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为相公续命的一天》 君子与浪子 青州雾望河岸边停着一条明丽画舫,一穿着红袖纱裙的娇俏女子半抱着琵琶入帏,可她刚挑起珠帘后人就久久不动,她睁着微润的杏眼,盯着里面的华发少年。 “墨离……” 里面穿着青色华服的男子和她的相公墨离长得一模一样,挺拔的鼻梁,舒朗的剑眉,天生自带的温玉双眸,甚至连嘴角的浅笑都与年轻时的墨离一般无二。 辛沅心里不禁有些激动。 啊不!万分激动! 老子等了一百年的相公,终于转世投胎了! 辛沅是个不知品种的小花妖,一百多年前,她在人间嫁了个大腿,一抱就抱了大腿一辈子。大腿死前还让辛沅等着他,说的时候像是知道辛沅不是人能活很久一样。 辛沅当时有些许犹豫,她一个妖何必要等一个人呢,但是看着即将咽气的大腿,她只犹豫了半秒就答应了。 大腿是个不错的相公,仅凭他护着她在人间吃吃喝喝,没受什么风吹雨打,猫猫狗狗的摧残,辛沅觉得自己就理应答应。况且她还是个懒的,既然盖了大腿的被子,她也不想换了,怕出窝的时候着凉。 辛沅等大腿转世,又找大腿,一共花了将近一百年的时间,人间皇帝换了五次,除妖的队伍日渐稀少,白日现世的妖也渐少。 正当辛沅觉得大腿可能投胎成别的什么东西,比如一头猪,一棵树,甚至一只蚂蚁,她也再难找到他时,大腿就出现了。 所以,这就是缘分啊!让她可以不停抱大腿的缘分啊! 辛沅满心激动,她死死盯着帘后意气风发的黑发大腿。 帅,真帅!果然还是黑发的大腿更帅! 男子身披华服,丰神俊朗,坐在帘后的席位上与人觥筹交错,听到帘外的响动,放下酒杯,朝门外看过去。发现是位艳丽歌姬,眉眼顿时舒朗笑开,遥举着酒杯朝辛沅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不过来?” 男子与她说的那叫一个温柔如水,亲切非常,就像俩人本是相识一样。他唤她时的神色也与墨离一模一样,辛沅一时都忘了他是转世,不会携带前世记忆。 “姑娘?”男子带着笑意唤道,“在门口发什么楞?进来呀!” 辛沅回过神来,放下帘子,踏着小碎步向里走近几步,然后停在男子面前,如百年前俩人初见般答道,“我是……辛沅。” 墨离,我是辛沅呀! 微风拂过,女子穿着红衣纱裙半抱着琵琶,风情无边,但她眼里的细小闪烁没有逃过男子的眼,他看着她,不太懂她为何似乎有些激动地瞧着她。 她认识自己? 男子愣了半秒,然后想也未曾想地问道,“辛沅好名字,你可愿随我离开?” 跟他?离开跟他? 辛沅眨巴双眼,突然有些懵,一重逢就这么顺利吗?一向冷性自制的墨离转世后居然变得那么主动热情? 好!真好! 辛沅压住内心的喜悦,重重地点头答应。 虽说儒雅型的养气质,但热情的相公,她其实更欢喜啊! 辛沅脸上带着红扑扑的羞意,拿起琵琶想挡住自己脸上的羞红,但啥也没挡住,红脸蛋展露在外一览无余。 其实她一个花妖,好歹也活了三百多年,遇上这么点事怎么可能会脸红。她唯一一次真的脸红也不过是墨离接她从树上下来时碰到了她的胸,而且当时他也红了脸,甚至比她还红。 辛沅装作娇羞的低头,又微微抬起一边下颌,她记得当时墨离说过她脸红的样子是很好看的。 “恭喜离垣兄,又喜得一美人儿。”离垣身旁的好友余绍揶揄道。 这一幕,余绍一路上不知道看到了几回,不过倒是头一次看见答应的如此干脆的姑娘,也不知是不是这歌楼给了这姑娘什么委屈。 可余绍又看见面前面带娇羞的美人对好友离垣毫无遮掩的爱意,随后甩掉了自己之前的想法,频频摇头。 如今这世道,美人也爱色。连这么个极品的歌姬都无幸免,真是天道不平。 离垣眉眼温润地瞧着辛沅,而辛沅则一眼不眨地看着离垣,俩人一个忘了问曲,一个忘了献曲。 正常情况下,都是男的见女的走不动,现下却刚好相反。余绍想出口提醒一句这位青州歌姬:美色祸人啊,姑娘。 可当着离垣面,他又实在说不出。 离垣常年流连风月场所,今儿看上一娇娘,明儿看上一美人,之后领着人进屋,又再隔几日赶着人回去,怎么看怎么不靠谱又不负责任。 这样的人都还有女子去爱,甚至连他家小妹仅见过一面后都迷上,整日找他要去见离垣。若不是那人是自己的发小,余绍早就把这人揍了不知千遍百遍。 万人迷他看,明明是害人精。 余绍看着面前被好友的美色迷住的歌姬,心下微动,拿起酒杯轻酌一口,对离垣道,“离垣兄,这次,若你不要,记得给我送来。” 离垣倒是有些意外,他将视线转过去,眉角一挑,拿起酒杯看着好友回道,“我不爱与人共享,余邵兄,你该懂得。” 余绍不置可否,他这算是已经提醒过那位姑娘了,与离垣对碰饮下一口后便没再看离垣,而是对辛沅道,“辛沅姑娘,来一曲如何?” 打扰她和墨离对视,辛沅厌烦地看了一眼余绍,然后朝二人点点头,抱着琵琶,坐在座位上开始准备。 她实在太久没见过墨离,可刚刚居然也本能地讨好他起来,又下意识摆起大家闺秀害羞状,对于这,她实在不是故意的。 唉。辛沅内心深处深深叹口气。 讨好墨离这本事,从她见到墨离第一面起就自然学会了,一百年没用,她居然也没忘,真是抱大腿抱习惯了。 过了一会,整理好后,辛沅开始弹奏演唱,一首青州当地的名曲。 “今宵有酒,酒意当头,两处相离别梦合。愿君忆,华发生,喜上心头,相顾却无言……” 嗓音婉转,句句满是悲凄柔情,从前,墨离最爱这样的慢调曲子。 不自觉地,辛沅又讨好起来,唱起墨离最爱的慢调曲。 果然,一曲闭,离垣睁开双眼,带着笑意地看着辛沅,赞道,“早知青州歌姬美名,在下应当早日过来。” 听到夸奖,辛沅又顿生羞赧,像一般淑女那样,偷偷看一眼自己欢喜的郎君,然后微微点头致谢。“相……公子多誉了。” 看着辛沅的羞涩举止,余绍嘴角含着莫名的笑,他转头回看自己的好友,频频摇头——又来了。 离垣仿佛还在回味刚刚那曲,仰头喝下杯中酒,单手撑在身旁桌面上,歪头轻笑,人有些微醺,却满脸惬意地低吟道,“今宵有酒,酒意当头……” 低声哼完,遂站起身看向辛沅。 辛沅不明所以,依旧抱着琵琶抬头满眼疑惑地看着他。 见女子双眼存疑,一脸呆愣,离垣摇头失笑,伸出手,温柔唤道,“来,随我回家。” 此次倒是意外地快,余绍抬头去看离垣,见他温柔含笑,连嘴角弯曲的弧度都与前几次一模一样,好吧,还是同一个套路。 “辛姑娘,若你不愿……”还未等余绍提醒完,就听一旁的辛沅乐滋滋地回答,“好!” 然后两人又旁若无人地看着彼此,一旁又显多余的余绍重重叹息一声。 其实吧,他多余也不止这一次了。 ———— 辛沅将自己在青州仿的身份告知了离垣,俩人约定,在他们离开青州时,带她回去。 辛沅在歌楼等了三日,她前世的相公墨离,今世的离垣如约而至。不过,离垣本人没有来,辛沅有些许失望,这和她预计的不太一样。 来接辛沅的是个看起来十分老练的马夫,他看着辛沅从歌楼侧门出来没有感到奇怪,只是临上车时,像个老鸨一样嘱咐道,“姑娘,世子花了大价钱赎了您的身,还望您好生服侍我们世子。” “世子”辛沅还不知道墨离转世后的身份,想着趁此机会,她正好打听一番。“哪家世子?” “您还不知道啊”车夫忽然骄傲起来,“我们世子是京都名将魏武候之独子,三代独苗,京都里多少名门闺秀现都抢着要入府。” 墨离前世也是位将领,看兵书常常看的茶饭不思,转世居然又是将领之后,怕是日后还得当个将军。辛沅默默想着,其实她也挺喜欢当将军夫人。 “姑娘好福气,您是世子这次苏州之行路上接回的第五位。” “第五位?”辛沅杏眼微睁地道,她有些意外,他还以为他只带了她一个人。 “是啊,您是第五位姑娘。”马夫见辛沅风尘气并不是非常浓厚,便又道,“不过,您目前是最好看的一位。” 辛沅脑袋瓜子一转,忽然想起那天离垣身旁那个公子和她说的,“若是不要……” 原来那个人不是故意打岔,是在提醒她啊! 没想到,前世翩翩君子的墨离,转世会成为风流世子。 想到这,辛沅努力憋住笑意。要是墨离恢复记忆,她一定要好好笑话他一次,谁让前世成为老头子的他常常笑她长不大。 辛沅抿住笑容,向马夫致谢,说道,“多谢师傅,您家世子也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天色不早了,您请赶车吧。” “得咧!” 马夫赶着车赶了一会,忽觉不对。 最可爱的 “姑娘,我家世子是京都最俊俏的,不少姑娘家挤破脑袋都想瞧一瞧世子的容颜呢。” 这马夫像是个话唠,车内的辛沅并不想回答地回答道,“哦,知道了。” 马夫把辛沅接到了客栈,后又让她上了另一辆稍大点的马车,等马车出发后,辛沅才知道这大马车只给她一人坐。 离垣和她们都是分开坐,知道这个消息后,辛沅说不上难过,起码他也没和其他女子同车。 一路上,辛沅听话唠马夫讲,才知道离垣仅是路过青州,顺便听一曲青州歌姬的弹唱。 可惜等他们到了候府,辛沅都未有机会与离垣说上话,但辛沅还是很开心能和墨离重逢。 ※※※※※※※※※※※※※※※※※※※※ 终于考完研了,呜呜呜,可以开始写文了!新年写仙侠文,希望大家喜欢。 修改细节,捉虫,我文常生虫,特别是问号虫,望海涵。 温柔与冷漠 前世的偶然相遇与今生的碰巧相识,这两者有什么不同 没有什么不同。 墨离和辛沅的第一次见面是在窟窿山,搜山剿匪的墨离遇到了被其他妖抛弃的辛沅。误以为辛沅也是匪,墨离把她抓了当人质去威胁匪头,结果得知是误会,墨离愧疚极了,便许诺以后护着她。 一护就护了她一辈子。 走了一个多月,终于到了魏武侯府。魏武候位于内城,靠近宫门,天子脚下的好位置。自从人间的妖越来越少,辛沅就很少踏入京都。虽说她自从墨离去世后法力大增,但没有墨离护着,她还是害怕。 看着魏武候府邸,辛沅回忆起,一百年前,她和墨离住的将军府似乎也在这附近。 看来,天子都格外钟爱将军啊! 辛沅被安置在一处精致的院子,进入院中,入眼便有一簇簇绽放的茉莉花,正值开放的花期,靠近便能闻到馨香,这让辛沅倍感欣喜。 她很喜欢茉莉花,花香淡淡,不甜不腻。她一直都不知自己的本体是何花,但她身上也有淡淡清香,辛沅想过,说不定她就是茉莉花妖。 但这一想法被清风打破,“你长得那么妖艳,怎么可能是茉莉花。” 这日,是辛沅住进魏武候府的第一晚,她有些兴奋地睡不着,于是忍不住跑到院子中呼唤小石子。 小石子是个石头妖,也是是辛沅百年来难得的闺中密友,妖中知己。 百年前,她去林秀山安置墨离尸身时,经过山间的一处险崖,发现被妖魔袭击在地已奄奄一息的小石子,辛沅顺手救下他,二人也就此结缘,之后也常常相伴。 辛沅离开青州时告诉了小石子,小石子也喊着来,凭着他的钻地术法,肯定早就先他们一步到了京都。 听到辛沅的呼唤,小石子很快就从石头缝里现身。他打了个哈欠,在地上滚了一圈到了辛沅面前,懒散地问,“小辛沅,出什么事了” “我找到墨离了!”辛沅蹲在地上与小石子视线齐平,她眉眼间皆是喜意,脸颊上还隐约露出浅浅的酒窝。 小石子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墨离是谁,看见辛沅眼中的笑,他忽然意识过来,紧接着也兴奋地跳了起来。 “真的吗?”小石子一下子蹦的老高,又直直落下站定。辛沅直起身,朝小石子点点头。 “那带我去见见!”小石子恢复常态,维持到黄口小儿形态,他拉着辛沅的衣摆就往院外走。 “好啊!”辛沅答应的爽快。 夜已渐深,冷月高高挂在夜空,孤月独悬于黑夜中,魏武候府四处亮着点点灯火。 辛沅二妖高兴地躲在暗处偷窥离垣的卧房,只见房内烛火通明,微光透过窗纱照射入院内,令人暖意渐生。 辛沅早就提前打听好了离垣的住处,也知道几位姑娘也都分别被安置在小院里,不过,只有她的院中有茉莉,有竹林。 二人正兴奋地藏在院中某处由外往里瞧着,虽说也瞧不见离垣的人影,但仅仅是看见亮着的烛光都让二人莫名开心,可能这就是偷窥的乐趣。 “小辛沅,他等下会出来么”小石子趴在一块大石子上朝辛沅问过去,他实在好奇,被辛沅找了整整一百年的墨离的庐山面目到底是什么样。 “我也不晓得……毕竟已经不早了。”辛沅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后脑勺。 “哦,那他怎么还没睡呢” “他可能忙着……看兵书”辛沅想了下,然后肯定道。 墨离前世是抗敌匪寇的将军,常常捧着兵书看的入迷,忘了睡,忘了吃,总得她前去提醒。这一世是将军府世子,肯定还是和从前一样。 小石子却有些疑惑,“小辛沅,你说他是墨离转世,现如今也还是当将军带兵打仗么?” 辛沅也有些糊涂,她倒是忘了问马夫世子是做什么的,“我不知道,他今生是候府世子……” 还未等辛沅说完,就听到小石子兴奋地拉着辛沅的衣袖喊道,“小辛沅!快看,你快看,门开了!” 辛沅抬头看过去,就见一韶华女子穿着一身淡紫长裙,端着盘盒盈盈走向房门,然后伸手推开门,毫无所阻自然地进了离垣的房间。 她是谁!和她一起进来的姑娘老子都不敢这样直接进墨离的房打扰他! 辛沅心里怒火莫名地一下子冲上来,正准备隐身前去探看一番时,耳边却传来丫鬟的呼唤声。 是在自己的院子,有人来找她了。 怕被人发现自己不在屋里,所以出门前,辛沅特意放了施了术法的传音筒在房里。 想了一瞬,辛沅压下怒火,闪身就到了自己的房间,快速整理了一下衣裳后就装作刚刚睡下的样子。 “辛姑娘,世子请您过去一趟。”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 “有劳了,收拾一下马上就去。”辛沅躺在被窝里,按捺住自己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心脏,朝外回复道。 简单收拾一番,辛沅跟着丫鬟的步伐,进了不久前自己才和小石子偷窥的院子。 “请。” “多谢。”辛沅微微行礼,然后按捺不住紧张的心,推门而入。 一进屋,便看见卧于床榻上的离垣与一旁站着的紫衣女子。 见她并没有靠近离垣,辛沅松了一口气。 听到推门声,斜卧在床榻上的离垣抬眼朝辛沅看过去,朝她招了招手,眉眼温柔地唤道,“过来。” 辛沅听话地走过去,只是有些不明所以。 她漫步过去,好奇地看了一眼立于床榻前的女子,见她端着一盘点心,面带愁容。被离垣骂了 刚一走近床榻,没等辛沅打量女子多少,离垣就伸手一把楼过她的细腰,将她抱在怀中。 辛沅惊呼一声,有些猝不及防,他……怎么一上来就吃她豆腐! 但辛沅还是安安分分地躺进他的怀里。毕竟是大腿转世,她还得继续抱。 离垣闭眼低头闻了一下辛沅的颈香,芬香四溢,然后伸手明目张胆地开始在辛沅身上随意捉弄,辛沅忍着不叫出声,紧紧闭上嘴巴。 离垣抬头朝一旁的女子看过去,口里满是寒意地说道,“回去告诉母亲,本世子近日不想去普林寺。” 女子看见异常貌美的辛沅躺在离垣怀里,心里略有不满,但也没把辛沅太放在眼里。 这种情况,她见过不止一次,很显然这次又是离垣的故意玩闹。 女子叫初月,从小便在侯府上长大。她无视二人轻浮的举动,将手中点心放在一旁,轻叹了口气道,“离垣,何必呢?我们何必到现在这种地步。” 闻声,离垣缓缓松开在辛沅腰间肆意的手,减缓了捉弄,低着头,眼里有些松动。 见状,初月又回到床榻前,轻声开口道,“去吧,夫人也是为你好。” 她们劝了他很多次,只要他能低下头去一次普林寺,请那人回来,魏武候府将会恢复往日的荣耀。 为他好!离垣怒意又生,他狠狠抓着辛沅的胳膊,似要发泄。 辛沅的肌肤太嫩,重重捏一把就很快微微发红,但她还是忍着没有叫出声。 要不是看他是墨离转世,老子才不奉陪!辛沅愤愤地想,墨离和她亲密时,都没下那么重的手! “出去!”离垣的声音寒如玄铁,怀里的辛沅都不禁被吓住! “离垣……”初月的这一声叫的柔肠似水,满是深情。 可离垣依旧面若寒霜,保持着与辛沅的亲密姿态浑然不动,只是手下的力用的更重,把辛沅抓的越来越疼。 等初月走后,辛沅才弱弱地喊了一声,“墨……离垣,我痛。” 离垣回过神来,拉开怀中明目张胆叫着自己名字的女子,眼眸晦深,语气依旧发寒,“刚刚怎么不喊” 辛沅张着无辜的大眼看着正在怒火中的离垣。说实话,她还挺久没见过墨离生气的样子了! 挺酷,不错!(幸好是对别人。) 她其实一来就察觉出他们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寻常,可墨离一直都是儒雅公子,要是她在他说话的时候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岂不是很掉他面子 于是辛沅勉强实话答道,“怕打扰你们说话,离垣,你心情不好吗”说的时候眼里露出真挚的关怀。 看见女子充满疑惑与担心的双眼,黑色眸子里单纯到毫无杂质,离垣忽的就没了怒意。他轻笑一声,伸出双手又重新环抱住女子的身子,下巴抵着她的肩,眯着眼,神情惬意道,“就是让你喊的,可你却不喊,这样……叫你过来做甚” 辛沅装作不是很懂,眯起笑眼,像以往与墨离相处那样,笑着乐呵地问道,“下次我晓得了,可是,我为什么要喊呀” 为什么 离垣也不是很懂,他忽的松开辛沅的胳膊,眼里带着探究的神色看着她,过了一会才道,“没有为什么。” 青州歌姬,一曲可唱响天下,却没想到心性却如此稚气,被保护的也忒好了些。 “辛沅” “嗯” “你可是欢喜我”离垣盯着辛沅的眼睛温柔问道 。 辛沅一下子愣住,她没想到离垣如此直接地问出口,这是他第二次如此热情,辛沅想到什么,嘴角的笑意慢慢扩大。 她看着离垣,面前男子衣衫略微不整,头冠被取下,墨发随意散落,眼下淡影浅浅,可依旧那么绝代风华。辛沅径直盯着他黑色的眼底,透过如深渊般的双眸,像是在最深处看见了墨离的身影。 求亲那日,墨离也曾如此温柔地问,“沅沅,你可欢喜我” “欢喜。”辛沅答了同样的话,高兴朝对方扑过去。她记得她回答欢喜后,紧接着墨离问的是,“可愿嫁我” “可……” ※※※※※※※※※※※※※※※※※※※※ 好 真诚与腹黑 “可会弹《落九天》”离垣问的是这个。 辛沅期待离垣说要娶她时,离垣却问了别的,辛沅莫名失落。她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因为哪里会有一个人见了一位女子不过两面就说娶她的,辛沅摇摇头,把自己心里莫名的失落感踢掉。 离垣拉开扑向自己的辛沅,看了半晌,忽然凑近轻轻吻了一下辛沅的嘴角,而后在她嘴角边再次轻声问道,“听说青州歌姬无曲不会那你可会弹《落九天》” 百年古曲《落九天》,一代大将为其妻所谱,定情当日,一曲现世,流传百年。 “这是墨……”《落九天》是墨离在大婚时为她弹的曲,他说,“人活不了百年,但曲子可流芳百世。”那是辛沅第一次隐隐约约感受到了墨离口里说的情意是什么。 其实墨离离开后,她也再没感受到那种甜甜的,让人欢喜让人颤抖的情意了。辛沅眼里的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泪眼婆娑地低喃出声,声音细微,让人听不清内容。 离垣轻轻擦掉辛沅眼角的泪,温柔问道 “不会么?这不要紧,何必哭呢。” 辛沅一瞬间觉得离垣是记得她的,因为他和自己说话的语气依旧那么温柔,听起来那么疼惜她。可两人离得近,看的也清楚,他眼底分明无半分情绪波动,辛沅知道,自己会错了意 。 转世轮回,不忘却前尘,是不可能会有转世的。 辛沅心绪渐渐平稳,朝离垣点头道,“我会。” 离垣嘴角的笑意慢慢加大,笑也更真了些,起身离开床榻,对辛沅说,“那好好准备,明日弹一曲给我听。”说完人就转身,准备朝门口离去。 “你去哪不在这睡吗?”辛沅出口问道。 离垣回身,轻柔地摸了摸辛沅的如泼墨般丝滑的发丝,温和道,“我不习惯和别人睡,乖,早点休息。” 身子一转就大步离开,辛沅着急一下子伸出手抓住他的衣摆,企图挽留下那人。 背对着辛沅的离垣眼神微冷,他没有转身过去,只手下微微用力抽掉自己被辛沅抓住的衣摆,然后毫不留情地走了。 连一个回眸都无。 辛沅有些怅然若失,她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以往她想干什么,墨离都会答应她。 小石子从地上冒出头,辛沅蓦地问道,“小石子,刚刚离垣说《落九天》的时候,我哭了,可我为什么哭啊” 小石子愣了愣,问,“有墨离去世的时候你哭的大声么” 辛沅顿住,而后答,“没有。” “那不就得了!你本来就爱哭!” —— 翌日清晨,辛沅洗漱完毕,随着一声鸟鸣翠响,推开精巧的黄花梨木房门,一眼,就看见院中浑身慵懒地斜坐于树下的离垣。 着一身鸦青玄边衣袍,宽大的薄蝉青丝外衣松松垮垮地套着,绣着精致暗纹的金丝袖摆占据了竹塌的大半天地。 青冠玉顶,墨发如瀑,手中把玩着一枚玉珠,仰头看着头顶的一片天际,陷入沉思。 这副样子简直比她这个花妖还要惑人,真真是美色一入眼,心神便已失。 辛沅一时看呆,愣了会才反应过来,随即满怀喜悦地跑过去,朗声道,“离垣!” 一旁伺候的婢女怒喝一声,“不可直呼世子其名!” 辛沅被婢女突然的一吼有些愣住,随后才意识到自己如今的身份,略微矜持地慢慢走向离垣的步子,在竹塌的不远处停了下来,颔首俯身行礼道,“世子爷。” 辛沅糯糯的柔声唤回离垣的思绪,他面无动容地转头看去,就见女子微微翘起嘴角,脸上还隐露酒窝,俏皮抬眼看着他道,“早啊!” 离垣也不自觉地弯起来唇角,随即朝辛沅招招手。 辛沅礼罢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在竹塌旁蹲下,抬眼看着他,眼有微光闪烁。 黑发墨离,她有一百多年没见了啊。 离垣整个人显得十分懒散疲惫,辛沅还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有些担心地问,“昨日睡得不好吗?” 离垣低头看着辛沅闪着光亮的眼眸,摇头不语,嘴角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竹塌,示意辛沅坐过去。 辛沅刚一坐下,离垣就靠着她的背借力直起腰,将整个头的重量隔在辛沅肩上,深深闻了一口女子脖颈的芳香,惬意地问道,“准备好给我弹琴了么?” 二人挨得实在有些近,离垣的胸膛环抱住辛沅的俏背。两人近的都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离垣身上淡淡的花草香沁入辛沅的鼻间,靠近他时整个人都似乎被沐浴在阳光之下,青草的浅浅土腥中略有一丝苦涩,花朵的芬芳又带着淡淡清香。 辛沅意外地爱极了这个味道。 墨离身上是淡淡的龙延香,她闻了几十年,早已习惯,并且接受不了其他的香味。而离垣身上的自然清香味道,意外地让她欢喜。 不是因为他是墨离转世而爱屋及乌,而是真心实意地欢喜这种味道。昨晚在房内,香味杂糅并不纯粹,此刻她的鼻间只环绕着他身上的清香,一丝杂味都无,真真是好闻极了。 离垣的呼吸在脖颈处吹吹打打,引得人直痒痒,这样在外面亲热,辛沅这下脸是真红了,她轻轻点头,答应弹曲。 “真乖。”离垣满意地笑道,“先弹别的曲。” 琴台很快安置好,落于竹塌四五步开外,正对着离垣身后的参天大树。 离垣唤了壶酒,听着辛沅的琴音,边饮酒,边赏曲。 离垣时常思绪飘远,辛沅毫无察觉,她只一心沉浸在二人久违的相处中,任三千发丝散落背后,任琴音随风飘向远方。 曲至一半,日上三竿,有不速之客到达。 初月扶着魏武候夫人陈氏走进离垣的院子。 没有让人提前禀告,俩人带着三四个丫鬟径直进去,毫无阻碍。 门口的一众身影进了院门,离垣忽然起身,他视若无睹,仿佛没有看到那些不速之客,而是自顾自地走到辛沅的身后,伸出手撩起她脑后直垂的秀发,然后缓缓地一一理顺。 看见二人毫无避讳的亲密举止,又对她无视的举动,夫人陈氏怒不可言,她径直走到辛沅身前,伸出手就准备朝着辛沅的脸上挥去。 似早就料到一般,离垣伸手握住陈氏的手腕,盯着面前的妇人,笑着道,“母亲,她是儿子请来的客人。” 陈氏慢慢放下手,紧蹙着眉头,心中发堵,忽地她将视线转到罪魁祸首身上,似要在她身上挖出个洞来。 辛沅早就停止抚琴,离垣在身后按住她不让她动,她也只好低头无视掉自己面前两个咄咄逼人的视线。 离垣将视线移向陈氏身旁的女子,嘴角发出冷笑,眉眼间皆是失望与冷意。 初月躲闪他的视线,微转头不去看他,只恭恭敬敬地扶着夫人陈氏。陈氏看着不争气的离垣,心里的气上不去下不来,只再次问他,“垣儿,为了魏武候府,这普林寺,你去还是不去” 魏武候府自侯爷剃发于普林寺出家,府里在朝就没有重官,侯府也渐渐式微,而离垣身子一向羸弱,虽是世子,也当不了大任。 离垣没有作声,只依旧缓缓抚摸着辛沅背后的秀发。 时间有那么一瞬被冻结,几位主子很久没有这么集中的爆发矛盾,一旁的下人都被空气中的冷凝冻得发抖。 正当陈氏又要发火时,只听离垣开口道,“去。” 离垣的回答,众人皆意外。 初月也惊讶地看着他,似是没想到他这次答应得那么爽快,离垣抬眸回看过去,对她道,“如你所愿。” 紧接着,离垣挥袍落坐于辛沅身旁,在她耳畔说,“弹我昨日与你说的曲子。” 辛沅隐隐有所察觉离垣的用意,但此刻她来不及感受自己的失望,只能开始弹奏。 她还从未将《落九天》弹给除他以外的人听,不过她就当此刻是只弹给离垣听的。 反正她会的,也都是他教的。 陈氏还未从离垣的回答回过神时,就听见一曲音迎面朝她扑来。 居然是《落九天》! 初月与陈氏心神皆震,夫人陈氏身子一晃,手中紧捏拳头,恶狠狠地看向弹奏人——辛沅。 辛沅视若无睹,继续弹奏。 《落九天》是定情曲,初月与陈氏都再熟悉不过。 一曲定情,只愿天长地久。 他们几人都曾听魏武候弹过,弹的没有辛沅那么温情脉脉,那人的《落九天》只有无尽的缠绵与深深的悔意。 初月看着面前百般般配的一对,低声对陈氏道,“夫人,走吧。” 陈氏怆然若失地点头,初月扶着她转身离开。 二人临走出院门前,离垣温柔地看向辛沅,但却对门口的俩人开口,“我也把她带过去。” 陈氏身子顿了一下,面无多余情绪地冷漠出声,“随你!” 初月却心底隐隐作痛,她忍不住扭头,仔细地看一眼辛沅,见其容貌极其美艳,弹如此儒雅之曲,抚琴的姿态却万般妩媚,临走时,她忍不住低声说道,“妖女!” 辛沅心下一慌,但依旧冷静平稳地继续弹奏。 待一众人等走后,院中又只剩下他们二人,离垣站立起身,围着辛沅走了几步,打量起辛沅来,口里低声喃喃道,“妖女么?” 辛沅头皮顿时一紧,手下动作开始飞快起来,很快一曲罢。 指间最后一拨弦音落下,离垣站在辛沅面前,低头笑看着辛沅问道,“弹的不错,后面是你加的” 如今的《落九天》,遗世只留半曲,辛沅心里一时慌乱,竟将整首曲子不自觉地都弹了出来。她连忙低头掩饰眼中此刻的慌乱,心虚道,“嗯。” 离垣迎光而立,低头看着处于自己阴影下的辛沅,嘴角轻笑,若有所思地看着如此反应的辛沅,忽的道,“她刚刚说你是妖女。” 辛沅埋头不语。 在这世间,妖怪并不是一个怎么好的称呼,人害怕妖魔,却只辱骂妖。第一次有人见她容颜不老时就喊她妖怪,那时墨离头发已半白,他却对她说道,“你是仙子,我的仙子。” “我看,你是仙子。”离垣继续道。 头顶忽然也传入这道声音,辛沅心下一颤。那次之后,她开始注意将自己的黑发变白,容颜变老,可墨离说她是仙子的次数却越来越多。 她明明是妖,怎么会是天上的仙女呢,可不知道为什么,辛沅听到这句话总是特别高兴。 辛沅再也按压不住内心的情感,猛地起身隔着琴,踮起脚尖往前抱住离垣,二人衣袂随风扬起。 离垣措不及防被人一扑,险些摔倒,他有些拘谨地张开双手,尽量不去触碰辛沅,开口问,“怎么了” 辛沅摇头不语,紧紧抱着他的脖子撒娇不放手。 自她从林秀山醒来,众人皆说她是妖魔,只有他,认定她是仙。 即使她自己也清楚自己是妖,可还是忍不住欢喜。 可能这也是为什么她会答应墨离等他的原因,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她总是感到开心。 辛沅的热情使得离垣感到不适,两人之间太过紧密,他伸出手慢慢推开她。而后看着面前女子睁着双晶亮的眼睛,依旧难掩兴奋,离垣脸上一时露出尴尬神情。 离垣看着此时的辛沅,就像看到个无脑的小花痴,他无奈说道,“辛沅姑娘,你别太激动。” 宠爱与薄情 回去后,辛沅问小石子,“你说我现在的感受是不是就是墨离说的欢喜呀?” 小石子竖起耳朵,有些紧张地问,“什么感受?” “好想见墨离,好想将他扑倒!”辛沅没心没肺地道。 “这是……花妖的本性!嗯!本性!” “可墨离每次说欢喜时候都会把我扑倒。”辛沅琢磨着。 “这……” “嗯!我定是欢喜上他了!”辛沅自问自答地说,“幸好答应等他了。” 辛沅当下便决定,下次见到离垣就告白,然后直接扑倒。 ———— 出发前,离垣与好友余绍约了一局,酒过三巡,二人皆醉,余绍趁着酒意,问道,“你是真心想去?” 离垣醉言醉语,“自然不是。” 可第二日,他还是带着辛沅出发。 普林寺于千化山顶,寺里香烟从未断过,皆是因为有位已成半佛的归一大师。 归一大师半路出家,佛禅领悟却远高人一等,离垣此行便是为了他。 拜佛之路理应虔诚,可离垣完全不是那回事,他带着一名妖娆歌姬,领着一众持刀护卫,大摇大摆地乘车上山。 一路上,两人都在一处马车,马车宽大,离垣带着美酒佳肴,怀搂着柔软香软佳人,将纨绔样发挥的淋漓尽致。 陈年桃花酿一开,车内一时芬香四溢,辛沅鼻子多嗅了两口,都已经快要醉了。 “喏!一路无趣,陪我喝几壶。”离垣将手中杯环递给怀中的美人。 辛沅双手接过,放在嘴边,闻了几口后立马直起腰身,太香了! 离垣嘴角露出若有似无的笑,斜看着从自己怀里起身的女子,发觉她像是第一次饮。不过,这未免有些奇怪,哪有歌姬是第一次饮酒的?离垣仰起头,拿起酒坛直灌入肠。 辛沅先小抿了一口,口水砸吧了几下,隐隐尝到甜味。 “好喝吧?”离垣笑着道。 辛沅直点头。 “还要?” “嗯!”辛沅伸手过去,眼里亮晶晶地等着离垣。 结果,辛沅就见离垣不怀好意地看了自己一眼,扬起头颅,直捧着酒坛子喝了起来。看着他的喉结上下滚动,辛沅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 “没了!”离沅将酒坛子倒立展示,里面只依稀滴下几滴水。 “那!还有!”辛沅拿着酒杯,一只手直指他的身后,明明木箱上还放着三四坛。 离垣一手夺下面前似乎已有些醉意的女子的酒杯,另一只手忍不住抹上她额间的花纹,五瓣含苞欲放,红艳滴透,他道,“你额头上的花,原来不是画上的。” 辛沅轻轻摇头,微微瘪起嘴。 自那日弹曲过后,辛沅表现地异常听话乖巧,离垣也总是忍不住地故意道,“那花太丑,我帮你修饰一下如何?” 当时她还楞了一下,因为她一直觉得自己的本体一定和这五瓣花有所有关,丑?居然是丑的? “瞧你这傻样。”见她俏皮瘪嘴,离垣失笑,他怎么会带个傻子出门? 看到他嘴角的笑意,辛沅明白过来,这人莫不是在捉弄她? 辛沅心里又陌生又新奇,待她墨离一直都是温和谦逊的,哪里有捉弄女孩子的恶趣味。 “你瞧着我做甚?” “离垣,我欢喜你。”辛沅忽然道,心里有点隐隐紧张,暗搓搓地揪着自己的手指。 “嗯。”这种话他听多了,对此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嗯?就没了? 此时不应该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回应一下吗?辛沅盯着离垣,期待着大腿的其他回应。 离垣低头把玩着辛沅从旁斜出的长丝秀发,察觉有股热烈的视线一直望着他,这马车也就他们两人,离垣实在受不住,还是抬头看向辛沅。 女子眼里是毫不遮掩的爱意,一个劲地盯着自己,离垣轻皱眉头,他怎么觉得有点可怕。 辛沅穿着一身轻薄的歌姬裙衫,手里紧攥这衣袖,眼里亮晶晶地看着离垣,小声开口道,“离垣,我们上辈子是夫妻,你信么?” 她还记得墨离说过,夫妻之间才能做扑倒的事,所以她决定还是先铺垫一下,免得她又被人说不讲规矩。 离垣看着一脸美艳却心思单纯的女子,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讥笑,语气淡薄,状似无意的回道,“上辈子?我只看这辈子。” 他离垣这辈子活得就够辛苦,哪里有本事肩负起上辈子。 他说的笃定,辛沅一时愣住,随时准备扑过去的动作也顿时停住。 见她这呆样,离垣心情略好,下意识地伸出手握住辛沅的手掌,又放在自己手心捏了捏,女子手指纤细柔软,离垣温柔道,“怎么了?山路尚缓,可是还不习惯坐车?” 辛沅低下头,眼底露出一丝神伤,将自己的手从离垣手里抽出去。 投胎转世实在是太不好了,她面前的人是啥也不记得了,从前的墨离,那是多么好的大腿啊,多么温柔的君子,多么欢喜她的相公。辛沅隐隐有些失落。 离垣一向敏感,察觉到身旁女子心情忽然低落,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她不高兴了。但向来都是他给别人脸子,从未有过让人给他脸子的,辛沅不高兴,他也不想去哄。 二人坐在车上一时无言,离垣闭眼假寐。 过了一会,辛沅还是忍不住先开口,“离垣,你是不是……别的欢喜的人了” 欢喜她才会娶她,才会和那人亲密,这是墨离告诉她的话,可那时她还不知道什么叫欢喜,那时有墨离教,结果等遇到离垣她才明白。 俩人一对比,她才知道墨离的欢喜是多么让人高兴的东西。 听到这句问话,离垣心里烦躁不已,他喜欢谁关她何事,面前这歌姬实在是话太多,太啰嗦。 离垣有些烦躁,辛沅却还在道,“你以后……能不能不要欢喜别人……我其实等你好久,真的好久……” 她说的小心翼翼,但还是忍不住出口,她可不要才明白什么是欢喜,结果那人却不喜欢她,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听到这句话,离垣一下子睁开乌黑的双眸,眼神锐利,挑起一边嘴角,不屑道,“我让你等的” 闻声,辛沅郑重点头,离垣一时愕然。 这姑娘爱他爱到产生幻觉了? 离垣有些别扭地移开头,不去看辛沅,说道,“让你等你便等,你也太好骗了些。” 他是不可能让一女子等他的,因为没有等待的必要。 他注定是活不长的,所以,怎么会给人这种希望。 听到这话,辛沅却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离垣,瞪大双眼,喉咙似被掐住般,艰难地问出,“骗……骗我的么?” 没等离垣回答,辛沅脑中回旋着墨离去世时最后的样子,眼角一行泪就落了下来。她的情绪忽然崩溃。 “不会的,你不会骗我!不会的!”墨离从未欺骗过她,为她作曲是真的,护她周全是真的,教她去爱也是真的,要她等他也会是真的,说欢喜她也定是真的。 他是那么认真地看着她,和她说,让她等他,他没有骗过她。 离垣看向辛沅,见眼前女子说哭就哭,看样子还是被自己欺负哭的,离垣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只好扭过头不去理会,他看着窗外景象,嘴里淡淡开口,“我只是说说而已,你别吵,我要休息。” 辛沅闻声,不敢再出声打扰,她揪着自己身上的丝绸,低声抽泣着,偶尔抬起眼,见离垣面色似有不耐,只好再压抑住自己。 她时常爱哭,可墨离都会来哄。 现在没人来哄,她就总是情绪不稳,这一百年来,她情绪控制地更加不稳定了。 马车在千化山腰停下,几人走了半个钟头到普林寺外,寺僧不准女子进入,离垣便让辛沅自己回山脚客栈落地。 看着山顶似有佛光普照的普林寺,辛沅低头应了。 她也怕进去,她只是只小妖,闯入佛教圣地终究是不好的。 “那我在山脚等你。”辛沅依依不舍地望着离垣。 对着目光,离垣始终有些不自在,他微微点头,朝一旁侍卫道,“送辛姑娘去客栈落脚。” “喏。” 侍卫带着辛沅来到山腰,架起马车后往山脚赶去。 千化山山腰以上,道路崎岖,山腰以下山势平缓,修好的山路也只通到山腰处,幸而,山腰往上走上半个钟头,便能看见庙宇,可山腰往下,却要行车一个时辰。 一行人行到山脚准备在茶水铺间歇息,马夫正准备叫辛沅下车时,忽然刮起一阵狂风,带着碎叶毫无章法地四处吹着,依稀卷带起山上的细小石尘,马夫连忙用袖子遮挡面部。 风呼哧呼哧地刮着,但来的快,走的也快。 当马夫放下袖子时,就看见马车卷帘被风带起,悬挂在车顶摇摇欲坠,而车内的人却不见了。 忽的一阵怪风,辛沅被带走了。 起初,辛沅本想抵抗,但闻到空中那股熟悉的味道就放弃了。 清风将辛沅卷入到千化山林的某处,将其放下后,怒目直视辛沅,怒道,“辛沅!你怎么还在这!” 辛沅此时没什么心情与他顶嘴,她随意坐在铺满落叶的山地上,身旁叶子还随风飘落在她肩头,她肘着腕,看着面前怒气冲冲的少年,淡定地道,“墨离回来了。” 闻声,清风惊讶一瞬,立刻明白了因由,问,“这就是你不离开的缘由” 辛沅反问,“还能有什么?” 见她一脸没有离开的自觉,清风咬牙切齿地道,“你知不知道,仙君已经快要出关了,等他出来,你的事我就兜不住了,你还是赶快回你的妖界吧!” 辛沅轻轻摇头,她从未去过妖界,自化形以来就一直就呆在人间,何况如今还活着的妖早就和人分不出来,二者共生已稀疏平常。 “我不认识路,我不去。” “你找个认识路的妖精不就好了!” “我不。” 清风无奈抚额,他也别无他法。 想起一百年前的那声响彻天地的哀嚎,清风不敢真的与辛沅斗起来。若真斗起来,他觉得自己定是打不过辛沅。那声哀嚎将神霄玉府的惊钟鼎都惊响了,他一个小小仙能打得过就怪了。 其实清风这想法有点误会,辛沅虽然法力涨了很多,但她会的术法也不过都是用来逃跑的,根本就不会打架。但清风没试过,他不知道。 一百年来,清风一直半骚扰地追赶她,又半与辛沅为友。 索性辛沅不是个恶妖,性子随和,平时也不爱惹事,所以清风也没太过闹心。 一百年前,辛沅的丧夫哭声太过蛮力,仙界已然知道有个法力高强的妖物在凡世,所以派了几名天将前去捉拿。 清风的上司也在其中,只不过是让自己把她抓回来。 可仙君啊仙君,太高估自己,低估辛沅了,清风默默地想。 他根本抓不住辛沅,那人跑的比筋斗云都快。 当清风与仙君这样说时,仙君连眼皮都未抬起,瞧都没瞧清风一眼,只淡然地继续打坐,说道,“一朵花而已,哪有那么难。” “君上,那您去抓。” “没大没小的,本君要闭关一阵,你去看好她!别让她被人抓住了。” “可您不是让我去抓吗?” “你不是抓不到吗?那就看着吧,那也是一种抓法。” 仙君的理论没人搞得懂,清风只需要执行就好。 可辛沅一直在人间逗留,等着她那凡人夫君转世,可凡人轮回一世都有一世的命数,神妖魔是不能牵扯进去的。 辛沅已经坏了墨离命数,清风诚惶诚恐,要是再继续坏下去,他和辛沅都得玩完,所以他一直在想办法让辛沅回她自己的地盘。 这样仙将抓不住她,仙君也找不到她,他清风也算不得没有完成任务。 一举三得。 ※※※※※※※※※※※※※※※※※※※※ 改好了,我好多错误啊,对不起。 唯一与有无 千化山深处树林内,九重天仙人清风正在想办法怎么劝小妖辛沅走,忽然,二人的地面之上冒出个黄发小儿,灰蒙蒙的。 是小石子。 小石子穿着一身灰白短袍,喘着粗气从土里一下子崩出,而后朝还坐在地上的辛沅跑去,跑得酿酿跄跄,像是之前遇见了洪水猛兽。 一上来,他就拉着辛沅的胳膊将人往前拖,边拖还边气喘吁吁地道,“小辛沅!快点跑,普林寺有个老家伙要出来了,他要抓你!” 辛沅不明所以,身子坐在地上纹丝不动,她扭过头看向一旁白费气力的小石子,问道,“哪个老家伙” “就是普林寺的光头和尚,他今日见到一个道貌岸然的小子,然后从他身上闻出了你的气味,你快走,你打不过他的!”小石子还在努力使着力,可辛沅太重。 寺里本来就都是光头和尚,成千上百的全是光头,小石子这话说的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不过,那个光头和尚肯定是见到了离垣,这样才会闻出她的味道。辛沅站起身,弯下腰摸了摸小石子的身后的石辫子,小石子立马条件反射松开了手,辛沅笑道,“别担心,有人保护我。” 小石子有些怀疑,仰头看向一旁穿着嫡仙白服的清风,以为是他保护辛沅,所以眼里全是不信任。 清风愣住,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不是我,我是抓她的,怎么可能保护她。” 小石子嫌弃地甩了清风一个白眼,然后语重心长对辛沅说道,“小辛沅,清风法力都不及你,他没法保护你,老身我虽法力高深,关键时刻或许能救你一命,但这样还是不太稳妥,你还是跟着我快逃吧。” 看着一本正经的小石子,辛沅乐不可支,还法力高深,你的命都是本姑娘救的。 辛沅踢了踢被树叶遮盖的石子,看向清风,说道,“送我回去。” 然后又看向一旁小石子道,“别担心,再厉害的和尚也只是凡人而已,我应付的了。” 小石子拉住辛沅的衣服袖子,猛地摇头,“那个光头和尚我见识过,他抓了我好多同伴,小辛沅……你是绝对打不过他的!” 知道好友是在担心自己,辛沅笑道,“好了,小石子,我会好好注意的。” “清风,快将我送回去,怎么将我绑来的就怎么将我送回去。”辛沅眯起眼,威胁似地看着清风。辛沅知道,清风虽是仙人,但很怕她,虽然不知道原因,但难得有个神仙怕她。 清风看着二人,有些犹豫,他不想送,但看见辛沅威胁的眼神,最后还是照做了。 好像自从他纵容过一次,后面就有越来越多次的纵容。 另一边,离垣进了普林寺,见到了魏武候府上上下下都念着的那个人。 他收起浑身上下的冷意,只身立于屋外,然后恭敬地朝里面的大师虚拜了一礼,而后叫道,“父亲,儿子请您回家来了。” 话音刚落,屋外的树顶上层被风吹落一片树叶,叶子随风缓缓落地,直到绿叶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里面屋内都没有人回答,离垣也不再唤,只在外面等着。 等人,他还是有这点耐心。 过了半刻,归一大师的声音才终于从里面传来,慢慢悠悠,带着似从未入凡世的语调道,“我佛慈悲,贫僧身处天地,何处都是家,何处也无家。施主请回吧。” 离垣面无表情地继续道,“父亲,儿子也不想打扰您,但如今府上确实需要您回去一趟。” “……” 里面再次没有声响,似乎里面那人已经入定。 “大师,俗子请求见您一面。”这次离垣缓缓靠近屋内,再次请声。 忽然,屋内人睁开双眼,门也随即打开,他起身一把抓起站立在门口的离垣的领口,凑近闻了闻,蹙眉问,“你最近都碰到什么了” “儿子……未曾碰过什么。”离垣淡然答道。 听到离垣的自称,归一大师反应过来往后退了一步,看着离垣的眼睛,开口道,“罢了,贫僧还是跟施主去一趟。” 听到归一这么简单就答应了,离垣没什么感觉,似乎早已预料,他淡然地看着面容已生白发的大师,也退后一步,彬彬有礼道,“恭迎侯爷回府。” 归一大师眉眼不动神色,看着自己面前低着头的离垣,缓缓开口道,“贫僧早已了无凡尘,此次是因上天有好生之德,下山为施主除妖。” 除妖这话说的像模像样,可他哪里见过什么妖,这世间又哪里来的妖。 离垣只觉得那人说的全是狗屁,没有多加理会他的话,立起身子,做个腰姿,清冷道,“那请吧……” 二人很快动身来到山脚,离垣落地便吩咐侍从去多备一辆马车,然后让人叫辛沅过来和他同行。 离垣看着面前的闭眼念咒的归一大师,心里郁闷极了,要是一路都和这个闷葫芦同行,他怕自己要被闷死。 离垣现在又想,带辛沅来果然是个明智之举。 正想着,结果就听见侍卫来报,辛沅姑娘不见了。 马夫如是说,“辛沅姑娘被一阵风刮走了。” 马夫说的太过荒唐,人怎么会被风刮走。 离垣蹙眉,完全不信马夫所言,被风刮走辛沅哪有那么轻。 离垣想了一瞬,沉声道,“去找!” 辛沅若是自己和他说要走,那他绝不会阻拦,可如今是这种荒谬的不见说法……离垣心下微沉。 最好,别是出了什么意外,这荒郊野岭的…… 新马车备好后,辛沅还是没有被找到,离垣看着刚刚蹬上新备好的马车里大师,随口问道,“归一大师,这世间真有妖魔鬼怪” 归一进了车,摆好袈裟后很快入定闭眼,他没有看车外的离垣,只开口回道,“施主若信便有,不信便无。” 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果然是出家做和尚做久了,离垣沉了脸色,没有向归一禀告自己有一人失踪,还有辛沅奇怪的失踪方式。 天色渐晚,他们要在关城门前入城寻一家客栈,离垣留下一队人马寻辛沅,自己则带着其余人回府。 此番前来是为了请回归一大师,也就是魏武候爷,离垣心里很清楚自己的目的,只是有些可惜,好不容易找到会弹《落九天》的人不见了。 两日后,离垣一行人到了魏武候府,归一大师蹬下马车后,手里拿着佛珠缓缓转动,人静立在侯府门口,仰头张望府衙上空,静静瞧着并不言语,只是双眉微微皱起。 离垣刚下车,便听归一大师说道,“此处……妖气冲天!” 离垣顿时眉毛一挑,若有所思地看着有些寂静的魏武候府,这个自己生活了十九年的家,曾几何时,魏武候门庭若市,往来人员非富即贵。 离垣又看向归一大师,他的父亲,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将领,如今皈依佛门的魏武候爷。 想起从前往事,离垣眼里深不见底,真不知是这世上真有妖怪,还是那人找个台阶故意借口回来。 不管哪种,他还是把他请回来了。 除妖便除妖,离垣想,除了妖,是不是看人就更清楚了些。 离垣走近,嘴角微翘地朗声道,“还请大师镇宅。”说完朝归一作揖拜礼,看样子像模像样。 归一大师点了下头,仰头朝着府宅上空轻念咒语,而后十指合掌,闭上双眼,低声道,“我佛慈悲。” 刚一进魏武候府的大厅,几人便听见有女人的哭泣声。 侯母陈氏收到下人的来报,一早就在大厅等着大师,备好了侯爷从前所爱的零嘴茶水,便一直坐着等人回府,然后初月就看见陈氏坐着坐着就慢慢哭了起来。 离垣听见侯母的哭泣声,轻皱了下眉头,步伐却变慢了些,大师跟着离垣身后走,等两人踏进去,侯母一见面便忍不住起身,立马往大师身上扑过去。 大师巧妙躲过,稳住身子,然后拿着佛珠十指合掌,低头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初月接过差点扑倒在地的陈氏,扶她稳住后,也抬眼看向大师。她眉眼轻蹙,似有千般语要诉说的样子,眼里含着希冀地瞧着面前身穿佛装,虽是光头但风华不减的大师。 陈氏借着初月的手臂,稳住身子,眼含泪光地朝归一长喊一声,“侯爷。” 一旁初月也很想开口喊一声,但大厅里的人有些多,便止住了自己的冲动。 陈氏在,离垣在,她什么都不能做。 离垣不知何时站在了大师身后,身子本闲散地靠在门边,他将侯母与侯爷重逢看在眼里,眼神微转,看到旁边另一个欲言又止的女子,看热闹的心思顿时消散。 母亲在这,初月就什么都不是。 离垣立起身子,眼神阴冷地看了一眼一旁完全插入不进去的初月,而后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归一大师躲完侯母递过来的点心茶水,又躲着侯母朝自己靠近的身子,最后双手合掌,长叹一声道,“我佛慈悲,归一既已入佛门,还望施主见谅,尘俗事物便与贫僧无关了。” 侯母陈氏眼含泪光,天知道她有多久没见过自家男人,一时看见,心下难免激动。 她点头,也跟着念了句,“阿弥陀佛……那妾身先去给您准备斋饭。” “那就……有劳施主了”归一大师长叹一声后,朝陈氏回道。 ※※※※※※※※※※※※※※※※※※※※ 要跨年啦!一起许愿! 2020年希望自己能写出自己 亲密与疏离 半夜,魏武候府寂静一片,只有过道的指路灯笼点着亮光。 离垣睡了一觉后醒来,口里有些干涩,正准备下床喝杯水时,忽在自己床边察觉到有人。 月色中,那道身影灰灰暗暗的,离垣伸手点亮床头的烛灯,定眼一瞧,原来是睡着的辛沅。 心里松了口气,而后看着趴在床边的辛沅,离垣皱起眉头,奇怪地看着睡得正熟的姑娘。 女子双眸紧闭着,眉眼微蹙,人斜趴在床边处,身上依旧穿着那日上山时的丝绸料歌姬常服,映照在烛光下的皮肤,白净剔透,额间还有的一抹怪异花纹异常惹眼。 离垣下意识伸手抚过那额间花纹,正当要碰到时,辛沅动了,她换了个姿势,手垂到了床边缘,脸往下趴着,额头差点就磕到床。 离垣眼疾手快将人抱起,结果辛沅比他想象中要轻许多,然后离垣就一时鬼使神差地一把将她塞到自己床的里间,合上被子为二人盖上,吹落烛火,动作行云流水,开始闷头大睡起来。 看到她睡得那么香,他也好困啊。 第二日清晨,初月端着茶案来到离垣的院子。 如往常那般,没有敲门,没有阻碍,初月就只手推门而入,依稀见床帏未放下,床上还有人在熟睡,她正奇怪离垣为何没起床时,察觉到床上的被子鼓鼓囊囊,不像只睡了一人。 初月撩开珠帘,入眼处看见床上合被平躺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相拥而卧。初月手中的清茶应声落下。 听见脆响,离垣悠悠转醒,看向响声处,见是初月,皱眉问道,“谁让你进来的!” 辛沅被闹声吵到,下意识低喃道,“墨离,好吵!” 墨离 离垣蹙眉,心下不自觉地生起浮躁,他将被子拉起遮住辛沅的脸,转头看向一旁呆在原地的初月,低语怒道,“出去!” 初月眼底红了一片,目光死死盯住辛沅,质问道,“你怎么可以!” “离垣,你是爱我的!你怎么能够和她睡在一起!” 离垣意识到什么,翻身起床,不顾初月在场,穿上自己的大袍,随意系上后,扭头看向一旁胡乱吼叫的初月,轻语道,“你不也一样,我们彼此彼此。” “离垣,你恨我也不该这样糟蹋自己,她是个人人可夫的,你不该这样!” 听到“人人可夫”时,离垣心里的烦躁顿时又升起,使劲压下这忽然莫名的烦躁,努力忽略掉初月的话,可耳边忽响起刚刚辛沅口里喊的墨离。 “我与她没做什么,你过来干什么。”离垣心里不耐极了,盯着初月说道。 初月心下还是不甘,恶狠狠地看了一眼被遮挡住在被子里的辛沅,她丢下茶案,生气道,“侯爷叫你!” 闻言,离垣满眼冷漠地看着初月,等初月走出去后,他才嗤笑一声,就知道只有那人的话她才听。 辛沅早就被吵醒,但离垣之前一直压着被子不让她露面,她也只好躲在被子里继续装睡。 她记得自己明明只是靠在床沿上睡着的,怎么现在却在被窝里。 茶杯的清脆声响和初月的吼叫让她睡意顿时了无后,她才从朦朦胧间睁开双眼,而后呼吸一滞,自己身边都是好闻的清香,都是离垣的味道。 她贪婪的闻着,像得到宝贝一般,贪婪地怀抱着沾满离垣味道的被单。 当离垣将被子掀开时,就看见辛沅正抱着被子一角猛吸气的举止,实在有些夸张滑稽。 离垣淡淡看了一眼,憋着笑意,转头过去,催促道,“快起来!” “哦。”辛沅脸顿时红扑扑,人一下子直起腰,发现自己身上衣服完整,还穿着昨日旧衣裙,看来他们之间…… 没做羞羞的事。 辛沅叹息一声,默默爬下床榻。 她还得等成婚后,才能明目张胆地扑倒吗? 离垣忍不住偷看一眼,见辛沅一头乌发随意披散,发丝飘散直到腰际。 她身上穿着歌姬常服,爬下床时,低头露出白皙的脖颈。离垣的眼眸深了一层,听到她不时的叹息声,看着她动作慢吞吞的,嘴角微翘,揶揄道, “怎么觉得可惜” 辛沅浑身一凛,直觉得自己脖颈处有些发麻,她才不会说实话。 如今这人没有墨离的记忆,她不能将撒泼对待的墨离那一套,拿过来对付他。 见她默不作声,离垣好笑地凑近过去,脸上带着丝丝笑意,将正在穿靴的辛沅重新逼入床榻上。 扑面而来的全是好闻的香味,可就是让人感觉到压力很大。辛沅有些苦恼。 离垣低身逼迫着她,辛沅身子不住地往后倾斜。 瞧见她的躲避,离垣冷笑一声,揶揄道,“不是欢喜我么?怎么我亲近你,你不欢喜” 辛沅只感觉到此时的离垣有些危险,他浑身似乎都藏着即将爆发的怒火,她不知道是自己哪里惹了他,还是刚刚初月招惹的。 若是别人招惹的,可千万别引到她身上来,总之,现在的他,她还不敢招惹。 辛沅身子往后仰,小心地抬眼看了一眼离垣,吞了口口水后开口道,“我……只是……” “害怕”两字还未落下,辛沅就感觉离垣一下子靠近。 离垣猛地低头,顺利地亲上辛沅的嘴角,堵上了她后面的话。他的嘴唇轻轻抵着辛沅的嘴角,两处肌肤互相紧密挨着。离垣没有更近一步,只是轻轻撩拨着,俩人的呼吸都似乎带上了身上的清新味道。 辛沅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喉咙里有些干渴。从前墨离都是直接吻上她的唇,怎么如今没怎么吻上,她反而反应更大了。 离垣不再前进一步,也没有后退一步,只是浅浅吻着辛沅的唇角,两人一直保持这样的姿势,辛沅仰着腰受着离垣带来的折磨。 直到辛沅的腰酸得快要丢兵卸甲时,离垣最后浅浅吻了一下辛沅嘴角聊表安抚,而后嘴唇不离肌肤,一路沿着辛沅的面颊滑向她的耳瓣。 脸上一阵酥酥麻麻,手撑在床榻上,辛沅身子不禁冷颤,然后她听见离垣在她耳边开口诱惑道,“一会儿,把《落九天》弹给侯爷听。” 辛沅心性单纯,即使和人做过再亲密的事,她还是本能的保持一颗无纤尘的心,那心纯良,童真,但充满理智。辛沅眼睛瞬间睁大,她一把推开离垣,不悦道,“不行。” 上次她都只是勉强愿意在外人面前弹,这次怎么能直接弹给别人听,要不是知道离垣没有墨离的记忆,辛沅说不定真怀疑墨离说为她作曲是骗她的了。 除了宴会那场,墨离也只弹给她听过,而她,他一手教出来的,还从未给别人弹。 墨离说,定情曲不可随意弹给别人听,她可一直听着话。 离垣的双眸在辛沅看不见的地方冷了一层,他一下子又逼近辛沅,将她欺压在床榻上,靠着她身子,手上却重重捏住辛沅的下巴,恶狠狠地问,“你再说一遍!” 辛沅扭头不去看离垣眼中的愤怒,赌气般地说道,“我不弹!就是不弹!” 离垣手下继续加力,将辛沅的头扭转过来,让她看着自己。男子的眸中皆是冷意,他盯着面前满脸倔意的女子说,“你以为我带你回来是做什么《落九天》唯你弹的最佳,你现在和我说不弹” 辛沅眼中有股子倔犟,眼里似要哭出,但堪堪不肯落下。看着这样把什么都忘记的离垣,她的口里只泛着苦涩。 她倔强地开口,“我从不弹给外人听。” 自墨离离世后,她的妖力突然大增,也多了很多莫名的仇人。这一瞬间,所有的委屈、害怕、担心喷涌而出,辛沅却还是不得不努力压抑着。 墨离不喜欢她哭,离垣也不喜欢她哭,没人喜欢哭泣包。 看着她眼中要落不落的泪水和那股子倔犟,离垣顿感无奈,松开了手,起身道,“罢了,随你吧,收拾一下,与我出去。” 听到这话,辛沅眼角的泪顿时落下,她含着泪珠,微微抬起头,怀疑地看着离垣。 离垣轻轻擦去辛沅眼角的泪水,低语道,“哭了可就不美了,乖,起来。” 就知道是这样,没人会喜欢一个哭泣包。 辛沅擦掉泪水,有些哽咽地解释道,“离垣,《落九天》我只弹给你听,所以,不要让我给别人弹。” 离垣嘴角微微翘起,眼里却满是寒意与疏离,轻声和道,“好,只弹给我听。” 辛沅这才放心地起身,开始打理自己的衣着。 离垣坐在一旁的茶桌边,看着辛沅收拾衣着,等辛沅收拾完毕,他放下茶杯,遥看窗外景,声音清冷地问道,“等下便弹《落九天》给我听,如何” 辛沅最后抚平衣裳的动作一顿,人有些愣神,反应过来离垣说的什么,抬头看向那个眼看窗外风景男子,见他浑身满是清冷与孤寂,像是要即将远去。 墨离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前世每一场战前,她总会担惊受怕,怕自己没了大腿,但墨离总会抱起她坐于膝上,剃的干净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头,怀抱住她,嘴里笑她多虑。 她那时担心他的安危,担心他会离开自己,墨离却道,“来,抱紧我,抱紧我你就不害怕了。” 他自窟窿山出现时,便是容易亲近的,虽长得如天上不可瞻仰的神仙,相处时却毫无距离感。 他是温和的,从容的,不惧的。 何时会与她,或者是与这尘世间,这房里的桌椅,窗外的枝桠,树上的鸟鸣,离的如此遥远。 辛沅看着遥不可及的离垣,想起在青州雾望河画舫时的重逢,鬼使神差地答应道,“好。” 从前,墨离教她什么是爱,爱是想扑倒对方,亲吻对方,为对方好。 她现在领悟地有点晚,但总希望还来得及。 听到想听的答案,离垣满意地一笑,朝辛沅缓缓回望过去,看见女子的眼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层耐人寻味的深意。 这次,他可看懂了。 可是, 她是在看谁 离垣轻笑一声,利索地转过身去,往门口走,离屋后吩咐道,“拿那套宫廷玉锦流苏服进去。” ※※※※※※※※※※※※※※※※※※※※ 2020年第一天!感谢今年看文的小伙伴!明年继续呀! 这篇文第二世会在十三四章内结束,之前打算是搞快穿,但觉得自己还是慢慢来比较好。加油! 护佑与无情 离垣重新让人送了一套服饰进来,辛沅穿戴好后站在原地看着自己那一身华服,流苏披肩,红绣点缀,看起来颇有些隆重。 正待辛沅发楞的时候,离垣走了进来,一入眼便看见女子的曼妙身影,腕间水袖长扬落地,玉锦流苏身披其肩,一条红丝刺绣勾勒出纤细腰肢。 离垣有些阵楞,他没想到,辛沅能穿出这样的效果。 直到门外风扬起,她身上一处红色流苏随之飘扬打乱入眼者的视线,他才反应过来,挥手叫来侍卫耳语几句后,抬起头看向尚未反应过来的辛沅,笑道,“这么合适的,可能也就只有你了。” 面前的女子玉指如葱,唇红含珠,着一身玉锦华服,纤纤细步,当真美艳无双。 就算是当今帝王的宠妃,可能也穿不出这样的风采吧,离垣讳莫如深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辛沅闻言,脸上不禁露出一丝腆意,不过,她的长相确实一年比一年美艳,辛沅笑着回望过去。 ———— 魏武候西院,种着昔日魏武候爷最爱的潇湘竹,种了一大片,占满了半个院子。 辛沅在竹下弹了一曲《落九天》,离垣也如先前那般,坐在她面前的竹塌上,悠然自得地听曲。 看着他们现在相处,辛沅总是不住的出神,从前她只觉得这样的日子挺开心,挺快乐,现在倒有一丝怀念。 西院内,悠扬的曲音倾泄而出,似乎那曲子已和弹曲人融为一体,没人知道,弹曲人早已思绪飘远。 从前,墨离是为何为她谱这个曲的? 又是为何取名《落九天》? 她有太多问题都未思索过,更没有问墨离。 墨离,她的夫君,她的亲亲相公,从未让她想七想八,思虑过多的事,他总是说,“沅儿开心就好。” 开心就好。 墨离,我现在弹的并不开心,你感受到了吗? 可惜美妙的琴音在归一大师的出手之下,骤然中止。 “谁教你弹的!”归一大师突然现身,厉声质问。 辛沅太过出神,神识都没有注意有人靠近西院。 她停下动作,看向面前莫名怒意中烧的陌生和尚,不满他挡住离垣的身影,辛沅只轻瞥此人一眼,然后站起身,看向和尚身后的竹塌。 竹塌上空无一人,离垣不知何时不见了。 心下一时莫名慌乱,辛沅挽起裙摆往西院门口走去,准备去找。 看见将自己当作空气一般的女子,归一大师伸手拦住,再次厉声问道,“你怎么会弹这首曲子?这衣服谁给你穿的!” 也不知哪里来的奇怪的和尚抓住她的衣袖,使得她一时不好脱身,辛沅不悦地朝和尚怒道,“放手!” 厉声时,眉眼的一抹花纹在怒意中陡然发亮,一瞬间又很快消散。 归一大师捕捉到了,心里一沉,反手死揪住辛沅的手腕,另一只手迅速从怀里拿出一张符咒贴在辛沅额心处。 辛沅脸色在和尚拿出符咒时顿时变黑,她沉着脸色,一手挥开和尚的手,一手掀起脸上的符咒。 没有料到的是,那符咒真的有些法力,紧紧贴在她额间,掀起时比她想象中要重许多,可对她来说,还是小菜一碟。 然后归一大师就看着自己的符咒慢慢被掀起,最后被当成垃圾一样扔到地上。 担心反击,他随即跳开,离远了几步,看着辛沅道,“妖行不浅!” 辛沅没作理会,展开神识,没在西院周围发现有其他人,也没发现离垣后,眼色骤变,瞳色由黑变紫,变深紫。自一百年前她因无意间打通了自身法力,除了妖力变得强大,随之变化的还有她的身体。 愈发美艳媚人,也愈发似魔。 原地扬起一阵狂风,辛沅瞬间打向和尚,伸手抓住面前恼人和尚的衣领。 她眉间的红纹似火焰一般生长,身后的水袖随着狂风旋转不停,辛沅眼神似箭般盯着面前的和尚,恐吓道,“不想死就离我远点!” 归一大师死死盯着那红焰花纹,咬牙切齿地道,“妖女!” “哼!”向来看见她这模样的都会被吓到,辛沅见和尚没有动作,以为他也被自己唬住,便冷哼一声,收起自己的怒火,不再理会这人,转身就走。 一般人见她这样都会吓得双腿打颤,走不动路。 归一大师见妖女要离开,反应过来,在她身影即将消失在西院时,从怀中拿出一串佛珠,口中低念几声咒语。 在普林寺闻到离垣身上的妖气时,他以为就是普通的一只妖物,所以下山时,他只拿了一些普通的镇妖符。没想到,这些符咒对她毫无用处,实在失策。 辛沅一脚正踏出西院时,陡然失去意识,轰然倒身在地。 归一大师走近,看着面前穿着玉锦流苏服的辛沅,紧蹙起眉头。 按理来说,中了咒的,会立马现原形,可她……还是人形,看来,这妖物比他想象中要厉害太多,原先是他想错了。 辛沅被抓了,这消息在当天下午才传到离垣耳边。 离垣听人来报后,只挥了挥手说了句,“知道了。”然后就没了下文。 本以为自家世子与那歌姬有些感情,见这状况的下人也有些怀疑起来。起初在千化山留一众人马寻那姑娘,还为她遣散了其余歌姬,可如今被出了家的侯爷莫名抓住,他却不管不顾。 看来,二人之间也没多少感情。 可十年前就出了家的侯爷,一回府没多久就莫名将一名歌姬关了起来,这事倒令人耐人寻味。 自称上……山入地的,道法高深的小石子,在辛沅被关起来的第二天晚上,偷偷摸摸地,终于在一处小黑屋里寻到了辛沅。 小石子从地上冒出头,小声叫道,“小辛沅,老身来了!” 辛沅没有反应。 “小沅沅,小辛辛!老身来救你了!” “小石子”辛沅睁开眼看着地上的冒出的大蒜头。 “嗯嗯嗯!我来救你了,” 小石子冒出整个身子,灰白的衣袍被泥土蹭脏,有些白黄的发顶上,端着个绿草苗苗, “小石子,你头……咋了” “头我的头”小石子发懵,手摸到一把泥土时才反应过来,“哦哦哦,我藏身用的。” 随即甩掉绿草,跑过来想帮忙扶起坐在地上的辛沅。 和之前一样,小石子拉不动她,辛沅稳坐在地上,看着想拉起自己的小石子问道,“怎么了” “小辛沅!你别任性!那和尚要是把你抓到普林寺里去,我就没法救你了。” 辛沅依着他站起来,指了下手里绑着的锁妖绳道,“你看,我跑不了。” “这、这……这人太狠了!小辛沅,你等着,我给你搬救兵。” “没事,墨离会保护我的。” “你说的那个离垣” “嗯嗯嗯!”辛沅点头。 墨离不就是离垣,离垣不就是墨离吗?对辛沅来说,这两人就是一个人,既然说了让她跟着他,那么他一定会像从前那花样保护好她,不会放任她不管,即使他现在变化很大。 闻声,小石子朝天翻个白眼,不屑道,“小辛沅,依老身来看,那小子长得像是民间话本里所言的负心汉,一身道貌岸然样,你还是等着老身搬救兵吧。”说完,小石子就窜入地下。 “小石子!石老头!”辛沅唤了两声,没人应,便知小石子又窜远了。 第三天,那个奇怪的和尚终于来了,刺眼的光芒进入屋内,辛沅拿袖子挡住强光。 归一大师未着袈裟,穿着便服纳衣,深思地看着地上的辛沅,见她打坐在地,关了两日,神色如常。 “你在西院弹的曲子是谁教的”归一大师开口问。 辛沅答道,“说了你也不认识。” “可是玉家人?你与前朝玉家有何关系!你接近魏武候府有何目的?” 一下子问那么多问题,她记不住诶! 辛沅抬眼看向那人,仔细看了看,才发觉出来点什么,这人的眉目怎么和离垣有点像。 “你是谁?” “回答贫僧的问题!” “我接近魏武候府关你什么事!臭和尚,有本事把我打回原形!” 正好她还不知道自己原形是什么。 辛沅一直嘴硬不答,归一大师最后甩袖离开。 与此同时,离垣在舞榭独自喝酒,身边还带了一位美娇娘。 好友余绍来的时候,离垣已经喝了一壶。 “青州歌姬呢?” 离垣抬眼,反问,“你说辛沅?” 余绍搜索脑中记忆,正想起辛沅就是那歌姬的名字后,就听好友醉意熏熏地回道,“走了。” “听说你为她遣散了其余人,还以为她有多么不同,原来也不过如此。”余绍挑眉道。 离垣闷声喝酒,不作回答。 傍晚,离垣带回来了一位舞娘,正当仆人们以为又是和以前一样,世子在外寻花问柳未尽兴,带回家再玩几日,膩了后,此人便会再送走,所以没有把这事太当回事。 结果,饭后喝完茶后,离垣对众人说,自己要娶那个舞娘,让人准备婚礼。 初月茶杯当场摔成了两瓣,陈氏阴阳怪气地看了一眼初月,而后问离垣,“认真的?” 离垣盯着地上摔成两瓣的茶杯,回道,“自然。” 初月终是耐不住,有些愤恨地看着离垣,前几日她找侯爷,结果被赶出去,现在离垣又要娶妻,那她日后在候府算什么,该怎么活! 陈氏命人收拾碎杯,然后瞧了一眼离垣,装似随意地问道,“那……初月怎么办?” 等地上的碎片收拾完,离垣淡然起身,轻声说道,“与我无关。” “离垣!”初月叫道,她忍不住,侯爷出家的心思已定,她只能靠离垣了。 “初月!不可无礼!”陈氏唤道。 初月忍着声,看着那无情的人越走越远。 陈氏饮完杯中最后一口茶,也站起身,说道,“你一直不愿嫁,那只能送你去外庄子上了。” “夫人!”初月终于感到有一丝绝望。 她的生母是离垣的奶娘,生母去世后她也一直被养在府中,一直以来她都是小姐的待遇,等出了魏武候府,她就什么都没了。 陈氏曾为她说亲,可都是给小官小户的子弟做妾,或是进不入流的世家当续弦,这样让她怎么嫁她一个黄花闺女,一直养尊处优,凭什么的要像卖艺一样出嫁。 初月看着陈氏的身影,忽然觉得,他们不愧是一家人,一样的冷血无情。 ※※※※※※※※※※※※※※※※※※※※ 修改了一下细节文字和章节提要。 嘴硬和心软 初月回了自己的卧房,将母亲留给她的一身嫁衣拿出来。 涂上香腮脂粉,拿起画笔描摹柳叶眉形,后又往额间点上一抹脂红,乌黑的头发高高挽起,固入红钗插花,从一件擦拭干净的木箱中拿出一件嫁衣,红衣似火,上面绣满鸳鸯石榴。她将自己打扮成最美丽的新嫁娘。 她曾无数次想过自己出嫁时的样子,红花、珠钗、宝玉、喜娘,如今一个都没有。 初月就这样在床头坐到子时,之后她才脱去一身嫁服,只留下雪白的里衣和浓重的妆容。 初月靠近小黑屋时,辛沅就发觉了,她任由屋外那女子戳破纸窗,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拿出竹筒往屋里吹气。 辛沅装作不知,她不知道那人搞什么名堂,但凡间的迷烟通常对她是没多少效果的。 烟直直吹向屋内,入室四处散开,等传入鼻中时,辛沅才发现烟里有些不对劲,人开始浑浑噩噩起来。 靠!中招了! 在她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只看见窗外初月匆忙离开的身影。 与此同时,离垣的耳边忽然莫名响起一阵铃铛声,培养半天的睡意顿时消散,清脆的铃声直响个不停,十分紧急,他听着怪异,心里烦躁不安,但身子却没有半分动作。 ———— 辛沅不见了,下人在给辛沅送早食时,发现屋里空无一人,只留下空荡荡的绳子。 归一大师知道后,连袈裟都未穿就连忙出门,他盯着正站于木架旁漱洗的离垣,眼神颇深,沉声问道,“她去哪了” 离垣没有作答,他用双手轻舀起清水清洗面容,几番漱洗后拿干净的布巾擦净,将布巾丢入盆中后又发现双手被沾湿,遂又不急不躁地拿起另一条白色干透的布巾,慢吞吞地擦干双手。 整个过程慢条斯理,姿态从容,将归一当成了空气,好似旁若无人。 其实,从昨晚听到那个铃铛声,再得知辛沅失踪,离垣就一直很烦躁。 兴许是他昨晚睡眠不佳,所以一大早心情并不是很好,离垣这么想着。此时他并不想理会任何人。 “离儿!”看着面前冷漠疏离的儿子,归一大师神思忽然恍惚,看到那双熟悉的眼睛,他的面色略微有松动,耐心问道,“告诉我,她去哪了” 听到一声“离儿”,离垣擦拭的动作一顿,眉头微皱起来。 没想到这个时候,那人居然拿出父亲的架子。 离垣将打湿的布巾扔入盆中,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见他未着袈裟,穿着洁白里衣,想必是一听说消息就来找自己兴师问罪了。 “大师!”离垣沉声唤道,“何故找我” 归一大师一愣,下意识回道,“你是魏武候府的世子,此事与你……” “与我无关!”离垣迅速接过话,他还以为是何原因,原来是这种毫无根据的理由。 离垣面容不耐,但依旧出口道,“府中之事,一向由母亲掌管,女眷之流更是如此,大师言错了,本世子还没那么……无聊。” 面前的人一口一个大师,听的归一大师脸色忽然发白,不是因为离垣称呼的问题,而是他猛地意识到自己早就皈依佛门,如今的言行却过了界。 归一低头看向自己,发现自己未着佛衣袈裟,未拿自己的常伴佛珠。听离垣说完后,脑中神思迅速回笼,气沉丹田,人渐渐沉稳,心境渐平,说道,“贫僧……僭越了,还望施主勿怪。” “无妨,大师一来府上就忙于捉妖,我魏武候府感激都来不及,怎会怪罪。”离垣忽嘴带讪笑地看着归一道。 归一大师不置可否,点头念道,“我佛慈悲!”说完人就准备退出房门。 归一正欲动身时,离垣忽然问道,“大师,您可发觉到了,辛沅姑娘是何妖” 归一大师抬眼看向离垣,见他眼里带笑,问的似真似假。归一避开他的眼神,回言道,“贫僧不知。” “嘁!”离垣嗤笑一声,“行吧,您慢慢捉,若不是妖……” 说到这,离垣语气忽地变重,眼神锐利地看着归一,语气却极其轻松愉悦,玩笑说道,“那您……可就破戒了。” 可“破戒了”三字被离垣咬的极重,他自己也不知到底是希望此人破戒重回魏武候府,还是让他继续当他的佛家大师。 可惜此番话对归一大师并无任何影响,他已然确定辛沅不是人,所以哪里会有破戒一说。 “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先告辞一步。” “嗯。”离垣面色恢复正常,轻松应道。“那走好不送了。” 辛沅再次莫名失踪了,第一次是在千化山被风刮走,第二次脱了绳自己逃了。 离垣晚上睡觉时在想,那个奇怪的女子会不会又再次出现在他的床头。 —— 离垣的婚期定在第二年夏,可如今才初春,可见陈氏是想故意拖延,她并不满意那个舞娘,对此,离垣并没有什么意见。 归一大师在辛沅失踪的地方查探了会,之后就回了普林寺,而离垣依旧在外面喝花酒,回家便与舞娘继续花天酒地。 好友余绍都有些看不下去,劝了几次都没有劝动。 离垣每天忙着寻花问柳,日子在一天天颓废糜离中过去,似乎已经没人记得那个忽然失踪的歌姬,可每日早上,离垣会忽然睁开双眼看向自己的床头,看看那个女子有没有奇迹般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可惜,再也没有。 日子慢慢过去,很快又是一年春,魏武候府如往常,侯爷出家,世子无能,即使爵位再高,也没多少正经世家前来拜访。 近日,陈氏察觉自己的府里有些奇怪,向来与自己作对的儿子忽然听自己的话,对她想继续延长婚期没有反对,让他不要出府喝花酒,他也开始照做,还时常早起过来问候自己。 而初月做事常常出神,和自己说话时,经常心不在焉,有时还把筷子弄成了汤勺,屋里的熏香错忘了点。 “初月,怎么又忘了点安神香”陈氏有些不满地问道。 初月连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低头道,“夫人赎罪,夫人赎罪。” 见她一副担惊受怕样,陈氏心里舒服了点,让她起身后问,“你近日是怎么了距离离儿的婚期还有一段时日,你放心,在这中间我不会送你走,只是你也该抓紧了……” 陈氏带着施舍的语气,话里催人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初月低头站在陈氏身后,眼里晦暗不明,等陈氏说完后,才道,“初月听夫人的。” “嗯,好,你也是个好姑娘,是我魏武候府没福气,我会再让人给你物色物色,这次,你可就别挑了。” “多谢夫人。”手中的丝帕被初月揪坏,但她语气依旧如平常一般温和,让人听着舒心不已。 另一边,归一大师在辛沅身上放了追香,回了普林寺后,准备好香料露水,画好特定行符后,开始追踪寻迹,经过一番查探后,得知她在百里之外的林秀山。 林秀山地处偏僻,以崇山峻岭,人迹罕至出名,而鲜有人知的是,林秀山灵气充沛,依山而生的灵物颇多,只是可惜一百年前,林秀山魔性忽然加重,如今已成四海之内,魔性最重的山岭。 辛沅居然还和魔混在一起。 得知辛沅在林秀山后,归一大师的脑中只有这个念头。 自万年前远古神魔大战后,人助力神赢得胜利,得到万物资源,依山傍水而生,神则飞升上界,获得永生,维持三界秩序,而幸存的妖魔则乱入地下,日日处于黑暗之中。 千年前,三界渐稳,神界略有松懈,使得妖混入人界,造成一时慌乱。人帝上告天帝,天帝为了弥补过失,请神佛出世,平乱地界,而人界中,也有一群除妖之士维护安宁。 只是魔,依旧是禁忌。因为他们曾是人,或是神,或是妖,后来才成了魔。 归一大师带着除妖镇魔的念头,再一次回到魏武候府。 归一下在辛沅身上的追香,用行符只能知其大概方位,想要具体位置得在被跟踪者的贴身物件上做法。 一来府上,归一就过来找离垣,让他给一件辛沅的贴身物件。 离垣那时正在自己院中赏着舞娘的舞艺,听到归一的话,拿手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琴,正是辛沅平常弹奏的木琴。 归一瞧见,拿起琴便要带走,离垣眼疾手快,伸手按住归一大师拿琴的手,似笑非笑地问,“大师这是急着做何事” “放手!”归一大师道。 离垣紧紧不放,问道,“你要抓辛沅” “她是妖女,还和魔怪有牵扯。” 魔怪又扯到了魔。 离垣挑眉,放开按住的手,对于归一这番话,他并不相信。他看向归一,状似无意地说道,“哦,真没想到,我居然和妖女同床共枕过。” “你和她已经……”归一大师讶异道。 离垣不答,只是嘴里带笑,敛下眼睑低着头,似乎在回味和妖女的同床共枕。 大师反抓住离垣的手腕,点指探过去,很快眉头一皱,说道,“她在你身上留了印记,恐有魔气,走,和我一起过去,让她给你解除。” “你以为我会信你” “离儿!”大师沉声道。 “呵呵,那权当陪你一趟吧。” ※※※※※※※※※※※※※※※※※※※※ 突然想起今天要更到三万字!!! 啊啊啊啊!我的存稿啊!愉快的周末啊!要没了! 我去数数自己的存稿还有多少。 墨离和离垣 林秀山位于凡间最南,山林交错,人迹罕至,野性依存。 大师和离垣到的时候,刚来到林秀山的入口处,就看见斜陂上躺着一个腿部受伤的女子。 女子身上依旧穿着玉锦流苏服,正是他们此次要找的辛沅。 那日被关起后到失踪,她期间像似并没有换过衣服。只是那身华服已被撕扯的稀烂,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干净完整的布料,像是被人经过痛苦的折磨。离垣未靠近时一眼就认出来是谁,他看着那个明亮此时却紧紧闭着的眸子,有些怔愣。 归一大师见辛沅衣衫不整,念句阿弥陀佛就站在原地不动。 离垣对归一大师的举动嗤之以鼻,他走过去,试探地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鼻息,感受到还有呼吸,心里松了一口气,抬头朝一旁的大师讥笑道,“这就是你说的妖女还和魔怪有关系?” 归一大师皱起眉头,走近后查看了一下辛沅脉搏,发现此妖居然没有一丝魔气。 可是,他明明感觉到这附近有很强烈的魔气。 归一大师心生疑惑,但还是拿出捆妖绳。无论是妖是魔,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他还不知道辛沅是何妖,该用什么术法应对,他决定还是先抓起来再说。 归一正准备捆住辛沅时,就听一旁离垣开口道,“她都伤的那么重了,你拿这破绳子有何用处。” 说完,离垣不再理会归一,取下自己身上的衣袍盖在辛沅身上,抱起她。 一旁的归一看着手中的捆妖神,又静静地看着离垣的举动,盯着他怀里抱着的妖女,看见她身上穿的玉锦流苏裙,没再阻止。 他知道,离垣不相信他的话。不相信他,那个妖女又难以现原形,他若强行除妖,在他们眼中,他是在杀一个无辜的人。 暗处有一幽黑的眼神看着他们将辛沅带走,看见辛沅被抱起的刹那,眼里的杀意与邪意陡然迸发。 ———— 辛沅回到魏武候府后昏迷了整整三日。 看病的大夫过来找离垣汇报情况时说,“伤势很重,此女子已非完璧,今后恐难有孕,世子三思。” 听到这话,离垣心里一紧,想起自己那道貌岸然的父亲,手重重捏成拳头,眸色幽深并不言语。 他怀疑是那个人故意引他去的林秀山,辛沅失踪根本就是他所为,毕竟有前车之鉴。 三日后,辛沅刚醒过来,睁眼便看见离垣,然后忽然听他开口问,“辛沅,你可愿嫁予我?” 还有些迷迷糊糊的辛沅顿时愣住,听到这话,看着自己面前的人,顿时忘了浑身的疼痛,欣喜点头。 愿意,她当然愿意,从前为继续抱大腿,现在有什么东西蒙蒙中变了。 ———— 离垣即将与辛沅成婚,这个消息宣告时,愁苦了一大帮子人。 商议婚事的当天,陈氏本想借说亲之礼将婚事往后拖延,结果辛沅在青州无亲朋,孑然一身。 离垣看出陈母的不满,便当机立断,将婚事定于一个月之后,且由他亲自下令向外公布消息,他让所有人都看出,他待辛沅是多么认真。 浪子似乎要为一位歌姬回头了。 婚事公布地过于快,等归一大师反应想要制止时,辛沅已经住进了离垣的屋子。 归一大师找离垣谈话,言语皆言明,辛沅不是人,不是良缘。 可离垣比从前语气更加决然,他冷着脸道,“大师出门不易过久,容易沾染风尘,还是早点回去吧!” 归一大师满脸无奈,最后留给离垣一张符咒,让他贴身保管。离垣冷脸接过,但等归一离开后,他转身就把符咒撕的粉碎 。 他不信佛,也不信人。 辛沅身上的伤势还未痊愈,还需卧床一段时间,而离垣每日都亲自过来喂药,照料她,似乎有些不知疲倦。 辛沅看着给自己认真喂药的离垣,将端到身前的药碗往后推了推,说道,“你先去休息一下吧,我好久没见你休息了。” “我是歇息后过来的,乖,今天是最后一次药。”离垣将碗重新推到面前,挑起汤匙喂药。 “太苦了!”辛沅皱眉道,“今日这碗,我就不喝了好不好?等下咱们还得喝定亲酒呢。” 离垣吹凉了药,说道,“我把酒换成了甜汤,你喝了这碗药,我就把酒换回来。”听到这话,辛沅眼睛亮了亮,定亲酒当然要喝酒了。 喝完了药,却是甜汤被送过来了,一个蓝瓷碗,一个白瓷碗,里面装的都是蜜枣酸梅汁。 “不是酒吗?”辛沅不满地道。 “乖,刚喝完药,还是喝点甜的去苦。”离垣哄道。 辛沅,“我其实不怕苦的!” 离垣挑眉,“那刚刚说苦的是谁” 辛沅嘟起嘴,不愿回答。 看着有点恃宠而骄的辛沅,离垣也没有不满,他继续道,“乖,是我怕苦,现在我们一起喝汤汁,明日再给你喝定亲酒。” 辛沅看着离垣像回到从前的样子,心里小声嘟囔了,“就会对那套话对付我。” 然后辛沅拿起碗,凑近先闻了闻,结果察觉了一丝不对劲,这碗上面有过浓的胭脂粉气息,有一丝似乎还似乎是初月的。 再凑近闻了闻,果然发现了汤里的不对劲,里面那毒力足以致人死地。真是狠!幸亏老子是妖。 辛沅连忙放下碗,伸手去拦离垣,想抢过他手上的蓝瓷碗,阻止他喝下去。 结果离垣却将瓷碗稍偏了偏,躲了过去,不解地问,“作何?” “这汤有问题,你别喝。”辛沅直言道,她害怕有人要害离垣。 闻言,离垣无声地笑了,然后当着辛沅的面,一口气就将那汤汁喝了个干净,说,“无事的。” 辛沅看着有些焦急不已,她不知道离垣碗里到底有没有毒,若是有怎么办那快到手的相公岂不是又没了 她不再顾虑可能暴露自己不是人的事实,正准备直接用法术为离垣逼毒时,离垣却悠悠然端起了白瓷碗,拿到她面前,说道,“喝吧,之前不是还说苦吗?正好解解。” 辛沅收起背在身后的手,停了作法动作,怔怔地盯着离垣,她有些懵,她明明才说这汤里有问题啊! 离垣眉眼深邃地看着辛沅,嘴角依旧含着一丝笑,放下瓷碗,说道,“快喝吧,下次给你换成酒。” “可是它……”辛沅看着桌上的白瓷碗。 “有毒不会的,你看我都喝的好好的。”说完他再次将白瓷碗拿起来,还凑近闻了闻后,递给辛沅道,“挺正常的,快喝吧,我刚好也喝了。” 辛沅看着蓝白瓷碗,那真是两两相称极了。 辛沅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猜测,如果,如果离垣本就知道这一切,他本是故意让她喝的呢?他的那碗没毒,而毒在自己这里,他,是不是根本就不想娶自己。 乱七八糟的猜想乱入她小小的脑袋瓜里,又很快从脑袋瓜里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想法,但这想法实在令她这个妖害怕。 辛沅端起瓷杯,抬头望着那张熟悉的俊朗脸庞,她清楚,其实她不明白离垣,可……他是墨离啊! 辛沅,他是墨离啊! 最后辛沅还是接过碗,当着离垣的面喝了下去。 如果是他想让她喝,她便喝好了,即使是毒她也会喝。 瓷杯里的汤汁味道和往常有些不一样,更加酸,却意外地好喝,杯中的毒也很狠,但可惜对她没用。 离垣看着辛沅喝完,本期待着她的回应,这汤他试煮了五次,最后一次才勉强成功。可看着因自己的求娶而高兴的辛沅,他忽然又不想问了。 室内的温度较暖,烛火在光亮中慢慢燃烧,俩人之间不知何时相邻而坐,互相对望,盯着彼此的双眼。 离垣忽觉得大脑产生了一丝不清明,眼神也渐渐迷离,他微皱了下眉头,轻轻摇头,想甩掉那种不适,他看着辛沅放下空无一物的瓷碗,忽然问道,“辛沅,你之前口中的墨离是谁?” 离垣突然一问,辛沅有些发愣。 墨离是谁?墨离能是谁。 是流芳百世的《落九天》的谱曲者,是守家卫国的一代将领。他曾被贬去剿匪,曾被提携手持将军令,守护了百年前的朝代一世安稳,也护了她一世安稳。 百年前,妖怪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时候,没人知道,剿匪守护百姓的大将领一直在护着一只妖,最后还娶了她。 墨离说保护她,便保护了一辈子。 她本以为自己不过是懒得换个人,可遇见离垣,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早就喜欢上了墨离。 “他是你真正欢喜的人”离垣见辛沅因自己的问话而愣住,他忽然就很想知道这个问题。他从前并不在意,如今却不知为何想了解清楚她的过往。 辛沅反应过来,避开离垣有些咄咄逼人的眼睛,而后微不可察地点头,应了声,“是。”她喜欢墨离,喜欢他的全部,想要和某人时时刻刻在一起,那就是欢喜的吧。 可是她望着离垣的双眼,却有些说不出口。 墨离就是离垣,可离垣却不知道。 听到自己意料之中的回答,离垣只觉满身燥热再也按压不住,内心烦闷不已,他克制住自己想要靠近辛沅的欲望,背过身去,声音略微嘶哑道,“你好好休息。” 离垣离开了房间,辛沅本想问他去哪,但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却开不了口。 她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也不知道他能否接受。 夜晚,魏武候府点着点点星火。 离垣回书房的途中,步伐渐渐不稳,一路上碰碰撞撞,遇到了一位穿着白衣的女子,正是初月。 离垣眼神略带迷离地看着初月,眼前却浮现出辛沅的身影,但仅一闪而过。 ※※※※※※※※※※※※※※※※※※※※ 问号的问题,我。。。解决不了啊啊啊! 信任与怀疑 小石子费了老半天的力才终于找到辛沅,口有些干,便拿随手拿起桌上的蓝瓷杯喝了一口,入口下去,然后啧了一声道,“居然放情药?” 小石子捧着水杯,试探地看着辛沅,“不会是放你的吧。” 辛沅有些愣住,看着那杯水,又看了看自己杯里足以致人至死的药,猛然间明白了什么。 下毒的是初月。 她猛地朝外跑去,却发现自己被禁锢了。 辛沅扭头看向一旁施法的小石子,小石子心虚地放下瓷杯道,“小辛沅,你别再执迷不悟。他和那女子今生该有纠缠。” “你放开老子!” 听到“老子”,小石子忍不住浑身打颤,但他还是不得不说,“辛沅!你这样一次次的阻碍凡人命数,会有天罚的。” “他不是,他是墨离,他说过会和我再续前缘的!” 辛沅撕心裂肺地喊着,想冲出去找离垣。 给离垣下情药,给她下毒药,这意图再明显不过。 眼见辛沅要冲破自己的法术,小石子连忙施法将辛沅打晕,而后干脆利落地将这个小花妖带走了。 他一直都没敢告诉辛沅,他年长她一万多岁,会的术法可不是只有逃跑。 林秀山,人迹罕至,但妖魔颇多。 辛沅醒来时又看见那个魔君在自己的身边,穿着鸦青鎏金大袍,戴着漆黑金边顶帽,肤白到让她都自惭形愧的细手把玩着她一缕又一缕的发丝。 上次被初月迷晕后醒来,她看见的也是这样的情景,只不过当时她觉得怎么有一个长得娘不拉几的奇奇怪怪的妖魔居然抱着她! 辛沅当时就下意识就伸出中指和食指,想戳瞎他的眼,结果在她刚伸出手,那人就笑了,问,“怎么,一段时日不见,就不认识我了?” 辛沅这才定眼去瞧,结果,嘿,她还真认识,而且一百年前就认识。 那时,墨离死后被她葬在了林秀山的一处山清水秀的适宜立墓的地方,她刚将墨离的身体埋进去,立好碑,就听到一声凄惨的尖叫。 然后她就发现林秀山被一个叫莫渝的占据了,而且那人还自称是魔君。 那时魔渝浑身上下着绿衣,带绿帽,没有一点魔该有的凶狠的样子,虽然现在也还是娘不拉几的。 那时他问她要不要投诚她,辛沅怎么会随意屈服? 她虽只是个小小妖,但好歹也是在林秀山降生的,林秀山有多少妖,多少魔,甚至多少神仙,她都一清二楚。况且自万年前神魔大战后,她听山里的老妖魔说,魔界已有上千年未出现魔君。 所以,那人怎么可能会是魔君,看起来就是个占山为王,野性未除,浑身绿毛的小妖。 但辛沅低估了,她出手接了几掌,发现实力相差太过悬殊,当机立断,她就用自己最擅长的法术——跑!立马跑了。 之后,这个浑身绿毛的家伙真的占据了林秀山,自称为魔君,名莫渝,而林秀山的神仙渐没,妖魔渐多起来。 所幸自从这个莫渝出现后,林秀山不再像原先那么乱,不再神妖魔混杂,也不再鸡犬不宁,所以辛沅就没太在意,反正那人也没挨着她什么。 结果没多久,她发现这魔君根本就是个疯子,有一段时间天天拉着她给她洗脑,让她入魔,去他那里。 辛沅跑到别地躲了好久,直到离垣出现,她也才被找到。 魔君莫渝抱着辛沅斜卧在石床之上,纤细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玩弄着辛沅耳际的落发,见辛沅醒来看着自己,启声开口道,“低估他了。” 辛沅一下子明白过来。这人又使了坏!上次那迷烟就是他动的手脚,添了东西进了初月的迷烟筒,这次初月和离垣的事,准又是他干的。 辛沅一手挥开莫渝,怒道,“果然又是你!你赶快放我走!” 魔君看着辛沅像个炸毛的小猫,笑了一声,然后问道,“放你做甚?” 辛沅挣脱不得,便不答话,虽然她很想回怼一句——她的事,关他毛事。 看见辛沅眼里露出不服气的小眼神,问,“难不成真让你和那个人成婚” “你自己看看。”他挥了挥衣袖,面前很快出现一副画面,穿着白衣的初月扶着离垣一起进了她的闺房,然后画面一转,里面很快灯影息落。 辛沅扭过头不去看。 莫渝将她偏离视线的头又扭转过去,想让她看清里面的景,问道,“辛沅啊,这就是你那寻了百年的夫君?” 不待辛沅回答,魔君接着道,“他……也不过如此嘛。” 辛沅问道,“还不是你动的手!” 魔君冷哼一声,松开禁锢,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身问辛沅,“我动手他们……配吗?” 对方气势太强,辛沅选择低下头不与他对话。他一个魔,想动手便动手,谁管得了他哦。 魔君抬起辛沅的头,眼神冰冷幽暗,声音凉寒如冰地道,“辛沅,你要知道,你和老子才是最配的,随我入魔,老子帮你灭了那些伤害你的神仙鬼怪。” 这人每次和她说这话时浑身都在发着深深寒气,辛沅紧咬牙齿不作声,半天才吞下心口的一股血,回道,“你休想!” 她才不愿成魔,魔……很难控制住自己。林秀山上曾经也有过魔,后来却不见了。有妖说,他看见那个魔自裁于林秀山顶。 自杀? 辛沅想,控制不住自己的才会自杀吧! 莫渝浑身冷意又升了一阶,别人都是发怒火,可他每次生气都想是要直接把人冻死一般,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她一向怕冷怕得很,和他入魔才怪。 正想时,莫渝忽然他猛地抓向辛沅脖间。刹那间,辛沅运术法躲过,又随身撒了一地花香,浓浓的烟雾很快遮盖他们的身影,乘着机会,她一个闪身便跑了出去。 上次她没来得及自己跑走,被那绿毛丢在了林秀山口,这次她可不要那么惨。 仙人清风一直在林秀山口等着,见到辛沅自己出来,心里松了一口气,连忙现身出去相扶。 辛沅看见好友,心里一直紧绷的弦终于松开,口里顿时大吐鲜血,然后道,“带我去找离垣。”,辛沅这次是真的受了不小的伤,上次的浑身伤痕不过是莫渝的障眼法,这次直接伤到了她的本体。 而且她发觉了一件怪事,有人要害她,而且有直接破坏她本体的能力。辛沅想起带她来林秀山的小石子…… 心里气得牙痒痒!最好别是他干的! 清风带着她来侯爷府时,天已经微微亮。 辛沅没让清风去离垣屋,而是直接来到初月的屋前。借着尚不明亮的微光,看着里面紧关的房门,清风扶着辛沅,而辛沅的脚下却不再前进一步。 清风看见,很快立刻明白过来,问道,“要不我直接进去,把他们俩给你抓过来打” 辛沅看着房门,瘪起嘴,摇摇头。 “唉。”清风也跟着摇头叹息,不过他叹息的是,为什么当初他要接这个苦逼的差事。 清风道,“辛沅啊,要不你还是直接回妖界去吧 。” 辛沅默不作声。 “辛沅,你早点回去多好,这样就不用受现在这个罪了!” 清风见辛沅一直不作声,唤道,“辛沅,你没事吧?” “清风。”辛沅看着自己面前紧闭的门,忽然问道,“这世间有天界,人界,地界,哪里有妖界” 闻言,清风顿时被噎住,“这……这……地界不是妖界吗?” 辛沅转头去看清风,看了几眼后,十分凄惨地笑了一下,推开他道,“你回去吧,告诉仙君,我辛沅可以好好的,不会闯祸的,另外……替我谢谢他。” “辛沅……你……”清风有些惊讶,他还没想过,他的上司叫他来看着辛沅其实是为了保护她。 “清风,也谢谢你。”辛沅看着紧闭的门,口里对清风说道。 “我……辛沅……”清风看了看辛沅,又看了看天上,犹豫了会后,坚定地回道,“辛沅,我又不是你的仙徒,这事我听仙君的,不听你的。还有,仙君说过,抓不住你,那就护着你。” 辛沅转头看向清风,眼里带着疑惑。 清风微微咳嗽了一声,说道,“呐,你现在就呆在这候府,起码有个身份,我去药王庙,给你找找药。” “清风,我不是神仙,你去找药王……”辛沅还未说完,就又听清风道,“对了,你连自己本体都不知道是什么,这样还能被伤着辛沅,我服了你,服了。” 不等答话,清风就独自走了,门前只剩下辛沅一个。 视线又看向紧闭的大门,周围安静非常,辛沅脑海里不禁浮现初月扶着离垣进门的画面。 她想过那画面可能是莫渝施的幻术,可她清楚地看见了初月最后关上的门时的眼神,里面满是挑衅,还有阴谋得逞后的喜悦。 太逼真了,而且幻术里是捏造不出一个人眼神里的情绪的。 所以,初月和离垣就在她面前的那扇门后面?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相公就这样被别人骗走了? 辛沅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难过,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们做妖的,一般都不会和人组成夫妻,人的寿命太短,他们妖也渴望那种能长长久久的爱。 即使有妖和人在一起,也不会像她那样执著,只认定一个人。曾有妖言,“人间的男人都是不靠谱的。”显然,这句话对墨离并不适用。 可是离垣呢?他似乎从没有像墨离一样对她说什么诺言,上一次被抓的时候,他也没有出现。墨离欢喜她,那他呢? 他从没有说过欢喜。 辛沅第一次有种感觉,自己是不是找错了人…… 可他们明明那么相像,样貌、声音、体态……除了性格,都是那么相像。 辛沅慢慢挪动脚步,一点一点走近初月的屋前。无论是与不是,她总要去面对。 ※※※※※※※※※※※※※※※※※※※※ 快点写,快点写,我一直在催自己,可是都还没有打扫家里卫生,老妈回来就惨了。 妖心与人心 正当她闭着眼睛,准备推门而入时。 忽然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慵懒的,充满磁性令人耳熟的声音,“辛沅,你去哪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辛沅呼吸顿时一滞,睁开双眼,猛地转头看向身后走廊处的某人。他穿着一身华服,如初见时丰神俊朗,眼带慵懒,斜靠在廊柱边,懒懒地看着她。 辛沅又转过身,看向初月的屋,又看向离垣,眼里带着疑惑,开口问,“你们没有……” 离垣轻笑一声,而又紧皱眉头,佯装不悦地道,“你以为我和她有什么?所以半夜就偷跑出去了?” 辛沅不知如何作答,然后只见离垣动身过来,顺手怀住辛沅的腰身,轻轻推开门,再推她进去,然后自己松开手,独自走近屋内,查看了一番后,问道,“她死了,你可知是谁干的?” 离垣问的时候风轻云淡,但跟在身后的辛沅却浑身一僵。 谁死了?初月?! 自上次初月偷偷给她下迷药,辛沅回来后确实想过要好好罚一下初月,但是她还没动手呢! 离垣眼神微深地看了一眼辛沅,当做没有察觉到她身子的僵硬。 辛沅连忙到床前查看,发现初月确实没有了呼吸。而且下手之人十分狠毒,初月完完全全七窍流血而亡。 离垣也靠近,再次环住辛沅的细腰,说道,“毒死的”又接着说,“而且……这毒,她好像还给你下过。” 辛沅浑身又一僵硬,原来他知道那碗里有毒 看着辛沅的反应,离垣嘴角微翘。他将辛沅的细腰搂地更紧了些,带着她往外走。 他早就发现初月死了,本想再来查看一番时,发现辛沅自己一个人站在屋外,一脸纠结样。离垣想起那杯被下毒的汤汁,某人似乎是喝光了的…… 等二人走到看到外面的朦胧日光,辛沅反应过来,开口问,“我们不管她了么?” 离垣抱着辛沅的腰一直都未放开,听到辛沅的问话,回答道,“都死了该怎么管,走了,我还没睡够,陪我多睡一会。” “可……”就这样把她晾在这,是不是也不太好 “你放心,会有大师给她念经度化的。”他可还记得他家里还有一个会通神魔的大师。 果然,归一大师很快就被侯母请了回来,他依旧披着身上的袈裟,吃着他的斋饭。 离垣看见这样的大师,觉得有些可笑。 不入红尘,这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往红尘里跑。 离垣眼带不屑地看了一眼位于上座的大师,然后夹了一块鱼肉到辛沅碗里,“来,多吃点。” 辛沅无视那和尚,听话地吃鱼肉。 她没想到,原来那和尚是离垣父亲。 和尚目不斜视地吃着自己的斋饭,手下捏筷的力气却加重了几分。 侯母嫌弃地看着辛沅吃鱼肉,与长辈同食,还穿着露肩细腰身的纱裙,简直不成体统,原先她见那个舞姬也未这样穿过。 这歌姬长得过于妖媚,出身又贫贱,根本不配与他们同食。这顿饭,侯母越吃越气。 侯母放下筷子,对大师道,“妾身先告退了。” 归一大师点点头,继续吃着自己面前的斋饭。 离垣倒是实在看不过去,问道,“父亲,还俗吧,您这样又是何必呢,看把母亲给气的。” 大师没有回答,就好像不是在问他一样。 辛沅在底下拉了一下离垣的袖口,凑近离垣耳边小声道,“若还俗,先前修行便白费了,你莫劝。” 一旦脱离还俗,那和尚便没了佛法护身,所以,离垣说再多,那人也不可能还俗的。没人会愿意让自己的努力白费,就连他们妖也不愿。 离垣若有所思,看了看归一。 大师忽然放下碗筷,出声道,“带贫僧去超度吧。” 离垣轻笑一声,应了,放下碗筷起身。 辛沅也跟着起身,但离垣拍了拍辛沅的肩膀示意她继续用食,然后自己引归一往初月的灵堂走去。 夜空,黯淡灯火照着台阶,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夜色下。侯母不让布置白布,还是离垣让人在初月的房廊旁挂了灵灯。 初月的房间被布置成了灵堂,里面满是洁白,无一人在前守灵,归一大师入室后就跪坐在牌位前的蒲团上,然后朝离垣微微点头,示意他离开。 离垣看了看初月的牌位,又看了看地下的人,嘴角露出一丝讥笑。 初月从前和他在一起时,口里就常常提起他那位英明神武的父亲,后来又常常想着他来看她,如今可算是得偿所愿了。 归一大师自那后,一连七天,日日超度。 七日后,怨鬼回门之时。 归一低声喃语,敲至夜半,风起,灯芯灭。 一白灵幽幽飘至自己的灵柩前,看到面前面容祥和的大师,忽然面目可憎大叫道,“都怪你们!都怪你们!是你害的我,我要杀死你,杀死你!” 归一充耳不闻,从容念往生咒,过后,用原先准备好的圣水点沾双眼,再次睁开时,就看见面前模样甚是恐怖的初月,开口道,“因果有报,速速轮回。” 初月难以释怀,发出尖厉叫声,猛地冲向大师,大声喊道,“是你们害了我,是你们,当初是你突然闯进我的房间,他才弃了我,我也不是故意穿那件……” 忽然一道金光闪现,尖叫声戛然而止,初月的魂魄被光照的奄奄一息。 归一额头满是汗水,眉头紧皱,收回手掌道,“阿弥陀佛,冥顽不灵。” 随后起身,将佛珠洒向牌位,初月的魂魄慢慢被佛珠侵蚀。 重新点亮牌位前灯火,归一在原处打坐。而那魂魄早已不见。 忽然,门外传来惊呼声,大师双目猛睁,看向来处,低吼道,“孽畜!” 小石子被发现,迅速朝着辛沅的房间跑去。 他第一次见人消散魂魄,惊恐非常,他们妖,即使是魔也没这样的本事。无论哪一生物,都有存在的权利,那人,啊不,那个怪物居然把一个人的灵魂彻底抹杀了! 小石子迅速窜逃,终于,他逃进辛沅的房间,拼命喊道,“辛沅!救命啊!” 声音惊醒了床上的二人,辛沅吓了一跳,下意识就立马屏蔽小石子的声音,让他人听不见。 一旁的离垣迷糊道,“怎么了” 辛沅轻轻拍了拍离垣的背,道,“没事没事,睡吧。” 而后,离垣沉沉睡去。 小石子在一旁焦急不已,在辛沅安抚离垣时,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了讲出来。很快门外有一道人影闪过,辛沅连忙用结界将小石子圈起来。 她自己依旧抱着离垣,装作熟睡。 归一大师如鬼魅般走向二人床前。 看见二人紧紧抱在一起,眉眼微蹙,四处查看一番,没发现有何迹象。 他又来到床前,伸出手朝辛沅探去,正要触到辛沅的命门时,忽听门外有响声,又迅速收回手,扭头就走。 辛沅在离垣怀里紧张着,发现人走了,顿时松了一口气,她刚刚差点就没命了。 正当她抬起手准备将小石子从结界放出来时,忽察觉哪里有道视线。 然后她用神识一探,就看见离垣那似是而非的笑眼,离垣搂着辛沅,在辛沅脖间吐气如兰,低声问道,“看来,你的确不是人。” 辛沅脖颈以及后背瞬间僵硬,她装作熟睡,将抬起的半只手顺势往旁边一放,自己的身子也翻了个身,从离垣的怀里出来。 离垣嘴角依旧带着似是而非的笑,也跟着翻身将辛沅带进怀里,自顾自地笑道,“这下怎么办,我这是睡了谁” 辛沅充耳不闻,继续装睡。 她就当没听到,嗯,没听到,一切都是梦。 离垣见辛沅一个劲地装睡,心里好笑,低头看着怀里闭得有些过紧的某双眼,轻轻吻上辛沅额间的花纹,然后自己也闭上眼睛睡去。 等离垣的呼吸渐平,辛沅才空出手,正准备朝结界方向打个圈时,结果离垣将她的手按下了。 辛沅一怔,以为他醒了,伸手在他眼前晃晃,没反应,这次伸出一根手指朝前面指去,闭上眼睛,心里念念有词。 离垣再次睁开眼,就看见嘴角隐隐蠕动,闭着双眼,念念有词的辛沅,不禁好笑一瞬,装作没看见,闭上眼睡去。 这次是真的睡着了。 辛沅念念有词,把小石子放了出来,幸好她还会结界术。 辛沅虽法力强大,但会的术法不多。小石子会的,她却又学不了,又没有人教她新的术法,所以她只能把自己会的术法学而精起来。 这一百年来,她最为熟练便是遁地术与结界术,一个用来逃跑,一个用来自我保护。 小石子从结界出来后就被辛沅用一个不怎么熟练的术法送到了林秀山。 小石子是魔君的人,她也是那天才知道。 亏她一直把他当好朋友。 第二日,归一大师来找离垣,提醒他,辛沅不是人。 离垣似笑非笑地看着大师,问道,“不是人又如何是人我就可以不用躲吗?” “离儿,不可胡闹。” “大师,您不是不染红尘么?”离垣嘲笑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大师又恢复往常。“施主中妖术已深,贫僧自会为施主除去妖气。” 离垣看着说的一派冠冕堂皇的大师,冷笑一声,挥袖而去。 正当他快要踏出门槛时,背后的归一大师忽然说道,“那日是为父中了妖术,所以才闯了进去,我与她并未发生什么。” 离垣身形顿了一下,仅是一瞬又很快消失在大师的视线中。 现在说这有什么用,死无对证。 ※※※※※※※※※※※※※※※※※※※※ 唔,初月是炮灰,死得相当快和随便啊! 虽然文很冷,但是我把文案想出来了!开心! 今晚吃黄蜀郎鸡公煲,加娃娃菜! 相公又挂了 他所谓的父亲根本就没有明白过,他真正在意的不是初月和他做了什么事,而是那天初月穿的衣服——玉锦流苏裙,为什么会让他的反应那么大! 一个向来君子行径的侯爷,为什么会突然在大白天跑到一个女子闺房去,离垣想,应该是他那个道貌岸然的爹,看到有人穿了那件衣服吧。 那件当今贵妃赐下来给母亲,却被母亲弃之高阁的锦裙。 离垣后来查到一些事,终于将那些事情想清楚了。他的父亲、母亲,可能都抵不过一个有良知的外人。 初月的突然离世没有在魏武候府掀起半点波澜,与之陪伴大半生的侯母也没想过初月死的稀奇,她只是在担心离垣与辛沅的婚事。 侯母未让人给辛沅备凤冠霞帔,以辛沅的身份她觉得完全配不上侯府的明媒正娶,但离垣亲自挑选了布料和样式,没人能阻拦。所以大婚当日,辛沅还是穿上了繁重华美的大红裙,头戴珠玉凤冠,由牵娘引着一步步踏入礼堂。 辛沅看见前方穿着和他一样穿着大红服饰的离垣,脸上笑开了花。 第二次,这是她第二次为他穿上如此繁重的礼服,这次心里有种如愿以偿的感觉。 离垣看着辛沅一步一步踏近,忽然想起好友余绍前几日地揶揄,“没想到啊,还真有人要你。” 而后又问,“你来真的?” 离垣眼眸微闪,没有回答。 新娘到,开始行礼,夫妻拜天地。 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侯母意外的配合,可礼行直一半,门外忽传来一细尖嗓音,朗声道,“玉贵妃娘娘到!” 离垣拿着花球的手一下子僵硬,辛沅有所察觉,疑惑地偷偷看了离垣一眼,发现他面上的神色并未变化。 归一大师也在现场,不过并未坐于主位,听到玉贵妃三字,身子不自觉准备起身,但想起什么又停下动作。 侯母陈氏一听到通报,眼睛便亮了几分,连忙领着人前去接驾,刚走几步远就见贵妃娘娘已经迫不及待地进了大厅。 玉贵妃走到大厅中央,扶起陈氏,摸着她的手笑道,“没来迟吧?本宫突然前来向贺喜,姐姐你们莫要被吓到了。” 陈氏只欢喜地道,“娘娘亲自前来,是我儿的福气。”然后看到主位正好缺一人,就道,“娘娘,您请上坐。” 贵妃娘娘看着那空缺地位置笑了一声,然后就由陈氏扶着往上走,不过却在陈氏之前坐的位置停下。 “夫人,这……”陈氏身边的嬷嬷提醒道。 陈氏当没有听见,她知道这个贵妃如今正是当宠之时,他们魏武候府可得罪不起。 陈氏亲自将人请上主座,离垣见了,看向自己那脸上笑开花的母亲,轻笑了一声。 玉贵妃落坐后巡视一圈,眼神落在归一身上,问道,“大师,近日可好?” 大师起身,朝贵妃行一礼后并不言语。 陈氏怕尴尬,凑忙过去道,“侯爷近日一直在府上,托娘娘福,我们一直很好。” 贵妃轻轻笑了一瞬,看着陈氏,眼里似喜非喜地道,“怎能是本宫的福,来,本宫瞧瞧离儿的新嫁娘。” 离儿? 陈氏连忙道,“去,把世子妃带过来。” 离垣双手紧握,似要前去阻止,可一旁的好友余绍悄悄按捺住他想要往前的冲动,轻轻摇头。 辛沅盖着大红盖头,正松开一边的花球走时,就听离垣讲,“我和你一起去。 ” 然后离垣就牵着辛沅走到主位前,二人齐道,“贵妃娘娘安。” 贵妃娘娘没看离垣,也没叫二人起身,反而自己起身站起打量辛沅起来。她走下来,围着辛沅转了一圈,然后抬头朝归一大师好奇地道,“这就是你说的妖女?” “妖女?” “什么妖女?” “新娘子是妖怪?”众人忽议论纷纷,小声八卦着。 辛沅紧捏手中的帕子,她转头望向离垣,想看看他的反应,见他脸上没什么变化,依旧面无表情地站着。 现在她该怎么办? 眼前忽然一片光亮,贵妃突然揭开她地大红盖头,她彻底暴露在众人面前,在厅的人皆看到一位浓妆艳抹的新娘,且女子额间的点染一抹花纹十分惹人眼。 “天啊!她还画了妖花!” “果然像妖孽!” “是妖花吧!” 似乎只要有一个人这么说,就会有人朝那个方向那么想,辛沅紧紧抓着手帕不做声。 “娘娘!”离垣终于出口,冷声问道,“您此番前来是来毁我婚事的?” “嘘!”贵妃娘娘丢掉手里地盖头,走近离垣身侧,轻声朝着他的耳际道,“本宫是来为你除妖的。” 然后人毫不手软的突然朝一旁的辛沅伸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贵妃的动作令人猝不及防,辛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反被由她掐住了,呼吸一瞬间有些困难。 辛沅猛地推开玉贵妃,弯下腰喘着气。 见状,贵妃猛地向归一大师道,“就是现在,你还不快点!” 离垣下意识挡在辛沅身前,大师快步走过来,看着面前自己的亲生儿子,叹息一声道,“让开吧,她真的是妖女。” 离垣死死盯着自己的父亲,又转头狠狠盯着狼狈摔到地上的贵妃。“你们谁敢动她?!” 他倒是没想到,这两人会在这种时候狼狈为奸。 他转身朝辛沅问道,“你能跑掉吗?” 辛沅弯着腰,低头不语,眼里晦暗不明。 眼看就要礼成,居然半路杀出个煞神! 见她不答话,离垣忽地推离辛沅,自己抱住归一的腰身,大叫道,“你快走啊!” 辛沅一下子回过神来,眼里带着怒意,狠狠望着面前的大师。 都是这个破和尚,总是坏事! 辛沅额间的花纹随着她的怒意也渐渐发红,发紫,迅速变化着。 厅里有人见了,顿时惊叫一声,“啊!真是妖怪!快逃啊!” 人流一下子四处而散。 大师手中已挥起术法波纹,准备朝辛沅袭来,可离垣死死抱住大师的腰,不让他前进一步。 大师将其挥开,离垣被轻易打地摔在地上。 离垣只是凡身,而大师却已是半神。他重重地挥倒在地上,口里吐了一滩血水。 贵妃娘娘见状,连忙跑过去扶起离垣。 离垣重重将人推开。 辛沅心下一疼,她都从未舍得伤害离垣半分,作为他的父亲为何却能这样狠心! 辛沅浑身冷凛,快要压抑不住自己,似要爆发,幸而这时,清风及时赶到,他拼命喊道,“辛沅,不可!” 随着一声叫喊,叫醒辛沅的意识,她收住手,可归一大师的手掌却朝前一拍,五指合并直直朝辛沅而来。 辛沅看着挥向自己的一掌,微微睁大眼睛,她正要躲开时,离垣却冲了上来,堪堪挡在她的前面。 “相公!” “离儿!” 两道女声同时响起,辛沅抱住离垣飘落的身体,贵妃娘娘冲过去手脚并用地捶打归一大师。 “离垣!我可以躲开的,你为何……” 离垣没有理会辛沅的话,而是转头朝贵妃娘娘道,“您满意了吗?” 而后,他又看向一旁愣住的侯母陈氏,冷笑一声,这一声牵动伤口,血水从口中留出。 他看着陈氏道,“母亲,儿子也如你所愿了。” “离儿,我才是你的母亲,我才是你的母亲!”贵妃娘娘跑过来,推开辛沅,发疯似的叫道,“我才是啊!” 陈氏像是刚刚反应过来,大叫出声,“我就知道是这样,你们全当我傻了吗?没看见你们珠胎暗结,把我的离儿换成了他,你们……还我的儿子,还我的儿子!” 陈氏有些疯颠,她抱着座位上的小靠枕,说道,“我的离儿在这。乖,睡觉觉,睡一觉就会醒了。” 辛沅一脚踢开玉贵妃,打坐在地,给离垣输送自己的元气。 归一大师打完那一掌后就全然愣住,刚刚他是用了十分力的。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沾满了无形鲜血,有敌寇的,有妖魔的,有初月的,还有他两个儿子的。他曾经丧心病狂,亲手掐死了自己的孩子,如今又…… 辛沅不停地按住离垣嘴角露出的鲜血,哭着道,“离垣,你别说话,别说话,我止不住这血,我止不住,我好没用。” 离垣看着面前哭成泪雨一样的女子,想抬手抚去她眼角的泪花,可那手怎么也抬不起来。 “辛沅……沅沅……我对不起你,你以后……别等我了。” “不,离垣,相公,我等了你一百年,那我再等你一百年好不好!”辛沅不停地抹去不断往外冒的血,可那血就像林秀山的水流一样不停流出。 “沅沅。”二人身上穿着大红衣,已看不出哪是红色哪是血色,离垣温柔地看着辛沅,说道,“我那日……就不该,不该将你带出山头。” “墨离!”离垣想起来了,他想起来她是谁了!辛沅一下子哭的更狠。 “相公,我们才见面,你别再离开我了好不好,好不好?” “沅沅……我是人……”离垣看着面前的辛沅,眼神开始涣散,他真的每次看辛沅都看不太够,他盯着辛沅额间的那抹花纹,看着辛沅明艳的小脸,说了此生最后一句话,“可......你是仙子。” 墨离将辛沅从窟窿山带离,离垣将辛沅从青州带走。 一个相伴了一世,一个相陪了一年,却抵不过死亡这个字眼。 对她来说,一个人实在是太容易没了,她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辛沅拼命地呼喊自己的相公,拼命地喊,可没有人再回答她。 “我再等你,再等你一百年,你说不要就不要吗?不可能!”辛沅捧起离垣的头,撩起他一边长发,伸出手指化成刀刃。 一点一点在他的右耳后际刻下一朵花,和她额间一模一样的五瓣花纹。 清风看见顿时叫道,“辛沅,你在干什么?!” 辛沅不作声,只低头专心于自己的刻画。 “疯了,疯了啊!” 辛沅此时刻的花纹,不仅是刻在离垣的身体,更是刻在他的灵魂上。 人死后如果入轮回,永生永世都会留下那朵花。 辛沅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 唔,男主也挂了。 修改了些小细节,整体情节未变。 十二章啦!这一世很快就要结束,撒花!求收藏! 小结局加番外 1.第一世小结局。 刻完花朵,辛沅忽然一下子将掌心蓄满力量,她猛地打向归一,归一见状也以毕生的功力用掌心相抵,一番打斗之下,二人两败俱伤。 清风在旁边瞧见归一掌心的光亮,有些惊讶,连忙出声阻止二人,大声喊道,“没用的!离垣中毒已深,早就知道自己活不过今晚!” “你说什么?”辛沅和归一掌心正互抵着的两人同时问道。 离垣的好友余绍这时也从旁边走到离垣身边,他叹了口气,将手中的一枚玉珠子放进离垣手里,然后指着一旁像是疯掉的陈氏道,“她早就下了毒,离垣兄他……他活不过二十三……” 玉贵妃顿时恶狠狠地扑向陈氏,“你这个毒妇!” “你还我儿子!”陈氏也喊道,随后两个妇人扭打在一处。 归一大师收回手,忽然怔怔道,“因果报应,都是因果报应!” 他竟然害死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就因为他的一时执念。 他悟了那么久的禅,非感同身受,他难以通透。 “阿弥陀佛,贫僧罪孽深重,此生愿追随吾佛,潜心参道。”归一大师说了这句话后,很快打坐入定。 玉贵妃娘娘意识什么,松开揪着陈氏地头发,跑过来死劲地捶打归一,呼喊他,可归一毫无反应。 辛沅看着闭着眼,坐在地上面容安详的归一,自己红着一双眼问清风,“他这是在做什么?” 清风叹息一声,低头朝归一参拜后,说道,“他悟透佛法,即将飞升。” “飞升?”辛沅只觉这话好笑非常,“就凭他这样还能飞升上界?” “辛沅,他前世积善成德,今生历七情六欲劫难,会分升成佛。” “呵。”辛沅看了一眼一旁已无呼吸,紧闭双眼的离垣,眼神通红地一步步走近归一,像来自地狱的恶魔盯准了自己的食物。 她盯着这个眉眼皆有五六分与离垣相似的男人,闭上眼后,又迅速睁开,全身气息往上奔涌,之前本就伤了本体的身体伤上加伤。她嘴角边流出黑血,额间的红花纹由红渐黑,待走到归一身前,她猛地伸手从自己心窝处掏出一把纯白似雪的剑。 剑身通体雪白,奇异的花纹沿着剑身向上生长,雕玉明亮。 她把剑掏出来的时候,清风惊骇不已,瞬间出手阻挡,却被剑心的强大圣光阻挡在外。 辛沅双手握住剑柄,毫无留情地将剑刃狠狠地插入归一的心脏,朗声咒道,像是魔鬼的诅咒,“若你成佛,我情愿八荒之内,寸草难生;若你成佛,情愿天下,妖魔乱入。百年善意,一念成魔,如你这般手沾鲜血之人,怎配飞升九天!想于九天俯视众生,成佛立世可笑!太可笑!” 一剑插下去,归一的身体猛地睁开双眼,他惊异地看着面前穿着嫁衣的少女,还未出声说话,就见少女朝他睥睨一笑,充满危险,然后猛地拔出剑刃,他的肉身也在剑刃出来时瞬间化为潭水。 九重天仙人清风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惊恐道,“完了,完了,闯大祸了!” 玉贵妃娘娘也似疯了一样向辛沅跑去,可都被辛沅周身的结界阻挡。 她无视众人抱起离垣,看着怀里不断流失温度的人,贴着他的耳边喃喃道,“我去找你,你等等我。” 然后辛沅就带着离垣闪射飞向天际。 清风苦恼不已,他看了看旁边的人,疯的疯,傻的傻,错愕的错愕,然后随手向空中挥洒一片点点星光,几人立刻倒下,等他们再醒来时会什么都不记得。 清风抹去几人的记忆,然后才追着辛沅的方向离去。 —————— 2.归一番外(上) 他叫离渊,今后的儿子会取名离源,知道水是万物之源,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他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当一名万人敬仰的大将军,和他一样。 他认识她才十八岁,那年她十五岁,刚刚及笄。 他第一次去参加女子的及笄礼,结果没想到她缠着他要礼物。可他才认识她,根本什么都没有准备。 “我不要什么其他东西,你把这个给我吧!”女子指着他腰间剑柄上的皮绳,脸上的笑容晃了他的眼。 然后他就鬼使神差地把那个自己戴了五年的剑疆送给了一个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子。 可能,是她长得漂亮吧,他长那么大还未见过笑得那么明亮,还敢主动和他说话的姑娘。 离渊跟着母亲一起参加了女子的及笄礼,然后才知道,她叫玉锦惠,字茗。 玉茗,好文雅的名字,头一次,他想去学学诗词,做个君子,不要再像军营里的那些大老粗一样鲁莽。 那天回去后,母亲当晚就问他,“你觉得玉家姑娘怎么样?” 他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女子及笄后可以和人定亲,他当时红着脸说,“挺好。” 离母用一切了解的眼色看着自己的儿子笑了笑,说道,“我就知道是这样,你那剑疆是不是送给玉家姑娘了?” 离渊当时就把自己的剑柄捂紧。 “别掩耳盗铃,你说是还是不是,若是,母亲过几天就替你向她提亲。” 离渊松开了手,红着脸道,“可是……可是儿子还未及冠。” “怕什么!等你弱冠了再去娶,咱先定着,反正玉家那姑娘我看着也确实不错。” 离渊当即便点了点头,等着日后自己弱冠娶妻。 那时,离家是将军世家,玉家是皇商世家。 一个能武,一个有钱。 离母太过天真,皇帝是怎么也不可能让这两世家联姻。 离母天真,玉家经商可不缺有眼色的主母。当天离母刚提起此事,就被对方找了随由拒绝。不过她只是回来告诉自家儿子说,“那姑娘太优秀,她家门槛都要被挤破了,母亲还未替你说上,等过几日,过几日再为你说亲。” 离渊便高兴地等着,有时等不下去就翻到玉家墙头上去看一看,到底是不是母亲说的门槛都要挤破了。 他见到了玉茗和几位身着华服公子在赏花,其中有一位他还见过,正是父亲常识交的汝平王的小世子。 看来,她确实很受欢迎,不过她好像和他们一起玩的并不愉快。 离渊看见玉茗不停地四处乱看,好似无心与他们交谈。 正想着时,他发现玉茗朝他看了过来,眼神与他对视上,一个惊吓,离渊从墙角掉了下来,然后他听见一连串清脆的爽朗笑声。 好可惜,母亲怎么还不为他说亲,那他也能和她一起赏花了。 后来几次的墙角,他发现了她的爱好,不是赏花就是谱曲,特别是那一首好听到他叫不出名的琴曲,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叫《落九天》,玉家传世的名曲。 她常常弹那首曲子,却总是只弹一半就停了,让他每每惋惜。 “母亲,您再为我去给玉家说一次亲吧!”他再一次催促自己的母亲。 离母有些难过,但是强撑着笑容告诉儿子,“母亲今日请了个媒婆,过几日就让她为你说,保证成功!” 听到保证,离渊高兴地都要跳起来,但是却被他父亲打断,“淑儿,你莫要惯着他,其实……” “夫君!”离母及时打断,朝离父眨眨眼,道,“夫君,你不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和渊儿说吗?” 离父叹息一声,朝离渊挥挥手示意他过来,“渊儿,你想娶妻?” 虽然他才十八,但他确实是想娶玉茗,于是朝离父点点头。 离父大笑一声,“好!渊儿长大了,都想娶媳妇了!” 离父又道,“但渊儿,男子先要立业才能成家,先要立下汗马功劳才有姑娘想嫁。” 离渊点点头,应道,“父亲说得是!” “那好,很快就有一场很重要的战役,你收拾一下,和为父一起出征吧。”离父道。 离母有些惊讶,她还不知道这件事,“夫君,边疆战争又吃紧了?” “没有。” “那你带渊儿去打什么仗?渊儿他哪里上过真正的战场!” “都是你溺着他,渊儿入营三年还未上战场杀过人,这像什么话!” “你……就知道打打杀杀,哪个姑娘家会喜欢自己男人整天喊杀人杀人的!”在离母和离父吵起来的空隙,离渊离开了屋子。 第二天他就主动找自己父亲报了名,他想了一晚,决定要拿着最下最大的功勋去娶玉茗。父亲说的对,男儿要立下汗马功劳,才有女孩子会喜欢她。 只是他没想到,那是一场十分大逆不道的战役,他的父亲跟着汝平王造了反。 军队以清君侧名义直捣黄龙,玉家在那场战役被皇室败了个彻底。 玉家垮了,皇室也很快败了。 汝平王成了皇帝,小世子当了太子。 他认识那个小世子,他去战场时那人还跑过来问他,“你就是茗儿总提起的离渊?” 离渊傻傻地点头,没想到她会和别人提起他! 世子叫嚣道,“她是我的!” 离渊没有理睬,是谁的,还看茗儿的意思。 啊,那是他第一次叫她茗儿。 茗儿,茗儿,真好听。 他们获胜了,但是没想到输的那一方代价会非常大。 和皇帝站在一起的世家都被充了公,特别是玉家。 玉家家业没剩多少,新皇生了气,想将玉家人全斩首。 他想让父亲为玉家说情,父亲给了他一巴掌,“孽子!就是因为玉家,给咱们拖了好几月的战事,让那皇帝老儿多活了那么多天!损失了我们多少将士!” 他明白了,父亲有多恨玉家,新皇就有多恨玉家,他帮不了茗儿了。 可没想到,茗儿会跑过来找他。 那晚暴雨倾盆,他一生都不会忘记,那个曾经笑得明亮的少女披着下人的破碎斗篷跪在他面前,她哭着求他,“离渊哥哥,你救救我们吧,救救父亲吧,他被人抓走了!母亲说他会死,我们都会死。离渊哥哥,你救救我们吧!” “茗……玉茗,我帮不了你……” “求您了!”玉茗绝望地跪在地上恳求,“求您了!离渊哥哥,你去和离大将军说一说,他是这次的大功臣,新皇一定会听他的!” “玉茗,我真……”看着哭的狼狈不堪的玉茗,他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我带你去见父亲,我们一起说。” “嗯!”少女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 总相信人性本善。 还有番外下哦,记得明天来看!求收哇! 归一番外(下) 可没想到,他们还未见到离父就被人打了出来。 “父亲!父亲!玉茗想您见!您听听她的话吧!”离渊拼命叫道。 “滚!你这个逆子!”离父巨大的吼声从屋内传出来。 玉茗察觉到了离父的恶意,拉了拉离渊衣袖,“算了,离渊哥哥,是茗儿想多了。” 这个时候没有谁愿意和她家挨上关系吧。 “茗儿……”离渊抱歉地看着玉茗,而后他想起什么,兴奋地道,“对!你去找太子,太子肯定会有办法!” “太子?” “嗯,就是从前的汝平王世子,你去找他!他父亲如今是皇帝,他肯定有办法!”离渊笃定道。 离渊的话给玉茗带来了希望,她眼里重新燃起光芒,点点头道,“谢谢你,离渊哥哥,若我们平安,我就让母亲答应你的求娶。” 离渊摸了后脑勺,乐呵呵地道,“那就一言为定。” 年少时他们的想法总是太过天真。 那一面后,玉茗就成了东宫的人。 玉家还是难逃活罪,一家老小将身家底子都掏了出来,只活了一个玉茗。 玉茗成了罪臣之女,做了宫女赎罪,听说很快就被太子纳入东宫,成了暖房丫鬟,连个妃位都没有。 太过天真就容易被欺骗个彻底,离渊开始懂得这个道理。 后来再见,他已经娶了妻,她成了后宫三千佳丽中的一个。 可她过得并不好,皇帝从不缺女色,更不会想起她这个前朝的罪女,能立为妃已经是最大的恩典。 她当时是这样和他说的,“离渊哥哥,皇上能立我为妃,我已经很感激他了,不再奢求其他。” 这话他听得心疼。 “离渊哥哥,你能多来看看茗儿吗?这是茗儿如今唯一的愿望了。” 他很想直接将她抱在怀里,让她不要怕,不要担心,可是他不能。 他有妻子,她是宫妃,见一面已实属难得。 “我……” “离渊哥哥,不要那么快回答我,你不用担心茗儿,我其实一个人也过得挺好。”玉茗拿起手帕,递给离渊,接着道,“只要你看看手帕,能多想起一下茗儿,茗儿就很高兴。” “茗……玉妃娘娘。”离渊说道,“我会常来看您。” 玉茗随即笑颜如花,脸上黯淡的粉彩此时都艳丽了几分。“茗儿等你。” 他那时这样说服自己,他只是怕她想不开,怕她受人委屈,他只会偷偷过来见她,不会打扰她,不会让人发现,置她于难堪之地。 后来,真的没有人发现,除了她。 她知道他会藏在那里看她,渐渐还知道他会什么时候来,来多久。 直到,他们终于相面,直到后来忍不住肌肤相亲,他才明白,他明白天真容易被欺骗是什么道理的时候,她就已经比他明白了太多。 她劝他也学汝平王造反,劝他拿下皇城,割下皇帝脑袋。 “反正也是个庸君,和先帝并无两样。”她这么和他说。 她灌输给他很多很多欲望,希望他能救她于水火之中。 那时,他才清楚,原来她和自己在一起时也是处于水火之中,不是她曾说的幸福、美好、永远。 之后他渐渐来得少了,她也发觉了,正当他要和她说清楚不再相见的时候,她问他,“离渊哥哥,你最喜欢茗儿穿什么衣服,弹什么曲?” 离渊以为那是她和他最后的诀别话语,于是答道,“你在及笄礼上穿得那套玉锦流苏裙,还有你平时只弹到一半的那首曲子。” 玉茗有些愣住,问,“《落九天》?” “它叫《落九天》么?你弹的时候的确像是从九天落下的仙女,可惜每次只听了半首,你就不弹了。”离渊回味道。 玉茗笑了笑,说道,“那是我家世代传袭的曲子,下次一定给你弹完。” “好。” 玉茗下次果然弹了,但是也没弹完,她再一次骗了他。 她穿着一身宫廷玉锦流苏裙登了宫宴,弹了半首《落九天》,惊艳了宴会上的每一位,包括坐在席位之上的皇帝。 皇帝听不尽性,让她继续弹完,她笑的妩媚动人,说着暧昧不知羞的话,“下半首,妾身只想单独弹给陛下听。” “好,好!有赏!美人,坐到朕这来。”皇帝只说了这一句,她今晚就笑得比谁都开心。 整场宴会,她也没有看过他一眼。 离渊知道,自己是彻底和玉茗诀别了,而且是他亲口推的,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让她去见太子。 可是事情的变化总让人猝不及防,没想到她会怀孕,那时他的妻子已怀了五个月的身孕。 玉茗托人找他见面,并嘱咐是最后一面,所以,他不得不去。 “离渊哥哥,我怀孕了!是你的孩子!” “贵妃娘娘……”那次宴会后,第二天她就被封为了贵妃。 “离渊哥哥,你不信?” “我……” “我和他同床不过一个月,这孩子有三个月大!我实在是瞒不下去了。” “我……”离渊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知道我有多努力才保住这孩子么?他几次三番要我,都被我忽弄了过去,我这是拿自己的命在换我们的孩子。” “可是,现在能怎么办啊!”离渊无奈道。 “呵呵。”玉茗轻笑一声,“听说你的夫人也怀了孕,我把孩子生了后送给你们养。” “可是……那我……她的孩子怎么办” “能怎么办?离渊,你亏欠我那么多,如今只要你保住我们的孩子你都做不到吗?” “我……” “你看着办吧,反正我和你只会有这一个孩子,而你们……呵呵,会有很多吧。” “我知道了。”离渊最后只说了这最后一句,就和玉茗分开了。 后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玉茗提前生了子,离渊也不得不将陈氏的孩子提前带走,他本想将这孩子送到一处安全地方,但后来又担心事多容易露馅,就彻底下了狠心,动了死手。 不过,他也明白了自己身上的杀戮到底有多重,即使看再多的书,会弹再多的曲子也洗不了他骨子里的杀伐。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将玉茗的孩子抱过来给陈氏时,陈氏就发觉了这可能不是自己的孩子,而且自己的夫君还要给孩子换个名,说他五行缺土。这事太过蹊跷,而且离渊从来都不是迷信的人。 那时陈氏刚坐完月子,她发觉这孩子比她想象中要小很多,身体似乎也虚很多。 她怀孕时可没少吃补品,大夫说过她的孩子很健康。 就那样一个怀疑种子藏在了她的心里。 她发现他的丈夫自孩子出生后,看越来越多的书,甚至抄起了佛经,有时也会弹一首她从未听过的曲子,又把琴摔坏。 脾气越来越阴晴不定,似乎藏着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直到她发现了那张手帕,上面绣着“玉”字。 那张手帕被人弃之高阁地扔在了阁楼上,可惜就是被她发现了。 她彻底烧毁了它,既然都弃了,那就弃个干净吧! 后来一件事证实了她的猜想,她说为什么之前好好的离源不叫,非要突然叫离垣,断壁颓垣吗?她一直忍着没问。 直到离垣五岁,宫里的玉贵妃送来一套锦裙,说是送给她的,可问的话全是关于自己的孩子。 “贵妃娘娘托奴才问候世子,世子近日可要开始习武?身体如何?若是方便,可与宫里适龄皇子们一起学习。” 她当时领旨回了话,“妾身觉得垣儿还小,所以暂且没打算让他那么早学,多谢娘娘关心。” “既然这样,那奴才先告退了。” “公公慢……” 公公又转过身过来道,“哦,对了,娘娘还托奴才把这带给小世子,这东西,侯爷夫人,您可得保管好了。” “是。”陈氏伸手接过,正是一双适合五岁大的孩子穿的娃娃鞋,鞋面上还绣着的一个“玉”字。 这“玉”字她再熟悉不过了,而且宫里的贵妃怎么会知道她家孩子今年正好五岁? 回去她就将那玉锦流苏裙弃之高阁,拿把剪刀将娃娃鞋撕了个粉碎,也是那一次,她第一次对离垣下毒。 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可能早就没了,那么,她也不会让她的儿子好过。 玉茗没想到的是,自己小小的一次举动就毁了她的孩子,也毁了她的大计。 她把孩子送给离渊,是希望那孩子将来也能和离渊学武,她再把孩子叫到宫里,告诉他真相,为她造反,为玉家复仇。 可能,玉茗当时就已经疯了,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可她没想到,自己的那一次,彻底将所有事都毁了。 离垣被陈氏阻拦,没能学武,且深中剧毒。 直到一次,初月和离垣发现了那套宫服,离垣以为是府里不要的衣服就送给了初月,初月回去偷偷穿上了它,没想到被离渊看见。 离渊以为是玉茗,就大白天冲进了初月的闺房,看见是初月后,大骂了她,然后从初月身上扯下裙服走了。 离渊的那次冲动,倒是让初月将离渊给彻底惦念上了。 也是那一次,让正好路过的离垣瞧见衣衫不整的初月看着父亲夺门离开的眼神,也彻底对她寒了心。 那次之后,离渊很快就决定出家当和尚。 陈氏并没有劝多少,倒是初月不停地在劝说。 而玉茗知道离渊要真的出家时,也知道自己一切都白费了,她现在唯一能指靠的就是皇帝,让他以后给离垣一个好出路。 玉茗争宠争得更卖力了,很快成了宫里的宠妃,且更甚以前。 离渊在普林寺出了家,法号归一。 陈氏为了让魏武候府的富贵能再长久一点,让离垣去请他的父亲回来。 离垣怎么可能会请? 他早就知道自己中了毒,早就知道自己活不过二十,照着借口寻遍名医也只为他多挽回三年寿命。 他一边寻找名医为自己续命,一边寻找会弹《落九天》的人。 他想活着看见,他的那些长辈对他们自己曾经干的那些龌龊事会有什么反应。 直到他遇见了辛沅,他头一次看见那么纯真的女子。 他又开始想知道,一个人的爱到底会有多纯粹。 最后,他死了,他也得到了答案。 而这一切都是归一未曾想到的,他作的孽,他这辈子也偿还不了。 ※※※※※※※※※※※※※※※※※※※※ 这一世所有的普通凡人都会在这里结束。 我们下一世再见呀! 我想尽量往仙侠修真上写,但很多不是自己熟悉的,所以私设很严重,请各位小可爱谅解。 马上开启另一篇章,好紧张啊!希望下一世能够有进步! 曼殊沙华 清风找辛沅的时候,两人隔了一条忘川。 他不知道她是怎么渡过去的,忘川水有灼烧不属于地府的一切的力量。 清风不敢过去,只好隔着忘川,挥着手,向河另一边的辛沅喊,“辛沅,你怎么过去的,快点回来!” 他看见辛沅偻着身子跪在地府之门面前,心里很着急。 她本体本就受了重伤,又和归一打了一架,还掏出了她的…… 唉,清风叹了一口气,继续唤道,“辛沅,你快过来。” 辛沅敲了很久的门,可没有人应她,听见了清风了叫声,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清风!相公就在这里面对不对 人死后都过忘川的对不对 他就在里面等着轮回对不对!” 清风没听见辛沅的话,只看见她嘴里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他就在这里,他在这里等我。”辛沅无力地跪在地上,喃喃自语,传出的声音,风轻轻一吹就消散了 “这可怎么办啊!”清风在忘川边走来走去,想往前踏一步又被忘川燃尽的能力逼退,一个人焦急不已。仙君还没出关,就差那么一会 ,就差那么一点时间,等仙君出关他就可以交差了! 结果出了这等子事。 杀佛,辛沅一个小妖怎么承受得住佛的处罚。 “辛……”等清风再叫时,他就感觉像是有一阵风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攥走,等他反应过来,他人就忽然飞到了忘川对面,而且完好无损地站在了辛沅身边。 清风惊讶地看着带他过来的人,啊不,是魔。“你……怎么也可以……” “快告诉她,离垣会再次转世!”莫渝松开清风的领口,声音低沉地可怕。 清风反应过来,看见身边手臂被烧得快要脱了一层皮的辛沅,心里惊了一惊,连忙用手指探了一下她的脉搏,说道,“辛沅,你怎么那么惨,你不知道自己本体有伤吗?你把元气都输出去了,自己怎么办” 莫渝眼睛朝清风一凛,空气都像是要冻结一样。他就地打坐,开始给辛沅灌输自己的元气,一边输气,一边冷声问,“她本体怎么伤了” “这……这……”清风有些支支吾吾,不敢回话。 莫渝嫌弃地紧皱眉头,但先下那个还不是最重要的,这个女人,现在在用□□的疼代替心理的痛,“你还不告诉她,离垣会转世!” “哦哦。”清风连忙弯下腰,小心地对辛沅说,“辛沅啊,你的相公是人,人就会转世,咱们去外边等他好不好”他怕她又受刺激,所以说的很小声。 一百年前,墨离离世的时候,辛沅的哭声威力太大,把九重天上神霄玉府的钟鼎都震碎了,这次他不想让她又破坏了什么东西。 听到清风的话,辛沅抬起头,红着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问,“相公就在这里啊,他就等着我去见他,清风,你去求求仙君,让他把门打开好不好” 清风瞪大双眼,惊讶不已,辛沅怎么知道他的上司和地府有关系! “别藏,告诉她!”莫渝重声道。 清风又惊讶地看着莫渝,只好如实说道,“且不说仙君尚未出关,就算出了,这门他也打不开。地府的门关着各种飘忽不定的死灵,你我,还有他——”清风大着胆子指了指莫渝,道,“我们这种活的生灵,是进不去的。” “进不去……”听到这话,辛沅越想越绝望,越想眼泪就不住地往外冒。 她失去过一次,还要再失去一次么?今后又有多少次可以失去的。 “啊啊啊!辛沅,你别哭,你你你脚下在燃烧!”清风惊叫道。 “辛沅,你振作一点,你要是死了,你们俩永远也不可能再见面!”莫渝将手中的元气更加源源不断地往她体内输,可每输一次,气就跑一次。 “对!辛沅!你大不了再等他一百年!” “可谁知道,下一个一百年我会找到他!”辛沅绝望地道。 “我,我能找到!离垣转世后二十三载,他所在的地方会冒红光……” “红光”辛沅眼里终于精神了一点,泪水打湿了她的睫毛,问的时候一颤一颤地抖动。 “对,红色的光芒,墨离二十三岁还没与你相遇,而离垣二十三岁还没真正到,但第三世,他绝对可以活到冒红光的时候,到时候你就可以找到他!”清风笃定道,其实他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肯定,但是觉得自己就该这么说。 “你莫要骗我!” “我以仙君起誓!”清风立誓道,仙君仙君对不起,弟子清风今日斗胆大逆不道一次。 莫渝见辛沅重新有了生机,收回输气的手掌,眼神沉沉地看着清风,“你说的仙君……是司命吧!” 语气极为肯定,且带着不屑。 清风惊恐地瞪大双眼,他今天的眼睛已经瞪大很多回了,再瞪就要废了! “他这个司命当的可真不怎么样。要是他敢骗我们,我就把他的仙宫给掀了!” “不会,不会,人的命数不都是由仙君掌握的么”清风本能地立马道,颇有狗腿风范。不过对象却是个魔,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他以后算是没脸在天宫混了。 “最好是这样。”莫渝扶起辛沅,低头看着她,见她已累的都直不起腰却还在坚持,莫渝心里头滋味难明,颇为复杂。 莫渝最后还是决定先救回这个傻姑娘,双手扶着她的腰,轻声道,“辛沅,你不是想救他吗?我告诉你一个办法,等你找着他,就可以为他续命。现在我先带你走,行不行” “你……你别想什么歪主意!”为了挽回点仙人尊严,清风大着胆子叫道。 “现在这里,就你一个连忘川都渡不过去的神仙,你说,我想做什么,你能拿我怎么办”莫渝扭头对清风不屑地说道,说完就等辛沅的回答。 辛沅朝莫渝点点头,“好,我相信你一次。” 来到忘川,她心中一直盘旋着巨大的悲哀与绝望,她没有什么别的可以相信的了,所以她只能选择她想相信的。 清风就这样远远看着俩人就抛下他,纵身渡过忘川,而他只能在地府门的角落躲着忘川不断冒的热气,跺脚干着急。 莫渝抱着辛沅飞过忘川,两人刚落地,辛沅拉了拉莫渝袖子道,“把他也带过来吧,他是司命仙君的座下弟子,被我们俩丢在忘川,会让他以后在仙界难以立足。” 莫渝忽然就盯着怀里的辛沅,不语。 “莫渝”辛沅唤道。 莫渝看着怀里的瘦弱姑娘,抱起来其实一点都不舒服,可有谁会知道,他想抱着她一起渡过忘川水,曾想过多久。 “魔君”辛沅再次唤道。 莫渝盯着辛沅很久后,才道,“好,就凭你说的‘我们’,我去把他捞过来,你在这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嗯,谢谢你,莫渝。”辛沅虚弱地道,她被莫渝轻轻放在地上,靠在一处石头旁。 “这就见外了,我去去就回。”莫渝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 辛沅朝他点点头,然后就见莫渝渡过忘川,连带起一片红火的花簇,阻隔着忘川水的灼烧。 她不知道自己之前是不是也像他那样过的忘川,她忘记了,只知道当时顾不上浑身疼痛,只一心想要过去。 莫渝在忘川上留下一片红艳的花,开的艳丽、明亮的花朵就像燃烧在水上的火,肆意闪烁,辛沅看着看着有种莫名的熟悉。 忘川河边,地府之花,彼岸生长。 原来那是彼岸花啊! “仙女仙女”辛沅正想着,耳边忽然冒出一个细小的女声。 ———— 等莫渝将清风带回来的时候,他们看见有一个小毛孩,穿着一身大红衣裳在辛沅身边使劲地扇风。 “师父,你还热吗?” “师父,你渴吗?我要不去舀一些忘川水给你喝” “不行!”清风和莫渝同时喊道。 辛沅微抬起下巴看着出声的莫渝,眼里闪过一丝纠结,后低下去摇摇头,说,“我不渴,小沙,忘川水不能随便给人喝的。” “哦哦,弟子知道了。”小沙点点头。 清风一脸懵,莫渝更是,他不过离开不到两个钟头,辛沅什么时候就多出了一个徒弟。 “辛沅,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小沙……” 辛沅正准备开头解释就见小沙自己说道。“师父现在身体不适,小沙就帮师父说,小沙刚刚化成人形就看见了仙女师父。 小沙问了仙女很多问题,仙女都告诉了小沙,虽然小沙也告诉了仙女一些问题,但是感觉还是没有仙女厉害,所以小沙就拜了仙女做师父,当她座下第一弟子。”小沙一口气说了很多。 莫渝皱着眉头盯着小沙,对辛沅说,“可你现在的身体……哪里……” “这位……这位……”小沙指着莫渝道。 “魔君莫渝。”辛沅淡淡道。 “多谢师父告诉徒弟,这位魔君不用担心,小沙不会拖累师父,还会照顾师父,刚刚师父身体发烫,我就有一直给师父扇风。”小沙得意地看着清风和莫渝道。 清风看着小不点的小沙,下巴都被惊地掉到地上,莫渝只皱着眉头说,“我不同意。” “这位魔君,你对我有敌意哦!”小沙道。 辛沅将小沙护到身后,解释道,“我从前也和她一样,刚刚降世什么也不知道,那个时候也很想有人能帮自己,小沙虽是曼殊沙华成精,但脱离了地府,就什么关系也没有了吧。” 莫渝揪起小沙的红后领,将人吊起来道,“你怎么知道就没有关系而且,像她这种曼殊沙华是最虚伪的,你还要养她” 小沙气极,想蹦起来打莫渝,但奈何法术,身高,力气都不够,她只能叫道,“我不用养,我只跟着师父就好,你这个妖魔快放我下去!” “哼,我是魔,你是什么”莫渝道。 “我知道你,你从前是也是长在……哎呦!”小沙突然摔了个屁 股蹲。“你就喜欢欺负女孩子!呜呜呜……” “莫渝,别总是欺负人。”辛沅皱眉道。 莫渝刚刚差点吓出一身冷汗,他没想到,这个小妖居然知道他的来历。 清风在一旁看着,看着某人难得露出惊恐神态,他摸着自己的下巴,看着小沙问,“他刚刚那么怕你,他不会……也是彼岸花吧” 小沙正准备反驳,看了莫渝一眼,吓得把话又憋了回去。“不是,他才不是我们彼岸花那么高贵的物种。” 虽然也有那么一点点关系。 莫渝眯着眼,盯着小沙看。 辛沅的眼神穿过几人,落到忘川对面的地府之门,眼里不再像原先那么绝望悲凉。 莫渝察觉到辛沅的变化,但他却皱起了眉头,自他把清风带回来后,辛沅看他眼神似乎便变了。 莫渝忽然转向小彼岸花精,眼里露出一丝杀气,然后他便听见有个声音问他,“莫渝,你之前告诉我的方法是什么” 莫渝眼神霎时恢复清明,他低下头看着辛沅,见她正望向地府之门。 入血续命 莫渝所说的办法便是让魔族的血入人体。 “魔君的血可改凡人命格,” “不过,入了我的血,便是我魔族的人了,辛沅,你可愿意?” 辛沅摊开手心里一颗玉珠子,圆润细腻,一看就知道常常被人在手里把玩,她是在离垣的手里发现的这颗的珠子。 之前,她还记得自己在珠子里给离垣下过过追香,归一将她抓住后,她就没发现过香味,直到最后,她看见余绍将它放回离垣手里。 珠子一旦离开了主人,香气就会自动消散。 辛沅将珠子收起来,看着莫渝道,“愿意。” 为了他,她愿意一试。 “辛沅,你可得想好了,我这血救不活他,只能为他续命。” “嗯!我只为他续命。” 人只有短短一百年寿命,她现在想为他续更多的命,不要入轮回,永远和她在一起。 莫渝看着辛沅眼里的坚定,兀地笑了一声,他盯着辛沅道,“辛沅,我俩果然天生一对。” 辛沅皱起眉头,不悦道,“你怎么把血给我?” 莫渝嘴边露出一丝苦笑,“别急,凡人一下子承受不了魔君的血,我给……你,你再给他。” “好。”辛沅道。 莫渝失笑,“答应的还真快,不过你别急,他离转世还有一百来年,这中间我会分十次给你,待你身体成功与魔血融为一体后,你再给他。” “好。那你现在就给我一次。”辛沅道。 对于辛沅的迫不及待,莫渝嘴边又含起一丝笑意,只是那笑很浅,不达心底。 他深沉地盯着辛沅的眼睛,右手化出一把银光尖刀,而刃尖正对着他的心脏。 辛沅瞳孔睁大,伸手拦着,惊讶道,“你干什么!” 此时,莫渝嘴角的笑变得有些邪恶,充满血腥,像隐藏在地狱之门的恶魔,他看着辛沅,声音带着一种穿透力,“当然是挖我的心口血给你。” 闻声,辛沅却慢慢地收起手,看着那锋利的刀刃,轻皱起眉头,她还在犹豫,而那刃尖却正在一点一点往莫渝的心口靠近。 这一刀下去,辛沅知道,莫渝非死即伤,而且他先前为了治疗她的伤,已经耗费了很多元气,这人是不要命了? 莫渝敞开自己的上衣,将胸膛露出,刀刃刚触及他的皮肤便被划伤了一个口子,点点鲜血顿时流出。 “等一下!”辛沅忽然叫道。 莫渝停了动作,尖刀离开心脏处,装似疑惑地问,“怎么了?” “你……刚刚损失了那么多元气,今日还是算了。” 闻声,莫渝笑了一下,又拿起尖刀对准心口道,“无事,这又不影响我放血。” “那……那你不要当着我……”刚想把这句话说完,辛沅顿了一下,转口道,“算了,你这方法我不用了!” “那你不想给你相公续命了”莫渝问。 辛沅紧皱眉头,一脸纠结,“可我,我下不了手。” 闻声,莫渝脸上的笑容顿时消散,他干脆利落地重新穿好上衣,反将尖刀塞进辛沅手里。 在辛沅的错愕下,莫渝握着辛沅拿刀的手,往自己左手拇指上割了一个小口。“辛沅,你连佛都敢杀,可胆子怎么还那么小。” “你不是说是要你的……”辛沅指着他的左手伤口问道。 莫渝接过话答道,“开个玩笑,谁说一定要那样放血,不过就是放这里的血比较慢,今日你替我割了,以后我就自己来。” 莫渝将手指上的血一点点流进小杯器皿里,最后递给辛沅,说,“趁新鲜快点喝,对你本体也有好处。” “莫渝!”辛沅怒道,她怎么不知道,这人还喜欢开这种玩笑。 “行行行,快点喝,你还想不想给你相公续命了!”莫渝将杯子递给辛沅,自己揉搓了一下指尖,伤口立刻就恢复了原状,他拿给辛沅瞧,“你看,其实就是小事一桩!” 辛沅放下心来,拿起喝了下去,入口一股血腥味弥漫口腔,里面还有种清甜令人熟悉的味道。还未等辛沅多问,莫渝拿过杯子,将鼻子凑近,闻自己的血,道,“怎么样?好喝吧?” “变态!”辛沅横瞪了一眼莫渝,然后转身就走。 “下次我给你送啊,要是有不适记得找我!”莫渝大声道。 那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辛沅往前走着,向后摆摆手,道,“知道了!” “不客气。”莫渝嘴角轻笑,低声回道。 离垣离世后的第一个月,她喝下了魔君莫渝的一杯血。 当她去问清风,莫渝这个办法是不是真的时候,清风摇头,只朝辛沅道,“辛沅,你真令我失望。” 清风留下那一句话后就离开了林秀山。 辛沅待在自己的老巢内,看着清风果决离开的背影,那一刻,辛沅心里真的燃起了新的希望。 她知道,莫渝说的都是真的,现下她只用等他转世了。 至于清风所说的失望…… 重要吗?不重要,她一直都是如此啊! 小石子到林秀山的魔君主宫时,看见莫渝斜倒在玉石椅子上,他连忙过去相扶,“主子,你怎么了?” 莫渝借着小石子的力起身坐正,摇头道,“没什么。” 小石子狐疑,大着胆子偷偷探了一下莫渝的脉,而用奇里奇怪眼神看着莫渝道,“主子,你怎么……身体那么虚,像是精气都没了一样。” 闻言,莫渝狠盯着小石子,“我要是在外面听到这句话一个字,我就真的把你从林秀山山崖扔下去!” 小石子满不在乎地嘀咕道,“我是石头精。” “扒了衣服,定住穴后扔下去,下面可是有老魔君陪你。” 闻声,小石子身体抖了一下,立马道,“老身……发誓,绝不外泄!” 千年前,林秀山山顶曾有魔自裁,落入山崖深处,那人正是小石子上一个主人——老魔君花离子。 魔界此后一蹶不振,直到小石子认了新主,以林秀山为孕育地,壮大魔界,所以,莫渝可千万不能有事。 ———— 清风刚回星宫,就听到自家仙君出关的消息,清风重重叹一口气。所有事情的发生,就差一盏茶的功夫,就差那么一会会! 清风闪身到了司命星君闭关口处,弯腰尊道,“恭迎仙君出关。” 司命星君走出关口,看着快要将头低到□□去的的清风,皱起眉头,闭眼用手揉了揉眉心,无奈道,“抬头说话,你又闯什么祸了” 清风不敢抬头,将腰弯地更低了些……再低些……再……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君上!弟子有罪!” “说。” “君上让弟子看守的那朵花……那朵花……她,她……” 听到是说辛沅,司命仙君催促道,“她怎么了?快点说。” 清风知道人间所有事都瞒不了他家君上,所以还不如让他来告诉,于是心一横,急速说道,“她坏了离垣命数,杀了快要飞升的佛,还喝了……喝了……” “!!!”司命要不是神仙,此时他应该气得快要闭过去,他深呼吸一口气,强忍着怒火道,“喝了什么?” “喝了魔君莫渝的血种!”清风硬着头皮讲。 清风讲完,等着受自己头顶上的仙君的惩罚,结果,等了一会,没听到声音,他抬起头一看,发现自家仙君什么时候不见了。 “君上”清风朝门内喊,没人应。 “君上”朝司命星宫办事处内喊,没有人应。 “君上”朝司命星宫正厅内喊没有人应。 “君上”清风正准备到宫外喊一喊时,就看见自家仙君急匆匆地提着一桶水过来。 “清风!过来帮本君一把!”司命命令道。 清风连忙跑过去,他正奇怪一桶水怎么会难倒仙君时,就发现那木桶是神霄玉府的,于是连忙理解,跑过来帮忙。 二人提到正厅后,司命从怀里拿出几棵仙草往水里一扔,又随手变出一根棍子在水里搅和了一下,事罢,才对一旁雾水的清风道,“此水乃是天宫瑶池处每日第一滴露水,又被那人一直放在仙气旺盛处,我再拿点精心培育的仙草进行混合!就会发挥另一种妙处。” 说罢,司命伸手缕了缕自己早已没有了的胡子,笑着道,“去,给那朵花喝,等她喝完,保证有奇效!” 清风盯着面前装了整一大桶的水,他感觉他自己看都看饱了。 “没说一次性让她喝完,分开喝完也行,但是一定要一滴不剩!”司命仙君道。 清风点点头,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应该是对辛沅有好处的。“弟子遵命!” “嗯!你可得记住了,一定要一滴不剩!”司命看着自己的杰作,想着日后某人的报答,心里乐开了花。 “是!”清风应道。 司命满意地点头,而后又想起什么,问,“她杀的佛是何方位?” 清风,“弟子不知,只知他在人间法号归一。” “归一?可是那人在人间的父亲?” “是。” 司命伸出五指卜算了一下,说道,“有因有果,正成巧合,我去一趟九重宫,禀告陛下,你去把我原先交代的事办妥了。” 清风道,“是。”说完顿了一下道,“那被毁的离垣命数怎么办?” 听到这话,本轻松了的心情瞬间被打破,司命沉着眼,看向神霄玉府处,恶狠狠地道,“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毁了我的心血!他自己种下的因,到时候没通过神劫,也不要怪我!”说完就准备转身走。 清风跟在后面,道,“可是,仙君,您是司命啊!”哪有司命掌控不了人的命数的。 司命仙君脚下一顿,手握成拳,背对着清风说道,“等着!给我等着!要不把他写的惨绝人寰,我就不叫司命!” 闻言,清风往后缩了一下脖子,弱弱道,“那弟子还是先去完成您吩咐的事。” “王八蛋!狗男女……” 清风离开时,还能远远听到那么一溜子话在司命星宫内震响。 ※※※※※※※※※※※※※※※※※※※※ 这两章信息好多,下一章就要开启最后一世啦,每一世都有洛宸的某一面,司命作为朋友,看的明明白白。 下面我就要闷头更了!加油!加油! 衣袂翩飞 一百年有多长? 对于辛沅来说,不过是她眉角的弧度又往上翘了几分,本就盈盈一握的细腰更加妖娆祸人了一些。 而对于人来说,长到又一个朝代被推翻,魏武候府成了曾有妖出现的遗迹,后人对妖魔不再陌生。 辛沅的诅咒也像是生了效,人间的安平盛世过去,藏在污垢里,黑暗中的生灵纷纷现身,妖魔乱入世中。 林秀山成了魔君莫渝的大本营,时有妖魔在人间猖獗,于此同时,修仙除魔的正义门派也渐渐崛起。 其中以五十年前于千岳山成立的千岳派最为壮大,声望也最高。 千岳弟子遍布四方,世家贵族里的少爷小姐,都城里卖猪肉的商户,还有山区打猎的猎户……都曾是千岳弟子。 辛沅就正在成为千岳弟子的路上,她正在千岳派门牌前排队报名。 一周前,她听说千岳山白日出现红光,照满整座山殿,于是便从林秀山千里迢迢赶来。 一路上她打听了不少,得知千岳派因着红光异象得到大面积宣传,前来拜师求教的弟子比往年更甚,从山顶殿外,排到了山腰茶水铺。 辛沅早就赶到,排了三天三夜的队才终于在今天排到了殿门口。 “姑娘,你也是真能撑!”辛沅前面的一个男子说道,“我看来的姑娘一大半都走了。” 确实,第一天辛沅来的时候,她前面还是位飒爽女子,一天前因为实在抗不过,被千岳弟子送到山下去了。 那姑娘和她有两天的情意,但身子骨确实有点弱。 辛沅回道,“我身体好。” 男子看着身材纤细,模样妖娆的辛沅,吞了下口水,说道,“真看不出来。” 辛沅瘪瘪嘴,没再理会。 “姑娘,你叫啥名你来前有想进的门下吗?” “不是他们择吗?”辛沅问道。 千岳山弟子多,等级分的很细,他们的掌门清月真人不知从哪找到的宝物玄镜,可以一眼查看那人有无灵根。 灵根好的留在门派内,可修成入室弟子,差的在门派外学,也能增强体质,锄强扶弱。门派内只有三大门下,清月掌门的玄机门,元柒真人的白元门和石钟真人的青华门。 但元柒真人已飞升,所以白元门势力不如另外两门,但好在自由随意,且是千岳派里唯一有飞升成仙的门下,因此门下弟子也未受到冷落。 可辛沅不是来拜师的,她是来寻人的。 辛沅朝那男子努努嘴,“好像快到你了。” 男子往前看,果然快到他了,连忙往前走去,生怕有人中途插队。 “邓乐,乌鸡镇人二十岁”正坐桌台中间的千岳弟子问道,他穿着锭蓝道服,手里拿着一张申请表。 刚与辛沅说话的男子连忙举手道,“是,是,是!” “往前走,站在镜子前。”另一旁站着的千岳弟子吩咐道。 邓乐往前站了站,一人高的玄镜须臾后闪烁起微光,有蓝有粉有白。 “灵根不错,白元门下。”刚刚拿着表格的千岳弟子道。 邓乐听到前面一句本很高兴,但听到后面那个,连忙走过去,问道,“我能不能进玄机门?” 那弟子抬眼看了邓乐一眼,又指向玄镜,说道,“你看,你与白元门比较有缘。” 邓乐一瞧,还真是,镜面粉光占了大半,可他实在不喜粉色啊,于是不死心地问道,“师兄!能不能让我进你们门下?” 那正居中间的正是玄机门下弟子,因为他身着锭蓝,青华门下穿的是青色,元白门下会是粉色道服。所以邓乐才会努力争取,粉里粉气,实在不适合他一个大男人。 可玄机门下弟子摇了摇头,拿起下一张表格,大声叫道,“下一个!” 后排在面的辛沅往上走来,邓乐只好放弃,他听说,千岳门内戒律深严,看起来确实如此。 不过他没有离开,他想看看他身后的姑娘会去哪里。 正坐中间的玄机弟子看着手里的表格,问道,“辛沅,窟窿山人士?二十岁?” 辛沅点头,“是。” 身旁弟子斜眼看了一眼辛沅,然后拉了拉自己师兄的衣袖,往前低身,小声道,“章师兄,窟窿山不是离林秀山很近吗?” 章甫立马皱眉道,“那有怎么了?又不是就在林秀山。” 二人的话通通落入辛沅耳朵,她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 幸好她改了地方,闭住了自己的妖气,她就知道,这些人会忌惮那里。 林秀山妖魔多,那么从那里出来的便都是妖魔吗? 哦,虽然她确实是妖。 章甫依旧没有抬头,他看着辛沅的资料,微微皱了下眉头,疑惑道,“弹曲为生?” 辛沅问,“有什么问题吗?” 闻声,章甫挑眉抬头,然后看到仿佛有一层逆光照在了面前的女子身上,他眼里闪过惊艳目光,瞬间理解了为何弹曲的也来拜师。 这是太过漂亮,怕招麻烦,才来拜师学点术法防身吧! “姑娘,你往镜子前站一站。”章甫收起神色,一本正经地对辛沅说。 辛沅往镜子前一站,里面很快发出刺眼的亮光,让人看不清到底是何色彩。 “这……”身旁的弟子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看向章甫,问,“师兄,这情况……要禀告大师兄吗?” 章甫早已惊讶地看着辛沅,而周围瞧见的人也响起议论声。 章甫大声叫道,“安静!” 他站起身,打量起辛沅,好奇地目光朝她看去,让辛沅顿时浑身不舒服。 辛沅也诧异,但一想到自己那强大妖力便也了然,幸好,她把妖气藏起来了。 于是自信地挺胸抬头,任人打量。 反正他们左看右看,也不会看出她是老花妖。 “师兄”身旁的小弟子喊道。 想起辛沅的资料,章甫眼珠子转溜一圈,回到座位,道,“灵根不错。” 这是很不错啊,一旁的小弟子心里想。 “是个好炉鼎的料子。” 小弟子一愣,看向辛沅。 辛沅皱起眉,她怎么没听说千岳山还有炉鼎这个门下? “等一下!”辛沅疑惑道,“贵派有这个门下?” 章甫脸上毫无异色,他一口笃定地解释道,“有啊,每个门派都有,只是我们千岳派比较少而已,姑娘是个不可多得的灵根,玄镜显示三个门下都不适合姑娘,那就只剩下炉鼎那一条了。” 辛沅听着,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什么叫做只剩下那一条? 一旁的邓乐神情复杂,他看着辛沅欲言又止。 “那会和其他门下有交流吗?”辛沅上前一步问,她不在乎去哪一门,就是想知道能不能接触其他门下,反正她来这的目的是找人。 章甫满脸笑意地道,“当然,而且交流很深,以姑娘颜……灵根,可能还很频繁。”说完,还朝一边没走的邓乐道,“是吧?邓乐师弟。” 忽然被点名,邓乐在旁愣了一下,但又很快反应过来,他低下头遮住脸上的红色,微微点头,默不作声。 “姑娘,你看,他是元白弟子,他点头了。”章甫笑着看着辛沅说。 辛沅眉头紧皱,站在原地思索,她记得那人也是刚刚入门而已。 在辛沅身后排队的还有一大堆人,见这次耗时有些久,人声渐渐鼎沸起来。 “出什么事了?” 一直站于千岳门牌高柱之上的弟子见状,转身向下飞去,他穿着一身青蓝道服,风扬起裙摆飘然落于桌位前。 辛沅看着突然从天而降的人,有些恍恍惚惚,她好奇地看着他,然后听他对着桌前的两人问道,“怎么如此慢?” 章甫和小师弟连忙俯首握拳道,“大师兄。” “起。”和他人衣色不一的男子吩咐道。 章甫走向前,将辛沅的的资料交上去,然后指着玄镜道,“玄镜还是第一次发生如此现象,所以有些耽搁。” 男子微皱眉头,看着章甫,问道,“那你是如何分的门下?” 见男子一点都不惊讶玄镜情况,辛沅倒是来了兴趣。她刚刚可是看见周围的千岳弟子都似乎十分讶异来着,可见这情况很少见啊。 “我……我……”章甫双手紧握着拳头,结巴半天也没说出来。 见状,辛沅翘起半边眉角,嘴角微翘,这千岳山还有点有趣啊! “大师兄,这位女子刚被分的是……炉鼎女修。”旁边的小师弟回道。 男子此时眉头皱地更紧了,他对着章甫沉声道,“章师弟,我说过多少遍师父又教导过多少次,修道之人轻易不可如此。” 章甫汗水流淌到下颚,他看了一眼辛沅,又羞愧地低下头,可嘴里还是强争一句,“可是大师兄,玄镜还是第一次如此,我实在为难才这样。” 说的时候,他还将玄镜偏移向男子面前,生怕他没瞧见。 “谁说是第一次。”男子沉声道,他一手拿着资料,一手背于身后,眼睛看着面前玄镜中发出的亮光,忽地嘴角泄出一丝轻笑。 旁边听见此话的众人皆惊讶地看着男子,小声地议论着,你问我我问你的问是什么时候。 辛沅看到男子嘴边的轻笑,倒是有些好奇不已。 “那……师兄觉得……”章甫问道。 男子放下资料,看向辛沅,说,“灵根不错,玄机门下。”说完人就往上飞起,稳稳当当地立于高柱之上。 章甫不服气,他们玄机门下怎能那么轻易就招一位卖艺歌姬进来,他仰起下巴,朝上大声道,“大师兄,玄镜并未给出如此指示!” 高柱之上的男子,传出回答,由上往下,声音似飘在空中,淡然又令人信服地说出四字,“纯白,玄机。” 章甫终于死心,满是亮光,正是纯白。 辛沅朝千岳殿走去,离开殿门前抬头看了看那个站在高柱之上衣袂翩飞的男子,她问向带自己进殿的玄机弟子,“松阳师兄,刚刚你们称呼的大师兄是谁?” 松阳笑着看向辛沅,说道,“师妹,记住了,那是掌门的大弟子,我们玄机门下的大师兄——凌白。” 辛沅微微点头,“哦哦,可他为何要站在高柱之上啊不怕风吹的着凉吗?” 松阳:…… 见人不回答,辛沅补充道,“我看上面风挺大的,衣袖都翻飞了。” 松阳答道,“师妹……我们修道之人……不怕冷,不怕冷。” ※※※※※※※※※※※※※※※※※※※※ 这章我......写完才发现的!omg! 师妹遵命 千岳山说高不高,说矮不矮,千岳主殿刚好没入云端,层层云雾缭绕,颇有些不真实感。 辛沅一路跟着松阳走过来,路上一排排,一行行弟子穿着各自门下的道服在训练场训练。 松阳领着刚进来的几位玄机弟子入玄机殿,他指着殿门前的牌匾道,“这是玄机主殿,也是今后你们主要学习的地方。 这次只入了四位玄机弟子留下,辛沅跟着他们一起点点头。 松阳又领着他们去了几个需常去的地方后,再带他们进了一座殿门停下,那座殿门并未署名,但看起来规模很大。 等几人进去后才发现,原来是住的位置。 新生们表现甚是乖巧,松阳满意地点点头,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从柜前拿出四套道服,浅白色服,看起来崭新整齐。 他分发给几人,说道,“半个时辰后入门的千岳弟子需全部赶往千岳主殿汇合,就是你们进门后的第一间大殿。要是没什么问题,你们现在就先去准备吧。” 辛沅还记得,就是在高杆上站着的那位大师兄背后的大殿。 那人迎风而战,像是在守护着什么。 “师兄!我们为什么不是和你们一样穿蓝色道服啊”忽然,一位穿着深蓝粗布衣服,脖子围着黑色颈脖的男子问道。 松阳答道,“刚入门的弟子,都是浅白。” “原来如此,谢谢松阳师兄!” “去吧!” 几人分分散散,然后跑去各自的房间,四人中,只有辛沅是女孩子,几人谦让出中间一个大房间。 “师妹,你住这间吧!”刚刚那个深蓝服的男子说道。 然后其他三位附和着。 “是啊,师妹,就你一位女孩子,你住中间。” “中间房间大,师妹你住。” 辛沅站在殿门前,看着几人挑了挑眉,她怎么记得自己是几人中第一位入的玄机,怎么就成了师妹 辛沅脸上挂起笑容,嘴角两边弯起,笑道,“那就多谢各位师哥了!”几人闻声顿时脸上笑开花。 辛沅说完,朝中间房间走去,入门,又朝几位还在原地地说道,“几位师兄随意,师妹我就先收拾去了。”然后将门关上。 “小辛沅!你不是第一个入的门吗?”小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里蹦了出来。 辛沅吓了一跳,“你怎么跟来了!” 小石子摸了摸鼻子道,“一直跟在你脚下,你没注意到哦” “谁没事去看自己脚下有没有妖怪啊!”辛沅无语道,伸手拿过茶壶,倒了杯水给小石子,“喏,渴了吧?” 小石子连忙接过,“真是渴惨了,我三天就没从地下出来过!身上快要干生灰了!” “他让你跟着我的”辛沅问道。 小石子捧起茶杯喝了一口,露在杯角的两只小细眼往辛沅身上瞄,见辛沅似乎没有怎么生气,便松了口气道,“不是的!主……魔君让我方便给你魔血嘛!” 闻声,辛沅沉默了一下。 莫渝在这百年内,将魔界发展成另一番局面,妖魔不再畏手畏脚,人界却也无太平。辛沅没有离开过林秀山,可自第一次入血后,她也没再见过莫渝…… 盛好魔血的器皿杯子要么是已经放在了她的老窝内,要么就是小石子送来。 辛沅沉默不语,之后半晌,点点头,道,“我要去集合了,你在这别乱跑,他们会法术,找的出来你。” 小石子点头如捣蒜。 辛沅大步向门口走起,放置桌上的浅白道服自如地飞动,着上辛沅的身,临到门口,衣服已经穿戴整齐,她忽然停下脚步,皱眉回头道,“小石子,是好友就别再骗我!” 小石头愣了一下,低着头,小声道,“知道了。” 他刚刚确实想偷偷跟着去来着。 ———— 辛沅来的时候,主殿前已经三三俩俩穿着浅白道服的弟子站在主殿门前。殿门前有三位领头弟子手背身后,腰挺笔直地站在台阶上。 辛沅一眼就看见松阳师兄,于是她连忙走过去,打了个招呼,“松阳师兄!” 松阳低眼看了辛沅一眼,朝远处点头道,“站那去。” 辛沅转头回望,看见了她那几位同门弟子。 辛沅连忙过去,站在他们中间。 “辛沅!”忽然一声大叫,在嘈嘈杂杂的声音中格外突出。 辛沅眼角忍不住跳了一下,她回头望向松阳,果然就见他皱眉了! 要死哦,谁那么大声喊她啊!她刚来,谁也不认识啊! “辛沅,你在这啊!”邓乐跑过来,说道,“刚刚到处找你。” 辛沅抚额,移开手后问,“师兄有什么事吗?” 邓乐笑得一脸憨样,“你叫我师兄啊!没事,没事,就是没有认识的,过来和你打个招呼。” “师妹你认识元白弟子啊!”旁边一位叫二黎的玄机弟子道。 辛沅点头,“我们一起排队进来的,他在我前面。” 二黎旁边的弟子笑着说道,“哦哦,这位同袍,你们师兄有和你们说过你们元白飞升的真人吗?是不是真的呀还有,你咋不穿你们的粉色道服” 邓乐脸色有些微红,他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有些不知道怎么回事,回道,“我新来的,这些都不……不太清楚。” “那你道服呢……” “师兄他……”邓乐有些不知任何回答。 “肃静!”忽然松阳大声喊道,“大师兄等下会来给你们立则,各门下弟子回各自位置。” 邓乐闻声,连忙告辞。 二黎见邓乐走后,朝辛沅道,“师妹,那小子在入殿前那样对你,明知千岳规矩甚严还如此大声喊你大名,显然来前并未带过脑子,日后你还是离他远点。” 辛沅闻言,看了二黎两眼,见他正是之前穿着粗布蓝衣的那位,于是点点头,“多谢。” 三大门下每年春秋招人,但能入选进山门的弟子极少,毕竟不是人人都有灵根。 今年招的人里,玄机门最少,前前后后只有十二位,元白门下最多,青华门其次。 三大门下前都各站着一位大弟子,蓝、粉、青,在一众浅白弟子中由为显目。 过了一会,主殿门大开,一穿着青蓝道服的男子从殿内走出,衣袂翩飞,浑身冷凝,似山中仙人。 辛沅瞧着他,总觉得他有些眼熟,想了一下,终于想起了! 那不就是不怕冷的大师兄凌白嘛! “各位千岳弟子,今日是你们入门第一天,相必各位来之前便对千岳有所耳闻,我们千岳修道之人,不以飞升为目的,除暴安良,守卫人界和平才是大道。” 这句话翻译就是,保护世界和平。辛沅在心里默默道, “掌门正在闭关修炼,众弟子需遵守门下规定,不可随意出山,乱山门规矩。”凌白吩咐道。 “是!” 接着几位大弟子又简单说了些,大致就是重复规矩和接下来的学习。 等几人说完,一个时辰过去。 青华和元白门下由各自弟子带出,松阳等着凌白下来。 凌白朝松阳颔首示意,然后走到辛沅等人面前道,“刚刚的话,各位可有人不明白的?” 二黎出头问道,“大师兄,掌门师父何时出关我们之后该如何学术法呢?” 凌白点头道,“入门弟子先从基础学起,先由我和松阳教授玄机基础术法。至于元白基础术法,掌门也会传授,青华门下的石钟真人日前正在殿内,但他本人平时喜静,我们玄机门下无事不要去打扰。” 说到这,辛沅才恍然大悟,原来她是什么门下都得学啊! “太好了!”辛沅忍不住出声道,这样她就可以都有机会接触,有借口找她相公啦! “无事不要喧哗。”凌白道。 辛沅连忙闭嘴。 辛沅一路回去,脸上都是笑颜,她忍不住地问身旁领头的松阳,“师兄,我们门下可有喜爱读兵书,二十五六岁出头的弟子” 一旁的二黎忍不住小声问道,“师妹,你刚刚那么……” “等下!”走在前方的凌白忽然停下,他指着辛沅道,“你,出来!” 辛沅一脸懵,她猫着腰慢慢挪步,像个犯错的小猫。 一定是刚刚出声说话了,她就被抓包了,辛沅默默地想。 其余几人也是一脸懵,看着自己的小师妹一脸灰色的走出,当下立马闭上自己的嘴。 凌白见辛沅弯着腰站在,离她近了一步,一手背在身后,一手伸出食指和中指点在她的背后中腰处。 辛沅猛地反弹,腰肢立马挺起来,眼神也顿时有了光彩,是被疼的。 “她先于你们入门,该是你们师姐。”凌白收起手指,对着众人说道。 二黎等人互相望着,又看向那位看起来就比他们小好几岁的辛沅,再看了看旁边肃着一张脸的大师兄凌白,妥协齐声道,“师姐好!” 辛沅听着这话,嘴角微抽,她打着哈哈,“师弟们好,好。其实,我当你们……” “身为师姐该作表率,辛师妹不要推脱。”凌白接过话,说道。 辛沅微偏过头看凌白,二人离着比较近,辛沅刚一转头,凌白身子便退后一步。 辛沅瘪瘪嘴回道,“是,大师兄!师妹遵命!” 闻声,凌白眉眼露出一丝笑意,下意识便抬起手,准备摸向某人的头…… 众人:??? ※※※※※※※※※※※※※※※※※※※※ 加油! 白日之仇 凌白顺势一转又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长袖卷带起一阵风,一丝丝清冷的清香飘散空中。 清香入鼻,辛沅微微皱了下眉头。 “咳咳,走吧。”凌白有些尴尬地说道,他刚刚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怎么就想去摸别人的头了 他平时没这癖好的! ———— 入夜,月色高挂夜空,撒下一地温柔。 辛沅到屋里的时候正看见小石子托着自己大头左右摇晃,见辛沅进来,连忙跑过去,问道,“小辛沅!你找到你相公了吗?” 小石子开头一问就是一击,辛沅摇摇头,挪步坐在桌前双手拖着自己的腮帮,思考。 小石子也走过去,伸出手指戳了戳了她的衣服,可辛沅没有任何反应。 于是小石子也一脸沮丧地道,“辛沅啊!魔君多好啊!我觉得你们俩好般配!” 辛沅回了小石子一个白眼。 “辛沅啊!找不到就算了,反正人间不是常说,天涯何处无……” 小石子未说完,就见辛沅突然站了起来!道,“不行,他还等着我给他续命!” “对了,他不是千岳人吗?修道之人能活好久吧!”小石子想到便问了出来。 辛沅低头看着小石子,说,“我查清楚了!他们整个派就出了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真人,没多少人能活几百岁,听说那个掌门也只有八十来岁!”。 “这真是一个年轻的掌门……” “对啊!谁知道他们这些人修仙修道能不能成,而且今日听那个大师兄说,他们为拯救苍生,不求什么飞升!我呸!自己不好好活着,拿拯救什么苍生!”辛沅忽然忿忿道。 一旁被吐了一脸口水的小石子:“……” “你给我好好待着,否则我就赶你走!”辛沅说完就起身往窗外跑去,她白日不能做正事,现下入夜,就是她的天地了。 玄机门下阁内,一人影来回移动,上阁顶,下楼房,一一摸索着自己熟悉的人影。 二十三岁的墨离和离垣,该是什么样 辛沅没有见过二十三岁的墨离,但是却见过二十二岁的离垣,乌黑发顶,眉眼带笑,温润如玉。 就循着这样的去找,总是没错的。 辛沅想过,转世没有记忆,品性和性格会变,就算最糟糕的连容貌和声音都会变,但是她在他右耳刻下的花却永不会消失。 可今日她一路看来,并没有发现谁右耳有花纹。 辛沅在千岳内四处无章法地乱找着,找着找着忽然就被人从阁顶上打了下来。 腰间一痛,辛沅猛地想起了白日里那个大师兄的突然一戳,可真疼死她了! “哎哟!”辛沅从屋顶滑落,掉了下来摔在地上。 一声音从她身后传出,“腰力不稳,还需多加苦练!” “练个毛线啊!练练练!老子疼死了!” “出口成脏,缺乏管教!”男子顿了一下,又问,“还有,谁教你喊自己老子的?” 辛沅抿起嘴,她总觉得这几句话有些耳熟,之前也有谁和她说过一样。 辛沅摸着自己屁 股,抬头转身回望,然后就看见了白日里那个戳她腰间脊骨的罪魁祸首。 “大师兄……”即便如此,她也不得不先妥协。 凌白点点头,问道,“见你轻功似乎不错,夜里上房揭瓦,是要作何” 辛沅抵着头想着缘由,心里有些虚,她脚尖对着脚尖,一脚又踢起旁边石子。 凌白见状,叹息一声,“可是为了报白日之仇” “白日之仇?”辛沅一下子抬头,看向凌白,她怎么不记得她有什么仇呢! 见状,凌白眉眼松开,说道,“章甫今晚已被送去面壁,至于元白弟子邓乐,下次再给你报仇。” “他们……”是把她怎么了辛沅在心里默默地问自己。 “你也不必太过介怀,炉鼎……存在总是有存在的理由,众生皆平等,若今后有人嫌你身份不正,你可来告诉我。”凌白看懂辛沅眼里疑惑,接着道,“我们玄机不会放过任何一人,也不会包庇任何一人,师父常道我护短,其实也不过是因为我见不得你们这么小,还受外人欺负而已。” 辛沅恍然大悟,点点头,她好像明白了 ,“可是,章师兄他不是……” “章甫确实也是我玄机弟子,但我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他欺负的也是玄机人,我罚他面壁已然轻的。”凌白解释道。 “师兄好样的……”辛沅赞道,她倒是没想到,凌白将那些事都看在眼里。这大师兄果然尽职! “师兄!您今年年庚几何呀”辛沅笑眯眯地道,说不定眼前这人就是他相公呢。 辛沅朝凌白左看右看,想找出点什么痕迹出来。 可惜这人浑身上下没什么和离垣一样,比离垣略高,比离垣略壮,声音也比离垣和墨离略清冷,甚至连浑身那股子软劲都没了。 “你问这作何?”凌白道。 辛沅回道,“无事无事,纯粹好奇而已,刚刚师兄说我们小,所以想问问师兄今年年庚多少” “我今日一路见你好奇心实在太重,若是今日你遇见的是掌门岂不是也要这么问”凌白皱眉问道。 辛沅答道,“掌门不是已八十好几了吗?我问他干什么” 闻声,凌白挑了挑眉道,“掌门可不是,他的模样也就二十三四,到时候你可不要随意乱问!” 二十三四? 辛沅眼睛亮了亮,“师兄,那掌门右耳可有什么痕迹?” 凌白思考了会,问,“你怎知掌门耳朵上有痕迹?这事很少有外人道。” 辛沅眼睛又亮了亮,诚实答道,“我猜的!” 所以,掌门会是离垣? “多谢师兄,师妹就先告辞了!”还未等凌白问完话,辛沅就朝着自己的房间飞去。 原地留下凌白一人。 他刚刚没来得及问,她知不知道他的右耳也有痕迹。 辛沅有些兴奋!啊不,万分兴奋! 出去一趟居然就有这么多收获。 “我只待明日去掌门闭关处一探究竟,就能找到我相公啦!”辛沅兴奋道。 小石子在旁黑着脸,一脸抑郁。 魔君让他盯着辛沅,不要让她那么快找着人,可他似乎没有发挥任何作用。 —————— 林秀山处,莫渝走到辛沅为墨离和离垣做好的墓地处,看着上面立着的碑名。 碑名上皆刻了“夫”这个字,入木三分,娟秀有力,莫渝只觉得异常刺眼,他忍下想要将其毁坏的怒气,朝一旁的山头打去。 这上面的“夫”本该是他才对! 莫渝实在不甘心!他才是她的命中注定!可一切全被那个人抢去! 莫渝衣着的黑色愈发浓重,额间隐隐闪现黑色珠纹,周围腾起一片乌黑的云团。 莫渝不是天生的魔,和前魔君花离子一样,他是由神入的魔。 他耗费了千年,成了忘川内唯一的神灵,只有成了神才能和那人一决高下。 可他成了神,那人却没了神身,所以,他成了魔。 一念即可入魔,得知辛沅不见的那刻,他有了毁天灭地的念头。 是他的,怎能被别人抢去! 莫渝看着千岳山方向,眼里有着隐藏不住的黑暗。 辛沅杀佛,他去杀神如何? 如此才是绝配。 ———— 近几日,辛沅在主殿和几位师弟学了几招,殿内频频传来这样的声音。 “辛沅师姐好术法!”刚刚学的火运行术,辛沅就将对面传授术法的师兄的发尾烧焦成灰…… “辛沅师妹悠着点。”刚刚学了御剑术,辛沅不小心飞太快,差点撞到了石柱上…… 这些实在不是辛沅的问题,她依着这些术法学,根本控制不住她体内的法力。 她的法力过于强大,根本压不住那法力想要膨胀的内心 。 辛沅也是新奇极了,虽说她会的术法比以前多了一点,但是千岳山教授的,她还未曾试过。 不过,对她来说简直容易过了头。 过了头的代价就是没人愿意再教她,凌白只好亲自出马。 辛沅在内心还是很喜欢这个大师兄的,于是对他道,“师兄,我觉得自己有点厉害,要不还是叫师父来教我吧!” 一旁的二黎众人皆噎住,她说的貌似是实话。 凌白眉头微皱,回道,“你的天赋尚可,更需好好打好基础,师父尚在闭关,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了。” 辛沅鼓起嘴,“可是,我……” “谨听师兄之命。”二黎拉了拉辛沅的衣袖,小声道,“没看见师兄生气了吗?师姐还是别问了。” 辛沅有些埋怨地看了一眼凌白,阻扰她做正事,小心出门遭狗咬哦! 凌白手负身后,站在主殿之外,仰望远处高山,说道,“此次是师父闭关要紧之际,众弟子无事不可打扰!” 一干弟子,无论身穿何色,无论所属哪门,皆回道,“是”。 出了山门,他们都是一家人。 课程结束之后,松阳特意来找凌白,他拿出近几日的学习课程,一字排开在木桌上,对着凌白道,“大师兄,新入弟子天赋都很不错,特别是那个叫二黎的,守纪,学的也快。” 凌白看着二黎的成绩,点点头道,“确实不错,你是想让他出面迎接师父出关?” 松阳抿了下唇,道,“确有此意,师父每次出关皆爱让新面孔迎接,所以此次,考虑他。” 凌白手指扣着桌面,问道,“那你觉得……辛沅如何?” 松阳楞了一下,有些为难道,“天赋极佳,术法倒一般……” 白发男子 千岳派五十多年前由当下掌门成立,二十年前,元白门下真人飞升,掌门入关,青华真人年迈喜静,因此掌门偶有出关也只是略微打理,一干事情皆有凌白掌权,才没有让千岳落于其他门派。 凌白虽是大弟子,但实际却是千岳的主心骨。 松阳听到凌白的提议,有些为难道,“辛沅师妹她……似乎不知出手轻重……” 凌白看着辛沅一塌糊涂的成绩,微微蹙眉,他将辛沅的记录挑出,说道,“松阳,从前我也和她一样。” 松阳有些惊讶,他指着辛沅的成绩,有些难以置信 他虽晚于凌白入千岳,但也在此修了十年道,他刚来时,凌白便能一人为师父代传授,他们下面弟子都以为凌白是天赋奇高,才能那么迅速学通道法。“师兄,我们以为你是天才……” 闻言,凌白摇摇头,轻轻笑了声,“哪里有天生奇才。” ———— 辛沅趁着休息,在问到第三个人时,终于知道了掌门闭关的位置。 千岳后山洞穴内,当时一个满手油腻的胖大弟子,拿着辛沅给他的鸡腿道,“我也从未见过掌门,但是听我们门下真人讲,掌门已经在后山闭关许久,说不定是因为长得比他还老,不好意思出现才这样。”这位弟子是青华门下,真人乃是石钟真人。 辛沅哪里管其他,她找了那人那么久,只要有一点消息,她就愿意去看看。 千岳后山,松阳和凌白似乎并未给他们介绍过,辛沅和小石子一路偷偷摸摸地摸索过去,最后,果然在后山一处空地,找着了一个山门,辛沅甚是兴奋,她忍不住朝里面大声喊道,“相公!你在吗?” 洞内空空,无人反应。 辛沅有些不死心,她往洞穴前走去,拔开洞外的杂草。 “有人吗?” 小石子躲在辛沅背后,畏畏缩缩地道,“辛沅,咱们还是走吧,这里哪里像是有人的” 忽然一根锐利的箭从洞穴□□出,辛沅偏头躲过,兴奋道,“里面果然有人!” 小石子拉着辛沅的衣袖,问道,“哪里就知道一定有人在里面了!” “小石子,不是人还能是什么”辛沅抚开小石子扒拉她的手,说道,“你怕的话就走远点,我去看看。” 这句话,小石子有些为难,最后还是畏惧地放开了辛沅的袖口,回到门口等,“那我给你把风……和以前一样。” 辛沅点点头,一个人立起了一个火把,逐渐往里面探去。 洞穴比她想象中要深,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辛沅弯弯转转终于停了下来。 她面前还有一道门,辛沅拿着火把,左右看了看,石门下放着一木案,其他没有什么异样。 “叮当!”忽然想起一阵铃声,石门突然打开,一阵风吹将辛沅吸了进去。 与此同时,正安眠的凌白猛地被耳边处不停震响的铃铛吵醒,他一下子坐起身,揪着自己的心脏。 他又……做梦了。 噩梦。 凌白有不好的预感,每次做噩梦后,门派总有不好的事发生。 凌白连忙召集众人,敲响山中警铃。 ———— 辛沅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位白发帅哥坐在石殿中央,眉清目秀,披头散发,穿着一身玄色衣袍,猛一看,似乎有点疯癫。 辛沅小声换道,“这位兄弟” 男人没有反应,辛沅伸出手摸了摸,发现体温很烫,可能是病晕了。 辛沅将男子下巴抬起,皮肤光滑细腻,剑眉俊俏,长得还挺俏。 辛沅抬了抬眉头,将他的头来回仔细琢磨了下,发现除了双耳穿有小洞,没有一点与离垣相像。 辛沅将离垣常把玩的玉珠子往那人手里放置,良久,珠子并未有香味散出。 辛沅心里很是失望,这人不是离垣。 “咳咳咳……”忽然一阵咳嗽声响起,男子紧紧抓住辛沅放在他身上的手。 辛沅被吓了一跳,将手甩开,问,“喂,你怎么了?” “咳咳咳……渴!” “渴”辛沅隐约听到,翻手从怀里拿出一水壶,将壶盖打开,抬起男子额头,将水倒入男子口中。 “这可是我自己酿的花果茶,便宜你了。”花果用的是林秀山的果子,林秀山灵气充足,这果子茶也比一般果酿甜香,更是补充体力内伤的佳酿。 水一点点倒入男子口中,男子囫囵吞下,过了一会,辛沅才将水壶移开。 “喂,这位兄台” 男子慢慢缓过劲,终于睁开眼,抬起看了一眼辛沅。“咳……多谢……” 辛沅皱眉道,“你是何人怎么在这” 她刚刚试探了那人脉搏,这就是一个人,不是神仙妖魔,可是哪有人满头白发,面容却年轻俊美的 “本……你是何人” “我”辛沅奇怪道,“现在是我在问你!你搞清楚好不好” 她出来也不知道过多久了,她得在天亮前回去。 “喂,我走了,你要走自己随意啊!”辛沅说完,转身便走,刚走几步,忽然发现自己走不了…… 她扭头一看,那人手里正攥着她的腰带,导致她走不了。 “你干什么啊!”辛沅有些气愤道。 男子抬起头,看着辛沅,露出了一个微笑,“腰带我收下了!明日记得再来!刚刚那水挺好喝的。” 喝的他神清气爽,经脉通络。 男子将辛沅腰带收进怀里,辛沅连忙围住自己的衣,步步靠过去,将自己的腰带拉过来,怒道,“你是谁啊!” 男子看了一眼辛沅的打扮,见是白日练功的浅白服侍,微微笑了一下,“我是掌门。” 辛沅一愣,说道,“你就是掌门” “嗯。”白发男子点点头。 辛沅将手松开,转身就走,“你是掌门,我就是那个飞升的真人!” 白发男子愣了下,他没想到这姑娘不信,他下次得在门派放一张自己的画像。 他此次闭关还需几日,看着大摇大摆走出石门的姑娘,白发男子眯了眯眼。 辛沅出来的时候,小石子急得快要跳起来!他听到钟声响起就连忙发了信号告诉辛沅,可他往里传送的,信号没有一个成功送达。 石门内,似乎设置了结界。 辛沅回身看向洞内,挥手将门前恢复原样,低声迅速道,“快走!千岳掌门在里面!” 她没觉得那人骗自己,千岳后山总共也就那么点位置,她没在里面看到神仙妖魔,只有衣着不干不净的一个白发男人在打坐。 最重要的是,她在石门口看见了干净服侍,一看就是有人刻意放在门口。 辛沅将那衣服拿起嗅了嗅,她闻到了熟悉一丝味道。 现下出了门,大脑清明了后,她才想起,那味道和大师兄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可能就是那人拿来给他的。 辛沅的身影在千岳内移动着,一路上灯光比来时要亮了许多。 莫名的,辛沅有些心虚。 路过玄机主殿时,辛沅远远看见殿口站在一个蓝衣身影。 等走近了,才发现是谁,辛沅停在原地,问道“大师兄” 凌白黑着一张脸,身子迅速朝着辛沅走去,厉声道,“你去哪了!” 整个门下就缺她一人,钟声响,全员集合,不得违抗。 辛沅被那人浑身的冷意,缩了一下脖子,弱弱道,“我……饿了……找吃的去了。” 凌白眼眸微深,深深看了一眼辛沅,半晌,收回浑身冷意,道,“找着了” 辛沅点点头。 “我过来告诉你一声,日后你跟着我学……希望你能拿下掌门出关时的首席弟子之位。” 辛沅浑身怔住…… 她为何要做首席啊!“大师兄!我不行,我不……” 凌白瞥了她一眼,“听闻女子最爱口是心非,你在我面前不必如此……” 这跟人很熟悉的口吻是怎么回事 辛沅有些受宠若惊,很惊,只有惊。 凌白见辛沅一脸震惊样,凌白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师父平日最爱女弟子,他这次闭关许久,玄机门下原先的两位师妹都出山嫁人,你是这次唯一的女弟子,所以此次我选了你。” 听着凌白这话,辛沅有点觉得怪异,她怎么觉得这话像是人间老鸨给底下歌姬说的。 什么叫最爱女弟子 想起那个白发男子,辛沅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人结界都已经能封住小石子的信号,可见确实过不了多久说不定就能飞升。 她现在还没找到离垣转世,要不然早就离开这个莫名其妙的门派。 凌白见辛沅不答,也并未觉得她会拒绝,于是道,“离早练还有两个时辰,你跟我过来。” 辛沅点点头,跟着凌白走到主殿训练场地。 凌白看着辛沅道,“将白日的水行术练一练。” 辛沅有些犹豫,她白日可是差点把殿内给淹了的。 凌白伸手画了一个结界,接着道,“你大胆练,白日见你并未出尽全力” “哦。”辛沅伸手,默念口诀,朝着空中挥去,很快一条水龙腾空出现,但身形过于巨大。 见状,凌白瞳孔睁大,连忙叫停辛沅,一手控住巨龙,巨龙朝着凌白猛吐水浪,凌白浑身湿透。 辛沅见状,连忙收起巨龙,可已经来不及了。 巨大的水浪泼了殿内一地,像是遭了洪水一般。 “大师兄!”辛沅连忙稳住凌白身躯,凌白挥开辛沅,默念咒语收回水浪,半晌终于一切恢复平静。 只留下一地狼藉。 “这是你的全力”凌白问道。 辛沅点点头,不,她还没出全力。 凌白松了口气,“是我小瞧你了,你接着来。” 辛沅睁大双眼,满眼都是不要了吧的意思。 但拗不过那人,辛沅再次出手。 凌白说道,“控制力道,气吞丹田。” 辛沅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手腕上,向凌白设好的结界内打去。 过了一会。 无事发生。 巨龙被困在结界中,水花在结界内摇摇晃晃,这次,结界没有破。 辛沅高兴地拍起巴掌,“我成功了!大师兄!” 凌白欣慰地一笑。 玄机弟子早练来到主殿时,只看见满殿一地狼藉。 众人皆将视线望向辛沅。 辛沅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这……确实是……” 忽然有人感叹出声,“原来师姐在此如此努力,我们却一直在舒服窝里。” 一看便是偷偷趁着晚上来练,真是辛苦。 听到这话,辛沅悄悄抬眼看了殿上的凌白,见他纹丝不动,面无动容,似乎也不想解释,于是道,“我等下便收拾,等下便收拾。” “师姐,我们帮你!” 乱糟剧情 那日之后,凌白每晚都会教辛沅如何掌握法力,说来也怪,照着凌白的方法,她确实比以前更能控制自己身上的灵力。 自墨离去世后,身体里突然多了些令人艳羡的灵力,但无人帮她排解,训练,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就是个普通的小妖怪,法力高深却无他用,按照辛沅的话说,“自行于人间修炼多年来,有着诺大的妖力,却活得像个废物。” 可不就是废物,术法除了拿来逃跑还是逃跑,至于杀佛那一次,辛沅对小石子解释道,“潜力的激发。” 小石子也信以为真,因为他还从未见过这小花妖与别的妖魔打过架。 小石子看着在一旁努力训练的辛沅,无聊地坐在桌上,甩起自己的小短腿,说道,“小辛沅,你那么努力干什么?” 辛沅借着间隙答道,“我哪里知道我现在为什么在这里训练这些东西?!” 等下那个大师兄就要来对她进行最后的考验,鬼知道她为什么要做这些。自从知道她在努力学习后,师兄弟们对她也倍加照顾,一会帮她收拾术法留下的残局,一会帮她带好吃的补充营养,她现在成了玄机门下的团宠,随时都有无数只眼睛盯着她看。 一想起那个章甫师兄突然来找她嘘寒问暖,又道歉,又献殷勤,辛沅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清风就在辛沅正努力训练交差的时候出现了,像一阵风一样就串到了辛沅的屋子里,小石子闻风连忙从桌上跳下来,下意识就将辛沅护在身后。 清风看着面前的小妖魔,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们几个好歹也认识了两百年,现在有必要那么生分吗? 小石子警惕地看着清风,“喂,神仙!你过来干什么?” 清风领着一杯壶水,将他放到辛沅的桌前,说道,“送礼呀!我刚从王母那捞来的玉酿。” 辛沅抬眼瞧了瞧清风,又看了看小石子。 她忽然发觉他们三个组合起来还挺奇怪,一妖,一魔,一仙,还各自有各自的秘密。 清风的秘密已经被揭开,他是司命座下弟子,专门盯着辛沅这个妖。小石子呢,藏得比清风深,但辛沅已经大致了解了情况。 小石子埋怨清风藏秘密,也不知他们若是知道她的秘密又会怎样。 辛沅有个很深的秘密,自忘川一别,她就记起了所有。 她确实是妖,不是墨离和离垣所说的仙女,她生于忘川,和小沙一样,只是个彼岸花灵,可怜的彼岸花妖。 她耗费了千年才得以成型,如今正在为了一己之私做着反天命的事。 清风见一旁的辛沅默不作声,伸出手倒杯水给她,说道,“辛沅,你别怪我骗你,其实我也是早就和你们说了的,我是神仙。” “可你没说你是司命弟子。”小石子道。 清风叹了口气,“这又怎么了!”他瞪了小石子一眼,“我可比你这个魔有用多了!” 小石子气息一下子弱了下来,嘀咕道,“我又不是一般的魔。” 辛沅看了一眼小石子,又抬眼看向小石子,问道,“离垣转世真的在这吗?” 清风回道,正色了许多,“辛沅,我没骗你,但是司命已经把他的样子习惯都改了,你也知道,你原先闯了那么大的祸,仙君怎么还敢让你肆意妄为下去。” “我就知道是这样!”在辛沅印象里,那个司命胆小怕事,最爱开各种脑洞,也不知这次她闯的祸,是如何处理的。“我杀……一事现下如何处置的?” 听到辛沅问起,清风呼出一口气,他还以为这小妖能没心没肺到更离谱的地步,幸好关心问了一句,也不枉费司命的一片苦心。“这事,仙君说自有巧合,自有人担着。” 听到自有人担着,辛沅愣了一下,脑中浮现出一位男子手拿着水勺,眉眼紧蹙地瞧着她。 辛沅将脑中印象甩开,问出她最想知道的事,“那离垣转世后到底是谁?” 话音刚落,门外传出声音,“辛沅师妹?你在屋内?”男子声音温润如水,小心询问着,因是第一次来问一女子,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自觉地不自然。 辛沅连忙朝屋内两人道,“大师兄来了,我得走了,你们别露馅了啊!” 清风听着那声音,总觉得有一丝熟悉,他好像在司命那里也听到过,他微微皱眉朝辛沅点头道,“嗯,我就在这,不出去。” 小石子跟着点头。 辛沅打开门,走出去就看见穿着一身冰蓝道服的凌白,直身而立,她轻轻关上门,说道,“凌白师兄……我们走吧。” 随着门被关上,几缕清香空气由门内传出,凌白眼眸微闪,看了一眼门内,伸手悄悄朝门内立了个术法,一边朝辛沅道,“走吧,今日是最后一次考核。” 辛沅抬眼看着突然严肃的某人,“……”。 一夜过后,辛沅通过了考核。 不要问为什么是在晚上考核,辛沅也想知道。 “大师兄?我通过了?”辛沅问道。 凌白看着辛沅,幽深的眸子直视着她,忽地沉声问道,“你去过后山,见过掌门了?” 辛沅心忽地一跳,她抬眼看着凌白,言语结巴,“我……我……” 凌白看着说不出话来的辛沅,嘴角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既然你见过了,那就更好了。” 辛沅看着那抹笑,毛骨悚然。 ———— 掌门出关的日子很快来临,千岳派门下众弟子都守在主殿等着千岳的主人到来。 千岳掌门每三年闭关一次,每次出关都兴师动众,无论哪门弟子都要前来主殿,按掌门的说法是为了让徒子徒孙一见尊容,好传言后代。 辛沅作为玄机门下唯一的女弟子,通过了考核,众师兄弟都同意让她作为首席为掌门接风。 辛沅总感觉哪里有些怪异,但是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她只好接过这个重任,随几位师兄弟前去后山。 辛沅抱着一身蓝色衣袍,跟着凌白、松阳等人来到了石穴前,洞前杂草被动,草树歪七扭八的躺在石门口。 凌白、松阳几人微呼一声不好,连忙进洞查看,果然就见本放在石门前的衣服不翼而飞,木案被扔在了一边。 辛沅捧着衣袍过去,见状也吃惊不小,她记得自己明明将一切都恢复原状了的。 凌白忽地大叫道,“辛沅!”怒声明显。 辛沅暗叫一声不好,感觉她要做替罪羊了。 “大师兄!这不是我……” “我问你。”凌白接话道,“你来前可是这样的?” 松阳、二黎惊讶地看着辛沅,原来她早就来过了。 辛沅缩着脖子,小声道,“我离开的时候,这些东西都是在的。” “大师兄,你看。”松阳进了洞,没看见掌门踪迹,只见石台上留着一根女子腰带。“师父被……” 后面的意思不言而喻,师父可能被魔女抓走了。 凌白看着那根腰带,弯腰将其捡起,腰带浅白,上面画着点点花纹,看起来就是女子日常所穿。 二黎看着腰带,总觉得有些眼熟,但又一时想不起来。 凌白将腰带拿起,指尖揉搓了会,忽地移步到辛沅面前,辛沅正在装瞎,她看见那腰带就想起来了,这分明就是她的! 凌白将辛沅手上捧着的衣袍拿开,面前没有衣物遮挡,辛沅腰间的腰带明晃晃地露了出来。 正是一模一样的带子。 “师姐,你怎么也有……”二黎疑惑道。 凌白将腰带还给辛沅,疑惑地看了一眼辛沅后,对另外两人道,“今日之事,关乎千岳声誉,不可外传。” “是,大师兄。”松阳、二黎齐声道。 三人正准备在找找其他痕迹时,门外忽传来弟子声音,“大师兄!掌门师父已经在主殿了,你们快出来吧。” 闻声,凌白身子一顿,几秒后,说道,“走,师父安然无恙,今日之事皆是误会。”说完,凌白看了一眼辛沅,问,“懂?” 辛沅不懂,本来就是误会,而且为什么只问她一个人? 此时的凌白浑身散发着生人勿扰的气息,生气的师兄不再温和,有点暴风雨前夕的样子,辛沅朝他点点头,她不说话不招惹就是。 千岳掌门回来了,身边跟着一位曼妙似仙子般的少女,掌门牵着少女的手,走到主殿前,宣布道,“此乃本宫闭门弟子,姬女。” 只有一句话,却像石头一样砸向了本平静的水面。 这话的意思是玄机今后不再纳弟子?那名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为何赢得掌门青睐? 辛沅看着站在主殿之上,穿着蓝袍,风度翩翩的白发掌门,心中划过一丝疑惑。 这剧情走向她是越来越不明白了,感觉自从她有了脑子后,事情一团乱麻。 而且,离垣转世到底是谁? 她还急着给她相公续命呢! 对,辛沅没有忘记她来这的正事。 辛沅回到自己的房内,她要好好问一下清风,结果一只脚刚要踏进去,就被外面一层结界挡住,她正疑惑时,凌白从辛沅身后走出,直接道,“我设的。” “大师兄?”辛沅转身看着凌白,好奇道,“你这是作何?” 凌白抬眼朝着屋内看过去,眼里划过一丝幽深,他转头看向貌似无辜的辛沅,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说道,“辛沅师妹,从你出现开始,就令人十分好奇。” 辛沅眨眼,人有些愣住,这话是什么意思? 凌白盯着辛沅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出点什么,但辛沅眼眸一如既往的,除了惊讶就只剩下惊讶,凌白微微皱眉,不禁思考是不是自己想错了。 但他还是道,“师妹,那晚见你飞檐走壁,身手并不平凡,要不是这几日,你夜夜与我在一块,否则我也会怀疑,是不是你闯进了石门袭击了师父?” ※※※※※※※※※※※※※※※※※※※※ 唉,这是浪费了多少个夜夜,辛沅后来十分后悔。 绿茶姬女 “师兄这是何意?”辛沅挑了挑眉,抬头看着凌白,心里忍不住地打鼓。 凌白伸出修长手指,直指辛沅屋内,问,“那里又有何物?” 他明显闻到了一丝不属于千岳山的味道,清新之中夹着着微弱腥味,甚是奇怪,可千岳近日并未有让外人临门。 不对,姬女不也是外人? 凌白眼眸忽颤,方寸已乱。 辛沅看着陡然变了脸色的凌白,感到莫名,“大师兄,你说我屋里有何物” 凌白顺势收回结界,他看了一眼辛沅,抿唇道,“师妹就当我胡言乱语,我见你去过后山,平日形迹又难以追踪,所以有些多想了。” 辛沅看着凌白一会,而后才笑着道,“师妹不会在意的。” 她脸色和往常一样挂着笑容,但心里却将凌白隔远了一些。,追踪?这人把她当什么呢? 虽然她确实不是诚心向道。 见辛沅向后退了一步,凌白心里莫名一沉,他回道,“那就好。” 随后转身离开,他需要想明白一些事情,最近几日他的心绪常常不定。 隐在暗处的掌门清月真人看着自己的俩徒弟各自离开,嘴角边含了一丝微笑。 一身蓝衣大袍直拖于地,身边站着一位身材娇小的少女,穿着一袭浅蓝薄丝纱裙,她藏在清月身后,一脸凝重。姬女抬头,便看见清月的那抹笑,她拉了一下清月的衣袍,问道,“师父,你在笑何事?” 清月低下头,看了一眼拉着他衣袍的手,转眼看向身旁干干净净,纤尘无暇的姬女,笑说道,“我想看看,最后你俩谁会赢?” 姬女看着进入屋内的辛沅,脸色不屑道,“一朵死花而已。” 说的时候满脸傲娇,眼神睥睨。 清月出手将人往前推了一把,说道,“是吗?那你去吧,答应你的事,我说到做到。” 夜晚,千岳山没入夜色之中,四处安静祥和。 辛沅回屋的时候,喊了几声小石子和清风,无人应答。 她伸手挥向四周,再次喊了一声,终于听到小石子喘气的声音。 辛沅松了一口气,问道,“你们没事吧?” 小石子喘着粗气,一脸疲惫就地而躺,清风也微微喘息,他看了一眼小石子,见他没事,转头看向辛沅道,“那人是谁啊?怎么……怎么……”怎么还能把他们仙魔围困住,后面这句话清风说不出来,但辛沅明白。 辛沅将自己的花果酿拿了出来,倒进杯中,递给两人,说道,“他是千岳掌门大弟子,凌白,术法确实已然超出常人。” 闻言,正准备喝下茶水的清风“噗”地一下喷了出来,小石子连忙从地上跳起来,辛沅问道,“怎么了?” 清风眼神躲避,他放下茶杯道,“没事,没事。” “清风,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辛沅忽然问道。 清风为难地看着辛沅,他其实也很想把一切都告诉她,可是他不能。 司命的想法,清风隐隐约约知道点。 辛沅连破了那人两世命运,第三世,司命是想直接让那人一起偿还了。 想到这,清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辛沅和小石子围着清风转起圈子,看着那人在原地自言自语,表情忽变忽变的,辛沅一把按住清风的肩膀,将人往椅子上推,眯着眼道,“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清风身子一抖,双掌并拍,求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打自招了这是? 辛沅挑起眉头,看着清风,也不说话,可清风看着那威胁的眼神,见她不说话反而缩了脖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以前是怎么就惹上了这么一身骚,领了一个这么苦逼的差事。 他记得自己只不过去了一趟灵霄玉府,回来没多久就被自家司命派这么个差事。 清风看着辛沅,紧紧闭上嘴巴,见状,小石子伸手忽然在清风脑门上一弹,恐吓道,“快说,否则我就让魔君把你扔到忘川彼岸去!” 上一次去了忘川,回来清风都有些胆战心惊,忘川可消亡一切,他被魔君捞回来的时候,自己的半边裤角都被烧了个没影。 清风发觉,现在他是什么人都得罪不起啊,于是只好把自家仙君卖了出来,“辛沅,我就说一句话,凌白身份不一般,你最好别惹他!” 辛沅一下子愣住,看着清风久久不能回神,“你说凌白?他是……” 清风点点头,一旁的小石子暗自打了自己一个大嘴巴,“让你多事?让你多事?”魔君知道了得把你扔了不可! 第二日,主殿内几位刚刚习完早课的弟子正在清扫大殿,辛沅拿着一把扫帚正在扫地,她扫一会停一会,抬头左右张望。 她在等凌白,早课的时候,凌白跟着掌门露了一次面,但两人在大殿内巡视一圈后就走了。 辛沅有些心不在焉地扫着地,地上也没有多少垃圾需要清扫,辛沅随意地拨弄着,心思早就飘到了外面。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娇娇柔柔的呼喊,“师姐,让我来吧。” 那声音堪比舞榭歌台吟唱的歌姬,婉转柔细,让人不禁起一身鸡皮疙瘩,深深把辛沅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辛沅扭头一看,哦,原来是刚入门的师妹。 姬女一身浅蓝,和他们这些浅白弟子看起来颇不一样,一看就是个特殊的。姬女看着辛沅,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她先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衣袖,整理了一番,然后就伸出一只玉手,握向辛沅手中的扫帚。她只是握着,也不再向下动作,似乎早就想到辛沅一定会拒绝她的帮忙。 姬女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拿着扫把,看了一眼旁边干净的地面,身体瞄着了方位,朝辛沅说道,“师姐,我来吧。” 辛沅看着自己扫把上多出来的一只手,又看了一眼这位新进来的师妹,随即松开了自己的手,说道,“哦,那就多谢啦!”说完就转身出门找人。 辛沅走的毫不犹豫,姬女有些木楞地站在原地,等辛沅走了两三步,她才反应过来,身体倾斜,连忙叫道,“哎哟!” 然后就见一位穿着浅蓝服饰的柔柔弱弱的女子飘飘然地摔倒在地,她朦胧着一双眼,抬头看着前方的辛沅,声音带着哭腔道,“师姐,你……” 可辛沅此时的注意力全在外面,根本没有听到姬女的呼唤,她身影不停,抬腿几步就走出了门外…… 看着绝尘而去背景的姬女:…… 辛沅刚踏出殿外没几步,她就看见凌白跟着掌门向她走过来。 辛沅看着面前穿着靛蓝道服的凌白,身姿挺拔,眉眼间正气凛然,就是一玉树临风的美男子呀! 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眼瞎,她眼瞎。 辛沅屏住呼吸,看着两人朝她走过来,风扬起衣袍,吹起衣角,两位翩翩公子,正令人心动的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然后擦身而过。 辛沅:…… 走在前面的掌门清月,依旧穿着他的大蓝袍子,袍子甚大,裹住了他的身躯,但走起路来倒也潇洒不羁。 清月路过辛沅,忽地停下步伐,扭头看向一旁身体僵硬的辛沅,问道,“看清楚我是谁了?” 辛沅回过神,偷偷看了一眼凌白,然后低下头不太从心地道,“掌门师父好。” 清风满意地一笑,说,“跟过来吧。” 辛沅回道,“是。”然后与凌白一起跟在清月身后,向主殿走去。 凌白见辛沅耷拉着脑袋,也不和他打招呼,心里有些不太适应,以为她在生昨晚的气。 凌白主动打破沉默,问道:“今日学习如何?” 自掌门出关,他就再也没有教过辛沅。 辛沅低着头,努力憋住自己的喜意与好奇,她沮丧地说道,“师兄不在,沅沅感觉又和以前一样了。” 说的时候委委屈屈,声音糯糯,听到此话的另外两个人,眉头皆是一跳,脚下一顿。 凌白听到后有些愣神,清月咳嗽了一声后,他才反映过来,接着有些不假思索地道,“那我接着帮你。” 辛沅一下子抬起头,喜形全表于色,也是不假思索地大声道,“师兄你真好!” “唰——” 殿内的正围成一团的几位师兄弟统一抬起头,看向门口,见到三人,全都愣住,直到二黎说了句,“师父好!”众人才反应过来,说“师父好。” 清月点点头,道,“辛苦了。”然后看向大殿中被几人围困在中央的姬女,问道,“怎么了?” 二黎扶起姬女,说道,“师妹她摔着了。” 清月走过去,无声地将姬女浑身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然后才甚是关心地走近,问道,“怎么摔着了?是谁这么不小心的?” 旁边的一位弟子惊奇道,“不愧是师父,预知真准,师妹确实是被人推倒的。” 赞美来的猝不及防,清月一时尬住,继续问姬女,“你是我的闭门弟子,你说,我给你撑腰。” 姬女拿出扫把,松开后缓缓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抬头悄悄看了一眼辛沅,而后低声道,“无事的,是我自己不小心的。” 被看了一眼的辛沅,顿时懵逼,她看她干什么? 察觉到姬女视线的几人,也朝辛沅看了一眼,眼里带着了然。 清月也看向辛沅,他立起身子,声音带着怒意道,“身为师姐欺负下面晚辈,这可不是我们千岳的教养,辛沅徒弟,过来,给姬女赔罪!” 站在圈外围观的辛沅,??? “过来!”清月叫道。 ※※※※※※※※※※※※※※※※※※※※ 嘻嘻,绿茶是不是这样写的? 第一次那么明确地写出来哈哈哈哈,恭喜看到这章的小可爱,你拥有了我的第一次。 (更新时间改一下,以后晚上六点,毕竟我是有存稿的女人。) 证实是他 辛沅深吸一口气,抬腿走过去,临走时看了一眼清月身旁的凌白,见他皱着眉头立于清月身旁。 凌白回看过去,两人视线一接触,辛沅就瞥开眼,微微嘟起嘴巴,有些不情不愿地走到清月和姬女面前。 这下好了,三人成了一台戏,一起被围困在中间,吃瓜不成反被吃瓜,就因为这莫名奇妙的欺负晚辈? 收到辛沅眼神的凌白,抿了下唇,上前一步说道,“师父,也许这中间有什么误会。” 清月转过身,挑眉看向凌白,问,“是吗?” 姬女也上前一步,连忙道,“是,都是姬女不好,惹师姐生气,才会和师姐发生矛盾。” 清月看着凌白,耳边听着姬女的话,听着听着,眼里顿生怒意,朝凌白道,“为师不在,你便是这么教导师妹们的?” 凌白抬眼看了一眼清月,但随即很快说道,“弟子有错,请师父责罚。” 清月像是没有听见凌白的话,他巡视了周围一圈,围着三人的弟子们瞬间躲开,周围一片空荡,清月背对着凌白,甩开衣袍,说道,“姬女落下太多课程,罚你给她补。”说完人就朝着大殿外走去。 罚?补课? 辛沅看了看凌白,有看了看姬女。 这这么能算罚呢?! “师父……”辛沅刚出声,便听凌白朝着门外说道,“弟子接罚。” 辛沅,“……” 辛沅顿时眯着眼去瞧姬女,见她一脸羞意地看着凌白,捏着裙角,飘飘然地朝凌白靠近,然后用声音细细小小地说道,“多谢师兄。” 凌白微微颔首,说道,“每日习完课程,便来外殿找我。” 辛沅一脸幽怨,她看了看凌白和姬女俩人,猛然间就想起来前世那个与离垣有羁绊的初月,这莫不是还是同一个故事? 凌白抬脚离开,临走时看了一眼辛沅,轻轻地抿了一下唇角,看着离自己有些距离的辛沅,眼里神色复杂。 见他看向自己,辛沅连忙回看过去,脸上正准备露出一个浅浅美美的笑容时,就见凌白收回了视线,大步走出门外。 失忆男人没心肺,没心肺,不气,不气。 辛沅继续露出笑容,转头看向姬女,见她还停留在原地张望某失忆男人的身影,见此景,辛沅脸上的笑容更大,她走过去说道,“小师妹,好玩吗?” 姬女收回脸上春心荡漾的的神色,昂起下巴,不屑地看了一眼辛沅,说道,“手下败将!” 败?败什么败? 辛沅眯起眼,看着这个突然出现搅局的姬女,扬起地上的扫把,带起一阵疾风推向面前的人,姬女身子下意思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见状,辛沅突然就觉得甚是无趣,将扫把推到姬女身后,放在原地工具处,她微微翻了个白眼,嘴角滋出一句话,“原来是傻子。” 千岳山的时间总是比外面过得要慢很多似的,辛沅做完功课百无聊赖地爬在自己的窗棱上望景伤情。 看着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水落在屋尖上,滴答滴答地喧闹,外面祥和一片,辛沅脑中却不那么平静,她想起课后结束,那个傻子一脸傻样地跑出殿外,嘴角咧着恼人的笑容。 如果,假如是如果,她不知道凌白是离垣转世,或是她理解错了清风的话,此时她可能根本不会去想那俩个无关紧要的人好吗? 所以,凌白你咋就在我快要讨厌你的时候,知道你可能是我相公呢? 辛沅拿起小石子送来的魔血,这是倒数第二杯,辛沅仰头喝下,口中立刻充满一股子甜腻的腥味,她连忙拿出自己的果酿,连喝了几大口才洗去不适感。 辛沅起身,擦了一下唇角的水渍,对着屋内在玩大眼瞪小眼的游戏两人道,“我去训练了。” 清风和小石子一动不动,但俩人十分默契地道,“哦,早去早回。” 玄机外殿离主殿很近,是附属于主殿,用来给弟子们做日常训练的地方,外面正下着雨,有些弟子就会在外殿训练。 辛沅过去的时候,本以为会见到很多师兄弟在外殿,结果发现殿内就凌白和姬女俩人。 知道里面那人可能是自己那短命的相公,辛沅心里一时气不打一处来,她跨过门槛,进去便道,“两位跑这是私会呢?” 殿内本来安静无声,突然一声熟悉的声音出现,凌白本一直紧绷的身子顿时松懈下来,他轻轻地松了一口气,说道,“你来了。” “嗯,又不是你俩独有的领地,我来训练啊!”辛沅有些吃味地道。 凌白没听出话中音,他走到辛沅身边,眉眼松了根弦,说道,“正好,她和你一样的毛病,你去教,我顺便检查一下你的功课。” 毛病?什么毛病? 辛沅脚下踉跄一下,她抬眼看向凌白,然后拉着他的袖子往旁边走,小声道,“怎么了?” 姬女正一拳一拳朝着训练板施法,眼神望向丢下她往角落走去的两人,鼓起嘴,有些怨恼。 过了一会,辛沅和凌白才从角落出来,出来的时候,辛沅眉开眼笑,她朝着姬女走过去,说道,“来吧,小师妹,师姐教你。” 辛沅想,她可真是心胸宽广,无私奉献,不记前仇的大好人。她眯着笑眼,盯着她面前这位柔弱的脑残小白花。 姬女收起出拳的手环抱在胸前,做十字交叉状,甚是防备,她满脸拒绝道,“师父让凌白哥哥教我的。” 凌白哥哥?称呼倒是变得比她还快,辛沅挑眉看向凌白。 旁边的凌白没有任何反映,只是紧抿着唇不语。 看起来就像一个师长,辛沅瘪了下嘴,接着道,“无事无事,先让辛沅姐姐教你。” 然后随手拿起一边的绳鞭,甩向姬女…… 姬女身手熟练地躲过,辛沅见状,讶异道,“不错嘛,躲人的本事和我不分上下。” 闻声,凌白眉头皱的更紧,他抬眼有些狐疑地看向飞身躲开姬女,身轻如燕,甚是敏捷。 他刚刚教她的时候可没这么好的身手,柔柔弱弱地东倒西歪,看起来浑身无力像没吃饱饭一样,和辛沅完全不一样。 姬女横瞪了辛沅一眼,又转眼看向凌白,委委屈屈地道,“凌白哥哥……师姐她刚刚想打我,好凶哦。” 小傻子就是小傻子,果然,辛沅就听凌白问道,“你没注意到她打向的是你身后的训练牌吗?她练了很久,你跟她学学,比较适合……”话到嘴边,凌白转口道,“练臂力。” 姬女一下愣住,她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训练牌,过了一会点点头道,“好。”说完转身走向在旁边不知道笑什么的辛沅,随意道,“你教吧。” 她刚刚只是想在凌白面前示弱,要让他关心注意到她,哪里会想到这人木头脑袋根本不开窍,姬女暗自握了拳头,又很快松开,然后一把甩起鞭子,朝目标打去,声音响彻整个殿堂。 一旁的辛沅有些目瞪口呆,鼓起掌,“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时间很快过去,天色渐晚,姬女学习飞快,像是谁给了她加了一层神仙金光一样,三堂课的训练,她不到一个时辰全都学会了。 临了,凌白看了看姬女,又对比了一下辛沅,说道,“天赋极佳,你好好修炼。” 姬女默不作声,扔下鞭子,斜睨了一眼辛沅,转身就走。 看起来背影怒气冲冲。 辛沅有些摸不着头脑,问身旁的人,“她怎么了?” 凌白没有答话,他看向辛沅,伸手朝辛沅肩旁拂过,拿下一片薄薄的木屑。 辛沅有些不明白的看向凌白,然后记起一件万分重要的事,盯着他的脸死劲看。 凌白站在原地,一眼就望进辛沅的眼里,清澈乌黑的眸子里闪着细微亮光,带着好奇,带着疑惑,一眼就似乎能看到她的眼底。 俩人也不知道对视了多久,凌白耳根渐渐偏红,可他偏偏不知道这个时候该作何反应,看着辛沅娇俏妩媚的黑眸子里闪着熠熠星光,目光触及她额间的红色花纹,凌白心下想起什么,却见一只温热白皙的手摸向他的耳垂,他的大脑瞬间就空白了。 夕阳正落,彤红的夕光照进外殿内,殿内冷冷清清,灰暗渐渐占据殿内,只有外面温和的夕阳带着色彩侵入,辛沅踮起脚尖,身子靠近面前的少年,一白一蓝,两道交合的影子落在地上。 辛沅伸出一只手摸向凌白的右耳,手指感觉到一丝薄纱,她顺势揭下,就看见那个她亲手刻下的五瓣花。 薄纱被揭开,凌白反应过来,退后了几步,下意识便去摸向自己的耳垂,用来遮挡的薄皮不见,耳朵上脉络显著的花纹暴露在空气中。 五瓣花纹,和她额间的花样一模一样。 “你……”两人同时开口。 殿内气氛一时固住。 猜想终于得证,辛沅胸前起起伏伏,她紧紧盯着面前穿着蓝衣的男子。 没有墨离那般温柔,没有离垣那般不可靠近,降落人世,百年皆过,可他终究都是他啊! 辛沅胸中涌起无限感伤,凌白甚是疑惑地看着面前情绪突然激动的少女,他正开口询问时,就见女子旋转了半圈,身子突然倒落…… ※※※※※※※※※※※※※※※※※※※※ 倒了倒了,某女激动的晕倒了! 辛沅:谣言! 我是兄长 辛沅醒来的时候,外头日光正盛,她朦着睁开眼就见小石子正望着她。 小石子两手撑在床头,站起身盯着辛沅,见她终于睁开眼,顿时眉头松开,高兴地叫道,“你醒了!” 辛沅揉揉了自己眼睛,扶着床立起腰,问,“我怎么了?” “不知道,你被人送回来后就没人管过你了。”小石子道。 “是不是穿着蓝色衣袍,长得有点帅的人送我的?”她记得自己晕倒前 ,面前站着凌白。 小石子点点头,“嗯!他一送你过来,清风就跑了,说是给你找药,不过我觉得他估计是骗你的。” “哦。”辛沅没有怎么在意,反正骗她不是第一回。 辛沅身上还穿着弟子道服,她直接起床,瞧了瞧外面发现都已经快过午时。 辛沅往门外走去,房内的留守老人小石子提醒道,“过几日便是你与魔君约好的日子,记得去啊!” 辛沅停了下来,点点头,回道,“知道了。” 她来千岳山前与魔君约好,最后一次魔血,他会亲自给她送去。 最后一次似乎和其他不太一样,魔君叮嘱的时候十分小心,两次的时间间隔也格外短暂,仅隔十天。 辛沅搞不懂,但是已经踏出了那一步,她就没有回头的那一天。 也许,凌白就是她最后一次机会,辛沅迈着大步,身姿绰约地飞往凌白身边。 凌白正往辛沅的屋方向走去,还差几步远时就见一姑娘穿着昨日旧衫,脸上扬着灿烂的笑容奔向他,只几秒,她就走到自己面前,笑语盈盈地道,“大师兄!好巧啊。” 凌白嘴角微微翘起,回道,“不巧,我正要去看你。”然后看着面前活蹦乱跳的人。 听到这话,辛沅眼睛亮了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凌白,他的睫毛纤长,眉毛浓密乌黑,皮肤没有离垣白皙,但看起来健康有力。 辛沅倏地伸出食指戳了戳凌白的胸口,坚硬的触感从指尖延升至全身,可凌白却猛地往后仰去差点摔倒。 辛沅伸着手指顿时僵硬在原地,看着一指就被推倒的凌白,心里五味杂陈。 她相公果然虚弱! 凌白稳住身子,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被手指戳中的位置还依旧有些发麻,他稳了稳心神,正色道,“给你带了点吃的,我们进去吧。” 为了防止辛沅有更多的骚操作,凌白拎着食盒,越过辛沅,朝屋内走去。 辛沅跟在身后,心里乐开了花。 没有进入内间,凌白将食盒放在外间地食桌上,然后一一打开食盒,甘苦的药香盖过了饭菜飘到了辛沅的鼻子。 辛沅连忙去看,发现珍珠丸子旁正赫然放着一碗药。 黑不黑,红不红,看起来不咋样,闻起来就好苦。 辛沅苦着一张脸,问,“我咋要喝药了?” 凌白拿出药碗,上面还升腾着雾气,他轻轻吹了一下,捧给辛沅道,“师父给你看了一下,说你是体力不支,缺乏营养,我就去抓了服药给你。” 修道之人很少生病,一般生病了也得送去山下,辛沅看着那碗药,妥协地拿过去。 好吧,看在他那么幸苦去山下给她抓药,她就喝了吧。 至于体力不支,缺乏营养,师父是个医盲,确认完毕! 辛沅喝完了药,看着为她布置饭菜的凌白,眨眨眼道,“师兄,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啊?” 为她出言,教她术法,给她买药,甚至还布置饭菜。 哪里会有这么好的师兄。 凌白布置碗筷的手略顿,但很快恢复如常,说道,“我是兄长。” “哦,”辛沅应得随意,反正她都是要把那人变相公的。 “师兄,我看见你耳后那个花纹了。”辛沅笑眯眯地道,“可你为什么遮着呀?” 要不是他遮着,她可能第一天来千岳就认出他了,哪里需要费那么多时间。 凌白将筷子递给辛沅,自己也坐下来,察觉到紧盯自己的视线,他看向桌上的三盘菜,状似随意地问道,“你……觉得如何?” “很好看呀!”辛沅真心实意地回答,毕竟是她画的。 凌白心中松了口气,他之所以藏着,就是怕有人嫌弃。 他自出生便有那个胎记,长得和一般胎记不一样,又长在男儿身上,甚是怪异,如今众人甚信神灵,父母担心那花纹不详,便从小将他送进了千岳山。 掌门也已经如同他的再生父母,如今他成了大弟子,可他还不愿把花纹示人,轻易暴露空中。 掌门师父给他出了个主意,他便拿着个东西遮盖,没想到被辛沅揭开了。 本以为会出现像自己裸漏在空气中的感觉,结果遮纱移除,他除了不适外,居然还感觉到了一丝轻松。 好看吗?好看就好了,其实他也觉得好看。 凌白的视线转到辛沅的额间,他的那朵和她一模一样。 见他看向自己的额际,辛沅摸了摸自己的花纹,眉眼笑得灿烂,不假思索地道,“师兄,我说我俩天生一对,你信吗?” 凌白看着那花纹,眸色渐深,眼里看不清喜怒。 也许他真是她的兄长…… ———— 千岳山修道之地,但也总有那么几个角落藏着污污垢垢,辛沅接到小石子传达的消息时,她才知道,千岳山的后山还有一处风景极好的隐蔽处。 辛沅到的时候,就看见莫渝站在一棵巨大的银杏树下,那人浑身上下皆着黑色,除了白皙的皮肤,嘴唇,指甲都已泛黑,辛沅远远瞧着,直直感叹,这人黑化又严重了。 莫渝等了辛沅片刻,便看见身着浅白的少女摇晃着腰间的流苏佩带,盈盈地向他走来,明眸皓齿,身姿妩媚,即使已经是个老妖怪,也依旧是个少女模样。 莫渝将手中的器皿紧紧握住,抬起脚走出一步,他看着渐渐走近的辛沅,问道,“找着他了?” 一听就知道是在问谁,辛沅轻哼一声,“嗯。”根本就是明知顾问,估计清风说起的第一天,那人就从小石子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 辛沅的心情看起来颇为愉悦,他将手中的器皿往袖口深处放去,问道,“辛沅,非他不可吗?” 辛沅收起笑容,抿着嘴看向莫渝,回道,“非他不可。” “非他不可……”莫渝嘴角泄出一丝笑意,将手中器皿从袖中拿出,抛给辛沅,说道,“你会后悔的。” 辛沅伸手接过,皱着眉道,“谢啦!” “不客气。” 说完,辛沅就转身离开,莫渝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没做挽留。 等辛沅的身影出现后,银杏树后走出来一人,那人穿着浅白道服,眉眼英气锐利,走出来弓身道,“殿下。” 莫渝转头看向她,收起嘴角依稀残留的笑意,问道,“事情如何了?”、 那人低着头回道,“一切顺利。” 听到这个消息,莫渝终于露出了一丝真切的笑,他看着面前的人,头一次夸道,“做的不错,商黎。” 被叫做商黎抬起头,腰依旧弓着,嘴角微弯,露出一丝危险的笑意,“我的荣幸,殿下。” 很不幸,非常不幸。 这两个倒霉的人让辛沅撞见了。 辛沅拿了器皿后,刚走没多久,突然想起忘了问莫渝,喝完最后一个后需要做什么,所以她又转头回来了。 然后就听见了上面俩人阴沉沉,一看就不是做好事的对话。 辛沅刚走进便看见树后出来一人,她就连忙让自己隐蔽起来,没想到就看见了俩反派谋划坏事的一幕。 辛沅听了一会,连忙就跑了。 跑的无声无息。 她一路冲到凌白的房间外,但到了目的地,理智回归,她发现这事她还真不好办。 那个商黎看起来是新进千岳弟子,和莫渝听起来是上下属,那么她该怎么解释自己怎么就看见了那俩人了? 辛沅有些犯愁,随手拉出腰间的佩带,甩来甩去,脚下又跺来跺去,在凌白屋外徘徊。 烦,烦死了! 凡人还是太过脆弱和渺小,自家山后都有俩个魔在谋划且随出随进,还把一个妖魔收留做了弟子,这修道修仙真是无用。 辛沅频频摇头,她家相公还是得她来救。 辛沅踏出步子,敲门。 “咚咚——” 门很快就打开,凌白站在桌前,只手备于身后,恰好抬眼看向她。 辛沅楞了一瞬,但很快反应过来,“你……我有事要说。” “我还以为你不会进来……今日无需训练,你有何事?” 这话说的毫无感情,怎么感觉他有些欠打? 辛沅踌躇了会,看着凌白有些犹豫。 面前这人怎么一会热一会冷的,冷冷热热不怕生病吗? “我今日……闲来无事,去了后山……踏青!”辛沅斟酌后说道,“然后……我看见了……” 看见了一个卧底?不行,太直接了点。 两个妖魔?不行,太不给千岳面子了点。 两个坏人?不行…… 说来说去,都怪千岳不行,哪里会有一个正道修仙门派都注意不到妖魔混进来了。 人和妖魔身上的气息分外不同,即使藏起来也仅能一时躲开术法高超人士的察觉。 辛沅叹了口气,说道,“大师兄,我在后山看见……” “我知道。”凌白冷不丁地说道。 ※※※※※※※※※※※※※※※※※※※※ 辛沅:……知道不早说? 凌白:怕你是我妹。 辛沅:怕? (小年快乐呀!我是个只有两章存稿的女人,这周估计只更新三章,下周看有没有需要,主要是写的太烂了,我去反思一下。感谢依旧收藏的朋友,我会朝着二十万字的大军努力! 另外,不要送我点击了!啊啊啊啊,我要收藏!) 一视同仁 细雨淅淅沥沥下过之后,层层云雾升腾而起,一片白芒的水雾笼罩住整个千岳山头,等待洗净纤尘。 辛沅捧着个下巴,嘴角下耷,眼神毫无聚焦,一脸苦恼样地圈腿坐于床上,小石子在旁边茶桌上磕着瓜子,瓜子壳丢了一地。 嗑瓜子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里异常突出,辛沅斜眼看过去,她搞不懂,他哪里来那么多的瓜子…… 想起莫渝和那个弟子,辛沅看了看小石子,发觉自己也和别人没什么两样,都是勾结魔道的千岳弟子,想到这,辛沅更加苦恼。 那日凌白说他知道,而后辛沅并没继续问下去,也不知道凌白的知道到底是知道多少?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辛师姐,师父在真元殿找您。” 辛沅抬眼看向门外,应道,“哦!我马上就去。” 真元殿在玄机主殿后右侧,清月真人自出关后就在那里修炼,歇息。 辛沅赶到的时候,大门正开着,里面还隐隐约约传来说话声。 “我何时反悔过?”声音略有粗犷,但又有一丝纤细柔软在里面,辛沅想起那个白发掌门。 这话她听的有些莫名奇妙,刚想再多听几句墙角时,就听一娇滴女声道,“谁在外面?” 辛沅便躬身敬道,“弟子辛沅拜见师父。” 里面并没有很快传来回应,没多久,辛沅就看见地上有一双蓝色靴子,靴子尖直直对着她,停在她面前,辛沅抬头一看。 哦,是那个傻子。 姬女斜眼看着躬身的辛沅,直盯着她头顶后的盘卷起的一个小笼包,嗤笑一声后道,“师姐进来吧。” 辛沅移步过去,就看见穿着一身白袍的清月正坐在中央,瞧见她过来,眼白向下翻转,顺势闭上了眼睛。 怎么搞的一副很讨厌她,很不想见她的样子?难道不是他找她来的吗? “师父,您……” “找我何事?”清真睁开眼,睥睨道。 辛沅,“……” 姬女端立于清月身旁,一脸得意的笑意看着辛沅,估计是在想看她出丑。 辛沅猛吸一口气,脸上露出得体的微笑,一口气道,“师父,弟子前日习内功术法习了大半日毫无所获导致我现在茶不思饭不香体力内心焦急不安,所以特来请教师父。” 连续说完,中间都不带多少停顿,辛沅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自己很努力。 清月也十分配合的皱起了眉头,说道,“才一个小小的术法就导致你这样刻苦……” 辛沅等着后面的夸奖,她那么努力地学习,那么刻苦的努力。 “遇到后面更难的,你该如何”清月抬眼看一眼前面低着头的辛沅,很快又收回来,端着一脸高深莫测师父样。 辛沅这时才有点恍然大悟,她这是被眼前俩师徒一起耍了! 欺负她头上来了还要不要活了,小心一气之下把你俩抽经扒皮了! 辛沅上下牙齿紧咬着,眼里神色不明。 “你们真的是……”辛沅一下子抬起头,正准备质问时,忽觉身旁有人拉扯了一下她的衣袖。 她扭头,横瞪着眼一瞧,妈呀,相公来了呀。 凌白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边,他轻拉了一下她的袖子,朝前一步道,“都是弟子教导无方,辛师妹在新进弟子进步最大,是弟子拔苗助长,忘了修道应循序渐进。” 清月的脸色稍霁,可一旁姬女的神色却不那么好看了。 她先是醋意地看了凌白一眼,又狠狠瞪着辛沅,最后竟是甩着袖子直接离开了真元殿。 姬女的气意和针对太过明显,清月只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跳起,尴尬的气氛顿时环绕在他周围。 他是作死才会答应姬女的要求,结交这么一个脑残队友,他是倒了八百辈子的霉。 “这个……那个……无事的话你们就走吧。”清月最后知这样说道,不这样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姬女实在是太不给他面子了。 姬女目中无人,辛沅喝凌白都发现了,辛沅有些讶异,但是也没问清月,说不定他们是有什么内幕。 凌白仅是微皱了一下眉头,但抿了一下唇后,他恭敬又有些犹豫地问道,“师父……如果您遇到什么难处,可以朝我们点点头。” 这话白的,简直令人无语凝噎,清月微微翻了个白眼,甩手到,“滚滚滚!看见你们就烦。” 见状,凌白一直提着的一口气放了下来,眉头也松懈,脸色恢复往常一副清清冷冷,傲然独立的神情。 其实初次看,这人还是挺欠揍的。 再看看,欠揍中还带着那么一丝可爱。 辛沅乐滋滋地拉着凌白的手腕走了。 凌白被人挽着手走时,还没反应过来,他人就已经走到了真元殿外,他突然停下脚步。 辛沅也跟着停下,不解地看着他,然后就见他的眼神从她的脸上转移到她的手…… 辛沅连忙松开,摸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太高兴了……” 凌白有些不明白,在里面被人欺负有什么高兴的 这姑娘的脑回路似乎总是与常人不同,凌白轻轻摇摇头,转身走了。 辛沅提着裙子,连忙跟上去,问道,“师兄,我也可以叫你凌白哥哥吗?” “千岳不兴这种叫法。”凌白面无表情道,脚步步伐不停。 “那好吧,那师兄,我们修道可以活长生不老吗?”她见清月即使面容清秀,但到底白发苍苍,这个问题她其实也想问很久了。 “第一天我便告诉过你们,修道为苍生,而且若能长生不老,这人间早就一塌涂地。”凌白解释道。 辛沅点点头,这答案也在她意料之中,手里紧紧捏住的指尖,她觉得是时候为相公长寿着想了。 相公,你等着,我回去就给你续命。 辛沅跟着凌白走,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走到了山下。 原来下山这么随意吗? “师兄……咱们下山做什么啊”辛沅疑问道。 凌白步子停了下来,身子有一瞬间僵硬,他也忘了怎么就把她也带下来了。 “买药。”凌白简单说道。 “谁生病了吗?” 凌白若无其事地答道,“二黎师弟。” “二师弟病了”辛沅重复道。 凌白点点头,然后接着往山下走去。 辛沅跟在凌白身后,他左脚往前走一步,她也走一步,右脚往前踏一步,她也踏一步,亦步亦趋地跟着前面的人。 辛沅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一路上都在思考,等跟着凌白回了门派,她才发觉哪里不对劲。 “师兄,为什么是你去买药啊!”他好歹也是千岳大弟子,何时要像个跑腿的,给自己的师弟买药。 凌白端起刚煮好的药汤,面不改色地回道,“我是师兄,理应照顾你们。” “那雇个人去不好吗?”辛沅不太明白,也可能是受墨离和离垣的影响,她只觉得雇人跑腿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凌白抬眼看了她一眼,想起她入门前的身份,说道,“我一向……一视同仁。” 辛沅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哦! 辛沅跟着凌白来到二黎屋前,其实离辛沅房间并不远。 起初新进弟子们,将最中间的大屋子让给了辛沅,其余都是分散住在隔壁左右,辛沅亦步亦趋地跟着某人朝二黎房间走去…… 临到门口,凌白突然停了下来,他抬眼看向辛沅,也不说话。 辛沅两边嘴角翘起,眨巴眨巴双眼看向凌白,那双灵动的眼睛似乎在说,“看我,看我!漂亮吗?” 凌白无意识地翘起一边嘴角,无奈道,“我到了。” 辛沅点点头,然后捏? “你可以回房了。”凌白说道。 辛沅正准备踏入的一只脚顿时收了回来,她倒是忘了,即使人界再如何变幻,女子该有所矜持的观念一直未变。 辛沅略有些失望,当了一天的跟屁虫,她一点收获都没有。 凌白见辛沅转身回去,眼里露出一丝笑意,他本以为辛沅会因为之前的事情对他有所疏离,没想到她是一位如此不计小节的女子。 想起她额间的花纹,忽然觉得有那么一个妹妹也是挺好的。 马上就要成为某人妹妹却不自知的某人进了房,房里乌漆嘛黑,一个人影立在房间,辛沅还以为是小石子,准备出声唤他时,只见那个人影伸出一个皮鞭甩向她。 幸好最近的术法辛沅并未真的偷懒过,她及时避开,伸出打向屋内蜡烛出,亮光瞬间照亮整个屋子。 姬女穿着一身蓝色道服,怒气冲冲地瞪着辛沅,见有亮光,她毫不避讳地问道,“你为何总是坏我好事?” 这话问的辛沅只觉得莫名其妙,姬女自从出现便一直针对她,辛沅早就有所感觉,且一切都是因为凌白。 只不过她有些不明白,凡事讲究先来后到,明明是她在前认识凌白,那人才是横插一角的角色,应当是她来找茬才对。 姬女将皮鞭又甩向辛沅,这次辛沅没有躲开,她直接伸手接过,鞭子甩在她的手心,即使她用法力阻挡了点,但依旧有些疼痛,手心处留下浅浅鞭痕。 这鞭子用力不小,辛沅横眼看着姬女,忽地甩向姬女,姬女连忙躲开,然后就见辛沅忽地摔倒在地,高声唤着,“救命啊!” 辛沅曾听某人读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故君子之治人也。 她,活学活用而已。 ※※※※※※※※※※※※※※※※※※※※ 注:“故君子之治人也,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朱熹《中庸集注》 (不要代入朝代啊!只是借鉴一下这句话。求收藏!没收藏没动力……) 打了两下 辛沅扔出一个小石子,推开房门,朝外面大叫道,“救命啊!” 快点来救她这个柔弱小女子啊! 凌白就在不远处,她相信就算其他弟子术法薄弱听不见,以凌白的功力绝对能听见,要是实在听不到,大不了她喊得再大声点。 “救命啊——” 果然,很快房外传来步伐匆匆声,辛沅抬头一看,就见凌白出现在她的房门口,一身蓝衣,风华无边,身后还跟着几位也是匆匆赶来的玄机弟子。 乌央的一群人挡住了外面还未下山的太阳,为首的少年逆着光站在房门口,背着而立,脸上神情如往常一样,毫无波动地看着室内倒落在地的两人。 没错,是两个人,在辛沅摔倒后呼救,姬女也反应过来,立马就地而卧,一副被人欺辱的神情也出现在脸上。 辛沅实在有些佩服某些人的不要脸程度,她本以为自己已经算是不要脸的高手,没想到还有人比她更掉节操。 辛沅看着那个傻瓜一样的姬女,突然就觉得实在是有些没意思,她为什么要学向一个傻子学呢? 她当着门口众人站起身,弯腰伸手拍拍身上沾上的灰尘,然后又直立起来,朝门外几位师兄弟道,“有事吗?各位?” 辛沅抬眼看向众人,被皮鞭打着的手轻轻弯着,身子站在原地不动,眼里平静如水,似乎就像里面是真的没有任何事一样, 看着似乎又有所远离的辛沅,凌白往前走了一步,跨过不是很高的台阶,站在辛沅面前,看着她问道,“发生什么了?” 辛沅躲开凌白的眼神,朝地上的姬女看去,那姬女正哭哭啼啼,双腿交卧趴在地上,一副很受伤很委屈的样子,辛沅轻轻嗤笑一声,摇摇头道,“你问她。” 凌白的目光移开辛沅的脸,眼神却落在她的弯曲的手中,神色稍顿,随即移动步子走到姬女身边,居高临下地道,“这么晚,你来打扰你的师姐做什么?” 这话带着明显的质问,而且语气略有不耐,凌白有时虽也严厉,但很少会不给女弟子面子。 门口几位弟子对局面有些疑惑,忍不住凑近看了看,发现房间中庭,一身蓝衣的姬女趴在地上隐隐哭泣,怎么看怎么都是姬女被欺负的那个。 “师兄……”落于后面的二黎咳嗽了一声,拖着一副病容说道,“似乎是师妹受了委屈。” 姬女被人扶起,泪眼婆娑地抬头朝凌白看去,凌白皱了皱眉头。 “等一下!”辛沅突然出口道,她走到二黎面前,歪着头道,“师弟,遇事可不要先站队哦!” 辛沅头微微斜倾着,嘴角边露出一丝不甚明朗的笑意,深吸气时,一丝浓苦的药香侵入鼻间,辛沅皱了皱眉,直起身子,正言看向她这位向来热心的师弟。 二黎看着辛沅,脚下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头向下低起,捂嘴咳嗽起来,看起来真是病了。 辛沅皱眉看着,总觉得二黎有那么一丝熟悉的感觉,特别是低着头的时候,正快要想到时,就听正扶着姬女的弟子质问道,“师妹在你房间摔倒,不是你还是谁?” “是啊!师妹都摔的站不起来……” “师姐又和师妹吵架了?” “师姐你怎么……” 敌意似乎来的过于明显,随着几人七七八八,周围传来各种异样的眼光,有质疑,有犹豫,有怒意,统统指向她一个。 辛沅心下微冷,心间轻轻颤动,脸上爬上一阵不适的酥麻。 这种异样的指责实在令她万分熟悉,无论在哪里,她似乎总是会是受排斥的那个。 为什么,为什么? 她有些不甘,从前隐忍,如今她非常不想。 “你们……”辛沅沉重一张脸,满是冷意地开口。 “你们谁看见了是辛沅师妹做的?”一旁的凌白忽地出声,声音间也皆是寒意,他神情严肃,沉沉地连声质问,“这是谁的屋子?那根皮鞭又是谁的?大家不会去看吗?” “再者——”凌白掷地有声,每一句都重重地往人心中敲去,他凌厉地看向姬女,伸出自己的一只手握住辛沅受有鞭痕的手掌,蛮横有力的大手暖暖包围着辛沅的冰冷手心。 辛沅目瞪口呆,任由凌白握着,身子也不自觉地跟着凌白走到姬女面前,然后就听见他继续道,“出手打人者,姬女……你该心知肚明!师父传给你的皮鞭可不是用到这个地方的?!” 清月掌门得知姬女学会了绳鞭,便亲自将自己收藏的一根皮鞭赠给了他的关门弟子,这皮鞭原先本是元白门下真人所用,打妖除害,和清月一起铸造了千岳派。 即使不是千岳人,也都知道元白真人是位英姿飒爽的奇女子,十年前突然飞升,这皮鞭就再未出现过。 起初众人看着姬女拿出皮鞭,还都以为是掌门在姬女身上看到了元白真人的影子,现在看来,二人千差万别。 暗地使坏,颠倒黑白,这些可不是千岳人会做的事,凌白眼神凌厉地看着姬女,却没有再做下一步动作。 她,好歹目前也是掌门最宠爱的弟子。 姬女这下眼里真的蓄满了泪水,她突然一下子挥开扶着她的人,她眼睛死死瞪着凌白,本是我见犹怜的双眸一下子退的干干净净,眼里满是不甘与怨恨,“为什么?大家都相信我,只有你!只有你不愿意相信!” 她也觉得自己手法不甚光明,但是这已经是她知道的最好的法子。 司命亲口告诉她,洛宸最爱娇娇柔柔的女子,她哪里出了错? 姬女一时的气场甚大,她怒视这眼前这个转世弟子,要不是看他是他的转世,她才不会屈尊降贵和一个凡人谈情情爱爱。 居于云端,向来都是她睥睨众人,何来受人指点。 辛沅看着面前的女子,怒气时瞪着眼的神态一颦一怒仿佛是在重现往日,脑中一瞬间闪过几个片段,她猛地恍然大悟。 九重天上那个高高在上的真女,一向目中无人,一向无理取闹,喜欢耍小脾气,喜欢厚着脸皮赖着某人,辛沅见了好多次,好多次,可她从来都阻止不了。 难怪,难怪掌门收她做关门弟子,连她都认出来了,司命会不知道? 真正飞在云端的仙女,现在居然愿意违背天规来寻那人? 辛沅心下颇凉,她冷眼看向凌白,想起过往手里不断挣扎着,可凌白却握地更加紧,生生握的她手发热生疼。 那股热意也快要燃进辛沅的心里,熔铸成打不开的牢笼。 她爱他,她不能爱他,她可以爱他。 三世情缘,只剩凌白,是她从中解脱的唯一希望。 众人看着这反转,皆有些楞不过来,俩人到现在还握着的双手也硬生生被忽视了。 凌白眉头紧皱着,牢牢握着手中的那只手,似乎只要他一放手,那人便会落入地狱一样。 他放不开那手,可那手还是挣脱了。 辛沅往前走了一步,一巴掌就朝面前眼露狰狞的姬女呼过去,狠狠打在她的右脸上,鲜红的巴掌印很快就在白皙嫩滑的脸上浮现。 姬女脸被打地歪向一边,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辛沅,摸着自己被忽然甩巴掌的脸,咬牙切齿地道,“你敢打我?” 既然下了凡,她又怎么不敢。 辛沅另一手又往姬女左脸甩过去,可能真是下凡后智商也降了智,姬女还没反应过来前面一巴掌,左脸又中了,直接被人打了两巴掌。 辛沅甩了甩自己的手,淡淡回道,“我——忍你很久了。” 周围旁观的下巴都快要落到地上,离她们最近的凌白看见辛沅举动后,只微微楞了下神,随即一边嘴角轻轻勾起,眼里毫无波澜。 他总觉得,这样的辛沅似乎才是真正的她。 “……”姬女捂着双颊看向辛沅,又看了看凌白,见众人围观,最后愤恨一声推开人群跑了出去。 二黎等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等楞回神才有人哆哆嗦嗦地道,“师……姐……你还是快去找师父吧……姬师妹现在可是师父的掌中宝……” 说完,人群很快散开,辛沅看见二黎的身影,突然出声问道,“二师弟!你何时病了?” 二黎脚下微顿,答道,“前几日……” 辛沅道,“哦,那好好休息,别出来乱走了。” 二黎微微颔首,“谢谢师姐。” 凌白还在原地不动,等人全部离开,辛沅疑惑地道,“大师兄?还有事吗?” 凌白盯着辛沅看了看,发现她一点担心害怕都没有,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姬女跑走,一定是去找掌门了。 凌白眼眸微动,身子往外动了几分,等跨出门后,他看着正要关门的辛沅道,“师父那里不用担心,他老人家不是是非不分之人。” 辛沅要关门的手停住,又再往外拉开了一点,问道,“师兄,如果真的是我推的姬女,你会像今日这样说我吗?” 凌白下意识答道,“不会。” 说完又觉得那里不对劲,遂补充道,“你不会做这种事。” 辛沅本开心的情绪一下子没有了起伏,简单答道,“哦。”然后砰地一声关上门,独留有些懵的凌白。 ※※※※※※※※※※※※※※※※※※※※ 今日有甜分吗? 现在的凌白在意辛沅算吗? 另外,偶觉得偶把女配写智障了!后面看我咋圆回来…… (这篇比上一篇断更的诗词名成绩还要差,写完写完,每天激励我的就是写完……再吸取点经验教训,感谢收藏的小可爱。) 出事预兆 千岳山,玄机门下真元殿内,萤萤烛火照亮整座大殿,一头发白如雪的清月掌门屈卷着双腿端坐在高位之上,在台阶下的不远处站立着一位黑发少年。 清月低眉,略有些缓慢地掀起眼皮看向底下的凌白。殿内,渺渺熏香环绕低调却又不落辉煌的玉石梁柱,清月看见往日还在啼哭的小儿浮现在眼前,转眼间又长成了飘飘少年,想起过往间的使徒缘分,清月轻不可闻地叹息一声,遂又闭上了眼。 正直华年的男子穿着一身湛蓝道服,腰间笔直,神色恭敬地站在殿中,等待掌门清月的发话。 清月再次掀开眼看了凌白一眼,而后又闭着眼道,“去把辛沅徒儿叫来。” 见清月还承认辛沅是徒弟,凌白一直紧握的手松懈下来,尊声道,“弟子遵命。 ———— 山上的明月似乎比山下总要大而明亮,似乎只要伸手一触,便能碰到,辛沅提着一盏灯笼,魂不守舍地往真元殿走去。 二黎的身影和那位商黎太过相似,她不知道莫渝想要做什么,但依照她对莫渝的了解,那个人一向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辛沅看着走在前面的凌白,眼里闪过一丝落寞,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她只是想要为凌白续命,她只是想要凌白一个而已,其他人和她无关。 什么千岳弟子,什么人界众生,自有那些除妖降魔的圣人去管,自有神仙佛祖去护,她只是一个小妖,只想和自己所爱长久。 清风说她自私,可妖本来就有自私的本性吧。 路面有些坑洼,并不平整,辛沅脚下一个不稳,身子往前方栽去,凌白有所察觉,迅速伸手手扶住她的腰身,将人拉回,淡淡道,“走路认真点。” 辛沅仰头看过去,笔直的脖颈暴露在外,纤长白皙,凌白眼眸微闪,松开托扶的手直起身子道,“我就送你到这,前面你自己走吧。” 辛沅眨眼看了凌白一眼,点点头,站稳身子后看着面前的人,他的眉头似乎总是爱轻皱,一身湛蓝道袍常常纤尘不染,右手时常备于身后,可又总是会在关键时刻伸出帮她。 辛沅看着凌白,内心突然百感交集,这是她两世的相公,似乎很难再让她轻易放弃。 “师兄……我可以抱抱你吗?”辛沅出声问道,满眼期待地看着凌白。 凌白忽楞,耳根子渐渐发热变红,看着那双漆黑明亮的杏眼,呼吸不由得有些急促,微不可察却又实实在在被放大数倍,背在身后的手腕稍稍使劲,有些轻颤。 “我……”凌白听到自己在开口,可他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 “师兄?”辛沅眨了一下眼睛,再次问道。 本平静如镜的夜空,什么声响都瞬间被放大,辛沅的呼唤围绕在凌白的耳边,阵阵发响,旁边的百年槐树上方恰如时分地簌簌吹来一阵夜风。 凌白想起什么,脸色一瞬间苍白,耳根处的温热也刹那间消散,直剩下透心的冰凉。 他从未感觉到自己会如此畏冷怕寒,夜风一拂过,身子一时僵硬无比。 辛沅察觉到了凌白的不对劲,正要问时,就听到对面的少年来了一句无比可笑的问话,“你……真是我亲妹妹吗?” 凌白问过清月,清月只答在山下拾捡的他,其他一概不知。可她和他的身上都有一样的胎记,又都是无父无母,他拜师,她落到卖艺。凌白以为自己多次对她产生的亲切之感,也是因为身上的那些血脉缘分。 可他刚刚却产生旖旎情思,实在不该,体内的血流奔涌而出,却又一瞬间凝固,凌白问出这话的时候,使劲了全身的力气。 辛沅没有察觉,她只觉得万分可笑,也一下子想通凌白一直以来对她护佑的言行,她的心也一下子拔凉拔凉的,于是没好气地道,“要找妹妹别找我头上来,我看姬女似乎更像是你的同胞兄妹。”一样的没脑子。 “辛沅……我是说真的……”凌白说道。 辛沅朝天翻了个白眼,“我哥哥起码能活千百万年,我看你没那命。” 凌白,“……” 这话也忒毒,凌白闭上嘴。 辛沅朝破坏气氛的没脑子师兄又白了一眼,提起灯笼朝前走去,嘴里小声咕哝着,“妹妹妹,妹个大头鬼!” 可周围实在没什么人,凌白耳力又十分好使,将前面提灯行走的女子嘀咕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觉得空气似乎都变热了点,烧得慌。 真元殿内,清月等候已久,等月色偏移了方向,他才看到自己那小徒弟踏入殿中。 辛沅看着清月,见姬女不在,便微微颔首道,“师父叫来弟子有何事吗?” 清月低声咳嗽一声,“为师来找你讨果酿,可还行?” 闻声,辛沅漠着一张脸,她可还是记得这个人原先在山洞是何模样,看起来人模狗样,可实际简直和白眼狼无甚差别。 千岳得掌门如此,真是千岳不幸。 辛沅低头拿出一直别在腰间的果酿葫芦,往前靠近几步,双手送于清月面前,道,“弟子孝敬师父。” 眼前人看起来乖巧听话,清月满意极了,将葫芦拿过,就着喝了两口,笑着道,“为师可想你这东西好久了!” 辛沅退后一步,小声嘀咕,“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 “你可知这是如何做的?” 不就是林秀山露水加上花果酿造…… 辛沅低头,顺从道,“徒儿不知,来千岳前在外面的称了几两,如今……也快没了。” 也不知清月有没有听懂辛沅的弦外之音,他喝了两口就盖上盖子,向上抛去,葫芦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弧线,辛沅接过,就见清月笑着道,“好好留着。” 辛沅不明所以,将葫芦重新别入腰间,点头说是,正准备抬脚走时,又听到清月道,“辛沅……过来!” 清月声音带着一丝轻柔,但又甚是疲惫,辛沅瞧他精神似乎没有来时看到的那么好,心里软了几分,挪步过去。 清月除了一些言行比较轻浮,不像是个掌门样,但他美的也让辛沅忍不住宽谅几分。 一头白发青丝,柳叶剑眉浓抹轻描,白皙的脸上尘俗不染,面容俊美,要不是凑近看到他眼角隐约的细纹,辛沅都要怀疑他和姬女一样是从天上下来的。 辛沅穿着一身浅白服饰,弟子装扮,微微靠近清月坐蒲旁边,听他说。 “辛沅……门有内贼,是我之错。”清月低眉道,神色略有些低沉。 辛沅微微睁大眼,她没想到清月会直接和她这样说。 “掌门……你……” 清月拉过辛沅的手,将其轻轻拂在自己脸上,神色却郑重道,“嘘……” 辛沅有些措不及防,一愣一愣地看着他,然后又听清月道,“神魔乱世,千岳会首当其冲成为人界开战品,千岳修道不过百年,却有安世之责。我门弟子也该守稳这一战,辛沅,为我拖延一个月,拜托了。” 拖延一个月……辛沅只觉得自己的眼皮在不停地跳动,控制不住地跳动。 “为何是一个……”辛沅还没问完话就见清月闭上了眼睛,且面色有些苍白,辛沅大吃一惊,伸手去触他的手腕,脉搏混乱,内脏受伤,显然受到过致命一击。 辛沅连忙伸手去输元气,稳定清月内体四处乱串的真气,手掌覆在清月背部心脏处,源源不断地元气传输清月,她不能为他彻底解决乱串的真气,只能为他暂时舒缓。 …… 凌白在路上走到一半,槐树上上方一阵鬼影忽现忽隐,夜色中,人影缩成一团,只能瞧见飘扬在夜色下的长辫马尾。 那只黑影迅速在凌白眼前掠过,凌白起身连忙追去,但追至一半,鬼影消失无踪,凌白的身影猛然一停,快速朝新进弟子的殿院跑去。 二黎喝药时气息平稳,并未有病乏现象,可他却始终咳嗽不止,明显有些怪异。 掠过的鬼影,依身形打扮和二黎十分贴适,新进弟子大多披散头发,竖立顶发,唯有二黎扎着马尾,略显不同,平日他最为热心好学,凌白对他印象也很深刻。 一身湛蓝身影快速朝二黎房屋跑去,走到门口,凌白就听到屋内传来连声不断的咳嗽声,屋内烛火尚明,一道因久病不好的略微瘦弱的人影投在门窗上,那人似乎因咳嗽有些难受,身体微微弯曲着。 凌白将要踏进去的一只脚缩了回来,恰时,耳边传来不断响动的铃铛声,引得人心烦意乱,二黎似乎没有察觉他在外面,也没听见似乎就在耳畔响起的清脆铃声。 凌白眉头紧皱,手掌紧握着,心下万分不安,略一顿足,转身就朝外离去。 这一夜的千岳似乎与平常没什么两样,月色笼罩着整个千岳,点点星火在黑夜中成了一闪闪的明星。 凌白快速朝玄机外的真元殿走去,越靠近一分,凌白耳边的铃声便更响亮一分,心里也莫名不安起来,凌白已经大致笃定,真元殿里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 这章把大战提前了,今天码字一直码不进去,早上醒来得知市内交通封闭,中午又得知高速封闭,还看见有人在网上拉黑车,赚着国难财,心里又气又为他们的无知感到无可奈何。 可能是因为我们一直太过安逸了,不曾觉得危险会有一天降临到自己身上,可我们不能等着醒悟,不能亡羊补牢。 预防措施已经做了,也不外出了,在家守着,等着前线的英雄们带来好消息,等着我的城市快快好起来。 2020年新愿望,人人平安。——1.23 于汉留言望安 (各位小可爱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不要过度恐慌,但也不要放松警惕哦!) 本性自私 凌白到的时候,辛沅已经快要坚持不住,看到来人是谁后,她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凌白连忙接住辛沅将倒的身子,看见一旁闭着眼无意识的掌门时,心下微沉,连忙给清月喂了一粒养气丸,然后为辛沅注入元气。 在辛沅来真元殿前,掌门清月就已经告诉凌白他受了重伤,需要闭关半年。 以往清月掌门出关大多会在三四年后再次闭关,此次回门却连半年都不到,可见清月的伤到底有多严重。 凌白问过伤来自何处,但清月没有明说,只说在临出关时就被人袭击。 千岳后山,一般弟子无事并不会轻易去,闭关石洞更是只有门内弟子才可进。 凌白在给辛沅恢复的时候,姬女匆匆赶来,见殿内情景没有很意外,她急着朝凌白道,“快把他带去山洞,不能让人发现清月受了伤!” 此时辛沅也睁开眼,手里抓住凌白的衣袖,点头道,“门内有鬼,不能让他发现。” 掌门出事,门派群龙无首,内有鬼,外有敌,内外应合,千岳必处险境。 ———— 莫渝收到商黎信件来报时,看向千岳方向,嘴角微弯,低声朝手下吩吩咐道,“原地待命。” 商黎来报,千岳掌门闭关,大弟子凌白代掌门处理事物。 这事一向如此,商黎来报时也没发觉出什么异常,但莫渝很清楚,三大门下,有现成的石钟真人在,却让一个弟子掌管,这里肯定有什么问题。 要么就是清月大权在握太紧,要么就是他们真人之间有问题。 其实莫渝想的没错,石钟真人此人平时虽低调喜静,可一直以来也广收信徒,但青华门下各个方面却并不突出,也不落后,似乎一直稳稳当当不高不下,或者说其实一直都在受玄机压制。 三大真人,他们本质上也是普通人,曾有过出生入死的江湖情,共同修炼的同门情,但一旦和权挂上,还依旧保持初心的少之又少。 原先因为炉鼎问题,掌门清月和石钟就已经发生嫌隙,元柒一走,中间为他们俩和解之人就没有了。 而撕开的裂口不早日缝补,只会日渐加深扩大。 只是莫渝没有思虑到的是,他和商黎能自由出入千岳后山却丝毫没有惊动千岳,不是因为凡人的无用与弱小,而是清月和石钟这长达十几年的隔阂未消除,且日渐累加。千岳早就只是表面齐心,规律严森也只是给外人看。再加上清月闭关频繁,许多事情都没有定下明确规范,这才让他有了乘虚而入的机会,才能出入千岳后山。 莫渝吩咐完手下,只身一人飞往千岳派,在开战前,他得去找辛沅,问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 莫渝收到消息已经是几个时辰后。 几个时辰前,辛沅几人把清月送往石洞后,没过多久,清月就转醒,他告诉三人,他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来恢复身体,希望他们能帮他稳住千岳情况。 清月没有说到底何情况,但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妖魔乱世,作为人界的最大的修道之师,毁掉修道者的道,便能损伤人界势力八成。 再加上现任魔君来势汹汹,从林秀山一路向西,直逼千岳,意图甚显。 辛沅发现,自她知道有内贼后,千岳的局面一下子变得有些严峻,内有贼,外有敌,掌门还受了伤。 辛沅看着清月,犹豫了下,往前一步问道,“你……之前不是说一个月吗?” 清月斜躺在石门内用来帮助恢复身体的玉机床上,他看着辛沅,眼里闪过一丝犹豫,沉思了会说道,“那伤比我想象中要更严重。”否则也不会晕倒在真元殿了。 辛沅默不作声,跨出的一只脚收了回来。她就知道,凡人太过无用。 姬女有些不屑地道,“怕什么,不还有我。”她一个仙女,还不信斗不过妖魔。 辛沅看着姬女一脸傲娇样,想起她也会参与,辛沅忍不住伤神扶额。 一直在旁沉默的凌白,抬眼看向虚弱得似乎就要飘走的清月,抿了下唇,恭敬道,“弟子谨尊师命。” 清月看了眼凌白,又看了看旁边眼冒桃心的俩人,头一次有些猜疑,他从前捡的这徒弟到底是福还是祸。 朝几人点点头,清月说道,“姬女留下,你们走吧。” 辛沅乐得和凌白一起走,连忙挽着凌白的手出石门。 姬女妒忌地看着他们,等两人不见身影,她才怒道,“你不守信用!” 仙女的怒火似乎即使再大,也总是温柔含蓄的,清月微微咳嗽几声,劝慰道,“神女不必如此,你既然已说他非凡体,那么自然也不会在这人间久留。” 姬女脑袋转不过弯,她质问道,“你明知我是过来做什么的他与那妖如此亲密,我又怎么能够让他爱上我,好让他早日回归。” “神女曾言……咳咳,神渡三情,他亲情已历,如今剩下情爱、师友未受劫难,我可助他师友,至于情爱……咳咳……神女无需担心。” 担心,姬女担心的很。 他们神仙并不能随意插手凡间俗人命运,神女也只是分离自己一丝思缕化成她,让她偷偷下凡去帮忙。 来了这么久,可如今事情的进展几乎为零,她到时候该怎么交差! 姬女看着病怏怏地清月,心中一股气起起伏伏,最后半晌,从怀里拿出一粒丹药,居高临下地站在清月,睥睨道,“我再保你一命,若是你再不想出办法,我看,你的秘密也不用兜着了。” 闻言,清月睫毛轻颤,低着头不语,手里拿着姬女的丹药,看了半晌,说道,“好。” —————— 辛沅和凌白一路沉默地走着,直到快要看到卧房时,辛沅终于忍不住地问,“你觉不觉得掌门有些奇怪?” 闻声,凌白停下步子,抬眼淡淡地看向辛沅。 辛沅看着一脸冷淡,面无情绪的凌白,脑子一下就想起那个人,面带愠色,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怎么还不开花…… 看着他这样子,辛沅只觉得心中被梗了一下,说道,“我……不是怀疑掌门……” 凌白转过身,说道,“掌门自出关后确实奇怪,但他不会害千岳。” 辛沅瘪瘪嘴道,“哦,但是二黎师弟呢?” 两人走到院子外,凌白停下步子,见辛沅眼睛不停地往院内瞄着,脸色有一瞬间难看,他都忘了,为什么要和她走到这里,既然走到了,她却朝别人屋子看去。 凌白镇定道,“二黎师弟不是内鬼。” 这话一语中的,辛沅快速地转过脸,杏眼微微睁大,额间的一抹红花异常耀眼,她看着凌白道,“你知道啊!” 她就说都能知道她去过后山,怎么就不知道别人也去过。 “行吧,我看他也不像,估计是被那内贼害了,本生龙活虎的,现在成了病秧子。”辛沅随口道。 凌白点点头,“嗯,我走了。” “嗯,好。” 听到这话,凌白步子微顿,辛沅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你……今日之事不要外传。”凌白留下这句,人就匆匆走了。 她当然知道不能外传,这人虽变了样子,怎么还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德行。 辛沅幽怨地看着某人身影越走越远,心里堵着一口气。 她好气!那人何时才能成她相公? 殿外不远处,凌白步伐不停,一路上心脏也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两人一独处,他就想起那日在真元殿的事。 他不是修的无情道,看见美好的人也会心动。再说即使修了又怎样,掌门清月便是修的此道,不也是没有逃过七情六欲。 思及此,凌白心中反而坦荡许多,步子也渐渐缓稳。 辛沅到屋内的时候,莫渝从暗处伸手袭击过去,一阵风动,床上的纱帐飞扬而起,辛沅弯腰躲过,一脸狠绝地伸手去反击,眼神触及一身黑衣,冷静下来,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莫渝一脸微笑,但其中真假只有他自己知道,“辛沅啊辛沅,你可真没良心……拿我的血,跑这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 辛沅紧皱眉头,不悦道,“你知道的!那血是为了谁。” 闻言,莫渝挑眉,纤长白皙的手抚过辛沅的一头秀发,从上往下,一路滑到肩旁处的散发。辛沅冷眼看着,不言语也并没有阻止,她知道,她打不过这个魔头。 莫渝凑近闻了闻辛沅的发梢,淡淡独属她的花香附着其中,轻声道,“小没良心的,那血你可给他用了?” 略微嘶哑声就在耳后响起,辛沅往前走一步,躲掉莫渝的靠近,她转身直视莫渝的双眼,说道,“你还没告诉我,怎么给他续命。” 听到辛沅的问题,莫渝直起身子,两边嘴角不自觉地翘起,说道,“我就知道,你还没动手!方法和我一样,你只用给他三次便能让他长命,不过,辛沅,你是不是犹豫了?” 辛沅躲开莫渝审视的眼神,看着屋内某处,说道,“我犹豫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在犹豫什么,辛沅啊,说实话,你带他一起入魔,我还挺醋的。”莫渝淡然道,说的时候目不转睛地看着辛沅。 辛沅默不作声,心中止不住地发疼,她想和那人永远在一起,很想很想,想了千年,才让她抓住那么一个机会。 “他好像只剩这一世了……”莫渝提醒道。 辛沅乌黑的眸瞳里满是挣扎。 放过凌白,她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况且她现在一只脚已经踏入堕落的深渊,那人日后是不可能拉她一把,所以现在一起堕落呢,会不会有一线获得幸福的希望。 辛沅此时才真正了解到,她的自私与是不是妖魔无关,她的自私,因他而来,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莫渝看着辛沅,眼里闪过一丝落寞,看到她手握成拳,满脸决然的神情,心中已经大致知道她的答案是什么。 自私是他们本性。 ※※※※※※※※※※※※※※※※※※※※ 晋江文学携手作者祝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春节假期,平安康乐!同时温馨提醒大家勤洗手、戴口罩、多通风、少聚集! (武汉今天天气特别好,又是宅在家的一天,不出门,希望早日过去!加油呀我的祖国!) 石钟真人 掌门突然闭关,在千岳引起了一小阵风波,幸而凌白及时出面,很快就平息下去,门内各个课程照旧,弟子们也照常习学。 上过早课,辛沅将一大早就藏在怀里的小器皿拿了出来,里面是她昨晚滴好的血水,鲜红带着甜腻的腥味。 除了多加一层掩盖腥味的术法,辛沅特意还在腰间戴了一包香囊,试图掩盖过浓的味道。 清早的千岳本就格外安静,上完早课后众人都赶去食宿吃上香喷喷的粥面,辛沅一人拿着器皿小物,敲开了凌白的房间。 “咚……咚……”连敲三次,里面都没有人回应,辛沅大着胆子推开门。 儒雅古朴的房间没有过多摆设,只是空中飘散着一股子淡淡的药材味,辛沅皱了皱眉头,小心翼翼地踏进去,轻声走到茶桌边。 桌上摆着一碗还散着热气的药,辛沅凑近闻了一下,鼻间瞬间弥漫苦涩的中药材味,见此景,辛沅的眉头快要揪成一团了。 不是因为药过于苦涩,而是她担心这个凌白会不会和离垣一样,在隐瞒自己的病情? 辛沅看着那碗药,心中沉了又沉。 然后郑重地拿出自己的宝贝血,一滴滴地全倒入药碗中,还多添加了几股元气,她不知道人该如何治病,但续命她还是能做到的。 辛沅看着那碗被自己加过料的药碗,终于心里的恐惧和担忧少了几分,长长吁一口气,打开门就走,也不多留。 辛沅走后没多久,凌白皱着眉往房间走去,他身后跟着穿着浅白服饰的二黎。 二黎不知凌白叫他过来的原因,只跟在他身后,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道,“大师兄,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凌白推开房门,入门便闻到一股子中药味,有些稍稍不适,本就蹙着的眉头又蹙地更紧了些,他指着桌上的药碗说,“今日的药在桌上。” 二黎走过去,果然看见桌上还依稀冒着热气的中药,他苦着一张脸,憋着气,一口喝了个干净,喝完后说道,“怎么今日的格外的苦。” 凌白眼神闪了闪,犹豫了下问道,“你这病,多久了?” 二黎皱着眉头,垂头丧气地道,“大约快半个月了,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常常咳嗽,喉咙处不太舒服。” 凌白点点头,“那你可去过后山?” 二黎点点头,答道,“掌门出关那天,和师兄弟们去走了一会,大师兄,有什么问题吗?” “无事,后山日后不要随便再去,你把这副药喝完,若是还没好,再来找我。”说完,凌白将前不久找掌门问来的药方递给二黎。 二黎谢过,双手去接,看了看药方,但他并不懂医,因此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凌白盯着二黎,越来越确信,那夜晚上见到的黑影不是面前这人,他又拿出一张到符,嘱咐道,“每日戴在身上,晚上挂在床头。” 二黎点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自己这病可能是中了邪,他郑重地说道,“多谢大师兄!” 凌白微微点头,朝他挥挥手,示意他可以退下。 二黎恭敬退下,刚打开门没多久,就见一弟子气喘吁吁地跑来喊道,“大……大师兄!石钟真人急着唤您!” 凌白身子微怔,二黎奇怪地看了那位传话弟子,心里有些嘀咕地看向凌白。 凌白起身,朝两位说道,“我去去就回,你们告诉玄机弟子,无事不要出主殿。” “是!”两位弟子恭敬道。 石钟真人从没有管过玄机之事,众人奇怪也是正常反应,凌白大致清楚石钟找他何事,于是迈着大步,急匆匆地赶去。 青华门下向来低调,石钟真人常年隐居山间,从不过问山外事,但凌白曾听过石钟和清月之间的纷争,清月掌门闭关,事情也一向托管给他,凌白总觉得,他们之间远不是简简单单的纷争那么容易。 凌白到的时候,青华弟子正井然有序地上着课程,弟子们都面色惕然,见有外门弟子经过,即使是门派的大弟子路过也没有多望一眼。 凌白一路走过,由青华弟子引入石钟所在的宫殿。 青华宫殿向来古朴,有些宫殿外还缠着开放茂盛的树藤,凌白进去后,殿内中央正放着一顶两三人高的炉子,里面正烧着火,烟雾从鼎尖细缝寥寥升起,凌白抬头一看,赫然发现宫殿天花板的正中心是空的。 凌白蹙眉,蹲身单膝跪道,“弟子凌白,拜见真人。” 石钟也不知到底多少岁数,他面容的皱纹衰老的明显,长长的白胡须夹杂着几许黑,他脑后的发倒是全黑,但前顶的发,白的发亮,看上去比清月还要老上很多岁。 石钟坐在团蒲上,闭着眼假寐,听到面前的声音,他未开口,只是道,“玄机弟子到了?” “正是,听师弟说真人急着找弟子?”凌白依旧单膝跪着,头未抬起,等着石钟回话。 石钟慢慢睁开眼,斜视了一眼底下的少年,见他发黑如墨,眼睛被刺痛了下,又连忙闭上道,“本宫确实急着找你,来人可是那人的大弟子?” “正是清月掌门的大弟子凌白。” “好了,好了,不要在我面前说起他的名字。”石钟声音有些干哑,也不知是年龄到了,还是被炉子给烧成这样,他睁开眼看着炉子的上方,状似随意地问,“他又闭关了?” “是。” “这次又是多久?”石钟问道。 “大约和以往一样,一年或是三年。”凌白撒了慌。 “呵。”石钟冷笑一声,“他闭关再久,那头白发依旧是黑不了。” 凌白低着身不语。 石钟见人不应,眼睛回转过去,见人依旧跪在地上,于是有些漫不经心地道,“起来吧,一直跪本宫做甚?” 凌白跪地的腿有些许麻木,缓了一下后起身回道,“多谢真人,如今掌门闭关,您是门派的主心骨。” 这话说到了石钟心里,他满意地看着凌白,说道,“不亏是那老头子的大弟子,不过……”石钟话音一转,问道,“你不怕我趁机夺了你们掌门的权?” “掌门说过,三大真人同起同坐,他虽位称掌门,但其他与真人没有什么两样,而且在其位还需执其职。”凌白回答地游刃有余。 石钟听到,心里并没有高兴多少,他冷哼一声,说道,“这话只是说着好听,既然他不在,本宫就说与你。” “弟子听命。” “本宫不知你们玄机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千岳近日时常有一股魔气乱串,想必你也是知道的。”石钟有些漫不经心地道。 来之前,凌白就想过石钟真人会问起这事,于是他不紧不慢地答道“弟子也是刚刚得知。” “清月既然已经此事,那他为何还要近日闭关?可是出了何事?”石钟问的咄咄逼人。 凌白沉默了下,他抬头看向面前白发胡须的真人,只看一眼又很快低下头,答道,“此事弟子不知。” “胡闹!”石钟忽地大声骂道,生气时,胡须颤动,他只盯着凌白,“要是若让本宫发现,魔气与你们玄机有关,就别怪本宫从那石洞里把他拎出来!” “弟子定传达给掌门。”凌白回道。 石钟斜视他一眼,而后有些惋惜地道,“好好一个苗子怎么就到了他那。” 石钟说的时候没有多加掩饰,凌白听见也只是微微低头,遂回道,“若是真人无其他事,还请弟子先行告退。” “走吧。”说完,石钟闭上眼不再理会凌白。 凌白默默退出,临走时手中捏住拳头,离清月出关还需多日,千岳绝不能坐以待毙。 看石钟真人的神情并非不关心千岳,只是凌白不知,他的关心到底涵盖的是整个千岳,还是只有他的青华。 夜晚降临,泼墨般的大布遮盖住整个天空,上面一阵灰一阵黑,唯一有着闪光的星星躲在黑云后。 凌白抬头看着夜空,心里总有一丝不好的感觉,乌云蔽日,接下来会是雨季。 还未等到第二日,半夜雨就下了起来,起初是狂风暴雨,暴雨唰唰地下着,位于高处的树梢在风雨中疯狂摇曳,凌白一夜未眠。 千岳后山,一个魅影迅速乱串着,雨不曾沾染到他身上。 莫渝看着手中的信件,满意地看着商黎,一边嘴角翘起,说道,“时机成熟。” 商黎听到此话,没入夜色中的双眼露出一丝喜意,单膝跪在被雨水弄得有些坑洼的土地上,恭敬道,“恭喜魔君,属下随时待命。” “玄机现在如何?” “掌门突然闭关,有弟子有怀疑,但青华那边似乎没有什么动静。” “嗯,你去给他们加点火候,下周动手。”莫渝淡淡道,说完将手里小石子传递过来的信件捏成灰烟。 “属下遵命。”商黎抬起头看向自己的主子,眼神迫不及待又充满血腥。他抬起的半张脸亮了出来,那张脸分明与二黎一般无二,但仔细看,他似乎又更加阴柔一些。 ※※※※※※※※※※※※※※※※※※※※ 坑挖太多了……啊啊啊啊,好复杂! 不老不死 清晨,小雨淅淅沥沥下着,一阵浅蓝风急匆匆地穿过大殿,到达内殿。 “大师兄,我听说,掌门负伤,闭关是在养伤?”身着浅蓝服饰的弟子急忙忙地说道。 凌白抬起头看向来人,见人匆匆忙忙,眉眼紧蹙,问道,“松阳,你听谁说的?” 松阳抬步走近,脸上甚是焦急,忙问道,“师兄,到底是不是这个真的如此?此次,掌门出关不过半年,怎么会突然闭关?” 凌白放下手中的笔,眼神横掠过去,他重重问道,“你从哪听到这些的?” 凌白显然动了怒,但他向来很少生气,对待师兄弟性子一直都是稳稳和和的,松阳瞧见他的怒样,原先急促询问声小了下来,气势也变弱了些,“我……今儿一大早,就听见几位师弟在那碎碎语,所以着急赶来,大师兄,是谣言吗?” 掌门闭关不过三日,现在就有消息传了出来。 凌白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他站起身,果断说道,“去把各门下的门内弟子召来主殿。” 松阳听见这话,眼睛微微睁大,讶异道,“师兄,是真的出什么事了吗?” 以往,若非大事,从不轻易召唤过三大门下弟子集结,起码自松阳入门以来,此事发生的次数绝不超过三次。 “等下便知,你赶快去。”凌白定声道。 “好,好,我这就去。”松阳连忙应道。 看见松阳急匆匆的背影消失在内殿,凌白紧蹙的眉头才终于松了几分。 那内鬼已经行动,到底是知道掌门负伤,还是只是在传谣试探 掌门负伤,门派群龙无首,外面那些妖魔,攻打千岳似乎轻而易举。 没过多久,松阳就通知了所有人,千岳主殿内集合了二十来人,再等凌白的时候,有人忍不住问松阳到底发生了何事,但松阳也只是摇头回应。 凌白到的时候就看见千岳最优秀的弟子正井然有序地站于主殿之上,个个身姿挺拔,姿态卓越,门内弟子都是各个门下最优秀的,也最受真人们看重的弟子。 凌白站在台阶之上,俯身看向众人,他未开口,众人也未作询问。 他们之中曾经或多或少受过凌白的教导,也曾或多或少得到过他的照顾,他是兄长,也是师友。 看了众人几眼,凌白终于开口道,“听闻,近日有传掌门因受伤闭关,我在这里郑重告诉大家,此事是真的!” 凌白声音铿锵有力,完全看不出任何慌乱轻型,他的话引起来一片骚乱,但很快有人清醒,立马问道,“掌门伤势如何何时发生的又是何人伤害掌门” 凌白看向问话的弟子,那弟子穿着粉白服侍,是元柒真人门下大弟子。 凌白看过去,回道,“大家莫慌,掌门得神医补救,如今只需修养一段时间。” “谁做的谁伤害的掌门。”一派之掌,哪是那么容易就受伤的。 清月修道最为深久,名望也高,除了妖魔,他们想不到任何人能做到。 “出关时,受妖魔袭击,掌门收了妖,但自己也有伤。”凌白还是决定将话半真半假传达,他想过,若是告知大家门有内鬼,一是会引起互相猜疑,二是若走漏风声,易打草惊蛇。 凌白继续道,“此事,掌门特意吩咐,不可告知外界,于是便瞒了大家一段时日。如今谣传已起,人心易乱,修道练术也会受到影响。外面妖魔乱窜,我们修道之人应时刻准备拯救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 “大师兄说的是。”松阳应道。 而后,几位也连声应和赞同。 得到众人回应,凌白走下台阶,将一直背在手后的玉佩拿出,横放在众人面前,说道,“掌门有令,千岳近日需加强警戒。” 玉佩是早就有了的,清月将门派事务交给凌白时,还给了他象征身份的玉佩。 众人瞧见,神色严肃,应道,“遵命。” 门派夜间轮流值守的忽然多了起来,动静不算太大,但也不小。 小石子看着在房内蹙着眉的辛沅,试探地问道,“小辛沅,外面怎么多了那么多人?” 辛沅斜过去看了一眼小石子,鼓起嘴道,“我哪里知道。” “小辛沅,那东西你给他喝了吗?”小石子问道。 一听这个,辛沅眉眼蹙地更紧,“给了啊,但是他好像生病了。” “生病了”小石子跳到桌上,俯下身问,“严重吗?” 满屋子都是药草味,苦苦涩涩的,辛沅耷拉着肩膀,下巴搁在桌上,说道,“好像有点。” 得到回答,小石子起身,跳下桌,小心翼翼地猫着腰离开。 小石子离开后,辛沅本有些忧郁的眼神一下子清明了起来,她盯着小石子离开的方向,迅速起身跟了过去。 知道人和妖的区别吗? 妖天生法力,人却只能靠后天努力。 像辛沅这种活了上百年的妖,体内又自带着强大妖力,她一路上顺利隐藏着跟着小石子。 小石子的钻地术最为厉害,幸而辛沅平常没啥跟着小石子跑,她一路看着,一路跟着,直到跟着他走到后山。 后山偏僻处,白日的雨停了,夜里的山带着浓厚的湿气。 辛沅看见小石子拿出一张字条,然后站在原地等着什么人。 辛沅知道他在等谁,她看着小石子,躲在暗处的脸黑了几分。 她是在得知二黎生病后,偶然发现小石子跟莫渝的联系。 她不知莫渝何时会来,也不知道会在哪里出现。 清月让她拖一个月,她就想到了莫渝。 想起清月的那些举动,辛沅知道,那人就是让她拖着莫渝。 好吧,她如今寄人篱下,帮点忙也是应该的。 辛沅在暗处等着,没有发现她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双隐在黑夜中发着亮光的双眼。 辛沅一个劲地盯着在原地等人的小石子,然后她就见小石子忽然转头看向她隐藏的地方。 辛沅连忙转身,屏住呼吸,然而一转头,没把她吓个半死。 莫渝穿着一身黑衣没入夜色中,只有在月光下的那双眼睛熠熠生辉,闪着亮光,可又十分幽深。 “辛沅。”那人唤了她一句。 小石子也终于瞧见,有些吃惊地磕磕巴巴地道,“小……小……辛沅?” 这实在是一次失败的隐藏,辛沅索性站出来,朝莫渝笑了笑,打个招呼道,“哈哈哈,好巧哦,你们也都在这啊。” 气氛一时尴尬。 没人应她,过了一会,小石子才后知后觉地道,“你……你一直跟着我啊。” 这话实在是在给她落井下石,辛沅朝瞪了一眼,然后瘪嘴道,“没有,路过。” 闻言,莫渝讪笑了一下,朝辛沅问道,“说吧,找我作何?” 辛沅看着莫渝,见他一身黑衣装扮,不回反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莫渝笑道,“奇怪吗?” 辛沅看着这人一脸坦荡样,点点头,“嗯,看来得提醒一下相公,后山也得加强警戒。” 莫渝嘴角的笑一下子消失,他迅速地来到辛沅身后,正准备伸出手时,被辛沅闪身一躲。 莫渝脸色又黑了几分,但很快脸上笑意又浮现,他收回悬在空中的手,问道,“你还当真以为自己是千岳人了?” 辛沅转身,反问,“我相公就是,我怎么就不是了?” 一口一个相公不离,莫渝努力忍住心中不断涌出的暴躁,他看着辛沅,说道,“你信不信本君三日就让这个世上再也没有千岳。” “信啊!魔君神通广大,我当然信。”辛沅回道。 闻声,莫渝心中的气稍微消了一点,他走向小石子,边走边道,“找我何事?” 小石子有些忐忑地往后看了一眼辛沅,他对着莫渝有些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准备告诉你,千岳加强警戒,千岳当前代理掌门生病。”辛沅抢着说道。 “生病”莫渝回身看向辛沅。 少女在黑夜里,穿着一身轻衣闲服,细腰曼妙,她忽然捂着肚子,疯狂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我随口一说而已,他都信。”辛沅指着小石子道。 小石子下巴惊到地上,问道,“假的啊!” “哈哈哈哈,是的啊,我都给他喝那个血了,生再重的病都会好。”辛沅眼角挤出泪水,笑弯了腰。 莫渝黑着脸,说道,“无妨,今日能见你,也是有收获。” 闻声,辛沅直起背,用手擦掉眼角的泪水,神色恢复如常,她走近一步,问道,“还有两次,在这一个月内,我会给他,一个月后,他就能和我们一样不老不死?” 莫渝眉眼带笑,施施然地靠近辛沅,说道,“当然。” “好!”辛沅丝毫不避地说道,“我知道你们要攻打千岳……” 辛沅眼神流转,仰起头,给了莫渝一个笑容,温和询问,“莫渝,给我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后,千岳如何,我不会管。” 莫渝眼神微暗,他看着辛沅额间那抹绽放鲜红的花纹,明知道她是为了什么,可还是说道,“好,我答应你。” “魔君!”小石子紧张道,“此事不可再拖。” 辛沅一个刀子眼扔向小石子,小石子连忙闭上嘴。 “无妨,早一个月,晚一个月,都是一个结局。”莫渝嘴角微弯,朝辛沅悠然说道。 ※※※※※※※※※※※※※※※※※※※※ 我捋不顺了…… 这世就这样写吧,等凌白挂掉。。。 (我捉虫) 续命翻车 辛沅不知道这一个月到底能改变什么,答应清月的一个月,她做到了,但同时凌白的续命计划,她也的确需要加快进程。 点着亮光的房内,辛沅拿着一把尖锐的刀,毫不犹豫地朝自己的左手食指划去,新鲜的血液沿着划痕一滴滴地落入器皿中,这是第二碗。 血满了皿器,辛沅心间猛地刺痛,她撩起自己的左手衣袖直拉到肩膀处。雪嫩的肌肤暴露在空中,夜里的凉风轻轻吹过,寒意渐生,但一丝抽筋之痛盖住了那丝凉。 辛沅雪白的左手臂上,一根黑红的筋脉沿着修长的手臂内侧直入肩膀处,那根筋的枝节偏红,延伸四周,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辛沅紧咬着牙齿,低头斜视自己的左肩,通往肩窝处的筋脉颜色尚浅,似乎还没通到心脏。 她心脏处的血似乎与魔血并未很好融合,就差了那么一点。 额前满是汗水,辛沅放下袖子,手臂上的疼痛欲裂,她踉跄的走到桌前坐下,手里紧握着一瓶酒杯大小的透明器皿。 器皿里的血水带着黑色,辛沅知道,那血确实带着魔气。 只要再给他续两次,他就能不老不死,永远都只能在凡间陪她。 辛沅看着手指处泛着血水的伤口,眼里满是决然。 雨季还未过,夜晚的山雨温温柔柔的,绵绵细雨落在屋顶,积少成多的雨点,顺着屋檐滴滴落下。 屋内的书桌前还点着烛蜡,温暖的亮光照亮桌前那一方平台,身穿靛蓝道服的男子修身直立桌前,面前放着白净帛布,手中拿着沾好墨的笔,久久未动。 凌白顿了有一会,直到门外传来声响,他才放下笔,眼神直望过去。 穿着浅白衣裳的女子歪歪斜斜地依靠在门前,面色桃红,眉眼醉意朦胧,凌白见她手里拿着一酒葫芦,顿时明白了。 “辛沅,回去。”凌白收回眼神,拿起笔,往下落字。 听到有人唤自己,辛沅笑了一下,身子依旧靠在门前,问里面的男子,“大师兄,你怎么不唤我师妹……” 凌白手顿住一瞬,神色如常,“辛沅师妹,门下规矩,不可醉酒。” 见男子一本正经,辛沅嘴角的笑意拉大,她将半掩着的门打开,歪扭着身子入屋。 看起来醉得不清,凌白微皱起眉头,但并未出言阻止,又低下头专注自己手上的事务。 “凌白师兄,我没醉。”辛沅好不容易才走到书桌,直扶着桌角,抬眼看向面前神色专注的人。 扑面而来的酒香,凌白狠狠地皱了下眉头,抬起头,直视着走到面前的女子,语气甚是不喜地道,“这个时候怎么能喝酒” 辛沅像是没有听到,忽地伸出一只手,食指直直地触向男子的嘴唇。 薄薄的嘴唇紧抿着,似乎甚是不悦眼前突然冒犯,他倾斜过去,低声厉道,“出去。” 辛沅伸出的手指在半空中猛地停住,又甚是自然地收了回来,可另一处紧握酒葫芦的手紧了紧,她朝凌白笑着道,“师兄,我最近烦得很,来此叨扰了,真是对不住。” 这话半真半假,她的烦恼一直都有,可不是最近才有的。 辛沅收起笑容,转过身,人摇摇晃晃地定住,而后有些歪歪斜斜地朝茶桌前走去。 凌白实在看不懂辛沅突然的举动,但见她这样说,紧皱的眉头微微松了几分,本是愤怒的情绪渐渐平息下来,眼神也似有松动。 他放下笔墨,看着从屋内出去的女子,说道,“你……掌门之事,你莫要有太大压力。” 辛沅本往前的身子一下子又转过来,她快速地走到凌白面前,问道,“师兄,如果将来我犯了什么错,您能原谅我吗?” 凌白看着面前面色桃红,醉意盎然的姑娘,叹息一声,“别想太多,这次醉酒就算了,赶快回去。” 近日门派事情突然增多,想起那日在辛沅给掌门续元气,凌白有些怜惜地看向辛沅,她只是一名新进弟子,遇上居多变故,怕是为这烦恼。 辛沅看着凌白的眼睛,里面一片温和,还带着一丝怜悯,她忽然就看懂了那里面的意思。 怜惜她,看她可怜而已。 和那个人一模一样的神情。 辛沅脑子一瞬间被什么占满,真的醉得不清起来,她有些忍不住地靠近那人,越过桌前,走到凌白身边。 凌白见势不对,人往后偏了偏,蹙眉抿唇,看向面前的人。 辛沅瞧见,脚下停止,可身子却前倾,踮起脚尖,突然拉过凌白的衣领口,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变得近许多,可还是隔着半臂距离。 “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我不需要。”辛沅冷着一张脸,漠然道。 说完松开领口,人却往前倾了过去。 凌白回过神,扶住辛沅腰间,瞧见神色依旧不清明的姑娘,眼里的怜悯消失得一干二净,神色却凝重了几分。 他在她身上,似乎,闻见了不该闻到的味道。 第二日清晨,辛沅再次醒来的时候,脑袋里有些疼痛,回顾四周,才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回到自己的卧房。 她并不擅长饮酒,昨日喝点小酒,她才敢借着酒醉壮胆,然后贸然前去打扰凌白,否则她都不知道该什么时候再有先前的运气给他续命。 路过茶桌时,她趁着凌白未注意到她的时候,将器皿里的血倒进了茶壶,只要他喝了,那她就成功了。 脑子依旧尚有些余晕,辛沅昏昏沉沉地摇晃了下脑袋,她的身上依旧穿着昨日的浅白衣裳,下床时歪了一瞬又很快立住。 辛沅扶着自己的脑袋,下床往外间走去,还没走几步,看见面前坐在桌前的男子,辛沅一下子就清醒了。 她好像占了他的房,还占了他的床。 这人怎么不给她送回去呢。 辛沅莫名忐忑地走出去。 听到脚步声,凌白一直握着的茶杯终于放下,他朝不远处有些磨磨唧唧的的姑娘,冷声问道,“酒醒了” “醒了醒了。”辛沅忽然有些怂。 “来,喝点醒酒汤。”凌白不急不慢地说道。 辛沅挪步过去,微微弯着脊背,小心翼翼地伸手拿过桌上的水杯,喝前偷偷看了一眼凌白神色。 凌白脸色正常,瞧起来没有什么疾病,辛沅想着,可能是那血起作用了。 凌白看着某人对自己胆战心惊的样子,无言地摇摇头。 “师兄……喝完了。”辛沅说道。 凌白点点头,指着桌上的另一只茶杯,“还有这个……你先闻闻。” 看见那个茶杯,辛沅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是何……师兄,我现在不渴。”辛沅尬笑道。 凌白将茶壶拿过来,又拿出新的杯子倒上,淡淡道,“只让你闻闻。” “哦……”辛沅拿起杯子,往鼻尖嗅了嗅。 刚到鼻间,她的脸色就变了几分。 她记得自己盖住了那血的味道,可为什么还会这么浓。 “辛沅师妹,这味,你可是熟悉”凌白不轻不重地问道。 “师兄……说笑了,这碗里的血气确实古怪,可师妹怎么会对这熟悉。”辛沅再次尴尬笑道。 “是吗”凌白问道,眼睛看着那碗带着浓浓血气的茶水。 “她说谎!” 忽然,门被推开,一身蓝衣的姬女怒气冲冲地道,“她说谎,明明就是她下的!” “姬女”辛沅抬头望去,有些惊讶。 姬女仰起头,傲视辛沅,说道,“你个妖女,后山魔气定与你有关,掌门受伤也与你有关。” 话说,姬女只是说前半句,辛沅可能还会慌乱一下,可她又说完后半句,辛沅的心一下子就定了下来。 这个笨蛋,辛沅内心俳腹,神女降智了吗? “姬女,不可胡说。”凌白说道。 姬女看着凌白,心里已经快要气死,偏偏她还不能告诉这些愚蠢的人类,他旁边这个是只妖。 姬女看着辛沅,又看了看他们桌前的血水茶杯,说道,“大师兄,我可没有胡说,这事是掌门告知我的。” 闻言,凌白和辛沅脸色大变。 凌白凌厉地看向辛沅,问道,“她说的可是真话” 辛沅脸色煞白,她倒是忘了,这姬女背后还有那个奇奇怪怪的掌门。 只一句掌门的话,他便信了,辛沅苦笑一声,“师兄,这样你便信了她” 见状,凌白眼神稍缓,只瞧着辛沅,并不言语。 姬女有些着急,说道,“大师兄,掌门的话你也不信吗?她其实……根本就是个……” “姬师妹,掌门正在闭关,他如何告知你的”凌白忽的开口。 姬女一下子愣住,她所告知的可一点假都未掺合,这妖女与魔有关,后山魔气,清月受伤,她怎么可能逃得了干系。 “师兄,掌门闭关前不是单独唤了我吗?就是那时告知的。”姬女反应过来。 “那你为何不早点告知”凌白又问。 姬女又愣住了,她……并不想和妖魔扯上什么关系,这事也并不是那时就知道的。 可话已至此,姬女冷静下来,说道,“师兄,我已告知此事,信不信就由你。” 说完,她朝辛沅嗤笑一声,没头没尾地说道,“你可别得意,人间说,纸包不住火,我看颇有道理。” 说完,人就走了。 没走几步,辛沅和凌白隐隐约约听见一句,“愚蠢的凡人。” 辛沅嘴角微搐,她略有些尴尬地道,“师兄……” “辛沅,她不是人。”凌白陈述道,“你别招惹她。” “我……我……”我何时招惹过她 辛沅很想翻个白眼,明明都是你招来的桃花。 ※※※※※※※※※※※※※※※※※※※※ 啊啊啊啊,十万字了!十万真是一个坎,我努力迈迈。 姬女绝对是我写过最蠢的配角了,可我写的时候好欢快啊哈哈哈哈 完了,感觉喜欢上这种蠢配角了…… 下一本再写一个,嘻嘻。 泛起涟漪 掌门出关后便将姬女带在身边,还收为关门弟子,凌白起初以为真是什么难得的奇才。 虽说姬女的天赋确实不错,但和掌门的行踪实在令人多疑。直到那日,掌门受伤,却只留下了姬女,等凌白再去探望清月时,清月的脉搏没有原先那么虚弱。 他想不到凡间能有什么药物可以让人在短时间内恢复德这么快,所以他才猜测,姬女不是普通人。 凌白的猜想对了一大半,但辛沅和姬女一样,都不会明确告诉凌白对方的身份,姬女是碍于天规,辛沅可能更多的是自保。 因为她解释不清楚,自己怎么会知道对方的身份。 “辛沅师妹,有事记得告知。”凌白突然开口。 “哦哦,好。”辛沅随口应道。 凌白点点头,拿起桌上那碗血水,凑近闻了闻,一旁的辛沅的心也跟着提起来。 凌白眉头皱起,才置物桌拿出小瓶带盖的瓷杯,然后辛沅就见他将血水往里倒去,盖上盖子,一气呵成,抬头看着辛沅道,“还有什么事吗?” 今日阳光正好,辛沅看着那小瓷杯,吞下口水,人有些晒晒地笑道,“没事没事。” 凌白点了点头,随口道,“那去练习吧。” 第二碗失败了,辛沅有些舍不得她好不容易才忍痛割下的血,看了那东西好几眼,想开口与凌白说些什么,可就是说不出来。 见辛沅一直望着瓷杯,凌白步伐微顿,往书桌去的身子停住,他拿起手中瓷杯,提醒道,“辛沅师妹,魔血虽能养血美容,但人做事不能走极端。”说完,将碗中剩余的血水倒入种植的枯盆当中。 “别……” 辛沅面露不舍,她心颇疼,这是她的心血啊!就这样白白浪费了。 养血美容,亏他想的出来,辛沅捶了捶自己的心口,说道,“我不心疼。” 殊不知被人听到,“辛沅!”凌白忽地语气有些严厉,开口便叫她全名。 他以为她还惦记上这碗血水。不过也是事实,辛沅确实很是不舍。 血水落入干涸的泥土,一抹红与干裂的棕灰色的土壤相融,凌白又倒入干净的水冲刷,顿时盘中只留一片棕黑的水渍,红没了,辛沅心里颇觉得有些委屈,她费心费力地,那人随手一倒就没了。 辛沅仰起头,朝凌白看去,她比他矮了一个头,仰头只见男人凌厉的下巴,白皙润玉,她此时很想往上面咬上一口。 但显然,辛沅没那个胆,她哀怨地看着凌白,开口问道,“凌白师兄,如果你有个你最亲近的人,但他接二连三地在你面前离去,现下只有最后一次留住他的机会,你会怎么做?” 问题来得莫名奇妙,凌白却沉思起来,过了会后答道,“那就一起离开。” 闻言,辛沅眼睛亮了亮,“真的吗?” 她本来是想知道凌白会是什么做法,她是拼命把那人留下来,但按照凌白的回答,他说的“一起”两个字似乎更吸引她的注意,一起留,一起走,总归都是在一起。 她的相公,不会让她失望。 辛沅心情瞬间转晴,笑眯着眼,乐呵呵地神游天外。 头顶忽被人轻敲,辛沅脑子里的金色泡泡也被打破,回过神,她就听到某人笑着道,“假的,我是千岳大师兄,怎么能随意离开。” 脸一点点僵硬,辛沅肩膀顿时耷拉下来,这是开玩笑的事吗? 可又想起那人啥也不知道,辛沅就觉得心有些累,瘪瘪嘴,嘀咕道,“那大不了就一起留下。” 声音算大,但凌白还是听到了,他朝辛沅看去,漆黑的眼满是沉思,见姑娘一脸沮丧,凌白心思微动了动,但却说道,“快回去换身衣裳,今夜,你与我一同去看看掌门。” 辛沅微微愣住,这倒是一个好机会。 ————— 月上柳梢,稀松星光照着黢黑的石子路,辛沅着身浅白,亦步亦趋地跟在凌白身后。 即将入山,山口前的高大树木上空传来一阵呼啸,凌白停了步伐,扭头转身对着落后一大截的人道,“走我前面。” “哦……”辛沅小跑着上前,但在和凌白并肩时慢了下来,说道,“我忘了路……” 黑夜中,凌白失笑轻轻摇头,抬腿与辛沅并走。 “师兄,你是从小就在千岳吗?” “嗯。” “是家人送你来千岳修道的吗?” “我没有亲人。” 辛沅微愣,但想起前世离垣的那群亲人,那样还不如没有,或者说,这一世,没有亲人会来害凌白。 “哦,挺巧。”辛沅笑着道,“我也无父无母,师兄,那是谁带大你的?” 闻言,凌白沉默,神情没入夜色中让人瞧不清楚,正当辛沅想另找话题时,就听身旁的人,回道,“清月真人将我捡回来,但是元柒真人带大的我。” “元柒真人?”辛沅记得,那个千岳唯一升仙得道,也是凡间唯一通过修道成功飞升的女真人。 可是她记得,那人二十年前就已经飞升了。 “嗯,元柒真人是千岳唯一的女道者,她待我如亲人,如师友,我也尊她敬她。” 突入其来对某个女性的表白,辛沅感觉被自己蠢死,一时也不知说什么,便道,“那真是可惜了。” 闻声,凌白停下步子,转头看她,问道,“可惜什么?” 辛沅也跟着停下,说道,“她不是飞升了吗?可惜她走的太早。” 这话是辛沅无意识说的,但一字一句都敲打在凌白心上,心间微颤。 世上众人皆羡飞升成仙,可难得会有人和他生了同样的心思。凡人飞升谈何容易,飞升一去,人间就了无踪迹,这和去世又有何区别,只不过换了个安慰人的说法而已。 凌白抬眼看着身旁随他停下的姑娘,隐约的月光洒在白皙的俏颜上,山间的夜色加了一层薄纱,凌白不自在的瞥过脸,动身往前走去,步伐加快了些。 凌白的速度突然变快,辛沅只能连忙跟上,黑夜中难以看清脚下的路,差点一头撞上前面的凌白。 “小心一点。”凌白道。 轻声的低语声响在寂静的山林,男子声音突然变得温柔,耳畔泛起阵阵痒意,辛沅心中微动,抬头去看男子,发现正好一轮圆月在那人头顶升起。 月光轻柔似层纱雾,那人清俊的面容映在辛沅眼中,泛起层层涟漪。 辛沅只觉得自己心中有什么快要跳出来,想说的话就在嘴边,但却没有原先遇见离垣时那么大胆直接。 “凌白,我欢喜……” “离垣,我欢喜你。” “墨离,我欢喜你。” 那时,可以不经大脑就那么坦白心怀,如今,她却露了怯。 凌白没太听清辛沅的话,于是问道,“嗯?你说欢喜什么?” 话原来已经说了出来,辛沅有些愣住,低头道,“我说月色挺……” “到了,就在前面。”没等辛沅说完,前面洞穴亮光就出现在二人面前,凌白快步走去,嘱咐道,“跟上我,这边路不好走。” 辛沅有一瞬间的颓靡,但看见凌白认真的身影,又重新振作,跟上凌白,往洞门内走去。 点起火光,再走一会儿便看见最里面门洞外的光亮,凌白熄灭带来的火光,往石门上敲点了几声,两次一停顿后又敲了三次,显然是与门内人的暗号。 很快,石门缓缓打开,清月面容整好的打坐在玉床上,看起来此处因是常有人来。 “师父,弟子带着辛沅师妹来了。”凌白说道。 辛沅也低头唤道,“掌门。” 清月睁开眼,他双眼布满血丝,一头白发梳理整齐地别在脑后,神情却甚是疲倦,哦不,也许是元气尚未恢复完整。 “辛沅徒儿,一个月争取到了?”清月漫不经心地问道。 辛沅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清月嘴角微翘,“没有的话,可能你我见面就是在主殿外了。”若没有成功,得知他闭关的消息后,魔道大军早就已经出兵。 千岳外二十里处,一片黑压压的魔气。 姬女如是对清月说道。 “清月,千岳外二十里处,一片黑压压的魔气,魔道怕是快按捺不住了,你助我,我就助你恢复元气。” 一旁的凌白,出声问道,“师父,您好些了吗?” 清月向上摆手,刚抬起人就咳嗽起来,“咳咳……死不了就是了。” “师父……”凌白轻皱眉,说道,“还是让弟子为您输些元气吧。” “你那点怎么够,况且千岳还需要你,还有石钟那老头子,你也得提防。”他受的伤破了他的元气口,即使源源不断地输入,也不是长久之事。 “辛沅徒儿,身上可带了你那果酿?”清月问道。 “没有……”她好久未去林秀山,身上的果酿早就见底。 闻言,清月叹息一声,“可惜。” 话毕,石洞外就进来一人,正是姬女。 姬女朝洞内两人走去,扬起下巴,说道,“一份果子酿有什么可惜的。” 辛沅正想反驳时,就见姬女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扔向清月。 然后就见清月伸手接过,只手打开瓶口,毫不犹豫地当着众人面吞了下去。 ※※※※※※※※※※※※※※※※※※※※ 我老家话说喜欢,就是讲得欢喜,有点儿古意哈。 今天武汉下了大雪,好久没见那么大的鹅毛雪,如果没有疫情,可能会觉得很美。 没有胜算 “这是最后一次,半个月后你就能恢复。”姬女说道,尖瘦下巴傲然抬起,直视辛沅。 辛沅轻皱眉头,疑惑地看向清月和姬女,她总觉得这俩人关系不一般,但也只是她自己的个人感觉。 清月一股子吞下丹药,似乎看也不看就知道那丹药是什么,随后便打起坐运通脉络,没过一会,浑身上下果然舒畅万分,他微微叹息一声,呼出一口浊气。 一旁的众人就看见清月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神采,除却依旧满头白发,但皮肤紧致,一点也看不出是位年迈七八十的老人。 凌白瞧着自己的师父,眉心染上一团疑虑。 疗效越快速的丹药,危害也越大。这是师父和他说过的,所以,玄机和元白门下从未出现炉鼎,或是其他特效丹药来帮助修道养伤。 “凌白徒儿,道,需得一步步地走。”曾经那个华颜女子和他说。 昔日的话还在耳边,凌白又听到,“凌白徒儿,如今你也已二十五六,身无亲人。” 清月运行完毕,睁开双眼,如是道,“为师做主,给你定门亲事。” 辛沅迅速看向清月,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姬女过来的刚好,她是我闭门弟子,你是我门首席弟子,我看,你俩颇为般对。”清月淡淡地道,但这话往另外两人心中重重投下石头。 “不行!” “不可!” 两人异口同声,辛沅看向凌白,心跳停了一瞬。 “如今,门下正是紧急时刻,徒儿娶亲不急于一时,多谢师父时刻惦念徒儿。”凌白不卑不亢,神色平常,像是在说着最平常不过的话。 闻声,姬女嘟起嘴,娇俏的面容闪一过一丝不满,要不是为了完成任务,她才不屑和一个凡人成亲。 但被当面拒绝实在有些丢脸,姬女也不再继续表演什么柔弱女子,直言直语道,“凌白,你是看不上我?” “姬师妹多虑了,是我配不……”凌白转头道,话音未落,清月却插嘴道, “他是觉得时机不对,凌白徒儿,嫁人娶亲也是重要之事,为师觉得,现在门下正缺一门好事来冲喜。” 冲喜听起来比原先的借口更为离谱,凌白疑惑地看向自己那位师父。 他都有些怀疑,清月是不是被别人换了 “掌门,你这话也太不负责任了些怎么能拿师兄的终身大事来冲喜。”辛沅朝着清月走近一步,似乎下一秒就恨不得要揪起清月的领口。 要是碍于凌白和姬女同时在,辛沅可能已经动手了。 “不拿他的,那拿你的如何我门下还有些大龄弟子,他们痴迷修道已久,却无收获,或许以你之姿可以让他们摆脱苦海,早日离道。”清月这话说的轻飘飘的,让人不知道到底有几句认真。 “你!” “师父!” 二人又再次异口同声,辛沅明显怒火上扬,额间的红纹异常鲜艳,鲜红欲滴。 “怎么你们二人有意见”清月挑眉,看向二人。 姬女拍拍手,笑着走到清月身边,一只手挑起清月的落在后脑的一缕白发,顺发梳理,笑着道,“掌门师父说的对,这是两全其美之事,弟子应当遵守。” 闻言,清月眉眼松开,从姬女手里拿出自己的白发,撩到胸前,看着凌白和辛沅,笑而不语。 “师父,辛沅与弟子一样,如今门下不知危险何时到来,娶亲之事并不可取。”凌白开口道。 “为师当然知道,但是你与姬女我却是要先定了。” “师父!” “事情就当这样,你们走吧,为师乏了。” 见此,辛沅正欲再说些话来挽回,但见凌白朝她轻轻摇头,便闭上了嘴。 姬女喜不自禁,两步并一步走到凌白面前,喊道,“那往后便叫你相公。” “又未拜堂成亲,这么快改口你也不嫌臊得慌。”辛沅嗤笑道。 姬女挑眉看向一旁吃味的辛沅,终于觉得自己委身下嫁,还有那么一点点可取之处,起码让某个花妖嫉妒了。“这不马上就快了吗?” 凌白在俩人中间夹缝生存,没有在意她们在争论什么,他只瞧着自己的师父,突然开口道,“师父,您可知您是何时将弟子捡回来的” “成德十一年,那日大雪,为师与清……为师将你从冰天雪地里救了回来。”对于凌白的突然问话,清月丝毫不觉恼怒,反而问道,“还有何事,一并问了。” “弟子在成德二十年试炼,玄镜之光异常,弟子有些忘了,您当时是如何解释的。” “纯白,该是玄机弟子……”念起那时,清月神色也有些恍惚,但依旧记得清清楚楚,玄境发出亮光,刺人双眼,可境前两个男子,一大一小,看着镜面,一个嘴角露笑,一个双眼迷茫。 “师父,这话是元柒真人说的。”凌白淡淡道,说完扭头看向一旁依旧在与人斗气的辛沅,唤道,“走吧,无事了。” 辛沅连忙应道,“好!”说完,脚下跟上凌白,朝姬女龇牙咧嘴,做了个鬼脸。 姬女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不是才与他定亲了吗?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无父母,便师长代替。 司命的话还萦绕在姬女脑海,她转头看向清月,见他一脸恍惚,说道,“你刚刚与他说了些什么,他怎么忽然变了态度。” 清月抬起头,眉眼间有一丝疲惫,他看着姬女,说道,“他对你们两的态度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姬女,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等凌白事了,你就走吧。” “那是当然。”姬女应道。 凌白渡劫成功,她便也完成了使命,前去神女面前应职,也好找个理由领个赏留下来。 清月眼皮渐渐沉下,不知是药丸的作用,还是其他,他只觉得异常困倦,“姬女……那药,是不是……” 姬女也发觉了清月的异常,走进,扒拉了一下清月的眼皮,里面瞳孔涣散,眼神难以聚焦,她不解地道,“我并未听说这药有什么副作用。” “那是……”还未说完,人便晕了过去。 姬女小吃一惊,连忙帮忙把脉,幸而脉搏正常,元气也渐渐恢复,便放心下来。眼神略过清月俊美的容颜,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千岳三大创始人,今存其二,凡人七八十岁的年纪,白发苍苍多见,面容俊美年轻的却极少,她在千岳学了那么久,并未发现修道修仙能让人容颜永驻的方法。 逆天生长,不合天道,凡人生老病死,才是常态。 而她此时怀里的人,却明显违道了。 虽说婚事就口头上说了几句,但后续,他们也没见清月出来讲明。 姬女也不愿在门下多说,她知道这样更会引得凌白不满,只是更多时候找着借口支开辛沅,与凌白独处。 但每每都被凌白拒了,他说孤男寡女,未婚未嫁,不能单独相处,便会留下辛沅一起。 辛沅很是高兴,她总觉得自从那日说起婚事,凌白对她的态度却比以前更亲近了些。 “凌白师兄,明日便是一个月后,你有何打算吗?”辛沅问道, 凌白没有作答,只抬眼看向远处,他们站在千岳高殿之上,俯首仰望,淡淡的一层云雾隐隐露出山下的茶水铺间,现在还是一片祥和。 千岳在一周前收到莫渝挑衅战书,两方必有一战。 期间,辛沅也给凌白续了两回血,一次趁着早练,下在了饭菜里,一次送茶水时,亲眼看见他喝下。 二黎的病好了,内贼似乎也没了动静,一切只待二者间来一次实力悬殊的战斗。 莫渝根本不用派大部队攻打千岳,仅他一人便能将千岳派上下几千人等轻易击败。 千岳是人界仙道力量的最顶峰,仙人在此飞升,此事可大可小,莫渝带着大部队过来,只是为了震慑人界,提醒他们不要站错队。 神界得人界相助,万年前才赢得胜利,如今魔界也要一样,取三界,需让三界先为他低头。 这些事,对于一个小花妖辛沅来说,一点都不在意,反正只要去哪里都有她的容身之处便好,她的胸襟没有那么伟大,仅仅只能装得下自己和那个人。 凌白的劫难到底是什么?辛沅不太清楚,她知道如果一个神度过了劫难后会死,没有度过劫难,也会老死回天庭,总而言之,人间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过场,不会久待。 她已经很久未见过小石子和清月,也不知再问谁,茫茫天地,其实她一个能说上话的好友都没有。 跟着凌白走下台阶,辛沅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千岳,可能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这么平静似仙境的千岳了。 莫渝的能力她再清楚不过,一个小小的千岳,根本抵挡不住他的灵力。 那人曾可能成神啊! “凌白!”辛沅叫住面前的男人,男子回望,见她驻足原地,疑惑地抬眼望过去。 辛沅面有犹豫,身子往前走了半步,俩人隔着三四步的距离,能清楚看清对方脸上的神情,她说道,“魔道与千岳对战,犹如沧海对一粟,我们没有胜算的,对吧?” 凌白沉默,抿着唇没有作声,过了会,正当辛沅以为他是默认了时,又听到他道,“不,我们有万千的千岳弟子……” 千岳弟子遍布四方,都城里卖猪肉的商户,郊外守田的家仆,山区打猎的猎户……都曾是千岳弟子…… 他这是,赌了! ※※※※※※※※※※※※※※※※※※※※ 你们觉得,有必要拿这么多人命来救一个内里有分歧的千岳吗? 唉,难。 (我……求个预收,现言,《小瞎子与他》后面可能会改名,想写个热一点的题材,不想单机了,总裁和小瞎子的故事,公主和恶龙。) 凡间之战 清月果然出关了,虽说比他想象中还迟了一段时间,但是还是在一个月里将元气恢复了大半。 一出关,他便去找石钟真人,商量对战之事,两方实力悬殊,千岳即使保不住,他也希望能留些个希望。 清月有很久没见过石钟了,自元柒真人飞升,他似乎只见过那人一两次,不过,他自己也常年闭关,俩人见面似乎屈指可数。 青华门下在千岳山的西南角,三座大殿,四五个小殿,规模并不小。 清月怀里掌门令,心下略有忐忑地前往青华主殿。 主殿顶间露天,清月到的时候,殿内的一鼎大炉子里依旧燃着火,可见那人就没放弃过炼丹飞升。 “石钟。”清月喊道,“有要事相商,可否一见。” 石钟就在炉子的后方,听到声音,眉头轻皱,问道,“谁怎么直呼我名。”这山上能直呼他名字的少之又少。 石钟边说边转过身,往外走了一步,入眼便看见白头白发,身穿蓝服的清月。 他轻皱道,“真是稀客,几年未见,你这面容倒还是如往常,只是你这声音……我是太久未听见,耳生了” 清月声音没有往常那般带着粗气,略有一丝女气,清月叹息一声,往前走一步,唤道,“石钟,是我。” 石钟双眼睁大,问道,“你是……你是……” “是我,石钟,你看,他把掌门令给了我。”清月,啊不,应该是元柒了,元柒将怀里的墨绿木牌拿出,说道,“为了让千岳好,他让我扮成她。” 石钟眼睛睁得大大的,他略微有些哆嗦地道,“那你这样子……” 满头白发,面容却一如往年,长得明明和清月一模一样,但凡间的普通易容术他是识得出的。 清月低声说道,“这是我藏了好久的秘密,这张脸,我这辈子也就只能这样了,到死都以他的面容走。” 石钟又再往前走了几步,害怕自己老眼昏花,他凑近又看了看,半头天后,才大笑了一声,“真是你,真是你,你一身懒散劲,那人却不会是这样,莫不是飞升的是他” 元柒既然没有飞升,那那个飞升的是谁 石钟有些忐忑地等着,他和清月争了大半辈子,一方面他既希望世上真有一人能飞升,另一方面又不希望那人是他。 他把后半生都拿来炼丹,就是希望能超过那人。 元柒的那张脸和清月二十五六岁时一模一样,她顶着那张脸,说道,“飞升……只是一个托辞,人总是逃不过……生老病死,清月也是一样。” “哈哈哈哈……”石钟突然猛地大笑,一拳打向旁边炉子,但奈何他年迈,手上已经使不出多少劲,他看着元柒,说道,“我们仨年龄相仿,道法却不尽相同,他清月修道最久,没想到你今天却告诉我,那小子比我们先走一步,长生不老,只是一个笑话是吗” “不,只是人难长生。但是石钟,你是否想过,神仙妖魔的繁殖能力又怎么和人相比,百年也才哺育一个。”元柒一口气说道。 闻言,石钟沉默了会,而后又忽然道,“不,你说的不对,原先神仙也是人。” 神仙曾是凡人,而有些魔却曾是神仙,似乎只有妖稍微特殊一点,自然物种里,除了人,他们可以什么都是。 石钟炼丹不是一时举动,元柒现在说教,其实意义也不大,不过,她也不是来说教的。 “石钟……千岳如今全靠你我二人,如今千岳有难,青华一直受你教导,井然有序,是抗敌的一大利器。”元柒直言道。 石钟抬眼看了元柒一眼,他早就知道千岳会到这一步,毕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长久不衰,他炼丹的那些年,对这些倒是认识深刻。 但这世间,只有一个,那就是神,神可以长久衰。 石钟闭上眼,盯着炉子上的寥寥烟雾,语气颇淡地道,“我青华自然不会丢下千岳,这点你放心,到时间出战,青华弟子绝不会退缩半步。” 听到这话,元柒眉头皱了皱,说道,“石钟,我的想法不是这个……” …… 辛沅听说掌门出关了,并且一出关就去找了石钟,想必是要谈论对战之事。 对此,辛沅有些愁,他们讨论来谈论去,这千岳也打不过莫渝,所以,还不如跑呢。 而且她还不知道凌白喝了她的血后,到底能不能长生不老,如果在战役中被哪个不长眼的打死了怎么办。 她很愁,人魔能力悬殊,她又不能明目张胆地使用妖力去救,可又见不得那人在她面前受伤 。 千岳那群弟子又不愿意背着骂名逃跑。 辛沅自己一个人在那里为别人的生死焦急不安,小石子到的时候,就看见某人在房里绕着圈子转。 “小辛沅,你怎么了”小石子问道。 辛沅脚步一顿,低头问身旁矮矮的小老头,道,“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小石子裂开嘴笑道,“地下钻来的,怎么样,你相公哪里如何了” 还能如何,不就那样,她自觉凌白是喜欢他的,否则也不会拒绝和姬女的婚事了。 “就那样啊,他还没成我相公。” “我是问他的命,续得怎么样了”小石子问道。 听到这问题,辛沅眉头又重新皱起,问道,“那血会和我一样产生副作用么?” 说完,辛沅掀开自己的手臂,细细长长的黑色脉络,已经延伸到了腋下,看起来颇为恐怖,就像一只大型黑色蜘蛛吐着丝网缠在她的手臂下。 小石子猛吸一口气,退了半步,语气颇严肃地问道,“怎么会是这样” 辛沅放下袖口,疑惑地问道,“很奇怪吗?这不应该有的副作用” 莫渝确实拿了魔种血给辛沅,小石子也并未发现他还给了其他,小石子左右看了看辛沅,浅白的眉头紧蹙,说道,“也许是正常的,小辛沅,你要入魔了你知道吗?” 正常的就好,那血经过她的过滤,再给凌白,魔气就不会那么重。辛沅想的很明白,点头道,“入魔便入魔,我只想和他在一起罢了。” 别说,自从在林秀山将墨离安葬后,她想要和那个人一辈子的愿望越来越强烈。 所以,她已经想了两百多年,事到如今,已经很难再放弃了。 也许,欲望便是这样来的,多了一点,便想要更多。 她曾拥有过他,为他白过一世发,现在又为他入魔续命,所以,她将魔气带给他,该也是没什么。 小石子摇摇头,眉头上下挑着奇怪道,“辛沅,为了和他在一起,这样做值得吗?” “我不知道……但是赌一下又如何”辛沅心里莫名想通了,和小石子说完话,她觉得什么都想通了。 既然是为了他而来,若是开战,她保他一人就好了,还怕背什么骂名。 辛沅嘴角弯弯,摸了一下小石子的头顶,小石子不太适应,低声叫了一下,辛沅心情大好。 屋里一阵笑语,无人发现,一团冲天的魔气正在往这里汇聚。 开战了。 莫渝做法颇有些君子风度,他先下了战帖,然后派了几个小妖魔前去喊千岳主动投降。 辛沅与凌白站在高殿之上,她听着下面妖魔的喊话,颇有些人间对战的意思。 人间对战,先挫对方士气,互相叫喊个一段时间……她曾问过墨离,为什么要这样。 墨离怎么答她的,她记不太全了,但记得他那时转头对她笑了一下。 凌白会吗? “大师兄,他们为什么要先叫喊啊”辛沅问道。 凌白皱着眉头,看着下面一众叫喊的妖魔,嘴巴紧抿着。 “大师兄”见凌白视线不离,辛沅又问道。 凌白定着下方,穿着虎豹皮衣的小妖,向下吩咐道,“章甫,骂回去!” “是!”章甫应道,神色兴奋,颇有些急不可耐。 他本身是个粗言粗语都纨绔弟子,但玄机门下规矩一直压着他讲话需要端正,他早就憋了很久,这些全部话都有地方释放,还能让掌门瞧见他的功劳。 一举二得,章甫大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 对面是个穿着虎皮的小妖,除了耳朵上多了几根毛,其他凡人也没什么不一样。 “你个呆毛,是不是腋下没长,专门长到了耳朵上!” “你歧视我长相胆子忒肥了些。”虎妖怒不可揭。 “我不仅歧视你长相,我还歧视你身高,还虎精,长得都没我派门前的顶柱子高!” “废话!那是巨人妖才那么高!”虎精被这凡人的愚蠢恼怒了。 千岳派柱子…… 辛沅记得,那柱子上曾经站过某人。 凌白听着下面的话,皱了下眉头,说道,“章甫,你和他在泼妇对骂骂出点狠劲来!” “好嘞!”章甫得意看向小妖,他发现这小妖似乎脑袋没有他灵光。 “对面都听着!我千岳弟子万万,你们被我们一个个口水都能淹死!” “口出狂言的小子,我一拳便更将你打趴下。” “你还是拐拐趴我身下吧,兴许我会给你一根骨头肉吃!” “你找死!” “怎么犬不是你同类” “找死!” “就会这一句”章甫有些嚣张地叫骂道,“是还没说会人话你个臭虎精!我靠近一点都闻到你身上一股子骚味。” 虎皮静拳头紧握,怒喊道,“我忍不下去了!”接着出手打向章甫。 章甫似乎早就得知,人往后一闪,骂道,“有种你就来!” 忽的,一直旁观默不作声地魔君莫渝,忽的笑了一声,声音似带着扩音效果,传遍千岳上下。 有弟子忍不住捂住耳朵,新来的弟子已经疼地蹲下身子。 “我还以为多厉害,不过是本君笑了几声,你们就趴下了。”莫渝说道。 凌白朝坐在一群黑气中间的莫渝道,淡淡道,“胜之不武罢了。” ※※※※※※※※※※※※※※※※※※※※ 保佑今年英语一不要升,要升也只涨一两分,文科学生太难了…… (我其实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在救人 “胜之不武?”莫渝腾空而起,一身黑袍金边,衣袖在空中飞扬,他朝高台看去,看见站在蓝衣男子身边的辛沅,辛沅低下头,错开与莫渝的视线。 莫渝轻笑了一声,直视她身边那个说他胜之不武的男人。 原来,便是他了啊! “人与妖尚且悬殊,更何况你是魔君,说你胜之不武又何错?”凌白也直视过去。 “你说的没错,人妖殊途,但本君可不想小瞧你们这些凡人,毕竟,你们才够狠!”莫渝微眯着眼,看向那个他说起来熟悉,可又十分生疏的人。 神魔相战,魔败,藏之荒芜之端,地土之下,暗无天日。 人得神授,几个符咒便能让妖显出原型,千年修行毁于一旦。遇妖杀妖,遇魔斩魔,无论好坏,赶尽杀绝。 狠啊! “杀!” “杀!” “杀!” 众妖魔齐声,士气高涨。 看见刚与自己对骂的皇纹虎精露出狠厉眼神,章甫双手微颤,尽力稳住,身子往后退了几步。 闻声,凌白蹙起眉,暗道不妙,他转头朝辛沅道,“告诉掌门,情况不妙,赶快准备好。” 辛沅一愣,连忙转身就跑。 俩人一举一动,莫渝都看在眼里,他嘴角上扬,说道,“想去搬救兵?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辛沅身子一下子停住,这边人来的越多,死伤也只会越多。 她转身跑过来,朝凌白道,“凌白,投降吧!他是魔!” 魔杀人易如反掌,莫渝只是想让神出手,拿人当诱饵,投降,投降可以免死伤。 “你回来干什么?”凌白转身怒道,“快去!” 辛沅身子一哆嗦,不顾凌白的话,她站在高台,仰头冲悬空平立的莫渝道,“若我们投降,你能否退战?” 莫渝看向辛沅,笑着道,“看你们表现,或许……可以考虑。” “投什么降,她在说什么?怎么可能向魔投降?” “大师兄,她在说什么?我们还没战呢!” 底下听到的弟子有些按捺不住,他们都还没和那些妖魔一战,怎么就开始投降了! “辛沅!下去!”凌白怒道,将她从高台之上推下,另指了一人去询问掌门。 凌白看着台下的辛沅,忍不住说道,“辛沅,无战便败,千岳也会毁了。” 辛沅跌落在地,她不懂,一个是人死灭门,一个是投降毁誉,这两种有什么好比较的,她只要他能活,有人能活下去。 “小姑娘,你的话……似乎不怎么管用啊!”莫渝笑道,“不如你先过来,或许本君会放他们中一些人一马,其余人还留个全尸。” “好大的口气!”凌空一道飘渺音落入众人之耳,浑然就是一身白衣的掌门。 白发飘扬,背着利剑,傲然独立。她站在高巅之上,俯瞰众物,一副即将飞升的姿态。 元柒没有飞升,可她确实是三大真人中最接近神灵的一个。 清月亡后,她闭关突破,修为是愈发高,但也明确了一件事,她直接最为接近飞升状态,却终究难以成仙成神。 也许,是她放不下千岳,放不下有埋有清月青骨的地方。 元柒腾跃而起,只身高立殿楼顶尖,直视那个将她重伤的魔。 莫渝抬头,见是那日在后山遇到的人,也没有多大惊讶是她,却道,“用了何神药?恢复这么快?倒是有些小手段。” 他根本就不惊讶,这个掌门为何会恢复那么快,他也猜到了一点。 辛沅的花果酿可以帮凡人突破修为,神人的丹药可以帮她恢复筋脉,这中间,辛沅也许是无意,但那些神插手,即便不是自愿,他也会当作是有意。 只要有神仙插手便好,这样,千岳一战就有意义。 元柒像是知道莫渝在想什么,她微皱眉头,拿出一直背在白身利剑,只指着莫渝道,“本宫就算拿着这副病躯战死,也不能让你阴谋得逞。” “病躯?意思是还没恢复?”莫渝问道,“既然如此,我便不和你打!” 他视线转向凌白,但也看到到一边的辛沅身子微动,似乎只要他出手,她便会拼命。 莫渝嘴角边的笑意加大,微眯着眼,看着下方有些急不可耐的辛沅,他可是记得,她答应不会插手帮助千岳的。 可凌白必然会与他打起来,就算这样,她也不能插手!莫渝沉沉看向凌白,她若是出手,他会直接将他挫骨扬灰! 辛沅有些着急,凌白虽说喝了她的血,但到底能不能给他改良身体,能不能摆脱常人,她根本就不确定。 “废话少说!出手吧!”元柒出手,直跃而起,朝莫渝出剑。 台上的凌白在下面看着,他刚从其他弟子那里收到消息,三大门下,三大方位已定好,石钟独守西位,她顶上,由他立中心。 “凌白,为师教了你十多年,可不要让为师失望啊!”在玄机门真元殿,元柒这么告诉他。 凌白早就知道,收养他的掌门清月已逝,现在的这个掌门,是他的师父,那个待他如子一样的亲人——元柒真人。 莫渝只手推向元柒,她手中的利剑便在一圈黑气中化为水,元柒松开手,改为掌,一掌打向莫渝,莫渝迅速闪过,来到元柒身后。面前的人不见,元柒也迅速转身,朝自己身后打去。 见她反应迅速,莫渝来了点兴趣,依旧单手推向元柒。元柒闪身躲过,身子由下向上倒立,提气翻转,打向莫渝背后。 她不能正面迎战,两个势力悬殊,只能靠智取。 可惜,打到的只是莫渝的衣袍,但这已经让他有些生气,他原先只是想玩玩,但现在觉得有些浪费时间。 莫渝出掌速度更快,猛地气息袭向元柒,一拳打在她的胸口处。 “掌门!”众人喊道,见元柒打的越来越吃力,皆有些焦急,忍不住上前。 “退后!”元柒转身,立于屋尖,嘴角一抹鲜血,红得刺眼。 身形缓稳,她朝四周方位看了一眼,确定准确,提气起身,朝莫渝又是一攻。 莫渝倒是越来越佩服这个掌门,受了他一掌,居然还有力气上来,他轻笑一声,缓缓出掌,青玄雾气围绕一团,其中隐隐暗藏着一丝血红之气,带着凶狠之意。 辛沅紧蹙眉头,她在旁静静看着,直到听到空中传来一声,“凌白!”她才猛地反应过来,朝空中冲去。 凌白不知什么时候也起身攻向莫渝,而莫渝本对向元柒的狠厉掌法已然正对着凌白。 掌心相对,白色光亮与黑红亮光交集在一起,团团包围住那三人,辛沅来晚了一步。 “相公!”辛沅朝那团白光飞去,稳稳接住一身蓝衣的凌白。 凌白满身伤痕,见来人是辛沅,他推开她,又重新直起身子,缓缓道,“没事,你看。” 辛沅抬眼瞧去,莫渝提着双肩,双眼失神,身子悬在空中,一动未动,正当辛沅奇怪时,就听到耳边传到一阵咒语声。 元柒已经退下,她割下自己的衣袍,站上宫殿最高处,高举着蓝色袍衣,摇了三下,然后便听到一声钟响。 “咚!”鼎钟玄音可传至远方,很快咒语声愈来愈大,嗡嗡声响一片,空中的莫渝紧皱眉头,手脚不断挣扎。 声音越来越大,直到雾气散去,妖魔见状,纷纷拿起武器开始战斗。 刀剑声一片,可那股子咒语声依旧在辛沅耳边回响,她脑中也似要炸裂,这咒语针对的很明显就是魔怪。 辛沅朝身旁的凌白问去,见他也在扶着头,便问,“怎么回事?” “师父下了四方阵,这咒语是针对阵法中的魔,很快他就会显出原形,被锁千岳之下。”凌白努力稳住自己的身躯,他刚刚用尽了全力才将魔君推向阵眼之中,自己也受了重伤。 “咒语是谁在念的……”辛沅紧闭着眼,又努力睁开眼睛,她死敲着自己的头,让自己保持清醒。下面弟子都在战斗,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念咒的声音。 “是山外弟子,千岳的所有弟子都在念波兰咒。”说完,凌白就着塔尖坐下,他是阵法中心,需要撑住,嘴里开始念念有词起来。 波兰咒…… 辛沅朝在阵法中心不断挣扎的莫渝看去…… “降妖除魔,最厉害的咒语便是波兰咒,毁妖修为,毁魔心智。”曾经的课程内容历历在目。 辛沅曾自己偷偷念过,但她发现根本就没有多大用处,起先确实能稳住妖魔,但时间一长,他们就很容易产生抗体。 辛沅曾就拿自己喝小石子试过,三日他们就能恢复正常。 “不好!”辛沅朝阵法中冲去,这咒语是为了稳住莫渝,那阵法才是毁他的利器。 “辛沅!”感受到阵法遭到外部力量的冲击,凌白睁开眼,便见一身白衣的辛沅在往阵眼中施法。“辛沅!回来!” “辛沅!回来!”凌白根本动不了身,他只能着急地喊着,“回来!阵法无情,你会受到波及!” 不知何时,姬女来到凌白身边,她就低坐下,也开始给阵法施法,边施边道,“我来,你去救她!” “你……”凌白扭头看去,姬女确实在做法,而且与他一样在维持阵法中心。 “快去,掌门教过我,你不去,她可就要死了!”姬女喊道。 “啊!”空中传来一声出力声,凌白抬头,发现辛沅的衣衫已经渐染红血,他猛地收回手,飞身朝阵法中心飞去。 莫渝周围的光像锋利的箭雨,不停地扎在她身上,可辛沅还是努力在自己施了一口子里,朝莫渝的手掌拉去。 她在救他! 凌白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他忍着剧痛飞身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满头大汗,浑身是血的辛沅在努力拉阵法中的魔。 “你……是你……”凌白心神震荡,难以说出完整的话来。 他原先怀疑过,不信过,却没想到最后真的是她。 叛徒是她?卧底是她? 伤了掌门,下毒谋害同门,还有假扮二黎的是她?! 辛沅脑袋嗡嗡作响,只一个劲地朝莫渝拉去,终于碰到莫渝的手指,她一把拉过他,将他扶起,转身便往下飞去。 可刚一转身,便看见旁边的凌白,浑身凌乱,双眼通红,正以一种狠绝的神色看向她。 辛沅心里一阵抽动,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 唉,虐了,虐了,这成了虐文…… 我好喜欢虐男主,呜呜呜,我发现我下一本文虐的也是男主…… 我几个短篇也是虐男的虐的多,我这是咋了啊? 他原谅她 于千岳山门前的一战,千岳派死伤惨重,但好险守住了山门。 本是初夏夜,但有山风呼啸,一阵一阵打在男子身上,凌迟一般。 年轻男子蓝衣的底色被血红染变了色彩,凌乱的衣服上片片刀剑伤痕,山风不知深浅,一个劲地贯穿男子衣衫内外,冷冽,寒凉,刺痛。 凌白跪在真元殿前,嘴角边的血迹干了又冒,额头血水之路往下倾躺,已然干涸,他的脊背挺直,眼神带着一股子坚韧看向殿内。 “弟子管教不当,任凭师父处罚。”凌白第三次说道。 殿内塌处,元柒打坐休憩,充耳不闻殿外动向。 姬女在旁看着有些着急,那人已经在外面整整跪了一天,自结束战斗,魔军撤离,他就一直在那跪着。 “喂,你叫他起来啊!”姬女朝外看凌白看一眼,又朝一直假寐的元柒看过去。 “你不怕我把你的秘密全部告诉……”姬女说道。 元柒睁开双眼,眼神铮亮明晰,她盯着一旁的姬女,冷冷说道,“魔君大伤,千岳暂且无恙,另外,你也不必总是拿本宫的身份来威胁,本宫已告知石钟,不再怕了!” “你你你!”姬女气极,“我是神女!你敢不听我的!” 元柒瞥了她一眼,“你对我千岳也是有恩,就恩报恩,本宫自然会帮你完成神女交给你的任务就是。” “……”她确实不是神女本身,姬女一时找不出话来反驳,只好道,“你最好做到,我告诉你,如果凌白像这样在外边冻死了,那他这一世就白费了!” 死可以死,但这样死,毫无用处。 听着姬女聒噪的话,元柒甚是头疼,有的人费了大半生都没飞升,比如她,有的人什么都不知道却有神明苦心积虑来助力,比如凌白。 这神的光环,真让人羡慕。 姬女推开殿门,殿内的光亮传至殿门口,凌白抬头往里看去,跪着往前走了几步,他朝殿内呼道,“师父,弟子有疑,望师父解答。” 姬女快去走到凌白身前,弯下腰,双手背在身后道,“凌白哥哥,今日你立了大功,何需因为那个叛徒来惩罚你自己。” 众目睽睽下,辛沅带着莫渝离开山门,前来接应的还是前魔君身边的小老头,他们三人一副熟稔亲密样,姬女挥开了云雾,让那些弟子看了个一清二楚。 凌白抿唇不语。 “啊!”姬女立起身子,手指着天,一派天真样地说道,“我知道了,因为你教过她是吗?” “她是玄机弟子,你是玄机大师兄。”姬女放下手指,微低着身子接着问道,“你觉得教导无方?” 是吗? 凌白也在自问。 他自见辛沅起,就莫名觉得她亲近,他似乎一点也不排斥那个总围在他身边笑嘻嘻的她。 姬女嘟起嘴,有些吃味地道,“可是凌白哥哥,若是二黎师兄,松阳师兄都如辛沅师姐一样,那你得为此跪多少次呀?她是何人,与你有何关系。” 是师妹而已,是玄机弟子而已,为何要这么伤心执拗。 一道入夜的沉鸣钟声响起,嗡嗡敲敲在凌白心间。 是啊!她是他的何人?! 他猛地抬头,那双眼里红色血丝满布,额间的血滴早干成了痕迹凛到生出胡茬的下巴,他一脸绝望地朝姬女看去,甚有些吓人。 没料到他这般行为,姬女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凌白起身,直朝殿内冲去,一路踉跄。 他想找元柒问清楚,问明白,她不叛徒,不是。 “扑通”一声,凌白双膝跪地,朝正在休憩打坐的元柒磕头。 “师父!辛沅到底是谁?您早就知道了是不是?还是说是您派辛沅去的?”凌白说得很快,急于想知道一个结果,他想知道,辛沅到底是不是那个叛徒,相信辛沅的不止他一个,说不定这是元柒的另一个计划。 他没有爱错过人,他没有信错过人。辛沅那么傻,怎么会和妖魔在一起呢。 “放肆!痴儿!”元柒怒道,“为师早就觉得她是逆徒,只有你,是你一直在求为师承认她!” 出关那次,惩罚姬女那次,真元殿那次,没有一次,他不是在护着辛沅。 好,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 元柒叹息一声,说道,“凌白,这事也不是你的错,那个妖魔机灵古怪,暗地藏在我们身边,也不能怪你没有看出来。” 姬女听见,连忙应道,“就是,妖魔诡计多端,你哪里会知道。”原先她想过告诉凌白,现在想想,其实让他自己亲眼看见,这效果实在好太多。 不费吹灰之力,她姬女很快就要完成任务了。 凌白有些怔愣。 不,他本可以知道,他怀疑了她多次,她的行为也常常古怪的很,只是他一直不想去相信罢了。 现在又多出一个说她是妖魔,凌白忽的笑了,他想起辛沅曾问过的话。 “师兄,如果将来我犯了什么错,您能原谅我吗?” 所以,这个错便是这个? 救一个魔? 他能原谅她吗? 好吧,他原谅她去救一个魔。 他相信她只是迫不得已才救了那个魔而已,无关其他,无关其他,没有其他的隐瞒。 他原谅她,权当作是为了原谅他自己。 长达半刻自我开解完毕,可周围还是感觉有无数的黑暗灵光朝他袭来,凌白神色落寞,忽的又朝元柒一拜,低头道,“弟子自请看守后山,以作惩罚。” “这……”姬女朝元柒挤眉弄眼,赶快阻止他啊!这人哭哭笑笑,莫不是要疯了,得治病。 “去吧。”元柒看了自己这个徒儿一眼,说道,“好好给我守着。” “弟子遵命。”凌白跪地而起,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姬女踮起脚直喊,“喂!你还真去啊!那群魔还在外面呢!喂!” 见凌白没有回头,姬女转身朝元柒问道,“就这样让他走了?禁足后山?”什么看守后山,元柒重伤在那山洞,要不是她去得及时,后山死了一个掌门都没人知道。 “你们那个后山哪里是有人守着的?”姬女嗤笑道,“要不是我,你还能在这里好好坐着吗?” 元柒闭眼假寐,缓缓吐出久郁心中的一口浊气,说道,“有,只是没人去救。” 后山有专门弟子,所属青华。 姬女被噎住,不再作声。 这个凡间简直太过复杂,她脑袋快要转不过来了。 千岳三十里外营寨,小石子正围着辛沅急得团团转。 莫渝被救回来后除了一直昏迷不醒,其他没有任何事,倒是辛沅,让小石子异常焦急。她满身伤痕地背着莫渝回来,自身本就受了重伤,体内灵气杂糅一团,在胸中不知乱串了多久。 小石子施了些法,才稳住辛沅体内的魔气,但辛沅还在隐隐喊疼。 “小辛沅啊!你可别出事啊!”小石子看了莫渝一眼,悄悄道,“干什么非要去闯!唉!” 重重叹息一声,小石子替辛沅拉上点被子。 “热……” 终于听清了一句有用的话,小石子连忙将被子拉下去。 “冷……” 小石子又将被子拉上。 “热……好热……” 小石子耐着心将被子又放下。 “冷……” “有完没完了!”小石子伸出自己的魔爪,重重拍了拍辛沅通红的一边脸颊,“醒醒!别睡过去了!” 石头打人是很痛的,虽然那痛和身体上的来说算不了什么,但辛沅是朵娇花,她怕疼,特别是脸上。 小石子打了几巴掌,硬生生把辛沅打醒转过来。 眼前一片光亮,刚醒转脑海里便浮现凌白最后看她时的眼神,辛沅身子一个激灵,人又振作了几分。其实别说,她虽怕疼,但经过千年锤炼,还是能抗特别久。 “凌白!”辛沅叫喊道。 一听,小石子拍头无奈,“我滴个辛沅啊!还想着你那相公呢!” 辛沅定眼一看,面前没有蓝衣君子,只有一矮挫挫的白发小老头。 无视掉小老头,她转头一瞧,发现一张扩大的邪魔脸在她面前,辛沅被吓得一跳,连忙坐起身,一手撑着床,一手拉过被子,叫道,“小石子!你找死啊!谁让你把他和我放一块的!” 小石子一愣,“你不是救了他吗?他应该以身相许呀!” “咳咳咳……”辛沅咳嗽一声,口水差点噎住自己,死命盯着小石子道,“我不救他,我也得死!你说我救不救?!” 先不谈他们同是来自忘川,生死息息相关,况且莫渝将魔君血种给了她,他死,她也难活。 小石子深思了会,看了眼躺在床上一眼未开的莫渝,又看了会旁边明明身受重伤却还精神抖擞的辛沅,他做了个决定,衣袖轻轻一挥,将莫渝移开了床榻,放到一边地上。 当然,地上他好心放了毛毯。 小石子这下莫名偏颇,辛沅奇怪的看他一眼,但不想问出来,别人主仆之间的关系,她并不想关心。 心口处隐隐作痛,辛沅扶住心口,而后撩起一边肩膀衣纱,她想看看,是不是那那血线在作怪。 横长的血脉沿着内臂直向上伸长,以往衣袖撩起,腋下颜色便浅了,辛沅低头一瞧,果然瞧见腋下脉络颜色已经加深,意外地是,加深速度未免太快,黑而蔓延的血纹直入胸怀处。 她瞧不见,但能感觉到,它在奔着心脏走。 ※※※※※※※※※※※※※※※※※※※※ 看到这的小可爱幸苦啦!这文越写越虐了…… 请相信是he!好的结局,好的! 吧唧一口 放下衣袖,胸口处又传来一阵隐痛,辛沅紧蹙眉头。 小石子看到那条黑红深沉的血线,他凑到床头,略有些犹豫后问道,“又加深了” 胸口的疼盖住身体上其他的疼痛,相比在忘川所受的日日灵气抽尽之苦,这些似乎都算不了什么。 眼睛略过躺在地上的莫渝,辛沅瞥开眼,道,“既然他是你的主子,你就好好照顾他,我先走了,等他醒来后,不要告诉他我回去了。” 简单说完,表达完态度,辛沅撩起脚下被子,起床往外走。 还没走几步,感觉袖口被人拉住,辛沅扭头一看,是小石子。 小石子面色露出一丝羞赧,脸上染上莫名的红晕,嘴里似有话要说,可又在那里忸怩。 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忸怩,辛沅满头黑线,知道这人老 毛病又犯了。只要一有事不敢说,小石子就爱出现这种模样。 “有事快说,有话快放。”辛沅道。 见她似要发脾气,小石子将原本的话憋了回去,只弱弱地道,“你……不去不好吗?” 废话!难道她留在这里等莫渝醒过来吗?! 辛沅翻了个白眼,她现在心情特别烦躁,最好别随便招惹她,否则小花妖生气起来也是会喷火的! 翻完白眼,辛沅就甩袖走了,走得毫不留情,一心直奔她的情郎。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脑袋抽了,才会丢下自己相公不要,跑去和两个魔纠缠。 她一定是被什么蛊惑了。 看着辛沅的背影,小石子莫名吐出口气,他刚刚发现魔君之力变化了位置,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和辛沅说。 那个,我刚刚给你输元气,好像感觉到魔君之力 辛沅,我发现你身上有魔君之力诶 那个,我发现你比较适合做我主子 这话怎么说,他都有些难以解释和难以启齿。 这魔君本来让莫渝当的好好的,结果他没保护好魔君不说,还让他的位置别被小妖给撬了。 作为守护魔君的万年老魔怪,他当地实在窝囊。 小石子深深叹口气,眼神一转,就看见正睁着一双幽深的黑眸,朝他冷冷看过来的前魔君大人。 “那个……主子……您醒了” “魔君之力在我身上消退是吗”莫渝沉沉问道。 他千年前从忘川成为死亡灵神,为了破出忘川印记才堕了魔,成神成魔本就一念之间,他也并不在乎他到底是魔是妖还是神。 直到遇到小石子,他明白了,他成为什么不要紧,要紧的是他想要变强,可以到天界,可以打败夺了他的东西的神。 现在魔君之力在消退,他似乎也像是松了口气,也许他原本的成为强者欲望并没有那么浓吧,夺回辛沅,他也不用非要倚靠战胜天界来抢。 莫渝转头看向辛沅离去的方向,眼神深沉,嘴角却露出一丝笑意。 去吧,去吧,去了后就会死心。 小石子看不懂莫渝那笑中话,但他清楚莫渝对辛沅爱得执念,现在只觉得这人太可怜了。 魔君之力刚没了,爱人也抛弃他了,他这是要疯了 为了避免莫渝像前前魔君花离子一样自杀跳崖,小石子走过去,用自己冰凉身体去温暖地怀抱莫渝。 眼前莫名其妙地暗下去,额头也触碰到一片冰冷,察觉到是什么,莫渝满头黑线,推开小石子,说道,“还不快去跟着你现在的主人!” 小石子抿唇,轻轻地摇了摇头。 莫渝脸色又黑了几分,问道,“你不是已经决定了吗?”问完抓起坐下的毯子,拿到小石子面前。 毯子一被拿起,他坐下就是硬邦邦冷冰冰的碎石地面了…… 他躺着的时候,纯粹是被膈应醒了。 “唰——” 一溜烟,小石子就跑了没影。 —————— 千岳后山没有与普通山林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树草丛丛,偶尔几只雀鸟在静谧的山间低鸣,说静也静,说闹也闹。 辛沅重新换上了新装,准备从后山绕路去找凌白。 千岳门前有众弟子把守,她自打降生于世也已经习惯山林生活,相比前门突然闯入,后山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后山也有弟子守卫,但不知为何一直以来戒备松懈,她第一次闯入也是从一青华弟子口中探出后山位置。 身上的伤还未好,但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见到凌白。 他的眼神,她不想看见那样的眼神,永远,永远也不要再让她看见那样的眼神。 比那个人还有冷漠,还要绝情。 身上的伤口依旧不断有血水涌出,七八个细小的剑伤,飞身运气,伤口充血,流的速度更加快。 一路往后山奔去,她换了两套服侍。 气闷,头晕,抬头一看,天已经微微亮。 天亮更需要小心,辛沅停下步伐,往一旁的树杆上靠着休息,正撕扯一块布料绑住手臂上的伤口时,一阵剑风凛过。 辛沅闪身躲过,蹙眉一看来人,眼里骤然迸发惊喜。 “大师兄!” “你来这里做什么”凌白横眼冷对,肃然问道。 可此时最想看见的一个人就在面前,辛沅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在问自己。 “大师兄,你在这等我的吗?”辛沅闪着亮光,满是喜悦地追问凌白,“你特意来后山等我的你怎么知道我会从后山进来。” “大师兄,你真聪明!”辛沅说道,边说边欢快地奔向凌白。 凌白往后退了一步,在她离自己刚好一剑距离时,直指了过去,快速又果决。 辛沅顿时停住,人有些愣住,傻傻地问道,“这是做什么……” 凌白直指着辛沅心口处,说道,“不要再来千岳了。” 辛沅猛然明白,一时的喜意差点冲昏她的头脑,她都忘了,凌白应该还在误会她。 “大师兄,我之前那么做事是因为……” “不重要!你走吧,我原谅你,但是你最好别再来千岳了。”凌白收起剑,背于身后,转身往丛林深处走。 他原谅她 不用解释,他也能够理解她 辛沅眼睛眨了眨,胸腔慢慢积起一股子甜蜜,看着那人的背影,猛地追过去,一下子跳起,跨上凌白的后背,双手紧紧抱住他。 凌白背后一瞬间僵硬,人微微前倾后就僵在了原地。 “你……” “吧唧”,辛沅亲了一口凌白后颈脖子处,满脸喜悦道,“你真好!” 脖子上的那口热意迅速蔓延至凌白满脸,耳朵处也通红不已。 瞧见他肉眼可见的羞红,辛沅笑眯眯看着,她最爱会脸红的相公了。 可凌白羞意过后是满满地恼怒,一个尚未婚嫁的姑娘,光天化日怎么能够如此不知羞愧。 “下来!”凌白怒道。 知他羞愧发怒,辛沅乐呵呵地跳下凌白背下,不小心牵动伤口,辛沅倒吸一口气,身形有些不稳。 凌白察觉到后转身,一眼便瞧见她手臂上往外翻红不断加深的痕迹,见她似要摔倒,下意识扶住。 “你……” “我没事,小伤。” 小伤口自然无事,可他清楚,那个阵法打出的剑屑全是实打实的。 “他们在这里!” “在这里!” “大师兄!辛沅师姐!” 周围突然多了很多声音,玄机弟子,青华弟子,元白弟子都有,辛沅曾认识的,不认识的也都在。 她正准备打招呼时,凌白按下辛沅的手,说道,“快走。” 辛沅愣住,也只在发愣的一瞬间,她走也走不了。 四周全是千岳弟子,他们似乎被包围了。 凌白撕下衣袖,交给辛沅,在她怔愣中,走出树丛,面见众弟子。 弟子们果然如他所想,不是来交友,而是来寻敌的。 千岳弟子多是民间所出,像他这样自有记忆便在千岳生活的极少,无亲无友的更少,因此,仇恨妖魔的……甚多。 “大师兄!那个妖女交出来!” “对,叫什么师姐,明明是妖女,竟然骗我这么久。”二黎说道。“亏我还一直维护她。” “大师兄,别藏着掖着了,快把她交出来吧,我都闻到那股骚味了。”章甫说道。 全是熟悉的声音,辛沅将身子往树后躲了躲…… “她不在我这,你们全部来后山做甚,不用戒备了吗?”凌白说道。 章甫往前走了几步,之前一身的浅蓝换成锭蓝,与凌白身上一样的服侍。 凌白微微皱眉,听章甫说道,“大师兄,掌门说了,攘外必先安内,我们得先清除门内奸细,你还是交出来吧。” “对,她定在你这里,掌门的话一定没错。” 掌门 师父 凌白横眼看过去,皱眉道,“她不在。” 辛沅躲在暗处,紧咬着嘴唇,忍着手臂上的疼痛,看着那个人在前面维护她。 曾经…… 墨离也这么为她过。 站在众将领前,大声道,“她不是妖,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 即使凌白的模样与墨离完全不同,但此时,她可以确定,他就是她寻了百年的夫君。 两人模样渐渐重合,眼角的一滴泪花悄然落下。 “她不在凌白徒儿,你确定”不远处飘然落下既充满英气又带着一丝妩媚的声音,问的时候,音调婉转悠长。 来人一身蓝袍,满头白发束冠。 众弟子见状,皆俯身弯腰,单腿跪弟,齐声道,“拜见掌门!” 声音响起的那刻,凌白尚未愣过神,他在千岳二十多年,从未见过,如此齐心一致的千岳弟子。 等弟子皆拜过之后,他才跟着俯身跪地,道,“弟子拜见师父。” ※※※※※※※※※※※※※※※※※※※※ 突然想到新文名《尝一口星光》,嘻嘻,感觉是个甜的。 真是妖女 辛沅曾问过凌白,会不会为了一个人而放弃千岳。 凌白说,不会。 掌门和众弟子在连声质问他的时候,他却在面前为她挡着。 辛沅看着凌白的单只背影,心口有些绞痛,可她不能出去。 救下莫渝是事实,她不是人也是事实,她若出现,凌白就会陷于难堪。 凌白低身跪着,元柒没有叫他起身,她环视周围,将目光落在凌白的身后丛林。 有弟子会意,连忙前去查看,拿出剑横扫暗处,没有一丝收获。 凌白低着头,看见面前出现一双白履男鞋,那鞋子停了会,忽的绕过他往后去。 想起身后丛林,凌白出声叫住那双鞋的主人,道,“师父,弟子守山一晚,不知前方战事如何” 元柒停下步子,转头歪身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凌白,眼神带了一丝深意,说道,“你在怕什么本宫认为,还是先带着众弟子清理山门为好。” “清理山门!” “清理山门!” 疯魔一般的喊声响起,凌白眉头微皱。 “凌白徒儿,你与妖女相处往来,本宫是不是该先处置你!”元柒忽的道。 辛沅是妖吗? 凌白不信。 他低头道,“辛沅经玄镜选拔,怎么会是妖” 元柒回到凌白面前,弯身抬起他的下巴,笑着问道,“不信为师” 说完,扶起凌白,嘴角含笑地道,“为师出关遇袭便是那魔君所为,是她引来的妖魔,出关后伤势久不痊愈,也是全是因为她的那花果酿,要不是姬女及时救下为师,你可就真见不到你师父了……” 放屁! 辛沅惊呆了! 她进山门明明还帮了他,花果酿只会减轻伤势,何来的加重! 凌白自然也察觉到了,于是道,“徒儿一直都有在看管她,不曾……” 元柒眼神凌厉起来,嘴角笑意消失殆尽,“你觉得为师在说谎” 底下弟子也怒视凌白,直言道,“大师兄,你真是太令我们失望了!” “大师兄,你怎么能质疑掌门……” “妖女自有蒙蔽人的手段,真真假假,你怎么知道在你面前的那个辛沅就是真的她。”元柒说道,“都有妖魔可假扮我门弟子,怎么不会有妖魔装作人身。” 那个弟子正是二黎。 二黎知道曾有妖魔扮作他,也义愤填膺起来,“大师兄,我就是之前去了那妖女房里一趟,回来便得了病,而且在那院子喝了大半个月的药都不管用,只有那次在你房里喝了才好转,大师兄,那妖女定是给我那处位置施了妖术。” “你去她房里做甚”凌白反问。 “我是……”二黎有些噎住,他不记得当时怎么就鬼迷心窍跑辛沅房里去了。 “定是被她蛊惑了!”二黎顿时斩钉截铁。 呵。 凌白轻笑。 元柒听见那丝笑声,靠近凌白的耳际,轻声说道,“刚刚派弟子去看了看那位置,可是连个人影都没有。” 那位置正是凌白身后的丛林,辛沅躲藏的地方。 凌白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元柒继续补充,“她可真是妖,为师拿性命担保。” 凌白四肢有点僵住,内心起起伏伏。 不管凌白反应,元柒抬头看向凌白身后,大声说道,“出来吧,别躲躲藏藏,你不出来,他还是要受罚。” “出来!妖女!”几个弟子往丛林暗处走去,刀剑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 凌白听着身后的声响,脸色也一点点变白。 辛沅就被他藏在那后面,后山被师父围住,她要么逃远了,要么隐身跑了。 可凭个人本事在白日逃出的概率有多大 “凌白徒儿,这后山唯一通着的是千岳山的悬崖,这四周都是我门弟子,你想想,她能怎么逃出去。” 可恶! 辛沅将两人的话听的一清二楚,她没有走,只是隐身在较近的树上。 凌白抬眼看向元柒,说道,“师父,徒儿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元柒眼神微闪,说道,“那为师帮你拿掉这双眼反正也无用处。” 凌白眉头紧蹙,但内心并无波澜。 “不相信”元柒问道,说完就猛地朝凌白伸出手。 没想到她真会出手,凌白惊讶一瞬,只手去挡。一阵风忽的吹过,辛沅挡在了凌白面前,她恶狠狠地盯着元柒,咬牙切齿道,“死娘炮!你敢!” “呵,算你有良心,总算出来了。”元柒收回手,换成剑直指辛沅。 众弟子也很快汇集,纷纷拿出刀剑准备搏斗。 其中还有弟子大声道,“救走妖魔,你还敢回来!” “真是妖女,毫无廉耻!” “果真与大师兄在后山幽会!真是不要脸!” “够了!骂我就好,干什么扯上他!”辛沅怒道,她做的事她担着,不用牵扯到凌白身上。 凌白见辛沅出现的那一刻,心里拔凉。 她真是妖。 人哪里真能神无影去无踪。 “你真的是妖”凌白低声问道。 闻声,辛沅后背一凉,她目不转睛,回道,“对不起。” 对不起一直在骗你。 对不起我真的是妖。 凌白轻笑一声,身子往后退了一步。 他低头跪下,说道,“徒儿错了。” 元柒眉头一挑,没想到他会这么快认错。 元柒将剑直指着辛沅,低头看了下凌白,说道,“你来。” 说完收起剑,朝辛沅微微笑了一下,道,“为师门除害。” 辛沅怒目而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想抓住我没有那么容易。” 说完,辛沅转身,与凌白一同低身,她看着一直在低眉顺眼的凌白,心里总有一股子气不断冒出。 “凌白,我不是叛徒,我对千岳没有恶意的,我只是欢喜你而已。” “那你为什么要救魔君……”凌白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辛沅一愣,紧咬住嘴唇,没有立即作答。 没有听到声音,凌白抬起头,就看见辛沅双眼氤氲,像蒙了一层雾气,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 心一下就软了。 他低下头,闭了会眼,而后又睁开,此时眼里多了一丝清明。 元柒笑着看着俩人,剑依旧直指着辛沅,嘴里说道,“凌白,你来杀。” 辛沅半跪坐在地上,看着凌白,一点也不在乎她身后的那只剑。 凌白依旧低着头,不回答元柒。 元柒很有耐心地等着,辛沅的心也一直浮浮沉沉,如果凌白真的拿剑刺过来,她是不会挡的。 墨离从窟窿山救了她,离垣为她挡了一掌,她挨他一剑似乎也没什么。 “凌白,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辛沅低声喃喃,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话。 凌白袖口里的手紧抓着,想要紧紧抓住什么,可怎么用力却又抓不住。 眉头紧蹙着,低头盯着面前黑土地。 时间在一秒一秒过去,有弟子开始在底下咕囔,辛沅保持往后跪坐的姿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元柒依旧拿着剑,但剑头却慢慢往下倾斜。 过了半刻,有人等不住了。 簌地一道箭声直穿过元柒身边往辛沅背后心脏处射去。 元柒反应过来时,剑已经穿过她身边,而辛沅依旧一动不动。 凌白出了手,他一把推开辛沅,只手去接那箭刃,被削地尖利的箭被他握住箭身,可箭刃却插入了他的右胸怀处。 一道黑血直淌下来,箭上居然会带了毒。 辛沅惊呼一声,连忙扶住凌白的身体,她察觉到了那箭,可没想到凌白会为她挡住。 她是妖啊,他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人间的箭刃怎么奈何得了她。 看着凌白迅速泛白的脸色,辛沅心口疼痛加剧,她嘴里止不住地喊着,“你挡着做什么,你到底是为什么!” 凌白缓缓地抬起头,嘴角扯出一丝笑,“不知道,下意识的。” 每说一个字,嘴里也泛出红而黑的血,与苍白的脸色形成鲜明对比。 辛沅的泪水崩不住地哗哗流下,紧紧抿住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凌白又下意识地抬起手,伸手向辛沅的眼角,可中途一半又缩回来,改而为自己擦掉嘴角的血。 抹掉唇角血,他盯着辛沅湿润润的双眼,笑着道,“我好像知道你为什么要去救了。” 那丝笑微微泛着苦涩,辛沅看着直直摇摇头,可嘴里不敢松动,她怕她忍不住哭出声。 “怎么这么爱哭,别哭了。”凌白依旧含着笑,此刻那笑容带着了往常的温柔。 鼻子酸涩不已,辛沅直捂住嘴,还是摇头。 元柒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暗箭的来处,她收回剑,离凌白和辛沅往后退了两步。 底下有弟子没有管那个箭到底怎么来的,他们只亲眼见到自家的大师兄居然去救了一个妖女。 原先可能还只是猜想,带着疑虑,如今却觉得愤怒,被背叛的耻辱比辛沅带来的更甚。 此刻才是真正的怒火。 “除叛徒!” “除叛徒!”章甫大声怒道。 “除叛徒!”二黎也愤怒道。 松阳早就震惊不已,他在凌白中箭的那刻,嘴里下意识喊了声,“凌白……师……兄……” 那声凌白喊的响亮,可师兄二字却渐渐没了声。 而后跟着身边弟子一起喊,“除叛徒!”他声音起初小而迟疑,但渐渐与众人同调齐声。 可这除叛徒,他们到底是奔着谁的 辛沅 还是凌白 元柒看着跪在地上的二人,眼里闪过一丝不忍。 无论是谁,她都要指着一人。 “你也想当叛徒”元柒将剑头指向凌白。 衣衫半褪 “血!” “血,他的血!”底下有弟子大叫一声,手直指着跪地的凌白。 他右胸口处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那根箭刃已被拔出,但血水像流不尽一样从伤口处往外冒,流的并不是鲜红色,而且浓稠的暗红。 箭上有毒,但他自己的血也明显有问题。 辛沅紧紧看着,眼泪模糊了视线,又重重擦净,那暗红色与她的血有些相似。 除了箭中胸口的那一下,凌白之后都不曾感觉到疼痛,但他却非常不舒服。 哪里都不舒服,耳朵像灌了水,与外界隔了一层,手止不住地有些颤抖,脚下似穿了千金难以动作。 他满头大汗,脑袋已有些昏沉。 辛沅紧张地看着,身子挡开元柒的剑刃。 胸口的处血在慢慢变少,底下弟子的大喊让众人的视线转移到凌白的伤口上。 暗红的血水在锭蓝衣衫上异常惹眼,不停往外冒的血水流淌了一地看起来甚为吓人。 辛沅伸手去捂,可止不住那血,幸而那血很快由暗红变深红。 直到深红转鲜红后,又有人大喊了一句,“妖怪!” 鲜红的血停了,胸前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但额前的一缕发却白了。 不符合常理,不符合普通人的生理。 有弟子大叫道,“是妖怪!他也是妖怪!” 看见这样,辛沅笑了。 太好了,她成功了。 她的血起作用了,他可以和她一样获得长久的寿命,摆脱生老病死的凡躯。 辛沅抹掉眼泪,扶起凌白。 元柒眼睁睁地看着凌白的变化,在他起身的时候,将手中的剑再次直插入原先的箭口处。 剑的伤口比箭更大,一阵红顿时泄出又很快恢复。 辛沅一直背对着元柒,见状半倾身子,双眼狠厉地看向元柒,快速伸出一只手直朝元柒拍去。 一拳直击其肩,打掉了那剑。 元柒捂着肩膀,吐出一口血。 她看着凌白的伤口处,无声地笑了。 笑容极轻极淡,也极美。 凌白抬眼,看向元柒,眼里漠然,像是并不在乎她的那剑。 见状,元柒笑容大了点,说道,“还记得我的双耳小洞是怎么来的吗?” 闻声,凌白眼里波澜大起,神色撕裂了冷静,像是不相信一样地哑声问道,“为什么师父,为什么” 他以为他不是真的掌门,以为他不是师父。 突然带众弟子围困他,一语一言皆拿他当作敌人,言语狠毒,煽动人心,逼他入绝境。 这样的她怎么会是元柒。 昔日满山雪落,小凌白挂着鼻涕泪,委屈巴巴地嘟着嘴道,“师父,清月掌门又说弟子耳边的胎记丑,说弟子像个女娃娃。” 元柒撩开耳边的黑发,笑着道,“你看,为师也做了和你一样的,还是两个,你觉得丑吗” 小凌白擦了擦眼泪,看着元柒耳边的红色耳钉,笑着道,“师父的不丑,师父的真好看!” 摸了摸小弟子,元柒哈哈大笑,“你的更是,乖,要是实在不喜欢,为师想办法给你找个东西遮起来。” 闻声,小凌白重重点头,“嗯!” 元柒向来不爱掉耳垂,但却为了小凌白做了。 凌白看向元柒的耳际,耳朵上的红色耳钉在一头白发下异常惹眼。 真是他的好师父。 凌白闭上眼,一手推开辛沅,再次直跪下去。 “为什么,师父,到底是为什么” “凌白。”辛沅唤道,见凌白不答,她眼睛直视着元柒,眉间的一抹红纹亮起,“所有事情是我所为,他从未背叛过你们,掌门,你太让我失望了!” “失望”元柒轻笑一声,捂着肩膀处说道,“本宫才是失望至极,本宫把一切交予你俩,最后倒好,你们都是妖魔。” “你在胡说什么!”辛沅怒道,“早知道我就一掌打死你!” “辛沅!不可乱言!”凌白忽地严厉道。 “我……他刚刚居然暗处伤你,朝你原本的伤口再添剑伤!实在是太……” “辛沅!”怕辛沅说出更过分的话,凌白制住道。 元柒拖着伤肩,走到凌白面前,她微微弯腰,低声说道,“知道为师最后悔什么吗?最后悔没有听从清月的话杀了你,最后悔把你这个妖怪带回千岳!凌白,师徒缘分已尽,我现在只想你死来弥补过错。” “我做错了什么……”凌白低着头,声音低沉。 元柒抬眼看了一旁的辛沅一眼,而后道,“谁让你爱上一个妖,凌白,你脏了,你的血有魔气。” 凌白迅速抬头,直望着进元柒眼里,里面不再有往日的信任,温柔,只留下厌恶。 厌恶,太久远了。 他小时候因为花纹而被人厌恶,是面前这个人带他走出来,告诉他,他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一样。 现在,她也厌恶他。 “弟子永远都是千岳人。”凌白重重磕头,朝元柒拜了三下。 元柒躲开他的跪拜,冷声道,“本我可当不起!” 说完,朝众弟子吩咐,“杀!除妖魔,捍正道!” 所有人群拥而至,辛沅大惊失色,她扶起凌白,两人迅速拿起刀剑,步步往后撤退。 辛沅卷起狂风,挥向众人,面前靠近的人群倒落大片。 “辛沅,你自己走吧。”凌白拿起剑,朝身边的人说道。 “不行,我来就是为了你,不行!要走一起走。”辛沅再甩袖口,她不信,千岳掌门愿意让一众弟子在这里折去。 小石子找到的时候,就见辛沅的和凌白被众弟子围困成了圈。 二人困在圈子里,靠着挥倒面前靠近的一批又一批。 小石子叹了口气,从地底快速朝里冲去,然后一把使了个烟雾,督促道,“快跟我走!” “走!”见状,二人趁机迅速穿过人群,逃之夭夭。 烟雾散过,几人了无踪影,元柒在外圈看着,低声微不可查地叹息一声。 有弟子前来问道,“掌门,妖魔跑了,现下怎么办” 元柒抬眼看向后山出口处,吩咐道,“关闭后山,从今不准任何人踏入!此二人移除师门!” “是!” “师父,如果他们再出现怎么办”一道男声突然问道。 元柒看向来人,是代替了凌白位置的章甫在问。 她看着章甫,眼里意味深长,直道,“杀!” 章甫眼睛亮了亮,扬声道,“掌门有令,见此二人,杀!” 这句话说给下面弟子听的。 但是可惜的很,此后,千岳再也没有人见过凌白。 千岳出了两个妖,放跑了魔君,导致在外名声扫地,势头也越来越败落,很快就被别的门派撺掇了第一地位。 而此时间只花了半年不到,石钟本就年老,得知清月早不在人世,也没有再练丹药,很快便仙逝。 千岳三大真人很快只余下元柒一人,元柒依旧满头白发,带着清月的面具,独自守着变化万千的千岳。她受姬女带来的灵丹护佑,能活百年。 披着清月的面皮,元柒硬生生地在扛着。而章甫未等到元柒退位,他就年迈已逝,临死前,他指着元柒道,“你才是真正的……” 元柒挥袖,直接让他在众人面前永远闭上了嘴。 此后,没人敢在元柒面前谈此一事,外人直道,元柒飞升,石钟仙逝,清月半仙之躯,不老不死,独领千岳百年。 而辛沅这边,她带着凌白回林秀山的途中,远离千岳之后的一天晚上。 他当着辛沅的面宽衣解带,辛沅连忙闭上双眼,面上羞赧,但嘴角不住上扬地说道,“我们虽然早就……但是也不要这么急嘛。” 凌白解带子的手停住,但只一瞬间,又面无表情的开始。 辛沅捂眼的手指露了几条缝,看见他还在解带子,便转过身去,娇羞道,“凌白,我们还没成亲呢。” 辛沅口里矜持,转身过去后脸上却崩不住地喜意。 凌白脱完了衣衫,露出精瘦的上身,他沉着眼,扶住辛沅,将其转过来,说道,“眼睛闭上。” 辛沅乖乖的,闭上眼睛,但嘴角还是忍不住弯弯翘起。 感觉有人在抬起她的手臂,一双温柔手扶上她的肩,开始剥落她的外衫。 辛沅忍不住将手臂往后缩了下,正准备睁开眼时,又听到凌白的声音,“不要动。” 辛沅连忙乖巧不动,嘴角两边翘起,紧紧抿住嘴巴,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虽说早就睡过,但还没见过这么主动的。 少女的外衫很容易就退去,看见洁白的内衫,里面透出曼妙的身躯,凌白迟疑了一瞬,他闭上眼,又很快睁开,眼里没有一丝□□。 手上动作不停,朝辛沅腰间摸去,带子轻轻滑落,白衣内衫跟着散开半截,清兰抹胸也跟着露出大半,到此处,他的手忽的哆嗦起来,微微颤抖地扒开她一边衣衫。 感觉身上大片清凉,辛沅倒吸一口气,但依旧闭着眼等凌白吩咐。 冰冷的手挑开左臂衣衫,左肩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凌白再不迟疑,一把挑开她的左臂衣衫。少女半裸一臂,左胸肩靠近心脏处的部分子完全映入男子眼中。 凌白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而后才将视线移到辛沅脸上。 辛沅紧闭着眼,脸上一片单纯,像似普通少女怀春。 凌白沉着眼,眸子里的神色黑了一层,他冷漠出声,“睁开吧。” ※※※※※※※※※※※※※※※※※※※※ 唔,本想直接结束,再写写,嘻嘻。 别告诉我会锁,锁了再改就没有第一次写的好了哇。 感谢在2020-03-13 00:38:12~2020-03-15 12:34: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点就是矫情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小结局 闻声,辛沅睁开双眼,怀羞地抬头看向凌白。 他离她十分近,只要在往前挪一小步,两人就能亲密接触,但辛沅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凌白面色冷峻,看着她的时候,眼里毫无旖旎之情。 辛沅眼神往下,这才发现凌□□瘦的身躯之上,暗黑的筋脉满布,像无数纤细花藤在他的体内绽放。 辛沅眼神微震,眼里不再羞赧,她下意识往后退一步,可发现自己的手腕被人紧紧抓住。 凌白完全固住她的左手,且毫无留情地将她手臂抬高。 他抓紧辛沅的左手腕,将其扬高,沉声问道,“这是什么” 在辛沅洁白如玉的手臂内侧一条黑红的筋脉也在似藤生长,沿着手臂往上,到肩怀,入心口。 “我……我……”辛沅磕巴半晌,硬是说不出来。 “辛沅!这是什么!”凌白步步紧逼。 辛沅下意识往后退,看着他身上的黑□□脉,心脏咚咚打鼓。 “你这个和我的……不一样……”辛沅忍不住地道。 她的手臂,他的在胸口。 闻声,凌白手腕使力,将人拉向自己,辛沅忍不住轻呼一声,靠近后朝一边低下偏头。 她不敢看凌白,心里莫名的心虚,也许她早就知道那人会生气。 凌白伸出另一只手,直接朝辛沅遮盖身体的抹胸出手,厉声道,“不死心是吗” 辛沅连忙握住凌白往前伸的修长手指,抹胸一除,那么她胸前的暗黑纹路也会被人发现,她不想,因为好丑。 辛沅紧握住那只冰冷的手,快哭出声地请求,“凌白,别这样……别这样逼我。” “你心口那处筋脉明显也已经泛黑,辛沅,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 俩人已经快要靠在一起,辛沅低垂着眼,喃喃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那就是她知道了。 凌白簌地松开辛沅的手腕,身体往后退一步,帮她将一边衣衫拉好,自己也披上外衫。 “辛沅,是你做的是吗?”凌白问她。 辛沅的低垂着眼,轻轻点了点头。 呵,凌白轻笑一声,仰着头,朝天笑。 他怀疑过她,也每每信她,可她次次辜负。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给我入魔血。”他发现自己身体变化的时候还没想清楚,是元柒点醒了他。 她说他身上有魔气,可没有魔血哪里来的魔气。 辛沅有些不忍,但还是实话道,“我想你让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凌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指着自己的胸口,问道,“这样便可长命百岁” 这确实可以帮他自行修复伤口,不受生老病死困扰,可他发现自己同样不得不受此限制。 他身体的一部分在排斥,他是人,人与魔,两样血脉相冲,他会死的更早吧! “辛沅,自私的爱会让人死得更快。”凌白说道。 辛沅猛地抬头,似不可置信,她朝凌白伸出手,凌白却踉跄地往后移步。 他一直在忍着口气,努力压抑那股魔血,此时终于受不住,暗红的血从嘴角流出。 而凌白身体也直直往后倒去,辛沅连忙接住。 凌白躺倒在辛沅怀里,呼吸深重地说道,“杀了我。” 辛沅直摇头。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她想他活得长久,想和他双宿双飞,怎么能够还没正式开始就要结束。 凌白的呼吸又顺畅了会,他看着辛沅的额间的那抹花纹,眼神柔了一瞬,说道,“辛沅,它在不断修复我的伤口,可又在不断毁掉我的筋脉,辛沅,杀了我,我不想很痛……苦……” 后面的话已经难再说出,他脸上忽的露出狰狞,他努力克制着,将话说完,“痛苦……的死去。” 辛沅直摇头,眼里的泪不断下流,“不会的,凌白,你信我,忍过去,忍过去,你就可以成功和它融合,你就不疼了。” “帮我……”凌白咬牙,说完这两个字,终于忍不住咬向辛沅的手背,手背上很快出现血印,辛沅忍不住痛吟一声,努力受着。 她做错了吗…… 她辛沅做错了吗? 千年的守望,等候了百年,还是不能如愿是吗? 小石子和小沙到来的时候,就看见凌白正紧咬着辛沅的手臂。 她的一只臂膀满是牙血印,横七竖八的伤口将原本的伤口又给崩裂开来,身边到处是血,但不知是谁的。 小石子连忙拉开两人,小沙扶着凌白,小石子拉着辛沅。 见小沙托着凌白的肩,辛沅厉声道,“不要碰他!” 小沙哆嗦一下,连忙放开,她好久没见过辛沅,一见面却被大吼,眼眶立马红了,糯糯地道,“师……师父……” 听到这声话,想起什么,凌白身子怔了下,身体里又再恢复,大脑终于清明了会,他朝一旁的小沙看过去,又看向辛沅,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辛沅推开小石子,往凌白身前扑过去,她半臂裸露在外,血纹的颜色又加深了些。 他盯着她看了会,缓了口气,问道,“你疼吗?” 他指着的是她的手臂,上面满是他的咬痕。 辛沅摇头,将另一只完好的手臂递给他,说道,“一点儿都不疼,我还有一只,你别放弃好吗?” 凌白轻轻摇头,看着她额间的那抹红花,似想起什么,嘴角露出一丝温柔笑意,问道,“辛沅,你从前见过我吗?我怎么觉得在哪里见过你。” 辛沅泪水又忍不住地下落,可她知道他不喜欢她哭,于是擦干眼泪,说道,“我见过你,凌白,上辈子我们是夫妻,你信吗?” 凌白愣了下,而后笑着道,“我信。”语气宠溺又无奈。 他信,事到如今,他还是愿意相信她。 辛沅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可她护不住他,挽留不了他。 “凌白,你不要离开我,你看我也有魔血,我也有,我忍过来了,你也可以是不是”辛沅哭喊着说道。 凌白伸出一只手,抬起,帮她抚干泪水,说道,“当时也很疼吧。” 魔血入侵体内,在身体内占据各大血脉,不断毁灭,不断修复。 她也忍受过不断折磨的疼,本以为有她过滤,凌白不会如此,可没想到原来从她身体里流出去的魔血并不比真正魔君之血差,看样子并不少一分,反而加了十分疼。 辛沅重重点头,说道,“可疼了,凌白,我都扛过来了,你也能的。” 凌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他本是被迫入的血,身体本能的排斥,他又是人身,忍受能力远没有辛沅强大。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成怪物啊! 凌白放弃了,他抚过辛沅的脸颊,轻声道,“再早一点认识你多好。” 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子那么让人眼前一亮过,早点认识,长长岁月也不会无趣漫长。 凌白朝辛沅道,“辛沅,用我教给你的幻术术,化一把锋利一点的刀。” 辛沅摇头不愿。 凌白无法,使劲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化出一把刀,他将它移交到辛沅手上,说道,“辛沅,最后帮我一次,我不想变成妖怪。” 辛沅瞳孔放大,死劲地摇头不愿。 “凌白,我是为你来续命的,我不愿,我不要。” 她推掉凌白手中的刀,俯身亲吻过去,两人唇齿相依。 小石子连忙捂住小沙的眼睛,从房里退出来。 嘴里全是血,浓厚的血腥味让辛沅彻底红了眼,她使劲朝凌白输入元气,稳住他体内不断乱窜的魔气。 凌白一时痛苦又一时渐渐舒缓,两种不断交叉重复,直让人崩溃。 凌白抓住辛沅的给他输气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辛沅眼睛的泪打湿衣衫一片,她顺手将凌白的手抚向自己的额间花纹,说道,“凌白,你耳际的胎花和它一模一样,你记住,它叫彼岸,是我辛沅给你的印记。” “你……真的……” “我是真的欢喜你。”辛沅接过话。 女孩眼里有一股子执拗,她直盯着凌白,诚恳道,“你我三世缘分,除了第一世,其余都是我求来的,凌白,我不愿你离开。” 此了,凌白终于懂了。 辛沅眼里的那股子执拗是什么,不过是求而不得,一而再,再而三渴求。 凌白心脏有一丝微别样的隐痛,他笑的惨淡,如玉的手指轻轻在辛沅的额间描绘,他看着那抹花纹,说道,“何必呢。” 何必执着,何必为难自己。 凌白艰难地撑起自己身子,轻轻环抱住辛沅,低声道,“辛沅,沅沅,你本像个仙女。” 说完话,凌白不知何时将一旁的厉剑捡起握在手中,他将剑移到辛沅手上,缓缓地插入自己的命脉。 辛沅的手像没了知觉,她知道他在做什么,可她任由着他握住自己的手,往他心脉捅去。 “不!”辛沅大叫一声。 小石子和小沙连忙推开房门,就看见俩人相互抱着,两人身体中间横插着一只剑。 凌白斜倒在辛沅身上,面色惨白,眼睛紧闭着,了无生息。 担心辛沅崩溃,小石子连忙去扶住她,说道,“没事的没事的,辛沅,他是人,会投胎的。” 小沙看了那人几眼,总觉得有一丝熟悉,可她也想不出在哪见过,于是道,“师父,他是人,会投胎的,咱们去忘川边等着他。” 忘川 辛沅将那把剑抽出来,将其粉碎成粉,洒入凌白口中,她看着已毫无生息的凌白喃喃道,“对,他只是人,我要给他续命。” “辛沅!” “师父!” 二人大叫一声,人都死了,还续什么命! 风刮过屋外窗棱,窗外闪过一头白发身影,而后悄无声息地没入黑夜之中,天空之上,有人隐隐听到那人留下一声沉沉叹息。 ※※※※※※※※※※※※※※※※※※※※ 都怪我,非要取一个续命的文名,这下非要和文名对上…… 凌白这一世就到此结束了,他之后是洛宸。 (我感觉自己快成为穿书文中的那些写虐恋狗血情节的作者了……咦,太吓人了!) 惦念谈不上 魔到底是如何判定的 辛沅不知道,她只记得她曾在忘川被鞭笞了千年。 身旁有无数的彼岸花灵恣意生长,唯有她每一日,每一秒都在忍受折磨。 赖以生存的灵气被他人夺取,每一日都要经历抽筋之痛,她极其艰难地生长,努力地吸食薄弱的灵气,周身色彩乏淡,红白杂糅,是那一片最低智最丑陋的生灵。 就在她快奄奄一息之时,从天而降一双温柔手,她从未见过那么白皙如玉的手指,骨骼分明,明亮通透,温暖轻柔地将她从绝望之境中救回。 那时,他于她,就是神呐! 而他也确实是神。 而这么一位神,常常捧着她,对她道,“辛沅啊!我把名字都给你取好了,你怎么还是一株死物。” “辛沅啊,你是个女孩子吧” “辛沅啊,你什么时候才能成型” 那位高高在上的神总是对她自言自语,言语间总催着她成长,而她也在努力成长。 她被他护佑在灵气最为充沛的地方,每天以灵水浇灌,不受风吹,不受日晒,从一朵残破的粉白杂花,养成了一株饱满洁白的花骨朵。 她在慢慢恢复生机,可也愈来愈加普通。 “神君,这人间的死物你养来作何”有个俏丽的女子掐着她的根脉问他。 他连眼都未抬起看一下,说道,“死物又如何” 闻言,女子松开了她,笑语连连道,“不如何,过几日,我给你送几株好看好养的。” 过了几日,辛沅身边就摆了几盆开得鲜艳明亮的娇花,每一朵都比她开得俏,开得美。 她怕他对她失望,害怕他将目光偏向别的花,于是从此更加努力生长,日夜吸收灵气,不曾丝毫停歇。 ———— 天下分三界,天界,人界,地界。 没有一处是属于魔和妖的界。 辛沅带着凌白的尸体回到林秀山的时候,山内魔气最重,群山的妖魔审视地盯着她一会,最后全部俯首称臣。 但辛沅只皱了下眉头,抬起脚便往林秀山最深处走去。 前魔君去向无影,魔君一日之间移位,此事并未在天人两界引起丝毫波澜。 因为,那日在人界的千岳之战,魔败了。 败给了凡人,此事在天界被众仙拿来当作笑资,笑掉大牙那种。 众仙家在恭贺神霄玉府神君终于顺利回归神位的时候,将这个笑料拿出来分享。 “洛宸神君可能不知,在你走的那几月,魔界跑去攻打平平无奇的人界,就这,他们魔君还被一个小阵法困住,差点就命丧于此,你说这好笑不好笑”说完,白胡子老头捋起胡须大笑起来。 洛宸抬眼看了白胡子老头一眼,问道,“为何你们不去帮忙” 万年前,人曾帮神打赢魔,如今人界有难,理应帮助才对。 白胡子老头怪异地看了一眼洛宸,说道,“神君莫不是忘了,天帝有令,咱天界不能随意干预人界之事,何况,那魔君攻打的地方是清月仙君的飞升之地,原以为他会去帮帮。” 洛宸低眼看向云端之下,沉默不语。 他自回归神位,忘记许多事,也似乎错过了很多事。 天界少了一尊佛,多了一位从人界飞升的仙君。 司命拍了拍洛宸的肩,直摇头道,“兄弟,你回来迟了点。” 白胡子老头闻声,说道,“司命星君此话何解洛宸神君此时回来恰好,听闻玄姬神女也刚从凡界历劫归来,你们二人恰巧合成姻缘也说不定……天帝看重神女,神君又得天帝器重,此番真是……” 司命听不下这种唠叨,连忙道,“仙老说的是,说的是,是小仙太过盼望神君归来罢了。” “星君这番话倒是说对了,千年前,天帝只委派了神君一人前去地界,那地界是何等炼狱啊,烈火焚烧,毫无生机……”白胡子老头又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洛宸等他说累了,才翩翩然起身作揖送客。 他回来没有多久,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神界就已经传遍他顺利归来的消息。 可是…… 洛宸抬眼看向自己的这位挚友,问道,“我的花呢” 花,还我的花! 司命暗地悄悄翻个白眼,说道,“当然是成形跑了啊!不错不错,你倒是真将一朵花养成形了。” 洛宸皱眉,看向司命,沉声问道,“我不是将她交予你看护吗?” 司命星君咳嗽一声,耸耸肩道,“我可看了,但她要跑,我能把她如何” 洛宸眼神渐沉,他看向院落中间空荡荡的一块地,不知为何内心也跟着空落落一片,脸上神情阴晴不定。 司命猜不准这人到底是什么态度,于是说道,“本君向来繁忙,为你之事可操心不少,那个故事可是写了一遍又一遍,改了一次又一次,才终于把你给写死……” 说到这,发现洛宸正漠然地看向他,司命话风一转,“……十分圆满!你那花,交给了本君座下最为出色的弟子看护,我先去帮你唤他过来。” 说完,司命就一溜烟跑了,他绝不会承认,洛宸的历劫,是他此生最为失败之作。 司命走得飞快,很快就从神霄玉府跑了没影。 洛宸抬步走到院落花圃处,在原本种着辛沅的位置站了半会,看了看周边还开得娇艳的花朵,眉头轻皱起。 他本以为,当他归来时,那朵花骨朵应好好地开在他的花圃中,没有成形不要紧,他养了她千年,总有一天会成的,但绝不是现在这种情况。 他挥袖甩向几朵开得正盛的花,那些鲜花立即失去了颜色和鲜亮,还原到了本来面目,花败凋零,只在瞬间。 真正赏花的生灵不在,那些花也没有必要维持虚假的繁荣。 洛宸穿着一袭烟云白衫,飘飘渺渺,微弯身拾起花朵生长处的泥土,喃喃自语,“辛沅啊!还没问你为什么喜欢她们呢,明明都没有你好看……” 自从那些假花来了后,花骨朵的长势愈发好了,可见是欢喜她们欢喜得紧。 洛宸低垂着眉,狭长的睫毛掩盖住眼里的深沉,“既然喜欢她们,为什么要跑呢。” 养了千年,也养不熟吗? 凌白自顾自看了看自己这座府邸,自认为还是很满意的,明明就很适合彼岸生长。 仙灵烟雾轻柔环绕整个神霄玉府,院落的花圃旁种着一棵参天松,与府顶齐高,术法幻化的飞鸟时而落于树上欢叫,围着花圃的还有灵泉叮咚响。 除了没有真实的生灵,他的府邸可谓是天界最有尘埃气的地方。 明明那么适合花骨朵生长。 洛宸在原地站了会,刚起身便听到一声“神君”。 抬眼门口看去,门口站着一位青蓝衣袍的仙君,清秀眉眼,也不知是男是女。 他不认识,洛宸收回目光,转身朝府内走,说道,“不必恭贺,仙友心意,本君领了。” 青蓝袍衣男子挑眉,往前走了一步,问道,“神君是有何喜事晚辈还不知,多有得罪。” 原来不是来恭贺他的,洛宸背影停住,抬眼看向已经入府的仙君,转身问道,“没什么喜事,仙友来我神霄有何事” 青蓝袍衣男子连忙弯腰作揖道,“晚辈是刚入仙门的清月仙君,府邸就在神君西南边三百里处,有幸与神君相邻,听闻神君刚刚从人界归来,想问一问情况。” 洛宸扬眉,三百里可不近,问道,“你想问什么” 清月看着面前的神,总觉得他有一丝熟悉,想着也许是在凡间助过他的,于是言语更加恭敬了些,问道,“晚辈出自凡界千岳,意外得以飞升,一直以来在仙界努力修炼,但心中一直牵挂故土,想向神君打听一番,千岳是否安好” 千岳 洛宸听着,感觉一丝熟悉,想起那个白胡子老仙说的话,千岳就是他的飞升之地了 于是淡淡道,“一切安好。” 闻声,清月眉眼一直蹙起的眉松懈开来,连声道,“那便好,那便好,看来元柒管理的很好。” 洛宸看着面前这人,凡界千年来,飞升成仙得是少数,大多数要么是满头白发才得以成功,这人倒是年纪轻轻。 洛宸应道,“嗯,你安心便是,凡间一切自有定数。” 清月愣了下,他自然知道天上还有一个司命在掌控命运,可跳脱命运的也不在少数,闻声,他只笑了下,感慨道,“晚辈也知自有定数,可总有些事物令人牵挂,所以即使成仙,晚辈也时常惦念。” 洛宸揉捏刚刚碰过泥土的手指,抬眼看向清月,嘴角露出浅笑,道,“你说的没错。” “看来神君与晚辈一样也有惦念的。”清月道。 “惦念谈不上,就是颇难放下,一时不适应。”洛宸放下手,一双斜长睿眼里满是淡然。 树林间鸟鸣适时响起,清月抬头看去,就见一只小雀落于树上叽喳,生机盎然,清月眼里染上一丝惊喜,说道,“神君府邸颇有一番趣意。” 洛宸也跟着抬头看那幻鸟,鸟鸣清脆,枝桠上下窜跳,活泼生动,可洛宸眼里满是漠然,淡淡回道,“就是说啊。” ※※※※※※※※※※※※※※※※※※※※ 提前预告,后面特别旖旎,狗血,虐心,要慎看!!! 男主本来是想写像墨离那样的性格,温温润润的,特别温柔的一个人,但写到后面不知道为什么变成腹黑了。 这章有个“眼里的深沉”,差点写成眼里满是占有欲。 我有点哆嗦,女主定位朝魔君方向走,男主再来占有欲,这俩人可以直接打一架了。 虽然看的人不多,但还是想提醒一下大家,不喜欢狗血,旖旎,虐的朋友别看了。 剧情跳动很大,我节奏把握不好,可能有逻辑bug,大家见谅,写文图一乐。 另外,许愿我能顺利进入复试,赶快出国家线。 (看到网上有盗文,亲们,晋江文学城免费可看,还有好多免费小说,每日限免好文,来这里和大大们互动,还有红包拿,还能收获文下留言小剧场!还能催更,催番外,所以,别看盗文了!及时改还有救!) 忘川彼岸花 清风来神霄玉府的时候,只见洛宸神君坐在参天松下饮茶,眼神深邃地看向一旁空落的泥土,单手一下有一下没地敲打桌面,像在无所事事地闲坐,可看他蹙起的眉,又觉得他在思考什么了不起的事。 想到司命交给他的叮嘱,清风头顶着一个大大的“怂”字。 他内心万分忐忑,步子慢慢挪移地朝前走去,最后停在石桌旁,弯腰作礼,低声唤道,“神君,小仙奉司命星君之命前来。” 闻声,洛宸抬眼,停下手上动作,随意拿起一旁的茶杯,轻抿了小口,慢慢吞咽后才缓缓问道,“听说,是你在照顾我的那朵花” 知道他说的是辛沅,清风认真点头,回道,“正是小仙,自神君下凡,司命星君就让小仙照顾。” “那你是如何照顾她的”洛宸不急不慢地问道。 见洛宸面色正常,似乎并没有因为辛沅丢失而急躁恼怒,清风心里稍微松懈了点,如实回道,“每日三次照料,次次舀灵水,不多不少,每次半勺。” 这是洛宸临走时吩咐的,清风确实照做了,而且他原话如实汇报,应该没什么问题。 洛宸抬眼低声应道,“不错”,清风说的也确实没什么问题。 但洛宸回复后就开始看着清风,也不再问话,最后直望到清风的额间汗渍冒出,才问道,“她……何时走的” 来了,来了!他最害怕的来了!清风临走时就问过司命,如果洛宸神君问起辛沅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他该怎么办 司命星君当时眉头也直往上冲,挑着眉说道,“他要是变了脸,你就直接跪下!先认错!” 这事真被他自己猜着了,清风低着头,嘴巴忽然就哆嗦起来,答道,“就……就在神君下凡的第二日。” 洛宸下凡第二日,清风就发现那神霄玉府的宝贝花不见了,所以他其实不过只照料了半日。 也可以说他第二日就把花给看丢了。 洛宸眼神一凛,逐渐变冷,他走之前观察过那花骨朵,根本没有成形的预兆! 所以,那花是怎么就没了的 发觉眼前人的气场瞬息寒冷,清风听从司命的话,在感觉不对时就立刻跪下。 他双膝着地,努力为自己辩解,“神君!小仙真的不知道她是怎么不见的!小仙前一日晚还在守着,中间不过回去了一下,那花就……就没了……” 不是自己不见,那就是被人给偷了 可谁会跑到自己府邸来偷一朵花 想起一直在给自己惹麻烦的莫渝,洛宸一下子站起身,杯中水也跟着连起水花。 清风低头跪地,不敢看面前的神。 害怕花儿是被人偷走,洛宸有一瞬间的冲动,可站起来后神经又立马冷静了下来。 他原先用风铃线将他和花儿连在了一起,如果花儿有难,脑中应该警铃大响才是。 想到这,洛宸逐渐冷静下来,正准备再开口问清风时,门外忽然一声天令传来。 威猛的嗓音从几个天将嘴里发出,“双府归主,天界祥瑞,闻二神姻缘早定,此乃仙界一大喜,二神佳偶天成,帝感宽厚欣慰,特赐二神姻缘谱一份,望早日完婚。” 突如其来的一道莫名婚事,洛宸轻皱了下眉头。 清风也一头雾水,他惊讶地看向天将,问道,“是哪位二神” 天将道,“自然是刚刚回来的洛宸神君和玄姬神女,二位佳偶天成,天帝十分看好,这是姻缘谱,神君请。” 说完将一本手掌大小的姻缘谱交给洛宸,洛宸站着没接,天将也不急着收回,就在另一只手抢先接过时,洛宸动了手,将谱子紧拿在手中。 姻缘谱上写了名字,二者之后就神位相连了。 洛宸抬眼看向面前抢谱子的人,“玄姬,你又要作何” 玄姬收回自己略显尴尬的手,面上恢复清冷模样,缓缓朝洛宸一拜道,“神君安好,多日不见,神君愈发气宇轩昂了。” 洛宸冷着一张脸,不动声色,一旁的清风汗岑岑,而天将看了看二人,说道,“末将先在此恭贺二位了,告辞。” 玄姬点点头,依礼送走天将,然后像是没发觉洛宸的冷脸一样,指着他手里的姻缘谱道,“神君,这是天帝赐予你我的,你若是……” 洛宸依旧寒着一张脸,在询问清风时,他脸色也没这么臭过。 玄姬吞了下口水,继续道,“你若是想要保管,那便先在你那保存着。” 洛宸打开姻缘谱,红色谱尾落款已有玄姬之名,他就知道会是这样,于是问道,“你又跑到天帝哪里去说了什么” 天帝与玄姬姓氏相同,族群相近,向来对这天界唯一的神女宽厚的很。神女也时常爱去作妖。 玄姬抿了唇,一脸无奈地道,“洛宸,我这次可真没干什么,是我派了一名□□下凡帮你,没想到她和你竟然还成了姻缘,天帝见了,便说你我有缘。” 洛宸低头,眼神询问一旁还跪在地上的清风。 清风屏住呼吸,正准备开口时就看见玄姬在向他使眼神,左右为难之际,清风心一横,如实道,“确有一事,但是……” “没有但是!”玄姬接过话,拉了下洛宸袖口,娇娇气地道,“洛宸,你自己去查查凡间之事就知道了呀!” 洛宸拉回自己的袖子,走到椅子上坐下,扬头示意让清风起身。 等清风站起后,他将姻缘谱飞入清风怀中,随意地拿起茶杯。 旁边二人有些愣,不懂他什么意思,正一头雾水时,就听他摇晃了几下茶杯后说道,“即然是凡间事,那便是司命星君想要成的事,本神在这喝茶便好。” 司命掌管人间事,洛宸这意思是说,都是司命作的孽,和他无关! 清风听懂了这一点,默默为自家星君默哀。 玄姬早就猜到洛宸不会轻易承认,但没想到他这么彻底地甩锅,心里娇气了一会又有些不甘。 姬女回来时唯一带给她的好消息便是这,她可得好好用上,知道神归位时会忘记下界事,玄姬将一朵枯萎的红色彼岸拿出来,说道,“洛宸,你可知这是什么” 洛宸眼睛一横,朝玄姬冷眼看去,“忘川彼岸,你怎么会有” “你想想,这可我们在凡间的信物。”玄姬随口胡诌道,她听姬女讲,洛宸在凡间喜欢一朵彼岸花,那花重要到他都不想谈情说爱。 “神女大人,实在不是姬女无用,而是那人只喜欢彼岸花,都不想理我这个貌美嫡仙的未婚妻。”姬女如是道,“神君大人成了凡胎,眼光变得忒差!” 拿彼岸作信物 还是在凡间 洛宸脸色彻底黑了。 他将手中姻缘谱捏了个粉碎,厉声问道,“你确定!” 玄姬哆嗦了一下,心里发虚,空着的一只手往清风衣袖抓了抓,宽大的衣袖铺展开来,挡住她半边身,她低声道,“你……你撕碎了也没用,天帝已发了恭贺令,现在整个天界都已经知道了。” 神女宫奔走相告,她家神女要嫁出去啦! 清风艰难地吞下口水,将自己衣袖往回拉了拉,衣料被另一端紧紧拉住,他没有拉动。 清风放下手,瞥过头,示意他与玄姬神女没有一毛线关系。 玄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扔出神霄玉府的,她也并不想回忆,她看了看身边同样被扔出来的清风,高仰着头,一脸清冷地道,“你什么都没看见!” 怕此刻被人灭口,清风连忙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玄姬满意地点头,扭头转身像只高昂的孔雀离开。 清风吞了下口水,等玄姬身影不见,他才连忙拔腿往司命星宫跑。 “星君大人!不好了!” “不好了!” 清风一路高叫。 “洛宸神君把玄姬神女的姻缘谱给撕了!” 仙界一时哗然。 —————— 林秀山深处,寒洞石门内。 冰雕玉凿的寒冰床上躺着一名男子,眉眼舒朗,温润如玉,如墨般的乌发被人打理整齐地梳在脑后,额前留着一缕白发,白玉剔透。 辛沅握着男子的手,揉搓出一点温度。 男子已经闭上双眼一个月有余,浑身冰凉,他的心脏早已停止跳动,但手腕处的脉搏在半个月前恢复比常人慢大半拍的跳动速度。 辛沅将自己手掌的暖意传递到男子掌中,而后探向他的脉搏。 半晌,脉搏微不可查地跳了一下,辛沅呼出一口气,放下心来,随后将连脸蛋放进男子的掌心中,敷贴着,无限眷恋地磨蹭了几下,低喃道,“相公。” 空山静谧的寒洞无人回应,只有不远处水滴声有规律地响起,“嘀嗒”,“嘀嗒”不停歇。 辛沅在寒洞呆了几个时辰后,门外传来小石子的声音。 “辛……主子!他们抓来一个人,你过来看看吧!” 小石子响亮的声音传入寒洞,水滴声因忽然袭来的音波而加快了落地速度,寒洞内的时间一时似乎都为此加快了起来。 辛沅皱了皱眉,起身,重新打理了一遍凌白的服侍后才出寒洞。 小石子站起洞口翘首以盼,看见白衣身影才立刻后退几步,站回原地。 辛沅出门就看见几个妖魔押着一个浑身血肉模糊的人,轻微掩鼻,辛沅朝几个妖魔望去,问道,“哪里来的” 商黎将那人往前推了一步,低声尊道,“魔君大人,属下在巡山时发现的,这人有些奇奇怪怪,所以便带过来给您看看。” 辛沅松开捂鼻的手,疑惑地朝那浑身血肉模糊的人看去。 那人面前遮着散发看不清样子,辛沅随手拿起商黎身上的剑,朝那人头前的乱发挑过去。 轻轻拨开一边,只见一双斜长眉眼,俊秀样貌,万分令她熟悉。 手中剑哐当一声掉落,辛沅喃喃道,“洛……宸” ※※※※※※※※※※※※※※※※※※※※ 姬女那么傻,干脆傻一窝吧。 都是假的 天界之大,大到漫无边际,天界之小,小到口齿之言一盏茶的功夫就随处可知。 洛宸撕毁了与玄姬的姻缘谱的事情很快传遍天界,玄姬脸面尽失。神女宫派人来讨说法时,几位仙女又被神霄玉府的仙童赶了出去。 洛宸与玄姬特别不和的事很快就传了出来。 他讨厌玄姬讨厌的太过明显,丝毫没有留情面。玄姬一点都不甘心,她是天界唯一的神女,掌握四方星辰,备受世人仰慕,他洛宸到底是凭什么看不上她 玄姬不缺追求者,但她修练成神的那日第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天帝边的洛宸,远山雾,近水月,一眼就撞进了她心间。 后来得知他是天界之中最为年轻的战神,又倍受天帝爱戴,所以,恐怕没有谁比他更配得上她了。 显然天帝也是那么想的,他重新派天将送了姻缘谱到神霄玉府,而后经过神霄玉府又完好无损地送到了神女宫。 经流言一转,又传出二人本就有意,是前一份姻缘谱沾了墨迹不得用,二神婚事依旧会照常商量。 此话传到司命耳中,他笑的前仰后倒,落坐软垫之上捧着肚子笑出眼泪。 “哈哈哈哈……清风,你再与我说说,那谱子是怎么没的”司命笑出泪地问道。 清风满头黑线,第五次重复道,“当场撕碎,谱子就没了,根本都没碰过墨笔。” “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看来是天帝非要撮合二人了。”司命道。 清风默了一下,说道,“也不一定,那日听神君讲,好似是神女跑去天帝那里要来的姻缘谱。” 司命愣了一下,而后爆发出更大的笑声,“哈哈哈哈……那就是天帝拉不下脸面,现在硬生生要找回点面子了……哈哈哈,他怎么就那么相信神女。”边说边笑趴到了地上。 神女与天帝颇有渊源之事在天界不是秘密,但神女一向颇不靠谱大家也心知肚明。 清风不知道天帝为何这样做,但即使这样,人家送两次姻缘谱的好歹也是天界之主,司命笑得肆无忌惮了些。 清风嘴角抽搐地问道,“星君,注意墙边有耳。” 闻言,司命趴在地上,静了会,而后抬起头,脸上全无笑意,一脸幽怨地看着清风道,“你不传出去谁会知道” 簌地一下抬手封住了清风的嘴巴,随后像个幽灵一样飘到清风身边。 清风浑身激起疙瘩,紧跟着耳边就传来细语,“放你出去一趟就惹出那么些事,嘴巴给我闭几日!” 清风:“……” 事情由清风传出,神女宫和天帝相必早就知道了,而为此神霄玉府又重新得了一份姻缘谱,洛宸和玄姬又扯上了关系。 虽说这事情的源头与他无关,但本来就是私底下的事,没必要明面撕破。 清风这一嘴,就让他司命一下子得罪了三位难对付的主。 他心里都快要哭死了。 司命抹着眼泪往神霄玉府跑去,他得前去赔罪。 他那位记性超好的兄弟,相必把他也记上了。 神霄玉府依旧如往常,院前无仙童,任由鸟儿鸣。 司命到的时候,参天树上的鸟叫了三下。 那三下叫声,司命适只觉得是三声雷鸣。 “洛宸神君!小弟来赔不是!”司命在门前托手作揖道。 等了一会,门很快缓缓打开,有仙童将司命进来,说道,“仙君稍等,我家君上还在歇息。” 哦豁!好大的架子! 司命认命,点点头道,“那我等等。” 等到日落西山,等了差不多十盏茶的功夫,司命等不住了。 他站起身,将茶盏重重放下,说道,“明日午时再来!” 清风的“怂”可能就是从司命这里来的。 内府里,洛宸闭着眼落坐在垫上,一手枕着脑袋,一手还握着茶杯,显然是喝茶的半路中睡着了。 仙童以为是自家仙君刚刚历劫归来累了,便不敢打扰,全部退避三舍。 不知过了多久,渺渺仙雾萦绕逐渐在洛宸身旁,他依旧闭着眼,但眉心却渐渐皱起,睡得甚是不宁。 —————— 林秀山。 商黎巡山时抓来的“人”被辛沅放了。 等他洗净面容,穿上白衣后,确实和天上那位有七分相似。 辛沅围着陌川走了三圈,环视之后,哼了一声冷笑,扬起唇角,说道,“放了吧。” 男子名叫陌川,不知哪里人士,误闯了林秀山。听他自己讲,在山林迷了路,碰见了山狼,才误闯了进来。 男子说话时,声音有一丝嘶哑,听不清本来嗓音。 辛沅眼神沉沉地看过去,问道,“你嗓子怎么了” 陌川答道,“原先伤着了,可能恢复不好了。” 辛沅点了下头,起身告诉商黎,“带他下山。” “姑娘!”陌川道,“我……身无分文,一向居无定所,能不能收留我一段时日。” 商黎也木着一张脸道,“魔君大人,他不愿意走。” 辛沅正准备走朝外走,转了半边的身子又扭过头回来,朝陌川浑身看了几下,面无表情道,“随他。” 说完就转身离去。 陌川看着商黎,问道,“她这是同意了” 商黎点头,道,“嗯。” 陌川又问,“她去哪” 商黎看着辛沅离去的背景,道,“寒洞。” 寒洞成了辛沅每日必去的地方,一呆便是半日。 凌白闭着眼躺在寒床之上,除了手腕处的脉搏在微弱跳动,其余已然和了无生气。 辛沅坐在凌白身边,握起他的手,贴在脸边,轻声道,“我今日见了一个人,长得和你很不像,但与你前世颇为相似,或者……就像那个人的转世。” 说完,轻轻朝凌白掌心吹一口气,本雪白的手掌渐起一丝红润,辛沅口中的淡淡暖气也由前往后传达,察觉到暖意,她接着道,“但怎么可能是他呢,即使是他……” 辛沅沉默了一下,说道,“可你才是我三世相公,他,什么都不是。” “我已经快忘了他,相公,你醒过来,我们一起忘了他好不好” 回答她的只有洞内不断点滴的水声,一声又一声,漫长又悠远。 辛沅低眉看着沉默的凌白,眼神转到他的那一缕白发之上,一只手朝那发端伸出,水袖随之摇动。 晶莹剔透的一缕发握在辛沅的手心中,她仔细看了看,白发如雪,与满头乌发也颇为相配。 “我见过你白头的模样,可惜不是现在这个相貌。”说完,想起什么,辛沅眼睛带着笑意,眯了眯,说道,“原先不知你是谁,我是谁的时候,为你白过头,现在想想,那副场景……” 顿了一下,说道,“挺美。” 扬起手梳了梳那缕白发,理整齐后放回原位,凌白依旧一如既往,俊逸美好。 辛沅慢慢俯身,俩人额间即将亲密相抵时,她偏过头,缓缓往前,亲吻了一下他的耳瓣,俯身私语,低声唤道,“相公,这一缕白发也挺美,我给你留着。” 凌白手腕处的脉搏跳的比往常快些,辛沅另一只手握着他的脉搏处,感受他生命的存在。 感受到跳动的频率,辛沅眉开眼笑,连忙起身,施法往他手腕处输入元气。 跳动,又跳动,再次跳动。 辛沅紧张不已,满是激动地道,“你还活着对不对!相公,你再坚持一下,坚持一下。” “辛沅!”洞内传来小石子的声音,他大声喊道,“别给他输元气了!你已经输了好几个月了!他活不了!” 辛沅不管不顾,接着源源不断地往他体内输入自己的元气。 手臂处的黑色脉络愈变愈广,心口处不断传来锥心般疼痛,可她还是不管不顾。 “辛沅!”小石子往洞内闯,可被门外结界挡住。 自从辛沅入了魔血,成了名副其实的魔君后,她的术法更加厉害,好像体内的灵力全部都被激活了一样。 小石子已经破不了她的法。 “小辛沅!”小石子大喊,“住手啊!他死了!他死了!” “闭嘴!”辛沅骂道,“他刚刚动了,他的脉搏在动!” “辛沅!你不要骗自己了!都是假的!假的!” “闭嘴!”辛沅继续输入元气,手臂黑色脉络黑而发亮,直直延伸到心脏,一点一点扎向心尖。 她的眉心一直紧蹙着,额前的红花纹渐红渐黑,汗水沿着轮廓往下流。她口里包不住血,沿着嘴角处泄出。 论谁看见她这副模样都会被吓一跳。 她魔怔了,疯癫了,也不要命了。 “辛沅!”门外传来一道清脆男声,清风风尘仆仆赶来,大声叫道,“洛宸醒了!他渡劫成功了!你快放手!” 醒了 脑海中一直崩着一根弦断了,嘴里的血也尽数往前喷出,元气也跟着断了。 “噗”的一声,口里血洒在面前如玉的男子身上和脸上。 再也抑制不住,她重新捧起凌白的手,往脉搏处探去。 没有动静。 她不相信。 等了一会,脉搏终于再起跳起,只是速度比之前更慢了些。 心里松了一口气,辛沅低声喃喃,“还没有,还没有,还有希望。” ※※※※※※※※※※※※※※※※※※※※ 我们来猜一猜,这次文中会掉几个问号? 〈已经二次修改:嘻嘻,无用。〉 是死是活 世上最悲伤的事对辛沅来说,已经不是爱而不得,而是眼睁睁地看着最后一丝相爱相守的希望在自己眼前溜走。 她爱上了一个不能爱的神,但却可以与一个人相守永生。 洛宸高高在上,凌白却近在咫尺。 辛沅为凌白重新换了一身俊雅蓝衣,仍旧坐在他身边,紧握着他瘦弱的纤手,两指手指探向他缓慢跳动的脉搏。 洞外,辛沅法力受损,小石子带着清风轻而易举地闯过结界。 寒洞内,无风无雪,但寒凉刺骨,辛沅身上到处点点血迹,人一身狼狈地坐在石头地上,一眼不眨地看着躺在寒床上的男子。 见此模样,小石子忍不住惊呼一声,叫道,“辛沅!” 听到熟悉的声音,辛沅木木地扭过头,双眼有些空洞,认出是小石子和清风她眼里回了些神采,嘴角一边翘起,说道,“他还活着,你们过来看。” 清风神色不太好,他抿了下唇,朝寒床上的人看过去。 洛宸已经醒过来,这凌白怎么可能还活着。 果然见这人已经毫无生息,清风叹息道,“辛沅,他真醒过来了,还问了你怎么不见了。” 闻声,辛沅顿了一下,握着凌白手腕处的手有些忍不住地抖动。 她张了张嘴,有闭上,最后颇为艰难地问道,“真……的吗?” “真的!”清风道,说完走到寒床边观察起凌白。 凌白被保护的很好,完全看不出任何腐烂的迹象,除了嘴唇发白,深神色无光,其余都与他在世时一模一样。 而辛沅双手紧握着凌白一只手,手指探向动脉处,清风瞧过去,还真发觉了那脉搏好像有生气。 他疑惑地看向小石子。 小石子瘪瘪嘴,道,“她输了自己的元气,当然会动。” 她只救活了一脉,而元气唤魂,自伤本体。 作为好友,清风一脸悲痛地看向辛沅,不得不将事实说出,“辛沅,他真的已经醒了。” 他醒了,意味着,凌白是死了。 辛沅依旧保持着姿势未动,手腕处的动静似乎是在告诉她,不要相信,他还在这里,还在人间。 见辛沅没有反应,清风犹豫一下,说道,“辛沅,要不……我偷偷带你去找他?” 清风不是很懂,有个活的在上面,为什么非要守着一个死的。 听到清风的这句话,辛沅终于有了反应,她闭起眼睛,再次感受脉搏的跳动后,放下凌白的手,然后站起身来帮助整理凌白衣衫,嘴里说道,“和那位神君没有关系,我只要他。” “他”字落地,素手抚上凌白的脸,辛沅眼里满是深情地看着面前像似沉睡不起的人,说道,“他才是我相公。” 说的时候有股子执拗,像似再不断肯定什么。 清风皱了皱眉,他总觉得辛沅较之从前,似乎变了不少。 从前得过且过,没心没肺,就算等了几百年,也不曾这么执念。 况且,如果凌白醒了,那洛宸神君岂不是就得一直睡着。 “辛沅,他若活着,洛宸神君岂不是渡劫就失败了。” 神失败了意味着什么,失去永生,失去神职,失去更进一步的可能。 辛沅心里一下子慌乱起来,心绪有些动摇。 但眼神落在凌白静谧如霜的脸上时,她又冷静了下来,看到耳际旁自己亲手刻上的五瓣花纹,眼神暗了暗,说道,“和他无关。” 她已经不想去考虑那些问题,她只是想要一个爱人,无论是死的,还是活的。 爱的欲望占据她心灵,辛沅沉溺其中,不愿回头。 清风心下大骇,心里默默为洛宸神君点起明灯,他看了一眼辛沅,将视线转到床上的凌白身上,说道,“辛沅,三思啊……” 九重天的神屈指可数,若再少一位,天帝绝对不会放过她。 小石子拉了下清风的衣袖,凉凉道,“现在说有用吗?还不赶快帮她疗伤。” 清风这下才想起正事。 他本来就是来给辛沅治病的。 他家仙君料事如神,早就算好了辛沅的事,今日,他来送最后一碗灵水。 清风连忙将灵水挥洒自辛沅全身,无数透明的水珠灵环绕着她,晶莹剔透,很快水滴满满消失,与她浑然一体。 辛沅全身的衣袍也焕然一新,身上的伤也迅速恢复,连手臂上的黑色纹路也在渐渐变淡。 小石子惊奇地看着面前的变化,他伸出手指碰了一下悬在空中的灵水,刚一碰到,猛地令他刺痛,但刚有所痛觉,下一秒水便蒸发了。 小石子大叫一声道,“你在干什么啊!” 突然的大声让清风身子惊的一抖,辛沅也皱了下眉头,道,“嘘,小点声。” 小石子连忙缩下脖子,将清风衣袖往下拉,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做什么啊!你不知道她已经成魔了吗?” 清风点点头,说道,“知道啊!” “那你还给她你们天上的水!”小石子恶狠狠的道。 清风回道,“可以救她命啊!” 司命说有机会救她一命,他是司命弟子,自然照办。 小石子快要被清风气死了,仙魔本就相斥,他还拿仙水筑魔身 “救个屁啊!你别害死她就不错了!”小石子骂道。 山林内,小沙跳跳走走地往寒洞方向跑,手中摇着一棵狗尾巴草,嘴里哼哼唱唱。 自忘川后,她很少再见到师父,现在看到她平安归来,她很是高兴。 小沙本就无依无靠,忘川成形的生灵屈指可数,能够认识辛沅,她内心是万分高兴的。 除了她师父的相公有点僵硬冰冷,整天睡着不说话,看起来颇为奇怪外,小沙觉得其余一切都颇为美好。 唱着轻吟小曲,小沙蹦蹦跳跳地往寒洞跑。 路过绿树花鸟,踏过清香土地,偶尔一两个妖魔同她打声招呼,左拐进山,过了一会,右转直行就看见了寒洞门。 门口石岩遮蔽,绿水从山顶留下,门口还站着一位穿着白衣的美男,赏心悦目。 小沙笑着跑过去,唤道,“小哥哥!你是新来守门的吗?” 白衣男子本来是站在寒洞岩石后偷听里面的声响,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身子有一瞬间僵硬。 他慢慢转过身,脸上笑的不甚自然地道,“小妹妹……” 小沙一见他就发觉了他和普通妖魔不一样,脸上笑意消散,皱着眉头道,“你不是妖!” 陌川僵着脸笑了一下,道,“我……是……” 陌川正准备想怎么回复时,就看到小沙一拍脑袋,想起什么,朝他笑着道,“商黎哥哥说他捡了一个人,你莫不是就是那个人吧!” 陌川松了口气,笑着道,介绍道,“正是,正是!在下陌川。” “果然是!”小沙往前走了几步,高兴地问道,“你来这作何?” 陌川瞧了瞧寒洞里面一眼,说道,“想向你们的魔君大人致谢,多谢收留我。” 小沙满意地点点头,摆了摆手道,“不用不用,师父她一向不拘小节,不会在意你那么点事。” 陌川略微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回道,“无论她接不接受,我心意总是要表达的。” 小沙拿着将狗尾巴草点了点自己的下巴,思考了一番后,扔了狗尾巴草,回道,“那我帮你去问问。” “那……真是有劳了!”陌川回道。 小沙走到石洞门口,陌川也跟着往前站了站。 “师父!小沙来看您了!”小沙朝里喊道。 喊了几声没听到回答,陌川问道,“要不我们直接进去看看?” 小沙皱着眉头道,“你不知道,这洞门设置了结界,一般的妖灵都……” “诶!”小沙定睛一看,这才发现结界不知何时被撤了,于是连忙道,“走走走,师父给撤了。” 结界是小石子和清风闯进来时给破的,陌川看着洞门,心有所思。 两人进去后,就看见辛沅在一边闭着眼疗伤,小石子和清风正围着寒床上的凌白观察。 小石子指着凌白的鼻间,说道,“没有气息。” 清风点点头,表示赞同,说道,“心脏也不跳了。” 小石子点点头,看向凌白的脉搏处道,“他脉搏却在动?” “元气导致?”清风问道。 小石子摇摇头,“那也只是暂时假性动脉。” 二人陷入沉思中。 小沙进来就见二人这番探讨,她看了看寒床那人,想了想道,“忘川有种魂灵,飘渺薄弱,无法入地府转生,是因为他有散魂落在了肉身上,换句话说,其实他……” “几位救命恩公!在下唐突至此,多有冒犯。”陌川忽的出声,阻断了小沙后面的话。 思绪被打断,小沙一拍脑袋,介绍道,“对了,师伯,师……”。刚说便顿住,她看了看清风,一时不知怎么开口称呼,于是跳过道, “石头师伯,这位小哥哥想要向师父感谢,我想师父知道应该很是高兴,便把他带过来了。” 闻言,小石子眼睛都未抬起看一下,只摆摆手,指着那边正在休憩养伤的辛沅道,“她在那,等会再说吧。” 清风倒是抬起眼看了一眼陌川,然后眼珠子微微放大道,“洛……洛……” 陌川微微一笑,“在下陌川。” “哦!”发觉只是七八分相像,又想起神君还在神霄玉府待着,于是道,“清风,我叫清风。” 陌川回以微笑。 那一笑起,清风发觉,长得和洛宸又多了一分相像,他半信半疑地道,“你……只是个凡人” 陌川微笑点头,“是。” 闻言,清风松了口气,只当世间巧合变多。 没过一会,一直在盼着辛沅睁开眼睛的小沙惊喜地叫道,“师父!” 辛沅缓缓睁开眼,眼里满是冰霜,煞是寒意,然后见她微微启口道,“吵死了!” 在一旁正交流的三人顿时僵住,连忙闭上嘴,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 神霄玉府内,洛宸悠悠转醒。 他做了一个梦,按理来说,他是神,是不会做梦的。 但这个梦异常真实,他浑身动弹不得,但却可以感受温度,双手掌心一直都温温热热。 耳边时而传来嘈杂声,他听不太清,但依稀有位女子的声音,浅浅淡淡,颇为柔和。 更为重要的是,他梦里听到有人喊,“辛沅!” ※※※※※※※※※※※※※※※※※※※※ 所有的暗恋都会以为是强求,唉。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点就是矫情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感谢在2020-03-26 23:10:48~2020-03-29 17:09: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点就是矫情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家花儿 “辛沅?” “辛沅?” 陌川在洞外唤道,“今日的饭食我拿过来了。” 陌川一身雅秀白衣,孤高冷峻,手里拿着的餐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山洞结界在陌川靠近的时候自己就开了,他轻松地走进去,一眼就看见趴在床边熟睡的辛沅。 又是这样睡着了,陌川无奈地摇摇头,走到床边一把抱起辛沅。 商黎将送饭食的任务交给了陌川,这几日都是他来寒洞。 将辛沅抱到舒适的睡榻之上,静静站着看了几眼,陌川又将视线移到寒床上的男子身上。 男子身着蓝衣,衣服被整理的一丝不苟,面容平静,万事万物都打扰不了他一样。 陌川看着凌白,眼神微转,走到寒床边,用手试探了一下凌白的脉搏。 感受到脉搏在动,陌川松开手,沉着一双眼看向凌白,眼里似由漩涡流动,深不见底。 人死了,脉搏却在动,着实奇怪。 “你在干什么?” 突的声音响起,陌川转过身,收起了眼里的深意,一脸茫然地看向辛沅道,“刚刚他衣袍乱了,我整理了一下。” 辛沅揉着脑袋,皱着眉头看向陌川,说道,“别乱插手,他的事你不要管。” 陌川低着头,道,“不好意思。” 闻言,辛沅松开揉脑袋的手,抿着嘴看了陌川一眼,没有说什么,又将视线移到凌白身上。 “辛沅大人……今日饭食到了,您过来吃一点吧。”陌川边说,边走到食桌边打开食盒。 一阵芳香扑鼻,辛沅皱了下眉头,看向陌川道,“我都说了,以后不要过来送了。” “就当给在下一个机会报恩吧。”陌川说着,将碗筷一一摆好。 色香味十全,可辛沅看着丝毫没有胃口。 她看着陌川,盯着他看,陌川毫不闪躲。 陌川长了一双桃花眼,整个脸,只有那双眼与洛宸不一样,其余简直就和洛宸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俊秀的剑眉,挺立的鼻梁,尤其是那个唇,一样薄到无情。 眼前的人是在是太像那个人了。 辛沅看着有些愣神。 洛宸的第一世和第二世都是按着他原本的样子来的,陌川此时也可以说和墨离、离垣有七八分相似。 陌川感受到辛沅对自己的观察,他有意无意地挺直了脊背,昂首挺胸地任辛沅打量。 “你倒是有一副好样貌。”辛沅说道。 陌川愣了下,手抚上自己的脸颊,轻笑道,“是吗?” “只是那双眼……瞧着甚是突兀。”辛沅回过头看向凌白,那人双眼向来温润,不似他这般妖媚。 陌川轻抚上自己的眼,笑了笑,“眼睛才是最真诚的东西。” 说完,陌川闭起双眼,笑着唤道,“沅沅。” 辛沅皱着眉头,转身回望。 男子一身白衣,嘴角轻笑,口里喊着她,“沅沅。” 左手臂骤然触痛,沿着脉络直入心口,辛沅只觉得自己心脏似被人射了一箭,看他一眼便中一箭,可她此时却甘之若饴。 曾几何时,一头白发的那个人,朝她道,“沅沅,此生有你,幸甚。” 还有那个年少的红衣少年,在她怀中道,“沅沅,你是仙子。” 一直紧握地手骤然松开,辛沅直奔着朝陌川走去,一双手颤巍巍地抚上他的脸颊,唤道,“相……公……” 陌川依旧闭着眼,唇角微微翘起,笑而不语。 —————— 九重天,神霄玉府内。 洛宸见过天帝后,刚一回府便觉得脑袋沉沉。 叮嘱仙童一些事宜后,就进了卧房歇息。 许是他初回神位,神祗尚不稳定。几次三番白天里人就有些昏昏欲睡。洛宸轻揉了下眉眼,抬眼看向窗外的参天树。 院内树上鸟雀站在枝桠上低歇,树叶环围着鸟儿轻掩起来,风吹不着,周围的鸣声也闹不着,曾几何时,他也有这么一个需要相护的。 想起之前梦中的那声“辛沅”,男子的声音直刺人耳膜。洛宸低垂眉眼,轻轻低笑道,“辛沅,有人护着你是吗?” 那笑不达眼底,冷得令人发怵。 但说完,轻轻叹息一声,洛宸闭眼打坐起来。 人有七魂六魄,神亦然。 不知过了多久,洛宸再次睁开眼时,就发现自己在一处山洞处。 他听到之前梦中女子的声音。 她唤道,“相……公……” 洛宸皱着眉头轻瞧过去,就看到两个人在纠缠,其中男子的长得和他有七八分相似。 那个熟悉的女声,洛宸瞧过去,一眼就看见了她额间的花纹。 彼岸花纹,五瓣花已然变黑。 可他并不认识这俩人,洛宸正要走,发现自己被困在寒床上动弹不得,正欲施法时,他听到那个男人说,“沅沅……” 圆圆? 还是沅沅? 辛沅抚着陌川的脸颊,从眉眼划到尖细下巴,这人闭上眼睛就更像墨离和离垣了。 轻轻抬起陌川的下巴,辛沅轻声道,“你叫我什么?” 陌川缓缓睁开眼,入眼便看见辛沅黑而发亮的眼睛,里面正倒映着他的模样。 陌川眼睛微沉,很快就重展笑意,温柔唤道,“沅沅。” 沅沅,不是辛沅。 墨离和离垣唤过她沅沅,凌白和洛宸却只会唤她辛沅。 辛沅眼里带着深思,问道,“谁教你如此唤我的?” 陌川也捧起辛沅的脸,眼里带着无尽的缠绵情意,说道,“辛沅……我欢喜你,所以,唤你沅沅如何?” 言语如此直白,倒和从前的她有点相像。 辛沅放下自己手,而后甩开陌川的手,说道,“你如何叫,与我无关。” “沅沅真是有点狠心啊。”陌川低低笑道。 他看向寒床上的凌白,说道,“他早已没了命,你何苦这么执着,还是说,我这张脸不让你满意?” 辛沅瞧过去,陌川低垂着眼眸看向他,脸上神情与那个人望向他时一模一样。 带着怜惜,又带着几分愁意,她最讨厌就是他露出这种神情。 她不过是成不了形,何必如此看她。 “收起你那副容貌!”辛沅说道。 陌川神色怔了怔,而后往前靠近辛沅,再次抬起他的手,抚上她额间的红纹道,“不喜欢吗?可我觉得你欢喜得很。” “我……” “辛沅啊!那只是具尸体,到我怀里来好不好?”陌川堵住辛沅后面的话,蛊惑道,“我不比那具冷冰冰的尸体强吗?” 辛沅脑袋隆隆作响,从她那句“辛沅啊”开始,她好像就听不见其他的话了。 “辛沅啊,我给你取的名字你可欢喜?” “辛沅啊,你何时才能成形?” “辛沅啊,带你来天上可费了我许多力气。” 曾经,那个人这么唤她,带着宠溺与无奈。 陌川越来越靠近,捧起辛沅的脸,深深看了她一眼,微微低头,吻过去。 洛宸在寒床上震惊地看着那二人,他正欲出阻止口时,突觉得心脏出传来巨大的绞痛,魂灵一下子被拉了回去。 九重天上,神霄玉府内。 洛宸瞬间睁开双眼,大叫道,“快叫司命过来!” 一旁把洛宸刚刚唤醒的司命星君,缩着脖子,笑嘻嘻地道,“已经过来了,已经过来了,够快吧!” 洛宸一把抓起司命的衣领,问道,“辛沅到底在哪里?” “林秀山,凡间一处深山老林里!”司命连忙实话道,他怕他再欺瞒,他小命就没了。 “她现在是何模样……”洛宸问道。 司命苦着一张脸,犹豫道,“就是你梦中看见的那张脸。” 果然真的是她,洛宸松开司命的衣领,整个人往坐去,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 她果然成形了。 千年前,他第一次在忘川见她,百里红色彼岸中,唯有她格格不入。 灵根自深处长,天生的神灵者。 可周围的生灵吸光了她的灵气,整朵花奄奄一息,不知靠着什么才活到让他见到她。 他违背天意将她带到九重天上,守了千年等她成形,想问问她,在他没来之前,她是如何支撑住的。 神是孤独的,千万年如一日地活着,她千万年里却孤独地在地狱里挣扎,他很好奇,她是如何坚持的。 司命星君满脸皱在一起,十分纠结地道,“你在梦里看到什么了?” 洛宸低垂着眼,笑道,“我看到辛沅了……” 果真做梦梦见那朵花了,司命叹了口气。 他在府里等了半天都没见洛宸醒过来,深知这人喜欢那朵花到何地步,害怕洛宸自己下凡去找,司命便进房找,然后便见到神魂不太稳的他。 司命施了点小法术,终于在凡间林秀山找到他的一缕残魂。期间,他还听到这人还在梦中喊着,“辛沅。” 真是够要命的。 司命见好友脸上满是轻松惬意的笑,想起什么,于是也笑着道,“看你这么开心,我告诉你几件更高兴的事。” 因为知道了辛沅下落,还见到了她,洛宸此时的心里确实前所未有的喜悦。 “你说。” 司命看着洛宸,笑着道,“你家花儿……” 听到司命称呼,洛宸脸上的笑意更大了些。 司命继续道,“你家花儿之前把你后院的惊钟鼎哭碎了,能在凡间哭碎你家钟鼎的实在是少数,所以天帝之前派人去抓她了。” 洛宸脸上的笑意降了些下来。 司命又道,“你此次历劫本就一世劫难,我作为好友也不想为难你,让你在人间孤独个终身也就罢了,但奈何你家花儿捣乱,硬生生让你苦了三世。” 洛宸脸上已经没了笑意,他反问司命,“惊钟鼎是我的宝物,它碎了与天帝何干?为何派人抓她?我神霄玉府养出的自然与别处不同,弄碎个钟鼎算得了什么?” 司命噎住。 “还有,人界命运由你把握,我这三世,到底是花儿捣乱所致,还是你自己本事不行?” “你!”司命脸上一阵青白,他听过见色忘义,但还没见过他这么会颠倒黑白的。 “你先莫急。”洛宸直起身子,继续说道,“所幸是我历劫,成不成功,受没受苦,历了几次都不要紧,我不会在意的。” 司命已经快被气得七魂六魄要离家了,他冷哼一声,“我还没说完呢!你的事你不在意,可她把天上一位佛陀的凡间肉身给毁了!现下还是魔君,她可是你养出来的!如今天帝还不知那魔君与那朵花是同一人,要是知道了……啊不,天帝早晚会知道 ,到时候看你还在意不在意!” 洛宸脸色沉了下来,这回是有些凝重。 司命终于舒了口气,有些挑衅地看向洛宸。 过了一会,忽见洛宸低声笑了出来,宠溺地说道,“辛沅啊辛沅。” ※※※※※※※※※※※※※※※※※※※※ 洛宸:我养的果然厉害。 司命:…… (哇哈哈,要发糖了!感觉自己原本想写的男主回来了,可能是见到女主他就正常了。) 岂止是辛沅 就在陌川的唇快要吻上辛沅的那一刻,寒床上突然传来哗哗水声,水流不止,辛沅一下子惊醒,双手一把推开陌川,朝寒床跑去。 伸手一触,才发现寒床不知何时温度升高,寒冰融化。尤其是凌白身下的寒冰,身下尽湿,水流沿着寒床缝隙哗哗往下流走。 “怎么会这样……”辛沅捧着寒床冰水,堵住水流口,一个劲地将水流往回送。 寒床可以保尸身不腐烂,寒冰一旦流尽,这宝物也就没用了。 陌川看着辛沅一个劲地挽留那具尸身,眼里闪过寒意,原地冷眼看了会,他冷硬说道,“死了便是死了,你怎么留都留不住。” “你闭嘴!”辛沅大叫道。 声音响彻整个洞穴,陌川毫不在意辛沅的怒吼。 他一步步走到寒床边,将辛沅的手从寒水上强硬地拿下来,不顾辛沅的挣扎,放在手心揉搓了下,让她的手升起温度后,说道,“辛沅,无缘的终究无缘,你们没有结果的。” 寒床像被打开开关一样,水流不断,很快就光溜溜的,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石床,凌白的身上也瞬间失去了润色,干涸枯燥,死气沉沉。 辛沅挫败地坐在地上,很容易地就挣开了陌川的手,颤巍巍地去探向凌白的手腕脉搏。 等了一次又一次,直到日落西山,她都再也没有感受到脉搏跳动。 陌川看了辛沅终于放开了凌白的手,嘴角露出一个笑容,转身离开了寒洞。 小石子赶来的时候,就看见辛沅一脸茫然的坐在地上,旁边还有一具凉了很久的尸身。 小石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靠近寒床时发现温度比往常高了不少,他低头一看,才发现寒床不再何时作废了。 小石子捂起嘴巴,他听老魔君说过,寒床活人躺不得,一躺便会失去效果。 可是这床不是一直都是凌白在躺吗? “小辛沅”小石子唤道。 辛沅没有回应。 陌川刚走出洞穴就被小沙看见,小沙盯着陌川看了半晌,才问道,“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陌川看起来心情不错,他揉了下小沙的脑袋,说道,“陪你师父多聊了聊。” 小沙拍开陌川的手,一脸兴奋地道,“真的吗?师父愿意和人聊天了” 说完,又有些吃味的道,“她怎么不愿意找我聊,我和她可都是同一地方出的生灵,按理和我有很多话才对。” 陌川看了眼小沙,笑着道,“你有很多话想和她说” 小沙天真的点点头,说道,“忘川总共也就出了那么几个生灵,我可有太多话想找她说了。” 听到这话,陌川嘴角的笑意变大了些,问道,“想聊什么” 小沙眨巴眼道,“想知道那个魔头去哪了听说,他和师父是同根长的。” 陌川依旧含笑,“你说的可是前魔君” 小沙点点头,“你也知” “我不知,刚听你师父说了几句。” “师父说了什么” “我告诉你做什么”陌川问道。 小沙揉了下脑袋,觉得他的话有点道理,于是道,“也是,师父说过,凡事莫瞎问,问不好就很容易得罪你们凡人。” 说完,又补充一句,“你们凡人可真麻烦。” 陌川低声嗯了一句,没有反驳。 日落西山,月亮露出半边身影时,辛沅才有所动作。 她努力撑着石床站起,坐于床边,纤手理清凌白一头乌发,神色木然地盯着凌白,只有那双忍不住颤抖的手泄露她的心思。 小石子见辛沅有了反应,连忙跑过去,问道,“辛沅!你没事吧” 辛沅轻轻抚着发丝,嘴里问道,“小石子,我是不是做错了” 她在强求一份天地差别的感情,且越陷越深。 见她这般颓败模样,小石子还是忍不住开口道,“辛沅……清风走之前说,那个人一回去就有婚约了,你……放手吧。” 闻言,略微僵硬的发丝停在手指间隙中,辛沅手上动作停了下来,而后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滴清泪从辛沅略显苍白的脸颊上落下。 “我知道了……”辛沅道。 终于听到回答,小石子叹了口气,说道,“辛沅,我之前听老魔君说过,感情强求不得,叫……强扭的瓜不甜。” 辛沅垂目,沉默不语。 老魔君也是个用情至深的魔头,小石子受他耳融目染,见辛沅与凌白此时的情况,他想可能大概和老魔君花离子一样,在强求本不属于他们的感情,小石子真心把辛沅当朋友,他不想辛沅踏上老魔君的路。 他伺候了几任魔君,每一位魔君都似乎难逃一个魔咒,越是想要什么,他们越是难以得到,其中老魔君最是惨烈。 堂堂一位神,沦为魔不说,最后竟是自杀于崖底,颇为凄惨了些。 想起老魔君花离子临走时和他说的话,小石子犹豫了会,说道,“辛沅,我……不曾告诉过你,老魔君曾让我告诉我以后的主子,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忘记最初的那个你。” 前行的路上太过漫长,很多人走着走着就迷失了方向。 曾经积极向上的你,曾经眼里满是星光的你,曾经点滴小事便能开心一整天的你。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忘记了真正的笑容。 辛沅抬头看向小石子,问道,“我和从前有什么不一样了吗?” 小石子抿着嘴,不知如何回答。 辛沅的变化太大了,然而有这么大变化的,岂止是辛沅。 —————— 洛宸找天帝畅聊了一番,知道了自己不在期间发生的所有事情。他不得不承认,辛沅犯的错,有一半是他的责任。 辛沅认识墨离,只是巧合,可也是自己让她等着他。 但杀佛和入魔,凌白向天帝做了承诺,自家的事自家担。 凌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抓”辛沅回来,但临走时,他要先处理一件重要的事。 未成形的花总不会自己长腿跑到凡界,找天帝借了宝物后,他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宝镜里,参天树下无人看守时,玄姬神女闯了进来,她不知凌白下了界,左右没找着人时,偶然碰倒了花盆,一气之下便索性将花盆扔了下去。 颇没有神女风度。 天帝摸摸鼻子,看了看一旁黑脸的凌白,说道,“你们二人间的事你们自己处理,日后莫要找孤了。” 凌白顺势提出婚约一事,天帝默了一下,问道,“绝无可能吗?” “绝无。”凌白斩钉截铁道。 天帝看了眼扔花盆的玄姬,啧了一声,有些无奈,勉强笑着说道,“婚配之事,孤向来不愿意管,男欢女爱也讲你情我愿,成与不成还在你们,不用问孤,不用问孤哈。” 凌白缓了些脸色,笑着看着天帝,说道,“陛下放心,忘川地界一事,本君会担着。” 闻言,天帝也眉眼展开,拍了拍凌白肩,道,“就知神霄玉府最会为孤分忧,有神君在,三界何愁不宁。” “陛下说的是。”凌白道。 三界分三地,天界,人界与地界。 地界包揽三界魂灵,既是三界亡灵所在之地,也是忘川生灵所长之地。 辛沅、莫渝、小沙,便来自忘川。 这是三界至纯至暗的灵地,也是三界之中最容易发生变故的地方。 几任魔君都与此有关。 花离子也曾去过忘川,最后一念成魔。 莫渝本是忘川唯一的神灵,亦是一念成魔。 没人知道,他们的一念到底是何时产生。 凌白也去过忘川,他只知道,忘川是个燃烧生命极其美丽的地方,除此之外,与三界其他地方也无两样。 那么美丽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是魔头的源地。 ————— 林秀山的夜与千岳山有些许不同,当月亮升起的时候,千岳山入静,而林秀山却是一天的开始。 夜晚对于妖魔们来说,是天然的保护伞,不必惧怕强光,不必受人冷眼,不必畏畏缩缩。 辛沅居于高座之上,睥睨底下的妖魔鬼怪。 几妖不甘,想说服辛沅发动战事,重新攻打千岳。 辛沅揉了下眉头,她朝陌川看了一眼,问道,“你如何看的” 陌川愣了下,没想到辛沅会问自己,他指着自己问,“大人问我” 辛沅抿了嘴,不太走心的嗯了一声。 “那……在下斗胆说说见解。”陌川朝在场的妖魔道。 有妖魔不太服气,他们妖精聚会准备打凡人,怎么还有人来参加。 底下有些窃窃私语,商黎见状,拿起身旁的剑,露出了剑光,底下很快一片安静。 辛沅朝一旁的商黎看了看,发现他确实和二黎长得有些相似,她问过他和二黎关系,商黎却说没有关系。 视线转向那位和洛宸有些相似的陌川,辛沅眼眸黑了一层,静静看着他的表演。 “在下游历人间,千岳一脉弟子众多但黏性不大,受各位一创,在人界已然失去了往日风头,私以为,攻打千岳不太妥。”说完这句话,陌川发现辛沅在看他,于是问道,“大人以为如何” 辛沅扬扬下巴,道,“继续。” 陌川笑了下,以为辛沅也是赞同他的话,于是道,“攻打……”。 话音未落,又妖魔插嘴,骂道,“你是人,所以才不想让我们攻打千岳,别找其他理由。” 陌川看着那个妖魔,嘴角抽了抽,说道,“等在下说完可好” 辛沅随意瞥了一眼那个妖魔,妖魔连忙闭嘴。 见状,陌川继续道,“攻打千岳不妥,但是我们可以直接攻打人界都城,方便找理由挑起战事,一旦发动,人界皇帝定会请求天界,到时候便可指责他们插手。” “说得不错!”辛沅鼓起掌,几个妖魔却有些犹豫。 万年前他们就已经失败了,打人界容易,但是加上天界就难了。 再加上,几个妖魔看了看辛沅,一个年轻的女魔君,除了千岳救下前魔君外,他们也并未看出她的其他本领。 辛沅瞧出几位的犹豫,嗤笑了一声,说道,“行了!还是先养军蓄锐吧!夜晚降临,你们不去潇洒,在这里讨论这些无用的做甚。” 说完,站起身,独自先行离开。 几个妖魔也开始打着哈哈离开。 独留下商黎和陌川还早原地。 陌川看着辛沅离去的方向,轻轻摇头笑了下。 他有种自己被摆了一道的感觉。 ※※※※※※※※※※※※※※※※※※※※ 前几天写了一个章纲,结果手残删了…… 所以这章内容感觉好难写。 我的人 辛沅将凌白下了葬,埋在了林秀山一块山清水秀的地方,同墨离和离垣在一处。 小石子看着面前的三处墓碑,低头叹息一声,看向一旁站的笔直的辛沅,“小辛沅,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眼角尚有些湿润,辛沅仰起头,收紧眼泪,看向头顶的天空,说道,“顺势而为。” 头顶蓝天白云,脚边花草清新,她过得都是幸运日子。 嘴角微微扬起,眼里重新亮起阳光,辛沅右手抚向左胸口,看向向三处墓碑,静默不语。 她曾生活在无边地狱里,也曾生活在花香鸟鸣的天堂。 他人欺她,他人宠她,喜怒哀乐全因他人。 如今是妖也好,是魔也罢,她都只是那个辛沅。 “小石子,你活了万年,可发觉了神魔之间的区别” 小石子沉默了下,仔细想了想,“魔……好似比神重欲。” “重欲?”辛沅低声重复,头顶白云翩翩,思绪也跟着飘向远方。 一念成魔,一念亦可成神。 —————— 天界万年来只有一位有着神位的神女,她长于佛莲芯处,日月吸食光华,落地便是神。 佛莲落于瑶池,天帝天后亲手培育,神女诞生之际,众仙神翘首以待。 玄姬落地之时睁开双眼俯瞰众生,万事万物皆是蜉蝣,然只过一瞬,神女来到天帝身前低身礼拜时就沾染了浮尘。 抬头看向天帝身边的神君,众生失色唯有他明亮。 玄姬以为,他和她是天造地设。 洛宸神君管万物雷霆,下凡历神劫后天界也至此一位登神顶的神君。 玄姬以为,他和她是天生一对。 玄姬风风火火地闯进神霄玉府时,洛宸正在参天树旁修理花草。 玄姬一身华服,俏丽妆容,一脚朝石桌凳踢去。 听到声响,洛宸转过身,见是玄姬,愣了一下问道,“神女找本君有事?” 玄姬走到洛宸面前,问道,“你为何要毁婚约?” 见是此事,洛宸提起水壶转过身继续浇灌,回道,“神女向来随性自由,可能没人告诉过你,婚约一事讲求你情我愿。” 玄姬不太懂,她问道,“你情我愿……我愿意,那就是你不愿意咯?” “正解。” “你为何不愿意”三界只她一神女,玄姬不曾听过,还有人不愿意与她在一块的。 洛宸停下浇水动作,看着参天树旁刚刚长出花蕊的鲜花,愣了一下后,哑然失笑,说道,“自是因为……我有喜欢的人。” 玄姬难以置信,问道,“谁?” “一个傻姑娘。” “你!”她如何也没想到洛宸会这样回答她,傻姑娘抵得上她一个神女 “你的眼光真是不怎么样!”玄姬说道。 洛宸背对着玄姬,道,“嗯,我和她眼光都不怎么样。” 玄姬看向洛宸一直在浇灌的花朵,尚是花骨朵,连一片叶子都没有,简直丑绝人寰。她有些恶狠狠地道,“那你们真是绝配!” “谢谢。”洛宸轻飘飘地回道。 玄姬有些气呼呼,正准备发泄时,很不恰好,清风刚好进来。 见一旁气鼓鼓的神女,清风心里咯噔一下,转身欲走。 “门口的,你做什么的?”神女瞧见,气鼓鼓地问道。 清风脊背一下子僵硬起来,他谄媚地转过身,道,“神君,神女,小仙是司命星宫的。” 玄姬施法,将清风移到洛宸面前,然后顺势一推险些撞到洛宸,她看着二人,说道,“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清风看着神女气鼓鼓的走了,心里松了口气,连忙退后一步,朝洛宸道,“神君,那个莫渝在……” 小声禀告完毕,清风朝洛宸告辞,“司命让小仙说的都说了,小仙就先告辞了。” 洛宸眼里沉沉,低声道谢,“多谢。” “辛沅也是小仙的朋友,不必谢。”清风低头回道,而后告退。 —————— 清晨,林秀山空气清新舒爽,辛沅一打开房门,伴随“吱呀”一声,她抬眼就看见了一个人。 穿着锦衣白玉袍,正一脸温柔笑意的看着她。 男子的身形对于辛沅来说已经有些许模糊,但是那张熟悉的脸曾在她脑海里出现过无数次。 辛沅“砰”的一声关上门,连忙拍打自己的脑袋,想让自己一大早清醒清醒。 相必是没睡醒,一大早出现幻觉了,她怎么可能在此时看见他。 “要命要命,昨日刚说的不要想他,今天一大早就出现幻觉了”辛沅又拍打了一下的脸颊。 “清醒清醒!” “吱呀”一声,门再次被辛沅拉开,她低着头拉开门栓。 “辛沅,我找到你了。”洛宸看着面前的女孩道。 听到声音,辛沅身子怔住,正当洛宸刚往前走一步时,就见到女孩缩回往外的一只脚,身子后退,拉上门,“砰”的一声关上。 动作一气呵成。 洛宸不禁摇头失笑。 “辛……” “你是谁?”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洛宸收回脚,脸上的笑容冷了下来。 陌川提着早食来找辛沅屋,还没到就看见一身白衣的男子。 那人背影有些许熟悉,看见辛沅一看到他就关上门难免有些好奇。 “你是何人来找辛沅作何?”陌川问道。 洛宸轻笑一声,转过身,看向来人,淡笑道,“好久不见啊!” 手中食盒脱落,陌川脸色骤变,忽的眼神变得狠厉起来,只手变幻厉剑,拔剑直朝洛宸而去。 电光火石间,两人剑刃相对,刀光剑影,步步直向命脉。 “你还是如此急躁。”洛宸剑晃虚招。 陌川闪身躲过,直言道,“废话少说,手下败将。” 洛宸眼神陡然变狠,但仅一瞬又恢复往常温润,他推回陌川的剑刃,回道,“当年一败换回与她三世情缘,是我赚了。” 说此处,陌川剑锋陡然锋利起来,剑刃直朝洛宸喉结而去。 洛宸微俯身躲过,手中剑朝陌川心口直入,变化过于快速,陌川来不及转换方向,于是干脆破罐子破摔,将剑刃直朝着洛宸胸口。 他拼了命都想赢过这个男人。 “你们住手!”辛沅打开房门,大叫阻止二人。 剑已发,陌川的剑入了洛宸的右胸肩处,但洛宸的剑却依声停了下来,他堪堪收回剑,直接承了陌川的一剑。 “你……为什么不躲……”陌川愣神问道,既然他收回了剑,那洛宸完全有时间躲开他的剑。 洛宸拔开胸口剑刃,血立刻流出,白衣胸前染了红。嘴角微扬,看着面前和他相似八分的男人,说道,“我不会伤你,这一剑也当是我还你的。” “莫渝!你做什么!”辛沅大叫道,连忙跑到洛宸面前,一把推开陌川。 莫渝回过神,看着辛沅道,“你知道……” 辛沅冷眼看着他,说道,“你我本是同根生,我为花,你为叶,根脉相连,我能不感受到吗?” 陌川瞬间褪去伪装,还原自己本来面貌,一身墨绿衣发,剑眉俊目。 听到辛沅的话,眼里闪过希冀,“你知道……那你应该清楚,你我才是……” 不等莫渝说完,辛沅冷冰冰地道,“晚了。” 早在她还在忘川倍受煎熬时,他们就已经无缘。 从他成为夺走周围灵气,成为忘川那片至高的生灵时,从他一次次轻视辱骂她时,一切联系就该断了。 莫渝不可置信,世间他只此一花,她也只此她这一叶,怎会晚了。 “辛沅,从前是我不对,我不该那样说你,但是你都愿意接受小沙作你徒弟,怎的就不愿意原谅我” 忘川的一片红花世界,辛沅一朵惨败白花无人看得起,生于忘川的每一个生灵都曾当她是死物。 那时她不会言,不会语,但听得见,虽是花形,但心听得见。 小沙也是那片花海出生,但是她和他没有任何联系啊! 旁人如何羞辱她,都抵不过当时的莫渝化形后的一个轻视眼神。 他吸光了周围灵气她不怨,但是他和他人站一起轻视她,她不能忍。 辛沅冷眼看莫渝,说道,“我曾当你是我唯一的牵绊,生生相息。” 远水汇聚成河扑向她,她受得住,但近处一块硬石砸向她,她会颓败瘪曲。 莫渝手中剑落地,剑身碰撞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洛宸眼神微深地看向他,眼里满是寒霜。过了一会,他微含胸,咳嗽起来。 辛沅连忙扶着他进了屋,对身后的莫视而不见。 洛宸看着辛沅冷峻的面容,柔柔唤道,“辛沅……” 辛沅充耳不闻。 “辛沅?”洛宸又唤道。 辛沅扶着他入屋,门随即关上。 “辛沅啊……” “你闭嘴!”辛沅忽的凶道。 洛宸连忙闭上嘴,乖乖由她扶着自己坐下。 辛沅看着洛宸胸前的血迹,脸色又冷了几分。 见辛沅盯着自己胸前看,洛宸耳朵微红也不说话,等见辛沅一直不动作,以为她害羞便想出声缓解一下尴尬时,他就听到哗啦一声。 辛沅冷着脸,干净利落地将他胸前衣衫撕开,将白衣布直接当成布条帮他缠绕起来,很快血便止住了。 期间,除了伤口,辛沅的眼神不曾看向他半眼。 见她神色依旧冷漠,洛宸此时才发觉,她好像不是很待见自己 洛宸试着开口,“辛沅啊……” “这位神君,突然光临寒舍,还与我的人干架,真是了不起啊!”辛沅道。 “你的人”洛宸发现了话中重点。 “同是妖魔族,我现在是魔君,他当然是我的人。” 洛宸愣了下,看着辛沅眉心红色花纹,说道,“可你是我的花啊!” ※※※※※※※※※※※※※※※※※※※※ 辛沅:感觉神君傻傻的。 (学霸基友告诉我问号分全角半角,我试一下能不能成功解决这问题。) (啊啊啊成功啦!) 小石子 辛沅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神,借着养伤就顺势在她小窝里住下了。 无论她怎么摆臭脸,甩冷脸色,那人都不动神色,脸皮之厚,令她愕然吃惊。 好吧,虽然她认识的神也没几个。 辛沅清晨大早打开房门,门前就站着一个人,白衣似雪,遗世独立。 最近接连几天都一大早在门口逮着她,然后一脸温柔笑意地朝她喊,“沅沅。” 要命了。 直接从辛沅变成沅沅了,除了她前面的短命相公,还没有人这么喊过她。他们现在,一个魔,一个神,那里来的感情线发展。 “洛宸神君是太闲了吗?你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辛沅推房门的手还未收回。 洛宸温柔看着她,笑容如沐春风,说道,“知道啊!可你在这里。” “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辛沅差点无语。 “怎么不是你能待,那我也能。”洛宸道。 与他说不通,辛沅翻了个白眼,将房门重重关上。 她现在有些讨厌看见他,她也说不清什么原因。原先怎么也得不到的时候,她拼命想去要得到,现在那人一反往常主动贴上她,她倒是没了兴趣,可能她骨子里还有点犯贱。 “小辛沅!”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辛沅房门刚关上,门外就传来小石子清脆声。 房门闭紧,门前站着一位白衣少年,认出是谁,小石子连忙闭上嘴,装作视若无睹,悄咪咪地沿着院外摸向房门。 眼前的小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爬上屋前台阶,洛宸眯着眼看着他。 小儿形态但面容沧桑,头上还顶着一块泥巴花,看起来就不是正常人。 “你就是小石子?” 小石子背部僵硬,他看见男子和离垣长得一模一样时,他就知道这个人是天上那个神了。 看见离垣的时候,小石子还没什么感觉,但是看见洛宸,他下意识就想躲远点。 “嘿嘿。”小石子转过身,“正是正是,老身老眼昏花,都没看见神君在此,真是老得无用了。” 所以我就一路人,你放过我。小石子心里发苦。 洛宸往前走几步,细细打量起小石子,一下子,小石子只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像是浑身赤—裸裸的一样。 可他明明穿了一件里衣,一件短衫,还多穿了一件薄外衣。 “神君,有什么事吗?”小石子问道。 洛宸细眯着眼看着小石子,听到唤声,回过神来,说道,“没事,你继续。” “噢。”看见那眼神,小石子只觉得浑身不对劲,他转过身,伸出手拍打房门,叫道,“小辛沅,我找你有点事。” 快出来啊,我快受不了了!小石子心里默念着。 小石子准备再次敲门时,房门开了,里面伸出一只白皙纤手,一把拉住小石子的手,将其拉进房门。 看着小石子顺利进去,洛宸神色微沉,他站在门前一个时辰,辛沅朝他关门。 那个人来了不到半刻,只敲了一次门,都没说自己是谁,辛沅就知道来人,而且还拉他进去。 亲近远疏,一看就清楚。 可是…… 洛宸看着房门内纤细身影,原地站了会,便动身往前走。 可是,他与她相处了千年,那个小石子和她也才区区几百年吧。 房门,辛沅拉小石子进来,然后嘘声让他安静,猫着腰朝门缝看外面,缝小又迎着日光,辛沅只看见一片白光,她小声问道,“他还在外面?” 知道她说的谁,小石子点头,也小声问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啊?” “就前几天啊!你最近跑哪去了,没看见他一直在这附近逛吗?”辛沅扒愣着房门。 小石子感到莫名心虚,他不好意思说自己跑去悬崖边去怀念花离子了。 于是小声道,“我没去哪,倒是你,怎么把他给招惹来了,你不是说自己放下了吗?” “我才没招他!” “那他怎么来了,你不知道,刚刚他看我的眼神好恐怖哦。”一眼把他看穿一样,看的人心发慌。 两人小声嘀咕了一会,忽发觉屋外半点声响都没有,有些奇怪,重新透过门缝看外面。 眼前的光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变黑,辛沅问道,“天黑了?外面怎么没声音,他走了吗?” “不知道。”小石子也好奇。 “要不……”辛沅猫着腰瞄门缝 ,但眼前漆黑一片,啥也看不清,“我们打开看看?” “你开。”小石子点头赞同。 辛沅小心翼翼地推开一点缝隙,终于有亮光从四周透了过来,正当她奇怪时,就发觉木门板猛地往前跑。 身子跟着门往前扑,一个踉跄,辛沅差点栽了个跟头。 然后她就听到有声音自她头顶响起,温温润润,还带着笑意,“怎么了?怎么如此多礼起来。” 见门终于开了一个缝,洛宸顺手拉开,然后就见辛沅朝他弯腰扑来。 有一瞬间逗乐的意思,他扶起她,见她眼睛大大地看向他,就有些忍俊不禁。 辛沅一下子往后退,直起身子,反驳道,“别自作多情!老子绝不会向你弯腰。” 闻言,洛宸轻皱了下眉头,脸上的笑容浅浅淡掉,恢复一般正经模样,叮嘱道,“别学莫渝的称呼,女孩子家家的,年纪轻轻,叫什么老子。” “要你管!”辛沅做了个鬼脸,手拔住门锁准备往回拉。 洛宸瞧见她所想,一只脚早就踏了进来,手抵着门,说道,“躲我到什么时侯?怎么才一见面就这么怕我?” 洛宸私以为,辛沅是个女孩,成形时间也不长,还和他有凡世缘,突然一下子见到他本人,有些羞涩了。 辛沅私以为,她眼前的男人脑袋秀逗了,她会怕他? “我怕你?你做梦呢!”辛沅翻了今天第二次白眼,这次当着洛宸的,将白眼翻到极致,否则难以表达她的鄙夷之意。 正翻着白眼,眼前突然一片漆黑,辛沅心里咯噔一下,正以为自己翻白眼翻到眼瞎的时候,面上温热的触感及时告知她,是有个人的手覆在她的眼上。 她身边只站着两人,小石子和洛宸,考虑到身高因素和胆子大小,辛沅知道是谁了。 那双温热的手不仅覆住她的眼,竟然还轻轻揉起来,一下一下地,辛沅愣主了,都忘了拿开那人的手。 “白眼翻那么多,不累吗?”洛宸温声道,眼里一片柔情似水。 小石子已经没眼看了,他捂住自己的双眼,背过身去,可惜他没多出一只手帮他捂耳朵。 哦,背过身去看不见,可以捂住耳朵了。小石子换成捂耳朵。 “干你何事!”辛沅有些气鼓鼓,她拍开洛宸的手,一脸怒气的看着他。 洛宸收回手,反问道,“翻给我的,怎么和我没关系?” 这么说,好像有点道理。辛沅在心里点了有。 小石子也跟着点头。 但是不对,她现在是不待见他,不能被这人带到沟子里跑了。 可怜她还是花的时候,就因为他说胖点的花好看,害的她每日都往吃撑的方向努力。 察觉到辛沅又新增了怒气值,洛宸有些无奈地看着她,按理来说,他和人形的她真正见面也没几天,怎么会这般对他抵触,“怪我把你扔给其他人了是么?” 他下界前就有过犹豫,他的花会不会怪他没亲自照顾她,毕竟只有他才能准确把握她的喜欢,将她照顾好。 辛沅知道这人在说什么,瘪了瘪嘴,她从来都不是因为这个怪他,而是,他只把她当一朵需要娇养的花,一朵可怜兮兮开不出盛艳的小白花。 “神君从前照顾我,我很感激,但是神魔有别,神君还是早日回去吧,辛沅就当从没在林秀山见过神君。”辛沅提议道。 听到这话,洛宸笑了,发自内心的笑容自他脸上现出,好似春风扑面而来,辛沅愣住。 洛宸点了一下辛沅的额头,笑道,“凡间待久了,男女有别被你用到这来了?” 说完,看了眼她身边的小石子,继续道,“我从不认什么神魔之别,你是我神霄玉府的灵水养出来的,既不是天界的,也不是这魔族的。” 小石子耳朵一直未落下,听到这话,便急了,辛沅是他新认的主子,可不能跑了。 “神君!小辛沅已经答应成为魔君了,她自然是魔族的人。”小石子连忙道。 辛沅的脸色有些红扑扑,她把小石子往自己身后塞,言语没有之前那么剑拔弩张,反而有些羞赧地说道,“小石子说的没错,我是魔君了。” “辛沅,你是我府上的花,即使是魔君,也是我一手养大的。”洛宸笑的温和,眼里带着柔意看向面前他盼了好久才终于成形的彼岸花。 辛沅在洛宸出口后,脸上红色瞬间退却,浑身泛起冷意。 对,她就只是他养大的一朵无用的花而已! “我是我自己的!不是你们谁的!”辛沅冷着脸,一把拎起小石子的领口,将其推出去,然后干净利落地把房门重重关上。 小石子一脸懵逼,他看着一样被赶出来的洛宸,问道,“我也惹到她了?” 洛宸摇摇头,说道,“可能是被我连累的。” 闻言,小石子一脸幽怨地看着洛宸,这神君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辛沅是我新认的魔君,神界与魔君向来水火不容,神君还是听她的话,早点离开。”小石子说道。 洛宸沉着眼看着小石子,忽地问道,“从前的五岳花神花离子可曾也是你的主子?你们的魔君?” 听到花离子的名字,小石子心里咯噔一下。 见他僵硬,洛宸瞥他一眼,淡淡道,“若是不想辛沅也落得花离子那般结局,你就不要靠近她。” 洛宸说完抬脚离开,只留下小石子还在震惊当中,稀里哗啦,身上掉落下一地碎石砾。 ※※※※※※※※※※※※※※※※※※※※ 小石子:我就一路人,求你放过。 洛宸:是路人你能活到现在? 繁简 也不知是多少年前,五岳花神自甘堕落成魔,自此山川繁花随四季而开,唯独凡间林秀山花景四季同开。 林秀山,便是花离子的隐匿之地。 小石子那时还是一个稍微年轻的小老头,花离子是他主动认领的第二百八十一位魔君,也是助他启开灵智的导师。 二人亦是主仆,亦是师友。 与前面各自消散魂魄的魔君不同,这二百八十一位魔君中,唯花离子死得最为悲痛,也让小石子印象深刻。 成神成魔后,死亡便是一件难事,但花离子于林秀山散去自身灵力,成□□凡躯跳崖,粉身碎骨。而自杀的魔,是无往生的。 魔君之位说的好听,魔族至高权利,可□□魔界。然而,三界之中并未留有魔界的地盘,到了辛沅这里,如今也不过是在这小山林里当个山大王。 小石子曾在心里深处想过,当他的主子是不是都会倒霉,因为他前面的主子无一不是惨死,就是散尽修为沦落尘埃。 洛宸的话让他害怕,他怕辛沅也会如此。 小石子托着腮坐在木桌前,犹犹豫豫半晌,才开口问洛宸,“洛宸神君,您可是看过了辛沅的天机?我的……可是会影响她?” 洛宸放下茶盏,嘴角微翘,说道,“她算是没有白交你这个朋友,还知道过来问本君。” “望神君解惑。”小石子尊声道。虽说要是按年龄,按辈分,他可能与洛宸也相差不大,但在知识与见解方面,九重天的神君,历神魔大战的,他也只佩服这一位。 洛宸点点头,道,“你本就自混天境而生,周围尽数邪念妖气,混天境又历数次神魔之战,邪魔之气更甚,如此境地你却能保持自身纯净成形,也确实……着实不易。” 小石子难得肃着脸,一声不吭地听洛宸讲,他说的没错,他自汇满邪恶之气的混天境出生,从出生到成形,他历了上万次劫难,也花了上万年才得以成形。 “可是……”洛宸话风一转,但依旧说的散散漫漫,“依本君研究情况来看,你能排除自身邪欲,皆因为你在引渡。” “引渡是为何意?”小石子不解。 “是谓源源不断引大他人欲望,简而言之,小石子,越是亲近于你的,越是会加大欲望入魔。若本君想的不错,你的前几任主子便是受膨胀的欲望所害。” 小石子眼睛睁得大大的,花离子也曾告诉过他,越靠近他的人,欲念便会越甚。 “神君……那辛沅呢,我见她与他人不同,我不曾……不曾见过她的欲望因我而盛。” “小石子,说来也巧,你的生长经历与沅沅颇为相似,但是,你确定沅沅所欲未曾扩张么?” “我……”想起什么,小石子浑身僵硬。辛沅本是小妖,如今却成了魔,这中间的变化,这中间对爱欲的执念他全知。 洛宸瞧着面前这位可悲却也可怜的魔,小石子的存在于三界来说百害无一利,但一想起他的身世遭遇与辛沅一样,他便有些不忍。 “小石子,天地之大,定有你藏身之所,不要再认主了,如今并不兴这事。”洛宸叹息道,首先他最好是离开辛沅,别影响到她。 辛沅心魔亦久,若欲望再升,后果难以预料。 小石子也知道辛沅的情况,可叫他现在离开他的朋友们,他又能去哪呢,三界之大,他不知道去哪。 “我……我……” “他就在我这待着!”辛沅推开而入,大声说道,“洛宸神君,真没想到,你还会做这种离间之事!” 辛沅迎光而入,日光自背后撒进房内,一片光明,她将小石子护在身后,满眼警惕地看着洛宸。 洛宸挑眉看过去,略有惊讶,他刚刚太过专注都未注意到辛沅在屋外。“你在偷听?” “神君又说啥谬言,这是我的地盘,何来偷字?”辛沅道。 “小辛沅……我……神君说的没错,我只会给你们带来坏事。”小石子轻轻地拉了下辛沅的衣袖,说的话满是悲凉。他的几任主子,无一不是因欲而落得悲惨结局,他不想辛沅也是如此。 “胡说!”辛沅狠厉地看向洛宸,“堂堂神君跑来占着别人的窝不说,还在这里胡乱说话!这百年来,我所做之事皆是我的选择,闯了什么祸,走的什么道,都是我自己选的。如果你硬要是说什么欲望,那也是我自己生出来的。你一个活了千万年的神仙,难道连这点道理都不知吗?” 洛宸起身,眼睛直视着辛沅,见她眼里满载星光,泪水在眼眶打转,掏出一方手帕,递给她,嘴角边露着点点笑意,说道,“是我错了,你别哭,擦擦。” 认错速度过快,辛沅有些愣住,但她完全不信这人是真觉得错了。“神君莫以为我还是那株傻不愣登的花,你说什么我都会信。” “我从没这样觉得,沅沅,你对我有误会。” “呸,不管误会不误会,那也是往事,我曾听过,往事如烟,反正,我如今只觉得你十分讨厌。” 闻言,洛宸笑了,说道,“巧了,我也听过,有人说女子说讨厌便是欢喜。” 画风突变,一旁的小石子一身鸡皮疙瘩。 “洛宸,你莫耍无赖!快点离开我这里!”辛沅怒道。 见她不再流泪,洛宸收回帕子,坐回原位,道,“我伤势未好,如今实在走不了天高般的远路。” “那伤口并不深,我已让你待了几日,我不信如今你还未痊愈!”她那天便看了那个伤口,小小剑伤而已,他一个神君,哪里需要养那么久。 洛宸不急不慢,只摸向自己的胸口处,说道,“莫渝的剑自然不是普通的法器,你那日只看到伤口深浅,不知我这几日其实一直都在流血,就算我是神君,也确实难以止住。” “满嘴胡言!”辛沅往前走,俯身直视洛宸,拉起他的领口,单脚踩在茶桌上,怒道,“难不成你像女子一般,还控制不住这血了!” 洛宸直望着她,笑着道,“你这般比喻好似也没错,不过我可能更为严重些,你们大概只来几日,我这十天半个月……啊不,可能半年都可能难以愈合。” 见他这般了解女子秘辛,辛沅怒气更甚,她揪紧他的领口,骂道,“放屁!我不会再信你!” 小石子早已经背过身去,捂住耳朵,不闻不问不尴尬。 适时,洛宸发出闷声,胸前及时泛出血水,明显可见。辛沅有些愣住,松开他的领口,伸手去探,还真是真血。 他本就爱穿白衣,伤口因刚才的动静血水渗出,白衣胸前血红色尤为惹眼。 辛沅紧抿着唇,看着洛宸,过了一会,将他手中的帕子抢出扔到他胸前,扭头转身,拉起一旁小石子的手。 小石子准备扭头看向洛宸,就听到辛沅冷声道,“别理他,我们走!” —————— 忘川水燃尽一切,天宫水洗净纤华,而当两者相撞会发生什么? 这一点,天帝都不能有所把握,毕竟之前从未有神仙将忘川的东西带到九重上来。 忘川染世间百灵,乱恶丛生,天界则纤尘不染,洛宸私自摘采彼岸养于神府,帝知而罚。 千年前,洛宸承担所有罪责请求天帝准许,千年后,在寻辛沅前,他再一次请求天帝。 洛宸跪于帝座前,冷静言道,“辛沅已然脱离忘川无妄之地,血脉与我神霄玉府相通,神灵护体乃成形,望陛下三思而行。” 既是忘川生根,怎么可能完全断的了无妄之地的灵脉,天帝看着第二次来请求的神,只手卜算一卦后冷声开口,“她灵脉全开,现下魔血入心脉,身体可能随时崩溃。体内含无妄之灵,又有天神灵助力,欲念一出,三界岂不是因她遭殃?洛宸,这等代价不是你一句无关便可了结的。” 辛沅现下,对于天帝来说,就是一颗行走的炸弹。 无论她最后炸是不炸,他作为天界之主都不能置之不理。 洛宸懂得天帝的为难,在他种植辛沅之时,他就想过这个问题。 若忘川无妄始终难以净化,并与天界神灵产生冲突,他该如何,他拿辛沅又该如何。 千年过去,万物变幻,他入凡间历劫三世,她成形入魔,然而最终还是需要回归到原点上。 “陛下,无妄使者先前言道,万事万物从简入繁,所终归再由繁入简。神魔本就一念之差,多是所欲作祟,然此时即使我们现下除了一个辛沅,亦或是臣未养植过此花,忘川之灵与我天界的冲突总归还是存在,灭是灭不掉的,不如同使者所言,找到根本解决之法,从简入手。” 忘川本无无妄使者,百年前有一佛灭堕无妄之地,自成无妄尊者,天帝允其手握地府一职,称无妄使者,往来天地两界。 天帝沉思了会,而后开口问道,“使者口中由繁入简,你领悟到了?” “所有只在一个‘控’字上,臣愿担此任,臣也应当担此任。”洛宸肃然。 天帝看着面前这个身经百战的战神,深深叹息道,“你可知前五岳花神花离子是何消逝,他也一念成魔,体内也含忘川花灵,他都控制不住自己,你又如何肯定她可以?” “臣养的臣清楚。” “洛宸!此事非同小可,花离子临终悟了才选择自杀,自杀不可往生,孤见你这样子可不像舍得让她也如此下场。” 洛宸俯地,在天帝看不见的地方轻扬起嘴角,回道,“臣的确舍不得。” 说完,抬头看向高座之上的天帝,继续道,“但是陛下,臣以自己的神灵护了她千年,早已与她相依。” 一般神灵护体,天帝或许会担心,但是洛宸的神灵…… 难怪,难怪洛宸与莫渝打一架后竟然损了神位,需重历凡间飞升。 天帝眼神幽幽地看向自己这位爱臣,神霄玉府为何是天界灵气最为纯净充沛之地,与地理位置无关,与星尘方位亦无关,而是有他洛宸所在。 众神之中,唯他神灵最为洁净,洗邪恶,劈乱灵,他天帝也不得不承认,有此神灵护佑,他确实安心许多。 天帝看着下方臣子,言道,“许你……只可成不可败。” “多谢陛下。”洛宸起身致谢。 神灵护佑,所佑者败,神亦无。 林秀山的天依旧澄净明了,洛宸捂着自己的伤口,看着那个纤细背影,陷入沉思。 ※※※※※※※※※※※※※※※※※※※※ 不知道有没有人懂洛宸……他养朵花养的辛苦。 也谢谢一直在养肥本文的小可爱们,等着啊等着,我会努力完结哒! 伤 三、二、一…… 开始! 某树屋里,正在上演一场离别大戏。 “小辛沅,你还是放我走吧。”小石子扒愣着辛沅的衣摆,满脸不舍,嘴里却“苦苦”哀求着。 辛沅面色有些僵硬,眉头与脖子用力紧促了太久,有些微酸,但还是帮小石子应合,“不行。” “小辛沅,你我主仆关系已尽……就此别离为好。”小石子假意抹泪,袖口挡住自己的脸。 辛沅配合出声,“不行。” “可我在这只会害你加深魔性与欲望。”小石子再次“哀求”,“小辛沅……你就放我走吧!” 辛沅松开眉头,呼出一口气,她将自己袖子从小石子手里拉出,改了台词,“你走哪去?你个活了那么久的老妖怪都能被我在山崖捡着,让你一个人在外面,指不定什么时候会被打回原形。” 本以为辛沅会继续说“不行”,结果换了句子,小石子有些愣,但一想她说的话,脑中警铃大作。 一个石头精被悬挂在山崖之下,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要多滑稽有多滑稽,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重新浮现脑中,小石子吞了下口水,忐忑道,“小辛沅,这事除了你没别人知道了吧?” 辛沅“嗯”了一声,捻起自己胸前的青丝,心里藏了些心思,口里说着,“没人知道。” “那就好那就好,我那次是意外,意外。”小石子舒坦一口气。 辛沅轻瞥他一眼,道,“真心怀疑你没有经过神魔之战?” 一个活了万年的魔怪,还能被人欺负到悬崖下,这样怎么能够安然在神魔战场上活下来。 但一听说起这个,小石子就有些骄傲。神魔之战已过万年,历过此战役的神仙魔怪,还存活于世的寥寥无几,其中妖魔界的更是少之又少,而他就是其中之一。 小石子精神抖擞了些,没了玩挽留离别戏的心思,但是颇有兴致地说道,“可别小看我,你是不知,彼时战场位于混天境,听说当时尚是太子的天帝都未能进入……” “听说?”辛沅问道。“你不是在战场,何来听说?” 小石子一愣,连忙道,“我那时又不识他,战场神魔又多,自然是后来听说的,不过我也确实没见到穿黄衣马袍之人。” 战场纷乱无比,嘶喊鸣鼓声充斥整个战场。小石子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往日昔景,激烈,血腥,黑暗,也让人奋进。 那是一段疯狂的岁月,黑暗与光明同存。 辛沅放下青丝,看向窗外,屋外白云悠悠,好不惬意,“那你可曾见到了他?” “他?”小石子睁开双眼,好友间的心有灵犀,知道她指的谁,于是回道,“他自然在列,冲锋陷阵,以一敌百,白衣铠甲,满身红迹,小辛沅,他那时可没现在这么清风霁月,不过……” 想起昨日洛宸与他的交谈,一想起他那眼神,小石子忍不住甩甩头,将畏惧甩掉,才说道,“那全身的气场倒是没变,不像神像修罗。” 修罗?明明是位天神,辛沅忍不住笑出声,“是你自个胆小,见到那人就害怕吧!” “我怎会害怕!我当时还在战场扳倒几个神魔呢!”只要踩到他身上的,小石子都狠狠地把他们摔下来过,打不死他们,还能膈应死他们。 看小石子一本正经模样,辛沅忍不住笑了笑,而后长叹一口气,道,“虽说我未见过他在战场的模样,但我见过墨离的样子,他身着铠甲,手执□□,雄姿英发,确实威猛,但不像修罗。”是所有人通向光明的希望。 小石子也努力回想,彼时他还是一个石头形。每一个身着铠甲的神魔个个体型高大威猛,血染上他的石头身,从漫天血色里,他只隐隐约约看到了一穿着白衣铠甲的神。 奈何形小看不到全貌,如今也回想不起来,小石子懊恼地拍打自己的小脑袋瓜子,嘀咕道,“叫你偷懒,不好好修炼!连个形都成不了。” 嘀咕的话悉数被辛沅听见,辛沅偷偷地弯起唇角,说道,“好好待着,我辛沅最是护短,没人能欺负你!” 小石子看了看洛宸的屋子方向,犹豫了会,点点头,如今他不想信辛沅也得信。 几日后,林秀山深处。 “报!启禀魔君,今日也未见出屋。”小魔怪例常汇报。 辛沅朝小魔怪摆摆手,扭头问小石子,“奇了怪了,他在屋里都呆了五天,怎么都不出来。” 小石子一脸疑惑,“确实是,不过……他出来做甚?” 辛沅噎住,这个问题实在是好,他出来做什么,出来要么就是叨扰她,要么就是离开这。 这两个情况,无论哪一个,她好像都不……太喜欢。 “我去看看,说不定是伤口还没好,要是不小心死我这就不好了。”说完起身往外走。 小石子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 他有种感觉,辛沅的欲望与洛宸有关,并有种预感,这姑娘早就被别人抓得死死的却不想承认。 而洛宸这边,他正悠哉悠哉地饮茶作乐,然后就等着某个小兔子闯进他搭好的窝。 只不过,在小兔子来之前,一个意外的人先来了。 莫渝推开房门,将手中剑放在桌前,正准备开口说话时,见到洛宸胸口依旧染着血迹,他皱了皱眉,问道,“你这伤口怎么还没好?” 洛宸放下杯盏,抬头看向这个不请自来的人,眼里略有疑惑,并不回答他的话,只是问道,“你来这有何事?” 莫渝不语,自己坐下,手里抚摸着剑身,半晌才开口道,“你不杀我,是不是因为辛沅?” 花叶本连体,破其叶也会伤及花,这般命运同体,是他洛宸永远也不及的。 眼神陡然冷厉,洛宸隐去眼里的深沉,淡淡道,“我原先已经用神位给你赔了罪,让你二人分离千年,是我不对。你现在既然知晓你们命运同体,就不该再到处罔顾自己性命。” “果然如此。”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莫渝心里松了口气,但眼神依旧紧盯着洛宸,说道,“你可知我为何如此?我就算信得过你,也难以相信天上那些老头。你将她养在天上已是违背天道,如今她又于人间降落成形,体内法力更是难以预料。我信你不愿伤害她,可是那些老头呢!我不信他们未曾命你毁掉她!” 洛宸眼神微深,却不作答。 以为沉默便是应证所言,莫渝眼里染上怒火,“可她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切也不是她选择的,当年你说带她走就带她走,我那时尚未成形阻止不了你。如今我有能力,可她却爱上你,不愿与我离开,可我想向她问一问,你如今来这,到底是奉命而来,还是依你本心而来?” 闻言,洛宸猛地抬头,看向他,第一次出口质问,“你有何资格替她问我?” “我……我是她……” “你想说你是她的叶?可你们早已分离,先不说忘川彼岸哪有叶长,你自问你的生长到底是如何来的?”洛宸问话句句诛心,莫渝隐于袖下的手微微颤抖。 莫渝唇齿微颤,他避开洛宸的眼神,艰难开口道,“可你……也不能否认,我与她曾是一体。” “是啊!我曾多么羡慕你,与她同生同长了千年……”洛宸抬头看向屋外,正是白云悠悠。“你放心,只要你把自己护好,就没人可以伤她。” 莫渝拿起剑,手中紧握。从他生长成形的那刻,他就永远亏欠了她。 彼岸无叶,是他抢夺了她的生权,占了她的灵气,逆天成形。 万里忘川,朵朵花开红艳,为何独一残败白花格格不入,弱小、残破、灵智低下……任他人欺,全都因为那多出来的叶。 莫渝起身背对,迎着光往外走,在踏出房门的那刻,他停下来,声音略有嘶哑地道,“你也放心。” 洛宸看向那背影,直到影子消失不见,他才收回目光,脑中回想刚刚莫渝问他的话,“到底是奉命而来,还是依本心而来?” 只稍想一会,洛宸嘴角泄出一丝笑,这话问的实在可笑。 他洛宸,何需领命。 屋外忽的传来响动,洛宸思绪回笼,连忙探了探自己胸口的血,稍微挤压下让它看起来还是新鲜出炉。 辛沅飞到院子里的时候吓了一跳,这屋内居然没有锁门,她差一点就直接露形。 辛沅连忙隐身,沿着屋角,顺着房门方向悄悄往里走。 刚走到门口就闻到浓重的血腥味,辛沅皱了皱,拐过弯朝屋内探去,一眼就看见正坐在茶桌前捂着胸口蹙眉痛苦的洛宸。 他这伤……怎么这般严重? 辛沅心里有些疑惑,悄悄走近了些,刚走没两步就听到洛宸剧烈咳嗽起来。 辛沅定在原地,贸然不敢前进,然后她就见他伸出一双颤巍巍的手去探茶壶,费力地想拎起来。 这是想喝水? 辛沅犹豫了会,然后走近,帮他把茶壶轻轻拿起,减轻些重量,看着他又颤巍巍地拿起倒好茶水的茶杯,边喝水,又边咳嗽起来。 这是伤的有多严重啊? 辛沅心里忍不住生起一丝担忧。 给神仙续命,该怎么做? ※※※※※※※※※※※※※※※※※※※※ 洛宸:续命用嘴就好。 (国家线出来啦!我过啦!哈哈哈哈我那倒霉的英语过线啦……接下来等复试名单,这届真的好难,所有时间都加长了,煎熬中。) 对不住 察觉到手里的重量减轻不少,洛宸心里暗喜,嘴角偷偷扬起些许弧度,又很快放下,开始面无改色,佯装咳嗽起来。 “咳咳咳……”洛宸拿起茶杯,喝口水,忽的茶杯从手里脱落,人又猛烈地咳嗽起来,这次吐出一口痰血。 辛沅心尖颤了颤,看向他的染血的伤口处,怀疑他是不是伤到到了肺? “咳咳咳……”见她还不出现,洛宸决定使出杀手锏,喝完茶,撑着桌子站起来,在起来的那刻,身形忽的不稳,向下歪倒。 “洛宸!” 果然,辛沅现了身,她扶住洛宸,只手拍了拍他的脊背,问道,“怎么这样严重?” 目的达到,洛宸顺势握住辛沅的一只手,苦笑道,“你终于来了。” 洛宸脸色苍白,握住辛沅的手毫无力气,配上那句话,活脱脱像个等待宠幸的妃子。 辛沅点点头,眼神似有哀伤,“你还是回去养伤吧,林秀山可能不太适应神仙居住。” 林秀山灵气充沛,按理来说对于养伤会非常有利,但见洛宸这模样,她怎么感觉伤势还加重了。 洛宸微愣,此时才察觉到自己好像是装过了头,但仅一瞬,他就反应过来道,“林秀山灵气足,无事的,我只是看起来严重,其实比前几天好多了。” “可我看着不像啊,要不我给你看看?”她虽不从医,但因为前面几任早亡的相公,对于基础医疗诊断还是多少知道一些,加上术法,也能替洛宸看看伤势。 洛宸紧握住辛沅探伤的手,脸上扯出一抹笑容,掩盖自己的心虚,将她拉回坐在自己身边的座位上。 要是一看,便知他是在作假,他整个身体,除了血是真的,其余都是他作势而已,可不能让辛沅查看。 洛宸拉回辛沅,将口里血抹干净,说道,“无事无事,我们还没像如今这样坐下来聊过,今日难得,咱们聊聊天。” 闻言,辛沅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下意识要起身,可又被洛宸拉住,“从前都是我一人自言自语,想过无数次与你这样坐着相谈,沅沅,别走,和我聊聊。” 见他言语恳切,辛沅心里有些犹豫。 是啊,从前他都是一个人对着她自言自语,其实说起来,他是她的恩人。 辛沅坐下,看着面前这个相公本尊,忽的有些局促起来。虽说她与墨离、离垣那么亲密过,但那时她不记得洛宸,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忘川一行,她想起来了,但凌白与洛宸长得没有一丝相同。 说起来,他们还真的是头一次面对面坐着交谈。 “沅沅……我……”洛宸开口。 “你还是叫我辛沅吧,我……我不太习惯你这样叫我。”辛沅略有不安地说道,洛宸神君向来只叫她辛沅,沅沅只有墨离会那么叫她。 洛宸微愣,但只一瞬,他又重新扬起他那招牌温柔笑容,缓缓说道,“好,辛……沅……” 二人之间隔着无形的墙,洛宸看着面前的女孩,心里微酸。 “辛沅,你还记得神霄玉府吗?”一时不知从何靠近,洛宸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先唤醒辛沅的记忆为好,他们二人之间不该如此生分。 辛沅点点头,回道,“我记得。” 神霄玉府她住了千年,自然熟悉地很,虽说也只是熟悉那一方天地。她从未走出过培育她的那方天地,神霄玉府到底多大,其实她并不清楚。 “记得什么?” “记得参天树,记得书上的鸟儿,开得艳丽的花儿。” 还有你。 后面那句辛沅未说,她只说自己想说想记起的。参天树为她遮蔽,鸟儿每日唤醒她,那些花儿让她拈酸吃醋过。 那就是全部记得了,洛宸眼里扬起欣喜的光,他高兴地握住辛沅的手,说道,“真好,我还以为就我一人记得。” 这些事她当然都记得,彼岸的记忆向来最好,辛沅将手从洛宸手里抽出,略有些尴尬地看着洛宸。 见他脸上洋溢着喜悦,她竟不想打断。她很想问问,她记得神霄玉府,他可曾记得凡间三世。 神下凡历劫,向来会选择忘却凡尘,辛沅不敢问他,同时,她知道自己问了也没用。 记得又如何,还不是神魔有别。 一时间软和下来的心此时又竖起了篱笆高墙。 辛沅神色较之前变得冷淡许多,洛宸察觉到了,但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屋外门未关,风儿从外袭来,吹扬起辛沅的青丝长发。 洛宸下意识挡住那股风,但被辛沅只手拦住,她看向洛宸,说道,“我喜欢风。” 洛宸放下手,有些愣住。 在神霄玉府时,辛沅受不住风吹,她的花枝经风一吹便会摇摇欲坠,仿佛轻轻一碰就能摔倒,如今,她却说自己喜欢。 “是了,我总是忘记,你已经长大了。”洛宸低声喃喃。 但那句话尽数被离他很近的辛沅听去,辛沅微微一笑,不言语。 她长大了,如他所愿的,长成了形。 辛沅看着洛宸,嘴里还是忍不住冒出一丝苦涩。 他养了她千年,无论是把她当成普通的凡花来养也好,亦或是当成自己的小孩来养也罢,她带给他的似乎只有麻烦。 而且,她不仅没有反哺,还罔顾天伦地喜欢上他。她不该忘记自己的身份,不该忘记他是神。 原先最疯狂想要得到的欲望过去,现在重新面对他,辛沅也对了一丝愧疚。 如果不是她,可能他早就回归神位,也不用再历两世苦难。 辛沅听清风说了,司命原本打算让他一世尝三苦,不过几十余年便可回位,是她导致他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在凡间又多呆了百年。 “你还是回去吧,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神霄玉府,它和忘川都曾是我的家。”辛沅说道。 曾是,为何是曾是? 洛宸不敢多问,他忽的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再认识一下面前的女孩。她似乎和从前那个单单纯纯就跟着墨离走的辛沅有所不一样,也和那个对离垣纯粹热情的辛沅不一样,更和为了凌白疯狂执念的辛沅不一样。 她不再像朵羸弱的花,也不是那个愿意倾听自己无休无眠闲聊的小花,她似乎变得坚强,却也固执。 洛宸心里五味杂陈,即使他记得那三世,但他好像也错过了很多。 “现在依旧是,以后也永远是。”洛宸紧盯着辛沅,“你不要如此抗拒我,辛沅,也许你适应了没有我的生活,但是我还没有适应。你忘记了吗?我也不过刚刚从凡世醒来。” 三百年前他下凡,她还好好的待在他的院里,三百年后他醒来,一切都变了。 她爱凡世的他爱的死去活来,如今他回归,她却能顷刻抽身,仿佛他们之间不曾历过那三世。 辛沅扶着桌角的手指微颤,她避开洛宸的眼神,站起身,背对着他,说道,“如今我是魔,神魔不宜接触,你走吧,没过多久你就会适应。” 话语顿了下,辛沅接着道,“是我对不住你,你养了我,我却入了歧途。” “一句对不住就可以了吗?”洛宸问道,“一句对不住就可以抹清你我之间的所有?” 辛沅有些讶异他会这样说,转过身睁着大眼看向他,“你……” 洛宸撑着桌面站起,嘴里露出一丝苦笑,问道,“辛沅,你都未曾放弃过他们,为何偏偏放弃我?” 心脏骤然加速,她手握紧拳头,叫道,“你知道?!” 他们? 洛宸慢慢握住辛沅一只手拳,而后抬起,紧紧放在自己的心口处,说道,“我知道,我记得,本是苦难的三世,是你给了我圆满。” 墨离未曾孤老,离垣拥有挚爱,凌白未被辜负。 每一世的苦难都是她给了他慰藉。 “不是,不是!”辛沅一把推开洛宸,人往后倒退,她盯着他的眼睛,那双眼向来睿智,向来温润,看着她时常常都是满含期待与赞美,但偶然会像这样。 他蹙起眉头,此时那双眼里只有心疼与不忍,他又在同情她。 在她被忘川折磨地遍体鳞伤时,她第一次见他,他就是这样看她。 当她吸收九天灵气差点憋死自己时,他也曾那么看她。 当他看到艳丽的花朵后,也曾那么看她。 她讨厌他这么看她,她不想被任何人同情,尤其是他。 就在辛沅快逃出房门的时候,洛宸一把将辛沅拉回,只手抚上她额间的花纹,又顺着抚摸她惊慌的双眼。 只手怀抱着她细腰,深深看进她的黑色的眸里。 他缓缓道,“辛沅啊,我不会再放你走。” 辛沅啊…… 这久违的称呼。 辛沅倒入他的怀间,一只手正放在他的胸口处,手上有些黏黏的触感,她下意识抓了抓。 发现正是他的伤口处,辛沅心里顿时一紧,但很快她发觉有些不对,他胸口坚硬平整,除了粘稠感与血腥味再无其他,抬头看向洛宸,也发觉他脸色未有痛苦。 此时洛宸也发觉出一丝不对劲,但他还没想通就看见怀中的人儿出手,猛地打向他的胸口。 出力不大,但被她挣脱出了怀抱。 辛沅眯着眼看向洛宸,说道,“重伤?难好?一年半载?” ※※※※※※※※※※※※※※※※※※※※ 感觉他们随时都可能在一起,又觉得随时两人可以拜拜。 笔力太差了,这俩人怎么这么复杂,我想写他们相亲相爱。 哄 洛宸第二次被辛沅从屋里扔出,屋外,小石子正咬着小嫩草,靠在大门栏上,得意洋洋地道,“嘻嘻,她让我别走,但看在你也没抓我的份上,我告诉你人间戏本上哄人的法子……” 小石子靠近洛宸,耳语了几句,说完,兴高采烈一跳一蹦地朝屋内跑去,洛宸眼神愣愣地看着那个欢快的老头背影有些发呆,显然还在消化刚刚的耳语。 莫渝不知何时从哪里跳下来,他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尘,直起身子,摇摇头,幸灾乐祸地道,“真是无用,她都没赶我出来过。” 洛宸,“……” 之后,在林秀山林间,大家可以看到这么一副景象,咱们的魔君大人悠悠闲闲散步时,前方突然出现一舞剑者。 那人穿着白衣铠甲,凡间转扮,舞着将军剑。 魔君大人起初愣住,然后黑着脸绕路走开。 魔君大人在小溪边洗漱照镜时,水面上倒映出一身玄衣男子,眉眼似水地看着水镜上的女子。 女子也是一愣,随即一手打向水面扬起波澜水花,起身离开。 之后是蓝袍修仙者,仙骨卓绝。 啊不,那人本来就是仙者。 辛沅看着面前穿着蓝袍的洛宸,满头黑线,她终于忍不住问,“你到底在做什么?” “帮你恢复记忆啊!”洛宸道。 私以为,对他那么冷淡,不可能对着那三位那么冷淡。 辛沅沉着脸道,“我又没失忆!你再让我看见你扮他们,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怕火上浇油,洛宸瞬间换回自己的衣着,眉眼也恢复往常温润模样,叹了口气道,“别生气了,你知道的,我没什么哄女孩子的经验。” “我没生气,也不需要你哄。”辛沅道。 洛宸靠近一步,牵起辛沅的手,问道,“可我怎么觉得你一直在生气?” 鬼和他生气,辛沅甩开他的手,怒道,“放屁!” 都不让他碰,一看就是在生气,洛宸瘪瘪嘴道,“你看看,还是在生气。” 说完,他小心地拉起辛沅的袖口,略有委屈地道,“辛沅,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别生气了好不好?” 这人明显在卖萌,实在有些罕见,辛沅有些兜不住自己的高冷神情,于是将眉头蹙地更紧些,骂道,“屁,谁和你在一起了?” “三百年前就在一起了啊,你不知道,我其实喜欢了你千年。”洛宸这话说起来还有些不自在,他从未说过这样的话,但小石子说辛沅爱听直白的话,他越直白,她越高兴。 这话直白过了头,光天化日下还有点不知羞,辛沅睁大眼睛,“你胡说什么?千年前我就是一朵花!” 还是一朵残败的花骨朵,谈什么喜欢不喜欢,但辛沅还是听见洛宸说,“嗯,我看那片忘川,就你最好看,所以才把你带回家养大!” 这话……说出去谁信? “鬼扯!”虽这话说的让她内心有点开心,但是细细一想,一听就在鬼扯啊!变态才会对一朵花产生真爱吧? 辛沅神色变幻莫测,小石子的方法似乎没有起多少效果,洛宸有些低落,他索性放开自己,紧盯着面前的少女,嘴角温柔浅笑,说起内心最真实的话,“辛沅,我从前做过好多梦,梦见你成形,长成各种模样,如今美梦成真了,偶尔想想,还觉得有点不真实。” “你……”辛沅满是惊讶,这话也不像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她正要出口反驳时,洛宸用嘴堵住了她记下来的话,强有力的双手抚住她的背,搂住她的腰,二人间突然的亲密,让辛沅又有一瞬间慌乱。 但洛宸紧紧抱住她,不愿松开。他从前违反天规养成了一朵花,别人难以置信也好,说他变态也好,他喜欢那朵花就是喜欢,无论她什么样都是喜欢。 从前是拥有的喜欢,如今是想要拥有的喜欢,他不知道那种喜欢何时已经上升到爱。 但他愿意一直护着她,拿出所有来护她成长,把她当女儿,当爱人,当自己的一部分。 二人有些难以呼吸时,洛宸才不舍地松开,满含深情地望向怀中的女孩,“辛沅,神很难动真情,因为他们在飞升前已经历了太多,但一动,如花离子,是愿意成魔都想去努力达成圆满的。” 愿意成魔去圆满?辛沅有些惊讶,不可置信,她有点难以想象,一个神放着好好的神位不要,去当个魔君? “我和他一样。”洛宸认真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辛沅不敢往下猜,她的理智告诉她,她不希望是这样的结果,但是欲望又在迫使她产生期待。 “你望我长命,如今我已然长命,你也长命,所以有什么不能在一起呢?”洛宸道,“在我心中,你是神,我才是那个魔。” 一念成魔,一念亦可成神。 神魔间的区别,除了自己谁人可知,欲望自在心中,他人哪里可闻。 辛沅愣愣地看着洛宸,反应过来后反扑向洛宸,抱住他的脖子,半挂在他身上。 她到底认识了怎样的男人啊!即使是一套花言巧语的谬论,但是她怎么听怎么欢喜。 她想,无论如何,花离子的爱人与她一样幸运,都遇到了世间最好的男子。 辛沅不是一个喜欢隐藏情绪的人,此时的她是真的高兴。洛宸明显感受到了女孩身上洋溢出来的喜悦,他也忍不住翘起嘴角,露出笑意。 他知道她爱听什么,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林秀山的时辰开始慢下来,每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外洒入,打开房门,第一眼就能看见在院中备好花果食材的男子,着白衣,尽风华,一举一动温柔似水。 “洛宸!”辛沅高兴地挥手,往院中飞奔而去,她扬起头颅,双手紧紧抱住她的男人。 洛宸抚摸她的秀发,眉眼带着笑意,说道,“我昨日在山林里发现新果子,原先都没见过,你尝尝。” 九重天上没有凡物花果,历劫时他也未在林秀山待过。 辛沅从他怀中扬起头,笑着看向那盘果子,说道,“这儿灵气多,花果长得也与外界不同,你说的这个我原先就尝过,酸甜带苦,你大概不太喜欢。” “你吃过?那我更想尝一尝,你陪我如何?”洛宸问道。 “行啊,还有很多你大概都没见过,我每日给你摘几样品品。”说着拿起一个,擦干上面的水渍,递给洛宸道,“这个芯苦,你尝尝。” 就着辛沅拿的果子,洛宸吃下一口,满口苦涩,大概是因为里面还没完全熟。 “太酸了吗?” “有点。” 辛沅往其余果子扒愣了几下,没看见什么大个饱满的,想着这些可能都是差不多没熟好的,她放下果子,说道,“这些还未长好,我和你一起去摘。” 闻言,洛宸笑了笑,应道,“好。” 果子长在孤枝的大树上,没有没有叶子没有花朵,只剩下最后的果实,因光照和水分的吸取不同,果子大小不一,最顶上的最是成熟,底下的还是青溜溜的。 洛宸不知道这个因素,他早上采摘时随手拿了几个看起来比较大,外观比较诱人的果子。 辛沅轻而易举地飞上树桠上,轻轻松松地采到树顶的果实,采摘一个扔给洛宸道,“你早上采的都是下面的,这上面的果子才比较甜,但是也需要挑挑拣拣,有的过于熟了不能吃。” 说完,辛沅打掉手边的果子,硕大的红果子落下,洛宸连忙接住,但他又听辛沅道,“刚刚那个别捡,太熟了,我给打掉,给其他果子生长机会,也给树减少点负担。” 辛沅说的时候又打掉几个,洛宸将手中的果子扔掉,问,“不吃岂不是浪费?” 闻言,辛沅采摘打落,低下头看过去,道,“它长于树,降落于泥土,这叫回归自然,等它腐烂会给这树带来营养。” 洛宸接住果子,仰头看向树上的人儿。不过百年,辛沅对这一切已经这么熟悉,难以想象没有他,这些年她是如何过过来的。 “辛沅,你……常常采果子吃吗?”洛宸还是忍不住问道。 辛沅正准备再打落一个果子,此时手顿了一下,又将那果子放入自己掌中,飞身跃下。 她停在洛宸面前,洛宸双手用白袍做篮,舀抱着七八个果子,也在看着她,眼里是她所熟悉的同情…… 辛沅蹙起眉头,一手拿着一个果子,一手捂住洛宸的双眼,说道,“洛宸,我很讨厌别人用同情的眼神看我,尤其是你,我不需要同情。” 洛宸微愣,很快意识到什么,将白袍收缩一手捏住护好果子,另一只手将她的手从自己的面前拿下,紧紧握住。道,“你好好看看我的眼睛,我不曾同情你,辛沅,我只是遗憾自己不曾与你一起经历。辛沅,我心疼你,但并不代表同情。” “可是……心疼和同情难道不是一个意思吗?”辛沅不太懂,没人教过她,这些有些超出她的理解范围。 洛宸看着面前面带懵懂的女孩,微微笑了下,他还是墨离时教过她不少东西,如今也和从前一样,说道,“同情也许是施予怜悯,也许是外人的善意。而心疼是因为爱,想要与你一同承受分担苦难。辛沅,你再好好看看我,我可是如同外人那般施予同情?” 辛沅还真认真瞧了敲,洛宸眼里柔情蜜意,她瞧着瞧着脸颊不禁红了起来。 她在窟窿山第一次碰到匪头的时候,窟窿山的有些妖匪曾同情地看着她,边砸吧嘴边道,“啧啧啧,这女娃一直在吃山果,瘦不拉几的,太可怜了,大王,她想呆就在山头就呆着吧。” 说完,众妖以施舍的态度将她扔到一处荒凉的山地,后面打仗时果然也没算上她,仿佛她从不是窟窿山人。 在忘川的时候,周围的些许善意花灵一直那么看着她,对着她摇头叹息,一脸同情地与他人道,“灵气全被那叶子抢去,可怜那花哦,现在神识都未长全,话都不会说。” 她不会说话的时候,没有话语权的时候,大家都那么看着她,可是她不太懂为什么如此?后来她知道,因为她弱小才如此,因为她可怜才如此,可她不喜欢这种施舍的善意。 辛沅此时看着洛宸的眼睛,原来,还有一种是心疼,是源于爱。 洛宸眼里满是温柔,看着她的时候目不转睛,辛沅羞低着头,将果子放入他的袍中,道,“我知道了。” 说完,辛沅伸手怀抱过去,轻轻抱住面前的男人,在他耳畔絮语,“我也欢喜你。” ※※※※※※※※※※※※※※※※※※※※ 辛沅:还是第一次听你告白。 洛宸:我每一次唤你名字,都是在表达欢喜。 我的 曾以为命很长,时间很多,后来才知道,这些根本就不够她挥霍。 辛沅想,一直想要的东西如今就在面前,触手可及,那么,为什么不再多往前走走拿到它呢? 于是她主动伸出手去够住它,紧紧抱住自己所爱,哪怕只是拥有片刻幸福也好。 果子摘的差不多,二人回去后吃了一些,多余的果子辛沅做成了果酿。 味道和原先她带下山的花果酿不同,这次的果子更加新鲜,果子酿味道也更加清香甘甜。 将酿好的装进葫芦壶中,盖紧盖子,辛沅伸手递给洛宸,“给你的!” 洛宸伸出一只手接过,摇了摇另一手上的葫芦,笑着问道,“我这儿还有,你做这么多做甚?” 她做的确实有些多,所以之前也多摘了些果子。两个人吃不完那么多,辛沅拿剩下的果子做了三个葫芦果酿,她全都给了洛宸。 辛沅笑眯眯地道,“怕你嘴馋,想喝的时候喝不到。” 她酿果子的手法算得上她会的本领中最为出色的那一个,也是她最为自信的一个,否则先前清月掌门尝过之后也不会找她讨要。 洛宸放下葫芦,拿过辛沅手里的另一个,拉她坐下来,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迷糊了吗?我就和你在一起,要是嘴馋,我们还一起去摘,到时候你还酿给我,可否?” 不得不说,洛宸实在是聪明,她就说了这么一句话,他就知道她心里的那些小九九。 辛沅点点头,应道,“好啊!” 说完话,将三个葫芦放置好,心里想着找时间再去多酿一些。 体内的血液已经和魔血融合的差不多,身体快要扛到极限,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像这样活下来多久。 原先想着他人长寿,努力地拼,努力地寻,最后却是一场梦,还将自己的身体落了下去。 这事要是搁他人知道,不知道会笑话她多久。 辛沅甩甩脑袋,不想了,凡事还是及时行乐吧。 洛宸浅浅尝了口,发觉味道还不错,于是又多喝了几口,几次下去,半葫芦酿就没了,最后还是辛沅将葫芦夺过去才停罢。 “凉的喝多了不好,少喝一点。”辛沅道。 洛宸舔了舔嘴唇,颇为可惜地道,“要是早点喝到就好了。” 这话辛沅没法接,她知道他一直很想让她成形,但这事还需机缘巧合,她也没办法。 辛沅道,“现在喝也不晚,这果子酿我还是第一次做的那么新鲜,你有口福。” 洛宸点头,表示赞同。 二人像寻常爱人间相处,你一句我一句,说着从前的话,想着未来的事,不知多久,门外传来笑声,尖细的女音咄咄逼人地连声质问,“你们二人藏在这是想一起入魔,还是一起成个凡夫俗子?好好的神仙不做,非要跑来这给一个魔女献殷勤?洛宸,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这声音屋里的二人都非常熟悉,玄姬神女甩手破开房门,身后跟着一个和她长相八分相似的女仙,二人齐齐降落。 辛沅站起身,直朝屋外看去,这几日她可能有些得意忘形,连山中结界被人破了都不知道。 洛宸仍然稳稳坐在桌前,品着杯中最后的果酿。 辛沅往屋外走去,直视来人,嘴角微扬道,“神女倒是这儿的稀客,怎么?你们天上允许你们随意下凡了?” 姬女躲在玄姬身后,闻言又往后躲了躲,她们是私自下凡,并未受到天帝允许。 玄姬毫不在意此事,她紧盯着里面那个视若无睹的人,越过辛沅,只问那人,“你不愿与我成婚便罢了,怎么还选择和她在一起?洛宸,我说你眼光差,你竟差到这种地步,不好好反思一下我的话吗?” 她以为再怎么差,怎么也是天上的哪位仙姬,怎么也没想到是自己扔下凡去的一朵“死花”。 “哟哟哟,这话说的就有点冒犯我了。”辛沅走下台阶,看着面前的神女,余光又看到她身后的姬女。 这才知道,这是本尊与替身全来了。 玄姬朝辛沅甩袖,“滚开,你算什么。” “这位仙女,你当着我的面说我相公眼光差,你说我算什么?” “谁说是你相公?你还要不要脸?”玄姬有些气鼓鼓。 辛沅点点头,“行吧,那你当着我相好面说他没眼光,这总行吧?” 辛沅看着面前这心智不成熟的仙女,听她这话,不知道为何半点恼意都没有,她看了看她身后的姬女。 想着,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暂且这么算吧。可能是姬女的缘故,也可能是她无意中将她扔下凡反而促使她成形一事,辛沅看着玄姬,并没多么讨厌。 玄姬不想和这些凡夫俗物讲话,她自幼养在九重天,接触到都是仙界最高贵的人和物,这些凡间妖物根本难以入她眼。 听天帝讲洛宸来了凡间,她这次便亲自跟着来,虽说在下凡时有些水土不服,但她也勉强克服了过去。现在还让她和这里的妖魔说话,玄姬往后退了几步,往姬女身后站,她才不想降了自己格调。 玄姬躲辛沅像是躲猛兽,辛沅一下子来了兴趣,她看了看姬女,又看了看她身后的玄姬,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我不是来找你的!洛宸,你出来!”玄姬吆喝道。 辛沅歪了歪身子,随意地往里也喊道,“相公,你老相好来了。” 闻言,洛宸无奈地朝屋外看去,看向辛沅,笑了下。 “笑什么?还不快出来?”辛沅道。 玄姬见洛宸走了出来,于是也跨出一步,说道,“洛宸,你瞧瞧,你找的是什么妖女,我可不是你的什么相好,我可没她脸皮那么厚,与你说话居然还颐气指使的!” 洛宸走到辛沅身边,伸手捞过辛沅的腰身,将人往自己身边带去。见状,玄姬张大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刚刚唤我什么?”洛宸问身边的人儿。 辛沅思索了一番,“老相好?” “不是,你怎么叫我出来的?”洛宸道。 “相公?”辛沅试探地问。 “诶!”洛宸言简意赅地应道,“找我什么事?娘子。” 除了叫那声娘子的人,其余人都一身鸡皮疙瘩立起。 辛沅推开洛宸,擦了擦自己手臂。 玄姬已经惊吓住了,还是姬女推了推她,她才愣过来,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曾经的高冷神祗,嘴里愣愣道,“怎么会这样……” 洛宸在她心中的形象崩塌了…… 辛沅很是理解玄姬现在的心理状态,她瞧瞧往洛宸腰间捏了一把,小声道,“你干什么啊!把这唯一的神女吓坏了,我们到哪里去赔?” 洛宸看着辛沅,眼里含着笑意,也跟着小声耳语,“无事,打击打击她,天帝还会感谢我。” 后来见到被惊吓回来闷闷不乐,有些发愣的神女。 天帝:感谢个毛线! 此时,清风也不知从哪里蹦了出来,他指着在一旁嚼耳根的二人,义愤填膺地道,“你们二人也太过分了!” 光天化日,目无旁人地撒狗粮。 玄姬被身边突然跳出来的清风吓了一跳,但听他的话,以为他是在为自己抱不平,便和他一起看向一旁的两人,言语颇为嫌弃地道,“洛宸,你怎么变得这么庸俗了……我看清风现在都比你有眼光!”说完,皱着眉头,看了看身边的清风,又看了看他人旁边的洛宸。 没有神环加身,她怎么觉得他也只是凡夫俗子一个? 一旁的清风左眼猛地跳了下,突然被表扬,也好像不是被表扬,心下有些怪异,但还是大着胆子直起腰身,虽然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胆子。 洛宸朝清风看过去,又看了看一直在哔哔的玄姬(他自己觉得),皱了皱眉头道,“话怎么这么多?本君眼光如何关你们何事?原先非送一些俗不可耐的花草放院中,本君见你是神女便忍了,如今本君好不容易将她养成了,你再坏事,就别说本君不给天帝面子。” 清风:“!!!” 辛沅:“???” 玄姬:“你不要脸!我去告诉天帝去!” 洛宸:“要去赶快去,一大早就就唧唧喳喳比我院子那假鸟还烦人!” “你竟然把我比作那死物!你……”玄姬气极。 姬女连忙拉回自己的主子,清风也震惊地看着洛宸,随即也拉回玄姬,临走时他用一种颇怪异又别有深意的神情看了一眼辛沅,随后连忙带着两个人离开。 辛沅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她问洛宸,“清风这样看着我做甚?” 洛宸搂住辛沅的细腰,看着辛沅眉间的已然变黑的花纹,沉声道,“辛沅,你没有觉得不舒服吗?” 辛沅:“???” 她觉得自己很好啊! 说完,整个人忽的软了下去,意识消失前一秒,她看着面前的男子又把那好看的双眉蹙起。 “辛沅?沅沅?”洛宸唤了好几声,怀中的女子都没有回应,用自己的额头探了探她的额间温度,冰凉的触感不是这五月春季该有的。 仰头看向那三人消失的天空,神色深沉,眼中隐隐燃起怒火。半晌,怒火消失,眼中只剩下深邃的无底黑洞。 洛宸低下头颅,缓缓环抱住身子在渐渐变凉的女子,平时坚毅的腰此时佝偻着,低声喃喃道,“都说了,她是我的啊!” ※※※※※※※※※※※※※※※※※※※※ 五一劳动节快乐呀! 无妄使者 事皆有因果,因欲生怖,因爱生恶,然则万物皆归为一。 这是归一所理解的世事法则。 他做西天佛的时候尚不是如此,然在他再次看透红尘即将飞升时,被人突然横插的那一剑令他悟出来了。 所以,在地界幽冥处看见辛沅的孤魂时,归一一点都不惊讶。 辛沅蝉薄的魂魄随着虚无的风灵飘流到这,然而,地界的风灵向来只会引着他们到该去的地方。 辛沅的归处便是这深暗幽冥了。 辛沅的魂魄略过地界忘川,直往幽冥最深处走,归一在她经过时睁开了双眼,看了一眼后又重新闭上,照旧念着他的法咒,他要超度这些被世间遗弃也自我放弃的魂灵。 无数魂灵随着风灵往前方最深处飘去,有的中途停在了有一丝光亮的地方,隐隐向往着更明亮的归处,有的停在了灰暗无光的之地,低头沉默着,而有的则加快速度往更深的黑洞跑去,似乎并不知道迎接他的会是什么。 “俗子洛宸,尊拜无妄使者。”洛宸适时地出现在幽冥口,朝一旁的归一跪拜。 然眼前的魂灵从未减少,归一充耳不闻地继续他的超度。 “俗子洛宸,尊叩地界无妄使者。”洛宸双膝恳切叩拜面前的佛。 归一依旧是佛,然和西天佛不一样的是,他在西天另一端,尊名无妄使者。 原本天上地下从未有这名号,佛落去了地界幽冥,这本是大事。正当天帝焦头烂额时,声声咒语穿透幽冥黑洞,五色十彩的佛光头一次点亮了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天帝像看到了希望,抬头便说,这是地界的使者,说的时候,他的眼里闪着光,他说,地界从来荒芜,这是使者降临,赐予曦光。 天帝本命曦光使者,后觉无妄二字更恰。 本是意外,无妄恰极。 “俗子洛宸,叩拜无妄使者。” 归一念着咒并不应声,好似无妄并不是说他一样。 洛宸依旧跪拜着,沿途的匆忙让他的衣着有些许狼狈,但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他想知道自己有没有在辛沅来之前赶到。 “尊使,俗子想知道辛沅来过了吗?”洛宸问道。 归一不答。 无数的魂灵从二人面前经过,归一嘴里的咒毫不停歇。 “尊者,您念的是何咒?我可以代您。”洛宸道。 这话说完,洛宸便有些悔意,他急得有些口不遮拦了,这咒应该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念的。 但归一好像没有生气,木鱼依旧敲着,沉默了一会,他终于睁开眼,但是他没有看向洛宸,而是看向略过他们面前的魂灵。 此时他的眼里没有往常的通透,带了一丝疑惑。 归一开口问道,“这咒好像也并不是只有我才能念,你说,我念的,对他们真的有用吗?” 归一质疑的不是法咒,他只是在质疑他自己,他靠着这咒冲破了幽冥的禁锢,可是他念的,对其他魂灵有用吗?若是别人来念,效果会有所不一样吗? 归一不知,洛宸更是不知。 “您既然能靠此突破,那么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丝希望。” “可事皆因果报应,有所果皆因有所因,我所做之事到底是在顺果,还是在逆果。” 洛宸沉默了会,抬起头看向面前难得见到疑容的尊使,说道,“俗子没有悟性,但知道,如果不试试,就只能得过果。” 闻言,归一有些愣,面上又恢复往日的从容不迫,他重新闭上眼,拿起木鱼敲打起来,“你口里的魂灵在你来的前一刻就进去了,如果你也相信那么一丝希望,可以和我一起念。” 说完,咒语声大了起来。 念词清晰明白地在洛宸耳畔萦绕,甩袍打坐,跟着归一念了起来。 然而刚开口半句,接下来的半句话,洛宸如何都难以念出口,嘴巴像是被人用胶水粘粘住,任他使劲全身力气都难以出声。 “静心定性。”归一依旧闭着眼,但像似能看见他的情况一样。 洛宸点点头,也学着闭起双眼,额头豆大的汗水很快冒出,滴滴落下,打湿了衣领,背后也渐渐浸透。 他拼尽全身力气,也只念到第三句。 “噗!”口中鲜血忽的喷涌而出。 归一睁开双眼,大声道,“别念了。” 洛宸吐出口中的瘀血,用手接住,顺便用力擦掉口边血迹。此时的他满面苍白,眼里却光彩熠熠。他伸出捧着血水的手,嘴角露出一个笑,“你看,这咒是有用的。” 没有用的话,怎么会伤了他呢,伤了他,那就一定是有用的。 这话的逻辑,俩人都没有在此刻想明白,归一看着那满是鲜血的手,无奈地叹息摇头。 归一没有再阻止他,洛宸继续打坐念咒。 念到第四句,洛宸每出一字,口中便涌出一口血,咒语已经被他念的含糊不清。 “不破则不立,这咒原是这样来的。”归一忽的来了这么一句,他的肉身被毁,魂灵飘到此处时,心中自出现了这套法咒。 他念了七百四十九天,灵魂受了一遍又一遍鞭笞,才终于熟念心中。 洛宸想要念熟,更是难上加难。 洛宸没有听见,因为他的耳朵也流出了血。 到了第四句半,两行血泪滚下。 到了第五句,额上青筋爆起,面目狰狞。 归一在旁冷眼看着他的变化,只在他念完第五句,来到第六句时,出手缓解了他筋脉的混乱。 第六句半,黑发成灰。 第七句,青丝已白。 “为了不属于你的何苦如此?”归一劝道。 洛宸抬起头,没有回答,接着念第七句的后半段。 归一想起那缕直往幽冥深处飞去的魂灵,摇头直道,“错了,由因生果是躲不过的,再怎么费力也躲不过。” “不!”洛宸说道,而后继续第七句的后半段。 总共十句,他都念到第七句了,他可以的,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念完他就会看到辛沅。 念完就可以看到辛沅。 然而在他刚念到第八句时,辛沅就出现了,幸好出现了。 “她来了!”归一居然也有些高兴,他有些急切地叫道,“停下来!你是对的!她来了!” 辛沅的魂灵由层层水雾护佑着送出了幽冥深处,归一她经过时将其拦下,放在了洛宸面前。 洛宸感受到了面前的熟悉气息,心里终于放下心来,他艰难地想要睁开双眼,但无论如何都难以打开。 无奈之下,只好凭着感觉朝前摸去,手中立马沾染熟悉的水雾,洛宸彻底放下心,他诚恳地向归一道,“多谢。” 归一摇摇头,叹息道,“是你自己的功劳。” 说完,归一看向被水雾包围着的辛沅,问道,“这雾水是哪里来的?幽冥吗?” 雾水帮助洁净了原本满是血水的手,洛宸轻轻揉搓着手中的水滴,撒着谎道,“也许吧,这雾助了我,兴许这便是那咒的用处。” 归一完全相信刚刚在他面前拯救了魂灵的人,他点点头,说道,“没错。” 说完,继续敲击他的木鱼,念着他的发咒,声音中比从前多了一丝笃定的信仰。 洛宸终于带着辛沅的魂灵走出地界,然后又马不停蹄地来到九重天上。 他一出现在神霄玉府,司命便闻风而来。 洛宸刚把辛沅的魂灵种在参天树下时,司命就惊讶连连地指着他,说道,“我说怎么天上有一股腥风血气,原来是你这小子!你做什么了?怎么成了老头子?你不是找那花了吗?” 身后的清风拉了拉自家星君的衣衫,说道,“星君,这呢?” 司命扯掉清风的手,说道,“你哪来的习惯?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星君,这儿呢!这花……”清风收回手,指着树下的灵物。 他实在很难忽视掉这带着魔性的灵物,他不知道自家星君是怎么就没看见的。 “哪呢?哪呢?”司命看向那灵物,说,“就这树啊?被他种了也不知几千几万年,整日就知道养那花,这树他怎么就没生出个感情来,你看看,这都萎了许多。” 清风睁大双眼仔细瞧,他看出辛沅快焉了,倒是没有看到那茂密的树要萎了。 洛宸道,“快救她。” 司命弯腰琢磨着被种到树下的辛沅,说道,“知道知道,清风,快去把那灵水拿来浇浇树。” 清风有些愣,“什么灵水?” 吭哧一下,额头被重重打了一下,司命咬牙道,“你说呢?”他指了指辛沅,又指了指他自己,说道,“你说什么水?” “哦哦哦!”清风悟了,“我这就去拿!” 簌地一下,清风就消失在眼前。 司命指着自己的手有些尴尬地放下,人又尴尬笑了笑,说道,“脑袋不机灵,但做事快,做事快啊!” 洛宸点点头,朝前感激地一笑。 被那笑吓得莫名毛骨悚然,司命瞥过脸,神情颇为一言难尽地和洛宸说,“我还是帮你先整理整理。” “不急。”洛宸回道,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救辛沅。 “是不急,但是你那眼睛总得看见吧!我的神君大人啊!清风来之前,我帮你把眼睛看看的时间还是有的。”司命说道。 洛宸沉默了。 司命便当他答应了,然后他艰难地走到洛宸面前,又颇为嫌弃地用手扒了扒他的眼睛。 看了看,这才发现洛宸的双眼全被血水紧紧黏住,难怪他睁不开。 瞧清楚状况,司命松了口气,他一进门看见洛宸这样子,还以为这人眼珠子被人挖了。 幸好没有,吓得他的小胆子啊! 出手剔清血丝,手上毫不轻力。 “嘶……”连着瘀血的皮被他剔干净,洛宸没反应,司命倒先吸了口气。 他怎么看着怎么疼,看了看好友一点都不知痛的倔强模样,之后,司命下手便轻了许多。 ※※※※※※※※※※※※※※※※※※※※ 我回来啦! 很抱歉突然不更了,因为二次元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虽然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在看,但是还是想说一下。 我去参加复试了,自我感觉很良好,老师问的问题除了特别刁难的没有答出来,其余都很顺利。(悄咪咪地说,网络复试紧张感真的小很多。) 可能还是初试分太低了,我没有把握,所以又去参加调剂了,昨天刚接到一个调剂复试通知,未来怎么样,还是未知的。 接下来会把这篇写完,快结局了。 很感谢基友的鼓励,努力he。 寻寻觅觅 归一说,有因就有果。 司命说,因在你手上,果也会在你手上。 洛宸不太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区别,也不太明白这两者有什么重要的,他现在只想重新让辛沅恢复正常。 她体内仙魔两道的力量将她的魂灵撕扯出了体外,如今靠着原先司命浇灌在她身上的神灵水才从幽冥出来。 洛宸摸到那熟悉的水雾时,就明白辛沅走出来不是因为归一的法咒力量。地界忘川皆是灵火,幽冥深处不是黑洞,而是源源不绝的火焰。 归一前世造的孽不足以让他落入幽冥深处,辛沅所到的才是。 最恶毒的火燃烧着最纯洁的水,最后是谁赢了,没有谁说的明白。 那火依旧在幽冥烧着,从未熄灭一刻,而神灵水成了雾气飘散,却把辛沅带了回来。 洛宸感恩这一切,感恩辛沅没有落入黑洞,感恩司命的先知,也感恩守在幽冥的归一。 而无论何因何果又有什么重要的,他要看到的是最后最好的结局。 辛沅被重新种在了参天树下,弱小的花灵洁净透明,神灵仙气早就超过九重天的每一处。 即使她的肉身依旧魔性难尽。 清风取回了神灵水,洛宸浇灌了第一瓢。大树为她遮风挡雨,选的土壤最为肥沃,他像千年前一样,为她准备好了一切。 洛宸小心谨慎地沿着花灵的周边浇洒,然后直起腰,郑重地将水瓢交给了一旁的清风。 “你是她最信赖的朋友,我把她暂时交给你。” 清风看着向来神祗一般的神君在他面前低下了头颅,他看了眼花灵,朝洛宸点点头。他从前没有顾好她,这次一定拼劲全力相护。 司命看着俩人像在做生前委托一样,瘪了瘪嘴道,“你怎么不找我?我还是她救命恩人呢!” 司命自诩没有错,洛宸朝他点点头,道,“多谢,我会替她报恩。” “别别别,怎么感觉和我就那么见外?”司命有些不服气,他认为自己和清风比,做事起码靠谱八百倍。 洛宸宽慰好友,“你是司命星官。” 司命星官,言下之意,每一个字都代表一个责任。 “行吧,有事记得叫我。”多年养来的默契,司命不得不理解洛宸的言下意,他勉为其难地接受他的解释。 洛宸点头,很快就独自离开神霄玉府。 他把辛沅的肉身交给了她另一个好友——小石子,现在,他要把她带回来。 …… 下凡是个复杂的过程,上半天可以快如闪电,下半天可以慢如飞絮。 洛宸花了相同的速度从九重天直入林秀山。 小石子也在忐忑地等着那位神君大人来罚他,因为,他把辛沅给丢了。 也实在是怪这天与地的时间相隔太久,洛宸去了大半个月都没一点音信,小石子心里颇为不安与忐忑。 天知道做他的主子都没什么好下场,要么被杀,要么自杀,要么……他实在想不下去了,他不知道辛沅会是何种下场。 小石子心里颇为内疚,洛宸临走还说他是辛沅拿命护着的朋友,就是这样一个朋友居然把她给丢了。 实在没脸。 “小石子?”洛宸一到茅屋就喊着,他喊了三声,没有应,跑到屋内也没身影。正当他不安时,就看见在岩石上隐身的小石子。 “小石子?”洛宸拎起小石子的衣领,“辛沅呢?” 小石子被他整个人拎在空中,脖子缩在衣领口下,听到洛宸的话,神情颇为难过又颇为自责。 “呜呜呜呜……”从不掉泪的石头掉泪了。 洛宸放下他,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语气也不自觉地带了神的威仪,“辛沅呢?” 小石子坐在地上,开始苦苦恼起来,他像个小老孩一样哭泣道,“我不知道……我就出去了一下下,就一下下,她就不见了呜呜呜呜……” 洛宸眉头紧蹙,“哭什么?!在哪不见的?什么时候不见的?” 周围的气压硬生生逼着他的石头泪往回跑,小石子噎了一下,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道,“就在从前放凌白的那山洞,我是天天护着她,一眼就不敢眨一下,就怕她什么时候出现异常,就上个星期,我……我就听说林秀山的果子也是灵气的,我就想摘给她吃,我就出去了一下下,真的就……” 洛宸抓住了重点,“你听谁说的?” “商黎啊!他说林秀山果子有灵气,可以帮她护住肉身。”小石子实话实说。 洛宸差不多猜到辛沅在哪,但是他还是忍不住问道,“凡间之果哪里来的如此功效,强身健体已然不错,你怎么能就这么信别人?” “可是商黎他不是……”不是魔族的得意之将吗?辛沅是魔君大人,商黎自然是会护着辛沅才对,又怎么会来偷辛沅? 小石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觉得哪里都是对的。 “商黎的主子不是辛沅。”洛宸道。 瞬间,天空好像劈了一道在小石子身上,劈哩叭啦,把他炸成了石头花。 他怎么就忘了,莫渝在任时,商黎是他的心腹,连他这个历任魔君的守护灵都没有得到过完全重用与信赖,而商黎却做到了并完成的很好。 “那怎么办?”小石子急忙问道。 知道是谁做的,洛宸反而放下心来,莫渝与辛沅同根而长,命运相连,他一定将她护得好好的。 可是,他又很是担心,若魂灵与肉身离开过久,以后再想融合便难了,他又得花个千万年去养她成形。 虽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 洛宸看着远山,魔气占满了山尖。 但是让辛沅的肉身在别人哪里,他有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感,而且想必辛沅也不愿意再次被他圈养起来。 “找回来。”洛宸道,说完人便奔着那远山而去。 从未觉得有一刻时间如此漫长,在天界的时候没有感受过时间,在幽冥的时候忘记了时间,只有现在,穿越在丛山间,眼看着山一个个从自己身后略过,而他还是没有找到她。 那山尖到底在哪,明明就看着触手可及。 洛宸依旧穿着那身白袍,在天界被神灵水雾洗净后,他的袍子没有了血腥味,上面只是点染了一片一片红水纹。 小石子跟在他身后,只觉得这样的洛宸好像更像个普通的凡人。 神终究是沾染凡尘了。 林秀山原本就不算小,但对洛宸来说,巡遍所有山头找辛沅,也不过只需要一盏茶的功夫。 可他没有找到,他早先放在她身上的铃铛没有主人的魂灵在也不会起作用,他把搜索的范围扩大。 从林秀山,到周边的月牙山,再到辛沅从前生活过的窟窿山。 没有,没有。 没有一处有辛沅的影子,没有一处有辛沅的味道,没有一处有辛沅的记忆。 没有人记得她,也没有妖魔知道她,辛沅像是和他不在一个时空。 洛宸寻得有些崩溃了。 最后还是来到了一处山头,只有那里还有辛沅的印迹。 洛宸发冠已经乱得不成样子,在快速地飞奔中已经七零八落。小石子一路努力跟着他,终于看见他停在了一处山头。 洛宸跌坐在山头上,山头处的景色很美,一看便是福泽之地,只是有三个墓碑看起来有些煞风景。 在他坐的面前有三处坟头,上面写着的好像都是他从前的名字。 墨离,离垣和凌白。 小石子也才发现洛宸到了哪,于是便好心地帮着指了下,“这是她……给凡间的你做的墓。” 洛宸抚摸着面前的“离垣”的墓,上面用剑刻了字,“辛沅爱夫之墓”。 上面每一笔好像都刻得十分深,他伸出触摸那个“爱”字,一撇一点,好像都用尽了刻字人的全部力气。 泪水不自觉地滚落下来,一滴,又一滴从泪腺流出,落入面前肥沃的土壤里。 她也给他寻了一处山清水秀、土壤肥沃的好地方,洛宸掩面而泣。 他开始害怕了。 可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小石子看的有些目瞪口呆,并且产生了他自出生以来最为忧愁与怀疑的事。 “洛宸神君……我们是不是找不到辛沅了?” 小石子一直觉得洛宸神君是无所不能的,不过是找一个不能动的肉身,他以为洛宸肯定能找到,可是现在,他有些怀疑了。 洛宸没有回答他,,小石子很是着急,“洛宸神君,我们再去找找,凡界那么大……”说到这,小石子也有些崩不住了,凡界那么大,他们要找到猴年马月。 “是啊,凡界那么大……她寻了我多久?”洛宸忽的出声,但他依旧抱着他面前的那墓碑,掩面低头。 被洛宸这么一问,小石子更是崩不住了,“呜呜呜,她每次找你都花了一百多年,不行啊,我们再去找找,他们一定还没有那么远。” 小石子开始拉洛宸的衣袖,可凭他那小身板子,无论他用多大力气拉,洛宸还是在原地不动。 “快去找啊!你不能就这样放弃!”小石子道。 洛宸依旧还是丝毫未动,没人知道他此刻心里已经翻江倒海。 凭着他敏锐的感觉,他察觉到自己在害怕,由内向外的害怕。 可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就算辛沅的肉身找不到,他只用再种个千万年再次养她成形就好了啊!那样他还可以第一眼看见她成形的样子,再也不会错过她的每一个重要时刻。 可是,现在他在害怕什么? ※※※※※※※※※※※※※※※※※※※※ 啊啊啊,马上要写完了,我好兴奋! 分担 他害怕的是失去,且永远失去。 “我们快去找吧,洛宸,你不是神吗?”神不是无所不能吗?神不是受到天上地下的瞻仰吗? 小石子完全慌了神,他使劲拉起洛宸,竟然最后将他拉倒了身子。 洛宸有些木讷地从地上爬起,他环顾四周,这里是山林深处,周围翠竹佳地,头顶上还有一片蓝天白云,脚边可听涓涓细流,这里比他给她的好太多了。 即使是天界也从未有这样的美景,没有虚假的灵术做的花草,做的鸟鸣,这里一切都有着最真切的呼吸。 知道为什么他原先那么珍视一朵忘川彼岸花了,在神霄玉府里,只有他们在真的呼吸,真的生活,只有她需要他的认真浇灌,认真呵护。 忘川内无数的彼岸花,只有她是白色的花瓣,也只有她听到了他路过忘川时的脚步声。 天上地下,神霄玉府的彼岸花就那么一朵。 神霄玉府的彼岸花…… 洛宸眼睛发亮,脑中清明万分。 辛沅在神霄玉府。 …… 再也不会比这更确定,洛宸飞天的速度也从没有如此之快,他迫切地想要见到辛沅,立刻见到,马上见到。 洛宸的速度快到令小石子咋舌,一眨眼还在面前的人就忽然没了影子。 洛宸在快要赶到神霄玉府时,果然看见府邸周围冲天而上的魔气,深紫的气流直上更高的天穹,似要将这穹顶撑破的架势。 几名神将正在施法压制这股魔气,忽地就只看见一束光直接冲进魔气,等那束光穿过,他们才看清是洛宸神君,未等他们提醒,他们又不见洛宸的身影,一切好像都是他们的幻觉一样。 “刚刚是洛宸神君?”有神将问道。 “不太确定。”一旁的将领道,“但这是什么邪气,突然在这出现?” “这附近是神霄玉府,刚刚真不是洛宸神君吗?我怎么觉得他好像直接冲进去了?”有眼神比较好的将领问道。 一旁也在努力的司命连忙催道,“洛宸神君要是来了怎么会不来帮助咱们?快快快,咱先压制,免得说咱们没了他不行。” “也是,先干要紧事!”神将应道,司命松了口气,此时他万分感谢洛宸没有让他去照顾那花,否则一露馅得露一窝。 神霄玉府内此时也是精彩纷呈。 清风得洛宸嘱托照顾辛沅的花灵,但洛宸前脚刚走,后脚没多久玄姬就带着一小花灵上门。 清风一看,发现是辛沅从前认的小徒弟小沙,小沙被玄姬锁着双手拉到院子里,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玄姬也是一副讨公道的样子,清风看着怕的不行。 然而当他刚弄明白玄姬讨什么公道时,另一股更为邪门的气流直接从参天树顶直冲花灵而去。 幸而临走时洛宸还给花灵浇了一圈保护壳,清风也眼疾手快地将辛沅的花灵护住。 等邪气过去,定睛一看,原来是莫渝带着辛沅来了。 哦不,准确的是莫渝带着辛沅的肉身来了。 玄姬看着莫渝这架势,连忙站在了清风身后,她知道,关键时刻还得一致对外才行。 清风是顶不住这压力的,更别说他身后还站着一神女,前后夹击,清风觉得自己很受考验。 幸好这艰难的时刻没有太久,洛宸及时出现了。 “神君!”清风与玄姬同时道。 洛宸朝清风点点头,将清风怀中的花灵连盆拿过,护在了自己的怀中。 他抱着花灵,眼睛观察莫渝身后的辛沅肉身。 辛沅闭着眼,察觉不到外界的一切,好像熟睡一般,洛宸心里放心下来。 “洛宸,我说过要你好好护着她?你就是将她护成这个样子?”莫渝直接质问,他某一天忽然感觉魂灵像要撕裂开来,当即便觉得是辛沅出了事,等去了林秀山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气极了,既然不能顾好她,为什么又要将她从他身边抢走? 莫渝本要压制住的魔性在林秀山陡然迸发,命商黎助他将辛沅带走,之后他又察觉到辛沅的魂灵在天上,便直接一人闯上了九重天,直接到了神霄玉府。 他放了一个魔气吸引那些将领的注意,自己带着辛沅闯进了院子。 莫渝说完后,周身气场猛地加重,魔气充满了整个院子,洛宸将辛沅的花灵在怀里护得更紧了些。 “莫渝,你这是在害她?”洛宸出口道,辛沅正需最纯净的灵气,这些魔气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我在害她?你说我害她?我怎么会害她?是你,非要带她来这破天上,还灌她仙气,否则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莫渝眼里充红了血丝,他怒火中烧,直言不讳,“忘川生灵本是地界之物,她本属于地界,不属于你们这虚无缥缈的天宫!” 闻言,玄姬眼睛亮了下,她就知道这小曼珠沙华和那死花是一起的!玄姬身子不自主地想往前应合一声,但她身前的清风硬生生拦住了她作为恶毒女配要说的话。 清风将玄姬身影遮住,自莫渝那话一出口,他觉得自己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要稳住他身后这位爱作妖的神女。 诚然他这做法是对的,尽管有些逾越。 洛宸将辛沅的花灵稳稳护住,他指向莫渝身后的辛沅,说道,“你看看她的样子?看看她的手臂,在你给她魔血之前,她可是现在这般模样?” 莫渝知道洛宸在说什么,也知道辛沅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他第一次见到时是也是万分吃惊,但是,他认为都是洛宸的错。 他身上也被输了魔血,他还是魔君,怎么他的手腕就没有变黑?怎么他就安然无恙? 本来他们在忘川生活好好的,即使辛沅看起来瘦弱了些,但是他们也会好好在一起啊。 花和叶本来就是一对,这是天道。 洛宸知道莫渝不愿意相信他,他还知道,只要他将花灵拿出来,莫渝就会信。 辛沅的本体是朵纯净的白色彼岸,与小沙她们不一样,她不属于地界,不属于忘川。 但他不会拿出来,辛沅的本体还受不住这周身的魔气。 “洛宸,把辛沅的魂灵给我!我来救她!”莫渝道。 洛宸伸手护着怀中花灵,辛沅花灵还需神霄玉府的灵气静养,肉身他也必须拿到,可是他该怎么做才能够不两败俱伤? 莫渝不能受伤,他伤了,辛沅只会伤上加伤。他自己也不能受伤,他不能让花灵离开神霄玉府半步。 此时洛宸陷入了两难。 莫渝见洛宸久不作声,耐心已经被消磨殆尽,他不想动手,可他不动手,如何才能抢回辛沅? “洛宸,我不愿带着辛沅出手,今日也只是来向你讨要本该属于我的东西。”莫渝道。 洛宸皱了皱眉头。 “你是给还是不给?”莫渝缓缓积蓄力量于手掌中,逼迫道,“不要逼我出手,我看你们这里的灵气对我丝毫没用。” 水球在莫渝手中慢慢成形,洛宸眉头越皱越紧,清风带着玄姬往后退,害怕大战一发,他们被殃及。 恰时,小沙从玄姬手中挣脱,她甩开锁妖绳,跑到洛宸面前,直视着莫渝,她怒目道,“不准你再伤害我师父!” 莫渝眸子微深,短促道,“让开!” “我不!这位神君说的没错,你现在做的事都在害我师父!” “我害她?你搞清楚点!让开,我不想伤及无辜!”莫渝怒道。 “我感受到师父现在很不舒服,你离她远点!”小沙说道,她努力撑开双臂,然而双手依旧被绳索固定着。 “他们绑了你,你还为他说话?”莫渝手中水球愈来愈大。 小沙见状,人又往前站了站,“我不管,我现在只感受到你对师父来说很危险!” “放屁!”莫渝彻底怒了,他朝小沙方向出手。 洛宸蹙眉,快速伸手带着小沙躲过去。 这一掌莫渝并没怎么出力,他看着躲过去的洛宸,嗤笑道,“怎么?不敢和我打一架?” 洛宸放下小沙,顺手为她解了绳索,给她一个安慰眼神后,怀揣着花灵靠近莫渝一步。 他走上前,嘴角边衔起一个微笑,问道,“我不太明白,既然她都魂灵脱离,为何你却安然无恙?” “你这是何意?”莫渝道。 “刚刚小沙点醒我了,你们不是命运共体,而是分担。”洛宸走近,他腾出一只手袖,甩清四周魔气,看向莫渝道,“分担伤害,分担痛苦,难以理解的是,为什么是辛沅承受了绝大部分的伤痛。” 莫渝眼里满是惊讶,他不相信。 “你们在忘川共同修炼,你吸走绝大部分灵气,但同时需要承受灵气修炼所带来的血脉压力,但你试着想想,你在这中间可感受到了修炼之苦?” “我……”莫渝说不出话,他一直以来都是顺顺利利的。 “我来告诉你,你没有,全部是她在为你承受,我初次见她,她就已经奄奄一息。你们都以为她笨,连话都不会讲,可是是她不顾燃烧的风险,伸出花枝拦住我的路,向我求救,而要救的人却是你。” “不可能!”莫渝不愿意相信。 “当初你也向我招展过,但我看的清楚,你吸收太多灵气造成根脉不稳,是辛沅在维持灵气吸入的往来正常。” “不可能!我完全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你没有受过苦痛,你怎么可能会知道!”说到这,洛宸有些激动,但良好的修养还是令他平稳的将话说完,“正如现在,她受离魂之痛,你有吗?你是不是只是刚开始有?而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莫渝想起来了,原先刚开始的修炼,他也和其他花灵一样,是很缓慢进行的,原因就是因为会痛,可后来他就不太感受到痛了,他以为是自己灵气提高了,所以如此。他此次也是一样,也只是起初感受到了离魂之痛,后来呢,怎么没了呢? 他有点不敢往下想。 莫渝不敢想,洛宸却残忍地道,“是她,都是她在承受,莫渝,你帮不了她,甚至连痛苦都不能和她分担。” “不可能!我不相信!” ※※※※※※※※※※※※※※※※※※※※ 小提醒: 彼岸花没有叶子,大家看看就好,别信我胡诌。当然,从这之后,彼岸也再也没有叶子了。 结局 万里花丛,千年相伴,他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 “不可能!”莫渝嘶吼道,“你在骗我!” 周边的黑气越积越深,洛宸紧抱着花盆往后退了一步。 见状,莫渝往前走近,靠近他的辛沅肉身也跟着前进。 辛沅的肉身被莫渝紧紧吸在身边,洛宸毫无办法接近。 “说!你在骗我!”莫渝重复着这句话,声音嘶哑,厉声逼迫着洛宸承认。 可惜,这事虽是洛宸的猜想,但距真相已八九不离十,洛宸往后退,努力消散面前越来越多的黑气。 黑色的魔气充满了四周,清风等人的身影与声音早就听不见。 “说啊!”黑色的雾气直从莫渝身上散发出来,他由神变魔,再由魔堕入更深的深渊,只差最后一刻。 “莫渝!清醒点!”眼前的黑气愈发浓稠,洛宸的伤本就还未好全,现在的法术使得越发吃力。 当黑雾笼罩住一切时,他用衣袍包裹着花盆,用身体做最后的阻隔。 莫渝还在往前逼迫着,他的眼珠子漆黑无比,眼白也尽染乌黑,他一个劲地盯着被人层层包裹住的花盆。 莫渝比来之前更想要得到花灵,不仅是为了救活辛沅,更是为了得到她的一句否定,否定洛宸的全部言语。 这是他最后给自己的希望。 霎那间,刺眼的光芒从花盆照射出来,光芒穿透洛宸的包裹,穿透周围黑色的雾气,光芒照耀四周,无畏地直直射入莫渝的眼中。 白光耀眼,莫渝却不躲不闪,他的眼睛逐渐变得正常,也终于让他看见了最后的答案。 被洛宸守护着的是一朵他从未见过的花朵,彼岸的花型,却没有彼岸红艳,她比最纯洁的白纱还要亮丽几分,比天山的白雪还要晶莹一层。 这不是忘川的彼岸,她没有忘川的色彩,不是他的那朵残破的小红花。莫渝拼命否定着自己。 但花与叶天生的感应却告诉他,她确实是与他同根成长的花,同时也告诉他一个事实,的确是辛沅替他分担了绝大部分的疼痛。 脑中猛地刺痛,只有他的眼前闪过一帧帧时间久远的画面。他第一次破芽而出时,有朵本就娇弱的花瓣在为他遮风挡雨,当他顺势俯上花根时,花儿又将自己用来吸取灵气的根脉借用了大段给他,两个生灵同享一个灵根。 他看的清清楚楚,原来他与她并非天生花叶同根,是他在鸠占鹊巢。 他成了那片灵气最旺的生灵,她却低着头艰难喘息,在他即将成为忘川第一个神灵时,她却面临濒死的绝境。 忘川千年,她日日承受着他带来的痛苦。 莫渝的大脑疼痛万分,但画面依旧在脑海中闪现。 忘川里的烈火燃烧着根基,灼烧感从根脉直入花蕊,她一面干渴,一面绝望,直到她被那个偶然路过的神解救,直到花和叶分离。 神摘了那朵有点残破的花蕊,小心翼翼地将其移栽至灵气充足的土壤里,之后经过千年的栽培,她被人一脚踢落人间,从九天坠落,她终于幻化成形。 原来,她是养在天上的彼岸,红色的花颜退却,她的色彩是神圣的洁白。 画面终于结束,白色的光闪得他难以睁眼,莫渝想努力再看一次那花蕊颜色,但光芒之下一切皆为白。这次他输得彻底,连着他的不为知的羞耻一起被揭开谜底。 辛沅的肉身就在他的身边,莫渝却不敢接近,他松开了辛沅,心中默念着抱歉。 洛宸眼疾手快,以更快地速度将辛沅接住,他疑惑地看向莫渝,但莫渝却丝毫不敢抬头。 花灵不是赤红,浑身的血脉是黑色也证明不了什么,那些画面每一个都在证实洛宸的话,莫渝完全狼狈地从九重天逃走,他自觉没脸再见辛沅。但在逃走的途中,他依旧有很多想不通,为何他们能同根攀附,为何她愿意割让大半灵根,为何她那么与众不同,又为何偏偏是她在帮他承受伤害,并且让他知道那么晚…… 倘若在他第一次吸食忘川灵气的时候就知道,那他会松口吗?会愿意让出吗? 一系列的问题让他头痛不已,莫渝跌跌撞撞地闯进幽冥,被魂牵进了幽冥口。在洞口处,他看见一个浑身泛着金光的光头和尚,他来的那一刻,和尚就睁开了眼,命运使然般,他觉得面前这个和尚会是他的救赎,莫渝把这些疑惑说给了和尚。 光头和尚敲打着木鱼,面对莫渝,他面色从容,只缓缓说道,“万事,皆因果也。” 听到这个答案,莫渝的神情有些恍惚,人有些飘浮不落实地,他一向不是信因果的人,但这次只说道,“是吗?” 在问出的那刻,心里同时有个声音在告诉他:是啊! 是啊,认命吧! 莫渝自己点点头,他认命了,心中疏解了一大半,但自此,再也没有人看见他出过幽冥口。 云烟飘飘渺渺,不知绕了几个圈才突破云层,与九重天上的云霞融为一体。 神霄玉府周围的魔气渐渐驱散,魔气入宫之事传到了天帝耳畔,为了息事宁人,洛宸将远古战场的神器委托司命交给天帝,然后他自己抱着着一盆花草关上了神霄玉府的大门。 神霄玉府之后更加冷清,平日除了司命和住在西南三百里的仙君偶尔来来,连玄姬神女都不再踏入。 哦,也许是她的心思不再神霄玉府这了。 洛宸尽心地重新浇洒花蕊,第四百天,在神霄玉府的灵气加持下,辛沅的魂灵提前苏醒,终于慢慢回归到了身体里。 往后的第十天,辛沅有了意识,她醒来的时候,洛宸就在身边。 洛宸看见她睁着大眼,眼里满是茫然且陌生地看着他,心里微微发紧。 “沅沅?” 辛沅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和在忘川时一模一样。 再过五天,她的嗓音恢复正常,开口第一句却问道,“那些花呢?” 洛宸内心欣喜,小心翼翼地回道,“什么花?” 辛沅皱着眉头,抬起手,指着窗外参天树下,再次问道,“那些长得很漂亮的花去哪了?” 如今的参天树下光溜溜的,一片花草也没有,显得很是冷清,她记得,那里应该有很多长得貌美的花才对。 洛宸看向辛沅指的地方,有些愣住,下意识说道,“那里只有你这朵花啊!” 辛沅摇摇头,“不对,我记得有很多很漂亮的花。” 洛宸知道了她的意思,问道,“你很喜欢那些……俗花?” “俗花?”辛沅不明所以,她记得那些花儿并不是叫这个名字,“不是,是那些长得颇为漂亮的花儿。” 听到这话,洛宸纳闷了,九重天难以活凡物,他不记得他还种过其他的花? 洛宸于是道,“我只种过你这一朵漂亮的花。” 洛宸的重音落在“一朵”上,但辛沅的注意力却落在“漂亮”上,听到这般赞美,她眼睛亮了亮,满是期待想再听一遍。 也许是她在忘川被打压得过于厉害,也许是她从未看过自己本体模样,她一直觉得自己化成原形应该不怎么好看。 从前总说自己的模样是额间的花纹,漂亮又妖娆,但忘川的经历始终让她难以释怀。 她是忘川中的另类低能儿,同类除了打压便是辱骂。 灵水帮她洗净铅华,刚刚喝过灵水,辛沅捧着瓷碗,睁着亮晶晶的美目,满是期待地再次问道,“我那样其实是很漂亮的是吗?” 这自是当然,洛宸毫不犹豫地点头。 辛沅心花怒放。 之后的一段日子,辛沅每日都化成本体模样,白色的花瓣随意地摇曳生姿,她恨不得将自己种在洛宸的眼皮子底下。 某个晴好的清晨,洛宸睁眼就看见房间桌上放着一盆花,洁白花儿懒懒地伸了个懒腰,看向刚刚起床的洛宸,她问道,“我好看吗?” 不用洗漱也是好看的模样,洛宸点头道,“好看。”然后拿起已经盛好灵水的瓷碗浇洒上去。 起初,洛宸以为是辛沅的身子不太稳定,所以她才常常变回原形。 后面发现…… 只要看见有土壤,辛沅就会变成原形,然后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 俩人逛园子散步的时候,看见有一块肥沃的土地,一个转眼,辛沅就将自己种下,然后摇着花枝和洛宸打招呼,“相公!你又可以见到这么可爱的我了!” 洛宸弯下腰,眼里满是纵容的笑,说道,“很想把你摘回家。” 辛沅羞赧地低着花枝,过了一会才变回人形,她伸手点了点洛宸的鼻尖,微扬起头,笑着道,“好呀!” 洛宸捉住辛沅纤细的手腕,紧紧握住,拉着她就往住房走。 没走几步,经过参天树,手里的细手就溜了,他又看见在前方不远处,某个花儿欣喜地朝他招枝,高喊着,“这儿!” 洛宸听见响亮的喊声,微微一笑。 曾几何时,他多么想听见她如此嘹亮的声音,不再奄奄一息,不再濒临枯萎,不需要她等,不需要他盼。 如今,他正在实现他的愿望,一切都恰好。 ※※※※※※※※※※※※※※※※※※※※ 啊啊啊!写完啦!到这就结束吧,一切都刚好。 另外,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上岸啦!可以继续读自己喜欢的专业啦! 这篇文经过了我备考时的折磨时刻,经历了考完那一刻的轻松,又经过了煎熬的疫情期,特别是刚刚过去的黑□□(参加一场又一场复试),终于和结局一样,我得到了好的结果,开心,幸福,并对未来充满期待! 下一本还是继续古代的故事——《汝为凰》,在心中默默构思了很久的故事,希望大家喜欢,希望自己进步。 放一个初次文案,老规矩,之后有更好的会修改。 《汝为凰》文案:阿爸讲,她是云国唯一的公主,阿弟是唯一的王子,他们要做的是守护这个国。 后来,为了守护这个国的百姓,她亲手破了云国的城门。 阿弟说,自己唯一的信仰是守护阿姐。 为此,让他付出生命也再所不惜。 【我们所求的是一片祥和之地,种上几棵需要照料的花草,养上三四条七□□鱼,闲时能与三俩好友逗乐,忙时招呼一声便能得偿所愿,在小小方寸之地,我们的嬉笑怒骂间从来没有家国的愁绪。 这是她愿,也是他们愿。】 一个女扮男装打天下的故事,一位巾帼女英雄的传奇,当然,还有一群特别的小哥哥们。 略带玄幻因素,加油呀! 番外(元柒篇) 千岳本是荒山,清月开拓一派。 玄机、元白、青华对应着三位修为高深的真人。 清月带领玄机,元柒带领元白,石钟则是青华。 一年又一年的发展,声名一日又一日地向外扩大,千岳弟子由十为百,又为千为万,遍布整个人间。 十年二十年过去,这三位人间至高的真人,修为到达了瓶颈,要么突破,要么落寞。 清月发觉自己的修为有突破之势,他来找元柒的时候,心里犹豫斟酌了千百遍。 彼时,元柒刚刚怀有身孕,元白门下一切事务都交由清月代为办理。 那日,清月在窗边看着元柒良久,元柒穿着宽大的衣袍,晃悠着窗边的小树枝嗯嗯呀呀地吟唱着歌谣,好似少女般美好无忧,但清月感到深深忧虑。元柒虽貌若二八,但年岁已过三十,怀孕会伤了她的身子,日后修为更会大打折扣,难以飞升。 清月在外看了良久,还是推开了那扇门,他刚推开,元柒就朝他看过来,显然是知道他在外面。 “阿月,你怎么了?”元柒问。 元柒摇摇头,说道,“石钟那小子又要找我比斗,我不想去。” 闻言,元柒眉头皱得深了些,“阿月,有何事不能和我说?石钟本就是那样的性子,怎会让你为难到久久不入房门?” 清月暗自唾弃自己刚刚的话,元柒本就是个仔细人儿,怀了身孕后更是敏感,他刚刚那话只会让她更为多想。 清月有些为难,他本是要来和元柒说瓶颈之事,但一面他又不太想说出来。 “小柒,我……修为到瓶颈了。”清月终是斟酌道。 元柒点点头,拉着清月坐下,还难得贤惠地替他倒了一杯茶水,说道,“我知道,你近日总是去后山,我和石钟都猜到了,估计他也是因为这才想和你比试,阿月,你也知道,他是什么都不想输给你,你莫太在意,还是一心突破瓶颈为……” 好字一字还没说出,清月打断她的话,他并不在意石钟的举动,他想要告诉她的是另一件更为迫切的事,他说道,“我近日专研,瓶颈一事有很大收获。” 闻声,元柒当场愣住了。 他们这些人,虽是初次接触修为瓶颈,但在试探时也知道,这想要突破瓶颈到底有多难,没有几十年,甚至几百年都难以成功。 元柒此时以为清月所说的收获是找到了方法,她以为他想要完全突破还需要几十年来修炼,那时他们的孩子都已经成家立业了。 愣了会,元柒惊喜地道,“真的吗?那太好了!咱人界始终难以成事,都是这修为在做阻碍,如今找到了方法,日后你便是人界第一个飞升的真人。阿月,我真为你高兴。” 清月哑口无言,他沉默了,元柒自认为是默认。 元柒又回到修养的日子,在千岳安安稳稳地养胎。 清月比以往更为忙碌,他往返后山愈发频繁。 元柒肚子一天天变大,在第一次听到胎动时,她独自兴奋了好久,她写了一封书信,派人传给后山的清月。 清月在第七天傍晚才看到书信,拿到手里读后,连忙赶到元柒闺房。 事情就在那一晚发生变故。 满山的火光包围住了整个千岳,元柒顶着肚子努力在千岳周边设置保护结界,石钟则在另一边设置。 整个千岳被火光包围,清月赶到时惊吓呆了。 “阿月!我快撑不住了!”看着清月的身影,元柒在高处远远叫着。 石钟也在怒吼着,“你跑哪去了!” 清月反应过来,他飞至高处查看火光来源。 火光之下是一片漆黑,只有最顶端立着一个黑影。 “在下千岳掌门,请问阁下大名?为何来扰乱我门派?”清月朝黑影朗声问道。 黑影看见终于来了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慢慢浮出身影,一身深绿服袍,眸子幽黑深沉,他抬眼看过去,咧嘴笑了笑,“听说人界至高皆在千岳,在下特来讨教。” “阁下想要讨教便讨教,为何行如此大阵仗?”火光没有围着千岳燃烧,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整个千岳着了恶火。 “大阵仗?这算大么?”说完,火光又往上冲了半米之高。 元柒和石钟满头大汗,努力阻止着火势蔓延。 清月皱了皱眉,再次问道,“还请阁下收手!” 黑影不听,火光又往上冲了几米。 “那就不要怪我手不留情了!”清月率先出手,他知道元柒和石钟已经快要顶不住了,更何况元柒还怀着孩子。 清月直朝着黑影而去,而黑影却确实像个飘渺的影子,飞速且离谱的在空中移动。 这不是人可以做到的地步,清月在黑影在他面前消失的刹那就知道了。 人可以凭着真气飞,但是不可能像他那么快,可以瞬间在他面前消失。 “阁下与我不是一族,何苦前来为难?” “为难?实话告诉你。”黑影的声音在清月耳边循环,“老子就是特意来找你们的!你们如何与我无关,老子就是想让整个魔族都知道老子是谁?” 原来是一个来耀武扬威,想借千岳壮声的魔族人。 “既然是魔,那便打上一架!”清月道。 战斗一触即发,黑与白在空中争斗,两道光芒在空中四处激打,渐渐白光体力不支,光芒渐弱。 元柒在下面看的一清二楚,她撑着结界,朝空中努力嘶喊着,“阿月!” 清月听到了元柒的喊叫,他睁开眼,朝黑影发出致命一击,随后撑着最后一口气飞到元柒身边。 “小柒,我在四方布了阵,你和石钟等下念我给你的咒语,念到的人越多越好,声音越大越好,我去压制他!”清月说道。 彼时,元柒还不知道这阵是专门用来压制魔的,她听话的点头,带着担忧的神色看向清月,而清月欣慰地笑了笑,道,“小柒,千岳不能没有掌门,所以我不会离开。” 这是清月说给元柒的最后一句话。 随后,他在她面前化成了元柒的模样,将元柒又画成了他的样子,这是他用的最后的法术。 元柒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清月。 “阿月,你什么意思?阿月!你什么意思?”元柒拼命呼喊着。 可没人听见他的话。 化成元柒模样的清月直朝着阵法中心而去,石钟在看见元柒的那一眼,惊讶地吼叫着,“清月呢!元柒!你去做什么?!快回来!” 回答他的是一个笑容,然后带着赴死的决心朝阵中献祭。 这阵,需要一个灵魂定守。 而他是最好的人选。 在清月身影消失不见后,元柒终于领悟到了清月的意思,她用传音术告知石钟咒语,并告诉每一位千岳人。 “此咒除妖魔,众弟子念守一生。” 在千岳人的努力与牺牲下,黑影终于消失不见。 但那一日的火光还是给千岳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名声受挫。 清月披着元柒的皮囊在那日消失,那么世上就不该有元柒存在,元柒只好怀着孩子开始东躲西藏,她偶尔回到清月的面容,然后找尽各种理由前往后山躲避。 那一战,她本就身受重伤,她拼命找寻各种草药,自己在后山独自熬制。 人不人,鬼不鬼的活到了孩子临盘那天。 那天是她第一次做母亲,也是她一次感受到什么叫绝望。 千岳大难来临之时,她没有绝望,清月牺牲,她也没有绝望,令她绝望的是看到孩子落地。 点着星星火的山洞里鸦雀无声,孩子没有声音,任她拍打无数遍,孩子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绝望,深深的绝望充斥着元柒。 她期待了好久的孩子,不要修为也要生下的孩子,没想到还是失去了。 那么,她现在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周围的声音在此时被无限放大,从山洞延伸到山外,到千岳周边的小屋,到更远一点的小镇上。 在这夜晚,无数孩儿的啼哭声在元柒耳边放大,她的修为在此刻突破瓶颈,身体通畅,却意志崩溃。 那么多孩儿的啼哭声,为何没有一个是她的孩子? “妖怪啊!你这是生了一个妖怪啊!”一段激烈的骂声在一片哄睡中由为刺耳。 “这是我的孩子!不是什么妖怪!”母亲说道。 “作孽啊!这让我怎么面对外面那些人,说我老凌生了个妖怪?啊!我们迟早会被他害死!”男人说。 “是我生的,不是你的!” “就是因为是你生的啊!不行,趁那花纹还不明显,我要把他卖了!” “他爹!不要!他才半个月不到啊!”母亲恳求道。 “不行!以后咱们再生!这个不要了!作孽啊作孽!”男人抢夺着孩子。 争吵声愈发明显。 直到孩子被人抢去买卖,屋子里只剩下妇女的哭声。 而山洞里,元柒抱着自己的孩子,凄声尖叫。 他们不想要,她却求而不得,这世道为何如此不公。 元柒再次见到那被买卖的孩子的时候,那孩子被遗弃在雪地里,可却生机勃勃地朝着她笑。 那孩子那时见着的,是身为女子的她。 她开始抚养他,一面以元柒的身份给他母爱,一面把清月的那份父爱也给了他。 一人在山中扮演着两种角色,直到凌白五岁,会记忆,会知事时,元柒回到了千岳。 她告知众人,元白未亡,乃飞升。 石钟狐疑地看了元柒良久,但元柒经过了五年的磨合与专研,石钟根本就没有看出任何不妥。 元柒以清月的身份带着凌白回到千岳,她告诉凌白,元柒是他的师父,她已亡。 她要让凌白从小知道,修仙不能长生,修道不为长生,什么永久不离开都是谎话,杀魔除魔才是正理。 可她不知道的是,凌白的记忆里确实有两个人,一个是养育他却亲如母的师父,一个是神神秘秘却将满满父爱给他的清月。 但母爱永远都那么难以忘怀,当他察觉到这两种爱愈发相似时,他发现了那个秘密。 他将那份秘密深深隐藏起来,迫使自己忘掉。 只是他从不认什么元柒、清月,他认的师父只是那个陪伴他长大的人。 ※※※※※※※※※※※※※※※※※※※※ 到此结束啦!时间间隔太久,有些细节我都记错了。 抱歉抱歉,希望还是努力写回来。 元柒番外完成,元柒后期基本属于精分,到此全部结束,感谢阅读,继续加油! (偶发现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