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月琉璃》 一、初使北日 当今天下两分,南有南月国,北有北日国,北日皇文治武功,开辟北日盛世繁华,国力强盛;南月皇仁政爱民,国泰民安。二国并列天下强国,和平的环境下暗涌着争夺的野心…… 乱世英雄辈出,盛世亦不乏英杰欲登九重宝塔。 世人皆道皇室“四公子”尤甚。 北日皇膝下有三子,太子慕云泽温润如玉,气度高华,有“白衣倾天下”之名,人称无双公子。 寒王慕云寒,冰冷绝情,驰骋高傲,有“黑衣定天下”之名,人称无情公子。 贤王慕云天,贤徳优雅,逍遥悠然,有“蓝衣尽天下”之名,人称逍遥公子。 三人有为王为将为相之能,和则天下握于掌中。 南月皇仅有一子,太子容玉,与慕云泽齐名,被世人誉为“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一样的气泽高华,一样的淡泊如神,人称如玉公子。 南月皇虽仅有一子,却有一亲弟安王,曾因才情满天下而冠绝天下,有着安定天下之能,虽十八年前因妻亡而携刚刚出生不久的幼女退隐山林,但世人皆知安王有一女,名为琉月郡主,传言有倾城之姿,才情超绝,南月太子曾亲口称赞“琉月仙子”,可惜的是除南月皇室曾与安王一聚的时候见过琉月郡主,再无人有幸得见,纵是传言,世人也深信安王之女必然如传言般倾国倾城,琉月郡主未出世,却已名满天下。 如此多人间龙凤,对于这盛世江山,究竟是福还是祸? 南月与北日交界处有座山,一山占两国之地,又未曾归属任意一国,故世人称之为“明山”,这座明山也成为两国之间一个特殊的存在,两国皆无权管辖,山上终年薄雾笼罩,似有山庄耸立,然两国皇帝皆下令两国之人未经允许不得私入明山,明山成为了一个神秘的存在。 一只玉足轻轻掠起一阵水珠,在薄薄烟雾中显的越发白皙,另一只玉足就泡在那犹如池塘般大小温泉之中,脸色也显得格外静雅温柔。 “小姐…”幽兰一袭蓝色纱裙优雅地走向坐在温泉池畔的白衣仙子。 “幽兰,怎么了?”白衣女子嘴角含笑,回首间便惊艳了天下,那是一副月为骨花做魂的倾城之色,那无形中透露出的清冷淡然更是为她添了几分不可亵渎的高贵。 “这是老爷命奴婢传给小姐的。”幽兰温婉一笑,递给白衣女子一张纸,不禁摇了摇头,跟了小姐那么久依旧会被小姐不经意间流露的风情而惊艳。 白衣女子看完手便一松,那张纸缓缓落入水中。 整理好着装,白衣女子笑的很温婉很温婉地向桃花林中走去,如心中所料,桃花林中有两个年纪相当的儒雅男子正在对弈。白衣女子越是走进他们,笑容越发温柔,可是两个中年男子却觉得遍体生寒,心中有丝颤动,是害怕的惊颤。 “爹爹和伯父真是好雅兴。”白衣女子低头看向棋局,平波无奇的一盘棋,看来二人都没有用心。 “呵呵,月儿来啦!怎么还不准备下山了”左边的青衣男子虽已中年,却依旧气质优雅,风华绝代,面对女儿只好先打头阵了。 “是啊!爹爹急着女儿去送死啊!”白衣女子的脸上终于不再保持微笑了,一想到要去的地方就郁闷。 “月儿,这是朕的意思,你不用怪你父王了”右边的黄衣男子带着一股威严为此事情开口解释道。 “皇伯伯可真是狠心啊!”白衣女子气愤道。 “月儿,你的本领朕清楚的很,况且日城高手如云,只有你去朕才能放心。”黄衣男子稳住心中的惊颤,落下一子,与青衣男子无奈一笑。 “原来您还知道高手如云啊!你忍心让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前去吗?” 白衣女子垂眸欲泣的样子惹人怜爱,二人差点破功。 “咳咳,月儿,这次下山也算你出去历练一下,梅兰竹菊跟着你,不会有事的!”青衣男子抬袖轻掩,轻咳道。 “就是,月儿你此次去日城无需动手,只要在游玩之余顺便查探下北日的动向就好,朕只是一个守成之君,只求和平,又不用你去潜伏获取敌情,朕只想知道北日还能维持多久的和平罢了!月儿,朕相信以你的才能根本无需接触那些狐狸就可看出端倪,更何况此事关系南月长久的和平,月儿,去吧!”南月皇调整好心态,看着白衣女子,那是一股纯粹的信任,不忍拒绝。 “游玩?”感觉白衣女子怒气消退,心中不禁松了口气。 “是的,月儿从未下过山去游玩,爹爹知道月儿心态平和,并无出世之心,但是月儿你终究是少了分纯真,那是爹爹的失职,此次出游是真心希望你能多接触些东西,开心点,至于任务你随时可以回来。”青衣男子便是安王,安王无视南月皇愤怒的眼神,摸了摸女儿的墨发,真诚说道。 “这样啊!”白衣女子沉吟道。 “月儿…”南月皇哭丧着脸,不带这样的,任务还是要完成的。 “好,我现在就走。”白衣女子落下一子,转身离开,空留下一盘势均力敌的棋局,胜负难分。 二人看向那棋局,猛地脸色一变,齐齐看向女子离去的身影。 棋盘中黑白二子势均力敌,黑子攻势强劲,白子的却在黑子周围悄然围困,倒是看不清会是黑子灭了白子,还是白子吞了黑子… 二、飘香满楼 日城,天刚亮,在北日都城日城,却已是繁华遍处可见,一个普通的马夫,驾着一辆普通的马车缓缓驶入城中,不久后马车便停在了“香满楼”门前。 香满楼,日城第一酒楼,非富贵之人不得入内。 因此那车刚停下,便引起一阵轰动。 “这人真是大胆,竟敢停在“香满楼”门前!” “说不定是哪家大户人家低调呢!” “切,分明是不懂规矩。” “你就是嫉妒吧!” 在众人质疑议论声中,马车上下来四个美貌婢女,气质各有不同,幽兰温婉一笑,掀开车帘,扶着一戴着面纱的女子缓缓走进“香满楼”之中,而众人却依旧沉浸在四美婢的美貌之中。 “香满楼”最大的特色就是贵,因此才有非富贵之人不得入内的传闻,而挽梅一次在“香满楼”定下了一年的天字号房间,一时成为轰动日城的话题,纷纷猜测是谁家小姐出来游玩,竟有那么大手笔。 香满楼,贵却是极好的服务,除却三楼客人留宿,一楼混杂,二楼都是雅间,闲来无事,一群人便在二楼用餐,把游玩二字诠释的淋漓尽致。 白日带四美婢逛遍日城,夜间宿于香满楼,一月时间,足够了解日城,但还有一个盛会没有参加,便是一年一度香满楼举办的拍卖大会,此时,恰逢盛会之期,香满楼一时间人满为患,都在等候夜幕降临。 二楼雅间内 “小姐,他们都来了。”青竹一袭青衣缓步走进雅间内,四人长期与小姐相处,似乎都有相似的优雅淡然之态。 “那是,看楼下来了那么多千金小姐,自是冲着他们来的。”最小的掬菊打趣道,指着下方的小姐们,眼神似乎在找着什么。 “咦,他们人呢?”掬菊巡视半天都没有找到目标。 “以他们的身份,必是与我们一样,怎么能在一楼找到呢。” 挽梅轻轻拉回窗旁向外探的掬菊,避免她摔下去了。 “对啊!我好笨啊!”掬菊可爱的敲了自己的脑袋一下,引众人大笑。 “他们在哪?”一直未曾摘下面纱的白衣女子手指轻敲桌面。 “就在我们隔壁。”挽梅恭敬的站到女子面前。 “小姐,其实大可不必……”幽兰担忧的看着眼前比自己小却沉思着的小姐。 “不用说了,只有这样才能最快最容易知道我们想要的。”白衣女子淡淡开口,却是不容拒绝的语气。 “掬菊,给我把琴拿来。”白衣女子掀开面纱,轻啄一口手中的茶,神色淡然。 “是,奴婢告退。”掬菊迅速回到三楼,为其取来古琴。 挽梅转身点起熏香,幽兰也准备好清水以备小姐净手,而青竹则是站到窗旁注意四周动静。 焚香,净手,抚琴,素口轻吟: 一片春愁待酒浇 江上舟摇 楼上帘招 秋娘渡与泰娘桥 风又飘飘 雨又潇潇 何日归家洗客袍 银字笙调 心字香烧 流光容易把人抛 红了樱桃 绿了芭蕉 …… 顿时天地间一片寂静,空中只有琴声飘荡… “啪啪…“门外一阵掌声响起,打断了琴声。 “好生无礼的人,竟然打断我家小姐弹琴。”挽梅出声喝道。 “小姐恕罪,在下实乃情不自禁。”温和如玉的声音传来,仿佛能抚平人的怒气。 “无妨,知音难求,公子知此乃尾声,定是懂琴之人。”如冰雪清透般的声音传出,门外之人不禁心头一震。 “敢问知音何人。”以知音之名相问,倒不显搪突。 “公子寻琴而来,是否应该先自报家门。”女子毫不客气的反击回去。 “慕云泽。”毫不隐瞒身份,在这日城又有谁不知白衣太子,无需隐瞒。 “月琉璃。”猛的大门被打开,两人相视一笑。 男子一袭白衣温润如玉,公子无双,女子一袭白衣清冷淡然,白纱敷面,两人站在一起却毫无违和感,天仙般的人物,显得十分般配。 最后慕云泽一起和月琉璃欣赏的这次拍卖会,拍卖的自然全都是珍品,可是对于生活在皇家的人来说,也就不过尔尔,倒是其中有支琉璃做的莲花簪令月琉璃多注意了下,倒不是多珍贵而是胜在精致,可惜最后被一陌生人买走,月琉璃也不想浪费钱去抢夺,也就不了了之了,事后慕云泽得知她便是入住香满楼一年的客人,便含笑告辞了。 “怎么只有太子独自一人?”幽兰回到三楼,不解问道。 “寒王刚来就又离开了,至于贤王他似乎隐在暗处了。”青竹把刚刚观察的情况据实以报。 “小姐,别想太多了,今日太累了,早点休息吧。”铺好被子的挽梅和擦拭好琴的掬菊站到月琉璃两旁。 “也好,本就不想与他们多有瓜葛,慕云泽一人便足矣,你们也去休息吧。”月琉璃有点累的揉揉额眉,打发她们下去后自己也困乏不已了。 当夜,注定不安宁。 太子府,书房 慕云泽拿着手中的纸,双额微蹙,慕云天好奇地上前夺来,慕云泽也不反对,反复思考,终是不解。 慕云天看完,大惊。 纸上写到:月琉璃一月前出现日城,身份不明。 “大哥,你看…“慕云天将手中的纸置于火烛之上,灰飞烟灭。 “北日和南月都无月氏大族。”慕云泽依旧一片温润之色,仿佛所说的不过小事一桩。 “这…”慕云天心中自是明白,这才对突然冒出来的千金小姐心生疑窦。 “世上之人千万,我们又怎可能尽知,两国隐世之人也不少。”慕云泽提点道。 “也对,那明山上不也是隐世之人。”慕云天从来不知他有那么一刻与真相如此接近。 慕云泽眼神晦暗不明,嘴角始终保持那抹温和的笑容,看不透他究竟是在想什么。 琴会知音,是谁乱了谁的心,又是谁迷了谁的眼? 三、寻音觅人 三王交好,是皇室之荣,更是北日之幸。每次三王相邀出游时,日城百姓总是为此感叹不已,他们相信如此下去日子会依旧繁荣,得民心者得天下,三王也乐意大家如此想。 静安寺,日城第一大寺,寺院内有成片的桃树,是真正意义上的桃花庵,每当桃花盛开之际,官家子弟均爱来此地观赏,可惜的是寺内只有两座院落可供游客借宿,因此众人都早早归去,入夜的静安寺颇有千年古刹的韵味和气息。 “告辞。”慕云泽放下手中金樽,点头一笑,寻音离去。 慕云寒和慕云天无奈对视一眼,当他们听到这带有丝丝惆怅却又淡然世外的琴音时,便知道会有此结果,非是他二人不懂琴,相反是知琴甚深,从琴声一起他们就听出是那日在香满楼一曲倾了慕云泽心的“月小姐”,今夜的雅人他们就不做了。 “花赠知音。”慕云泽一枝桃花放在月琉璃琴弦之上,又一次阻断了续曲。 “慕太子好雅兴。”月琉璃温和一笑,也不问他如何进来,那一笑,风轻云淡。 “寻音觅人,有缘相逢,不知月小姐可愿与在下共饮一杯?”慕云泽丝毫没有被戳穿的窘态,反客为主,相邀道。 “知音难觅,何况是隔壁人家,掬菊,准备酒水。”月琉璃暗指两人各居一院,缘分天定,自是应承下来。 掬菊在园中摆好酒水,还准备了几分小点心,在月琉璃的示意下悄然离开,顿时满院桃树下两人对着一轮孤月,显得世间静好。 “月小姐,不知来自何处?”慕云泽亲自为二人添上杯中酒,不经意问道。 “太子殿下理应清楚。”月琉璃把球踢回慕云泽,纤指夹起一小块点心放入口中。 “世族大家中没有月氏。”慕云泽说出一个客观事实。 “未出世,又怎会是世族。”月琉璃巧妙地解答,与慕云泽所想不谋而合。 “月小姐说的是,是在下唐突了。”慕云泽举杯一饮,以示歉意,但心中却依旧疑惑。虽说盛世多隐世之人,可看情况月氏乃大家,隐士虽有,却也在皇室掌控之下,有此大族皇室不可能放任其发展,除了… “我明白太子的意思,是琉璃的出现给日城带来了困扰,错在琉璃。”月琉璃歉然一笑,又为慕云泽添上一杯。 “太子二字未免显得太生疏了,你我知音一场。”慕云泽温和的眼神凝视着月琉璃,清冷的月光也显得倍加温暖。 “云泽。”月琉璃自是从善如流,从名字开始,二人渐渐接近。 “月儿。”慕云泽未问月琉璃,直接喊出心中的名字,如意料之中,看见面前温婉笑着的女子一愣。 “你怎如此唤我?”月琉璃也不将慕云泽当太子看待,径直问道。 “从一开始见到你,心中便想如此叫你了,你就如这空中明月一般,月儿最符合你在我心中的名字。”慕云泽将自己心中的想法道出,完全沉浸在那月魂之中,未感觉到月琉璃略有放松的气息。 “是吗?那就随你吧。”月琉璃越发显得淡然,却想到此人与爹爹一样的叫法,真是默契,如此一想,放松了不少。 “那月儿可否为云泽再奏一曲?”一曲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音籁。 月琉璃抿唇一笑,未置一语,却径直走到琴前坐下,两手轻抚,琴声悠扬,如流水叮零,耳目清明,又有温泉水包裹,身心温暖,琴声一转,金戈铁马,气吞山很,弦音渐低,似诉似泣,柔情四转,仿若春暖花开,又回到那泉水之中。 慕云泽抬头与月琉璃对视,眼中清澈而非原先迷雾朦胧般的温和,知音,更是知己。 “曲配英雄,不知云泽可满意?”月琉璃毫不掩饰眼中对他有野心统一的明了。 “知我者,月儿也。”短短时间内,月儿竟能看透自己,心中是惊讶,更多的却是对她聪慧的赞赏。 “云泽之心,兼济天下,月儿不过知些皮毛。”月琉璃回到云泽身旁,为他又添一杯,自己却只是吃了一些小点心。 “月儿聪慧,对这天下形势又如何看呢?”云泽再次期待月儿可以带给他惊喜。 “强国并列,皇者大才,不宜兵戈。”月儿一语道破当今形势,果然不负云泽期望。 慕云泽看着月琉璃的眼光越发温和宠溺,这样聪慧的女子,世间罕见,世人皆道南月皇“无为”,尤其是北日大臣,只因南月一如既往的平和,未走向更高的盛世繁华,可是慕云泽心中却十分明了,南月皇是为大才者,大才者方能保一国国泰民安,数十年不曾有过大的灾祸,而且南月皇室和谐也是天下闻名,看来南月皇应是与开创北日盛世的北日皇一般,胸有乾坤,或者更甚,南月皇似乎更懂得盛极则衰的道理。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强者心中明白这盛世不易,却依旧止不住那一统之心,犹如黑暗漩涡迷人眼,惑人心,终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月儿,如此,怎能放开?”慕云泽低声一笑,与之前那些温和笑意不同,多了丝真实,多了丝炙热。 “云泽。”月琉璃虽有不解,却只是为慕云泽的空杯在续上。 “月儿,不会饮酒在我面前无须遮掩,夜深了,我先离开了。”慕云泽止住月琉璃那提壶欲倾的手,在月琉璃愣神之际,一抹白影闪去,月琉璃此时终于知道慕云泽是如何出现的了。 月琉璃放下手中酒壶,望向慕云泽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滴酒未沾,他竟然注意到了。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掬菊摇着出神的月琉璃不解问道,挽梅和幽兰正在收拾桌上的东西,这种事情,她们一向是两个姐姐会打点好的。 “一曲便试探出了,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月琉璃不曾回答掬菊,反是对着无人的黑夜喃喃问道。 “小姐,那不是很好。”掬菊与小姐多年相处,自是明白其中意思,不解地和青竹对视一眼。 “无双公子,唉!我也只能劝解至此。”希望给他的劝诫,他能听进去。 “大哥,舍得回来了。”慕云天看见自家大哥眉眼含笑,不禁调侃。 “如何?”慕云寒和慕云天一直在这等着,不是来吹冷风的。 “是个妙人。”想到她为自己担忧,心中一暖。 “看来这美人计使得不错。”慕云天可不担心自家大哥的定力。 “计不计,这人我要了。”慕云泽已下定决心。 “随你。”慕云寒惜字如金,面不改色吐出两个字。 “你们不用担心,依我看美人无毒。”慕云泽自然是明白自家兄弟的顾虑。 “但愿…”一声轻轻叹息飘落在这寂静院中。 桃花庵中桃花仙,美人吟,酒一樽,有友相伴,梦中尽是潇洒,此夜也成为今后最温馨的一次回忆, 云袖初舞,雾霭未散,天际初晓,月琉璃便和四美婢坐上了回城的马车,待慕云泽发现已是为时晚矣。 “小姐,其实昨晚之事很顺利,今日为何要早早地回城呢?”挽梅味月琉璃掀起车帘,以便看城内繁华。 “昨夜只是一个意外。”月琉璃声音淡淡消失在这一片天地之间。 掬菊与挽梅愕然相视一眼,她们都以为昨夜是小姐的一个计谋,没料到竟然是一个意外。 “缘分啊!看来小姐和慕太子缘分不浅。”掬菊单纯地说道。小小的空间却因这句话顿时寂静下来。 “缘分可是有刀的。”月琉璃打破了这层尴尬,似有深意地说道。 刀为利器,可断缘分。 “小姐,到了。”幽兰看了眼帘外的“香满楼”的楼匾说道。 四美婢一下车,周边人便偷偷注视那马车,待月琉璃下车,众人又是一阵失望,月琉璃的白纱在阳光照耀下更显神秘。 一个月足够日城人习惯四美婢的美貌,却也对月琉璃越发好奇,可每次又都是失望而归。 月琉璃早已习惯众人的注视,身上清冷之气令人不敢亵渎。带着自己的人淡然地走进,又留给日城一个美丽的风景。 一天的整休,足够将众人身上的疲惫洗尽。 月琉璃依旧一袭白衣,白纱敷面,挽梅红衣,幽兰蓝衣,青竹青衣,掬菊黄衣,舍了马车,决定在日城繁华的街市好好逛逛。 月琉璃人衣着低调华丽,四美婢姿容非凡,五人在这日城街市却未引起骚动,日城乃天子脚下,富贵之人几许,美貌之人如云,不愧为皇城中人,颇为镇定,仅是一愣,便又如常。 四、缘深情深 湖畔岸堤,清风拂柳,美人娇笑,如斯美景,月琉璃也淡去清冷,变成一个温婉佳人。 四美婢围绕一个白纱敷面的女子,周身无言语交谈,却自成天地,依旧美的惊人,美人日城多,可是神秘面纱却越发引得显贵公子们欲一探究竟,况且婢女尚是美人之姿,小姐八成也是倾城绝色,他们如此一想,胆子便大了几分。 “小姐,在下李安有礼了。”五个身着华服的男子堵住前行的路,领头的男子向月琉璃施礼道。 “公子客气。”月琉璃微微点头,不是谁都有资格接受她的礼的。 “相遇便是缘分,小姐何须面纱示人,不如取下。”一公子手执折扇,欲挑月琉璃的面纱。 “大胆!”青竹喝道,拍开折扇。 “你这婢女才大胆。”被青竹教训,这公子大为不悦。 “看她们姿色不错就别计较了吗。”一公子向前劝道,眼神色眯眯地看着青竹。 “无礼,你们快走!”掬菊不悦他们的轻浮语气,怒道。 “小小婢女,有你什么说话的份。”一公子上前欲虏掬菊,却未料到掬菊怒极扇了过去。四婢本就自幼学武,一掌虽扇在手臂,却也立显红肿。 五人大怒,为首之人趁此僵局,猛然上前,欲用手扯掉月琉璃的面纱,挽梅和幽兰一直护在月琉璃身旁,见此情况立即上前与此人纠缠在一起,谁知此人身手竟也不差,一时僵持不下,顿时双方纷纷加入人马,月琉璃只好往后退去,避免殃及。 四婢自幼一起。默契无比,不久便将此五人打得无还手之力,想到刚刚那人欲轻薄小姐,挽梅眼神一凌,一掌拍向刚刚领头欲取面纱之人,那人不由向后退去,眼看就要落入水中,突然他伸手向身旁一拉,众人不慎,月琉璃被他拉住衣裳,在众人震惊担忧的眼神中被拉进了湖泊之中。 月琉璃只感到浑身冰凉,呼吸越来越困难,隐约间看到一双温和担忧的眼神接近她,然后便陷入了昏迷。 掌心的温暖,让月琉璃眷恋,是谁,一直不离不弃? 悠悠转醒,睁开眼,看到的便是那双熟悉的温和担忧的眼,似触动心扉般,自然对他一笑,那一笑仿佛千百年来相遇的熟悉。 “云泽。”月琉璃看到两人交握的双手娇羞道。 “醒了便好,你的体质太弱了,要好好养着。”云泽扶着月琉璃座起,也不戳破她。 “这是?”月琉璃环顾四方,才发现这里环境优雅,布置精致,透出一种高雅温润的气息。 “以后你便在这修养吧!酒楼我不放心。”云泽强硬道。 “这是你家!”月琉璃知道无法改变,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你愿意这里也是你家。”云泽眼神中的宠溺快要溢出来了。 “我累了。”月琉璃实在没有精力与他争辩了。 “好好休息,我还有事要处理。”云泽也不逼迫她。 休息已久,不过刚醒,哪会困,月琉璃叫来四婢,从她们口中得知慕云泽那日本就欲寻她,只是待他找到自己时便是落水的那一幕,于是慕云泽将她救起,并带进了太子府,结果从太医口中得知月琉璃体质虚弱,不宜心绪起伏,慕云泽便下定决心要将月琉璃留下,至于他是否有其他理由便不得而知了。 月琉璃无奈看向四婢,四人也是无可奈何。 “小姐,这是太子殿下特地准备的药膳,您用点吧。”幽兰指着桌上的药膳说道。 月琉璃弯身下床,猛然察觉,面纱…不见了! 望向四婢,皆低头不语,想也明白,定是为她换下湿衣,却无处可寻面纱,况且慕云泽又在一旁,想到慕云泽一直在床边握着她的手,还看着她的睡容,月琉璃也不禁脸儿热了起来。 “小姐,如今怎么办?”挽梅不愧是大姐,立即想到眼前问题。 “此事也出乎我意料之外,本以为他救我之后便可以朋友之名相交,谁能料到他竟然带我回府了,既然如此,眼前局势不受我所控制,那此局不要也罢,想办法离开吧。”月琉璃故意使眼色挽梅将人拍向她身边,她早看见远处有个白影在寻觅什么,本想无论那人做了什么,只要慕云泽救她并送回酒楼,那么与他相交就顺理成章了。 局势不受控制,心似乎也不受控制了吗,眼下只好挥刀斩断这牵连,想到慕云泽那宠溺的眼神,月琉璃只想下意识逃离。 特别是当听掬菊说她居住的地方竟然是慕云泽主院,虽不同屋,但同院亦惹人非议了,月琉璃下定离开的决心,她想也许她一开始就错了。 月琉璃不是一个跟自己过不去的人,太子府日日为她送上药膳、鲜蔬水果和各类珍品不胜其数,月琉璃也过的舒坦。可是天天与慕云泽同桌而食,同壶而饮,同院而眠,月琉璃愈发不安,时常向慕云泽请辞,却被各种理由推脱。 尤其当桌上饮食频繁出现南月食物时,月琉璃总觉得慕云泽察觉到了什么。 不过半月以来除了在书房陪他,为他奏琴以外,倒也未有其他要求。 与此同时,太子“金屋藏娇”为天下流传。 真颜露出的月琉璃,一袭白衣,跪坐焚香,净手抚琴,颇有一种九天仙女凌波而来的感觉,至少在慕云泽眼中是这样的。 散开纸卷,泼墨添香,挥笔一就,一幅佳人弦琴图便已完成,曲罢,笔落。 月琉璃走进书案,看向那幅图时,内心触动,此画神韵极致,想来是执笔人用心极深,用情极深,月琉璃避开慕云泽炙热的眼神,指着画卷说道:“殿下可否赠我?” 每次月琉璃疏离客套之时,便会称“殿下”,慕云泽虽是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只要你要的,我都给。”慕云泽固定住月琉璃双肩,逼她直视。 看到又是那令人心悸的眼神,月琉璃挣脱开慕云泽,向自己屋里快速跑去,可是脑子在不停地回放那宠溺温和却又炙热的眼神,心中更是明白,慕云泽不忍伤自己,才能轻易挣脱。 人若无情,心方安宁;若是无缘,方可幸福。 月琉璃只怨慕云泽情深,两人有缘,一开始就不纯粹,中间隔得太多,又怎能指望未来幸福,注定负了今生。 月琉璃想着既已真容现,在院中也就不再戴上面纱了,惊艳了府中仆从,果然是藏“娇”啊!然而仅限主院仆从和慕云泽见过,一旦有人来太子府,月琉璃马上就闭门不出,包括二王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由此,便错过了最初。 月琉璃明白,流言再多,不入其耳;疑惑再多,不逼其言;要求再多,不拒其愿;事务再多,不失其约;责难再多,不涉其人。慕云泽对她定是情深,方能如此多不为,两人相知,已是缘深,情深缘深,可能有得此生? 凭栏空望月,月知卿心君知否? 那夜表明心意后慕云泽越发无顾忌,日日与月琉璃相约,知她来日城游玩便陪她寻遍美景,每次对视,月琉璃总能看到他那温和宠溺的眼神中满满都是自己的身影。 心乱了,本不该的,月琉璃似乎察觉到有什么在悄悄变化了…… 五、明月为证 月渐黄昏,微风轻凉,一渠泉水天际涌。 “小姐,先行沐浴吧!太子殿下要晚点才能过来陪你用膳。”挽梅略带笑意说道。 月琉璃看着眼前虽不大却小巧精致的温泉,终于明白挽梅的笑意为何了,就是自己,脸上也温和不少,显然有丝感动。 北日与南月不同,北日温泉泉眼少,多位于高山之上,尤其是日城,唯有皇宫内引远山之泉以供白池,而今因当初太医一句体寒质弱,慕云泽便为月琉璃引山中泉水入府,工程之大绝非一日而就,想来是早就动工建造了。 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 月下白衣胜雪,公子温润如玉,月琉璃让幽兰下去,迎向走来的慕云泽。 “来了。”慕云泽拉着月琉璃坐下,金樽一壶。 “我不善饮酒。”月琉璃看着那壶酒说道。 “此乃鲜果榨汁而成,非酒。”慕云泽为她倒出一杯,红色果汁色泽鲜艳,味道清香。 月琉璃望向慕云泽,觉得自己快要溺毙在他的眼神之中了,是啊!体贴的慕云泽怎么会准备酒呢? 今夜很美,美的醉人,无多言语,慕云泽握住月琉璃的手,也不曾反抗,想来是真的醉了吧! 人生总要醉一场,今夜的月琉璃不再是那清冷的月儿,而是慕云泽眼中巧笑嫣然的月美人。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不同,太子温和的笑中带了几分喜悦,月小姐见到太子也不再是清清冷冷的了,而且以前两人仅是夜间相伴,如今太子竟是常常白日伴美而行,一时日城流言又上高潮,传言太子殿下为美人一笑不顾国事。 初始的恋情都是腻人的,事实上却是两人大半时间倒都是在书房相处,有美相伴,处理起国事也不觉得烦累了,月琉璃的一颦一笑都落在慕云泽宠溺的眼神之中。 “云泽,你在看什么?”卧榻上的月琉璃实在受不了这注视的目光,两颊不仅染上胭脂红。 “唉!古人言美人误国,诚不欺我。”慕云泽叹息道。 “那我走好了。”月琉璃下榻欲离开。 “我道歉,月儿美人别生气了。”慕云泽连忙把人圈在怀里,低声说道。 “我为你抚琴吧!”月琉璃看着那一案书卷无奈说道。 美人抚琴吟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 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吟唱的月琉璃在月光沐浴下,一袭白衣,仿若即将乘风归去的神女,慕云泽突然感到心头一阵紧缩,上前拥住月琉璃。 “月儿,月的阴晴圆缺我无法掌握,但我定可护你一世安好无忧,不仅悲欢离合,信我。”慕云泽看着月琉璃真诚说道。 “我信。”月琉璃伸出双手环住慕云泽,整个人都缩在慕云泽怀里。 “真的吗?月儿,你真的不会乘风归去吗?”慕云泽整个人心神不宁问道。 “云泽…”月琉璃不想欺骗他,犹豫说道。 “君不负,卿不欺。”月琉璃看着慕云泽继而坚定说道。 “月儿…”慕云泽眼中闪过亮色,激动道。 “负尽天下,焉敢负卿。”慕云泽眼神真挚无比。 月琉璃将手伸入慕云泽掌中,二人十指相扣,眼神内一片温婉柔和,无声应和。 如此佳人,想来是自己多心了。 有隐瞒又如何,来历不明又如何,不负,不欺,千万记住,经转之间,慕云泽便下定了决心。 一时,二人之心,贴得如此近,最纯真的爱在此刻绽放。 谁一笑倾了君心。 谁一眼乱了卿心。 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情深矣。 月琉璃倾身许诺,慕云泽博美倾心。 这一夜,注定无眠。 “月儿,做我此生唯一的至爱,可好?”妃字一字配不上如此美好的月儿。 “云泽。”暗含之义并非不懂,却不能轻许… “月儿。”做我的妻可好? “唉!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不求千载,有今日我便足矣。”月琉璃舍去自己所有的矜持,只求今日,身份无存。 明月作证,见证一世缱绻。 谁又能听见那句轻叹:但愿… 美人晚起迟,镜前懒梳妆。 月琉璃坐在镜前,看着眉前那若有似无的妩媚之色,也无怪刚刚四婢的偷笑了。 不知何时,下朝后的慕云泽走到她身后,为她梳尽那三千青丝,素笔描眉,玉簪斜插,镜中一双壁人,令月琉璃自己也脸红了起来。 君为卿绾发,恩爱两不疑。 慕云泽装作不见,径直拉着月琉璃坐到饭桌前,不停的为她夹菜,月琉璃则在低头拼命与饭菜搏斗中。 直到慕云泽觉得消灭的差不多了才放过了她。 在太子府的日子,比月琉璃想象中更加美好,舍去所有的顾忌,做为一个游玩之人,月琉璃无比舒适,白日懒起,夜间举案齐眉的生活,不知不觉又过了半年。 这半年,慕云泽似乎也敞开心扉,处理政事也不避讳月琉璃,有烦心事,也有解语花相伴,一时间二人情意绵长,无人能分。 慕云泽的雄心壮志从来不隐瞒,月琉璃早已可以孑然离去,却心有不舍,月琉璃自认从未欺瞒过什么,二人真心却难容。 君未负,卿未欺,可能相守? 此夜无眠。 这半年,常常半夜笙歌。 六、如梦追月 昨夜陪着慕云泽至深夜,不知何时被慕云泽从书房抱回了主卧之中,天已大明,月琉璃悠悠转醒,收拾好后却发现慕云泽在前厅等她用膳。 “云泽,你今天…“月琉璃接过云泽为她盛好的汤,不解问道。 “今日,我陪你。”前几日忙于政事,云泽一直不曾陪月儿出门,今日特地推了所有事情,打算陪她一日。 “我陪你在书房也一样”月琉璃说道,自然明白云泽的心思。 “不一样,今日我们出去。”云泽眼中的坚定和深情,月琉璃也不好再说什么。 用过早膳后,月琉璃依旧白纱遮面,王城之中不少人都认识慕云泽,他还特地命人准备了一辆普通不过的马车,与月儿一同坐入马车之中。 “你倒有心了。”月琉璃暗笑慕云泽以前收买人心行为。 “月儿不喜,我自然愿做凡人一个”慕云泽真心说道。 “我喜欢的可不是凡人,而是手握经纶,袖掌乾坤的人。”月琉璃一边看着慕云泽自然拥进他怀里。 “月儿的心,我懂。”不是不喜欢凡人,而是因为喜欢的人不是一个凡人。 “我困了。”月琉璃靠在慕云泽怀中休息,不与作答。 慕云泽温柔一笑,困了,那就休息吧!谁又知道是真是假,亦或是被人说中心思而逃避呢。 “到了,月儿醒醒。”慕云泽轻拍怀中的人儿叫道。 “嗯。” 揭开车帘,月琉璃却发现身处一个深巷之中,此处与繁华日城有种格格不入的寂静深幽。 “走吧!”慕云泽拉着月琉璃走进一户酒家。 “有匾无名。”月琉璃奇怪道 “酒香无怕巷子深”慕云泽叹道。 “太子来了,快请坐,这位是?”一位与月琉璃一般大的女孩迎上前来,不见恭维,十分熟稔。 “我知道了,定是太子的心上人了,这位姐姐快坐,我们这是酒香十里,入口不腻呢。”清秀的人儿说起话来倒是玲珑。 月琉璃回以一笑。 “好了,如梦,月儿饿了,我们可是来这之前什么都没有吃呢!”慕云泽说道。 “哎呦,看我这记性,你们先坐着,马上就好。”如梦步伐稳健向后厨走去。 “倒是个机灵的丫头。”如梦一走,月琉璃也欢快了不少。 “丫头姓柳,叫如梦。”慕云泽拉着月琉璃坐下,介绍道。 “柳如梦,好名字,倒不像这市井之人。” “她父亲曾是北日的大将军,不过在她小时候便战死沙场了,不久后柳夫人也病逝了,一个孤儿难以生存,她倒也聪慧,自愿幽居这深巷之中,这几年我也常常照拂于她,让她好过点。” “倒是个少见的聪明人。”月琉璃赞扬道。 “是啊,难得如此知进退之人。”无势的孤儿,顶着将军千金的头衔也不见得是好事。 “菜来了。”如梦一身荆裙,捧着小菜上前。 “菜真不错。”色香,味全,看来这如梦手艺超绝。 “姐姐妙赞了,我们这的酒才是真香呢!”说着如梦便为二人开启一壶清酒。 “如梦,你这店这么多年了,可想好名字了?”慕云泽也不戳穿,径直引开如梦注意。 “我的太子殿下,您终于注意到了呀!我这空匾可等了多年了。”如梦无奈道。 “这…”幕云泽无奈的摸摸鼻子。 “如梦有今日,多亏太子庇佑,这名字自然是等太子的玉笔了。”如梦脸色严正,真心说道。 “你这丫头,早说不就好了。”对于如梦的孩子气,慕云泽与月琉璃只得相视一笑。 “不一样的,今日太子才是真的幸福,才能注意到。”如梦一派天真活泼。 慕云泽拿起笔,挥毫之间,潇洒风流,或许正如如梦所说,由字观人,此时的慕云泽不似那人间富贵,倒像是山间闲云。 笔落,匾上“追月”二字显露出来,行云流水,孺孺深情。 月琉璃从看见“追月”二字直到回到太子府,不曾在与慕云泽说过一句话,慕云泽也知道她的心思,需要好好冷静,看着四婢迎上来,慕云泽才转身离去,留给月琉璃一个空间。 “小姐。”一向活泼的掬菊看着自家小姐苍白的脸色也有一些担心了。 “无碍。”不顾四婢担忧,径直回到主卧,她今日需要好好静静。 “追月…”喃喃自语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回荡,仿佛那人在自己耳边的声音。 这是慕云泽在示爱啊! 追,一国太子放下身段,在如梦面前表明他对自己的爱意,情深至斯,承受不起。 追月如同一个平凡男子般向自己的爱人表达爱意,月儿是他追来的,如同梦境般,是他心中的月美人,至死情深不悔。 天之骄子,人间龙凤,情之一字,不过如此。 “小姐。”青竹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进来吧。”月琉璃努力平复好心情,强迫自己要理性。 “何事?” “小姐,爷传召小姐回国。”即使如青竹清冷,语气中也不由带着担忧。 “发生什么事了?”怎如此着急。 “南月内乱,皇上病危。”无论如何,都是南月之人,有的责任终是无法推脱。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这几日频繁多事,纵是月琉璃也颇有些无力了。 南月国内看似和平,却因种族众多,内乱不断,这也是历代南月皇宁可守成而不愿争霸的主要原因。 月琉璃轻抚腹部,似乎下定了某项决心,叫道:“来人。” “小姐。”挽梅带头走进来。 “掬菊,过来给我看看。”月琉璃向挽梅身后的黄衣女子投去一抹希冀的眼神。 “小姐,你…”掬菊虽年幼,一身医术却独步天下。 “如何?”无视掬菊仍搭在自己手腕之上,难得呈现焦急之色。 “已有二月,脉象平稳。”掬菊眼神晦暗不明,月琉璃听到她的话却松了口气,掬菊医术是她最信得过的。 “命我们的人撤离。”月琉璃终是做出来这一抉择。 “是。” “随时准备离开。” “是。” 七、离殇忘忧 “小姐,是相府千金。”幽兰走向在院中卧榻之上的月琉璃回禀那近日出现在太子府的女子。 “嗯。”淡淡声色看不出塌上之人的想法。 “小姐,这北日皇是什么意思,竟然让太子亲自教授音律。”挽梅似晚风拂柳般轻轻走近,为月琉璃准备好茶点。 “万俟小姐之仪,堪当国母。”月琉璃略带无奈说道。 “这…“幽兰也不禁慌道。 “急什么,这北日谁不知道万俟锦云是内定太子妃。”月琉璃淡淡的神色没什么能入她的心里。 “小姐,您究竟如何想的?”幽兰对月琉璃现在的态度也是琢磨不出。 “我本来就不过是一个过客,一场浮云罢了,走,去看看这国母之仪的万俟小姐。”月琉璃慵懒下榻,带起白纱,向前院走去。 在太子府一年多,月琉璃从未出现在前院,即使出门,慕云泽也体贴的命人在后院特地开了一小门候着。四美婢同月琉璃一出现便惊了前院之人,可看到月琉璃示意噤言,想到自家太子对她的宠爱,一时倒也无人前去禀告。 万花丛中,万俟锦云端庄正坐,双手抚琴,白衣风华的慕云泽手执竖笛站在她身边,一副才子佳人富贵风流之相。万俟锦云即使在慕云泽身旁也不失华贵气度,端庄高贵,还有那绝美姿色,不愧是北日皇看中的太子妃人选,听音识人,琴中造诣极高,沉稳、却不失对生活的向往纯善之心,这令月琉璃顿生好感。 月琉璃示意众人噤言,带着四婢原路返回,仿若不曾出现过。 “小姐,为何不进去?挽梅想着刚刚的场景不由为月琉璃抱不平。 “无需,这万俟小姐确是良配。”月琉璃语气中带有丝丝安慰与放心。 “小姐…“ “无需多言,不得为难万俟小姐,有她相伴,想必我可无忧了。”四婢面面相觑,终是不再多言。 月明星稀,微风轻凉,夏日夜凉,置卧榻于院中正是舒服。 “你到会享受。”慕云泽本以为白日月琉璃会前来质询于他,却没想到理智的令人不满。 “太子自有佳人相伴,何须管我如何。”月琉璃不过是强压气闷,却没想到如今竟被慕云泽嘲讽一番,,也不禁有了小女儿的姿态。 “好啦,月儿,我们不置气了,万俟锦云自幼与我一起长大,此番作为不过是给父皇看的,我怎忍心让月儿伤心呢!”慕云泽放低姿态求和,心中确是美滋滋的喜悦。 “要我原谅你。可以!今夜我想跳舞了,你得给我伴奏。”想到自己这一年来都不曾听慕云泽演奏过,不由懊悔。 “这…“慕云泽迟疑的神色令月琉璃大为不满。 “哼,说起来我都未听过你弹奏何种乐器。”月琉璃生气怒道。 “月儿,我真的不会。”慕云泽只好无奈说出真相。 “骗子,天下人谁人不知慕太子天下无双,音律造诣极高。” “月儿,我真的不会。此事我只是不曾让别人知晓罢了。”见月琉璃真有生气之兆,慕云泽慌忙解释道。 “怎么回事?”如此认真的慕云泽不由人不相信他所说的。 “月儿如此聪慧,总该明白人无完人,我又怎能幸免。” “这倒是。”就像自己无法练武一样,这倒是事实。 “那你也该明白,避之短处最好的办法就是成之长处。”慕云泽引诱道。 “你!”月琉璃猛地真睁大眼睛,吃惊的看着他。 “正如你所想。”慕云泽明白月琉璃定是想到了,也就不再多说。 “果然是世人愚昧,你乐理造诣确是高超,绝不会有人想到你竟然不识五音,不会演奏。”好个无双公子。 “是啊,我自幼便音感不强,于是只好加强乐理,与人一辩,世人倒以为我必是音律高手,却不知我是真正的音痴。”正所谓音律白痴。 “可是今日的…,对了,你今日没有抚笛,你只是跟着万俟锦云的琴音走罢了,众人沉浸在她的琴音中一时倒也无人注意你是否吹笛了,看你手握笛子,便以为你也演奏了。” “如今可只有月儿一人知道我的秘密,唉!你可要为我保密才行,负责到底。”慕云泽叹着气,脸上却是愉悦的表情。 “好啊!今日我便自己唱自己跳,补偿你可好?” “好。”慕云泽面露希冀之色,期待不已。 歌声如流水叮咚,万花齐放,大地回春,暖暖的,又似久旱逢甘露的喜悦,还有千年眷恋的痴缠,一曲醉人心扉。 舞姿似含苞待放的莲花,逐渐绽放,烟火似锦,繁华如梦,一袭白裙平铺花间,青丝如雪,正如那最妖娆的白莲,圣洁而又迷人,一舞倾人城。 “如此可好?”慕云泽沉浸在醉人舞姿中,久久未醒,连月琉璃的话也是本能地应了句“好。” 如斯美景,如斯佳人,又是一场痴恋,谁渡了轮回。 美人对镜,画眉为乐,朱砂为证。 “好了,时间到了,我先走了。”放下手中的眉笔,慕云泽对着镜中美人温柔说道。 “嗯,一路平安”祝你一路平安,月琉璃在心中默念。 目送慕云泽的身影渐渐远去,直至消失。 “我们走吧。”月琉璃淡淡说道。 月琉璃带着四婢从太子后院离开时,一切如常,对于太子府人来说,月小姐是太子心尖上的人,况且出府游玩已不是第一次了,直到日渐黄昏,离太子回府时间趋近,月琉璃一行人仍未回来,这时众人才不禁慌了起来。 慕云泽一回府就看见管家急匆匆地在吩咐什么,慕云泽顿时感到心间一阵阵抽痛,心痛,无以言状。 整整三日,自从那日慕云泽搜寻无果,回来后便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三日了,府中人人担忧。 “万俟小姐,您看这如何是好?”管家无奈想万俟锦云求助。 “加入饭食之中,去准备吧!”万俟锦云轻触手中一株青草,交予管家。 “是。”管家自然明白,只好带着这株皇帝御赐的忘忧草退下。 忘忧草,四叶之草,形似心状,翠绿欲滴,中有红蕊似血泪,传言为天上之物,服之可忘忧,故世人称忘忧草,亦名忘情草。 皇帝密赐忘忧草于太子府,,密令给太子服之。 万俟锦云自幼与慕云泽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世人传言为内定太子妃,当万俟锦云端着饭食径直打开屋门之时,一时倒也无人阻拦,况且众人也需要有一个人那么做。 阳光洒入室内,一袭白衣走近,似九天仙女,是月儿,月儿回来了,慕云泽愣愣地看着白衣女子走近自己。 “云泽,吃点东西吧!”万俟锦云一看慕云泽便知他定是忧虑过深,一时魔怔了,却依旧不动声色,或许也是为了那一丝丝私心。 “好,月儿一起吃。”温柔的慕云泽一如往日的无双风华。 “好。”万俟锦云亲手将那碗清粥喂入慕云泽口中。 “月儿…”慕云泽梦中也难以忘怀。 “在,月儿在,云泽困了就睡吧!醒了一切就都好了。”万俟锦云无奈而又迷离。 慕云泽终是昏睡了过去,一觉就成了永别,后来慕云泽回想起来,悔不当初。 这一日却又有多少人彻夜难眠,万俟锦云守在慕云泽床边,想想不由心颤,倾北日国全国兵力暗查竟然都没有查出月琉璃消失的动向,她究竟是什么人?竟有如此大的势力,要知道北日皇也暗下派人暗访,却也无果。 率土之滨,莫非王土。一国之王没有什么能查不到的,而能与北日皇相抗衡的,只有…… 想到某种可能,万俟锦云猛然心惊,不敢再想下去,想来北日皇也是早已有所猜测,才会做出如此决定。 万俟锦云不是傻瓜,相反她很聪明,知进退,更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这也是慕云泽最欣赏她的地方。 那日后,北日依旧,太子府依旧,似乎一切都不曾变过,似乎一个名叫月琉璃的倾城女子从未出现过,只有时间在流淌,醒来后的慕云泽,温和依旧,潇洒依旧,记得所有,却独独忘了她,心中一片莫名的失落却无从提起。 忘忧草,忘情忘忧,离殇忘忧。 唯一的变化,就是南月皇向边界增兵,以示强国之威,更是宣告天下以“和“为贵,绝不主动挑起战争,如此一来,先挑起战争一国便失了民心,南月因此举民心大增,两国和睦,又都是强国,百姓自是不愿受那战争之苦,却不见那和平下的波涛汹涌。 繁华成空,一场痴恋不过成了说书人口中的戏本,皇权浩瀚,一诏令下,万口不言,慕云泽又该从何处去寻那过往的点点滴滴。 如梦经年,心缺一角,谁又负了谁?谁又弃了谁? 此后多年,慕云泽梦中总是有一抹淡淡的身影围绕,却总也看不清晰,心中的位置似乎一直在等待着谁来填满,多年守候,无人能说清楚这场相遇究竟是缘还是孽… 八、君悦清浅 “小姐,慢点!“挽梅扶着已有八个月身孕的月琉璃担心道。 “唉!你太过担心了,明日便是新年了,我们还有几户人家呢!“月琉璃无奈解释,好不容易打发掉其他三人在山下施粥,留下最稳重的挽梅竟也叨叨不停。 明山虽不允许人随意上山,但明山脚下仍有几户人家,都是在边界的流民在此安家落户,明山不属两国之地,这些人家也成了无国无主之人,不知何时开始,明山上的人在每年新年前一天都会逐一前往拜访人家,为他们送上丰富的衣食,今年又近新年,月琉璃想要出来透透风,便要了这份差事来到了这里,本想寻个清静,却不想四婢依旧烦忧不停。 “小姐,小姐…“月琉璃低头便看见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在扯着自己的衣袖。 “你叫什么名字?“轻声问道。 “云青朗“朝气的声音,掷地有声。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想做你的跟班。“坚定回道。 “为什么?“那么小的孩子。 “因为我想上明山。“毫不迟疑。 “我爹爹说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在明山上,我想去明山找他教我,我想在这乱世中建功立业!“云青朗有志气的大声说到。 月琉璃听完心中大骇,孩子的心最纯洁无垢,也最敏感,看似盛世的两国,经历了太久的繁华,盛极必衰,野心膨胀,心机层出,终是这孩子一言道破了天机,这是一个乱世,一个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乱世,随着两国不断强大,盛世太平越久,百姓们越恐慌战争,而执政者们却已快按耐不住了,山雨欲来风满楼。 月琉璃不禁赞赏地看了云青朗一眼。 “可是你父母怎么办?“月琉璃仍是犹豫。 “小姐,我父母都希望我跟着小姐,用生命保护小姐,就是爹爹叫我找你的。“孩子倔强的眼神令人感动。 月琉璃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一抬头便看到一对穿着布衣的普通夫妇在看着自己。 “好。“月琉璃情不自禁应道,即使穿着再普通,他们坚毅的身躯和怜爱的眼神,都表明了他们的与众不同。 夫妇看着远处白纱敷面的月琉璃,心中想道,小姐,小姐,我们要一生守候的小姐! “朗儿,去吧!“远处的妇人叫道。 “爹,娘,你们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小姐的。“听着云青朗小大人一样的话,大家都苦笑不得,心中却又漫出一丝丝感动。 一阵马蹄声响起,空中漫天烟尘逼近。 “唔…“月琉璃突然捂着肚子,低呼道。 “不好,小姐受到了惊吓,要生了!“云青朗的母亲大叫道。 “天啊!这…“看着周边恶劣的环境,一向淡定的挽梅也不由慌了手脚。 上山路途崎岖,小姐必然受不住,只能另想办法了。 一支十人铁骑接近人群,挽梅无奈之下,咬牙冲出拦住了领头之人,还未言语,那人便已下马抱起月琉璃向归处奔去,挽梅焦急不堪,只好求助剩余之人,一个稍显斯文的男子拉起挽梅,共乘一骑,向前方远去的铁骑追去,伴随着的还有渐渐消失在风中的留言。 “青朗,速去通知正在施粥施药的婢女们。“那一刻的挽梅不单单是温婉佳人,更是傲霜寒梅。 痛,无尽的痛… 昏昏沉沉中的月琉璃仿佛看到了挽梅在自己身边安慰着自己,还有一个人,可是怎么也看不清楚,泪水、汗水已朦胧了眼睛,是谁?是幽兰来了吗?她的医术是最好的,似乎还听到了一男子呼唤稳婆的声音,好累,好累,好想睡了,可是,云泽,我们的孩子,顿时清醒不少,在生死痛苦徘徊,忘了岁月,当听见孩子的啼哭声时,月琉璃终于放心的睡去了。 痛,又是一阵痛,竟然还有一个,在幽兰的指挥下出奇的顺利,又是一阵啼哭声,月琉璃终是昏睡过去了。 月琉璃转醒已是黄昏,此时终于有时间打量自己所在的地方,这是一个充满阳刚之气的房间,不远处有一桌书案,想来为了让自己好好休息,这位主人竟然让自己住进了主卧,挽梅她们必然在外室了。 “挽梅。“月琉璃有气无力叫道。 “小姐,你醒了!“挽梅和幽兰一人抱了一个孩子进来,轻轻放在床内侧。 “小姐,都说,七活八不活,您不但生下了小公子和小小姐,还是在新年这个好日子,小公子和小小姐必是有福之人。“幽兰难言温柔喜悦的说道。 龙凤胎吗?月琉璃看着沉睡的人儿浑身散发出柔和的母爱光芒。 “小姐,小公子比小小姐早出生一会,他们是兄妹。“挽梅轻声解释道。 “哈哈!这位夫人真是好福气,可有为麟儿取名?“一位豪爽英气的男子掀帘进来,一如月琉璃所想,刚毅傲气的一位男子。 “君悦。“月琉璃看着哥哥轻声说道。 心悦君兮君不知,君悦。 “清浅。“妹妹的名字,月琉璃看着沉静安逸的小脸温柔说道。 横斜疏影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清浅。 “好名字!“男子不由赞道。 挽梅和幽兰将孩子抱下去,只余下月琉璃和男子二人。 “多谢恩公救命之恩。“月琉璃拖着疲惫的身体欲向男子行谢礼,却被阻止了。 “毋需多礼,保家卫国本就是我的责任。“男子坚定的眼神不容置疑。 “将军是?“这身气度,只有两国镇守边界的大将军方有。 “君卿夜。“ “大将军!“月琉璃淡然叫道,似乎在意料之中。 君卿夜,终年镇守南月边界的大将军,年纪虽轻,方二十五岁,却已手握大权,家学渊源,将门世家,满门忠良,世代驻边界御敌,护南月盛世太平可谓劳苦功高。 “夫人,不知夫家何方人士,本将军可派人前往通知。“君卿夜看月琉璃虽一身姑娘打扮,依旧细心问道。 “将军,我没有夫家,您叫我月琉璃便好。“月琉璃平淡解释道,没有丝毫不能与人言的尴尬。 “这…月小姐,是君某唐突了。“君卿夜十分抱歉,连将军一词都不用了。 “无妨,将军无心之过罢了。“ “这,那小姐家人何在?“ “家人,据此甚远,想来家仆已经向家中传信了。“低眉掩住了眼中流转,明山的存在,月琉璃有所保留,不愿多生是非。 “小姐如今身子不宜奔波,若不嫌弃这边关凄苦,不妨在这休养段时间如何?“明知不和礼法,君卿夜终是不忍心看着月琉璃奔波劳累。 “如此甚好,琉璃不甚感激,多谢将军了。“月琉璃明白如何选择是最好的,为了孩子也为了自己,只能暂时如此了。 “在这军营里没有那么多俗礼,你叫我卿夜就好了,将军喊得倒显得生份。“君卿夜真诚说道。 “那卿夜唤我琉璃便好,礼尚往来才是。“月琉璃也不矫情,人以真诚待我,我必还以真心。 “琉璃那就先休息会吧!今夜是除夕,不妨体会下这军营的新年是如何过的。“君卿夜为月琉璃紧了紧被子轻声说道。 “好。“本就疲惫的月琉璃确实仍需要休息。 君卿夜刚一离开,原本睡下的月琉璃迅速睁开了眼,喊道“青竹。“ 一袭青影不知从何处出现在了眼前。 “纸,笔。“月琉璃仰身坐起吩咐道。 青竹默默的为月琉璃铺好纸与笔墨。 月琉璃迅速挥笔落下“容君悦,容清浅“。 “送去明山。“月琉璃说完便又沉睡过去。 茶盏之间,仿若青竹不曾出现过。 新年的烛声燃起,又是一年新的开始,月琉璃和君悦、清浅在这南月边界开始了新的生活。 九、勿问归处 军营的新年果然不一样,大家围地而坐,篝火歌舞,没有富贵人家的靡靡之音,却有着兄弟一般的情谊,纵情高歌,肆意饮酒,真正的烈火如歌,谁说新年必是欢笑,这离家的将士们黯然神伤,烈火映衬下高歌的脸庞留下几行泪水,是为了何人?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战场边疆是他们的舞台,让他们把悲伤掩藏,此时允许他们稍稍放纵,为了远方的亲人,为了他们孤寂已久的心。 或许是被这情绪感染,或是累了,月琉璃早早回到了休息的地方。 “将军,这女子来路不明,是否要小心?“当时陪同身边的一将军凑近君卿夜谨慎问道。 “无事,看那婢女便气度不凡,想来也是大家之女,如此谈吐,怎屑于做如此之事。“君卿夜毫不担心月琉璃是北日暗哨,毕竟如此柔弱的孕妇。 “这,可这女子出现的确实蹊跷。“这两国边界不得不防。 “李将军多虑了,当时情况确实危急,而且那里远离南月,若不是昨日与将军赛马,也不会在那里遇见她们。“那位带挽梅回营的斯文将军听到不由解释道。 “好了,日久见人心。“君卿夜一语定音,此事无需再谈。 昼夜不眠的篝火,此刻都是一群孤寂的灵魂在歌唱。 月琉璃在房内倒与营地成了两方天地,挽梅准备着茶点,幽兰在为月琉璃看顾身体,掬菊倒是和两个孩子玩的不亦乐乎。 君悦偶尔会响应掬菊的动作,却不热烈,倒像一种客气;清浅则更是沉静,一直没有大动作,只是睁着那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看着掬菊。掬菊感到很挫败,两个孩子的性格都很文静,像极了自家小姐,尤其是清浅小姐,从出生身体就较孱弱,偏性子也是沉静的很。 大家看着掬菊的挫败沮丧样,不由笑了起来,室内倒颇有一股新年的欢快气息了。 “青竹回来了。”挽梅放下手中针线,看着门外说道。 一时,室内一片寂静。 “小姐,爷传话说让您不用回明山了,小公子和小小姐的名字也不会上容家玉蝶。”青竹略带担心地看着月琉璃传回明山传来的话。 “青竹,你速回去查看明山发生了何事。”微颤的双手泄露了她内心的担忧。 “琉璃,你家来人了。”青竹还未出去,便听见君卿夜的声音传来。 “小姐。”云青朗看见月琉璃激动的红了眼眶。 “你怎么来了?”按理云青朗回明山报信,应留在明山才对。 “小姐,老爷,老爷他去了……”云青朗猛的跪下悲恸道。 “什么!”月琉璃猛的站起,一阵眩晕,幸而君卿夜及时扶住。 “将军!”突然门外传来声音。 “何事?”君卿夜怒道。 “启禀将军,不知何故,明山大火绵延。“焦急不安声音传来。 众人大惊。 明山距两国边界不算太远,火势绵延,在南月军营看的清清楚楚却无能为力,明山,一直都是众人心中的一个传说,隐士之人的传说,就此终结了,似乎预示着有什么破茧而出了…… “将军。”月琉璃冷静叫道。 “琉璃。”君卿夜不解。 “将军,琉璃今后真的无家可归了,族中伯父定容不下琉璃和这两个稚儿。”月琉璃散发出一股悲伤气息,与新年这样的日子格格不入。 “这…”君卿夜心有怜悯,却也有所保留。 “将军,琉璃父虽不在,可早已将家中生意转入我手中,琉璃只想在将军手下求得庇护,我愿意捐献家产供将军五年军饷,只求五年保我孤儿寡母的安康。”月琉璃理性地与君卿夜抛出自己的条件。 南月,北日两国中逃离皇室追察,只有在这军营之中方可求乱中求稳,君悦和清浅年幼,月琉璃也不得将暗中生意放到了明处。 “琉璃有难,我自当相助,你们就放心在这住下吧!”五年军饷,并非小数,君卿夜自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投之以桃李,报之以琼瑶。 次日,月琉璃便让挽梅将票据送去君卿夜。 “将军,此票据三百万两,剩余的仍需募集,每年会给将军送一次,这样可好?”挽梅温和调和道。 “自然,替我谢谢你家小姐。”君卿夜收下票据说道。 “那奴婢先告退了。”挽梅说完,缓身退下。 “这月小姐可真是富可敌国。”斯文将军白易感慨道。 “若一次拿出五年军饷,那才恐怖呢!”看来这月琉璃也非池中之物。 “小姐,办妥了。”挽梅回到屋内向月琉璃交代道。 “嗯。”这孩子真是安静,不吵不闹。 “小姐,何苦如此麻烦。”挽梅不解,一次付清却分五次,明明有这能力承担。 “不必要的猜忌,能避免就不要惹祸上身。”这可是真正的富可敌国,令人眼红,令人生疑,两国能拿出这笔钱的人屈指可数。 “小姐,其实我们何苦呆在这里,看他人眼色?”挽梅觉得不值。 “大隐隐于军,很多事情我还没弄明白。”月琉璃沉思道。 “小姐,需要给小公子和小小姐备几套素衣吗?“悲喜交加,真是为难。 ”不用了,君悦和清浅出生是大喜,何况爹爹说过未将他们名字写入玉碟,自是不希望他们因他的去世而冲去了他们出生的喜气。”这两个孩子是支撑自己走下去的动力。 新年,君悦、清浅出生,他们的外公去世,月琉璃度过了最幸福悲伤的新年。 五年后。 这几年,月琉璃带着孩子在这南月军营恣意人生,孩子越发灵气可爱,君悦小小年纪便如沐秋风,温润如玉,长大后必是一个浊世佳公子,清浅倒是显得沉静寡言,常常闭门不出,终日不言,自幼身体孱弱,体带寒毒,令月琉璃放心的同时越发心疼,而岁月似乎不曾在月琉璃身上留下丝毫痕迹。 军营五年,月琉璃从未向人介绍过君悦、清浅父亲是谁,更是不提姓氏为何,却也说过二人不姓月,君卿夜在这五年时间内深深被月琉璃的自信、清冷、淡然所吸引,对这两个孩子也是倍加宠爱,这几年从未放弃过寻找治疗寒毒的办法,有时月琉璃出营谈生意时,君卿夜带着君悦在外巡营时,曾被手下人调侃说二人都姓君,不如就做父子吧!君卿夜从不曾反驳过,君悦也是一笑而过。 五年时间,君卿夜用心去待月琉璃,不问来处,亦不问归处,如今马上便是君悦和清浅六岁生辰,不知是否还能留住她们…… 军营内月琉璃已习惯不戴面纱,众人也适应她绝美面孔。 君卿夜和月琉璃各骑一马在马场飞奔,那样意气风发,更是让人割舍不下。 “还有一个月君悦便六岁了。”君卿夜感慨说道,略带小心翼翼地担心。 “是啊!转眼五年就过去了。“月琉璃也不禁叹时光匆匆。 ”你还是要离开吗?”终是问了出来。 “是的,五年足够我已经准备好了,我该回去了。“回去清算一切。 “我可以照顾你,可以帮你。”不想你走。 “卿夜,谢谢你,你很好,是我配不上你。” “琉璃……” “好了,我要回去看清浅了。”月琉璃叹气避开了他。 一场谈话,没有改变生活,一切如常,似乎什么也没有改变,可是,真的吗? 又是一年新年,君悦、清浅六岁生辰,那夜一如既往地热闹。 次日,月琉璃一行人如五年前来的那么突然,又在五年后突然消失。 那天,君卿夜一如既往的繁忙,军营一如既往的寂静,似乎那五年只是南柯一梦,梦醒了,生活依旧…… 十、重返明山 昨夜画畔倚东风,楼月琴悠扬,落子敲灯花,笑卧君怀,倘若浮生梦。 今朝暮雨伴春芽,青山土焦灼,云袖舞落叶,泪掩往昔,再奏惊鸿曲。 五年,足够君悦清浅长大;五年,足够重建明山;五年,足够了解所有。 一把大火,烧烬明山,五年时光,明山脚下依旧焦土,却无人知晓明山上一如往昔,和五年前没有一丝变动,这是月琉璃在重建明山时提的唯一一的点要求,与之前不同的是,明山上的机关迷雾更加严密了,五年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上的了明山窥探其秘密,或者说那些有能力之人也无心窥探。 月琉璃带着君悦和清浅朝着山顶一拜,便起身抱着清浅向山下走去,挽梅则拉着君悦跟在后面。 “小姐,为何不去看看?”用五年时间重建,却不曾看过一眼。 “这天下不允许我们有这片净土,待一切了结我们再回去,以后再也不管世事了。”看着君悦和清浅不争不闹的样子,只感到无比安心。 “娘,君悦和清浅会一直陪着你的。”君悦开口劝慰着,清浅也无声陪伴着月琉璃。 “小姐,我们接下来去哪?”挽梅泡好清茶,问道。 “先去月城,掬菊和幽兰在那吧!”月琉璃早在君悦和清浅长大点后便只留了挽梅和青竹在身旁照料,掬菊和幽兰则到处奔波,近期似在月城处理事务。 “传来消息说是的。挽梅也许久不曾见过她们了。 “青竹,走吧!”青竹听到月琉璃吩咐便马不停蹄往月城去。 “青竹,进来歇息吧,夜,你来赶车。”一个黑影落在马车车架上,夺过青竹手中车绳,青竹只好躲进马车之中。 “小姐,我可以的。”青竹不满夜抢了她的工作。 “青竹,你一个女儿家,让夜赶车就好!”月琉璃不想多说,抱着一双儿女闭上了双眼。 “小姐,可要传信十二使到月城?”挽梅知道月琉璃必然没有真的睡着。 “嗯。”语落便见挽梅写下信笺交于暗处。 从边关到南月都城,纵快马加鞭,一时半会也到不了,确实需要好好休息。 三日,马车未歇,幸好马车内准备周全,月琉璃等人以最快速度到达月城。 月城,江南繁华地,南月最京都。 不似日城的恢弘大气,却自成一股温软流水的谦和尊贵。 掬菊和幽兰早已在月城准备多时,月琉璃一到月城便可先好好休息下,况且两个孩子连日奔波早已疲倦不堪。 院子不大,却极符合月琉璃的性子,小桥流水,奇花异草,低调中透露出奢华的大家之气。 君悦和清浅一进院子便自己跟着婢女去往休息的地方,他们都明白,此时他们去休息了,对月琉璃来说才是轻松的,而他们一向都是懂事的令人心疼的孩子。 “十二使都到了吗?”月琉璃看着孩子走远,欣慰又心疼。 “都到了,现在还在休息,小姐您也先休息会吧,晚上再见也不迟。”幽兰看着自家小姐就觉得十分心疼,加上两个孩子,更是需要好好照顾好身体。 “也好,我先去陪着清浅和君悦午睡,待晚膳让他们一起过来吧。”确实有些累了,许久不曾和孩子安静地休息了。 “小姐您好好休息,今天晚上掬菊一定大展身手。”掬菊在一旁激动说到。 “嗯。”掬菊的手艺自是没话说的,似乎许久不曾尝过,还真是想念。 月琉璃抱着已经沉睡着的孩子,渐渐进入梦乡,许是幽兰和掬菊也回到自己身边,这一觉睡得无比安心,醒来已近黄昏。 君悦早已醒来收拾好,小小年纪,已是温华公子,清浅似乎刚刚醒来,睡眼惺忪,君悦正在帮她穿上外衣,系上玲珑扣,此刻在哥哥面前的清浅就是一个乖巧可爱的孩子,谁也想不到她平时沉静如死水,孱弱似扶柳,许是多病飞原因,清浅显得弱小,一点也不像两个同龄的孩子。 月琉璃静静看着眼前的图景,安谧祥和,不由想起那个同样温润如玉的身影。 “娘···”清浅唤回月琉璃的心神。 “你们先出去吧!娘收拾好便和你们一起用晚膳。”月琉璃唤回幽兰进来为她梳妆,挽梅和青竹带着君悦和清浅先出去看看院子。 满院从各地搜集的奇花异草,为的就是清浅所爱,清浅沉静地性子却偏爱伺弄花草,年纪虽小,却识百花能种百草,月琉璃更是乐意为女儿寻那些奇珍。 君悦偏爱古籍,常常在书房一呆就是一整日,不与人交流,沉静得与清浅无异,如此竟将书房百册书籍阅完,甚至连医书都不放过,月琉璃也常命属下更换书房书籍,以及寻找那些高人著作。 自从有了君悦和清浅,月琉璃无一不是为了他们着想,在所有人心中是当之无愧的好母亲,只有月琉璃自己明白她始终是欠了孩子们一份所想要的。 “君悦、清浅。”月琉璃在花苑找到了他们。 “娘···”二人同时应道,就连清浅也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百花齐放,衬得君悦和清浅的绝色容颜,加上那笑容,更是醉了众人,有那样无双的父母,他们自也不凡,想到这里,众人露出会心一笑。 “走吧!”月琉璃一手拉着一个走进膳厅。 十二使和掬菊早已在那里等候,掬菊正聊得不亦乐乎,十二使从各个地方而来,都有不同的见闻,掬菊正好奇地听着。 一进门月琉璃便看到这其乐融融的一面,脸色也不由更加柔和。 十二使和四婢都是自幼与月琉璃一同长大的,只是十二使位于暗处,直到六年前才正式接手浅月楼,十二使也成为她的属下。 浅月楼,是当年的安王携属下退隐后的一个用于守护家人的组织,自六年前月琉璃接手后取名浅月楼,安王深知一个组织要与皇权对抗,必须有一定影响力,多年经营,世人未闻浅月楼,但它却在两国经济中都有着巨大影响力。当年的十二使不乏将军、高官之类人物,却对安王极其中心,自愿随其归隐,现在月琉璃手中十二使多为其后人,又有一起长大的情份,虽为主仆,感情倒也深厚,只是关于君悦和清浅的身世,除了四婢,十二使却无人知晓。 “先用膳吧!待会再说。”月琉璃看到金使一副要汇报的样子连忙插话说道。 “是。”十二使该有的恭敬不曾忘却。 “一起吧!掬菊的手艺可是一般人难尝到的。”月琉璃示意大家同桌用膳,十二使长期在外,不比四婢与她相处自然。 “小姐有令,我们有幸尝到掬菊妹妹的手艺一定要好好尝尝。”雪使倒是一个冰雪玲珑之人。 十二使本也都是随性之人,有人带头,自是毫不客气地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十二使是第一次正式见到传说中的小小姐和小公子,桌面上不由好奇地打量起他们,通身气质,绝色容颜,十二使都喜爱不已。 用完膳,挽梅命人将东西撤下,膳厅又变成了一个小小的议事厅,月琉璃没有让君悦和清浅离开,自幼与十二使相识未尝不好。 “浅月楼现状如何?”月琉璃收起一身柔和,清冷的样子令人生畏,君悦依然保持春风般的微笑,清浅依旧沉静如瓷娃娃一般坐在旁边。 “属下金使,司浅月楼内务财银。现浅月楼财银除账上流转,可使用共计三千金,店铺金千家,房院共置两处,仅日城和月城。若小姐有需要,属下可立刻安排。”金使身为总管,第一个汇报到。 “属下银使,司浅月楼钱庄。现在两国皆有我们钱庄,共计五十家,南月二十家,北日三十家。” “属下媚使,司浅月楼青楼酒馆。两国共计青楼五十家,酒馆五十家,分布两国各地。” “属下梦使,司浅月楼茶楼饭馆。两国共计茶楼五十家,饭馆五十家,分布两国各地。” “属下风使,司浅月楼护卫。管理下属,训练暗卫百人。” “属下花使,司浅月楼花卉胭脂。两国共计过百家,分布两国各地。” “属下雪使,司浅月楼衣庄首饰。两国共计过百家,分布两国各地。” “属下月使,司浅月楼情报联系。培养线人进入各府,获取情报。” “属下琴使,司浅月楼各类文房墨宝。两国共计书斋二十家,棋社二十家,琴斋二十家,画坊二十家,均分布两国各地。” “属下棋使,司浅月楼教育招揽。两国共计私塾过百家,分布两国各地,不论贫富。” “属下书使,司浅月楼交往联系,代替小姐行事,露面世人,两国共计粮店百家,木材店百家,均分布两国各地,显于明处,以混视听。” “属下画使,司浅月楼礼仪医毒,为大家针对不同人物不同场合进行礼仪教导,研究各国人文地理,病患医治及毒药暗器的研制。” “小姐,浅月楼店铺分布各地,纵是同类店铺也是名号不同,至今仍无人察觉其联系。只有书使两百家显于明处,与官家打交道。”金使站出来解释道。 “很好,多年来,辛苦各位了。”月琉璃也没料到浅月楼竟有如此深厚,这五年来虽然加强不少,也不可能一下子那么厉害,定是之前便有了根基。 “这是属下们应该做的。”金使作为大哥,总是代替大家发言。 “媚娘,梦娘,花娘,雪娘,月娘,画娘,辛苦你们了!”十二使中女子自幼便以使者名字命名。 “小姐何必客气,这都是我们心甘情愿的。”梦使说道,女人间总是无形中拉近距离。 “就是,小姐天香国色,闲时不妨来我们天香楼舞上一曲,必定客似云来。”媚娘无视众人眼刀,调侃道。 天香楼,日城青楼。 “好。”出乎意料地,月琉璃答应了。 “小姐,你别听媚娘胡言。”雪使无奈瞥了媚娘一眼。 “就是。”其他人也纷纷应和。 “小姐,你看媚娘不过言笑,无须当真。”媚娘自知理亏,硬着头皮说道。 “无妨,我本已打算千万日城,我的店铺我自会去捧场。”月琉璃宣布下次行程。 “小姐……”四婢自是知道日城之事。 “月使,日城现如何?”月琉璃找人向四婢解释。 “一如五年前,北日皇政下繁华。不过据线人传来消息,北日太子在五年前的白纱女子离开后似乎服下了忘忧草,忘记了那个女子,而且北日皇下今日城之人不得提起那个女子之事,北日太子至今都未想起。寒王倒是不再镇守边疆,如今整日陪着贤王四处游逛。” 月使虽不解月琉璃为何又问一次,依旧是再说了一次。 “狠心的女子。” “可怜的女子。”不同人发出不同感慨。 “小小姐……”挽梅端给一杯茶给清浅,示意她给月琉璃。 “娘。”无声地安慰,虽不明白怎么回事,清浅依旧照做。 “娘。”君悦上前握住妹妹和娘亲的手,孩子的心总是最敏感的。 “无事。”月琉璃笑着对众人说道。 十二使虽不明白,却不敢多问。 “小姐,你打算何时出发?”金使要先行安排才行,北日院子要好好安置。 “过两日吧!明日安排我见下玉哥哥。”月琉璃与容玉的关系大家倒是明了。 “是。”金使应道。 “有些事,总要弄清楚,南月和北日究竟是谁?在南月我只相信玉哥哥,不要让别人发现。”爹爹的死,不会就这样了结的。 “属下明白。”金使告退,下去安排。 “好了,你们不用拘束了,君悦,清浅,这是浅月十二使,都是你们的长辈。”月琉璃轻轻一笑,冰雪融化,大家心中不免松口气。 四婢连忙安排大家坐下,备上茶果,大家说说笑笑,仿佛刚刚严肃的一刻不曾有过。 恐怕谁也想不到浅月楼之人竟是如此。 君悦对于十二使有问必答,温和有礼,深得大家好感。清浅虽自是沉静,却也柔和不少,多少应答几句,大家知她身带寒疾,更是怜惜。 日子仿佛回到了明山,十二使、四婢都在,大家无忧无虑,欢笑度日。当看到君悦和清浅时,月琉璃眼光一凛,究竟是谁向自己下寒毒,在母体内定是都被清浅吸收了,因此才会一出生便体带寒毒。两个孩子是自己守护的宝贝,无论是谁,必要查出来,让他付出代价。 爹爹,清浅,明山,这几个对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无论其背后究竟有什么阴谋,真相绝不会被掩埋。 想这些东西总是费心思,月琉璃知道他们许久未聚,也不打扰,静静地从一旁打算离开。 “小姐,你要去哪里?”银使眼尖看到。 “无妨,你们聊,我有点累了,先回去休息。”月琉璃干脆拉着清浅和君悦一起离开了。 “都怪你。”梦使最喜爱的清浅被带走了,只好瞪了银使一眼。 银使无奈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啊。 一夜闹剧也就此歇息。 无论南月还是北日,太子都喜欢在都城明访,赢贤德之名,收百姓之心。在都城这种地方,遍地高官子弟,识得太子之人不计其数,也就干脆不遮掩了。若是没有被人认出,自是更好,满足太子微服私访的心愿。不过在都城,这就是自欺欺人罢了。纵是一身布衣,也能有人认出来,就连平民百姓见过几次也记住了,故称之为明访。 又是香满楼。香满楼是天下第一酒楼,南月太子每次出访总爱在香满楼与友对饮。 香满楼确实是妙。酒香,菜佳,装饰高雅。也难怪北日太子和南月太子都爱这香满楼了。 当月琉璃看到在雅间的容玉时,不由想到香满楼,“太子”这两个字海真是与自己有不解之缘。 白衣胜雪,气泽如玉,优雅温和,不愧为如玉公子。 “琉月……”今日的月琉璃依旧一袭白裳,只是不再白纱敷面。 “玉哥哥。”唯一的哥哥啊,还能信你吗…… “六年了,自明山一火之后,我派人处处寻你,你没事就好。”再淡雅之人在此刻也不过一个凡人,掩不住心中喜悦。 “可是,爹爹不在了。”一个事实,不可否认的存在。 “是啊……”容玉脸色略带苍白。 “玉哥哥,是南月还是北日呢?”聪明人之间从来不用绕圈子,月琉璃用自己对容玉的信任在赌。 “琉月,你的母妃是北日人。”容玉陈述一个月琉璃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明山能独立于北日、南月而存在,王叔又是南月人,北日又怎会容忍呢?”容玉端起酒杯,沉吟一会,“这里的原因便是你母妃是北日人。王叔纵有经纬之才,他也断不会攻打北日的,所以北日、南月都默许了明山的存在,琉月你向来聪慧,这局势看似安稳实则暗潮涌动,王叔早已成了两国欲争霸的一大障碍。南月,他想守护,北日,他也想守护,这早已触了皇权的逆鳞。“ 一个残酷的事实揭开,鲜血淋漓。 “那是谁呢?”一国才是出手的人。 “我也不清楚,父王藏得太深,北日的水也太浑了。”容玉无奈道。真是怀璧其罪,话已至此,容玉用真心去对待琉月,这一次,她赌赢了,却也一头乱麻,不知如何离开了那里。 十一、明月归渠 月琉璃把最美的岁月留在了北日,把爱留在了北日。 一辆外表普通,内里布置精致的马车,扬起尘尘黄土,辘辘远去,越过边界,向着北日疆土前进。 这次前往北日,月琉璃除了四婢,把君悦、清浅也带上了,孩子只有放在身边才能放心,那日离开香满楼后,月琉璃便下令出发前往北日,幸好金使那夜早已做好准备,一辆马车载着未知的未来离开了北日,随后十二使也纷纷离去。 玉哥哥,今后陌路,月琉璃不由暗自感伤。 仿佛有所感应,容玉在香满楼满目离愁,邀友对饮一整日。 时隔六年,月琉璃再一次踏进了日城。 日城,在一个上层阶级偏低的位置中有座大小适中的宅子,在大量占地不菲,奢靡不已的豪宅中略显平淡,丝毫不起眼,这几日宅子正在整修中,由于月琉璃未定什么时候离开月城,金使和梦使快马加鞭赶到日城,在官宦之地与显贵之家的大街置下一座宅子,将宅子作为长期居住的地方整修,宅内装饰与月琉璃她们在南月住所几乎一致,只是清浅的花苑和君悦的书房又扩大了不少,种类也更加齐全。金使自是成为了金管家,梦使和画使则充当起了一等丫鬟,只等月琉璃一行人的到来。 此次来到日城无需操之过急,为了孩子着想,本是五天的路程,十天左右才到,一路上大家都难得放松了一次,金使收到传信也就安心等候起来。 一入日城,君悦和清浅就好奇打量起这座北方的都城,四婢却担心地望着自家小姐,此次回到日城,月琉璃不再白纱敷面,看到小姐神色不变,四婢才放心地和君悦和清浅谈到这日城的美丽之处。 “娘,你们似乎对日城很熟悉?”君悦一语道破。 “是啊!娘最开心的时光便在这里。”月琉璃从未想过瞒住他们,只是他们不问,也就不曾主动提过。 “那娘为什么要离开呢?”清浅也想知道父亲是谁。 “因为孤独。”因为这孤独的血液。 “娘,我困了。”既然是不开心的回忆,那就不要娘提了。 “娘,到了。”君悦看着马车的速度明显慢了起来,提醒道。 一辆马车从远处慢慢驶来,停在了朱雀大街新搬来的“君府”门前,不少好奇的人们停下脚步,好奇地向里面张望着,新来的显贵之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朱红大门缓缓打开,两个美丽的婢女急忙从里面走出,迎向车内之人,在众目期待的眼神之下,四个身着红、蓝、青、黄衫的婢女从车里掀帘而下,容貌不亚于原先两人,气质不同,引人侧目,婢女如此,主人定非凡人,这是所见之人心中所想,心中正盘算着如何回去向自家家主汇报。 令人失望的是,马车慢慢行驶起来,从侧门驶入府中,车中之人始终不曾露面,围观众人心思百态,急忙跑回各府向主子回禀,能住在此处的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商户巨贾,都是极具政治远见之人,对于日城的人事变动具有强烈的敏感度,在“君府”开始打理之时,便陆续有人在关注这里的一举一动了,终于等到府邸主人的出现,各方自是按耐不住了。 时隔多年,对于昙花一现的四婢,许多人早已忘记,一时倒也无人认出。 古有男女七岁不同席,清浅与君悦也已五岁多了,于是月琉璃早已吩咐下来,将二人安置在相邻的两个院子里,这样也方便两兄妹来往,别的事情月琉璃也相信梦娘她们定能安排好的,仆从丫鬟定不少,自是不用自己事事操心了。 “多年不曾来日城了,最近有什么变动吗?”奔波忙碌一整天,将两兄妹安置好,月琉璃坐在主位,端起手中茶盏,似不经意问道。 “小姐,北日皇正值壮年,治下昌盛,只是那慕太子自六年前那莫名消失的白衣女子失踪后,更显冷清了,甚少与外界交往,据线报称,慕太子似乎不记得六年前的事了,还有那位白衣女子。而且北日皇当年确下过封口令,日城内不得谈论与白衣女子的有关言论,想必与那慕太子也有关联,另外就是寒王自六年前回京后,与贤王交往甚密,近年若无战事,似乎也并无回边疆镇守之意,说来这也是一桩奇事,寒王出于贤妃,贤妃早逝后又养于皇后膝下,说来也是天潢贵胄真龙之子,可这北日皇却狠心将寒王早早遣去那荒凉边疆之地,传言寒王之所以能留在日城,也不过是因太子求情罢了,至于六年前究竟发生了何事,属下无能,至今未查明。”一袭粉衫的梦娘,清雅不凡,温婉述来,听在耳中也是一种享受。 “六年前的事情不必再查了。”当年之事由父亲和南月皇联手压了下去,自是没那么容易查到,十二使中也只有当年经手的金使才知晓。 “属下知道了。”梦娘与画娘相视一眼,倒也不深问。 “今日大家都辛苦了,早些歇息吧!”想着两个孩子的睡颜,月琉璃眼中不由流露出柔和之色。 “小姐,属下命人准备了晚膳,小姐用点吧!”梦娘临走前不由略带心疼的提醒还未用晚膳的月琉璃。 “恩。” “属下告退。” “恩”月琉璃连日奔波,指尖轻揉额头眉眼。 梦娘与画娘并非婢女,自有自己的任务,四婢却不能随意离开,何况月琉璃一脸倦意,轻揉额眉的样子令人怜惜不已。 君府一片安宁,却不知有的人彻夜难眠。 “确定是她们?”如刀刻风霜般冷冽男子,抿着轻薄的双唇,释放出低冷气压,站在对面的黑衣男子面无表情,显然早已习惯。 “属下六年前曾见过她们,确认无疑。”冷酷的声音,显示出黑衣与其其主子性格极为相似。 “下去吧!” 寂静黑夜中,除了刚刚黑衣男子轻声离开的动静,只余下轻扣桌面的阵阵响声,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恐怖。 回归日城的第一夜,便在各人各异的心思中度过了。 君府 后院院子不是特别大,却是费了心思,君悦的书籍,清浅的花卉都移了过来,还增加了不少新品种,月琉璃也不过问,相信金管家可以处理好的,在这里没有浅月楼,只有主子和仆从。 清浅屋前便是一个小花圃,为了方便照顾妹妹,君悦就住在清浅旁边,不知是否因为月琉璃长期没有人陪在他们身边,君悦已经习惯每天比清浅早起,收拾好就去唤清浅起床,再帮它收拾好,然后就跟在清浅身后看着她默默伺弄花草。 “小姐。”梦娘看着一直站在门口不进去的月琉璃,轻声提醒。 “君悦是个好哥哥。”月琉璃略带自责。 “小小姐对花草过于着迷了。”一天都不曾多说一句话, “她需要静心,稳定情绪,本想伺弄花草最好了,却不想她成精了”月琉璃解释道。 君悦看天渐凉,放下手中的书,进屋拿了一件嫩绿色披风披在清浅身上,清浅露出久违的笑容,两人又很自然的去做自己的事,想来已是一种习惯了。 “我不是一个好母亲。”孩子早熟与自己相关,前几年忙于浅月楼的事,陪孩子的时间太少了。 “小姐,不妨让小小姐和小公子出去散散心。”梦娘跟在身后建议道。 “这···,他们开心就好。”从前在军营,后面奔波忙碌,确实不曾出去玩耍过,这个年纪的孩子也该出去走走了。 “梦娘,你和画娘陪他们去就好了,让挽梅到我身边来。”月琉璃走近女儿身边,轻轻抱起她,清浅吓了一跳,却看得出是开心的,抱着女儿坐到君悦身旁,轻轻问道“你们想出去吗?逛逛日城,日城的书籍和花卉与南月有所不同。” “娘···”两人都大吃一惊,没想到可以出去。 “怎么?”月琉璃佯装不懂的样子。 “娘,你真好!”清浅撒娇道,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简直让人心头柔软成水。、 “娘,我会照顾好妹妹的。”君悦开心笑道。 “对不起,娘不能陪你们去了,娘让梦娘和画娘陪你们一起,想买什么就买。”月琉璃愧疚地吻了吻儿女的额头。 “娘,没关系的,我们会给娘带好吃的。”君悦握住月琉璃的手说道,或许这次出去,可以查到什么。 “娘你放心吧!”清浅与君悦相视一眼,明白对方的想法。 “你们啊!”轻点两个孩子的鼻梁,真是人小鬼大。 “娘,我们走啦!”清浅跳下软榻,一手拉着君悦向外跑去,梦娘和画娘只好赶紧追上。 “小小姐很开心。”挽梅许久不曾见到她如此活跃了。 “终究只是个孩子。”爱玩是孩子的天性。 两个美貌气度于世家小姐的婢女带着两个身着华贵锦衣的孩子一出现在大街上就引得不少人注意。 孩子如瓷娃娃般琉璃耀眼,带着的婢女也是上等姿色,气度不凡,一看就像是大贵之家的公子小姐,只是不知是谁府上的,之前似乎不曾见过,如此玲珑可爱的孩子,见过必然不会忘记,一时都成为众人心中的疑问。 十二使出身名门,若非先祖与安王一同归隐,他们如今也应是世家名门的公子小姐,即使居于明山,十二使该接受的教养丝毫不曾减少,身上透露出来的世家名门的气度依旧不可小觑,如此说来,日城的人们也并没有看走眼。 “哥哥!”平时沉静的清浅第一次出门,不由更依赖君悦了。 “没事,握着我的手就好。”君悦倒是和自己的母亲出过几次远门了,不显拘束。 “恩。”清浅看着自己的哥哥,不由绽放出一抹纯真的笑容。 清浅性子沉静,在众人特意保护下却是单纯,从不曾接触过外面的世界,对一切都格外好奇。 “芙蓉糕,美人露,都是日城特有的美食,小小姐要不要进去尝一尝?”走到一家“芙蓉坊”的糕点铺i,梦娘久在日城,自然介绍起来。 “哥哥!”糕点一听就是甜的,清浅的眼睛不由灵动地转动起来。 “走吧!”君悦拉着清浅走进“芙蓉坊”,立即便有茶博士引着他们坐下,桌上早已放好一壶花茶和一碟糕点。 “这美人露便是用芙蓉花泡出来的花茶。”梦娘为两位小主子倒好茶水。 “好吃。”清浅嗜甜,却很少见她如此喜欢一样东西。 “清浅喜欢就好。”君悦只喝了这“美人露”,心中却暗下决心要招个厨子回去专门为清浅做芙蓉糕。 “哥哥,每次都是清浅喜欢就好。”难得出来,心情好的清浅也不由带着撒娇的情态对着君悦娇嗔。 “因为,本来就是只要清浅喜欢就好了,其他都不重要。”君悦从出生起就知道要对自己唯一的妹妹好,也是这样不停的告诉自己,一切只要清浅喜欢就好,这是一种脉亲情的羁绊,也是对清浅不知还有多长的人生能做到最好的陪伴。 :“这芙蓉坊是北日唯一一家做芙蓉糕的店铺,芙蓉乃北日国花,只有日城才被允许用来做糕点的,据说这家店铺也是有背景的,往往只有达官贵人才能进来。”画娘猜想这里伙计定是看两位小主子气质不凡才请了进来。 “娘一定会喜欢的,美人露和芙蓉糕都打包一份带走。”梦娘立即让伙计打包,带着糕点盒子跟在两位小主子身后离开,引得无数人对他们身份疑问的猜测。 “二哥,你看那两个孩子,有意思!”香满楼雅间临窗坐着两个男子正对着街上一边闲逛一边和婢女打探消息的清浅和君悦产生好奇之心。 问话的男子一身潇洒,蓝衣挥袖,衬得肆意快活,坐在对面的黑衣男子一身冷傲,黑衣暗绝,衬得冷酷无情,此二人正是丢下国事的贤王慕云天和寒王慕云寒。 “嗯。”慕云寒轻吐一字,幸好慕云天早已习惯,也不在意。 “那女孩性子看似沉静,却单纯如纸,极依赖男孩,明明差不多大小,那男孩倒是颇有风范,看似笑若孩童,心思却沉着,对那女孩一幅守护者的样子,看二人相貌,应该是兄妹无疑。”清浅和君悦有七分相似,也无怪慕云天能够猜到。 “那男孩将来必是大才之人。”慕云天看起来对君悦颇感兴趣。 “女孩可爱。”慕云寒倒是对清浅多了几分呵护怜惜之情。 “哈哈···二哥,不妨试试!”无聊的日子总要找点乐趣。 慕云寒沉默不语。 “梦姨、画姨,我想去太子府看看。”清浅很纯真很纯真地对二人请求道。 清浅虽对世事不解,心思单纯,只是因为不曾经历过尘世,但自幼无父,却早已成熟不少,早在之前君悦便打探出六年前月琉璃曾在北日待过一段时间,而且看大家对日城忌讳不言的样子,清浅和君悦便猜测自己的生父定在日城,只可惜看样子梦姨和画姨不清楚,目前在日城的也就只有北日太子,贤王和寒王有这资格了,这也是这次出来的最大目的,一探究竟,这首先去的便是白衣无双的云太子府中。 “这···”梦娘没想到清浅竟然会想去太子府。 “梦姨?”清浅眨着无辜单纯,睁着水灵灵的大杏眼看着梦娘问道。 “太子府戒备森严,不是我们想去便能去的。”梦娘只当她年幼无知。 “梦姨,我们就在门口看看就好。”君悦出口援助,孩子眼中的期翼动摇着梦娘的想法。 “那好吧!”梦娘无奈和画娘对视一眼,提步领着他们向太子府方向走去。 “啊!”清浅突然感觉脚踝一疼,梦娘和画娘在前方带路,君悦年纪还小,眼看清浅就要摔倒在地,大家都来不及挽救,突然眼前一阵黑风掠过,就看见清浅眼中含着泪珠被一黑衣男子抱在怀中,黑衣男子浑身冷凛地望着不远处的蓝衣男子,似在责怪。 “寒···寒···”梦娘、画娘长期待在日城,自是认得慕云寒,正想称呼却被那冷冽的眼神制止了。 “多谢公子救了舍妹,请公子放下舍妹。”君悦依旧笑若春风,却有一丝不悦,君悦虽武功不够精湛,却也敏锐,自是察觉有人故意为之,看样子也定是这二人无疑,涉及清浅,君悦自是不能淡定了。 “你这孩子,真不可爱!没看见你妹妹脚踝都红肿了吗?”慕云天看着君悦故作大人的姿态,倒是忍不住主动和君悦交谈,只是一股调侃的口气令人难以信服。 “哥哥···”清浅不想和陌生人接触,下意识寻找君悦。 慕云寒不理会清浅的不情愿,君悦的不悦,径直抱着清浅大步向前走去,慕云寒没想到怀中的小小身体那么柔软,那么温暖,看着那娇弱苍白的脸庞令人怜惜,脸色不知不觉中柔和了许多。 “你叫什么?”慕云天发誓自己从未见过自己二哥那么温柔的说过话,就生怕吓坏怀中的孩子。 “清浅。”看着对方小心翼翼抱着自己的样子,似乎不像坏人。 “你哥哥呢?” “君悦。” “姓氏怎么不说?”慕云寒用谈话缓和两人的关系,看他如此温和对待清浅,君悦的警惕心也放下不少。 “没有姓氏,娘说孩子随父姓,我们不知道父亲姓什么,娘又不让我们随她姓,所以我们只有名字。”这已经是清浅对外人说过最长的话了,君悦都不由惊讶,慕云寒浑身冷气,可是清浅却丝毫不怕。 “你生气了?”清浅看到慕云寒皱起的眉头,不禁伸出手抚平。 “姓慕,随我姓。”那么惹人怜惜的孩子竟然不要,那个男人该死。 “慕清浅、慕君悦,好听!哥哥你说呢?”清浅眼中闪出亮光。 “清浅,我们要随父姓的。”慕姓,似乎是北日皇姓。 “二哥···”慕云天也不由提醒道。 “那你做清浅的爹爹好不好?”清浅真心觉得这位大叔很好,有种很亲近的感觉。 “参加王爷,贤王爷。”突然到达一所大宅前,一群仆从婢女战战兢兢跪下大喊道。 君悦抬头一看,入眼的是“寒王府”三个大字,再看向径直抱着清浅进府的慕云寒,难道是父女天性,清浅才会对他有好感? “君悦,走吧!这王府好玩的可不少。”贤王一心想和君悦套近乎,奈何君悦油盐不进。 “哥哥!”君悦进去时只见清浅被放在一张椅子上,一个大夫似乎正在上着药,清浅有些害怕地呼唤着他。 “不怕,我在这里。”奈何年纪太小,只能抓住清浅的手,无声安慰。 “就这样上药吧。”慕云寒突然将清浅又抱入怀中,只露出小腿让大夫上药,清浅不由向他怀中依偎,似乎安心不少。 上好药后,为了满足小人儿的好奇,慕云寒抱着清浅在王府内将自己都看腻了的景色又看了一遍,终于在花园凉亭才将她放下,亲手拿起桌上的芙蓉糕喂给清浅,清浅也自得其乐地对他美美一笑,惊得众人都想看看外面是不是变天了。 君悦觉得他似乎做爹爹也不错。 王府下人则是吃惊自家王爷也会有那么好脾气,温柔待人的时候,最重要的是这个小孩竟然一点也不怕。 梦娘和画娘则是从未见过清浅如此开心过。 贤王只想大喊一声,二哥,这还是个孩子,为什么你给人种找媳妇的感觉,幼齿啊幼齿! 两个差了那么多岁数的寒王和清浅,一见如故,亲密的堪比亲父女,所有人都有一肚子疑问,终于咱们闲不住的贤王忍不住了,“二哥,她还是个孩子!” “嗯。”他又不瞎。 “二哥,你们才第一次见面。”说好的你的冷王爷的气质呢。 “嗯。”他知道。 “二哥,你为什么对小清浅那么好!”终于问出来了,贤王觉得自己的心好累。 “她不怕我。”将清浅又抱到自己的膝上,为她擦去嘴边的糕点屑,也不顾众人惊呆的样子。 “好吧,我懂了!”这个孩子竟然不怕寒王,二哥太需要这样一个单纯的人了,慕云天却不知,那是因为君悦和清浅已将慕云寒列入“父亲”的行列之中了。 “清浅,我们该回家了。”君悦看天色已晚,不由担心起月琉璃会着急了。 “你做清浅的爹爹好不好?”清浅不舍地拉着慕云寒胸前衣襟再次问道。 “好。”有这样一个女儿是不是就意味着可以经常见到她了。 “那你和我们一起回去看娘好不好?”爹可不是乱认的,至少要娘同意。 “当然好了,一定去,我们和你一起回去。”慕云天倒是迫不及待想知道是一个怎样的女子能孕育出这两个孩子。 “嗯!”见一见也无妨,只要小人儿开心,慕云寒抱起清浅上马车,随梦娘她们指点的地方驶去。 梦娘和画娘无奈对视,这两个小祖宗一惹就惹上两个王爷。 个人有个人打算,却无人注意到清浅与君悦对视算计的眼神,只有引他们与相见,才能确定究竟慕天寒是不是他们的生父,对于生父,他们非但无怨恨,反生了孺慕之情,从很小他们就知道是自己的娘亲离开的生父,四婢也曾告诉过他们自己的生父很爱娘亲,他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他们不希望娘亲太辛苦了,既然生父那么好,不如找到他,让他好好照顾娘亲,或许也是他们心中对父爱的渴望在驱动着。 十二、故人归巢 往朝胜雪,不知故人滋味,求得半世轮回,失了曾经。 今昔若霭,尝遍红尘糊涂,难奈浮生不顾。错此流年。 寒王府马车一到府门前,等候已久的挽梅便吓的慌了神,可此时再躲已来不及了,只能求寒王对她一个区区婢女不要太在意。 当看到清浅被寒王抱下马车时,挽梅忘了一切,径直冲上前去,担忧道:“小小姐,你怎么了?” “我没事,大叔放我下来。”慕云寒听到清浅对他的称呼不由眉头一紧,本就没多大的伤,擦药之后休息了半日,清浅早就没事了,现在和早上出去时没什么不一样。 “你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贤王慕云天盯着挽梅疑惑道。 “王爷怎么可能见过奴婢呢?谈何眼熟。”挽梅在赌六年足够将一个婢女忘记,况且在太子府不过见过数面。 “你这婢女既然说没见过,怎么又识得本王?”老狐狸一语不让,一眼便看出这婢女有隐瞒。 “王爷在这日城,谁人不识,只是王爷不识奴婢罢了。”镇定,镇定,千万不能露馅,挽梅只能内心默默祈祷。 “哈哈,这是好笑,你们刚到日城不久,我和二哥也不过刚回日城,谈何识得,你这婢女,还不说实话。”贤王步步紧逼,这群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贤王爷,梅姨他们之前便来过日城,这也不行吗?”君悦自是帮着自家人,仗着无辜可爱的样子紧紧盯着慕云天。 “哈哈,君悦说什么就是什么。”还没讨好这小子,这下倒好,反得罪了。 “梅姨,娘亲呢?”清浅倒是担心娘生气。 “已经有下人去禀告了,小姐应该快出来了。”正说着,就见一倾城绝色的白衣女子带着三个俏丽婢女从里面走出来。 “月琉璃。”慕云寒眯着眼睛肯定说道。 “寒王爷。”月琉璃从一出现便料到有此局面,不过还是惊愣住了。 “我就说嘛,这下我认出来了,你们是四婢,以前总是一起出现,一个人我倒是没有认出来,这么说你就是月琉璃了!”慕云天觉得自己似乎领悟到了什么。 一行人互相打量着,却无人注意到清浅和君悦在下面也正在推测着什么,从一开始月琉璃的神情,倒认为寒王便是生父了,却不知为后面带来无尽麻烦。 “为何回来?”慕云寒浑身散发着怒气,想到自家大哥失神的样子不由大怒,走了何必回来。 “好了,二哥我们进去再说,清浅还在呢。”一谈到清浅,慕云寒立刻收敛气息,生怕吓坏了她,谁知清浅非但不怕还拉起慕云寒的手向里面走去。 “挽梅你先带着君悦和清浅去收拾一下。”有些事,不需当孩子面说。 “娘,那我先带妹妹下去了。”既然娘不想我们知道,我们便不需知道。 清浅一离开,慕云寒又恢复了那副冷凛残酷的样子,月琉璃与他一直不曾有过交流,仅仅只是在太子府时曾蒙面与他照过几次面,对他和慕云天的了解大多是从前慕云泽告诉她的。 慕云天倒是一副和善的样子,其实他是希望月琉璃回来的,大哥虽已忘忧,但常常失神,总是觉得缺了什么,或许这是一个机会。 “琉璃希望两位王爷能替琉璃保密。”既然大白,不如开诚布公。 “他是我们大哥。”难道要让大哥继续如此下去,慕云寒不认为月琉璃有资格让他保密。 “我是南月人。”月琉璃解释道。 “那又如何?”南月、北日通婚者比比皆是。 “可他是太子,是北日未来的皇上,我的身份不允许陪她笑拥天下,我的孩子甚至不能入皇室宗祠,我的骄傲不允许我如此陪在他身边。”平凡人倒也还好,偏偏··· “这···你想如何?”也是一个可怜女子,慕云天最先忍不住了。 “他是你们所有人的希望,他不允许有儿女私情,甚至连万俟锦云也是你们为他打造的未来皇后,我的存在本就没有必要,不是吗? “是,他是我们大哥,是北日的责任。”慕云天无言以对,因为从一开始他们就明白就决定了大哥才是那九重宝塔上的王者。 “只要你们不说,这北日根本无人能想起当年昙花一现的我们,六年时间足够大家忘记,你们若不是因为他,又岂会想起我呢?”这是一个真实又残酷的事实,却也是唯一的办法。 “月琉璃这个名字,父皇、母后不会罢休的。”慕云寒一针见血指出现在面临的问题,害了自己最有期望最值得骄傲的儿子,这个名字早已令他们刻骨铭心了。 “可是他们也只是听过名字,不是吗?”月琉璃可以是她也可以是别人。 “清浅、君悦始终是慕家的孩子!”慕云天大叫道,这两孩子的年龄一推测,谁都明白了,况且这两个孩子那么有意思,血脉不可外流。 “我从不曾否认过。”只是认祖归宗的可能性不大。 “随本王姓,入寒王一脉。”慕云寒立即做出决定,反正都姓慕,何况自己对这两个孩子有如此好感, “二哥!她是大哥的女人!”认了孩子,孩子的母亲就也要入寒王府,慕云天觉得简直是不可思议。 “现在不是。”慕云寒心中自有计较,反正大哥自己都忘了。 “好。”出乎意料的是月琉璃竟然答应了。 “你们!”这算什么,慕云天急的快跳脚了。 “孩子需要父亲,他们都很喜欢寒王爷,而且又能认祖归宗,只要贤王你不说,不会有人知道的。”月琉璃自是明白他们之间兄弟情,相信慕云天也不愿孩子流落在外。 “唉!好吧,但是你以什么身份入寒王府呢?”一旦大哥想起来可怎么才好?“慕云天在这种形势下不得不妥协了,却依旧有烦恼之处。 “我只是孩子的母亲,寒王无需给我身份,至于他,注定是过客。”月琉璃只是想孩子开心罢了。 “对了,关于往事,不要和孩子说。”他们无辜的,本不该承担。 “嗯。”惜字如金的寒王爷总是简单粗暴。 “我明白。”慕云天也只好答应,和慕云寒、月琉璃相携向后院走去,看看自己的侄子、侄女。 “哇!这里花园品种堪比御花园了,看这紫牡丹,就算在日城也少见,清浅,你真厉害!”慕云天看见清浅竟然在伺弄花草,不由赞道。 “清浅,以后我就是你爹爹了。”慕云寒抱起清浅说道。 “真的?”清浅眼睛一闪一闪的。 “娘说的?”君悦问道,带着质疑。 “君悦、清浅,以后寒王爷就是你们的父王了。”不知何时月琉璃走到他们身旁,接过清浅清浅,将那一身泥土拍尽。 “什么时候入寒王府?”慕云寒决定尊重下孩子母亲的意见。 “随你。”月琉璃带着孩子进屋洗净手,随口应道,带着漫不经心。 “明早我过来接你们。”皱眉看天色不早了,只好明日了。 “嗯。”时间没有差别,已经决定的事了。 “二哥,二哥。”慕云天不明所以,看着自家二哥离开,只好跟着离开,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见。 “娘···”君悦不解的看着月琉璃。 “君悦,娘明白你的意思,剩下的你自己去看明白,娘不会阻拦你的。”一直都知道君悦不会轻易相信的,却也不想欺骗他。 一夜未眠,又是多少人异梦,迎接他们的未来,又会是如何?这北日宫廷又是否如传言中一片祥和,月琉璃即将奏唱这宫廷乐曲,又是否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呢? 翌日一大早,慕云寒便已在门口等候,静静地看着月琉璃为孩子收拾好,给人一种家的感觉,慕云寒心头一暖,或许这次决定是正确的。 月琉璃带着梅兰竹菊,加上梦娘、画娘六个婢女和清浅、君悦一同前往寒王府,慕云寒对此未置一词,想来一般人也联想不到当年四美婢身上去。 “参加王爷。”一回到王府,慕云寒便召集所有人。 “见过公子和小姐。”慕云寒一手牵着一个向大家介绍,由于二人还未入宗祠,暂时没有封号,而王府也没有其他长辈,便直接称呼公子和小姐就行了。 “参加公子,小姐。”虽然不知道王爷怎么突然多了两个孩子,但是念及他的威严,也无人敢质疑。 “屋子安排好了吗?”昨日慕云寒回府便命人收拾出一处院落拨给母子三人。 “禀王爷,安排在落雨轩内。”一个管家打扮的大伯站出来回答道。 慕云寒带着三人向落雨轩走去,不得不说管家用心了,院落不大,却有一块独特花圃种满各式花草,木制阁楼用珍珠串成的珠帘与外间相隔,清雅温馨,很适合一家人居住,慕云寒看到月琉璃满意的眼神,脸色也不禁柔和许多。 “王爷,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月琉璃轻声说道,似乎他们早已是许久相处的平淡夫妻一般,不有一丝生疏,并肩看着外间孩子观赏花圃的身影,显得再正常不过了,就好像已经过了许久这样的岁月一般。 “是的,我会给你们清静的。”这一刻慕云寒的内心软塌成一团,而这也正是他自己想要的生活。 “关于身份···”终是为了这个才来的不是吗?月琉璃开口问道。 “我明日便会禀告父皇。”想必现在消息已经传到他们耳中了。 一父,一母,一子,一女,一间小屋,一亩方田,这就是最想要,最幸福的生活,一股暖暖的感觉在寒王府内静静流淌。 十三、初入宫廷 在军营生活过,养成了早起的习惯,尤其是初到寒王府,孩子们还不适应,今日早早地就起来了,月琉璃任由挽梅依旧为自己挽的少女鬓,孩子们在花圃移栽那院子里新搬过来的花卉,此时只觉得岁月静好。 “孙嬷嬷,王爷竟然把你派来这里了。”满含醋意的话,打破了清晨的安逸。 孙嬷嬷本是寒王身边自幼跟随的管家妈妈,经历过宫廷洗礼的嬷嬷,就连寒王也对她尊重三分,昨日月琉璃入住落雨轩,这位孙嬷嬷就成为了落雨轩的管事妈妈,如此能不引起内院嫉妒? “如夫人,夫人还在梳妆,请您稍等片刻。”孙嬷嬷不卑不亢的语气从外间传来。 “真是没规矩,王妃姐姐在此,竟然让我们等她。”这位穿着桃红色齐胸襦裙的如夫人故意提高声音,尖锐的声音传入内间。 “无妨,妹妹初来乍到,多等片刻也无事,有劳孙嬷嬷了。”这位孙嬷嬷是王爷身边的人,自然不能得罪,王侧妃温婉如水,颇有大家风范。 “寒王夜,有一位侧妃姓王,想来是这如夫人为了巴结侧妃,故意漏了侧字,如今王府内没有王妃,这位侧妃也算是内院主人了,这位如夫人是王爷的侧室,目前王府内除了小姐就只有这两位女主子了,据说侧妃是现在王府内院的管家人。”挽梅知道自家小姐之前定没了解这内院之事,幸好自己早已打听清楚。 “既然来了,我们就出去看看吧。”收拾得差不多了,月琉璃起身向外间走去,一边叮嘱其他人照顾孩子。 “侧妃娘娘,如夫人,让你们久等了。”月琉璃轻轻屈身,向她们行礼以示尊重。 人在局中,不得不低头。 只见一位黄衣女子坐派端庄,脸上带着温和笑意,好一幅慈眉善目,右下座一红衣女子,脸上的胭脂浓淡适宜,只可惜身上的熏香过多,熏得月琉璃一阵难受,光看这姿态,不难看出这黄衣女子必是王侧妃了,那这红衣女子定是如夫人了,想来因为自古就有正妃方能着正红色,侧妃则只能着绛红,而这女子容颜娇媚,红衣更是衬得娇艳九分,可惜今日也只能穿着桃红色衣服,但依旧人比花娇,不愧是王府的女人,姿色上乘,仪态也是上好的。 “妹妹即入王府,便无需客气,姐妹相称就好了。”虽不喜那句侧妃,却依旧要保持温柔大方的形象,毕竟这也是事实。 “侧妃娘娘客气了,我不是这后院的女主子,自然不敢与娘娘姐妹相称了。”有些事还是说明的好,月琉璃目前还不想树敌。 “笑话,孩子都有了,不就想入这王府,想逼王爷给你一个名分,还装什么矜持!”如夫人实在是讨厌月琉璃一到无所谓的样子,按耐不住内心的妒忌,不由刻薄道。 “如妹妹不会说话,妹妹不要生气,安心在这王府待着。”身为现在王府的女主人,王侧妃不得不站出来调和道。 “我想侧妃娘娘和如夫人误会了,试问你们可有听到王爷承认我在府中的位份吗?”月琉璃也不是任人欺辱之人。 “这···早晚会有的。”王侧妃还以为是月琉璃不满了,目前这母子三人是王爷放在心尖上的人,还是拉拢为好。 “都入这寒王府了,这位份还不是迟早的事。”如夫人倒是口无遮拦,刻薄尖锐的声音,无人能够忽视。 “我只是孩子的母亲,不会有位份的,也不会成为你们的妹妹,时候不早了,孩子该醒了,我言尽于此,请回吧!”月琉璃不想和这后院女人耗下去了,也不惧这王侧妃,能坐侧妃之位的人也非眼光短浅之人。 “这样,那就不叨扰了,我们先离开了。”王侧妃是温柔贤淑的典型,虽满腹疑问,也还是选择先行离开了。 “哼!”虽虽气愤不已,可王侧妃都没说什么,如夫人也只好灰头土脸的跟着离开了。 “夫人,您在王府虽暂无位份,但毕竟是孩子的母亲,夫人一词才能便于您在这王府内生存,”孙嬷嬷真心为月琉璃着想,谏言。 “嬷嬷,我明白的。”月琉璃自是明白孙嬷嬷的好意,看来以后要嘱咐四婢她们才行。 有了孙嬷嬷的教导,全府上下见到月琉璃都尊称“夫人”,虽无位份,但也得到大家尊重,如今王府除了月琉璃,暂无其他人生下王爷血脉,想来定是王爷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物才能如此,毕竟孩子才是最重要的,王府之人心中自有一分打算,一时之间,月琉璃等人在寒王府的生活暂无人敢打扰。 在王府众人心思各异中,月琉璃陪着君悦和清浅在落雨轩中将从别院带来的奇花异草移栽到花圃,渡过了在寒王府较为愉悦的第一天。 “夫人,王爷回来了。”挽梅把净手的水盆顺便交给下等丫鬟。 “掬菊,晚膳备好了没?”既然来了,月琉璃自是邀请慕云寒一起用晚膳了,反正自己是不会与那王府女人一起用膳。 “夫人,备好了。”掬菊轻声回道,特地准备了四人份,早早暖上了。 “王爷。”慕云寒抱起清浅,向那备好的膳桌走去,月琉璃有些哭笑不得,这样子倒像是女儿嫁过来了似的。 “父王。”君悦有些不满慕云寒无视自己的母亲,语气难免带着气愤。 “君悦。”月琉璃向君悦碗中夹了一块鱼肉,鲜嫩多汁,已经将鱼刺挑出,温柔说道。 “娘,清浅也要。”清浅在一家人的氛围中也不由撒娇。 “给,做好吃饭。”给清浅也夹了一个丸子,月琉璃命令她坐好,吃饭怎能趴在别人身上呢!月琉璃对于孩子的教育一向都是严慈并济的。 慕云寒倒是未曾说话,却不停地释放冷气,再迟钝的月琉璃也感受到他的不满,虽不明白原因,她还是礼貌地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瞬间室内温度上升不少。 “明晚夜宴,父皇要见孩子。“慕云寒说出今日来的目的。 “我知道了。”月琉璃依旧不动声色,冷静应道。 “明晚我会回府来接你们的。”所以不用害怕。 “嗯,谢谢你。”月琉璃发自内心的向他绽放一个温柔的微笑,温暖感激,慕云寒感受到心中似乎有什么正在偷偷改变。 烛光下的一家人其乐融融,待听到慕云寒用过晚膳回到了书房,紧握手帕的双手才悄然放松,却不知今夜又是几人心伤。 慕云寒真是有心了,今夜以家宴为名,各王妃、侧妃也参加,虽然月琉璃名分未定,本就是为她而举办的宴会,自是有资格前去,不由引得如夫人眼红了一把,听到侧妃也在,月琉璃也不禁放松了不少,至少皇上皇后也不可能公然为难她们。 或许是刻意回避,对于慕云泽兄弟三人情况虽了解,可是却偏偏忽略了那后院之事,许是怕听到自己无法接受的事情。 “小姐,现在慕太子未立太子妃,府内也无侧妃妾室,不过据说万俟小姐一直客居太子府。”听到挽梅的汇报,本已平静的心终是微起涟漪。 “寒王爷也未立正妃,但府中侧妃是当今丞相长女,还有一妾室如夫人乃当今皇后赐下的,目前王府内除了小姐就只有这两位了。” “皇后就是他的生母吧。”月琉璃总是不由自主想到慕云泽,挽梅自然也明白口中的“他”指的绝不是寒王。 “是的,寒王自幼养在皇后名下,二人关系是极好的。”这也是王室难得的现象。 “贤王呢?”不想再谈他了,月琉璃只好转移话题。 “贤王是三王之中最小的,北日皇不喜女色,后宫妃子较少,子嗣也不多,目前北日皇室只有这三位王爷,贤王生母淑妃仍健在,母子二人倒是性子相同,都是不争不抢的人,贤王爱逍遥,至今也未立正妃,府内更无一女眷,说是怕难再逍遥。”说起贤王,挽梅也不由笑道。 “倒是妙人,这淑妃想必也是有手段的人,除了这皇后名下二位皇子,也就淑妃育下一子,倒也不简单。”月琉璃对那位淑妃娘娘倒是更感兴趣。 “小姐说的是,这长宠不衰能在皇宫生存下来的人岂会看起来那么简单。”幽兰将凌波髻刚好点缀完,赞同应道。 “不过传言淑妃人如其名,是个贤良淑德之人,想来也是个好相与的人。”挽梅倒是另有看法,不管怎样,人前总是好的。 “他也会去吧。” “小姐?”声音太小,挽梅没有听清。 “娘!”君悦和清浅依旧换好锦衣出来了。 慕云寒一身黑衣衬得凛冽傲然,跟在清浅身后一进门看见月琉璃不同往日的妆扮,不由眼前一亮,想到她今日目的却又暗淡不少。 今日月琉璃一反往日白衣穿着,一袭嫩绿千褶裙,裙面上绣着几片绿叶,到衬得她温婉如水,云鬓为凌波髻,又多了几分灵动之气,明亮珍珠衬得黑发如墨,整个人犹如暗夜中静默却耀眼的萤火虫。 这身装扮是月琉璃特意吩咐幽兰搭配的,白衣如素,在皇家夜宴上不免失礼,仿若唱孝,引人不满,其实红衣反衬得她肌肤胜雪,只是在今日夜宴中方有正妃才能着正红,想来今夜王侧妃也定是着绛红礼服,自己又何苦引人口舌呢!可以说是费尽心思才决定取这一身打扮。 月琉璃守尽礼法,却没想打最终还是被慕云寒打乱,仿佛可以为月琉璃拉仇恨值似得,慕云寒硬拉着她和孩子坐在一辆马车上,而本该上那辆马车的王侧妃无奈之下只好坐上了后面一辆马车,而且只有自己的贴身丫鬟伺候着,心中怨气不言而喻。 慕云寒一向是理智的,这次为了心中那股冲动,想让他们陪在自己身边,慕云寒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月琉璃虽不解,却也不好多说,只要孩子在,自己自可为他们撑起一片天,不惧风雨。 马车就在各人的心思各异中渐渐驶入北日宫廷之中··· 十四、夜宴风华 御花园内奇珍异卉,却依旧不能引起清浅眼中一丝波澜,君悦也是一直笑若春风,不得不说这两个孩子被教育的很好。 “寒王爷,请稍等片刻,太子与贤王殿下先去拜见皇上了。”一太监连忙上前向慕云寒解释道,生怕他看见没人大发雷霆。 “嗯。”眼光掠过月琉璃,见她脸色如常方放下心来。 “二弟。“一袭月牙白泄入殿中共,一时风华无限,口中言语令人如沐秋风,清浅和君悦抬头向出声处看去,一个白衣男子立于殿前,月华散落身旁,仿佛误落红尘的神仙公子,两个孩子心中不由想到四个字:公子无双! “皇兄。“慕云寒心中竟有一丝不知因何而起的紧张。 “啊!清浅,君悦,王叔好想你们啊!”慕云天耍宝似的跑到二人身旁,一手抱住一个诉尽相思。 “王叔!”清浅不由一头黑线看着这个没正形的王叔。 “王叔,你放开清浅,她这样会不舒服的。”一愣过后的君悦感觉到慕云天抱得太紧,第一时间担心起自己的妹妹。 “啊!清浅,对不起,王叔不是故意的。”慕云天感觉松开两个人,君悦生怕清浅摔倒,马上扶着清浅才免于一劫。 “清浅,没事吧!”月琉璃蹲下轻轻为清浅顺气,君悦则有丝生气地看向慕云天,慕云天只好心中大喊冤枉,可是看到自己二哥难看的脸色不由向慕云泽身后缩去。 “娘,哥哥,我没事。”清浅微微好转,扯出一个可爱的笑容说道。 “真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心中似乎有一丝牵引,慕云泽情不自禁的抱起清浅温柔赞道。 “谢谢。”他身上有一种父亲的温暖,清浅在他怀中不由自主的想道。 “你叫什么名字?”温柔中带有一丝宠溺,令人沉醉。 “慕清浅。” “名字真好听。” “哥哥慕君悦。“不能忘了哥哥。 “你们都是好孩子,我可以叫你浅儿吗?” “嗯。”不忍心拒绝。 “那你是谁?”君悦问道。 “我是你们的皇伯伯。” “皇伯伯?”清浅不明白。 “是的。”慕云泽犹如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小心翼翼而又耐心温柔。 从慕云泽一开始抱起清浅,其他人便已愣在当场,无人能阻挡他们在一起,或许知道真相的人反而最苦,六年了,第一次在自家皇兄身上又出现了“人气”,不再似那无欲无求样子的仙人了,这样的他,谁也不愿打扰这一刻的欢愉。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一身尖锐打破这份时光,慕云泽只好放下清浅,带头迎驾。 “参加皇上,参加皇后娘娘。”跟在二人身后的本应是贤良淑德四妃,除了已故的贤妃不在,其他三个妃子都到齐了,本是家宴,一些位份低的妃嫔都未到场。 “平身。”皇上倒是精神大好,大家一一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静待夜宴的开始。 “今夜家宴,想必大家都心中有数了,朕也不多说了,寒儿,你自己说吧。”年过五十的北日皇依旧精明,不愧是盛世开创之人。 “启禀父皇,儿臣想让这两个孩子认祖归宗。”慕云寒一手牵一个站在北日皇面前说道。 “是你的孩子?”北日皇虽问却是毋庸置疑的口气,那两个孩子与皇室之人有几分相似,无人对血统有怀疑,况且关于这点,他还是相信自己的孩子有分寸的。 “是。”慕云寒坚定无疑。 “你们叫什么名字?”仿若一个和蔼的普通的老人与孩子说话。 “我叫慕君悦,她是我的妹妹慕清浅。”君悦无畏的向前一步说道。 “君悦,清浅,好名字,看来你们的母亲也是个雅致之人。”北日皇竟将话题扯到月琉璃身上。 “民女不敢当。”月琉璃淡然向前应对。 为母则刚,无论什么时候都会站在孩子身前。 “果然是琉璃般人物。”今日她真容惊现,北日皇不得不侧目以待,虽不知她就是当年的“月琉璃”,但是这风华绝代的样子依旧引人另眼相待。 “谢皇上称赞。”依旧宠辱不惊,北日皇也不由有了好感。 “你叫什么名字?” “容琉月。” “琉月?”北日皇想起当年那个倾国女子曾说过要为她的孩子取名琉月,难怪···原来是他的女儿··· 北日皇眯着双眼注视着这个自称容琉月的女子,思绪却似乎飘了很远,在场的都是聪明之人,或许一时未想起琉月是何人,可容乃南月国姓,南月皇室人丁凋零,只有一位琉月郡主。 一时,石破天惊。 “你是寒儿的什么人?”母亲的身份将影响到孩子在皇室的地位,若是南月皇室则可为王妃了,那孩子便是北日的第一位世子和郡主,若是妾室,孩子也不过是白身罢了。 “无纠无格之人,若说关系,那便是人生过客。”这位琉月郡主抛出一个大家意想不到的答案。 “你与寒儿没有关系?”这意味着孩子不能入宗庙玉碟。 “没有。”琉月坚持。 “父皇···”慕云寒忍不住插口道。 “好胆识,朕明白了。”北日皇反倒欣赏琉月的通透。 “今日起,慕君悦,慕清浅,入慕氏玉碟。”北日皇威严宣布道。 “皇上,是入哪府?”虽然明知是寒王府,但录事太监仍不敢马虎,对于北日皇不清楚的旨意,状着胆问道。 “不入王府,直属皇室。”又是一个大惊,这等于不承认寒王府是两个孩子的归属了,却又承认是皇室之人,一令众人不解。 这结果虽不解,但对某些人而言却是意外之喜,这样一来,君悦和清浅是北日皇所承认的皇孙,却没有资格参与寒王爵位的竞争了。 “你们就暂居寒王府吧。”人不能逼得太狠,总要留有余地,北日皇心中自有打算。 暂居,不可谓不令人生疑,却无人敢质疑北日皇的决定。 “是。”琉月带着两个孩子跪谢龙恩。 “好了,今日是大喜之日,不如早点用膳吧!”皇后一身凤凰展翅软金红袍衬得她端庄稳重,一抹柔和的笑意令人心生好感。 一听皇后从中盘旋,原本脸色稍霁的慕云寒又恢复到冷漠的样子。 “就听皇后的,开宴吧!”皇上似乎很尊重皇后。 觥筹交错中皇后带头给两个孩子见面礼,一人一块白色暖玉,价值不菲,触体升温,对孩子极好,后宫女子自是不甘落后,纷纷出手慷慨,就连太子和贤王爷早备下礼物,今晚也算收获颇大。 这个谜一样的女子又会给大家带来怎样的变数呢?北日皇似乎想起什么,沉浸在自己的冥想之中,连皇后与他说话也未搭理。 皇后不由苦笑地看着自己本欲敬北日皇的酒杯,轻轻放下,二十多年了,自己不是早就明白了,还在奢望什么。 “琉月?”在归去的马车中慕云寒寒声问道。 “是的。”没有多余的解释。 因为不在乎,也不多言。 夜宴那么大的事情,一夜之间传遍日城,才惊天下的琉月郡主出现了。 “你说真的?”如夫人没有参加宴会的资格,只好让青莲去打听昨夜之事。 “千真万确,现在日城都知道琉月郡主住在寒王府。”青莲急忙说道。 “那又如何,这是北日,就算她是郡主,还不是无名无分。”如夫人略带嫉妒地说服自己。 “夫人说的是。”青莲此时自是顺着她,主子心情不好下人也难为。 “传话说我今日不舒服就不去请安了。”如夫人也非愚蠢之人,今日需要好好平复心情。 “是,夫人,您先歇息会吧。”青莲打发一奴婢去向王侧妃禀报,自己则扶着如夫人向里间走去。 另一边的王侧妃同样陷入深深思考之中,琉月郡主为承认为王府之人,却居于王府,如今只能算是客人,可是王府众人都明白,这哪能将她当做客人看待,王侧妃却不像如夫人想得那般简单,安王是北日皇也极为敬重之人,虽已时过境迁,谁也不知道北日皇对于琉月郡主是怎样的态度,至少寒王对她也是看重的,王侧妃决定暂时静观其变。 “原来如此,她竟然是琉月郡主。”慕云天在书房和慕云寒等着慕云泽的到来,耐不住性子向慕云寒述说道。 “嗯。”一夜时间足够他消化这个消息了。 “二哥!这意味着六年前她离开必是有苦衷的。”慕云天仍旧希望二哥清醒点。 “我知道。”慕云寒从得知那个消息就明白了一切,二国联姻意味结盟,若有一方发动战争便是背信弃义,从一开始就会失去民心,在如今形势下,两国绝不会有联姻举动了,这也是当年月琉璃离开的原因,想到这些,慕云寒不由嫉妒自己大哥的幸福。 “二哥,不要执迷不悟了,放开她吧。”慕云天何尝没看出自家二哥最近的变化,实在不想将来大家后悔。 “谁执迷不悟了?”如沐春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二人都停住言语,看向那月华般的男子。 “大哥。”慕云寒私下还是称慕云泽为大哥的。 “大哥,我说二哥执迷不悟呢,劝他放弃琉月郡主。”他们能想到的,慕云泽自然也能想到,只是那男主角换成了寒王。 “我看那琉月郡主倒是个妙人儿,难怪不舍了。”慕云泽没有多想,倒是想起昨夜从容的琉月郡主,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股暖意,笑容也越发真实。 “大哥!”慕云天无法想象兄弟相残的景象,害怕道。 “三弟,琉月郡主才情满天下,不要小看她。”慕云泽第一次如此看好一个女子,明明才认识,却知之甚深。 “我知道。”我怕的是你们不知道啊!慕云天只能自己在心里默默呐喊,却无能为力。 是啊,她是琉月郡主,还有安王,那如此她当年为何要离开那,到后来知道原因却让慕云天苦笑不得,这又是后话了。 “昨夜她的表现倒是让人震惊,一个女子能做到这样宠辱不惊,如今她只是作为北日客人暂居日城,这样的身份对她来说才是最安全的,她看得很透彻二弟,你无需太多担心,何况安王早已不问世事,退隐山林,不然昨夜父皇也不会如此放心了。”她自是指的琉月郡主,本是宽慰兄弟的话,此刻在慕云寒儿子竟然变得有丝刺耳。 “嗯。”依旧少言的令慕云泽早已习惯,没有发现语气中的不同。 “大哥,准备得怎么样了?”慕云天连忙把话题扯开,再接下去可不知道会不会引起什么争斗。 “不日镇国大将军就会会朝了。”沉重的气氛突然弥漫在书房中。 “二哥!”看见慕云寒紧握的双手青筋突起,慕云天焦急道。 “二弟,没事了。”清风似的言语扫去紧张凝重的气氛。 “大哥,我知道。”手慢慢松开,一切都过去了。 与此同时,寒王府内月琉璃正听着画娘传回来的消息,关于慕云寒在夜宴上的失态,她自然看见了,既然承了一个大恩情,必要了解一下。 “北日皇早年有一后四妃,其中最宠爱的妃子是寒王生母贤妃,贤妃位列四妃之首,可惜的是贤妃在再一次有孕时,却因难产而亡,那时寒王也不过五岁,而幕太子和贤王也早已出生,与寒王年纪相差无几,太子是皇后亲生,贤王又是淑妃所出,也就良妃和德妃无子傍身,在后宫的女子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最后德妃因是寒王亲姨娘而从北日皇那里得到了寒王的抚养权,当时他们都未封王,只是三个小皇子,一年后不知发生何事,太子向皇帝要求和寒王相处,北日皇自是希望他们兄友弟恭,于是寒王又转交给皇后抚养,不过听说皇后一直不喜贤妃,二人关系冷淡,虽迫于压力抚养寒王,但是母子关系倒是不曾改进,太子与寒王关系倒是越来越好。“画娘顺畅读完传来的消息,掬菊赶紧送上一杯清茶,免得画娘渴死了。 “这北日也是浑水啊!“琉月感慨道。 “水至清则无鱼啊!”掬菊状似无意应道,清脆可爱的声音令人消愁。 “说得对,越乱越有利于我们行动。” “小姐,那目前我们要准备什么吗?”青竹一如既往冷漠问道。 “静观其变。”看着帘外正在花圃松土的孩子,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温馨起来。 谁猜测了谁,谁失了心,谁又拾了心? 十五、蝶舞蹁跹 有一种兄弟叫做帮忙,还有一种兄弟叫做拆台,思虑许久,贤王选择了后者。 落雨轩内,脸色苍白却因劳作而在阳光下透着红粉光芒的粉衣女孩低头裁剪枝叶,一旁始终含着宠溺眼光带着微笑的蓝衣男孩时而为她拭去薄汉,时而搭手递去工具,晨曦一半落在玉雪可爱的孩子身上,一半落在倚着栏杆温柔看着他们的女子身上,明媚,美好。 “君悦,清浅,我来了。”慕云天冲进花圃中抱住两个孩子,有了上次的经验,倒是将手劲放松了不少。 慕云天脖颈一冷,看见清浅用很诡异的眼神看着他,君悦也一副你惨了的模样。 “怎么了?”慕云天忍不住问道。 “你左脚踩着清浅种的十八学士,右脚踩着清浅种的月下美人。”月琉璃笑意盈盈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让慕云天不寒而栗。 “啊!清浅,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你相信我。”慕云天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似得跳出花圃,才发现自己竟然无视田径小路,径直踏着花进去的,一直惨了的心态油然而生。 “你说,你想怎么死?”清浅阴气沉沉说道。 “不是吧,我们是一家人!不能自相残杀!清浅,我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吧,我发誓绝不会有下一次了!”慕云天已经慌张到口不择言了。 “它们两个比你认识我的时间还长。” “额,这不一样,花和人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花对它好,它便开得艳丽,人,对他好,他不见得知恩图报。”清浅说得慕云天一头黑线,却无可奈何。 “我补偿你还不行嘛,清浅别生王叔气了,王叔错了。” “这两株花花了我多少心血,王叔你知道吗?”清浅一时委屈不已,两只小手抱着自家哥哥便哭了起来。 “呜呜···” “清浅,别哭,都是王叔的错,王叔一定给你找到更好的花。”慕云天顶着君悦不满的气息抱起清浅柔声安抚道。 “真的?”清浅嫩白的小脸上挂着两串晶莹泪珠,惹人怜惜。 “真的,我现在就带你去。”慕云天心里默念,二哥啊···我对不住你了。 “去哪里?”清浅眨着晴空如洗般的大眼睛问道。 “太子府。”慕云天见月琉璃心神不变,不由大感失望。 “太子伯伯家?” “对,你皇伯伯家有一种花天下仅有,你一定会喜欢的。” “什么花?”清浅眼中大放溢彩,匆忙追问。 “醉心莲!此花犹如并蒂莲,一枝两开,花瓣似泪,色泽晶莹,比一般白莲更显晶莹剔透,最妙的便是两朵莲花,一枝莲心红似朱砂,一枝却失了莲心,两枝相依相偎,皇兄花了五年时间方培育出来,今年刚好是花开第一年,也是有缘,花期刚至,你们便来了。”慕云天意有所指,不甚明了。 “醉心莲?”清浅好奇道。 “皇兄说只有醉似入梦,方觉心归,所以取名醉心莲。”一个失心之人呐··· “现在就去。”清浅下定决心,一语定音,也推动了这难言的轨迹。 “走走走,王叔现在就带你们去。” “等等···“月琉璃轻声出言阻止。 “娘,我们可以去吗?“清浅犹如一只花间蝴蝶,飞到月琉璃身旁,苍白的小脸上带着希冀的光芒,难得看到清浅脸上有如此生动的表情,不忍拒绝。 “可以。”月琉璃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声音。 “太好了,王叔快带我们去。”拉着孩子软软的小手,阳光正好,天空正明,此时他应该还在皇宫吧! 月琉璃只能选择带着侥幸的心理,或许还有自己心中所不愿承认的那丝期望,时隔六年,再一次踏进了太子府。 这是一幅怎样的人间美景,满眼莹白,微风徐来,摇曳生姿,阳光透过莲瓣犹如离人的泪水,一侧红蕊,温暖如初,刻骨铭心,一侧无心空荡,莫名哀伤,甚至能感受到种花人的悲伤入骨,不知何起,不知何落,迷茫而又执着地固守,一执念,一株莲,执子之手,绘朱砂似泪。 “清浅,喜欢吗?”慕云天抱着清浅走上一梦桥,桥拱之上,一眼望尽这晶莹美景。 “喜欢。”清浅发自内心的赞道。 “那你想要知道怎么培育出来的吗?” “想!” “那王叔带你去找花伯伯,他负责照顾这片莲田的。” “太好了。” “清浅。”君悦无奈地看着王叔拐走自己的妹妹,转头看看依旧沉浸在莲海中的娘亲,思虑过后,还是决定追上妹妹再说。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君知否? 漫骨相思,悲伤成灾,怎么会是这样?忘忧草,不是忘了今生,忘了那个不告而别的月儿吗? 忧伤入骨,月琉璃不由自主随着微风,迎着莲花舞动,白纱轻扬,舞姿倾城,掩不住那相思,那哀愁,足尖轻点,不停旋转,仿若莲花入魂,融于一体,白纱轻落,风止花静,破茧成蝶。 “好个蝶舞翩跹,琉月郡主果然名不虚传。”温润如玉的赞叹之声从身后传来,月琉璃不敢转身,甚至不敢回头。 “太子过赞了。”月琉璃感觉他在一步步接近自己,站在了自己身旁。 “你也喜欢这片莲花吗?” “巧夺天工,琉月自也不能免俗。” “可它终究是残缺的,无心莲,又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残缺也有残缺的美,也许正是因为无心,一株才会紧紧依偎着另一株,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你知道它的来历吗?”或许是因为那一舞相思,一舞忧伤,慕云泽不由自主向眼前的琉月郡主吐露心声。 “愿闻其详。”面上风轻云淡,可袖中藏着的手紧握成拳,泄露出她内心的紧张 “六年前,有一个白衣女子如你一般凭空出现在北日,她如水露般过海无痕,却无形中在我心中留下了印记,她离开时我忘却了一切,却非雁过无痕,种种迹象都表明,我自己失去了一段记忆,我也从别人口中听到了一段与众不同的故事,身为暗卫,描述的详细无漏,虽然我未曾记起来,但是心中的相思,心中的悲伤都告诉我这是真的,于是相思和悲伤化作了那醉心莲。” 醉心莲,一生的等待,心醉一生。 “你不恨她吗?” “恨?我拿什么去恨她,月琉璃,她的名字我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我常常在想,是不是因为我爱的不够深,所以才这样轻易的忘了。”看慕云泽将罪责全推到自己身上,月琉璃忍住口中欲出之言,手儿微颤。 “也许她根本就不在乎你。“月琉璃言不由衷。 “不,我的心告诉我她是因为太在乎而离开的,我是北日的太子,也是故事的主角,我比任何人都明白。” 是啊,一国太子,有哪个女子会舍弃这万千荣华离开,如果不在乎,如果不爱,怎会舍得离开。 “看来她应该是个幸福的女子。”强颜欢笑的神情在此刻月琉璃也快坚持不下去了,慕云泽也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没有发现月琉璃的异样。 “不,我知道虽然她一直带着淡淡的笑,但是她眼里还是有抹不去的忧伤,我想为她抹去,可是她却离开了。” “这也是你的心告诉你的?” “世人愚昧,忘忧草只是断了记忆,却非失了真心,那种环绕心中的感觉,从我醒来便抱着这个信念,去护一个人一世安好无忧,幸好后来知道这个人名为月琉璃,如此忘忧草怎能忘忧,我只能怨当时的自己力量太弱了。 “那你接下来打算如何?” “你可知醉心莲的花语?” “为何?” “一生的等待,等待心归。” “不值得,她如此弃你不顾。 “谁说不值得便不能等待了,何况我觉得值得,我愿等她回来,等她说出一切。” “太子殿下的人生绝不会因为一个女子而折彩吧!你还有其他打算吧?” “果然是琉月郡主,不错,我会给月儿一个安详太平的天下,无论她在哪里,我都能找到她,我会让她陪我看这江山繁华,坐拥天下。”天下,真是一个巨大的诱惑,日、月方为天下,温润如玉的口中吐出坚定的语句,却令人不得不信服,相信他会是个好君王。 “那万俟小姐?”一个天下的骗局,原来他都看在眼里,不知那宫内之人知道又会如何想。 “她很好,只是不适合我,既然大家想看到那样的我,我就如大家所愿。“云淡风轻地便否定了众人。 月琉璃一时无语,两人周围寂静的只剩下微风动莲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慕云泽嗤笑一声说道“你不会真的相信了吧?” 一向温和有礼的慕云泽竟然用这种调笑的语气说话,月琉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言语内容却让月琉璃顿时一脸黑线,淡定如她也不禁嘴角抽搐。 慕云泽看着月琉璃一脸破灭的样子,颇觉好笑,不禁调侃道“琉月郡主也喜白衣,名字里也有一个月字,不知云泽可否称之月儿?” 月琉璃要是看不出慕云泽在调侃她,就是脑子有问题了,气愤道“我去找清浅!” 说完,径直和慕云泽擦肩而过,不再看他。 慕云泽看着月琉璃远去的身影,嘴角也一直含着笑,似乎许久不曾那么开心了。 “大哥,你在这里干什么?被清浅要求返回来找月琉璃的慕云天就看到自家大哥傻愣愣的站在池边笑,惊奇问道。 “不过是一只猫儿炸毛了。“慕云泽平静回道。 “这太子府什么时候养猫了?”据慕云天所知这太子府的主人并不喜欢动物,这些年来府里自然无人敢养,难道是哪里跑出来的野猫。 慕云泽似乎心情很好,笑而不语,径直走过慕云天,向着月琉璃远去的方向走去。 慕云天郁闷的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晃晃头,还是选择不多想了,想起清浅的交代,赶紧跑到月琉璃身旁,带着他们去找清浅。 慕云天带着他们到太子府的花房时,只看见清浅正蹲在一株醉心莲前面,身旁有一个着麻衣旧裤的老伯也一样蹲着,老伯口中在说着什么,手还在不停的指使着,而清浅侧耳倾听,入迷而又带着丝丝尊敬,那一刻的清浅让人忽视了她的小小年纪,只感觉有一种别样的沉静的,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气质,花房门口站着君悦在静静的看着他们,脸上带着温暖宠溺的眼神。 看到这一幕的慕云天三人也不禁放轻了脚步,停在了花房门口,慕云泽和慕云天心中突然对慕云寒有了一丝羡慕。 眼睁睁看着清浅沉迷其中,显然早已忘了时间,清浅身体一直不太好,等了一刻钟后,月琉璃走上前拉起了清浅,此时的清浅早已蹲的腿麻,还好月琉璃早有准备,蹲下身体扶住清浅摇摇欲坠的小身体,同时轻揉她的小腿。 花老伯见清浅即使闪耀着满足的大眼睛也低挡不住苍白的脸,也不禁对自己难得遇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人,竟然说的入迷了,忘记了对方只是一个体力不足的小孩子的事实感到羞愧,老伯只好低垂着头,不敢抬眼看月琉璃。 慕云天见状,不由觉得好笑,难得见到这个花老伯竟然也会不好意思,毕竟有一项技能强悍的人才大多恃才傲物,即使只是一个花农,慕云天还是愿意尊重自家大哥府中的人才的。 慕云天只好站出来安抚月琉璃,笑眯眯道“清浅既然那么喜欢醉心莲,就让这花老伯给你准备几株带回去。” 清浅眼中瞬间放光,但是还是不忘看着自己的母亲,用眼神询问,月琉璃不禁觉得好笑,对于女儿的要求,她一向不会拒绝的,月琉璃只好温和回道“当然可以,不过这醉心莲是太子殿下的东西,清浅需要询问太子殿下才是。” 月琉璃虽宠溺清浅,但是也不忘对孩子的教育,取之于人,不能忘了基本的礼仪。 清浅眼睛里放着光芒,脸上带着难得的笑容,亮晶晶的大眼睛陪着发自内心的笑容,更加显得她可爱,相信没有人能拒绝她的要求。 “皇伯伯,可以让花伯伯送几株醉心莲给清浅吗?”清浅带着期待的眼神望着慕云泽。 “清浅很喜欢醉心莲吗?”慕云泽觉得自己的恶趣味上来了,不只戏弄了琉月郡主,连这个可爱的孩子也不禁想要逗逗。 “喜欢。”清浅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那清浅可以选择每天来皇伯伯这玩啊,每天还能看到大片大片的醉心莲,这醉心莲极难养活,清浅即使带回去也很难存活几天的。”慕云泽也如同月琉璃一样蹲下与清浅直视,给予孩子最大的尊重。 “没关系的,几天就够了,清浅相信自己可以研究明白的,清浅一定会好好对皇伯伯的醉心莲的,皇伯伯放心吧。”清浅对自己十分有信心,术业有专攻,这次主要是要将醉心莲带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这样啊···”慕云泽故作犹豫的放慢语速。 “皇伯伯···就给清浅吧···”清浅面对自己难得喜欢的东西,实在忍不住打断慕云泽的话,抱着他的一只手臂撒娇道。 “好好好,皇伯伯不逗清浅了,既然清浅要皇伯伯当然不会舍不得了,待会让花伯给你水培准备好几株醉心莲,带回去府上至少还能存活一个月。”慕云泽不忍大笑道。 “皇伯伯真好。”满足了的清浅难得的好话不要钱的往外撒。 “好了,那我们先去清理一下吧。”月琉璃见事情解决了,拉着清浅和君悦走出花房,找了一间客房先把两个孩子清理干净,特别是清浅在花房沾了不少泥土。 慕云泽和慕云天为了避嫌,已经先走一步,绕过水廊,前往正厅,慕云天笑眯眯道“大哥今日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嘛。” “有吗?”慕云泽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弯了起来。 “大哥,我又不瞎,你的嘴角快翘到天上去了。”慕云天一蹦三尺高,远离自己大哥,但依旧不忘大笑。 慕云泽没有再理会慕云天,但是嘴角的笑意一直不曾减去,看着不远处的那片莲海,内心一片安宁。 毕竟内外有别,男女避嫌,月琉璃带着孩子在客厅等着花老伯送来的醉心莲,三株醉心莲,可能为了保持花期,选择的都是含苞待放的花儿,用一个双鱼戏莲为底的青花瓷花瓶装着,瓶底铺着一层五彩石,透过清澈的水显得生动而又迷幻。 拿到醉心莲的清浅,终于心满意足的跟着月琉璃离开了太子府,对于自己女儿有时莫名的执着也感到十分无奈,偏偏一个个的,还都愿意宠着她,月琉璃感到无奈却又十分欣慰。 慕云天觉得是自己把月琉璃一行人带出来的,自然也有责任将他们送回寒王府,慕云泽只好将他们送到太子府门口,看着他们离开,才转身回书房处理今日政事。 月琉璃等人回到寒王府是,慕云寒早已在落雨轩等候已久。 慕云寒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在害怕什么,当得知月琉璃母子三人被慕云天带去太子府之后,自己就再也不能在书房安心处理政事了,只好来这落雨轩等待。 慕云寒无论内心是多么踟蹰,至少表面看来还是冷漠如初的样子,月琉璃带着孩子走进落雨轩时,看到慕云寒坐在屋内就是一幅冷漠的样子,或许是已经习惯了他的样子,一时也无人感觉出有什么异样。 慕云寒今夜和往常一般和两个孩子一起用完晚膳就离开了落雨轩,自从寒王府多了两个小主子后,大家已然习惯每天晚膳寒王都是在落雨轩了,反正没有在落雨轩过夜,这或许也是寒王府至今平静的原因。 十六、花朝时节 自从月琉璃的琉月郡主的身份暴露,整个寒王府对月琉璃三人更是尊敬有加,无人敢为难,就连曾经受过月琉璃半礼的王侧妃也尽量不出现在她们面前,郡主身份虽然略显尴尬,但是在这寒王府能够避免许多争端,这也算是身份带来的好处之一。 在寒王府最大的变化就是仆人终于找到了最适合目前月琉璃身份,又不失礼的称呼了,统一称之为“郡主”。 君悦坐在月琉璃身旁,看着桌上明显比前段时间好上许多的膳食,不由嘟嘟囔囔“真是势力!” “君悦,这就是尊卑的差别,你要明白这世界本就不公平的。”月琉璃虽然一直对君悦严厉,但是毕竟还是一个没有经历过世俗的孩子,乘此机会正好让他明白现实就是如此。 “君悦明白了。”君悦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相反他还是一个在不断学习成长的人。 “况且我们之前也不算差,只是这府里人总是还在观望,有的人想要讨好别的主子,自然只能得罪我们了,而且我们有寒王的庇护,府里下人还是不敢明显针对我们,只是如今我的郡主身份暴露,大家自然乐的锦上添花罢了,在这深宅大院里,若是没有身份,也没有人的庇护,那才叫一个凄惨。”月琉璃在遇到很多事情的时候,都愿意和孩子交流,让他们迅速成长。 “娘,清浅不喜欢这样。”清浅一直被大家精细的养着,不像君悦被人刻意早早就教会了许多现实,她内心还是单纯的,小小年纪听到这些自然不舒服。 “清浅不用害怕,你和那些女人不一样的,娘会保护你的。”月琉璃柔声安抚清浅。 “还有我,我也会保护清浅的。”君悦急忙也大声囔囔道。 “清浅,你生而尊贵,你不用想太多,你只要做你喜欢的事就好了。”月琉璃对于清浅总是无限宽容,清浅的身体是她最深的忧愁,只要清浅能好好活着,她已经很满足了,既然不能保证清浅的寿命,现在能做到的就是让她开心就好。 “娘说的对,我会挡在妹妹前面的,所有的东西只要我会,所有的事情只要我明白就好了。”君悦一向都懂事的令人心酸,但这是他作为一个男子汉,作为一个哥哥的骄傲。 “娘,哥哥,其实清浅都懂得。”清浅低垂这头,双手紧握,小声说道。 “清浅最乖了,娘亲当然明白了,但是娘和哥哥都希望你不用懂。”月琉璃抱起清浅,放在自己的双腿上,轻轻抚摸她的身体,让她放松下来。 “娘说的对。”君悦走到她们面前,小手握住清浅的双手。 清浅并不是一个真的单纯到不谙世事的孩子,自幼无父,再加上平时月琉璃教育君悦时她也在身旁,而且每次君悦出远门回来后,总是喜欢拉着清浅说起自己遇到的各种事情,清浅还是明白许多事情的,不过终究只是道听途说,内心依旧纯白,而月琉璃和君悦也是希望清浅能在他们的保护下好好活下去就好,他们希望清浅真的一直如孩童般单纯,但是他们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他们也只能让清浅远离这些事情。 慕云寒走进落雨轩时,就看到月琉璃、清浅、君悦三人相互依偎的样子,满室温馨,慕云寒的脸色也不由变得柔和起来。 慕云寒从月琉璃手中自然而然的抱过清浅,轻声问道“今天怎么了?清浅感觉兴致不高。” 月琉璃温婉一笑,起身解释道“清浅今日研究这醉心莲,累了罢了。” 慕云寒摸了摸清浅的脑袋,安抚道“没事,清浅那么聪明,迟早会弄明白的。” 清浅抬起自己的小脑袋,翘起小尾巴,高傲道“那是自然。” 对于花卉,清浅总是有着不一样的感情。 慕云寒抱着清浅走到软榻旁坐下,将清浅放在自己双腿上,不时摸着清浅的小脑袋,挠挠她的下巴,逗着她说道“清浅想不想出去玩啊?” 清浅瞪大两双眼,满含期待的看着慕云寒说道“想!” 慕云寒抱着清浅轻轻一摇,轻声说道“过两日便是花朝节了,日城届时会变成遍地花开,在玲珑塔上可以看到满城风光,我带清浅去看看。” 慕云寒在和清浅解释的同时,似乎也在和月琉璃表达诉求。 清浅双手捧着脸颊,满眼放光的看着慕云寒,突然想起什么,撒娇道“还有哥哥和娘亲!” 慕云寒脸上带着难得的微笑,再次摇着清浅的小身子,哄着道“那是自然。” 许是今日慕云寒为了哄清浅,已经将今日说话份额说完了,晚膳依旧是和月琉璃三人一起用的,却不发一言,幸好清浅沉迷在花朝节的承诺里,没有心思去顾忌这过分安静的气氛,而月琉璃一向淡然,又要照顾清浅和君悦,不停为他们夹菜,擦拭,即使看到了也不会有什么想法,至于君悦,他只在乎自己娘亲和妹妹的想法,其他人都不重要。 就在这样诡异的氛围内,结束了在落雨轩的晚膳,原本心情还算晴好的慕云寒,始终不发一言,临走时更是显得阴沉不少。 此时的慕云寒内心是孤寂的,看着月琉璃和清浅、君悦之间虽然没有一句话的交流,但是空气中流动的脉脉温情,是谁也无法忽视的,而那一刻的慕云寒感觉到自己被深深的隔离在她们的世界之外,这种感觉十分不好,他只好选择逃离,原本被清浅笑脸治愈的心情,也逐渐转阴。 二月十五,花朝节,春暖花开,花神之节。 带着对花朝节的期待,今日清浅醒的格外早,一起床就立刻去将还在朦胧睡梦中的月琉璃和君悦叫醒了,才恢复安静的小模样乖乖坐在梳妆台前,任由挽梅为她扎了两个小啾啾丸子头,再分别绑上一串粉色珍珠,珍珠晶莹透析,配上清浅身上喜鹊绕枝红色锦缎上襦和青藤蔓绕暗纹的白色下裙,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清浅显得格外可爱。 难得见清浅如此开心,月琉璃也难得的穿了一袭粉色襦衫,裙角带着浅浅花瓣暗纹,低调不失优雅,为了与清浅的衣着相配,月琉璃也特意为君悦选了一身月牙白的小小圆领袍,月琉璃看着自己可爱的两个孩子,也不由笑了起来,罕见的露出了一个深深的酒窝,清浅和君悦看着娘亲如此开心,也情不自禁相互笑起来,白嫩的小脸上仿佛泛着光。 花朝节,除了从各地带来的奇花异卉,最引人期待的就是花神游街了,花神是官府向民间招榜选出的,自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只是毕竟是抛头露面的行径,大多都是花间女子或平民百姓,为了官府赏银,宣扬名声以获得世人仰慕,以便寻得富贵人家,一朝飞上枝头,改变人生。而名门世家,贵族小姐都是选择花朝节游玩,赏花就好,花神之争也不过是她们口中的笑谈罢了。 花神游街,受人瞩目的除了花神以外,还有陪伴花神身旁一起游街的金童玉女,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都是从孤儿或者百姓家选出来的可爱机灵的十岁以下孩童,与花神所受争议不同,金童玉女往往经过打扮后更显得玉雪可爱,机灵懂事,孩子又最是单纯,不曾沾染世俗,不少世家会在花神游街过后派人打听金童玉女的下落,甚至向孩子父母买下孩子,进入大户人家,从此脱离贫苦生活。 慕云寒知道清浅对花朝节期待已久,这一日早早就前往落雨轩接上月琉璃母子三人,由于花朝节是满城花开,整个日城几乎处处花开,慕云寒深知清浅对花卉的沉迷,此次花朝节必然有不少花农将珍稀花卉带出展示,清浅定然不希望错过任何奇花异草,慕云寒一思量,便让下人将马车拉下去,选择步行,孩子还小,如果累了,他大不了抱着走就好了,况且王府本就坐落在皇城周围,距离花神游街的地方也不远。 花朝节,本就是全民共庆的节日,今日的日城满满的都是人,有的商人为了把握商机,更是从四方各地涌入日城,为避免人群推攮,慕云寒想抱着清浅,但是清浅想和君悦牵着手,也方便看放在台阶上的盆栽花卉,慕云寒只好选择紧紧的牵着清浅的手,月琉璃牵着君悦的手,簇拥着他们前行。 花朝节,不愧是百花齐放的节日,许是全国花卉今日都集中到了日城,花卉几乎都是盛放的样子,加上路边台阶摆放的各种不同地方不同时节的花卉,以及不少花农特地利用花朝节进行市场交易,还有不少赏花大户,利用花朝节进行花卉比拼,一时间清浅也不由被迷了眼。 辛夷(紫玉兰),紫苞红瓣,甚为美颜,花形大,花色浓淡有致、美丽动人。木兰花配植松树,下置山石岩块,更有古趣。 垂丝海棠,花重瓣、纯白色的“重瓣白海棠”,侬丽最宜新着雨,妖娆全在半开时。 紫藤,暮春时开花,是花木中少见的高大藤木植物,枝叶茂密,紫色花序悬垂,开花繁盛,有香气,条蔓纠结,蔓布在花棚,拱门及墙壁上,也可植成盆栽。 牡丹,国色天香,花单生茎顶,花瓣红色、红紫色、玫瑰色、白色。 芍药,春季开花,花色娇美,花色有多种,红、紫、粉红、白、黄等色。牡丹称“花王”,芍药称“花相”,都是“花中贵裔”。 木香花,形如蔷薇,农历四月开花,白花者宛如香雪,黄花者灿若匹锦,花香馥清远,故有“木香”之名。 紫丁香,以花冠呈细长丁字形而得名,开花时香气经月不减。 白丁香叶片较小、花白色;小叶丁香,花冠粉红色;蓝丁香,开紫蓝色花。 (取自潘富俊著《草木情缘》) 一些不合时节的花卉,也被有心的花农细心的培育在盆栽中带到了日城。 花朝节,带来了热闹非凡的气氛,各路小贩也沿街吆喝,一片繁花似锦的气象。清浅和君悦再懂事,终究还是孩子心性,游玩观赏期间,也买了不少好吃的,看到街边的杂耍也不禁停住脚步,花期维持三天的花朝节,虽然官府早已派人维持好秩序,但慕云寒还是不放心的暗中布置人手,跟着清浅君悦身后,毕竟人多事杂,不容一丝闪失。 在清浅满意的买了几盆自己喜爱的花卉后,慕云寒一边命人将盆栽送回王府,一边抱着玩累了的清浅,君悦抱着清浅送给他的辛夷松树小盆栽,爱不释手的牵着月琉璃跟着慕云寒前往玲珑塔。 玲珑高七层,正所谓七面玲珑,玲珑塔共有七层,每一层都能看到不同的风景,高度不同,所能看到日城的角度也有所不同,玲珑塔是皇家制造的建筑,一般只有重大节日在皇家准许下方可开放,今日的花朝节正是其中之一,虽说是开放,但为安全起见,塔里塔外都有重兵看守,进出玲珑塔的人非皇家贵族,即名门世家,或是王公大臣家眷。 花神游街一般在黄昏之时,站在玲珑塔上不但能看到花神游街的全景,还能看到全城花海的模样,甚至花车会经过玲珑塔,为玲珑塔上诸人祈福。 玲珑塔虽高,但是观赏花神游街,在五楼就是最好的去处,不但能看到花神全貌,还能看到全城风景,更是花神祈福正对这的地方,传言是万福宝地。作为皇家子弟,慕云寒自然带着月琉璃和清浅君悦走上了五楼,那里早已备好瓜果茶水,慕云寒一进门就看到慕云泽和慕云天已经在软榻上饮茶谈天,窗外花海,美不胜收。 慕云泽穿了一身和君悦一样的月牙白圆领衫,更显得公子如玉,看到和自己穿的极为相似的君悦,怀中紧紧抱着的辛夷盆栽,笑容更加温和:“紫粉笔含尖火焰,红胭脂染小莲花。” 君悦立即走到慕云泽面前,接道:“芳情香思知多少,恼得山僧悔出家。” 慕云泽一愣,转神便恢复神情,弯下腰看着君悦:“你倒是知道不少。” 君悦如慕云泽相视一笑,在旁人看来笑容如出一辙,可惜当事人毫不知情,君悦始终年纪还小,骄傲的昂起小脑袋:“那是自然。” 月琉璃上前轻扶君悦,打断他们的对话,福身请安:“太子殿下、贤王殿下。” 清浅也乖乖的从慕云寒身上爬下来,慢慢走到软榻前,学着娘亲微微福身,软软糯糯道“太子伯伯,贤王叔。” 君悦也脸红着跟着一起行礼,双手作揖,略带不好意思轻声道“太子伯伯,贤王叔。” 想起刚才失礼的言行,君悦不好意思的躲在月琉璃身后,清浅倒是气质淡定的站在月琉璃身边,任由在场人的打量,但很快君悦发现大家眼神都不停的往清浅身上撇去后,立刻将清浅拉到自己身后,君悦自己暴露在人前了。 慕云泽看到君悦的行为倒是赞赏一笑,慕云泽似乎一直看着窗外,不曾发现屋内的种种迹象的样子。慕云天倒是一脸看戏的样子,调笑的看着慕云泽和两个孩子互动。 月琉璃拉着两个孩子坐到靠窗的软榻上,方便孩子观赏风景,这也是慕云寒一开始就命人准备好的,瓜果肉脯,各种孩子喜欢的零嘴都已放在矮机上了,月琉璃小心轻柔的为孩子将衣裳发饰整理好,才坐在他们身边,听着周围贵妇和大臣们说着花朝节的各种奇闻异事。 十七、花童为伴 “花神来了!”窗外传来一声大喊,玲珑塔上本聊着趣事的众,纷纷向窗外看去。 只见一辆花车周围用各色花卉装点着,四面敞开,一个身着牡丹花色百褶裙的容色殊丽女子在花车上轻轻起舞,祈祷一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花车的车辕上分别坐着两个孩童,左边是身着紫色玄衣,绣着玉兰花纹的男花童,右边是身着粉色襦裙,绣着桃花花纹的女花童。 女花童嘴角一直含笑,月芽般的笑眼令人心中慰藉,手中不停的撒着花篮中拿出的桃花瓣,男花童面容精致,脸色冷峻,但是年纪尚幼,手中提着花篮,撒着花瓣的样子令人忍俊不禁。 清浅站在软榻上,两只小手抓住窗户栏槛,以便更好地看到外面的风景,君悦站在清浅身边,一只小手覆在清浅的手上,一只不忘扶住栏槛,月琉璃则在他们身后小心翼翼站在软榻边缘,避免发生事故。 玲珑塔作为独有的观景好去处,自然有多处窗户,听到花神游街的声音,纷纷走到离自己最近的窗边观赏,慕云寒则是选择站在清浅身边,为她撑起一方保护的天地,慕云天和慕云泽选择了旁边的窗户观赏,由于身份原因,这个包厢只有他们几人,其他人倒也不敢前来打扰。 花神所经之处,一路花雨,经至玲珑塔前,花车停下,花神向玲珑塔福身行礼,花童也放下花篮,站起行礼,伴随着祈春的礼乐之声,花神走下花车,与身后一直跟随着的身着代表各种花仙子的舞女一同在乐声下翩翩起舞,祈春的舞蹈,神圣而纯洁,美丽而优雅,最终以形成万花簇拥牡丹花神的盛开的样子,伴随玲珑塔上撒下的花瓣,真正形成漫天花雨的壮观景象。 舞终,祈福结束。 花神继续踏上花车,继续在日城大街上前行,为众人带去花神的祝福。 此次花神游街以绕日城一圈为终,其中最壮观的当属花神祈春,玲珑塔上众人接收花神的祈福后,心满意足的归位,有的选择在夜色未完全笼罩时先行回府,也有的选择在玲珑塔继续谈天说地,共赏春色,有的选择离开玲珑塔在难得开放的夜市里逛逛。对于月琉璃一行人来说,自然是选择了后者,与来时不同的是,慕云泽和慕云天也跟在身后。 一行人容色醒目,自是得到了来往不少人的注目,但是他们依旧淡定的陪着孩子观赏着路边的各种玩意。 好在大家似乎都格外珍惜难得的一家人共同出游的时光,大家只是匆匆一瞥,便与家人一同离开了。 清浅似乎看到什么感兴趣的事情,兴奋叫到:“娘,哥哥,你们看。” 月琉璃和君悦顺着清浅手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群少女蹲在湖边阶梯,手中捧着各种花形的花灯,有的少女已经将花灯放入水中,双手合十,脸上带着单纯笑意和对未来的美好期待。 清浅拉着自己娘亲和哥哥走到阶梯旁卖花灯的小贩面前,为君悦选择了一个辛夷花灯,双手捧着花灯,瞪大眼睛,笑着对君悦说:“哥哥,你看这个花灯和我送你的花,是不是很像。” 君悦看着被清浅捧着手心的花灯,在烛光的照耀下,苍白的脸色也显得红润不少,君悦微微一笑,揉了揉清浅的头顶,接过清浅手中花灯,温柔说道:“很像,谢谢清浅。” 清浅开心一笑,转身又拿起一个莲花花灯,双手捧着花灯,附带一个甜甜的大笑容,看着月琉璃撒娇道:“娘亲,喜欢这个花灯吗?” 月琉璃脸带宠溺的接过花灯,笑着回道:“喜欢。” 清浅转身又为自己选了一个牡丹花灯,转身软软糯糯撒娇道:“娘,哥哥,我们去放花灯吧!” 清浅刚刚说完,身后就传来小贩焦急的声音:“小姐,我们的花灯可以写下您的愿望再放的。” 清浅难得的娇憨一笑,尴尬的拉着月琉璃的手叫到:“娘···” 月琉璃笑而不语,拉着清浅的手转身走到小贩摊前,桌上放着裁好的细长粉色纸笺,旁边就架着几只毛笔,月琉璃将花灯放在桌上,提笔在纸笺上写着。从始至终,慕云泽一直站在他们身旁,看着提笔低头敛眉认真的月琉璃,在暗黄的光晕下侧脸柔和而优雅,嘴角始终带着一抹宠溺的笑意,这个人显得沉静而美好,慕云泽内心泛起一阵涟漪,一股暖意在胸中氤氲。 桌子对于孩子来说还是有点儿高了,月琉璃只好将自己的纸笺放入花灯内后,抱起清浅,以便于清浅写下自己的愿望,君悦也拒绝了慕云寒和慕云天的请求,在这种时刻,孩子内心还是依赖母亲的。直到清浅写完,月琉璃才抱起君悦,君悦很快就将愿望写好了,三个人捧着自己的花灯,在慕云泽三人的簇拥下走到湖边,将自己的花灯放入湖中,轻轻推向远方,双手合十,闭上双眼,许下自己内心的愿望。 月琉璃、君悦、清浅十分默契的同时睁开双眼,相视一笑,月琉璃起身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将他们拉起。 放完花灯,大家都觉得心满意足了,一天的游玩,也早已身心疲惫,慕云泽和慕云天将月琉璃他们送到寒王府门口就同慕云寒道别了。 “皇兄慢走。”慕云寒恭敬的向慕云泽作揖道别。 “今日多谢太子殿下和贤王殿下,琉月不胜感激。”月琉璃也福身道谢。 “谢谢太子伯伯和贤王叔。”清浅软糯的声音令人浑身一暖。 “恭送太子伯伯、贤王叔。”君悦松开月琉璃的手,尊敬作揖行礼道。 在寂静的寒王府,一盏昏黄的檐下灯火,是唯一的暖色。 落雨轩早已接到主人即将回屋的消息,早早将热水备下,以便主人除去身上寒气,晚膳也在灶上热着,就等待着主人的归来。 月琉璃牵着君悦和清浅,绕过门前的屏障,就看到屋内坐着一个小男孩,男孩不过七八岁的样子,身着紫色玄衣,衣袖处的紫玉兰格外显眼。 清浅看到坐在椅子上,强作镇定的男孩,眼睛一亮,激动地跑到他面前,问道:“你是今天的花童吗?” 男孩爬下椅子,站在清浅面前,低头看着她傲然回道:“是我。” 月琉璃在清浅身后看着两个孩子的对话,忍俊不禁,都是傲气的人儿。 慕云寒走上前蹲在清浅身旁,抱着她解释道:“今天花神游街,我看清浅似乎很喜欢十,我便将他买下给清浅以后作伴。” 清浅一脸兴奋地看着眼前脸色冷淡的男孩,抓住他的手激动道:“十?” 十低头看见清浅眼中亲近兴奋的眼神,不禁柔和了语气:“嗯。” 君悦听到慕云寒的话,略带不开心的走上前从十手中拉出清浅的小手,皱眉道:“清浅有我作伴。” 清浅瞪着大大的眼睛,却不失笑意的大声说道:“那不一样。” 君悦不开心,委屈问清浅:“哪里不一样了,清浅不需要哥哥了吗?” 清浅轻轻抱住君悦,在他耳边呢喃:“当然不一样了,哥哥是清浅要保护的人,十是以后保护清浅的人。” 君悦失落的在清浅耳边说道:“我也会保护清浅的。” “可是清浅不想啊,哥哥会有自己的生活,不能一直呆在清浅身边的。” “清浅···” “哥哥,以后有十,你就可以放心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 “我也可以的,我愿意陪着清浅。 “清浅不愿意。” 清浅放开君悦,与君悦面对面,牵着双手,大眼睛真诚的看着他,眼中暗含期望和祈求。 君悦终究不忍:“好。” 月琉璃始终不曾打扰两个孩子的交流,看到君悦的回答就知道清浅都把事情解决了,月琉璃走到两个孩子身边,抱着他们,心中都是满满的骄傲和心疼。 慕云寒感觉自己似乎被这母子三人排除在他们世界之外了,终是忍不住打断他们:“咳咳,十还没有名字,清浅要不一先给他取个名字。” 清浅从月琉璃怀中转头看向慕云寒,惊讶道:“十不是他的名字吗?” 慕云寒难得耐心的向清浅解释:“十是一个孤儿,是被人在十月十日这天发现的,所以才被称为十,现在十是清浅的人了,清浅自然可以为他重新取个名字。 清浅双手叉腰,走到十面前,来回晃悠几圈,最后立在十面前,捧着自己的小脑袋,诺诺的问道:“那就和我姓,叫做清十,好不好?” 十看着清浅期待的眼神,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任由这位大小姐抱着自己的手臂兴奋的晃悠。 慕云寒看着清浅的行为,不由感到十分心酸,自己千娇百宠的小女儿就这样被别的男孩子勾走了,虽然只是玩伴,但是看到清浅对十比对自己还亲近,始终是郁郁的,特别是当听到还和清浅的名字如此相似,更是嫉妒的酸水都快溢出来了。 君悦站在月琉璃身旁已经委屈到不想再说什么了,现在脑子里都是在想着如何训练十,以便更好的保护清浅。 月琉璃看着面前这幅情景也觉得好笑,但也不打算做什么,只是想到今晚大家并没有吃什么,用眼神指使挽梅将晚膳端上来,闹了那么久,孩子都该饿了。 清浅也兴奋过了,跑到月琉璃身前,抱住她大腿,开心的想和娘亲分享自己的心情,月琉璃附身擦去清浅额头上冒出的细汗,轻声引导:“今天大家都忙碌了一整天了,我们先让十下去歇息一下好吗?” 清浅懊恼的拍了自己额头一下,对着月琉璃点点头,回头和十说道:“十哥哥,你先去歇息吧,明天我在找你玩。” 幽兰看着月琉璃点头示意,便带着清十离开正厅了。 晚膳清浅始终带着心满意足的嘴角,时不时偷乐一下,见到清浅难得那么开心,君悦原本抑郁的心情慢慢消逝,嘴角也随之展开。月琉璃不时照顾两个孩子,自然也注意到了君悦的变化,轻松一口气,脸色变得更加柔和,或许这就是母爱吧,随时担心着孩子的想法,由于辛劳一天照顾孩子,发鬓微微有些凌乱,额边几根青丝微垂,那一刹那慕云寒内心竟然感到一丝嫉妒,嫉妒月琉璃对清浅和君悦的好。 慕云寒呆滞的动作,月琉璃不是没有察觉,然而却装作不曾发现。 等慕云寒立刻落雨轩,月琉璃带着两个孩子洗漱,换好衣裳,直至哄着他们进入梦乡,才感觉到今日一整天的辛劳困顿。 花朝节虽然只有一日,但是考虑到花期,以及来之不易,花市往往会持续三日。 然而遗憾的是,花朝节那日或许真的是太疲惫了,夜间寒气对于体弱的清浅来说还是太伤身了,清浅在第二日便病重卧床了,无奈错过了这三日的花市。 清浅念念不忘的清十也被月琉璃叫来陪着清浅度过这无聊的卧床养病的时光了,介于清十与一般的仆人不一样,是作为清浅的玩伴培养的,月琉璃命人在清浅的院子里安置了一间偏房。 此时的清浅正小脸消瘦苍白的斜卧在床榻之上,两只大眼睛瞪着坐在床边小凳子上端着药碗的清十,眼睛里气势汹汹,而清十完全不为所动,一张小脸冷酷到看不出表情。 “我不喝。” “喝。” “我说了我不喝。” “喝。” 清浅看着清十毫无变化的冷酷小脸,手里捧着的药碗丝毫不受影响,坚定的眼神看着自己,清浅垂下脑袋,眼睛狡黠一转,捧起自己的小脑袋,可怜兮兮的看着清十。 “十哥哥,这些药我都喝过很多次了,就这一次不喝,好不好嘛···” 清十眼神一闪,稳住心神。 “不行。” “十哥哥,我的身体我知道,喝了也没用的···”清浅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小的身体显得格外可怜。 清十终究不忍,小小的人儿,清十放下药碗,,做到床前将清浅拥入怀中,略带僵硬,却力道轻柔缓慢的拍打着清浅的后背。 清浅本是故装可怜,想要逃避喝药的,但被清十拥入怀中无声安慰那一刻,清浅隐忍痛苦,不想娘亲和哥哥担心的许久不安的情绪,终于忍不住爆发,在清十还弱小的肩膀上嘤嘤哭泣,清十始终不发一言,只是默默抱着清浅,直到清浅哭累了,睡着了,清十的衣衫也早已被泪水浸湿了。 清十将清浅轻轻得放下,用被子将清浅包的密不通风,月琉璃才从门外走进来,清十早已察觉门外有人了,此时看见月琉璃还是忍不住耳朵一红。月琉璃只是对着清十感激一笑,便让他下去了,对于月琉璃来说清浅就是她目前最最担忧的事情,身体孱弱,心思沉重,这次的哭泣或许对清浅而言是一种释放,月琉璃也不免松了一口气。 或许是心情转霁,或许是天气转暖,清浅的身体也逐渐转好。虽然错过了花市,但是之前慕云泽送给她的醉心莲花开正好。 清十的存在确实为君悦减轻不少负担,君悦已步入七岁了,许多课程也需要深入学习了,君悦渐渐的没有那么多时间陪着清浅,而清十也被慕云寒安排了学府,几乎是陪着清浅一同学习一同生活,清十的职责就是保护清浅,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需要付出更多的辛劳才有能力继续陪着这个柔弱的女孩身边。 清十一如既往的冷酷傲娇,但是始终站在清浅身边,落雨轩内总是能看到清十身后有一个小尾巴,但是一用心观察就能发现清十总是放慢脚步,时不时回头等着清浅走到自己身边。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最单纯美好的年岁里,一直在一起。 清十也有铮铮傲气,不过遇上清浅也只有无限无奈,内心对她是感激,也有不屈,时间会流逝,感情会改变,然初心不忘。 落雨轩廊道上,清浅提着自己粉色小裙子,微喘的小跑着。 “十哥哥,等等我。” “小短腿。”清十抱怨着放缓了脚步。 “十哥哥,我们先去花圃给花儿浇水,然后再去夫子那里好不好?”清浅拽着清十的衣袖撒娇道。 “嗯。” 清十就这样任由清浅拉着衣袖,走到花圃,拒绝了花农的帮忙,清十帮清浅晚好衣袖,自己跟在她身后提着水桶,以便清浅浇花。 落雨轩的花圃不算大,半个时辰就将所有花都浇好水了,清浅和清十的裙角难免粘上泥土和水渍,两人只好先返回院子将衣服换下,幽兰和画娘一直在不远处看着两个孩子互动,嘴角带着温柔宠溺的笑容,既能保证孩子的安全,又不想去打扰孩子的时光,看到清十虽然脸带不耐,但是细节处处关心保护着清浅,幽兰和画娘也不由欣慰的相视一笑。 等两人到书房时,夫子早已等待许久了,幸好清浅早已派人和夫子禀告过了,夫子倒也没有生气。考虑到清浅的身体,府内所有人对清浅都是宽容爱惜的,夫子也不例外,对于自己心爱的玲珑聪慧的弟子,难得一次任性也是容忍了。 十八、荣华朝阳 清浅拉着清十的手,开心的打算去找自己娘亲,哥哥走到落雨轩主卧门口就听到屋内传来说话的声音,清浅看着清十的眼里暗暗示意,两人放轻脚步声,猫着身子在门外,竖着耳朵偷听。 “小姐,安国公世子昨夜走了。”青竹冷清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怎么回事?” “据消息称,是安国公世子昨日夜里在护城河边不慎落水,说了一夜胡话,终是在子时没能熬过去,风寒侵体,不治身亡。” “这····我记得上个月平国公世子也是风寒侵体走的吧?” “禀小姐,是的,现在安国公府已经察觉两位世子的死有蹊跷了,但苦于没有证据,只能私下追查。” “同一地点,同一死法,确实让人难以置信。” “安国公与平国公已决定要交给京兆尹审理此事了。” “看来这两位国公爷也是非常人啊。”娘亲难得语气中带着敬佩。 “京兆尹一旦管理此事,便可上升到刑事案件,虽然会导致众所周知,但对于死去的两位世子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挽梅温婉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难得就不能是巧合吗?小姐总是思虑过深。”掬菊略带不解和调皮的声音夹杂其中。 “这件事但愿是巧合,究竟是否人为,我们静观其变。”清浅附和着自己娘亲的话轻轻点着头,猫着腰点着小脑袋的清浅此刻无比可爱。 “小姐,天色快暗了,小小姐也该下学了,晚膳是否该上了?”画娘从门外视若无睹的越过清浅和清十,在门口弯腰福身问道。 清浅略带尴尬的拉着清十打算逃跑,还没来得迈开自己的小短腿就听见娘亲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进来吧。” 清浅微微一顿,低着头拉着清十走进屋里。 月琉璃看着清浅小脑袋恨不得低到脚尖去,终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清浅听到笑声抬头一看,竟然发现梅兰竹菊都捂着嘴忍着笑意,恼羞成怒的清浅也顾不得羞赧,直接冲到娘亲怀里了撒娇。 月琉璃轻轻抚着小女儿的背脊,笑着对清十说“清十,你先回去换身衣服吧,陪着清浅胡闹了一天,换身轻便的衣衫过来一起用膳吧。” 从一开始月琉璃就没有把清十当做仆人看到,况且小女儿如此喜欢,月琉璃也将清十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到,下人们也被敲打过了,一律比照少爷的待遇对待清十。 清十看到月琉璃慈爱的笑容,脸色也不禁羞涩起来,向他弯腰行礼后快步离开了这个令他尴尬的地方。 孩子是最容易模仿他人,学习身边人的行为言语,月琉璃决定让清十做清浅的玩伴开始,就决定比照世家公子的行径培养他,毕竟今后清十会是和清浅呆在一起最久的人,气度学识会影响到清浅。 “娘···”清浅抬起小脑袋,水润润的大眼睛看着月琉璃。 “清浅乖,我们等君悦回来就用膳了。”月琉璃拿着热毛巾为清浅擦干净小脸,洗净一天的尘埃,整个人显得精神了许多,清浅揉揉眼睛,躺在月琉璃怀里,眼巴巴看着门外。 月琉璃陪着清浅在榻上小机玩了一会益智游戏,就听见屋外传来哒哒的脚步声,两张相似的脸抬头看向外面,君悦一路跑来脸色微红,带着微微汗渍,月琉璃心疼的拉过君悦,用热毛巾为君悦将脸上的汗渍擦去,伸手一摸君悦后背,发现黏黏的汗渍,赶紧让挽梅将君悦带到偏房去换一身清爽的衣服出来。 清浅看到君悦从偏房走出,立刻就从月琉璃怀里跳下跑到君悦面前,笑眯眯的看着他,君悦小心翼翼的稳住清浅的小身子,两人手牵手走到月琉璃面前,两人自己将小手放到热水盆里,将小手洗净,乖乖的等着月琉璃拉着他们坐到膳桌上。 慕云寒进屋时,月琉璃已经带着君悦和清浅用完膳在花圃欣赏花伯新培育的品种,顺便消消食,没有第一眼看到他们母子三人,慕云寒眼神一暗,问过下人就径直走到花圃去寻找他们。 清浅和君悦看见慕云寒那一刹那,虽表现不明显,但月琉璃还是能感受到孩子的喜悦之情,一时内心复杂,孩子对于父爱的渴望超出了她的想象。 眼见天色渐暗,初春的夜晚寒气略重,慕云寒抱起清浅回屋,月琉璃也拉着君悦跟在身后。一进屋挽梅就将暖炉放到两个小主子手内,熏炉将身子熏暖后,清浅和君悦被丫鬟簇拥着到后室洗漱,慕云寒一直在外室等待,月琉璃知道慕云寒还未用晚膳,连忙吩咐下人准备易消化的面食,自己则陪着两个孩子在内室,为清浅和君悦分别换上舒适的内衬,擦干头发,将软软的小身子窝进被窝,轻声哄拍,将两个孩子哄睡,学习了一整天的君悦也难得的放松自己。月琉璃看着两个孩子安稳的睡脸,微微一笑,捏了捏小被子,将两边的帐子轻轻放下,留下两个丫鬟守夜,自己轻轻离开。 月琉璃到外室时,慕云寒早已用完晚膳,坐在软榻上沉思,手边放着清茶。月琉璃掀开珠帘走进屋子里,慕云寒警惕的望向她,看到是月琉璃后眼里的警惕之色才消去,屋内众人身上的压力顿时觉得一轻。 月琉璃似乎没有感觉到慕云寒气息的变化,淡然走到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等待着慕云寒将茶喝完,才开口道:“王爷,今日有事?” 慕云寒两眼紧盯月琉璃,语气毫无波澜说道:“今日父皇留下本王,想亲自教导两个孩子” 月琉璃眼神一变,惊讶道:“留在皇宫?” 慕云寒收回看着月琉璃的眼神,盯着手中茶杯,不动声色说道:“清浅和君悦是父皇的皇长孙,自然是希望儿孙绕膝。” 月琉璃沉思道:“可是皇上政务繁忙,如何好叨唠呢?” 慕云寒顿时气息尖锐,眼神凛冽,冷声道:“父皇自会安排翰林学士教学,况且,父皇还属意皇兄亲自授学。” 月琉璃心中一惊,但终究不曾再说什么,一时屋内寂静到令人害怕。 月琉璃心中明白,将清浅和君悦交给北日皇亲自教导是最好的,俗话说虎毒不食子,更何况隔背亲,当年咸阳大长公主就是因为是北日皇的第一个子嗣,北日皇常常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以至于即使现在咸阳大长公主早已出嫁,却一直恩宠不断。 血缘关系,终究需要相处才会有感情,北日皇既然愿意伸出这个台阶,月琉璃心中自是感激的,虽然···但孩子毕竟是北日皇的亲孙,月琉璃相信这是一个好的机会。 慕云寒看着月琉璃沉思的样子,终是不忍,开口安慰道:“大皇姐至今荣宠,清浅和君悦都是懂事孩子,父皇毕竟年纪大了,对孩子更是亲近。” “我明白,我只是不舍罢了。”难得的温馨状态,月琉璃也不由表露心声。 “还有皇兄在,不用担心。”慕云寒虽不愿说出这些话,却不得不承认这是对月琉璃最好的安慰。 果然,听到这句话的月琉璃眼神内透出光彩,嘴角一勾,轻声说道:“你说的对。” 月琉璃声音虽小,慕云寒耳力敏感,自是听到了,紧闭双眼,隐藏自己的情绪,猛然睁开双眼,不再看月琉璃,也不曾说话,径直迈腿离开了落雨轩。 月琉璃看着慕云寒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不置一言,轻叹一口气,便起身前往内室。 初春的早晨,格外清新,色彩鲜艳,孩子还小,月琉璃一般都让他们睡到自然醒,不过可能是在军营养成的习惯,在月琉璃孩子和掬菊谈论早膳时,两个孩子都已经梳洗好,牵着小手,迈着小短腿从侧厢房走过来了,两个小爪子扒着月琉璃的襦裙,月琉璃低头一看,就看到两双带着儒慕之情的大眼睛,月琉璃也微微一笑,将孩子抱起,放在软榻上,掬菊也急忙吩咐下人将早膳呈上来。 为了孩子的身体,早膳清淡而不失营养,为了满足食欲,色彩鲜艳,味道可口,五彩面条,灌汤包,还有做成各式动物模样的小点心,以及促消化的粗粮粥。 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胃口比较大,月琉璃为此也经常和掬菊商量孩子饮食问题。 等孩子满足的吃完,月琉璃为清浅轻轻将嘴角的食物渣渣擦掉,君悦则是自己腼腆的擦干净嘴角,不需要别人的帮忙。月琉璃又命人将蜂蜜水端上给孩子喝完,才将孩子放到软榻上,一脸正经的看着孩子。 “君悦,清浅,你们还记得皇祖父吗?”月琉璃蹲着弯曲着身子,眼睛直视两个孩子。 “记得。”君悦和清浅不约而同的回答道。 “你们的皇祖父想让你们进宫,和他住在一起,好不好?”月琉璃眼中虽有不舍,仍是轻声温婉问道。 “娘亲,我会照顾好妹妹的。”君悦看了看清浅,小手摸着月琉璃的脸,郑重说道。 “娘,我相信祖父会喜欢我和哥哥的。”清浅大眼睛笑眯眯的看着月琉璃。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在特权阶级统治下,帝宠才是最重要的,不单单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自己的母亲。 清浅和君悦是一母双胎,自幼心有灵犀,感受到自己娘亲心情低落,不由伸出小手各自抱着月琉璃的一边的手臂,小脸蛋蹭着她的脸庞,亲昵而温暖。 月琉璃自是明白其中得失,也不想给孩子带去不好的情绪,很快便收拾好的心绪,为孩子整理好着装,才拉着孩子走出落雨轩,慕云寒一直在屋外等着月琉璃与两个孩子。 月琉璃带着君悦,跟着抱着清浅的慕云寒身后,坐上了寒王府的马车,亲王制的马车,沿途行人车马礼让,马车很快就驶入了北日皇城内城,内城门口一律停车下马,慕云寒带着月琉璃和孩子在内侍的带领下,走向朝阳宫。 朝阳宫历来是皇后居住之地,北日自建国以来,将朝阳宫修缮、扩建后由历代皇后入住。如今居住在朝阳宫的正是北日皇的结发妻子,太子慕云泽生母,寒王慕云寒的养母明德皇后,此次清浅和君悦入宫,首先觐见的自然是这后宫之主,寒王嫡母。 或是北日皇的第一个孙子和孙女,北日皇早已和明德皇后在朝阳宫中等候他们的到来,明德皇后一脸温婉笑意,整个人显得慈爱和善,由于之前夜宴清浅和君悦早已见过二人,此刻倒也不显生疏。 当清浅和君悦手牵手走进朝阳宫中时,北日皇只见在耀眼阳光沐浴下走进两个金童玉女,一个显得壮硕健康,小脸肉嘟嘟,脸色红润,满脸笑意,伶俐活泼;一个显得孱弱瘦小,个子比身旁的男孩子矮了半个小脑袋,微带笑意,沉静安宁;两个孩子都十分懂事的先前给北日皇和明德皇后行礼问安。 慕云寒和月琉璃早在明德皇后的示意下坐在下位,看着北日皇逗着两个孩子,本来牵着君悦的手的清浅似乎感觉到一道注视的眼光,侧过头看着坐在北日皇身旁的明德皇后,虽然皇后依旧带着和善的笑意,但是清浅心里总觉得缺了什么,歪着小脑袋看了看明德皇后一会,果断松开君悦的小手,小身子呼哧呼哧向明德皇后身上爬去,两只小手在明德皇后的风袍上更加显得苍白无力,隐隐似乎还能看到血管,清浅呼吸都乱了节奏,明德皇后终是不忍,两只手拖住清浅的小身子,更加方便了清浅的攀爬,好不容易爬到了明德皇后的怀里,调整好自己舒适的姿势,窝在明德皇后的怀里,冲着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清浅的大眼睛都眯成月牙,明德皇后一愣,心底一股暖流流过,随后也对着清浅一笑,这个笑容是深入眼底的笑容,那一刻清浅终于明白了,这样的明德皇后的笑容是那么美。 君悦和北日皇一直围观清浅的行为,看着明德皇后的笑容,北日皇似乎内心也有震撼,一直盯着明德皇后久久不回神,君悦看了看明德皇后,有回头看了看北日皇,小眉头一皱,又回头看了看清浅,发现清浅一直坐在明德皇后怀中,不说话也不闹,只是一直笑着看着她,君悦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睛,也学着清浅呼哧呼哧的往北日皇身上爬去。 北日皇是被一股拉拽之力拉醒的,沉浸在许久不见明德皇后那么自然美丽的笑容的北日皇低头一看,就看到一双胖嘟嘟的小手拉扯着自己的龙袍,这双手明显比刚刚清浅的小手显得有力的多,北日皇内心闪过一丝对清浅的怜惜之情,直接双手穿过君悦腋下将君悦抱到自己怀中,坐到北日皇怀中的君悦下意思对北日皇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温暖亲昵。 明德皇后抱着怀中软软糯糯的小清浅,心中真是不舍,笑着对北日皇请求道:“陛下,臣妾也是这孩子的祖母,不如将这孩子养在臣妾宫内吧。” 北日皇毫不意外的说道:“你是孩子的祖母,自是养在你宫里最合适了,而且朕相信皇后的一定能将小公主教好的。” “公主?”明德皇后也是真心喜欢这个孩子的,王爷之女封公主自是对这个孩子的恩赐。 “皇后不是喜欢这孩子,养在皇后膝下自是当得起公主,朕看这孩子身体孱弱,希望她能添福添寿,一生荣华,不如赐号荣华。”北日皇一手抱着君悦,伸出另一只手摸摸清浅的发髻,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看着她含笑说道。 至于君悦,如无意外,一个王侯爵位自然是少不了的。 “无衣,快去将我们荣华公主的南海珍珠拿来。”明德皇后转身笑着吩咐身旁的大宫女。 无衣捧着一个盒子的白色和粉色珍珠镶嵌的花环和朱钗,放在清浅的面前,皇后拿起一对粉色珠环,套在清浅的发髻上,满意的看着清浅赞叹道:“这珍珠就该是我们荣华公主的。” “皇祖母,清浅美吗?”清浅摸着自己的小丸子,可爱的歪着脑袋问道。 “顾盼生辉。”明德皇后耐心而真诚的回道。 清浅得到满足的回道,开心的向皇后怀里拱去,小脑袋在她的窝颈处蹭来蹭去。 北日皇看着皇后的举动眼中流露出满意的神色,伸手将自己腰间的白玉玉佩解下放到君悦手中,揉着君悦的小脑袋和蔼的笑道:“朕的小君悦也有的。” 君悦手里拽着这个玉佩抬头看着北日皇,又低头看着手里的玉佩,大眼睛眨了眨,抬起小脑袋,从北日皇怀里将小身子伸出去,小手伸长探到明德皇后身上,小手里的玉佩放到她的手里,并且附送一个大大的笑容,看到明德皇后冲自己笑了笑,才任由北日皇将自己抱回他怀里好好坐着。 “君悦倒是懂事。”北日皇看到君悦的行为,满意的看着下面的月琉璃说道。 “两个孩子亲近皇上皇后。”月琉璃不卑不亢,慈爱的看着两个孩子回道。 北日皇看着两个孩子,像一个普通的祖父一般抱着孩子和自己的妻子聊着天,这一幕温馨难得,直到他将君悦放到皇后软榻上,笑意不变的和皇后说道:“朕答应云嫔今日陪她和小六一起用膳。” “陛下,那云嫔妹妹该久等了。”皇后依旧温婉体贴,脸上笑意丝毫不变。 “那皇后替朕好好招待琉月郡主。”北日皇起身,对着皇后说道。 “臣妾谨遵圣谕。”皇后将清浅放下,起身行礼恭送北日皇。 众人行礼恭送北日皇,待他离开朝阳宫后,月琉璃和慕云寒才敢抬头看向皇后,她倒是脸色不变,自顾自的在软榻上逗着两个孩子。 明德皇后似乎能感觉到下座的月琉璃的疑惑,以及看着眼前两个孩子的担忧的眼神,不由温婉一笑,对着两个孩子说道:“这样就很好了,这朝阳宫是这后宫最威严的存在。” 大家瞬间就明白了皇后的意思了,清浅和君悦对视一眼,微微一想也懂了皇后的想法,不过两个人终究还是孩子,决定还是发挥孩子的作用,撒娇的和她一起玩耍,任由皇后逗着他们说这戏言戏语,能看出来这刻的她的笑容是发自真心的,令人不忍打扰。 北日皇后宫嫔妃众多,明德皇后早已心灰意冷,但是北日皇给予明德皇后的尊重是独一无二的,维护着朝阳宫的正统和尊严,这就足够了,相比于历代含恨而终的皇后,明德皇后只需要北日皇的尊重就十分满足了,因为这尊重就是她和太子在北日的立足之本,因为这尊重明德皇后对北日皇在内心也是满意和崇敬的,不怨不恨,相敬如宾,这样就很好。 看着清浅和君悦和明德皇后相处甚欢,北日皇也宠爱有加,教授清浅的礼仪嬷嬷和女夫子看起来也十分温和有礼,月琉璃最终放心的和慕云寒一起离开了皇宫。 唯一发生变故的就是,在朝阳宫当晚清浅就向打算带着她一起安歇的明德皇后哭诉撒娇,想要清十入宫陪伴,等到皇后细细安慰,耐心询问后才知道原来是清浅的玩伴,经过深思熟虑,明德皇后先哄着清浅睡着了,才吩咐无衣将清十连夜到寒王府接到皇宫,当然同时不忘和北日皇报备。 清浅一直在睡梦中都不安稳,眼睛明显带着红肿,即使如此,她依旧不忘双手抱着皇后的手臂,整个人依赖亲昵,这一行为令明德皇后更是温暖,对清浅也更加容忍和宠爱。虽然明知道不是自己的亲孙女,但是不知为何心里就是和这个孩子倍感亲切,明德皇后甩开自己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看着清浅的睡脸,带着笑意也进入了梦乡。 当清浅一大早从朝阳宫醒来时,整个人还显得懵懵懂懂的,可爱极了,任由青衣姑姑为自己穿好衣服,拉倒梳妆台打扮好,一直等到坐到皇后身边用早膳时整个人才清醒过来,不由自主的就向皇后怀里扑去,被安排住在侧殿的君悦早已过来跟明德皇后请安了,等看到清浅的模样,不由捂着脸,不忍直视的模样,两个孩子的行为逗得明德皇后一大早就心情大好,在两个孩子的陪伴下,连早膳都多用了半碗清粥,朝阳宫的姑姑们见此对两个孩子更加喜爱了。 等到明德皇后带着清浅和君悦走到大殿时,清十已经恭敬的站在下首位置了,明德皇后看到清十恭敬的姿态,不卑不亢的气质,满意的颔首,让两个孩子坐到自己身旁,指着清十说道:“本宫看这个孩子姿态不凡,就留在朝阳宫做贴身侍卫了,守卫朝阳宫,以及荣华公主的安危。” “属下遵命,谢皇后娘娘。”清十立即五体投地,感谢皇后的恩情。 皇宫总是不定时会召集皇家世族的年幼公子到宫内做侍卫,这是皇室对这些世家的恩宠,为皇子公主寻求玩伴的同时,培养忠诚的护卫,以及能够施恩世家,这对世家来说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只是这次清十作为一个寒王府普通侍卫能成为朝阳宫贴身侍卫,更是一种无上荣宠,这也从侧面证明了帝后对君悦和清浅的荣宠。 “谢谢皇祖母。”清浅感动的扑倒到皇后怀里拱来拱去。 看到这么贴心的宝贝,明德皇后第一次生出一种决定做的真好的感慨,即使没有皇帝也无所谓了。 搂着可爱的两个孩子蹭了会,听着两个孩子撒娇,依依不舍的道了别,明德皇后还是命人将两个孩子送到书房先去学习了,清十作为贴身侍卫自然也跟在身后一同前往。 看着君悦牵着清浅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朝阳宫门前,明德皇后难得的生出了一种寂寞的情绪。 “无衣,本宫明知道这两个孩子是寒王的,却总感觉是本宫的亲孙。”明德皇后一只手撑在软榻上,搭着自己的额头,轻声呢喃。 “娘娘您本就是亲祖母。”无衣轻轻为皇后揉着额头,缓解她的忧愁。 “那个女人才是他们的亲祖母。”双眼的明德皇后无奈说道。 “可是两个孩子亲近的是您。”无衣不动声色,只是陈述事实。 “罢了,这深宫寂寥,难得的两个孩子,既然他们亲近本宫,本宫自会护着他们。” “娘娘心善。”无衣手中动作力度不减,嘴角含笑,由衷赞道。 “你这张嘴啊···”明德皇后笑嗔道,突然脸色沉静,低声说道:“本宫早就不是当初的自己了。”无衣是自己的陪嫁丫鬟,一生自梳,总是把自己还当做当年善良美好的相府千金。 “娘娘在无衣心中一直都是心善,过去的事都不是娘娘的错,娘娘也是被逼无奈的,如今殿下也已成年,娘娘自可安心了。”无衣对于自己陪伴长大的小姐,如今的皇后娘娘,有的只有无尽的怜惜,然而事情已然过去,放在心中也无意义。 “娘娘,午膳可需奴婢准备什么?”在朝阳宫中敢如此大大咧咧走进皇后内殿询问的,也只有几个皇后亲近的大宫女,无衣抬头一看,果然就是一身姑姑褐色宫装的青衣走了进来。 明德皇后听到青衣的声音,缓缓将眼睛睁开,在无衣和青衣的搀扶下端庄的坐好,微微沉思,笑着对青衣说道:“今时不同往日,君悦和清浅如今住在朝阳宫,自然随时准备好糕点,毕竟孩子贪吃,午膳的话让小厨房多准备点易消化的食物。” 清衣捂着嘴角和无衣相视一笑:“娘娘想的真是周到,两个小主子有福了。” 明德皇后哪里看不出来两个贴身丫鬟在打趣自己,感慨道:“既然是本宫的亲孙,本宫自然要好好照顾了。” 明德皇后搭着青衣和无衣的手起身,慢慢走出内殿,在大殿等着两个孩子的归来,这深宫中,明德皇后在一起感受到了期盼。 十九、心思各异 回到寒王府的月琉璃和慕云寒,自下车后就分道扬镳了,没有孩子的陪伴,慕云寒发现自己竟然一时没有理由在前往落雨轩了,月琉璃也选择了闭门不出,极少离开落雨轩,众人也看不明白两位的意思,但是无论如何一位是王爷,一位是郡主,谁也惹不起,一时之间寒王府竟然沉静了下来。 而在皇宫里混得如鱼得水的君悦和清浅早已找到了新的生活乐趣,自从北日皇安排慕云泽亲自教授君悦和清浅诗书礼乐,两个孩子与这位皇伯父的感情与日俱增,对他的景仰之情滔滔不绝,慕云泽的个人魅力世人皆知,特别是当慕云泽为清浅在百花苑搭建了一间玻璃房,能够保持温度和湿度,使得花卉反季节生长,许多因地因时无法栽种的花卉,清浅终于也能在百花苑看到了,清浅因此事对慕云泽更是亲密不已,敬佩有加。月琉璃对此也是心中暗喜,明德皇后和北日皇对此也是喜闻乐见。 北日皇对清浅和君悦的喜爱能够保证两个孩子在本朝的荣宠一生,不受限制,但是北日皇毕竟年纪已大,未来的北日是属于太子慕云泽的,看着两个孩子与慕云泽亲密,这样才能保证朝代更迭也能够保证他们在下个朝代依旧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 虽然两个孩子身上带着南月血统,可是早已单薄,毕竟琉月郡主身上也有北日血统,这两个孩子严格来说也算是北日的一份子,况且还是那个女人的后代,而且南月、北日两百年前本就是一家,名为大同皇朝,只是末帝荒淫无度,无视民间疾苦,容家于南方起义伐帝,慕家于北方相与呼应,推翻了大同皇朝近六百年的统治,战争导致民不聊生,自此容慕两家各据南北,达成协议与民休养生息,百年来明君代出,富国强兵,以民为重,南月北日暂无发生战争,虽然如今两国已经各成强国,统治者自然希望一统天下,不过对于两国子民来说,除了统治者不同,百年来互通有无,本就是一家人,对于南月或是北日血统倒不是十分看重,毕竟许多家族本就是同气连枝。 因这种种原因,加上两个孩子确实聪慧可爱,北日皇也是真心喜爱他们。 “皇伯伯,快过来。”一个粉色宫装包子头的小姑娘,站在百花苑门口向身后的月白色锦衣男子呼唤,伸出小手等着对方牵着自己。 这个小姑娘正是在朝阳宫养育的清浅,锦衣男子就是前来向皇后请安的太子慕云泽。 “清浅,慢点。”慕云泽不由自主的加快脚步走到清浅身旁,牵着她的小手走进百花苑,也不知平时沉静文雅的小姑娘,怎么一提到百花苑整个人就活泼的很。 不过慕云泽觉得小孩子就应该如此精神,倒是一直嘴角含着笑,任由她将自己拉近百花深处。 百花苑,顾名思义,就是北日皇宫的花房,御花园许多花卉景观,以及宴会装饰,都是从此处培育而出,百花苑虽名为苑,占地却有近一座宫殿大小,而玻璃房造价不菲,工艺要求高,所有清浅最喜爱的玻璃房只有一间卧房大小,被藏在百花深处的地方,穿过百花的花径去往玻璃房是清浅最喜欢做的事情。 一走进玻璃房,清浅就松开慕云泽的手,快步跑到一个花帘后方,被花帘挡住视野的慕云泽只能静静的在玻璃房出口处等候,不一会时间,慕云泽就看见清浅从花帘后走出,手里还抱着一盆牡丹花,绿幕隐玉,似春水绿波,刚刚生长出的两朵花儿还不大,似乎还未完全绽放,花盆不小,加上牡丹花株,整个几乎有半个清浅那么高,清浅只能捧着花盆靠在怀里,小心翼翼的挪着脚步走出来,慕云泽见到清浅竟然抱着牡丹中的珍品绿牡丹从花帘后走出,一愣过后,立刻疾步走到清浅面前,从她怀里接过花盆,清浅虽然气息不稳,但脸色红润,慕云泽才放心的一手抱着花盆,一手牵着清浅走出了百花苑。 “清浅急急忙忙的带皇伯伯来百花苑就是拿这盆绿牡丹吗?”慕云泽温柔的问道,牵着清浅的手走在宫道上成了一道温暖背影。 “皇伯伯喜欢吗?这是我亲自培育出来的,百花苑的花伯伯都夸我了呢。”清浅腼腆的看着慕云泽问道,两眼发光的看着他,眼中似乎在求表扬,一股儒慕之情从眼中流露出来,看得慕云泽内心一暖。 “皇伯伯很喜欢,清浅真厉害。”慕云泽发自内心的感慨道,因为一只手捧着花盆,无法抱着清浅,为了照顾她的身体,慕云泽特意放缓脚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身后随行的宫女和侍卫都觉得这笑容似乎与以往不太一样,似乎是更加真心。 “那,送给皇伯伯啦,这是清浅特地拿来感谢皇伯伯的。”清浅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看着慕云泽大声说道。 “那就谢谢清浅了。”慕云泽被清浅软糯的声音所说出的话震惊,随后带着宠溺的微笑说道。绿牡丹培育不易,况且这还是清浅第一次培育出来的绿牡丹,以清浅对花卉的喜爱,能将这盆绿牡丹赠送给他,足以证明清浅是给知恩图报的好孩子,也不枉自己一路亲自捧着这盆绿牡丹了,就连身后随侍想接手都舍不得,如此一想,慕云泽对清浅更是宠爱有加了。 沐浴在早春的阳光下,一行人走过宫道,在清浅的软糯声音和慕云泽温柔的应答中很快就回到了朝阳宫。 慕云泽牵着清浅刚刚走进朝阳宫,就看见君悦早已下学归来,如今正窝在明德皇后身旁说着什么,清浅一见,离开松开慕云泽的手,跑到哥哥和祖母身前,额头已经有微微汗渍,脸色泛红,但是双目有神,笑得眉眼微微的看着祖孙二人:“皇祖母,哥哥。” 君悦立即拉过清浅,拿着手帕轻轻为清浅将额头上的汗渍擦去,然后从无衣手中接过花茶,端给清浅,一路走来,清浅确实渴了,一口将花茶喝完,然后将茶盏还给无衣,笑着感谢道:“谢谢无衣姑姑。” 明德皇后见清浅如此模样,不由抱怨的看了慕云泽一眼,此时的慕云泽正小心的将花盆放在茶几之上,明德皇后本想说的话看见这绿牡丹后早已忘记,只见她惊喜问道:“泽儿,这是?” 慕云泽也顽皮了一次,骄傲的看着自家母后说道:“这是清浅送儿臣的绿幕隐玉。” 明德皇后震惊的问道:“你说这是清浅培育出来的?” “是的。” 明德皇后听到后扭头看向笑眯眯看着自己的孙女,怒嗔道:“好啊,清浅将这珍贵的绿牡丹赠给你皇伯伯,也不给皇祖母,看来清浅不喜欢皇祖母啊。” 清浅急忙将自己的小身体窝进明德皇后怀里,撒娇道:“皇祖母冤枉啊,这绿牡丹是清浅为了感谢皇伯伯送给他的,皇祖母在清浅心里自然是最喜爱的人了,皇祖母国色天香,凤仪天成,清浅早就想给皇祖母培育一种珍品花卉了,但是能配的上的皇祖母身份的花卉必然是高贵的,难以培育成功,其实清浅早就在培育了,只是还没有成功。”清浅突然声音低沉,垂着小脑袋说道,“皇祖母不会觉得清浅笨拙吧,但是清浅一定会努力培育成功的。” 明德皇后听到小女孩撒娇的声音早就心软了,本也不过是打趣,听到清浅突然低落的声音,明德皇后也不由慌了,急忙安慰道:“皇祖母只是和清浅开玩笑的,在皇祖母心里,清浅自然是最聪慧的,皇祖母还等着清浅的珍品花卉呢。” 清浅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听到明德皇后的安慰,小手轻揉眼睛,睁着大眼睛,认真看着明德皇后说道:“皇祖母放心,清浅一定会成功的。” 明德皇后看到孩子认真可爱的模样,不由心情大好,留着慕云泽也在朝阳宫用膳,童言童语使得整个朝阳宫充满了朝气。 只是在慕云泽离开之时,不忘亲自抱着这盆绿牡丹回太子府时,明德皇后不舍的表情令人生笑,无衣等人见皇后露出如此表情,许久不见皇后有如此生动的表情,她们心中大恸,对两个让皇后恢复生机的孩子更是加倍怜惜了。 朝阳宫里生机勃勃,回到太子府的慕云泽,正在看着手中密折,闭着双眼沉思,气氛沉重,直到睁开双眼,看着书桌上的绿牡丹才轻勾嘴角。 次日大朝,太子慕云泽上书临近梅雨之际,淮河两岸易多发洪涝,应派遣钦差巡视南方水利,确保民众顺利度过雨季。 北日帝准,派遣寒王前往南方视察,代天巡狩。 临行之前,慕云寒特地带月琉璃前往朝阳宫请安。清浅和君悦始终还只是稚龄孩童,就不见娘亲,很是想念,看到月琉璃出现在朝阳宫,立刻冲到自己娘亲怀里,抱着两个孩子的月琉璃内心感到甚是欣慰,看两个的言行,想来皇后和北日皇应是十分喜爱他们,他们才能在皇宫中如此自在,言行自然。 慕云寒此次巡视,少则数月,多则半年,明德皇后言语多有嘱咐,尽了作为嫡母的责任,但是更多的关心却也没有了,只是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笑容,倒也不让人感到疏离。 月琉璃在下座看着两个孩子在明德皇后怀里撒娇卖萌,真是想捂脸,不过看着平时沉静文雅的清浅如此活泼,月琉璃内心也是感动的,对明德皇后的喜爱也是甚为感激,在这后宫明德皇后的宠爱对这两个孩子而言太重要了,也是他们任性的资本, 和慕云寒相处数月,清浅和君悦对他也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内心缺失的父爱,很容易就被人所填满了,特别是清浅,早已认定慕云寒是自己“父王”,听说他要离开更是舍不得,虽然在皇后面前需要谨言慎行,没敢冲到他怀里表达自己的心情,但是眼中的不舍,大家都看出来了,就连君悦虽然从未叫过他“父王”,但是内心对于慕云寒对他们的好也是看在眼里,心中早已认可两分,只是作为男子汉,他的不舍没有流露出来,但是看着君悦脸上淡淡的笑容,大家还是明白了两个孩子的想法。 明德皇后看着两个孩子的脸上的想法,心中不由有些不喜,但是两个孩子似乎察觉到什么,立刻埋到明德皇后怀里,拱这小身子撒娇,明德皇后瞬间心里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拥着两个孩子开心笑着,明德皇后心中不知为何突然生出一种冲动,不想让孩子和慕云寒出现父子想和的场景,总感觉这样不对,便已孩子该午睡为由,让无衣和青衣将两个孩子带下去了,清浅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被君悦不动声色牵着小手跟着两位姑姑前往内殿歇息了。 内殿的君悦不曾和清浅解释什么,只是小大人般拥着清浅,小声哄着她入睡。 见过孩子的慕云寒和月琉璃与明德皇后不过寒暄几句,便离开了朝阳宫。 送走寒王的明德皇后也顿感身心疲惫,回到后殿看着两个孩子天真安逸的睡容,捏了捏他们的被角,微微一笑,便扶着无衣的手回到里屋午睡了。 回到寒王府的慕云寒不过准备两日,便收拾人马,打算前往江南道,此次巡视水利,任务繁重,明察与暗访相结合,慕云寒带领亲信先行暗访,随行御史带领巡视队伍后至,这也是太子慕云泽临行前交代慕云寒的,慕云寒对自己这位大哥一向尊重,对于他的交代向来都是做到尽善尽美。 出发前夕,慕云寒在两个孩子离开寒王府后,第一次走进落雨轩,慕云寒和月琉璃一起用过晚膳,月琉璃本就冷淡,没有孩子在,自然也无需特意与慕云寒交流,慕云寒也不在意,两人就如此安静的度过了晚膳时光,直到慕云寒打算离开落雨轩,月琉璃作为主人站在落雨轩门口目送他的离开,就在慕云寒的背影即将消失在黑夜中时,传来他坚定的声音:“等我回来,我们成婚。” 月琉璃微蹙额眉,不解的回道:“无需王爷费心。” “等着本王。”慕云寒不理会月琉璃的回应,似乎只是通知她一声而已,径直离开了落雨轩。 月琉璃保持目送慕云寒离开的姿势,站在落雨轩门口,微蹙额眉,眼中带着疑惑,久久不能回神。 月琉璃是真的不解,若论感情,慕云寒与她从未有过私情,若说如今慕云寒心悦于她,她自是不信,两人不过相处数月,根本不值得慕云寒为了她不顾名声。若论利益,她不过是他国郡主,虽食公主石邑,但对于北日政局而言无利,并不能给慕云寒带来实际帮助。若论名誉,虽然外界普遍认为两个孩子是慕云寒的,但是他们两人都清楚与慕云寒无关,况且聘为妻奔则为妾,虽然月琉璃不愿提起,但不得不承认两个孩子确实是非婚生子,在如今世界,这种事情对男子总是格外宽容,月琉璃如不是因为郡主身份也早已被他人唾弃了,慕云寒完全没必要为了此事与她成婚。种种原因,都被月琉璃一一推翻,她实在是不解慕云寒的话中含义。 月琉璃不是为难自己的人,何况经历种种,她早已不愿想太多,安心眼前就好,想通透了的月琉璃很快就在挽梅等人的劝慰下安置了,梦中与惦念的人儿相聚。 慕云寒为了明日一大早的南巡事宜,也早早安置了,只是内心的想法也随着眼睛的闭合而掩下,谁人也不知。 今夜,有人担忧,有人回忆,有人憧憬,有人沉思,有人难眠··· 这一夜,注定众人辗转反侧,心思各异。 二十、咸阳桃花 慕云寒的离去,似乎并没有给日城带来什么变化,平民百姓依旧日出夜归,世家贵族依旧设宴联谊,北日朝堂依旧纷纷扰扰。 月琉璃在慕云寒离去当晚也悄然离开寒王府,同时不忘派人前往皇宫与明德皇后说明原委,明德皇后一向不管寒王府事宜,只是月琉璃是两个孩子的母亲,爱屋及乌,自是多了几分关注,不过考虑到月琉璃无名无分,知道她曾随孩子入住寒王府的人终是少数,如今孩子被养在朝阳宫,她不愿继续呆在寒王府,也是无人能质疑,微微沉思,便准了,让人带话给月琉璃,叫她不用担心,皇上那边不是问题。 令月琉璃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刚刚回到君府第二日就有人送帖子上门了。 下帖子的主人是咸阳长公主,邀请月琉璃春分时节至公主府参加桃花宴,春分时节正是日城桃花繁盛的季节,咸阳长公主府的桃花更是闻名,漫院桃花雨,各色竞争春。北日簪颍世家每逢春分都以接到公主府的桃花帖为荣,这从侧面也证明了所在世家地位。 月琉璃没有想到此次桃花宴她竟然也能收到帖子,咸阳长公主是北日皇的第一位子嗣,良妃唯一的女儿,做公主时已是万千宠爱于一身,出嫁时更是被晋封为长公主,算是公主里的头一份了。 挽梅一边为主子梳着头发,一边自然说道:“郡主也是皇室宗族,在南月也是享受公主待遇,等到您出嫁时,必然比咸阳长公主更加隆重。” “多想无益,在这北日,我这南月郡主,可比不上长公主地位,着人回复公主府来人,春分时节,琉月必到。” 掬菊亲自将公主府送帖的下人送到门口,并且送上装着打赏银子的锦囊,笑容满面的看着对方离开,才回屋内向月琉璃回复。 咸阳长公主听到下人的回复,已经琉月郡主的行为,满意的颔首,也没有提赏银的事情,便让下人离开了。 “倒是个懂事人儿。”咸阳长公主看着手上新作的花色,手掌轻翻。 此时的月琉璃已经顾不上咸阳长公主怎么想的,明德皇后依旧派人传话过来,清浅和君悦在春分会随慕太子和贤王一同参加长公主的桃花宴,宴会结束后两个孩子可随她回府居住几日,上巳节后再入宫就好。 听到这个消息,数着日子一算,距离春分不过还有三日时间,月琉璃带着掬菊亲自下厨,打算为两个孩子提前准备好各种糕点,由于清浅喜爱花卉,母子三人对于各种花卉做的糕点都极为钟爱,正值春暖花开的季节,清浅的花圃里有许多花都开了,正好拿来做点心。 为母则刚,同时也为母则柔。即使平时冷淡的月琉璃听到孩子的消息也不免柔和了脸庞,明知道在皇宫不会有人慢待他们,但是回到家中后,她还是希望两个孩子能得到更好的,况且皇宫在尊贵,始终礼仪规矩太多,哪比得上在家中自在,如此一想,她心中一阵心疼。 在掬菊的帮助下,月琉璃在小厨房做了近十来种鲜花点心,几乎包含了花圃里春季开花的所有花卉,桃花酥、杏花糕、紫荆云片、海棠花糕、蜂蜜芙蓉糕等,一个个小巧可爱,孩子一看就会喜欢。 毕竟还有三日时间,月琉璃再大的热情也只能做一些便于放置的糕点,其他的只能等孩子回来再说。 三日时光在月琉璃的期待下很快就过去了,一大早就在挽梅等人喜笑颜开下将她打扮好,等着前往长公主府,一袭青绿色芍药缠枝莲纹齐腰襦裙,衬得肌肤胜雪,心情喜形于色柔和了平时的冷淡,显得温婉文雅,低头含笑,千种风情,万般撩人。 当挽梅在月琉璃的乌云髻上插入最后一支绿牡丹步摇,月琉璃带着挽梅和幽兰坐上了前往公主府的马车。当月琉璃到达公主府时,门口站着迎客的是咸阳长公主身边的二品女官,虽然无主人迎客,倒也不失礼节,毕竟公主也不能失了身份前来迎客,公主府又无其他长辈,二品女官正是合适人选。 在众人好奇打量的目光下,月琉璃跟着女官,前往主院拜见咸阳长公主,行礼问安后月琉璃才抬起双眼观察眼前的咸阳长公主,一袭正红色宫装铺满整个软榻,长期养尊处优的生活使得二十五岁的长公主看起来不过十八芳华,一身贵气天成,漫不经心中让人不敢小觑。 一个婢女掀帘走进,恭敬的向咸阳长公主禀报:“公主,太子殿下,贤王殿下来了。” 咸阳长公主立即起身迎向门口,两旁女眷都各自分列两旁,等候他们到来。婢女打帘,太子和贤王走进内院,还未等咸阳长公主行礼就被慕云泽扶住双手,将她扶起,屈身左道下首,在今日给足长姐面子。 贤王殿下手里牵着一个粉衣女童和锦衣男童,满脸笑容,可爱极了,月琉璃看到清浅和君悦进来那一刹那,脸上虽无表情,但眼中的喜悦还是很明显。 “清浅,君悦,快来给皇姑姑请安。”慕云泽亲自拉过清浅和君悦到咸阳长公主面前。 “皇姑姑安康,祝皇姑姑福禄双全。”清浅和君悦一起作揖,向咸阳长公主行礼问安,脸上带着属于孩子可爱单纯的笑脸,令她不免心里大喜,和气的扶起两个孩子,并且从身旁婢女手中接过金裸子给这两个孩子。 “真乖,在皇姑姑这玩会吧,正好你们母亲也在。”咸阳长公主向月琉璃瞥了一眼,满含善意。 “谢皇姑姑。”两个孩子开心的向咸阳长公主撒娇。 由于在场多为女眷,太子和贤王也不好多呆,与长公主问好后就离开了。清浅和君悦也带着宫女站到月琉璃身旁去,长公主还在继续接见其他官宦女眷。 月琉璃正帮两个孩子擦拭嘴角,突然就看到门外一个满头白发的精神矍铄的老夫人在身旁两个年轻妇人的搀扶下走进来,老夫人虽然头发全白,但是精神极好,一身芙蓉缠枝莲纹宝蓝色锦袍衬得脸上笑容越发祥和,脸上皱纹极少,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的样子,与满头白发想比,简直令人称奇。 老夫人正要向咸阳长公主行礼时,就被长公主双手扶住,迎到上座最近的位置,长公主历来骄傲,极少亲迎,这番作为,倒是令月琉璃诧异不已。 今日陪伴清浅过来的宫女是明德皇后特地从自己身边抽调的大宫女绿衣,绿衣在宫闱行走已久,各家官宦也给的几分面子,在清浅身边帮助她打点了不少事情,此时站在清浅和月琉璃身后的绿衣自然明白他们的不解,微微福身到月琉璃耳畔,轻声解释:“这位是忠义侯老夫人,超一品诰命夫人,如今不过刚过五十。” “那?”这满头白发丝毫不像五十的夫人。 “忠义侯专门驻守北日与西域十三国的玉门关,如今虽无大战,但是玉门关总是大小战乱不断,老忠义侯在三十多岁就战死沙场了,老夫人就独自抚养三个孩子长大,谁也没想到老夫人长子和次子在五年前战死在玉门关了,自此老夫人就一夜白发,就成如今的模样,她身旁跟着的两个夫人就是如今的忠义侯夫人和二夫人,忠义侯没有留下后人,现如今的忠义侯世子是老夫人的幼子,不过陛下体恤敕封老夫人为超一品诰命夫人,侯夫人为正一品夫人,二夫人为正二品夫人,听说现如今忠义侯世子也在玉门关,传言说世子曾立誓为父兄报完仇,才愿意承袭忠义侯爵位,陛下也准了,因此如今的忠义侯暂时空缺。”绿衣一边关注着众人都围着长公主谄媚调笑,一边悄悄给月琉璃普及这世家情况。 “巾帼英雄啊。”月琉璃看着与长公主说着话的忠义侯老夫人,眼中都是敬佩。 “是的。”绿衣自然的站到月琉璃身后,仿佛刚刚的对话不存在一般,月琉璃也站起身带着两个孩子前去给老夫人请安。 或是忠义侯府多年没有孩子,老夫人和两位夫人对清浅和君悦都表现了极大的热情,两个孩子也听到了刚刚绿衣说的话,对于老夫人也是十分敬佩,忍住内心的腼腆,哄着老夫人,一时之间整个屋子里都是嬉笑。 长公主看着两个孩子可爱,忍不住和月琉璃说道:“这两个孩子倒与珏而年纪相仿,不如常常来往。” “两个孩子顽皮,怕公子嫌他们闹腾。”况且两个孩子母亲养在朝阳宫,月琉璃也无法决定。 “无妨,珏儿是哥哥,理应照顾弟弟妹妹。”长公主不甚在意的摸着清浅的小脸蛋。 “那就多谢长公主的照看了。”月琉璃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先应承下来,周珏已经八岁多了,想来也不会对两个五岁孩童有什么不满的,只是皇后那边不知会如何安排。 一屋子人都在说笑着,突然一宫女急急忙忙跑到长公主耳旁悄声说着什么,屋里众人安静的看着长公主露出诧异之后又是欣喜的脸色,想来应该是好事,长公主挥手让她先下去,笑了一会才拉着老夫人的手,开心的说道:“老夫人,恭喜您了,忠义侯世子凯旋归来了。” 满屋人面面相视,一时反倒满屋寂静,老夫人听到如此消息也是一愣,反应过来才拉着两个媳妇向长公主告别:“公主这,今日真是不好意思了。” 长公主毫不在意的挥挥手,扶起老夫人,安慰道:“无妨,本宫都明白,本宫已经让人套好马车了,如今兵马刚刚入城,待父皇接见过后才能回府,估计等您回府应该差不多能遇上。” 老夫人激动地向咸阳长公主到过谢后,脚步踉跄却走得极快的离开公主府了,坐上回侯府的马车,一路上心请难以平静。 咸阳长公主看到将忠义侯老夫人三人送走的女官前来回禀,才站起来将大家带往桃花院,女眷与男宾相隔两岸,相互通话识人不是问题,影影绰绰,然而又相隔,不用担心有失礼之处,正是布置的极为精妙。 桃花院,别名芳菲院,取自桃花落尽,人间芳菲。整个院子里种满了桃花,正是芬芳时节,一阵风吹过,落下无数花雨,院中有一条小溪穿过,流觞曲水,吟诗听曲最佳处,公主府还特地准备了不少桃花酥,桃花蜜,还有桃花酿,适合众人饮用,整个院子就听见人声鼎沸,礼乐靡靡,孩童绕林的嬉笑打闹之声,这个桃花宴,众人称赞,及至即将夜幕,大家才带着依依不舍的心情与前来送客的公主和驸马告别。 月琉璃带着孩子在芳菲院玩耍许久,两个孩子在回府的马车上就已经疲惫的靠在她怀里睡着了,马车变得缓慢下来,平稳的前行,到达君府时,为了不打扰孩子,月琉璃轻轻的将君悦放到绿衣怀里,又缓缓抱起怀里的清浅,让她在自己怀里调整好舒服的姿势,继续安眠,才下马车,走进孩子的院子了,将他们放到卧铺上,捏好被角,轻轻放下帷帐,垫着脚尖,安静的离开。 月琉璃走出来,向绿衣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让她先下去休息,绿衣对此自是感激不尽,今日确实辛苦,她也早已身心疲惫了,没有委婉拒绝,跟着丫鬟到安排的厢房歇息。 有从皇宫带出来的宫女在,月琉璃也不曾命人留下守夜,带着丫鬟先回到内院换了身清爽的褙子,卸妆洗漱后,就简单的用一支碧玉簪挽了一个发髻,转头吩咐掬菊准备好晚膳,便转身走向清浅的院子里。将稍做休息的清浅和君悦叫起,孩子不能睡太久,不然夜晚该睡不着了。正好是用晚膳的时间,两个孩子虽然不愿起,不过还是被月琉璃用一张小毛巾捂脸,清醒了的清浅和君悦又成为了大家眼中的乖宝宝,牵着娘亲的手乖乖的走到膳厅,当看到桌上丰富的都是他们喜爱的食物时,立刻张开大大的笑脸,相互对视一眼,拉着月琉璃做到桌前,一人一边窝在月琉璃怀里拱来拱去,月琉璃害怕摔着他们,只能无奈的抱紧他们,不敢轻易动弹。 难得相见,在孩子的打闹,月琉璃的放任下,今夜的晚膳,看到都是他们喜欢的食物,还有不少月琉璃准备的糕点,一不节制,清浅和君悦就吃撑了,此时都躺在美人榻上让月琉璃一边一个揉着小肚子,等到两个孩子不再难受的哼哼吱吱了,月琉璃还是觉得不放心的拉着他们在院子里走了几圈,清浅看到花圃里的花开得茂盛,就知道肯定是娘亲上心,花伯照顾精心,一时三人决定去花房找花伯。 不过可惜的是,花伯虽然被太子送给清浅了,但是考虑到醉心莲的培育不易,慕云泽也时常命人接他去太子府教授徒弟,以便早日出师,这样也不用再次两边跑,也能安心在君府伺弄花草了,毕竟花伯也是难得的人才,年纪已大,如此操劳,大家都于心不忍。慕云泽派人来向月琉璃请示过几次后,月琉璃就让人直接带到花伯处,从不限制花伯出府,一时之间月琉璃倒也不知道今日花伯不在府里。 等月琉璃牵着两个孩子在丫鬟的簇拥下走到专门供花伯居住的花房时,发现里面竟然只有一个小花童在打理房屋,并不见花伯踪影,待身旁的丫鬟前去询问,才知道今日正是花伯前往太子府的日子。 听到这个消息,满含期待的清浅不由失望,牵着哥哥和娘亲的手走在院子里,整个人都显得恹恹的,月琉璃不忍,蹲在清浅身前,手里端着一盘,不知何时命人端来的芙蓉糕,正放在清浅眼前,她小心的拿起一块芙蓉糕,喂到清浅口中,笑着说道:“清浅最喜爱娘亲做的芙蓉糕,娘亲知道清浅今日回家,特地准备的。” 清浅一边小口吃着芙蓉糕,看着月琉璃的笑容,不由自主的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个眼睛像小月亮一般迷人。 吃完一小块芙蓉糕,也给娘亲和哥哥喂了一块,清浅的心情又明媚了起来,她不过是初时听到这个消息,有些失望罢了,但是她心中没有谁能比的上娘亲和哥哥,怎么能让他们为自己担心呢,况且好不容易才有这次机会和娘亲、哥哥单独住在一起,清浅是十分珍惜这次时光的,不过一会,清浅就自己想明白了,又变成了在花间欢快飞舞的蝴蝶,月琉璃和君悦带着宠溺的笑容和担忧的神色,紧紧的跟着清浅身后。 月琉璃陪着清浅在院子里荡了会秋千,眼见天色渐黑,花间蚊虫飞舞,便带着孩子回到内屋,给他们换好衣服,温柔的为他们洗好小脸和小手,擦拭干净,将两个人带到软卧上,抱着他们,轻轻述说着那些远古传奇,哄着二人进入梦乡。 月琉璃将两个孩子轻轻放到床上,捏好被角,就听到君悦在梦中呢喃:“娘···” 声音虽小,月琉璃却听得清晰,怜惜的安抚着轻轻拍打着君悦,慢慢的安稳的进入梦乡。月琉璃看着两个孩子的睡颜,心中不由一阵难过,君悦爱护妹妹,在宫中小心翼翼,可终究只是一个孩子,在亲人身边也难免流露出真实性情。 是否是自己郡主身份让他们如此小心呢,随即月琉璃眼神坚定的看着两个孩子,因为郡主身份,她才能护着两个孩子平安长大,只有特权才能堵住大家的嘴,保证两个孩子无忧无虑,想到这些,月琉璃的心绪渐渐稳定下来,看着孩子的眼神也变得温婉,睡在孩子身旁,难得好眠。 二十一、平安和乐 月琉璃醒来的时候看着两个孩子睡在她的身旁,心情愉悦的起身洗漱,换好居家清爽的蓝色襦裙,吩咐掬菊准备好早膳,便走进内屋轻声唤两个孩子起床,奈何都是小懒虫,赖床不起,月琉璃只好无奈的接过小毛巾捂在他们的小脸上,才将他们弄醒,不过两个人都睡眼惺忪,十分可爱的看着对方,看起来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待月琉璃为他们将小脸擦拭干净,衣服穿好时,清浅和君悦终于眼神清明,抱着月琉璃一边脸亲了一下,问了声早安,母子三人一天的愉悦心情就这样开始了。 月琉璃正在梳妆台前,亲自为清浅扎包子头,君悦坐在一旁的软榻上一只小手撑着下颚,一只手在清浅的妆匣子里翻找发饰,一个丫鬟突然在门口小声叫着挽梅,挽梅看了月琉璃一眼,转身走到门外,私语一会,就见挽梅手中拿着一张鎏金帖子进来。 月琉璃将清浅的头发扎好,才接过挽梅手中的鎏金帖子,与咸阳长公主的桃花笺不同,虽无那么雅致,却独有一份将军侯门世家的厚重和沉淀质感,帖子上的紫色蔷薇用鎏金勾勒,更是显得高贵。 “明日忠义侯府设宴,庆祝忠义侯世子凯旋。君悦、清浅,你们想去吗?”忠义侯世代从军,如今满府妇孺,只剩一个忠义侯世子是唯一的男丁,也难怪忠义侯老夫人如此重视,忠义侯府在日城内收到世家尊崇,既然收到帖子,自是要前往,只是君悦和清浅难得出宫,月琉璃也想带他们去见识见识。 “好啊!”君悦细心的将清浅的妆匣盖好,乖乖站在月琉璃身下,仰着头回应。 “清浅呢?”没有听到女儿回应,月琉璃将帖子拿开,就看见还坐在梳妆台前的清浅正在摇头晃脑,摸着自己的包包头和衣服照着镜子,还时不时看着身旁丫鬟的眼神,直到丫鬟点头,才满足的跳下梳妆台。 “清浅明日想去忠义侯府吗?”月琉璃嘴角带笑,蹲下身体,两手扶着清浅,耐心的再次询问。 “可以打扮的美美的吗?”清浅歪着脑袋,眨着大眼睛认真看着月琉璃。 “当然要把清浅打扮的最美了。”月琉璃忍不住噗嗤一声,还是笑着回答清浅。 “哥哥,清浅美吗?”清浅无视周围捂嘴偷笑的丫鬟们,直接拉着身边的君悦的手再次认真问道。 “清浅最美了。”君悦认真的回答清浅,她终于心满意足的捧着小脑袋拱进月琉璃怀里。大家终于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月琉璃只好揉着清浅的小身体表达她的愉悦。 只有君悦不解的看着娘亲和丫鬟们的笑意,他内心真的觉得清浅是最美的。 早膳在月琉璃的示意下,清浅和君悦都用的很清淡,不过一些简单清粥和小菜。当清浅和君悦在院子里玩耍时,看到掬菊带着丫鬟在小石桌上放下各种花糕,两个人顿时开心的围着石桌打转。 月琉璃带着两个丫鬟从正屋走出,就看到两个人如此孩子气的行为,嘴角就不由自主带着温柔的笑意,走近两人,无奈叫道:“君悦、清浅,先过来洗手。” 君悦和清浅听到月琉璃的声音,马上停下脚步,等清浅气息平缓后,两人手牵手走到她身前,两张相似的笑脸都带着大大的笑容看着她,月琉璃觉得自己的心都软了。转身将搭在热水盆上的小毛巾放入水中,将毛巾拧干,为他们将小脸和小手擦拭干净,将毛巾放回盆中,端着水盆的丫鬟就先离开了。月琉璃带着两个孩子坐到石桌旁,身边的丫鬟就将两杯蜂蜜水放到了他们面前。 “先喝蜂蜜水,再吃东西。”月琉璃敛下笑容,认真说道。 两个乖孩子很懂事,月琉璃吩咐的事情他们几乎都会照做,不用丫鬟伺候,自己便端起水杯喝了起来,待看到月琉璃露出满意的笑容时,也相视一笑。 母子三人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聊着宫内的趣事,学业的增长,甚至清浅的玻璃房和君悦的书房,相互喂食,嬉笑打闹,在温暖的春日阳光里显得格外温馨。 本想留给他们独自的亲子时光,但无法,挽梅还是只好走上前,打断了君悦背诵长恨歌的进程,福身向主子道歉,向月琉璃禀告:“小姐,太子殿下来了。” “他怎么来了?”月琉璃微蹙额眉,不解问道。 “太子伯伯来了,我去接他。”清浅听到是太子殿下,眼中突然放光,激动地跳下石凳,将丫鬟准备的软垫都待到地下了,清浅看到立即吐了吐舌头,赶紧将软垫放好。 “等等,我带妹妹去吧。”君悦不赞同的看了清浅一眼,激动不适合清浅,但还是,走到月琉璃身前,牵着清浅的小手看着月琉璃说道。 未等月琉璃反应过来,君悦已经牵着清浅的手,走到前院了,或许不是反应过来,而是月琉璃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两孩子,也不知为何对他竟如此亲近。”刚刚和孩子的聊天中,无论是君悦对于慕云泽学业上的推崇,还是清浅对于慕云泽建造的玻璃房,都体现了极大的喜爱之情,和无限仰慕,按说慕云寒对他们也很好,可是也是经过长时间相处,才有了好脸色,慕云泽不过几天,便与他们如此亲密,这让月琉璃不得不相信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小姐。”挽梅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月琉璃,或者真是血脉中的亲近。 未等月琉璃多思考,就看见慕云泽一手抱着清浅,一手牵着君悦,走到后院门口了,在挽梅提醒下,月琉璃敛了敛衣裳,打起精神,带着微笑,迎上前去,还未等月琉璃福身请安,慕云泽就先出声免了,月琉璃也不在矫情,带着慕云泽走到石桌前,命人上茶。 石桌上放着各式各样的花糕,一路上慕云泽就听清浅和君悦夸赞过了,特别是看到他如此给娘亲面子,刚刚放下清浅,坐到石凳上,清浅就拿起一块芙蓉糕,放进慕云泽嘴里,脸上带着月牙般的笑容,心情大好的慕云泽揉了揉清浅的小脑袋,将芙蓉糕一口吃完了。 君悦则是安安静静站在他们身旁,带着浅浅的笑容和崇敬的眼神看着他们。 月琉璃看着慕云泽和孩子们的互动,嘴角虽然依旧带着笑容,内心却早已波涛汹涌,不置一言,只是看着他们,内心却不知是何种感受,五味杂陈。 “太子伯伯,我的花圃和哥哥的书房都在这个院子里,我带你去看看。”清浅扑在慕云泽怀里,满含期待的大眼睛看着他。 “好啊。”慕云泽对君悦在学业上严格,私下却十分宽和,对于清浅更是言听计从。 前往花圃的路上慕云泽一直抱着清浅,月琉璃则牵着君悦跟在他们身后,眼中带着晦暗不明的神色,君悦似乎感受到月琉璃的不安,不由自主的抓紧她的手,歪头看了她一眼,得到月琉璃回复的笑脸才放心的看着前面他最崇敬和最爱护的两个人。 清浅的花圃就是简单的花田,没有玻璃房隔离四季,恒温恒湿,培育反季花卉的功能,但是清浅的用心,还有花伯的悉心照料,又正值春节,春暖花开的季节,花圃里百花齐放,斗艳争春,煞是好看。 君悦的书房很古朴,很简单,书架上不少珍藏书籍,想来定是月琉璃对子女教导十分上心,特地命人四处搜罗而来的,文房四宝也是精心选购,适合五六岁孩子的腕力和高度,想来因为清浅的花圃与书房隔临而居,君悦的书房里放置了一张美人榻,方便孩子休息,不少小玩意都是女孩子所钟爱的。 看来清浅的花圃和君悦的书房,慕云泽都不啬夸赞,得到夸赞的清浅和君悦感觉自己身在云端般开心,围着月琉璃和慕云泽转着圈欢呼,看到孩子如此开心的样子,月琉璃内心的不安突然之间就烟消云散了,许多疑惑面对孩子的笑容都不是问题了。 月琉璃内心悄悄下了个决定,今日将一切都暂时放下,珍惜难得偷来的时光,就当做是一场天伦之乐。想明白的月琉璃浑身都变得明媚了,看着慕云泽牵着两个孩子欢笑的样子,只觉得现世安稳。 清浅身子不好,闹腾了一会,月琉璃先让丫鬟带着清浅和君悦去将带有汗渍的衣服换了,慕云泽和她在亭子里等候,看着亭外肆意明媚的阳光洒在绽放的花朵上,两人之间的气氛格外和谐。 “郡主近日过得怎样?”慕云寒轻啜一口清茶,看着亭外芬芳,温和亲切的问道。 “很好。”孩子好,一切都好,月琉璃内心如是。 “郡主带着孩子来到异国他乡,难道不难过吗?”慕云泽犀利的看着月琉璃,希望从她眼中得到真实的答案。 “我是郡主,也是一个普通的母亲,孩子们需要父亲。”月琉璃微敛眼睑,不敢直视慕云泽的眼睛。 “原来如此。”想到慕云寒自从有了孩子整个人都温和了不少,慕云泽觉得自己明白了。 “郡主如今想做什么?”月琉璃千里迢迢从北日赶到南月,无法不让人深想。如果是舍不得孩子的父亲,当年怎么又忍心分离呢? “我如今只希望两个孩子一生平安和乐。”历经千辛万苦,脱离南月皇的控制,不惜踏入北日这个异国他乡,不就是为了保住两个孩子。 “郡主定会心想事成的。”月琉璃浑身溢出来的母爱不似作假,孱弱的身子挺着骄傲的躯干,令慕云泽内心升起一阵怜惜,看着从内屋换好衣服,满怀期翼向着他们奔来的清浅和君悦,慕云泽郑重承诺。 听到慕云泽坚定的承诺,月琉璃不由震惊的抬起头望向慕云泽,这是一双充满诧异、感激、欣慰、不舍、复杂的眼神,慕云泽心中不解,忍不住想去追究她内心的想法,但却被扑倒身上的君悦和清浅打断了思路。 月琉璃看着两个孩子与慕云泽亲近的样子,眼中复杂的神色一扫而空,又恢复成那个淡然温婉的女子了。 君府毕竟没有男主人,北日虽然风气开放,但是天色渐黑,慕云泽也不好留在君府了,只能在君悦和清浅不舍的眼光下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 回到府中的慕云泽在深夜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今日内心中突然浮起的悸动,似乎与那个梦中看不见模样的“月儿”给他的感觉很像,可是此刻并没有办法去确认,毕竟所有人都告诉他当年与他相知相伴,甚至后来忘记的就是万俟锦云,他的梦中“月儿”似云中皎月,一袭白衣,最是无暇,而万俟锦云在北日皇和明德皇后的默认下客居太子府,也时常一袭白衣,惹人注目,可是慕云泽心中始终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对,慕云泽想不明白,可是这个念头却在心中深藏,终有一天会爆发出来。 万俟锦云今年已经二十岁了,北日虽然民风开放,可是女子二十还未出嫁,也早已成为闺中笑话,只是万俟锦云常年客居太子府,众人都当做万俟锦云会成为太子妃,只是不知道太子殿下为何至今还未成婚,因此虽然羡慕万俟锦云的人不少,私下闲话也不少,不少人也等着看她的笑话。 经过六年前的事,北日皇和明德皇后都不敢逼迫慕云泽,担心强压之下反而想起过往,可是万俟锦云等候多年,年纪渐大,已经逐渐焦躁,一方面家人劝她另择佳婿,另一方面是她放不下的野心。 自幼万俟锦云就是北日皇城中世家子女的骄傲,她实在不甘心,可是各种方法她都试过,也等候多年,可是慕云泽始终没有放下对她的戒心,不相信她就是六年前的“月儿”。 可是无论如何,万俟锦云如今还是世家子女的骄傲,只要一天不放弃,就没人敢当面笑话她,她依旧可以昂起头颅,蔑视众人。 万俟锦云今夜一如既往听说慕云泽在书房,不忘亲自送去茶水,其实府中有专门的婢女做此事,但是万俟锦云为了让慕云泽习惯她的存在,强行接过这个活,不少婢女对此也是敢怒不敢言。 正想着事情的慕云泽被万俟锦云的敲门声打断了思路,眉头微蹙,看着她轻轻放下茶水,不置一言,又转身离去,还未走到门口,就被慕云泽喊住:“这个活有婢女专司,以后你无需如此。” “殿下···”万俟锦云没有多言,只是委屈的看着他。 “丞相夫人思念你了,你该回府了。”慕云泽转身背对她,直言不讳。 “可是皇后娘娘···” “母后那里我会去说的,何况你我都清楚,母后在乎的不是谁。”慕云泽铿锵掷地,不容反驳,皇后只是希望慕云泽早日成婚,至于是哪位世家女子,她并不在乎。 “谢殿下多年来的照顾。”万俟锦云自是明白慕云泽的意思,更是清楚明德皇后不会站在她这边,除了谢恩,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只有这样的回答才能保持她的骄傲,以及在慕云泽心中她孤傲的身姿和印象。 眼中含泪,欲落不落,带着委屈的声调保持福身的姿势,若是慕云泽回头一看,就能发现万俟锦云不愧是北日世家第一人,美人落泪,引人怜惜。 可惜的是慕云泽始终不曾转身,也不再说什么,见此情景,万俟锦云只能无奈委屈的轻咬下唇,微闭双眼,疾步离开这个令她尊严扫地的地方。 其实对于慕云泽来说,这番对话再正常不过,他从未逼迫万俟锦云留在太子府,一切都是万俟锦云自己的虚荣心作祟,可是对于万俟锦云而言,骄傲如她,从来都是家族的宠儿,只有她不想要的,没有她得不到的,慕云泽这番话已经深深伤害了她的骄傲。 此时的慕云泽正在看慕云寒从南方发回来的信函,根本无心关心万俟锦云是如何想的,直到第二日万俟锦云用自己仅留的一番野心,依旧留在太子府时,慕云泽才发现这个女人或许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二十二、锦云瑟瑟 忠义侯府为世子凯旋而设宴,无论是出于为国尽忠,还是对于忠义侯府的尊敬,慕云泽也需要代表皇室前往忠义侯府祝贺,贤王早已派人前来透过气了,他已经出发前往忠义侯府了,作为一国太子,慕云泽自然不需要太早到,直到大部分宾客都到齐,他才会出发。 慕云泽刚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早早等在马车前,一身高贵服饰精美,妆容精致的万俟锦云站在那里含笑等待,慕云泽眉头微蹙,但是终究没有说什么,看着万俟锦云踏上马车,自己选择骑马前往忠义侯府。 慕云泽给了万俟锦云最后的尊严,也给了万俟丞相和明德皇后最后的尊重,但是此时的慕云泽内心已经决定将万俟锦云抛出脑后,不再相见的对象了,他有理由相信他的“月儿”绝对不会是这个女人。 在忠义侯府,一个与万俟锦云有三分相似的女子正和一群妙龄少女,围着忠义侯老夫人谈笑,此女子正是万俟锦云的嫡亲妹妹,左相嫡次女万俟锦瑟,两人相貌虽有几分相似,都继承了万俟丞相和夫人的美貌,不过不同于万俟锦云娇艳张狂的颜色,万俟锦瑟稍显淡薄,不是倾国倾城色,却独有一番温和淡雅的亲和感,在世家女子普遍张扬性格里显得再普通不过了,不过有当权左相为父,万俟锦云自是有张扬的资本,同样万俟锦瑟也有淡然处世的资本。 今日的万俟锦瑟一身黄色花鸟缠枝纹对襟齐腰襦裙,双垂髻上插着两支金步摇,整个人显得温婉可人,又带着丝丝娇气,令在场的女眷长辈心生好感。 万俟锦云跟在慕云泽身后到达忠义侯时,一身正红色锦府,气势逼人,精致妆容更显得容貌艳丽,令在场不少青年公子挪不开眼,但是许多长辈却眼中略有不赞同,脸上依旧带着笑意,福身向太子请安,不过却侧身故意忽视了万俟锦云。 万俟锦云自然能感觉到这些贵妇隐隐排斥她,但她只认为是这些贵妇嫉妒她罢了,也不甚在意,直到看到妹妹锦瑟才露出真诚的笑容,走上前拉着妹妹的手向忠义侯老夫人福身请安,老夫人一如既往的亲和慈祥,万俟锦云对她也是十分尊重,坐在下首附和着老夫人的话,整个院子里谈笑宴宴,其乐融融。 忠义侯老夫内心对于万俟锦云满身气度是欣赏的,但是为人过于骄傲,眼高于顶,若是为皇家妇,可说是贵气滔天,可若是世家妇,这脾性可不适合当家作主,看太子的意思,似乎不像大家所想的那样,可惜这么灵气的孩子却始终看不透,老夫人看着万俟姐妹精致的脸庞,内心不由为之一叹。 正当忠义侯老夫人与各家夫人调笑时,外间突然传来皇上派人前来传旨,众人跟着老夫人身后,在前院跪行大礼,皇宫特派乾清宫掌事大太监前来宣旨,可谓是荣宠至极,直到忠义侯备上好礼,将宣旨太监送走,众人才将精神恢复过来。 原来忠义侯老夫人和忠义侯夫人,早在世子凯旋归来的第二天,便进宫请旨,希望世子袭爵,皇上特地今日下旨,为忠义侯府更添荣光,况且此次圣旨上还写着:侯传三世,不降而袭。 在北日皇朝侯爵之位可传三世,三世之后,降爵世袭。许多侯府后人无能,便在时代降爵中渐渐没落,成为平民。忠义侯自老候爷处承袭,到这代正好三世,本因下代开始降爵,但是北日皇一道圣旨,世子袭爵,三代不降,可谓是皇恩浩荡。众人对忠义侯和老夫人表达了祝贺之情,震惊过后又觉得理所当然,军功本就是最容易获得皇恩,况且忠义侯府也是不易,众人只有钦佩,无法生出嫉妒。 原忠义侯世子,曾言无立业无成家。如今西域蛮奴在忠义侯府三代努力下大受创伤,尤其此次被他击败主将,报的父兄之仇,又已袭爵,作为忠义侯能在日城待上好几年了,如今已经年过弱冠的忠义侯,最让人需要操心的就是他的终身大事了。 人逢喜事,老夫人脸上神色极好,满脸笑容,大家都不忘恭维,也都明白如今老夫人的心事,不少人带着适龄女儿在老夫人面前观看,毕竟如今的忠义侯府也是一个香饽饽,对许多没落世家而言,是一个好的助力。 忠义侯府虽是将军世家,但是几位侯夫人都曾是名门世家或是书香世家的小姐,府中或是因为女子多,到不显的十分刚硬,院子里不少花卉,尤其是老夫人最爱的姚黄魏紫开得正好,不少人对此赞不绝口。 万俟锦云也不能免俗的拉着万俟锦瑟在花园里赏花,与这些贵妇不同的是左相府无需和忠义侯府联姻,因此万俟锦云特地选了一个离她们相距略远的位置,只可惜此时的万俟锦云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妹妹心神不定,才会被后来的事情打击的措手不及。 万俟锦云知道今日的事情定然惹怒慕云泽了,心中也正是担忧的很,没有多余的心思赏花,想和妹妹诉苦,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一时苦闷不已。而万俟锦瑟心中也因为有心事,神思飘远,偶尔看着不停出现在老夫人面前的少女,也是焦急的不行,却也没有办法,只能独自生闷气,两姐妹之间竟就如此沉静的站在紫藤花架下,默然无语。 “万俟小姐。”月琉璃带着君悦和清浅在丫鬟的簇拥下走到紫藤花架旁,看见容色殊丽的两姐妹,一个是曾打过交道的万俟锦云,另一个虽不曾见过,但脑中神思一转,便也猜测到万俟锦瑟的身份了,避无可避,只能上前打声招呼。 “你是?”万俟锦云被一道清丽的声音打断神思,眼前就出现了一个身着紫色蔷薇缠枝纹底交襟襦裙的女子莹莹而立,她确定自己未曾见过,那么年轻还带着两个孩子的女子,若见过必然印象深刻,一时之间万俟锦云没有将月琉璃与传闻中的琉月郡主相联系。 “容琉月。”月琉璃也不恼,她在日城几年,府中敷白纱,府外着帷帽,再次来日城。还没有和万俟锦云见过,不认识也是正常。 “琉月郡主。”万俟锦瑟听到名字先反应过来,虽有惊讶,还是先福身行礼。 “原来是琉月郡主,我与妹妹失礼了。”万俟锦云也迅速反应过来,世家子女的教养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脸上精致温和的笑容,挑不出一丝问题的礼仪,尽显大家气度,也不似万俟锦瑟般惊讶,似乎不曾听到令她震惊的言语,无论万俟锦云内心如何想的,但是表面却做得尽善尽美,就连月琉璃也在内心称赞一声“好气度”。 “无事,不知者不罪,况且本就是万俟小姐先到此处,是我打扰了。”月琉璃眼带疏离,脸上笑容不变。 “此处本就是供大家观赏,我和姐姐不过是先到片刻,郡主客气了。”万俟锦瑟温和柔软的声音,令人十分舒服,加之礼貌谦虚,月琉璃也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你就是荣华公主吗?”不知何时清浅和君悦走到万俟锦云身旁,两人眨着大眼睛看着她,万俟锦云也毫不在意的蹲下身体,与他们平视,看着清浅,好奇柔声问道。 “你怎么知道?”清浅眨巴着大眼睛,歪着脑袋看着万俟锦云。 “因为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小姑娘啊。”万俟锦云看到清浅歪着小脑袋天真无忧的样子,心中一软,发自内心的笑着称赞道。 听到夸奖的清浅开心的昂起小脑袋,看着牵着手君悦,大眼睛里似乎在说着“我美吧!”,直到君悦点头赞同,清浅才开心的看着万俟锦云说道:“你也很美。” 今日的万俟锦云特地精心打扮,加之本身长得不俗,还有通身气度,清浅倒也没有说错。 自从清浅开始说话就站在旁边认真倾听的万俟锦瑟和月琉璃也不由相视一笑,可是任谁也没想到清浅突然走到万俟锦瑟面前问道:“万俟姐姐,昨天和你一起的那个大哥哥呢?” 清浅一时惊起千层浪,万俟锦云刚刚扶着丫鬟的手微微站好,就听到清浅的对话,她记得昨日明明是母亲带着妹妹前往朝阳宫觐见皇后娘娘,哪里来的哥哥?心中不敢相信,万俟锦云一道犀利质疑的眼神投向万俟锦瑟。 月琉璃心中疑惑,一时都也无人记得纠正清浅的称呼。 “公主记错了吧,昨日我和母亲进宫觐见皇后娘娘,不曾见过其他人。”万俟锦瑟脸色苍白,但还是打起精神解释,低着头不敢直视万俟锦云的眼睛,内心却觉得是一种解脱。 “是吗?”清浅小大人似得微蹙眉头,可是此时万俟姐妹已经无心关注这个可爱的孩子了,清浅本还想说什么,却被君悦拉住了手,只好抿着嘴唇,不在言语。 “昨日我和妹妹一直在一起,是妹妹看错了,那是一个宫女,不过和万俟小姐有几分相似,妹妹还小,识人不轻罢了。”君悦明明和清浅一样大,说话却十分成熟,一边将不高兴的清浅拉倒身后,一边认真地和万俟姐妹解释。 虽然君悦的解释很到位,可终究在两姐妹心中扎下了刺,而且万俟锦瑟那一刹那的苍白,万俟锦云并不是没有看到,不过在他人府上,万俟锦云也不想多说,只能匆匆和月琉璃告别离开。 看着万俟姐妹匆忙的脚步,丝毫不影响月琉璃带着孩子玩耍的愉悦心情,或许她内心对于万俟锦云也有着埋藏心底的嫉妒吧。 “你不是要坐秋千吗?呐,就在那里。”君悦不顾清浅故意板起的小脸,拉着她走到紫藤下的秋千旁,清浅本就只是娇气的和哥哥、娘亲撒娇,看到秋千立马忘了刚刚发生的事情,抱着君悦亲吻侧脸,等君悦嘴角勾起微笑,扶住秋千,清浅小心翼翼的在月琉璃的帮助下坐到秋千上。 看着君悦扶着秋千,清浅小心的坐着秋千悠来悠去,月琉璃心中眼里都只有这两个孩子,别的念头也烟消云散了,万俟锦云,慕云泽都不重要了。 说来清浅身体孱弱,不适合荡秋千,可是她却偏偏喜爱秋千,即使只能坐在秋千上慢悠悠的摇晃,也一点都没有不耐,正因为清浅的懂事,月琉璃才按照她的要求在君府的院子里也搭建了一个秋千,幸好清浅向来有分寸,从来未出过事,月琉璃也才会在忠义侯府带着他们来紫藤架处。 “娘。”听到清浅呼唤的月琉璃回过神,走到清浅面前,弯着身子看着她,眼带疑惑。 突然站在旁边的君悦和坐在秋千上的清浅同时亲吻她的侧脸,一边一个,十分有爱,身旁的丫鬟看着不由捂嘴轻笑。 “我们最爱娘亲了。”清浅和君悦异口同声在月琉璃诧异的眼神中说道,月琉璃开始一愣,听到话语,随即露出温婉一笑,发自内心愉悦的笑容,比阳光更明媚,这一幕在他人眼中更是温馨向往。 “皇兄?”远处一群公子哥围着慕云泽和慕云天,慕云泽正站在一座假山上的观景亭,刚好看到远处月琉璃三人,正出神中,被慕云天一掌拍醒。慕云泽下意识的转过身,不明显的移动脚步,刚好将大家的视野挡住,慕云泽也不知为何会有这样的行动,只知道内心不想将这份温馨分享给其他人。 “风口处,我们先下去吧。”慕云泽微微一笑,挑起话题,自是无人反对,一群公子哥浩浩荡荡的回到了男宾会客的院子里。 忠义侯老夫人虽然精神矍铄,但是众人考虑到设宴极费精力,今日能来赴宴的都是一家主妇,自是深知其中奥秘,便纷纷请礼离开,老夫人也确实精力用尽,不曾多做挽留,只是最后月琉璃带着清浅和君悦前来告别时,两个孩子的稚言稚语令老夫人抱着喊了几声宝贝,表达了不舍之情,眼见天色渐暗,最终还是在老夫人不舍的眼光下离开了忠义侯府。 月琉璃刚刚坐上马车,就见挽梅从马车外掀帘进来,低声说道:“刚刚太子殿下命人留下口信,明日上巳节,他会如约而至。” 二十三、上巳暗香 “如约而至?什么意思?”月琉璃一愣,看着挽梅摇头的样子,想来慕云泽没有留下其他有用的话了。 “我知道,是来接我们。”君悦端正的坐在软榻上,手上正端着茶喂给清浅。 “你们什么时候约定了?”月琉璃震惊的看着君悦,实在想不明白他们明明这几天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她竟然不知道这约定。 “就昨天皇伯伯带我们荡秋千的时候。”月琉璃对这两个孩子也是无语了,竟然如此喜欢慕云泽,本来难得的相处时光,也不忘带上慕云泽一起过上巳节。 月琉璃也不愿因这点小事与孩子为难,只能应好。 清浅和君悦沉醉在明日上巳节的美好幻想中,根本无法估计月琉璃的想法,一时倒也不曾发现她已神思飞远。 月琉璃也不知道自己内心对于见到慕云泽是什么样的心情,是期待,还是害怕,亦或都有,想着想着月琉璃觉得她都魔怔了,今日也盼望明天的到来了。 三月初三,上巳节,沐浴熏香,结伴游江。这一日众多少男少女都可沿江游玩,不少商家也会有各种活动,许多小贩也把握这个机会摆摊,可以说这一天是热闹非凡。 万俟锦瑟一大早就换好一身湖蓝色鲤鱼纹底齐胸襦裙,显得整个人清爽靓丽,现在正坐在梳妆台前,任由贴身婢女为她梳头挽髻,神思却已飞远。 万俟锦云想到昨天在忠义侯府被清浅无意之间的问话,导致后来万俟锦云急匆匆的拉着她向忠义侯老夫人告别,自称有些身体不适,需要回府休息,拒绝了老夫人好意准备客房的意思,两人就匆匆回丞相府了。回忆此处,万俟锦瑟不解的微微蹙眉,她回府之后心中忐忑,根本不敢多言,只能跟着姐姐回到他们的院子了,可是万俟锦云脸色虽不好看,却没有质询她,就像是相信了君悦的话一般,甚至在她提及上巳节出门游江,也没有反对,只好带着丫鬟先回到她的院子了,直到入夜,万俟锦云也没有再找过她。万俟锦瑟带着不安入睡,辗转反侧,但是想着上巳节只能逼迫自己闭上双眼。 万俟锦瑟沉浸在不安忐忑之中,无暇顾及其他,直到明月轻摇她的身体,才回过神来,万俟锦瑟摇头示意无事,明月想不明白自家小姐怎么了,只好继续为她上妆,明月是经过礼仪嬷嬷专门教养过得梳头丫鬟,自然知道什么妆容最适合万俟锦瑟,因此万俟锦瑟也从不干扰明月。 万俟锦瑟对镜子微微一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容亲和温婉,与往常一样,微垂眼脸,看到放在桌上的手帕,掩在衣袖下的双手紧握双拳,脸上却不懂声色,一时竟连最亲密的明月也未发现异样。 万俟锦云因为昨夜思虑过多,睡得较晚,待万俟锦瑟收拾好才刚刚起身,由于昨夜已经和姐姐说过上巳节游江之事,万俟锦瑟仅仅派了一个丫鬟前去和万俟锦云说明一下,就自己带着明月、明扬两个丫鬟先出门了。 得到消息正坐在梳妆台前的万俟锦云轻轻放下象牙梳,微垂眼脸,一言不发,看不出她在想什么,站在身后的丫鬟弯着身子,低垂着头,不敢言语。 万俟锦云沉思一会,便低声在自己的贴身丫鬟耳边吩咐着什么,丫鬟连连点头,随后出去了一盏茶时间,回到万俟锦云耳边低语,随后主仆二人似乎若无其事般梳妆,不再多加言语。 月琉璃在清浅和君悦的兴奋声音中,一大早就被叫醒,将两个孩子收拾好,准备好茶水点心,便带着梅兰竹菊四婢出门了,月琉璃带着清浅和君悦坐在前面的马车里,梅兰竹菊带着一些器具和茶水糕点坐在后面的马车上,幸好距离江边不算远,一时无婢女伺候也无事。 江边早早就有各家仆从前一日便选地驻扎,用白色帆布围起来,既可隔绝嘈杂,,也可避免外人无礼围观,方便各府女眷游玩。 月琉璃带着帷帽牵着两个孩子刚刚下马车,正站在桥边等着慕云泽派来的人,因为提前与慕云泽约定好,慕云泽早就派人前来江边搭好帷帐,月琉璃等人倒不需要操心此事,只是各府帷帐相似,虽有木制佩饰标识,但是上巳节各府出游人数众多,帷帐遍布江边,为了避免麻烦,慕云泽一大早便派人传信月琉璃,在江边桥下等候,自会有太子府侍从前往引领。 月琉璃等人跟着太子府侍从,很快就找到了慕云泽所在的帷帐,身旁便是贤王慕云天的帷帐,身份在此,自是位于江边上游,据桥边不过百米,离闹市不远不近,既方便带着孩子玩耍,又能隔绝嘈杂叫卖的人声。 月琉璃牵着君悦和清浅转过帷幕,就看见慕云泽正坐在软垫之上洗着茶,动作悠然,茶香扑鼻,大家福身问安,却未打扰他。挽梅带着掬菊在小机上放置带来的茶水、糕点、瓜果,虽然慕云泽的帷帐里早有人准备了,但挽梅还是把月琉璃亲自准备的东西放到慕云泽面前,另一边幽兰带着青竹将特地准备的大型羊绒地毯扑在帷幕面前空旷的草地上,两旁的柳树迎风摇摆,显得极为优美,这块毛毯是月琉璃特地为清浅和君悦准备的,方便两个孩子小憩和玩耍。 慕云泽考虑都是两个孩子,泡的茶都是特地准备的花茶,刚刚泡好,就看到月琉璃带着孩子过来,将茶倒到几个小杯子里,将茶杯故意往里推推,才挥手笑着将两个孩子叫过来。 君悦和清浅看到慕云泽挥手,立即就松开了月琉璃的手,扑倒慕云泽怀里,开心大笑,一路奔波,两个孩子也渴了,分别拿起小茶杯,将茶一饮而尽。 “皇伯伯。”君悦将茶杯放下,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 “皇伯伯,我和哥哥带着娘亲来了。”清浅在慕云泽侧脸亲昵的蹭蹭,随即又不好意思的捂着小脸腼腆的笑着。 “殿下。”月琉璃也丝毫不客气的坐到慕云泽对面的软垫上。 慕云泽抬头看着对面的月琉璃,又低头看着怀里的两个孩子,内心涌起一股暖流,觉得岁月安好,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慕云泽今日特地陪孩子出来,君悦和清浅的小箱子也被他从宫中带出来了,将两个孩子带到毛毯上,两个仆从将两个小箱子递过来,君悦和请两眼放光,接过箱子直接放到地上。 君悦打开箱子,里面大都是孔明锁、七巧板、数独等益智玩具,他将东西都拿出来放到毛毯上,低头拼着数独。慕云泽坐在君悦身旁,看着君悦时而疑惑的蹙眉,偶尔伸手帮助一下。 清浅的箱子里都是一线小玩意,有木偶、亮晶晶的石头和首饰,甚至漂亮的绢花,还有少数琉璃打造的假花。清浅嘚瑟的将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给月琉璃看,这些都是她在皇宫收集的东西,琉璃虽然难以打造,但是皇上皇后宠爱,特地为她打造了一些。 在春天的暖风吹拂下,清浅和君悦都舒服的眯起双眼,躺在地毯上简直是一种享受。 安谧的时光被慕云天大大咧咧的声音打破,人未到声先到,等慕云天绕过帷帐走到他们眼前时,慕云天被私人动作一致的侧头回望吓了一跳,感觉自己像打破人家一家四口幸福的坏人。 慕云天摇晃着自己的脑袋,将脑子诡异的思想甩掉,若无其事的走到地毯旁,打开怀抱,甜腻腻的叫:“君悦,清浅,王叔我来了。” “王叔。”君悦和清浅对视一眼,想到慕云天平时对他们的好,觉得还是给慕云天一分面子,两个人相互扶着爬起来,跑进慕云天怀里。 “君悦,清浅,王叔好想你们啊!”慕云天想到这两孩子离宫好几天了,自从他们出宫就没见过他们了,难得见一次他们这么给面子,简直让慕云天受宠若惊,挺着自己英俊的脸庞在两个孩子脸上蹭来蹭去。 “王叔,清浅会难受的。”君悦推开慕云天的大脑袋,身子护着清浅,慕云天与月琉璃不同,力气太大,动作也不温柔,每次君悦都对他无奈了。 “呵呵,不好意思,清浅,王叔不是故意的。”慕云天被君悦说的一愣,动作一顿,偏过闹袋看着清浅,眼中都是尴尬。 “呵呵。”清浅翻了个白眼,也不想戳破君悦,只能干笑。 “外面现在街道上热闹着呢,王叔是特地来接你们过去玩的,你们听,卖糖葫芦、糖人、面人、香包的小贩可多了,都在叫卖呢,难得出来一次,王叔带你们玩去。”慕云天心特别大的转移话题,他可没忘记今天的目的,各种方式忽悠着两个孩子,诱惑的声音,引得君悦和清浅不由自主的回头看向月琉璃,眼中都是祈求。 “去吧,我们一起去。”月琉璃无奈一笑,既然出来玩,自然没想着拘着他们,不过不亲眼看始终不放心,只好跟着一起去了。 君悦和清浅欢呼的抱着慕云天,差点压着慕云天摔倒在地,月琉璃无奈摇一摇头,提声喊道:“君悦,清浅,你们先过来。” 本来在地毯上晒太阳,月琉璃就将他们的薄衫外套脱了,这下要出去玩耍,月琉璃还是担心清浅的身体容易受凉,亲手为两个孩子穿上薄纱,由于带上帷幕不太方便照顾孩子,月琉璃选择带着面纱。 君悦身体强壮,在宫中也不能如此闹腾,难得出来,特别是跟着大孩子般的慕云天在一起,简直像是解放天性,一点都看不出那个众人口中的乖孩子。慕云天等不及月琉璃,直接背着君悦就跑在前面,消失在人群之中。 清浅身体孱弱,不能剧烈运动,月琉璃陪着清浅慢慢的行走,虽然清浅眼中对于君悦也有羡慕,但是还是明白自己的情况,也不想让其他人担心,乖乖的牵着月琉璃的手,在挽梅和青竹的簇拥下慢慢走着,值得开心的是,慕云泽牵住了她的另一只手,陪着她们一起走在繁闹的街道上,在清浅累了的时候会将她抱在怀里,当走到感兴趣的小摊小贩处就会将她放下,方便更好的观察和挑选。 此时的清浅正蹲在一个小贩处,这个小贩与旁边其他小摊显得更加简陋,不过一张泛黄的,甚至有零星破洞的大麻布铺在地面上,周边连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这样一个本极少有人关注的地方却吸引了不少孩童驻留。 “这是墨家机关。”慕云泽看着清浅目不转神的盯着手上正在演示一个木制小鸟的小贩,不知转动了那里,小木鸟从他手上飞到头顶,最终又飞回他手里。 身旁围观的孩童见此,纷纷惊讶的呼喊起来。清浅也小脸红彤彤,眼中满是兴奋的跟着拍手,月琉璃等人担心周围的孩子没有分寸,不小心冲撞清浅,特意围着清浅周围五行之中护着她。 “娘,我也想要。”清浅抬起小脑袋,期望的大眼睛望向月琉璃。 “好,清浅喜欢就买。”月琉璃蹲下身子,拥着清浅一起挑选着地上的各种小动物。 最终清浅买了小鸟、小狗、小猪、小鸭子、小狐狸、小兔子,这些小动物都是木头制作的,唯一不同的就是内含机关,飞的小鸟能一次飞到一人高度在飞回手中,其他动物多是行走类,一次能模仿该动物向前走十步才停。 这个机关设置不得不说对于孩子是极为吸引的,但是也是一种手艺活,制作不易,因此价格相较普通小贩贵上许多,当然这只是对于平民而言,对于月琉璃等人来说不过是小钱,这个小贩看见清浅选了那么多动物,开心的很,好话不断,还特地赠送了一个木头做的小莲花,相比较于其他物品,虽不能跑,却能一次模拟花开花闭的样子,而且这朵木莲的材质可能是制作前小贩用香料浸泡过,竟有阵阵莲香,虽不明显,香味极淡,但对于这种谋生小贩而言已是不易。 清浅十分喜欢这朵木莲,特地向小贩道谢后才离开。清浅手中拿着一只巴掌大的木狐狸,其余的用布袋放好,青竹提着跟着他们身后。 慕云泽看清浅正对木狐狸十分上心,只能和月琉璃对视一笑,一左一右护着清浅向周边寂静深巷走去,穿过这条巷子是另一条街道,此时此处行走的人并不多,大家都是沿着街道逛着,月琉璃和慕云泽是看清浅对手上的木狐狸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玩耍了,才特地走进深巷,想让清浅再次玩耍一阵子,而且人员不多,安全不是问题。 清浅根据小贩教的在狐狸身侧将一个小钥匙轻轻转了两圈,小狐狸就慢慢的走了起来,虽然是木头做的,但是雕刻还是费心了,如栩如生,清浅跟着小狐狸身后一直向前走着,直到小狐狸走满十步听了下来,清浅又继续蹲下身子,转了小钥匙两圈,小狐狸继续行走,月琉璃和慕云泽看着清浅乐此不疲的样子并没有阻挡她,而是静静的跟在她身后,不去打扰。 直到小狐狸再次停下,清浅没有继续蹲下,而是停在远处,看着前方,月琉璃走到清浅身旁,拥着清浅,轻声问道:“清浅,怎么不玩了?” “娘,万俟姐姐和大哥哥在那里。”月琉璃和原本站在清浅身后倾听她说话的慕云泽同时顺着清浅的小手指,向前方看去,两人一愣,竟然是万俟锦瑟和忠义侯楚弦站在一起说话。 若不是清浅发现,月琉璃和慕云泽还真的难以在那么远的距离认出两人,因为万俟锦瑟和楚弦站在一起的地方正好是一家酒家门口,侧方正好有一面写着酒家的红色旌旗正在飘扬,正好挡住了月琉璃他们来处的视野,若不是清浅个子矮小,加上注意力一直在地面的小狐狸身上,可能要等大家走进才能发现,此时发现正是最好的时候,万俟锦瑟和楚弦并没有发现月琉璃他们,楚弦依旧低着头和万俟锦瑟说着什么,两人脸色柔和红润,看来正是情意绵绵。 月琉璃和慕云泽对视一眼,慕云泽果断抱起清浅,月琉璃捡起还在地下的木狐狸,一行人匆忙从侧边的另一条深巷穿过,直到回到拥挤的街道,慕云泽抱着清浅和月琉璃相视一笑。 “我们回去吧。”月琉璃将小狐狸放到清浅手中,清浅爱不释手的把玩着手上的木狐狸,倒也没有反对。 “好。”慕云泽笑着回道,抱着清浅往他们的帷帐处走去。 慕云泽和月琉璃回到帷帐时已经快临近正午了,慕云天和君悦还没有回来,但清浅已经明显精神不振了,幸好挽梅准备充分,许多吃食早已命仆从从香满楼取来,打好热水放到小机之上,月琉璃拧了拧热毛巾,为清浅擦拭干净小脸和小手,也不忘命人将新买来的这些木制小动物放进清浅的百宝箱里。 月琉璃为清浅换了一身干净清爽的春衫,将自己也收拾干净,慕云泽也正好洗净手收拾好自己过来,慕云泽抱着清浅坐到软垫之上,月琉璃转身让挽梅把准备好的午膳端上来。 二十四、锦瑟思弦 挽梅明白这是不打算等贤王和君悦小公子的意思了,便命人将他们二人的膳食先用火炉煨着,其余的膳食和提前备好的糕点一起放置到小机之上。 出门在外,膳食自然比不上府中,但是香满楼向来都是色香味俱全,只是耽误时间有点长,不过总的来说这次午膳也算满意。 正午太阳还是有些刺眼毒辣,幽兰和掬菊将毛毯收好放进帷帐中,既可以做软垫,也可以作为清浅和君悦临时午睡的地方,春日外室暖和,倒也不用担心清浅的身体吃不消了。 刚刚吃完午膳,慕云泽和月琉璃正在清浅的要求下陪着她观赏她的百宝箱,顺便消消食。 于此同时,万俟锦瑟带着万分不舍,带着明月终于找到了左相府的帷帐。 整整一个上午,万俟锦瑟带着明月在外,若不是之前派丫鬟和府上打过招呼,估计现在都在到处找人了。 万俟锦瑟走进左相府的帷帐时,就看到万俟锦云一脸难看之色坐在软垫上,对面坐着的是两姐妹的亲生母亲左相夫人,此时并没有看到万俟丞相,想来是去和周边的官员联系感情去了,若不是慕云泽和慕云天早早挂起免打扰的牌子,估计早已是络绎不绝的人了。 万俟锦瑟进来的时候,万俟夫人正以为万俟锦云是因为离开太子感到不高兴,心中为自己的宝贝女儿担心不已,正在轻声细语的安慰着万俟锦云,奈何本就心中有事的万俟锦云听到她提起太子府的事情,心情更是愁上加愁,更加难看了。 万俟夫人看到二女儿进来,脸上松了口气,连忙招呼她坐到自己身边:“锦瑟,你终于回来了,娘都担心死了。” “娘,我就在周边的街道随便逛逛,一时入迷,就耽误了时间,是女儿的不是。”万俟锦云不好意思的颔首,露出雪白的脖颈,令人怜惜,万俟夫人见此情景自是对万俟锦瑟除了心疼其他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回来就好,马上用午膳了,你和你姐姐先坐着,我去看看左相大人。”万俟夫人扶着丫鬟的手站起身来,整理好服饰,走向驻扎在他们左边的御史大人府中的帷帐。 万俟锦云自从万俟锦瑟走进帷帐,就没有给过她好脸色,万俟锦瑟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但是直觉很不安,只好安静低头不语,察觉都对面一直有道犀利的眼光盯着自己,恨其不争气,愤怒,甚至还有一丝凄凉,但是万俟锦瑟始终不敢抬头。 “回去再和你说。”看到万俟夫人走出帷帐,万俟锦云盯着万俟锦瑟的眼神才转向他处,狠狠的说道。 “姐姐!”万俟锦瑟震惊的抬起头,不解的看着万俟锦云,但此刻万俟锦云却不再看她。 两人静默不语,两姐妹明明就坐在对面,却连眼神都不再有交汇,只是万俟锦云眼中的怒火昭示了事情的严重,万俟锦瑟双手掩在袖中不断纠缠拧绕,不断缓解着她内心的不安和恐惧。 帷帐之中一股沉重的气氛弥漫,身边伺候的丫鬟也不敢出声,与其他帷帐的欢声笑语形成鲜明对比,听到两旁其他府中女眷的打闹之声,万俟锦云本就难看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 直到万俟丞相和夫人回到帷帐之中,万俟锦云立马换上一张带着艳丽笑容的脸迎上前去,万俟锦瑟顿时不由松了一口气,抬起头带着温婉的微笑吩咐丫鬟将午膳端上来,同时站起福身行礼。 万俟丞相和夫人,看着眼前莹莹而立的貌美的两姐妹,不由欣慰一笑。 “姐姐。”跟着万俟丞相身后的一个锦衣少年,一脸严肃的对着两个姐姐行礼问好。正是左相唯一的嫡子,万俟锦云和万俟锦瑟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万俟毅。 万俟锦云看着眼前出色有礼的弟弟,难得的心中一乐,整个人鲜活了不少,不似早上刚刚到达帷帐时那般阴沉,万俟毅见此也不由露出开心的笑容。 此次上巳节,难得万俟丞相没有带家中姬妾,只是将一个三个庶女带在身边了,对于庶女,万俟夫人还是有足够的气度的,因此今日还算是愉悦的一天。 各府在帷帐或酒楼用过午膳后,便在自家帷帐中稍作休息。下午江中会出现不少画舫,先是进行歌舞表演,以及杂技表演,这些表演对于身处深闺的女子而言,是有极大吸引力的,因此不少人期待下午的表演,上巳节的气氛在表演中度过了最欢快的时段。 眼见暮色渐深,春天的夜晚还带着丝丝凉意,有人租住画舫,夜游江景,也有人踏上归程,回府用膳。月琉璃正是后者,慕云泽知道清浅与君悦明日便要回宫了,今夜他们定有许多话要说,慕云泽也不想做个惹人嫌的人,将月琉璃等人送到君府门口,也就告辞离开了。 “娘。”月琉璃牵着两个孩子目送慕云泽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暮色之中,一时神游天外,清浅和君悦担心的抬头看着她,手里不停的摇晃着,将她唤回神来。 月琉璃低头看着清浅和君悦,没有解释,牵着孩子的手走进府中。这一夜,与之前似乎没什么不同,好像他们都不知道明日又是分离,还是一如既往的一起相拥而睡,其实对于孩子而言,母亲是他们最依赖的人,也是他们最想保护的人,为了这一目的,他们学会了坚强。 “皇后娘娘对他们很好,他们也能时常回来,没什么舍不得的。”刚刚将清浅和君悦送上明德皇后派来接他们回宫的马车,对着眼中透着担心神色的挽梅如似说道。 “小姐说的是。”只是他们尚为年幼,为人母者,如何能不担心。无关远近,无关长短。 月琉璃笑而不语。 清浅和君悦带着百宝箱回到了北日皇宫,百宝箱里除了原来皇上皇后赏赐的东西,还增加了不少这次出宫新添的小玩意,包括带给皇上皇后的小礼物。 北日皇和明德皇后在位几十年,各种珍奇异宝都见过,但是收到清浅送的机关木偶,还是开心的不行,明明在皇宫库房中,有不少机械精湛,造型精美的工艺品,但是北日皇还是将这个明显与处处精湛物品格格不入的小狗放在乾清宫的博物架上。 批阅奏折疲倦时,一抬头就能看见。明德皇后对于清浅送的机关小鸟也是喜爱的不行,时常拿在手上把玩,有时在朝阳宫还能看见皇后带着清浅一起看着小鸟飞来飞去,明明最简单不过的东西,却逗着这两个北日最尊贵的人开心不已。 另一边是心思各异的万俟姐妹也无心继续游玩,天还未完全黑,万俟丞相就带着一家人回到了左相府。 琼华院,是万俟锦云的院子,院子不大,却精致美妙,小桥流水,亭台楼阁。 琼花院,是万俟锦瑟的院子,毗邻琼华院,因万俟锦瑟极爱牡丹,院中种满牡丹,正值春季,满院牡丹极盛,花香都飘到一个小门相连的琼华院中去了。 刚刚回到相府,万俟锦瑟就以身体不适为由,在万俟夫人忧心的眼神中先行回到了琼华院。万俟锦云带着不赞同的眼神看了一眼万俟锦瑟,还是忍住了,扶着万俟夫人进入膳厅,早已提前得到消息的厨房已经将晚膳备好,只等主子们回府了。 万俟锦瑟此刻没有心思去关心姐姐到底是怎么了,她先是回屋将一身疲惫洗去,换了一身清爽的青色春衫,还未来得及擦干的头发用一支月宫玉兔捣药金簪挽着,金簪下方挂着一颗金镶红玉灯笼。 万俟锦瑟一个人提着灯笼走到花园之中,站在一株开着正茂盛的魏紫前停住脚步,万俟锦瑟眼含温柔的看着眼前的魏紫,一只手提着灯笼,另一只手不自觉的抚摸着头上金簪处的小红灯笼。 此时的万俟锦瑟的笑容犹如雾里看花,真心实意,在烛光下显得格外美丽。若此刻犹如仔细观察便能发现,魏紫所植之处,正好能够透过窗口,遥望万俟锦瑟的卧房,也就是说,每晚坐在床头的万俟锦瑟都能看到这株魏紫,甚至是在它的陪伴下入睡。 可惜的是除了万俟锦瑟没有人发现这个秘密,但是一身精致服饰的万俟锦云看见站在花下脉脉含情的万俟锦瑟的样子,本满心质问的万俟锦云,更是眼中怒火中烧,喝退了所有丫鬟才走到万俟锦瑟身后停下。 “万俟锦瑟。” 此时万俟锦瑟还沉浸在在白日与楚弦相会,楚弦低头轻声说着相思,却悄悄将玉兔捣药金簪插入她的发鬓之中,感受到异样的万俟锦瑟诧异的抬头,一只手摸上发簪,鼻息之间却与正低头看她的楚弦气息相连,愣住了的万俟锦瑟保持这个动作迟迟不动,直到楚弦看着她微红的脸颊轻笑一声,万俟锦瑟才恼羞成怒的推开离她很近的楚弦,羞赧的跑进人群了。 万俟锦云的一声怒喝,将万俟锦瑟从梦中惊醒。 回头看到万俟锦云愤怒的样子,万俟锦瑟不由脸色苍白,但是内心依旧保持着侥幸,掩在袖子里紧紧握住手中的那盏灯,仿佛就能让心中生出勇气。 “姐姐。”万俟锦瑟诺诺的喊道。 “今天你出去做什么了?”万俟锦云紧闭双眼,轻呼一口气,努力平和心境,睁开双眼恢复冷静。 “今天上巳节,游江呀。” “你知道我指的什么。”万俟锦云压住心中咆哮的怒火,再次提醒。 “我带着明月在街上闲逛。”万俟锦瑟低着头声音极低。 “然后呢?”万俟锦云走到万俟锦瑟身旁,两人并立,看着院子里繁盛的牡丹。 “我···” “楚弦呢?”万俟锦云不想如此绕下去了,直言不讳。 “姐姐?”万俟锦瑟震惊的侧头看着万俟锦云。 “我派人跟着你了,不用找理由敷衍我了,你只需要告诉我你们怎么会在一起就好。”万俟锦云突然平静了,不带感情的说出这句话。 “我们没有在一起。”万俟锦瑟轻声说道,声音轻到似乎要随风而去。 “那这算什么?”万俟锦云气愤的将万俟锦瑟头上的金簪拔下,指着万俟锦瑟怒斥。 “这只是今年的礼物。”万俟锦瑟解释道,摇着下嘴唇,声音呢喃到她自己都不确定。 “今年?”万俟锦云疑惑的抓住话中重点。 “对,楚哥哥自五年前离开日城,前往玉门关镇守边疆,每年回京述职都会给我带一件礼物。”万俟锦瑟轻吐一口气,似乎将心中担忧吐去,一五一十的告诉万俟锦云,勇敢的说出一切,或许只有这样一切才能明朗。 “五年前,你们竟然私相授受五年了。”万俟锦云听到这一切,心中怒火中烧,从来没有想到在所有人面前一向乖巧听话的万俟锦瑟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姐姐,我们没有!是你忘记了!小时候我们是和楚哥哥一起长大的,因为楚大哥和二哥年龄与我们相差甚远,一向都是像长辈一般照顾我们,只有楚哥哥和我们年龄相仿,与我们一同玩耍,只是后来楚伯父不幸···我们两家才逐渐断了联系,但是娘亲还是经常带我去侯府看望老夫人,只是那时只有我和楚哥哥两个人了,直到五年前楚哥哥也离开日城才彻底断了联系,可是五年来楚哥哥从来都记得我,每年回京述职,都不忘给我带礼物,而不是像姐姐你,长大以后忘记了所有,眼中只有你的野心。” 万俟锦瑟听不得有人污蔑楚津,一时忘记了恐惧和担忧,气愤指责万俟锦云,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气得不轻,万俟锦云也在她的指责中想起了小时候确实两府走到很近,因为左相夫人与老夫人关系极好,可是早已过去多年,万俟锦云不觉得还有什么值得留念的,一切都过去了,此时不过是被向来好脾气的万俟锦瑟突然的暴起而震惊了。 “你!忘记了所有,我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问你了,而是直接去禀告父亲,若你不是我的妹妹,你以为我愿意管你!”万俟锦云也气得口不择言。 “我···姐姐,是我的不对,不应该如此对你说话,你别生气了,也别告诉父亲,好吗?”万俟锦瑟一向乖巧,对于万俟锦云也是言听计从,说完便后悔了,更是害怕被万俟丞相知道,这是万俟锦瑟最害怕的人了。 “我是你的亲姐姐,我自然都是为了你好,既然无私情自然是最好了,以后别再和他联系了。”万俟锦云看到万俟锦瑟明显软了的样子,心中怒气也是大减,毕竟是从小疼爱的妹妹,万俟锦云也是软和了语气。 “不要。”万俟锦瑟虽然没有确定和楚弦的感情,但是心中早已隐隐有了期待,只差捅破那一扇窗户纸,自是不愿意就此断了联系。 “你!孺子不可教也。”万俟锦云没想到万俟锦瑟竟然也有那么强势的时候,过去真是小瞧她了。 “姐姐,我不愿意和楚哥哥不再联系了,你不要逼我了,好吗?”万俟锦瑟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万俟锦云,从小就习惯将万俟锦瑟当做易碎娃娃对待的万俟锦云差点就想答应了,最终还是忍住了。 “锦瑟,如果你再执迷不悟,我就要告诉父亲了。”万俟锦云转过脑袋,不再看万俟锦瑟的眼睛,所有情绪不再外露,平淡说道。 “姐姐,如果非要如此,那你就告诉父亲吧。”万俟锦瑟愣愣的松开万俟锦云的衣袖,心如死灰般说道。 其实又何尝不是万俟锦瑟鼓起勇气对于人生的最后一搏。 万俟锦云听到万俟锦瑟的回答,诧异的转身盯着万俟锦瑟看的她浑身冰凉,最终只是闭着眼睛点点头,满心失望,转身步履蹒跚的穿过小门,离开了琼花院。 万俟锦瑟看着万俟锦云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终于忍不住跌倒在地,刚刚那一番话,耗尽了她所有精力和勇气,直到明月发现万俟锦云离去的身影,担心的跑过来发现万俟锦瑟跌倒在地的模样,小心的将她扶起,收拾好衣裳,拾起地上的灯笼,扶着万俟锦瑟回屋。 这一夜万俟锦瑟在心惊胆战中倚榻而眠,琼华院却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如既往的准时熄灯,夜的寂静,令人害怕。 万俟锦瑟一夜忧心,早起难免神色不振,前往正厅时,左相和夫人都笑容温和的看着她,令她心中轻松一口气的同时又难免一阵失落,就连万俟锦云进来时都没有其他神色。 万俟锦云自是不愿打扰父母早膳的好心情,斜眼看着脸上带着微笑的万俟锦瑟,心中轻叹,她自是看出掩在笑容下的低落,可是她们两姐妹的婚姻从来都不是自己能够做主的。 左相府中早膳就在一阵和谐欢乐的气氛中结束了,直到万俟锦瑟扶着母亲的手站在正厅门口,看着万俟锦云和万俟毅跟着万俟丞相走近书房的那一刻,心提到了胸口。 万俟锦瑟抓紧母亲的手,神思飞远,脸色泛白,跟着万俟夫人走近内屋,万俟夫人看着万俟锦瑟脸色不好,还以为是昨日过于疲惫,未休息好,连忙将她拉进内屋,摁倒美人榻上,让她好好休息会。万俟锦瑟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会,也就没有出言拒绝,或是有母亲在身边,屋子里温暖,万俟锦瑟竟然真的睡着了。 二十五、天下熙熙 万俟丞相带着儿女怒气冲冲的冲进来的时候,万俟锦瑟还在榻上小歇,万俟夫人正坐在身旁的锦杌上坐着针线活。万俟夫人见状,将手中的东西递给身旁的丫鬟,走到万俟丞相面前,诧异的看着他问道:“怎么如此急匆匆的?” “还不是你的好女儿!”万俟丞相指着站在万俟夫人身后,早被他急促的脚步惊醒的万俟锦瑟,本就脸色不好的万俟锦瑟瞬间变得更加苍白了。 “锦瑟一向乖巧,这是怎么了?”万俟夫人转身看了万俟锦瑟一眼,不解的看着他们问道。 “怎么了!孽女,还不自己说!”万俟丞相气得捂胸,万俟锦云和万俟毅连忙扶着他坐到椅子上,丫鬟连忙奉上茶,在万俟锦云的示意下,屋内所有的丫鬟都退了出去。 “锦瑟,乖女儿,怎么了?”万俟夫人直觉肯定发生什么大事了,不然万俟丞相不会如此生气的。 “娘···”万俟锦瑟直接跪倒在万俟夫人面前。 “锦瑟,快起来。”万俟夫人对这个从小长在自己身边的小女儿爱护有加,从来不忍她受一丝一毫伤害。 “娘,是女儿的错,女儿不是您的乖女儿了。”万俟锦瑟重重在地下磕了一个头,将万俟夫人心疼不已。 “这是怎么了,不管发生什么事,还有娘呢。”万俟夫人抱着万俟锦瑟恨不能以身而替,声音都是哽咽。 “娘,我和楚弦在一起了。”万俟锦瑟等了许久,就是等万俟夫人这一句维护,明白此刻便是时机了,闭上双眼,紧抱着万俟夫人,坚定的将心中藏着已久的秘密说出来了。 “什么?”万俟夫人震惊的看着怀中的女儿,难以置信。 “孽女!这么不要脸面的话也能说出口!”万俟丞相听到万俟锦瑟的话更是气得不行。 “娘,您忘了,您小时候经常带我去忠义侯府玩的,而且您和老夫人关系不是极好的嘛,我和楚哥哥在一起您不是应该开心才是吗?”万俟锦瑟唯一的希望便是万俟夫人,可是万俟夫人难以置信的表情令她的心在颤抖。 “不,不一样的。”万俟夫人摇着头否认。 “都是你惯的,要不是你,她哪能与楚家小子来往这么多年,也就不会有今日了,真是后宅不宁!”万俟丞相口不择言,将万俟夫人也一同怨上了,万俟锦云和万俟毅相视一眼,连忙安抚。 “我···”万俟夫人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若不是她,万俟锦瑟怎会与楚弦纠缠不清。 “还有你,万俟锦瑟,我告诉你,你是万俟家千娇万宠出来的高门贵女,你的婚姻大事自有安排,既然得了家族的培养,自然就要懂得为家族谋求一切利益的道理。” “爹···女儿都明白,女儿也感激家族的培养,女儿也愿意为了家族的繁盛付出一切,楚哥哥也是军功出生的忠义侯,如今更是深受帝宠,女儿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同时也能为家族添一分助力,这样不是两全其美吗?”万俟锦瑟跪着拖着整个身子,趴到万俟丞相腿上,一如过去般父女亲昵,可惜的是,这次万俟丞相不像以前一样纵容她。 “孩子,你一向聪慧,难道还需要我告诉你忠义侯府在世家中的地位吗?这忠义侯府虽然地位崇高,可是却是个没有实权的侯门世家,一门女眷,即使现在忠义侯打了胜战,可是你别忘了,这将军向来都是解甲归田,这战争结束了,这武将,除了帝宠,还能有什么,虎符要归还天家,还要长驻日城,不再带兵,而且帝宠向来都是最缥缈的东西,时间长了,谁还记得这场战役呢!况且这忠义侯府如今只有一个忠义侯能顶门楣,前无朝堂鼎立的老人,后无继承能力幼子,你让我如何放心将你嫁过去?”万俟丞相一如过去,慈父般摸着万俟锦瑟的头,说出的话却寒心至极。 “爹!”万俟锦瑟震惊的抬头看着万俟丞相,虽然心中一直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万俟锦瑟没有想到这个家族竟然把每一分利益都算的如此清晰,万俟锦瑟的心从未像这一刻般寒凉,如冬夜最冷的泉水,寒意透底。 “锦瑟,你要明白,我们从出生那一刻就是为了家族而存的,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族的繁盛,若想嫁人,我们万俟姐妹自是要成为人上人,万俟家自然要如同定国公府般,前有皇后照拂,后有太子撑腰,朝中老定国公威信仍存,定国公更是在朝堂深得帝宠,这才是我们万俟姐妹的未来,这才是我们应该做的,将万俟家族带到世家巅峰。”万俟锦云看万俟锦瑟始终执迷不悟,毕竟是她喜爱的妹妹,不忍万俟丞相对她失望,甚至放弃。万俟锦云只好抢在万俟丞相生气之前,好声相劝,果然,万俟丞相脸色明显缓和不少。 “可是,定国公府家学渊源深重,多少年来都是被皇家器重,代代都是人才辈出,明德皇后是因为定国公府才成为的皇后,而不是明德皇后成就了定国公府!”万俟锦瑟似乎想一次性将心中不快一吐而尽,不顾所有人的脸色。 “锦瑟!你说的没错,可是你忘记了定国公府本就是高门世家,厚重的底蕴,而我们万俟家族都是靠科举起家,我们只是文臣,这注定了我们想进入那个圈子的道路艰难,我们要做的就是将这条路变得简单,时间变得更短,只有我们成为了高门世家,我们才有站在顶峰鄙夷他人的权力。”自幼被万俟丞相带在身边教养的万俟锦云,思想中早已被为家族付出一切这个信念所占领,她实在不理解万俟锦瑟怎会如此不明事理。 “你们···”万俟锦瑟一时之间竟然无法面对这些曾经最亲密的亲人,无法用言语去对抗。 “夫人和二小姐病重,需要静养,不许任何人进这个院子!”万俟丞相不想在和他们多言,直接站起,挥袖离开。 “二姐,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攮攮皆为利往。”万俟毅始终没有对这件事发表言论,直到万俟丞相离开,万俟毅才看着跌坐在地上的万俟锦瑟说了这么一句话,背对着她,不曾再做停留。 万俟锦瑟听到万俟毅的话,震惊的抬起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万俟锦瑟实在想不到一直少话寡言的弟弟竟然也是这样想的,明明他对两个姐姐是如此亲近,如此爱护··· 万俟锦瑟感觉自己的心似乎都在渐渐冰冻,整个人愣在原地,徒留万俟夫人抱着她哭泣。 “娘···楚哥哥是大英雄啊!”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不看好他,明明他为了北日付出了一切,九死一生,却要大家在背后评头论足,估价利益。 “娘知道,楚弦很好,只是他不适合你。”万俟夫人的手轻轻抚摸着万俟锦瑟的脸,诚心实意的语气,令万俟锦瑟再次升起一丝希望。 “娘,地上冷,您先起来。”看着万俟夫人瞬间苍老的模样,眼中满含对她的怜惜,万俟锦瑟原本无神的眼睛逐渐回神,冰冻的心似乎也融化不少。 万俟锦瑟知道此刻院子里的丫鬟都被打发出去了,只能自己先扶着锦杌站稳,曲着身子将万俟夫人扶起,两人相互搀扶着,坐到美人榻上,万俟锦瑟赶紧为万俟夫人捏捏腿脚,放松放松。 万俟夫人看到万俟锦瑟为她低头捏脚揉膝的样子,内心一阵难过,伸手摸了摸万俟锦瑟的脑袋,温柔怜惜,万俟锦瑟那一瞬间觉得还是有人在乎她的,内心又涌起了勇气。 “锦瑟,忘了楚弦吧。”万俟锦瑟靠在万俟夫人怀中寻找温暖,万俟夫人一句话又将她好不容易得来的温暖打散。 “娘!您不是和老夫人关系极好吗?您一向敬重她,女儿定可以和老夫人相处好的。”万俟锦瑟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万俟夫人,她不明白连最疼爱她的万俟夫人竟然也不赞同。 “娘是敬重老夫人,可是娘却不希望我的女儿嫁入忠义侯府。”万俟夫人依旧温柔如水的语气,抱着万俟锦瑟安抚道。 “我不明白,老夫人明明对女儿很好。”万俟锦瑟对于娘亲,还是愿意吐露心声,娘亲或许是她此刻唯一能够拥有的温暖了。 “傻孩子,老夫人对你好,那是因为你本就惹人怜爱,我的女儿一向都是最好的。” “那娘还担心什么呢?” “娘只是一个后宅妇人,没有你爹想得那么多,但是娘却知道,怎样对我的女儿是最好的,忠义侯府也是百年世家,军功侯府,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这自然是一桩很不错的婚事,可是你是当权左相的女儿,你自然能够选择更好的世家子弟,没必要选择这未来迷茫不定的忠义侯。”万俟夫人说话始终保持着温和,令人心生好感,也愿意听她说完,万俟锦瑟心中明白娘亲都是为她着想,自然也不会生气了。 “可是女儿觉得忠义侯就很好。”万俟锦瑟认真地看着万俟夫人说道。 万俟夫人仿佛没有看到万俟锦瑟倔强的样子,嘴角依然带着温柔宠溺的笑容,因为刚刚的一番争执,散落着几缕凌乱的头发,这一刻的万俟夫人有种别样的美,就连万俟锦瑟也不忍大声反驳,生怕打乱这番凌乱美。 “忠义侯是很好,娘知道你和楚弦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今他更是你心中的大英雄,可是你别忘了忠义侯府除了楚弦,还有一屋子的女眷,她们每一个人都是你的长辈,如果,”万俟夫人停顿了一会,收敛脸色的笑容,愁眉不展,怜惜的摸着万俟锦瑟的脸说道:“你头上不但有几位婆婆,还有太婆婆,甚至连伯母都是需要你照顾的,如果她们为难你,出于孝道,你连反抗的权力都没有,不要和娘说什么她们很好,娘在后宅那么多年,比你了解的更多,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况且她们孀居多年,性子早就被磨得不是曾经了。” “还有楚哥哥,他会护着我的。”万俟锦瑟明白万俟夫人说的都没错,她只能找到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 “可是那些人也都是楚弦的亲人啊,难得你觉得他会放弃自己的亲人吗?”万俟夫人眼中都是忧伤的看着万俟锦瑟,脑子拂过的都是她这一生。 “娘,我可以和她们好好相处的,不会给楚哥哥带去烦恼。”万俟锦瑟谨守底线,不愿动摇。 “傻瓜,你的楚哥哥给过你承诺吗?”万俟夫人自然是了解自己的女儿,绝对不可能和人私定终身,如果有承诺也就不会今日才被揭发出来,而是早早的两府相商了。 “我···我不知道。”万俟锦瑟紧绷了一天的弦,终于在万俟夫人的柔风细雨中崩了,趴在万俟夫人怀中将所有对未来的不安都哭了出来。 “哭出来就好了。”万俟夫人安抚的怕打这万俟锦瑟的背,眼中却无一丝波澜,似乎早已预料。 伴随着万俟锦瑟的哭泣声,窗外突然传来雨打芭蕉的声音,万俟夫人斜眼一看,不知何时,窗外竟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打在窗外的芭蕉叶上,此刻听起来格外凄凉。 雨渐渐下大,万俟锦瑟也渐渐恢复,虽不在哭泣,却一直趴在万俟夫人怀中平复心情,万俟夫人也不恼,安静的抱着她,两个人一起睡在美人榻上,也不嫌拥挤,就连丫鬟何时进来为她们关上窗户,也未曾在意。 万俟夫人也是出生名门世家之女,自然是十分在乎礼仪容姿,待万俟锦瑟心情好转,双眼通红,先是笑话了她,随即便让人伺候换了衣裳,将脸上妆容卸下,重新打理好头饰,虽然被禁足,一身打扮从简,但是作为贵女的风范却是不能丢的,在万俟夫人自幼的特地教养下,万俟锦瑟也是学的极好,洗漱过后的两人又是贵女贵妇中的典范,不失礼不失仪。 二十六、弦思华年 万俟锦瑟在禁足的时光中,和万俟夫人学习女红,沉淀心思。 另一边的楚弦却在焦急等待,他以为金簪送出的那一刻,万俟锦瑟便明白了金簪的含义,可是楚弦没有想到的是,万俟锦瑟心中的楚弦一直都是不善言辞,思想简单的武夫,哪能突然间就开窍了,竟然能想到蟾宫玉兔是代表相思的意思,况且楚弦多年来,送了万俟锦瑟不少礼物,若是深思每一件礼物的含义,万俟锦瑟早就恼羞成怒。 而万俟锦瑟正是因为太了解楚弦的单纯了,知道他只是单纯觉得一样东西好,便想带回来送给万俟锦瑟,这次的蟾宫玉兔捣药金簪也是一样,只是送给万俟锦瑟的那一刹那,楚弦突然想到一句“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向来羞涩的楚弦那一刻心中浮现“相思”二字,他知道自己远离北日,沙场凶险,从来不敢吐露心声,如今边境安稳,他的心思就再也隐藏不住了,他以为万俟锦瑟向来聪慧,定然能明白他的意思,几日内必有回应,却想不到正是万俟锦瑟的聪慧才聪明反被聪明误,单纯的以为楚弦一如过往,不谙世事。 楚弦内心的焦急,万俟锦瑟不清楚,但是楚弦在战场挥斥方遒,派兵遣将早已成为习惯,即使如今远离西北,但是府中侍卫也不少,都是他从战场上带下来的好手,况且如今的忠义侯府就是他说了算,既然心中焦急,楚弦也不是能稳坐钓鱼台的人,等了三天,还没有得到回信的楚弦,就派人偷偷在左相府周围打探消息了。 楚弦从未想过插手日城之事,自然也未在各府中安插人手,如今突然想要在守卫严密的左相府打探消息,只能从外围入手,即使曾经身为探路兵的阿迦也只能打探到一些表面的消息,想要确切的消息还需要时间。 楚弦紧蹙眉头,听着阿迦的汇报,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阿迦带回来的消息,仅仅只是万俟夫人和二小姐因受季节交换影响,不慎感染风寒病重,左相府闭门不见客。 可是一时之间却又不知发生什么事情,更是无从入手。 阿迦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看着眼前走来走去的将军,小心翼翼的问道:“将军,万俟小姐都病了,您不去看看?” 楚弦嫌弃的瞥了阿迦一眼,无奈说道:“你以为日城是玉门关呀,这里男女大防还是需要注意的。” 阿迦也没有办法了,两只眼睛滴溜溜转着,对风俗习惯不一样的日城还是难以融入,只好问道:“那要怎么办?” 楚弦定住脚步,站到阿迦面前,弯着身子,看着阿迦的眼睛,认真说道:“派人盯着左相府,我就不信了,锦瑟不出门,明月还能不出门,你们先盯着明月,发现她速速来报。” “将军,是!”阿迦虽然不解,但是军营带出来的军令如山,接到命令立即执行,迅速转身跑出去。 楚弦从袖口处拿出一支金簪,正和送给万俟锦瑟的那支一模一样,也是如今世上唯一的一对,楚弦轻轻抚摸着金簪,脸上浮出痴汉一般的笑容,若是阿迦还在,一定会以为自家将军魔怔了,向来硬汉形象的楚弦竟也有今日。 阿迦在左相府转悠了好几天,终于在府中小厮采购的侧门等到了明月。所有府邸的丫鬟都是不能随意出府的,尤其是在小姐夫人身边伺候的丫鬟,因此府中的采购小厮就格外收到这些丫鬟姐妹们的欢迎,时常拖他们从府外带东西进府。 由于万俟锦瑟被禁足了,明月刚刚开始也不允许进院子,但是考虑到小姐也需要有人伺候,万俟丞相还是同意了几个贴身丫鬟能够出入,毕竟府中私事,自然不希望太多人知道,多一个人知道,也就多一份口舌,能在主子们身旁伺候的都是精挑细选的,都是明事理的。 今日明月正是因为万俟锦瑟被禁足,正为小姐茶饭不思而着急,想到小姐向来喜欢吃零嘴,只是因为万俟丞相十分注重闺秀礼仪,万俟锦瑟也不好多表现出来,作为贴身丫鬟的明月自是对此十分清楚,特地委托今日出门采购的小厮帮忙买一些肉脯和梅子干回来,明月按照大家约定的时间,在相府侧边的小门等着和小厮交接,作为万俟锦瑟的贴身丫鬟,自然明白收买人心的道理,特地多给了一份银钱,作为感激,也好下次再找他帮忙,看着小厮揣着银钱开心的走远,明月才提着裙角打算转身回院子里。 “明月姑娘。”正转身离开的明月,突然被人拽住手,捂住口鼻,拉向侧门外的小巷子里,还未等明月多加挣扎,阿迦连忙出身安抚。 “吓死我了。”被阿迦松开的明月喘着大气,双手叉腰,抱怨道。 明月几乎与万俟锦瑟形影不离,自是认识忠义侯身边的贴身侍卫阿迦,也正是认识,眼中都是震惊和不赞同,但还是没有多加出声的跟着他走到巷子深处。 “阿迦,你胆子太大了!”明月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人,才气急败坏的抱怨道。 “明月姑娘,这我不也是没办法了,我家将军听说万俟小姐生病了,担心得不得了。”即使在沙场上勇猛的阿迦,此时也只能在明月面前伏低做小,赔着小心。 “唉,哪里是生病了,是被禁足了。”明月说起这个,整个人都怏怏不乐了,也顾不上生气了。 “禁足?”阿迦无论如何也猜不到是这个原因,震惊的提声叫道。 “叫什么叫,你生怕没人知道吗?”明月恨不能捂住阿迦的嘴巴。 “明月姑娘别生气,我这不也是担心万俟小姐吗?”阿迦看到明月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由自主的降低声音,曲着身子委屈自己被明月指责。 “那还差不多。”看着阿迦小心翼翼讨好的样子,明月左右观察一遍,发现没有人经过,才缓解了情绪,也软了声音。 “那,万俟小姐到底怎么了?”阿迦微抬侧脸,看着明月因为生气红润的脸庞,耳尖也不由红了起来,喏喏问道。 “还不是怪你们侯爷。”说到这个明月又怒火上身,瞪着阿迦,就仿佛瞪着害了万俟锦瑟的楚弦一样。阿迦知道这种时候最好不要为自家将军解释,果然,不一会明月就敛了怒气,接着说道:“我们相爷误会小姐和侯爷有私情了,小姐为此事和相爷大吵了一家,于是我们家小姐和夫人都被禁足了。” 说到私情,明月和阿迦都互相尴尬的看了对方一眼,这些年来万俟锦瑟和楚弦交往甚密,都是他们在场,每年的礼物,每年都相会,说没有私情连他们俩都不信,可是毕竟是自己的主子,明月和阿迦自然是知道内情的,或许暗生情愫,但是也不至于到私情这一步,也许应该说还没到私定终身这一步就被发现了。 明月和阿迦在心中默默的为自己的主子默哀了一会,可是他们也不过是个下人,没有办法解决此事,阿迦得到确切消息就赶紧跑回忠义侯府,向楚弦汇报。 明月本想将此事和万俟锦瑟禀告,但想起如今相府冷若冰霜的情景,况且阿迦也确实没有带来什么消息,思考过后的明月还是决定将这件事藏着心中。 忠义侯府书房内,得到消息的楚弦站在窗口看着窗边高脚机上新种的牡丹花盆栽,心中思绪百转,想到刚刚阿迦回禀的消息,楚弦心中就明白了左相的打算,楚弦虽然常年不在日城,但是沙场点兵,也是需要手段和心机的,楚弦自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莽夫。 楚弦轻轻抚摸着盛放的牡丹,袖中紧握成拳,下定决心,抬步走出书房,忠义侯府的下人只见向来稳重的忠义侯急忙走进了老夫人的向宁院。 那一天,忠义侯楚弦在老夫人院子里促膝长谈了很久,侯府下人都不知道主子们在做什么,只知道走出向宁院的忠义侯又恢复了往常稳重的模样,脸上也一直带着笑容,就犹如想明白了一件思考很久的事情,终于下定决心一样。 忠义侯楚弦不知道府中下人对他的行为各种疑惑,各种猜测,或许他即使知道了,也不在乎。楚弦此刻的心情就犹如小雪初霁,整个天空都是明亮的,想明白了心中已久的疑惑,明确了对万俟锦瑟的心意,剩下的就是行动了。 这边的楚弦信心满满,却没料到左相府里的万俟锦瑟正处在风雨飘摇的阶段,万俟丞相的义正言辞没有打动她,万俟夫人的温声细语却在动摇她原本坚定的心。 一个是万俟丞相的结发妻子,温和娴雅,享有盛名,给他打理好后宅之事,教育孩子,在外人面前也极为有面子,一个是万俟丞相的幼女,向来宠爱有加,而且言语恭敬,深受世家贵妇喜爱。不过冷了两日,万俟锦云便得到万俟丞相的准许,前来探望母亲和妹妹。 万俟锦云走进正屋时,万俟锦瑟正坐在锦杌上练习针线活,万俟夫人坐在身旁小声指引,虽然没有多么亲密的行为,但是整个屋子都充满了温馨的感觉,似乎两日前发生的事情都是幻觉,屋内的人平淡如初。 万俟锦云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莫名的觉得刺眼。 “娘,妹妹。”都是曾亲密的亲人,没有什么说不开的,想明白了的万俟锦云主动坐到两人身旁。 “锦云来了。”虽然对于万俟锦云的出现感到诧异,但是万俟夫人对于女儿的探望还是感到心头一暖,随即露出温暖笑容。 万俟锦云伸出双手分别握住万俟锦瑟和万俟夫人的手,感觉到温暖才放心的笑了笑,至少这两日没有人敢为难她们就好。 万俟锦云自然看出万俟夫人虽然脸上一直带着笑容,但是眼中的担忧却也是存在的,万俟锦云不由安慰道:“娘,您不用担心,就当做休息好了,等到爹爹气消了就好了。” 万俟夫人看着眼前两个美丽的女儿,眼中担忧更甚,“我明白,只是···”这相府后院姨娘妾室也不少,如今被禁足,不单单会失宠,更会在相爷心中失去地位,影响到孩子的婚嫁之事,对于万俟夫人多年经营,自是担忧与不甘。 万俟锦云勾唇一笑,轻声说道:“娘,我明白你的意思,不用担心,我和毅弟都大了,后院那些人蹦跶不起来的。” “你说的也是。”万俟夫人想到自己的几个儿女如今都是在相爷跟前的人,也不由放下心来。 “娘放心,只要妹妹想清楚,爹很快就会放你们出来的。”万俟锦瑟原本一直低着头看着手中的针线,听到万俟锦云说出这句话,才眼含不甘,震惊的抬头看着她,可惜的是万俟锦云丝毫不惧,手中虽然还握着对方的手,却始终没有看万俟锦瑟一眼,依旧和万俟夫人谈笑。 “你们都大了,在娘心里还把你们当孩子呢,时刻担心,真是瞎操心。”万俟夫人心情明显好转,也没有发现万俟锦瑟的怪异。 “娘,对不起,是孩儿让你操心了。”万俟锦瑟听到万俟夫人自怨自艾的话语,内心一揪,也不顾心中不适,连忙安抚道。 “娘只求你过得好,别无所求。”万俟夫人看着万俟锦瑟不复过去灵动,整个人清瘦许多,不由心中大恸,拥她入怀,抱着万俟锦瑟哽咽道。 “锦瑟,我们才是这个院子里最亲的人,我们只是想你好罢了,你好好想想。”万俟锦瑟也不由心头一软,拥着万俟锦瑟的后背,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缓和情绪,眼睛却与万俟夫人对视一眼,眼睛深处蕴含着深意。 万俟锦瑟内心一片悲凉,觉得自己竟然无路可走,神思疲倦,在万俟夫人和万俟锦云的安抚下渐渐步入梦乡。 看着躺在美人榻上的万俟锦瑟,万俟锦云与眼神无声的安慰着万俟夫人,得到万俟夫人温和的回应点头,随之便离开了。 二十七、金使幽兰 躺在美人榻上万俟锦瑟对此一无所知,她沉浸在自己的梦境里面,看到一个脸色模糊的大将军凯旋归来,举国欢庆,随之一转,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站在城墙之上,万俟锦瑟站在女子身后,看不清女子是谁,只跟在她身后看着城墙外一片黄沙。 女子静默许久,随之竟然一跃而下,万俟锦瑟大惊,跑上前想拉住她,却只能抓到一片红色虚影,万俟锦瑟惊惧的覆在城墙之上,低头一看,除了满头遍野的黄沙,没有凯旋的将军,也没有红衣女子。 万俟锦瑟感觉自己被困在这里,整个人害怕不已,一个人的虚空,无限孤寂,在临近崩溃之时万俟锦瑟才在冷汗淋漓的颤抖中醒来。 万俟锦瑟缓缓睁开双眼,环顾四周,天色已昏黄,屋子里没有其他人,整个空间内仿佛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万俟锦瑟心中惊惧未散,窝在榻上,抱紧双腿,瑟瑟发抖,显得格外可怜。 “锦瑟?你醒了,怎么了?”万俟夫人带着端着晚膳的丫鬟刚刚走进屋子里,就看到万俟锦瑟这幅模样,瞬间担心的疾步走到她身边,坐在榻上,拥着她安抚。 当万俟夫人坐在榻上那一刻,万俟锦瑟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扑到她怀里,紧紧抓住她的衣裳,靠在她的肩膀上喃喃道:“我错了,我错了。” 万俟锦瑟没有告诉万俟夫人梦境的事情,只是不停的喃喃自语,万俟夫人自是一位万俟锦瑟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愿意向万俟丞相认错了。 万俟夫人只能安抚着拍打着万俟锦瑟的后背,听到万俟锦瑟的话,也不由松了口气。 万俟锦瑟窝在万俟夫人怀中,似乎将所有的恐惧都疏导出来了,洗漱过后的她依旧是那个世人赞扬的大家闺秀,在万俟夫人亲自督促下喝了一碗燕窝,才算结束了晚膳。 万俟夫人和万俟锦瑟没有发现的是,身后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在听到万俟锦瑟的喃喃自语后,悄无声息的离开院子,走向万俟丞相的书房。 一夕之间,左相府又恢复了往日,万俟夫人和万俟锦瑟被解禁,原本蹦跶的姨娘也都歇了心思,只有万俟锦瑟变得更加沉默了,对此相府众人也不甚在意,毕竟事情刚刚过去,想要缓解心情自然是需要时间的,在不涉及家族利益的前提下,万俟丞相对于正室夫人所出的三个子女还是十分认可喜爱的。 左相府发生的事情,月琉璃都不知道,此刻的她坐在君府大堂,听着金使的汇报。 画娘和梦娘本是为了清浅和君悦在北日生活而特地化身为婢,前来照顾以及保护小主子的。可是谁也料不到清浅和君悦一朝得到帝宠,搬入朝阳宫内居住,这样一来,画娘和梦娘在君府也就无用武之处了。 画娘和梦娘也是十二使,思虑许久月琉璃还是决定将两人留在日城暗中保护清浅和君悦,不过无需呆在君府为婢了,任由她们在日城的分店中处理各地事务,只是不方便露面,避免多生事端。 此刻的金使作为十二使之首,正是将十二使传来的各地情况向月琉璃汇报。 月琉璃对于金使是十分放心的,作为这一代守护人的大哥,金使向来责任心和能力都很强,各地事务也是处理的有条不紊。 “金大哥,可有心仪之人?”月琉璃盯着金使观察许久,金使却一直稳重的汇报情况,猛然被月琉璃打断,金使也只好停下汇报。 “小姐何意?” “金大哥年纪也不小了,我自然关心你的终身大事了。” “小姐做主就好。”金使微微蹙眉,不过沉思一会,便径直回答道。 “这···金大哥,你也是出身名门,与我更是情同兄妹,有什么想法可以直说。”月琉璃真心为金使着想,却差点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小姐,主仆有别,属下如今只是区区一个管家,自然是主子做主就好。”金使毫不在意,尊敬说道。 “金大哥,你···无需如此。”月琉璃很感激金使一家为她做出的牺牲,但是不代表她就能理所当然的接受。 “既然如此,那就小姐身边的幽兰姑娘吧。”金使平静的说出这句话,确实惊倒一片人。 “幽兰?”月琉璃心中明白幽兰虽是她的贴身婢女,但是终究只是婢女出生,金使虽然自称管家,实际上却是名门公子出身,若是金使想,就是是名门世家的嫡女也是能配的。 “是的,幽兰姑娘蕙质兰心,温柔娴淑,正是妻子的不二人选。”金使自是看到月琉璃疑惑的眼神,只能出声解释。 “金大哥,你决定了?” “是的,属下和幽兰在一起后,幽兰还能贴身伺候您,而我依旧是管家,正是最好的选择。” “金大哥···”月琉璃自是明白金使的选择都是为她最大利益化的考虑,不免感动不已。 月琉璃与金使自幼一起长大,知道他一旦决定就很难改变,况且幽兰虽是婢女,却也是和她一起学习长大的,比起许多名门闺秀也是不差的,而且月琉璃内心对于幽兰也是偏驳的。 幽兰温柔娴雅,姿色更是上等,金使稳重忠诚,容貌俊秀身姿欣长,表面看来两人倒是般配,况且金使既然开口选择了幽兰,向来心中也是颇有好感的。月琉璃心中思绪百转,但是也不是强人所难之人,只好转头向站在自己身旁的幽兰问道“幽兰,对于金使的求亲,你是如何想的。” 整个屋子里都是月琉璃的亲近之人,倒也无需顾忌,直接询问,若是不行,相信也无人敢外传此事。 “金使自是人中之龙,能得到金使看重幽兰不胜感激,只是···”幽兰听到金使的回答也是一愣,不过听到金使的解释幽兰内心也是赞同的,回转神思,认真回答道。 “只是什么?”看到幽兰犹豫不决的样子,一向稳重的金使也不由出声询问,看到这一幕的月琉璃也不由微笑,放下心中不安,看来金使是真心的。 “只是我一心只想照顾好小姐和两位小主子,无心后宅之事,若是要费心后宅,我宁可自梳,一生陪伴小姐左右。”幽兰紧握双拳,眼中满是坚定的看着金使。 “正好,我也是如此想的。” 许是与月琉璃一起在明山长大的原因,金使与幽兰都对感情有一份纯粹的理解,就像当年的安王与安王妃一般,只许一人,终期一生。 “小姐,奴婢愿意。”幽兰的到金使的回答才松了口气般松开袖中紧握的双手,与金使对视一眼,走到月琉璃身前,福身跪地,郑重回答。 “请小姐为属下主婚。”金使随之也跪倒在幽兰身旁,郑重坚定的向月琉璃请示。 “好。”月琉璃对于身边的两个心腹能在一起也是十分开心,嘴角带着笑容,转头吩咐道:“挽梅,你快去将婚礼操持起来,掬菊,今晚的婚宴你亲自下厨。” 月琉璃吩咐完便低头看向还跪在地上,明显已经愣神的金使和幽兰,起身走到两人面前,。将两人扶起,愧疚的说道:“委屈你们了。” “不委屈,属下很开心。”金使一向都把月琉璃当妹妹对待,自是明白月琉璃对于两人婚礼如此仓促简单而感到愧疚。 “小姐,以后奴婢可以一直陪着您身边了。”幽兰倒是难得羞涩,说出的话却令人感动。 “以后你们都是我的家人,你们好好的,我就开心了。”月琉璃看着金使和幽兰满脸幸福,也不由大笑起来。 在挽梅和掬菊的联手下,婚礼虽然仓促,却不简陋,该有的仪程一项不少,在日城的管事们都前来祝贺,画娘和梦娘更是得到消息就前来帮忙了。 这场婚礼在外人看来只是一个管事和婢女的婚事罢了,无人知道君府内却因为这场婚礼大操大办,虽然不是盛世婚礼,举世瞩目,却也另有一番温情和兴奋,陪伴身边的都是相依为命的家人,对于金使和幽兰来说,这场婚礼,他们十分满意。 一夜放纵,许多人都难得找到机会调侃金使,不少人酩酊大醉,幸好挽梅早已预料到这个情况,早早安排浅月阁下属在一旁盯着,连夜将参加婚礼的人纷纷送回各个住处,避免第二日被人发现。 一夜过后,在众人调侃的眼光下,金使和幽兰始终面不改色,在君府中依旧扮演着管家和婢女的角色。由于这次婚礼知道的人太少,金使也不愿打草惊蛇,便决定一切如常,就连月琉璃给予的婚假都拒绝了。 对此,月琉璃也深感无奈,不过幸好两人都在君府当差,而且都是管事之人,都也乐得清闲。 正当月琉璃一群人在屋内打趣着幽兰,金使突然在外面求见,众人立刻正襟危坐,恢复严肃的样子,可是仔细一看就能发现大家眼中戏谑的神色。 金使目不斜视,径直走到月琉璃身前,双手递上一张鎏金帖子,月琉璃接过帖子,看了一眼,眼含不解,微微蹙眉:“牡丹宴?” 金使恭敬站在下首,微敛眼脸,沉声回道:“忠义侯老夫人邀日城贵女前往侯府赏牡丹。” “如今正值花期,忠义侯府牡丹确实艳丽,可是也不算日城闻名的牡丹侯府,怎么想起做牡丹宴了,况且前几日才刚刚为忠义侯庆贺过。” “小姐,忠义侯已过弱冠,至今未婚。” “如此,倒是。”月琉璃将帖子放到身旁小机之上,倒也不是十分在意,忠义侯老夫人的面子自是要赏脸,只是若是为了这未来的侯夫人一事,作为早已成为母亲的月琉璃,自是无需去争这风头。 于此同时,日城各府都收到了忠义侯府的帖子,大家也都揣摩出老夫人的含义,况且帖子里明确写了是邀请各家女眷,许多夫人便开始打量应该带哪位适龄女子前往。 刚刚解禁的万俟夫人也收到了忠义侯府的帖子,对于忠义侯,万俟夫人也不敢自己做主,只好询问过万俟丞相后,得到许可,才决定带着万俟锦云和万俟锦瑟两姐妹赴宴,毕竟万俟锦瑟的事情没有摆到明面上,大家还是要顾及表面的情分,而且据万俟锦瑟的意思,两人似乎暂无私情,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思及种种,万俟丞相做出了一个利益最大化的选择,忠义侯府虽是没落世家,却也是一个好的助力,若无必要,也不愿交恶。 暮春将至,花期渐短,却也正是牡丹花绽放最耀眼的时刻,许多世家决定抓住这花期的尾巴,前往忠义侯府赴宴,真正的名门世家是不会不给老夫人面子,得罪人的事情自然不会做了,毕竟婚姻是结两姓之好,不可强求,众多世家将宴会作为的是交往之道,因此今日前来忠义侯府的妙龄女子众多,给足了忠义侯府的面子,真正的人比花娇。 令月琉璃没有想到的是,她正打算出门之时,就看见宫中车架驶近。原来是慕云泽以忠义侯府的牡丹宴为由,老夫人极为喜爱清浅和君悦,特地向明德皇后请求让两个孩子跟着月琉璃前往赴宴,此次牡丹宴特邀各府女眷,慕云泽自然不方便出面,便特地安排马架送到君府,刚刚好赶上。 月琉璃看着露出两个小脑袋的马车停在自己面前,一愣过后看着两个孩子的笑脸嘴角也轻轻勾起,月琉璃先向陪同两个孩子的女官点头示意,表达感激,才扶着挽梅的手走上马车,刚刚坐下就被两个孩子扑倒。 “娘!”清浅和君悦异口同声叫道。 “你们又胖了。”月琉璃捏着清浅的笑脸说道,月琉璃瞥了坐在清浅身旁的女官,脸带微笑,表达了对两个孩子在宫中生活的满意和感激。 这个女官正是长期在清浅和君悦身边伺候的绿衣姑姑,绿衣看着月琉璃的表现,内心赞扬,孩子胖了,就证明了宫中生活不错,而且作为一国郡主,对于一个普通的女官也是有礼遇有加,甚至心存感激,绿衣此刻心中对月琉璃也是颇有好感。 二十八、姚黄魏紫 日城世家居住之地都不算远,不知不觉马车便到了忠义侯府门口停下了,今日前来迎客的是先侯夫人和二夫人,忠义侯或许是为了避嫌,倒是没有出现。 虽然在异国他乡,但月琉璃郡主身份,还是得到了众人的尊重,因此她不需要到的太早,此时正是大部分官宦女眷已经到了,还有几位皇家女眷未到场,时间把握的刚刚好。而且清浅和君悦也是皇家子嗣,清浅更是荣封“荣华公主”,在日城女眷中也算是显赫身份了。 当两位夫人看到宫中车架到来时还感到疑惑,直到月琉璃带着清浅和君悦下马车,才赶紧迎上前去,受宠若惊,这可是宫中的体面。 正在此时,另一辆马车也缓缓驶近忠义侯府,竟然是咸阳长公主的车架,先侯夫人连忙上前迎驾,咸阳长公主下车后看到清浅和君悦也是满心欢喜,内心只是遗憾今日竟然因为避嫌而没有带周珏出门,不过转头一想,毕竟君悦年纪还小,确实是没有可比性。 “长公主安。”月琉璃带着两个孩子站在咸阳长公主面前福身行礼。 “长公主好。”君悦和清浅也十分有礼貌的行礼问安。 “真是巧,遇到郡主,我们一同。”咸阳长公主对于月琉璃一向有礼,温和回应,同时伸出双手扶起两个孩子。 “公主,郡主,府中已有许多女客,要不我们先进去。”先侯夫人不卑不亢,进退有礼的说道。 “夫人说的是,本宫也正想这些姐妹呢。”不少曾是闺中密友的贵妇今日难得能聚在一起,长公主对此也是十分欢喜的。 先侯夫人和二夫人在前面领路,带着一行人在院中穿梭,几经曲廊,终于走到一个临近湖泊的戏台前,老夫人正和一些早已到的贵妇小姐们在看戏曲,众人见到咸阳长公主到来,纷纷起身行礼。 咸阳长公主今日显然心情极好,脸上一直带着笑容,让大家怡然自处,自己则走到老夫人身旁坐下,与老夫人耳语几句,逗得老夫人笑容不断。 本就精神极好的老夫人,看到随着咸阳长公主先后出现的清浅和君悦更是高兴的不得了。不过孩子一向都坐不住,何况是枯燥的戏曲,抚养过几个孩子的老夫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笑眯眯的看着月琉璃说道:“老身早已命人在花苑内另外设宴,准备了不少吃食,郡主可以带着公主和小公子去赏赏花,与那些年轻姑娘们一起玩耍,没必要在此陪我这个老婆子。” 月琉璃没想到大家口中老夫人今日如此和蔼可亲,带着两个孩子也确实不太方便,倒也没有多加拒绝:“老夫人正值盛年,只是我今日带着两个孩子,却有不便之处,还望老夫人见谅。” “去吧。”老夫人笑眯眯的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还老顽童般向回头看她的清浅挥了挥手,一群还坐在席位上的女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月琉璃带着两个孩子拒绝了丫鬟的带路,带着绿衣和挽梅走在花间小道,一边和孩子玩耍,一边走进花苑,花苑进门处有一个凉亭,此刻正有几个少女正在说着话,恰巧月琉璃他们从斜面进来,又有一堵花墙模糊视野,一时之间凉亭里的人没有发现月琉璃等人的踪迹。 “听说今日那冠绝天下的琉月郡主也来了。”一个粉衣少女娇气的八卦道。 “什么冠绝天下,不过是南月只有这个唯一的郡主罢了,在我们北日可不认。”坐在身旁的黄衣少女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花墙后的月琉璃等人清楚听到女子的说话声,不由放轻脚步,走到花墙处止步,绿衣和挽梅相视一眼,不知如何是好,看到月琉璃不甚在意的样子才放下心来。 “可是琉月郡主是被南月太子亲口称赞过的“月下美人,冰清玉洁”,想来也是不差的。”刚刚发出疑问的粉衣少女再次发生,无辜的声音仿佛在为“琉月郡主”发声。 “什么冰清玉洁,还不是未婚生子的不洁女,如今连个名分都没有,也好意思到处走动,要是我早就躲起来了。”另一个女子高傲愤恨的声音从花墙那处传到月琉璃耳中。 “就是,寒王肯定是不喜欢她,只是被迫接受,难怪至今都没有给琉月郡主名分呢。” “这种女人,谁会喜欢呢?” “就是,就是。”不少女子附和的声音响起。 月琉璃在花墙后听着这些话,并没有觉得生气,从她决定生下这两个孩子开始,就做好了接受一切流言蜚语的准备,这都不算什么,只要没有人议论清浅和君悦就好,想来这些人也知道清浅和君悦深受帝宠,早已被家人叮嘱过了,没有人敢议论。 此刻的月琉璃脑里想到的确实曾经在月下起舞的那夜,慕云泽曾对月起誓,与月同在,他们那夜一起畅谈未来,幻想他们的孩子,慕云泽当时说道:“我们的孩子必然是时间最优秀,最宠爱的孩子,他们一生都活在他人的赞扬下,无限荣光。” 世事难料,如今孩子有了,却没有成为慕云泽口中世人赞扬的样子,而是被她这个目前所拖累,处处难言。 月琉璃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中,思绪飞远,可是站在她身旁的清浅和君悦眼中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娘亲因为这些人的言语而生气了,清浅和君悦因此眼中怒火丛生,对视一眼,同时甩开月琉璃的手,跑了出去,月琉璃一时不查,被两个孩子甩开手才回神,可是清浅和君悦已经跑到花墙的另一边了。 见此,月琉璃阻止了挽梅的追随,依旧留在花墙后,她相信两个孩子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况且若是只有孩子,万一出事她还能帮忙还转,不过是孩子玩闹不懂事罢了,若是她此刻跟着出去,那几个少女必然知道她们说的话被听到了,到时双方都无脸面了。 绿衣的主子不是月琉璃,自然不用看她的指示,而且绿衣的唯一使命就是照顾好宫外的清浅和君悦,绿衣第一时间就追清浅和君悦而去。 “你们都是谁家姑娘?”出人意料的,清浅和君悦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火,君悦反倒客气的询问。 “你们是?”一个绿衣女子清冷又不失礼节的上前轻声问道,想来就是这群人里的领头人了。 “大胆!竟敢对本宫无礼!”清浅突然叉着腰指着绿衣女子发怒。 本宫! 清浅的突然发作,吓得这些小姐一愣,但是听到“本宫”二字,便知道是某位皇家女了,众人纷纷下跪。 “你是?荣华公主?”在场的都是常常出入宫闱之人,虽然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但是却都认识清浅身后的绿衣姑姑,又是如此小的公主,大家转思一想,便猜到了。只是没人能想到一向冷静的右相小姐竟然也会如此失礼。 “大胆!谁准你起身的!你们都给我在这跪着!没有一炷香,不准起身!”荣华公主突然发怒,众人不知所云,但是想到刚刚右相小姐的失礼之处,大家突然想到刚刚对“琉月郡主”的议论,瞬间脸色苍白,一个个恨不得将脑袋埋到地下。清浅看着大家似乎都明白了的样子,大眼睛滴溜溜一转,狡黠说道:“都给我好好跪着,不然我就和皇祖母说你们对本宫无礼,绿衣姑姑也在这里,绿衣姑姑你都看到了吧?” “奴婢都看见了,是王小姐无礼了。”绿衣脸色不变,恭敬说道。 都是世家出身的小姐,大家自然都知道是绿衣在敲打她们,一时也无人敢为右相小姐说话,自身难保的众人,只好在凉亭认真的跪了一炷香,也成了这场牡丹宴的一道怪异风景,本庆幸今日只有女眷在场的众人,却没想到一夜之间,整个上层圈子都知道了这件事情,导致这些人好一阵子不敢出门赴宴,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左相和右相一向对立,两家小姐也是各有阵营,不少官宦小姐因为家中原因,也都各自有心里的小算盘,这次被清浅惩罚的正是捧着右相的一派人,左相那派以万俟锦云为首的小姐们早已在花苑内赏花了,倒也正好避开了此事。 清浅出了气,便昂起小脑袋,气势扬扬的拉着君悦,不顾这些小姐惨白的脸,径直从她们面前走过去,清浅始终保持她高冷的姿态一直走到花墙尽头,果然看到月琉璃带着挽梅正在那里等着她,清浅立即开心的跑到她面前,抱着月琉璃的大腿,昂着脑袋,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在求表扬的看着月琉璃。 “清浅真厉害。”月琉璃自然了解清浅,笑着夸赞,君悦可以保证,如果可以,他简直就能看到清浅身后的小尾巴在摇晃。 难得相聚,月琉璃母子三人才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坏了他们的兴致,况且清浅已经报仇,也就随之丢到脑后了,只要不再看见她们,清浅是不介意的,月琉璃牵着君悦和清浅带着恢复如初的愉悦心情,前往花苑去寻找这次牡丹宴中的两株花王“姚黄”和“魏紫”。 传言这两株姚黄魏紫,是前两年忠义侯楚弦从玉门关回京述职时,特地转道洛阳,向洛阳当地花农求得的珍品,专门献给老夫人的,忠义侯府的姚黄魏紫经过精心培育,去年刚刚第一次开花,经过一年的精心照料,今年牡丹宴上的姚黄魏紫更是开的繁盛,姚黄优雅,魏紫妖娆,令人心动。 清浅今日的目标便是这姚黄魏紫,刚刚走进牡丹园,遥遥隐见姚黄魏紫的身影,清浅就等不及跑上前去,君悦也不放心的紧随其后。 月琉璃倒是习惯了清浅看见喜爱的花卉的样子,虽然清浅的花圃和玻璃房早已有了各种奇珍,但是看见还是忍不住上前观察。 月琉璃一直带着笑意,始终保持着优雅有礼的样子,脚下却加快了速度,走到正和君悦窃窃私语的清浅身后,看着两个孩子指着眼前的姚黄魏紫小声议论,月琉璃也不打扰,只在身后静静看着。 暮春临近正午的太阳略有毒辣,月琉璃拉着君悦和清浅走到荫庇竹林处,竹林所在位置临近侧厢,来往人极少,是宴会中难得的僻静之处,月琉璃蹲下身子,将手放到两个孩子脖子后,没有摸到汗渍才放心,然后用手绢将他们的脸上的灰渍擦拭干净。 清浅和君悦瞪着大眼睛,眼中都是还未散尽的兴奋,乖乖的站在月琉璃面前,让人心生喜爱,月琉璃拉着两人坐到竹林里的石凳上歇息,在暖风拂面中十分舒适。 竹林旁就是侧厢房,主要用来给不小心弄脏衣服的女客换洗衣物的,一般都极少有人出现。 “万俟小姐,请稍等片刻。”一个伶俐稚嫩的小丫鬟声音从侧厢的窗户内传出。 侧厢房的窗户正好对着竹林,而且此刻正窗户大开,虽然窗户里有屏风遮挡,外面并不能窥视到里面的人,但是却遮挡不住声音的传出。 本正和君悦、清浅小声交谈着的月琉璃,猛然听到陌生的声音,诧异的转头看向那个窗户,不过随即便不在意的继续看着两个孩子童言童语。 “锦瑟。”这次熟悉的声音让月琉璃和两个孩子都停住了动作,竟然是忠义侯老夫人,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屋内正是刚刚在宴会中不小心被丫鬟洒了茶水的万俟锦瑟,她刚刚换下弄脏的衣物,就被客房伺候的丫鬟出声阻止离开,等了片刻,就看见忠义侯老夫人一个人推门进来,万俟锦瑟此时心中是震惊却又畏惧的。 万俟锦瑟内心涌出一股想要逃跑的冲动。万俟夫人的话终究还是被她听在了心里,对忠义侯府的人有了逃避的心理。 “老夫人。”万俟锦瑟低声叫道。 “锦瑟许久不来看我这个老婆子,我心里一直惦记着你呢。”老夫人和蔼可亲,语气温和的打趣道。 二十九、运筹帷幄 “是锦瑟失礼了。”万俟锦瑟依旧喏喏。 “你这孩子怎么如此拘谨,是不是弦哥欺负你了。”万俟锦瑟震惊的抬起头看着老夫人,老夫人眼中都是一片清明,看透一切的模样,明明脸上带着慈爱的神态,万俟锦瑟却莫名觉得害怕。 “老夫人。”万俟锦瑟不知该如何回应。 “好孩子,不需要害怕,弦哥都告诉我了,我一直都很喜欢你这个孩子,通透明白,如今弦哥和我说,他心悦于你,若是你和弦哥一道,我放心。” “老夫人,我们没有···” “我都明白,是弦哥一厢情愿,我也知道忠义侯府在世家里不算显贵,比不得左相大权在握,但若是你愿意,我即使舍弃这脸面,也要向皇上求得赐婚圣旨。” “我···”万俟锦瑟脑中闪过万俟夫人和万俟锦云祈求的眼神,心中也不由犹豫起来。 “世人都传言弦哥是为了孝顺我特地改道洛阳,快马加鞭带回的姚黄魏紫,可是他们都不知道,前年的姚黄,去年的魏紫,甚至是今年的首饰,都是弦哥为了讨你欢心,顺带给我带的。”忠义侯老夫人自是看出万俟锦瑟的犹豫不决,突然感慨的回想道,看着万俟锦瑟明显动摇的样子,又打趣道:“亏我还真以为弦哥是为了我,白高兴了那么久,直到前两天弦哥坦白,我才知道,真是白疼他了。” “老夫人!”万俟锦瑟也不由脸色通红,羞赧不已。 “听说你院子里的牡丹也开的甚好,不如哪日我前去观赏观赏。” “我···” “弦哥一片痴心,可好?”老夫人满含期待的看着万俟锦瑟,紧紧握着她的手,简直有一种不答应就不放手的样子,谁能想到一向受人敬重的老夫人会有如此幼稚的时候。 “好。”万俟锦瑟看着老夫人坚毅的眼神,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勇气,不经历怎么能知道结果,她想试一试。 “好、好孩子。”老夫人开心地连声夸奖。 声音渐渐远去,隐隐传来零星脚步声,想来是离开客房了。月琉璃才放下心神,看着两个孩子,发现大家都是一种发现了秘密的样子,不由噗嗤一笑,摸了摸愣愣的两个孩子的脑袋,看着两个孩子萌萌哒的样子心情大好。 通过老夫人和万俟锦瑟的对话,月琉璃就知道这牡丹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自然也不像咸阳长公主的桃花宴一般独树一帜,反倒是和普通宴会一般,不过就是多了些牡丹花糕以及花茶,这样的宴会说不上出彩,却也没有失礼的样子,及至宾客告辞,老夫人始终带着笑意,想来这次宴会达到了她的目的了。 万俟锦瑟和楚弦的事情,早在上巳节月琉璃就有猜测了,对于今日忠义侯府发生的事情倒也不意外,倒是君悦和清浅两人似乎有小秘密,大眼睛亮晶晶的,十分兴奋。 宴会结束了,宫中车架将月琉璃送到君府,就径直转头带着君悦和清浅向宫城内驶去,或许是近期内见了几次,清浅和君悦不像之前那样依依不舍,都十分懂事的告别离开了,或许也是长大了。 太子慕云泽早已宫外开府,但在宫内也留有宫殿,往往有政事未处理完成,慕云泽常常留宿宫中,有了教养君悦的职责之后,更是大半时间都在宫里。 清浅和君悦一进宫,就牵着手跑向慕云泽的住处,迫不及待的向慕云泽汇报今日的重大发现。 他们进去的时候,慕云泽正坐在书桌前批阅一些北日皇交给他的奏折。 君悦将所有宫女侍卫都遣出去,清浅才走到慕云泽身边,趴在慕云泽身上,咬着耳朵说道今天发现的秘密。 君悦站在慕云泽身前,看着清浅小八卦的样子,也是十分无奈,却又害怕清浅说不清楚,在慕云泽挑眉看向他时,忍不住点头示意,确保真实。 天知道清浅只要和慕云泽在一起就成为了一个小话唠,许多事情经过她的描述都精彩了许多。 “老夫人表态了?”慕云泽手里安抚着清浅,眼睛却是看着君悦,明显是想要经过君悦确认。 “是的,老夫人好像还十分高兴。”君悦点着小脑袋回答道。慕云泽怀里的清浅却觉得自己的话遭到了质疑,只能默默的生着气,可是两个都是她最亲密的人,只能用“哼”表达不满。 慕云泽和君悦无奈的相视一笑,开始伏低做小,用尽各种方式哄着他们的小公主,清浅也是懂事的孩子,原本也不过是矫情的和哥哥闹脾气罢了,君悦一哄马上就和好了。 君悦和清浅知道慕云泽公务繁忙,况且回宫还没有先去给明德皇后问安,不过在太子宫里逗留了一会,就和慕云泽行礼告辞了。 看着两个孩子牵着手,在夕阳的余光下将影子拉得格外长,就像还站着他的面前,一般,晕黄的色彩包裹着君悦和清浅,身后的慕云泽看得格外清楚,君悦一直放慢脚步,小心翼翼的牵着清浅,两个小小的人儿仿佛自称天地,温馨温暖。 慕云泽本劳累了一天的身心,在君悦和清浅的欢声笑语中清爽了不少,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慕云泽收敛了嘴角的笑容,陷入沉思。 慕云泽再次勾起嘴角,露出轻松的笑容,决定今夜出宫回府上居住,同时也命人将忠义侯请到府上,有要事相商。 忠义侯楚弦接到太子府的来信,也是陷入了不解,忠义侯府向来都是靠军功起家,加之府上多为女眷,在朝堂之上更是不比其他家族根深叶茂,枝叶繁盛,可以说忠义侯府除了军功,一无所有,唯一能够保障府上长久的,就是做一个直臣,效忠于皇帝,不参与任何结党营私,而且长期驻守边关,因此楚弦与几位皇子并不熟悉,对于慕云泽突然要求深夜相谈,也是困惑不已。 幸好的是,北日皇朝这代皇子数量不多,而且各个性格迥异,贤王潇洒自在,最是不屑争权,寒王冷酷严肃,心系疆场,也未听说这两位王爷有什么企图和结党之事,太子是正宫嫡长,又十分得帝宠,似乎三兄弟感情也不错,太子承位已成定数。 楚弦向清楚这局势,便也放下心来,只要不引起他人猜测,这太子府也没什么去不得的。 只是楚弦还是选择低调从侧门入太子府,与慕云泽在书房中密谈一个时辰后方离开太子府,回到忠义侯府的楚弦明显开心不少,下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主人心情好他们也才过的好。 人的忘性总是很大,日城人来来往往,每日发生的事情不计其数,许多事情在时间的消磨下也都会健忘,就像曾经对荣华公主无礼的贵女,曾经名满日城的桃花宴,还有曾经凯旋归来的忠义侯,经历岁月的洗礼,日城又恢复了它往日的寂静和喧嚣。 日城的繁华和安宁,许多人都快忘记了西边西域十三国的威胁,北漠匈奴的虎视眈眈,东海倭寇的贪婪残暴,至于南边的南月,本就同根同源,建国之初便约定互为协作,外人不得涉及大同,相信南月不会引狼入室的,倒是可以不在顾忌范围之内,一直到刚刚入夏的日城传来边关急报,才平地一声雷,惊醒沉浸在梦中的众人。 时隔半年,大月氏卷土重来。义侯府长期驻守玉门关,与大月氏对抗,楚弦的父兄皆死与大月氏之手,而去年冬季,楚弦凭借冬季大月氏粮草急缺的优势,一举攻破大月氏,斩杀大月氏首领,得到了本朝西域之战的最大胜利,也为父兄报仇雪恨。 可是令人没想到的是大月氏经过一个春季的修养身息,竟然就联合了西域十三国共同出征,欲夺北日玉门关。 斥候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发往日城,今早的朝堂注定不安宁。 “这大月氏是疯了吗!”这是一个激进的大臣在怒吼。 “这大月氏疯了,其他十二国也跟着他胡闹?”朝堂上纷纷扰扰,不停的有人发出各种疑问。 “管他们怎么想的,我们打回去就是。”永远不缺乏主站派。 “我泱泱大国,应该先搞清楚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把他们打怕了就没误会了。” “西域十三国国力加起来也不容小觑!” ······ 朝堂上大臣吵得不可开交,慕云泽和慕云天站在最前面却始终没有发言,眼睁睁看着上首的北日皇脸上渐渐阴沉:“够了!朕要你们来,不是吵架的!” 北日皇先是生气的大吼一身,成功的将吵得面红耳赤的大臣们变成了白脸,慕云天在一旁看到心中暗自称奇。 发了脾气的北日皇感觉心情顺畅不少,又变成那个纳谏如流,温和有礼的君王:“你们有何对策?” 慕云泽早在之前就已经听到大臣对于西域十三国有诸多疑问,决定一劳永逸,直接出列禀告:“陛下,大月氏经去岁冬季一役,伤筋动骨,首领已失,半年时间不足以恢复,只能选择联合西域十二国共同出征方有对抗我北日的机会,儿臣曾观察过西域地图,西域多在西北方,冷季时间长,农作物类别少、培养艰难,而大月氏位于玉门关附近,靠近河流,气候相对于其他十二国较为适宜培育庄稼,大月氏向来都有西域粮仓之称,去年被我朝伤及根本,耕种人口不多,土地也污染严重,今年收成大减,难以供给西域十三国的粮食问题,想必定是大月氏以此为借口,并许以多重利益说服了其他各国首领,才会有此次重兵压境之事。” 北日皇听着慕云泽的汇报,脸上才慢慢好转,赞同的点点头。露出了今早难得的笑容:“太子分析的极对,前方传来的消息也确实如此。” 下面大臣纷纷附和,慕云泽倒是显得宠辱不惊。 “如果只是为了粮食,我北日地大物博,粮食众多,这西域十二国还不如和我朝交好呢。”慕云天才懒得看那些大臣谄媚的样子,倒是不解发问。 “贤王说的是,太子你怎么看?”北日皇将问题丢给慕云泽。 “西域十三国虽然与北日不过一道玉门关,却是天差地别,大月氏因与玉门关相邻,便生出掠夺之心,其他十二国相距较远,消息闭塞,关于北日之事也大多从大月氏处听说,此次战争,其他十二国或许只是受到了大月氏的蒙蔽而已,以为轻易便能从北日获得利益。”慕云泽停顿一会,才继续说道:“儿臣提议,不若广开国道,派遣使节前往西域各国互通有无,互通商路,用我国富余的粮食等作物换取以西域宝马为主的特有物品的方式,共商大事,以促和平。” “北方多狄人、蛮夷,我北日礼仪之邦,岂可与之为伍。”总有大臣要来反对,好像这样才显得自己忠心耿耿的样子。 “太子殿下眼光长远,互通有无才是解决问题的长久之计。”自然不乏深思远虑的大臣,对于慕云泽想法的肯定,不少大臣虽不明说,内心对于慕云泽也是钦佩的。 慕云泽冷眼旁观这满朝大臣因为他的观点,又开启新的一轮争辩,当然也有人担心北日皇不开心,但偷偷抬头一看,北日皇似乎没有阻止的样子,不少大臣也加入了争辩的队伍。 慕云泽不在乎大臣的争辩,在这北日皇皇权一统的时代,北日皇一个决定才是最重要的,正是明白了这一点,慕云泽始终不变身姿,只是带着微笑,看着上首的北日皇,期待着答案。 慕云泽能忍,慕云天可不是能忍的人,向来都是直来直去:“你们这些人真是奇怪,不就是派遣使节去西域吗?每年派人去做巡道使节的时候,怎么一个个都抢着去,这西域不就远了点吗?” 能一样吗!巡道使节是去各州府吃香的喝辣的,天高皇帝远,舒服的很,去西域谁知道有没有命回来都是一个问题。众大臣在心里腹议,却不敢将这种话说出来,毕竟慕云天说的有问题吗?没问题!是这么个道理。 三十、满城花嫁 北日皇看着下首原本争吵一团的大臣在慕云泽的话里噎的都安静了,才不带感情的发话:“贤王说的对,以后增设西域使节,专派使节团出使西域十三国,互通有无。” 北日皇停下话语,眼睛环视下首,收敛气息,严肃说道:“然,我北日国威不可侵犯,此次祸乱必先平,方有后事,责令忠义侯为统帅带兵迎战玉门关,三日后整装出发。” “受令。”楚弦出列跪下受令。 “太子!”北日皇又接着说道。 “儿臣在!” “责令太子筹建西域出使团,暗中与西域十三国接触,若是可行,战争结束后西域出使团将每年出使,并广开商路,允许贸易。西域使节人选,由太子全权定夺。” “儿臣遵旨。”慕云泽慎重的行了一礼,对北日皇的决定表达了一种敬佩,提起的心也终于落下。 北日皇看着下首俯首称臣的慕云泽,内心生出一股满足之感,如此优秀的孩子是他亲自选出的继承人,即使如此他依旧臣服在自己的脚下。 北日皇环视四周,微带笑容,又成为了那个有容乃大的君王,温和说道:“可有异议。” 在一般情况下,北日皇还是很乐意接受他人的意见的,毕竟任何一个青史留名的明君,都是从谏如流,广纳贤才的。 北日皇内心的弯弯绕绕,下首的大臣是不知道的,但是也懂得趋利避害的道理,虽然现在的北日皇仿佛又恢复成为那个好说话的皇帝,但是刚刚不过一盏茶前的怒火以及命令,始终还是令大家心有余悸。 就在大臣面面相觑的时候,慕云泽上前出列,弯腰作揖行礼:“陛下,有事奏请。” “说。” “忠义侯已年过弱冠,且是侯府独子,如今玉门关战事突发,福祸难料,陛下责令忠义侯三日后出发,还有两日时间,不若为忠义侯赐婚,也好了却忠义侯府女眷心事。”慕云泽声音极为好听,柔和舒适,话里话外都是为楚弦着想。 “两日时间未免匆忙。”北日皇听了慕云泽的话,不由紧皱眉头,两日时间难以挑选名门贵女赐婚,况且女方也难以准备好,毕竟忠义侯是一位侯爷,婚事不能过于随意,但忠义侯确实是需要一位贤内助了··· “若得父皇赐婚,自是天赐良缘,可遣派宫中司礼官前往忠义侯府协助,想来定能不负重托。”慕云泽显然早已经想好一切问题了。 “太子有何想法?”北日皇做了那么多年皇帝,自然是看出慕云泽心中早就有了人选了,也就不再多言了。 “左相嫡次女万俟锦瑟,蕙质兰心,才华满腹。”万俟丞相在慕云泽身后听到这个话,心中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果然,接下来就听到慕云泽继续说道:“万俟小姐与忠义侯自幼一同长大,甚得忠义侯老夫人欢心,可堪良配。” “既然如此,便依太子的意思,赐忠义侯与万俟锦瑟结百姓之好,两日后完婚。”北日皇看着忠义侯喜形于色的样子,哪里看不出是太子在为楚弦说话,不过北日皇此刻也想培养慕云泽与下属的亲近,愿意给慕云泽这个人情。 “左相,忠义侯,你们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吧。”北日皇看到左相愣住的样子,便猜到慕云泽此行的原因了,既然帮过一次,也不再差多一次,便出声提醒左相。 “臣遵旨。”万俟丞相内心再不情愿,表面还是得带着笑容叩谢皇恩。 “谢皇上隆恩。”忠义侯开心的不要太明显了,看着楚弦单纯的笑容,北日皇也觉得这个决定没有做错,毕竟是自己手中重要利剑,需要好好爱惜。 一次大朝会,从战事说到婚事,也是够蜿蜒坎坷的,许多大臣觉得需要回去好好想想皇帝的意思,然而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楚弦带着喜悦回到忠义侯府,立即向老夫人禀告此事,老夫人立即命人将婚事以最快的速度操办起来。 另一边的左相确实气息阴沉,脑中盘旋的疑问,都是太子今日怎会突然为万俟锦瑟求赐婚,可是太子不是他能妄议的人,只能把一腔怒火带回相府。 慕云泽回到太子府,便一头扎进了书房,在烛光的映衬下,手中抓着一本《战国策》,低头沉思,嘴角还带着胸有成竹的笑容,显得格外神秘,若是此刻有人在,脑海中定能显现这样一句话:手握经纶,袖掌乾坤,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 这句话说的正是此刻的慕云泽。一切如他所期盼的进行,他与楚弦的交易也就此开始了··· 万俟丞相一脸阴沉的回到府里,好不容易才解禁的万俟夫人也是一脸担心的迎了上前,可是万俟丞相一言不发,直接走进正院,本跟在万俟夫人身后的姨娘侍妾见此面面相觑,见状只好各自安静回到自己的院子了,不敢在这种时候触他的霉头。 正院里,只有万俟夫人和万俟姐妹、万俟毅在,除了万俟丞相,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到万俟丞相难看的眼神,自然也知道不是小事。 “相爷,发生什么事了。”作为三个孩子的母亲,万俟夫人只能带着担忧的眼神,走到万俟丞相身旁问道。 万俟丞相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胸口起伏,看来是在自家人面前,将怒气全部释放出来了,万俟夫人走到他身旁,双手也扶上万俟丞相肩上,轻轻的为他揉捏着,这样往往能让他散去一天的疲劳和怒气。 “万俟锦瑟!跪下。”万俟丞相此时显然是气愤到极点,竟然拂开了万俟夫人为他揉捏的手,大声怒吼。 万俟锦瑟即刻便跪在万俟丞相面前,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到万俟丞相生气的脸,内心涌出一个想法,觉得不可思议,又有一丝喜悦。 “相爷,到底怎么了?”许是这次万俟丞相明显比上次是真的怒了,也许是上次的禁足给万俟夫人带来了阴影,这次万俟夫人没有像之前一样护着万俟锦瑟,只是略带担忧的站在万俟丞相身旁问道。 “看你养的好女儿!楚弦那小子今日竟然让皇上赐婚了。”万俟丞相一语道出真相,震惊到了在场的所有人,唯有跪在地下的万俟锦瑟始终低垂着脑袋,看不清神色。 就连一向严肃的万俟毅都震惊的看着万俟锦瑟,此刻竟然是之前情绪激动的万俟夫人最快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无比淡定的对着万俟丞相说道:“相爷,此事我会处理好的。” 万俟丞相看着万俟夫人淡定的样子,怒火也消去不少,毕竟都是扶持多年的夫妻,万俟夫人也对他多有帮助,还是有感情的,缓了口气说道:“圣谕已下,此事已无可挽回,你还是好好准备好婚礼吧,不过该断的也都别忘了。” 万俟夫人自然明白万俟丞相的意思,点头回道:“相爷的意思我明白,您放心。” 万俟夫人冷静的样子,倒是让万俟丞相怒火去了大半,火也发过了,事情也不可改变,万俟丞相放心的将事情交给万俟夫人,挥袖离开,不曾看过地上的万俟锦瑟一眼。 万俟锦云和万俟毅虽然不知道万俟夫人要做什么,但是也知道此刻不宜带在这里,便也跟着万俟丞相一同离开了。 万俟锦瑟听着万俟丞相离开的脚步,可是内心始终惶恐不安,依旧跪在地上,她不明白万俟夫人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能改变吗? 可是令人没想到的是,万俟夫人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轻柔地扶起万俟锦瑟,将弄乱的衣裳亲手为她打理好,拉着她坐到榻上,手中拿着手帕轻轻的擦拭着她额头上的汗渍,将云颦发簪扶好,才说:“明月护住不利,拉出去杖毙。” 果然! 万俟锦瑟瞪大眼睛看着手中动作温柔,语气温和的娘亲竟然轻飘飘的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娘!不要!” 万俟夫人牢牢抓住万俟锦瑟挣扎的双手,不顾她恳求的眼神,残忍说道:“锦瑟,这是你自己造成的后果,你看因为你自作主张,所以明月作为你的心腹,只能是这个结果。” “娘!和明月无关。”万俟锦瑟被人压制着,眼中泪水肆意,明月,和她一起长大,朝夕相处,怎么能这样! 听到这句话的万俟夫人终于变了脸色,冷酷说道:“和她无关?难道不是她为你掩护,才让你有机会和楚弦私会,难道不是她和外人私通消息,你才会改变主意!” 如此愤恨嘶吼的样子像极了万俟丞相,应该夸一句不愧是夫妻吗?万俟锦瑟听着外面传来的哭嚎声,觉得自己定然是麻木了,不然怎么还有心思想到这个呢! “娘,你不是说过只要我过得好就好了吗?老夫人喜欢我,楚弦愿意为我去求皇上赐婚,这不是很好吗?”万俟锦瑟不在挣扎,只是眼中的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流着,口中喃喃自语,像是想要一个答案。 “可是你父亲不同意!”万俟夫人软下语气,拿着手帕为她擦去眼泪。 “竟然只是这个理由。”万俟锦瑟哭笑不得,原来在自己娘亲心中,父亲才是最重要的。 万俟夫人看着万俟锦瑟失神的样子,也心有不忍,俯身拥住万俟锦瑟,在她耳边,带着恳求的语气,轻声说道:“我不能失去你父亲的心。” 万俟锦瑟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带着怎样的心情睡着的,只知道在梦中一个人走在寒冷的冰面上,空阔无人,还有一层浓厚的雾气,看不清前路,只有无尽的寒冷和孤寂,万俟锦瑟一度觉得自己要崩溃时,耳边不停的传来楚弦的话:“我心悦你。” 在梦中的楚弦不知重复多少遍的话语,万俟锦瑟才忍受住了寒冷孤寂,在清晨阳光洒进屋子里,缓缓醒来,起身看着窗外即将凋零的姚黄魏紫,万俟锦瑟勾起了嘴角。 醒来后的万俟锦瑟,又变成了所有人喜爱的万俟小姐,乖巧听话,聪慧可人,也不再提起明月这个人,就仿佛她从未出现过一样,就连万俟夫人安排的四个陪嫁丫鬟,万俟夫人也是毫无意见,全盘接受。 无论左相府的人是否愿意,终究是天子赐婚,万般荣幸,万俟夫人用最快的时间为万俟锦瑟准备好出嫁事宜,万俟锦瑟也和所有的待嫁新娘一般,心里带着喜悦、羞赧、和丝丝忐忑。 而知道内情的人,看着万俟锦瑟仿佛失忆般忘却了明月,一夜之间就变得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待嫁时,大家身后不由冒出一股凉气。 两日时间过得飞快,天子赐婚,太子主婚,无论对于哪个世家而言都是无上荣耀,忠义侯用自己最大的努力在最短的时间给了万俟锦瑟满城花嫁的婚礼。 万俟毅作为万俟锦瑟唯一的亲弟弟,自然是他背着万俟锦瑟出门,走出左相府,也不由震惊了,虽不及王爷皇子的倾世婚礼,却也是满城花嫁,十里红妆相迎。 从左相府到忠义侯府跨越了大半个日城,楚弦用万俟锦瑟最喜爱的牡丹花纹作为红毯底色,一路相迎,沿街摆放各色牡丹盆栽,就连花轿盘也有两个花童一路挥洒牡丹花瓣吗,还有红娘一路撒着专门定制的牡丹花银裸子和金裸子,这大手笔也是震惊了整个日城,许多待嫁女子对此也是羡慕不已。 这场满城花嫁,在日城沸沸扬扬传言了许久,才渐渐消弭。其实这场花嫁对于许多底蕴深厚的世家而言,并不算隆重,可是两日时间楚弦便做到这个地步,想来也是打算许久,更是上心了,才能如此重视,可是转头一想万俟锦瑟毕竟是作为忠义侯夫人,如此一想也就不觉得隆重了,但楚弦的心思还是令人称赞不已。 万俟锦瑟进了忠义侯府的门,今后便是侯府人,幸好万俟夫人选择的四个丫鬟都是动作利索,并无越矩之处,万俟锦瑟才放下心来。 坐在新房内的万俟锦瑟,听着外面喧嚣的声音,灯火通明,心中暗自想到,还好,还好!还有楚哥哥在。 三十一、将军百战 今夜的楚弦是真的开心,多年夙愿,终于实现,也难免多喝了一点,可是内心也始终记得自己的新娘子,难得一身红袍的楚弦在晕黄的灯光下,柔和了冷峻的沙场气息,反倒像一个典型的世家子弟,清秀俊美。 一世欢喜债,一朝红烛泪。 满城花嫁的模样还历历在目,虽然轿中的万俟锦瑟看得不甚清楚,却在起伏间隐约瞥见过几眼,单单如此,已经觉得震惊,满城花色定是美不胜收,万俟锦瑟看着眼前的楚弦,内心是感动的,他实现了诺言,万俟锦瑟赶到本坚硬的心在渐渐融合,灯下的楚弦的笑容格外温暖。 就在万俟锦瑟和楚弦含情脉脉的时候,一阵敲门声断了两人对视,楚弦生气的打开门,眯着眼睛看着阿迦,眼中说明了若是无事,你就完了! “将军!是荣华公主命人送来贺礼,说必须亲手交给夫人!”阿迦自然知道这个时候打扰忠义侯是不对的,可是荣华公主送来的贺礼,还有太子在一旁盯着,阿迦只能厚起脸皮来敲门了,门开那一刹那阿迦连忙将手中绿牡丹举到面前。 楚弦听到阿迦的回答,也是一惊:“荣华公主?” 阿迦连忙点头:“是的。” 楚弦一把接过绿牡丹,头也不回的将门关上,还恼怒的大喊:“滚!” 阿迦脸险些被门打到,听到楚弦的怒吼,连忙转身跑出院子,看得沿路下人嗤嗤称奇。 “楚哥哥,怎么了?”万俟锦瑟轻飘飘的一声问话,便将楚弦的怒气打散。 “是荣华公主派人送来的贺礼,特地送给你的。”楚弦将手中的绿牡丹放到床旁的髙机上,方便万俟锦瑟观赏,楚弦此刻说话的语气与刚刚和阿迦简直是天壤之别。 万俟锦瑟看得楚弦手上的绿牡丹时,眼前一亮:“绿幕隐玉!” “额,你喜欢就好。”楚弦不懂牡丹品种,但是也知道万俟锦瑟是极为喜欢的,内心已经盘算着该给清浅回礼表示感谢了。 万俟锦瑟自然知道楚弦不懂,也没有强求,为他解释,只是笑着为他将身上的厚重的衣服脱下,卸下头饰,为他轻揉额角,缓解一身疲惫。 连续两天忙乱,大家确实都累了。 夜渐深,烛火灭,芙蓉帐暖,最是好眠··· 一夜间,万俟锦瑟就从昨日还受到满城羡慕妒忌的新嫁妇,变成今日被满城同情怜惜的留守妇。原因便是楚弦今日要领军出征,前往玉门关驻守。 北日皇的圣谕早在三日前已传遍日城,许是昨日的花嫁余韵未消,今日楚弦便要离开,前路生死未卜,众人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便随大流早早的站在城墙上欢送远征的战士们了。 炎热的夏季,城墙下的士兵依旧整齐列队,站姿笔挺,纹丝不动,城墙上站着前来欢送的百姓,有家中亲属在军队的,都忍不住落泪,临近正午的阳光刺眼灼热,但是没有一个人舍得离去。 三军阵前,楚弦便是冷酷的将军,没有和万俟锦瑟道别,而是直接整军待发,誓言必胜,调转马头,出发前楚弦才抬头看向站在城墙上的万俟锦瑟,许是还在新婚期内,万俟锦瑟穿了一身红色衫裙,在人群中格外耀眼,站在城墙上衣袖飘飘,仿若要乘风而去,这就是他的新婚妻子啊!楚弦内心涌出一股自豪。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远在玉门关千里之外的日城,安宁祥和,安逸的生活简直让许多人忘记了玉门关外浴血奋战的战士,这离他们太遥远! 万俟锦瑟嫁入忠义侯府,新婚第二日,丈夫便离家出征,所谓三日回门,没有丈夫的陪同,也或许是万俟锦瑟内心的拒绝,万俟锦瑟并没有回左相府。 老夫人怜惜万俟锦瑟新婚之际便远离丈夫,担心万俟锦瑟一个人多想,便时常与她一同谈心,也特别准许她可以随时回左相府,可是万俟锦瑟出嫁半年来,从未提过回府,左相府也未有人前来探望。 忠义侯老夫人经历过太多太多的事情,时间长了自然能发现万俟锦瑟与左相府有了龃龉,略一深想,便猜到是对这门婚事不满,老夫人因此对万俟锦瑟更是疼爱有加,绝口不提左相府。 万俟锦瑟对忠义侯府的生活还是很满意的,一嫁过来便是侯夫人,当家作主,老夫人也站在她这边,时常帮她决断一些事务,平时生活更是对像亲孙女般爱护,除了府中女眷长辈偏多,两位嫂子脾气古怪,总体而言还是十分舒适的。 唯一的不足便是,万俟锦瑟摸着自己的肚子想起三个月发生的事情。 许是忠义侯府两位夫人都未曾有孕,老夫人毕竟年纪大了,心爱的孙子又在疆场,便,没有人顾忌到万俟锦瑟的异样,万俟锦瑟早在楚弦离开一个多月便发现自己身子有异样,可是一直没敢和老夫人禀告,直到两个多月时经大夫确诊后,才派人向老夫人送去消息,就连陪嫁丫鬟明玉偷偷从后门出去也不曾多问。 自从明月离开后,万俟夫人虽然为万俟锦瑟准备了四个陪嫁丫鬟,可是万俟锦瑟心里明白,她们和明月是不一样的,她们都是万俟家的传声筒罢了,只要她们不触及万俟锦瑟的底线,关于传递消息这种事,万俟锦瑟也不愿多管。 只是万俟锦瑟没有想到,即时明玉将她有孕的消息传到左相府,过去三个月也始终没有人来侯府探望,万俟锦瑟对这个过去的家感到绝望。 现在的家,无论怎样都是为人妇,总是要生活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惹了婆家人的不开心,作为侯夫人的重担自是比不得在闺中的肆意。可是以前的家,曾经给予她万千宠爱,却在一朝崩塌,利益至上,甚至害死明月,这都是万俟锦瑟心里的伤,可即使如此,她还是对这个生她育她的家抱有幻想,可是如今看来,却是这个家放弃了她,万俟锦瑟心中一阵寒凉。 一月一封的家书,万俟锦瑟有孕的消息也随家书一同送去,想来楚弦也应该得到消息了。 万俟锦瑟在灯下捧着楚弦的家书,晕黄的烛光下,万俟锦瑟脸带笑容,显得格外温和,手捧家书的那一刻,万俟锦瑟觉得内心充满了希望,无论过去如何,未来她和楚弦会有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家。 有她,有楚弦,还有他们的孩子。 家书中提到,战事形势一片大好,太子派遣的使团也已经和其他国家暗中接触,不少国家都不愿与强大的北日对抗,既然北日能够许诺更优渥的条件,这些人自然知道如何选择,不少国家都开始从玉门关撤回兵马,只剩大月氏和几个小国还在负隅抵抗,想来不出半年便能班师回朝了。 如此算来,楚弦或许还能看到孩子的出生,万俟锦瑟想到楚弦抱着孩子的景象便不由“噗嗤”一声大笑。 带着愉悦的心情,万俟锦瑟也难得的有了好眠,梦中都是她和楚弦带着孩子玩耍的景象,美好、温馨。 四个月后。 一个阴雨绵绵的天气,微风中还带着早春的寒气,忠义侯府却每个人都焦急的不行,下人们奔相准备,生怕惹了主人的怒气,一间厢房里传来女子的尖叫声,不停的有婢女在来回传递着东西,一盆一盆的血水穿出来。 今日正是万俟锦瑟生产的日子,老夫人和两位夫人也都焦急的站在厢房门口焦急的等候着,这个孩子是忠义侯府第三代的第一个孩子,容不得大家不重视。 从日出到日落,在万俟锦瑟的一声尖叫下,忠义侯府终于归于平静。 “恭喜老夫人,是个公子。”一个接生嬷嬷匆忙从厢房里跑出来,向门外等着的人传递好消息。 “好!赏!”老夫人激动的颤抖,身旁的贴身嬷嬷赶紧将赏钱递给接生嬷嬷。接生嬷嬷收到赏钱,更是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口中一直说着吉祥话。 “传令下去,夫人喜得麟子,全府赏一个月月钱。”先侯夫人毕竟也曾是管家之人,而且是早已决定的事情,如今万俟锦瑟昏迷沉睡,也就是由先侯夫人管起事情,避免府中混乱。 老夫人搭着两个儿媳妇的手一起走到侧厢房,那里有奶娘正在为孩子清洗,裹着襁褓放在摇篮里,小小的孩子眉眼都还没张开,眼睛都睁不开,但是在场的三个女主人觉得这个孩子无一不好。 万俟锦瑟刚刚生产完,无论孩子还是大人,都需要好好休息,老夫人命人好好伺候,便先离开了。 万俟锦瑟喜得麟子的家书刚刚发出,玉门关正在进行最后一战! 这封家书注定无人能阅! 一个月后。 玉门关传来捷报,西征大军即将班师回朝,与捷报同时传来的就是楚弦牺牲的消息。 玉门关最后一役,忠义侯运筹帷幄,派兵点将,推枯拉朽,极快取得了胜利,各国撤兵导致大月氏无援兵,自此一蹶不振,然就在忠义侯接受大月氏降书时,逃逸的大月氏将领带着最后一搏,暗算了忠义侯,忠义侯背部穿箭而过,直中心脏,不治身亡。 北日皇对此事大怒,却也明白事发突然,没有防备,无法降罪任何人。 值得庆幸的是大月氏经此一役,只能对北日俯首称臣,西域出使之门打开,从此联系了北日与西域十三国。当时暗杀楚弦的凶手,也被立即抓获,被北日皇命人在玉门关众目睽睽之下处决,以慰忠义侯在天之灵。 忠义侯身亡的消息,第一时间便被人传入忠义侯老夫人耳中,老夫人得到消息那一刻,整个人都愣住了,随即便昏迷了。 老夫人青年丧夫,中年丧子,如今人到老年再次经历丧子之痛。 昏迷的老夫人,那一刹那简直就想就此沉睡下去,陪着丈夫孩子一同离开。 孩子··· 她还有孙子··· 老夫人不愧是经历过风风雨雨的巾帼英雄,想到年幼的孙子,还不能撑起门楣的儿媳妇,便从梦中醒来了。 又变成了那个坚硬,不惧风雨的忠义侯老夫人! 万俟锦瑟还在月子中,不宜过于悲伤,对身体不好,老夫人想到这些,立即下令要求所有人封口,就连万俟锦瑟身边的贴身丫鬟都被隔绝了消息,至少得让万俟锦瑟好好度过月子。 一段时间内,忠义侯府一点都看不出主子出事,大军还未还朝,日城许多人都还未收到消息。 大军回朝的那天,万俟锦瑟刚刚出月子不过几天,早早就派人打听好大军到达的时间,这几天万俟锦瑟先是好好洗了头,洗了澡,去除一身味道,每日控制饮食,浑身抹满香膏,将衣服都拿出来打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欢迎楚弦的归来。 这一天,万俟锦瑟早早起床梳洗,穿上早就准备好的黄色交襟齐腰襦裙,外罩一件蔷薇缠枝花纹褙子,抱着还在沉睡中的孩子,前去老夫人处请安。 老夫人年纪大了,觉浅,万俟锦瑟来的时候老夫人早已起身,坐在榻上和嬷嬷聊天,看到万俟锦瑟带着孩子过来,也是高兴的很。 但是当万俟锦瑟提出要将孩子暂时放在老夫人身边,她想去城门口迎接楚弦时,老夫人嘴角微动,想说什么,却始终说不出口。 万俟锦瑟今日心情激动,想着早日出门,倒是没有发现异样,就在万俟锦瑟打算转身离开时,老夫人悲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弦哥,走了···” 万俟锦瑟背对着老夫人,脚步一顿,神色不变:“我去接楚哥哥。” 万俟锦瑟表现的正常不过,按原计划抬步走出,可是老夫人却觉得她太冷静了,慧极必伤,命人跟着。 大军凯旋而归,满城民众夹道欢迎,与大军一同接受民众眼神洗礼的,还有特地带回来的忠义侯的棺椁。 北日皇有令,忠义侯尸身必须回日城。 三十二、魂归玉门 看到棺椁的那一刹那,原本热闹的街道,瞬间寂静了,所有人都在为英雄默哀。 站在茶楼上看着大军行进的万俟锦瑟,没有看到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在大军前列,而是一个青黑色棺椁,棺椁之上竟然悬挂着楚弦的盔甲。 所有人都担心的看着万俟锦瑟,出人意料的是,万俟锦瑟神色没有一丝改变,仿佛不知道棺椁里的人是谁,于往常一样,转身带着人便离开了。 全城哗然,忠义侯毙。 北日皇心念忠义侯之忠心,特许其子承爵,无需成年。 由此,一个还没来得及取名字的孩子,成为了日城最小的侯爷。 在全日城的关注下,万俟锦瑟冷静的亲自操持了楚弦的丧礼,并且难得少有的要求火化尸体,万俟锦瑟的冷静在众人口中成了无情无义,甚至不解老夫人竟然会同意火化的要求。 往往都是旁观者话多,真正的亲人,早已悲伤的无法言语,看着万俟锦瑟冷静的不似常人的样子,老夫人反倒内心不安,总感觉万俟锦瑟一根弦绷着,一旦断了,结果也许是她们难以承受的。 日城城外的忠义侯墓是一个衣冠冢,火化的残骸被万俟锦瑟装在瓷罐里放置在忠义侯府的小佛堂里,老夫人一直担心万俟锦瑟的身心,几乎都是有求必应,即使外界风言风语,对于老夫人来说,也不过是过耳烟云。 外界都只看到万俟锦瑟冷酷无情,老夫人心善,只有老夫人心中明白,楚弦之死已经无法挽回,她在悲痛也没有用了,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孙儿抚养长大,将儿媳培养成能撑起门楣的侯府女主人。 老夫人时刻关注着万俟锦瑟的情况,可是楚弦去世快一年了,这段时间万俟锦瑟一如既往的带着孩子,脸上带着温婉笑容,对长辈孝顺,对孩子用心。 时间能够消退一切,想来万俟锦瑟有了孩子,转移注意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老夫人觉得自己能够放下心来了。 经历楚弦之死的老夫人明显苍老不少,但是眼中睿智更显,近一年时光过去,看着孙儿渐渐长大,府中也增加了不少欢声笑语,老夫人脸上笑容也增加不少。 一切仿佛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春将逝,夏将至。 小雨朦胧,久不放晴,天气压抑的人难受。 临近楚弦的周年祭,曾经的悲痛,都已化作想念,万俟锦瑟在老夫人的示意下,早早就开始准备好祭祀物品。 虽然城外忠义侯墓只是衣冠冢,但是修缮精致,前来祭祀人络绎不绝,英雄传奇重视在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此次周年祭,便选择了忠义侯墓进行,万俟锦瑟抱着孩子,两位夫人搀扶着老夫人站在楚弦的目前,一系列祭祀礼仪完成后,好不容易淡忘的情感又涌入心头,回去的路上一股压抑的气氛笼罩在马车里。 楚弦的嫂子想到就连周年祭,万俟锦瑟也未曾失礼痛哭,内心突然涌出一股不满。 果然是个冷酷无情的女人! 由于楚弦的骨灰盒安置在侯府内,回府后的众人还是先去小佛堂祭祀了一番,这次的周年祭才算结束。 祭祀结束后的众人都要赶回去沐浴焚香,换上新衣裳,一时竟无人发现万俟锦瑟抱着孩子还站着佛堂里,一个人对着楚弦的牌位和骨灰,闭上眼睛,留下了一滴令人窒息的眼泪。 唯一在场的楚津,还是一个刚满周岁的孩子,虽然不会言语,却也看出娘亲的悲伤,伸出白藕般的小手为万俟锦瑟摸着脸,想要给她擦干眼泪。 看着楚津懵懂、委屈的小脸,万俟锦瑟止住悲伤,带着微笑,摸了摸楚津的小脑袋,又最后看了楚弦一眼,抱着孩子转身离开佛堂。 楚弦周年祭的第二日,在楚津的哭声中,大家才发现忠义侯府的女主人不见了。 于此同时,一辆前往玉门关的马车在官道上急速前行。 原本以为万俟锦瑟只是因为楚弦的周年祭的原因,出门散心了,直到负责打扫小佛堂的下人传来消息,佛堂内的骨灰盒不见了,忠义侯府的人才慌了。 老夫人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反而觉得心头一松,终于来了! 事若反常必有妖,万俟锦瑟作为楚弦最亲密的妻子,却从未表现出悲伤的样子,连泪都不曾流过,原来都是在等这一天! 楚津满周岁,楚弦周年祭。 无论怎样,忠义侯府首先派人出去寻找万俟锦瑟,只是天大地大,若是万俟锦瑟一心求死,寻常人也找不到。 左相府也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得到消息万俟夫人震惊的瘫倒在太师椅上,转头看向身边的万俟丞相,便听到万俟丞相吩咐:“府里派人去找!” 万俟丞相声音平淡,似乎看不出担心爱女的样子,或许早在万俟锦瑟出嫁那一刻,万俟家就抛弃了她。 万俟夫人眼中含着感激看着万俟丞相,虽然一年来左相府都未联系过万俟锦瑟,可是万俟锦瑟的消息却是源源不断地传进左相府。 只可惜搜索范围在日城,即使后来转移到城外,终究还是错失良机。 日城紧锣密鼓的搜寻中,万俟锦瑟已经到了北日的西北关口玉门关。 万俟锦瑟到达玉门关后,就在楚弦生活多年的城内漫步,体会这里的一墙一瓦,感受这里的风土人情,就像楚弦还在她身边一样。 万俟锦瑟带着笑容一路闲逛,没有人能看出,这是一个丈夫战死边关的妇人,反倒像是前来游玩的客人。 天色渐渐暗沉,夕阳余晖,格外美丽。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万俟锦瑟沿着城墙一路走来,指尖触摸着城墙上的青砖,经历战争洗礼的城墙,早已破烂不堪,却又有被血染尽的温度。 万俟锦瑟始终带着微笑,穿着去年在日城城墙上送楚弦出征的一身红衣,广袖长衫,虽无其他花纹,站在城墙上却格外显眼飘逸。 战争结束,城墙不再是危险的军事地带,而是成为百姓游玩望风的好地方,不变的是依然有着士兵在驻扎,因此也不会有人胆敢在城墙上犯事。 西域商路的打开,玉门关也成为了一个人来人往,格外繁荣的地方。 万俟锦瑟在来往人善意的笑容下,沿着城墙走到玉门关城门处,站在原地观望许久,幸好前来游玩的人很多,也没有人注意到万俟锦瑟的举动,收回回忆的目光,万俟锦瑟沿着青砖阶梯,走上了玉门关的城墙上。 玉门关的夜晚格外寒冷,夕阳余晖下,已经没有白日那么多人了,许多人都开始往家中走。 城墙旁驻守的士兵,看着身着单薄的万俟锦瑟,在她路过时,流露出一丝担忧,却也没有多想,只当做是喜欢落日余晖的人罢了。 万俟锦瑟站在城墙上,看着玉门关外广阔的天地,不由内心生出感慨。 真美啊!夕阳似血! 坚挺正直的士兵,是楚弦的属下! 热情善良的居民,是楚弦守护的! 脚下斑驳的城墙,是楚弦踩过的! 娇艳美丽的夕阳,是楚弦看过的! 就连广阔无际的关外,都是楚弦向往的! 玉门关,多么好的地方!这里是楚弦生之地,死之地。 更是魂归所在的地方! 万俟锦瑟想到这些,脸上不由自主扬起灿烂的笑容,走到离士兵较远的地方,张开双手,红色长衫在狂风下哗哗作响,夕阳余晖照在她的身上,那一刻格外美丽。 万俟锦瑟看着眼前的夕阳,口中呢喃喊道:“楚哥哥!” 一袭红衣从城墙上坠落,城墙下的万俟锦瑟依旧带着灿烂的笑容。 噩耗传到日城时,万俟锦瑟已经和楚弦的骨灰一同藏到了玉门关外,生生世世守护着玉门关。 万俟锦瑟跳下城墙之前,曾写好遗书,放在怀中,楚弦的骨灰盒也实现放到城墙士兵所在的地方。 出事之后,守城士兵立即通知了守城将军,在仵作检查时,自然发现了这封遗书。 遗书中说明了一切。 作为玉门关的守护神,忠义侯在玉门关深受爱戴,当得知万俟锦瑟是忠义侯夫人时,对她的殉情之举更是感动不已,立即遵从遗嘱,将他们安葬在了玉门关外,世代受玉门关民众的香火和祭祀。 忠义侯夫人,高风亮节,为忠义侯殉情之事,传回日城时,众人唏嘘不已。 北日皇追封万俟锦瑟为超一品夫人,永受玉门关官府祭祀。 老夫人得到消息后,几乎一夜白头,却还是任由他们魂归玉门,或许那才是他们的归宿。 所有人都以为左相与万俟锦瑟一年都未来往,定是断绝了关系,如今万俟锦瑟已逝,定然不会与忠义侯府再来往。 令人没想到的是左相今日亲自拜访了忠义侯老夫人,没有人知道他们商谈了什么,只知道左相离开忠义侯府时,还抱着一个孩子,身后跟着几个嬷嬷和丫鬟。 后来,日城传言,左相与忠义侯府闹翻,以权压人,欺负忠义侯府一府女眷,强行将小忠义侯楚津带走,放在身边教养。 “娘?这楚津毕竟是侯府的人。”先侯夫人,也是如今改称为太夫人的大儿媳,对外界传言自是知晓,内中事情,倒也不清楚。 但她内心对于左相带走楚津,也是心有不满的。 “是我同意的,我们现在一屋子女人,谁能教好津儿?”老夫人不动声色,闭着眼睛,手中不停的转动着佛珠。 “这···这先生我们可以好好挑,无需非左相不可。” “这不是先生的问题,而是环境的问题,忠义侯府环境单纯,又多是女眷,堂堂男儿,不应如此,况且你看看这日城有多少孩子是被女眷宠坏的。” 老夫人看得透彻,作为侯府唯一的孩子,必然是极为宠溺的,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直接交给别人管好了。 况且左相既然能成为一朝丞相,也是才华横溢,万俟家族更是家学渊源,与他们这种武将不一样。 或许老夫人内心,也是不想楚津再走上从军这条路吧。 楚津在左相府有万俟夫人亲自抚养,万俟丞相亲自教养,也许是在对现在的小忠义侯施恩,也许内心是对曾经的爱女的愧疚。 其中缘由,谁能说清呢? 或许万俟锦瑟那城墙一跃,并不单单是为了楚弦,更是为了楚津能够得到万俟家族的照料。 事件是是非非,谁又能知晓呢? 三十三、不如相思 忠义侯府之事,虽然曾闹得满城风雨,可是在日城这个显贵遍地,每日都不停的发生各种事情,渐渐的也消失在了众人口中。 清浅在宫中听着君悦和她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当听到万俟锦瑟的故事时,突然想起曾经送过她一盆绿牡丹,听说她也是极爱牡丹之人,不知道如今这盆牡丹是下场如何了? 想着想着,又觉得楚津很可怜,然后又想起了自己的娘亲。 好吧,起身就是清浅自己想娘了,其实君悦也想了,便没有阻拦清浅,跟着一起去找慕云泽。 刚刚忙完政事,打算回太子府的慕云泽,看着抱着自己大腿的清浅,也是笑得无可奈何,君悦虽然接受了君子之道的教育,在慕云泽面前不敢和清浅一般失礼,却也是倔强的站在慕云泽身前,阻挡他的前行,脸上明显写着“不带我们去看娘亲,不让走!” 在这皇宫也就只有几位王爷能够随意带清浅和君悦出宫了,而慕云寒去年巡视江南道,查出不少问题,回朝上奏之后,恰巧慕云泽负责驻守防范的北漠,传来异动,又被北日皇派出,前往驻地镇守。 慕云天更是不着调,时常出宫,就连清浅也很难堵到他,只好选择慕云泽来攻略了。 慕云泽没有办法,只好和他们约法三章:“那你们要乖乖听话。” “嗯嗯!”清浅和君悦连忙点头。 “今天天色已晚,我们明日去,好不好?”天太晚了,明德皇后会担心的。 “好。”君悦和清浅相视一眼,他们还是相信慕云泽的承诺的,十分懂事。 “那明天一下朝我就来接你们。” “好,我们等着皇伯伯。”清浅眨着大眼睛,无比儒慕的看着慕云泽,让慕云泽内心一暖。 得到承诺的君悦和清浅牵着手离开慕云泽的宫殿,回到朝阳宫,先给明德皇后请安,调笑的说着今日的趣事,然后提前明日出宫之事。 明德皇后得知是慕云泽带去,也没什么不放心,很快就答应了,对于两个孩子的行事,也是极为满意的。 清浅和君悦记得与慕云泽的约定,一大早就在朝阳宫内等候,那也不去,明德皇后自然能看出两个孩子焦急的样子,却还是忍不住逗弄他们:“君悦,清浅,那么着急出宫,都不愿意陪着皇祖母了。” 清浅连忙转身扑到明德皇后身上,甜甜说道:“才不是呢!我和哥哥最喜欢和皇祖母在一起了。” 明德皇后促狭说道:“那就留在宫里陪着皇祖母吧,别出宫了。” 清浅着急的挥着手解释:“不行,不行,我和哥哥要出宫看娘亲的,而且还要给皇祖母挑选好玩、好吃的东西呀!” 君悦也走上前抓住明德皇后的手,乖乖的说道:“皇祖母,我会好好照顾清浅的,太阳落山之前,我们就会回来陪皇祖母了。” 明德皇后笑容不改,眼里却也更多几分柔软,伸出手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看着门外含笑看着他们打闹的慕云泽,轻声说道:“去吧,你们等的人来了。” 君悦和清浅连忙回头,便看到站在门口的慕云泽,先和明德皇后撒娇告别,才跑向慕云泽,牵着慕云泽的手在朝阳的沐浴下,离开了皇宫。 明德皇后想起清浅和君悦的话,心头更加柔和温暖,皇家是一种很奇怪的心态,一方面希望他们心中自己是最重要的,其他人无需关心;一方面又希望他们重情重义,不能忘记生养他们的人。真是一种矛盾的心理,明德皇后心里暗自想到。 君悦和清浅回家,有一半时间都是慕云泽送的,月琉璃对于慕云泽的出现已经习以为常了,慕云泽心中其实也是不解,明明他只需将两个孩子送到君府就好了,可是每次都忍不住进来,就好像这样就能偷来所谓的天伦之乐一般,每次和他们在一起,都有一种家的温暖,让慕云泽上瘾。 此刻慕云泽坐在花圃旁的石凳上,看着月琉璃准备好一桌子的零嘴,与君悦和清浅有一句每一句搭着话,月琉璃许是见过慕云泽太多次了,已经能过做到无视他的存在了。 不入眼,就不入心。 清浅和君悦一旦回到月琉璃身旁,就是脱了缰的野马,智商降低的孩童,时常童言童语,令人哭笑不得。 “娘,你喜欢清浅吗?”清浅又开始娇里娇气,无话找话了。 “喜欢。”月琉璃这种时候都十分宽容,愿意耐着性子回答。 “娘,你喜欢哥哥吗?”君悦听到清浅的话,虽然明知道答案,还是期待的看着月琉璃。 “喜欢。” “娘,你喜欢我的花圃吗?” “喜欢。” “娘,你喜欢哥哥的书房吗?” “喜欢。” “娘,你喜欢皇伯伯为我搭建的玻璃房吗?” “喜欢。” “娘,你喜欢我送你的花吗?” “喜欢。” “娘,你喜欢皇伯伯吗?” “喜欢。”月琉璃一边照顾着两个孩子,一边顺口回道。 “······” 一回答完,月琉璃就意识到错了,看着两个孩子捂嘴偷笑,也只能无奈的敲了敲他们的小脑门。 慕云泽一直在注意她们的对话,自然也发现了,虽然明知道是误会,却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向月琉璃的侧脸,眼中光彩四溢。 或许只有月琉璃自己知道,这是她真心的回答,她只能选择别扭的偏过头,将注意力转移到两个孩子身上,才能忽视慕云泽强烈的目光。 慕云泽也察觉了月琉璃的尴尬,只好转移话题,提起最近日城热议的忠义侯事件。 果然,许是女子多敏感,月琉璃对万俟锦瑟也是感同身受,但也只能就事论事,无褒无贬。 只是对于楚津的处境有所怜惜,毕竟稚子无辜,不同人选择不同罢了。 万俟锦瑟将希望放在别人身上,换取对她的孩子的怜惜。 而月琉璃则是选择自己做主,放弃一切,只为了孩子。 月琉璃与万俟锦瑟终究是不同的,无法对她做出评价。 老来相聚,不如相思。 月琉璃看着在黄昏笼罩下的慕云泽,牵着两个孩子走上马车,渐渐消失在她的视野中,内心暗想,如此便好。 岁月安稳,岁月静好,何必在乎形式。 三十四、荣国公府 淑妃出自荣国公府,也是曾随先祖打天下的开国功臣,可惜的是淑妃的父亲老荣国公就开始不问世事,整日沉浸在自己喜爱的花鸟世界里,及至如今的荣国公,也是淑妃的亲哥哥性子老实,为人木讷愚笨,虽无大才,却也不惹事生非。 当年若不是淑妃嫁入太子府,甚至在太子登基后一跃成为四妃,明德皇后更是对淑妃照拂有加,这才让荣国公府在北日世家中勉强没有被排挤出去。 淑妃曾经也是国公府嫡女,既是作为皇子妃也是当得,只是那时大局未定,不少世家都在观望,期盼家中女儿一朝为妃,为家中带来无限好处,而不是作为皇子府中不知前程的妃子。 老国公府虽不通世情,却也不会是卖女求荣知人,反而是对妻子和孩子爱护有加的人,一辈子除了贪玩好乐,也未曾纳妾弄婢,许多世家贵妇虽瞧不起他,却又羡慕他对妻子的敬重。 眼见荣国公府渐渐没落,许多有声望世家都将荣国公府排除在外,淑妃的哥哥又无能力重振门楣,当时的淑妃虽聪慧,却奈何只是女儿身,通过已经分析的种种局势,最终选择成为当时已经有了正妃的太子府侧妃。 当时太子已经逐渐接触朝政,能力突显,虽然朝中几位适龄王爷都有得力岳家,可是明德皇后背后的定国公府令其他人不敢轻易抗衡,最重要的是太子既有执掌朝政的能力,也有一颗仁德之心,淑妃相信只要她能够顺利辅佐太子登上皇位,必然不会亏待荣国公府,虽然荣国公府暂时没有能够得到他青睐的能人,但是只要在这北日皇城中,还有一丝立足之地,荣国公府的人就能活的自在。 原本不同意公府嫡女嫁入太子府为侧妃的老荣国公和夫人,向来遇事都比较听从聪慧的女儿的主意,在这件事上,难得的展示了他们的硬气,然而最终他们相信了淑妃口中所谓的野心,为了那遥不可及的宫阙梦,老荣国公和夫人狠心将女儿以侧妃之礼送进了太子府。 荣国公府早年间就不再参与朝政之事,近年来府中又未出现足以担当重任的人,况且这北日的国公府哪个不是心高气傲,向来都不愿意将嫡女嫁入已有正妃的皇子,当年的北日皇本因此未将荣国公府放在眼中,但经还是太子妃的明德皇后好语相荐,加之当年的淑妃样貌不俗,才将所谓的解语花、好姐妹放在了心上,命人试着偷偷去荣国公府提亲,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荣国公府竟然一下子就答应了。 淑妃顺利的嫁入了太子府,没有人知道淑妃为何与明德皇后关系甚好,甚至共侍一夫,却情同姐妹,北日皇也不关心这些,他只知道他的太子因为明德皇后和淑妃的打理才能一片安宁,两人更是在背后为他解决了不少的问题。 一朝登皇位,虽然贤妃才是四妃之首,但是北日皇除了明德皇后,给予最多敬重的就是淑妃了,甚至愿意给她的娘家荣国公府情面。 谁都知道既是荣国公府没有一个能立起来的男人,却只要有淑妃在,这北日世家贵圈就有荣国公府的一席之地,如今贤王的存在,更是给了荣国公府长久存在的资本,贤王如今与太子慕云泽关系极好,只要贤王不谋反,想来既是到了新朝,这荣国公府在皇家面前也是叫的上名号的。 老荣国公人不着调,却一生只有一位妻子,即使只生下一儿一女便再无所出,老荣国公也再无抬人进府,对子女更是疼爱有加。由于当年荣国公成婚时,淑妃还待字闺中,国公府更是不被高门世家看中,不少名门世家都不愿将女儿嫁入,所以荣国公只好低娶了一位将军之女,这位荣国公夫人家世虽不算显赫,却也是将门后人,为人也是豪爽大方,只是对于世家种种不太了解。 好在后来荣国公和夫人相亲相爱,受到老荣国公影响也未曾纳妾,如此看来也不失为一场美事。淑妃在闺中与这位嫂子也是相处的极好,荣国公府人口简单,极为适合将门出生的荣国公夫人,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子更是无话不说,只是与其他世家交往时略失一筹,好在当年淑妃每次都会提醒,倒也没有出过大乱子。 后来淑妃出嫁,荣国公夫人更是难过的不行,幸好后来发现怀有身孕才将注意力转移。 贤王慕云天有两位亲表哥,正是荣国公夫人所出的一对双生子,木一清、木一白。是当年淑妃亲自为两个孩子挑选的教养嬷嬷和夫子,更是为两个孩子亲自取了这两个名字,寓意一世清白。 木一清,如今的荣国公世子,所谓侄子似姑姑,木一清完美的达到了淑妃的要求,聪慧机灵,也通透清明,深得明德皇后和淑妃的喜爱,只可惜人无完人,许是双生子的原因,木一清自出生便身体孱弱,总是缠绵病榻。 木一白,荣国公的双生子中的弟弟,都是得到淑妃关注,在细心教养下长大,木一白虽然不及哥哥木一清聪慧,却也不似父亲般木讷,聪慧不足,却也是伶俐的人儿,身体也是与常人无异,这也令淑妃和荣国公夫人放下心来。 荣国公的双生子,不单容貌相似,就连性情也极为相似,都是通透的人儿,不爱争名夺利,也对宫中的淑妃姑姑极为亲密,因此与明德皇后和太子,也是关系极好的,和贤王等人更是一起长大的交情。 北日皇原本还担心木一清和木一白肖父,幸好还有淑妃这个聪明人,双生子竟然都是像姑姑,北日皇才放心的将儿子和他们放在一起玩耍。 慕云天是几个兄弟当中最小的,慕云泽虽然表面笑如春风,却极能压制住他,慕云寒天生表情冷峻严肃,慕云天从小就害怕这个哥哥。难得作为表哥,慕云天终于能成为大哥,对于比他小的两个表弟自是照顾有加,从小就带着一起上山下海,令淑妃操碎了心,特别是木一清的身体孱弱,不易操劳,在淑妃的耳听面命下,慕云天终于牢记在心,对于这个柔弱的表弟,更是上心,有什么事情都要想着他。 在淑妃有意无意间培养下,慕云天和定国公关系更加密切了,就连在北日皇口上也是排的上位置了,虽然定国公府还没有能担大任的国之重臣,但是看木一清和木一白,估计也是前程不可限量。 因此定国公府两位公子的婚事自然得到了日城贵妇们的关注,就连淑妃都时常把两人的婚事提在嘴边,除了为慕云天,也顺便为木一清和木一白相看合适的世家贵女。 “你给我滚得远远的!”淑妃宫殿中传出一声怒斥,可淑妃宫中的宫女早已习惯,动作没有一丝停顿,敢在此处大声喧哗的,不用思考都知道必然又是贤王殿下将淑妃娘娘气到了,在这宫里除了贤王,实在找不到第二个人能让平时端庄的淑妃做出如此失礼的行为了。 果然不出所料,不一会就见贤王弓着身子向宫殿内赔罪,一边倒退到宫殿门口,一旦碰触到宫殿门口的台阶,立刻转身飞快离开。 每次贤王入宫都是这样的情景,淑妃宫里人都已经能不再震惊了,当做每日必上演的事情,就犹如喝茶一般平常,不得不说淑妃宫里人喜兴不形于色,多亏了贤王的培养。 淑妃拂拂衣袖,又恢复成为宫中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淑妃娘娘了,差不多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二十多年来,淑妃总是风雨无阻,准时去往朝阳宫,朝阳宫的下人都知道这个时间定然要过来了,连忙准备好淑妃喜欢的茶水和点心。 宫中事事都瞒不过皇后,况且淑妃也没有隐瞒的意思,明德皇后招呼淑妃赶紧喝茶,降降火:“妹妹,无需着急,贤王年纪还小。” “眼见快要二十了,寻常人家早就该成婚了。”淑妃放下手中茶盏,叹口气说道。 “这贤王向来爱玩,这前面两位哥哥未大婚,他自然也就有理由了。”明德皇后自然明白贤王是淑妃的心头最最重要的人,也难怪着急了。 “这寒王好歹还有个侧妃。”淑妃想起太子,也不免脸露愧疚,太子之事,淑妃当年也是清楚的,一时让皇后想起,也不免后悔在皇后面前提起婚事,自从发生当年事,皇后也不敢逼迫太子婚事,就怕惹起是非,而是任由他做主,可偏偏这太子殿下就像是断了七情六欲,非要找到那个“月儿”。淑妃和皇后也是多年的老交情,地位斐然,此时也不免劝道:“这···太子之事早已过去多年,何不为太子物色?想来皇后娘娘出面,太子也不好拒绝。” 明德皇后知道淑妃是真心为她担心,并没有怪罪,笑着回道:“太子在此事颇为执着,本宫也没有办法,本来是想看看那万俟锦云的能耐,不过看来也是一场空罢了。” “那娘娘,此事就算了?”这太子总不能一世无妃吧?淑妃不解。 “当年本就是我们对不起云泽。”明德皇后闭着双眼,声音中都是悲怆,却听不出是否后悔。 “娘娘都是为了殿下好。”淑妃能在宫中生存多年,又与皇后交好,自然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皇后母子,甚至可以说是北日皇父子二人的事,淑妃无法评论。 明德皇后睁开眼,看着淑妃,笑而不语,拿起茶盏,叮叮作响,淑妃发现皇后的心情明显好转不少,甚是不解。 明德皇后放下手中的茶盏,摸着手尖代表皇后威仪的指套,璀璨耀眼,宝石镶嵌,精致美妙,许是藏在心头无人知太久,看着淑妃疑惑不解的样子,明德皇后不由一笑:“原本是担忧的,但如今吧···看着君悦和云泽几分相似的脸,本宫是有孙万事足。” 听了明德皇后的话,淑妃脸色不解更甚,明德皇后见状也只是笑而不语,好笑的看着淑妃。 与太子有几分相似,俗话说侄子像伯,也不是不可能啊,可是皇后娘娘对寒王还是那种态度,这对寒王的孩子倒是另眼相看? 对了!太子像定国公! 这君悦和清浅可是和定国公没有关系! 淑妃赶紧自己好像领悟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眼神中都是惊慌。 明德皇后看见淑妃的样子,却没有出口言破,想来淑妃定是知道了什么,就任由她去猜测吧,明德皇后对于淑妃有一种不可言诉的信任感,这是后宫培养出来的,利益至上相结合,却在漫长岁月中相互扶持而衍生。 淑妃脑中一片混乱,急匆匆何皇后娘娘行礼告别就离开了朝阳宫,需要回去好好想想。 刚刚走到朝阳宫拐角处,淑妃就看见一个洒扫宫女鬼鬼祟祟藏在遗嘱长青松下,淑妃回头看向朝阳宫,径直向前走,脸色不变吩咐道:“那个宫女冲撞本宫,杖毙!” 淑妃身边总管太监脸色不变,仿佛不过一句普通的话,转身就带着两个人抓住那个宫女,捂住她的口鼻,亲自带完内务府,打算亲眼看着这个宫女被杖毙再回来禀告淑妃。 淑妃似乎没有听到那个宫女惊恐的大叫声,带着宫女走在宫道上,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刚刚那个宫女距离朝阳宫内殿的距离太近了,不过一窗之隔,谁也不能保证她没有听见什么。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淑妃深宫二十多年,早已经能够面不改色了,即使北日皇知道此事也不能怪罪淑妃,在这皇宫中,特权代表一切,奴婢冲撞主子,主子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内务府的簿子上也不过记上一句“因冲撞淑妃娘娘,杖毙。” 这边淑妃刚刚将宫女处置,明德皇后那里就得到消息了,明德皇后看着前来禀告的无衣,笑着说道:“淑妃还是那么谨慎。” 一个宫女,她们早就不放在眼里了 三十五、一清一白 曾经的一时心软,毒蛇反咬的次数太多了,明德皇后和淑妃早就成长了。 无衣为明德皇后的茶盏添上新茶,笑着说道:“淑妃娘娘是有大智慧之人。” “也是有大福的人。”明德皇后看着宫殿上方夕阳渐显,想着君悦和清浅也要下学了,嘴角不由自主勾起。 偌大的北日后宫,少了一个洒扫庭院的宫女,没有惊起一滴水花。 只是稳重的淑妃依旧被贤王气的砸了不少杯子,只是君悦和清浅随着年龄的增长,也不再哄着慕云天带他们出宫了,慕云天也觉得这两孩子不如开始可爱了,不能轻易逗他们玩了,瞬间少了好多乐趣,要是淑妃知道慕云天的想法,估计又要砸杯子了。 不过幸好还有定国公府两个差不多大的表哥能陪着他玩,想到这里,慕云天出宫的脚步又加快了。 木一清身体不好,但是慕云天和木一白爬树逗狗的时候,都会在一旁看着,也替他们收拾了不少烂摊子,与两个弟弟不同的是,从小接受世子教育的木一清有足够智慧去圆满解决,而不是像慕云天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就权势压人。 因为木一清的帮忙,日城不少吃了慕云天暗亏的人都对他们恨得牙痒痒,却没办法,毕竟人家面子上没有一丝错。 “表哥,表哥!”还未走进木一清的院子,慕云天就开始嚷嚷了,原本正在看书的木一清丝毫不受影响,明显已经发生多次了。 “表哥!听说城外又多了一艘画舫,极为漂亮,我们去看看吧!”慕云天手舞足蹈的向木一清表达意向,一把拉下木一清的书,露出他清秀略苍白的脸,眼睛中都是期待,闪闪发亮。 “画舫?”木一清终于看了慕云天一眼,皱眉疑惑道。 慕云天手舞足蹈,还不忘拉着二表哥木一白一起:“表哥,听说那画舫可是鲁大师亲手造的,在晚上还会发光呢!” “哦?是吗?” 慕云天连忙点头。 “那倒是有趣,那便去看看吧。” “噢耶!太好了,那我们走吧。”说着慕云天就拉着木一白打算出门。 “等等。”慕云天高兴的心情,在木一清拉着他离开的手,出声时顿时感到一种不安的预感。 “表哥?” “既然是晚上才看,现在才刚刚过了午时,你们俩先在这里练练字帖,把你们的字练好。”木一清淡定笑着看着两个弟弟变脸,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表···表哥,我想起来了,我还没有去和外祖母请安呢!我先去请安。”慕云天脸上都是恐惧,瞬间决定背信弃义,抛下木一白,一边往外跑,一边大喊。 木一白看着眼前的哥哥,嘴角依旧含笑,虽然脸色苍白,但他还是感觉到了威胁,他毕竟不是慕云天,不敢在哥哥面前逃跑,憋红了脸颊,默默走到书桌前,拿起毛笔,在木一清的监视下练了一下午的字帖。 等慕云天再次来到书房时,看见的就是木一白满含幽怨的眼神看着他,木一清带着温和的笑一言不发。 完了!深知木一清腹黑属性的慕云天此刻内心只有这两个字! “表哥!我错了!”在木一清面前,慕云泽抛下所有皇子身份,直接扑到榻前,故意哭哭啼啼的抱着表哥道歉,脸上都是真诚和悔意。 木一清看到慕云天如此不顾形象,嘴角一抽,拿起手上的书卷,一下子敲在慕云天脑门上,淡定说道:“还不起来,是不想出门了吗?那就算了。” “别!表哥,我伺候你更衣。”慕云天听到木一清的话,吓得连忙站起来,谄媚的拉扯着木一清的衣服,不顾木一清抽搐的嘴角,亲自将他的外衣披在木一清身上。 木一清果然受够了两个智障儿:“你们给我出去等着。 “好嘞!”慕云天答的一个顺口,拉着木一白赶紧走出书房,还不忘带上了门。 看着两个弟弟离开,关上门之后,木一清露出了一个宠溺的笑容,真是··· 鲁大师,传言是鲁班之后,奇工巧匠,匠心独具,世人早已忘记他叫什么,皆尊称一声“鲁大师”。 慕云天带着木一清和木一白走到早已定好的观光位置,画舫也早已停在江面,不少人都在自家定好的画舫上等着夜晚到来。 白天看这艘鲁大师的画舫,感觉不过就是精美了点,比之寻常画舫还小了点,只是周身并无刨凿拼接痕迹,看起来就像是一块木头制作而成的,又有丹青能人为画舫周身作画,妙笔丹青,好一幅日城盛世图江边仕女游玩,少年打马嬉笑,摊贩妙口生花,就连一花一草,一桥一幕都极为写真,展现了北日繁华。 最令人期待的便是传言中能夜间发光,众人都睁大了眼睛在江边等候。 鲁大师画舫再能吸引人,也阻挡不了入夜后的日城喧嚣,江边画舫人来人往,笑声连连,锦瑟之声,绵绵之音,多少人如痴如醉。 有木一清在场,慕云天再如何也不敢再他面前造次,三人只能老老实实在他们画舫里等候,倒是成了江上最安静之处,令人好奇,好在没人愿将大好时光放在他人身上,不过多看两眼,便抛在身后了。 木一清不是没有看见慕云天和木一白一直眉目交流,想是坐不住了,又要忍不住出去了,木一清握拳抿在嘴边,轻咳一声。 “表哥,你怎么了?”慕云天一直顾着和木一白想办法,一时没有发现木一清忍笑的眼神。 “哥,你不会是着凉了吧?”木一白担心的走到木一清身前,微微蹙眉,满是害怕。 “不会吧!都怪我!大晚上还让大表哥出来,这要是着凉了,那我可是大罪过了。” “哥要是生病了,我才完了,娘肯定会打死我都!” “完了!母妃知道又要教训我了!” 木一白和慕云天同命相怜的看着对方,恨不能一起抱头痛哭。 “说不定娘下次都不会让我出府了。”木一白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慕云天一掌拍在自己脑门上,绝望说道:“母妃会让我禁足的!” 木一清在一旁看着慕云天和木一白演的好像发生什么大事了一样,忍不住捂头闭眼,嘴角抽搐,此刻他真想不认识这两个戏精,他们到底是怎么从一声咳嗽,发展到现在那么多想法的,木一清真的怀疑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吗? 木一清觉得他在脑补下去,可能会抽死这两兄弟,还是决定出声他们臆想:“够了!我没事!” “真没事?”木一白和慕云天异口同声看着木一清问道,两个大脑袋并列在木一清眼前,木一清想抽死他们的心思又慢慢冒头。 “你们看!”刚好此刻画舫外一阵光芒大亮,木一清指着窗外亮起来的鲁大师画舫说道。 果然,木一白和慕云天顺着木一清的手就看到那画舫变得五光十色,震惊的走到船头,趴在栏杆上近距离欣赏。 终于把俩倒霉孩子弄走的木一清忍不住送了一口气,他真担心自己哪天忍不住会亲手弑弟。 调整好呼吸的木一清终于也走到船头,看着两孩子单纯高兴的笑容,内心都是满足。 鲁大师果然是国之巧手,夜间的画舫整个周身都在发光,最重要的是画舫竟然呈现的是一幅幅画,不同时间间隔都是不同的画在来回交替,有着日城四季不同风景的画,还有江边插柳送别的离图,甚至连上巳节游江景都生动形象的展示在众人面前,在光彩图幻中,不再是平铺在纸上的画,而是立体形象的景象。 就连木一清对此也是赞叹不已:“不愧是鲁大师啊!真是世间繁华,集于一身,妙手啊!” 慕云天不知何时走到木一清面前,为他披上一件披风,阻挡夜间凉风的侵袭,木一清刚刚心有感动,就听到慕云天嘚瑟道:“我就说嘛!这出来的值吧!” 木一白突然觉得背后凉风飕飕,回头就看见木一清眯着眼睛看着眼前慕云天,木一白脑袋上的哥哥情绪敏感线立即感到大事不好,连忙走到慕云天身旁,拉着他离开。 木一白如此义气,可是刚刚打算转身离开,慕云天还没明白木一白的举动,木一清就悠悠说道:“值不值另说,我只知道,我们该回去了。” 慕云天和木一白听到这句话连忙转身看着木一清,眼中饱含泪水,声音颤颤发抖,满是感情:“不要啊···” 木一清懒得理会两个戏精,径直吩咐下人将画舫开回岸边。 木一白见木一清的态度,多年兄弟,自然知道无法转圜,选择放弃抵抗。 慕云天可不一样,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就被木一清一盆冷水浇下,明明还有那么多人没走呢,况且他还没玩够呢,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慕云天冲到栏杆上,坐在栏杆上,半边身子靠近江边,威胁道:“表哥!我不回去,我们在待一会吧,就一会!你要是不同意,我···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说到后面,慕云天语气中带着撒娇,听得木一白赶紧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内心默默为慕云天叫好,干的好! 可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木一清一丝都不动摇,根本不理会慕云天的举动,只是一直笑着看着慕云天:“你确定?” 看着木一清明明是笑着的样子,可是慕云天那句“确定”就是不敢说出口,总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直觉告诉他,说出来他就真完了! 眼看画舫就要靠岸了,慕云天也只是坐在栏杆上默默内心流泪,木一白对此也是无语放弃了,木一清看着画舫靠岸,也不打算理会这个戏精,正打算转身走进船身时,慕云天的心腹太监小鱼从外面跑了进来。 小鱼一时着急,没有注意当时情况,再加上荣国公府对这个经常跟着贤王来府上的公公颇为熟悉,一时倒也没人拦着。 还没看到小鱼人,就听见他带来最新消息:“王爷!太子殿下要娶琉月郡主了!” 小鱼知道自家王爷与琉月郡主熟识,也一直关心着太子殿下的婚事,今日早朝结束后传来的消息,好不容易等到画舫靠岸,终于能告诉王爷了,小鱼按耐不住的心就大声嚷嚷起来了。 “噗通”一声,众人眼睁睁看着慕云天被小鱼带来的消息吓了一跳,一时没稳住身子,竟然真的载进了江里。 木一清连忙叫人下水救人,然后便捂着脑袋,无奈的想着,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幸好慕云天本就善泅,叫人下水也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就是这脸面都丢进了,木一清此刻真想袖手走人,此刻也只能安慰自己,好在是大晚上视野模糊,加上如今只有他们这一艘画舫靠岸,但愿没有被别人看见堂堂贤王殿下竟然掉江里了,真是太丢人了! 木一白早已被突然发生的事情震惊了,对于木一清的想法也无从得知,内心此刻只有一句话:这下完了! 事实证明,木一白的直觉是正确的。 一切进行的很顺利,慕云天自己游上岸了,也在画舫里换了衣裳,也顺利坐上了回府的马车,一切都很完美,如果忽略身旁木一清面无表情的散发冷气的话。 慕云天觉得自己此刻只想回家!想瑟瑟发抖的抱着亲爱的二表哥共诉衷肠,可惜的是木一白并不能接收慕云天的眼神,他此时也在内心默默祈祷木一清能够无视他。 在慕云天的担惊受怕中,终于到了荣国公府门口,看着两个表哥下马车,还坐在马车里的慕云天刚刚要松了一口气,就听到背对着他的大表哥恨恨说道:“你最好祈祷没有其他人看见,不然你贤王殿下的脸往哪搁!” “表哥放心,我知道了。”还好还好,这都不不算事,丢脸就丢脸了,没关系。 “十遍《道德经》,明日给我!”木一清不顾身后刚刚要松了口气的慕云天顿时石化的样子,径直走进荣国公府。 “太狠了!”慕云天愣愣道。 三十六、朝代更迭 在北日两年,明德皇后时常召月琉璃入宫,一方面是方便两个孩子与母亲相会,一方面是明德皇后也十分喜欢月琉璃,每次交谈都倍感舒心。 君悦和清浅也都七岁了,与明德皇后也越发亲近,在明德皇后面前也更加肆无忌惮,北日皇宫多少美人来去,也不能改变明德皇后的脸色,只有君悦和清浅在身边就足矣。 慕云寒依旧在边关驻守,月琉璃也从未提起过他,北日皇更未提起几位王爷的婚事,令得北日贵女们咬牙切齿,不知是否还要继续等待。 日城一如既往的平静繁华,一直到南月使节的一封国书,打破了这番平静。 明德皇后收到消息的时候,月琉璃正在朝阳宫和她说笑,明德皇后看了北日皇派人送来的国书,也没有瞒着月琉璃:“南月新皇继任,数月后南月使节将出使北日。” 月琉璃也是一愣:“新皇?”南月只有一位继承人,容玉?他继位了?那皇伯父呢? 明德皇后自然看出了月琉璃的不安和担忧,不由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道:“不用担心,南月太上皇一切安好。” 月琉璃喃喃:“太上皇?” 明德皇后小子说道:“是的,是老南月皇禅位给南月太子的,如今的南月新皇应该是你表哥。” 月琉璃知道明德皇后许是误会了,也没有多加解释,只是很快回过神,对着明德皇后一笑:“是的,我与玉哥哥向来感情深厚。” “听说南月皇室人丁单薄,也只有你们两兄妹,也难怪!如此甚好。”明德皇后口气中带着一缕羡慕。 月琉璃陪着明德皇后聊了会,然后和两个孩子告别,许是见面时间太多,都不再像开始一般恋恋不舍了。 月琉璃回到君府,急忙将金使叫进正厅:“怎么回事?南月新皇是怎么回事?之前怎么没有得到消息?” 金使看月琉璃连连发问,就知道她是真的着急了,连忙回道:“小姐,属下也刚刚收到消息,还没来得及禀告,小姐就已经知道了。” 月琉璃紧皱眉头,不解问道:“怎么回事?消息如此滞后?” 金使微敛眉眼,语气淡定:“小姐有所不知,除了浅月阁是王爷一手创建,原本的暗中势力乃是南月皇室所有,自先皇仙逝后这股势力便被交到王爷手中,用于匡扶皇上,保卫南月所用,在小姐之前从北日回明山后,王爷便决定将这股暗中势力交给太子殿下了。”金使微顿,抬头看向月琉璃,继续说道:“如今我们的势力与太子殿下势均力敌,而且此次太子殿下有意避开我们,事发突然,没有任何前兆,直接就宣布天下了,我等确实无能为力,无法事先得到消息。” 月琉璃也是知道金使等人的能耐的,也了解容玉并非凡人智慧,此事确实无法怪罪任何人,只是事发突然,月琉璃一时没有准备好罢了,难免疑惑:“无事!事发突然,不怪你们,不过既然新皇有意提防我们,那就让大家隐藏好,暂时避其锋芒,不要与之争锋。” 金使赞同的点头:“是!属下即刻通知下面。” 数月后。 南月使团来到北日,北日民众夹道欢迎,北日南月本就同根同源,数百年来和睦相处,甚是友好,北日百姓对于此次南月使团来访也期待已久。 南月使团此次是由南月新皇的心腹纳兰卿尘作为使节向北日呈上修好国书,以示新皇诚意,不变初衷,愿两国时代修好。 南月使团千里奔波,在北日前来迎接的官员安排下入住了驿站,考虑使团奔波劳累,北日皇特地安排休整一日再接见使团,得到北日官员带来北日皇的旨意,纳兰卿尘表达感激之情,亲自送官员出门。 当天夜里,纳兰卿尘就偷偷拜访了月琉璃。 “郡主,好久不见。”纳兰卿尘屈身行礼,不卑不亢,俊秀温和的样子令人心生亲切。 “纳兰大人。”纳兰卿尘作为容玉的贴身侍卫陪同一起长大,月琉璃自然也是从小就认识,虽然如今纳兰卿尘已经位极人臣,还是一如过去,不愧是人称“白衣卿相”。 异国他乡见到熟悉的人,月琉璃也十分开心:“皇上如今可好?” “陛下一切都好,陛下特意让微臣给郡主带话,陛下说,南月永远是郡主的家,他永远是您的哥哥,您永远是南月最耀眼的琉璃公主,您所想要的都必然会得到。” “这是什么意思?”月琉璃微蹙眉头,不解的看着纳兰卿尘。 纳兰卿尘带着温和的笑容,神秘的说道:“郡主静待佳音就好。” 月琉璃的眉头还是没有放松,内心疑惑,纳兰卿尘她一向都看不懂,不如直接发问:“你和玉哥哥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纳兰卿尘看到月琉璃恼怒的样子,以及不避讳的直称南日新皇,便知道她没有将自己当外人,由于容玉的原因,纳兰卿尘也一向都把月琉璃当做妹妹看待,纳兰卿尘没有出口解释,只是微笑着将手放到月琉璃头上,轻轻的揉了揉月琉璃的头发,看着纳兰卿尘温和宠溺的笑容,月琉璃的怒气瞬间消散了。 纳兰卿尘看着月琉璃难得懊悔的样子,又想起了她小时候可爱的小模样,不由自主轻声喊道:“乖!” 这一声百转千回,腻味的把难得的温馨气氛打破了,月琉璃恼怒的将纳兰卿尘的手拍下,纳兰卿尘不由自主的大笑起来,一点都看不出刚刚温润公子的模样了。 这明明就还是小时候那个会因为一点小事就被欺负的眼眶红红的小琉月,刚刚那个冷淡疏离的琉月郡主还真是不习惯。 月琉璃不知道纳兰卿尘内心的想法,不然又要暴起了。 被纳兰卿尘这一闹,月琉璃果断被转移了话题,没有再追问了。不过纳兰卿尘在离开时还是留下了一句:“明日使臣觐见北日皇你就知道了。” 第二日,使臣觐见北日皇,整个日城都被传遍了。 南月使臣带来两个消息,一是南月新皇继位,愿与北日继续修百年之好。二是南月求和的要求是,南月琉月郡主被册封为琉璃公主,和亲北日太子慕云泽,以示两国友好之谊。 这两个条件相辅相成,一方面北日必须答应南月和亲条件,才能签订两国友好国书,另一方面若是北日不答应条件,便是北日不愿两国和平,这个违背民心的大罪就落在北日皇的头上了。 两国博弈,向来都是由小见大。 北日皇一代明君,北日与明月在这种博弈上也一直是有来有往,也不怪南月使臣为难,北日皇也不至于迁怒月琉璃。 正是因为知道北日皇的性格脾气,容玉才会和纳兰卿尘商议在觐见时提出这个条件。 只是纳兰卿尘没有想到的是,当他提出这个条件时,北日皇非但没有生气,反倒像是知道什么一般淡定说道:“此事关系太子,由太子做主。” 令人震惊的是,慕云泽没有为了北日大局一口答应,也没有为了自己的终身幸福而拒绝,只是沉吟一会,客气对纳兰卿尘说道:“可否容本太子考虑,考虑?” 纳兰卿尘也不想逼人太甚,白衣卿相气度尽显,不卑不亢对慕云泽行礼:“太子严重了,我朝陛下和睦之心甚为真诚,臣已带上我朝陛下亲笔签下的求和国书,只要殿下愿意,微臣随时恭候。“ “多谢卿相。”慕云泽敛眉道谢,看不出脸上神情,没人知道慕云泽内心在想什么。 使节觐见发生的事情,下朝之后,瞬间传遍整个日城,不少含着期待的名门闺秀对此事恨得牙痒痒,不过就是一层身份,月琉璃一个早年间未婚先孕的女人,竟然有机会能够嫁给她们心中的理想夫婿。 其中也有许多人猜测万俟锦云内心是如何想的,一时之间整个市井都开始流传月琉璃与慕云泽的爱恨情仇,什么多年分别一朝相会,什么家国情仇,不得不说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高手在民间。 但万俟锦云确实如众人所想,一方面心中安慰自己慕云泽不会同意娶一个有孩子的女人做太子妃的,一方面内心又告诉她月琉璃和慕云泽的曾经,令她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担忧,只能在自己院子里不停的砸东西,发泄怒气。 这种时候琼华院的丫鬟都会被打发出去,有人专门在院门口看守,不让其他人进入,直到万俟锦云叫人进去打扫为止,通常那个时候的万俟锦云又是那个日城典范,气质卓绝的京中贵女。 整个日城都屏住呼吸,无数眼睛盯着太子府和君府,太子府里的慕云泽紧闭府门,隔绝了所有人好奇的眼神,没有传出一丝信息。 天色渐晓,太子府的门悄悄打开,路上行人稀少,一顶金黄色小轿悄悄的抬入北日皇宫内。 “太子决定了?”北日皇双目炯炯盯着慕云泽,严肃认真。 “儿臣决定了。”慕云泽跪在北日皇脚下,说话掷地有声,始终低着头表示坚决。 “不后悔?” “不后悔。” 北日皇似乎一点都不吃惊慕云泽做出的决定,没有叫起,也没有再问,只是绕过跪在脚下的慕云泽,径直走出御书房,慕云泽见状,连忙起身跟在北日皇身后,一起前往参加朝会,宫殿之中,大臣早已位列。 北日皇一旨诏令,满朝皆惊。 北日愿与南月结两国之好,北日太子聘南月琉月郡主为太子妃,择良辰吉日完婚。 于此同时,纳兰卿尘也当朝宣布了南月皇随和亲旨意一同下发的封赏旨意,琉月郡主成为南月现今唯一一位具有封邑的公主,封号琉璃。 朝会结束,这两个消息就飞向了北日的四面八方,不少人在私底下都砸碎了不少东西,为日城的商业贸易增加了一笔收入。 “他竟然会同意?”君府中月琉璃坐在清浅最爱的秋千上,喃喃自语。 一阵白衣掠过,停在月琉璃面前,月琉璃抬头看向眼前的慕云泽,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站在慕云泽身后的青竹,眼中都是懊悔之色,月琉璃微微点头安抚青竹,青竹还不足以拦住慕云泽。 “没想到堂堂太子殿下也是宵小之辈。”月琉璃挥手让青竹先退下,慢慢站起身来,看着慕云泽。 慕云泽看着月琉璃嘴角带着宠溺的笑容说道:“非常事,非常路。” 月琉璃难得看到慕云泽进入如此感情外露,仿佛想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的样子,月琉璃不由皱眉疑惑道:“这就是太子殿下不走正门,翻墙而进的理由?” 慕云泽突然凑近到月琉璃眼前,嘴角勾起愉悦笑容,眼中是深不见底的感情:“今日没有清浅和君悦,我只好选择翻墙来见孤的太子妃了。” 慕云泽明显调侃的语气,令月琉璃一愣,没想到慕云泽竟然也会有这一天。 月琉璃心中一咯噔,难道是慕云泽知道了? “太子殿下为何同意?”月琉璃实在疑惑,只能强颜欢笑看着慕云泽,将心中疑惑说出。 “两年相处,我自然是心悦于你。”慕云泽的情话太甜,太自然,月琉璃感觉就像时光从未改变,依旧是从前的他们,可是月琉璃无法欺骗自己,曾经的一切真实存在,慕云泽心中也一直有着他的“月儿”。 月琉璃收敛自己的笑容,严肃认真问道:“你的月儿呢?” 慕云泽突然笑得邪魅,无所畏惧:“月儿这么多年都未出现,谁知道存不存在呢?刚好你名字中也有一个月字,说不定你就是我的‘月儿’呢?”月琉璃听到慕云泽的话,心中一惊,紧张的看着慕云泽,就听到他继续说道:“况且清浅和君悦也需要一个父亲,入我一脉,如此你看可好?” 慕云泽突然降低声线,温柔深情的声音,令月琉璃一阵眩晕。 清浅和君悦虽入北日皇室玉碟,却未定下哪府一脉,之前虽称寒王名下,却始终未得到皇室承认,加之从未在外人面前露过脸,如今若是记入慕云泽一脉,也不过是换个“父王”。 清浅好君悦常年没有父亲,在他们口中“父王”也不过是个称呼罢了,与慕云寒也不过相处半年,便分离两地,反倒是这两年对慕云泽有着莫名的好感,月琉璃极力忽视自己内心的悸动想法,告诉自己都是为了孩子,按捺住内心激动,抬头带着微笑看着慕云泽:“好。” 月琉璃突如其来的回答,倒是令慕云泽笑容愣在脸上,没有想到月琉璃就这样答应了,反应过来后的慕云泽笑得更加灿烂,上前一把抱住月琉璃,笑得像个孩子。 “我会对你好的!” “嗯!” “我会对君悦和清浅好的!” “嗯!” “我会是一个好父亲的!” “我知道。”月琉璃一直都知道慕云泽是个好父亲。 “我真的好开心!”慕云泽已经语无伦次了。 “我也是。”月琉璃脑袋斜靠在慕云泽肩上,露出幸福的笑容,轻声说道。 月琉璃目送慕云泽傻笑着翻墙离开的样子,在慕云泽消失的那一刻,月琉璃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捂着嘴弯腰大笑起来,已经多久没看到慕云泽傻傻的样子了,月琉璃眼底都是思念回忆。 北日太子慕云泽与南月公主容琉月和亲消息一出,天下皆惊。 强国联姻,足矣震慑外敌,同根同源的两国也是带着祝福,祈求两国永结和平。 至于琉月郡主已为人母之事,作为和亲公主而言,都不是事,至少琉月公主是南月货真价实的皇室公主,这就让北日朝臣无话反驳,毕竟世人皆知南月皇室人丁单薄,琉月郡主也成为南月独一无二的琉璃公主,和亲北日,也算是给了北日极大的颜面了。 况且前朝便有王皇后四嫁,最终才嫁给当时的大同皇帝,一世荣宠,还成为了百姓爱戴的王太后,王太后嫁入皇室前已出嫁三次,民间也留有骨肉,因此北地民风更加开放,对于女子也更加宽容。 琉璃公主和亲,本就带着和平之意,原本带有异议的大臣,也在民众的呼声中被忽略了。 监天钦测出最好的良辰吉日在半年后的九月初五,北日皇一道旨意将大婚之日定在九月初五,公告天下。 婚事定下之后,南月距离北日千里迢迢,纳兰卿尘作为南月使臣,已送嫁为名留在了日城,直言等到琉璃公主出嫁,南月使团才回国,而琉璃公主虽在日城备嫁,但是南月皇室的嫁妆一分也不会少,半年时间足够从月城运到日城,纳兰卿尘在北日皇面前谈起南月始终带着自豪,又不失礼节。 “不愧是白衣卿相!”北日皇看着纳兰卿尘离开御书房的背影消失,偏过脑袋和下首的心腹大臣感慨道。 “如今真是人才辈出啊!”左相万俟大人抚着自己近两年越发稀疏的胡子,感慨万分。 “我们老了!”右相王大人看着多年死对头万俟丞相越发衰老,不复曾经俊朗模样,也不由感慨岁月老去了。 北日皇看着一直怼来怼去的左膀右臂,竟然也能一起谈笑风生,心情大好:“你们呀!斗了一辈子,如今却是被个少儿郎给拍在原地了。” 左相和右相难得默契的一起躬身行礼:“微臣惭愧。” 北日皇笑着遥遥头,没有理会这两个随着年纪增长,也越发小心翼翼的丞相,曾经也都是赤子之心的朝之栋梁啊! “朕也老了!人老了,就得服老!” “微臣惶恐!”王大人弓着身子惊恐道。 “陛下春秋鼎盛,正是龙虎精神。”万俟大人也语气中带着小心翼翼的奉承。 北日皇突然觉得很没有意思,想到朝阳宫中那个随着岁月,反倒越发能和自己平凡相处,能够说说心里话的女子,气韵犹存。 “罢了,散了吧。” “微臣告退。” 万俟大人和王大人相继告退,北日皇想起刚刚脑中一闪而过的画面,便向着朝阳宫走去。 三十七、君子如兰 北日皇到达朝阳宫时,特地招呼宫人不得出声,在门口便听到慕云泽竟然在哄着清浅和君悦叫他“父王”,北日皇的的脸色瞬间变得怪异,堂堂北日太子就那么赶上去做“别人的父王”。 当听到明德皇后难得爽朗的笑容时,殿外宫人看着北日皇脸色变得和煦,心中诧异,却面不改色。 算了,本就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亲近点也好,能让皇后开心也是好的。 北日皇走进正殿时,刚好清浅在明德皇后怀中回头看见,立即跑向北日皇,扑进他的怀里,虽然显得无礼,但是在朝阳宫中,没有外人在,北日皇还是极为喜欢孩子对他的亲近的。 “皇爷爷。”清浅抱着北日皇的大腿,清脆响亮的叫道,语气中都是愉悦。 “皇爷爷安好。”君悦从慕云泽身旁走到北日皇面前,弯着身子礼貌叫道。 北日皇在朝阳殿感受到了冰凉的皇宫中难得的一抹温暖,笑着摸了摸君悦的头,温和问道:“今日功课都完成了?” “孙儿完成了才和父王一起来拜见皇祖母的。”君悦认真回答的样子,逗得大家都忍笑不禁。 “父王?”北日皇故意吃惊的挑挑眉,吓得君悦略带紧张的看着慕云泽,看到慕云泽对他露出鼓励的眼神,才收复心神,看着北日皇脆生生回道:“娘亲是太子妃,那太子自然就是我和清浅的父王了。” 君悦说完还肯定的点了点头,惹得北日皇大笑:“君悦说的对!你就是朕的嫡长孙。” 此话一出,慕云泽震惊的看着北日皇,一个传统观念下成长的人,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一国之主竟然会承认儿媳带来的孩子是“嫡长孙”,慕云泽心中一动,将心思掩藏,脸上始终带着笑容,不动声色,可是这个念头却在心底扎了根。 北日皇不管自己轻描淡写一句话,在众人心中抛下多大涟漪。 来到朝阳是他最放松的时候,牵着君悦和清浅,走到明德皇后身旁坐下,摸着两个孩子的头,看着含笑温婉的皇后,北日皇觉得这就是他想要的天伦之乐,后宫佳丽、朝中政务什么,都被抛之脑后了。 德福在门口看着殿内一片祥和,正在犹豫是否要进去通报,就被明德皇后看见了他焦急不安的样子,出声询问:“德福,有什么事吗?” 德福连忙走进殿中,向着明德皇后躬身行礼,低着头回道:“禀皇后娘娘,是南月使臣遣人送来东西,娘娘是否要见见?” 明德皇后看了德福一眼,想着德福毕竟是北日皇的总管太监,还是需要北日皇做主为好:“陛下,您看?” “那就宣他们进来吧。”北日皇深沉肃穆的声音传到德福耳中。 “奴才遵旨。”德福转头走到殿外,将等候的南月使臣带进殿中。 出人意料的是,竟然不是纳兰卿尘,仅仅是一个随行的使臣,使臣手捧着一盆兰花,对着北日皇和明德皇后跪下行礼:“微臣参加皇帝陛下,皇后娘娘万福。” 清浅看着使节手里的兰花,眼中光彩大亮,都想冲到使节面前好好观察,幸好明德皇后及时拉住清浅的小手,止住她的行动,眼中都是无奈,用眼神警告清浅莫要乱来。 北日皇看着明德皇后和清浅的小动作,也是忍俊不禁,手握成拳,抵在口上,轻咳一声:“咳!使臣免礼。” “谢陛下。”南月使臣捧着的兰花正开着茂盛灿烂,几乎将使臣的脸都快要遮住了,德福连忙上前将使臣手中的兰花接过,使臣才能作揖谢礼。 “使臣此番何意?”北日皇又变成了朝堂上严肃刚严的帝王。 “禀陛下,兰花是我南月国花,而微臣带来的这盆君子兰更是兰中贵族,兰花之王,是我国花匠特地培育而成的长生花,枝叶细长,中间仅生长一束兰花,却能常年不败,反复生长,是南月独一无二的兰花。” “哦?如此神奇?”北日皇也被这独一无二的兰花所吸引。 “此次南月琉璃公主和亲北日,我朝南月皇上特命微臣带来这株君子兰,陛下曾言,若两国能顺利和亲,这株君子兰便是我南月信物,作为琉璃公主的陪嫁,一同送入北日。” “君子兰,花中君子,也确实是南月的标识。” “谢陛下赞誉。” “这婚期还有小半年,你们南月的君子兰便先入我北日了,这是何意?”北日皇可不相信南月皇没有其他意思,难道真是送给北日欣赏的? “陛下英明!微臣带来的这株君子兰,是南月如今第一株培育成功的长生花,代表着南月独一无二的珍宝,而这株君子兰同样也不过是琉璃公主身份的象征罢了,琉璃公主才是我南月真正独一无二的珍宝,望北日善待!”能作为使臣前来北日的,自然不是只会吹嘘谄媚之人,使臣一边恭维北日皇,一边也不丢失强国使臣的傲气,将此次送礼的来意,说的清清楚楚,也让北日知道南月公主的重要性。 “哦···南月公主果然是珍宝啊···”北日皇眯着眼睛,拉长声线,听不出语气中的含义,却莫名的令人背后发凉。 一个帝王最讨厌被他人威胁,即使是另一个国家的帝王! 南月使臣仿佛没有感觉到气氛骤然变得沉重,不卑不亢,进退有礼,继续说道:“太子殿下龙章凤资,最是良配,我南月皇上与琉璃公主情同兄妹,自是心有不舍,更是希望公主此生幸福安康,公主在北日一日,北日也安宁一日,南月也安宁一日。” 南月与北日签订的和平协议,早已过去百年,如今琉璃公主和亲,带来了南月隐晦的承诺,在位之人,所求不过如此,北日皇闭上眼沉思一会,才猛然睁开眼,带着和煦的笑容看着南月使臣。 “君子如兰,甚好,替朕谢谢南月皇。” “谢陛下。”南月使臣对于北日皇如此大度,确实钦佩。 德福将南月使臣送走那一刻,北日皇脸色瞬间阴沉,皇帝从来都是天底下最好的演员。 直到北日皇感觉一双软绵的手握住他的虎口,还有一双小手也覆在手背,低头一看,就是明德皇后和清浅两双极为相似的大杏眼正亮晶晶的看着他。 北日皇嘴角勾起笑容,真是杞人忧天了,两国博弈,向来如此,不值得动怒,孩子多么可爱,稚子无辜。 北日皇伸手将清浅抱在怀里,清浅好奇的坐在北日皇怀里,看着被北日皇把玩的小手,不解的大眼睛瞪着北日皇。 “荣华的小手,纤细白嫩,是个好苗子。” “手是好手,就是心不在焉。”明德皇后捂着嘴笑着打趣。 “是吗?有皇后教导,荣华可要好好学呀!”明德皇后自闺中便是出了名的才女,一双手羡煞旁人,绣工精巧,妙手生花,一手小篆更是引得闺中密友争相传阅,大婚后的北日皇更是尝到了皇后亲手做的糕点,也是精巧美味,称赞不已。 “皇爷爷!”清浅故作生气,双手插着腰,大杏眼瞪着北日皇。 “荣华天赋还是有的,只是略疲怠了点。”明德皇后笑着向北日皇,打着清浅的小报告,惹得清浅不好意思的将小脑袋往北日皇怀里栽。 慕云泽和君悦在下首坐着,看着清浅羞赧的样子,也不由大笑起来。 “朕的荣华公主,疲怠就疲怠吧,荣华开心就好,朕就不信,谁人敢说!”北日皇就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北日皇打趣清浅,那是祖孙之乐,别人若敢嫌弃,北日皇可是听不得的。 明德皇后被北日皇突如其来的变脸,也是一噎,笑容停滞在脸上,明明就是顺着皇上的话说的,真是帝心难测! 好在无论怎样,北日皇喜爱清浅,都是明德皇后所喜闻乐见的,轻轻摇了摇头,温婉笑着说:“陛下说的是,我们的荣华公主,定能一世荣华。” 这句话算是说到北日皇心坎上去了,北日皇抱着清浅大笑,清浅露出小脸看着北日皇的笑容,也跟着一起笑嘻嘻的。 北日皇见状更是开心不已,或是多年皇位,看过多少勾心斗角,北日皇老年时反倒偏爱女孩子,毕竟小孙女是不可能对北日皇位有什么影响的,难得能看到如此赤诚的笑容,也算不枉此行了。 清浅也快七岁了,北日皇也不能长久抱着,将清浅放下,和明德皇后一起坐在上首,看着下方的慕云泽对两个孩子百般照顾,也是一时感慨无限。 “陛下,天色渐暗,可在朝阳宫内用晚膳?”与众多祈求恩宠的妃嫔不一样,有了嫡子傍身的明德皇后早就将恩宠看淡,这句话问出来也是平淡不已,对结果也无所谓。 “就在朝阳宫里,太子也一起留下。”北日皇手里把玩着不知何时出现的菩提果,淡淡回答。 “儿臣遵旨。”慕云泽早已出宫造府,虽常在宫中暂住,但极少在后宫滞留,即使皇后留膳,那也是天家恩赐,更何况此时北日皇还在朝阳宫内,无北日皇准许,慕云泽就打算行礼告退了。 “无衣,吩咐小厨房多准备点陛下爱吃的百合酥。”明德皇后脸上笑容更显,语气愉悦的转头对无衣吩咐道。 “是。”无衣常年待在皇后身边,自然明白明德皇后是对于太子殿下能留膳感到开心,连忙去小厨房吩咐宫人多准备点太子殿下喜欢吃的食物,当然皇上喜欢的也不能少。 君悦和清浅一直住在朝阳宫偏殿中,自是陪着北日皇一起用过晚膳,惹得北日皇开心的多用了一碗饭,德福忍不住心中嗤嗤称奇,对明德皇后更是尊敬几分。 这夜北日皇自是留宿朝阳宫,慕云泽亲自把两个小孩送进偏殿,嘱咐宫人好好伺候,就打算转身离开,天色已晚,外男不好继续留在后宫之中。 清浅和君悦对视一眼,君悦无奈点点头,两人同时抱住慕云泽一边,慕云泽措手不及接住两个孩子,踉跄几步,抱着身上明显重量,低头便看见君悦和清浅眨巴这大眼睛看着他,虽然没有说话,慕云泽却顿悟了。 慕云泽无奈一笑,揉着两个孩子的小脑袋承诺:“明日我来接你们。” “说话算话!”清浅笑得像只小老鼠,眼睛眯成月牙,都是小人得志的模样。 君悦虽然听了妹妹的话,却还是觉得不好意思笑了笑,但是眼中的喜悦也没有逃过慕云泽的眼睛。 好不容易哄好两个孩子乖乖入睡,慕云泽终于踏上了回府的路程,一路上慕云泽内心想法只有一个:做父亲真不容易! 明明与孩子一直都很亲近,或许是身份的改变,慕云泽内心一片安宁祥和,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另一边得到消息的万俟府却没有想象中的暴乱,反倒是一片寂静,死一般的寂静,令人心底发颤。 “大局已定,夫人为锦云先物色物色吧。”万俟丞相语气风轻云淡,似乎不过一件小事,万俟锦云多年青春在他看来也不过是待价而沽的一场较量,输了无非就是另外更有利于家族的最佳选项。 “好。”万俟夫人对夫君安排一向都是没有异议。 “爹!您就要放弃我了吗?”万俟锦云终是忍不了了,站起来怒道,语气中还带着丝丝恐惧。 “放弃?不,锦云怎么会如此想,你是我万俟家最优秀的孩子,我们自然是为你好。“万俟丞相依旧不动声色。 “爹,不过是定了太子妃罢了,我还有机会的。”万俟锦云略带祈求。 “机会?琉璃公主是南月和亲公主,若无叛国之事,谁都不敢轻言弃后,若是不能做皇后,难道你想做太子的妾室?”万俟丞相语气中寒风瑟瑟,显然是不太开心了。 “我···我没有!”万俟锦云愣愣的摔在椅子里,木木说道,却连自己都不相信。 “万俟锦云!你已经不是孩子了,你要明白你的婚事涉及万俟家的颜面,慕云泽如今还是太子,太子侧妃再好听,也不过是妾室罢了,我万俟家丢不起这个人!不想成为显贵圈的笑话,你就乖乖听话!” “爹!这些年不都是您同意的吗?怎么能轻易改变主意呢?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万俟锦云跪倒万俟丞相身旁祈求,语气中都是哽咽。 “整个日城世家无数,好男儿也不少,你就听你爹的话,忘了太子殿下吧!”万俟夫人实在不忍心看见向来张扬的万俟锦云这幅如凋零花骨朵的模样,走上前将她扶起,为她拭去眼泪,轻声劝说。 “呵呵···呵呵··忘了?你们说的好听,当年设计让我对太子一见钟情的也是你们,如今你们说忘了就忘了,我知道你们的想法,你们不过就是想把我作为联姻的手段,为你们谋取最大利益,至于对方是谁,根本不重要,不是吗?”万俟锦云受够了弯弯绕绕,直言不讳,语气中都是怨恨。 “不···不是的!”万俟夫人眼眶中含着泪水,努力说服万俟锦云,也是说服自己。 “大胆!”万俟丞相向来都是权威,在府上从未有人敢如此说话,一时之间看到向来乖巧的女儿如此癫狂的样子,也是怒气涌上心头。 “我就是大胆了!这么多年我都听你们的,步步为营,可是我如今得到什么了?就连我喜欢的人都要我放弃,难道逼死了锦云还不够,你们还想逼死我吗?”万俟锦云伤心欲绝,摇摇欲坠,指着万俟丞相怒吼,声音渐渐变得低沉,令人担忧。 “锦云!不···不要!”想到小女儿的死,万俟夫人也是悲伤不已,不想大女儿也步其后尘。 突然门外响起孩童哭啼之声,正是万俟锦瑟的遗腹子楚津,万俟丞相转头看向门外的外孙,却被一扇门给阻隔了视线,万俟丞相转过头深深的看了一眼万俟锦云,闭上眼沉思一会,睁开眼站起拂袖:“那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门嘎吱一声响,楚津的哭声也停止了,隐约还能听到门外丫鬟在喊“相爷”的声音。 三十八、一家四口 与慕云天不同,清浅和君悦对于慕云泽一向都是信任有加,所谓君子言而有信,说道就是慕云泽。 清浅乖乖的陪着明德皇后用着早膳,君悦早早就起来在书房打算把今日的课业抓紧完成。明德皇后被清浅哄得喜笑颜开,对君悦的表现也是安慰不已,自己抚养的两个孩子,都是好的。 慕云泽早就派人和明德皇后提起打过招呼了,当慕云泽前来接两个孩子时,也没有多问,就让两个孩子出去了,只是嘱咐绿衣好好看顾着。 终于能再次回君府,一路上清浅和君悦都活跃不已,虽然月琉璃每月都能进宫两次看望他们,但是这和他们出宫还是感觉不一样的。 宫外风景、小吃、好玩的都令人向往,当然最重要的是君府是独属于他们的家,君悦此时也不再是故作成熟的小大人,而是带着妹妹回家的孩子罢了。 慕云泽此刻有种莫名的感觉,自己就像是回娘家探亲的妻子带着孩子回家,慕云寒一阵恶寒,立即甩开脑袋里的想法,专心于哄着两个孩子读书。 慕云泽的马车停在门前时,君府下人已经能做到宠辱不惊,淡定走上前问安套马。 慕云泽思考真的是自己太明显了吗? 要是下人此刻能听到,一定会回答:“是的!太子殿下您的表情已经出卖您了!” 无论其他人怎么想,慕云泽对于见到月琉璃还是很期待的,虽然明明昨天刚见过,正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许就是这个意思吧。 清浅和君悦此刻可管不了身后慕云泽是在如何脑补,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冲进月琉璃的院子里,吓得一路上的下人都紧张的看着两个小主子。 月琉璃刚刚接到下人消息,正走到院子门口,就看到花蝴蝶一样飞进她怀里的清浅,身边的君悦也一直小心翼翼的盯着她,看到月琉璃出现忍不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月琉璃拥着清浅,手里拿着手帕轻轻为清浅拭去薄汗,擦去脸上和手上的灰渍,看着泛红的小脸,气都喘不匀的清浅,宠溺又责备:“谁让你跑的,别着急,娘在这呢。” 清浅无视月琉璃责备的语气,只知道娘在关心她,娇滴滴的撒娇:“我想娘了!” 月琉璃忍不住噗嗤一笑,拉过君悦,为他擦去额头和手心的汗渍,想来也知道君悦一路上都在担心。 “还有哥哥呢!娘不用担心。”清浅看着月琉璃拉着君悦,忍不住为君悦多说几句。 “娘知道。”月琉璃轻轻摇头,对两个孩子也是无奈了,妹妹任性,哥哥宠溺,真是没有办法。 慕云泽从一开始就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三个人温馨的对话,眼前这幕令人羡慕,想到以后自己也能成为这个家庭的一份子,慕云泽内心一暖,嘴角的笑容不由自主的扩大。 月琉璃一手牵着一个孩子走进正厅,吩咐掬菊前去准备食物,她早就看见慕云泽站在身后了,但是想到昨天的事情,月琉璃就故意不愿意搭理他,向来他也会自己跟进来的。 果然不出所料,正在兴奋期的慕云泽才不在乎月琉璃的这点脸色呢,眼巴巴的跟着他们坐到月琉璃身旁,一点也不怕月琉璃的白眼。 君悦和清浅相视一笑,捂着嘴嘻嘻笑,惹得月琉璃脸色羞赧,怒瞪慕云泽一眼。 可惜现在的慕云泽对于一切都不在乎,月琉璃的生气在他眼里也是含情脉脉,极美的。 “娘,我想和哥哥去书房看看。”清浅狡黠的转着眼睛,笑眯眯的抱着月琉璃撒娇道。 “去吧。”虽然奇怪一向回来都是先去花圃的清浅今天尽然要去书房,月琉璃还是没有多问就放行了。 身旁的慕云泽眼色太灼热了,月琉璃一时也没有看到君悦抽搐的眼角,以及求救的眼神,清浅就拉着君悦往书房跑去了。 “你还好吗?”实在不知道说什么的慕云泽用了最尬的问题,正在喝茶的月琉璃差点噎住。 “挺好的。”月琉璃放下茶盏,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回答。 “你笑我?”慕云泽也知道自己很尬,选择放弃,看着月琉璃忍俊不禁的模样,忍不住眯着眼睛咬牙切齿,任哪一个男人都不希望喜欢的女子嘲笑的。 “没有!”月琉璃绷着嘴角,认真回答。 “骗子!”慕云泽走到月琉璃身前,拉起她的手,使劲一拽就落到他的怀里,然后慕云泽就坐到月琉璃原来的座位上,用力一按,将月琉璃圈在他的怀里。 慕云泽看着月琉璃渐渐红润的脸颊,内心一阵满足:“我想你了!” 听到慕云泽饱含深情的话,月琉璃终于忍不住露出笑容,羞涩而又满足。 “你怎么不说话。”人有的时候就是不满足,简而言之就是作,慕云泽此刻就是陷入爱河中不可自拔的男子,忍不住又怪起月琉璃不回答他。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月琉璃看着慕云泽那么幼稚的样子,偏偏不想如他意。 “我想你。”慕云泽想要的回答不是那个,此刻也是执拗的想要月琉璃的答案。 “不知道清浅之前说想要培育的首案红怎么样了?” “我想你。” “哎呀,不知道清浅和君悦在书房做什么呢?” “我想你。” “该准备午膳了。” “我想你。” “昨日卿相给我送了一盆君子兰。” “我想你。 “这是我们南月女子许诺终身的订婚信物” “······” “我也想你。” “······” 看到向来面不改色、云淡风轻的太子殿下脸露羞赧,面色红润的样子,月琉璃内心诡异的涌出一股满足感:看!你们景仰的太子殿下,也不过一介凡人。 慕云泽看着月琉璃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眼睛里都是笑意,自然猜到她内心想法,一时恼羞成怒,恨恨低下头,掠住一直在眼前晃悠,想了许久的红唇,辗转缠绵,几度回首,甚至狠狠的咬了几口,慕云泽看着身下动情的女子,肌肤胜雪,红润迷离的脸,嫩藕般的玉手还搭在他的身上,内心一阵满足。 慕云泽拥着月琉璃坐在榻上,岁月静好,安静相拥,却不觉得尴尬,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爱吧··· 等月琉璃将气息平复,就一把将慕云泽推开,站起身来,整理好自己的衣裳,怒瞪慕云泽一眼,不顾还在傻笑的慕云泽,径直走去小厨房,打算亲自为两个孩子准备几道他们喜欢的吃食。 刚刚得到满足的慕云泽顾不上月琉璃的恼怒,只觉得如今一切都好,看着月琉璃离开后,才起身打算去书房把两个孩子抓回来。 慕云泽走到书房时,从窗外就看见君悦正在书桌前坐的端正,拿着小号毛笔正在练着字帖,而清浅躺在窗边的美人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在翻阅着。 慕云泽推开书房门的一刹那,清浅一脸紧张的看着门口,手里的书也被藏到身下,慕云泽一脸诧异的看着清浅,又看看君悦一脸淡定的样子,对清浅奇怪的样子终是没有多问。 “父王。”清浅软糯娇气的叫声,将慕云泽的疑惑打得烟消云散,每次听到两个孩子这样叫他,慕云泽都开心不已。 “父王。”君悦走上前,恭敬有礼叫道。 慕云泽将清浅拉起,在慕云泽看不到的地方,清浅对着君悦做了一个狡黠的笑脸,君悦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慕云泽带着两个孩子回到正厅时,月琉璃正好吩咐下人上菜,清浅和君悦看到那几道最爱的菜,一看就知道是娘亲亲自做的,完全忘记了慕云泽,跑到月琉璃身旁一左一右坐下,没办法慕云泽只好坐到月琉璃对面。 月琉璃抿嘴一笑,看着慕云泽笑得狡黠,看着月琉璃这个笑容,慕云泽总算知道清浅这个鬼精灵的样子是像谁了。 在这里,没有太子,也没有公主,只有一家四口,有父有母,有儿有女,最是和乐。 就像最普通的家庭,吃饭喝汤,闲话家常,互相为对方夹起喜爱的菜,说起最近的趣事,两个孩子对月琉璃儒慕爱恋,对慕云泽亲密无间,在所有下人眼中都有一种,这就是一家四口,从未变过的感觉。 真真正正的家常。 温馨的时光总是过得极快,眨眼间便日色西沉,暮色降临,无论怎样,君悦和清浅还是要回朝阳宫的,月琉璃为孩子准备了一些他们喜欢的糕点,也有专门为皇后准备的芙蓉糕,放在食盒中,让绿衣带着,太子府的马车在暮色沉沉中离开了君府,驶向皇宫。 明德皇后早已习惯了两个孩子的存在,一时之间竟然觉得这朝阳宫无比冷清孤寂,直到绿衣前来回禀,明德皇后才安心的入睡。 天刚刚亮,明德皇后便从睡梦中醒来,明显昨夜睡得不太安稳,无衣见状走上前为她轻揉太阳穴,才舒适了点。 直到清浅和君悦来陪她用过早膳,明德皇后心情才好转许多,头疼也明显减轻了。 看着君悦和清浅相携离去的身影,明德皇后陷入了沉思。 趁着清浅和君悦都去上学了,明德皇后整理好着装,带着宫人前往求见北日皇,德福看见皇后娘娘,连忙进去想向北日皇禀告。 明德皇后向来贤德,从不轻易踏进涉及政事之地,更不会向那些低等嫔妃一样,前来邀宠,今日竟然回来此地,北日皇自然是让皇后进来相谈。 “参加陛下。”明德皇后只身进来,行礼福身。 “皇后今日怎么过来了?”北日皇对于明德皇后还是十分尊敬的,亲自走下御座,看着明德皇后。 “陛下,臣妾有一事相求。” “哦?何事?”明德皇后人如其名,从未向北日皇要过恩典,对于今日提出的事,也是十分好奇。 “臣妾想召琉璃公主入宫陪伴,常住朝阳宫,一来清浅也大了,琉璃公主才名天下皆知,又是生母,自是能更好的教导清浅;二来太子已与公主有了婚约,不如让他们多接触接触,增进感情。” “皇后说的有理。”北日皇听着皇后的理由,简直眼角抽抽,第一个理由吧,还勉强说得通,可是明德皇后亲自教养也绝不比一般人差,至于第二个理由就更是无稽之谈了,谁不知道这两年慕云泽借着两个孩子的名义,与月琉璃频繁接触,这哪里还需要皇后特地去给机会培养两人感情。 不过明德皇后既然提出,这等区区小事北日皇还是愿意给她几分面子的,也没什么不同意的。 “那臣妾就命人召琉璃公主进宫了?” “皇后决定就好。” “谢陛下!臣妾告退。” “嗯。” 北日皇看着明德皇后端庄典雅的背影,一身傲骨撑起风袍,走的丝毫不留念,忍不住喃喃道:“皇后还真是贤德啊。” 德福在身旁听的仔细,却不敢回应,帝后之事不是他这个奴才妄言的。 北日皇也没有欺盼着谁人回应,这些奴才趋利避祸的性子他十分了解,只是对于皇后不像其他妃子那般恨不得住在御书房的性子,内心感到别扭,同时又知道这样的皇后才是他需要的,北日皇陷入一个死结,摇摇头甩开这些复杂想法,还有许多奏折没看完,政事要紧,刚刚那句话仿佛消散在空气中,不存在一般。 明德皇后回到朝阳宫,便吩咐绿衣带着人前去君府传旨,同时也让绿衣留在君府帮忙收拾行李,明日与月琉璃一同入宫就好。 月琉璃接到皇后懿旨,也是一阵诧异,不过看到脸熟的绿衣,对明德皇后的体贴也是暖心,绿衣长期伺候清浅和君悦,月琉璃自然也是熟悉不已,至于进宫一事,既然都定了婚约,进宫也不是什么大事了,而且还能贴身照顾孩子,月琉璃除了开始的诧异,也顺从的接受了,心中都是对明德皇后的感恩。 本就与太子定下婚约,结果现在还被皇后娘娘接入宫中,看来这婆媳关系问题也不大了,本来指着琉璃公主出丑的人,得到消息后又在府里摔碎了不少瓷器。 月琉璃常常进宫都是先来拜见明德皇后,两人也算熟悉,加之都是才女,几乎可以说是无话不谈,脾性相投,明德皇后对这个儿媳也是相当满意的。 清浅和君悦得知消息后,一整天都在期盼着,还是明德皇后要求二人将课业完成,才按捺住了两个躁动的心。 想到以后娘亲也住在朝阳宫内了,清浅才安心听着嬷嬷教导。 直至日落,月琉璃才跟着绿衣来到朝阳宫,绿衣带着人将行李放到偏殿整理,明德皇后拉着她的手安抚几句,清浅和君悦便下学回来了,看着母子三人温馨相拥,明德皇后命人将慕云泽召来朝阳宫用晚膳。 当朝阳宫中宫人前来寻找慕云泽时,他刚刚才将北日皇交代的奏折看完,从得到消息那一刻,慕云泽就等着明德皇后的人了,看来还是自己母后最了解自己,一路上慕云泽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身边跟着的宫人心中不禁暗道,太子真是孝顺啊! 明德皇后看着下首的一家四口,慕云泽发自内心的笑容,温暖明媚,不似从前虽然笑着,却是清冷疏离。 明德皇后抱着两个孩子,也不禁温暖一笑,这如何能让人不笑呢!太满足,太暖了,自然就笑了。 用完晚膳,明德皇后带着两个孩子,说是要考校今日课业,让慕云泽将月琉璃送到偏殿,今日辛苦了,需要好好休整休整。 在某种时刻,明德皇后也有促狭的一面。 祖孙三人竟然窝在一起偷笑,整个朝阳宫都充满这欢声笑语。 月下美景,月下美人,牵个小手已是极限,众目睽睽之下,慕云泽也不能大胆做什么,眼看天色暗沉,宫里也要下钥了,慕云泽一步三回头的不舍的离开了。 派出去的宫人绘声绘色的给明德皇后祖孙三人说着偏殿的情形,瞬间爆发大笑,就连稳重的无衣姑姑和青衣姑姑都忍不住捂嘴轻笑,想不到还能看到太子殿下如此可爱的一幕。 三十九、荣华予慧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有女人的地方是非更多,而后宫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朝阳宫一片愉悦和乐,可改变不了北日皇花枝招展、莺莺燕燕的后宫,原本月琉璃也不是后宫之人,后宫的女人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与她无关,可是孩子却是她的逆鳞,而后宫有些女人已经被磨得丧失了最基本的良善,满脑子都是欲望和妒忌。 近日宫中传的沸沸扬扬的就是,继十五年前云嫔生下六公主后,前几日慧嫔竟传出孕事,令后宫无数人震惊,同时也羡慕嫉妒。 慧嫔本只是一个贵人,只是传出孕事便晋升嫔,成为一宫之主,可以独自抚养孩子的权力,要是真生下皇子,估计封妃也不是不可能。 越想越是难受,众人都看在朝阳宫的动静,谁知道皇后只是命人送去补品,嘱咐几句,并没有其他动静,弄得大家失望不已。 得到消息的北日皇此刻却在御书房眯着眼睛沉思,当年的事发生之后,明明在熏香里都放了避孕的草药,怎么慧嫔还能有身孕?不过毕竟十五年都没有孩子了,始终是皇家子嗣,既然有了,北日皇还是带着期待的,只是希望慧嫔不要闹出什么笑话才是。 许久没有妃嫔晋升如此之快了,一时之间慧嫔风头无二。 最近慧嫔最爱做的是就是捧着她还不明显的肚子,在低位嫔妾的簇拥下漫步御花园,看着那些恨不能咬碎牙齿的妃嫔,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慧嫔的作为在后宫高位嫔妃看来不过是一个笑话,这三个月还没坐稳就如此行径,真是··· 后宫风起云涌,君悦和清浅都不知道,也不关心,他们现在正托着腮帮子惆怅,因为近日慕云泽给君悦和清浅安排的课业,竟然是钓鱼! 据慕云泽说,钓鱼是一项休养生息、陶冶情操的活动,简单来说就是磨磨清浅和君悦的耐心,考虑到君悦和清浅跳脱的性子,月琉璃残忍的拒绝了为他们求情的要求。 每天一个时辰的钓鱼,对清浅来说简直是折磨,太无聊了!坐在君悦身旁,双手捧着鼓起的腮帮子,看着御花园池塘里的鱼竿,清浅都想丢了跑路,可是转头看着身边认真的君悦,清浅无奈叹了口,就当做陪哥哥吧,毕竟哥哥身上责任重大,不能被她拖累了。 下定了决心的清浅认真的看着池塘的里的水波,可惜刚刚坐了不久,又忍不住去打扰君悦,晃着手里的鱼竿,几次三番去碰君悦的鱼竿,吓得快要上钩的鱼儿都跑了,君悦忍了又忍,额头抽搐,轻声怒道:“清浅!给我站好!” 对于发怒的哥哥,清浅还是很听话的,立刻站在君悦身边,乖巧可人,纹丝不动。 直到君悦终于钓上一条鱼时,清浅才悄悄的拉住君悦的衣袖,软糯撒娇:“哥哥,别生气了,我一定会乖乖钓鱼了,不打扰你了!” 君悦哪会真的生气,只是决心要治治清浅随意的性子,故意不理她,心底也有小私心,想多听清浅撒娇。 慧嫔刚刚打发完那些地位嫔妾,带着几个宫女在御花园散步,刚刚走到池塘边打算喂鱼,就看见不远处站着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女孩正拉着男孩的一只手不停摇摆,像猫儿一样在撒娇。 慧嫔虽然没见过被明德皇后保护好的君悦和清浅,但是皇宫之中除了他们,皇上的三位皇子都已弱冠,还有咸阳长公主连孩子都比这两孩子看起来大了,至于四公主和六公主也刚刚被赐封为平阳长公主和宁阳长公主,正在备嫁,不久后便是婚期了。 如此算来,后宫之中的小皇子也只有她肚子里的孩儿了,脑中一转,慧嫔就猜到这两孩子定是太子殿下的便宜儿女,想着慧嫔眼中带着不屑走上前去,走进看见两个孩子生的玉雪玲珑,更是生气。 荣华公主!荣华!不过是生父不详的野孩子,也有资格叫荣华!皇后那女人不过靠着定国公府,才能得到皇上几分恩宠罢了! 皇宫的荣华都是属于她的皇儿的! 慧嫔脑中想着清浅的封号,想着始终压在她头上还不屑与她打交道的皇后,眼睛里都是妒恨。 君悦敏感的察觉身后阴冷,回头一看就看见慧嫔扭曲的脸色,虽然一会就收敛了,但是君悦可以肯定自己没看错,立即将清浅拉到自己身后,警惕的看着眼前的妃嫔。 “大胆,看见慧嫔娘娘竟然不行礼!”慧嫔身边的粉衣宫女站出来呵斥,作为贴身宫女自然明白自己主子的想法,定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大胆!见到本公主还不行礼!”作为在场唯一没有品级的就只有君悦了,清浅又不傻,自然听出慧嫔是在针对他们了,谁都不能欺负她哥哥,清浅立即跳出来指着慧嫔大声呵斥。 “荣华公主万福。”慧嫔没有丝毫意外,带着笑意向清浅福身,只是眼中闪过一道亮光,嘴角一勾,站起身来继续说道:“公主品阶比臣妾高,臣妾自然是要行礼的,臣妾家中自幼教导臣妾礼法,别的不敢说,这点教养还是有的。” 慧嫔说完便手拿巾帕,捂着嘴暗笑,在场谁人听不出慧嫔是指桑骂槐,暗中骂君悦没有教养。 清浅知道,君悦如今无品阶,自然不好对上慧嫔,可是如果就这样算了,君悦以后便会成为整个宫里的笑话,就连荣华公主也不过是好欺负的软包子罢了。 清浅能想到的,君悦自然也能想到,君悦袖中拳头紧握,脸上不显分毫,如今他人小势薄,况且清浅还在这里,一切都要以她的身体为先,君悦正打算拉着清浅离开,今日事日后在清算,可是清浅却先他一步站到慧嫔面前指着慧嫔说:“不过一个低等妃嫔,难道你家中教养能比得上皇祖母亲自教导,说别人之前先好好看看自己,丢人!” 君悦没想到清浅竟如此维护他,内心一暖,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你···”慧嫔本就有身孕,近来都是被人奉承的主,哪能容得别人这么说,一手扶着宫女,一手轻抚胸口,斜勾嘴角,不屑说道:“皇后娘娘出身高贵,要不是你们谄媚祸主,怎能看得上你们这有人生没人教的野种!” 君悦听了脸色铁青,一时不注意,清浅就忍不住上前推搡了慧嫔一把,吓得君悦连忙上前拉住清浅,还好清浅人小力气小,慧嫔不过往后踉跄几步,就被身后的宫女扶住了。 慧嫔侧头向身旁的贴身宫女云翳使了个眼色,云翳微微点头,冲到慧嫔面前与清浅对峙:“公主怎么能推慧嫔娘娘呢?即使您不喜欢我们娘娘,那还有娘娘肚子里的小皇子呢···” 云翳说道那叫一个悲悲戚戚、恳恳切切,就像是清浅做了什么灭绝人性的事一样。 “我···”清浅被云翳说的心中愧疚,本就是激动之下的行为,幸好没出事,但清浅还是吓得脸色发白,在云翳的指责下更是慌乱无措。 云翳一字一句都在紧逼清浅,清浅沉浸在刚刚事情中还没回过神来,君悦蹙着眉看着慧嫔,同时张开双手将清浅护在身后。 慧嫔等人一步步逼近,君悦和清浅也一步步后退,事故就发生在那一瞬间,慧嫔竟然一不小心踩到了放在地上的鱼竿,脚下一滑,径直向清浅扑去,结果清浅被慧嫔撞飞掉进了池塘,而慧嫔也摔倒在地,抱着肚子痛哭。 君悦眼睁睁看着身旁的清浅被撞飞,伸出的手只来得及摸到她的衣袖,却不能拉住她。 君悦努力保持冷静,冲着站在旁边的宫女嬷嬷大吼:“还不救人!你们想死不成!” 被君悦一声大吼惊醒过来的众人,云翳连忙组织宫人抬起慧嫔,一边打发人去叫太医。而跟着清浅一起过来的朝阳宫宫人也连忙跳进水里,将清浅救上岸来。 解救及时,本应该无大碍的一番落水,落在清浅身上就成了大问题。 绿衣本是去准备给两个小主子解渴的茶水,回到御花园时,就看到一个宫人抱着清浅上岸,君悦也一直站在旁边焦急的叫着清浅的名字。 混迹后宫多年的绿衣已经大概能猜到发生什么事情了,连忙带着人跑过去,脱下身上的外衫,包裹着清浅,一行人抓紧回到朝阳宫。 朝阳宫中太医已经到了,皇后和月琉璃在殿里焦急的等待,看到绿衣抱着清浅,连忙让太医为清浅把脉。 太医把脉期间,整个朝阳宫都沉浸在沉重的气氛之中,张太医用袖子轻轻擦了擦额头的虚汗,才开口道:“禀皇后娘娘,荣华公主天生体带寒毒,如今落水受凉,这···微臣也不敢确保···待今夜公主发过汗之后再观察。” “寒毒?”明德皇后疑惑看着月琉璃,月琉璃轻轻点头,明德皇后睁眼闭眼间声音变得冷静肃穆。 “既然如此,就让医女在殿里随侍吧,张太医给君悦也开点压惊的药。” “微臣遵旨。” 君悦脸色惨白,想来刚刚的事情确实吓到他了,此刻一直握着清浅的手不敢放松,明德皇后也知道君悦定是受惊了,月琉璃坐在床前亲自照料清浅,叹了口气,将君悦抱在怀里,已胜过千言万语。 明德皇后看着这一幕,感到温馨的同时内心一痛,神色一凛,带着人前往正殿,给他们平复的空间。 明德皇后听着绿衣的讲述,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同时也是大怒,不过一个四品嫔妾罢了,就敢将手伸到朝阳宫中!看来跟着清浅的宫人都要好好敲打敲打了! 明德皇后收敛以往温和笑意,整个人显得高贵凛冽,轻轻抚摸手中的玫瑰金色指套,一个眼神甩给下首跪着的三个宫人,这三个宫人都是今日跟去御花园伺候的,在明德皇后冷眼下,整个身子都瑟瑟发抖。 “看来这朝阳宫是留不住你们了。”这宫中向来都是冷眼旁观,这些宫人看着主子争锋相对,自是没有话语权,可是主子出事了,这些宫人却不护着主子,实在是要他们有何用? “娘娘饶命!”三个宫人此刻后悔极了,不过是不想得罪慧嫔,却没想到飞来横祸,一想到后果,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既然你们两耳不听窗外事,那不要也罢了。” “娘娘饶命啊!” “送去慎刑司吧。”皇后一句话惹得宫人震惊抬头,大喊饶命,慎刑司作为专门处置犯错宫人的地方,几乎进去的人就没几个能出来的,据说里面的总管太监极为变态,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有了皇后娘娘的话,慎刑司定然要先对他们的耳朵下手。 想到慎刑司的手段,宫人忍不住挣扎,却被人控制住了行动,强行拖走,就在他们绝望那一刻,就听到明德皇后说话,眼中闪过期翼的眼神。 “对了,让你们的主子别把手伸那么长。”期翼的眼神在明德皇后这句话中,渐渐变得暗沉般死寂。 拖走这三个宫人后的朝阳宫又恢复了安静,只是殿外的宫人行为变得更加小心翼翼。 “娘娘,这三个宫人背后真的有主子吗?”无衣不解,走上前为皇后轻轻按揉肩膀。 “谁知道呢?本宫也只是猜测。” “那娘娘还说···” “他们有没有都不重要,今日的事,必然要有个交代。” “娘娘英明,这也正好敲打敲打朝阳宫的宫人,娘娘和善,都纵得他们心大了。” “让绿衣亲自选几个好的,敲打好了再去伺候清浅。” “娘娘有心了。” “这人啊···总要对有的人上心,不然在这深宫之中都会渐渐被淹没的。”明德皇后闭着眼睛,感慨万分。 “娘娘···” “无衣,你信不信他定是要责怪本宫,这几个宫人不过是为了消他的气罢了。”跟了皇后多年,无衣自然明白皇后口中的“他”是谁。 “娘娘,慧嫔不一定有事的。” “你说他是不是奇怪,明明是他不想我们有孕,可却对这他不期待的孩子上心,这么多年来,我们是不是个笑话。” “娘娘,说来也奇怪,这按道理···慧嫔竟然还能有孕?” “这世间总是能有办法的,也不是人人都像我一样,早就知道一切了,她们都是新鲜的花骨朵,自是对未来有期盼。”明德皇后从发现熏香能有致人终生不孕的功效后,就对这个无情的帝王丧失了所有的感情。 “那这孩子能平安生下来吗?”这后宫可也出过不少偏方,可没几个能平安生下男孩,即使生下也大都是畸形,无衣也是颇感无奈。 “这就是慧嫔的命了···不过本宫倒是希望此次慧嫔平安无事才好,不然皇上对清浅恐会心生芥蒂。” “这···娘娘···当时那么多人在场,这慧嫔自己摔倒与公主并无关系啊。” “无衣,别忘了之前清浅也推了慧嫔,就算后面是慧嫔自己摔倒的,但这慧嫔定会将两件事放在一起的,无论怎么说,毕竟是皇上的骨肉,虽无法治罪,但心里也定是不舒坦的,在这皇宫皇上若是变了,一切都变了。” “娘娘,别担心,还有您呢!” “那倒是,无论如何,我都会护着我的孙儿的。” 正说着,就看见青衣从殿外走进,福身行礼,走到明德皇后身旁轻声禀告:“娘娘,慧嫔的孩子没了。” “没了?”明德皇后猛然睁开眼睛盯着青衣。 “是的。” “派人去叫太子过来。” 慕云泽的到消息,连忙赶到朝阳宫,谁也不知道明德皇后和慕云泽说了什么,只知道半个时辰后,慕云泽前往偏殿,一直陪着清浅直到深夜。 令人开心的是,清浅一夜过后终于醒了,虽然身体虚弱,但是慢慢调养,终是会好起来的。 从清浅倒下到醒来,北日皇都没有来过朝阳宫,而是一直陪着慧嫔身边,看着床上气若游丝、脸色苍白的清浅,慕云泽也收敛起平时温和笑意,铁青着脸,袖中掩藏着紧握的双拳,一时之间,心里竟涌出对北日皇的抱怨。 “殿下,皇后娘娘让您过去。”绿衣走到慕云泽身边,福身行礼道。 一夜担忧,明德皇后也疲惫不已,整个人感觉瞬间苍老许多。 慕云泽担忧的走上前:“母后?” “你想明白了吗?”明德皇后眼睛盯着慕云泽,眼中都是慈爱和不舍,却很是坚定。 “父皇昨夜一直在慧嫔身旁。”慕云泽却答非所问。 “那又如何。”明德皇后明白慕云泽对向来尊敬的北日皇,心有落差,爱怜的摸了摸他的头,抚慰他的心。 “可清浅是无辜的!”慕云泽始终不甘。 “可那也是他的亲骨肉,无不无辜不过是你父皇的一句话罢了,如今没有发落已是恩赐,怪只怪清浅当时在场。”明德皇后早已看透北日皇,对清浅万分怜惜,却也不得不做出选择。 “说不定父皇只是怜惜慧嫔失了孩子,对清浅不过是无暇看望罢了。”慕云泽拼着最后一丝侥幸看着明德皇后。 “傻孩子,慧嫔的孩子在你父皇心中没你想象的那么重要,他这番作为也不过是给我们看的,也是给这后宫众人看的,难道你愿意他们在这后宫的冷眼下继续生存吗?” “母后,别无他法了吗?” “你父皇如今对你们都心生厌烦,出去躲躲总是好的,母后说过了这个孩子在你父皇心中没那么重要,不过一时半会接受不了罢了,相信母后,只要一年半载,你父皇就会忘记一切的,有母后在,这北日皇宫还是你的天下,你就放心去吧。” “母后···” “等你们回来,母后亲自为你们主持大婚,还你们一个清静的后宫。”明德皇后带着慈爱的笑容,看着这个从小就被他给予厚望的孩子,若非形势逼人,她又何尝愿意呢! 北日皇年龄渐长,猜疑心也越来越重,清浅之事引发北日皇的不满,定会牵扯到慕云泽,一个不受宠的太子,无论是朝堂还是后宫都会受到极大影响,既然如此不如避避风头,也让北日皇放心,至于背后那些人,明德皇后自会收拾,既然有的人这么不珍惜肚子,那就干脆不要好了···· 慕云泽不知道明德皇后心中所想,却也知道母后是有大智慧之人,后宫沉浮多年,有着一般人没有的敏锐,更是为了他好,沉思之后,慕云泽看着明德皇后笑着说道:“那,母后我去拜见父皇。” “去吧。”明德皇后看着慕云泽离去的身影,眼中都是不舍,一睁一闭之间又是那个冷静明智的皇后,她,从不会输! 果然,母后是对的!此时站在御书房门前已经等候半个时辰的慕云泽内心想到。 还好,北日皇或许只是心中不满,却还是给了太子几分颜面,命人将他叫了进去。 慕云泽走出御书房时,脸色虽然依旧云淡风轻,面不改色,内心却是还在浑浑噩噩之中,没想到他只是以清浅落水身体虚弱,需要静养为由,想带琉月母子三人一同前往南方居住一段时间,北日皇不过沉思片刻,竟然就一口同意了,仿佛缺了一个太子不过事件在普通不过的事。 慕云泽回到朝阳宫,向明德皇后回禀这件时间,明德皇后似乎早已料到,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清浅和君悦的东西我已命人在收拾了,你回去收拾收拾,明日就出发吧。” “是。” 第二日大早,慕云泽就来到朝阳宫接琉月母子三人,带着他们先去给北日皇告别后,又回到朝阳宫与明德皇后依依惜别,才带着行李出宫,在太子府休整过后,几辆表面再普通不过的马车向着日城城门处驶去。 虽然马车里东西不少,主子一辆,贴身丫鬟一辆,小厮一辆,在加上放置杂物的两辆,但是在守城士兵眼里,不少有钱商人和世家出门都是这个派头,也早已见怪不怪了,看过来文书,也就放行了。 而在城外,梅兰竹菊也在月琉璃专用的那辆舒适马车中等待,这是慕云泽早早就派人去君府通知她们的,也算是极为有心了。 太子离城,是个大事,隔日北日皇当朝宣布,将临夏季,太子深感民生艰难,特自求外出游学,体味民生,明察暗访。 一时之间,消息传出,朝野各种声音,都被北日皇一力镇压了。 这个说法给了互相台阶,同时也能给各地官员一个敲打,一箭双雕。 同时各个世家都纷纷给各地自己派系的官员送去消息,让他们最近一定要夹着尾巴做人,小心翼翼。 北日后宫大戏对于月琉璃他们来说已经是暂时落幕了,至于还在皇宫的明德皇后,他们相信暂时还无人敢对有定国公府做后盾的皇后动手,如今他们期待着的是江南好风景,对此行充满了期待。 清浅和君悦本就出生在江南,这次下江南更是开心的很,两人分别坐着慕云泽和月琉璃怀里,掀开帘子一侧,偷偷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嘴角笑容一直挂着,慕云泽和月琉璃相视一眼,这一次决定是对了! 四十、江南烟雨 最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扬州,已是偏居南方,靠近南月,却也最是繁华之地,正所谓烟花三月下扬州。 慕云泽早已命人将扬州住所打理好,虽然比不上日城的宽阔大气,却也别有一番精致小巧之美,月琉璃看着前方牵着两个孩子介绍院子布局的慕云泽,想起曾经耳边呢喃温柔的时光,虽然地点不同,时间不同,却还是那个温暖的无双公子,令人心动。 慕云泽似乎察觉到月琉璃的目光,回头温柔的看了她一眼,那是她在日城从未看到过的平和与满足,月琉璃不由嘴角勾起笑容,加快步伐,走到他们身旁,一起打量这饱含心思的院子。 考虑到江南夏季湿热,慕云泽特地将院子买在依山傍水的地方,更是在院子中打通了人工湖,湖面建有竹舍,四面挂着轻纱,格外迷蒙,通风凉爽。就是距离闹市有点远,不过这对于他们而言都不算事,那么多下人都不是摆设,需要什么吩咐下人去采购就好了,况且慕云泽和月琉璃都不是喜爱热闹的人,这种山中无岁月的生活最是适合他们。 慕云泽虽然是打算带着君悦清浅过一段轻松愉悦的生活,却还是不忘抓紧他们的学业,清浅也和君悦一起由慕云泽亲自教导,就连清十也被清浅撒娇跟着一起学习,只是君悦和清十学习骑射时,清浅则跟着月琉璃学习礼乐和女红。 “十哥哥,我想吃甜瓜。”清浅抓着清十的衣袖,嘟着嘴撒娇。 “我马上叫人送来。”清十虽然面无表情,却还是停住脚步,看着清浅耐心回答。 “不嘛,我要新鲜采摘的。” 清十皱着眉,开口道:“那我现在去给你摘。” “不!我要一起去摘!” “什么!不可以,你留在这里等我回来就好了。” “不嘛,我想去。”自从来到这个山庄,考虑清浅身体不好,月琉璃从来都不让她出去,这次清浅难得抓到清十没有课业的时候,就想让他带自己到附近的农庄摘水果而已。 “小姐!”清十也语气不满,清浅的身体他也知道,之前的大病好不容易才养好,他也不敢冒险,但是看到清浅低落的样子眼中都是怜惜。 “我发誓,我一定会乖乖听话的。”清浅两个大眼睛瞪着清十,眼中都是期待,乖巧撒娇。 “外面水凉。” “我知道。”一定不玩。 “山间风大。” “我知道。”多穿衣服。 “农庄动物多。” “我会离得远远的。”保证不受到惊吓。 “公子和夫人不会同意的。” “有清十哥哥在,爹娘会同意的。”清浅连忙撒娇,不停的点头,眼中都是星光,颇有一种不答应就哭给你看的架势。 “听我的吗?” “我一定乖乖听话。” “那就不去吧。” “······” 清浅幽怨的眼神看着清十,让清十颇有一种负心汉的感觉,尤其是当清浅眼眶渐渐湿润,清十立即选择了投降:“别哭,我带你去。” 简单的一句话,清浅瞬间破涕为笑,清十虽然还是一副冷淡的样子,但是明显柔和了的脸色,无论谁看来都是对面前小女孩的宠溺罢了,清十内心也松了一口气,天知道不过一句玩笑话,看着清浅湿润的眼眶,那一刻他的内心都慌了,看来真是被清浅牢牢抓在手心了。 “那我们走吧。” 清浅依旧拉着清十的衣袖,阻止了丫鬟的跟随,两个半大孩子走出了山庄,守卫都认识清十,府上也一向把清十当做少爷看待,清浅更是他们不敢得罪的人,一时之间倒也无人阻拦他们,只是在他们一出门,立即就有人前去向慕云泽汇报了。 此时慕云泽正在屋内和月琉璃一起品茗,听到守卫的禀告,没有说话,只是侧头看着月琉璃,毕竟月琉璃对清浅一向约束。 月琉璃无奈一笑,摇摇头说道:“由他们去吧,农庄就在这附近,有青竹和夜暗中护着,想必不会有大事,你们也多注意周围,别让不相干的人前去打扰。” 慕云泽看着月琉璃烦躁的揉了揉太阳穴,挥手让守卫退下,端起月琉璃眼前的茶盏,雾气朦胧,弥漫在两人眼前,慕云泽笑着打趣:“看来最近这些人让你心烦了。” “总在眼前晃悠。”月琉璃接过茶盏,喝了一口,心中舒了一口气。 “不理他们就好了。” “本就没见过,但是这天天被人盯梢的日子,真是···” “时间长了就好了,这些人不过是一时好奇罢了,我们本就是游客。” “嗯。” 自从来到扬州,谁知道慕云泽选的这山庄,好是好,却也向来都是扬州本地世家避暑山庄所在的地方,在此处拥有房产之人,定是非富即贵,而原来此地山庄主人机会都是扬州熟识的世家子弟,这如今突然外来人竟然拥有此地山庄,还入住了,这如何不让扬州这些世家猜疑? 到底是何方神圣,难道是日城或是月城的世家子弟前来游玩,抱着一丝打量和交好的心态,纷纷派人前来拜访,这些时日闹得月琉璃也是头疼不已。 虽然慕云泽已经明确不见外人,对外更是声称“夫人身体不适,特来扬州养病,不宜见外人,但月琉璃始终觉得这对慕云泽不利,奈何慕云泽已经吩咐守卫了,月琉璃也就不多言了。 近日前来打探的人少了许多,也正是因此,月琉璃才会默许清浅的行为,毕竟这周围农庄一般也是与山庄一同归主人家,农庄里的人也算是他们的人了。 慕云泽内心也是对月琉璃惆怅的样子心疼不已,只能让守卫少来打扰她了。 农庄里的清浅正一脸好奇的跟着清十,听着农庄的农伯伯介绍这些长在地上,悬挂在支架上的水果蔬菜,清十不着痕迹的站在清浅身旁,小心翼翼的清除身边可能造成危险的碎石和泥土,清浅一心扑在水果上没有发现,身旁跟着伺候的下人却是看得清楚,忍不住嘴角抽搐,内心也有着对这些世家小姐的羡慕。 “甜瓜!”清浅一手抓着清十的衣袖,一只手指着前方悬挂在架子上的青色瓜果。 “嗯。”清十接过下人递过来的编织竹篮子,小心的护着清浅走到甜瓜下,看着清浅蹦蹦跳跳的摘瓜。 就在清十决定拉住清浅,自己去摘时,就听见清浅一声大叫:“我摘到了。” 清十看见眼前粉色襦裙的小女孩,怀中抱着一个小巧的青色甜瓜,言笑晏晏的看着他,一向冷淡的清十也忍不住嘴角含笑,摸了摸清浅的小脑袋,一只手接过她手中的甜瓜放入到篮子里。 好在清浅也知道自己的身体,体会过乐趣就好,剩下的都是清十又摘了两个甜瓜,然后拉着清浅的手走到其他方便采摘的瓜果地,这个季节水果品种不算多,蔬菜却很丰盛,他们还特地采了点青菜和蘑菇,满足了清浅的心愿,两人便打算回住处了。 回到山庄清十就将篮子交给了掬菊,特地低声祈求:“菊姨,这是清浅亲自采摘的,麻烦您晚上辛苦了。” 掬菊自己都是孩子心性,看着清十难得羞涩的样子,也不免好笑:“你放心,今天的晚膳全靠它了。” 掬菊还特地拍了拍手中的篮子,清十不好意思的表达了感谢后,连忙拉着清浅走进正厅,前去给慕云泽和月琉璃请安。 “爹爹···”刚刚一进大厅,清浅就花蝴蝶似得扑向慕云泽,嘴中还甜甜的喊着,本来还假装严肃的慕云泽,瞬间就心花怒放,再也端不起来了。 刚刚练完字帖的君悦看着自己妹子这幅谄媚的样子,以及慕云泽没原则的形象,也忍不住捂脸。 “清浅,你娘可担心你了。”慕云泽抱着清浅,两人相视一眼,默契不言而喻,慕云泽赶紧为清浅找个台阶下。 清浅连忙转身看向身旁的月琉璃,甜甜的叫道:“娘···” 月琉璃根本不搭理清浅,当做没听到,清浅赶紧跑到月琉璃面前,抱着她的手臂撒娇:“娘,清浅最喜欢娘亲了。” 月琉璃实在忍不住,噗嗤一笑,一根手指戳着清浅的额头,故作生气道:“你呀!” 清浅眨巴着大眼睛,笑着说道:“娘亲最好了!” 慕云泽看着清浅这墙头草的样子,真是忍不住大笑,就连君悦也跟着捂脸偷笑。 可清浅只顾着还好没人生气她偷跑出去的事情,那还管的上其他的呀。 晚膳出现了清浅采摘的青菜和蘑菇,加上家人的称赞,清浅更是开心不已,就连饭后水果都觉得格外甜。 远处的清十看着清浅翘着小尾巴,笑得甜美的样子,脸上都是柔和之色,身旁放在刚刚清浅命人送来的切好的甜瓜。 江南烟雨天,最是美丽,也最是惹人厌烦。 江南烟雨,是朦胧美,却也是潮湿难受的天气。 临近梅雨季节,整个江南都像是笼罩在层层雾中,迷蒙妖娆,却也让人浑身湿热粘腻,这种季节往往容易伤寒,月琉璃因此对清浅更是多了几分关注,更是禁止出去玩耍,在这江边,最是容易出事,而且雨季多发疾病。 清浅都明白月琉璃的想法,因此也没有反抗,反正在山庄里有清十和君悦陪同,更有梅兰竹菊的照顾,对于清浅来说,已然足够了,而且清十和君悦几乎对清浅的要求是有求必应。 这边清浅三个孩子在山庄里勤奋学习,而慕云泽却早已偷偷带着月琉璃进城,打算好好培养未婚夫妻感情。 慕云泽知道月琉璃放心不下孩子,因此把月琉璃带来的人都留在了山庄里,他带来的暗卫也布置在暗处,才哄得她出来玩玩。 慕云泽早已给三个孩子打过招呼了,这次进城,慕云泽是打算留个三天的,带着月琉璃好好看看这江南好风景。 这难得独处时光,慕云泽只带了几个暗卫,并且要求他们无事不得现身,慕云泽终于能够大大方方的拉着月琉璃的小手赏个美景,逛个小街,还能站在江边相拥远视。 月琉璃对于慕云泽还是很放心的,得知他安排好了一切,也就安心留在城中。 江南虽然较之北方对女子约束较严,但还是不少女子带着帷帽在街上行走,虽然隔了层帷帽,但是若隐若现中还是能看出女子婀娜美丽身姿,真不愧是扬州,尽是出佳人的地方。 “不愧是扬州,佳人遍地。”月琉璃窝着双手靠在酒楼窗前,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行人,忍不住感叹。 “不及眼前人。”慕云泽走到月琉璃身旁,认真的看着月琉璃回道。 “这扬州可不单单是出佳人的地方,还是才女之乡,最受你们这些男人喜欢了。” “不及天下闻名的琉璃公主。” “你们男人不都喜欢这娇滴滴的小白花,琉璃公主可不是。”听到慕云泽回答的月琉璃已经忍不住嘴角含笑了,却还是嘴硬的犟道。 “男子无能才会需要小白花来提高他们的威严,而我不需要。”慕云泽已经忍不住嘴角抽搐了,却还是一本正经的回答,生怕打错,眼前的人立即甩脸色走人。 “太子殿下举世无双,雄才伟略,正好能将她们都收入后宫。”说起后宫,月琉璃恨得牙痒痒。 慕云泽没有立即回答,他知道这个如果没答对,月琉璃绝对会走人,琉璃公主风骨和她的才气一样天下皆知。 “所谓后宫,不就是皇后一人之地吗?”慕云泽眼神坚定看着月琉璃,两目相对,看出月琉璃心思动摇,慕云泽含笑继续说道:“后宫,不过是皇后一人的宫苑,月儿,你愿意成为后宫之主吗?成为我一个人的皇后!” 月琉璃看着慕云泽的双眼,眼中都是坚定、期待和信任,月琉璃喏喏嘴巴,正打算开口回答,慕云泽却俯身一把抱住她,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这些都不重要,我不会再放手了!” 再? 月琉璃满心疑惑,却还没来得及问出口,慕云泽就松开她,拉起她的手往外面走去。 月琉璃踉踉跄跄的跟着慕云泽走到厢房门口,慕云泽又突然止住脚步,走回厢房,手中拿着帷帽,轻柔地为月琉璃带上帷帽,系好绳结,放慢脚步,拉着月琉璃的手慢慢走着,帷帽下的月琉璃见状嘴角不由露出一抹微笑。 月琉璃看慕云泽开始急匆匆的样子,还以为慕云泽有什么事情,结果竟然只是来到杨柳岸,两人牵着手慢慢散步,月琉璃侧眼看了慕云泽一眼,终是忍不住问道:“你刚刚就是为了来这?” “月儿,你喜欢吗?” “嗯?” “我们老了也像现在一样,一起牵着手慢慢走,好吗?” “好。” “月儿····”慕云泽没想到月琉璃就这么简单的回复了,感动一刹那又有些无奈。 两人站在一颗柳树后,避开了外人的围观,有了一片独属于他们的空地,慕云泽拥着月琉璃站在江边,看着夕阳西下,江天一色的美景,只觉得若是时光能一直停在这一刻就好了。 直到天色渐暗,江面中渐渐出现了不少画舫,两人才在夜色的掩护下离开。江边灯火盏盏,人影憧憧,人声鼎沸,正是热闹时刻。 月琉璃任由慕云泽拉着自己的手走在黑暗之中,带着对他的无比信任,不问去处。 走着走着,越来越远离人声,远离灯火,隐约能看到岸边点点星火,想来已经走到城市边缘地带了,等月琉璃反应过来,只见周边一片寂静,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大概猜测可能在某个树林的空地,因为周围树影憧憧,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令人心惊,幸好慕云泽一直牵着她的手,才让她放心几分。 慕云泽走到空地处停住了脚步,或是知道黑暗中月琉璃会害怕,始终不曾松开她的手,只是用另一只手环抱住她,月琉璃一愣,整个人都扑倒在慕云泽怀里,一愣过后便是半分羞赧,月琉璃也将自己窝在慕云泽怀里,一只手回抱着他。 正在月琉璃享受这份安逸温馨的怀抱时,突然传来一阵吱吱的声音,瞬间整个空地变得灯火如昼,慕云泽先是用手挡住月琉璃的眼睛,待她适应光线才放下了手,拥着她看着这周围精心布置的烟火。 月琉璃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看着周围,她和慕云泽此刻正站在空地中心,围着他们一圈的是明亮的烟火,虽然不是元宵灯会上那漫天烟火,却也是慕云泽特地命人打造的在地上不停燃放的有孩子般高度的烟火,这片烟火没有照亮整个夜空,却独独为月琉璃驱逐了黑暗。 两个人紧紧相拥,静静的看着身边的烟火,慕云泽没有说一句话,月琉璃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直到围绕着他们的烟火熄灭了,慕云泽拉着月琉璃的手轻声说道:“跟我来。” “嗯。” 沿着来时路,每距他们不远处就会有两束烟火在前方照明,美丽明亮。 这场烟火盛宴低调不奢华,却也暖入人心,驱逐了夜的黑暗。 四十一、卖身葬父 临近城中,灯火渐渐多了起来,慕云泽不想打扰别人,这是独属于他和月琉璃的秘密,烟火之路到此为止。 “月儿,前面没有了。”看到月琉璃期待的眼神,慕云泽拉过月琉璃,两只手拉住她,双目而对,期待的眼神瞬间变得遗憾,慕云泽也忍不住眼含愧疚。 月琉璃带着笑抬头看着慕云泽,收起眼中的遗憾,星光点点,都是满足:“嗯,我明白的,今天我很开心!” “月儿喜欢就好!” “我很喜欢,云泽,谢谢你。” “你我之间,何需言谢。”慕云泽蹙着眉,不满的看着月琉璃。 月琉璃噗嗤一笑,这男人别扭的样子还挺可爱的:“我知道了,这是你应该的!” “嗯。”慕云泽没有言语,径直拉着月琉璃往客栈走去,玩了一天,该好好休息了。 月琉璃看着身边的慕云泽嘴角始终带着笑,虽然他面无表情,故作严肃,但是发红的耳尖还是出卖了他。 月琉璃没敢再嘲笑慕云泽,不然真担心他恼羞成怒,回到客栈后,慕云泽安排来照顾月琉璃的暗九才出现,月琉璃看着在屋内忙碌的暗九,内心也不得不称赞这些暗卫确实厉害,她一整天都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但每件事都安排的有条不紊。 玩耍了一天了,月琉璃确实累了,梳洗过后很快就入睡了,而在隔壁厢房的慕云泽却沉浸在进屋前月琉璃仰身一吻中无法自拔,慕云泽痴笑的摸着自己的脸颊,心头都是甜腻腻的,抱着幻想一夜好梦。 昨夜确实累了,今早月琉璃较之往常也起得比较晚,月琉璃收拾好出门时,慕云泽已经在一间靠窗的厢房里等着了,一看见月琉璃进来,慕云泽就让暗一命人将早膳端上来,看着热乎乎的早餐,月琉璃心知定是慕云泽一直命人热着,才能如此迅速端上来。 一夜好眠,加上大早上热乎乎的早膳,月琉璃觉得整个人都精神饱满,趴在窗口,迎着春天的暖风,那叫一个舒服,月琉璃眯着眼睛吹着风,突然听见楼下一阵喧嚣,低头从窗口看去,就见一群人围着一个跪在地上的姑娘议论,隐约能听到似乎有人在说“卖身葬父”。 “发生什么事了?”慕云泽坐到月琉璃身旁轻声问道。 “喏,经典戏码,卖身葬父。” “呵呵。” “你笑什么?”月琉璃斜觑慕云泽一眼,像是在说不给个好理由就不放过他。 “若真想葬父,随便投身哪家做个下人,主家自然会给她卖身钱葬父,也能有个稳定收入。”慕云泽把玩着月琉璃的头发,低嗅轻声解释。 “哦?说不定没人收呢。”月琉璃故意和慕云泽作对,微挑眉,却还是放松身体倚靠到他怀里。 “不过个下等丫鬟,这各个府中常年更替,没那么麻烦。” “你倒是知道多。” “我府上常年没有女主人,虽然不过下等丫鬟,底下管事还是要向我禀告的。”慕云泽笑眯眯的看着月琉璃嫩滑的脸,话中有话。 “呵呵,这人各有志,不过是想博个好前程,只要不犯我手上就好。”月琉璃才不接慕云泽的话呢,转头看向窗外。 慕云泽无奈一笑:“放心,我们府上不缺人。” “这家酒楼可是向来富贵之人来往之处,这女子既然来此,那可不在乎别人府上缺不缺人。”月琉璃调笑的靠在慕云泽怀里,懒洋洋说道。 “这主子身旁的丫鬟与下等丫鬟终是不同的,这女子有此上进心,也未尝不可。”慕云泽看到女子眼中的野心,也不好评判。 “到底是想做主子的枕边人,还是身边人,都不是令人小觑的。”月琉璃倒是觉得不可置否,无论哪种想法,相信没有哪家女主子会喜欢这样的下人。 “不如我们打赌?”慕云泽突然心思一动。 “赌什么?”这倒是好玩。 “若是枕边人,我给你为奴,今日我伺候你一日,若是身边人,那你今日就得听我安排,如何?” 月琉璃转头看向慕云泽,摸了摸自己的秀发,喃喃:“倒是有意思。”抬头看向慕云泽,眼中都是期待:“就这么定了!” 男人与女人的想法总是有所不同,但不得不承认有时候男人比女人更加了解女人。 就在此刻,门外一辆马车停在了女子身旁,一个身着青色襦衫脸色苍白的男子走下马车,站在她面前打量,右手握拳抵在唇边,众人都能看出男子身体虚弱。 虽然男子脸色苍白虚弱,却也是清秀俊挺,温文儒雅的样子,比刚刚那些肥头大耳、垂涎难看的老少爷们好了太多。 卖身女子看到男子的那一刻,眼中绽放出激动的光芒,眼睁睁看着一出英雄救美,才子佳人的戏就要上演,女子低垂颔首,露出优美洁白的脖颈,一股羞涩的娇俏惹人心动,正所谓女要俏一身孝,围观众人纷纷感慨男子的好运道。 就在众人期待中,一个身着嫩绿齐腰襦裙梳着双丫髻的娇俏女子从男子身后走出,她轻声疑惑道:“表哥?发生什么事情了?” 听到如此亲昵的称呼,以及男子眼中明显的钦慕爱恋,跪着的孝衣女子唇色一白,微敛的眼中却透露出坚定的神色。 娇俏女子带着疑惑走到她面前,看着地上大大的“卖身葬父”四个大字,心中不禁一阵怜悯,转头咬着嘴唇看着自家表哥,看到表哥轻微摇头,也忍不住着急叫道“表哥!” 男子轻笑,拉起表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宁儿,你要明白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善良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男子口中的宁儿姑娘疑惑的回头看了地上跪着的女子一眼,实在不相信这样一个素雅的女子竟然会是表哥说的“可恨之人”,但是出于亲近人的信任,还是任由他将自己拉着离开了现场。 只是在宁儿上马车的那一刻,还是背着身子向身旁的贴身丫鬟吩咐:“将她买下吧,送去别院。” 远离了表哥,打发到别院工作,想来也不会有大问题了吧,宁儿只能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虽然宁儿最终心软了,却还是将事情安排妥当了,这样善良的表妹,不正是自己所喜爱的吗,一时之间也无人出言阻挡。 一场闹剧随着马车辘辘远去,也消逝在众人眼前。 “但愿他们能一如初心,不要后悔才是。”月琉璃半倚窗台,看着窗外散去的人群,喃喃自语。 此时渐渐散去的人群中却有一个穿着麻布衣裳,怀中抱着一个破布包袱的农夫样子的年轻男子与众人相反,跑到人群中央,左顾右盼,似乎在找着什么东西,看着人群散去的样子,终是垂头丧气的打算离开。 慕云泽看着窗边的月琉璃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只是悄悄比划几下,暗中便有人前去查探。 慕云泽将手中刚刚得到的纸条看完,便起身坐到软榻之上,嘴角含着嘲讽的笑意。 “发生什么事了?”月琉璃见状也坐直身体,轻声问道。 慕云泽并没有避开月琉璃,可是月琉璃心中自有分寸,始终不曾将目光瞥向他手中的纸条,不过慕云泽倒是不甚在意,径直将其递给月琉璃。 青梅竹马,嫌贫爱富。 “这?”月琉璃不太明白这八字是指的何人? 慕云泽一脸神秘的拥着月琉璃的肩膀转身看向窗外,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看到那个人了吗?他们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农家子弟,不过一朝之间,女子父亲中了秀才,这家人便看不起农夫出身的男子了,可这农夫偏偏还一心落在这小青梅身上,得知女子打算卖身葬父,甚至不惜将家中田地变卖称银两,可惜啊···这农夫却不懂得什么叫做人各有志,这女子可不愿屈就这小小的乡野。” 月琉璃看着慕云泽一幅轻声调侃述说一个不过尔尔的故事的样子,内心却是震惊,常年与百姓接触,月琉璃自然明白田地对于百姓来说是多么重要,正所谓民以食为天,田地对于农家来说不单单是粮食,更是一个家族生存的根本。 心中虽然震惊,却也不过点点涟漪,毕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只是有的人付出了得到了回报,有的人却是一无所有,路都是自己选的,自是由自己负责,是是非非谁能说清呢,只不过女子有着自己的想法罢了。 月琉璃收回目光,又恢复淡然模样,推开慕云泽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站起身来,一副端庄淡然的模样,站在门前,明显是打算就此结束的样子。 慕云泽向旁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便有人下去准备好马车了。慕云泽看着月琉璃坚挺的身姿,无奈摇头笑了笑,只好拂身站起,走到月琉璃身旁,打算牵起她的手,却被月琉璃一躲,抓了个空,慕云泽终于坚持不住自己的笑容了。 月琉璃却像是没有感受到慕云泽的气息变化,在门打开之后,径直走下楼去。 一直到坐上马车,慕云泽也没弄明白,刚刚还好好的月琉璃,怎么突然就变成那个清冷的明月了。 虽然慕云泽不知道为什么,可是作为温润如玉的无双公子,慕云泽最大的优点就是性情温和,说直白点,就是脸皮厚,既然山不就我,那我去就山好了。 一路上紧挨着月琉璃嘘寒问暖,一会端个茶,一会举个糕点,一会说着孩子的趣事,一会说着未来的憧憬,月琉璃一脸懵懂的看着慕云泽,认识他多年,今日才知道原来是一个话唠! 月琉璃也只能扶额无奈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了,只能顺从慕云泽的要求,搭着他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了府中。 这一刻两人明明离得很近,可是慕云泽却觉得前两日的温情仿佛被什么东西隔离了,莫名的有了一种疏离的感觉。 许是两个孩子自幼生父不在身旁,月琉璃既不是众人所谓的一心宠溺孩子的慈母,也不是代替父亲角色而不懂变通的固执母亲,相反月琉璃选择了和孩子像朋友一般相处,从不用谎言去哄骗孩子,正如今晚孩子几日未见,都儒慕的跑进母亲怀里,问着母亲遇到的事情,月琉璃毫无隐瞒,认认真真的和孩子们说起这几天发生的趣事,与以往不同的是,孩子的生父一直温柔的看着两个孩子,时不时还插着几句大道理。 月琉璃觉得自己确实是着相了,身处地位不同,立场不同,自然想法不同,做法更是不同,或许正是因为在乎对方,才会希望对方与自己心灵契合吧,然而他们并不是不懂对方,只是立场决定了他们需要有所保留,既然早已决定了,有何须怪谁呢? 月琉璃低头浅笑,慕云泽正低头和孩子说着话也忍不住侧头蹙眉,眼神中带着不解,微微晃神,又被孩子的疑惑声叫回:“山海经?” “对,就是山海经,这些神奇的国家都是在山海经中出现过的,以后我会多给你们说说山海经中各种有趣的神兽和国家。”慕云泽一幅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摸着两个孩子的发髻轻声回应。 “我会去找《山海经》的,以后我就会给清浅讲了。”君悦总是有一种自己最爱的妹妹要被人抢走的感觉,看到向来沉静的清浅在慕云泽的逗弄下如此开心,君悦一边欣慰的同时又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在此刻觉得夺回在妹妹心中的地位才是最重要。 在妹妹面前,什么敬爱的皇伯伯,都要靠边站。 君悦和清浅此时也不过才是将将六岁的孩童罢了,内心在想什么早已从眼睛中透露出来了,慕云泽自是一眼便看出君悦的想法,也不出声打破,看着清浅一副崇拜的眼神看着君悦,内心竟然也有点点嫉妒,特别是看着身旁月琉璃忍不住上扬的嘴角,更是恨得牙痒痒。 凭什么这一家人就那么幸福,这一切都会是我的,哼······ 不得不说,我们的太子殿下傲娇了。 可惜的是,此时的月琉璃还没发现本质温润如玉的太子殿下已经在悄摸摸的黑化了······ 四十二、江南巡视 堂堂太子殿下离京修养的消息,自是早已在各地官员中流传开来,特别是江南一带的官员更是紧张,江南一向富庶,其中种种更是不足外人道也。更何况几乎没人相信太子殿下竟会有如此闲情逸致,说不定就是假借修养之名行明察暗访巡视之事。 无论这大小官员如何想的,作为一国太子,即使不为巡视而来,既然来到一处地方自然是要关注当地民生问题,如此一想倒也不算这些地方官员想太多了。 水至清则无鱼,道理慕云泽自然也是明白,特别是江南多出富商的地方,趁此计划也正好教导君悦一些道理。 慕云泽能想到的事情,北日皇自然也想到了,况且慕云泽毕竟是太子,太子安危至关重要,好歹也是自己曾经寄予厚望的儿子,虽然如今已经成长到令人忌惮,北日皇却也不介意在一定时候释放出慈爱的善意。 慕云泽刚刚出北日都城,北日皇便派遣东宫长史带着太子仪仗和东宫侍卫从官道出发,一路向南,与慕云泽等人虽不是一道,却也是到江南布阵史处为终。 为了符合太子修养的说法,也能与慕云泽时间一致,仪仗队特意慢行,避免过早到达。直道传来消息,太子殿下等人已到达扬州,长史决定加快行进步伐,争取早日到达。 扬州向南,不过半日车程便到达苏州境内。 车辆刚刚到达苏州城门前,便有一群身着官服的人迎上前来,三个褚色官服官员身后跟着一群绿色官服的人,想来这苏州知州是把州内官员都带来此处了。 “恭迎太子殿下!”一群官员突然跪在地上,山呼海啸般的请安声,令坐在马车中的慕云泽不禁蹙眉。 月琉璃一边揽着一个孩子,眼中含笑,杨眉示意慕云泽快把事情处理了,慕云泽无奈摇头,只好走出马车。 不少官员都猜到马车中必有他人,却终是不敢在他们可能一生都无法仰视的人面前造次,有几个胆子大的也不过眼角扫到那从慕云泽手中轻轻放下,微微荡漾着的车帘罢了,众人心中一阵失望。 这些官员心中想什么慕云泽不得而知,即使知道也不在意,但是他现在最重要的把这些人打发走才是当务之急,虽然刚刚月儿不曾生气,但是慕云泽就是知道要是她内心此时必是烦闷。 此刻的慕云泽充分表现出一个色令智昏的昏君模样。 “各位大人起来吧。”虽然很生气,慕云泽依然要保持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这才是众人心中的太子殿下。 “谢殿下。” “殿下,属下是苏州知州王赟,特带苏州境内全体官员前来迎驾,知州衙内已经收拾妥当,烦请殿下移步。”领头的中年官员就是苏州的执政长官苏州知州,一张平淡无奇的脸上带着紧张和拘谨,虽然多年执政却倒是满头黑发,精神饱满,倒也是一件奇事。 “不必了,孤早已命人在别院安置好了,知州大人费心了。”内心一片吐槽的慕云泽还是只能客气道。 “这···太子殿下,苏州府内并无皇家别院,这寻常别院恐怕不安全呀!”苏州知州着急劝道。 “苏州乃我北日州府,难得知州大人管辖下还能有人生事不成?”慕云泽已然不耐烦道。 站在身边的苏州同知显然沉稳的多,连忙走上前道:“太子殿下,知州大人并无此意,苏州乃是商运发达之地,来往人货众多,知州大人也是怕冲撞了殿下就不好了。” 苏州知州连忙点头应道:“下官正是此意。” “不必了,孤自有分寸。”慕云泽难得有时间和月儿独处,岂会愿意在这些官员面前改变主意。 “殿下,这在苏州衙内知州夫人也方便照顾女眷,有人陪同在苏州城内好好逛逛。”女眷,谁人不知太子殿下与琉璃公主已有婚约,此次太子殿下离京,琉璃公主也跟着失踪了,这也难免大家都能想到。 慕云泽不再保持温和笑意,眼中一道冷箭射向他们,不客气道“苏州果然是人杰地灵,消息灵通啊!” 苏州知州显然已经吓得唯唯诺诺,不敢直视慕云泽,倒是这薛同知倒是胆子不小,一副挺拔之姿,令人眼前一亮,不敢小瞧。 “既然你们都知道,孤也不再多说,此次苏州之行各位无需多想,不过路过罢了。”慕云泽说完便径直上了马车,明显一副不愿再搭理他们的样子。 站在马车上的慕云泽背对着他们说道:“还不撤!” 慕云泽明显低沉含着怒气的声音,不管在场官员内心有多少想法,此时也不敢去触霉头,平时文弱的书生,在这种情况下倒是跑的飞快,慕云泽进马车一个转身的时间,竟然只能看到各家官员离去的马车背影在飞驰,不得不说这些官员令太子亲卫也是刮目相看。 月琉璃通过车窗自然也看到了发生的一切,也忍不住眼角抽抽,抱着两个孩子偷笑。 不用月琉璃说话,慕云泽也知道她在笑什么,无语的将两个孩子抱起放在软榻上,自己坐到她身旁,抱着她。 月琉璃瞬间就笑不出来了,挣脱不出,只好无奈道:“你做什么?” “奖励。” “什么?”月琉璃也是不懂慕云泽突如其来的一句。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把他们都打发走了,难道不该奖励吗?”慕云泽眼中带着委屈看着月琉璃道。 月琉璃眼睛一转,狡黠道:“所以这个拥抱是奖励?” 慕云泽显然不满足于此,两只眼睛直盯盯看着月琉璃,就是不说话。 任谁被人这么盯着也是内心发凉,特别是平时如此温和,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用执拗认真的眼神盯着,月琉璃表示她内心也是瘆的慌啊! 月琉璃张开双手回抱慕云泽,更是慢慢将脑袋靠在他的肩上,感受这一刻的温暖,只是月琉璃没有看到慕云泽此时嘴角扬起,眼神中更是带着挑衅看着前面看好戏的两个孩子。 清浅和君悦无语的对视一眼,内心吐槽:幼稚! 不得不说慕云泽之前的行为确实是深得月琉璃的心,虽然他们都是出生皇家,从小便高高在上,但是也没有喜欢在平民百姓中摆弄权势的习惯,况且这苏州官员如此大的阵仗,对不知情的百姓估计也是吓得不浅。 既然给了奖励,慕云泽也松了力道,感觉到的月琉璃也连忙离开慕云泽的身旁,结果就看到两个孩子已经低头在一起研究手中的华容道了,根本就不在乎这两个大人的幼稚游戏。 月琉璃无奈的拿手戳了戳清浅和君悦的脑袋,两个孩子终于忍不住笑倒在月琉璃的怀中,月琉璃无奈道:“人小鬼大!” 清浅也难得调侃自己母亲:“母亲喜欢,清浅也喜欢。” 月琉璃明白清浅不过六岁稚童,她口中的喜欢不过是对亲近之人表达的情感而言,但是月琉璃也忍不住内心一动。 马车收拾的再舒适,毕竟路上颠簸,对于孩子来说,也是昏昏欲睡了,清浅和君悦早已支撑不住,一下马车慕云泽便从月琉璃怀中抱起两个孩子走向早已准备好的后院寝房,将两个孩子放在床上,打算等孩子睡醒后再让他们洗漱吧。 月琉璃看着慕云泽熟练的为两个孩子轻轻捏好被角,眼中的温柔之色都快溢出来了,直到寝门轻轻合上,两人走在青石路上,才轻声叹道:“这薛同知倒是不一般啊···” “看来你很看好他?”慕云泽一脸疑惑的看着月琉璃。 “不过是个聪明人罢了。”月琉璃摇头道。 “聪明人,倒也未必···”慕云泽眼含深意的看着月琉璃说道。 月琉璃微微点头道:“你说的对,只是不知道他身后是谁罢了。” 堂堂知州竟然要看低自己一等的同知的脸色,那必然是整个苏州都在同知的掌控之下,或者说是背后有知州不得不屈服的人,只可惜这“聪明”的同知大人看来是不明白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的道理,这官员任命是北日皇亲自做出的批复,竟然也有人敢在这一方土地做出要挟地方官的事情。 不得不说,慕云泽和月琉璃也对这奇怪又繁华的苏州产生的浓厚的兴趣了。 不管这苏州城背后有多少故事,这苏州官员又是如何胆战心惊,慕云泽还是没有忘记此次出行的初心,在休整了两天之后,慕云泽便和带着面纱的月琉璃陪同两个孩子出门了。 四个人就像最普通的富贵之家一样走在大街上,苏州向来富庶,富人不知几何,他们四人一身锦缎倒也不显眼,如今虽然风气开放,女子更是可以随意在大街上行走,但不少未出阁女子为了避嫌大都会带上面纱,如此一来就更显低调了。 倒是慕云泽和月琉璃手中牵着的两个玉雪可爱的金童玉女迎来不少路人的好奇,这苏州虽是人杰地灵,但小小年纪就透露出灵气的孩子还是十分引人注目的。 “妹妹,你看!”君悦一只手拉着清浅,一只手指着路边的买花小贩,这些花虽然比不上清浅自己精心养护的珍贵,却也别有一股强烈的旺盛生机,这也正是清浅所缺乏的。 小贩倒是知道该讨好谁,手里捧着一盆红色绣球花放到清浅面前以供观赏,倒是清浅由于身体虚弱,常年呆在院子里不与生人交往,一只手牵着月琉璃的同时还不忘往她身后遮挡住小贩的目光,显然还是对生人有着害怕的情绪。 月琉璃对自己的女儿也十分了解,连忙蹲下身子,双手抱住清浅的身子,温柔问道:“清浅喜欢吗?” 清浅儒慕又期待的眼神看着月琉璃“喜欢。” “喜欢就买下,给我们清浅的院子多点花样。”慕云泽走上前将清浅抱起,清浅也自然的将双手环抱在慕云泽的脖子上,只是清浅的眼神还是停留在月琉璃的身上,与她对视一眼,看到月琉璃的安抚之意才放下心来。 多年的母女关系自不是可以被随意取代的。 君悦在一边看着清浅孱弱胆怯的样子,只觉得心中一恸,作为双胞哥哥,自幼母亲就告诉他需要好好照顾妹妹,因为妹妹将健康的机会给了自己,所有君悦一向都是和清浅焦孟不离,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清浅从来都是聪明可爱的,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在外面与生人接触的清浅,这幅样子几乎是君悦无法忍受的,自己常年与人欢乐玩耍和探索外界时,清浅却只能被困在小小天地,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害的清浅变成如此。 一瞬间君悦就似乎长大了许多,小小的人儿眼里竟然有了令人悲伤的眼神,就连呼吸都沉重了几分,月琉璃看到慕云泽抱着清浅不停的轻声抚慰,才放下心来低头看了看身边的君悦,毕竟君悦还小,不懂得遮掩自己的情绪,月琉璃一低头就发现了君悦的不同。 正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君悦突然感到掌心一暖,一看竟然是自己的母亲牵住了自己的手,还带着温暖的笑容看着自己,眼中都是骄傲和欣慰。 都说吗,母亲的眼神是孩子最温暖的世界,这一刻君悦也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深意,看着月琉璃的眼睛,君悦才感觉自己从冰冷的世界里走了出来,是啊!有什么关系呢?有娘亲,有妹妹,我们都还在,今后自己会倍加努力,照顾好她们! 君悦所思所想月琉璃不愿深究,孩子都应该有自己的想法,她只是故意提醒道:“既然清浅喜欢绣球花,那我们就去买了吧,嗯····可是今天我们可没有带下人啊。” “我可以搬!”君悦猛地抬头回答,看到月琉璃调笑的眼神,自然知道自己是被调侃了,耳朵忍不住漫上一层红色。 “好!那我们去把它买下吧。”月琉璃站起身拉着君悦走到小贩身前,将花钱付了,等小贩把花盆包裹后交给君悦,好在不过是观赏性盆栽倒也不重,月琉璃倒也不曾反对。 慕云泽抱着清浅走在前面,清浅始终走在君悦身边小心看护着,清浅看着身后的君悦也忍不住露出月牙般的笑容,虽然花盆不重,但是对于小君悦来说抱着走在人群中也始终不便,清浅还是心疼君悦,抬头四处观望发现前方有一家首饰铺,忍不住出声:“爹爹!” “嗯?”清浅一声“爹爹”叫的慕云泽一愣,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清浅。 “我想去那家首饰铺看看。”清浅一只手只想前方一家装扮古朴精致的首饰铺,门口来往顾客虽然不多,却也都能看出都是富贵人家出入。 慕云泽没有立即回答,倒是转身看向距自己半步之遥的月琉璃,眼中都是疑问,一切就看她的决定。 月琉璃对于自己的孩子自是了解,当然也清楚清浅选择这家店就是看出是高端店铺,心疼君悦,想让他休息一下,内心忍不住一叹,果然还是孩子,却也不愿戳破他们的心思。 “那我们就去看看吧,刚好也为你们挑几件江南特色的首饰。” 慕云泽内心毫无波动,对于他们母女之间的互动,他从来都不打扰,至于月琉璃的话更是不会有意见,带着一抹满足的笑容,抱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就走进了满是女眷的首饰铺,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 走进首饰铺的君悦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终于能有一个地方放下手中的花盆,能在这苏州繁华之地开高端首饰铺的人自然也是极为有眼色,虽然客人从未见过却也能看出非富即贵,一行人一进店就连忙迎了上前,看到有男客更是直接带到包厢中去,避免冲撞了女客。 月琉璃对于这老板的行为也是表示十分好感,尤其是一落座便有人上了上好的雨前龙井,对于今天辛苦一上午的君悦来说更是如降甘霖,即使从小被教育喜怒不形于色,现在也忍不住露出满足的笑容。 月琉璃和慕云泽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隐忍的笑意。 “把你们这上好的珠花和发簪端上来。”慕云泽把清浅放在身旁的凳子上坐下,一边将茶盏递给清浅,一边吩咐道。 珠花是为清浅挑的,发簪则是为月琉璃选择的。 月琉璃用手帕为君悦擦拭着额头的汗渍,加了一句:“还有发冠。” “男子的!”似怕伙计搞错,又紧接着加了一句。 听到月琉璃的话,君悦和慕云泽都抬起头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月琉璃,只可惜得到的只是一个笑而不语的回应。 离开首饰铺的时候每个人都带着满足的神色,就连看到来往略带羞涩的女子撇来的眼神都能无视了,换做平时哪能如此。 如果有人注意就会发现,慕云泽原本束发的白玉冠换成了墨玉冠,清浅的粉色绢花也换成了珍珠发环,君悦原本的青色发带都换成了一根白色发带中间还镶嵌着玉珏的新品,就连月琉璃原本简单的滴翠发簪也换成了款式更加新颖小巧的蝴蝶纷飞,两只蝴蝶仿佛互相追逐交叠,在阳光下一闪一闪格外精致好看。 看到这一家人手牵手走出店铺,周边人都忍不住感慨怎么不是自己啊··· 四十三、游园茶会 回到别院已是天色暗沉,月琉璃先将两个孩子带到一边擦拭干净脸和手,挽梅也命人抓紧将晚膳呈了上来。 “今天玩了一天了,可开心?”慕云泽夹了一筷子菜放到清浅碗里,带着笑容问道。 “开心!”清浅和君悦对视一眼,拼命点着头,这是这一年最开心的时候了,清浅第一次出门在外,还是很满足很开心了。 “那明天就留在家中可好?”看到清浅眼中难免失落,慕云泽也很心疼,摸了摸清浅的小脑袋,却也没办法。 “好。”虽然眼中光芒变淡,但是清浅还是很理解,也习惯了一个人在院子里小小天地的生活,而且慕云泽和月琉璃谈论事情从来不避讳他们,她也知道这次南行肯定有事,懂事的清浅自然会乖乖的。 “没关系,还有我呢,我们一起在院子里玩!”君悦连忙放下手中的筷子,两只手拉起旁边清浅白嫩的小手,真诚的看着清浅,清浅也忍不住露出月牙般的笑容,点到道“嗯!” “好了!先吃饭!”月琉璃自然明白慕云泽的意思,也是为了两个孩子考虑,无论多大事在她心里现在都没有两个孩子吃饭重要。 慕云泽愧疚的看了月琉璃一眼,本来说好带她出来散散心的,结果却因为这些地方政务让月琉璃也跟着受累。 月琉璃看到慕云泽的眼神也是无奈摇头,明明从决定出京就知道会遇到这些烦心事的好嘛,这都是身份带来的责任,与人无关,也真是不知道慕云泽在想什么,不过作为未来的北日太子妃,月琉璃还是决定履行下自己的责任与义务:“我看这别院也别有一番风味,现在正值春暖花开的好时节,我准备明日开个游园茶会,邀请苏州所有官夫人,你看怎么样?” 慕云泽眉头一皱,犹豫道:“这···合适吗?我们初来乍到,而且明日是否太赶了?” “正是初来乍到,这茶会才是最简单也最快结识这些官夫人的办法,而且这些夫人必然知道这苏州大小事务,也好打开口子,至于准备这些杂事我来处理就好了,这院子打理的一向不错,只要今晚将帖子送到各个府上就好了。”月琉璃看着两个孩子睁大眼睛偷听的模样,也不戳穿,只伸手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 “我有话说!”君悦和清浅听了半天消化掉两个大人的话,也明白了明天的茶会对他们来说很重要,对视一眼,君悦举起一只手打断他们。 慕云泽挑眉看着两个转着大眼睛的孩子:“怎么了?” 君悦大声回答:“我明天可以帮娘亲接待这些客人,还有我的书房我也可以贡献出来。” “还有我的花圃,今天我的花圃又添了不少新花,正好适合观赏!”说前半句的时候清浅还有些羞涩,越说到后面越大声,神态坚定。 月琉璃和慕云泽听到清浅的话都震惊的看着清浅,毕竟清浅向来都是把花圃看到重要。 清浅抿唇一笑,不好意思的说:“这别院的花圃大多都是原来的下人伺候的,又不是我自己的,而且为了爹爹和娘亲花圃我也舍得的。”清浅停顿一下,接着说“只是哥哥刚刚为我买的那些盆栽也在花圃中。” 君悦看到清浅不好意思的样子,连忙说:“没关系,反正也是今天刚刚到的,又不是什么珍稀,等回家了我一定给你找更好的。” “嗯嗯!”清浅知道今天让花贩送来的装饰盆栽都是君悦精心挑选的,相信他也愿意的,没错,就是这样! 慕云泽好和月琉璃看着清浅鼓着脸颊,桌子底下握着拳头给自己鼓起的样子,都忍俊不禁,却还是没有拒绝孩子们的好意。 “那明天就靠你们给娘亲帮忙了!” “嗯嗯!我们会好好干的。”两个孩子同时点头给自己加油的样子简直不要太可爱。 慕云泽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样子,内心一暖,简直是整个人都苏了一般,等他回过神月琉璃都已经将请帖等有关事项吩咐下去了。 还好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就是办茶会,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收到帖子的,母亲苏州府衙内有资格收到请帖的也不过几十人罢了。 不过小型茶会,月琉璃就吩咐下去,自有人准备,不过半个时辰幽兰就将发往各位大人府邸的帖子准备好了,经过月琉璃查看无误后就连忙命人连夜送去。 这天夜里有人发现苏州的各位大人府中半夜来人,往府中抵了一张帖子便冲冲离去了,如此行为却惹得不少探子不明就里,纷纷向自家主人汇报情况,生怕落后一步遭人暗算。 至于引起这夜里难得的人影幢动的人倒是在院子里安详好眠,这要是被那些一夜没睡好生怕太子殿下想法子对付他们的人知道了银牙都要咬断了。 三更半夜,黑影憧憧,正是偷偷摸摸的好时候··· 在苏州薛同知的府邸,一道不显眼的小门不断地有人进出,脚步聪明,回首四望,见周边无人急忙冲进府里。 薛同知的书房里,薛同知穿着单衣,身上披着一件青色外衣坐在太师椅上,眼脸微垂,双手握紧椅壁,在他对面站着五六个门客,脸上都带着焦急的神色。 “同知大人,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啊?”一门客实在忍不住出声问道。 薛同知与白天油滑和蔼的样子完全不同,严肃阴沉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怒道:“慌什么!不过是琉璃公主刚刚来到苏州,邀请各位夫人游园罢了。” 毕竟都只是各位大人府邸派来的门客,作为顶头上司,门客还是表示害怕的,瞬间一个个都鹌鹑一样缩着身子不敢说话了。 薛同知看着这些门客畏畏缩缩的样子,终于平静下来道:“回去告诉你们大人,苏州一向是北日重城,向来经济繁荣,民风朴素,太子殿下不过是体恤下属辛苦,代天巡狩罢了,让夫人们安心去赴宴。” “是!”门客哪敢有异议,纷纷答道。 看到同知大人沉思的样子,作为一向有眼色的门客自然知道此刻不敢再烦扰,对视一眼,看到对方都和自己想的一样,一门客站出来行礼:“大人,那属下先行回去禀告我家大人。” “去吧。” “属下也先行告退。”门客纷纷告辞。 就在这些门客踏出书房那一刻就听到一句:“夫人都不知道这些事。” 门客的脚步停顿一下,互相看了对方几眼,确定大家都听到了,一瞬间就决定继续离开的脚步,只是心里都想着:这同知大人什么意思,自己得赶紧回去禀告。 于此同时,相距不远的苏州知州府衙内王赟也眼神晦暗不明的坐在书房内,正是不愧为相处多年的同僚,这沉思的姿态与薛同知简直如出一辙。 只是王赟对面只坐在一个刚刚弱冠的男子,眉头微蹙:“爹,你说这太子殿下是什么意思?” 王赟抬头看向对面自己能力还算出色的儿子,一般如有他这知州职位上的父亲,朝廷一般都会给其子一下庇荫,谋个闲职未尝不可,若是孩子出色更是可以参加科举,起点也比一般人家高,只可惜啊··· “爹爹?”王胤表示自己爹爹老是拿这种深沉的眼神看着自己,总是觉得毛毛的。 “无事,不过是初来乍到,年轻罢了···”王赟觉得自己儿子有时候傻乎乎也挺好的,从来都不关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随遇而安,自己交代的事情也都做的很好,最起码比隔壁家那欺男霸女的混儿子强多了。 “那明天还是让妹妹陪娘亲一起去?”王胤说来也怪不好意思的,他还有一个妹妹如今不过十岁,但是两人岁数差距较大,现如今许多宴会都是妹妹陪娘亲参加的。 “你说呢?” “额,我待会就让人去准备。”王胤觉得自己好像又被自己父亲鄙视了智商,但是不敢问。 “你放心,这苏州城的知州始终还是我,况且这一切都与我们无关,你只需要谨记这件事就好,若是太子殿下或者公主问起什么,你们就如实回答就是,你待会也记得交代你妹妹一下。”王赟简直没眼看自己的傻儿子,但是该教的还是得教,不然被人骗了怎么办。 各府夫人接到帖子的时候只能庆幸茶会的时间是下午,起码还有一上午时间准备,于是这苏州的各大首饰铺和成衣铺子在一大早就被赶往各大府邸。 月琉璃倒不知道自己临时的一个举动震惊了整个苏州,反正有挽梅几个好手在,一上午足以将宴会布置的妥妥当当了。 于是在大家心中有着阴谋诡计的琉璃公主正带着君悦和清浅在造花,没错就是造花! 既然认为太子殿下是来代天巡狩的,一大早慕云泽就带着下属去巡视地盘去了,顺便给茶会腾出空间,避免遇到女眷就不雅了。 一切都源于昨晚的一个梦,既然月琉璃说了要赏花,作为对花有无限爱好的清浅就算是明知醉翁之意不在酒也还是想把院子里打扮的美美的,可是这个季节虽然花开了不少,但毕竟花也是有季节的,还没有到百花开放的时候,但是在清浅的梦里这别院的话可是一夜之间全开了,一阵风吹过别提多美了。 可是当清浅一大早跑到院子里看到树上只有绿色的叶子,虽然沿路和亭子里都摆满了各色盆栽,争奇斗艳,但她还是觉得不高兴。 等月琉璃和君悦听说清浅不高兴赶过来的时候,清浅已经想到办法,双手捧着小脸看着院子里的树正在规划着。 听到清浅说要为没开花的树扎上绒花或者绢花时,月琉璃和君悦都表示了支持,对于身边伺候的丫鬟来说,内心只有一句:有钱真好! 清浅第一眼看着的就是别院里成片的梅树,这个季节自然是不会有梅花的,可是恰恰这一片光秃秃的树枝太扎眼了,想想满院梅花开放,一院梅红,不要太美。 月琉璃笑着摸了摸清浅的头,吩咐下人取来玫红色布匹,又召来十几个绣娘,大家一起坐在梅园里,拿着红色布匹裁剪,绣娘先打了个样,然后也教给月琉璃她们,都是心灵手巧的绣娘,一听清浅的要求,对她们而言简直再简单不过了,速度很快的就将一朵朵梅花做好了。 当清浅接过一个绣娘手中的一朵梅花后,突然嗅到一缕香味,瞪大眼睛惊讶道:“啊!梅花香!” 月琉璃手里拿着自己刚刚做好的一直梅花放到清浅鼻子下,笑着解释:“是梅花的香味,我让绣娘将做好的绢花抹上梅花香粉,到时候我们的梅树就是真正的梅香四溢了。” 清浅激动的看着月琉璃:“大家一定都会喜欢的!” 君悦也刚刚做好一朵梅花,也放到清浅眼前说:“那我们一起去种梅花吧!” “娘?”清浅知道自己身体,转头瞪着大眼睛看着月琉璃。 月琉璃看着清浅期待的大眼睛,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对着今天特地留在府里保护清浅,现在却跟着她们一起学习做梅花的清十吩咐道:“清十,你也跟着他们一起去,记得让下人扶着梯子,小小一点。” “是。”对于学武有天赋,可是手艺活实在艰难的清十来说简直就是解脱,十分痛快的就带着君悦清浅拿着做好的梅花开始在梅花树上开始种梅花大计。 特地叫来护着梯子的几个小厮看着几位少爷小姐旺盛的精力,简直觉得自己是身心俱疲,还不如他们上呢,都是千金贵体,爬上爬下,绑绢花都不需要他们插手,可是他们在下面看着也是心惊胆跳,生怕一个不小心有人摔下来了。 好在清浅他们都是懂事的孩子,清浅就在稍微较低的挨枝上绑着绢花,高处危险的地方都是君悦和清十上的,就算是这样清浅也觉得很开心,特别是当所有梅树都“开花”的那一刹那,清浅难得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整个院子都是孩子咯咯地笑声,弥漫整个院子。 突然一阵风吹来院子里的梅香更加浓郁了,甚至飘到别的院子去了,不少正在忙着布置宴会的人听到传来的笑声都忍不住轻轻一笑。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不过一两个时辰就完成了梅花大计,不过也好在这梅园小,院子里也就不到十颗梅花,若是换成清浅自己的花圃,估计忙一天都不一定能干完。 借此灵感,大家还做了不少“移花接木”的事情,例如茶树花,牡丹花、月季花等竞相开放。 许是忙于自己喜欢的事情,大家竟然有些不知岁月几何,直到掬菊已经将午膳准备好,前来请他们用膳才发现已经快到晌午了。 大家辛苦了一上午,难得孩子们也玩的开心,月琉璃也是体恤下人的人,命人为这些绣娘小厮也都准备了两桌席面犒劳,至于从外面请来的绣娘更是给了不是酬劳,府中下人也得了赏钱。 总的来说这一上午是把宴会已经准备的相当完美了,只是恐怕他们意想不到今日的随心之举却在苏州城内掀起了一阵假花热潮,一度绢花的价格都上涨了不少。 响午过后,院子里恢复了平静,大家都做好准备,静待客人上门。 月琉璃作为琉璃公主,更是未来的太子妃,清浅头上也顶着荣华公主的封号,就连君悦无论如何也是太子继承人,在这小小的苏州还是没谁能值得他们在门口相迎的,如今形势只有别人奉承他们的份。 不过好歹今日来的都是官夫人,月琉璃还是拍了有女官身份的挽梅和幽兰在门口相迎,自己则带着两个孩子在大厅等着。 挽梅和幽兰虽然只是月琉璃身边婢女,却在月琉璃被封为公主和亲的同时,也直接被封为正四品女官,这也是作为贴身婢女的好处,有一句俗语就是说“宁为富家婢,不为贫民妻”,正是此意,若是跟随了好的主子,婢女也会过得比一般人好很多。 挽梅和幽兰虽然在门口迎客,可是拿着帖子前来的夫人们无不对她们客气热情有加,只希望能留下一个好印象。 即使是长袖善舞的挽梅和幽兰在将所有收到帖子的女眷迎了进来,也都感到疲惫不堪了,这些官夫人真是太能扯了,偏偏地方官的夫人还不似日城世家显贵,一个个都想巴结却又毫无眼色,平时都是别人巴结她们习惯了,突然想转变反倒是累了自己也苦了别人。 挽梅和幽兰站在月琉璃身后相视一眼都忍不住苦笑,这些官夫人也就只能在她们面前摆摆谱了,进来打听还不是要先下跪行礼,连头也不敢抬。 月琉璃也看到里自己的婢女的小动作,但是也不打算说什么,今天虽然是想结交这些夫人,但是也必要刻意交好,恩威并重才是,有些时候身份早就决定了一切。 月琉璃看着自己身前的贵妇人跪下去,礼已基本完成,才带着不好意思的语气,将在自己最前面的夫人拉了起来:“夫人太客气了,各位夫人都起来吧!” 月琉璃拉着的正是目前苏州最大的地方官知州大人的夫人,早在她行礼时已经自己介绍过了,作为领头人带着所有夫人给琉璃公主请安。 “谢公主殿下,礼不可废,这都是臣妇应该做的。”王夫人与自己丈夫王赟很像,都是稳重谨慎的人,令人看不懂。 月琉璃始终带着笑容,与各位夫人寒暄:“那各位夫人请坐吧,本宫与殿下一路游玩至苏州,想到要在苏州呆阵子,难免劳烦到各位,因此本宫今日特设宴相与各位夫人结识一番,还望各位多多海涵啊。” 打一巴掌给一枣的道理大家都懂,但是月琉璃如此放下身份与大家说话,大家自然也要捧,王夫人作为代表,也只能作为发言人上了:“公主客气了,理应是我们上门拜访才是。” 天知道太子殿下入城第一天就有不少人来拜访了,只是每次来都以外出为由被挡了,作为下属也只能有苦难言了。 月琉璃可不管她们内心怎么想的,反正今天的第一步互相问候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是给大家安排活动了。 月琉璃抿唇一笑,倒不像平时大家所知的清冷疏离的琉璃公主,反倒像一个羞涩的邻家姑娘,在场的不少夫人都是有孩子的,见到传说中琉璃公主和自家孩子也差不多嘛,都忍不住心里一松,放下不少戒备,看到她羞涩的模样更是觉得小小的年轻姑娘就一个主持大局,心生怜惜。 这些夫人心疼月琉璃的同时,却不知道不少知道月琉璃真性情的人也都在怜惜他们,看来要被公主殿下忽悠了! 月琉璃事先就准备了不少小孩子的玩意,都是提前打好的金珠、金瓜子、金南瓜、还有金簪等物品,给来的每个孩子都顺手给了见面礼,顺便也跟孩子母亲套近乎,因此当月琉璃提出让清浅和君悦带着孩子们一起去花圃看看的时候,大家都开开心心跟去了,都想着肯定还有好玩意。 君悦还小,倒也,没有人觉得有异议,况且有男孩子在也安全,毕竟早就听说这荣华公主身子弱,别到时候出事了可就完了,还是有哥哥在好! 如此一想,这些夫人对月琉璃的安排更是满意了。 月琉璃还命人在院子里搭了一个戏台,表示想看戏的都可以移驾,至于厢房里还准备了叶子牌和茶水,大家也都可以一起玩玩。 至于赏花嘛,这院子里到处都是,可以说是一步一景,大家都可自便,这样大家也放松点。 在场所有夫人对于月琉璃的安排都挑不出毛病来,准备的茶水更是上乘,看月琉璃的眼神都变成自家闺女一样优秀就好了。 四十四、初露端倪 虽然月琉璃说了让大家自便,但是各位夫人都是跟着自家夫君到处打交道的,该有的礼数也不差。 月琉璃看出来自家若是不动,这些夫人也就不敢动身,只好先开口道:“本宫想去赏花,不知王夫人、薛夫人可否一同前往?” “那是自然。”王夫人和薛夫人起身行礼,然后便站着等月琉璃起身后,跟在身后一同前往后花园。 如今不过是刚刚开始,都还在揣测当中,大家一致决定还是先跟着再说,这样倒是大家都去赏花了,月琉璃看见也不曾说什么。 只是走在月琉璃身后的人内心不由感慨,公主就是公主,一眼就能看出与他们不同,这浑身的气度身姿礼仪,每一步都是自幼熏陶出来的,浑然天成。 一进府中,夫人们就看到沿途摆放的各色盆栽花卉,巧思妙想,不过是普通一个别院也被打理的令人啧啧称赞,直到跟随月琉璃前往后院,看到这争奇斗艳的各季花卉,都忍不住称赞一句“妙啊!” 有夫人对这反季节的花卉好奇,凑近身子一看,似乎有些差别,忍不住上手一摸,震惊道:“这是绢花!” 本来都带着欣赏眼神四处观望的夫人们听到,都不由自主的向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出,只见一个身着浅绿色绣花锦缎圆领的年轻妇人手里摸着一盆花,满眼震惊。 不少夫人回过神都纷纷看向自己身边的盆栽,沿途放置了不少盆栽,夫人们一低头就能看见,果然!竟然反季节的花都是绢花做成的,当然也有真花,可哪里比得上这假花令人称奇! “殿下心思巧妙,我等佩服!”穿着红织金交领短袄红色马面裙的薛夫人带着半谄媚半真心说道。 为人母者,就算知道薛夫人不过多为奉承之意,但是听到夸奖自己的孩子还是忍不住清冷高贵的脸上带着笑意谦虚道:“得夫人夸赞,实乃荣幸,小女不过梦中巧思,本宫心疼小女儿心思,才有了今日风景。” 众夫人面面相觑,心中掀起波浪,不过荣华公主梦中所思就被造了满院花卉,这绢花、这手艺,在场都是主持家中中馈的当家主母,就大致看了花园这一眼,都感到心在滴血,这花费也太大了!这也太宠女儿了!由此一出,等宴会结束整个苏州府都知道荣华公主千万不能惹! 月琉璃懒得去猜测这些夫人心中在想什么,这才到哪里,还有值得他们震惊的事情呢! “前面是梅园,既然今日是茶会,我便命人在梅园准备了几个赏茶的好地方,我们现在过去吧。”月琉璃不知不觉中就将本宫换成了我自称,威严已经够了,现在放低姿态,倒是令不少夫人都颇觉亲近,也放松不少。 “难怪刚刚一阵风吹过闻到一缕梅香呢,我还以为是我鼻子出问题了呢!”薛夫人上前打趣道。 “梅花?这个季节竟然还有梅花?”王夫人倒是纯粹好奇,眼中竟然有一丝迷茫。 倒是不少夫人眼神一转,结合身旁的假花有了一丝猜测,月琉璃对于她们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倒是对难得单纯的王夫人有了一丝好感。 月琉璃也不卖关子,直接说:“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即使不少人都猜到是假花,但是一进梅园,还是被这满院梅红给震惊了,眼里都是赞叹,羡慕,甚至嫉妒。 满院梅花开放,红的耀眼,院中梅香四溢,清冷却醉人,树下零零散散摆放着坐几和茶席,还有几个茶婢分散站在,就等着客人入座。 看这位置分散就知道是让大家分开坐下,也能让相熟的人一起,倒是让不少年轻夫人松了口气,王夫人和薛夫人自然是作为在场等级最高的夫人和月琉璃坐在了上座,在月琉璃坐下后,大家就分开寻找自己的小姐妹一起坐下了,伺候的茶婢也随时站在她们身旁等着。 “大家不用拘谨,今日本就是想与各位夫人相识一番,若是夫人玩的不愉悦,反倒不美了。”月琉璃端起身前刚刚沏好的茶喝了一口,放下手中茶具继续说“我与王夫人、薛夫人在此聊聊家常、品品茶,各位夫人自便就好。” 月琉璃转头看向挽梅:“挽梅你去通知院子里的戏班可以开始了。” 各位夫人互相看了一眼,这琉璃公主看着十分面善,也确实有人陪着了,自己在这也确实不便,就纷纷行礼告退了,相熟的小姐妹相携离开了梅园。 倒也有几个年纪较大的夫人还是选择留在梅园,不过倒是都识趣的坐在离月琉璃最远的角落里品茶。 月琉璃看着远方那桌并听不到她们说话的声音,才满意的点点头,亲自拿起茶婢调好的茶具,为王夫人和薛夫人斟茶。 两人都惶恐的摸着自己的茶杯,惊恐道:“多谢公主。” 月琉璃努力扬起笑容,和气说:“夫人不必拘谨,如今我来到苏州,人生地不熟,太子殿下又忙于公务,我又年轻,见到两位夫人自是当做长辈看待,还望夫人能够多教教我,这杯茶是我的诚意。” 王夫人和薛夫人都是有孩子的人,又确实比月琉璃大了一轮,看着月琉璃迷茫懵懂需要人安抚的样子,都忍不住母爱爆发“公主客气了!我们一定能帮就帮。” 王夫人还是比较谨慎,不敢多说,虽然对于这个看起来和善美丽的公主内心十分喜爱,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那就太好了!我这身子一向不太好,太子殿下有意让我在苏州静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还希望夫人能多多上门交往才是。” 王夫人和薛夫人看着月琉璃激动的样子都心中一软,可是听到他们要在苏州待一段时间又忍不住内心一咯噔,这是什么意思?可是看月琉璃好像单纯因为与他们结交而高兴的样子又看不明白了。 王夫人端起手中的茶低着眼眉喝了一口,薛夫人却是忍不住问道:“公主要在苏州待一段时间?” “是啊!苏州人杰地灵,风景甚好,我喜欢。”月琉璃好像没看出薛夫人的异样,只是单纯的觉得苏州很好,眼里都是期待喜悦,好像还带有一丝羞涩和腼腆。 看到月琉璃这幅样子,久经沙场的王夫人和薛夫人有什么不懂得了,肯定是琉璃公主觉得苏州风景好,而我们沉迷美人乡的太子殿下为了讨美人欢心就提出苏州待一段时间的想法了。 王夫人和薛夫人相视一笑,看着月琉璃眼中都是我们懂得的神色,倒是月琉璃不知道她们脑补了什么,心中疑惑,这么简单就相信了? 无论怎样,结果是好的就行,月琉璃决定还是将谈话继续下去。 “到时候,夫人多来别院串门啊,我在苏州也就值认识两位夫人了。”月琉璃低着头一幅小女儿不好意思的模样,简直让没有女儿的薛夫人眼睛都直了,就连沉稳的王夫人也忍不住眼中都是柔软。 “只要公主不嫌弃,我们必定常来拜访。” “太好了!夫人真好!” 果然是单纯的孩子,听说琉璃公主自幼丧母,真是可怜! 呵呵,看着两位夫人快溢出来的慈母之心,暗中守卫的青竹简直就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们! “夫人好意,我无以回报,这小小玩意,还请笑纳。”月琉璃没有命人特地从库房中拿什么珍稀玩意,而是从自己头上拔下一直孔雀于飞的发簪,点翠技术精湛,嘴含流苏坠着一颗红色宝石,一看就非凡品。 琉璃公主带在头上会客的发簪定然是价值不菲,但是令人感动的却是她的举动,自然而然从头上拔下心爱的发簪作为礼物,更显亲近熨帖,况且孔雀在北日也不是谁都能佩戴的,至少要是皇亲国戚或者世家显贵才能拥有,像他们这种远离权力中心的官家夫人不敢轻易私自打造,但是琉璃公主赠送的就不一样了,就算不戴供着也是一直荣耀啊! 这不,接过发簪的薛夫人一激动,直接拉着月琉璃的手就从自己手腕撸下一串天珠玛瑙手串带到她的手腕上。 “公主手腕白皙纤细,脂如凝雪,这玛瑙手串配您最好,在我这倒是暴谴天物了。”能看出来薛夫人当真十分喜爱这个孔雀于飞发簪,爱不释手的放进自己衣袖中藏着,嘴角一直含笑。 月琉璃摸着手腕上的手串,心里已是大惊,这发簪虽稀有,但对她而言不过普通饰品罢了,只是这举动颇得夫人欢心,可是薛夫人这串玛瑙手串可是价值不菲,对于月琉璃来说或者不过是几个铺子就能换来,可是薛夫人不过一个同知夫人,家世也不过普通,以他们的俸禄想买这个手串基本都是不可能。 可是看薛夫人毫不在意的样子,仿佛这个手串也不过尔尔,看来是家中还有更珍贵的东西,那这东西又是哪里来的呢?这钱又是哪里来的呢? 王夫人看着薛夫人的举动就知道大事不好,虽然薛夫人只说是玛瑙手串,可是琉璃公主是什么人,什么东西没见过,这天珠玛瑙手串虽然是多了两个字,可是价值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王夫人心中轻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常言道不畏浮云遮望眼,可是又有几人能做到视富贵如浮云? 摸着手腕上的手镯王夫人也不得不说月琉璃的礼物都送到人心里去了,与薛夫人的发簪不同,月琉璃送给王夫人的是价值连城的南红手镯,更是用锦盒珍而重之的放好的,虽然不如送薛夫人那般显得亲近,却也表达了月琉璃对王夫人这个知州夫人的看重。 沉迷在有了孔雀于飞就等于进入上流圈子的薛夫人看到王夫人的手镯时内心还觉得看来公主还是对自己好,却没有想到南红手镯除了价值以外,一般只有世家的当家主母才会佩戴,这等同于月琉璃认同了知州才是这苏州的一把手。 王夫人也是心思玲珑之人,这两件礼物同时送给两个人,却都得到了对方认可,难道真是巧合?这琉璃公主心思不一般啊··· 但是看到月琉璃欣喜的眼神看着自己,王夫人又不确定了,看起来那么单纯需要得到肯定的样子,应该是巧合吧,对,是巧合! 月琉璃端起手中的茶杯,低眉轻抿,等着对面的两位夫人冷静下来。 不愧是知州夫人,听说也曾是世家女子,这眼神晦暗不明的样子,看来心中已有打算了,不过这都不重要。 王夫人轻轻扯了扯袖子将手镯挡住,抬头看着月琉璃说:“多谢公主赏赐。” 薛夫人被王夫人一提醒也反应过来,收起喜滋滋的神情,看着月琉璃真诚道:“多谢公主赏赐,公主若是有什么事大可以派人来找我。” 王夫人忍不住眉头一抽,薛夫人这话说的,好像一个公主还需要求个同知帮忙似得。 最没想到的是月琉璃竟然还回复:“那就先多谢夫人了。” 这两人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王夫人坐在身旁也是无语了。 王夫人哪里知道,薛夫人确实是聪明人,可是也有大智若愚的时候,特别是月琉璃这招让薛夫人处于兴奋状态,薛夫人与王夫人不同,薛夫人出身不过普通,虽然如今已经挤入官夫人行列,但是人终究是不满足的,在北日这个世家为贵的朝代,出身就决定了地位,薛夫人也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成为地位高的那一个,如今有了提升自己地位的机会自然是不愿意放过。 王夫人出身世家,世家更是姻亲不断,即使在苏州这个复杂的地方也是不容小觑,姻亲网让她在这些官夫人圈子中也颇有地位,可是月琉璃还是抓住了她想要成为人上人的心理,虽然不过是一种心理认可,却也让她们对月琉璃感恩戴德了,这也许就是身份的差距,而她们需要上位者的认可。 “公主这茶倒是清香。”王夫人决定不要继续这个话题了,看着两个人的样子自己头疼。 “这是我特地从南月带来的云雾茶,一般都只有在南月南端才有,北日确实少见。”月琉璃也随着王夫人开始转移话题。 “难怪我喝着与以往的茶水大不相同,这香味似乎更淡,却也闻着令人心旷神怡。”薛夫人端起身前的茶水轻抿一口,嗅着茶香,也迎合道。 月琉璃手微微握拳,抵在唇边轻笑,带着小女儿的调皮和炫耀说:“这云雾茶本就不常见,这还是我来北日带了一些,这次可是特地为了两位夫人拿出来的,其他人可都没有呢!” 看着月琉璃的小女儿姿态,王夫人和薛夫人都表示十分熨帖,都连声迎合说起不少苏州发生的趣事。 苏州本就商业发达,来往商贩众多,作为苏州父母官,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各种各样的纷争,闲来无事这些夫人也都喜欢互相往来,通过这样既能增加感情也能了解到不少信息。 幽兰特地安排了一位过目不忘还善于模仿的茶婢随侍,正好在此时排上了用场。 月琉璃和两位夫人正聊得深入,不知不觉都没发现天色渐暗,直到君悦和清浅带着那些少爷小姐们前来请安才发现不知不觉都过去快两个时辰了,外面的折子戏都唱了好几出了,主人不发话大家都好意思来催。 王夫人和薛夫人看着两个彬彬有礼、玉雪可爱的金童玉女,都忍不住内心赞叹“果真是龙章风姿!” 看着两个可爱的孩子,大家才僵硬的转过身看着月琉璃笑得一脸纯真无辜的样子,现在才想起来,这琉璃公主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还装什么单纯啊! 还好月琉璃不知道她们内心吐槽,不然必然要说一句“谁装了!明明是你们自己脑补太多!” 此时下人也来报,各府前来接人的马车也都到了,月琉璃就拉着清浅和君悦,又恢复成那个清冷疏离的高高在上的琉璃公主:“去通知夫人们,本宫在正厅等着。” 挽梅迅速安排下人分散去通知分布在院子各个角落的夫人们,便跟着月琉璃身边服侍。 王夫人和薛夫人看着月琉璃态度的变化,又忍不住脑补“果然公主对我是不一样的!” 月琉璃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有刷了一番好感。 等着各位少爷小姐各找各妈,和月琉璃请安行礼后,幽兰和挽梅才将人一一送出府。 别院恢复往日宁静,也就意味着今日的游园茶会也算是结束了。 总的来说月琉璃对今日的收获还是很满意的,当然破财不算。 今日的试探,也算是有了一点点水花,至少初露端倪,这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月琉璃表示这种天下大事还是不适合她这种弱女子操心,还是留给关心民间疾苦的太子殿下比较好。 “天色不早了,今日大家都辛苦了,准备几桌席面给他们,先好好休息一番,有事等殿下回来再说。”月琉璃表示自己不是欺压下人的人,都到饭点了,还是先吃饭最重要。 四十五、海晏河清 有两个孩子也跟着忙了一下午,月琉璃还是让下人将晚膳先上了,将慕云泽那份先热着,打算陪孩子先用膳。 谁的晚膳刚刚上桌,月琉璃还陪着两个孩子在净手,便有下人来报,月琉璃回头吩咐道:“先把晚膳都端上来吧,在准备一份醒酒汤。” 刚刚说完,就看到慕云泽从外面迎着暮光走了进来。 月琉璃将两个孩子放开,君悦和清浅都很懂事的自己走到一旁坐下,慕云泽看着屋内的人突然就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忍不住走上前去从后背拥抱住月琉璃,手也覆在了还在水盆里的月琉璃的手上。 月琉璃还记得屋子里还有人,忍不住脸上一热,顶了顶肩膀:“孩子还在呢,我还在净手呢。” 慕云泽竟然蹭了蹭月琉璃的头,无赖说道:“月儿帮我也洗洗。” 月琉璃无奈,只好静着心把慕云泽的手也认真的洗了一遍,还擦干净了,拖着这个人形玩偶走到桌前,反手将慕云泽拉倒凳子上坐下,还好慕云泽没有反抗,不然月琉璃还真的没办法。 “咳咳,还不来吃饭!”别以为没看到两个小人在一旁偷偷捂嘴笑,月琉璃也忍不住恼羞成怒了。 君悦知道自己母亲此刻肯定要生气,连忙拉着清浅走到桌前,两个人乖乖的坐好,就等着慕云泽先用膳。 月琉璃看着君悦和清浅时刻记得的规矩和礼仪,这是长期培养养成的,心里也倍感欣慰,心中那一点羞涩看到孩子的动作也都烟消云散了。 至于慕云泽,呵呵,那是谁? 慕云泽与孩子偷偷瞥了一眼,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当然知道自己闯祸了,不过看着两个小家伙幸灾乐祸,无可奈何的眼神,也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没事,没事,晚点哄哄就好了!慕云泽内心给自己鼓气。 当慕云泽给月琉璃碗里夹了一筷子菜,月琉璃没有拒绝的时候,慕云泽感觉自己送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晚膳就在慕云泽给月琉璃夹菜,月琉璃给两个孩子夹菜的诡异气氛中结束了。 空气中都弥漫着静默的可怕气息,慕云泽看着月琉璃安静的侧脸,发现自己在他人面前长袖善舞的姿态在月琉璃面前完全不行。 就在慕云泽快要自暴自弃的时候掬菊断了一碗解酒汤上来,月琉璃接过解酒汤放到慕云泽面前,虽然还是一言不发,可是慕云泽却忍不住绽放了一个大大的温暖的笑容。 慕云泽直接端起大碗一口气将汤喝完,看得君悦都觉得涨,但是我们还在认错阶段的太子殿下表示,这都不是事,嗯···还是站起来说:“我觉得现在我酒都醒了,我们去书房吧。” 月琉璃看着慕云泽讨好的眼神,简直觉得没眼看,直接拉着两个孩子向书房走去,挽梅在后面命人将白天伺候月琉璃的茶婢也叫来在这里候着。 早有人将书房的灯亮起,月琉璃先将两个孩子安排坐在软榻上,才去找了一间薄衫给清浅披着,早春夜寒,清浅身子弱,还是需要保暖为好。 毕竟都是一家人,到书房来也不过是为了方便,倒也无需太过正式,四个人就围坐在软榻上,月琉璃看来慕云泽一眼,点点头,看向君悦问:“今天你们和那些孩子一起玩耍,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君悦看来清浅一眼说:“我和清浅带着的孩子基本都在十岁以下,都很单纯,只是我感觉好像那个王梦被孤立了。” “王梦?” “她就是苏州知州的女儿。”小孩子一般都很单纯,心直口快,基本他们问什么就会有人回答,而且就算再小来参加宴会的孩子都是被家里嘱咐过得,基本只要是他们问的都恨不得抢着回答。 “既然是知州的女儿,怎么会?”知州女儿不应该在苏州是被捧着的那一个吗? “那个胖子说因为王知州不是好人。”小孩子的世界很简单,大人说王知州不是好人,那坏人的女儿也是坏人,他们不和坏人玩,其实这也是另类的抱团,往往很多时候大人的行为会影响到孩子。 “胖子是谁?”月琉璃发现自己一向乖巧懂事的儿子今天怎么对口中的胖子那么大敌意。 “娘,哥哥说的是薛同知的小公子。”清浅拉了拉月琉璃的衣角,咬着唇说道。 “发生什么事了?那薛小公子欺负你了?”看着君悦气愤和清浅怯懦的样子慕云泽觉得肯定是出什么事情了。 果然,君悦很生气的握紧拳头怒道:“那胖子竟然敢拉清浅的手,还说要娶她!” “大胆!”慕云泽听到这句话也是十分气愤! 自己的宝贝闺女谁允许被你们觊觎了,谁说要嫁人了!就算,就算要嫁人,那也要是举世无双、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君悦说的没错,果然是个死胖子! 月琉璃对这同仇敌忾,戏精上身的两父子简直无奈了,揉了揉自己宝贝女儿的小脑袋,轻声问:“后来你们怎么解决的?”看他们后面都一起来找自己请安的样子,应该没有发生大事。 清浅蹭了蹭娘亲的手心,抿唇回答:“哥哥本来很生气,但是同行的还有几个年纪稍大的小公子,他们都拉住薛小公子,然后我就拉住了哥哥的手,哥哥不敢伤我的。” 清浅说着像是想起了好笑的事情,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受清浅感染,大家都眼中带笑,安静的听着清浅说话。 “那薛小公子倒是十分识时务,看出当时哥哥不高兴了,加上几个小公子劝导,他当场就给我和哥哥道歉了,还送了一块玉佩给哥哥,说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月琉璃无奈的看着清浅说:“这你们就成好朋友了?” 清浅不好意思的说:“还有通判千金,监察史公子,织造府千金,盐运使公子,督造府千金,都是哥哥的功劳,他们可佩服哥哥了。” 君悦自幼接受的教育几乎涵盖各个方面,不过几个孩子的问题,君悦不过给他们解答了几个问题,就变成了这些孩子心中比夫子还厉害的人物,纷纷表示还要来往。 君悦拉着清浅的手,看着月琉璃说:“可是清浅和王梦成为了好朋友。” 月琉璃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你们俩?” 听君悦的意思这王梦应该是被苏州的这些公子小姐孤立的,性格定然是怯懦孤僻,这样的人怎么会和清浅交好呢? 清浅看出大家的疑惑不解,连忙回道:“王姐姐确实不善言语,但是性格温和,很照顾我的,而且她也喜欢种植花卉,看到我花圃里的花很羡慕呢,一直问我怎么种的,然后我们就约好了下次再见。” 听完清浅的解释,月琉璃就明白了,王梦虽然被他们孤立了,但是在这种宴会上,作为知州千金自然是走在最前面跟着清浅一起的,这种基本礼仪想来这些公子小姐家中早已教过,这种时候自然不会有人折腾。 既然和清浅走在一起,王梦又年龄较大,一路上肯定是要照顾妹妹了,所以清浅对她印象不错,加上王梦一直被人孤立,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愿意和她交流,还是种花深有感悟的人,自然是付出了万分好感,这样一想,会成为好友也不奇怪。 君悦好像想起什么,拉了拉月琉璃的衣角,皱着眉头疑惑道:“还有他们好像一直都在谈论海外的一些东西,他们每个人的玩物都是海外传来的,好像还都很贵。”整个玩耍过程中,孩子就是喜欢攀比,他们不停地说自己的哪个东西哪里来的,价值多少,君悦下意识觉得这个很怪异,就记住了这件事。 月琉璃和慕云泽互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有问题”。 君悦和清浅不过六岁的孩子,能想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月琉璃笑着摸了摸两个人的小脑袋:“你们很棒,你们说的都很有用,我先带你们去休息好吗?” 慕云泽也笑着抱了抱两个孩子说:“你们今天辛苦,先回去收拾收拾,早点休息。” 慕云泽看着月琉璃带着两个孩子出去,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却理不出头绪。 挽梅看着月琉璃带着孩子出来,见月琉璃点头,就带着茶婢进了慕云泽的书房,茶婢直接将下午王夫人和薛夫人的话一字不差学的唯妙唯俏的说给慕云泽听。 于此同时月琉璃带着两个孩子先去洗漱,幽兰也将寝房收拾好了,许是真的累了,清浅和君悦不一会就陷入了深睡。 月琉璃始终心里有事,等孩子都睡了,还是去了慕云泽书房。 果然灯还亮着,不过已经没有外人了,月琉璃端着热茶进去,将慕云泽桌上的凉茶拿走,轻声说:“喝点热的,暖暖身子吧。” “你怎么看?”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我们都懂,何况这苏州商人遍地,但是···” “你想说这数量超出你所预想的了是吗?其实今日我也吓了一跳,不过一个普通宴会他们竟然就出手如此大方,真不知道背后还有多少,而且····”月琉璃犹豫的看着慕云泽不知道如何说。 “而且又牵扯到多少人。”慕云泽嘴角拉起嘲讽一笑,接着月琉璃未尽的话。 “你今天出去发现了什么?”月琉璃自然知道慕云泽今天其实不过只是随意走走,但也好奇有没有什么发现。 “海晏河清,天下太平。”慕云泽双手放到桌上,忍不住撑着自己的身子站了起来。 “那不是很好?” “就是太好了,好的让我总觉得内心不安。” “你别想太多了,我们慢慢来。”月琉璃走到慕云泽身边想安慰他,结果却被慕云泽突然拉过来抱在怀里。 “还好还有你们。” 脆弱的慕云泽难得一见,月琉璃闭上眼睛心中轻叹,两个人安静的在这深夜中互相取暖。 慕云泽母亲出身世家,更是北日皇的嫡长子,早早被立为了太子,可是他自幼学习的就是权谋帝王之道,北日皇更是严父的代表,而明德皇后为了避嫌,生怕引起北日皇对世家猜忌,不敢与慕云泽亲近,如此一算慕云泽也不过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可怜人。 月琉璃其实对北日皇这种特殊的教育十分不解,早早定下继承人为了他们不再同室操戈,又希望借助世家的力量维护朝堂安稳,同时又不想太子与世家关系过于亲密,不但如此,北日皇一直一来都告诉慕云泽不能相信任何人,包括亲兄弟,可是也要交他们一起保卫北日,必要时刻也可除去障碍。因为北日皇特殊的教育导致外人面前温润如玉的慕云泽,说到底就是一个感情淡漠的冷血之人。 幸好月琉璃的出现,才让慕云泽有了一丝变化,不然他有可能也会变成不在乎一切的人,所有人都可以为了北日而牺牲。 还记得在北日皇天天的耳濡目染之下,小时候别人问起来他的愿望,便是希望北日强盛,海晏河清! 即使不惜一切代价! 或许正是北日皇这种毁天灭地,不惜一切,所有一切都是为了北日的行为,才成就了今天的北日盛世。 只是,他或许是一个好君王,却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我们会陪着你的。”月琉璃抱着慕云泽,手不停地轻拍着他的背脊,如同安抚离群孤独的小动物一般,带去安全感。 “月儿。” “嗯。” “月儿。” “嗯。” “月儿。” “嗯?” “月儿,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对吗?” “····” “月儿?” “对。” 听到满意回答的慕云泽加大了力度抱紧月琉璃,感觉到慕云泽的温度回升,月琉璃也忍不住松了口气,只可惜她并没有看见慕云泽的眼神在黑暗中闪过一道暗光,嘴角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明天我去府衙看看,你可以带着孩子出去逛逛。”慕云泽松开月琉璃,手掌搭在她的肩膀上,看着她的眼睛认真交代。 “你要去府衙?”月琉璃不掩惊讶。 慕云泽轻轻一笑,解释道:“既然他们都在等着我查,我不去看看不是辜负了他们的好意。” “那需要我做什么吗?” “你做的很好了,明天你只需要好好逛逛这苏州城就好。”慕云泽忍不住伸出手轻刮月琉璃的鼻头,语气中都是宠溺。 月琉璃无奈的拿开慕云泽的手说:“你怎么跟和清浅说话一样。” “呵呵,你在我心里也是需要保护的孩子啊!” 月琉璃看着慕云泽柔和的脸,眼睛里都是宠溺,令人心神向往,也忍不住跟着一笑。 “好!” 四十六、神秘诡异 清浅今天从起床就一直嘴角带着笑容,服侍的丫鬟都能感受到清浅的喜悦。 这次南游果然是最正确的选择!自从一起床就听到月琉璃告诉她今天要带她出门开始,清浅心里就一直这么认为。 这已经是清浅第三次出门了,次数的频繁都比她过去好几年的都多,本来听到爹爹让他们少出门的消息时,她都做好了长期呆在院子里的准备了,真是没想到。 月琉璃亲自为清浅穿上衣服就叫丫鬟来服侍清浅了,自己去了隔壁君悦的院子。 不愧是两姐弟,听到消息的时候那得意的小模样简直一模一样。 月琉璃无奈摇摇头,亲自为君悦扎上一个小发髻,就牵着他一起回到清浅的屋子里。 君悦一进屋就看到清浅还坐在梳妆台前打理头发,一脸我就知道的样子看着他,小大人似得摇着头说道:“娘,我就知道肯定是妹妹最慢!” “哥哥!”清浅有些不好意思咬着唇恼羞成怒。 月琉璃当然知道清浅很期待出门,生怕大家等着不高兴了,看着她偷瞄自己的眼神,用一只手点了点君悦的小脑门说:“你妹妹是女孩子当然要好好打扮一下了,”又转过头看着清浅说:“不用着急,我们在这里一起用早膳。” 说完,月琉璃就命下人将早膳准备好,她估计等早膳准备好清浅也差不多收拾好了。 君悦听了月琉璃的话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在这里用早膳?那爹爹呢?” 他们一家人一般都去慕云泽的院子里用早膳,这也是尊重长辈的一种礼仪,君悦和清浅一直都记得。 月琉璃拉着君悦先坐一旁的软榻,看着镜子里明显也想知道答案的女儿说:“你们爹爹已经陪着我们在苏州玩了好几天了,当然也该去办公事了,他一大早就去知州府衙了,你们都还睡着,就没有告诉你们。” 君悦和清浅听到难免失落,都低着头不言语,他们都习惯了慕云泽的陪伴,常年缺失的父爱让他们格外珍惜,突然间看不到了,真的感到不习惯,真的只是不习惯而已。 清浅和君悦内心同时暗示自己,绝对不是舍不得! 月琉璃也不说话,只是轻轻摸了摸君悦的小脑袋,任由两个孩子调节自己,这种事情以后会经常发生的,没有谁能一直陪着她们,只有他们自己成长,她也不愿意找任何理由欺骗他们,这世间本就千变万化,只有他们不断强大,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他们比月琉璃想象中更加坚强,不过一回神,两人几乎同时抬头,嘴角带着笑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清浅还小,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发型可以打理,简单的两个丸子头,对于擅长梳头的丫鬟来说还是很快就打理好了,还配上淡蓝色的珍珠做成的发环,格外娇俏。 清浅谨慎却动作并不慢的走到月琉璃身旁,两只手拉着月琉璃的手,眼里都是沉静,抬头看着她说:“娘亲,我好了。” 月琉璃心疼的抱着清浅的小脑袋放到自己的腿上,君悦也忍不住跑到她的身旁牵起一只手,满眼儒慕。 月琉璃看到掬菊从外面进来,向她点头示意,月琉璃低头对着两个孩子说:“早膳已经准备好了,折腾了那么久了,你们都饿了吧。” 清浅和君悦同时抬头看着她,眼里都是委屈巴巴“饿。” 虽然明知道他们不过是装可怜,月琉璃还是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就连身边候着的丫鬟也忍俊不禁。 摸了摸他们两个的小脑袋,一手牵一个,赶紧带去客厅用膳,可不能饿坏了这两个可爱的小宝贝。 在一阵欢声笑语中,之前的阴霾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因为缺少,所以在拥有后格外珍惜,因为珍惜,所以害怕一点点缺失。 这句话用来形容现在这个脆弱的互相取暖的一家人再贴切不过了。 在清浅和君悦急切的心情中,早膳草草就用完了,由于清浅身子较弱,他们的早膳都是经过膳娘和药师专门定制的,可是再好吃的药膳,天天吃也都腻了,现在出门对他们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事。 月琉璃十分明白他们想要出去的激动的心,也就不想再说教了,看着两个孩子没心没肺的样子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难过,无奈的命人将早膳撤下,让人将马车准备妥当以后,带着两个孩子就出门了。 在苏州城已经逛过两次了,他们也没有原来那么激动了,这次慕云泽不再,他们都老实的坐在马车里,一左一右的靠在月琉璃的怀里,享受着难得的亲子时光。 自从慕云泽与月琉璃定下婚约以来,慕云泽便成为了他们生活中的一部分,一方面填补了他们对父亲的渴望,慕云泽几乎满足了他们对父亲的一切想象,让他们沉溺其中,另一方面也减少了单独和母亲相处的时光,虽然父亲很重要,可是母亲才是与他们自幼相依为命的人,是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人,目前对他们来说母亲是他们最最重要的人,无可替代! 很久没有这样三个人相依相偎,静静的相处了,月琉璃也不得不感慨从前是自己忙于各种事务,后来有了慕云泽照顾他们,需要自己照顾的时间更少了,不得不说慕云泽是一个合格的父亲,虽然作为太子忙于政务,却也和普通的父亲一样,陪着孩子完成各种事情,相比较而言,孩子在自己面前一直都是懂事的一面。 三个人坐在静谧的空间里,内心都有着不一样的想法,不,或许应该是清浅和君悦是一个想法。 母亲的怀抱很温暖也很安稳,在马车平稳行进中,两个孩子都忍不住睡了过去。 月琉璃低头看着两个孩子一笑,只是更用力的抱住了他们。 突然马车外传来阵阵喧嚣叫卖之声,吵醒了两个孩子,从月琉璃身上坐起,揉了揉自己的大眼睛,终于清醒了不少,感觉到马车的速度慢了不少,看来是到地方了,清浅和君悦对视一眼,忍不住掀开旁边的车帘,就看到在一条拥挤的破旧的青石砖铺就的街道上,不少小贩沿街叫卖,形式各样,物品五花八门,可是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东西的质量不好,街上还有不少穿着破旧布衣的妇人和孩子在街上跑来跑去,有的人正在和小贩讨价还价。 清浅和君悦自幼就用着世间最好的东西,哪里见过这样的地方,都忍不住皱眉不解道:“娘,这是哪里?” 月琉璃透过他们也看到了窗外的情形回道:“这就是苏州。” 清浅和君悦震惊道:“苏州!” 可是明明他们之前看到的苏州是繁华美丽的,虽然处处商铺林立,却透露出一种高贵典雅,甚至古朴宁静,为客人提供了最舒适最便利的服务。 这里虽然也是交易繁忙,可是无论是小贩还是客人都是破旧衣衫,甚至连店铺都没有,不过是小贩挑着担沿街叫卖罢了,那些四处跑着的孩子更是与他们过去见到的不一样,破旧的衣服,漏着洞的草鞋,甚至那漆黑的肤色,都和他们格格不入。 看到两个孩子满眼震惊,月琉璃感觉自己做的决定是正确的,虽然不舍他们看到这世界不堪的一面,却也不愿让他们把世界想的太美好,毕竟他们的路还很长。 幸好今日他们准备的马车从外表看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油纸装饰的青色乌蓬马车,倒也不大引人注目,虽然只是下层百姓的商街,达官贵人一般不会过来,但是不少管家采购下人还是会经常来,这些老百姓也算是习惯了。 无论在哪个朝代,阶级对立都是不可避免的矛盾,大多上层阶级看不清下层百姓,而大多下层百姓也都仇视上层贵族,可是奇怪的就是当下层百姓某天成为人上人又会有了优越感,也会瞧不起曾经所在的阶层。 虽然月琉璃打算今天带着清浅和君悦看看不一样的世界,但也没打算让他们身处危险之中,因此只是让他们坐在马车上看着外面形形色色的人物。 马车停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清浅和君悦排排坐在马车窗旁,通过小小的角落看着人声鼎沸的商街,月琉璃在后面解释道:“这里是苏州城的最西边,这条街的尽头可以通到城外,很多住在城外的人都会到这里来买买卖东西,据说这里也是苏州有名的平民窟,叫做“西街”,这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你们看前面!” 马车前方的街角有一个不过十岁的孩童穿着披露,光着脚走在街边小贩身边,那眼睛不停的转动,手不停地摩擦,一看就是精明有预谋打算,走过一个卖菜的老奶奶身旁时,趁着一个妇人正在和她讨价还价,乘机从她身后拿走藏在身后的钱袋,然后便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在街角闲逛,直到走远到下一个街角突然就狂奔起来。 清浅瞪大了眼睛看着男童整个行窃过程,觉得简直不可思议,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种行为是不对的吧,他怎么能做到这么淡定的?而且被偷了钱的老奶奶该怎么办?她们要去抓小偷吗? 君悦和清浅也是一样的满脸疑问,但是他只是在奇怪男童是怎么做到如此淡定的。 月琉璃看到满是疑惑的清浅也觉得满心好笑,调笑的问道:“看清楚了,有什么想法?” “嗯···娘,我们帮帮那个老奶奶吧。”清浅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回道。 “哦?为什么不去抓那个小偷,那样就能拿回钱了呀。”月琉璃不解的问道。 “我看那个人衣着破烂,想来也是没有办法了吧,既然我们能帮就帮帮老奶奶这样不是一举两得吗?而且今天····” “而且?”月琉璃倒是没想到清浅竟然还有这份天真的善心,难道她以为这样那个孩子能知道吗? 清浅咬咬唇说道:“而且今天爹爹也没有和我们一起出来,也没有带下人,就我们几个去抓人很危险的,我宁可放过坏人,也不想娘亲和哥哥受伤。” 月琉璃没想到小小年纪的清浅就已经有这番见地了,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劝道:“清浅说道没错,娘亲也不愿意清浅和君悦受伤,”月琉璃将两个孩子拉到自己身前,很认真的说:“但是你们也要明白一个道理,所谓好人坏人不能轻易定性,小偷也不代表就一定是坏人,当然看着对你们好的人也不一定是好人,你们一定要能明辨是非,知道吗?” “知道了。” 月琉璃看着两个孩子本闪着光芒的眼睛变得沉静,心中略疼,这肮脏的尘世还是给最单纯的孩子逐渐蒙上了污垢。 不过还好只是思想上的冲突,事情倒也只是小事,清浅和君悦也很快就恢复过来了,这世间本就是不公平的,只是他们处于上层罢了,也不过尔尔,无需多想。 月琉璃看着两个抱着自己的孩子,也是无比熨帖,凡尘俗事多,端看个人想法,还好她的孩子都是清明之人。 “那我们继续走吧。”随着月琉璃的一声吩咐,停止的马车在西街慢慢走动起来。 恢复过来的清浅又继续和君悦黏在一起,君悦体贴的一只手扶着车帘的一个角,方便清浅看外面,闭目养神的月琉璃突然听到清浅的说话声眼睛马上就睁开了,顺着清浅指的方向看去。 “咦,那是在干嘛?” 顺着方向看去,就看到已经走过西街的一半了,在一个小贩的身后隐蔽的角落里,三个混混正对着地下一个十几岁的男孩拳打脚踢的,最后还被拖到后面的巷子里看不见了。 月琉璃虽然也是疑惑,但是西街本就复杂,加上对苏州掌控还不清楚,暂时也不敢多管闲事,轻举妄动,只能皱着眉在一旁沉思,没有理会清浅。 反倒是君悦急冲冲的想要遮住清浅的眼睛,却因为人小又不敢伤到清浅,倒是被清浅轻轻一推就把手打掉了。 这种欺负人的事情君悦在民间和宫里都没有少见,倒是清浅一直都被保护的很好,君悦下意识的不想让她看到,可是很无奈的是她已经全部看完了,而且还无辜的发表结论:“我好像听到他们说他偷东西还敢跑。” 君悦只能生气的用大眼睛瞪着她,可是看到清浅无辜的眼神,只能愤愤地使劲揉她的头发。 “娘亲!”清浅本来心虚,结果自己的头发弄乱了,生气! “好了,别闹了。”月琉璃把君悦的手拿下了,将清浅拉到自己身前,为他吧头上的小丸子重新梳理好,美美的绑上发环。 “还是娘亲最好了。”清浅上前投入月琉璃怀抱蹭了蹭,不想搭理这坏哥哥了。 君悦也懒得理她,还是坐着窗边看着窗外,随着马车缓缓驶离西街,在西街的后半段小贩越来越少,可是不少头发花白的人坐在路边抹着眼泪,还有一些年轻人竟然很奇怪的躺在路边,脸上露出舒服的表情,就好像躺在什么珍贵的被襟上一样。 太奇怪了!君悦觉得自己一向聪明的小脑袋都想不明白,既然不懂,就问啊! “娘,你看,他们在干什么?” 原本独占娘亲的清浅听到君悦的声音实在忍不住从月琉璃的怀里探出头来,两母女同时看向窗外,果然是奇怪的现象,而且这越接近城外越多,就好像是被人遗弃到了这里的感觉。 月琉璃蹙眉不解,转头吩咐道:“去查查这西街是怎么回事。” “是。”马车外传来一声回应。 到此刻清浅和君悦才想起来夜是一直跟在暗处的。 马车穿过西街到尽头果然是城外,只是与官道不同,这里人迹罕至,沿途都是衣不蔽体、面黄肌瘦,相互搀扶着的老百姓,给人一种这应该是在西北大漠才会出现的景象,可事实却出现在经济繁荣的苏州,真是太奇怪了。 西街虽然能够通到城外,但是可能当地府衙考虑到安全问题,还是在交界地带建立了一个小型堡垒,状似城门,能够严格控制人员进出,却又无需太多士兵卫戍,很是方便。 等到马车驶离西街,西街留下的种种印象都在他们心里回溯,整个西街都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神秘诡异!每一个人都很神秘!每一件事也都很诡异! 看来这苏州城还有很多秘密没有被发现啊··· 考虑到带着两个孩子,月琉璃还是选择回到苏州城内,“我们走官道回城吧。” 马夫虽然不曾回应,但是能够感觉到马车掉头上了官道,就连马车都显得平稳了不少。 难得出来一趟,月琉璃还是不想这些事情给孩子心里造成负担,当即决定去其他地方看看,“我们待会先去出尘居用膳,下午再去花市看看怎么样?” 当然这个花市是指苏州城内专门针对达官贵人所开的,环境服务都是最好的。 清浅和君悦出来许久也确实饿了,连忙回道:“好。” 刚刚说完君悦才反应过来:“苏州也有出尘居?” “苏州是北日南边最繁华的城镇,自然也会有出尘居。”关于浅月楼的事情,月琉璃从来都没有瞒着他们,只是说很多暗地里的东西还没有教给他们,而两个孩子也很懂事从来不和外人说起,就连他们现在喜欢的慕云泽也不曾提起。 出尘居,是浅月楼名下最大的客栈,在北日和南月的重要城镇几乎都有分店,出尘居已有近五十年的历史,也成为了客栈中的招牌,不少人都喜欢在出尘居居住和用膳,安全有保障,食物更是请了大厨烹饪,也算是远近闻名,最重要的是出尘居往往会根据所在城镇特色针对不同人群定制不一样的居所和饮食,引得各地民众趋之若鹜,也成为了浅月楼的情报来源之一。 月琉璃他们今日出门穿着低调简朴,也没有打算暴露自己的身份,而小小客栈的老板也没有见过他们,但是店小二还是很有眼色的为他们准备了一间二楼雅间。 月琉璃看了这家店的风格到服务态度,心中对苏州的负责人表示是个人才,看来有机会可以见见。 出尘居一向有梦娘打理,倒是没有见过这些下面的负责人,有些人才看来还是可以培养培养的。 这顿午膳用的月琉璃是身心舒畅,果然还是在自己的店最舒服,无论是菜品还是服务都是最符合自己要求的。 四十七、狡诈知州 在月琉璃带着君悦和清浅四处闲逛的同时,慕云泽也带着人进入了知州府衙,正如慕云泽所预料的一样,他到达州府门前时王知州和薛同知已经自门口等候已久了,虽然没有那里到达苏州城门时的阵仗大,但是作为当地父母官亲自迎接一个锦衣男子,还是引得不少人注目。 对此慕云泽的内心是,这苏州城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事吧,消息真灵通! 对于慕云泽内心的吐槽,王知州和薛同知自是不知道,两人极为谦卑的把人迎了进去,就连对跟着慕云泽身后的侍卫都是笑脸相迎,这一景象令周边民众更是好奇,肯定是哪个大人物来苏州了! 但是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却有不少看起来很普通的人开始分散的跑回各个大人府衙去通风报信。 在众目睽睽之下慕云泽依旧云淡风轻的跟着他们走进了州府大门,府衙是苏州知州办公的地方,和大多府衙一样沉重严肃,正堂都是升堂审问犯人的地方,自然不能用来会客,王知州将慕云泽引到后院客厅接待,里面早有丫鬟下人准备好了瓜果茶水。 慕云泽看来不免眉眼一挑,这王知州倒是准备挺充足啊,“王知州有心了。” “这是属下应该做的。”王赟始终低眉曲腰,看不清眼中神色,给人一种油盐不进的感觉。 这个是时候长袖善舞的薛同知不得不站出来:“殿下来到苏州,是苏州城所有人的荣幸,知州大人当然要顺从民意,为殿下准备妥当。” “孤此次前来本不想扰民,特地轻装低调行路,没想到还是被你们发现了啊,”慕云泽语气一顿,拿起面前的茶盏,轻轻拨弄两下,不动声色“真是好本事。” “殿下放心,此事苏州百姓并不知晓,请放心静养,属下绝对不敢让人去打扰。”薛同知似乎听不得慕云泽的意思,径直站在慕云泽一侧认真汇报。 “在其位谋其职,既然都来了,不做些什么岂不是显得孤无能。”慕云泽始终带着云淡风轻的微笑,将手中的茶盏放下,优雅的不发出一丝动静。 王知州与薛同知对视一眼,在看到对方轻轻点头后,上前向慕云泽稽首行礼,然后回头吩咐道:“将东西都拿上来。” 虽然不知道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慕云泽始终保持着作为一个皇位继承人神色不外露的优秀品格,不急不躁,不明喜怒 等看到两个小厮模样的人抱着两小堆账册进来时,慕云泽手轻轻滑过放在他桌前的账本,“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禀殿下,这是苏州城近五年的所有账册,包括盐、铁、织造、航运,以及税收方面的收支都一一造册登记,殿下来到属下管辖之地,属下自然要让殿下过目。”王赟一如既往保持沉稳低眉的模样,这么大的事情在他口中也不过是轻描淡写。 越是经济繁荣之地,对当地父母官的诱惑就越大,各种贪腐手段层出不穷,这州府账册一向是重中之重。 王知州这行径倒是令人震惊,难道这苏州竟然是难得的上下一心,皆是清廉之人,不惧监察,就连一直心有怀疑的慕云泽都忍不住内心动摇。 “王知州和薛同知倒是同心同德。”慕云泽若无其事的拿起面上的一本今年最新的税收的账本,随意的翻了几页,漫不经心的样子一看就不太懂这种庶务。 薛同知看了王知州一眼,上前笑着回话:“同为一地官员,都是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慕云泽自是看到了他们俩的小动作,也不搭理薛同知,只是静静的翻着账册,整个客厅显得格外寂静,就连一直陪笑的薛同知都不好意思在说话了,只听见纸页翻转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竟然显得有些紧张。 不过站了一刻钟时间,慕云泽就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但是不知道为何,薛同知竟然觉得过了许久,心中紧张压迫的感觉还停留在胸口。 慕云泽放下手中的账册,缓慢的端起刚刚添了新茶的茶盏,轻抿一口,“薛同知是热吗?” 薛同知听到慕云泽的话,连忙用袖子擦了一把额上的薄汗,“回殿下,早春天气不稳,家中老妻非要我多加一件内衬,没想到让殿下见笑了。” “原来薛同知还是惧内之人啊···”慕云泽似乎将账册之事放到一边了,只是单纯调侃。 “多年夫妻,拙荆陪伴下官多年,这也是关心下官罢了,实在是不好拒绝啊。”薛同知一脸无奈,一个好丈夫形象十分生动。 “薛同知说的是。”说完慕云泽就站起身来,命身后自己带来的下属将账册拿上,无奈苦笑“说实话,孤也实在不通庶务,这账册既然王知州给孤了,孤总要好生看看,孤先带回别院,明日便命人给你们送回来。” 王知州和薛同知同时稽首行礼,“是。” “你们忙于政务,贸然打扰是孤的不是,孤就先走了,你们忙吧,不用送了。”慕云泽看着这知州府衙各色人来人往,有办理各种事务的,还是觉得先离开为好。 “恭送殿下。” 王知州和薛同知行完礼抬头时就看到慕云泽快到门口的背影,两边跟着的侍卫也尽心尽力的拿着账册,纹丝不动。 离开州府的慕云泽让两名属下先将账册送回别院,并且嘱咐精通账册管理的挽梅和幽兰带着人先行查看汇总。 另一边慕云泽又带着两名从暗处现身到明处的侍卫在苏州城内的各大府衙转了一圈,慕云泽这一行为倒是弄得本来有各种猜测的官员猝不及防,难道真的是爱民如子的太子殿下视察民情,探访官衙工作罢了? 无论别人怎么想,慕云泽的行为给苏州官员添堵,弄得他们人心惶惶的目的是达到了。走出织造府衙的时候,慕云泽身心舒畅的看着外面的侍卫都觉得格外顺眼了,果然让别人不痛快了,自己就高兴了! 不得不说我们的太子殿下又傲娇了!就算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问题,反正我不高兴了你们就不能痛快。 “走,我们先去出尘居用膳,孤饿了。”看到一直如月华般清冷孤高的太子殿下用这种语气说话,不得不说这苏州官员真的被虐惨了,身边跟随的侍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跟随的主子竟然就这样崩了··· 果然是有妻有子的人就是不一样了! 最后侍卫暗中对视一眼,都认可了对方得出的结论,肯定是因为这个! 因为在各个府衙转了一圈,又热衷于看这些官员那紧张的模样来消磨时间,为了不让这些官员食欲不振,慕云泽果断拒绝了他们的用膳邀请,身边侍卫跟随多年自然能看出慕云泽怎么想的,对自家主子的幼稚行为简直是无语,你让人家站了那么久心理折磨了那么久,难道你以为你离开了他就能有食欲了吗?他们敢打包票绝对是自家主子怕自己没食欲。 不得不说,他们真相了,慕云泽走在路上心里却是想着,留在那些丑老头子的府上用膳,只怕是吃不下去,果然和月儿他们一起用膳的时间久了对美的要求都高了。 想起月琉璃他们,慕云泽觉得自己更加高兴了,虽然错过了饭点,但是出尘居还是很周到的准备了饭菜,只是慕云泽不知道的是在他刚刚到达之前月琉璃他们刚刚离开。 另一边的月琉璃带着君悦和清浅在苏州最大的花市挑选花草,考虑到只是在别院,倒也没有选择太多,只是主要观察那些珍稀花卉,最重要的是清浅喜欢的。 “凌霄花、虞美人、曼陀罗、石竹、蝴蝶花、雁来红、桔梗、辛夷,嗯····就这几种吧!”清浅看了一圈花市,出来以后数着口中不停的吐出花卉的名字,简直是惊呆了跟着伺候的小厮,要知道这些花卉名称就连他们都需要学习好一段时间才能分辨清楚,没想到一个小女孩就已经能罗列出来了。 “待会你们直接送到青石小镇的别院里就可以了,那里的管家会给你们结账的。”月琉璃虽然对于清浅所谓的“就几种”花卉也是感到颇为无语,但还是没有阻止,就当做为别院添点花样好了,反正他们不差钱,至于花贩就更不用担心了,那里只有他们一家别院,想来此时送过去他们回去时应该就能看到了。 幸好花贩听不见月琉璃内心的腹议,不然定是要仇富了!一个别院都要那么多花,太奢侈了! 既然来了花市,月琉璃打算带着清浅他们再好好逛逛,毕竟苏州的花市与日城有所不同,居于南方,适宜种植的花卉定然有所不同,再加上苏州是官方定的允许对外贸易航运的城市,不少舶来物也是十分多的。 花贩自有自己的一番手段,在花市基本能看到四季花卉竞相开放,还有一些外来引进的稀有物品,例如西域的若榴花(石榴花)、佛教的菩提树和曼陀罗、南洋的苏合香、波斯的虞美人等等过去几乎没见过的草木。 总之这一趟花市之行算是大开眼界,尤其是清浅买到了不少她喜爱的花卉,尤其是那株凌霄花简直是她心头至爱。 凌霄花多栽植于松树等乔木林下,任由攀缘树干,“凌霄而上”;或栽植在墙垣、巨石之下,形成绿铺面;凌霄亦可独立栽植或丛植,只要定期修剪,植株亦可直立。 清浅最爱的就是凌霄即可攀植亦可直立的特性,就好像无论怎么样它都可以生长,这是清浅最向往的,特别是这株凌霄花是独立栽植的,十分直立。花色鲜艳,色彩艳丽,就一眼就让清浅挪不开眼了。 不知道为什么,清浅总有一种是凌霄花将她召唤过去的感觉,就像是寻找了很久的知音,那鲜红的花色也与她之前见过的凌霄花有所不同,似乎更加艳丽,更加生动,甚至给她一种活泼的感觉。 清浅已经迫不及待想去看看这株凌霄花的奇异之处了,好在它还是幼株,生长在一个小小的花盆里,目前的清浅抱着它力量是绰绰有余,离开苏州的时候也可以一同带走,于是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小清浅就已经订好了将凌霄花带走的决定。 无论清浅内心是多么激动,但是性格使然的她还是那副弱弱小小的模样,更是懂事的继续陪着月琉璃一起逛街!没错,他们在继续逛街! 虽然出行时带了不少行礼,但是清浅和君悦正处于长身体的阶段,身上的衣物很快就不合身了,需要裁剪新的衣物,尤其是到了苏州以后更是花色材质多样,甚至还有不少从海外带来的雪纺纱织布料,十分适合做成春夏的纱裙,极为美丽舒适。 “走,娘亲给你们买点布料和成衣。”虽然月琉璃的理由很充分,但是君悦和清浅还是互相很无奈的看了对方一眼,女人啊···虽然内心别扭的两个孩子还是乖乖的陪着自己的娘亲试了各种布料和成衣,然后让铺子里的下人直接送到别院。 果然还是这些高档的店铺适合自己,服务够好,品质够好,样式好看! 月琉璃带着两个孩子心满意足的在满脸笑容的成衣铺子的老板亲自欢送下离开了。 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以他们的身份与财富,清浅和君悦的一切衣物首饰自然会有人打理好的,只是月琉璃觉得过去一直没有时间好好关心两个孩子的成长,即使在日城的那段时间也因为心思颇重,虽然一直陪在他们身边,也没有面面俱到,反倒是现在离开了,一切都尘埃落定了,终于将所有心思都放到孩子身上了,才发现自己真的错过了他们的很多事情,所以此次才想趁此机会亲自为孩子们购置一些物品,而不是冷冰冰的看下人准备好。 君悦和清浅虽然表面似乎一脸无奈,但是嘴角忍不住的弧度,还是能看出他们对于今日的行程也是很高兴的,这是第一次娘亲亲自带他们去挑选布料,购置衣物,真的好开心! 月琉璃带着两个孩子收获满满的坐着马车回到别院,脸上的笑容就一直没下去,西街所带给他们的沉重都烟消云散了。 慕云泽在用完膳以后又在苏州城内晃悠了几圈,和不少走街串巷的百姓谈了谈民生,夸了夸这太平盛世,然后一脸满足的又去知州府衙门口晃悠了一圈,就坐上之前不知道藏在哪里的马车回别院了。 看到这一幕的探子们,纷纷跑回府邸和自家主子汇报,许多人的心才放了下来。 “你们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管他什么意思呢,只要在这苏州城内就没事。” “真的没事?” “难道你觉得大人把这苏州城治理的不好?” “额,这倒也是,我看在这北日苏州城的繁华都是能说的排的上号的。” “那就是了,有两位大人在,怕什么!” “你说的也是,有那两位在,哪里轮得到我们担心。” “这就对啦,把心放进肚子里吧,好好过我们的日子就行了。” “说的是。” 慕云泽对于背后的议论一概不知,即使知道想来也不会放在心里,现在的他只一心想回到自己的小家里面,好好用一个晚膳,然后围炉夜话,多美好的事情啊,其他事情都要往后靠。 围炉夜话是上次他们四个人互相约定的,要一起用晚膳,然后收拾完之后谈谈心,所有慕云泽对今天的围炉夜话十分期待。 可是令慕云泽没有想到的是,他回到别院时等待他的却是空落落的院子,月琉璃带着两个孩子竟然还没有回来! 满心的期盼突然落空,坐在院子门口的慕云泽今日给人一种凄凉的感觉,躲在暗处的暗卫莫明的觉得好笑,可是他知道此刻一定要忍住!不然倒霉的就是他了! 凄凉的气氛不过一会儿,前院的管家就前来禀告,清浅他们买的花卉被花市的小厮拉着马车送过来了,还有成衣铺子送来的衣服和布料,于是慕云泽好不容易酝酿的气氛就被打破了,命人先将东西搬进来。 花卉直接搬进清浅的花圃就行,一般都是清浅亲自打理,她并不喜欢他人插手,深知清浅习惯的慕云泽很快就吩咐下去了。 至于衣物,慕云泽又重新燃起期待,命人将东西都送到院子里来,看着一件件搬下来的东西,所有人都能感觉都慕云泽的期待在一点点减弱,直到最后一批深蓝色布料搬下车来,大家甚至感觉到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冷,有一种秋风扫落叶的萧瑟感。 送东西过来的小厮似乎被冷着脸的慕云泽吓得哆嗦,连忙告辞,可是慕云泽一声不吭,惹得小厮也是尴尬,还是管家看他可怜,相处这段时间也知道主子是什么样的人,直接让人给小厮结账送走。 等月琉璃带着清浅和君悦回到别院时,就看到慕云泽一脸萧瑟的站在门口,身边站着的管家也是一脸尴尬,浑身不自在,“这是怎么了?” “···” 没有得到回应的月琉璃只好示意两个孩子先进屋看他们买的东西,走到慕云泽身旁,“那王知州怎样?” “狡诈!”慕云泽扔下两个字就甩袖跟着两个孩子进屋了。 留在原地的月琉璃一脸蒙圈不明所以。 管家伯伯眼角一抽,觉得自己是犯了什么错,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还要管年轻主子的感情问题,摇摇头甩走脑子里奇怪的想法,上前一步走到月琉璃身旁,俯身轻声说了一句:“刚刚殿下站在这里看着那些衣物搬下来,只是好像都是两位小主子的。” 说完管家就不留下一朵云彩的悄悄离开了,徒留月琉璃瞪着大眼睛,好笑的勾起嘴角,然后就径直走进了院子里的小厨房。 因为这里主子少,他们一直都是用的小厨房,在别院的这段日子大多都是掬菊为他们打理膳食的。 而一直傲娇的慕云泽陪着两个孩子,等着月琉璃来哄他,结果转头却发现人竟然不见了,简直都快气疯了。 四十八、傲娇云泽 君悦和清浅虽然早慧,但是对于大人之间的小情绪还是一知半解,虽然感觉到了慕云泽的不高兴,但是也发现并不是真的会伤害到谁的生气,或者可以说有点像一个玩笑的生气,孩子的敏感性一向很强,发现没有伤害就也不理会慕云泽了。 慕云泽发现一向乖巧的清浅和君悦都沉浸在新买的衣服里,两个人脑袋挨着脑袋窃窃私语,不用听都知道肯定是在讨论这些衣物,竟然不像以往一样跑到自己身边撒撒娇,慕云泽此刻觉得自己心更塞了。 可是我们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怎么能对着小孩子表现不满呢,特别还是自己放在手心宠着的,只能自己坐在角落里幽怨的看着他们,内心即使已经快酸到极点了,脸上依旧要保持完美的笑容。 君悦和清浅不是没感觉到背后灵的存在,但是他们目前还是对新买的衣物比较感兴趣,压过了对慕云泽的关心,不用想他们都知道肯定是爹爹因为他们独自出去玩不带他不高兴了,反正有娘亲在呢,嗯,他们还是继续看衣服吧。 这块蓝色锦缎适合君悦做衣袍,肯定很好看! 这块蓝色纱布适合给清浅做成襦裙,穿起来肯定和仙女一样! 还有这块青色布料可以给娘亲做成褙子,一定很美! 还有这个···这个··· 两个人一直小声规划着手里摸到的每一块布料,偷笑的样子就和偷到油的小耗子一样可爱,慕云泽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的小动作,也忍不住脸色逐渐柔和。 君悦好清浅背对着慕云泽也忍不住对视一眼,偷偷松了一口气,谁一直被人用那种眼神一直盯着都受不了啊,娘亲,救命! 或许是他们真的和月琉璃心有灵犀,内心刚刚呐喊王,月琉璃就从门外走进来,虽然天色已黑,但是君悦和清浅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被暮色包围的娘亲,手牵手走到她面前,十分乖巧,“娘。” 月琉璃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牵起他们的手带到一旁准备好的净手盆,轻轻挽起他们的衣袖,认真的为他们把手洗干净,其实平时两个孩子都会自己收拾自己了,只是今天一日风尘,月琉璃又难得陪孩子玩了一整天,自然想将每一件事都做完美了,给孩子最好的一天。 坐在一旁的慕云泽本来柔和的脸色在看到月琉璃进来的到一刻就突然变脸,木无表情的端正一旁,不停的释放冷气,看到月琉璃竟然没感觉似的为孩子净手,看着她宁静温婉的侧脸,慕云泽觉得自己的修养真的很好,只是他不知道在其他人看来已经很狰狞了。 掬菊带着两名丫鬟将晚膳放到桌上,五菜一汤,很是家常,却色香味俱全,准备好晚膳掬菊就带着人行礼退下了。 月琉璃让两个孩子先坐到饭桌旁,然后继续在水盆中净手,然后拿了一块巾帕放进水盆中打湿,拧干后拿着含笑走向慕云泽,“擦擦手,该用晚膳了。” 慕云泽虽然内心傲娇,身体还是很诚实的接过手帕,老实的将手擦拭干净,还很自然的将手帕还给了月琉璃,只是始终都是保持傲娇的状态,不理不睬不说话。 月琉璃也不在意,径直走到桌前,将手帕交给今天服侍的幽兰就直接坐下,云淡风轻的拿起筷子,“可惜我亲自做的晚膳了,有人没口福了。” 说完月琉璃就分别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君悦和清浅碗里,只是自幼接受的教育让他们不敢先行用膳。 慕云泽一直偷偷关注着这边的行动,一听到月琉璃的话就站起身径直走了过来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夹起菜,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丝毫没有刚刚气氛了,还不忘给大家夹了菜,“快吃吧。” 大家现在都摸清楚了慕云泽傲娇的心态,倒是都不敢多说话,大家都当做失忆了一般欢聚一堂用起了晚膳。 幽兰站在一旁看着全程也忍不住嘴角一抽,这太子殿下也太好哄了,强忍笑意,主子都不敢招惹现在的太子殿下,作为下人的她更是不敢了。 脸色好转的慕云泽心中一动,主动开口:“你们今天逛的怎么样?” “开心。”清浅慢慢嚼完口中的食物,认真点点头表示认可。 “你们娘亲带你们去哪里了?”慕云泽最喜欢看两个孩子吃东西的时候了,鼓鼓囊囊的格外可爱。 “西街。”君悦有问必答,不停的给清浅夹菜。 “好玩吗?” “很奇怪。”君悦皱眉,放下手中的筷子,为清浅打了一碗鱼塘放到他面前。 慕云泽自然知道很多事情对于孩子来说还是不太能理解,刚好也能趁此机会和月琉璃搭讪,简直不要太好,抬头看向前方的月琉璃,“奇怪?” 月琉璃停下手中的动作,沉思了以后才说:“准确的说是神秘。” “真是有意思。”慕云泽知道这种事情不太好明说,只是点点头没有继续下去了。 月琉璃主动为慕云泽打了一碗汤,“你那边怎么样了?” “暗涛涌动,都不是省油的灯。”慕云泽端起鱼汤喝了一口,刚刚眉间带着的愁绪一下子就消失了,心里无比熨帖。 月琉璃勾唇一笑,雾气朦胧,在烛光的照映下显得格外温婉柔和,这是在他们小小的家才独有的琉璃美人,看着美人一笑的慕云泽都觉得什么烦心事都没了,他们不值得。 “原来还有你觉得棘手的事情啊····不容易。”一只手撑着下颚,眉眼生动的月琉璃忍不住调侃。 慕云泽无奈捂额,低声嘀咕,“遇到你就是我最棘手的事情了。” 慕云泽声音很小,但是月琉璃看他的样子就估计肯定是在说什么与她有关的话,疑惑皱眉,“你在说什么。” 慕云泽连忙抬头,顾左右而言他,揉揉清浅的头,“没什么,我只是说吃完早点休息吧。” 看着明显略有疲惫的君悦和清浅,月琉璃决定不戳破他了,带着孩子先回房收拾收拾,让他们早点休息,其他事可以晚点再算账。 只是月琉璃没想到的是,等孩子睡下,他们竟然真的在算账,就是字面意思的算账! 月琉璃看着铺满了整个书房的账册,也是忍不住额角抽抽,虽然自己名下商铺无数,但是也没谁会突然之间看那么多账册啊! 还好挽梅出声解救了她:“这些账册虽然多,但也都是下面各级县镇层层上报,州府做了汇总,只是涉及事务过多过杂,奴婢也已经带人整理出来了,分门别类,大致情况已经做好记载了。” “你辛苦了。” “多亏殿下给的十几个账房先生,奴婢只是做了安排汇总之事而已,不敢言苦。”挽梅行礼推辞,手中拿着一本自己汇总的账册。 慕云泽拉着月琉璃坐到窗旁的软榻上,为她覆上薄衫避免着凉,转身接过挽梅手里的账册,挨着月琉璃坐到软榻上,打开账册方便一起查看,月琉璃也顺着躺倒在软榻上,靠在慕云泽肩上,“你说说情况吧。” 挽梅低垂眼帘,目不斜视,对于主子这随意的行为当做没看见,“奴婢和先生一同审查情况看来,账册基本没有问题,收支有据,对接无误,层层核算十分仔细,只是···”挽梅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奴婢与管家一同管理府中采购杂事,时常与账房一同合账,因此对苏州物价也算了解,但是奴婢发现这州府账册中所记录的盐铁类官方统一出售的物品价格都比实际物价要低上一分。” “什么意思?”月琉璃抬头看向挽梅,微微皱眉,倒是慕云泽好像明白这苏州的问题了,只是月琉璃不太清楚这苏州的具体情况,还需要解释。 “我明白了,你先下去吧。”慕云泽低头翻了翻两页账册,确实看不出什么问题,将账册还给挽梅便让她离开了。 “奴婢告退。”虽然主子是公主,但是看公主没有反对的样子,挽梅便轻轻推门离开了。 月琉璃看慕云泽转头连忙稽坐在在软榻上,直起身认真的看着他,慕云泽看到月琉璃的行径本来严肃的脸忍不住一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结果月琉璃恼羞成怒想握拳一打,还被慕云泽握住顺手又将她拉倒在他怀里。 感觉到月琉璃想要挣扎,慕云泽不由自主的收紧怀抱,“现在没人了,我说给你听。” 说起正事的两个人秒便严肃,不再打闹了,月琉璃也乖乖的躺在慕云泽怀里,仍由对方玩着自己的一缕头发,反正累的也不是自己,随他去了。 “北日一向都是实行盐铁等必需品官府统一管理制度,由各级州府根据当地百姓贫富情况统一订制出售价格卖与指定商家,然后商家以指定价格出售与百姓,而收支差所产生的利润的两成便是税收了,这一制度是先皇为了因时因地制宜而制定的,每年各地官员都会将各地价格和税收账册送往日城,以便监察,而这苏州城靠近沿海,盐铁产量较高,百姓富庶,这些年陛下更是为了修养生息,苏州城的盐铁价格一向不高,但是江南道富庶之地的税收却一直都是占了整个北日的两成。” 白月光透过纱窗照在两个人身上,映照着铺着黄色软垫的矮榻,竟然在他们身上围绕这一圈晕黄,此时若有人看见,定然要感慨一句“月下仙人”,本就是清冷疏离的两个人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显飘逸。 “所以若是不通庶务不知当地物价的监察史也难以发现这一分之差,而当地百姓都是一个价格并无差别,自然也无法发现。”月琉璃想明白了其中漏洞,但是还是觉得有点不太理解,“可是这整个苏州的物价应当是一致,而且这些账册竟然也没有问题。” 慕云泽嘲讽一笑,偷偷拿着月琉璃的一缕头发扫着她的脸颊,“所以这才是他们的可怕之处。” 这只能说明整个苏州的所有官员都是一条心了,换一句话说就是烂到根了! 月琉璃微微蹙眉,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可是这也并不是万无一失啊,连挽梅都能轻易发现,只要有人一查也不可能不知道这一分之差吧。” “非苏州官员并清楚苏州官府定价几何,自然无从查起,而每年派来监察的官员都是朝中各大派系附属,这苏州那么大的一个地方,堪称南方富庶之最,每一斤多一分,正整个苏州每年就有了千万个一分,还有这少了的税收,那么多银两都去哪了呢?”月琉璃能感受到慕云泽语气中的凄凉与气愤,不由抱紧横在她身前的一只手给他力量。 此时不用都说他们都明白,那么多的银两,除了苏州官员自己贪腐,还有不少肯定是送去日城孝敬那些世家大族和朝中重臣了,或许那些身处日城的官员并不知道他们所收的本应是国库的银两,只当做是下面普通的日常孝敬罢了,但是他们在背后底下官员给予的靠山和支持也是毋庸置疑的。 想到这些所谓的肱骨大臣竟然中饱私囊,偷取国库税收,简直罪不可恕。 月琉璃感觉都环着自己身子的力量不断加大,却没有吱声,这只是轻轻拍打着他的手臂,不断缓解他的压力和心情,在月琉璃的安抚下慕云泽也冷静下来,不由自主的用下颚蹭了蹭月琉璃的发顶。 静默片刻,月琉璃感觉慕云泽已经恢复冷静,试探出口:“你有没有想过这王知州是什么意思?” 或许是因为在月琉璃身旁,今晚的慕云泽竟然情绪失控了,深受帝王教育的慕云泽一向都是冷静温和的,风云变幻不动于色,但是他们很感谢今日的失控,真实的情绪放在两个人面前,才显得格外真实,没有隔阂,卸下部分力量依旧轻轻环着月琉璃,腾出一只手为她揉着胳膊,眼里含着愧疚,“刚刚你应该说我的,疼吗?” “本来疼的,你揉了就不疼了。”月琉璃看到慕云泽眼中的愧疚,也忍不住调笑起来,刚刚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就消散了。 “月儿,有你真好。”慕云泽手中动作不停,“刚刚你说王赟,其实我也看不明白,按理说他是知州,苏州发生的事他定然清楚,甚至应该是其中一员,但是他今日将账册交给我这事我也搞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了。” “难道他就不怕我们看出什么?”慕云泽有不是监察史,此次来苏州并没有查账的职责,完全可以不用做这件事的。 “其实单从账册来看,是看不出什么的,只能证明他们治下安慰,百姓富足罢了。”慕云泽停下手中动作,将掉落的薄衫拉起了盖到月琉璃身前,“若不是挽梅误打误撞,加上心细如丝,我们也不一定能发现。” “可是这风险也太大了吧!”月琉璃还是觉得这个理由太勉强了。 慕云泽好像对月琉璃的头发比较感兴趣,用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捋到一边,“有问题总会露马脚的,我们等等看就清楚了。” “你说的也是。”风尘仆仆的一天,又做了晚膳和照顾孩子,此时已经快月上中天了,月琉璃已经有些泪眼婆娑了,明显困了。 慕云泽突然站起身,猛地将月琉璃抱起,“天色已晚,这些事交给我处理就好了,先睡吧。” 说完慕云泽就径直抱着月琉璃走出了书房,月琉璃知道此时挽梅他们定然还在门口候着,只好将脑袋藏到慕云泽怀里,掩耳盗铃,避免羞涩。 “你们进去将账册都收拾好,明日一早就送到知州府衙去。” “是。” 挽梅带着几个暗卫站在门口,作为优秀的贴身丫鬟和暗卫,都深知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在主子出来那一刻就集体低垂眉眼,更不敢调笑主子了。 作为贴身丫鬟的挽梅此时自然是了解自家小姐肯定是不好意思了,接到任务就立马带着人进书房了,而月琉璃听到离开的脚步声也不由松了一口气,虽然大家都知道他们感情好,但是还是不想在众人面前过于亲密。 慕云泽脸上挂着不容遮掩的笑容将月琉璃送回厢房,许是慕云泽的怀抱太温暖了,也许是月琉璃真的累了,到厢房时月琉璃竟然已经睡着了,慕云泽只好轻轻将她放下,拒绝了丫鬟的服饰,亲自为她盖好锦被,放下幕帘,才轻声离开。 于此同时,月琉璃派出去调查西街的探子也回来汇报了,好在挽梅有交代在苏州的一切事务都可交于慕云泽知晓。 探子发现月琉璃睡下了,便将消息送到还在书房收拾的挽梅手中,挽梅思考了一下便将那封信和她之前整理的情况汇总账册留在了慕云泽的书房。 回到书房的慕云泽果然一眼就看到了挽梅留下的东西,账册之前已经看过了,先拿起旁边那封陌生的书信,认真看完以后慕云泽也忍不住到吸一口气,然后便将手中的信放到烛火中烧毁了,闭上眼看不清眼中神色。 四十九、阴雨连绵 江南多烟雨,特别是春雨贵如油,恰逢阴雨天,江南的阴雨天多稠腻,令人不太舒适,月琉璃就决定刚好带着两个孩子在府中量体裁衣,多准备几套衣物,玩了好几天了,该补上落下的学业了,虽然他们还小,但是月琉璃早就让他们开始学习各种知识了,不需要固定师父,身边能者皆可为师,多学点东西总是有备无患的。 自从离开日城,一路上也没有好的大儒,都是慕云泽亲自教导他们的,但是今日慕云泽又出去了,只能让他们先自己看一些感兴趣的书,月琉璃就坐在一旁软榻上和挽梅几个拿着针线活一边干着,一边看着两个孩子,时而还能回答孩子的问题,时而做做衣衫。 挽梅和幽兰手里分别拿着一块浅蓝色锦缎,打算分别为君悦和清浅做一套相似的圆领衫,而月琉璃手里则拿着一块青色丝绸,正在量着尺寸,看样子应该是大人的身材。 月琉璃正是看苏州富庶,学风也大盛,不少学子都喜欢穿斜领大袖云衫,走路如行云流水,极为潇洒,而慕云泽一直生活在日城,在外一向爱着窄袖长衫,显得干练方便,正好昨日买了一块青色轻薄的丝绸,极为适合给慕云泽做成大袖,趁着今日悠闲就拿起了针线。 而在一旁偷偷观察的君悦和清浅,挡在书后面的小脑袋偷偷看了对方一眼,表示这不过是娘亲第一次给爹爹做衣服,他们都不知道穿过多少娘亲亲手做的衣服了,他们一点都不羡慕!嗯! 他们达成共识:爹爹真可怜! 继续看书看书,今天他们看的是什么来着,对了,《声律启蒙》··· 两个孩子虽然聪明,但月琉璃还是要求他们稳扎稳打,必须把所有书从简到难都看一遍,才能继续看更高层次的书,并且要把每本书每个字都认识,每句话都理解,所以不过六岁的他们正规学业也不过学到《声律启蒙》,然而对于很多刚刚学完千字文的孩子来说已经很不错了,而且月琉璃也给孩子看了不少杂书,所积累的知识是无法言语的。 这边一片安宁和谐,人间静好的模样,而刚刚被送回账册的知州府衙却是气氛诡异。 “知州大人,如今如何是好?”薛同知坐在上首,仿佛主人一般屹然不动。 “如今不是很好嘛,殿下并无赘言。”王知州始终是那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坐在薛同知左手边位置,好像听不出他的质问之意。 “我的知州大人,我就不理解了,你为什么要把账册给他。”薛同知想起那一堆账册都觉得头疼,忍不住站起来左右踱步。 “同知大人,你忘了这些账册是你亲自过目的,怕什么。”王同知抬起头看着薛同知,那一脸镇定让他也渐渐冷静下来。 “账册是没问题,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可不是小事。” “你放心,这事情我也身在其中,自然不会出错的,”王知州放下手中茶盏,重重的发出声音,“况且你别忘了,当时可是你提出来给账册的。” “我···”薛同知猛地跌坐在太师椅上,闭着眼放低声音,“我只是说若是实在不行就将账册给他们看,反正查不出问题。” “我这不就是听你的吗?” “可是现在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你就把账册拿出来给他看了!”薛同知猛地睁开眼睛,俯身过去看着王知州。 “早点晚点有差别吗?同知大人,你应该对你亲自把关的账册有信心。”王知州低垂眼眉,又成为那个不动声色的知州大人了。 “既然今日已将账册还了过来,想必没有查出什么,我会嘱咐下面人小心行事,希望知州大人也能给个方便才是。”事已至此,想来是他太小心谨慎了,多想已无用,还是当前的事情要做好才是。 王知州突然抬头看向对面,目光灼灼,“你们又要干什么?” 看到王知州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薛同知内心突然涌起一阵满足的虚荣心,比他大一级如何,世家出身的又如何,在这苏州还不是要听他一个小小知州的话,“知州大人,您也知道这海航生意不是一时半会说停就停的,而且那么多货都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就等这趟了,也不需要您多做什么,您就和过往一样当做您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嫂夫人那边我也备好薄礼了,待会就送到府上去,还请嫂夫人多多笑纳。” 王知州在他的话语中逐渐又恢复成那个只会低眉顺眼,不问世事的知州大人,“我知道了,东西我都不缺,就不用了。” “这是嫂夫人应得的,对了还有少爷和小姐呢,大人就不要推辞了,这样你好我也好。”虽然因为避着非本地官员出身的王知州,不让他知道他们究竟在干什么,但是也不能让他独善其身,这收受贿赂也是不小的罪名呢! 最后薛同知带着笑容离开了知州府衙,知道王知州无心相送,倒也不生气,只是刚刚离开便有下人上门了。 回到后院厢房的王知州就看到那一箱子金银珠宝,王夫人迎上前,“大人,这些该如何处置?” “你先收好,就和往常一样。”王知州只觉得浑身疲倦,一只手撑着额头,斜倚榻上。 “我明白了,你也不用太担心了,我也稍信回去了。”王夫人命人将箱子抬下去,自己走到他身后,帮他轻轻揉着额头。 “这些年,苦了你了。”王知州闭着眼睛享受这难得的安宁,内心一片苦涩。 “大人这话说的见外了,我们都是世家出身,又不是那眼皮子浅的人,是非对错还能分不清楚,妾身一直都是向着您的!”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王夫人也不免感伤,世家出身的女子什么没见过,但是这苏州的繁华还是耀了不少人的眼,这些年就算她一个苏州知州夫人在众人眼中,也只能算得上穿着简单,被不少夫人调侃,但是幸好夫妻二人互相扶持,还是保住了这个初心。 无论怎样,这苏州的吴侬软语都没有打动夫君的心,作为夫人的她自然也不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了。 只是对两个孩子略有愧疚,若不是因为这苏州复杂的形势王胤怎会至今都无功名在身,虽然他的性格也不适合官场,但还有王梦本应接收世家女子的教育,长袖善舞,落落大方才是,可就是为了她的安全,长期拘在家中,与她一样的官家女子都明里暗里排挤,才导致如今拘谨内向的性格。 想到这些,他们就心中一痛,却只能静待时机,为了孩子他们也只能如此了。 “夫君,我们为何不回家?” “身为一城父母官,岂能说走就走。” “可是我们如今都自身难保。”看着曾经被混混打伤的儿子,他们也曾放弃。 “夫人,对不起。”幸好不过虚惊一场。 “这苏州城一旦进去了,就难出来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属于世家子弟的傲骨不容他们弯曲,却又困于险境。 “要么扎根入泥,要么挥刀斩断!”从气质昂扬的官场新贵到如今泯没众人的无为知州,她亲眼看着他从云端被打入泥潭,如今只有对方是他们互相的倚靠。 “无论你选择什么,我都陪着。”如此一陪便是五年时光,如今不过显露点点星光,便已引得他们心向神往,不过还需谨慎就是。 眼看着自己的夫君随波逐流,越陷越深,王夫人发现她也看不到他们所谓的前路该如何继续前行了,他们还能做到吗? 他们也不过世家旁支,不过如今夫君做了一州主官,也算是在家族中略有薄面,但是世家根深蒂固,牵连甚大,他们也不敢保证主家就一定能帮他们。 他们在苏州的一举一动都早被监视,就连递给主家的信也不敢言明前因后果,毕竟他们一家人都在苏州城内,若是被人发现就算主家知道了也来不及救他们。 整个苏州城的官员富商一边享受这巨大财富带来的人间致乐,一边又不得不接受那种诡异的相互监督,就怕哪一环出了问题牵一发而动全身,大家就在相互折磨中寻找自己认为的快乐。 关于苏州府衙的诡异气氛,慕云泽不知道,他和昨日月琉璃一眼坐着普通的马车带着几个贴身侍卫,暗中不知还有多少暗卫,也坐着马车进了西街,一如往常的热闹,甚至可以说是鸡飞狗跳,但是还是很明显给他一直诡异神秘的气息。 虽然说不清楚到底有什么问题,但是作为一个长期接受帝王教育的合格继承人来说,敏锐的直觉和政治敏感度是必不可少的,这为他避免了很多麻烦,也为他解决了很多问题。 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慕云泽表示很准确。 一直等马车穿过闹市,走到西街后段时,正如月琉璃他们所说的一样,不少人坐在路边,或迎风流泪,悲痛难耐,或神情麻木,醉生梦死,总之就是一种厌世气息弥漫。 慕云泽对云一示意,云一突然现身走到一个正坐在路边喝酒的流浪汉面前,毫不在意路面是灰尘,直接坐到他身边,无意问道:“前面还那么热闹,这里怎么那么冷清?” “呵呵,他们,”流浪汉喝了一口酒,转头看向前方与他们格格不入的场景,“我们是被上天抛弃的人,他们都不愿意接近。” “这怎么说?”云一一身褐色麻衣,人也长得十分正气,虽然严肃不太亲和,但是对于一个喝醉的醉汉来说都不太重要了,就好像很久了终于有人和他说话一样,倒豆子一样往外倒,“我的三年前大女儿不见了,两年前小女儿也失踪了,就连唯一的儿子也在一年前消失了,孩子他娘也受不了投河了,你说我是不是被上天抛弃了。” 许是被人说多了,麻木了,明明悲伤的事情竟然也能笑着说出口,流浪汉有继续喝酒,“我这种人活该被流放到这里,害了那么多人,哪还有脸回城啊。” “流放?” “像我这种克妻克子的人,走到哪里都是人人喊打,只有在这里还有一丝容人之地,难道不是流放?” “这···不是你的错。”云一虽然是暗卫,早就冷心冷清了,却也忍不住劝导两句。 “哈哈,要不是想着有一天孩子能回来,我还留在这里干嘛!早就随那老婆子一起去了!”说完他就不理云一自己踉跄的拿着酒壶蹒跚的离开了。 坐在不远处的马车上的慕云泽凭借自己多年功力,对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直接让白一归于暗中,就让马车继续前行了。 沿途躺着不少醉生梦死的流浪汉,不知道是不是都是这种情况,但是慕云泽坐在马车是始终皱着眉思考,他感觉有的人似乎很不对,不单单是喝醉了酒的状态,但是目前他也没有更好的解释,只能带着疑惑先离开西街再说。 为了避免有探子察觉,慕云泽选择了和月琉璃一样的路径,先离开西街再从城外进城。 “先去点心铺子。”进城后慕云泽决定先给孩子和月琉璃带点好吃的回去,而江南糕点也是举世闻名。 绿豆糕、桂花糕、梅花糕··· “好不容易来苏州一趟,你们也买一些分着吃吧。”慕云泽自认为是一个好主子,自从和两个孩子在一起以后也变得更加柔和,想到这些暗卫跟着自己多年也是不容易,有的甚至也只是一个孩子,便忍不住出口提醒,至于他们买不买便随他们去了。 考虑到糕点放不久,慕云泽命人买了五种糕点,各包了一包放到点心盒子了,便离开了。 路过旁边的果脯铺子时,又想起月琉璃时常一人无事时喜欢吃果脯,便又命人买了几种果脯放到食盒里,才坐着马车回到别院。 慕云泽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清浅和君悦还在午睡,一样命人将孩子移到厢房去了,她还坐在门口迎着下午温暖的阳光低着头缝制这手中的衣裳,慕云泽走进院子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忍不住放轻了脚步。 月琉璃心神都在衣服上,周边丫鬟都在慕云泽的示意下不敢开口提醒,一时没有发现已经走到她身后了。 慕云泽看着月琉璃认真的侧脸,一打量她手里的衣裳尺寸和明显的男子款式,一猜便知道肯定是给自己做的,内心一喜,上前拥住了她。 月琉璃开始一愣,闻到身后那股阳光般的木香便知道是谁,放心的倚靠在他怀里,随后两人便相拥在花廊下享受了难得的闲适时光,不得不说这阳光刚刚好,晒得人暖洋洋的,很温暖很舒适。 阴雨过后的阳光格外舒适,更加柔和,照入人的心底。 说到底,他们此次南下的目的还是修养和游玩,因此接下来的日子慕云泽决定闭门不出了,剩下的事情自然有属下去做,而且有的时候逼得太紧容易适得其反。 不过一分之利,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罢了,往大了说是窃取国库税收,偷税漏税,整个苏州的“一分”累积而言可是一笔大数目,特别是近年北日皇实行休养生息政策,推广不少免税减税政策,水利工程建设和边防军队扩展等更是从国库中支出不少库银,可以说如今的北日国库已经入不敷出,修养生息也是无奈之举,但是见效的时间还需要很漫长的一段时光,长远来看,北日皇此举绝对是利国利民,因此无人反对。 也正是因为如此,此事其实不过小事一桩,说到底目前仅仅是发现了偷税漏税和官员勾结一事,并没有涉及到人命关天的大事,更没有涉及北日的政治大局,若是有朝一日东窗事发,只要那些苏州城的官员和富商自愿将所欠银两全部如实上交国库,甚至愿意多交一部分,对于北日皇来说也许就既往不咎了,甚至可能还会有所嘉奖。 只不过那些官员要成为弃子罢了,但是涉及人员众多,或许为了一方政局稳定,在没有足够的证据威胁下,说不定北日皇也只是轻拿轻放,罢免几个重要官员的职务罢了。 听起来似乎不可思议,但是月琉璃认真一想,也不得不承认慕云泽分析的极为有理,作为一个上位者,自是有自己心中一把利弊的称,不是简单的对与错或者善与恶。 为了整个大局的安定,有时候牺牲一部分人的利益甚至是生命,在上位者看来也不过如此。 所以要么不动,要动就一击即中,必须让他们触及到上位者不可忍的底线,方能彻底出去。 月琉璃与慕云泽就此达成一致的想法后,就觉得先按兵不动,以观后效。 无论如何,既然发现苏州所存在的弊端,上达天听已是必然,只是后续如何拙笔却是要看事情的严重性以及慕云泽的描述了,但是如今的北日皇年事已高更是疑心渐涨,作为太子的慕云泽定然不能锋芒毕露,这也是北日皇让他如今离开日城政治中心的目的所在。 作为太子,发现一城之弊无可厚非,如何上报却也是一种技巧,如今看来最好的选择就是如实上报,且不能带有一丝主观意向,然而这苏州一事却恰巧不足以动摇北日皇清洗江南官场的决心,既然如此不如先看看这苏州背后到底还隐藏着什么,没有事情了当然最好,若是有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谁都不愿意这盛世天下在自己手里变得满目疮痍,这名留史册的罪人他承担不起! 五十、凌霄花开 凌霄花,色鲜艳,红似火,绚烂夺目,如灿烂人生尽情燃烧,鲜活激烈! 苏州城花木樨花,植株类花卉,香飘十里,经久不散,作为皇家别院其实就是苏州城郊的一个庄子,然而周边种满了木樨花,风景优美,环境安逸舒适,不过庄子周边的田地也都属于别院的一部分,周边常年驻扎着不少农户作为田地的佃户,种植着各类水果和农作物,自给自足也算得上是自得其乐了。 为了取乐不知何时会前来的主人管家还特地辟了一亩地专门用来种植牡丹花,春暖花开的季节各色牡丹在花农的细心伺候下竞相开放,一眼望去,格外美丽。 只是没想到误打误撞刚好也碰上了爱花成痴的荣华公主。 清浅他们自幼都是有挽梅等人伺候着的,但是两个孩子都已经六岁了,应该找一些年龄相仿的下人一起陪伴成长了,这样培养出来的下人一来贴心,二来忠心,等到了岁数是放出府去还是留着做陪嫁丫鬟都是看主子安排的。 月琉璃和慕云泽商量了一番,正好趁此机会远离日城,也就避免了世家掌控,谁知道有没有他们放进了的细作,在苏州挑选了八名身价清白的孤儿放到清浅和君悦身边伺候着。 白天让他们陪在小主子身边培养感情,同吃同住同学习,晚上的时候还需要跟着暗卫学习各种适合他们的技巧,就如同挽梅等人一样都有自己的特长之处。 常年和长辈在一起相处的君悦和清浅都对年龄相仿的小伙伴表示了最大的善意,月琉璃考虑的他们还是以服侍为主,特地选择年龄略大一点的,四个女婢都在七八岁左右,四个男童也基本都在八到十岁之间,毕竟男孩子一般都比较调皮,年纪大一点好相处一些。 八个人带到院子里的时候,君悦正和清浅在一起翻看她的草木集,听到他们八个的名字都让他们自己决定,君悦立即表示就让清浅一起决定就好,由此四个男童便知道了清浅主子在自家主子心里的地位了,从此埋下了一样的效忠的心思。 清浅看着身边四个女婢,既然都是女孩子,那就以花卉为名好了,分别叫做木樨、曼陀、朱樱、紫荆. 至于君悦身边的四个男童,都是男孩子,那就以药用植物为名好了,分别叫做杜衡、款冬、远志、亭历。 八个孩子今日不过是让君悦和清浅过目一下,以及为他们取名,也算是得了主子的惠泽,一一区分相识还是待日后漫长岁月里慢慢来吧,月琉璃对他们嘱咐了几句就让人将他们带下去学习下基本礼仪和常识,等一切都学好了再交给孩子们才能放心。 “妹妹取得名字真好听!”君悦拉着清浅的手,看着清浅刚刚翻开给他看的草木集,思考了一下对清浅取得名字表示认可。 “取自药草和花卉,清浅确实聪慧。”慕云泽听到君悦的话,转头看向他们,也忍不住女儿奴上线。 月琉璃无奈的看着这两父女吹捧自己的女儿,上前蹲下拉着清浅的手说:“那清浅知道有的花和药是不分家的吗?它既是花也是药。” “白芷?”想起曾在书里看到过对花卉功能的解释,清浅疑惑地歪着头看着月琉璃。 月琉璃轻轻摸了摸清浅的头发,“没错,还有很多花卉都有药用功能,清浅不单单应该只是喜欢花卉美丽的外观,还应该知道它们的作用,对吗?” 清浅认真的点了点头,“娘亲说的对,我现在就去花圃看看。” 说干就干,清浅直接松开月琉璃的手就走向花圃,君悦一见忍不住担心的跟在后面,“妹妹,慢点···” 月琉璃看着两个孩子着急的步伐,也不由摇头轻笑,突然眼前伸出一只手,抬头一看竟然是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的慕云泽,他站在低头含笑看着自己,伸出来的手白皙宽大有温暖,月琉璃伸出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手里,慕云泽微微使劲将月琉璃拉了起来,然后就抱着她放在软榻上,将她的腿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轻轻为她揉着。 其实月琉璃不过蹲在和清浅说了几句话罢了,只是自此生完孩子之后一蹲下再起来便容易眩晕,但是刚刚不过一刻技术月琉璃并没有感到不舒服,但是细心的慕云泽还是不放心的亲自去将人扶了起来。 明明没有丝毫不适,在慕云泽的关怀下,月琉璃也觉得自己似乎不舒服了,甩去心里奇怪的想法,月琉璃也忍不住感慨自己真是变得越来越娇气了。 与普通的闺阁女子不同,月琉璃虽然自出身就有郡主之名,但是自幼丧母,父亲又长期不在身边,将她一个人独自留在明山之上,虽有婢女相伴,但毕竟上下尊卑有别,独守孤山格外寂寞,每日只有更加孤寂无味的各种学业相伴,而安王更不是知道软语相伴的父亲,就算有时相聚父女两也甚少亲密话语,正是因此养成了她如今清冷的性格,不喜不悲,凡事都靠自己咬牙坚持,就连当年独自生下两个孩子也从来不后悔不放弃。 但是哪个女子不希望有将自己视为珍而重之的宝贝呢,她的母亲不曾给过她,她的父亲不曾给过她,就连看起来对她极为在乎的伯父也不过是为了拥有更好的筹码罢了,可是如今真的会有这样一个人,在乎她的一举一动,甚至不问缘由的宠溺她所做的一切。 内心一暖的月琉璃忍不住将脑袋靠在慕云泽肩上,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白皙嫩长的手指一刻都不停歇,好像真的很害怕她不舒服,眼神一转,勾起嘴角,伸出双手抱着他的腰,慕云泽手中一顿,整个人气质也变得温和不少,手里动作却不停歇。 这边温情脉脉,那边的清浅却好不容易找到下人放置在花圃角落里的一盆开得正鲜红的凌霄花,眼里都是懊恼,这几天玩的太开心了,竟然把它都忘了。 不愧是她看好的花卉,就算还未移植到花圃之中,这几天还是开得格外灿烂,红艳似火。 清浅命人拿来一个上好青花瓷盆底,将这株凌霄花移植到里面,打算将这花盆就放到她的房间内,日夜不离,好好观察,以前也养过不少花,都没有见过开得如此娇艳欲滴,令人看了对生活都充满信心的感觉,隐约感觉这花蕾的周边好像还有一层淡淡的薄雾。 清浅猛地一眨眼,发现淡淡的薄雾好像又不见了,连忙叫君悦仔细看看,很可惜君悦也没有看见。 “既然会出现一次就肯定会有下一次的。”看到清浅突然变得暗淡的眼神,君悦连忙安慰,虽然内心觉得怎么会有那么神奇的事情呢,从来没有听说过花还能发光的! “嗯,我会盯着它的!”清浅执拗起来谁也改变不了,特别是对于花卉有一种奇特的情感,君悦也不好刺激清浅,只能轻轻拉起她的手,顺便让今天和他们一起的清十将花盆从清浅手中拿走。 “还有我们呢,我和清十会帮你一起盯着的,你不要太辛苦了。”清十抱着花盆站在一边点头表示赞同。 清浅听到君悦的话,又看到抱着花盆站在一边的清十,莫名的决定心情变好了,眼睛都变成月牙形状了,君悦看见她点头,忍不住心里松了一口气,要是被爹娘知道他引得清浅天天盯着一盆花,绝对要打死他的! 清浅自幼身体孱弱,最忌思虑过深,特别是对事情过于执着对她的心情都不好,也影响身体,月琉璃一直以来都很注意这种事情的发生,更是时常对他们嘱咐,今日要是不把这事解决了,他就完了! 清浅买的这株凌霄花是经过精挑细选的,枝头已有三朵花蕾,但是只有两朵凌霄花处于盛放阶段,还有一枝仍是花苞,但是也处于含苞待放的阶段,正好适合从未养过凌霄花的清浅亲眼看到它的开放。 但是清浅没有告诉任何人最重要的缘由是因为当时她挑选时,在那一堆凌霄花中,这一株仿佛像是有什么在指引着她走到面前,吸引着她不由自主的抱起了这盆凌霄花,其中的奥妙她无法和大家形容,她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更害怕会伤害到自己最爱的亲人,所以她选择了隐瞒。 她倒要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不得不说果然是母女之间心有灵犀,月琉璃对女儿了解甚深,她确实容易对一件事执着过深,心思过重,但是却性格使然,无法改变,终究还是避免不了。 当后来月琉璃知道此事时,也只能感慨一句:即使没有那时的凌霄花,也终会有其他的木槿花、辛夷花··· 心性使然,谁也改变不了。 无论后事如何,如今的清浅依旧沉浸在她心爱的凌霄花上,而君悦则被慕云泽叫去书房开始每日的谋略教育。 两个孩子年纪尚幼,月琉璃和慕云泽更是没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想法,因此清浅和君悦一直接受的都是一样的学业进程,同样需要进行文字启蒙,同样进行临摹字帖,同样学习诗词歌赋,同样学习人生哲学,甚至不会因为男女有别而只让清浅接触所谓的《女戒》、《女则》,而是和君悦进行一样的天文地理,科学教育。 只是毕竟始终男女不同,他们要走的路也不尽相同,君悦所要承受的压力也更大,因此他需要学习更多更残酷的东西,慕云泽也愿意倾尽心血甘为讲师。 平时作为清浅的暗卫的清十是要和君悦一同学习武艺和谋略的,但是慕云泽能亲自教授君悦帝王之术和御下谋略,不代表谁都能得到他的教授,清十也十分有眼色的没有跟去,何况他也开心能陪在清浅身边,他时常想依照小姐的聪慧,若是身子没有问题,相信无论文武艺都不输男儿,若说她喜欢种植花卉,倒不如说是一开始为了静心养情的无奈之举,尤其是君悦不在时的孤寂失落需要其他事情陪伴,如今虽说她是真的喜爱甚至痴狂,但是始终还是令人遗憾,甚至对她小小身子蕴含的无限可能倍感怜惜。 “清十哥哥,我们去花房里。”清十虽然看起来沉浸冷漠,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对清浅绝对是有求必应的,清浅也喜欢拉着他一起,意料之中的清浅说完清十就主动抱着花盆走到花房里去了。 清浅的小花房是慕云泽特地命人在花圃旁清理出来的一间侧厢房,里面的装饰与她在日城那座小木屋几乎一样,只是略小了一些,但是该有的工具都有,布置的也十分温馨,就连休息的软榻和坐几都相差无几。 只是日城的小木屋是清浅亲自布置的物品,中间有许多小细节下人一时半会注意不到,但是能恢复一个七成左右,清浅已经很开心了,毕竟能在千里之外看到自己的心血还是很令人振奋的。 兴奋的心情在坐在窗旁的软榻往窗外一看,顿时就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都黯淡了,沿着窗前屋檐分布错落的紫藤花看不见了,抬眼不远处的葡萄藤环绕的木廊也不见了,墙角处漫布的玫瑰和双生花也看不见了··· 转念一想,这花圃向来都是自己亲自打理,下人也只是按吩咐办事罢了,日城的花圃每一寸土地每一朵花卉都是经过自己精挑细选,精心培育的,这苏州的花圃不过是在原有的花园基础上休整的,哪能一样呢!想明白了的清浅瞬间眼睛放出光芒,抬头含笑看着清十,“清十哥哥,你帮我把凌霄花放在这软榻旁就好了。” 软榻旁放了一个高几,专门用来放点缀环境的盆栽的,只是清浅平时一般都喜欢顺手放一些杂物,今日刚好将这凌霄花放在这里,随时都能观察到,简直太完美! 清浅选择的窗前位置一向都是最好的,能看到整个花圃花卉的长势,坐在软榻上既能沐浴到白日温暖的阳光,也能感受夜间清冷的月光,偶尔躺在软榻休息时还能听听雨打芭蕉的奏乐,若是有人进来,也能第一时间发现。 虽然这里的花圃不比日城和明山的花苑,这里的花大都是花农从别处特地移植过来的即将盛放的各种花卉,但是毕竟此处不长留,自然也无法面面俱到,何况也都算是大家一片苦心了,虽然他们初心只是为了讨赏,讨得主人欢心罢了,但是他们确实是美景悦人心,那就足够了。 无论怎样,清浅也不得不承认苏州水土极佳,花农种出来的各色花卉都长得极好,整个院子一股欣欣向荣的景象,也满足了她的眼欲,只是摆设、构局不够精致优雅罢了,但是单纯的欣赏也是很不错的。 清浅看着清十将凌霄花放下,就蹲坐在软榻上,一只小手伸到他面前,眼里都是期待,清十看似眼无波澜,内心却在挣扎,男女七岁不同席,清浅虽小他却已不小了,但是他看着清浅的眼睛还是心软了。 拉着清十的手,清浅将他一起拉到软榻上坐在,指着窗外的风景,“清十哥哥,你看,这里和我们以前见过的都不一样。” 清十顺着她的手指看去,院子里,种满了各色花卉,许是主子临时到来,管家临时安排的都是一些盆栽,但是错落有序,一大片的花卉看起来格外娇嫩好看,各个角落里还种了几颗木樨树,只是还未到季节,树枝上只有叶不见花,想来这几棵树应该是院子里本来就有的。 想来规整是过于匆忙,到没有什么构局精致之说,只是简单的将花色相同、品种相同的放置到一起,虽然不够雅致,却有一种简单的视觉冲击的美,就像大片的红色玫瑰,大片的牡丹花开放,还有大片的月季花,各种··· 但是无论窗外如何美丽,清浅眼中只有单纯的欣赏,并没有激动,甚至狂热的喜爱,只有··· 清十转头看向清浅身旁的凌霄花,还有一朵花苞未开放,但是已经摇摇欲坠了,甚至已经有片花瓣忍不住探出一个角来感受世界了,看样子应该很快就能像其他的花一样鲜艳,盛开吧! 想到花开那一刻清浅定然是笑得眉眼弯弯,月牙般的眉眼令人心生欢喜,想到这里,清十的眼神都柔和不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清浅的头发。 清浅也跟着转头看向清十,眼里都是不解,清十看着清浅沉静的眼神,内心一痛,这种平淡沉静的眼神怎么能属于一个才六岁的孩子呢! 清十回过神来,若无其事的将丫鬟早就准备好的清茶端起来放到清浅手里,那么久了,她应该渴了。 虽然不知道清十怎么了,清浅还是接过茶盏,确实时间久了有点渴了。 喝完茶的清浅开始认真观察起她旁边的凌霄花,从来没种过凌霄花的她也只能翻翻相关典籍,根据书上记载看看如何照看为好,清十就站在软榻旁看着捧着书沉浸其中的清浅,安静的两个人在一方天地之中仿佛与天地融合到了一起,站在一旁伺候的丫鬟都不敢发出一丝动静。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看起来很快就会开放的凌霄花,竟然迟迟不曾开放。 五十一、暗夜涌动 暗夜,漆黑如墨,最能隐藏一切。 一切的黑色在暗夜中进行,一切的行动都无人知晓,只要存在就无可遁形。 苏州薛同知府内,一群身着青衣便装的男子遍布整个客厅,纷纷坐在各个角落,除了上首几个中年男子安静沉思外,下首的年轻人都在窃窃私语。 “人都齐了吗?”上首一个中年男子沉声问道。 “禀大人,各府邸人都齐了,不方便前来的也都排了门客前来。”中年男子身边一管家模样的灰色衣裳男子站出来禀告。 中年男子正是这府中主人薛同知,灰色衣裳的男子则是他最信任的下属,也是府中管家薛远志,他手中掌管着暗中许多大小事情的调度,许多县衙小官都需要给他几分面子,不过这种有能力的人一般更加小心谨慎,为人反倒是谦虚低调,加上一张平凡的脸,若在人群中任谁也想不到会是薛同知的得力下属,不过在场的人都是看过他雷厉风行的雷霆手段的人,简直是狠厉的不像一个官场中的人。 若说官场中人都是心软的好人,那倒不尽然,毕竟党派之争、利益之争时的这些所谓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可是出口如刀,杀人于无形中的计谋层出不穷。 只是说他们都习惯与各种阴谋阳谋,能利用他人之手绝不自己动手,能坑死一个是一个,即使私底下有深仇大恨,表面依旧能够风平浪静不动如山,仿佛世家好友一般。 而这薛志远却与他们恰恰相反,他能屈能伸,不如你时或许他就如同一个文人一般徐徐谋之,但是现在的苏州城几乎被他一手遮天,他们亲眼见过与他意见相反的人被他直接命人乱棍打死,甚至还祸及家人,一家子老弱妇孺都被扔进海里喂鱼了。 更不用提敢在他们行动中动手脚的人,一旦被他发现简直是身不如死,不得不说薛同知能在如今的苏州城说一不二,和薛远志的雷霆手段不无关系。 只是谁都知道若不是薛同知的默许,就凭薛志远一个区区管家的身份怎么敢这样做事! 所有人内心都不得不称赞一句。手段高啊! 没有开口吩咐过一句,甚至都可以说是不知情,全都是薛志远一人干的,与他没有半分关系,却偏偏起到了杀鸡儆猴的效果。 当然这也与薛志远下手的都是一些贩夫走卒,查无此人的人不无关系,才敢如此胆大! 至于曾经被全家投湖的那家人也不过是寒门子弟出身的一个小小县令罢了,事发之后更是传言因当时突发的天灾,一家人外出时不幸被洪水卷入湖中了,其实若是仔细一查漏洞还是不少的,只是可惜当时无人敢质疑,如今真相也就随时间消失在尘埃中了。 “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 “大人放心,都安排好了。” “什么时候出发?” “已经和对方确认过了,今夜子时一到就运货,天亮之前就能起航。” “没问题吧?” “属下再三确认过了,没有任何问题。” “别院的呢?” “周边探子一直在密切关注着,有事一定能马上来报。” “他们最近都呆在别院里?” “是的,听人来报说都在别院不曾出门。” “难道真的就是来修养的?”今夜的薛同知与平时大家看到脸上始终带着或慈爱或谄媚的笑容不同,始终严肃的绷着一张脸,眉头微皱,显得格外吓人,下首官员都屏住呼吸不敢多言。 “大人多虑了,有美相伴,儿女绕膝,想来那人早已乐不思蜀了。”薛志远嘴角勾起一丝狡诈的斜笑,眼中都是不屑。 “你说的有道理。”薛同知想起之前薛夫人从别院回来时形容琉璃公主的两个词“国色天香、绝无仅有”,想来这太子殿下也是凡人,说不定现在就在温柔乡里出不来了,哪还顾得上他们。 “想来是本官年纪大了,越发谨慎了。”薛同知想明白了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一只手斜倚额头,嘴角也有了一丝弧度。 “大人正是春秋鼎盛,那人不过小儿罢了。”下首众人看着薛同知的行动就知道现在轻松的时刻了,刚刚紧张的样子还是怪吓人的,此刻也只有深得信任的薛远志还能走上前调侃两句。 在场的都是官场老人,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有的话可以从别人口中说出,但绝对不能是自己口中出来的,由此看来这薛远志还是天高皇帝远的养大了胆子,竟然毫无顾忌的竟敢议论皇室中人。 有不少人还是惴惴不安,但是富贵险中求,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应该没事吧,大家都渴望从对方眼中得到肯定,结果发现的竟然都是害怕,只好把视线投向上首,看着薛同知和薛远志那嚣张霸气的气势,他们莫名的得到了安定。 肯定是没问题了! “你们都准备好东西了吗?”薛远志将薛同知安抚得妥妥帖帖的,转身面向下首的官员可没有那么好的脸色,眼中毫不隐晦的不屑令不少人都心有不忿,可是却只能忍耐,谁让利益分配都在人家手里掌控,况且自从走上这条路就注定把柄在人家手里握着了,除了忍气吞声竟然毫无办法。 “自然都准备好了,就等着薛大人一声令下就能搬东西了,薛管家辛苦了。”一个贼眉鼠眼的瘦高型小官员走了出来,点头哈腰的对着白身的薛远志奉承。 虽然穿的是再普通不过的麻布衣裳,但是内衬那绣着暗绣的锦缎可是泄露出他极为好财,对他来说能赚钱就行,至于用的什么办法都不重要,这世间本就不公平,既然有屠夫就要有牲畜的存在,真不明白那些自命清高的破人再想什么,明明都分了钱,还在这鸣不平。 都不要脸了,还要什么尊严! 不得不说曾经位于最底层的卑微人,一旦让他发现原来位于上层看起来风光霁月的人,也不过是为了钱财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他们会比普通人更加憎恨厌恶,原来曾经所遥不可及而向往的一群人,也不过如此罢了,甚至还有一种洋洋得意、小人得志的感觉,例如这个底层小官,也例如薛远志,只是他们选择了不同的方式去鄙夷这些人罢了。 “上次对方要我们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薛远志表示被奉承的很舒畅,脸色都变好了不少,不过如今最重要的是上次西洋人提的那些货一定要有,不然这货才能运出去。 北日实行的是官方海运政策,像江南道这种濒临海域的地方,都是由州府统一派遣官方船只与西洋人对接,定时定物与西洋人进行海上贸易,但是由于北日皇奉行修养生息,西洋人始终也是隐藏的祸患,是决不允许民间交易,即使是官方贸易也不得出售盐铁等民生所需必需品,一来为了平衡物价,二来也是为了避免养虎为患。 偏偏这苏州城位于江南道最南段,沿江而下可至入海口,加上的苏州官员已沆瀣一气,每次官船出海都为他们携带不少私人货物,也因此被官船上合作的西洋人所要挟,不得不出售部分违禁物品。 第一次走私或许是西洋人逼迫,但是当尝到海上贸易的甜头以后,尤其是盐铁物品作为海外急缺,价格极高的稀缺品,而对于苏州来说不过是官方作坊稍微漏一点点出来就能让他们所有人都暴富东西,不少人都开始动心了。 但是不是所有人都有薛远志如此大的胃口,已经不怕死的决心的,挟带物品和走私盐铁的罪名可是一个生一个死的罪名,虽然薛志远手段残忍,也不敢把所有人逼得太紧,这也是薛同知不会同意的。 好在他们送出去不少,也运回来不少之前东西,一来一回也算赚的盆满钵满,不过那洋人也是着急了,这次竟然威胁他们若这次不提供盐铁物品就不给他们提供海运市场了,若是这次官船出海有问题,不单单他们会少了不少银子,也会引起朝廷的注意,所以他们也没办法了。 “属下已准备好,随时可以出发。”虽然是掉脑袋的事情,但是整个苏州上下都在盯着他,掌管制盐的盐官也是有苦难说。 “属下也准备好了,只是这铁的目标过大,属下只能准备一部分。”掌管冶铁的铁丞看了盐官一眼,只能无奈的上前回话。 “大人,您看这该如何是好?”薛远志虽然在他们面前说一不二,但是毕竟薛同知就坐在他身后,定然不能无视他的意见。 薛同知沉思了一会,勾起手指轻敲了桌面两下,“就这样吧,既然准备好了,那么主动就在我们这边,他只有要还是不要的权力!” “大人说的是。” “既然东西都准备好了,就一切照旧吧。” “是。” “这次情况特殊,还是子时在码头等你们,但是记住一定不要发出声音,如果被人发现你们知道结果的!”薛志远的得到薛同知的示意,转身变得凶神恶煞,事关重大,不容闪失。 “属下明白。”坐在下首的人纷纷站起身来稽首行礼。 “你们回去准备吧。”薛远志也与他们一起转向薛同知稽首行礼,薛同知挥挥手就让他们离开了。 “属下告退。”众人纷纷曲腰稽首,后退着步子一个接一个离开了。 看到最后一个身影都消失在大门处时,薛远志走到薛同知身旁为他添了一盏热茶,“大人放心吧,现在离子时还有两个时辰,不如您先歇息一会。” 薛同知的脸在茶雾中显得朦胧难测,“我总是感觉不安。” “可是属下几经确认,确实没有问题。” “但愿吧···” “大人,您是不是累了?” “或许吧!”薛同知没有在理会薛远志,径直站起身走到客厅天井处,抬头看向天上的明月,黑暗中那一丝明亮,真是令人向往啊··· 薛远志跟着站在薛同知身后,看着他晦暗不明的侧脸,薛远志发现他竟然看不懂今夜的同知大人。 只是夜里露重,这距离子时也不过两个时辰了,以往这个时候虽然薛同知不用前往,却也总是难以入眠,“大人,不早了,您歇息会吧。” 薛同知转身看向眼前虽然长得很普通,但是眼中却是有着真切关怀的薛远志,忍不住轻笑:“你说的对,夜还长,我先去歇着了。” 说完薛同知就从他身边走过打算回到后院厢房歇息,只是在快被屏风将身影完全遮住时,突然停住脚步,头也不回的留下一句话。 “暗夜漫长,你也早点歇着吧,若是你愿意,你也可以不去的···” 说完薛同知就径直消失在里薛远志面前,因此他也没有听到薛远志的回答。 “我都是自愿的,我只想陪着你身边。” 暗夜确实漫长,在整个苏州城陷入寂静安眠的子时时,许多人都后门被轻轻打开,一辆辆被包裹严实的马车从里面悄悄赶出来。 每一辆马车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油布遮掩着的,马车的车轮都被棉布围绕着,即使走在苏州城的青石路上也没有发生一点惊动人的响声,就连跟在马车旁搬运东西的小厮都在脚上绑上了厚厚的棉布,整个队伍从开始的一辆马车逐渐经过一些府邸后院,越来越庞大,简直变成了一只商队,足足有二十多辆马车在前行。 若是此时有人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这些马车都是从苏州各大官员和富商的府邸中驶出的,而由于苏州的宵禁政策,此时本该空无一人的码头竟然灯火通明,自出城后到码头这一段距离沿途都有不少下人举着火把前行,一方面是为了更好的看路运上官船,一方面也是方便和洋人清点货物。 而码头附近也都站满了一群衣衫褴褛的农民,而城内运货出来的管事一个个都像司空见惯的样子,毫不意外,而看到马车过来的那一刻,这些农民眼里都发光了。 这些农民都是苏州城外平民窟的百姓,他们为了钱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他们本就生活困苦,苏州城内又没有哪家府邸愿意招收他们为奴为婢,他们就只能在苏州城外靠着各种不入流的方法生存,例如乞讨、盗窃、偷窃、抢劫等等。 如今这官船航运的夜市开始了之后,自然需要大量劳动力来装货卸货,从城内无法带那么多信得过的下人过来,由此就有人衍生了利用城外流民的想法,毕竟这些人本就不是苏州城内人,无法查实身份行踪,而且他们依靠卸货数量取得报酬,无所谓是谁家的货物,因此也最好的保护了买卖双方的身份,就算有朝一日被人发现,他们也根本不知道这些马车是谁府上的。 况且有的人体力充沛,甚至能在一夜卸好几家府上的货物。 基于这些需求,也就有了这夜市劳动力的产生,特别是当场搬货当场结账的方式,更是方便了双方,同时也解决了这些人的温饱问题,一举两得。 若是有一天交易停止,不要说利益相关的这些买卖方,就算是这些普通的流民也不同意啊! 这也是王赟所顾忌所在,这苏州的形势不是一朝一夕所能改变的,也不是他一个简单的知州就能斩断的,而是需要一个身份能力都足以撼动整个苏州的人,而如今,这个机会就在眼前!可是他又能置身事外吗? 航运码头处,一箱箱物品被搬上船,到了船上自有人再把箱子搬进船舱内,搬运的人一点都看不出箱子里装的什么东西。 船舱内一张书桌坐着两个人,一个西洋人,一个北日人,前方是刚刚搬进来的箱子,正有两个带着面具的人在清点啊,每清点完一个物品便报一个数,书桌前的人立即在账本上做好登记。 船舱内烛光幽暗,薛远志就站在离清点人员不远的黑暗处,眼中神色不明,每一次都是他亲自站在这里看着物品交接,记账,最后拿着账本将人送走。 为了不引起大规模动静,他们通常都是卸完货的马车当即就离开,随着物品越来越少,卸货的劳动力也是结算完工钱立刻送走,通过化整为零的方式,造成最小的动静和影响。 尤其是这次情况特殊,所有人都感觉到气氛紧张,速度都提高了不少,在天还是暗沉的时候就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一如既往,薛远志全程在船舱内看着他们清点物品,最后从账房先生手里接过账本,确认无误后,便带着人下船了。 一直到官府亲自定下的良辰吉日,太阳微微升起的时候,苏州城刚刚从沉睡中醒来,不少迎着清晨起来的人,就看到薛府的总管又如往常一样,亲自站在码头代表官府送官场远行。 每每看到这一幕,苏州百姓都不由会心一笑,果然他们苏州的父母官都是有心的,每次官船远行都派人前来送行。 官船远行几乎要半年一次往返,因此每次官船出海时,有不少百姓也会带着一些好奇的小孩子前来观看,凑凑热闹,岸边人声鼎沸,格外繁华的样子,都令人为苏州而骄傲! 只是站在岸边的百姓们都不知道,他们所看见的繁华热闹的白昼之前却是暗鬼丛生的黑夜。 暗夜,不只是安静祥和的,或许也是吞噬人心的暗鬼。 暗夜人心涌动,群鬼出没。 五十二、暗夜来信 “大人,船已经出海了。” “没出什么乱子吧。” “一切安好,大人放心吧。” 薛志远将看着官船起航后,马上就带着人回到薛同知府上,果然不出所料,难以安眠的薛同知就坐在客厅的太师椅上等着他,此时的薛同知就像一个普通和蔼,担心游子未归的老人,既不是昨夜那个冷静严肃的知州大人,也不是人前那个长袖善舞的薛同知,此刻的他仅仅是担心薛远志的一个普通哥哥。 从他们幼时相识,一起摸爬滚打走到今天,薛同知让他从无名小儿冠上他的姓那一刻起,早就情同兄弟了。 “那就好,那就好!” “大人,账本我也带回来了。” “依照老规矩,先放书房,等东西回来在分。”他们除了走私贩卖物品,同时也收了不少海外的物品,有的用做二次买卖,还有的自己留用或者送礼,要知道有些东西都是贡品。 只可惜这些人都被养叼了胃口,更是习惯了苏州官府沆瀣一气的作风,丝毫不觉得那暴发户一样的行为有什么问题,这么多年也没有人跟他们提过用这些东西是违禁的,如今就人人都这样就更不会有人想起还有这“规矩”了。 而正是他们的毫无顾忌,却在第一天参加月琉璃的游园茶会就被曝光了,使用超过规制的物品的夫人不要太多,最重要的所有人都习以为常了,月琉璃也因此隐而不说,却也留了一个心眼,命人暗中一查才发现这些东西还是他们低调的行为了。 这也是慕云泽一开始怀疑苏州存在贪腐一条龙,隐含大贪的重要原因,只是随着调查深入,疑惑越来越多了。 苏州的百姓丝毫没有被剥削的样子,甚至不少百姓还都十分相信当地父母官,觉得政治清明。 于是慕云泽选择了按兵不动,无论内心有多大怀疑,终究还是要靠证据才能定性,不然引起反弹就不好了,况且慕云泽自认是一个优秀的皇位继承人,最基本的公正还是能够做到的,既然查不出问题,他们也就不差这一天两天的了,静观其变好了,狐狸也总是要露出尾巴的。 但是不过在苏州呆了半月不到,任由慕云泽怎么怀疑也想不到他们竟然能有那么大的胆子,竟敢在官船上走私捞钱,毕竟光是苏州税收这一块的漏洞就足够有的人养活一辈子的了。 尤其还是那么大规模的走私,因此前夜苏州的行动倒是真的如薛远志所安排的一般顺利,毕竟苏州不是日城,慕云泽也没有处处安插人手,只是派出去的探子也大都暗中行事,由于慕云泽只是在几个重要官员身边安排了探子查探消息,可是这些官员很谨慎,并不会亲自参与到暗夜行动中去,一时之间倒是真的瞒住了就住在苏州别院的慕云泽。 于是就在苏州又开始日复一日的熙攘生活时,薛府也一如既往的将尾巴打扫安静,只有王知州府中下人感受到不一样的气息,今日的王知州明显是昨夜一夜未眠,整个人都很颓废,阴沉的模样,下人们都不敢在他面前出现,生怕点爆炸药桶就完了。 王知州是从日城外放到苏州做地方官的,州府前方正是府衙,后方就是内院,王赟本身在苏州并无私产,而且宗族亲人都在日城,便决定带着夫人孩子就住在州府后院了,既方便上衙,也避免了不必要的应酬,杜绝了外界的窥探。 这也苦了州府下人,一整天都看在王赟阴沉的脸色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走路都不敢发出声音。 还有有他们的傻大胆的大少爷,清秀俊逸的王胤从门外走来,“爹,你怎么了?” “你不懂!”王赟虽然内心焦虑,但是这种事情又不好和自己的傻儿子说,只能自己一个人在花厅不停的踱步,真是纠结! 王胤虽然不是很聪明,但也是心思纯正之人,往往对周边环境十分敏感,他自然也知道自己老爹是嫌弃自己了,也毫不在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腆着脸建议,“爹,儿子不懂,不是还有娘吗?” 王胤知道自己脑子不如世家子弟出生的爹娘好用,但是并不妨碍他崇拜自己爹娘啊,自己不懂,娘肯定能解决! “唉,我这不是不想让你娘也跟着操心嘛。”王赟不像外人所看见的那般沉默低调的毫无存在感,此时的他也是最不普通不过的会生气会暴怒,甚至还会忧愁的一个父亲。 王赟看了王胤一眼,摇摇头无奈的坐下,眼里都是纠结,“在苏州这几年,是为父对不起你们。” 王胤对自己父亲向来都是敬重,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焦急的上前劝道:“爹,我知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我和阿妹都知道的,只怪我自己脑子不够聪明,才害的爹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王赟看着自己已经弱冠的儿子清澈的大眼睛里满含愧疚和委屈,也忍不住内心一悦,刚刚惆怅的心情都变好了不少,拍了拍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你很好,为父一向都以你为骄傲的,学业什么的都是可以勤奋学出来的,而你心神清明才是最难得的,为父只希望你和梦儿能保持这样就好。” 在苏州这片已经被罪恶浸染的土地,清明的心神才是最最难得的,王赟都不把那些自以为是的人的话放在心上,在那么大的诱惑面前,自己这双儿女还能记得他最初的教诲,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他觉得万分骄傲! 看看其他的那些官宦子女,早在他们父母被腐蚀以后,思想就改变了,对子女的教育也变得唯利是图,各种攀比,各种较量,这还是一个官宦家庭该有的家风吗? 子不教,父之过,古人诚不欺我! 孩子自从生不过一张白纸,不是没有心思清明的人,但是不是最终被家族所累同流合污,就是不忍屠害亲人选择远走天涯,眼不见为净,但是无论哪种选择在王赟看来都是自欺欺人! 王胤不懂那么多弯弯道道,但是天生的亲情直觉,他知道定然是和现在呆在苏州的太子殿下有关系,扶着自己的父亲站起身来,“爹,是和别院那位有关吗?” 王赟起身动作一顿,随即站起身来,两人往后院走去,“你觉得那位如何?” 王胤想到那日在苏州城外远远一瞥,却是在脑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想起了世人传言的那句话,“摸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哈哈。”听到儿子的平静,王赟也忍不住大笑起来,这个评价却是中肯,若是能在太子麾下效力,想来他也不至于落得如今境地,“你说的确实不错,但我问的是性情,你怎么看?” 王胤停下脚步,歪着脑袋,蹙着眉想了一下,“看起来气质高雅,之前听过不少他的事迹,我想应该是一个行事公道正派之人。” “是吗?”王赟知道自己的儿子虽然比不上其他人学富五车,却因为心思清明,难得的看人一向很准确,只是他还是不敢随意下注,王赟搀着王胤的手继续往前走着,自顾自的问道。 王胤看着王赟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蹙着眉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一时之间倒也不出声打断他的思路,只是细心的扶着他看着脚下的石子路,若遇到大的石子,还细心的将石子踢走。 只是很可惜沉浸在自己思路里的王赟没有看到儿子如此有孝心的一幕,倒是沿途遇见的下人都在窃窃私语。 看看我们的大少爷,身为知州公子身份尊贵,为人随和,长得也是清秀俊逸,对长辈更是孝顺有加,就连路上的石子都细心的亲自打扫,简直是时间最好的郎君了。 对于州府下人来说王胤年纪轻轻,身份尊贵,是那些适龄少女怀春的最佳对象了,于是这有孝心的名声一传百百传千的就传了出去。 不管怎么说,这传言对王胤来说还是极为有利的,倒也无人反驳。 此时的王赟可想不到自己不过出了回神,便传出了王胤有孝心的传言,他现在还在内心犹豫不决,直到走到内院看到自己的夫人正站在门口吩咐下人不停的搬动几个大箱子,才被那说话声惊得回过神来。 王赟猛地发现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内院正厅了,不过这也是在府衙后院,都是自己的心腹,身边更是有自己的儿子陪着,不然哪能如此出神,这不符合他老狐狸一向淡定的作风。 王夫人看到自己的夫君和儿子一起过来,现在还是大白天竟然有时间过来,带着一脸的好奇迎上前去,“夫君,这个时候你怎么回来了?” “前面府衙刚好无事,正好也快到放衙的时候,你这是在干什么?”王赟见了夫人就忘了儿子,果断松开儿子的手扶着王夫人一起走进正厅。 “之前我们从日城来苏州时,虽然把我大部分假装都留在府里了,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清点了三箱带来了苏州,我这不是想着今日将拿出来看看嘛。”两人一起落座,王胤也无语的跟着两个无良父母坐在下首。 王赟蹙着眉表示不明白,苏州都来了五年了,之前也没见夫人清点嫁妆啊,而且据他所知为了路途轻便,夫人带的都是一些黄白之物,还有一些价值不菲的首饰,毕竟苏州繁华只要有钱,什么东西买不到,所以只是为了怕要送礼拿不出好东西罢了,才带着以防万一。 不过苏州任职五年,作为第一长官还真没有谁值得王夫人动用自己的嫁妆去送礼的,至于其他人以及平时来往,这苏州连舶来品都有,随时都能买到好东西拿来送人。 只是面对一些世家贵族,甚至是皇族中人,他们不缺钱,也看不上这些所谓贵重物品,他们更看重的是物品的价值和历史含义,对他们而言传承比金钱更加重要。 而这次王夫人突然拿出自己的嫁妆,这可不是小事,要知道一般人家的嫁妆都不会轻易动的,这是一个女子的底气,也是夫家的面子,动用女子嫁妆被人知道可是会被人背后耻笑的。 “你想做什么?”王赟和夫人多年感情,早已心有灵犀,知道肯定不是单纯的拿出来清点而已。 王夫人看着下人把东西都放下了,便挥挥手示意所有人下去。 能在府中伺候,又是主子身旁贴身之人,最是有眼色,也懂主子意思,连忙带着叫来帮东西的小厮一同退下了。 “夫君,之前我与公主曾有言得空必将上门拜访,我这不是要准备准备礼物才是。”王夫人说道云淡风轻,王赟却吓了一跳。 “夫人!你想做什么?” “夫君,公主为人和善,御人有法,你不用担心,上次公主特地准备了茶会,我自然也要上门回礼才是,夫君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王夫人抬头看着王赟的眼睛,两只手也覆上他暴着青筋的手掌。 “你说的没错。”看着王夫人认真的眼神,王赟也忍不住语气一软,两人夫妻多年,他怎会不知道夫人都是为了他罢了。 “夫君,你不用多说,我都懂的,既然决定了,那就去做吧。”王夫人自然知道王赟之前忧心的是什么,但是对他多年了解她又怎会不知王赟内心的动摇是偏向哪方,既然他无法决断,那她就帮夫君做出这个决定吧,或许这样他的内心能好受一点。 “夫人!辛苦你了。”王赟震惊的看着王夫人,虽然自己内心早已决绝,但是今日的纠结也不是作假的,但是王夫人如此坚定的样子他竟然莫名的觉的有些惭愧。 “夫妻本一体,夫君以后不要如此客气了。”王夫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倒不似平时那端庄贤淑的样子,反倒有一种少女天真烂漫的感觉,王赟当即被这个笑容靓丽的闪了心神愣在当场。 可不是天真烂漫吗?不顾一切就跟在自己来了苏州,又义无反馈的和自己站在一条线上,从最开始到如今,从未离过心,或许这就是执一人手,直至白头的感觉吧。 王胤坐在一旁表示,虽然不知道父母到底在打什么哑谜,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今天又是母亲赢了! 看看父亲那呆傻的样子,简直是没脸看了! 果然母亲才是真的御夫有道,嗯,跟紧母亲肯定没错! 王夫人可不敢这两父子心里怎么想的,转身蹲下到离自己最近的那个箱子旁,拿着钥匙亲自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三尺左右长一尺左右宽的木制红色锦盒,锦盒外形是锦缎材质,绣着绿枝缠绕,枝叶繁茂,倒是显得格外雅致大气,用来做礼盒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锦盒里面的东西似乎也很沉重,王夫人刚刚从箱子里将锦盒便明显颠了一下,王胤见状连忙冲上去去从王夫人手中将锦盒接过来,等着王夫人将箱子锁好,然后按照指示将锦盒放到桌上。 王胤充分表现了一个熊孩子该厚脸皮的时候,好奇的站在放置锦盒的桌前不走了,满眼都是期待,王夫人也没有避着他的心思,直接当面抠开元宝扣,里面竟然是一个三尺高一尺宽的玉观音,而且这玉观音竟然没有一丝杂质,通体流透,一看就是一整块上好的和田玉命工匠雕刻出来的。 可以说这座玉观音可遇不可求,无论是玉质还是工艺都是上上等,而且看着被人常年供奉的样子,竟然隐有檀香了已经,定然是有不少年份了。 王赟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玉观音,满脸的不可思议,他们成婚多年,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夫人竟然还有这等好东西。 世家传承百年,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但是王赟可以肯定这种成色的与观音也只有在主家嫡支才能拥有,他的夫人怎么会有? 王夫人自然也看出了王赟的疑惑,出口解释:“这玉观音是我出嫁时祖母偷偷给我添得妆,也是我这幅嫁妆里最值钱的东西了。” 这就难怪了,王夫人的祖母是家中的老祖宗,私藏的好东西定是数不胜数,给喜爱的孙女添妆送一座玉观音也不算什么大事。 只是,这毕竟是夫人的嫁妆啊,王赟还是觉得不行,“夫人,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你的嫁妆将来都是要留给梦儿的。” 好在王胤与王梦关系甚笃,一时倒也不觉得父母要把母亲的嫁妆留给妹妹有什么不对。 王夫人将锦盒盖上,笑着说:“夫君别忘了我要去见得是什么人,就这不过是贵人手中玩物罢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这对夫人来说确实极为珍贵的东西。”王赟蹙着眉低首看着眼前的锦盒,还是觉得不赞同。 “正是因为珍贵,只有用在合适的地方,才不枉费他的珍贵啊!”王夫人带着笑容安抚王赟,有时候王夫人认定的事情是谁都改变不了的,王赟也深知这个事实。 既然如此,强求也无用。 王夫人也深知这是王赟对她的爱护,脸上笑意更甚。 “那好吧,就听夫人的。”王赟自知无法改变,况且夫人如此也都是为了他,对王夫人内心只有更加的愧疚和自责,暗自决定要加倍对她好。 “玉观音虽大,这锦盒也不小,若是夫君有什么需要的,我也可以一起带过去。”一封信、一张纸条,正是最好的传递方式。 “夫人,此时我自有安排,你就当做正常上门拜访就好了。”王赟对夫人的爱戴是真心实意的,有一丝危险,甚至可能涉及到的事情他都不愿意王夫人插手,这件事情他自会另想办法。 “夫君,我可以的。”王夫人内心感动,女子一生不就是期待遇一良人,终其一生,她遇到了,她也愿意为此而付出努力。 不得不说王赟和夫人如此恩爱的原因很大程度上离不开王夫人的刻意经营,王夫人从来都不是弱女子,世家女子强势的一面她绝对不缺少,但是在王赟面前她从来都是温柔贤淑,以夫为天,可以付出一切的样子。 王胤坐在一旁,内心给自己母亲大人一个大大的服! 果然,王赟十分感动,但是作为一个好夫君,他表示还是坚持原则,况且老狐狸一称也不是白来的,既然做了决定,他定要将事情安排好才能发动,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夫人,你要相信你的夫君,我都会安排好的。” “我相信你。”王夫人看着王赟那眯着眼不知道算计谁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有自己的打算了,也不再坚持。 “夫为天,为父会护着你们的。” “好。” 当夜王赟便独自在书房呆了一个时辰,随后便有一道黑影从州府掠出。 前一夜波涛汹涌,气势滔天。 这一夜寂静无声,黑影重重。 五十三、拨开云雾 夜里一道黑影悄然进了皇家别院,随后就有一个侍卫急忙到慕云泽居住的正院求见。看到侍卫拿着代表暗卫的令牌,守夜人不敢耽误,连忙进内室禀告。 好在月琉璃和两个孩子都在另一个院子,倒也打扰不到他们,得到消息的慕云泽被惊醒,让人先将人带去书房,等他收拾好衣着就前往书房。 暗卫都是慕云泽明里暗里放在他身边护卫或者安排出去探查消息的人,绝对忠诚,能令他们连夜汇报的情况,定然是真实可靠的。 今夜带着消息过来的正是前段时间放在王知州府上的暗卫,他得到消息就连夜回到别院向领队汇报,再有领队带着他前来求见。 至于他的消息怎么来的,只能说王赟果然是一个老狐狸。 府中多了一个面生的面孔,虽然很大众,甚至很低调,可是还是被他发现了,竟然直接将他找出来把信交给他,直接说明这封信是个太子殿下的,而且事关重大。 虽然暗卫最重要的就是先隐藏身份,但是考虑到主子安排他们的目的就是想知道这苏州到底是什么情况,既然身份已经暴露了,消息也得到了,那任务也算完成了。 于是作为话不多的暗卫没有否认,直接带着信回到了别院。 慕云泽听着暗卫将来龙去脉汇报清楚,内心也不得不赞一句,王知州果然有手段! 拿起信仔细看了一遍,慕云泽也忍不住脸色发青,这苏州比他想的更严重! 他们怎么敢! 百姓利益! 国家利益! 他们视这北日律例为何物了? 偷税漏税! 走私贩卖盐铁! 私自通商! 这一桩桩一件件,简直罪不可恕! 可是···可是如今这也只是他的猜测加上王知州的片面之词,并无确凿证据,这些还远远不够! 激动的慕云泽冷静下来,沉思一会,还是决定先将苏州的情况上达天听,避免后事发展不可预料,惹来大祸。 斟酌了一下用语,慕云泽就拿起笔给北日皇上了一份折子,将来到苏州发生的一切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最重要的是客观,不带有任何与他有关的事情与言论,最后将王知州的信也一同放进折子里。 “将密折加急送到日城。”慕云泽将暗卫领队云队交了出来,将密封好的密折交给他。 云队将信收好便行礼告退离开了书房,作为暗卫首领最重要的职责就是保护主子安全,慕云泽无论去哪里他都基本随扈,送信这种事情自然安排其他暗卫就好。 密折最后慕云泽也表示了如今并无实质证据可以指证他们,更无法以律惩处,既然已经身处苏州泥潭之中,慕云泽自然要将淤泥清理干净,挖出证据,还北日百姓一个清明的苏州府衙。 至于收到密折的北日皇是如何震怒,就算没能亲眼看见但是也能想到,特别是后面北日皇派人送来的先斩后奏的密折时,慕云泽就知道北日皇是真的怒了。 震惊过后反倒把心放下了,至少证明他的感觉是没错的,这苏州果然不正常,只不过比他所想的更加触目惊心罢了。 折腾了大半夜,心反倒落到实处了,竟然后半夜都难得有一个好眠。 又是一日闭关不出之日,慕云泽先是检查了君悦和清浅的课业,然后又给他们讲解了一些新内容,便让他们去清浅的花圃继续玩耍了,只是要求他们及时回来用午膳,下午还有其他师傅前来授课。 君悦和清浅一向乖巧,而且还有清十和贴身丫鬟和侍卫跟着。 对了还有那特地挑选出来的四男四女都已经跟着大丫鬟开始在主子身边伺候着了,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教,他们的基本礼仪已经学会了,至少走出去就和普通人家的孩子不一样的,至于其他的自然有那些大丫鬟和管家会带着他们学习。 作为上层贵族的贴身侍女和侍卫,甚至比一般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更加有教养有气质,就连识文断字也是上上等,但是他们本就是跳出来与君悦清浅为伴的,因此也没有特地让他们学习什么,而是打算让他们跟着主子一起学习,一来是陪伴,二来也是为了培养奖来能够顶替那些大丫鬟的忠心之人。 正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其实世家勋贵也不是特地培养出如此优秀的丫鬟的,只是世家子弟接受了最顶级的教育,作为他们的贴身丫鬟一来不能落了主子的面子自然也要上进,二来正所谓近朱者赤,常年陪着主子进学甚至跟着一同学习自然多少也能沾染一向贵族气息。 常年累月的差别教育,也就导致了这些世家勋贵的丫鬟都与普通人不一样了,当然这也仅限于在主子身旁贴身伺候的下人才有如此机遇,这也只能是是别人羡慕的造化罢了。 正是对如今这种现象的了解,这经过精挑细选的八个孩子都是极为机灵的,自是懂得这是难得机遇,只有经历过颠沛流离的苦难的人才会懂他们再也不想回到那种生活中去的感受,因此他们为了自己也为了未来都拼了命去学习,这也是他们能用几天就将基本的礼仪学好的原因。 就连当时的教养嬷嬷也在月琉璃面前称赞这几个孩子极为有灵性,最重要的是他们眼神清明,没有被那些苦难岁月磨平心性,这点十分难得。 至于忠心,这点并不着急,他们还有漫长的岁月陪在君悦和清浅身边,有时候主仆之间常年的情感比亲情更令人珍惜,特别是他们如今都没有亲人了,对他们都抱有感激,慢慢的这感情就会开始转变,现在一心为了自己没错,只要能培养好就行,以后一心为主。 当然若是期间有谁心性变了,月琉璃也会为君悦和清浅提前清理后隐藏的祸患。 清浅正在思考着,就听到窗外传来一阵雨打芭蕉的声音,猛然一惊,转头看向窗外,不知何时外面竟然下起了大雨。 “下雨了。”月琉璃坐在软榻上,看着窗外的大雨蹙着眉。 有了新的丫鬟挽梅就留了两个二等丫鬟先带着他们跟着两个小主子,青竹也在暗中跟着,况且都在别院中,倒也不用担心。 虽说是暗中跟着,但是只是因为青竹性情冷漠,不爱与那些下人们交往,只是喜欢在远方看着他们,而且青竹武艺高强,一旦发生什么事都会及时出现在他们面前,就连君悦和清浅都知道竹姨肯定就在附近,就是隐藏的太好了,每次他们都要好好找找才能看见。 掬菊还是比较喜欢在小厨房鼓捣膳食,而且现在别院主子多了,需要准备的东西也多了,掬菊一般没事都很少在主子身边贴身伺候了,因此今日挽梅和幽兰都回到月琉璃身边伺候了,清浅那边也能放手交给其他人管理了。 此刻看着月琉璃蹙眉的样子,便知道定是忧心孩子,挽梅端着一碟子青梅走上前,“小姐不用担心,小小姐和小公子身边簇拥着不少人呢,而且小小姐和小公子向来乖巧,定然会照顾好自己的。” 都说无论孩子多大,父母都说忧心的,月琉璃也知道两个孩子不是她想的那般无能孱弱,但还是忍不住担心,无奈摇头一笑,“从前忙的时候没时间想这些,如今闲下来了,明知道他们会照顾好自己,可我还是不放心。” “小姐这是慈母心。”挽梅放下青梅,笑着上前为月琉璃倒了一盏热茶。 别说作为母亲的月琉璃了,就算是作为奴婢的挽梅和幽兰也是心中时常有担忧。 是否淋雨了,是否找到避雨的地方了,有没有着凉,有没有喝驱寒的暖姜汤,这都是一群母性光辉在释放的女人。 而此刻正被担忧着的对象,却因为一直在花圃早早就注意到天色的变化,在雨还未落下的时候就已经躲到花房中了,连一滴雨水都没有碰到。 几个小丫头都十分伶俐,虽然不是很懂,但是都会跟着大丫鬟帮忙打下手,很快就将花房收拾好了,各个地方都用棉布铺上以防受凉,带着的点心和花茶也都已经准备妥当,身下的几个小书童也十分有眼色的跟着下人去将花园中一些珍贵的盆栽搬到屋檐下。 青竹在屋子不远处看到他们井井有条的样子也满意的点了点头,坐在窗边软榻上的清浅一抬头就看到雨帘对面屋檐下的青竹,也忍不住露出月牙般的笑容和她打招呼,那一瞬间冷漠的青竹浑身气息都变的柔和不少。 君悦和清浅都是他们四人看着长大的,自然有着不一样的情感,君悦也发现清浅的动作,连忙抬头看到青竹也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青竹看到他们无事就放心了,也转身走进屋子里去避雨了。 丫鬟们很细心的准备了很多玩意,包括双陆棋,君悦和清浅就坐在软榻上一起玩着双陆棋,只是清浅在智商方面天然的碾压了君悦,加上清浅本就对棋类精通,不过君悦就算被虐也是开心的继续。 而下人们都很贴心的在其他墙角和厢房候着,红泥小炉中不停的烧着炭火,一方面温着茶水,一方面也给屋里祛祛湿气。 几个小丫头都很认真的在旁边跟着学习,几个大丫鬟也忍不住心里认同,对她们多了几分喜爱。 另一边的月琉璃此时正迎着刚刚从书房过来的慕云泽,心疼的帮他把外衫脱下,端上一盏热茶。 书房到正院一路都有横廊,但是横廊多少景观所用,到了大雨时也还是避免不了雨水瞥了进来,而且慕云泽在书房时一般都不准下人靠近,一时也就没有准备好雨具,因此慕云泽进来时月琉璃就看见他衣衫下角都浸湿了,连忙上前帮着伺候。 慕云泽坐在刚刚月琉璃看雨景的软榻上,月琉璃亲自拿着抹布为他擦拭着头发。 “还好有长廊,这只是打湿了一点。”月琉璃轻柔地帮他擦着头发,语气中略有抱怨。 “无事,不过一点小风雨。”慕云泽也心疼月琉璃的手酸,将月琉璃手中的抹布递给旁边的挽梅,心疼的拉着她的一只手帮忙揉了揉手腕。 “不过一会,好了。”月琉璃也是无奈的看着慕云泽的动作,一只手将他的手拍下来。 慕云泽还是喜欢和月琉璃在一起的时光,整个人都放松不少,顺势握着她的手一起躺在软榻上,挽梅等人也十分自觉的偷偷退下了。 “怎么了?”月琉璃靠在慕云泽怀里,感受他身上的气息,温暖安心,耳边是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平稳却强劲。 从慕云泽一进屋,月琉璃就感受到他浑身气息不稳,直到她上前才收敛了那冰冷愤怒的气息。 虽然世人皆称他为温润公子,但是人都是有血性的,怎么可能没有脾气,想来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 “王赟昨夜派人给我传信了。”慕云泽面对月琉璃向来都是毫无保留,况且这件事情月琉璃一直都清楚,甚至还帮了不少忙。 堂堂琉璃公主,从来都不是依附何人而生的菟丝花,她所经历的风雨不比任何人少,她的坚韧更是非常人所能想象,慕云泽也从来不把她当成简单的后宅妇人对待,而且慕云泽也喜欢这种和月琉璃一同面对一同探讨的场景。 “王知州?”月琉璃抬起头疑惑的看着慕云泽,慕云泽看着她眼中的疑惑,不由觉得可爱,想想一个冷清娃娃皱着眉头,眼含疑惑的看着你,而且这个娃娃还是一个绝代佳人,慕云泽只觉得此刻他的心都化了。 “就是他,他忍不住了,把所有事情都交代了。” “那不是很好?” “是很好!”慕云泽在月琉璃面前总是表现出最真实的情绪,此刻他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愤怒,咬牙切齿,“官商勾结,偷税漏税,走私盐铁,强买强卖,整个苏州官场都烂透了!” 月琉璃听到也震惊了,微张小嘴,慕云泽看到月琉璃难得的呆傻模样,心里的怒火瞬间就消失了,为了这些畜生生气不值得! “王赟在此事倒也算是出淤泥而不染,没有沾染这些事情,只是难凭一己之力改变着盘根错节的苏州官场,也只能选择明哲保身了。”慕云泽小心思一起,拿了一颗青梅放到月琉璃嘴里,月琉璃咬着嘴里微酸的青梅,鼓着腮帮,眉头微皱,煞是可爱。 “那他是无辜的了?”月琉璃恶作剧般拿起慕云泽的手掌,将青梅核吐到他的掌心,慕云泽也不恼,将核放下,还拿起巾帕为她擦拭嘴角。 “无辜,倒也未必,王赟怎么说也是世家出身,若是真想改变现状,总是能想到办法联系宗族,上达天听的。”慕云泽轻哼一声,眼里表达了对王赟做法的不赞同,毕竟任职五年知州,这其中涉及的人涉及的金钱,带给国家多少损失,可不是他简单一句无能为力就能摆脱的。 “你说的也是。”月琉璃点点头表示赞同,若真是为国为民,总是会有办法的,毕竟只是区区小州府,还能与整个国家对抗不成,就还是没人曝光,才滋长了这些人的野心,行事越发肆无忌惮。 “说到底还是贪生怕死罢了!”慕云泽猛地闭上眼睛,贪生怕死之辈!可是说到底谁不怕呢! 若是他,他也不能保证能够不管自己的夫人和孩子,所有王赟也算情有可原了! 月琉璃一瞬间就读懂了慕云泽的内心,一方面为王赟的懦弱导致苏州失控多年而气愤,一方面又对面对这种事情无可奈何而心痛,这种选择无论是什么都是一种伤害,只能说大义与小家,如何取舍,又或者说是否值得取舍,为了不知道能不能解决问题而传出消息连累家人,王赟不敢去赌。 这也是大多人的心态,赌不起! 月琉璃清浅的抱着慕云泽,又将自己的身子躺倒,脑袋放在慕云泽胸前,耳边听着他的心跳渐渐回稳,“不管怎样,总算是拨开云雾了。” “是啊,总比什么都不知道好。”慕云泽摸着月琉璃的头发,整个人也冷静了不少。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月琉璃相信慕云泽定然不是坐视不理的人。 “既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差证据了。”果然,慕云泽早就想好了下一步动作。 “证据?” “对,账本。” “竟然还有账本!”这种事情本就是掉脑袋的事情,账本可是天大的把柄,竟然还留着! “人多了,自然是非就多了,他们也只能靠着账本维持现在的平衡。”苏州涉及官员富商近百人,利益划分向来都是矛盾冲突最大的地方,只有依靠账本一笔笔算明白,说清楚,才能维持平衡,保护各自利益。 “如此看来,他们之间也不是密不可破。”既然有矛盾,那就肯定有人不满,这是他们的好机会,毕竟账本也不是谁都能碰到的。 慕云泽和月琉璃同时脑中闪过一道想法,互视一眼,同时说:“由内击破!” 看着对方脱口而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都想到一起去了! 苏州官场说复杂其实也不复杂,他们确实这几年捞了不少钱,可是同样的他们把精力都放在了金钱上,这苏州的卫戍力量很薄弱,且据探子消息并未被这些官员沾染,只要北日皇一道圣旨,便可一网打尽。 想到这方面,慕云泽发现一个不得了的问题,随着北日逐渐强盛,开启对外贸易,那么这些海外来人可以是朋友,也可能有朝一日如今日之利器,还是不得不防,而北日却恰恰没有强大的海上防御力量,这一块看来可以向北日皇提一提了。 五十四、书香世家 苏州,文风盛行处,文人辈出。 在苏州遍地都是书香世家,人人都以读书为荣,甚至考上秀才还能得到府衙每月提供的墨银,即买笔墨的银两,这对普通老百姓来说可是一份不菲的收入。 也正是因此苏州极为崇尚读书人,甚至许多人家以书香传家走在外面都能得到他人尊重,慧及家中小娘子。 能得到世人一句“书香世家”可以说是最大的荣耀了,而苏州恰巧存在许多这样没有足够内涵却偏偏虚荣的家族。 江南贾家人如其姓,生为商贾之家,苏州首富,却偏偏向往读书人那一套,不单将家中孩子送到书院学习,而且还喜好读书人那一套,整天喜好讲规矩,讲礼仪。 凡事过犹不及,读书人本无措,但是过于将规矩,为人迂腐就有问题了。 但是贾家偏偏靠着富甲一方,祖孙三代重规矩讲礼仪,一生一妻,终身不纳妾,为人最是讲规矩识大体,赢得了书香世家的称号。 要知道许多所谓书香世家,在苏州具有真正历史悠久。底蕴丰厚的本家早早就迁入日城了,如今留在苏州的大多是旁支,甚至由于过于迂腐,不爱商人那一套,生活并不是很好,却喜欢那股酸臭味,只是面子上好看罢了。 贾家在最初也是不被苏州上层所接纳的,所谓士农工商,商人地位低下,怎能称为书香之家呢,但是奈何人间数百年靠着所谓的规矩活成了书香世家,而且你说人家太有钱,可是真正的世家谁不是豪奢,这贾家靠的也是祖辈挣下的家产啊,仿佛大家都遗忘了他们如今其实本质上也是商人。 苏州富庶也就滋生了不上豪奢商人,有钱了自然就想提升地位,可是在当今这个时代想要跨越阶级等级却是极难的,于是苏州大富之家都向往北日世家贵族那一套,开始学习起来,期盼有朝一日也能成为上流人士。 可惜的是他们学皮未学骨,王谢世家的铮铮风骨、文豪气质他们没有学会,偏偏把那股迂腐的不正之风学的十分透彻。 不过也正是这些富商对于文人的推崇,不断的捐钱造学府、请名师,才形成了苏州文学鼎盛的学风,这一点是不可否认的功德。 在苏州人看来,贾家有良好的家风,又有豪富,公子小姐更是教养极好,甚至还培养出了一个苏州织造府的监正,也可以说的上是极好的人家了,在苏州也是鼎鼎有名。 正所谓一家有女百家求,说的就是贾家小姐。 不过这些都是大家从表面看到的,而慕云泽派出去的探子带回来的消息,此时正放在他们桌上,上面明明写的贾府皆假! 这苏州真是有意思! 慕云泽和月琉璃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机会二字! 越乱证明越有机会离间他们! 贾家既是苏州首富,自然避免不了和当地官员来往,甚至可以说保持着密切的关系,若是没有靠山,他们也无法在苏州立足,也可以说商人狡诈,虽然他们在苏州经营已久,但是贾家之所以能在这商人遍地的苏州分的一份羹,自然是有他们独特的经营之道。 而恰巧苏州薛同知的一个姨娘正是贾家家主的一个庶女,这也算是贾家十足的诚意了,要知道在北日一朝为妾,便永不翻身,不能扶正,也就是说这位贾姨娘一辈子也就是一个妾了。 同样的贾家也和薛同知绑在一条船上了,但这也只能说是薛同知自愿的,不然谁人能逼迫他呢。 说来也奇怪,说薛同知喜爱贾姨娘吧,可是偏偏入门几年无子,等到薛夫人生下长子后才生下第一个孩子,说薛同知不喜爱贾姨娘吧,可是她在后宅颇有面子,还为薛同知生下了一个儿子。 难道真的是贾姨娘命不好,没敢在嫡子前面生下庶长子,落了下成。 要知道在一个家族里面要么嫡子,要么长子才能有地位,偏偏薛夫人生下了嫡长子,所以这贾姨娘算是被压制的死死的,好在薛同知还算对她颇为宠爱,才能维持她在后宅的地位,当然薛姨娘也不是省油的灯,一方面哄得薛同知多年恩宠不断,一方面这后宅有了这三个孩子以后竟然没有新的新生儿出生了。 这贾姨娘倒是好手段! 这薛同知也不简单啊! 月琉璃听完暗卫带来的消息,内心忍不住感慨。这贾姨娘肯定是想将长子能握在手里,但是要知道这种事除了和后宅有关,跟男主人也是关系极大,难不成是这薛同知有意如此?毕竟这嫡长子的地位在家族中可是十分重要的。 虽说如今不少人家有庶长子一说,但是还是会落人口实,背后议论的人可是不少。 反倒是嫡长子的出生会让那些大家族高看一眼,尊重嫡妻,讲规矩的人肯定是不差的,这就是在这男权社会,众多世家对男子的要求和看法。 而薛同知作为一州长官,自然也是会要面子的,所以这贾姨娘一是还真不知道是谁的手段,甚至这宠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而这贾姨娘在人口众多的家族之中,作为庶女脱颖而出嫁给薛同知,自然也不是天真烂漫之人,要知道虽然只是一个姨娘,却是同知大人宠爱的姨娘,水涨船高也能在贾府有了一定的话语权了,难道真的就猜不出真相,一心在后宅兴风作浪,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就连看起来市侩简单的薛夫人,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后宅还有一个深受宠爱的姨娘,每日笑眯眯慈善的像一个家中长辈,丝毫看不出后宅不宁的样子,这薛府倒真是奇怪的很! 这薛同知与王知州同岁,但是薛同知的长子薛大郎却比王知州嫡子要小三岁左右,如今不过十七岁,随后一年贾姨娘也生下了庶子薛二郎,从此以后薛府就开始了鸡飞狗跳的生活。 而薛夫人后面又生下一位小公子薛三郎,如今不过十岁稚龄,也就是那位君悦口中的“死胖子”。 说来也奇怪,明明薛同知和薛夫人都是颇为纤细苗条之人,偏偏这薛三公子却略显肥胖,却还喜欢惹是生非,闹出不少笑话,更是被贾姨娘以此为由告过不少黑状。 薛大郎占了嫡长是身份自然是尊贵,作为家族继承人无可厚非,可是偏偏薛二郎不过小他一岁,而且拥有一个深受家主宠爱的姨娘,自认为才华能力不输于大哥,这样的两个人恰好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为了给自家谋利自然是要推选与自己关系最亲密的人上位,这样一来无论是薛夫人还是贾姨娘似乎都有了一搏的机会,那他们背后的家族自然也会为他们而谋划。 或许这就是一个出入口!打破薛府壁垒的一个时机! 月琉璃一边听着暗卫汇报,一边忍不住拿起手里毛笔低头颔首在书桌上写着什么东西。慕云泽坐在窗前眼带宠溺的看着月琉璃的侧脸,暗卫很有眼色的低垂眼帘,什么都看不到,平铺直叙的继续说着薛府的情况。 确实没什么意思,都是后宅常常发生的嫡庶矛盾,作为后宫生存过得人,这些简直是司空见惯,月儿觉得无聊也是应该的,还是早点打发掉暗卫好了,慕云泽一只手撑着下颚看着月琉璃认真的侧脸如此想着。 正在认真作画的月琉璃并不知道慕云泽已经在想如何打发暗卫了,其实她只是觉得坐在窗前软榻上的慕云泽穿着一身她用白纱亲手做的广袖交领大衫,颇有魏晋之风,可能是在月琉璃面前也卸去了作为太子的那份端庄严肃之姿,随意一坐,更是显得潇洒大气。 苏州今日阴雨连绵,阴晴不定,今日虽无雨却也天色暗沉,背后暗沉的天色恰巧衬得一身广袖白衣的慕云泽仿佛天地之间仅此一人,唯一的光芒,颇有一种天地万物为何物,不过一人尔的磅礴之姿。 这样的美景,怎能不入画呢! 暗卫一进书房就看到了与往日不同的主子,但是作为暗卫敏锐的感觉告诉他,这种姿态的主子不是他所能看的,立即便低头垂眼,不敢再看,一心盯着足尖禀告。 或许沉浸在美人画中不可自拔,虽然一向早慧的月琉璃有着一心二用的能力,却也还是不记得暗卫后面说了什么了,慕云泽看着月琉璃头也不抬的样子就知道她定然没有听进去了,便挥挥手让暗卫先下去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暗卫一出门便忍不住轻吐了一口气,然后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又隐入暗处,明明今日的主子和公主都很和气,甚至可以说有些温情,而且自己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暗卫,理应心静如水,不为所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身处其间的他总是感觉浑身不自在,只想早点脱身。 如果这个暗卫情商够高,就会明白,有一个词叫做“多余”!明明两个人的独处时光,多了一个人,这个人肯定会觉得难受的。 慕云泽看着暗卫出去将门合上,慢慢的站起身来,走到月琉璃身后看见桌上的画纸一愣,明明自从落笔后就没有抬头看过他一眼,竟然就能画的如此好,仿佛就像真人看着她一样,就连眼中那片宠溺温和的笑意都栩栩如生。 画纸的右上角还写着一句诗“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写到水穷杪,定非尘土间人。”一手簪花字体可以说是写的炉火纯青,颇有卫夫人风骨。 不愧是琉月公主!书画双绝,过目不忘! 慕云泽看着月琉璃将笔放下,双眼含着兴奋看着他,抓住他的手说:“是不是很有意境!” 慕云泽笑着回答:“你画的很好,一人入画,却有天地缥缈之境。” 月琉璃有些羞涩的松开慕云泽的手,将画纸放平,方便墨干,“我一直想画一幅这样的画,一直没找到适合的场景,今天看见这一幕,突然混沌大开,便忍不住了。” 想到没有经过慕云泽同意便将他入画,确实不太好,虽然两人关系已经很亲密了,但是月琉璃一向清冷,冷静下来竟然觉得颇为不好意思了。 撇开开始的惊艳,慕云泽看着月琉璃难得的羞涩腼腆的样子,反倒是关心起她的手腕来了,花了那么久,手腕肯定酸了,直接拉着月琉璃坐下,露出手腕,轻轻为她揉着,作画最费精力了,嗯,要好好休息一下! “夫妻一体,你我无需客气,况且···”慕云泽语气一顿,嘴角勾起笑意,不怀好意的说“我喜欢你对着我作画。” 慕云泽一说完,月琉璃就忍不住侧过头去,但是渐渐泛红的耳尖还是出卖了她。 “咳咳,我们还不是夫妻呢。”月琉璃收回自己的手,端起桌上的茶盏,掩饰嘴角忍不住的笑意。 “原来月儿那么想做我的新娘啊!”慕云泽站在月琉璃面前,居高临下,故意调侃。 “我才没有,明明是你说的。”月琉璃也有些慌不择语,慕云泽的身影笼罩着她,竟然带来了一丝压力。 “刚刚可是月儿提起我们还不是夫妻的,这不是着急想嫁给我了吗?”慕云泽也不忍看月琉璃慌乱的样子,坐到她的一旁,将身前的樱桃也顺手放到月琉璃面前。 “难道不是你着急娶我吗?”慕云泽离开的身影还是让月琉璃松了一口气,内心压力减少了不少,冷静下来的月琉璃可不会再被慕云泽弄得那么狼狈了,要知道她可是具有皇家血统的公主,自古以来南月公主血脉中就存在着彪悍的因子,上马可行兵打战,下可识礼明义。 虽然如今太平盛世,月琉璃没有呈现出南月公主彪悍的一面,但是也绝不是轻易就被人扰乱心神的人,刚刚不过是被慕云泽先发夺人,加之戳中内心罢了,现在休息好的月琉璃可没那么好忽悠了。 深知不能过分的慕云泽及时服软,从碟中拿起一颗鲜红的樱桃,指尖捏着朱樱梗,果肉放到月琉璃的嘴旁,口中说着赔罪的话,“是我的错,是我想早点去琉璃公主为妻,等此间事了我便向父皇请旨,早日完婚。” 虽然北日和南月达成了和亲一事,可是和亲公主向来都容易被瞧不起,况且两人迟迟未成成婚,其实已经有不少人对于他们有着天人之姿的太子殿下要娶一个带着两个孩子的南月公主有着不小的意见,只是考虑到涉及两国政事,无人敢明说。 婚礼举办的早晚,大小,都会对女子有着重大的影响,这都代表了夫家的态度,毕竟在这个时代男子的态度决定了一切,更是决定了女子在今后的交往中的地位和权利。 其实作为北日一方来说,婚礼推迟举办能够狠狠的压南月一头,更是可以大家南月公主的气焰,避免在北日有什么不应该做的行为。 但是慕云泽和月琉璃早已情根深种,根本不存在谁压制谁的问题,而且早在纳兰卿尘作为使者递交和亲信物时,就已经在两国见证人面前定下婚约,递交婚书,就连月琉璃和两个孩子的名字都已经入了北日皇族玉碟,并且是入得慕云泽这一脉,这一举动其实就落实了他们的事实婚姻。 只是两国和亲的婚礼礼仪规矩繁杂,需要好好准备,还有两个孩子的身份什么更是要好好筹谋一下,虽然孩子再下也不想留下丝毫被人诟病的污点,再加之后面发生的清浅落水事件,他们决定避走江南,这样一来倒是把婚礼耽误了。 慕云泽知道婚礼虽然只是一个仪式,可是这是作为正室正妻的骄傲,也是对心爱之人表达爱意最好的方式,因此在婚礼还未举办之前,他们一直都是在不同的院子里居住,这是他给予月琉璃最大的尊重。 除了不同住,一起来慕云泽就会来到月琉璃的院子里,两人同吃同行,在下人眼中都知道堂堂太子殿下一定很喜欢未来的太子妃。 明里暗里不少的探子接收到这个信息,也早无形中为月琉璃在北日世家之中积累了名气和威望。 出身皇族,洁身自好,书画双绝,还得到太子殿下的尊重和喜爱,这样的的人不好好结交,还等着干什么! 不知不觉中慕云泽悄然为月琉璃在北日刷了一层好感。 月琉璃看着眼前的樱桃,眼神一软,说到底自己内心也是想的,想要名正言顺和他在一起,想要清浅和君悦有一个真心疼爱他们的爹爹,自己还矫情什么呢!南月皇族应该有自己的骄傲,扭捏不属于他们,想通了的月琉璃也不反驳慕云泽的话,径直张开红唇狠狠的咬了一口,嘴角处还渗出丝丝血红的果汁,衬得月琉璃白皙的皮肤更显妖娆。 咕噜,慕云泽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吞咽了一口。 简直要命! 不管怎样,一定要尽早办婚礼! 眼神一转的月琉璃不知道此刻的慕云泽内心在下决定,她现在倒是觉得这樱桃真的不错,够甜,新鲜多汁,待会给清浅也送一点过去。 虽然看着慕云泽眼神变得暗沉,但是谁知道他现在又在算计什么呢,反正她想明白了,危机解除,嗯,她还是吃樱桃吧! 说好的聪慧的琉璃公主呢!竟然就这么没心没肺的自己吃樱桃了,慕云泽看着一口一个吃的欢乐的月琉璃莫名的觉得有些委屈了,合着就自己一个人想早点成婚是吧! 好吧,好吧,是我想!慕云泽委屈委屈着就平和了,毕竟都是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能怎么办呢?只能继续想想月儿喜欢什么呢?婚礼一定要尽善尽美! 慕云泽又开始沉浸在婚礼布置的头脑风暴中了··· 吃了樱桃的月琉璃感受到了慕云泽全程的脸色变幻、气质变化、甚至是气息的变化,就连那委屈巴巴的样子都没有落下。 真是精彩! 这北日皇族果然个个都是戏精!月琉璃默默在内心下了定义。 五十五、薛府百面 人生百态,人有千面,境有百种。 一个小小的薛府,正是应了那句话百面人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每个人都在算计别人。 众所周知,薛同知不是好色之人,整个后宅其实除了薛夫人也就还有一位受宠的贾姨娘,以及两位薛夫人抬起来的侍妾。 在男权至上的社会,虽然北日律例规定男子四十无后方可纳妾,但是正所谓民不举官不纠,说到底很多人都认为关起门来都是自家颜面的事情,几乎很少有人会记得这条律例,只要男主子能够给予女主子足够的尊重和权利,一般都会相安无事。 最初这条律例都是为了维护世家贵族的权益,要知道在世家中培养一个合格的贵女也是十分不易的,并不会出现所谓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自从出生在这个家族那一刻,作为家族一份子就享受了家族的尊荣,自然也要担起家族的责任。 嫁出去的贵女,一般都会得到家族的撑腰,绝对无人敢欺辱,也就有了所谓“男子四十无后方可纳妾”这一说,无非是两个家族利益争斗的妥协,同样也维护了贵女的利益与尊严。 而北日最初都是世家组成,很多律例都是依照世家需求而设定的,只是随着世家渐渐没落,士族渐渐兴起,越来越多所谓世家规矩渐渐被人淡忘。 但是在北日世家的影响力还是极大的,当今还是以身为世家之人引以为傲。 薛府本家就是北日的一个中层世家,随着世家渐渐没落,本家也搬到带来权力中心,想要离那里更近一些,很多事情很多人也能更好的掌握在手里,更好的扶植自己的势力和族中人。 而薛同知这一脉就是所谓的被遗弃的那一波,距离本家已出五服,近三代也无出什么三公九卿类人物,自然也就被淹没在世族交替之中了,也就是到了薛同知这一代还算好一些,至少也是一个州府官员。 只可惜这小小知州在本家眼中也不过可惜不是本脉之人罢了,还没有让他们在乎到想把他们移回族中。 对于薛同知来说,父亲身亡,母亲孤身一人将他带大,可是就在他成年那一天,他们孤儿寡母被本家人从族谱中移除,将他们赶出大宅的那一刻,他就与世家薛家无关了。 他现在就是苏州士族薛同知,薛府新一脉的家主,虽然现在不够强大到和本家对抗,可是他也不会认命的,所谓世家大族不也是最初由人建立起来的嘛,谁能说若干年后此薛不是彼薛呢。 而无论是如今的薛夫人还是贾姨娘,他们都不知道枕边人的雄才大略,她们只知道,为母则刚,无论她们过去和现在是怎样的,她们总要为孩子考虑未来,只要孩子过得好一切都好说,至于其他的,和她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薛大郎今年已经十七了,有两家最重要的事情,一是可以从家学脱离出来,找一个大家专门辅导,待课业扎实,抓准时机便可参加科举,他们这种无世家作为靠山举荐的人家,科举是最简单方便的方式了。 还有一件事就是这个年纪的男女可以开始相看人家了,虽然年纪还小,但是也都可以相看起来了,等定下人家,相处一段时间,待到弱冠就可以成婚了。 想到这大好的未来,薛夫人就觉得心中畅快,什么后宅斗争,到了她这个年纪了,孩子才重要,权力把握在自己手里,为孩子挣得前程,才是当前要事。 薛夫人手中拿着几家大儒的帖子,细细观看,这都是要发给大家的拜帖,可关系到大郎能不能顺利拜师,一点都不能马虎。 薛夫人将确保没问题,将拜帖合上放到矮机上,“拜师礼都准备好了吗?” “夫人放下,奴婢都亲自点过了。”一婆子走上前将拜师礼的清单递上。 薛夫人接过清单,细细看了几眼,这婆子专门负责薛府一应人情来往,礼仪应酬,都安排的很妥当,这几件礼物也选的很合适,“干的不错,有赏。” 旁边一个身着墨绿色缎子的嬷嬷走上前,拿着一个漆色钿金盒,从中拿出几张额度不小的银票递给这个婆子,婆子看着女主子如此大方,脸上止不住的笑意,“多谢夫人,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果然是主管中馈的夫人,出手就是大方,哪像隔壁的姨娘! 其实婆子也是误会了,这件事涉及薛大郎,又是拜师的重要时刻,当然不能出一丝差错,这也是薛夫人大方的原因,作为一直贴身伺候的嬷嬷也深知主子性情,此时也不会耽误正事,也就给了这婆子不少赏银。 薛夫人带着温和的笑意看着婆子,“你做事我放心,这库房一直都是你在管,今后也要如此,夫人我不会亏待你的。” 婆子拿着手中的银票,止不住的颤抖,听到这话也是心中颤,夫人这是要她站队?可是她一个管库房的婆子本也就是夫人收下的呀,不过确实有一件事,“夫人,有一件事奴婢不在该不该讲。” “在我面前有什么不能说的,直说无妨。” “刚刚婆子我在库房准备东西的时候,恰巧碰到贾姨娘,她在库房门口看了许久,还问了我在准备什么事。” 果然! 薛夫人竟然有了一种心落下了的踏实感,这个女人不搞事情才有问题呢! “你说什么了?”薛夫人看着脚下趴着的婆子,那颤抖的样子就知道贾姨娘估计已经知道她在为大郎找师父的事情了。 婆子声音都颤抖了,显然是有问题,“奴婢,奴婢就如实和贾姨娘说了,”婆子猛地抬起头,眼里含着泪花,激动地趴跪在地上,拉着薛夫人的裙角,“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作为下人,主子问话一时也就没想那么多,夫人饶命啊!” 薛夫人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看着她,甚至还双手扶着婆子,“无事,这与你无关,主子问话罢了,你做的没错。” 薛夫人一幅不过寻常的样子,好像被贾姨娘知道也没关系的样子,婆子也跟着冷静下来,既然夫人说没事,那就好,那就好! 薛夫人将婆子打发下去,瞬间阴沉了脸坐在软榻上,除了那个嬷嬷闵娘,其他伺候的小丫鬟在闵娘眼神示意下,都踮着脚悄悄离开了正院。 “夫人既然不高兴,何不发落了那婆子。”闵娘上前为薛夫人轻轻揉着肩,低声问道。 “没有这个婆子也会有别人告诉她,我何不做个人情,让那婆子记着我人情。”她入府多年,这婆子从未亲近过,说的好听是库房太远,不好近身,说到底还不是府上的老人,早就有主了! “夫人想的周到。” “我就怕大郎的事情途中生变,这二郎可是也要找师父了。”薛夫人在闵娘的安抚下放松了身体,直接一只手撑着身子半倚在椅子上。 “夫人应该早就想到了吧。” “最近几日出现在院子里的那几个,不就是来打探消息的嘛。” “那夫人你是早就想到了,这贾姨娘今日定会去库房一探究竟?” “我也只是猜测,没想到她如此沉不住气。”薛夫人想到这事就觉得头疼,忍不住用指尖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闵娘见状连忙去为薛夫人按摩额头,确实缓解了薛夫人的难受,之事原本皱着的眉头放松了,“夫人无需太担心,大公子可是连家学和书院的夫子都称赞的。” 确实,想到次次在家学和书院都是名列前茅,出色的长子,薛夫人也忍不住会心一笑,“大郎既然给我长脸,我这做母亲的自然也不能拖她后腿啊。” 有些事,势在必行了! “夫人,您做的很好了!”闵娘是亲眼看着夫人为了大公子忙前忙后,甚至各种筹谋,不得不说为人母者,已经是极好的了。 “你且看吧,今晚有的热闹了!”薛夫人看向外面渐渐暗沉的天色,忍不住感慨道。 大郎二郎不过相差一岁,找师父一对一辅导的事情基本可以同时进行,这贾姨娘无非打着薛夫人能找到谁,她也找谁的心态四处打听罢了。 毕竟都是为人母者,定然是找的最好的! 而且薛夫人是正室,她不过一个姨娘,哪能比得上。 所以贾姨娘能想到最好的方法就是,薛夫人找了哪位大儒,她就给薛同知吹枕头风,哭也好,闹也好,总之要抢过来! 现在薛夫人已经准备好了,今晚行动,一定要让二郎明天一起去拜师! 苏州文风鼎盛,除了一些书香世家有着自己的家学,大部分学子还是会选择书院去进修,在学业相对扎实时,为了考取功名或者更深入的学习还需要另外再寻大儒大家教学。 于是苏州形成一种独特的文风,那就是家学启蒙,书院学习,大家教学。 但是能请的起大家的家族还是少数,一来每年所需的拜师费用就不少,而来大家也都有着自己的风骨,只收天资聪颖,学业优良的学生。 这样一来大多寒门子弟或者资质平庸的学子依旧会选择在书院求学,毕竟书院的先生也都是有着一定知识基础和见识的人,只是若在弱冠还未寻到更好的出路,通常也要被书院强制结业。 像薛夫人这种已经打听好了大家的,只要拜师礼一成,便可向书院提出结业申请,之后在家中或者前往老师府中学习就好,只待一朝入仕,便走上了仕途。 虽然都在薛夫人预料之中,但是次日一早看到自己夫君竟然为了一个姨娘的庶子前来和自己说教时,薛夫人还是觉得心中一阵气愤,难得我的儿子就不是你的儿子吗? 一进门竟然就是开口二郎,从来都没提及过大郎,“二郎年纪也不小了,你作为嫡母也要考虑考虑找大家进学的事情了。” 薛同知丝毫没有尴尬的样子,一副你应该做的表情。 就算心里早有谋算,薛夫人还是为自己的儿子感到不值。 纵使心中各种不忿,薛夫人还是在薛同知面前表现的端庄贤淑,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那夫君的意思是要二郎和大郎一起去?” 有话就直说,贾姨娘肯定昨晚都和他说过了!还装什么装! 薛夫人表示今天是儿子的大日子,不想和你们磨嘴皮子,有事直说! 听到薛夫人那么直接的问话,薛同知竟然有点挂不住嘴角的笑容了,这么直接好吗?不应该你客气的提出这件事,彰显你作为当家主母的大气嘛。 若是薛夫人知道薛同知内心独白,一定会回一句:不需要! 在儿子利益面前,什么都不需要,没脸就没脸吧! 薛同知表示,他要挺住,“夫人安排就好,大郎和二郎都到了进修的年龄了,我相信夫人早有打算了吧。” 安排那也是安排我儿子!你这么喜欢二郎,你倒是让你的贾姨娘自己去找去啊! 薛夫人内心千万个吐槽,但是脸上不显,“夫君放心,今日我正打算去韩大家那里投拜帖,大郎二郎我都会一天带去的。” 韩大家是苏州有名的大家,名下学生无数,以他的学问和声望在苏州城也能排进前三了,算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了。 薛同知给了薛夫人一个“你做的很好,很懂事”的眼神,薛夫人险些忍不住上去挠他一把。 我忍,不能让大郎丢人,“我正打算待会让人去通知贾姨娘呢,昨日我就命人将拜师礼什么都准备好了,只要二郎那边收拾好我们就可以出门了。” 薛夫人一幅我很大气,我都安排好了的,明明是你们小肚鸡肠,以为没有薛二郎的份,还特地来敲打她,简直太无理取闹了。 看着薛夫人脸上渐渐变得忧伤,颇有一种夫君你怎么能这么想我的幽怨,顿时薛同知一种尴尬的愧疚感上来了,连忙说前方有事,他就匆匆离开了。 只是他没有看见转身离开后,在身后坐在的薛夫人脸色瞬间恢复,一点也看不出委屈的样子,甚至眼神中还含着丝丝不屑。 “去通知贾姨娘吧,别误了时辰。”闵娘刚刚一直站在薛夫人身后,自然都听到了,连忙示意一个丫鬟去贾姨娘处报信。 在闵娘的眼神示意下,所有下人都很有眼色的惦着脚尖轻声离开了,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她和薛夫人。 薛夫人将脚上的木屐踢下,斜躺在一旁,“拜帖都送过去了吗?” “昨天就送到了。”闵娘蹲下身子将木屐放好,将薛夫人的裙子拉直,将将能遮住双足。 虽然是在室内,只有她们两人,但还是要以防有外人闯进。 “有你盯着我放心。”薛夫人看着闵娘的动作,表示内心很熨帖,她最喜爱的就是闵娘这份细心了。 “夫人,这寒山寺是不是有点远了?” “无事,这都是小事,这先生才是最重要的。” “夫人说的是。” “昨日递贴的时候,居士有传什么话吗?” “来人说,居士只是让我们等着。” “那就等着吧。” “那今日这韩大家?”闵娘知道自己主子并不像外人看来那么市侩,但是也时常看不夫人的做法,她只知道夫人定是有主意的。 “无妨,若是成功,那就两个先生,现在拜多个先生的人也不少。”是的,如今所谓术业有专攻,一个大家或者确实厉害,但是全方面的大家还是少数,很多人家就会选择多拜几位先生,取其长处,这样这些先生能够获得一定报酬,学子们也能学到更多东西。 韩大家确实是苏州闻名的书法大家,但是他的学生实在太多了,几乎只要有些家底的名门望族想要拜师都不是问题。 韩大家自身能力毋庸置疑,毕竟能评为大家定是有一定能力的,但是学生一多也就意味着这先生没办法面面俱到。 更别提对学生一一了解,因材施教,甚至一对一辅导,太难了,这样的先生上大课听听讲解,或许会有感悟,但是若想更进一步提升学业,还是最好能有一对一的大家比较好。 因此薛夫人通过层层筛选,最终选定了寒山寺的一名居士,人称寒山居士,虽然长住寒山寺,但是寒山居士只是不爱尘世烦忧,并非方外之人。 寒山居士虽然不及韩大家在民间声望极高,但是像他们这些老一辈的人都知道曾经的寒山居士是多么的惊才绝艳,如今即使长住寒山寺,也时常有不少学子闻名前去请教,只是寒山居士不喜吵杂,倒是并没有收太多学生。 但是若是有心调查的人就会发现,寒山居士虽然学生不过寥寥几位,但是却全部都或入官场或成为当世有名的大家。 只是寒山居士深入简出,苏州知道的人越来越少了,大家寻求大家也都会去找如韩大家那般声望极高的,一来为了学习,还有就是希望能得到先生举荐的资格,毕竟学生多了,人脉也就多了。 但是这般投机取巧获得的机会确实太少,太难了。 薛夫人表示,如今她的大郎还需要稳扎稳打,寒山居士目前并无学生在跟前,舍下大郎去寒山寺学习最好不过,况且寒山居士虽然是多年前收过学生,但是那些隐形的人脉并不会因为时间就完全消逝的。 至于二郎,作为嫡母给他选择了名家大师韩大家,可是如今最火爆的大师,想来世人只有称赞这嫡母慈爱的份了。 在世人眼中,薛二郎的先生是极具声望和学识的韩大家,薛大郎的先生只是寒山寺默默无闻的居士,谁好谁坏一目了然。 对于外人质疑,薛夫人也只是一句,大郎心性不稳,寒山寺正好适合他。 薛夫人一言传出去,众人都纷纷称赞,不愧是同知夫人! 深谙后宅之事的众夫人表示:呵呵,等着瞧! 五十六、薛郎拜师 后来世人如何看待暂不可知,但是今日拜师之事是迫在眉睫了。 早在得知薛同知一大早就去夫人院里了,贾姨娘就知道肯定自己昨夜吹的枕头风起作用了,连忙将薛二郎叫过来,各种收拾打扮教授二郎要谦虚恭敬。 薛二郎虽然是庶子,但由于姨娘受宠,倒是过得很不错,该上的学一点不落,物质生活上更是因为薛姨娘背靠苏州首富苏家,嫁妆什么都十分丰厚,下人也不敢怠慢。 可以说薛二郎过得十分舒坦了,而且贾姨娘一心想要儿子上进,在家学和学院都没少给先生好处,不得不说这薛二郎也如他所愿,生的俊俏,学业有成,为人也孝顺。 不少人都夸赞贾姨娘生的一个好儿子,贾姨娘也喜欢听到身边人这么说,只是她心里都明白,庶子出身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既然如此那她就要为二郎争取最好的资源,若是有朝一日入朝为官,有了成就,谁还会在意出身。 若是二郎平庸也就罢了,偏偏明明就差一岁,她的二郎一点也不比大郎差! 多年恩宠,贾姨娘甚至已经产生了她和薛同知是真爱的感觉了,既然是真爱,那就应该是二郎应得的! 夫人院中的丫鬟来报时,贾姨娘早就将二郎收拾妥当了,直接就让二郎跟着丫鬟一起去夫人院子里。 薛夫人自然也不会落人口舌,基本薛大郎和二郎是一同到的正院。 事情大家都清楚了,薛夫人也不想多说了,命人将拜师礼都提到马车上,自己则带着两个儿子一同前往韩大家府上。 关于寒山居士的事情薛夫人早已与薛大郎打过招呼了,而且还特地准备了一片上好的时事赋论与拜帖一同送去寒山寺,知道此次就是走一个过场,成不成也无所谓,因此他也算冷静,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薛二郎则是十分紧张,脑中已经想过千百种方法怎么拜师,怎么说服韩大家收下他,但是却没有想过这韩大家也是世俗之人,若是薛夫人没有提前打过招呼,怎敢随意上门,这次薛二郎拜师基本都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今早刚刚受过刺激的薛夫人并不想提醒薛二郎,而薛大郎也不敢在母亲面前随意开口,这就变成了全车只有薛二郎独自激动。 不过薛二郎也算是心思敏锐之人,知道自己嫡母和嫡兄定是早有安排,而且他们两人如此淡定的样子也影响到了他,一时也放松下来,端坐在马车上,时不时还给嫡母端个茶递个水。 这才对!看着薛二郎很快冷静下来的样子,薛夫人也不由内心赞叹一句,虽然她和贾姨娘不对付,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二郎还是养的极好的。 学问上没有问题,至于这庶务上倒是因为常年呆在书院,还未定性。 到底要不要好好培养一下,给他定定性,以后也能为大郎增添一份助力。 薛夫人心中流转了千万想法,毕竟三郎还小,这需要扶持的地方还很多,这也是当下注重家族的原因。 至于贾姨娘,不过都是后宅妇人,只要不把男人当回事,过去种种也都可以化解,只要能把薛二郎抓在手里,这贾姨娘还能翻起什么浪花。 薛夫人想的很美好,甚至已经将格局放大到家族兴起那一步了,可惜的是她却不知道人各有志,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至少贾姨娘是认定了她的真爱。 既然是真爱,那么占据正妻位置的薛夫人就是她不死不休的仇敌了,哪有和解的份? 不过真的吗? 倒是不好说··· 一辆马车上,一母二子都各有想法,但是当务之急还是拜师。 一下马车,他们就按照实现准备好的拜帖,礼物,一一送上,基本没有任何阻拦的,入门,拜师,很快就成为了韩大家众多学生中的一员。 做韩大家的学生的好处就是,由于学生多,都是到韩府私塾统一授课,而韩大家也无法记得每一个人的差异,更没办法一一检查,这便要求学子自律能力较强,有问题先生都能讲解,由于每个学子水平各有差异,上大课时可以自行选择来不来,布置的课业若是有问题也可以直接询问,不要求上交。 虽然这种教学模式令很多人不满,但是韩大家是苏州名士,能拜到他门下也是极为不易,付出了大量财物,因此来拜师的自身学业能力都不差,也都可以接受这种教学模式。 既然付出那么大代价来拜师了,无论是家中还是自己都会要求上进的。 而这种教学模式恰好的薛二郎所需要的,薛夫人财物和礼仪都十分到位,两位公子也是学院中的翘楚,很快就通过了韩大家的考核,很顺利的就进入韩家私塾学习了。 入学的基本都是相对成熟的学子,大家都是为了更好的参加科举而来,互相之间是互助的同学,同时也是未来的竞争对手。 韩大家之所谓安排随机自愿上大课也是考虑到这方面问题,学子之间互相接触少了,自然矛盾也少了。 薛大郎和薛二郎和韩大家商量好了,白日来韩府上学,晚上都回薛府。 薛府毕竟是苏州长官,韩大家也要给几分颜面的。 后面即使听说薛大郎去了寒山寺求学,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倒是薛二郎日日前来,勤耕不辍,令他刮目相看。 只是这薛二郎随着进学的时间越来越长,整个人竟然也暗沉不少。 这让贾姨娘也心疼不少,就连薛同知都觉得二郎肯定是学的太辛苦了! 韩大家若是知道,肯定要大呼冤枉了,谁不知道他的教学模式是最轻松的了,为了不得罪这些名门世家的公子爷,就算不来上课他也不介意,还要他怎样! 此时的薛二郎不知道其他人的担忧,他只知道他现在内心是多么不平。 刚开始嫡母送他来韩大家处,却把大哥送去寒山寺,还颇觉不好意思,甚至感恩嫡母。 可是学了一段时间后,韩府私塾的弊端就暴露了。 如果是天赋异禀之人,加之韩大家的指导定然能够进步神速,但是薛二郎虽然在众人看来也是天资聪颖,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所有的骄傲都是靠努力来的。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不如大哥聪慧,所以他一直努力追赶,好不容易在众人眼中两人都不相上下了。 可是如今他在这韩府之中并不显眼,韩大家也不能针对他单独辅导,导致他止步不前。 反观薛大郎虽然是在寒山寺,看起来孤寒,但是能得到寒山居士的单独辅导,一朝飞天绝不是妄言。 当薛夫人收到寒山居士的回信,便立即给薛大郎安排了一马车的行李,和薛同知汇报一声,就将人送去寒山寺了。 虽然薛夫人已经尽量很低调了,但是住在一个府里的也瞒不住谁。 当天贾姨娘就找人回娘家去打听寒山居士是何人了,结果的到的消息却是虽属苏州名士,但还是不及韩大家。 得到准信的贾姨娘当时还觉得放心了,直到和薛二郎一说此时,薛二郎作为男子想法自然有所不同,一细想就明白了薛夫人的打算。 当时倒也不觉得如何,都是当代大儒,况且韩大家也是贾姨娘为他争取来的,没什么不好的。 直到体会了韩府的教学环境,实在不利于他进修。 而且还只能憋屈的忍着,因为这是贾姨娘自己求来的,怎么说? 韩大家不好?开玩笑,人家可是当代大儒,苏州名士。 韩府私塾不好?那更是一个笑话了,每年那么高的束脩,还有出类拔萃的人才,考上举人的不胜枚举。 就这样的情况,薛二郎根本没法和薛同知反应。 难道说他不如那些人?他相信父亲大人一定会抽死他的! 就连贾姨娘都觉得韩大家比寒山居士好! 人都活在世俗中,她就不信寒山居士能有韩大家那么广的人脉! 于是薛二郎只能带着内心苦闷在薛府之中进修,毕竟以他的天分和想上进的野心,不容他退缩。 不知不觉中原本一张白纸清明的薛二郎,心境也在逐渐变化了。 就因为他不是嫡子。 就因为他的母亲只是庶女。 明明他和大哥一样优秀,凭什么! 果然!就算日日叫着她“母亲”,也不会为他真心着想! 真是天可怜见!薛夫人确实亲疏有别,亲子和庶子自然是有所不同的,但是无论如何表面还是要做好一个正室夫人的派头的。 薛夫人虽然和贾姨娘不对付,但是可能都是有儿子的人,两人实质伤害倒也不存在。 毕竟姻亲遍地的地方,处处都有利益相关,不能闹得太难看。 薛夫人本就打算将薛二郎扶植起来,将来好为大郎一起振兴家族。 但是这寒山居士多年不收学生,也不是说收就收的呀。 投贴之前,薛夫人几乎每日派人往山上送去各式膳食、节令水果、衣物布料等能用的上的东西。 直到合适机会才连大郎的文章与拜帖一起送上。 寒山居士之所以会同意,一来是被薛夫人的执着打动,很大一方面还是薛大郎自身天资,才华出众,文章写得确实不错。 薛同知不清楚,主管庶务的薛夫人可是清楚的很,薛二郎在人前显得才学八斗,不过是因为勤奋,俗话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嘛。 但是如今选师进修,早就不是靠努力就行了。 已经到了这个时间里,大家的理论知识都很扎实了,主要就是学习对时事的敏感度,以及观点新颖,揣摩意图,已经拥有辩才。 而薛二郎明显就是只会读书,不懂变通之人,就算推荐给寒山居士,估计入选的可能性很小。 况且是人都有私心,薛夫人也不能例外,为大郎寻得名师,也是费了不少功夫的,区区一个庶子怎么可能愿意费那么大精力。 但是薛夫人可以保证,绝对没有故意恶整薛二郎,韩大家确实是苏州难得的名师,她也确实欲为大郎拜师,只是不为主师罢了,韩大师的书法可是一绝,大郎也是要经常学习拜访的。 至于薛二郎,薛夫人觉得韩大师教授也并没有埋没他,而且这不也是贾姨娘认可的嘛。 只要薛二郎够用功,相信总是能出头的。 韩大家作为先生也十分奇怪,一方面觉得自己作为名士,应当清冷骄傲,对这些所谓的名门世家不屑一顾,另一方面作为一个普通寒门出身的名士,他也需要生活,也需要养活一家子,对着这些背后都是苏州官宦之家的孩子也是颇有照料。 薛同知就是其中之首。 王知州的公子早已弱冠,无幼子,自然不会来入学。 因此薛二郎成为这里父亲职务最高的,韩大家也颇有注意。 薛二郎足够努力,足够用功,虽然天赋差了一点,但是韩大家表示不是问题。 只可惜沉浸在被“抛弃”的心思里的薛二郎没有发现。 觉得自己被抛弃了薛二郎一心想要做大事,让世人知道他比大哥强! 入学以来,韩大家就冷眼旁观看着这薛二郎各种结交好友,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性格开朗?可是薛二郎并不是这种走哪都爱结交好友的人。 图谋不轨?韩大家觉得这个可能性比较大。 薛二郎虽然只是庶子,但是由于父亲是知州,外祖家又是苏州首富,而且还颇受薛同知喜爱。 这样的身份,加之薛二郎自身为人随和,不少在此学习的学子都喜欢与他交往。 要知道在这里学习的有书香世家出身的,也有苏州官宦子弟,还有相对富贵的寒门子弟。 而且薛二郎交好的主要都是一些学业名列前茅的学子,若是科举顺利,这些人可以说就是苏州未来的官员了,就算不能成为一地主官,做一个主簿的问题总是不大的。 这薛二郎究竟想干什么! 韩大家眯着眼看着他们围着薛二郎侃侃而谈,但是也猜不透,毕竟现在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薛夫人也正担心着寒山寺的薛大郎,一时倒也没有发现薛二郎的变化。 若问薛二郎想干什么,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现在就想给自己寻求最大的帮助,一切可能成为助力的机会都不能放弃。 可是到底要怎么办他也没有想好! 可是这并不影响他的心境,恰巧这时候透过薛同知的清客,薛二郎知道太子殿下竟然私服来了苏州。 最大的机会来了! 无论太子殿下来苏州做什么,只要他能在太子殿下露脸,甚至帮上忙,那岂不是就出人头地了! 谁敢在看不起他! 此时的薛二郎想的一切都很美好,却万万没想到他后来捅出的一切却害了自己的家族! 想要在太子殿下面前露脸,最重要的是要有足够的功劳才行! 薛二郎知道薛同知从来不愿和他们说起政务上的事情,所以虽然身为同知之子,薛二郎其实对苏州官场了解的并不多。 最多也就是跟着薛同知一起串门时,认识那些大人和他们的孩子罢了。 至于苏州有什么大事发生,作为以前只知道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他来说还真不知道! 从前不知道没关系,他可以现在了解啊! 这里那么多的官宦子弟和富家子弟,都可以成为他的消息来源。 听说太子殿下要在此停留一段时间呢!就连他都不相信会这么简单的就在这里修养? 绝对要搞事情! 想到这些,薛二郎就觉得自己浑身沸腾! 若是薛同知知道薛二郎的想法,一定会破口大骂:这不就是一个熊孩子嘛! 只要在苏州查出一丁点事,不管与薛同知是否有关,作为当地父母官的他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但是此时的薛二郎一身热血,哪里能想到那么多,一心就想搞事情! 只要发生了事情,他才能立功啊! 才能去太子殿下面前露脸啊! 才能平步青云啊! 才能压下他的嫡兄一头! 让他的嫡母后悔去吧! 都是同知之子,谁都可以! 不得不说此时的薛二郎就是一个熊孩子,愣头青。 只能说,孩子,脑补是病! 本来后宅斗争,正妻与姨娘的小打小闹,侍妾之间的争风吃醋,逐渐变成了继承人之间失衡的心态斗争。 只能说言传身教很重要,本来薛二郎也是简单清明的孩子。 或许是贾姨娘在他耳边说多了薛夫人的不好,薛二郎早就内心存在疑虑,一发生不公平之事就下意识的以最大恶意去猜测。 定是夫人故意的! 而一直一来的天资问题困扰着他,心里的自卑,以及对于欲望的追求,能力与野心的不对等,让他的心态发生了失衡。 薛夫人和薛同知都没有发现他们乖巧的薛二郎以及对他们怨言颇深了。 作为正室的薛夫人不觉得自己的安排有任何问题,她并没有刻意为难薛二郎,作为庶子,本就不该妄想与嫡子一个待遇。 她觉得自己算得上很大度的嫡母了,不曾苛待庶子,该有的从来都是安排的妥妥当当的,薛二郎因为有一个殷实的外家和受宠的姨娘,可以说有时候比嫡子日子过得还好。 薛夫人早就在多年的宅斗中练就不动神色,金刚不坏之身,一时倒也忘记曾经她也年少过,也曾纷纷不满过! 子随母教,贾姨娘对嫡子嫡母的不满,也渐渐影响到了薛二郎,一切都在发生变化。 五十七、清音舞坊 韩家私塾学子众多,有为了学问重金求学的,自然也有家中为管教孩子送来镀金的纨绔子弟。 而薛二郎为人谦和,善交好友,加上虽是同知之子,却极为好学,这样一来不管是上进的学子,还是纨绔子弟都喜欢和他结交。 今日刚刚走进学堂,薛二郎就听见有几个人在聊着什么,开心的手舞足蹈,听到零星几个字眼,薛二郎眼中闪烁,自然走上前去,“你们今日又发现什么好玩的了?” 没错,这伙人正是天天就知道吃喝玩乐,逗猫遛狗的纨绔子弟,而薛二郎也从不短缺银钱,为人大方,他们也喜欢发现什么好玩的都带上薛二郎,毕竟人都喜欢和愿意捧场的人一起玩。 薛二郎恰巧就是这样的人,基本他们邀约来者不拒,毕竟都还是年纪不大的学子,就算玩乐也都是去一些无伤大雅的酒馆茶楼,并不影响声誉。 大家看到薛二郎一如既往的十分好奇的看着他们,眼中都闪过光芒,迫不及待的想要炫耀。 “薛二郎!快来!我跟你说我最近又发现了一个好玩的地方。” “哦?什么好玩的?” 薛二郎顺着他们的话表示好奇,大大满足了他们的虚荣心,看!好学生也会问他们问题的? “清音坊!” “这是什么地方?” “你们看薛二郎也不知道吧!哈哈哈”第一时间透露消息的纨绔子弟,忍不住得意洋洋的大笑起来。 “好了,好了,我确实不知道,请你们赐教。”在一定情况下,薛二郎姿态也是十分谦虚,有着容人之量,是一个很容易放下戒心结交的朋友。 “我告诉你吧,是这样的,前两天我有一次在街上溜达的时候,恰巧碰到我爹爹和几位伯父一起偷偷走去进一条巷子里,然后我就好奇的偷偷跟了进去。”当然所谓伯父也就是几位官场同僚了,大家都了解。 “你就发现了清音坊?” “薛二郎你真聪明!” 听到夸赞的薛二郎一阵抽搐,这夸奖怎么听到那么不开心呢! 刚刚明明他自己提了清音坊的呀,算了,和他们计较这种事情做什么! “你接着说。”薛二郎知道这些人天马行空的个性,不打断直接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说清楚。 “就是我发现我爹他们进了一家画坊,我注意力一下上面的牌匾写着“清音坊”,毕竟我爹在里面,我也不敢进去打听,就记住了这个地方,趁着昨日我爹上衙,我就偷偷跑去了,结果!你们猜这清音坊是做什么的?” “喝酒?” “不是!” “难道是···”他们虽然家中管的严,不让去烟花之地,但是他们这种人家谁没个交际,耳濡目染也多少知道一点,有人戏谑,“寻欢作乐之地?” “不是不是,我告诉你们把,清音坊是一家歌舞坊!里面都是会唱歌会跳舞的清倌!” 这些纨绔不解的面面相觑,“歌舞坊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自己家中都有舞姬的。” 现在的豪富之家,为了充点门面,也为了方便宴客,有条件的都会在家族养一些歌舞姬,待遇福利都不差,有的上了年纪还能被主子放回老家,当然也有的心比天高和男主子勾搭在一起的。 总之,这舞姬不难见! “不一样的,那里的舞姬会跳各种各样的舞,我都没见过!” 大家还是不相信有那么神奇吗? “真的!那里的舞姬长得都不一样!有白色蓝眼睛的,还有黑色棕眼睛的,还有绿眼睛的,白头发的,黄头发的,好多呢!反正就是和我们平时见到的不一样!” 这么神奇吗? 在场的虽然都是纨绔子弟,但是毕竟家族教育在这里,苏州更是外交商贸重地,什么稀奇古怪的人和事没见过。 有人一听,顿时就皱眉不解,“黑色的是胡人吧?我之前听我爹说过,北方胡人天生色黑。” “对对对,那个就是胡姬就是跳的胡旋舞!” 众人一听都震惊了! 胡旋舞!这可是宗室贵族才能养得起的舞姬啊!而且还多是北方小国进献而来的,苏州一向居于南方,大多人都只在传说中听过胡旋舞,并没有人真正见过! 可是,还是有人不大相信,“可是这蓝眼睛,绿眼睛,白头发,黄头发,那不是志怪里才会出现的吗?” 这个时候北日除了个别城镇开通了远航船运,并没有完全开放外交,所以大家并没有见过洋人,更不知道这些远洋之人的长相与他们是如此不同。 听到有人发问,这个纨绔更激动了,还好功课做足才来的,“我问过了!那个老板说了,他们坊里的舞姬都是从海外来的,所以长得与我们不一样,不过有一种不一样的美,总之,就是很美啦!” 说着说着,有些沮丧的把声音都降下去了。 “美是美,就是太贵了!去那一趟花了我一个月的零花钱呢,难怪开了那么久都没人知道。” 薛二郎下意识认为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皱着眉头问道:“你说开了很久?怎么之前你们都不知道。” 作为以吃喝玩乐为使命的纨绔子弟,怎么能有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呢? 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纷纷表态,“明天我们也去,你这个月的零花钱我们包了!” “对!对!对!”刚刚还沮丧没有零花钱的纨绔,一听这话,瞬间咧着大嘴巴笑了起来。 “好,明天我带你们去。” 薛二郎此刻只想捂额,这群纨绔到底能不能抓住重点了,只好再问一遍了,“你刚刚说清音坊开了很久了?” 虽然这些纨绔都不学无术,但是对于学习好的人还是有着天然的崇敬,刚刚是太过激动,一时没有注意,既然薛二郎再次发问了,冷静下来的纨绔马上就冲上去积极回应了。 “是的,我都打听清楚了,这家清音坊竟然在苏州有四年了,只是因为开在巷子深处,位置偏僻,加之价格不菲,去的人不多,这才导致知道的人不多,但是清音坊也还是要生存的,因为客人不多,所以门槛也不像其他地方要求高,只要有足够的银钱就行。” 钱?那就好办了,对于纨绔来说,只要是钱能解决的事情就不算事情了。 总比有些虽然闻名却清高的很的地方强,动不动就要能作诗写词,这不是故意为难他们纨绔吗! 全程听完了的薛二郎表示,这清音坊绝对有问题! 这么多一看就不是北日的人,都是从哪里来的? 这些官员又为什么要去那里? 当然,他也发现了,这些纨绔探听起消息来也是一流啊! 嗯,薛二郎表示很好!可以继续发扬。 “那明天放学我们就去清音坊看看吧,真的有那么好?”薛二郎及时发声支援这些纨绔。 果然,一听好学生薛二郎都要去,他们更是积极了,一下子就把具体事项都商量好了。 每人要带多少钱啊?要是因为钱不够被扣在那里了,被他们老爹发现了,绝壁会要家法伺候的! 怎么瞒着先生和家里啊?这种事情可是要低调啊,毕竟都是官宦出身,怎么混都可以,就是不能给家里丢脸,被人抓到就完了! 不得不说三个臭皮匠还抵一个诸葛亮呢,在你一句我一句当中,很快就把事情敲定了。 因为都是还没有脱离家族的自主之人,需要谨慎一点也是应该的。 只是薛二郎在一旁听得忍不住眼角抽抽,这些纨绔要是把这么灵活的脑子放在读书上,绝对都是天才! 次日韩家私塾一放学,就看到一群纨绔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出来,跟在后面走出来的其他学子看着眼中都是无语。 明明是放学了,他们怎么搞出一种刚刚打完架的感觉! 好在苏州百姓都习惯了这群纨绔子弟的作风,虽然天天不着六七,哪有好吃的好玩的就去哪,但是好像也没有给老百姓造成什么伤害。 夹在这群纨绔子弟当中的薛二郎也是第一次和他们一起出门,说好的低调呢! 你们这样子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要去好玩的地方了,看看眼里都是光啊!激动的! 但是薛二郎走了一段路发现,还真没有人注意他们,嘴角一抽,果然是纨绔子弟! 谁都没有发现,刚刚还在大街上大摇大摆的纨绔子弟,一下子都不见了,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肯定是去另一条街上晃悠去了。 其实也没错,不过他们只是一闪身偷摸的进了一条巷子,还有救的是进了巷子,这些纨绔都不再大声玩笑,也都放轻了步伐。 开玩笑,要知道这条巷子虽然靠近闹市,却偏偏寂静的很,一点都不像是有商铺的存在,就算是平时嬉笑打闹惯了的纨绔,也忍不住安静下来,万一冒出谁家下人或者熟人怎么办? 薛二郎他们一直走到巷子最深处,才看到传说中的“清音坊”。 呆了小半天出来,大家不由感悟,果然没骗他们! 真是长见识了! 歌舞坊的装修打扮就不说了,这些歌舞姬暂不说人人都有一技之长,就光这北日从未见过的长相,就足够吸引人了。 更别提她们的一技之长,竟然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肚皮舞、踢踏舞、胡旋舞、西洋舞蹈等等。 特别是伺候的下人更是经过精心培训的,知道去的客人可能不懂,还具备讲解能力,说起异域风采更是引人入迷,最重要的客人问的基本都能回答上来。 这样一来,美人美景美酒,还有那么贴心的服务,可不是令人沉醉吗? 这钱花的值! 下次还来!所有人都有这个想法,可是一摸空空如也的钱包,刚刚还大摇大摆的纨绔们都夹着尾巴回家做乖宝宝了。 虽然大家都是在一起玩耍的,但是歌舞坊还是很贴心的给他们一人配了一个小厮伺候,薛二郎也从中的到了不少消息。 他需要回去好好消化消化,整理一下。 贾姨娘对于薛二郎一向都是宝贝得很,看到二郎一回来就躲进了书房,一心认为肯定实在认真用功读书呢,她的二郎就是那么优秀! 贾姨娘对于薛二郎从来都是言听计从,既然他要在书房呆着,那贾姨娘自然也不会允许有人去打扰,倒是给了薛二郎一个静下心来想问题的空间。 书桌上铺着一张白纸,上面写着几个词语,薛二郎皱着眉头看着,陷入沉思。 这些胡姬哪里来的呢?买来的,没毛病,买卖人口入府为奴为婢是很正常的情况。 苏州城内过去没人在街头看见过胡姬?因为深居简出不让出门,怕怪异的长相吓坏他人。 歌舞坊建在那么偏僻的地方?不少达官贵人前来,不想被人发现影响声誉,也很正常。 薛二郎想着脑海里的问题,还有那伺候的小厮的回答,貌似没有问题。 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突然,薛二郎灵光一闪,脑海里闪现出一个念头。 抬头露出了真诚的笑容,转头一看天都黑了,哎呀,晚膳都还没有用呢。 果然,贾姨娘还在等着他一起用膳呢,薛二郎陪着贾姨娘一起一幅母慈子孝的样子,让刚刚进来的薛同知心里一暖。 很多事情,只是猜测,还需要证据支撑。 薛二郎决定还是要再去一次清音坊,只是这次他打算一人独闯。 能做迎来送往生意的,自然都有自己识人的一套方法,虽然薛二郎只是第二次去,却已经能过感受到清音坊的热情了。 一进门就有人称呼“薛公子”,更别提伺候的小厮和舞姬都深知他的习惯和喜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不愧是高价才能享受的地方,这确实是一种享受啊! 为了给客人提供贴心周到的服务,还是安排之前的小厮伺候着。 正好!先给了打赏,自是知无不言。 这家主人也十分有头脑,选来的小厮都十分机灵,看着就给人一种机灵单纯的感觉,而且要求知无不言,更是容易赢得客人的欢心。 当然这些小厮本来也就不清楚这清音坊背后的事情,自然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第一次想要干大事的薛二郎哪能想到那么多,一心就凭着一腔热血来了,碰到之前伺候的小厮还暗自得意呢。 上来献舞和奏乐的歌舞姬都是其他国家来的,加上长期不与外人接触,自然也没办法学会北日语言,最多就是和看管他们的下人交流几句最基础的。 所有薛二郎想从这些舞姬身上得到线索的可能性就被掐断了,只有旁边这小厮还能套点话了。 想着可能知道的消息,薛二郎眼睛都直了,盯着在一旁伺候的小厮,吓得他背后寒毛都立起来了,但是依旧弓着身子脸上带着笑容。 天啊!那么多美人,薛公子不看,盯着我做什么! 薛二郎带着一惯的笑容,把小厮叫上前来给他斟酒,脸上那不怀好意的样子让他更加害怕了。 “快告诉本公子,你们这些美人都哪来的?本公子也想私藏一个。” 小厮一听这话就放心了,果然还是纨绔子弟,一心想着美人,“公子,我们清音坊的舞姬都是不买卖的,您喜欢您可以常来。” 小厮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眼里都是不好意思,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十分真诚,薛二郎内心都快被气炸了,还要保持纨绔子弟的作风,不能动手! “既然这样,那你告诉我哪里能买到,我找别人去。反正本公子不差钱。” “嘿嘿,公子,这可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这异国美人只有我们这有。”小厮脸上带着一幅骄傲的样子。 “哦?不就是个舞姬吗?有钱还能买不到。”薛二郎不相信。 “薛公子您可有所不知,这是有钱也没地方买的。” “你们这清音坊都能买到,我还能买不到?”薛二郎一幅我有钱,我不信邪的样子。 果然,小厮的虚荣心更甚,忍不住夸了起来:“我们清音坊哪能和一般的地方比,我们的舞姬都是远洋买来的,远渡重洋啊!要不是我们主人神通广大,一般人哪能弄来。” 竟然是远洋买来的! 可不是神通广大吗? 一般人可能不清楚,但是作为一心想要考科举的学子,熟读北日律例是必要的功课。 恰巧薛二郎刚刚研读完律例。 北日现在并没有完全开通与远洋国家的商贸,也没有固定的通商口岸,更不允许私人与异国进行交易。 只是苏州作为官方与他国往来的一个平台,有官方指定的官船远渡重洋,是为了学习他国和监察边防海域,其实普通老百姓依旧不能接触到那些传说中的洋人。 可是现在这些洋人出现在了清音坊,还是经人买卖而来。 这说明!有人走私! 更严重的是,有人在贩卖人口! 要知道在北日,买卖人口确实是合法的,可是那是基于双方自愿的情况下,签订卖身契,从此定下主仆的名分。 可是私下强买强卖绝对是触及了北日律例的。 更不用提私下买卖洋人的行为了,要知道现在天下保持着一个平衡,只有战事作为俘虏的一方才能被迫成为奴隶。 通过走私获得他国百姓成为奴隶的话,一有不甚就可能成为对方国家发动国家矛盾的借口,更不用提还有一种叫做“细作”的人物存在。 谁也不能保证一个来自异国他乡的奴仆,在被奴隶的情况下还能保持忠诚。 为了维护北日政权稳定,非战时买卖他国奴隶,是被明令禁止的! 北日律例对于贩卖人口,尤其还是可能引起国家矛盾的他国百姓,是有着很重的惩罚的! 一想到这些,薛二郎内心忍不住激动,这清音坊果然有问题! 这小厮肯定是把他当做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了,想来肯定不了解北日律例,才敢这么毫无顾忌的说出来。 说不定,这小厮也没有读过什么书的样子,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种行为是违法的吧。 薛二郎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了,但是还是没有犯傻的就走了,还是等着舞姬表演完,给了打赏之后,才若无其事的离开了。 五十八、突生异变 薛二郎虽然有自己的想法,但是毕竟之前十几年都把精力放在学业上了,对于人心的复杂程度还是不够了解。 他不知道计中计、背后隐藏着多少人多事。 他也不知道有的人为了利益能将底线放到什么程度。 他更不知道有的人为了金钱会多么的丧心病狂。 他甚至不知道有的人并不是如表面所看到的一样。 无论后来发现了什么,至少现在的薛二郎是很单纯的一心想要抓出走私犯,就想要立功受奖。 为了内心的那一点骄傲和虚荣,也为了他和姨娘能够更好的在外人面前昂首挺胸。 可是薛二郎并不是完全不知世事的孩童了,他知道他需要帮手才行,虽然不知道背后多厉害,但是能干这种事情的,肯定背后有人,要抓出幕后主使,必须有帮手才行。 走在巷子路口的薛二郎脑海中想了一圈,发现他能找的竟然只有那群纨绔子弟,一想到他们那大喇叭一样的嘴巴,整个人都丧气不少。 要是弄得人尽皆知了,他还不如找薛府或者贾府的人帮忙呢。 现在独自一人行动就是不想被外人知道。 毕竟如今孝道还是很受到崇敬的,兄友弟恭是每一个家族都希望看到的。 如果被人知道他现在做这个事就是为了和兄长打擂台的话,族人的唾沫都足够淹死他了。 但是和那些纨绔交往已久,薛二郎思考良久,还是觉得这些纨绔靠谱一点,毕竟他们都讲义气,只要找他们帮忙就肯定会尽心尽力的。 至于保密的问题,薛二郎自有想法,大不了就说是不小心发现的,想要查明真相给自己家族一个争脸的机会。 果然,这些纨绔都是家族中常年嫌弃的人,一想到能被家族高看一眼,想都没多想就答应了。 至于保密和单独行动,不能带下人的要求,他们表示都明白,需要给家族一个惊喜嘛! 薛二郎看着这些纨绔那么单纯的被他忽悠,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但是捂脸一想,他说的也没有问题啊! 如果查出真相,那他们就是立功了,家族自然只会有称赞,而且还能长脸面,多好! 只是说作为主谋的他,能够刷不少声望,还有在家族中赢得脸面,说不定还能获得太子殿下青睐的话,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当然最重要的是,能够动摇薛大郎在家族的地位! 于是这些纨绔子弟的家里就发现,自家孩子突然爱学习了,都不在大街上逗猫遛狗了,反倒是放学后还留在学堂学习。 虽然对这些纨绔子弟都不抱什么希望了,只要一辈子富贵平安就好了,但是看到自己孩子如此上进,大家还是喜闻乐见的。 一时倒也没有人怀疑什么,毕竟都是一群纨绔子弟,能掀起什么风浪。 放学后还去薛府学习到天黑?家长们表示,这都不是问题,上进学习就好,还是和薛同知公子一起学习就更好了。 于是在不知不觉中薛二郎就和这群纨绔渗透到各个地方去了。 毕竟平时这些纨绔就是混迹各大茶楼酒楼,总之哪里都能看见这庞大的纨绔队伍,一时之间也没有人关心他们去了那家舞坊,那个茶楼。 家族中出类拔萃的人才还是少数,大多都是靠着家族生存的纨绔子弟。 只是有的纨绔是大智若愚,活得潇洒但是有底线,从不触碰家规国法,自在逍遥。 有的纨绔却是真的是以为有家族为靠山,无恶不作,欺压良善,做人都没有了底线。 而薛二郎很聪明的结交的都是前者,因此也很放心的让他们去做探子。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原来生活在苏州城内,感受着繁华的货运,从未感觉有什么问题,这次一查才发现,怎么市面上流通的很多物品就不应该是普通店铺里能够出售的。 许多舶来物都是官方提供物引,一些特定店铺才能出售,期间税务也是很高的。 现在看来这苏州走私的很猖獗啊! 绝对是个大案子! 帮忙到处打听的纨绔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细节,看着薛二郎得到他们的消息以后笑嘻嘻的样子,虽然他们不知道这些很平常的东西有什么重要的,但是他们趋利避害的敏感程度告诉他们,此时一定不能打扰薛二郎,不然就惨了。 物证有了! 清音坊的舞姬! 商铺里的西洋物品! 只要去查封,绝对是一逮一个准! 现在问题是这主人是谁? 薛二郎和这些纨绔有着先天的敏锐,他们感觉到这个事情绝对不是他们能够随意插手的。 但是想要立功,那就必须在大人物面前展示自己的发现才行,还需要有一定的东西才能有资格见。 不然堂堂太子殿下随便一个人想见就见,那皇室尊严在哪? 就在薛二郎沉思苦想要如何一鸣惊人的时候,一个纨绔匆匆跑来,“二郎,二郎!不好了!” “怎么了?先进来再说。”这个纨绔是跑来薛府找薛二郎的,一时也没有想那么多,在院子里就喊起来了。 薛二郎一看就知道不好,肯定有与那件事有关,连忙让下人先下去,拉着这个纨绔就进了书房,伸手示意他小声。 “先喝口水,慢慢说。”薛二郎端起一杯茶水给他,气喘吁吁的样子实在是难看。 纨绔接过水大口喝完,深呼两口气,才说道:“清音坊关门了!” 薛二郎也震惊了,刚刚还想当做物证呢,怎么可以! “你什么意思?” “我今日想去清音坊看看的,接过那里今日关着门,然后我和几个伙伴就偷偷从后院爬进去,结果里面竟然人去楼空了!” “怎么会?” “二郎,你说是不是我们的小动作被他们发现了。”纨绔嘴里说的有些害怕,但是眼里却都是激动的光芒,有好玩的了! “我们背后都有家族做靠山,就凭我们父亲,你觉得他们敢干什么?” “二郎说的是!明明是他们违法了,我们是替天行道!” 薛二郎听着纨绔嘚瑟的语气,简直不忍直视,“你们还是先去打听一下清音坊怎么回事吧。” “嘿嘿,其实我都打听清楚了,才过来的。” 薛二郎看着纨绔嬉皮笑脸的样子,只能无语的看着他,很想抽他怎么办? 怎么办?忍着! 还好这纨绔有点眼色,撑着薛二郎生气之前连忙交代了,“清音坊的下人都是苏州的,我找人一查就找到了一个在那呆过的,他说是因为最近有大人物在苏州,上面要求清音坊暂停营业的,但是那些舞姬还藏在苏州城内呢。” “原来如此。”只要不是因为他们暴露了就好,薛二郎松了一口气。 只能说一句,有时候人还是看不清自己的地位啊··· 纨绔两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可爱的看着薛二郎,眼里都是好奇,“二郎,你说上面说的是谁啊?还有那些美人都藏哪去了?” “我怎么知道!”刚刚找到的证据就没了,薛二郎也没了好气。 纨绔都是被人嫌弃惯了的,也不在乎薛二郎的语气,反倒兴致勃勃的问道:“你说我们把美人找到了,然后私藏起来行不行?” 果然是美色误人啊! 薛二郎看着纨绔沉浸在自己幻想中,色眯眯痴迷的样子,简直是无法吐槽了。 我们现在在干大事啊! 已经得到想要的消息了,薛二郎就连忙将人送出府里,就连对方想留在府里用膳都被拒绝了。 薛二郎表示,再呆下去,多听他说几句话,自己可能要被气死了! 只有贾姨娘在惆怅,一方面这些纨绔都是官宦富商子弟,结交自然是有好处的,另一方面他们都是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纨绔,会不会带坏他的二郎啊! 虽然贾姨娘心中想法很多,但是好在还是习惯了以儿子为天,自觉薛二郎绝对聪明,所作所为就算有疑问也不会多加阻拦。 至于薛同知每天只顾前宅,哪里会知道他自觉前途无恙的儿子真的会突然转性和那些纨绔玩在一起,况且就算内心再瞧不起他们,但是父辈都是同僚,也不会在表面表现出来的。 薛二郎在书房踱步晃来晃去,眉头一皱,顿住脚步。 他决定了! 论人,他没有! 论权,他没有! 论钱,他没有! 现在已经抽丝剥茧,找到不少物证了,而且人证都要,那么多纨绔都看见了,此时如果在依靠自己就是傻了!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没有办法依靠自己了! 清音坊的人,他找不到! 背后靠山,他没办法! 现在不动,还待何时? 谁也不知到太子殿下他们哪天就偷偷离开了,与其错失良机,不如把刀放到太子手里,就算做不了立功第一人,也能成为太子手上的一把利剑,有时候利剑更容易得到主子赏识不是。 想明白了薛二郎决定好好想个办法找机会见到太子才是,只有见到太子才能把亲自把情报告诉他,并且还需要几个纨绔作为人证加深说服力。 还是先好好想个办法忽悠这些纨绔一起帮忙才是。 不得不承认,这些纨绔虽然看着不靠谱,但是都很有自己的方法,利用各种荒唐的借口将自己的贴身小厮打发去了他们怀疑的几家铺子里蹲点,而且还不能被人发现有问题。 毕竟是有名的纨绔,做什么都能理解。 一经决定,薛二郎命人给几家府中少爷送去口信:明日早膳过后,老地方见! 没错,薛二郎和这些纨绔已经熟到有了老地方,而且还不是大家所想象的茶楼酒馆,也不是歌厅舞坊,竟然是在闹市的一家胭脂铺的后院厢房! 公子爱美人!自古不变的真理。 特别是一群自视甚高的纨绔子弟,更是号称要看遍世间美人! 没错!就是看遍! 作为一群有着作天作地的心,却家教甚严,有贼心没贼胆的纨绔子弟,他们没有所谓左拥右抱,睡遍青楼红馆的机会和勇气,但是不妨碍他们有一颗欣赏美人的心啊。 于是就有了苏州城内一群纨绔子弟混迹歌楼舞坊,路遇美人搭讪的传言。 人人口口相传以后,甚至变得十分不堪,已经有演变成了调戏良家妇女,游历万花从中,欺男霸女的恶臭名声了。 当然,也不否认苏州城中确实有这种恶霸,但是这些纨绔表示这种人他们都不屑同流合污。 就算都是污水,都是不一样的黑! 但是就算他们自己都清楚,在外人眼中只会把他们当做苏州的毒瘤。 他们浑浑噩噩惯了不在,但是他们的父母却是很在乎的! 就算有的父母清楚自家孩子就是爱玩了一点罢了,确实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是为了自家名声,更为了将来更好的说亲,绝对不可能容忍事态发展下去! 苏州恶霸的名单里绝对不能有他们的名字。 于是就有了他们最害怕的惩罚,抄家规加禁足! 要知道能维持他们纨绔子弟的名号,就是因为在外面浪荡不羁,各种玩耍赢来的! 禁足简直是剥夺了他们的自由,毁灭了他们的生活,打击了他们的价值! 于是他们答应了种种不平等条约,换来了解禁!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得私自去歌楼舞坊,更不能调戏良家妇女! 毕竟有时有的应酬还是不可避免的,况且有的时候自家大人都会带他们去进行人脉交际的。 于是就有了这家胭脂铺的存在! 之前已经说过,所谓纨绔子弟,都是出身官宦富商之家,这些人自然是不缺钱和商铺的。 无论男女,在成人之后,家中母亲都会将手中的铺子分给他们管理,或者给些许银钱给他们自己购置产业。 一来是为了给他们一些物质保障,二来也是为了给他们练手的机会,俗话说商场如战场,特别是在苏州这个商贸大城。 大家都深知了解商场的重要性,女子可以通过管理铺子熟悉通庶务,更好的打理后宅和方便交往,男子可以通过商业来玩,稳重心思,也能长不少见识,有利于将来在官场的发展。 当然大家也都明白商人不入仕的道里,这些管理者自然都是在背后的。 而这些纨绔中恰巧就有被家中扔出来历练的,而且还有一家胭脂铺子。 众所众知,胭脂铺都是女子爱去的地方,而且都是美女。 特别是作为一家经营许久,在苏州城内有着不小名气的胭脂铺。 既然家中不让去那些歌楼舞坊看美人,那就可以在胭脂铺看啊! 于是这家胭脂铺的后院就变成了这些纨绔的常驻之地了,而且他们还在楼上特地设立了一间厢房,能够更好的从远处看到走进铺子里的美人们。 不过都是家中有着姐妹的少爷们,更是接受过良好的礼节教育,虽然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是他们也知道君子所为取之有道。 他们所设立的后院与前面铺子有专门的壁墙隔着,还隔着一个小小的花园,就算有人走错也很难走到后院来,况且前面有专门的的伙计看着。 至于厢房也设计的极为巧妙,距离虽远,却能看到美人曼妙身姿和隐约姿容,但是却也看不清她们的面庞,根本不知道是谁家小姐,也就算不上冲撞。 不得不说这些纨绔总是能在一些特殊地方展现他们的特殊才能。 这家胭脂铺作为他们的秘密基地,现在也算是他们好朋友的薛二郎自然也去过。 自从决定要调查真相那一刻起,薛二郎就想到了这个地方,隐秘性强,还不容易被家人发现,于是他们就常常在此会合,成为了所谓的“老地方”。 明日恰巧是休学日,正好能够商量大事! 薛二郎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大家聚集在一起了,通过那么久相处,他相信这些纨绔一定有办法帮他。 好歹三个臭皮匠还顶一个诸葛亮呢! 他们十来个人总能想到办法的! 薛二郎难得主动邀约,刚刚用过早膳的点,这些纨绔就纷纷依约到了胭脂铺门口。 门口的伙计们正收拾完铺子,打算把门板拆了开张了。 本来还沉浸在早起没有精神头的状态中,有气无力的伙计一看到这群眼熟的少爷,瞬间就精神了,一个伙计连忙跑到铺子里将管事的叫了出来。 纨绔们纷纷抬头望天,表示与自己无关,接连好几声“咳咳”,一个身着黄色团花锦缎长衫的纨绔被推了出来。 作为这家胭脂铺的东家,他表示无所畏惧,不过看到管家和伙计好奇疑惑的眼神,还是有些脸上挂不住,不好意思地说:“没事!没事!我们就来逛逛,你们忙,我们先进去了。” 说完就直接轻车熟路的往后院走去,其他纨绔见状也连忙跟上。 所谓能做纨绔的人,必备技能就是脸皮厚,但是今日确实是他们着急了。 来的那么早,看看把这些伙计吓得,还以为东家来查岗呢。 天知道,就这少爷天天带着这群纨绔子弟来这,给管事的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搞动作啊! 看着这群少爷六亲不认的脚步,焦急的背影,管事也忍不住对自己悲催的人生长叹一口气! 不能搞小动作就算了,还要天天为他们收拾各种烂摊子。 默默摸了摸自己的鬓角,管事觉得自己都老了不少了! 五十九、流萤扑火 不只他们着急,薛二郎也是按耐不住了,不久就到了。 薛二郎一和他们碰头,就把事情说出来了,立即得到这群纨绔的支持。 低头纷纷私语,各种主意层出不穷。 既然计划已经制定,那就是行动了! 好在纨绔虽然荒唐,却也不都是没脑子的人,不然也不能安然无事活到现在了。 如何顺利进入皇家别院,见到太子殿下? 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直接求见,只怕还没走到门口就被侍卫打出来了! 强闯,戒备森严,不可能! 所以,只能智取! 大家相视一眼,行动! 虽然都在别院待着,但是慕云泽倒是觉得每天陪着月琉璃,教导孩子学业的日子十分惬意,悠闲的简直是乐不思蜀了。 天色渐暗,月琉璃命人准备好晚膳,就带着人去花苑找清浅和君悦了。 说来也奇怪,自从来到苏州,月琉璃全心全意把惊雷放在孩子身上以后,两个孩子倒不像过去一般懂事了,懂事到让人心疼。 过去他们总是自己乖乖学习,乖乖到点就来用膳。 自从有一次月琉璃去找他们以后,他们似乎就喜欢上了这种感觉,总是喜欢呆在花苑等着月琉璃来找他们用膳,帮他们净手,甚至还和他们一起分享今日的新发先。 当然他们还是很懂事,很乖的知道在这个时间点就呆在花苑,不会乱跑,避免娘亲落空。 第一次没发现想,多了两次月琉璃也就察觉到了,倒是不觉得麻烦,反倒更加愧疚了,心疼两个孩子。 月琉璃牵着两个孩子走在木廊里,平时清冷的人儿都显得格外温暖,就连平时文静的清浅都忍不住一蹦一跳的说着今日的事情。 月琉璃难得嘴角带着微笑,始终挂在脸上。 慕云泽在书房听着云一的汇报,这都是从下面探子收集上来的消息,云一汇总经过摘选后再来向他汇报。 云一面无表情说着最近苏州城的动态,还有日城那边送来的消息,慕云泽背着双手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天色,轻轻蹙眉。 天色晚了! 嗯··· “天色不早了,你先下去用晚膳吧。”慕云泽一本正经的打断云一。 云一:··· 慕云泽也意识到这话说的不太对,“咳咳,我也要用晚膳了,你先下去吧。” 云一表示明白了,反正最近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算有他直觉此时提出来也是要完。 “属下告退!” 云一一退下,慕云泽就快步走向前院。 当看到月琉璃拉着清浅在轻轻擦着手,君悦乖乖的坐在一边,桌上放了几杯热汤,在昏黄的灯光下晕染着一层雾气,落在慕云泽眼里竟然感到内心一暖。 慕云泽脸上扬起笑容,大步走上前,狠狠的拥抱了坐在一旁的君悦。 吓得君悦一愣一愣的,抬头呆呆地看着慕云泽。 慕云泽开怀一笑,揉了揉君悦的小脑袋,也不解释,径直走到月琉璃面前,就着他们刚刚净手的水洗干净手。 月琉璃见到突然出现的慕云泽也是一愣,随即就叫清浅先自行走到桌前,自己转身拿着干净的帕子为慕云泽擦拭掉手上的水珠。 虽然慕云泽和月琉璃都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因为他们觉得晚饭时光正是他们互相倾诉一日发送的事情和加深感情的时间。 当然,在外人面前还是需要讲究规矩的。 若是换成在日城,此时慕云泽定要询问一下两个孩子的课业,问问这一天发生的事情,清浅和君悦也是很欢喜的黏在他的身边。 或许在苏州这段时间慕云泽大多时间都陪在身边,就连他们的课业都是慕云泽亲自教授的,大家倒是习惯了这种在一起的静谧安稳的感觉。 一时之间虽然没有人说话,但是温馨的气息却在流淌。 苏州的春天夜晚是很舒服的,用过晚膳很适合一家人一起散散步。 早就有人得到消息在湖心亭围好帷帐,熏上艾草,祛除蛇虫,避免主子受到伤害。 亭子周边点上一排花灯,格外漂亮,瓜果点心也都准备了一些,虽然已经用过晚膳了,但是还是考虑到小主子在,零嘴还是必不可少的。 虽然只是主院前的一个小花园,但是在百花竞绽的江南别院,还是有很多花农精心培育好特意搬来的各种花卉。 晚膳过后的围炉夜话时光是清浅和君悦最喜欢的时光,只不过如今围炉变成花园漫步,总之都是令人开心的事情。 月琉璃挽着慕云泽的手,走在昏暗的花园小道,看着前方手牵手的清浅和君悦,两人相视一笑,静默无言,却最是心安。 摈弃一切权利,一切纷扰,最爱的人就在身旁,在眼前,最是幸福不过了。 不知道何时慕云泽一只手搭上了月琉璃挽着慕云泽的手,两人不由自主的十指相扣。 月琉璃低头看着两个人的手,慕云泽若无其事的跟着孩子继续前行,沉浸在各自世界里。 “哇!那是什么!”突然清浅激动地声音从前面传来,月琉璃和慕云泽迅速抬头看向前方。 只见清浅指着花园里不知何时飞来的几只萤火虫,在黑夜之中点点荧光显得格外可爱,飞舞在花园之中格外吸引人眼球。 清浅常年住在院子中不与外人接触,虽然喜爱花卉,却对这些动物不太熟悉,而且无论在明山还是日城都是不太能见到萤火虫的地方。 也难怪清浅会激动了,君悦眼里也都是闪闪发光,不过手中一直不忘拉着清浅。 月琉璃松开慕云泽的手,走到清浅身旁蹲下,笑着回答:“这是萤火虫。” 清浅听到月琉璃的解释,刚好看到慕云泽也走到身旁,伸手拉住他的衣角,眼中星光闪闪:“这就是上次爹爹说的萤火虫吗?” 听到清浅的疑惑,慕云泽就想起之前他曾为清浅和君悦教授过有关动物种类的书,虽然对大多物种都有介绍,但是毕竟没有图像,也没有见过实物,只是简单说夜间会发光,绿光莹莹,失光而亡。 也难怪清浅需要再次确认了。 “原来真的有发光的虫子!”清浅激动地拉着君悦往花园跑去。 慕云泽伸手扶起月琉璃,微微蹙眉,这萤火虫出现的也太奇怪了! 如今不应该有那么多萤火虫出现才是? 要知道萤火虫一般都出现在野外,特别是如今还未入夏,在人家中很难看见。 就算有萤火虫也不过零星几点。 但是现在在他们的花园却是出现了许多绿莹莹的斑点,也难怪清浅一眼就看见了。 这不应该是春季出现的场景,更不应该出现在别院花园里。 难道是南方特有的现象? 慕云泽也不敢确定了! 但是看到孩子们兴奋的追逐萤火虫的样子,慕云泽也不愿意去打扰他们,只是暗中示意暗卫去查查是怎么回事。 就在慕云泽刚刚吩咐完,就有下人前来禀告:“殿下!刚刚有花农来报,说是外面的牡丹农田出现了流萤河!” 下人气喘吁吁的,一看就知道是着急赶来的。 “流萤河?”慕云泽诧异道。 “是的,绿色的银河,可美了!管家大人让奴婢来问问殿下,是否前去观赏?”如果要去的话,大家免不了要提前准备好才是。 慕云泽看着前方月琉璃带着笑容陪着两个孩子扑萤的样子,微蹙的眉头也不由放松了,她们开心就好! “你去和管家说,我们待会就去。” “是。”下人说完就连忙跑去和管家汇报了,天色那么黑,很多事情还是要准备好的,至少安全问题不容忽视。 慕云泽背着双手看了眼墙外,“云一!” 一身黑衣的云一就突然出现在了眼前。 “人手到安排好了吧?” “主子放心,属下已派人查探过了,庄子外很安全。” “那就好。”慕云泽对于云一的能力还是十分相信的。 云一隐入暗中,慕云泽走上前抱起清浅,转头看着月琉璃:“牡丹田出现了流萤河,你想去看吗?” 月琉璃一听,眼睛瞬间放光,不得不说女人对于美的事物都是没有抵抗力的,点点头:“想!” 慕云泽嘴角一勾,伸手摸了摸月琉璃的头,然后顺着她的身侧拉起她的手,“那我带你们去看看。” 于是就变成了慕云泽一手抱着清浅,一只手牵着月琉璃,然后君悦牵着月琉璃的一只手,一家人欢快的出门了。 管家的办事能力也很强,周边早早就打理好了,随身伺候的丫鬟也都很有眼力的远远跟着,披风和零嘴也都拿着盒子装好了,以备不时之需。 虽然只是在庄子不远处,但是作为管事,就是这么周到! 还未走到牡丹田,月琉璃他们就知道那流萤河一定很美。 因为一出门他们就发现了不少的萤火虫在飞舞,简直就是暗夜中的灯光,随着离牡丹田越来越近,萤火虫也越来越多。 在远处,他们就看到了曲折盘旋在牡丹花上的绿色银河。 真美!所有人都被眼前美景震撼了。 月黑见渔灯,孤光一点萤。 微微风簇浪,散作满天星。《舟夜书所见》 如此美景,真是不枉人间一趟。 随不是风吹浪,却也是花间银河,别有一番风味。 整个牡丹田就像是被有人故意放满了萤火虫,摇曳的牡丹花在绿色光影下竟然显得有些虚幻,不似人间物。 慕云泽将清浅放下,君悦就和清浅手牵手走向牡丹田,那喜悦的心情看他们激动跳跃的脚步就知道了。 月琉璃和慕云泽无奈对视一笑,好在周边不少下人都在旁边伺候着,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慕云泽拉起月琉璃的手,额头抵着额头蹭了蹭,月琉璃无奈的偏过头不想理这幼稚的男人,就听到慕云泽在她耳边偷偷说道:“别担心,孩子们高兴就好,我在我都会处理好的。” “嗯!”习惯了一个人处理问题,都是月琉璃替别人挡风遮雨,如今有人站出来保护他们,月琉璃也感到十分暖心。 慕云泽能发现的问题,月琉璃自然也能发现异常,实在是太明显了,夏季才会出现的萤火虫竟然在春天出现,还那么多! 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这么简单的相信是自然现象吧! 而制造这场美景的傻子们,都觉得自己聪明的不行了! 看吧!太子殿下出来了吧! 机会来了! 没错,今晚的萤火虫都是他们故意找来的,装了好几麻袋呢,很辛苦的! 在偏远的山里面已经有萤火虫出现了,他们几个人可是在那荒山野岭蹲了好几个晚上才收集了一部分萤火虫。 虽然萤火虫是大自然的产物,但是有的花农为了讨好主家,有的也为了能在特殊的节假日卖出好的价格,特地培养萤火虫。 薛二郎他们为了收集到更多的萤火虫,也是命人各处打听,才找到专门养殖萤火虫的农户。 爬山涉水,付出不少银钱才买到足以形成壮观萤河景象的萤火虫。 也幸好这群纨绔们,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但是此次为了收集这些萤火虫,更不能让人发现,这些纨绔是既花钱也出力了。 这别院的牡丹田正开的最好,也离庄子很近。 于是他们在夜色渐浓之时,每个人带着两个黑乎乎的布袋偷摸溜到了牡丹田,为了保证慕云泽他们能发现,他们还特地跑到墙外冲着墙里散了一袋的萤火虫。 这才有了清浅他们在花园看到的那点点荧光。 “谁!”云一大喝一声! 暗中就涌出几个护卫,从牡丹田周边抓住几个身着黑衣蒙着黑巾的男子,暗卫几乎都没怎么费劲,就提溜着他们的衣脖子拉到慕云泽面前。 几个纨绔一被抓到就想大叫,刚刚张嘴就被暗卫及时捂住了嘴。 云一示意暗卫将人压到一个角落里,避开牡丹田的视野。 月琉璃本陪在孩子身旁陪着扑萤,手中拿着一个丫鬟准备好的空花灯,专门用来放他们抓到的萤火虫,闪着点点绿光,映着灯面的仕女图,格外精致。 许是有所察觉,月琉璃回头看来慕云泽一眼,慕云泽笑着冲她点点头,安抚她无事。 月琉璃对于慕云泽还是十分信任的,既然他说无事,想来就是无事,也不多问,转身继续跟着孩子一起扑萤。 慕云泽看着在萤河中飞舞的身影,眼中笑意渐渐敛去,收起脸上的温和之色,严肃的走到墙边阴暗处。 云一刚刚已经示意过他们不得大声喧嚣了,因此慕云泽过去时,暗卫们将他们的堵住他们嘴巴的东西拿开,几个人都很识时务的没有大叫。 云一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远方的小主人,嗯···还好···没有被打扰到。 任谁被打扰了都不会有好脸色,慕云泽一脸严肃,“你们是?” 实在是这几个人太弱了! 在场的几个人都不能把他们和刺客联想到一起,更别提是日城那里来人了,如果真是日城派来的,那也实在是太小瞧他了吧。 慕云泽不记得他们,薛二郎记得呀! 虽然只是老远的见过一眼,但是这气质,这风姿,这就是他的目标啊!怎么也不能不认识啊! 薛二郎激动的跪跑到慕云泽面前,激动大喊:“太子殿下!” 薛二郎刚刚喊出口就感觉到一股寒风凌冽的感觉从背后升起,敏锐的第六感告诉他有问题! 薛二郎瞬间声音小了不少,嗯···没猜错···周边温度都感觉上升了。 “太子殿下,我是苏州同知之子。”薛二郎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 其他纨绔见状也连忙跟样学样。 “我是···之子。” “我是···之子。” ··· 原来是一群纨绔子弟! 感觉一种无语的气氛瞬间围绕。 慕云泽倒是眯着眼睛打量着地上这一群瑟瑟发抖的纨绔,竟然都是官宦子弟,有意思!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呜呜呜,感谢太子殿下出声解救他们! 一纨绔忍不住冲上去保住慕云泽大腿,暗卫阻止的动作也被一个眼神止住了,既然云一在身边就不用太担心了,况且慕云泽自身也不是好惹的。 “殿下!我们是有要事要和您汇报的!” 慕云泽挑眉,好奇说道:“你们是特地来找孤的?” 纨绔们齐齐点头,“没错!” “那今晚的萤火虫也是你们弄出来的?” 继续点头,“没错!” “那你们弄这么多事就是为了见孤一面?” 继续点头,“没错!” 慕云泽听到他们回到忍不住嘴角抽搐,果然是一群纨绔子弟,亏他们能相出这个法子! 简直是漏洞百出! 若是一不小心都要被当成刺客处置了! 算了!至少月儿她们是喜欢的,也算他们干了一件好事了! 嗯···既然如此,无巧不成书,倒也无妨!也算小功一件吧。 “你们如此费劲心力,求见孤是有何事?” 这群纨绔不知道慕云泽内心是如何的得了便宜还卖乖,他们现在只知道他们计策成功了! 但是到底有什么事呢? 额···他们还真不太清楚,纷纷转头看向薛二郎。 此刻就连一向装冷酷的云一都忍不住嘴角抽搐了,话说你们一群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的人,就跟着来闯皇家别院。 果然是人傻无畏吗? 如今形势一看,谁都知道薛二郎才是主事的那一个。 大家纷纷让开身子,以便慕云泽能看见。 “薛公子?”慕云泽也十分不解,这薛同知的儿子竟然跑来找他,也是稀奇。 薛二郎沉默的抬起头,认真说道:“学生所说事关重大。” 慕云泽摸了摸衣袖,低着头漫不经心说:“有多大?” 薛二郎目光灼灼的盯着慕云泽,“有整个苏州城那么大!” 慕云泽一听,终于转头看向了薛二郎,竟然是个胆子大的,略显诧异,“既然是大事,怎么不找薛同知,反倒找上孤?” “天之大,父亲大人有所不及。” 慕云泽了然,原来也只是一个一知半解的呀!这下有意思了! 也不知道他究竟知道多少? 慕云泽抬头看向远方的牡丹田,萤河中奔跑的人儿在不断向他招手。 慕云泽脸上带着温和笑意,“天色不早了,各位现在别院安置一晚吧。” 薛二郎震惊的看着慕云泽,怎么会?“殿下!此事···” 慕云泽不理会这群还沉浸在他余威之中瑟瑟发抖的纨绔,带着笑容径直走向牡丹田中 云一当机立断,打断薛二郎,示意暗卫拉起还跪在地上的纨绔们。 “殿下既然吩咐了,薛公子就不要再说了,今晚歇息好了,明日殿下自然会召见你们的。” 也不等人回答,云一就带着人先行回府了。 薛二郎也看出来了,此时他反对也没用,也就放弃反抗了。 反正明日还有机会!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们先认清形势才是。 最重要的是,蹲了一晚上,他们也饿了! 不得不说这些纨绔真是心大,此时竟然还想着能远离慕云泽,还能享受贵客待遇,一心想着吃! 不管来历如何,今夜美景不可错失! 既然是这些纨绔的杰作,就代表没有危险了,既然如此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慕云泽走上前接过月琉璃手中的花灯,帮着她一起将孩子们捕捉到底萤火虫放入花灯之中。 等孩子们都累了,便到下人早就准备好的毛毡处拥着月琉璃坐下,远处观望着萤河,更是令人震惊,一种震撼的美。 清浅和君悦则坐在一旁细细把玩着手里的花灯,天然的灯光在这寂静的夜晚格外动人。 下人们准备的食盒也在此时派上了用场,孩子们一动起来就容易饿,此时正是有些饥肠辘辘的时候。 清浅和君悦看着下人递过来的零嘴,都下意识看向月琉璃,见她没有反对,才拿起糕点吃了起来。 这一夜的美景注定会长留他们的脑海之中。 就连清浅和君悦亲自扑萤制作的花灯,也一同挂在了他们床头,陪同他们一同入睡。 今夜,有人欢喜有人忧。 至少大部分人都是带着笑意入睡的,心大的纨绔们也在在吃饱喝足后已经忘记之前的惊慌失措了,都安然入睡了。 只有薛二郎还在担心着明日的会面。 却不知慕云泽早已心中有数。 六十、金陵来兵 慕云泽自觉万事皆在掌握之中,目前没有什么比陪孩子们一起用膳最重要。 于是在薛二郎翘首以盼中,迎来的却是叫他们去居住的院子里的正厅用早膳。 当得知慕云泽竟然在正院陪着孩子时,他的内心是崩溃的,他甚至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 当然他的想法无关紧要,与此同时其他纨绔却是欢呼不已,太子殿下果然是爱民如子,竟然知道他们一起来就饿了。 特别是这别院的厨娘手艺不要太好,和他们以往用过的都不一样,这一顿简直是满足的很。 慕云泽心里自然也明白不能总是晾着这群纨绔,给清浅和君悦布置了几张字帖,就拉起月琉璃的轻吻了一下,便在两个孩子躲在字帖后偷笑中离开了正院。 月琉璃走上前一人给了一个脑瓜壳,清浅和君悦忍不住用手捂住自己的小脑袋,转头看向对方,互相点头,然后就低头沉浸在练字当中。 慕云泽果断走进他的院子的书房,然后就命云一将人带过来。 于是一群刚刚还洋洋自得的纨绔,又被像鹌鹑一样提溜过来了,垂头丧气的样子,明明是他们要来见殿下的,怎么搞得好像是他们强迫的,云一看着这群纨绔简直是无言以对。 好在还有一个薛二郎是自己昂首挺胸走过来的,看来还有得救! 不过这薛二郎满眼斗志,是要去找谁拼命吗?果然没一个正常人! 云一忍住眼角的抽搐,昨夜就看出来了这群纨绔是以薛二郎为首的,主子要见人,当然不可能全部带进去,首选肯定是薛二郎。 于是云一眼不见为净,抬步走在前面吩咐道:“其他人现在门外等着,你跟我来!” 虽然作为同知公子,平时没人敢拿着手指指着他,但是谁人不知宰相门前三品官!这些在太子身边随身侍卫少说也是四品带刀侍卫,更别提云一是亲卫总领了。 薛二郎自然也是毕恭毕敬的跟着进门了。 能屈能伸,可造之材,眼里没有一丝勉强和记恨,云一也难得对薛二郎有了一点好印象。 以慕云泽的身份自然不可能亲自审问,一直站在窗前背对着他们,云一把所有问题就已经问清楚了。 其实薛二郎所说的一切,都和他在苏州这段时间暗中查到的差不多。 贪腐! 走私! 官商勾结! 说实话,自古以来江南这几个问题历代以来都避免不了,而每一次整治都能让整个江南都为之伤筋动骨,甚至影响到这个国家的安稳。 只是薛二郎说的有些比他所知道的更令人震惊! 更令人痛心疾首! 贪腐可以! 走私也能理解! 可是他们怎么敢! 他们竟然无视人命,竟然公然贩卖人口,走私人口! 而且是远渡重洋!都是一些良家子! 作为一国太子,慕云泽内心突然涌起一阵无力的感觉,这个国家真的还能救吗? 就连国之基础都被动摇了! 究竟是谁的错? 这些官员有错! 可是有谁一开始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不顾国法律例,只为了黄白之物? 除了日城那些背后的人,有谁敢! 慕云泽忍不住掐住自己的掌心,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看到北日的未来,他也才能少了一丝愧疚! 纵使天下人有千万理由,可是他作为北日未来的治理者,没有任何理由能够推脱! 管理者无能! 治理不当! 特别是北日皇过去给了太子极大的权利,可以说所有政务都是经手过的,可是他竟然都没有发现! 慕云泽已经能够想到北日皇的到消息后会是如何雷霆大怒,而为皇者除非天灾,方下罪己诏,这种事情只会迁怒他人! 首当期冲,肯定是太子! 也许当时的议政大臣也要承受北日皇的怒火吧。 此刻只能庆幸他带着月琉璃提早离开了,他的责任他愿意承担,不愿推诿,但是还是不愿月儿和孩子他们陪着他受苦。 如此甚好。 若是在日城,光是受到北日皇的冷遇,就能想象出来那些所谓的北日世家会是如何冷待月琉璃他们,慕云泽怎么会忍心让他们遭遇这些。 从成为一家人的那一刻起,他就决定要好好保护他们! 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没有人能够改变这一决定! 至于北日皇的怒火,他一个人承受就好! 最差无非就是回日城的时间遥遥无期罢了! 正好能陪着月儿走遍河山,不是正好? 慕云泽如是想着,可是事实真的是如此美好吗? 不管怎样,没有后顾之忧的慕云泽也想清楚了,整个人冷静下来了,松开紧握的双手,开始考虑到自己一开始忽略的问题了。 云一和薛二郎发现慕云泽周身气息变得阴沉严肃,都不敢出声打扰。 薛二郎明白自己已经将知道的所有事情都交代了,剩下的事情就不是他这种小喽啰可以参与的了,倒也很识时务的低着头静静等着。 “云一,离苏州最近的将军是驻扎在哪?”慕云泽始终背对着他们,突然出声问道。 云一一直跟在慕云泽身边,很多消息都是经过他的手,他自然知道慕云泽的意思,指的应该是距离苏州最近,且能够牵制苏州军的将军。 云一略一沉思,还真有,“金陵周边应该是武陵将军在驻扎。” “武陵将军?” “是的,武陵将军曾经直接隶属威武将军麾下,只是后来北日与南月停战多年,武陵将军就以年事过高调至金陵了,只是···” “只是什么?”作为威武将军麾下应当是忠君爱国,英勇杀敌的战士,向来果决的云一竟然也犹豫了,慕云泽也是诧异。 云一也不客气,直接说出自己的疑惑,“武陵将军离开边疆已多年,和江南一带也是牵连颇深,如今这苏州之事不知与金陵是否有牵扯。” “你考虑的没错。” 云一考虑的并没有问题,金陵作为江南道首府,一向都对苏州具有管辖监督之权,这苏州之事难道金陵真的不知道吗? 日城有有哪些人牵连在里面呢? 从一开始对苏州生疑,慕云泽就派人盯着金陵了,可是确实没有发现金陵那边有人和这些肮脏的事有联系,这也令慕云泽松了一口气。 至少只在苏州城,这江南道还没烂到根! 其实他心里都清楚,背后没有靠山,就凭苏州的这些小官员,他们怎么敢? 甚至有可能还是背后有人指使也未可所知。 退一万步说,真的是苏州这些官员已经被金银蒙了眼,胆大包天,那金陵和日城真的没有得到好处吗? 慕云泽闭上眼,不可能! 但是此事牵扯太深,为上者,从来都不能凭私人感情行事。 整治苏州吏治已经是必行之事,至于其他人不过是利益瓜分者,甚至可能都不知道手里钱怎么来的吧。 理智告诉他,金陵只能放手,而他也只能赌! 赌他不动金陵,金陵只能助他。 只要他放过所谓“孝敬”之事,金陵那些人何苦去沾手苏州这些掉头的事情,而且他们本就不知情,苏州这边也没办法撕咬他们。 想明白了的慕云泽已经迫不及待了,在苏州已经滞留太长时间了,“云一你亲自带着我的印信跑一趟,命武陵将军连夜前来。” 说着慕云泽就从自己身上截下一块代表了他太子身份的九龙玉佩,白色玉佩在阳光照耀下显得更加庄重,云一尊敬的走上前伸出手接过玉佩。 “是。” 这是慕云泽的权力,九龙玉佩能够调动周边驻军前来护驾,同时他也在履行他的责任,调兵清理着苏州的蛀虫。 “你和武陵将军就隐在城外,等我消息。” 走私一事事关重大,牵扯到文官,更牵扯到武将,毕竟官船出海一向都是文官管理,武将护卫,谁也瞒不了谁。 苏州之事既然能隐藏如此之久,这苏州军必然已经不能用了。 这也是调取金陵军过来的原因。 但是还有一句话叫做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若是没有足够的证据,就怕会逼着苏州军反了,那就不是整治吏治的问题了。 此事容不得慕云泽不细细考虑一下。 终于慕云泽转身回头看向一直装透明的薛二郎了,“你是薛同知之子?” 薛二郎腰曲的更低了,语气中都是拘谨,“草民是。” “很好!就你了!” 薛二郎不解的抬头看了慕云泽一眼,但是慕云泽没有解释的意思,直接挥手让他们先下去了。 薛二郎明显没懂慕云泽的意思,但是又不敢细问,只好斜着眼看云一,跟着云一出去了。 云一不愧是太子殿下的心腹之人,一出门直接吩咐手下人,“这几天这几位公子要在别院暂居,你们好生伺候着。” 几个纨绔虽然有意见,但是看着云一严肃冷酷的样子,还有周边站着的几个侍卫,只好把口里的话咽回去了,依旧当着他们的鹌鹑。 云一很满意的点点头,转身看着薛二郎,“你,回薛府去找账本。” 薛二郎震惊的指着自己,“我?为什么是薛府?” 直到现在薛二郎还没有将他尊敬的薛同知父亲和这些事联系到一起,只是不解为什么要去薛府找账本。 云一表示他没有心情和单纯的纨绔解释那么多,他只想抓紧时间把事情解决掉回到主子身边,说出来的话也就比较直接,“薛同知和贾首府的账本不是你去拿谁去?别忘了是你自己要来趟这趟水的。” 云一说完就向府外走去,丝毫不在乎薛二郎内心受到了怎样的刺激。 “这些事和我父亲无关。”薛二郎虽然内心想要与薛大郎一争高下,但是对薛同知的敬仰一点也不少,从来都没认为这件事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最后还是暗中观察的云队派了一个人将薛二郎拉走了,先把思想工作做好了,才能更好的为主子办事不是。 再说就算有问题,也不能在主子书房前大喊大叫啊! 没有人知道薛二郎是怎么想通的,反正最后是向慕云泽表了忠心就径直回了薛府。 其实拿账本这事说难也不难,其实慕云泽的暗卫早已打听到整个苏州交易账本都在薛同知的书房,但是要找到账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薛同知对书房的防护很严谨,就算是暗卫也没办法擅闯,更不要提书房里面还有机关了。 若是打草惊蛇,薛同知直接毁尸灭迹,他们就得不偿失了,这也是慕云泽一直不敢行动的原因。 现在有了薛二郎,薛同知心爱女子的儿子,特别是这个女子背后还是苏州首府,这件事对薛二郎来说就没有那么难了,特别是已经有暗卫叮嘱过他了。 剩下的事情就等着薛二郎的行动了,当然背后盯着薛二郎的人就没必要让他知道了。 知道薛二郎重燃斗志的云队,默默的在内心给自己点了一个赞,果然他是最好的领队,这些暗卫用的太好了! 这一夜注定不安宁。 就连那些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也都安静了下来。 也许他们也察觉了什么,或许薛二郎时常嫌弃他们,但是他们也知道薛二郎内心是真的把他们当成好友了,慕云泽把他们留在这里,未尝没有作为人质要挟薛二郎的意思。 究竟是因为威胁,还是内心的虚荣,薛二郎也说不清。 但是今日慕云泽和云一没有避讳他的对话,让薛二郎清楚的知道,苏州要变天了! 其实薛二郎的选择如何,并不能改变薛府的结局,他现在给自己选择一个更好的前程,还能保证薛府其他人的安危,不是更好吗? 薛二郎一直内心这样告诉自己,说服自己。 他不否认自己的私心,但是既然薛府已经注定保不住了,何不为他做垫脚石呢! 再过两日金陵军到了,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他不过是从中插了一脚,得了一点好处,还有他那群兄弟。 不要怪他! 想清楚了的薛二郎坚定了回府的脚步。 不得不说想清楚了的薛二郎是一个天生的戏子,一如既往的和贾姨娘一起用膳,丝毫没有被最亲近的姨娘发现异常。 原来!原来他就是那么虚伪的人! 薛二郎看着贾姨娘宠溺的笑容,内心忍不住唾弃自己。 但是手中动作依旧不断,口中说着好听的话,从贾姨娘口中套出了不少消息。 这并不是贾姨娘不牢靠,只是面对最亲近的儿子,贾姨娘从来也不设防。 作为薛府和贾府沟通的桥梁,贾姨娘确实知道不少,甚至是少有的能够进薛同知书房的人。 即使内心多么唾弃,薛二郎还是坚定地忽悠着贾姨娘用过晚膳陪他去薛同知书房逛一圈。 在书房找书的同时,他也不忘不经意的询问贾姨娘关于书房机关的事情,对此事贾姨娘倒是闭口不言,但是面对最亲的儿子也不曾否认,只当是薛二郎好奇罢了。 六十一、尘埃落定 人都是感性动物,生来就是白纸,只是在环境的耳濡目染之中开始有了黑白之分,只是大部分人都选择了灰色罢了。 只是有时候黑白不是那么的平衡,有的人选择了倾向黑,有的人倾向白,不同角度不同想法,无所谓对与错。 薛二郎站在窗前思考良久,终于下定决心,走到书桌前写下一封信,命人交给了好友于千毫。 于千毫与那些纨绔完全不一样,是出身寒门,却刻苦上进,四书五经无一不精,诗词歌赋多有见解,总之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作为曾经也是别人家好孩子的薛二郎,过去最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其中于千毫就是难得的学霸加书呆子。 薛二郎相信以于千毫的性子,一听说他写好帖子让人送他去寒山寺,一定是万分乐意,而且性子相投的薛大郎必然会引为知己。 对不起,但是只能如此选择了。 薛二郎双手握拳,看着下人将信送了出去,就一直呆在书房,直到下人送来消息。 于千毫已经随人直上寒山寺了! 薛二郎轻吐一口气,将所有人打发出去,直接走进了薛同知的书房。 贾姨娘作为薛同知最宠爱的姨娘,最重要的体现就在于她可以经常自由出入薛同知的书房,而且有时即使薛同知不在也能进去,这是薛同知的放纵,也就有了所谓最宠爱一说。 因为就连薛夫人都不允许擅闯! 薛二郎作为薛同知和贾姨娘的儿子,直接闯进书房,门口守卫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到底要不要拦住呢? 但是薛同知的吩咐他们毕竟不敢忘,正打算动手的守卫,就看到出现在门口的贾姨娘,本已打算出手的守卫只好收手,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薛二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贾姨娘到底是知道了他的真实目的,还是单纯的只是陪着他进书房找书罢了? 贾姨娘带着一如既往的灿烂笑意,薛二郎也有些捉摸不定了。 薛同知信任贾姨娘不错,但是也没有给薛二郎特权,难道贾姨娘真不知道? 他不敢问,她也不敢说。 一进书房,贾姨娘就停留在靠墙的博古架前看了许久,然后就若无其事的转向书架。 薛同知是一个博学多才的人,书房之中书架也是不少,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贾姨娘竟然走到书架的隔间之中,刚好外层书架上的书挡住了她的视野。 也就是说留在外侧的薛二郎无论做什么,贾姨娘都很难发现。 薛二郎通过书架书籍之间的空隙,清楚的看到贾姨娘在很认真的为他挑选书籍,内心一软,嘴角扬起笑容。 半个时辰后,贾姨娘就和薛二郎从书房走出来,小厮连忙上前接过薛二郎手中的书籍,愤愤不满的瞪了守卫一眼,才踱着小步子跟着薛二郎离开。 虽然贾姨娘深受薛同知宠爱,但是主子有令,还是谨慎为好。 下衙后的薛同知听到守卫的禀告,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但是转头一想,有贾姨娘在应该没什么问题。 薛同知对贾姨娘有着绝对的信任,人非草木,多年感情,就算是装的也成为了一种习惯,况且他们之间还有着最紧密的利益牵扯。 他相信,贾姨娘是绝对不会背叛他的。 背叛他就意味着放弃一切,背叛家族,背叛丈夫,这对以夫为天,以家族为依靠的贾姨娘来说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想到这些,薛同知就放下了心。 只是此时的薛同却不知道,有的时候人心也是会有偏驳的。 薛二郎送着贾姨娘回房后,深深的行了一礼,才独自带着精心挑选的书籍回到自己院子。 一进书房,薛二郎就看见角落里有着一个黑衣人,整个人都给人一种隐形的感觉,他的存在感几乎没有。 若不是薛二郎早就知道有人跟着他,毕竟一开始慕云泽就没藏着,甚至故意露出行踪,薛二郎一回府就发现身边时常有人跟踪的痕迹,虽然很浅,却不容忽视。 薛二郎也是聪明人,证实对方没有恶意,就明白了肯定是慕云泽派来监督他的人。 有些东西要靠这些人才能带出去,既然要不被人发现,就不能用府里的人。 只是那些人在暗,他也不知道如何联系,甚至有可能都不在他的近身,于是薛二郎只好拿着书籍公然在自己院子里走了一圈。 他相信慕云泽派来的人一定能明白他的意思,就算不明白也会跟着进书房一探究竟。 于是在薛二郎的刻意观察下,很快就发现了站在角落里的黑衣人。 薛二郎内心还是纠结忐忑的,一言不发解开手里的包裹,将书籍拿出,其中一本宝蓝色封面的书籍单独放置在书桌之上。 然后抱着剩下的书又一言不发的离开了书房,动作迅速的好像这样就能洗脱身上的嫌疑,这件事情就不算他捅出来的了。 黑衣人皱着眉上前打开那本特意遗留下来的书籍,刚刚翻开一页,就震惊的将书猛然合上。 当夜,薛府一抹黑影悄悄掠过,悄然走进了皇家别院。 薛二郎一如既往的陪着贾姨娘用过晚膳,一如那最普通人家的母子,本想来质问的薛同知看到此情此景也是心头一软,算了···本也没有怀疑他们,有什么好质问的呢? 此时的他们已然忘记了贾姨娘不过是一个姨娘,薛二郎也不过一个庶子,薛夫人才是薛同知名义上的妻子,更是薛二郎的母亲。 他们所谓的一家其乐融融早已伤了不少人的眼。 只是女子本柔,为母则刚。 不管是薛夫人还是贾姨娘都下意识的,没有将内心的仇怨堆积到孩子身上,薛大郎和薛二郎的兄弟之情倒是难得。 云层之中透出一抹明亮,新的一天已然到达。 只是这一天是依旧如故,还是意料之外? 薛夫人自从决定将大郎放在第一位以后,对薛同知的行踪也就没有那么在意了,只要在外面给予她最大的尊重,给薛大郎崇高的地位,她也不介意对后院的这些姨娘和庶子们宽容一点。 因此薛夫人只要求姨娘侍妾们每天定时来请安,至于庶子也就只有薛二郎一人,许是薛二郎也是聪慧乖巧的孩子,薛夫人也爱屋及乌,看着薛大郎的面子上从不为难。 更是不强求薛二郎日日请安,今日倒是令薛夫人吃惊了,刚刚收拾完就听人来报,二少爷竟然在花厅候着了。 薛二郎和薛大郎一向关系不错,薛夫人也愿意给薛大郎扶持帮手,对薛二郎一向宽和,薛二郎也不矫情,基本也都是有事或者特殊时期才会特地一大早来请安。 要知道这个点就连后宅的那些姨娘侍妾都还没来呢,当然薛府贾姨娘一向都是骄傲的很,就算来也都是姗姗来迟。 薛夫人或许曾经会为了后宅之事愤懑甚至惆怅伤身,但是自从有了薛三郎以后就一心扑在孩子身上了,三郎与大郎不同,自幼就是调皮捣蛋,加上也算是老来得子了,薛同知也是不像对前面两个孩子一般严厉,倒是惯得薛三郎越发无法无天。 也许正是因为幼子,薛夫人的注意力也彻底转移了,就算是面对贾姨娘的挑衅也可以无视,就连薛同知不怎么来她屋里,她也无所谓了。 或许贫贱夫妻百事哀,然而一朝富贵便陌路,如此甚好! 死心了,也就看淡了。 或许曾经薛夫人也想过,内心鄙视的认为她倒要看看贾姨娘能得意到什么时候,然而现实却是贾姨娘盛宠不衰了十几年,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就算是假,那贾姨娘也享受到了她如今求之不得的感情,她确实有得意的资本。 不知何时开始,本来面目可憎的贾姨娘在薛夫人眼中竟然变得可怜起来了。 就连原本两人仇视的状态也变得不一样了。 总之这些侍妾看着薛夫人和贾姨娘打对台,就是感觉和早几年不一样了,怎么说呢··· 还是一样的硝烟四起,还是一样的水火不容,但是好像不是不死不休的那种,反倒有一种相爱相杀的感觉,对!就是一种奇怪的氛围。 明明不和,却偏偏又不让别人欺负对方! 贾姨娘依旧如同骄傲的孔雀在后宅横行霸道,薛夫人依旧已正室夫人的气势稳坐泰山,她们就像永远相隔最近又里的最远的东西宫一般,遥遥对视,却又诡异的平衡。 她们都在等着,等着这平衡倒塌,等着这一切恩怨了解。 贾姨娘夺走了薛夫人最向往的爱情,薛夫人占据了贾姨娘最在乎的地位。 这两人,注定了一生敌对。 很难得的看到薛二郎来到正房,毕竟贾姨娘和薛夫人不和,薛二郎为了避免矛盾还是会尽量减少和这些姨娘侍妾一起来正房的次数的。 许是薛大郎不在,薛夫人一见到薛二郎也是满脸慈爱的笑容,毕竟都是孩子,还是乖孩子,谁都会喜欢的。 薛二郎还是很感激薛夫人这些年对他的照顾的,要知道薛夫人和贾姨娘打了多年擂台,有时候不为难就已经是一种宽容了。 薛二郎上前很正式的对薛夫人行了一个大礼,感谢薛夫人多年的照顾与宽和。 薛夫人看着突然跪在地上的薛二郎也很是震惊,和闵娘相视一眼,两人连忙将薛二郎拉起,除非正式场合,已经很少有人会与父母行跪拜大礼了。 薛二郎今日真是奇怪,令薛夫人更诧异的是,薛二郎竟然主动要留在正院陪着她用早膳。 要知道往常都是在贾姨娘处一起用膳的。 虽然不解,但是薛夫人也没有拒绝庶子的请求,只是让人将薛三郎也叫了起来。 薛三郎与薛大郎不同,一向都是调皮的很,与薛二郎关系也算是一般。 虽然宠溺幼子,但是看到三郎都不与哥哥打招呼,薛夫人还是很不满的斥责了对方,在他们这种家族,礼数是很重要的。 薛三郎不满的嘟着嘴冲着薛二郎行礼问安,薛二郎也连忙回礼,薛夫人才满意的叫两人入座。 薛夫人无奈的摇摇头,难得的还在用膳时亲手夹了筷子菜放到薛二郎碗中,薛二郎一愣,终是不敢抬头。 用完膳的薛二郎还是选择去贾姨娘处,嘱咐了贾姨娘几句,便说要去学府了,贾姨娘笑着让他等等,然后就转过屏风走到厢房里去了。 贾姨娘的桌上永远都会备好几种点心,都是薛二郎喜欢的蝴蝶酥、绿豆糕等,因此薛二郎在吃着喜爱的点心中也不算等的太久。 薛二郎一眼就看见了从屏风后穿着红色镶金丝牡丹刺绣齐腰襦裙,外罩一层红色丝织大袖暗藏金线,贾姨娘本就生的明媚,姿色艳丽,一身红色襦裙更显惊艳,薛二郎眼中流露出来的惊艳,很好的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令薛二郎没想到的是,贾姨娘费那么大功夫换好衣服,还让他等了那么久,竟然只是问了一句:“二郎,你觉得娘穿的好看吗?” 得到薛二郎一句肯定的“好看!” 贾姨娘就让薛二郎离开了,当时的薛二郎也没有多想,心里还想着重要的事,也就急匆匆的离府了。 此后,震惊北日的苏州案就拉开序幕了。 太阳刚刚隐入云层,慕云泽就带着人进了王知州的府衙,不过半个时辰就离开了。 又是半个时辰过后,天色渐黑,一声鸽叫声响起,隐藏在苏州城外的军士纷纷入城。 平时应该繁华喧嚣的街道,此时已经不见人影,正是人人收摊归家的时辰,即使还有零星人也被打发进了周边客栈房屋,不敢吱声。 苏州所有官员府邸、富商豪宅基本都被士兵包围了,此时再无知的人都知道肯定是发生大事了! 各家探子纷纷想要回府汇报,只是刚刚到达府邸周边就被隐藏在暗处的守卫抓捕了。 于此同时,唯一没有被包围的知州府衙打开了大门,王赟身着一身绯红的四品官员服饰,身后跟着一群衙役举着火把,手拿钢刀,径直走向薛府。 王赟给了薛知州最后的尊严,作为多年同僚,王赟命人上前敲门询问,并没有直接冲进去,但是守门人一看这架势也不敢耽误,连忙冲进去禀告。 刚开始薛同知还十分淡定的迎了王知州进去,对于王知州奉太子之命前来抓捕他的事情,表示不可置信,甚至一幅“苍天负我”的痛心疾首的样子,在谁看来薛同知都不像一个坏人。 直到后来又闯进一伙人,看着证据确凿的薛同知终于扶手认罪了。 随后暗处天上燃起一缕青烟,就见各个府衙都有军士压着一群衣衫不整、垂头丧气的人出来。 至此,苏州走私案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苏州的黑暗也才被平民百姓知晓,奇怪的是竟然苏州竟然没有因为此时发生太大的变化,很多百姓甚至还有一种梦一般的感觉。 从另一个方面说,或许这些父母官也确实是一个好官员吧! 至少他们从不压迫百姓,甚至可以说是为民做主的好官。 可是这一切依旧不能洗脱他们为了一己私利罔顾国家利益,甚至草菅人命的事实! 看着这些官员招认的种种罪行,一桩桩,一件件,简直触目惊心! 在慕云泽的一声摔杯的哐当声中,苏州案的处决也算落下了帷幕。 当北日皇将屠刀放到慕云泽手中时,苏州一切事物由他从急处置时,慕云泽就明白他要怎么做了! 法不责众,参与的无辜百姓皆不罪罚,但是为首者严惩不贷! 这些事情一旦经了他的手,时好时坏他都只能担着了! 谁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什么事情,那夜的参与人都讳莫如深,不愿谈起,只存在说书人和市井传言的只言片语之中。 有人说是薛同知之子薛二郎大义灭亲,亲自拿着证据去了薛府,薛大人才伏法认罪的! 有人说那也薛府突着大火,是贾姨娘不想被薛同知连累才在书房纵火的! 有人说薛二郎以功抵过,才换来了薛夫人和薛家两位公子的平安! 有人说薛二郎就是太子放在薛府的棋子,早就投靠太子殿下了! 总之就是太子殿下英明神武,薛家二郎明辨是非,重情重义。 明面上看起来都是对薛二郎的称赞之词,但是私底下却不少人引以为戒,连自己亲生父亲都能置之死地的人,这种人谁还敢留在身边。 不得不说慕云泽最后派出王赟和薛二郎出马这一招,逼得他们没有了退路,从今以后在苏州都没有人敢亲近他们,他们只能选择跟着慕云泽一路走到底。 虽然此事办的艰辛,但是收获了在南边的势力,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涉及此事的家族皆被株连,也就是薛府因为薛二郎立了大功,慕云泽为表对有功之人的褒奖,答应了薛二郎的请求,薛夫人带着薛三郎自此上了寒山寺,陪着薛大郎做起了居士,一心沉浸于学问读书,今后都不会入仕。 贾府在此事中算是收到了极大的牵连,但是薛二郎却只字不提贾府,或许贾姨娘一死就彻底断绝了他的贾府的幻想吧! 商人重利,毁了亲娘一生! 薛二郎此生也注定无法入仕了,本是株连大罪,特许他们免罪已是大恩,怎敢去触霉头! 薛二郎也决定一心做起太子府的幕僚,隐于幕后,或许才是他的归宿。 曾经单纯的薛二郎自此一去不返了,最美好单纯的薛二郎已随着那抹红色逝去。 六十二、旧事重提 作为新晋的幕僚,虽然在慕云泽眼里还不合格,但是看在他还算孺子可教的样子,慕云泽决定带着他上路了。 没错,慕云泽决定离开苏州了! 在苏州呆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太久了,本来很享受天伦之乐的慕云泽是不着急的,只是在苏州事了之后,慕云泽突然想起之前的一件事,觉得不能再拖了! 还是尽早回日城才是! 从苏州城最新发出的两封密信,很快就送入了宫中,一封送到了北日皇手里,一封送到了明德皇后手中。 只是北日皇看完信后,对慕云泽处理能力表示赞同的同时,也是大怒! 而明德皇后则是满意一笑,命人将信收好。 离开前夕,薛二郎站在薛府书房前久久不走。 虽然早已被人扑灭火焰,但是这书房还是破败不堪了,作为罪臣之家更是不会有人想到要去修缮,而作为剩下的唯一主人,薛二郎选择了打发走所有下人,这薛府就此封闭了。 他还记得那天夜里,他带着薛远志走进薛府时,父亲那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瞬间苍白的脸色,苍老的神情,竟然连手里的账册都没有查明真假就跪下承认了罪名。 其实薛二郎一直都不明白薛同知与薛远志的关系,他们已经互相信任到比他们这些家人更加亲近的地步,甚至如果牺牲他能救回薛远志,他觉得薛同知都一定会答应的。 所以他建议太子先将薛远志控制在手里,确实薛远志对得起薛同知的信任,无论如何威逼利诱,薛远志始终把所有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而且一再强调与薛同知无关。 没办法他们最后只好将薛远志打晕,云一强捆着薛远志和薛二郎带着账册一起去的薛府。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薛同知也比想象中更在乎薛远志,明知道被捆着的薛远志没有屈服,还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就突破了心理防线。 也许他们这种从小相依为命,突破生死的交情,确实令人难以想象。 但是! 薛二郎想到此事眼中都是怒火! 他以为他是重情重义,在乎兄弟的好男人!可是他对母亲呢! 他到底有没有真心爱过母亲! 这个问题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薛二郎最近闭上眼都是那漫天火焰,就和那天母亲穿的襦裙一样鲜艳! 他怎么那么傻!竟然没有察觉到母亲的异样! 薛二郎开始只是把这件事情当做和薛大郎的竞争,甚至不过是证明自己能力的事情罢了,但是当得知这件事情和自己父亲有关时,让他继续在一条道上走到底的原因,不过是因为这个一心爱他的女人! 一个一生都只听儿子叫过姨娘,从未得到一声母亲的女人! 一个喜爱穿红,却偏偏做了别人姨娘的女人! 一个明明立誓只愿做正室,却为了家族牺牲的女人! 他只是想给自己的母亲一个安稳的晚年,他错了吗? 薛二郎一身悲痛,一肚子疑问,此刻却不知该和谁述说。 曾经最喜欢听他倾述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在薛同知跪地认罪,并且直接拿出袖中藏着的匕首向自己腹部捅了一刀之后,不知是巧合还是人为,书房也同时起火了。 本来大家还想着先把人押出去的,但是贾姨娘的贴身侍女跑出来说贾姨娘刚刚进了书房,那一刻薛二郎就彻底疯了! 他跪着求王知州,求云一! 大家终究不忍心,命属下先去救人,留下几个守卫先将局势控制住。 然而,天不遂人愿,火势扑灭了,但是薛二郎冲进火里救出的却是早已窒息而亡的贾姨娘,她依旧是早上穿的那身最好看的红色襦裙,脸上带着精致的妆容,就连火灾里灰垢都遮掩不住她的美貌。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今夜事情太多,无法因为某一个人而有改变。 好在计划部署完美,薛府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到其他府邸的抓捕行动。 出人意料的是,薛二郎明明求着大家救火时是如痴如癫,但是看到贾姨娘的那一刻,却冷静的不像普通人,他只是紧紧的抱着贾姨娘,却没有掉下一滴眼泪。 最终云一轻轻拍了一下薛二郎的肩膀,带着人先将薛府人员押到府衙,王知州见状也跟着离开,毕竟抓了那么多人,都是知州的处理啊! 还有州府事务! 一想到这些王知州觉得瞬间老了不少,走路都缺乏了动力。 薛同知已死,看在薛二郎的面子上,尸体就留在了薛府。 薛二郎连夜将薛同知和贾姨娘葬在了一起,一起埋入了薛家祖坟。 既然所有人都认为你们是真爱,那你们就应该生同襟死同穴! 就算是假的,这也是欠我娘的! 这一夜,薛二郎竟然没有表现出任何难过的神色,更没有为他们掉一滴眼泪! 只是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贾姨娘焚火自尽,并不是众人所以为的殉情,而是为了给自己的亲儿子谋夺一个好名声,好机会罢了。 那日书房密语,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全身心都在儿子身上的贾姨娘,早就察觉到了问题,甚至做出了选择。 从今以后,不会有人在把他当做薛府庶子了! 薛府已经不存在了! 他就是他! 他就是堂堂正正的薛公子,以后在别人口中只会听到别人称呼他的名字! 薛嘉毅!今后一毅孤行! 第二日一大早就看到收拾包袱站在别院门口的薛嘉毅,云一眉头一挑,这孩子确实有意思! 做幕僚,确实是慕云泽之前答应薛二郎的条件,此时听说人已经上门,确实诧异了一番,但也没多想,直接交给云一去安排就好了。 那么大的事,一夜就调整好了心疼,是一个可造之材。 慕云泽虽然依旧云淡风轻的样子,但是对他了解颇深的月琉璃哪里不知道,虽然没有参与,但是此事也没瞒着月琉璃,倒也听说过薛二郎的事情,“看来你对薛公子很满意?” “心性不错!” “可是我听说他也是因为嫉妒长兄才引发此事的。”慕云泽向来最讨厌兄弟反目之事,没想到竟然会对薛二郎评价如此之高。 “过去小孩子心性,嫉妒之心总是难免的,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有着自己的原则,况且从昨夜之事看来,此人心性坚定,是一个好属下。”慕云泽表示他要的是一个忠心的属下,这种心性坚定之人最适合他了,至于别人所谓的大义灭亲之类的选择,与他而言并无关系。 “你说的是,是我着相了。”月琉璃轻轻摇了摇头,果然是安逸的时间过久了,她竟然也是站在普通人的角度想问题了。 薛二郎此事做的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只是在世人眼中容不下去罢了。 得知消息的薛夫人表示,她没有意见,她也不想葬入薛家祖坟,两人争了一辈子了,就各自如愿吧。 听说薛夫人有意常伴青灯,死后也愿常伴佛祖,葬入竹林。 这一对不死不休的对手,终究达成了和解。 对于离开苏州一事,月琉璃表示没有意见,已经满是血腥味的苏州城,月琉璃现在只想带着孩子早些离开。 君悦和清浅得到收拾东西的消息,更是迫不及待了,在哪里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能和爹娘一同游历大好河山,简直不要太开心! 依旧是四马车的东西跟着一起,新加入成员薛嘉毅也很自觉的和侍卫们挤在一起,没事不敢去打扰他们。 清浅虽然爱花,却也舍得将花放在最适合它们生长的地方,并不强求。 于是清浅特地拜托别院的花农伯伯好好照顾她在别院的花,公主有令,谁敢不从? 唯一不舍的就是那盆一直还未开花,始终含苞待放的凌霄花了。 这盆凌霄花也成了他们从苏州带走的最大收获了! 清浅几乎与它形影不离,这盆凌霄花也就荣幸的在他们的马车上占据了一方天地。 无双公子不愧是世无双,即使坐在马车上,那行云流水般的茶艺也是格外赏心悦目。 “爹爹,我们要学茶艺吗?”君悦看着慕云泽优雅的动作,也是羡慕的很。 “那是自然。”君子六艺,茶艺、香艺、花艺都是必学科目,只是说无需样样精通。 但是学习是必不可少的,这也是为了将来在各种场合都能言之有物,才能不被人看轻。 “清浅想学吗?”坐在一旁的月琉璃伸手摸了摸也在认真观察的清浅的头发。 “不想。”出人意料的,清浅倒是很坚决的摇了摇头。 “哦?我还以为清浅也喜欢茶艺呢?”任谁看了清浅的样子都会以为她想学呢,双手撑着小脑袋认真的小模样格外惹人疼。 “我是喜欢,但是我更喜欢花艺,我只要学一样就好了,其他的还有哥哥呢!”说到后面半句,清浅也忍不住调皮的伸了伸小舌头。 必备的课业清浅和君悦都是需要学习的,毕竟这是对整个人的思想有着巨大影响,虽然疼爱清浅,但是他们还是希望她成为闪亮的星星,别人仰望的明珠。 然而作为兴趣类的手艺,清浅很懂事的只选择了花艺,自幼出身高贵,无论什么事情都会有人帮她做好,既然有如此便利的条件,她有何苦为难自己,更令身边人担心呢? 说到底还是身体太弱导致的,寒疾的存在已经快压垮了清浅,至于其他的月琉璃都会为她解决好。 每一次的呼吸孱弱都会让月琉璃和君悦泪流不止,清浅很明白身边的人在乎什么,她也一样知道自己要什么。 她需要的是时间,与老天爷赛跑,每多一天,都是新生! 女红有绣娘,茶艺有茶博士,香艺有香女,只有花艺是清浅自己的选择,因为真心热爱,所以放不下。 与其他事情不同,花艺能够带给清浅快乐,在花圃之中的清浅就如同花间精灵,美好的令人不忍打扰。 而且清浅也很注意自己的身体,有不少中草药类对她身体好的植物,也移植不少到花圃和院子之中,如此一来呆在那里,反倒对她的身体好了许多。 只是学习这些东西始终还是耗费心神,花艺已经是她能接受的最大限度了,其他的她不想,也不愿意再去接触了。 为了自己更为了别人! 月琉璃自然明白清浅的心思,心里更加心疼她的懂事了,其实若是清浅真的说一句想学,月琉璃也未必能狠下心来拒绝。 慕云泽看着月琉璃和两个孩子的互动,心里也清楚自己始终是和他们缺了几年,有很多细节只有他们知道,但是不着急,他还有很多年可以去了解,去弥补。 慕云泽就算心里酸酸的,面上也依旧不动声色。 出小茶壶中倾倒出四杯茶水,分别挪至他们四人占据的四个角落。 虽然不能参与到过去,但是他可以插入到未来啊! 慕云泽眼中神色一闪,“你们接下来想去哪里?” 清浅和君悦虽然天生聪慧,但是很多经历还是需要时间去沉淀,这也是月琉璃带着他们一起出门的原因。 清浅和君悦多很多地方都很好奇,但是确实也不太了解这各地风土人情,甚至有些地名都还不是很清楚。 月琉璃看着两个孩子渴望的眼神,眼神飘移,就是不看慕云泽,“再往南就该到南月了,难道你们想去南月?” 两个孩子齐齐摇头,开玩笑,他们好不容易从南月去的北日,这爹娘的事情还没解决,怎么能轻易回南月! 不过说起来,确实有点想外祖父了···呜呜呜···两个孩子明显神情低落了不少。 外祖父留给他们的明山,虽然从来没有见过,但是两个孩子对名满天下的安王却有着天然的儒慕之情,加之月琉璃时常提起,明山处处有着安王为孩子的精心呵护,真的是令人不怀念都难。 说是怀念外祖父,其实更多的是怀念明山不问世事,悠然南山的生活。 慕云泽适时抛出下一话题,“洛阳牡丹举世闻名,要不洛阳如何?” “太子殿下似乎忘记我们是来江南修养的了。”月琉璃对于慕云泽插科打诨的行为很不满,怎么回事! 这洛阳与苏州一南一北,也亏慕云泽敢提出来。 清浅和君悦眼中放着光芒,小手互相抓着对方,不敢出声,看着两个大人打擂台,简直不要太好看! 慕云泽无奈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讨好的端起一杯茶给月琉璃,“敦煌壁画仕女飞天如何?” “黄沙漫天,你自己去吧!”月琉璃接过茶杯,刚刚喝完酒听到这句话,心口刚刚熄灭的那团火又忍不住燃起。 西北干燥多沙尘,怎么能适合清浅的身体! “那月儿有什么好的建议?”慕云泽不停的在月琉璃暴怒的边缘疯狂试探。 “你自己想。”月琉璃表示正在气愤之中,不想回复! 慕云泽看着月琉璃已经视线转向窗外,可不能真的把人气跑了,连忙挽回,“姑苏离此倒是不远,也是文风鼎盛、白云深处的好地方,只是···” 果然,月琉璃转过头看着慕云泽冷着脸,“只是什么?” 此时月琉璃也反应过来了,刚刚慕云泽都是在逗她呢,真是的,明知道清浅身体不好还如此说,但是月琉璃也不愿意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清冷琉月美人上线了,慕云泽也不得不重视起来了,“只是眼看着快到梅雨季节了,这江南再好,这梅雨时节雨纷纷,实在是不适合长留。” 慕云泽没有明说,但是月琉璃明了,清浅身子弱,寒疾已经影响到了她的呼吸,梅雨季节湿度大,空气粘稠,确实不适合清浅。 想到这些,月琉璃周身气息也变得柔和不少,只是这该如何是好呢? 慕云泽轻声试探,“不如我们回日城吧?” 月琉璃皱眉,“回日城?” 虽说来江南是他们自己提出来的,但是他们内心都知道北日皇并不想他们留在日城,若是他们擅自回日城,只怕会惹北日皇不喜。 月琉璃明白慕云泽的心,但是还是不愿意让他为难,可是清浅又是这个情况,真是一个两难的抉择。 慕云泽知道不能再藏着了,“苏州一事虽然父皇对我不满,但是好在处理得当,也算是功过相抵了,我之前已经上书请求回日城了。” “你早就想好了?” 慕云泽伸出手握住月琉璃的双手,“我都懂你,但是我也想做一个好父亲。” 月琉璃不理会他的柔情攻势,拉出自己的双手,眯着眼冷声问道:“你刚刚是故意的?” 既然早有打算,那之前的对话有何意义? 慕云泽眼神飘移,就是不敢回答。 好吓人!呜呜呜··· 清浅和君悦都挤在一团了,虽然早就知道自己母亲是有名的清冷美人,但是在他们面前从来都是温暖的母亲,倒是第一次见到冷意外露的月琉璃。 只是他们眼中流露出的兴奋神色,已经暴露他们看热闹的本质了。 慕云泽只嫩看着他们无奈摇头一笑,现在是要想办法灭火啊! 不得不说,慕太子,你赢了! 六十三、波澜不惊 “月儿···”这是一心想哄美人的慕太子。 “····”这是被慕云泽惹得生气,以及被两个孩子看热闹恼羞成怒的琉璃公主高冷姿态。 “娘···”这是被慕云泽威胁,不得不出声委屈巴巴的君悦。 “···” “娘亲···”这是刚刚被慕云泽瞥了一眼,就十分懂事乖乖听话的清浅。 “···”月琉璃心里突然涌出一股心酸的感觉,明明都是她的宝贝们,怎么都和慕云泽站一国了呢? 越想月琉璃就越气愤,坐实了清冷美人的名声,谁也不理。 慕云泽和两个孩子相对一视,在他们谴责的眼神中不好意思的摸了摸下颚,看来只能他出马了。 慕云泽直接手撑着下颚,目光灼灼的盯着月琉璃,傻傻问道:“你喜欢太子府还是大使馆?” “···” “那你是喜欢凤凰还是牡丹?”嗯···凤凰和牡丹都能展现她的身份,独一无二! “···” “那你喜欢人多还是人少?” “···”月琉璃突然意识到絮絮叨叨的慕云泽,目的不纯,锐利打眼神甩过去,“你什么意思?还有我们现在去哪?” 别以为她不知道,刚刚看向窗外明明是往北走! 慕云握拳轻咳两声,转过头拉着两个孩子的手,就是不敢看月琉璃,“我们当然是回日城了!” 这个月琉璃已经猜到了。 “嗯···还有就是回日城我们也应该完婚了,准备婚礼啊!”一口气说完的慕云泽瞬间松了一口气。 这种事情也需要女主人配合才行啊,就算他已经命人将大部分事情都准备好了,也还是希望尽善尽美,有些事情想要月琉璃亲自认可才行,不留一丝遗憾。 况且他们涉及两国联姻,那么多人都在盯着他们,他也希望能给月琉璃一个举世瞩目,盛世红妆的婚礼。 瞒着月琉璃是不可能的,慕云泽从决定回日城那一刻起,就在想着如何将消息透露给她。 本来一身怒火的月琉璃听到这句话,瞬间就愣住了,婚礼? 对啊,他们还没有举办婚礼呢。 这场婚礼注定只是两国利益的结合,而且她的名声也都已经那样了,还有两个孩子,她还能有什么期待呢? 不过看到慕云泽兴奋激动,满是期待的眼神,或许真的值得期待? 但是还有两个孩子啊? 月琉璃始终害怕流言蜚语会对两个孩子造成伤害,所以她在北日一直都是十分低调的,就生怕有什么不好的流言传到孩子耳中。 越是盛大的场面月害怕孩子们出事,更何况婚礼期间她肯定无法顾及到方方面面。 慕云泽看着月琉璃低头沉思,蹙眉忧愁的样子,眼神一转,就猜到她在担心什么。 慕云泽将两个孩子拥入怀中,抬头看着月琉璃,嘴角含笑说道:“让两个孩子做我们的花童好吗?” 花童! 对啊!这样他们就要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了! 可是这样,不会对慕云泽不好吗? 毕竟世间人都不知道孩子与慕云泽的关系,这两孩子公然出现在婚礼现场,这样好吗? 月琉璃开始陷入两难的纠结之中了,低着头的她却没有看到慕云泽眼中的深邃和笑意。 好在慕云泽也不想得到月琉璃的回答,直接拍了拍两个孩子的小脑袋,孩子们都很识趣的跑上前扑倒在月琉璃怀里,一时也冲走了她的愁绪。 慕云泽也继续施展他的茶艺,行云流水的动作依旧那么赏心悦目,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很随意,“我已经命绣娘为你在缝制百凤朝凰的嫁衣了,花童的事情我也已经安排好了。”慕云泽语气一顿,放下手中茶壶,“至于人嘛···自然是盛大空前才能配得上你的身份,你不用想太多,好好等着做你的新娘子就好了。” 月琉璃本还纠结的心,听到慕云泽这么一锤定音的语气,瞬间就无语了,“太子殿下都安排好,您还问我做什么?” 逗她玩吗? 慕云泽强撑着嘴角笑容,内心表示不能怂!“太子妃说笑了,这太子府的一切事务自然是要您做主了,我不过是先安排妥当了,当然要得到太子妃的许可才行。” 不得不说慕云泽这段话说在了月琉璃的心坎上,就算坚强如琉璃公主,也始终是一个需要人呵护的女人。 慕云泽给予了她充分的尊重,也给了她足够的呵护。 或许,真的可以试着让他去做,给予他充分的信任。 只是,还有孩子··· 一低头看到两个孩子清明的眼神,还有激动的神情,什么纠结都烟消云散了,有什么能比一家人在一起更重要呢! 大不了,来风挡风,来雨遮雨,她自会清理一片安稳的天地给他们。 月琉璃抬头看向对面一直装作很镇定,眼中的小心翼翼却出卖了他的紧张的慕云泽,眼中一柔,何况还有他! 想明白了月琉璃展颜一笑,瞬间春暖花开。 如此笑得灿烂的月琉璃,就算是慕云泽也很少见到,一时之间也不由被迷了眼。 “好!” 迷离中的慕云泽看到月琉璃说了一个字,却深处迷雾之中,一时没有听清,“什么?” 月琉璃抿唇一笑,却不肯再回答了。 君悦和清浅忽视一眼,同时大神喊道:“好!” 开始慕云泽还没反应过来,慢慢的脸上眼神中都透露出狂喜! 没错,就是狂喜! 一向以温和淡然闻名的慕太子也彻底打破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最真实的表情。 马车里都是一家人的欢声笑语,就连在马车旁伺候的人都能感受到那一份轻松和喜悦。 这个车队行进的竟然比离开时还更加愉悦,就连速度都好像提升了不少。 当然至于是谁着急就不好说了。 虽然日城有明德皇后在帮忙准备婚礼,婚礼策划也都是出自慕云泽自己的手笔,但是还是有亲自参与比较安心。 于是原本需要一个月的路程,竟然二十日就到了。 当然作为好丈夫好父亲的慕云泽是不可能让他们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的,到了时间该休息休息,该吃饭吃饭,或许真的是心情好了,就连路程都短了吧。 当他们到达日城的那一天,迎接月琉璃的就是满城红妆迎卿归! 作为太子大婚,还是备受百姓爱戴的太子,自然是要举国同庆,作为京都的日城更是满城漫红,各大街道都布满了红绸,人人脸上都带着喜悦的笑容,张灯结彩的样子不下于春节。 满目红妆,被扶下马车的月琉璃震惊了,原来日城人民是如此善良如此友好,她内心默默下了一个决定,她要和慕云泽一起守护这群善良的人们。 有时候国界并不是那么重要,当她选择的时候,他们便成为了她守护的子民。 在北日百姓心中,名满天下绝世无双的琉璃公主,和他们完美无瑕温润如玉的太子殿下,还有比他们身份地位、才情容貌更加匹配的了吗? 大家一一列数,真的没有了! 作为两国和亲,带来和平的人,百姓很单纯的报以了最美好的祝福,至于开始嫌弃的有孩子的问题,北日百姓表示,嫌弃归嫌弃,那也是他们的太子妃!在如今大喜的日子里,想起琉璃公主的美貌,一切都可以原谅了,被无视了。 当然过后会不会继续流言蜚语,会不会被人旧事重提就不在他们考虑范围内了。 况且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太子什么离他们太遥远了,只要能给他们带来安居乐业生活,谁做太子妃与他们并无太大关系。 或许此时参与到太子大婚,举国同庆的喜悦里,已经是他们离皇家最近的一次距离了。 而且听说太子殿下打算大婚那晚带着太子妃同灯城楼,邀请日城百姓共赏烟火,也就意味着可能能看见太子妃和太子的真容了。 日城百姓沸腾了! 更加积极参与婚礼布置了,更加高兴了,甚至都想早早去城楼下占据好的地理位置,方便看得清楚。 只是这一切,月琉璃目前都还不知晓。 最终慕云泽还是将出嫁地点选在了太子府,毕竟他们成婚是在宫中,倒也算是来处即归处,熟悉的人熟悉的地方,多少能减轻一些月琉璃的紧张。 对此,月琉璃表示没有意见。 只是一进府就被慕云泽拉去看绣娘刚刚准备好的嫁衣,确实是足够雍容华贵,看着慕云泽紧张的小眼神,月琉璃再次笑了,果然他安排的都很和她心意。 看到月琉璃笑了,慕云泽也跟着笑。 真是傻子,简直没脸看,还好绣娘早就被打发出去了,剩下的心腹们表示,我们低着头什么也没看见! 当依次看过了慕云泽精心准备的嫁衣系列,特别是听说还是慕云泽亲手画的设计图,精美的凤冠在原有的凤嘴含着流苏垂着一刻红色宝石的基础上,将红色宝石改成精雕的玉莲花,红色玉莲,无论是色泽还是雕工都可以堪称事件绝无仅有的宝物。 无论是凤凰还是牡丹,都是月儿的! 嫁衣绣的百鸟朝凰,这绣鞋确是用金线勾勒出了朵朵盛放的牡丹。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只有牡丹配得上月琉璃的倾城绝色! 无论其他人怎么想的,反正慕云泽将设计敲定了,就让绣娘们抓紧织造。 幸好!月儿是满意的! 看到这些暗藏如此多精心巧思的东西,月琉璃表示在婚礼当天无论再看到多么震惊的场景都能波澜不惊了吧? 因为慕云泽定是将世间最好的东西都给她了。 他的每一分真心每一份心意都感受到了。 默默地月琉璃内心已经决定,此后无论发生何事,他们定当风雨同舟,不离不弃。 过去之事,不可追,悔过,遗憾过,但也终是过去了。 得到月琉璃认可后的嫁衣,已经在最后的完工修缮阶段,就连新房也是让月琉璃亲自布置的,只希望她能够过得舒坦,过得开心。 至于其他的事情,慕云泽表示到了大婚那日就知道了,月琉璃也不强求,静静等待着属于她的惊喜。 于是月琉璃在太子府每日就是带着孩子一起布置他们最重要的婚房,关于婚礼的其他事务一概不知,也一概不去打听。 其实不打听也能知道,两国联姻的婚礼,而且北日与南月国力相当的情况下,这定是一场盛世婚礼,而纳兰卿尘为她送来的嫁妆也是十里红妆也不为过,只是不知道慕云泽会为她准备怎样的惊喜。 每日期盼着,每日开心着。 只是随着日子一天天接近,一向淡然随心的琉璃公主也有了紧张不安的感觉,要知道当年混入北日又偷偷离开慕云泽的时候她都没有过这种心态。 果然是越幸福越害怕吗? 还好有两个最亲近最爱的孩子一直陪在她身边,缓解了不少她的情绪,每日只能靠着陪着孩子学习课业打发自己。 只是做好种种准备,月琉璃也依旧在大婚那日无法真的做到波澜不惊。 穿上那身慕云泽精心准备的嫁衣,一缕红纱敷面,周边所有人的恭贺嬉笑之声都被隔绝在外。 双手紧张的放在身前,她已经注意不到发生了什么,直到慕云泽亲自来接她的那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从今以后他们就是福祸相依的一家人了。 从未见过一身红衣的慕云泽,笑得如此灿烂的慕云泽,动作如此温柔的慕云泽,周边所有人在此刻终于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公子世无双,什么是真正的温润如玉。 温润如玉,从来都不是如玉寒凉,固式违心,而是骄阳暖玉,由心而生。 在灿烂骄阳下,一对新人红衣似火,耀眼夺目,脚上的金线在阳光照耀下,步步生莲。 同样一身红衣的清浅和君悦始终跟着他们身后,一人托着月琉璃嫁衣裙角的一边。 走上玉阶那一刻,所有人都由心感慨:好一对金童玉女,佳偶天成! 一同步入玉阶的清浅和君悦,此时也被众人忘记了曾经的敌意身份,所有人都为北日有如此优秀貌美的皇室继承人感到自豪和骄傲。 六十四、盛世烟火 礼成,宴客。 辛苦了整个白天,经历种种典礼仪式,南月琉璃公主成为了北日名正言顺的太子妃。 由于还需要在北日皇宫呆上三天才能回府,明德皇后早早就将东宫命人打扫布置出来了,好歹是慕云泽成年前住过的地方,很多东西还是很齐全的。 不过作为新房,还是需要好好布置一番,况且太子特地命人传书回来,明德皇后也愿意做这个好人,反正慕云泽早已将规划都在书信之中写清楚了,她也不过是个顺水人情罢了。 对于月琉璃这个儿媳妇,明德皇后表示很满意,作为当年的知情人之一,明德皇后也很支持慕云泽今日的决定。 宴席开始后,慕云泽就带着月琉璃先回房了,一切流程都很顺利的完成了。 作为太子和太子妃的婚礼,自然不会像普通人那样简单,还有最重要的一项,那就是与民同乐,慕云泽将会和月琉璃一起登上北日皇宫的城墙上,与百姓共享繁华喜悦。 慕云泽早就命人将两人的常服准备好了,依旧还是大红色,只是更加轻便舒适,最重要的衣服上两人明显是一对的仙鹤,这令慕云泽十分满意。 轻便的衣服自然也就搭配轻便的配饰,虽然还是华丽端庄,但是比之白天的凤冠霞帔确实还是轻松了不少。 看到月琉璃轻吐了一口气,慕云泽也不戳穿,直接上去牵起她的手,带着她前往正殿入席。 忙活一天了,月儿也饿了。 觥筹交错,歌舞升平,正是大好盛世。 无论是政敌还是好友,在这种时候都放松身心畅快吃喝。 毕竟这一事两得,无论他们如何想的,终究这得了太平,也定了太子妃了。 作为北日子民,他们此刻除了与天同乐,还有什么好想的呢? 况且太子大婚,北日皇特放了大家三天假,今夜正是难得放纵的好日子! 看到宴席上太子殿下对太子妃体贴有加,太子妃更是有名的“琉月仙子”,即使原本有意见的大臣,此时也是一心安慰啊! 毕竟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故人言之有物,太子后宫安稳,这天下才能太平啊! 况且这太子妃也是世间难得的人物,这样一想倒是觉得北日赚了,这些大臣看着月琉璃的眼神都慈爱了不少。 唯一不高兴的,恐怕只有那些待字闺中,早已将慕云泽当做她们心中的明月光的千金小姐们了。 可是今日皇宫大宴,这些千金小姐都被拒之门外了。 如此一场婚礼下来,倒是没有一丝一毫不开心的事情。 听到最后一声锣鼓声响,伴着欢乐的喜悦,在北日皇和明德皇后他们高兴慈爱的笑容和眼神之中,慕云泽牵着月琉璃离开了宴席,在前方宫人开路下,走上了众人期待已久的护宫城墙。 城墙下站满了人,在此刻往下看去,远远比白天更加震惊。 家家户户的彩灯此时都点亮了蜡烛,亮如白昼,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看到他们出来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沸腾了。 举着手中的红色绸缎或是红色花灯,带来最最美好的祝福。 日城护卫早已做好防卫,京兆尹也提前安排好了人手。 人虽多,却也不乱。 站在城墙上能清楚的看到一个巨大的莲花灯,神秘美丽,所有人都围着莲花灯为他们送去最美好的祈愿。 这就是她的子民,此刻的月琉璃内心一片震撼。 单纯,美好! 看到他们最敬爱的太子殿下带着太子妃站在城墙上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抬头看向城墙,所有人都跪下山呼“万福!” 月琉璃转头看向慕云泽,得到慕云泽肯定的点头,伸出双手,展翅轻抬,眼中含着感动,“诸位请起!” 虽说皇权神圣不可侵犯,向来下人都没有直视主子的权力,但今日或许气氛太好,百姓众多,大家都忍不住抬头看向站在墙边的月琉璃。 当然在灯光的映照下大部分人其实看不太清楚,就算站在前方的人也不过看到朦胧的样子。 原来,这就是他们的太子妃! 看上去就十分慈眉善目,美丽动人的样子,不愧是他们的太子妃! 月色朦胧,灯光昏黄中的月琉璃,竟然给了他们一种月中仙子的错觉,就似菩萨降临。 众人不由自主再次跪下,“参见太子妃娘娘!” 山呼海啸的声音渐渐传开,这是百姓对她的真正臣服。 月琉璃和慕云泽无奈对视一眼,眼中也饱含着满意。 毕竟作为北日未来的主人,民心所向才最重要,也是月琉璃的立身之本。 慕云泽内心送了一口气,幸好!幸好!他的一切安排都没有白费! 只要百姓认可了月儿太子妃的身份,她才能在北日过得好1 慕云泽牵着月琉璃的手,上前一步,“各位请起!” 慕云泽在北日的威望根深蒂固,百姓们都激动的站起身看着他,要知道太子殿下出现在众人面前也是难得呀! 慕云泽看着脚下的臣民,举起和月琉璃交握的双手,郑重宣言:“吾之爱妻,今日执手,偕首共白,唯生此愿!” “吾之爱子,亏欠良多,蒙蔽多时,皆为吾错,今之昭示,惟愿见谅!” 说到后半段的时候,月琉璃震惊的转头看向慕云泽,却发现不知道何时清浅和君悦也被人抱着站在一旁了。 而慕云泽介绍他们身份的时候,也举起了君悦的手,向百姓昭示,这两个是他的孩子,欺骗大家多时,都是他一个人的错,此刻宣告天下,希望大家原谅! 这,慕云泽给了两个孩子最光明正大的一个身份,给了他们一个最完美的出身,给了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清浅和君悦从此以后都是为了两国联姻而牺牲的孩子,不再是身份不明的私生子,可是慕云泽是为了孩子,还是知道了真相? 月琉璃心中一紧。 两国联姻是大事,经历磋商到确定,时间良久,若是琉璃公主和太子殿下早已情根深种,但是为了两国和平,隐瞒了孩子的事情,好像也是可以原谅的? 这种说法不知是谁一开始在人群中传播开来,也很快的就被大家接受了。 于是不知是谁带头开始的,下面一直有人在喊着“殿下无错!殿下无错!” 月琉璃和慕云泽一人抱过一个孩子,看着城墙下欢呼的人们,眼中都闪耀这激动的光芒。 月琉璃看着难得如此兴奋的两个孩子,想来他们也是渴望被认同吧。 这样也好! 月琉璃此时内心是震撼的,她以为再如何也就是一个盛大的婚礼,她以为她能够做到波澜不惊了。 果然还是小瞧了慕云泽的心意,这场盛世婚礼,这场漫天烟火,这字字句句都是最好的回答! 沉默有时就是肯定,抱着孩子的慕云泽一直偷偷关注着月琉璃,看着她逐渐沉静的样子,慕云泽心中也肯定了一些事情。 今夜之事,一来是他真心喜爱这两个孩子,想要给他们最好的一切,任何有污点会被他人诟病的事情都不容存在,另一方面是在长期相处中很多事情还是难免会被察觉,虽然当年很多事情就连他的暗卫也查不出来了,但是雁过留痕,还是给了他猜测的空间。 果然! 今夜之事一举两得,慕云泽越发高兴了,虽然一直有猜测,但是得到肯定那一刻还是有着不一样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他的骨肉,亲生骨肉!他的孩子啊! 听到此时孩子们再呼喊“爹爹”,慕云泽竟然有种想要激动落泪的感觉。 当然内心翻涌的慕云泽,脸上依旧是那幅如沐春风的样子,只是说今日的他笑得更加真实,也更加温暖。 “嘭!嘭!”的好几声炮声一响,震惊到了大家,一片安静。 突然夜空中闪过一阵明亮,火树银花不夜天,各种花形在空中绽放。 人群又开始躁动起来,欢呼声,惊叹声,络绎不绝的人群载歌载舞好不热闹。 沉浸在欢乐之中的百姓们,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太子殿下不知何时已经带着太子妃离开了此处。 寻常道,皇家无情,但是只要生而为人,总是难免七情六欲。 北日皇即使曾经忌惮过,防备过所有人,但是在这种日子里还是难免被戳到了软肋。 今日是他的嫡长子成婚,他作为高堂承受了儿子儿媳的大礼,今日慕云泽一切行为也都是早与他商量过的,也就是说今日过后他就是名正言顺的祖父辈了。 这样的好日子能不开心吗? 于是一开心的北日皇就允许了慕云泽准备了今日与民同乐的盛世烟火,而且还是毫无顾忌的取消了今夜的宵禁。 往后岁月如何,父子终将何去何从,无法言说,但是今日他愿意做一个最简单的父亲和祖父,享受最简单的幸福。 不得不说北日皇还是普通人啊! 避免不了隔代亲,果然是上年纪的老人了!竟然也会感到孤单了,想要简单生活也挺好的! 冒出这个想法的北日皇也是无奈一笑,虽是浅笑,但是在场的都是官场老狐狸,一双火眼金睛都看出北日皇心情不错。 于是大家各种好话如潮,更是放开了说乐。 今日的北日皇竟也没有阻止大家,而且最后还和皇后一同离场了。 跪送皇帝皇后离开的大臣们忍不住目目相对:看来太子还是胜券在握! 太子就是太子!坚决不站队! 北日皇在不知不觉中给慕云泽助力了一把,刷了一波存在感,稳定了摇摆不定的人心。 另一边的东宫,却是气氛旖旎红的热烈。 挽梅等人很识趣的哄着君悦和清浅回到旁边的宫殿去休息,不敢打扰了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啊! 本来计划今夜是将他们带到明德皇后宫中的,毕竟隔代亲,有两个孩子陪伴也能抚慰皇后常年枯燥的心灵。 可是谁料到前方传来消息,北日皇竟然去了皇后娘娘宫中,当机立断! 挽梅等人选择了带着他们还是回到之前收拾出来的宫殿中休息为好,好在两个孩子虽然长期不是居住在太子府就是在皇后宫中,原本东宫并无准备,但是此次为了准备太子大婚,特地将整个东宫都再次收拾出来了,为了以防万一,特地将太子寝宫最近的一个宫殿收拾出来作为两个孩子的临时居所。 遇到今夜的特殊情况,挽梅也不由在内心为自己默默点个赞,还好她准备充足! 幽兰和掬菊留在了太子寝宫候着,挽梅和青竹为了安全,将孩子哄睡之后,还是选择留在外间守夜,毕竟宫中魑魅魍魉太多,这些伺候的人他们也无法都放心。 星也缥缈,月也舟摇,醉眼熏得谁心燎? 此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夜夜思君未忘情,十里红妆迎卿归。愿回岁月携首行,不负琉月慕云泽。 一时之间,大街小巷都在流传着“琉月慕云泽”的爱情故事。 我们的太子妃为太子殿下受了多少委屈啊!远离故国,我们一定要好好对人家! 也不知北日皇被拨动了哪根心弦,竟然对于他们新婚之夜的浩瀚阵势无动于衷,这令不少等着看太子被猜疑的人也是失落不少。 要知道自古君权高于一切,就算是当朝太子也不能越过皇帝的威望,虽然人人都希望国家继承人能够得到民众的承认,但是过犹不及,随着太子威望的不断提升,何尝不是对皇帝岁月逝去的一种暗示。 没有哪个帝王不渴望长生,就算是千古一帝秦始皇不也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愿望,倾其所有。 只要太子还是太子,就越不过皇帝去。 这也是还有不少人不死心的原因。 只要皇帝还在位一天,一切都能变化。 由于月琉璃他们的名字早已写入玉碟之中,在南月使臣的见证下已入主北日皇族,但是新婚第二日礼部还是安排了祭祀宗庙的仪式,只是比原先简单了不少。 最最重要的是,慕君悦与慕清浅将与月琉璃一同参与祭祀,这是北日皇室等于是正式认可认可了皇长孙和荣华公主作为北日皇室身份的行为,公告天下,普大喜奔! 这一行径更加肯定了慕云泽所说的真实性,而且拥有了嫡长子的太子殿下地位也将会更加牢固,这也令明德皇后内心更加喜欢月琉璃了。 虽说明德皇后是一个仁厚慈爱的人,但总有亲疏远近之分,虽然对于月琉璃也心有愧疚,十分满意,但是能够云泽增添几分助力总是好的,也更加肯定要站在儿媳一边的决心了。 正所谓母慈才有子孝,作为慕云泽的母后,月琉璃自然会尽心尽力照顾好才是,明德皇后在看到北日皇对两个孩子明确身份,正式认可之后加深的笑容,月琉璃自然没有错过,但是这都无伤大雅,人终归有私心的。 只要这私心不会伤害到她和孩子们,她还是很愿意背靠皇后这座大山的。 礼毕,宗室没有被留下的都纷纷告退。 北日皇只将慕云天和慕云寒两兄弟留下,难得的想做一次普通人家的父亲,简单的一个家宴,就当做是太子妃认亲了。 当年月琉璃和慕云寒那场乌龙事件,被大家下意识忽略了。 慕云寒和月琉璃都是性格冷清的人,加之早已深知对方底细了,倒也没有感到尴尬。 家宴设在了明德皇后宫中,北日皇这次很明事理的拒绝了明德皇后想要邀请位于高位的三妃的提议,虽然德妃和淑妃也都是皇子之母,但是今日他不想看到这些后宫的女人,好好享受一下难得的天伦之乐。 有两个可爱的小孙儿,谁要那些女人来争风吃醋,不得不说北日皇圣明了一把。 慕云寒和慕云天对此不可置否,毫无想法,一如既往的逗着两个孩子玩不是很好,母妃来了又要折腾了。 虽然德妃最终没有抚养慕云寒,但是作为亲姨母,又是皇上钦点,慕云寒还是挂在了德妃名下,也要尊称一声“母妃”! 北日皇看着两个儿子不动如山的样子,表示很满意! 他最不希望的就是后宫妃子与这些皇子太亲近了,更不希望皇子对他们“母妃”过于关心,当然也不能太薄情,不然岂不是显得皇室毫无温情可言。 皇帝的要求很难满足,但是无论是真的还是假的,大家都在很努力迎合。 另一边的寒王府,一大早送走寒王入宫,却没有资格一同参与祭祀的王侧妃和如夫人,内心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了。 这琉月郡主不但成为高他们一头的琉璃公主,而且还是太子妃! 那她们以往那些争风吃醋的行为岂不是别人眼中的笑话! 一想到以后都要趴伏在地上恭敬的行礼,尊称“太子妃娘娘”,她们眼睛都快红了! 人与人之间最怕的不是云泥之差,而是你以为别人跌落尘埃,与自己同一起点,后来才发现人家一直都是翱翔九天的凤凰,曾经一切都是一场笑话! 嫉妒心理过后,涌上背后的却是一阵寒意后怕,怎么办!惹上太子妃了!北日未来的女主人!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女人! 王侧妃还算镇定的让人扶着回院子了,还好,还好,她之前都没下手,应该没事的吧? 转头一想,这也是一件开心的事,至少证明了那两个孩子不是寒王的不是吗? 想着自己多年爱慕和期盼,王侧妃手轻轻覆上自己的腹部,眼中多了一丝坚定。 如夫人作为出头鸟,此时都是被人扶着回到院子里的,哪还有别的心思多想啊! 琉璃公主自从回到日城就一直呆在太子府中,她们许久未见都快忘记这号人了,如不是这盛大的婚礼,她们都不知道曾经的琉月郡主竟然就是南月和亲的琉璃公主,还有那两个孩子,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太子殿下的! 想到过去,如夫人想死的心都有了。 直到王侧妃派人过来,在如夫人耳边说了几句,她才镇定下来,点头表示知道了,眼中流露出信任坚定的眼神! 六十五、锦瑟无端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一个女子从豆蔻年华到身形消瘦,需要多久? 也就一场无疾而终,不甘如此的情结。 多年期许,终究在这场盛世婚礼中成空,或许早已明了,只是不到这一步,万俟锦云始终不承认罢了! 经历万俟锦瑟之事,万俟丞相也算是心灰意冷了不少,只是这世家门阀还需要他去支撑,不然何苦放纵万俟锦云这无谓的妄想,不也是想博得那一丝荣耀! 万俟丞相从宫中回来就径直去了关押万俟锦云的院子,毕竟是自己曾经赋予众望的孩子,万俟丞相还是怕在今夜这个日子里出事,不单为了万俟锦云,也害怕惹怒天家。 万俟丞相示意所有人退下,站在屋子前,并没有推门进去,他知道万俟锦云一定在听,“锦云,为父给过你机会了,事已至此,还是放下吧。” 整天浑浑噩噩的万俟锦云,即使听到了那烟花盛放的声音,内心也一直不愿承认,整个人都趴在床榻之上,身形消瘦,令人怜惜,“不,我不甘心!” 万俟锦云含泪嘶吼的声音,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万俟丞相也十分不忍,“这就是你的命,爹爹会尽快为你安排好的,你就安心在家备嫁吧!” 万俟锦云一愣,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她已经年过二十了,族中不会在允许她任性下去了。 但是从小就立志要做人上人的万俟锦云,真的不甘心就此沉寂下去,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理应就是万众瞩目的明珠才是! 此时的万俟锦云还没有意识到没有什么人就理应是怎样的,就算有,哪个人也不会是她。 双手紧握,抓紧了身下的锦被,万俟锦云咬牙出声,“我要做寒王妃!” 万俟丞相一愣,但还是心疼女儿,“你疯了!” “左相嫡女,做一个早有侧妃的寒王正妃,有何不可?”这,好像没什么不对?但是···曾经人人都知道万俟锦云是要做太子妃的人,如今想做寒王妃,没那么容易吧? 没有听到立即反驳的声音,万俟锦云就知道一定有机会!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她一定要把握住,就算做不了太子妃,她也一定是能够保住万俟家族荣耀的人! “爹,这是皇家欠我们的···”万俟锦云饱含委屈和不满的声音,终是打动了万俟丞相。 没错!当年若不是北日皇和明德皇后有意透露出要万俟锦云为太子妃的意向,又怎会滋生出如此多的事情! 给了万俟锦云幻想,又打破了的人,就是高高在上的那一位! 况且当年之事,太子殿下还未想起,要知道这都是他们万俟家动手的,谁知道将来会不会东窗事发呢? 可是,明明都是皇家的意思,却总是他们承担了责任。 都说世家享受了权利与荣耀,但是他们背后却付出了无数女子和家主的心血和泪水。 万俟丞相闭上眼,放手一搏,轻声说道:“三日后,我会向皇上求情。” 也不待人回应,就睁开眼转身离开。 无论怎样,总要等三日后太子大婚热潮散去,皇上上朝处理政务后才能提出,皇家荣宠,也是要分时候的! 万俟锦云听到这个回答,心中大石方才落下,整个人就像脱了力一样,跌落在床榻上。 常年心事环绕的万俟锦云今夜竟然也难得有了一个好眠。 原来放下是这样轻松。 放下曾经一切,依旧是骄傲的世家贵女,为了家族荣耀不惜一切。 或许对太子殿下真的是过于执着了,也许换一个人,万俟锦云也会一样为了所想所要而且拼命吧! 对于慕云泽的感情到底是真心多一点,还是执着多一点,或许只有万俟锦云自己知道吧! 万俟丞相也是想了很久才决定,一来寒王作为北日战神也是一个好的选择,二来也算是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心,承担这个家族那么久,就容许他心疼女儿一次吧。 自幼的世家教养,注定万俟锦云就不可能成为一个普通的夫人,在被家族放弃的最后一刻,他还是想为万俟锦云争取一下。 或许成为寒王妃以后,就算慕云泽想起过去的事情,也能看着寒王的面子上饶她一命? 不管怎样,作为人父,他何尝不是放不下,不甘心? 三日后,太子携太子妃归府,大朝恢复。 大朝结束后,万俟丞相随着北日皇一起离开。 看着万俟丞相白发弓腰的样子,北日皇确实是内心愧疚,这万俟锦云之事却又责任,既然这万俟锦云心仪之人是慕云寒,也未尝不可,这样也算是解决一件心头大事。 而且这寒王府中也确实需要一个王妃来主事了! 但是北日皇还是表示需要和寒王谈谈再议,这正妃还是要琴瑟和鸣才好。 于是当即便命人将慕云泽宣进宫中,北日皇与慕云泽密谈之后,便有一道圣旨迅速传出。 对于正妃之事,慕云寒表示没有意见,除去万俟锦云曾经想做太子妃一事来说,她确实是世家贵女,名门典范,王妃的最佳选择,无论是王府庶务还是宗室来往,她都肯定能做到最好。 而且万俟锦云曾是日城有名的第一才女,才情自然不在话下,更是身姿卓越,样貌倾城,自己常年征战沙场,驻守边关,这样的女子定然能把王府打理妥当。 这样一想,好像确实是没有值得拒绝的地方。 于是,我们冷酷无情的寒王殿下很爽快的就应下了这门亲事,然后看着寒王就头疼的北日皇也很爽快的命人写好圣旨前去传旨。 于是在太子大婚不过三日,德福公公再一次带着圣旨走进了左相府。 一旨赐婚,再次令日城沸腾起来了! 万俟小姐被赐婚给寒王殿下了! 一个左相千金,一个寒王殿下。 一个才女兼美人,一个战场杀神。 这样一想,确实是门当户对,佳偶天成啊! 于是关于左相千金与寒王殿下的故事又开始传扬开来了。 总的来说普通老百姓都是抱着祝福的心态的,知道曾经内情的世家子弟都被家中嘱咐过了,一时之间关于万俟锦云过往的事情倒也无人提起。 当然最重要的主人公万俟大小姐在圣旨到的那一天,整个人都发生了变化,沉静了许多,而且肉眼可见的开始长肉,整个人又变成了曾经那个日城的时尚标杆。 对于万俟锦云的变化,万俟夫人和万俟丞相也是松了一口气,无论怎样,开始恢复正常了就好! 而万俟锦云想明白了以后就开始了主动出击,一份密信传到了寒王手中。 慕云寒对于万俟锦云其实印象并不是特别好,毕竟当年的事情他也都清楚,万俟锦云在里面承担了什么角色他也都知道,只是在北日皇赐婚时,他仔细一想,作为王妃万俟锦云确实是很不错的选择,也仅此而已。 而且万俟锦云做了寒王妃以后,所有人应该就能人归其位,回到正常生活了吧? 慕云泽与万俟锦云其实并不熟悉,过去万俟锦云虽然出没各大宴会,但是大都喜欢跟慕云泽身旁,后来他听说这个女人想做太子妃以后,更是远离。 至于当年之事,说到底他也是旁观者,万俟锦云其实在里面的作用并不是很大,作为一个名门贵女自然做不出什么有损颜面的恶毒之事,后面所做的也不过是父皇和母后逼迫的,或许内心也有一点私心吧,但说到底亦不过是一个被利用的人罢了。 而且他和慕云天也都略知一二,不也没有阻止事情的发生,又有什么资格去怪万俟锦云呢? 但是收到万俟锦云的信时,慕云寒是诧异的,他以为他们就会如同相敬如宾的那些夫妻一样,没想到万俟家的千金果然不是甘于平淡之人啊! 看完信的慕云泽内心只有三个字,有意思! 万俟锦云在新种坦诚了她的过去种种行径,也清楚写了她的想法,更重要的是竟然还敢直接严明想做寒王妃的原因,主要是为了世家荣耀,更是说了两人在一起是如何的门当户对,相辅相成。 不得不说,万俟锦云把一切都想到了,甚至慕云寒答应娶她的原因也猜到了。 难得要他夸一句,是个聪明的女人? 慕云寒不解万俟锦云的行为,但是也喜欢聪明的女人,这样以后很多事情都可以交给她去打理就好了。 慕云寒作为一个喜欢征战沙场的人来说,实在不喜欢这王府各种烦事,虽然王侧妃也是名门出身,更是管家好手,但是王侧妃显然属于菟丝花类型的,喜欢事无巨细都要慕云寒首肯才敢去做,或许这一行径只是为了争取两人独处的时间。 但是恰恰冷酷无情的寒王爷最不喜欢这种事情了! 于是可想而知,寒王府是急切需要一个能主事的王妃。 只是寒王后院的王侧妃和如夫人又是心碎一地了。 慕云寒向来都不是怜香惜玉的人,但是看了万俟锦云的信还是满意不少,他这个王妃果然没选错! 坦诚更好!省的以后猜忌! 不得不说万俟锦云在某些地方与慕云寒一拍即合! 人生路兜兜转转,总会遇到最适合的那一个,或许不如曾经那般炙热,却会细水长流。 大龄剩男慕云泽解决了,接下来就是第二个大龄剩男慕云寒了。 只是北日皇也没想到这一天来的那么突然那么快,甚至没有一丝丝阻碍,令他都没法做坏人,真是太没有成就感了! 由此可见,慕云泽傲娇的属性是遗传北日皇的! 既然都赐婚了,那就监天钦选好良辰吉日,尽快解决好了! 毕竟双方都是剩男剩女,谁也别嫌弃谁啦! 明白了上位者心思的监天钦很识趣的选了一个最近的日子出来,直接八月十五中秋团圆夜吧! 良辰吉日,宜嫁娶! 多好的日子! 现在已经入夏了,也就还有两个月时间,多好! 得到北日皇满意的点头,监天钦默默在内心给自己点了一个赞! 至于成婚双方,表示这都不是问题! 自有礼部解决! 刚刚布置完太子大婚,现在就开始准备寒王大婚,刚刚好! 只是这婚服需要加派绣娘才行,但是万俟府也表示都不是问题,为了嫁女儿,他们也准备很久了! 只能说这场婚礼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喜大普奔! 得到消息的月琉璃此时正在为两个孩子准备消暑的绿豆糕,一听到消息就转头看向在旁边的慕云泽,慕云泽摇摇头也表示事先不知。 但是这种事情都是人家夫妻双方的事情,他们不参与,还是祝福就好。 但是作为长兄的慕云泽还是担心,连夜命人将慕云泽请到府上,得到慕云寒一点都不勉强的解释才放下心来。 既然来了慕云泽也就邀请慕云寒一起用膳,看到慕云寒的清浅和君悦也很开心,月琉璃和慕云泽相视一笑,既然无事,那他们也只能祝福了。 皇子大婚都有一定的礼制,礼部很快就拿出了章程。 王侧妃和如夫人即使内心挣扎,也还是要含笑将事情准备好,毕竟那位将会是她们的主母啊! 而且还是一个有着强大势力在日城的主母! 作为嫡母的明德皇后还是将无衣遣去寒王府帮忙准备一切事务,她也感同身受,自然愿意给万俟锦云一点面子,不能让一个侧妃来打理正妃的婚礼。 万俟丞相长女,万俟世家贵女,出阁那日自然也是格外瞩目的,万俟夫人也为她准备了不少嫁妆,虽然比不上月琉璃,却也称得上是十里红妆了! 毕竟不是人人都有满城红妆的资本和资格的。 一切都很顺利,万俟锦云从此以后就成为了寒王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按照规矩,慕云寒也带着万俟锦云在宫中住了三天,这三天万俟锦云完全展现了作为一个王妃应有的气度和姿态,为人处世人人称赞,遇事宠辱不惊。 不得不说这样的女人,天生就是为皇家而来的。 慕云泽和月琉璃作为长兄长嫂,在第二天就接受了万俟锦瑟的认亲礼,三人没有一丝诡异的气息,令不少相看好戏的人失望不已。 经此一事,就连慕云寒也对万俟锦云产生了期待,这样的一个王妃,好像有点能干啊! 万俟锦瑟做好了一个王妃的本职,慕云寒也愿意给万俟锦云体面,三日回门,作为王爷的慕云寒陪着王妃亲自上门,高头大马穿越整个日城。 不出一日,所有日城百姓都知道寒王和寒王妃佳偶天成,伉俪情深! 曾经过去的一切仿佛都被大家忘却进了尘埃里,所有人都只记得万俟锦云是寒王妃! 是寒王爷宠爱的王妃! 在万俟丞相和万俟夫人欣慰的眼神中结束这趟回门,万俟锦云感激的看了慕云寒几眼,内心决定,投桃报李,这寒王府她管定了! 过往如庄生晓梦,梦醒了,她也找到了她的方向了,只愿世人不负,她也只想好好做一个名门贵女,当然还有寒王妃。 六十六、触之逆鳞 寒王府中万俟锦云找到了适合她的地方,每日与王侧妃和如夫人斗智斗勇,好不热闹。 贤王府中的慕云天正因为两个哥哥的背叛,正在每日想着办法避开北日皇和淑妃娘娘。 太子府里则是围着两个孩子转,这可是北日如今最宝贵的两个孩子呢!谁不稀罕! 天气渐渐转寒,现在府中有了女主人,作为女主人的月琉璃自然要为府中之人考虑好,这下人的防寒衣物都要准备妥当,最重要的还是慕云泽和两个孩子需要备了各种衣物和配饰,简直是要事事上心。 这是一种不一样的体验,作为当家主母全心全意将心思放在一方宅院之中,对于前几年一心在外拼搏的月琉璃来说也算是种新的体验了。 但是月琉璃发现她竟然很享受这种安逸的生活。 尤其是天气渐凉,特别是对于清浅来说,需要注意的地方很多,以前这些事情自然有人打理,如今她也能够安心亲自打理,也算是对孩子的一种补偿吧。 防寒的衣物,精美的配饰,还有保养身体的药膳,甚至看病的大夫以及病发的药物,每一项月琉璃都要亲自过目才放心。 只是清浅又开始了长居故里,深居简出,除了皇宫基本都呆在院子里的生活了。 懂事的清浅从来不抱怨,不放开,更是没有意见,倒是令慕云泽和月琉璃更加心疼了。 好在君悦是一个好哥哥,除去学业和必要时间,剩下的时间都回去陪着清浅,也打发了不少无聊的时光。 为了不胡思乱想,清浅也给自己安排了满满的课业,虽然心疼,月琉璃也终是没有拒绝,总比枯燥无味的圈在一个院子里无所事事要好得多。 况且每天清十都要陪在清浅身边,若是她去上学,清十也能安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她不愿耽误清十! 曾经苏州带回来的那四个丫鬟,如今也跟在清浅身边一起,倒也不至于显得太孤单。 一想到“慧极必伤”几个字,月琉璃就越发担心清浅,好在如今有时间能够安心陪伴着她,自己亲眼看着,亲自照顾,总是能放心不少。 深秋已过,初冬已至,月琉璃早早就让人将地龙烧起来了,特别是两个孩子在的地方更是要注意。 君悦早早就随慕云泽入宫了,月琉璃则陪着清浅在一旁收拾东西,一些去年款式的衣物都可以换新了,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清浅的喜好,披风大袄罗列了真正一个房间,都是月琉璃亲自挑选的花样设计的,还有慕云泽从各地找来的珍贵皮草貂皮,最是保暖。 一些内置的小衣,除去专门安排贴身丫鬟缝制,大部分月琉璃都喜欢亲力亲为,毕竟贴身衣物还是舒适为主,外面买的或者经了他人之手,总是感觉不太好。 “娘,衣服真的好多!”清浅双手捧着自己的小脸蛋,眨巴这大眼睛看着还在帮她收拾衣物的月琉璃。 这些袄裙她觉得这个冬天一天一件都够她换的了! “不多!时常一天得换好几身呢。”月琉璃揉了揉清浅的小脑袋,将手里的沁雪红梅白底红花的袄裙拿给她看,在月琉璃看来,恨不得将世间所有一切最好的东西都给她,这还不够! 能送进太子府的东西自然都是最好的,而且下人一向捧高踩低的,如今清浅作为荣华公主,绣房和成衣铺都恨不得将最好的衣服都送进来,有的商家更是取巧,知道清浅和君悦是龙凤胎,有不少衣物都是两套,一身男装一身女装,不得不说这个做法得到了月琉璃和清浅的一致喜爱。 想着两个孩子穿着兄妹装一同出现在眼前,想想都很开心! 正好今天上午宫中传信来召清浅入宫,明德皇后想留她住几天,那可要好好打扮一番,虽然宫里什么都不缺,但一些必要衣物还是备上较好,从府里到宫中那段路可是积雪化水的时候,单单靠暖炉还是不够。 君悦早上的衣物也是月琉璃准备的,一套天蓝色为底绣竹为纹的衣裳,那清浅也穿一套一样底色花纹的衣裳吧,想来宫中那两位也会喜欢的,唯一的差别就是君悦的是锦服长衫,清浅的是袄裙。 出门前月琉璃特地为清浅披上披风,勒紧绳口,生怕透了一点风进去,嘱咐好几个大丫鬟便将人送上了马车。 好在明德皇后也心疼孙女,特地命人早早在宫门等候,宫中的轿夫早已准备好了,倒也没有受到一丝寒风侵袭。 清浅乖乖的捧着暖暖的手炉坐在轿子里,两个大丫鬟都护在轿子两周,阻挡着寒风。 清浅是宫中常客,轿夫也都熟门熟路直接往朝阳宫中的道上走去,站在朝阳宫门口候着的青衣嬷嬷老远就看见在雪地里前行的红色轿子,格外显眼,脸上浮现期待的笑容。 青衣就等着轿子走到宫殿前上去迎接,结果谁知道还没到台阶下,就看见一个粉色宫装的女子带着一个丫鬟突然走到轿子前面行礼。 “请问可是荣华公主殿下?” 作为轿夫可以因为贵人不用行礼,但是领头的小太监不能无视小主,只好带着笑脸屈身行礼,“见过烟贵人,贵人金安。” 这个小太监在朝阳宫中不过是个普通下人,这次安排到了前来迎接荣华公主自是荣幸,但是见到公主贵人还是要识礼才好,跟着清浅来的两个丫鬟也连忙跟着行礼。 烟贵人看着倒是娇俏柔和之人,并没有为难。 只是盯着轿中的人继续说道:“公主殿下可是要去拜见皇后娘娘,臣妾恰巧也要去向皇后娘娘一同问安,可否同行?” 作为得宠的具有封号的工作,自然是比一个小小的贵人尊贵不少,而且不知道这烟贵人来者何意,清浅也不欲回应,只是对着看她眼色的小太监轻轻点了点头,便将撩起一个口子的轿帘放下了。 身份是身份,但是毕竟是皇祖父的人,清浅也不能完全无视,只能如此回应,毕竟身体虚弱的她也想早早到了朝阳宫内暖和暖和。 这烟贵人看着柔弱,倒也是坚强,跟着轿子一同走到了朝阳宫台阶下。 到了此处,就算是荣宠优渥的清浅也必须要下轿了,猛地从封闭温暖的地方出来,一阵寒风吹过,清浅也忍不住缩了缩小脑袋,还好这披风足够保暖。 烟贵人很自然的在一旁等着清浅,等她出来迈上阶梯后才紧跟身后,两个丫鬟和小太监自然也只能落在烟贵人身后一步,毕竟身份有别。 阶梯上的雪虽然早已清理干净,但是这种天气时间一久总是难免潮湿易滑,清浅低着头很小心的看着脚下。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之间! 所有人就看到一团红色向前倾,整个人趴在台阶之上,一阵惊呼,两个丫鬟都将手中的包袱扔了,冲上去抱着还裹着红色披风的小人,在怀中翻过来一看,脸色煞白,昏迷不醒的样子,所有人都感到身上涌起一阵凉气。 完了! 青衣原本站在宫殿门口等着清浅上来,只看到一个小小的黑色头顶,还没来得及抬步上前,就听到几个人的大喊声,连忙跑上前一看,就看到了这一幕。 小太监已经吓到跪在地上了,好在青衣作为老嬷嬷,迅速抱起清浅,命人把现场收拾好,顺便把摔倒在地下的烟贵人一同押近朝阳宫。 早早下学的君悦此时正在朝阳宫中陪着明德皇后,手里拿着小点心小脑袋一直往外看,就在等着清浅的到来呢! 结果就看到了青衣嬷嬷抱着一个红色披风包裹着的人进来了,清浅身边那两个丫鬟脸上都带着泪水。 看见这一幕的君悦心中有了猜测,小脸突然血色褪去脸色煞白,看到清浅脸的那一刻身子都忍不住摇晃了一下。 还是明德皇后稳重,让青衣先将人放到软榻之上,命人赶紧将太医找来。 虽然内心也是着急,作为在场的最高职务者明德皇后只能先稳住心神,殿内地龙烧的正旺,还算暖和,亲自将清浅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接过打湿了的抹巾先将脸上的污渍擦干净,额角的血渍触目惊心,瘆人得很。 轻轻擦拭着清浅的小脸,看着额头上的鲜红的疤痕,还有脸颊上的红肿,明德皇后心中升起一片怒火。 君悦一直在旁边蹙着眉头,脸上都是担心,明德皇后一离开就迅速上前趴在清浅身旁紧紧握着她的手。 此时的君悦内心只有对清浅的担心,别的什么事情也无法入脑入心。 太医来的很快,还好只是皮外伤,休息好养好伤就没事了,只是需要注意不要着凉感染风寒就好了,毕竟受伤的人总是比较脆弱,加上清浅本就身子孱弱,只能加倍小心才是。 至于昏迷不醒,可能是伤及额头,暂时昏迷了,等她恢复神智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听到太医的回答,明德皇后才放下了心,此时该是去清算的时候了! 吩咐无衣亲自照料两个孩子,明德皇后带着青衣走向正殿。 君悦一心扑在清浅身上,根本就不关心其他人的事情,两只小手紧紧握在一起,竟然给人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无衣看着心里都怪难受的,眼睛都不禁湿润了,果然是年纪大了,容易感动了! 无衣也不打扰君悦,走到另一边轻轻的为清浅把手脚收拾干净,盖上锦被,就让太医为清浅的额头好好清理,覆上药膏。 君悦全程都盯着清浅的额头,好似太医的每一个动作都让他感同身受,疼痛的很。 另一边的明德皇后自从走出殿门就整个人都阴沉的很,压着怒火走进正殿。 正殿里烟贵人和她的那个宫女,以及小太监一同跪在地下,想来已经跪了很久了,都无精打采的,每个人都失魂落魄的。 看到明德皇后进来还忍不住瑟瑟发抖了一下。 明德皇后丝毫没有和她们浪费时间的想法,直接让小太监将当时的情况说清楚。 小太监至今也是懵的,原以为是一场必得功劳的差事,谁知道被这烟贵人弄成这样! 于是叙述期间也难免带了不满的情绪。 原来荣华公主走在最前方,按照品级烟贵人落下一步,随后便是他们这些没有品级的下人,本来走的好好的,谁知道突然脚下一滑摔倒了,本来嘛摔倒就摔了,也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意,这烟贵人不向后倒去,偏偏往前方荣华公主所在的位置扑去,要知道荣华公主本就在前方盲区,而且烟贵人一个成年女子,荣华公主一个身子孱弱的七岁稚童,不用想也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在众人措手不及中荣华公主果断被撞倒在石阶之上了,而且额头还狠狠的砸在了台阶尖锐处,也就有了后来荣华公主血流不止,昏迷不醒的事情了。 烟贵人惹出来的事,偏偏她如今还毫发无伤,就算如今她再怎么喊冤枉,也摆脱不了她害的清浅成了如今模样的事实。 这个小太监本是洒扫太监,本是打算提入内殿才有了今日差事,谁知道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明德皇后掌控后宫多年,自然有自己掌握人心的一套方法,若不是完全信任这个太监也不会让他去接清浅。 如今发生这种事情,谁也平息不了怒火!消息已经往前面传去了,想来还是要当机立断才是! 明德皇后拿起手中的茶盏,狠狠的砸向烟贵人身前,吩咐道:“烟贵人以下犯上,罪不可恕,拖下去!杖毙!” 烟贵人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明德皇后,“皇后!你怎么敢!我是陛下亲封的贵人!” 烟贵人早已做好要承受明德皇后滔天怒火的准备,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明德皇后竟然敢就听一个太监之言就要定她的罪! 完全不听她的辩解! 甚至还要直接赐死! 她想过各种为难,但是没想到皇后竟然敢这么做! 要知道历任皇后不管是为了名声还是其他缘故,从来都没有亲自赐死妃嫔一说,况且还是乾坤独断,都没有皇上首肯就敢决定! 就算被打入冷宫她都还能有办法,但是一旦被赐死,一切都没了! 明德皇后根本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就凭我是皇后,你是贵人!拖下去!” 刚刚有两个太监过来想要拖住烟贵人,她就连忙跑到明德皇后脚下,拉着皇后的风袍,悲痛喊道:“皇后娘娘,臣妾是冤枉的!臣妾要见皇上!” 一直维持淡定的明德皇后终于忍不住放下手指指甲,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狠狠的在她耳边教教她规矩。 “你是不是冤枉的已经不重要了,一个小小的贵人竟敢让公主受伤,那你就要有付出代价的准备,见皇上?呵呵,本宫就是这后宫的主人,皇上的发妻,难道你以为我没有资格处置你一个小小的妾室吗?既然做人妾室,就要有任人宰割的打算!” 明德皇后松开烟贵人的下巴,一手推开已经失魂的烟贵人,“既然知道我是皇后,你就认命吧!” 说完明德皇后就挥了挥手,早在旁边候着的太监连忙将人拖了下去。 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一直被无视的宫女也被无衣一个手势被人拖了出去,只是她的下场想来也不会好就是了。 对于受了无妄之灾的小太监,虽然明德皇后信任他,但是这件事错了就是错了,护主不利更是大错,只好回去乖乖做他的洒扫太监了。 不过这已经是明德皇后看在他忠心的份上最轻的惩罚了,小太监感恩戴德的退出了正殿。 当然烟贵人毕竟是皇上妃嫔,再怎么样也不能像处置普通宫人一眼殿外公开处刑,只好将人拖去内务刑室处置了。 此时无论是谁都来不及来救她了,就算有人得到消息也都来不及了! 这也算是给这后宫蠢蠢欲动的人一个警告了! 得到消息的慕云泽急忙赶来朝阳宫,看到的就是两个孩子紧紧相依的样子,君悦一直在旁边守着,想来也是撑不住了,倒在床前睡着了,不过两人的手始终紧握着。 原本眼中都是担忧的慕云泽看见这一幕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眼中的都是温暖。 无衣已经将情况都和慕云泽说过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如今清浅也都没事了,虽然心疼,却也无能为力了。 慕云泽将君悦也抱上软榻,两个孩子一起躺着,刚开始君悦还被惊醒了,朦胧中看到是慕云泽才放心的又闭上了眼。 捏好被子的慕云泽此时才有心思去拜见明德皇后,顺便了解具体情况。 烟贵人已经处置了,明德皇后已经做了最好的抉择,毕竟他作为人子,始终不方便明面上动父皇的女人,只能背后谋划了,虽然也能给清浅报仇,但是明德皇后此举确实最直接。 烟贵人已经为此付出代价了,但是此事究竟是无意还是有意,背后又是谁在捣乱? 慕云泽眯着眼,眼中暗藏着狠历之色,他所在乎的必将全力护着,触之逆鳞,绝不放过。 不过如今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清浅处于昏迷状态,虽然太医已经确保无大碍了,但是不看到人清醒始终不安。 也该派人去通知月儿才是,为人母者必是担心不已,慕云泽想到月琉璃和清浅眼中也渐渐回暖,命人将消息传回太子府。 六十七、山有木兮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这一句总是被世人连在一起,就如同君悦和清浅,从来都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从出生到现在,每一次疼痛他们都感同身受,每一次君悦都会牢牢抓住清浅的手,仿佛那样就抓住了生的希望。 得到消息的月琉璃连衣服都没有换,一身常服便着急入宫了。 虽然知道此事与明德皇后无关,甚至明德皇后也做出了及时处理,但是母亲总是心疼女儿,况且以清浅的身子,万般呵护也不为过。 一想到这些,月琉璃心中也难免有了疙瘩,无论烟贵人有意无意,总不能是宠着一个孩子去的吧,说到底还是后宫争斗,有人想要挑战皇后权威罢了。 若不是明德皇后在这种天气要召清浅入宫,是不是就不会有着无妄之灾了? 明知道这样想是不对的,但是在马车上的月琉璃满心担忧,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甚至都怪到自己为什么不选择一个普通人,过平凡一生,若不是她,清浅是不是也不会有如今战战兢兢的生活了。 再多的想法,当月琉璃看见明德皇后在床前抱着刚刚清醒的清浅嘘寒问暖,眼中担忧自责流露,慕云泽看见站在门外的月琉璃也连忙上前,双手握住月琉璃冰冷的手,温暖了她的手,也温暖了她的心。 是啊,明德皇后毕竟是慕云泽的亲生母亲,更是清浅的亲生祖母,她又怎么能忍心将罪责怪到这样一个慈爱的人身上呢? 月琉璃不动声色的走上前向皇后行了一礼,就连忙冲到床前摸着清浅苍白的小脸蛋。 确保已经没有事了,才放心的松了口气。 清浅刚刚醒来,最是虚弱,不过睁眼看了大家一样,就又睡了过去。 好在太医诊断,醒了就好!现在只是困了需要养神。 刚刚在朝阳宫前就有人已经和月琉璃说过烟贵人的事情了,甚至连明德皇后的处置也说了,如今看到清浅没事,月琉璃才抬头看了明德皇后一眼。 后退两步,十分正式的行了一个大礼,以表感激之情。 无论如何,明德皇后此举都是为了给清浅做主,明明知道这样的行为会惹来非议,甚至可能令北日皇不满,但是为了清浅,明德皇后还是这么做了。 这份情,她记住了! 明德皇后或许曾经对月琉璃也有过不满,但是如今看着儿子幸福的一家,对着出身高贵的儿媳妇不要太满意,况且今日之事出在朝阳宫,她也有责任,生生受了月琉璃这一礼,倒是有些不自在了。 明德皇后连忙双手扶着月琉璃的手臂,一边抬头看向慕云泽,“云泽,快将你媳妇扶起来!” 慕云泽连忙上前将月琉璃扶起来,猛地松了一口气的月琉璃也失力的顺势躺在了慕云泽怀里。 听到明德皇后如此亲昵的称呼,加上如今的姿势,月琉璃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脸上浮起一片红晕。 明德皇后也不戳穿,直接嘱咐慕云泽,“今日都受惊了,天气寒冷,月儿也不容易,云泽你先陪月儿去偏殿歇息一会吧,换身衣裳取取暖。” 月琉璃今日得到消息都没来得及换衣服,确实有些失礼了,如今已经确定清浅无事了,也是要打理一番才好。 无衣特地为月琉璃准备了一身崭新的衣裳,偏殿也准备好了热水,地龙也烧的足足的。 慕云泽将所有人打发走,直接双手抱起月琉璃,走进偏殿,轻轻放在床榻之上,只是在慕云泽手还没有完全离开时,就被月琉璃抱了满怀。 两人就这么坐在一起,紧紧相依。 虽然没有一句话,慕云泽却明白月琉璃的心。 她在后怕! 她在愧疚! 她在庆幸! 慕云泽心中心疼这样脆弱紧张的月儿,心疼的同时又含着一丝窃喜。 这样的月儿,是不是代表愿意将软肋展现给他,愿意将脆弱的一面交给他,愿意全身心的相信他。 感觉到月琉璃在逐渐的变化,慕云泽伸出一只手抚摸着她的黑发,她终究只是一个女子,不需要那么坚强,至少不需要在他面前坚强。 当然,她更不需要委屈! 世间一切美好都值得! 踏着风雪而来,又是满心担忧,慕云泽还是想要先为月琉璃洗漱一番为好,只是此时的月琉璃一直紧紧挨着她,难得的像一个小尾巴一样,一直眼含委屈的跟着慕云泽。 热水兑好了! 衣服也放在浴桶旁了! 抹巾也准备好了! 熏笼也烧好了! 一切都好了!问题是月琉璃没有一丝自己要去洗漱的样子! 他们都不喜欢有外人在,所以此刻只有他们俩,慕云泽头疼的看着看起来乖巧的月琉璃。 怎么感觉像是多养了一个女儿! 算了! 都是夫妻了,什么没见过! 于是,我们一向温润的太子殿下彪悍的回头,双手抱起月琉璃,直接走到浴桶前将人扔了进去! 没错,就是扔进去的,还惊起了水花一片。 完美的打湿了两个人。 最后还是两个人一起很单纯的在一个浴桶里洗完了。 好在朝阳宫偏殿一直都备着慕云泽的衣物,不然就尴尬了。 不过刚才一番打闹确实热了不上,月琉璃也感到浑身都暖融融的,换上新衣裳后更是感觉一身轻松。 慕云泽拿着抹巾将自己头发随意擦拭了几下,就把月琉璃拉倒在软榻上,将月琉璃的脑袋搁在他的大腿上,然后将头发铺在熏笼之上,一边熏干一边拿着干净的抹巾帮她轻轻擦着头发。 就在慕云泽以为月琉璃就会这么一直安静下去时,就听到她带着笑意的声音,“你知道吗?清浅本来不叫清浅的。” 慕云泽擦着头发的动作一顿,想来月琉璃是想到过去开心的事情了,“是吗?” “嗯!君悦和清浅是龙凤胎,本来我是给他们一个取名君悦,一个取名木兮的。只是她自出生就身体极为不好,后来有一个术士说寒致木凋,水润万物,她应是命中缺水,然后我便给她取名清浅了。” “原来你也信这些?”慕云泽纯属好奇,饱读诗书,才贯古今的琉月郡主竟然也会对一个名字有所动摇,确实是出人意料。 月琉璃笑着继续说:“从前不信,后来不得不信。” 从前不信命理,后来为了孩子,哪怕是一丝希望她也不得不信。 虽然月琉璃一直笑着,但是慕云泽却感到一阵心酸,抱着月琉璃的脑袋,轻轻印下一吻,低声说道:“对不起。” 对不起,没有早点找到你们。 对不起,让你一个人承担太多。 对不起,我竟然忘了过去。 没错,慕云泽虽然没有恢复记忆,但是他已经毋庸置疑的相信月琉璃就是他曾经寻找的“月儿”,两个孩子更是他和月儿两情相悦生下的。 虽然过去已经无处可寻,但是这些都不重要,慕云泽一直都是一个坚定未来的人,只要他们现在在他身边,过去始终都已经过去了! 何况,月儿已经告诉他答案了! 木兮,君悦?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君不知啊! 当年若不是情深,又怎会生下这两个孩子! 当年若不是不会,又怎会取了这两个名字! 看来他们过去定然是有误会! 虽说往者不可追,但是慕云泽还是很期待想起过去。 毕竟那是属于他们的回忆,是悲是喜,甘之如饴! 今日偏殿一行,慕云泽和月琉璃打开了心扉,也更加信任彼此了。 同样的,他们也知道了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地位,过去愚蠢的错误必然不会再犯了! 作为北日太子,慕云泽确实不能对这些后宫嫔妃如何,但是他还是需要摆正自己的态度,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个孩子在他心中的地位! 虽然明德皇后已经处置过烟贵人了,但是慕云泽还是命人声势浩大的查明真相,惹得后宫众人心惊胆战,同时也明白了今后是绝对不能惹的人。 也正是这样,北日皇从始至终都没有怪罪过皇后,甚至都没有提起过烟贵人一句。 或许对于拥有后宫佳丽三千人的北日皇来说,烟贵人长什么样都忘记了吧,这也是后宫女子的悲哀。 一个不太受宠的妃嫔,怎么能抵得上皇子皇孙呢! 特别还是太子殿下的嫡女!一个拥有者北日皇室和南月皇室血统的嫡女! 于是,不单烟贵人香消玉殒,就连在前朝,也被北日皇以教女不当为名,父兄都被撤职,家族自此没落! 这一刻这些嫔妃们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向往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凤印了! 同时他们也明白了皇家的无情,上一刻还盛宠不衰,下一刻就可能挫骨扬灰! 这就是后宫女人的宿命,能改变这一宿命的,只有权力! 不信,看看皇后娘娘! 于是,有的人开始小心翼翼的做人,只想平安活下去。有的人暗藏野心步步惊心,想要登那权力巅峰。 不管这后宫女人们怎么想,慕云泽此番大阵仗,在一定时间内还是起了敲山震虎的作用。 至少后宫是安稳了不少,敢挑衅皇后娘娘的人也明显少了不少! 任谁被太子殿下禁卫军在宫殿中翻来覆去能不老实啊? 要是被查出什么问题来了,不管真假,她们都完了! 近期她们也只好夹着尾巴做人了! 毕竟是自己的女人惹了或,虽然只是一个侍妾等级的,但是北日皇还是十分大方的命人往朝阳宫中送去了不少补品,还有各种赏赐。 虽然明德皇后内心一万个吐槽,要不这个男人,哪来那么多事情! 但是生活逼迫,还是含着最温婉的笑容将北日皇迎进宫殿,而且还要带着他去看清浅。 北日看着还睡着的清浅,惨白的小脸,确实是吃了不少苦。 不知道是心疼还是心虚,北日皇还是选择去了皇后寝宫,不打捞清浅养伤了。 唯一让北日皇失望的恐怕就是,除了开始进门时君悦给他行礼问安了,就没有和平时最喜欢他的皇爷爷多说一句话,一心都扑在清浅身上了。 不得不说,北日皇室的傲娇都是遗传的! 看着君悦对清浅如此上心,竟然也有些吃醋了!而且表面还要装作不在意! 都说隔辈亲,作为皇帝,也大都和孙子辈接触的多,又是如今的唯一一个孙子,北日皇对慕君悦可以说是真心疼爱了。 当然,对于清浅,北日皇也是喜欢的,只是清浅向来身子不好,不如君悦陪伴他的时间多,而且女孩子身娇体软的,北日皇也不忍心折腾,一来二去的,北日皇也就对君悦感情比较深刻了。 等慕云泽和月琉璃脸色红润的回到正殿时,就看到诡异的一幕。 北日皇傲娇的不知道和谁生气,一声不吭的坐在上座,而明德皇后则是无奈摇头,也不搭理北日皇,径直坐在一般鼓捣着君悦待会要喝的药膳。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慕云泽和月琉璃对视一眼,决定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两人上前行礼问安。 北日皇依旧一声不吭,明德皇后看着两人红润的脸色,笑得意味深长的让两人起身。 月琉璃脸上红晕更甚!皇后娘娘,她知道他们这次换衣服时间是有点长,但是也不需要笑得那么奇怪吧! 苍天证明,他们真的很单纯的一起泡了个澡驱寒而已! 两人看了北日皇一样,好像没有生气,也没有反对,两人就站起身来看着他们。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样子不是大事就是了! 对视一眼,当机立断! 还是先去看孩子吧1 都是孩子父母,简直没有理由拒绝,只能看着他们去找孩子了! 真气!北日皇继续傲娇的眼中含着羡慕看着内室! 明德皇后和北日皇多年夫妻,还能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但是就是不提,气死你! 叫你傲娇! 哄孩子不会啊! 还等着孩子哄你啊! 也不看看什么场合! 一向端庄温和的明德皇后,年轻的时候也是活泼的女孩子,只是多年宫廷生活磨平了她的棱角,看着北日皇吃瘪,不得不说我们的皇后娘娘内心是很开心的! 当然,皇帝陛下还不开心呢,皇后娘娘表面也是很严肃的! 六十八、心有所感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浅月琉璃最新章节、浅月琉璃缓缓行之、浅月琉璃全文阅读、浅月琉璃txt下载、浅月琉璃免费阅读、浅月琉璃 缓缓行之 、 六十九、楼兰柔然 寒冬一过,春风回暖,便又是一年春节将至。 只是此次春节与以往不同,过去除夕当夜都是北日皇大宴群臣,能参加宫宴不但是一种荣誉,更代表了在北日的地位,以及圣宠! 今年可不一样了! 他们的太子殿下大婚了!他们有太子妃了!他们还有皇长孙! 以往太子大婚都会广发请帖,邀请周边友好国家来观礼,而一些附庸小国为了国家利益也都会自发前来祝贺,而慕云泽此次大婚亦是如此,宾客如云,外使众多,当时的日城也是一度戒严,好在有惊无险的把大使们都送走了。 但是事有例外,当时的楼兰国和柔然国发生了冲突,一度硝烟弥漫,自顾不暇,也就没有精力前来祝贺。 如今战火暂歇,作为北日周边小国,自然是诚惶诚恐,立即上了国书表示歉意,并且表示会在除夕之时遣大使送上贺礼。 说来也奇怪,楼兰、柔然两个如此美好的名字,却偏偏都是北方彪悍擅斗的国家,名字如此相似的两个国家更是不同于他们的名字如此友好,反倒是有着不死不休的世仇,更是常年因为小事就爆发战争。 对于他们的小打小闹,北日皇已经见怪不怪了,只要不危及北日,他都懒得管了! 反正都是边界小国,若真是哪日不高兴了,一只军队过去就能纳入版图! 只是没想到这次楼兰和柔然竟然会选择同一天到,也真是稀奇! 不过区区两个小国,北日皇也看不在眼里,真有什么问题,想来也能解决! 北日皇解决的办法,就是把接待任务交给了慕云泽。 一时之间,关于慕云泽皇恩圣宠的消息又传遍了日城,不用想,肯定又是太子党干的了! 虽然慕云泽对某些守旧派太子党的行径无奈,但都是老前辈,也明白他们此举也是想为他稳定人心,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楼兰和柔然的事情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连对方来者何意还不明白,慕云泽命人先去打听是何人为大使,知己知彼,再做对策! 至于现在,还是夫人最重要! 于是太子殿下又很自然的翘班了,留着政务台一群人忙到暗无天日。 走出宫门的慕云泽才收起嘴角的温和笑意,皱着眉深思,这父皇到底是什么意思? 自从大婚后,北日皇一改过往强势猜忌,倒是把朝政大权放手给了太子,就连大朝后的政务,除非必要,都直接由政务台呈给慕云泽。 这到底是对太子的信任磨练?还是另一种方式的猜忌? 自太子大婚以来,整个北日都沉浸在欢乐的气息之中,太子婚礼的喜悦还没散透便是寒王大婚,北日顶层贵族的联姻,又是欢喜之事,加上各国赖贺,今年的北日可以说是格外热闹。 眼睁睁看着马上春节了,礼部也想接着这股热闹的春风,好好庆祝一番。 也让尔等小国,看看我们天朝上国,礼仪之邦的风采。 楼兰国与柔然国一向民风彪悍,对北日也时常有所不服,更是偶尔与匈奴来往,侵犯北日边境。 只是作为区区小国,北日一来不放在眼里,毕竟战争一起,受害的终究还是百姓,另一方面处于北日与匈奴边界处,也便于展示大国气度,防范匈奴。 但是该有的警告还是不能少,于是北日皇同意了礼部决定大操大办此次除夕宴的建议。 并且将此事交个了慕云寒处理。 慕云寒常年镇守边关,但是毕竟还是皇子,每年除夕还是会被北日皇召回一起过年。 当然偶尔北日皇父爱发作,恰巧边关无事时,也会不定时召回,但是每次最期待的还是过年了,毕竟这个时候才是最彰显帝宠的时候,也是各种赏赐的重要时刻。 这种时候不单单是主子们的比拼,也是门客和下属的面子时刻,得了赏赐,作为下属也是与有荣焉,可以吹很久呢。 不得不说,脑补真的是一种病! 有的时候主子们明明关系很好,下属们偏偏要明争暗斗。 兄友弟恭在他们看来就是假情假意,互帮互助在他们看来就是想要夺权! 总之颇有一种下属行为,主子买单的感觉。 手下人的明争暗斗也就给了世人不一样的感观,也会在人心中或多或少留下印迹。 是否不争不抢就对不起这些为他拼命的人呢? 人心,浮沉! 本来最近半年都是太子党独领风骚,但是寒王回京的消息一传出来,所有人心都悬了起来! 回来了! 做好准备战斗! 绝对不能让寒王夺了太子风头! 太子党下面的人都关着门想着各种办法挤兑寒王,但是最重要的主人公,我们的太子殿下却在后院和贤王一同笑着饮酒,脑海中都是对影成三人的期盼。 慕云泽对于慕云寒的归来,自是保持万分期待的,三兄弟很久没聚聚了! 上次大婚也是匆忙举行,婚后回门之后便又踏上了远程,寒王府如今也只有万俟锦云在罢了。 之前慕云泽虽然也在日城,但是先是他忙于大婚,后来有事慕云寒大婚,也为了避嫌,他们几兄弟确实很久没有痛快大醉一场了! 自从后宫传来慧嫔不幸病逝后,这后宫就开始沉静下来了,又是明德皇后主管的那个后宫了。 一时之间,好像确实无聊了··· 不过慕云寒即将回京,想来不会无聊了! 慕云天眯着眼睛,内心热闹的很,眼含挑衅的斜看了慕云泽一眼,微垂眼脸,遮去眼中神色。 慕云天神色转变很快,慕云泽一时之间倒也没有发现。 不过,这日城又要风雨来袭了··· 楼兰国与柔然国靠近慕云寒驻地,因此北日皇将此次护送任务交给了他,让慕云泽直接从边境护送两国使者一同入京。 这是责任也是一种荣耀! 这是北日皇对寒王的信任,一旦任务完成的好,不但能在北日皇面前刷好感,还能得到两国使者的另眼相待,要知道邦交在国家之中也是相当重要的。 慕云泽虽然在日城府中使者一行人,但是这路上所需时间也不短,加上一同赶路的情谊,这寒王优势很大呀! 这是不是就代表北日皇也有意思想要扶持寒王殿下呢! 不得不说,寒王一派也都不是省油的灯! 北日皇一个举措,其实只是想着儿子反正也要回京,两国使者都是顺路,也好彰显一下北日礼仪之邦的气度不是,当然也有监视的目的在,一进入北日就被慕云寒的人盯着了,想来也不能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虽然说北日国家强盛,不将这两个小国放在眼里,但是作为北日人来说,对于春节这个节日还是十分看重的,北日皇也希望能够给北日百姓一个平安喜乐的春节,最好还是不要发生什么意外好了! 楼兰国和柔然国人生活在塞外,一向都是性子直接,对于北日的安排,都也没有想太多,反倒是觉得北日想的十分周到,当然作为东道主的慕云寒一路上也是有求必应。 这样一来,让前来北日的使者更是感受到北日的地大物博,繁荣富强。 眼中的羡慕,嫉妒,甚至狂热简直都是毫不掩饰。 不过慕云寒看见了也不放心上就是。 另一边暗潮汹涌,蠢蠢欲动的日城,与外面热闹的气氛不同,太子府里一片安静祥和,慕云天为了避开淑妃娘娘的压力,这几日简直都驻扎在了太子府。 一名暗卫现身将一封密信交到慕云泽手中,慕云泽将信看完便放到烛火上烧着扔进火盆之中。 君悦和清浅本在书房之中临摹字帖,见状很懂事就跳下凳子,两个人手牵手的走了出去。 慕云泽看了两个孩子一样,没有多说,依旧坐在太师椅上沉思,月琉璃走到他身后,为他轻轻按摩着肩膀,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是二弟的信。” “寒王爷?他不是在回京的路上吗?” “是啊,他和两国使者一起来的。” “这不是陛下吩咐的吗?” “二弟来信说,楼兰和柔然都是送了皇子前来。” “送?” “没错,大使另有他人,皇子是质子。” “质子?”又不是战败国,送什么质子?月琉璃对于楼兰国和柔然国的抉择也是不甚理解。 “这几年楼兰和柔然争端越发大了,而且父皇对于楼兰时不时导向匈奴,早就有所不满了,想来定是楼兰为了讨好父皇就决定送质子过来,而柔然也怕父皇偏向楼兰,对柔然不利,也只能送出同等价值的礼物了。” 质子身份尴尬,在异国他乡往往也都生活艰难,这楼兰可不单单是墙头草做得好,这断舍离也是一把好手啊! “礼物?父皇会同意吗?质子一事关系重大,要是给北日留下隐患就不好了。”质子一事,一来是战胜国对战败国的一种羞辱和控制,同样的历史上质子反败为胜,卧薪尝胆的事情也不是没有,一个处理不好反倒是给自己国家留下细作就麻烦了。 “你知道这次楼兰和柔然送来的质子多大吗?” “不知道。”质子一般都是快成年皇子担任,一来心性坚定,能为母国谋取最大利益,二来古时幼儿夭折率极高,几岁孩童都是精心养护的,不敢随便离开父母。 “和君悦他们一般大。”慕云泽也没想到这两国国主竟然如此狠心。 “那不是才七岁罢了!”月琉璃也震惊了。 “是啊,七岁稚童,到了北日,一切都还能重新培养,父皇会同意的可能性很大。” 七岁孩童,要是培养好了,未必不能成为北日控制楼兰和柔然的利器,虽然此举不仁,但是作为北日的立场,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楼兰和柔然,从他们被选中做质子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被母国抛弃的人了! 此事想来父皇定然早就接到消息了,可是却没有告诉自己,难道有什么别的打算? 慕云泽决定按兵不动,等慕云寒回来再说。 不过有一事是要注意了,七岁! 这楼兰看来消息很灵通啊! 这太子殿下喜得一双儿女,天下皆知。 这绝对不会是巧合! 要知道,虽然质子艰难,但是无论在哪个国家,就算是为了面子上过得去,一般都是与皇族同等待遇,日常出入也都是与皇族接触。 也就是说送来北日的质子,将来很有可能就会和清浅君悦作伴! 看来这楼兰也不是传言的那般简单啊! 呵呵,但是他怎么可能给他们机会呢! 月琉璃听到慕云泽的猜测和担心,只能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 看来文韬武略的太子殿下已经忘记他的女儿只是一个七岁孩子了,而且还是一个不懂情爱,不懂谋略的普通孩子了! 况且,就清浅的身体,只要能活过成年,无论喜欢谁,她想她都不会反对的。 因为,只要清浅开心就好! 不过慕云泽说道也没错! 无论是任何人都不能以任何理由利用、欺骗清浅,她绝对不允许! 至于君悦!作为一个自幼跟着慕云泽和北日皇亲自教**王谋略的人,要是还能被两个给母国抛弃的质子给利用了,看不清事实的话,月琉璃表示,她不介意慕云泽棍棒伺候! 只是此时的慕云泽和月琉璃没想到的是,他们脑海中想了千万种方法,到最后都将会被狗血的现实给打败!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并不是没有经历过就不会发生。 越是小心翼翼,现实就是越往意想不到的地方发展。 好在天气渐渐暖和,清浅的身体也都完全好了,想来慕云寒回来的时候应该都看不出清浅受过伤的痕迹了。 虽然北日皇总是表示想孙子了,但是每次命人送来的玉肌膏还是很及时的,这也是清浅没有留下一点痕迹的主要原因。 虽然北日皇是傲娇的爷爷,但是我们的清浅是乖巧的孙女啊,于是某一天,乖巧的孙子带着乖巧的孙女一起去向北日皇谢恩,并且还陪了他一天,北日皇别提多开心了。 走到时候又是一大波赏赐跟着回去。 北日皇此举传回后宫,又不知多少嫔妃揪破了手帕,咬碎了银牙。 陛下如今对太子如此器重,肯定是因为这两个孩子的原因! 于是德妃娘娘又将寒王妃宣入宫打探敲打了一番,万俟锦云也不着痕迹的安抚了德妃,同时也将此事放在了心上。 淑妃娘娘又开始了催婚大计,慕云天也只能忍着赔笑。 其他年轻嫔妃则想着是不是能得幼子,想来陛下也会疼爱有加的。 一时之间,后宫又活泛起来了。 等明德皇后得到消息的时候,也只是感慨了一句:“宫中确实需要鲜活一点了。” 对于争宠,想要孩子嘛,皇后娘娘表示你们各凭本事,她看戏就好! 七十、除夕将至 皇家惯例,除夕夜都会大宴群臣,作为太子一家,自然是要在皇宫之中过年了,明德皇后也早早派人传来消息,今年北日皇打算将几个孩子都留在宫中过夜,宫殿都收拾妥当了。 明德皇后自然也是很谨慎的选择了靠近前朝,远离后宫的几座宫殿给几位王爷,好在如今北日王爷不多,也都好安排。 今年是慕云泽一家人难得一起过年,虽然除夕那日要在宫中度过,月琉璃还是想先一家人单独庆祝一番。 最重要的是除夕不单单是庆祝春节的日子,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君悦和清浅的生辰。 生在除夕夜,是热闹的,与民同乐。 可是生在皇室,却也注定会被人忽视的,难以记得的。 除夕夜都是大宴群臣,举世同乐的日子,孩子生辰这种事情在他们看来不值一提。 只怕,以后这种事情只多不少! 自己的孩子自己心疼! 于是月琉璃决定提前一天给两个孩子过生辰。 一来一家人简简单单幸幸福福的过一个只属于他们这个小家的除夕前夕,二来也是为了两个孩子的生辰,虽然除夕那日无法庆贺,但是提前庆祝过,想来也能让他们心里好受些。 想了许久的月琉璃,决定亲手为这个家准备一份年夜饭! 当然两个孩子的礼物也早早的都准备好了! 虽然快到除夕了,但是君悦还是课业繁忙,虽然夫子已经放假,但是强身健体必须日日坚持,因此今日君悦还是需要在后院练武,倒是清浅得知月琉璃要亲自下厨,整个人眼睛闪闪发光,跟着她的身后做小尾巴。 月琉璃看着身后的小尾巴,内心一暖,也是愧疚。 自从成为太子妃,各种事务需要打理,她虽然也会为清浅他们准备小吃,但是像如今这般准备晚膳,倒是很久没有过了。 也难怪清浅一脸期待了! 月琉璃的厨艺和掬菊可是师出同门,自然也是极好的。 今天是月琉璃的主场,掬菊也只是在一旁帮忙。 好在厨娘都将很多东西事先准备好了,厨房也不算乱,月琉璃也就任由小尾巴跟着转了,只要小心不受伤就好。 不过身边那么多丫鬟嬷嬷看着,想来也不会有问题的。 既然是年夜饭的标准,自然是工序繁琐、菜式多样,为了一顿晚饭,月琉璃都是亲力亲为,准备了一天,只是看着天色渐黑,月琉璃眉头也皱了起来,内心有着隐忧。 今日一切都准备好了,唯一的问题就是没有通知慕云泽! 是的,作为驻守日城的太子,临近除夕,又有使臣来贺,慕云泽也是忙得昼夜不分。 卫戍京畿,一向都是大事,特别是如今敏感时期,更是要加重防范。 慕云泽的辛苦,月琉璃都看在眼里,也不想给他添麻烦。 今天这个日子,月琉璃内心自然是希望一家人能整整齐齐的。 但是月琉璃内心也明白,慕云泽就是天生的王者,他有着霸王之气,更有着仁者之心。 所以她不敢打扰他,这种时候月琉璃作为南月公主,北日太子妃的责任感散发出来,这是他们与生俱来的气度,无关任何人任何事。 很多大菜都已经准备好了,汤也在炉子上热着,就剩几个新鲜小菜,就等着慕云泽回来就可以下锅了。 他,能回来吗? 月琉璃看着窗外,眼中神色复杂,有期待,有心疼,有愧疚。 但是她也是一个母亲! 一个想要给孩子最好的一切的母亲! 母子本弱,为母则刚。 她,是不是应该··· 就在月琉璃看着手中准备好的水晶虾饺,眼中一片迷茫渐渐清晰,下定决心时。 “太子殿下回府了!”门外传来的通报声,让月琉璃放松了身子。 太好了! 君悦早在得知月琉璃要亲自下厨准备晚膳时,擦完身上练武流下来的汗,就连忙吭哧吭哧的跑来和清浅一起当小尾巴吧。 听到消息的两个小尾巴瞬间瞪大眼睛,手牵着手走出去迎接他们已经好几天没看见的老父亲了! 最令他们没想到的是,慕云泽今日还未他们准备了生辰礼物! 一对玲珑玉佩! 分别刻着清浅和君悦的名字,小小的玉佩最是搭配他们小小的身子,格外好看! 蓝色的玉泽更是难得! 看着两个孩子笑得露出大白牙,还有月牙般的眼睛,就知道是多开心了! “殿下,太子妃说您今日辛苦了,两个孩子今日也出了不少汗渍,你和两个小主子先去沐浴更衣,她也将晚膳准备好了。”挽梅上前将月琉璃的话转述给慕云泽。 确实巡视一天,和政务台也撕扯了许久,急着赶回来,一身风尘仆仆,慕云泽点点头带着两个孩子走向后院。 清浅跟着月琉璃做了一天的小尾巴,身上油烟味也沾了不少,作为今天的小寿星,自然要打扮的美美的才是。 君悦就更不用提了,本来习武就容易出汗,结果为了来做小尾巴,就简单的换了衣服擦拭一下就跑过来了。 一进门慕云泽就的到小道消息,当然消息来源就是两个可爱的小尾巴了。 对于月琉璃的决定,慕云泽表示毫无异议,况且他也明白月琉璃的意思。 他们想到一起去了! 那对玲珑蓝玉就是最好的回答。 只是他没有想到月琉璃竟然选择赌一把! 若是今夜他留在了政务台,岂不是白费了一番心思,两个孩子想来也是失望的吧! 不管怎样,他现在回来了! 只是属于他们的亲子时光! 他们的秘密时光! 君悦和清浅很喜欢慕云泽送的玉佩,两人都换了一身蓝色衣服,而且都把玉佩挂着了腰间。 看到对方的那一刻,两人都忍不住笑了一来,笑容灿烂的简直像是佛祖座下的金童玉女。 随后两人自然的手牵手走进花厅。 慕云泽早就收拾好,很巧合的也穿了一身蓝色常服,看到一对月下仙童走进来的时候,先是一愣,然后笑着夸奖:“我们的小寿星真好看! “多谢父王!”一直被慕云泽严父教育的君悦表示一定要严肃! “谢谢爹爹,清浅很喜欢!”清浅才不管那么多,开心的像一只蝴蝶飞进了慕云泽怀里。 慕云泽也知道平时对君悦比较严格,但是在今日这个好日子,他也不想孩子想太多,在他心里始终还是一个孩子啊!作为父亲,自然会为他们撑起一片遮风挡雨的天! “生辰快乐!” 拉着两个孩子的手,慕云泽也温柔的不可思议。 三个人都笑得傻乎乎的。 直到一声“你们怎么不等我!”故作生气的声音响起。 三人抬头才看到不知道何时去换了一身蓝色常服的月琉璃站在他们面前。 真是巧了,四个人都不约而同的都穿了蓝色。 看到对方的衣服,四人都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君悦和清浅互视一眼,分别抱住月琉璃大腿,撒娇:“娘亲···你最好了!” 本来也只是逗他们的,月琉璃蹲下抱着两个孩子,笑着说:“娘的宝贝,生辰快乐!礼物都放你们房间了!” 君悦和清浅各在月琉璃的脸颊旁亲了一下,笑嘻嘻的说:“娘真好!” 月琉璃刮了他们的小鼻头,无奈摇头,“好了,吃饭吧!” 然后两个可爱满足了的小寿星手牵手走了,而月琉璃则将手伸进了那双如玉温暖的手,一起携手走进。 这是一个简单却幸福的夜晚,这是一个平凡却又不平凡的夜晚。 所有人都好眠。 新年将至,所有人都抱着最美好的祝福入睡。 天色朦胧,鱼肚泛白。 日城就已经热闹非凡了,特别是达官显贵早早就起来准备了。 越是官职低的人越要早早准备,更要提前到达宫门前,候着更加显贵的人。 今日是除夕,更是大朝,大朝过后便是罢朝,新年朝休要到元宵之后才会举行开笔大礼,正式开启新的一年大朝。 所以今日大朝必定十分漫长,事情繁多,休朝期间所有事情都要事先安排好。 晚上还要宫中夜宴,因此无论是男女老少,都注定是繁忙的一天。 越是底层越是希望得到上层人士的注意,说不定得到青睐,今后便一步登天了! 而且太子三兄弟,都是正值风华正茂,贤王更是王妃之位空悬,而且这三人都是人中龙凤,器宇轩昂,不管是谁,都是闺阁女子梦想的人。 于是大臣们忙着准备大朝,各家夫人们忙着准备礼服和贺礼,千金小姐们都忙着梳妆打扮,争取能够一枝独秀。 反倒是真正的皇族中人倒是淡定的很,作为夜宴主人,明德皇后早早就安排好了,王爷只需要带着王妃们准时参加就行了。 而作为有品级的皇室中人,他们都有规定的礼服和饰物,也就按照规矩办事就好,反倒不用准备太多,只是这年礼破费了一番功夫。 出众而不夺上位者噱头,这是一个需要多方打听后才能决定的事! 除了三位皇子王爷,不少宗室旁支,也都纷纷在今日入宫。 虽然明德皇后没有明确要求入宫时间,作为太子妃更是不需太早入宫,但是月琉璃还是带着两个孩子跟着慕云泽一同早早的就入宫了。 进了宫门,慕云泽就独自前往上朝的大殿,月琉璃带着君悦和清浅去了明德皇后宫中。 不出所料,虽然很多事情都有各大尚宫准备好了,但是明德皇后还是早早就起了,想要亲自过目确认这些事情才能放心,毕竟今日夜宴不容有失。 今夜不但是除夕夜宴,更是事关北日国之气度的问题! 月琉璃也正是想到这些,才想着早早入宫,希望能为明德皇后减轻一些负担。 不得不说,身边谁都可能有问题,但是明德皇后对月琉璃是绝对信任的! 毕竟作为南月公主,在北日与定国公府并无纠葛,况且月琉璃与慕云泽两情相悦,作为她的儿媳,不信任她难道还去相信外人不成? 虽然明德皇后从未宣月琉璃入宫帮忙,但是此时看到迎着晨曦前来的月琉璃,明德皇后眼中多了一丝温暖,眼神深处更是多了一层满意。 自古婆媳矛盾尖锐,皇家婆媳更是如履薄冰。 但是宽容爱护,都是相互的,只要两人都愿意迈进一步,宽容一点,有时不是母女胜似母女。 看着明德皇后疲惫的脸色,月琉璃也是心疼不已。 “母后,今日就麻烦您帮我带着这两个孩子了,我可总算是能脱手了。” “今日?不行,这夜宴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安排。” “就麻烦母后辛苦一下,帮我看着这两个小调皮吧!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好了!就当做我今日想要偷懒好了!” 偷懒? 怎么可能!君悦和清浅谁不知道最是乖巧懂事了! 反倒这夜宴需要准备确定的东西不知几何,更是事务繁杂,加上后宫前朝一向局势复杂,还要以防有人作乱。 看名单皇后疲惫的脸上就知道有多麻烦了! 明德皇后深深的看了月琉璃一眼,云泽果然是给她找了一个好儿媳啊! 明明是给她减轻负担,想让她带着孩子休息休息,还将责任全揽在了自己身上。 月琉璃如此一说,就算后宫有人闲言闲语也不怕,又不是明德皇后苛责太子妃,明明是太子妃自己想要“偷懒”! 只懂前朝大事的男人们,哪里会清楚后宫人事繁杂,想来也只会当做是月琉璃想要帮忙罢了! 月琉璃曾经作为南月公主,没有比她更适合的人了! 规矩礼仪,礼制安排,没有人会比她更了解的了! 况且月琉璃心思玲珑聪慧,有人想在她眼皮子底下搞乱想来也不容易。 心思一转,明德皇后觉得将事情交给月琉璃是再适合不过了,没有比她更值得相信的人了! 而且,此事要是做好了,无论前朝还是后宫,对月琉璃的名声也是立足! 于是明德皇后大手一挥,让身边几个贴身大宫女跟着月琉璃去管事了。 而明德皇后自然是带着君悦和清浅开始吃喝玩乐的一天了! 开始还会有人不定时前来汇报月琉璃的动向,汇报了几次以后,明德皇后表示月琉璃果然不负所托,直接让人不用再回了。 在一旁堆积木的君悦和清浅都看在眼里,看到自己母亲得到明德皇后认可,更是开心,吭哧吭哧跑到明德皇后面前,将她拉到积木前,看他们搭建的小宫殿。 积木都是明德皇后特地命人造出来的,各种颜色,各种形状,在她看了都是混乱的一片,没想到两个孩子如此聪慧,乱中有序,竟然搭建成了一个小小的宫殿模型。 毕竟都是自己的亲孙子和亲孙女,儿媳又是如此合心意,忙碌疲惫许久的明德皇后一阵舒心! 这后宫还有谁! 有谁能有她这般舒心! 虽然慕云寒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也是挂在德妃名下,但是毕竟曾经在明德皇后宫中寄养过一段时间。 如无特殊情况,明德皇后也是希望慕云泽能一切顺利,特别是此次护送使者,责任重大,一定要平安归来! 暗中早已拜过佛祖多次的明德皇后得到寒王带着使者团已经到日城了,才终于放下了心! 到了日城,安排使者的事情就由慕云泽接手了,慕云泽轻轻拍了慕云寒一下,点头一笑,很多流言不击而散! 看看,我们的太子殿下和寒王殿下明明就是兄弟情深,谁再说两人明争暗斗! 简直就是造谣! 将使者团送进大使馆,慕云寒便带着人先回了寒王府,剩下的事自然会有慕云泽处理。 进入寒王府,看到寒王妃的那一刻,慕云寒深刻确定他的选择没有错! 万俟锦云毕竟是左相之女,更是名门闺范,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寒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看着后面恭敬有加,有礼有节的王侧妃和如夫人,就知道这个女人肯定费了不少手段。 最重要的当然是如今的寒王府,不但少了烦心事,竟然也能给他一种温暖的感觉,真是奇怪! 可能是寒王府始终保持着男主子在的样子,但是却始终干干净净,一看就是有人时常打扫的样子。 也可能会是那木廊和屋前不知何时挂上的一排昏黄的灯笼,每次晚归看着这些灯笼,总有一种被人期待归来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血脉吧! 万俟家族女子向来自认为高贵,生来便是以家族为己任,同样的她们不屑放下自身骄傲如一般女子困于家宅,她们自幼接受的教育格局就是更高。 一旦嫁为人妇,过往一切皆云烟,她们骄傲的心性不会让她们回头,只会让她们为了自己和家族的荣耀而为之奋斗,全心全意为了夫家。 当然这也是万俟家族给了万俟家小姐足够的底气和靠山,一个不需要屈从夫家的女子,无论在哪里都骄傲,艳光四射的。 万俟小姐可以为了夫家谋划,为了夫君打理后宅,同样的她们的夫君也给了她们足够的尊重,无论真心还是假意,只要她们身后万俟家族不倒,她们就注定荣光! 因为她们可以让夫家荣耀,同样的,若是遇人不淑,她们也可以让这些荣耀消声灭迹。 要知道,万俟家族的小姐从来都是万家争抢的对象,她们的价值不单单是背后的家族,还有这个家族所教养出来的女子,本身也是一种财富! 此时的慕云泽,看着站在寒王府门口迎接他的万俟锦云,他脑海中想起一句话: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七十一、两国使臣 万俟锦云早早就将一切打点妥当,亲自接过慕云寒的披风,为他弹去风尘,热水也都备好,慕云寒也很满意万俟锦云的安排,完全无视后面王侧妃和如夫人的期待。 万俟锦云想的很周到,可以说是面面俱到,就连慕云寒都找不出错处。 等到慕云寒热乎的走出来,万俟锦云也准备好了膳食,距离夜宴还有一段时间,慕云寒又风尘仆仆,确实也是需要垫垫肚子了。 慕云寒对万俟锦云再次表示十分满意。 最终只能在王侧妃和如夫人咬牙切齿中,看着慕云泽身着亲王府带着身着王妃礼服的万俟锦云踏上了进宫的马车。 万俟锦云为人十分妥帖,虽然没能像月琉璃一样早早进宫,但也让人递了话给明德皇后,知道万俟锦云要在府中等着寒王回府,明德皇后也表示理解。。 况且今日是皇后和太子妃的主场,作为寒王妃的万俟锦云也十分懂得收敛光芒。 什么场合,什么身份,应该做什么事情,理性的万俟锦云还是十分通透的。 尤其是寒王一回府,两人收拾妥当,还是早早入宫,先来拜访明德皇后,明德皇后带着两个孩子,满身柔和,看着慕云泽也是一脸慈爱。 “本宫此处一切都好,寒王一路辛苦了,德妃也甚是担心,你们去看看德妃吧。” 有了明德皇后的准许,慕云寒便带着万俟锦云去了德妃宫中请安。 德妃本就是慕云寒亲姨娘,更是名义上的母妃,万俟锦云自然也是不会失礼。 慕云寒不在的这段时间,明德皇后和德妃处就是她来的最多的地方。 德妃本就对万俟锦云的家世十分满意,结果这万俟锦云还十分懂事,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德妃向来都是以不问世事闻名,此次自然也不会插手,宫中自有皇后管理,她只要守着自己这番小小天地,有了寒王也就有了倚靠,现在唯一遗憾就是··· 德妃不自觉的看向万俟锦云的腹部。 虽然德妃没有说什么,但是万俟锦云也都明白。 虽然有些尴尬,但是万俟锦云依旧不动声色。 就算有再多想法,所有人也知道今日夜宴对北日来说是多么重要,后宫再多手段都可以,但是绝对不能在此时拖后腿,不然以北日皇的手段,想想都不寒而栗。 能将北日带到繁盛的帝王,从来都不缺乏强势! 所以在以往争强斗艳的除夕夜宴,今年倒是显得平静许多。 楼兰国和柔然国,说好听点是外国使者,北日需要彰显大国气度。 说句不好听听的,不过是小小的部落国家,北日泱泱大国还真是没有放在眼里。 常年在位高权重的日城生活,谁不是小心翼翼,生怕得罪权贵。 但是在楼兰国和柔然国面前,北日人与生俱来就有一种骄傲,仿佛看待一个下属国家,而自己则是高高在上的样子。 难得有了扬眉吐气的时候,参加夜宴的每一位妃嫔都恨不得端起高位的架子,一幅尔等区区小国使者,不放在眼里的样子! 虽然有失公平,但是在弱肉强食的社会中,国力才是一个国家百姓地位的最重要标志。 即使楼兰使臣能感受到北日人那种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尊贵,内心不忿,却也无可奈何。 楼兰还是太小!太弱! 要想有尊严,只有国家强大! 况且楼兰是出了名的墙头草,一时之间在北日也难有好脾气。 毕竟北日百姓也不喜欢这个曾经帮助匈奴侵略过他们的国家。 但是楼兰最闻名的,就是楼兰美人! 每次中原气势繁盛,楼兰被逼的无路可走,就会弃匈奴而投入中原的怀抱,而最好的投诚方式就是贡献楼兰美人。 而楼兰美人也确实有手段,历代君主都因此容忍了楼兰国的存在。 其中最闻名的便是前朝的王夫人,曾经圣宠一时,楼兰也因此风头大盛。 然而楼兰始终改不了墙头草的毛病,每次单中原困窘,匈奴强势时,又毫不顾忌的转向匈奴。 说来也奇怪,就如此令人不屑的楼兰,却凭借着这独特的技能在周边大国环绕下存活到如今。 相比较楼兰,柔然受到的待遇就好了很多。 柔然国一向崇拜强者,国家更是骁勇善战。 只是柔然国人头脑简单,办事更是简单粗暴。 就是这么单纯的柔然国,却是无论历经几个朝代,却始终站在中原这一方,当然中原内战,内政频发时,柔然从不参与,但是稳定朝政后,柔然也是第一个发起友好交往的国家。 国家也有国家的立场,本国子民才是最需要重视的人。 所以对于柔然的选择无人能说错。 但是就算匈奴最为强势,与中原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柔然始终站在中原这方,甚至多次与楼兰发生战争。 无论怎样,柔然的这种行为,在北日百姓心中是十分有好感的。 两国国力相当,地位也是差不多,但是明显能够感受到北日子民对于柔然的友好,楼兰使臣虽有不满,却也无可奈何,只是内心暗定决心,一定要改变现状! 楼兰女子能歌善舞,楼兰男儿英勇善战,定然是时间最好的民族! 好在两国使臣都接到消息,知道今日便是北日的除夕,是举国同庆的大日子,一路上早早就将礼物都准备好了。 临近日城时,两国使臣便收拾好,就等着到了日城就能直接入宫,国书礼物都已备齐。 华灯初上,除夕夜宴,流光溢彩,分外妖娆。 所有的欲望都掩藏在眼神深处,对这片土地的渴望,嫉妒,都令人向往。 大殿之中所有人都正襟危坐,看着两国使者打着擂台,还好在强大的北日面前,无论心中多少阴谋诡计,还是要卑躬屈膝的递上国书。 国主的慰问,献上的国礼,还有以质子为诚意。 这一切都昭示了楼兰与柔然对泱泱大国的臣服。 使者觐见出乎意料的顺利,当夜宴正式开始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剩下的时光就是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作为东道主的北日,在场的无论是谁,都对本国有着密之自信,他们相信只要是在北日的主场,就绝对不会有问题! 中原人一向信奉春节,年头岁尾自然是要平平安安,事事顺心,来年才会有好兆头。 因此对于楼兰和柔然两国没有闹幺蛾子还是表示十分满意的。 如此一来,后面夜宴时,也难得收获了不少大臣的好脸色。 唯一的不足,便是在夜宴期间,楼兰使者为北日皇又送上了一件礼物。 那就是楼兰美人! 在场所有人都脸色各异,楼兰美人,举世闻名! 不少大臣生怕北日皇沉迷女色,迂腐的几位老臣都开始用愤恨的眼神瞪着楼兰使者了,只是楼兰使者一开始就想到会有这种反应,完全无视。 他们现在的目标是北日皇,其他都不重要! 他们的杀手锏,楼兰美人! 从来都不会令人失望! 这次也一样! 楼兰美人,一看就与中原女子不同,一身气质妩媚成熟,眼睛深凹且有神,大眼睛高鼻梁,鼻尖而翘,薄薄的红唇鲜艳夺目,头发棕红色,带着白色羊绒帽,唇部小小微敛,藏在羊绒之中的妩媚的身姿竟带着一丝单纯。 在场所有人都深吸一口气,不愧是楼兰美人! 楼兰美女自古就有传言,不仅能让凡夫俗子为之动心,而且令佛门高僧失魂落魄! 故人诚不欺我! 果真是美!而且是与众不同的美! 但是在场的都是见过各色美人的人,不过一会晃神就纷纷回过神来。 男子眼中垂涎之色,女子眼里的嫉妒愤恨甚至还有一丝害怕的神色,一一收入眼中。 不得不说,楼兰使者这一招十分高明。 “尊敬的皇帝陛下,鄯女是我楼兰最美的女子,我国愿将此女献给陛下!” 楼兰使者单膝下跪,微低下颚,这是他们楼兰勇士对强者的臣服,最高礼仪。 “好!”北日皇十分高兴的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只是不知道这声好是对艳绝西域的鄯女,还是楼兰的屈膝臣服。 这是一个作为帝王强者的目空一切,胜者为王!无人敢反抗! 最终鄯女还是被北日皇收入后宫,作为楼兰进献的妃嫔,更是两国交好的标志,明德皇后表示会按照一起最好的礼仪安排的。 北日皇对于明德皇后还是十分信任的,直接让人将鄯女交给了皇后。 于是这场除夕夜宴,在政治上算有惊无险,在后宫却掀起滔天大波之中安然度过了。 不管暗地中多少人咬牙切齿,又有多少人撕破手帕,但是在除夕夜宴中所有人都只能表现的欢喜安乐。 因为这才是盛世该有的状态,更是北日皇所想看到的。 只是又不知有多少妃嫔回到自己宫殿时,砸碎了多少物品! 夜宴安稳结束,使臣们都安排在大使馆中歇息,各家大臣命妇也纷纷告退,只有几位皇子公主带着家人留宿皇宫之中。 火树银花不夜天,北日的繁华耀眼夺目。 次日清晨,就有尚宫带着夜宴的账册前来朝阳宫中禀告。 作为一国之后,五大尚宫都需要随时将各宫情况向明德皇后禀报。 夜宴花费巨大,这也是早已打算好了的,只是看到账本中新增加了不少瓷器装饰,看来昨夜后宫也是替换了不少东西啊! “崔尚宫做的很好。”有些事情大家都心中有数,无需特地提出,毕竟这尚宫也是不好做。 这后宫娘娘打碎的东西,自然是要尽快补上,只是说昨夜数量较大,颇为显眼罢了。 崔尚宫也是心里一虚,好在明德皇后没有怪罪,不愧是一代德后! 随着崔尚宫离开朝阳宫的,还有关于楼兰鄯女的册封懿旨。 “楼兰鄯女,柔嘉淑顺,风姿雅悦,端庄淑睿,克令克柔,安贞叶吉,雍和粹纯,着即册封为鄯嫔。” 如此嫔位,倒是出乎众人意料。 册封旨意是由明德皇后下的,众妃嫔以为明德皇后定然也忌惮这异域风情的角色女子,想来也不愿意给太好的位置,没想到竟然一来就位居四妃之下,直接就成为一宫之主的嫔了。 当然也有人认为明德皇后如今位置稳固,又有太子傍身,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投其所好,令北日皇高兴,定然会给鄯女一个能够打压四妃的身份。 后宫制衡,向来都是皇后打理后宫的重要手段。 有人一叶障目,也有人心思通透。 无论北日皇如何想的,也无论后宫妃嫔多么忌惮,但是鄯女始终是楼兰国使者带来的,说到底也是两国联姻的礼物罢了。 但是毕竟都是国家,北日既然有友好合作的诚意,自然不可能给鄯女太低的身份,但是楼兰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部落国家,若是给了鄯女过高的身份,那不是太抬举他们了! 要知道有的时候,人心不足蛇吞象,无论是为了两国邦交,还是北日的大国气度,顺便也提醒一下楼兰注意自己的地位。 明德皇后此举,可以说是深得北日皇的心。 嫔位,正是适合鄯女如今最好的身份。 给了楼兰一个面子,同时也不失天朝大国的气度。 等使者离开北日,北日皇若是真的宠爱鄯嫔,大不了再加封就是了。 只是那一刻就不再是两国之间的问题了,而是北日后宫的“家务事”。 一如皇宫深似海,只要册封结束,这鄯女的所有事情都在与楼兰无关。 而楼兰也无法做鄯女最强大的后盾。 于此同时,楼兰和柔然带来的质子也被一同送入了皇子所,开启了拘禁式的教学生涯。 作为强大的北日国,自然不会虐待他国质子,但是有些内心不平衡,却只敢欺负弱者的阴暗之人却是防不胜防。 能被选来做质子,自然也是早早就被嘱咐过的,一切行事都是如履薄冰,更是不敢随意抱怨。 同样的,能坚持下来的都是心性坚韧之人。 君悦每日入宫学习,都会暗中观察这两位质子,这是慕云泽交给他最重要的功课。 慕云泽对他说过,御人之术,最厉害的不是消灭敌人,而是将敌人变成自己人。 无论什么方法,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重要的。 而如今,慕云泽交给君悦的任务,就是攻克这两个质子。 这个任务,确实艰难! 游牧民族,与生俱来骁勇擅斗,如狼凶猛,同样的也如狼眷恋,眷恋他们的民族,他们的土地,他们排外只相信自己,而且他们只相信强者,不接受失败! 这是游牧民族如狼般的野性,也是他们最值得尊敬的地方。 但是这种与生俱来的天性,却是最难攻克的。 狼崽子一样的眼神,内心逼迫自己强忍的心性,每一样都令人心颤。 慕云泽正是看中这些,他们能够成为君悦手上最忠诚有用的利刃。 只是这过程,只能靠君悦自己去做。 七十二、前路迷茫 过了一个特别的除夕,虽然有虎视眈眈的两国使臣在,但是国人对于春节的特殊情结,还是令所有人都沉浸在新年的欢乐里。 就连千里迢迢而来的使臣们也停住了繁忙的脚步,心安理得的享受起日城的繁华。 日城每日都上演着使者与北日民众的争斗,似乎像是在试探北日的底线。 小打小闹,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是他国使者,一不小心就容易引发两国争斗,到时候若是渔翁得利,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若是不小心惹到日城那些纨绔子弟,同样的只要不出大事,绝对也是不会有人站在使者这一边的。 这一段时间就是在使者疯狂试探的边缘,纨绔子弟疯狂打击使者的愉快时光。 没错,对于日城的纨绔子弟来说,哪有既能捣乱闹事,还不用受家族制约,父母管制,甚至就连平时巡逻的衙役都看不到了的好事,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只要是对着使者,怎么争夺,怎么闹事,都绝对没问题! 当然,作为有原则有底线的纨绔,他们自然是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况且若不是这些使者总觉得自己高高在上,明知道为了两国和平绝对不敢动他们,怎么敢在北日的土地上欺负北日的百姓! 要知道,这些平民百姓,平时只有他们欺负的份,哪能轮到这些外邦人指手画脚! 近来日城不太安宁,清浅和君悦也被要求不得出门,好在清浅也都习惯了,特别是春冬时节,外面的世界一向与她无关。 君悦除去平时的功课,也大多陪在清浅身边,如此一来倒也不无聊。 况且还有一直被慕云泽安排和暗卫在一起训练的清十,时常为他们带来日城发生的好玩的事情和消息,还有各种好吃的好玩的。 清十所得到的消息很大部分是慕云泽对他的历练,也是慕云泽下意识默许了清十的行为。 毕竟对清十的一切训练都是为了给两个孩子培养最忠实可靠的下属。 而打听消息则是作为暗卫最重要的手段之一,看似简单,想要做起来也是不容易。 要保证消息的准时,准确,广泛,甚至还能结合大局分析事情缘由。 这都是清十需要好好学习的。 如此一来,既能锻炼清十的能力,也能让两个孩子眼界开阔,虽然居于室,却要知天下。 慕云泽他们可没有打算将君悦和清浅培育成傻白甜。 他们可以无所作为,但是绝对不能傻! 所以月琉璃带着两个孩子虽然几乎不出门,却也在清十口中日日翻新日城发生的种种事件。 对于这苏州城的纨绔薛二郎,如何跻身日城纨绔,而且还天天一起去大使馆附近晃悠,不言而喻。 至于背后有没有慕云泽的授意,就不得而知了,他们也没法从清十口中得出结论。 只是越来越多的信息传入暗卫手中,很多从前无人知道的八卦小事,事无巨细,皆入暗卫情报处一一筛选,很多事情开始逐渐连成一个完整的故事传入慕云泽耳中。 开笔仪式早已举办,大朝也解封了,慕云泽每日奔波于皇宫和太子府,也甚是辛苦。 不过无论如何辛苦,只要没有特别紧急的事情,慕云泽都会选择回府和他们一起用晚膳。 唯一不足,便是就算月琉璃在如何无微不至的照顾,清浅在这格外寒冷的冬天,还是身子渐弱,虽然寒疾不曾复发,但是引起的哮喘却更令人揪心。 北日的冬天本就寒冷,日城更是干燥冰冷,幸好月琉璃和慕云泽都是不缺钱的人,府中时刻都烧这火龙和炭火,可是就算这样,清浅的身子也始终像是捂不暖一样。 清浅的哮喘更是不能容忍一丝丝炭火的气息,因此太子府中的炭火都是月琉璃命人从各地特地采购的银丝炭。 顾名思义,银丝炭,稳定如银,烟雾如丝,燃烧期间几乎不带一丝烟火,这对清浅来说正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银丝炭向来都是贵重物品,更是每年只有北日皇会赏赐给得宠的妃子才有的礼物,而且那些妃子也只是让人在炭盆中取暖使用。 而月琉璃为了清浅,不但一整个冬天都使用银丝炭,就连地下的火龙,为了避免难闻的气味,也一律选择了银丝炭。 不得不说,月琉璃为了清浅也是想尽了办法。 北地银丝炭不够,就从南边调,总之金使也是遣派了不少商队各地搜罗。 对于月琉璃的奢靡行为,自然也被不少人看在眼里,一车车的银丝炭运入日城,不少关注着他们的人,早已心知肚明。 但是人家琉璃公主坐拥天下财富,除了眼红,他们哪敢有意见? 只是所谓有富不外漏,这琉璃公主也真是不怕人忌惮! 这般行为,对于有一定底蕴的世家来说,也未必承担不起,不过有人眼红,招惹是非罢了。 若是被他们知道月琉璃还曾经为边关捐过几年军饷,只怕才真是要震惊朝野。 惹人忌惮! 要知道怀璧其罪!不是没有原因的! 月琉璃自是明白这些道理,但是为了清浅,她也只能炫富了! 况且这种行为以后只多不少,还不如让大家都习惯! 银丝炭频繁运到日城,就算遮掩的再严实,这上面想知道的人自然还是会知道。 这不,就有人到北日皇耳中嚼舌根了。 什么太子骄奢!太子妃越矩,不合礼制!总之有钱是原罪! 慕云泽既然能成为北日稳固且得帝宠的太子殿下,自然是有他的一番手段,较起真来,慕云泽这张嘴也是能够大战群儒的! 于是在北日皇与慕云泽密谈之后,出人意料的,非但没有被谴责,当天太子府还收到了北日皇御赐的种种贵重物品,还有不少珍惜补品。 随之而来的,便是明德皇后送去的珍贵药品。 于是日城风色变幻,人人都开始往太子府送东西。 不管怎样,跟着帝后,肯定没问题! 最重要的是,过去从来不见外人的太子妃,竟然也都来者不拒! 开玩笑!有了北日皇和明德皇后的东风,这送的可都是上好的药材! 要说这些人也都是费了不少心思,许多药材都是千金难买,甚至有的说不定都是传家宝了! 只要是对清浅有一丝丝可能有用的,月琉璃都不会放弃。 自然是选择收下了! 既然药材都收下了,自然是要一视同仁了,这些贵重的礼物也一同收下了。 没有人知道的是,除去药材以为的贵重物品都被慕云泽连夜送进了北日皇的寝宫。 这也让不少等着看慕云泽笑话的人,白等了半天。 奇怪了! 这么大阵仗,北日皇竟然没有一丝怒气! 任谁也不会希望皇子大肆收礼,这不是结党营私嘛╮(╯_╰)╭! 只可惜这次北日皇就是那么沉得住气,害的这些想等着北日皇不高兴时上弹劾奏折的人一直没找到机会,真是气人!╭(╯^╰)╮ 不得不说,再严厉的人,都逃脱不了隔背亲的宿命,特别是目前只有唯二的孙子和孙女,再经慕云泽的各种卖惨,北日皇也是对清浅心疼的很。 就连每个月例行的请安都取消了,清浅也省了不少事情,更是隔绝了那些宗亲们打探的目光。 春节过后,寒冬是要过了,可是这万物生长的换季时节,寒疾是悄然而退,却也是最容易引发哮喘的时候。 总是如此也不是办法! 何况清浅还那么小,以后还有漫长的路要走,也不能总是将她局限在一方小小的天地之中。 为了清浅,也只能拼尽全力了! 想到父亲曾经留下的手札,月琉璃默默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她都要去寻找! 明山一把大火烧为灰烬,安王容璟也在那场大火中尸骨无存。 可是令月琉璃始终不解的是,明山大火,似乎父亲早有预料,山庄中的所有藏书文献早已被暗卫偷偷运走。 可若是父亲明知由此一劫,既然都能将藏书运出,那为何自己还会选择在火中丧生! 这是月琉璃多年都无法知晓真相的疑惑,更是她无法释怀的心结。 那天下山,又是否是父亲可以安排? 如果是被人算计,以父亲之能岂会落入如此境地,难道是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问题了? 如果是心甘情愿,那父亲又是因为谁伤透了心神,甘愿赴死? 月琉璃心中有着几个隐约的怀疑人选,可是她心中却不敢相信,更没有证据去证明。 如今幸福的生活,月琉璃也只能把心中疑惑压在心底。 只是曾经月琉璃也为追查真相,费劲心力,特别是安王留下的手札,基本都被翻遍了,月琉璃更是对其中的内容了如指掌。 安王手札,都是写了安王这一生的经历和感悟,包括南月皇室,还有如何遇到月琉璃的母亲,更多的是浪迹天涯遇见的奇人奇事。 这本手札,无论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值得收藏的无价之宝。 月琉璃亲手摘录了一本放在身边,原稿则在重建山庄时,便放进了藏书阁,更是有浅月阁暗卫专门守护。 令月琉璃心动的就是,手札中曾记载安王年轻时游历山川,在关外结交过一忘年好友,两人结伴而行,深入匈奴内地,而安王着重写了好友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举世无双,无人能敌,特别是对用毒解毒更是有独特的见解。 要知道安王作为南月王爷,更是遍历山河,什么样的奇人异事没有见过,既然能被他称赞的人,定然是有真本事的人! 也许这就是救清浅办法! 月琉璃抿唇,握紧双拳,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今天也要和慕云泽商量这件事了。 清浅耗不起了!她也耗不起! 只是关山老人想来难寻踪迹,就连安王手札中也只是记载隐居于北地关山处,即使是安王本人也许多年未曾来往了。 关山老人,真实姓甚名谁,就连安王手札中也没有明确记载,只是自称关山月。 秦时明月汉时关,江山未统绝不入关! 没错!关山老人是接受过正统中原文化的人,讲究大一统思想。 自从经历中原分裂,便心灰意冷隐居关山处,此处临近边关,南望正是整个中原大地,且看谁主沉浮的好地方! 只可惜,到目前为止,即使已经是太平盛世,百姓安和,也始终还是南月北日二分天下的风光。 也就是说,关山老人是绝对不会入关为清浅治病的! 对于这种有着绝技的人,除了给予充分的尊重,别无他法! 况且关山老人既然经历过战乱,那也就是说,起码是一个百岁老人了! 最现实的问题就是,关山老人是否还在世? 只可惜安王手札并没有提及! 可是这是他们目前能抓住的唯一的希望了!月琉璃不想轻易放弃! 明知前路迷茫,但是除了义无反顾,她已经没有办法了! 月琉璃和慕云泽作为皇室,可以说已经掌握了南月和北日最好的资源,甚至在暗地里他们也培养了不少神医,可是还是束手无策! 只要有一丝希望,就算亲自去关山,就算放弃尊严去求他,想来月琉璃也不会有一丝动摇。 慕云泽也是甚为人父,更是内心有着亏欠的父亲。 他的内心并不比月琉璃担忧的少,但是慕云泽心里明白,月琉璃在一天天的陪伴中,看着清浅一天比一天虚弱,月琉璃神经紧绷着,已经快到达极限了。 月琉璃可以不理智,但是他不能! 慕云泽强迫自己一定要理性,不然一时冲动带来的后果他无法承担,他不想失去任何人! 凡事都要好好筹划,一步一步来! 因为他们无法承担失败的后果! 如今每一分期望,每一段时间对他们来说都极为珍贵,不容闪失! 一次失败,有可能就是压迫月琉璃神经的最后一道防线,更可能是清浅难以承受的后果! 月琉璃在慕云泽的不停安抚下,也冷静了下来,本来也就是一时冲动想带着人冲去关山。 既然慕云泽做好了安排,月琉璃也放心的倚靠这身边的这个人。 如此安心,有了他,清浅一定会没事的! 当前最需要确定的就是关山老人究竟在哪里? 而不是一味的找上门,扑空了怎么办? 于是慕云泽安排人先前往关山寻人,当然最重要的是关山老人是否还在世! 当然不能把所有都压在一个地方! 几乎同时间,全国各地的情报组织和暗卫组织都行动起来,四处找寻关山老人的行踪! 有了慕云泽做主心骨,月琉璃似乎心中有了依靠,竟然在慕云泽怀中,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看着月琉璃沉睡的侧脸,慕云泽心中闪过一阵心疼和愧疚。 自从使臣来朝,加之年端岁尾最是事情繁多,近来他都没有怎么顾上府中事务,多是月琉璃在处理。 即使坚强聪慧如月琉璃,遇到和孩子们相关的事情,也难免力不从心,徒生压力。 都是他不好,这种时候怎么能让月儿一个人承担呢! 内心明明煎熬担忧,面对清浅和君悦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还有这府上大大小小的事情,甚至有时候宫中的事情,哪样不需要她操持。 说起来若不是做了他的太子妃,月儿本应是世间上最无忧最美好的公主才是。 越想慕云泽就觉得心中一疼,连带着脑子都一阵抽搐。 脑海中的那一片空白似乎都被影响了!那段空白的岁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管过去如何,未来只能他自己掌握! 谁也不能改变! 慕云泽坚定的眼神看着怀中的月琉璃,轻轻的在她额头落下缱绻的吻。 温柔,眷恋。 这边慕云泽漫天撒网,同时也不忘月琉璃的想法,一边加紧时间将手中的事情完成,方便腾出时间去一趟关山。 终究只有亲自去一趟才能放心! 都是为人父母,虽然规劝月琉璃,但是慕云泽心中又何尝不是不死心。 于此同时,慕云泽也约着慕云寒和慕云天在月满楼再聚了一次。 这次慕云泽已经将所有事情都计划好了,只是他还是需要一个帮手才行。 慕云泽知道慕云寒对清浅也是真心喜爱,于是毫不犹豫直接将目的说了出来。 “我打算亲自去一趟关山,日城事务我想委托给二弟。” 慕云寒将手中茶盏放下,眉头紧皱,此事没那么容易。 “去关山?”纵然再多疑问,慕云寒还是习惯了简洁的作风。 “月儿父亲曾遇到过一名神医隐居于关山,此次清浅病情严重,我打算亲自去找神医。”虽然信任他们,但是慕云泽还是下意识的将手札之事隐藏了,毕竟这是月儿的私事,慕云泽也不愿随意告知他人。 “何须你亲自去?”清浅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寻找神医和灵药的事情可以说一直都在进行,怎么此次会需要堂堂北日太子亲自去寻? “清浅去岁自入冬以来病情便一直反反复复,特别是受伤一事后,身体受损严重,看起来身体是无恙了,可是自打入春以来,这哮喘一直反复,月儿她也担心的很。” 慕云泽说完,没有想到清浅的病情竟然如此严重了。 慕云天激动的跳了起来:“真是便宜那个贱人了!” 没有人搭话,但是看得出来都是认同慕云天的话。 虽然烟贵人早已被杖毙,但是幕后之人却始终不见踪影。 不过最近这段时间我们的太子妃心情不好,我们的太子殿下自然也要找人出气了。 例如曾经背主的那个宫女,就在某一天不小心失足落水了。 就连烟贵人的家人也在不小心被人揭发贪腐,落了一个满门流放的后果! 虽然慕云寒的每一个动作都设计的天衣无缝,甚至可以说那些人都是罪有应得。 但是向来开年之际,为了搏个好彩头,从来都不会一开年就发落那么多人。 偏偏涉及的这些人还都是曾经在宫中得罪过荣华公主,或者与那次落阶事件有关人的家人。 如此一细想,再加上有的人心中确实有鬼。 一时之间也是人心惶惶。 七十三、一窝狐狸 无论他人怎么想,都影响不了这茶楼里的人。 “父皇不会同意。”慕云寒依旧言简意赅。 慕云泽勾唇一笑,眼中尽是温和,“剩下的我都会处理好,父皇母后那边你都不用担心,只是我不在的日子里需要你多辛苦了。” 慕云天连忙咋呼的举起手,“还有我!我会好好哄着父皇和母后的!” 前朝后宫一向分不开,慕云寒突然接手朝政,定然会有人蠢蠢欲动,若是后宫也来捣乱,确实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有慕云天的协助,确实能减少不少麻烦。 慕云泽给慕云天去一个你很上道的眼神,慕云天依旧嬉皮笑脸的表忠心。 天知道我们的贤王爷有多难! 大哥看起来温润如玉,确实天生比人多个心眼,九窍玲珑之人,万万不能得罪!不然后患无穷! 二哥天生高冷,多年驻守边疆,更是多了一身肃杀之气,简直是只可远光不可接触的模仿!有仇一般当场就能冻死对方! 慕云天表示,嗯···哪一个他都得罪不起! 除了主动帮忙博个好感,以后让哥哥们看在此次面子上能放自己一马,总比之后被二哥拖着衣领进宫要强! 嗯···慕云天在内心默默给自己点了一个赞! 看来今晚能够跟着太子哥哥回府蹭饭了,顺便还能去偷摸两样好东西回来。 要知道太子府可是珍藏了许多名家书画,慕云天早已眼馋许久了! “我先走了。”慕云寒表示不想看到傻弟弟嘚瑟的样子,精致拿起手边的剑,抬步离开。 高冷依旧,但是慕云泽已经明白慕云寒的选择了。 “谢谢!”慕云寒听到身后慕云泽的声音,脚步一顿,又若无其事的抬步离开。 慕云泽摇头一笑,果然还是那个傲娇的高冷弟弟! 明明也很担心清浅,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慕云天滴溜溜乱转的眼神,就算慕云泽不问也知道这傻弟弟在想什么。 看在他这次那么上道的样子,就带他一起回府吧! 刚好也给月儿他们也添点乐子。 慕云天可不知道此刻慕云泽脑子里想的什么,脸上带着笑呵呵的笑容跟着慕云泽身后,内心已经在默默打算待会去书房拿哪两幅画好呢? 是那副《月下赏荷》,还是《繁华》,或者那副《日落》? 不管了!只要大哥不反对,就都是他的! “本王的清浅宝贝!”慕云天一冲进院子就向着清浅扑去。 眯着眼抱着怀中小小的软软的身子,满足的蹭了蹭对方的笑脸,嗯···?怎么黏黏的? 慕云天带着疑惑的表情,转过头看着眼前放大的小脸,瞬间睁大了眼睛,吓得放开双手,一不小心受惊过度的摔倒在地,屁股砰地一声着地。 慕云天委屈巴巴的摸着自己的屁股站了起来,君悦脸上带着可爱的笑容走上前问道:“王叔,您还好吧?” “没事,没事!”慕云天连忙挂起笑容安抚,开玩笑!君悦父母都在这里,难道他还能说是君悦刚刚故意踩了他一脚,他才会摔倒的吗? 果然这就是个狐狸窝! 君悦就是一个小狐狸! 和他父亲一个样!所有人都被那副温柔的笑脸迷惑了! 好嘛,好嘛,就算是他认错人了,那他也是君悦的王叔啊! 真心狠!哼! 明明刚刚就看到清浅才冲过来的! 怎么就变成君悦了! 而且清浅还被那个愣小子清十牵着手站在一边! 别以为他没看见他们眼里的笑意!别以为忍着他就不知道了! 臭小子!竟然敢和他抢清浅!慕云天正打算气势汹汹再次冲上去抢清浅,结果就看到自己求而不得的宝贝,竟然扑向身旁的慕云泽,那一脸灿烂的笑容哦! 慕云天果断酸了! 也果断怂了! 连小狐狸都斗不过!哪敢招惹老狐狸啊! 慕云天只好装作若无其事,讪讪的走向月琉璃面前行礼问安。 好歹自己也算慕云天的嫂子,月琉璃觉得还是要给他面子的,只好强忍笑意,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好在月琉璃最后邀请慕云天一同用晚膳,重点是还都是他喜欢的菜! 看着慕云天从委屈巴巴的样子变成阳光灿烂的样子,月琉璃无奈的摇摇头。 果然都还是孩子! 竟然和清浅君悦一样那么容易就满足了! 刚刚若不是清十即使将清浅拉到一旁,君悦上前一步挡住,就凭慕云天刚刚的冲击,也足够清浅受到惊吓的。 虽然知道慕云天武功高强,心中也有数,但是毕竟清浅身子不同往日。 他们受不了一丝可能的风险。 一点小小的惊吓,都有可能引发清浅的哮喘,他们···承受不起。 好在没有出事,不然也不会就是君悦小小的戏弄了。 不过,这些事也不需要特地告诉慕云天就是了。 晚膳准备好了,清十不知何时又悄悄离开了。 清十总是这样,安静,守护,规矩,就连清浅也拿他没办法。 或许清十的世界里就只有清浅吧。 这也是月琉璃一开始就选择清十的原因,这个孩子一无所有,敏感,却也最是忠诚。 同样这也是慕云泽放心清十守在清浅的身边的原因,一样是一个孩子,明明敏感内向,却愿意为了清浅每日喋喋不休的打听各种有趣的事情。 孩子也终会长大,清浅需要有这样一个忠诚的人陪在身边,陪她长大。 只是此时谁也预料不到后来会变成另一番模样。 生活在食物链最底端的慕云天最终还是将自己心仪的三幅画从慕云泽书房顺走,才心满意足的和清浅抱了一下之后,被人扫地出门了。 慕云天挥着广袖,大步离开的嚣张背影,一时之间让慕云泽开始反思自己刚刚是不是不应该放任慕云天进自己书房。 若不是他的许可,无论是府里的管家还是暗处的暗卫,都是不可能让慕云天带走一件东西的! 虽然王叔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但是看着平时对他们很不错的样子,清浅和君悦对视一眼,一起走到慕云泽面前。 “爹爹,我们困了!”私下里他们还是喜欢亲密的称呼。 慕云泽脸上挂着宠溺温柔的笑容,蹲下身子,一只手牵着一个孩子,神色略带不好意思。 “都怪爹爹,来,爹爹先带你们去洗漱,洗漱完就去休息。” “爹爹最好了!”小棉袄软软糯糯的声音一下子就让慕云泽心都软了。 刚刚发生什么了?不记得了,也不重要了! 现在的慕云泽满眼都是自己的两个宝贝。 月琉璃在一旁看着也是很开心,果然有父爱的孩子还是不一样的,清浅和君悦也越发软糯的像一个小孩子了,这样才有孩子的样子嘛! 撒娇,玩闹,这本就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虽说是帮忙洗漱,但是两个孩子毕竟也都不是一两岁的孩子了,很多事情都已经能够自己做了,况且早已准备好了贴身丫鬟和侍卫,其实慕云泽也只是将两个孩子送进房间里就出来了。 慕云泽白天要忙于朝政,加上现在使臣还在日城,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 晚上回府还要照顾两个孩子,虽然其实本无需他多担心,但是慕云泽很在乎和孩子们在一起的时光,事事都想亲手做好。 月琉璃也很心疼他,却也明白,只能准备好热水,递上热毛巾,让他擦去一天尘埃。 在慕云泽泡脚的时候,月琉璃也利用空隙为他按摩,舒缓一天的疲惫。 慕云泽一手握住月琉璃在他肩上按摩的手,轻声安抚:“明日使臣就要离开了,我也能抽个时间好好陪陪你们了。” “明日就走了?太好了!你也终于能松口气了。” “最近辛苦你了。”慕云泽也听出了月琉璃语气中的喜悦,内心更是心疼。 月琉璃心疼慕云泽的辛苦,慕云泽又何尝不是呢? 没错,慕云泽忙于朝政,忙于民生,忙于使臣,同样的,剩下所有事情也都堆在了月琉璃一个人身上。 后宫女子的争斗,作为太子妃的月琉璃又如何能完全置身事外,特别是清浅的身子,不单单是需要精心照顾,内心的煎熬也是可想而知。 明明都是孩子父母,却多是月琉璃这个母亲在关心,慕云泽也心疼啊! 也更是对孩子愧疚,对月琉璃的辛苦也都看在眼里。 有的事情,确实是要势在必行了! 月琉璃顺势双手环住慕云泽的脖子,整个人靠着他的身上,满心欢喜。 “现在的生活我很满意,我也很开心,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剩下的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了的。” “会的,一切都会好的,别担心。” “嗯!只要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 “你要知道,我也担心孩子,但是我更担心你!你要好好的,开心点,这样我才能放心。” 月琉璃轻勾嘴角,歪着脑袋靠在慕云泽肩上,一向清冷的琉璃公主,此时竟也给人傻傻的感觉。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慕云泽笑着双手拉着月琉璃挽着的小臂,两个人身子带着紧紧相依的脑袋,轻轻摇晃了两下。 “当然,此生不离,来世不弃。” “那我们都要好好的,我们一起陪着孩子长大,我陪着你一起慢慢变老,只要你一直陪着我,我一定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那我还真是责任重大啊!看来你老了一定是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太婆!” “为什么?” “因为笑太多了,都是笑纹啊!” 月琉璃笑的更加灿烂了,两个人轻轻的晃啊晃,似乎要一起晃到天荒地老。 温馨粉粉的气氛,最终还是被小人敲门声给戳破了。 此时敢敲门的,一想就知道只有那两个小人! 果然,敲了两声没人答应,就传来了声音“爹爹!娘亲!” 月琉璃和慕云泽无奈对视一眼,只好一起起身,打开房门。 果然君悦和清浅手牵手站在房门前,眼中带着幼鹿般的清澈期盼,看了令人心中一软。 慕云泽弯着身子现将清浅抱在怀里,向前走去,月琉璃拉着君悦的小手跟在身后。 难得有爹娘一起坐在床边看着他们,清浅和君悦躺在床上竟然有些舍不得闭眼了。 自从使臣到日城,慕云泽整日繁忙,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陪着孩子们了。 或是孩子们眼中的渴望太明显了,慕云泽也不忍心强迫他们。 只好开始讲起了故事。 虽然山海经早就已经读完了,但是慕云泽说起其中的的故事,孩子们还是抱以充分热情。 不过孩子总是白天精力充沛,晚上再怎么坚持,还是在故事中不知不觉的闭上眼睡着了。 慕云泽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轻轻为他们盖上棉被,拉着月琉璃的手轻声离开。 走在木廊上的慕云泽,在昏黄的烛光下,始终拉着月琉璃的手,享受着安谧的时光。 静好,安心。 “你刚刚为什么在孩子面前一直盯着我看?”慕云泽表示,不要以为他在讲故事就没看到,月琉璃坐在床脚,靠在窗幔旁眼神一直盯着他。 “我就觉得堂堂太子殿下哄孩子睡觉,很不一样啊!”今晚的月琉璃温暖笑意就一直没有下去。 “有什么不一样?父亲哄孩子不都一样?”毕竟是第一次做父亲,慕云泽内心还是有点紧张的。 “很有魅力啊!很迷人!” “所以刚刚是迷住你了?”明知道月琉璃不是会甜言蜜语的人,但是慕云泽还是忍不住调侃。 “是啊,迷住我了。” “你喜欢这样?”慕云泽停下脚步,转过身子,两只手拉起月琉璃的手,很认真的看着月琉璃的眼睛。 月琉璃可以说是很了解慕云泽了,虽然两人都不曾明说,但月琉璃一直都知道慕云泽内心的愧疚和自责,此时的慕云泽心理压力也很大。 “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云泽,你要明白你不曾亏欠我们什么,你是一个好丈夫,也是一个好父亲,你做的一切都很好,你的每一个样子我和孩子们都很喜欢,你就是你,你不需要为我们改变。” 月琉璃从来都不是一个将感情说出口的人,但是她知道这段时间不仅仅是她,慕云泽其实都承受了很多,何苦在给对方增添不必要的误会和压力呢。 所以今天月琉璃也说了很多,也都是真心话。 慕云泽看到了月琉璃眼中的真诚,也知道她说的都是真话,有这样的妻子,还有如此懂事的孩子,上天真的是很偏爱他。 慕云泽将月琉璃拥入怀中,两人相依相偎,在月光笼罩下显得格外温馨温暖。 七十四、楼兰质子 只是谁也没想到,一夜之间,日城就波涛汹涌。 今日没有大朝,慕云泽特地打算陪着孩子们用完早膳,就直接带人去大使馆,剩下的事情自然有礼部准备好。 使臣离朝,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慕云泽要亲自送他们出日城,以昭北日的大国礼仪之邦的气度。 刚刚用完早膳,正摸着清浅的小小脑袋告别的慕云泽,就接到礼部派来的侍卫传来的消息。 楼兰使馆出事了! 按照原本计划,慕云泽是打算带着君悦一同去送使臣的,一来让君悦跟着学习见识一番,二来也让众人明白这位皇长孙的地位。 只是,突如其来的意外,慕云泽一番慈父之心也按耐不住了,虽然想做一位严父,但是孩子毕竟还小,这种场合还是不要去了吧··· “君悦,今日就在府里陪着清浅,好吗?” 虽然不懂昨天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了,但是出于对父亲的信任和尊重,君悦认真的点点头。 “我会乖乖的陪着妹妹。” “君悦真是一个好哥哥!” 慕云泽最好也满意的揉了揉君悦的头发,然后站起身给了月琉璃一个不舍的拥抱,便转身离开了。 虽然刚刚侍卫的声音很小,两个孩子或许不懂,但是月琉璃看着慕云泽紧皱的眉头,就知道肯定发生了棘手的事情。 就算猜到了,又能怎样呢? 照顾好孩子,帮他解决身后之事,扫除障碍,让他无忧在外,就是月琉璃能做到最好的事情! 不问,不疑,不闹,不拖后腿! 慕云泽带着人匆忙走进楼兰使馆,房间内还保持着原样,在场的官员在没有得到指示的情况下也不敢轻举妄动。 慕云泽一进入房间,就看到眼前一片血红,铺着楼兰特色的地毯,已经被鲜血浸透,倒在地下的是一个身着楼兰特色宝蓝色交领胡服的十岁男子。 竟然是楼兰王子! 也是早已被楼兰进献给北日的质子! 他整个人曲着身子倒在底下,形成一个扭曲的大字,胸口还插着一把满是珠宝的匕首。 满身是血,很显然是失血过多而亡。 有些血渍已然干透,看来事情已经发生很久了! 按道理,楼兰王子自那夜晚宴进献给北日,北日皇接受的那一刻起,只要在北日一日,他们的人身安全便是北日全权负责。 虽然质子都是被母国抛弃的人,但是若发生意外,北日也必须给个说法! 无论怎样,这件事必须有个说法! 慕云泽皱着眉,脑海中一阵懊恼。 大意了! 本以为楼兰使臣就要离开了,作为大国自然也想展示有容乃大的胸襟了,特地准许他在楼兰使馆留宿一晚,以便和母国之人告别,况且第二日送行也在,就没有多想。 谁知道就这么一个失误就造成那么大的问题! 本该准备离开的楼兰使臣,现在也哭天喊地的在慕云泽面前,要求查明真相! 对此,慕云泽的态度是。 呵呵··· 别以为用这件事就能威胁北日屈服,更别想从中捞取好处! 不过···这种破坏两国邦交的行为,无论是谁,都跑不了! 查明真相是必然的! 只是,这真相也只能在他手里! 虽然此事北日确实在不利地位,但是北日毕竟是大国,也无需为附属国放下身姿。 慕云泽表示已经了解事情了,更是在那些使臣闪躲的眼神明白了他们的诉求,大袖一甩,双手背在身后,跨步离开。 一个被舍去的质子,真相对他们来说早就不重要了,而是看所能带来的利益。 得到慕云泽的指示,最终还是礼部侍郎出来安抚众人。 当然了楼兰使臣要求滞留日城,等待查明真相,要求一个说法。 同样的,柔然也因为同样有嫌疑,只能留在日城了。 真是头疼啊··· 慕云泽第一时间先是进宫向北日皇说明情况,至于查案子,自然有刑部和大理寺会去查和审理。 若是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那还要他们有何用! 关于这一点,北日皇和慕云泽的态度是高度一致。 至于最后的真相,是不是北日也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北日不能丢脸,更是寸土不失! 而他们就是需要在背后做靠山,做决策的人! 北日皇表示,这个大儿子还是很好用的,之前答应的事情是不是应该在考虑考虑。 “咳咳,你看这发生这么大的事,之前说的事是不是往后挪挪。”某种时刻,北日皇还是很像一个体贴儿子的好父亲的。 慕云泽不卑不亢的站着,就算面对这个无上至尊的皇帝,依旧云淡风轻,多年打磨,他已经很了解自己这个作为帝王的父亲了。 多疑,感性,偏偏又总喜欢把自己当做慈父。 一句话,顺毛捋! 不涉及北日皇的利益情况下,慕云泽对北日皇还是很有自己的一套的。 “父皇请放心,儿臣已将一并事务交于二弟和三弟了。” 北日皇撑着扶手,眯着眼看着下面垂着眼睑,却站着挺直的慕云泽。 “你倒是放心?你就不怕回来没你容身之地了?” 就算在希望几个儿子相处和睦,作为帝王的北日皇不可能不知道几个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就算他们不愿意,背后涉及的世家党派也不会安生的。 三位皇子皆已成年,这日城就是权势中心,就算离开一日都会担心被分权。 他这大儿子倒好,还偏偏要去边关,还把事情主动分给了另外两个儿子。 难道他真以为这个太子之位必须是他的不成? “二弟能力卓群,儿臣很是放心,父皇不用担心。” 说起这二儿子慕云寒,北日皇也是一阵头疼。 真的是,都不是省油的灯! 虽然不想太子太把自己当回事,权力太盛,但是北日皇也从没想过要让慕云寒代替。 谁都可以,也不能是他! 至于慕云天,那就是天天混日子的!也不能指望。 算了,算了··· “那这件事就先交给寒王吧。你也早去早回。” “谢陛下!”慕云泽毕恭毕敬的行李谢恩。 就在慕云泽迈步就要离开时,身后传来年迈的北日皇感慨的声音。 “朕也是清浅的皇爷爷,朕也希望她好好的。” 只是声音很小,不知道北日皇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慕云泽听得。 慕云泽当即决定还是继续抬步离开。 北日皇坚强执着了一生,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呢! 当慕云寒接到北日皇的圣旨,命他延迟回边关,且全权负责楼兰质子遇刺一事时,他就知道定然是慕云泽对北日皇说了什么。 估计离开的时间也不远了吧。 慕云泽就是慕云泽,要是换成他,估计父皇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吧。 慕云寒内心涌起一阵悲凉。 毕竟是历经沙场的将军,不过一晃神就恢复了心神。 曾经他答应过的,当他指点江山那一刻,他定然成为最可靠的将军辅佐。 既然如此,北日皇怎么样,对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当冰冷如霜,一身弑杀之气的寒王殿下走进楼兰使馆,本来打算再大闹一场的使臣,都吓得瑟瑟发抖,在嘴边的话被迫忍了回去。 跟随前去的大理寺卿见状,也是松了一口气。 就算寒王殿下什么也不干,就是坐在那里,也是震慑四方啊! 至少今日查案,看现场,询问案情,总算没有这些使臣捣乱了! 暂且不说慕云寒内心乐不乐意,反正寒王府的人,是开心极了。 女主子们开心了,下人们日子也好过多了,总之皆大欢喜。 王侧妃和如夫人都卯足劲,打算在寒王留在府中这段时间好好争宠,最好能一举得男,到时候才是真的母凭子贵。 寒王妃万俟锦云,出身最顶级世家,所思所想自然也不局限于此。 固宠是必然,孩子也不可缺少! 但是无论是作为顶级贵女还是世家,她背后的责任和她的骄傲都告诉她,她不甘心! 左相自然也是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关于寒王滞留日城的原因,也早就打听到了,就在刚刚消息已经传到万俟锦云手中了。 当然,太子慕云泽即将离开日城的消息也一并知道了。 这是他们的机会! 无论是帝宠,还是权势! 他们需要好好谋划一番! 明明寒王殿下也是陛下的儿子,一样优秀,一样俊秀高贵,甚至因为常年镇守边关,还有着一般人所没有的霸气和肃杀之气。 如此一想,既然如此,想要成为时间最尊贵的女人,并不是只有太子妃才可以不是? 想到这里,万俟锦云勾唇一笑,有好戏看了! 月琉璃虽然是南月公主,但是在北日对慕云泽的助力并不大,这也是当年明德皇后不太乐意的主因。 南月作为靠山来说,对月琉璃在北日立足确有帮助,北日皇室也不敢欺负她,甚至就算她欺负别人,别人也不敢有怨言。 反倒是慕云寒本因母家无势,总是比慕云泽低了一头。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慕云寒本就在边疆有了威望,如今又娶了万俟锦云,可以说有部分北日的世家势力已经倾向于慕云寒。 为什么是倾向呢? 当然是因为我们高冷的寒王殿下从来没有拉拢过他们啊! 就算想结党营私都没有给他们机会! 只要慕云寒和万俟家结盟,可以说慕云寒就可以和慕云泽势当力敌了! 至于那些官员,只要他们能好好利用慕云泽不在的这段时间好好谋划一番,她相信这些向来只知道明哲保身的人定然知道怎么选择。 当务之急,还是要替寒王殿下拉拢人心才是。 作为世家贵女,从小接受的就是最顶级的教育,在乎的从来都不是汲汲营营的一小方天地。 对于王侧妃和如夫人的小动作,万俟锦云不是不知道,但是如今不是在乎这些的时候。 或许正是内心不曾上心,所以不曾在乎吧? 自从嫁入王府,寒王远走边疆,留守的万俟锦云就开始沉寂了下来。 沉寂许久的寒王妃,开始频繁大摆宴席,无论是作为曾经的顶级贵女,还是如今的寒王妃。 万俟锦云的宴会,从来都是络绎不绝的贵人。 甚至还有人已参加寒王妃组织的宴会为荣。 此时的慕云寒还一心忙于政务,慕云泽已经将离开的日期提上日程,手上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先完结,或者移交给慕云寒。 手下不少人对此颇有意见,慕云寒也需要好好安抚劝服。 毕竟许多政令还是需要上行下效的,方方面面都需要顾及到。 两人最近这段时间都忙得不可开交。 很多敏感的人都已经感觉到,上面似乎在默默的发生着什么。 月琉璃不是不明白慕云泽这一行为意味着什么,等事情尘埃落定,或许一切如旧,他还是他的太子,但是他经营多年的势力一旦瓦解。 就算还是太子身份的慕云泽,定然不能像如今一样傲视群雄,甚至有可能步履艰辛。 就算布置的再好,不在日城,很多事情,总是鞭长莫及。 明知道应该阻止,可是看着清浅一日比一日透明苍白的脸色,月琉璃总是将话压了下去。 说好的不疑呢? 说好的相信他! 他会处理好一切的! 慕云泽的暗卫,日城的暗桩,还有定国公府,还有皇后娘娘! 那么多人支持着慕云泽,一定没有问题的! 月琉璃不停地安慰自己,困难的境地月琉璃自己也遇到过许多次,甚至比这艰难的时刻也不是没有,但是她从来都没有如此担心过。 或许真的是因为在乎,所以担心吧! 慕云泽除了要将暗卫留一部分到日城,定然还要带着一些人上路。 深思熟虑的月琉璃决定将浅月阁分布在日城的势力也一一告诉了慕云泽。 甚至对浅月阁众人下令,见太子令如她! 如此信任,如此爱护,除了不负,慕云泽已经想不到任何其他承诺了。 慕云泽是相信他的两个弟弟的,也希望他们能不负他的信任! 三日后,慕云泽带着月琉璃和两个孩子踏上了寻找关山老人的旅程。 关于孩子,北日皇和名单皇后不是没有反对过。 但是一来慕云泽自己不放心,二来两个孩子也不愿意离开父母。 作为心疼孙辈的北日皇和名单皇后也只好让他们跟着一起离开了。 只是还赏赐了不少珍贵物品。 那辆外表朴素,内里奢华舒适的马车又被拉了出来,简直是一个小小的房车,舒适程度可谓顶级。 为了以防万一,慕云泽还特地命人打造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马车,舒适程度也是不相上下。 四美婢也很识趣的上了后面那辆马车,日常维护。 七十五、事出蹊跷 关山,在北日西北与西域交界处,有一座高耸的山岭,莽莽苍苍,如同一条蜿蜒长龙,首伏尾落横跨整个朔方,自北向东南逶迤而下,古人谓之陇山。 关山之大,几乎横跨了整个朔方,沿途更是有“五里一燧,十里一墩,三十里一堡,百里一寨”的古道群传言。 关山老人的称谓来源,便是因为常年隐居于此。 可是偌大的关山,又该去何处寻呢? 根据踪影暗卫传来的消息,关山老人应当还在世,朔方部落有人在不久前还得到过关山来人的救治。 只是关山老人的踪迹始终难以寻觅,只能根据之前得到的消息去沿途寻找了。 离开日城前夜,慕云泽在书房召见了薛二郎。 “楼兰使馆是怎么回事?”慕云泽背着双手看着挂在书房的仕女图。 “属下那日确实在场,但是事出蹊跷,属下也不敢断言。” 明明是很温和的语气,但是薛二郎就是内心一阵瑟缩,感到十分惊惧害怕,甚至不敢抬头看慕云泽。 低着头的薛二郎卑微,一点也看不出白日里走马斗狗,天不怕地不怕的纨绔子弟的样子。 也真是奇怪,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秀才,竟然偏偏得到了日城纨绔们的青睐,天天带着惹是生非。 “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已经觉得离开日城,此时也交给慕云寒处理,但是慕云泽还是决定先把来龙去脉搞清楚,凡事还是要在握,先机在手,才不容易被动。 就算真相要被隐藏,那也不包括他! 薛二郎低垂着头,开始回想使臣即将离开的前天夜里发生的事情。 “那天白日几个楼兰的小官员在街上调戏了两个小姑娘,然后刚好就被小公爷他们遇上了,两方人马对骂了一番,后来还是京兆尹派人将他们拉开的,只是···” “继续!” “只是最后那几个楼兰官员走的时候用几句蛮语嘲讽了几位小公爷,虽然听不懂,但是大家也都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而且静武伯府的小公子竟然有过耳不忘的天赋,硬是将那几句话记住了,回府之后还特地找人翻译了出来。” 慕云泽转身眯着眼看着垂着头的薛二郎,看来就是这几句话有问题了? 就算不抬头,薛二郎也能感受到来自上位者的威压,明明平时看起来就是如沐春风,温润如玉的人,天生的威压震慑还是令人不敢直视。 或许这就是天生的王者吧? 平时所见,也不过是他想让世人见到的罢了,内心凉薄,此刻的薛二郎竟然有一种这还是传说中的慕太子吗? “经过书吏翻译,那几句话说的是:尔等竖子!看来所谓北日大国,也不过都是一群肥头大耳、满肚肥肠的无能之辈,真是浪费了这片肥沃的土地,总有一天我们的汗血宝马会踏碎你们的尸骨!” 薛二郎越说声音越小,头也越来越低。 书房里的气压沉默的令人窒息。 这些纨绔暂且不说是否真的十恶不赦,但是也都是著名的贵公子,虽然比不上那些别人家的孩子,但也算是风度翩翩,不然怎么在日城天天调笑小姑娘不是。 再说,他们的形象也代表了背后家族的形象,风流不羁可以,混吃混喝可以,但是敢给家族丢脸,那就不是简单的家法伺候了! 除名都是有可能的! 这些纨绔之所以能在日城混得风生水起,不就是靠在家族庇荫。 这后果是他们所无法承担的! 所以什么肥头大耳、满肚肥肠、浪费土地、给北日抹黑的名头肯定不能栽在他们头上的! 于是这些纨绔在脑海中想太多,嘴上叫嚣着,然后就越想越气愤,最后一发不可收拾了! 无论这些纨绔怎样!那始终都是北日的子民! 谁给他们的胆子,竟敢如此叫嚣! 也难怪这些人要闹事了! 在日城一向都只有他们欺负别人的份,怎么能忍受他国小官的嘲讽! 况且···想要踏平北日,还要看他同不同意! 这些楼兰人,也是需要受点教训了! 不过目前···看着不知何时已经忍不住跪下的薛二郎,慕云泽收敛了身上冰冷的气息。 “后来发生了什么?” 如果只是简单口头之争,也就不会有薛二郎今日一行了。 薛二郎保持跪在地上的姿势,低着头轻声说道:“几位小公爷在一起,越想越气愤,就决定要给楼兰使臣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这到底是谁的地盘,然后便带着匕首偷偷摸进了使馆。” 就这几个人的手段,慕云泽清楚的很,不过是各家小公子打闹的身手。 “没有人发现?” 额···想起经过,薛二郎也是无奈了,只能说这几位运气是真好吧。 “这几位常年在日城混迹,巡逻守卫早已能做到无视他们了,况且我们队伍里还有一位兵部尚书的小公子,那些守城兵更是不敢声张了,只是在楼兰使馆时,被守门将士发现了,但是自从楼兰人住下以后,这几位小公子没少去使馆找人家麻烦,那些将士早已见怪不怪了,只是不让他们进门罢了。” 薛二郎喘了口气继续说道:“不过这几位小公子也是有毅力的人,一心就想给楼兰使臣找麻烦,硬是从后门翻墙进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运气太好,那个时间后院竟然没有一个守卫,就这样被他们摸进了房间。” “只是谁也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呢,就听到有人喊抓贼的声音,然后我们迫于无奈只好原路返回逃走了。” 慕云泽不解的皱眉,难道真的是他们运气好? 这么大张旗鼓,那么多人进出两次竟然都没有守卫? “你们什么也没做?” 薛二郎略带紧张的回答:“也··也不是,几位小公子一心想报仇,但是也都是孩子心性,只是想戏弄他们一番,就在房间的水壶里放了一包巴豆···” “只是巴豆?” “殿下,属下能保证只是巴豆,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属下一直在他们身边,绝对不会有错。” 慕云泽还是相信薛二郎的,当初把他安排到锦衣侯世子身旁时,就是看中他那双精明的眼睛,还有能说会道的嘴。 况且,薛二郎也是不会背叛他的! 这种信心,不但取决于慕云泽对薛二郎的恩威并施,更多的是遍地暗卫的情报,也给了他确保的勇气。 既然如此,那楼兰质子是怎么回事? “那那把匕首是怎么回事?” “这种金贵胡哨的匕首,在这些贵公子当中并不少见,那天夜里,他们也是顺手带着防身的,只是最后撤离时那位兵部尚书的公子声称他的匕首不见了。” “不见了?” “后来属下详细打听过,在后院时没有灯光,天色昏暗,人手混杂,他也不能确定是什么时候掉的,但是他记得在墙角时好像被人推了一把,然后听到好像有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属下怀疑那把匕首就是那个时候不慎掉落了。” “是那把?”能作为凶器还镶满宝石的匕首,实在是想不到还有哪个凶手能这么做。 作为慕太子的手下,薛二郎自然是已经见过那把凶器了,自然明白慕云泽问的是什么。 “属下曾见过那把匕首,确认无误,就是那夜遗失的那把,只是为何会成为楼兰皇子身上的凶器,属下也不得而知。” 都说虎父无犬子,这吴斌倒是遗传了吴大人的鲁莽,却没有学到心细如尘的谨慎啊! 不过也是,一个是握有实权的兵部尚书,步步小心谨慎。 一个是天天只知道欺软怕硬的纨绔子弟,哪有可比性! 慕云泽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些纨绔子弟,这下真是踢到铁板了。 对于薛二郎所言,慕云泽自会派人再去查实,问题是这些纨绔无论是否有问题,但是他们背后却代表了北日一个个权势府邸。 这真正的幕后凶手,到底想做什么? 无论是为了北日,还是两国和平,必须保住这些纨绔! 竟然在这关键时刻,给他闹出这种事情,此时的慕云泽内心简直是想把这些纨绔拎过来,一个个打一顿才解气! 不过好歹也算是有了思路,看来这不是简单的闹事斗殴事件! 有人一心想要搞事情啊! 只是不知道是北日这边还是楼兰,亦或是柔然? “你做的很好,你继续盯着那边,有事及时给云翼暗卫发消息,我孤自会知道。” “属下遵命。” “下去吧。” “属下告退。” 薛二郎在暗卫的帮助下,不动声色的回到了他的府邸。 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一个勤奋好学的秀才,也是得到侯府世子青睐的有才之人。 书房又陷入一片昏暗寂静,一声开门的咯吱声传来。 慕云泽转头看去,在昏暗的烛光映照下,侧面一片阴影,卷翘的睫毛覆盖在眼脸上,显得格外好看,给人一种岁月安好的心安。 月琉璃手中拿着一件黑色薄衫松鹤披风,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 原本内心一片烦躁的慕云泽,瞬间觉得内心安定了不少,严肃的脸色也挂起了温柔的笑容。 慕云泽走上前,一手接过月琉璃手里的披风,一手挽着她的肩膀,将人带到软榻上坐着。 “你怎么过来了?”已入深夜,春寒未去,刚刚从外面进来的月琉璃身上都沾上了凉气。 慕云泽连忙将桌上温热的水杯放进月琉璃手心,两只手也一起将月琉璃的手握紧。 本是如月般清冷的琉璃美人,遇到慕云泽总算变成嘴角带着温暖笑意的暖阳。 这是慕云泽给予她的宠爱,给了她温暖。 月琉璃歪着脑袋看着慕云泽紧张的脸色,好笑的说道:“两个孩子都睡了,东西也都收拾好了,我看你一直没回来,就想着给你送温暖咯!” 慕云泽好笑的看着放在一边的披风,“我感受到月儿的温暖了!是我不好!我该早点回去的,怎么能让月儿等着呢!” 听着慕云泽委屈的语气,月琉璃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知道你忙,本不该打扰你的,不过明日还要赶路,今夜还是好好休息一番为好。” 看着月琉璃严肃认真的样子,慕云泽内心怎么会不清楚呢。 月琉璃作为南月公主,在北日本就是一个身份尴尬的存在,每次只要有人在书房议事。 为了避嫌,月琉璃从来都不会出现在书房附近。 想来今晚也是打听过没人了,才会过来的吧。 想到月琉璃小心谨慎,小心翼翼的样子,慕云泽便觉得内心一酸。 是他不好,给了月儿最尊贵的身份,却还是禁锢了她的自由! 可是他真的不愿意,不愿意放手! 就这样,就这样陪着他好吗? 他一定会会将世间最好的东西都捧到月儿面前的! 月琉璃不知道慕云泽内心的想法,但是也能感觉到他此时心情不是太好。 “明日就要出发了,你也不用担心太多了,再说这云翼暗卫不是都在日城吗?” 慕云泽摸了摸月琉璃乌黑亮丽的头发,看似认真的听着她说话,心思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慕云泽对她的好,她自然也能感受到,月琉璃自觉从来都不是需要攀附任何人的菟丝花,她也不需要慕云泽为她舍弃任何东西。 爱,从来都是两厢情愿,不是谁为了谁而失去什么,应该是风雨同舟,一同得到什么。 月琉璃得到了慕云泽全心全意的付出,她也愿意为了慕云泽而倾尽全力。 月琉璃也不希望慕云泽有太大的压力,一切问题其实都不存在,只要他们一家人在一起,她就很满足了! 月琉璃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双手挽着慕云泽的手臂,整个人都窝进了慕云泽怀里。 “既然明天都要离开了!你要相信这些事情寒王殿下能处理好的,而且···这是我们一家人难得的旅程,开开心心的不好吗?不要为了这些事情影响心情。” 看着月琉璃难得软萌的撒娇的样子,慕云泽整个人都酥软了。 嗯···月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明明是前途未知的关山一行,却被月琉璃说成了一路漫步的关外旅途。 是啊! 既然不知道最终结果怎么样,为何不开开心心的将这段路程开心的走完呢。 这对清浅,对他们来说,都是至关重要! 七十六、肃杀寒王 在清晨刚刚破晓那一刻,太子府中就有三辆马车从后门缓缓驶出。 此次关山之行,路途险恶,前途不明,加之靠近关外,慕云泽他们还是选择轻装践行,只带四美婢贴身伺候,还有几个侍卫随行,这三辆马车还是考虑到孩子需要舒适为主。 当然背地里还有多少暗卫沿途护卫,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们的身份和地位,就注定不是平凡的一路。 所以他们选择在众人还在半梦半醒之中,就选择离开日城。 至于日城那些纷纷扰扰,就暂时抛在脑后吧! 当慕云寒收到慕云泽离开的消息时,整个寒王府都感觉温度低了不少。 好样的! 这个烂摊子就直接丢给他了! 但是能怎么办呢!自己亲哥,除了乖乖听话,慕云寒别无选择。 但是!是的,慕云寒拿慕云泽没有办法,但是其他人就没那么好运了能! 于是这一天,不管是大理寺,兵部,楼兰使馆,都被寒王殿下走了一圈。 最后都是被一群瑟瑟发抖的人送走的。 另一边画面清奇的贤王殿下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冲进皇宫当中哭天喊地。 大哥没人性啊! 自己一个人带着全家跑出去玩,这么多事情就丢给他了! ···诸如此类! 只是令慕云天没想到的是,我们精美的太子殿下,怎么会留下把柄呢。 早在离开之前,慕云泽就进宫和北日皇、明德皇后禀告过了。 所以我们英明的北日皇没有丝毫意外,甚至还因为贤王殿下对于自己操劳的事务艰辛,深表同情。 最后北日皇大笔一挥,把春末夏初工部需要维护和巡视水利的事情也派遣给了他! 慕云天最终是一副雷劈了的样子又跑进了朝阳宫哭诉。 父皇是多么冷酷无情,皇兄是多么没心没肺! 最后慕云天带着明德皇后赏赐的一堆东西,冲进了淑妃宫里,在淑妃娘娘的安抚下成为了那个继续作天作地的贤王殿下。 贤王殿下大获全胜,带着宫里贵人的各种赏赐,大摇大摆的回府了。 以及还有北日皇分配的任务! 唉···不管了,得过一天是一天! 还有二哥在前面顶着呢! 于是贤王殿下心安理得的在府里睡起了懒觉。 等到第二天,工部众人在贤王府前,进门无望,最后一咬牙! 全部冲到寒王府里哭诉! 贤惠的寒王妃自然是要好好劝慰了,等到寒王了解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最后还是寒王殿下一身冷气,拎着慕云天的衣领,把这个人拽到了众人面前。 刚开始还气势汹汹的众官员,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缩起脖子,就好像下一刻被勒住脖子的就是他们一样。 贤王殿下迫于压力,只好乖乖跑去工部,听着这些工部官员的废话,混混欲睡。 关于巡视,关于维护,关于新建水利,以防夏季旱涝问题。 慕云天统统表示没有问题! 反正又不是他出钱! 别以为他不知道北日皇肯定在背后偷偷监视着呢! 总之,慕云泽离开的第一天,整个朝堂政务就在鸡飞狗跳中开始了! 寒王殿下的武力镇压,还是贤王殿下的插科打诨,还是北日皇背后的运筹帷幄。 不管怎样,我们的慕太子带着一家人是开始了愉悦的旅程! 开心! 看着暗卫送来日城的消息,姑且当成笑话看看就好了! 操心那么多又有何用呢! 这世间从来都不会缺了谁就不行了! 至于拿楼兰皇子遇刺一事,慕云泽相信慕云寒的能力。 何况慕云天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整天嬉皮笑脸的样子,但却最是心思敏锐。 有他们二人在日城,一切都可迎刃而解。 只要···他们能够稳住心思,携手并肩。 关山之大,想要找一个刻意隐藏踪迹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好在已是春末,天气也暖和了不少,就算是往北走,对清浅的影响也不是很大。 况且为了此次远行,月琉璃做了充足的准备,掬菊带了不少药材,马车里也十分舒适。 许是出来以后心情变好了,清浅整个人的脸色也红润了不少。 虽然不如健康的正常人,至少不再是透明白皙的吓人。 这次他们要去的,就是上次关山老人最后一次出现的雍凉之地(今称河西走廊)。 慕云泽的离开给很多人多了蠢蠢欲动的心思。 只是刚刚开始还没有显示出来,沉浸于查案的寒王,或许有所感应。 但是只要在位者无动于衷,下面人再怎么闹腾,也是无济于事。 于是日城便出现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下面的人不停想折腾,奈何正主不给力··· 真的是无奈啊! 说起来,这些幕僚确实也都挺不容易的。 去找寒王吧,人家一身肃杀之气坐在那里,示范者冰冷的气息,就已经吓得不少人说不出话来了。 鼓起勇气客服恐惧说话的人吧,寒王殿下根本不给回应。 去堵贤王吧,人家天天和工部官员斗智斗勇,根本猜不到贤王殿下在哪里。 费了精力好不容易找到人了吧,结果总是能被贤王殿下忽悠的转移话题。 总之,日城的官员们想结党营私的找不到门路。 想反将一军,早就准备好弹劾王爷们“结党营私”的奏折,始终没有机会呈上去。 大家心里苦啊! 收到慕云天吐苦水的来信时,慕云泽也是苦笑不已。 这日城的官员还真是天天无病呻吟,无事生非! 确实,没有人会嫌钱多,更没有人会嫌权力大! 从龙之功,潜邸情分,这是多少权臣的必经之路! 这是权力来的最快,也最大的捷径。 只是他们似乎都忘记了,有人成功就必然有人失败,从龙之功,想来都是伴随着血流成河。 只可惜这些官员现在心里只有鲜花着锦的盛况,哪里还有这天下黎民百姓。 看来还是太闲了! 默默的慕云泽给慕云天送去一封信。 当慕云天收到信的时候,也忍不住勾起诡异一笑。 然后北日官员就收到“深入百姓”的任务,开始体会世间民情。 简直是苦不堪言! 终于清静了!慕云天站在茶楼上看着前去调查物价的官员在大街上忙碌,简直不要太舒心。 七十七、呆萌少年 江湖有少年,呆萌有点甜! 雍凉之地,是北日内地通往西域的要道,是古凉州、雍州的属地,治所所在地,西北首府所在地。 然而此地是西北部狭长堆积平原,长约1000公里,宽数公里至近百公里,想要在这狭长地带找一个人也是极为艰难。 好在雍凉之地历史悠久,靠近河脉,自古以来就是西北地区的富足之地。 虽然此行主要是为了寻找关山老人,但是能有平缓舒适的驻扎之地,对于清浅来说也是一种福气。 这个季节的西北比他们想象中要好的多,至少春季青草都长了起来,游牧民族也是休养生息的时候。 更是匈奴也要养精蓄锐的时候。 “金张掖、银武威”就是因为有黑河水系形成了大面积绿洲,成为了雍凉之地重要的农业区,也就得来了这个称呼。 此次根据暗卫传来的消息,关山来人曾在张掖救治过初春爆发的病症,使得张掖才能在今年春季物总丰富,之所以被打听到消息,正是当地人民为了纪念关山老人的仁义之举,立碑撰书。 碑上人物名字正是“关山月”! 可以说关山老人在当地极为有声望。 只是可惜关山老人不留声息的悄悄离开了,即使暗卫打听许久也始终没有得到下落。 游牧民族大多驻扎在绿洲附近,因此慕云泽一行人在绿洲河边驻扎时,一时倒也不引人瞩目。 只是民族驻扎地大都是认识的人,突然来了生人,总是会得到一些人的关注。 只是通过打听只是来寻找关山老人治病的,大家难免多了一丝亲切,对于救命恩人,大家还是给予充分尊重的。 这一家人既然来找关山老人,那肯定是有人生重病了,心软的人心里都涌起一丝同情。 游牧民族向来排外,更是有着一股子匪气,同样的淳朴的风气,也让他们大部分人都是善良单纯的。 有些人看慕云泽他们,明显是内陆来的一家人,看着驻扎用品还有美貌丫鬟,一看就是富贵人家,不少地痞都动了不安分的心。 既然决定带着孩子出门,慕云泽他们自然是考虑到了安全问题。 在关山这种地方,自然会有人不安好心。 于是安扎帐篷的时候,月琉璃就命浅月阁跟随的暗卫现身了,直接作为护卫帮着一起打理,同时兼职护卫之责。 这一切看在眼里,也让一些蠢蠢欲动的人熄了火。 慕云泽自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自然不怕这些人,但是为了避免麻烦,更不想浪费时间。 还是直接斩断他们的痴心妄想为好。 塞外风景果然和内陆就是不一样,而且绿洲附近的空气也确实令人开怀,这个时候的白昼温度最是舒服。 在日城困了许久的清浅,此刻有些坐不住了。 但是月琉璃也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打理,好不容易有了歇脚暂留的地方,慕云泽也需要将暗卫送来的消息处理一下。 看着清浅脸上期待的眼神,月琉璃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只好让青竹带着君悦和清浅一起出去看看,当然护卫也都在不远处时刻注意着。 作为乖孩子,君悦和清浅选择的地方也都是在他们营地就能看见的地方。 他们也只是单纯的想看看塞外不一样的风景,顺便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站在河边,看着清澈的河水,真正的江天一色。 沉寂许久的清浅也是觉得舒了一口气。 举起双手,吐出内心一口浊气,不管怎样,还有那么多人关心她呢! 她会坚持下去的! 闭上眼睛感受这难得的自在!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她也想做四处飞翔的鸟!这一刻她感受到了久违的自由的感觉! “谁?”青竹捧着一把剑,原本站在不远处不想打扰清浅,但是突然看到不远处竟然有个东西在挪动。 君悦下意识挡在清浅身前,皱着眉看着前方。 只见前方一个小小沙堆,原来不知道是谁在那里挖了一个沙坑,一个小男孩掉了进去,正在艰难的蠕动,想要爬出来。 站在青竹的位置看来,就是一个小小的沙堆在挪动,难免心生警惕。 一个看着只有四五岁大的小男孩身着一件蓝色锦衣,整个人头上和身上都是在沙坑里打滚留下的泥渍,显得格外狼狈。 小男孩似乎有点紧张害怕,一直站在沙坑处不动,也不说话。 清浅站在君悦身后歪着脑袋,探出去看着小男孩,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一个坏人! 况且只是一个小孩子,现在应该还不懂什么是好坏吧? 清浅一手拉下君悦拦在身前的手臂,走上前伸出小手,拉住小男孩的一只手。 小男孩低头看向明显白嫩的小手,和自己脏脏的手成了鲜明对比。 小男孩下意识就像抽回自己的手,但是却被清浅用力拽住。 男孩虽然很冷淡,但是他那清澈如幼鹿一般的眼神告诉清浅,他的内心一定就如这绿洲一般洁净、单纯。 虽然一脸的污渍看不清脸,但是清浅还是选择相信他。 当清浅拉着男孩回到营地的时候,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他们,君悦跟在身后无奈的摆摆手,青竹一如既往的清冷,看不出什么表情。 都是主子的事情,除了服从,青竹从来都是不会有意见的。 既然清浅喜欢,他们自然也不会有任何异议了。 挽梅连忙先带着男孩去洗漱一番,先把他收拾干净再说。 清浅身体弱,怎么能一直和身上有污渍的人在一起呢,影响呼吸就不好了。 虽然有些小题大做,但是也都是真心为清浅好的。 只是没想到的是,男孩始终拉着清浅的手不放,挽梅也没办法把人拉进帐篷里。 男孩单纯的盯着清浅,虽然他什么都不懂,但是眼睛里不愿意离开清浅的执拗大家都看懂了。 清浅只好无奈一笑,小手摸了摸对方的头发,轻声说道:“你先去洗干净换了衣服再来找我好吗?” 挽梅看出男孩眼神中有一丝松动,连忙蹲在他们面前说道:“是啊!小姐身体不好,不能沾上任何脏东西。” 挽梅刚刚说完,男孩就立刻松开了手,甚至还刻意退开了一步,就好像自己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最好挽梅带着男孩先去洗漱,找了一身君悦的新衣裳给他暂时穿着,稍微大了一点,不过男孩骨架一般比较大,除了袖子长了一些,倒也还合适。 剩下的只能等到了城镇再为大家添置新衣物了。 于此同时,月琉璃也拉着清浅先换了一身衣服,擦拭干净手上的污渍才放心。 只剩下君悦,已经习以为常大家的心思放在清浅身上了,自己一个人乖乖去换洗了一套衣物,才有钻进了中间的大帐篷。 中间的大帐篷是月琉璃和慕云泽居住的地方,左侧的就是清浅和君悦的小帐篷,只是小帐篷分割成了两块,形成了两个小小的房间,右边的帐篷就是几个照顾起居的丫鬟们居住的地方。 至于护卫们也搭了一个小帐篷,但是考虑到还需要轮流守卫的问题,也就没有顾虑那么多,都挤在一起了。 护卫们的小帐篷就搭在中间帐篷和君悦他们的小帐篷不远处,呈一个最便捷的三角之势。 慕云泽和月琉璃带着君悦和清浅正围着一张四方醒小桌子,闲话家长,时不时给孩子们投喂零食,听着孩子们说着发生的趣事,人间致乐! 当挽梅带着男孩走进来时,一家人的笑闹声瞬间消失,震惊的看向对方。 实在是··· 男孩一头乌黑齐肩短发,但是不是纯黑的眼珠告诉他们,这至少不是一个纯粹的中原人,棕色偏黄的眼睛里带着清澈迷茫的眼神,特别是一张白嫩圆润的脸上,纤薄的红唇紧抿。 真的是···太可爱了! 呆萌可爱! 颇有一种山间精灵不谙世事,误入人间的错觉! 特别是当他看见清浅因为刚刚的打闹,此时还趴在慕云泽怀里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动物的天性让他感觉到不高兴,又不知道该干什么。 不自觉的鼓起了腮帮子! 哇~,太可爱了! 清浅忍不住走上前,伸出一只手指,戳了戳对方的腮帮子。 软绵绵,白嫩嫩的,真可爱! 清浅忍不住笑弯了眼睛,整个人都散发愉悦的气息。 慕云泽坐在一旁看到这个情景,忍不住眯着眼睛盯着对方。 无论你是谁!只有清浅心情好,就当做玩具留着吧! 不得不说,我们的太子殿下已经颇有昏君的潜质了! “你叫什么?”不得不说四五岁男孩子可爱的长相,加上呆萌的动作,确实很戳心,就连月琉璃也忍不住上前看了两眼。 但是男孩似乎不会说话,有些害怕。 男孩紧紧的挨着清浅,伸出一只小手抓住清浅的衣角,一句话都不回应,只是呆呆的看着清浅。 根据之前的接触,清浅能肯定他肯定听懂他们说话,至于会不会说话,那就不好说了。 看着对方委屈依赖的眼神,清浅也是心中一软。 “娘,就让他和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好,清浅喜欢就好。”月琉璃瞥了一眼旁边的慕云泽,看到对方轻轻点头,才放心的摸了摸清浅的秀发。 只要慕云泽确保他没有问题,任何条件,只要清浅开心,他们就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有这么一个小弟弟,想来也是满足了清浅做姐姐的心吧,而且还是那么信任依赖她的眼神。 想来换做谁都不忍心拒绝吧。 “那清浅给他取个名字吧?”看对方白嫩的样子想来也是家中养尊处优的孩子,只是不知道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不管怎样,总要有个名字才好相处。 “嗯···他那么可爱,我们就叫他阿呆好不好?” “阿呆?你确定?”月琉璃微微诧异,略一挑眉,这么随意的名字不像清浅的风格啊。 “反正就是一个小名嘛···很符合他现在的气质啊!将来他的家人找来,自然就知道他的名字了。” 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确实···很呆! 于是阿呆就顺利的和清浅呆在一个队伍里了。 只是阿呆只跟在清浅身边,无论清浅在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最后只能无奈在君悦和清浅居住的小帐篷里,在君悦那边另外又搭了一张小床,也算是离得很近了。 好在阿呆虽然不说话,看起来傻愣愣的样子。 但是对于清浅的话却几乎是言听计从。 在清浅的教导下,至少不再时时刻刻拉着她的衣角了,更是会乖乖听话留在原地。 阿呆虽然看起来软萌,但是毕竟也是四岁多的孩子了,一直都不说话,看起来似乎不太正常的样子。 若是西域细作的话,也未免太低看他们了吧,竟然派一个四岁的孩童? 恐怕连培训都还没有完全培训吧! 只是如今队伍里有了三个孩子,月琉璃难免担心,除了青竹,掬菊也被安排贴身照顾。 幽兰和掬菊的医术师出同门,虽然掬菊医术不及幽兰,却也是少有敌手。 掬菊既能负责膳食,还有医术在身,加上青竹在一旁护卫,三个孩子倒是不用太担心。 只是掬菊在月琉璃的示意下,也曾找机会给阿呆把脉,但是确实证明是没有任何问题。 既不是傻子,更不是呆子! 那怎么会有人将孩子扔在这绿洲之上呢? 月琉璃曾经派人询问过周边居民,确实没有人见过这个孩子,更不知道他是如何突然出现的。 若是心智没有问题,怎么四岁了还这么呆呆的模样? 不过既然自家主人都表示没有问题,他们作为属下的只要专心照顾好小主子就行了。 关于对阿呆的担心,月琉璃也问过慕云泽。 当听到慕云泽玩具的理论时,月琉璃也是惊呆了! “你真是···昏君!”语气中的愉悦还是体现出月琉璃对于慕云泽回答的喜悦之情。 “为了月儿,就算做昏君,我也认了!”拥着怀里的美人,谁还能想那么多不是? 从前没有拥有那么多,总是一心只为了这天下黎民百姓,后来拥有了,就不愿意失去了! 七十八、关山踪迹 虽然在张掖安营扎寨,但是对于关山老人的寻找始终没有停止步伐。 对于慕云泽他们选择在河边驻扎,当地居民表示很满意,他们没有人希望有陌生人闯进他们的地盘。 慕云泽带着月琉璃偶尔也进城打听关于关山老人的消息,城镇的居民都很淳朴,一听说是为了找关山老人看病,都很积极的告诉他们。 只可惜大部分都是关于关山老人在此处的事迹,并没有透露出他的踪迹。 又是徒劳无功的一天,不过还算有收获,至少平时政务繁忙的慕太子能陪着月琉璃,一起挑选给孩子们的新衣物了。 张掖靠近边关,这里的皮毛也是上等的好。 他们都是不缺钱的人,自然也是买的最好的,拿来给孩子们做夹袄也是很不错的。 西北一带虽然已是春末,但是夜晚还是有些寒冷,他们大人还好,孩子们还是需要多做几件防寒衣物才是。 当然在慕太子的目光注视下,月琉璃亲自动手坐到第一件衣服当然是慕云泽的长袄。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挽梅走了进来。 “殿下,下面人传来消息,有了关山老人的踪迹。” 慕云泽和月琉璃瞬间脸色严肃。 “把人带进来。” 挽梅屈膝行礼,转身出去后,从帐篷外带进来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武夫。 看来就是被安排在外打探消息的探子了。 “主子!”武夫一进来直接单膝跪地行礼。 对于云翼暗卫来说,慕云泽只是他们的主子! “起来吧,把你得到的消息如实说来。”慕云泽对于自己亲手扶持起来的手下,还是十分有感情的,信任,毫不怀疑他们的办事能力和忠心。 “属下等人前段时间潜入张掖,混入其中发现,整个张掖竟然都没有大夫,而且所有张掖之人都闭口不谈此时,属下因此还被发现是生人被赶出了张掖,属下没有办法只能转道去了武威,后来在武威偶然发现几个今年刚刚搬去的大夫。” 大夫?既然强调这个,那必然是有关系,慕云泽皱着眉沉思,到底怎么回事? “属下通过和那几个大夫打听,原来初春张掖爆发的那场病症根本不是普通的病,而是疫症。” “疫症!”淡然如月琉璃也忍不住惊呼。 疫症在如今这个时代,基本就是无解的病症,除了隔离灭绝,基本毫无办法。 没错,因为疫症是会传染的,虽然这个做法毫无人性,却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慕云泽心中也是惊起波澜,却还是强作冷静。 “继续说。” 作为暗卫,自是遇到任何情况都要不动声色,何况还是在自己主子面前,说出最客观的实施,是暗卫最重要的准则。 “疫症在张掖确认后,除去部分为了医治疫症而亡的大夫,仅存的几个就逃到了现在的武威,因为担心被灭口,这几个大夫也只能隐姓埋名留在了武威,此次才能被属下找到痕迹。” “灭口?”谁要灭他们口? “属下问过那几个大夫,他们口供一致,张掖原住民本就都是不服管教的野蛮之人,爆发疫症后,根据北日律例都是隔离掩埋处理,他们担心被处置,就要求大夫不得将真实病情传出去,本来都以为是死路一条,结果关山老人就出现了。” 听到关山老人几个字,慕云泽和月琉璃的心神一下子就被转移了。 月琉璃忍不住将手放进慕云泽手中,紧张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关山老人利用五天时间便将疫症爆发的原因查了清楚,然后还开了治病的方子,又用了五日时间指挥大家将沾染上疫病的物品销毁干净,最终张掖的疫症被解决了。” 果然!那关山老人连疫症都能解决,那清浅···是不是也没问题? 看到月琉璃眼中的祈求,慕云泽也不忍,只能默默点点头,手轻轻拍打月琉璃的手,以示安慰。 “只是那些存活下来的大夫,一心认为那些村民定然不会放过他们,就趁着夜晚偷偷溜走了,至于关山老人,他们觉得毕竟是救命恩人,而且疫症也都治好了,自然不会为难他,根据那几个大夫交代,这疫症多时季节交换容易爆发,此次初春疫症虽然已经解决,但是关山老人之前说过春夏交际很有可能再次爆发,到时他会回张掖再行查看。” 暗卫的禀告虽然毫无情绪,但是月琉璃却听得激动不已。 这是不是就代表,关山老人很快就会来张掖了? 慕云泽握紧月琉璃的手,神色也轻松许多。 “你做的很好,先下去歇息一段时间吧。” “属下告退。”再次跪地行礼,暗卫便跟着挽梅离开了此处。 没有外人的帐篷里,慕云泽和月琉璃两人相拥取暖,终于!终于有了希望。 马上就要入夏了,看来关山老人很快就会出现了。 有时候守株待兔也是很有必要的。 得到消息的暗卫,很快就将人手分配在张掖的必经之路上,一定要在关山老人出现那一刻就找到人。 无论怎样,总算是有了明确的消息,有了一丝期待。 明显轻松下来的气氛,清浅也感受到了,至少阿呆不再委屈巴巴的看着她了。 每次和阿呆分开的时候,他总是用清澈委屈的眼神盯着清浅,搞得清浅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和他在一起。 君悦就惨了!清浅被放风的同时,君悦又开始了被管教的时光。 虽然离开日城,但是慕云泽并没有放松对君悦的要求。 每日的课业都必须完成,习武、练字、谋略一样都不能少。 其中最开心的就是阿呆了! 君悦只要不忙就喜欢和清浅在一起,而作为龙凤胎的清浅也是下意识的依赖君悦。 每次阿呆都感觉自己受到了冷落,清浅要是眼里只有他一个人就好了! 可是··· 那是清浅的亲哥哥,他不能··· 于是每次清浅都能感觉到身旁有一道委屈的目光在跟随着她,不用看就知道,肯定是阿呆这个小呆子。 君悦被慕云泽抓走的那一刻,谁都能感受都阿呆身上冒出愉悦的小泡泡了。 清浅,又是他一个人的了! 那边君悦正对着清浅挥着告别的小手,身边的阿呆就笑得露出了两个可爱深邃的小酒窝。 一时没忍住,清浅一只手指头就戳了上去。 果然,还是那么软萌,可爱炸了! 阿呆也不生气,顶着带着两个小酒窝的笑脸,一双清澈的眼神盯着清浅。 简直了! 清浅果断把她亲爱的哥哥忘到一边去了,拉着阿呆的小手走进了他们的小帐篷。 清浅现在的乐趣就是教阿呆说话和写字。 阿呆很聪明,写出来的字也很好看,令清浅很有成就感。 只是,无论清浅怎么对着他比划,阿呆始终都没有开口说过话。 要不是掬菊很肯定的告诉他们,阿呆的舌头和嗓子都没有任何问题。 清浅都要认为阿呆是个小哑巴了。 就在清浅再一次认为以失败告终,低着头打算放弃的时候,对面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阿呆突然站到清浅面前。 “清···清浅。” 清浅惊喜的抬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清清···” “是清浅!” “清清···” “清浅!” “清清···” “好吧,好吧,清清就清清了,我就是阿呆的清清。” 清浅激动的拉着阿呆的手跳了起来。 “阿呆会说话了!” 阿呆拉下清浅的手,两手放在清浅肩上,按着清浅坐下。 虽然阿呆没有说话,但是清浅就是知道,阿呆想让她平复心情。 相处了有一段时间里,阿呆已经知道清浅身体不好,他们这次出门就是为了给清浅寻找神医的。 清浅不能碰脏东西,清浅不能激动,清浅不能有危险。 每一条阿呆都记得! 所以清浅激动的跳起来,阿呆很担心,连忙让她坐下,还把在外面给他们准备小点心的掬菊拉进来。 清浅无奈的看着紧张的阿呆和一脸疑惑的掬菊,“菊姨,我没事,是阿呆太紧张了。” 虽然听到清浅这么说,但是阿呆始终一只手拉着掬菊,一只手指着清浅,显然还是不放心。 掬菊轻笑一声,将阿呆的手挣脱开,走到清浅身旁蹲下,“没事,还是看看为好。” 掬菊把手搭上清浅的脉搏,阿呆紧张的在一旁盯着,寂静了一会,掬菊站起身来,“没事,待会我给你准备的药膳好好吃了就行。” “菊姨···” 药膳再好吃也还是药,清浅早就不想吃了。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菊姨明明就是想让阿呆监督她吃药膳才那么说的。 但是掬菊无视清浅的小眼神,径直走出帐篷,她的药膳还没炖好呢。 要知道,阿呆清澈的眼睛里只有你一个人,而且还很执拗的,这样一个人盯着吃饭,除了吃完简直毫无反抗之力。 很明显,掬菊已经发现了能让清浅乖乖吃药膳的好办法了。 当然要好好利用了。 作为天天在一旁守卫的青竹,当然是了解小姐妹掬菊的心思,但是无论是为了哪方,她都不可能出声的。 所以最终还是清浅将药膳乖乖吃完了。 但是至少阿呆学会说话了不是? 证明还是能教会的嘛! 清浅不停的安慰自己,决定要继续教阿呆说话。 可是现实还是给了她一个教训,阿呆除了“清清”,还是不说其他的。 于是每天都能看见阿呆跟着清浅身后,喊着“清清”。 关山老人再怎么神秘,终究也还是一个凡人。 在慕云泽严密的布置下,在关山老人出现在前往张掖的官道那一刻,消息就已经传到了慕云泽手中。 有才的人都有自己的傲骨。 慕云泽和月琉璃还是觉得以礼相待为好。 慕云泽命人传去消息,按兵不动,暗卫先在暗中盯着。 至少要确定关山老人的踪迹,绝对不能把人跟丢了! 关山老人确实厉害,但是那也是医术罢了,作为一个老人,还是一个不会武功,只是身体强壮的老人来说,跟踪他不留痕迹根本不是问题。 过去为什么找不到? 当然是因为关山老人常年在关山行走,日城那边确实无人了解,自然也不会有人去关注他的行踪了。 俗话说,行走江湖,最忌讳得罪医者。 关山老人高超的医术,自然也会得到其他人的庇护。 受到恩惠的人下意识就会帮忙隐藏踪迹。 这次若不是慕云泽为了清浅撒下天罗地网,估计也不会那么快就找到关山老人。 所料不错,关山老人此次就是为了张掖一事而来。 关山老人毕竟已是春秋老人,一到张掖便现在客栈入住了。 关山老人想来形影无踪,就算之前治理疫症,也多是和大夫和负责人见面,普通百姓也确实不认识他。 如此一来,倒是方便了他在张掖的行动。 当消息传回营地,慕云泽便决定第二日前去拜访。 礼物,礼节一样都不能少。 即使不为了清浅,关山老人作为长辈,他们也是需要前去拜访的。 而且听说关山老人只带了两位药童,想来也是对医术药材痴迷的人。 送礼,必然是要投其所好。 月琉璃连忙带人将带来的药材打开看看。 作为神医,什么样的好药材没见过。 究竟要什么样的才能送到他心里呢?若只是普通拜访或许就不用那么纠结了,但是此次毕竟有求于人,定然是要诚心才是。 一番兵荒马乱,清浅似乎也有所感觉。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清浅转头看向窗前的那盆依然开着的凌霄花,眼中都是感伤。 没错,就是那盆从江南一路带回来的凌霄花,此次清浅又将它一路带到了雍凉之地。 只是此时的凌霄花,似乎比在日城之时更加鲜艳,更加耀眼了。 突然凌霄花似乎清浅抖动了一下,闪耀着绿色的光芒,渐渐向清浅涌去,消失不见。 只是这一幕,只有清浅一个人看见了。 也只有她一个人能看见。 端着一盘绿豆糕站在门口的阿呆,歪着脑袋眼里都是迷茫。 刚刚他看到清浅发呆了,虽然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但是不知道为何心里突然涌出一种酸酸的感觉。 七十九、登门拜访 一种心死如灰,什么也抓不住的感觉。 阿呆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但是他现在只想冲上去去抓住清浅,只有真实的感觉才能安抚他。 阿呆一向单纯,既然不明白,那就直接做好了! 绿豆糕是清浅点名要吃的,嗯···不能扔了。 先把绿豆糕放到桌上,然后阿呆就蹲下身子。 在清浅惊讶的眼神中,像一只心爱的宠物离不开主人一样,蹲在清浅身边,一只手还紧紧的抓着清浅的衣角。 一副谁来也不松开的模样! 清浅瞬间笑得眉眼弯弯,伸出小手在阿呆的脑袋上揉了揉。 真的好像宠物哦!太可爱了! 阿呆低垂着脑袋,长长的睫毛在眼脸微微颤抖,真是乖啊··· 看着阿呆,真的心情都会变好哦! 自从有了阿呆的陪伴,清浅的笑容明显变多了。 这也是慕云泽会容忍阿呆存在的一个重要原因。 突然清浅的耳边吹过一阵轻软的风,清浅的手一顿,若无其事的将手从阿呆头上拿下来。 只是清浅脸上的笑容变得不是那么自然了。 阿呆不明白清浅这是怎么了,但是动物的直觉告诉他,清浅不高兴了。 阿呆双手抱住清浅的腰,小脑袋在她怀里蹭来蹭去。 不愉快似乎随风而去了。 突然月琉璃走进帐篷了,看着阿呆的动作,微微皱眉,却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阿呆知道月琉璃是清浅很亲近的人,于是乖乖的站起来,不打扰她们。 月琉璃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坐到清浅身旁,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待会我们进城,你准备一下,还有记得把今天的药膳吃了。” 本来乖乖点头的清浅,一听到药膳两个字瞬间苦了脸。 “娘,我今天很好,能不能不吃啊···” 月琉璃对着清浅的小鼻子一勾,虽然很受用小女儿的撒娇,但是作为母亲,只能严格。 “乖!吃完了就带你进城玩。” 清浅无奈只好抿唇,鼓着腮帮子以示抗议。 抗议无效! 只能眼睁睁看着掬菊从外面端了一碗药膳进来,最重要的是竟然是月琉璃亲自接过来,打算一勺一勺亲自喂。 清浅向对面站的笔直的阿呆投去救命的眼神。 但是平时最听话的阿呆,眼里都是挣扎,却没有动作。 清浅无奈,只能乖乖喝下药膳。 阿呆的世界很单纯,只有清浅,也只为了清浅。 但是长期接触的阿呆,已经明白了药膳是对清浅的身体有好处的。 特别是见过清浅因为哮喘发作,整个人狰狞的样子,阿呆更是被吓坏了。 所以有关药膳,就算是阿呆也不敢让清浅任意妄为。 “好了,待会换一身衣衫,我就来接你。”月琉璃放下手中的碗,用手帕将清浅唇边的药渍擦干净,温柔的叮咛。 月琉璃站起身看向旁边垂着眼眸,一动不动的阿呆。 算了,这孩子肯定要跟去的,随他们吧。 月琉璃看了他们一眼,最终还是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放心,娘亲是准了你跟着我一起去。” 看着阿呆瞪着委屈的眼睛看着自己,清浅就知道阿呆在想什么。 真是一个呆子!怎么走哪都要跟着呢? 虽然语气中略有嫌弃,但是清浅眼中的欢喜是骗不了人的。 阿呆才不乎清浅的语气,似乎完全听不懂一样,只要能和清浅在一起,什么他都不在乎! 虽说是心诚则灵,但是机遇也是需要人去创造的! 关于关山老人的行程,他们已经打听的很清楚了,上午关山老人走访了几处水源,投放了一些消毒的药粉,就回到了客栈。 现在客栈除了关山老人,其他的已经被慕云泽全部都包了下来。 也就是说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会有别人知道,关山老人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当慕云泽敲响关山老人的房门时,老人似乎毫不意外。 “进来。” “关前辈。” 关山老人正坐在桌前喝茶,看到进来的一家四口,眼中含有诧异,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好奇的看着明显不是一般人的他们。 “原来是你们,老夫还想着是谁每天为老夫准备这上好的茶水和膳食,也不出来露面。” 慕云泽谦卑弯腰以示尊敬,随后抬起身子不卑不亢的看着对方。 “前辈好警觉。” “行走江湖多年,若是这点都发现不了,早就被人谋害了,况且你们也没有隐藏不是?” 就这阵仗,不就是等着被发现嘛! 这茶水,这膳食,哪一样不是金贵之物,想来为了讨好他区区一个大夫,也是费了不少心思。 “我等实属无奈,还请前辈见谅。我们寻找前辈已经良久,此次好不容易遇到,自然是想留住前辈。” “哦?”关山老人看出他们不无恶意,倒是好奇他们的来意,那么大动干戈,为了哪番? “你们找老夫做何?这些年费那么大工夫找老夫的,不是为了长生不老药,就是起死回生,老夫实话告诉你们,老夫没那能耐!” 关山老人呵呵一笑,毫不在意的自嘲:“要是老夫有这通天本领,还至于这幅样子吗?” 确实,若是有长生不老之术,这关山老人又岂会在这春秋鼎盛之际,满头白发。 正所谓医者不自医,何况这种违反自然规律的事情。 没料到的是慕云泽毫不在乎,只是恭敬的走到关山老人面前,深深的行了一个稽首礼。 “前辈严重了!晚辈岂敢由此妄想,晚辈只是爱女心切,想要前辈为小女医治一番。” “哦?”现场就一个小女孩,紧紧握住月琉璃的手站在身后,从一进来关山月就发现这个女孩的生命气息若的很啊! 清浅抓着月琉璃的手躲在身后,阿呆又拉着清浅的衣角,一连串的小萝卜,也着实引人注目。 只是没想到的是,站出来的竟然是刚刚一直站在旁边没有动作的君悦。 君悦从一进来就乖乖站在慕云泽身后,一句话不说,但是眼中的坚韧令人徒生好感。 特别是君悦走到关山老人面前,直接跪下,双手着地,行了一个大大的五体投地之礼。 要知道作为皇长孙的君悦,五体投地大礼,除了在面见北日皇,或者是朝拜天地宗庙才会如此,其他人根本没有资格。 就算是北日皇,因为心疼孙子,不是特殊场合,也很是让君悦行此礼。 但是此时为了清浅,君悦放下了作为皇族的尊严。 他的眼神中都是祈求。 关山老人本就是行走江湖,救人为本,本也没打算见死不救,只是不清楚这家人的来历,生怕惹上麻烦。 但是看到一个七岁孩童竟然如此执着,坚韧,就算是关山老人也是颇为感动。 关山月弯身将君悦扶了七,伸手指向清浅,“小女娃,你过来。” 虽然清浅并不是很愿意上前,但是君悦此刻就在老人面前。 清浅将抓着自己衣角的阿呆手拽下,转头瞪了他一眼,很明显,是不允许他乱动。 阿呆眨者长长的睫毛下的眼睛,委屈的看着清浅,抿着唇,鼓着腮帮子,双手有一种无处安放的迷茫。 虽然很想一起,但是清浅不肯,清浅的话,要听! 此刻无论阿呆怎么卖萌,清浅都毫无表情。 她要和世界上最好的哥哥站在一起。 她知道君悦很希望自己好起来,君悦的所有行为她都看在眼里。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只要君悦想,清浅便不会放弃。 关山老人看到抬起头来仰视他的孩子的眼眸时,那一刻他是震惊的。 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竟会如此沉静,如此平静无波! 明明应该是一个孩子最鲜活的样子才对!怎么会,就像是看淡了生死一般。 君悦和清浅有着六分相似,就算不用人介绍,关山月也看出来了这两个孩子的关系。 可是同样是孩子,君悦眼中的执着,坚韧,鲜活的样子,这才对嘛! 关山老人见过很多病人,但是都没看见过如此淡然沉静的人,就算是一个成人,面对疾病和死亡,眼中也依旧会有挣扎和渴望的。 关山老了拉起清浅一只手,伸出另一只手的两根指头,搭在清浅的脉搏之上。 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下,关山老人闭上自己的眼睛静静感受清浅的脉搏。 关山老人皱着眉睁开眼睛,轻轻放下清浅的手眼中都是复杂的神色。 原来如此! 竟然是母体带来的病,而且··· 难怪这小女娃竟然如此沉静了,想来也是经历了很多期望和失望吧。 可惜啊···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截然不同的神色的两个孩子,关山老人脑海突然涌出一个想法。 或许,可以? 关山月挑眉看向慕云泽,“你们就是为了这个小女娃?” “是!还请前辈帮忙!前辈大恩,此后北日定然全力以赴。” 看来来头不小啊? 可是关山老人要是在乎权势,也就不会隐居关山了。 说起来,其实关山老人选择隐居,是因为不愿意看这内乱的江山。 但是呢,关山老人对南月或者北日的统治并没有什么不满。 如今虽然还未大一统,但是至少结束了大同王朝末代诸侯混战的乱世。 百姓如今安居乐业,海晏河清的盛世景象,关山老人也都是看在眼里的。 无论这家人什么来头,对关山老人其实影响并不大。 况且人生在世,哪有什么完全的独身而出,置身事外。 皇权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关山老人能安生至今,正是因为他远离皇权,但若是真的遇到,在他无不满的人面前也没什么不能妥协的。 人生在世嘛···何须强求! 当然,眼前这两个孩子也十分和眼缘,虽然不知道他们什么来头,反正不会简单就是! 他也不是需要攀附权贵之人,既然如此,何不试试? “无需承诺太多!我只是看和这两个孩子有缘分罢了!” “多谢前辈!”慕云泽再次躬身感谢。 “谢的太早了!我也无法保证,只能说尽力而已。”无论这家人什么来头,至少都是有礼的一家人,关山老人满意的点点头。 关山老人低头看向君悦,“你想要我给你妹妹治病吗?” 君悦坚定的点点头,“想!” 关山老人不怀好意的一笑,带着哄孩子的口气挑眉说道:“要是想我救你妹妹,那你就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答应!”还没有等关山老人说完,君悦就迫不及待的铿锵有力的回答。 “我还没说完呢!”关山老人一挑眉,很明显不怀好意。 “不重要!只要你能就清浅,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君悦坚定的眼神,挺直的小身板始终没有改变过。 “哦?是吗?那我就说了,我的条件就是···” 关山老人故意语气一顿,吓得所有人都把心都提了起来。 一直沉静无畏的清浅,此刻也眼睛盯着关山老人,眼中都是惊疑和恐惧。 嘻嘻,这小女娃终于不淡定了吧! 反倒是这哥哥倒是一如既往的坚定,嗯···是个心性坚定的好孩子! “我要你离开你的家人,跟在我身边做药童。”关山老人决定不绕弯子了,直接将下半句话说完。 “不行!我不同意。”君悦还没有回答,清浅就在旁边大声拒绝。 果然!这对兄妹倒是真的感情深啊! 他已经多久没有看见这么简单又单纯的感情了? 还真是令人羡慕啊··· “我答应!”君悦突然发声,将关山老人在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不管怎么说,君悦也只是一个七岁的小男孩,要离开家人跟着关山老人去做药童。 月琉璃心里也是不愿意的,暂且不说君悦身份特殊,就是普通孩子,从他们出生到现在,月琉璃也从来没让孩子受过任何委屈,更别提去伺候别人了。 药童,肯定是要给关山老人打杂干活的。 怎么可能舍得? “你确定?”关山老人一挑眉,老顽童似的看着面前互相赌气的两个孩子。 很明显,他们都不敢看对方,固执的眼神告诉关山老人,他们的态度绝不动摇! 八十、关山徒弟 “我确定。”君悦转过身子看向清浅。 清浅咬着嘴唇,很明显的表达了她的态度,君悦舍不得她受苦,她有何尝不是呢? 小小年纪就孤身一人,其中艰辛就是没有经历也能猜到。 君悦眼神一柔,又是那个满心满眼都只有妹妹的好哥哥,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两只手抓过清浅,面对面看着对方。 “清浅,我愿意的,为了你,做什么我都愿意的,我只想你好好的。” “可是,我也想你好好的。”清浅声音低落,她知道君悦都是为她好,可是她的内心没办法接受。 “我会好好的,以后我们都会好好的,我们还要在一起好多年呢!你说是不是。”君悦伸出一只手摸了摸清浅的小脑袋,眼睛里的宠溺都要溢了出来。 月琉璃内心纠结,无论是君悦还是清浅,都是她无割舍的一部分,她只能下意识的抓住身旁的慕云泽的手,期盼得到一点力量。 与月琉璃不同的是,慕云泽虽然也有不舍,但是内心是赞同君悦的做法的。 毕竟这也是两全其美的办法,没有选择的选择了。 况且作为未来北日继承人的君悦,迟早也是要接受历练的,他不可能永远在他们身边,只是说这个选择让他离开的时间提前了罢了。 道理月琉璃不是不懂,只是母性光辉作祟,孩子对母亲总是最重要的。 特别是月琉璃自幼便是一人生活,深刻了解那种没有亲人在身边的艰苦和孤寂。 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太早就经历这些。 是的,没错,君悦将来定然要独自历练,但是那毕竟是长大之后的事情了,至少他有了一个完整的童年,有了足以傍身的能力,。 那时,月琉璃也会愿意放手,但是此时,真的太早,太早··· 可是,清浅的情况也不能再拖了··· 月琉璃不是不知道该怎么选择,真的是没有办法的选择了。 慕云泽此时也只能握紧月琉璃的手,给她坚持的力量,或许也是在互相取暖吧。 对于这个儿子,慕云泽一向是要求严格的,但是内心对君悦还是很满意的。 甚至可以说是骄傲的! 清浅不是不明白君悦的想法,或许君悦说的是对的,他们还可以有未来很多年。 而且有太多人在关心她的身体了,就算为了其他人,清浅也会选择好好活下去的。 “是,哥哥···”清浅眼眶都含着泪水,低落的声音里都是哽咽。 关山老人此刻也意识到,这问题好像有点大了。 “咳咳···你们别哭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一听到关山老人的话,大家纷纷抬头看向关山老人,特别是清浅睁着大大的眼睛,里面都是泪水,简直让人感到罪恶。 “我这药童的活自然有人去做了,跟着我就是我的徒弟了,你们不用担心受苦。”看到清浅渐渐低下去的小脑袋,关山老人连忙抓紧解释。 “况且我只是觉得和男娃娃有缘罢了,可是我要治病的是女娃娃啊,咳咳···所以肯定是要带女娃娃走的。” 关山老人的话刚落,清浅就激动的抬头看向关山老人,眼中都是激动。 所有人的心刚一落下,又提了起来。 月琉璃和慕云泽对视一眼,不禁皱起了眉。 清浅?离开他们,那岂不是更不放心? 况且清浅现在情况不明,哪敢离开。 只是,现在求关山老人的也是他们,这该如何是好? 君悦更是紧张的握紧了清浅的手。 关山老人如自然看出了大家的纠结,皮一次就行了,可不能继续了。 “这件事情你们就不用再想了,女娃娃的身子定然是要长期调养的,而且你们应该也知道,就算不让她跟我走,也没有多长时间了,还不如分开一段时间,以求未来。” 看着大家冷静下来的样子,关山老人就知道他们都想明白了,但是该说的还是要说清楚,别把恩情换了怨言,这可是得不偿失。 “况且我这要求也不是针对你们,而是这女娃娃的身体需要静养,这关山的环境最是适合,我又不会阻拦你们来看她,不用这么担心,而且看你们身份应该也都不低,也没办法长期离开吧,让这女娃给我做徒弟,这样你们也能放心不是?” 关山老人这么一解释,确实也是,自从回到日城,清浅的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还发生两次事故,或许关山是个好地方。 而且,日城那边也不允许他们在关山一直呆着,或许关山老人的安排是最好的。 这样他们也能放开手去干一些事情了。 慕云泽对着月琉璃轻轻点头,月琉璃只能抓紧慕云泽的手来支撑自己。 “那我们想陪着清浅生活一段时间,等她适应了自然会离开,我保证我们一定不会打扰到您的生活的。”月琉璃作为公主一向都是高傲的,但是为了清浅他讲身姿放的很低,语气中都是恳求。 “当然可以。”关山老人自认为自己是很和蔼的老人,笑着摸了摸清浅的头发。 这个孩子很有慧根,或许会有办法的。 君悦虽然也很不舍,但是他知道这都是为了清浅好,倒是没有反对意见。 只是最后关山老人表示要和慕云泽、月琉璃交代一些事情的时候,君悦牵着清浅的手一直不曾放开,导致阿呆一直跟在身后,幽怨委屈的眼神都快把人淹没了。 客栈也无聊,月琉璃就让挽梅和掬菊带着三个孩子先离开了。 想起刚刚在房里关山老人说的话,月琉璃和慕云泽也不由的心情沉重。 马车里面一时沉寂的气氛蔓延。 “老夫实话说在前面,这女娃娃的病是寒疾,更是母体带出来的,老夫也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况且我刚刚把过脉了,如果不跟我走,她也最多活到十岁,既然你们这次那么着急,应该也知道她近期受过寒,说不定连十岁都撑不到了,随时都可能···跟着我静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保证活到及笄,应该问题不大。” 月琉璃已经忘记刚刚她是如何祈求关山老人的了,更不记得关山老人是如何无奈劝服的。 走出房门,擦干眼泪,她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坚不可摧的琉璃公主。 马车上月琉璃靠在慕云泽肩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慕云泽虽然全程没有说话,但是月琉璃也能感受他内心的悲伤。 是的,尽人事,听天命! 这六个字,多么沉重! 慕云泽,真的是一个好父亲!他已经把自己能做到的都做了。 月琉璃双手抱住慕云泽的腰,忍不住在他怀里蹭了蹭。 “以后,我们一直一直在一起,好吗?” “不是早就说好了吗?傻瓜。”慕云泽低头拥他入怀,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你才是傻瓜!”月琉璃不满的皱皱鼻子,一向清冷的月琉璃在慕云泽眼前总是像一个孩子一样简单,或许这就是被宠坏的感觉吧。 “是是是,琉璃公主天资聪颖,最是聪明不过了,是我傻!”慕云泽最爱的就是月琉璃在他面前无拘无束的样子。 “我是说,等清浅安顿下来,我就陪你回日城。” 听到月琉璃的话,慕云泽震惊的看着怀中的人,月琉璃真诚的眼神告诉他,这都是真的。 他以为···他以为月琉璃或许会为了清浅留在关山,虽然一直没说,但是他也不敢问。 毕竟,离别总是那么痛。 “我以为···” 慕云泽话还没说完,就被月琉璃用一根手指堵住了接下来的话。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我也知道我要选择什么,清浅在关山很放心,也很安全,日城那边现在还有很多事要做,这种时候我一定要陪着你的身边。” 月琉璃展颜一笑,令慕云泽眼前一亮,琉璃公主倾城之姿,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这一笑从一开始就入了慕云泽的心。 “况且,你也说了我是最聪明的琉璃公主了,我回去还能给你出谋划策呢!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我会支持你的,那些人,该付出的代价,我一个也不会忘记!” 月琉璃紧紧抱着慕云泽,说着内心最真实的话。 其实他们从来都不是好人,慕云泽和月琉璃早就已经知道了。 琉璃公主安心做一个和蔼母亲太久了,久到很多人都忘记了她也曾是可以和“三公子”比肩的人物。 如果不是那些人,清浅有怎会到如此危急的情况! 这些人,她一个也不会忘记! 慕云泽有着自己施展身手的朝堂,月琉璃自然也有施展手段的天地。 回到营地的时候,得到消息的君悦和清浅都忍不住冲出来扑倒在他们身上。 关山老人还在客栈等着,关山老人此次在张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是等着他们收拾好就能离开了。 月琉璃带着三个孩子回到搭帐篷,吩咐挽梅几人将东西先打包好。 明日就可以将帐篷拆了,跟着关山老人回去。 对于关山老人他们不是不信任,但是为人父母,终究是要亲自去看看才放心。 都说关山老人住在荒无人烟的山里面,也不知道东西是否齐全。 月琉璃在一旁默默清点着带来的物品,嗯···应该足够清浅用一段时间的了,要是不够,下次他们在多带一些过来。 去到关山老人的地盘,药材什么肯定不用担心了,但是锦衣玉食习惯了的清浅,去到山里面会不会受苦啊? 很多东西都是日城带过来的,这张掖也确实没有什么值得购置的好东西。 毕竟生活饮食习惯都大大不同,至于之前买的那批皮草,月琉璃带着挽梅和幽兰也都赶制出来了。 嗯···也正好都能给清浅留下。 慕云泽带着君悦和清浅在说着最新的故事,手里拿着的是《关山奇谈》。 慕云泽从来都不是拘泥的家长,既然来的关山,除了官方的山川地理,有些民间的奇谈,慕云泽也命人收集起来。 一来为两个孩子讲故事提供素材,二来也是增长见识。 无论真假,孩子也是需要有辨别的能力。 慕云泽做的就是一个引导的作用,而不会去决定他们的世界。 月琉璃在一旁看着站在清浅身后委屈的阿呆,也只能无奈摇头。 虽然阿呆来历不明,但是毕竟只是一个孩子,只要引导得当,并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或许他们就算天生冷淡的人吧,月琉璃和慕云泽都将内心所有的温暖都给了君悦和清浅。 就算是呆萌的小可爱,月琉璃心里除了一软,但也始终越不过君悦和清浅。 慕云泽更是一个不会表达关怀的父亲,他连自己两个孩子都不知道如何主动关心,更别提去关心别人了。 而且谁不知道阿呆的喜怒哀乐都和清浅有关。 有哪个老父亲会喜欢有一个狼崽子天天盯着自家闺女的。 虽然这狼崽子只有四岁,甚至比清浅还小了三岁。 但是也掩盖不了是个男的的事实! 但是现实中也并没有人亏待过阿呆,可以说阿呆和公子的待遇也差不多了。 就连此刻,慕云泽也没有要他出去的意思。 只要阿呆自己愿意,他也可以旁听慕云泽的教学。 要知道慕云泽作为北日第一公子,自然是有他才情超人之处,文采,谋略,见识,对于很多学子来说都是求之不得。 正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慕云泽虽然年龄比不上大儒,但是他作为储君,所接触的人和事,所游历的大好河山,也是一般人所无法比拟的。 况且慕云泽天赋惊人,可为人师。 刚刚天明,月琉璃就亲自为君悦和清浅收拾好,确定没有问题,才拉着人回到他们的大帐篷。 待所有东西都被搬上马车,慕云泽吩咐留下一队侍卫处理营地,拆卸帐篷。 慕云泽一家人亲自进城去接关山老人,剩下人架着马车在城外等候。 关山老人从来都不是喜欢麻烦别人的人,况且还有两个跟着他的药童负责起居。 两个药童都是少年模样,一看就是十分机灵的人。 慕云泽带着人到客栈的时候,关山老人已经带着两个药童坐在一旁等着了。 他们行李很少,就一个包袱挂在其中一个药童身上,很是方便。 也是,关山老人本来就行踪不定,从来不会再任何地方逗留。 八十一、关山别院 两架最舒适的马车都在门口等着,其中一辆是特地留给关山老人的。 虽然没有要求什么,但是看到慕云泽的诚意,还是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师父,你的笑都藏不住了,想笑就笑吧。”药童深知关山老人就是一个顽童老人,明明很舒适的感觉,还要手拂胡须,故作高深,实在忍不住出口戳破。 “胡说!你师父我明明是不畏浮云遮望眼的高人。”关山老人被药童一说,老脸都要挂不住了,呵斥道。 “呵呵···师父,你看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了。”药童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把铜镜就放到关山老人面前了。 正如药童所说,舒适的环境,关山老人也忍不住靠在一旁,整张脸上都是享受的表情,嘴角的微笑简直不要太明显。 “闭嘴!回去继续抄药方。”关山老人恼羞成怒,不知道什么是师父吗?哪有这样的徒弟的,哼! “抄就抄,反正本来天天都要抄!”跟了关山老人这么多年,对他的脾气简直不要太了解。 说到底这就是一个嘴硬心软,还有一点小孩子脾气的老小孩。 在关山的这些日子,哪天的药方不是他们抄的? 哼,他们才不怕呢! 八角和六曲都是自幼被关山老人捡回去的孤儿,多年相处早就是亦师亦父了。 关山老人虽然每次都被气的跳脚,但那也是因为小的时候被他欺负多了。 总要奋起反抗的。 而且他们都是对方的亲人,都是知道分寸的。 六曲作为师兄,总是要圆场,真是一老一小,都是孩子,“师父,我们真的要带她回山里吗?” “怎么,你不想多个师妹?” 六曲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山里从来没有女子,虽然小师妹年龄尚幼,但是该准备的东西我们是不是要提前准备一下。” 瞧瞧,刚刚还质疑,现在就叫上小师妹了。 “这事就不要你们操心了,自然有人安排。”关山老人抬抬头,示意他们看前方。 前面正是城门口,那里停着的正是月琉璃他们装物资的马车。 也是,这样的千金小姐出门,定然是什么都准备齐全了。 到时候这些东西就都能派上用场了。 “师兄,我们要多个小师妹了!”不管怎样,山里的生活枯燥无味,八角还是很高兴多了一个人,特别还是师妹哦! “看来你很高兴多个师妹啊?”关山老人一挑眉看着自己这个跳脱的徒弟。 “难道您不高兴”八角摇头晃脑的看着关山老人。 “说的也是,那女娃娃一看就是乖得很,不像你们。”关山老人摸着自己的下巴,认真点了点头。 哼!八角又被气的转过脑袋去看窗外。 六曲无奈一笑,拿出刚刚泡好的热茶,轻轻到了一杯放到关山老人面前。 关山老人端起茶杯,轻啄一口,看着眼前截然不同的两个徒弟。 还是这个徒弟乖···哪像八角天天就会怼他! 虽然在外是药童的名义,这两个徒弟也确实做了药童的工作,但是关山老人可以保证他是把他们两个当做亲传弟子对待的。 嘻嘻,至于小师妹嘛···到时候估计也要他们两个多带带了。 四辆马车在以关山老人的马车为首前行,八角积极的给车夫指路。 一路走去,地势越发崎岖,渐渐看不到人烟。 原来在此处! 月琉璃等人恍然大悟,难怪一般人找不到关山老人了。 关山老人隐居的庄园竟然是在山凹处,一般人还真是想不到。 此处名为六盘山,六盘山是近南北走向的狭长山地,山路曲折险狭,须经六重盘道才能到达顶峰,因此得名。 山地东坡陡峭,西坡和缓,关山别院就是在西坡山腰的位置。 六盘山山腰地带降雨较多,气候较为湿润,适宜林木生长,有较繁盛的树林,因此道路位置难寻。 这也是关山老人选择此处的原因,一来一般人不会选择树林湿润之地,也就关山老人医术高明,无需惧怕蛇蚁问题,而且山腰处相对和缓。 二来繁茂的树林成功的阻挡了外来人员进山,若是没有熟悉山路的人带路,估计慕云泽他们也想不到竟然会有人住在此处。 如此一看,至少清浅的安危不用担心了,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也很难找到此处,而且有关山老人护着一般人也难伤到清浅。 只是不知道别院里怎么样? 进到别院那一刻,月琉璃他们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至少和外界的别院差不多,该有的都有了,院子,厢房,甚至小花园也有,而且别院捡了高高的围墙,起码不用担心小动物闯了进来。 看来关山老人也不是世人传言的那般,真的一贫如洗。 也是,在一定条件下,谁不享受生活呢。 只是关山老人在大部分人眼中都是仙气飘飘的高人,理应不食人间烟火。 实际上关山老人确实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在面对普通老百姓的时候,他确实是不取一文,而且每次只带着两个药童,穿着朴素,也能难怪给了他们一种艰难度日的错觉。 关山老人除了行走百姓间,也是给不少达官贵人看过病的,而且还收费不菲。 就算是他的关山别院,虽然人不多,但还是有几个扫洒的中年人的,有时候他们下山,就留着这几个下人帮忙看管别院。 看着关山别院突然多出来那么多人,关山老人扶着六曲的手走下马车,看了一眼自己的别院,心里舒了一口气。 幸好当时建别院的时候没有建太小,不然现在就尴尬了。 反倒是负责打扫的下人们都开心不已,平时别院人少,这些屋子也都空着。 现在终于有人入住了,这样才能体现他们的价值不是? 关山老人常年行走在外,一身好厨艺都没有人能品尝到。 关山老人从来都不管这些事情,直接让月琉璃带着人去选屋子。 其他人都无所谓,随便找个屋子收拾收拾就好了。 就是清浅以后要常住,还是要选一个方便舒适的地方才是。 八十二、一别两安 最终在六曲的建议下,月琉璃为清浅选了关山月左边的一个院子。 背靠青山,绿树如荫,面朝小花园,还有一池人造池水和假山,最是适合不过。 清浅和六曲他们不同,关山老人从来都不是会管日常琐事的人。 六曲和八角都是住在一个院子里,而且每日还要服侍关山老人的日常起居,别院里的其他下人都是负责日常打理和饭食等事务。 现在有了清浅就不一样了,首先要安排一个单独的院子,其次待遇自然也是不一样,清浅是关山月明确了的关门弟子,也就等同是关山别院的小姐。 这些下人都开心不已,别院终于有了小姐了1 特别是还是一个软萌的小小姐,以后可以把精力用在照顾她身上了。 于是整个关山别院的人都十分热情的带着清浅观赏别院,帮着挽梅等人收拾院子,把马车上的东西都搬下来放到清浅的屋子里。 关山别院虽然偏僻,但是环境确实是好,清新的空气,令人心神一震。 别院的主子少,下人也少,一个管家,两个打扫,一个厨娘,现在多了一个清浅,可以说是很简单的地方。 关山别院环境好,人也朴素。 “这下你放心了吧?”慕云泽拉着月琉璃的手在别院里散着步。 “确实不错。”路过的下人都向他们点头示意,这里没有太多的礼教等级,大家都很简单。 这次来关山别院,慕云泽和月琉璃并没有让侍卫随行,他们此行也就多了四个婢女和阿呆。 四个婢女自然是为了方便帮忙一起收拾东西,这里毕竟是关山老人的地盘,他们也不好喧宾夺主。 “我们多留几天好吗?”想到要和清浅分离,月琉璃就心中一疼。 “嗯。”慕云泽心里也同样有不舍,但是总要把事情安排好才能放心离开。 “看来还是要多出来走走啊,这关山景致确实与以往看到的不一样。”月琉璃也不想沉闷的气氛继续,毕竟已经选择了,那就接受好了。 “月儿,给我时间,我会带你看尽这大江南北的美景。”慕云泽看着月琉璃的微笑,忍不住拉起她的双手承诺。 “我相信你,只是你走了,其他人怎么办?”月琉璃歪头一笑,故意为难慕云泽。 “没事,不是还有君悦嘛!看来回去要给他增加功课才行。”慕云泽在自然看出月琉璃是故意的,只可惜无辜的君悦躺枪了。 “你这样君悦知道吗?” “我是他父亲,由不得他。” “君悦真可怜。” “我才可怜!” “你哪里可怜了?” “有妻有女,却没有时间陪伴,难道不可怜?”慕云泽故作委屈的样子看着月琉璃。 月琉璃低头一笑,多日以来的阴霾,烟消云散。 至少现在一切都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了。 “我们去看看清浅吧,不知道他们收拾的怎么样了。” “好。” 慕云泽拉着月琉璃一起回到清浅的院子里。 挽梅等人速度很快,有着别院下人的帮忙,很快就把东西整理好了。 屋子里的被褥,衣物都是清浅用的最习惯、最舒适的,新准备的那些也都一一整理好放到侧厢房去了。 看的出来,清浅很喜欢这里。 只是清浅拉着君悦说着屋子里的摆设,但是阿呆站在一旁,抿着唇委屈的看着,令人觉得格外心酸。 月琉璃走到阿呆面前,蹲下身子,看着对方。 “阿呆,接下来你是怎么打算的?是和我们一起吗?” 毕竟关山老人说的是要收清浅为徒,并没有人提过阿呆要怎么办,但是一路走来,月琉璃愿意相信这个孩子本质是好的,或许可以和他们一起回日城? 阿呆咬着唇,始终不说话,只是一直盯着清浅。 “你必须做个选择。”虽然阿呆的样子令人心疼,但是月琉璃也是为了他好,毕竟他们也只能在关山别院逗留几日。 “清清!”阿呆很坚定的说了两个字,虽然只有两个字,但是月琉璃明白他的意思。 他想留在这里陪着清浅,其实这样也好,至少多了一个人陪着清浅,他们也能放心一点。 可是这不是他们能答应的事情。 “你想留在这里?”听到月琉璃问话的阿呆使劲的点点头,眼睛里都是执拗。 “我没有意见,但是你应该也知道这不是我说了算,只要关山老人同意,你就可以留在这里。”月琉璃很明确的表达自己的态度,有些话必须直说,不然阿呆也不明白。 听到月琉璃的话,阿呆眼睛一亮,连忙转身向隔壁院子跑去。 没有人知道阿呆说了什么,或者是做了什么。 总之结果就是关山老人亲自过来告诉月琉璃,允许阿呆也留在关山别院。 令慕云泽唯一不满的就是,阿呆拽着清浅的衣角,执拗的要和清浅住在一起,最好月琉璃做主吧清浅院子里的右厢房收拾出来给阿呆居住。 好在阿呆东西不多,有个小厢房就足够了。 左厢房可以留出来等着慕云泽和月琉璃偶尔来住。 关山老人对于月琉璃等人的行为,表示无何不可。 人家心疼自己女儿,做什么都是可以理解的。 要是他有个女儿,自然也会想把世上最好的一切给他。 最后一起上关山的四辆马车,两辆都空了,所有东西都留给清浅了,另外两辆还是因为本来就是承载做人用的,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 而且那两辆特别定制的马车,慕云泽也决定留一辆下来,方便他们出行。 得到慕云泽馈赠的关山老人,很高兴的邀请他们一家人一同用晚膳。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小孩子脾气的老人了。 简直不是简单的喜怒形于色就能表示的,既然很得意还偏偏要装作不在意,而且还掩饰的人人都看出来了。 慕云泽都忍不住眼角抽搐。 没办法,以后清浅还有他多照顾呢!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们,无法视而不见。 此后,一别两安,希望再见时,都能好好的。 无论多么依依不舍,还是到了分别的那一刻。 在关山别院已经呆了半个月了,清浅看起来很喜欢这个地方,脸色也可见的变好,日城那边也很久没有消息传来了。 经过深思熟虑,慕云泽决定该下山了。 只是,下山前,还有一些事情需要交代。 八十三、别院密谈 关山别院,关山月院子石桌旁坐着两人,正是关山老人和慕云泽。 石桌上是一幅已经棋子过半的棋局。 关山老人端起茶几上的茶杯,轻抿一口,慢慢品味,回味无穷。 “这茶不错。” 慕云泽手指夹着一枚白色妻子,低头勾唇一笑。 “前辈喜欢就好,这是去年剩下的清明龙井,全部都在这了,今年的还没收到,到时候晚辈命人送来。” 关山老人一手拂了拂自己的白色胡须,就喜欢这么上道的人! “你真是客气了。” 通过这段时间相处,慕云泽也算是了解了关山老人的性格,也不戳破。 “晚辈应该的,前辈若是有需要,晚辈在山脚下留下了一支暗卫,尽可吩咐他们,晚辈定然全力以赴。”慕云泽将手中棋子落下。 虽然暗卫是暗中存在,但是既然决定将清浅留在此处,那么关山老人就是他们的恩人,慕云泽此话,也是将暗卫存在告诉关山老人,避免将来发现引起不满。 “你想的很周到。”关山老人自然能听出慕云泽的意思,微微一挑眉,一颗黑子也随之落下。 虽然经历过各种情景都能够淡然,但是面对有关孩子的事情,慕云泽内心也是紧张的,知道关山老人不介意,还是内心松了一口气,手中棋子再次落下。 “将来清浅之事就有劳前辈了!”慕云泽脸色一正,看着关山老人认真说道。 “清浅是我的徒弟,我自然会照顾好,至于她的病,我之前也和你们说的很清楚了,我想你们应该都明白。” “前辈多虑了,晚辈和内子都明白,前辈尽力就好,只是···”慕云泽语气一顿,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只是什么?有话不妨直说。”关山老人再次落下一枚棋子,微微挑眉。 经过半个月的相处,清浅对他也可以说是很亲近了,关山老人很难想到慕云泽竟然也会有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 慕云泽坐直身子,看着关山老人,决定如实交代。 “前辈,是晚辈有所隐瞒,晚辈姓慕,来自日城,名为云泽,内子姓容,南月国人,名为琉月。” 关山老人听完,倒是难得一愣。 关山老人作为隐居之人,倒是不在乎病人的身份,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来历这么大! 要知道,就算是隐居之人,也是知道当今的北日实权太子慕云泽,况且太子妃是南月琉璃公主,此桩婚事可以说是名扬天下。 这两个人同时出现,弄错身份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原来是慕太子,倒是真的没想到。”关山老人自嘲的摇了摇头。 关山老人从来都不是在乎身份的人,相处的这段时间虽然察觉对方身份不简单,但是也从未问及过,大家更是简单称呼,从未自报家门。 真是如了八角的那句话,师父就是一个傻白甜的神医。 其实也难怪关山老人一直没发现,下人都不会称呼主子姓名,慕云泽又是称呼月琉璃为“月儿”,关山老人也顺理成章的叫她月丫头。 慕云泽行走在外,在关山老人面前一向自称“晚辈”。 不过破绽还是有的,月琉璃也曾叫过“云泽”,不过关山老人向来不想那么多,每次都叫他“小子”。 如此一来倒是没有人想起来身份这回事。 只是,今日慕云泽特地来说此事,总不会只是为了告诉他清浅身份的事情吧。 要知道在关山别院,一共也没几个人,身份什么根本不重要。 “前辈见谅,晚辈绝不是故意隐藏身份的。”慕云泽特地站起身向关山老人鞠躬道歉。 关山老人轻轻一笑,摇了摇头。 “这不关你的事,老夫确实没有问过你们,只是你今日又为何要提起此事呢?” 关山老人眼睛一转,好奇问道。 确实关山老人向来都是不会脑子转弯,想太多的人。 只是要是被八角知道,估计又要嘲笑他这个师父了。 关山老人招了招手,示意慕云泽坐下。 “前辈有所不知,晚辈虽然贵为一国太子,但是如今北日形势并不安稳,朝中不少人都在盯着晚辈,如今清浅不在晚辈身边,很多事情也无法顾及,所以晚辈想请前辈多多照顾一下清浅,晚辈感之不尽。” “额···你说这么多,到底是什么意思?清浅这女娃娃现在不是就在关山别院了,我肯定会照顾好她啊!”难怪八角要叫关山老人傻白甜了,有些时候弯弯道道关山老人根本听不明白。 关山老人表示,有话直说不好吗? “嗯···晚辈的意思是,怕朝中有人会对清浅不利,还望前辈能够看顾一番,确保清浅安全。”慕云泽也难得被直来直去的关山老人噎住了。 但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清楚,慕云泽也就直接说了。 慕云泽对关山老人是十分信任的,只是他怕被人钻了空子。 毕竟关山老人确实是有点“傻”,万一真的出了治病就不注意清浅,出了事就来不及了。 “噢···呵呵···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啊!没问题!”关山老人一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做出保证。 “你放心!清浅既然是我徒弟,我就保证她的安全,这病我没办法给你保证,但是我保证别的人休想伤她一分。”关山老人对于清浅也是真心喜欢的,既然知道了,自然会费劲心思去保护她的。 就凭关山老人的医术和毒术,慕云泽相信,只要关山老人在,清浅一定能够安然无恙。 慕云泽勾唇一笑,低头看向棋局,“前辈,您赢了。” 关山老人听到慕云泽的话,连忙低头,黑子已经把白子完全包围了。 臭小子,很上道嘛! 关山老人是有点“傻白甜”,但不是真“傻”! 慕太子棋术天下闻名,而他不过一个臭棋篓子,能陪着他下棋就不错了。 竟然还能让他赢,这慕太子也是不容易啊! 就看在这慕太子礼贤下士,陪着他下棋的份上,关山老人表示,嗯···以后一定要好好看住清浅这女娃! 在关山别院,一般人很难找到位置,就算找到了周边布置的各种阵法和毒药,也够这些人吃一壶的了。 八十四、暂离别院 只是还没怎样,这段时间关山老人就发现山下就发现好几拨刺客的尸体了,有的是暗卫偷偷处理的,有的是被毒药毒死的。 暗卫虽然是慕云泽留下的,但是遇到情况都会有人前去别院禀告,因此关山老人对此也是了如指掌。 既然没法保证关山别院的安全,关山老人决定以后还是要把清浅带在身边才能放心。 嗯···就这么决定了! “你们放心吧,我以后一定会把清浅随身携带的。”关山老人内心默默为自己的机智点个赞。 所有人听到关山老人的话都忍不住嘴角抽搐,随身携带? 八角想吐槽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六曲捂住了嘴。 六曲也低着头没敢看大家,有这样一个傻乎乎的师父,确实挺丢脸的。 君悦和清浅一向都是心有灵犀,作为双胞胎的默契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清浅和君悦手牵手一起走到别院门口。 除去特地留下那辆定制的马车,剩下三辆马车都停在门口。 所有人都没有再说话告别。 只是相拥一视,便转身离开了。 他们相信,很快就会再见的! 只有阿呆心里眼里都是清浅,他始终抓着清浅的衣角站在后面。 阿呆知道清浅此刻心情很不好,也不敢多说话。 只是没有人发现,清浅房里的凌霄花又泛起了绿色光芒,一阵威风吹过清浅的耳边。 六曲坐在最前方的马车上,今天是他带路送大家下山。 越是别离越是不舍,马车踏上远行的路。 山间风凉,清浅还需要泡药浴,很快就被关山老人带进去了。 前方的月琉璃掀开车帘,看见清浅离开的背影,才放心的吐了一口气。 “我说过了,关山老人会照顾好清浅的。”虽然也有不舍,但慕云泽还是理性在前,拥着月琉璃安抚道。 “我知道,只是心里总是不安。”月琉璃闭上眼安心躺在慕云泽怀里。 “娘,你放心,我和妹妹有心灵感应的。”双胞胎典型特征就是一个人不舒服,另一个人也会感到难受,几乎百试百灵,这也是君悦淡定的原因。 只有能感受到清浅是健康安好的就好! 毕竟作为哥哥的他是要回去好好学习的! “傻孩子。”月琉璃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是被这两父子逗笑了,伸手摸了摸君悦的小脑袋。 “我才不傻,关山老人才傻呢!我还担心他能不能照顾好清浅呢!”君悦不满的抿了抿唇。 “噗···就你操心的事情多!”月琉璃好笑的够了君悦的小鼻子一下。 不过这关山老人,看起来确实不太靠谱··· 别人都说师父照顾徒弟,他们可是看的清楚,都说六曲和八角照顾师父。 “放心吧,关山老人是大智若愚。”慕云泽轻敲君悦的小脑袋。 真是人小鬼大,再怎么样这关山老人也一身医术和毒术,谁能为难他? 至于其他的,慕云泽瞥了窗外一眼,还有这两个孩子呢! 刚刚到六盘山脚下,就听到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 能猜到回去的这一路不会安稳,只是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如此沉不住气。 竟然那么早就现出身了。 马车外被满满当当的包围了两圈黑衣人,每个人手上都手持利刃。 还真是高看他们啊! 要知道此次去关山别院,为了以示诚意,他们并没有带暗卫和侍卫,可以说这几辆马车上的人,有武功的不过四女婢和慕云泽,和这刺客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还真是看的起我!”慕云泽并没有表示惊讶,只是坐在马车上出声暗讽。 “太子殿下谦虚了,太子一人就足以我们担忧了,还请殿下见谅。”一名典型是头目的黑衣人出声回应,看起来也不是莽夫。 “既然如此,可否再次之前告诉孤,是何人派你们来的?”慕云泽依旧一副淡定无比的样子,从始至终连脸都没露过。 “太子殿下何须多问,谁人不知没了殿下,获利的人是谁。”究竟是暗指慕云寒,或是慕云天? 不得不说这刺客头领,挑拨离间也是很有一套,只是不知道是真话还是假话。 毕竟慕云寒纨绔无能,若是没了慕云泽,无论是按排位还是能力来说,获利最大的应该是慕云寒,虽然刺客头目没有明示,但是这不就是暗示是慕云寒吗? 月琉璃纹丝不动靠在慕云泽怀中,听着慕云泽稳如泰山的心跳,很安心的相信他。 只是君悦还是年少不经事,眼神中已经有了害怕和担忧,只是父母都在身边,勉强还算镇定。 月琉璃伸出手抓住君悦的小手,君悦才能静下心坐在一旁。 只是突然涌起一阵微风,青草树木都在纷纷扬扬的涌动,不过在众人眼中,这都是自然现象,并没有在意。 这阵风带着青草树木送进了别院里。 别院里繁茂的树木轻轻一晃,一阵风又进了清浅房中。 凌霄花此时也微微抖动,清浅耳中穿过一阵风声。 清浅顿时睁大了眼睛,站起身来。 又一阵风穿来,清浅才定了定心神,坐了下来。 坐在一旁的阿呆,看着清浅不明白怎么了。 阿呆内心焦急,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皱着眉眨着清澈的眼睛看着对方。 阿呆咬了咬嘴唇,拉起清浅的手,清浅拍了两下。 不解的清浅震惊的看着阿呆。 “清清。”阿呆不知道要如何安慰清浅,只能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 一个呆萌少年站在面前,不停地卖萌叫着她的名字。 清浅此刻也冷静下来了,抓住阿呆的手也不放,似乎这样才能缓解她的紧张。 没事的···听起来···爹爹应该有准备的。 慕云泽在清浅心中一向都是世间最厉害的人,没有什么做不到的。 而且,她现在还是太弱了··· 第一次清浅抱怨起这个孱弱的身子,太无能了。 她发现现在除了着急,她做不了任何事情。 还好,清浅还能及时得到消息。 山间的风,林间的树木和青草,甚至花园中的花,自然里的一切,都能为清浅带来她所想知道的一切。 草木无情,但是却能传递。 草木将风中的对话一一传到了清浅的耳中。 这是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 八十五、黄雀在后 螳螂扑蝉,黄雀在后。 “少废话,受死吧!”杀手似乎也看出慕云泽等人的淡定了,生怕留有后手。 “蠢货!”慕云泽也不废话,直接拿起手中一只杯子,甩了出去,正中头目眉心。 此刻头目顿时血流满面,倒地身亡。 剩下的此刻面面相觑,心中一慌,但是转念一想,慕云泽再厉害现在也只有一个人,他们那么多人还拍什么! 互视一眼,稳住心神,拿着刀就要冲上去。 就在此时突然冲出一批举着火把和弯刀的黑衣人。 “住手!”一个蒙面黑衣人站出来喝道。 对方人虽然不如他们,却都是精兵强将,一看装备就不是一个水平上的。 除了投降,只能··· 就在刺客一个个倒下的时候,云一将一人嘴巴一扭,嘴里的毒药就被吐了出来。 “留一个活口,好好审问一下,我们走。” 慕云泽将月琉璃和君悦捂在自己胸口,毫无感情的吩咐道。 至于这死的刺客,自然是就地掩埋,至少不能污染了清浅的生活环境不是? “是。”云一单膝跪地行礼,所有黑衣人退到一旁让马车行进。 马车前行的前方有一片绿洲,是距离六盘山最近的一个绿洲,那里有一个小城镇名为华亭镇,可以让他们歇息一晚。 至于那些刺客也确实是蠢! 六盘山地势险峻,又不在水源旁边,除了关山老人,根本不会有人想要在六盘山定居。 周边居民大都聚集在华亭镇,只是最近因为清浅住在了关山别院,慕云泽便从暗阁中调了一支暗卫精英化身百姓,在六盘山脚下定居。 一来是为了护卫六盘山山腰关山别院里的安全,二来也是为了迷惑别人。 只是没想到这些刺客来之前难道就没有调查过,这山脚下过去从来没有人居住,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小小的村落,几户人家定居于此,就没有怀疑吗? 就连小小的君悦都会怀疑的吧? 慕云泽以为他定下的迷局,至少要一两年才能生效,没想到才区区半个月就有人忍不住跳了进来。 也正是因为这刺客的蠢,才能让这些“村民”偷偷包围过来,一网打尽。 也是笑话,这些刺客可能真的以为这些“村民”是无知山间野夫,进村的时候丝毫没有隐藏踪迹。 随着所有人撤退,唯一留下的血腥气息也渐渐被林间风给带走。 青草摇晃,树林悉悉索索,风将青草传来的消息带进了清浅的院子里。 清浅猛地站起来,笑弯了大眼睛,“我就知道!爹爹果然是最厉害的了!” 清浅走到凌霄花前,低声祈求:“一定要保佑爹娘和哥哥一路平平安安的,遇到事情要告诉我哦。” 凌霄花似有所感,轻轻抖动了一下。 清浅闭着眼睛祈祷。 阿呆在一旁看得十分迷茫,清浅这是在做什么? 但是阿呆知道此刻清浅很虔诚,虔诚的阿呆都不敢上去打扰。 清浅之所以愿意和阿呆在一起,除了那份信任,更多的就是阿呆敏锐的情绪感知。 他知道清浅哪一刻是开心的,哪一刻是不开心的。 无论是什么时候他都会静静呆在清浅身旁默默的陪着。 即使阿呆感到再委屈,也不会去试探清浅的底线。 虽然阿呆这项能力仅针对清浅,却已足够! 但是阿呆站在一旁迷茫的眨巴着纤长的眼睫,委屈的盯着清浅,这就足够让清浅心软了。 既然决定将阿呆留着清浅身边,慕云泽自然不会留无用之人。 还好,阿呆还小,一切都是可以调教出来的。 关山老人医术超绝,武功吧勉强算的上强身健体吧。 好在山脚下不是还有一群暗卫? 关山老人决定男孩子嘛··还是要学好武功,才能保护好他不是? 不不不,是保护好清浅! 于是阿呆就被要求在每天上午下山跟着暗卫学习武功,当然暗卫所教的不仅仅是简单的武功,更多的还是防刺杀。 阿呆所要做的就是能在清浅身边更好的保护她,至于其他的自然会有暗卫去打探。 况且,慕云泽是放心阿呆,但是不代表就信任他! 每一个暗卫阁都是有自己的系统和训练方式,特别是云翼暗卫是慕云泽的核心,里面所涉及的情报收集,行踪探查,暗卫武功等等都是机密。 而阿呆只需要学习武功,而且还是经过慕云泽筛选后特地选出来的师父人选。 可以说能将阿呆训练好,但是又不会被人发现暗卫阁的武功招式和行踪。 当然阿呆才四岁,让他每日下山习武,也是很不人道的。 于是关山老人决定,让八角每天负责送阿呆上下山。 再顺便也一起习习武,多一个人保护不是更好? 况且就阿呆那个样子,要是真有危险,肯定是只顾得上清浅。 关山老人表示,这种时候还是自己的乖徒弟靠谱一点。 反正八角整天活蹦乱跳的,让他多学一点都是为他好。 当八角带着面无表情的阿呆,还有关山老人的信到达山脚下时,这支暗卫首领看到信,也忍不住眉角抽搐。 能怎么办呢?自家小主人的师父,而且主人走之前也交代过,关山老人的命令等同于他。 除了接受,没有办法。 只是首领看了眼八角,已经是十五六的少年了,想要重新大佬筋骨基本是不可能了,骨头都长扎实了,看来也只能从最基础的开始教了,至于能练到什么程度就不好说了。 至于阿呆,年龄小什么都好说,现在开始打基础,把身体练扎实,柔韧度练好,看他也是一个坚韧的人,只要能吃苦,学好功夫问题不大。 况且根据主子的要求,只要把武功教会就好,其他的事情就任其发展。 这对从小接受各种安暗卫技能培训的人来说,简直是不要太简单。 刚刚开始八角听到这个消息还表示十分激动,学武功啊! 多厉害的事情啊! 只是当后面八角被练的都要爬不起来,生无可恋的时候,还要被师父赶出门,八角深刻理解到了什么叫做毫无感情! 八十六、幕后黑手 当八角再一次被关山老人强制推出别院,八角在门外鬼哭狼嚎,哭天喊地,六曲捂着耳朵,实在忍无可忍。 “八角,别喊了,你再看看阿呆,你好意思吗?” 八角听到六曲的话,整个人一愣,转头看去,小小的阿呆义无反顾就踏上了下山的路。 一个小小孩童的背影,竟然给了他一种斗志昂扬的感觉。 八角用衣袖抹了一把脸,擦干眼泪,带着哽咽连忙爬了起来,追到阿呆,想要伸手牵他,结果还被阿呆嫌弃的躲开了。 好在八角通过这段时间都清楚阿呆的性格,也不生气,只是哀怨的跟着。 阿呆可以,他也可以的! 等练好武功回去,看谁还敢笑话他! 八角和阿呆确实辛苦,每日安排的满满当当的训练,但是清浅每日除了要按照关山老人的要求泡药浴、和药膳,有的时候还要跟着关山老人一起学习医术。 认草药,写药方,甚至亲自种植草药,这些对于清浅来说都不是问题,只是她没有想到有的时候竟然还要成为关山老人的试验品。 要说关山老人也实属不易,清浅体质特殊,病情复杂,其实关山老人也没有把握能够治好。 但是作为医者,遇到这种情况反倒是心痒不已。 没办法,只能想到什么好办法就让清浅试试了。 当然关山老人能保证虽然不一定有用,但是绝对无害! 虽然关山老人世间,但是说到底还是怕死的! 要是清浅因为他出事了,他保证南月和北日绝对联手能把他这六盘山给轧平了。 另一边在华亭镇休整一番的慕云泽一行人正打算择路回日 再次之前,慕云泽决定先把手上的事情弄清楚,才能放心。 要知道在关山别院的半个月,加上路上行程所花时间,已经有半个多个月没有得到日城的消息了。 慕云泽坐在腾出来处理公务的房间内,看着刚刚云一送来的消息。 竟然是他! 云一带着暗卫在六盘山脚下处理刺客一事,经过审讯,以及多方查探,终于明确了幕后黑手。 云一便连忙赶到华亭镇。 黑衣人咬毒自尽自尽的行径很明显是家族死士,只是到底是何方派出? 经过审问,死士也确实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开始咬死不说,只是云一是何人,他们是经历过严酷暗卫训练的人。 就算是死士也抵挡不住惨绝人寰的酷刑。 而且会成为死士,不代表就没有死穴,正是因为有需要顾及的人,才会容易被人掌控。 而那个死士恰巧身上有着自家弟弟和妹妹的信物,云一便利用此事,威逼利诱,终于撬出了有用的信息。 原来死士是某家族的家生子,父母皆亡,只留下一双弟妹需要照顾,而家主则以会好好照顾他的弟弟妹妹为条件,让他进入了家主死士,经过严酷的训练,加上家主手中有着把柄,所以死士自然也是极为忠诚。 至于云一为何能撬开,自然是承诺会救出他的弟弟妹妹,并且给一份不菲的银钱,让他们远走高飞。 这样不是比做卖身契在别人手中的奴隶要好的多? 况且死士之所以做那么多,不就是为了让弟弟妹妹过上好日子吗? 有什么能比成为一个自由的良民更加好的了呢? 而且死士也明白,落在这些暗卫手里,如果不老实交代,只怕弟弟妹妹还要遭殃。 死士只要没有成功完成任务,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甚至祸及家人。 像他这样的,就算安全逃脱,主人也不会信任,只怕还要斩草除根。 既然如此,不如搏一把,相信慕太子的名声,更是为了家人争取一线生机。 经死士交代,他们是来自龟兹贵族中的死士,只是因为暗中得到消息,知道主子要经过六盘山,所以才派死士前来拦截。 他们的目的是想挟持慕云泽和月琉璃,以求在西域各国与北日和南月的谈判中取得优势,但是若无法挟持,便以灭口为主要任务。 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螳螂扑蝉,黄雀在后,直接被慕云泽给全军覆没了。 而且有了这名死士在手,龟兹人没办法狡辩,反倒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只怕在年底的各国会谈上,龟兹要处于弱势了。 西域十三国本就是合作在一起才能抵抗北日,如今龟兹做出这种事情,直接挑起两国纷争。 就算西域各国有意见,也只能低头认错! 只是···这龟兹又是怎么知道慕云泽和月琉璃在北境的呢? 而且还具体知道必然会在六盘山出现? 要知道就算日城官员都知道慕云泽带着家人前去为清浅求得神医神药,但是也并不知道地点,知道去关山的无非就是皇室那几个人。 而知道慕云泽找到关山老人,并且随之去了六盘山的,更是屈指可数。 甚至因为六盘山关山别院位置特殊,不单单慕云泽没有收到外界消息,慕云泽也没有传消息出去。 这也是暗卫能打了那群死士一个措手不及的原因。 但是如此一来,也证明了肯定是有人泄露了消息。 那个人也绝不会是安排在六盘山的暗卫。 那么问题出在哪呢? 云一知道将真相说出,慕云泽必然心中会有疑问。 但是云一并没有打算为暗卫解释的想法,他们暗卫自幼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忠诚,但是同样的,就如同那名死士,谁也不能替谁做担保。 况且云翼暗卫与死士不同,暗卫都孤儿被收养,且经历过严密训练,为了培养忠诚度,主子更是从小和暗卫一同接受训练,除了高度服从的命令,还有很深厚的感情,这样一来,暗卫的忠诚度会达到最高。 而死士则是完全被主人胁迫,以必死为前提训练出来的杀手锏,但是这样的杀手锏一旦反扑,也是后果不堪设想。 慕云泽也不辜负暗卫们的忠诚,无论是感情还是理智方面,都告诉慕云泽暗卫阁并没有任何问题。 既然如此,那只能是日城那边有问题。 “查出来了?”云一既然过了那么久才来汇报情况,想来也是把事情调查清楚了。 不然以云一的能力,不过单单一个审讯就需要半个月之久,那也愧对云翼暗卫的名号了。 “属下已经查明。”云一也确实不负所托。 八十七、榆林世族 “根据死士交代,消息是从榆林传出来的。”云一继续将自己查到的情况说清楚。 “榆林?”慕云泽听到这个地方心里就有了猜测,只是这事他知道吗? 慕云泽忍不住皱眉。 “是的,消息来源于榆林世族,被龟兹留在榆林的探子打听到主子和夫人在六盘山附近,因此才引来刺客。” 榆林位处北境,距离龟兹国并不算远,会有他国探子并不稀奇,只是这探子又是怎么轻易就得到这个消息的,而且这个消息就算是榆林世族也未必清楚吧,除非? 云一看慕云泽微垂眼睑,一只手有节奏的敲打着桌子,云一就知道他定然是在思考什么。 云一见慕云泽似乎没有话要说,便继续将查到的事情全盘交代。 “属下根据线索前往榆林,发现是榆林的冯家传出来的,榆林冯家正是左相夫人娘家的本家。”云一低着头将自己调查的情况一一说明,不敢带一丝主观情绪。 “左相夫人?”慕云泽眯着眼抬头看向云一。 “是的,属下特地回日城核实过此事,是左相夫人将主子前往关山的消息传回了娘家,日城冯家担心主子在榆林遇到冯家人,所以给榆林本家传了消息,要本家人最这段时间低调行事。” “那六盘山之事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属下抓了几个榆林冯家的人审问,据他们交代,消息传回本家后,榆林冯家就召集本家人特地敲打了这件事,当时他们的家主好像还是不放心,在暗中一直安排了不少人暗中观察,据他们的意思冯家本无其他意思,只是想在主子面前卖个好,榆林本是冯家地盘,又经营多年,那日前往六盘山时,就被榆林冯家的人盯上了。” “看来云翼还比不上一个小小的冯家!”不得不说,被人暗中观察之事,还真是令人厌恶。 竟然还没有被云翼暗卫发现,看来真的厉害啊! 榆林冯家,有意思! “属下知错!属下对此事后来查访过,榆林冯家百年扎根于此,此地百姓已然将冯家当做当地实际的掌权者,所以榆林周边百姓可以说都是他们的眼线,这也是暗卫没有察觉到的原因,无论怎样,都是属下管教不利,请主子降罪。”云一猛地跪在地下。 云一作为慕云泽贴身暗卫的首领,自然要为兄弟们的失误承担责任。 虽然情有可原,但是这也证明了云翼暗卫还需要加强训练和因地制宜的能力。 云一愿意为兄弟们解释两句,但是该承担的责任也绝不否认。 “好了,按照规矩,待会自己下去受罚,你继续说。”慕云泽看起来是个温润的人,但是对于云翼暗卫绝对是赏罚分明。 无论感情如何,该受罚的还是要罚。 根据暗卫阁的标准,云一护主不利、御下无能、消息滞后、这些加起来起码要受戒鞭九十。 一错三十,三错并罚,就算是云一,估计接下来的日子也没办法继续在慕云泽身边待着了。 “是!属下查到,龟兹一名探子在冯夫人身边做丫鬟,所以冯大人向冯夫人叮嘱此事时,被这名丫鬟不小心听到了,就将消息传回了龟兹,也就有了后面的事情。”云一依旧跪在地下,低着头继续说道。 “百年世家,这冯家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慕云泽语气平淡,好像只是简单一问。 但是云一知道,慕云泽绝对是气极了。 堂堂榆林冯家,竟然连当家主母身边的丫鬟都是敌国探子,真的没问题吗? 百年世家,冯家能有立足之地,自然是有自己的手段,竟然连这么重要的消息都能随意泄露,这能让慕云泽相信吗? 若不是有人从中作梗,简直不可置信! 况且这左相夫人又是从何得知他们的具体去向的? 这消息传给榆林冯家,且是隔辈的本家,真的只是为了怕本家惹事生非吗? 如此一想,好像很多真相都浮出水面了。 万俟锦云! 慕云泽脑海中第一时间就浮现出来这个名字,但是···慕云泽百思不得其解,皱着眉看着云一。 如今事情都清楚了,云一还跪在地上,一幅“请罪”的模样。 “下去吧。”慕云泽大袖一会,修长的身姿就转身背了过去。 “属下告退!”随着云一退下,房门咯吱一声响,应该是云一离开的声音。 慕云泽双手背在身后,眉头皱的紧紧的。 “笑一笑,十年少,你看看你眉头皱那么紧,小心成为老头子!”月琉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看来刚刚们咯吱的声响是月琉璃从内室走出来的声音。 “你也听到了?”慕云泽转身拉着月琉璃坐在一旁的软榻之上。 看到眼前精致的人,慕云泽决定内心的烦躁都平息了,眉头也松开了。 “听到了。”月美人就是清冷,就算在慕云泽怀中,也是淡定的语气。 “哦?那你没什么看法?”慕云泽眉头一挑,口中说话的语气吹出的暖风,轻轻拂过月琉璃的耳垂。 清冷的月美人终于忍不住脑袋一缩,耳垂处泛起红晕。 慕云泽见状,才开心的一笑,将怀中之人抱得更紧了。 “我能有什么想法?不就是万俟锦云吗?” 那不是很简单吗?已经很明了了,左相夫人时万俟锦云的亲生母亲,而知道他们来关山的只有皇室中这几个人,其中作为寒王妃的万俟锦云在里面起的作用不言而喻。 “我想也是,只是我不明白···”慕云泽摸着月琉璃的头发,不解的皱了皱眉。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月琉璃倒是觉得很能理解,一手把慕云泽卷着她头发的手拉了下来。 不知道会扯着疼吗?怎么和清浅君悦小时候一样。 “我已经把政务都交给二弟了,若是万俟锦云想要夺权,不应该把精力都放在日城吗?想来凭她的本事和左相在一旁协助,只怕这日城有不少人都要倒向他们那一边,如今这一行为,不是暴露了吗?这实在不像万俟家的作风。” 滋···果然! 慕云泽和月琉璃就这一缕秀发扯来扯去,慕云泽好像孩子一样就是不放手,结果一个不小心,扯下几根秀发,月琉璃捂着头怒视慕云泽。 慕云泽抱歉的看着月琉璃,眼中都是心疼,一只修长纤细的手覆上月琉璃的脑袋,轻轻为她揉着。 八十八、女人心思 月琉璃两只手抱着慕云泽的手臂,被他揉的舒服的整个人都像一只慵懒的猫,懒懒的躺在慕云泽怀里。 “这有什么奇怪的?无非就是女子心思,看到你过得不好就放心了。”月琉璃表示很理解万俟锦云的心思,就是给他们添堵罢了。 确实,就凭慕云泽的缜密心思,以及自身武力值和智力,还有背后的庞大暗卫系统。 就龟兹一个区区小国,想要动堂堂北日太子,简直是个笑话。 但是作为直男的慕云泽表示,女人心,海底针,无论从哪方面他都不能理解万俟锦云的行为。 “我保证,和万俟锦云没有过一丝过往,我的过往里只有月儿。” 虽然月琉璃一副很平静的样子,但是慕云泽内心涌起一股危机感。 什么叫做“看到你过得不好就放心了”,这不是黑化的痴心女子对付负心汉的说法吗? 慕云泽发誓,他和万俟锦云就没有过故事,哪来痴心女子负心汉的剧本! “我知道。”虽然脸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要是说心里一点也不在意那也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月琉璃听到慕云泽的解释,再加上一番天眼蜜语,也是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看到月琉璃脸上的笑容,慕云泽才放下心来。 虽然知道月琉璃是一个极为冷静淡然之人,甚至可以说作为南月公主,更是有着一般人没有的智慧。 但是经历六年分离的慕云泽表示,他不能再接受任何可能造成误会的机会,因为他再也承担不起一丝后果。 于是我们外人面前温润如玉,内里傲娇的太子殿下,也变成了甜言蜜语挂嘴边的好男人。 “这女人啊···也真是奇怪,明明都是寒王妃了,还想这么多,我看二弟对她挺不错的。”慕云泽对于万俟锦云的做法始终不解,无奈感慨。 男人啊···也是给点颜色就上脸的人。 刚刚哄好月琉璃的慕云泽,一不小心又得罪了女人。 “看来你很得意喽?”看着月琉璃立起身子眯着眼的样子,慕云泽顿时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嗯···完了! “我最得意的就是有月儿这个非同寻常的贤妻良母啊!” 呼···慕云泽端正一张脸,盯着月琉璃,表示他很真诚的样子。 算了算了,月琉璃又放松身子懒懒的躺下,很认真的给慕云泽解释。 “毕竟执着了那么多年,哪有那么容易放下,总是要出一口气才行,或许这次过后就放下了吧,我看万俟锦云也是一个识时务的人,一个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女人,不会沉迷于此的,至于寒王,想来也是被蒙在眼里吧。” “月儿的意思是,这次就这么放过她了?” “寒王殿下也帮过我们不少,你就看在他的面子上放万俟锦云一把吧,若是再有下次,我绝不阻拦!” 想起过往,慕云寒虽然冷酷,情绪不外泄,但是慕云寒对清浅和君悦也是真心喜爱的,对他们母子的照顾也是真实存在的。 无论怎样,万俟锦云都是慕云寒明媒正娶的妻子,就当是还了慕云寒的人情了吧。 “二弟面子还真大。”慕云泽在月琉璃耳边哼唧了两声,不得不说,这两人的情谊还真是让人计较呢。 月琉璃转过头看向慕云泽,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脸。 “你这张脸才是桃花债呢!祸水!要是你不愿意,我也没意见,反正那是你的亲二弟!” 慕云泽知道玩笑适可而止,连忙将月琉璃拉回怀里,用自己的脸蹭了蹭月琉璃的耳垂,满意的看到月琉璃渐渐泛红的耳垂。 “是是是,都听月儿的!我是月儿的桃花债,月儿是我的祸水,我们啊就互相祸害吧!” 月琉璃被慕云泽逗得一笑,慕云泽看着精致的角色女子脸上绽放的笑容,就如同天山上的雪莲一般,神圣不可侵犯,高洁迷人,迷住了他的心,再也舍不得放手。 幸好,月儿还在他的怀里! 虽说慕云泽和月琉璃对于此事是不打算计较追究了。 但是此事也不能就这么过去了。 慕云泽亲自写了一封信,将事情原委道明,同样也将他和月琉璃的二人意见写了进去,至于慕云寒会怎么处理,慕云泽表示绝不插手。 万俟家的心思太大,还是需要防范为好。 这封信并没有打算让慕云寒对万俟锦云或者万俟家如何,只是想让慕云寒起了警惕之心。 毕竟那是他的妻子,若是慕云寒处理得当,那就是他的枕边人,慕云泽和月琉璃也希望他们能够真正的做到琴瑟和鸣。 只是希望,万俟锦云能对的起慕云寒,不要一错再错了。 慕云寒也不辜负慕云泽他们的想法,收到消息的第一刻,慕云寒就已经在脑海中想了一圈了。 说来也奇怪,对于万俟锦云的行为,慕云寒有不解、有震惊、有懊恼,但是就是没有不喜的心情。 或许正是不在乎,不是因为感情结合在一起的婚姻,加上这一年慕云寒大多在边疆,与万俟锦云的感情可以说是很淡了。 慕云寒竟然不觉得万俟锦云的行为是对慕云泽有什么想法,毕竟慕云寒选择万俟锦云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个女人足够聪明,也足够看清自己的立场。 只能说这次的行径,让慕云寒对万俟锦云有了些许失望吧。 不过万俟锦云自从嫁给慕云寒,确实也没有辜负慕云寒的期待,无论是打理王府事务,还是宫中来往,甚至和明德皇后以及各宫娘娘都是交往甚好。 可以说慕云寒对万俟锦云总体来说还是很满意的。 本来慕云寒就是想要一个面面俱到的王妃,既然如此相比较于万俟锦云的这一次小错误,慕云寒表示能够原谅,毕竟并没有证据表明万俟锦云有直接作为,即使是她作为幕后黑手,那也不是不可理解。 说到底,还是这是一对过于理性的夫妻,永远都是从利益的角度去想问题。 万俟锦云带来的利处已经远大于她这一次微微的不理智。 只是,看完慕云泽最后劝诫话以后,慕云寒也陷入了沉思。 万俟锦云是他亲自选定的王妃,更是将来要相濡以沫,相伴一生的王妃。 有些事情,也许真的需要改变了··· 八十九、寒王变化 万俟锦云并没有因为感情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甚至这次行为若说没有试探的原因,只是单纯感情用事,就算气愤中的慕云寒也是不会相信的。 说来这是万俟锦云不理智的报复行为,其实何尝不是想为慕云寒争取机会,用来试探慕云泽暗地势力的一种行为。 万俟锦云确实是一个合格的主母,也是一个很适合做妻子的女人。 慕云寒将信靠近烛火,看着燃烧的火焰,陷入了沉思。 其实,万俟锦云真的很好,自从加入寒王府,时时刻刻都牢记王妃的职责和本分。 可以说万俟锦云对待慕云寒也是用了十分的心,只是慕云寒生性冷酷,再加上对万俟锦云本就谈不上感情之说。 于是一直一来都是万俟锦云在努力靠近慕云寒,而慕云寒从来都是冷着一张脸。 再加上寒王府本就有着一位王侧妃和一位如夫人,而且都比万俟锦云早入府。 在慕云寒看来,他对所有人都是一样冷酷,但是在王府中人看来,他对万俟锦云的冷酷却被放大了无数倍。 对待自己选的王妃都如此冷酷,除了不喜欢,还能是什么原因? 于是王府就成了一个人人观望的地方,万俟锦云王妃的身份和凌冽的手段,自是有不少人臣服。 但是王侧妃入府多年,又是慕云寒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王将军更是作为寒王心腹至今还在镇守边疆,无论怎么看王侧妃的位置也是稳如泰山,况且还有多年情分,也未必就会比王妃差。 如此一来这王府中人也难免有心思摇曳之人。 就连那作为礼物被送进来的如夫人,也因为容貌姣好,又比万俟锦云先进府的情分,总是有人早就被收买了,站在她这一边。 对于万俟锦云来说,本就是为了王妃这个位置而来,王妃的本分自然会做好,包括打理王府,还有后宅的女人,至于那些下人,万俟锦云相信,以她的手段都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唯一的缺憾,也就是慕云寒了。 万俟锦云不是没有想过一心相夫教子,甚至可以说慕云寒是她未来一生的依靠,其他人早就成为过眼云烟才是。 不过慕云寒一直一来冷淡的感情,冷酷的作风,令万俟锦云在寒王府其实也是处处不易,虽然娘家势大,但是终究也不能插手到外嫁女的后宅中不是。 王侧妃由于入府早,又总是端着一副女主人的态度,反倒比那天天耀武扬威的如夫人还让万俟锦云难受。 偏偏这男主人还不表态,弄得这下人也是冷眼旁观,就算是被万俟锦云雷霆手段处理了,也少不了闲话,偏偏为了维护王府形象,万俟锦云还要在外人面前表现出王府一派和谐的样子。 最重要的就是,万俟锦云还要一人面对德妃和明德皇后的催促,难得她就不想要孩子傍身吗? 可是慕云寒长期待在边关,就算在府中也还有其他女人争宠,偏偏那王侧妃借着父亲王副将的名义,把慕云寒拉了过去,如此一来不管是作为王妃该有的气度,还是慕云寒冷酷的样子,都让万俟锦云不敢开口拒绝。 就算世家女子,贵女典范如万俟锦云,也陷入了和一般女子一样的困境之中。 丈夫常年不在身旁,感情冷淡,独自一人面对公婆,还有着历史难题婆媳关系,偏偏这婆婆还是这世间最尊贵,无法拒绝的人,后院还有一群和自己争宠的女人,而且这群女人看起来都比自己与丈夫亲密。 这样一来就让万俟锦云也渐渐变得苦闷起来。 就算万俟锦云有着七窍玲珑心,面对冷酷的慕云寒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试问一句,面对一个整天冷着一张脸,几乎不与人沟通的人,万俟锦云又该怎么办呢? 于是万俟锦云将自己的不幸,苦闷藏在心中,可是却看着慕云泽与月琉璃日日恩爱,子女绕膝。 可以说对万俟锦云的刺激大了! 只是万俟锦云也没有到将自己的不幸归咎到别人身上的程度上,她只是不满放大,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 正如月琉璃说的一样,看到别人过得不好,她就高兴了! 人的悲惨都是通过比较而来的。 如果发现有人比自己过得更惨,或许内心就会觉得原来自己并不惨,对生活才能重燃信心。 恰巧慕云泽带着月琉璃三人前往关山,朝中大权旁落。 又恰好寒王接管朝政,如此一来整个日城的人都开始心思活泛,蠢蠢欲动。 而慕云寒一向冷酷,不近生人,他不表态,就算其他人有再多想法又能怎么办? 于是就有人把心思打到了万俟锦云的身上,于是万俟左相就找到了她。 无论是作为左相之女,还是寒王妃,万俟锦云都不否认她有一颗想要做人上人的心。 况且是自己亲生父亲亲自游说。 于是万俟锦云心动了,或许没有了慕云泽,慕云寒就能成为北日顺理成章的继承人。 其实他们都知道此次行动太过仓促,根本不可能给慕云泽造成什么致命伤害。 于是他们利用了龟兹在榆林的探子,将消息故意传到龟兹,在启用冯家在龟兹的暗探说服了龟兹贵族,才有了后来的行刺之事。 因为此次主要是为了探查慕云泽背后势力,虽然只是试探边缘,但是万俟家也不敢轻易冒险,只能几经周转将线索引到龟兹人那边。 这样无论结果如何,只是与万俟家是没有影响的。 不得不说这想法很好,但是现实也告诉了他们慕云泽这个太子做的有多牢。 万俟锦云不否认内心确实也是抱着想要慕云泽好看的想法,毕竟总不能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苦闷中沉沦。 这件事慕云寒并不知情,自从将消息传出去,万俟锦云便日夜不安。 慕云寒和慕云泽的感情她不是不清楚,但是她还是借着慕云寒的名义去做了。 万俟锦云从小便是被培养要做当家主母的人。 她也想和慕云寒相濡以沫,相敬如宾,可是慕云寒的冷酷,让他们是外人眼中的相敬如宾,只有她自己知道是“相敬如冰”。 九十、开始尝试 这和万俟锦云自幼接受的教育是不一样的,她也想成为能够和慕云寒无话不说的知己,红袖添香的夫妻,甚至是共迎难关的智囊。 可是心性冷酷的慕云寒习惯将所有事情都一个处理,把所有人都摒弃在外。 对于别人而言,这只是性格问题。 可是对于作为妻子的万俟锦云却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每当明德皇后和德妃问起寒王如何想的,万俟锦云只能说一句“回去询问”,竟然从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慕云寒是如何想的更是无从得知。 而别人眼中一副“你这夫人是怎么当的”的眼神奇怪的看着的时候,万俟锦云感觉自己所有的骄傲都被抛在的地上践踏。 于是万俟锦云爆发了。 如果不是慕云寒的冷漠,或许在万俟左相找上的那一天,万俟锦云就应该和他沟通的。 夫妻一体,本应同心,可是他们却没有做到。 如果不是看到慕云泽的信,慕云寒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给了万俟锦云那么多委屈,而万俟锦云在他不在日城的这段时间承受了那么大压力。 慕云泽也在信的最后很诚恳的给了意见。 但是以慕云寒对自家大哥的了解,他可以确定决定是月琉璃给的意见,毕竟始终还是女人才了解女人,就慕云泽此人,哪会去关心与他无关的人。 慕云寒手指点了点桌面。 或许,把万俟锦云完完整整的变成他的人,才是最好的办法。 当初既然会选万俟锦云作为王妃,慕云寒对她自然是满意的,既然如此,不妨把满意变成心仪。 也不是不可以。 况且看了万俟锦云这一年的经历,其实算是处理的很不错了,若是换一个人或许早已承受不住了。 而且慕云寒不是不知道北日皇对他也是意见颇大,估计万俟锦云一人在日城时,北日皇也暗中施压不少。 既然如此,那是不是可以尝试一下? 慕云寒垂着眼睑想到,或许像大哥一样,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不过慕云寒当然不可能和慕云泽一样,但是态度改变就已经是作为冷冰冰的寒王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至于以后,便走一步看一步吧。 当夜,慕云寒就出现在了他和万俟锦云的院子里。 门口的丫鬟看见大喜,奔走禀告。 万俟锦云心中一咯噔,蹙着眉穿好衣服到门口迎接。 慕云寒从来都不是注重这些事情的人,一般很少这个点了还特地回主院。 过去的慕云寒从来不会想到没有男主人的主院会被人私下鄙夷,慕云寒总是忙完就在书房歇息了,要么就被王侧妃借机请走。 慕云寒过去从来没有觉得会有什么不对,要不是这次被慕云泽点醒,估计他也不会有今天的行为。 万俟锦云站在门口也是惴惴不安,难道被他知道了? 只是没想到慕云寒虽然面带冷霜进来,但是也并没有发火生气,只是让下人都先下去了。 万俟锦云小心翼翼的靠近慕云寒,伸出手帮他脱下外衫。 慕云寒没有拒绝,万俟锦云才松了一口气,越发谨慎的伺候了。 不管怎样,万俟锦云此时对慕云寒还是有期待的。 这是她的夫君,她的夫主,若是能得到夫君的爱戴,自然是最好的。 很多事情自然也会迎刃而解。 此时的慕云寒也在思考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万俟锦云,又该怎样改善他们之间的关系,只可惜他还没有发现他低沉的气息,加上冷酷的表情,简直让人不敢亲近。 这也是为何万俟锦云从来不敢主动接近慕云寒的主要原因。 实在是太冷了!加上战场上积累出来的肃杀冷峻的气息,若不是慕云寒自己将气息收敛,一般人都是不敢靠近。 这也是帮助了慕云寒顺利从慕云泽手上接过权力,管教那些官员,都没人敢反抗的重要原因。 万俟锦云亲自为慕云寒打来一盆洗脚水,想来慕云寒累了一天,热水舒缓一下总是好的。 过去万俟锦云不是没想这样做过,只是慕云寒从来都没给他机会。 在外万俟锦云是寒王处处尊敬的寒王妃,可是又有谁知道他们之间的相处会是如此冷淡呢? 万俟锦云将木盆放下,将手深入水中试探温度,内心却是一片自嘲。 就在万俟锦云伸手打算为慕云寒脱下鞋袜的时候,就被慕云寒抓住了手,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我自己来,你坐下。” 慕云寒始终不喜欢别人太亲密的接触,况且在他眼里万俟锦云一向都是端庄傲气的,哪里见过她如此卑微的样子,刚刚万俟锦云低头的那一刹那,慕云寒内心突然涌起一阵怜惜,于是忍不住出手阻止了她的动作。 万俟锦云反倒以为慕云寒不喜,低着头坐在一旁,内心满是不安。 “殿下试试水温是否满意,我再去给您打点热水过来。” 慕云寒想不明白为何万俟锦云私下总是一副很怕他的样子,明明从前不会的,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慕云寒蹙着眉看着万俟锦云,自己动手脱去鞋袜,将脚放进热水里,热气涌了上来,一阵熨帖。 不得不说万俟锦云这王妃,确实做得很到位了,对他也算是很体贴了。 “不用了,就这样就很好。”这算是慕云寒对她说过比较体贴的话了,万俟锦云震惊的抬头看向慕云寒。 许是有热气弥漫,万俟锦云竟然觉得今天的慕云泽柔和了不少,好像眼睛里也多了一丝温柔。 “殿下觉得合适就最好了。”慕云泽也看出了万俟锦云似乎有些局促,伸出手握住了坐在一旁的万俟锦云,万俟锦云竟然脸上也忍不住泛起了红晕。 慕云寒有些不明白,明明他们是夫妻,自己不过释放了一点好意,万俟锦云竟然就这么震惊? 不过夜晚中带着红晕的万俟锦云也确实好看。 要知道万俟锦云也曾是日城第一美人,自然也是姿容不凡之人,不然也不会被慕云寒留意而记在心里了。 慕云寒接过万俟锦云准备的抹布,将脚擦干净,命人进来把木盆端出去。 慕云寒拉着万俟锦云的手,面对面看着她,“关山的事,我都知道了。” 简单的一句话,万俟锦云却觉得背后窜出一股凉气。 不···刚刚觉得有变化···她并不想让慕云寒知道她的这一面。 九十一、开诚布公 万俟锦云瞬间刷白的脸色,已经证明慕云泽的猜测是正确的。 但是很显然,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 慕云寒面无表情,严肃的看着万俟锦云,“寒王妃还是万俟小姐,选一个?” 万俟锦云蹙着眉,不解的看着慕云寒。 这有什么不一样吗? 她本来就是曾经的万俟小姐,如今的寒王妃。 慕云寒很少对人解释那么多,今夜也是一时心软,竟然不想万俟锦云继续纠结下去了。 “寒王妃就只是我一个人的女人。” 万俟锦云瞪大了眼睛盯着慕云寒。 他的女人? 听着就很让人心动,慕云寒作为征战沙场的王爷,说出这样一句话,铿锵有力,给人一种誓言的错觉。 震惊过后的万俟锦云开始意识到慕云寒的意思了,她的行为终究还是触及到慕云寒的底线了。 皇族和世家一向都是制衡的关系,在皇子没有明确的相争情况下,万俟锦云这种行为已然是越矩了。 可以说,万俟锦云在不知不觉中站到了世家那一边,虽然万俟锦云并没有明确动作,但是现在还来得及,不如拉她一把。 不然要是被北日皇知道,就算万俟锦云是寒王妃,也容忍不了这种偏向。 没有任何一个皇族原因被世家所牵制,皇族可以娶世家女子,但是绝对不会希望女子将世家放在皇族前面。 若是在前朝世家繁盛的时候,世家权势滔天,或许皇族还不敢反抗,但是经历战乱后的世家逐渐凋零,现在皇族与世家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之势。 从前的世家多么骄傲,世家女子皆已与世家联姻为傲,现在世家女子多已嫁入皇室为荣。 女子一旦为人妻,那么很多事情也就在慢慢发生变化。 只是说这种变化是北日皇喜闻乐见的。 慕云寒点出这句话,其实就是要万俟锦云做出选择。 慕云寒欣赏万俟锦云,但是不代表就会容忍她带着寒王妃的头衔,却帮着万俟家做事。 这是皇族绝不能接受的。 万俟锦云低着头陷入了沉思,她该怎么办? 万俟锦云咬着唇,抬头看向慕云寒,“我想做寒王妃,可是万俟家对我也有养育之恩。” 对于万俟锦云的回答,慕云寒是满意的。 慕云寒一只手覆上万俟锦云的脸,眼中也柔和不少,“我明白,你以后安心做寒王妃就行了。” 慕云寒从来都不是耐心话多的人,今日几次解释,已经是慕云寒难得的柔情了。 万俟锦云显然也很了解,勾唇一笑,直接歪着脑袋蹭了蹭慕云寒的手掌。 万俟锦云认为自己已经明白慕云寒的意思了。 万俟家不单单对万俟锦云有着生养之恩,更是万俟锦云最大的靠山。 有着足够强大的娘家,才能在夫家挺直身姿。 这个道理不单实在普通老百姓家里适用,在皇室当中也是一样。 世家为何要联姻,就是希望能通过外嫁女给他们带来一定的利益和庇护,同样的,外嫁女也接受了家族的庇荫,更是妯娌之间获得尊重的最主要来源。 一个女人,想要在妯娌,尤其还是皇室这个位高权重的地方获得尊重,要么有着足够宠爱自己且位高权重的夫君,要么就是有着令人仰视的娘家。 从前的万俟锦云就是靠着强大的后台,在皇室之中如鱼得水,可是就算是这样,万俟锦云也遭受了许多外人所不知晓的委屈和无奈。 慕云今夜的开诚布公,等于是承诺万俟锦云会让她成为名副其实寒王妃,而万俟家依旧是她的靠山,但是也仅仅只是她的娘家,不能在做出出格的事情来了。 尤其是在夺嫡这种事情上,一不小心就葬送了整个寒王府。 “殿下,我明白了,我会好好做你的王妃的。”万俟锦云显然很感动,为显诚意,也是很主动的趴进了慕云寒的怀里。 “嗯。”令万俟锦云激动的是,向来冷淡,不带温情的慕云寒竟然没有拒绝她的主动,甚至还回应了。 慕云寒将手放在万俟锦云的身后,抚摸着薄衫下的寸寸肌肤,只是在他怀中的万俟锦云没有看见慕云寒低垂着眼睑,脸上晦暗不明的神色。 万俟家···竟然想要掌控本王,简直异想天开! 万俟锦云已经倒戈,以后谁掌控谁的,还不一定呢! 慕云寒今夜难得的温柔,令万俟锦云也大胆了不少,推开慕云寒,主动为他褪去亵衣,双手环上他的脖子,慕云寒虽然依旧冷着脸拥着她,但是紧抿的纤薄唇瓣告诉万俟锦云,今夜的慕云寒还是不一样的。 这样冷淡中带着隐忍的慕云寒,是万俟锦云第一次见到,甚至因为这丝隐忍,平时看起来冷酷吓人的慕云寒竟然也看起来温柔了不少。 当然不排除万俟锦云动心动情,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原因。 红泪偷垂,事事非,红船摇曳,低低吟。 第二天特地早起想要为慕云寒亲自更衣的万俟锦云,脸上更是带着妩媚之色,唇角的笑容就始终没下去过。 尤其是平时都是不喜外人接近,自己穿着衣服就离开的人,今天却张开双手,等着她亲自为他穿好衣服,搭理好配饰的样子,简直是太吸引人了! 不过今日还有大朝,加上慕云寒现在接收了慕云泽不少事务,本就起的特别早,万俟锦云明显脸上还有这倦意,强撑着起来服侍慕云寒的。 果然,帮慕云寒穿好衣服的万俟锦云已经困得不行了,不过依旧能看出她的心情很好。 慕云寒习惯性的抬步离开,刚刚走到门口,就脚步一顿,“你再休息会。” 说完慕云寒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依旧冷酷不近人情的语气,但是万俟锦云却硬是从中听出了关心的意思。 万俟锦云是开心了,但是其他人就没那么好的心情了。 要知道,自从慕云泽离开日城以后,慕云寒便每日忙得不可开交。 可以说除了王侧妃借着了解父亲近况的由头,接近过几次慕云寒,其他的时间慕云寒几乎都术在了书房。 就连去王侧妃那里几次,也都是王侧妃主动带人去请的。 可是这次不一样!竟然是慕云寒主动去了万俟锦云的院子里。 可以说是这段时间来的头一遭! 九十二、取道回城 不是说王爷不喜王妃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下面的人纷纷猜测。 但是慕云寒连续几天,不管忙到再晚都会回万俟锦云的院子里。 这下大家可坐不住了! 这几天在主院门口晃悠的下人明显变多了,听说如夫人院子里也换了好几套茶具了。 倒是王侧妃依旧很沉得住气,不过向来很少请安的她,今日竟然也来向王妃请安了。 王侧妃不是不知道,之前不来请安示威的是她,现在又来请安不少人都在暗处看她笑话,认为她在示弱,但是王侧妃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自从万俟锦云得宠开始,她就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王爷,就算想要争宠,那也得有人不是。 于是王侧妃只好来这归巢院探探了。 站在院子门口,王侧妃抬头看了看院门上的匾额,还真是好名字啊! “归巢”,燕子回巢是吗?无论飞多远,最终都还是会回到这里的。 是啊!这是主院,是王爷结发妻子的院子,无论怎样,王妃始终都是正妻,王爷终究要回到这里。 王侧妃眯着眼睛,阳光照射下来,竟然觉得眼睛有些涩涩的。 可是这是她自己选择的不是吗? 当年若不是她一心痴恋王爷,身为副将的父亲对王爷有救命之恩,恳求王爷纳她为妾,不然作为一个小小副将的女儿,怎么能做堂堂亲王侧妃。 可是她真的不甘心啊··· 眨了眨眼睛,缓解眼中的涩感,王侧妃低下头,再次抬头又是那个端庄温婉的王侧妃。 身边的丫鬟也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刚刚怎么感觉侧妃身上有种悲伤的气息呢? 肯定是她的错觉,侧妃是王府里最受宠的人,怎么会有悲伤的时候呢? 看着走在前面一如过去的王侧妃,丫鬟轻轻点了点头,果然是她看错了。 万俟锦云是世家名门出身,王侧妃又是走的端庄温婉路线,两人自然不会有什么争端出现。 只是过去还觉得端庄,手段厉害的王侧妃,在经受过世家专业教育的万俟锦云面前还是不够看的。 过去只是因为慕云寒偏宠王侧妃,万俟锦云不得不避其锋芒,如今万俟锦云也得宠,自然是不一样了。 这一来二去,在不少下人心中就产生了想法。 看来王妃就是王妃! 寒王府里发生的一切,慕云泽和月琉璃远在关山并不清楚。 现在他们需要想的是,如何取道回日城。 若是从雍州出发,经过并州,直穿幽州,便能直接到达日城,可是这段路多是山岭,路段崎岖,风险较大,而且靠近边界,路上遇到宵小的可能性较大。 还有一种,便是从雍州出发,南下豫州,然后在北上穿过冀州,再回到日城。这样一来就几乎是饶了一个大弯才到日城,但是这段路地势平坦,还多是繁华地带,对慕云泽他们的安全和舒适程度相对有保障。 慕云泽考虑到月琉璃的身体,还是觉得选择南下绕路,虽然月琉璃一度表示没有关系,不需要顾忌她,但是慕云泽一句“我的太子妃,我自然要护好”就说服了她。 不得不说,慕太子的功力越来越强大了。 向来都云淡风轻的慕太子竟然变成了这样,要是被日城的名门闺秀们知道,估计又要咬牙切齿了。 月琉璃也是被慕云泽如今张口即来的话给说的一愣,就算淡定如她,有时候也觉得肉麻。 对于月琉璃的嫌弃,慕云泽表示,刚刚开始的时候明明是感动的,现在竟然觉得肉麻了,是开始嫌弃他了吗? 月琉璃表示,都是老夫老妻了,还有一个那么大的儿子在旁边看着呢! 缩在角落里的君悦表示,你们完全可以当他不存在的。 君悦对于自家老父亲现在深厚的功力表示佩服,捻手即来的情话,简直是与生俱来的一样。 对于君悦已经一副我已经习惯了,你们继续的表情,慕云泽很满意。 身边跟随已久的属下的心态就是:琉璃公主果然厉害!御夫有道啊! “月儿,既然取道豫州,那我们就在那里待几天吧,你生活在南月,北日很多风光你还没见过吧?”慕云泽拥着月琉璃坐在马车上,君悦小可怜一个人捧着一本书乖乖坐在另一个角落。 “你不是着急回日城吗?风光什么时候赏都可以。”月琉璃无奈的瞥了慕云泽一眼,这人怎么回事,赶路还有心情想那么多。 “不着急,日城的事情哪里能比的上月儿。”月琉璃再一次被慕云泽的回答噎住了,这怎么一副她是祸国妖姬,慕云泽是昏君的感觉。 坐在一旁认真看书的君悦,也忍不住动作一顿,只是他没想到祸水那么快就引到他这里来了。 “君悦,你说是不是?”慕云泽一挑眉,看着君悦问道。 君悦可以保证,这个问题绝对只有一个答案。 “爹爹说的对,娘亲最重要了!特别是在爹爹心里。”君悦张着大大的笑容,很真诚的回答。 油嘴滑舌! 月琉璃哪会不清楚这两父子。 “那君悦想去看看嘛?”月琉璃不理会慕云泽幽怨的眼神,直接坐直身子,拿走君悦的书。 看了那么久该歇息会了。 “嗯···想吧···”君悦看着慕云泽,很谨慎的回答。 这一刻的君悦根本没有心情想自己,他只是看着慕云泽的眼神有丝闪躲。 总感觉回答错了就完了! 想想在路上欠的文章和论策,君悦已经有预感,不管去哪里,应该都和他没有关系了。 慕云泽一行人行至豫州颍川郡,慕云泽打算在此处休整一番,顺便也带着月琉璃欣赏一下豫州风景。 只是此次出行本就是低调微服,慕云泽也没有打算惊扰当地宗室和官府。 进入颍川郡之前,挽梅便和一队侍卫先行入城了。 租赁了一间依山傍水的院子,挽梅便带着人先进去收拾好了,就等着慕云泽和月琉璃的到来。 他们从日城带来的被褥等优质的日常用品,大都留在了关山别院,或者便是已经用完了,好在雍州休整的那段时间,挽梅带着人又添置了不少东西,虽然比不上在日城为了清浅特制的,但是短时间内已经是能找到最好的了。 慕云泽和月琉璃到达的时候,挽梅已经带着人在门口等着了。 风尘仆仆好几天了,就算马车里布置的再舒适,也还是不如脚踏实地的好。 挽梅很贴心的已经将热水烧好了,月琉璃直接先去洗漱了一番,才有时间来管理其他事情。 九十三、郡邑阳翟 阳翟,是颍川郡的郡邑。如今的颍川已是相当繁华,作为郡邑的阳翟也是人口众多。 每天有着各式各样的商人来往,慕云泽等人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关注。 由于商业的发展,在阳翟租赁房屋的商人更是数不胜数,阳翟百姓热情好客,不过刚刚入住,便有附近的邻居带着礼物前来拜访了。 这周边大都是用于商户来往租赁的院子,大都不是平头百姓,不然这租金也是不菲的一笔。 作为商人,最讲究的就是人脉关系。 这突然搬进来一家不认识的人,作为周边的主母们自然是要来往一番,就算以后不来往也不愿交恶不是,况且商人走南闯北,说不定哪天就遇上了。 月琉璃作为这座宅院的女主人,自然是要前去待客的。 慕云泽听说此事,微微蹙眉,他们本就是暂作停留,月琉璃有必要去见这些商人妇吗? 月琉璃看着慕云泽的样子,就知道他的想法了,说到底还是觉得怕月琉璃过于操劳。 “我就去见见,无事的,我刚好收拾完看看这新邻居是什么样的人,这也是我第一次作为个普通人被邻居来访呢,你就先去把自己收拾干净了,等你好了我这边应该也结束了。” 月琉璃亲自去箱子里将慕云泽的衣物拿了出来,选了一身蓝色广袖长衫,最是适合慕云泽这种温润的气质了。 慕云泽看月琉璃脸上却是没有勉强的意思,只好无奈的接过衣服 “都是商人妇,也不知道性格怎么样,你也不用勉强自己。“ 说来说去,慕云泽还是怕月琉璃受委屈。 也不想想堂堂琉璃公主,从来都是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 难道真的是爱人眼中的对方,是一朵小白花? “好,你放心,我才不会委屈自己。“月琉璃无奈摇了摇头,推了慕云泽一把,慕云泽才恋恋不舍的去了后面换洗室。 月琉璃也刚刚洗漱过,倒是不用再更衣,只是又罩了一间广袖大衫,显得更加正式得体。 毕竟是第一次会面,还是要正式一点,显得尊重。 好在邻居们不知道月琉璃的身份,只当做是外地来的商户,除了对月琉璃的美貌震惊了一番。 总体来说还是十分大方得体的。 作为跟着夫君打理商铺的主母,自然都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人,全程都没有让月琉璃感到一丝不舒服。 甚至最后还和月琉璃约了以后再见,时常上门拜访。 送走这些人,月琉璃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与日城那些矜持的贵女们可不一样,说话舒服是舒服,但是骨子里的精明和算计也是真的,总感觉一种不是很真诚的样子,甚至可以说她们的眼神中有一股在打量她的价值的感觉。 商人好利,这种行为也算正常。 无非就是这些商人想要打探一下他们是来阳翟做什么的,从事什么生意的。 毕竟商人之间无非就是合作与竞争的关系。 或许这就是商人骨子里隐藏的好利因子吧,但是也不可否认这些人的热情,至少目前她们也并没有什么功利心思,只是单纯的打量罢了。 月琉璃回到屋子里的时候,慕云泽已经收拾好,拿着一本书斜倚在软榻之上了。 “君悦收拾好了吗?”月琉璃将身上的大衫脱下,换上屋内的舒适软和的便衣。 “早就好了,我让他先去把今日的字帖临摹完。”慕云泽头也不抬,手中的书也翻了一页。 得!看到慕云泽这番姿态,月琉璃就知道,这位太子爷又不高兴了。 月琉璃坐到慕云泽身旁,将他手中的书抽走,“怎么了?又不高兴了?” “你回来迟了。”慕云泽也不矫情,直接将月琉璃搂入怀里,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上。 “我把她们打发走就回来了。”月琉璃听到慕云泽的话也是苦笑不得。 “我不喜欢她们。”慕云泽将月琉璃的手拿在自己手中把玩。 明明慕云泽的手修长白皙,但是月琉璃的手放在手心还是显得更加细长。 “你倒是知道的挺早!”一听慕云泽的话,月琉璃就知道肯定是有暗卫将刚刚客厅中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了。 “她们挺好的,并没有对我怎样。”月琉璃也是奇怪,刚刚客厅那些夫人其实还算有礼。 也不知道慕云泽怎么就不喜欢了? 月琉璃不知道的是,慕云泽不能允许有任何人对她不敬,即使是眼神也不行。 她是他心中的明月,无价的白月光,岂能容他人打量。 至于他命人去给那几家生意添点麻烦,省的这些闲杂人等来打扰他的月儿,这种事情就没必要让人知道了。 “不说她们了,明天去阳山看看怎么样?” 慕云泽把玩着月琉璃的手指,真是侍儿扶起娇无力,白软柔嫩,令人爱不释手。 “阳山?”月琉璃也放纵自己躺在慕云泽怀里,嗯···有人做枕头果然舒服。 “既然来了阳翟,这阳山是当地人最有名的地方,自然要去看看,传说有人在阳山上修炼成仙,山上终年仙雾不散,很是好看。” “仙人?难得你想得到成仙?”月琉璃语带调侃,慵懒的声音令这原本清冷的嗓音都变得更加惑人。 “哈哈哈!我怎会愿意成仙!做这人间帝王不是更好?”慕云泽笑得胸膛都在震动。 “从古自今,这人间帝王不都是想成仙?”月琉璃微微一挑眉,歪过脑袋看着慕云泽。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这仙人的长生就让他们去享受就好了,我还是享受我的人间极乐。” “人间极乐?”月琉璃睁着疑惑的眼睛看着慕云泽,他说的话越来越难懂了。 “人间极乐,自然是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做一个美人怀里的昏君喽!”慕云泽低声在月琉璃耳边说道,就如同情人般的呢喃。 月琉璃一手推开慕云泽的大脑袋,语气中带着嫌弃,但是眼中的喜悦已经暴露了她的好心情。 “昏君!你也不怕被那些大臣知道!” 慕云泽丝毫不在意,又凑近月琉璃脸旁。 “他们不是早就知道了?而且···这美人已经在怀了!”慕云泽抱着月琉璃大笑起来。 “我可不想被这些大臣们弹劾,说我是红颜祸水。”月琉璃半开玩笑说道。 九十四、阳山阴面 慕云泽却突然收起说笑的脸色,一脸严肃的看着月琉璃,拉着她的手,郑重承诺。 “我从来都不相信什么红颜祸水,一切都是世人强加给女子的罪名罢了,月儿,你与那些人不同,慕云泽就算是天下人的孤王,也只是你一个的夫君,我的错只能是我的错,你的错也是我的错,与你无关,相信我!我不会让你承担这样的罪名的。” 慕云泽眼里的认真,令人动容。 “我只是说笑罢了,你不用那么认真。”月琉璃搂着慕云泽的腰,顺势躺在他的怀里,曾经的清冷美人,如今也有了温暖。 清冷的人,只是缺了一人暖她,如今,她有了··· 既然决定去阳山,自然是要准备一番的,毕竟山路崎岖,山峰陡峭,山上没有人家,他们还是需要自己备足食物和保暖衣物的,山上的气温还是有点低的。 不过毕竟是爬山,月琉璃也不打算带太多人,自然也不要带太多东西,不然也是一种负担。 青竹武功高强,又是月琉璃的贴身婢女,带她一个人就行了,挽梅他们就留在府邸就好了。 至于侍卫,慕云泽会带两个帮忙背东西,应该就够了。 毕竟慕云泽自己也会武功,自然会照顾好月琉璃的。 但是令月琉璃最没有想到的是,慕云泽竟然以需要将欠下的论策和文章补上为由,不让君悦跟着一起。 对于慕云泽明显假公济私的行为,月琉璃表示了无声的谴责。 对此,慕云泽表示,这些都不重要! 要知道自从离开日城,这孩子就一直跟在他们身边,可以说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两个人单独在一起了。 月琉璃自然也知道慕云泽心里的想法,虽然觉得很抱歉,但是也没有反对。 于是慕云泽带着月琉璃,毫不留念的就离开阳翟,向着隔壁的阳山跑去。 阳翟位于阳山阳面,这也是阳翟这个名字的由来。 当地百姓对阳山十分崇敬,一般大型祭祀典礼都会选择在阳山进行。 但是由于阳山地势险峻,平时来的人还是较少。 只是令人奇怪的是,作为当地最著名的风景,就算再怎么样,也总是应该会有人来踏青观赏的才是。 可是当慕云泽和月琉璃走到山下的时候,却发现几乎没有人,就算偶尔有几个人路过,那也是绕着阳山匆匆离去。 慕云泽和月琉璃皱着眉对视一眼,有问题? 一名侍卫得到慕云泽的指示,连忙上前将一名路过的农夫一手拉住,农夫虽有万分不满,但是看着对方手里的武器,也只能选择屈服了。 “老人家,不好意思,我们只是有些问题想要问您,问完就放您离开。”慕云泽对着眼前的老人温润一笑,表达了最大的亲和。 老人也不好意思对着这么俊秀温和的年轻人态度不好,也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身上的麻布衣服。 “没··没什么,有什么问题您问吧。”看着慕云泽的打扮,就知道肯定不是一般人,习惯了和贵人有所差异的老人,突然遇到这么客气的世家子弟,也很是拘谨。 慕云泽冲着侍卫使了一个眼色,侍卫立即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放到老人眼前。 老人看着钱袋眼睛都发光了,连看都没看就收了起来,脸上笑容都真诚了不少。 “老爷,您有什么尽管问,老头子我一定知无不言。”老人态度瞬间都热情起来。 “这阳山靠近阳翟,按道理也应该热闹才是,怎么我看这阳山都无人前来?而且我看路上行人也是行色匆匆的,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明知道农夫不过一介老人,但是慕云泽还是下意识牵着月琉璃的手,把她挡在身后。 “老爷您是外地人吧?”虽是疑问,老人却也是很肯定的语气。 “嗯” “那就难怪您不知道了,这阳山是我们的仙山不错,但是阳山有两个入口,一个在阳面,一个就是阴面了,我们当地人一般都从阳面上山,而且只有在初春祭祀时集体上山,平时我们都不会去阳山的。” “哦?这是为何?”慕云泽一直认真的看着老人,老人越发觉得受到了尊重,越说越激动。 “老爷您现在所在的入口就是阴面,这阴面山下有个“阳阴村”,所以我们都不愿意从这边进山。”说到阳阴村,老人都忍不住四处环视一番,身子瑟缩了一下,看来是真的害怕。 “阳阴村?”慕云泽转头和月琉璃对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来之前他们确实是不知道这件事。 “是的,就在前面。”老人伸出手指了指靠近山脚下被长长的杂草挡住的地方。 “看起来不像有人住的地方啊?”一个侍卫忍不住嘀咕。 “无人村当然没有人了!哪里还有人!”老人一听忍不住激动的反驳。 “老人家,您别激动,你和我们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慕云泽勾起温和的笑容,一下子就缓解了紧张的气氛。 “这阳阴村啊,其实就是阳山阴面脚下的一个村落,两年前这个村突然一夜之间所有人都死了,整个村子的人都躺在地下口吐白沫,死状凄惨,后来听人说经常能在阳山脚下听到有人喜乐,却没有人,很多人都说诡异,久而久之这里就被荒废了。” 老人说的内容恐怖,在这空旷的地方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慕云泽直觉没有那么简单,微微皱眉,“那这个村子的人怎么就突然都死了?查到原因了吗?” “听人说这个村子死人的前一天正是村长家在办喜事,所以大家都说是新娘回来报仇了。”说起新娘,老人的声音都变小了。 “新娘?” “是啊!有些早早就从村子里搬出来的人说,那个村长的儿子早就死了!” “什么?那又和新娘有何关系?” 事出蹊跷,听起来就不简单。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向来都是缔结两家之好,怎么会有问题? “婚事不奇怪,可问题就出在这新娘子是个活人啊!”就算是听过很多遍,老人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九十六、夜来喜乐 只是本来就是一个破旧的村子,加上一件两年多都没有人居住了,几乎都没有能够休息的地方。 最后还是选择在一口水井旁边收拾了一下,青竹铺上了一块干净的抹布,勉强能够歇个脚。 这口水井应该是村子里的水源,看着水井周边都湿润的,还算干净,看样子是一口长期用着的活水井。 水井周边有几张石凳,应该是村子里的人用来休息的。 水井里的水还算干净,青竹和侍卫打了一桶水上来,先将石凳周边冲干净,才请慕云泽和月琉璃坐下。 然后又打了一桶水让大家洗手,毕竟这一路上又是杂草,又是灰尘的,大家也都弄脏了不少,衣服暂时是换不了了,至少可以把手洗干净。 “这地方阴风阵阵的,还真是邪门。”一阵风吹过,一个侍卫忍不住搓着手臂嘀咕。 月琉璃转头看向慕云泽,这侍卫说的没错,这个地方确实比刚刚在村外的时候冷了不少。 “无事。”慕云泽冲着月琉璃点了点头。 突然前方涌起一阵迷雾,一缕白影从他们面前划过。 侍卫连忙举着剑挡在慕云泽和月琉璃身前。 此时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主子的安危。 突然天空破晓,漫天红光散落,显得这迷雾更加诡异,竟然给人一种笼罩了满城鲜血的错觉。 慕云泽紧紧拉着月琉璃的手,向前走去,青竹和侍卫在一旁举着剑护卫,时刻注意着周边的环境。 实在是太诡异了! 特别是刚刚听说诡新娘的事情,众人心里难免有些不安,加上遇到如此怪异的现象。 浓雾向来都清晨才会出现,这地方怎么在这种时候出现,真是奇怪! 经过一天的奔波,此时已经是傍晚了,在过一会天都要黑了,可正是那些魑魅魍魉横行的时候。 所有人都提高警惕,小心翼翼的前行。 慕云泽也收敛了平时温和的样子,一身凛冽之前散发出来。 毕竟是当朝太子,哪能只是一个亲和之人。 若是真的就算了,就怕有人借此机会生事! 一行人不知道走了多久,却总是在迷雾之中前行,没有遇到任何人,甚至也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这···难道是鬼打墙?”一个侍卫忍不住颤抖问道。 虽然不知道过了多久了,但是看着天色已经变黑,红色的的浓雾都已经变成黑色的了,只是他们却像是迷路了一样,始终在一个地方打转。 “我们就地休息,不要走了。” 慕云泽当机立断,既然有人想要困住他们,他们不如留下了看看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只要慕云泽在,大家就有了主心骨,侍卫收敛心神,径直盘坐在地上休息,同时也不忘时刻警惕周边。 好在今天出门本就做好要宿在阳山的打算,只是原本想留在山顶,现在却被困住了这鬼城。 不过该准备的食物都还带着,大家已经饿了一天了,青竹将包袱里的干粮拿出来分给大家吃。 就在大家决定按兵不动时,突然耳旁传来一阵脚步声,像是从迷雾外面走进来一样。 慕云泽和月琉璃对视一眼,连忙站了起来,慕云泽将月琉璃挡在自己身后,警惕的盯着前方。 可是却始终没有看到有人走近。 只是原来的脚步声消失了,变成了一阵喜乐,先是铜锣鼓声,后面还传来了唢呐的声音,曲调愉悦欢快。 月琉璃紧紧抓住慕云泽的手臂,皱着眉听着,“这是?” 慕云泽微微转头靠近月琉璃,眼神却一直盯着前方,“这就是婚礼上的喜乐。” “看来那老人家没有说错。” 月琉璃也一直盯着前方,只是有些紧张,倒也不害怕,或许是有慕云泽一直在身前替她挡住所有危险的原因吧。 “嗯···就是不知道是人是鬼!” 慕云泽刚刚说完,就见一抹红影突然从他们眼前穿过。 “青竹!”月琉璃连忙叫道。 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青竹立即追了上去。 青竹跟着月琉璃身边多年,作为贴身婢女,青竹的武功是她们里面最好的,甚至为了保证月琉璃的安危,还被安王亲自指教过。 可以说青竹的武力值比起慕云泽这些暗卫只高不低。 或许在场的也就慕云泽能够打得赢了吧,只是现在的慕云泽是不可能在有未知危险的情况下离开月琉璃的。 不过好在浓雾渐渐淡去,至少已经能看到周边的房屋了。 入夜以后,在村子里面温度就更低了,总是站在外面也不合适。 “先进去。”慕云泽拉着月琉璃径直找了一间屋子走了进去,侍卫拿着东西跟在后面注视四周。 屋子里还算整洁,只是灰尘和尘网实在是太多了。 不过特殊时期大家还算能够忍受,将凳子擦拭干净,好歹还能休息一下。 不过月琉璃环视一圈,发现在角落里的油灯,“那里有油灯,先点上吧。” 一个侍卫连忙将油灯放到中间的桌子上,拿出火折子将油灯点亮。 光线虽然比不上蜡烛,但是至少是这诡异的地方唯一的光了。 也能让人安心一点。 况且青竹跟着红影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有了光,至少青竹也能找到他们。 出人意料的是,青竹不一会就拎着一个穿着红嫁衣的女子走了进来。 竟然真的是人! 至少大家看到有影子的女人那一刹那,还是把心都放回了肚子里。 等青竹将女子扔到地上,一侍卫实在忍不住了,“你是什么人?干什么装神弄鬼的!” 天知道这一天惊心动魄的,简直是吓死人了。 就算作为暗卫也是过硬的心里素质在撑着。 看到真的有人作怪的时候,实在忍不住要出声抱怨几句了。 对此慕云泽也没有阻止,毕竟这一天大家确实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月琉璃一直在打量地上的女人,虽然穿的一身嫁衣,但是很明显这不是那个所谓的“鬼新娘”。 毕竟村子总不能为自己的儿子娶一个半老徐娘吧! 没错,地上的红衣女子明显是一个中年女子,可是她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还在这里装神弄鬼。 “你是什么人?”月琉璃看着地下始终低着头不发一言的红衣女子。 气氛一度凝结,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的回答。 只是女子好像没有听到月琉璃的问话一样,始终低着头不回答。 九十七、二十年前 月琉璃也不生气,只是一直盯着女子。 只可惜女子似乎很硬气,月琉璃微微抬头,给了青竹一个眼神。 青竹直接一脚踢向女子的膝盖,女子剧痛难忍,整个人抱着膝盖缩成一团。 也是奇怪,就这么一个不会武功的女人,竟然能把大家吓得两年都没人发现这鬼城的秘密。 青竹看了月琉璃一眼,月琉璃微微点头,青竹直接一剑挥向女子,在女子惊恐的眼神之中,剑尖从她瞳孔前划过,随之而落的是一缕秀发。 女人似乎真的被吓到了,离死亡那么接近,整个人都要大脑一片空白。 整个人都像是卸了一口气一样摔倒在地上。 慕云泽拿着月琉璃的手在一旁把玩着,低垂眼睑,似乎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一心将所有事情都交给月琉璃处理。 对于眼前这一幕,两个侍卫内心是震惊的。 自从月琉璃成为他们的主母,在他们眼中除了是南月公主尊贵,看见的都是作为夫人的温婉,哪里见过月琉璃这么冷酷的一幕。 不过···不愧是他们的主母! 他们喜欢!心里对月琉璃的崇敬更深了,果然自家主子选人的眼光就是好。 此时的他们才把眼前的女子和当年与北日“三公子“齐名的琉月郡主重合起来。 一手建立起浅月阁的女子,又岂会是一般人! 月琉璃一副眼前一切都不放在眼里的姿态,端正的坐在一旁。 明明是破烂的农舍,硬是被眼前两人淡然的姿态,给人一种坐在大殿主位的错觉。 “怎么样?想起来了吗?”月琉璃是有点不耐烦了,语气冰冷。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女子喘着大气靠在门口,还是不想交代。 “那我就好心提醒你一句,你和鬼新娘是什么关系?” 听到鬼新娘三个字,女子明显瞳孔放大,看来两人之间还真是有关系了。 看到女子眼里还有挣扎,青竹直接把剑挥向她,直到脖子旁才缓缓落下,虽然卸去了不少力度,但是锋利的剑锋已经割破了皮肤。 女子感觉到脖子传来一阵痛感,此时是真的感到害怕了,想要爬向月琉璃脚下,摇尾乞怜。 “我说,我什么都说。求你放过我吧。” 女子的动作被青竹的剑挡在原地,开玩笑,青竹怎么可能让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接近月琉璃呢。 况且在地上被拖了不知道多久的女子,身上都是污渍,虽然此处环境没有办法改变,但是对于月琉璃和慕云泽的洁癖,青竹心里还是十分清楚的。 青竹相信,只有女子的手敢碰到他们的衣角,绝对就不用要她那双手了。 只是被青竹这一档,女子刚刚升起的勇气,一下子就被打散了,只能坐在地上绝望的看着他们。 月琉璃微微抬头,青竹就将剑从她脖子上拿开了,只是出鞘的剑始终被青竹拿在手里,一点都没有要收回去的样子。 出鞘的剑就在一旁,想来女子也不敢说谎。 “你还不老实交代。”青竹已经很不耐烦了,冰冷的表情加上冻死人的语气,女子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 “我说,这一切都要从二十年前说起。我本名叫舒娘,是凉州人,被人卖到了豫州,嫁给了一个普通的农夫为妇,本来日子虽苦,但是也能过得去,况且已经成婚了,我也只能认命了,婚后一年便有了一个女儿,谁知道在女儿周岁的时候爆发了饥荒,当时有人冲进家里来抢口粮,我家那口子就被活活打死了,我只能带着女儿一路流浪到了颍川。”说起过去,这也只是一个可怜人,整个人都颓废了不少。 或是想起女儿小的时候,舒娘脸上也带着温柔的笑容。 “到了颍川,听人说阳翟在赈灾,救济灾民,我就带着阿悔一路乞讨终于到了阳翟,拿到赈灾粮的我们终于有了活着的机会,于是我就决定带着阿悔在阳山先住下来。” 舒娘整个人都陷入了自己的回忆当中。 二十年前。 舒娘带着阿悔在阳山阴面的一个山洞里面暂时住了下来,可是长途跋涉,加上匮乏的物质条件,阿悔竟然在当天夜里就发烧了。 于是舒娘没有办法便只能下山去求助。 当时的阳阴村还是一个有着不少人聚居的村落,村前的杂草也有人定期处理,总之那时对于舒娘来说,就是一个给人希望的地方。 没有办法的舒娘只能抱着阿悔冲进了村子里。 幸好,村子里的人都很热情,虽然贫穷落后,但是村子里还是有赤脚大夫的。 阿悔也只是因为水土不服和营养不良导致的发热,喂了小米汤,又给他们找了一间屋子歇息,第二天阿悔的烧就退了。 当时的舒娘是真的很感激村子里的人的。 他们每一个人看起来都是那么纯朴,那么善良,甚至还为她找来干净的衣服,给她一间房屋,允许她带着阿悔留在村子里和他们一起生活。 那个时候的舒娘觉得自己简直是太幸运了,能够遇到这么一群善良的人。 那个时候的数年也很单纯,她还对生活充满了希望,她还不知道有些人淳朴的面庞下隐藏的是多么邪恶丑陋的心。 舒娘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呆在村子里的那段时间,她也经常为村里人一起做饭,一起缝制衣服,甚至一起下地干活。 同时舒娘也知道不能靠着别人救济,开始她也尝试着做一些手艺活来补贴家用。 随着一场大雨的降临,饥荒也在州府的救济下,终于过去了。 当生活渐渐安逸下来,舒娘也开始发现这个村子不同寻常的地方。 这个村子很明显是一个家族聚居的地方,因为他们所有人都是一个姓氏,陈姓。 他们的村子就是族长。 这在宗族观念身后的地方并不少见,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大家都认为子孙繁茂才是家族昌盛的象征。 令舒娘感到诡异的就在于,整个村子似乎大都是男子,特别是青年,村子里老弱妇孺自然不少,但是奇怪的就是青年一代大都是男子,竟然没有几个女子,仅有的几个女子都是已经嫁人了的,而且几乎都不出门。 舒娘也就都不认识,只知道有这么几个人。 舒娘不是没有打听过,只是都说村子里的女孩子大都嫁到外地了,村子里实在太穷了,而且这十几年村子里出生的也确实是男子偏多。 对于这一解释,舒娘虽然有疑问,却也不好多问,毕竟她也只是一个受恩暂住在此的人。 九十八、真实面目 舒娘其实觉得村子里的人一直都很奇怪。 村子里确实是落后,穷困,可是按道理阳山靠近颍川郡邑阳翟,虽说村子是在阳山阴面,距离阳翟要绕过整个阳山,确实对于徒步的人来说很辛苦。 但是只要想要改变现状,这些都不是问题。 只要村子里的人愿意去阳翟,那里有很多机会能够改变他们的贫穷啊! 可是奇怪的是,村子里的人似乎思想都很陈旧,没有人想过要离开这里。 一直到舒娘提出离开的时候,这些人才暴露了自己真实面目。 舒娘在阳阴村住了接近半年,她带着阿悔和村子里很多人都认识,时常陪着阿悔和村子里的孩子们一起玩耍,村子里的人似乎也把她当成了自己人。 但是阳阴村实在太穷了,明明最好的郡邑阳翟不过一山之隔,或许在那边能有更好的机会。 经过深思熟虑,舒娘还是决定要离开村子,毕竟阿悔还小,不能一直呆在村里,或许在阳翟她能找到一个好的人家做奴仆,至少能够养活阿悔,甚至可能给阿悔更好的生活。 在村里借住了那么久,舒娘觉得就算要离开也还是要和村里的人好好告别。 于是舒娘先去和村长将事情说清楚以及告别,村长笑着嘱咐舒娘有困难可以来找他们。 舒娘已经做好第二天就离开的打算,这一夜特地将所有东西都收拾好,屋子也打扫干净,才带着阿悔一起休息。 舒娘本以为她回顺利的结束在阳阴村的一切,谁知道就在半夜,舒娘被叮叮当当的声音给吵醒了。 舒娘起床一看,就发现门被人从外面锁住了,窗户也被人用木板封住了。 通过门缝舒娘隐约能看到村长带着人站在门外。 门外的都是过去帮助过她的人,甚至昨天他们还曾打过招呼呢。 可是今天夜里他们都站在门口,脸上都是冷漠的神色,看着几个男子在叮叮当当的敲着窗户。 舒娘心里涌上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感到害怕,不停拍打着门,大声祈求着。 “村长!你们这是干什么?放我出去!” 所有人都无动于衷的盯着她,村长终于也露出来自己的真面目,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舒娘!既然决定留在村子里,就不要想着离开了。本来想多给你点时间的,但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走了,我们村子里的人难道对你不好吗?” 舒娘拍打着门,门打不开就去推窗户,可是依旧徒劳无功,舒娘只能站在门口,大声哭喊着。 “村长!求你放我走吧!村里的人对我的好,我都记得,我以后一定会报答大家的。” 村子走上前,站在门口,伸出手在门上抚摸,好像那样就能摸到舒娘一样。 “舒娘,不用以后了,你现在就能报答大家,你要乖乖听话。” 说完村长就转身离开了,村民跟在他身后,丝毫没有一丝同情的也跟着离开了。 “村长···” “求求你们!放我出去!”舒娘一个人在屋子里面哭喊,把阿悔都惊醒了。 后来阿悔和舒娘一起哭,哭了一整晚,喊了一整晚,曾经那些朴实善良的村民,一个也没有出现过。 曾经给她提供食物,满足温饱的村民,这一次亲手将舒娘推进了深渊。 舒娘被关在屋子里,整整一天都没有给她任何食物和水。 大人可以忍一天,但是阿悔只是一个小孩子,根本就受不了。 看着阿悔哭得满脸通红的样子,只能妥协。 “我错了!我不离开了!求你们给我们一点食物吧。” 有村民将舒娘的话传给了村长,村长就亲自带着人,把食物放到她们的屋子里面,看着阿悔吃饱了以后,终于又变成了乖巧的小可爱。 阿悔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饱了就睡着了。 舒娘把阿悔放在床上的一个角落里,才咬着唇起身跪在了村长脚边。 “村长,您到底想要什么?求您放我们走吧。” 昨晚村民们那种眼神,冷漠的令人害怕,舒娘此刻就想离开阳阴村。 村长抬头示意送饭的村妇先出去,才将舒娘扶了起来。 轻轻地摸了舒娘的脸一把,舒娘心里觉得很不舒服,忍不住侧过脸,村长也并不在意。 “舒娘,为什么要离开呢?既然来了,就不要想着离开了,你不是想知道我要什么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说完,平时亲和客气的村长,变身禽兽,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将舒娘困在怀里。 村长强制性将舒娘身上的衣服都扔了出去,舒娘在此刻终于知道村长想要做什么了。 舒娘开始惊恐的想要反抗,可是就算挣扎开来,也是逃无可逃,整个屋子就那么大,所有的出口都被封死了。 舒娘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女人,村长却是一个强壮的中年男子。 最终舒娘还是被村长抓住了。 无论她怎么反抗,怎么呐喊,始终都逃脱不了,更没有人会来救她。 在她绝望的那一刻,侧过脸的舒娘看到了睡在角落里的阿悔。 她能怎么办?她死了,阿悔又该怎么办? 舒娘不想将阿悔吵醒,更不想被阿悔看见她那么肮脏的一幕。 除了开始的求救,挣扎无效,舒娘只能咬紧嘴唇,闭上眼睛,一颗绝望的眼泪从眼角落下。 等舒娘再次昏醒过来,屋子里已经看不到村长了,整个屋子里充满了血和泪,空气中都是令人恶心的气味。 阿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来,一直乖乖的躺在角落里盯着舒娘。 或许小小的阿悔知道自己的娘亲需要休息,都乖乖的不打扰吧。 舒娘把衣服穿好,摸到床边,将阿悔抱在怀里,这是她唯一的希望,活着的希望。 甚至连一个村妇进来打扫,舒娘都毫无反应,只是抱着阿悔坐在一旁发呆。 从刚刚离开的村妇那个鄙夷的眼神,舒娘就明白了,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是魔鬼! 她逃不出去了! 他们所有人都是帮凶,她要怎样才能避开他们所有人逃出去? 明明之前还是好邻居,处处帮忙的大娘,今天就脸带鄙夷。 难道今天的一切不是他们造成的吗? 她们凭什么!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 直到后来,舒娘才终于明白,也才知道什么是比绝望更绝望的事情。 那是对一片完全昏暗的日子,甚至连回想都不愿意的时光。 一〇〇、舒娘逃离 一年的时间,可以发现很多事情。 当年舒娘因为属于外来难民,除了在阳翟城门口领救济粮食,并不允许入城。 没有办法的舒娘才几经辗转在阳阴村留了下来。 这一年时间,舒娘从这些村民口中套了不少话出来。 虽然他们依旧很谨慎的注意言辞,但是或许是对舒娘这一年的老实行为,还有舒娘对阿悔的在意,都让他们放松了警惕。 只是阿悔不再随时放在舒娘身边了,阿悔对村民也是毫不陌生,就算晚上被人抱走也不哭闹。 有了阿悔作为把柄,村子里对舒娘的管束也放松了不少。 毕竟白天带着阿悔的时候,一直都有人跟着看管。 晚上虽然不再反锁门窗,但是要知道整个村子那么多男人,舒娘屋子里就没那天晚上是她一个人在。 舒娘不过一个弱女子,还能斗得过一个男子不成? 于是晚上对舒娘的看管可以说是最放松的时候。 舒娘的柔情似水,不少男人还是很吃这一套的,温存过后对于舒娘一些不经意的问话,基本都是会老实回答。 也不是没有人怀疑过,但是一想确实都不是什么有大影响的问题。 就算有人谨慎岔开话题不回答,那么多人,总有一个会说的。 至少舒娘已经了解到阳阴村的来历。 原来是靠着阳山而建的村子,而爬过整个阳山,那边就是阳翟。 还有村子里只有一口活井,整个村子的水源都是来自那里,所以每天都有人在那里不定时看守。 因为地势原因,村子里的屋子都是依山而建。 刚开始有自由的时候,舒娘不是没想着带着阿悔一起逃跑。 可是整个山太大,带着阿悔很快就会被人发现。 而且村子里的人似乎也知道如果舒娘逃了出去,一切都完了。 所以村子里的人对她的看守是十分严,还没登舒娘跑远,就会被村民给抓回来。 而那时舒娘面对的是更加残暴的手段。 舒娘知道什么是过而不及,为了放松村民的警惕,也为了阿悔不受牵连,舒娘慢慢的软化了自己。 只是在舒娘的不断屈服,在村民不断残暴的手段,毫无人性的行为中,舒娘的心也渐渐发生了改变。 舒娘经过一年的蛰伏,终于受不了了,决定不顾一切。 长期的受暴,舒娘已经不计其数的看过大夫了,各种创伤药,甚至有的时候因为疼的厉害,还有麻醉草药。 为了不被人发现,舒娘只能一次藏一点麻药,日积月累终于攒到了一小撮,放在水杯之中,应该至少能够迷昏一个人。 为了保险起见,舒娘还是多放了一点到水里。 这一夜,一如过往,没有在意舒娘伤痕累累的身体,或许无法支撑了。 很巧,今晚来的竟然是村长弟弟陈二。 陈二很享受这具柔软年轻的身体。 果然,在舒娘的刻意安抚下,陈二并没有很快离开,在舒娘的指引下拿起了那杯水喝了下去。 就在两人嬉笑打闹之间,陈二倒在了舒娘的身上。 舒娘带着笑容轻轻拍打了陈二的脸两下,又轻声呼喊了几下,确保他是真的晕了,才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舒娘直接将人推开扔到地下,发起“嘭“的一声巨响。 正所谓作茧自缚,周边住的人听到声音,也以为是陈二对着舒娘施暴的声音,大家都习以为常了,一时倒也没人发现。 正是了解村子里的人有多无情,舒娘才敢如此毫不忌惮。 舒娘把衣服穿好,将陈二身上的东西都搜刮干净。 舒娘看着地上的陈二,很想一刀捅下去。 只是虽然村里放松了对她的管制,但是屋子里除了床,可以说什么东西都没有,如果打破茶壶,只怕会引起注意了。 毕竟这些人再残暴,他们也只会打舒娘,从来不会摔东西,这就是贫穷的恶性。 舒娘咬着唇,眼中都是不甘心,只能冲着陈二喘了几脚,便转身从后窗爬了出去。 舒娘很小心的不敢发出声响,慢慢的隐入山间。 直到确保上山了以后,舒娘才开始迈着步子狂奔了起来。 一晚上,舒娘都不敢休息,她只想这爬过这座山,逃离这群恶魔。 或许上天终是眷顾她了吧,在她筋疲力尽即将晕倒的那一刻。 她看见前方一个中年男子带着几个农夫,正在山间挖药材,于是舒娘猛地跑到中年男子面前,晕了过去,中年男子措手不及只能把人抱在怀里。 舒娘不是没想过会遇到心怀不轨的人,只是那时的她已经别无选择了。 难道还能遇到比那群魔鬼更可怕的人了吗? 等舒娘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一辆行走的马车之上了。 她依旧躺在中年男子的怀里。 不得不说此时的舒娘因为清秀百姓的脸庞,就算跑了一整晚,也带着一种孱弱凌乱的美,反倒更加吸引人。 至少舒娘在男子眼中看到了怜惜和惊艳。 经历那么多事情以后,舒娘知道她需要把握住每一个机会。 通过了解,原来中年男子是在豫州行商的商人,家中早有妻室,只是这次是来阳山收药材的,路上多有不便,只能一人上路,没想到竟然在山上遇到了舒娘。 舒娘垂着头,说话的语气都是悲戚哽咽。 舒娘说她本是凉州人,被父母当做货物卖到了豫州,可是没想到大荒之年丈夫不幸遇害,剩下她一个人,在村子里被村民欺负,迫于无奈只能逃了出来。 只是没想到竟然如此好运遇到了他。 舒娘还表示自己已经没有亲人,孤身一人也不知道将来该怎么办。 商人说可以带着她一同上路,于是舒娘为表感激之情,表示甘为侍妾,以报救命之恩。 男子还举棋不定之事,本来做起来的舒娘,竟然眼含魅色,脸带娇羞的躺进了他的怀里。 男子一脸满足,很自然的抱住了舒娘。 于是舒娘就成为了男子的外室。 幸好商人的家在豫州靠近青州的位置,离颍川远的很,舒娘终于能够逃离这里了。 就这样舒娘跟着男子一起过了十六年,许是在阳阴村的经历终究是伤了根本。 十六年来舒娘没能生下一男半女,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当家主母明知道自己丈夫在外面有外室也从不曾过问。 一〇一、新娘阿悔 只是在两年前,商人也因为多年走南闯北,积劳成疾,不幸因病离世了。 那时的商人的儿子也早已弱冠,更是能在家族中独当一面了。 当家主母便将舒娘赶出了家门,声称每一处家产都是她儿子的,她这个外室可以离开了。 在这种家族中,最不缺的就是金钱,特别是当家主母为了显示气度,除了赶她离开,对于一些金银之物也并没有看在眼里。 舒娘知道,她此时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收拾好细软,舒娘也没有挣扎,就直接离开了。 此时的舒娘也是一个年过四十的中年妇女了,这一生她经历了许多,如今很多事情她都看开了。 待在商人身边这些年,商人对她确实也很好,她已经很知足了。 如今唯一的遗憾就是阿悔了··· 阿悔应该也有十八岁了吧。 只是舒娘一个女人,又怎么敢再次进村呢? 思前想后,舒娘买了一些毒药放在包袱里,从阳翟出发,再一次爬过整座山,到达阳阴村的后面。 舒娘爬了整整一天,到的时候已经入夜了,可是舒娘还是不敢轻易楼面,想等着没人的时候再去找阿悔。 只是舒娘没想到,她还是来晚了一步。 躲在屋子后的舒娘听到一阵喜乐传来,还有不少人觥筹交错,嬉笑打闹的声音。 舒娘偷偷摸到传来声音的屋子后面,借着房屋和夜色遮挡自己的身影。 嘈杂的环境下一时也没有人发现。 然后舒娘就听到了一段让她奔溃的对话。 “没想到这阿悔就这么没了!” “还不是这村子心疼小儿子,想要有人陪着去。” “也是,村长发话了,我们哪敢有意见!” “嘻嘻,不过这阿悔倒是和她娘一样,真是令人想念啊!” “只可惜啊!养了她十几年,这才用了几年啊!” “就是!” 一群大男人调侃阿悔的话,不用明说,舒娘都能猜到阿悔是经历了多少苦难。 舒娘双手捂着自己的嘴,不敢发出声音,眼中的泪水却在不停的留。 此时传来了几个妇人说话的声音。 “有什么可惜的!不就和她娘一样,都是贱胚子!” “就是!能嫁给村长最喜欢的小儿子,都是她上辈子烧高香了。” “说是这么说,不过毕竟是**,你们也少说两句吧。” “**怎么了?**不还是进了祠堂吗?” “好了好了!大喜的日子,别说这些了,大家都吃好喝好。” **! 舒娘瞪大了眼睛看向前方! 那岂不是···阿悔明明是个活人啊! 明明她的阿悔没了,这些人竟然还在高高兴兴地吃喝。 这些人简直都是没有心! 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可是舒娘竟然还抱着侥幸,以为他们能好好对阿悔。 那只是一个孩子啊! 竟然被他们当做畜生一样养大,任人宰割。 舒娘感觉人生已经没有色彩了,所有的一切都仿佛离她远去。 眼睛里的泪水都像是被流干了,竟然都哭不出来了。 心里已经荒芜到感受不到疼痛了。 今夜是村长大摆筵席的日子,整个村子的人都去了。 许是觉得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处理捣乱。 村头的那口井竟然没有人看守。 形同傀儡的舒娘走到那口井的时候,一度想要跳下去。 但是看到井中水面倒影,苍白狰狞,就如同鬼怪一样。 可是明明他们才是魔鬼! 为什么最终变成鬼怪的却是她? 人间何其不公! 那一刻,舒娘觉得自己就是被人控制了一样,满心仇怨。 眼睛里什么也看不到,将包袱拿下来,把所有的毒药都倒进了井里。 舒娘又原路返回,在屋子后面的山上,蜷缩着身子,在寒风中睡了一晚。 一大早舒娘就在水井旁的一间屋子后,露出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 许是前一晚大家确实是开心,也都喝了不少。 一时之间大家都放松了警惕。 起晚了都没关系。 这村子里就这一口井,舒娘相信,他们必然要用。 果然! 开始陆陆续续有村民来打水,或是洗漱,或是打回家来做饭。 这一天,舒娘看着大家来来回回。 就算一天都没有进食,舒娘发现自己竟然感受不到一丝饥饿的感觉。 当时近午时,每家每户都开始升起了炊烟。 舒娘知道,报应很快就要降临了。 果然不出所料! 有人开始挣扎这掐着自己的脖子,想要冲出来找人救命。 可是舒娘是下了决心,将所有的毒药都到了进去。 在他们刚刚反应过来,还没有出门,便倒在门口。 在门前甚至还留下不少的划痕,都是他们挣扎留下的。 舒娘躲在屋子后面看着大家想要冲出的丑态,竟然兴奋的笑了。 看着一个个接着倒下,舒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嗯···有点饿了,舒娘决定还是去进村找点食物吧。 舒娘走在街上,两边的门槛都倒着各种各样形态的人。 舒娘还是那个舒娘,带着温婉的笑容,走在街上,善意的看着每一个人。 除了一些早上用过井水洗漱的人,现在早已经没有了生息。 还有的是刚刚才吃饭,才用了井水,此时还有一丝气息。 看舒娘从他们面前走过,他们都不由自主的一只手掐着自己的脖子,瞪大了双眼看着舒娘。 眼睛里饱含了太多的东西,但是更多的还是恐惧。 此时很多人才想起他们这些年做的事情,从来都没有人告诉过他们,这件事对不对? 更没有人告诉过他们,善恶终有报! 这一刻,所有人竟然有一种,这一天终于到来的感觉。 舒娘一路走进村里。 身后是陆陆续续倒下的村民,瞪大的双眼,惊恐的眼神,充分暴露了他们内心的不安。 村长家就在祠堂旁边,是整个村子最里面,也是最好的地方。 许是时间过得有点久了,舒娘到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没有了一丝人气。 舒娘的笑容又加深了一些,像欣赏园林一般,在屋子里绕了一整圈。 确保确实是全家都完完整整,整整齐齐的。 舒娘才从村长家屋子后面,爬过整个阳山,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一直到第二天,才有人去阳阴村探亲时才发现了村子里的惨状。 一时阳阴村的事情,闹得整个阳翟沸沸扬扬。 舒娘隐在人群中,听着众人的猜测,突然内心涌起一阵不甘。 一〇二、是非对错 舒娘跟着富商十六年,这些年也积攒下一笔不小的资产,加上当家主母为显示气度,也没有拿走她的东西。 可以说舒娘的下半生,完全可以衣食无忧,简单的生活下去。 只是若是只有一个人,爱她的人和她爱的人都已不再,生活又该如何继续呢? 但是,再相貌惊人的人,一旦形容枯槁,也终归是美人迟暮。 特别是舒娘得知阿悔的事情,更是瞬间衰老,整个人都没有了精气神。 行尸走肉一般走在大街上,听着众人对阿悔的诋毁。 新娘不祥,才害的整个村子的人遭受了无妄之灾。 舒娘脚步,握紧双拳。 凭什么! 众口铄金,阿悔已然成为众人口中品行不良,死有余辜的不祥少女。 他们见过阿悔吗? 他们看到真相了吗? 品行不良,死有余辜的明明是那些阳阴村的人! 阿悔,她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 一个被阳阴村残害的年轻女子。 这世间对这样一个孩子,却抱有如此大的恶意,又是何其不公。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体会一下什么叫做人言可畏! 反正她已经一无所有了,那不如就一起沉沦吧··· 低垂的眼睑,遮住了舒娘复杂的眼神。 后来,舒娘便在阳阴村住了下来。 慢慢的便传出了阳阴村闹鬼的消息。 与之前不同的是,“鬼新娘”从开始的大坏人,渐渐也变成了无辜受害的人。 毕竟若是坏人,这“鬼新娘”早就成为厉鬼了。 而不是伴随着诡异的喜乐,在黑夜之中吓唬行人了。 如此一来,新娘有怨,生魂不散的猜测开始流传起来。 只是阳阴村一向封闭,很少与外人来往。 再加上阳阴村实质上是一家之言,这么多年,坏事做尽,竟然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出去。 想要为阿悔讨回一个公道,真的是太难了! 一个女子,最重要的便是名声。 舒娘终于为自己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 于是舒娘便在这“鬼城”阳阴村,这一待,就是两年。 虽然只有她一个人,但是已经吓跑过无数想要前来的人了。 不过舒娘也一直很奇怪,自从她在阳阴村住了下来,穿着红衣假扮新娘确实是她干的。 但是这诡异的喜悦确实是凭空出现的。 毕竟舒娘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吓唬那些不小心,或者带着目的进到村子里的人。 但是很多人却在村口,甚至阳山脚下就能听到那首诡异的喜悦了。 而且这么大个村子,她一个人也做不到完全悄无声息的奏乐。 不然今天也不会被青竹给抓住了。 “你以为你这样,阿悔就会原谅你吗?” 月琉璃抬起头看向跪在地上的舒娘,眼中毫无感情,冰冷的眼神令舒娘心中一凉。 “我没有!阿悔是我的女儿,我只是想为她报仇!” “报仇?整个村子的人确实是死有应得,但是他们不是早就得到报应了,那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不就是想要洗清你心里的罪恶感吗?” 月琉璃自从作为母亲,最见不得这种将孩子抛弃的事情,纵然舒娘当年确实是逼不得已。 但是,舒娘明知道那些村民是怎样的的人,还将阿悔一个人扔在村子里,难道就猜不到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况且舒娘一去十六年,这十六年那么多日日夜夜,就没有一次想过回来找阿悔吗? 或许舒娘沉浸在富商的宠爱,优渥的生活中不可自拔了吧! 既然如此,那就忘却过去好了。 可是偏偏又要在富商去世后,又想回来找她的女儿。 结果却看到阿悔的下场,如此凄惨。 舒娘内心就此奔溃了···做出了疯狂的举动。 村民付出了他们的代价,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那作为帮凶的舒娘呢? 若不是舒娘的抛弃,阿悔怎么会留在这个吃人的村子里。 阿悔又怎么会全心全意信任这个将她养大的村子,更不会在这个如花般璀璨的年纪陨落。 还是那么残忍的方式离开了,这个没有一丝期待的人间。 阿悔,悔的便是来到这残忍的人间。 阿悔,还没有见过村子外面广阔的天地,没有见过繁华的世间,没有遇到值得她真正信赖的人。 阿悔,人如其名,确实应该悔啊··· 舒娘抬头看到月琉璃冰冷的眼神,嘴上不服,心里却在颤抖,这双眼睛太通透了。 就像看进了她的内心,更像是阿悔的的责问。 “不···我没有!我是爱她的,她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呀!” “没错,你是爱她,但是你更爱你自己罢了。” 月琉璃的咄咄逼人,舒娘终于奔溃了! 舒娘透过月琉璃的眼神,看到了很多东西。 阿悔的不甘,阿悔的愤恨! 阿悔的悔恨,阿悔的悲伤! 再多的话,再多的行动,终究还是不能掩藏舒娘内心真实的想法。 抛弃的事实不容辩驳,造成的结果无法改变。 阿悔的结局,和她这个做娘的有很大关系。 是她把阿悔带进了这个村子里,又是她把阿悔抛弃在了这个村子里,甚至没有及时来找阿悔。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是!都是我的错!阿悔,娘错了,你回来吧···” 舒娘眼神都失去了光芒,两只手撑在地上,不停的向后面挪动,渐渐靠近门口。 青竹本想前去阻拦,结果被月琉璃一个眼神,收回来本想迈出去的脚步。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静静看着舒娘。 她到底想做什么? “不···不要···阿悔,我是你的亲娘,我当年不是故意要抛下你的!” 舒娘突然瞪大了眼睛,似乎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可是周围除了慕云泽等人,并没有其他人。 “啊···阿悔,我知道错了!我已经帮你报仇了!” 舒娘突然站起身来,向门外跑去。 这一次没有人阻挡,一袭红衣跑进黑暗之中,伴随着舒娘惊恐的声音。 “啊···报仇!我要报仇!” 青竹看向月琉璃,月琉璃只是轻微的摇了摇头。 既然真相已经清楚了,也就没有再留着舒娘的必要了。 看样子,这次她是真的疯了··· 或许这就是她最后的结局了吧。 月琉璃的眼神也从冰冷变得有些难过,为人母亲,怎能如此? 慕云泽上前将月琉璃拥入怀中,无声安慰。 还好,还好他们的孩子都好好的。 一〇三、舒娘结局 “我没事。”月琉璃推开慕云泽,眼中恢复平淡。 天色已晚,此时回去阳翟也实在不太方便,月琉璃当即决定先在这间屋子里过夜。 慕云泽对此毫无意见,只是毕竟是当年出过事的屋子,慕云泽表示还是不用他们的房间了,直接在客厅打个地铺,简单将就一夜吧。 月琉璃点头表示赞同,想想这个村子发生的事情,若不是天色太晚,真想立即离开。 青竹也是接受过专业婢女训练的,在任何场合都能迅速整理好。 幸好东西都带的比较齐全,在两个侍卫的帮助下,他们直接在客厅内扎了一个小帐篷。 至于两个侍卫已经决定要在门外守夜,青竹则在客厅内靠着桌椅闭目养神。 虽然装神弄鬼的舒娘已经被揪了出来,但是出门在外,该有的警惕还是时刻保持着。 谁也不能保证暗夜里没有别的眼睛。 青竹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就在帐篷外时刻护卫着。 虽然事情已经清楚,但是在月琉璃心里还是留下不小的震撼。 这世间,不会有比人心更险恶的东西了,这些村民着实可恶! 但是这世间也不会有比父母更在乎孩子的人了,舒娘是做错了,但是也一直在弥补。 这世间的是非对错,总是难以区分。 突然之间,月琉璃内心特别想清浅和君悦。 清浅,在关山过得好吗? 没有爹娘的陪伴,是否会害怕? 君悦,一个人被留在阳翟。 这么晚了,有没有睡着?不会还在等着他们回家吧? 越想,月琉璃越是无心睡眠。 慕云泽将月琉璃整个人困在怀里,手也抓紧了月琉璃的双手。 “别担心,我会护着两个孩子的。” 慕云泽心里自然明白今夜的事情对月琉璃的影响,毕竟他作为一个父亲,也会担心自己的孩子要是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 经过思考,慕云泽得出一个结论。 他的孩子永远都不会遇到,若是有一天遇到了,他也会提前给他们足以自保的能力。 更会将那些敢如此对待他们的人,追杀至天涯海角,至死方休。 “嗯,我知道。” 月琉璃耳边听着慕云泽胸膛的跳动声,心也渐渐平复下来。 月琉璃相信慕云泽所说的一切,因为她也会这么做。 想到受伤害,月琉璃便想到了北日宫廷里发生的一切。 曾经月琉璃也想过为了慕云泽和明德皇后暂时不插手,但是今夜发生一切改变了月琉璃的想法。 有的人,就不能有一次的纵容! 他们,不值得! 特别是现在清浅被孤身一人留在了关山,有很多隐患的人和事,终究是防不胜防。 既然如此,不然把那些人直接镇压到不敢! “明天一大早我们就回去,你想做什么我都不拦着,你开心就好。” 慕云泽抱着月琉璃,下巴蹭了蹭月琉璃的头发,最亲昵的姿势,代表了慕云泽毫无立场的支持。 月琉璃双手回抱着慕云泽,听着那平缓的心跳声,渐渐陷入了睡眠。 在月琉璃刚刚醒来,就已经看到刚刚打好水的青竹站在门口,眼里都是复杂。 能让向来冷酷面无表情的青竹有这幅表情,肯定是发生大事了! 月琉璃只能皱着眉看着青竹,青竹端着水盆走到桌前,将水盆放下。 “发生什么事了?” 青竹将抹巾递给月琉璃,轻声说道:“舒娘跳井了。” 月琉璃的动作一顿,然后若无其事的将抹巾放进水里。 “什么时候的事情?” 青竹依旧毫无感情,站的笔挺低着头。 “今天早上在村口那口井里发现的。” 月琉璃依旧淡定的简单擦拭着脸。 “处理了吗?” 青竹轻轻点了点头。 “已经处理了,埋在阿悔旁边了。” 月琉璃放下抹巾,将手上的水搽拭干净。 “做的很好,收拾收拾,我们也尽早离开吧。” “是。” 青竹说完便先将帐篷里的寝具收拾好,便出门叫两个侍卫先将帐篷收起来。 慕云泽已经出去将村子已经环视了一圈了,确保没有多余的人。 当年阳翟官府已经将村子里的人,统一埋进了祖坟,整个村子此时是真的成了空城了。 慕云泽搂着月琉璃走出这个曾带着罪恶过去的村落,青竹和两个侍卫拿着东西跟在后面。 走出村口那一刹那,月琉璃脚步一顿,慕云泽也跟着停下。 “烧了。” 说完月琉璃就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去。 青竹将手上的东西交给侍卫,就返回村口,拿出火折子。 阳阴村本就两年无人居住,经过风吹日晒,早就干燥易燃了。 山风一吹,烈火迎风而去,渐渐地整个村落都被烈火包围了。 慕云泽扶着月琉璃走在下山的路上,身后是漫天大火,却没能让他们回头看一眼。 一个滋生罪恶之花的地方,一把火烧了,所有的一切罪恶也就都随着灰烬消失。 山脚下停着的马车,终于等到了它的主人。 载着所有人回到了开始的地方,昨夜发生的一切,就如同梦一场。 回到阳翟的宅院的时候,君悦才刚刚起来,在院子里例行扎马步,练功。 虽然爹娘都不在,但是君悦早就养成良好的习惯,每天先早起练功,然后洗漱完之后再去找他们一起用膳。 君悦刚刚扎完马步,收腿站好,还没来得及拿抹巾将额头上的汗擦干净,就见月琉璃他们从门外匆匆走进来。 “爹爹,娘亲,你们回来了。” 看到慕云泽和月琉璃的身影,一天不见的君悦也是眼睛放光,亮晶晶的眼睛里都是激动。 月琉璃上前拿过抹布,轻轻为君悦将额头上的汗渍擦干净。 “练完早点洗漱,待会我们等你一起用膳。” 虽然感觉他们两个人怪怪的,但是君悦只是瞪着大眼睛看着他们,只要他们在一起就好,其他的无需多问。 慕云泽拉过月琉璃的手,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看着君悦。 “君悦,你先练功,我和你娘先回去等你,不用着急。” 君悦乖乖的点了点头。 “好。” 得到回答的慕云泽,带着微笑拉着月琉璃就离开了后院。 昨夜在阳阴村条件不便利,他们都还没有收拾洗漱,两人还是决定先回院子里收拾收拾。 泡在热水中的月琉璃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舒缓了不少,终于有心思来考虑其他事情了。 “青竹。” “主子。” “你把阳阴村的事情公之于众吧。” “是。” 青竹说完便消失不见了,月琉璃整个人都浸在热水之中,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舒娘,这就当做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一〇四、阳翟事了 阳翟民众一大早就被阳翟府衙门口贴的告示吸引住了,看到告示,所有人都忍不住停住脚步。 被堵在外围的人,也都忍不住纷纷发声咨询。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于是在口口相传中,阳阴村的事情被公之于众了。 特别还是由府衙盖了公章,官府公告出来的告示,肯定不会有假! 整个阳翟都被这件事震惊了。 青竹带着慕云泽的身份配饰找到当地郡守的时候,郡守听完来龙去脉也是震惊不已。 实在是骇人听闻!惨无人道! 明白了青竹的来意,郡守也毫不犹豫的就亲手写了一张告示。 亲自盖上官印,便叫下人连忙贴到门口的公示栏上去了。 一直到送青竹离开,郡守才收敛了脸色的笑容。 一抹额头,全是吓出来的冷汗。 阳阴村的事固然令他震惊,但是更令他害怕的却是他的失职。 作为颍川郡的最高长官,阳翟下辖阳阴村自然也是他负责。 阳阴村竟然藏了那么大的秘密,他作为郡守竟然毫无察觉。 甚至在整个村子都遭了如此大的灾难,他都还没发现舒娘的存在,更是没有深入了解内情。 如今,竟然还被太子殿下撞破了,郡守自然是要承担最大责任的人。 而且连太子殿下什么时候来到颖川的,他也不知道。 那么大的村子,那么多人,他竟然没有发现一点痕迹,确实是他失职。 郡守已经做好渎职而被撤职的准备了。 没想到的是,郡守却在此日得到了慕云泽派人送来的信件。 说来这颖川郡守虽然不是政绩显著,聪明绝顶之人,却也是为人谨慎,政绩平平,算是维护了一方稳定的无功无过之人。 此次阳阴村之事,颍川郡守确有失职之过。 但是阳阴村根基已深,村子更是多年经营,家族观念深入人心,作为一郡长官也确实难以察觉。 况且突然换下一个中立平庸的郡守,该换上什么样的人呢? 这个人选也是需要北日皇斟酌的。 在没有合适人选的情况下,保留这个人的位置,也算是给了颖川郡守一个人情, 慕云泽的信里也说的很清楚。 希望颖川郡守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心为民。 执政一方,就要担起责任。 这算是给颍川郡守敲醒警钟,同时也让他安心。 至少这位置暂时是保住了。 慕云泽在信的最后表明他们已经离开阳翟了,也就是彻底绝了颍川郡守找他们的想法。 从颍川郡守被青竹找上门的那一刻,颍川郡守就派人偷偷去打听慕云泽他们的住处。 只是没想到地方还没找到,就已经被慕云泽发现了。 幸好...殿下不计较就好。 颍川太守只能默默向着北方稽首鞠躬感谢。 阳翟事情算是彻底了解了,慕云泽等人就迅速离开了阳翟。 毕竟身份已经暴露,何须再为地方增添压力。 普通却坚固舒适,内有乾坤的马车再次踏上了官道,向北出发,直达冀州。 路上已经耽搁不少时间,豫州遇到这样的事情,谁也没有心情在这里逗留了。 穿过冀州,就能到北日都城日城了。 只是再怎么快马加鞭赶路,进了冀州境内,慕云泽等人还是需要歇息一会。 不说人了,就算是马车也要养精蓄锐才是。 几日赶路,马车上的物资也用的差不多了,也需要补给。 只是令月琉璃没想到的是,就这么停留一天,竟然还能遇到不一样的事情。 马车停在一家客栈前,慕云泽先行下车,亲自掀起车帘,伸出一只手让月琉璃扶住。 就在月琉璃扶着慕云泽的手,低着头弯着腰走下马车时,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 “小姐!救命!” 月琉璃从来都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加之现在身边的人不是叫她公主便是太子妃,出门在外也多是夫人。 月琉璃头也不回的就打算径直走进客栈。 没想到的是,一阵脚步凌乱,女子竟然想要扑倒到月琉璃面前。 “小姐!救命!” 随着女子的一声大喊,慕云泽同时伸出脚将她踢出几米外。 月琉璃转头看向前方,就见女子一身白衣,衣服上却是污渍,发髻更是凌乱,一看就是受了不少罪的样子。 特别是慕云泽这一脚突然,力度可不轻,女子嘴角隐约都有了血渍,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肚子,痛苦不堪的样子。 月琉璃转头看向身边的慕云泽,慕云泽还是那副笑的温润如玉的样子,好像刚刚踢人的不是他一样。 看到月琉璃目光,慕云泽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但是眼中还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若是再给慕云泽一次机会,他还是会这样做的! 突然冒出来一个陌生女子,还想冲到月琉璃面前。 抱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原则,慕云泽果断要把隐患扼杀在摇篮里。 当然,现在看样子,这女子好像不能成为隐患...... 月琉璃收回自己的目光,也懒得和慕云泽计较。 月琉璃眯着眼看向前方的女子,好像有点眼熟? 但是月琉璃确保她不认识,毕竟琉璃公主过目不忘的本事也不是空穴来风的,若是熟人不可能不记得。 看来是曾经见过的陌生人? 可是,那这女子怎么认识她?竟然还如此拼了命要见她。 月琉璃带着好奇心,一步一步慢慢走向女子。 虽然确保这个女子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但是慕云泽还是收敛了身上的柔和气息,紧跟在月琉璃身边。 万一有什么事,慕云泽保证会让对方后悔来到这里。 女子很明显受了内伤,已经没有办法爬起来了,只能一只手撑在地上撑着自己的身子。 看到月琉璃走近,女子的不由自主的仰起头,眼中都是期冀。 随着女子的头抬起,一只挡住半边脸的碎发也掉落下来,露出了那张清秀柔弱的脸。 虽然已经脏兮兮,依然藏不住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是她! 月琉璃脸色毫无波澜,内心却是震撼。 月琉璃站在女子面前,微微皱眉,转头看向身旁的慕云泽。 得到慕云泽肯定的点头,才转过头继续看着眼前的女子。 她怎么会在这里? 虽然内心疑问诸多,但是在客栈门口,经过刚刚一系列动作,已经有不少百姓在围观了。 月琉璃决定还是先回客栈再说,让青竹先把人带回去,后面在慢慢询问。 一〇五、赌约来客 外人如何,慕云泽并不关心,大家一路奔波早就累的不行了。 而且女子伤的不轻,先将大夫请来为她看诊,等她清醒过来再说吧。 最重要的是月琉璃还没有好好休息一番呢,就被女子给打扰了,真的是...... 慕云泽让人先为月琉璃准备好热水,等月琉璃先收拾好再说其他事。 月琉璃也不是矫情的人,认同了慕云泽的安排。 既然已经认出女子身份,那么事情就不着急了。 真是没想到啊…… 这个女子就是当年在扬州遇到的“卖身葬父”的小白花,想来小白花能认出他们来,定然是那天他们离开的时候被她看见了。 毕竟那个时候“卖身葬父”没有得到男主子的同情,但是那个叫“宁儿”的少女可是心软了,也不知道后面怎么样了? 这个女人又怎么会出现在冀州,还变成了这副模样? 难道那位宁儿不是心软有爱心的白莲花,而是一个表里不一的母老虎? 不管事情究竟如何,这个女子并不认识他们,更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今天会出现在这里想来也是巧合,所求的也是她自己的事情罢了...... 既然如此,他们也就只要等着对方主动交代就好了。 不出月琉璃所料,还未到用晚膳的时候,青竹就来禀报,小白花想要见她一面。 月琉璃好奇的挑了挑眉,这个女人倒是生命力顽强,不过一个时辰就醒过来了。 看来这朵小白花还真不是普通的菟丝花啊! 菟丝花,顾名思义,就是攀附强者,吸取他人营养的人。 这朵小白花,看来是后宅争斗的好手,才能有这么坚强的活力了,死而不僵,绝不放弃。 “说起来,我们的赌约好像一直都没有结果吧?” 月琉璃手撑着下颚,突然转过来看着慕云泽,眼神中都是调笑的趣味。 “看来这次可以知道结果了。” 慕云泽勾唇一笑,毫不在意月琉璃的打趣,径直拿起桌上的茶轻抿了一口。 “那我们上次的赌约还做数吗?” “自然。” 慕云泽放下手中茶盏,伸手摸了摸月琉璃的乌黑的秀发。 “你等着。” 月琉璃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慕云泽笑而不语,目送月琉璃的离去。 这个客栈已经被慕云泽全部包下来了,他们都住在二楼,小白花被青竹安置在了一楼。 开玩笑! 除了主子,也就他们这些贴身伺候的奴婢和下人,为了以防主子有需要,才会住在隔壁。 其他人哪里有资格住二楼,就连作为护卫的侍卫们也只能住一楼了。 很明显,小白花十分识时务,更是知道自己面临的处境,对于安排没有一丝怨言,甚至还感激不尽的样子。 一进门的月琉璃,就收到了小白花激动的感谢。 明明已经伤到爬不起来,还硬是撑着身子给月琉璃磕了一个头。 对于这个行为,月琉璃并没有阻止。 小白花似乎也很意外,身子愣了很久,才调节好脸色,脸上带着笑容苍白的起身看着月琉璃。 直到小白花艰难的坐在床上,月琉璃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径直走到窗前的一张桌子旁坐下。 小白花似乎也有点意外,只好一直咬着唇,眼神复杂的看着月琉璃。 可惜她不知道的的是,月琉璃并不单单是她以为的名门贵女,更是贵为一国公主,堂堂太子妃的身份,无论她如何行礼,月琉璃也不会意外,更不会承受不起。 当然,慕云泽就更不是她以为的普通贵公子。 她的小心思,其实早在扬州月琉璃就发现了,只是当时小白花也知道,她的身份几乎不可能,没有主动招惹,月琉璃也懒得跟她计较,有失身份。 何况就慕云泽的身份和眼光,也看不上这种女人。 只是没想到小白花这“美人计”竟然会用到她的身上,难道她走主母这条路,是人人都行吗? 笑话! 小白花看月琉璃一直很淡定的坐在一旁,终于自己忍不住了。 “小姐!奴家多谢您的救命之恩,感激不尽。” 月琉璃听到“小姐”两个字,忍不住微垂眼睑,今天为了方便,她把头发放了下来,更是穿了一件舒适的浅色襦裙。 难怪一见面就喊“小姐”了。 “大胆!这是我家夫人。” 众人自然能看出月琉璃的态度,既然月琉璃都那么冷淡,下人自然也就对小白花不客气了。 “夫......夫人,不好意思,是秦梧的错。” 秦梧,也就是小白花咬着唇,低着头,声音中都是颤抖。 月琉璃见不得秦梧这副谁欺负了她的样子,微微蹙眉,转头看向她。 “发生什么事情了?” 听着月琉璃冰冷的语气,秦梧就明白她是不耐烦了,看来这一套她是不吃了。 秦梧立即咬着唇抬起头,眼中含着泪水看着月琉璃,还一副坚强小白花的样子。 “夫人,奴家名叫秦梧,扬州人士,由于家中主母不幸难产而亡,夫君一时之间受了刺激,性格大变,日日以暴虐手段对付奴家,奴家实在忍无可忍,为了保全性命只能逃离夫家,谁知道夫君一路派人追杀,恰好今日偶遇夫人,无奈之下只能向夫人求救。” 月琉璃面不改色,凌厉眼神射向秦梧,好像这样就能透过她的眼睛看到事实。 “你的夫家是谁?” 秦梧眼神微微闪烁,微微低头,似乎被月琉璃的气势所吓倒了的样子。 “奴家夫君正是那日在扬州解救奴家的公子,后来奴家才知道夫君乃是扬州府安顺侯的嫡次子安子荇。” “那位宁儿姑娘呢?” 秦梧轻微哆嗦了一下,头更低了。 “她是江宁织造府的嫡长女江远汀,和夫君两家是世交,更是嫡亲的表兄妹,后来嫁入安顺侯府为主母了。” 月琉璃微微蹙眉,看来那位难产而死的主母就是“宁儿”了。 人生还真正是世事无常啊! 两年前还看起来单纯可爱的小姑娘,如今竟然也是成为了一柸黄土了。 只是不知道中间又有多少弯弯道道了? 这女子生产本就是一道大关,也不知道其中难产又是真是假? 作为夫君的安子荇又在其间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既然如此,现在你已经安全了,就尽早离开吧。” 月琉璃不想知道他们之间的是是非非,既然如今已经插手了,那么剩下的她也不想再管。 更不想留一个这么多心眼的女子在身旁。 一〇六、共回日城 说完月琉璃就起身想要离开。 只是才刚刚抬步,秦梧就大喊了起来,双手抓紧身上的被褥。 “夫人!求您收留我。” 月琉璃停住脚步,转头看向秦梧,眼中都是诧异。 “收留?我为什么要收留你?” 秦梧被月琉璃的话也是噎了一下,要知道不少人为了显示自己的大度善良,都不会拒绝这么一个可怜人的请求。 秦梧此时姿态放的很卑微,只是很可惜,月琉璃从来都不是会怜惜人的。 秦梧知道如果此时不能说服月琉璃,她就没有机会了。 “夫人,求您带我离开吧,我的夫君如今在朝中为官,夫家为了夫君的名声也是不会放过我的,只有您能救我了,秦梧感激不定,一定会想办法报答您的。” 虽说他们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是也没办法看着一个人平白无故的死在面前。 “那你打算怎么办?我们是要回日城的,难道你就不怕遇上你的夫君吗?” 从在扬州看见慕云泽和月琉璃的那一眼,秦梧就知道他们绝非常人。 在扬州生长多年,秦梧虽然不认识,却也对扬州本地的达官贵人的穿着和马车有了大致了解。 而慕云泽和月琉璃当时穿的都是日城带过来的衣物,自然和扬州细微不同,再加上这通身气度。 秦梧一眼就看出来不是普通人了,加上马车上竟然没有挂上府中标识。 秦梧便猜到是外地来的贵人,这也是当时她不敢招惹的重要原因。 特别是刚刚她提到夫君是安顺侯府的嫡次子,月琉璃竟然脸色没有一丝变化。 更没有担心过救了她,会得罪安顺侯府。 那么只能是一个原因! 只有可能这位夫人,或者是她的夫家,是比安顺侯府更加厉害的人家。 想到这里,秦梧眼睛都亮了。 她必须把握这个机会,不然她一定会被安顺侯府逼死的。 反正江南也是回不去了,还不如孤注一掷! 想着这些,秦梧就忍不住抬起悲伤的眼眸看着月琉璃,眼角一滴绝望的泪水流下。 “夫人,秦梧已经被夫君逼得没有办法了,夫君暴虐,侯府又权势滔天,就连我的孩子也被他们害死了,现在我就像暗处的老鼠,已经避无可避了,秦梧愿意跟着夫人一起去往日城,我要去日城请命,为我的孩子讨一个公道!” 月琉璃诧异的看向秦梧。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菟丝花一样的小白花,竟然还有这种心性。 要知道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有个在朝为官的夫君,竟然不好好躲着,竟然还要去日城请命? 仔细一想,月琉璃也明白了秦梧的想法。 为母则刚,暂且不说失去孩子的痛苦。 就算是为了秦梧自己,她也只能这么做了。 安顺侯府在江南也算是是百年世家了,要是不奋起反抗,秦梧只怕有一天会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这世间。 毕竟在如今当朝为官,最怕的就是失了名声。 尤其是“慈”和“孝”,更是作为每年吏部考评官员的重要标准。 如果秦梧所说属实,一旦这件事情被爆了出来,不单影响到安子荇背负“不慈”的名声,甚至有可能安顺侯府也要下去沉寂。 毕竟北日对官员的考核,除了本人能力和名声,家族更是影响深重的。 同样的,一个人的名声不好,对家族其他人也是影响深重的。 很多家族就因为一个人的陨落,整个家族只能选择低调。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安顺侯府都不可能放过秦梧。 如果秦梧想要摆脱这种被人控制的生活,那就只能选择去日城揭发安子荇的恶行。 或许这是她唯一的出路了。 当然,这种做法也许是加快了秦梧的结局,要知道在日城,安顺侯府姻亲遍地,或许更早就发现了她。 只是如今秦梧遇到了月琉璃,她的一些小计算为她争取了更大的可能性。 听完秦梧的话,月琉璃面不改色,只是眼神中略有复杂。 “既然如此,那你就跟着我们一起回日城吧。” 说完,月琉璃没有再理会秦梧,径直离开了秦梧的房间,回到二楼。 慕云泽依旧还在房间里等她,看见月琉璃进来,转头吩咐下人将晚膳端上来。 在月琉璃出去的这段时间,慕云泽早就吩咐厨师准备好晚膳了,特地点了月琉璃喜爱的食物,只是为了保温,才一直等到现在。 当然也没有人敢忘了小主子那边,早早就有人把晚膳先端给君悦使用了。 说来也是辛苦,君悦刚刚收拾完,就很自觉的在房间里继续完成未写完的策论。 虽然年纪尚幼,文笔也还是稚嫩,所写出来的策论更是还不完整,有的地方更是片面。 但是慕云泽从来都是循循善诱,在不断地完善修改中教导君悦。 正所谓,行万里路,读万卷书。 带着君悦一路走来,每经过一个大洲,慕云泽便会要君悦写一篇关于当地的策论。 九州之大,君悦自然以小小年纪的眼光也无法写全。 于是慕云泽便让他写好,在之后的旅程中,看着大州的民生与水土,为他解读和完善。 这样比单纯的训斥,甚至教育更加有意义。 如今刚刚进入冀州界面,正好君悦可以写写这一路上看到的冀州,关于冀州的策论也可以开始动笔了。 当然,慕云泽内心对于君悦的努力内心是十分满意的。 只有君悦自己在内心默默吐槽,清浅现在不在,他竟然沦落到不敢和爹娘一起用膳的地步了。 他内心的苦,只能放在策论上了。 对于这两父子的内心戏,月琉璃是无从得知了。 只是以为君悦用心学习罢了,还心疼的命人准备好养生汤,以备不时之需。 孩子还小,还是长身体的时候,食物需要随时备好。 月琉璃看了眼眼前的菜,都是她喜欢的,慕云泽还很贴心的让人准备了雪燕桃胶银耳羹。 雪燕桃胶银耳羹很适合女子美容养颜,对于奔波许久的月琉璃来说更是大补的东西。 接过慕云泽递过来的雪燕桃胶银耳羹,月琉璃先用银匙喝了两口,才放下手中的东西,将刚刚秦梧所说的事情说给慕云泽听。 慕云泽很享受听月琉璃和他轻声说着身边发生的事情,给他一种很温馨很亲密的感觉。 一〇七、安顺侯府 “安顺侯府?”慕云泽皱着眉,若有所思。 “你知道?不过既然是侯府,你应该见过。”月琉璃拿起筷子为慕云泽夹了一块藕饼放到他碗里。 慕云泽也为月琉璃夹了一些菜放到碗里,一边解释。 “安顺侯是北日开国之初就敕封了的,只是当年的安顺侯是扬州人士,急流勇退,卸了官职带着家人回了扬州,这才有了扬州府安顺侯府的存在,后来也有安顺侯府的人回日城任职,但毕竟不如初期,在日城也有安顺侯府,只是根基还是在扬州。” 慕云泽语气一顿,好像想起什么,轻轻一皱眉,继续说道。 “我记得去年除夕夜的时候,安顺侯府是来觐见了的,而且事后安顺侯求见父皇,为这个安子荇求了庇荫。” 月琉璃抬起头看着慕云泽,眼中都是好奇。 “庇荫?为嫡次子求庇荫?” 在北日世家子弟都是以庇荫出仕,寒门子弟则只能通过世家推荐,或者通过科举进士及第的方法。 当然,也有心高气傲、才华横溢的世家子弟,也想通过科举证明自己的能力。 尤其是在北日,随着世家权力逐渐被削弱,一个家族通常只能为一个嫡亲子弟寻求庇荫,获得官职。 所以很多家族,对这个庇荫的名额很谨慎,通常都是留给未来的继承人嫡长子的。 同时也鼓励家族中其他子弟通过科举寻求出路。 但是大多纨绔子弟是无法通过科举获得官职,而且科举时间太长,不比家族庇荫来的快。 家族对庇荫的选择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也难怪月琉璃会对安顺侯的选择表示好奇了。 慕云泽勾唇一笑,眼里都是笑意,肯定的点了点头。 “安顺侯的嫡长子安子亦也是一个有才华的人,早在五年前就通过科举入仕了,而且能力超群,如今已经官至户部侍郎了,可以说是前途无量。” “原来如此,那安子荇现在是在日城为官了?”如此看来,秦梧似乎都说对了,月琉璃眼中也产生了不解。 慕云泽为月琉璃打了一碗热鱼汤,白色浓郁香味的鱼汤被装在碗里,塞到月琉璃手中,整个人都感受到暖暖的气息。 “是的,那天我就陪着父皇一起节俭的安顺侯,我记得父皇后来好像是让安子荇去了翰林院,而且为了安抚安顺侯,还给了一个五品官职的编修。” 月琉璃端着鱼汤,浓郁的香味,白色的浓雾,看着就很有食欲,喝了两口整个人身体内都有暖流在流动的感觉。 放松心情,把鱼汤喝完,月琉璃才继续说道。 “五品编修?父皇还真是大方。” 慕云泽轻轻一笑,接着解释,他当时就在现场,自然也明白北日皇做出决定的原因。 “安顺侯府一向安分守己,自从退守扬州,也是低调安稳,更是遵纪守法,从来不给朝堂添麻烦,这么多年来,侯府的人大都是自己通过科举走上仕途的,父皇对安顺侯府一向都有好感,这么多年就求了那么一次庇荫,父皇自然要好好允准,而且那安子荇一看就是一个斯文的柔弱书生,最好就是安排在翰林院,负责抄书和编撰工作。” 月琉璃诧异的挑了挑眉,柔弱书生? 秦梧口中的安子荇可是暴虐的人,一点也不像是柔弱书生。 慕云泽一看月琉璃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的想法。 “当年我们在扬州不是也见过他?看起来确实是个玉树临风的清秀书生的模样,至于暴虐,若是真的像秦梧说的一样,安子荇内心扭曲也不是不可能。” 月琉璃放下手中的筷子,赞同的点了点头。 “说的也是,那我们还要带着秦梧回日城吗?” 慕云泽看着月琉璃,眼中都是真切的笑意。 对于月琉璃之前答应秦梧的行为,慕云泽并不意外。 慕云泽毕竟作为北日太子,北日的方方面面都和他这个未来继承人有关系。 更何况还是在朝的官员。 若是秦梧所说属实,秦梧作为官员家眷,身为太子的慕云泽,若是此时视若无睹,一旦哪天被人揭发,也会成为一抹黑点。 特别是,安子荇要真的是一个杀妻弃子,虐待侍妾的人。 按照北日律例,也是要剥夺官职,按例律处置,终身不得入仕,身上留下烙印。 月琉璃的行为,可以说都是为了慕云泽而考虑的。 反正带一个女子上路,对他们而言不过是多了一个人。 同时,也能为慕云泽积攒名声。 至于是否要请命,这就是秦梧自己的选择了。 当然,秦梧既然已经和月琉璃这么说了,如果不做,那就更加严重了。 到了日城,可不会再有人护着她了。 慕云泽拉着月琉璃的手离开桌子,两个人坐到窗前,那里早已准备好温热的清茶。 于此同时也有下人将饭食撤了下去。 慕云泽拉着月琉璃的手把玩着,毫不在意的继续说道。 “无事,既然她想跟着就让她跟着吧,她不是有夫君吗?到了日城就打发她去找夫君吧。” “你倒是狠心。”月琉璃抬头看向慕云泽,没想到慕云泽会想到这个方法,逼迫秦梧做出选择。 只要到了日城,月琉璃不在管秦梧,那么秦梧就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去投靠她的夫君安子荇,继续过她的侯府生活。 要么就是去京兆府击鼓鸣冤,去为她请命,逼得安顺侯府的人不敢动手。 总之,休想要逼迫月琉璃,更别想赖着不走。 而无论秦梧做哪个选择,都不影响慕云泽和月琉璃去了解真相。 “难道月儿觉得这个方法不好吗?”慕云泽轻笑问道。 以慕云泽的了解,他相信月琉璃和他是一类人。 “好,就按你说的办。” 果然! 月琉璃还是同意了慕云泽的想法,甚至没有一丝犹豫。 可以说月琉璃比慕云泽对秦梧更加不耐烦。 任谁也不会喜欢有一个女人莫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平白无故就要蹭着自己帮忙,尤其是这个女人还明摆着图谋不轨。 无论秦梧说的故事多么悲惨,也始终没办法令月琉璃产生同情。 毕竟这条路当年她亲眼见证了,既然是秦梧自己选的,那么结果就要自己承担。 在世家贵族,侍妾和普通丫鬟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可以任人打发的,差别只是在于是否受到主人宠爱罢了。 一〇八、兜兜转转 几经辗转,慕云泽一行人终于回到了日城。 在冀州遇到秦梧开始,他们就对自己招惹是非的体质有了深刻理解。 况且冀州已经毗邻日城,路上还不知道有多少眼睛在窥探着他们。 与其不自在,还不如快马加鞭回到日城。 反正他们在冀州已经补充好了足够的补给,马车上也很舒服。 无非就是夜晚安营扎寨,就那么几天,大家还都是可以忍受的。 于是就在这么紧张的气氛中,一群人飞速回到了日城。 一行人中,秦梧的脸色可以说是最难看的了。 长途跋涉,加之路途奔波,秦梧一个弱女子自然是脸色苍白。 至于其他人,都是常年奔波在外,经历过专业训练,甚至身怀武艺的人。 除了月琉璃身子略弱,加上君悦年幼,但是他们所在的马车都是经过特别定制的,可以说几乎感受不到震动。 于是,整个队伍里反倒是最需要担心的两个人,显得精神最好。 秦梧也实在没想到,她以为月琉璃准许她留在身边,就是收留她了,况且她的夫家好歹也是安顺侯府,怎么也会对她很好才是。 万万没想到,月琉璃竟然真的把她当成奴婢看待,不但没有妥善安排,就连下面的人也是把她当做普通奴婢安置。 和挽梅他们在一辆马车里,吃穿也是和这几个丫鬟是一样的水平。 简直是欺人太甚! 秦梧低垂眼睑,眼中都是愤恨。 秦梧在队伍里待了几天,自然知道慕云泽和月琉璃的那辆马车和她们乘坐的马车很不一样。 秦梧也没有想过这么直接就和主人一辆马车,但是至少也要单独安排一辆吧? 毕竟,她也是侯府的人! 这时的秦梧还不知道,将她安排和挽梅等人在一辆马车上已经是很给安顺侯府面子了。 要知道宰相门前三品官,挽梅等人作为太子妃的贴身侍婢,也早已位列四品女官了。 她们四个姐妹挤在一辆马车上,还没有意见呢,一个小小侍妾这等待遇算是很不错了。 当然,挽梅等人总是两个两个轮流去月琉璃身旁伺候,也算是宽敞。 挽梅等人也是经过很多事,见过很多人,秦梧的这点小心思自然瞒不过她们。 她自视甚高,挽梅她们也不愿自降身份,只能无奈对视一眼,尽量不发生冲突。 还好,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回到日城了。 就算温和如挽梅,此时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每天和一个明明内心瞧不起自己,却偏偏要装作懂事亲近的人在一辆马车里,就当做苦练心智了。 她们总算明白月琉璃对秦梧的态度为什么总是不冷不热了。 试问,明明有四个贴身婢女每日将日常打理好了,偏偏有一个小白花,每日跑她面前去装可怜,惹人怜爱的样子站在她们马车旁,说是要等着伺候主子。 想想都令人作呕。 只有在月琉璃清冷的脸庞,一个“滚”字脱口而出,秦梧才灰头土脸的离开。 说来也奇怪,秦梧每天被月琉璃嫌弃,却每天坚持不懈要去月琉璃的马车旁站着,明明从来没有机会见过慕云泽一眼。 就算秦梧站着马车旁,梨花带雨,低声啜泣,慕云泽都没有怜惜的拉起过车帘看她一眼。 真是不知道秦梧这么坚持不懈的勇气从何而来。 但是不得不承认,除了慕云泽和月琉璃这种铁石心肠的人,秦梧的做法还是很有用的。 不少随行的侍卫,心里都涌起了怜惜之情。 甚至有的人私下还去安慰她。 当然经历过各种训练的暗卫们是早就视若无睹了。 女人是什么?有主子重要吗? 兜兜转转,终于回到了日城。 早就得到月琉璃吩咐的挽梅,在刚刚到达城门的那一刻,就将秦梧赶下了马车。 当然,作为太子妃形象的贴身婢女,是不会给人留下话柄的。 自然是客客气气的为她指明了京兆府所在位置,并且好心告诉她,要想请命,直接去门口敲鸣冤鼓,绝对能够震惊全城,安顺侯府也不敢轻易拿她怎么样。 没有办法,秦梧只能咬着唇要求求见月琉璃,感谢救命之恩。 对此,挽梅也表达了主子一路艰辛,施恩不求报的想法。 直接拒绝了秦梧的要求。 开玩笑! 回到日城,太子和太子妃的身份就藏不住了,他们可不想被秦梧再次给赖上。 况且,秦梧什么身份? 月琉璃岂是她相见就能见得。 月琉璃之所以能忍秦梧那么久,不就是想看看她到底在日城能闹出怎样大的事情。 不然月琉璃早就将她扔在荒野了,哪能纵容她折腾那么久。 对秦梧的纵容,自然就是为了养大她的胆子。 这么久了,应该能看到成效了吧? 无论秦梧想不想,这鸣冤鼓是必敲无疑了。 月琉璃倒是想亲眼看看这安顺侯府是怎么回事。 只能说月琉璃和慕云泽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子。 也许这也是逼一直在扬州偏安一隅,保持中立的安顺侯府,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马车驶入城中,保持的都是最慢的速度,城中人口众多,早有律例规定禁止城中疾行奔驰。 秦梧就一直猫着身子跟着车队后面。 月琉璃这几个婢女嘴太严了,一楼上秦梧都没有打听出来这究竟是哪家贵人? 日城贵人遍地,但是也有高低之分。 月琉璃一行人仿佛一直都没有察觉到有人跟踪。 直到马车在太子府门前停下时,跟在后面的秦梧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竟然是太子! 那那位夫人岂不是太子妃? 传说中的南月琉璃公主? 太子与南月公主联姻的事情,举国皆知。 万万没想到,竟然会被她遇到。 同时,秦梧眼中也涌上懊悔的神色,应该把握机会的,能做太子身边侍妾,将来可是能够一步登天的。 月琉璃像是知道了秦梧的想法,在下马车踏进太子府那一刻,突然顿了一下,转头不知道看向何方,才继续拉着裙角继续走进府中。 秦梧看着月琉璃清冷的侧脸,不由吓出一身冷汗。 幸好!幸好她还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不然就凭太子妃的身份就够让她死无葬身之地了。 而且看样子,这太子和太子妃鹣鲽情深,要想谋得机会,还是要好好筹划一番才行。 一〇九、击鼓鸣冤 秦梧站着角落里,看着那象征权力的太子府,突然内心涌出一阵不甘。 凭什么? 凭什么她要屈服权贵,只要她成为人上人,这安顺侯府又能算什么。 但是凭她现在的身份,根本就进不去太子府,太子也是要名声的人,她一个夫君还在的弃妇,太子是不可能接纳的。 不然在路上那么多天,太子为何避而不见,不就是为了避嫌吗? 至于太子妃,她不过是想求得一个侍妾的位置,并不会威胁到太子妃的位置。 况且就算没有她,也还会有别人,与其这样,还不如用她这个知恩图报的人。 不得不说秦梧已经沉迷在自己的幻想中不可自拔了。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怎么洗清这一身的名声,能够顺利的进入太子府。 秦梧不由自主的握紧双拳,内心暗暗下了决定。 事到如今,就不得不做出决定了。 既然对方是太子府,那么她还怕什么呢? 有了这么大的靠山,安顺侯府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等月琉璃收到秦梧已经前往京兆府衙的消息时,慕云泽笑着坐在对面饮茶歇息。 月琉璃让送消息的人先下去,看着慕云泽说道:“你猜对了,她果然去请命了。” 慕云泽微微一笑,毫不意外,“这是她唯一的选择了,况且刚刚不是你明知道她跟在后面,还故意在门口停留,不就是想要给她孤注一掷的勇气吗?” 月琉璃没好气的转过去去不理他,“老狐狸!” 慕云泽也不生气,直接歪着头勾唇一笑,“彼此彼此。” “我先去收拾收拾,有事待会再说。”说完月琉璃就站起身,捋了捋自己的衣服,径直走出客厅。 月琉璃离开的时候,慕云泽一直嘴角含笑,看着她远离,直到背影也看不见了,才站起身来,也捋了捋自己的衣服,温和笑意始终挂在脸上。 “时刻盯着秦梧,不容有误。” 整个屋子里似乎只有慕云泽一个人在自言自语,虽然没有人回应,但是慕云泽说完话后,一阵风吹过,告诉他暗卫已经接到任务出发了。 京兆府衙前。 府衙左侧放着一个大约成年男子高度的铁架,在铁架中部放着一个大鼓,大鼓一圈由红色包围,上面还嵌着两排铜色螺钉,大鼓中间已经黄中泛黑,一看就是使用时间久了。 这就是京兆府的鸣冤鼓,上达天听,下至平民。 京兆府衙,主要用来处理日城内发生的各种纠纷。 有关平民百姓的,自然也有世家贵族的,更是有在朝官员的。 虽然日城贵族居多,但是也不能凡事都放到朝堂上去说,北日皇更是事务繁忙。 如此一来,京兆府的作用就十分重要了。 不过京兆府有两套办法。 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世家贵族,特别是那些官员,都是爱护面子的,就算是有纠纷无法解决,不得不闹上京兆府,也大多会选择暗中递送调解诉状。 这样的诉讼案子,多是调解双方和京兆府私下办理。 还有一种就是敲鸣冤鼓请命。 一旦敲响鸣冤鼓,一切就不可挽回了。 通过敲鸣冤鼓请命的案子,则是由京兆府公开审理,百姓围观。 可以说案情涉及的双方一点隐私都没有了,公开处刑也不为过。 这样的方法可以给被害人公道,也能震慑那些背景强大的贵族,不能轻易杀人灭口。 但是这种办法也等于是站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上,一丝丝风吹草动都会被传遍日城。 通常用这种方法的人,都是打算和对方不死不休了。 鸣冤鼓下方两侧各放着一根系着红丝带的木棒,正是鸣冤棒,用它敲响鸣冤鼓,从此案情生效,不得撤回。 秦梧整个人从满怀激动振奋跑来,站在鸣冤鼓前,渐渐的热情褪去,突然觉得浑身发冷,就像一个傀儡一样。 看着鸣冤棒,却迟迟不敢拿起来。 身边很多人开始围在周边,好奇的打量着这个脸色苍白的白衣女子。 不少人开始在身边议论起来。 “这是要敲鸣冤鼓吗?” “看样子像是的。” “这是有多大冤情这么想不开啊!妹子,你想清楚再说啊!”这是淳朴的大娘在好心劝道。 “既然都站在这里了,肯定是有天大的委屈,我支持你!”这是典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百姓。 “就是,就是,敲吧,敲吧。” 刚刚冷静下来的秦梧,又被大家的言语开始动摇了。 说到底,这些百姓没有说错。 没有天大的冤情,她又怎么会冒着这个风险站在这里,任人打量。 突然一阵风吹过,像是有什么都像碰到了鸣冤鼓的样子。 “嘭咚”一声,一根鸣冤棒掉了下来,直接落到了秦梧脚下。 不少人又开始激动了。 “你们看,这是天意吧!” “就是,就是。”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出声支持。 没错,这就是天意! 只要她赢了,那么她肯定可以得到所有人的怜惜,到时候她在拿出被太子妃救过的事情来说,以知恩图报的形象进入太子府,肯定没人敢说什么。 秦梧眼神中充满坚定,蹲下身子,捡起鸣冤棒。 站起身,将另一根也抽了出来,两只手握紧鸣冤棒。 狠狠的敲打着鸣冤鼓。 所有人都跟着鸣冤鼓的一声声震动,提着心,眼睛都不敢眨,看着京兆府衙里面冲出衙役。 京兆府衙的鸣冤鼓虽然敲的少,但是遇到刑事案件,很多无法调解的案子,还是不少人会选择敲的。 因此府衙的衙役并不算慌张和震惊。 按照流程,将秦梧带进府衙中,京兆尹也端坐堂中,两旁站满了威武严肃的衙役,严阵以待的气势,令刚刚升起勇气的秦梧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 不过此时,已经是箭在弦上,已经容不得秦梧退缩了。 将秦梧带到堂上,秦梧站在原地,整个人都是迷茫的。 与此同时,有几个衙役将大堂两边的门板也拆了下来。 光线照进大堂,秦梧忍不住用一只手放到眼前遮挡阳光。 加上本来就大开的大门,如今除了京兆尹端坐的大堂位置,整个大厅内三面透视。 可以说是真真正正的公开审判了。 如此大阵仗,不少百姓都围过来看,机会已经放到秦梧面前了。 接下来就看秦梧的表现了。 一一〇、递交诉状 越是人多,越是明亮,秦梧心里反倒越是清明了。 终究都被安顺侯府逼到已经无路可退了,还不如干脆把事情闹开了。 秦梧眼神逐渐坚定,几年侯府生活,她已经能够淡定面对这样的场景了。 秦梧眼中含泪,低垂眼睑,微微垂下的头,恰好完美的展现了她柔和的侧脸和白皙纤细的脖颈。 好一个人惹人怜惜的清秀小娘子! 不少人心里涌出一种想要保护她的想法。 等秦梧将袖子里早就准备好的诉状递上去,大家更是眼中心疼的神色都快要溢出来了。 诉状,自然也是在途中的时候月琉璃命人帮她准备好的。 既然决定要带她回日城,那自然要好人做到底,诉状什么都写好了,才能去请命不是。 与普通调解案件不同的,就是公开审判的诉状是要大声读出来的。 文书结果秦梧诉状,直接站到一侧,将诉状内容读了出来。 主要内容包括两点: 一是状告安顺侯嫡次子,翰林院五品编修安子荇,残暴不仁,对妻妾施以暴行,还害死自己的亲生骨肉。 二是状告安顺侯府为虎作伥,是非不分,包庇安子荇的恶行,甚至想要斩草除根,一路追杀她。 秦梧听着诉状内容,不知是想获得同情,还是真的有感而发,不由自主的失声痛哭起来。 围观的百姓看到一个弱女子那么可怜,都纷纷同情不已。 大家心里都已经把安子荇想象成一个,凶神恶煞,十恶不赦的大坏人模样了。 在文书读诉状之前,就先递给京兆尹看过了。 就在这期间,京兆尹就已经命人去翰林院请安子荇一起来过审。 只要还没有定案,安子荇毕竟是朝中命官,该有的礼节,他们还是不会越矩的。 当安子荇从正门走进来的时候,整个府衙都安静了。 谁也没想到,秦梧口中这个十恶不赦的大坏人,竟然是这样一个清秀俊逸的读书人。 一身红色官服还穿在身上,很明显这个人还是个不小的官员。 围观群众开始面面相觑,这样斯文儒雅的人,实在不像是秦梧说的那样残暴的人。 难道是秦梧说谎了? 顿时有人开始用质疑的眼光看向地上跪着的秦梧。 安子荇官位在身,自然不用下跪,直接立身站在一旁。 提拔的身子,不卑不亢的气质,又让大家对他印象好了几分。 尤其是经历过刚刚那些男人怜惜的眼神,不少女子心里难免有些妒忌,看向秦梧的眼神也不太友好。 现在形势有可能逆转,自然有人怀疑秦梧了。 秦梧见状,内心大喊不好。 她已经到这一步了,绝对能不能输! 况且她说的都是真的! 秦梧跪在地上,狠狠的磕了几个头,“大人明鉴,奴家所言,句句属实,若不是被逼到这个地步,我又怎么会愿意击鼓鸣冤呢?” 京兆尹也认同的点了点头,确实有道理,于是转头看向站着挺拔,丝毫不慌张的安子荇问道。 “你就是安子荇?” “正是下官。”日城遍地是高官,京兆尹也是一个三品官员,在安子荇面前也算是一个上司了。 作为安顺侯嫡次子,自然也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能在这种场合镇定自若,确实不错,京兆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问道。 “那地下之人你可认得?” “下官认得,他是下官的侍妾。” “哦?既然认得,可知道她为何会出现在此?” “下官不知,只是日前接到家中来信,说这名侍妾已从家中逃走,去向不明,至于为何会出现在日城,下官着实不清楚。” 京兆尹盯着安子荇的眼神,镇定的样子,就算是久经沙场的京兆尹也没办法判断真假。 “文书,把诉状给安大人看看。” 文书得令,将诉状递给安子荇,京兆尹摸着自己好不容易蓄起来的胡子看向跪在脚下的秦梧。 “荒唐!纯属无稽之谈。“安子荇迅速看完诉状,生气的转身把诉状扔在地下。 安子荇的眼光直射秦梧,秦梧下意识的瑟缩着身子,往另一边挪动。 京兆尹见状,眯着眼打量着他们。 秦梧的动作在自然不过,可以说是自然反应,这不能作假。 看来这秦梧并没有说谎? 内心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了,所以才会这样。 这样一来,那就是安子荇是个表里不一的斯文败类? 京兆尹再次摸了摸自己的黑胡须,高深的眯着眼点了点点头。 有意思··· “安大人,息怒,既然你承认她是你府上的侍妾,那她又为何要来状告你呢?” 安子荇转身向京兆尹躬身行礼,不好意思的说道:“给大人添麻烦了,大人有所不知,此女子心术不正,在我夫人有孕期间才爬上了我的床,府中众人并不喜欢她,后来夫人难产而亡,我决心为夫人守灵一年,谁知道这女子竟然耐不住寂寞想要逃跑,这才被家中人四处寻找。” 安子荇的解释一说,所有人看着秦梧的眼神都变成了鄙夷。 竟然是个爬床丫头! 还想逃跑,简直是活该! 在北日,侍妾和丫鬟的地位差不多,都是签了卖身契的。 侍妾若是逃跑,就是给主家抹黑的事情,这种事情在世家贵族都不能容忍的,完全可以自行处置。 这样说来,安顺侯府的行为并没有什么不对。 况且,安子荇也说了,秦梧是因为耐不住寂寞才逃跑的,真不要脸,就算是被沉塘也没人敢说什么。 加上安子荇长得一表人才,说的话也是信誓旦旦,很多人都被说服了。 还有部分人则是因为秦梧伤心难过的样子吸引,怜惜的感情令他们不愿相信她是一个这样的女人。 秦梧咬着唇看向众人,她知道她必须说服大家,不然她就完了! 她是签了卖身契的侍妾,若是今日这官司打不赢,一旦被安顺侯府带回去,等待她的绝对是生不如死的下场。 秦梧心一狠,再次磕了一个头头,重的抬头那瞬间就有血渍留了下来。 “大人!冤枉啊!请大人为奴婢做主。” 本一心谴责秦梧的人,看到秦梧坚决的样子,内心又开始动摇了。 都是一群被舆论所控制,摇摆不定的人啊! 秦梧嘴角含着一抹嘲讽的笑,令众人反倒怀疑其安子荇来了。 她是嘲讽自己这一生哀其不幸吗? 一一一、不断反转 青天大老爷京兆尹瞬间坐直身子,义正言辞的看着秦梧说道:“本大人自然是站在公道这一方,只要你真的有冤屈,如实禀来。” 秦梧一听,眼睛里瞬间充满了光芒,感激的抬头看向京兆尹。 这话说的,好像安顺侯府仗势欺人一样。 就算一直装作淡定的安子荇,也忍不住瞪了京兆尹一眼。 京兆尹什么人,在这个位置上待了那么多年,早就脸皮厚成墙了。 每天接触的不是平民百姓,就算这些达官贵人,要是没有自己的处事方法,京兆尹早就换人了。 京兆尹丝毫不理会安子荇的脸色,低头带着亲和的笑容看着秦梧。 这一眼,又让秦梧滋生了莫大的勇气,眼睛里都是光芒。 “大人,这安子荇根本就是人面兽心的禽兽,我身上都是被他毒打的痕迹,不信的话大人可以验伤,虽然这段时间我逃了出来,但是身上的陈年旧伤都是在侯府的时候被安子荇亲自打的,而且···” 秦梧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声音里都是害怕,声音也越来越小。 京兆尹脸色一严,目光灼灼的盯着秦梧。 “而且什么?” 证据呼之欲出了,其实安子荇和秦梧无论如何争论,只有证据出现才能定性。 秦梧咬着唇,抬头看了安子荇一眼,像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用手抓住自己的衣裳。 “而且安子荇就是一个禽兽不如的畜生!他明知道我已经怀有身孕了,还对我拳打脚踢,害的我亲眼看着我的孩子从我身体内离开,而造成这一切的却是他的亲生父亲。” 秦梧想到过去这一幕,眼前就浮现出一片血腥之色,整个人都悲恸到不能自己。 秦梧停下深吸一口气,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平静下来以后秦梧才继续回忆。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安子荇直接一脚揣在了我肚子上,而且孩子掉下来的那一刻,他明明都看到了,却没有一丝留念的就离开了,他就是一个魔鬼!一个没有人性的魔鬼!” 随着秦梧的大吼,似乎将对安子荇的所有怨恨和恐惧都爆发了出来。 同样的,大家都相信了秦梧所说的,毕竟没有哪个母亲和愿意失去孩子。 况且秦梧的悲伤也是真实存在的,满屋子的悲伤气息,所有人都感受到了。 众人不由自主的把眼神又转到安子荇身上,真是看不出来,长得这么斯文的一个人,竟然能做出这种惨无人道的事情。 安子荇似乎也被秦梧所说的打动了,眼里浮现了挣扎,但是一眨眼间,又恢复了坚定。 他没有错,都是这个女人自作自受罢了。 围观群众都在一旁窃窃私语,好像他们已经看到了最后的结果一样。 所有人都用最恶毒的语言去揣测安子荇,甚至谩骂安顺侯府。 民众总是这样,只要有一点舆论导向,每个人都像是得到了真理一样。 站在正义的一方去谴责对方。 可是如今谁对谁错,都还没有定论,这些人未免也太早了! 京兆尹收起温和笑意,严肃的拍案而起,“安静!” 京兆尹严肃起来还是颇有几分黑脸包公的模样,众人一时之间都安静了下来。 京兆尹转头看向一旁明显已经心不在焉的安子荇。 “安大人,对于此女子控诉,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安子荇被京兆尹的话震得回过神来,躬身恭敬道:“下官绝不承认有此事,大人尽可派人前去查验。” 京兆尹点了点头,看了眼外面,天色已晚,直接拍案说道:“天色已晚,待会本官自会派人前来查验,秦梧就暂时留在府衙内吧,明日升堂之时,本官自会派人去通知安大人的,今日辛苦了,安大人先回吧。” 京兆尹竟然已经这么说了,安子荇也没办法拒绝,不然岂不是显得他心里有鬼。 “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安子荇在众人面前,一如既往,一身潇洒的就离开了京兆府。 看起来倒是光明磊落的样子。 京兆尹命人带着秦梧跟着他先回到后衙,许多还想看戏,舍不得离开的民众也都被衙役们给打发走了。 “好了,好了,没听到大人说明日再审吗?散了吧。” 在大家的议论纷纷中,人群也渐渐散去,只能隐约听到有人在议论。 “没想到这安顺侯府竟然也那么乱。” “他们这些达官贵人最不拿人当回事了,这也是常事。” “说的也是,就是可怜那小娘子了。” “谁说不是呢?” 衙役听到街坊们的议论,也只能无奈摇摇头。 多少年了,这些人的本质还是一点都没变。 明明案子还没定性,事情真相到底是怎样都还没确定。 这些人就已经把罪名给人定下来了。 有的时候,民众的一张嘴,就给人定了死罪了。 要给秦梧进行查验,自然要找专业的人。 只是府衙一向都是验尸的仵作,没发验活人啊! 想了想,京兆尹决定向内务府求一个熟练的嬷嬷来验为好。 日城这几大机构,向来都是互有往来,毕竟说不定哪天就求到人家门上去了。 得到京兆尹的帖子,内务府主管自是没有什么不肯的,只是要带一个嬷嬷出宫。 此时还是需要禀告皇后娘娘知晓才行。 明德皇后从内务府主管处知道了此事,也很大方的挥手准了,同时也好奇这件事的走向,让那位出宫的嬷嬷把消息带回来给她听听。 于是内务府派出的嬷嬷当晚便到了京兆府,也对秦梧进行了全面的查验。 其实不用特地查验,在宫中沉浸多年的嬷嬷,一眼就能看出来秦梧是一个流过产的妇人。 既然是作为呈堂证物的查验结果,自然无需避讳。 京兆尹、文书、主事,以及秦梧都在一个屋子里,等着嬷嬷说出这次的查验结果。 文书已经在一旁准备好笔墨纸砚了,嬷嬷所说的所有内容都会被记录下来。 最好经嬷嬷和秦梧确认无误,画押签字后,这份证物才算有效。 京兆尹对于这种在宫里常年沉浸的嬷嬷,还是有着十分的崇敬的。 当即让她先坐下,慢慢说。 虽是宫里嬷嬷,但毕竟也只是一个下人,能得到京兆尹如此礼待,嬷嬷也是十分感激,说出来的话也很是温和,同样也是很客观事实。 一一二、查验结果 嬷嬷毕竟也是上了年纪的宫女,坐下先缓了缓神,喝了一口茶水,才看着坐在下首的秦梧说道:“她没有说谎。” 京兆尹倒是毫不意外,却也是有很多疑惑,“哦?嬷嬷已经查出来了?” 嬷嬷温和的看着京兆尹点了点头,只是转头看向秦梧时眼中深沉了不少。 “她身上淤血痕迹明显,青痕印迹也不少,应当是常年遭受暴力所致,有些淤痕时间已久,据推断,应该是在安顺侯府为妾那段时间留下的,还有大腿内侧和肚子上有明显痕迹,应是被人脚踹留下的,至于身体,却有小产迹象。” “这么说真的是那安子荇做的喽?”京兆府的主事带着震惊大声说道。 说实话,从安子荇出现那一刻,根本没有人会怀疑,这样一个斯文俊秀的人能做出这种事情。 嬷嬷皱着眉看着主事,在深宫沉浸多年,她早已学会谨言慎行。 从来都不敢如此果断的下结论,毕竟现在除了秦梧的证词,并没有实质证据证明这些事情就是安子荇做的。 “大人慎言,奴婢并没有这么说过,奴婢只是将查验到的事实依据如实说出罢了,至于造成这个原因,就需要京兆府去查明了。” 嬷嬷说的话还是很温和,但是语气中的不悦,大家还是感受到了。 确实,如今并没有证据证明就是安子荇做的,这样乱下结论,最是不应该出现在京兆府里。 主事也很不好意思的起身行礼道勤,“嬷嬷谅解,是我乱言了。” 嬷嬷也不是抓着事情就不放的人,既然道歉了,也就过去了,无论怎样,这结果不能被人说是从她口中说出去的,这些达官贵人,她一个小小的嬷嬷,可得罪不起。 “无事,大人客气了。” 京兆尹将嬷嬷身前的茶杯,继续加上热水,语气中也都是温和。 “嬷嬷说道是,如今这查验结果,只能说明秦梧确实是受害者,至于是否是安子荇所为,还需要多方查证才是。” 秦梧怎么也没想到,她把所有名声都抛弃了,竟然还不能扳倒安子荇,那怎么行! 秦梧连忙站起身来,带着着急的语气,“可是验伤不是能证明是在安顺侯府期间受伤的吗?” 京兆尹看着秦梧的样子,哪还有白天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忍不住皱着眉出声呵斥。 “本官自有判断,证据不足就是不足。” 秦梧咬着唇,又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主事连忙在一旁解释。 “秦···姑娘,大人说的没错,这只能证明你的受伤时间,但是没办法作为指证犯人的证据,总不能说在那期间就一定是安顺侯府的人干的吧?况且就算是,也不能肯定就是安大人做的呀。” 秦梧此时是真的害怕了,要是不能把安子荇和安顺侯府弄得身败名裂,那么出事的一定是她! 秦梧声音里都带着哭腔,“大人,那我该怎么办啊?我真的害怕。” 看着秦梧梨花带雨,害怕的身子都在颤抖的样子,京兆尹也难免有了恻隐之心,这个女子也确实是遭受了磨难啊! 京兆尹也忍不住放轻了声音,安慰道:“你在仔细想想,还有什么证据没有?你放心,本官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秦梧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了···安子荇在外人面前一向都是读书人的样子,只有在我和几个下人面前才会变得面目狰狞,但是那几个下人都是安顺侯府的家生子,更是安子荇的亲信,根本不可能出来作证的。” 京兆尹摸着自己好不容易蓄出来的黑胡须,陷入的沉思。 到底有什么办法能够有足够证据能够证明是安子荇干的呢? 到了这种时候,虽然没有证据直接证明是安子荇所为,但是秦梧身上的伤,已经让很多人都偏向了秦梧的说法。 毕竟她总不能自己故意弄出一身伤来陷害安子荇吧? 况且小产的事情是嬷嬷亲自验证过了,而且肚子上痕迹也还能看到。 这都是外力因素造成的,加上秦梧那么坚定的样子。 人心总是会下意识的偏向弱者,这种时候秦梧占据了优势。 嬷嬷在宫廷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单纯的、心机的、从单纯变得心机的,比比皆是。 或许她不能掌控他人内心的变化,但是秦梧这种一看就是内有心机的小白花,她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个案子究竟怎么回事,她也不想管了,总归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嬷嬷站起身向京兆尹福身行礼,“大人,此事奴婢能做的就那么多,就不打扰大人了,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京兆尹也是不好意思的站起身,“今晚辛苦嬷嬷了,多谢嬷嬷鼎力相助。” 嬷嬷轻笑一声,“大人客气了,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奴婢就先回宫复命了。” 所有人都站起身,看着嬷嬷离去的背影。 “嬷嬷慢走。”京兆尹最后躬身行礼,大声说道。 所有人看着京兆尹坐下,才敢跟着一起坐下,继续想着刚刚的问题。 将刚刚经过嬷嬷和秦梧盖章签字的证词收好,文书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激动喊道。 “我想到了!” 所有人都被文书吓了一跳,这个文书是个还未弱冠的年轻人,一向都容易咋咋呼呼。 不知道老年人不禁吓吗? 京兆尹没好气的冲着文书怒斥,“咋咋呼呼的!要是没想到好办法,看老爷我怎么收拾你!” 文书把东西放好,嬉皮笑脸的走到京兆尹面前,“大人放心,肯定是好办法!你看,我们不是没有证据证明那安子荇有暴力倾向吗?那就让他展现出他暴力的一面不就好了?而且还必须是对着这位秦姑娘,这样不就人证物证齐全了。” 京兆尹拍了文书的小脑袋瓜子一下,“这个办法好!只是这安子荇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着她动粗呢?” 京兆尹又开始摸着他的黑胡须,沉思人生。 想着想着,京兆尹突然眼睛一亮,有了!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定个诸葛亮,但是要是直接就有诸葛亮,那不用白不用啊! 臭皮匠也是想了一夜才能想到主意,何苦浪费这大好时光。 想清楚了的京兆尹直接打发大家各回各家,早点休息吧。 真是的,他都困了。 秦梧虽然无奈,却也不敢多言,毕竟明日上堂,还要这位京兆尹大人多多担待呢。 一一三、二次登堂 月琉璃带着君悦先去收拾东西,慕云泽刚刚把前来探望的慕云寒和慕云天两兄弟送走。 一封从京兆府送过来的信就到了慕云泽的手中。 看着京兆尹向他讨要帮手的信,慕云泽也忍不住失笑摇了摇头。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令你这样开心。” 月琉璃捏着裙角刚好从外面走进来,就看到慕云泽失笑的样子。 慕云泽将手中的信递给月琉璃,“京兆府来的信。” 月琉璃接过信,两只手展开信件,认真看了一眼。 “这京兆尹还真是有意思,竟然能想到这种办法,你怎么想的?” 慕云泽拿起旁边的茶盏,轻抿一口,“我觉得这办法很妙,与其处处寻找证据,不如直接逼安子荇现出原形就好了,我到时候会派人在暗中推动的。” 月琉璃拿着信走到火烛旁,将信放到烛火上烧起一个角,便将这封信扔到了火盆里。 “这安子荇会入戏吗?”月琉璃坐到慕云泽对面,皱着眉头思考这个问题的可能性。 安子荇这翩翩公子的名头也不是白来的,在扬州这么多年都没人发现,这在日城有了防备的情况下,会轻易露出马脚吗? 慕云泽示意下人将装了灰烬的火盆端走,为月琉璃也倒了一杯清茶。 “既然安子荇对秦梧动过手,那么久不可能不留破绽,或许其他人面前他是翩翩公子,但是在秦梧面前可不一定,毕竟多年习惯不是一时能改掉的,就算能忍住一时,在秦梧激怒他的情况下,还能一直忍着不成?” 月琉璃赞同的点了点头,调笑的挑眉看向慕云泽,“你说的有道理,只是这安子荇如今已经有了警惕,只怕你们也不能轻易得逞吧。” 慕云泽勾唇一笑,事不关已的样子,“这就不是我该考虑的事情了,我只答应给他推波助澜,剩下的事情就是京兆尹的了。” 月琉璃无奈甩了慕云泽一个眼神,眼中嫌弃,自行体会,“真是可伶京兆尹竟然还一心把你当做知己好友。” 慕云泽打开手中折扇,风度翩翩,“这要怪就怪这京兆尹,识人不清,与我可没关系。” 月琉璃站起身,掸去身上浮尘,“你自己在这里嘚瑟吧,我先去用膳了。” 慕云泽瞬间收起手中折扇,带着笑容,走到月琉璃身旁,很自然的牵起月琉璃的手。 “天色不早了,是该用膳了,用完膳早些歇息。” 月琉璃想要挣扎,却被慕云泽纹丝不动的拉着。 月琉璃只能无奈放弃,果然,比起厚脸皮,如今已经没人比得过这位太子殿下了。 一家人许久都没有好好的在一起用过晚膳了,依旧还是母慈子孝,其乐融融的样子。 只是今晚总是感觉缺了点什么,每个人眼睛深处都有些感伤。 次日,京兆府关于击鼓鸣冤案,二次升堂问审。 不少围观百姓,早早就围在京兆府门口等着了。 要知道昨天发生的事情,他们回去议论纷纷,可是得到了不少不知情的人关注呢。 今日在看看案件怎么发展,说不定都能去说书了。 况且这次的公开审判,可不是单纯的刑事案件。 还涉及到安顺侯府后宅内院的隐私,可以说老百姓平时除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最爱议论的就是高门大户的事情了。 只可惜,这些高门大户离他们都太遥远了。 平时除了谈论和羡慕他们奢侈的生活和前途,很难能见到这种隐秘的事情。 这可不是得引得大家纷纷来围观,至少为茶余饭后增添了谈资。 很多时候,别人的痛苦经历,对于围观的陌生人而已,仅仅也就只是一种谈资了。 尤其是,越是平民百姓,越是对高门大户羡慕,也越是嫉妒和仇视。 无论结果究竟是怎样,在他们心中,都是高门大户为富不仁的行为。 似乎只有这样,他们内心才能得到平衡。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有勇气说服自己,原来高门大户的生活也就这样。 秦梧和安子荇都已经在堂上候着了。 随着京兆府两侧的木板再次被拆开,围观的百姓蜂拥而上,站在门口被衙役拦着,才阻挡了前进的脚步。 京兆尹先是升堂,将昨日案件重申一遍,以及秦梧的诉求。 然后便是文书将昨日对秦梧的查验结果,公诸于众。 听着查验结果的内容,不少围观观众都开始用仇视和鄙夷的眼神看着安子荇。 眼睛里都写着:衣冠禽兽! 似乎他们已经下定结论,可以盖棺定论了。 看着民众群情激奋的样子,秦梧似乎悲戚难掩,眼睛又开始泛红,眼角都有泪水滴落。 经过一夜后,安子荇似乎更加淡定了。 就算面对秦梧哀怨的样子,也没有丝毫心绪波动。 甚至不知道是谁,从外面扔了一把青菜叶子进来,其中有两片直接落到了安子荇身上。 安子荇竟然头也没抬的,自己用手轻轻将叶子拨落,就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越是这种贵公子姿态,围观群众中越是有人看不惯,许是被人扔了菜叶子后,大家发现所谓侯府公子也不过如此。 各种恶毒的言语开始从人群中传了出来。 “人面兽心的人,还说是什么侯府公子,我呸!” “就是,这样的人,就应该直接判死罪!” “简直就是禽兽不如,连自己亲生骨肉都不放过。” “这种人活着都是浪费粮食。” “人家可是侯府公子,你们小心一点。”这是想要挑拨离间,说话阴阳怪气的人。 “谁怕他!现在他的真面目都被揭开了,滚出日城!” “对!滚出日城!” “滚出日城!” 眼看群情激奋的群众要控制不住了,京兆尹连忙义正言辞的敲起了惊堂木,“肃静!” 京兆尹端正身子,环视大家一眼,眼神一肃,大家都被安抚下来了。 “本官身为京兆尹,自会为名做主,经查实,确实无误,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当然胡言诽谤者,也会严惩不贷!” 京兆尹说这段话的时候,先是看了安子荇一眼,后面又看了秦梧一眼。 安子荇倒是安稳如山,没有一丝波动,京兆尹眼中也不由有了一丝赞赏,单从心性来说,这安子荇确实是可造之才,可惜··· 秦梧反倒是眼神闪烁,不知是害怕,还是另有所瞒。 一一四、怪异行为 京兆尹也将证词不足以作为定案证据,当堂宣布,对此许多百姓对此不满,却也不敢再说什么。 倒是京兆尹转头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安子荇,“安大人,对于这份证词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安子荇终于抬起他的头,眼中沉静,无波无澜,就好像刚刚挨骂的不是他一样。 “大人刚刚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这份证词不足以作为定案证据。” 京兆尹也被安子荇的话噎了一下,不过转头还是严肃看着安子荇。 “确实是不足以作为定案证据,但是这也不代表你没有嫌疑,你要做的应该是如何洗清你的嫌疑,为本官排除疑犯,这也是你的义务。” 在那么多民众一边倒的情况下,京兆尹始终不偏不倚,甚至可以说这番话有点向着安子荇的感觉。 这令不少民众又开始蠢蠢欲动,但是出于京兆尹多年政务的尊重,很多人还是压下了内心的想法。 安子荇倒是因为这番话,对这个案子放松了不少,。 只有京兆尹态度不明,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在这阶级朝代,无论承不承认,世家贵族就是有着一定的特权。 况且这件事,安子荇内心一直都不愿去面对。 哪怕身处如此险境,他也不愿再提起。 但是,安子荇再怎么不愿意,他是世家子弟,他的背后还有世家荣耀,他不能让安顺侯府背上骂名。 安子荇鼓起勇气,上前行礼,“大人,秦梧身上旧伤确实是在安顺侯府时留下的,但那不过是我们二人打闹逗趣之时留下的,应该不至于堂上会审吧?至于他所谓的小产,此事下官确实不知,许是别人的,也未可知。” 安子荇此话一出,所有人看向秦梧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虽然安子荇说的很隐晦,但是意思很明了。 秦梧身上的伤,明明就是两人闺房之乐,特殊手段留下的。 至于暴力行径,根本就算不上。 要知道,这种固宠的办法不是没有,但是一般好人家的女儿哪里能想出这种手段。 这不都是那些见不得人的贱婢才会做的事情吗? 这秦梧好歹也是侯府侍妾,竟然想出这种办法,还倒打一耙诬赖安子荇。 简直是,不可理喻! 不少人看向秦梧的眼神逐渐变得鄙夷和唾弃,有些男人的眼神甚至还带着色眯眯的意味。 让秦梧忍不住瑟缩起身子,大声哭喊。 “大人,秦梧没有!明明是安子荇强词夺理,我小产的时候孩子安顺侯府,除了是安子荇的,我哪里敢···” 秦梧被大家的眼神逼得泣不成声,整个人都开始颤抖。 京兆尹仿佛没有被人任何人影响,直接盯着安子荇,“本官已经派人查过了,秦梧小产期间,安大人还留在扬州,安大人难道真的不知道自己的侍妾怀孕的事情?本官可是查到秦梧怀孕期间没有少抓安胎药啊。” 安子荇眨了眨眼睛,丝毫不畏惧的抬头与京兆尹对视,“是吗?下官确实不知,许是下人忘记禀告了。” 真是,强词夺理! 重点是这个理由,除了接受,他们竟然没有证据去反驳。 只是这反转的有些迅速啊! 若是秦梧小产的孩子不是安子荇的,那么安顺侯府对她的追杀也变得情有可原了。 为何如今大多人都会相信安子荇的话呢。 真是因为世家子弟好面子,无论是闺房之乐,还是侍妾怀了别人的孩子,都是不会随便拿到大庭广众之下来说的。 就算最后安子荇洗清了嫌疑,也会成为所有人的笑话的。 如此想来,安子荇如今这种做法,倒是颇有弃车保帅的嫌疑。 京兆尹眯着眼盯着眼前的安子荇和秦梧,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秦梧,究竟为何如此害怕安顺侯府? 安子荇如今这番说辞,倒是把对秦梧的查验都圆了过去,至少他一个人成为笑话,也好过背上杀妻弃子,为人“不慈”的名声,影响整个家族,要好的多。 无论秦梧究竟隐藏了什么,但是安子荇的暴力行径是绝对存在的。 若不将此案差查个清楚,他枉在京兆尹的位置上待了这么多年。 看来还是要把昨晚想的方案实施才行,而且还必须在大庭广众之下。 好在太子殿下已经同意将手上两个得力干将借给他用。 肯定没问题的! 安子荇感觉到京兆尹不安好意的眼神,背后不由冒出一股凉意。 看来今后还是要小心谨慎才是。 不过,在日城,只要他好好控制他的脾气,想来也不会被人发现的。 毕竟,这么多年,除了秦梧,确实没有人能把他激怒到那个地步了。 今日二次会审,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毕竟如今两人算是僵持住了,秦梧没有足够证据证明安子荇的恶行。 同样的,安子荇也没有证据证明他口中所说的真实性。 至于上堂作证的奴仆,都是安顺侯府的亲信,有多少可信? 还有待商榷。 一声惊堂木,二次会审落下帷幕。 与第一次上堂不同的是,上次结束后,安子荇等到了所有围观群众的唾弃。 甚至还有不明真相的群众跑去安顺侯府,在门外扔鸡蛋和烂菜叶子,这段时间,安顺侯府的人都不敢出门,就连出门采买的仆妇从小门进出都要小心翼翼的。 二次上堂,安子荇爆出了不一样的“真相”,所有人又开始偏向安子荇了,一心认为秦梧就是个不知检点的妇人。 好在京兆尹将秦梧留在了府衙之中,不然只怕出去都会被众人的唾沫给淹死。 不少人看向安子荇的眼神都不由自主的带上了同情。 遇到这样的侍妾,真是到了八辈子霉了! 加上上次对安子荇的恶行,不少人心怀愧疚,越发恼怒起秦梧来了。 看着安子荇从人群中渐渐远离的身影,京兆尹确保他刚刚看到了安子荇愤怒的眼神。 就在离开时路过秦梧身边时,安子荇低头那一刹那,眼睛里带的怒火和狠决,正好被坐在上方的京兆尹看得一清二楚。 看来,这安子荇问题不小啊··· 只是这抬头低头见就转换了情绪,种种怪异行为,似乎都昭示这安子荇隐藏了很多事情。 没关系,下次就没那么容易放过他了! 一一五、三次上堂 凡事不过三,第三次会审定然是要给出个结果。 既然证据不够,那就只能去制造证据了。 况且安子荇身边的亲信也不是那么坚不可摧的,至少慕云泽送的那个审问高手,可是从中已经套了不少话出来了。 不过看的出来安子荇很谨慎,就算是亲信也只是知道他的行为,却也没有证据。 问题是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只是证词,没有实质性证据能够指向安子荇。 慕云泽送的人手,一个是擅长审问,一个便是擅长毒,各种各样的方法,不知不觉令人中计。 审问的人已经用上了,剩下的就是这个擅毒的人了。 第三次上堂前,安子荇被提前请到后衙坐着。 还有一刻钟时间便要上堂了。 用京兆尹的话来说,就是为了避免出现意外,还是提前准备好毕竟好。 毕竟算是自己的上级,安子荇对此并无意见,早早的就到了京兆府候着。 至于对于的秦梧,安子荇就没抬头正眼看过。 秦梧也乐得蜷缩在角落里,虽然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了,但是对安子荇由心底产生的害怕始终存在。 所有人都沉默的坐在大堂,接下来就是第三次上堂了,谁都知道今天定然要定案了,此时没有人有心情多说一句话。 诡异的沉默被一阵脚步声打破。 大家循声看去,原来是一个穿着枣红色交襟襦裙的婢女,婢女手上端着一个茶盘,上面放着两盏茶杯。 婢女缓缓走到京兆尹和安子荇所在的位置,低眉垂头,将两盏茶杯轻轻放到两人面前。 京兆尹率先低头拿起面前的茶杯,恰好婢女也在此时抬头行礼。 电花火时之间,京兆尹看到婢女微微点头,眼里也带着笑意。 等安子荇拿起杯子抬头时,看到的就是婢女告退的背影。 京兆尹举起手中茶杯,不好意思的说道。 “辛苦安大人了,多谢安大人的配合,等这次会审结束,一切也就尘埃落定了。” 说完,京兆尹也不等对方反应,就径直喝了一口茶。 安子荇一愣,连忙也将手中茶盏举起,轻轻抿了一口。 “大人客气了,下官明白,这都是大人职责所在。” 就在两人互相谦虚推辞之事,前方的升堂鼓响起了。 众人面面相觑,站起整理好着装和自己的状态,由京兆尹带头,走进了京兆府正堂。 第三次上堂会审,很快就来了。 一如过去,站满了围观百姓,只是所有人的眼神都是不友好的,特别是对着秦梧。 大家的眼神就如刀锋一样,割得人脸颊生疼。 秦梧忍不住低下头去,好像这样就能眼不见为净。 秦梧一如既往的跪在地上,安子荇因为官位在身,站在一旁。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今日人格外的多,或许内心已经疲倦了,安子荇今日觉得内心一片烦躁。 文书在下方将上次记录的案情再次复述,京兆尹坐在上方以位置优势观察在场的人。 当看到安子荇不安的拽了好几次衣袖,京兆尹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来一切都很顺利啊! 没错,刚刚那个婢女正是慕云泽借个京兆尹的另一个擅毒高手,她利用刚刚上茶的机会,已经在安子荇的茶中放了仪情药。 这与一般的仪情药不同,云药已经将原本迷情药的剂量减轻了不少,还将其中成分比例也稍微改变了一下。 从原来令人迷幻致情的效果,现在在安子荇身上就是心绪拨动,整个人容易被情绪掌控,易暴易怒罢了。 这样的效果,恰好就是京兆尹现在需要的。 看看,这刚刚开始,安子荇已经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果然是心绪不稳了! 京兆尹镇定的摸了摸自己的黑胡须,掩饰内心的喜悦,今日果然是顺利啊。 文书将上次案子经常叙述完毕,京兆尹第一件事还是先让秦梧投递诉状,把事情前因说清楚。 结合之前的两次,秦梧已经能够很自如的在大堂之上说出她的悲惨经历了,甚至能够利用自己梨花带雨的侧脸,博得最大同情。 只是秦梧必须低着头,避开安子荇的视线,才能忽略心里对他的恐惧。 秦梧这次的哭诉内容和上次大致相同,只是在最后突然收齐了哭泣声,咬着唇抬头看向安子荇。 “夫君,你还记得姐姐吗?你还记得姐姐的孩子吗?” 秦梧一说完这句话,安子荇本九折衣角的手瞬间握拳,甚至眼睛都有些泛红了。 这是暴怒的前兆! 京兆尹觉得赞观其变,看看这秦梧究竟要干什么? 这安子荇为何一听到“姐姐”二字便心绪如此激动? 这“姐姐”究竟是谁? 秦梧也不辜负的大家好奇的眼神,看着安子荇一副痴心女子负心汉的样子,眼睛里都是泪水,脸上悲戚的神色,令人动容。 “夫君,你还记得姐姐临死前说的话吗?她说要你好好对待她的孩子,要善待我,你都忘了吗?” 秦梧像是深陷回忆,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充满了绝望和悲伤。 “是啊!你肯定不记得了,你要是记得,怎么会让姐姐的孩子,在那么冷的天,因为无人看护,而被活活冻死了呢!更不会这样对待我,对待我们的孩子!” 说到最后,秦梧忍不住捂脸趴跪在地上痛苦流涕。 “姐姐,是秦梧对不起你!呜呜呜···” 听到这里,大家已经猜到秦梧口中的“姐姐”指的应该是安子荇的原配夫人,至于害的原配夫人的孩子活活被冻死什么的,简直是难以想象! 所有人看向安子荇的眼神都带着谴责。 令京兆尹没想到的是,安子荇似乎也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对秦梧所说的今日没有反驳。 但是逐渐通红的眼睛,证明安子荇每一句话都听得清清楚楚,甚至处在暴怒的边缘。 侍妾怎么处置可以说是内宅私事,但是明媒正娶的夫人竟然也遭到非人的对待。 无论怎样,大家对安子荇都是很不满的。 要知道大部分人都是原配夫人出身,特别是对孩子更是有着莫大的感情。 对侍妾不好,大家还能幸灾乐祸,但是安子荇竟然害死了原配夫人的孩子。 就算只是围观群众,此时也都是恨不得冲进来教训安子荇一顿。 一一六、江家远汀 京兆尹见状,连忙惊堂木一响,稳定众人,看向趴跪在下方的秦梧。 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女人,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到现在才说出来。 一时之间,京兆尹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秦梧,你口中的姐姐是何人?” 虽然已有猜测,当时大堂之上,只有确凿的证据才能说话。 秦梧听到京兆尹的问话,踉跄的撑起身子,看向上首的京兆尹。 “秦梧的姐姐,正是夫君的原配夫人,江宁织造府大人的嫡长女江远汀,她与我夫君安子荇乃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表兄妹,当年姐姐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便一直叫她姐姐了。” 荇叶光於水,钩牵入远汀。 还真是好名字! 安子荇,江远汀。 真是最般配的名字了,看来这一对表兄妹是自幼便被家人定亲所看好的一对。 既然如此,应该是感情深重才是,怎会有秦梧所说的对江远汀的孩子做出如此举动? 京兆尹皱着眉看向江远汀,旁边站着的安子荇已经摇摇欲坠,像是要站不稳了一样。 “那你所说这位安夫人的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秦梧转头看了眼安子荇,不由自主的远离了一步。 “姐姐和夫君青梅竹马,自是感情深厚,只是天有不测风云,谁也没想到姐姐竟然在生产那一天难产了,姐姐为了保住孩子,不幸大出血而亡,夫君此后一直怪罪是孩子的错,从来都不理会,导致下人也不用心,最后在一个冬夜,因为受凉发烧没有得到及时救治,被活活冻死了!“ 没想到安子荇一个读书人,竟然也会因为这种无稽之谈,将夫人难产之事牵连到一个孩子身上。 围观群众这是真的忍不了了,竟然有人还扔了一个鸡蛋进来,虽然没有砸到人,却刚好落在安子荇的脚下,鸡蛋碎了一地,格外恶心。 “闭嘴!“ 随着一声怒喝,安子荇终于忍不了内心的怒火了,一脚揣在了秦梧身上。 若不是身边有衙役及时拉着,只怕安子荇是要冲上去暴打一顿,才能解气。 这下不用证据了,安子荇的举动已经证明了一切。 之前安子荇否认的一切都变成了笑话。 所有人都围在一起议论纷纷。 既然到了如此地步,那还要什么可顾及的了? 安子荇如同一只发疯的狮子,狰狞的瞪大双眼,身子向前,想要挣扎开了,去撕破了秦梧。 “贱人!你给我闭嘴!你有什么资格提起宁儿!” 秦梧似乎也被多年积压的怨气逼急了,一听到安子荇的质问,整个人也变得疯狂了。 秦梧踉跄的撑起身子,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满脸悲哀。 “安子荇!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模样吗?我一提起江远汀,你就变成这个样子!那我呢,我也是真心对你的呀,你怎么就看不见!” 安子荇连看都不想看秦梧的样子,转过头当做没听见秦梧的质问。 秦梧也不在乎,既然如此,就别怪她了。 秦梧转身看向京兆尹,再次跪倒在地。 “秦梧请大人做主,安子荇丧心病狂,暴虐无情,证据确凿,请大人定罪!” 秦梧说完,深深的磕了一头,重的令闻者落泪。 有了安子荇刚刚暴怒的丑态,所有人都已经偏向了秦梧这边。 甚至已经有人跟着大喊。 “请大人定罪!” “请大人定罪!” 明明已经达到目的了,但是京兆尹总是觉得哪里不对。 惊堂木一拍,整个大堂都安静下来了,陷入了寂静。 京兆尹眯着眼环视一圈,终于发现了问题。 对了! 今天这安子荇竟然没有反驳秦梧说的每一句话,甚至对秦梧说的都没有否认过。 难得这秦梧是故意的? 明知道江远汀是安子荇的迷嶂,故意为之? 安子荇虽然已经被情绪影响,但是整个人神智还是清楚的。 就算所有人都已经定了安子荇的罪名,但是作为京兆尹的执法人员,还是要保持清醒。 必须把事情真相找出来,来龙去脉搞清楚。 “安子荇,对于秦梧所说的,你就没什么要解释的?” 安子荇似乎被京兆尹的话,唤回了神智,整个人也变得冷静了不少,下意识回答。 “我没有。” 秦梧见状,生怕又被安子荇抢得先机,连忙上前询问。 “没有?难道姐姐没有留下临终遗言吗?难道你没有害死你的亲生骨肉?难道你没有实施暴行?” 秦梧连发三问,激动暴怒的样子,根本和之前柔弱小白花判若两人。 安子荇似乎也被秦梧激动的样子吓到了,整个人心绪还没缓过来,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我···” 秦梧不给安子荇解释的机会,又转身跪倒在地。 “大人,安子荇暴虐无常,秦梧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请大人做主!” 前两天还稳如泰山,淡定的不行的安子荇,今日竟然被秦梧的问题堵得哑口无言。 围观群众已经给安子荇打上了心虚的标签。 甚至有人在想,前两次安子荇之所以这么淡定,肯定是因为背后安顺侯府的权势。 向来都权贵的天下,他们老百姓从来都是受苦受罪的一方。 被秦梧的言语一煽动,很多人就开始担心这个案子得不到公正的审判,又开始群情激动了。 “不能放过真凶!” “对!大人一定要秉公办事!” “请大人做主!” 有些人在背后窃窃私语,甚至有人觉得京兆尹和安顺侯府是一根线的,开始隐隐担心。 京兆尹自然看见,却也没有办法。 这些人都是平头老百姓,最容易被人煽动。 他作为京兆尹,能做到的就是尽量还大家一个真实的过程。 “安子荇,对于秦梧的问题,你有什么要回答的吗? 京兆尹一发话,大堂之上瞬间就安静了。 许是过了药效,安子荇竟然又变成了那个得体斯文的安编修了。 就好像刚刚突起暴怒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可是明明刚刚在场所有人都看见了啊! 安子荇怎么能做到变化那么快的? 看到京兆尹用疑惑的眼神打量安子荇,秦梧眼神一闪烁,突然站起身来。 一一七、婢女云药 “安子荇,你对的起江远汀吗!” 一听到江远汀的名字,安子荇又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突然暴起。 刚刚放松警惕的衙役,一时不慎,就被安子荇挣扎开来。 恰巧秦梧就站在安子荇面前,安子荇直接一个巴掌上去。 所有人眼睁睁看着,就听到一身响亮的巴掌声。 待大家回过神来,秦梧已经被这用尽力气的一巴掌打倒在地。 等秦梧缓过神来,抬起脸的那一刹那,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这安子荇未免也太狠了吧! 对一个弱女子竟然下如此狠手。 之间秦梧半边脸都已经红肿,甚至能看到隐约红血丝浮现。 可以看出这安子荇是没有留一点余地啊! 本来男子力气就要比女子大得多,秦梧经过几年娇养,皮肤也是嫩得很,安子荇这一巴掌下来,自然是作用十分明显。 秦梧低垂着头,捂着脸,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行为。 秦梧无声的控诉,比之前梨花带雨的哭诉,更令人怜惜。 不少人看待安子荇的眼神,已经是带着不可饶恕的感觉了。 简直是以死谢罪都不为过。 已经很明显了,这个安子荇就是有暴力倾向,甚至因为暴力害死了原配夫人和秦梧的孩子。 看着安子荇眼睛爆红,青筋暴起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刚刚那个斯文书生的模样。 就算有两个衙役拉着他,也还是不停挣扎,甚至带的他们摇摇晃晃的。 江远汀?还真是一个梦魇啊! 京兆尹让两个衙役直接将安子荇压倒,屈膝跪地。 “安子荇,你可认罪?” 安子荇突然大笑起来,整个人都疯癫了一般。 “我认罪!我认,弑杀骨肉,残害侍妾,杀人灭口,我都认!哈哈哈···” 安子荇认罪的迅速,令京兆尹都震惊。 “安子荇,你清醒吗?你确定认罪?一旦签字画押,就不可改变了。” 安子荇魔怔的样子,实在很难让人相信他是在清醒的情况下认罪的。 只是,安子荇似乎变了一个人一样,根本听不见京兆尹的话,不停的挣扎,嘴里还喊着话。 “都是我的错,我认罪!宁儿!我马上就来陪你了!” 京兆尹始终觉得安子荇现在的状态不对,如此轻易给他定罪,似乎不合情理。 只是看着周围的民众,已经恨不得冲进来用唾沫星子淹死他的样子,京兆尹也有些无奈了。 秦梧低垂的眼睑,藏着兴奋的眼神,终于要结束了吗? 安子荇终于得到他的报应了! 安顺侯府也要沉寂下去了,只要她躲在太子府,绝对不会有人敢动她。 只能说希望是美好,秦梧此时还不明白,希望一瞬间也可以变成绝望。 看着京兆尹迟迟不定案,秦梧心中也很是不安。 抬起头,咬着唇,悲戚的眼神中都是死寂,眼角处不自觉留下一行泪水。 这一幕刺激到在场的围观民众,多么可怜的女子啊! 那么柔弱,竟然还遇到那么惨的事情。 这一刻,就连原来带着嫉妒的妇人,都忍不住升起同情之心。 不少人开始大声抗议。 “大人,定案!” “安子荇,死罪! “安子荇,你去死吧! “大人,安子荇都认罪了!赶紧定案吧!” 秦梧在群情激动中,哭的更加凄惨。 京兆尹皱着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想不明白。 环视一圈,全都是要求定案的呼声。 是啊!安子荇已经认罪了,还有什么好疑惑的呢? “既然如此,文书,给安子荇签字画押吧。” 只要安子荇签字画押了,就是承认这个罪名了。 只要等京兆尹一宣判判处结果,这个案子就算正式结案了。 就在文书将案卷放置在安子荇面前,安子荇抬头大笑两声,拿起笔就打算签字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嚣。 “住手!” 一声怒喝,阻止了大堂的所有动作。 接着人群中就让出了一条通道。 慕云泽带着月琉璃突然而至,身边跟着两个侍卫和一个婢女。 普通老百姓可能不认识,京兆尹和慕云泽不要太熟悉,一个执掌政务的太子,一个是日城的行政长官,可以说有了京兆尹的配合,这慕云泽才能在日城发号施令。 慕云泽带着月琉璃很自然的坐到了京兆尹下首的位置。 京兆尹连忙下来,冲着慕云泽和月琉璃,掀起官袍,跪地行礼。 “参加太子,太子妃娘娘。” 在场所有人都被京兆尹的行为弄得一愣,随即连忙纷纷跪下行礼,齐声大喊。 “参加太子,太子妃娘娘。” 就知道,肯定会有这么大的阵仗。 月琉璃偷偷等了慕云泽一眼,就怪他,非要这个时候出来捣乱。 慕云泽也无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这不也是想看热闹吗? 自然要到这京兆府现场,才有意思啊! 慕云泽正襟危坐,太子气度尽显。 “都起来吧,孤今日和太子妃只是来看看案子进展的,无需多礼。” 看到慕云泽和月琉璃进来那一刻,秦梧的眼睛都在放光。 太子竟然来了! 他们肯定是听到自己的遭遇,感到同情,特地来支援她的! 不得不说,脑补是病。 此时的秦梧还不知道,我们的太子殿下是妻奴,而很不巧,我们的太子妃娘娘特别不喜欢她。 因此,太子是绝对不会帮她的。 既然如此,那就需要将案情汇报一下才是,京兆尹挥挥衣袖,上前行礼。 “太子殿下···” 京兆尹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慕云泽打断了。 “等一下,云药,你先去给他看看。” 一直跟在月琉璃身后的婢女,走上前点头。 “是。” 这个婢女,正是刚刚在后衙帮京兆尹的云药,只是事后被回到了慕云泽身边,一直到刚刚才跟着主子一起进来。 云药径直走到安子荇面前,蹲下身子,拉起安子荇的一只手,将手指放在脉搏上轻轻感应。 云药蹙着眉,微微沉思了一会,才将安子荇的手放下,走到慕云泽面前。 “主子,确实无误。” “果然如此!” 慕云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眼里都是有意思的恶趣味。 “殿下,这是?” 既然慕云泽不主动说,京兆尹只有主动问了。 一一八、双重人格 慕云泽冲着云药点了点头,云药站出来向京兆尹福身行礼,才看着京兆尹,伸出手指向跪倒在地的安子荇。 “大人请看,您不觉得这安大人和之前判若两人吗?” 安子荇现在已经完全被暴怒的情绪掌控,就算被压着跪在地上,也是不停的正在,暴起的青筋,胀红了整张脸,看起来就十分骇人。 京兆尹看着安子荇,微微皱眉。 “确实,本官也一直觉得疑惑,一个人本性总是难移,就算再怎么假装,这心绪影响总是很容易被发现的,可是这安子荇斯文的时候,一点也看不出痕迹,就好像他本就是一个斯文温和的书生。” 云药微笑点了点头。 “大人说的是,奴婢之前便有猜测,只是一直未得到到证实,刚刚通过把脉,奴婢现在可以确认,这安子荇确实是一个斯文书生,真的没有假装。” 京兆尹震惊的看着云药,像是不可思议的样子。 “怎么可能?刚刚安子荇当堂殴打秦梧,本官可是亲眼所见。” 面对质疑,云药也始终不慌不忙,带着笑容十分恭敬的样子。 “大人还记得刚刚认罪前的安子荇吗?与现在可有一丝相同的样子。” 京兆尹转头看向暴怒中的安子荇,和刚刚斯文沉默的安子荇比较,除了这张脸,无论是神情还是眼神,确实没有让人觉得相同的地方。 甚至可以说,虽然顶着一张脸,若是两个不同性格的安子荇走在路上,绝对不会有人把他们当成一个人。 京兆尹眼里带着疑惑,皱着眉看向云药。 “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人无论怎样,性格都是无法改变的,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做到隐藏如此之深。 “大人有所不知,我们学医的,有一项就叫做祝由科,而安大人这个症状正是祝由科的病症。” “祝由科?” 云药点了点头,眼神复杂的看了眼安子荇,才转头继续解释。 “祝由科是中医当中,关于对颅内疾病治疗的分类,类似癔症之类的疾病,,便属于祝由科。 京兆尹皱着眉看向云药。 “你的意思是,安子荇有癔症?” 云药皱着眉,摇了摇头。 “不完全是,安子荇确实现在脑子不太清晰,但是并不是癔症,应该说是他现在身体内存在两个安子荇。 在场所有人听到云药的结论都震惊了,所有人都忍不住安静下来,京兆尹完全是震惊的瞪大了眼睛看着云药。 “两个安子荇?” 云药轻轻点了点头,从衣袖中不知掏出什么药物,就像火折子一样,云药打开在空中挥了几下便收了起来。 所有人都感觉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然后一直处在暴躁中的安子荇,好像一下子被什么制服了一样,顿时安静了下来,乖乖的坐在地上,昏昏欲睡。 就算不看安子荇,大家对云药的医术也是十分信任了。 因为在场所有闻到花香的人,虽然没有安子荇那么大的反应,却也感到一阵耳清目明,整个人都舒服的很。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看到整个现场氛围都缓和不少,云药才继续解释。 “没错!经过调查,安子荇自幼便是斯文儒雅的书生形象,无论是扬州百姓还是侯府下人,都称赞安子荇,这样看来安子荇从前的斯文,是真实存在的,根据秦梧所说,安子荇是自安夫人难产而亡后才变得残暴的,那么安子荇应该是因为受了刺激导致性格大变。” “没错,这些和本官查到的一样。” 对于云药的消息来源,京兆尹不用问都知道,太子府嘛···自然比他消息灵通。 云药垂眸,认真思考一番才继续分析。 “但是一个人性格再怎么大变,很多深入骨髓的东西都是没法改变的,可是这安子荇斯文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是一个易暴易怒的人,而作为残暴的安子荇,也根本看不出扎根心底的世家教养,还有多年的斯文儒雅,这就不得不令我怀疑了。” 云药转头看向秦梧,眼睛里都是质疑。 “还有一件事情令我很奇怪的,就是每次秦梧提起安夫人的名字的时候,安子荇就能瞬间暴怒,没有一点变换的余地,作为一个接受多年世家培养的侯公子,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连这么点情绪都没办法控制吗?这只能证明安子荇根本就没有办法控制!” 听了云药的话,京兆尹也忍不住摸着他的黑胡须,赞同的点了点头。 “你说的有道理。” “医者并不是万能的,我也只能通过患者经历判断,加上把脉,两者一联系,站在医者的角度进行分析,据我分析,安子荇应该是因为安夫人的突然逝世,造成了心理创伤,可是又没要办法去愈合,以及发泄心中不满,于是衍生了一个易暴易怒的安子荇,在受到刺激的情况下,这个安子荇便会出现,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完全不能控制自己。” 云药语气一顿,看了安子荇一眼。 “但是真正掌控安子荇身体的,应该还是他原来斯文的贵公子形象,每当需要对自己进行自我保护的时候,或者是在外来往的时候,就是这个安子荇出现了。就像昨天扭转局势,引人同情的,不就是那个平和斯文的安子荇吗?” 云药突然停住,眉头一皱。 听得正认真的京兆尹,忍不住催促。 “怎么了?” 云药略带疑惑,不是很确定。 “剩下的便只是我的猜疑了,我怀疑这两个安子荇是同时存在的。” 京兆尹也忍不住皱眉,很是疑惑。 “同时存在?” 云药认真的点了点头。 “没错!安子荇很聪明,他能够通过最快的选择,用那个斯文儒雅的安子荇来博取同情,但是又能被秦梧很快的将暴怒的安子荇逼出来,但是仅仅一瞬间,那个斯文的就能马上出现解围,这不就证明,这两个安子荇是互相知道对方的存在,甚至能够互相利用。” 云药说道很复杂,很多人不是很听的明白。 但是至少大家听懂了一件事,这个安子荇是个有病的人! 而且还病的不轻! 甚至会利用两个不同的安子荇来掩盖他的行为。 但是无论怎样,安子荇所作所为还是真实存在的。 一一九、定案结案 京兆尹也很是不解,堂堂太子殿下费劲周折,就是为了告诉大家,安子荇的与众不同? 那是当然不可能这么无聊的! 慕云泽后面用事实告诉他们,什么叫做打脸。 云药根据慕云泽的要求,很客观和公道把所知道的事实说出来,向京兆尹再次福身行礼。 “大人,作为一个医者,奴婢也只能说这么多了。” 说完,还不等京兆尹说话,云药就很自觉的退到月琉璃身后去了。 甚至敛去刚刚那股自信的气息,垂头低眉,就是一个真正贴身伺候的婢女罢了。 云药还特地俯身为月琉璃倒了一杯热水,京兆尹见状也明了,不再发声。 慕云泽实在看不下去,堂堂京兆尹,今日怎么就犯蠢呢? “秦梧,你为什么要故意激怒安子荇。” 秦梧刚开始听到慕云泽喊她名字,激动的抬起头,脸上带着娇羞,眼睛里都是光芒。 可是听到后半句话,秦梧瞬间脸色惨白。 “我没有···” 慕云泽作为堂堂太子殿下,自然不会自降身份在这种场合和一个民女争论。 况且京兆府又不是他的,总不好喧宾夺主。 好在刚刚傻了的京兆尹,被慕云泽一句话,瞬间拉回了神智。 对啊!刚刚云药都说了安子荇是被人刺激的! 除了秦梧还有谁,这秦梧到底想隐藏什么秘密? 轻咳两声,京兆尹重新端坐在大堂之上,眼神灼灼,睿智的目光盯着下方。 “秦梧,你还有什么没交代的速速说来。” 秦梧一愣,看向上方。 这和她开始预想的不一样,怎么会? 明明安子荇已经认罪了! 她有把握安子荇是绝对不愿意,把他心中的白月光江远汀牵连出来的,但是这京兆尹怎么不依不饶的了。 不过··· 秦梧转头看了一眼浑浑噩噩的安子荇,内心庆幸,现在还不任由她怎么说都行! 秦梧眼睛又渐渐泛红,声音里都带着哽咽。 “大人!安子荇都已经认罪了!奴家也确实遭受了非人的行径,难道这世间就没有公道了吗?请大人做主!” 刚刚还沉浸在在安子荇双重人格问题上的群众们,一下子就被秦梧凄凄惨惨的控诉拉回了现场。 对啊! 安子荇再怎么有病,那也应该秉公办理! 这秦梧受到了伤害,是事实! 安子荇亲手害死了亲生骨肉,是事实! 群众们想要为名做主的热情一下子又高涨起来了。 “严惩不贷!” “请大人做主!” 京兆尹看着每天都唯恐天下不乱,每次都要做主的围观群众,也是头疼不已,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月琉璃也实在是不想在这耗着了,很多事情,其实他们心中都有了猜测。 不过安子荇的行径,也确实罪无可恕。 “京兆尹大人,先定案吧。” 看安子荇和秦梧的样子,他们确实很难在现在从他们口中挖出什么了。 况且安子荇的残暴行径已经是确凿无误,此时定案,确实没有问题。 京兆尹看了眼慕云泽,结果发现对方正宠溺的看着自家太子妃,一脸纵容的样子。 京兆尹也忍不住嘴角抽搐。 算了,反正他又没有判处冤假错案,这两口子,爱怎么看热闹就怎么着吧! 惊堂木一响,第三次会审结束。 案子正式结案。 安子荇残暴行为人证物证确凿,人命关天,手段残忍,秋后问斩。 虽然京兆府还没有出案件的正是公告,但是由于是公开审案,不一会案件由头就被传的大街小巷,人人皆知了。 安顺侯府再一次被人堵死,人人都恨不得在门口吐一口唾沫星子。 好像这样就是为民除害一样。 殊不知,他们这样,和安子荇又有什么差别。 府衙关门,秦梧和安子荇都被暂压府衙之中,围观百姓也纷纷散去。 出人意料的是,慕云泽和月琉璃竟然也留在了京兆府衙。 甚至还留着府中用了晚膳,害的京兆尹都诚惶诚恐的没敢吃饱。 特别是看到慕云泽带着温和笑意,京兆尹总觉得这两夫妻肯定有问题。 这京兆尹还真是白担心了。 他们纯粹只是想给京兆尹添点堵,顺便晚点再去看看安子荇。 不得不说,某方面京兆尹猜的也没错,这两夫妻确实是恶趣味了。 他们只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看戏,不代表他们就这么放过这件事情了。 结案归结案,那是因为北日律例不得挑战,违法者必须付出代价。 但是对于安子荇背后隐藏的秘密,他们还是很有兴趣知道的。 凡事总是有因才有果。 安子荇被关在了京兆府衙的天牢里。 天牢里常年暗无天日,阴暗潮湿,安静的时候甚至能听到地面水滴下来的声音。 整个天牢沉寂压抑的令人害怕。 有的时候待得久了,甚至都从脚步声听出来者何人。 步履慌乱,还伴随着大吼大叫的,一定是刚刚被带进来的新人。 脚步急促,还带着诚惶诚恐感谢的,肯定就是打点了不少前来探亲的。 还有步子沉稳,已经成为习惯不慌不忙的,大都是看守犯人的衙役或者是官员。 沉浸在压抑中许久的天牢,所有人都看在栏杆外的小小天地,眼神已经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 步子声音其实并不大,但是整个天牢里实在是太安静,太孤寂了。 一点点声响都感觉被无限放大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冲着那微弱的光明看去。 和以往听到的声音有所不同,每一步都似乎很悠闲,仿佛是在庭院中散步似得。 步履沉稳,不急不促,甚至给人一种闲庭看花的错觉。 只是很可惜,直到脚步声消失,大家也没看清发出声音的主人是谁。 此时在关于安子荇的牢房门口,慕云泽正拉着月琉璃的手站在安子荇身前。 这次他们只带了云药一人,毕竟是京兆府衙内,慕云泽还是有这个自信能保护好月琉璃的。 许是半天过去了,药效也过了,安子荇坐在满是茅草的牢房里,虽然略有狼狈,却还是衣服贵公子的样子,这才是真正的安子荇该有的姿态。 一二〇、岁月如旧 不得不说,正常情况下,月琉璃对安子荇还是赞赏的。 看到月琉璃眼中赞赏的慕云泽,忍不住握紧了月琉璃的手。 月琉璃吃痛的看了慕云泽一眼,也很是无奈。 好在,月琉璃也把目光收回了,慕云泽满意的放松了手上的力气。 真是幼稚! 月琉璃心中也是无力吐槽了。 就算身处天牢之中,隔着铁栏杆,安子荇淡然的样子,实在是无法让人相信竟会是一个具有如此残暴行为的一个人。 虽然闭着眼,但是清晰的脚步声停在他的面前,安子荇还是不由自主的睁开眼看向对方。 好一对佳偶天成,真是令人羡慕! 安子荇虽然身处翰林院,但是由于官位不高,倒是未与慕云泽打过交道。 今日在大堂之上,虽然有些意识不清,但是整个人还是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的。 自然也知道站在他面前的就是当朝太子和太子妃了。 安子荇站起身,拂了拂身上的衣袍,躬身行礼。 “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慕云泽抓着月琉璃的手不动。 “免礼。” 安子荇不卑不亢的直起身,眼中波澜不惊,似乎对他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丝毫不意外。 慕云泽也毫不在意,唇角一勾,眼中意味不明。 “安子荇,难道你就不打算和我们说说你的故事吗?” 安子荇垂眸,淡然回道:“我能有什么故事?” 慕云泽玩味的看着安子荇,嘴角始终带着亲和笑意。 “例如你和江远汀的故事?” 一听到江远汀的名字,安子荇很明显的摇晃了一下甚至,抓紧的衣角,证明了安子荇在努力克制他的情绪。 安子荇努力稳住心神,只是气息始终还是急促。 “你们不是都清楚了,没什么好说的。” 真的很痛,痛到提起这个名字,安子荇都不敢。 月琉璃轻轻拉扯了慕云泽的衣角一下,慕云泽转头看向她,月琉璃轻轻摇了摇头,慕云泽便明白她的意思,果断乖乖站在一旁做背景,不再说话。 月琉璃挣开慕云泽的手,走到安子荇面前,清冷疏离的样子,像是看透了一切。 “安子荇,你现在就没有什么遗憾吗?” 安子荇听到月琉璃的话,好笑的抬头看向她,嘴角带着嘲讽。 “遗憾?我还能有什么遗憾,我什么都没有了,现在死对我来说就是解脱。” 确实,对于安子荇来说,若不是家族的包袱一直落在肩上,或许安子荇都没有办法坚持到现在。 月琉璃微微蹙眉,看着安子荇。 “临死之前,你就没有所求吗?” 安子荇仰起头,眼神迷茫,像是在认真思考着什么。 “所求···” 突然安子荇走到栏杆前,双手抓住两边的栏杆。 慕云泽连忙上前,将月琉璃护在身后。 虽然安子荇只是一介书生,但是谁知道这个疯了的安子荇会做些什么呢? 好在安子荇还是那个清醒的安子荇,只是情绪波动较大。 安子荇瞪大了双眼,喘着粗气,语气中都是不甘。 “我要那个女人和我一起去死!” 月琉璃微微挑眉,倒是诧异,没想到这安子荇竟然如此执着,难道这两人才是真爱? 虽然已经猜到是谁,月琉璃还是明知故问。 “那个女人?” 安子荇咬牙切齿的说出名字。 “秦!梧!” 一字一顿,可向而知,安子荇是有多恨秦梧。 月琉璃神色丝毫不变,沉静的眼神,令人不由自主的信服。 “我答应你。” 看着月琉璃的眼睛,不知道为何,安子荇就是相信月琉璃是真的会做到。 安子荇也是震惊,这个要求如此无理取闹,堂堂太子妃竟然就这么随意答应了? “真的?” 月琉璃微垂眼睑,语气毫无波澜。 “自然是真的,本宫作为太子妃,何须欺骗你。” 太子妃,想到这个身份,安子荇就不由自主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慕云泽,他的太子妃如此嚣张,他难道不介意? 令安子荇失望了,堂堂太子殿下竟然一副“你做什么我的支持”的模样站在一旁,甚至还时不时对月琉璃的话表示赞同的点点头。 看了两眼之后,安子荇就知道无需再问了。 安子荇心里深刻明白,他已经为家族抹黑了,甚至他现在根本就没有资格去为安顺侯府做什么事情了。 没有期待的人生又还有什么意思呢! 月琉璃沉静的眼神,令安子荇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或许他真的可以实现。 这也算是他在世间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吧。 安子荇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盯着月琉璃。 “我要秦梧和我一起死,只要你能做到,我什么都答应你。” 安子荇并不是傻子,在侯府沉浸多年,自然是明白天下没有白吃的筵席这个道理。 对方既然有所应,就必然有所求。 而对于安子荇来说,如今已是一无所有,穷途末路了,他害怕什么呢? 只是恐怕安子荇也不知道,他面前的两个人真的大部分原因都是为了看热闹来的。 月琉璃从慕云泽身后探出头来,刚刚清冷美人的样子,瞬间变得亲和了不少。 “我什么都不要你的,你只需要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好。” 对于这个要求,安子荇没有丝毫犹豫。 “好。” 月琉璃直接站在慕云泽侧后方,偷偷在后面拉着慕云泽不知何时背在身后的纤长白皙的手指。 “你为什么非要秦梧死呢?” 安子荇微微垂眸,低垂着头,声音也变得朦胧。 “她不是说对我是真心的吗?那我就满足她,我们就生同衿死同穴。” 安子荇用着对情人呢喃的语气,却说着最残忍的内容。 安子荇心中很清楚,像他这种被处刑而死的人,将来连祖坟都进不了。 或许只是简单的一张草席,就直接扔乱葬岗了吧。 运气好点,或许还能碰到有人为他收敛尸体,给他立一个简单的坟堆,从此就是孤魂野鬼。 说到底,安子荇就是想拉着秦梧,不得好死,无处安身。 月琉璃的语气平淡,却不知带着是真心还是嘲讽。 “你倒是旧情难忘。” 安子荇也不在乎,垂着眼眸,轻轻嘲讽一笑。 “是啊,岁月如旧,对我们来说,早就被岁月禁锢住了,除了不死不休,已经没有办法了。” 一二一、深夜离府 月琉璃不能理解安子荇的想法,对她来说,人生还是靠自己把握,禁锢在过去的岁月里面,太不值得了。 但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 也正是以为如此,安子荇才会到了今天这一步。 月琉璃内心也是一阵感慨,不由自主的向着慕云泽靠近了一点。 慕云感受到身后温暖的气息,唇角不由自主勾起,微垂眼眸,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宠溺。 慕云泽不动声色,将月琉璃的手包在掌心,慕云泽抬起头看着安子荇,眼底是一池沉寂深邃的潭水。 “可以和我们说说你和江远汀的故事吗?” 许是得到了月琉璃的保证,此时的安子荇竟然显得格外平静。 听到江远汀的名字,不再是易暴易怒,反而像是陷入了美好的回忆,整个人都变得柔和不少,声音也变得轻薄,仿佛对方是易碎的物品。 “我和宁儿是指腹为婚的,我们两家是多年世交,双方父母更是知己好友,我们从小就一起长大,自然而然也产生了情愫,宁儿的家庭简单,岳父岳母又是伉俪情深,宁儿从来都是很单纯的生活,她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人,她单纯善良,温柔体贴,所有美好的词汇放在她身上都不过分。” 说着说着,安子荇昂起的头颅便渐渐垂下来了,语气中也带着悲伤和懊悔。 “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照顾好宁儿···” 安子荇头靠在栏杆之上,整个人都精疲力尽的样子,回忆起了那段他不愿提起的岁月。 一切都要从两年多前,慕云泽和月琉璃碰巧遇见的那次卖身葬父的故事说起。 安顺侯府百年世家,人口复杂,后宅争斗,安子荇也是见过不少。 对于秦梧眼中的野心,安子荇一眼就看出来了。 毕竟那个时候的秦梧还没有两年侯府时光的沉浸,更没有如今的坚韧心性。 但是,当时秦梧一心想要进入高门大户,不是个安分的人,还是很容易被发现的。 安子荇本不想让宁儿发现此时,因为安子荇深知宁儿善良的性格,生怕招惹上白眼狼就不好了。 可是安子荇也没想到,最后秦梧还是被宁儿送去了庄子上做丫鬟。 虽然无奈,安子荇却也是不再反对。 毕竟宁儿的善良,也正是他所喜欢的不是? 宁儿的单纯,也是被他从小宠出来的不是? 宁儿的美好,安子荇也不愿意去破坏一丝一毫。 只是那时的安子荇还不知道,就这么一个不在意的小小举动,偏偏为后来留下了大隐患。 不久后,江远汀及笄,作为江宁织造府大人的嫡长女,自是声势浩荡的举办了及笄礼。 第二日,安顺侯府便上门提亲,两家早已准备多年,自然是毫无疑问,进展迅速。 安顺侯嫡次子安子荇,与江宁织造府的嫡长女江远汀定亲,且婚期就在两个月后的消息传出,整个扬州都沸腾了。 坊间传言,佳偶天成,郎才女貌,才子佳人,各种话本子也开始层出不穷。 为了逗准新娘开心,安子荇还特地命人收集和他们有关的话本子,偷偷送到织造府去。 只是上天可能都看不下去,他们这一路太顺利,太美好了。 天降灾祸,江远汀竟然不知如何染上了天花。 一时之间,整个织造府都震惊了。 这可是天花啊! 传说中能传染,全靠天意活下来的不治之症啊! 经过初期的震惊和难过,江大人和江夫人也冷静下来了。 天花并不是不可治愈,只要妥善照顾,安排有经验的大夫小心看诊,治愈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现在的当务之急,却是不能让这件事情传出去。 江远汀和安子荇刚刚定亲,就发生这种事情。 无论江远汀是因为什么而得的天花,若是被传出去,只怕这流言蜚语会影响两人的婚事。 特别是安子荇和江远汀是自小培养出来的感情,心疼爱女的江大人和江夫人,自然也不希望出意外。 好在大夫都是府中的,更是多年老人,自然不用担心口风问题。 院子里其他人,也都是以为江远汀是感染风寒才叫的大夫。 剩下两个贴身婢女,也好安排。 江大人看了在床上躺着的江远汀一眼,许是病症上来了,江远汀满脸通红,不停的冒着冷汗,睡梦中也不安稳的在不停呢喃。 江大人眼带心疼的闭上眼睛。 沉思一会,江大人猛地睁开眼睛,看了屋内一圈,眼带坚定,指着他们。 “你们两个,带着小姐前去郊外的庄子修养一段时间,记住!小姐偶感风寒,是需要静养的。” 作为贴身丫鬟,绿芽和青葱都是被江夫人好好调教过得,虽然此事已经吓得脸色刷白,两人还是下意识跪倒。 “奴婢明白。” 江大人满意的点点头,这两个婢女还算镇定。 转身看向一旁的老大夫,江大人瞬间苍老许多的感觉,语气中不由自主也带上了祈求。 “陈大夫,小女就有劳您了。” 一边说着,江大人还对她抱拳行了一礼。 陈大夫是府上的老大夫了,两位主子也一向亲和,但是面对江大人如此礼遇,还是不免诚惶诚恐。 “大人,您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您放心,这天花虽然来势汹汹,但也去的快,最多一个月,我保证小姐一定能完完整整的回来。” 虽然明知道陈大夫有些托大,想要安慰他们,但是得到大夫的肯定,江大人和江夫人也难免松了一口气。 既然决定了,那么就要速战速决,越少人知道越好。 江夫人稳住心神,深吸一口气,冲着江大人点了点头,便带着青葱和绿芽两个丫鬟去为江远汀收拾好这一个月需要的东西。 虽然是郊外庄子,但是因为离扬州很近,她们也时常会过去住住,那边厨娘和管事的倒是一应俱全,主要就是江远汀的私人物品需要准备好。 毕竟要带一个月,而且要不想被人发现江远汀的事情,那么她和夫君肯定就要留在府中应付各方消息。 如此一来,在庄子上就只有这两个贴身婢女陪着了,江夫人自然想要将所有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当当才行。 一二二、秦梧动作 江大人一直坐在江远汀的屋子里镇守着,作为一方大吏,江大人自是威严,院子里的其他人,一时之间也不敢靠近前来打探消息。 陈大夫则在一旁写起了药方,毕竟很多药材也还是需要带上的。 在一群人着急忙慌中,终于在深夜的时候都收拾好了。 江远汀院子里负责洒扫的人都住得很远,加上今晚江大人也在此,倒是没有人敢靠近,一时之间,也方便了他们行动。 江远汀院子开了一个小门,能够连到后街。 平时都是府中采买的仆妇才好进出,今日倒是被他们用上了。 一辆乌青色篷布罩着的马车已经停在门口了,他们将行李都搬上了马车,最后由江大人亲自将江远汀抱上了马车,放在柔软的垫子之上,轻柔地为她盖上棉被,才放心离开。 青葱和绿芽坐在马车里照顾江远汀,陈大夫则和车夫一起坐在车辕上。 在江大人和江夫人的目送之下,这辆马车渐渐消失在黑雾之中。 江大人率先转过身去,背着手,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荒凉。 “走吧。” 江夫人转身看向江大人,将自己的手放进江大人的手心,两个人就像最普通的夫妻一样,相互扶持,相互依偎。 黑暗中,还能隐约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 “放心吧,天亮之前就能到。” “嗯。” 这一夜发生的事情,扬州城中,除了江大人和江夫人,就无人知道了。 就连安子荇几次上门拜访,也被江夫人以婚前不宜见面给驳回了,而安子荇对于两人的婚事多少也是有些羞赧的。 况且安子荇也希望他和宁儿的婚事是得到祝福的,一点差错都不能有。 因此安子荇也没有多怀疑,反倒是乖乖回去准备婚事,有了多余的时间便在屋子里读书。 安顺侯和侯夫人见状,对江远汀就更加喜爱了。 真不愧是他们从小看中的儿媳妇,就是好,真是贤妻贤媳啊! 江远汀院子里剩下的下人,都被江夫人派去其他院子打扫了,大家都以为江远汀在安心备嫁,倒也没有多想,毕竟青葱和绿芽也没看见,她们都是最低等的下人,哪有资格知道主子的事情。 一时之间,这扬州城内倒是被瞒的紧紧的。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庄子上这一个月却成了江远汀的重要转折。 连夜赶到庄子里,管事之前都是见过青葱和绿芽的,对于大小姐带着夫人的信物,说是来庄子里静养,管事没有任何异议的安排了之前江远汀住下的院子。 青葱和绿芽连忙将屋子收拾好,将江远汀放到床上,并且吩咐管事,除了她们两和陈大夫,其他人一律不得进出这个院子。 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都是主子身边过来的人,管事自然也知道不能随便打听的规矩,连忙答应,并且将事情安排好。 陈大夫就住到了江远汀院子的偏厢房里,方便随时观察,甚至很多时候连药都是亲力亲为。 只是就是青葱和绿芽再谨慎,也是躲不开有心人的故意为之。 秦梧被送到了庄子上,很凑巧就是江远汀养病的庄子,虽然送秦梧来庄子的人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管事看着小姐的面子上,还是给秦梧安排了一个相对轻松的事情。 庄子里不像主子府上,大多是体力活,但是秦梧却被安排到了小厨房看火,是一个相对舒服简单的活。 平时厨房的事情,都有专门的厨娘,只有特别时候需要炖汤和煎药才会用到小厨房,而秦梧就是负责看守炉子里的火。 庄子里不像高门府院,那么多主子,每日小厨房忙个不停。 庄子里人大都朴素,主子们来的也少,秦梧本来就长得惹人怜惜,在庄子上也算是混得开了。 管事的吩咐,庄子里诡异的气息,秦梧很敏锐的发现了,加上庄子里负责照顾的下人本来就不多,因为主子们就算来庄子上,一般也都会带上自己用惯了的贴身奴婢,哪里需要她们近身。 但是这次主子来的那么突然,还那么低调,直觉告诉秦梧,肯定有问题! 特别是小厨房开始频繁炖汤,有的时候甚至还准备药膳,一看就没那么简单。 秦梧通过各方打听,多方观察,终于发现是庄子的小主人来了,而且好像身体不适,特地过来修养的。 小主人? 这小主人可是有好几个,是哪个呢? 会不会是那位“宁儿”姑娘呢? 在庄子上待了一段时间,秦梧早就弄清楚江远汀的身份了,更是知道了她竟然江宁织造府的千金,当然她和安子荇订亲的消息,也被传到了这里。 一想到这种可能,秦梧眼睛里就放出了光芒。 要是江远汀,她是不是就能离开这里了? 这里再好,也都是一群乡下人,秦梧可不甘心就在这里一辈子了! 特别是秦梧也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龄了,她可不想在这庄子上碌碌无为的过一辈子,嫁个农夫,那是不可能的。 无论怎样,总要试试才行,绝不能坐以待毙! 考虑到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且庄子上安全还是没问题的,院子除了两个婢女并没有其他人看守。 陈大夫毕竟上年纪了,很多时候,煎药还是绿芽会亲自去做。 秦梧正好利用熬汤的机会,亲自端着熬好的鸡汤送到院子门口,青葱正站在那里等着。 秦梧低眉顺眼的将装有鸡汤的食盒递给青葱,之前青葱并没有见过秦梧,一时也没有注意,接过食盒便转身进去了。 经过这么几天打听,秦梧已经知道院子里只有两个婢女了,只要她小心一点,肯定没事的。 秦梧特地穿了一双轻薄的棉布鞋,她双手抓起自己的裙角,踮着脚远远跟在青葱身后,时不时环顾四周。 看到青葱走进院子的正中的主屋,秦梧连忙绕到屋子侧面,。 等到青葱从屋子里出来,秦梧才踮着脚走到屋子门口。 侧着身子在门口听了一会,没有听到动静。 秦梧便大着胆子推开了们,露出一条缝,向屋子里看去,眼睛转动着看了四周,终于在左边的床上看到了一个躺着的人。 一二三、情同姐妹 那个人似乎睡得很不安稳,一直微微晃动着脑袋,恰好那一下转向门口,正对着秦梧。 虽然满脸通红,唇色苍白,但是秦梧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她! 真的是她! 秦梧用手捂着嘴,强忍激动。 秦梧在门外左右看了两眼确保没人,便偷偷打开门溜了进去。 江远汀虽然昏昏沉沉,却也是隐约有意识。 江远汀感觉到有人进来,已经意识模糊到以为是江夫人了。 或许是因为生病,江远汀对亲人的思念越发浓郁,一把抓住了走到床边的秦梧。 而秦梧也顺势趴倒在她床边,甚至还在江远汀模糊的喊着“娘···”的时候,轻轻拍打着她的身子。 等着青葱从外面端着换好的温水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虽然不知道秦梧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是为了不打扰小姐,青葱也不好多问。 可是偏偏小姐又死死地拉着秦梧的手,害的青葱也不好敢她离开。 秦梧也是十分有耐心,就这么趴在秦梧身边三天三夜,青葱一直在旁边不停的换着沾湿的手帕。 好在,最后江远汀终于退烧了,一切都好了起来。 绿芽一直在外面不停的煎药和消毒,青葱刚刚将冷却的水端走,江远汀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江远汀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便是秦梧。 那时的秦梧已经在旁边趴了三天三夜了,整个人都狼狈不堪,脸色也憔悴的很。 就这样,善良的江远汀便把她的照顾之情放在了心里。 江远汀病愈的消息传回扬州城,江大人还是让她先在庄子上将身体养好再回来。 在庄子里修养的半个月,除了青葱和绿芽,便只有秦梧能随意进出江远汀的院子里。 庄子上的仆妇都调侃秦梧是飞上枝头了,秦梧也总是抿唇一笑。 许是念及秦梧的恩情,江远汀对待秦梧,就如同姐妹一般,除了称呼以外,江远汀还时常送她不少好东西。 所以当江远汀要离开的那一天,秦梧提出舍不得,想要跟着江远汀一起离开,给她为奴为婢的时候,她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而这一跟,一心软,为了秦梧口中的不分离,秦梧甚至最后和青葱和绿芽一样,作为江远汀的陪嫁丫鬟,一同去了安顺侯府。 江远汀和安子荇的婚事,是众望所归,自是扬州城内的一大乐事。 特别是安子荇和江远汀更是鹣鲽情深,不过大婚两个月,江远汀便查出有了身孕,好事连连,又在扬州城掀起了一番热闹。 而事情渐渐的就在这个时候开始发生了改变。 秦梧若有意无意的接近安子荇,安子荇明白江远汀对秦梧的感情,也不愿让江远汀伤心,正打算找个机会把她嫁出去。 可是谁也没想到的是,有的时候计划赶不上变化。 安顺侯夫人对江远汀很满意没错,但是同样的她最心疼的还是自己的儿子。 既然江远汀有孕,作为一个传统的妇人,安顺侯夫人觉得不能委屈了自己的儿子,只是觉得若是在此时提出纳妾的事情,总是不太好意思。 毕竟安顺侯府和江府也是多年世交,若是江远汀自己提出来就罢了,她作为婆婆主动提出,只怕会和江府那边生疏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可是看安子荇和江远汀如胶似漆的样子,他们谁也没有要提出这方面事情的意思。 这江远汀也不知道是真单纯还是装的,一点也不为自己夫君着想。 就在安顺侯夫人着急的时候,恰巧有人和她提起了秦梧的异动。 这很明显,秦梧肯定是动心思了。 那正好! 安顺侯夫人,心中一动,便将秦梧找了过来。 秦梧也很利索的承认了对安子荇仰慕已久,更是有着知恩图报的心,绝不会影响他们夫妻二人的感情。 安顺侯夫人一听,心里很快就认可了秦梧。 简直没有比她更适合的人了! 秦梧可是江远汀自己带过来的陪嫁丫鬟,这要真出了什么事,那也是他们江家的错,可和安顺侯府没什么关系。 只怕江远汀自己也不敢说什么。 不得不说,高门贵妇的婆婆有时候和普通人家也一样。 事情变故就发生在江远汀孕期六个月的时候,安顺侯夫人命人给安子荇送去一碗汤,而这个人正是秦梧。 路上很多人都看到秦梧一身青绿色襦裙,脸上带着羞涩的笑容,走进了安子荇的书房里。 消息很快就被嚼舌根的丫鬟传到了江远汀的耳朵里,江远汀对安子荇自是十分信任的,但是无风不起浪,连忙扶着绿芽的手跑到书房一探究竟。 就这一眼,开始了江远汀的悲剧。 在推开门的那一刹那,秦梧拿着衣服捂住自己的身子,惊慌的跑下床来,安子荇还陷在深睡之中。 后来,就如同安顺侯夫人意料的一样,江远汀根本没办法把秦梧怎么样。 秦梧是她从江家带过来的人,还对她有照顾的恩情在。 当秦梧哭着跪在她脚下,拉着她的裙角,哭诉着对安子荇的真情,还有对两人的忠心。 江远汀整个人麻木的坐在椅子上,看了眼地上的秦梧,又抬头看了眼上首的安顺侯夫人。 她也不知道此时的脑海中在想着什么,只记得说了一个“好”字。 所有人都很开心,婆婆开心的拉着她的手称赞了她,秦梧感激涕零。 江远汀木木的看着大家,这样皆大欢喜了,多好! 等到安子荇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成了定局。 秦梧被抬成了侍妾,甚至安顺侯夫人还给了她一点赏赐作为颜面。 身边所有人都在安顺侯夫人和秦梧陪笑祝贺,看向江远汀的时候,眼里还带着怜悯的神色。 安子荇跑上前抓住江远汀的手,想要解释什么,可是嘴巴挪动了两下,最终确什么都没说。 事情已经发生,已成定局,解释还有什么用呢? 怪他的母亲吗? 可那也是宁儿的婆婆,这只会让宁儿为难。 怪那碗汤吗? 可是明明是秦梧亲手端过来的,他早就应该有戒心的。 宁儿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在安子荇靠近的那一刻,依赖的窝进了他的怀里。 一二四、远汀离荇 江远汀是单纯,但并不是傻,她只是内心美好的人罢了。 多年感情,江远汀对于安子荇的为人是十分了解了,大婚那夜安子荇一生一代一双人的承诺,她一直都还记得,她也愿意相信安子荇是真的想做到。 但是现在这个局面,不用多想,就知道是谁的杰作。 可是江远汀又能怎么办呢? 那是安子荇的母亲,她的婆婆,安子荇可以不满,她却不能。 只能用温柔体贴,去获得夫君更深的愧疚和怜惜。 事实证明,江远汀的方法是对的。 就算有安顺侯夫人的支持,安子荇还是将秦梧冷落了下来,一心陪在江远汀身边。 原本十分喜爱江远汀的安顺侯夫人,也不免心生不满,颇有一种听话的儿子被人抢走的感觉。 许是孕期敏感,虽然感受到了婆婆的不满,但江远汀还是希望安子荇陪在身边,也就当做没看到婆婆的暗示。 可是安顺侯夫人又会任由儿子儿媳任意妄为的人,尤其是看着秦梧日日来请安伺候,对着安子荇夫妻二人也是恭敬有加。 特别是对着安子荇时,眼里那盛满的仰慕,更是令安顺侯夫人满意。 作为侍妾,这么低眉顺眼,还柔顺乖巧,最好不过了。 于是在江远汀孕期快半个月的时候,安子荇被安顺侯夫人叫去准备待产事务时,以女子生产多有意外,需要好好准备为由,威胁安子荇走进了秦梧的屋子里。 这一夜,秦梧屋子里缠绵火热,江远汀看着窗前烛火失落不已。 安顺侯夫人也保证会打理的妥妥当当,一切准备就绪,绝对不会有问题。 直到生产那刻,安子荇才明白,他是有多傻! 最好的保护,就是在江远汀身边。 孩子啼哭声响起的那一刻,江远汀也永远离开了在这个残忍的人间。 安子荇站在产房门口,迎来了初冬的第一场雪,雪沾满头,微微垂眸,世间从此再也没有这个纯洁美好,最最善良的宁儿了。 靠在栏杆上的安子荇回忆到这里,就被残酷的事实拉回了现实。 刚刚还迷蒙有光的眼眸,瞬间变得黯淡无光。 “宁儿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任何人的事情,她是那么好,那么善良的一个人,可是这世间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慕云泽和月琉璃对视一眼,他们对安子荇的话并不是完全赞同。 若不是他这个夫君太懦弱,若是江远汀再强势一点,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也许会不一样。 月琉璃从慕云泽掌心把手抽出,走到安子荇面前,低着头看着他,眼中都是不满。 “那你呢?作为夫君的你又做了什么?” 安子荇一直都在逃避他的责任,但是月琉璃的话一下子打破了他的幻想。 “我···我没有···是,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做好。” 本来还想反驳的安子荇,说着说着看到月琉璃敏锐的眼神,就没办法欺骗自己了,声音越来越低。 慕云泽上前走到月琉璃身旁,搂着月琉璃站在安子荇身前,眼中无波无澜。 “后来发生了什么?” 安子荇抬头看向他们,嘴角一勾,带着嘲讽的笑容。 “后来!后来我根本不愿见这个让我们夫妻天人相隔的孩子,而我后院有只有秦梧一个女人,刚开始她们还会好好照顾,可是没想到不久后秦梧竟然也被查出来有了身孕,就那么一次!她竟然就有了身孕!” 安子荇声音渐低,微微垂眸,低着头不敢看他们。 “据说那晚秦梧是不小心滑倒了,才发现有身孕的,然后所有人就跑去照顾她了,都怪我平时对孩子不够关心,导致这些下人也踩地捧高,竟然没有人留在屋子里照顾孩子。” “结果在大雪天的晚上,孩子便着凉了,本就出生未满月,又长时间没人照顾,等到下人发现的时候已经烧得孩子都浑身滚烫了,最后已经药石无灵了,等我回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奄奄一息的孩子了,最终和他母亲一样在我怀里失去了气息。” 世间所有和宁儿有联系的人都不存在了,那一刻安子荇心如死灰。 特别是第二天,安顺侯夫人竟然还带着人安慰他,秦梧有孕的时候,安子荇觉得他的人生就是一个笑话。 就在安子荇浑浑噩噩的时候,绿芽突然告诉他一个真相,让他彻底疯狂。 原来,在江远汀孕期的时候,安顺侯夫人不知一次要求江远汀劝安子荇雨露均沾,开枝散叶,还让秦梧在身边伺候着,简直就是给江远汀添堵。 虽然江远汀心里不太高兴,但是也不想让安子荇为难。 江远汀也是从小娇养长大的,自是不会开口把自己夫君推到别人身边去。 如此一来,更是没少受安顺侯夫人的白眼。 而安子荇再怎么陪着,也总是有不在的时候,很多事情从来都没人告诉过他。 江远汀心里藏着很多事,本就心有郁结,结果在临产的时候,秦梧竟然还一副小白花的样子,跑来和江远汀说自己有孕了,希望姐姐怜惜,以后定然会和姐姐的孩子相互扶持的。 其实那天秦梧是趁着江远汀一个人在屋子里的时候,才故意说起这件事情,刺激她的,只怕秦梧自己也没想到,那个时候绿芽恰好正拿着东西站在门外,听到了一切。 后来绿芽和青葱也有特地注意秦梧,但是江远汀许是受到刺激,很快就生产了,她们也就没办法顾过来了。 因为安子荇的冷淡,又有安顺侯夫人的心虚,还把孩子交给秦梧照顾,在秦梧院子里,作为下人的她们根本就没办法接近。 安子荇眯着眼,盯着绿芽。 “你的意思是秦梧早就知道自己有孕了?” 得到绿芽肯定的点头,安子荇就想明白了所有事情。 所有事情,都是故意的! 秦梧故意去气宁儿,害她心有郁结,才会难产而死! 她还故意隐瞒有孕一事,害的宁儿的孩子没人照顾,丢了性命! 如果不是她,他的宁儿还在,他们的孩子还在,他们一定会是最幸福的一家人! 早就被忧伤悲痛和愧疚占据的安子荇,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 一二五、人间至善 绿芽被突然站起来嘶吼一声的安子荇,吓得楞在原地。 等她回过神来,只记得刚刚安子荇握紧双拳,青筋暴起,双目红瞪的跑了出去。 不好!会出事的! 绿芽连忙跑出去追,安子荇已经不见踪影了。 等到绿芽找到青葱到处寻找,一起跑到秦梧的屋子时,秦梧的屋子已经被反锁住了。 屋子里面还传来了秦梧求饶的声音。 青葱和绿芽自是觉得十分解气,但是听到秦梧痛苦的叫喊声,咬着唇对视一眼,两人内心涌起一股害怕的气息。 两人在门口等了许久,门才从里面打开。 安子荇从里面走了出来,从那个斯文儒雅的人竟然也变得浑身凌厉,背后生冷。 青葱和绿芽低着头不敢看他,只听到头上传来的吩咐。 “去请大夫过来,以后你们两个就留在这里看着她,记住,不准她出这个屋子。” “是。” 直到脚步声远离,青葱和绿芽才抬头互相看了一眼,冲进了屋子里。 秦梧整个人气息奄奄的倒在一滩血泊之中,身上明显有着各种脚印。 绿芽出去请大夫,青葱连忙给她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 从此以后,秦梧就经历了一段痛不欲生的日子。 这才有了后面阳翟求救之事。 这还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月琉璃看着安子荇,眼中都是复杂的神色。 对于安子荇,他们也不知道究竟是气愤还是同情。 “你放心,秦梧和陪着你走的。” 听到月琉璃的话,安子荇猛地抬起头,眼中都是沉寂,无喜无悲,仿佛放下了一切。 “我有一个请求,我知道宁儿识人不清,但那也是因为她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我希望你们不要讲宁儿的事情说出去好吗?” 月琉璃清浅一笑,眼里多了一丝柔和,终归这个男人对江远汀是真心的。 “我答应,到时候案卷中不会提及宁儿的事情,当然,案件经过总是要写清楚的。” 安子荇也温和一笑,又是那个曾是多少人心中美好的少年。 “那是自然,谢谢你们。” 安子荇后退一步,掀起衣角,冲着两人跪下,带着感激沉重的行了一礼。 只此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慕云泽没有说话,直接拉着月琉璃离开了这里。 出了关押犯人的地方,月琉璃停住了脚步。 慕云泽转身回头看向月琉璃,眼中都是疑惑。 月琉璃挣脱开自己的手,说道:“我去秦梧那边看看。” 慕云泽倒也不诧异,挑了挑眉。 “要我陪你吗?” 秦梧被关押的地方毕竟是女牢,但是月琉璃要是需要人陪的话,慕云泽也是不介意的。 月琉璃摇了摇头,无奈一笑。 “不用了,有云药跟着就行了,你就在外面等我吧,我很快就出来了。” 慕云泽伸手摸了摸月琉璃的头发,眼中都是宠溺。 “好。” 说完,慕云泽便转身向着光源地走去。 月琉璃也转身带着云药向着另一边的女牢走去。 同样的潮湿,同样的脚步声,看到站在眼前的月琉璃,秦梧可没有安子荇那么淡定。 她一见到月琉璃,就跪在地上,求月琉璃救她出去。 秦梧也不明白,明明安子荇已经认罪了,为什么她还会被关进牢里。 但是无论怎样,月琉璃出现在这里,以月琉璃的身份,肯定能救她出去的。 秦梧眼里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不顾一切尊严,匍匐在地,想从栏杆的缝隙中去拉月琉璃的裙角。 只是月琉璃早有预防,站在那里,无论秦梧怎么努力,也是徒劳无功。 已经从安子荇口中知道了所有事情,秦梧这里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月琉璃也不废话,直接对着云药吩咐道:“给她吃了吧。” 云药一步步上前,一边从自己衣袖中掏出一个青色瓷瓶。 云药打开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褐色颗粒,秦梧双手紧握栏杆,皱着眉,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秦梧刚刚想往后退去,便被云药遏制住了下巴,整张脸都被卡在了栏杆的缝隙中间,根本无力反抗。 最后秦梧眼睁睁看着云药把药塞进她的嘴里,随后在她脖子点了一下,便不由自主的吞咽下去了。 等到云药松开手,秦梧立马后退,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脖子,眼中都是对她们的警惕。 “你给我吃的什么东西?” 云药也不回答,直接走到月琉璃身后,又变成那个低眉顺眼,没有存在感,在普通不过的婢女。 月琉璃低头看向秦梧,脸上不带任何神色,很是平静。 “秦梧,你这名字取得真不错,有凤来朝,无梧不栖,只可惜你忘了,你只是给凤凰暂时栖息的梧桐,而不是凤凰。” 秦梧看着月琉璃眼里的平淡,总感觉她内心深处是对她的怜悯和嘲讽。 秦梧也被刺激的彻底疯了。 “你是不是都知道了!安子荇那个懦夫!他就只会个自己找借口,什么事情就会推到我的身上,难道他就没错了吗!” “那江远汀呢?她又何错之有?” 秦梧似乎感受到药性发作,整个人噎了一下,随后便吐出一口鲜血。 擦去嘴角的血渍,秦梧抬头笑了两声“哈哈哈”,声音中都是悲凉。 “江远汀?那我又何错之有?凭什么!凭什么这世间如此不公!我想要的一切我都要费尽心思去争取,而江远汀却什么都不用做,就什么都捧到她面前,好一个世间最美好的人,难道我就不想做个好人吗?人间至善的好人···” 说着说着,秦梧激动的声音越来越小,又吐出一口鲜血。 “安子荇不肯面对,你又何尝不是在找借口,荒谬!” 月琉璃已经不想搭理已经不可理喻的秦梧了,说完便转身往外走去。 身后传来一阵身体倒地的嘭咚的声音,月琉璃身子微微一顿,脚步不停的继续前行。 走到天牢门口的时候,瞬间的光明让月琉璃不由自主的抬手挡住光线。 抬头望去,慕云泽正迎着光明,站在不远处对着她温暖的笑着。 月琉璃心中一暖,冲着她的光明展颜一笑,惊了光华。 一二六、子荇事了 最终京兆尹结案,京兆府第二日贴出的案件公告,只是说明秦梧残害主母和嫡子,安子荇被逼发病,对秦梧母子施以暴行,对于江远汀与秦梧之前的事情没有丝毫提及。 也算是免了世人对江远汀的议论。 安子荇和秦梧因真相被揭露,不堪受辱,在牢中自尽的事情也被一并写了上去。 秦梧状告安子荇案件也算是正式落下了帷幕,由于涉及案件和人员都是扬州人事,京兆尹自是派人通知了江府和安顺侯府。 至于江远汀的事情,也被密信告知了江府。 听说后来江远汀的哥哥,亲自带人把江远汀从安顺侯府迁了出来,直接一把火将尸体烧成灰,撒入她身前最喜爱的江河,河边都是开的正盛的莲花。 女子出嫁后,从来都是魂归夫家,但是安顺侯府所作所为,江家实在不能忍,安顺侯府也是心有愧疚,不敢多言,此事暗中偷偷进行,一时也无人发现。 至于江家,也没办法将江远汀下葬进江家祖坟,女子外嫁若是进了娘家坟,总是不太吉利,对江远汀转世不好。 经过商量,江大人和江夫人才觉得,让她与她最爱的莲花为伴,江水同眠。 而被判了最美的秦梧和安子荇二人,最终还是乱葬岗前一截石碑。 只愿来世江远汀还是那个美好的人,不要在遇见安子荇和秦梧他们两个人了。 这个案子前前后后不过几天,却是在不断地反转之中,最好爆出的真相也是令人瞠目结舌。 街头巷尾,对这件事也是议论纷纷。 有责怪安子荇的,也有大骂秦梧的,但是却没有人反思自己的行径。 其实在这种社会,安子荇和秦梧又是多少人的缩影呢。 回来日城好几天了,慕云泽光是找人了解这一个多月的事情,就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但是得知京兆府终审的事情,还是第一时间带着月琉璃前去听审了。 当然,最后也是起了一点作用的。 只是当两人手牵手回到太子府,想起被抛弃的君悦的时候,才得知他们刚刚出门,就被北日皇派人来召去皇宫里了。 而且还点名道姓要慕云泽亲自去接。 看得出来,我们的皇帝陛下已经对慕云泽偷懒许久的行为早就看不下去。 回日城几天,竟然都没想着进宫请安。 北日皇是绝对不会承认,慕云泽回来第一天,他就命人将堆积在案台的政务都送到太子府去了。 可以说慕云泽除了陪月琉璃去京兆府,回来这段时间,就没有离开过书房。 好在柔然和楼兰两国使臣在慕云寒的多方斡旋之下,最后还是被慕云寒在半个月前送走了。 没有其他国家人在日城捣乱,还是让慕云泽少了不少压力。 说起楼兰使臣,就不得不说起慕云泽离开日城前,发生的楼兰质子遇刺一案了。 当时是全权交给了慕云寒处理,慕云寒也不负所托,把案子查了个水落石出。 只是最后结果差强人意,却也被慕云寒的利剑逼得楼兰使臣不得不低头。 慕云寒回日城第一天,慕云寒就特地来汇报此事了。 虽然之前也有飞鸽传书,但是只知道处理结果,具体其中发生的事情,还不是十分明了。 经过多方查证,证实当时确实没有其他人在大使馆了,而且当场在的纨绔们确实一直在一起,根本就不可能动手,那么就只有楼兰国自己人了。 虽然楼兰使臣多有不满,但是在慕云寒拿着剑冲进使馆的时候,他们还是不敢反抗,任由使馆的属下被带走了。 慕云寒一向都是最锋利的宝剑,向来都是手段简单粗暴。 直接让人进行大刑伺候,很快就从他们口中挖出了真相。 原来这个楼兰送来的质子和楼兰王的小儿子曾经有冲突,而那个小皇子的母妃又是楼兰王最喜欢的宠妃,从小便是被娇惯坏了。 小皇子于是一心想要报仇,就安排了一个随行侍卫伺机动手。 那个侍卫也是个胆子小的,一边想要完成小皇子交代的任务,一边又怕牵扯到他,就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一直到那天晚上的混乱,给了他一个机会,从墙角捡起那把宝石装饰的匕首。 由于本就是楼兰使臣队伍中的侍卫,楼兰质子也没有疑心,在侍卫送茶进来的时候没有丝毫防备,便被侍卫从后面打晕了。 随后便拿着那把匕首将质子杀害了,并且将匕首留在现场,伪装成是那些纨绔做的。 得到口供的慕云寒,第一时间便向北日皇禀告了情况。 既然事情与北日无关,那么北日皇也就放心了,大笔一挥,直接让慕云寒全权负责了。 只有一个原则,就是不能损害北日一分利益,同时也让这些使臣尽快离开。 慕云寒一向都是话不多,直接接命就行礼离开了。 慕云寒直接带着刑部和礼部的人去了大使馆,直截了当的把那个侍卫扔到地上,口供也扔到使臣面前。 使臣看我供词,整个人脸色都变的铁青,还想说什么,就看到慕云泽放在桌上的宝剑,只好默默的把话咽了下去。 刑部的人是来和使臣说明案子的情况的,礼部的人呢,就是来和使臣商讨离开的细节。 虽然使臣很不满,但是却又不敢当着慕云寒的面反抗。 特别是当刑部的人提到被冤枉的纨绔时,楼兰使臣简直是气的整个人都在颤抖了。 既然楼兰当时想要从北日谋取利益,那么现在形势变了,自然也要楼兰为当时的嚣张付出代价。 只是让楼兰对当时被冤枉的纨绔们道歉,已经做出赔偿,慕云寒觉得没有丝毫问题。 但是很可惜,对于这件事情,楼兰使臣梗着脖子表示不可能! 他们作为使臣,代表的是楼兰的尊严,岂能向那些纨绔低头。 就在慕云寒想这要是再商讨不成功,便要直接武力镇压的时候,便得到了北日皇的旨意,只要楼兰使臣早日离开,其他一切都不计较了。 既然北日皇都这么说了,慕云寒也只能放他们离开了。 楼兰使臣决定上路了,柔然使臣自然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 一二七、楼兰妙妃 慕云寒虽然心有不满,却还是亲自送了两国使臣出日城。 没办法,谁让现在楼兰有一个妙妃做靠山呢! 妙妃,正是当时楼兰在夜宴送给北日皇的楼兰美女,一个多月过去了,当时的鄯嫔已经成为北日皇身边最受宠爱的妙妃了。 正是因为妙妃作为与中原女子不同的长相和身姿,有多了一份热情和风情,便得了北日皇一个“妙”字。 要知道,在北日后宫,除了皇后,便是有“贤良淑德”四个妃子是具有敕号的,享有贵妃待遇,甚至特殊时候还能帮忙掌管宫闱。 四妃之下的妃嫔的封号,大都是因为恩宠才能得到的。 由此可以看出,现如今的妙妃是独得恩宠啊! 就连明德皇后也要避其锋芒,听说如今的妙妃宫殿里可是夜夜笙歌。 这些情况慕云泽倒是第一次听说,此时听到慕云寒说起,也是不由皱起了眉。 “妙妃?” 慕云寒冷着脸点头。 “没错,你进宫见过父皇就明白了。” 慕云泽点头表示明白,慕云寒向来都是话少,但是今晚能说那么多话已经很不容易了。 只是还有的疑惑,不得不问。 “你相信是两个皇子之间的争端引起的?” 慕云寒垂着眼睑,纤长的睫毛遮住眼眸。 “不相信,但是总归北日没有受到损失。” 慕云泽背着身子看向窗外,身子半隐半现。 “你说的对,不管是不是弃车保帅,事情已经解决了就好,二弟,你也不用太在意,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嗯。” 慕云泽看着慕云泽消失在黑夜中的身影,无奈摇了摇头。 真是老样子啊! 一个小小的侍卫,怎么敢做出这种事情,只怕是楼兰使臣为了弃车保帅做出的选择,想要大事化小罢了。 只怕楼兰使臣也没想到,本来是想利用一个不重要的质子来换取更大的利益,却被慕云寒直接给搅乱了,反倒乱了自己的阵脚。 楼兰还险些被慕云寒逼得要道歉,甚至还要赔款。 这对楼兰来说是莫大的侮辱! 要不是有妙妃从中作梗,只怕楼兰使臣也没那么容易就离开日城。 慕云寒看似冷酷,心里却最是把这个国家放在心里的人。 这件事不单单是一个案子罢了,更是两个国家尊严的博弈。 这次北日皇的轻轻放下,却是对慕云寒的一个打击。 慕云寒费尽心思才到扭转的局势,就这么被舍弃了,甚至连一个道歉都没得到。 慕云寒心里没有失落是不可能的。 慕云泽最是了解作为将军的慕云寒的心,这才会特地安慰他。 至于这位楼兰来的妙妃,还真是需要见识一番才行。 果然不愧是传说中的楼兰美人,难道又是一位王夫人吗? 传说前朝王夫人便是万千宠爱在一生,甚至生病那段时间,据说为了不给君王留下不好的印象,觉得自己病容不好看,从来都是纱巾敷脸见君王,一直到病逝,王夫人都成了君王心中的那颗朱砂痣。 只可惜那位王夫人命不好,红颜早逝,也没有留下子嗣。 这位妙妃,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直到慕云泽带着月琉璃进宫请安,见到北日皇的那一刻,慕云泽就知道,这位妙妃,不是一个人简单的人。 一进宫慕云泽便去了御书房找北日皇,月琉璃则先去朝阳宫向明德皇后请安。 见到北日皇的第一眼,慕云泽就明白了慕云寒的意思了。 慕云泽站在北日皇面前,微微低头,垂着眼眸,脸上都是柔和气息,看不出一丝表情。 但是慕云寒内心却是震惊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北日皇整个人精神虽然还是矍铄,却明显不如他离开之前的样子,甚至脸色都带着点点青色,而且好像对权力也没有那么掌控了。 北日竟然很多事情都不过问,就任由他们去处理,而且还是全权负责。 从前虽然北日皇也会将很多事情交给他们,但是最后的决策都是北日皇做的。 而且北日皇喜欢事事都在掌握之中,如今竟然不闻不问。 绝对是有问题! 特别是最后竟然因为妙妃派人送来的一盅补药,北日皇便挥手让慕云泽离开了。 走出御书房的那一刻,慕云泽和从宫女手中接过食盒的德福相视一笑,互相从对方样子看到了不一样的意味。 直到走远,慕云泽才慢慢走在宫道上,皱着眉边走边思考。 若在过去,北日皇根本就不会允许有人到御书房送东西,受罚都是小事。 更别提北日竟然一听说是妙妃的补药,立刻就连政事都不谈了,还把慕云泽赶走了。 这若是被别人知道,只怕都是难以相信。 离开才一个多月,竟然就发生了那么大的变化? 看来还是需要去朝阳宫才能知道更多事情。 等慕云泽到朝阳宫的时候,前来请安的妃嫔都已经离开了,只剩下月琉璃和君悦还在明德皇后身边。 君悦是第一个看的慕云泽的,冲过去好好的行了一个礼,才抬起小脑袋,扬起大大的笑容,孺慕的看着慕云泽。 自从回到日城,君悦每日都乖乖完成任务,可是已经很多天没有看见自己的父亲了,又在昨天被北日皇派人接进宫来。 可以说今天是君悦这段时间,第一次见到慕云泽。 慕云泽伸出手摸了摸君悦的小脑袋,嘴角勾起温和的笑意,牵着君悦的小手一起走向明德皇后。 “母后。” 明德皇后也很久没看到慕云泽了,此时眼里也都是笑意。 “回来了就好。” 慕云泽坐到月琉璃一旁的椅子上,君悦乖乖的跑到明德皇后身边。 “母后,我离开这段时间,您过得可好?” 明德皇后拉着君悦的小手,脸上真诚的笑容就一直没消失过。 “我很好,你们不用担心我。” 慕云泽微微蹙眉,脸上带着担心的神色。 “那宫里呢?” 明德皇后脸上微微收起笑意,垂着眼眸,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神色。 “是有一点小事情,不过我都会处理好的。” 既然明德皇后不愿多说,慕云泽也就不再多问了。 明德皇后自是有自己的顾虑,他们相信明德皇后的能力。 一二八、宫闱异事 慕云泽和月琉璃特地留在朝阳宫中,陪着明德皇后用完午膳,才带着君悦向明德皇后行礼告退。 君悦抱着明德皇后表达了自己的依依不舍,明德皇后也只是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没有做挽留之词。 只是在最后无衣姑姑送他们到宫殿门口时,无衣拉着月琉璃的手,嘱咐了几句。 “皇后娘娘喜欢您,希望您以后能常进宫陪陪娘娘。” 月琉璃带着温和笑意,点头附和,眼中闪烁这复杂的光芒。 “那是自然。” 知道坐上马车,月琉璃才摊开手心,手心上是一团揉皱了的纸。 这个纸团,这是刚刚无衣姑姑握着她手的时候,一起放进她的手心的。 无衣如此谨慎,月琉璃也没敢露出一丝不对劲,一直到坐上马车才敢打开掌心。 月琉璃微微蹙眉,眼带疑惑的看着慕云泽。 慕云泽伸手拿起纸团,轻轻展开,直到看到里面的内容,眉头紧紧皱起。 虽然是无衣传出来的消息,但是宫闱之中向来都是谨言慎行,何况是在宫中沉浮多年的无衣姑姑,这番行为只能是明德皇后示意的,无衣才敢往外传递。 因此月琉璃也没直接看,只是看到慕云泽紧皱的眉头,也是十分好奇。 要知道明德皇后可不是一般女子,其智谋心胸不比一般男子差,甚至可以说是更胜一筹,竟然会有让明德皇后也为难的事情,这是在是令人好奇啊! “发生什么事了?” 慕云泽也不多解释,直接将手中的信纸递给月琉璃。 月琉璃接过信纸,看完其中内容,也是震惊不已,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向慕云泽。 “这是真的?” 慕云泽看到月琉璃的样子,也是觉得好笑,皱起的眉头也不由自主的松了开来。 “母后向来谨慎,定是发现了问题,才会告诉我们的。” 月琉璃顺势躺在慕云泽怀里,微微皱眉,眼里都是不解。 “那母后的意思是,怀疑这些丹药有问题?” 慕云泽垂眸看向怀里的月琉璃,神色不明。 “丹药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但是父皇肯定是出问题了。” 月琉璃皱着眉,抬头看向慕云泽,眼神中都是担心,其实北日皇怎样,月琉璃并不在意,她只是怕北日皇一旦出事,会影响到明德皇后和慕云泽。 “这···” 慕云泽低下头,额头顶着月琉璃的额头,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 “别担心,我会护着你们的。 月琉璃蹙着眉,眼中都是不满。 “我不是这个意思。“ 慕云泽蹭了蹭月琉璃的额头,伸出手抓住她白皙嫩滑的手指。 “我都明白,有母后在宫里,你放心,一个小小的妙妃,还掀不起大浪。” “嗯。” 月琉璃安心把自己整个人都倚靠在慕云泽怀里,身体挨着身体,手握着手,有一种彼此不分离的感觉。 君悦坐在角落里,默默捧着一卷书,努力把自己当做透明。 那张纸上将这一个多月一来,后宫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告诉了他们,特别是对于妙妃的奇异之处,甚至还有明德皇后的一些猜测。 妙妃来自西域,有着后宫妃嫔所没有的风情,传说在出汗的时候,汗渍竟然自带异香。 日皇也被妙妃所吸引,夜夜笙歌,妙妃一舞,浑身汗渍,北日皇拥着怀里,深深一吸简直是不可自拔。 据妙所说是因为楼兰特定的水质和土质,妙妃常年饮用那抹泉水,久而久之就身带异香了,而且妙妃本就还是妙龄少女。 对于妙妃年轻的身体,北日皇更是沉迷不已,这是一种青春的气息。 特别是当妙妃告诉北日皇,楼兰的土质中存在一种特殊的物质,能够作为药材使用,虽然不能长生不老,却也能延年益寿。 不少楼兰王都是吃了这种丹药才长寿的。 北日皇作为一国之王,已经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势,如今对他来说,最不能掌控的,便是逐渐流逝的生命。 听到妙妃这么一说,北日皇脸上不显,心里却是心动不已。 要知道历代楼兰王,除非战乱,都是高寿而亡,若不是妙妃这么一说,北日皇还真不知道,楼兰竟然有如此宝贝。 因为妙妃说炼制丹药,需要特殊的手段,北日皇还特地准许妙妃广泛征收炼丹师。 最终妙妃不知从何处寻来一个炼丹师,就在妙妃的宫殿里腾出来一个小院子里。 而北日皇也根据妙妃提供的痕迹,派了不少的暗卫前去楼兰开采矿土。 本来北日皇和妙妃做的很隐蔽,并没有人发现。 只是后来有不少妃嫔都夸赞妙妃越发容姿焕发,真是圣宠优渥才有的状态,虽然话里话外都是酸的很,但是成功引起了明德皇后的注意。 明德皇后这才发现,妙妃入宫一个月来,竟然变化如此之大。 这绝对不是因为有恩宠才会变成这样的! 要知道一个月前的妙妃,还是热情大方,但是脸上稚嫩的少女,可是现在的妙妃不单是一颦一笑都自带妩媚之色,甚至整个人精神焕发,给人一种脸上都在发光的感觉。 而且妙妃虽然年轻,但是也是体力有限的。 可是妙妃不单日日来朝阳宫请安,还夜夜笙歌,陪着北日皇寻欢作乐,甚至因为汗带异香的原因,每天为了讨好北日皇,可以说是夜夜起舞,夜夜承欢。 可是就算是这样,妙妃竟然一天比一天精神状态还要好! 不对劲! 尤其是后来就连北日皇也精神越发的好了,甚至还要和诸位大臣赛马射箭,而且精神头好的简直不像是一个已经年近春秋的老人了。 重点是北日皇并不是一直精神那么好,好像是妙妃来了之后才有的变化。 私底下不知道多少妃嫔在骂妙妃狐狸精了。 明德皇后可以不在乎妙妃独得恩宠,但是北日皇的怪异,明德皇后就不得不查了。 明德皇后自然不会如同普通妃嫔,只会在身后谩骂,而是利用在宫中多年布置,通过暗线,很快就把妙妃宫殿里的情况,查的一清二楚了。 明德皇后得知消息的时候也是震惊的,这世间竟然会有如此神奇的东西? 一二九、妙妃来历 也难怪北日皇会如此相信妙妃了。 妙妃先是让人按照她的要求,一步步试验,终于练成了所谓延年益寿的丹药,然后便自己先服用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妙妃没有向北日皇推荐过一次,可是北日皇看着妙妃的眼神却一天比一天火热,眼神里的期待,简直要把人淹没了。 妙妃既然敢以身试药,那么自然是无毒无害了,况且妙妃一日比一日精神,北日皇自然也都看着眼里。 只是妙妃声称这个丹药需要炼制一个月才能有成品,北日皇拿到丹药的那一刻,迫不及待便就着妙妃的手吞了下去。 效果也是出乎意料的好,北日皇许久没有觉得自己如此精力充沛过,就像是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一样。 北日皇越发宠爱妙妃了,真是不愧一个妙字! 年轻,身姿,妙! 这带来的惊喜,更是妙! 刚刚开始服用药物的时候确实是精神十分好,但是越到后面,也慢慢的会降了下去,这也是为什么慕云泽见到北日皇的时候,反倒觉得北日皇精神不如从前了。 但是那也只是到月底了,药效已经渐渐散去了,只要等炼丹师将新练好的丹药献上,又能够变得精力充沛了。 特别是吃过一次的北日皇,更是爱上了这种感觉,时时刻刻都在等着新的丹药。 尤其是怀里抱着年轻的妙妃的时候,北日皇对于丹药的需求更是迫不及待了。 这种年轻的感觉,是久违的了。 特别是面对年轻的妙妃的时候,北日皇更是会感到岁月在他身上的侵蚀,作为一个帝王,是绝对不允许的! 而妙妃在每一次新的丹药练出来的时候,总是先服用,等到确保无误的时候,北日皇才会服用,看着妙妃一日比一日容貌艳丽,北日皇心中颇有一种自豪的感觉。 这就是他精心浇筑出来的鲜花啊! 鲜嫩、艳丽、精神,而这也是北日皇所向往的,妙妃越好,他也就能越好。 北日皇是痴迷的快疯了,但是明德皇后却是一直保持着理智。 这世间若是真有那么神奇的药物,早不被各路人马抢疯了? 那历代如此多君王,试问有谁不曾祈求过长生不老,可又有谁成功了? 反倒是历史上多少为了求长生的君王,纷纷英年早逝,至于其中缘由无从得知,但是绝对不会像妙妃说的如此简单就是。 只是妙妃的变化又被大家看在眼里,北日皇也越发痴迷。 明德皇后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明德皇后敏锐的感觉告诉她,她必须有所行动了。 首先便是让慕云泽先去查探妙妃究竟是怎么回事。 其次便是传信定国公府,随时做好准备。 无论真的是北日皇独宠妙妃,将来若是生下子嗣,北日皇被妙妃所惑,对慕云泽也是一种威胁,还是那妙妃另有所图,这丹药若是有问题,那这北日江山也不能落入他人手中。 整个后宫,因为明德皇后的稳如泰山,上门的“贤良淑德”四妃也一切如常,反倒是下面的妃嫔们,一个个抱怨不断。 得到消息的慕云泽,回府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事情交给云队了,云队统管暗卫,涉及查探消息的事情,自然知道派谁去最合适了。 只是妙妃来自西域楼兰,只怕要动用云翼阁的暗线才行。 慕云泽在这边处理妙妃的事情,月琉璃则带着君悦先回后院了。 月琉璃特地先绕到清浅院子里去,花圃里的花开着正好,想来是府里的花农用心了,等清浅回来,肯定会开心的。 等月琉璃进到屋子里,看到行礼请安的四个小婢女,这才想起来,还留下了她们四个。 朱樱四人本是打算给清浅留下的贴身婢女,但是如今清浅去了关山别院,关山老人向来不喜欢有外人打扰,若是再送人过去,也确实不合适。 皱眉沉思了一会,月琉璃还是嘱咐她们四个将院子守好,清浅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既然小主子都不在,而且院子里也都有洒扫的下人,她们四个也就清闲了不少。 要想做清浅的贴身婢女,除了绝对的忠心,很多技能也要会才行,正好趁此机会一起学了吧。 月琉璃将四人直接交给青竹,青竹便直接联系风使,风使是浅月阁十二使当中专门负责暗卫训练的,自然是有自己的一套手段,说明情况之后,风使便表示会随时命人前来教导。 于是清浅院子里开启了一段安静却又紧张的岁月,岁月静好,如同主子没有离开的时候一样,日日清扫,日日打理,不敢懈怠,同时朱樱她们四个因为各种各样的训练,开始了紧张的生活。 自从回到日城,君悦也开始了紧迫的学习生涯,习武学问,论政谋略,小小年纪却开始有了成人的沉稳。 自上次得到明德皇后的消息,月琉璃也命人将浅月阁的势力逐渐转移到日城,还有对楼兰多加监视。 当暗卫传回消息的时候,慕云泽正陪着月琉璃在看君悦最近写的策论,是关于百姓与粮食之间的关系,虽然还不全面,但是对年纪还小的君悦来说,已经是很不错了。 慕云泽时常政务繁忙,很多时候都是月琉璃陪着君悦学习,今日正好慕云回来的早,也就担起了父亲的职责,正在手把手教君悦分析情况。 消息传来的时候,慕云泽并没有让君悦回避,既然已经打算让君悦着手学习这些事情,那么很多事君悦也就无需避讳了,没有谁是一蹴而就的,总是在不断的旁观中汲取经验,慢慢成长。 慕云泽和月琉璃都愿意给他这个机会,陪着他成长。 看到消息的那一刻,慕云泽和月琉璃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果然两个字。 果然,妙妃的来历不简单。 楼兰美人,举世闻名,作为礼物上供的美人,自然不需要显赫的身份。 但是就算是月琉璃也没有想到,这个妙妃竟然还是名正言顺的楼兰公主。 要知道若是身份是楼兰公主,楼兰完全可以以和亲的名义,将公主嫁到北日。 一三〇、柔然王子 况且公主和亲,所能为楼兰带来的利益应该是更大的。 毕竟楼兰使臣是说妙妃只是贡献给北日皇的一个礼物罢了,既然是礼物,那么作为天朝上国的北日自然是能安心收下,这就是大国的底气。 若是和亲,只怕北日还得给楼兰不少好处,这样才能彰显北日的气度。 但是楼兰却放弃了利益,就这么将有着楼兰第一美人之称的楼兰公主曼头陀林,以普通美人的身份送给了北日皇。 直到看到后面,慕云泽和月琉璃才明白了楼兰这么做的原因,可是这还是不能理解为何妙妃性情大变。 原来这妙妃是楼兰第一美人曼头陀林,虽然楼兰和柔然是邻国,却是多年的仇敌。 而偏偏柔然小王子阿那耶年轻气盛,竟然偷偷一个人跑去楼兰,在悠长的长河边,长满了繁盛的青草,一个眼睛深邃,带着微微栗色的长发少女,正坐在河边嬉戏。 楼兰美人向来倾人,作为楼兰第一美人的曼头陀林更是一眼,就让年轻气盛的阿那耶记在了心上。 草原儿女向来都是热情奔放,感情外露。 况且作为柔然王子的阿那耶,身姿修长却不失强壮,风趣热情又不失风度,草原儿女的优点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曼头陀林和阿那耶很快就坠入了爱河,他们每日相约长河边,一起在草原上放声歌唱,在长河边嬉笑打闹。 但是他们从来没有谈起过自己的家世,甚至没有提起自己的身份。 他们都在小心翼翼的触碰着对方。 楼兰和柔然多年仇敌,从来都是不允许两国通婚,更别提作为公主和王子的他们了。 直到战争爆发的那一天,他们终于敞开了心声。 楼兰和柔然多年不和,常常会因为一些小事便发动战争,他们早已习惯了。 但是作为王子的阿那耶,在战争爆发的时候,他必须回到他的国家,去守卫他的子民。 阿那耶说出自己的身份,并且表达了希望曼头陀林跟着他一起离开的时候,曼头陀林明亮的眼睛就仿佛熄灭了的烛火,瞬间黑暗,布满尘灰。 当曼头陀林说出自己的身份的时候,阿那耶也是满脸震惊。 不过转瞬之间,年轻的阿那耶还是一个满怀信心的的儿郎,他让曼头陀林等他,等他举国相迎,成为他的公主。 曼头陀林看着阿那耶潇洒的身姿,利索的跨上马背,目送着情郎远去的背影。 曼头陀林冷寂的眼神也涌起了一丝希望的光亮,她要等待她的光明。 只是很可惜,曼头陀林最终也没有等到她的光明。 楼兰和柔然之间的战争,最终还是以两败俱伤结束的。 楼兰急切想要寻求北日的帮助,于是便打起了曼头陀林的主意。 当曼头陀林知道的时候,骨子里属于草原儿女的血性,让她奋起反抗。 结果当楼兰王得知曼头陀林与阿那耶的私情时,非但没有同情,反倒是怒火烧心,直接打了曼头陀林一巴掌,甚至还告诉她,阿那耶早就在那场战争中被他一刀砍死了! 这件事,也是楼兰能和柔然此次打成平局的重要原因,柔然因为王子受伤,不得不在大好局势下选择草草结束战斗。 毕竟楼兰和柔然都不过是草原上的区区小国,长时期的战争,无论对于谁都是一种损耗。 楼兰子民都以此事为荣,甚至对楼兰王更加爱戴了。 可是曼头陀林在得到大家肯定的点头时,却是整个人都崩溃了。 曼头陀林不顾一切的告诉楼兰王,她不嫁,她只愿跟随她的光明。 回应曼头陀林的,便是楼兰王更加残暴的一巴掌,甚至是无情的冷笑。 “作为楼兰公主,你觉得你有选择的权力吗?” 楼兰王指了指身边站着的曼头陀林的生母,虽然也是一个颇有颜面的阏氏,但是对于楼兰王而言,也不过是一个任意生杀的侍妾罢了。 可是对于曼头陀林来说,这却是整个楼兰国对她最好的阿玛。 曼头陀林最后只能绝望的抬起头,眼底没有一丝生气,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 “如果我告诉你我早已将我的一切献给了我的光明,我的阿那耶呢?我所有的一切,包括我的身体。” 楼兰王听到这句话,整个人被气得胸口起伏,脱口大骂。 “混账!” 曼头陀林看着楼兰王气急败坏的样子,反倒轻笑了两声。 楼兰王直接一把拽过身边的曼头陀林生母,一把抓住她的头发,逼得她不得不昂起头,脸上都是痛苦的神色。 这一切,都被倒在地上的曼头陀林看着眼里。 楼兰王狠狠使劲,曼头陀林的生母忍不住轻呼一声,楼兰王狠狠的瞪了曼头陀林一样。 “既然如此,那就把你当做玩物送给北日皇吧,想来北日皇会喜欢的,至于你要怎么做,我想你应该清楚的。” 一边说着,楼兰王又狠狠的拽了曼头陀林生母的头发一把,她完全没有尊严的在求饶。 曼头陀林看着自己的生母,耳边是楼兰王无情残忍的话,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这就是他们的父母,一对令人绝望的父母。 直到被人拖下去,曼头陀林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仿佛一个没有声息的木偶一般,只是苍白无力。 没有人知道曼头陀林被关押的那段时间,遭受了多少非人的待遇,甚至接受了多少调教,才能在被当做礼物献上的那个晚上,如此心甘情愿,又如此妩媚多姿。 草原上那个单纯热情的曼头陀林,早就随着阿那耶一同离去了。 正如楼兰王想的一样,作为和亲公主,或许北日会介意曼头陀林的清白。 但是作为一个献给北日皇的礼物,只要她足够貌美,足够吸引人,甚至足够有价值,就能够成为北日皇的心头宠。 无论妙妃是什么来历,最终还是达到了楼兰王的目的。 正是因为妙妃,北日才能不计前嫌,将楼兰使臣安全放走。 甚至还多年交好的柔然使臣面前,公然偏向楼兰。 可以说,楼兰这一步走的是十分成功。 只是,真的只是这么简单的理由吗? 服用丹药,也是楼兰王的指示? 还是妙妃一人所为? 一三一、云天驾到 不管是何缘故,盯紧妙妃是必然的。 只是关于所谓的丹药成分,暗卫那边还在调查。 历代楼兰王长寿的秘诀,难道真的是这个? 只怕连君悦都不信吧。 君悦一直坐在一旁听着暗卫的汇报,自然也知道了所有事情,慕云泽转头看向他。 “君悦,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君悦抿着唇,皱着小眉头,想了一会,才看着慕云泽谨慎开口。 “楼兰王杀了阿那耶,又挟持了妙妃母亲,我想妙妃肯定心里也是有怨气的,妙妃会听楼兰王的话吗?而且皇爷爷那么厉害,他也会被妙妃给瞒住了吗?” 慕云泽满意的点了点头,摸了摸君悦的小脑袋表示奖励。 “君悦说的没错,只怕这妙妃心里也有自己的打算,至于你皇爷爷自然是瞒不住了,只是这楼兰只是隐藏了曼头陀林的身份,对北日并没有什么影响,只怕你皇爷爷也是默许了。” 在上位者眼中,一些小把戏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用来看戏的罢了。 楼兰的行径,北日皇怎么可能不去查清楚妙妃的身份,就宠爱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北日皇可是一个惜命的人,也许正是因为妙妃的身份,北日皇才会在一开始便相信了妙妃的说法,甚至容许妙妃在后宫胡作非为。 不过北日皇也是有相当的自信,认为楼兰王也不过是想求得北日的庇护,而妙妃无论开始是因何入宫,现在都是北日后宫的妃嫔而言,自然是他的女人,只能一心向着他,也就别想着离开这个牢笼了。 从某些方面想,北日皇和楼兰王的想法出奇的一致。 只可惜,此时的北日皇盲目自大,已经想不起来还有一句话,叫做“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暗卫在听到主子们议事的时候,便很自觉的隐入暗处,离开了书房。 君悦人还小,很多事情还想不全面,虽然对于慕云泽的话还不是十分理解,却也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慕云泽也不多说,直接转身从书架中拿出一本书,放到君悦面前。 “这是关于楼兰的风土人情和一些故事传说,其中或有真有假,但是有利于你了解这个国家,你先好好看看,看完把感想写好,我会亲自检查的。” 听到前半句的君悦,激动的看着慕云泽,眼里都是兴奋的神色,只是当听到后半句话的时候,眼里的光亮瞬间暗了不少。 君悦接过书,微微转头,委屈的看着月琉璃。 接过月琉璃也只是微微一笑,摊开双手,眼里表达了她也无能为力,只是眼睛里的笑意却还是怎么也遮不住。 君悦没办法,只好委屈巴巴的回答。 “是。” 慕云泽摸了摸君悦的小脑袋,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 “你先回去吧。” 君悦低垂着小脑袋,一副被父母抛弃了的小可怜的样子。 “是。” 就在君悦推开门,快要离开的时候,慕云泽才眼带笑意,响起温暖的声音。 “回去好好休息。” 君悦脚步一顿,听到来自敬爱的父亲的关怀,瞬间就阳光明媚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月琉璃站在一旁看着,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啊!对君悦也要求太高了,你看看他现在一听到写感想,心情都不好了。” 慕云泽走上前拉着月琉璃坐到床前的软榻上,微微一用劲,月琉璃便落入了他的怀里。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还是要下笔如有神才行,我这不也是想君悦尽早成长吗?” 月琉璃安心坐在慕云泽腿上,也不反抗,想着君悦刚刚委屈巴巴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替他轻拍了慕云泽几下。 “你就找理由吧!我看你明明是想把事情都扔给君悦吧。” 说的好听是锻炼,还不是向早点让君悦能给他帮忙,说不定哪天就甩手不管了。 慕云泽双手搂住月琉璃纤细的腰肢,哈哈一笑。 “知我者,月儿也,难道月儿不想早日去游山玩水,看尽这人间美景吗?” 虽然很不好意思,月琉璃也被慕云泽说的是心动不已,靠在慕云泽的怀里,认真的点了点头。 “想是想,不过你不觉得你想的太早了吗?你自己都还是太子呢!” 听到月琉璃的话,慕云泽瞬间收敛了笑意,凑到月琉璃耳边,说话间带着令人发痒的热气。 “别担心,很快了。” 月琉璃被慕云泽的话震惊的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向他,慕云泽严肃的眼睛告诉月琉璃,他不是开玩笑的,月琉璃蹙着眉看着他。 “你确定?” 慕云泽加大了在月琉璃腰间的力气,小声的在月琉璃耳边说道。 “我心中已有猜测,只是还需要等那边的消息才能确定。” 月琉璃还是不太放心。 “那···你不和父皇说一声?” 慕云泽微微勾起唇角,眼中不带一丝笑意。 “你觉得他现在听得下去吗?” 没错,现在一心追求延年益寿的北日皇,在已经见识过那些丹药带来的好处了,只怕慕云泽要是谏言,恐怕还会被发落。 毕竟如今的北日皇也是遮遮掩掩的,没有人知道此事。 若是一旦被揭穿,只怕就连明德皇后也会吃挂落。 皇家的感情,就是这么浅薄,这么无力。 就算是亲父子,夫妻,很多事情都不能说,不敢说。 月琉璃感受到慕云泽低落的心情,靠在慕云泽怀里,伸出手回抱他,两人相拥在一起,互相取暖。 没关系,他们一家人好好的就行,慕云泽会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就行。 就在这么静谧温暖的时刻,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书房的门被人“嘭”的一声从外面推开了。 下的月琉璃连忙推开慕云泽,不好意思的站起身来。 就连一向温润如玉的慕云泽,此时也是忍不住脸色发青。 而做出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正是贤王慕云天,慕云天一进来也忍不住跳脚。 “啊···不好意思,我错了,我先出去。” 天知道这两夫妻竟然在书房里还搂搂抱抱的! 听到慕云天的话,月琉璃强壮清冷的脸上也忍不住蔓延上红晕,慕云泽更是忍不住呵斥。 “站住!闭嘴!” 慕云泽闻言,连忙停住脚步,乖乖的低着头站在门口。 一三二、侧妃有孕 “咳咳,你们聊正事,我去看看君悦。” 月琉璃实在忍不住了,说完便迅速离开了。 慕云天脚跟紧紧贴着墙角,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脚尖,他知道他今天一定要认错态度表现的很好,不然腹黑狐狸发威就完了。 慕云泽坐在软榻之上,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忍住想要掐死这个亲弟弟的冲动,吸了一口。 “你今天有什么事?” 慕云天缓慢的抬起头,偷偷的看了慕云泽一眼。 慕云泽一副要是没有重要的事情你就完蛋了的样子,慕云天连忙哭唧唧的跑到他面前。 “大哥!你可要救救我啊!” 慕云泽皱着眉头看着慕云天,还能有慕云天害怕的事情? “你又干什么了?” 慕云天一副“明明是我受了委屈你还冤枉我”的样子盯着慕云泽。 “我什么也没干!是母后和母妃要逼我选王妃!” 慕云泽无奈的揉了揉眉头。 “这不是很好吗?” 慕云天瞪大了眼睛看着慕云泽。 “好什么好!我现在还不想找个女人来管着我···大哥···你帮帮我···” 前半句还暴跳如雷的慕云天,后半句便很不要脸的凑上前去求慕云泽了。 慕云泽松了松刚刚紧握的拳头,真的拿着个熊孩子没办法,从小都是被惯出来的。 “你找你二哥去。” 慕云天连忙摇头。 “不不不,我哪敢啊!二哥现在府里自己都乱成一锅粥呢!” 这倒是没听说过,慕云泽蹙着眉看着慕云天。 “怎么回事?” 看着慕云泽疑惑的眼神,慕云天才意识到慕云泽是真的不知道。 不过也是,这种小事慕云寒不说,也没人会专门到慕云泽面前来嚼舌根。 “大哥你刚回来,所以不知道,不久前二哥的侧妃查出身孕来了。” 那不是很好,慕云寒常年在外,如今府中侧妃有孕,也算是件好事,慕云泽不解的看着慕云天。 “那不是很好?” 难道真的是自己和这些妃嫔们走的近,对这些事情格外敏感了? 慕云天忍不住在内心质疑自己,但是还是要乖乖回答慕云泽的问题。 “好事自然是好事,可是二嫂可是至今没有身孕啊!现在这寒王府里也是血雨腥风,一片杀气啊!” 一边说着,慕云天还手舞足蹈,令慕云泽实在忍不住拿着身旁的一本书扔了过去。 慕云天确实是夸张了,但是寒王府确实因为侧妃有孕一事,暂时打破了制衡的平静。 毕竟是慕云寒的第一个孩子,不少人还是十分关注的,就连德妃也忍不住送了不少礼物过来。 倒是明德皇后送了一些赏赐给王侧妃,也同时给了万俟锦云不少赏赐,也算是给万俟锦云做脸了。 只是侧妃有孕一事,对寒王府影响远远不及某些人蠢蠢欲动的心,寒王一派不少人原来觉得就是缺了子嗣,如今竟然侧妃有孕,那么两人岂不是差不多高度了。 要知道侧妃也是上了皇家玉碟的人,只要王妃一直没有嫡子,侧妃所出,也是具有嫡子继承权力的。 也难怪不少人又开始折腾了。 “这和你选王妃又有什么关系?” 慕云泽其实内心也是希望慕云天早日成婚的,也许有了王妃就能成熟了吧? 况且有明德皇后和淑妃亲自坐镇,选出来的王妃人选也定然都是适合慕云天的。 慕云天一听慕云泽的语气,就觉得大事不好,立马起得跳脚。 “当然不好了!这些女人有什么好的?你看看后宫里的那些女人,哪个是省油的灯,我才不要被她们困住呢!” 这话说的··· 慕云泽挑了挑眉,不怀好意的盯着慕云天,眼里都是质疑的眼神。 “你觉得女人不好,难道你想找男的?” 这话仿佛触到慕云天的痛脚,立即跳起来反抗。 “怎么可能!我才不是那种人···我只是不喜欢和那些女人打交道而已···” 慕云泽一副“我明白”的眼神看着慕云天一眼,微微垂眸,看不清眼底神色。 “我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母后和淑妃娘娘怎么想,你好自为之吧。” “我真的没有!” 慕云天一听慕云泽这话,就知道慕云泽是不可能帮他了,气急败坏的留下一句话就冲了出去。 看着慕云天慌不择路的背影,慕云泽抬起头,眼眸里都是复杂的神色。 看来当年的事情还是在他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啊! 估计这也是淑妃娘娘着急为他选王妃的原因吧。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当年的慕云天也只是一个受害者,现在只能靠他自己去克服了。 克服对女子的恐惧,生活在一起的恐惧。 并不是所有人都和那个女人一样残忍的。 不过今日倒是知道了新的消息,慕云泽歪着脑袋微微思考了一下,果断起身去找月琉璃分享新消息去了。 他们回日城之后一直都在忙,倒是没有刻意去打探各府发生的事情,寒王也不是主动交代的人,只于万俟锦云就更不会主动提及了。 特别是月琉璃这段时间忙于安置收拾东西,又关注着秦梧的案件,一时之间也没有和日城的贵妇们来往,这些消息也就难免滞后了一点。 当正打算亲手为慕云泽两父子做晚膳的月琉璃,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月琉璃也是满眼震惊。 毕竟万俟锦云这么一个要强的女人,只怕也是心里不好受吧。 不过王侧妃跟随慕云寒多年,有孕也是正常的。 忙完学业的君悦,一直跟在月琉璃身后做着小尾巴。 月琉璃需要什么,他就帮忙拿着什么。 好在这只是主院的一个小厨房,也就一个小房间那么大,君悦来回跑动,也不算辛苦。 只是在听到慕云泽说起王侧妃有孕的事情的时候,忍不住盯着月琉璃的肚子,轻声呢喃, “妹妹。” 虽然君悦声音不大,但是小厨房也很安静,在场的人也都听见了。 一时之间,陷入了沉寂。 君悦的妹妹,亲妹妹,如今孤身一人留在了关山。 想到这个大家都忍不住流露出悲伤和思念的气息,也不知道清浅如今怎么样了? 慕云泽带着温暖的笑容看着月琉璃,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三四、还要妹妹 只是悲伤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君悦给打破了。 君悦直接走到月琉璃面前,伸出隐约能看出竹节般修长的白皙小手,轻轻放在月琉璃的肚子上,轻柔的眼神看着它。 “妹妹!” 听到君悦稚气的话,慕云泽和月琉璃都忍不住盯着君悦的小脑袋。 君悦抬起自己的小脑袋,认真的看着月琉璃的眼睛。 “娘···君悦还要妹妹!” 君悦一说完,就听到旁边传来了婢女的笑声。 就连站在门口的慕云泽也忍俊不禁。 月琉璃忍不住瞪了慕云泽一眼,都怪他! 月琉璃轻轻揉了揉君悦的小脑袋,不怀好意的说道。 “娘亲现在可没有妹妹,要妹妹可要问你爹爹去。” 在独处的时候,他们还是喜欢称呼“娘亲”和“爹爹”,就好像这两个词能拉近他们和孩子的距离一般。 令月琉璃没想到的是,面对君悦的问题,慕云泽竟然也很正经的回答了。 “嗯,爹爹会努力的。” 听到慕云泽的回答,月琉璃忍不住手中动作一顿,险些将手里的东西都扔了。 君悦倒是笑得眼睛都眯成月牙了,显然很满意。 面对傻愣愣的父子两个,月琉璃决定眼不见为净,直接转过身去看她做炖的鱼汤。 只是低头的那一刻,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君悦向来都是一个聪明的孩子,怎么还会问出三岁儿童才会问的问题呢,而且还被无良父母给忽悠。 说到底,君悦也只是想要逗这对思念女儿的父母开心罢了。 当然,君悦心底也是想要一个软萌可爱的小妹妹的! 用膳期间,慕云泽便将王侧妃有孕的事情和月琉璃说了。 月琉璃蹙着眉,想了一会。 这段时间,确实是忽略了日城的事情,后宅之事往往就藏着很多意想不到的变化,而这些变化又往往藏着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明日就是十五了,我进宫请安的时候,会和寒王妃多聊聊的,我让人去将日城发生的事情尽快收集整理出来,你放心我都会处理好的。” 虽然贵为太子妃和王妃,但是说到底也只是皇家的儿媳妇,只是住在宫外多有不便。 但是每逢初一和十五,都是要去朝阳宫请安的。 月琉璃自从嫁入北日,为了避嫌,很多事情月琉璃都是从来不插手的,慕云泽和月琉璃分工也很明确,一个主内一个主外。 不过到了他们这个高度,内外都是息息相关的。 既然回来了,慕云泽也少不了每三日一次的大朝。 既然打算进宫请安,月琉璃早早的就醒来,打算和慕云泽一起进宫。 慕云泽和君悦都有早起练功上朝的习惯,反倒是月琉璃有些精神不振。 好在马车上又靠在慕云泽身上眯了一会儿,才算补足了精神。 虽然有大朝,慕云泽还是亲自送月琉璃和君悦到朝阳宫门口,才放心离开。 站在门口等着的无衣姑姑,看见了都忍不住捂嘴偷笑。 月琉璃带着君悦进殿的时候,明德皇后已经穿着正装坐在主位上了。 月琉璃带着君悦上前请安。 “参加母后,母后金安。” “参加皇祖母,皇祖母万福金安。” 明德皇后看到身下的月琉璃和君悦,整个人都慈祥的不得了,笑容也是深入眼底。 “快起来,我就等着你们来呢!” 月琉璃起身坐到明德皇后下首的红木椅上,君悦很自觉地便做到明德皇后身旁,还用一只小手拉着明德皇后的裙角。 明德皇后最喜欢的就是君悦和清浅对她的亲近了,一见君悦孺慕的样子,明德皇后觉得自己简直心都软化了。 连忙拿起身边命人刚刚做好的糕点放到君悦手中。 “这是皇祖母特地命人做好的糕点,还热乎着,君悦先垫垫肚子,待会皇祖母给你吃好吃的。” 君悦结果糕点,认真的点点头,就低着头像只小松鼠一般鼓着腮帮子,哼哧哼哧的吃着手中的糕点。 为了来请早安,他们都是早早就出发了,特别是还要跟着慕云泽大朝的时间,基本都是还没有用过早膳就过来了。 明德皇后也是从太子妃熬过来的,自然知道月琉璃和君悦定然也是如此。 只是明德皇后再心疼孙儿,也得等着后宫妃嫔都到齐了,问安行礼结束了,早早打发她们离开,这才能传早膳。 不然要是被那些妃嫔撞见,只怕对月琉璃的名声也不好。 月琉璃也知道明德皇后是为她着想,感激的抿唇一笑。 明德皇后侧着头看向月琉璃,眼中也都是心疼。 “本宫这里,你不用来的那么早的,多辛苦啊!” 明德皇后愿意做一个好婆婆,月琉璃自然也想做一个好儿媳。 将从关山带回来的上好皮草,最近几日才缝制好的披风拿了出来。 披风是上好皮草制成的,外面缝制的是枣红色的锦缎,绣着几只张翅的仙鹤,围脖一圈也是特地用兔毛制成的,看起来格外高贵典雅,最重要的还保暖。 月琉璃从挽梅手中接过披风,放到明德皇后身旁的青衣姑姑手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这皮草是太子殿下在关山亲自选购的,儿媳近日才缝制好,手艺不佳,还望母后见谅。” 青衣拿着披风,明德皇后手中拉过一角,摸着那绣工精湛的仙鹤,也是熨帖不已。 “这绣工可是十分精湛了,说一句巧夺天工也不为过,琉璃公主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说着说着,端庄的明德皇后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有这么一个样样上乘的儿媳,还这么和她心意,明德皇后能不骄傲吗? 万俟锦云向来都是一个面面俱到的人,在今日这么重要的日子,更是不会留下把柄。 明德皇后和月琉璃不过说了一会话,万俟锦云便从殿外走进来了,看到月琉璃已经在里面了,倒也没显得意外。 许是在外面碰见了慕云泽吧,毕竟夫君要上朝,她们自然也就跟着一起来了。 况且明德皇后虽然是所有皇子公主名义上的母亲,但是毕竟也只是慕云泽一个人的亲生母亲,月琉璃作为嫡亲的儿媳妇,自然也是不一样的。 一三五、王妃难为 等着良淑德三位贵妃带着众多低等妃嫔进来的时候,看到月琉璃和万俟锦云早已在两旁坐好,也是吃了一惊,看来还是她们来晚了啊! 良淑德三位贵妃后宫沉浸多年,这种场合早就能做到宠辱不惊,倒也无事。 就是下首几个低等妃嫔有些诚惶诚恐,甚至还有人想要跪地请罪,还好被淑妃中间一句“还是太子妃和寒王妃有孝心,来的比我们可早。”给岔了过去。 不然明德皇后也是不好做人。 明明什么也没做,在别人看来,还一副明德皇后仗势欺人的感觉。 太子妃和寒王妃先起身向三位贵妃请安。 不管怎样,目前这三位贵妃的品级比她们高,这都是礼仪。 不过三位贵妃也都是识礼之人,不过受了两人半礼,就把人扶了起来,甚至还低头以示感谢。 接下来便是低等妃嫔向明德皇后和月琉璃,以及万俟锦云行礼了。 说是问安,其实也就是一大早大家聊聊家常,彰显一下皇后作为后宫之主的地位。 只是本应早早打发妃嫔离开的明德皇后,今日却迟迟没有提起此事,反倒是像在等着什么,一直和大家聊着。 虽然没人开口提起,但是月琉璃心里也已经有数了。 今日是月琉璃回日城一来第一次正式早起问安,倒不知道之前是否也这样。 环视一眼,这大殿之中,各宫主位,妃嫔基本都到齐了,只有一人,那就是沉香殿的妙妃不在,如今已经过去一盏茶的时间了,杯中的茶水都不热了,这妙妃竟然还没有来。 明德皇后可以容忍妙妃独得恩宠,甚至可以容忍她给北日皇吃不知何用的丹药,但是绝对不能挑战她在后宫的权威。 不然,以后若是人人以此为机,明德皇后还如何降服众人。 所以,就算是内心再不高兴,明德皇后以及带着慈祥温和的笑意,端坐主位,和大家聊着家常,问着近来趣事,也绝口不提散会的事。 就算等!也要等到妙妃的到来。 只要在后宫一天,无论妙妃多么嚣张跋扈,也避不了每逢初一十五觐见皇后,行礼问安一事,都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就算是北日皇也护不住她。 果然,在众人茶水都要冷透了的时候,妙妃才姗姗来迟。 看到妙妃进来的那一刻,月琉璃终于明白这楼兰第一美人是如何来的了。 妙妃身姿玲珑有致,每一步都带着诱人的风情,极具异域特色的长相,在一种妃嫔当中显得格外耀眼。 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你,就好像在诉说着万种风情。 偏偏妙妃年纪尚小,如此具有风情的身体,却配着一张白皙纯净具有立体感的脸,惊人的反差,更是惹人爱不释手。 别说丹药了,只怕光靠妙妃这张脸这个身体,就足以让北日皇宠爱有加了。 就算是同为女子的月琉璃,也忍不住在心中感叹。 真不愧是担得起一个“妙”字! 不过内心再怎么震惊,月琉璃还是坚定不移的站在明德皇后这边的。 只可惜,明德皇后也并没有为难妙妃,只是让她完完整整的请了一个安,行了一个大礼,再不轻不重的将妙妃的话给驳了回去。 人既然到齐了,明德皇后也就没有留人的必要了。 后宫待了几十年,这种场合,说实话,明德皇后已经有些烦了。 将妃嫔们都打发走,明德皇后才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只是在万俟锦云跟在妃嫔在身后一同告退的时候,月琉璃也跟着一起离开了。 直到快到宫殿门口,月琉璃才开口喊住她。 “寒王妃,请留步。” 前面走着的妃嫔听到声音,回头一看,竟然是太子妃和寒王妃,两位都是她们得罪不起的人物,纷纷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就转身离开了。 太子妃和寒王妃是妯娌,她们之间要说什么,和她们这些后宫妃嫔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得不说,后宫是一个修炼的好地方。 把这些人都变得格外通透。 万俟锦云听到声音停住脚步,转身看着月琉璃。 “太子妃殿下?” 月琉璃伸手指向侧殿,万俟锦云便跟着走到一个角落里。 虽然说不上多隐蔽,但毕竟是皇后宫中,想来也不会有人敢随意听墙角。 月琉璃看向万俟锦云,眼中都是不好意思。 “真是不好意思,我只是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你。” 万俟锦云柔和一笑,显然很无所谓。 “无事,殿下有事直说编号,锦云定然知无不言。” 月琉璃抿了抿唇,清冷的眼里都是复杂。 “寒王府最近好吗?” 万俟锦云皱着眉,不是很明白月琉璃的问话,寒王府好不好和她有什么关系吗? “王府有王爷在,自然一切都好。” 月琉璃也知道这样问确实不太妥当,蹙着眉换了一种方式。 “听说王府近来有喜事,我和太子前段时间不在日城,做的有不妥之处,他日定然补上。” 万俟锦云了然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件事,想来是太子和太子妃因为王侧妃有孕之事,主子不在府上,没有及时送上贺礼的事情,感到抱歉罢了。 万俟锦云带着完美的笑容,不好意思的说道。 “此时事我做的不周到,侧妃有孕之事殿下不在日城,理应我先上门拜访告知才是,还望殿下见谅。” 不得不说,万俟锦云就是天生做王妃的料,无论是礼仪还是言语,都挑不出一丝毛病。 但是月琉璃确实天生的公主命,又有慕云泽的宠爱,南月皇室也向来都是一片和谐,对于万俟锦云的忍气吞声,月琉璃理解,却也做不到。 月琉璃终是忍不住问道:“你最近过的可好?” 万俟锦云自是看到了月琉璃眼底怜悯的神色,毫不在意。 “谢谢殿下关系,锦云过的很好,无论发生了什么,只有我才是寒王的正妃,是寒王府的女主人,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王妃难为,再难为也始终都是王妃! 月琉璃也不反驳,只是转身看向隔着纱窗的天空。 “六盘山的事,我们都知道,但是寒王保全了你,我和太子都希望你能一直站在寒王身边,同样的,我们也希望有的人不要有不该有的心,希望你好自为之吧。” 听到月琉璃说起“六盘山”三个字,万俟锦云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 她没想到,竟然连慕云泽和月琉璃也都知道。 她愣在原地,连月琉璃离开了也没有反应。 一三六、母凭子贵 万俟锦云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府的,只是呆呆的让人留了口信给慕云寒,便独自坐上马车回去了。 得到消息的慕云寒只是微微蹙眉,却终是什么也没说。 今日是十五,入宫觐见的日子,出门前明明说好要留在宫中陪着母妃一起用膳的。 既然万俟锦云已经走了,慕云寒垂眸一想,便直接和慕云泽告辞回府了。 没有万俟锦云在,慕云寒又是话少,留在宫中也是徒增烦恼。 反倒是朝阳宫中,慕云泽到来,明德皇后看着儿孙绕膝的样子,笑得开心的很。 直到用过晚膳,慕云泽带着月琉璃和君悦告辞时,朝阳宫中的欢笑声才暂时停歇。 另一边匆匆回府的万俟锦云,根本不理会一路奴婢,直接冲进自己的屋子里,才能静心冷静下来想很多事情。 如今好不容易寒王爷对她放下戒心,她绝对不能因小失大。 既然太子妃会私下找她说这件事,就证明太子和太子妃已经没有追究的意思了。 而且太子妃还说是看着寒王爷的面子上,也就是说王爷与太子殿下早就通过气了。 难怪之前王爷会突然说起此事,也正是因此两人才能有了进一步的关系。 太子妃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她是一直都站在寒王这边的呀? 难道有什么人要害寒王殿下? 想到这些,万俟锦云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万俟锦云全身都压在了慕云寒身上,无论是感情还是身心,甚至滔天富贵和权势,都是慕云寒带给她的。 要说最不想慕云寒出事的,就属万俟锦云莫属了。 自古以来,母凭子贵。 就算是一向稳重的王侧妃也是难免流露出得意的神色,下人又向来是趋炎附势的。 若换做平时,万俟锦云定然要打压一下下人的气焰,虽然作为王妃,要彰显大度,不能对王侧妃怎么样,但是在下人面前的威严还是要有的,不然以后岂不是谁都能踩她一脚。 只是今日万俟锦云的心一直都惴惴不安,至于那些下人的眼神,根本没时间搭理。 有些下人各种以侧妃有孕要东西的,万俟锦云都同意,直接把人打发走。 如此一来,倒是不少人以为王妃是不得不避着侧妃了,助长了这些人的气焰。 关于这些万俟锦云现在都没心思去多想,她一心就在想着月琉璃的话。 直到慕云泽进来的那一刻,逆着光带着一身冷酷气息,却让万俟锦云莫名的安下心来。 吾心安处便是家,这一刻,万俟锦云突然明白了她该怎么做了。 万俟锦云直接起身上前,等着慕云寒将佩剑放下,便伸手叹向慕云寒的腰间,慕云寒也很配合的张开双手,方便万俟锦云的动作。 万俟锦云一边帮慕云寒将腰间配饰取下,一边低头轻声说着在宫中发生的事情。 虽然万俟锦云声音很平稳,但是慕云寒还是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恐慌。 慕云寒微微垂眸,低头看向正在忙活的万俟锦云,虽然只能看到一个满是乌发的脑袋,慕云寒还是忍不住嘴角勾起一个清浅笑容。 只是,很快便消失不见。 等万俟锦云抬头,看向慕云寒,见到的便是那个一如既往冷酷的寒王爷。 除去配饰,松了腰带,整个人都感觉放松了不少。 万俟锦云这样的行径,这样的状态,是慕云寒很满意的。 慕云寒也不多说,直接拉着万俟锦云的手,走进屋里。 跟在身后的万俟锦云瞪大了眼睛,心里微微一动。 对此,慕云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回答了一个“嗯”字,表示知道了。 关于王侧妃的事情,慕云寒并没有表态,也没有觉得万俟锦云做的有什么不对的。 不过当夜慕云寒留宿归巢院内,已经给很多人敲响了警钟。 在慕云寒心中,万俟锦云这个王妃才是寒王府名正言顺的主人,侧妃有孕也终归只是一个侧妃罢了。 这一夜,归巢院中,万俟锦云交付身心,温柔缠绵。 而王侧妃的院子里,又不知砸碎了多少东西。 第二日明显感觉到来对账的奴仆们都老实不少,万俟锦云也是感到舒心不少,就连王侧妃院子里想多要几样珍奇摆设,万俟锦云也是眼都不眨的同意了。 月琉璃正在府中和慕云泽商量着,找个时间去寒王府走动呢,外面就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 挽梅连忙出去看了眼,听到外面的丫鬟传来的消息,也是格外震惊,转身立马进来禀报。 挽梅看了慕云泽一眼,连忙低着头说道:“下人传来消息,太子妃门口有位姑娘自称是太子表妹,前来投靠的。” 月琉璃皱着眉,看着慕云泽,眼里都犀利的眼神。 “表妹?” 要知道从古自今,这表兄表妹什么的可最是多情了,简直就是剪不断理还乱。 慕云泽连忙端坐身子,举起手表示无辜。 “咳咳,我保证,我可没有什么表妹!舅舅可没有女儿!” 既然如此就别怪她不客气了,敢冒充太子表妹,这不是别有居心,还能是什么? 于是月琉璃直接连人都没见,微垂眼眸,脸上清冷。 “把人给我打出去!” 挽梅脸上也都是兴奋,毕竟凭空冒出来一个表妹,不管怎样,对主子都是一个威胁,现在这样的行为最好,于是挽梅提着裙角,一脸激动的走出去吩咐。 只是刚刚出去不就,挽梅就脸带纠结的又进来了。 月琉璃看着挽梅奇奇怪怪的样子,也很是不解。 “怎么了?” 挽梅抿着唇,纠结的看了慕云泽一眼,才轻声对着月琉璃说道。 “门外的女子非要见太子殿下,还自称对太子殿下有救命之恩,如今女子在门口大吼大叫,奴婢也不敢多动,不少百姓都在围观呢。” 月琉璃蹙着眉,看着挽梅,想了一会,微微垂眸。 “先把人带进来吧。” 无论这女子什么来历,终归在太子府门前,他们还是要脸面的,总不能让人以为太子府时忘恩负义之人,况且慕云泽一向都以仁德闻名,作为太子妃自然是要维护他的名声了。 一三七、偏远表妹 当挽梅把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少女带进来的时候,慕云泽也忍不住脸色一变。 竟然还真是表妹! 只不过是旁支到不能再偏的偏远表妹了。 慕云泽的变化,月琉璃都看在眼里,眯着眼看着少女冲到慕云泽面前,大声呼唤。 “表哥···” 这喊得还真是令闻者落泪啊! 只是慕云泽很及时的躲开了少女的身影,转过头看着月琉璃,眼里都是抱歉的哀求。 月琉璃垂着眼眸,当做没看到眼前的场景,只是浑身散发的清冷气息,令慕云泽知道这事情处理不好就完了! “咳咳,你···你怎么来了?” 多年不见的偏远亲戚,慕云泽一时半会还真是想不起名字。 少女看向慕云泽,脸上不由自主泛起红晕,眼里含着泪花,情意绵绵的样子,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有问题。 “太子表哥,我陪着祖母来日城探亲的,听说表哥迎娶了表嫂,我特地前来拜见新表嫂的。” 呵呵,这话说的挽梅都难以接受,这北日太子与南月公主大婚一事,举世皆知好吧? 需要这位表妹听说? 就算是需要探亲,也没见过哪家是一个少女上门的,家中长辈呢? 月琉璃虽然一直用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神色,但是越是没有动静,慕云泽内心越是害怕。 可千万不能误会啊! 慕云泽轻咳两声,看着泪眼婆娑的少女,面无表情的样子很是冷淡。 “孤记得定国公府是只有一位表哥的,舅舅没有没有生下一位女儿,还请姑娘不要胡乱攀咬。” 少女一副震惊的样子看着慕云泽,捂着胸口,满脸悲戚,就好像看待负心汉一样。 “表哥···殿下···” 本还想打感情牌的少女,看到慕云泽变得凌厉的眼神,忍不住一哆嗦改了称呼。 慕云泽已经很不耐烦了,直接皱着眉跟少女将事情说清楚。 “孤已经解释过了,孤再说一次,你听清楚了,幼时你父亲确实是救了孤一次,但是孤那次并不是溺水,就是没有你父亲也不会出事,孤只是被舅舅带着在湖边练习水性罢了,还有当年孤离开陵川时,也给了你们家不少好处,也算是报答了你父亲的救命之恩,可以说孤和你已经没有一丝瓜葛了。” 慕云泽说是解释,其实却是说给月琉璃听得。 他们好不容易才到今天这一步,慕云泽不愿意有一点点的隔阂在他们中间。 慕云泽说的那么坚决,就算是少女再厚脸皮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因为除了挟恩以报,她根本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够接近慕云泽。 其实少女只是定国公在老家的一个旁支,只能勉强称的上是慕云泽的表妹,若是慕云泽自己不承认,其实也就只是一个普通偏远亲戚罢了。 而且对于日城的世家贵族来说,他们这种人基本就是老家来的打秋风的穷亲戚,家中没有能给家族做贡献的人,也没有能力做建树。 不得不说少女此次来日城,就是老家的长辈觉得她小时候曾经和慕云泽有过一面之缘,说不定能得到另眼相待。 而且慕云泽已经成婚一年了,虽然已有一对儿女,但那也是之前的了呀,一年了这太子妃都还没有再次有孕,自然有人动起了小心思。 况且太子殿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是有千千万万人趋之若鹜。 带着长辈的千叮咛万嘱咐,做了一大堆的心理建设,少女哭闹着打开了太子府的大门。 令她没想到的是,慕云泽竟然直接了断的拒绝了她的套近乎。 明明她这种柔弱的形象,在陵川还是很受人欢迎的。 少女恼怒的抓紧了手中的手帕,但是却也无能为力,只能眨着可怜的大眼睛看着慕云泽,祈求怜惜。 “殿下,我知道错了,我只是来拜见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的,感谢殿下多年的照拂。” 这话一听猛地没毛病,只是少女一副眼中含泪要落不落的样子,还真是一个坚强的柔弱女子啊! 什么叫做多年照拂,往浅了说是感激慕云泽当年对她父亲的施恩,在家族用有了小小地位,也算是一个当地小官吧。 但要是深想,那岂不是说明她和慕云泽多年都有来往,说不定还能脑补出一出青梅竹马的大戏呢! 只可惜此时慕云泽却是听不出少女的内涵,他现在一心就想把人赶走,毕竟这还有一个清冷的月美人在等他哄呢,哪有时间管别人。 “话我已经说清楚了,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孤也不多计较了,这是最后一次,你走吧。” 听到慕云泽毫无感情的话,甚至语气中还有迫不及待样子,少女脸色一下子就变得苍白,眼里的泪水也终于顺着眼角滑落下来了。 少女恋恋不舍亦步亦趋的缓缓走向门口,一步三回头,可是慕云泽却转身只顾着看月琉璃,哪还管身后女子怎么想的。 就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少女被叫住了。 月琉璃不理会旁边孤零零站着,一脸委屈巴巴的慕云泽,直接一手撑着茶几,坐直了身子,眼中利剑射向少女。 “站住,本宫准许你走了吗?” 少女被月琉璃清冷的语气吓得立即跪在地上。 “太子妃娘娘,我···” 本想解释什么的少女,结果抬头便看到心心念念的太子殿下,正站在太子妃身旁,眼里根本就看不其他人。 少女只能绝望的低着头。 月琉璃也不理会少女的想法,根本就不屑看她,低着头拂着衣袖,把慕云泽端过来的茶盏也推开了。 “太子殿下说不计较,那是他,本宫可没说不计较了,谁允许你到本宫面前乱嚼舌根,搬弄是非的!” 少女跪在地上被月琉璃的气势下的一哆嗦,整儿都趴在地上。 “娘娘饶命!” 月琉璃低垂眼眸,面无表情,直接转头看向挽梅。 “把人给我打出去!既然她喜欢在门口大喊大叫,那就让她叫个够,也让大家看个清楚。” 挽梅低着头应道:“是。” 说完挽梅就叫了两个下人把少女架起来拉了出去。 全程慕云泽站在一边,连眼神都没施舍一个给对方,只是带着温柔的笑容,委屈巴巴的看着月琉璃。 就差脸上没写着“我是无辜的”几个大字了。 一三八、威震四方 收拾了来挑拨离间的少女,心情也好多了的月琉璃其实也明白,慕云泽身份在这里,这样的事情肯定少不了,但是月琉璃内心还是默默的决定要给慕云泽一个教训。 于是台州府里就出现了这样一幕,太子妃殿下坐在一旁,面无表情,生人勿近的样子。 我们的太子殿下忙前忙后的,带着讨好的笑容,不停的和太子妃说着话。 可是清冷的太子妃就是垂着眼眸,就是不搭理太子殿下。 不少路过的婢女,都不敢抬头,都踮着脚赶紧离开。 简直没脸看,真担心事后被灭口。 与此同时,太子府门口却是大快人心。 挽梅直接让人将少女扔在门口,不少百姓对这样一个柔弱,还哭着的女子心生怜惜,连带着对太子府都有了不满。 就在此时,站在太子府门口石阶上的挽梅指着少女,脸上都是愤怒的表情。 “大胆奴婢,竟敢诬陷太子殿下,离间太子妃与太子殿下的感情,罪无可恕,来人!太子妃娘娘有令,乱棍打出去!” 哎呀呀!挽梅这话说的可是有技巧。 诬陷太子殿下,没错!挟恩以报,太子殿下自己都说过了根本不需要他们救,就算救了,这救命之恩也早就还了。 那之前这少女在门口大喊太子殿下忘恩负义的词,岂不是诬陷? 离间太子妃和太子殿下感情,更是没错! 别以为听不出她句句都是不怀好意,要不是如此,太子妃殿下也不会让挽梅将她打出去了,这明摆这就是要给她一个教训。 在太子府门口这么干,更是要给杀鸡儆猴,不然以后难道天天为了这些事情操心,简直是不值得。 不如,一劳永逸! 围观众人也是面面相觑,这婢女可是说了是太子妃的命令,就算再同情少女,那也不敢得罪太子妃殿下啊! 况且,没听那婢女说吗? 明明是这少女先得罪了太子和太子妃殿下的,特别是一些妇女一听说这个人想要离间太子和太子妃感情,更是唾弃不已。 于是就变成了怜惜的目光不少,可是却没人上前帮忙,眼睁睁看着少女身上落下一棍又一棍。 一直打了接近三十棍,挽梅才让人住手,气势全开的看着众人。 “这就是离间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的下场,这次就暂且放过你,回去好好再修修女德吧。” 挽梅虽然听起来是说给少女听得,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看样子,等这里散场之后,不久就能传遍日城了。 只怕到时候整个日城都会传言,太子妃娘娘是一个彪悍的妒妇了! 身边的贴身女官,更是厉害。 不过挽梅表示吗,自己主子都不怕名声,她就更要给主子把气势立起来了。 谁敢进太子府,来一个打一个出去! 虽然打了三十棍,但是下手的人都是有分寸的。 毕竟少女什么也没做,就被月琉璃直接给镇压了。 三十棍下手不算重,主要还是做给围观的人看的。 但是三十棍下来,对于细皮嫩肉的少女来说,还是伤的不轻,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好不容易爬起来也是有些踉跄。 尤其是挽梅最后说的“修修女德”,更是让少女脸色发红,整个人都恨不得藏起来。 要知道被太子妃身边的女官说女德不佳,那么也就意味着太子妃认为这个人女德不行。 这样被皇家评价过的女子,在日城是绝对不会有好的夫家要的。 她毁了,完了! 在日城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 最后挽梅命人将少女亲自送回定国公府,并且让人将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如实禀告。 不出所料,定国公府自然也是站在自己亲外甥这边的。 况且,太子妃是什么人? 那可是太子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整个日城都没有人敢得罪,而且太子妃还说南月琉璃公主,有整个和北日一样强大的南月做靠山,这世上还有谁敢得罪? 连夜,少女一家人便被定国公府送出了日城,并且还派人送来歉礼,表达了对太子妃娘娘的歉意,还说明已经为少女定下老家的婚事,以后绝对不会回日城来打扰他们的。 这一次,月琉璃的行径也算是威震四方了。 整个日城传的沸沸扬扬的,不少蠢蠢欲动的佳丽闺秀,又止住了想要进太子府的野心。 要知道,就算进了太子府,有这么一个受宠还有靠山的太子妃,她们真的有出头之日吗? 于是,日城不少心疼女儿的家族,纷纷开始走动了起来。 日城一下子都变得热闹了起来,嫁娶之事一下子增加了不少。 也有不少吗,明里暗里来试探慕云泽态度的。 毕竟也有人抱着侥幸的心理想,这太子妃如此彪悍无礼,说不定太子殿下想要解语花呢? 对于这些人,太子殿下传承了太子妃的风格。 一律打出去! 于是继太子妃娘娘把人打出去以后,太子殿下又将人打出去了,再一次轰动日城。 特别是太子殿下在打出去的同时,有人同时传话出来。 “太子妃怎样,孤就怎样,孤就喜欢太子妃的样子,以后再有人敢乱嚼舌根,那就留着也无用了。” 想来温和的太子殿下,竟然因为有人非议了太子妃几句,就变得那么凶残。 日城百姓一方面觉得太子殿下德行有失,一方面又很多人觉得,哇···太子殿下好霸气! 毁誉参半,但是也不乏有人在其中引导舆论。 有人觉得原来的太子仁义有余,威武不足,如今刚刚好。 也有人觉得太子殿下作为储君,应当爱民如子,怎么能说吹这么残忍的话来呢。 无论外人怎么说,都影响不了太子府里的气氛。 当听说外界传言的时候,慕云泽内心表示,我好不容易哄回来的太子妃,我不好好宠着,难道任你们欺负啊! 这就过分了,看来还是自己平时手段太柔和了。 不过也没办法,有个慕云寒这么冷酷无情的弟弟,他也只能中和中和了,不然他怕这些人要受不住啊。 月琉璃听说这件事的时候,也只是内心呵呵一笑,慕云泽就是一个笑面虎,就这么点事也值得他们争论,看来还是见识太少。 一三九、侧妃风波 这些坊间传言自然不会传到北日皇和明德皇后耳中去,太子殿下再怎么样,也比另外两位王爷柔和不是,况且作为太子的亲父母,跑他们面前去嚼舌根,那不是找死吗? 但是这些老古板有侧面的办法啊! 大朝之上,就有人以太子已大婚一年,侧妃之位空悬,可以遴选侧妃了。 这些老家伙发动的突然,慕云泽一时不慎,没办法即使阻挡。 只能在北日询问意见之时,表达现在无心选侧妃一事。 只是北日皇也并没有当场应允或是否定,慕云泽也只能内心着急了。 就怕北日皇兴致起来,一旨赐婚,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慕云泽站在原地,根本没有听进去这些朝臣后面又说了什么,只是垂着眼睑,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眸。 虽然月琉璃能够在外不顾名声,将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拒之门外,但是北日皇本就心生多疑,若是在北日皇面前表示自己不想纳妾,只怕会对月琉璃不好。 北日皇是一个上了年纪以后,猜疑心特别重的人。 一方面不希望慕云泽沉迷女色,声色犬马,失了一国太子的精气神。 另一方面又不希望慕云泽钟情一人,特别是那个人还是南月公主,谁知道慕云泽会不会做出为博美人一笑,抛弃江山的事情来。 月琉璃虽然作为和亲公主,已经成功加入北日皇室,但是那并不代表北日皇就完全信任她了。 若是慕云泽为了月琉璃公然顶撞北日皇,只有心里有了一点点怀疑,说不定北日皇就能做出去母留子的事情来,况且以北日皇现在越发多疑的心,说不定连斩草除根的事情都能做出来。 后果未知,但是慕云泽绝不会用此事去试探,后果他承担不起。 经过多番思考,为了不要节外生枝,慕云泽一下朝便冲进了朝阳宫中。 北日皇或许无情,但是至少还有一个明德皇后是站在他身边的。 明德皇后听完慕云泽的请求,认真的看向慕云泽,眼里都是复杂的神色。 “你确定了?” 慕云泽像幼时一般,固执的站在明德皇后面前,眼中的执拗,一如当初,就算远离朝阳宫,一人去到北日皇身边一样,绝不后悔的坚决。 “我确定!只此一生,我只要一人。” 明德皇后眼中神色不明,嘴角却勾起一抹笑意,脸上似乎还带着羡慕。 “真是没想到啊···” 没想到北日皇这么一个无情的人,偏偏生下来一个痴情的儿子。 慕云泽皱紧眉头,眼里都是疑惑。 “母后?” 明德皇后微微摇头,甩去脑海中那些无谓的想法,如今的一切都是她自己选的,半点不由人,只能说对于小辈的感情是羡慕,更想成全。 明德皇后就像看待好不容易长大的孩子一样,复杂温柔的看着慕云泽,眼里都是骄傲的神色。 “你放心,这宫里我都会看顾着的,这种事情,总不能绕开我吧。” 慕云泽感激的看着明德皇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虽然小时候和明德皇后分开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有明德皇后在后宫之中坐镇,慕云泽内心就感觉有了依靠,或许这就是母子天性吧。 就算是北日皇在慕云泽幼时有意斩断,也还是难以真正割舍。 有了明德皇后的保证,至少这是还是有转圜的余地的。 慕云泽也露出了大大笑容。 明德皇后看到慕云泽难得孩子气的样子也是觉得好笑,转身让无衣将准备的食盒递给慕云泽。 “这都是君悦爱吃的小点心,我今日特地命小厨房准备好的,你给带回去吧。” 慕云泽接过食盒,故意歪着头,故作为难。 “母后这是有了君悦就忘了儿臣啊,儿臣小时候都没得母后如此关心过。” 虽然是调侃的语气,但是一说到小时候,明德皇后也是心有愧疚的。 为了让北日皇放心,小时候几乎从来没有关心过慕云泽,即使现在也没有办法弥补那些时光。 正如北日皇想的一样,年幼的时候,陪在慕云泽身边的都是北日皇,慕云泽崇拜孺慕的也是北日皇,而这些就算是现在慕云泽和明德皇后再怎么样也无法挽回的过去。 看到明德皇后迷茫悠远的眼神,慕云泽就知道明德皇后肯定是想到过去了。 慕云泽忍不住内心责怪自己,为何要突然提起小时候呢? 明明这是两人的心结。 明德皇后回过神来,就看到慕云泽懊恼的皱着眉头,也是忍不住轻笑起来。 “你都那么大人了,还和孩子争风吃醋,真是的!估计月儿也没少被你折腾吧?” 明德皇后知道慕云泽的想法,但是内心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能提的。 对于过去,明德皇后有内疚,但是却从来没有后悔。 看到那么优秀的慕云泽,甚至在北日皇心中也是有一席之地的太子,这就是他们当年想要的,既然得到就必然要有付出。 听到明德皇后的笑声,慕云泽便知道明德皇后没有在意,也放心的跟着一笑。 最终慕云泽还是乖乖提着食盒回去了,并且还亲自把食盒交到了君悦手上。 看着君悦满足的样子,月琉璃和慕云泽也相视一笑。 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侧妃风波竟然渐渐蔓延开来,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若是在大臣中选择适龄女子,这都是要经过明德皇后过眼才行,在这个过程中,明德皇后稍稍施压,自然就能不知不觉的免去不少麻烦。 只是明德皇后也没想到,这妙妃竟然连这件事情都要插手。 等明德皇后得到消息的时候,平时再冷静的明德皇后也忍不住发怒,一把将手上的茶盏扔了出去。 实在气不过,明德皇后大袖一挥,桌上的摆设都被甩了下来。 能将多年修为的明德皇后气成这样,可想而知,这妙妃是手段高超啊! 明德皇后连忙命人将消息传到太子府去。 同时眯着眼看向外面,这妙妃手伸那么长,看来还是她的手段太温和了。 让后宫的人都快忘记了后宫的主人是谁了。 一四〇、风波不断 当慕云泽和月琉璃看到明德皇后从宫中传出来的消息时,月琉璃都忍不住嘴角一抽。 这妙妃是怎么想出这个主意的? 竟然告诉北日皇,太子殿下既然要选侧妃,何不放出风声,等到年底各国会谈,除了南月北日,还有西域十三国皆会派遣使者,到时候直接迎娶和亲公主不是更好?还能拉拢其他国家。 月琉璃对于妙妃的想法,也是十分佩服,难道人人都想送和亲公主进太子府不说,况且北日也不怕得罪南月不成? 当然,妙妃和北日皇说,南月公主已经嫁入北日,太子后宅之事,只要不伤及太子妃,迎娶侧妃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就算是南月也不能多说一句。 最重要的是,北日皇竟然还真的同意了。 竟然还想派人把消息送去西域十三国。 虽然说这样暂时确实给了慕云泽喘息的机会,但是却也是后患无穷。 西域十三国,都是西域部落组成的小国家,若是能得到北日的支持,送一个和亲公主过来做侧妃,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到时候就算是明德皇后,也很难说服北日皇了。 也难怪明德皇后得知此事,如此恼火。 妙妃此番行径,不单是离间慕云泽和月琉璃的感情,更是无事了皇后的威严,公然干扰太子婚事,谁给她的权力! 月琉璃瞪着大眼睛看向慕云泽,眼里没有生气,也没有恼怒,只有大大的疑问。 月琉璃是真的疑问,娶那么多和亲公主回来,慕云泽能搞得定吗? 这妙妃是想帮慕云泽打造小型联合国吧? 暂且不说各国形势,是否会联合,单单就是各国语言就是五花八门,就算慕云泽天纵奇才,只怕也是烦躁不已吧。 想到慕云泽被各国公主围在一起的样子,月琉璃就很不客气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说起这各国会谈,本就是南月和北日为了暂时的和平,拉着西域十三国,每五年进行的一次各国使者会面,这种会谈能够暂时解决纠纷,停止战乱,甚至进行两国联姻。 当然这种联姻一般都是两个实力相当的国家,或者是小国为了依附大国才会采取的手段。 像南月和北日这种强强联合,西域十三国根本就不会再想着,要插手慕云泽的婚事了。 但是既然是北日皇放出的风声,那就不要怪人家顺杆而上了。 毕竟对于当朝者而言,为了国家的利益,牺牲一个和亲公主,简直是不要太正常了。 月琉璃已经能预料到,接下来他们的日子会是多么水深火热了。 不过既然别人送上门来的,就不要怪她手段粗暴了! 看着月琉璃一副摩拳擦掌,气势汹汹的样子,慕云泽简直想在内心哭泣,这妙妃怎么这么能搞事情啊! 不知道太子妃娘娘很难哄的吗? 果然! 祸水! 月琉璃轻哼一声,便理都不理慕云泽,直接起身离开了。 徒留慕云泽在原地,头疼的揉着太阳穴,开始沉思人生。 当君悦接到慕云泽的亲切问候的时候,他就知道,肯定有事惹娘亲生气了。 不过都是自己的爹娘,他自然是要帮忙了。 背书的时候,君悦故意被了一段“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然后慕云泽便突然出现,看着月琉璃接着背了下去。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只可惜,慕云泽背完全文,月琉璃脸色也没变一下,径直离开了。 用晚膳的时候,君悦率先洗完手,跑到月琉璃面前,乖乖的说:“娘亲辛苦了!” 月琉璃刚刚勾起一抹笑容,慕云泽就出现在旁边,跟着笑道:“夫人辛苦了!” 月琉璃收回嘴角笑容,面无表情的牵着君悦坐上桌。 全程月琉璃都没有阻止慕云泽用晚膳,但是也没有和他说一句话。 急的慕云泽一直给君悦使眼色,可是君悦也是满眼清澈,一脸懵懂的无能为力。 一整天了,无论慕云泽如何示好,月琉璃都没有拒绝,同样的也没给个好脸色,更没有多说一句话。 直到入夜后,慕云泽试探的爬上了月琉璃的床。 没有动静···还好还好,证明月儿还不是那么生气嘛! 慕云泽内心偷偷松了一口气。 月琉璃侧着身,慕云泽只能看见她纤薄的后背,轻轻将被襟拿开,再盖到两个人身上,偷偷将手穿过被褥,轻轻搭在月琉璃的腰上,慕云泽见她没有反抗,才缓缓的蹭了过去,口中吐着热气,穿过了月琉璃的耳垂,带起一阵痒意。 “公主殿下,小的知错了,原谅则个吧。” 月琉璃的肩膀微微耸动了一下,显然是被慕云泽逗笑了。 不过我们傲娇的公主殿下是不可能主动示弱的,还是背着身子一动不动,慕云泽也不在乎,直接整个人都贴着月琉璃。 慕云泽主动地蹭了蹭月琉璃,两个人都不由自主的蜷缩在一起。 月琉璃想要往里面逃离,却被慕云泽抓住双手无法离开。 两人紧紧相依,身上的每一寸气息都氤氲在一起。 热情的两个人仿佛燃烧了起来,气氛旖旎。 一夜好眠。 昨日还垂头丧气的太子殿下,一大早便精神昂扬的去上朝了。 见过慕云泽的人,都能感受到他如沐春风的样子。 太子府的人看太子殿下的样子,就猜到定是太子妃和太子和好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 终于不用看着太子殿下哀怨的眼神了,实在是接受不了啊! 慕云泽先是带着好心情去了御书房请安,又帮着北日皇处理了一些政务,便前往朝阳宫去向明德皇后请安。 此时的明德皇后已然看不出昨日大发雷霆的样子了,但是慕云泽还是对明德皇后进行了一番安抚,让明德皇后放心,剩下的事他自己会处理好,明德皇后只要坐镇后宫就好了。 有了慕云泽的安抚,明德皇后也放心了不少。 毕竟她对月琉璃也是真心喜爱的,自然是不希望这对小夫妻不和。 或许正是得不到,才洗完孩子们都幸福吧。 明德皇后已经决定死守这深宫,但是她也希望慕云泽能够得到幸福。 一四一、皇后示威 虽然此事明德皇后已然放下,但是对于妙妃,明德皇后表示还是需要给她一个教训。 慕云泽对此事不可置否,后宫本就是明德皇后的天下,明德皇后作为北日皇的嫡妻,说到底妙妃也不过一个侍妾罢了。 连四妃都算不上的小小妃嫔,明德皇后想要拿捏她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等慕云泽回到太子府的时候,月琉璃正在库房整理东西,想要找一两件适合去寒王府拜访的礼品。 王侧妃有孕,无论怎样总要送上贺礼,但是侧妃终究是侧妃,不能打了王妃的脸,所以这礼物还真是要好好选,不然说不定还造成两兄弟隔阂就不值当了。 慕云泽听下人说月琉璃在忙,便先去君悦院子里,打算展现一下父亲的关爱。 君悦今日刚刚把文章写完,正在跟着武师父练拳。 慕云泽一进院子便示意两人继续,拿起君悦写好的文章,坐在窗前细细品读。 慕云泽认真的将评语写在旁边,也表达了对君悦的夸奖之前,顺便将刚刚从宫中带来的小点心也放到桌上。 君悦迫不及待想进屋看,却被慕云泽阻止了。 “你看看,你一身都是汗,先去换身衣服,别着凉了。” 君悦开心的笑脸看着慕云泽,激动的点点头。 “恩恩···我现在就去换衣服。” 等君悦洗漱完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慕云泽已经将君悦最近几日的文章都看了一遍,而且做了细细讲解,在旁边也写下了他的意见。 最近事情比较多,君悦的学业大都是月琉璃看得,慕云泽已经很久没有指导过了,也难怪君悦今日如此兴奋。 看到君悦迫不及待的样子,慕云泽唇角勾起一笑。 “不着急,我都给你批注好了,明天在慢慢看也来得及,以后我有时间便会过来看看的,我们现在先去找你娘亲吧。” 找娘亲···果然,还是娘亲最重要。 君悦眼中的激动渐渐淡去,也毫无疑问的跟着慕云泽身后去了他们居住的院子。 君悦看到月琉璃的那一刻,眼中再次绽放了激动的光芒。 月琉璃特地从库房中找出了几样文房四宝和佩剑,都是适合君悦用的,也难怪君悦兴奋了。 徽砚、碧玉毫笔、每一样都是上好的东西,月琉璃也是经过多番选择,才从库房找出了的,看到君悦那么喜欢,月琉璃也欣慰的笑了笑,不枉找了那么久。 太子府里其乐融融,朝阳宫中却是陷入了一片死寂的沉默。 明德皇后直接将五位尚宫宣到朝阳殿,垂着眼眸,手指轻轻抚摸着手腕上的碧玺,说出来的话却轻薄的令人险些以为听错了。 “本宫近日听说,妙妃宫中用度已然违制,本宫既然是这后宫之主,自然是要一视同仁,做到无愧于心才是,既然已经引起议论了格外尚宫就注意一点吧,不要让人留下口舌了,至于那些已经违制的物品,也尽早撤回吧。” “这···” 明德皇后的话中含义她们不是不懂,但是妙妃正是得宠,之前皇后娘娘也不在意这些,如今怎么突然发难,她们作为小小尚宫也很是为难啊。 “你们就按吩咐去做就行了,一切严格按照宫规执行,若是有问题,就让妙妃来找本宫。” 有了明德皇后的保证,五位尚宫这算是明白了,皇后娘娘是真的要给妙妃一点颜色看看了。 要知道,这后宫之中想来都是花无百日红,受宠妃嫔来来回回不知换了多少人。 而一旦受宠,这吃穿用度违制简直是不要太正常,毕竟得宠的妃子自己心大了,下面的人阿谀奉承的也多了,很多时候可能妃嫔自己都不知道违制了。 但是过去那么多年,从来也没见明德皇后用这个理由为难过谁。 这妙妃也算是头一遭了。 五位尚宫回到尚宫局就连忙让人去将妙妃宫殿里的违制物品换下,这一举动自然是瞒不过妙妃,当得知是明德皇后的吩咐也只好暂时忍下。 可是当膳食什么都大不如前,结果还得到一句“一切依制所办,并无不妥”的回答时,妙妃果断忍不住了! 只可惜,在北日皇耳边吹了不少枕头风,北日皇也没有要为她做主的意思。 倒不是说北日皇不宠爱妙妃了,而是明德皇后操持后宫,向来都是井井有条,加上这次又是依照宫规行事,就算妙妃撒娇,也说不出明德皇后的错处。 北日皇也就当做是妙妃年轻,和明德皇后争风吃醋罢了。 床第之间敷衍了不少,却丝毫没有要为妙妃做主的样子。 最多也就是给了不少赏赐,妙妃在北日皇走后,也是气得不行。 谁要这些赏赐,她要的就是北日皇为了她去踩明德皇后的脸,这样才能显示她在后宫的地位。 现在看来,只怕这后宫众人都在看她的笑话呢! 本来诚惶诚恐的尚宫们,听说北日皇从妙妃宫中出来后,就直接去上朝了,看来没有要找人算账的样子,纷纷松了一口气。 看来还是皇后娘娘厉害啊! 众人更加坚定了跟随明德皇后的决心。 妙妃可没打算就这么算了,既然北日皇不管,那她就自己去找回场子。 不得不说,妙妃是年轻胆大,还是仗着宠爱不管不顾,也许是草原儿女的性子习惯了横冲直撞。 虽然作为儿媳的月琉璃和万俟锦云是初一十五进宫请安就行了,但是作为后宫女子的妃嫔们,却是要日日来向明德皇后请安的。 就算是再得宠的妙妃,即使是姗姗来迟,也还是避免不了这个礼节。 今日的妙妃来的倒是格外早,三位贵妃们刚刚坐下,妙妃就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 一进来,妙妃就瞪着眼睛看着明德皇后,明德皇后也不慌不忙,整理了下衣袖,才缓缓开口。 “妙妃这是什么意思?看来是忘记怎么向本宫行礼了。” 妙妃再得宠,也知道在北日规矩礼节是最重要的,只能咬着唇狠狠的先给明德皇后行礼。 “皇后娘娘金安。” 出人意料的是,明德皇后竟然没有为难她。 “起来吧。” 只是妙妃此次就是来发难的,想要在众嫔妃面前打皇后的脸,怎么可能就轻易松口呢。 一四二、皇后虐渣 “谢娘娘,真是不好意思,昨夜伺候陛下到深夜,臣妾一时起早了,脑子还不太清醒呢。” 刚刚还笑话妙妃的妃嫔们,听到她炫耀的话语,纷纷都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手帕都撕碎了。 谁不知道现在北日皇独宠妙妃,就连每月的初一十五,朝阳宫都不来了。 想到这里,大家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公然挑衅皇后娘娘吗? 大家都转头看向明德皇后,希望皇后娘娘能够虐渣。 皇后娘娘也不辜负大家,抬起头,勾起温柔端庄大气的笑容。 “是吗,妙妃还真是辛苦啊!晨昏定省就算了,这早起请安还是记得就好,若是实在迷糊,可以让宫女多多提醒提醒,毕竟这宫规还在这呢,各位说是吗?” 在场所有妃嫔都很识趣的站起身,齐齐行礼,低头回道。 “臣妾谨遵懿旨。” 皇后娘娘笑意更深,看着妙妃,眼里都是淡漠。 “大家都坐下吧。” “是。”众妃嫔齐刷刷坐下。 妙妃气得整个人都站了起来,怒瞪明德皇后。 “皇后娘娘,你这是什么意思?昨日撤我宫中物品,今日又这样羞辱我!你简直枉为后宫之主!” 明德皇后听到妙妃的话,生气的将手猛地拍在红木桌上,收敛脸色的笑容,一片严肃气息。 “妙妃!本宫能不能做这后宫之主,岂是你一个小小妃嫔可以议论的,况且本宫一切依照宫规办事,问心无愧,就算闹到陛下面前去,本宫也是有理。” 妙妃自进宫一来就独得恩宠,又岂会愿意受罪,自然是要反驳回去。 “我从进宫以来就是这样的,从来都没有人说过我有问题,怎么今日就开始说我有违宫规,皇后娘娘你就是故意为难我的!我要求恢复我宫中一切待遇。” 妙妃终于把要求说了出来,日子只会有越过越好的,哪有她从好变差的。 今日这一番折腾,妙妃无非就是想要皇后把话收回去,一来为了自己的好日子,二来也是想打皇后的脸,这样在北日后宫还有谁敢得罪她? 但是明德皇后早就想到这些了,既然决定发难自然是做好准备了,岂会因为妙妃随意一闹便改了主意,那才是真正的笑话。 “这些本宫倒是不知道,本宫忙于后宫诸事,倒是不知道妙妃宫里竟然违制那么久了,既然如此,其他的本宫就不计较了,但是膳食方面,每个妃嫔都是有固定的标准的,按照宫规,超出标准部分都是由妃嫔自己承担,既然妙妃自己承认违制已久,那么就麻烦到时候将超出标准部分结算清楚,统一补交了吧。” 听到明德皇后这么认真的和妙妃结算,不少妃嫔都在下面偷偷捂嘴笑。 没想到明德皇后竟然还藏了这么个招,妙妃被气得脸都青了。 妙妃本就年轻,常年的部落生活更是性情简单暴躁,被明德皇后这么一刺激,一下子没忍住,拿起手边的茶盏便向明德皇后扔去。 “欺人太甚!” 妙妃一边喊一边扔过去,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震惊的看着眼前一幕。 最后还是明德皇后身边的无衣及时挡在了明德皇后身前,滚烫的茶水一滴不落的全洒在了无衣的身上,虽然有衣服抵挡,但是夏季衣服单薄,很快便能起了一片红肿。 青衣连忙上前接替了无衣,让小宫女将无衣扶进内殿,连忙去召太医。 明德皇后彻底怒了,铁青着脸看着妙妃,直接将手上的茶盏狠狠的扔到妙妃面前。 茶盏着地的一声巨响,吓得在场所有人都不敢吱声。 明德皇后盯着妙妃,眼中都是冰冷的神色。 “是本宫的疏忽,妙妃年纪尚幼,进宫时间又短,没有好好的学习过宫规,今日本宫就教教你什么是宫规!来人,妙妃对本宫不敬,拖下去,杖刑。” 青衣站出来,面无表情说道:“妙妃对皇后娘娘大不敬,依照宫规,杖十。” 青衣说完便有两个太监强行把妙妃拖了出去,青衣甚至亲自在朝阳宫门口监邢。 宫规杖刑可是十分严重的,沉浸宫廷多年的人,每一杖的力度都是有讲究的。 像妙妃这种对皇后大不敬的,十杖完全是能把她打的卧床不起的那种。 在朝阳宫中等候的众妃嫔,亲耳听着朝阳宫门口传来一阵阵的木杖打在人身体上的声音。 每落下一下,大家心就狠狠的落一下。 整个朝阳殿安静的只能听到杖刑的声音,妙妃口中含着一块抹布,脸痛呼都做不到,身体上的疼痛更是被放大了无数倍。 所有人看向明德皇后的眼神都变得更加崇敬了,内心更加服从。 要知道这可是现在最得宠的妙妃啊! 明德皇后还不是说下手就下手了,就算是北日皇现在收到消息赶过来,杖刑也都结束了。 而且看明德皇后沉静的样子,一点也不害怕北日皇会来问罪。 只怕还有后招啊! 所有人看向明德皇后的眼神已经是非常复杂了,可以说这一次示威,效果是相当明显啊! 妙妃的贴身宫女罗兰一直想要挣脱开拉着她的宫女,嘴里不停的喊着:“皇后娘娘饶命啊!” 罗兰眼神急切闪烁,明显很想摆脱禁制,寻求北日皇的庇护。 毕竟作为贴身宫女,只有伺候的主子好,她们才能好,罗兰比谁都希望妙妃能够长长久久的得宠下去。 明德皇后皱着眉,一只手不停的揉着太阳穴。 “太吵了。” 话音刚落,青衣便直接从袖口掏出一块手帕,塞进了罗兰口中。 终于安静了,明德皇后的紧皱的眉头都松开了。 耳边传来妙妃被杖刑的声音,眼前是被塞住嘴巴不断挣扎,整个人都显得面目可憎,十分狼狈的罗兰。 所有妃嫔想到得罪皇后娘娘的下场,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一些低位妃嫔,偷偷观察三位贵妃,不愧都是良淑德三位高位妃嫔,竟然都垂着眼眸看着眼前的手指,或是轻抿茶盏,丝毫不受眼前的影响,连一丝震惊都没有。 看来还是她们这些低位妃嫔见识太少了! 一四三、皇后善变 只是她们不知道的是,良淑德三位贵妃,都是和明德皇后一起经历宫廷政变走到现在的,明德皇后现在也就是休养生息了,这些小手段简直是不值一提。 不过宫廷中什么样的人都有,总有人想要在妙妃面前卖个好。 毕竟妙妃如今还是宠妃,说不定就能一步登天呢。 有太监在门口偷偷看见妙妃受罚的,连忙跑去御书房门口,只可惜地位太低根本进不去。 好不容易在门口堵到御书房的太监,将消息传到德福公公耳中时,德福公公垂着眼眸深思了一会,便转身进去在北日皇耳边,很客观公道的把事情说了。 北日皇立即站起身便要求朝阳宫中,德福跟在北日皇身后,路过那个传消息的小太监时,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这个眼神既不是赞赏,也不是厌弃,很平淡,却看不明白。 小太监连忙跟上,跟在德福公公身后缩着身子,小步紧跟。 当太监通传“皇上驾到”的时候,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明德皇后,凌厉的眼神收敛起来,变得眼眶微红,坚强的端坐在凤椅之上。 真是一个落落大方,故作坚强,容忍手下侍妾的大度主母形象。 北日皇背着手气势汹汹的走进去,明德皇后连忙起身行礼。 看到明德皇后强忍泪水,坚强大气的样子,北日皇不忍的收敛了身上的气息。 走到明德皇后面前,甚至还伸手扶起了她。 “皇后,这是怎么了?” 北日皇扶着明德皇后一起坐到上位,语气也不由自主放柔和了不少,毕竟少年夫妻,多年扶持,北日皇对明德皇后还是比较尊重的。 明德皇后用手帕轻轻抿了一下眼角,眼带笑意,温柔的看着北日皇。 “臣妾无事,只是在和众位妹妹聊聊趣事呢。” 瞧瞧我们的皇后娘娘多么识大体啊! 受了委屈也不说,下面坐着的众位妃嫔对皇后娘娘的表现也是在内心称赞不已。 果然,北日皇略带尴尬的转头,不好意思多看明德皇后。 “这妙妃呢?” 明德皇后丝毫不慌,亲自从青衣手上端过热茶递给北日皇。 “妙妃妹妹今日身体不适,臣妾让人先将她扶进内殿休息了。” 看看明德皇后说的多么义正言辞,明明是北日皇来之前刚刚执行完杖刑,明德皇后让人先把妙妃扶进内殿,正好太医还在,先给妙妃诊治了。 北日皇结果茶盏,低头轻抿一口,既然如此,也就不着急了。 北日皇着急赶过来,就是想要解救妙妃的,可是妙妃已然无事了,见到明德皇后才突然想起明德皇后多年夫妻感情,执掌后宫不易,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责备的话。 转头看向青衣,北日皇微微皱眉。 “今日怎么是青衣在?” 过去北日皇也时常留宿朝阳宫,有时也会和明德皇后一同接见这些妃嫔。 自然是知道一向都是无衣跟在明德皇后身边伺候,青衣都在内殿收拾。 可是今日竟然没看到无衣,真是奇怪。 谁知道北日皇本是想转移话题的,恰好就说到正事上去了。 明德皇后一听北日皇的问话,瞬间就脸色不对,悲戚的眼眶都泛红了,微微低头,却一言不发。 明德皇后不说,自然会有人替她出头。 皇后和妙妃之间的争斗,底下的低位妃嫔自然不敢惹火烧身,纷纷低头不语。 淑妃轻笑一声,站起身来,冲着北日皇行了一礼。 “陛下有所不知,刚刚妙妃妹妹一时不慎将茶盏打破了,茶盏很不小心的就冲着皇后娘娘去了,无衣也是护主心切,这不被热水泼了一声,现在太医还在诊治呢。” 好一个不小心,淑妃说着轻快,但是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有谁能不小心能把热水往皇后娘娘身上泼。 淑妃一说,北日皇就能猜到当时的情况了。 特别是明德皇后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明明眼眶都红了,还带着笑意看着他。 北日皇一下子就愧疚不已,明德皇后向来最是大度,要不是妙妃恃宠而骄,皇后又怎会处置她。 不得不说,先入为主的印象最重要,北日皇心中一旦有了结论。 后面无论妙妃怎么哭泣,北日皇始终不为所动。 以至于后来明德皇后要严肃宫规,也没有人敢提意见。 虽然不好问罪明德皇后,但是北日皇也是真的心疼妙妃的,看着淑妃,眼中都是不悦。 “妙妃年纪小,很多事情都不太清楚,你们多担待就是。” 淑妃清浅的笑容在脸上一僵,低头行礼。 “臣妾明白。” 淑妃做回自己的座位,脸上依旧带着得体的微笑,好像刚刚说的不是她一样。 就连淑妃都被说了,她们就更不敢触霉头了。 好在还有皇后娘娘在,皇后冲着淑妃安抚一笑,转头看向北日皇。 “陛下放心,臣妾自会多多照顾妙妃妹妹的,陛下无需多操心,前朝只是繁忙,既然回到后宫里了,陛下只管舒心就好了。” 不得不说,明德皇后就是不一样,这番话说的北日皇是相当舒心。 当然明德皇后还有更贴心的。 “陛下,妙妃妹妹已经没有大碍了,臣妾已经命人将她送回伽罗殿中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北日皇略带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轻咳两声。 “既然妙妃不适,朕就去看看她,你们在这里,要好好伺候皇后。” 北日皇站起身,抬头示意下方嫔妃。 “恭送陛下。”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恭送北日皇离去的背影。 明德皇后脸上始终带着端庄温和的笑意,好像将北日皇推出去的人不是她一样。 但还是有妃嫔为皇后娘娘担心,转头略带担忧的蹙着眉看向明德皇后。 “皇后娘娘,这陛下去了伽罗殿···” 毕竟妙妃是北日皇的宠妃,若是妙妃在北日皇面前说了明德皇后的不好,岂不是得不偿失。 明德皇后脸上笑意加深,摇了摇头。 “无事,陛下自是信任本宫的,你们放心。” 既然明德皇后都不担心,众人也被她那淡定的样子安抚了,所有人都安心离开了。 一四四、妙妃怨恨 明德皇后看着众人离开的身影,嘴角勾着温和笑意,眼底却是嘲讽。 北日皇是信任她,但是更多的却是对定国公府的忌惮。 若没有一个强大的娘家,只怕北日皇今日定要不分青红皂白的发落了,哪还有解释的机会。 况且明德皇后既然决定给妙妃一个教训,自然不会给北日皇留下发作的机会。 她身后站着定国公府,同样的,定国公府也站着她。 明德皇后深知,她和定国公府,一个也不能让北日皇抓住把柄。 不然便是倾巢覆灭的结局。 当然,在明德皇后多年经营之下,北日皇对明德皇后也是有几分夫妻感情的,自潜邸至今,也算的上是不容易了。 不过在多年后宫打磨之中,明德皇后知道如何经营这段感情,也更知道了如何利用这段感情。 对于北日皇来说,无事之时便是夫妻情深,不忘糟糠,若真是需要取舍,也是毫不留情的舍弃。 伽罗殿中,妙妃正被人扶着躺在到床上修养。 虽然并没有伤及筋骨,却也是浑身疼痛啊。 妙妃一看到北日皇进来,眼中的泪水就止不住的留下了。 可是在北日皇看来,妙妃除了脸色苍白了一下,并看不出大碍啊! 况且刚刚进来之前,已经有太医向他禀告过了,妙妃只需要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北日皇不知道的是,这后宫之中若是真的想要整治一个人,多的是看不出来的法子。 执行杖刑的人手中力度都掌握的很好,既能让妙妃感到刺骨疼痛,却偏偏身上留不下明显伤痕。 可是北日皇确实在内心相信了明德皇后的说法,不过只是小惩大诫一番罢了。 况且确实是妙妃违反了宫规,就算北日皇再宠妙妃,也没打算真的为了红颜一怒。 至少到如今为止,北日皇对皇后还是很满意的。 当妙妃可怜兮兮的一头扎进北日皇的怀里的时候,北日皇也是心疼坏了,一手摸着妙妃的头发,轻轻安抚。 “爱妃受苦了。” 妙妃眼里含泪,忍不住地哽咽。 “陛下,您要为我做主啊!皇后她欺人太甚!” 妙妃咬牙切齿的恨恨说道,但是在北日皇面前还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可怜的很。 北日皇捏了捏妙妃白皙的脸蛋,笑着看着她,眼里都是警告。 “朕已经把事情都了解清楚了,朕可以宠着你,但是你也别忘了她是皇后,无规矩不成方圆,此事确实是你做的不对了。” 妙妃咬了咬唇,瑟缩的躲进北日皇的怀里。 “臣妾知道了,臣妾小小年纪就进宫,很多事情都还不清楚,之前违制的东西臣妾都已经退回去了,今日的事情,臣妾真的是无意的,臣妾今后一定更加尊敬皇后娘娘。” 北日皇拥着妙妃,心里熨帖不已,一手抚摸着她的背脊,年轻的气息啊就是好! “朕知道你今日受委屈了,还有几日这个月的药就要练好了,到时候朕多赏几颗给你,你一定能很快恢复的。” 北日皇还真是把那丹药当做灵丹妙药了。 妙妃躲在北日皇怀中,眼神闪烁,抬起头,展颜一笑,眼里都是对北日皇的崇拜。 “陛下真好!” 北日皇微微一笑,伸出手轻轻勾了妙妃的鼻梁一下。 “这下开心了?” 妙妃认真的点了点头,眼里的笑意充满活力。 “嗯嗯。” 北日皇最喜欢的就是妙妃这年轻的活力,一切问题都可以以年轻为由去解释。 况且妙妃还是很懂事的,北日皇就感觉自己在教育小女儿一样,妙妃就如同女儿一样乖巧听话。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妙妃被杖刑,身子要修养一段时间才好。 不少妃嫔都觉得看到了希望,以为北日皇总要去施恩他人了吧。 没想到的是,计算妙妃身子不适,北日皇还是夜夜都歇在了伽罗殿中。 甚至连朝阳宫中也没有分到一丝。 不少妃嫔在请安时,都在明德皇后面前抱怨。 对此明德皇后也只是微微一笑,给各宫嫔妃赏了不少物件安抚。 “陛下政务繁忙,好不容易回到后宫,自是陛下觉得哪里舒服便去哪里,我们只需要安心等着陛下驾临就好了,无需着急,大家把自己分内事情做好,陛下都看在眼里,本宫也都会记得的。” 得到赏赐的妃嫔,都被明德皇后暂时安抚了,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此事传到北日皇耳中,又是给明德皇后刷了一层好感。 而妙妃却在伽罗殿中大发雷霆。 身上虽然看不出太多伤痕,但是身上的疼痛却一点也没减少。 本想在后宫挑起事端,好让这皇后自顾不暇,却没想到这些人这么简单就被摆平了。 只是妙妃没想到的是,这些妃嫔本就不受宠,如今能得到皇后娘娘的赏赐,已经觉得是得了天大的好处了。 再加上有上次杖刑的事,没有人敢随意去触怒明德皇后。 自然是得了好处就收手啊! 妙妃扶着罗兰的手艰难的坐在床上,一只手覆在自己的腰间,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眸,眼底怨恨的神色在蔓延。 后宫之中的争斗自然影响不到外面,慕云泽正带着月琉璃和君悦前去寒王府拜访。 慕云天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竟然比他们还早一步到,就站在寒王府门口等着。 一下车君悦就乖乖的给慕云寒作揖行礼。 “贤王叔安。” 刚刚还一副潇洒贵公子样的慕云天,立即收起手中折扇,眯着眼睛,伸出手在君悦头上揉了一把,完全不顾君悦的反抗。 要不是看到旁边站着慕云泽眯着眼看着他,慕云天根本不会轻易收回作乱的手。 君悦脱离慕云天的魔爪,就直接躲到慕云泽身后去了。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就在大家打闹之间,慕云寒带着万俟锦云一同出来迎接他们。 都是自家兄弟,在会客厅的气氛也是相当融洽,万俟锦云对君悦更是多有照顾。 只是王侧妃的突然到来,打断了气氛。 看到王侧妃的那一刻,月琉璃忍不住微微皱眉,转头看向万俟锦云也是心中忍不住轻叹一口气。 明知道太子和太子妃在,王侧妃竟然宫人就穿了一身绯红襦裙出来,由于孕期还短,倒是看不出肚子。 一四五、教训侧妃 他们在尚且如此嚣张,完全可以猜到在寒王府里是怎样的情况。 最怕的不是王侧妃嚣张,而是女人间的小心思,在万俟锦云看来是如鲠在咽,在慕云寒他们这些男人看来却不值一提。 而王侧妃就是充分利用了这个小手段,虽然穿着只有正妃才能使用的正红色,却态度是极为端正,看到万俟锦云更是谦卑谨慎,进退得体。 月琉璃看了一眼慕云泽,果然,男人都是一样的。 慕云泽他们三个大男人,根本没有发现王侧妃的小心思,而万俟锦云显然是强压内心不满,双手紧扣扶手。 此时此刻,万俟锦云还不能当场发作,不然失了寒王府的颜面,倒是成了她这个王妃的罪过了。 万俟锦云只能扬起笑容,还让人照顾王侧妃坐下,冲着月琉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万俟锦云明白,同为女人的太子妃定然是能看出她的处境的。 但是向来要强的万俟锦云,也最是不愿意在外人面前表现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反倒是王侧妃因为幼时在边关长大,又在日城待了多年,既有大家闺秀的端庄大方,也有塞外儿女的热情,面对月琉璃很是自然的攀谈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侧妃也是皇室承认的儿媳,月琉璃也不能无事王侧妃的主动示好。 王侧妃拉着月琉璃攀谈,故意将万俟锦云冷落在一边。 万俟锦云也不生气,直接坐在一旁冷眼旁观,她倒要看看这王侧妃要做什么。 只可惜王侧妃有意拉拢月琉璃,可是月琉璃却不愿意搭理她。 开始客气几句不过是看在慕云寒的面子上,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是慕云寒的大嫂,在这种场合多少还是要给几分面子。 但是想借她的手打万俟锦云的脸,也要看看月琉璃自己同不同意啊! 月琉璃是堂堂北日太子妃,南月琉璃公主,岂会沦落和一个王爷侧妃论姐妹。 在王侧妃再一次开口叫“姐姐”的时候,月琉璃终于皱着眉,推开对方的手。 “王侧妃注意身份,这姐姐可不能随便叫的。” 王侧妃被月琉璃果断的拒绝噎了一下,只能求助般看向慕云寒。 慕云泽只是微微蹙眉,转头看了她们一眼,看起来好像没有发生什么事,慕云寒便又转头听慕云泽说话了。 王侧妃无奈,只好低头道歉。 “太子妃娘娘说的是,臣妾下次会注意的。” 月琉璃也不理会王侧妃,径直坐到万俟锦云旁边的座位上,一旁的王侧妃手中的帕子都快被揉碎了。 万俟锦云作为女主人,自然不能让气氛尴尬,抬头看着王侧妃。 “侧妃身子有孕,还是先坐下吧。” 王侧妃一听万俟锦云的话,脸上连忙扬起柔和的笑容,摸着自己还不明显的肚子。 “多谢王妃姐姐。” 王侧妃很自觉的找了一个下首位置坐着,小心翼翼护着自己的肚子,生怕没有人知道一样。 万俟锦云看到月琉璃坐在一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她和月琉璃从来都不一样,虽然曾经是对手,但是慕云泽和月琉璃的感情,她是真心羡慕的。 虽然如今他和慕云寒已经敞开心扉了,但是两人都如同刺猬一般慢慢靠近,互相取暖。 月琉璃的不满可以表现出来,可以不顾世人言论。 可是万俟锦云却不敢,因为她是寒王妃,她只是寒王妃,因为这个身份,才有了接近慕云寒的资格。 她要把寒王妃这件事情做好,她才能得到寒王的尊重,他们才能靠的更近。 而王侧妃是寒王的侧妃,作为寒王妃的万俟锦云只能做到大度,让寒王从内心尊重她、理解她。 正是因为如此,王侧妃才能死死地咬紧了万俟锦云。 万俟锦云对着王侧妃嘘寒问暖,可是王侧妃却一直想借着由头和月琉璃搭讪,甚至还聊到孩子的问题上去。 万俟锦云能忍,月琉璃可不想忍,直接站起身来,面无表情看着万俟锦云。 “既然太子和王爷在此聊正事,我们就到院子里去吧。” 万俟锦云连忙起身,伸出手指引月琉璃往外走。 “皇嫂,真是不好意思,是我没考虑清楚,我这就带你去后院坐坐,那里风景也是极好的。” 月琉璃没有说话,只是清冷的点了点头,便跟着万俟锦云一起出去了。 既然太子妃都发话了,王侧妃也只好跟着一起出去了。 其实月琉璃也明白万俟锦云的安排,本来慕云泽和慕云寒只是打算聊聊家常,万俟锦云和她在场反倒融洽,只是谁也没想到这王侧妃非要跑进来插一脚。 月琉璃从来都不是忍气吞声的主,在会客厅中不好发作,但是同为正妃,月琉璃内心早已偏向万俟锦云。 既然如此那就换个地方吧,若是王侧妃还是那么看不清人脸色,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只可惜,王侧妃一路跟着她们直到了后花园的凉亭里坐在,始终都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痒痒皱着眉看向王侧妃,眼里都是不解。 “王侧妃这要留下来伺候王妃吗?” 谁不知道只有侍妾才会需要伺候主母,站在一旁等着,这明摆着月琉璃是在讽刺她。 王侧妃一时愣在原地,脸上笑容都僵住了。 “太子妃娘娘说笑了,臣妾这不是看娘娘在,想要帮着王妃娘娘一起陪着您嘛。” 月琉璃端起一杯热茶,用茶盖轻轻拨着杯中茶叶。 “既然如此不是留下了伺候的,王侧妃还不赶紧离开。” 月琉璃这番话说的毫不留情,就算是王侧妃也不好意思再厚着脸皮留在这里了。 只好咬着牙行礼告退了。 万俟锦云看着王侧妃走远,才转头看向月琉璃,眼里都是担心。 “王侧妃父亲毕竟是镇守边疆的大将,你这般打她脸只怕她会记恨在心。” 月琉璃抬头看了万俟锦云一眼,眼神冷淡,面无表情,说出来的话却让万俟锦云感动。 “不用担心我,你顾好你自己就行了。” 虽然月琉璃话语冷清,但是万俟锦云却能从中听出关心的意思。 说到底,月琉璃对王侧妃如此,也是想要为她出口气罢了。 一四六、会谈使者 万俟锦云感激的冲着月琉璃展颜一笑,往事皆如过往云烟。 估计过去谁也想不到万俟锦云和月琉璃,竟然能如此友好静谧的相处吧。 只是万俟锦云不知道的是,若不是怕万俟锦云为难,月琉璃绝对是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王侧妃的。 毕竟是寒王府的家务事,月琉璃也只能站在她的角度去考虑问题了。 月琉璃看到王侧妃的时候,内心就想过,如果慕云泽敢在她之前让侧妃有孕,不!是竟然敢有侧妃,月琉璃表示,她绝对是不可能嫁入北日的,更会让慕云泽知道月为什么这么圆。 月琉璃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多年独居的生活,早就让她变得冷漠。 慕云泽既然招惹了她,就别想随意了。 当然,慕云泽也和月琉璃想的一样,不得不说,这两人是绝配。 看着月琉璃无所畏惧的样子,万俟锦云内心是羡慕的。 恣意、骄傲,琉璃公主不愧是时间所有女子的仰望。 客厅中的慕云泽他们则开始聊起了正事。 慕云泽虽然回日城已经有一段时间,但是因为慕云泽忙着处理积累的政事,慕云寒忙于兵部之事,慕云天则在工部和那些老古板斗争,三兄弟倒是一直没有机会和时间坐下来闲聊了。 正所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整个北日在他们三兄弟的协作之下,也算是稳定的在欣欣向荣的发展吧,至于私底下那些不断暗示他们争权夺利的事情,就不需要说出来了。 太子一派的老古板,不停的和慕云泽说,寒王殿下有军权在手,如今有掌控日城部分势力,更是有万俟左相作为岳家,势力越来越大,不得不防! 寒王一派的拥护者,则在不断暗示慕云寒,殿下能力不比太子殿下差,甚至还未北日征战沙场,如今又有了万俟左相做靠山,侧妃又有了身孕,何不搏一把! 至于贤王殿下一派,对于自家殿下混吃混喝的性子已经看得透透的了,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能不能把赚钱的事业暂停一下,先娶个王妃吧! 这就是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三位正主什么事情都没有,底下的人已经开始疯狗般开始撕咬了。 慕云泽和慕云寒对于日城如今诡异的气氛,也都是心中有数,两人都故意避而不谈。 慕云天在一旁转了转眼珠子,双手托腮,好奇的打量着两位哥哥。 “还有三个月就到年底的各国会谈了,你们猜今年会派谁去?” 慕云寒直接扫了慕云天一样,然后便垂下眼睑,面无表情的吐出一个字。 “你。” 一同这话,慕云天瞬间如同炸了毛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反驳。 “怎么可能!我哪里能干得了这种事情,其他国家派去的肯定都是高手,我要是把会谈搞砸了,父皇绝对会灭了我的!” 慕云泽坐在一旁,轻抿了一口热茶,才笑着摇了摇头。 “好了,二弟骗你呢!会谈是大事,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决定呢,此次会谈关系到楼兰和柔然之间的纷争,还有各国利益商讨,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而且历来会谈使者都是皇室中人,若是派遣大臣去,只怕一去就会落了下乘,这件事还是要父皇定夺才行。” “父皇?他现在哪里有心情想这件事。”慕云天挑了挑眉,不屑说道。 慕云泽微微皱眉,警告的看了慕云天一眼。 “三弟,慎言!父皇之事,我等不可擅自议论,你要相信父皇自有安排。” 慕云天点头如捣蒜,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没有。 “好好好,我知道了。” 慕云寒皱着眉头,懒得理会上蹿下跳的慕云天,盯着慕云泽严肃说道:“楼兰和柔然边界之争,几百年都没有定论,只怕这次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慕云泽勾唇一笑,眼里都是嘲讽。 “这可不一样,楼兰和柔然刚刚两败俱伤,只怕短时间内也不想引起争端了,况且这后宫可是多了一位楼兰来的妙妃,别忘了这位妙妃正得宠呢。” 慕云天一听,瞬间来了精神,瞪大了眼睛,凑到慕云泽面前,眼里都是疑问。 “皇兄你的意思是父皇会插手?嗯···要是父皇插手的话,这柔然确实是没办法和我们北日争夺,只是这楼兰和柔然的边界之争,从来都说不清楚,北日强插一手不合适吧?” 就算是平时不关心政事的慕云天,也意识到这事情没那么简单。 慕云寒皱着眉,眼里也都是疑惑,很显然他也是认同慕云天的话的。 楼兰和柔然边界,几百年经历无数次会谈和战争,却始终没有一个明确的结果。 在边界生活的人鱼龙混杂,早已说不清是楼兰人还是柔然人,甚至很多家庭都是两国之间的百姓混居,后代更是说不清楚。 可是因为两国几百年的斗争,边界的百姓却成了最大的受害者,常年战争不断,流离失所。 可是因为混杂的血液,百年世仇,无论是楼兰还是柔然都没有人接受他们的存在。 他们只能在战争的夹缝中艰难生存。 当权者所争的只是部落草原的地盘,却从来没有人为他们这些百姓考虑过。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就是他们真实的写照。 慕云寒常年镇守边关,更是对这些边界百姓的生活深有感触。 只是北日强大,慕云寒镇守的边关虽然面对这西域十三国,但是边关百姓已经比西域要好的多。 至少北日是他们强大的后盾,一旦战争爆发,流离失所的百姓还能有退路。 想到这些,慕云寒眼中也不由自主涌起怜悯的神色,微微垂下眼眸,不让人发现。 “看来这次会谈使者的选择还真是需要慎重。” 慕云寒认同的点了点头,拿过慕云天手上的折扇,自己掂量了几下,才低着头看着手中的折扇轻声说道。 “有消息传来,南月欲使容玉。” “南月太子容玉!” 慕云天大喊一声,显然很是震惊。 慕云寒也是诧异的看着慕云泽,南月和北日一向势均力敌,要是南月都让南月太子作为使臣,只怕这北日也不能落入下乘。 “你的意思是?” 一四七、会谈地点 慕云泽抬头看向两位弟弟,认真的点了点头。 “消息若为真,只怕也只能我去了。” “可是这明摆着是个不好干的活啊!况且还有个妙妃在身后捣乱。” 慕云天开始为慕云泽打抱不平了,连刚刚心心念念要抢回来的折扇都忘记了。 慕云寒一把将慕云天拍到一旁,蹙着眉看向慕云泽。 “也好,南月皇室一向和睦,看在太子妃的面子上,想来那容玉也不会为难你。” 刚刚和万俟锦云一同进来的月琉璃,就听到“容玉”两个字,不由好奇的看着他们。 “你们在说皇兄吗?” 既然刚刚他们进来都没人拦着,也就说明慕云泽他们所说的不是什么隐秘,月琉璃就直接问出来了。 况且慕云泽他们只怕都是没有见过容玉吧,竟然会谈论起他来,也是奇怪。 慕云泽勾唇一笑,上前拉着月琉璃,亲昵问道:“你想他了吗?” 南月皇室一向人丁稀薄,到了这一代,也就只有南月太子容玉和公主容琉月了,兄妹二人自是感情深厚。 万俟锦云他们还在旁边看着呢,就是是月琉璃也不好意思的微微垂眸,避开慕云泽的眼神。 “我刚刚听你们提到皇兄的名字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月琉璃才不正面回答慕云泽,直接转移话题。 慕云泽也不计较,抓了抓月琉璃的手指,牵着人坐到他身旁。 “我们在说年底各国会谈的事情,南月那边很可能派太子容玉出使。” 听到慕云泽的话,月琉璃眼睛一亮,语气都带着兴奋。 “真的吗?” 虽然知道是兄妹,但是慕云泽也不希望月琉璃听到别的男人的名字这么激动,脸上笑容不由自主的收了起来,面无表情的回答。 “不知道,不过不管是不是真的,这会谈都不在日城,他不会来日城的。” 慕云泽这么明显的针对,月琉璃自然是能发现他的奇怪。 这也能醋! 月琉璃此时并不想搭理慕云泽的小脾气,而是抓着他的衣袖继续追问。 “今年会谈在哪里?” 眼见慕云泽脸色越来越清,慕云天跳出来解释。 “皇嫂有所不知,这各国会谈是大事,一般参会使臣都是各国皇室中人,不管是哪国,都不敢随便让那么多人带着护卫队进出的,最好的办法当然是选在北日和西域十三国的边境位置了。” 慕云天看着月琉璃了然的点头,绝对不会承认这也是刚刚两位哥哥分析告诉他的。 月琉璃看着慕云天,手始终抓住慕云泽的衣袖不放,听完才转头看向慕云泽。 “原来如此,可是边关关隘也有好几个,确定在哪个地方了吗?” 慕云泽想保持生气,面无表情,但是对于月琉璃的问话又不能无视,只好冷着语气回答。 “没有,这个事情还需要各国协商。” “那北日谁去?” “不知道。 “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 “好······” 月琉璃完全不管慕云泽冷冰冰的语气,径直拉着他问道。 重点是慕云泽还有问必答,看得一旁的慕云天都忍不住捂住自己的眼睛,实在是没眼看! 而且传说中资质出众,聪明绝顶的太子殿下,竟然这么容易就被套路了。 果然是爱使人盲目啊··· 就连慕云泽自己都愣住了,万俟锦云抿唇一笑,上前行礼。 “快到用膳的时间了,我已经命人把晚膳都准备好了,殿下先去膳厅吧。” 慕云寒冲着万俟锦云满意的点了点头,便转身起身带着慕云泽他们一起前往用膳的地方。 面无表情装冷酷的慕云泽,感到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了一下,不由自主的顿了一下脚步,低头一看,身后的月琉璃顺势将手放进了他的掌心。 感受到掌心的温暖,慕云泽握紧手中柔软,嘴角不自觉就勾起清浅一笑。 没错,我们的太子殿下就是这么没原则,太子妃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能哄好。 跟在后面的慕云天见状,忍不住嘴角一抽。 慕云泽和月琉璃简直就是如胶似漆,甜的掉牙,腻的吓人。 最前面带路的慕云寒和万俟锦云虽然没有什么亲密动作吧,但也是相敬如宾,相濡以沫的感觉。 反观慕云天孤家寡人,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他就感到一阵寒风吹过的样子,双手抱住自己的双臂,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虽然会谈地点都没确定,但是会谈主要就是北日和南月,加上西域十三国,若不是如今西域十三国联合起来,根本就没有能和北日和南月坐下来会谈的机会。 只是如今的西域十三国也是纷争不断,这才需要会谈来解决争端,以及拉拢各方势力。 但是西域十三国即使联合在一起,也只有自保能力。 关于会谈地点,其实还是取决于南月和北日,只有这两国商定,其他国家基本都不会有意见。 边关关隘,既然是会谈,自然要选择一个方便的地方。 既要能展北日的大国风采,更是要堤防西域作乱。 如此一算,最合适的就是在玉门关了。 玉门关是中原地带和西域的连接关隘,更是商人商运的必经之路。 这条路带动了玉门关的繁荣,虽然比不上日城,在边界地带也算是百姓安居乐业。 而且玉门一向都是防范重地,多年来历经多朝,玉门关都是修缮和驻扎重地。 可以说玉门关的防御能力是所有边关城门之中最好的。 如果要选择在北日边境的话,玉门关就是最好的选择。 玉门关有忠义侯常年镇守,在楚弦战死之后,便由慕云寒接手了,可以说玉门关的人马忠诚度也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慕云泽并没有打算带着月琉璃一起去的想法,只是刚刚不小心被她套路了,一时倒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估计王侧妃被月琉璃说的也是没脸出现了,整个晚膳在没有外人捣乱的情况下,还算融洽的度过了。 君悦一个人留在太子府,用过晚膳慕云泽和月琉璃便先告辞回府了。 一路上慕云泽都想和月琉璃解释,但是却总是话在嘴边说不出来,月琉璃也知道慕云泽想说什么,但是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只好当做看不懂,不理会慕云泽了。 一四八、御驾亲临 慕云泽正是了解月琉璃,才不知道如何开口,看着月琉璃坚定的眼神。 慕云泽决定,还是事到临头再说吧。 各国会谈,是重要的国家大事,到时候事情杂乱,人心复杂,月琉璃在那里,他总是不放心。 既然是会谈,自然有能谈拢的事情,也有谈不拢的事情,凡事皆有可能。 算了,总归是因为在乎才会担心。 慕云泽轻叹一口气,下车主动扶住了月琉璃的手,月琉璃拉着裙角,也抬头对着他清浅一笑。 月琉璃就知道,慕云泽就是时间对她最好,最容忍她的人了。 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在大朝之上北日皇宣布出使名单的时候,竟然和他们想的大相径庭。 由于各国会谈涉及国家众多,很多事情都需要早早准备,基本都是南月和北日达成一致后,还需告知西域十三国。 这么一来一回,加上会谈前的事务准备,会谈之事也就被在大朝之上提起。 最首要的任务,便是会谈使者和地点的选择,虽说是各国商讨选择地点,但是由于南月与北日为邻国,仅有蜀郡靠近陇西地带,一向都不会选择在南月的地盘。 所以基本就是北日定好,再与各国交涉就好。 大朝之上,果然是最终定下了玉门关为会谈地点,之后便会由礼部派人将消息送往各国,征求意见,达成意见一致后,便可在玉门关开始布置会谈场所。 只是在最后的会谈使者,朝堂上有了争论。 对于使者身份,大家毫无疑义,从来都是皇室众人做代表前去,况且这些大臣也不愿意把这件事情揽在身上,这种事情一个处理不当就是抄家灭门的罪啊! 问题就是在于,现在三个皇子,究竟是谁去? 会谈这种事情,一旦处理好了,那就是大功劳啊! 不仅仅能在北日皇面前崭露头角,更是能让老百姓感恩戴德,是一个收获民心的好机会。 所以所有大臣都想为自家主子争得机会,就连慕云天一方的大臣,都忍不住插上一脚。 实在是没办法啊,主子不上进,他们做下属的也要推着上前,就算做王爷,也要做一个得皇帝恩宠的闲贵王爷。 况且既然寒王殿下和太子殿下争得那么激烈,那么中立的贤王殿下反倒是可能有机会啊! 这想法也让这些下属,不顾慕云天铁青的脸色,径直上前参与争论。 慕云泽和慕云寒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低垂眼眸,老老实实站在一边。 北日皇坐在上首,整个人端坐着,双手张开放在双腿之上,眼里带着不明神色,一言不发的盯着争吵一堆的大臣。 真正有分量的几个大臣,都低着头不发一言,就好像独立朝堂之外,大家都在等着北日皇的态度,只可惜从他眼眸之中什么也看不出来。 北日皇脸上开始有了不耐烦的神色,微微皱眉,一只手放到案桌之上,身子微倾。 “好了。” 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就让下面的大臣们瞬间噤声,沉甸甸的气压一下子压在众人心上。 环视众大臣一眼,北日皇满意的看着下面卑躬屈膝的大臣们,松开了眉头。 “此次会谈,真会亲自去。” 北日皇刚说完,所有人都震惊的抬头看向他,甚至有大臣立即冲出来跪倒在地。 “陛下,万万不可啊!” “陛下三思啊!” 就连万俟丞相都站出来说道:“陛下万金之躯,无需涉险,陛下可以派遣使者前往,相信定然不辱使命。” 此时所有大臣都顾不得刚刚的争端了,现在纷纷附和万俟丞相的话。 但是很显然北日皇是早就做好打算了,直接挥手阻止了他们继续说,眼睛直视他们,都是不容反抗的气息。 “朕意已决,无需多说。” 说完北日皇就直接甩袖转身离开了。 不少大臣都舍不得离开,围在慕云泽和慕云寒身边,要求他们去劝劝北日皇。 慕云泽和慕云寒对视一眼,眼睛里都是无奈。 北日皇年纪越大,越是多疑,甚至是独断,哪里能有他们说话的份。 只怕他们一劝,反倒是让北日皇生了疑心。 好不容易把这些大臣劝走,慕云泽才有心思来想北日皇的诡异做法。 要说北日皇平时防着他们这些儿子夺权,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这些大臣也确实是为了北日皇着想,这各国会谈,地处边境,鱼龙混杂,一国之君在那种地方,是很容易被人钻空子的,况且北日和西域十三国也算是仇深似海了,若不是北日现在强大,只怕他们早就想打入中原了。 北日皇现在可是握着权力不放,怎么会愿意去玉门关呢? 要是北日皇去参加会谈,那么就意味着日城就完全要交给另一个人掌控,这种情况可是很容易失控的,北日皇竟然会做出这种有风险的事情? 看来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需要去看望一下明德皇后为好。 三兄弟先是去了朝阳宫向明德皇后请安,随后慕云寒和慕云天便很有眼色的说要去母妃宫中问安,很快便离开了朝阳宫。 北日后宫都是在北日皇的掌控之下,就算是慕云泽也不敢轻易插手,不然被北日皇疑心,那就得不偿失了,但是明德皇后作为多年后宫之主,自然是有自己的办法。 慕云泽也就放心的没有往后宫安插人手,大多消息也都是明德皇后传出来的。 这次慕云泽也顺利从明德皇后处了解到了事情原委,但是慕云泽也是震惊北日皇竟然也会相信。 如此看来,不管怎样,北日皇的西域一行是必然的了。 只是···这明显是有问题,妙妃的提议突然,父皇的身体···慕云泽微微皱眉,看向明德皇后。 “那就这么随父皇去了?” 明德皇后看着慕云泽的眼睛里都是温柔,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示意慕云泽不用烦恼。 “你父皇既然愿意听那个女人的,你就随他去吧,你只要记住,无论如何,母后都会在这为你守住那个位置的,那个位置只能是你的。” 端庄贤淑的明德皇后,却说着最决绝的话,仔细一看,甚至能发现温柔的眼神深处的坚定。 一四九、妙妃有孕 慕云泽虽然对北日皇的行径有所不满,但是毕竟当年也是北日皇亲自抚养长大的,自然还是有着孺慕之情,眼底都是纠结。 慕云泽看向明德皇后,显然诧异明德皇后竟然如此决绝,想来这些年是彻底伤透了心,微垂眼眸,看着掌心的纹路,慕云泽知道该做出选择了。 “母后说的是,儿臣身为臣子,自然是要服从父皇。” 明德皇后何尝不知道慕云泽心里的想法,这也正是北日皇当时故意分离他们母子的目的,当时为母则刚,她也只是为了慕云泽好罢了。 明德皇后走到慕云泽身旁,如同小时候一样,轻轻的将手放在他的脑袋上,轻轻的抚摸着。 “泽儿你无需有负担,一切都是母后的决定,况且这是你父皇自己的选择,我们并没有想要做什么,一切都看天命,他若是平安回来,这北日依旧还是他的北日,什么都没有改变,而是你的一切,母后也绝不会让人夺走。” 明德皇后的语气由温柔渐渐变得凌厉。 在明德皇后温暖的掌心下,慕云泽一直垂着眼睑,看不出眼中神色,只是感觉到明德皇后的激动,才抬起头拉下她的手看着她。 “母后,儿臣都明白,母后放心,今后儿臣会护着您的。” 明德皇后当年从宫廷政变之中冲出来,又经历了后宫血洗之事,可以说没有明德皇后,就没有今日的慕云泽。 从朝阳宫离开的时候,慕云泽不由自主的用手挡住了耀眼的阳光。 对于明德皇后,慕云泽的感情是复杂的,这是他最尊敬孺慕的母后,可是有的时候明德皇后也冷血的令人害怕。 世人皆知明德皇后端庄大方,贤德公道,将后宫打理的人人称赞。 可是却没有人知道,正是因为冷血无情,明德皇后才能像一个局外人一般,将所有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甚至是公平到无可挑剔。 明德皇后不在乎圣宠,也不在乎底下妃嫔的明争暗斗,甚至有一种台下人看戏的感觉。 刚开始的慕云泽也以为明德皇后就像所有人传言的一样,最是温柔大度的皇后了。 直到有一次慕云泽发现有两个妃嫔因为争端闹到了明德皇后面前,可是明德皇后却眼睁睁看着两个人互相哭诉喊冤,最后那个不幸落水的妃嫔因为得了父皇怜惜,另一个妃嫔由于谋害妃嫔被打入冷宫。 可是那次争端,明明明德皇后正去探望慕云泽,带着慕云泽在远处被假山挡住的凉亭休息,他们看的清清楚楚,明明是落水的妃嫔陷害对方的。 可是从始至终明德皇后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而是任由她们两个互相撕扯。 从那一刻起,慕云泽就知道明德皇后对这后宫的冷眼旁观,甚至是冷漠。 明德皇后自然是知道慕云泽那时年幼,却依旧没有避着他,故作良善。 但是慕云泽天生聪慧,很多事情很快就想明白了,而且明德皇后就算对所有人都不在乎,却对他是真心的好。 况且正如明德皇后所说,他们并没有做什么事情,一切都是北日皇自己的选择,而他们所做的也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 若是从前慕云泽还可能心有犹豫,但是如今他也有了自己的家庭,也是为人父,人夫,身后的责任重大。 自从当年,慕云泽就知道他是北日皇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罢了。 既然北日皇可以为了妙妃打破那么多原则,谁知道今后会不会因为他们的威胁,而除掉他呢。 妙妃日日承宠,能够有孕也就不稀奇了。 刚刚明德皇后告诉慕云泽的消息便是,妙妃有孕了! 暂且不说如今正是妙妃得宠的时候,就是如今多疑的北日皇也是对于孩子是十分期待的。 不然当时慧嫔之事,也不会惹得北日皇庞然大怒,要知道明明是慧嫔自己的错,却连累清浅受了伤害。 虽然如今时过境迁,当时北日皇对于幼子的期待却是反增不减。 如今慕云泽三人虽然出色,却也正是风华正茂的好时候,这对年纪越来越大的北日皇,不由自主的心生害怕。 日日担心这些儿子会推翻他的统治,后宫多年无妃嫔有孕,北日皇一直在慧嫔有孕的时候,才突然涌起了一个诡异的想法。 如果他有一个年幼的儿子,那是不是就不用担心了。 他可以顺理成章的享受父子天伦之乐,也不用担心优秀的儿子不满了,反正他还有继承人。 等着幼子成人,北日皇也已经是年逾古稀,更是不用担心那么多了。 这也使得,北日皇对这几个成年皇子越来越不满,就好像他们站在下面一直都盯着他的皇位,想着哪一天把他推下去。 北日皇有时候甚至梦中都能梦见他的儿子们在造反,对于这个现象,也只有妙妃知道,妙妃也多是劝说北日皇,不过是精神恍惚罢了,等新的丹药制好肯定就没事了。 如今的北日皇对妙妃说的话可是深信不疑。 要知道妙妃自从吃了丹药以后,这精神是越发的好了。 就连后宫多年不孕的现象也发生了改变。 虽然北日皇自己不愿意承认,但心里还是明白,他已不年轻了,之前又一心扑在朝政之上,后宫妃嫔不再有孩子也是正常的。 但是妙妃的有孕,又让北日皇感到了年轻的精力,更加证明了这丹药的作用。 这件事情就是北日皇和妙妃的小秘密,而且还是只能两个人偷偷分享的秘密,对于北日皇来说竟然有了一种诡异的舒适感。 特别是当妙妃告诉他一个关于楼兰的秘密时,北日皇整个人都狂热的不行,只有手上暴起的青筋证明他有多么克制,甚至不顾妙妃有孕,把手放在妙妃肩上摇晃,再次确认。 “你说的是真的?” 妙妃也毫不意外北日皇的记激动,一直带着妩媚的笑看着北日皇,小心翼翼的稳住自己的身子。 “臣妾说的当然是真的,臣妾如今有孕,自然希望能和陛下长长久久,这才将我楼兰不外传的秘密告诉陛下的。” 北日皇一把将妙妃拥入怀中,放声大笑。 “好!好!好!朕定然会和爱妃长长久久的,皇儿也会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人!” 一五〇、放手一搏 北日皇的声音不算小,甚至得意的已经忘乎所以。 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宫殿黑暗角落里,一个小小的宫女悄声离去。 朝阳宫中的明德皇后,看着黑暗之中的宫女,烛火将明德皇后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等到宫女说完离开,明德皇后才继续低着头缝制着手里的小香包,眼神中却是一股放手一搏的坚决。 谁都不能夺走属于她的孩子的一切! 为了妙妃口中不知真假的秘密,北日皇竟然就这么轻易的要放弃他们母子,那就别怪她不顾夫妻情分了。 慕云泽坐在回府的马车上,一只手撑着自己的额头,眉心紧皱,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他习惯将所有事情都在掌握之中,也不畏惧事态发展。 但是现在的北日皇实在是太不按常理行事了,竟然连这么荒谬的事情也相信。 妙妃竟然告诉北日皇,楼兰有一种秘药,放入丹药之中炼制,就可以延年益寿,虽然说不上长生,但是过百岁绝不是问题,而且还能让人一直保持年轻的状态。 有了之前的丹药事情,北日皇对于妙妃的说法深信不疑。 当然秘药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得到的,楼兰王为了保证秘药的秘密不外泄,从来都只传给大阏氏所出的大公主,而为了保证血脉的纯正,这位大公主将会是下一任楼兰王的大阏氏。 没错,楼兰王和大阏氏,实际上就是亲兄妹。 作为没有伦理道德一说的部落民族,他们想来都父死子继,兄死弟继,阏氏在他们的眼中不过是随意继承的物品罢了。 也就是说,如今的秘药是在妙妃的亲姐姐曼头陀华手里。 可是如今的大公主还是当今楼兰王和大阏氏的掌上明珠,整个草原活得最灿烂的烈马。 曼头陀华享受了楼兰所有人的爱,就连这次选中妙妃嫁入北日,也少不了这位大阏氏和大公主的进言。 作为最低等的马奴,因为被楼兰王看中成了一名阏氏,结果生出来的女儿竟然比大阏氏的女儿还要美上三分,这让曼头陀华一直嫉妒在心。 要知道曼头陀华从来都是楼兰最美的花朵,最尊贵的存在,怎么会允许有抢她风头的人存在。 而且楼兰人早已习惯大公主就是他们未来的大阏氏,作为楼兰未来的女主人,从她一出生,所有人都习惯了被她踩在脚底下。 曼头陀华在楼兰王面前不过是撒娇几句,楼兰王就轻易的把曼头陀林当做礼物送入了北日,甚至还在那段被囚禁的黑暗岁月,曼头陀华没少让人去侮辱她。 既然曼头陀华觉得自己天生高人一等,尊贵无比,那妙妃就决定让曼头陀华和她一样。 楼兰再尊崇这位大公主,难道还能冒着北日的怒火拒绝不成? 北日和楼兰的差距实在太大,只怕所有人都会将大公主拱手相让,以求得北日的庇护。 况且妙妃想的可是一箭双雕之计,这明德皇后不是不想别人插手太子的婚事吗? 那她就偏要插手,既然想要给太子选侧妃,那这楼兰公主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了,既能缔结两国之好,还能为太子殿下扩充后院,多好! 至于她的长姐,她更是为她着想了,楼兰王让她嫁给了年过半百的北日皇,而她却为大公主选择了举世无双的好男儿,岂不是比那楼兰好千万倍! 只要想到慕云泽娶了曼头陀华,从今以后,曼头陀华就要顶着她最鄙夷的侧妃头衔,向她行礼请安,瞧不起她的明德皇后也要因为曼头陀华的存在,心理有个疙瘩,甚至还可能引起南月来的太子妃不满。 想到这些,妙妃就激动的眼睛里都是疯狂。 妙妃都能想到的事情,北日皇怎么可能想不到,但是想到所谓的秘药,北日皇就已经被蒙蔽了心智,什么都顾不了了。 只要曼头陀华嫁给慕云泽,那么秘药就跟着曼头陀华一起到了北日,那之后的事情还不就是他说了算。 于是北日皇便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做出了要亲自去参加会谈的决定。 正闭目沉思的慕云泽,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睁开眼。 他们竟然忘记了! 容玉也是南月新皇! 作为同龄人,他们都习惯了容玉是南月太子,况且作为北日人的他们,也没有那么关心南月内政,闲聊时一时之间倒是没有想起来。 但是北日皇突然提起御驾亲临一事,慕云泽突然想起来,那这岂不是意味着,此次各国会谈会有至少两位帝王在。 而且西域各国一向都是小国,国王作为使者的情况并不少见,只怕这次北日和南月参会使者消息传出去,这些国王也要亲自去了。 这样一来,出乱子的可能性就更大了,对玉门关也是莫大的压力。 直到进入室内,慕云泽紧皱的眉头就没放松过。 看着月琉璃白皙的侧脸,温婉亲和,让慕云泽的内心也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下来。 抱着月琉璃一同看着手中的札记,慕云泽突然觉得就留在日城也挺好的。 或许就如母后说的一切,都交给天命去决定吧。 拥着爱的人,就这么平静的生活下去,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只可惜,没有人会这么放过他们。 时光荏苒,秋去冬来,距离各国会谈是越来越近了。 会谈就是为了解决问题的,西域各国都是游牧民族,冬天对他们来说是最难熬的,也是他们爆发矛盾最多的时候,抢夺物资,领土争端,都被体现的淋漓尽致。 所以各国会谈定在在入春的前一天。 入春后便万物复苏,生活就有了新的希望。 青草开始慢慢生长,牛羊也有了成长的机会。 而那时的西域各国也开始抚平急躁的心情,有了休养生息的打算。 那个时候进行会谈,各国都能站在自己的角度,提出最需要最合理的要求,所有人都不想继续经历寒冬。 此时各国会谈的地点和使臣基本都已经定了下来,各国也已经通了信件往来了。 意料之中,此次会谈,大多国家都是君王亲临。 一五一、出使准备 只是令人没想到的是,北日皇竟然钦点了慕云泽随行。 当场就有不少大臣提出异议,结果却都被北日皇驳回了。 向来都是皇帝和储君,至少有一人留在皇城之中主持政务,哪有皇帝和储君同时出使的先例啊! 难道以为北日是和那南月一样,除了皇帝就没有其他王爷了,竟然那么任性。 人家南月皇亲自出使西域会谈,月城之中自有卿相主持朝政。 帝相相合,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可是北日恰恰相反,左右两相各有想法,这北日皇又一向不愿放权,说一不二。 特别是最后北日皇竟然还让慕云寒和慕云泽共同主持朝政,简直是吓得所有人都站不稳了。 寒王一派自然是高兴不已,这可是一个掌权的好机会。 这次和上次可不同,上次虽然是太子殿下将权力交给了寒王,但是毕竟上面还有一个皇帝陛下,很多事情还是不能决定,这次可不一样,完全就是大权在握啊! 只要好好利用这段时间,就能把寒王一派人马扶持上去,说不定整个日城都能掌握在他们手中,想想都是兴奋啊! 贤王一派听到这个消息开始是震惊的,但是没有上进心的下属不是好下属,很快也陷入了狂喜的情绪里,只是一转头看到已经蒙圈了,还一脸生无可恋的慕云天,瞬间大家就被泼了一盆凉水。 果然还是烂泥扶不上墙,算了,算了··· 就连淡定如慕云泽也是被北日皇这一招打的措手不及,低着头忍不住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一闪而过,瞬间恢复平淡,没有人发现。 好一招釜底抽薪啊! 慕云泽不在日城,就没有人敢动北日皇,因为无论是谁都名不正言不顺。 北日皇宁可将权力交给他一直防范的军权在手的慕云寒,他也要把慕云泽带上,就怕慕云泽直接上位。 难道他们的父子关系已经如此淡薄了? 如此无法相互信任? 至于把朝政大权交给慕云寒和慕云天,倒不是北日皇多么信任他们,而是因为无论怎样他们都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一旦出了事,北日皇也能以谋逆的罪名将局势反转。 两其相害取其轻,北日皇也算是把什么都想到了。 在所有人争执不下的时候,慕云泽主动站出来,表示愿意跟随北日皇前往玉门关。 北日皇满意的点了点头,才缓和了现场的气氛。 只是消息传到朝阳宫的时候,明德皇后还是没拿住手中的茶盏,气得整个人都气息不顺。 “好···好···算你狠!” 之前就听说北日皇要亲自做使者的事情,月琉璃都已经打算好陪着慕云泽留在日城了,却没想到到突然传来这个消息。 月琉璃整个人也是懵了,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事情既然发生了,那就去应变就好了,月琉璃眼神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径直走到书桌前列了一张清单,然后唤来挽梅,让她按照清单上写的东西先去采购。 慕云泽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许是刚刚洗漱完,胸前的衣服没有拢上,带有曲线的胸膛上还有几滴未干的水滴,平时看起来清贵优雅的人,此时带着邪魅的笑看着月琉璃,竟然也是别样风情。 站在身边的婢女都忍不住脸色一红,连忙低下头。 挽梅站在一旁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这批婢女都调教的不错,很自觉。 挽梅轻轻挥一挥手,所有婢女就惦着脚尖,悄声退下了。 慕云泽从月琉璃身后一把抱住她,低头深嗅一口颈间的香气,整个人身子都放松的靠在月琉璃身上。 “到时候你和君悦多去陪陪母后吧,母后会护着你们的。” 月琉璃挑了挑眉,语气中都是不解。 “母后?我自己能护着自己。” 慕云泽靠在月琉璃肩上,沉闷的发出一阵笑声。 “我知道,月儿自是无人能及,但是我想好好护着你,母后也想。” 月琉璃歪着脑袋,蹭了蹭慕云泽的头发。 “我知道你和母后都是为了我好,我相信母后肯定能护着君悦的,到时候我们就将君悦送进宫吧。” 月琉璃这话中有话啊! 慕云泽觉得大事不好,连忙将月琉璃翻转过来,双手撑住她的肩膀,低头盯着她的双眸。 “你这是什么意思?” 月琉璃毫不畏惧,勾起清浅一笑,眼里都是认真。 “我的意思是把君悦一个人留在日城,我和你一起离开。” “不行!我不同意!” “我同意就行了。” 慕云泽看着月琉璃一脸执着的样子,紧皱眉头,放低了声音。 “你放心君悦一个人留在日城吗?” 月琉璃主动投入慕云泽的怀中,轻轻安抚他躁动的心。 “我们要相信母后,况且还有二弟在不是吗?” “二弟?”只怕有的时候身不由己啊! 寒王一派的人心是越来越大了,只怕慕云寒也未必能够抵挡住。 月琉璃在慕云泽怀中点了点头,紧紧搂住慕云泽的腰。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可是···” 慕云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月琉璃用一只手指抵住了唇瓣,月琉璃抬头认真看着慕云泽。 “君悦需要自己去经历一切,我相信母后会好好护着他的,而且···我也想清浅了,你放心到了六盘山我就会去关山别院的,到时候我在那里等你。” 说起清浅,慕云泽眼神也是一黯,眨眼间清浅已经离开半年了,或许这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最终慕云泽以月琉璃顺路前往关山探望清浅为由,征得了北日皇的同意,将月琉璃加入了使者队伍。 只是月琉璃在经过六盘山的时候便会先行离开,直到使臣回朝,才会跟着使者队伍一同回日城。 既然出使的名单已经拟定,自然要先准备好需要携带的东西。 虽然是一探望清浅的名义想要和慕云泽一同离开,但是月琉璃也确实是打算去关山别院陪清浅一段时间,顺便把一些日常用品也准备好。 于是月琉璃每日都和挽梅几人各种准备采购物品,有清浅在关山能用上的物品和药材,也有慕云泽在玉门关驻扎时御寒和防范风沙的,还有一路上路途遥远准备的吃食和解乏物品。 方方面面,需要考虑的太多了。 一五二、离别话语 唯一值得自豪的便是,君悦得知这个消息,竟然十分支持他们的选择,只是对于清浅的思念只能通过一个小小的布偶寄托了。 这个布偶是月琉璃亲自做的,正是两个小人偶,都是穿着蓝色的襦裙和长衫,两个小人长得有七八分想象,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容,手牵着手,永远不分离的样子。 月琉璃沉思一会,决定要在临走前再做一个,这个本来是给君悦的,这次君悦让月琉璃带给清浅,还有一封君悦亲笔写的信,很厚也很日常,却是两个孩子最真挚的感情 许是怕兄弟之间心生隔阂,当天夜里慕云寒和慕云天便来了太子府。 月琉璃直接以准备晚膳为名,带着所有人退出了客厅。 在太子府里可以说是绝对的安全,还有暗卫在暗处注意,自然不会有闲杂人等靠近。 慕云天一见没人了,瞬间急跳脚了,直接哭着扑进了慕云泽怀里。 “大哥!你一定要帮帮我啊···” 慕云泽一脸无奈的抱着慕云泽,看了后面的慕云寒一眼,低头把慕云天扒拉出来。 “你又怎么了?” 慕云天一脸委屈的看着慕云泽,还跺了几脚小碎步。 “这父皇竟然叫我和二哥一起管理朝政,那不是害我吗?我哪里会管朝政啊!我每天吃喝玩乐的世家都不够,现在还要我天天呆在议事堂,我会疯的。” 越说慕云天就越是委屈,眼里的泪都快要留下来了。 慕云泽无奈的把慕云天压倒坐在红木椅子上,笑着摇摇头,从身后拿出一把折扇给他。 慕云天看到折扇,整个人都一愣,结果一看,慕云天瞬间就激动的跳起来了。 “大哥你最好了!” 折扇是用白玉为骨,请专业雕刻师制作而成的,虽然是白玉,却轻如竹片,玉身更是雕刻着春夏秋冬四季景色,十二根扇骨,雕刻了三种四季风景,每一季都有三种风景,一笔一划都是惊艳。 春晓云堤,杨柳拂岸,上巳花神。 夏莲盛放,鱼戏莲叶,龙舟赛事。 秋叶飘落,落日黄昏,嫦娥奔月。 冬雪皑皑,枝头红梅,北雁南飞。 有景有人有画,每一节骨扇都是一份心血,这让想来最喜欢收集折扇的慕云天如何能不记得。 特别是当折扇被打开的那一刹那,慕云天整个人都震惊了! 画面竟然是早已隐居不见踪影的当世大儒出尘居士的亲笔画,好一幅万里江山,晨曦始出的景象,这把折扇绝对是可以作为传家宝供起来的珍宝。 慕云天嘴角勾起怎么也掩饰不住的狂喜,嘻嘻一笑,把折扇小心翼翼的收起放进自己的衣袖里。 慕云泽微微挑了挑眉,也不戳穿慕云天,这东西本来也就是送给他的。 “下个月我就该离开日城了,你们在日城好自为之,云天也不用多担心,还有二弟在呢,朝堂之上有几位大臣在,只要你们多听多想,应该不会出差错的。” 既然慕云泽主动提起这件事了,瞬间气氛就变得沉闷了,就连刚刚还嬉皮笑脸的慕云天也不由自主的端坐好,眼神里都是复杂的神色。 慕云寒抬起眼睑看向慕云泽,眼中神色不明。 “此去一路小心,我在日城等你回来。” 慕云天也连忙点头如捣蒜,举手表态。 “我也会听二哥的话,在日城等着父皇和皇兄回来的。” 想要解释什么,却发现无从说出口,只能表达他们的想法。 对于慕云寒和慕云天未说出口的话,慕云泽心中也很是明白。 在外人看来,慕云寒和慕云天是在争权,两个月的时间,脱离了对日城的完全掌控,他这个太子殿下还能名副其实吗? 没有人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 但是慕云寒和慕云天却承诺,等他回来,带着一身荣光回日城,他们会是他最忠诚的下属。 这一刻,慕云泽内心是感动的。 虽然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甚至还有北日皇为了制衡刻意引发兄弟隔阂。 但是慕云寒和慕云天却一直都是在背后默默支持他,他们身后的压力,慕云泽也很清楚。 慕云泽默默在内心承诺,只要他们一如既往,他便愿意护他们一世荣华。 他为皇,慕云泽便为将,慕云天也可做一世的清闲王爷。 在慕云寒和慕云泽上门表态的时候,下面那些大臣也都是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纷纷在他们的秘密基地会面商讨了。 在他们眼中,只要北日皇和慕云泽将权力交给了慕云寒和慕云天,那么就是他们的翻身之日了,怎么能不开心! 对于主子自己的想法,他们表示,这都不重要! 这世间,最不能拒绝的便是所谓的,大家都是为你好。 如果真的能那么简单,也就不会有当年前朝开国皇帝黄袍加身,被下属推上皇位的事情了。 一旦到了那个位置,很多事情就是身不由己了。 因为他们身后代表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支持他的所有人,以及那些人的家族,背后责任之重,根本无法解脱。 此次前往玉门关,正是最冷的时间,路上更是风沙不断,行路艰难。 而且本就是有礼部专门派遣的使者队伍,月琉璃决定还是轻装简行,少带几个人比较好。 暗卫本就藏在暗处,只是此次北日皇亲临,自然有皇家暗卫存在,他们的暗卫只能远远的跟在后面,等月琉璃到达关山,脱离队伍的时候才能近身跟着。 至于贴身婢女,幽兰和金使留在日城负责太子妃和浅月阁事务,还有时刻关注日城动态。 君悦也留在了日城,等他们离开日城之前会把君悦送去朝阳宫,挽梅也会作为贴身伺候的女官一同进宫。 君悦本就一直跟着宫中的大儒学习,倒也还算适应,有了明德皇后的看顾,想来也不会有大问题。 这样一来也就只有掬菊和青竹随行了,还有两个暗卫化成明处二等婢女,这样也算是安排妥当了。 月琉璃看着手中正在缝制的小人偶,勾起唇清浅一笑,这个人偶和君悦要送给清浅的一模一样,只是这两个小人穿的是青色衣裳,这个人偶到时候就留给君悦了。 许是想到了两个孩子,月琉璃整个人都变得柔和不少。 一五三、临行出发 用过晚膳,月琉璃便让人将东西先撤了,命人送上热茶, 看来今夜他们是有聊不完的话题了,月琉璃也不愿打扰,。 只是离开前吩咐下人将解酒茶准备好,时刻温着。 月琉璃看了眼桌上温着的酒壶,清浅一笑,无奈摇了摇头,便悄然带着人就离开了。 没有人知道这三兄弟说了什么,喝了多少酒。 月琉璃只记得在天色已经灰白的时候,感受到一股酒气靠近,慕云泽像一个孩子一样搂着她,在她耳边呢喃。 虽然不知道慕云泽是真的醉了,还是借醉装疯,但是听到他的话,月琉璃还是眼里心里都充满了星辰的感觉。 “我的妻,我的唯一。” 月琉璃将自己又往慕云泽怀里靠了靠,勾起嘴角,再次安心陷入了睡梦之中。 入你宗庙,冠你之姓,以你为名,有了这句话,一切都值得了。 从南月千里迢迢嫁入北日,月琉璃心中不是没有质疑,她远离了她的故土,舍弃了她的臣民,到底是否会后悔? 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没有人能给她,就连容玉,也只是表明支持她一切的行为,是她最坚固的靠山,却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但是慕云泽用行动告诉所有人,月琉璃的选择是对的,她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没有后悔过遇到慕云泽,没有后悔过独自生下两个孩子,更没有后悔过嫁给他! 有了慕云泽的这句话,月琉璃觉得漂泊的心都得到了安宁的归宿。 或许当她再次见到容玉的那一刻,她可以坚定的回答,她不悔! 距离出使的时间越来越近,礼部都渐渐忙乱了起来,各种人员调配和行程上的安排,面面俱到,只有北日皇就好像没事人一样,从来都不议论会谈事项。 没办法,只能慕云泽整理好西域十三国近年来的事务争端,还有一些国家的变化,国王的行事风格,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在会谈期间能够取得绝对优势。 虽然因为北日自身强大,西域各国都是不敢小觑,但是还是要谨防有人暗中捣乱,若是引发国与国之间的动乱,那就得不偿失了。 议事堂大臣看到日日耕勤不辍的慕云泽都满意的点了点头,一想到已经很久没有招过他们去御书房议事的北日皇,所有人都觉得头疼不已。 毕竟这北日的最高决策者还是北日皇,若是可以,他们希望此事如此认真研读西域十三国情况的是北日皇。 只可惜如今的北日皇除了上朝,恐怕只有在妙妃的伽罗殿才能找到了。 在不知不觉当中,北日皇的权威已然在众人心中下降,不满的心思已经在大臣心中蔓延。 临行之前月琉璃要先将君悦送进宫去,对于这个件事月琉璃也是早就和君悦商量过了,君悦表示愿意留在朝阳宫中。 君悦一向懂事,留在朝阳宫,一来能让月琉璃和慕云泽放心,也避开了外界的纷扰,确保他的安全,另一方面也算是能够陪在明德皇后身边,也算是替他们尽了一份孝心。 最重要的还是,作为慕云泽和月琉璃在北日最重要的两位亲人,在一起也能让人放心一点,毕竟他们离日城较远,一旦发生事情也是鞭长莫及。 月琉璃亲自带着下人将君悦的行礼都收拾妥当,其实朝阳宫中很多君悦和清浅的衣物,况且明德皇后作为后宫的主人,尚衣局也都是随时听命的。 但是月琉璃还是为君悦整理了不少贴身用的物品,特别是将亲手做的青色衣裙的人偶交到君悦手中的时候,眼中的喜悦简直都快要溢出来了。 直到出发的前一天,慕云泽和月琉璃才包袱款款的,将君悦一起打包送到了朝阳宫中。 明德皇后也知道这一路凶险,还有一个妙妃随行,谁也不知道会不会生事。 明德皇后多番嘱咐,却还是觉得不够。 明德皇后牵着君悦的手,对着慕云泽和月琉璃承诺。 “你们放心去吧,君悦我会照顾好的,这日城我也会为泽儿守住的。” 明德皇后转身从无衣手中接过一个檀木盒子,递给月琉璃。 “这里面是我珍藏的天山雪莲,这次你也一起给清浅带过去吧。” 明德皇后说的轻描淡写,月琉璃确实满脸震惊。 天山雪莲! 可是传说中可遇不可求的珍贵药材啊! 据说只有在落满雪的天山顶上,百年难遇,虽然雪莲并无起死回生的作用,却是很多药物的一味中药药材。 想来也是明德皇后知道清浅如今跟着关山老人,也是希望这天山雪莲能在关山老人手中成为救命的药材,最好能对清浅有帮助。 对于明德皇后的慈爱,月琉璃也是深表感动,不好意思的推拒。 “母后,这太珍贵了,您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若是这天山雪莲能对清浅有药到病除的作用,就算是欠了恩情,月琉璃也不会拒绝的,可是明德皇后如今拿出来也只是给清浅做补药用的,月琉璃觉得实在是承受不起。 明德皇后安抚的拍了拍月琉璃的手,将檀木盒子塞到她的手里。 “我都到这个年纪了,很多事情我都经历过了,也看透了,孩子们才是最重要的,如今清浅一个人留在那里,我昨晚祖母也没办法去看望她,这个就当做我送她的礼物吧,希望等她回来还能记得我这个祖母。” 月琉璃也忍不住被明德皇后略带笑意的话给逗笑了。 “母后,您这话说的!清浅肯定记得的!” “那就好。” 只是此时的她们都不知道,明德皇后竟然真的一语成谶。 君悦留在朝阳宫的第一夜,明德皇后亲自看着他陪着他,就像两个孤寂的人互相取暖。 之前君悦不是没有在朝阳宫中留宿,但却从来没有像这一夜这边压抑和不舍。 就好像有什么事情在渐渐发生一样。 西域会谈,一向都是国之重事,使者出行之日,从来都是夹道欢送。 如今北日皇御驾亲自前往,更是需要好好筹划送行仪式,礼部为了此事也是想破了脑袋。 所有大臣都站在日城城门前,两侧还有百姓夹道欢送,这阵仗可以说是绝无仅有了。 一五四、玉门关行 北日皇能开创北日盛世,自然不是荒诞骄奢的皇帝。 此次出行也是打算阵势无需太大,轻车简行的,礼部也是按照北日皇的要求,严格安排随行护卫和车架的,倒也不算骄奢,只是因为考虑到妙妃有了身孕,特制了一个舒服软和的驾撵,里面可以说是应有尽有,用的也都是上好的材质,更别提带的补品和食材了。 可以说简朴了一辈子的北日皇,在妙妃身上总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骄奢淫逸。 但是这种感觉也让北日皇感到沉迷,也难怪历代帝王都那么享受。 在外人看来就是一心简单低调的队伍,可是北日皇和妙妃乘坐的马车,里面不但陈设精美,就连装饰的墙体都是黄金和宝石搭建的,更别提还有茶几角上的垫子都是用暖玉打磨出来的。 月琉璃和慕云泽所坐的马车却是和其他使臣是一样的,虽然他们也有特制的,却都是以舒适为主,并没有北日皇的如此金碧辉煌。 但是此次毕竟是作为使臣一同上路,慕云泽和月琉璃经过商量,还是和其他使臣一样为好。 至于他们的那辆特制马车,自然有暗卫在后面慢慢赶着,等到关山分离的时候,月琉璃再换马车。 但是如今在使臣队伍之中,慕云泽和月琉璃还是决定低调的好,况且北日皇还一直在旁边盯着呢。 或许妙妃如今安心养胎,这一路除了对吃食要求比较高以外,竟然也没有闹别的幺蛾子。 各国会谈虽是在开春时节,但是他们提前了半旬出发,正是寒冬腊月时节,一路积雪难行,而且越往西北走,这一路风沙越大,夹杂这冰碴子,更是令人难受。 好在礼部准备了不少防寒帐篷和衣物,也算是有惊无险。 为了以防万一,慕云泽和月琉璃都尽量不靠近妙妃。 现在妙妃孕期尚浅,正是危险的时候,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不安心在后宫中养胎,竟然非要跟来。 自从明德皇后与妙妃交恶,妙妃可是没少在北日皇面前吹枕头风,给明德皇后和慕云泽使绊子。 如今妙妃有孕,只怕第一个想要除掉的就是慕云泽了,毕竟慕云泽现在是阻挡她的孩子的最大阻碍。 无论从哪个方面想,还是远离为好。 只是他们向远离祸端,不代表祸端就不会来找他们。 整个队伍里除了随行的宫女,也就只有妙妃和月琉璃两个女主子了。 妙妃总是在北日皇不在的时候,以需要人陪为由,宣召月琉璃前去伴驾。 按道理月琉璃是太子妃,怎么也比如今只是一个妃子的妙妃要地位高一点,但是奈何现在的妙妃是怀有身孕的宠妃。 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月琉璃,每次都是跟着女官前去。 只是月琉璃愿意为了慕云泽委屈自己几分,但是不代表她一个小小的妃嫔就能踩在她的头上。 当妙妃说起大公主有多么好,希望她们能好好相处的时候,月琉璃明知道她是在故意挑拨离间,她还是决定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月琉璃站起身冷哼一声。 “妙妃娘娘,尊敬您本宫才叫你一声娘娘,看来本宫是需要提醒你一下了,你只是父皇的一个小小侍妾罢了,本宫是北日太子的正妃,南月皇帝的妹妹,更是南月唯一具有封地和封号的公主,你有什么资格来向我说教!之前不计较你无礼,是本宫大度。” 妙妃被月琉璃起得整个人都在颤抖,站起身指着月琉璃骂道:“无礼?我看是你无礼才是!” 月琉璃轻蔑的瞟了她一眼,脸上都是清冷的嘲讽。 “看来妙妃娘娘是没听清本宫刚刚的话了,论品级本宫远在你之上,希望以后见面,记得行礼问安!” 月琉璃几次说了“本宫”两个字,可以看出来是故意在拿捏身份的事情了。 月琉璃这么一说,妙妃整个人脸色都变得一青一红了,格外难看。 原来是这个意思! 妙妃作为普通妃嫔,自然是比作为太子妃的月琉璃低了两个品级,只是妙妃一直自持宠爱,见到月琉璃从来都不行礼,月琉璃也从来没有计较过这件事情,而今天却被月琉璃拿出来故意讽刺妙妃“无礼”。 但是妙妃既然敢向月琉璃叫嚣,自然是有所依靠,看了月琉璃一眼,妙妃突然抱着自己的肚子大喊起来。 “哎呀!我肚子痛!” 月琉璃嘴角轻轻勾起,眼里都是清冷的眼神,一副毫无畏惧的样子,上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妙妃的肚子。 “妙妃娘娘,我说过了,别招惹了我。” 月琉璃轻声说着,微微低头看着她的肚子,却让妙妃后背涌起一股凉意,瑟瑟发抖。 “你似乎忘记了你孕期还浅,还不显怀呢!你完全不用陷害我,我可以帮你坐实罪名的,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的肚子弄没了,北日皇也不敢那我怎么样,要不要试一试?” 说着月琉璃摸着妙妃的肚子的手就猛地一用力。 妙妃感到肚子上沉重的手劲,立即吓得后退,月琉璃也不阻拦,任由她退后。 看着月琉璃面无表情的脸,眼睛里都是冷寂的神色,妙妃知道,她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妙妃远离了月琉璃,却觉得浑身都在发冷,声音都带着颤抖。 “不···不用了,我没事了,太子妃你先回去吧。” 看着站在桌子后面的妙妃,月琉璃微微一笑,这笑却让妙妃忍不住哆嗦一下。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希望妙妃娘娘的麟儿能够平安降生。” 说完这句意味不明的话,月琉璃也不管妙妃的脸色变得多难看,直接转身离开。 只是在掀开帐篷门帘的那一刹那,月琉璃的手扶着门帘,停住脚步,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 “对了,奉劝你一句,脑补是病,多看病。” 说完月琉璃也不管身后的妙妃是怎么想的,就径直离开了。 看到帐篷门帘重重的落下,妙妃终于忍不住咬牙切齿的将桌上的东西一挥手全部摔倒。 月琉璃竟然说她有病! 是没错,现在慕云泽和曼头陀华的婚事只是她一个人的想法,但是只要北日皇同意了,等到各国会谈的时候提出,这楼兰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权力。 一五五、太子惧内 难道她容琉月还能阻止不成? 只是当妙妃梨花带雨跟北日皇哭诉的时候,她才终于明白了月琉璃的有恃无恐从何而来。 妙妃当然不可能把事情全部说出来,只是说她好心向月琉璃请教生育孩子的事情,然后顺便说起了楼兰公主与慕云泽联姻的事情,希望月琉璃能和曼头陀华友好相处。 而且她还特地说明了曼头陀华是一个很招人喜欢的女孩子,肯定能够和月琉璃好好相处的。 结果月琉璃完全不领情的训斥了她一顿,还说决不允许太子殿下纳侧妃。 果然,这句话说出来北日皇的脸色都变得不好了。 如果是西域十三国是北日皇的心头大患,那么南月便是北日皇的宿敌。 北日和南月确实是多年和平相处,但那是因为两国国力相当,只能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特别是这代北日皇和上代南月皇更是有一种不死不休的仇结,几乎已经到了不通往来的地步,要不是两个强国一旦发生战争,后果不堪设想,只怕北日皇和上代南月皇早就打起来了。 关于两人的恩恩怨怨,坊间有无数的话本子和传言,但是毕竟是当今最大的两个当权者,很多人还是避而不言。 若不是容玉突然做了南月皇,主动派了纳兰卿尘前来商讨联姻一事,只怕月琉璃和慕云泽现在也很难终成眷属。 可是出乎妙妃意料的是,就算北日皇心里不高兴,还是搂着妙妃安抚道。 “他们都是晚辈,你就不要和她计较了,等你回宫生下皇儿,朕就给你升品级。” 虽然没有达到预期目标,妙妃还是惊喜的看着北日皇,低头害羞。 “谢谢陛下,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皇儿的。” 只是低垂的眼睑,纤长的睫毛遮住眼底愤恨的神色。 只是妙妃不知道的是,北日皇虽然没有多说什么,心里却是对月琉璃有所不满。 明明都嫁到北日做太子妃了,竟然还敢管太子纳侧妃的事情! 作为太子妃就理应和明德皇后一样,贤惠明德识大体,怎能如此嚣张跋扈! 北日皇的想法也很是霸道,一方面希望慕云泽能够多纳几个侧妃,享受齐人之福,另一方面还要月琉璃识大体,明事理,一心以慕云泽为主。 北日皇就算内心对月琉璃有再多意见,但是就一个南月公主的身份,就让他的话无法说出口。 谁都知道这南月皇室最是护短,要是被南月皇知道了,只怕又是一番事端了。 另一边的月琉璃也是郁闷的很,明明不想惹事的,偏偏这妙妃不知好歹。 为了以防万一,月琉璃还是将事情如实告诉了慕云泽,只是言语之间难免将不满的情绪带了出来。 慕云泽斜倚在床上,好笑的看了月琉璃一眼,月琉璃顿时炸了毛了,总觉得他的眼神很奇怪。 “你笑什么!” 慕云泽将手中的书扔掉,一把抓过月琉璃的手,将她一同带到床上,笑着说道。 “我自然是在为太子妃殿下的威武霸气开心啊!” 被慕云泽禁锢在身下,说话的热气不断喷在脸颊上,月琉璃左右闪躲慕云泽始终都跟着。 看着月琉璃脸色泛红,慕云泽才决定放过她,转过身将月琉璃轻轻拥在怀里,静谧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声音。 “有什么好开心的?你不怕父皇找你的麻烦吗?” 月琉璃自然是不担心北日皇对她如何,毕竟只要南月还在一天,北日皇不管愿不愿意都得忍着,只是说如今的月琉璃已经不想忍了。 月琉璃从来都不是忍气吞声的人,不过是不想慕云泽为难罢了,如今事情既然发生了,还是要让慕云泽心中有数才是。 只怕有了妙妃从中捣乱,这北日皇会故意为难慕云泽。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每一个都是慕云泽不得违抗因素,或许这也是世间那么多人向往权力所在的原因。 月琉璃担心的眼神看着慕云泽,结果慕云泽却毫不在意的嘴角勾起一抹斜笑,眼底深处都是笑意。 “太子妃如此关心我,我自然是能有理由说服父皇了。” 月琉璃瞪着大眼睛,看向身前的人,眼睛里都是疑惑。 “什么理由?” 北日皇能这么简单就放下此事? 要说北日皇除了祈求长生以外,最关心的事情,莫过于就是他至高无上的权威。 虽说是口角之争,但是在妙妃的挑拨下,很可能北日皇就会认为月琉璃是因为有慕云泽的撑腰,在挑战北日皇的权威。 北日皇疑心越发重的,一个好的理由确实很重要。 父子之间竟然要谨慎到这个地步,也算是一种悲哀吧。 慕云泽轻轻蹭了蹭月琉璃的脑袋,微垂眼眸,遮住了眼眸深处的悲戚。 感受到怀中的温暖,慕云泽才觉得内心没那么寒凉,把玩着月琉璃的手指,声音中都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我惧内!” 月琉璃听到慕云泽的话,恼羞成怒,猛地一推,将慕云泽推到床的另一边。 月琉璃坐起身,蹙着眉,指着慕云泽怒斥。 “你竟然敢这么说!说的我多跋扈一样!到时候又要传言说我是妒妇了。” 慕云泽憋着笑爬起来,想要靠近月琉璃,却被她伸出来的手挡住了,只是嘴角怎么也藏不住的笑容,还是暴露了他的开心。 “当然不是了!这都是我自愿的,我想要月儿做我一个人的妒妇。” 慕云泽一边说着甜言蜜语,一边一把抓住月琉璃的手,渐渐靠近。 感觉到月琉璃没有抗拒,慕云泽才默默在内心送了一口气。 当然说笑归说笑,当北日皇将慕云泽招过去问话的时候,自然也是另一番说辞。 北日皇确实不能拿月琉璃怎么办,但是自己的爱妃受委屈了,自然是要找人问罪了,那就只能把慕云泽叫来了。 一进帐篷,北日皇就把一杯茶盏直接扔在了慕云泽脚下,看着地上的碎片,低垂着头,微垂眼睑,看不清神色,但是也没有一丝惊慌。 妙妃坐在北日皇身旁不停的带着笑意劝慰着,还真是好一幅郎情妾意的画面。 只是慕云泽始终低着头,眼不见为净。 一五六、关山别离 许是一进门就发过怒火了,也可能是觉得慕云泽也拿月琉璃没办法,北日皇开口的时候明显语气平静不少。 “太子妃毕竟是你的妻子,你好好管教一下,你看看这外面的传言多难听,好歹你也是北日太子,总是要名声的。” 北日皇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带着深意的语气对着慕云泽循循善诱。 慕云泽始终低着头不发一言,但是恭敬的态度让北日皇感到了慕云泽的服从,还是心里舒服不少。 北日皇缓了缓语气,继续说道:“太子妃毕竟是晚辈,妙妃也是为了你们好,以后还是注意一点吧。” 慕云泽低着头上前行礼。 “儿臣遵旨。” 妙妃坐在一旁,眼中的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慕云泽虽然没有说什么,心里却在默默认同北日皇的话,是要好好注意一下。 怎么让月儿为了这种人生气呢? 真是不值当! 北日皇把慕云泽叫过来,本就是想借此敲打一番,既然慕云泽态度还是恭敬的,北日皇也没有多说就让他退下了。 至于那些想来议事的使臣们,也都被北日皇打发去找慕云泽了。 北日皇也是神奇的想法,一方面想要有绝对的权威,权力掌握在一人手中,一方面又沉迷炼丹,不愿理会朝政,把所有事情都扔给慕云泽和下面的大臣。 于是使臣们只能带着方案去找慕云泽,将会谈的各种情况和北日需求一一提出,经过多方讨论之后,将意见呈给北日皇审阅。 整个过程,北日皇都没与大臣交流商量,基本只要上报的方案没有大问题,北日皇都看一眼就决定了。 有时候就算是顺利通过北日皇的审阅,有的大臣心里还是难免觉得太草率了。 从来都没有了解情况,就这么简单看一眼就决定了。 万一有人图谋不轨,故意糊弄北日皇,那可如何是好? 路上积雪,大家都走的小心翼翼,加上车上还有一个有孕的妙妃,整个使臣队伍走的并不算快。 但是五六日过去了,眼看就要出冀州了。 过了冀州再走两天就到了六盘山了,到时候慕云泽就要和月琉璃分开了。 毕竟这也是当时就说好了的。 此去玉门关参加各国会谈,依照惯例通常都是要近一个月才能结束。 毕竟涉及问题众多,国与国之间的问题,还有西域十三国的较量,每一件事情都需要好好商谈。 在离开前夜,慕云泽拉着月琉璃反复嘱咐,就像一个老妈子一样,月琉璃只能无奈的伸出手捂住他的嘴巴。 “我都知道的,你不用再说了,我会在关山别院等你的,别担心。” 月琉璃语气一顿,忍不住往左边的帐篷瞥了一眼。 “我有分寸的,我又不是妙妃,我知道你也很不容易,我才不想去玉门关经历风沙呢,关山别院舒舒服服的好的很。” 慕云泽听着月琉璃这么没心没肺的话,一把将人抱住,咬牙切齿。 “真想把你放到口袋里,随时带着。” 月琉璃戳了戳慕云泽的腰间,不好意思的说道:“可惜你做不到了。” “月儿!” 虽然慕云泽表面气的咬牙切齿,但是月琉璃知道他还是真的没有生气,不然也不会还叫“月儿”了。 月琉璃靠在慕云泽怀里,很认真的说道:“一定要平安回来。” 慕云泽摸了摸月琉璃的乌发,轻笑出声:“不过是去参加会谈,不会有事的,况且我还要回来给君悦生妹妹不是?” 月琉璃被慕云泽的话弄得恼怒,直接轻锤一拳在他胸口。 “能不能正经一点!” “我很正经啊!放心吧!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会平安回来的。” 天一亮,再行半天路就到了关山一带。 在距离还有六盘山一段距离的官道上,慕云泽向北日皇告假,亲自送月琉璃到六盘山脚下,直到暗卫完全接管,才放心的追上队伍。 舍弃礼部配的马车,月琉璃坐上了暗卫特制的马车,才在一行人的护送中前往六盘山。 不过之前已经给六盘山的暗卫送过消息了,此时关山老人应该知道他们要来关山别院。 上山的时候,需要舍弃马车,只能步行,月琉璃让暗卫直接返回山下,只留下了夜在暗中保护自己,掬菊和青竹作为贴身婢女,之前就去过关山别院了,问题倒也不大。 只是月琉璃还是低估了关山老人顽劣的性子,明知道她要过来,竟然还派清浅出去采草药了。 虽然关山老人再三保证是她来之前就出去了,根本没想到她今天就能到,而且清浅身边还有八角和阿呆陪着,绝对是没有危险的,整个六盘山都被他走遍了。 但是月琉璃还是微微一笑,当场决定将带来的好吃的和药材先收着,等君悦回来再说。 面对关山老人垂涎欲滴的眼神,月琉璃也实在是受不了,让掬菊先给他做了几个小吃解解馋。 至于北日千里迢迢带过来的好吃的,自然是要等清浅回来才能享用了。 这半年来,月琉璃和慕云泽也算是对这个关山老人有了深刻了解了,就是一个老顽童。 清浅的家书中没有少抱怨,更是将关山老人和她的日常当做趣事写给他们看。 其实慕云泽和月琉璃心里都清楚,正是关山老人对清浅的好,才能让清浅当做亲人一般抱怨。 对于关山老人,月琉璃内心是感激的。 但是看到他逗趣的一面,也实在忍不住和他对着干。 月琉璃也算是明白了清浅开朗的由来了,有这么个好玩的师父,才能让清浅这么亲密,清浅话语之中对关山老人的亲昵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 月琉璃这次来关山,是做了充足的准备的,带给关山老人的礼物也都是精心挑选的,自然是最符合他的心意了,不过此时月琉璃还不打算拿出来。 等到清浅从山里回来的时候,看到清浅的那一刻,月琉璃也忍俊不禁的笑了。 实在是变化太大了。 如果说之前的清浅是一个虚弱的病秧子,那也是一个白皙可爱的小女孩。 可是现在出现在月琉璃面前的,却是一个身着粗布衣裳,扎着男孩子的冲天辫,一身泥垢,就跟一个泥猴子一样。 一五七、再见清浅 特别是清浅用她清澈的大眼睛盯着月琉璃的时候,更是形成了特别大的反差。 掬菊连忙上前帮忙把孩子们的竹篓子拿下来,竹篓里面都是他们辛辛苦苦在山里面采的药材。 只可惜关山老人看着他们篓子里的东西,不停的渍渍出声,翻着草药,摇头晃脑。 “看看你们采的都是什么东西?就没几样是真的草药。” 清浅和阿呆也不过刚刚学习不久,虽然在别院和书籍上都见过不少草药,但是在茫茫大山中区分草药和野草也很是不容易,自然是把看得像草药的都采回来了。 掬菊向来活泼,站在一旁开始还兴致勃勃的跟着关山老人,后面一听,这是对自己的小主子不满啊! 掬菊瞬间就不高兴了,抢过关山老人手上的竹篓,鼓着腮帮子威胁道。 “既然您这么嫌弃小小姐,那您也别吃我做的东西了,都还给我!” 一边说着,掬菊还一边将石桌上的点心拿起来。 关山老人一见,瞬间什么也顾不上了,竹篓全都扔在地上,笑眯眯的舔着脸黏着掬菊,还伸出手去抢掬菊手中的点心。 “别啊!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禁逗呢!” 掬菊大眼睛一转,把点心还给关山老人,看了一眼月琉璃,见她没有阻止的样子,继续鼓着腮帮子生气。 “您可以逗我!但是您怎么可以故意为难小小姐他们呢,他们那么小就认识那么多草药了,多厉害啊!我都做不到!” 关山老人拿到心爱的点心,将点心藏到身后,才放心的敲了掬菊的脑袋一下,故作严肃。 “你们又不一样!他们是我的徒弟,听师父教诲本来就是应该的,我这是在教他们尊师重道,认真对待课业。” 在场所有人都看出来关山老人就是顽童性子发作了,故意为难她们几个孩子。 但是八角一向都是暴躁的急性子,平时就算了,今天还有掬菊为他们打抱不平,当即就急匆匆的跳起来了。 “师父你说谎!我从小跟着你都十几年了,这关山上的草药我哪个不认识,小师妹她们根本就没有采错草药,你明明就是故意为难她,你还不承认!” 臭小子!竟然敢拆他的台! 关山老人瞬间火冒三丈,抄起旁边的竹条就追着八角打。 八角可不是老实站在那里任人欺负的,自然是满场乱跑。 最后跑到掬菊身后探着脑袋看着关山老人做鬼脸,本来还想发火的关山老人,看到掬菊竟然也双手叉腰,大大的眼睛里都是怒火,瞬间变得老实如鹌鹑。 完了! 他的美食! “丫头!你听我解释···” 看着掬菊一副你继续解释,我等着的样子,关山老人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这下玩笑开大了···不行,这关系到他的口腹之欲,绝对不能失去。 要知道自从上次掬菊在别院做了几天膳食之后,关山老人对此就是念念不忘。 时隔半年,好不容易能再次见到掬菊,关山老人简直就是像饿了许久的狼看见了新鲜的肉一样。 掬菊刚刚做的点心,勉强算是解了馋。 若是之后的日子里没有掬菊亲自准备的膳食,对关山老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关山老人转头盯着月琉璃,眼里祈求的神色简直是不忍直视。 月琉璃忍不住眼角抽抽,这人真是··· 月琉璃拉着清浅的手,对掬菊吩咐道:“先带着孩子们去收拾收拾吧,你去照顾一下阿呆。” 掬菊连忙跑到阿呆面前,不顾阿呆不愿的表情,径直拉起阿呆的手。 “小姐放心,我会照顾好阿呆的。” 洗完澡,擦干净脸,换上月琉璃特地从日城带来的新款襦裙。 清浅又变成了那个雨雪可爱,文静优雅的小公主。 看到这样的清浅,月琉璃也忍不住心里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还是她精心养大的小公主。 刚刚看到清浅的那一刻,月琉璃心里还真是害怕清浅会变成关山老人的性子。 许是山中无岁月,没有太多的纷纷扰扰,清浅的眸子里多了些许星辰,整个眼睛都变得更加明亮。 虽然脸色是变得黑了一点点,但是感觉精神却是好了不少。 月琉璃甚至有了一种错觉,清浅的身子骨也好了一些。 难道是关山老人找到办法了? 想到这种可能性,月琉璃眼睛里都迸发出激动的光芒。 清浅拉着月琉璃在她的房间里说着最近新认识的药草,还有新种植的花卉。 不得不说,关山老人对清浅是真心的好。 知道清浅喜欢花卉,没错关山老人出门,总是会不小心遇到奇珍异草,然后采回来送给清浅。 就算是让清浅出门采草药,也只让她在六盘山附近行走。 而且每次都会有六曲或者八角跟着,就是害怕清浅不熟悉迷路或者遇到危险。 阿呆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酷又呆萌,可是清浅说阿呆其实会说话,只是不喜欢对着别人说。 反正目前只和清浅说话,而且清浅去哪里他就要跟去哪里。 只有清浅留在别院的时候,阿呆才会专门日日去山下学习武功。 慕云泽留在山脚下的那支暗卫队伍,为清浅除去了不少打探的暗线,也将阿呆打造成了一个有耐心的小小高手。 不过清浅毕竟身子弱,关山老人也是想要调理她的体质才会让她偶尔去山里采药,但是大多时候还是一个人留在院子里面。 山中很简单,却也很寂寞。 看到月琉璃的时候,清浅眼里的喜悦都要溢出来。 月琉璃拿出从日城带过来的各种物品的时候,清浅也都是一直带着微笑,一直到月琉璃拿出君悦的人偶和信件的时候,清浅忍不住抢了过来。 月琉璃也是轻轻一笑,任由清浅细细打量。 这两个孩子,自出生就没有分开过那么久,也难怪那么激动了。 看到君悦在信里面说着这半年发生的各种事情,清浅一方面心疼君悦繁重的课业,另一方面又感动君悦做出的承诺,君悦在信里面说他会好好学习的,将来就由他来保护她。 清浅一边看一边还忍不住笑了起来,看到君悦抱怨的时候,小小的眉头也忍不住心疼的皱了起来。 看到表情如此丰富的小女儿,月琉璃也是心中一暖。 真好··· 一五八、抵达边关 最终关山老人还是心想事成的吃到了掬菊亲手准备的晚膳。 而且还是掬菊特地按照关山老人喜欢的口味做的答谢宴,可以说是应有尽有,让关山老人很是满足。 很多食材都是暗卫通过特殊手段,从日城一路运过来的。 当看到清浅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关山老人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医者,月琉璃也将精心准备的礼物也拿了出来。 都是在日城就已经准备好的东西,有珍贵的药物,也有暖玉和衣物。 关山老人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一生未婚嫁,别院里又都是徒弟,只怕很少有人会关心关山老人的日常生活。 就算是六曲和八角也只是在关山老人有需要的时候才会去采购。 这次月琉璃特地从日城挑选了上好的布料,为他准备了四季衣物和鞋袜,无论是里衣还是外搭,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也算是有心了,就算是老顽童关山老人,此时也是衷心表示了感谢。 这边的月琉璃陪着清浅享受这难得的亲子时光,另一边的慕云泽也在和月琉璃分开的两日后顺利到达了玉门关前的瓜州锁阳城。 锁阳城是北日的最后一道城池,也是玉门关关隘守护最重要的一座城池。 各国会谈将会在玉门关举行,礼部早已派人在玉门关负责接待各国使者,布置会场。 各国使者众多,玉门是作为主要的会谈场所,但是北日皇他们先行下榻锁阳城,等到会谈开始才会进入玉门关。 像妙妃这种随行人员便是会留在锁阳关。 北日皇即使在宠爱妙妃,这种场所也还是有所顾忌的。 况且妙妃身份特殊,出身楼兰,若是被有心人利用,那也是一个不小的隐患。 到达锁阳城的第一天,妙妃就带着她藏在侍卫中的炼丹师,在院子后面偷偷搭起了丹炉。 他们自以为做的隐蔽,却在当晚就被暗卫告知了慕云泽。 得到消息的慕云泽最终还是决定静观其变,他倒是要看看这妙妃究竟是想做什么? 算算日子,在路上已经花去接近半旬,炼丹师炼制丹药也需要时间,只怕北日皇所剩丹药也是不多了,这妙妃也是没办法,只能在后院就开始了。 好在这驿站自从北日皇带着人入住之后,便被日城的守卫接管了。 一时之间除了慕云泽的人,也没有人知道妙妃所作所为。 若是被人知道堂堂北日皇竟然任由一个妃子私自炼丹,只怕传出去也是要贻笑大方的。 正值会谈的重要时期,北日皇也是一个极为要面子的人,自然也是不想被人知道。 妙妃留守锁阳城的很大部分原因,也是于此有关。 得到暗卫传来的月琉璃的消息,还带着清浅的书信,慕云泽细细品读了一番,才将信件小心翼翼的放入自己的怀里。 再次推开门,慕云泽就变成了那个指点江山,清贵凌厉的北日太子了。 既然站在北日的土地上,参与各国会谈,北日太子的形象和行事作风,就代表了北日。 来不及休息,慕云泽就带着几位负责玉门关事务的大臣,连忙骑马奔向玉门关。 玉门关和锁阳城的距离并不算远,骑马也不过一个时辰便到了。 顾不上满身风尘仆仆,慕云泽直接进到城主府,让负责会谈事务的官员和主事们上前汇报。 常年待着边关的主事们对玉门关周边环境和人员都是十分了解,能最好的利用当地的条件。 礼部派来的官员,主要是大局观比较清楚,能够更好地调配各地资源,彰显北日大国气度。 还有一直很特别的队伍,就是专门负责会谈事务,他们早在路上就已经和慕云泽商讨过无数次了。 但是来到边关,还是有很多事情需要协商。 一时之间,整个玉门关都忙碌起来,不分昼夜。 看着和他们同吃同住,一同商讨问题的慕云泽,所有人都为北日有这么一位太子而感到骄傲。 对外,慕云泽有着凌厉高贵,不可侵犯的太子气度。 对内,慕云泽有着如沐春风,亲和近人的储君胸怀。 而作为这次会谈的核心人物北日皇,却始终没有出现在玉门关一次。 传言说深受宠爱的妙妃此次也随行了,北日皇正陪着爱妃在锁阳城休息呢。 一对比,不少民众都觉得慕云泽这位太子实在是太好了。 慕云泽不是没有听到玉门关隐约的传言,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他竟然没有让人去阻止流言的扩散。 锁阳城中北日皇和妙妃留在那里,慕云泽自觉没有他存在的必要,干脆向北日皇请命,留在玉门一同准备会谈事宜。 北日皇也毫无疑问的就同意了,慕云泽就在玉门关和那些驻守的将士同吃同住,视察边关,改善各种条件。 一时之间上至官员,下至平民士兵,都对慕云泽有着莫名的好感。 有的时候慕云泽也会在不忙的盼望,站在玉门关的城墙上,看着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他在想这美景总有一天,他会带着月琉璃和孩子们一同来看。 慕云泽迎着落日,整个人都像是沐浴在一片温暖的绯红之中,挺直的身姿,昂首看向边塞,竟然让一旁正在站岗,偷偷观望的士兵们,心中突然涌起万丈豪情。 这大好河山,是他们的! 于是在他们的脑补之中,明明在儿女情长的慕云泽,一下子变成了有着雄心壮志为国为民的好太子,时刻都在想着宏图伟业。 若是被慕云泽知道估计也只能无语吧。 随着会谈的日子渐渐接近,不少使臣队伍都开始来到了玉门,因为都是各国皇室成员,自然也都是带了护卫队,但是北日也是不可能让西域十三国的皇室护卫队全部入关。 要知道西域十三国的由来就十三国时常联合在一起对外,虽然一国一支护卫队,但是十三国若是联合,也是一直不可小觑的力量。 而且一旦进入玉门关,北日的天险关隘就没有了作用,形同虚设。 一五九、使臣入关 因此慕云泽经过深思熟虑,还是决定只准各国使臣队伍入关,护卫队统一驻扎在关外。 这样一来能保证玉门关的绝对安全,二来也不用担心各国使臣的安危。 毕竟各国护卫队就在门口候着,谁也不敢冒这个风险。 当然,慕云泽带来的护卫队驻扎在玉门关城主府,每一个角落都安插了负责护卫的人。 甚至就连平民之中也安排了不少便衣,以防有人趁机作乱。 玉门关本就是重要关隘,驻扎了不少将士,这次有了慕云泽的打气,更是提高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西域十三国陆陆续续进关,虽然对护卫队不让进馆略有不满,但是奈何北日强势,他们也只能忍住了。 而且慕云泽还是准许使者带着贴身侍卫,而且确保大家在北日的安全问题。 这么一来,大家也都不好怎么说了。 特别是有了柔然王第一个做表率,让护卫队直接在关外就地安营扎寨。 西域各国都是游牧民族,早就习惯了塞外的生活,随地就能搭建帐篷。 这么一来其他国家也不好多加阻挠,只好听从安排。 玉门关内特地将城主府打通,给各个使臣安排了一个院子,也算是宾主相宜。 慕云泽亲自去了锁阳城将北日皇迎了过来,此时西域十三国已经都到齐,也算是给了北日皇很大的面子。 只是当北日皇会见各国使者的时候,竟然发现南月使者还没有到,顿时脸色就不太好了。 西域十三国算什么! 要能压过南月一头才是最重要的。 这次会谈北日皇之所以选择亲自来,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南月使者是南月皇,北日皇和老南月皇积怨多年,更是基本没有来往,对于这给年纪轻轻的南月皇也从来没见过。 北日皇对于老南月皇竟然会舍下这至高无上的权力,禅位给新南月皇,也是十分好奇,也想借此机会好好见一见容玉。 只是令北日皇没想到的是,这容玉竟然比他来的还晚! 要知道明日便是会谈开始的时间里,各国使臣都在今天到齐了,不然北日皇也不会选择这个时候姗姗来迟,不就是为了彰显他作为北日大国的权威吗? 没想到容玉一个新上任的小皇帝,竟然就敢这么打他的脸。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北日皇脸上还带着笑容和各位使者寒暄,眼中却是寒凉一片,怒到极致。 城主府最大的会客堂,直接打通两边侧厢房,形成一个超大的会客大殿。 北日和南月并列两大强国,在会谈期间,可无东道主一说。 于是慕云泽特地命人在上座安排了左右两个主座,下首两侧安排了两排座位。 每个座位面前,都很细心的安排了矮桌,上面都是精心准备的点心和水果。 这让西域深受寒冬侵袭的各国,使臣眼里都是羡慕和贪婪。 北日皇在一片恭维声中,很自然的走上了上首左边的座位。 自古以来,以左为尊。 北日皇的行径很明显,就是想要压南月皇一头。 两国博弈,西域十三国都是小国,面对两个强国的较量,就算发现有问题,也是绝对不会参与的。 虽然在场很多也是国王或者王位继承人,但是大家都好像看不懂似得继续交谈。 只有眼神中的闪烁,才透露出他们不为人知的小心思。 北日皇坐在上首,看着下面的各国使臣,心里涌起一种满足感。 一国之王又如何? 如今还不是在他脚下,低着头,卑躬屈膝。 只是当北日皇看向右边的时候,眼神都变得阴沉了。 站在北日皇身边的慕云泽看得一清二楚,毕竟是自己的小舅子啊! 慕云泽走上前,在北日皇耳边轻声解释:“之前得到消息,南月皇今晚定然能到,想来是路上有事情耽搁了。” 北日皇脸色没有一丝好转,既然南月皇都还没到,慕云泽这么早把他接过来干嘛? 慕云泽内心也是大呼冤枉! 南月皇和北日皇本就地位相当,锁阳城和玉门关本就需要一个时辰,慕云泽看西域十三国都到齐了,采取锁阳城亲自迎接北日皇,只是没想到这南月皇竟然还没到。 慕云泽没办法,也只能将责任揽在身上了,垂眸低语。 “天色已晚,儿臣也是担心路上行路不稳妥,是儿臣的失误,还请父皇息怒。” 北日皇转头看向慕云泽,好一个卑躬屈膝的太子,低垂眼眸,根本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有微弯的身躯,令北日皇感受到威严的存在。 当着西域十三国使者的面,北日皇自然不可能打北日太子的脸,只好暂时先将这口气压入心底,只是脸色依旧不太好,正想说什么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通报。 “南月皇帝陛下到!” 太监响亮的声音拖得十分长,在场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向外看去。 这是容玉作为南月皇第一次出现在会谈的现在,很多没见过的人眼里都是好奇。 传说中的四大公子,当中的“如玉公子”可是大名鼎鼎。 边关的夜都黑的格外晚,虽然容玉来的比较晚,却也正好踏着落日余晖。 看着门口进来的修长挺拔身子的人,那一刻,所有人心中都只有四个字。 公子如玉! 容玉没有穿华丽的服饰,而是一身简单的淡蓝色长衫,外罩一层月华纱制长衫,在落日余晖的映衬下,整个人都仿佛落入红尘的仙人一般。 容玉手中拿着一只玉笛,嘴角带着温润笑意。 就好像只是出门访友的贵公子一般,和他一对比,现场穿着华丽的使者们,瞬间都变得庸俗了。 容玉也不管震惊的众人,冲着大家点了点头,就径直走上上位,看到北日皇坐在左侧也毫不意外,只是对着北日皇客气的双手抬起行了一个晚辈的揖礼。 “晚辈见过伯父,容玉来迟了,还望伯父见谅。” 容玉话里语气神色都十分客气,但是偏偏以平民的身份相称,都也不算落了身份。 就连想故意发作的北日皇,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能冲着容玉点了点头。 “南月皇客气了。” 一六〇、南月皇帝 北日皇还是不抛弃不放弃,想要压容玉一头,直接从身份上为难,这就等同南月皇帝向北日皇帝行礼了。 对于北日皇的自我安慰,容玉也不戳穿,直接不动声色,带着嘴角的微笑,径直坐到了右侧的位置。 在场所有人看着容玉的行事,都忍不住称赞一句。 后生可畏啊! 就算看起来再温润如玉,坐上上位,作为帝王的威严霸气不由自主的暴露无遗。 谁都想在会谈上占据主导地位,容玉也不过是先礼后兵。 虽然都是使者,那也是身份有别,对于下首西域各国的礼节,容玉照收无疑,不卑不亢,镇静淡然的样子,有一种内敛的帝王之气。 一对比坐在旁边的北日皇,所有人心中都不由轻叹一句。 北日皇终究还是老了! 但是转头一看慕云泽,所有人又觉得自己是白操心了,人家北日后继有人呢! 南月如玉,北日无双,只怕那个时候的中原大陆他们更是无法插手。 随着北日皇年龄越来越大,行事作风和越不如前,疑心也是原来越重,也越来越怕死了。 但是这样的北日皇,却是西域十三国希望看到的。 北日内政不稳,才没有心思来管这西域的事情,边关多年没有战争,兵力也逐渐减弱,这样他们才有可乘之机。 若不是冬日无法南下,烧杀抢夺关内的食物,就西域这些游牧民族的性子,怎么可能坐下来和他们会谈。 会谈最重要的一项就是,经过冬日的西域,急需各种食物和种子、动物幼崽,而这些南月和北日能够提供,同样的南月和北日每次也会从他们那里换的等价值的物品,或者签订不平等条约。 看着上位的两位皇帝,下面的西域各国使者心思各异,有的人眼神闪烁,不知又有什么打算。 西域十三国,自然有想要一争高低的国王亲自前来,例如疏勒。车师国。 也有想要和北日交好的国王,例如楼兰、柔然国。 当然也不缺乏一心只想做鹌鹑,不问世事,只派遣皇子作为使者的国家,例如龟兹、乌孙、莎车国。 总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容玉虽然脸色一直带着温和笑意,但是眼神却是令人看不透,光是坐在上面,就给人一种温润的玉人的感觉,仅仅一坐,就如同一副画一样。 容玉转了转手中的玉笛,转头看向站在北日皇身旁的慕云泽。 明明是一样的年纪,一个已经成为一国皇帝,一个却还在老皇帝手里艰难的过日子,甚至因月琉璃嫁给了慕云泽,容玉还成为了他的“哥哥”。 容玉微微一笑,眯起来的眼睛里都是不怀好意。 “太子殿下。” 慕云泽也抬头看向容玉,眼中淡然,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眸,微微一作揖,冲着容玉清浅一笑。 “南月皇帝陛下。” 容玉一只手撑在椅子上,随意的用手搭着自己的脑袋,笑得温和无害。 “太子殿下客气了,说起来你也应该叫我一声堂哥才是。” 慕云泽毫不犹豫的就顺着容玉的话,“堂哥。” 慕云泽这么直接,倒是容玉眼中笑意都一顿,随即继续眼波流转。 “月儿如今可好?” “多谢陛下关心,太子妃一切安好。” 慕云泽也是一个醋坛子,非要强调月琉璃的太子妃身份。 可惜容玉并不关心,只是觉得好笑。 “那样最好不过了,月儿可不仅仅是你的太子妃,还是我们南月唯一的琉璃公主,若是她受委屈了,南月是绝对不会放过对方的!” 容玉语气温和,但是都能听出他话语中的威胁。 只是大家没想到慕云泽竟然也会当场表态。 “陛下请放心,既然陛下将月儿嫁给了我,我定然会用一生去守护她,绝无异心,不会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云泽愿以自己的性命起誓,以吾之命,换她一世无忧。” 谁都没想到慕云泽竟然当着那么多使者的面做出这个承诺,要知道此话一出,必将传遍大江南北,甚至是西域各国。 如果慕云泽将来违反承诺,这世间的言论都能将慕云泽给淹没。 就算他能堵住北日人的嘴,还有南月和西域十三国,世上总是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完美无缺的太子殿下的形象可是全寄托在这里了。 北日皇坐在一旁,双手紧紧抓住把手,手上都能看到青筋暴起,可想而知有多生气。 堂堂北日太子竟然在南月皇面前如此伏低做小,简直是丢了他北日的脸! 此时的北日皇或许真的是已经昏庸了,竟然没有看出慕云泽和容玉眉眼之间的官司往来。 容玉会在此时说出这句话,显然是听到什么风声了,特地来为月琉璃做主的。 虽然慕云泽内心本就没有让月琉璃受委屈的打算,但是看到容玉这么维护月琉璃,内心也是一暖,原来月儿也是一个有哥哥宠爱的女孩子。 南月皇室向来人丁稀少,容玉和容琉月是这代唯二的皇室成员。 容玉本就比容琉月大了好几岁,那个时候容玉最喜欢就是每天守在她的身边陪着她。 可以说她第一次说话、第一次走路、第一次读书,都是容玉见证的,甚至可以说都是容玉亲自教的。 对于容琉月,容玉一直都把她当做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看待,也最见不得她受委屈。 如果她需要,就算舍去这个江山,只怕容玉也不会可惜。 想来容玉很可能是听到北日要和楼兰联姻的消息了,而且还是慕云泽和曼头陀华的事情。 这才会在当场威胁慕云泽。 毕竟这件事情并不是毫无风浪。 北日皇想要和楼兰联姻,还是迎娶楼兰大公主,必然也要拿出诚意,慕云泽的侧妃便是他能给出的最好条件。 在北日皇的威逼利诱之下,楼兰王肯定是会同意的。 只是北日皇是一个要面子的人,是绝对不可能主动提出联姻一事的,毕竟北日皇自持北日是大国,就算需要联姻,也应该是楼兰向他们提出,这才显得北日的地位要高一等。 在出发之前,北日皇就已经命人给楼兰王传去消息了,在此次会谈期间,楼兰的其中一个要求就是要和北日联姻,而且还是慕云泽和曼头陀华的婚事。 一六一、联姻失败 他们不是没有考虑过太子妃是南月公主,南月皇会在会谈中提出异议。 不过会谈涉及国家众多,北日皇和楼兰王已经私下达成共识,之所以拿到会谈上来说,就是想让南月皇无话可说,没办法借题发挥。 会谈秉持的就是和平的旨意,楼兰和北日此举正是为了和平,南月皇也不好多说什么。 况且只是一个区区侧妃,他们也还是抱着很大信心,南月皇不会介意的。 只是他们没想到南月皇室竟然真的如此护短,更是没想到这位新南月皇还是一个宠妹狂魔。 这会谈还没开始,这南月皇就直接发作了,还逼的慕云泽当场发誓。 楼兰王在下面脸色都变得铁青了,这样一来,他还怎么敢在会谈上提出联姻的事情。 那样岂不是同时得罪南月皇和北日太子了吗? 楼兰王下意识去看北日皇,结果只看到北日皇深沉的眼神,却没有得到任何暗示,只好暗暗咽下这口气。 容玉对于慕云泽如此坚决的态度,也是感到震惊,不过转头一想,他的月儿如此完美,自然选的夫君也是好的,容玉看着慕云泽的眼神都变得满意不少。 “如此甚好!但愿殿下能说到做到,如果殿下违背承诺,若有二心,南月就算是倾全国之力,也会来取你性命。” 慕云泽还没表态,北日皇实在听不下去了,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双眼瞪得大如铜铃,显然气得狠了。 “容玉!” 慕云泽立即上前冲着容玉行了一礼,语气中都是郑重。 “陛下静观其变。” 说完慕云泽便转身向着北日皇行了一礼,微微垂眸,神态恭敬。 “父皇息怒,太子妃贵为南月公主,远嫁给儿臣,还为儿臣生儿育女,儿臣理应好好对她,南月皇帝陛下也只是关心妹妹,言辞过激罢了。” 慕云泽一副都是误会,和事佬的模样,在中间缓和,憋得楼兰王和北日皇也是有苦难言。 毕竟楼兰和北日联姻之事并没有人知道,南月皇一心为了自己的妹妹,敲打慕云泽几句,好像没有什么说不通的。 只是南月皇今日才说出这段话,日后会谈之中,联姻之事也是不好再提及了,不然岂不是不把南月皇的话放在心上。 楼兰王也是不知道该找谁哭诉,明明好不容易说服了曼头陀华,人都已经安置在驿馆当中了,现在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一个岔子,真不知道又要怎么回去哄曼头陀华了。 本来曼头陀华也是不愿嫁入北日做侧妃的,毕竟从出生就被所有人告知,她会是草原上未来的王后,怎么能接受如此落差。 只是被楼兰王强迫带来玉门关,在城门看到慕云泽的那一刻,曼头陀华就改变了注意,她开始期待和慕云泽在一起生活了。 那是她在楼兰从来没有见过的男子,修长的身姿,儒雅的气度,有礼的态度,一瞬间就让曼头陀华一见倾心。 草原儿女向来都是热情直接的,决定了的曼头陀华立即向楼兰王表了态,安心在驿站就等着会谈,只要两国会谈达成一致,她就可以成为慕云泽的侧妃了。 楼兰王心里有再大的怨气,抬头看向嘴角虽然含笑的南月皇,但是眼神中凌厉的眼神射过来,楼兰王有一种如果他敢继续提出联姻的事情,绝对不能活在离开这里的感觉。 楼兰王果断怂了! 他是怕北日皇,可是他也同样怕南月皇。 楼兰只是沙漠里的一片小小绿洲形成的小国,他只想在他的小国家里带着他的部落,简单的做一个小国王。 楼兰王是闻名的墙头草,谁强靠谁。 在这种情形下,楼兰王是肯定不会去触霉头了。 慕云泽和曼头陀华的事情也算是半路夭折了,绝对没有提起的可能了。 北日皇看到楼兰王瑟缩的样子,就知道这场联姻肯定失败了。 不过如今联不联姻,对北日皇已经不重要了,曼头陀华现在就在玉门关的驿站里,既然来了那就走不了了。 只不过是手段变得不一样了。 原本北日皇想靠联姻,名正言顺将曼头陀华带走,既然没办法了,那就不要怪他了。 楼兰和北日之事,本来就是妙妃和楼兰王私下联系的,没有几个人知道曼头陀华也到玉门关了,只怕偌大的玉门关失踪一个人,应该是翻不起一滴水花。 如此一想,北日皇心中的怒意也降了不少,想到即将到手的秘药,更是开心不已,再次看向容玉,语气都好了很多。 “南月皇放心,太子妃在我北日定然是不会受委屈的。” “那就好,舍妹有什么不妥之处,也请陛下多担待。” “哈哈哈,南月皇和太子妃还真是兄妹情深啊!” “没办法,朕这一生就这么一位妹妹,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呢?” 南月皇和北日皇说着说着,气氛也渐渐缓和,整个会客厅的气氛也变得和谐不少。 北日皇看到南月皇这么维护月琉璃,突然觉得和南月的联姻才是明智之举,有这么一位得到南月皇重视的太子妃,这对北日来说绝对是利大于弊。 看着气氛正好,人也到齐了,慕云泽冲着旁边的主事微微点头。 主事悄悄退了下去,早就准备好的歌舞和晚膳同时进了大厅。 有了慕云泽的调和,南月皇又是温和的人,各国使臣到达玉门关的第一次会面,还算是宾客相宜,顺利结束了。 北日皇年事已高,最早就先离开了,随后慕云泽亲自将各国使臣都送走,才亲自陪着南月皇一同去了他下榻的院子。 玉门关本就条件艰苦,将城主府扩建才勉强能够容下各国使臣暂住。 北日皇和南月皇的住所自然是最好的,也是离议事厅最近的院子,只不过一个在左边一个在右边。 容玉和慕云泽都是各国使者巴结的对象,今晚自然也是喝了不少酒,送各国使者离开的时候更是显得不胜酒力,整个人都醉醺醺的感觉。 但是相携走在路上的容玉和慕云泽,此时却是眼神清明,眼中一丝醉意都没有,如果不是清风带起一股酒味,只怕说他们没喝酒都有人相信。 一六二、会谈开始 两人一同走进书房,里面早就放好了下人准备好的解酒汤。 两人很有默契的坐在书桌的两对面,纷纷端起解酒汤一饮而尽。 容玉用手撑着脑袋,歪着头看着慕云泽,眼里笑意灿若星子。 “没想到你竟然会成为我的妹婿。” 慕云泽也跟着歪着脑袋,怀念的笑道:“我也没想到。” “你还有脸说!当年一声不吭的就拐走了我的妹妹,还让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在外面流浪,你真是该死!” “是我的错,不应该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生孩子,”像是想到什么,慕云泽突然眯起眼睛盯着容玉,“不过,好像是她抛弃我的吧!” 容玉也觉得往事真是谁也说不清,抬头笑了两声。 “哈哈哈!你活该,能让向来傲娇的慕云泽低头,月儿做的好!” “你才傲娇呢!天下谁人不知北日太子最是优雅有礼。” “呵呵,那是他们只看到了表面,没有看到本质。” 两人相视一笑,突然收了脸上的微笑,眼中都是正经的神色。 慕云泽为容玉沏了一杯热茶,略带感慨的说道。 “十年不见,你我都变了。” “是啊!十年发生了很多事,人也变了很多。” 各国会谈通常五年一次,但是上一次会谈因为西域各国发生混战,一直就没有如期召开过,如此一过,便是十年。 十年前,容玉作为南月太子,跟随南月使臣一同作为使者参加了各国会谈。 慕云泽作为北日太子,跟随北日使臣也一同作为使者参加了会谈。 那个时候的他们都还年少,不过也是作为增长见识,也是为使臣队伍添加一分身份上的筹码而来。 那是的他们年少热血,一见如故,一同畅想过治国理政的想法。 甚至还一起看着关外,相约要一统江山。 那时的他们太过年少,也正是最需要伙伴的时候,仅仅一个月的相处,他们就有了一种知音的感觉。 使臣们在商量对策的时候,他们就偷偷溜出来,一起在边关赛马,一起放声豪言。 那一刻他们都不是一国太子,只是一个有着一腔热血的少年。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容玉口中那个最可爱的妹妹,有一天会被这曾经羡慕不已的慕云泽给带回家。 慕云泽皱着眉头,看向容玉。 “月城是怎么了?月儿很担心你。” 老南月皇的行为不止北日皇,慕云泽和月琉璃也很是惊奇,若不是纳兰卿尘带来的消息,容玉不准月琉璃回去,只怕月琉璃都想亲自回去查探一番了。 容玉笑着摇了摇头,无奈说道:“月儿还是那么操心,你告诉她,一切都没事了,都过去了,只有你们过得好就行,所有的障碍我都会帮她铲平的,她的任务就是做一个无忧公主就行了。” 慕云泽知道容玉不想说,慕云泽也不好多问。 容玉好笑的看着慕云泽调侃:“你们就别担心我了,我看你现在可是比我惨的很呐,我都已经是南月皇帝了,你竟然还是太子,我看那老皇帝可是越发昏庸了。” 慕云泽低垂眼眸,眼中神色不明,看着手中的茶盏,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着急,快了···” 容玉一听,瞬间觉得有问题,微微一挑眉。 “哦?看来是你是有打算了?” 慕云泽轻轻一笑,微微摇头,放下手中茶盏。 “我能有什么打算,我只是太子,凡事都是父皇说了算,我也只是听命行事罢了。” 越来越狡猾了! 感觉套不出话来的容玉,不想多说,直接开头逐客。 “既然如此,那你就回去守着你的父皇吧。” “真是无情啊···” 一边说着,慕云泽一边挥着衣袖就推门离开了。 容玉一路风尘仆仆,一来还和北日皇暗里较量了一番,自然是累了。 慕云泽全程负责会谈事务,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今日招待这些使臣们,更是辛苦,好不容易结束了,也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才是。 看着容玉远去的身影,容玉嘴角不由自主勾起一抹温暖的笑。 这样也许是最好的选择,他最宠爱的妹妹和他最信任的知己在一起,只要他们过得好,那么一切都是值得了。 也许冥冥之中,上天就已经在为他选择了。 第二日的会谈是安排在下午正式开始,各国使臣都得到了充足的休息,重整旗鼓,气势汹汹的齐聚议事厅。 最先商谈的问题自然是大局问题,后面慢慢开展到两国争端。 整个会谈开始就火药味十足,在国家利益争端上,谁都是寸土必争。 国土争端,多年会谈都没有结果,也没有指着这次会谈讨论出什么结果,只是利用此次机会商讨停战协议,也算为自己争取休养生息的机会。 毕竟有南月和北日两大强国在,一旦签订休战协议,双方都不好私自撕毁。 会谈持续一个月,很多事情都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解决的。 一个下午就已经弄得大家筋疲力尽了。 好在都是西域十三国的争端比较多,南月和北日因为国力强盛,关于边界问题一向都是清楚明了。 至于北日和南月,本就原本是一家天下,不过是经历百年前的战乱不得不分成了两个国家。 北日和南月除非必要争端,是很少因为小矛盾而发动战争的。 毕竟说到底其实都是一家人,无论是谁都于心不忍。 领土争端更是不存在,已长江为界,长江以北多为北日,长江以南多为南月。 对于他们来说,最大的争端从来都不是边界,而是一统中原。 可以说江山一统,是北日和南月历代皇帝的夙愿,只是如今好不容易将百姓们从百年前的战乱里解脱出来,恢复欣欣向荣的生机,暂时还没有出现暴戾的帝王敢武力一统。 于是南月和北日不得不互相制衡,互相发展。 作为局外人,听着西域十三国的使者争论,慕云泽和容玉不由自主的对视一眼,未来的他们是不是也会走到这一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老一代北日皇和南月皇的时代终将过去,新一代的帝王将会成为他们两人的较量。 一六三、突生意外 慕云泽眼神复杂的看着容玉,容玉却始终眼神澄澈,整个人坐在那里便是玉人一般令人温润舒心。 就是刚刚还吵得厉害的两位使者,在容玉出声阻止后,抬头看了他一样,都觉得心情平复了不少,声音瞬间变得缓和了。 说到底,南月和北日也都有开疆扩土的打算,奈何中原内陆内政都未解决,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们看热闹的心,西域十三国越是矛盾多,对他们也越有利。 西域多为游牧民族,向来都是信奉强者为王,他们嗜杀好斗,只要给他们机会,定然会扭成一股绳,想要南下掠夺。 如今的状态反倒是对北日和南月最为有利,西域十三国内斗不断,既不伤本,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南下,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一如既往的商谈无果,所有人都淡定了。 领土之争,从来都是如此。 后面便是由其他国家开始打商讨了,劝说双方签订停战协议,这似乎都成为会谈的一个套路了。 容玉坐在上首,嘴角含笑,看起来玉人一般的人物,眼底却有着嗤笑的神色,只是谁也看不到。 关于争论,就已经耗去一下午,在南月皇和北日皇的坐镇之下,签订停战协议是毫无疑问的,双方勉强达成和解,不过协议内容那是还需要双方使臣进一步商讨才是。 第一日的会谈暂且告一段落,使臣纷纷告退,在议事厅门口,一名穿着楼兰服饰的侍卫正在门口着急仰着头探望。 看到各国使者们出来,连忙退到一旁,直到看到楼兰王的身影,才匆忙冲了上去,在他耳边焦急的说了什么。 随后便看到楼兰王匆匆忙忙离开的步伐,而且脸上还带着慌乱的神色。 坐在上首的北日皇,将门口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眼中神色不明,心里更是确认了楼兰的秘药真实存在。 楼兰王竟然如此紧张一个公主,如此不顾场合就失了仪态,看来定然是这曼头陀华手中有着楼兰王也看中的东西。 没错! 刚刚楼兰侍卫在楼兰王耳边说的就是,“大公主失踪了!” 楼兰王派遣侍卫满城寻找始终没有找到曼头陀华的下落,没有办法的楼兰王只能私下找到慕云泽,希望慕云泽能派人在城内搜罗一番。 楼兰王毕竟是外来的,护卫队也留在了关外,能派遣的属下实在有限,还是慕云泽能够在全城大范围找人。 虽然为了避嫌曼头陀华的存在没有大肆宣扬,但是作为联姻对象的慕云泽,自然是在楼兰王进关的第一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装傻,把跟在楼兰王身后的女子当做普通侍女。 接到楼兰王请求的慕云泽,立马就同意了,并且安抚楼兰王定然会全力搜索。 当天慕云泽便私下派遣暗卫在玉门关各地寻找曼头陀华的踪迹,只是对方的手段实在高明,竟然连慕云泽都没有发现丝毫踪迹。 特别是曼头陀华离开时还是自己离开的,口口声声称要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这不是明摆着有私奔的嫌疑吗? 楼兰王就算想找北日的麻烦,都无从说出口。 实在是曼头陀华的事情不但贴身侍女知道,当时在被派来驿馆照顾使臣随行人员的下人们,都在院子里听见了,甚至吵吵嚷嚷的,令人印象深刻。 这下楼兰王想要隐藏都藏不住曼头陀华是自己离家出走的事实,除了寻求北日帮助找人,竟然没有丝毫办法,而且还不能责怪对方,实在是憋得慌。 书房里的慕云泽听着暗卫的禀告,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却没有多说什么。 暗卫禀告完就消失在黑夜之中,只留慕云泽一个人坐在太师椅上沉思。 其实事情很明显了。 西域十三国和南月就算势力再大,在北日的地盘上,根本不可能在云翼暗卫的眼皮子底下不留丝毫痕迹,就掳走了曼头陀华,还让她心甘情愿的跟着走。 整个北日,也只有一个人能做到这个地步,那就是拥有皇家暗卫的北日皇。 只是慕云泽还是想不明白北日皇掳走一个楼兰公主有什么用? 若说楼兰美人,这妙妃可是比曼头陀华还要妖艳三分。 此时的慕云泽只知道北日皇听信妙妃的话,一心沉迷丹药,求得长生。 还不知道楼兰秘药之事,只能百思不得其解。 无论是和缘由,既然是北日皇做的,身为太子的慕云泽也只能装聋作哑。 况且慕云泽也没有确凿证据,就连云翼暗卫也没有找到丝毫痕迹,目前的一切也都是他个人的猜测,根本不足以说服众人。 笼罩在烛光阴影下的慕云泽,看着自己身前的剪影,微微眯着眼,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 此时会谈已经过半,经过十几天的激烈争论,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基本有了定论,该签订协议的签订协议,想要联姻的也都找到了适合的对象,交换两国信物。 作为当场大佬,北日皇和南月皇一直都冷眼旁观,一直到西域十三国将事情说的差不多了,才将通商的事情提上日程。 这十几天西域各国使者争论的同时,容玉私下也找了北日皇,就会谈事项也达成了一致。 剩下的便是在会谈上商议具体事项,以及征求各国同意。 只是在绝对强压下,西域各国心中都明白,他们除了同意,根本就没有反对的权力。 只不过会谈就是争取各方的利益,在不可改变的现状下,他们也是要争取相应的最大化利益。 况且南月皇提出的建议,对他们来说也未必不是好事。 只是习惯了部落群居生活的臣民们,就需要各位各位国王们去好好说服和安抚了。 当然对于这些后续问题,那就是各国自己需要去解决的了,和此次会谈并无关系。 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要慢慢商讨,容玉也只是将事情先提出,剩下的还需要大家回去和带来的使臣智囊商议过后,再进行具体制定。 正打算离开议事厅的楼兰王就被慕云泽叫住了。 “楼兰王,请留步。 毕竟是北日未来的继承人,就算作为一国之王的楼兰王也是很客气的,向他点了点头,走上前来。 “殿下。” 一六四、楼兰放弃 慕云泽脸上带着歉意,不好意思道:“实在是不好意思,这段时间我已经派了很多人,将城内都翻了个遍,确实是没有找到公主,好像···” 慕云泽不好意思的语气一顿,蹙着眉看了楼兰王一眼,眼里也都是疑惑。 “好像是有人故意将痕迹抹去了,我派去的人一点踪迹都没有发现。” 听到慕云泽的话,楼兰王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但是对方如此谦逊,话里话外也都是合情合理,楼兰王也只能表示感谢。 “殿下辛苦了,都是小女不识大体,麻烦殿下了。” “楼兰王客气了,既然是在北日发生的事情,这都是我应当做的。” 许是实在不想和慕云泽磨蹭了,楼兰王直接脸色铁青的,直接转身离开了。 慕云泽也不恼,脸上带着笑容,一直目送对方的离去。 “好一个巧舌如簧的太子殿下。” 容玉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把玩着手中的玉笛,言语轻快。 慕云泽转身便看见身后眼带笑意的容玉,也不反驳,直接就从他身边掠过,径直离开了。 容玉也不恼,转了一圈手上的玉笛,看了眼外面凋零枯黄的树木,不明含义的笑了笑。 会谈接近尾声,会谈事项也都基本敲定。 南月皇提出的南北通商,开通南月到北日再到西域的通商之道,也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 作为诚意,南月皇将会无偿为西域十三国提供春季播种所需的种子,北日皇也不多让,无偿为西域十三国提供了来年饲养的牛羊幼崽,虽然各国一分,数量不是特别多,但是却很好的解决了他们开春的烦恼。 当然,在通商协议上,南月和北日也占据了绝对的主导。 关于作为交易的物品,也在协议上列的清清楚楚,南月的丝绸和茶叶,北日的陶罐和瓷器,西域的宝石和良驹,还有各式各样的美食和瓜果,都列在了协议之上。 其实很多东西,早就有走商的商人开始贩卖了,此次签订协议的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南月和北日想要引进西域的汗血宝马。 这是西域特有的良驹,也是西域骑兵的重要法宝。 只是西域各国也不傻,同意交易的数量也是经过多方争论之后才定了下来。 大宛国宝马虽闻名,却也是一个小国家,宝马也是有限,只能每年给北日和南月各五百匹汗血宝马作为交易的产品。 北日皇和南月皇对视一眼,同时点头,答应了大宛的要求。 至于剩下的协商起来就快了很多。 当然既然决定开通商路,那么人员流动自然就会复杂起来,管理也是一个大问题。 如何判断是真的商人? 如何去管理这些商人? 还有如何做到公平交易? 既然是各国统一联合,是否需要统一物价? 一条商路的开通,不是简单的一个会谈就能够决定,事后需要准备的事情还有很多,甚至商队的组建,市场的确定,还有固定的交易场所,都很重要。 绝不能因为商路的开通,影响本国百姓的利益。 这是所有在位者的共识。 会谈决定商路的开通后,北日皇便将后续事情都交给慕云泽了。 具体事项,需要注意的方方面面,都是慕云泽带着会谈的使臣团队,不顾艰辛,日以继夜商讨各种需求和方案,以求在会谈中不被人钻空子,在协议中也能争取最大的利益。 此时的慕云泽可顾不上知己和妻兄的身份了,在每次会谈前都是私下找容玉,经历一番激烈争论,才彼此中和达成一致。 在会谈期间,容玉和慕云泽总是统一战线,就算西域十三国联合起来也占不了什么便宜,最终只能互退一步,勉强同意方案,最终敲定协议内容。 在会谈的最后一天,终于经过各国使臣确定,经审验无误,才在协议书慎重的签上了字。 商路的开通,还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但是开春的种子问题已经解决了。 南月和北日早就将东西已经准备好了,现在正在路上,到时候自然会有使者送到各个国家去。 这对于西域十三国来说是最重要的事情。 会谈一结束,各国使者们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国了。 护卫队不在身旁,不少人还是觉得没有安全感,加上玉门关鱼龙混杂,会谈期间争端不断,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意外发生。 南月和北日承诺的开春物品,才是当务之急。 先将消息带回国,定然能够安抚民心,作为皇子的能为自己在皇位争夺上增添一分助力,在国王面前邀功受宠。 而身为国王更是对这个消息激动的不行,经过一个寒冬,整个国家都百废待兴,正是需要这样一个消息来鼓舞人心。 需要修缮的地方,准备好春耕的土地,还有水源,都是他们需要准备的。 各国使臣们在会谈正式结束的第二日,就纷纷向北日皇和南月皇告辞了。 除了南月和北日,最后剩下的就是楼兰和柔然了。 柔然一向喜欢与楼兰较量,加之两国算是距离玉门关最近的两个国家了,倒也不用着急。 柔然向来亲近北日,临走之时还特地求见了慕云泽,表达了柔然的忠心,愿意持续友好下去,并且还让慕云泽小心楼兰王,最后还告诉了慕云泽一些关于楼兰的秘辛。 楼兰王在玉门关疯狂寻找了一天,最终似乎是放弃了曼头陀华,还是向慕云泽提出了离别的意思。 次日,柔然和楼兰同时离开北日。 楼兰王和柔然王向北日皇和南月皇告辞,由慕云泽亲自送到关外。 两只使臣队伍,加上护卫队,浩浩荡荡的站在玉门关外。 慕云泽正和两位国王寒暄,站在两只庞大的队伍面前依然谈笑风生,甚至比两位国王更有王者气度。 不知道的人只怕会认为,两位国王是他的下属藩王。 慕云泽含笑看着两位国王分别登上自己的坐骑,刚刚一个转身,意外就发生了。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就连暗卫都没来得及阻止意外的发生。 漫天黄沙突然扬起,现场一片混乱。 一六五、云泽受伤 楼兰王和柔然王分别骑上自己的马,跑向自己的护卫队,刚刚被护卫队包拢,即将分成两队的大片队伍中,突然杀出一群十人小队伍。 这支小队伍是分别从楼兰和柔然队伍中跑出来的,一时根本没人发现。 因为在场的都是经历沙场的人,身上难免带着杀戮的气息,刚开始感到身后有杀气的慕云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险些遇刺。 只是现场兵马实在太多,刺客有都穿着和他们一样的衣服,好不容易躲过了身后的刺客,结果又被其他人包围了。 此时暗卫想要上前,却被庞大的队伍堵在后面,而且分不清是敌是友。 等云翼暗卫冲到慕云泽身旁的时候,慕云泽身边的侍卫早就被突然暴起的此刻杀了个措手不及,只有慕云泽还在持剑反抗,浑身是血。 奈何寡不敌众,加上敌友难分,慕云泽还是被人偷袭了。 直接被人从身后狠狠刺了一件,虽然慕云泽反手便将刺客解决了,但是还是对他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剩下的刺客还想围攻,却被慕云泽警惕的杀得不敢靠近。 就在最后几个此刻想要奋力一搏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杀意,全部都倒在了地下。 原本作为暗卫,应该留活口审问才是,但是暗卫们也都杀红了眼。 为了尽快赶到慕云泽身边,他们不顾是敌是友,直接一路杀了进来,就是是普通士兵,那么多人也不容小觑,更何况是全是精英的皇家护卫。 看到慕云泽浑身是血的那一刻,更是刺痛了他们的眼睛,心里除了杀,已经想不起任何东西了。 现在是不是楼兰和柔然都已经不重要,此刻身着的都是护卫队的盔甲,不少人都开始参与进来,就算是云翼暗卫也是难以招架。 况且如今慕云泽伸手重伤,当务之急还是先进城。 云一和云二扶起慕云泽,在暗卫的护送下退进玉门关。 城墙上的守卫兵早就看到城下的异变,只是一时半会也没有办法召集那么多人,看到暗卫出现那一刻才松了一口气,等到慕云泽他们一进城,就连忙大喊。 “关城门!” 城门一关,阻挡了暴动的队伍,也遮挡住了北日士兵们和暗卫愤恨的眼神。 全程目睹的楼兰王和柔然王也是一脸震惊。 在慕云泽遇刺那一刻,他们就知道完了! 北日太子竟然被他们的人伤了。 那一刻,想来敌对的两人竟然出奇的默契,坐在马背上远远的对视一眼。 直接挥鞭快骑,带着人就跑了! 徒留在城墙边苦苦挣扎的慕云泽和人厮杀。 意外就发生在一瞬间,结束的也让人猝不及防。 关上城门的那一刻,他们还能看到楼兰和柔然逃跑的身影。 马蹄带起狂风阵阵,黄沙迷眼,暗卫在风中的呼喊,也随着风传向远方。 一关上城门,暗卫便将慕云泽轻轻放下,一边喊人去叫大夫。 慕云泽虽然伤的很重,脸色都发白了,但是还是强忍疼痛,坐在一旁,没有晕厥过去。 慕云泽知道,这突发的意外,所有人都惊魂未定。 甚至有可能爆发一触即发的战争,此时的他必须镇定,必须清醒。 只要慕云泽好好的,在场的所有人才能放心。 好在楼兰和柔然还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直接混战冲进玉门关,不然当时一时没有防守的玉门关很可能就被他们给破坏了。 玉门关是边关闻名的关隘,城门一关就是一道天然的防御,加上玉门关天然地势,以及骁勇善战的将士,才形成了北日西边最坚固的防守。 而这道防守却在刚刚城门打开,险些遭受战火的冲击。 除了身体上的疼痛,慕云泽内心还有一阵愧疚。 刚刚是他大意了! 大夫一来,就连忙指示大家先将慕云泽平坦的放在担架之上,然后先抬回城主府。 只是经过简单止血的慕云泽,此时失血过多,满脸苍白,就连嘴唇都干的令人害怕。 慕云泽已经感觉自己意识渐渐模糊,一进城主府就实在坚持不住了,晕了过去。 那一剑虽然是从后背捅入,却直接穿过了整个身体,伤势严重,在外面担心的众人,光是看到不停往外换的血水,就已经是担心的不得了了。 得到消息的北日皇也是勃然大怒,就连容玉也是收起了温润的笑意,整个人严肃的坐在院子前的石桌旁。 北日皇当即下旨,要求彻查! 必须查出幕后真凶! 并且对楼兰和柔然也下了最后通牒,要求给个说法。 若是楼兰或者柔然做的,自然是要为此付出代价,若是被人利用,那也要能拿出证据,给北日一个说法,洗清嫌疑才行。 但是无论是哪一种,他们都要承担一定的责任,北日的怒火需要平息。 风声将玉门关的事情传进了关山,经过草木相传又传进了关山别院。 门前槐树轻轻一晃,一阵风声传进了正在和月琉璃一同学习女红的清浅耳中。 “太子殿下!小心!”这是玉门关前誓死护卫慕云泽,却被此刻一剑偷袭的侍卫,最后发出的声音。 “主子!”这是云一他们惊慌的大吼。 还伴随着慕云泽强忍的“滋滋”疼痛,以及兵戈碰击的声音。 特别是最后竟然还有云一担心的声音。 “主子,坚持住!大夫很快就到了!” 耳畔传来的每一句话,都昭示着慕云泽出事了。 “滋”的一声,清浅手中的针都插到了自己的指尖,清浅发出疼痛的呼声。 月琉璃听到声音连忙转身看了清浅一眼,就见清浅指尖都在冒着血滴,连忙拿了手帕止血。 只是清浅脸色苍白,眼睛里都是惊恐的神色,手上的东西都掉地上了也不管。 月琉璃握着清浅的手,蹙着眉,担心的看着清浅。 “清浅,你怎么了?” 难道是身体不舒服? 月琉璃很是担心。 清浅瞪大双眼,猛地抽出双手抓紧了月琉璃的手臂,语气中也都是害怕。 “娘!爹爹出事了!” 看着清浅反常的样子,月琉璃嘴角勾起勉强的笑容。 “怎么会呢?清浅你想太多了。” 刚刚说完的月琉璃突然感到心口传来一阵疼痛。 难道真的是慕云泽出事了? 一六六、连夜赶到 月琉璃发现她能说服清浅,却说服不了自己。 月琉璃眼底的慌张迷茫,已经泄露了她内心深处的害怕。 清浅咬了咬自己苍白的嘴唇,拉着月琉璃的手,眼里都是担忧。 “娘,你要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清浅毕竟年纪小,又是亲近的人,难免有些惊慌失措。 月琉璃看着清浅担忧的样子,只好强压心中的不适,将清浅拥入怀中,轻轻摸着她的小脑袋安抚。 “娘当然相信清浅,清浅不用担心,还有娘在呢,娘马上就去找爹爹,一定会没事的!” 清浅不知道为什么娘亲就这么容易的相信了她,甚至没有问她原因。 但是抬起头看向月琉璃的时候,眼中的泪水还是不由自主的留了下来。 猛地抱住月琉璃的腰,清浅含着哽咽的喊道:“娘!谢谢你。” 谢谢你不问缘由的相信她,谢谢你是最好的娘亲! 清浅伸出手搂住月琉璃的脖子,小脑袋趴在月琉璃的肩膀上,小声的在她耳边提醒。 “娘,他们告诉我,爹爹受伤了,很重的伤。” “他们?” 月琉璃转头震惊的看向清浅,明明清浅一直和她在一起,她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他们又是从哪里来的? 刚刚她以为清浅和她一样是心有所感,如今看来不是如此。 清浅肯定的点了点头,看起来没有想仔细说的打算。 月琉璃也不多问,将清浅放到床上,捧着她的小脸说道:“娘待会就去找爹爹,你就留在别院,娘一定很快就会回来的。” 清浅扬起一个月牙般的笑容,十分暖心的说道:“娘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你不用担心我,你和爹爹一定要好好的。” “我们会的。” 说完月琉璃就靠近清浅额头上,轻轻落下的犹如羽毛轻触。 虽然担心,但是月琉璃还是冷静的将事情安排好了,便带着青竹先去找关山老人了。 毕竟还不知道慕云泽伤势如何,若是真的如清浅说的一样很严重的话,那还是需要关山老人一同去为好。 终归是有备无患。 一进门见到关山老人,月琉璃就直接将情况说明,并且表达想要关山老人和她一同去玉门关走一趟。 关山老人皱着眉沉思,没有立即答应。 月琉璃立即跪在她面前,一向清冷疏离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祈求的神色。 “关山老人,我知道仅凭我的猜测就让您前往,确实是为难,但是我真的赌不起,若是耽误一时半刻的后果,我无法承担,还请您见谅。” 关山老人看着跪在地上的月琉璃,即使是求人也依旧一身傲骨,只怕也只有为了慕云泽,月琉璃才会这么舍下一身的尊严吧。 轻叹一口气,关山老人将月琉璃扶起。 “老夫不是不愿意,只是你也知道我以隐居山野多年,贸然去玉门关,这北日皇也在,我只怕不好脱身啊!” 像北日皇这种上了年纪的帝王,一是喜欢追求所谓的长生丹药,二就是喜欢寻求神医,就为了确保身体无恙。 可是关山老人最不喜欢的就是世俗的束缚,一旦出现在玉门关,只怕北日皇就不会让他那么简单离开了。 月琉璃猛地抓紧关山老人的衣袖,抬头看向关山老人,眼里都是执着。 “关山老人您不用担心,我会确保你能平安离开,我会帮你的。” 就算是得罪北日皇,此时的月琉璃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既然月琉璃如此坚决,慕云泽又是清浅的父亲,关山老人无论如何也不能见死不救,只能答应。 此时月琉璃已经归心似箭,恨不能飞奔到玉门关。 只是关山老人毕竟年纪已大,月琉璃还是让人准备了马车,快马加鞭,连夜赶往玉门关。 月琉璃得到关山老人许可,便立即命人准备了,一个下午加上夜晚的快马加鞭,终于在深夜赶到了玉门关。 青竹出示了太子妃信物,城门守将连忙将城门打开。 月琉璃也顾不上深夜扰民,径直命人快马加鞭赶到城主府。 接到消息的云一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看到马车出现的那一刻,连忙上前迎接。 “殿下。” 看到云一的第一时间,月琉璃便是着急的询问慕云泽的情况。 “太子怎样了?” “这···殿下您怎么会知道?” 明明主子遇刺才半天,而且他并没有传消息去暗卫处,怎么太子妃来的如此及时。 依照云一对慕云泽的了解,肯定不愿意让月琉璃担心,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月琉璃蹙着眉看向云一,自然看出了他的为难,月琉璃很严肃的盯着云一说道。 “我是你们主子的妻子,他的安危我是最应该知道的,他最需要的就是我的陪伴,你们明白吗?” 云一低着头,满脸愧疚,是他没有保护好主子,都是他的错。 “属下明白!” “现在情况如何?” “主子后背受剑,伤至脾肺,大夫正在治疗,如今主子还昏迷不醒。 月琉璃眉头紧皱,眼里都是担忧,转头看向身旁的关山老人,语气中都是不安。 “关山老人,你看这?” “不用担心,我先进去看看情况。” “多谢关山老人。” 一边说着,一行人走进了慕云泽的院子。 一进门月琉璃就看见了院子里端坐着的容玉,许是太久没见,也是因为对慕云泽的关心,在看见亲人的那一刻终于发泄了出来。 听到脚步声的容玉,转头便看到了出现在门口的月琉璃,站起身,长身而立,嘴角含笑,冲着对方张开双臂。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让月琉璃心里防线完全崩塌。 月琉璃直接冲向容玉,趴在容玉的怀中,默默地留下了今夜担忧许久的泪水。 容玉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不停地抚摸着月琉璃的秀发。 月琉璃在他怀中呢喃:“玉哥哥。” 关山老人则直接在云一的带领下走进了慕云泽的房间。 房间里面有大夫正在诊治,关山老人上前摸了一下慕云泽的脉搏,又看了一眼胸口的伤势,轻轻点了一下头。 虽然不知道进来的老人是谁,但是出于对长者的尊重,况且还是太子的亲卫带进来的人,大夫也没有多说什么。 一六七、一夜守候 云一紧张的看向关山老人。 “怎么样?” “这个大夫还算有几分手段,处理的很及时,不然只怕是等不到我来了,接下来只有缝制好伤口,开些护脾养肺的药,好好养着就行了。” “太好了!” 看着激动的云一,关山老人忍不住泼了一盆冷水。 “不要高兴的太早了,他的伤口引发炎症,今晚只怕会高烧不退,一切还是要等他退烧了才行。” 云一听了关山老人的话,忍不住皱眉。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关山老人把云一推出去,语气中都是嫌弃。 “我是大夫你是大夫?你快给我滚出去!” 一边说着,关山老人把手中的药箱递给在旁边的大夫,“你留在这里协助我。” 一旁的大夫都被关山老人霸气的言语愣住了,乖乖的配合。 南月皇容玉陪着月琉璃一起坐在院子里,看着月上中天,慕云泽的屋子终于打开了门,所有人都冲上前盯着关山老人。 关山老人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渍,冲着大家安抚一笑。 “都处理好了,只要今晚退烧了,明天就没事了。” 听了关山老人的话,所有人的心才落下了地。 月琉璃直接冲进去,跪坐在地上看着躺在床上的慕云泽,轻轻触摸他的额头。 果然很烫! 一整夜月琉璃都亲力亲为,不停的用温水浸湿手帕,为慕云泽降温。 一直到天色既白,慕云泽身上的温度才渐渐恢复正常,松了一口气的月琉璃握着慕云泽的手,直接跪坐在地上,趴在床头就睡着了。 等慕云泽转醒,一睁眼,看到的就是满脸疲惫,汗水浸湿头发,略显狼狈的月琉璃。 但是在慕云泽眼中却是最美的存在,和月琉璃交握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握紧。 苍白的脸上露出虚弱的笑容。 似乎有所察觉的月琉璃也悠悠转醒,一睁眼就看到正对着她笑的慕云泽。 月琉璃激动的扑上前,小心的避开慕云泽的伤口,眼里都是后怕的泪光。 “你吓死我了!” 慕云泽伸出一只手,抚摸着月琉璃的侧脸,眼中都是笑意。 “我没事,都是我的不好,让你担心了。” 一边说着慕云泽一边用手指拭去月琉璃眼角的泪渍。 月琉璃得手直接覆在慕云泽手上,平复些许心情,担忧道:“还需要再睡一会吗?” 慕云泽轻轻摇了摇头。 “不了,我想陪陪你。” “既然这样,我就想让人把药端过来,你先把药喝了。” 药是关山老人开得,专门用来疗养内伤的。 之前月琉璃就一直吩咐人温着,就等着慕云泽醒来。 说完月琉璃就起身向外走去,顺便也把慕云泽已经醒来的消息告诉大家,毕竟这一夜许多人都睡不好。 月琉璃从下人手中端过药碗,亲自扶起慕云泽,一边喂药一边说道:“这次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慕云泽丝毫没有让月琉璃为自己报仇的羞涩感,伸出手抚平她紧皱的眉头。 “嗯,都交给你。” “还有那楼兰和柔然我也不会放过的!”很明显月琉璃已经气得不行了。 楼兰王和柔然王当时的见死不救,已经被月琉璃记恨上了。 “嗯,都听你的。” 现在有美人相伴,亲力亲为的待遇,已经让慕云泽想不起自己受伤的事情了。 “我会命人去将事情查明,一个也不会放过,幕后黑手究竟是谁呢?” 确实是没想到竟然敢有人在这种时候,众目睽睽之下就敢刺杀慕云泽,要么就是楼兰或者柔然趁机作乱,要么就是有人想栽赃嫁祸。 “在北日你毕竟多有不便,我让云一配合你,云翼暗卫在北日探查消息还是比较方便,你也要记住,所有的真相都不及你的安危重要。” 慕云泽并不介意月琉璃将这天下搞得一片混乱,但是绝不能伤及自身,这是他无法承受的后果。 将手中的最后一勺药喂完,放下药碗,月琉璃顺手拿起一颗酸梅放进慕云泽口中。 “我心里有数,你放心。”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月琉璃端坐在一旁凳子上,微微瞪了带着笑意的慕云泽一眼。 “进来。” 原来是云一,若是从前,作为暗卫的云一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直接就进来了,但是现在有了月琉璃的存在,加上吸取了之前慕云天的教训,现在的云翼暗卫都十分识趣的先敲门了。 云一先对着慕云泽和月琉璃半跪行礼。 “主子。” “起来吧,有何事?” 云一一向沉稳,定然是有重要事情才会敲门。 “主子,羽翼暗卫已将刺客身份查明,经过验尸查证,那些刺客都是北日人,身形样貌都不是西域人,而且我们发现他们背后有一块新烙印,经过云药的多方检验,新烙印是为了遮住旧的疤痕,对比发现,旧疤痕是一个方形的“日”字。” 虽然早有猜测的可能性,但是慕云泽听到云一确凿的话时,还是忍不住眼神变得深沉。 竟然是北日人! 实在是太过荒唐! 在会谈的重要时刻,竟然北日自己内乱,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只是慕云泽也没想到,竟然会是北日军中之人,有的人真的心大了,手伸的太长了。 在北日,从军的兵卒背后都会烙印下一个“日“字,以证明是北日人,特别是驻守边关的将士,往往是九死一生。 曾经有一个将军因为马革裹尸,战士无法回家,生了无限感慨,便提出了烙印的办法。 这样一来,在战争结束后,打扫战场的时候,至少能够将属于北日自己的英雄送回家,而不是魂归关外无人问津。 所以那些此刻背后的新烙印就是为了遮盖入伍时的旧烙印,很明显就是不想让人发现他们的身份。 看来幕后黑手就是军中之人,才能如此肆无忌惮,还能将人悄无声息的安插进使臣护卫队,只怕也是在边关经营多年的人才有这种根基。 慕云泽和月琉璃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隐约的疑惑。 “暗阁那边也继续打探,有消息就直接告诉太子妃吧。” 云一毫不意外,极为淡定的回道:“是。” 随后云一便迅速退下了,房间内又只剩下了月琉璃和慕云泽两个人。 一六八、曼头陀华 月琉璃端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慕云泽含笑靠在床头,伸出手笑道:“月儿,过来!” 之前是担心则乱,没有想那么多。 现在慕云泽也清醒了,月琉璃的脾气也上来了。 你叫我过去就过去啊! 想到之前的担心受怕,月琉璃就开始怒火上来了,偏不搭理他! 慕云泽也不放弃,一只手撑着身子就像去拉月琉璃。 月琉璃一见,立即担心的站起来上前扶住他,蹙着眉呵斥:“你疯了!” 慕云泽拉着它的手臂往下拽,月琉璃担心他的伤口,也不敢用力只好顺着他的力气坐到床头。 慕云泽一反在外人面前云淡风轻,强忍疼痛的模样,而是将头靠在月琉璃的肩膀上,竟然语气带着撒娇道:“我是疯了,我快疼疯了,必须靠着你才行,你不能离我那么远。” 月琉璃看了一眼一步之遥的凳子,这还叫远? 相依相偎的两个人,静默的没有再说一句话,却莫名的感到心安。 慕云泽毕竟受了那么重的伤,靠着月琉璃整个人都安心了不少,渐渐的又睡了过去。 阴暗潮湿的暗牢里,滴答的声音伴随着阵阵的脚步,一个缩在角落里的女人听到脚步声忍不住缩起了整个身子。 “想起来了吗?”北日皇苍老的声音从牢外传进女人耳里,又是一阵瑟缩。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女子虚弱的声音含着哭泣哀求,抬头看向北日皇,原本挡住脸的头发都散了开来,竟然是曼头陀华! 只是过去意气风华、张扬热情的一张脸,此时已经变得惨白干燥,满脸污渍,可以看出受了不少苦。 北日皇犀利的眼神直射曼头陀华,敬酒不吃吃罚酒! “楼兰王已经带着人离开了,你还在等什么?” “不可能!” 曼头陀华激动的冲上前去,楼兰王是她最后的倚靠,若是楼兰王都抛弃她了,她根本不敢想象后果。 北日皇轻蔑的笑道:“楼兰王不但走了,还在城门前胆敢刺杀堂堂北日太子!你想想你要什么样的下场才能向我北日谢罪?你觉得楼兰王现在还能顾得上你吗?朕都是为你好,只要你老实交代,朕就会放过你,还会给你一笔银子,让你一世衣食无忧。” 曼头陀华听到北日皇的话,整个人都震惊的跌坐在地。 他们竟然敢刺杀北日太子! 不用想都知道就算她逃出去了,就慕云泽在北日的名望,北日百姓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将她淹没。 北日皇这是在逼她,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曼头陀华深刻明白在楼兰王心中,没有什么比他的王位更重要,为了保命丢下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曼头陀华抬起绝望的眼神看着北日皇,声音中都是绝望。 “你到底要什么?” “朕只要秘药,只要你把秘药的下落乖乖说出来,绝对不会有人为难你。” “秘药?” 曼头陀华歪着头看向北日皇,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 “你已经关了我那么久了,也饿了我那么久,每天只给我喝一点水,在我饿到受不了的时候又给我一点吃的,你觉得我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在你这样的对待,我还能藏着什么东西?你难道就没怀疑过告诉你这件事的人说的是真是假吗?” 不用多想,曼头陀华都知道,肯定是曼头陀林那个贱人背叛了楼兰,故意告诉北日皇的。 在曼头陀华看来,无论他们对曼头陀林做过什么,楼兰始终都是曼头陀林的母国,曼头陀林投靠北日皇的行径,就和叛国没什么不同。 况且曼头陀林还故意将秘药的作用告诉北日皇,这不是想让楼兰得罪北日皇,这简直就是要楼兰亡国啊!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她了。 曼头陀华的话落在北日皇的耳中,北日皇也微微迟疑了一下,眼神闪烁。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你就继续受着吧。” 北日皇心中已经种下怀疑的种子,但是此时妙妃还怀着孕呆在锁阳城。 北日皇转身向受在旁边的黑衣人吩咐道:“明日上路,把她也带上,至于其他,就让她继续饿着吧,只要不死就行。” 黑衣人没有说话,只是单膝跪地,低头听着北日皇远去的脚步声。 当北日皇提出要前往锁阳城的时候,所有人都是不理解的。 毕竟慕云泽伤势严重,虽然现在已经清醒,但是还是需要好好休养为好,马车颠簸,实在是不适合伤者。 可是北日皇却说玉门关只是作为防御的城池,锁阳城的东西比较齐全,比较适合慕云泽养伤,等到慕云泽伤势大好之后再回日城。 既然北日皇都这么说了,自然是没人敢多言。 月琉璃对于北日皇不顾及慕云泽身体的选择是很不满的,但是却也只能看在慕云泽的份上暂时忍耐。 只是同意去锁阳城,不代表就会随着北日皇去折腾。 月琉璃直接让暗卫将他们特制的马车拉了出来,虽然早就安排在使臣队伍当中,但是明显比一般马车大得多的体积,还是让人一眼就看出了不同。 但是北日皇也只是瞥了一眼都没有说什么,其他人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 只是跟在车队最后面的囚车,也是格外扎眼,大家实在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虽然凌乱的头发将整张脸都遮住了,但是偶尔被风带起,还是能看出和北日女子不太相同的脸庞。 开始也有人以为是北日皇看中的女子,但是看看女子在囚车上的待遇,手链脚链死死的禁锢住了她,恐怕是得罪了北日皇才会遭受这样的待遇。 楼兰王在玉门关的大肆行径自然瞒不住所有人的眼睛,有些人早在看到囚车上女子的脸时,内心就有了猜测。 不过既然是北日皇所为,他们自然也不会多言。 况且如今太子殿下遇刺一事还没定案,总之这楼兰是跑不了的责任了。 如今只怕北日所有人都恨不得看到楼兰倒霉,谁还会关心这位失踪的楼兰公主? 至于那些不明内情的人,更是不可能去违抗北日的皇的命令了。 除了内心为这位异域美人感慨一番,或许还能留下诗词一首以外,他们也是无能为力。 这就是所谓的盛世文人··· 一六九、帝王疑心 慕云泽不是没有看见曼头陀华,却眼神疏离,完全不顾她求救的眼神,拉着月琉璃的手径直上了马车。 这个楼兰,完全都是自作自受,都是一群肖想别人东西的人。 好在锁阳城并不远,整个队伍的速度也不快,路上还算安稳。 得到消息的妙妃亲自带着人在门口等着北日皇他们的归来。 看到北日皇的那一刻,妙妃扬起笑容,捧着自己开始显怀的独自走上前。 “陛下辛苦了,臣妾已经命人准备好热水了,好好解解乏。” “爱妃辛苦了!”北日皇握住妙妃的手,脸上都是关切,却没有人发现他眼底的寒意。 曼头陀华的一番话,还是让北日皇对妙妃有了疑心。 妙妃一副当家主母的样子,看到慕云泽和月琉璃也不行礼。 月琉璃看到妙妃一个妙龄少女对着年过半百的北日皇撒娇,实在是忍不住眼角抽搐,也不想搭理她,径直扶着慕云泽走向偏院。 “你现在怎么对妙妃这么大敌意啊?” 慕云泽一边走一边和月琉璃闲聊,月琉璃向来都是对后妃敬而远之,怎么今日突然对妙妃那么明显的敌意,慕云泽也是觉得好笑。 月琉璃扶着慕云泽慢慢的走着,“有什么好笑的?我现在对楼兰的人都有敌意,怎么,不行吗?” “行!当然行,你说了算,你说看谁不顺眼的,我直接派人去灭了他。” 月琉璃也被慕云泽的话逗笑了,“就你现在这样?就别说大话了!” 慕云泽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挽回最后的尊严,“这是意外,意外···” 月琉璃斜眼瞥了慕云泽一眼,也不想戳穿他,只是警告,“你再给我意外一次试试?” 慕云泽连忙止住脚步,举起手投降,“我保证没有下次了,我发誓!” 月琉璃微微一笑,眼中丝毫没有说笑的意思,“没关系,下次你就直接别醒过来了,我带着孩子们直接改嫁就好了,一了百了。” 慕云泽猛地抱住月琉璃,语气中都是咬牙切齿,“我不准!你想都别想!” 慕云泽口中吐出的热气惹得月琉璃耳垂都发扬,忍不住偏过头去,“你记住你自己说的话,你信守承诺,我不离不弃。” 说完月琉璃就低垂眼眸,将慕云泽轻轻推开,扶着他继续往前走。 慕云泽紧紧的抓住月琉璃的手,似乎沉浸在月琉璃的承诺中无法自拔,轻轻呢喃了一句。 “好···不离不弃,我们谁也不要放过谁。” 轻轻的一句话,很快就散落在风中,也不知道月琉璃有没有听见。 月琉璃亲自照顾慕云泽收拾好,喝完药,看着他睡着了,才轻声离开。 有了浅月阁和云翼暗卫同时行动,真相很快就被找到了。 青竹将浅月阁送来的消息递给月琉璃,月琉璃认真的看完,低垂眼眸,看不清神色,但是整个人周身气息都变得十分凛冽寒冷。 竟然是他! 这个真相真的让人心痛啊!慕云泽会怎么想呢··· 那群刺客确实是都当场身亡了,嘴里发现了毒药,又因为现场混乱,不少尸体都被马蹄踩踏,已经看不清面貌。 但是雁过留痕,经过在战场仔细勘察,终于找到了一具面貌清晰的刺客尸体。 而且既然是镇守边关的将士,都是有明确的名册的,近期又没有战事发生。 少了十几个人,还是用心就能发现的。 玉门关守将王副将负责玉门关城区戍守,慕云泽送使臣离开的时候,之前就是王副将安排的将士排查危险,在关外负责巡察。 慕云泽受伤之后,经过人员排查,恰巧王副将手下有一支专门斥候队伍不在,据王副将交代,这只斥候队伍深入西域,正在探查其他国家动向。 这种远距离探查消息的斥候,向来都是被发现的风险很大,若是不能平安归来,也是常事。 王副将的解释,竟然毫无破绽,因为根本没办法去证实。 为了保证安全,斥候都是私下单向联系,就算是王副将也没办法立即召回来证实。 但是只要做过,就不可能完全没有痕迹。 虽然斥候的行踪无法辨别,但是在平时他们也只是普通兵卒,同在一个将军手下,肯定有人认识,见过他们的脸。 浅月阁暗线故意接近王副将手下的兵卒,带着人去看找到的那具尸体。 果然有人认出来,就是王副将手下的兵卒。 这下证据确凿了! 只是那些兵卒还以为他是出任务的时候,不幸身亡,都为他难过的很。 暗线也没有多说,连忙就把消息传回了浅月阁。 王副将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随着浅月阁送来的对王副将的调查,一切都很明显了。 王副将竟然就是寒王侧妃的亲生父亲,因为王侧妃有孕,他的心思也变得不一样了。 王副将也曾是随着寒王慕云寒征战沙场的左膀右臂,如今也被拉进了北日的权势旋涡之中。 现在寒王在日城可以说是权势滔天,一手遮天,只要王副将能在玉门关解决了慕云泽,不但能够帮慕云寒除掉最有力的竞争对手,也能在慕云寒面前争得一份功劳,进而为王侧妃也博得利益。 而且慕云泽是在玉门关出的事,楼兰王和柔然王就在现场,无论怎样也不会和远在日城的慕云寒有关系。 可以说王副将为了除去慕云泽也是百般算计。 只是王副将的行径,到底和慕云寒有没有关系? 慕云寒到底知不知道? 或者说会不会是慕云寒的意思? 月琉璃也不敢确定,但是她知道对于慕云泽来说,应该是很难过的事情吧。 慕云泽一直都很努力的在做一个好哥哥,难道终究还是改变不了手足相残的局面吗? 当看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月琉璃内心也不由自主的觉得一凉。 玉门关城关守卫在会谈期间极为重要,王副将负责守卫安排一事,竟然是北日皇到达后,钦点的守将。 而且王副将曾经跟着慕云寒一同回朝述职过,也就是说北日皇明知道王副将是王侧妃的父亲,还让他去负责护卫一事。 难道不是故意和慕云泽作对吗? 北日皇疑心那么重的人,就不会想到王副将会有异心吗? 一七〇、妙妃内心 要知道人有的时候当条件满足的时候,原本隐藏心底的异动,也会忍不住实施出来。 而北日就是给他机会的那个人。 无论是北日皇还是慕云寒,都是慕云泽最亲近的人,月琉璃还是决定要和慕云泽商量了再决定。 对于月琉璃来说,无论是北日皇还是慕云寒,都不是会让她心软的人,只是她不想慕云泽难过。 至于慕云寒,月琉璃很感激,但是她也不允许他破坏她现有的幸福。 另一边的北日皇经过路上奔波也确实是累了,小歇一会才有时间来想其他事情。 看到北日皇醒来,妙妃笑着拿着一只白瓷瓶子走到床头。 “陛下您醒了,这是炼丹师刚刚练好的丹药。” 北日皇没有立即接过瓷瓶,而是盯着妙妃看,眼睛里如同一潭深邃死寂的潭水,潭水中映着妙妃的身影,令她忍不住背后涌起一股凉意。 妙妃勉强带着笑意问道:“陛下?” 北日皇收回眼光,将瓷瓶拿到手中,低着头看着手中瓷瓶,漫不经心的问道:“你说这楼兰秘药真的存在吗?” 妙妃吓得手心头冒冷汗了,笑着说道:“秘药一直都是楼兰王室的传说,臣妾也不曾见过,但是这丹药您不是也见到它的神奇之处了,这配方也是臣妾从楼兰带来的。” 北日皇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是吗?” 妙妃眼神一转,猛地抢过北日皇手中瓷瓶,打开倒出一颗丹药,仰头就吞了下去。 北日皇被妙妃的行径弄了个措手不及,只是震惊的看着她的一系列希望。 妙妃将瓷瓶放回北日皇手中,眼中都是委屈,含着泪说道:“陛下竟然不相信臣妾?每一次炼制好丹药,臣妾都会先吃,等到有效果才敢让陛下服用,陛下您忘了吗?臣妾一心都是向着您的。” 妙妃这么一哭诉,北日皇也想起了妙妃的好,眼神也变得柔软了不少。 北日皇相信人总是自私的,对于自己的性命总是最珍惜的,每次妙妃都先行以身试毒,总是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吧。 这么一想,北日皇也对曼头陀华说的话产生了动摇。 “朕把曼头陀华带回来了。” 妙妃一直呆在锁阳城,根本不知道玉门关发生的事情,听到北日皇的话也是满脸震惊。 曼头陀华怎么说也是楼兰大公主,北日皇竟然如此毫无顾忌。 北日皇最喜欢的就是妙妃在他眼前的“真实”,有恐惧害怕才好掌控不是? 妙妃很是疑惑的问道:“楼兰竟然会让姐姐离开?” 北日皇微微一笑,眼中神色闪烁,“他们让不让已经不重要了,总之现在人在北日,就由不得他们了。” “陛下说的是。” “她嘴硬的很,改天你去看看她吧。” “臣妾?” “怎么?舍不得?” “怎么会!臣妾与那位姐姐自幼不和,臣妾如今一心向着陛下,陛下要臣妾做什么,臣妾就做什么。” 听出北日语气中的不满,妙妃连忙表态。 北日皇听到妙妃的保证才脸色缓和,毕竟之前也调查过妙妃,也知道妙妃和曼头陀华的恩怨,更是相信了妙妃所说的话。 只是妙妃为难的皱着眉,迟疑道:“臣妾只怕也不能说服姐姐···” 北日皇笑着抓住了妙妃的手,“没事,你们姐妹叙叙旧。” “是,陛下,臣妾明白了。” 虽然北日皇口中说的没事,但妙妃心里清楚北日皇想要的是什么,如果她无法从曼头陀华口中得到秘药的下落,北日皇就永远不可能取消他的怀疑。 将瓷瓶收好放进袖子里,北日皇站起来说道:“朕还有事情要出来,你先歇着吧。” 妙妃起身行礼,“恭送陛下。” 北日皇虽然将政务都交给了慕云寒和慕云天,但是皇家暗卫还是会定时送来日城的消息,他也是时刻盯着日城的动态。 北日皇一离开,罗兰便上前在妙妃身旁担心道:“娘娘,您还怀着孕,吃了这丹药···” 罗兰是妙妃在北日培养的心腹,可以说两人荣辱一体,罗兰是最想妙妃好好生下皇子的。 特别是之前有太医说妙妃这一胎极有可能是皇子,罗兰就更是上心。 是药三分毒,何况还是成分不明的丹药,看着妙妃毫不犹豫就吃下去的时候,罗兰都快被吓死了。 妙妃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低着头摸着自己的肚子说道:“本宫心里有数,你专心做好你的事就行了。” 孩子?可不要怪她··· 这个孩子本就没有出生的机会,她服用的丹药里含有特殊物质,这孩子一直没有动静,还是不是活着都还不知道,而且就算生下来也会是一个怪物。 妙妃根本就没打算为北日皇生孩子,按道理服用了那么多丹药,她不应该怀孕的,只是她也没想到竟然会有孩子。 既然如此,她也只能好好利用一下了。 只怕就连北日皇也想不到她会那么心狠吧。 她连自己都舍弃了,一个孩子又能算什么呢? 既然给不了孩子好的未来,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出生。 罗兰连忙低头恭敬答道:“是。” “事情打听的怎么样了?” “奴婢已经向随驾去玉门关的侍卫打听过了,太子殿下在玉门关遇刺才受了重伤。” “哦?是吗?” “是的,奴婢问过好几个人了,确凿无误。” “详细说来听听。” 接下来罗兰就将打听到的,各国会谈发生的事情一一说给妙妃听,当然也包括楼兰大公主失踪的事情。 普通将士可能不清楚,但是跟随在北日皇身边的侍卫,对此事可是一清二楚。 也就是妙妃得宠,她的贴身婢女来打听,他们才会如实禀告的。 别人不知道,妙妃可是清楚北日皇开始的打算,这南月皇如此打北日皇的脸,还阻止了北日和楼兰的联姻,只怕北日皇现在对太子妃也是很不满了。 太子受伤的事,也是令人值得寻味啊! 至于楼兰和柔然,那和她曼头陀林又有何干系? 从她得知她被送进北日皇宫之后,楼兰王就将她的亲生母亲送给属下,而且最终被折磨而亡之后,曼头陀林就已经彻底抛弃了这个只带给她仇恨的母国。 一七一、丹药秘密 当然,这件事情也是来到锁阳城后,北日皇说是心疼她特地去寻她的阿妈,结果却得到了这个消息。 这也是北日皇如此放心妙妃的原因。 因为现在的妙妃除了依靠北日皇,别无选择。 这世间已经没有在乎曼头陀林的亲人和爱人了,楼兰王对她也只有利用,楼兰国人对她也都是唾弃。 从那一刻起,她就只是北日皇的妙妃。 想着这些事情,妙妃突然心思一转,想到一个好办法,一个一箭双雕的办法。 其实自从北日皇和妙妃开始服用丹药以来,就不在使用宫中的太医把脉,毕竟服用药物,医术高超的太医很容易就会发现。 好在炼丹师说到底也是大夫,北日皇和妙妃日常都是让炼丹师直接把脉的,而且炼丹师也对他们的身体一清二楚,最是能对症下药了。 既然如此,妙妃相信这个炼丹师绝对是不敢说出丹药的秘密的,如果是因为服用大量丹药导致小产,只怕就算是炼丹师也承受不住北日皇的怒火。 毕竟北日皇也会担心这丹药对他的身体会不会有害,这个事实炼丹师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丹药的配方是妙妃带来的,对于丹药的作用和危害,没有人比妙妃更清楚。 妙妃没有骗人,这个方子炼制的丹药确实是能让人容光焕发,永葆青春。 但是天道永恒,要得到什么就要失去什么,用其他的东西来换。 能换取青春的,那就只有寿命了。 北日皇确实是感到精力旺盛,那就是因为在燃烧他的寿命,将他的精力积蓄在一起爆发,所以北日皇才会感觉和以前大不相同,有一种年轻了的感觉。 至于延年益寿,这都是妙妃骗北日皇的。 楼兰这个方子根本就是禁药,是楼兰王室在面对内忧外患是不得不选择的时候才会服用,为了保卫家园,他们选择提前燃烧寿命,获取更强大的精力,以便更好对敌。 但是这样也是后患无穷,许多服用过的楼兰人都年纪轻轻就离世了,就连楼兰也不敢轻易使用。 况且服用丹药也还是抵不过人多强大的国家,也就是能在西域十三国之间获得一定地位,这对楼兰来说其实很鸡肋。 至于楼兰王长寿的秘诀,那就更是简单了。 楼兰本就是游牧民族,身体强壮,作为楼兰王更是养尊处优,自然长寿。 可是北日皇实在是太向往长生了,曾经年轻的时候他或许也是不屑一顾,不愿相信,可是如今的他只要有一点希望就想抓住。 而且北日皇恐怕也想不到,每次都身先士卒,陪着她一起服用丹药的妙妃,竟然如此不顾一切。 毕竟如果说丹药长期服用,会积攒毒素,导致身亡,那么妙妃就会是第一个受害者。 只可惜这一切,北日皇至今也没有发现。 反倒是觉得妙妃在他的掌控之中。 有了这样坚强的后盾,妙妃自然是不用害怕了。 她摸了摸袖口放着的另一个瓷瓶,和北日皇那个一模一样。 每次炼制丹药,她和北日皇都是一同服用的,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不过凡事不可操之过急。 妙妃还是决定先去看看自己尊贵的姐姐比较好。 曼头陀华被单独关押在一个院子里,长期没有进食的她,已经廋到皮包骨头了,嘴唇都开裂到能看到血丝。 当妙妃打开门进去的那一刹那,曼头陀华忍不住用手挡住突然涌进的阳光。 将手缓慢放下,看到眼前一身华服,娇艳欲滴的曼头陀林,她只觉得一心的讽刺。 曼头陀华眼睛里爆出恨恨的目光,说出的话也都是气愤。 “是你!一定是你!你为什么要害我!” 妙妃还是很谨慎的站在门口,没有走进,微微看了眼两边的侍卫,放心的笑道:“姐姐说笑了,我怎么会害你呢?我只是一心想要和陛下在一起罢了,只要你老实交代,我保证陛下会放了你的。” “你闭嘴!你要我交代什么?明明是你欺骗了北日皇,你是想害死楼兰吗?” “你应该很清楚你要交代什么,我们姐妹一场,我也不想为难你,你还是早点交代吧,不然哪天北日的铁骑就要踏进楼兰了。” 曼头陀华震惊的瞪着妙妃,忍不住大吼:“那是你的母国啊!” 妙妃微微一笑,眼底都是寒凉,冰冷的视线盯着曼头陀华,就好像毒蛇一样围绕在她脖颈。 “你说的没错,那是我的母国,不过那也是曾经的母国,现在我是北日的妙妃,我心里只有陛下。” 妙妃确保她和曼头陀华说的话,站在旁边的侍卫绝对是听得一清二楚。 曼头陀华看着妙妃决绝的眼神,她就知道妙妃是真的背叛了楼兰,抛弃了楼兰,整个人都绝望的跌坐在地,说话的声音也变得低落了不少。 “你要我交代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妙妃的声音也变得温柔不少,走上前,在曼头陀华耳边轻声提醒。 “你知道的,就在你手中,祖父亲口告诉你的,关于楼兰的秘密···” 曼头陀华震惊的抬起头,“你怎么会知道?” 妙妃笑着看着曼头陀华,眼里都是无情,“你忘记那天你罚我给你洗马桶了吗?我累得睡着了,就躺在你的床下,我亲耳听到祖父和你说的话。” 曼头陀华轻轻笑了起来,“呵呵···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可是那并不是北日皇要的?那东西根本就不能···” 妙妃伸出手指摁在曼头陀华的嘴唇上,轻轻摇了摇头,“就是它!只要你把这个方子告诉陛下,你就可以离开了,陛下想要活的更加年轻,这个秘药就是他想要的,到时候你已经走得远远的了。” 曼头陀华听了妙妃的话,皱紧了眉头,不知如何是好。 妙妃最后一击,击破了她的防线,“陛下只想得到秘药,那你就给他就行了,别忘了楼兰可是你的母国,你想看到北日铁骑踏破楼兰吗?” 妙妃可以不顾楼兰国,曼头陀华却做不到,她从小就被教育会是楼兰的女主人,她对楼兰国有着极深的感情。 那里有她在乎的亲人。 侍卫听不见屋子里的两个人低声说的话,但是妙妃离开时,曼头陀华决定要见北日皇。 一七二、来者不善 自觉又立了一个大功的妙妃带着志得意满,踏着暗夜清辉,回到了院子。 不用多想,她都知道曼头陀华定然会按照她说的去做。 曼头陀华是个狠人,却又不够狠。 抛不下所谓的家国责任,就注定要受制于人。 喝了安胎药,摸着肚子,妙妃终于带着愉悦的心情入睡了。 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她需要养精蓄锐。 在遥遥对立的另一个院子里,月琉璃和慕云泽也正在秉烛夜话。 虽然慕云泽身上重伤未愈,但是在慕云泽的强烈要求之下,月琉璃还是没有和他分开睡,只能夜里多加小心了,不然不小心压到了,那就是另一件惨案了。 可是慕云泽毫不在意的说:“月儿压的,我心甘情愿,再重一点都行。” 对此,月琉璃眼睛里体现了两个字,“有病”。 最后月琉璃还是对真病的不轻的太子殿下妥协了,只是两个人分开盖一床被子,至少不容易碰到。 两人靠在床上,月琉璃将今日浅月阁传来的消息都如实告诉了慕云泽。 甚至还让云一派人去核实了一番,确保信息无误。 月琉璃说的时候,不带一丝情绪,也没有发表自己的想法,只是很客观的将事实说清楚,其中除了王副将是明确的幕后黑手之外,再深就不得而知了,一切都只是猜测。 月琉璃说完,慕云泽没有立即发表看法,而是陷入了沉默。 月琉璃不忍,率先打破了沉默,“云泽?” 慕云泽也毫无情绪波动的回应,“嗯” “你怎么想的?” “你不是猜到了吗?” “我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 慕云泽语气中带着笑意,打破了这一室紧张沉闷的气氛。 “月儿,你是我的妻,你什么都能直说,不用担心我,我更在乎的是你竟然对我都有不能说出口的话,这才让我难过呢。” 感觉到慕云泽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月琉璃才内心默默松了一口气。 “那你觉得会是王副将一个人的注意吗?” “不一定。” “不一定?什么意思。” “依我对二弟的了解,他就算想要那个位置,他也不可能做出这么蠢的事情,王副将一旦被查出来,谁不会联系到他,这太冒险了,不过不排除有其他人想要联合王副将,逼着他不得不为。” 月琉璃想到一种可能,蹙着眉看着慕云泽,“你的意思是,黄袍加身强迫登位?” 慕云泽嘲讽一笑,“只怕是有的人台操之过急了,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曾经不是没有人这么做过。” 就算是月琉璃也觉得不可思议,“你也说了是曾经,如今哪里还会给他们这个机会?难道日城那些人都是傻子吗?” 慕云泽转过头,看着月琉璃轻轻一笑,眼中竟然还有骄傲的神情。 “只可惜他们没有月儿的七窍玲珑心,更没有月儿的天赋聪慧。” 月琉璃无语的看着慕云泽的无脑吹,忍不住反讽道:“我怎么觉得你在嘲讽我呢?” “怎么可能!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在我心里月儿就是举世无双,岂是那些凡夫俗子可比的。” “你闭嘴!” 月琉璃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恼羞成怒。 看到慕云泽还有耍嘴皮的功夫,月琉璃也相信她是真的不放在心上。 奔波了一天的疲惫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中,月琉璃感到眼皮发沉,渐渐闭上眼就睡去了。 一直到月琉璃睡着,慕云泽一直含在嘴角的笑容才收了起来,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看着月琉璃的眼睛里都是疯狂的执拗。 月儿,你知道吗? 只要你不背叛我,不离开我,谁的背叛我都可以接受。 只要有你,这天下我都不在乎! 眼里心里都是月琉璃的慕云泽,深深的看了她几眼,才缓缓闭上了眼睛。 伸手重伤的太子殿下,在太子妃的武力镇压之下,只能躺在床上修养。 就连云一都很听话的将一些不是很重要的事务汇报给太子妃娘娘审验后,才决定要不要告诉慕云泽。 导致慕云泽看着月琉璃的眼神,竟然都是一种幽怨的感觉。 现在竟然连他最信任的属下都站在太子妃这一边了,他这个主子实在是太惨了。 就算有急事,也都是云一在慕云泽床头禀报的。 总之秉持一个原则,没有太子妃的同意,太子殿下坚决不能下床。 于是在所有人的默契下,慕云泽只能喝着苦苦的药,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小小方格的天地。 做太子做到他这个地步实在是太惨了。 正在慕云泽床前汇报消息的云一见到慕云泽卖惨,也实在忍不住内心吐槽。 主子,就算你要卖惨,好歹把嘴角那抹甜蜜的笑意收敛一下好不? 明明很享受太子妃的管教,还一副受委屈的样子,是给谁看啊! 嗯···当然大家也只敢内心默默吐槽,绝对是不敢说出口的。 正坐在一旁处理事务的月琉璃,听到有人来禀,说妙妃来访,月琉璃转头和慕云泽对视一眼。 妙妃?来者不善! 月琉璃将桌上的东西收拾放好,站起身整理了衣裳,看着慕云泽说道:“我去看看,你好好歇着。” “好。” 看着月琉璃离开的背影,慕云泽刚刚还笑着脸瞬间就变得阴沉。 好好的独处时光,被人打扰了,谁乐意? 月琉璃带着人过去的时候,妙妃正在主院正厅等着。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谁也不肯服输。 不过今日的妙妃是有备而来,直接从罗兰手中拿过带来的礼盒,礼盒里面是她特地挑选的送子观音。 其中含义,不言而喻,妙妃就是巧妙的在讽刺月琉璃。 妙妃将礼盒打开,递到月琉璃面前,巧笑嫣然。 “太子妃娘娘,这是臣妾送给您的赔罪礼,臣妾听说太子殿下受伤了,于是特地选了这个礼物前来探望,顺便也为楼兰的无礼道歉。” 月琉璃根本不接她的东西,面无表情的说道:“既然知道无礼,妙妃又何苦来自找没趣。” 月琉璃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妙妃实在讽刺她婚后一直没有怀孕的事情。 但是这是他们两夫妻的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 况且他们已经有了君悦和清浅两个孩子,还有谁能比她位置更加稳固吗? 一七三、妙妃小产 月琉璃视线不由自主的转到妙妃的肚子上,这妙妃才更需要关心自己吧? 妙妃也不恼,脸上带着笑,直接捧着玉观音怼到月琉璃面前。 月琉璃皱着眉往后避了避身子,亲眼看着妙妃诡异的笑了笑,松了手,手中的玉观音直接摔在地下,于此同时她也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都狠狠的摔倒在地。 说实话,就妙妃摔倒的力度,就算是有人故意推倒都没这么重。 毕竟当有人故意推倒时,人总是会下意识的保护自己,尽量减轻受力程度。 可是妙妃可是对自己狠的很,月琉璃亲眼看着她整个人顿坐在地上,那力度听得都让人害怕。 月琉璃满眼疏离,清冷的眼里都是无动于衷,她倒要看看妙妃究竟想要做什么? 果然! “啊···我的孩子!”妙妃捂着自己的肚子,身下都是一片鲜红。 身后的罗兰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了,直到妙妃痛呼,她才回过神来对着外面大喊。 “快来人啊!妙妃娘娘小产了!” 毕竟是北日皇宠爱的妃子,不少人急忙冲了进来,看到现场骇人的一幕,连忙去喊大夫。 在侧面看来就是因为月琉璃躲避,不小心推了妙妃一把,才导致了她摔倒。 而且罗兰很清楚,事发当时只有她一个宫女在妙妃身边,妙妃出事了,她肯定逃不了责任,既然如此还不如先发制人。 罗兰扶着妙妃坐在地上,脸上都是泪水,抬头看着月琉璃,痛心疾首的指责。 “太子妃娘娘,我家娘娘好心好意来看望太子殿下,您怎么能故意推她呢!她还怀着孕啊!” 罗兰的指责简直是其心可诛,青竹当时就想上前动手,却被月琉璃止住了脚步。 现场已经有很多人听到罗兰的大喊跑来围观了,虽然因为良好的宫廷礼仪,这些下人都没有说话,但是月琉璃清楚,只怕这些人心里已经记下了罗兰的话。 堂堂太子妃为何要针对北日皇的妃子,而且还是怀孕的妃子? 细细一想,那妙妃的孩子不是能威胁到太子殿下的地位? 有一句话叫做子凭母贵,就是这么个道理。 妙妃如今深得北日皇宠爱,若有朝一日生下皇子,未必不能与太子相争。 难道太子妃是为了永绝后患? 还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这么一深想,那就不是单纯的两个女人的事情了,而是涉及皇子相争,手足相残啊! 真是细思则恐! 不得不说妙妃这一招确实用的好。 但是月琉璃也不是束手就擒的人。 对于妙妃的底细,她和慕云泽早就一清二楚了,虽然不知道她和北日皇到底想做什么,但是关于那些丹药的成分,通过在别院这段时间,早就向关山老人打听清楚了。 这哪里是延年益寿的丹药,明明是催命符! 而且据关山老人所说这里面含有的成分,根本就不适合有孕,她之前还在想妙妃怎么办呢,倒是没想到竟是应验到她的头上了。 有意思··· 月琉璃低头垂眸不语,默默的看着妙妃和罗兰的表演。 她倒要看看她们到底想做什么? 妙妃许是疼的厉害,身下一直流淌这鲜血,额头上一直在冒汗。 倒也是坚强,就算是这样也没有晕倒。 一直等到北日皇带着的随行太医,也就是妙妃千辛万苦寻来的炼丹师,急匆匆走了进来,妙妃才放心的晕倒了。 炼丹师一进来就看到妙妃倒在血泊之中,忍不住震惊的大喊。 “怎么回事!还不赶紧先把娘娘抬起来放到床上,清理一下。” 月琉璃一副刚刚回过神来的样子,不好意思的叫人进来帮忙。 “还不快来人将妙妃抬起来,都怪本宫刚刚一时震惊,竟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在场人就只能内心呵呵了,刚刚妙妃这么说话,谁敢在没有太子妃开口前上去帮忙啊! 这妙妃也真是胆子够大,竟然敢在太子妃的院子里,当众打太子妃的脸。 看妙妃的样子,这孩子肯定保不住了,无论是不是太子妃推的,发生在这个院子里,只怕也是脱不了干系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既然都是太子院子里的下人,他们也只能统一战线了。 当然,月琉璃是不会告诉大家,她就是故意的。 妙妃不是喜欢坐在地上吗? 那就让她坐个够! 妙妃被暂时安置到旁边的侧厢房内,罗兰谨慎的不让月琉璃靠近,月琉璃只是站在门口,转身淡定的吩咐:“既然妙妃情况不好,青竹你去将关山老人请来,就说是本宫请他来的。” 青竹应道:“是。” 妙妃昏迷尚不可知,但是在一旁的炼丹师不淡定了。 “等一下!太子妃娘娘,妙妃娘娘的身体臣最清楚不过了,自妙妃娘娘有孕以来,都是臣日夜请脉,这种小事情就不需要劳烦关山老人了吧。” “小事?这可不是小事,我还是让关山老人来看看吧,难不成你有什么见不到人的事情?” “当然没有!” “那就好。” 说话期间,青竹就将关山老人请来了。 关山老人本就是为了给慕云泽看病来的,住的自然就在这个院子里。 此时月琉璃只能庆幸前两天关山老人想要告辞离开的时候,被月琉璃留下了,想等慕云泽身体恢复之后在让他离开。 这不,就起作用了。 对于关山老人,炼丹师是害怕的。 那些丹药的成分单单看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只有在炼制过程中会产生一定的物质,令人产生依赖感。 这是就算在宫中,也没有御医能发现的问题。 即使是所谓的神医,一时半会都未必能发现。 但是恰恰是关山老人,他是以毒闻名,对毒比医研究更深。 而且关山老人常年隐居关山,只怕对西域的药物也研究透彻了。 这丹药的神奇之处就是使用了不少西域特有的药材,很多人只知道药物单独的作用,而不知其相互之间会产生的变化。 就算是炼丹师也是因为从小跟着郎中在边关多年,才了解到其中一点。 关山老人医毒双绝,要是一把脉,只怕就能发现丹药的问题了。 而且关山老人并不是太子属臣,他的话北日皇很有可能会相信。 到时候只怕会是他和妙妃死无葬身之地的时候。 一七三、秘药秘方 炼丹师现在只想趁着北日皇年富力强,精神矍铄这几年疯狂敛财,等他收集的差不多了,他就借口寻仙丹妙药,偷偷一走了之,谁也找不到他。 只是炼丹师不知道的是,妙妃早就把后路给断了。 关山老人从来都不是好性子,要不是看在月琉璃的面子上才不会过来呢。 结果一走进就听到炼丹师说的话,当时就神情不高兴。 “老夫还不稀罕给她看病呢!谁爱看谁去看去!” 月琉璃连忙上前安抚关山老人,“是是是!都是他们不识好歹,既然这样,就让他们自己去折腾吧,我送您回去。” 说着月琉璃就亲自扶着关山老人离开了。 看着月琉璃离开的身影,炼丹师才松了一口气,好险。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转身离开的月琉璃眼中都是晦暗不明的神色。 有些事情,现在揭穿就没有意思了。 等到炼丹师去看妙妃的时候,因为月琉璃和炼丹师的拖延,妙妃已经被疼痛折磨的不成人形了,整个人都气息奄奄。 炼丹师看到妙妃的样子,忍不住摸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他忍不住猜测,难道太子妃是故意拖延时间的?就是为了为难妙妃? 堂堂太子妃,不至于吧··· 炼丹师将脑海中不该有的想法晃走。 先将麻沸药包放到妙妃口鼻处,等到妙妃疼痛缓解,才给妙妃把脉,写好药方,就让人先去煎药了。 罗兰先帮妙妃收拾好,对着还昏迷这的妙妃强灌了一碗药,才让人小心翼翼的将妙妃搬回了主院。 等到北日皇得到消息的时候,妙妃已经搬回了主院。 此时的北日皇已经从曼头陀华口中得到了所谓楼兰秘药的秘方,妙妃的小产,虽然让他也是猝不及防,但还是没有遮盖他得到秘药的喜悦。 只是一走进屋子里,就刚好碰到悠悠转醒的妙妃,脸色苍白,眼带绝望,眼角泪水滴落的样子,身为人父的北日皇,也忍不住对这个未出世的孩子有了一丝遗憾和怜惜。 北日皇坐到边,伸手抹去妙妃眼角的泪,怜惜的说道:“你受苦了。” 妙妃语气中都带着哭泣,一头扎进北日皇怀里,“陛下!臣妾和您的孩子没了···” 北日皇拍了拍她的背脊,叹了一口气,“朕知道,你放心,朕一定会为你和孩子做主的。” 妙妃抬起头,咬着唇,为难的说道:“陛下不用为臣妾和太子生了芥蒂,臣妾只是不明白,太子妃为何要这样对臣妾,臣妾只是想好心去探望一下太子,许是太子受伤了,太子妃迁怒臣妾吧,都是臣妾不好···” 好一朵白莲花··· 但是听在北日皇耳中却是格外的刺耳,月琉璃都能迁怒妙妃,是不是哪天还能迁怒他! 况且南月和北日世代恩怨,只要这天下一日不统一,他们就注定势不两立。 而且北日皇心中不是没有心虚,他甚至怀疑慕云泽和月琉璃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才会故意为难妙妃,想要除去妙妃肚子里的孩子。 难道他们以为这样,这个皇位就一定是慕云泽的了吗? 笑话! 除了慕云泽他还有两个皇子呢! 不得不说,北日皇也是帝王疑心作祟,才会导致了现在的后果。 北日皇一到达玉门关就听说了太子的丰功伟绩,甚至知道这边关百姓,对他们的太子殿下是多么的爱戴。 所有北日皇才会故意钦点王副将作为负责守卫的将军。 他当然知道王副将是慕云寒侧妃的父亲,他本意只是想为难一番慕云泽,让慕云泽明白,这天下始终还是他说了算。 只要慕云泽一天不是北日皇,便要受制于他。 只是北日皇也没想到,一个区区副将,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想趁乱刺杀太子。 至于楼兰和柔然确实是背了黑锅,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北日皇早就看楼兰不顺眼了,现在又已经拿到了秘药,这楼兰唯一的价值就是守口如瓶。 既然如此,那就需要一个彻底覆灭的理由,这刺杀北日太子的罪名,已经足够他们去付出代价了。 很多时候,弱小的国家,只能成为强国博弈斗争的棋子,就算消逝在滚滚红尘之中,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有了这么一件事,北日皇都觉得慕云泽是不是故意兄弟相残,进而是不是就要谋朝篡位,直接把他这皇帝赶下台才行。 经过妙妃这么一哭诉,北日皇的怒火瞬间就点燃了。 “这天下还是朕的天下!现在还不是太子和太子妃说了算!他们有什么资格迁怒你?我看他们是要反了不成!” 妙妃被北日皇的话吓得脸色一白,“陛下,臣妾没有这个意思。” 看到妙妃苍白的脸色,北日皇才冷静下来,坐下来将妙妃扶好,“朕知道你的意思,这都是朕的意思。” “陛下多心了,太子殿下一向仁德,颇得民心,岂会是有异心之人。” 仁德,民心?怎么这是要在他还在的时候,就做拉拢人心的事了。 总之,现在北日皇怎么看慕云泽都是有问题的样子。 “他有没有,朕自会分辨,你就无需多想了,你好好休息就是。” 妙妃羞赧的点头,“是,臣妾会好好保重身体的,臣妾还想为陛下生儿育女呢···” 妙妃总是能说到北日皇心里去,哪个男人不喜欢自己的女人肯定自己的能力。 特别是已经上了年纪,后宫许久没有新生儿的北日皇了。 “哈哈哈!好,朕就等着爱妃养好身子,正好这曼头陀华也将秘方交了出来,到时候爱妃和朕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妙妃惊喜的抬头看向北日皇,“真的吗?” 北日皇笑着点点头,“朕难道会骗爱妃不成,自然是真的,正还等着和爱妃共享盛世呢!” 楼兰秘药的秘方,毕竟是楼兰传出来的,还是要属于楼兰王室的曼头陀林亲自操办,北日皇才能放心。 里面涉及的许多药材也只有曼头陀林清楚在哪里能找到。 炼丹师拿到药方的时候,也是激动不已,这可是能让人返老还童,返璞归真的好东西啊! 能让一个人的精力到达人生最顶峰的时刻,他相信只要他能炼制出这个丹药,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都在等着他了。 只怕到时候就是国师也是能做得。 一七四、秘方诡异 妙妃羞怯的投入北日皇怀中偷笑点头,微垂的眼眸却遮住了她诡异的笑意。 许是在锁阳城,更加有利于炼丹的偷偷进展,毕竟秘方里的很多药材都是来自边关或者西域,此处靠近边关,还是比较方便,也不容易被人发觉。 当然也可能正如北日皇所说,是为了慕云泽的伤势,需要等他伤势大好之后再回日城。 总之,北日皇带着使臣队伍就在锁阳城滞留了下来。 月琉璃和慕云泽一如既往的窝在他们的小院子里,每日不问世事,出乎意料的是,北日皇竟然也没有因为妙妃的事情前来问罪。 直到后来,他们才知道原来北日皇的心有多狠。 妙妃虽然小产,却每日都悉心调养身体,加之小产前服用了一整瓶的丹药,将身体的机能调整到最好的状态,不过两日就已经能够下床了。 虽然没有好的很利索,但是妙妃第一时间就将炼丹师找来了。 妙妃很清楚北日皇需要她做什么,炼丹师将秘方交给她的时候,妙妃看到上面写的药材,确实大都是楼兰特有的,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她都能找到,重点是最后的入药药引。 妙妃看到的时候都震惊了。 她一直以为那只是楼兰的一个传说,没想到竟然真的存在! 秘方上写的很简单,就叫做“无泪”。 这也是炼丹师最困惑的地方,特地过来找妙妃解疑的。 妙妃低垂眼眸,微微皱眉,略带疑惑的说道:“这个无泪,我倒是曾经有听说过,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炼丹师激动的问道:“真的?还请娘娘解惑,” “在楼兰有过一个传说,说古楼兰王有一味神药,名叫‘无泪’,据说能入药,令人得到长生,传说中,无泪就是用药人的嫡亲血脉的心头血,直至对方都流不出泪来为止,所以叫做无泪。” 炼丹师也是震惊了,“竟然是这样!” 可是用药人是北日皇,北日皇的嫡亲血脉··· 一想到这个炼丹师都忍不住脸色发白,谁他也惹不起啊! 幸好妙妃又提醒了他。 “只是这嫡亲血脉必须是最最纯净的,还没有经历过世俗污染的孩子最好。” 孩子··· 现在北日皇孙辈就只有两个人,突然想到什么,炼丹师眼中都放光了。 “多谢娘娘解疑。” 说完炼丹师就行礼告退,匆忙去找北日皇了。 炼丹师当然不可能主动提起孩子的事情,他也只是将妙妃说的事实转告北日皇,至于最后的抉择自然还是北日皇自己做了。 不过孙辈目前只有两个人,君悦作为嫡孙,北日皇一向宠爱有加,又背负了巨大的期望。 而且现在留在日城,又有明德皇后护着,离锁阳城太远了,并不好行动。 反倒是清浅,本就是身子孱弱的孙女,就在不远的关山别院,现在就连关山老人都在锁阳城中,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虽然炼丹师没有明说,但是光孩子两个字,北日皇就有所心动了。 甚至和炼丹师所想一样。 只不过,北日皇自己动手,那是想让本就身子不好的清浅,为了他这个祖父做出贡献,北日皇那是一个理直气壮! 若是别人动手,只怕还会被北日皇迁怒。 妙妃看到秘方的时候,困扰她多年的问题也解开了,同时内心也是暗喜。 这下就怪不了她了··· 她也只是把她知道的事情说出来,至于北日皇会如何做,太子殿下知道了又会怎么办? 这就不是她所能决定的了。 妙妃一直都不明白,多年以来,楼兰大公主和下一任楼兰王的联合,已经成了楼兰不成文的惯例,可是西域早已开化,他们明明都是亲姐弟或者亲兄妹,这是有违伦理的事情! 可是历代楼兰王依旧不曾打破,甚至更加维护。 直到今天看到这个秘方,妙妃终于明白了。 楼兰王就是想保持所谓的血脉纯洁,他们或许认为由自己的孩子组成的家庭,生出来的下一代,一定是最最纯真,也是最最纯洁的孩子。 只是不知道为了这味“无泪”,又牺牲了多少无辜的孩子。 或许楼兰王室血脉当中就存在着无情吧,妙妃躺在床上嘲讽的勾唇一笑。 她又何尝不是呢··· 满手鲜血,无顾人伦,弑杀亲子。 无泪,这名字取得真好。 被自己的亲人取心头血,折磨疼痛至死,到最后应该是绝望到流不出眼泪了吧。 北日皇的心头异动,慕云泽和月琉璃暂时还不知道,但是却也一直在和关山别院处通信。 毕竟清浅一直留在别院,虽然有人陪着,毕竟也都是孩子。 只有一个掬菊留在那里,也是孩子心性。 许是母女天性,月琉璃突然感到内心一慌,手中拿着的毛笔都拿不住了,猛地跌落在地。 本倚在床头看书的慕云泽,听到异动,连忙回头看向月琉璃。 “怎么了?” 既然心情都乱了,月琉璃也就干脆放下手里的事情,径直走到床边,坐在慕云泽面前,微微皱眉。 “我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慕云泽将书放到一旁,拉起月琉璃的手握紧,看着她的眼睛里都是令人安稳的阳光。 “怎么了?” 慕云泽就是这样,无论月琉璃说了多么奇怪的话,他从来都不会去怀疑或者否认,而是陪着月琉璃一起,很认真的对待她说的每一句话。 有了慕云泽的安抚,月琉璃也平静了不少,只是还有些心绪不宁。 “你说会不会是清浅出事了?” 能让月琉璃如此担心的也就是君悦和清浅了,君悦现在在日城,自然是不会有事,那就只可能是清浅了。 慕云泽笑了笑,轻拍了一下月琉璃的手。 “我待会就让云一去别院看看,你先别着急。” 月琉璃点了点头,说道:“嗯!我走之前特地在别院周围布了阵法,一般人也很难接近,只是我这心总是不安。” “都怪我这身体不好,不然我现在就带你回去看看。” 月琉璃也被慕云泽这话逗笑了。 “这事怎么能怪你呢!你啊!就好好把自己的伤先养好,就是让我放心了,我相信云一,山下还有云翼暗卫,但愿是我多心了吧。” 接到命令的云一,连忙带着几个暗卫赶往关山别院。 只是再快马加鞭,也还是用了一天一夜才赶到。 一七五、清浅遇难 等到云一赶到六盘山山脚下时,云一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六盘山下的村民都是云队特地选出来守卫关山别院的暗卫,敏锐程度自然不低,刚刚他们这么兴师动众,马蹄阵阵,竟然都没有人出来查探。 不对劲! 虽然他们都是暗卫,但是都是当做普通村民在此生活的,现在已入夜,不管怎样,这灯火炊烟,竟然一样也没有。 就像一个死寂的村落。 云一连忙带人下马查探,竟然没有发现一个人! 这只云翼暗卫的任务,就是保护清浅,根本就不可能随意走远。 只有一个可能,云一大喊:“不好!出事了!快走!” 说完云一就带着人马狂奔。 临走之前,月琉璃已经将阵法的破解方法告诉了云一,云一很顺利的找到了入阵的方法。 只是这一路走来,却让云一一行人心惊动魄。 时不时就能在路边发现黑衣人的身影,还有伴随着激烈斗争的痕迹,有的时候还有穿着普通村民服饰的云翼暗卫,只可惜现在时间紧急,他们也只能强忍内心悲伤,继续前行。 看来是黑衣人一进入六盘山就被暗卫发现了,一路尾随,结果黑衣人一心要闯别院,所以暗卫一路阻止,和他们起了冲突,可以看出对方也是不死不休的暗卫。 这次斗争相当激烈。 在黑衣人和暗卫刀戈相向相向的时候,清浅正坐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圆圆的月亮,突然一阵清风传来,身旁的槐树不停的悉悉索索的晃着叶子。 清浅清楚的听到有一大批人马上山。 月琉璃早就和清浅交代过,山下的村民都是他们留下来的守护别院的暗卫,在别院周边布置了一个大阵,就连关山老人在临走时还在别院洒了一大圈的毒药。 可以说现在的别院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躲在别院里。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清浅还是决定要把大家召集在一起比较好。 正端着刚刚做好的点心走过来的掬菊,就被清浅抓住了手,焦急的说道:“菊姨,不好了,有坏人上山了!我们快把大家召集到一起吧。” 掬菊虽然是孩子心性,却也是经过安王亲自训练过的暗卫,面对这种情况,还算是稳住了心神。 掬菊直接抱着清浅,把所有人都召集到清浅的院子里。 将情况说明,当然掬菊没有说是清浅告诉她的,毕竟清浅也只是一个孩子,总是会让人不那么相信她的话。 掬菊毕竟是月琉璃留下来的贴身女官,自然会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大家不由自主的都相信了。 甚至大家都开始紧张起来了。 掬菊始终挡在清浅的身前,安抚道:“大家不用太担心,我家主子早就安排了人在周边,但是为了安全起见,我才把大家召集到一起,我们就安心留在这个院子里好吗?” “好!” 别院人本就不多,看到掬菊镇定的样子,大家也都冷静下来,有条不紊的听从掬菊的安排。 清浅紧张的揪着自己的小手,八角一见,笑着冲到清浅面前。 “小师妹!你是不是害怕啊!” 八角一向都是喜欢斗嘴的人,清浅下意识反驳:“我才没有!” 八角歪着脑袋,笑容大大的看着清浅。 “没事!就算害怕我也不会笑你的!” 八角真的是太烦了,清浅恼羞成怒的伸手将他推远。 “我看是你害怕了吧!” 八角对着清浅做了一个鬼脸,瞬间就把清浅逗笑了。 “我才不怕呢!谁怕谁就是小狗!” 突然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把八角推到一旁,六曲带着温柔的笑意看着他们,眼里都是无奈。 六曲走到清浅面前,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抚道:“小师妹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清浅也浅浅一笑,“嗯嗯,谢谢大师兄。” 六曲作为大师兄,一向都是最温柔的那一个,和八角完全是不同的性格。 八角也不甘示弱,挤到六曲身旁,举手示意。 “还有我!我也会好好保护小师妹的。” “好!我们一起保护小师妹。” 六曲和八角对视一眼,笑得眉眼弯弯。 只是众人再镇定,在听到别院大门被撞击的声音还是忍不住缩在了一起。 怎么会有人闯到了别院门口? 难道是那些暗卫兄弟都出事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掬菊就想冲出去看看,可是她知道,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护好清浅。 哪怕是牺牲所有人都不可惜! 六曲看来八角一样,两人对视点了点头。 六曲站出来说道:“菊姨,我和八角出去守着吧,您就在这里护着清浅就行。” 掬菊想要开口拒绝,毕竟六曲和八角在她的眼中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孩子,可是她却说不出口。 八角笑着跳出来说道:“小师妹!你等着看我和大师兄把那些坏人打跑!” 掬菊抱着清浅,一言不发,现在形势紧张,她也不能保证六曲和八角一定就能平安归来。 清浅咬着唇,担心道:“大师兄,外面很危险的,你们···” 清浅知道,一定是因为她,才会给这个一向安逸的别院带来灾难,她真的不愿意六曲和八角出事。 六曲还是笑得那么温暖,“小师妹别担心,我和八角跟着师父学了那么久,我们身上都带着很多毒药呢!保证他们有来无回。” 八角也跟着跳起来,“就是就是!有来无回!” 清浅狠狠的点了点头,“师兄,小心。” 六曲和八角一起笑着转身出了屋子。 他们也没走远,就在院子周边撒上毒药,两个人拿着剑站在院子门口。 此刻他们就是清浅的守护神。 阿呆虽然全程都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却死死的握紧了手中的剑,就站在屋子门口的位置,一副守卫的姿态。 他们所有人都是为了守护清浅。 只是黑衣人实在是太多了! 他们的主人简直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留在山下的暗卫多是精英,却也比不过同为精英的大批黑衣人,寡不敌众,被演示的淋漓尽致,每一个云翼暗卫都用尽全力阻止,却还是让黑衣人上了山。 利用地形建立起来的大阵,本就是为了迷惑人心,不比人阵,能够随时变化,在黑衣人摧枯拉朽的阵势下,直接夷为平地,直冲别院门口。 一七六、喊声师兄 别院一圈的毒药,确实暂时阻止了黑衣人的步伐。 但那也只是暂时的,后面的人踩着前面中毒人的身上,最终还是进到了别院。 虽然派出了数百黑衣人,只剩下不足十人进入,但也是最危险的时刻。 留在别院里的反倒都是最简单的人。 毕竟慕云泽和月琉璃,以及关山老人共同布置,谁也没想到竟然会有人直接利用如此简单粗暴的方法,人海战术,不顾一切的要冲击别院。 慕云泽和月琉璃的身份在这里,就算有人偷袭,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也就只有北日皇能在北日地界召唤出那么多暗卫,利用那么多暗卫,甚至不怕被人发现。 就算在屋子里面被掬菊抱着,清浅还是能清楚的听见院子里传来的激烈打斗声。 随着一声嘭咚的声音,房间的大门被踹开,八角也被摔倒在地。 六曲和八角手中毒药都用的差不多了,却仍然被几个黑衣人围攻。 他们毕竟年纪还小,又是以学医为主,被几个暗卫精英围住,基本毫无招架之力。 八角一摔倒,六曲连忙将最后一把毒药撒向黑衣人,可是经历一夜艰辛,黑衣人早有预防,很快就闪开了。 六曲冲到八角身边,将他拉了起来,两个人背对背堵在门口。 当看到屋子里没有清浅他们的身影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 黑衣人自然也看到了,面面相觑,气氛一下子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突然阿呆从侧面冲了出来,一刀解决了一个暗卫。 但是阿呆天赋再强,也毕竟只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刚刚也是出其不意才做到的。 现在暗卫们反应过来了,纷纷出手,想要解决他们。 清浅被掬菊抱住,捂着抠鼻躲在衣柜后面的暗阁里,里面仅仅是为了以防万一,只能容纳一个人,掬菊也是勉强抱着清浅躲在了里面。 其他的下人都被赶到另一间屋子里,毕竟黑衣人的目标是清浅,只要不和清浅在一起,他们的危险反而会降低。 虽然看不见外面打斗的情形,但是猛地一声,一个人撞倒衣柜的声音,清浅还是感受到了,特别是当六曲传来大喊:“八角!” 清浅的眼角流下了悲伤的眼泪。 六曲一边和八角配合,一边护着阿呆,但是执拗的阿呆一直和他们并肩作战,根本不顾他们要他离开的眼神。 虽然有了阿呆的帮助,为他们减轻了压力。 但是始终寡不敌众,加上黑衣人武力高强,六曲和八角也渐渐落入下风。 阿呆一直跟在他们身后,出其不意的补刀,却也让黑衣人有了防范,两方对峙,一触即发。 清浅屋里的机关,其他人不清楚,六曲和八角却是清楚的很。 这是当时月琉璃亲自派人打造的暗阁,当时六曲和八角还当过监工呢。 他们步步后退,已经倚靠到衣柜的位置了。 刚刚一打开门没有看到清浅,他们就猜测肯定躲在暗阁当中,他们一定不能让黑衣人靠近。 绝不能让他们发现! 六曲和八角对视一眼,勾起笑容,重新举起手中的剑,不顾一切的嘶吼呐喊,绝不退离半步。 在黑衣人看来,这是他们没有退路的最后一搏。 黑衣人也没有手软,直接冲着受伤最重的八角一剑捅去。 正在和另一个黑衣人对峙的八角,眼角余光已经看到,却没有办法阻止。 就在这个时候,六曲猛地转身,从和八角背对背的形势,变成怀抱的样子,那一剑捅进了六曲的后背。 直穿而过,八角大喊一声“六曲!” 八角一只手抱着六曲,转身将那个黑衣人也一剑刺穿,于此同时,刚刚和他对峙的黑衣人也从背后捅了八角一剑。 于是六曲和八角两人纷纷倒下,将阿呆淹没在他们的身子下面。 于此同时他们也用身体掩饰了衣柜后的秘密。 阿呆似乎整个人都愣住了,不知所措的眼神看着六曲和八角,满脸的鲜血,都是从他们身上流出来的。 黑衣人一步步靠近,想要将就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阿呆也一同解决了。 他们这次来了那么多兄弟,现在就剩了他们三个了,必须以绝后患! 就在黑衣人围拢过来,即将动手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急切脚步声。 是云一来了! 带着云翼暗卫来了! 就在最后三个黑衣人想要回头的时候,就被云翼暗卫,一剑封喉了。 这一夜,六盘山可以说是血流成河,所有人都杀红了眼。 当云一跑到相拥在一起的六曲和八角面前的时候,八角艰难的指着衣柜。 “小师妹···在里面···” 云一眼眶都红了,点了点头,命人将六曲和八角轻轻挪开,将衣柜打开。 “公主!我是云一,已经没事了。” 听到云一的声音,掬菊才打开暗阁,抱着清浅出来。 映入眼帘的,就是奄奄一息的八角和六曲。 就算被分开搬到一边,六曲和八角还紧紧的握着手,两个人脸上带着一如最初的笑容。 只是两人身上的血一直不停地流,脸色越发苍白。 清浅踉跄的跑到他们身边,想要为他们止血,一捂全手都沾满了鲜血,却没有起一点作用。 血流如注,根本就没有用了。 已经过去太久了··· 药石无灵。 清浅泣不成声,“师兄···” 清浅跪倒在地,看着面前的两位师兄,无能为力的感觉涌上心头。 一边拉着一个人的手。 这一刻除了哭泣她竟然也不知道怎么办。 六曲和八角紧紧握着手,看着清浅,一起扬起笑容,六曲说道:“师妹别哭···只要你没事就好。” 八角接着说道:“你看,我说了我会保护你的吧···别害怕。” 虽然虚弱无力,两个人还是断断续续的把话说完了。 六曲接着转头看向八角,带着一如既往宠溺的笑容说道:“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叫过我师兄,这次可以喊声师兄吗?” “师兄···” 听到八角说出这句话,六曲就安心的闭上了眼睛,嘴角始终带着那抹温柔的笑意。 八角深深的看了一眼闭着眼的六曲,似乎要把他永远记在心里。 随后八角也笑着闭上了眼睛。 眼睁睁看着两位师兄的手无力的从自己手上滑落,清浅终是扑进了一旁的掬菊怀里,直到哭晕过去。 一七七、清浅梦魇 掬菊将清浅先抱到一间干净的房间休息,云一带着暗卫先把六曲和八角收殓好,便将剩下的事情交给了刚刚躲起来的下人们去处理了。 至于因为护主身亡的暗卫,云一也放了焰火,收到消息的云翼阁会马上派人来为他们收殓的。 倒是清浅经过今夜的事情,只怕受了不小的刺激。 掬菊和云一还是决定把清浅带回锁阳城为好。 只是刚刚似乎也被吓傻了的阿呆,似乎更傻了,一直跟在清浅不撒手。 没办法,云一只好让一个暗卫把他也带上了,一群人快马加鞭的赶回了锁阳城。 等云一带着清浅赶回锁阳城的时候,月琉璃和慕云泽已经从云一提前派来送消息的暗卫处知道了所有事情。 月琉璃和慕云泽一直在院子里等着,根本毫无睡意。 直到看到云一怀中还在沉睡的清浅,月琉璃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看到一旁的掬菊,月琉璃也十分感激,“掬菊,辛苦你了。” 掬菊神色不太好,犹豫的说道:“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小小姐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了,奴婢担心···” 月琉璃听到掬菊的话也是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什么?一天一夜!” 睡着了很正常,但是清浅自从亲眼目睹了六曲和八角的身亡,便一睡不起,在路上奔波了一天一夜,回到锁阳城也没有醒,也难怪掬菊担心了。 “是的,小小姐看到六曲和八角之后便一直昏睡着。” 月琉璃连忙转身吩咐道:“快去叫关山老人来!” 青竹连忙消失不见。 清浅想来身子孱弱,这次更是受了大刺激了,所有人都很是担心。 月琉璃从云一手中抱过清浅,轻轻的放到床上,细心的盖好被襟。 一旁同为病患的慕云泽,看着清浅紧皱的眉头,也很是担心。 关于关山别院的事情,关山老人现在还不清楚,六曲和八角可以说是关山老人最亲的人了,他们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等到关山老人来的时候,看到清浅的时候也是诧异的。 特别是发现清浅竟然被噩梦所扰,更是奇怪。 要知道清浅在关山别院那段时间,可以看得出是开朗了许多,怎会突然变成这样? “清浅这是梦魇了。” 月琉璃焦急的问道:“关山老人,清浅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 关山老人也很是疑惑的皱着眉说道:“她是陷在噩梦之中了,等她梦醒了就好了,你们到时候多陪陪她,脱离梦境就好了,她怎么会突然被噩梦所扰?” 瞬间大家都变得沉默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掬菊猛地上前,跪在关山老人面前,悲戚的说道:“都是我的错!关山别院遇袭,被刺客闯了进来,六曲和八角···他们为了保护我和小小姐,不幸身亡了,小小姐也因为亲眼目睹,才陷入了梦魇···” 关山老人整个人都晃了一下,一只手撑在床上稳住身子,才继续问道:“怎么回事?” 纵使已经活到这个年纪了,经历无数风雨,关山老人还是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这两个孩子,是他亲手教出来的,从小小孩童到现在,早已经是亦师亦父了。 掬菊只好一五一十将事情完完整整的说了出来。 关山老人听完,闭上眼睛缓和了一会,才睁开眼睛,转头看向清浅说道:“这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求仁得仁,只是你要好好的,才不枉费他们的心思啊!” 说完,关山老人就踉跄的起身,径直走了出去。 月琉璃看着关山老人的背影说道:“掬菊,你去看着点关山老人,好好安慰一下。” “是。”掬菊连忙追上关山老人,扶着他消失在黑夜之中。 月琉璃坐到清浅床边,清浅抚摸她的脸颊,满心内疚:“清浅,都是娘不好,娘不该把你一个人扔下的,要怪你就怪娘吧,你醒过来好不好?” 慕云泽看着对面的月琉璃母女二人,眼中神色阴沉。 看来还是他太仁慈了! 他们才敢动到他的头上来! “云二!” 慕云泽一个呼唤,一个黑衣人从暗处出来。 “今夜去把妙妃给孤抓过来。” “属下遵命。” 看着黑衣人消失,月琉璃皱着眉问道:“你这样做好吗?” 慕云泽从软榻慢慢的挪到床前,坐在月琉璃身旁,一起握着清浅的小手。 “既然知道是谁动的手,我们不如直接问妙妃好了,你不是想知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吗?” “我是想知道,但是你直接掳走妙妃,你不怕北日皇发罪吗?” 慕云泽将月琉璃和清浅的手包在一起,轻轻一笑。 “我比较怕你和清浅出事,我必须把所有苗头都摁灭!” “我只是怕父皇对你不满。” “不满?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吗?你想做的事情我都会让你去做,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况且父皇何止是对我不满,他竟然要对清浅下手!” 月琉璃点头道:“我明白了,你放心,我永远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慕云泽看了一眼被梦魇惊着的清浅,眼中都是决绝,或许真的要做出选择吧。 “别担心,我会护你们一世无忧的!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终有一天,我会让你们不再顾忌任何人任何事。” “我记得!” 许是睡梦中的清浅也听到了慕云泽的承诺,紧皱的眉头也渐渐松开,似乎有转醒痕迹。 慕云泽和月琉璃连忙盯着清浅看。 清浅感觉自己陷在整个世界都是红色的梦境之中,始终走不出来,师兄临死前的那一幕反复想起,她清楚的听到了师父的话,她想醒过来告诉大家,她没事,却始终醒不过来。 一直到慕云泽握着她和娘亲的手,渐渐的她感受到了暖意,慢慢的红色消失,她也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一睁开眼,清浅就看到了,满眼担心的爹爹和娘亲。 瞬间满心涌起一股酸意,后怕,恐惧,愧疚,很多复杂的心思涌上心头。 清浅猛地扑到他们的怀里,放声大哭。 月琉璃和慕云泽一左一右抱着清浅,给她温暖,虽然没有说一句话,却给了她最好的安慰。 一七八、妙妃交代 许是有父母的陪伴,清浅也变得坚强了起来。 月琉璃陪着清浅收拾好,一起用膳,一起睡觉,总算是让清浅变得安心了不少。 慕云泽则在云一的帮助下,去了书房。 也幸亏妙妃因为小产一事,北日皇夜间也不在她的屋里。 云二接到慕云泽的命令,便小心翼翼的将妙妃迷晕,将她带到了慕云泽的书房。 云二将解药放到妙妃面前一闻,妙妃便转了转脑袋,悠悠转醒。 一睁开眼,妙妃就看到坐在上座的慕云泽,皱着眉,震惊道:“太子殿下?” 慕云泽始终阴沉的盯着妙妃,,和平日里如沐春风的太子殿下简直判若两人,妙妃忍不住毛骨悚然。 看着自己被扔到地下的样子,很明显就是被人绑来的,妙妃有些惊恐。 “太子,你想要做什么?快放我回去!” 慕云泽邪魅的勾唇一笑,“你随便喊,你看看有没有人来救你,哦···对了,有没有人能听见还是个问题呢? 妙妃感觉慕云泽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是冷气,忍不住抱紧自己的双臂,害怕的问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孤想要做什么?不如问问你们想要做什么好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昨日关山别院遇袭了,说!是不是你和父皇说了什么!你们为什么非要置清浅于死地?” 慕云泽身上冷气大盛,显然是怒到极致。 看着妙妃惊讶的神色,就知道妙妃肯定知道事情原委。 妙妃确实是震惊,她能猜到北日皇最后的决定,但是她也没想到竟然如此迅速的就决定了,都没有一点犹豫的吗? 刚刚拿到秘方,得知无泪,北日皇当天夜里就派人去了关山别院。 这速度,就是妙妃也是没想到的。 妙妃也忍不住解释:“这和我没关系,不是我说的!明明是陛下自己决定的。“ 看来真的和她有关系,慕云泽不动声色的继续问道:“哦?怎么回事?” 妙妃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挑拨北日皇和慕云泽的关系,自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直接将曼头陀华交代出来的秘药之事,告诉了慕云泽。 甚至就连无泪的传说也一并说了出来。 虽然没有直说,但是很明显,肯定是北日皇为了所谓的无泪这味药引子,要将自己的亲孙女抓回去,甚至置于死地。 但是慕云泽早就命人注意妙妃了,更是知道妙妃进贡丹药之事,慕云泽才不相信这所谓的秘药,会和妙妃没有关系。 慕云泽阴沉着脸,眼中寒光直射妙妃,令她心里直发颤。 “那秘药到底是做什么的?对父皇身体究竟有没有危害?还有你和父皇吃的丹药究竟是什么?” 慕云泽直接三连问,将妙妃吓得愣在原地。 妙妃确实是没想到慕云泽竟然已经知道了那么多事情。 只是估计慕云泽还不清楚秘药究竟是怎么回事,妙妃狡辩道:“我也不知道,是陛下想要延年益寿的补药吧!我也只是陪着陛下一起罢了。” 慕云泽深深的看了妙妃一眼,也不再逼问,只是淡淡的说起了其他事情。 “柔然小王子阿那耶,在去年楼兰和柔然大战之中,不幸身受重伤,险些身亡,好在最后前来北日求医,偶遇在边关义诊的关山老人,终究还是留住了一条性命,只是这辈子怕是要躺在床上一辈子了。” 听到慕云泽说的话,妙妃眼中爆出狂喜, 阿那耶竟然没死! 妙妃激动道:“真的吗?” 慕云泽勾唇一笑,说道:“所有人都以为阿那耶没救了,要不是关山老人说起,恐怕都不会有人知道了,毕竟柔然王也不希望有一个只能躺在床上的王子。” 说着,慕云泽语气一顿,要笑不笑的看着妙妃继续说道:“只是之前孤遇刺一事,楼兰王和柔然王逃不了责任,自然需要有人来认罪负责,孤听说这柔然王可是想要用这位阿那耶王子的性命,来换取孤的原谅,妙妃你说孤要不要答应啊?” 不得不说,慕云泽这一招用的好! 妙妃这一生,可以说是黑暗至极。就连她自己都放任自己沉沦。 但是阿那耶却是她年少时唯一的光明。 就算是现在的妙妃,她最不愿意受到伤害的就是阿那耶! 妙妃仰头一笑,看着慕云泽的眼中也都是讽刺。 就算他现在知道真相了,又能怎么样呢? 就算北日皇不吃那楼兰秘药,他的身体也早就被掏空了。 无非就是时间问题罢了! 只是可惜,没有让这位天之骄子的太子殿下和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娘娘,体会一下痛失骨肉的痛感,还真是令人不悦呢··· 原本的妙妃是想利用秘药,让北日皇自己服下,然后等到时机一到就嫁祸给慕云泽,倒时候她不但能脱离嫌疑,还能将慕云泽他们拉下马来。 只是没想到,事情那么快就被发现了。 到了这个地步,妙妃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她直接将如何利用楼兰公主的身份,将丹药追求长生的方法告诉了北日皇,又用以身试药的方法博得北日皇的信任,在丹药的侵蚀下日日提前消耗这北日皇的寿命。 得到生命活力过的北日皇,自然不甘心丹药的失效,开始沉迷于炼丹。 可是丹药已经不能满足他对长生的追求。 慢慢的妙妃就把所谓的楼兰秘药告诉了北日皇,本来妙妃是想利用此事引发北日皇和慕云泽父子相争,顺便也报复一下明德皇后和月琉璃。 而且秘药霸道,可以说是加速了北日皇的寿命,这也是妙妃最后一个需要报复的人,那就是北日皇,一个夺去了她的青春和未来的男人, 当然妙妃从来没想过这件事情能永远的隐瞒下去,只是她以为会在北日皇身亡之后才被发现,她甚至做好了被刑讯逼供的准备。 到时候她就会将楼兰秘药一事交代出来,这样一来,北日定然是不会放过楼兰的。 这也是妙妃最后一个计谋。 那就是让北日迁怒楼兰! 在强大的北日面前,楼兰不过是一个蝼蚁小国,他们竟然敢利用秘药毒害北日皇,无论怎样,新皇上位第一件事都必然是要为老皇帝报仇,这样才能服众。 一七九、真相揭露 当北日强大的铁骑,踏进楼兰的那一刻,妙妃也就觉得死而无憾了··· 不得不说,妙妃的心里已经扭曲了。 但是妙妃的计谋也算是实现了一大半,至少北日皇已经长期服用了丹药,真相揭露的那一刻,北日皇的怒火,只能楼兰来平息了。 不过令妙妃意外的是,慕云泽竟然要放她离开。 离开之前,妙妃还是咬咬牙,开口问道:“阿那耶会没事的吧?” 慕云泽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面无表情的冷漠道:“不过一个废人,迟早的事情!” 妙妃瞪大眼睛怒道:“你骗我!” “我有承诺过你什么吗?就算我放过柔然,你以为阿那耶的身子能撑多久?楼兰王那一刀,可是没有毁了他半边身子啊!” 最终妙妃还是失魂落魄的离开了了,好在黑夜之中也看不清神色。 对于骄傲的阿那耶来说,失了一只手臂,还只能瘫痪在床,或许生不如死吧··· 造成这个现状的,还是她的亲生父亲。 这一刻妙妃甚至都觉得上天难道就是派她来这世间受苦的吗? 何起不公。 慕云泽虽然没有告发妙妃,但是妙妃也因此束手束脚,不敢多有动作,生怕慕云泽派人为难阿那耶。 只是北日皇始终没有放弃炼丹的事情,甚至在炼丹师炼出最新的丹药时,还想要和妙妃一起分享,妙妃也照单全收了。 只是妙妃很不理解,慕云泽明明已经知道这丹药的危害了,怎么不阻止呢? 不过看到北日皇吃完丹药后那满足的样子,妙妃也有了理解。 如果慕云泽告诉北日皇,北日皇信不信暂且另说,习惯了丹药带来的好处,只怕北日皇会认为慕云泽是在阻止他追求长生的道路。 而且清浅也更加危险。 因为谁也不知道北日皇会为了追求长生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说不定更不会放过清浅,想要验证楼兰秘药的真实性。 倒是没想到,这慕云泽还真是一个好父亲啊! 只可惜,好父亲和好儿子,他只能选择一个。 当月琉璃从慕云泽口中得知所谓楼兰秘药的事情的时候,她整个人都震惊了。 暂且不说这个秘药是否真实存在,清浅也是北日皇的亲孙女啊! 他怎么忍心! 如今清浅就在锁阳城,北日皇难道会放过清浅吗? 涉及清浅,向来淡定的月琉璃也忍不住暴走了。 若是敢动她的女儿,不管是什么人,月琉璃表示绝不会放过! 只是北日皇毕竟是慕云泽的父亲,月琉璃也很是为难。 最后月琉璃和慕云泽约定,最后再给北日皇一个机会! 若是他不放过清浅,也就别怪他们了。 只是他们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因为清浅梦魇一事,虽然看起来已经没事了,但是清浅晚上还是很害怕,月琉璃最近都是陪着清浅一起睡的。 但是毕竟慕云泽也还伤势未愈,月琉璃也是有些担心的。 这一天夜里,月琉璃看着清浅睡着了,才轻声离开,想要去隔壁看看慕云泽。 结果意外就发生了! 几个黑衣人偷偷摸了进来想把清浅掳走,只可惜还没有走到床边,就被云一他们带着人拦下了,云药也趁机撒了一把药粉,将他们迷晕了。 偷偷将几个黑衣人运走,云一和云药一起回头看到清浅还在睡着,才放心的点了点头,悄声离开。 早在月琉璃离开的时候,云药为了以防万一就在烛火里放了一点药粉,能让清浅更好的安心睡眠。 这几个黑衣人的存在,赤裸裸的暴露了北日皇丧心病狂的样子。 慕云泽直接让云一将人关押,他握着月琉璃的手,想要汲取力量。 缓缓睁开眼,慕云泽看着月琉璃说道:“闹剧到此为止,我们明天去见父皇吧。” 月琉璃蹙着眉说道:“你决定了吗?” “慕云泽把月琉璃的身子转过来,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双眼盯着对方,眼睛里都是认真。 “真相总是要被揭露的,我只是让真相更早一点到了罢了,至于清浅你放心,我都做好准备了,我绝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从北日皇带有疑心,非要带着慕云泽来到边关的时候,他就应该有准备的,这一路上慕云泽已经安插了不少自己的人手。 锁阳城毕竟不是日城,只要给慕云泽机会,想要掌控北日皇并不是太难。 北日皇带来的皇家暗卫,在关山别院一战,也已经牺牲了大部分,只怕今晚的几个黑衣人已经是北日皇仅能身边使用的了。 皇家暗卫本就是为了护卫皇城和皇帝存在的,结果北日皇非要带着人跑来边关。 来就来吧,还把那么多暗卫派去找死。 可以说北日皇自己把主动权交到了慕云泽手上。 云翼暗卫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将锁阳城包围了。 不过慕云泽还是等到天色大亮,估计着北日皇和妙妃都用过了早膳,才让月琉璃帮忙整理好衣服,打算发动了。 “云一,都准备好了吗?” “主子,王副将和昨夜的几个暗卫都已在门外,关山老人也去请了。” 刚刚说完,关山老人咋咋呼呼的声音就从外面传来了,“大清早的,你们又有什么事?” 自从六曲和八角的事情以后,关山老人也没有再提要回关山别院的事情,只是每日都去为清浅把脉。 不过关山老人在此呆了不过半个月,却已经经历了太多事情。 慕云泽不好意思的看着关山老人说道:“关山老人,真是不好意思,今日是想请你做个见证,顺便也给父皇请个平安脉。” “平安脉?” 北日皇的平安脉不是有太医吗? 而且这么简单的事情哪里需要他去! 看着慕云泽严肃的样子,关山老人很明智的选择了点点头。 月琉璃扶着慕云泽走在前方,关山老人转着眼珠一脸好奇,云一带着下属押着王副将和黑衣人跟在后面,声势浩大的走进了北日皇的院子里。 门口看见这一幕的侍卫,连忙跑去向北日皇汇报。 北日皇一脸疑惑地正襟危坐在正院等着他们,结果连通报都没有,就看到慕云泽和月琉璃带着一大堆人冲了进来。 一八〇、北日变天 北日皇看着这一幕本来心中大怒,但是看到慕云泽他们身后的人,眼中神色闪烁。 王副将,还有他刚刚派出去的暗卫,他简直不要太熟! 北日皇面不改色,看着慕云泽让人把他们押到他的面前。 “太子,这是什么意思?” 慕云泽先是跪下行了一个君臣之礼,才在月琉璃的帮助之下站起身,晦暗不明的笑了一下。 “父皇,这几个人您不觉得眼熟吗?” 北日皇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语气也不太好。 “太子今日贸贸然就冲进朕的院子,这就是你学的礼数吗!你还有一点太子的样子吗?” 慕云泽也不恼,直接反问:“我没有太子的样子,那父皇您有一点皇帝的样子吗?” “大胆!” 北日皇大怒,拍着桌子怒喝。 只可惜,在场所有人都不像过往一般诚惶诚恐,低垂眼眸,仿佛没有听见北日皇的话一样。 慕云泽笑道:“父皇先别生气,还是让儿臣先为您介绍一下这几位吧。” 慕云泽完全无视已经黑脸的北日皇,指着刚刚被云一拖过来的王副将。 “这位是玉门关的守将,也是寒王侧妃的亲生父亲,更是被您钦点作为会谈守将的王副将,儿臣遇刺那天,正是他负责一应守卫事务。” “这与朕又有何干系?” 慕云泽低低一笑,“是没关系,您只是想要借他的手给儿臣一个教训罢了,您明知道他有异心,还让他负责守卫事务,您就没想过若是儿臣真的有去无回呢?哦···对了,您应该是恨不得儿臣回不来吧,这样妙妃的孩子才能取代儿臣。” 北日皇脸色铁青的否认:“太子想多了!这王副将的事情朕并不清楚。” 慕云泽又走了两步,走到黑衣人身旁,指着他们说道:“那父皇对这几个人总是眼熟吧,他们可是日日在您身边伺候着呢!” “朕不认识!” “那儿臣为您介绍一下,他们几个昨晚胆大包天,竟然偷偷跑到清浅的房里,想要掳走清浅,而且就在前两天关山别院发生的惨案,也是他们一手造成的。” 北日皇震惊的看着慕云泽,“清浅回来了?朕都不知道!他们竟敢如此大胆,简直罪不可恕!” 北日皇一副大怒的样子,还真是一个为了孙女的好祖父。 只可惜,现在的慕云泽他们一丝也不相信。 对于北日皇的反应,慕云泽也早有预料,只是收敛了笑意,逼问道:“父皇,你身边的暗卫呢!” “暗卫自然是都在暗处了。” “是吗?那儿臣带着人闯进来,竟然都没有暗卫出来拦着,也实在是太失职了。” “太子多虑了,是朕让他们放你们进来的。” 慕云泽也不在意,看着北日皇诡异一笑,轻声说道:“是吗?那儿臣在您院子周边已经布满了人手,您的暗卫没通知您吗?哦···对了,您在暗处的那两个暗卫已经被儿臣先拿下了,您看看哪里还有人?” 听到慕云泽的话,北日皇终于忍不了,起伏不定的胸口,大声的喘息,北日皇拍桌站起来怒喝:“慕云泽!” 慕云泽依旧云淡风轻,笑着说道:“父皇保重身体,先别动怒,还是先让关山老人给您把个脉吧。” 说完云一便上前一把将北日皇压回在太师椅上,关山老人低垂眼眸,也不看北日皇怒气汹汹的样子,直接伸出手指摸着北日皇的脉搏。 虽然不知道慕云泽究竟要干什么,但是关山老人现在自认为和他们是一伙的,还是选择乖乖听话比较好。 等关山老人摸着北日皇的脉搏之后,关山老人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脸上都是震惊! 看着关山老人怪异的表情,北日皇紧皱眉头,不悦的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关山老人收回手,转身看向慕云泽,得到他的点头,才看向北日皇,眼睛里都是怜悯的神色。 “陛下,你的脉搏过于强烈,看似强盛,实则内虚。” “什么意思?” “陛下应当是长期服用了慢性毒药,已经时日无多了。” “不可能!” 刚刚开始听到前半句话的时候,北日皇还以为是因为他精神饱满导致的,结果关山老人后面就说他时日无多,北日皇自然是不相信的! 关山老人是有名的神医,且向来云游在外,不可能被慕云泽收买。 虽然嘴上不承认,北日皇心中却是有了怀疑。 “慢性毒药?” 冷静下来的北日皇很快就抓到了重点,他所有东西都是有人先行试毒的,怎么可能? 关山老人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走回慕云泽身后。 剩下的事情就与他无关了。 慕云泽直接为北日皇解疑:“这个事情就需要问问妙妃娘娘了。” “妙妃?” “您和妙妃天天服用所谓的丹药,不会真的以为没人知道吧。” “你是说?” 北日皇震惊的看着慕云泽,眼睛里都是不可置信。 慕云泽也不多说,直接让人将妙妃揪了出来。 “就让妙妃娘娘和你说吧,妙妃你应该知道该说什么。” 从慕云泽控制这个院子开始,妙妃就知道她没有退路了,况且她也从来没有想过退路。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就没什么不能说的。 妙妃将她是如何从楼兰得知丹药的存在,以及所谓楼兰秘药的真相如实说出。 最好妙妃还看着北日皇大笑道:“可怜一代枭雄,还不是被我一个弱女子玩的团团转,哈哈哈!” 北日皇双眼充血,暴怒的双手都暴起青筋,大怒一脚踹向妙妃。 “贱人!” 北日皇这一脚可以说是用尽了全力,妙妃撑起身子,擦干嘴角血渍,笑道:“我死不可惜,只是陛下您也要陪我走这一趟了!” 北日皇胸口起伏越来越频繁,指着妙妃怒斥:“贱人!你···” 话还没说完,北日皇就晕了过去。 一旁一直默默专透明人,没有存在感的德福公公连忙上前扶住了北日皇,将他放到椅子上,又低垂着头,站到了一旁。 德福公公就好像没有看见眼前的所有事情。 一八一、皇帝病倒 关山老人看到月琉璃对他的点头示意,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上前为北日皇诊治。 最后收回手,关山老人摇了摇头说道:“怒气攻心,毒素蔓延,已经没救了,只能拖着了。” 月琉璃冲着关山老人感激的点了点头,“有劳。” “无事!”关山老人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口气便离开了。 他的作用已经用完了,再留在此处也没有必要了。 剩下的事情就是北日皇室自己的事情了,他没有必要参与。 不得不说,关山老人活了那么久,已经很通透了。 就连因为六曲和八角的事情,本来对北日皇内心还有仇怨,如今看到北日皇的下场,也都释然了。 北日皇这一病,来势汹汹,就此卧床不起,只有一个德福公公在身边伺候着。 北日皇虽然只能卧床,却还能说话,醒来后看见德福的那一刹那,北日皇眼中也都是信任。 德福自幼便跟着北日皇,可以说是北日皇最信任的内侍了,也只德福在此时还愿意留在北日皇身边了。 北日皇想要起身,却发现只能动动手指头,连忙大喊:“德福!” 本来背对着北日皇正在向小内侍吩咐事情的德福听声音,连忙转过身来,惊喜的跑上前。 “陛下,您醒了!真是太好了!” “朕这是怎么了?”北日皇动了动手指,却无能为力。 “这···陛下,太医说您是气血上涌,经脉堵塞了,如今只能躺在床上修养了。” 德福说的好听,却其实就是瘫痪了。 北日皇早在晕倒之前,就已经被刺激到极致了,都已经时日不久了,如今卧床不起,反倒是平静的接受了。 北日皇抬头看着屋顶,幽幽说道:“去把太子给朕叫过来。” 德福恭敬的躬身回道:“是。” 说完便出去吩咐下人,将北日皇的话传给慕云泽。 慕云泽得到消息便过来了,虽然行动还不是十分敏捷,但是慢慢的行走还是可以的。 慕云泽面对北日皇还是十分恭敬的,上前微微行礼。 “父皇,儿臣来了。” 北日皇转过脑袋看着低着头,显得无比恭敬的太子,真不愧是他教出来的好儿子啊! “成王败寇!朕认了。” “父皇严重了,儿臣并没有其他意思。” 北日皇这次病倒,慕云泽也是始料未及,开始他也只是想要讨个说法,只是想要圈禁北日皇罢了。 如今这样倒也好,省去许多麻烦。 北日皇也不在意慕云泽的看法,径直说道:“你想要的朕都可以给你,你是名正言顺的太子,真可以提前禅位给你,绝不会有人诟病,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三个条件。” “父皇请说。” “第一个条件就是,朕要,妙妃,去死!” “儿臣答应。” “第二个条件就是,朕要,楼兰,覆灭!” “儿臣答应。” “第三个条件就是,朕要,皇后,陪葬!” “···” 北日皇死死的盯着慕云泽,哼声说道:“怎么?做不到?朕还以为你为了皇位不择手段呢。” 慕云泽抬头看向北日皇说道:“儿臣,只是想护好想护着的人。” 清浅之事,妙妃脱不了关系,该死! 楼兰在他遇刺一事中,也是和王副将互有勾结,加上见死不救,月琉璃早就有要为他报仇的打算了,慕云泽自然不会有意见。 至于明德皇后,却是慕云泽做不到的事情。 其实慕云泽很不理解,北日皇和明德皇后就是一对相敬如宾、名存实亡的夫妻,为何到死,北日皇都不愿意放过她呢? 北日皇自嘲一笑,转过头继续看着屋顶,闭着眼说道:“罢了!你只需做到前两个就行了。” 北日皇很清楚他的身体,如今和慕云泽讲条件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原来真的只是对他不满罢了··· 不过妙妃、楼兰,一个也不能放过。 看着北日皇闭上眼,慕云泽微微稽首行礼。 “谢父皇,儿臣告退。” 北日皇没有再说话,仿佛已经睡着了一样。 德福公公亲自送慕云泽到门口,慕云泽冲着他微微一笑,“有劳阿公!” 德福公公看着慕云泽的眼神中都是慈爱的神色,“太子殿下客气了,奴婢定然会好好看着陛下的,您请放心。” 看着慕云泽离去的背影,德福渐渐又从那个慈爱的老人,变成了神色不明的总管。 慕云泽从小都是德福看着长大的,可以说德福把慕云泽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 况且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今后的天下,终究是年轻人的,北日皇老了,他的时代要过去了··· 看着远处的天空,德福微微一笑,转身走进了屋里。 第二日,妙妃畏罪自尽,三尺白绫,结束她的一生。 这个消息传到北日皇耳中的时候,北日皇激动的大笑。 于此同时,边关传来消息,柔然和楼兰又开战了。 锁阳城靠近边关,为了安全起见,慕云泽决定启程回日城。 慕云泽的伤势只要不大动,影响并不大,加上还有一个不能动的北日皇,这支队伍比来的时候还要走的慢一些。 与来的时候不同的是,慕云泽的车架直接使用了特制的,月琉璃和清浅都一起坐在里面。 北日皇病倒的事情,当天就传遍了整个使臣队伍,可以是慕云泽很有可能回到日城便是天子了,这些大臣们自然也不敢有意见了。 北日皇病倒的事情根本瞒不住,况且北日皇根本就没有痊愈的机会了。 慕云泽和大臣们一致商量决定,堵不如疏,顺其自然,北日皇病倒的消息先传入日城,等到他们回去的时候,这些大臣和百姓们自然已经是接受了。 幸好他们早就有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到时候无论是北日皇禅位也好,还是太子监国也好,都是别人无法反对的事情。 慕云泽也单独给慕云寒和慕云天传了消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清楚。 只是他们也没想到,后来事情的发展竟然不受他们控制了。 经过六盘山的时候,关山老人拒绝了月琉璃和清浅的邀请,还是选择了回关山别院。 他说他要回去再看一眼六曲和八角,他说他曾立誓不入中原,待山河一统,他定然回去日城看望他们的。 关山老人如此坚决,他们也只好选择告别。 一八二、日城异变 路程刚刚行至一半,慕云泽便收到暗阁传来的消息,令他震惊。 日城哗变。 日城不知何时开始传出谣言,说是太子谋害陛下,德行有亏,寒王军功赫赫,保家卫国,理应为帝。 某日日城驻军竟然纷纷支持寒王,在一日大朝期间,所有军中将士闹起了哗变,大朝上的几位将军,更是公然把寒王推上了皇位。 虽然比不上之前的黄袍加身,强登帝位,却也不遑多让。 只是最后寒王以陛下仍未归来为由,暂缓了他们想要他立即登基的想法。 但是万俟锦云和王侧妃以代管后宫事务为名,现在已经在后宫之中控制了明德皇后。 不管在什么时候,军权都是最让人忌惮的,纵然有许多大臣有疑义,却还是不敢说,只能等着慕云泽的归来。 王副将随着车队一起押往日城。 慕云泽总算是明白了王副将怎么突然发难,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刺杀当朝太子,看来是早就在日城有了内应,里应外合。 北日皇常年坐镇日城,好不容易此次前去参加会谈,可以说是千年难遇的好机会,他们只怕是北日皇若是没有病倒,在杀害慕云泽之后,北日皇也是要被迫禅位的。 只是不知道日城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 明德皇后还好吗? 其实明德皇后比他们想象的要好很多,依旧坐镇朝阳宫,万俟锦云虽然入宫了,也是选择了偏殿,对明德皇后也还算是有礼,只是不让明德皇后随意出入朝阳宫了。 万俟锦云每日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陪着明德皇后,北日皇已经病倒,现在的后宫之主明德皇后说的话便是最能令人信服的。 只要明德皇后承认慕云寒有继承大统的资格,那么其他人就没有话可以反驳了。 但是慕云寒才是明德皇后的亲生子,明德皇后怎么可能答应呢? 于是万俟锦云就成为了那个说客。 “锦云,本宫一直认为你是一个聪慧的孩子,没想到你竟然也和他们同流合污。” 万俟锦云苦笑。 “娘娘,您别忘了我是寒王殿下明媒正娶的正妻,这怎么能算同流合污呢,最多就是携手前行吧。” 明德皇后看着万俟锦云似笑非笑。 “是吗?你确定寒王愿意踩着兄弟的鲜血往上走?” 虽然明德皇后不是很喜欢慕云寒,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慕云寒身上有着沙场征战过的将军气血,不会是这种人的。 “娘娘,您不要逼我,殿下不也是被逼到这个地步了吗?我们二人如今只能不得不为了,不然失败了,承担罪责的却是我们夫妻二人。” “若是本宫为你们开脱罪名呢?” “娘娘,你我都是世家贵女,您认为我还会如此单纯吗?就算我们愿意,身后的那些将士和世家,他们会愿意吗?殿下又能舍弃他们吗?” 明德皇后的语气也变得凌厉,“你们这是决定一条道走到黑了是吗!” 万俟锦云微微一笑,真诚的说道:“成也好,败也好,我只想一直陪着殿下,世家贵女太累了,我现在已经不想那么多了。” 捧着肚子一脸烦躁的王侧妃从外面走了进来,“王妃姐姐和她说这么多干什么!不过是一个连自由都没有的过气皇后罢了,我劝你还是早点写下懿旨,传位寒王殿下!” 明德皇后对着王侧妃可没有对着万俟锦云那么好的脾气,“你是什么身份!竟敢如此和本宫说话!” 万俟锦云一把拉住王侧妃,抱歉的说道:“娘娘息怒,王侧妃怀有身孕,最近脾气不太好,还望娘娘见谅。” “本宫不想见谅,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明德皇后的好脾气也算是就此告罄了。 最近几日,对慕云泽的担心和日城的事情,已经让明德皇后心力交瘁了,实在不想和一个小小的侧妃多费口舌。 其实王侧妃平时也不是那么不知礼数的人,实在是因为关心则乱。 自从王副将被慕云泽的人带走,就一直音信全无,王侧妃和王副将一向父女情深,现在也是担心的紧。 甚至这次哗变的事情,和王侧妃也脱不了干系,自幼生长在军营之中,后面又顺利嫁入王府。 王侧妃在很多叔伯面前其实比万俟锦云还有面子,毕竟都是军营当中看着长大的孩子。 这次的事情王侧妃没有少奔波,各方联络。 最终目的就是想要从慕云泽手中救出她的父亲。 但是王副将所作所为,王侧妃是最清楚不过了,行刺太子,说到底也是为了寒王和他们的孩子。 根本就没有赦免的可能,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让寒王成为北日皇,那么王副将就是具有从龙之功的功臣了。 所以在那个人和她提出交易的时候,她没有多加犹豫就答应了。 如今一切都进展很顺利,可是她的父亲却始终没有消息,或许只有等太子回来才能知道。 王侧妃丝毫没有觉得她做的有什么不对的。 或许她有私心,她想救出她的父亲。 但是更多的却是为了慕云寒考虑。 从小她就仰慕他、爱慕他,甚至不顾挟恩以报的名声,强迫他娶了她。 可是她一直在为慕云寒改变,为他学习日城的规矩,为他变得端庄温柔,为他和世家夫人打交道,为他和武将夫人保持联系,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她想给慕云寒最好的一切,慕云寒就是她心目中的英雄。 从当年马上少年那一眼,便刻入骨髓。 她觉得没有人比得上慕云寒,他值得世间最好的一切,她也愿意为此付出一切代价。 她想让他成为这北日的皇,从此臣服在他脚下,看着江山被他征服。 她想为他生儿育女,从此世间留下了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血脉,割连不断的联系,再也不能分离。 慕云寒没有哪里比不上慕云泽的,不过只是出身不对罢了。 但是出身从来都不是慕云泽自己决定的。 王侧妃决定要帮慕云寒争夺属于他的一切,创造属于他的盛世王朝。 只是真的行动了之后,王侧妃才发现很多事情远远不是她想的那样。 慕云寒似乎并不是很开心··· 一八三、云泽归来 世家关系复杂,就算他们从龙有功,还是比不上那些世家。 万俟锦云依旧是在她之上的正妃,她的孩子还是要低人一等。 现实没有理想中完美,王侧妃心态也逐渐在奔溃。 特别是慕云寒并不感激她的帮助,反倒是眼神中渐渐有了疏离。 许是慕云寒天生冷酷,不善言辞,但是多年了解,王侧妃心里明白,慕云寒还是怪她了。 只是王侧妃不明白,她明明是为他着想,可是慕云寒却越发疏远她了,为什么? 甚至慕云寒还让万俟锦云到朝阳宫去陪伴皇后,而不让她靠近。 王侧妃本就在孕期之中,心思敏感,加上心情烦躁,越是不适。 说到底,他们这些将军大都是武夫,如果不是有世家在背后推波助澜,打死他们也不敢轻易发动哗变。 现在好了,慕云寒不理解,王副将生死不明,等到北日皇他们归来,就是进退两难的局面。 而这些所谓的世家却是一点事情也没有。 越想,王侧妃就就越是气不过,却也无能为力。 慕云泽他们得到消息却是选择了快马加鞭回到日城,只是使臣队伍本就庞大,加上北日皇座驾,其实很显眼了。 只是日城哗变,也只是掌握了日城兵马,整个北日幅员辽大,还能使用的兵马还有很多。 但是北日皇确实是和慕云泽在一起的时候病倒的,加上传言说慕云泽故意加害北日皇,德行有亏。 慕云泽对此事的处理方法就格外重要了。 北日皇还没有正式禅位给慕云泽,那么慕云泽的一举一动就很有可能成为德行有亏的证据。 经过深思熟虑,慕云泽还是觉得孤军深入,按照原计划直接回日城,而且要大张旗鼓,明目张胆的进日城。 既然他们利用舆论的压力想让慕云寒登上皇位,那么慕云泽就从舆论入手,打破他们的谎言。 如果真是弑君杀父之人,又怎么敢进入已经被掌控了的日城。 当然慕云泽也不是白白送死的人,他已经命人向各地驻军发去了勤王的请求。 但是这种时候谁都能看出来是几位皇子之间的争斗,定然会有人想要静观事态发展,毕竟现在形势不明,北日皇又没有亲自下旨,他们随意离开驻地,那也是重罪。 对于这些人慕云泽很理解,但是同样也有属于慕云泽一派的将士们将会收到消息前来。 而慕云泽需要的就是这一波人,这波人对峙日城这群所谓的哗变将士已经足够了。 这样的形势正是慕云泽所想要的。 解决北日内斗的同时,确保边关的稳定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现在慕云泽没有和慕云寒通过消息,但是他相信慕云寒绝不是一个会愿意让其他国家因为北日内斗而钻空子。 月琉璃决定要和慕云泽携手并进,共同面对困难,但是他们不允许清浅掺和到里面来。 没有任何一个人想清浅受到伤害。 清浅因为别院遇刺的事情以后,性格又变得沉默了不少,月琉璃和慕云泽本因为担心想让清浅跟在他们身边,但是不巧又出现了日城哗变的事情,便决定让掬菊和夜,带着一支暗卫将清浅送回了别院。 关山别院早在他们还在锁阳城的时候,月琉璃便让浅月阁的人前去修缮过了。 如如今的关山别院可以说是相对安全的地方了,清浅和关山老人在一起他们也能放心一点。 清浅很乖,对于月琉璃的决定没有丝毫意见,还陪着月琉璃一同收拾东西,甚至安慰不舍的月琉璃,“正好我也想回去看看师兄他们。” 送走清浅的慕云泽和月琉璃立即赶往日城,终于在勤王的将士赶到的时候也到了日城外。 经过一番暗地会面,慕云泽和几位将军达成一致,一切看信号行事。 于是在普通百姓看来就是使臣队伍凯旋,顺利回到了日城。 却不知暗地里藏了多少波涛汹涌,甚至城外树林里又藏着多少兵卒。 可是恰恰就是慕云泽这样的行径,让日城那些人猝不及防,百姓心中也对谣言有所动摇,毕竟太子殿下多年仁德的名声,在大家心中已经根深蒂固。 本就是想要先发制人,以民心取胜的诸人,此时纷纷开始紧张起来,频繁出入寒王府。 寒王府,慕云寒面无表情冷酷的坐在上首,左右两侧分别是万俟左相和日城守卫营将军。 “太子殿下在众目睽睽之下就会日城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回就回呗!反正日城都已经被我们掌控了!” “哪有那么容易,这陛下还在呢!” “那又怎么样!陛下都已经病成那个样子了,明明就是寒王殿下赫赫战功,陛下偏心太子,肯定是太子不满等的时间太久了,故意害了陛下。” “将军,慎言!”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大家都知道的事实。” “毕竟太子殿下是钦点的皇位继承人,就怕其他守将出兵勤王,我们可是就被动了。” “那怎么啊?我们好不容易到这一步了,就这么放弃?真是不甘心。” “所以我们不能给他们借口出兵,大家一定要稳住。” 下面的将军和幕僚们吵得不可开交,上首的万俟丞相和慕云寒始终不发一言,神色晦暗不明。 万俟丞相转头看了慕云寒一眼,发现这个人他始终看不透,轻咳一声,现场瞬间安静了。 “陛下的病情能确定吗?” 万俟丞相认真严肃的看着下首的人,一个青衣中年男子站出来回道。 “禀丞相大人,据探子传来的消息,陛下病情确实严重,已经无法下床,而且口不能言。” 万俟丞相默默地点了点头,“明德皇后那边怎么样了?” “皇后娘娘那边始终不肯松口。” 北日皇已经病重,口不能言,那么所有的事情就是他们说了算,只要明德皇后出来证实慕云寒就是真命天子,其他人也就无话可说。 可是偏偏这明德皇后却至今不肯松口。 万俟丞相皱着眉沉思了一会,说道:“本官知道了,本官亲自去见皇后娘娘。” 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多言,更没有人敢问一个大臣去后宫见皇后娘娘不和礼法的事情。 没看到寒王殿下坐在一旁都没说话吗? 一八四、世家立场 “太子现在怎么样?” “大人,太子殿下回城后便径直带着陛下回太子府了,一直没有出府,礼部的人也都各司其职,回到了府里,只是还有不少人对于太子殿下不送陛下回宫有异议。” “哦?太子怎么说?” “太子殿下说陛下身子有恙,他想好好照顾陛下,以尽孝心,现在不少人都在夸太子殿下是仁义礼孝皆全的贤德之人。” “本官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 万俟丞相都发言了,大家也都不敢多留,抬头看了慕云寒一眼,并没有阻止的意思,大家纷纷行礼告辞。 慕云寒和万俟丞相都是黑着脸面无表情坐在上首,他们早就害怕的想走了。 得到恩准,一个个跑的都贼快。 就算是日城的大将军,那也是不敢多留片刻。 整个客厅就剩下了万俟丞相和慕云寒两个人。 两人坐在两边,仿佛分庭抗礼,严肃的就像是在谈判一样。 只是慕云寒面无表情的说出一句话,便知道两人心思不宁。 “您确定了吗?您要插手此事?” 万俟丞相闭上眼,说道:“老夫自是决定了才会提出来。” 慕云寒站起身,冲着万俟丞相行了一礼,满脸正色。 “多谢岳父大人!” 万俟丞相猛地睁开眼,目光如炬,盯着慕云寒。 “你记住,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锦云,我已经失去一个女儿了,这一生为了万俟家族,我放弃了太多身不由己,我不想锦云也踏进这趟浑水之中,我希望你能好好待她。” “岳父大人放心!本王定然会如您所愿,与锦云白头偕老,举案齐眉。” 万俟丞相轻轻叹了一口气。 “世家向来都有自己的处世之道,不会轻易掺和皇位之事,此次竟然能聚集到世家相助,还发动了军中势力哗变,只怕这背后之人也是不简单啊。” 慕云寒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只是本王也不明白,这背后之人所做之事,竟然都是为了让寒王府受益,他是为了什么呢?” “我开始也担心是黄雀在后,可是确实没有别的势力在背后争夺,甚至连朝堂和军中都没有人插手,况且其他人也更加名不正言不顺,根本没有资格,真是费解。” 慕云寒微垂眼睑,遮住眼中神情,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道:“还有一个人是有资格的···” 万俟丞相也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慕云寒,眼中都是震惊,“你是说他?” “嗯。” “可能吗?” “只有他了。” “鹤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也至少得是鱼翁才行,虽然不太愿意相信,但也不无可能。” 一边说着,万俟丞相也站起身来,伸出手轻拍了一下慕云寒的肩膀,继续说道。 “如果真的是他,你打算怎么办?” 慕云寒偷偷握紧衣袖里的手,眼中神色不明。 “就算是亲弟弟,我也不会放过他的。” 万俟丞相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明白就好,当断则断,世家向来都是中立,这次我好不容易说服了这些世家改变立场,你要知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我们都承担不起。” “我知道。” 擦身而过,万俟丞相在即将离开的时候,停住了脚步,门外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耀眼的令人看不清楚。 “寒王殿下,事到如今,难道你没想过顺势而为,荣登大宝吗?” 慕云寒听到万俟丞相的话,也转身看向门口,眼神也是无比坚定。 “本王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本王天生就是驰骋沙场的将军,从来都不适合这勾心斗角的朝堂,况且本王不傻,这所谓的哗变,在你们看来其实就是一场笑话,区区一个日城,怎抵得上整个北日。” 一边说着,慕云寒脑海中想起来曾经和清浅在一起的那段时光,这是一个多么单纯的信任他的孩子啊! 他怎么忍心让她幼年失孤,经历战争的洗礼。 他想给这些孩子一个安稳的生活,没有战乱的世界,君悦和清浅能够享受这世间一切美好。 不得不说,慕云寒其实也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 许是年幼失母,北日皇又不关心,慕云泽反倒更珍惜那一点温暖。 他真的不忍心年幼的孩子眼里蒙上一丝丝阴霾,小的时候慕云泽曾护着他,就当做是把当年的恩情还了吧,从此一笔勾销。 万俟丞相微微一笑,轻声说了一句:“也算我没有看走眼,算你通透。” 万俟家族能立于世家百年,就是因为历代家族的通透。 万俟丞相是功利,甚至为了所谓的世家,连万俟锦云和万俟锦瑟都能舍弃,甚至他自己也是生而就是为了家族。 但是万俟丞相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让北日政权崩塌,唯恐不乱。 对于慕云寒的心志坚定,万俟丞相是感到欣慰的。 若不是为了万俟锦云,万俟丞相也不会同意慕云寒的请求,为他出谋划策,甘当世家背后的推手,想要把这些被蒙蔽心智的人渐渐引回正途。 万俟家向来不会轻易站队,这次决定帮助慕云寒,其实就等同于站在了慕云泽这一边,把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拱手让了出去。 慕云寒和万俟丞相想要联手把幕后推手抓出来,也想要保证日城百姓的安全。 于是万俟丞相就成为了所有人以为的,联合世家,煽动哗变的幕后之人。 可是事实却是有人借用慕云寒的名义,联合世家,煽动王侧妃联合军营众将士,猝不及防的发动了哗变。 刚开始慕云寒也曾为此夜不能寐,是万俟锦云不离不弃一直陪在他身边。 万俟锦云也是唯一一个相信他不是幕后之人的人,甚至万俟锦云为了慕云寒走进了她曾经想要放弃的左相府。 她以死相逼,终于说动了万俟丞相相助。 万俟丞相一方面确实是因为万俟锦瑟之事,开始对万俟锦云有了一丝愧疚和担忧,另一方面万俟丞相也清楚的明白,世家渐渐势弱,站队已经成为必然。 目前虽然看起来日城已经被掌控了,但是不过是一时的繁华遮眼。 既然慕云寒无心上位,那他自然也要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这也算是他作为父亲的一个选择。 一八五、皇宫危机 虽说是世家联合,各地将士共同举事,但是为首的都各有各的心思。 后宫也都被王侧妃带着心腹将领控制住了。 这也是慕云泽等人顾忌的最重要原因,日城一城叛军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一城的无辜百姓,还有世家子弟和皇族。 而且慕云寒一派也并没有发动叛乱,暂时没有造成很大的危害,百姓和世家们都属于旁观的状态。 但是一旦城外大军打了进来,首当其冲的定然是后宫的诸位嫔妃,必然会成为人质。 而且君悦也还留在朝阳宫中,只怕也被人控制起来了。 太子府中,慕云泽站在北日皇的床前,眼中神色复杂,有怜悯有同情有愤恨。 其实想要证明那些人说的都是谎话,很简单,因为北日皇根本就能说话。 所谓的口不能言都是谣传,是慕云泽故意传出去的。 只是一旦北日皇真的这么做了,那些将士们恐怕会气急败坏,做出无法预料的事情。 要知道,整个日城都已经被他们掌控了,哗变的事情也是确实是做了,无论原因如何,他们都要承担后果,为了自己他们也不会轻易妥协的。 皇权至上的社会,这就是诛灭九族的罪名。 只是当天夜里就有明德皇后的旨意传来,说是十分思念陛下,担忧陛下病情,要求慕云泽将北日皇送回皇宫。 旨意是真是假不知道,但是在太子府门前宣读的旨意,众目睽睽之下,慕云泽也不好拒绝。 等到宣旨太监离开,慕云泽便牵着月琉璃的手将她扶起来,一起走进府中。 月琉璃微微蹙眉,略带担心道:“你真的要进宫?” 事已至此,自然是在宫中解决比较好。 慕云泽微微一笑,拉着月琉璃的手,停下脚步看着她,“怎么?你不相信我?” 月琉璃歪着头也微微一笑,直接把他的手甩开,径直向前走去。 “不信!” 慕云泽也不恼,眯着眼追上去牵着月琉璃的手,一路跟着。 “既然如此,到时候就麻烦了太子妃前来搭救我了。” “没空!” “没有夫人的搭救,我可能就回不来了。” “放心,我会带着孩子回南月重新招一个驸马的。” “你敢!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我死也会爬回来找你的。” “这样最好。” “···” 慕云泽跟在月琉璃身后,结果一进房门月琉璃就将他甩开,一把把门关住,慕云泽险些撞到门上。 看来还是惹到对方生气了。 慕云泽默默的摸了摸差点撞到门的鼻子,转头大声吩咐:“孤先去书房处理事务,你们好好伺候太子妃,别忘了准备好晚膳,饿着太子妃,她不高兴了,孤拿你们是问。” 在屋内的月琉璃听到慕云泽的声音,也是忍不住失笑摇头。 明日大朝便要带着北日皇去面对文武大臣的质问,暗中还不知道有多少危险。 慕云泽需要好好布置一番,月琉璃也很是担心,决定将浅月阁的暗卫都布置到宫城处,以防万一。 金使已经去点派人手了,挽梅也把日城这段时间的变化都一一汇报。 直至深夜,月琉璃已然犯困,还是不见慕云泽身影。 直到第二日起身,一摸身旁冰凉的被襟,月琉璃就知道慕云泽肯定是一夜未眠。 天微微亮,大臣们就向宫门涌去,所有人脸上都带着紧张的神色。 这是北日皇和太子殿下回来的第一场大朝。 太子和寒王的对峙,他们想想都觉得瑟瑟发抖。 大佬们的争斗,他们这些小官员也只能看着,当然还有一些兴奋的官员,简直是唯恐不乱,甚至已经想到这天下未来是他们的感觉。 还有一些老狐狸似得老大臣,冷眼旁观,看着这些人蹦跶。 只要不伤及国家利益,说到底对于他们这些大臣来说,谁做这国家的主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给他们足够的利益。 今日大朝,也是北日皇第一次被人抬上了金銮殿,扶着坐上了龙椅。 这对于要强的北日皇来说,无异于耻辱,脸上铁青,却也没有办法。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无论大家心里怎么想的,现在还是北日皇坐在龙椅之上,他们都要先行礼问安。 德福挥一挥拂尘,代替北日皇回道:“平身,起···” 众人分列两队,低头微垂眼睑,慕云泽和慕云寒分别站在两只队伍的最前端,颇有分庭抗礼之势。 一个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殿下,一个是军权在手的摄政王爷。 这下有好戏看了! 果然如大臣们所想的一样,慕云泽和慕云寒全程面对北日皇,两个人连眼神都没有给对方一个。 德福公公面不改色的看向下面站着的所有人,大喊:“有事起奏!” 接下来各个部门官员就这个月的事情,一一向北日皇汇报,站着前面的几位大佬都是垂着头,不动如山。 虽然北日皇整个人都不能动了,眼珠子却在不停的转动,看着下首的人,觉得他们都不怀好意。 眼中神色闪烁,北日皇突然发声:“这段时间寒王做的很好。” 一下子,所有人都震惊了。 一来没想到北日皇竟然还能说话,二来是北日皇竟然夸赞寒王了,这可是这么多年来头一遭。 开始还恐慌的大臣们,听到北日皇的夸奖,瞬间心思活络起来,兴奋溢于言表。 北日皇还能说话又怎么样? 就他现在的样子也根本不能主持朝政了,好在寒王当时没有立即登基,就算是做一个摄政王爷也是好的。 北日皇既然夸寒王,这不也是肯定了寒王的能力吗? 或者是示软了。 现在整个皇宫都已经被他们的人控制了,既然北日皇还能说话,那么北日皇亲自所说,更加能令人信服。 所有人都等着万俟丞相带头发难,可是万俟丞相始终老神在在的,但是他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又莫名的安抚了大家躁动的心。 慕云寒也不动声色,低头说道:“谢父皇。” 这两个儿子,在不知不觉中都已经成长了啊··· 北日皇神色不明的看着慕云泽和慕云寒,说出了一句震惊朝野的话。 一八六、日城宫变 “朕决定!择日禅位太子。” 北日皇刚刚还夸寒王,一下子就要禅位太子,折转折的大家措手不及。 大部分大臣都心里一跳,跟着跪下大喊:“陛下三思!” “朕意已决,无需再议。” “陛下!” “朕的身体不适,需要好好静养,等到朕禅位太子,一应事务都由太子做主。” 一个大臣惊恐的看向万俟丞相,“万俟丞相,您劝劝陛下啊!陛下春秋鼎盛,怎能轻易就禅位呢!” 禅位! 怎么可以! 这样他们做的事情岂不是白费了,寒王再动手就变成图谋不轨了。 而且大朝之上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寒王一派的,就算他们现在动手,也肯定有人宁死不屈,到时候传出去对寒王也是影响不好。 只怕这勤王的大家随时都能赶来。 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若是一旦动手,勤王大军已经在日城门口随时准备冲进来。 听了大臣的话,万俟丞相上前一步。 有了万俟丞相做主心骨,所有人都安心了。 万俟丞相一定能说服陛下的,就算不能也能拖延一段时间。 只是出人意料的是,万俟丞相竟然说道:“陛下所言甚是,太子殿下在其位谋其职,多年太子谦卑仁德,堪为大任,臣复议。” 听着前半句,大家还以为后面万俟丞相还有后招,结果到后面的时候,万俟丞相竟然臣服的跪下复议。 所有人都震惊了! 明明不是这样的! 万俟丞相不应该为了寒王殿下,据理力争,反对太子殿下的吗? 就连大殿之上唯一几个坚定的太子党,此时都是懵的。 最难搞定的万俟丞相竟然就这么搞定了? 令他们震惊的还不止于此。 慕云寒突然跪下,低着头沉声道:“儿臣复议!” 一些本就随波逐流的小官员,此时也忍不住跟着跪下,大喊:“臣复议!” 可是大部分参与了哗变的武将们可没有这些文官那么好糊弄。 要知道文官什么都没干,最多算是墙头草,可是他们武将可是把全家性命都压上了,闹了一场哗变,抄家灭族都是可能的! 站在最前列的大将军,直接站出来说道:“臣不服!寒王殿下战功赫赫,护佑北日,理应寒王殿下继位。” 立即便有人站出来复议:“臣认同大将军所言!” “臣等复议!” 一大波寒王一派的人站出来说道,低着头的他们内心很不解,明明当时就是寒王联络的他们,事到如今,竟然转变立场! 有意思! 北日皇坐在上面,就像看了一场闹剧一样,也不直接回复,反倒看着慕云寒问道:“寒王是怎么想的?” 慕云寒抬起头看向北日皇,眼神坚定,铿锵有力的回道:“太子理应继承大统,儿臣愿为麾下大将。” 北日皇微微挑眉,不怀好意的说道:“寒王所言,尔等可有异议?” 大将军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臣不赞同!能者居之,寒王殿下无需谦虚!” 大将军转过头狠狠的盯着慕云寒。 怎么回事!明明是慕云寒和万俟丞相联合众人的,如今这算什么? 老匹夫! 大将军突然意识到,是不是万俟丞相联合慕云泽和慕云寒,故意引导他们走到这一步,然后借此削弱世家,以及他们这些留在日城的将军的军权。 不得不说,大将军还是想的很对的,慕云泽和慕云寒确实有这种想法。 只可惜他们还来不及做什么,就被别人反将一军了。 慕云寒只好联合万俟丞相,将计就计。 只是如今在所有人看来就是慕云寒联合军中众人,想要逼迫北日皇修改诏令。 而慕云寒也是心中有苦难言。 从慕云寒跪下的那一刻,慕云泽就确定了他的猜测没有错。 这一系列事情和慕云寒都没有关系,准确的说根本不是他的本意。 只是不知道究竟是谁在利用他? 那个人又究竟想要做什么? 事到如今,慕云寒怎么想的已经不重要了。 大将军和身边的几个将军互相对视一眼,轻轻点头,突然周围就冒出来大量拿着兵器的兵卒,将所有人都包围了。 万俟丞相站起身,皱着眉看着大将军怒喝:“你想做什么!大胆!私带兵器上殿是重罪!” 大将军呵呵一笑,毫不畏惧的上前,“重罪?你觉得我还能怕有什么更重的罪名吗?老匹夫!你们算计我的事情还没和你们计较呢!” 说完大将军就退了万俟丞相一把,万俟丞相鲜血踉跄的摔倒,好在慕云泽在后面扶了他一把。 慕云寒见状,也站起身,满脸冰冷,看着大将军说道:“大将军!住手!” 大将军挑着眉看向慕云寒,“寒王殿下,我们都是为了您好,您放心,这天下还是您的,我们只是为您先做决定,到时候您手上不会染上一丝血腥的。” 慕云寒脸色铁青,冷气更甚,“本王说了住手!” 大将军丝毫不畏惧,接过一名副将手中带过来的佩剑,直接走上去,把剑放在北日皇身边,弯着身子好言相劝:“陛下,都是您的儿子,您看看您现在的样子,传给谁不都一样吗?您再好好想想。” 北日皇看向大将军的眼睛里都是怒火,他知道自己身体怎么样,但是被人怎么说出来,北日皇还是觉得怒气上涌。 “朕一言九鼎,岂会被你威胁!” 大将军直接把剑架到北日皇的脖子上,虽然北日皇不能反抗,眼珠子却死死的盯着大将军,恨不能生啖其肉。 大将军已经决定破罐子破摔了,从他控制皇宫,私藏士兵进宫,还暗藏兵器,这一系列行动,都是为了这一刻,无论如何他都不会退后了。 他凑到北日皇耳边轻声说道:“陛下,那您觉得他们哪一个会看重你的命呢?” 一边说着,间锋不断用力压了下去,北日皇的脖子上出现一条血痕。 “住手!” 慕云泽和慕云寒同时出声,上前一步,却还是不敢靠近。 “看来太子殿下和寒王殿下都是有孝心的人啊!本将军佩服!既然如此,陛下何不选寒王殿下呢,这样大家也能皆大欢喜。” 北日皇本就身不能动,此时被威胁,反倒想开了,直接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一八七、后宫危机 或许此时的北日皇也想知道在这两个儿子心中,究竟是什么样的地位吧。 人总是很奇怪,作为父亲的北日皇可以对孩子不好,疑心,甚至利用,但是却有希望作为儿子的他们,要将他这个父亲放在心里,以他为重。 感情都是相互的,北日皇心中一片荒凉,到了此刻,他才发现原来他一直只有一个人而已。 大殿之上,大多都是不会武功的文臣,慕云泽和慕云寒看着那么多的兵卒,也不敢随意动作。 直到慕云泽冲着慕云寒微微点头,两人同时发动,飞身上前。 慕云寒一脚将大将军踢开,他手中的剑也不由自主的掉了下来。 慕云泽连忙上前扶住北日皇,轻点两个穴道,为北日皇止住血。 吴威能成为大将军,自然有他的能力,就算是慕云寒出其不意,也是和吴威艰难的打个平手,两人难解难分,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慕云泽将北日皇交给德福,捡起地上的剑,也飞跃上前,和慕云寒同仇敌忾,共同迎敌。 慕云寒和慕云泽本就武功高强,只不过是碍于满殿大臣,有些束手束脚,两人一联合,很快就将大将军制服了。 如今倒是成了诡异的局面,大将军在慕云泽和慕云寒手中,可是大殿上的大臣们却都被他的副将挟持了。 这些大臣有很多都是被大将军蛊惑的,但是还有一些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小官员。 更别提从未站队的几个肱骨大臣,都是多年修行的老狐狸。 慕云泽和慕云寒也不能不顾及他们,不然传出去那就是一个残暴的名声了。 这里站着的都是北日的顶梁柱,北日的稳定还需要他们去维护。 没有办法,慕云泽和慕云寒只能带着大将军退到北日皇身旁。 “让他们退出去!”慕云泽吩咐道。 大将军笑道:“太子殿下,你以为我傻吗?事到如今,他们退出去了我们就是死路一条了。“ 大将军的声音不算小,很明显就是故意说给下面开始摇摆不定的将军们听。 果然,一听到这句话,原本还恐慌到手足无措的武将们,瞬间就坚定了眼神,手臂青筋暴起。 没错!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慕云泽冲着慕云寒点了点头,就松开拉着北日皇的手,上前站到人群之间,大声说道:“孤在此承诺,缴械投降者,既往不咎,绝不累及家人。” 慕云泽做出此番承诺,而且大都是普通兵卒,只是跟着大将军而已,原来还能欺骗自己是匡扶正义,现在很明显就是大将军叛乱。 众人面面相觑,开始有了零星的人放下手中武器。 突然大将军挣扎大喊:“别相信他!想想你们的家人!到时候肯定是秋后算账,你们谁也跑不了!” 本就摇摆不定的将士们,又开始对着慕云泽了,眼睛里都是强作坚强。 看着将士们踟蹰的样子,慕云泽感到很失望,直接说道:“孤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孤作为北日太子,定然说到做到!” 几个将军互相看了几眼,有一个眼中始终在挣扎的将军,率先放下了武器,随后又有两个将军放下了武器。 至于那些普通的兵卒,向来都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都是跟从将军号令行事。 顿时之间,大殿里有一般的人放下了武器,形成了对立之事。 慕云泽环视一周,确定剩下的人确实没有后悔的意思,直接沉下了脸。 气场全开,带起衣角都有些飘扬。 “来人!” 慕云泽一声令下,殿外突然涌进一大波人,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包围住了,带队的几个侍卫直接上前,将作乱的几个将军押了起来。 当看到身着黑色盔甲的人冲进来的时候,作乱的几个将军连反抗都没有,因为他们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很明显黑色盔甲是早就安插在宫中的人手,只怕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就被人监视着,暂且不说人数上的碾压,盔甲左肩上的黑色翅膀,已经表明了身份,是慕云泽的云翼暗卫,精英中的精英。 他们根本就没有还手的能力,除了束手就擒,没有别的办法。 每一代的太子,自幼便可以培养自己的暗卫,一来是为了培养最忠心能力最强的暗卫,同时也是历代北日皇对太子的考验,连一只优秀的暗卫队伍都训练不出来,如何治理天下? 而慕云泽的云翼暗卫,举世皆知,可以说如今世间两大暗卫,一个是北日太子的云翼暗卫,一个就是南月太子的月华暗卫,可想而知云翼暗卫的能力之强。 当所有叛乱的人都被暗卫押了下去,北日皇又被重新安置到龙椅之上,慕云寒始终没有多解释一句,但是刚刚慕云寒的行动,已经是最好的回答了。 慕云泽笑着拍了慕云寒的肩膀一下,重新站回下首。 刚刚叫嚣的最厉害的几个官员也一起被押了下去,剩下的不过是一些墙头草,现在为了朝政稳定,暂时不适合多动,等到新贵上来,在处理他们也不迟。 于是一群官员在慕云泽意味不明的眼神之中,瑟瑟发抖的站回他们的位置上,完全不知道前面大佬们在商讨什么。 就在礼部尚书上前商讨禅位事宜的时候,外面冲进来一个侍卫,满脸焦急。 “不好了!朝阳宫出事了!” “怎么回事?” 慕云泽皱着眉走上前问道。 鉴于北日皇已经这个样子,而且已经决定禅位太子,众人对于慕云泽越俎代庖的行为,倒也没人指出。 侍卫跪倒在地,禀报:“王侧妃带着围困后宫的兵卒全部转移到朝阳宫了,现在我们的人根本进不去,王侧妃挟持了皇后娘娘,要求殿下您过去。” 慕云泽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侧妃,竟然能在后宫掀起那么大的风浪。 将门虎女,就算在后院蛰伏在久,内心的血性还是改变不了,在将士们心中的地位还是依稀存在。 这些人都是王副将的手下,被派遣到日城来协助王侧妃的。 前面发生对峙,慕云寒和万俟丞相突然的变脸,当时便有人意识到不对劲,连忙跑到后宫向王侧妃禀告。 一八八、王氏辛娘 王侧妃当机立断,便带着人收拢到朝阳宫中,把明德皇后和万俟锦云都困在正殿,明德皇后怀里死死抱着君悦,面对绝对武力,就算是历经后宫多少风浪的皇后也是无能为力,只能谨慎。 王侧妃捧着自己的肚子,急躁的在殿内走来走去。 寒王能选择,她却没有办法了! 他的父亲做出那等事情,根本就是罪无可恕,更别提现在他的父亲被慕云泽抓在手里,她只能最后一搏了。 慕云泽和慕云寒赶到朝阳宫门口的时候,就看见被兵马包围的朝阳宫,可以说是根本进不去。 还是有人进去向王侧妃汇报之后,才让他们两人放下手中的剑,只能他们进去,其他人被迫留在外面。 这群士兵明显很不一样,没有一丝犹豫,坚定的眼神,一看就是豢养的私兵。 在北日豢养私兵,是违反例律的。 这王副将一条条,早就足以抄家灭族了。 慕云寒脸色铁青,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的不悦。 无论怎样,慕云寒是真的把王侧妃当做亲妹妹疼爱的,实在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疯狂。 所有人都被慕云寒冰冷的气息吓得后退一步。 惹不起惹不起··· 王侧妃站在明德皇后身旁,一看见慕云泽和慕云寒并肩走进来,便拿起手中的匕首,放到明德皇后的脖子上,整个人都十分癫狂的样子。 “站住!” 慕云泽和慕云寒离着王侧妃好几米远就停住了脚步。 明德皇后努力的将君悦搂在自己身前,生怕王侧妃一激动伤了君悦。 慕云泽眯着看着王侧妃,“我们不动,你先冷静一下,你想清楚,现在只有你一个人了。” 王侧妃激动道:“冷静?别忘了现在是你们要听我的。” “你想要什么?” “太子殿下,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要了,我只求你放过我的父亲。” 王侧妃手不停的颤抖,激动的割破了明德皇后的皮肤,看着慕云泽话语中都是哀求。 慕云泽沉默不语,只是微微转头看了慕云寒一眼。 很显然,只要慕云寒说一句话,慕云泽便决定放过王副将。 慕云寒上前一步,盯着王侧妃,眼中波澜不惊,就好像看待一个陌生人一样。 “侧妃,闹到现在就够了,放过皇后,本王保你平安无事。” 王副将犯了那么大的罪,就算是慕云寒也没有办法保住他,王侧妃身怀有孕,慕云寒看在过往的情分上还能让慕云泽放过她,只是以后只能在王府之中好好约束罢了。 王侧妃冲着旁边押着万俟锦云的侍卫,微微一甩头,侍卫收到暗示,将万俟锦云直接拉上前,同样用匕首抵在她的脖子上。 王侧妃轻轻一笑,神色凄凉。 “王爷,您都多久没叫过我的名字了,我从来都是不想要做你的侧妃,我只想成为你唯一的妻子,我想助你登上这皇位,我有什么错!” 慕云寒沉默不语,王侧妃原名王辛娘,是王副将亲自给她取得名字,就是为了纪念历史上的一位女将军,将军名号“辛”。 只是很可惜,王侧妃并没有成为流传千古的女将军,而是选择安于后院,洗手作羹汤,最终迷失本心,到了现在这一步。 王侧妃似乎也知道慕云寒不会回答,歪着头嘲讽一笑。 “我知道当年是我父亲逼迫你娶我的,但是这么多年,难道你就没有对我有过一丝真心吗?” 收齐脸上的笑容,王侧妃狠狠说道:“既然你这么信任你的王妃,那么我就毁了她!这样我就还是你身边的唯一的王妃。” 一想到慕云寒和万俟丞相联合起来骗了她,甚至让她陷入这个两难的境地。 王侧妃就觉得万蚁嗜心,她那么相信慕云寒,结果慕云寒却为了万俟锦云这个刚刚进府的女人,背叛了他们所有人。 王侧妃此时理智已经全部都消失了,所有的责任都归到万俟锦云身上。 她不愿意相信,是慕云寒一开始就选择了立场,和万俟丞相的合作是他主动的。 王侧妃愤恨的伸出一只手推了万俟锦云一把,直接撞上匕首,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记。 只是那个侍卫被王侧妃的动作,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微微收了收,没有刺入过深。 但是万俟锦云脖子上不停的在流血,正对着的慕云寒看着格外渗人。 而且万俟锦云伤势严重,必须抓紧时间治疗。 慕云泽上前说道:“孤答应你,你先放开母后和王妃,王副将自然会放他离开。” 王侧妃一只手拉着明德皇后,另一只手上匕首又紧了紧,明德皇后脖子上血丝都被勒出来了,旁边的万俟锦云更是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我不信!你必须先让我父亲离开日城才行。” “孤答应!” 王侧妃冲着旁边的一个侍卫说道:“你去接我父亲,把他安全送出日城。” “属下遵命。” 侍卫走出来跟着慕云泽的下属前去解救王副将,有了明德皇后在手,他们倒也不怕有人作乱,大不了鱼死网破了。 王副将经过这段时间的奔波,整个人都憔悴不堪,被侍卫找到的时候根本无力反抗。 王副将或许不是一个合格的将领,但是绝对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为了王侧妃,他可以刺杀慕云泽,甚至背叛所有人。 但是他绝对不允许王侧妃为了他而牺牲自己。 当侍卫被人带进来的时候,王副将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如果是大事已成,侍卫就不会是这么慌张的样子了。 王副将虚弱问道:“怎么是你?辛娘呢?” 侍卫低着头,径直拉起王副将一只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扶着他就要离开。 可是王副将心中十分不安,就是不愿意配合。 “怎么回事!辛娘呢?” 侍卫低着头,不敢直视,“小姐在等您,别担心,属下先带您出去。” 说完便不顾王副将的反抗,把人一把抱起放到马背上,一骑绝尘,带着王副将就冲出了日城。 此时的他们已经无暇去想,离开了日城又该怎么办? 一八九、侧妃消逝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 就算慕云泽放过他们,失去了将军身份和庇护,在这世间存活也是一个大问题。 他们早就习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从此就要像老鼠一样暗藏流浪。 在朝阳宫中对峙的众人,当听到王副将已经离开日城的消息,所有人都盯着王侧妃。 慕云泽看着一直被明德皇后护在身前的君悦,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抬头看向王侧妃说道:“你可以放开她们了吧。” 君悦很乖,一直乖乖的躲在明德皇后身前,不说话也不反抗,就像一个透明人一样,果然被明德皇后挡住视线的王侧妃,似乎都忘记了君悦的存在。 君悦知道,他现在还小,能力不足,与其给大家增添麻烦,不如乖乖减少存在感,或许就是在帮助大家。 准确的说,君悦是无条件相信慕云泽的能力。 王侧妃不理会慕云泽,而是转头看向慕云寒,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王爷,你过来,只要你过来,我就放了她们。” 王侧妃说话的声音很温柔,对着慕云寒是无限缱绻。 慕云寒冰冷着脸,径直走到王侧妃面前。 王侧妃也不生气,把明德皇后一把推了出去,“放了她们!” 于此同时,站在一旁的侍卫也将万俟锦云放开,但是万俟锦云此时已经坚持不住晕倒在地。 慕云泽连忙让人先将万俟锦云抬了出去,“来人,送寒王妃去看太医。” 王侧妃完全不管周边嘈杂,伸出一只手覆上慕云泽的脸。 “王爷,年少爱慕,辛娘此生从不后悔遇见你,辛娘知道如今是难逃一死,你陪辛娘一起好不好?” 说着王侧妃突然瞪大了眼睛,发狠的冲向慕云寒,手中匕首向着他刺去。 电花火时之间,慕云寒迅速动作,夺过身边侍卫的剑,一把刺了过去。 王侧妃低头看向这把剑,正好穿过她的肚子,她抬头看向慕云寒,露出一抹凄美的笑容。 这男人还真是绝情! 王侧妃忍不住轻声问道:“殿下,连我们的孩子都不要了吗?” 说完,王侧妃就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样,径直走向慕云寒,随着手中剑的一寸寸深入,就算冷如慕云寒也是僵硬的不敢乱动。 王侧妃走到慕云寒最近的距离,伸出手想要触碰他,最终却是体力不支,终于倒下来了。 慕云寒下意识松开握着剑的手,接住了落下来的王侧妃。 两个人摔倒在地,王侧妃却笑得像个孩子一般,在慕云寒怀中看着他。 “殿下,难得你以为我真的会杀你吗?我怎么会舍得呢?也好,有孩子陪着我一起,也不算孤单,殿下,你能再叫一次我的名字吗?” 曾经年少,新年最喜欢的便是在边关跟着慕云寒身旁,像一个小跟班一样,殿下殿下的叫着,慕云寒虽然冷酷,却也总是会放下脚步来等她。 或许慕云寒从未对她有过爱情,但是终究是她强求到了,她从未后悔。 她只怕,从来不曾拥有过。 想起曾经,慕云寒也忍不住软了眼神,看着王侧妃轻声喊道:“辛娘。” 虽然一如既往的冰冷无情,但是能让慕云寒记住她的名字,甚至会铭记一生,辛娘已经觉得值了。 辛娘低头看了一眼依旧被剑插着的肚子,愧疚的说了一声:“对不起。” 然后抬起眼睑,抬头看向慕云寒,潇洒的笑了,就如同当年在边关那个无所畏惧的小女孩一样。 辛娘猛地抬起自己拿着匕首的手,狠狠的刺向慕云寒的手臂。 慕云寒的手臂瞬间流出大量鲜血,有人想要上前,却被慕云寒冰冷的眼神逼退了。 虽然狠,辛娘也只是刺了一刀就把匕首扔了,然后又心疼的颤抖着手捂着慕云寒的伤口,眼中含泪。 “殿下,这是你欠我们母子俩的,从此一笔勾销,若有来世,辛娘还想遇到你···” 说完这句话,仿佛用完了辛娘毕生的精力,虚弱的唇色都发白了。 辛娘缓缓的伸出手,想要最好抚摸一次慕云寒的脸,只是轻轻一触,她的手便落下了,嘴角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 对于王侧妃来说,这是她最后一次抚摸慕云寒的脸,同样也是第一次。 慕云寒向来冷酷,从来不喜人近身。 辛娘终是在她消逝的最后一刻满足了她的愿望,或许来世凭着仅有的记忆,来寻找慕云寒吧。 情之一字,向来难言。 慕云寒一言不发,直接抱起王侧妃就离开了。 既然王侧妃都已经不在了,剩下的人也就没有了反抗的必要,况且这朝阳宫外的侍卫,比他们人更多,再多的挣扎也是无谓之争了。 一场壮大的宫变,就在悄无声息之中解决了。 没有人知道那一天的暗潮涌动,危机四伏。 没有硝烟的战争,却令人身疲力尽,心神受损。 在普通老百姓看来,那一天的大朝,北日皇决定了禅位太子殿下。 寒王侧妃在朝阳宫中不幸遇刺,母子俱亡,寒王深受打击,闭门不出,不问世事。 虽然都是谣传,但是王侧妃临死前的一番话,确实是让慕云寒身心受到了打击。 无关感情,慕云寒也算是和王侧妃一同长大,结果却是被他亲手杀死了王侧妃,甚至还有他们的孩子,慕云寒开始那几天甚至整夜整夜的睡不好。 只好闭门不出,正好万俟锦云当时也伤的很重,需要静养。 于是整个寒王府都沉寂了下来,。 当时寒王一派的很多人都遭受到了清洗,加上慕云泽不日就要登上皇位了,一时之间倒是都无人再多言。 礼部通过和北日皇确认禅位时间,正在紧锣密鼓的凑杯禅位事宜,以及慕云泽的登基大典。 一个侧妃的消逝,很快就被人忘却了。 只有寒王府挂上了缟素,慕云寒向慕云泽求得恩典,让王侧妃葬入了寒王府的陵墓之中。 至于王副将,在听说王侧妃去世的那一天,便在城外上吊自尽了。 王副将府中本就没有外人,只有他们两父女相依为命,得到暗卫传来王副将身亡的消息。 慕云泽便决定放过王副将府上的下人和旁支,但是却不容许他们五代以内入仕,也算是绝了他们从政的后路。 一九〇、淑妃怪异 那些参加叛乱的将士也都得到了相应的惩罚。 朝堂之上空出来的位置,正好由慕云泽的心腹顶上,加上来年秋闱,可以增添不少新鲜血液。 一时之间,整个北日因为这场宫变,反倒让慕云泽更好的掌控了局势。 北日皇许是想明白了,搬到了皇宫的偏僻宫殿,清心殿中养病,权力也完全放给了慕云泽。 唯一令人震惊的是,即将成为皇太妃的淑妃娘娘,竟然自请要去照顾北日皇。 要知道作为后宫少有的有子嗣的后妃,好不容易耗到太妃的地位,谁不是想好好颐养天年,谁还愿意去伺候一个不能动的太上皇? 没看见就连明德皇后都不搭理北日皇了吗? 但是淑妃娘娘以感情说事,慕云泽也没有多加犹豫,也就同意了。 从那以后,清心殿中,除了德福公公,也就只有淑妃一起照顾北日皇。 真正的孤寂和空虚,现在的北日皇,未来的太上皇如今也体会到了。 新帝登基,禅位仪式都是一同举行,对于礼部来说,也是忙得不可开交,但是这个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搞定的。 根据钦天监定的良辰吉日,也要半个月之后了。 北日皇已经病成这个样子,慕云泽又是公认的北日未来的皇帝,而且满朝文武皆在掌握之中。 慕云泽其实已经是北日实际上的皇帝了。 所有政务都是有慕云泽做出决策,并且进驻御书房办公了。 就连明德皇后都从朝阳宫搬了出来,移居凤仪宫。 只不过月琉璃始终觉得名不正言不顺,打算等登基仪式和册封仪式一同举行完了之后,再搬进朝阳宫。 不过为了方便处理宫务,以及照顾慕云泽,月琉璃还是带着君悦在朝阳宫旁的一个小宫殿暂住。 淑妃也搬进了清心殿中,每日亲力亲为,照顾北日皇的起居和饮食,宫中所有人都称赞她一句重情重义。 淑妃还要求慕云天也日日去清心殿中看完北日皇,日日请安。 慕云泽对慕云天的放纵,甚至让慕云天自己都怀疑,一向精明的慕云泽和慕云寒两人真的不知道这次宫变和他有关吗? 如果真不知道,那最后慕云寒的转变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真的是兄弟情深? 这个理由说出来,慕云天自己都不相信,在皇家谈兄弟情深,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不过从小到大,慕云泽和慕云寒确实都对他这个弟弟很好,甚至在很多人看来他们就是兄友弟恭。 或许就是他天性本恶吧,记不住别人对他的好。 慕云天看着面前的清心殿,勾起一抹笑容,还是那个阳光调皮大男孩,笑着走了进去。 淑妃正在给北日皇喂药,身边没有一个人,慕云泽悄无声息的走进来,北日皇瞪大了双眼。 只是奇怪的很,原本还能说话的北日皇,在淑妃的照料下,竟然身体越来越虚弱,现在连话都说不出了。 淑妃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将北日皇扶好。 “陛下想说什么?不用着急,慢慢来。” 北日皇盯着慕云泽嗯嗯好几声,可就是说不出话来。 淑妃微微转头看了慕云天一眼,安慰道:“原来是天儿来了,难怪陛下激动,您放心,天儿日日来此,绝对会让陛下享受天伦之乐的。” 北日皇还想说什么,可就是发不出声音。 淑妃放下手中的药碗,轻轻为北日皇擦拭着唇边的药渍,靠近他的耳边。 “陛下,臣妾忘记和您说了,您每日喝的药里,臣妾都放了了破坏嗓子的药,到了今日,只怕您是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感觉到北日皇的异动,淑妃连忙摁住他,“陛下不用激动,现在有臣妾和天儿陪着您,不是正好,这样我们再也不用看见德妃姐姐了,更不用担心德妃姐姐会知道真相了。” 北日皇被淑妃云淡风轻的语气,气得当场抽搐,可是偏偏淑妃却一副心疼的样子在照顾他,简直是让北日皇有苦难言。 对于慕云天和淑妃的怪异,慕云泽也很是不解。 自从宫变事件之后,慕云泽和慕云寒早结推心置腹的密谈了一次,也知道慕云寒怀疑慕云天是幕后黑手。 只是他们很不解,慕云天到底想要做什么? 若是为了皇位,可是如今的慕云天一心和淑妃扎到清心殿当中去。 给人感觉就如同一个捣乱的调皮孩子一般,慕云天只是为了捣乱,扰乱局势,见不得谁好。 可是就这么一场看起来没有硝烟的宫变,却因此暗中处决了多少人。 那些被煽动的将领更是被抄家灭族,又有多少人流离失所。 这一切都是因为慕云天的蛊惑,可是他却也并没有从中得到任何好处。 这就是他们最不解的地方。 慕云天就像是看着这片土地被鲜血染浸,每日当成趣事,去和北日皇说着这天下的变化。 看着曾经倚重的臣子,如今一个个都成为了乱臣贼子,加上慕云天嬉笑的神色语气,北日皇日日被气得怒血攻心。 慕云泽派去监视北日皇的暗卫,将清心殿的一切事情都如实禀报给慕云泽。 可是单单这些事情,并看不出来什么,他们也只好按兵不动。 淑妃和北日皇就在互相折磨中度过了这半个月。 北日皇也想过要反抗,可是越是临近死亡,北日皇反倒越是害怕,他的身边只有淑妃能够帮他,一向亲近的德福也被淑妃打发出去了。 北日皇想要说什么,却也说不出来,德福也只好听从淑妃的安排。 为了能够活下去,北日皇只能一边愤恨的盯着淑妃,一边又要接受淑妃对他的照料。 不得不说,在外人看来淑妃和慕云天亲近、有情有义的行为,对于北日皇反而是一种折磨。 日日磨心,让北日皇明明在不停的接受治疗,可是身体却越来越差。 想想也是,每日都内火旺盛,气血攻心,这身体里的毒素,涌流的越来越快。 北日皇的大限之期快了。 淑妃和慕云天就仿佛没有发现北日皇越发糟糕的起色,每日都尽心尽力的照顾,就连日日请脉的太医,也只能认为是北日皇心绪不稳,中毒太深了。 一九一、北日新皇 北日皇的病情一日日恶化,禅位的时间也在一步步靠近。 礼部已经将一应事务都安排妥当了,就等着良辰吉日的到来了。 四月初五,宜订盟、祭祀、祈福、移徙、入宅。 在礼部的悉心打理下,先是明德皇后和德福扶着北日皇登上祭坛,由于北日皇无法开口,便由明德皇后代替,宣读了北日皇的罪己诏,然后便决定正式禅位。 随后便是慕云泽和月琉璃相携走来,一身崭新的龙袍和凤袍。 这也是慕云泽的要求,想要月琉璃和他一同走上祭坛。 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同时举行。 慕云泽牵着月琉璃的手,并肩而上,先是向着明德皇后和北日皇跪下行礼,接过明德皇后手中的禅位诏书。 然后礼事太监当场宣布了慕云泽的继位诏书。 在慕云泽和月琉璃挥着大袖转过身,礼事太监宣读了慕云泽继位的第一份诏书。 册封太子妃容琉月为皇后。 下面站着日城大大小小的官员,分列两旁,皆跪下行礼,不敢直视上面的人。 “参加皇帝陛下,参加皇后娘娘!” 声势宏大,他们的声音都穿出宫墙,传到了百姓耳边。 慕云泽和月琉璃这些年也在百姓心中留下了极好的名声,听到这山呼海啸的声音。 加上之前京兆尹就张贴告示,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是慕云泽继位的好日子。 所有百姓不由自主的也面朝皇宫的位置,跪下大喊:“参加皇帝陛下,参加皇后娘娘。” 他们脸上露出的真诚笑容,代表了他们对北日新皇的无限期待。 慕云泽和月琉璃相视一笑,对着下方众人抬手,“平身!” 等着众位大臣站起来,礼事太监手里又拿着慕云泽继位的第二份诏书。 侧妃皇后所出,嫡长子慕君悦天资聪慧,可继承大统,册封为太子。 随后又是一阵“参见太子殿下”的山呼海啸的声音。 君悦暂时没有走上祭坛台阶的资格,他在跪倒的众大臣面前,走到正中间,前方是高高在上的北日新皇和皇后,后面是跪倒在他脚下的众位大臣。 君悦抬起双手行礼,跪倒在地,虔诚叩谢:“谢陛下隆恩!” 虽然登基大典的同时,宣布了两份诏书,但是大家也都不算震惊。 如果不出意外,太子妃成为皇后,嫡长子成为太子,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特别是谁都知道北日新皇,对这位新皇后可是宠爱有加。 至于成为太上皇的过去的北日皇,如今就算眼睛瞪得再大,内心再多意见,如今也没有人在乎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属于慕云泽的北日皇的时代就要开启了。 登基大典一结束,德福便带着北日皇回到了清心殿。 一直在下面等候的淑妃和慕云天更是积极的上前,将太上皇扶好,送上了马车,太上皇的时代彻底结束了。 明德皇后也将手中的权柄全部移交给了月琉璃,自己带着几位姑姑回到了凤仪宫,并且说是想要利用余生为战死沙场的父亲们祈福,暂时也不会出来了。 宫中内务府早就准备好了,登基大典一结束,属于月琉璃的东西就全部搬进了朝阳宫,皇后娘娘直接就可以入住了。 君悦已经被册封为太子了,自然也是入住东宫。 只是君悦年纪尚小,月琉璃特地让人辟了一间侧殿出来,一边君悦和清浅先下时候居住。 新皇登基,需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 慕云泽在书房已经呆了好几天了,新皇登基向来都是需要昭告天下,万国来朝,势必要提上日城了,礼部和工部需要准备的事情太多了,都需要向慕云泽禀告决策。 而后宫这一块,如今月琉璃是名正言顺的皇后了,自然就能着手处理后宫事务了。 太上皇的妃嫔们该怎么处理? 年轻未有子嗣的可以放出去,但是位份较高和有子嗣的妃嫔,要么跟着王爷们出去建府,要么就需要迁宫,搬到太妃们居住的宫殿里去。 对于月琉璃的决定,后妃们都没有意见。 明德太后都已经搬了,她们怎么敢为难皇后娘娘呢? 况且这位皇后娘娘深得恩宠,又是掌握这皇后权柄,谁也不敢轻易开罪。 当年越是嘚瑟的人,如今越是小心翼翼。 后宫诸事皆有章程,月琉璃也不想故意为难谁,直接让各宫尚宫将规制列出来,拿给这些后妃们看。 至于宫殿,反正都是在后宫,专门属于太妃们的地方,随时可以联系一下过去的感情,串串门,月琉璃是绝对不会干涉她们的。 有了月琉璃的亲自督促,太上皇的后妃们,很迅速的就搬走了。 整个属于北日皇的后宫,突然就清静了下来。 没办法! 谁让我们的新任北日皇如今只有一位皇后呢! 此时大家突然意识到,后宫空虚啊! 不少大臣也开始心思活泛起来了。 看着后宫的眼神都发红,就像饿狼一样。 只可惜他们竟然想不明白,当年还被太上皇镇压的慕云泽都没有纳侧妃,如今已经大权在握,将有异心的人都铲除完的北日皇,怎么可能受这些大臣们的影响。 反倒是过去在朝堂上一向蹦跶的欢乐的万俟丞相,如今也渐渐沉寂了下来。 万俟丞相既然能做到权倾朝野的左相,自然是有他的能力,只是过去太看重权势,反倒汲汲营营,吃相难看。 如今万俟丞相一心只想做好丞相的工作,提出的各项意见和谏言,确实是与一般官员很不同,针针见血,条条有用,所处高度不同,所思所想也就不同。 可以说万俟丞相对慕云泽稳定朝纲,起了很重要的作用。 在慕云泽登基后,万俟丞相数次提出告老还乡,都被慕云泽压了下来。 慕云泽也单独找他谈了一次,让他放宽心继续做左相。 至于万俟家族,只要他们安守本分,慕云泽自然也不是卸磨杀驴之人。 最终万俟丞相还是答应了慕云泽的请求,安心辅佐朝政。 只是日城世家在上一次宫变之中也遭受了不小的清洗,世家们也开始夹起尾巴做人,联合新贵,巩固他们的地位。 一九二、太上皇薨 对于世家们的行径,慕云泽都看在眼里,但是却也没有多加干扰。 随他们去吧。 既然世家自己打破了成就的规则,相信时以继日这世间也就没所谓的世家一说了。 慕云泽愿意用他的一生,潜移默化,调和世家和新贵之间的矛盾,渐渐缩小差距,让这世间变得更加和谐和公平。 同样的,新贵就是皇族最有利的利器,新贵和世家的融合,也就削弱了世家对皇族的威胁和影响。 等到君悦长大,慕云泽相信一定能给他一个皇权无恙,海晏河清的盛世天下。 又打发掉一波无事找事的大臣,慕云泽终于能够休息了。 看看外面天色还早,慕云泽决定去朝阳宫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这些大臣不是暗示他孤独一人吗?后宫空虚吗? 嗯···他有妻有子,多好! 君悦正在朝阳宫中完成他的课业,成为太子以后,课业更加繁重了,为君之道,也提上了日程。 经过月琉璃的整顿,整个后宫都进展顺利,宫规严整,至少那些前段时间偶遇的宫女,看见他就脸色泛红的宫女都看不见了,入眼所见都是进退有礼,低着头不敢看他。 慕云泽满意的点了点头走进了朝阳宫。 慕云泽表示,他是忠贞不二,但是谁也不想被人惦记啊! 他倒是想守着月琉璃一人就好,但是这后宫之中也不能没有宫女伺候啊! 看来他是要做出一点事情,让这些人明白他的想法了。 朝阳宫中其乐融融,一家三口甜蜜温馨。 贤王府中的后院之中,慕云天却一个人站在凉亭里看着清冷的孤月。 “皇兄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吧。” 黑暗中走出来一个人,修长的身姿,刀削般的侧脸,沉默的气息令他整个人变得柔和不少,以守护的姿态站到慕云天身旁,坚定无声,时常令人忘记他的存在。 “殿下,炼丹师已经将丹药炼好了。” 云隐拿出一个白色瓷瓶递过去,慕云天接过瓷瓶,低声一笑。 “人处理掉了吧?” 云隐面不改色的回道:“已经命人将尸体扔到乱葬岗了。” 在宫变的前一天,慕云天就偷偷的将炼丹师转移了出来,现在就是他最后一点价值的时候。 北日皇曾经服用的丹药,一模一样,只要继续给北日皇服用,毒素加深,加上太医给北日皇开得解毒的药,两者一同服用,相克的药物,定然会加快北日皇的病情。 只怕不过七日,北日皇就撑不住了。 “很好,一切都要结束了,阿隐,你说我这是不是给皇兄解决了麻烦?你说他们会原谅我吗?” “会的。”云隐自幼便是慕云天的暗卫,这么多年形影不离,虽然话少,却从不违背。 “阿隐,你总是那么好!我说什么你都认为没错,可是如今我成为了孤家寡人,你还认为我没错吗?” 云隐抬头看向慕云天,眼里都是真诚:“殿下在我心中永远都是最好的,你没错,而且···殿下永远都不会是孤家寡人,属下会一直陪着你的。” 慕云天转过身,看着云隐,也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还是那个横行日城的潇洒贵公子,“我就知道阿隐是对我最好的人了!” 说完慕云天就扑进了阿隐的怀里。 阿隐也毫不意外,抱着慕云天,轻轻抚摸着他的背部,给他安慰。 从小他就跟着慕云天身边了,但是慕云天出于特殊的原因,要求他必须在暗处,只有他们独处的时候才能出来。 虽然有时也被人发现身影,但是作为贤王的慕云天有暗卫,在众人看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一时之间倒也没人怀疑什么。 阿隐明白,小的时候慕云天是为了保护他,才不让他在明处。 只是慕云天不明白的是,他也想保护慕云天啊! 每次看着慕云天被打的遍体鳞伤,阿隐只能偷偷将昏倒的他抱走,然后默默为他擦拭伤口,抹上伤药。 看着慕云天的伤势,阿隐更加刻苦的训练,慕云天伤的越重,他对自己就越狠,两个人就如同小动物一样,互相抱团取暖。 那段艰苦岁月,除了他们两个人,没有别人知道。 人生对慕云天太苦了,阿隐亲眼看着慕云天渐渐迷失本心,渐渐变得玩笑人生,可是阿隐除了陪着他,从来不觉得慕云天有错。 阿隐心里知道,慕云天不是无情,而是太重情,才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若是北日皇的薨逝,能让慕云天脱离苦海。 阿隐会选择毫不犹豫的就去做,除了慕云天,其他人都不重要。 次日一大早,慕云天便进宫了,径直前往清心殿。 自从北日皇搬去清心殿,慕云天便日日前去请安,皇宫中人也都习惯了。 因为慕云天没有异动,手中也没有足够威胁的人手,慕云泽也就冷眼旁观,想看看慕云天到底的想要做什么。 慕云天也丝毫没有避讳的样子,大摇大摆走进了清心殿,他知道清心殿一直都有慕云泽安排的暗卫,但是他还是在清心殿中将瓷瓶递给了淑妃。 “母妃,这就是您要的,最多七日,若是您等不及了,多吃几颗就好了,不过儿臣奉劝您一句,不要着急,慢慢来,这样才不会牵连到您的身上。” 说完不等淑妃表态,慕云天便离开了清心殿,看着暗处的人影,不由自主的勾起了一抹笑容。 他已经不畏生死了,既然母妃心结如此放不下,那他就陪着一起沉沦吧。 慕云天知道,他和阿隐这段感情也是世间所容不下的。 等此间事了,若是慕云泽还能给他一个机会,他想和阿隐一起归隐山林。 但愿上天还能给他们这个机会。 慕云天一如既往的游戏人间,在日城的大街上感受新皇上位的繁华景象,和世家子弟相互调侃。 当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世间一片祥和,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慕云天就知道,淑妃还是做出了最后的选择。 一旦太上皇突然薨逝,这么大量的药剂,淑妃根本就跑不了,无论与她是否有关,都有责任。 作为母子的慕云天,更是会受到牵连。 子凭母贵,同样的子也因母罚。 七日后,从皇宫中传来钟鸣声,响彻日城。 太上皇薨了··· 一九三、云天认罪 慕云天整个人都愣愣的坐在床上,看着阿隐说道:“你说母妃是不是因为我?” 淑妃早已看淡生死,或者应该说更加想要解脱,如今的谨慎,不就是不想牵连到慕云天吗? 阿隐坐到床前,摸了摸慕云天的头,“是。” 无论阿隐说道是不是真的,慕云天都选择相信,这是他们母子最后的一点温情了。 收拾好情绪,慕云天穿好下人准备好的白衣,进宫哭丧。 太上皇薨的突然,很多东西都没准备好。 等着宫中确定哭丧和下葬时间,自然会通知到所有人。 毕竟太上皇还是算皇帝,举国哀丧三个月是惯例。 但是慕云天作为亲儿子,定然是要第一时间赶到皇宫之中,只是他没想到领路的太监竟然把他带到了清心殿。 帝王薨逝,都是有专门的宫殿存放,怎么会带他到太上皇生前居住的清心殿? 看着眼前在阳光照耀下清心殿的牌匾,慕云天感到刺眼的眨了眨眼睛,但还是带着笑容走了进去。 他知道这定然是慕云泽的安排,不然领路太监绝不敢私自行动。 清心殿正殿,慕云泽和明德太后正坐上首,左侧下首领头的是月琉璃,月琉璃下首是淑太妃,对面是良太妃,良妃的下首是德太妃。 这些都是太上皇在世时能说得上话的妃嫔,更重要的是这些人都是曾经陪着太上皇从潜邸出来的人。 慕云天低垂着头,先上前行礼,“参加陛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各位太妃娘娘万福金安。” 慕云泽看着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慕云天,眼中神色不明,“起来吧。” “谢陛下!”慕云天起身抬起头看向慕云泽,平时嬉笑的脸神也收敛了起来。 “你应该也听到了吧?” “皇兄,父皇他···” “没错!” 慕云天得到肯定的回答,脸上也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悲伤的神色。 “今天臣弟都还没来得及去向父皇请安呢,真是太突然了。”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只是朕也没想到父皇会去的那么突然,明明之前太医说父皇的病情在控制之中,还能坚持一段时间的。” “皇兄你的意思是?” 慕云天疑惑的看向慕云泽,慕云泽也不想多说,直接将手中的瓷瓶扔到慕云天脚下。 “你能给朕解释一下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慕云天丝毫不慌,像是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了,蹲下身子捡起瓷瓶。 打开瓷瓶,里面的丹药刚好是七天的量,其实里面什么都没有。 慕云天微微一笑,看向慕云泽。 “皇兄,臣弟不明白你的意思,这里面什么也没有啊?” 慕云泽盯着慕云天,看着和过去大大咧咧的样子完全不同。 “朕要想处置你,你觉得需要证据吗?朕现在是在给你解释的机会。” 清心殿中一片压抑,所有人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一脸严肃的慕云泽,在此时显得格外吓人,阴沉着脸盯着慕云天。 慕云天听了慕云泽的话也收敛起脸上的笑容,认真的盯着慕云泽看了几眼,握紧手中瓷瓶,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里面原来是父皇服用的丹药,至于效果就不需要我再多说了吧,是我将炼丹师带走了,让他炼制了七天的药量,皇兄放心,我已经将炼丹师处理掉了,这种祸害人的东西绝对不会再有了,是我在父皇平时服用的药里加上了丹药,两者相克,就是一种慢性毒药,时间一长,父皇的身体就受不住了。” 慕云泽听完慕云天的话,也丝毫不惊讶,继续问道:“你应该知道,父皇本就时日无多了,你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呢?” “或许是执念吧···若是让父皇寿终正寝,总是心里有一口气咽不下去,就好像只有自己亲自动手,才能缓解心里的怨气一般。” 慕云泽微微皱眉,很是不解,“父皇待你一向很好,你有什么怨气?” 慕云天抬头盯着慕云泽,眼里都是平静,说出的话却令人震惊。 “皇兄,你贵为太子,自是不知道我们做弟弟的艰辛,我们必须样样不如你,但是在父皇需要的时候又要样样和你争,只要一不努力,母妃便被冷落,甚至受到欺凌,我明明是他的亲生儿子,可是在他的眼里却只是一个利用的工具,需要的时候千般好,不需要的时候弃如筚缕。” “仅仅因为这个?” “难道还不够吗?多年积攒,我早就从失望变成绝望了,父皇就把我们当成玩物一样戏耍,难道皇兄你就没有怨言吗?若是真的没有,你怎么不阻止父皇服下丹药,难不成你的暗卫没有把我的一举一动都告诉你吗?” 慕云泽没有回答,看向慕云天的眼神很复杂。 太上皇这个父亲做的还真是失败,三个儿子都已经放弃了他。 没错,在慕云天故意把丹药给淑太妃的那一天,慕云泽就接到了消息,但是却选择了静观其变。 一来他确实没想到慕云天竟然给的是丹药,二来也是想看看慕云天到底想要做什么。 只是在太上皇薨了之后,慕云泽令人查验之后,才猜测是因为这个瓷瓶里的药导致的。 不过扪心自问,慕云天说的没错,就算知道是什么,慕云泽也不会改变想法的。 慕云泽看着慕云天问道:“你知道谋害父皇是死罪吗?” 慕云天直接跪倒在地,“臣弟认罪!” 就在此时,一直坐在一旁的淑太妃,突然跑了上来,抱住跪着的慕云天,轻轻抚摸着他的脸,眼中都是慈爱的神色。 “天儿,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母亲,前半生都是我愧对了你,在这最后关头,就让我尽一次母亲的责任吧,天儿,对不起!” 慕云天瞪大了眼睛看向淑太妃,眼睛里都是恐慌。 “母妃!我明白的,我从来都不怨你,不要!” 淑太妃不顾慕云天摇晃的样子,直接转身冲着慕云泽跪下。 “陛下,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让天儿给我带的药,也是我亲自喂给太上皇吃的,更是我蓄意妄为,让天儿引诱那些将士们,发动了日城哗变,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请陛下放过天儿吧!一切责任我都愿意承担。” 一九四、淑德过往 虽然有过猜测,但是慕云泽一直都不明白,一向好脾气的淑太妃,在后宫之中又有明德太后的照拂,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转头看向明德皇后,她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眼睛,像是不忍看到淑太妃这个样子,但是能看出来明德太后显然是知道什么。 慕云泽看着淑太妃问道:“你说都是你的主意,那你为何要这么做?难道是为了三弟?” 淑太妃苦笑这摇了摇头,“天儿是什么性子,我清楚的很,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他能坐上那个位置,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报复太上皇罢了!” “报复?” “没错,就是报复!他最喜欢的就是权力,所以我让天儿帮我煽动将士哗变,我就是要让他亲眼看着他的江山满目疮痍,民心相离,他就是一个失败的皇帝!既然他奄奄一息的病倒了,那我就帮他解脱了,所以我给他下了慢性毒药,为了不累及天儿,我才故意找的丹药,只有太上皇薨了,一切才算真正结束了,我们所有人都解脱了,你说是不是啊?德妃姐姐。”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淑太妃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德太妃,一向低调透明的德太妃,此时竟然也紧张的将桌上的茶盏不小心打翻了。 太上皇已经不在了,对于她们来说,所有的一切往事都成为了过眼云烟。 没什么不能说的。 只是淑太妃很不服气,太上皇一生英名,开创北日盛世,谁不叹一句,英明君王,乱世枭雄。 但是如今的淑太妃想让他的儿子们知道,太上皇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肮脏,不屑,唾弃,所有的词汇都能拿来形容他。 看着所有人奇怪的眼神,德妃突然间就放松了,轻轻一笑。 “罢了,都是一些往事,淑妃妹妹既然想说,那就都说了吧。” 从前淑妃和德妃向来都是只称呼封号,这是第一次她们互相之间姐姐妹妹的称呼。 只是在后宫之中一向都是按照等级排位的,按道理淑妃封号在德妃之前,贤良淑德四个字的排位,怎么会是淑妃叫德妃姐姐呢? 慕云泽坐在上首,看着淑太妃说道:“淑太妃,只有你把事情说出来,朕就留贤王一条命。” 淑太妃听到慕云泽的话,猛地放松身心,整个人都跌落在地,神色迷茫,像是陷入了回忆。 “当年我比皇后娘娘和贤妃姐姐都晚一步入府,当时府中就传言贤妃姐姐是陛下从江南带回来的女子,简直就是心头宠,府中也分成了两派,我得到了皇后姐姐的扶持,自然是跟随着皇后娘娘,贤妃因为陛下的恩宠,当时也是风头无两,我也只能避其锋芒。” “只是府中除了当时的太子妃,自然也会有其他的良娣看她不顺眼,毕竟只是太子从江南带回来的身份低微的小小宠妾,就算是得宠也就最多封为了良娣,明明身份都一样,却是有着天差地别的待遇,怎能不让人嫉妒?” “当时的北日外忧内患,太子之位坐的也并不安稳,太子也时常前往边关视察军情,而恰巧贤妃姐姐就是在一次太子前往边关视察军情之后才查出来的身孕,那一次怀的正是如今的寒王殿下,太子三个月之后回府得到这个消息自然是大喜。” 淑太后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继续说道:“只是在一次那位不怀好意的良娣侍寝之时,故意引导太子,说是太巧了,怎么太子离开三个月,贤妃姐姐就刚好三个月身孕呢?” “那时的太子可是自称对贤妃姐姐是真爱,自然不会相信那位良娣的,当即就找了一个理由把她发落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在太子府里见过她。” 只是虽然太子没有说什么,心中却也落下了怀疑的种子,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贤妃姐姐当然能感受到太子对她的冷落,贤妃清楚的知道,她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依附太子才有的,所以她为了挽回圣心,她便以身体有孕,思念亲人为由,将自己的孪生妹妹接到了身边。” 淑太妃说着就语气一顿,转头看了德太妃一眼才继续说道。 “这位孪生妹妹与贤妃有着七八分的相似,正是如今的德妃,当时所有人都没想到贤妃竟然会为了固宠,把自己的亲生妹妹也拖进沼泽,毕竟当时的德妃已经早已定亲,只待年后便可完婚了,正是因此我们所有人也都跟着贤妃,客气的称呼德妃一声姐姐,也算是给贤妃一个面子。” “只是那个时候谁也没想到贤妃已经丧心病狂到了一定地步了,许是孕期多思,本就敏感的贤妃,少了太子的体贴,更是显得患得患失。” “后来贤妃顺利生下了如今的寒王,陛下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心中总是有些疙瘩,对寒王不是很上心,但是陛下还总是自称对贤妃是真爱,真爱怎么能在乎这种小事呢?他也不敢找人去证实。” “可是就算太子忽近忽离的态度,却让贤妃心生惶恐,最终贤妃还是向她的亲妹妹摊牌了,想要她帮她固宠,入太子府,可是她又怎么可能会答应呢?一女不侍二父,再加上二女共侍一夫,这在她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 “一入太子府,那就不是她自己说了算了,那个时候的德妃简直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被贤妃直接命人看押起来,关在一个不见天日的黑屋子里。” “既然德妃的路走不通,那就直接交给太子,太子最喜欢的就是贤妃一心的依赖,当贤妃表达想要让妹妹和自己共侍一夫,舍不得妹妹离开,太子几乎没有犹豫的就同意了。” 淑太妃看着德妃低头沉默不语的样子,眼里不知道是怜悯还是同情,苍凉一笑。 “说什么帝王至爱,不过是欺骗世人的幌子罢了!想到德妃和贤妃八份相似的面庞,加上心里对贤妃已经有了嫌隙,陛下急需一个这样的人来抚平他的内心,或者说是一个纯洁的替身,你们说是不是很搞笑,既然心里有隔阂,竟然不去证实,用这种荒谬的想法去掩饰。” 一九五、云天往事 “再后来德妃就被彻底的关进了一个暗无天日的暗室之内,没有一个人陪伴,孤寂的生活,家中的婚约也被贤妃一封家书寄回去,毁了清白和名声,终于解除了,从此以后家族都以德妃为耻,一个和自己亲姐姐争宠的人,在当时是被所有人都看不起的。” “只是在那段被圈养的岁月中,德妃终究还是有孕了,需要一个人去照顾,而我那个时候恰巧路过那个院子,看到太子一个人,便偷偷跟了过去,最终被太子发现,落了一个一同囚禁的下场。” 想起那段岁月,淑太妃满脸悲戚,明德太后坐在上首,看着她不忍的说道:“那个时候我想过要找你的,只是我一直没找到。” “我明白,我知道皇后姐姐一直把我当做你的亲妹妹看待,是你将我带进了太子妃,也一直守护这我,可是我们谁也想不到会有后来的事情。” “那个时候的我简直都要疯了!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屋子里,每日看着德妃郁郁寡欢,无论我怎么说,她都不开心,可是这样的心情,又怎么能生下孩子呢?果然,不过两个月,德妃就身体不适,孩子保不住了。” “德妃的事情,太子根本不敢让别人知道,那时的他也是需要名声和威望的,姐妹俩共侍一夫的事情一旦被传出,肯定会被说德行不足的,于是德妃每日忍受着剧痛,我也只能不停的为她擦拭着冷汗。” 淑妃嘲讽一笑,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德妃的荒唐一生。 “你们不知道的是,德妃那个时候昏昏沉沉的,我倒希望我也能晕了过去,至少那样就不要面对残暴的太子,那个时候的太子因为德妃和贤妃的事情,已经变得疑神疑鬼了,可是德妃已经那个样子了,他只能拿我出气,每日都到暗室之中,看到德妃昏迷,便对我拳打脚踢。” “他还真是无情,他竟然说德妃若是醒不过来,就要让我荣国公府一族为她陪葬,若不是皇后娘娘身后的定国公府和我身后荣国公府,他又怎能成功坐上太子之位?” “可是那个时候的太子已经羽翼丰满,而国公府却日益凋零,我知道他真的能做出来,我只能选择忍气吞声,每日身上都遭受无数折磨,还有一心照顾德妃,其实那个时候我并不恨她,或许她是我在暗室唯一的安慰了吧,同样都是可怜人。” “德妃最终还是没有保住孩子,经历了长期的痛苦,在一天夜里,鲜血流满了整床,整个屋子里都是她的哀嚎,密闭的屋子黑暗阴沉,格外压抑,我看着眼前的一幕,却只是无能为力,我感觉我眼前都是鲜红一片,慌乱的不知所措。” “就在我以为我们俩只能听天由命,死在那里的时候,我突然感受到我身体里出现了另外一个人,她指使着我的身体,冷静的打水,将德妃扶起来擦拭干净,换好衣服,再把她放到干净的椅子上,这一切就像是另一个做的一样。” “从那以后,每当我紧张不知所措的时候,她都会出现,我一直都知道她的存在,但是我并不觉得有何不好,至少帮我处理了很多事情。” “后来我每日都尽心尽力的照顾德妃,她也终于从昏昏沉沉开始变得清醒了,只是德妃也从当年爱笑的阳光女孩,变成了低调内敛,不爱言语的德妃,在她身体大好的时候,太子竟然将我们放了出去。” “被关押的岁月已经不知道外面的时光了,原来在德妃有孕的时候,贤妃也有孕,许是之前身体就没养好,加上孕期忧思过度,也不知道是不是报应,贤妃的孩子也没有保住,而且因为大出血,贤妃也跟着去了。” “在贤妃去世之前,太子就已经顺利登基了,成为了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我们的妃位,也随之封了下来,陛下也不愧真爱一说,直接就让贤妃成为了四妃之首,只是很可惜,贤妃没享受多长时间,就因为身体虚弱,就撒手人寰了。” “后来便有了传言中的德妃为了照顾寒王而入宫的说法,我也成为了这后宫人人羡慕的淑妃娘娘,可是这段往事,却一直压着我的心头,难以释怀,而最好的解压办法,就是将痛苦转移。” “转移?”虽然知道淑太妃她们那段时间定然很痛苦,但是明德太后也不知道淑太妃后来还做了什么。 淑太妃看了一眼身旁的慕云天,眼里都是自责和愧疚。 “是的,自从那段时间后,只要一入夜,我一个人独处黑暗之中的时候,便会变得格外狂躁,这些年天儿被我打得身上不知道多少伤口,我知道我这也对天儿的伤害很大,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我甚至都能感受到身体里的另一个在嘲笑我自己。” 淑太妃猛地哭着跪在地上,冲着慕云泽磕了几个头,抬起头哭诉。 “陛下,天儿都是被我指使的,才会做出那些事情,他是您的亲弟弟啊!您自幼就和他亲近,您知道他绝不是如此大逆不道的人,他的前半生有我这个母妃,就已经很惨了,请您怜惜他吧。” 说完淑太妃又狠狠的磕了几个头,整个人都发髻凌乱了,额头上都有血印了。 明德太后似乎也很不忍,转头看向慕云泽说道:“陛下,您看···” 慕云泽冲着明德太后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宽心。 “皇弟的内情朕都知道了,朕自然会酌情处理的,只是淑太妃,无论是何缘由,谋害太上皇都是罪无可恕。” 淑太妃感恩一笑,“谢陛下隆恩,我自然不会让陛下为难,臣妾愿意为太上皇殉葬。” 说完,淑太妃有转身对着明德太后磕了一个头,抬起头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姐姐,这些年谢谢你的照拂。” 明德太后似乎也很不忍,偏过头不敢看她。 现场所有人都沉默,气氛一度沉重。 月琉璃只好勾起唇角,走到慕云泽身边,轻声说道:“陛下,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用午膳了,母后也该休息了。” 这一上午发生的事情,明德太后估计是最需要平静的人。 一九六、淑德殉情 丈夫离世,多年姐妹只怕也留不住了。 明德太后瞬间都苍老了不少。 扶着无衣的手,率先离开了清心殿。 环视一圈,慕云泽牵起月琉璃的手也跟着离开。 随后良太妃也跟着一起离开了,良太妃作为潜邸出来的老人,却一直修身养性,只养了一个女儿,反倒成了这后宫最平淡的存在。 或者平淡是福,良妃也顺利熬到了太妃。 德太妃坐在一旁没有动,低垂眼睑,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淑太妃擦干脸上的泪水,笑着看向慕云天,伸出手最后抚摸了他的脸。 “天儿,这是母妃欠你的,也是母妃最后能为你做的一件事,希望你不要怨母妃。” 慕云天一直都知道淑太妃在他和别人面前是不一样的面孔,但是她时而对他十分严格暴力,时而又是世上对他最好最温柔的母亲。 慕云天内心也不知道对她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 对于温柔的母亲,他是儒慕的,可是对于残暴的母亲,他又是怨恨的。 复杂的情绪涌在一起,他只能选择恨起给淑太妃造成苦难的太上皇,所以这一切他根本就不无辜,他就是故意的,故意给淑太妃制造机会,借她的手除去太上皇。 也许曾经的那些苦难就可以烟消云散了。 但是今日的淑太妃给了慕云泽久违的温暖,慕云泽猛地抱着淑太妃,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知道,您是世上对我最好的母亲,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说完,慕云天就扔下一脸愣住的淑太妃,径直离开了清心殿。 看着慕云天离去的背影,淑太妃像是终于释然了,开怀笑了起来。 不知何时,德太妃也走到了淑太妃身旁,俯身将她拉了起来,轻叹一口气。 “孩子们都是无辜的,无论是寒王还是贤王,我们这一代人的恩怨,都让他们遭受了罪责,既然如此,所有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身为母子,今后却无法相互面对对方。 就让尘归尘,土归土,一切都回归最初的状态吧。 或许真的只有人不在了,所有人只会记得她的好。 于是在太上皇薨逝的当天,清心殿燃起大火,淑太妃和德太妃因对太上皇情深意重,在火灾之中殉情而亡。 太上皇举行葬礼的当天,淑太妃和德太妃也以太妃之礼,一同葬入皇陵。 只是在明德太后的建议下,淑太妃和德太妃合葬在距离正殿最远的寝宫之中了。 得知德太妃事情的慕云寒一言不发,只是在葬礼的时候和万俟锦云一同以子媳之礼,亲自为她扶棺。 令人奇怪的是,闭门不出的寒王都参加葬礼了,反倒是太上皇和淑太妃的亲生儿子贤王始终没有露面。 有人传言,是因为清心殿起火的时候,贤王殿下第一个发现,就冲了进去救人,只是淑太妃和德太妃一心求死,不但没有救到人,贤王还被火势过大,烧伤了自己,现在正因为伤势过重奄奄一息呢。 葬礼结束后,整个北日的官员都要开始为期三个月的守丧期,禁止一切享乐活动。 而传说中奄奄一息的贤王殿下被关在了一个偏僻的宫殿之中,有专门的暗卫看守。 对于慕云天的处置,慕云泽也是心烦。 答应了明德太后和淑太妃,自然是要留他一命,只是慕云天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过大胆,谁也不能保证没有后患。 最好的办法就是圈禁一生。 可是如果圈禁他的话,总要有一个理由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那样的话不但太上皇的事情会暴露出来,慕云天也是必死无疑。 说到底,慕云泽对这个弟弟也是心疼的,对于他的遭遇也是同情。 只是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不留后患呢? 慕云泽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突然身后伸出一双柔嫩的双手,轻轻为他揉按着太阳穴。 不用回头,慕云泽都知道是月琉璃,紧皱的眉头都不由自主的放松了。 月琉璃轻声问道:“这力度可以吗?” “刚刚好。” “你在想贤王殿下的事情吗?” 慕云泽不由叹了一口气,“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他?” 月琉璃不解道:“你不是已经答应淑太妃要留他一命吗?” “我是答应了,但是也总不能放任不管吧,我也希望我们的后代能够顺顺利利的经营下去,不希望给他们留下隐患。” “你是怕贤王怀恨在心?” “那倒不至于,三弟的心思我也算了解,只是犯了错不能不处置,无论是削爵还是圈禁,我害怕的是他的后代会心生不满,给君悦日后带来麻烦。” 月琉璃轻笑一声说道:“你也想得太远了吧,况且子孙自有子孙福,若是这么一点小挫折都处置不了,也就没有能力做这皇位了。” 慕云泽一把拉住月琉璃,将她拉到身前,也跟着笑了起来,“你说的对,这也是对他们的考验,后世子孙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发愁吧。” 就在两人嬉笑打闹的时候,云一突然敲门。 月琉璃拂了拂自己的衣袖,顺势坐到慕云泽身旁。 慕云泽说道:“进来。” 随后云一低着头进来,行礼说道:“启禀陛下,云隐求见。” “云隐?” “是贤王殿下的暗卫。” “是他?”就算是慕云泽对于这个云隐也基本没有什么印象,实在是太少出现在人前了。 慕云泽疑惑的看了月琉璃一眼,转头吩咐:“让他进来。” 随后云一便出去将云隐带了进来,云隐人如其名,不仔细注意,这是一个气息收敛极为内敛的人,真的是如同隐形人一样。 云隐直接跪倒在慕云泽面前,“属下恳求陛下放过贤王殿下吧。” 慕云泽不动神色的回答:“朕已经答应淑太妃饶他一命了。” 云隐抬起头,眼眶都是红的,“陛下,属下是想求您让贤王离开日城,我会带着贤王殿下归隐山林,从此不再过问世事。” 慕云泽皱着眉看着云隐,:“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朕这样做无异于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云隐眼神里都是坚定,“陛下放心,属下一定会看好贤王殿下的,他是什么样的人,您应该很清楚,属下知道,您担心的是后世子孙心生怨恨,可是属下在此可以向您保证,贤王他···仅此一生,他不可能有子嗣的。” 一九七、万国来朝 虽然云隐没有多说,但是看着他忧伤悲恸的眼神,慕云泽和月琉璃就隐约感受到了什么。 两个大男人,当然不可能有孩子了。 慕云泽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转头看向月琉璃,他是害怕后患无穷,但是得知慕云天真的没有子嗣的时候,又总觉得不对。 对于慕云泽别扭的想法,月琉璃很能明白。 慕云泽一方面心疼这个自幼看着长大的弟弟,另一方面作为帝王的理智又告诉他这是最好的选择。 月琉璃伸出手握着慕云泽的手,轻轻点了点头。 “陛下遵从内心决断就好,臣妾一直都在您身边陪着您。” 在有外人的时候,月琉璃还是很自觉的用上敬称。 后来,传说贤王殿下伤势过重,终是病重身亡。 北日皇为贤王举行了隆重的葬礼,贤王成了当朝唯一一个还未成婚便去世的亲王,葬入皇陵。 举行葬礼的那一天,一个一袭黑衣的男子和一个一袭蓝衣的男子,站在日城不远处的山坡,看着出殡的队伍走进皇陵,最终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如今所有的内忧外患都已经解决了,冬去春来,有快是一年除夕了。 这是特殊的一年,是北日新皇和新皇后第一次主持除夕夜宴。 但是月琉璃早就和明德太后一起办理过除夕夜宴,加上现在后宫就她一个主子,简直不要太顺心,整个后宫的女官,谁不是毕恭毕敬的,做事都是绝对服从。 只是今年是慕云泽登基的第一年,按照惯例,将会有万国来朝的盛况,因此需要注意的事情也就格外多。 好在明德太后还在宫中,月琉璃前去凤仪宫请求了几回,明德太后也一起协助月琉璃准备夜宴,都也还算轻松。 还有就是清浅还在关山别院,这么大的日子,也是为清浅正名长公主地位的时候。 月琉璃和慕云泽商量了一下,决定让清十带着人去将清浅接回来。 至于关山老人,对于他的心结,也只怕是不会同意的。 看着自从清浅离开日城,就从腼腆内敛,变得冰冷的少年,月琉璃也是十分无奈。 好在清浅就要回来了,想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清十出发去关山别院的时候,月琉璃也着手将疏影宫收拾出来,种上清浅喜欢的花花草草。 里面的装饰也都是清浅喜欢的样子,就连明德太后得知孙女要回来了也是高兴的很,从自己的私库又拿了不少东西放到疏影宫中。 在除夕的前一天,清浅终于回到了日城。 当然还是少不了那个萌萌的阿呆,只是他们都从无知的孩童,变成了懂礼的少男少女了。 明德太后看到清浅简直就是不敢置信,抱在怀里激动说道:“清浅都长那么高了,皇祖母都好久没看见你了,想死皇祖母了。” 清浅腼腆一笑,“清浅也想皇祖母。” 这也算是三代同堂,终于团聚了。 为了让清浅好好看看疏影宫,减少疏离,大家还特地留在了疏影宫用膳,一家人其乐融融。 除夕夜宴,恭贺新皇,万国来朝。 那些各国使臣早就已经在日城安置好了,不过都要等到除夕夜宴上才会正式接见。 君悦如今已经是北日太子,自然是要跟在慕云泽身边,和各国使者打交道。 而清浅贵为荣华公主,更是如今北日的嫡长公主,自然是要穿上属于公主的礼服。 虽然月琉璃也心疼清浅小小的身子要穿上那么厚重的礼服,头上还要带那么多的头饰,但是她更明白今天这个场合,更是国威和身份的代表,他们不但要为慕云泽弘扬新皇的威严,也要彰显作为上位者的身份。 同样的,这也是在所有人面前昭示清浅的身份,贵重,不可侵犯。 很显然,月琉璃这次的宴会办的十分圆满,各国使臣都是赞不绝口。 慕云泽甚至当场宣告了清浅的册封,荣华无忧长公主,并且享有封地实权。 可以说现场的所有人眼光灼热的盯着清浅,这可是北日第一位有着真实封地和实权的公主啊! 而且如今的北日太子还是这位公主的亲弟弟,只怕这位公主真的如同她的封号一般,一生都将荣华无忧。 甚至有些大臣都开始盘算起家中有没有合适的小公子,能够培养培养感情了。 要知道在西域各国,有些国家地盘小的,可能也就和清浅的封地差不多大。 这北日皇竟然将那么多的土地就这么赐给了一位公主,这些人可不是眼红吗? 不过经历过西域会谈的事情,如今这些小国对于慕云泽是绝对的臣服。 要知道在前任北日皇薨逝的那一天,楼兰也被柔然完全占领了,可以说楼兰是完全覆灭了。 从此以后楼兰一国,只会出现在传说之中了。 而有不少传言都说是慕云泽在背后支持的柔然,柔然此次才会如此疯狂,进攻猛烈,就是为了求得慕云泽不计前嫌。 既然得罪不起,那自然也有不少人想要故技重施,想要拉拢慕云泽。 说不定又能出一代妙妃呢? 当然是得宠如妙妃,能为母国争取利益,而不是祸害母国覆灭。 看着各国献上的美女,站在舞台中央,或是舞姿动人、身形妖娆,或是清美优雅、低头含笑,月琉璃内心觉得十分满意,只是手不由自主的伸到一旁,借由桌布挡住了身子,在慕云泽大腿上狠狠的转了一圈。 呲··· 慕云泽在内心深吸一口气,直到有使者上前行礼,表面要上汞美人之时,慕云泽才端坐身子,看着下首的使臣说道:“使臣好意,朕心领了,只是这美人朕是不能收下了。” 使臣惊讶的看着慕云泽问道:“这是为何?” 慕云泽面不改色的回道:“朕惧内!” 慕云泽此话一出,现场瞬间寂静了。 堂堂北日皇,竟然在万国来朝的夜宴上,当中承认自己惧内,到底是因为真爱,还是皇后娘娘太彪悍?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盯着月琉璃看,眼里都是佩服的神色。 月琉璃只好冷着一张脸,发挥她清冷美人的优势,只是坐在她身旁的慕云泽,才能看见她的耳垂已经渐渐泛红。 慕云泽好心情的勾起嘴角,看着大家奇异的表情,笑道:“大家随意,继续···” 慕云泽一提醒,大家赶紧收回回视线,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该吃吃该喝喝。 只是接下来本想献上美人的使臣,只好让这些美人当真只是献艺了,凭白为这夜宴增加的乐趣。 一九八、皇后归宁 既然北日皇都这么说了,这些使臣也不是不懂人眼神的人。 况且没看到那南月的卿相坐在一旁满意的点了点头,举起酒杯,与慕云泽遥遥一敬。 很明显,若是这些使臣再作怪,得罪的就不单单是北日了,还有南月。 没错,这次出事南月的,还是那位白衣卿相,纳兰卿尘。 看到母国的故人,月琉璃自然也是开心的很。 夜宴已经到了后半程,大家都已经有些迷迷糊糊的了。 纳兰卿尘突然站起身,拿着酒杯走到慕云泽和月琉璃面前。 “这一杯,臣敬陛下和皇后娘娘,祝愿两位鹣鲽情深,白头偕老。” 作为娘家人的纳兰卿尘,只想看到月琉璃过得幸福,当然他也是带着妹控南月皇容玉的任务前来的。 慕云泽也拿起酒杯,和月琉璃一同举杯。 “卿相的祝福朕和皇后都收到了,定然会的。” 三人相视一眼,一口饮尽。 纳兰卿尘收回自己的酒杯,笑着看着对方说道。 “殿下和娘娘如此恩爱,我南月皇帝陛下知道定然也是高兴,只是如今公主殿下嫁入北日也已有三年多了,寻常人家都有新娘三日归宁的说法,不知陛下可有前往月城归宁的想法?” “归宁?” “是的,南月皇室众人对娘娘也是思念的紧,想要娘娘能会月城一趟。” 慕云泽听到纳兰卿尘睁眼说瞎话的样子,也是忍不住眼角抽抽。 谁不知道南月皇室人丁单薄,所谓的南月皇室如今恐怕也就剩下一个南月的太上皇和容玉了吧。 不如直接说是容玉想念月儿好了! 难道他有那么小吗? 好吧,他是不愿意和别人分享她的月儿,哪怕是她的哥哥。 只是转头看到月琉璃眼里期待的神色,竟然不由自主的答应了。 “好,朕和皇后娘娘抽时间定会去月城一趟。” 完成任务的哪里卿尘内心也舒了一口气,躬身行礼。 “多谢陛下体恤。” 坐在下面观望全程的使臣和官员们,对于北日皇惧内的程度又有了更深的认识。 只怕这位皇后娘娘,会成为和亲以来,竟然还能回归故土的公主了。 同时他们内心有了更深刻的认知,绝对不能得罪皇后娘娘! 看着月琉璃眼里闪闪发光的样子,慕云泽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只是慕云泽要放下北日政务,陪着月琉璃一起回月城,还需要将事情安排好才行。 有各国使者在,就算有的大臣对此事不赞同,也不会当场反驳慕云泽的说法。 此次万国来朝的主要目的,就算正是会见北日新皇,过去有联盟的希望继续保持良好的关系,过去不和的也希望看看能不能和新皇建立盟约。 如今除夕夜宴结束了,和新皇也已经会面了。 各国使者也开始陆续离开。 纳兰卿尘表达了对慕云泽和月琉璃到月城的期待,便也随使臣队伍一同离开了。 大臣们都以为慕云泽只是在夜宴上客气的敷衍纳兰卿尘,结果却没想到在年后的第一次大朝就提出了这件事。 此话一说出,就遭到了大臣们的强烈反对,身为一国之君,怎么能去敌国,多么危险! 就算是皇后的母国,谁知道南月有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 只是如今的北日朝堂,早在半年前经过慕云泽的清洗之后,慕云泽早已大权在握,根本没有人能够左右他的想法。 慕云泽坚定决心,不容反对,大臣们也就沉寂下来不多说了。 毕竟这件事情说到底也算是慕云泽的私事,想要陪皇后回母国探亲,他都决定了,他们哪里还敢再反对。 朝堂之上有两位丞相,还有御史大夫,以及政务阁负责处理各项政务。 只要保证北日的正常运行,去月城一段时间也不是大问题。 不过现在刚刚开春,天气还有点冷,加上清浅身子越发虚弱了,肯定要等着天气暖和了才能行动。 这段时间刚好足够他把事情都安排好。 说来也是令人头疼的问题,本来清浅在关山别院休养,身体已经有所好转,结果遭遇八角和六曲一事之后,就算有关山老人诊治,身体还是每况愈下,据说是忧思过重。 清浅向来都是重情重义的人,师兄们又都是为了保护她而不在的,怎么能不让她多想呢?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无论是情还是慧,清浅都过深了,可是慕云泽和月琉璃明知如此,除了着急,却也寻不到更好的办法。 如今决定去月城,一来是为了让月琉璃荣归故里,一解相思之苦,二来也是为了带清浅散散心,希望能冲散心里郁结。 南月本就在大陆南端,与北日不同的是,南月都城月城,选择在了南月靠北的临安地段。 南月多为丘陵地带,月城选址相对平缓,商业繁荣,适合作为一国之都。 只是临安地段已经靠近南月和北日的交界处,也就是说一旦南月边界被突破,敌军就很容易直下都城月城。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南月对于边界筑造一向重视,更是派遣了南月战神君卿夜驻守。 南月一文一武,纳兰卿尘,君卿夜,足以保证月城边界的安稳,月城的繁荣和谐。 经过协商,慕云泽和月琉璃决定还是等惊蛰过后,举行完春分的播种祭祀,那时春寒已过,再前往月城为好。 此次既然是为了月琉璃归宁,慕云泽自然是要将清浅和君悦一同带上。 虽然一国之君和太子同时离开,北日那些官员意见更大,但是在慕云泽的镇压下还是被迫接受了。 毕竟丞相和御史大夫都没有开口说什么,政务台也在有序运转,他们说的话有谁听? 距离春分还有两个多月,倒也不用很着急,只是先给这些天天就知道刷存在感的御史们提醒一下,正所谓先放风声,避免后面反弹。 等到出发的时候,估计就都接受了。 看着那些御史一天天唉声叹气的样子,慕云泽莫名的心中一阵开心。 谁让慕云泽做太子的时候就最怕这些御史们的嘴呢! 现在能让他们不高兴,慕云泽也就高兴了。 一九九、春耕祭祀 每年的春分,都会由北日皇带着皇子在祭田耕种,皇后带着皇室正妃和公主们在一旁纺织,最后在北日皇他们耕种好之后,皇后为祭田浇下春分的第一瓢水。 意味着向上天祈福,祈求未来一年的风调雨顺,春耕秋收,丰收大年。 只是今年因为慕云泽只有一对儿女,太子又年幼,所以阵仗不算太大。 好在慕云泽并不是一个喜欢铺张的人,简单的带着君悦开始了春耕仪式。 慕云泽和君悦拿着锄头,先在祭田留下第一道痕迹,接下来各官员和皇室宗亲也都会一同耕种。 月琉璃这边也是一样,月琉璃带着清浅先在第一架纺织机上进行纺织,然后万俟锦云和其他的官夫人也一起行动,共同织就一匹锦缎。 好在祭田并不算大,在场的也都是达官贵人,又怎么会真的让他们辛苦劳作。 但是为了表达对春耕祭祀的重视,慕云泽和月琉璃还是带着这些人忙活了一上午,才让负责祭祀的农人帮忙。 一块小小的祭田,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完全耕种完了。 月琉璃他们的锦缎,也在多位绣娘的通力合作下完成了。 接过宫人递过来的帕巾,将额头上的汗渍擦拭干净,慕云泽和月琉璃也忍不住对视苦笑。 这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也太为难他们了,要在一天之内完成那么多工作,若不是有农人和绣娘帮忙,只怕是不可能完成的。 不过这也正是为了让文武百官和皇室宗亲,体会到百姓疾苦,耕织艰难的手段,看着那些平时养尊处优的贵人和官夫人们,一个个都恨不能互相靠在对方身上疲惫不堪的样子,也算是达到了目的。 辛苦了一天,这些官员们都已经累得没精力谏言了,慕云泽也不想为难大家,直接让大家早早散了,快回去休息吧。 清浅在烈日的暴晒下,早就脸色惨白,有些摇摇欲坠了,只是在月琉璃让她休息的时候,却被清浅拒绝了。 清浅说,她作为北日的嫡长公主,她决不能退缩,她要和大家一起完成。 原本都焉了一样的贵妇们,听到清浅说的话,看着她小小的身子,立即与有荣焉的精神振作起来了。 坚持到最后一刻,清浅才让朱樱扶着她站了起来。 大家都知道荣华无忧公主身子孱弱,对于她靠在宫女身上的行径也都没有多言。 况且经过刚刚那一遭,他们的夫人都对荣华无忧公主钦佩喜爱的不得了,要是此时去找麻烦,那就是自己不想好好过日子了! 得罪皇帝和皇后,回家还得罪夫人,那是不可能那么蠢的! 然后这些聪明的官员在看的慕云泽走到清浅面前,直接一把抱起她,上了龙撵的时候,也都纷纷低下了头。 什么无视礼法,什么与礼不合,嗯···他们都没看到。 刚刚被慕云泽抱上龙撵的清浅,立即便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慕云泽和月琉璃连忙抓紧时间回宫,将清浅抱回疏影宫,君悦也一直跟在身后,眉头皱着紧紧的,眼睛里都是担忧。 太医连忙赶到,经过诊治,只是因为疲劳过度,加上原本身子的承受度就不高,如今是深睡过去了。 等到她醒过来,多多补充水分和营养就好了。 得到太医的保证,慕云泽和月琉璃才松了一口气。 月琉璃连忙让人断了一杯清水过来,用干净的手帕轻轻沾上水,在清浅快要干裂的嘴唇上轻轻擦了擦,沾满水分,看着清浅脸色渐渐好转,月琉璃也乐此不疲的继续沾水。 好在正如太医所说,第二天一大早清浅就醒过来了。 为了照顾清浅,特地准备的都是清爽软糯的粥。 得到消息的月琉璃也连忙从朝阳宫赶过来,看到在一旁喝粥的清浅,也终于把心回原地了。 慕云泽和月琉璃亲自照料了清浅一整晚,一直到天亮,才分别会各自宫殿去处理事务。 清浅看到月琉璃也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容,“让娘亲担心了。” 月琉璃做到清浅身旁,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没有发热,才放心的为清浅又夹了一块藕饼,温柔说道:“傻孩子,为人父母,哪有不担心孩子的,只要娘亲在,为了你们,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清浅也为月琉璃捧上一碗清粥,咬着唇愧疚的看着月琉璃。 月琉璃自然明白小女儿多思的心,接过清粥说道:“娘亲陪你一起用膳吧,待会娘亲帮你一起收拾收拾东西,过两天我们就出发去找舅舅了。” 清浅瞬间睁大了眼睛,眼里都是兴奋,“真的吗?我们要去找舅舅了!” 要说除了爹娘,君悦和清浅就是对容玉这个舅舅最亲了,因为月城靠近南月与北日的边境,明山又在那个位置,容玉常常偷偷跑到明山,在每年除夕更是会偷偷给他们送去新年礼物。 容玉可以说是把这两个孩子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看待的,基本都是有求必应。 在君悦和清浅从无意识到有意思的那几年时光中,可以说容玉是比月琉璃与他们待的时间更多更亲近的存在。 就连君卿夜都不知道容玉曾偷偷到明山和他们会面,而且就算面对君卿夜,清浅和君悦都有着一定的距离,偏偏第一次见到容玉就有着与生俱来的亲近。 或许这就是血脉相连的亲情把! 月琉璃看着清浅的眼里也都是宠溺的笑意,说道:“是的,我和你爹爹都商量好了,春耕结束后,我们就上路了,今天我们就是去将事情安排好,明天收拾好东西就能出发了。” “太好了!我都好久没见过舅舅了!” “你就想念舅舅!爹爹和娘一直陪着你还不够啊?” 明知道月琉璃是在故意调侃她,清浅还是焦急的解释:“才不是呢!清浅当然愿意一直和爹娘在一起了,不过舅舅一个人也很可怜的,我们还是去看看他吧。” 看着清浅讨好的小眼神,月琉璃也忍不住扑哧一笑,“好!我们一起去找舅舅!” 两母女一边看着宫女收拾东西,一边嘱咐这不能落下的物品,刚刚处理完政务慕云泽和完成晨课的君悦就一同走了进来。 二〇〇、出发月城 看到清浅笑脸灿烂,脸色变得正常了许多的样子,刚刚还稳重的太子殿下瞬间又变成个喜怒形于色的孩童,激动的跑到清浅面前,拉起清浅转起来圈圈。 “妹妹!你没事了!太好了。” 清浅停住脚步,拽了君悦一下,“恩恩···好了好了,哥哥我晕···” 一听到清浅说晕,君悦连忙停下动作,拉着清浅做到一旁,还可爱的敲了自己的小脑袋一下。 “哎呀!都怪我不好,妹妹你快坐下。” 就连刚刚做到月琉璃身旁的慕云泽,都下意识的抓紧了月琉璃的手,显然有些紧张。 月琉璃无奈的看了大惊小怪的两父子一眼,用手帕轻轻为清浅擦拭了一下额头。 “休息一会就好了,不用太担心了。” 难得一家人都没什么事情,能够单独在一起相处,慕云泽也不拘着君悦了,让他们兄妹俩去玩耍。 两个从小就好的像一个人的孩子,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分享不完的好东西。 看着两孩子的身影,月琉璃也觉得整个人都暖暖的,浑身都弥漫着母爱的光芒。 慕云泽看着始终眼中带着柔光的月琉璃,忍不住调侃道:“月儿这些年都是变了不少。” 月琉璃不解的看着慕云泽,“是吗?我怎么没觉得。” 月琉璃让人将清浅要带走的东西都拿出来给她检查一遍,此时正翻着一个木箱子里的衣服,慕云泽直接也靠在月琉璃身上一起看着箱子里的东西。 “你变得柔和了不少,可能是做了母亲的缘故吧。” 说着慕云泽就不由自主的发出了轻笑。 月琉璃手中动作一顿,“你笑什么?” 慕云泽伸手搂住月琉璃的腰,勾起一抹邪笑,在她耳边说道:“你是孩子的母亲,我是孩子的父亲,你说我能不高兴吗?这么算来,你是为我改变了。” 月琉璃强忍笑容,用手肘怼了慕云泽一下,“瞧把你嘚瑟的!大庭观众之下,能不能收敛一点!” 在疏影宫正殿里,就搂搂抱抱的,都是皇帝了,还没个正形! 不过宫殿里的宫女都是接受过尚宫局的培训的,特别是疏影宫里的更是月琉璃亲自过目了的,如今都是很懂规矩的低下了头,帝后的打闹也都是听不见的样子。 慕云泽毫不在意月琉璃的嫌弃,反而更加凑上前去,傲娇的说道:“都是我惯出来宠出来的,我就嘚瑟了!怎么着!他们不服也得给我憋着!” 月琉璃无奈的给了他一个斜眼,也不继续搭理他,径直看着手上的东西,确保没有问题才让宫人收拾起来。 昨夜一晚都没休息好,今天一大早又去处理政务了,虽然表面一副嫌弃的样子,但是看着慕云泽脸上的疲惫之色,月琉璃还是内心觉得有点心疼。 于是月琉璃直接拽着慕云泽走到内殿,把他按到在窗边的软塌上,“你先休息一会吧,我就在旁边。” 慕云泽看着月琉璃直接坐在他的身旁,拿起一旁的绣架绣起了花色,慕云泽侧头看着月琉璃,嘴角带着微笑,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君悦和清浅中途还曾经进来想要找爹娘,结果一进来就看到慕云泽已经睡着了在软塌上,月琉璃正对着他们用手指对着自己的唇瓣,叫他们噤声。 他们一见,瞬间惊吓的用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悄悄的退了出去,可爱的小模样,惹得月琉璃都忍不住轻笑。 临行之前,慕云泽和月琉璃还特地大晚上去了寒王府一次。 慕云寒本就因为王侧妃的事情,心里受到了不小的刺激,后来又爆出了贤妃和德妃的事情,更是难过不知如何自处。 虽然外人不知道,但是慕云泽还是将贤妃和德妃的真相告诉了慕云寒,一个是他的生母,一个是养母。 德妃虽然向来不亲近慕云寒,但毕竟有养育之恩,慕云寒年幼时也是渴望母爱的,对她也是有过期待的,曾经有过埋怨,如今知道真相,反倒多了愧疚。 自从德妃葬礼过后,慕云寒就没有离开过王府。 这次慕云泽和月琉璃要离开日城好一段时间,虽然有几个大臣主持政务,但是总要有一个身份足够钳制所有人的人掌权,才能避免拉帮结派的问题。 而如今的皇室,最好的选择就是慕云寒了。 慕云寒开始也是婉拒的,但是在慕云泽的再三请求之下,还是答应了。 只是在答应之前,也问过慕云泽,“你难道不害怕我生了夺权的心思吗?” 对此慕云泽也毫不担心的回答:“如果你真的有这个心思,早在之前你就行动了,那时只要你配合,这皇位早就是你的了。” 慕云寒竟然也无言以对只能被这千年狐狸化身的慕云泽给套路了,再一次被抓去朝堂之上任劳任怨了。 至于后宫之中,月琉璃也亲自去了凤仪宫请明德太后多加看管,不过如今后宫空虚,就连太妃们,自从淑太妃和德太妃的离世之后,也变得老实了不少。 明德太后能在太上皇那么凶险的环境下都走到现在,更别提如今作为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了。 明德太后直接大手一挥,让月琉璃不要着急,好好和家人团聚,这后宫有她在,掀不起大浪。 至于前朝那些官夫人和贵妇,以及一些事物,月琉璃也委托了万俟锦云协助慕云寒一同处理。 慕云泽出发前做出寒王接管政务一事,主决策权,满朝震惊。 可以说寒王府再一次在众人面前显目起来了。 在过去,寒王虽掌军权,却也只有在发生大战的时候才有他的事,太上皇又不喜欢他,母族又无助力,可以说是很没有存在感的一个王爷。 慕云泽成为北日皇之后,作为一个掌管军权的弟弟,大家都以为慕云泽一定会多加防备,纷纷猜测慕云寒可能是翻不了身了,不然为何闭门不出,不也是避风头吗? 结果慕云泽这一出,疯狂打了他们的脸。 安排好所有事情,第二天一大早,在所有人还在迷蒙睡意之中,慕云泽他们的车队就低调的离开了日城。 离开日城的同时,月琉璃也让人给容玉送去了消息。 二〇一、君氏将军 从日城穿过冀州,途经青州和衮州,最后穿过临淮进入到南月和北日的边界。 临淮之河将大陆划分成了南北两国,慕云泽一行人到了临淮地界,但是要想进入南月,还需要等待对方城池放下吊桥,才能顺利过河。 淮河一带本就位于江南,水土养人,更是经济发展,来往不知几人,但是此地本就是南北分界之处,对人员来往更是查的严格,因此这里的吊桥都是有严格的时间开关的。 不过对于慕云泽他们来说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早在月琉璃给容玉送去消息的时候,容玉一得到消息,便安排了君卿夜作为迎接的使臣,在此处候着了。 当然,这也不排除容玉是故意想要看君卿夜和慕云泽笑话的原因,谁让现在的君卿夜都还不知道名闻天下的琉璃公主就是他曾经心仪的月琉璃呢! 不管是谁,既然敢打他容玉的妹妹的主意,就别怪他不怀好意了! 于是众人就在容玉的故意安排下,踏上了奇怪的相遇之旅。 当慕云泽派人在江边向着对面出示身份证明之后,吊桥就被缓缓的放下了。 当吊桥被放好之后,谷阳城的城门也被缓缓打开,一袭将军盔甲的君卿夜带着谷阳城的官员和驻军守将走上前。 君卿夜率先上前向站在马车前的慕云泽拱手行礼,“北日皇帝陛下,我南月皇帝陛下,特派臣来护送陛下入南月。” 对于大名鼎鼎的南月大将军君卿夜,慕云泽自然也是知道的。 客气的低头笑道:“君将军客气了,就有劳将军了。” “陛下请!” 君卿夜直接伸手引导慕云泽入城,君卿夜始终坚持君臣之礼,又不落南月的气度,近落下一步,不卑不亢的走在慕云泽身旁。 由于天色已晚,今夜要在谷阳城内休息一晚,驿站也早就收拾好了。 天色昏暗,人员复杂,月琉璃带着君悦和清浅在马车上受了君卿夜一礼,没有下车,便直接跟着一起进城了。 一进城,君卿夜便在驿站准备了丰富的晚宴,除了几位官职较高的官员和副将,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 到达驿站门口,慕云泽停住脚步,转身对着君卿夜,不好意思的说道:“请稍等。” 说完便在所有人诧异的眼神中,亲自走到马车那里,掀开车帘,伸出手将月琉璃扶了下来。 作为琉璃公主回南月归宁的月琉璃,此次没有做任何掩饰,一露脸就将所有人都震惊了。 君卿夜也是内心波澜涌动,她竟然就是公主殿下! 那么孩子的父亲就是北日皇了? 刚刚想到,慕云泽就亲自将君悦和清浅抱了下来。 慕云泽毫不在意外人想法,直接牵着月琉璃的手,君悦和清浅手牵手走在他们身后。 对于君卿夜奇异的神色,慕云泽开始也没想太多,毕竟其他官员也被月琉璃的美色所震惊了不是? 就算是大将军,见到传说中的琉璃公主,露出什么样的神奇也是可以理解的。 看到慕云泽他们走过来,君卿夜也收起了眼里神色,就好像从来没见过月琉璃一样。 月琉璃倒是毫不介意的冲着他笑着点了点头,就连君悦和清浅都对着他叫了一声:“卿夜叔叔。” 两个孩子许久没见到君卿夜了,此时也避免兴奋。 本想装作不认识的君卿夜也只好尴尬的冲着两个孩子笑了笑。 倒是慕云泽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这是?” 还没等君卿夜回答,月琉璃就解释道:“当年孩子就是在他的军营里出生的,要不是遇到将军外出巡逻,只怕当时我也是凶多吉少了。” 虽然月琉璃说的轻描淡写,慕云泽却能想到其中凶险。 自从在一起,月琉璃从来都没有和他说过生孩子时候发生过得事情,他也担心勾起月琉璃的伤心事,轻易不敢询问。 如今听到月琉璃说起,自然对君卿夜也是万分感激。 “原来如此,那还真是多谢将军了。” 此时的君卿夜也收敛好脸色的表情了,镇定的回道:“过去是臣不知公主身份,这都是臣应当做的。” 一旁的官员见状也连忙搭话,调节气氛,“那还真是有缘分呢!陛下对我们公主殿下可真是令人羡慕啊!” 作为堂堂北日皇,竟然亲自去扶公主殿下下马车,还亲自向君卿夜道谢,足以证明传言中的北日皇惧内,不是空穴来风啊。 其他官员一听这话,都不由自主的看向慕云泽牵着月琉璃的手。 果然是恩爱啊! 这个时候都不忘手牵手。 慕云泽也毫不在意被外人看见,笑道:“南月将这明月嫁给朕,朕自然是要好好护着啊!” 众官员都满意的笑着点了点头。 联姻之事,就是为了缔结两姓之好。 两国和亲,更是为了两国的和平。 看着作为和亲公主的月琉璃和北日皇如此恩爱,大家也就放心了。 这一夜,杯筹交错,宾主尽欢。 第二日一大早,所有人都是妥当,君卿夜亲自护送慕云泽一行人前往月城。 谷阳城距离月城,就算是马车慢行,也就两天就能到达。 月琉璃还以为慕云泽不在意她和君卿夜认识的那段过去呢,结果一到马车上,慕云泽就原形毕露了。 抱着君悦和清浅,温柔的问着他们和“卿夜叔叔”的过往故事。 在一旁的月琉璃只能给了慕云泽一个无聊的眼神,明明可以直接问她啊! 又不是不告诉他! 小气的男人,傲娇一辈子吧··· 月琉璃才毫无畏惧呢,反正她和君卿夜清清白白,什么事也没有,就不信慕云泽还能找出什么问题来。 月琉璃此时低估了一个男人小心眼的程度。 但是等到这一路上,月琉璃发现无论何时何地,特别是在君卿夜面前,慕云泽格外殷勤。 最突出的就是无时无刻不是牵手就是黏在一起,月琉璃都觉得有点腻歪了,可是我们的皇帝陛下还觉得不够。 吃饭的时候,“月儿,这是你喜欢吃的。” 下马车和上马车的时候,“月儿,小心脚下。” 在君卿夜面前谈论事务的时候,“这件事情,需要问问月儿,她做主。” 对此,月琉璃表示:“···” 二〇二、抵达月城 就在慕云泽一路狂撒狗粮的情况下,终于抵达了月城。 顺利将他们送达前来迎接的大臣面前,君卿夜就迅速闪了。 可见慕云泽给君卿夜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既然说了此次是琉璃公主归宁,而且南月皇也是一个年少有为,但是至今后宫空虚的人,甚至连皇后也没有,皇室如今也就只有他们两个后辈了,于是容玉直接大笔一挥,让他们入住留给月琉璃的琉月宫。 当然,南月皇的所作所为也惹来不少坊间传说。 纳兰卿尘出身于丞相世家,自幼就是南月皇的书伴,后来为皇他便为相,南月皇后宫无人,却总是召卿相入宫,这一联想,也难免传出流言蜚语。 礼部迎接的大臣,代表南月送上了最诚挚的欢迎,并且告诉他们,南月皇已经在皇宫之中等着他们,为他们准备了盛大的欢迎晚宴。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进入南月皇宫之后,直接跟着宫人到了琉月宫中,里面等着的人竟然是纳兰卿尘。 月琉璃好奇的问道:“皇兄呢?” 容玉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出现,这不符合常理啊! 纳兰卿尘笑道:“陛下现在还有要务处理,等到晚宴你们就能见到了,你们先休息休息一下吧。” 说完,纳兰卿尘又转头看向慕云泽说道:“陛下,招待不周,还请见谅,我皇把陛下是当做亲人看待,才会如此不拘小节,还请陛下也不需要拘谨,这里也是公主殿下过去在宫中的住所,希望您也能当做你们的家。” 慕云泽笑着点了点头,“卿相客气了。” 纳兰卿尘笑着蹲下身,看着两个好奇的抬头大量他的孩子,伸手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两块玉佩,给了他们一人一块。 “你们还记得我吗?上次除夕的时候我也在哦!这块玉佩是我送给你们的见面礼,说起来,你们娘亲叫我哥哥,你们也可以叫我一声舅舅的。” 清浅和君悦互视一眼,然后转头同时叫道:“舅舅!” 既然爹娘都在这里,都没有拒绝,多一个舅舅,那不是多一个人罩着? 况且这个舅舅还是南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而且还是独一无二的丞相。 赚了! 于是清浅和君悦不但叫了,还附带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纳兰卿尘满足的又摸了他们的小脑袋,然后便站起身和他们告辞。 “好了,那陛下你们就好好休息吧,臣就先告退了。” 慕云泽点了点头,也没有挽留,和月琉璃一起看着纳兰卿尘离开的背影。 许是回到故土,月琉璃一点也不觉得累,拉着慕云泽在她精心装扮的琉月宫好好逛了一圈。 慕云泽看着精神奕奕的月琉璃,笑道:“你很喜欢琉月宫啊!” 月琉璃眼睛里一直都是兴奋的神色,“那当然了!琉月宫不但是以我的名字命名的,而且还是父王亲自为我去各地挑选各种上号的材质,让我把宫殿装扮成这样的,这么多年来,皇伯父和皇兄,都一直为我保留着,我当然感动了。” 慕云泽一把将月琉璃拉入怀中,不高兴的抵着她的额头说道:“以后的你的感动只能属于我!我的琉月公主,我一定会把你一辈子都当成公主宠爱的!” “好。” 晚宴的时候有宫人前来请月琉璃和慕云泽他们,果然在宫宴上容玉出现了,而且还很体贴的给慕云泽安排了一个并列的座位。 宫宴规模很大,以示对慕云泽的尊重,已经对月琉璃归国的欢迎。 朝堂上有头有脸的官员们都参加了,准备的表演和吃食,也都是相当周到,特别是月琉璃面前的都是她过去在月城最喜欢的几样。 容玉更是毫不顾忌的让君悦和清浅坐到他的身边。 下首众人看到南月皇和北日皇两人如此和谐,他们自然也不会作乱。 这一场宫宴可以说是很完美的结束了,宾客尽欢。 只是在最后离开的时候,慕云泽和月琉璃被容玉叫住了,“让下人先带孩子回去吧,我有话和你们说。” 容玉不愧如玉公子的名声,玉一般的人看着他们,脸带微笑,眼神里都是能让人晕染的温暖,整个人在月光之下,更显如玉仙人姿态。 在容玉面前,月琉璃就始终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对于容玉的要求是不可能拒绝的,“好。” 说完便对着跟在身边的挽梅和幽兰点了点头,清浅和君悦也很乖,跟着她们就离开了。 而慕云泽和月琉璃则跟着容玉进了御书房。 只是一进去,他们便看到不知何时站在书桌旁的纳兰卿尘,纳兰卿尘看到他们进来,也是立即上前行礼,“陛下。” 容玉一手抵住他的手,纳兰卿尘则顺势也扶住了容玉的手。 慕云泽和月琉璃都很是不解,容玉年纪轻轻的,纳兰卿尘竟然向对待年迈之人一样,小心翼翼的扶着容玉走到龙椅之上。 既然来到南月的地盘上,又是月琉璃在乎的哥哥,慕云泽自然也就不介意他们的行为了,安心站在下面,伸出手牵着月琉璃。 嗯···有月儿陪着,在哪里都可以。 纳兰卿尘扶着容玉坐下,又为他端上一杯热茶,便站在一旁。 容玉笑着看向慕云泽和月琉璃说道:“你们一定很好奇吧,这御书房怎么只有卿尘一个人?” 月琉璃内心还是有些担心的,难道是容玉身体不舒服? 只是被容玉提出了御书房的怪异,这才发现容玉恐怕是有别的事情要和他们说。 “皇兄,您这是怎么了?” 容玉嘴角始终带着微笑,只是现在认真一看,才发现容玉脸色白的透明,没有一丝血色,虽然是和他如玉公子的身份更加匹配,却也不是健康的征兆,令人担心。 “自从去岁我就已经不让其他人近身了,只有卿尘,是我信得过的人,我现在只能把他召进宫来。” 月琉璃皱着眉,不解道:“这是为何?” 容玉看着月琉璃的眼神中都是宠溺,笑意也加深了不少,“有些事情,你也需要知道了。” 说着容玉就转头看向慕云泽说道:“我相信你是真心爱月儿的,但是我还是要你起誓,一辈子只爱她一人,尊重她,爱护她,不离不弃,你能做到吗?” 容玉这要求提的突然,就连月琉璃都很是震惊,“皇兄?” 二〇三、南月秘闻 只是还没等月琉璃多问,慕云泽便直视着容玉,眼神中都是坚定,“我发誓!” 容玉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刚刚想扬起的笑容,就被脱口而出的咳嗽给阻断了。 咳咳···容玉拿着帕子捂住自己的嘴,随后又若无其事的放下。 看到纳兰卿尘担忧的眼神,也只是微微摇头。 月琉璃焦急的上前,“皇兄,你的身体怎么了?” 容玉安抚的眼神看向月琉璃,脸上始终带着和煦的笑容。 “月儿,你不是有很多问题想要知道答案吗?今天我就都告诉你。” 月琉璃蹙着眉,睁着大眼睛眨了眨,疑惑的看着容玉。 容玉也不需要她的回应,径直继续说道。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皇叔去哪了吗?他到底是怎么死的?还有父皇为什么突然间要禅位?” 容玉没说一个字,月琉璃的脸色就难看一分,为了所谓的亲情,她一直努力将这些疑惑放在心底,如今被容玉这么直接的说破,她竟然内心觉得有些害怕。 害怕知道真相,害怕真相她承受不起。 突然整个人像是温暖包围了,手心有着柔软的温度,原来是慕云泽上前握住了月琉璃的手,周身的温暖包围了她。 月琉璃转头看向身旁的慕云泽,看着他突然心中就涌起了无限勇气,又转过头面对容玉,垂眸说道:“为什么?” 容玉神色不变,温和如玉,只是语气中开始带着一些惆怅的神情。 “我们容氏一族,是被上天恩宠的一族,我们世代相亲,从来没有发生过手足相残的事情,容氏的每一个人都是天赋异禀,堪称人中龙凤,说句实话,若不是月儿你为女儿身,这南月皇你也当得。” 月琉璃蹙着眉抬头看向容玉,眼中神色复杂,“玉哥哥,我没有,我从来都没有想过。” 皇室所谓的手足相残,不都是为了这皇位吗? 月琉璃不希望她和容玉也因此心生隔阂。 容玉冲着月琉璃安抚一笑,继续说道:“我当然知道,月儿最是重情之人,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但是我们容氏一族也是被上天抛弃的一族,我们每一代都人丁稀少,甚至到最后这世间一代仅有一人。” 月琉璃瞪大了眼睛,震惊的看向容玉,“怎么可能!父王和皇伯父···” 刚刚说完,月琉璃就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没有说下去。 容玉也收敛了嘴角的笑意,眼神中一片死寂,像是认命的样子。 “你也猜到了吧,父皇和皇叔他们也曾以为这个只是谣言,结果在皇婶去世之后,就由不得他们不信了。” 月琉璃不解的看向容玉,微微皱眉,“和我娘有关?” “没错,你那时候还小,所以不知道皇婶根本就不是所谓的江湖女子,还是来自海上的神女。” 此话一出,一直默默盯着月琉璃,守护着她的慕云泽都忍不住震惊的看向容玉。 月琉璃更是惊讶,“神女?” “是的,书中曾传说,海上有仙山,山中有神女,能知万物气息,救万民于水火,当年皇婶突然出现在海边,遇上了游历的皇叔,她自称自己来自海上,但是大家都以为是海上渔民罢了,我们南月因为人丁稀少,从来也不是太重视门第,也没有多想就让皇叔迎娶了皇婶。” “凭空出现的女子,父皇自然也会担心皇叔受骗,只是父皇多方查探,确实没有发现有问题的地方,他们也就把这件事忘却脑后了。” “一直等到皇婶怀孕了之后,皇叔还是玩心不改,带着皇婶四处游历,结果就在游历途中,皇叔的身体便每况愈下,开始皇婶也没当一回事,以为皇叔只是受寒了,结果在一次皇叔竟然咳嗽吐血了,皇婶才着急的带着皇叔回月城了。” “皇叔病重,可是就算召集全天下的神医,也都没有办法治好皇叔的病,一直到你出生的那一天,皇叔真的很爱你,就算当时病重,他依旧坚持在产房门口等着,一直听到母女平安的消息,才放心的昏睡了过去。” “可是那时的皇婶刚刚生产完,身体还很虚弱,皇叔的病情也越发严重,根本无法继续支撑,于是不顾刚刚生产完的皇婶便让人将皇叔抬到了她的房间里,没有人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但是皇叔却奇异的病好了,而皇婶却像是失去了生命力一样,渐渐枯萎。” “后来皇婶便在产后没几天就去了,这才有了皇婶难产而亡的传言,皇婶去了之后,皇叔根据皇婶留下的遗言,将她带到了海边,把她的骨灰撒向了大海,听说那一天大海里的动物都发出了凄惨的叫声,像是在对谁告别。” “后来父皇和皇叔觉得此事怪异,皇叔多方走访查询,才终于在四方异谈中找到了神女一说,不过神女之能应该也是被夸大了,不然皇婶也不会因为救了皇叔一人便香消玉殒了。” 月琉璃听完容玉的话,整个人都愣愣的靠在慕云泽的怀里。 她不知道她此刻是应该庆幸还是难过。 原来并不是因为她的出生造成了母亲的死亡,父亲在她每年生辰的时候离去,也并不是不想面对她,而是无法面对自己。 可是无论怎样,月琉璃母亲的死亡既成事实,也都接受多年了,什么样的真相都不会比之前的对她影响更大了。 如今她更想知道的是··· 月琉璃汲取这慕云泽身上的温暖,垂眸问道:“既然如此,那我父王是怎么回事?” 容玉微微一笑,很是淡然,“我们容氏既然是被上天抛弃的一族,又怎么会那么简单就让我们逃了过去呢?在你怀孕的那段时间,父皇的身体突然也变得不好了,虽然不太严重,但是他却联想到了那个传说,有了之前皇叔突然病重的事情,他不得不重视。” “特别是父皇当时正身强力壮,又是大权在握的南月皇,无论怎样,终究是舍不得这繁华的人世间,于是他便去了明山寻求皇叔的帮助。” “可是这世间哪有第二个皇婶一样的人,经过一番密谈,他们也对这个所谓是宿命有了深刻的认识,既然天命不饶过他们,他们怎么样做都是白费劲。” 二〇四、安王真相 容玉嘲讽一笑。 “可是父皇不愿认输,作为人皇,他也想与天较劲啊!” “只是不管父皇做什么,都还是没有用,父皇因此和向来亲近的皇叔不断的发生争吵,皇叔许是累了,在皇婶离世后本就心如死灰的他,如今看到女儿长大,兄弟离心,那一刻他做出了选择,他亲自放火烧了明山,葬身火海。” 月琉璃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容玉:“你是说是父王是自焚的?” 容玉闭上眼,点了点头。 容玉似乎不敢面对月琉璃,闭着眼说道:“若说有错,那便是当年父皇被欲望蒙了心,当皇叔在他面前放火自焚的时候,父皇竟然选择了逃跑,说来也是一个笑话,作为一个经历无数场面的南月皇,父皇竟然被皇叔吓得落荒而逃。” 容玉说着说着,语气一顿,接着说道:“其实我也分不清,父皇到底是被吓到了,还是故意见死不救,只为了他内心的私心,总之后来皇叔死在了烧成焦土的明山,而父皇竟然真的身体逐渐好了起来。” 听到容玉说出残忍的真相,慕云泽都能感受到怀里的月琉璃在瑟瑟发抖。 无论是老南月皇还是容玉,对月琉璃也都是发自真心的好。 这个真相,月琉璃都不知道该不该恨他们! 他们没有动手,却是因为他们,父王才不得不做出了选择。 月琉璃突然想到,自从来到月城,就连刚刚晚宴,也没有看到老南月皇的出现。 抬起头问道:“那皇伯父呢?” 容玉勾起一抹悲凉的笑意,“天道好轮回,谁也饶不了谁,父皇的身体是好了,可是内心却在煎熬,整日整夜的睡不着,每天都产生幻觉,你不是好奇父皇为何会突然禅位给我吗?” “其实早在之前,父皇就已经精神恍惚了,只是在清醒的时候决定将皇位传给我,避免出现更大的问题,可是就在父皇禅位之后,他的病情非但没有得到控制,反而越发严重,如今已经完全疯了···” 月琉璃瞪大了眼睛,震惊道:“疯了?” 一向对她极好,温柔爱护的皇伯父,就这么疯了? 简直难以想象,作为南月曾经有名的翩翩公子,他也曾是气质高华,风度翩翩的,月琉璃一时之间简直无法接受,疯了的皇伯父会是什么样子? 容玉肯定的点了点头,像是已经接受了所有一切的打击,眼中无波无澜。 突然,在月琉璃和慕云泽还没完全消化,这一桩桩的真相的时候,容玉喊道:“卿尘。” 容玉冲着纳兰卿尘点了点头。 纳兰卿尘便拿着一封密旨,从台阶走了下来,走到月琉璃面前,纳兰卿尘收起平时悠然的样子,严肃的看着月琉璃,然后跪下,举起手中的密旨,放在月琉璃面前。 月琉璃和慕云泽面面相觑,到了现在他们也还是搞不明白,容玉究竟想要做什么? 说到底无论是安王还是老南月皇,都是上一辈的恩怨,以他们兄妹俩的感情,就算什么也不说,月琉璃也不去逼迫他。 月琉璃低头看向纳兰卿尘,却只能看到他的头顶,他虔诚的跪在地上,如同最忠实的仆从,守卫着他的公主,整个人都给人一种臣服的感觉。 月琉璃伸出手拿起他手中的密旨,小心翼翼缓缓打开,一字一句认真看着上面的文字,慕云泽就在月琉璃身后,自然也是一目了然。 看到内容的那一刻,他们俩人眼里都出现了震惊,月琉璃甚至差点拿不稳手里的密旨了。 月琉璃俯身将纳兰卿尘扶了起来,满眼不解,看着容玉,不可置信的问道:“玉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容玉显然预料到了月琉璃的反应,很是淡定。 “正如你看到的一样,我立你为皇太女,在我离世之后,便由你继承南月皇位,今后你便是南月女皇。” “女皇?哥哥你是疯了吗?如今整个大陆,哪里有女皇?” “现在没有,谁说以后就不能有呢?你的皇位是我给的,我愿意宠着你,我愿意给你,无人能够多言一句,而且月儿,我说过,你是有帝王之才的,区区女儿身,并算不了什么!” 月琉璃显然被容玉斩钉截铁的语气,说的一愣一愣的,只能傻傻的问道:“哥哥,你是什么意思?你怎么了?” 如此着急将皇位就给她了,甚至都将离世之后的事情都打点好了,看刚刚容玉突然咳嗽,精神不振的样子,再结合那个传说,月琉璃心中突然慌了。 就在月琉璃胡思乱想的时候,容玉突然又咳了起来,纳兰卿尘连忙跑上前,为他轻轻拍打着后背。 舒缓了许多的容玉,给了月琉璃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眼睛里依旧还是那个宠溺的容玉。 “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可是真正的弱不禁风,如玉之人了,我现在可真的是玉一样易碎了,我已经问过太医了,我最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你放心,这一个月我会为你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你只要安心做你的女皇就好了。” 月琉璃脚下一踉跄,整个人都靠着慕云泽撑着,睁大了眼睛盯着容玉。 果然还是那个温润如玉的贵公子啊! 眼睛里的宠溺更是一如既往,而且只属于她。 想着想着,月琉璃就情不自禁的从眼角留下了一大滴泪水。 容玉看到月琉璃落泪,显然有些慌了,连忙扶着纳兰卿尘的手,走到月琉璃面前,不顾慕云泽黑着的脸,双手一揽,直接把月琉璃拥入怀中。 容玉就像小时候哄着月琉璃一样,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月儿乖!哥哥在,不哭了···” 明明是温柔暖和的声音,可是月琉璃越发控制不住自己泪水,容玉都能感受到肩膀被打湿了感觉。 月琉璃沙哑哽咽的声音,足以证明她有多难过,“哥哥,不要离开我,我怕···” 容玉轻轻一笑,在她耳边说道:“傻月儿,怕什么?你身边还有慕云泽陪着你呢!况且你要想着这是我还给你们的,你知道吗?皇叔这一脉,世代受折磨,如今也该轮到我了,就让一切从我这里结束吧,我只希望月儿能过得幸福。” 二〇五、容玉离世 从前没有人在意那个传说,只当做是命不好罢了,寿命有长短,也是正常。 如今既然知道每一代都只能有一个人能好好活着,容玉选择让月琉璃活着。 毕竟她如今过得那么幸福,容玉实在是舍不得。 他的父皇欠下的债就让他来还吧。 他没有皇后,也没有子嗣,自此以后,这个传说就此终结。 月琉璃哭的无声,可是身边的两个男人,却心疼不已。 慕云泽在克制自己,他们是兄妹,在这种情景下,想要抱在一起是很正常的。 只是他的眼神不要恶狠狠的盯着容玉的手臂就更好了。 容玉感受到月琉璃已经平静下来,哭声渐缓,他用膳双手将月琉璃推开,伸出手指,为她轻轻将眼角的泪水擦干。 “月儿,对不起。” 月儿,对不起,过去对你造成的伤害。 月儿,对不起,未来没办法继续陪着你。 月琉璃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能使劲摇摇头,表达自己的不介意。 其实所有的一切,月琉璃和容玉,都是无辜的人。 容玉勾起一抹笑容,调侃道:“好了,你再这样看着我,你夫君的眼神都要杀死我了。” 月琉璃被容玉的一句话也逗得展颜一笑。 容玉将月琉璃推到慕云泽怀里,微微摇了摇头,笑道:“快好好管管你夫人,别在这打扰我休息了,你们赶紧走吧。” 慕云泽拥着月琉璃,看向容玉的眼神也很是复杂,但是同为男人,还是作为皇帝的男人,他明白他的想法。 不愿在最爱的人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于是慕云泽拥着月琉璃向门外走去,只是刚刚走到门口,月琉璃脚步一顿,背对着容玉问道:“我能去看看皇伯父吗?” 容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让人带你过去。” 月琉璃和慕云泽跟着宫人来到老南月皇的住所,也是一个被安排的和舒适的宫殿,很适合养病。 宫人带他们到门口便离开了,月琉璃拉着慕云泽的手,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此时竟然只有老南月皇一个人,正如容玉所说一样,他陷在自己的世界里出不来了,彻底疯了! 虽然还是穿着整齐,甚至都没有疯疯癫癫的行为。 可是当他看见月琉璃进来,就如同看见一个陌生人一样,只活在自己臆想的世界里。 拿着手里竹蜻蜓,嘴里呢喃着什么。 虽然声音很小,月琉璃却听清楚了。 他说:“阿弟乖,哥哥给你准备了好玩的。” 月琉璃深深的看了他一样,没有多说一句话,便拉着慕云泽转身离去。 身后随着宫门关闭,老南月皇依旧只记得他的弟弟。 第二日南月皇在大朝之上公布了那封密旨。 直接宣布册封琉璃公主容琉月,为皇太女,继皇位。 并且昭告天下。 一时之间满世皆惊。 朝堂之上自然是缺不了反对的声音,毕竟南月皇还那么年轻,完全没必要那么早决定皇位的归宿。 尤其还是把皇位交给堂妹,简直是首例。 但是看起来玉一般的人物,性格绝对不是玉一般温和,特别是在朝堂之上,容玉气场打开,一言九鼎,不容反驳,对于有反心的人,更是手起刀落,直接镇压。 一时之间,反对的声音瞬间消失了。 特别是南月皇下朝时候说了一句,“若不是为了给你们缓冲的时间,朕本意是直接打算将皇位传给皇妹的。” 容玉这么一说,他们更是缩着脑袋点头,生怕容玉突然间就禅位了,那就更是措手不及了。 要知道老南月皇就是突然之间这么干的,这南月皇也不是不可能这么做。 正如容玉自己所言的一样,这一个月时间,他手把手教月琉璃处理政务,了解南月的所有事情,包括朝堂上那些大臣如何一一应对。 容玉用一个月时间,为月琉璃除去了一切的不安分因素,也为她铺就了一条平坦的女皇之路。 一个月时间过去的很快,这一个月时间,大臣们已经习惯了月琉璃一个女子站在众大臣前方,参与南月政务。 在某一次大朝之上,众大臣正争吵着,月琉璃突然走上龙椅旁,轻声呼喊:“皇兄?,皇兄?” 本想借机会怒斥月琉璃的大臣,看到月琉璃的行为,也都不解的安静了下来。 南月皇正襟危坐,端正的坐在上方,只是一直都没有动作,就连眼神都没有了变化,甚至给人感觉眼神都不在聚焦。 月琉璃颤抖的伸出手,轻轻一推,容玉的身子就倒了下来。 月琉璃连忙上前抱住他的身子,大喊道:“哥哥!” 唯一知道真相的纳兰卿尘,也一改过去云淡风轻的表情,紧张的跑上前,半跪在月琉璃身旁,将手轻轻的放到容玉鼻翼下,竟然感受不到一丝气息。 纳兰卿尘声音里带着轻颤,强装镇定的喊道:“传太医!” 虽然纳兰卿尘和月琉璃心里都清楚,容玉是真的离开他们了,但是必须有太医确诊,不然没办法说服在场的所有人。 月琉璃抱着容玉的头,脸上都是悲戚的神色。 她知道,容玉一定是为了她才撑到现在的,更是故意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才能避免心怀不轨的人,对她有所质疑。 容玉为了她顺利继承皇位,可以说是把一切的可能性都想到了,不希望她受到一点点责难。 当太医急急忙忙赶到的时候,就感受到大殿之上沉闷紧张的气氛,公主殿下和卿相围着皇帝陛下在上首,下面的大臣们也都聚集在一起,只是不敢上前,但也满脸疑惑。 当太医颤颤巍巍把手搭上容玉的脉搏,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随后又闭上眼睛认真在感知了一次,然后睁开眼睛跌倒在地。 纳兰卿尘看着太医说道:“太医,实话实说就行。” 看着纳兰卿尘镇定的眼神,太医竟然也感觉自己被感染了,镇定的爬了起来,看着下面的众大臣,大声喊道:“陛下薨了···” 众大臣满眼震惊,连忙跪下。 虽然满心怀疑,却无从说出口。 太医和卿相都在陛下身旁,绝对不可能错! 若是被人谋害,那就更不可能了,刚刚在众目睽睽之下,根本不可能有人动手。 二〇六、女皇继位 于是大家只能接受这个现实,神情悲戚,甚至有大臣都开始泪眼婆娑。 纳兰卿尘早就做好了今天这个局面的准备,这也是容玉交给他的最后一件事。 将容玉放进早就准备好的玉棺之中,纳兰卿尘才站在众人面前,将事实说出。 “各位大臣,其实本相早就知道陛下身子不适,只是为了南月的安稳,陛下隐而不发,如今陛下病情加重,终是到了时间,还请各位大臣谨遵陛下遗旨,尽心辅佐新皇,本相在此代替南月所有百姓,感谢各位了。” 说完纳兰卿尘就举起双手,躬身行礼。 在场大臣都是比纳兰卿尘级别低的,最高也是平级,连忙也躬身行礼,口中喊道:“不敢不敢,臣等定当竭力。” 纳兰卿尘满意的看着众大臣的样子,随后转身面对月琉璃,一手嫌弃衣袍,跪倒在地,大声喊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请殿下早日登基!” 身后众大臣面面相觑,还是选择跟着跪倒在地,齐声大喊:“请陛下早日登基!” 除了跟随,他们也别无办法了! 容玉已经不在了,容琉月便是容氏皇族的唯一继承人,此时已经无关性别了。 而且就算没有出过女皇又如何,只有能让百姓安居乐业,百姓定然不会有意见,他们这些大臣多说又有何用呢? 更何况这是名正言顺,有着先皇遗旨的皇太女继位,无人能够置喘。 容玉早在决定让月琉璃继承皇位的时候,就已经为她安排好了一切,甚至包括登基事宜。 在容玉出殡的第二天。 南月琉璃公主就正式成为了新一代的南月女皇,受万民朝拜,享宗庙香火。 月琉璃身上穿的是一件大红色的朝服,是容玉亲自设计,选的九龙花纹,裙底还有暗示月琉璃身份,她最喜欢的莲花暗纹,每一针每一线都是容玉对她的宠,对她的爱。 大红色为底,金色丝线绣制的龙纹,白色丝线绣制的莲花,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看着月琉璃一步步走上玉阶,众人仰望着她,内心不由伸出一种自豪感。 这就是他们南月的女皇! 从琉月美人,已经涅槃重生,变成了九天翱翔的真龙。 尤其的当月琉璃走到最后一阶台阶的时候,本站在一旁,以北日皇帝身份观礼的慕云泽,突然上前,伸出手,月琉璃将自己白嫩的手搭在他的手上,两人并肩走上去的时候,竟然给人一种双龙翱翔的错觉。 当月琉璃走到最高处的时候,慕云泽笑着将她的手放下,走到一旁。 今天是南月女皇的主场,北日皇帝自是不适合站在主位。 随后纳兰卿尘站了出来,宣读了容琉月继位南月皇的诏书。 众大臣纷纷恭敬的跪下,大声喊道:“参加陛下,吾皇千秋万寿!” 所有人都虔诚的跪在月琉璃的脚下,声势浩大,传遍整个月城。 没办法啊!没看到我们的女皇陛下左边站在北日皇,右边站着卿相,大臣前方还有一个带着重兵守护的君卿夜大将军。 一文一武,南月的基石都被容玉安排好了,成为了月琉璃的左膀右臂。 这种极致的权力掌控,谁敢不服? 不服,就放慕云泽灭了他! 月琉璃继位的事情传遍各国,又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特别是北日臣民,更是一头雾水。 这么说,他们的懿德皇后,现在是南月女皇了? 那么他们的北日皇帝陛下,岂不是南月的皇夫? 啊···算不明白,算不明白,大家很明智的选择了忽视这个问题。 只是面面相觑之间,有一种诡异的尴尬在气氛之中流转。 就连南月和北日边境的百姓,都变得来往更加密切,好似少了许多隔阂。 于此同时,南月女皇册封慕君悦为南月太子,慕清浅为南月荣华无忧公主的事情,也被传遍天下。 刚刚开始大家一愣,但是仔细想想好像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北日太子怎么就不能成为南月太子了? 都是皇帝的儿子,没毛病啊! 挑不出问题说法的大臣们,也只能把话憋了回去,默默对着君悦行起了君臣大礼。 “参加太子殿下!” 山呼海啸的声音传开,君悦正式成为了南月的太子。 经历了开始震惊,后面也有人开始想的更多了。 既然如此,那是不是意味着南月和北日多年的僵局被打破了? 等到百年之后,这太子继位,那这南月和北日岂不是要合并? 那到底是属于南月还是北日呢? 因为这个事情两国百姓又开始争执不休了。 北日百姓理所应当的认为,君悦是北日的太子殿下,况且自古便是以夫为天,太子殿下是姓慕的,以后自然是慕氏天下。 这个说法一经传开,南月大臣们坐不住了,纷纷上奏,要求太子殿下改慕为容,这样以后不就是容家天下了? 无论两国百姓如何争执,没有一个人对于君悦的太子身份有任何质疑,作为拥有两国皇帝血统的君悦,无疑是最尊贵最适合的人心。 而且几乎所有人都达成了一致,君悦继位之后,这大陆定将一统。 在所有人为此争执的时候,慕云泽和月琉璃却在为另一件事纠结, 这月琉璃既然成为了南月女皇,那是不是意味着不能随便离开月城? 可是慕云泽作为北日皇帝,也是政务繁忙啊! 光是此次为了陪月琉璃回国,他都是准备了许久才成行的。 难不成以后要分隔两地?两地分居? 绝对不行! 在琉月宫内,慕云泽正和月琉璃对峙着,月琉璃坐在书桌上写着东西,慕云泽坐在一旁的软榻上,眼里都是幽怨的眼神,他堂堂一个北日皇帝,如今竟然如同后宫妃嫔一样,在这等着皇帝陛下的临幸的样子。 “月儿···” 这声音,婉转悠扬,绕梁三日。 月琉璃手下动作一顿,又接着写。 算了! 慕云泽也明白,他们谁也不可能放下身上的责任,看来还是需要把君悦教出来才是正道。 可是想到刚刚过十一岁的君悦,慕云泽就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还有的熬啊··· 慕云泽严肃的看着月琉璃,说道:“月儿!我决定明日就启程回去了。” 月琉璃震惊的抬头,眼里都是茫然的神色。 她想过慕云泽会妥协,但是没想到来得那么快。 二〇七、结局来了(大结局) 月琉璃微垂眼睑,纤长的眼睫遮住了眼底的神色,“你决定了?” 慕云泽也将眼睛飘向窗外,不敢看向月琉璃,生怕不舍得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我已经在月城待了一个多月了,日城那边只怕也在等着我回去呢,我不能陪着你了。” 本来是伤感的对话,谁知道月琉璃突然放下手中的笔,轻笑一声。 “谁说不能陪着了!我正打算开凿一条日城通往月城的运河,到时候顺流而下,几日就到了,你只能随叫随到!知道不?” 慕云泽转头诧异的看向月琉璃,眼里都是震惊,随后也跟着噗嗤一笑,好笑的摇了摇头。 “是,都听夫人的,我回去就立即安排开凿运河的事情,到时候我们两头一起行动,相信很快就能完工的!” “这还差不多!本女皇这是为了百姓们好,知道吗?” “陛下英明!” 看着两位皇帝陛下像两个孩子一样斗嘴,站在一旁伺候的人简直是酸死了。 傲娇女皇和悲情皇帝,想想就很搭啊! 更别提在他们面前这么秀恩爱了,简直是苏死了··· 月琉璃转了转眼睛,不怀好意的问道:“那你明天还走吗?” 慕云泽嘴角勾起一抹邪笑,“陛下这是舍不得我了吗?” 月琉璃歪过头,傲娇的说道:“谁舍不得了!明明是你不肯走,也不知道是谁之前一直闹着不肯走的。” 慕云泽嘴角抽抽,“是我舍不得,我这不是不想和你分开吗?难道你就愿意我们两地分离?” 月琉璃低垂眼眸,终于有了一丝小女儿的姿态,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自然也是不愿意的,但是这不是没办法吗?” 慕云泽微微挑眉,:“现在有办法了?” 月琉璃对着慕云泽眨了眨眼睛,眼里都是兴奋,“刚刚你不是都赞同开凿运河了吗?” “那运河修好之前呢?” 月琉璃竟然听出了慕云泽语气里的委屈,只好安慰道:“那就有劳你多跑两趟了!” 听到月琉璃这么讨好的话,慕云泽竟然没有办法反驳。 自己的女人当然自己宠着了! 本来就时间紧张,两个人相聚的时间本就不多,哪里舍得让他的月儿来回奔波啊! 好在月琉璃成为南月皇帝之后,南月和北日交往更加密切,来往城池更是对慕云泽大开方便之门,如此一来倒是省去了不少时间。 月琉璃也看出了慕云泽的无奈,低头一笑,拿起桌上的白纸,轻轻挥了两下,冲着慕云泽说道:“你过来看看。” 慕云泽还以为是月琉璃写的运河方案,连忙走到她身边,知道当看到纸上的内容的时候,慕云泽震惊了。 “你竟然···” 月琉璃微微蹙眉,不知道慕云泽同不同意她的想法。 “难道你不同意?” 慕云泽被月琉璃的样子逗笑了,轻轻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道:“月儿想的很周到,我只是很震惊你竟然能想到这个办法。” “那你觉得可行吗?” 慕云泽点了点头,赞同道:“等我回去,就立即拟制诏书,想来百姓们定然是喜闻乐见的。” 月琉璃得到慕云泽的肯定,才轻吐了一口气,“那就好,明天等你离开我就和卿相一起商量此事,到时候一起昭告天下。” “月儿,辛苦你了···” 慕云泽语气里都是怜惜,身为帝王他太清楚月琉璃的艰辛和身不由己了,特别是月琉璃还是史上第一位女皇,压力可想而知。 好在内有纳兰卿尘和君卿夜辅助,外有慕云泽为她撑腰,凭月琉璃自身才智,相信定然能让南月走向更好的盛世。 只是苦了君悦,不但得随着父亲奔波,还要学习两国政务。 不过等君悦接手之后,恐怕才是众人所期盼的一统天下! 然后他们就可以放下所有,云游四海,游历天下。 他们可以去看看安王夫妻的归处,看看大海的辽阔。 他们也可以去看看百亩荷塘,风中摇曳,出淤泥而不染。 他们还可以去看看塞外风景,骑马牧羊,体会不一样的生活。 他们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可以做。 就在慕云泽和月琉璃在做临行前的话别,憧憬着他们的美好未来的时候,没想到离别已经早一步到来了。 挽梅拿着一封信从殿外跑了进来,整个人焦急的险些摔倒,气喘吁吁的说道:“陛下!不好了,公主不见了!” 挽梅一向稳重,能让她失态的肯定不是小事,月琉璃一听挽梅这么说,连忙上前质问。 “清浅?她怎么了?” 清浅向来乖巧,从来都不会乱跑,让他们担心。 更何况是在南月皇宫这种戒备森严的地方,疏影宫的守卫更是严密,她怎么会不见? 挽梅气都没有喘匀,就将手上的信先递了过去,接着说道:“今早伺候的丫头说,没有找到公主,只在床上留下了这封信,朱樱便立即送了过来。” 月琉璃接过信件,还好信封上是清浅的字迹,想来不是出现意外了。 信封上写的是父母大人亲启。 即使身在帝王家,他们在她心中还是那个最普通最亲近的父母大人。 打开信封,里面的字迹和慕云泽有七分相似,毕竟是慕云泽亲手教出来的,一看就知道是清浅的字迹。 “爹爹,娘亲,哥哥: 我走了,你们不要找我。 我知道因为我的身体,你们都操碎了心。 我的身体如何,我心中都很清楚,你们一直瞒着我,都是为我好。 师父曾经说过,他能保我活到十八岁。 但是师兄们走后,我感觉我的精神一天不如一天了。 或许我真的对不起师兄们对我的期待,我很努力的想要好好活着。 但是,我撑不住了,对不起我不想放弃的。 爹爹,娘亲,哥哥,你们放心,我没有放弃。 我已经给师父写了信,他昨晚来接我了,我决定跟着他一起离开。 或许师父还有办法能够帮我,我会为了你们,为了师兄,不会放弃任何希望的。 若是我真的撑不住了,我也不希望你们看到我最丑的样子。 我希望我留给你们的,永远都是最美最乖巧的模样。 你们不要来找我,我和师父已经决定四处游历,不回关山别院了。 师父说过,哥哥成为了南月的太子,在他看来就是一统天下了,他也不算违背誓言。 从今以后,我和师父都会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的活下去,带着师兄们的那份一起活下去。 如果有一天,我回来找你们了,那就是我病好了。 你们千万不要来找我哦!你们只需要记得美美的我就行了。 爹爹,娘亲,哥哥,我会想你们的,我走了,好希望能和你们再见。” 一封信看下来,就算已经成为皇帝的慕云泽和月琉璃,也忍不住眼眶含泪。 对女儿的思念,现在就已经抑制不住了。 正日清浅所说,他们没有去找过她,他们相信关山老人会照顾好清浅的。 他们更害怕得到令他们不敢接受的消息。 他们选择等待,等待清浅病好归来的那一天。 次日,慕云泽便带着君悦回到了北日,从此开始了艰苦的两地分居岁月。 君悦更是可怜的一个地方待半年,每个月父母相聚的时候,他都有一种自己颇为多余的感觉。 好在南月和北日齐心协力下共同开凿的南北运河,在历经一年时间,终于开通了! 顺着运河而下,慕云泽只需要几天就可以到达月城,以慰相思之苦。 在君悦弱冠那年,南月和北日同时下诏。 皇帝陛下禅位于太子君悦,自即日起,慕君悦改名为慕容君悦,意为慕氏与容氏结合之意,从此北日和南月合二为一,改国号为“明”。 从此以后明皇慕容君悦之名,响彻大陆。 这份诏书就是当年慕云泽和月琉璃在清浅离开的那一天定下的,一直到君悦弱冠那一天才和禅位诏书一同颁布。 这份诏书顺利的堵住了悠悠众口,也解决了到底南月和北日谁为先的问题。 这是一个全新的王朝,全新的姓氏,这中原大陆终于实现了实际上的大一统。 唯一的遗憾便是,直到那一天,清浅也还是没有回来。 慕云泽和月琉璃帮助君悦将两个朝堂顺利合并之后,便突然从皇宫之中消失了。 就连君悦都不知道他们的去向。 只是后来常有传言,江湖上有一对白衣的神仙眷侣,只是踪迹难寻。 二〇八、恩爱番外 自从慕云泽和月琉璃分居之后,这矛盾也是越来越多了。 从前慕云泽总算哄着月琉璃,更别提惹她生气了。 可是做了女皇之后吧,这天天面对那些老大臣,就是有办法解决,也都是一肚子气。 这个时候月琉璃就格外想念慕云泽。 可是慕云泽离得太远,总不能随时都在。 于是我们的女皇陛下傲娇了! 也许傲娇也是会传染的,本来傲娇的北日皇帝陛下现在变得委屈巴巴的小媳妇了,一向清冷当然的女皇陛下成了傲娇本人。 虽然知道和慕云泽无关,但是月琉璃就是忍不住迁怒。 在朝堂上那些大臣吵得头疼,虽然最后还是被月琉璃镇压了,但是还是破坏了她一天好心情。 按照惯例,今日本来应该是她和慕云泽一个月一次银河相会的日子。 月琉璃已经在内心打好了无数草稿,想要和慕云泽吐槽,然后等慕云泽放下身子哄好她,她再和他你侬我侬一番,简直是不要太好! 只是,万万没想到,我们的女皇陛下苦等了一天。 北日皇帝陛下竟然没有来! 奏折批完了,没来! 政务谈完了,没来! 饭都吃完了,没来! 甚至连积压的吐槽都没了,还没来! 然后我们的女皇陛下,彻底怒了! 果断命人吹灭蜡烛,熄灯,拉过被子睡觉。 第二天又是没有大朝的一天,但是该处理的政务还是要处理。 刚刚起床收拾完的女皇陛下就是收到了下人的禀报:“陛下,北日皇帝陛下如今正在月城门外等候,请问可要开城门?” 虽然昨晚女皇陛下一怒之下让守城官不得放慕云泽进城,但是当慕云泽真的到城门口的时候,守城官还是立即派人进宫禀报。 正在更衣的月琉璃听到,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后面无表情的吩咐道:“关城门!不准放他进来!” 在一旁伺候的宫人们都低着头,不敢表露出一丝情绪。 内心却都是:女皇威武! 过了一会,又有人来禀:“陛下,北日皇陛下在城门口大喊。” “喊什么?” “···” 看到宫人一言不发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慕云泽又作妖了,他们都不敢说出口。 正好闲着无事,那就去看看吧。 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月琉璃带着几个人走到城墙之上,刚刚到就被城下的慕云泽抬头看了个正着。 慕云泽露出一个耀眼灿烂的笑容,月琉璃觉得心都被刺得加速跳动了。 城墙上那么多守军,慕云泽竟然就这么在众人面前,露出一个委屈的神色,大声喊道:“夫人,我错了!求开门···” “···” 最终慕云泽还是顺利怀抱美人,进了月城。 只是那一天的月城守军表示,狗粮真好吃! 从此双皇并立的故事又多了素材。 “夫人,我错了,我给你揉捏一下,你辛苦了。” “···” “夫人,我错了,这些奏折我帮你看,你辛苦了。” “···” “夫人,我错了,那些得罪你的大臣我都命人去套麻袋了,你辛苦了。” “···” “夫人,我错了,你别生气了···” 同样是皇帝陛下,北日皇帝简直是没脸看,怎么就那么不一样呢? 北日皇帝陛下回道:“现在皇帝不容易当啊!不然你们来给我生孩子吗?” 戏说双皇,培养了一代明帝,青史留名,万古传芳。 二〇九、阿呆番外(完) 清浅走了,没有告诉任何就走了,也没有带任何人走,包括清十和阿呆。 清十如今已经是浅月阁清浅暗卫的首领了,当年选择的这一批孩子,都已经成长起来,足以独当一面了。 清十如今稳重成熟了许多,得知清浅离开的时候,他没有闹着要去找她,也没有失落到无法自拔。 而是选择了继续默默守护,他会好好带领这浅月暗卫,帮她一起守护好她的家人,在暗中保护好君悦。 若是清浅有需要,无论在何时何地,只有她发出浅月阁的信号,清十就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去到她身边。 清浅,清十,冠你之姓,愿做你此生最忠诚的护卫。 可是阿呆就不一样了。 阿呆自从遇到清浅,就没有和她分开过。 因为呆萌的外貌,小小的年纪,清浅更是对她像亲弟弟一样,宠着护着。 清浅如此,其他人就更是如此了。 对于慕云泽和月琉璃来说,阿呆就相当于清浅喜欢的一个玩具一样,她喜欢就让她留在身边,她不喜欢了扔下也无可厚非。 当阿呆在疏影宫中大吵大闹,要去找清浅的时候,宫人们都拿他没办法,只好去向慕云泽和月琉璃汇报。 听到下人来禀,慕云泽瞬间就黑了脸色,“去把人带来,就说朕要见他!” 月琉璃和慕云泽本也刚刚得知消息,心情也不是很好,这阿呆还来捣乱,慕云泽恨不得拿个人出气,他就撞上来了。 既然如此,那就将他的作用发挥到极致吧。 神思流转间,慕云泽有了新的想法。 很快阿呆就被云一带了进来。 月琉璃坐在靠窗的软榻上闭目养神,当做什么都没看见,慕云泽坐在红木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阿呆。 慕云泽毕竟是清浅的父亲,阿呆还是低着头跪在地上没有说话。 慕云泽也不在乎,径直说道:“听说你想去找清浅? 阿呆低着头回道:“嗯。” “那你去哪里找呢?” “我···不知道,但是我一定能找到的!” 慕云泽嘲讽一笑,说道:“可是清浅并不想让你找到啊!” 就算阿呆低着头,也能让人感到他变得苍白的脸色,整个身子都像是失了力气一样。 慕云泽说的没错,清浅不要他了··· 阿呆捏着自己的双手,不断揉捏着,挣扎说道:“我可以不被她发现的。” 慕云泽看向脚下的阿呆,眼中神色晦暗不明,“朕给你出个主意吧!不要去找她了,你回国吧,朕可以助你顺利登上王位。” 话音刚落,阿呆就震惊的抬头看向慕云泽,脸色更是变得惨白,眼睛里都是不可置信。 原来他们都知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开始就知道,你就这么突然出现在清浅身旁,难道朕不会去查吗?” “难怪,可是我明明隐藏的很好了,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让我留在清浅身旁?” “清浅喜欢你,朕自然是要顺着她,难道你以为你能对清浅造成什么伤害吗?朕能培养你,自然也能毁了你。” 阿呆突然苍凉一笑,原来无论他怎么逃,也还是逃不脱这些人的掌控。 “哈哈哈···那你现在想要我做什么?” 慕云泽作为一个帝王,自然不会做无谓的事情,肯定是有所求所图,。 慕云泽看着阿呆,轻轻一笑,“朕知道,你接近清浅就是为了当年到日城做质子的哥哥,朕可以放你哥哥和你一起离开,朕还能帮你坐上柔然王的位置,而朕想要的就是柔然从此向北日俯首称臣,今后若是清浅出现在柔然或者西域地带,我要柔然举倾国之力,护她安好。” 原来如此,慕云泽想要的原来只是希望清浅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有人护着,让她做到真正的荣华无忧。 阿呆自嘲的一笑,抬头看向慕云泽,眼神中都是坚定,“我答应你,我保证只要我在一日,柔然定然会保证清浅在西域诸国畅通无阻,无忧无虑。” “明日你就和朕一起启程回日城吧,到了日城朕就让人带你去见你哥哥,到时候自会有人送你去柔然,朕的大军会在西北边境驻扎,只要你顺利坐上王位,他们自然就会退兵。” “多谢陛下。” 阿呆冲着慕云泽,认真的行了一个下属的跪拜之礼。 这一拜,从此柔然就是北日的附属国了。 后来,阿呆带着柔然质子回到了柔然,在质子的证实之下,阿呆作为皇子的身份得到了认可,有了北日大军的威慑,柔然王心知大势已去,也将王位传给了阿呆。 自从玉门关一事,柔然王心中就有了心事,就怕北日哪一天就像对待楼兰一样,覆灭柔然。 如今有一个能和北日交好的机会,他们选择了妥协。 新一代柔然王阿那木,正式向北日递上了附属国书,西域各国哗然一片。 但是如今的南月和北日联合一片,更是无人能敌。 柔然成为了制衡西域各国的重要脐带,也为清浅的归来做好了准备。 只是无人知晓,清浅究竟何时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