发怔片刻目光又落到钱府四少爷身上。他像才终于明白般涩涩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在场的人除了知情者没人能听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夫人更是痛心疾首:“渊儿,大娘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杀你大哥?” 钱承渊摇摇头:“若我说我是为保护六妹不小心失手杀了大哥,你们相信吗?” 他此言一出不就承认人是他杀的了吗?陆无一暗自啧了一声。亏自己还把玉扳指还给他,真是没用!可官府又是从哪里找来的凶器证明他是凶手? 众人将目光落到六小姐身上。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像吓坏般突地摔坐在地上,眼角含泪道:“五哥你别乱说话,我什么都不知道。况且你向来看大哥不顺眼,会发生什么也是迟早的事。” 陆无一听见她的话更觉得稀奇,怎么和钱承渊说的不一样? 钱承渊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心里仅有的一点希望也被浇灭了:“哈哈,真是唱的一出好戏,一出好戏!”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01章 大夫人开始痛哭,钱老爷不知是什么心情。死的是自己儿子,凶手也是自己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要如何取舍?饶了他大的肯定不依,不饶他自己又少个儿子…… 钱府四少爷这时开口道:“莫不是五弟你听说了爹要把家业给大哥继承所以心生杀意想取代大哥?” 二夫人在一旁附和道:“谁叫这府上除了奢儿,老爷最宠的就是六妹所出的渊儿?” 钱府五少爷眼圈泛红,即悲痛又愤怒:“够了!你们都在胡说!我没有杀大哥!我没有!爹,你要相信我!” 钱老爷不忍,上前一步想向严捕头求情,却被大夫人扯住衣袖。她哭闹着:“老爷,你要为奢儿作主!就算是渊儿,是渊儿也绝不能心软。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天经地义啊!!” 钱老爷果真犹豫了一下。钱承渊见状,顿时深感绝望。他冷笑道:“这就是大户人家,这就是血浓于血!哈哈哈……”他笑得越来越癫狂:“既如此,我也要拉你们同行!”他突地从旁边的捕快腰中抢过长刀朝钱府六小姐砍去。 钱府六小姐一见那闪着寒光的大刀朝自己砍来,吓得眼泪鼻涕一起流,腿下也尿透了。在她周遭的几位小姐少爷还有夫人也吓得拼命往后退。幸好周围的捕快及时反应,抄上家伙一起围剿。 钱承渊毕竟不是习武出身,很快在乱刀之中被刺中,倒下。 眼见他变得奄奄一息,钱老爷悲痛不已,焦急地拨开人群上前抱住他老泪纵横地对他说话。 场面令人不忍。 陆无一和傅弈舟正看得入神,完全没注意到楚流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拍上他们的肩膀:“阿一哥哥,弈舟哥哥。” 陆无一打了个激灵,回身望向她。傅弈舟则早在她开口之前躲开她的手,站到一边去:“你怎么在这里?” 楚流莺眨了眨眼睛,趁着那几个家丁还在看热闹,小声道:“你们随我来。” 陆无一和傅弈舟不知道楚流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然而前院似乎也打探璇玑灯的下落,便随楚流莺离开。 楚流莺领着两人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确认四下无人便停下脚步,对两人道:“弈舟哥哥,你要我打探的事我打探到了。” 傅弈舟点点头:“你说前院的事?我也看到了,你不必再说。” 楚流莺眨着晶亮的眼睛:“弈舟哥哥真厉害,怎么都知道了?” 陆无一翻了翻白眼:“不仅他知道,我也知道了。” “所以你们是真的知道凶器明明是在六小姐的房间出现,却刻着五少的名字?” 听她这么一问,陆无一如同醍醐灌顶,心中的疑惑全都解开了。 傅弈舟也领悟到了,他对楚流莺道:“这件事就此作罢。你也不要告诉三小姐了,知道么?” 楚流莺一向很听傅弈舟的话,她鸡啄米般点头:“知道了,弈舟哥哥。还有你们要找的宝物我也知道下落了!” 这次换成陆无一眼睛发亮了:“在哪里?” 第39章 花雕醉金鸡(11)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02章 楚流莺朝他竖起食指,又再次向四周确认有没有人后道:“我有悄悄问过妙白那宝物的事。她说宝物不是钱府的东西,是一位高人借给钱府消灾的。那高人说钱府有一劫,如果能顺利渡过便把宝物送给钱府,可若没渡过他便来收回去。” “那位高人长什么样子?”傅弈舟问。 楚流莺摇摇头:“妙白说她没见过。” “那宝物现在在何处?”陆无一最关心的是这个。 楚流莺仔细回想了一会儿才道:“听说是钱伯伯随身携带。” 得到答案,陆无一想都不想,掉过头立即又往前院奔去。 每到这种时候,傅弈舟总会拦下他。这次也不例外,傅弈舟果真拦住他了:“阿一,慢着。我义父还在那里,贸然行动非但拿不回宝物还有可能让义父插手进来。” 陆无一倒不担心荣宏奇插手,大不了与他打一场。可是……他担心自己不如荣宏奇阅历深,一旦交手容易处下风反而让他知道了自己的目的。 “那你说当如何?”陆无一怒视着傅弈舟。 “想来那高人说的钱府有劫就是指五少爷一事。既然钱府已经应劫,那高人肯定会出现带走璇玑灯。到时我们问他拿回便可。” 陆无一在心里仔细斟酌着傅弈舟这番话的可行性。傅弈舟人是贱了点,但说话还是有些道理的。他思虑良久才道:“便依你所言。” 钱府发生了这样的不幸,擂台那头的事肯定暂且搁至了。 钱妙白当时就与钱府六小姐站在一起,那刀砍向钱府六小姐时也像砍向她那般。她跟着吓坏了,当晚便发起高烧,又让钱府一阵忙活。 陆无一也想过趁着钱老爷熟睡之时去把璇玑灯偷出来,可被傅弈舟看穿,他拽住陆无一的手睡了一晚。谁知隔日起来便听说荣宏奇忽然有急事要回金衣阁处理,很早就辞行了。而楚流莺因为想等钱妙白退烧清醒恢复精神才走,故仍留在钱府。 荣宏奇一走,那找钱老爷要璇玑灯不是简单了?摆脱不了傅弈舟,陆无一干脆反过来拽着傅弈舟去找钱老爷。 钱老爷送走荣宏奇后直接去了擂台那边,估计等陆无一他们赶到比试也已经开始了。 不过陆无一并不在乎这些。 他们去擂台前与楚流莺正好遇上,楚流莺便跟他们一起。其实陆无一早看穿她说要留下来照看钱妙白无非是想与傅弈舟多待些时日。 小地方的大户人家出些什么事都会瞒不了,而且只需一点点涟漪便能掀起惊涛骇浪。钱府五少弑兄杀妹一事不止襄城的百姓知道,就连来参加比武招亲的各路人马也知道了。 颜面尽扫,一下痛失两个儿子的钱老爷哪里还有心情设什么擂台招亲?今日来擂台这边只是打点好一切,拿些银两和有些宝贝将聚来的人打发走,擂台也撤了。 虽然众人趁兴而来,败兴而归,但也表示理解。不理解又能怎么办?人家府中遭逢巨变还有心思管这头的事?再说谁敢不给些面子前武林盟主?别说有钱和宝贝拿,就算没有也不能给人家脸色看。 陆无一和傅弈舟赶到擂台时人正陆陆续续往回走,多少能听到些抱怨或是遗憾的声音。两人身上仍是穿钱府的下人衣着,贸然去找钱老爷只怕招来猜疑反而变麻烦。 楚流莺很机灵的朝钱老爷走去了。钱老爷见到她显然很惊讶不解,但仍笑笑问她到这里来做什么。 楚流莺便问起璇玑灯之事。 陆无一和傅弈舟躲在一角看着楚流莺与钱老爷你来我往的谈话。聊着聊着楚流莺的脸色变得不大好,似乎听到了坏消息。 没过多久楚流莺便趁着钱老爷没注意跑回来了。陆无一急急问道:“怎么样?”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03章 “钱伯伯说那个高人就在刚才已经来过,还把灯带走了。” 陆无一一拍大腿:“现在追应该还来得及。走,傅弈舟。” 傅弈舟点点头。楚流莺遂道:“我也去。” “不必了,你回钱府看着三小姐。”傅弈舟柔声道。这也要跟着去,他何时才能摆脱这么个粘人精? 陆无一恍然想起什么:“流莺,还记得你欠我一个承诺么?”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楚流莺不大明白陆无一的意思还是点了点头。 “你得跟我们一起去苗疆。” 楚流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去苗疆?” “容不得你拒绝。”陆无一笑道。 傅弈舟急忙阻止陆无一:“阿一你在说什么?怎么可以让莺儿与我们一道?这一路危险重重,万一伤了她,我该如何向义父和师父交待?” 空山派的掌门还是傅弈舟的师父吗?这样岂不更顺他意:“所以你得保护好流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要反悔吗?” 这样的要求分明是在帮自己。楚流莺忙不迭点头:“当然,我说话算话。” 傅弈舟总算明白了,陆无一根本就是故意让楚流莺跟着来折磨他,好跟他清算之前的账——果真是睚眦必报的小心眼! 话已说定了,陆无一便不再多言,顺着楚流莺问来的方向追去。 ****** 钱府内—— 钱府四少爷正坐在钱府六小姐的屋内照顾她。钱府六小姐吓得不轻,虽然已经不再胡言乱语,口齿不清,但仍心有余悸。 她躺在床上不停问:“哥哥,你说五哥他会不会变成鬼来找我们算账?” 钱府四少爷忙宽慰她:“不会的,放心好了。没有了大哥和五弟,钱府的家业只能由我来接掌,到时你就能得到爹的宠爱,要什么有什么。” “可是三姐……” “放心,若爹帮三姐找到好夫婿,我们就像对付五弟那样对付他。任何挡住我们去路的人都得死。” 钱府六小姐的脸色似乎一直很苍白,她喃喃着说自己还是很害怕间,屋门忽然便被推开了。 钱府四少爷和六小姐吓了一跳,急忙闭口缄默。 当看到来人时,不禁露出了疑惑不解又欣喜的表情:“道长,你来了。” 站在屋门前的是一个中等身材,穿着道士服,左手拿拂尘的道士。他两道花白长眉垂目,看年纪似乎已过五旬。但站姿笔挺,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看来两位的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还得多谢道长提点。若没有你帮忙,恐怕我这一辈子都接掌不了家业。”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04章 道士笑了笑,甩了甩拂尘道:“那施主可还记得贫道之前对你们说过的话?” 钱府四少爷频频颔首:“道长交待的事情我们一定照办,道长且放心。” 那道士得到承诺便道:“好。贫道这就告辞,两位施主多加保重。” 钱府四少爷想要起身送他,道士却道:“不必相送,有缘再见。” 道士悄无声息的来又悄无声息的走了。钱府四少爷一边目送一边感叹高人果真是高人,就是不一般。 ****** 陆无一他们没有追到那个所谓的高人,于是又折反回钱府。钱老爷那头已经问不到璇玑灯的事情,所以他们只能问问其它人那所谓的高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然而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钱府四少爷会主动找上他们。 他们被请到钱府四少的住处,甚至还被当成上宾那样上坐了。陆无一和傅弈舟已经知道事情真相的大概,心里都在猜测钱府四少爷请他们过来的原因。 楚流莺倒没他们想得那么多,直接开门见山道:“四少找他们有什么事?我正和他们两人玩着呢。” 钱府四少爷抬手请他们喝茶:“有位高人曾对我说,二位不是普通家丁。现在近看二位长得如此一表人才,英气超然,果真不像池中鱼。虽不知二位缘何进来钱府当下人,不过你们要离开钱府随时都可以。” “高人是哪位高人?他又在哪里?”没想到要找的“高人”竟然主动找他们,怎么看都不像巧合。管他是陷阱还是什么龙潭虎穴,陆无一从未怕过。 钱府四少爷笑了笑,道:“高人已经走了,他要我给二位传话。” 傅弈舟也紧张起来:“什么话?” “想要拿回宝物就先找到秘笈。至于是什么秘笈,他说你们心里有数。” 陆无一和傅弈舟对视一眼,沉默了。看来这个高人对他们很了解,而且对斗月教的至宝和那秘笈也有研究。 两人谢过钱府四少爷后打算先直接离开钱府,再与方心玉和残影会合。 秘笈一时半会儿找不到,那璇玑灯的事很难再有下文,不如先解了盅毒再作打算。依那“高人”所言,想来找到秘笈之前璇玑灯暂时不会现世。 待他们离开钱府去与方心玉他们会合后,六人就一起赶往下一个目的地。 他们离开襄城的当晚,钱府不知何故失火。四少爷与六小姐的卧居离火源最近,两人没来得及逃走,被活活烧死了。 而白日在他们面前出现的道士此时正立在远远的屋顶上,火光将他半边脸照亮。他甩甩拂尘,自言自语道:“只有死人才不会泄密。”说完,他揭开脸上的人皮,丢进了那熊熊燃烧的大火之中。 第40章 龙脂豚血(1) 陆无一将披风裹上身感觉到久违的安心感。他抬头透过稀疏的枝桠望向蓝黑色的天空,下弦月隐藏在薄薄的云层中,满天的星星如晶石般闪烁。四周虫鸣蛙叫点缀着夏夜的静寂,山风拂过,一阵清凉惬意,好不自在。 惟独站在身边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有些煞风景。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05章 陆无一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有话想说?” 残影半边脸被阴影遮住:“没有。” 陆无一轻哼一声,转过身朝之前架起的火堆那头走去:“你不是个吞吐的人。” 残影挑挑眉,才道:“浪费。” “不是浪费时间。我自有打算,你在旁边看着就好。” “担心。” “不必担心,在到苗疆之前能借武林盟主的手找到璇玑灯最好。若然利用不到,待解开身上的盅毒也可一举杀之。你与我和姐姐联手还怕不是他对手么?” “楚女。”残影提醒道。 “她是个伶俐姑娘,本座倒喜欢得紧。可惜……罢了,到时她也能成为我们手中的一枚棋子。” 残影摇摇头,似乎不大相信他的话:“心软。” 陆无一闻言顿了顿脚步方才叹息道:“你知我向来如此,那时才不想受命当教主。然如今我已坐上这位置,我便会为教主该为之事。” 陆无一说到此事时,残影的脸上闪过一瞬的怔愣。他不再说话,跟在陆无一身后不远不近的走着。 方心玉坐在火堆旁,正举着翡翠烟斗一边吞吐烟雾一边低头逗弄在地上竖直身子的蛇群。 看到他们回来,她便道:“阿一我有话跟你说。残影能回避一下么?” 残影四周看了看,不见傅弈舟和楚流莺的身影便点点头,真的转身回避了。 陆无一在离方心玉有些距离的地方坐下,单刀直入问:“姐姐这么郑重是想跟我说什么?” 方心玉也不卖关子:“你可知离新月还有几日?” 陆无一愣住了。他只管横冲直撞,四处沾惹麻烦,真忘记了自己时日有限的事。经她提醒再细数下来,他脸色倏地一变:“还有三天?” 方心玉语气缓和了些许:“……无一,三日内断不可能赶到苗疆,你要做好准备。”她从怀里摸索许久终于摸出一个物什递给陆无一。 借着折射下来的斑驳月光,陆无一看到那物什是一个晶莹的瓷瓶。他挑了挑眉问:“这是什么?” “用猪油和杏花做成的花膏。”方心玉答得自然。 陆无一沉默了一会儿,试探问:“有作何用?” 方心玉目光幽深地凝视着陆无一,缓缓道:“还用姐姐明说么?” 果然是那个用途吗?陆无一瞬时被激怒了:“姐姐,我好歹也是个七尺男儿,这次绝不会像上次那样任傅弈舟为所欲为。”语毕他腾地站起身,雄赳赳气昂昂地走掉了。 方心玉吃惊道:“你重点是这个么?” 他不是极度厌恶与傅弈舟的亲密接触?现下听来好像已经不在意了?然则就算不在意也需做好准备,不然又会像上次那样弄伤……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06章 看来还是交给傅弈舟比较保险。 陆无一在这个不大的树林里徘徊了好一会儿让自己冷静下来才决定回去。 残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傅弈舟和楚流莺也不见人影。刚才他还差点对方心玉说出马上去把傅弈舟压到身下的话,幸好控制住了。 不然不仅方心玉,连自己都会怀疑自己是断袖。 整理好心情的陆无一听到不远处听有声音。他好奇得朝着声响走去,才发现是傅弈舟在练剑。而楚流莺则蹲在离他一丈多远的地方崇拜地注视着他。 什么毛病,大晚上不睡觉在练剑? 楚流莺傻子似的不时拍掌夸赞,那双看向傅弈舟的眼睛闪闪发亮。 傅弈舟手上的剑在月光下泛出通红的光泽,剑身虽薄如蝉翼却削铁如泥。 陆无一见傅弈舟练得起劲,心也痒痒的。站了没片刻就抽出腰间的长鞭飞身上前。 横空突来一鞭让傅弈舟暗自吃惊。他下意识举剑格挡,目光一斜便看到陆无一纵身而来。 陆无一见一招没得逞,手势一转抽回长鞭二话不说又再袭去。 没有任何杀意,看来陆无一也想活动活动筋骨了。傅弈舟欣然一笑,与陆无一你来我往的切磋起来。 楚流莺原本还沉浸在与傅弈舟单处的欢乐之中,没想到陆无一横插一脚,顿时颇为气恼。可如果不是陆无一她已经被傅弈舟赶回空山派了,她又无法真的生陆无一的气。 一番捣腾陆无一尽兴了,他立身收势,而傅弈舟也将剑收起。楚流莺一路小跑过来对傅弈舟道:“弈舟哥哥,你的剑法又精进了。要是爹爹在的话又得惋惜不已。” 陆无一收起长鞭好笑道:“惋惜什么?”莫不是惋惜傅弈舟没有变成他家女婿? 楚流莺没有听出陆无一话里的嘲讽之意,抱着傅弈舟的手臂眯眼笑道:“弈舟哥哥是空山派创派以来最年轻的出师弟子,如果他不是荣伯伯的义子,下一任的空山派掌门可能就是弈舟哥哥了。” 陆无一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眼神看向傅弈舟。原本他与傅弈舟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死对头,没想到傅弈舟身上也背负着与他一样的重托。却不知道傅弈舟是不是也像他那般迫不得已。 傅弈舟发觉到陆无一的目光,露出浅浅的酒窝:“别听她的。掌门一职怎么能随便让些小辈担当?夜深了,莺儿你也该去休息了。” 楚流莺却粘得更紧:“可我还想和弈舟哥哥再多待一会儿。”刚才陆无一突然出现害她失了不少相处时间,她向陆无一使了使眼色,示意他识相些。 凉风阵阵,树影婆娑,柔和月光洒散,点点星辰如明珠如玉石,夜色如此之美,正是谈情的好去处。 陆无一会意,看着傅弈舟无奈又苦恼的模样他心情更加好了,把之前与方心玉的谈话忘得一干二净:“那我便不做那不识趣之人了。” 傅弈舟叹气,真真是个会给自己添麻烦的人。 这一路被楚流莺粘着委实不自在。归根究底都是陆无一要带上她的缘故。到苗疆还有不少时日,这样下去别说躲麻烦,就连想清静一下都不可以。 傅弈舟心生一计,连忙拉过陆无一:“阿一等等。今晚月色很美,我们许久没秉烛夜谈了,不来共度良宵么?” “秉烛夜谈?”陆无一一下没听懂傅弈舟的意思。他什么时候和傅弈舟秉烛夜谈过?况且哪来的美月色? 傅弈舟侧头对楚流莺道:“莺儿,莫要打扰我与阿一。”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07章 楚流莺吃惊得看向二人。听傅弈舟的话,难道与陆无一聊天比和自己相处更好么? “可是阿一哥哥他……”楚流莺还想说什么,傅弈舟已经截断了她的话:“莺儿,你该知道我与阿一的关系。” 陆无一怒瞪着傅弈舟:“你胡说什……” 傅弈舟一下捏紧陆无一的手,凑到他耳边笑道:“这是礼尚往来。既然阿一你要把莺儿硬推给我,我也只能拉你下水了。” 卑鄙无耻的家伙!陆无一正想张嘴开骂便听见楚流莺难以置信地眨着眼睛问:“是什么关系?” 傅弈舟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他露出十分歉疚的神色道:“是我疏忽忘了告诉你。我与阿一是……”他说到这里牵起陆无一的手吻了吻,对楚流莺继续道:“这种关系,你可明白?” 楚流莺呆呆地看着傅弈舟对陆无一做的事,张大了嘴巴:“你,你们……” 陆无一被傅弈舟恶心到了。他挣扎着欲甩开傅弈舟,傅弈舟却用力将他拉走:“你明白的话就回去休息。阿一跟我走。” “傅弈舟,你别胡说。流莺,你听我说……”也不知道傅弈舟哪里来的蛮力,陆无一挣扎不开。他只好将希望转到楚流莺身上。 然而楚流莺像被点了穴般定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傅弈舟拉走陆无一。而陆无一解释的话也似乎并未听进去。 傅弈舟把陆无一拉到偏离火堆有段距离的地方才将他松开。 这头他才松开手,陆无一那头就甩出鞭子来:“傅弈舟你混账!” 傅弈舟地侧身躲过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击,依旧面如春风:“比起阿一来甚远甚远。” 陆无一见一击不成便把鞭子扔了出去,怒瞪着傅弈舟:“你想当断袖自己当个够,别把我算进去!”后面的话陆无一气得说不出来了。 “这不得怪阿一你将莺儿拉来么?自己惹的祸难道没有自己弥补的觉悟?”傅弈舟笑脸盈盈,眼中却没有任何笑意。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陆无一气得说话都不利落了:“你还赖我?一切的罪魁祸首不就是你吗?” “那阿一你只能靠莺儿来报复我?” 如果承认了不就说堂堂魔教教主居然要俯赖别人才能实施报复吗?陆无一一时语塞。 傅弈舟还想吃陆无一做的菜,如果和他闹得太僵就不好了。傅弈舟忽而凑到陆无一身边柔声讨好道:“我这不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么?不过是骗骗莺儿,又并非真是如此,待她回去我自不会再缠你。” 作者有话要说: 傅弈舟:阿一你真耿直。 陆无一:什么意思? 傅弈舟:你是魔教教主,就算利用别人达成目的要正常不过,自然不算示弱。 陆无一:我看你比我还更像魔教教主。 傅弈舟:那是,不然怎么降服得了你? 陆无一:滚! 第41章 龙脂豚血(2) 陆无一斜睨着他:“你以为我还会信你?” 傅弈舟用商量的语气道:“就算你不信我,至少该为自己想想。如果莺儿一直缠着我,我也只能一直缠着你,你不愿意吧?”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08章 “你这是在威胁我?”陆无一挑眉。 傅弈舟眯起眼,牵起陆无一的手笑得灿烂:“然也。” 承认得真干脆。陆无一本想发火转念一想又缓和了语气:“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要如何让流莺离开?” 傅弈舟略微吃惊地定定看着陆无一。他居然没有生气,也没有扑过来打骂。傅弈舟觉得他这样的转变不简单,必定有什么阴谋!然而就算明知陆无一心里打着算盘,现下自己也只能假装没看出来:“还需你再配合我继续演戏。” 此时的楚流莺仍旧傻定在原地,久久未能从刚才的打击恢复回来。傅弈舟亲吻陆无一的画面一直在脑里循环,挥之不去。 既然傅弈舟与陆无一是那种关系,陆无一为什么又非要让自己跟他们一起?他明知道自己喜欢傅弈舟? 难道正因他知道自己喜欢傅弈舟,所以才让她跟着他们,然后像刚才那样告诉她,她只是一厢情愿,他们之间没有她插足的余地? 想到这里,楚流莺回想起傅弈舟与陆无一相处时的样子,越来越觉得就是如此。她感到非常委屈和不忿,还有些许的恼怒——没想到陆无一与她那么亲近只是为了让她明白自己与他的区别! 她实在不愿相信,自己那么喜欢的弈舟哥哥居然是个断袖! 到别处回避的残影估摸着时辰,陆无一与方心玉也该谈完话了,便往回走。可四处走了几圈却没看到火堆升起时的光亮。他有些不耐,本想重新掉头再走一遍却听到附近隐隐传来啜泣声。 残影心中一动,野外夜半传来女人的哭声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他想立即回去却记起自己根本还没找到正确的出路。 惟一能做的就只有壮着胆子寻着声音走去。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那在夜半哭泣的女人不是女鬼,而是楚流莺。 楚流莺似乎也察觉到了不远处的残影。她抬眼望去,看到他半边被月光照亮的凶恶脸庞,眼泪又止不住了。 残影是陆无一的下属,要是他回去在陆无一面前说自己哭得那么伤心就真的没有容身之地了。她急忙拉起袖子抹眼泪,然而眼泪就像决堤的水,怎么都擦不干。 残影站在那里犹豫了许久才缓缓走至过去,不自在地坐到楚流莺身边。 没看到还好,看见了总不能放着不管。哪怕对方是正道人士,她也只是个小姑娘而已。 虽然是坐到了她的身边,可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 旁边的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坐在她身边。楚流莺用眼角偷瞄他,发觉他也正看着自己。楚流莺害怕他知道自己偷,慌忙抱住头,眼泪仍是止不住的落下:“你在我旁边做什么,我才不用你可怜。” “……没有。” “那你就是来笑话我。” “没有。” “就是有。还有你不许告诉他们我哭的事!” “……”她看起来挺精神的。 “……”楚流莺觉得和残影沟通很费劲,眼泪都不知不觉干了。 残影见她不再哭了,却还是一脸难过阴郁的模样。他又犹豫片刻,伸出一个手指戳戳楚流莺的手臂,待她看向他时,他将另一只手递了过去。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09章 他的手里拿着一朵小花,花瓣在月色的熏染下洁白柔美。楚流莺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将花朵塞到她手里,又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大概不习惯做这样的事,他凶恶的脸上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意识到楚流莺呆愣的视线,他觉得不自在,忙起身走掉了。 楚流莺忘记难过,目送着他走远的身影,喃喃道:“莫非他是想安慰我?” 楚流莺仍倚在树旁,却没有再哭。没过一会儿残影又折回来了,她困惑地注视着他。 残影不习惯她这么赤/裸率真的目光,复又折身走人。 楚流莺原先以为他是放心不下自己才回头找她,可他如是往返了数次,楚流莺不禁觉得奇怪。若是放心不下也该说句话,可一见到她就转身走人是怎么回事? 在残影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时,楚流莺终于忍不住问他:“你迷路了吗?” 残影闻言才露出恍然的神色来。 因为他的关系楚流莺没有那么难过了。她走到他身边说:“我带你回去吧。” 残影目视着楚流莺率先走在前头的身影,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陆无一和傅弈舟已经坐在火堆旁不知聊着些什么,方心玉则靠在一边的树干下睡着了。 楚流莺看到他们二人坐得那么近,又想起两人的关系,心里蓦地难过起来。她对残影小声说了句我想一个人静静,便又转过身跑开了。 残影疑惑地看着她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又转过头看向陆无一和傅弈舟他们,似乎明白她哭的原因与这两人有关。 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成什么样子?残影心中有些气愤,却又不知道自己气愤什么,于是找了个角落坐下来疏理。 陆无一注意到残影,正想喊他却注意到看他的样子好像有些生气,心里犯嘀咕,他是怎么了? 楚流莺难受又哭不出来,心烦意乱的在林子里越走越远。周围的虫鸣蛙叫也渐渐消失,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继续跟陆无一他们相处,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该有自知之明,主动离开他们。 她仍然攥着残影刚才送她的那朵小花,好像这真的能安慰到自己一般。 突然间一股冷风扑面而来。楚流莺感到寒意的同时还夹杂着浓重的杀气,她心头闪过一阵惊悸。 一道人影突然从黑暗中窜出向楚流莺袭去。楚流莺还未来得及看清那人影的真面目便被他一手捉住。她甚至都来不及喊人和还手,下一秒便被他点了几处穴道,跟着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在林子里过了一夜的傅弈舟几人很早起来动身前往凤凰城,却发现不见了楚流莺的身影。 陆无一不舍地将铜镜收起,睨了眼身旁的傅弈舟,对他道:“该不是过于伤心然后走掉了?” 傅弈舟了解楚流莺,她不是个会不辞而别的人。虽然他不是很擅长应付楚流莺,但她好歹还是自己的师妹:“我去找她。” 楚流莺跟着他们的这一路没有一刻不粘着傅弈舟,今早居然没在傅弈舟身边的确奇怪。 残影想起昨夜之事。他上前一步,想说什么时就听到陆无一道:“我也去。” 傅弈舟没有拒绝,两人一同快步向深林飞身而去。 方心玉也颇为担心,放出三条小蛇跟上。残影也没呆着,往与他们的相反方向去找。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10章 半柱香后陆无一与傅弈舟回来了,却一无所获。 方心玉收回小蛇担心道:“会不会在哪里迷路了?” “林子不大,就算迷路也不会找不到人。”陆无一摇头。 “可这林子也没什么野兽,她会去哪里?该不是出事了?” 傅弈舟心下一沉。若是楚流莺出事,他该怎么跟义父和师父交待才好? 残影这时也回来了,一见面便问陆无一:“找到?” 残影居然会关心自己以外的人,陆无一感到些许意外。但他还是回答了残影的问题:“没有。” 残影双眉微挑,朝陆无一伸出手来。 陆无一目光落到残影手心里躺着的白色花朵,还有楚流莺经常插在发间的一支蝴蝶金钗上。 傅弈舟快步上前握过那支金钗,神色凝重:“这是她最喜欢的首饰,她真的出事了!” 方心玉闻言道:“没有野兽,也没有悬崖峭壁,她会出什么事?” 几人之间的气氛凝重起来。 傅弈舟略一思索,便道:“我们先在附近找找看有什么线索。若没有的话……先去凤凰城找笱岚院。” “笱岚院?” 傅弈舟看着陆无一不悦的面色,耸耸肩道:“先这么说好了。” 现下也没什么好办法,他们也只能四处先找找看了。 然而四人分头找了一圈却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后面听傅弈舟解释说笱岚院也许有知道些什么便决定剪往凤凰城。 他们不知道楚流莺是在什么时候失踪,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有危险,他们的时间非常紧迫。几人也没细问那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可能知道些什么。 四人一路赶往凤凰城直奔笱岚院。当几人穿街走巷来到笱岚院门前时,登时傻眼了。 陆无一扯着傅弈舟的衣袖怒瞪着那些个在门口穿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姑娘,压抑着怒气低声道:“这不是青楼吗!” 第42章 龙脂豚血(3) 车如流水马如龙的风凰城热闹非凡,傅弈舟领着陆无一几人穿过热闹喧嚣的主街,一路朝城南行进。穿过城南的两条旧巷,便来到一处开阔地方。那地方四面高楼耸立,绿瓦红墙,红色的四方灯笼高高悬挂,在烈日下折射着点点光芒。 许许多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或站于大门,或行于街边,或立于楼上窗前向过往的男子搭话,更甚者直接将人拉起楼内。 这里所有楼屋都有着非常文雅的名称。比如怡情楼,花仙阁,满春馆等等。更有一楼如鹤立鸡群,比其它楼屋装饰得更加华美精致。四层楼台饰以琉璃柱,玳瑁窗,大门高高悬着一张红漆牌匾,上书笱岚院。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11章 比起四周那些到处招呼脂粉客的青楼女子,笱岚院显得非常清静。门前只有几个像是狎司的男人立着。虽这样,但那里依旧门庭若市,热闹得很。 他们几人在此处显得尤其惹眼。惹眼的原因不用多说,自然出在方心玉身上。流连在花街柳巷中的都是男人,像她这么美艳的尤物不是青楼女子,那么一定是即将成为青楼女子的人。 而这位面生的美艳尤物身边居然有三个男人,其中两人还非常英俊好看,就更加令人遐思了。 若不是陆无一在大热天穿着披风,若不是傅弈舟腰上别着的佩剑,那些脂粉客都可能上前来碰碰运气了。 陆无一以为是什么可以打探情报的地方,没想到居然是风尘之地。现在什么时候,傅弈舟竟然还有心情上青楼? 也难道陆无一会生气。楚流莺还生死未卜,他居然带他们来这种地方? 傅弈舟忙解释道:“不要小看此地。进出笱岚院的多数是江湖中人,故我们可以打听到任何我们想打听的事。” 陆无一皱眉道:“又如何?带家姐来这种地方你是何居心?” 世事变迁,那个刚出世话都不会说的弟弟也会心疼人了。方心玉深感欣慰的同时,又觉得被诸多不怀好意的视线看着浑身不自在。她抖了抖手上的翡翠烟斗轻声道:“若能打听到流莺在哪里倒也无妨,我且回避回避便是。” 说完她便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她身边有那些毒蛇作伴,烟斗的烟雾还能致幻,陆无一倒不是很担心她的安危。见她离开才继续道:“听你所言你似乎对此处很了解,莫不是经常来此?” 语句里有非常明显的轻佻讽刺和不屑,让人听了不舒服。 傅弈舟似乎被陆无一说中,满面笑意有一瞬间的僵硬。他随即继续笑道:“我确实时常来此找胡蝶喝酒。”他说着的同时已经往笱岚院走去。 残影一直在等着陆无一发话,见陆无一仍站在原地,他颇为不解地朝陆无一脸上看去:“教主?” 陆无一像是才回过神来,摇摇头没说什么便跟上前去。 傅弈舟果然是老面孔,才迈进里面,涂着浓重胭脂,身材苗条的老鸨快步迎上来:“这不是傅公子吗?许久不见了,胡蝶还每日念叨你来着。” 陆无一裹紧身上的披风,观察着楼内的情况。里面的每位姑娘虽说穿着暴露妖艳,却打扮得非常自然,比外面那些庸脂俗粉要好看得多。这里的客人也确实如傅弈舟所说多是在江湖走动的人。 比如在西南方向角落里坐着的是银蛇帮,东南方向窗边的是六蝎派,其它都是些随身携带武器的人。 不过在陆无一眼里都是些乌合之众罢了。 傅弈舟微笑回应道:“近来事忙耽搁了,不知现下能否与胡蝶见一见面?” 老鸨刚才堆笑的脸一下变得为难起来:“真不巧,城主的公子非要点名胡蝶去陪他,她现在正服侍着呢。” 傅弈舟垂眸,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陆无一这时越过傅弈舟,居高临下的对老鸨道:“除了胡蝶也还有其它姑娘吧?” 老鸨愣愣地看着陆无一。真是个俊美无双的俏人儿。只是这炎炎夏日却裹着个披风,怕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毛病? 管他做什么,进门是客。老鸨堆起笑脸道:“那是自然。我先让桃儿她们过来服侍几位,待城主的公子离开我便让胡蝶过去。” 傅弈舟闻言微微颔首,道:“也好。”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绽金子放到老鸨手上。 老鸨见到金子立即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她忙把金子收好,侧过头朝里面喊:“桃儿,春儿还有雪娘快过来招呼客人。”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12章 ****** 人是叫来了,可具体要做些什么陆无一却不知道。在屋内甫一坐下,那些女子便如狗皮贴胶那般贴上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长得好俊,奴家好喜欢。” 另一人也在残影身边坐下贴上残影,手在他身上游走:“这位公子好健壮。” 傅弈舟看着两人厌恶又不知所措的样子觉得十分好笑,便对坐他旁边的女子道:“你们不必如此热情,陪我们喝喝酒聊聊天便好。” 桃儿笑道:“傅公子的朋友是第一次来这些地方么?说来傅公子真是好久没来,胡蝶姐还时时记挂着你。她若知道你来了,定会很高兴。” 春儿和雪娘闻言甜甜地应了一声,松开他们,抬手为两人倒酒。得到自由的陆无一颇为怨恨地瞪着傅弈舟。 傅弈舟假装没看见,回答桃儿的同时又问起其它事:“我许久没来,不知最近城里有什么新鲜事?” 桃儿回道:“还是老样子。山高皇帝远的,能有些什么新鲜事?” 雪娘忽然插口道:“说到新鲜事,最近不是经常有人失踪吗?” 春儿闻言也附和道:“对呀,而且失踪的都是些年轻姑娘。我们还时时担心哪天就会轮到自己呢。” 一听她们说起失踪之事,陆无一便联想到了楚流莺。他忙追问道:“为何不报官?” 春儿叹了叹气道:“自然是报了官,可半个多月过去了还未捉到凶手呢。失踪的人也找不回来。你们一路行来应该也看到街上都没几个年轻姑娘了。” 陆无一回想片刻,的确是这样。 雪娘跟着压低声音偷偷道:“也有说那凶手神出鬼没,不像是人所为。” 傅弈舟又问:“来这里的人莫非都没提过这件事么?” “傅公子,来这里的多数是想要逍遥一番,醉死在温柔乡里的人,谁会谈这些事?如果人人都如你这般,恐怕每个风尘女子都要从良了,青楼哪里还开得下去?”桃儿嗔笑道,“唉,不提这些晦气之事了。傅公子,来来,喝下这杯酒。” 陆无一瞪视着傅弈舟:“这就是你说的可能知道些什么?” 陆无一怎么还在生气?傅弈舟喝下桃儿递来的一杯酒,对他轻声道:“阿一你吃醋了么?” 陆无一差点要抽出长鞭站起身来抽他,幸好被残影拦住了:“冷静。” 陆无一才压下自己的火气。春儿和雪娘不愧是青楼女子,见状很快调整好状态,一边温言安慰一边劝酒。也不知喝了多久,有丫头敲门进来通告,说胡蝶有请。 终于可以脱身了。陆无一虽在生气,但实在拗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跟在那个丫头后面走时小声问身旁的傅弈舟:“胡蝶是什么人?” 傅弈舟又揶揄道:“阿一你果然吃醋了。” “……信不信我马上让你血溅当场?” 傅弈舟状若无意的干咳两声收敛住笑意答道:“她是笱岚院的花魁。” “然后呢?” 傅弈舟愣了愣才接着道:“我与她偶然相识,不料相谈甚欢便时常一起饮酒作赋,一来二去便相熟起来了。”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13章 陆无一恍然大悟,用轻蔑的眼神斜看向他:“喔,原来你的红颜知己之一。” 傅弈舟无奈的笑道:“我的知己没有你想的那么多。” 陆无一冷哼一声不说话。而丫头也将三人带到一间屋门前。她敲了敲门,说傅弈舟他们来了,里面便传来一声柔柔的回应。 丫头将屋门打开,请他们三人进去之后就关上门走掉了。陆无一还没反应过来,屋里便走出一人。 那名女子不过双十年华,穿着一身大红的花团锦衣。衣摆下开了一个大襟,露出一双修长洁白的美腿。她赤着脚,光洁美丽,脚踝处绑着红绳,红绳上系有两个小铃铛,随着走动发出悦耳的响声。 她长得也很美,每一处都像用画笔细细勾勒出来般,丰富细腻。乌亮的长发盘起,上面饰满了许多首饰,让她看起来非常高贵华美。 她走至三人面前,微微笑道:“傅大哥,你来了。” 红颜知己真不愧是红颜知已。只是一句话,便诠释了所有。 傅弈舟微笑着颔首,转身向胡蝶介绍:“这是阿一和残影。我来,是想问你一些事情。” 胡蝶向陆无一和残影看去,目光在陆无一身上逗留了片刻才道:“先进来坐下再说。” 所谓的知己就是她什么都没说,你却通过她的一举一动知道她在想什么:“穿披风是阿一的习惯,你不必奇怪。” 胡蝶理解性的点点头,招呼几人落座便问:“傅大哥你想问什么?” 第43章 龙脂豚血(4) 胡蝶柔柔的目光落在陆无一身上,她的目光赤/裸裸中带着几分探究。看得陆无一浑身不对劲。 她为傅弈舟倒下一杯酒,才微微侧头道:“大概是半个月前,城北西巷的豆腐西施失踪了。邻里去报了官,但官府并没有找到人。三天之后,又有另一名女子失踪。看样子是个惯犯,所以官府也加派了人手,但仍是一无所获。” 傅弈舟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沉思片刻又问:“至今已经失踪了多少人?” “听说报官的就有十人左右。傅大哥这么关心此事定是有什么原因?” 傅弈舟叹息道:“我师妹她也失踪了。” 胡蝶闻言,柔美的神情闪过一瞬惊讶。她轻声安慰道:“既然是傅大哥的师妹应该会有自保的手段。而且只要没找到尸体,还是有存活的希望。” 傅弈舟点点头,算是听进了她的安慰。陆无一不适时的插话道:“你知道那些女子是在什么时辰失踪吗?真没有一点线索?” 胡蝶又把目光转到陆无一身上:“全都是在晚上失踪。有的在自己闺房里被掳走,有的在街上被掳走。而且一点线索都没有。失踪的女子之间没有任何关联。惟一知道的是,犯人只针对年轻姑娘。” “没有线索又要怎么找?”陆无一不相信这世上有人能将一个个大活人掳走而 毫不留痕迹。除非真的不是人。 “官府也这么想,于是就在城门那里贴了悬赏令。听闻赏金已经到了一万两。”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14章 一万两?如果拿回斗月教增加点开销也不错。陆无一开始跃跃欲试,傅弈舟及时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不知胡蝶你是否能打听到些许消息?” 胡蝶轻柔一笑:“这里人蛇混杂,自然是听到些消息。但不肯定能不能帮上傅大哥。” 傅弈舟跟着笑道:“你且说无妨。” “我刚才听成公子说起吸血魔一事。” 陆无一还在想着怎么才能拿到那一万两。听胡蝶说到吸血魔三个字,注意力又被吸引了过去。 傅弈舟也觉惊奇,忙问:“吸血魔?” 胡蝶颔首,继续说道:“五年前吸血魔横空出世,不知令多少人闻风丧胆。有一说吸血魔是出自斗月教。” “胡说八道!”胡蝶话还未说完,陆无一就怒气冲冲地吐出四个字音来。 他这么大的反应让胡蝶吓了一跳,怔怔望着他,久久未定神。 残影抬手搭上陆无一的肩膀暗暗用力捏了捏,示意他冷静的同时对胡蝶道:“继续。” 傅弈舟跟着附和:“他们与斗月教有些渊源,你不必在意。” 听了傅弈舟的话,胡蝶宽下心来才接着道:“吸血魔专以年轻女子为目标。而且来无影去无踪,让许多正义之土都束手无策。后来也不知道何故渐渐淡出众人的视线,许久未曾听说他犯案的消息了。最近出现的这一系列失踪案难免让人怀疑是不是吸血魔重出江湖。” “在哪里可以找到那吸血魔?”简直是污辱人。斗月教虽说什么出身的人都有,可说里面有吸人血这种邪道根本不可能。 斗月教在他人眼里是邪道,那么这样的人在斗月教眼里就是邪道中的邪道。他才不会收这种教徒。他一定要捉住这个犯人,然后亲手杀掉他! 胡蝶摇摇头,“没有人知道。不过你们可以去问成公子,他父亲曾经参与过捉拿吸血魔。” “成公子?” 胡蝶方才想起解释:“他是城主的公子。” 陆无一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他听了胡蝶的话立即起身:“事不宜迟,残影我们走,去找凤凰城主。” 说完他便往屋外走,也不管傅弈舟了。残影没有犹豫,跟着他一同出去了 。未见傅弈舟跟上,残影禁不住问陆无一:“不等?” 陆无一恨恨道:“难得与红颜知己有相处的时间就让他们多相处相处。等我杀了他,他就没那种机会了。” 残影听了之后没有说话。心里却在腹诽,陆无一整日将杀傅弈舟挂在嘴边,却也不见他真的有杀意。 照这样子,等去到苗疆解开他们身上的盅毒,陆无一真的下得了手吗? 傅弈舟担心陆无一又会惹些不必要的麻烦,与胡蝶寒暄几句便去追陆无一。临到门前,胡蝶又叫住了他:“傅大哥。” “你还有何事,胡蝶?” 胡蝶轻轻笑着摇了摇头,道:“那位公子长得真是俊俏,与傅大哥你不相上下。我觉得他与傅大哥你有些相像。” 傅弈舟笑:“相像么?”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15章 “只是一种直觉。” 傅弈舟笑得更加开怀:“女人的直觉很可怕。” 胡蝶跟着微笑,送他出了屋门:“可他一定与你不合拍。在这里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不知不觉就学会看人了。” “哈哈,那你一定看不出他那模样却很会煮菜。罢了,叙旧的话留待日后再谈,我该去找他们了。” 胡蝶轻轻点头:“好,我等你。” 目送着傅弈舟快步去追陆无一的身影,胡蝶轻叹一声,喃喃道:“也许真是我看错了。” 陆无一下了二楼便被老鸨迎面拦住。她扭动腰身朝陆无一靠近:“陆公子,这么快就要走了么?” 陆无一不喜欢她身上抹着的浓香,往后退了一步道:“我有急事。” “那您慢走,下次再来。” 陆无一厌嫌的点着头应声,快步奔出了笱岚院。 残影问:“再来?” “绝不会再来。青楼的女人太热情,让我很不习惯。” 居然会认输,残影一直都没有表情的脸勾起一丝笑意来。 “走了。“陆无一没有看到残影在笑,理了理披风就打算迈步,不想有人从后面忽的拉住他。 “阿一你居然丢下我。” 陆无一非常不满地回过头挑眉看向傅弈舟:“去问人的事不劳烦你。你趁此机会与你的红颜知己多待一会儿。” 傅弈舟表现出一副受宠若惊的神情来:“阿一你竟然这么贴心?呵,我也很担心流莺,一起去吧。” 陆无一听出傅弈舟言语里的嘲弄之意。表面不动声色,暗地里抬手狠狠往傅弈舟的手臂上掐去。 手臂突地一痛,傅弈舟不禁皱了皱眉——孔子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他看陆无一比二者两甚。 凤凰城城主住的地方不难找,他们说明了来意,那城主便放人进去了。不料傅弈舟被认出是武林盟主,受到了城主的热情款待。几人却之不恭,一呆便呆到了入夜。 话分两头。入夜后的青楼比白日更加热闹,也更加奢靡□□。刚接待完客人的胡蝶坐在妆台上整理头饰和补妆,屋内忽然变得十分安静。 临窗传来喧嚣吵闹的声音,各种声色犬马。胡蝶已经习惯了。她放下眉笔,起身步到窗边打算将窗户关上。 突然间一道黑影从窗户外冒出,猛然朝她面门撒出白色粉末。她还未来得及呼喊,鼻子吸入一点点粉末便两眼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陆无一他们终于有机会向城主打探吸血魔的事。据城主所言,吸血魔练的是一种非常邪门的武功。他需要吸取年轻女子的血来维持理性。如若不吸取人血,便会走火入魔,自取灭亡。 后来吸血魔突然销声匿迹。也许是死了,也许是离开了中原。 陆无一忙问他有否见过吸血魔。城主却说那吸血魔一年到头穿着个斗篷,根本看不到脸。只是他的武功阴险狠毒,只要被他弄伤,哪怕是一点划伤也会失血而死。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16章 城主还千叮万嘱说,如果失踪的女子皆与吸血魔有关千万不要硬来,也不可单独与他打斗,定要通知他们一起围剿。 从城主那里问完所有他知道的事,陆无一他们便折往笱岚院。 夜色浓浓,几人为节省时间,选择在屋顶奔行。残影在前面,陆无一和傅弈舟跟在他身后。 傅弈舟又忍不住揶揄陆无一:“阿一,吸血魔一年到头穿着斗篷,说的不正是你吗?” 陆无一斜睨了他一眼,不屑道:“我这是披风。” “做坏事时就是需要伪装一下么。” “呵。若我真是吸血魔,第一个就吸你的血。”陆无一露出要把傅弈舟拆吃入腹的表情。 傅弈舟凑近了一些,煞有其事道:“如果是阿一的话我倒不介意。只是希望你在吸我血之前,煮一顿好饭好菜招待我。” 陆无一嗤之以鼻:“想得美。” 两人你来我往的斗了半天嘴,不知不觉来到了笱岚院。 此时此刻的笱岗院却乱了套。押司不见了,各色客人也在吵吵嚷嚷,骂骂咧咧。 老鸨面色发青的四处陪不是,说好话,忙都忙不过来。 见到傅弈舟他们像见到救星似的急忙跑过来,满脸愁容:“傅公子,胡蝶她不见了!” 傅弈舟和陆无一面面相觑。 老鸨继续道:“刚才有客人点名让胡蝶服侍,我便遣丫头去她房间喊她,结果四处都找不着人。她可是我们笱岚院的花魁,你们一定要帮我找到她啊!” 第44章 龙脂豚血(5) 老鸨的语气像在说他们帮忙是理所当然的事。陆无一听着不高兴,却没有表现出来。他且不说,失踪的是傅弈舟的红颜知己,傅弈舟肯定会尽力帮忙。 说他爱惹麻烦?可依陆无一看来,惹上的麻烦多数都与傅弈舟有关。 傅弈舟果然接下她的话茬:“妈妈你不要着急,细细说来我听。” 老鸨闻言,勉强压下自己的焦急,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还带着几人到胡蝶的屋内查勘。 屋中一切都如之前看到的那样毫无变化,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般。窗外的夜风吹进来,月几上花瓶里的花跟着微微晃动。 老鸨还在扯着傅弈舟的袖子哭诉,陆无一听得腻味。他在屋内又巡视了一遍,像发现什么似的,快步走至窗前蹲下。 在他开始迈步时傅弈舟已经注意到他的动向,随即走过去问:“有发现什么吗?”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17章 陆无一将刚才在地上抹到的粉末放到鼻前嗅了嗅,对傅弈舟道:“是迷药。” 傅弈舟闻言双眸微微瞪大了:“迷药?唉,即使知道犯人使了什么法子带走胡蝶也无法找到犯人。” “不,这也说明了他还会再犯。” “什么意思?” 陆无一站起身,无不得意地对傅弈舟道:“与流莺失踪时不同,要用到迷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说明犯人开始着急,那么短时间内应会再犯。” 傅弈舟恍然,略略思索片刻后道:“我倒是有个想法。” 离开笱岚院回到方心玉已经租下的客栈,几人聚在方心玉的屋内商量。 陆无一满面怒容地指着傅弈舟斥骂道:“傅弈舟你这小人,居然敢打家姐的主意!我现在就废了你!” 残影在背后牵制住陆无一,让他无法真的冲上前去动手。 方心玉坐在一角,无奈的吐出一口烟,在伸手可及的桌角处敲敲烟斗里的烟灰缓缓道:“无一,消消气。弈舟说得对,既然我们无法找到犯人,也只能如此了。” 听到方心玉的声音,陆无一才缓和了语气道:“可是姐姐他竟然要你去涉险!我绝对不同意。” 方心玉继续叹息道:“想要接近犯人,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陆无一仍想劝说方心玉,傅弈舟轻咳几声以示自己的存在。待两人将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时,他方正色道:“其实还有另一个办法。” 陆无一又想揍他了:“还有别的办法不早说?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傅弈舟陪笑道:“你且先听我说完。另一个办法我想你断然不会同意才会让陆姐姐冒险。” “比起让姐姐冒险,别的什么办法都可以。” 傅弈舟愣了愣,片刻后眯起凤眸笑道:“这可是你说的。” 陆无一瞧他笑得如此阴险狡诈,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然而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来了,就算事后后悔也来不及。 此时此刻的傅弈舟正坐在方桌上,听着老鸨的絮絮叨叨。她十句话有九句都离不开找胡蝶一事,傅弈舟只能且听且安慰。 方心玉则握着翡翠烟斗倚在窗边看着楼下人来人往,各色姑娘忙着招揽生意。残影早被陆无一利用教主身份打发走了。 屋内香炉里的线香已经燃尽,香灰沉沉落下。里屋却仍不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终于,阻隔着里屋与外室的珠帘被一双柔嫩的手卷起,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雪娘还有春儿分站两边,中间则是一位高挑的绝色女子。她身穿交领墨色长裙,挽起的发髻上别着三支梅花发簪。脸上略略施了一些粉黛,让她看起来更加明艳动人。即便是如此简单的打扮,也能与方心玉的美貌平分秋色。不,兴许比方心玉还略胜一筹。 傅弈舟愣愣站起身,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眼睛似乎都要看直了。 方心玉和老鸨见到她也愣住了。老鸨不禁上前去左瞄右瞧,啧啧惊奇道:“真不愧是傅公子,身边竟有两位如此美若天仙的伴侣同行。胡蝶已经是妈妈我见过的姑娘中最漂亮的,没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呀。” 方心玉闻言兀自笑起来,差点被烟呛到。傅弈舟仍傻傻站在那里,没有反应。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18章 老鸨没看到那姑娘微微蹙起的眉头,仍旧喋喋不休道:“傅公子你让我带人过来我还以为你找到胡蝶的消息了,原来是要为这位姑娘打扮。不知傅公子你是何打算?” 傅弈舟还未从惊艳中恢复过来,那姑娘就已经忍无可忍地破口大骂起来:“别姑娘长姑娘短的,本座可是堂堂七尺男儿!” 姑娘的话虽粗犷,但低沉的嗓音带着略高的声调,非常悦耳。然而再怎么好悦耳,就姑娘而言,他的声音未免过于低沉沙哑,很明显是男人的声音。 老鸨听到他的声音后惊讶得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吓得倒退了两步,不敢相信地直直盯住他。 怎么看都是个绝色美人,怎么会是个……男的? 方心玉终于笑够了,她叹息道:“嗯,不说话的时候确实是个美人儿。” 穿着衣裙,还有不合脚的绣花鞋让陆无一走起路来十分别扭。他姿势奇怪地走向方心玉和傅弈舟:“姐姐!” 他的声音终于将傅弈舟飘远的思绪拉回来。傅弈舟双手环胸,仔细打量了陆无一全身,啧啧称赞道:“没想到没想到,阿一你居然可以这么美……” 平常被赞美自己的样貌陆无一会非常得意骄傲的接受。可今时这个找扮被称赞,他感到莫名的屈辱。他想立即纠起傅弈舟的领子把他打得满地找牙,可他不能。 谁让他之前说得那么信誓旦旦?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可怪不了别人。 陆无一窝着一肚子闷气,阴森森地问傅弈舟:“我已经准备好了,入夜便即刻行动。” 傅弈舟笑了笑:“自然。你负责引出犯人,陆姐姐在暗处跟踪,我则见机行事。” 老鸨和春儿,雪娘听不明白他们之间在说什么,朝几人身上来来回回看。听到傅弈舟的话,老鸨又难过起来,扯着傅弈舟的衣袖痛心疾首道:“傅公子请您务必把胡蝶找回来!” ****** 夏夜的风很凉快,屋檐下的灯笼摇曳,火光映照,屋墙树木层层叠叠,影影绰绰。走在静寂无声的大道上,陆无一用借来的手绢拭去额边不时冒出的汗珠。 他不习惯身上的衣装,还有脚上踩着的鞋子,走路的姿势仍很奇怪。脸上也黏糊糊的,粗糙的脂粉香味让他透不过气。 他另一只手上提着雕花灯笼,火光随夜风明灭的跃动。陆无一谨慎小心的四处环视,脚步却仍旧向前迈动。 两条青绿色的小蛇分别在陆无一身后三丈多远的地方时隐时现,不远不近的跟着。 陆无一已经在这里走了快半个时辰,却连狗吠声都没听见。他不禁怀疑是不是他们得到的情报还不充足? 女人的衣裙委实轻飘飘,别扭得很,陆无一在警惕的同时每走几步都在心里咒骂了傅弈舟几千几万遍。 幸亏没让残影参与。不然他看到自己穿的这身行头,可得笑话他一辈子。 只是稍稍分了分心,一股杀气突然不知从何处而来,直直袭向陆无一。 饶是武艺高强的陆无一也来不及弄清楚向他袭来的杀气究竟是什么。只能看清是一个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影。黑影如同飓风般轻易将他卷起,他全身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呼吸一滞,眼前跟着一黑就失去了所有知觉。 一直跟着他的青绿色小蛇目睹了一切变故。其中一条迅速地扭动着身躯,紧紧跟随被掳走的陆无一。而另一条则快速转过身回去向方心玉报信。 不知过了多久,陆无一缓缓清醒过来。还未睁开眼睛便闻到淡淡的香气,很熟悉又很陌生的感觉。 “阿一哥哥,阿一哥哥!”听到有人在叫他,陆无一睁开眼睛朝声源看去。 楚流莺一脸殷切关心地注视着他,见他睁开眼睛后才松了口气:“你终于醒了。”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19章 陆无一仍觉得昏昏沉沉,也不知那黑影使了什么手段。 他注意到楚流莺脸上沾满灰尘,头发也有些乱。和自己一样,她双手双脚都被绑在身后。离他不远的地方,胡蝶也被绑了起来。她低垂着脸看不清表情,但似乎并没有认出陆无一。 陆无一又朝四处观察了一会儿。这里好像是个巨大的山洞,说话时会有清晰的回声传来,仔细聆听还能听到水滴声。四处没有杂草,却堆了不少动物的枯骨,可以确定有人在这里生活。 但他也仅能知道这些信息罢了。且不管楚流莺如何认出他来,她没事他便能暂时放心了:“还好流莺你没事。” 楚流莺听他这么关心自己,心里顿时百感交集又觉羞愧:“对不起,让你和弈舟哥哥担心了。” “你能没事就好。你知道掳你来这的是什么人吗?又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 楚流莺怔怔地看着陆无一向她逼近的脸。刚见到陆无一时她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可趁着他昏迷时她仔细观察,才确定是陆无一。 他身为男子,扮作女子竟然如此貌美,难怪她的弈舟哥哥会喜欢他。 “流莺?”见她发愣,陆无一试探地唤了她一声。 楚流莺才回过神来答道:“我也不知道,那人从未露出过真面目。只是那人……很恐怖。被捉来这里的其它姑娘都死了,我能感觉到他身上有……浓重的血腥味。” 第45章 龙脂豚血(6) 楚流莺言语中透着惊悸和畏惧,陆无一安慰道:“别慌,我就是来救你的。” 楚流莺闻言才缓缓冷静下来,道:“可你不是也被……”她忽然顿住话头,恍然明白过来:“阿一哥哥你会打扮成这样子是故意混进来的?” 陆无一点点头,低声道:“知道位置的话,傅弈舟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楚流莺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她被掳来这里不知多久,一直不见傅弈舟来救她。她开始怀疑傅弈舟是不是乐得其成,不愿意来救她这个缠人精。 如今听陆无一所言,心里终于踏实下来。为了救她,傅弈舟还让陆无一涉险。这么一想,其实她在傅弈舟心里还是有些地位的不是么? 然而再仔细想想,傅弈舟愿意让陆无一涉险不就代表他很信赖陆无一,凡事都愿意与他一起商量行动么?若换成她的话,傅弈舟估计会让她躲起来或是哄骗她离开,不会让她跟随。 是不是无论她怎么努力傅弈舟都不会喜欢她?就算没有陆无一也一样。 “阿一哥哥……” “嗯?”陆无一瞧着楚流莺不大好看的面色,不知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你是不是也很喜欢弈舟哥哥?” 陆无一实在不理解女人的心思。在这种时刻她居然想的是儿女情长?陆无一之前答应陪傅弈舟做戏是想让傅弈舟欠他人情,现下被楚流莺这么盯着追问,他有些站不住脚根,生怕自己会说出实话。 小姑娘还年轻,他也不讨厌她,实在不想让她有难堪的回忆。然则日后总要与她和傅弈舟为敌,他不能心软:“嗯。”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20章 楚流莺垂下眼眸,低着脸不再说话。 陆无一安慰道:“你又何必难过?世上有情人这么多,你定会遇到一个与你情投意合的伴侣。” 楚流莺沉默了许久才轻轻点了点头。看样子,她一时半会儿还是无法完全放弃吧?陆无一转过话题:“你认识那位姑娘么?” 听到他正经的问话,楚流莺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胡蝶,摇了摇头:“我不认识她。怎么了,阿一哥哥?” “没什么。总之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这里。” 说了这么久,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洞里的光线昏沉,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陆无一又再次观察了四周的环境,但一无所获。 傅弈舟怎么还没出现?难道方心玉的宠物没跟着他一起到这里吗?这么想来确实也没看到那两条蛇的影子。 正思索时,外面忽然响起了脚步声。陆无一警惕地朝出口望去。楚流莺听到脚步声后很明显在动摇,她伸手扯住陆无一的衣角,紧紧攥着。 陆无一握住楚流莺颤抖着的手,轻声道:“别怕。” 话音刚落,脚步声却忽然停下了。只是瞬间,一道黑影郝然出现在他们得好像他一直都在这里,并没有移动过。 加上他全身都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让他看起来更像鬼魅。 陆无一的目光与他对上,后背猛然冒出一层冷汗——光是与他对视就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惊悸感。 他没有说话,目光又顺次落到楚流莺和胡蝶身上。陆无一正猜想着他想干什么,他已经迈动脚步朝楚流莺走去。 陆无一察觉到他的意图,连忙弹起身挡在楚流莺身前怒视着他。 他没料到新捉来的女子竟有如此大的力气,不禁侧目,终于开口说话了:“不用着急,很快就轮到你了。” 声音不男不女,无法分辨出他究竟是男是女。陆无一为了避免暴露男人的身份,便猛地摇头不说话,很坚决地挡在了楚流莺面前。 “是个哑巴?罢了,迟早都会轮到你,既然你想先行一步,我便成全你。”他说着便将陆无一捉起,往出口外拖。 楚流莺想阻止,但她实在太害怕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陆无一很配合地借力跟着他走,还不忘朝楚流莺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一直低垂着头的胡蝶终于抬起脸来。她美丽的脸上有淡淡泪痕,眼角微红,似乎是哭过。她凝视着被拖走的陆无一和一脸担心又害怕的楚流莺,心中又泛起绝望之情。 没有人会来救她这样的风尘女子。她无依无靠,不会有亲人朋友冒险来救她;苟岚院也会有比她更年轻更漂亮的姑娘取代她。 掳她来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但他身上有很浓烈的血腥味她知道,他杀过很多人。 而她很快也会成为其中一位。 被带走的那女子也快要死了。刚才隐约听到她和那小姑娘在谈话,她们应是相识的。可都被捉来这里了,迟早也是死路一条。 陆无一以为自己会被带出山洞,没想到山洞的出口并非出口,而是进入另一个更加开阔的山洞。 那个山洞很干净,连骨头都看不见。越往里走越宽敞,还有用石块砌成的各种桌椅还有长床。 应是那人居住的地方。一路行来,陆无一闻到了浓烈到呛鼻的血腥味。他也杀过不少人,可从来没闻到过这么浓烈,到了让人反胃的味道。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21章 走了约半柱香时间,黑影将陆无一带到一个石室里。石室四周空空荡荡,墙上钉着一些沾着血迹的长刀还一些长长的铜制管状工具。 石室正中央端放着一个巨大的石臼。石臼边缺了一个口,缺口的地方用竹子连接着长管,一直向石室边上的一张石床延伸。 那石臼的颜色非常鲜红,就像是用血染出来般。 那人点了陆无一几处大穴,替他松绑后就抱起他放进石臼里。陆无一一直瞪着那人,似乎在控诉着什么。 那人没有理会陆无一,转过身开始脱身上的衣服。 陆无一就一直看着他。在他脱掉全部衣服后,不禁倒抽了一口气——无数手指般精细的血色线条如筋络般错综复杂的布满他全身。 他的头发竟是赤红色。他转过身,面向陆无一。他的样貌非常清秀,而且年轻得很,还只是个少年。除了布满血红色的筋络外,他全身的肌肤都非常细嫩,如女人那般柔软光滑。 他对陆无一道:“被吓到了么?”声音仍旧是不男不女,若不是看清了他的样貌,实在无法分辨出他的性别。 陆无一摇摇头。 他继续道:“你虽是个哑巴,但很有胆识。” 扮作女子就要扮得彻底。陆无一挰着嗓子呜呜了几声表示自己的愤怒和疑惑。 他像是听懂了似的跟着道:“看在你有胆识的份上,我会让你死得明白。”他边说边从墙上拿下一根前端如针尖细小,中间如竹子宽长的铜管来。 陆无一警惕地盯着他手中的工具,暗自使内力欲冲开被封的穴位。 他没有发现陆无一的异常,将工具的前端抵在陆无一心口上:“你听说过吸血魔么?吸血魔练就的一身功夫需要靠吸取年轻姑娘的血液来增强功力。但是增强功力的同时会让身体产生许多变化,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而且不每隔三天吸取一次人血的话,很快会被反噬,变成一团血肉。” 他说着兀自笑了笑,“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已是不惑之年。你也不必担心,死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不用说明他如何吸取姑娘们的血液,陆无一也大概猜出来了。这个石臼就是用来装那些被杀害的姑娘的血。至于他手上的工具应该就是取血的关键。之后石臼里的血会经由那个缺口流向石床,他只需要在石床坐着就能喝到血。对打坐中的人而言实在方便得很。 “好了,话就说到这里。不快点的话反噬就会发作。”他说完便动手去除下陆无一的衣服。 陆无一额上开始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来。 傅弈舟那个混账怎么还不出现? 而被陆无一称作混账的傅弈舟其实早已经跟着带路的蛇过来了。但他必须小心谨慎,不然很容易打草惊蛇,让所有功夫前功尽弃。 他在山洞附近徘徊,确定周围没有其它人,洞里也没大动静才悄悄摸进山洞里。 一直跟着陆无一的那条小蛇又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与带傅弈舟来的小蛇汇合。它在傅弈舟跟前朝他吐了吐信子,跟着掉过头往前爬去。 傅弈舟似乎明白了它的意图,便跟在它后面往里走。穿过几条曲折的石道,傅弈舟便看到许多动物的骨头。而不远处绑着楚流莺和胡蝶。 周围没有其它人,傅弈舟快步上前去为楚流莺和胡蝶松绑。 楚流莺见到傅弈舟时忽然不害怕了。因为在她眼里,傅弈舟是个无所不能,非常厉害的男人。 她喜极而泣,又挂心着被带走的陆无一。她紧紧纠住傅弈舟的衣服,急切道:“阿一哥哥被带走了,弈舟哥哥你快去救他!”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22章 被松绑向傅弈舟道过谢的胡蝶听到楚流莺的话,不禁多看了她几眼。原来这位面生的小姑娘和傅弈舟相识。哈,世界真小。 而她嘴里喊着的阿一哥哥难道是刚才那女子么? 胡蝶终是想明白了。“她”是那个陆公子吧?不管傅弈舟的到来是为了她还是这小姑娘,或是陆无一,但能得救真是太好了。 傅弈舟安慰了楚流莺几句便对胡蝶道:“胡蝶,你与莺儿先离开这里,有多远逃多远,我去救阿一。” 胡蝶没有多余的言语,微微颔首便道:“好,你一切小心。” 傅弈舟与她默契一笑便朝楚流莺告诉他的地方奔去。 第46章 龙脂豚血(7) 身上的衣服如果全被脱下他是男人的身份就暴露了。若是傅弈舟没有将楚流莺和胡蝶救出来,他的牺牲也就白费了。 可现在他没有和傅弈舟联系的手段,只能尽量靠自己。 吸血魔的封穴手法很特别,陆无一无法冲破。眼见吸血魔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得正剩下里衣了,陆无一又呜呜了几声。 穿着衣服还不怎么显眼,只剩下里衣的时候便能清楚的看到陆无一胸前一马平川,双肩宽大,骨骼精壮,实在不怎么像女子的身形。 吸血魔似乎也犹豫了。他研究般端详了陆无一的脸好一会儿才继续解陆无一的里衣:“不把衣服脱下的话会弄脏衣服。我很爱干净,也不想做额外的收拾工作。” 等他将陆无一身上的里衣脱下,露到心口处时,他的面色终于有了变化:“你是男人?!” 再怎么拖延还是暴露了,陆无一憋了许久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吸血魔也有马前失蹄的时候。” 吸血魔只是一瞬间的惊讶,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神情:“你是来捉我的?” “没错,你的行踪已经暴露了,很快就有人前来围攻这里。”陆无一得意洋洋道,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像在说谎的样子。 吸血魔并没有很慌张:“五年前他们没有捉到我,今日他们也不会捉到我。你也不过是来送死罢了。” 陆无一见他不为所动不禁怀疑他的功力是不是已经强大到不用惧怕任何人?他凝眉问道:“五年前你为什么会消失?” 吸血魔将铜管的前端稍稍用力插进了陆无一的心口。陆无一只感一阵刺痛,胸口有血珠溢了出来。 吸血魔似乎并不想提起往事,又稍微用力往陆无一心口刺进了一些:“这与你不无关。” 陆无一能感觉溢出的血正顺着铜管往外流淌。即使刺得不算深,但谁能料到吸血魔下次是会直接刺进心脏还是会一点点折磨他? “你为何要练这种邪门功夫?那些被你杀死的人又在哪里?”陆无一仍想继续拖延时间。 可吸血魔并不上当:“当然是吃掉。年轻姑娘的肉质鲜嫩柔滑,你吃过一次就会停不下来。虽然我不需要男人的血,但你知道太多了,我不会让你死得很轻松。”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23章 他说完就将铜管用力刺进陆无一的心脏。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铜管刺进陆无一心脏时,一颗石子横空飞来,与铜管撞击发出“咚”一声。之后铜管与石子一同掉到了地上。 接着傅弈舟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飞身袭向吸血魔。 来势汹汹,吸血魔下意识闪身。傅弈舟借机纵身一跳,从吸血魔身边一把将陆无一从石臼里拉起,顺势替他解开了身上的穴道。 终于重获自由的陆无一急忙把里衣穿上。 幸亏傅弈舟出现及时,他只是受了一点伤。但伤口上溢出的血还是一下将雪白的里衣染红了。 傅弈舟扶着陆无一,看着他凌乱的发丝还有已经变花的妆容,关切地问:“还好么,阿一?” 陆无一怒视着这个姗姗来迟的混账家伙反问道:“你觉得我像很好的样子?” “抱歉,我来迟了。” 他这么诚心道歉,又及时赶来了,现下还有一个吸血魔要解决。陆无一不想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流莺她们呢?” “我已经让她们先走了。” 见被人坏了事,又听到傅弈舟的话,吸血魔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怒容:“你们竟敢放走我辛苦捉来食物?今天你们谁也别想回去!” 即使没有与他交过手,但从他鬼魅般的身形来看他的武功很好。并且他们不知道这邪功是个怎样的路数,傅弈舟与陆无一运足功力摆好架势严阵以待。 哪里想到吸血魔只是光说不练,话音落下,身体还没动就猛然一阵痉挛,倒在地上。 傅弈舟不知这突然的变故是他故意为之还是真的出事,手仍是警惕地按在腰间的剑柄上。 陆无一见状却道:“是反噬。他说如果不定时吸取人血他就会被变成一团血肉。” “这么说来只要不管他,他就会自取灭亡?”不用动手就能解决掉这么个魔头真是天大的好事。 吸血魔有些后悔刚才多言了。但此时此刻也不是跟傅弈舟和陆无一算账计较的时候。他当机立断,即刻掉头跑去追楚流莺和胡蝶她们。 只要能及时喝血反噬就会停下。他强忍着身体的痛苦以极快的速度飞身逃走。 很快他在两人眼前消失了身影。陆无一大喊道:“糟了,流莺她们有危险!” 傅弈舟也跟着反应过来,“追!” 两人一同追去,但速度远不如吸血魔,很快被甩在后面。 楚流莺与胡蝶本不相识,但因缘际会下两人也算是共过患难的同伴了。此时的两人正互相搀扶着往镇上跑。 可楚流莺被囚禁许久,又没进过食,早已没有了力气。如今能走这一路全靠她习过武。而胡蝶本就是个柔弱女子,也无法走得很快。 晚霞布满了橘红的天空。夕阳在炫丽的天空中渐渐西沉,他们却不知道是哪一天的日落。 突然间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落在两人跟前。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24章 胡蝶脚踝一扭,跌到地上。楚流莺连忙扶住她,目光落向那道黑影。她脸色倏地一变,手上的力气似乎被抽离了。 面前的人是一个赤红长发,如同少年般的男子。然而他的样子很奇怪,脸上手上全是布满了筋络般的红色线条,着实怪异。楚流莺看向他的眼睛一下便认出他是吸血魔!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傅弈舟和陆无一呢? 吸血魔的眼睛不再有光亮,而是充满了混浊。他姿势奇异地纵身扑向楚流莺。楚流莺吓得动弹不了,眼睁睁看着他扑来。 胡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伸手将楚流莺往回拉。 吸血魔扑了个空,很快调整好姿势,转而扑向胡蝶。 楚流莺逃一劫,回过神后正想拉着胡蝶一起跑。但没想到吸血魔毫不犹豫地转换了目标,扑向胡蝶。 眼见胡蝶要被他捉住,楚流莺大叫了一声:“胡姑娘!” 她大叫的同时吸血魔的手已经拽住胡蝶的衣袖。胡蝶惊呼出声,眼瞧着他以手作爪直直往胡蝶的心脏袭去,千钧一发之时傅弈舟赶到了! 他飞身一个踢腿将吸血魔袭向胡蝶的手踢开,紧接着另一条腿顺势踹到吸血魔的胸口。 吸血魔受力一个踉跄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傅弈舟没有迟疑,转身抱住胡蝶向着与吸血魔的反方向退后,停在楚流莺身边。 胡蝶惊魂未定,死死攥着傅弈舟的衣襟。陆无一这时也赶到楚流莺身边扶起她:“流莺,还好吗?” 有傅弈舟和陆无一在身边,楚流莺镇定了许多。她忙不迭地点头,“我们没事。可是……” 吸血魔刚才使了内力,又没有成功吸到血,现在反噬更加厉害。被傅弈舟踢中的胸口加剧了速度,此刻的他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一下倒在地上,好像全身都在发痒似的四处蠕动,止不住的痉挛。布满全身的红色筋络也像活过来般不停在他身上乱窜。 楚流莺被眼前所见吓到了。她从未见过变成这种模样的人。胡蝶不敢看,把头埋进了傅弈舟怀里。 吸血魔的四肢和身体渐渐变得细小软化,全身俱烈的痛楚便他忍不住大叫,撕心裂肺。 傅弈舟和陆无一眼睁睁看着吸血魔在顷刻的变故之中变成了一滩红色的浓稠血肉,不禁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陆无一在吸血魔化成血肉之前捂住了楚流莺的眼睛。待松开时楚流莺只看到一滩血肉,她有些难以置信地指着问:“这是那个吸……血魔?” 陆无一紧绷着的精神终于能松懈下来。他舒了口气道:“终于结束了。” 傅弈舟拍拍胡蝶的后背,轻声道:“对啊,都结束了。来,我送你们回去。” 傅弈舟先送胡蝶回苟岚院,陆无一则带楚流莺回客栈。 为了安全起见,陆无一没有同意方心玉参与捉拿吸血魔的事。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一直在焦急等待着傅弈舟和陆无一归来的方心玉终是等到了他们。 方心玉听说陆无一受伤了很是心疼,想要替他处理。陆无一却让方心玉先安顿好楚流莺。 楚流莺的精神仍不是很稳定,需要一个人去开导她。陆无一说自己身上的伤并不严重,让方心玉宽心的同时自己回房去处理伤口了。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25章 至于残影,等换了一身衣服再去找他吧。 胡蝶平安回到苟岚院最高兴地莫过于老鸨。她像拿回宝似的,手忙脚乱地叫人替胡蝶浇水沐浴换装,又叫人做了许多好吃的饭菜给她。 胡蝶只来得及向傅弈舟道谢便被人众星捧月般带回了房间。傅弈舟也不多作逗留,立即赶回客栈。 前脚刚进客栈,后脚身体便产生了一种陌生又熟悉的变化。他额上的汗水沿着鬓角不停滴落,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浑身渐渐变得燥热。 傅弈舟心中一震,莫非不知不觉间又到那个时刻? 第47章 龙脂豚血(8) 楚流莺坐在塌上,双手握着一杯热茶,心情总算平静下来。她担心地问坐在她旁边敲着翡翠烟斗的方心玉:“阿一哥哥他真的没事吗?他胸口上的伤……” 方心玉放下烟斗,低垂着一双黛眉非常无奈的叹气道:“比起担心他的伤,我更担心今晚呢。” “今晚?” 方心玉摇头道:“你也累坏了,好生休息休息。我去看看他们。” 楚流莺本想叫住方心玉,困意却袭来,只得道:“映锦姐姐,请帮我向弈舟哥哥和阿一可哥道谢。” 方心玉笑:“谢谢的话等之后你亲口对他们说吧。”言毕她便出了屋子。 准备到陆无一的屋里去看看他时远远见到傅弈舟跌跌撞撞,脚步虚浮地迈时了陆无一的房间。 已经发作了吗?她还是先回避吧,但愿她给傅弈舟的东西能派上用场。方心玉心情复杂地转身迈回了自己的房间。 陆无一处理好自己的伤口正准备换衣服,顺便把脸上的胭脂头上的发饰洗掉拆下,可都没来得及做完身体便开始发生了变化。 这种疼痛又难耐的感觉陆无一很熟悉又很厌恶。在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忍受痛苦时,傅弈舟撞门进来了。 陆无一惊觉警惕起来。他右手顺次握住放在身边的长鞭,半跪在塌上面向屋门。待看清来人时,陆无一才松了口气。 傅弈舟关上屋门,径直朝塌上的陆无一走去。 陆无一见他越靠越近,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傅弈舟,你想干什么?” 虽然陆无一有些狼狈,但一点都不影响他的美貌。况且他此时穿着里衣,又是女子打扮,比男装时更加貌美漂亮。 傅弈舟霍然上前,借着巧劲极快地握住陆无一的手腕,凤眸闪烁着急切渴望的光芒:“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是啊,陆无一也觉得自己的问题实在很多余。即使他怎么抵制反感,体内的盅毒也不会停下,还不如干脆利落的面对。 陆无一没有像第一次那么抵抗,很快接受了现实。他转守为攻,一把将傅弈舟按倒在塌上,眼睛迸射出坚定且不容反抗的目光:“这次我在上,你在下!” 傅弈舟腿往陆无一脚边一扫,很轻巧就将瞬间失去支撑力的陆无一压在身上:“你受了伤,这次还是我来吧。”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26章 陆无一硬气道:“小伤而已。” 傅弈舟一只手按住陆无一,一只手抬起,轻轻抹开陆一唇上的唇脂:“可我还是不想让你伤势加重。再者阿一你非要在这种时候争上下吗?” “当然。” 陆无一话是说得硬气,态度也坚定。但因为双生盅的关系,他全身基本没有了力气。说到底还是任比他稍微有力气的傅弈舟宰割。 言多无益,傅弈舟直接吻上了陆无一的唇。 身上躁动的欲/火燃烧,好像不紧紧融合在一起就无法消弥这种感觉。唇与唇之间的温度倏然上升,互相纠缠在一起。 濡湿的舌头彼此交缠,唾液在舔舐中发出嗞嗞声。陆无一的意识在傅弈舟不断的深吻之下渐渐变空白,无法思考。可即便是如此热烈的相吻还是无法褪去身体上的热度和难耐感。 傅弈舟的手顺着陆无一单薄的里衣轻抚着他的躯体。陆无一身上的胭脂让他闻起来很香,傅弈舟有些意乱情迷。他松开陆无一被吻得有些红肿的唇,微微侧下头去吮吻着陆无一的颈脖。他的手从里衣的前襟轻轻探进,碰到的光滑触感让他内心更加雀跃。 傅弈舟近在咫尺的灼热呼吸打落,如羽毛般拂过,惹得陆无一心头发痒。陆无一的脸颊涨红了,被傅弈舟触碰到的肌肤像着火般发烫燃烧。傅弈舟沿着锁骨,身线一直往下抚摸吮吻。忽然陆无一感到一阵战栗,不禁叫出声音来。 傅弈舟似乎被他忽然奇怪的叫声惊到了,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陆无一也被自己无意识发生的奇怪声音吓到了,连忙紧咬着牙齿不让自己再失态。 傅弈舟笑了笑,小声在陆无一耳边轻语:“很舒服么?”不等陆无一反驳,他故技重施,在刚才引起陆无一低吟的地方又用力的捏了捏,张嘴在上面轻轻咬一下,继而吮吸舔咬起来。 奇妙的感觉又再次袭上心头,好像饮下的烈酒直冲天灵盖,陆无一忍不住又低吟起来。只是他咬紧了牙关,声音没有刚才的大。 看着陆无一涨红的俊美面容还有隐忍声音时那妙不可言的表情,傅弈舟兴致瞬间更加高涨。他边吻着陆无一边诱惑般轻轻道:“阿一你不用忍着,觉得舒服就叫出来。” 腹下那肿涨的感觉让陆无一听不清傅弈舟说了什么。仅有的一线理性在质问自己,他怎么能这么被动?陆无一想要翻身再次将傅弈舟压在身下。就在这时,他忽感身下一凉,下光头被握在傅弈舟的手里。 先被捉住弱点的人先输。陆无一全身的力气在一瞬间被抽离,连仅有一丝理性都飞到九霄云外。他呼吸更加急促,声音终是无法忍下来。 傅弈舟的指尖在顶端处拿捏,坏心眼的在陆无一耳边问道:“真这么舒服么,阿一?” 陆无一发觉第一次做的时候傅弈舟似乎没有那么多话也没有这么游刃有余,怎么这次…… 他不想让傅弈舟看到他的表情,抬起双手遮住了大半张脸:“傅弈舟,你废话真多。要做赶快!” “阿一你真的是很有气概呢。别挡着脸嘛,难道能看到你这样的表情。”傅弈舟赞赏道,伸手拉开陆无一挡着脸的手低头吻住陆无一。 在亲吻的空隙里陆无一狠狠地咬了一下傅弈舟的舌头。他此时也只能做这种事当作报复了。傅弈舟微微吃疼,却并不生气。手从下光头滑落,移到了陆无一的谷道口。 陆无一涣散的理性在一瞬间聚拢,他趁着傅弈舟分神之际用力把傅弈舟压在自己的身下:“你似乎忘记了我的话,我说了这次我在上!”说完手直接捉起傅弈舟的下光头,稍稍用力捏了捏。 突然的刺激让傅弈舟微微皱眉,不禁低吟一声。还未回过神,陆无一已经凑近他的脸。雪白的肌肤上到处是被他吻下的红晕,让陆无一看起来分外妖娆美丽。一双桃花眼泛着迷离又诱人的目光,凝神看着他:“别以为我总会被你牵着鼻子走。” 言毕,陆无一在傅弈舟的鼻尖咬了一口,接着又往他的唇角,下颌,脖子吻下去。大概是从他那里学到了技巧,陆无一的动作虽然生涩,但仍撩拨着他内心深处的欲/望。 陆无一不甘示弱,依照自己感觉舒服的地方在傅弈舟身上为所欲为。傅弈舟的脸也因为他的动作而涨红了。陆无一从未见过傅弈舟这种毫无防备又下流的表情,心里不知怎地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傅弈舟看起来很舒服的样子,这么说他赢了吗?想到这里,陆无一更加卖力地戏弄着傅弈舟的下光头。 光这样看着骑在自己身上的陆无一也是一种享受,可久了却觉得难受。傅弈舟抬起双手,一只抚着陆无一的肌肤,一手戏弄着陆无一高昂起的下光头。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27章 这种舒服到脑袋一片空白的感觉真的太可怕了。陆无一想抗拒,但身体却无法去抗拒。两人同时泄了一次,陆无一有些累了。傅弈舟趁着陆无一松懈的一瞬,扶着陆无一的腰一把将他推倒。 “阿一,还没有结束呢。” 陆无一立即明白过来傅弈舟想做什么,可已经迟了。傅弈舟将他的双手禁锢住,空出一只手在脱下的凌乱衣物里翻找了一会儿,然后朝陆无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陆无一直觉要坏事。一下秒傅弈舟的手指便摸到谷道附近,在周围意有所图地转着圈。紧接着谷道口感到一阵清凉,他的手指伸了进去。 有些刺疼。陆无一咬着牙骂道:“你涂了什么?” 傅弈舟正经八道在回道:“陆姐姐给的花膏。” “!”陆无一想起了之前方心玉给他,他却不要的东西。原来方心玉还跑去给了傅弈舟吗! 陆无一又想起被傅弈舟一番折腾之后的疼痛,立即挣扎着想要逃离。 傅弈舟却不容他半路逃跑,更加用力的牵制住他:“别乱动。不涂好的话,受伤的还是阿一你。” “傅弈舟,你住手!这次是我在上!”下面又感到一阵胀胀的,痒痒的,还有异物进入的奇怪感觉。这个混账,到底伸了多少只手指进去? “既然阿一你这么在意上下,这次让你在上也可以。”傅弈舟温柔地笑道,手指却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东方渐渐亮起鱼肚白,屋内的烛火已经燃尽。早风从窗隙中吹进,惊醒了床上的人儿。 陆无一从塌上爬起身,眼前的一切都模模糊糊的,腰上的酸疼让他彻底清醒过来。塌下散了一地的衣物,被褥凌乱的扭成一团,身边睡着一脸心满意足的傅弈舟。他赤/裸着上身,身上还有不少被自己弄出来的红痕。 陆无一看到那些红痕马上就想到了昨晚疯狂的一夜。谷道还有异物进入后残留的不适感,陆无一终是忍耐不住狠狠朝傅弈舟的俊脸上拍了下去:“傅弈舟你这个骗子小人,居然敢诓我!” 作者有话要说: 龙脂猪血:湖南长沙特色传统小吃,俗呼之麻油猪血。注:猪血不宜与黄豆同吃。 做法:1. 猪血洗净,切薄片;2. 鲜雪里蕻洗净,切碎;3. 香油、盐、味精、鲜雪里蕻、酱油、辣椒粉、葱花加肉汤做成底汤,倒入碗中备用;4. 将切好的猪血放入沸水锅中,焯熟,捞出放入汤碗内即可。(百度出处) 第48章 龙脂豚血(9) 正睡得舒爽,还在梦里重温欢愉的傅弈舟脸上猛地被扇了一巴掌。那瞬间而至的疼痛让他立马清醒过来。 身边赤着胳膊,裹着被褥的陆无一正怒不可遏地瞪着他,不用想刚才这一巴掌就是陆无一干的。 傅弈舟莫名其妙地捂着被打疼的脸,有些委屈:“阿一你打我做什么?” 居然还有脸问?陆无一指着塌尾那罐用了大半的花膏骂道:“你居然骗我说让我在上,你说我不打你打谁?” 傅弈舟更加委屈了。他略略皱眉,哭丧着一张脸道:“我确实让你在‘上’了,没有说谎。” 是呢,傅弈舟所谓的让他在‘上’就是换个姿势位置,腰疼的不还是他吗?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28章 然而他没有意识到傅弈舟捉了字眼而上当,自己也有一份责任。 可陆无一不甘心又被傅弈舟压了一次,于是想也不想,直接将傅弈舟按到塌上:“那我便来纠正这个错误。” 傅弈舟当然知道陆无一说的“纠正”是想干什么。他饶有趣味地看着陆无一认真的脸,苦笑道:“阿一你确定要在清醒的状况下再来一次?” 陆无一瞬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脸刹那间红了。他快速松开傅弈舟,转身下塌去拾起衣服穿。好险,要真顺势闹下去,不就是说他并不抵触傅弈舟,不就是说他是断袖吗? 右脚才触地,有人突然推门进来了。屋门打开的同时还有楚流莺的声音:“阿一哥哥,弈舟哥哥去了苟岚院还没回来,你知道……” 她后面的话在看到裸着身体的陆无一和塌上坐着的傅弈舟时顿住了。似乎还没明白眼前看到的究竟怎么回事,整个人呆滞在原地。 被人撞见自己没有穿衣服倒不是问题,可被人撞见两个大男人光着身子在床上就糟糕了。陆无一也跟着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楚流莺的脸倏地通红一片,哗地一声惊叫起来。 这一叫不仅把方心玉和残影引来了,连还没起床的客人也被震醒。足见她叫得有多突然,有多大声。 客栈大堂已经人来人往,掌柜和小二忙着招待客人。 傅弈舟一行人围坐在角落的方桌上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气氛显得颇为沉重尴尬。桌上叫上来的餐点还有茶水也没有人动过筷子。 楚流莺脸仍旧红红的,低头搓着衣角,脑海不断回想着之前所见的那一幕。 残影盯着陆无一看了好半天又转过头看坐在自己对面的傅弈舟,沉默许久,终是说出了一句话:“你们?” 楚流莺心里虽有隔阂,也还无法消化自己看到的,但见两人如此尴尬,又觉得是自己的错。她小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阿一哥哥你和弈舟哥哥在一起。” 楚滚莺睡了一晚,方心玉也没告诉她傅弈舟送胡蝶回去后有没有回来。清晨起来去傅弈舟房里没找到他,就想着去问陆无一。又心急又担心就忘记了敲门,谁知道他们却…… 楚流莺不谙男女之事,但看见他们那种模样多少有些明白。打扰了有情人的缠绵,她当然有错了。另一方面,就算她说会放弃傅弈舟,心里仍是会很难过。 方心玉跟着长叹一声,对陆无一道:“纸终究包不住火,现在还是坦诚相告吧。” 傅弈舟看了眼陆无一,怕他碍着教主的身份说不出口,便主动解释了他和陆无一交合的原因。 即使知道他们交合有盅毒的原因,但他们相爱这件事还是事实,楚流莺并没有感到自己有希望。 解释完了之后残影也没有多问什么,事情好像就这样过去了。几人用过早膳,苟岚院那边便来人请傅弈舟过去一趟。也不知道那人跟傅弈舟说了什么,傅弈舟本来还言笑宴宴的脸一下变严肃,什么也没说就去了苟岚院。 方心玉知道楚流莺喜欢傅弈舟,心想她看到两人那个场景肯定受打击,便去安慰她。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怕陆无一跑去找她兴师问罪——她都能想到陆无一质问她为什么要把花膏给傅弈舟,出卖他时的样子了。 陆无一在屋内收拾包袱,残影跟着进屋,一直倚在墙边盯着他看。 陆无一被盯得不自在,停下手中的活儿,认命道:“你还有什么想说?” 残影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打算。” “到了苗疆解了盅毒,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凭何?”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29章 陆无一顿了顿才道:“你还在说我与傅弈舟交合一事?” 残影怔了怔,似乎没料到陆无一说得这么坦荡。耳根处略略一红,没有答话。 “你也明白那是不得已而为之,我不告诉你和缺云就是不想你们多虑。”当然也不想被他们笑话。 “事实。” “就算我与他真有什么瓜葛,解了盅毒还是会分道扬镳。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大可放心。” “变了。” “变了吗?确实是吧,谁会想到我竟会与曾经那么讨厌憎恨的人一同行动,还有了肌肤之亲。” 曾经?难道现在已经不讨厌憎恨傅弈舟了吗?听着陆无一的言语好像带着几分无可奈何和自嘲,残影无法继续责怪他:“依旧。” “哈,我还是我么?这事且不提了,缺云那边有查到什么吗?” 话锋忽然就转到正事上,残影愣了下便回道:“是的。” “秘笈或是璇玑灯有下落了?” 残影摇摇头,“无关。” 陆无一凝视着他:“那是?” “盟主。” 陆无一这句话有些听不懂,于是又问了一句:“谁?” “之父。” “……是傅弈舟的义父?他怎么了?” ****** 青天白日下的青楼不如晚上热闹。但在这条全是青楼的街上仍有不少沉浸在温柔乡的男人。在众多江湖中人走动的苟岚院,傅弈舟不算生面孔,自然对里面的人和布置轻车熟路。不用带路,也不必经过老鸨的招呼,只需知道胡蝶有无接客便能去往她的房间。 胡蝶到底是见识过不少世面的人,哪怕刚经历过一场噩梦,也已经平静下来了。在这种地方,即便不能平静下来,也无法拒绝找上门的生意。 但老鸨经历了差点失去花魁一事,还是特别派了不少人在胡蝶的闺房附近巡逻。哪怕是胡蝶请人找傅弈舟来此,傅弈舟也需经过不少看守才能进到胡蝶的房间。 胡蝶已经沏好茶在等傅弈舟了。 傅弈舟甫一坐下,胡蝶便为他斟茶:“傅大哥,我想再次多谢你的相救。” “都让你不必挂心了,怎地还这么见外?” “你我再怎么相熟身份终究有别,礼数自是不能少了。” 傅弈舟不客气地握起茶杯将茶一饮而尽,不再与胡蝶客套:“你说有信息了?” 胡蝶颔首,又替他倒了一杯茶,缓缓道:“这里总归是个小地方。我的事很快被知道,许多客人知晓我平安归来都争相指名要见我。”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30章 傅弈舟闻言笑道:“你这花魁之名当之无愧。” “你莫要取笑,我可是一宿都没觉好睡。” “抱歉抱歉。” 胡蝶继续道:“我从他们那里可听到了不少消息。” “是么?不妨说来听听。” “你身上的盅毒,还有那秘笈之事我都打听到不少。还有你说的那个道士,也许并非真是道士。” “盅毒和秘笈一事且不说,道士并非真是道士是个什么说法?” “我依照你的形容向许多人打听过。按理说他这样的人一定很显眼,但所有人都说没见过那样的道士。而且还有人说起□□的事。” 傅弈舟一直笑着的脸忽然滞住,重复了一句:“□□?” 胡蝶点了一下头,“那人说□□是易容术的一种。在当今武林中,精通易容术的惟有一人,那人名叫澹台寻雪,可惜早在二十六年前过世了。现在会易容术的只有苗疆中人。” 听到胡蝶说起的那个名字,傅弈舟心中一阵触动。表面却不动声色:“又与苗疆有关么?看来不亲自走一趟苗疆无法解开任何谜团。” 胡蝶注意到傅弈舟的手指在摩挲腰间的流云玉佩。他心里想着什么事情的时候总会无意识摩挲着那块从不离身的玉佩。胡蝶没有过问他在想什么,轻声问道:“你们要离开了么?” 傅弈舟最欣赏胡蝶的一点就是她很聪明。不该问的不问,不该做的不做。就算她看穿了许多也从不过多干涉,这让他与她相处起来非常舒心自在。 傅弈舟点点头:“路上浪费了不少时日,接下来会马不停蹄前往苗疆。” “是因为陆公子么?” “他也是其中一个原因。”如果陆无一少管点事,不那么耿直,现下他们已然到了苗疆吧。 “你们关系真好。可惜我不能与你们同行,不然定会很开心。” “开心么?” 胡蝶轻笑着反问:“难道不是么?刚才见你满面春风,就知道你心情甚好。只是不知你脸上那巴掌印是何人所为?” 第49章 红烧狮子头(1) 从苟岚院回来,傅弈舟脸上的巴掌印还是没消下去。 退了客栈,几人离开小镇。出发到七里亭时,陆无一的伤口裂开,一行人惟有停下来为他处理。 陆无一和残影还有方心玉在这头包扎伤口,楚流莺与傅弈舟在另一头等。她一直盯着傅弈舟的脸看,大半天过去了还是颇为担心的问:“弈舟哥哥,你脸还痛吗?”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31章 傅弈舟怔了怔,微微一笑道:“还好。” 到底是自己崇拜尊敬的人物,爱惜仰慕还来不及,楚流莺不明白陆无一怎么就下得了手:“阿一哥哥为什么打你?” 傅弈舟抬手摸摸楚流莺的头,叹道:“俗语有云,打是亲骂是爱嘛。等你有了喜欢的人,自然就懂了。” 楚流莺瞧着已经包扎好伤口,走向这边的陆无一他们,低垂着头不再言语。 陆无一将傅弈舟叫到方心玉那头也不知在商量什么。楚流莺和残影待在一起,心里有些紧张。 残影问:“可好?” 楚流莺不知残影指的是什么,困惑的歪着脑袋看他。残影挠挠头,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递给楚流莺。 “给我?”楚流莺疑惑道。见残影点头,她小心翼翼地接过,打开,是蜜栈。她受宠若惊:“你特地买来送我的?” 如果回答是的话会不会显得他很奇怪?残影避重就轻道:“慰问。” 联想前因后果,楚流莺总算明白了残影的心思:“你是在担心我吗?我已经没事了,我好歹也是江湖中人。不过还是谢谢你,残影哥哥。” 第一次被人叫“哥哥”,残影不是很习惯,耳朵尖都红了。 楚流莺紧紧握着手上的东西,久久不再言语。残影不知道还要与她说些什么,也沉默着。良久楚流莺偷偷瞄了眼残影,突地作了一个决定。 待几人商量好整装出发时,楚流莺叫住了几人。 “弈舟哥哥,我……” 见她欲言又止,傅弈舟停下脚步,问:“怎么了?” “我想爹爹了,所以……” 陆无一凑过来道:“你想家了?” 楚流莺点点头。 傅弈舟理解道:“也好,我本来就不大赞成你跟我们一起去苗疆。这次被掳走也算是一个教训。之后还不知道有什么危险,你回去话我便放心了,也好给师父一个交待。” 他的一席话说着令人动容,可楚流莺却听成了另一种意思。自己跟在傅弈舟身边就是个累赘,如果回去还省了他们不少心。 或许傅弈舟并没有那个意思,但楚流莺也有自觉。特别是经历过这次的事件,楚流莺不想成为他们的包袱。更何况现在她也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了。 “你让她一个姑娘家回空山派么?”方心玉嗔道。 楚流莺会的那么点武功,阅历又浅,方心玉实在不放心让她一个人离开。 楚流莺闻言连忙道:“陆姐姐,你别看我这样,我轻功还是很好的。若再遇到什么危险我会尽力逃走。你们放心好了。” “轻功好有什么用?还不是被轻易逮到?”方心玉丝毫不客气地拆穿道。随即看了眼陆无一和残影,又道:“也罢。无一你看让残影送她回空山派如何?” 一直并未说话的陆无一忽然被问道,有些不解。方心玉望向他,等着他的回复。护送楚流莺回空山派么?也许是个打探空山派的好机会:“也好,有残影跟着我们就放心了。”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32章 残影不作声响,也不知愿不愿意。他和陆无一从小一起长大,陆无一心里打的这些小算盘残影还是看得出来。 楚流莺原本还想拒绝,却听到方心玉询问残影的意见:“残影你意下如何?” “无妨。”陆无一都开口让他送楚流莺了,他又怎么能说不好? 楚流莺没想到残影居然也同意,愣在原地。陆无一又补充道:“不过残影你要小心别暴露了身份。” 残影道:“会的。” 有了定论,残影便带楚流莺折返回空山派,傅弈舟他们又恢复了三人行。三人也不耽搁,立刻朝目的地前行。 当然,以陆无一的个性又怎么可能不跟傅弈舟邀功:“傅弈舟,我陪你演戏成功让流莺回去了,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 傅弈舟一脸不解:“莺儿回去是因为想家了,又害怕自己会再遇到危险。故这与你我无关,欠你人情又是从何而来?” 陆无一听了他的话,怒气直冲道:“你敢过河拆桥?” “阿一你又冤枉我了。” 冤枉个鬼!陆无一差点忘记了傅弈舟就是那么一个表里不一,言不由衷的混账小人。自己当初怎么瞎了眼,聋了耳信了这贱人的邪? 陆无一气极败坏,又不管不顾抽出长鞭打算杀傅弈舟。还是方心玉出面阻止了。她实在不明白这两人好端端怎么又吵闹起来?除却两人敌对的身份外,大概两人是前世有仇,今世报应了。 吵归吵,三人还是马不停蹄地赶往苗疆。 纵然再怎么拖沓,浪费时间,终会到达目的地。 进了苗疆的地盘,三人却不能那么随意自由了。 正所谓入乡随俗,他们不知苗疆的规矩暂时只能静观其变。 幸而斗月教的教众也有苗疆中人,在此联系一下,便有人前来接应。 苗疆之地依山傍水,景致如画,如是寻常游玩观赏自是流连忘返。 苗疆也有许多派系,每个派系的建筑民风皆不一样,景色自然变各异。虽是如此,但却都供奉着同一个真神。 来人是位名叫古达里的年轻男子。他很敬重斗月教的教主陆无一,非常热心的带着陆无一和傅弈舟他们熟悉苗疆之地,还详细介绍了苗疆派系的由来和各自的风俗景观。 而能维系众多分开的派系,让其同一条心的是由各系长老选出来的神婆。在苗疆人眼中神婆是地位最高的人物,她的一句话能左右着各个派系。 但是要接近苗疆最高地位的神婆并不是一件易事。而且中原与苗疆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还不知道他们喜不喜欢外人到他们的地盘来找事。 古达里领着三人来到自己居住的地方,怕三人不习惯,便道:“教主,这里的寨子都依山而建,没有平地的房屋方便。若你们不习惯还请多担待担待。” “无妨,能有个地方落脚已经很好了,多谢。”陆无一踱步打量着屋内。果然和中原的布局不一样,颇有一番新鲜感。 古达里受宠若惊,忙做出表达敬意的姿势道:“不敢当,教主你只管把这里当成你的家。我去找长老,长老如果同意,兴许教主就能见一见神婆了。” “有劳你了,古达里。”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33章 古达里殷勤地介绍屋里头的名堂就让他们自便,自己屁颠屁颠跑山上去找长老了。 一路风尘仆仆,方心玉也累了,她跟陆无一打了声招呼便回屋休息。陆无一尚有精力,便想出门到处看看。 傅弈舟也跟他一起:“阿一要去哪里?” “不要跟着我。”陆无一走在坡道上,顺着小径往下方走。听到后面的傅弈舟在跟自己搭话,没好气道。 居然还有脸贴过来,什么玩意儿? 他发誓,待盅毒一解,他会立马用匕首把傅弈舟捅成马蜂窝。 傅弈舟讨好地上前与他并肩而行:“阿一还在生气么?” 陆无一冷哼一声不理他。傅弈舟自讨没趣,摸摸鼻子便不再说话以免惹陆无一更加生气。 两人一路行一路欣赏着与中原完全不一样的景色,忽而听到远处有喧闹声。傅弈舟还在奇怪的时候,陆无一已经快步往那里飞奔而去。 无论到哪里,陆无一这多管闲事的性子还是改不了。为免陆无一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惹了不该惹的麻烦,傅弈舟只能紧随其后。 山脚下也有一个寨子。数十个房屋自下而上建起,远远看去连绵不断,像没有尽头似的。 就在这条寨子最前的空地上,一名少女蹲在参天的古槐下,捂着眼睛背向他们。在她身后则站着数个孩童,他们皆一动不动地定在那里。少女嘴里念念有词,孩童们便趁着机会悄悄向着她背后靠近。她突然停下,猛地转过头看向孩童们。孩童们在她转头的一瞬又立即定在那里,如石像般一动不动,姿势各异,非常好笑。 那名少女头戴无底覆额帽,银梳高垂,银花满发,耳环落肩,胸前坠着数层项圈,双臂皆佩银手饰。身上穿着黑底交领短衣,下身同色百褶裙,系花彩带,腰挂同色小包,打着绑腿,赤一双细足,一双清亮眸子仔细看着那些孩童,想从中看出些什么端倪。 有个单脚撑地的孩童似乎动了动,她便巧笑起来,声音亮亮的响起。说的是苗语,陆无一他们听不懂。 孩童认命的回应着,然后上前与她交换了位置。她欢快地跑到孩童中间,眼睛却瞄到了看向这边来的陆无一他们。 她似乎忘记了自己正在与人玩耍,丢下孩童们径自朝陆无一他们跑来。 靠近才确定,她年纪应该和楚流莺差不多大。长得十分秀丽,体态如燕子般轻盈。才眨眼间她已经来到陆无一和傅弈舟跟前,用苗语问两人话。 陆无一道:“姑娘抱歉,我们并非苗人。” 少女像是听懂了。她笑了笑,复又开口,说的竟然中原话:“阿哥是外面来的么?你真漂亮,我很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儿童节快乐~~~ 第50章 红烧狮子头(2) 才刚见面,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陆无一就被劈头盖脸的表白了。过于震惊使他定在原地,暂时反应不过来。 少女又瞄了眼陆无一身旁的傅弈舟,稍稍皱了皱眉:“这位阿哥我不喜欢。阿哥你叫什么?我是阿癸。”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34章 傅弈舟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女人说不喜欢。说实在话,傅弈舟有些受打击。倒不是他对眼前这位少女有些什么心思,而是不大习惯被当成空气。 陆无一虽然震惊少女的豪爽和直率,但听到她的话心里却暗暗高兴。没料到受欢迎的傅弈舟居然被人当面说不喜欢,傅弈舟定是很受打击了。 高兴归高兴,出于礼貌,陆无一还是回答道:“我是陆无一,这位是傅弈舟。” “无一哥哥?”阿葵喃着这个名字,毫不矜持地伸出手抱住陆无一的臂弯:“你要跟我们一起玩么?” 那些孩童跟着围了过来,像看到什么新奇的东西似的观察陆无一和傅弈舟。 傅弈舟将陆无一从阿葵的手里拉到身边。凤眸眯起,酒窝浅浅,一张和煦笑脸上满是柔和的光泽:“阿葵姑娘,我们不是来玩的。我们有要事要找你们神婆。” 阿葵愣了愣,随即眨了眨清亮的眼睛,又毫不在意地抱过陆无一的臂膀道:“你们要找阿苏吗?” 少女毫无顾忌,也不避讳,满是银饰的脑袋靠在陆无一身上。陆无一有些招架不住这么热情开放的苗族姑娘。他的脸难得露出了既畏缩又害羞的表情:“阿,阿葵姑娘,男女授受不亲,能不能先松开我?” 阿葵有些委屈地看着他,不舍的松开手:“你们中原人就喜欢讲究这些。不过你不喜欢我就不做了。” 听她的话似乎跟叫阿苏的神婆相识。而且她还直呼其名,她的身份一定也不简单。不知能不能通过她见到神婆,傅弈舟讨好道:“不知阿葵姑娘是否认识神婆?” 阿葵对傅弈舟爱理不理的样子,冷冷地回道:“当然认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和阿苏感情很好呢。无一哥哥找阿苏的话我来带路吧。” 既然她对自己有好感,陆无一觉得可以利用一下。也不知是被仰慕而产生的膨胀还是可以在傅弈舟面前炫耀,反正陆无一没有再抵触阿葵的靠近:“是么?那劳烦你了。” 阿葵忙不迭点头,拉着陆无一便往山上走,还对身边的孩童道:“我有事要做了,你们自己去玩吧。” “阿姐坏!” “阿姐要阿哥,不要我们!” 孩童们七嘴八舌地叫道。阿葵朝他们做了个鬼脸:“你们又不如阿哥好看,都散了。不然吵鬼婆就要来捉你们。”说完张牙舞爪的作势去捉他们。 孩童们惊呼着四下散开跑走了,嘴里依旧不依不饶地吵闹着。 阿葵又朝陆无一笑了笑,拉着他行路时,古达里也找了过来。他见到阿葵和陆无一在一起先是很震惊,而后向阿葵行了个礼,才对陆无一道:“教主,长老说要见你们。” 陆无一和傅弈舟对视一眼,便听阿葵道:“古达里,我带他们直接去找阿苏就好,不用见雪嬷了。” 古达里一脸为难:“可是阿葵大人,长老她会责怪下来。” 阿葵撇撇嘴,犹豫了一下才不舍道:“我知道了。无一哥哥你们要小心长老,她可是很凶的呢。我先去找阿苏,我等你们过来。” 说完,她又燕子般轻盈地转过身,噔噔噔地跑走了。 傅弈舟见她离开,突地松了口气。陆无一已经与古达里同行了:“你似乎很尊敬刚才那名少女。她是谁?” 傅弈舟连忙跟上去,听到古达里的答话:“她是神婆候补,地位仅次于神婆。” “喔?莫非苗人的神婆可以有很多位么?”傅弈舟跟着问道。 古达里晃晃脑袋说:“倒不是。当初推选神婆时,阿苏和阿葵同时被选上。但是阿葵比较贪玩,心性不定,长老才让阿苏大人当选。” 陆无一忍不住凑到傅弈舟身边捅了捅他的腰:“你问那么多做什么?他们有他们的规矩。”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35章 傅弈舟有些不是滋味的回道:“阿一你主动跟我说话竟是说这个么?不过真是难得,你居然不好奇。” 陆无一冷哼了一句:“我可不想再中些什么盅毒。” 傅弈舟闻言兀自笑了开来。不禁揶揄道:“阿一会这么小心谨慎真难得。” 陆无一瞪了他一眼懒得再跟他费话。陆无一之前还想跟傅弈舟商量正事,可看傅弈舟这个样子,陆无一就什么都不想说了。 古达里带两人上到半山腰的一个染着花苗锦毯的屋子里,向坐在堂上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行礼。 堂上置着一张矮床,床两边置着盛着冰水的铜盆。坐于上首的老人身穿白色上衣,青色百褶裙,头戴半边底银冠,冠上两只银牛角高高翘起,胸坠银锁和数层项圈,披银披风,看起来十分华丽威严。 她约四十多岁,满头银发,脸上全是皱纹。一双眼睛如同混浊的污水,眼白部分布满血丝,双唇干燥,看起来有些恐怖。 她朝两人抬起满是皱褶的细小手臂,指了指地上的几个蒲团,示意让他们坐下。 傅弈舟和陆无一很顺从的坐下。陆无一率先道:“长老,若非万不得已,我们也不愿意强人所难。” 她颔首,对古达里使了使眼色。古达里解释道:“长老无法说话,便由我代为转达。长老说你们的事她已经了解,借万虫盅一事也好说。” 完全料不到居然会这么顺利,傅弈舟欢欣道:“那么我们……” 古达里截断傅弈舟的话,继续道:“可是有一个条件。” 陆无一就知道这世上没那么便宜的事。他问:“什么条件?” 长老对古达里抬起手比划了几下,古达里又道:“希望你们能找到一个名叫禾列的苗人。” 傅弈舟不解:“不知此人是什么来头?” 古达里道:“他是寨子的叛徒,很久以前就逃去了中原。我们也曾派过不少人去中原找他,可惜一直都没找到。不仅如此,长老会变成这样也是他的所作所为。” “寻人之事不过举手之劳,待解了我们身上的盅毒我们自当尽力而为。只是到时还需劳烦长老把此人的特征告知我们才好行事。”陆无一信誓旦旦道。 傅弈舟是武林盟主,自己是斗月教主,要找个人而已,并非什么难事。 “就怕此人早已改头换面,要寻起来也需一番功夫。” 长老指尖动了动,混浊的眼晴忽得变光亮,闪烁出仇恨的光芒。 古达里立即会意,忙说明道:“长老说无论花费多少时间都可以。” 陆无一想不通。那个叫禾列的人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居然被记恨到这种程度?不过也许别人有别人的原则规矩,他再怎么想不通也无法插手。 傅弈舟微笑道:“既然如此,这条件我们应下了。” 长老满意地点了一下头。古达里地上前去搀扶起她,“长老说现在就带你们去找神婆。” 陆无一和傅弈舟跟着起来。 室内光线充足,阳光从屋窗缝隙照进来。傅弈舟腰间的流云玉佩晃动,在亮目的光线下折射出流水般的荡漾波纹。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36章 美丽的光线一下吸引了长老的视线。她平静的脸在刹那间变了,连路都走不稳,差点平地摔倒。 古达里急忙扶稳她:“长老?” 她颤巍巍地指着傅弈舟腰中的流云玉佩,急切地挥着手,甚至激动得想奔到傅弈舟跟前抚摸那块玉佩。 古达里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长老,一下慌了神:“长老,长老,您怎么了?” 傅弈舟下意识顺手扶过她,关心道:“您怎么了?” 长老扑到傅弈舟腰间捉起他的玉佩,张着嘴努力想要嘶吼出话来,可只能发出咿呀的沙哑声。 傅弈舟吓了一跳。古达里忙拉过长老:“长老,请你冷静些,会吓到两位客人的。” 长老似乎听到古达里的话,渐渐冷静下来,可手还仍捉着玉佩不放。 看长老的样子似乎对他的玉佩很感兴趣,傅弈舟自行解释道:“长老喜欢这块玉佩么?若然不是我从小佩戴这块玉佩,我倒是很乐意送给你。” 长老没有应答,努力睁大眼睛端详打量着眼前高大的傅弈舟。好半天才转过头,让古达里继续搀扶着她行走。 此时三个人谁都没注意到她泪眼婆娑的模样。 傅陆二人心里虽还有疑惑,但有求于人也不好再多事。 长老领着二人来到神婆住的房屋,长老敲了敲门,却没人回应。她示意古达里喊人,古达里边敲门边朝里面喊:“阿苏大人,您在吗?” 仍旧是无人回应。正奇怪的时候,陆无一和傅弈舟对了个眼色,径自道:“有血腥味。” 长老和古达里一听,心想忽然涌起不安。古达里什么也顾不得,直接撞门进屋。 屋门一开,浓烈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外堂中央躺着一盛装少女,她浑身浴血,一动不动,似乎早已死去。 在这名死去的少女身边还躺着一人。仔细辨认,那人却是阿葵! 第51章 红烧狮子头(3) 四人皆被眼前所见惊住了。还是傅弈舟反应快,忙上前查探。他蹲下身探了探盛装少女的鼻息,朝三人摇摇头:“已经死了。” 三人还未反应过来,傅弈舟又转过身去看阿葵:“她只是昏了过去,没有受伤。” 陆无一紧接着上前。死去的盛装少女年纪与阿葵不相上下,样貌比阿葵要稍显稚嫩,身上的行头比阿葵要华丽繁重得多。她面色惨白,胸口上的血仍在往外淌,看来死去的时辰并不长。 长老很快镇定下来,对着古达里一番比划,古达里频频点头便转身跑走了,也不知去做什么。 傅弈舟扶起阿葵,食指在她的人中掐了一下。她似乎并没有别的不适,很快醒转过来。迷迷糊糊之间看清傅弈舟的模样,她撇撇嘴,睁大了眼睛。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37章 视线一转便看到近在一旁的陆无一。她呆滞的目光瞬间变亮,猛地扑到陆无一怀里撒娇道:“无一哥哥,阿葵好害怕。阿葵以为自己要死了!” 陆无一又是一脸的僵硬。这……苗女实在太热情,他招架不住。 长老几步上前,张嘴咿呀了几声。阿葵听到长老的声音,从陆无一怀里抬起头望向她:“雪嬷,阿苏她……”阿葵见到长老,一下子委屈起来,豆大的泪珠如断线的珍珠般滚落下来,滴在陆无一的披风上。 长老上前摸摸她的头,向她比划了几下。阿葵才抬手抹着眼泪不舍地从陆无一怀里跳出来。 古达里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群人。 得知神婆死去的消息众人都非常难过和震惊。仔细确认了周遭的情况,在长老的指挥下众人把神婆的尸体抬走,将屋子收拾干净。 长老将把几人请到另一处屋内,让阿葵把晕倒之前的事一一告知。 阿葵眼睛红红的,乖巧地站在长老跟前边回忆边说道:“我与无一哥哥他们分开后就直接来找阿苏了。我与平日那样打开阿苏的房门喊她,却看到一个人把阿苏推倒在地上。我没见过那人便上前询问,却瞥见阿苏浑身是血。不等我反应那人便向我袭来,我以为自己也要死了。没想到他只是敲晕了我。” 长老听了她一席话后没有表态。待古达里与几个身强力壮的大汉回来禀报后便对古达里比划了几下,又对阿葵比划了几下。 阿葵摇摇头道:“我没看清那人的样貌,也没看到阿万。” 傅弈舟和陆无一不大明白长老的意思。古达里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的开口,顺道解答了他们的疑惑:“阿万就是万虫盅。现在神婆死了,万虫盅也不见了可如何是好?” 有一个汉子忿忿不平地跳出来指着陆无一和傅弈舟,对长老说了一通苗语。样子很激动,看着不像在说什么好话。 长老微微眯起眼睛,威严地喝了一声。那人只得住嘴。她才又对古达里作了几个手势。 古达里道:“远道而来便是客,阿苏大人发生那种事谁也预料不到。当务之急就是找到杀死阿苏大人的凶手,更要找回万虫盅。” 阿葵想到阿苏的惨状,还是不愿意相信,“会不会只是阿苏在开玩笑?她最喜欢开这种玩笑,这次也一定是……” 古达里垂下脑袋,恭敬悲伤的回道:“阿苏大人确实断气了。等通知了所有寨子的人,明日就可下葬。” 阿葵闻言,嘤嘤地哭起来。又害怕被长老骂,声音压得极低,只能看见她抽抽搭搭抖动肩膀的样子。 长老自始自终都很镇定,她点了点头,便让古达里带着阿葵还有众人下去,之后如何安排她会再考虑考虑。 屋内一时只剩下傅弈舟和陆无一。 陆无一沉不住气,直接开门见山道:“长老,如果万虫盅失踪的话,我们的盅毒是不是就解不了了?” 提问的是陆无一,长老却一直盯着傅弈舟看。她混浊的眼里有太多复杂的东西。像是倾慕又像是怜惜,像是悔恨又像是隐忍。傅弈舟虽注意到她奇怪的视线,但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看自己。 总觉得她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却又完全不知道在哪里见过她,也不知道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 长老拿起身旁桌子里的纸笔,示意傅弈舟和陆无一围过去看。 傅弈舟和陆无一没有犹豫,径自上前去。只见她握起笔熟练地将汉字写下来——“万虫盅数量稀少,若是死去,少则五十年,多则上百年才会再出现。现下神婆逝亡,万虫盅不知所踪,寨子没有多余的心力为你们解盅。” 言下之意就是没找到万虫盅之前,他们只能干等着?陆无一想说什么,长老又写道——“不知二位为何会中这双生盅?莫非是有那种关系么?” 陆无一觉得被污辱了想发脾气,傅弈舟却拉了拉陆无一示意他别说话。自己跟着解释道:“并非如此。是我与阿一不小心着了道,故才结伴前来苗疆解盅。”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38章 长老叹息一声,想了想又写道——“双生盅毒性烈,若然不是爱得极致,一般情人间也不会轻易使用。你们中此盅,不是遭人怨恨便是有人故意为之。” 傅弈舟和陆无一其实心里隐隐也有这样的感觉。武林盟主与魔教教主华山对决,却同时中了一样的盅毒,世上可不会有如何巧合之事。 但一直没有找到下盅之人的踪迹,也不知下盅之人的意图才暂时按下不表。如今听长老一说,沉积在内心深处的疑惑又冒上来。 说来陆无一在生气,傅弈舟也没机会跟陆无一说那个道士的事情。 这位长老似乎还有下文,两人没有说话,等着她继续开口。 果不其然,她接着写道——“能在你们这样的高手身上下盅之人定不简单。我曾在中原待过,知道中原会下这种盅的人极少,所以下盅的必定是苗人。” 难怪她的汉字写得这么顺手。如果不是装束和样貌轮廓,他们绝对想不到她是苗疆出身。 “阿一且不说,我不曾与苗人有过往来,更不曾与苗人结过怨。” 陆无一听此一言瞬间拉长了脸,压低声音朝傅弈舟哼哼:“傅弈舟,什么叫‘我且不说’?” 傅弈舟担心陆无一会旁若无人的掏出长鞭抽打过来,立即机敏地往后轻轻退开两步,道:“斗月教徒中有苗人,说不定对阿一你有什么怨言。” 阿无一觉得可笑,哼了一声:“即便对我有怨言又与你何干?你也一样中了盅毒,可清白不到哪里去。” 长老干咳两声打断二人的争论——“二位请听老身说完。不知二位是否还记得老身要你们找的苗人?” 这是解盅的交换条件,他们当然记得。陆无一好奇道:“他如何?” 长老似乎在酝酿着接下来的话,捉住笔的手顿在纸上。傅弈舟看着墨汁快要滴落在纸上时,她才醒神过来,翻出一张新纸开始在上面奋笔疾书。 陆无一和傅弈舟就在旁边认真的看着。 “此事要从二十五前说起。那时正逢魔教作乱,武林盟主发出绿林令邀请众多武林正道一同前去围剿。而我丈夫是中原武当山第十二代掌门的大弟子,所以郝然在列。我们在前去围攻魔教时与空山派的一个弟子结识,三人不打不相识变成了朋友。我们一同杀进魔教,立功颇多。可那场战役无论是魔教还是武林各门派都死伤惨重。我丈夫更是从那时窥得了一个惊天秘密。为免苍生受难,我与丈夫决定隐居,带着这个秘密从世上消失。原本我们以为可以一直过着那样平静的生活,谁也没想到,那个弟子会突然到来。” 写到这里,长老满是皱褶的手紧紧攥着笔,不住地颤抖。陆无一生怕她会就这样把笔掰断。 “长老?”傅弈舟瞧长老像是被魇住了,轻轻唤了她一声。 长老倏然回过神,满含深意地瞄了眼傅弈舟,才低下头放松手劲继续写下去——“不知他从哪里得知了那个惊天秘密,并且知道我丈夫掌握着关键之物,他便要求我丈夫交出来。我丈夫委婉拒绝,谁知此人暗藏杀机,趁我丈夫不备将他杀害了。 我见丈夫身故,悲痛欲绝便打算与他同归于尽。过招时我方才认出,他曾是多年前盗走苗族禁术和杀死众多同胞的叛徒禾列!他将我打伤,用我儿子威胁我交出东西。可我并没有屈服,他得不到想要的东西,便杀了我,带着我的儿子离开。然而我命大没有死透,活了过来。因同时失去了丈夫和儿子,我哭喊了几日几夜,喊到后来就再也喊不出声,彻底变成了哑巴。 我也想过寻死,可又不甘心就这样死去,留下他这样的恶人在世逍遥。我要报仇,要找回被他带走的儿子。但仅凭我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所以我才回到故乡,希望能在这里找到报仇的机会。但很多事都身不由已,事情过去了那么久我仍没能亲手报当年的仇。” 陆无一看着纸上的字,心绪跟着她一笔一划的力度而一点点沉下去。原来她变成哑巴,会那么记恨此人是这样的缘故。那个叫禾列的真是可恶至极。不过有点他不明白:“既然禾列在中原这么活跃,你们为什么没找到他?” “就算找到又如何?他如今的身份可不一般。大概是靠当时围剿魔教立下的功劳,他现在是中原的武林盟主。你们既是江湖中人,也该听说过武林盟主荣宏奇的大名吧?” 第52章 红烧狮子头(4)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39章 看到荣宏奇三个字,傅弈舟很明显动摇了。陆无一能看到他一直浅笑着的脸在瞬间僵住,像是无法相信纸上写下来的名字。 “不可能,怎么会是他?他也不可能是苗人。” 长老斜眼注视着他,“你认识他么?” 傅弈舟仍处于震惊之中,陆无一代替他回答:“如今武林盟主是你眼前这位傅弈舟。而荣宏奇是前武林盟主,乃是他的义父。” 从听到傅弈舟姓傅,又说腰上那块玉佩是他从小戴在身上时,长老就有意试探了。听到荣宏奇是他的义父时,长老手中的笔忽然掉落,全身颤抖不已地站起身,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傅弈舟。 她努力比划手势,想要传达自己的疑问——“他是你义父?那你知道你亲生父亲是谁么?” 傅弈舟竟然看懂了。他不知她怎地会说起亲生父亲的事,一下不知作何反应。潜意识里像是明白她这样问的原因,却又不想去承认那般。 荣宏奇提过他亲生父母的事。说他们是在围剿魔教时被魔教中人所杀。而荣宏奇与他的父亲是至交好友,受亲生父亲之托而将他抚养成人。 见傅弈舟没有反应,长老急切地去翻找刚才掉落的笔。陆无一见她很慌乱焦急的模样,好心地拾起笔和纸递到她跟前。 她朝陆无一颔首示意,便飞快在纸上写下想说的话——“你的亲生父亲是傅湖之,你的生母是澹台寻雪对不对?你右小腿内则是不是有一块胎记?” 陆无一闻言跟着震惊极了——原来傅弈舟也跟他一样有胎记吗? 而傅弈舟更加大惊失色,到了无法顺利言语的地步:“……为,为什么……你会……知道?” 这个问题似乎是多余的。若长老说的是真话,而她又知道傅弈舟有胎记,那答案早已经出来了。 陆无一完全没想到来一趟苗疆解盅反而还让傅弈舟找到了生母。 恐怕连傅弈舟自己也没想到吧? 傅弈舟确实想不到。他义父是苗疆叛徒还是杀父仇人,这怎么可能?傅弈舟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老者,似笑非笑地喃了两句:“你是想说你是我的亲生母亲?而把我抚养成人的义父却个恶人么?” 澹台寻雪眼泪不知不觉滑落,混浊的眼睛透出期盼的光芒。她点着头,丢下纸笔,颤抖着朝傅弈舟走近,伸出双手像是想将他拥进怀里。 傅弈舟猛地摇头,朝她冷冷道:“这不可能。你是故意要离间我与义父的感情。再说,若你所言非虚,为何义父会把我抚养长大,杀了我岂不干脆?” 澹台寻雪想说什么,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数十年来她不曾后悔为痛失挚爱和儿子而变成这副模样。可现下,面对亲生儿子时又非常后悔。 若是她能直接说话,或许就能更加接近儿子的内心。 她眼泪止不住的落下,张着嘴咿咿呀呀,表情痛苦。陆无一见状,害怕她这样哭个不停会把眼睛哭瞎,便想去劝说。哪想他还未迈步,傅弈舟却已经转身大步朝屋外跑走了。 澹台寻雪目送傅弈舟逃掉的背影,止住了声音,眼泪却无法止住。 陆无一劝道:“长老你也别难过。像这么忽然的事情任谁一时都难以接受。傅弈舟又特别尊敬荣宏奇,他知道荣宏奇的本性后选择怀疑也情有可原。” 长老凝视着这位长相俊美,言行却英气十足的男人,比划了几下手势。 因为是简单的手势,陆无一也看懂了:“问我为什么会相信你的话?其实没什么。我本来就不是很看得起那些自诩正道人士的家伙,而荣宏奇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你给些时间傅弈舟,他不是个盲目的人,会整理好自己的心情。” 长老将信将疑地盯着他。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40章 陆无一又道:“我与他也算有不少交情了,你就相信我吧。” 若澹台寻雪知道陆无一是魔教教主的话,估计会惊呆下巴。怎么看他都不像是魔教中人,反倒是那种专门做好事不留名的侠士。 ****** 澹台寻雪身为苗族长老,有着绝对的地位。然而有着绝对的地位就代表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神婆身故的消息传到各个寨子去之后,就要根本习俗举行送葬会。神婆是苗族地位最高的人,她的送葬会自然很隆重。而主持送葬会的则是仅次于神婆之后的苗族长老。 即使澹台寻雪再想要与失而复得的儿子重温旧事也没有那个时间。 所有事情都准备就绪,澹台寻雪就和所有寨子里的人一起送阿苏的尸体。作为外人的陆无一,傅弈舟还有方心玉则回避在屋。 傅弈舟自那日奔回屋内也不怎么出来了,倒换成阿葵整日找陆无一聊阿苏,聊自己,聊澹台寻雪之类的事。 方心玉从陆无一那里听说傅弈舟与生母相认的事,很能体会澹台寻雪的心情。当初她与陆无一相认时也是同样的心情,可傅弈舟却不像陆无一那样随性随性,不知他们会不会如陆无一与她那样顺利相认。 方心玉见傅弈舟那头多时未有动静,有些担心地问坐在窗边朝举行送葬地眺望过去的陆无一:“你不去看看弈舟么?” “看他做甚?” “好歹也是经历了众多事件的同伴,关心一下又何妨?再说解了盅毒之后你们就要分道扬镳,不趁着机会多相处相处么?” “姐姐,是不是这一路奔波,你忘记了他和我是仇敌一事?我怎么可能做那种帮助敌人的傻事?” 方心玉闻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了。要挫武林正道的锐气可不止一种方法。” 方心玉的话成功把陆无一的注意力吸引到她身上:“姐姐是何意?” 方心玉拿起烟斗在手中转了两圈才道:“也有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整个武林的方法。” 陆无一被她的说法勾起了好奇心,忙问:“是何方法?” “就是武林盟主。如果你能让武林之首臣服于你,不就等于整个武林都臣服于你了么?” 陆无一脸色瞬间变了:“姐姐你到底是在帮我还是在害我?这种主意别说我不愿意,就算愿意斗月教其它弟子也不愿意。” “你与弈舟都那样了,难道就没有一点感情么?”方心玉不大相信。 陆无一本想斩钉截铁地回答说没有,可看到方心玉微微挑起的黛眉,还有那张‘不许诓人不许胡说’的脸,立即顿住了声音。 陆无一顿住声音的同时也不断在问自己的内心。感情么?陆无一不懂。他虽没有以前那么讨厌憎恶傅弈舟,但说到有无产生感情,陆无一也说不清楚。 “嘛,这些话还是等你们解了盅毒再说。姐姐并不是存心让你为难,只是希望你能看清自己。我今生惟一的希望就是你能幸福罢了。不管这个幸福是否为世人所认同,姐姐都会站在你这一边。” 从至亲口中听到这些感人至深的话总教人触动,陆无一也一样。不知道傅弈舟又会如何? 既然方心玉都开到口了,陆无一便去瞧一瞧傅弈舟。他这么做绝对不是因为自己担心傅弈舟,更不是因为方心玉的那一番话。 傅弈舟花了许多个时辰去想澹台寻雪的话还有荣宏奇的话。其实不用多想,他本应该相信自己义父。 但心里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反对。如果不是亲密之人怎么会知道他右小腿内则的胎记?况且澹台寻雪与他才认识不久。 从他中了双生盅以来,心里就一直有一个疑问。他在出发前往华山之前,只喝过荣宏奇送去的茶,也许这盅就是荣宏奇所下。可傅弈舟很敬重荣宏奇,一直告诉自己,荣宏奇不会害自己,盅一定不是荣宏奇下的。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41章 然而澹台寻雪说荣宏奇是苗疆叛徒,是苗人,那岂不就说明荣宏奇下盅的可能性最大吗?如果她真是自己的生母,荣宏奇就是个险恶用心的小人,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他那慈善和蔼的面相都是骗人的。不仅欺骗了自己,还欺骗了所有人。 傅弈舟心烦意乱,不知道该怎么整理自己听到想到的事情。这时门外有人敲门,听声音似乎是陆无一:“傅弈舟,还活着吗?” 到什么时候都嘴不饶人的只有陆无一了。傅弈舟犹豫片刻便起身去开门。 陆无一站在门外,手上端着盛着四个丸子的盘子。那四个丸子色泽圆润,呈金褐色浸在冒着热气的汤汁上,绿叶蔬菜垫底,煞是美观。香气很快钻进傅弈舟的鼻腔,惹得他心里发痒。 “真香。阿一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无一也不等傅弈舟同意,径自越过他往屋内走去:“我做的红烧狮子头,又名四喜丸子,给你吃的。”他在桌边停下,将盘子放于桌面。 傅弈舟走至陆无一旁边坐下,眼馋地望着那盘红烧狮子头,听出了陆无一的意思,问:“你特地做给我吃的?” 陆无一跟着坐下,居高临下道:“没错,特地施舍你的。” 傅弈舟握起陆无一一同带来的筷子,笑了笑:“阿一特地做的,我得好好尝尝。”说着他便夹起一个丸子送进嘴里。 瞧着傅弈舟一副沉醉其中无法自拔的模样就知道好不好吃了。陆无一又道:“吃完我们就来说说正事。” 第53章 红烧狮子头(5) 肉丸肥瘦适中,咬下去弹性十足,仿佛年轻女子那细嫩光滑的胴/体。浸透的汤汁在口中四散,让肉丸的味道更加香醇,并一点都不肥腻。 正沉醉在美味佳肴的傅弈舟听到陆无一的话,顿住了夹第二颗丸子的手,注视陆无一:“什么正事?” 陆无一支着头,毫无怯意地回看过去:“之前就想与你提起,只是……”想起来又忍不住生气,陆无一赶紧进入正题:“罢了,我之前不是让缺云去调查些事情么?虽然没查出什么,但你义父的事我听说了不少。” “义父他的事?” “没错。他的确不是中原人,而是从番邦过来。听闻当时他身受重伤,被武当山当时的掌门所救,自此便拜入武当山门下。如今听长老提到他的身份我敢确信,禾列和荣宏奇是同一个人。” 傅弈舟放下筷子,正色道:“你也相信那位长老的片面之词?” 陆无一毫不犹豫地反问回去:“为何不信?她有撒谎的理由么?” 傅弈舟闻言一愣,他居然找不到理由来反驳陆无一。他默默动起筷子,低头吃剩下的丸子。 陆无一见他不说话自己又接着道:“我也听说过澹台寻雪这个名字。她是个易容高手,若你对她持有怀疑,不如依此来试探她。” “……” 傅弈舟仍不言语,盘子里的红烧狮子头几乎都要被他吃光了,陆无一一把夺过盘子扔到一边,说:“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莫非你不在意她说的那个秘密,还有为什么会提起你义父之事么?之前让我们找秘笈的那个道士说不定也与你义父有什么关系。”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42章 似乎是被戳中了心之所想,又被抢了美食,傅弈舟才无奈地轻叹一声抬眸看向咄咄逼人的陆无一:“你想让我说什么?若你的养父突然变成你的杀父仇人你也不在意吗?” 陆无一眯着眼睛凑近到傅弈舟跟前仔细端详着他。傅弈舟被陆无一这么认真地盯得心虚,视线移到了别处。 陆无一依旧死盯着他,抬手搭到他的肩膀上:“我当然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虽然我不想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安慰你,也没那么好心,但我们还有需要做的事。况且,你的假设毫无意义。” “毫无意义?”陆无一是什么意思呢? “你别忘了我是斗月教出身的人。我养父常跟我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而身在江湖就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事情。无论是被杀还是杀人都再正常不过。就算我的父母是被你们正道所杀也不可有什么怨言。所谓的报仇也只是尽身为子女的一些报答和给自己活下去的动力罢了。” 陆无一顿了顿又道:“我没有父母的记忆,所以于我而言他们只是有血缘的陌生人罢了。我也不会特意找杀害父母的仇人报仇,但对那仇人也没什么好感就是了。不过你或许与我不一样。你是正道中人,对道义之事定看得很重,自然想得太多。” 陆无一一番话说得很诚挚很入心,傅弈舟明白陆无一是想开解自己。没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要靠魔教教主开解。 “阿一你为什么会成为斗月教主?” 陆无一没有逃避傅弈舟这个问题,略略一想便道:“我从小就很任性,经常与残影打架。虽然常常打输,但养父却说我大概是最像斗月教作风的人,所以很早就决定把教主之位传给我。可我知道自己并不适合当什么教主,故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而且比起我来,也是养父一手带大的残影更适合当这个教主。然而养父过世之后,残影和缺云却非要我当教主,说是养父的遗愿。故我才接任教主之位。”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过去。” “傅弈舟你又为何要当这个武林盟主?莫不是知道我是斗月教的人才当个程咬金,将我拦住?” 傅弈舟摇摇头,似是想起当年初见陆无一时的事情:“那时我还不知道你是斗月教教主,又何来拦你一说?若问我当上盟主契机么?其实也与你一样,是义父让我上任我便上任而已。” 难怪了,陆无一就说他一点都没有武林盟主该有的样子。 “既是这样,你又何必拘泥于道义恩情?随心而为不是很好么?” 生而为人总会有各式各样的分工。正因分工不同,他们才会彼此不一样。傅弈舟羡慕陆无一这种无欲无求什么都可以看淡的心态。但羡慕归羡慕,他却无法做到和陆无一一样。 他所处的位置有需要他负的责任和义务。 不过与陆无一聊了聊,好像并没有那么苦恼了。也许陆无一说得对,一直烦恼退避无法解决任何事情。有何变故和问题,还是等到时候再作深究。 “说来那个道士的事我也打听到了。” 傅弈舟忽然就进入正题,让打算继续开解他的陆无一暗自吃了一惊。没想到傅弈舟恢复得那么快,也不枉费自己的口舌和特地为他做的红烧狮子头了。 “他是什么身份?” “不知道。他有可能是易容了,所以身份不明。” 陆无一紧接着道:“易容?那不就与你母亲一样么?看来事情都能衔接起来了,不是么?” 傅弈舟被陆无一紧盯着,心中又是了一阵慌乱。他叹了叹气:“等神婆的葬礼结束,再去向长老确认。” 陆无一满意地颔首:“你能想通最好不过。”他说着便起身离开:“我先回去了。” 傅弈舟将陆无一送至房门前,对他道:“谢谢你,阿一。” “谢我什么?”陆无一觉得奇怪。自己又不是为了傅弈舟,而且为了自己。傅弈舟未免太看得起他自己了。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43章 傅弈舟抬手拍拍陆无一的头,扬起浅浅酒窝,温柔地对陆无一笑道:“谢你特地做好吃的给我,还要谢谢你与我闲聊。” 这么真诚坦率而毫无阴谋的道谢让陆无一的脸不禁红了红:“不要随便摸我的头。”长得比他高很了不起么?陆无一声音冷冷道:“与其谢我,还是日后别来算计我更让我高兴。” 不等傅弈舟表态,陆无一甩开他的手径自离去。 傅弈舟看着披风微扬,走路虎虎生风的陆无一 ,唇边自始至终都带着浅浅的欣赏笑意:“那可不行,我得少很多乐趣。” 神婆的送葬会结束之后,澹台寻雪将召集来的寨子人喊到一起,先是把神婆身故的过程说完,之后便要推选新的神婆。但由于万虫盅不见了,就要问问众人的意见。 众人听说神婆是被人害死就已经义愤填膺,又听说苗族最重要的宝物万虫盅失踪了更是群情愤激,皆表示要找出杀害神婆之人,让其交还万虫盅。 然而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推选出新神婆。可推选神婆时起决定性作用的万虫盅却不见了,澹台寻雪便让神婆候补的阿葵暂当神婆,待找到万虫盅之后另作他选。若然万虫盅仍旧选择阿葵为神婆,那之后的神婆之位就由阿葵当选。 澹台寻雪遣散诸多同胞后便把阿葵叫到堂屋与她谈话。 阿葵还在感伤阿苏之死,又被长老推上神婆之位,心情更是低落。她才不想当什么神婆。责任太大又无法像现在这样自由自在和无牵无挂了。 可是长老的话她又不能不听。反正也只是暂代神婆之职,阿葵还是应了下来。心里想着要去找陆无一哭诉一下,没想到像心有灵犀般,陆无一和傅弈舟就出现了。 阿葵才见到陆无一就旁若无人地上前去抱住陆无一的胳膊:“无一哥哥,你怎么来了?我正想去找你呢。” 陆无一朝她笑了笑,“我与弈舟找长老有要事。” “有什么要事?我也要听。” 澹台寻雪目光落在一脸凝重的傅弈舟身上,对阿葵比划手势——“阿葵,既是神婆了,举止要有分寸。对待客人怎可如此无礼?你先下去找古达里,他会告诉你之后要做的事。” “可是雪嬷我还想和无一哥哥多待一会儿。再说无一哥哥是我以后的夫婿,当然不算是客人。” 夫婿?陆无一可从来没答应过要娶她啊!不是,他似乎也没有与她很相熟,甚至还没和她发展感情,怎么就直接谈婚论嫁了? 陆无一的脸色阴沉下去。 脸色阴沉下去的不止陆无一还有个傅弈舟。他把陆无一拉到自己身边,对阿葵道:“阿葵姑娘,这且先不表,我们要说正事了。” 阿葵正待反驳却瞥见长老瞪视的面容。她才不情不愿地朝傅弈舟做了个鬼脸,又对陆无一道:“无一哥哥我一会儿再来找你。” 她说完转过身,如燕子般轻盈地蹦跳着离开了堂屋。 一会儿她还要找陆无一?傅弈舟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陆无一见傅弈舟阴沉着脸却暗自高兴。平日叫你傅弈舟拈花惹草,现今也轮到他陆无一的春天到了。 不过想想阿葵刚才的话,陆无一也没能高兴多久。 澹台寻雪看着两人,似乎意识到什么,抬手动了动,示意他们说明来意。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44章 第54章 红烧狮子头(6) 陆无一不喜欢兜圈子,直接道:“我们想知道那个秘密究竟是什么?荣宏奇想拿到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为此不惜杀害自己的好友,甚至会让自己身败名裂。” 澹台寻雪看了眼傅弈舟,傅弈舟也像赞同陆无一的话般点点头。 澹台寻雪才像解开心结般笑了笑,拿起一旁早已备下的纸笔写道——“这个秘密我曾打算至死都不会说出来。可事到如今,我也不能隐瞒下去。何况弈舟也有知道真相的义务。” 她写的是义务而不是权利,这让陆无一和傅弈舟都心情复杂。但两人没有表现出来,继续看她写下去。 “你们可曾听说过《千踪迷影》这本武学秘笈?” 傅弈舟摇头表示并未,陆无一跟着一起摇头。 澹台寻雪露出预料中的神色,继续写——“这本秘笈曾经在江湖出现过,之后所有江湖人士都趋之若鹜,皆想得到它。传言得到这本秘笈练成里面的武功就能夺得天下。” 陆无一和傅弈舟像是同时想到了什么,互相对视一眼。陆无一先开的口:“难道那道士想要的就是这本秘笈么?” 傅弈舟跟着说:“据我所知,世间能得之便得天下的秘笈绝无仅有。能这么说的话,是这本秘笈的可能性很大。” 澹台寻雪听着两人的话,不是很理解状况。陆无一又对她道:“请长老继续说下去。” ——“叫我雪姨吧。好,当初为争夺这本秘笈,不知有多少人遭殃。为避免更多苍生受难,当年的武林盟主把这本秘笈藏到了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可它的吸引力实在太大,各门各派的人都怀疑武林盟主想独占秘笈,便联合起来害死了当时的武林盟主。然而武林盟主身故之后却再也没人能找到那本秘笈。” “到如今,关于那本秘笈的事已然没什么人知道了。可在二十五年前围剿魔教时我夫君却偶然知道了藏了秘笈的地点。” 不等澹台寻雪写完最后一个字,陆无一便抢过话锋道:“这么说荣宏奇也知道秘笈的事所以他才去找已经隐居了的你们?不想你们不愿意告诉他,他恼羞成怒,兴许还觉得你们要独占那本秘笈故痛下杀手?” 澹台寻雪冷笑一声,提笔写道——“他在苗族就已经是个卑鄙小人,会做出那种事一点都不奇怪。” 傅弈舟听着陆无一和澹台寻雪对自己义父的篾视发言心里又是复杂凌乱得很。 ——“如果弈舟的义父是荣宏奇,那在你们身上下盅的人十有八/九就是他。”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且还等到这个时候?那本秘笈又究竟在何处?”陆无一不解道。 ——“我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是我想……他这么做与那秘笈肯定有关联。弈舟,你身上的流云玉佩是你父亲留给你的,不知你还记不记得。” 忽然被点到名字的傅弈舟一怔,看着澹台寻雪写在纸上那些流利的汉字,手下意识按到流云玉佩上。 他那时才一岁多,还未会记事,不记得也正常。况且若是荣宏奇有意隐瞒,他怎么可能会有亲生父母的记忆? 见傅弈舟摇头,澹台寻雪也没有生气,拿着笔依然平静地写着——“湖之他将那秘笈的地点藏进了玉佩里,荣宏奇永远也找不到。” 傅弈舟看着她边写边露出那愤恨又决绝爽快的表情,终于开口道:“你不怕我回去就将这个发现告诉义父吗?” 澹台寻雪像要看透傅弈舟般凝视着他——“你不相信我是你母亲,不相信荣宏奇是那样的小人我也能理解,而且很欣慰。我看得出来,虽然他不是什么好人,但他把你教得很好。若你轻易相信了我的话,我反而怀疑你日后会不会成为第二个他。” 她停下笔,似乎在考虑着接下来的话。傅弈舟看着纸上那些字,不知为何心里有种无法压抑的触动。好像很久以前就与眼前这位老人有过渊源。 顷刻,澹台寻雪便又重新提起笔来书写——“至于真相如何,我希望你能用自己的眼睛亲自确认。玉佩用水湿之,在蜡烛旁一照便能看到其中玄机。之后要如何做便随你们了。”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45章 “你就这么把秘笈的藏地告诉我们,不怕我们也起贪念么?”陆无一问。心里却同时在腹诽,傅弈舟哪里是好人,分明是个贱人。 ——“身为人母,我自然相信自己的儿子。当然也相信儿子的眼光,他选择你就一定有他选择你的理由。” 陆无一看不明白。什么叫傅弈舟选择了他?正疑惑之时,傅弈舟又开口说话:“……你真是我母亲的话,那你的易容术定是很拿手了?” ——“确实当年有个‘千面雪姫’的称号,不过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写完这句话,澹台寻雪放下笔,抬手在自己脸上摸索了好一会儿。待她放下手时,陆无一和傅弈舟同时惊呆了。 眼前的人不再是满脸皱纹,眼睛混浊,有些恐怖的脸,而是一张年轻的,非常美丽的少女面容。 然而手上的皱褶还是将她的年龄出卖了。可陆无一和傅弈舟都在惊叹于她易容的高超技巧中没有发现。 她拿起笔——“如今我年事已高,没有当年那么熟练了。而且说来禾列与我也算师承一派,他的易容术不比我差。” 荣宏奇是苗人,又会易容之术,还有那样的过去,陆无一在心里认定了他就是那道士,还是让自己中盅的罪魁祸首。 两人与澹台寻雪道别,一同回了客房。 不等傅弈舟开口,陆无一就把自己心里所想说出来:“我现在更加确定我们身上的盅就是他下的。傅弈舟你怎么想?” 傅弈舟还在想澹台寻雪易容的事。她果真是自己的母亲吗?那荣宏奇就是自己的仇人了? 听得陆无一的话,他回过神问:“阿一你说了什么?” 居然没听见?陆无一忍不住蹙起眉头,声音也提高了不少:“我说我被你连累了。那荣宏奇是对你下的盅,害我也跟着倒霉。” 傅弈舟盯着陆无一气红的脸,笑了笑:“可若对我下盅完全不需要下这种盅,对你下了就说明也需要你。你可不能怪我呀,阿一。” “你那狗屁义父为什么要在我们身上下盅,偏偏还选在我们决战的时候?我还怀疑之前遇到的那些事都是你义父一手安排,特别是在钱府时的事!” 陆无一越说越气,汗水从额边淌下也浑不在意。 此时仍是夏日,苗疆又是巴蜀之地,那温度比在中原要更热。之前心有挂念倒忘记了炎暑,此时动气不免显得力不从心。 傅弈舟很想反驳陆无一,之前的事是他喜欢多管闲事又好奇心重之故,与荣宏奇无关。可听着他的话,傅弈舟却没有了反驳的心思。 傅弈舟抬手替陆无一擦去额边淌下的汗水轻声道:“好了,冷静一下。都已经中了盅,现在说什么都无用。” 傅弈舟的动作自然又轻柔,好像他面对的是自己的红颜知己而不是他陆无一。陆无一心中一颤,脸便烧了起来。还好很快消了下去,他摸上傅弈舟腰间的流云玉佩道:“对了,玉佩的事……我去打点水来……” 说着陆无一便要转身出门,傅弈舟却伸手拉住了他:“阿一,阿葵姑娘的事你打算怎么办?若是困扰的话……” 不等傅弈舟说完陆无一便截断他的话:“我像是困扰的样子么?别以为那些姑娘都会喜欢你。我这么俊朗英气,自然也不缺姑娘青睐。” 看着陆无一得意洋洋的样子傅弈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阿一长得这么好看,身上又那么香,嘴唇比女子还柔软,肌肤也很光滑,受青睐自是当然。” 陆无一连耳朵都红了,恼怒地瞪着他:“傅弈舟你胡说什么?” 傅弈舟就喜欢看陆无一这副气极败坏又拿他没办法的模样:“难道不是?你的全身我都摸过,也确认过,似乎并没有说错。而且我是在夸赞你,阿一怎么又生气?” 虽然是夸赞没错。可听着就是不舒服。什么比女子柔软,肌肤光滑,被这么具体说起之前与傅弈舟的床弟之事,陆无一觉得很屈辱!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46章 “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放手,我要去找水了。” 真是难得陆无一没有与他吵到底。傅弈舟道:“等天黑了再说,现在就算找到水,也看不清玉佩的情况。” “既是如此我便回去了。”陆无一没有与傅弈舟吵到底是意识到傅弈舟奇怪的神色。他直觉有些不妙,便想尽快抽身。 傅弈舟仍拉住陆无一,不让他走:“阿一,不再多坐一会儿么?关于我义父的事有话想跟你说。” 是正事的话就没办法了。陆无一侧过头看他:“是什么?” 傅弈舟松开陆无一,邀陆无一坐了下来。在谈荣宏奇的事之前,他对陆无一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阿一,我想我是真的得病了。” 陆无一想问他这句话的意思他已经转了话锋说起正事,陆无一没有机会问出口。 另一头整日都待在屋内没出去过的方心玉此时正打量着忽然登门拜访的阿葵,对她的到来感到意外和困惑。 第55章 红烧狮子头(7) 眼前的女子有着能颠倒众生的绝美容颜,还有与陆无一相似的眉眼。阿葵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这么美的人,不禁看呆了。 方心玉头一回被一名少女这么直白露骨地盯着,沉默了一会儿便率先问道:“阿葵姑娘,你找我有何事?” 阿葵不怕生,也没一般中原女子的矜持。听到方心玉的声音,她凑近到方心玉身边欢喜道:“阿姐是无一哥哥的亲姐姐,对么?” 方心玉点头,后退一步与阿葵拉开距离道:“对,你有什么事?” 阿葵脸红红地低下头,双手把玩着胸前的数层银项圈,显得娇羞又腼腆,与刚才判若两人:“我喜欢无一哥哥,我要嫁给他。所以想和阿姐聊聊天,希望阿姐也能喜欢上阿葵。” 少女该有样貌她都有,但说出来的话却真够让人震惊的。苗女都这么勇敢直接的么? 方心玉也不好说什么,便道:“无一他……” “无一哥哥肯定喜欢阿葵。因为阿葵每次去找无一哥哥他都没有拒绝我。而且无一哥哥对我可好了,经常说中原的趣事给我听,还说以后要带我去中原玩。” 方心玉倒不是讨厌阿葵。但以女人的直觉,她认为阿葵不适合陆无一。因为阿无一不会应付她这样的女子。 而且陆无一想和谁在一起,对谁有意思是陆无一自己的事,她虽能提醒建议,但到底不能替他做决定。 “是么?谢谢你喜欢无一。只是他不能娶你。” 原来还说得眉开眼笑的阿葵一听,立即变了脸色:“为什么?” “中原有句老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无一他与你不适合,再说他其实与弈舟……”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47章 “我就知道那个阿哥想跟阿葵抢无一哥哥。阿姐你也喜欢那个阿哥,不喜欢阿葵么?” 方心玉怕自己说了什么让她误会的话,连忙解释道:“我不是那意思。阿葵姑娘你得知道感情这回事不是光说喜欢就可以的。还要……” “我知道了。我会让阿姐和无一哥哥喜欢阿葵的。”阿葵拉拢方心玉的计划不成反而碰了一鼻子灰便丢下这句话负气离去。 方心玉瞧着阿葵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她到底还是说错了什么惹得阿葵有那样的想法。 可她说的也是事实,总不能骗那么小的姑娘。看来还是提点一下陆无一和傅弈舟才好。 而这头的陆无一和傅弈舟正好谈完了正事,陆无一准备回去,傅弈舟又老话重提:“阿一,我是认真的。你究竟打算如何处理阿葵姑娘的事?” 陆无一害怕傅弈舟又露出那副奇怪的表情,想了想便道:“除了直接拒绝还能如何?” “她是那种你说拒绝就会放弃的女子么?她可是苗人。” 苗女对感情很专一重视,绝对不可能因为被拒绝就放弃。也许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喜欢的人留住。 “呵,不然你就来还我之前的人情,假意我们有染?”陆无一说这句话原本是想恶心恶心傅弈舟,哪里会想到没把傅弈舟恶心到,还中了人家的下怀。 傅弈舟深以为然:“没办法,谁让我之前欠了阿一你人情。不过,”傅弈舟顿了顿,神神秘秘地凑到陆无一耳边:“不用假意。我们确实已经有染了,还是两次。” 说得什么话?陆无一恼怒得踩了他一脚,骂都懒得骂,气冲冲走掉了。 傅弈舟看着陆无一的身影,笑了笑,已然忘记脚上的疼痛。 陆无一快走到自己的屋门前还想着傅弈舟的话,开始后悔刚才没抽出长鞭杀死他。 还没近到卧房便听到阿葵的声音传来:“无一哥哥!” 听到阿葵的声音,陆无一心中忽地一慌。还未作出反应,阿葵便轻快地旋着脚步出现在他眼前。陆无一只得扬起笑脸道:“阿葵,你怎么在这里?” 阿葵眨巴着清亮的眼睛反问道:“不是说好来找你吗?” 陆无一有意与阿葵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打开屋门:“不知你找我有什么事?” 阿葵腼腆的低下头,脸红红的跟着陆无一进到屋内,却不敢看陆无一那张俊美无双的脸。陆无一顿住脚步转过身看向她,等着她的下文。 “我喜欢无一哥哥,所以要嫁给无一哥哥。无一哥哥喜欢我吗,愿意娶我吗?”阿葵抬起眼晴期待地看向陆无一,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 陆无一并不讨厌阿葵,只是…… 陆无一深深叹息一声,对阿葵语重心长道:“我很欣赏阿葵你的眼光。像我这么举世无双的人当然受喜爱,然而我却不能接受你的心意。” 阿葵即刻苦着一张脸问:“为什么?” 陆无一抬手像哄小孩子般摸摸她的头说:“你不觉得与我在一起会有压力么?我比你要好看那么多,你会被别人取笑的。” “才不会!”阿葵斩钉截铁道,“无一哥哥你那么好看,他们得羡慕我才对。” “……”没想到阿葵居然是被说这种话也毫不在意的少女,陆无一觉得自己果然应付不了她。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48章 阿葵见陆无一仍面露难色,才闷闷不乐地替他说出了真正的理由:“是不是因为那个阿哥?那个阿哥喜欢你,所以不让你和我在一起?” 陆无一听得心惊胆战。什么叫傅弈舟喜欢他不让他和阿葵在一起?简直荒谬!不过她要这么认为正好借此机会甩开她:“阿葵……”陆无一酝酿了一下情绪,装作很凝重严肃地对她说道:“不瞒你说,他和我是那种关系。你是苗人,该听说过双生盅。” “双生盅?”阿葵喃着这三个字,突然意识到陆无一说出这虫盅的缘故。她花容失色道:“莫非你们身上都有这盅?” 陆无一为难又温柔地对她笑着点了一下头。 阿葵更加难过地苦起一张脸,半晌说不出话来。 小姑娘一定很受伤,陆无一有些心软。他欲开口安慰,阿葵已经先一步抬起头快速抱住陆无一:“只要找到万虫盅就能解开你们身上的双生盅,到时候无一哥哥你就不用和那个阿哥绑在一起了。雪嬷说我要暂代神婆之位,我会努力找出杀害阿苏的犯人,让他把万虫盅交出来!” “不是,阿葵你听我说。”陆无一欲推开阿葵解释。哪料到这位少女已经踩着步子往屋外走了,还朝陆无一挥挥手,很有气势干劲的模样。 陆无一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目送着她自顾自的离开。不知她要做什么去,陆无一虽然担心但也没多余的闲心去想。 入夜后,陆无一叫上方心玉一同到傅弈舟的房内解开流云玉佩之谜。 到底是从小佩戴大的,傅弈舟多少不舍得拿出来,生怕会弄坏。可要想知道所有真相他就必须做出选择。 傅弈舟认命,小心翼翼地摘下玉佩,将其投进方心玉端来的水盆中。陆无一拿过蜡烛照向水里的玉佩。 流云玉佩在烛光下闪烁出明黄的光亮。三人注视着玉佩,暂时还未看出什么端倪。陆无一又将蜡烛再凑近了一些,玉佩便开始起变化。玉佩的中央慢慢隐现出一些汉字。 “畲……山……西……”傅弈舟看着隐现的字跟着读出来。 出现这三个字后玉佩再无变化。方心玉奇道:“那里,不就是斗月教所在么?” 陆无一觉得可笑,声音清冷道:“原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竟然是在畲山。傅弈舟,当年你父亲在那里知道了秘笈的秘密,兜兜转转又回到了那里。” 傅弈舟心情变得更加复杂。 方心玉疑惑道:“既然知道秘笈的地点,他为何又要藏起来?莫非是担心秘笈被斗月教所得?” 傅弈舟摇摇头,“或许有那样的理由吧。斯人已逝,也无法问出是何缘由了。” “既然已经有线索,我们就商量接下来要做的事吧。”气氛凝重,陆无一打断方心玉和傅弈舟的谈话道。 方心玉颔首道:“无一你有什么建议?” 陆无一眼角余光瞥了瞥傅弈舟,径自道:“万虫盅很有可能是杀害神婆的犯人盗走了。而且据雪姨的话来分析,万虫盅不是任何人都能驾驭。那么就有两个可能。杀害神婆的可能是可以驾驭万虫盅的人;不然就是不想我们解开身上盅毒的人所为。” “如今看来能驾驭万虫盅的只有阿葵,可阿葵不可能是犯人。那就只剩下……” 不等方心玉说完,陆无一接过她的话茬:“姐姐说得没错。不想让我们解开盅毒又能轻易杀害神婆而不被人察觉,甚至还与秘笈有关的人就只剩下荣宏奇,傅弈舟你的义父了。” “阿一这么说可有证据?……我并非因为是义子才帮他说话。无论犯人是谁,总得有证据才能下定论。” 陆无一深吸一口气,扬唇笑道:“想要证据也简单。我有个建议,不知你愿不愿意配合?”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49章 第56章 红烧狮子头(8) 翌日起来,天气似乎一下转凉了许多。披上披风的陆无一没有感到以往的闷热,不知道是不是也跟自己的心情有关。 他照例拿出铜镜自美一番便行出屋,与傅弈舟方心玉一同去见澹台寻雪。 澹台寻雪似乎早料到他们会来找自己,已经等在屋里。古达里和阿葵也在场。 昨晚才跟阿葵说了那些话,方心玉和陆无一见到她都有些不自在。傅弈舟见到澹台寻雪也不大自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她。 气氛一时变得奇怪。古达里率先打破沉静,言道:“教主,你们是否要离开这里了?” 在教徒面前陆无一说什么也得有个教主的模样。他清了清嗓子道:“你们已经知道了?没错,既然没了万虫盅,我们也没有留在此地的必要。” 阿葵以为是自己昨天说了那样的话陆无一生气才会说要离开的话,立马上前问道:“无一哥哥你们要走是因为昨天我……” 方心玉知道阿葵想说什么,立刻打断她后面的话:“这与阿葵姑娘无关,你尽管宽心。” 澹台寻雪瞧向几人,带着几分责备的目光落在阿葵身上——“阿葵你又给客人添麻烦了吗?” 阿葵猛地摇摇头,不敢再言语。 傅弈舟犹豫片刻才对澹台寻雪开口:“我们怀疑万虫盅的失踪与杀死神婆的凶手是同一人,故我们要从另一个可能入手。” 说起神婆之死,古达里愤愤不平道:“何必怀疑,一定就是那人所为!我们已经派人去搜索犯人,一定会把他找出来!教主不多等几天么?” “凶手能在众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杀死神婆,肯定不是等闲之辈。恕我直言,只怕你们找不到凶手。” 傅弈舟的话不无道理。听在陆无一耳边却有另一番意思。如果身为前武林盟主的荣宏奇真是凶手,那苗疆与中原便会种下仇恨之种。日后就不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而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了。 就如斗月教与那些正道人士一样。可苗疆人素来记仇,又精通盅术,真要打起来中原人得吃亏不少。 “找不到就不找吗?就任由那凶手逍遥法外?” 澹台寻雪作了手势让古达里冷静下来,古达里才不服气地闭嘴不语。 “我们在此叨扰不少,且我们对凶手是何人也有些眉目,便想尽一份绵薄之力帮你们捉拿凶手。然而现今没有证据,又难确定凶手行踪。故我们需要离开一阵子。”陆无一解释道。 “教主!”古达里激动地唤了一声。他就知道自家教主很厉害,他果然没有入错教! 澹台寻雪颔首,朝古达里又作了几个手势。古达里替澹台寻雪说道:“长老说这是家内事,不敢劳烦几位客人。但若客人有意帮忙,我们便却之不恭了。” 方心玉笑道:“怎么会呢?弈舟是长老之子,那弈舟也算半个苗人,自当尽一份力。” 方心玉不知道傅弈舟是澹台寻雪之子的事只有他们几人知道,此话一出古达里和阿葵都惊呆了,瞪着眼睛好半天都没回复过来。 他们是知道澹台寻雪有个儿子,可也知道他在很多年前就死了。眼前这位傅弈舟居然是澹台寻雪的儿子,还出落得如此一表人才,能不让人震惊吗? 方心玉瞧着已经僵住的二人,又看了眼神色奇怪的陆无一和傅弈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复又道:“抱歉,我不知这事是秘密。”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50章 “没关系,姐姐。别人迟早也会知道的。”陆无一安慰道。又看了看傅弈舟和澹台寻雪,道:“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澹台寻雪点点头,说晚上会设宴为他们送行,希望他们到时能来。待谈妥之后她又遣走阿葵和古达里,把傅弈舟留了下来。 澹台寻雪朝傅弈舟招招手,枯叶似的脸上扬起浅浅笑意,一边脸上还隐隐露出一个小酒窝来。 傅弈舟像是下决定般顿了顿才迈步走至她跟前。 她注视着傅弈舟,抬手拿起备在一旁桌上的笔纸写下——“孩子,一路小心。” 看到‘孩子’两个字,傅弈舟的心弦仿佛又被什么触动般颤了一下。他望着眼前的枯槁老人,不知为何觉得心痛。 他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你长这么大,我也算死而无憾了。虽然我痛恨禾列,但仍感谢他对你的养育之恩。” “……” 澹台寻雪似乎并不在意傅弈舟一直沉默不说话,面容一片慈详温柔,好像想起了久远的快乐往事——“养育之恩难报,你一定很为难了。不必勉强自己,一切随心而为。这也是我这个没尽过母亲之责的人能为你做的事。” 每句话都说到心坎上,傅弈舟心如刀绞。 果然陆无一的豁达率性不是他能理解和体会的。血缘这种东西又岂可说断就断,说不在意就真不在意?有所牵绊就必然有所感触。 小时候他其实很羡慕那些有父母的孩子,但他无法对荣宏奇耍任性。荣宏奇对他期待很高,他为了不辜负荣宏奇的期待和不让自己去想些难过的事才拼命的练功学习。 然则谁能想到荣宏奇说的一切都是谎言,而自己的亲生母亲还活在这个世上。机缘巧合下,他们重逢了。 傅弈舟下意识喃喃唤了一声:“母亲……” 安静的屋内就连风吹进窗台都能听到掠过花瓶时发出的细微声音,他这两个字当然也被听进澹台寻雪的耳里。 澹台寻雪的眼泪又忍不住落下来,沾湿了宣纸。 ——“乖孩子。我们还有许多日后,你便着眼做好自己该做之事吧。若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对我说。向父母撒娇任性是孩子的权利。” 傅弈舟有些心慌,忙抬手替她拭干泪水。 澹台寻雪捉起傅弈舟的手紧紧握在掌心,不舍得松开。好像一松开他又会不见般。傅弈舟也没挣脱,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拍拍她的肩。 “我知道了,我会的。” 澹台寻雪才像放心般松开他的手,继续在纸上写下想说的话——“你们要解盅的话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还有一个办法?可不是说只有万虫盅可解吗?傅弈舟惊奇而不明所以地盯着她。 他的表情在澹台寻雪的意料之中,她朝他摇了摇头——“我也说过万虫盅是稀贵宝物,但没说现任神婆拥有的就是唯一一只。” “难道说还有第二只的存在?” ——“还存不存在就不得而知了。曾经有一任神婆犯了与外人相恋禁律,被逐出苗疆。她离开苗疆时还带走了万虫盅,族人为此极为气愤,下令找到她带回万虫盅。可万虫盅虽然稀贵,却难养成寿命又短。找了数年也未找回来,现在的万虫盅又养成了,族人才渐渐把这件事忘记。”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51章 “万虫盅寿命有多长?” ——“少则十个月,多则数十年。” “这么说如果万虫盅死了或者说无法养成新的盅虫,我与阿一身上的双生盅就永远都解不开?” 澹台寻雪没有任何迟疑地点头。 傅弈舟明白了,又问:“母亲可有那神婆所在的线索?” 澹台寻雪写道——“之前在嵊石鸟附近失去了她的踪迹,不知现今人在何处。” 傅弈舟表示我明白了。他向澹台寻雪告辞,说要将这消息分享给陆无一。快走出屋门前他又顿住了脚步,问:“神婆不可与外人相恋么?” 澹台寻雪不知他为何作此问,仍是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傅弈舟笑了笑,对她说道:“原来如此。……母亲,我走了。” 他的每句‘母亲’都像戳着她的心头肉,让她一阵欢喜一阵疼痛。她望着傅弈舟离开的身影,好像怎么都看不够般,久久不舍得移开目光。 傅弈舟与澹台寻雪聊过之后总觉得全身都轻松了许多。他包袱也来不及收拾径自去找陆无一。 陆无一也还未开始收拾包袱。自己一个人不知道在屋内做什么,在地板坐着埋头苦干,身体微动。大概是过于入神,傅弈舟敲了许久门都没听见。 傅弈舟见没有回应,便轻轻推开门朝里面望去。待看到陆无一背向他不知道入迷地做着什么时,他蹑手蹑脚行至陆无一身后,探过半个身子往前看。 陆无一双手握着从不离身的铜镜在摆弄,却不知道在摆弄什么。 傅弈舟计上心来,有意要吓吓他。于是凑到陆无一耳边,怪里怪气地叫他:“阿一你在做什么?” 陆无一果然被吓了一跳。铜镜闻声从手里掉下,摔在地上成了碎片。 知道自己闯了祸,傅弈舟顿时黑了脸僵在那里。 陆无一一瞧自己的宝贝被摔坏了,双眼发红,火冒三丈,恨不得将傅弈舟千刀万剐般一字一句狠狠道:“傅!弈!舟!你!陪!我!宝!贝!”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端午节快乐!!不知道大家是甜粽党还是咸粽党?家里的粽子都是什么馅料? 第57章 蝴蝶过海(1) 怒发冲冠的模样还真跟头狮子似的,傅弈舟想到那道陆无一特意为他做的红烧狮子头。 实在可口。 他笑得温柔,尽量不去刺激陆无一斟酌着字句:“抱歉,我不是有意打 扰你。这面铜镜很重要么?”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52章 陆无一依旧不依不饶地瞪着他:“你说呢?” 傅弈舟低头瞧了眼地上的碎片,话越说越忐忑:“是有什么重要意义?” “啊?没有它我怎么知道自己的样子?” 原来是这种‘重要意义’,傅弈舟顿时宽了心。他轻叹一声,笑道:“那有何难?待离开苗疆我再送你一面。你喜欢什么样式的?再说何必需要镜子,你的样子不都一直映在这里么?”他朝前凑近到陆无一脸上,指指自己的眼睛道。 陆无一下意识退后一步,听到他的话后怒气瞬间没有了。他气冲冲的脸霎时转为嗤笑:“我还不知道你有这种嗜好。” 看来不生气了。傅弈舟彻底松了一口气。他又瞧了眼地上的碎片,道:“阿一你究竟在做什么?” 镜子虽说是一直随身带的物什,但到底是易碎品,自己都摔碎过。陆无一气过了,傅弈舟也答应赔偿,便没再追究下去。他深吸一口气,道:“没什么。你来找我有事?” 傅弈舟观察着陆无一脸上的神色,似乎真是没什么的样子才答道:“我来是想跟你说双生盅的事。刚才……”他把与澹台寻雪的话一五一十转述给陆无一。 陆无一听说能解开身上的盅毒而不必等到解决荣宏奇之事,并没有表现得很激动,也没有兴冲冲的去找那个神婆。他平静地听着,不时朝傅弈舟瞥上两眼。 傅弈舟吃不准陆无一在想什么,小心翼翼地探问道:“阿一你作何想?” 陆无一略一低头作思考状,片刻轻轻颔首:“你与雪姨相认了?” 傅弈舟心中突地一震。思绪流转间不自觉言道:“阿一你很在意这个?” “嘛,能与亲人相认自是好事。” 傅弈舟闻言笑意自心底漫上。他握起陆无一的手,柔声道:“谢谢你,阿一。” 交握的双手传递着彼此的热度。陆无一一个激灵,慌忙将手抽回,背过身道:“事不宜迟,我们就走一趟嵊石岛。” “那里离苗疆也有一段路程,只怕需要用上几天时日。” “我与姐姐商量一番。到时我俩前往嵊石岛,姐姐便先一步回斗月教。” 傅弈舟点头同意。两人商量好后,傅弈舟先回屋收拾行李,陆无一去找方心玉说明情况。 可还没走到方心玉的房间,陆无一又被阿葵拦了下来。 寨子的房屋间能看到外面的绿水青山。四野空旷,孩童在山下追逐玩耍,苗女们围坐一起织物闲聊。陆无一左看看风景,又右看看寨子的造型,就是不看阿葵。 阿葵此时的衣饰比初次与她相见时要华丽许多,走起路来银饰与铃铛碰撞的声音响起,非常的悦耳欢快。她不管陆无一在不在意,背过手率先上前追问道:“无一哥哥,你们真的要走吗?” 敢情她还在耿怀刚才的事情?陆无一将目光落到她难过的脸上:“是的。刚才也说了,这不是阿葵你的错。” “既然不是我的错,无一哥哥能不能也带上我?我也要跟你们一起走。你看,”她变戏法般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袱递到陆无一跟前说:“我都已经收拾好了。” 这未免也太迅速了,陆无一又再次被她的行动力所折服。这也是她最麻烦的地方,陆无一尽量用温和的语气对她道:“阿葵你现在是神婆,断不能与我们一起走。再说我们要去做很危险的事情,如果你有什么万一我们无法向你们族人交待。” 阿葵却不依不饶:“我也只是暂代阿苏的位置罢了,没有万虫盅谁当神婆都一样。况且我跟你们离开还有雪嬷在呢。我好歹也是苗族出身,会保护好自己,无一哥哥不用担心。” 她说得头头是道,将他的担心一一消除,陆无一实在想不出法子拒绝她。正焦头烂额之际,方心玉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我说怎么听到了阿葵的声音,原来在跟无一你说话。”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53章 陆无一像瞧见救命稻草般望向缓步行来的绝美身姿。方心玉端着翡翠烟斗,肩上绕着一条全身赤红色的长蛇。她停在两人身边,看向阿葵:“我听说古达里他们在找你,你怎么跑来这里了?” 一听到古达里的名字阿葵脸色变了变,急忙移开话题:“阿姐你也要跟无一哥哥他们离开对吗?可不可以也带我一起?路上我们彼此好有个照应。再说你们要去找杀死阿苏的犯人,我绝不能坐视不管。” 方心玉看了眼陆无一。陆无一向她使了使眼色,方心玉立即会意,便道:“我也知你想快些找出犯人,但我们这一行危险重重,只怕无暇顾及你。就算你能自保也难免会有大意的时候,我们不能让你涉险。而且此事你可否已经告知长老?” 阿葵撇起嘴,一副怨恨的模样看向她:“说来说去你们就是不想我跟着你们嘛。不管你们说什么,我偏要跟着你们。你们别想甩开我!” 方心玉深吸一口烟,迎面朝阿葵吹去。 许久没有用烟雾产生幻觉的功夫了,方心玉担心对阿葵不起作用。可看她定在那里,一点反应都没有的模样来看她的担心似乎多余了。 方心玉和陆无一暂时‘甩开’阿葵,两人对望一眼,陆无一便提起找她商量的事。 方心玉叹了口气,说:“可你又如何处置阿葵的事?你也听到了,我们无法甩开她。” 陆无一听了她那样的豪言壮语还不理解么?他跟着叹了口气:“那就更改一下计划。姐姐你且先留下来牵制阿葵,我与傅弈舟这就去前往嵊石岛。她尚不知我们的目的地,就算你无法说服她,她也找不到我们。你也可趁机与雪姨说一声,她的话阿葵不能不听。” “我看她定是想偷偷跟我们走,包袱才收拾得这么迅速。若你们运气够好解了盅,苗疆这里的事也别管,尽快回斗月教。” 陆无一笑了笑:“不可,我还想看前后两位武林盟主反目成仇的戏码呢。” 话虽这么说,可他定是想找到犯人解开阿苏被杀万虫盅被盗的谜题。方心玉对陆无一这个性也毫无办法,只得道:“罢了,你们万事小心。到时我们便在进苗疆时那个渡口会合。” 陆无一答应了下来,便转身回去转告傅弈舟。 方心玉瞧了眼还处在幻觉中没醒过来的阿葵,又长长叹了口气。不知何故,她忽然想起焚玉楼里的各位还有滕兰。不知她们和她过得是否安好。 陆无一生怕夜长梦多,收拾好包袱便去找傅弈舟转达与方心玉商量后的结果。傅弈舟也同意了,两人便一同离开寨子。 他们日夜兼程一路奔波,没有多作休息赶路,四日后便来到了嵊石岛附近。 嵊石岛是一片远离人烟的岛屿,甚至连捕鱼渡船的人都没有。陆无一在与岛屿距离较近的一个村子得知,因有海中怪会袭击渔船,众人皆有去无回而无人敢行。何况岛上还住着不少食人的动物,就算侥幸到了岛上也活不过三天。 傅弈舟又问起村人是否听说曾有苗人到嵊石岛去过?然而村子人却都说不知道。听闻两人要到那里去,皆奉劝他们不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傅弈舟和陆无一还是决定上岛一探究竟。村人没见过这么急着去送死的人,又是可惜又是无奈。 看样子是无法找人渡江了。陆无一和傅弈舟只得借船两人来撑。 坐船是坐过不少,也看过船家如何撐船。可将竹篙拿在手里比划时就不是那么回事。 陆无一坐在船的一头,看对面拿着竹篙不知如何划水的傅弈舟看了许久才不耐烦道:“傅弈舟,你到底会不会撑?” 正午虽过,也已到了夏末,然烈日却不知疲倦时节,仍高高挂在天上。而江河四周看不到尽头也看不到树木林荫,这不得让还披着披风的陆无一热死吗? 汗珠已然爬满了陆无一俊朗帅气的脸上,他白皙的面色也因温度高升而通红一片。 傅弈舟后背也爬了一身汗水,他有些无辜地看向陆无一:“我再仔细想想,很快能捉到诀窍。” “我们已经在江中一柱香时间了,连半寸都没移动过。”陆无一冷冷说明道。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54章 傅弈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如阿一来试试?” 陆无一早看不过去了,闻言便抬起手:“把竹篙拿来。” 傅弈舟将竹篙丢给陆无一,自己则坐下来,一脸期待地盯着陆无一。好像在说‘我就来看看你又有多大能耐的样子’。 陆无一心里冷哼一声,本着要让傅弈舟刮目相看的初心划起手里的竹篙。初时确实难以掌握,可只要想一想那些船家如何用浆再综合关键要素,船很快便动起来。 傅弈舟拍手夸赞:“真不愧是阿一,真厉害。这一路就有劳你了。” 直到船靠岸,两人下了船陆无一才后知后觉——他该不会又被傅弈舟占了便宜吧? 第58章 蝴蝶过海(2) 傅弈舟熟练地将缆绳系好,陆无一在他后面朝他屁股踢了一脚:“傅弈舟,刚才你是不是故意装作不会撑船?” 傅弈舟神色一凛,捂着屁股直起身扬起一张和善温润的笑脸:“怎么会?阿一你想多了。” 陆无一挑眉斜眼看他:“果真?” 傅弈舟笑得更加温柔可亲:“果真。” 陆无一姑且相信了。他环视岛上一圈,对傅弈舟道:“四周林木葱郁,还没听到野兽的声音,真会有食人的动物吗?我们一路行来也没遇到什么海怪,那些人该不是在诓我们?” 傅弈舟也跟着环视了岛上一圈。嵊石岛像是座被孤立在江流之中的圆形岛屿,举目四眺全是江水,看不到岸。岛上的植物生长茂盛,周围满是奇形怪状的巨石,还有些……动物的骨头? “有些不对劲。无人居住的岛应该更加荒芜或是更加杂草丛生才对。会是这种模样么?” 陆无一摇摇头:“光站在这儿也得不到答案,我们先找路。”说着他抽出腰间的长鞭往林荫处行去。 不知道里面是否有危险,傅弈舟也跟着拿出长剑紧随在陆无一身后。 两人踩着步子小心谨慎地步进林荫处。林里树木花草茂盛,还不时传来鸟叫声,一片祥和,半点危险的气息都嗅不到。 两人不敢大意,一边往深处探行一边注意着周围的变化。 行约有半个时辰,两人穿过林木便见到不远处建有一座房屋。房屋周围是方栅栏,栅栏里种着许多蔬菜瓜果,一边的角落架子上还晒着不少草药。 两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般同时点头朝房屋踏去。却在离栅栏几丈远的地方停住脚步。 他们发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然而却不知道这不对劲从何而来。突然间有东西从房屋里奔涌而出。那些东西扑棱着翅膀来势汹汹地朝两人飞来。 定晴一看那些黑糊糊的东西是一群蝙蝠。它们向两人直冲过来,陆无一和傅弈舟尽快挥起手上的武器抵挡。 但蝙蝠的数量非常多,两人无法精确的一一挡下,有漏网之鱼停在两人身上,咬住了他们。 被咬到并没有很疼,也不严重,却会渐渐感到乏力,头脑也开始昏昏沉沉。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55章 陆无一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走,单膝跪了下来。他惊呼道:“糟了!” 傅弈舟同时倒下,只能模糊看到身边跟着倒下的陆无一,有气无力道:“我们大意了……” 说完便晕了过去。陆无一来不及回应,跟着晕过去。 不知何时,陆无一幽幽醒转,首先映入眼前的是一张放大的女人的脸。 距离近到几乎鼻贴鼻,陆无一吓了一跳! 那女子显然也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朝后退开。 陆无一瞪着眼睛,问:“你是谁,这是哪里?” 那女人已经过了风华正茂的年纪,仔细看能看到她眼角和嘴角的细纹。肌肤也不如年轻的女子那般光滑细嫩。她穿着青色的粗布麻裙,头系巾帼,垂白玉水滴耳坠,一脸大惊小怪地看着陆无一:“你怎么跟隔壁屋那人问同样的问题?” 隔壁那人?是傅弈舟吗:“你把他怎么了?” 她定定神,答道:“我还想问你们是谁,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我可没把他怎么,他在隔壁躺着呢。” 醒了却还躺着?陆无一心想不好,立即想要坐起身,全身却像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你点了穴?” 女人体态偏胖却不影响她行动的灵活。她几步便已凑到陆无一面前说:“我又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当然得点了你们的穴。你们为什么会到嵊石岛来?” “……我们来这里是想找一个人。” “谁?” 陆无一没有回答她,反而向她提出了一个问题:“那些蝙蝠是你养的?” 女人闻言愣了愣,随即回答:“它们是为了防止有人乱闯进来而饲养的。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廖水袖,是西岛的主人。” 看模样廖水袖并没有恶意,陆无一才礼尚往来道:“我是陆无一,来此是为了解开与隔壁那人身上的双生蛊。” 廖水袖听到陆无一说起双生蛊,神色猛然一凛。 不一会儿,陆无一和傅弈舟已经行动自如地被请到一处堂屋坐下。 廖水袖坐在他们对面,一双眼睛凌厉地盯着他们:“你们怎么会知道这里有人能解开双生盅?” 傅弈舟看陆无一,陆无一也看傅弈舟,似乎在用眼神交流如何解释。陆无一觉得这样麻烦,还是干脆说实话:“我们去过苗疆,听闻曾经有位神婆带着万虫盅逃了,我和他便寻到这里来。你,就是那位神婆对吗?” 廖水袖心头一震,沉默片刻才道:“没错。我本名叫西家阿水,是苗族曾经的神婆。” 傅弈舟对廖水袖这么干脆承认自己的身份存有疑虑,于是反问道:“你不怕我们是来捉你回去的?” 廖水袖闻言忽而笑了起来:“以前他们都没抓住我,就凭你们两个毛头小子能把我如何?再说这么多年过去,他们要来早就来了,何必等到现在?” 傅弈舟真是完全想不到眼前的年长妇人是这么开明豁朗之人,完全白担心了。 陆无一道:“那不知前辈的万虫盅是否健在?若健在能否借我们一用?”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56章 “既然你们从苗疆过来,那也该知道万虫盅是怎样的宝物。你们认为我会随便把宝物拿出来给素不相识的你们用吗?” 陆无一皱眉道:“不知前辈如何才愿意借用万虫盅?” 廖水袖没有立即回答,她抬手端起桌上的茶壶替两人倒了茶才说:“看你们的模样应该是中原人,我很好奇你们为何会中双生盅?要知道现在的苗人之中也鲜少有人会在体内下这种烈性盅。” “为何?” 廖水袖朝发问的傅弈舟瞅了眼才笑道:“若然能一直在一起自是最好。万一有什么变故,情人间分离两地不是糟糕了?你们还是两个男人,又并非自愿,我当然很好奇。你们不妨说出来,如果我听得高兴,帮你们也未尝不可。” 傅弈舟又与陆无一对上目光,征求彼此的意见。最后皆决定将缘由坦白相告。 廖水袖听完他们的话,脸色完全阴沉下去了。她暗暗握紧双手,咬牙切齿道:“禾列就是荣害奇吗?哼,我很早就看出他不是个好东西。还成了什么武林盟主?简直败坏武林的名声。” 看她如果痛恨的骂着荣宏奇,莫非与荣宏奇也有什么过节? 陆无一禁不住好奇心起:“前辈与他是否有过节?” “过节?当初若不是他告密,我和长卿也不用躲到这里来。枉费长卿还曾把他当兄弟,他却……” “长卿?” “长卿是我的丈夫,和荣宏奇还有傅大哥是知交。傅大哥隐居后不久他就把长卿和我的事向苗疆那边泄密,我们才会变成这样。” 傅弈舟和陆无一完全被震惊到了。谁能想到来一趟嵊石岛解盅还能遇到父辈的知交? “傅大哥是指傅湖之么?”陆无一急于去确认。 “你们认识他?”廖水袖也没料到眼前的两位年轻人会认识傅湖之。 傅弈舟神色凝重,轻声道:“他是我父亲。” 这是何等的机缘?廖水袖怔怔地注视着傅弈舟,半晌无法言语。傅弈舟的五官确实与傅湖之有几分相像,眼睛却与另一个人特别相像。 “这么说告诉你们我在这里的就是澹台寻雪,你的母亲了?” 傅弈舟迟疑一瞬才微微颔首。 “难怪……”廖水袖喃喃道:“他们可还好?” 傅弈舟定是难以启齿,陆无一替他回答了:“他父亲已遭荣宏奇毒手,现在……” 听完陆无一的话,廖水袖又忍不住骂道:“真是个卑鄙小人!无怪乎长卿总是与他意见相悖。” 不想再提到让自己难堪的话题,傅弈舟忙道:“前辈既已知事情经过,不知可否……” 廖水袖从衣袖里摸出一片叶子放到嘴边吹起。响声刚落,有一个东西从屋外飞快地窜进来落在廖水袖肩头上。 那是一只豌豆大小的虫子。全身闪着银光,脸是方形的,左右有三根长长的银须,两只眼睛圆骨碌地盯着对面的陆无一和傅弈舟。 “这就是万虫盅。算来你们还是我世侄,我确实应该帮你们。但我还有一个条件。如果你们做到了,我就帮你们解盅。”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57章 居然还有条件?陆无一和傅弈舟盯着廖水袖,等着她的下文。 廖水袖与赵长卿育有一子,后来因为赵长卿之故而丧命。两人为此大吵一顿,从此分居两头,一个在西岛住下,一个在东岛活着,老死不相往来。赵长卿是个自尊心很高的人,不肯低头认错,而廖水袖也不愿意轻易妥协,故两人明明仍彼此挂心却无法和好。 然而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天大的气都该消了。所以廖水袖的条件是让陆无一和傅弈舟到东岛说服赵长卿,让他来西岛接廖水袖回去。 第59章 蝴蝶过海(3) 从廖水袖那里还听说了什么海中怪,岛上的食人动物都是她传出去以防有人找来这里的障眼法。 陆无一不是很明白那些失踪的渔船又是怎么回事?廖水袖很慷慨地解答说,江中虽然没有海怪,但也有不少凶暴的鱼类。 这个解释在陆无一和傅弈舟前往东岛时仍让陆无一耿耿于怀。 “傅弈舟,你相信廖前辈的话么?”一个人再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陆无一干脆征询傅弈弈舟的意见。 傅弈舟边寻着林中小径,扒拉着已经开始挡住去路的野草道:“你还记得我们上岸时看到的动物骨头么?” 陆无一略一细想,不解道:“你想说什么?” “那些动物的骨头排列得很有规律,如果真有食肉的猛兽,骨头会那么完整留下来吗?” “所以你是相信她的话了?” “她似乎没有骗我们的必要。再说她手上的确有万虫盅,我们只要确定这一点就足够了。” 陆无一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不再言语跟在傅弈舟后面走。 两人穿过隔绝着东西两面岛屿的浓密深林,前往东岛。小径虽曲折,又野草丛生,但尚算好走。 两人行了一段路,陆无一擦着额边冒出的汗水,望向在前面开路的傅弈舟,心里想了想又再次开口道:“傅弈舟,你对你义父没什么想法吗?” 突然的问题让傅弈舟顿了顿脚步。他像是不在意般开口:“不管别人怎么说,他是否真是那样的人,他始终是我义父。” “所以如果真是他对你下盅,还杀死你父亲,甚至做了些很无耻的事你也没有一点感触?” “……阿一你究竟想说什么?你觉得我会和他一样吗?” 陆无一被噎了一下。他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刚才听到廖水袖骂荣宏奇时注意到傅弈舟的神色不是很好,陆无一就一直很在意。 “你会不会成为他那样的人我不知道,但是……世人若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你想会变成什么样子?不如你别当那什么狗屁武林盟主,来我斗月教,怎样?” 傅弈舟突然顿住脚步回身看向说得风轻云淡的陆无一。 陆无一不觉得自己有说奇怪的话,怎么就被盯着了:“看什么?”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58章 “阿一你不讨厌我,还邀我到你斗月教去?”傅弈舟近到陆无一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陆无一,眼里似乎在发光? 陆无一本能往后退了步:“我是讨厌你,不过更讨厌对我下盅的荣宏奇。与其不知如何向那些武林正道解释,你不如将他们抛之脑后,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你在为我着想?”傅弈舟又再逼近陆无一,唇边始终带着笑意问。 “不是。” “你不想看父子反目成仇的戏码?” “……”陆无一心中暗骂一句,他从哪里听说了这句话?陆无一脸色一变,又后退两步,在脑海斟酌着可以说的字句。 傅弈舟却没有给陆无一那样的机会。他捉过陆无一的手将陆无一拉到自己怀里:“阿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这武林盟主也不是白当的。” 傅弈舟温热的气息悉数打落在脸上让陆无一感到无所适从又很不舒服。他用力挣开傅弈舟的手,狠狠道:“是又如何?就算我不想看,你和荣宏奇还能继续把父慈子孝这出戏唱下去?我也是一教之主,你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 傅弈舟挑起眉,半眯着眼睛,笑意从脸上消失了。他又再次捉住陆无一,沉着声音反问道:“你真的知道?” “你还在犹豫,不是么?” 傅弈舟面色一凛,捉住陆无一的手更加用力。就算陆无一运内力来挣脱也无法办到。 “傅弈舟,放开我。”陆无一心中怒火直升,皱眉命令道。 “那你又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傅弈舟微微弯身,将脸凑到陆无一脸边,再次问道。 “你想什么我不在意,快放开我。” 傅弈舟另一只手抚上陆无一的脸,陆无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就在这当口傅弈舟的唇已经贴到他的唇上。 陆无一还未作出反应,傅弈舟便肆无忌惮地将他的舌头伸进陆无一的嘴里。陆无一只能发生类呜呜的声音以表反抗。 似乎是亲够了傅弈舟才松开陆无一,意味深长地舔着自己的唇看向面色通红,仍在调整着呼吸的陆无一:“你猜到我想做这样的事了吗?” “傅弈舟!”陆无一用力擦自己的唇,怒气冲冲地吼道:“你活腻了?” “……我只是希望阿一有些自觉罢了。” 什么自觉?陆无一不懂傅弈舟亲他是什么意思?要来恶心他吗?这种损人不利已的事傅弈舟向来不会干。那是…… “傅弈舟,你该不会真是个断……”后面那个字陆无一没有说出来。他感觉一说出来,事情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傅弈舟扬唇笑了笑:“以前不是,现在说不定是。”他的眼里倒是一点笑意都没有。 陆无一下意识与傅弈舟拉开一段距离:“你……” “这都要怪阿一你。”傅弈舟转过身继续往前走,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陆无一的错觉:“如果所有的一切真是义父所为,我也已经下定决心,要大义灭亲。我与你不同,无法做到置身事外。” 一会儿对他动手动脚,一会儿又正经八百,陆无一实在搞不懂傅弈舟。但为免傅弈舟又突然对他做些奇怪的事,他还是与傅弈舟保持一段距离为妙。 两人之间的气氛奇妙,又不知如何打消,皆沉默着一路行至赵长卿居住的房屋前。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59章 赵长卿所居的房屋布置与廖水袖的十分相像。外面围着方栅栏,里面种着瓜果蔬菜。只是多了一个前院,前院放满了晒草药用的架子,粗略一看似乎都没有能落脚的地方。 一个穿着灰色长布衫的长者背对他们,正蹲在一片凤仙花丛中摘花。 他好像很专注,连傅弈舟走到跟前都未察觉到。 傅弈舟向他拱手抱拳:“晚辈傅弈舟,敢问阁下是赵长卿赵前辈么?” 听到陌生人的声音,那人才停下摘花的手,侧过脸朝傅弈舟望去:“你是何人?为何认识我?” 就算只是一张侧脸也能看出这位长者鹤发童颜,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傅弈舟谦逊道:“晚辈来此是有事相求。” 陆无一跟着过来,但还是与傅弈舟隔开几丈远。意识到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赵长卿才起身朝陆无一那头瞥了眼又看向傅弈舟:“你们运气不错,没被生长在嵊石岛附近的‘海怪’袭击。费大劲来这什么都没有荒岛找我,是得了不治之症?” 陆无一接过他的话茬,好奇道:“前辈是大夫?” 一听这个问题就知道两人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赵长卿冷哼一声,道:“来这岛上的都是找我治病的人。不过要不要给你们治病要看我心情。” “我们不是来治病的。”陆无一道。 赵长卿仔细打量了两人一会儿,叹气道:“不是看病?你们二人面色不大好,分明是中盅之相。” 光看面色就知道中没中盅也未免太厉害了吧?陆无一当即心生佩服。倒是傅弈舟还是原来的态度:“正是如此。我们受廖前辈所托,请赵前辈到西岛一趟。” 原来是找的瘳水袖。赵长卿闻言有些动摇。但他很快收拾好心情,复又蹲下身去摘凤仙花:“不去不去,那婆娘要真有诚意怎么不自己来找我?” 虽然没有从廖水袖那里知道赵长卿是个厉害的大夫,但从她那里知道赵长卿是个不肯轻易妥协,自尊心极高的人,还知道一般的方法根本劝不动他。 陆无一早想好了对策,上前一步道:“就算看在傅前辈儿子的份上,赵前辈也不愿意吗?” 赵长卿果真动摇得很明显,他停下手中的活计,追问道:“你是傅大哥的儿子?” 陆无一指向傅弈舟:“这位才是,刚才他不是自我介绍过么?” 赵长卿又再次起身端详傅弈舟。像是确认了什么似的他终于走向傅弈舟:“世侄……真是你吗?来来来,屋里坐,跟我说说你父亲的事。” 态度也变得太快了。傅弈舟只得客套地跟着他一起走向屋内。陆无一很自豪自己的主意。 果然还是要速战速决。 赵长卿殷勤地请二人落坐,又在里屋捣鼓了好久才端出一壶茶和一盘甜点出来。 “世侄,没想到你居然长这么大了。”他慈父般摸摸傅弈舟的头,坐到两人对面:“唉,要是我儿子还活着,差不多也有这么大了。” 这也是陆无一好奇的事。廖水袖手里有万虫盅,陆无一不敢多问免得惹廖水袖生气不帮他们解盅,幸好还有另一个当事人可以问。 “请允许晚辈冒昧问一句,不知前辈究竟做了什么才令犬子丧命,甚至与廖前辈反目分居多年?”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60章 陆无一:莫非傅弈舟你心里时常想轻薄我? 傅弈舟:怎么会?虽然偶尔会想起温存时的事啦。 陆无一:……你想死我可以成全你。 傅弈舟:阿一是想和我殉情? 陆无一:殉你妹! 第60章 蝴蝶过海(4) 陆无一的问题的确很冒昧,赵长卿的脸色立即阴沉下去。傅弈舟在桌下悄悄扯了扯陆无一的披风。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陆无一真那么懂事听话,这一路早少了许多麻烦。陆无一无视傅弈舟,紧盯着赵长卿看。 赵长卿沉默了许久才幽幽开口:“唉,说来话长。当初我与水娘到这荒岛来时,生活很拮据。特别是水娘对这里还有些不适应,时常生病。好不容易在这里安顿下来适应了,水娘又怀了孩子。以她当时的身体情况不该留下那孩子,可她偏非要生下来。我为了她的身体着想,就瞒着她给她喝了堕胎汤。” 陆无一感到心惊胆战。竟然亲手杀死自己的骨肉,看赵长卿的样子完全想像不到。所谓虎毒不食子,这比斗月教的任何人都狠啊!心惊胆战完他竟心生敬佩。 傅弈舟也惊讶得说不出半个字来。 赵长卿像自言自语般继续道:“我下这个决定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谁会舍得杀掉自己的骨肉 ?可比起未出世的孩子,水娘才是我最重要的人。孩子没了可以再要,可水娘却只有一个。没想到她竟然为此大发雷霆,甚至一个人搬到西岛那边去。” “赵前辈如果珍惜廖前辈,她应该会明白理解你才是,为何要大发雷霆?”傅弈舟不解道。 赵长卿面色僵了僵,才叹了口气:“这种肉麻的话我当然不可能会告诉她。我不认为当时的判断有错,也不后悔,所以我不会先道歉。再说她为孩子的事而和我较劲,你们说该不该?不过这么久了,她也该消气了。” 这么听来,他们老死不相往来不是因为孩子的问题,而是因为面子的问题么? 真是令人无语的夫妻吵架。 陆无一和傅弈舟表情微妙地彼此对视一眼。傅弈舟说:“廖前辈确实已经不生气,而且也挂心着你,所以才委托我们来看看你。若你也不生气,便去西岛接她回来。” 赵长卿闻言,表情变得柔和起来:“她果真这么说?” “当然,她还说你自尊心强,如果是她亲自来,你恐怕不会去。” “那婆娘还算有些良心。”赵长卿低头喃了一句。 看样子好像很顺利的样子,陆无一松了口气,抬手拈起赵长卿端来的甜点吃。 才咬一口,他表情就怪异起来,忍不住往外吐掉咬进嘴里的那块桂花酥。 傅弈舟和赵长卿皆惊诧地看向他。傅弈舟关切道:“怎么了?” 陆无一指着那盘桂花酥,直言不讳道:“这太难吃了,简直暴殄天物!” 赵长卿脸上立马黑了下来:“能招待你就心存感激吧,还诸多要求。要知道,君子远疱厨。” 看赵长卿瘦削的身材就知道他吃得不好。要吃得好,哪会是这种身体?还说得那么高尚,陆无一暗暗啧了一声:“我可不是君子。你们既是叔侄,定有许多话要说,我一外人便不打扰了,厨房借我一用。”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61章 陆无一也太过直白且目中无人了。好歹赵长卿才是这里的主人家。赵长卿对这后生有些不满,正想冷言斥责几句却听到傅弈舟说:“前辈放心,就让阿一露一手吧。只要尝过他做的菜,你定会大加赞赏。” “世侄这么盛赞他,我倒想看看他有些什么本事了。”赵长卿压下心里的火头,又对陆无一道:“厨房在那头,材料自己找。” 陆无一也不感激傅弈舟,起身抖抖身上的披风便雄赳赳地出去了。 赵长卿看了傅弈舟一眼,叹了口气,问:“世侄啊,交友要慎重。别到时像我那样……” “前辈……” “你是我世侄,就别前辈前辈的那么见外了。” “赵伯父,阿一虽然是那样的性子,但他其实是个很纯粹的人。” “看来你很信任他。” “信任么?”傅弈舟苦笑了一句,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赵长卿没注意到傅弈舟欲言又止的神色,替他续了一杯茶又问:“你父母如今可还好?” 傅弈舟顿了顿才将傅湖之的事告知赵长卿。 赵长卿听完傅弈舟的转述,久久没有说话。 任谁听完这些事都会骂一顿荣宏奇,可赵长卿只是沉默着,一直不说话。傅弈舟不知道作为荣宏奇与他父亲的好友,赵长卿会作何想。 两人气氛凝重,傅弈舟开始有些坐立不安。 赵长卿才叹息道:“宏奇他以前不是那样的。他和傅大哥正义感都很强,经常锄强扶弱。但有时过于决绝,会强求结果,故我与他时常有冲突。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变成那种模样。可一个人会突然转换一定有缘由,希望世侄你能找到那个缘由。无论如何,是他把你养大成人,于情于理你都不该太武断。” 傅弈舟怔怔看着赵长卿,良久才重重地点了点头。赵长卿不愧是傅湖之和荣宏奇的好友,说的话很客观很在理。 傅弈舟的心情变得更加放松了。 放松下来就感到一阵疲倦和饥饿。说来也是,来这座岛后就没吃过东西,又走了那么多路,不累不饿才怪。 傅弈舟正想着陆无一怎么还没端东西上来鼻子就闻到一股香气。他不自觉笑了出来。 陆无一端着一盘东西进来了。他得意洋洋地将盘子放到桌上,倨傲道:“厨房什么都没有,随便做了点吃的。” 盘子里铺着蝴蝶形状的半透明肉,周围淋了一层浓稠的酱汁。傅弈舟好奇道:“这是什么?” “吃过就知道了。”陆无一故意卖关子不告诉他。 赵长卿到底还是长辈,傅弈舟就算再饿还是得请他先动筷子。 赵长卿对陆无一的技艺还半信半疑,犹犹豫豫地拿起筷子夹起一片肉缓缓送进嘴里。 入口清甜嫩滑,有着新鲜肉质的嚼劲以及爽脆的口感。淋在肉片上的酱汁与肉片完美融合在一起,去除腥味的同时还增强了鲜味,让人吃了一片又忍不住再夹一片。 傅弈舟一直很相信陆无一的手艺。每次尝到他做的饭菜时都会有种重生的感觉。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62章 他边吃边问:“这是什么肉?” 盘子里的肉很快被两人吃光了。赵长卿想再夹时已经空空如也,又听到傅弈舟的问题,猛然想起厨房里并没有现成的肉。 他顿时醒悟过来,竟激动地站起身,质问陆无一:“你是不是把养在厨房里的那条鱼杀了?”说来刚才吃的肉确实是鱼肉。 陆无一理所当然道:“没错,我杀了。说来那条鱼那么大,做出来的肉也不少,你们吃得还真是快。” 赵长卿一脸痛苦不堪,跌跌撞撞的跑出屋内:“啊,我养了五年的宝贝!” 陆无一和傅弈舟目送着赵长卿跑走的身影,陆无一奇怪地问傅弈舟:“不能杀那条鱼吗?” 傅弈舟耸耸肩,撑着一边脸笑笑看向陆无一:“这道菜叫什么名字?” 陆无一望着他,毫不客气地笑了回去:“想知道?” “想。” “做我手下败将就告诉你。” “……我已经是你的手下败将了吧?”傅弈舟好笑地问道,眼睛直直注视着陆无一。 傅弈舟的目光赤/裸/裸,还带着几分色眯眯。陆无一起了一后背的鸡皮疙瘩,才别过头妥协道:“这道菜叫蝴蝶飘海。” “是么?阿一的技艺果然很棒。以后如果尝不到阿一的手艺,我定会茶饭不思。” “这种恭维就不必说了,我听得发腻。你还是想办法把赵前辈带去西岛吧。” “赵伯父会过去的,之前不是进行得很顺利么?” 然而傅弈舟还是低估了赵长卿自尊心之重。再次谈起到西岛去接廖水袖时,赵长卿仍是摇头:“她不生气我还生气。是她先无理取闹,还与我反目,自已搬到西岛去。现在自己气消就要我去接她回来?我不去。” “赵伯父,就算你不去接廖前辈,但你真不去看看她?这些年你们有见过彼此么?” “世侄,别怪我不给你面子。可这是我与那婆娘的事,你别管了。” 陆无一却道:“我们倒是不想管,也没兴趣。两位前辈明明是为对方着想却因为面子而互不理睬,能为这种小事分居数十年恐怕在世上无人能出其左右。我们外人再怎么劝说都没用。” 傅弈舟向陆无一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说了。虽然他说的有道理,但以自尊心这么重的人来说,陆无一的话反而只会让情况更恶化。 果然赵长卿的脸色又黑云密布了,他丢下一句说不去就不去便跑前院的园子里摘他的花去了。 任凭傅弈舟再怎么说都无动于衷。 傅弈舟完全没了办法,向陆无一征询接下来该怎么做。 陆无一也有自己的想法:“他心里其实还在关心廖前辈,就是低不下头。我看今日就作罢,待晚上仔细想个法子骗他到西岛去。” 傅弈舟看着专注摘花的赵长卿,只能同意了陆无一的提议。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63章 第61章 蝴蝶过海(5) 赵长卿毕竟是一个人住,这荒岛也鲜少人来,故陆无一和傅弈舟要住下也唯有两个人挤一间房。 两人并不是第一次在同一张塌睡觉,傅弈舟和陆无一都没说什么。可陆无一心里还是有些别扭。 如果不是傅弈舟之前做了那样的事,陆无一也不会有这种感觉。 傅弈舟铺好被铺,转身看向坐在方桌上的陆无一:“阿一还不想睡吗?” “你睡塌,我睡地下好了。” 那个爱美如命,自我任性的陆无一居然如此体贴谦让?傅弈舟惊讶得瞪大凤眸,颇为不解道:“阿一你是不是不舒服?” “让你睡就睡,费什么话?”陆无一没好气地骂道。 傅弈舟走到陆无一身边,说:“我只是奇怪阿一你这次怎么不想睡塌了?” 陆无一往后缩了缩,“我高兴。” 嗯?傅弈舟像是有些明白陆无一这样的原因。他故意走得更近,道:“阿一是害怕我吗?” 陆无一涨红了脸想反驳,傅弈舟却截住他的话:“你放心,我不会趁你睡着时对你做些奇怪的事。” 陆无一像是被戳穿心事般窘迫极了,他轻咳两声,言之凿凿道:“谁担心这个?你要敢对我做什么,我会立马把你这样,”他说着从腰间抽出那把宝贝似的匕首抵到傅弈舟胯/下:“懂了吗?” 傅弈舟反射性下/身一紧。他勾唇笑了笑,温言道:“既然阿一能那么想应该是我多心了。不然我睡地下,阿一你睡塌上。” “……果真?” “果真。” 既然傅弈舟这么说,陆无一当然不推脱,点头应下了。 两人各自收拾好便开始商量如何劝赵长卿到西岛去的事。 “干脆把他敲晕了送他过去。”陆无一坐在塌上,手上握着匕首把玩道。 傅弈舟坐在地上,面对着陆无一:“不可。这样做反而会让廖前辈对我们有隔阂。我们要看看有什么办法让赵伯父心甘情愿到西岛去见廖前辈。” “不然骗他说廖前辈大限已至,弥留之际想要再看一眼他?” “阿一!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乱说。” “哼,那不知傅教主又有何高见?”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陆无一用鼻子哼了一声,厌嫌地瞅了眼傅弈舟。 傅弈舟听得他阴阳怪气的声音只是淡淡一笑,“也只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 “你葫芦里又装的什么药?”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64章 “明日你自会知晓。不早了,好好歇息吧,阿一。”傅弈舟说着便躺下来背对陆无一。 “是什么,傅弈舟?喂,傅弈舟?”陆无一不是那种能等到明天要答案的人。他叫了几声傅弈舟,然而却没有得到回应。他自讨无趣地喃了一句:“这么快就睡着了?啧。” 没办法,陆无一也只好收起好奇心睡觉。 次日他们起来时,赵长卿已经在前院外把草药晾开来晒了。 傅弈舟和陆无一上前向他打招呼。赵长卿只是瞄了他们二人一眼,道:“早膳你们自己去厨房解决。还有世侄啊,要没什么事就在岛上多留几日,我们叔侄二人好好叙旧一番。” 傅弈舟受宠若惊道:“多谢赵伯父好意。”跟着他又附到陆无一耳边轻声道:“阿一不如去厨房做些东西?一会儿上路也好有力气。” 陆无一看了眼傅弈舟又看了眼只顾着晒草药的赵长卿,颔首应下。 陆无一去厨房之后,傅弈舟则在赵长卿身边站了良久,也不说话。 赵长卿似乎察觉到傅弈舟有话想说便道:“世侄,不用如此拘谨。” 傅弈舟笑了笑,才道:“赵伯父,我和阿一会到嵊石岛来找你们二位是有事相求。既然我们无法遵守与廖前辈的约定,也不好继续在岛上叨扰。” 赵长卿听到傅弈舟说有求于人,终于舍得停下手中的活计定定看着他:“世侄可是有难为之事?” 傅弈舟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是傅大哥的儿子,也算是我半个儿子了。若有我能帮忙的地方,世侄你但说无妨。” 傅弈舟为难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其实我们……”他将两人中盅一事,还有苗疆和万虫盅之事告诉赵长卿,又补充道:“赵伯父你也不必将此事挂在心上。苗疆那边早晚也会找到失踪的万虫盅,我们等到那时也可。” 赵长卿听了傅弈舟的话,变得很严肃。面色也青一阵白一阵:“没想到雪姑娘还活着,也算是老天有眼。” 傅弈舟跟着感叹:“是呀。可母亲很后悔,当时没能和父亲一起走,也没能救下我。赵伯父,我希望你能和廖前辈和好如初。这些年你们都不曾见过面,恐怕连对方变成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了。难道你真要继续与廖前辈怄气,直到死都不相见么?” “……”赵长卿沉默着,没有作答。 “世事难料,等后悔的时候就已经晚了,赵伯父。” 听了傅弈舟父母的事,他又说得如此真诚,赵长卿不是铁石心肠,当然受触动。 可单凭这几句话就让他放下自尊心还是很困难。若是有个说辞的话,或许他就能…… 傅弈舟好像看穿了赵长卿的心思,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对赵长卿道:“我倒是没什么。可阿一的性子相信赵伯父也有所领教,他不是能讲道理的人。我希望伯父能看在父亲还有母亲的份上,帮我这个忙。” 句句发自肺腑,眼见傅弈舟就要作势跪下来,赵长卿连忙扶住傅弈舟:“世侄何必行如此大礼?罢了罢了,这次我就看在你的面子,到西岛去看看那婆娘。” 傅弈舟见赵长卿终于妥协,立即喜上眉梢,感激道:“多谢伯父成全。” 陆无一去煮个早膳的功夫,赵长卿的态度就转了个大弯。他趁赵长卿享受着他煮的早膳时,把傅弈舟叫到一角质问:“你到底使了什么法子,那么固执的人都被你说服了?” 傅弈舟在陆无一面前颇有几分卖弄的意味:“没什么,只是聊了几句他便答应了。” “所以你们到底聊了什么?”看傅弈舟卖关子的样子能急死人,陆无一好奇地追问道。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65章 傅弈舟朝陆无一眨了眨眼睛:“阿一你慢慢猜。”说完他便不管陆无一,回到席上与赵长卿一同用膳。 陆无一看着傅弈舟优哉游哉的走回去,心里暗骂了一句。想开口叫住傅弈舟时已经为时已晚。 好他个傅弈舟,居然敢吊他胃口?也罢,不说就不说,只要赵长卿愿意到西岛,那解盅就有希望。他还有什么好介意? 吃过早膳,赵长卿便与傅弈舟和陆无一前往西岛。赵长卿不愧在岛上生活多年,对岛上周围的路线都很熟悉。他带着傅陆二人穿梭在林里,即便上了年纪也依旧健步如飞。 陆无一走在最后面,他问离他不远的傅弈舟:“这比我们来时的路近了许多。” “好像是这样。” “我们岂不是白走了那么多冤枉路?” “不走都走了,你总不能回头怪廖前辈吧?”傅弈舟好笑道。他知道陆无一是在变相找人出气,便轻巧的一带而过。 陆无一被堵得无话可说,只好闷着声音不说话。 三人很快穿过深林,来到西岛。他们再加快些脚程,比傅陆二人找到东岛时还要省出一半时间。 靠近廖水袖居住的房屋前,傅弈舟和陆无一霎时察觉到不对劲。他们同时闻到一股血腥味,两人默契地互相看了一眼,准备先赵长卿一步前去查看。赵长卿却已经像看到了什么,脸色突地一变,飞快奔跑起来。 赵长卿来到房屋的栅栏外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可他没有傅弈舟和陆无一那么敏锐,只能用眼睛朝里观察环视。他在种着一片瓜果的菜棚旁找到了廖水袖。他慌忙跑过去,完全忘记了身后还跟着傅弈舟和陆无一。 傅弈舟和陆无一跟着跑起来,发现好好的菜园东倒西歪,那个菜棚也塌了一半,像刚经历过一场□□。廖水袖则浑身是血地倒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赵长卿奔至她身边跪在地上扶起廖水袖,焦急心疼地叫唤着:“水娘,水娘,快睁开眼睛。我来了,我来了!” 廖水袖像是听到赵长卿迫切的呼唤,紧闭的眼睛艰难地撑开了。她全身都是血,面色如纸般苍白。她注视着赵长卿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说道:“你终于……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谁把你伤成这样?罢了罢了,你别说话,我来救你。”赵长卿紧抱着廖水袖,手忙脚乱地要去把她的脉。 廖水袖勉强地挤出一星笑意,道:“别费劲了,我快不行了。是……是荣,荣宏奇。它把万虫盅带走了。快……快去阻止……他。” “是他?!”赵长卿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脑中短暂的空白一片。 傅弈舟和陆无一见此情景只能在旁边默默看着。 听到廖水袖的话,两人很震惊——荣宏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莫非他一直都在跟踪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蝴蝶飘海:蝴蝶飘海,又名蝴蝶过河,在洞庭湖地区,民间历来有七星炉烹煮鱼鲜习惯,边吃边煮、边放料。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66章 第62章 蝴蝶飘海(6) 赵和卿与廖水袖伉俪情深,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两人都未曾见过一面,仍能一眼便认出对方。真是应了那句话,情人眼里出西施。 傅弈舟大概会这么想,但陆无一却不会。这岛上除了他们两张生面孔,就只剩下赵长卿和廖水袖了。还用得着特意找吗?肯定是本人无误。 可惜陆无一和傅弈舟现下无法将心里所想表达出来。 赵长卿和廖水袖已经看不到旁人,眼里只有彼此。特别是廖水袖重伤在身,她根本无暇顾忌是否有旁人的存在。 赵长卿猛地摇头,不相信般颤抖着双手抚上廖水袖那开始爬满皱纹的脸:“好了,先别管他。你夫君我可是医怪,一定会治好你,别说话。” 廖水袖眼神模糊地看着眼前已经渐渐老去的男人,苦涩地勾唇笑着,眼泪不知不觉溢出眼眶:“……夫,夫君……其实我都知道,你是……为……为我好才,才……可我,我……” “我也有错,我不该瞒着你。”赵长卿颤动着手拭去她的眼泪,跟着哭起来:“来,我带你进屋。” 廖水袖猛地捉住赵长卿的手摇头道:“夫君,对不起……以,以后……不,能陪,陪着你了。” 赵长卿反手紧握住廖水袖的手,眼泪落到她的脸上:“别胡说了,你一定会平安无事……” 陆无一很想说有空说这些像要永别的话,不如趁此时为她救治。可傅弈舟像是知道他要出头,早就紧紧握住他的手臂,不让他动。 廖水袖的眼泪仍不停滚落:“……真想,再多看看你……把这些年的时间都填上……”她的手渐渐变得无力,连温度也逐渐变冰冷。 赵长卿意识到了什么,紧紧抱着廖水袖的身体,大声急切地呼唤着廖水袖:“水娘,水娘,水娘!!” 傅弈舟看着眼前有情人的生离死别心有触动,他轻移脚步上前蹲下身,探了探廖水袖鼻息:“廖前辈已经……死了。” 赵长卿紧抱着廖水袖的尸体大哭起来,对傅弈舟的话置若罔闻。 陆无一上前对傅弈舟道:“让他冷静一会儿。” 傅弈舟看向陆无一淡然俊美的脸,心中忽然涌进千头万绪。 而且看来廖水袖手上的万虫盅是指望不上了。 赵长卿大哭完之后就静静地抱着廖水袖的尸体一动不动。傅弈舟忍不住又劝道:“赵伯父,节哀顺变。” 赵长卿听到傅弈舟的话,才像活过来般颤了颤。随即他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凶狠:“水娘,我会替你报仇,一定会替你报仇!” 傅弈舟闻言马上劝到:“赵伯父,请你冷静些。” 陆无一道:“仇当然得报,还要把万虫盅找回来。” 傅弈舟对陆无一使了使眼色,让他别乱说。陆无一像看不到他示意,继续道:“可是赵前辈你要怎么报仇?他是你曾经的兄弟,而且你除了医术,有能报仇的筹码吗?” 陆无一说得对,赵长卿即便想报仇也报不了。他抱着廖水袖的尸身不舍得松开:“不,他不再是我的兄弟。那你说难道就让水娘白白死去?” 傅弈舟还想劝说,陆无一却先道:“你报不了仇,我们可以帮你报。” 赵长卿和傅弈舟同时诧异地看向陆无一。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67章 “我可以帮你报这个仇。不止我,傅弈舟也会帮你。” 赵长卿看向傅弈舟:“世侄?” 如果放任赵长卿跑去找荣宏奇报仇,说不定会发生更可悲的事情。也许陆无一说得对,他应该先稳住赵长卿再说:“是的,赵伯父,你别太难过。报仇一事就由小生们代劳。你,多陪陪廖前辈。” 赵长卿定定看向傅弈舟:“世侄真能为水娘报仇?” 赵长卿之前还劝他不要过于武断,可现下他却……傅弈舟也能理解至爱之人死在自己眼前的悲痛,可他无法真的体会得到。 他沉默了片刻才颔首道:“我答应你,赵伯父。”既然已经下了决定,傅弈舟认为自己不该退缩。 赵长卿满脸憔悴地怔怔点头。他凝视注视着廖水袖的遗容,慢慢道:“我在这里先谢过两位世侄。我想和水娘说说话,你们能离开一下么?” 傅弈舟应声,便拉着陆无一离开了。 陆无一被拉到离赵长卿有些距离的地方才停下:“好了,还想拉我去哪里?” 傅弈舟才停下来转身道:“阿一你刚才的话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反正我迟早会找上荣宏奇,那顺道帮他报仇有何不可?”陆无一理所当然道。 “可是……” “你不是说要大义灭亲吗?现在廖前辈亲自指认,那所有事情就绝对是他所为。你还不想承认?” “……阿一这么积极是否只是想解开你我身上的盅毒?” “当然有这个原因了。不过有仇报仇,荣宏奇给我的耻辱我定会加倍偿还。”陆无一斩钉截铁道。 “那解开你我身上的盅毒之后呢?” 陆无一觉得傅弈舟的问题有些奇怪,于是道:“你怎么了?你想说什么就直说……”突然间,陆无一神色大变,朝赵长卿那头直直奔去。 傅弈舟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时陆无一已经朝赵长卿那头奔去。他目光跟着陆无一,也看到赵长卿突地倒下了。 傅弈舟心生不好的预感,跟着奔向赵长卿。 然而已经迟了。赵长卿嘴角溢血倒在廖水袖身边,双手紧紧握住廖水袖,一脸满足的模样。 陆无一蹲下身摸了摸他的脉搏:“死了,死了。” 赵长卿原来早有追随廖水袖而去的意思。如果他和陆无一早发现的话,说不定能阻止赵长卿。傅弈舟感到有些后悔,直愣愣地站住,不发一语。 陆无一见状,叹了口气道:“别自怨自艾,这是他的选择,你无法阻止他。其实这样也好,他们生前无法相守,死后兴许就能在一起了。” 陆无一原来也是会说些让人听着好受些的话。傅弈舟虽想以此事戏弄他,却没有那样的心情。 傅弈舟沉默不语,神色寂寥。陆无一站起身,看向傅弈舟:“傅弈舟?” 傅弈舟回过神来:“怎么?”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68章 “傻站着做什么?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总不能让他们曝尸荒野吧?来,搭把手,把他们埋了。” 傅弈舟怔怔道:“阿一你没什么想法吗?” 陆无一上前一步搭住傅弈舟的肩膀:“人死不能复生,有想法没有想法也改变不了事实。我们还是想想之后见到荣宏奇要怎么对付他吧。况且若你真的难受,就更应该为他们做些事情。” 傅弈舟猛然拉过陆无一紧紧抱住他:“抱歉阿一。你说得对,我该为他们做些事。可以让我这样待一会儿么?就一会儿。” 陆无一被他突然抱住整个人都僵住了。本想推开却听得他的话,陆无一唯有安静下来,任他这样抱着自己。 遇到这种事就算是傅弈舟也会很难受。难得见到傅弈舟这么窝囊的样子,陆无一就当行行好心了。 傅弈舟越抱越紧,陆无一都快要窒息了。他在傅弈舟耳边道:“你抱那么紧是想杀了我吗?” 傅弈舟没有说话,只是力度略略缓了缓却仍没有松开陆无一。 真那么伤心难受么?这样的傅弈舟让陆无一感到很沉重。他回抱住傅弈舟,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傅弈舟才缓缓松开陆无一。他面色不佳地朝陆无一苦笑道:“好了,谢谢你,阿一。” “谢就免了,赶快安葬好他们。”陆无一别过目光道。 傅弈舟轻轻颔首。两人忙活了几个时辰,终于将赵长卿和廖水袖的尸体安顿好了。 两人坐在廖水袖的屋门前,望着渐渐暗下去的天色,相对无言。绚丽的晚霞如同泼墨般染红了整个天空,夕阳的光晕映照在两人身上,像给他们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陆无一的侧脸变得更加好看漂亮。傅弈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阿一,如果我们真的再也解不开身上的盅毒,你打算怎么做?” “这个假设毫无意义,傅弈舟。我定会解这盅毒。” “万一呢?” 陆无一侧头瞄向傅弈舟。一双桃花眼里氤氲着夕阳散下的细碎光芒:“之前就已经说过了,你要不要来斗月教?” 原来他早就想过这个问题。陆无一看似什么都没有想,完全凭直觉行事,原来……傅弈舟像是又重新认识了陆无一。 “阿一,你有你该行之事,我也有我的义务。或许我们永远也无法像现在这样并肩而行吧。我现在忽然觉得解不开双生盅也没关系,这样日后我们还能有所联系。” 陆无一面色复杂的凝视着傅弈舟:“傅弈舟,我与你是敌人吧?你为什么要执着于这个?” 傅弈舟朝陆无一笑得温柔似水。他伸手去握住陆无一:“当然是因为我喜欢阿一。” “啊?” “天要黑了,今晚我们就在岛上过一夜。” 陆无一挣开傅弈舟的手:“别顾左右而言他。你刚才说你,你喜欢我?你,你真是断袖?”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69章 第63章 永结同心(1) 傅弈舟细细打量着陆无一惊诧不解的脸,微微一笑:“所以是真的病入膏肓了。” “……”这么明白直接的承认,陆无一反而是无所适从的那个。他不敢再与傅弈舟对视,急忙站起身:“我与姐姐说好在进苗疆渡口的地方会合。早些歇息,明日我们赶早启程,我怕她等得太久。” 傅弈舟跟着起身拉住他:“阿一又想逃么?” 陆无一回过头,反问道:“我像是会逃的人?” “阿一,能否与我做个约定?”傅弈舟紧紧攥住陆无一,柔声笑着问道。 “什么约定?” ****** 陆无一是从噩梦中醒来的。此时太阳高挂,江面波光粼粼,小船晃晃悠行驶在江中。傅弈舟站于他对面,一脸沉静地撑着竹篙。 他高大的身形背着光,脸被埋在阴影中看不仔细。 陆无一张望了一会儿,轻声道:“到哪里了?” “我们快到渡口了。” “是苗疆的渡口?” 傅弈舟轻笑一声,道:“阿一是睡傻了么?当然是去往嵊石岛的渡口。要到苗疆渡口还得花几日功夫。就怕那时陆姐姐打发不了阿葵,她也跟来就糟糕了。” 傅弈舟是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么?陆无一揉着睡得微疼的额头道:“你一提她我就头疼得紧。刚才也做了噩梦。” “什么噩梦?” 陆无一似乎看到傅弈舟关切疼惜的目光,整个人都清醒了。他挥挥手:“没什么,不过是个梦罢了。” 话虽这么说,陆无一脑海仍在回味着刚才的噩梦,不敢看傅弈舟的脸。梦里不仅出现了阿葵,还出现了傅弈舟,两人拉扯着他争着要娶他,简直造孽。 “喔,是么?” 看来傅弈舟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了。陆无一目光游走,落在竹篙上:“话说你倒是会撐船了?” “之前着迷的看着阿一撑船的样子许久,自然就会撑了。”听着傅弈舟的声音似乎又在笑。 自傅弈舟向他表明心迹后,傅弈舟像没有了任何后顾之忧,总时不时说些令人害臊的话。 陆无一听得别扭又拿他没办法,实在无计可施:“你在那些红颜知己面前也总说这样的话?” “嗯?阿一又吃醋了?” “我没吃醋。”莫非他傅弈舟听不懂人话? “阿一放心。别看我这样,我也不是随便对人那么好的。况且阿一也不近女色,难道真不考虑委身于我?”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70章 “谁说我不近女色?我只是眼光比较高。”要被傅弈舟拿这个来说他是断袖的话,陆无一有可能会把船打翻。 “说来也是。阿一那么好看,这世间又怎么会有女子配得上阿一?” 陆无一正想反驳傅弈舟的自说自话,傅弈舟已经换了话题:“能看到岸了。” 陆无一转过头望向对岸。傅弈舟不再提这茬,陆无一若继续强调的话不是显得他很在意吗?陆无一憋了一肚子话又说不出来实在难受,只好在心里将傅弈舟骂了个狗血淋头。 二人到了渡口,把船还给船家便按原路返回。四日之后他们便来到了进入苗疆地界的渡口。 那里人朝涌动,一如之前来时看到的繁华。虽繁华,但来往之人的装扮皆是苗风,鲜少看到有外人。渡口旁还开了一家茶寮,供进出渡口的人休憩。 傅弈舟和陆无一在往来的苗人中,看到有两个人影尤其扎眼。一个红裙劲装,绝色美艳;一个银饰满身,华裳霓衣。两人坐在茶寮里,一人弹杯饮茶,一人扒在桌上,目光在渡口处痴痴张望。 怎么阿葵也在?陆无一看到茶寮里的两人,心生疑惑。目光正好与阿葵对上,她像发现了什么宝贝似的,突然弹坐起身,飞也似的奔向陆无一。 她不顾旁人惊异的目光,欢快地叫喊出声:“无一哥哥!” 陆无一定定看着阿葵奔向自己,手心莫名渗出细汗来。傅弈舟也瞧向阿葵,不明就里地看向仍在茶寮的方心玉。 方心玉不紧不慢的结账,才缓缓向他们走来。 陆无一奇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阿葵眨巴着眼睛道:“是阿姐带我来的。她说你很快会回来,我们这几日都会过来瞧瞧。” “陆姐姐带你来的?那……你们长老没说什么?”傅弈舟也满心疑惑。 就在他们谈话之际,方心玉已经飘然而至。见傅陆二人疑惑不解的眼神,她抬了抬手中的翡翠烟斗,柔声笑语:“阿葵的事我之后再跟你们解释,不知你们此去可有收获?” 傅弈舟低首不语,陆无一道:“一无所获。” 阿葵听到陆无一的话又难过起来:“无一哥哥是不是又要走了?” 方心玉抚上阿葵的肩膀,劝道:“当然了。阿葵你也见着无一,该回寨子了。古达里他们还在等着。” 阿葵一脸不舍地请求道:“不能再和无一哥哥多待一会儿么?” 方心玉顿了顿,才对傅弈舟道:“你们一路奔波也累了,刚让茶寮那边煮了新茶,我们到那里坐一坐。” 不知方心玉想做什么,陆无一和傅弈舟只好答应下来。阿葵立即欢喜的拉住陆无一往茶寮走。 傅弈舟故意走在他们二人后面,问身旁的方心玉:“陆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方心玉注视着前面的陆无一和阿葵,解释道:“长老知道了阿葵偷走一事,跟阿葵做了个约定。等你们解决好事情,寻回万虫盅之后就让阿葵离开苗疆。” “……母亲她……” “阿葵是苗族的神婆,长老当然不会真让她离开寨子。等我们解决所有的事情之后,阿葵该成为真正的神婆了,她就不能像现在这么自由。” “那岂不是在骗她?”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71章 “能怎么办?我也不能一直让她产生幻觉。况且你也知道她听不进去我们的话,只好行此办法。” 傅弈舟盯着陆无一和阿葵的背影,沉默着。 “如果阿一能坚决一些,或许也能劝得了她。到底是小姑娘,没了兴趣就会很快放手。” 陆无一听到方心玉和傅弈舟在窃窃私语,回身道:“在聊什么?” 方心玉嗔道:“差不多有半月不见,还不许叙叙旧了?” 阿葵闻言,看看傅弈舟又看看陆无一。两人的神色似乎有些奇妙,心里蓦地揪起来。她像什么都没感觉到,继续笑道:“无一哥哥,等你们解决了那个坏人找回万虫盅,我也能离开寨子和你们在一起了。” 陆无一还不知道约定之事,听得阿葵的话又将困惑的目光望向方心玉。方心玉假装没看见,把视线移到了别处。 几人饮了茶便回到苗疆休整。陆无一才从方心玉那里听说约定的事。他皱眉,没说什么就去找阿葵了。 傅弈舟来找陆无一时,只有方心玉在。 他走到塌边,问帮陆无一收拾细软的方心玉:“陆姐姐,阿一呢?” “去找阿葵了。”方心玉头也不抬道。 “他找阿葵做什么?” “我把事情都告诉了他,兴许他去解决问题了。你若是担心便跟去看看。不过……” 傅弈舟见她欲言又止,接过话茬:“不过什么?” “你们去嵊石岛真的一无所获么?” 看来什么都瞒不住方心玉。 ****** 陆无一主动来阿葵,让阿葵非常的受宠若惊。她打开门,把陆无一迎进屋内:“无一哥哥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呀,其实你没什么事也能时常来找我玩。” 陆无一跟着阿葵进屋,一眼便看到桌上摆放着许多线团和绣具,还有一些绣好的布娃娃。陆无一觉得那些布娃娃跟自己有点像,不禁多看了两眼。 阿葵注意到陆无一的视线,连忙拿起桌上的一个布娃娃递到陆无一跟前:“无一哥哥,你觉得像不像你?” 脸就不说了,装扮确实挺像的。陆无一对阿葵这么热衷缝他的娃娃感觉有些一言难尽,只能应付道:“你手很巧,和我挺像的。” “我就知道会像。”阿葵得意道,将布娃娃塞进陆无一手里:“送给你,无一哥哥。这样的话无一哥哥走到哪里都能记起我了。” 陆无一俊美的面容瞬间阴沉下去,他板着脸,对阿葵道:“我来正是想跟你说清楚。” 忽然严肃起来的陆无一让阿葵感受到了压力。她生怕自己说错了话,讷讷道:“无一哥哥你怎么了?” 陆无一轻叹一声:“之前是我顾及你才不好讲明白。阿葵姑娘,虽说你喜欢我让我很高兴。可你到底配不上我,还是对我死了那条心吧。” 阿葵愣住了。像是听不明白陆无一的话,怔然地盯着他。 “听明白的话就别来缠着我。”陆无一也不理会阿葵是否听懂,把布娃娃还给她转身欲走。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72章 阿葵方才回神叫住陆无一:“你胡说,无一哥哥你不是那样的人!” 陆无一斜眼看她:“你又多了解我?当初是有求于你们我才会如此客气。但你一直令我很为难,我才特意来跟你说清楚。唉,其实也不怪你。我生得如此英俊,你会喜欢我也情有可原。希望阿葵姑娘有些自知之明,以后就别来烦我了。也希望阿葵姑娘能早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看陆无一的样子不像在哄骗她。阿葵一时难以接受,仍不敢相信:“是那个阿哥让你这么说的对不对?那个阿哥……” 陆无一截断她的话:“阿葵姑娘你错了。不是我听他的话,而是他也得听我的话。” 第64章 永结同心(2) 陆无一从阿葵那里回来顿时身心舒畅。他愉悦的踱步回屋,却不想半路遇到了傅弈舟。 陆无一还未开口,傅弈舟先向他搭话了:“阿一,我正要找你。” 陆无一瞧着傅弈舟脸上那副一如既往言笑宴宴的脸,顿时心生警觉:“什么事?” 傅弈舟没问他与阿葵的事,只是上前道:“之前不是说要赔你镜子么?刚才我到市集逛了逛,刚好看到一面不错的,不知你喜不喜欢?”说着便从怀里掏出镜子来。 那面铜镜与陆无一摔碎的镜子有几分相似,只是背面的花纹更加精致,雕花的握柄底端还挂着黑色的流苏。 陆无一盯着那面镜子,心想傅弈舟说的刚才是什么时候?莫非在他们回来后到他去找阿葵这段时间里吗? 陆无一没有接过镜子,傅弈舟又往前递了递:“不喜欢么,阿一?” 陆无一才收回神思接过镜子:“你别的不行,眼光倒是不错。”确实是很得自己心的东西,陆无一毫不犹豫地收下了。 “阿一所言差矣,我别的也很不错。”傅弈舟朝陆无一挤了挤眼,笑得温润似玉:“你不是也知道么?” 话里有话,陆无一又不蠢,略一细想就明白他指的什么。这种时候傅弈舟居然也不忘耍流氓。 “镜子我也收到了,没什么事我就回屋去了。”陆无一无视傅弈舟那‘话外之音’,侧过身就往屋子走。 傅弈舟也没拦他,只是静静的目送他。直到陆无一进了屋子,傅弈舟才别开目光,柔柔一笑转过身去找澹台寻雪。 不知道陆无一究竟跟阿葵说了什么,次日离开寨子到去渡口坐船时都只有古达里陪着。 几人上了船,古达里仍旧恋恋不舍。陆无一对他道:“回去吧,你一日是斗月教徒,永远都是本座的人。苗疆这边就多劳烦你看着了。” 给完糖就要收些回报。陆无一这番话说得诚挚感人,教人无法不动容。果见古达里泪眼汪汪,信誓旦旦道:“教主放心,古达里一定不负重托!” 陆无一像是被他的忠心感动了,跟着柔声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回去吧。” 古达里仍感动得五脏六腑都在叫唤,忙不迭的连连应声。 转身欲走时方心玉却轻咳一声叫住了他:“今日怎么不见神婆她?”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73章 古达里顿了顿脚步,奇怪的看了眼陆无一和傅弈舟才道:“阿葵大人也不知怎么回事,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在屋里头哭,这不送你们出发前才睡下。长老原本也要来送送你们,怕阿葵大人忽然醒来又哭个不停,此时正看顾着她。” 方心玉心领神会地瞄了眼陆无一,微笑道:“原是这样。大概是不舍得吧,或许过几日就能振作起来。” “承您贵言。几位一路走好,我这便回去向长老复命了。” 陆无一挥挥手就与古达里作别。坐进船舱后,方心玉寻个了舒适的角度坐着:“看来你跟阿葵说清楚了?” “嗯。我真的深切体会到何谓为当断则断,不断则理更乱了。”陆无一深深叹息道。 坐于他旁边的傅弈舟则一直温和地笑着,不发话也不表态。 方心玉问傅弈舟:“弈舟你没关系么?长老她……” 傅弈舟知道方心玉想问什么。不等她说完便答道:“我昨晚跟她聊了许多。等事情都解决了,我打算把她接回中原来。” 方心玉感慨地长叹一声:“可惜等事情都解决了,我们也该分开了。与你相处这么久,还真是不舍得。” 傅弈舟明白方心玉意之所指,又何况陆无一。 三人一时沉默着。 小船在湖上晃晃悠悠,三人的心境也跟着晃晃悠悠,摇曳到不知何处去。 傅弈舟低头摸着腰中那块流云玉佩,细声细语道:“陆姐姐不必如此伤感。若是有縁,自然会再相见。” “到时身份迥然,相见不如不见。” 陆无一忍不住劝她:“姐姐还是挂心眼下事,日后的事日后再想。” 被陆无一这么一说,方心玉才叹息不语。傅弈舟目光落在陆无一身上,等陆无一察觉时才稍作偏开。 陆无一也不知说些什么,只好摸出铜镜来照自己的模样。 方心玉注意到陆无一手上的镜子不是他平时用的那面,好奇道:“无一你什么时候换了一面镜子?” 陆无一有意无意地瞅了眼傅弈舟,才打发道:“之前那面不慎打破就新买了一面。姐姐也喜欢么?” 方心玉笑了笑,摇头道:“姐姐可没你那么爱美。” 陆无一坦然接受了方心玉的话,继续拿着镜子左看右看,像怎么都看不腻自己似的。 从苗疆出发到畲山需要的时日比来苗疆还要久,他们也不敢多惹麻烦。最主要是陆无一,只要看住他,什么都不成问题。陆无一也不想和傅弈舟再来个第三次肌肤相亲,尽量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不多管闲事。 达成共识的三人一路顺风顺水的赶路,只花了半月的时间就赶回了中原,畲山西的斗月教中。 斗月教位于畲山极西处。在其创教前,那里因地势险要偏僻,四处野兽环伺,乱葬岗多如牛毛而杳无人烟。 当时的斗月教还不是魔教,只是个闭关自守的小教派。后来第三任斗月教教主带着两名护法忽然出世,且不知何故,一夕之间血洗了在江湖颇有声誉的七星帮。并在一夕之间将丐帮,空山派与少林寺搅得天翻地覆。此后他广收门徒,将各式各样在江湖中无处容身,无立足之地的人纳入教中,不断扩大教中势力。从此由名不见经传的小教派变成了声名狼藉,令人闻风丧胆,被所有正道所不齿的江湖第一大魔道。 当时的真相究竟为何已经无人知晓。江湖人唯一知道的就只有斗月教对忤逆者绝不姑息,行事诡异阴毒,又残忍嗜血。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74章 然而对斗月教的教众而言,斗月教却是个与江湖传言完全不同的地方。斗月教不为世俗所困,奉行随心所欲,率性而为。所作之事或多或少触到一些人的逆鳞,故才会遭人唾弃丑恶。 虽然斗月教让畲山有了人烟,却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敢进来的地方。因为如果一个不小心被当成敌人,脖子上的那颗人头就要在山中落脚,化作春泥润物细无声了。 说来甭管是斗月教还是空山派,武当山,都有不少人围观了华山一战,对陆无一和傅弈舟的模样也有几分印象。 傅弈舟作为正派代表,武林盟主,公然在斗月教的地盘上游走,就算有陆无一关照也难免不会遭到毒手。故在进入畲山后,陆无一便叫傅弈舟改头换面了。 夏时已过,立秋将至,天气也凉快了不少。陆无一走在山中也不觉得有多热。大概是在熟悉的地盘,他的心情很轻松惬意。 毕竟像在逛自家的后院,哪有不轻松惬意的道理。 改头换面的傅弈舟仪表堂堂的脸上贴着假胡子,面颊上斑斑点点,眼睛一大一小,头发花白,像瞬间老了数十岁。他着湖蓝色箭袖长袍,身姿挺直高大,那温文尔雅的气质却依旧健在,神秘柔和,仙气十足。 陆无一是故意将傅弈舟往丑八怪那头整,没想到人再丑本质却不会变。 斗月教的路不好走,方心玉走一段路就要歇息一会儿。此时的她正倚在一棵榉树下,双手隔着裙摆轻捶自己的双腿:“说来自苗疆之行,我们似乎都没遇到过什么麻烦事了。” “不是没遇到过,而是不能让我们遇到。”陆无一在旁边替方心玉揉肩,冷冷笑道。 傅弈舟担心自己的变装有问题,正确认胡子是否贴紧了。听到两人的话,他跟着道:“我和阿一已经注意到了,义父他在跟踪我们。” “什么?”方心玉惊讶极了:“那我们现在也……” “姐姐,别打草惊蛇了。他的目的是秘笈,我们只要将计就计便能引他出来。到时再让他坦白所有事情。” “坦白之后呢?”方心玉看了看傅弈舟,有些为难:“你们已经确定是弈舟的义父所为,那你们真想与他刀剑相向?” “陆姐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之我会听听义父他怎么说。” 只怕这个话题越说越沉重,把好不容易得来的好心情破坏了。陆无一马上道:“姐姐你也歇息够了,再坚持一会儿就到斗月教了。” 方心玉揉着蛮腰站起身:“你们知道玉佩所指的畲山西是在哪里?这山那么大,要怎么找?” “姐姐你就别操心了。我斗月教教徒众多,再大的山也不会有纰漏之处。” 见陆无一这么自信,方心玉都不忍心泼他脏水。傅弈舟则是在旁边笑笑,也不多言。 正是说曹操曹操到。陆无一的话没说完多久,残影和缺云就像闻到味道似的找到这里来了。 第65章 永结同心(3) 不见有一阵子,缺云似乎更加憔悴消瘦了一些。他刚见到陆无一,像是要哭出来般扑到陆无一跟前,拉起陆无一的手喋喋不休道:“教主,你终于是舍得回来了。你怎么像是瘦了?你有没有成功解开身上的盅毒?你不知道你不在教里的这些时日我真是……” 再让缺云说下去都不知道要说到何年何月了,陆无一截断他的话:“盅毒还没解,我们回来是有要事。” 缺云吃惊得瞪大了眼睛,表情更加夸张地哭丧着脸:“教主你们没到苗疆去么?我都说了,教主你就应该让我跟着。我若在你身边你定已经……”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75章 傅弈舟听着不大舒服。明明他在陆无一身边也一样,有没有缺云跟着根本不重要。 缺云喋喋不休时看到了傅弈舟,觉得此人似是面生又似是在哪里见过。他望向陆无一:“教主,这位是?” 残影跟着看向傅弈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微微皱眉。 陆无一随便道:“半路认识的朋友,你们就不必多问了。” 缺云却不能不问:“朋友?那武林盟主没有与你一起来吗?你们明明没有解开身上的盅毒,万一发作起来可怎生是好?莫非教主已有良策,不用再与那武林盟主相携同行?” 残影皱眉,依然是那张万年不变,冷若冰霜的凶恶面孔:“啰嗦。” 陆无一严肃正经地轻咳一声:“此事容后细说。对了,残影。不知流莺是否回到空山派?” 残影微微颔首作恭敬状:“安归。” 陆无一有意无意地看了眼傅弈舟,才道:“我们先回教中。” 缺云欲言被不知何时近到身边的方心玉拦住:“缺云哥哥,有些什么话回去再说吧。” 缺云盯着方心玉那张陌生又似乎熟悉的脸,才把心里那些未出口的话悉数吞进肚子里。 陆无一回斗月教的消息如同劲风过境,一下传开来。回教宫的一路,尚在教中的弟子皆排列齐整,正襟跪着,大呼恭迎教主。 傅弈舟和方心玉还是第一次见到这阵仗,不禁对陆无一刮目相看。原以为斗月教随心所欲,不比那些门派讲究规矩。哪里想到他们比一些门派更有规矩和自觉。 不过这种阵仗别说他们,就连日常见惯了的残影和缺云也一直不能适应。只是这规矩是陆无一定的,不适应也得适应了。 陆无一很喜欢被人注视,被人崇敬的感觉,心情愉悦地昂首阔步走过排排恭迎的教众。 斗月教教主居住的教宫就位于斗月教的正中央。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座宫屋,但修饰得却一点都不简单。悬山顶上的瓦筒是精雕细琢的陶片瓦,檐柱上的游龙飞凤金箔栩栩如生,纱幔窗帷随风飘动,各处装饰皆以玉石为主,水晶为辅,透着华贵和高雅。 格局布置倒是很像陆无一的作风。宫外有几名红衣女子毕恭毕敬地站好将陆无一等人迎进了殿内。 殿内的摆设和布置也如外头一样华贵高雅。殿中置了个巨大的冰鉴,里面放满了大小不一的冰块。一进屋内就能感受到丝丝凉意。 四周围罢了两张八宝架,上面全是些古董或玩物。东面置了一个三面荷花屏风,屏风后面垂着珠玉流苏帘,应该是内殿卧房。 殿上放着一张琉璃做成的大王椅,上面还铺着一张貂皮。旁边置了一张长几,上面摆了些水果。殿下铺着锦毯,上面放着数个蒲团。 陆无一径自坐回到大王椅上,吩咐跟进来的两个红衣女子下去备茶和饭菜,便邀几人坐于蒲团之上。 残影和缺云分别站于陆无一的左右两边。看样子,还真有教主的架势。 陆无一惬意地抓起一根香蕉拨开送进嘴里,边吃边说:“刚才也说过,我回来是有要事要办,缺云。” 缺云上前拱手:“不知教主有何吩咐?缺云定当不见所托,誓死完成使命。” “不是那么困难的事。你去看看教中还有多少人,让他们全都往西面去找一个地方。” “不知教主要找的是什么地方?恕缺云直言,斗月教在此地多年,没什么地方是不知道的。”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76章 “我要你去找的是隐秘之地。你且安排人手去搜,只要觉得是可疑的地方就回来向我禀报。” “教主何以要找隐秘的地方?”缺云仍是心有不解。 “总之你先去找,至于何故日后再与尔等解释。”陆无一皱眉不耐烦道。手中香蕉已经吃光,他随手将香蕉皮丢到长几上,向方心玉招手:“姐姐一路辛劳,来,坐我这里。” 方心玉笑着摇头:“你那是教主之位,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坐的。我在这里也不错,你先把正事说完。” 傅弈舟心里苦笑,陆无一是故意的。他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地盘,自然得仗势欺人了。 谁让陆无一现在是主人家,而他不过是个不受欢迎的客人。 陆无一又看向缺云:“还站着做什么?事态紧急,赶紧去办。” 缺云只得应声快步退了下去。 陆无一把又把话头对向残影:“残影,你带几个武功高强又信得过的人去打探各大门派的动向。若是有什么奇怪的动向立马回来禀报。” 残影不像缺云那么麻烦,只道了一声听命便匆匆离开。 傅弈舟道:“阿一要打探各大门派的动向是担心什么?” “荣宏奇费尽心思想找到那本秘笈,却不愿透露身份,我看肯定与各大门派也有些关联。万一我们找到秘笈时,各大门派都来凑一份热闹岂不是让斗月教又陷入二十五年前的危险之中?到时腹背受敌如何是好?” “你忘了你还有我这个人质。”傅弈舟提醒道。 陆无一摇头:“纵然你是武林腽主,你觉得你这个小后生的江湖地位能比得上荣宏奇吗?再说万一你倒戈相向,我教岂不更加危险?” “你所言固然有理,不过我倒认为义父费力做这些麻烦事就是不想让各大门派察觉。但现下也都是我们的猜测,听你的便是。” “那是自然。我还没跟他好好算清他盗走我教至宝的旧账呢。” 方心玉插话道:“那他到底是如何在此盗走至宝?刚才一路行来,斗月教教众之多,而且也有不少防守巡逻之人,要盗走一样东西应是不易。” “别忘了他是个易容高手,要扮作他人易如反掌。” 方心玉轻声附和道:“所以若是他扮作你的模样拿着至宝离开自然是简单之至?” “然也。” 傅弈舟叹道:“这么说来,江湖传言斗月教盗走绝世秘笈之事也应是义父所为了。” 方心玉见他神色寥寥,抬手拍拍他的肩膀:“人贵在自知。你既已知你义父为人,就行该行之事,莫要认贼作父,为虎作伥。” 傅弈舟凤眸微敛:“陆姐姐说得对,我也已下定了决心。” “我知你作这个抉择定是很挣扎,但我和无一都相信你。” 傅弈舟轻轻颔首,目光投向陆无一。 接收到傅弈舟那沉寂又似乎带着千言万语的目光,陆无一心中一震,忙把视线移开:“我还让人准备了房间。周车劳顿,姐姐你若是乏了便回屋休息。”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77章 “确实是有些乏了,我先回屋休息。之后你可得带我四处走走。” “日后姐姐便要在这里安家,什么时候我都可陪你四处走动。倒是傅弈舟,若是你不累,由我带你四处走走?” 傅弈舟望了眼方心玉,见她笑靥如花,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才道:“也好,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陆无一便叫来了一个红衣女子,让她去服侍方心玉,然后就带着傅弈舟到斗月教四周围走走。 陆无一有心炫耀,傅弈舟又岂能不给陆无一这个面子?就怕陆无一没有想到把斗月教的全局告知于他这个武林盟主的危险性。 陆无一像是知道傅弈舟心中所想,带着他四处游走时道:“你觉得我把斗月教的全局告知于你,日后你要进攻斗月教就得心应手了?” 此时此刻,两人立于半山腰的一个小丘之上。脚下是一片连绵不绝的绿草地,上面还有星星点点的野花盛开。偶尔能看到有几只蝴蝶停靠在上面吸食花蜜。 夕阳已经有一半沉下。橘红的光辉印染整个天空,与绮丽的晚霞映照,形成了一道唯美的画面。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与你经历了这么多事,我也不想与你为敌,更不想有朝一天与你拼个生死。” 陆无一长晀着脚下那片被夕阳的颜色晕染成橘色的草地:“然则许多事都身不由己,更何况身在江湖之中。” “你仍想劝我入你斗月教?” 陆无一低头轻笑:“不过看来傅教主志不在此。想必当个魔教中人比不上当武林盟主威风。” 傅弈舟抬手想要抚上陆无一的脸,看看他此刻是什么表情,但是手在半空时却顿住了。他像想到什么般把手放下,轻声道:“我这样做想必阿一你也能明白其中的原因。有我在的一天,斗月教与各门派定会相安无事。” 陆无一闻言突地紧握住手心,缄默不语。 第66章 永结同心(4) 陆无一当然能明白傅弈舟这么做的原因是为了他。可一旦傅弈舟这么做了,就等于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将自已置于危险之中。陆无一不敢问傅弈舟这么做是否值得,因为他无法给傅弈舟答案。 他一向雷厉风行,有话直说,什么事都敢做敢当。照说对待傅弈舟也不必如此畏缩,将心中所想直白出来便可。但他又做不到。 毕竟感情之事他未曾尝试过,一时难以整理也是正常。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头一遭就被个男的惦记上,不然就是被个苗女惦记,情路着实坎坷。 陆无一心中像是装了一团乱麻,扰着心绪。自己百思不得解,唯有跑去找方心玉开解。 方心玉难得与缺云相聚,方心玉想跟他聊聊近况却无法见着人影。于是便在教中四处走动看能不能与他见上一面。 方心玉是陆无一的姐姐,也就是教主的姐姐,教众见到她都非常恭敬。就连平时不能随便让人走动的地方都会给方心玉几分面子。 陆无一在后山的桃花林里找到方心玉。她正坐在一棵桃树旁,拿着翡翠烟斗吞吐烟雾,逗弄着在草丛里的蛇。 陆无一上前道:“姐姐,原来你在此处。”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78章 方心玉抬眸,挥一挥手,那些蛇便听话地散开了:“你已经忙完了?” 陆无一跟着坐到方心玉身边,答曰:“我不在教中这些时日落了不少要务,总算是处理完了。得闲便想找你聊聊,却没在房中找到你。听说你到这里来了,我便来了。” “你让缺云办的事还没有眉目么?” 陆无一听得出方心玉闷闷不乐的口气,笑道:“姐姐在怪我没让缺云好好陪陪你?” 方心玉默然。 陆无一又道:“姐姐喜欢缺云么?” 方心玉愣了一下方道:“并非如此。我与缺云哥哥经年未见,只是想多聊聊,把失去的岁月补回来罢了。倒是无一你想与我聊什么?没见着弈舟跟你一起,你要聊之事莫非与他有关?” “姐姐一言中的,我正是想跟你谈谈他的事。” 方心玉注视着陆无一,问:“他如何?” “姐姐觉得他为人怎样?” “既是武林盟主,为人自是不用说。不过无一你想问的不是这个吧?” “唉,我总觉得我有些看不透他。” “这世上又有什么人能看透他人?只要跟随你的所思所想去体会,应能了解个一二。无一,你又如何看待弈舟?抛开你和他的身份,你对他真实的想法是什么?人有时会欺骗自己,但内心却永远不会。” “姐姐似乎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方心玉想起了滕兰。她苦笑着摇摇头:“经历过这么多事,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 陆无一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姐姐,若我遭世俗唾骂,为万夫所指,姐姐也依旧会劝我随心而为?” 方心玉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抬手遮住红唇,笑得花枝乱颤:“傻弟弟。所谓魔教之人一向不被世俗接受,怕什么万夫所指?更何况你是斗月教教主,难道不都是一直随心而为的活着么?现在又何必在意那些?” “姐姐不怕我会因此断后?” “子孙一事固然可惜,但总不能让你做不喜欢的事。我也说过,你能幸福姐姐就安心了。” 陆无一怔了怔,握住方心玉的手紧紧攥着:“有姐姐这句话,我便能所向披靡,什么都不怕了。” 方心玉抬起另一只手刮了一下陆无一的鼻尖:“说得好像你怕过什么似的。” 陆无一揶揄道:“正是怕姐姐不幸福。” “你何时学会的贫嘴?果真是和弈舟待久了,近墨者黑。” 陆无一没有说话,轻笑着默认了。方心玉说得有理,近墨者黑,还真是黑得彻底。 经过方心玉的开解,陆无一仿佛放下千吨重的石头。而缺云那边也传来了消息。 陆无一坐在大王椅上,目光巡过座下的缺云和几个教众,还有傅弈舟,方心玉等人,面色不佳地反问道:“你说查了几日,整个畲山都找遍了仍没找到隐秘之地?”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79章 缺云低下头,愧疚道:“是属下办事不力,任凭教主处罚。” 陆无一皱眉,怒容难消:“我不是要听你的认罚。” 平日喋喋不休的缺云此时却不发一语,仍是低着头,不敢看陆无一。其中一个教徒看不过去了,才插嘴道:“教主,恕属下直言。隐秘之地既是隐秘之地,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就找得到。请教主再给我们一些时间。” 陆无一还没说话,另一个教徒跟着道:“不过说到隐秘之地,确实有一处。” 众人皆把目光落到那个身上。陆无一一字一句道:“何处?” 教徒大概知道自己所说会惹人不快,先行跪地恭敬道:“司徒教主的墓室。” 话音刚落,缺云终于抬头怒道:“胡来!那是历代教主的安息之地,除了教主,其他人都不可乱闯!况且大家都知道的地方,算什么稳秘之地?” 听缺云这么一说,倒挺像稳秘之地。按寻常道理,斗月教教主的墓室应是众教众都可参拜之地,为何却只准教主一人进入?就算这是斗月教自己的规矩,又需要用到墓室吗?一般只有帝王贵族死去,有诸多陪葬品才会建起墓室。 难道这也是斗月教的规矩? 陆无一愣在原地。司徒教主是他的养父,他怕自己会睹物思人,所以不常到墓室去。就算离开斗月教那么久后回来也没去看看他。 若说那里是隐秘之地倒也不是没道理,但这也只是一种猜测。真要为一个猜测去打扰他养父的清静吗? 见陆无一愣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入魇了,傅弈舟忙喊了他几声:“阿一,阿一!” 陆无一像是听到傅弈舟的声音,颤了颤身子回过神,目光落到缺云身上:“总之缺云你继续派人找,义父的墓室我会去看看。” “但是教主,你不必听他们的胡言乱语……”缺云还想劝说,方心玉却截口道:“缺云哥哥,无一自有他的想法,你又何必多言?” 缺云才长叹一声,应道:“属下这便继续带人去找。我们走。”说完,他又深深看了眼方心玉,带领其它几人离开宫屋。 傅弈舟见气氛凝重,便道:“缺云兄真是听陆姐姐的话。看来日后阿一若嫌缺云兄烦,大可把陆姐姐搬出来。” “少说风凉话。我义父的墓室就在后山不远的一处密林里,平日除了我没人会到那里去。而且那里朝西而建,确实可疑。” “你要去吗?”方心玉问道。 陆无一点点头:“我也离开那么久,是该去看看义父了。” “我陪你去。”傅弈舟毛遂自荐道。 “不用,我自己一人便可。若是带上你,我可又得被缺云唠叨。” 方心玉劝说:“还是带上弈舟吧,万一有什么问题也好有个照应。”她言下之意是怕陆无一乱来,但陆无一却听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姐姐,我一个人可以,带上他于理不合。” “你是怕被教众知晓难以服人?那只要不被知道就好。听姐姐的话,好么?” 陆无一才无可奈何地点头。 既然不能让人知道,那容易发现行迹的光天化日就行不通了,唯有等到晚上夜深人静时行动。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80章 天一入夜,陆无一便让方心玉去看着缺云,免得他突然来找自己。待方心玉行动后,他便去找傅弈舟。只是没料到傅弈舟还没见着,就先见着残影了。 大晚上不睡觉的残影立于曲桥上,将一只信鸽放飞。他目视着信鸽越飞越远,竟舍不得移开视线。 陆无一出声喊他:“残影,你在这里做什么?” 残影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将手藏到背后,面向陆无一:“教主。” 陆无一觉得他的行为甚是可疑,于是上前逼问:“我都看到了,你身后藏着什么?拿出来。” 残影摇头。 “你若当我是教主,还是你师弟的话就交出来。” 残影皱眉,犹豫了许久才不情不愿地把手里的东西放到陆无一手上。 是一张字条。陆无一展开看时,残影明显很紧张,目光一直游移不定。 只见上书——谢谢你的提议。近来我已安眠不少,你无须再担心。等过些时日桂花开了,我再邀你同赏,到时你可不能不来。流莺字 陆无一看完收起字条,意味深长瞧向残影:“原来你一直与流莺有书信往来?” 残影不语,但看样子像是默认了。 陆无一像是察觉到什么,笑着将字条还给他,“在教主之前我只是你的师弟,你有何话不妨对我直说。藏掖什么?你是不是喜欢流莺?” 残影一怔,凶恶的脸上露出震惊之意。陆无一与残影从小一起长大,残影虽然面无表情,可陆无一仍能看出他心中所想,继续道:“你在担心我不同意么?” “没有。” “师兄你可不懂得说谎。”陆无一没有再喊残影的名字,而是唤他师兄:“你若是心有所属就该勇敢追求。作为师弟,我会在身后支持你。” “……” “你也别介意什么身份之别。你不要忘记了,我母亲本来也是正道中人。虽然她被正道中人唾弃,但她一定从未后悔过。无论如何,不让自己后悔才是最重要的事。” “如你?”残影看着陆无一映在月光下熟悉的脸,反问道。他的话像是在跟他说,又像在跟自己说一般。 陆无一看向残影:“或许是吧,我也已经作好觉悟。” 残影皱眉注视着陆无一,陆无一说的那个人应该不是武林盟主吧? 第67章 永结同心(5) 与残影聊完陆无一似乎又增添了不少信心,心情甚是轻松地敲响了傅弈舟的屋门。万没想到,傅弈舟居然不在屋内。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81章 陆无一正疑惑,转身准备到附近找人时,却瞥见屋顶不知何时坐了一个人。那人身姿清正,屈膝仰目,对着不圆不弯的月亮若有所思。夜色下侧脸朦胧,只隐约看清轮廓。 陆无一想起芙蓉山庄的那片花海,还有在屋顶屈膝坐着,手持酒壶赏月的傅弈舟。他脚下运力,轻巧飞身上屋顶:“傅弈舟,你可别告诉我你在这里赏月。” 听到衣服随风摆动的轻微声响还有靠近的人影,傅弈舟没看过来就已经听到陆无一的声音了。他轻笑:“一无美酒,二无美人,三无圆月,的确不是赏月的好氛围。” 陆无一走至傅弈舟身边,俯视傅弈舟:“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傅弈舟朝陆无一眨了眨眼,更正道:“错了错了。现在已经有了美人,就差美酒和圆月。”瞧着陆无一又想生气的脸,傅弈舟才收起调笑之意,道:“我在想事情。” “我看你真的有毛病。不是大晚上练剑就是喜欢跑屋顶想事情。是不是武林盟主都有些什么奇怪的癖好?” 傅弈舟笑着驳道:“这么说来,无一爱美这个癖好也是因为当上教主才有的?” 陆无一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爱美是种癖好:“那是本人天生丽质难自弃。” “好好,阿一天生丽质。不知阿一来寻我何事?” 如此敷衍的态度让陆无一很不满,方才又记起正事:“都怪你打岔,害我忘了正事。走,去墓室。” 傅弈舟确实是明知故问。他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劳烦阿一带路。” 陆无一转身飞下屋顶,带着傅弈舟往人少的小径走。不到一柱香时间,两人便到了历任斗月教教主的墓室前。 密林不大,但十分浓密,很难行走。而墓室就掩埋密林后的一个山道下。陆无一和傅弈舟下了山道,身上已经沾上不少夜露。陆无一拨开爬满墓室口的藤条,按了某处机括,只听轰隆一声,墓室口便打开了。 陆无一擦亮火折子,顺着石梯往里走。 墓室多年未有人行走,他们每行一步就扬起阵阵灰尘。里面的气味也不大好闻,带着浓重的腥锈味。傅弈舟跟在陆无一身后,扫开不时沾到身上的蜘蛛网,问陆无一:“阿一有多久没到墓室来看过你义父了?” “自他葬进这墓室后就再未来过。”背对着他的陆无一答道。语气平缓淡然,好像在说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般。 “阿一与你义父感情不好么?” 陆无一顺着记忆里的路线走,对傅弈舟的问题没有多想什么,有一句答一句:“我说过义父很疼我吧?我也很敬仰他。我怕每次都会伤心难过让底下的人不安,才不敢常来。后来一心要发扬斗月教便埋首练功,倒也忘了来上柱香。” 傅弈舟听着听着,颇有几分羡慕之意:“要是我义父也能那么疼我就好了。我犹记得小时候义父非常严厉,若我未能完成他交待下来的功课,便要罚我跪着抄书,还不给饭吃。” 陆无一哼了一声:“听来倒是他的一惯作风?” “不过正是多亏了义父的严厉,才有我今日的成就。”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我猜他想不到你敢背叛他。” 傅弈舟听出陆无一话里的嘲讽之意,只得苦笑一声。越往里走气味越重,呼吸变得有些困难。火折子的火也忽明忽暗。他又问:“想来历任教主皆很受教众追捧,墓室都建得那么大。” “对斗月教教众而言,这里是圣地般的存在,当然不能太掉价。而且虽说这里平日无人敢来走动造次,但也有一些新来的不知道。怕他们惊扰了诸位先烈,故墓室才建到地底。还有为了防止歹人,里面设了些机关,你小心些别乱碰东西。” 傅弈舟虽然没乱碰什么东西,但脚下的路却仍要走。一个不小心踩到石砖触发机关应该算是情有可原吧? 陆无一的话音还没落下,周围的空气刹那变味,从四面八方飞出无数□□。陆无一咒骂一句:“傅弈舟你他娘是故意的吧?”骂归骂,他还是运功快速闪身躲避驽箭。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82章 傅弈舟边躲箭边委屈道:“自然不是故意,阿一莫要冤枉我。” 好不容易躲过所有□□,陆无一的披风还是无可避免地破损了几处。傅弈舟上前查问:“阿一可有受伤?” 陆无一别过头不看那张令人生气的脸,没好气道:“要是中箭就不是受伤那么简单了。箭上涂有剧毒,中之即死。” 这么说,若是两人武功不好,那就……傅弈舟背上渗出一层后怕的冷汗:“幸好幸好。” 陆无一又再次叮嘱了一番:“幸好个屁。你给我小心点,要是再触发什么机关,我就……”兴许是在气头上,陆无一没有注意路面,话还没说完脚上一错,又踩到一个机关上。 傅弈舟朝陆无一无辜地耸耸肩:“这次就与我无关了。” 听得远远传来咕隆咕隆的声音,好像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朝他们快速移动。陆无一暗骂一声糟,拉过傅弈舟的手立马掉头跑:“找个分岔口躲过这机关。” 被陆无一牵着手的傅弈舟心里有些得意开心。但回头一看,一个巨大的圆铁石正朝他们不停滚来,速度之快好像下一秒就要追上他们。他就又开心不起来了。 不知墓室是什么结构,陆无一和傅弈舟很快找到一条分岔口。两人看准时机运功飞身至半空,待圆铁石滚过,他们便从半空落下,让圆铁石滚向另一条岔路。 这么一跑,两人身上都冒了汗。傅弈舟拭去额上的汗水,道:“幸好有惊无险。” 陆无一阴沉着脸不说话。傅弈舟以为他在生气,不知是生自己的还是他的,顺势抬手替陆无一擦掉额边的汗珠:“这墓室看来比我所想的还要大,不知是什么结构?” 冷不防有人替自己擦汗,陆无一视线投向傅弈舟,正好与他目光对上。他对着自己笑,眼底有着化不开的浓浓笑意。陆无一被看得寒毛直竖,连忙退后一步,干咳一声道:“没什么结构。听说当初建成时不仅设了机关,还设了迷宫。” “我们贸然进来岂不危险?” “我虽不常来,但总听义父提起。当了教主之后对这里也有些研究,不会有事。” “那刚才的是算‘有事’还是‘无事’?”傅弈舟故意问。 陆无一又生气了:“爱信不信。” 傅弈舟见逗弄得逞,便见好就收:“阿一的话我当然信。不知我们接下来要往哪里走?” 陆无一观察了此时身在的位置,又朝之前走过的路看了一会儿,才道:“这里我从未走过,兴许往前走就能探出可疑的地方。” 虽说两人进来是要找到藏秘笈的地方。可是难得来一次,傅弈舟问已经准备往前直走的陆无一:“阿一不是看看你义父么?” “我们有事要做,日后看他也不迟。”陆无一仍旧淡然回答。傅弈舟吃不准陆无一在想什么,只得闭嘴。 两人走了有段路就能看到一处开阔之地。开阔之地前还有一条左走的小道,陆无一一时难以决定是先走开阔之地还是走左边的小道,耳边又听到了熟悉的咔嚓声。 陆无一转过身想骂傅弈舟时,傅弈舟脚下的石砖已经空了,他整个人迅速往下掉。陆无一没有多想,立即伸出手捉住傅弈舟。 然而傅弈舟下坠的力度非常大,陆无一没能拉他上来反还把自己搭了进去。 耳边一阵风呼啸而过。待睁眼时,陆无一能感到自己的屁股像要开花了般疼得厉害。傅弈舟就掉在他身边,跟着睁开眼睛茫然打量。但此地黑黝黝,什么都看不见。 黑暗中,陆无一骂了一句:“早知道被你连累,在刚才我就应该报华山时的踩脸之仇。” 傅弈舟闻声辨位,笑了一声:“你还记着那时的事?当时我也是迫不得已,阿一不要怨我。嗯,这里是什么地方?”话是这么说,可刚才陆无一毫不犹豫地伸手拉他就知道陆无一已经不气他当初所为了。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83章 陆无一闻言才打亮新的火折子到处打量。看到不远处端放着一樽佛像,四周是石壁,什么都没有:“我也没想到这里室内有室,竟然还能往下走。” 火折子照亮了两人的脸,他们近在咫尺,仿佛再动一动就能撞到彼此的头。傅弈舟拉着陆无一起身,朝那樽佛像走去:“听来很可疑。而且在这种地方放着一樽佛像不是很奇怪么?里面定有乾坤。” “有乾坤就有乾坤,与你拉着我有什么关系?” 走到佛像前,傅弈舟才笑着答道:“有阿一为我壮胆,我方能神佛无惧。”言毕,他松开陆无一的手,抽出阙歌剑劈开了佛像。 第68章 永结同心(6) 天还未大亮,方心玉的屋门便被敲起。早上微凉,方心玉披了一件衣服才起身开门。门外的是陆无一和傅弈舟,他们身上有奇怪的味道,两人的样子略显疲态,发丝也微乱。方心玉把两人迎进屋内,关切道:“你们昨晚一夜未归是否已经有所收获?” 陆无一坐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什放于桌上。那物什四四方方,有些厚,是本书。 傅弈舟将那本书翻开,指给方心玉姐:“陆姐姐请看。” 方心玉心生困惑,上前一看。翻开的地方没有任何纸张,只有一个小小的,凹下去的机关。看样子好像要放什么东西进去。 陆无一道:“你且看外面写的是什么。” 傅弈舟又把书合上。方心玉见上面用草书写着“千踪迷影”四个字,顿时明白了:“你们真的把那本秘笈找出来了?可里面什么都没有啊。” 陆无一跟着说道:“正是如此。那个机关的形状与璇玑灯一模一样,我想璇玑灯和这本秘笈一定有所关联。只要把璇玑灯放进这里才能真正解开这本秘笈之谜。” 傅弈舟附和:“义父之所以会盗走璇玑灯也应该是知道了秘笈的构造。” 方心玉明白了,却又有了新的问题:“你们偷偷来找我是怕被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吗?” “毕竟兹事体大。”傅弈舟答道。 陆无一继续说:“本来就是个秘密,越多人知道越不利行事。” “那你又如何跟缺云他们解释?况且就算你们找到秘笈,又上哪里去找荣宏奇?” 陆无一才道:“这正是我来找你的目的。姐姐你说的话缺云都会听,你就在教中帮我安抚他。至于上哪里找荣宏奇,当然是他的地盘金衣阁了。我打算今日就与傅弈舟启程前去金衣阁,杀他个措手不及。” “这么急么?”方心玉吃惊道。 “打铁要趁热。” 方心玉还想说什么,傅弈舟便截断了她的话:“陆姐姐,你就依阿一所言。他此时正在兴头上,你怎么劝都劝不住。” 方心玉迟疑片刻才深深地叹了口气:“可你们匆匆离去必然会让教中之人有所顾虑。就算我能劝住缺云,但未必劝得住教众。” 陆无一笑道:“姐姐放心。教众好安抚,就是缺云实在难缠,劳烦姐姐废心。” 方心玉又道:“那你们打算今日何时动身?”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84章 陆无一道:“我且先将教中众人召来说明一番,待准备妥当就启程。” 方心玉明白了。她点点头,牵过陆无一的手:“既然是前武林盟主,必然武功高强,你务必小心。” 陆无一看向傅弈舟:“有武林盟主跟着你就放心好了。况且我武功也不差,再不济也能伤他一丝半毫。” 方心玉跟着望向傅弈舟:“弈舟,虽然此求为难,但请你一定要照顾好无一。” 傅弈舟只得安慰道:“又不是生离死别,陆姐姐宽心便是。我也会尽力护阿一周全。” 有傅弈舟的承诺方心玉这才放心。 陆无一收起那本秘笈离开方心玉的房间就派人召集斗月教中的众人。教主训话,教众自然不敢怠慢,皆聚到一起。听闻陆无一要去金衣阁一会前武林盟主,所有人都以为陆无一是要秋后算账,悉数高举旗号,雀跃欢呼。 待遣散众人,陆无一只留下缺云和残影,跟他们说起秘笈之事。缺云果然不甚放心,啰啰嗦嗦,唠唠叨叨。 方心玉像算好时间般前来,三言两语就劝住了缺云。缺云虽不再多话,却非要跟着陆无一一同前去金衣阁。 “人多反而不好办事。”陆无一断然拒绝了。 “可是那里危险重重,万一……” 陆无一叹道:“缺云不必担心,我会带上残影一同前去。” 残影朝缺云点头:“我护。” 缺云不是不放心残影,只是……未雨绸缪,才能防患于未然。他正待力劝,傅弈舟却忽然插嘴道:“缺云和残影你们跟着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怕我带你们三人前去会令人生疑。而且阿一的模样在华山一战时也被众人目睹,当然也不能明目张胆进金衣阁,以免事情弄巧成拙。” 缺云不明就里:“那不就是说教主没有办法进金衣阁?” 傅弈舟朝陆无一笑得灿若春花:“只能再次委屈阿一了。” ****** 陆无一就知道从傅弈舟嘴里说出来的不是什么好事。受委屈是真的他娘的受尽屈辱了。 沙尘滚滚,艳阳高挂,微风轻吹,平坦的官道上远远传来阵阵马蹄声。不过眨眼间马蹄声渐渐行近,一辆朴素的马车正飞驰而来。 车虽朴素,两匹骏马却是上等良驹。毛色上乘,四肢矫健,步下生风,如雷霆之钧般疾飞。 然而车厢里的气氛却陷入了一阵紧张阴沉。 残影不时盯着陆无一看了许久,欲言又止。 陆无一也已察觉到残影的视线许久,终于还是遵照本心,阴森森地压低声音质问坐在他对面,目光赤/裸的一直盯着他的傅弈舟:“傅弈舟,这就是你所谓的再次委屈?” 只见陆无一穿着玄黑绣竹交领襦裙,黛眉如墨,唇若樱桃,一双桃花眼眼睛似水含羞,媚态万千。 傅弈舟听得陆无一极力忍耐的声音,才收回视线,温和笑言:“虽说你也可戴遮挡容颜的面具,或可贴上假胡子,披银发装老翁。但终究是男儿身,还是容易暴露身份。但若是女子就另当别论了。” 说得头头是道,句句在理,绝无私心的样子,陆无一就算想气也找不到借口。只得瞪向残影,声色俱厉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何必鬼鬼祟祟地偷看?” 残影脸一僵,低头道:“适合。”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85章 陆无一已经作势要大闹一场,没想到残影居然说了这样两个字,顿时所有的气势和话语都堵住了。 陆无一像只半败的公鸡泄气的安静坐好,自己一个人闷闷不乐。 傅弈舟又道:“等到了山庄,还得劳驾阿一多配合配合,免得露出马脚。” “如何配合?”陆无一闷声道。 “既是女子,就该有女子的体态。阿一应该会办得到吧?” “你放心,我陆无一没有办不到的事。”哪怕要装扮成女子,陆无一也肯定自己能得心应手,学得惟妙惟肖。好歹他也不是第一次扮作女子了。 好马赶路速度自是不会太慢,黄昏过后马车就到了金衣阁。 既然是武林盟主的居所,肯定会建在一个依山傍水,风景如画的好地方。 从马车下来,陆无一便看到眼前的景色——林木修剪得宜,整齐排列,四周种满了百花,中间有青石卵铺成的小径通往不远处的古朴房屋。房屋后面有远山数座,山峦重叠,绿荫苍郁,风光绮丽。 耳边能听到潺潺水声,似乎近处也有江水河川。一路行来还能看到不少小镇,热闹繁华,行路方便。 果然是个好地方。 “这里曲径通幽,山花竞放,还四通八达,行事方便。傅弈舟,你义父倒是会挑地方。”陆无一边走边四处张望,语带嘲讽之意。 傅弈舟在他身旁跟着,低声笑道:“既是武林盟主,自然不能太随便。况且这里远不如芙蓉山庄,阿一也别发酸了。” “你哪里听出我发酸?”陆无一抽抽嘴角反问。 傅弈舟轻咳一声,答非所问:“前面就是了。” 似乎也没走多久,这就到了?陆无一抬头望去,透过重重槎桠虬曲,偌大的屋居便显现在眼前。 残影跟在他们后面,听着他们二人之间的谈话,心情很复杂。 金衣阁名字中虽有‘金’字,却比芙蓉山庄朴素得多,看不出有何特别之处。不过地方倒是很大,房屋看起来很多。而且还能隐隐感到一股庄严和冷清。 屋前大门挂着七色门帘,好像要把外面的喧嚣与里面的清冷隔绝般。有两个家丁打扮的人手握大刀,顶着高挂的太阳,身姿笔挺,严肃正直地站在那里。 见到傅弈舟很是惊讶,急忙拱手行礼:“少阁主,你回来了!” 傅弈舟扬着那张人畜无害,如春风拂面般的和善面孔道:“嗯。阁主可在?” 右边的人答道:“少阁主你回来得巧了。不止阁主在,就连无因大师也在阁内作客。” 左边的人接着道:“我这就去禀报阁主说您回来了。” 傅弈舟挥手:“不必了,我直接去找他便可。辛苦你们了。” 少阁主平易近人,又无架子,不讲穿身份,那二人十分受用。忙不迭地异口同声道:“不辛苦,我等必为少阁主和阁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寒暄一番分散了他们对陆无一和残影的注意,傅弈舟便带着两人去找荣宏奇。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86章 经过走廊发现阁中院落颇多,各有千秋。还有池塘水榭点缀,清冷中多了几分柔和清雅。 行至中院,三人便迎头碰上了一个穿粉紫衣裙的女子。她手里握一把剑,腰上系着羊脂玉如意佩。樱唇红润,俏皮可爱。 是楚流莺! 第69章 永结同心(7) 楚流莺遇见他们也极是意外。意外之后更多的是惊喜。她欢跃地奔至几人面前,径自道:“弈舟哥哥,残影哥哥。还有……无一哥哥,你们怎么……?” 傅弈舟率先开口:“倒是莺儿你怎么会在这儿?” 楚流莺眼角余光瞥向残影,才眨着眼睛道:“本来是我和爹爹一道来的,但爹爹暂时分不开身便让我先来。没想到不止无因大师,就连你们也来了。” “连少林寺的无因大师都来了?真是难得。”傅弈舟笑道。 陆无一跟着笑道:“这么巧?恐怖是早有打算了。” 楚流莺想问陆无一怎么又扮作女子,可瞧着几人的神色又看不出异样,便不去多问。 傅弈舟又问:“这样么?莺儿,你可知义父此时在何处?” “在玉芝轩与无因大师闲聊。我在那里听得快要打瞌睡了便出来转转。” “如此甚好。流莺,能不能劳烦你带残影四处转转,我与弈舟找他们有事相告。” 听得陆无一的话,残影下意识皱起眉头。却见楚流莺一脸惊讶又高兴的表情便不打算多言。 楚流莺点点头,越过傅弈舟,行至残影身边,犹豫了片刻才又道:“一会儿你们与荣伯伯谈完正事便到厨房去,我想吃无一哥哥煮的菜了。” 傅弈舟笑言:“真是个小馋猫,去吧。” 楚流莺得到应允便笑得十分开怀,直接牵过残影的手起步:“残影哥哥走吧。” 残影耳根子一红,为难地看向陆无一。陆无一一脸轻松地朝他挥挥手,示意他慢走。 待楚流莺拉着残影走远了,傅弈舟才好奇问道:“阿一不想残影跟着么?” 陆无一朝傅弈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要做大事,有她跟着岂不碍手碍脚?” 傅弈舟一想也对:“阿一言之有理。要真动起手我也担心莺儿的安危,有残影跟着我也能放心不少。” 陆无一洋洋得意:“快去找你义父,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他的嘴脸了。” 有无因大师在,恐怕得让陆无一失望了。傅弈舟不置可否,带着陆无一来到玉芝轩。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87章 玉芝轩是荣宏奇会客的地方,两个人行至此处便见荣宏奇和无因大师坐在凉亭里品茗。 傅弈舟领着陆无一上前打招呼:“义父,无因大师。” 无因大师中等身材,穿着袈裟,双目有神,花白的胡子长约九寸,长眉垂下,颇有几分仙翁模样。 他见到傅弈舟,眉眼弯弯笑道:“阿弥陀佛,自华山一战之后就再未见过傅世侄。今日再见,依旧风华不减。” 傅弈舟向他抱拳行礼:“大师谬赞了。倒是大师多时未见,仍这么精神。” 无因大师但笑不语。又瞧见在傅弈舟身后微微低头不说话的貌美女子,于是又问:“这位女施主是?” 傅弈舟像方才醒悟过来般,将陆无一拉过,向二人介绍道:“这位是陆映锦陆姑娘。她是芙蓉山庄的客人,与我甚是投缘,故邀她到此作客。只是她天生失语,还望见谅。” 陆无一机灵地朝两人施礼,一举一动都十足是个姑娘家。 无因大师朝陆无一点头:“阿弥陀佛。傅世侄也到这个年纪了。” 荣宏奇只是轻轻一笑,看向傅弈舟:“事情已经解决了么?” 傅弈舟恭敬道:“是的,义父。孩儿有事想问您。” “有何话尽管说,无因大师又不是外人。” 傅弈舟没有言语,静静看着荣宏奇。无因大师忽然起身,朝荣宏奇行了佛礼:“既然傅世侄有重要的话,老衲便先行一步。” 荣宏奇跟着起身相送:“无因大师慢走。” 无因大师道了声留步,便离开凉亭。 荣宏奇复又坐下,掇了口茶,问:“回来就好。有何事要问?”话说间荣宏奇的目光落到陆无一身上,觉得这名女子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傅弈舟迟疑片刻,才暗暗握紧手心,笑容也消下去了:“我听说义父是苗人,而且精通易容之术?” 荣宏奇面色有一瞬间僵硬,他沉声反问:“何人跟你说的?” “我到苗疆之后,是苗疆长老所言。你是苗疆的叛徒,而且我与那魔教教主身上所中的盅毒也是你所为?” 荣宏奇皱眉,猛地抬掌将桌上的茶水扫到地上,厉声道:“一派胡言!你怎能听信外人的话?身为武林盟主要有明辨是非曲直的能力!” 三句不到就气成这样,陆无一被吓了一跳。心想这人怎么比他还容易生气?傅弈舟没有骗他,荣宏奇对傅弈舟还真是严厉。瞧见傅弈舟的面色有些难看,他心中一动,悄悄抬手拉住了傅弈舟的衣角。 感受到陆无一的气息,傅弈舟稍感心安,垂下眼眸道:“若然那不是外人呢?而且那日华山之战,我只喝过义父你端来送行的茶水。” 荣宏奇眯起双眼,质问道:“你在怀疑义父么?你觉得义父会害你?” 傅弈舟心中一震。半晌才低头道:“我也不愿意怀疑义父,可是……” “是不是魔教教主唆使你来质问义父?你要知道正邪不两立,莫要中了魔教之人的离间计。罢了,你刚回来,先下去休息。我吩咐老周为你洗尘。” 看样子是不想与傅弈舟谈下去了。傅弈舟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继续追问,陆无一在后面稍微用力扯了扯他的衣角。傅弈舟会意,拱手低头道:“孩儿先下去了。”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88章 傅弈舟领陆无一回到自己的卧居关上门,坐到书案旁道:“阿一不想继续追问下去么?” 陆无一打量着傅弈舟的屋子,正对着架子上的各种书集本子啧啧称奇。听得傅弈舟的发问,才将目光投向他:“他的话听来倒不像说谎。但他一向阴险狡诈,仍是不得不防。或许他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寻得那本秘笈。不如我们……” 陆无一快步行至傅弈舟身边,蹲下身附到他耳边私语。一阵阵热气拂过,还伴着轻甜的香味。 傅弈舟愣在那里。陆无一见傅弈舟没有回应,眉头皱到一起,抬手拉扯住傅弈舟一边的脸颊阴沉道:“发什么呆?你有把我的话听进去么?” 傅弈舟回神,一把抱住陆无一在他耳边轻语:“听到了。阿一这么主动真难得,莫非在我房中你很紧张?” 陆无一一边挣扎一边气呼呼道:“谁会紧张?不对,谁主动了?你手摸哪里?” 隔着薄薄的面料,傅弈舟摸在陆无一腰上的手的灼热温度传到陆无一身上,陆无一禁不住打了个颤栗。 傅弈舟稍微用力,陆无一的挣扎就成了无用功。他把下巴支在陆无一肩膀上,轻声道:“阿一,我有些害怕。” 听出傅弈舟语句里的不确定和不安,陆无一忘记了挣脱,反问道:“堂堂武林盟主也有害怕的时候?” “我既非神仙,又非铁人,怎会没有害怕的时候?阿一,记住我们的约定。” 陆无一身子一僵,随即信誓旦旦道:“我答应过的事绝不反悔。倒是你也要记住你的承诺。” “当然,谁让我对阿一已经一往怀情深了呢。” “你总说这种话不觉得害臊么?” “情话会嫌多么?就算害臊,我也会对你说一辈子。”傅弈舟说着,趁陆无一没注意低头吻了吻陆无一的脖子。 陆无一惊觉,整张脸都涨红了:“还没到新月你就想发/情了?” 傅弈舟闻言笑得很是欢畅:“阿一这么美,让人情不自禁。再说,等所有事情都结束,不知道还能有多少时日和阿一待在一起。” 陆无一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赞同了傅弈舟的想法。傅弈舟想再亲亲陆无一,门外却传来一阵敲门声:“少阁主。” 听声音是残影。陆无一像做了什么坏事般马上从傅弈舟怀里弹跳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装去开门。傅弈舟也被这敲门声惊到,手上的力度一轻便被陆无一有机可趁了。 残影闪身入屋,却没有看到楚流莺的身影。傅弈舟轻咳几声,起身行来:“莺儿人呢?” 残影道:“送走。” 傅弈舟看向陆无一。 陆无一答道:“流莺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断然不能让她留在这个危险的地方。刚才我让她带残影转转,就是想让残影把她送走。” 傅弈舟明白了,却又不解道:“阁中有不少守卫,你如何带走流莺?” 难得与残影重逢,楚流莺就像打开了话匣子般滔滔不绝。可惜残影话很少,楚流莺有些泄气。 不过他时不时也能回应一番,楚流莺反而更加欢喜。她带残影转了金衣阁一圈,残影便说想到阁外看看,楚流莺没多细想就拉着他一道去了。 趁着四下无人,楚流莺也不设防,残影便把她敲晕送到了镇上的客栈。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89章 他回来就是要向陆无一禀报此事。 了解到前因后果,傅弈舟才算安心。 陆无一拍拍他的肩道:“有残影跟着,你的莺儿不会少半根毫毛。她要是醒了可能会回来,残影你就去陪着她。无论用什么手段都不能让她回到金衣阁。” 残影颔首,却没有动身,像仍在等着陆无一别的吩咐。 陆无一才想起来:“对了。我担心会有大变故,你飞鸽传书给缺云,让他们随时待命。” 第70章 永结同心(8) 傅弈舟带了个绝色美人回金衣阁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入夜后基本整个阁里的人都知道了。有的扼腕叹息,觉得自己没机会了;有的为楚流莺可惜,明明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却被人夺其所好;也有的为傅弈舟拍手鼓掌,认为他终于独当一面,有成家立业的打算了。 但无论什么人都看得出傅弈舟对陆无一很特别。吃过洗尘宴,傅弈舟和陆无一分别沐浴后,老周便为陆无一和残影安排了客厢。 然而傅弈舟不放心陆无一一个人,非要与他同住。负责送洗沐浴用衣物的家仆又四处传了一遍,都知道傅弈舟与陆无一关系匪浅,果然就是未来的少阁主夫人。 陆无一在屋内来回跺脚:“傅弈舟,你干什么要做这么显眼的事情?你不知男女授受不亲?还与我同一屋睡觉,你故意要惹我讨厌么?” 比起陆无一的急躁,傅弈舟倒是很镇定。他坐于塌边慢慢脱鞋:“阁中也有不少高手,我是怕有人故意试探你才与你一同睡觉。况且这样一来也能少些打你主意的人。” “你可别忘了正事!”陆无一看不得他优哉游哉的样子,几步走至傅弈舟跟前,毫不客气地用脚踢了踢傅弈舟的腿。 不轻不重带了些痒痒的感觉。傅弈舟长手一捞,扯住陆无一的腰带,将他整个人拉到塌边:“当然不会忘记。阿一不是让残影去飞鸽传书了么?就好好休息一晚,明日才是决胜负的时候。” 陆无一顺势坐到傅弈舟的身边,冷静下来道:“今日你义父的态度你作何想?会动摇决心么?” 傅弈舟凝视着陆无一认真的俊美脸庞,柔柔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爱操心?我既已下定决心就不会改变。” “但愿你说的和你做的一样。不早了,歇息吧。”陆无一一溜烟躺在塌上,目光却落向傅弈舟:“我先说明,不要动手动脚,不然就废了你。”说着还有意无意亮了亮藏在腰间的匕首。 傅弈舟跟着躺下来,明知故犯般从后面抱住陆无一:“这塌有点小,我怕会摔下去。只能抱着阿一睡了。” “你别得寸进尺,嫌小自己去睡地上。” “好了好了,我们先聊一会儿再睡。”傅弈舟拍拍陆无一的腰,笑道。 正事要紧,陆无一忍了。 在金衣阁住下没几日,傅弈舟便收到一份书信。是那名道士飞鸽传来的,约了傅弈舟和陆无一到华山相见。 晴空朗朗,傅弈舟和已经换回一身墨色披风的陆无一一同到了华山。 旧地重游让人不禁多加回想。若不是那日不慎掉崖,傅弈舟和陆无一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般一起赴约? 世事从来难料,谁又能说得准?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90章 陆无一颇有几分感慨。在飞身奔至华山峰顶时对傅弈舟道:“如果没有与你一同坠崖,我们是否已经分出胜负,就没有后来发生的那么多事了?” 在他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傅弈舟听得耳边呼呼风声和陆无一的问话,笑道:“中了盅毒,想分开行动都难。不如说庆幸一同坠崖才能及早发现,捡回一条性命。” 这么想倒也是,陆无一就断了感慨的念头。两人运功奔至峰顶,那名道士已经等在那里了。 道士中等身材,花白长眉垂目,手握拂尘,站资笔挺,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陆无一见到他就气从中来,几步上前咄咄逼人道:“如今还想借这假面具骗人么,荣盟主?” 道士闻言轻轻一笑:“这位道友,贫道不知你嘴中所言之人是哪位。你可是认错了人?” 傅弈舟静静在一旁观察,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端倪就任陆无一在那里追问。 “你的阴谋早已暴露,又何必再装神弄鬼?我和傅弈舟那晚是故意说出秘笈的存在引你行动,没想到你果真上当了。还有一件事我觉得也应该告诉你。” “道友请讲。” “你一定想不到,我与傅弈舟同去苗疆遇到的苗疆长老是傅弈舟的生母吧?”陆无一得意洋洋道,眼睛却不放过那名道士的一丝异常。 果见道士的面色一僵,但很快恢复过来:“又与贫道何干?” 还不愿意承认么?陆无一解开背上的包袱打开,伸向道士:“莫要狡辩。你不是想要这个么?为此不惜连自己的义子都算计。” 瞧见包袱里的秘笈,道士目光陡然一亮。他上前两步,掩饰不住兴奋的心情道:“真是那本秘笈么?” “当然。不过既然是一物换一物,那我们要找的东西你又是否带来了?” 道士笑了笑:“我当然会把宝物还给你们,不过得等到我学会秘笈里的绝世神功之后。” 陆无一冷哼一声:“你果真卑鄙无耻。”说完,他打了一个响指,残影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 道士显然很吃惊,完全没料到还有第四个人的存在。 陆无一问:“残影,我让你跟踪荣宏奇,你有好好跟着吗?” 残影恭敬答道:“有。” “那你告诉我,在我们面前的这个道士是不是荣宏奇?” 残影看向荣宏奇,点头:“没错。” 道士脸色马上变了。 傅弈舟终于上前开口道:“义父,我从母亲那里什么都听说了。如果你仍把我当成义子就收手吧,或许一切都能挽回。” 看来两人已经认定他是荣宏奇,再假装下去也没有用了。况且秘笈近在咫尺,也没有假装他人的必要。 道士抬手掀开脸上的人/皮面具,一张慈眉善目的脸便露了出来。果然是荣宏奇。 他哈哈笑了几声,道:“既然已经暴露就没办法了。弈舟,秘笈事关重大,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现在竟然与魔教的人混在一起,如何担得起武林盟主的大任?趁现在把秘笈夺回来我还能原谅你。”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91章 陆无一冷笑道:“呵,真是有趣。居然贼喊抓贼?你快把宝物还来,还有解开我和傅弈舟身上的盅毒!” 不等荣宏奇答陆无一的话,傅弈舟跟着问道:“义父你为何要对我下盅,又为何要杀苗婆和廖前辈,夺走万虫盅?” 荣宏奇注视着傅弈舟沉默片刻才冷笑道:“你真的想知道?” 傅弈舟盯着眼前的熟悉面孔,似是熟悉又似陌生。他迟疑道:“……想。” 荣宏奇眼睛一直盯着那秘笈,眯眼道:“下盅是为了让你能和魔教教主一起为我奔走,杀他们夺走万虫盅也是为了让你们能继续在一起行动。” 陆无一一把将傅弈舟拉到自己身后,对上荣宏奇变得不再和善的目光:“现在秘笈找到了,就快把璇玑灯和万虫盅交出来。” “你们果然不负我所望。不过你们既然找到秘笈应该也知道了里面的秘密。璇玑灯不会还给你,万虫盅也已经毁掉。我怎么会给自己留下后患呢?拿来!”荣宏奇似乎不愿再浪费口舌,身形一错,五指并拢,雷霆万钧人朝陆无一手中的秘笈袭去。 陆无一将秘笈丢给傅弈舟,抬腿迎向荣宏奇。一言不合动手怕什么?陆无一毫无怯意,一招一式都夹带着十成的功力。 荣宏奇的武学造诣已经登峰造极,论资历论修为都比陆无一高出许多。就算陆无一是斗月教主,尽得斗月真传,一时也难以应付。 傅弈舟杵在旁边看着。眼见陆无一渐渐处于下风,他情急之下将刚才听到的震惊真相抛之脑后,跟着加入了战局。 陆无一长鞭出手也奈何不了荣宏奇,傅弈舟提剑加入也只是暂时占得上风。荣宏奇进退有度,攻守自如,两人联手也无法伤到荣宏奇一丝毫毛。 陆无一和傅弈舟纵然年轻,好歹也是一教之主和武林盟主。虽不能立时让荣宏奇负伤,但荣宏奇也知道再打下去,吃亏的还是自己。 他瞧准时机,寻了两人空隙,飞脚踢向傅弈舟手中的秘笈。傅弈舟立马剑身一横,抵消了荣宏奇另一只脚的飞踢。分心之余,手中的秘笈又被重力一抛,甩到半空之中。 荣宏奇反手一个箭步跃至上空接下秘笈。刚才过招被荣宏奇伤到的陆无一率先反应过来,长鞭一挥,以极快的速度卷起秘笈往回带。 荣宏奇欲上前拦阻,傅弈舟在此时欺身上来一掌打到他的胸口上,顺势拉陆无一退后了几步。 荣宏奇受创,口中一甜便吐出一口血。陆无一见机不可失,又甩起长鞭袭向荣宏奇。 荣宏奇自知已不能硬拼,虚晃一招便全身而退:“秘笈迟早会是我的,就让你们多留一会儿吧!” 傅弈舟持剑欲追,荣宏奇却很快顺着峰石逃掉了。他又担心陆无一的状况,只得先回身去查看陆无一的情况:“阿一,你没事吧?” 陆无一捂住被拂尘打到的右肩,摇头:“小伤而已,秘笈没被他夺去就好。” 听他刚才所言似乎笃定了自己会拿到秘笈般。傅弈舟喃喃道:“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第71章 永结同心(9) 不出一日功夫,武林盟主与魔教教主狼狈为奸夺得绝世秘笈,联手上演一出华山对决,双双坠崖掩人耳目的戏码传遍整个金衣阁。而且还欲杀人灭口,将前武林盟主重创。 消息径风而走,荣宏奇已发出江湖追杀令揖拿傅弈舟和陆无一,并召集了各门派围剿斗月教。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92章 收到消息的各门派很快行动起来,不到五天,各门派便来到金衣阁。见荣宏奇面色苍白,神色悲痛,还不时捂着胸口就知道传言非虚。 性子火爆的直接开骂,说傅弈舟平时看起来君子端方,没想到如此狼子野心,连自己的义父都敢伤! 性子温和些的就在劝说,并宽慰荣宏奇莫要过于伤心。荣宏奇先是谢过众人才痛心疾首地述说一番傅弈舟叛变后他是如何难过伤心,最后才下定决心的大义凛然道要除去祸害,大义灭亲。 众人都被荣宏奇的言辞感动了,个个都肝胆相照,拍拍自己的胸脯下了承诺。特别是关照过傅弈舟,与他有些许情分的空山派和武当山更是义愤填膺,声明要把傅弈舟逐出门户,划清界线。 傅弈舟和陆无一早在打伤荣宏奇后离开了金衣阁。一来都撕破脸儿了还留在荣宏奇的地盘不是悬崖上翻跟头找死么?二来还不知道荣宏奇有什么打算,他们也得未雨绸缪。 这时残影留楚流莺的客栈就派上用场了。 他们下塌的客栈就在金衣阁附近。几日内已经看见好几拨江湖打扮的人进出。而围剿斗月教,清理门户的消息也很快传进他们的耳里。 现在他们就是过街老鼠,走到哪里都会被追杀。害得他们也不得不低调行事,隐藏自己的面目。 可长此下去仍有暴露的危险。 屋内,陆无一,残影和傅弈舟正商量着对策。陆无一主张让缺云带人到金衣阁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谁怕谁?但傅弈舟却有不同意见。 “你这么大张旗鼓的大闹金衣阁不就默认你与我果真是为了得到秘笈而联手伤了义父么?再者如今金衣阁高手如云,斗月教前去又能讨得了什么便宜?” 这么有道理的事陆无一难道会不知道么?陆无一就是咽不了被冤枉这个气,也无法静静坐着任人宰割。 残影忽然道:“已告。” 陆无一烦躁地朝他挥挥手,没有耐性的敷衍道:“知道你告诉缺云了,可傅弈舟也说不能兴师动众,你看怎么办?”说着,他刀子般的目光剜到傅弈舟身上。 他森冷的目光让傅弈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耸耸肩道:“义父……” 陆无一毫不客气地截断他的话:“还叫义父?他都放话说要清理门户,灭你退路了。” “他总归是养育我的人。他能不顾情分翻脸无情,我却不能。” 听得傅弈舟声音沉沉,似有千般心事,陆无一觉得颇不自在,于是道:“继续刚才的话题。既然不能硬拼,你又有什么好法子?” 傅弈舟静静道:“义父在江湖上的地位举足轻重,相信我们站出来辩解都没人会听你我的话。况且我与你确实一路携手走到今时今日,我们也百口莫辩。” “你这么说就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傅弈舟摇摇头,正欲开口,外头就有人跌跌撞撞,冒冒失失地砸门而进:“……舟哥哥……无一哥哥……” 三人同人抬头看向突然撞门而入的楚流莺。她气息不稳,汗珠贴着鬓边往下流,握剑的手微微笑抖:“荣伯伯说的都不是真的,是不是弈舟哥哥?你不会背叛我们,无一哥哥也不是魔教教主?” 那日楚流莺醒了之后果然对残影所做之事感到疑惑,也试着向残影追问。但残影本来就沉默寡言,对她的问话也不多言。她一生气就吵着要回金衣阁,残影下意识拉住她的手,不让她回去。 瞧着平时凶神恶煞的高大男人碰一下手就从脖子红到耳朵尖的模样,楚流莺心里的气就忽然消了,还感到一阵痒痒,好像有什么东西想要脱离而出的异样。 她喜欢傅弈舟时还从来没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楚流莺最终还是答应残影不回金衣阁,相反要他陪她到各处镇上转悠游玩。 今早更是被残影骗去某茶铺听书。要不是半路听说傅弈舟和陆无一的事,还没那么早回客栈。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93章 被她这么突然的一问,屋内有一瞬间飘散着尴尬的沉默。还是陆无一先开口回答了这个问题:“我确实是斗月教的教主,但那些事话不是真的。” 楚流莺愣在那里,像难以接受般瞪大了眼睛,握剑的指腹有些泛白。难怪他到金衣阁要扮作女子,原来…… “莺儿,你相信我们么?”傅弈舟起身走到楚流莺跟前,眼含柔和笑意,轻声问道。 纵然楚流莺年纪尚轻,但她怎么也是个江湖中人。她很快回复神思,目光坚定决然道:“我当然相信弈舟哥哥,也相信无一哥哥。就算无一哥哥是魔教的人我也相信你们,但是为什么……” 这小姑娘倒是实心眼,果然是招人喜欢。他怜爱地抬手摸摸楚流莺的头,道:“看来我们也不能瞒下去了。” 陆无一和残影一听傅弈舟的话,心脏猛地提起来。楚流莺却很莫名其妙,眨着困惑的眼睛仰望傅弈舟。 傅弈舟笑意尽退,阴沉着脸,似乎此时说的话都是些难以启齿却又不得不说明的事:“其实我和阿一共同行动都是拜义父所赐。” 傅弈舟以最简洁的方式说明了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陆无一和残影就看着楚流莺从起初的震惊到很震惊到非常震惊的过程,同时在心里觉得傅弈舟果然是个不吃亏的主。 陆无一差点都忘记了傅弈舟是个道貌岸然,满肚子坏水的混账东西! 傅弈舟忽然觉得鼻子发酸,像要打喷嚏的样子。他抬手揉揉鼻子强行忍住便听见楚流莺抽抽搭搭的啜泣声。 “莺儿?”好端端的,他也没说什么令她难过的话,怎么哭了? 楚流莺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不迭抬手用袖子擦拭眼泪,声音哽咽道:“没想到荣伯伯居然是这样的人,还要叫爹爹和其它人一起对付你们。我这就去找他们理论,他们不能是非不分!” 傅弈舟安抚般摸摸她的头,低声道:“恐怕凭借这三言两语没有人会相信我们。莺儿,你会帮我们忙吗?” 楚流莺抬起头,一副正直坚定,随时都可奔跑战场的模样:“当然。只要能帮得上弈舟哥哥你们,要我做都什么可以。” “做什么都可以这种话还是不要乱说的好。没有那么困难,我只是想请你去一趟苗疆。” 楚流莺仍旧不明所以。 “帮我带一封信给苗族的长老,要快。你能做到么?” 楚流莺重重地咽下一口唾沫,用力拭干残留在眼角的泪珠:“能!” 傅弈舟很快便修书一封打发走楚流莺了。 陆无一凑上前,拍拍傅弈舟的肩膀,带着几分讽刺的味道说:“你这四两拨千斤的功力是越发娴熟了。不仅打发掉她,还将罪责都推到荣宏奇身上。” “本来就是义父一手造成,怎么能说我把罪责都推到他身上?”傅弈舟虽然笑着回嘴,但陆无一看得出他眼底没有丝毫笑意。 陆无无也懒得继续和傅弈舟扯些有的没的。傅弈舟有了行动,陆无一也不能光坐着:“这里离金衣阁很近,你又是武林盟主,迟早会被人认出来。不如随我回畲山再商量怎么对付你义父?” 傅弈舟沉默片刻才点头道:“也好,义父为了拿到秘笈定会带人围剿斗月教。我们得趁他们到达之前做好准备。我虽不愿二十五年前的事情重演,但到时若真的避无可避,我会和你一同战斗。” 陆无一用力拍了拍傅弈舟肩膀,大声笑道:“看不出你道貌岸然下还有这种豪气干云哪?” 傅弈舟凝视着他回以微笑:“还有其它的好品质,阿一要不要试着多了解一下?” 这都什么时候了?残影整个人像透明的存在似的站在那里尴尬得要命。走吧觉得没必要,不走吧又看不下去。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94章 陆无一之前说的人果然就是傅弈舟。他虽处处为陆无一设身处地的想过,也暗暗守护着陆无一,可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师弟居然是个……断袖。 难怪陆无一从来不近女色了。 残影心下叹气却又无能为力。不管陆无一是不是断袖,他仍旧是斗月教的教主,自己的师弟,他还是会尊重陆无一的选择。 只是希望他们不要这么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 第72章 永结同心(10) 傅弈舟让楚流莺带信前往苗疆,与陆无一和残影回斗月教的途中也不忘传书给白琪风和胡蝶。 陆无一知道傅弈舟的打算,但仍有担忧。坐马车回斗月教的路上,陆无一从沉闷的氛围中开口问闭眼假寐的傅弈舟:“你确定白庄主会站我们这一边?” 傅弈舟睁开凤眸,微微一笑:“他是我知交,自然会站在我这一边。” “他虽是你知交但也是武当山的弟子,你有十成把握么?” “他知道前因后果,绝不会任凭义父为所欲为。” “就算他会站在我们这一边,那胡姑娘又有何作用?”陆无一说到胡蝶时意味有些不明,像是克制着什么似的。 傅弈舟又轻笑一声,道:“她是用来善后的。” 一介风尘女子也能担得起善后的大任?看来傅弈舟认识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辈。只是陆无一想不到胡蝶要如何善后。 见陆无一皱眉不语,傅弈舟好像看透他在想什么,道:“等到时候你便知晓了。” 又在卖关子,陆无一不再搭理他。若再追问下去不是显得自己很愚蠢么? 残影坐在马夫旁听着车厢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手心紧握着一朵干巴巴的枯花,目光变得深远。 接到残影捎来的消息,缺云立即召集了所有斗月教的教众,一直都在等着陆无一下一步的命令。可等了几天就接到各门派欲来围剿斗月教,陆无一正赶回来的消息。他挑眉拍手,高兴得直呼教主英明。趁着陆无一回程的几天每日都跟教众训示宣教,大有与那些正道门派一决死战的慷慨。 方心玉每日跟在缺云身后劝诫他不要如此激动。 缺云却说,二十五年前他亲眼看见自己父母被正道所杀,虽然很早就把罪魁祸首杀了报仇,但他对正道之人一直都恨之入骨。若不是陆无一主张井水不犯河水,他早就血洗了不少正道门派。 方心玉也经历过二十五年前的血战,更觉得陆无一主张的没有错。冤冤相报何时了?仇恨只会增加新的仇恨,永远没有结束的一天。她不想再看到血流成河,不想再失去重要的人。 可人不犯人,我不犯人。他人若然主动挑事,他们也绝不会束手就擒。 斗月教多数教众都不喜欢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如今听缺云鼓吹,全都摩拳擦掌准备大战一场。 陆无一回到斗月教时就感到教中气氛格外高亢,士气格外振奋。见到陆无一也中气十足,说誓要与正道人士一决高下。 话虽如此,可见到武林盟主的傅弈舟,每个人都显得非常敌视。但陆无一像没注意到般,光明正大地带着傅弈舟和残影回到教宫之中。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95章 缺云早就在恭候陆无一回教了。甫一见面便快步迎上前,语重心长道:“教主,你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我已经做好万全准备,随时等着那些人杀来。一路风尘你定是很累了,我已经吩咐人替你准备沐浴更衣。待你休息好我会把教众召来听你号令。” 陆无一都没来得及跟旁边的方心玉叙叙,便被迫先听缺云喋喋不休的话语。看着比肚子饿了四处嗡嗡叫觅食的蚊子还烦的缺云,陆无一截断他还想往下说的话:“一切你安排好便可。” 缺云点点头正准备再说点什么却瞥见了傅弈舟,他不悦得铍眉,问:“为什么武林盟主也在这里?” “自然有他在这里的理由。”陆无一不愿多解释,缺云只好把疑惑的目光投向残影。残影朝他点点头,示意让他不要担心。 方心玉终于逮到机会向陆无一嘘寒问暖,没还好好谈谈金衣阁一行的收获便有教徒火急火撩的前来报告:“教主,护法大人,山外来了许多人!” 几人心中陡然一震,万没想到他们的速度也不慢,来得如此迅速。陆无一沉着声音,高声问:“是什么人?” “看衣着都是正道之人。” 缺云兴奋起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教主,快下令吧,我迫不及待要见到他们的血了!” 从进入斗月教开始就一直被敌视着的傅弈舟为免成为众矢之的而由始至终都不发一语,此时却忽然插嘴道:“等等。” 他的声音实在过于突然,几人皆把目光落到他身上。陆无一道:“怎么,你要反悔?” 傅弈舟摇摇头:“都走到这步,反悔也来不及了。我只是想再争取一下,若能不见血就解决所有事情当然还是不见血的好。” “你有什么高见?” “教主不要听他说的。要打就打,我们还怕他们不成?” 陆无一和缺云异口同声完,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等陆无一开口缺云继续道:“我们跟他们有什么好谈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今日就是斗月教一统江湖的时候!” 陆无一瞪了他一眼:“我当然知道,先听傅弈舟怎么说。” 干什么要听外人,还是武林盟主的话?谁知道他打什么鬼主意?缺云觉得自己有责任提醒劝谏陆无一。正欲据理力争,残影却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后握紧他的手,示意他闭嘴。 缺云更是莫名其妙,怎么连残影都站到傅弈舟那边去了?他们在金衣阁时发生了什么事?果然如残影信中所言,傅弈舟其实是自己人么? 傅弈舟注意着几人的神色,内心觉得有些滑稽,表面仍是那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我一个人去找他们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 陆无一还以为他有什么独到的见解,原来是这种愚蠢的想法。他哼了一声,冷冷道:“他们自诩为正人君子,就算你说破口舌也改变不了。” “总归得试试。” “要是他们欲杀你我也不会去救你的。” 听来是同意了他的提议。傅弈舟想去揉揉陆无一,却碍于还有其它人在场便忍住了冲动。他轻轻点头:“如果半个时辰之后我还未回来,你想怎么做都可以。” 陆无一像是赶苍蝇般挥挥手:“快滚,废话什么。” 傅弈舟笑了笑,便转身快步离开教宫。 缺云终于还是忍不住追问:“教主,你真的相信他的片面之词?万一是他与那些人串通来对付我教岂不是中了他的圈套?” “缺云哥哥,我相信弈舟不是那样的人。”方心玉敲下烟斗里的烟灰,柔声道。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96章 “他与我还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他不会做不利于自己的事情。” “教主凭什么这么笃定?” 陆无一看了眼缺云,并不打算解释,话锋一转就直入正题:“你和残影还是快去下去做好布局,我看今日一战在所难免了。” 缺云闻言更加无法理解。陆无一明知道在所难免怎么还任着傅弈舟去做那无用功?残影松开缺云的手,拍拍他的肩膀似乎在安慰他。 缺云瞧着残影似乎已经了然于胸的样子,异常不解地盯着他看。 残影只回了两个字:“娇宠。” 缺云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谁娇宠谁?教主娇宠武林盟主吗?这两个字从残影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怪。但既然能他嘴里说出来就是说事实如此。缺云忽然觉得甚是头疼。 但陆无一命令都下了。头疼归头疼,缺云还是和残影一同离开去布局了。 只剩方心玉和陆无一两人,方心玉忽然问:“无一,你已经下定决心了?” “姐姐指的是什么?” 方心玉看着陆无一毫不迷惘的神情,知道自己问得多余了。她摇摇头,笑了笑:“姐姐能帮上什么忙?” “姐姐保护好自己即可。” 方心玉颔首,拉过陆无一的手轻抚:“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陆无一笑道:“这是自然。希望傅弈舟他此一去也能全身而退。” 已经飞身行至山腰的傅弈舟忽然打了个寒颤。想着刚才陆无一对自己的多番维护,心里就像打翻了蜜罐,甜得发腻。人逢喜事精神爽,连着脚步也轻快起来,不到一刻他就行至了山脚。 不远处就有浩浩荡荡各色人马朝斗月教逼近。打头阵的果然是荣宏奇,无因大师还有空山派,武当山的掌门。 真要与这些人刀剑相向么?错的是荣宏奇一人,难道也要让其它人跟着错吗?傅弈舟心下叹气,脚下生风,错落间已然挡在众人前行的十米开外。 与傅弈舟一见,荣宏奇先他人之口道:“弈舟,莫要执迷不悟。快把秘笈交出来,这样我们还能饶你!” 无因大师接着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傅世侄,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空山派掌门楚天轩也苦口婆心:“舟儿,莫要与魔头为伍。若你收手,我等自不愿与你大动干戈。” 武当派掌门也在旁不住点头。然而底下却有不少人举着武器扬言要清理门户,不能留他性命。 傅弈舟不为所动,暗自运功提气,抬高声调朝众人真挚喊话:“我身为武林盟主自有主持大义,灭小人,扬正气的责任。在座的诸位皆是德高望重之人,且听晚辈一言。” 众人一时没反应,傅弈舟跟着道:“晚辈并非自愿与魔教教主在一起,这一切都是我义父所为!你们都被他欺骗了!他是苗族的叛徒,还在我和魔教教主身上下盅让我们为他寻得秘笈。就连魔教的至宝也是他盗走并嫁祸给其它门派。为达目的,他不惜杀了我的生父傅湖之和生母澹台寻雪,还杀了苗族神婆和已经隐居的医怪之妻廖水袖。种种恶行,罄竹难书!” 第73章 永结同心(11)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97章 傅弈舟字字铿锵,句句珠玑,具指荣宏奇罪状。此言一出,众人哗然。不管别人信或不信,傅弈舟成功让众志成城的人自乱阵脚了。 见士气混乱,荣宏奇老脸一红,怒斥道:“一派胡言!孽子,你怎可如此诋毁义父?这些年的养育之恩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傅弈舟暗自紧握住手中的阙歌剑,长身玉立,丝毫没有怯意:“义父之恩弈舟从未忘却,但义父所为也天地不容。弈舟所言绝无半分虚假,诸位前辈请匆助纣为虐,行不义之事!” “空口无凭,你可有证据?”武当山掌门中气十足的反问道。 “证据就是我身上的盅毒,还有我们已经寻得的秘笈。他夺秘笈不成继而诬蔑我与魔教教主串通,不也是证据么?他为了一己之私而手染诸多无辜之血,还请诸位明辨是非,还晚辈一个公道。” “那也可以是你为给自己脱罪而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秘笈在你手中,而你也确实伤了荣兄,单凭这两点你就百口莫辩。”楚天轩寒心道。 以往傅弈舟还在空山派学成时,他对傅弈舟也寄予了厚望,知道他是个成大器之人。哪想到会成为今日这般殊途? 看样子他们更加愿意相信荣宏奇。荣宏奇也捉住这一点,神情越加痛心疾首,简直到了失望透顶的程度:“你居然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义父原想念在你我父子一场饶你一命,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义父失望。唉,留不得,留不得。从今往后,你我父子情尽。咳咳……”说完还恰时地捂着胸口重重咳了几声。 众人皆见,荣宏奇如此深明大义更加钦佩,对傅弈舟就越加失望。下面的人又涌起了愤怒,都对傅弈舟恨之入骨,你一言我一语吵着喊着要把他就地正法。 果然不愧是德高望重,有功劳在身的前武林盟主。他只不过是被荣宏奇一手提拔的武林盟主,荣宏奇的一句话就能左右他的地位。傅弈舟明白了,无论再怎么解释,他们都宁愿相信一个辈分更高,更有号召力的人。 傅弈舟深吸一口气,将剑缓缓拔出,指向以荣宏奇为首的一众人马:“既是如此,那晚辈唯有得罪了。” “黄毛小儿妄想凭一己之力拦住我们?”武当派掌门冷声道。手势一抬,底下武当派衣装的弟子皆拔剑而出,唰唰指向傅弈舟。 “谁说他只有一个人?”陆无一的声音仿如从天而降,轻而易举化解了傅弈舟的困境。 四个武夫抬着轻纱围成的车坐,像是踏着云雾而来飘飘然落到地上。风吹动重重白纱,晕开了车座里,陆无一的绝美容颜。 他的声音才落,缺云与残影分左右带着泱泱教众前来相助。 一袂墨色从白纱中跃出,如鲤鱼跃龙门,幻成飞龙稳稳当当落到傅弈舟身边。他身姿挺拔,神色淡淡,俊美的容貌让人赞叹。薄唇上噙着胸有成竹的嘲弄笑意,扫视着在场的人一眼,呵笑道:“真是有趣。原来你们这些正道人士全都是睁眼瞎,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喊打喊杀。啧啧啧,还好意思自称侠士。呸,放狗屁!” 明明是君子世无双的模样,为什么说话如此粗鄙?别人是去其糟粕,取其精华,他简直就是将精华变糟粕。 不管他怎么说话,又是不是如玉公子,听到这些完全没把人放进眼里的轻蔑之言,所有人都觉得被污辱了,磨刀霍霍指向陆无一。 “今日我们就要替天行道,铲除你这个魔头!”荣宏奇大义凛然道,振臂一呼:“诸位,今日我们就血洗魔教祭奠二十五年前牺牲的同伴!” 众人士气瞬间高涨,一一响应。 陆无一丝毫不为所动,抬手轻轻一挥,冷冷吐出一个字:“杀!” 斗月教也士气高昂,残影和缺云指挥教众长驱直入,眨眼间就与各门派的人厮打在一起。 傅弈舟手中剑光一闪,砍下一个朝他杀来的武当弟子,护到陆无一身后:“还没到半个时辰,阿一你怎么来了?” “再不来你就得交待在这里了。” “你担心我吗?” “少自以为是,我才不是担心你。”陆无一挥起来长鞭把一个靠近到身边的人甩了出去,冷言冷语道。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98章 傅弈舟没看见陆无一微微弯起的嘴角,依旧贱贱地笑道:“那我当你是在担心我了。” “别废话,想办法把荣宏奇引到别处。解决掉他,其它人就容易处置了。” 说得容易做起来却难。先不说荣宏奇,无因大师和空山派还有武当山的两位掌门都是高手,要想从他们眼皮底下引人难如登天。 而他们也秉持着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很快欺身过来。无因大师,楚天轩,和武当山掌门三人虽修习不同武功,但三人的招式有攻有守,配合得天衣无缝,陆无一和傅弈舟联手对抗也逐渐走向下风。 惶论荣宏奇还没加入战局,他若加入战局,陆无一和傅弈舟丝毫没有取胜的先机。 周围刀剑相接的声音此起彼伏,夹杂着血溅与疼痛的杂音。无论是各门派还是斗月教众彼此都倾尽全力,誓要多杀一个敌方。 浓烈的血腥味蔓延开来,伴随着成群的尸体。在如此战况胶着之际,不知从何处传来阵阵薄烟。薄烟涉及范围极小,并未有大的影响。但受到影响之人皆呈现出一种恍惚迷糊的状态,傻愣愣地呆站在原地。 方心玉叼着翡翠烟斗缓慢的行来。她自知自己没有武功在身,但烟斗的幻觉也能派上些用场便偷偷跟在大队人马后面。虽然出发之前陆无一千叮万嘱让她不要涉险,乖乖留守,但她无法光坐着。又担心陆无一,最后还是决定要做些什么。 陆无一和傅弈舟与那三人打得疲累不堪,身上好几处都多了刀伤,根本无暇顾及他人,自然也没看到方心玉的存在。 缺云倒是看见了,他扬着手中的铁扇子,迅速绞杀挡住去路的敌人,奔至方心玉身边。他只是深深的看了眼方心玉,并没有责怪方心玉。 方心玉心下发软,朝他笑道:“我来帮你们。” 缺云点点头,手上的铁扇子却没有停下。 陆无一和傅弈舟不仅要对付那三人,还要对付杀过来的其它喽罗,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眼见陆无一又要被楚天轩的长剑划过左臂,突然间横空跳出一把剑挡住了楚天轩的剑势。 楚天轩反射性向后退开一步,看见挡住他剑势的人。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加入进来,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近到陆无一身边,反正他就这样加入进来了。 陆无一瞧着眼前白衣翩翩,有着一双狭长眸子,古铜色肌肤的年轻男子,愣了片刻便了然地笑起来:“白庄主,来得真及时。” 白琪风毫不客气地接口道:“兄弟有难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武当山的掌门一见加入战局的白琪风,立即大骂白琪风离经叛道,助纣为虐。白琪风凛然回道:“师父曾说过,同门情谊无可取代。而且大恶不赦,拨乱反正是天经地义。师兄与我不仅同门还是知交,我相信师兄为人。” “愚昧!”武当山掌门大喝一声,持剑袭来。战况一变再变,荣宏奇有些坐不住了,也加进战局。 这却正中了陆无一和傅弈舟的下怀,两人拼杀之间默契得对了对眼色,一起从无因大师旁边错身而过,击向荣宏奇。 但他们并没有得逞,刚碰到荣宏奇衣角就有人护在他跟前。有一就有二,陆无一和傅弈舟错过良机,无因大师就从后面向他们袭来。前后夹攻,陆无一和傅弈舟险险躲开,傅弈舟朝陆无一喊道:“阿一,把秘笈带走!这里我来断后。” 陆无一汗流浃背,面色苍白道:“你自己小心!”说完,他收回长鞭去势,凌空翻过一个身,踢开从身侧刺来的长剑,运起轻功往山上逃去。 荣宏奇听到他们的话心头一动。他趁着混乱,错开一条路去追陆无一,还美名其曰对无因大师他们道:“我去追那个魔头。” 无因大师担心他有伤在身,会被陆无一有机可乘便转身追随:“老衲和你一起追。” 荣宏奇面色僵了僵才点头道:“好。” 陆无一有意要引荣宏奇自是不会迟疑。他脚下生风在林中穿梭,不多时已经行至离斗月教不远的地方。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199章 荣宏奇和无因大师也跟着追了过来并成功将陆无一拦下来。 “你们这些正道偷偷士也会以多欺少么?”陆无一没有退路便不打算再跑。他站在那里,甩了甩披风,冷笑出口。 无因大师道:“阿弥陀佛,惩恶扬善之事又怎能算是以多欺少?” 荣宏奇接着追问道:“秘笈在哪里?快交出来,以免受皮肉之苦。” 陆无一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低头笑起来。笑到半晌才道:“不交又如何?杀了我你永远也不知道秘笈的下落。” 无因大师又喃了一句阿弥陀佛,平静道:“二十五年前与现在皆因这本秘笈而生灵涂炭,它本不该出世。” 无因大师是说杀了他就能顺便把秘笈的下落也掩埋掉的意思?陆无一看向荣宏奇。差一点就能拿到秘笈,荣宏奇会善罢甘休么? 果然,荣宏奇趁无因大师不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后面一掌拍到无因大师的脑后。陆无一被他突然的动作惊住了,而无因大师也口吐鲜血,十分震惊的僵硬回头看向身后的荣宏奇:“你……!” “我要得到这本秘笈。你的死就当成是被魔头所杀吧!” 无因大师像是终于看清荣宏奇的真面目般不甘地往地下倒去,死不瞑目。 陆无一哼了一声,瞪向荣宏奇:“我看你才更像是魔头。” 第74章 永结同心(12) 傅弈舟人虽在混战之中,但心已经飘向陆无一逃去的方向。不知道陆无一能不能对付得了无因大师和荣宏奇两名高手。 脚下已经倒下不少人,他踩着的不是鲜血就是尸体。无论是谁力拼至此也渐渐有心无力,疲累不堪。 傅弈舟湖蓝的衣袍染满了鲜血。左脸,右手和其它地方也有大小不一的伤口。楚天轩他们亦一样伤痕累累,但谁都不愿就此甘拜下风,仍在拼斗。 突然间远处似乎响起叮叮当当的清脆声音,好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种诡异而森冷的突兀感。明明似乎是很遥远的声音,但顷刻间又变得很近,好像下一秒就会出现在他们面前。 无论是各门派的人还是斗月教众,每个人都被这奇异的声音惊到。有的甚至停下手,呆呆看向传来声响的方向。 “神婆出行,万人绕道。神婆出行,万人绕道……”低沉响亮的异族语句越来越近,不过眨眼间,一众苗族打扮的人出现了。 有两个健壮的苗族男子抬着一张狮头大椅,上面坐着一个盛装少女,每行一步她身上的铃铛便叮当响起。在她前面的是一个满头花白,面容憔悴的老妇人。老妇人身后有数十个健壮的苗族男子随行,而跟他们一起出现的还有楚流莺。楚流莺似乎被眼前所见吓到了。脸色苍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突然出现的苗人令人奇怪。不知道他们为何而来,也不知道他们是敌是友。众人一时忘记了还在打斗混战,像商量好般同时收了手。 椅子上的少女巡视了在场的人一圈,目光落到傅弈舟身上。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指着周围的尸体道:“居然死了那么多人,我们来得太迟了。喂,你们这些江湖人整日喊打喊杀,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听着这小姑娘的话就像是来者不善,楚天轩率先道:“女娃儿是什么来头?这里何时轮得到你们苗人发话?” 傅弈舟认出了少女是阿葵,老妇人是澹台寻雪,就连古达里也在。他不动声色,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突然出现的苗人身上,悄悄闪身离开去找陆无一了。 阿葵气呼呼道:“我可是堂堂苗族神婆,你怎可对我如此无礼?你们这些中原人果真野蛮。”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200章 白琪风觉得这自称神婆的小姑娘真有勇气和胆识,想找傅弈舟对对眼神看是不是与他有同样见解,可傅弈舟早就不见了踪影。 他一下知道傅弈舟去了哪里,便继续待在此处看看还会有何变故。 “你们如果只是路过就先闪到一边,待我们解决这些魔教之人再说。”武当山掌门叫嚷道。 澹台寻雪终于缓缓站了出来。她目光幽深地盯着武当山掌门和楚天轩,张张嘴,向他们伸出手比划了好几下。 古达里清清嗓子,对着众人道:“你们看清楚这位大人的样子。她就是曾经的‘千面雪姬’澹台寻雪。她说此次回到中原一来是为了捉拿苗族叛徒荣宏奇,二来是要洗清傅盟主和陆教主的污名!” 年轻些的人或许不知道,但年纪大一些的人都听说过‘千面雪姬’澹台寻雪的名号。他们仔细看着眼前的枯骨老人,很难想像她是当初那个美貌的澹台寻雪。 “你有何凭证说你是‘千面雪姬’?”果然有人提出质疑。 澹台寻雪抬手在自己脸上摸索了一会儿,放下手她居然变成了年轻时候的脸。然后过了一会儿她又抬手在脸上摸索,不过片刻又变成另一张陌生的脸。如此变化了三五次,打头阵的楚天轩和武当山掌门开始相信她就是澹台寻雪了。 既然相信她是澹台寻雪,她的话自然就有份量。澹台寻雪当着在场众人的面,把荣宏奇化名逃到中原来的原因以及他后来所做之事全都抖了出来。 那头战况消弥,陆无一这头却进入了胶着之境。荣宏奇受了伤,陆无一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一攻一守,谁都没占得了便宜。 直到傅弈舟到来荣宏奇才感到一丝危险。 傅弈舟能脱身过来说明山脚下的战斗已经能让他脱身。荣宏奇不蠢,心里已经开始为之后的事盘算了。 傅弈舟来得适时,正好接住挡住荣宏奇一掌后而被重力反噬,踉跄倒退的陆无一:“阿一我来迟了。” 陆无一抬头望向傅弈舟:“不迟,来得刚刚好。那边已经无事了么?” 傅弈舟瞧向荣宏奇,沉沉地点了点头:“母亲她来了,义父的谎言自然就不攻自破。事到如今,义父你还执迷不悟么?” 荣宏奇收势站稳,斜睨着傅弈舟和陆无一:“事已至此谈何执迷不悟?你们若不想解开身上的盅毒大可把我杀了!” 傅弈舟看到了已经断气的无因大师。荣宏奇到现在都不愿意认错,还一意孤行错上加错。 “反正不会死,不解就不解,有什么了不起?”陆无一脱口道。之前还说已经毁了万虫盅,谁知道他哪句真,哪句假? 傅弈舟和荣宏奇闻言同时呆住了。前者是想不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后者是完全没料到他居然一点都不在乎。 傅弈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有些欣喜有些害怕,有些无奈有些甜蜜,最后都化成了柔声细语的两个字:“阿一……” “哈哈,原来你们二人是龙阳。哈哈,简直败坏伦常!”荣宏奇笑得怪异,但很快又把注意力落到秘笈之上:“就算如此,如果我死了,你们也永远找不到璇玑灯。” 傅弈舟小时候很憧憬荣宏奇,发誓自己也要成为他那样顶天立地,德高望重的侠义之士。所以他常常效仿荣宏奇的为人处事,还有日常习性。可斗转星移,他现在才发现自己所追逐的只是镜花水月,根本不是眼前的这个人。 没有了追逐的目标,傅弈舟心里仿佛被挖空了一块。幸好又被陆无一堵住了空掉的地方,才让他不至于崩溃。 璇玑灯是斗月教的至宝,陆无一可以不在意自己能不能解盅,却不能不在意璇玑灯的下落:“哼,不要负隅顽抗了。兴许你把璇玑灯的下落告诉我们,我们或可考虑饶你不死。” 傅弈舟按下想要动手的陆无一,温柔道:“阿一,把他交给我。我和他之间一定要有个了结。” “怎么可……”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201章 “阿一,我答应你。会把璇玑灯找出来归还给你,你能相信我么?”傅弈般打断陆无一的话,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他。 陆无一犹豫了一会儿才咬牙道:“好,我信你。” 傅弈舟感激地摸了摸陆无一的脸,侧头对上荣宏奇,拔出了手里的剑。 阙歌剑通身赤红,薄如蝉翼,在斑驳稀疏的阳光下透出红色的光芒:“义父,此一剑断你我二十六年父子情谊;”话语间,傅弈舟举剑刺去,荣宏奇早有提防,轻易闪躲开。 傅弈舟又刺出第二剑:“这一剑是为了父亲和那些枉死的无辜性命;”此一剑又快又狠,荣宏奇险险避开,还是被划破了半身衣物。 傅弈舟反手,脚下一错,不给荣宏奇一丝喘息的机会挥起第三剑:“最后一剑是为了我心中的侠义。” 前一剑留下的惊魂还未落定,下一剑又来了。没受伤时荣宏奇或能躲闪,可如今他受了伤,根本无法完美避开,傅弈舟的剑就直直没入他的胸口。 长剑穿胸而过,剑尖滴出滚着热度的鲜血。荣宏奇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身体缓慢滑落,跪倒在地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万般算计最后却功亏一篑,死在自己养大的人手中。 他不甘心就此结束一切。他怒瞪着眼前的傅弈舟和陆无一,有什么话想说,最终都堵在嘴里,连最后一口气都没有吐出来便断了气。 傅弈舟利落收剑回鞘,望向陆无一。好像终于完成了一件天大的事情般,双手都有些颤抖:“三剑,恩断义绝。结束了,都结束了。” 看他的样子好像站都站不稳,随时会倒下的样子。陆无一急忙上前扶过他:“振作点,傅弈舟。现在说结束还为时尚早。” 傅弈舟朝陆无一如释重负般笑了开来:“我知道。” 澹台寻雪把荣宏奇的罪状一一数来,众人是越听越唏嘘,完全无法相信那么正直仗义的一个人会做出那些伤天害理的事。 人证有了,澹台寻雪也给出了荣宏奇曾经危害傅湖之的证据。众人自艾自怨,捶胸顿足。跟着倒戈相向,扬言要把荣宏奇挫骨扬灰,以祭枉死之人的在天之灵。 陆无一和傅弈舟这时却拎着荣宏奇的尸首回来了。已经知道真相的众人立即围护在傅弈舟身旁向他请罪,还信誓旦旦会听从傅弈舟一切安排。 正邪两道都死伤无数。看着满地的鲜血和尸体,傅弈舟心情变推荐沉重。可如果不是澹台寻雪及时到来,恐怕事情也没有那么快解决。 只是这一战还是伤了斗月教与各门派二十几年来的‘和气’,要原谅彼此大概是不可能了。 但荣宏奇已死,他们也没有了打杀下去的理由。傅弈舟带着众人退出畲山,陆无一也带人回斗月教。两个发号施令的头领都选择了和解,底下的人纵然心有不服也不敢再乱来,各自退让一步,乖乖跟着回去了。 阿葵好不容易见到陆无一,自是要跟陆无一回斗月教。而澹台寻雪道明了自己的身份,楚天轩他们就请澹台寻雪回金衣阁。她吩咐几人跟着阿葵,自己则带剩下的人去金衣阁。 离开畲山之前,傅弈舟不舍得回头朝斗月教那个方向深深看了好长一段时间。 陆无一在回斗月教的路上也牵挂着傅弈舟,忍不住回头望向傅弈舟离去的方向。 哪怕殊途,只要他们身上的双生盅不解就还有同归的一天。傅弈舟和陆无一心里都明白,脚下的路也渐渐变得轻快,不再负重累累。 第75章 永结同心(13) 距离斗月教与各门派大战一场之事已经过了半个月。胡蝶作为善后之人,充分利用了她在青楼识得的人脉让事情平静完整的落幕。傅弈舟作为武林盟主也已经把该行之事处理好,更值得一提的是澹台寻雪还帮他一起找到了被荣宏奇藏起来的璇玑灯。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202章 说来讽刺,傅弈舟是被荣宏奇一手带大的,对荣宏自然很了解。只是在金衣阁内外多加留意就能发现荣宏奇私自建造的暗室。傅弈舟在那里找到璇玑灯,也找到了万虫盅。只是万虫盅果如荣宏奇所言被他毁掉了。 但有陆无一的那句话,解不解得了盅毒傅弈舟觉得已然不再重要。 找到璇玑灯,傅弈舟就寻空悄悄从金衣阁溜出,跑去找陆无一。早在傅弈舟偷溜出金衣阁前陆无一已经收到傅弈舟传来的书信。他找借口躲过缺云和残影,跑去和傅弈舟会面。 却不知阿葵察觉到,还一路偷偷地跟去了。 傅弈舟和陆无一约在一家客栈里见面。多日未见,两人竟只是默契的相视而笑,一同进入客房里。 陆无一带来秘笈,而傅弈舟也带来了璇玑灯。他们都想知道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秘密才会枉死了那么多人。 烛火灼灼,傅弈舟小心翼翼地把璇玑灯镶进了秘笈的凹槽里。只听见咔嚓一声,秘笈震了一下。 陆无一拿下璇玑灯,发现机括下面的纸张可以动了。他翻开一看,写着一些字和武功配图,看来确是武学秘笈。却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就如其它武功一样,只是派别招式不同,没有令人惊艳的感觉。 翻到最后,却郝然出现两行红色的瘦金体——贪嗔痴慢疑,皆在一念之差。是神是魔,是绝世神功是怡情小物?透者,得天下。 原来他们拼上性命寻找到的居然是这种东西,陆无一瞬间觉得很可笑。傅弈舟凝眸沉思,似有重重心事。 陆无一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书中所言有又几人真的能参透?正因他们参不透才会错把红土当朱砂,为此不惜机关算尽。” “你想那么多做什么?既然是害人的东西,毁了便好。”陆无一雷厉风行,说着就把秘笈递到烛芯上。火苗吧嗒一声蹿得老高,秘笈便被火势卷了进去,一下烧得通红旺盛。 “这么烧了是不是有些浪费?好像我们经历的所有事情都变得多余。”傅弈舟百感交集道。 “烧了安心。再说经历过的事怎会多余?也是成就你的一部分。” 傅弈舟一怔。陆无一偶尔会说些很有道理的话。瞧着火势越来越旺,鼻子嗅到的纸张烧焦味道,傅弈舟终于察觉到了屋外有人。 陆无一把快要烧到手的秘笈丢下地,等火势渐渐变小,才抬脚将火星踩灭。而此时的傅弈舟已经悄无声息站到门前,迅速推开了屋门。在屋外偷听的阿葵一个不慎便跌跌撞撞迈到屋里了。 “阿葵,你怎么在这里?”陆无一瞧见她神色慌张的样子讶异极了。 傅变舟双手怀胸,也饶有趣味地盯着她看。 被人捉包的阿葵不想被陆无一讨厌。揪着衣角脑袋就不停地转啊转,最后想到了一个合理,不仅不会被陆无一讨厌还有可能会被他喜欢的借口:“我,我是知道你和这个阿哥见面我才跟来。因为我,我能解开你们身上的盅毒。” 陆无一挑眉,似乎对她这个借口很感兴趣:“真的么?” 阿葵会来中原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想帮陆无一解盅。可如果她帮陆无一解盅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她想和陆无一多待些时日才什么都没说。 “当然是真的。我当了神婆之后不久,就有一只万虫盅出生了,现在它是我的好朋友。”阿葵说得认真,还特意抬起手,挥动了一下袖子。 一只铜钱大小,全身花纹奇特的小虫子自她袖里钻出来,扇动着透明的翅膀围住阿葵飞。小虫子的眼睛呈金色,好像还会动,很有灵气的样子。 “这就是万虫盅?”陆无一好奇道。 “对呀,我给它取名叫做小一。小一,吃掉他们身上的盅虫吧。”阿葵点了点那只小虫子的脑袋说。那小虫子像听懂了般,径自朝傅弈舟飞去。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203章 小一?不用明说也知道阿葵为什么给它取这个名字了,陆无一感到头疼又无奈。 傅弈舟惊了一惊便见那名叫小一的虫子停在自己的虎口上。它张开口狠狠地咬了下去,傅弈舟觉得有些发麻。不一会儿,一条青色细长如针线的东西被它吸了出来。它将青色针线的东西吃到肚子后又飞向陆无一,停在陆无一的虎口上。 前后只用了很短的时间,陆无一都来不及有什么不良反应。看着万虫盅飞回阿葵的袖子里,陆无一还有些难以置信:“这就完了?” “对啊。”阿葵得意又自信地笑道。 解开彼此的盅毒还有什么能继续维持他们之间的关系呢?傅弈舟不知高兴还是难过,总有种怅然若失的伤感。他忽然道:“阿一,我们的约定还有效吗?” 陆无一正想叫阿葵让他多看一眼那只万虫盅,不明白傅弈舟怎么突然问这个。对上傅弈舟的目光就又好像什么都明白了,他笑道:“自然有效。” 傅弈舟宽心般笑道:“好,我们后会有期。” 陆无一点头,“后会有期。” 阿葵帮陆无一解了盅毒就没有继续留在中原的理由了。而澹台寻雪也跟傅弈舟辞行,说要和阿葵一同回苗疆。 纵然傅弈舟万般挽留她也去意已决。她有她的职责,傅弈舟也有傅弈舟的职责,固然相隔甚远,但只要他们心里都有对方就足够了。 成为神婆的阿葵没了以往的任性,也明白了自己的职务。她虽十分不舍陆无一,还是与陆无一挥手作别,与澹台寻雪会合后就一同赶回苗疆。 千里相送,终须一别。不知此一别又何年何月可再相见? 五年后—— 深冬寒雪天,吐气成冰。这一日下了整整一天的雪,积雪都堆得厚厚的,踩在上面能听到嘎吱嘎吱的声响。青石街道也被白雪覆盖,有孩童在角落里堆着雪人。长街漫漫,却鲜少行人。 陆无一裹紧了身上的墨色披风,散开一袭乌发,快步走进面前的那家客栈。 关上门所有寒气都被隔绝在外面,陆无一觉得温暖了许多。店小二识趣地迎了上来:“客官里面请,是吃饭还是住宿?” “我约了人,地字一号房。”陆无一从厚重的披风里抬出一只手,丢了些碎银给店小二。 店小二果然识时务,忙侧身招呼陆无一:“客官这边请,小的来带路。” 陆无一颔首跟在店小二身后,沿路观察着客栈里的情况。客人并不多,只有一两个人静静坐着自顾自喝酒吃食。 小二把陆无一带到地字一号房,便道:“到了。客官如有吩咐,尽管叫小的过来。” 陆无一点点头,目送店小二离开后才推门而进。 傅弈舟早已等在那里。桌上烧了温酒,炉子的炭火也烧得正旺,似乎是刚添的木炭,偶尔还发出噼哩啪啦的声音。 陆无一关上门就觉得一室温暖如春,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他脱下披风,傅弈舟就的起身上前接过挂好,将他迎到对桌:“我已经煮好了问香,快喝些暖暖身子。” 陆无一闻言端起晶莹剔透的酒杯饮了一杯:“果然还是此酒最香醇,喝了五年也不觉得腻。” 傅弈舟接嘴道:“阿一做的‘永结同心’我吃了五年也没觉得腻,毕竟这道菜让我明白了阿一的心意。” 陆无一面色一红,顾左右而言他:“我来此路见到梅花开得正好,下次一起去赏花饮酒。”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204章 “何需下次,我现在就可带你去赏花饮酒。” “傅盟主日理万机,我可不敢打乱你的行程。” “怎是打乱?我们不是已经约好每年都见一见聚一聚么?我也履行了不再为难斗月教的承诺。哪怕你我身份依然有别,你与我却都是真心相对。”傅弈舟握住陆无一拿着酒杯的手,含情脉脉道。 陆无一别过脸:“谁与你真心相对了?自作多情。” 傅弈舟弯弯倾身,吻了吻陆无一的脸,戏弄道:“既然是自作多情,阿一你脸红什么?而且我们每次见面都会行房……” 陆无一毫不客气地一脚踢向傅弈舟的腿肚子:“闭嘴,喝你的酒。” 傅弈舟见逗弄得逞,便心满意足地坐回去,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已经五年了。陆姐姐还好么?残影又如何?” “缺云对她很好,过得很幸福。残影毕竟是斗月教的人,要想和莺儿双宿双飞仍有难度。不知雪姨又如何,身体还好么?” “她身体尚算硬朗,时长写信与我聊天。罢了,难得与你相聚,不提他们。你就好好准备准备,明日我们便去赏花。赏完花之后你想去哪里?” 陆无一略一沉吟便道:“听说不咸山的雪景甚是好看,不如就去看雪景吧。” “好,无论你去哪里我都奉陪到底。” 天涯海角,与君同在。 ——全书完—— 第76章 姐妹 故地重游,望着盈盈湖水,华阁高耸,绿湖中数叶轻舟泛将,舟上或坐或站众多素衣女子,正齐声歌唱。 方心玉站在船头望见此情此景,万般心绪浮上心头。 缺云从船舱中行了出来,将一件素白的披风系到方心玉身上:“初春才到,小心别着凉。” “我并不冷,只是离得越近,心里越五味陈杂。” “锦妹,现在掉头还可以。” 方心玉望着缺云青衫落拓的模样,苦笑了一下,柔声道:“既然已经下定决心,我不会掉头。” “已经十年了,怕早已物是人非。”缺云抬手轻柔地为她抚平鬓边的碎发,宽慰道。 方心玉的美貌仍不减当年,随着年岁的增长还添加了几分的风韵妩媚。只是仔细看的话,她眼角已然有了幼小的皱纹,鬓边也隐隐约约看到几根银丝。 经历过纷争的两人都深有感慨,斗月教与武林各派能相安无事十年真是太好了。 只是现在很多时间都只听到人说缺云上辈子积了德,这一世才能娶到这么一个人见人爱的貌美尤物。更令人钦羡的是两人还育有一儿一女,成了斗月教的美谈。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205章 大概是膝下有儿女,此时的方心玉并未带着曾经从不离身的翡翠烟斗。 “从来我答应过滕兰一定会回来的。”船悠悠而行,一如方心玉此时的心境。她低下头,轻笑着说道。伸手帮缺云摆正腰间别着的铁扇,思绪却已经不知飞向哪里。 缺云望着眼前如同仙境般的奇妙景色道:“原来这就是你长大的地方,一切因缘际会也是由此而起。”自他与方心玉成亲之后,管得陆无一少了,话也不如从前的多了。 “是啊,我与无一也是在此相认的。说来他人又去了哪里?” “能去哪里?还不是又被傅盟主拐了去。我看没个十来日都回不了斗月教。早让他做决定,一年又一年,他到底想拖到什么时候?江湖都有不少人传他与傅盟主……”后面的话缺云说不下去,干脆顿住。 以前陆无一是教主他是护法,再怎么担心也只能动动嘴皮子。如今不同了,他不仅是护法,还是陆无一的姐夫,说话的分量自然与往时不同。 方心玉知道他后来的话是指什么:“无一也有他的考量。或许等斗月教有了新教主,而弈舟也卸下武林盟主的重担,他们就能从此携手江湖,四海为家,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 “但愿如此吧。只是残影又被空山派那大小姐掳了去,教主之位怕是暂且都要由无一担着了。” 方心玉会心一笑,微微颔首。小船已经近到跟来,缺云又道:“焚玉楼不留男子,那我便送到这儿了。你早去早回。” 方心玉回了一声好,准备起行时缺云又忽而拉住她的手腕:“记住仙儿和玖儿还在教中等你回来教他们习字。” 方心玉重重点头,“我记得。” 缺云才不舍的松开手。 其它小舟上的女子已然发现了他们,又认出方心玉来。有的急急忙忙撑着小舟前来,有的往高楼驶去向内通报。 近到楼阁,方心玉看着门匾上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三个字,百感交集。她由着几个年轻女子迎进楼里。 汉白玉雕花柱,玳瑁半月轩窗,紫檀案,彩锦垫,四角兽首铜炉烟气萦绕。这番景象一点都没变。还是她离开前的样子,到处透着绚丽夺目的奢华。 彩色轻纱幔账层层递进,迎风飘舞;璎珞珠帘垂下叮当作响;穿着素白衣裳的女子在轻纱幔帐中有序走动,巧笑娉婷,如同天外飞仙。 真好。 她仿佛一下子回到从前。回到与滕兰一起在这里引那此好色之徒前来又联手惩治的时候。 这时有数名女子快步奔来,向她施礼后便满眼泪水,向她诉说十年未见的想念。方心玉受到感染,也跟着落泪。她一边抹去眼里的泪一边询问滕兰的所在。 众人一听滕兰之名,皆面色苍白难堪,欲言又止。 方心玉心里咯噔一下,直觉不安。便问:“楼主她究竟在哪里,过得如何?怎么你们这副模样?” “楼主她……”其中一女子犹豫了片刻才回道:“楼主她三年前病重。药石无医,已经……” “已经怎么了?”方心玉心腾地一股禁脔,拉扯着疼痛,声音也发起颤儿来。 这时从层层递进的彩色轻纱幔账中走出一人。她生得漂亮,眉眼是写不尽的诗意,红唇微挑,看年纪才十七,八岁。穿一身大红广袖云裳,眉间描着琼花花钿,怀里抱着一把桐木古筝。 她缓步近到她们跟前,接下方心玉的问话:“滕楼主已经谢世,尸骨就埋在焚玉楼竹林小馆的后山。” 方心玉怔怔看着眼前这位华装女子,心神恍惚,好半天都未回过神来。良久,她才动动血色尽退的唇,假装振作:“你是……” 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_第206章 “我是新上任的焚玉楼主,邝芸珊。我常听滕楼主说起方副楼主的事。她一直都在盼着你,还笃定的说你会回来。可惜她临终时你都未曾回来。她说,生平最大的憾事就是到死都未能与你再见一面。”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在重重敲击着方心玉的心脏。方心玉忽然觉得有一股寒意自脚底往头上窜,怎么捂都不捂不热。 邝芸珊也像想起了难过的事情,牵强一笑,便道:“方副楼主去看看她么?难得回来,不如住几日与她好好聊聊。” 方心玉攥紧了手心,沉默良久才僵硬的点点头。 邝芸珊转头吩咐道:“月儿,去为方副楼主准备厢房。方副楼主,我正欲为滕楼主弹弹曲儿解闷,方副楼主要一起么?” 方心玉点头,幽幽道好。 方心玉与邝芸珊一同来到竹林小馆的后山。那里立着两个墓碑,一个是滕兰的母亲,一个是滕兰。 方心玉在滕兰母亲的墓前磕了两个头,才侧过身抬手抚上滕兰的墓碑。她有许多话想告诉滕兰,喉咙却像咽了一团棉花什么都说不出来。她颤抖着双手描摹滕兰的墓碑,眼泪又止不住落下。 幽幽琴声响起,平缓中带着丝丝哀愁,仿佛向人诉说着什么似的。天空这时忽然变脸,渐渐阴沉,竟下起了毛毛细雨。 方心玉像是没有感觉到般缓缓,而轻柔的从带来的篮子里取出果点,酒,香烛一一摆好。她斟了一杯酒倒在墓前,终于能好好的言语了:“对不起,滕兰。我……回来晚了。” 方心玉又倒了两杯酒。一杯自己饮下,一杯敬黄土:“滕兰,你是我最亲的人这点今生都不会改变。来世,我们再做姐妹。”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看了一个电视剧,就想起了这对姐妹。我还没有仔细交待好,于是就写了这么一个番外。希望她们来世有个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