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一男二宅一起》


 楔子、保母兼菲佣之暗箭难防

    左手行李箱、右手电吉他，拼命挪动我自卑的小短腿，恨不得穿上五速鞋往目的地飞奔，可前面那个腿长又两手空空的恶魔，却完全没有想等我的意思。
    「等…等我一下啦…」严重上气不接下气，连一句话都快说不完整了。
    长腿的身影微顿，终于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
    虽然我很想说服自己，欧阳睿那傢伙会很有良心的回身对我微笑，不但接过我手上的重物，还会很暖的来一句：「辛苦了。」但我知道，一切都是痴心妄想。
    「黎短身，你到底要走多慢？」第一支箭向我飞来，插进我的左膝，然后是第二支，「我的时间很宝贵，不能用来等你。」
    「……呼。」好不容易趁他讲话的时候，稍稍拉近距离赶上他，我喘的脑袋一片空白，没力气说话。
    「经纪公司怎么谁不找，偏找你这个短腿哈比人啊……」第三支箭，不偏不倚的插进我的眉心。虽然以音量来判断，他只是在碎念，可是……
    「欧阳睿，我、我全听到了喔！」终于跟他齐肩了，重重的把行李箱碰一声放下。
    「你听不到的话我干嘛讲？」他不耐的看了看錶，「要走了没？如果不是你在后面拖累我早就到宿舍了。」
    气到词穷没办法反驳，只能提起行李箱继续跟在他身后，想办法赶上他。
    从初见面到现在仅仅三天，但凡跟这个傢伙对话过，我就只能落得满身暗箭的下场。如果语言能杀人，我恐怕已经投胎七遍了。
    欧阳睿，公司里最让人头痛的艺人，不论资深执行经纪、造型师还是小助理，各个避之唯恐不及。只因他刁鑽毒舌不说，性格难搞怪异更是不在话下，最惨的就是，这傢伙是个生活白痴，凡是带到他的经纪人都会摇身一变成奶妈。我当公司的经纪助理两年，多少共事的同仁被他气走？对不起，我已经数不清楚了。
    「欸，黎短身！你事前到底有没有来场勘过？」又走了一段，不对，正确地说是向上爬了一段，「宿舍在坡上，你为什么没有提早告诉我？」
    「呃，」前经纪人突然离职，交接的那么急，我哪里有时间来场勘啊。「对不起、对不起，应该快到了吧……」
    他没说话，赏了我一个白眼。
    眼前渐渐接近的白色建筑跟前经纪人发给我的照片看起来是同一栋，我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让我暴衝成长的小腿肌休息一下了。
    一个淡金色头发的身影站在大门口，脚边也是一个行李箱、一把电吉他。就是他了吧，前经纪公司倒闭后被我们执行长好心捡回来的流浪练习生于向阳。他回过身，看见我和欧阳睿后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在阳光下显得特别耀眼。
    我黎凯乐，本来乌云密布的执行经纪人生活，此时照进了一抹阳光。

 EP1、双人组合之大恶魔与小鲜肉

    「黎短身，现在几点了，我的早餐呢？」从手机响到下意识的接起，我都还在睡梦中神游着，可耳膜一接触到这恶魔的声线，浑身上下从毛孔到神经，无一处不是惊醒的。「难道你忘了我今天九点有拍摄吗？」
    「我、我、我马上到！」虽然我人还在床上，却反射性的大喊出声，有一种不这样回答就死定了的感觉。
    收了线，我从床上像虾子一样倒弹起来，回身望了一眼闹鐘，不能理解的一愣……尼马，才凌晨五点啊啊啊啊啊啊……
    『欧阳睿强迫症守则』第一条：不喜欢在吃太饱的情况下工作，所以正餐绝对是在行程出发前三个小时完成。
    黎凯乐啊黎凯乐，你明明就从助理升到执行经纪的位置了，怎么地位反而比狗还不如啊？
    半小时后，我左手提着两人份的早餐，右手从大包小包里混乱的摸出了钥匙开宿舍的铁门，才刚要换把钥匙打开内门，把手就转动了起来。开门的是淡色金发的于向阳，一看到是我立刻露出约莫28度左右微暖的笑容。
    「努娜～你来啦？」一边接过我手上所有重物，一边亲切的用韩文喊了我一声姐姐。
    啊，真不愧是姐姐的太阳、姐姐的小鲜肉。
    但凡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屋子里紧接着传来煞风景的声音———
    「我、的、早、餐、呢？」
    神啊，一刀捅死我吧，在我看到那张比水沟还臭的脸之前，我愿抱着美好（的小鲜肉）死去。
    可惜神永远不会实现我的愿望，我只能认命的低头从袋里捞起一个堡、一份沙拉和一杯红茶，像个做错事的小媳妇一样往沙发走去，假装没看到一边接过早餐，一边向我发射而来那个谴责的眼神。
    很好，我先说明，这绝对不是bl的故事。可是为什么欧阳睿和于向阳会同住一个屋簷？请你按下这个倒带键??，让我们从那一封万恶的简讯说起。
    『品萱姐离职。现在到公司找我。』
    没头没尾、过分简短的讯息一直是经纪公司执行长陆竞宸的一个特色，要能做他的下属就必须要养成一个特殊能力，那就是脑补。别听脑补好像简单简单的……脑补对了方向，他不会给你拍拍、夸你好棒棒，但脑补错地方，要你提头去见都有可能。
    那一刻的我还只是一个打工兼学的经纪人助理，空堂的时候负责帮公司整理文书资料，或敲敲艺人、模特儿的面试时间，只有偶尔品萱姐忙不过来时，帮她陪几个艺人上过通告。这样打杂性质的工作，不知不觉也从大三做到了大四毕业，原本想休个一两、个月假，再来找其他工作，没想到，人算永远不如天算。
    「品萱姐突然离职，你协助了她两年，应该也已经很熟悉执行经纪人的工作了吧？」站在执行长桌前，一愣一愣的听着他完全没问过我的决定，「六月中开始你就负责接替她的位子吧，我升你为正式经纪人。薪水不用担心，带好你的艺人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前一秒听到升职，内心小宇宙当然是瞬间爆发。一毕业就可以在原公司工作还立刻升迁的人，在我们这种平庸的中文系班上还真找不出几个。可是再听听后半段，背脊瞬间凉了。
    「我、我、我的艺人就是直、直接从品萱姐手上……接、接过来吗？」太过害怕，都快可以听到牙齿因为发抖而相撞的声音了。
    「当然。她离职前手上的艺人，去除两个今年刚好解约的不算，就只剩ray一个了。」执行长皱着眉深思着，「另外，还有一个刚和公司签约的小朋友，也交给你带。」
    执行长把笔电转向我，萤幕里的modelcard显示为：于向阳。
    「他之前的经纪公司，在他准备出道前一个月倒闭了。不过也因为这样，我相信不用花太多资源培训他，他也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会让他和ray组成一个双人男子组合正式出道。详细的资料我再请企划部发简报给你。这段期间，你就负责先带他们跑一跑出道前的培训课程。」
    新人和双人男子组合，很好，这些都不会吓到我。唯一让我立刻有离职念头的，就是执行长口中的ray，公司boss级的大恶魔艺人欧阳睿。
    虽然以我之前的助理等级，是没机会带到像他这样的公司招牌艺人，只是关于他的事情，倒也听了不少。不仅讲话刁鑽毒舌不留情面，还各种难搞不爱合作，甚至大头症对工作人员颐指气使等，这些都见怪不怪了。最让经纪人烦恼的一点，就是他不但有强迫症，还是个生活白痴！
    就在我已经陷入半放弃人生的状态，执行长又补了一句：「为了让他们有合作默契，合约里已经签了＂出道后至少一年内要合宿＂的条件。宿舍昨天刚签完约，明天就可以搬进去了。详细地址你问问品萱姐吧，顺便跟她交接一下。」
    活生生从助理变成有名无实的经纪人，再化身为无所不能的超级奶妈，我笑着谢谢执行长后离开了办公室。只是这笑，怎么苦苦的。
    前导vcr结束，请按下播放键?，继续观览悲惨经纪人的奶妈人生。
    「黎短身，你找死是不是？」才刚溜进厨房想喘口气，气集败坏的声音又鑽入耳膜。只好操着我的小短腿衝进客厅到他面前，卑微的只差没下跪了。
    「大少爷……不，我是说ray，怎么了吗？」我好像得了一种会不小心把心里所想的事脱口而出的病，完啦，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你给我的这个汉堡是怎么回事？」欧阳睿伸长了手，把已经拆开外包装的汉堡摊在我眼前。我盯着汉堡糊里糊涂地看了几秒。嗯，很好啊，汉堡麵包还在最外层，里面夹着的炸虾和生菜，看起来也很新鲜……
    「啊！」知道问题的瞬间，我克制不住大叫了一声。他则用一种＂你总算知道你哪里做错了吧＂的眼神瞪着我。
    『欧阳睿强迫症守则』第二条：对虾子过敏，一吃就会满脸红疹。身为经纪人，一定要第一线帮他把关他的饮食。
    我用力拍了一下额头，「对不起！我忘记你会过敏。我现在马上去帮你补买一份。」虽然那家摩斯离宿舍脚程是20分鐘。
    「不用啦，努娜～」一直坐在一边没出声的于向阳翻了翻袋子，拿出另一个汉堡。「我的猪排堡还没吃，不然我跟ray换，你就不用多跑一趟。」
    呜呜，不仅是姐姐的小鲜肉，还学会了神救援。
    欧阳睿一句谢谢也没的接下了猪排堡，继续瞪着我。
    「努娜，你怎么没买你自己的啊？」于向阳把桌上的袋子清掉后，问。
    「……喔，忘记了。」满脑子都是欧阳睿的语言霸凌，我快连自己姓啥名谁都忘了，哪还记得买早餐吃啊。
    他依旧是暖暖的笑，把手上的盒子递给我，「那这个沙拉给你吃。」
    我黎凯乐，总算深刻体会，上帝关了一扇门，必定会为我打开另一扇窗的道理。
    那扇窗，有暖阳照入，挺好的。

 EP2、乌云罩顶之王不见王

    为了今天的拍摄是我第一次以欧阳睿经纪人的身分露面，昨天印好的名片我拿了一大叠塞在外衣口袋里。跟公司其他经纪人一样规格，「执行经纪黎凯乐kelly」烫金字样印在纸卡正中，看的我一阵感动。我居然有自己的名片了……
    「这是我经纪人，叫她黎短身就可以了。」然后我身边的那一朵乌云，开始在我头上打雷下雨。
    死欧阳睿，你自己私下毒舌开心就算了，跟别人介绍我叫黎短身是什么意思！？今天还是我经纪人生涯的第一天，我还要不要好好做人啊以后？
    我只好接在他的话之后，默默的掏出名片循序递给工作人员，用超心虚的声音帮自己洗白：「你好，我是黎凯乐……」
    往后但凡跟他所到之处，见到面的人都记不住我的名字，只知道是欧阳睿身边的矮子跟班。但这又是另外的故事了。
    我跟着欧阳睿在拍摄现场四处跑，越跑越疑惑。记得之前听品萱姐说过，欧阳睿每每到了工作现场都是在角落自闭不理睬人的，可今天这贱人似乎反常的特别脚勤，东一句「我经纪人」，西一句「黎短身」，我要是再不把他拉去梳化，就只能挖洞鑽了。
    正要扭头叫他，摄影棚门口工作人员起了一点骚动。按照我的经验，应该就只是哪个小有名气的艺人到了正在寒暄，都见怪不怪了。我轻轻扯动欧阳睿的袖子，发现他身子僵在那，一动也不动。
    『欧阳睿强迫症守则』第三条：言唯曦，同经纪公司的另一名当红歌手。欧阳睿对他厌恶至极，但没有人知道原因。专辑从不合作，也绝不会与之同台。
    「好久不见了，ray。」一道开朗的声线穿破人群而来，言唯曦带着经纪人走到面前，对我们露出和煦的笑容，像隻温和无害的小兔。
    「你好。」我一边微微鞠躬向对方致意，一边伸手戳戳欧阳睿的后背，提醒他要有点反应，可他一动也不动，像个石化的假人。
    「喔！你就是接品萱姐位子的那个小助理吗？」听到我的招呼，言唯曦转向我，「你好，我是唯曦，这是我的经纪人娜莎。」在此同时，我很快地和他身旁的女生交换了下名片。
    「我是黎凯乐，之后主要会负责ray和刚签进来的新人向阳。」我一边介绍，一边用眼角馀光瞄着欧阳睿，他直愣愣的看着言唯曦，一脸不耐。
    可言唯曦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察觉不出欧阳睿的敌意，还笑笑的对着他问：「今天也是来拍摄高校演唱会的宣传照吗？」
    摄影棚一片鸦雀无声，好像大家都在等着欧阳睿会有什么反应。我手心冒着汗，想着此时此刻这冷冰冰的气氛，我该怎么帮忙打圆场；如果待会欧阳睿生气破口大骂或甚至揍了言唯曦一拳，我来的及拉住他吗？
    没想到欧阳睿无预警的抓住我的手腕，转身就往梳化间走去。我别无选择的踉蹌了几步，被拖着离开，只能回头给言唯曦一个抱歉的表情。他倒也不介意，笑着对我挥挥手，朗声道：「下次见囉！」
    像言唯曦这种软萌系乖乖牌，演艺圈几乎人见人爱，怎么就欧阳睿把人家像杀父仇人一样恨进骨子里，关于这点一直是我两年来的疑问。两人不和的传闻层出不穷，但像这样的报导，对言唯曦那样笑面的形象，几乎没有杀伤力。可欧阳睿就不一样了，久而久之什么忌妒啦、摆脸装大牌啦、抢电视剧角色等的负面报导，就缠着他不放。
    「黎短身，以后不许你对那傢伙笑，听到没？」欧阳睿任化妆师拿着定型液在他头上乱喷一通，双眼闭着，没头没尾的丢了一句。
    「蛤？谁？」我忙着把待会拍摄要穿的衣服掛在直立式熨斗上烫整，一时没反应过来。
    「还会有谁？」他回了一句，语气不耐。我心下不好，才正要回头安抚，头顶突然一股重量压下。「少跟言唯曦那傢伙陪笑，看了就不爽。」
    感觉到欧阳睿把手压在我头上，愣了一下，整烫着衣服的手也慢了下来。见我没反应，他加重了力道。
    「喔，好、好啦，知道了。」我为什么不能跟言唯曦陪笑？是因为我是他的经纪人，所以也要跟他一起讨厌他所讨厌的人吗？
    「啊！」想得太入迷，发呆的左手被熨斗的热气蒸了一下，「好烫……」
    「蠢。」回身看着居高临下的他。他只给了我一个白眼，伸手抢过熨斗掛回架子上，突然就开始把上衣的扣子一个个解了开。
    我赶忙回过头环视梳化间，造型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但是，我还在啊……
    「你、你在干嘛？」我吓傻了问，感觉他半掀开衬衫的裸露胸膛正在勾引着我去看。
    「换衣服啊。」欧阳睿理所当然的一句，手上速度丝毫没放慢。
    定力！黎凯乐，不能因为你喜欢胸肌和腹肌，就这样光明正大的用眼神强姦自己的艺人啊。
    想着只能慌忙用双手摀住眼睛。
    「……ray，你换好了吗？」这种羞耻的时刻感觉特别难熬，觉得自己这样一直抹着脸站在那也不是办法，只好开口问道。
    没人回答。我放下双手……哪里来的人？
    你好样的欧阳睿，明知道我摀着脸就是不想偷窥你换衣服，换好了居然也不跟我说一声就逕自出去了，你这样对吗？要是早知道你会这样，我刚才就多看几眼了，完美的青春肉体，不看白不看……
    从梳化间出去时，拍摄已经开始了，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看欧阳睿工作的样子，才发现，他只要不说话，其实还蛮帅的。主办单位帮他挑选的v领素t和灰白西装外套在他身上搭配的恰到好处。他双手扠袋，每一个拋向镜头的眼神都是那么专注与炙热。就连刚刚言唯曦在时议论他的人，现在也忍不住改口称讚了起来。
    我突然间觉得蛮骄傲的，他是我的艺人。
    就在我紧盯着他无法自拔的一瞬间，跟着摄影师指导边调整拍照姿势的欧阳睿，眼光突然往我的方向扫了过来。我吓得一愣，可却没办法移开目光。就这样，他看着我，我看着他。
    他突然把右眼一眨，拋了一个wink给我。
    虽然只有短短不到一秒，他就把目光还给镜头了，可是我，扎扎实实的捕捉到那个意味不明的眨眼。
    我黎凯乐，从来没有那么丢脸过。
    执行经纪人生涯正式开工的第一天，我看着我的艺人拍照，鼻血不知怎么的就出来见人了。

 EP3、红太阳之偶像的催眠术

    美好的星期天，也是宿舍里的两个美少年悠间的假日。于向阳今天没有培训课程，而欧阳睿也因为双人男子组合正式出道筹备前期，通告拍摄什么的都告一段落，照理来说，也是我这个经纪人可以享清享福的一天。
    错了。
    或许我还是太抬举我自己了一点。其实我不是经纪人，我就是奶妈兼佣人。艺人休假的日子里我还得七早八早潜入宿舍里打点早餐。老是外食对身体不好，所以善良如我，还得提着昨天在超市买的两袋食材，爬上好汉坡作为锻鍊。
    唯一庆幸的是，欧阳睿那傢伙还在睡觉，我至少可以心平气和、血压平稳的在厨房里独自运作。
    「努娜，早～」于向阳刚起床，飘过我身后走进浴室。
    嗯，血压平稳这种事情，反正也不是很重要啦。
    身后传来淋浴的水声，身为陆竞宸属下之一的被动技：脑补，此时就很自然的被触发了。听说小鲜肉是因为在街上跳街舞才被星探发掘而签下的。从前我也认识不少新人、舞群，所以我很清楚，跳舞的男生，体格方面绝对不会是什么嘉南平原，要不是个珠穆朗玛峰，也该是个青康藏高原。
    真搞不懂过去的女经纪人带到偶像型男艺人的时候，到底都是如何自处的。像我这样一边打蛋一边幻想，节操都拋到九霄云外的不知道多不多啊……
    浴室门再度开了，害怕是太过香艳刺激的画面，我没敢回头看一眼。只是无预警，手里正在煎蛋用的筷子就被抽走了。
    「努娜，煎蛋我会，我帮你。」于向阳一手抢过筷子，另一手顺势捞过平底锅柄，动作稍嫌生硬的煎起蛋来。
    蛋不是重点，动作生硬也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没穿上衣。
    「向阳！」我嘶哑了一声，虽然忍不住瞟了几眼他壮的不像话的前胸，却还是推开他抢回了筷子和锅子，「给我去把衣服穿上！头发吹乾！」
    这个月恐怕不能捐血了。宿舍的光景再这样下去，我可能会因为流鼻血而贫血。
    终于相安无事的把早餐摆了一餐桌，转头看了看客厅，欧阳睿好像还没起来。
    「向阳，帮我叫ray起来吃早餐。」
    「……一定要吗？」
    「嗯？」
    「他很难叫。」
    想想这阵子有通告的日子，我都得灾难般的被他在电话里骂醒，这不是都起的比经纪人还早吗？照理很好叫醒才是。
    我敲敲欧阳睿房门，再敲了敲，几十秒内半点动静也无。很好，这就代表我有闯进去偷窥的理由了。天啊，这是什么无良经纪人啊，一天到晚意淫自己的艺人。
    把房门微开一条小缝，眼睛也瞇成两条小缝，怕要是欧阳睿有事没事突然习惯裸睡，那我就真的要去医院求输血了。
    他的房间就像那些欧美电影里摇滚小子的房间一样，虽说才刚搬进来，墙上的海报跟角落的cd数量没得比，不过乱丢满桌的乐谱和散在椅子上、地上的衣服倒是像得很到位。
    而他就趴睡在床上，从均匀的呼吸声来判断，还在熟睡状态。
    「ray，起来吃早餐了。」先试探了一声，嗯，完全没反应。
    只好加大音量，「ray。」
    「欧阳睿！」再伸出手戳戳他的脸，他却还是睡成死猪状。
    脑海突然闪过曾经红极一时的日本节目，当中测试＂说什么最容易叫醒熟睡男子＂的单元，心里起了一点恶作剧的欢快。
    「欧阳睿，我刚看了你手机的讯息。」记得节目里是这样教的。
    脸向着我趴睡的他，一瞬间睁开了眼。
    刚睡醒的他的眼神，却意外的清澈，目光呆萌了两秒后聚焦在我脸上。
    「你刚才说甚么？」眼都不眨一下，声音也闷在棉被里，说。
    「喔……没有啦，我只是要叫你起来吃早餐而已。」
    他闻言，扭头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鐘。上午十点。「我不要。」
    『欧阳睿强迫症守则』第四条：休假日，没睡满12小时绝对不起床。
    可身为奶妈……噢不，身为经纪人的我，艺人的身体健康自然是我需要优先顾及的事情，于是伸手扯了扯棉被，「不行，空腹太久对胃不好，先起来吃，吃饱了再睡。」
    他完全不理我。
    「欧阳睿！」我又放大声量叫了他一声。
    「……黎短身，」冷冷的声音从棉被里飘出来，「我觉得你可能是嫌命长了。」
    然后他把脸转向我，眼神非常不妙，充满恶意的好像随时会射出激光把我烧了。
    有一种逃跑，叫连滚带爬……爬回去笔记我的『欧阳睿强迫症守则』，第四条还需要补一句：有起床气。
    难不成我经纪人的气势一辈子强不过自家艺人吗？不带这样的啊～
    「向阳……」我操着哭腔从欧阳睿房间夹着尾巴出来，赶快先跟我们小鲜肉讨个拍拍。这种机会绝佳，不能浪费。
    于向阳放下手里的刀叉，给了我一个比平常再更高温一点的甜笑，然后伸手轻捏住我的双颊，「努娜不哭，笑一个。」
    欸，你这不是拍拍啊，鼻血君他……
    才这么想着，后脑勺瞬间被一坨软绵的东西给击中，虽然不怎么痛，不过那力道还是让我直接前倾，然后吻上于向阳的唇……呃，对不起，上一句那是我杜撰的，实情是我的额头吻上于向阳的额头。
    「好痛！」「啊！」我跟他相撞后很有默契的弹开来，再不约而同的伸手揉揉额头。
    「身为一个专业的经纪人，请不要和自己的艺人搞曖昧。」欧阳睿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突然从背后出现，一手揪住我的衣领，把我“提”到餐桌对面坐好，另一手捞起刚才用来攻击我的抱枕扔回客厅沙发上，动作一气呵成。要不是我额头还痛，一定觉得很帅。
    「谁跟谁？」于向阳额头红了一块，却还是笑着道：「ray你在做梦？」
    「闭嘴。」他恶狠狠的拋了一句后就进了浴室。
    看看，这就是天下的欧阳睿对待即将要与自己搭档组员的态度。
    嗯，说到搭档，我把背包里的笔电抓上桌，打开早上收到的企划，边移动滑鼠，边把页数往下快速翻过。
    「这，什么东西？」看得太入迷了，没注意到欧阳睿盥洗完毕站在我身后。
    「噢，你们之后男子团体的企划书啊。」我拔了点生菜放进嘴里，糊糊的回答道。
    由当红地下乐团主唱欧阳睿和清新感奶油小生于向阳组成全新的双人男子团体「redsun」。团名取自欧阳睿英文名ray的谐音和于向阳英文名sun而成。就像催眠师嘴里的redsun口令，只要他们开口歌唱，就能让观眾如被催眠一般，陷入两人的魅力风暴中；搭配上绝佳的舞蹈默契，一定……
    「等一下，」欧阳睿突然开口，「绝佳的，舞蹈默契？」
    「嗯，有什么不对吗？」我和于向阳面面相覷。
    欧阳睿转头衝进房里，十分鐘后换了一身外出服，风风火火的经过我身边，只扔下一句：「我去公司。」然后就把宿舍大门给甩上了。
    我立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可他那个表情实在不大对劲，就这样放他自己去公司，如果惹出了什么事来，我这经纪人只有被连坐的分。
    我弯身捞起包包，才刚从玄关茶几上抓出一把车钥匙，宿舍门又碰的一声弹开。
    欧阳睿站在门口，喘啊喘的，几秒后难为情地吐出一句：「……车钥匙。」
    我捏了捏手里那把昨天公司刚配下来的专用座车钥匙，松了一口气。
    「还是我载你去吧。」
    我黎凯乐，带了两个艺人就像养了两隻宠物一样。其中一隻宠物萌萌的很可爱，另外一隻宠物，我想他可能有健忘症。

 EP4、傲娇小刺蝟之买我的快乐

    我一把车停好，欧阳睿就头也不回的直衝执行长室。我只能小跑步跟在他身后，对每一个经过被他吓到的人投以抱歉的眼光。
    「陆老头！」执行长室的门几乎是被踹开的，欧阳睿气极了一掌拍在陆竞宸桌上。「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要去当唱跳歌手了？」
    陆竞宸先是谴责的看了跟在他身后进来的我一眼，好像在说「为什么不管好你的艺人」，然后转而对他笑道：「唱跳歌手不好吗？会红啊。」
    「我签给你这两年来，从没跳过舞，不是照样红吗？」这话说的骄傲，不过也不算过分。如果他不红，执行长也不可能都被这样挑衅了还给他笑脸看。
    「话是没错，但唱跳歌手是未来的趋势啊，」陆竞宸脸都笑僵了，「你看现在韩国演艺圈，红透国内外的有哪一组不是唱跳团体的？」
    「有啊……」本来像个低头听训的小学生站在一旁的我，这时候忍不住抬头插了一句，被陆竞宸冷眼一扫，又低下头。
    我在想什么啊？这时候根本不应该说话的啊……
    「你要实验，我没意见，但我不想当白老鼠。」欧阳睿无视对方言语间对他的让步，气势更咄咄逼人了起来。「要实验，请去找言唯曦。」
    这下陆竞宸的笑容掛不住了，他严肃的直视欧阳睿，几秒后垂下眼。
    「黎凯乐，你先出去。」
    「好、好的。」看着他们两个的眼神很有隔空交火的气势，我低头退了出去，把门轻轻带上。
    其实，创作歌手也是可以红的，韩国就曾有创作乐团海外演唱会，门票开卖后13秒完售的纪录。只是严格说来，唱跳歌手的曲风不但更多元，舞台的呈现方式也可以有更多选择。想不透欧阳睿干嘛这么反对当唱跳歌手。
    在门口站了十几分鐘，身后的门忽然开了，力道之大，门撞上后墙发出很大声响。我还来不及回头看是怎么回事，欧阳睿像风一样经过我身边，看也没看一眼好像我不存在般，逕自穿过眼前长廊走进了电梯。
    ……欸欸，你的经纪人还在这里啊。
    我呆站在原地，无法从回头对执行长道歉和直接跟上欧阳睿这两个选项里做出选择，直到他站在电梯里的眼神飘向我。
    「还不走？」省略了我的称呼不说，他这句话是大吼出声的。声音穿过整条两旁都是办公室的走廊直衝我耳膜，路过的人纷纷回头看我。
    不愧是唱歌的，他这一吼中气十足让我非常震撼，但现在不是称讚他的时候，我拔腿跑进电梯，他松开了按着开门键的手，却再不看我一眼。
    「你怎么了？」电梯里的沉默太难熬，他的表情也实在不太对劲，我忍不住冒着有可能会被他狂吼洩愤的风险问了一句。
    但他恍若未闻，直到上车后都没再说过话。
    回到宿舍，我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头也不回地往房间走去，一路像金蝉脱壳一样把身上的外衣和饰品配件一件件扔下。平常的我会伸手去捞，可现在重要的不是整理环境，而是搞懂欧阳睿从刚才开始就一副死人脸是怎么一回事。
    「欸，」跟着他走到房门口，才刚开口，就看见他在我面前把门甩上。
    「到底怎么了啦？欧阳睿！」我举起手拍了拍。总觉得他的房门就和他的心门一样，紧紧的锁着。
    又叫了几次没人理，想着或许不是我可以处理的事吧，回头准备把刚才一路丢的衣服收好，门却又开了。
    他换了一身居家的素t和棉裤，冷着脸站在半开的门内看着我，没等我开口，突然拉过我的手掌摊开，放上了一把零钱。
    啥意思？我呆看着他。
    「去买。」他说。
    「……买什么？」我摊开手细看，一个五元和五个一元，加起来十块钱。
    「去把我的快乐买回来。」说完他眼神一黯，转身想把门关上，我急忙伸手挡住。
    「不是啊，帮你买什么都可以，但你要讲清楚……」虽然只有十块钱，可以买的东西也不少啊，好歹给我一个范围吧。
    他愣了愣，也不知道是不是怒极了，嘴角居然上扬着，可眼睛里一点笑意也无，伸手握住门把，简短的回答我：「买不回来的话，你就辞职吧。」
    呆坐在宿舍大门外台阶上已经一个多小时了，还是一点主意也无，只觉得心口堵的慌，好像只要拿针在心脏戳一个小洞，就有什么会满出来一样。
    手臂突然被什么冰了一下，扭头一看，于向阳拿着两罐柳橙汁站在身后，把一瓶塞进我手里，在旁边坐了下来。
    「努娜。」他喊了一声，表情还是一派和暖轻松，「辛苦了。」
    所以于向阳你现在是要当那根针吗？
    我握着冰凉的果汁瓶身，一时连谢谢都说不出口，「你看到了？」
    「嗯，我刚其实躲在房间里写歌，可是ray甩门的声音太大，忍不住偷听了一下。努娜，你还好吗？」
    难道没有人跟你说过，对着心情不好的人问「还好吗」会马上把对方惹哭吗？至少，在我身上屡试不爽。鼻头感觉到一阵酸意，视线瞬间模糊了。
    「我知道我很菜，可能还照顾不好你们，可是、可是……就算再怎么讨厌我，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赶我走吧？」
    心脏被戳破了一个洞，原来刚才堵塞着我整个心房心室的东西叫做委屈，这下全部涌了出来。我双手摀脸，呜呜哭了起来。
    他听着我的哭声，没有回答。
    良久，感觉到他的手覆上了我的头顶，慢慢的摸了摸。
    「其实，我觉得ray他不是要赶你走。」
    「这样还不是，那什么才是？」一阵不平涌上，我不顾形象地又哭又叫了起来。形象什么的还是放水流吧，反正，我也快失去这份工作了。
    任劳任怨一直是我对经纪工作的解读，所以即使是笑我矮、帮我取了不好听的绰号、高傲的命令我、对我的要求比其他经纪人更高，这些我一直都不放在心上。或许我是有点被虐倾向，可今天这样又算什么？
    「你不觉得ray其实不太会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吗？」他浅浅的笑，声音也是暖的，「很多时候，他的话都是拐着弯说的，离真正的想法都还有些距离。」
    「……别帮他说话。」我吸吸鼻子，不觉得他有这么好。
    「我没帮他说话，只是直觉。他其实很像刺蝟，因为太害怕受伤才会用刺包装自己。」他突然哲学了起来，「如果他真的要赶你走，大可以直接请执行长把你开除，何必大费周章给你钱，叫你去买他的快乐。」
    「因为他想羞辱我啊。你看，」我摊开手，忿忿道：「谁的快乐只值十块钱啊？」
    于向阳轻轻笑了，瞇着的眼睛其实很像狐狸，「你这样想太负面了，为什么你不会换个角度想，其实他很容易满足，十块钱就可以买的了他的快乐呢？」
    「……。」
    「要我说的话，我觉得他是希望你可以了解他，找到安慰他的方法。这十块钱应该是种提示吧？」
    尼马，这样歪七扭八的逻辑要我怎么理解？隐晦的我头都痛了。
    「这也只是我的直觉啦，也许是我想错了。」他仰头喝了一口柳橙汁，酸的皱起鼻子，真可爱。「毕竟我们都不了解他啊。」
    我不说话，却让他的话在我心里慢慢发酵，试着取得平衡点。
    「你如果真的很在意答案，为什么不问一个比你了解他的人？」他又伸手在我头上乱抹一通，「傻瓜。」
    于向阳站起身，拿走我手上的果汁空罐，走回宿舍。
    我在心里反覆想着他最后一句话，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
    「喂？品萱姐吗？」
    我黎凯乐，原来，养了一隻刺蝟啊。

 EP5、蛋捲冰淇淋之舞棍欧阳

    晚上八点半，我从宿舍外的斜坡底一路往上狂奔，顾不得跑太快可能会跌个狗吃屎，反正，赶快就对了。结果在宿舍大门口转弯跑上台阶前，一头撞上欧阳睿，瞬间头昏眼花。
    「啊、小心！」不顾额头隐隐作痛，第一时间我先稳住脚下，要是跌倒就完了。接下来是检查手里的东西，嗯，没事。最后抬头看着居高临下的欧阳睿，「你、你在这里干嘛？」
    「找你啊。」他的语气虽然还脱出不阴霾，但听得出来好多了，「现在都几点了，你的包包怎么还放在宿舍？不回家在外面疯什么？」
    「你不是叫我去把你的快乐买回来吗？」我把右手一直抓着的东西给他看，「喏，买到了。」
    他看向我手里抓着的蛋捲冰淇淋，一瞬间愣住了。
    「幸好山脚下就有麦当劳，不然你就只能吃奶昔了。」我请店员帮我把霜淇淋倒放在纸杯里，化掉了看起来其实有点噁心，「不过，你的快乐涨价了欸。以前是十块，现在要十五块了。」
    他一语不发，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我。那种眼神，不在我的理解范围内。
    「怎么了？」提心吊胆的问道，「难道我买错了吗？」
    不可能呀。在电话里品萱姐告诉我，欧阳睿在这世界上最喜欢吃的就是蛋捲冰淇淋，而且一定要麦当劳的，一般冰品店或便利商店的都不行。只要有这个，心情再差都能平復。
    「黎凯乐，你……」他突然伸手握住我拿着冰淇淋的手，然后一反常态的喊了我的本名。平常都喊绰号的人，一旦连名带姓的叫，要不是你做错了什么让他很生气，就是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
    我只能呆呆回望他，发现他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
    「好、好嘛。我是不是买错了，对不起，你不要那个脸啦。」我说着就要把冰淇淋转身丢进一旁的垃圾桶，反正，融化得差不多了。
    他抓着我的手却没放松，反而更用力的捏紧，把我扯了回来。只见他低下头来像在整理情绪一样，再次抬眼，表情已经成平常的样子，伸手抢过我手上的纸杯。
    「谢谢。」他低低的一声，叼着汤匙在台阶坐下。
    我有没有听错，天下的欧阳睿原来也会说谢谢？
    『欧阳睿强迫症守则』第五条：职业是歌手，就好好唱歌，不做跳舞那种譁眾取宠的事。
    原本我预期会闹得满城风雨，甚至牵扯到解约纠纷的『欧阳睿拒当唱跳歌手』事件，却也就这样淡淡地过了。让我最讶异的是，欧阳睿自此没再提过这件事，开始参加公司的舞蹈培训，等于顺从了要成为唱跳歌手的命令。
    关于这件事，或多或少有人正在等着看笑话。
    「凯乐，好久不见。」那一天在公司帮忙填写报名培训课程的表格，遇到少数叫得出我本名的娜莎，也就是言唯曦的经纪人。
    寒暄了一阵，她开口恭喜redsun准备正式出道的事。
    「谢谢。听说言唯曦也要发新专辑了，最近筹备期应该很忙吧，辛苦了。」经常看到言唯曦穿着制服赶通告，其实颇难得，多数走红的艺人就没有什么向学的意愿了。
    「怎么会，你才辛苦。要忍受公司上下的风言风语。」
    听到这话，我愣了几秒，苦笑起来，「那个啊……」
    地下乐团主唱兼吉他手出身，出道两年以来从没跳过舞的欧阳睿居然要组双人男子唱跳组合的事，在公司里传得沸沸扬扬，甚至还为此开了赌盘，有人赌解约、有人赌发脾气闹罢工，也有人说他一定是不会跳舞，才会排斥当唱跳歌手。当然，身为redsun的经纪人，我不可能也不会参与这种没意义的赌局。不过欧阳睿的确一脸不像是会跳舞的样子，只怕这阵子培训要受苦了。
    双人组合正式出道前的培训期间，因为欧阳睿和于向阳两个人背景不同，为了补强各自不擅长的技艺，初期几乎都是分开上课。于向阳多半是发声和演唱技巧的课程，相反的欧阳睿的时间几乎都花在舞蹈上。由于前者是新人，对公司环境和制度都还不太熟悉，我陪着他上课的时间比较多，直到那一天，欧阳睿告诉我，舞蹈课要成果验收。
    「我可以去看吗？」到现在都还没看过他跳舞，说真的非常好奇。
    「当然是不可以。」结果我居然被果断拒绝了，他连想都没想一下。
    「为什么，看一下啦。」我扯了扯他的袖子呈现半撒娇半耍赖的状态。
    他愣了愣然后甩开我的手，转身走进培训中心大门，「随便啦。」
    我开心的像要到糖的小孩跟在他身后蹦跳着进去了。
    「先说好，待会看完爱上我，我可不管喔。」站在练习室前，他回头对我露出一抹邪魅的笑。
    至于我，是真的爆笑了。拜託，舞痴还耍什么帅，「你会不会想太多了？」
    前导暖身完后，舞蹈老师拿出纪录成果用的摄影机，准备拍摄。这些画面或许可以做为之后演唱会或音乐录影带的题材，非常珍贵。当然，如果跳的不好看，就没有保存的意义。这一点说实话我还蛮担心的。
    音乐一下，欧阳睿从预备姿势抬起头来，一瞬间，表情完全不同了，眼神就像两窝黑洞，可以把观看者吸进去一样，这就是舞台上的欧阳睿。纯熟的动作游刃有馀，强拍力道确实俐落，并精准的在每个动作空档找到镜头露面，兼顾肢体和表情，几乎找不到破绽。仔细观察一下，还是首不算简单的舞曲。
    当下的心情，与其说惊讶，还不如说是惊喜，其中带了一点点骄傲。
    我没有想过他居然可以跳得这么好。
    就在进入第一段副歌时，他突然离开落地镜前，走向坐在教室一角的我面前，对着我跳了起来，所有刚才送给镜头的表情，现在全都转向我。
    『这个世界发光的东西很多，请在其中寻找真实。我心的情感因你而澎拜，除了你以外，我心门紧闭。无论几次都好，请呼唤我。』原来那首韩文歌的歌词是这样子的，很久之后才知道。
    总觉得心里起了一点化学变化，速度快的始料未及，我无法判断那是什么。
    「怎么样，爱上我了吗？」
    「……。」
    从那一天起我才知道，这就是欧阳睿啊。在舞台上，只要他想，就没人可以比他做得更好。
    我黎凯乐，开始不担心redsun的未来了。
    他们保证能要多红，有多红。

 EP6、幼儿园体验之我不是迷妹

    自从我把redsun首张ep的歌曲乐谱和demo带拿回去给他们两个之后，宿舍的氛围就慢慢开始不一样了。因为瑞凡，一旦出道就真的回不去了。有了这两样东西，瞬间加强了出道的真实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越来越靠近出道时间的关係，这两个人都表现得不太正常，似乎压力很大的样子。于是宿舍里就三天两头上演同样的状况剧：
    通常都是认真的向阳会拿着乐谱，耳朵塞着耳机播放demo版单曲，并搭配自己随兴的舞步，在宿舍里走来走去的练唱着。可见他对自己的第一个作品之重视。
    「于向阳，你牙齿痛是不是？」然后，就会从欧阳睿的房间里飆出一阵骂，「大爷我还要不要睡觉了？」
    这时正在练唱的向阳一顿，而正在煮饭或打扫的我一愣，我们两个面面相覷后，我三步併两步地把他推进宿舍里练舞专用的和室里。
    「你在这练习吧，这墙壁有吸音。」我一脸抱歉地看着他，「他最近好像比较暴躁，你躲着他点。」
    或者是当我每隔一两天才又踏进宿舍时，就会听到向阳的叫声。
    「欧阳睿，你衣服不要乱脱在客厅地上好吗？」正看到他踹了睿的房门一脚，「还有，饭桌上的巧克力牛奶已经从前天晚上放到现在了！」
    我默默的关上宿舍铁门，心里又是一阵无奈兼抱歉。怎么这欧阳睿明明有强迫症，偏偏就是没有洁癖呢？
    向阳又举起手在门上拍了几下，这才听到欧阳睿刚睡醒含糊的声音。
    「等黎短身来她就会收了……别吵我睡觉……」
    什么叫躺着也中枪，我现在懂了，低头看看自己身上隐形的弹孔，只能叹一口气后，开始把客厅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捞去丢在洗衣机里，顺手再把早已经色素沉淀的巧克力牛奶拿去倒掉。
    没关係，等到出道筹备结束，这一切都会改善的。我抱着这样的信念，每天在宿舍的枪林弹雨里穿梭着。
    终于捱到录音这一天，三个人坐在公司地下室附设的咖啡简餐店，看着菜单。
    状况不好的录音，有时候录一整天都没结果也是有可能的。我们抱着或许会录到深夜的必死心态，打算吃午餐填肚子。
    「轻食火腿蛋沙拉三明治。」服务生端着托盘站在桌边询问。我愣了下，才举起右手表示是我的。
    「蓝带起司猪排堡？」我指了指睿，让他把盘子放在他面前。
    最后他再把欧姆蛋捲早餐套餐放在向阳面前之后离开。
    可能对录音感到太紧张了，餐点送上桌后我反而突然有种不饿的感觉。小小发呆了一下后，看到向阳把我的盘子挪到自己面前，拿着刀叉不知道在做什么。
    「……向阳，你在干嘛？」
    「努娜你不是不吃洋葱的吗？」他把盘子推了回来，我看到他从我三明治里挑出来的洋葱在他的盘子堆起一座小山。他看着我笑得很可爱，一瞬间我觉得我好像看到一个把作业写完，正吵着要老师盖「好棒棒」印章的小朋友。
    「谢谢，怎么那么贴心。」感动的恨不得抓住他的脸亲一口，可惜经纪人对于吃自己艺人豆腐这件事没有免责权。
    正打算开动，欧阳睿刀叉并用的把他自己三明治里挑出来的一坨洋葱放进向阳盘子里，一脸促狭的得意，「喔，原来你喜欢吃洋葱啊？那就谢谢囉。刚好我也不吃。」
    但其实我们三个人都不吃洋葱。
    向阳转头看着我装哭道：「努娜～你看他啦！」
    我开始怀疑，我现在是幼儿园老师在跟幼儿们一起吃饭呢。
    录音过程一样闹哄哄。为了培养相同的情绪和默契，录音师建议可以两个人同时录看看，如果真的很干扰的话再分开录。结局当然是没有让录音师失望。
    「你不要一直失误好不好？」透过耳机听到欧阳睿不耐烦的叫声，「还有你刚才的尾音根本就没唱准啊！」
    「我看着你的脸我就唱不好了啦！」于向阳翻了翻白眼，「你不要那么聒噪可以吗？」
    「你怎么在家里练习那么多次了还唱不好啊？不要拖台钱好不好！」
    「你闭嘴！你才不要毁了我的第一首歌！」
    「……凯乐啊。」录音师和我并肩看着录音室的状况，很感叹地对我说：「你家艺人闹不合？」
    老实说，我没想过这样的状况，或者说，不敢去想。
    「没有啦，」我乾笑两声，「他们只是因为出道筹备压力太大才会这样。」
    到了最后，终于还是分开录了。奇妙的是，分开录后两人状况奇佳，录音师稍微听了几遍，表示很满意。
    「很不错，凯乐，你也来听听看。」录音师向我招招手。
    我也知道不错，我只是担心录音都要分开录了，以后要是登台表演该怎么办？
    看着录音完的两个人坐在椅子上还在有一句没一句的斗嘴，我一眼瞪了过去。
    两个人看着我，不约而同地伸手指着对方，好像在说「是他先开始的」。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后面文长恕删，总之，我忍。
    幸好隔天带进棚拍摄专辑概念照时，这状况改善很多。或许因为现场工作人员太多，怕起了甚么不好的传闻吧，两个人拍摄过程中倒是蛮乖的。
    这次专辑的概念是英伦风，色系是红与黑，虽然早早就看过定装的照片，但还是比不过现场连妆发都准备好的气势，这两个人，非常帅。
    画上眼妆后看起来判若两人的于向阳，在欧阳睿个人拍摄时站在一旁，我替他整理领口和顺了顺皮外套上的流苏，叹为观止的看了看他那颗被定型液喷到风吹不动的头发。
    「努娜，要不要摸摸看？」他起了玩心，把头垂向我。
    我伸手捏了捏，根本化石的程度。「天啊，你这晚上有得洗了。」
    「你帮我洗～」他笑嘻嘻地看着我。
    「……向阳，别卖萌。」我避开不看他的脸。「你难道不知道你家经纪人姐姐定力很差吗？」
    个人拍摄完成的欧阳睿走了过来，定定地站在我面前。我看了他一眼，反射性的从口袋拿出卫生纸，轻轻压去他头颈微微渗出的汗珠。拍摄现场虽然有冷气，但在拍摄灯直射下，很难不流汗。
    「我也要我也要！」于向阳见状，把脸也凑到我面前。
    「你又还没拍，擦什么汗？」欧阳睿瞪了他一眼。
    他正要回嘴，却听到工作人员的呼喊：「sun！换你囉。」
    「你看，换你了，快点去。」欧阳睿顺势一把推开他，于向阳别无选择的对我做了一个鬼脸。虽然这鬼脸有点可爱。
    其实我有点不太肯定，他们这是不合，还是在争宠？
    拍摄结束后，我特地拜託摄影组把照片转一份比较小的档案，让我放在手机里。
    「黎短身，你在干嘛？」欧阳睿凑到我身边，看着我把传输完成的手机和传输线拔起来。
    「大哥，谢谢喔。」我对工作人员说了声，回头看着他，「我在备份你们的照片啊。」
    「备份照片干嘛？你果然爱上我了？」他抢去我的手机，打开相簿翻看。
    「……爱你个头。」为什么我觉得我家的两个艺人一天到晚轮流勾引我。「备份来之后粉丝团发文可以用的。」
    「是喔。」他翻完照片，把手机塞给我，「我去卸妆。」
    我滑开萤幕锁，赫然发现桌布的照片被换了。
    欧阳睿那时候正对着镜头扯着衣领，皱眉做了一个好像哪里很痛的表情。这是拍摄时很常用的一种姿势，整体氛围可以解释为「纠结的性感」。
    可是为什么这张照片会在我的桌布上？
    「欧、阳、睿！」我看着他的背影气愤地大叫了一声，他只回身朝我一笑，附带wink一枚。
    我黎凯乐，真的只是经纪人，不是迷妹啊。
    有人会信吗？

 EP7、与宠物的约会之还我休假来

    我滑开手机，无视欧阳睿在我桌布上拋过来的眼神，打开google日历，今天的行程显示一片空白，夹在昨天和明天满满的代办事项里显得特别突兀。
    这几天为了拍摄新曲mv做准备，一直在陪他们上跳舞课。毕竟学一首全新的舞蹈，还要配合两个人的舞台走位默契，自然比单独学舞困难得多。且为了之后的表演着想，甚至连唱现场都接着练。比起我，睿和向阳更是累坏了，常常一送回宿舍就忙着洗漱、各自爬回房里睡了，连拌嘴的力气都没有。
    相比之下，这样空白的美好假日得来不易。我锁上萤幕，翻了个身，在棉被里蹭了两下打算继续睡到下午。自然醒什么的，久久一次要好好把握呀。
    可是手机响了，看了一眼萤幕，显示为「于太阳」。挣扎了一下，决定按音量键把铃声静音后，装睡不接。但这招只让我安静了五分鐘。五分鐘后，我快崩溃的抓起又响起的手机，来电显示为「乌云睿」。这下我迟疑了。曾经有过漏接他一通电话被唸到耳朵快长茧的纪录，已经在我心里留下阴影了。
    「喂？」人就是这样，会跟自己恐惧的事物妥协。
    「黎短身，在干嘛？」低沉的嗓音传来，听了心痒痒的。
    「睡觉啊。」突然有种会没假放的预感，「干嘛？」
    「走啊，出去玩。」他说，然后我好像听到于向阳在后面附和的声音。
    尼马，你们两个真的把我当保母了啊？
    约好在宿舍大门口集合，我把车停了下车一看，两个人居然清一色的口罩和棒球帽，但最让我傻眼的还是他们脖子上的围巾。
    「这是？」我扁着眼上下打量着他们不合常理的穿着。
    「低调啊，我们是明星欸。」于向阳的声音闷在口罩里，但眼睛可以看得出笑意。
    「呃，」我扶了扶额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如果说是ray这个样子我可以理解，可是向阳你根本还没出道啊？」
    「嗯……嗯，因为，我们是双人男子团体嘛，要乔装就要一起嘛。」他支支吾吾说了一个歪理出来。
    「好，就算是那样，可是现在是六月欸？」真搞不懂他们是怎么想的，「天气这么热你们却围着围巾……这样只会更引人注目吧？」
    听着我的话，两个人默默伸手扯下围巾。
    「我就说不要戴了吧。」欧阳睿用手肘撞了于向阳一把，「你看你，闯祸了吧。」
    「闭嘴啦。」后者没好气地回瞪了一眼。
    我暴躁的把这两个没概念的白痴装上车，再坐上驾驶座。
    「现在要去哪？」深呼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黎凯乐啊黎凯乐，今天是美好的休假日，不要浪费时间生气。
    「游乐园！」「动物园！」后座传来两道声音。我从后照镜望了一眼，两个人正因为意见不合而互相瞪着对方。
    「阳明山！」「猫空！」然后又再度重叠两句不同的话语。
    我无奈地低下头揉了揉太阳穴。不行，要是去了刚才说的那些地方，我光是阻止两个人吵架拌嘴恐怕就要累死了。我得想个办法才行，最好是去一个可以让两人没机会开口的地方……
    「好了，不许吵。」看着两个人还在后座推推挤挤，我命令道：「去看电影。」
    工作的时候，艺人最大。可是今天对我来说是假日，假日出来当奶妈，我可能就不会太和善。
    两个人或许都发现了我今天脸色不佳，乖乖闭了嘴不再异议。
    很好。
    电影院人潮不少，一走近售票区，我立刻后悔。失算了啊……
    看着琳琅满目上映中的电影，待会免不了又要让他们两个人鬼打墙的吵着要看哪一部，想到头就好痛。
    「看什么？」虽然是这样，还是得问他们的意见。
    「恐怖片？」欧阳睿沉吟着，手指向其中一张电影海报，有几个年轻人手牵着手围坐在一起，好像在进行什么邪恶的仪式。「那部的导演很有名。」
    「好啊。」这部刚好也是我最近想看的电影，我欣然附和。
    「……我不要看恐怖片。」回头，只见向阳哭丧着脸。
    「你该不会是害怕吧？」欧阳睿整张被遮得只剩眼睛的脸透出恶意的笑容。
    原本以为于向阳会不服气的反击，然后两个人会再度拌起嘴来。没想到，他只嘟着嘴，默默点了点头。
    看来，他真的很怕啊。
    「那，看别的好了。」我说。看他的样子可怜又可爱，谁都会忍不住同情起来。
    当然，不包含欧阳睿这个恶魔。他摇了摇头，一副拒绝让步的样子。
    「好啦，我、我可以跟你们一起看。」于向阳艰难的开口，双手拉住我的手臂，「可是努娜，待会你要坐我旁边喔。」
    我点点头，正要安抚他，却抬眼看到欧阳睿不太愉快的目光，落在于向阳拉着我的手上。
    「算了，看别的吧。」他开口，很不自然的强迫自己把眼神移开。
    正在讨论间，队伍的后方起了一阵骚动。一群高中女生，似乎是认出了欧阳睿，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渐渐的，望向我们的目光越来越多。
    我伸手压低欧阳睿的帽缘，示意他噤声，拉着两人到售票口，最后买了一个关于肥胖女探员爆笑办案经歷的票。
    「那个，请问，」我忙着付钱，没注意到刚才的高中女生们围了上来，「你是欧阳睿吗？」
    只见他愣了愣，甚至连点头或摇头都没有的保持着沉默。
    我突然想起品萱姐和我说过，即使是大红大紫的欧阳睿，到现在仍然很不擅长近距离应付粉丝，突然被一大群人围住时，甚至还会傻住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才经常有他很大牌或臭脸的传言。
    「你是欧阳睿没错吧？可以跟你拍照吗？」她们又兴奋地凑着他问。
    我发现他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匆忙抓着电影票和找零，迈步挡在他身前。
    「不好意思，我们家艺人今天没有化妆，没有办法合照喔。」我陪着笑，望着她们失望的表情，于是开口补充：「但是可以送你们签名照。」
    我从包包里抓出一叠上次为了高校演唱会所拍摄的宣传照，一一发给她们。照片在洗出前就已经加上了欧阳睿的电子签名，背面还印着高校演唱会的售票和展演时间。
    「哇，照片好帅！」拿到照片的女生们无不惊呼。
    废话，有我本人鼻血的验证，还能不帅吗？
    经过我再三保证，这些照片没有办法从其他管道获得且是限量的，她们终于不再执着于合照，很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我松了口气，总算少得罪一组人。
    「那些照片是哪来的？」欧阳睿眼神闪着奇异的光芒问我：「那组拍摄是为了输出网路图和海报吧？」
    我把剩馀的照片塞回包包里，扭头看他：「我跟高校演唱会主办单位要求的。」
    他愣了愣，「……他们怎么会答应帮你印这个？」
    「我说我会发给你的粉丝啊。照片背面印了演唱会相关资料呢。」我淡淡说道，把手上的电影票塞给他和向阳。
    欧阳睿是高校演唱会压轴的表演歌手，代表连主办单位都不得不认同他的影响力。把他的签名照发给粉丝同时还可以宣传高校演唱会，这样互惠的方式，主办单位怎会不乐意？况且印几张照片，花不了多少钱。
    「只是你，以后没有我陪，尽量不要自己出来。」我叮嘱欧阳睿，「刚才要是没有我出来缓颊，你明天又要上报了。」
    不难想像，可能又是「无视粉丝热情」、「大头症不发一语」之类的标题。要是真的见报……我想到陆竞宸的表情，打了个冷颤。
    「努娜，你好专业喔。」向阳眼睛发光看着我，「以后也要这样帮我宣传喔！」
    「你别老是看我有的东西就吵着要好不好。」欧阳睿反手一掌拍在于向阳脸上。
    「那又怎样，你休想独佔努娜！我跟你都一样是努娜的艺人！」向阳哇哇大叫。
    啊，头好痛。
    我伸出手一边一个，把这两隻吵闹的小宠物往影厅推进去。希望电影赶快播放，这样他们才会闭嘴。
    我黎凯乐，在这个可能是我经纪人生涯中最空间的一天，就这样，虚度了。

 EP8、演戏洁癖之经纪人难为

    新曲mv拍摄现场，三个人的脸色不太好看。
    「你们两个……剧本和分镜我不是上礼拜就拿给你们了吗？」我没好气地瞪着于向阳和欧阳睿，「为什么到了拍摄现场才看？」
    「努娜，为什么～」向阳哭丧着脸，拉着我的手疑似耍赖的说，「为什么我演男二？不公平嘛，我也是redsun的成员啊！」
    我把白眼在后脑勺翻了一圈，对着向阳碎念，「谁叫你不早点看剧本？要是早一点提出这个问题，我还可以联络编剧。可你偏要等到开拍前才讲……」
    我胃都痛了。
    撇了欧阳睿一眼，他只把剧本捲成接力棒似的紧握在手里，表情冷冷地一句话也没说。我没多想，半拖半拉的把两个人送进梳化间，准备拍摄舞蹈画面。
    「来，现场收音喔！」工作人员喊了一声，所有人停下手边的动作，棚内一片安静。我将手机调成静音，站在导演身后看着同步萤幕。
    随现场音乐响起，于向阳和欧阳睿在舞群的包围下慢慢移动至聚光灯下，边跳舞边对嘴歌词。向阳虽然第一次正式面对镜头，表现得却可圈可点，一点也不像是新人的样子。反倒是出道两年的欧阳睿，脸上却透露出心有旁騖的样子，完全不见练习时的魅力。
    这是redsun出道的第一支作品，收到公司高层指示的製作团队力求完美，当然不愿一点细节出差错。只是反覆数次重录下来，欧阳睿的状态仍然没有改善，不但频频跳错，表情也像是没融入一般。对导演来说，这些画面都不能用。
    「我们先休息一下，好不好。等下再继续。」重复喊了几次卡，碍于欧阳睿是公司里得罪不起的艺人，导演虽口气不耐，仍然忍住了没有开骂，只先中断拍摄。
    他们两个朝我走来。我先用卫生纸压了压向阳的头颈，再递上一瓶水给他，并示意造型师帮他补个妆。
    看欧阳睿站在一旁没有任何表情，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拖到片场外无人的地方，然后静静的看着他，想知道他会不会主动开口说些什么。
    「……对不起。」他搔了搔头发，一副难为情的样子。
    我没预料到他居然会说这个，一时哑口。「干嘛道歉？」
    「我心不在焉的……导演有没有为难你？」
    偏头想了想，刚才的确有被瞪几眼，但不是什么大事，我没放心上。「没有。只是你今天怎么回事？」
    他顿了顿，只简短的脱口说了：「剧本。」
    我没听懂，「剧本？剧本怎么了？」
    他伸手抽走我手里抓着的一叠纸，翻开其中一页递给我。
    『欧阳睿强迫症守则』第六条：喜欢演戏，但吻戏和床戏是禁忌。
    这次新歌的音乐录影带，为了迎合观眾的口味，达到宣传效果，除了华丽的舞蹈呈现外，也加入了戏剧的部分，贯穿在舞蹈画面之间。
    剧本讲述的是女主角和于向阳这一对多年好友，约定好彼此35岁时，若男未娶、女未嫁，就在一起。可是却在两人35岁那年，女主角的生命闯进了一个意外：欧阳睿。虽然他身上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却对女主角產生了致命的吸引力。于是女主角和欧阳睿开始了一场暴风雨般猛烈的热爱，但欧阳睿是个像风一样的男人，爱过后却蒸发在女主角的生命中。当女主角回过神，发现于向阳还在原地等待着她。但支离破碎的她早已无顏面对那个对自己付出多年的好友，毅然决然的断绝了联系。
    剧本中所设定的＂暴风雨般的热爱＂，呈现上自然少不了诸如雨中激吻后大病一场这样的芭乐剧情。可偏偏欧阳睿有演戏洁癖，就是再大牌的女主角和他对这场戏，他也绝对不会答应的。关于这样的坚持，久而久之难免又被以讹传讹成了难搞、不配合。
    看着他故作淡漠但实则是闹彆扭的表情，我无奈地抹了抹脸：「知道了，我来处理。」
    「真的？」他愣愣看着我，脸上有看见希望的光芒。
    「嗯。」现在处理，总好过下午由着他上场拍摄，才在现场上演＂我亲不下去＂的戏码吧！要是真的到了那步田地，难堪的就不只我和他了。
    「那就……拜託你了。」看着欧阳睿尷尬的表情，就知道他很少说这种话。
    「等会回去拍舞蹈，你要好好跳，不要让製作群为难。」我看着他叮嘱。
    看的出来他想笑，却憋着转身，背对我摆了摆手。「这一点你就不用担心了。」
    我看着他走回片场的身影，叹了口气。刚才为了让他安心，一副没问题的样子，其实我心里怕得很。开拍当天才反应脚本问题，要求导演改戏，通常只有大牌演员歌手才有本钱做这样的事。但若让欧阳睿亲自找导演说情，戏是一定改的了，只是这圈子小，片场更小，只怕今天讲了，明天又要有负面报导了。所以说来说去，还是得要我出马嘛。
    是这样的，当个经纪人要是没有点排除万难的觉悟，是保护不了自家艺人噠。
    趁着製作组还在休息的空档，我找到了导演。虽然我是redsun的经纪人，但毕竟在业界还是个菜鸟。工作人员会给艺人好脸色看，却不一定会给我。
    「导演，不好意思。」边陪笑边递上从外面顺手拿的罐装茶，「关于下午的拍摄，想请您帮个忙。」
    导演不看我，逕自滑着手机，显然正为了刚才欧阳睿多次ng的事情不高兴。
    「对不起啦导演，我们家ray今天不舒服，刚才状态不好让您辛苦了。」
    极尽了阿諛奉承，导演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点，却还是不看我。
    「有什么事直说。」
    「导演，是这样的，我看剧本里下午有一场雨中的吻戏，可是很不巧，我们家ray有点感冒了，这吻戏可能就不太方便……」
    「有啥好不方便？有些演员发高烧都在雪地里照拍无误！就你家艺人最尊贵，伤了点风连雨都不能淋了？」
    导演的话说的讽刺，我心里微微来气。艺人也是人，如果今天欧阳睿真的感冒，下午的戏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他上场。
    但脸上还是必须装着笑，「导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照常拍摄，如果不小心把感冒传染给对戏的女演员就不好了。」
    导演愣了愣，似乎是在思考我说的话。
    「我们家ray身强体壮，小感冒淋雨当然没什么，只是女孩子不一样啊，要是被传染了感冒又淋了雨，只怕会很难好，耽误到其他通告就不好意思了。」
    在我好说歹说，又加了待会舞蹈画面拍摄会一次ok的保证下，终于说服导演将下午的雨中吻戏特写，改成拉中、远景的借位拍摄。到时，欧阳睿只需做做样子，不须真的和女演员嘴对嘴，也算是双方都顾及了。
    跟在导演身后走回片场，工作人员纷纷就位准备继续中断的拍摄。抬眼望向站在舞群中间的欧阳睿，他也正看着我，眼里尽是询问之色。我低低摆摆手，给了他一个「ok」的手势。
    于是他笑了，今天拍摄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神奇的是，他一笑，我心里的不安一扫而空。方才夸口跟导演保证绝对不会再ng的时候，其实是抱着赌一赌的心态，但看到他的表情，我放心了。
    「卡！」导演大喊一声，「很好，这一卡很完美。」
    一群人挤在同步萤幕前面看着回放，品头论足。
    我默默退了开，回头找着我家艺人的身影。
    那些回放我不需要看，也知道会是多么慑人的画面。我曾经在练习室里，看过更夺目的演出，那一次，只有我一个观眾。
    站在梳化间门口，等着他们两个卸完妆，带他们去吃饭。说到吃饭，就不得不提这两个傢伙是十足的歪嘴鸡，片场放饭的便当，他们总是不看一眼。
    「不好意思，借过。」身后突然传来女声，我反射性地往旁边让了一步，感觉到两个人从我身旁经过，走进梳化间。
    「好久不见了，睿。」另一道女声懒懒的发话了，听起来异常的熟悉。
    我定睛看了看，愣住。
    这不是那个多次在媒体採访下，公开表示对欧阳睿有好感的演员方以薰吗？
    我急急地翻开剧本，才发现女主角的那一栏，填的是她的名字。
    我黎凯乐，生性懒惰，最讨厌简单的事情被复杂化。
    可是站在梳化间的一角，突然间有一种避不掉的感觉。

 EP9、假戏真做之雨中的拥吻

    下午的外景拍摄地点选在河滨公园旁的咖啡厅。我带着向阳和睿从计程车上下来，却发现所有工作人员都挤在咖啡厅门口，导演站在人群中，脸色不太好看。
    「谁找的记者？」製片带着谴责语气问道，所有工作人员面面相覷，没人承认。
    我扭头望向咖啡厅，各大报记者和採访车停满了旁边的空地，蔚为壮观。
    「不是说过这一次的拍摄行程要完全保密吗？」导演的声音传来，「现在这里一堆记者，要拍到几点才能收工？」
    虽然是这样，拍摄还是必须照常进行。大家各自带着器材开始准备现场，我也把向阳和睿送进去咖啡厅里梳化。
    「黎～小姐。」製片走向我，像是想不起我到底叫什么似的，转了个称呼。
    「叫我凯乐就可以了。」我拿出名片，照常堆了满脸笑。
    「嗯，好。凯乐，待会我们先拍第一、第六幕。主要是先拍sun个人的画面，然后才是和以薰对手的部分。」他摊着剧本翻来翻去，对我指指其中的场景。我心不在焉地听着，眼神忍不住飘向咖啡厅旁的空地。演员方以薰正带着经纪人在和某大报的记者说着什么，那个画面，莫名的不舒服。
    「努娜，你在看什么？」向阳化好了妆，在我身后把头往我肩膀上一放，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
    「没什么。」我回过身，把他的下巴从肩上移开，逼他站直。「向阳，你台词背好了没？」
    这段时间，新人于向阳会有很多人生的第一次。好比说今天就是他人生第一次戏剧演出，在此之前，我没有见识过他的演技，虽说待会拍摄的是自己的音乐录影带，不免还是有点担心。
    「背好了。」他又露出那种天然呆的萌笑，暖暖的。
    我翻出脚本，告诉他待会拍摄的顺序，再帮他理了理刘海。嗯，穿着马卡龙绿色的薄针织外套，里面衬着合身的白衬衫，下身则是灰色窄管裤。这样装扮配上他的长相，斯文又深情，演技只要稍微靠谱就能过关了。
    没想到这张还属于演艺圈的白纸于向阳，第一次戏剧演出表现意外的好。虽然不能避免的生涩了些，却自然流畅，有别于资深演员太过纯熟油条的演技，他的样子，清新的让人喜欢。
    最动人的莫过于最后一幕他坐在咖啡厅的落地窗边，眺望河滨公园的景色，假想曾和女主角一同去过的每一个角落，那些记忆和身影，鲜明的歷歷在目。想着，他落下泪来。一般男演员落泪，难免会显得娘气和软弱，可他不同，他的眼泪詮释着不甘和倔强，特写在同步萤幕里，激起了广大女性工作人员的母性保护慾。
    听着现场此起彼落的耳语，夸奖sun这个新人不得了，我放下了悬着的心，回身走进咖啡厅特地整理给今日拍摄作为梳化间的休息室，寻找睿的身影。看着我走进，他扯了扯嘴角，笑了。
    「黎短身，你不在这里陪我对戏，在外面乱跑什么？」
    我呆，谁乱跑了。「……我在看向阳拍摄，他今天第一次演戏。你出道那么久应该老手了，还需要对戏吗？」
    「对戏是不需要啊，但我不喜欢经纪人偏心。」他笑里有种调侃的坏成分，我不禁汗顏。
    「我哪里偏心，我不就你们两个的保母吗？随传随到。」伸手捞起他的外套和工作人员准备的大浴巾，「走吧，差不多该你了。」
    「真的随传随到？」他一站起身，立刻形成一个对我来说很压迫的高度，我只能微微抬起头看他。
    「我现在难道不是吗？起居打扫、洗衣叠被、倒茶递水……」我觉得自己已经够机动了，只差没有搬去跟他们一起住。
    「我有说是工作方面吗？」他眨了眨右眼，笑容瞬间拉到最大弧度，在迷妹眼里，那就是会闪出光芒的表情，但在我眼里只有两个字：危险！
    我迅速跨步到他身后，推着他往外走。呼，这样就不用看到他的脸了。
    欧阳睿要先拍摄与女主角相遇和相恋的镜头，接着是离开前让人又爱又恨的回眸一笑，最后才是本日的重头戏：雨中拥吻。
    「努娜，你怎么没来看我演戏？」向阳的部分杀青了，他卸了妆也换下衣服，走到我身后。我扭头看他的脸，居然是委屈的表情。
    「我有啊，最后一幕快拍完时我才离开的。」我从口袋里抽出刚才製片託人外送来的鯛鱼烧，一上桌几乎是立刻抢光，我手慢只拿了一个。「给。只有你有喔。」
    自从发现他很爱跟睿争宠的事实后，我悟出了一些和这两人相处的技巧，或多或少可以让自己耳根子清静一些。果然，一个鯛鱼烧轻松打发。
    同步萤幕里，欧阳睿正把方以薰压在砖墙上，眼神先是循着女主角的侧脸绕了一圈，接着露出笑容，「信不信我吃了你。」是这样的台词。虽然声音的部分最后会被音乐盖过，但光靠画面还是撩动了不少拍摄现场工作人员的心。
    我看着萤幕，叹为观止的摇了摇头。风一般来去的男子，这形象怎么这么适合欧阳睿啊？不用温情接送、深情守候，不用洗衣下厨、讯息问候，只要拉着女主角的手在夕阳下奔跑，跑累了再送上壁咚，女人心就这样get，得来不费工夫。
    拍摄最后一幕前，由于最关键的水车还没到现场，导演先让剧组休息和放饭。
    剧组难得晚餐叫的是精緻的日式盒餐，向阳和睿两个刁嘴还算看得上，只是吃归吃，免不了又要玩那种把不喜欢吃的东西夹到对方饭盒里的幼稚把戏。
    两人正在斗嘴，我抬眼，看到方以薰带着经纪人走了过来。反射性地站起身，对她微微行了礼。
    「你好。」她简短的回覆，态度不是让人非常开心的那一种。
    之前在梳化间第一次见面时，她对我和向阳就是极尽甩态，如果说她的人品里有任何礼貌的成分在，我看貌似全都用在欧阳睿身上了。
    「睿，这给你。」她从身后拿出一罐维他命水，递给欧阳睿。
    等等，我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起。先不说你在满是记者的片场这样明目张胆，刚才的称呼是怎么回事？谁准你单名一字地喊我家艺人了，很熟吗？
    转头的那一瞬间，欧阳睿竟一语不发的把水接了下来。我眼都扁了。我说老兄，你不拍吻戏和床戏的节操哪去了？
    「那，待会最后一幕多多指教囉。」方以薰甜笑着，挥挥手转身而去。
    「欸，你跟她很熟吗？」看着她背影走远，向阳用手肘撞了撞欧阳睿。
    「嗯？不熟啊。」他一筷子把鮭鱼送进嘴里，「合作过几次而已。」
    「那你还收下这瓶水？」向阳真不愧是姊姊聪慧的小狐狸，问得完全都是我的心声无误。
    「她也是好意，没必要拂她面子。」欧阳睿淡淡地说完，把饭盒跟维他命水一起摆在桌上，站起身来，喝的仍是我帮他准备的运动饮料。
    我叹了口气，「你是艺人，要懂避嫌。」
    「我对你放电的时候，你都没说这个呢？」他再度漾起满脸坏笑。真不知道我的心脏何时才会对这种无意义的撩拨免疫。
    水车来了，该上戏了。现场开始大颗大颗的下起雨来，我和向阳共撑一把伞，站在能看清楚拍摄状况但远离动线的地方，免得妨碍掌镜的走位。
    这一幕里，方以薰会和欧阳睿在雨中爆发口角，女方负气离开，男方追上后以霸气的拥吻做结。当然，拥吻是借位的。
    「这一卡大家辛苦一点，我们一次ok就收工了，好吗？」导演拿着扩音器喊道，雨中有不少工作人员已经淋得全身湿透。「来，现场收音！5、4、3、2……」
    欧阳睿向方以薰的背影追过去，抓住了她的手，硬是将她转向自己，先用微慍的眼光看了她几秒后，压下身来。此时镜头拉远，两人借位的姿势持续了几秒。
    「卡！很完美，收工。」听到导演的指令，现场陷入一片杀青的欢欣，只有我和远处的欧阳睿，一动也不动的站着。
    我清楚看见，方以薰的手抓住欧阳睿的衣领，无视他在两人唇间留下的空间，硬是将他拉向了自己。嘴巴，自然是顺势贴了上去。
    我黎凯乐，到了当下才知道……
    原来很多事情，除了无能为力，还是只有无能为力。

 EP10、皇帝不急之急死经纪人

    通常坏事情一发生，就不会只有一桩一件，而是接踵而来，怕我们人生挑战不够似的。这种时候，除了硬着头皮面对，别无他法。
    一大早从床上惊坐起来，全身上下託前日行程的福，痠痛得很。起初以为自己是被饿醒或痛醒，呆愣了两秒才发现，手机在响。
    「努娜，睿他怪怪的欸。」电话里的向阳是这么说的。
    于是我像彗星撞地球一样整个人飞快速炸进了宿舍。
    「他怎么了？退团？失踪？」虽是气喘吁吁但一刻也不容缓，「还是他……自杀了？」自己说完还倒抽一口气，直衝欧阳睿寝室。
    把门撞开后，发现那傢伙安稳睡在床上。
    「努娜，他只是发烧而已。」向阳跟着我身后进来，慢吞吞地说。
    “而已”。当然，跟我所猜测的相比，发烧的确不严重得多，但是身为一个经纪人，让自己的艺人有任何病痛，绝对都是业务过失的一种。
    于是我失去理智的在屋里衝撞了一阵，把宿舍翻遍，却怎么也找不到冰敷袋，索性使唤一回我家向阳，让他到药局去买退烧药和冰敷袋，如果可以，色诱一个正妹护理师回来给欧阳睿治病。
    「努娜～买回来了。」向阳探头进门，对着我晃了晃手上的纸袋。
    伸手接过，「嗯，谢谢。」
    「正妹护理师什么的，我没看到。那间药房里只有中年男子。」他还认真的向我匯报了一番。
    ……那种东西听也知道是开玩笑的吧？但我没心情解释了，随便抬手挥了挥示意他先出去，别吵我。
    餵了药后，把冰敷袋隔着毛巾放上欧阳睿额头。他正昏睡着，浑身发热，脸颊还泛着红晕，看着居然有种可爱的感觉。最妙的就是他的眉头，居然一直皱着好似正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我猜比起身体，他内心更煎熬吧。
    一场雨中假戏真做的吻戏，把欧阳睿身心都逼的病了。这是今天第一桩破事。
    走回客厅，看见向阳手上拿着的疑似是今天的报纸。这就是第二桩。
    「向阳，」我走上前一把抽走那几张纸，折了折顺手丢进资源回收桶，「我不是说过今天宿舍里不准出现报纸吗？」
    谁知道他又拿起遥控器把电视打开。新闻上那些为了点阅而不择手段剪接的画面，以及主播和记者穿凿附会的嘴脸，我一阵噁心，直接将插座上的电视插头扯下。
    「电视也不许看。」我不耐烦的抹去额头的冷汗，「睿都生病了，这些东西今天就消停些吧。」
    没等他回答，我走进厨房准备煮点稀饭。于向阳贼头贼脑的，跟在我身后进来。他最近养成了一个坏习惯，就是喜欢从背后把头放在我的肩窝上，可头发老是刺的我痒得要命，于是一个扭身，推他站好后白了他一眼，继续洗米。
    「努娜，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不用怎么办，这么大的事，公司会处理，经纪人不用瞎操心。」
    说穿了，我只是个没什么权利的菜鸟，能处理什么啊？
    一大清早，各大报娱乐版都是昨天的新闻。从来不拍吻戏和床戏的欧阳睿，竟在片场和演员方以薰假戏真做？嘴对嘴的照片放大数倍，刊的满版不说，内容全是根本没有问过当事人的瞎扯胡诌。打开电视，动态的接吻画面重播再重播，后续更是一堆莫须有的猜测报导，讨论欧阳睿和方以薰交往的可能性……。
    没来由的烦躁起来，一时手滑，把洗乾净的米撒的整个水槽都是。
    「努娜，别迁怒这锅米，它们是无辜的。」向阳伸手拿走我手上的锅子，装些新米重新洗了起来。「只是boss那边，会不会怪罪啊？」
    其实早上紧接着向阳的电话之后，陆竞宸就打来关切过了。本以为会遭骂，没想到他冷静得很。似乎，还有点幸灾乐祸。
    「当作新专辑宣传也不错，况且，那小子早就需要被这样开发一回了，」他声音里的笑意不知怎么的让我觉得好冷，「有了这一次经验，说不定以后吻戏床戏他都接，戏路反而更阔。」
    「……嗯。」除了嗯，我还能回应什么。
    「总之你盯着他，不要跟媒体、粉丝起衝突就好了，其馀的随便外人去猜测吧。」
    我叹了口气，低垂着头道：「要怪罪早怪罪了，我还能在这里洗米吗？」
    「你那哪是洗米，是撒米。」他欠揍的回了一句，脸上却笑的无邪。
    「……向阳，你和恶魔住一起久了，学坏了。」心中烦得很，没心思讨论他被带坏了什么，只转过身摆摆手，「记得闷久一点，米才会软。」
    下意识地走回欧阳睿房间，他维持着跟我刚才离开时一样的姿势。比起他现在的病容，我更害怕他醒来后的表情，尤其是听到满天飞的传闻和看到不停轮播的新闻画面后。
    叹了口气在床边的椅子坐下，点开手机一看，屏幕上全是粉丝团收到新讯息的通知。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果这是祸，绝对是本日的第三桩了。
    死忠的欧阳粉简称迷妹，不停的用讯息轰炸粉丝团。我大略扫了几眼，发现负面的评论居多。想想也不意外了，形象一直洁身自爱、没传过什么緋闻的欧阳睿，一夕间被媒体报导的好像要娶了方以薰一样，如果是我饭的对象，我肯定也是暴走的。
    只是陆竞宸一早已经指示了所有人，包括欧阳睿本人，都不许对这次事件做出回应，免得掀起双方粉丝笔战，到时候反而不好收拾。抵不过好奇心驱使的搜了下方以薰的粉丝页，没看还好，一看差点吐血。
    一个小时前，她发了篇小露酥胸的自拍照，内文写道：「有些事，我们知道就好，不需对外人解释。」我气得差点没把手机摔出窗。这不是带风向是什么？
    晚一点，新闻出来，内文一定是：「疑似回应媒体报导与欧阳睿的恋情，演员方以薰下午在脸书发文表示……」
    这球证、裁判都是她的人，我们怎么跟她斗啊？
    棉被传来窸窣的声响，我抬眼看欧阳睿动了动，立刻拋下手机窝到床边去，一屁股坐到地板上时刚好对上他醒来的眼睛。可能因为生病的关係，他的眼神浊了些，他眨眨眼，我也眨眨眼。
    原以为被强吻的他会有什么爆炸性的反应，没想到他平静得很。
    「你来了？」他瞇起眼望了望窗外，「我睡多久了？」
    我蠢笨得拿起手来数，「嗯，十五个小时。」
    听到这数字，他皱了皱眉，「才睡这一点？」居然是这样说的，接着往枕头底下掏出了手机，见他正要按下解锁键，我连忙伸手连掌带机的一起用力握住。
    「干嘛？」我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他一脸莫名。
    「……不要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这样劝阻。
    那些在网路甚嚣尘上的传闻，还有粉丝团疯狂涌入的留言，都不要看。
    但是他居然笑了。一边取下额头上的冰敷袋和毛巾，一边摇摇头。
    「不要紧。」
    「不要紧啥？」我伸手盖住他的额头，「你还在烧？」
    「我说，新闻那些的都不要紧。」他侧过身，手支着头看我。「我不在意。」
    所以是我多虑了吗？
    我要是他，在雨中被强吻后，隔天醒来发现自己不但生病了，网路上还流传一堆捕风捉影的谣言，就算是没开个记者会澄清，也要飆骂一下经纪人消消气，怎么他一脸淡定。
    「我这两年来各种传闻被报的还少吗？」他露出自我解嘲的笑容，「只不过是换成了緋闻嘛。第一次传緋闻，感觉其实蛮新鲜的。」
    这傢伙，烧坏恼了吧。我在心里判定。
    「唉，都是我没处理好。」早知道就该说服导演把整场吻戏换掉的，换了个镜位却还是保护不了我家艺人嘴唇的贞操。
    「你才知道。害我丢了初吻，你怎么赔？」嘴角勾起一抹笑，他看我。
    「初……吻？」不会吧？
    「嗯，」他翻身躺正，脸上笑意更深，「萤幕初吻。」
    呼，瞬间松了一口气。这傢伙，要不要那么吓人？初吻和萤幕初吻的价值是差很多的。
    「那你想怎么样？」好吧，既然是经纪人我办事不给力，就任你处置。
    他懒懒的翻身背对我，拉好棉被，语气里笑意不减。
    「欠着。」
    我黎凯乐，生平第一次欠了除了钱以外的东西。
    却从没有这么甘心欠过。

 EP11、软萌少年之不要问你会怕

    结果到后来，欧阳睿被夺走萤幕初吻这件事，我居然比任何人都在意，在意的程度甚至超越他本人。就连新闻，传得满天飞又如何，在欧阳睿什么都不回应的情况下，话题也渐渐失去热度了。迷妹们似乎重拾对偶像节操的信心，一切恢復平静。我可能是唯一一个不太平静的人。
    那是因为，我是经纪人啊。对吧？
    两天后就是redsun出道签唱会，考虑到欧阳睿可能会爆发近距离人群恐惧症的缘故，公司捨去了传统的握手流程，但是将专辑的首卖留在签唱会上。当天购买的专辑除了等同于签唱会门票外，还会附上实体通路买不到的专辑封面亲签，另外赠送海报。
    于是两隻小宠物今日的行程便是在宿舍签专辑。一大早进公司搬了几箱热腾腾刚出厂的盒装光碟，发现一楼大厅的电视墙，已经在轮播redsun的mv，而大门口也放上了于向阳和欧阳睿的一比一人形立牌，甚至上了防盗锁。看着工作人员为了布置忙进忙出，突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他们真的要出道了。
    「于向阳，你就不能签好一点？」我拿起几张签好的专辑检视，「你看你，每一张都签的不一样。」
    「努娜，你不懂，我这是内建防盗！」他萌萌傻傻地笑了，完全没发现自己拿着签字笔往脸上画了一撇，「不一样的字跡才有区别啊，比较不会被偷。」
    歪理。我扁着眼睛看他，「少来，是因为你根本就还没决定好签名的版型吧。」
    说着我翻了张湿纸巾出来，左手扣住向阳的下巴，倏地把他的脸抬起，用一种他坐我站、居高临下的姿势，仔细抹去他脸上的污痕。抹完了，才发现他的眼睛在发光。
    「努娜！刚刚那个架势好霸气、好帅！」他一脸不知是崇拜还是爱慕，「我感觉我已经爱上你了！」
    ……爱个鬼，于向阳你是抖m吗？
    才正要说话，天外飞来抱枕一枚，只是这次打的不是我，是向阳的后脑。
    转头看欧阳睿，他不动声色的放下刚才丢出抱枕的手，拿起笔继续签名，只是嘴角勾着一抹得意淡笑。
    「努娜你看，他又在欺负我了。」向阳立马用楚楚可怜的表情望着我。
    只能伸手在他头上乱摸一通表示安慰。「别讨拍拍，快点签。你知道你们要签几张？」我回身看着堆在地上一箱箱未拆封的专辑，「这次vip见面会的场地可以容纳3000人，公司的预估是会坐满……所以你们要是再摸鱼，今天就签不完了。」
    顺势瞥了一眼欧阳睿签过的封面，不但每个签名长的一模一样，连位子都精准地签在同一块，活脱脱印刷出来的样子。噢，我忘了，他这人是有强迫症的。
    「努娜，肚子好饿喔。」向阳伸了个懒腰，打呵欠的样子像隻小狐狸，我以一个保育动物的立场来说，真想带回去养。只是，养狐狸是不是犯法？
    签着签着，居然已经下午四点。翻翻厨房的存粮，竟也所剩不多了，于是我转身走进两个人的卧房里抓了帽子和口罩，回到客厅。
    「要去逛超市吗？」我说。
    和两个类型不同的花美男子逛街，怎么想都是很引人注目的事。不过，稍微乔装过后，把两个人招摇的发色遮起来，倒也还好。何况……
    「努娜，上次看电影，不到15分鐘就被粉丝抓包了说，你怎么还敢带我们出来啊？」向阳跟在我背后，刻意压低声音说道。
    我们刚走进超市大门，我环视一圈，不以为然：「这里只有婆妈，没有迷妹，比电影院安全很多。放心吧，你们还没有到师奶杀手的那种地步。」
    身后的两个人沉默了半晌，似是有点不服气的味道。
    但也因为这样，于向阳和欧阳睿完全放宽了心开始採买家用品和零食。十五分鐘后，一台大型的购物车，直接堆成山。
    「我们买这样，是要去哪逃难吗？」我呆看着问。
    「一次补齐，省麻烦。」欧阳睿把我轻轻往后扯，把购物车抢去自己推，「天知道下次再来会是什么时候了。」
    说的也没错，两天后不只签唱会，也是正式出道的日子。那天起，就会是流水似的宣传行程，而这样大阵仗的团体出道，额外入袋的广告和代言想必少不了，到时候就是想来也抽不出时间了。
    啊啊～先为我的黑眼圈默哀一分鐘。
    「凯乐？你是凯乐对吧？」一道听起来有点熟悉的男声唤住我，我脚下一顿。
    我有听错吗？连来超市都可以被认出来？而且被认出来的还是我？
    扭身一看，言唯曦灿半点不遮掩的对着我灿笑走来，帽子、口罩甚至连妆容都没有。素顏的他看起来更像个学生，皮肤白拋幼咪的，跟我家向阳有得比。我想一定会有人接着问：那软萌的程度跟向阳比起来如何？我只能老实招了，其实你们可能有点误会，我们家向阳他不是软萌，他是黑萌。
    「你好。」很快的察觉到欧阳睿又再度石化成一座假人站在我身后，我微微弯身，刚要堆上笑容，突然想起……
    「不许你对她笑。」欧阳睿曾经这么告诫我。
    「真巧，逛超市也可以遇到你……」话间，他抬眼看了看我身后，笑容不改，「我是说，你们。」
    于是我的嘴角就卡在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笑的一个尷尬角度，看起来一定很蠢。
    言唯曦又走近了点，「话说，睿包成这样还真的有点认不出来呢。至于你……」他转向向阳，「一定就是公司的新人sun吧？」
    向阳微微拉下口罩露出全脸，伸出手和他握了握。「前辈，你好。」
    寒暄了一阵，言唯曦再度看向我，「新歌mv我看了，歌很好听呢，到时候，送我一张专辑吧？」
    我愣了愣，有点不解。他可是公司仅次于欧阳睿的人气歌手啊，想要什么，跟高层说一声，想必是没什么难的吧？更何况只是一张专辑。或许他这样说，是某种程度上的官腔与客套。
    「当然好，我会再拿给娜莎姊。」说到这，我看了看他身后，「娜莎姊怎么没陪你来？放你一个人逛超市不怕被私生饭突袭吗？」
    他的笑容淡了些，「原来你还没听说啊？娜莎离职了呢。」
    「……好突然。」公司的姊字辈经纪人在近几个月快速流失中，只能补进许多像我一样没啥资歷的新人进来。殊不知，但凡咱公司的艺人都不是什么好按捺的。
    「是啊，陆总让我自己选个新的经纪人呢。」言唯曦笑看我，「话说回来，凯乐你手上只有redsun的两个艺人？」
    我点点头。
    「那太好了，其实我也正烦恼找不到一个比较合拍的人选呢。」
    「……嗯？」我还在分析他话里的意思。
    「虽然说，让你多带我一个艺人，应该不会太辛苦，毕竟我很乖嘛。」听他讲着讲着，突然发现软萌系少男的缺点就是用词很不精简，果然不是我的菜，「只是还是要问问你的意见就是了。如果你答应的话，我也可以回报陆总了。」
    说完，笑吟吟的看着我。
    公司的执行经纪人，正常状况下手上会有3-5位艺人，视艺人知名度增减，如果带的都是新人，当然就会多一点；反之，如果手上艺人都当红，也没有空间再增加了。以我目前的状况，多带一个言唯曦当然不成问题。只是，有人会很有问题。
    正这么想着，手腕突然被用力地抓住，往后一扯。欧阳睿保护似的把我拉到他身后，浑身散发着慍怒的气场。
    「她很忙，抱歉。」欧阳睿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我也没时间重蹈你的覆辙。」
    嗯？在说什么。我扯扯欧阳睿的衣服下襬，「……睿。」
    谁知道被他回身瞪了一眼，我乖乖噤声。对不起，身为经纪人的我，多数时候还是很胆小的。
    「你还在意那件事吗？」言唯曦笑道，「那真的是误会，我有跟你解释过了。」
    「一句误会也弥补不了已造成的伤害。」这语气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了出口，欧阳睿转身紧抓着我，丢下一句：「她不会接下你，你挑别人吧。」
    然后我被他拉着离开。这一次，我不敢回头看言唯曦。
    夜色深沉，我窝在宿舍客厅地板上把签完的专辑整理好放回箱子，一边心不在焉想着刚刚和欧阳睿的对话。我问他在超市里说的是什么事，他脸色沉了几分。
    「我进公司那年，他抢了我的经纪人……同时也是我前女友。」
    我黎凯乐，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前字辈的东西了。
    总觉得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EP12、意外插曲之太阳的升起

    两年前，我刚应徵上品萱姐的助理，协助她处理手上艺人的杂事。几乎同个时期，公司把尚未出道的地下乐团主唱欧阳睿给签了进来，而他也带着当时的女朋友，应徵公司的经纪人一职。当然，他希望她只是他专属的经纪人。
    谁知道，人事调动公告下来后，女孩不知怎么的，就成了言唯曦的经纪助理。欧阳睿也曾像上次一样衝进陆竞宸的办公室问过，后者只云淡风轻的表示：是言唯曦指定要的。当时的言唯曦演艺事业正如日中天，问公司要个小小的经纪人，公司自然没有不给的理。
    曾经有人说，经纪人是个有分手诅咒的行业。唯一解咒的方式，就是跟你自家的艺人交往。否则这样没日没夜的，守在一个与你非亲非故的人身边，如果又那么刚好的是异性，那还真的没有多少伴侣受的了。
    那一天起，女孩的生活以几乎都绕着言唯曦打转，陪伴欧阳睿的时间不但少了，过从甚密的异性也永远是另外一个人。于是，他和她开始有吵不完的架，吵到最后彼此累了、倦了，也把对方伤的透彻。
    然后欧阳睿，就这么分别失去了经纪人和女朋友。
    这笔帐，自然而然是算在言唯曦头上。从此，即使他和他都是公司的摇钱树，他也绝不和他合作任何一首单曲，有他在的舞台，他绝对不会同时出现。
    「有些事情，一辈子体验一次就够了。」那天晚上欧阳睿说完了前因后果准备就寝，关上房门前背对着我说道。
    「所以，你不许离开我。」
    我看着他把房门关上，脑子却还没明白过来。
    其实这句话，可以有很多种解读，我想最接近他想表达的，应该是我不许辞去经纪人的职位或是跳槽去接手其他艺人的意思吧？
    他不是陆竞宸，不需要我把话脑补成有的没的。
    两天后的现在，刚结束出道签唱会兼专辑首卖，我带着睿和向阳离开后台，从工作人员专用的通道前往停车场。
    这一次的签唱会规模是听从公司的策略，比照小型演唱会规划而成，声光效果和表演编排都花了不少心力，因此粉丝反应热烈，安可了两首歌后，在现场非常高昂的气氛画下了签唱会的句点。
    跟在我身后的两个人，虽然都略显疲态，但也同时带着心满意足的表情。
    出了工作人员专用通道后，外头守候了不少记者，但全被维安人员挡在一定距离外，没办法靠近，只有镁光灯闪个不停。
    「努娜，好饿。」向阳一边灿笑着对媒体挥着手打招呼一边说，「今天有宵夜吃吗？我想吃起司海鲜拉麵。」
    欧阳睿则是一贯的我行我素，面对一直想要闯过维安戒备线的记者，他看都不看一眼，冷冷说道：「你没手？不会自己煮？」
    「我煮的又不能吃，你不是吃过吗？」向阳缓缓地回答道。我猜他说的是蛋捲冰淇淋配白粥的那一次。
    「这位先生叫向阳吧？我就老实说了！你的厨艺没问题，是你的智商有问题。」嗯，欧阳睿这台词怎么觉得好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啊？
    由于我们一直处在行进的状态，听得出他们两个讲话有一点喘，可是还是在我身后你一句我一句的斗个没完。
    「努娜，你手艺比较好，我们今天这么辛苦，煮宵夜犒赏我们一下啦。」
    「现在都几点了，还要她煮，她都不用回家睡觉了？」
    「可以让努娜睡在宿舍客房啊！又没有关係。」
    我走在前面听着，不知道应该要感到烦躁还是幸福。有两个美少年正在为了我吵架，虽然可能不是什么和爱情有关的剧情，但是这种机会也不是人人都有的。
    走了快十分鐘却还没到达停车场。这个展演场地什么都好，就是停车不方便，早知道应该叫他们两个在员工专用出入口等着，我开了车回过头来接。现在除了记者，越来越多粉丝聚集了。
    「求求你们，帮我签名。」突然，一道柔弱的声音传来，我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穿着校服的娇小女孩，趁着维安拦住记者的空档闯到我们面前，手里紧紧抓着记事本。「我真的很喜欢你们，拜託你们帮我签名。」
    我还没想好该怎么拒绝，眼前的女孩倏地脚下一个不稳，整个人往后栽倒。
    由于这一段路是下坡，而我们行进的脚步一直没有停下来过，女孩为了抢在我们面前，竟一直背对前方倒着走。她踩空摔下的那一刻，我看到睿的手很快的伸了出去似是要拉她一把，却来不及。最后，是向阳上前把她扶了起来，幸好，摔的不严重。她傻傻地一边道歉，一边道谢。
    「不好意思，我们赶时间得走了。你没摔伤哪里吧？」如果是平常，我可能会考虑让两个人停下来帮她签个名，可是现在记者实在太多了，实在不容停下脚步。
    「我没事、我没事。」她拍着校裙上的灰土，或许是因为向阳亲自扶起她的暖男举动，她显得很开心。
    没过多久，维安挡着女孩让我们成功抵达停车场，直到上车前一刻，镁光灯仍此起彼落闪个不停。而我们没有一个人将刚才的插曲放在心上。
    这就是问题所在。
    这一夜，因为我自己私心心疼，即使欧阳睿反对我仍然留在宿舍煮了宵夜。最后因为实在太睏，不想再开车回家，于是就窝在宿舍的客房过夜。其实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偶尔会有前一天的行程很晚结束，但隔天一大早又必须带着他们出门的状况，我就会留宿。
    居然，还是被手机声给吵醒。
    我勉力的睁开眼睛，心中不解。平常会一大早就用电话轰炸我的也就只有欧阳睿和于向阳这两个小子，可是现在我就睡在他们隔壁，为什么还要吵我？
    抓起手机怒目瞪视着来电显示，瞬间都醒了。
    掛断陆竞宸怒气冲冲的来电，我离开客房。时间还早，看他们两个闭锁的房门，知道他们都还在睡。我走到客厅，把电视打开。
    「刚出道的双人男子团体redsun日前在星光展演厅举办出道签唱会，结束后离场时，一名女粉丝靠近想要签名，竟被团员欧阳睿推倒在地。此时，另名团员于向阳赶紧上前将女粉丝扶起。网友批评欧阳睿同时，也大讚团员于向阳暖男举动令粉丝窝心，而于向阳的名字也登上今日的关键字搜寻排行榜。记者致电redsun经纪人，目前尚未取得回应。」
    我拔出手机来看，一通未接来电也没有，记者到底是致电谁了？
    电视萤幕上持续播放着昨天晚上在斜坡上的画面，本来看起来都还正常，但在女孩跌倒的那瞬间，欧阳睿同时伸出手。不知是刻意还是巧合，记者拍摄的角度看起来就像是欧阳睿推了她一把。
    我看着看着，感觉胃快要烧起来。
    昨天除了该名女粉丝，我是最靠近事发现场的人，亲眼看着欧阳睿伸出手拉她，但到了今天的媒体口中，却突然变成是推她了。真的没有任何一刻比得过现在，让我感受到媒体抹黑的可怕。
    手机响起讯息提示声，我点开粉丝团页面，心里最后一点镇定也没了。整个贴文页面无论是访客留言或是文章回应，被洗了满满的负面文字。有大半是粉丝对欧阳睿此举失望的发言；不少安踢偽装粉丝留下跟新闻事件完全不相关的谩骂；一部分称讚向阳是暖男，以后要改支持他。护航的不是没有，认为是女粉丝死缠烂打造成困扰才会被推开。只是这一切的一切，都离事实太远了。
    看着网友混合着酸民不停的刷新留言，我不知所措的哭了出来。跟在品萱姐身边工作时也不曾看她处理过这么大的事情。前阵子的緋闻，虽也是子虚乌有，双方不回应就没事了，毕竟没有谁对谁错的问题。可是这一次……
    我抹着脸上的眼泪转过身，看着身后两扇关着的门，不知道该先去找谁。
    最后我站定在其中一扇门前，拿不定主意心里堵的慌，举起手来准备敲敲门，门却自己开了。
    欧阳睿睡眼惺忪的走出来，看到我站在门前顿了一下。或许是我的表情不太对劲，又或是眼睛红红的露了馅，他的表情从呆滞转为诧异。
    「黎短身，你……干嘛？」
    我黎凯乐，经纪人生涯目前最大的危机，就是有可能因为这件事被解雇。
    可是心里面，不知怎么的还是心疼那个被骂的人。

 EP13、暗黑BOSS之不能说的秘密

    「对不起，这件事情真的不是新闻报导的那样……」拿着手机坐在宿舍大门外的台阶，花了这么多时间，却什么也解释不清楚，「请您不要取消这次的合作。」
    早上的新闻一出，就接了不少电话。才刚谈下来的运动饮料代言广告，收到代理商以「签约艺人形象负面」为理由，不但要终止合作，还要我方赔偿广告停摆的违约金。经过我在电话里超低姿态的交涉，代理商才同意让我方以减少40%费用和改由于向阳个人名义代言为条件，继续合作关係。
    但却不是每个案子都可以用这样的条件解决。掛断了电话，我把脸埋进膝盖里，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几分鐘后，感觉到欧阳睿把他的手轻轻覆上我的后脑勺，缓缓的，揉了揉。
    我抬起侧脸看他，他也看了我两秒，突然又把手收了回去。
    「欸，有没有搞错，」他的声音低低的，可能是因为刚睡醒还没开嗓，「明明我才是苦主，为什么我还要安慰你啊？」
    等一下，这种挣扎的反应是怎么回事啊？天知道我是为了谁才这样哭的。
    「……你可以不要安慰我啊。」赌气的说，却没什么气势，反而听起来像是任性的讨拍拍。
    明知道被骂的是欧阳睿，也知道媒体说的都不是真的，只是当我想更努力的反驳那些流言蜚语、想留住手上的工作，才发现原来人都只相信那些自己想相信的事，而我什么也做不了。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很痛苦。
    「其实这件事根本不需要你来承担一丁点的责任，」他的手放回了我头顶，「没有人会知道昨天的事情居然被用这样的方式报导出来……我相信我没有做错任何事，你更没有。」
    哭的太多了，呼吸有点困难，我吸了吸鼻子。「你就不难过吗？事情完全从白被说成黑的了，粉丝团的那些留言也……」
    「这点小事情就想影响我？」他虽是笑着，表情却带着一点不屑，「我没你想像的脆弱。」
    嗯？那是谁上次在陆竞宸办公室被骂了几分鐘，出来就风云变色还非要人用十块钱买回他的快乐不可？要不是现在这气氛不适合吐槽，我早就……
    「在这个圈子里想要站在高处，代价就是必须忍受随时可能有人想把你拉下。但是要不要就这样被拉下，是自己可以决定的事。」这样黑暗的发言，他居然可以心平气和地说出口……这朵小黑云什么时候变成坚强的可以製造暴风雨的大乌云了？
    一阵讯息声，他从口袋摸出手机看了几秒，露出无奈的笑容，「好了，爽片台词讲完了，现在该去领罚了。」
    因为向阳还在睡，我在餐桌上留了早餐和字条就载欧阳睿去公司了。就算是这样严重的事情，陆竞宸对待他还是和顏悦色，让我都忘了我们是来讨骂的。
    「总之我会让人帮你拟一份声明稿，发在官方网站上。」他一边对着电脑飞快的打字，一边说道：「这几日你就尽量别惹事。粉丝很健忘，淡了就忘了。」
    所以，就这样吗？
    我诧异地转头偷瞄欧阳睿，他的表情也是愣愣的。
    「至于，掉案子的事嘛……」陆竞宸抬起头看着我，「睿你先出去，黎凯乐留下来。」
    我点了个头就想往门外走。瞬间才发现，要走的是欧阳睿。他虽然不太明白现在的状况，还是面色古怪的带上门出去了。
    「报告一下目前的案况。」陆竞宸对着我不冷不热的态度，让我摸不清他的情绪起伏。
    「嗯，厂商还没有任何动静的有两间，分别是泡麵和三国卡牌手游；运动饮料的代理商要求减少费用并改为由向阳个人名义代言，另外有两家美妆广告和一家食品广告也考虑这样跟进；至于决定要终止合约的有上个月签约的酒商和另一款日系网游。」我越报告越心虚，以一线艺人来说，这样的掉案量已经非常严重了。
    可是陆竞宸不怒反笑。「这样不错。」
    我差点蛤出声来，费好大的劲才忍住。
    到底，哪里不错了？
    带着欧阳睿回到宿舍，向阳正在吃着已经不知道是早餐还是午餐的三明治。
    「努娜，脸色怎么这么苍白？」他扭头看我，表情带着关切，「被骂了？」
    我摇摇头示意他安心。
    被骂倒是没有，只是……
    「利用这次的事情，如果有厂商提出合作变更，你尽量说服他们把人选换成于向阳。」陆竞宸手支着头，完全无视我吓傻的表情，「最近观眾都喜欢形象正面的暖男，如果要趁现在把于向阳捧红，我想不是什么难事……你能把他带的越高越好。
    「如果说要踩着欧阳睿上位，也请不要手软。」
    「……什么？」如果可以，我希望是我听错了。
    「欧阳这小子是红了点，但打从出道开始就是个自我中心特别严重的人，也该是时候挫挫他的锐气……相比之下，被我捡回来的流浪练习生于向阳，好驾驭多了，也绝不会背叛我。」
    言下之意，就是要我慢慢的放生欧阳睿，让于向阳取代他。
    而我不可能去跟他争辩该不该这么做，只因为他是老闆，我是员工。
    不能把这件事跟任何人说的感觉太难受了。
    官网上的声明已经张贴，只是跟我想像的有些不同。应该说，这份声明有些强硬了。内文表明欧阳睿当天绝对没有动手推该名粉丝，并强调若媒体或网民再行造谣抹黑，将採取对应的法律行动。
    我忍不住怀疑，陆竞宸是故意用这样的方式，对欧阳睿落井下石？
    如我预期，或如陆竞宸预期，这样的官方声明只把关注这件事的所有人逼上了情绪愤怒的更高峰。粉丝团的讯息，原本只夹带着失望，现在却一改成了愤怒，觉得欧阳睿推人不认，还摆这样的高姿态，扬言抵制，甚至连署的活动也有了。风向转啊转的，居然就在redsun出道的隔天，有人留言支持于向阳单飞……附和者眾。
    所有事情都按着陆竞宸的期望发展。
    想着，突然发现额头上都是冷汗。我随手抹了抹，进客房把包包提了出来。
    「我先……回去了。」觉得继续待在宿舍迟早会因为表情被抓包，我随便扯了个藉口便要离开。
    包包被抓住了。「陆老头的话不要放心上。」
    我回身，欧阳睿皱着眉头。听他说的，似乎是以为我被骂了。
    「……我没事。」可是我连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都没办法，只能丧气地垂下头。
    「真拿你没办法。」他抢过我的包包，从茶几抓出车钥匙，「我载你回去。」
    传说这个行业的黑暗面难道就是这样吗？或是，还有更黑暗的？
    搭着电梯到一楼，门开后隐约从大门的玻璃望见隔了一条马路的对面站着一群人，其中一些人手上正拿着手机往宿舍这里不知道拍着什么，另一群人手上白晃晃的，相隔太远，我看不清楚。
    看来是私生饭。在这个资讯过度发达的时代，私生饭透过各种管道找到偶像宿舍位置的情况经常发生。于是我抢在欧阳睿身前先开门踏了出去，那一瞬间才发现，是我会错意了。下意识的回身把正要跟着我出来的欧阳睿推了回去，再把门用力关上。然后有什么东西陆续砸到头上碎掉了，之后是湿湿糊糊的触感，从头发上滑了下来。
    鸡蛋。
    我黎凯乐，这一瞬间才了解，粉丝也好老闆也好，谁都有可能一夕间背叛。
    只是如果连我都背叛欧阳睿的话，这世界上就再没有人保护他了。

 EP14、高校演唱会之连环效应

    白晃晃的鸡蛋打到头上的时候，才庆幸刚才先出来的是我。如果是欧阳睿早我一步，那些手机视频被传上网之后，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看笑话了。
    摸摸头上黏糊糊的蛋液，看来只能先回去宿舍洗了再说。
    「欸，白痴喔！丢错了啦！」
    「你也不看清楚一点再丢！我们都跟着你丢了！」
    「早知道就带多一点蛋了……」
    「那是他经纪人吗？好可怜，被当替死鬼了……」
    隔着一条马路，那些被我错认为私生饭的安踢，正说着。
    身后的大门弹开，欧阳睿走了出来。原以为他应该会吓到，可是那表情不太像。
    我从没有看过他这样的眼神，似乎只要一对上眼就会结冻的温度。
    对面的安踢也瞬间安静了。
    他把身上的立领薄外套脱了下来，毛巾似的用来擦掉我头上脸上的蛋液，接着反手把外套用力往旁边的地上一扔，迈开脚步往对面走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正散发一股非常危险的讯息。
    第一次看到他这么生气，甚至更胜上一次在超市遇到言唯曦的时候。
    呆看着他走到对面，一把抓住了正在录影那人的手。我心下不好，按照这个情势下去，他出手打人都有可能，如果被拍下来传上网，他的演艺人生就真的完了。
    我跟着跑过马路，拉开他抓住对方的手，站在他身前。
    「来不及了，我已经拍下来了。」拿着手机的安踢一脸得意，「回去传上网让你的粉丝看看，他们心目中偶像的真面目。」
    心里一股无名火，我垂了垂眼，再抬眼时嘴角已经带了笑。
    「欢迎你随时把视频传上网，顺便剪接一下，最好是只留下你被欧阳睿暴力抓住手的这一段，我想会更具说服力。」我边说边满意的看着对方惊愕的表情，「你也可以匿名，然后煽动其他人把这个视频扩散到网路的任何一个角落。可是……」
    我微微扭身，伸手指着宿舍门口天花板上的半圆形物体。
    「那一支监视器的录像应该蛮完整的，」放下手，我眼神轮流看着眼前的每一个人。「我相信大楼管理室也不会无端的剪接那些画面。」
    他们吓呆的表情让我心中一阵欢快。
    「只要你手机里的画面不见天日，这监视器的画面就会乖乖待在管理室里。反之，如果那段视频上了网路或新闻，那监视器的画面可能就会不小心上了警局。」看着他的脸一下刷成了惨白，我继续说，「蓄意伤害所牵涉到的法律刑责，我建议你回家翻翻小六法。」
    目送那群人悻悻然地离开后，我松了口气，浑身有一种刚放完大绝的虚脱感。只是没想到，威胁人这种事，信手拈来效果却也不错。那些人不会知道，其实这件事如果上了警局，只会越闹越大，对欧阳睿的形象一样没好处。如果传到陆竞宸耳里，百分之两百会要我自己忍下，当作没发生过。
    欧阳睿一语不发的拉着我往宿舍走去，我顺手捞起被丢在门边沾满蛋黄蛋白的薄外套，跟他搭电梯回到楼上。一进门，不等向阳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我被他拉到浴室前，二话不说推了进去，门用力的关上了。我愣了几秒，小心翼翼开门探出头。
    「呃，没衣服可以换。」
    两个人各自拿了自己的居家服给我，我看了几眼，无奈的摇头拒绝了。穿着超大件t恤然后光着腿在屋子里晃来晃去那种事，不应该出现在这间宿舍里，更不应该发生在经纪人和艺人之间。
    因为我严肃的拒绝穿上他们两个过大尺寸的上衣，最后还是请向阳帮我开车到附近的商场随便买了t恤和棉短裤。头发上的蛋液乾了之后非常难洗，花了我不少时间。
    「努娜，刚刚手机一直震动喔。」从浴室出来，向阳伸手指着我的包包。
    我边用毛巾抹着头，边翻出手机。未接来电显示为高校演唱会的负责人陈姐，我忙按下回拨。
    「陈姐你好，我是凯乐。」虽然刚刚经歷人生第一次蛋洗，我仍尽力打起精神，让声音带着笑。
    「凯乐，高校演唱会的流程有一点调动，」那端传来的是陈姐干练的声音，「欧阳睿的演出时间调整到八点。」
    本来的时间是九点，提前了一个小时。好像哪里不太对。
    「嗯？本来八点不是安排了言唯曦吗？」我问。
    「是啊，刚刚收到上头的指示，要我把他们两个的时间调整一下。」
    「……。」
    「本来还差点要从演出名单里剔除，要不是我告诉他们宣传已经做了，门票也卖了，如果有人是为了看欧阳睿才买的票，到时候造成退票潮我们会更不好收拾，这才劝下来，只让他们两个把时间互换了。」陈姐的口气听得出一点心疼，毕竟也是资深的圈内人了，或许这次的事情，他看出了些什么。
    我僵着笑容掛上电话。
    岂止是互换这么简单呢？九点的表演者抢的是最黄金的时段，也是最重要压轴的位子。现在却因为新闻事件，让言唯曦上了位。可想而知有人的心情要不太好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件事情必须要让欧阳睿知道，可是在说出口之前……
    「向阳，陪我去一趟麦当劳。」我把头发擦乾，随手梳了梳，抓起钱包和钥匙。
    向阳没说什么，只抓了件外套给我，和我一起出了门。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下山路途中，我停下脚步，只觉得头有点晕，此时的夕阳，对我来说太亮了，于是双手摀住脸，希望晕眩赶快过去。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鼻子酸酸的，眼睛湿湿的，脑中一片空白，思考停机。
    「努娜，你没事吧。」向阳的声音就在耳边，好近好近。
    「向阳，」我感觉到眼泪掉在手心里，热热的，「我好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刚带到手上的双人男团，成员命运天差地别，而他们的老闆却要我牺牲其一捧红另一个……可欧阳睿何错之有？难道就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帮他的吗？
    突然，什么暖暖的放在了头顶，我感觉到那是向阳的手，抬起头，却一脸埋进了他厚实的胸膛，脸颊传来和暖的温度。他的心跳声，稳稳的。
    「很辛苦吧。」他的声音这么低，这么暖，就在耳边縈绕着。
    心跳鼓动的厉害。
    「累的时候，到我身边来。」
    我黎凯乐，到那个时候，其实还不是很知道……
    自己到底陷入了怎么样的一种关係里。

 EP15、少男日记之早上不许掀被

    之后回想起来，那一天的事情就像梦。无论是向阳在坡上抱住我时，或是当我告诉欧阳睿高校演唱会时间被调整后，他却只关心我的头被鸡蛋砸了会不会痛时。想一想，自己在同一天不幸却也幸福到了极点。可以这样形容吧？
    「向阳，起床！」我连门都没敲直接闯进他大少爷的闺房，进门后的一件事就是把窗帘拉开，此时，见光死的于向阳就会马上被亮醒。
    当然，有时候会赖床。
    「唔……嗯……」床上的他扭了两下发出让人很遐想的呻吟，掀起棉被往脸上一盖。「再五分鐘……」
    身为铁的纪律经纪人我，当然是不会答应。
    「五分鐘到了。」我一边说，一边大力掀开棉被。
    「啊啊啊不行！」向阳惊醒过来，一把抓回被我掀开的被子，整个人藏了进去。
    我呆了呆，看着他露出半个烧红的脸，心里的不解一瞬间了然了。
    「……对不起我忘了。」千万不能在早上随意掀开男生的被子这件事。一定是我最近太忙才会给忘了，绝对不是因为我想要看我们家小狐狸羞涩的可爱模样。
    「快点起来，十点要到製片公司集合。」看着他蜷缩在被子里难为情的样子，我满意的摆摆手走了出去。
    经过欧阳睿的房门，我微微开了个门缝探头进去。看他睡的正熟，侧躺着把一大团棉被紧抱在身前，我感觉心头热热的，把门给带上了。记得看过网路文章，说那种睡姿，象徵睡的人心里缺乏安全感。总觉得好像明白了什么。
    宿舍里已经建立起一种全新的生活规律。
    我几乎每一天都带着向阳出门，赶拍摄、赶通告、赶专访，经常到深夜才收工回家，而隔天一大早又必须出门。这样的频率已经高到，我受不了舟车劳顿的带了一卡皮箱的换洗衣物，暂时住进了宿舍。关于那天在斜坡上突然出现在两个人之间的曖昧氛围，并不是很常想起。即使想起了，也会因为于向阳的神色如常，渐渐淡忘。
    而另一边的欧阳睿，他像是个红了两年却突然职业倦怠的偶像，没有工作、没有通告却不着急，把这段清间的时间当作是自己向公司求来的长假，每天总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有时，他替自己安排时间进公司上课，或是在房间里写一整天的曲子。我从来没有、也不敢问他，心里会不会难受，只是看着他似乎没受到太大影响的样子，我放心不少。
    正午，所有剧组人员顶着满头大汗站在几乎没有遮蔽物的人行道上待命，只有导演和几位演员艺人由助理撑着伞，稍微遮挡阳光。我让向阳帮我举着伞，而我对着他的手上、颈子和脸上拚了命的喷上防晒。烈日当头，要是把咱家白皙皙的小狐狸晒成炭，我可捨不得。
    正要准备拍摄的，就是那支被代理商砍掉40%费用的运动饮料广告。而脚本经过稍稍修改，向阳成了唯一的男主角。
    「现在拍sun看到女路人的包包被抢后，衝上去追逐抢匪的画面。」导演手持扩音器和脚本，指挥着现场。
    向阳走离了我遮阳的伞下，站在待命位置。一旁的摄影师正把摄影机锁到手持稳定器上。一会的画面，向阳追着抢匪跑，而摄影师双手抓着摄影机追着向阳跑，可以说是今天最辛苦的工作人员。一切都是为了向阳奔跑时，好看的慢动作特写镜头。
    趁着拍摄进行中，我稍稍走远到一旁收不到声音的地方，拨了通电话。
    「……。」那端的人接通了却不说话，只听到棉被摩擦着话筒轻柔的声响。
    「早。」压低着声音。有起床气的人一早起时听不得太大的噪音。
    「……早。」欧阳睿哑着嗓的声音，听得我耳朵发麻。我有说过刚起床的男人讲话声音很性感的这件事吗？
    「该起来了。你今天下午约了季老师的演技课。」
    「嗯，知道了。你在哪？」
    「拍摄中呢。今天出外景。」我转头一边瞄着拍摄状况，看着向阳跑至指定位子后，脚底却好像哪里不稳的晃了一下。导演喊了卡。
    「外面热，别中暑……」
    「这里有点忙，我先掛了。上课别迟到。」我匆忙收了线，就往向阳跑去。
    「东尼！」导演正对着摄影师指手画脚，「你画面追的紧一点，男主角都出镜了！」
    「是，导演。」真是辛苦他顶着满头汗了，可惜出来的画面始终不甚里想。我从休息区的箱子里捞出了一瓶厂商赞助的运动饮料递给摄影师，没多说什么走到向阳身边。
    向阳正喘着，脸有点白了，不知道是不是妆的关係。
    这样子的天气，站在烈日下就已经够要人命了，更何况是沿着没有遮蔽的人行道来回奔跑，就算是跳街舞出身的向阳，拍起来也很吃力。偏偏这支广告找来的製片团队和导演是第一次配合，而导演又是出了名挑剔，号称没拍到理想的画面绝不放饭、收工。于是就在彼此缺乏默契和共识的拍摄下，把预定一小时的片段拍了三小时才拍到满意的画面。只是这时候，向阳的脸色已经惨白了。
    「还好吗？」我把毛巾湿敷在他泛红的肩颈上，「我去请製片把剩下的画面挪到改天再拍吧。」
    他喘的没办法回话，涂着薄薄唇蜜底下的嘴唇，没有半点红润。心一揪，我起身疾步去找製片。
    製片听了我的话面有难色，直说这位导演过了今天，这个月就再没有档期了。
    背脊凉凉的。我很想回他是档期重要还是人重要？只是，redsun现已经缺了一块，再没办法交出好的作品给客户，只怕全团毁了，我也得回家吃西北风了。
    权宜之下，我拜託製片先让拍摄暂停半小时，至少让向阳休息够了再开拍。
    我把向阳半拖半扛的带进了拍摄地点旁的捷运站，找个通风的地方坐着，一面餵水一面搧风。这傢伙不知道是不是中暑了，大热天的额头竟是冰冷的。
    心上疼疼的，我居然又想哭了。都不知道自己何时这么爱哭了起来，为了不让他察觉，我挪了挪坐姿，让自己稍微背对他。
    「努娜，我没事。」很轻很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接着背上有了点重量。「我休息一下就可以了。」
    我不敢太大动作，只轻轻扭头，看他额头贴着我的后背，一脸晕呼呼的休息着。
    鼻子突然好酸好酸。
    这整起事件里，其实我们三个没一人是好过的。
    短短的半小时过后，拍摄再开。
    接下来的画面是向阳拿着厂商的运动饮料仰头灌下，配合脸上象徵活力的汗水以及象徵解暑的活动水柱喷洒，完成这样清凉的广告镜头。
    看着向阳休息过后脸色好了些，虽还有点不放心却不能不放人回去拍摄。幸好相比之下，喝饮料的画面怎么也比正中午一直跑、一直跑轻松多了，顺利的话或许还可以比表定时间更早结束。
    可惜导演的龟毛还是超乎所有人想像。
    「洒水的，你没吃饭啊？」超时拍摄耗尽了耐性似的，导演用了扩音器还是大吼出声，「我要你那一点水花做什么？」
    拿着水管的工作人员低了头。接着是摄影师。「我要的是顺畅的旋转镜头，你再给我中间顿一下试试看。」
    向阳被水洒的全身都湿了，画面很养眼很性感这但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样下去被风扑个几下，小狐狸要感冒了。正想操着大浴巾上去把他裹起来，手机响起，萤幕上是一组陌生的号码。
    我小跑步到一边。「你好，我是黎凯乐。」
    「你好，我是张千导演的助理，我叫小峰。」
    张千？那个偶像剧神手导演张千？
    「是这样的，导演有一个下个月会开拍的剧本，想问问欧阳睿有没有档期可以演出男主角的部分？」
    阴天，要放晴了吗？
    掛断电话，心里止不住的雀跃。
    在这种非常时期，居然会有工作上门，而且还是这么高阶导演的戏。虽然告诉欧阳睿，他可能还是会一脸无所谓的说：「喔，是喔。」不管怎么样……
    「凯乐！」心中的小剧场还没展开，就听到片场助理的疾呼。「向阳晕倒了！」

 EP16、爱哭鬼附身之超失职经纪人

    幸好，也只是中暑。
    隔天，打了两支点滴的向阳活蹦乱跳的出院了。虽然不免还是上了新闻，媒体评论他太敬业、疲劳过度而昏倒送医，其实已经很不错了。要知道，这年头零负评偶像没那么好当的。
    另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是运动饮料广告的龟毛导演，在看过毛片后表示可以从本来已经拍摄好的画面选出素材来剪辑，不需要重新拍摄。我掛断製片的来电，额头的冷汗都快滴下。
    「向阳，你今天没有工作，回宿舍睡觉吧？」滑开手机翻翻行事历，对他说。
    「才不要。努娜！你又要把我丢在家里跑去哪？」他对着我做了个鬼脸。
    ……心知肚明，我还会去哪。「不去哪，我在家陪你。」
    「真、的、吗？」他却只是不信，「今天可是高校演唱会喔？不去的话，努娜都不会担心？」
    于是就这样，我觉得我应该是笨笨的，半是被骗、半是被威胁的带着向阳到了高校演唱会现场。欧阳睿身为表演者，公关票不会少给。我和向阳就在椅子更软、位子更好，居高临下看的见舞台和观眾席的二楼找地方坐了。席间不乏其他公司的年轻偶像，但因为二楼的灯光实在太昏暗，大家都打消了互相走动寒暄的念头。
    「努娜，看镜头。」才刚坐下，我被向阳唤了一声侧过头，只看到他拿着手机镜头按下快门。
    「向阳……你拍这照片要干嘛？」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
    「打卡啊。」一边说，看他在萤幕上按来按去。
    我反手从向阳后脑勺巴了下去，抢过手机放进自己的口袋。
    「努娜，你干嘛？」他一边揉着头，装出哭腔来。
    「你现在是新生代零负评好感系美少年，拿公关票看表演这种事情不许打卡。」我白了他两眼，「你不知道媒体现在都在等你出错吗？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你。」
    「……。」
    「我一时疏忽，已经让欧阳睿被拉下去了，」说到激动处，觉得喉咙有点酸楚，「不能连你都……」
    向阳倏地抓住我的手，「努娜，睿会变成这样不是你的错。」
    声音被什么哽住了似的，我不说话。
    此时全场灯光一暗，场内观眾全部鼓譟了起来。
    所谓高校演唱会，是由知名偶像杂志所举办的年度展演。表演者由该杂志读者票选出最受欢迎的五名偶像歌手。因为这本杂志读者眾多，且九成以上是高校生，长久下来高校演唱会就不免被视为是偶像在年轻族群受欢迎程度的指标。
    两年前，欧阳睿签进公司没多久就爆红，平时看着放浪不羈、唱起歌来却深情无比的形象，立刻狠踩同公司的模范生歌手言唯曦，一举登上最受高校生欢迎偶像一位。连着两年，高校演唱会的压轴场都是他的天下。可如今……
    台上的五人女子组合「crystalclear」演唱完成名曲「中二病」后，表演即将告一段落。我看了看手机，刚好八点，观眾气氛还算热络，该是欧阳睿出场的时间了。舞台灯光再度暗下，随着聚光灯照着欧阳睿步上舞台后，场内鼓譟的声音渐渐小了。
    然后，从前排的观眾开始，几乎所有的人都放下了手灯。一排一排像是传递着无声的讯息一般，来到了末排，最后，观眾席一片漆黑。剩下零星的光点，来自于手机萤幕录影时的微光。
    黑海。
    当粉丝或观眾对台上的歌手感到失望、愤怒或厌恶时，便会无声的灭去手灯以表达心中的抗议，因为黑压压的人海看不见一点光，便称作黑海。曾经这都只是新闻里才看的到的事件，今天却在我面前真实的发生了。心中感受到的震惊无法言说。我看着还站在聚光灯下的欧阳睿，想到骄傲的他看到这一幕，心里会有多难堪，突然好希望谁可以拿一块国防布来，把他变走，眼不见为净。
    然而他却丝毫不受动摇的往前走到表演位置，工作人员放好麦架和椅子后就留下他一个人在台上。他拔下了架上的麦克风，凑近唇边。
    眼神，堂堂正正，无所畏惧。
    「有时候，人会有很多无法言说的理由。」那个嗓音，沉沉的、慢慢的，撩过观眾的耳朵和心间，「我不强求这里的每一个你们都知道事情的真相。」
    台下开始骚动着瀰漫观眾的细语，多数人还是不知道欧阳睿到底想表达什么。
    只有我知道，被公司下了禁足和封口令的他，有苦难言。在陆竞宸刻意的操作下，事情的真相早已不重要了。
    「只是，至少，不要透过新闻画面来了解我。」他扬起很淡的笑容，「我还是希望你们能从我的歌声来了解我。」
    台下的黑海漫着疑惑和不安的气息。欧阳睿不再说话了，转身把麦克风装回架上，坐了下来，一抹忧鬱的蓝色灯光洒在他身后，我看的见他的傲骨和逞强。
    今天的他特别反常。过去的表演，他只带电吉他，且只唱那些带动气氛、振奋人心的摇滚乐曲。而今，他像是有很多话想说似的，握着木吉他，轻轻刷下了几个音，前奏流泻而出。
    i’moutonmyownagain（我又一个人在外晃荡）
    facedownintheporcelain（看着眼前的这些精美的瓷器）
    feelingsohighbutlookingsolow（感觉好嗨，可是看起来却不是）
    partyfavorsonthfloor（地板上还留有派对的痕跡）
    groupsofgirlsbangingonthedoor（一群女孩狂敲着大门）
    somanynewfair-weatherfriends（这么多的酒肉朋友）
    haveyoueverbeensolost.（而你是否曾经如此迷惘）
    knownthewayandstillsolost.（明知道方向，却还是如此迷惘）
    嗓音嘶哑，音量虽不大却句句穿透人心。这些日子里他的患难、他的迷惘，全都融在这些歌声里。紧闭的双眼、微皱的眉头，好像全身上下唯一还有一点力量的就只剩下歌声了，可音色里情感却是这么忧伤。电视墙上，看的见他额上涔涔的汗水。歌唱技巧什么的，此时再也不重要了。欧阳睿，正透过歌声，说着什么故事，而这故事，令闻者泫然。
    台下稀稀落落的，开始有人把手灯再度举到头上了。虽然不是所有人，但总算不再是漆黑一片。我看见几个女粉抹着泪，也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在我没知觉的时候，脸颊和下巴都掛了好几行泪了。
    我没办法不去想像，这几日，他该有多难受。
    几个礼拜以前，他还是天下的欧阳睿，受眾人崇拜景仰，连公司最高位阶的执行长和他说话都还得要让他几分。可不过短短一夕间，忙碌的工作没了，巴结的人潮散了，台下的手灯黯淡了。而他并不在乎，背后究竟还有多少人正等着看他的笑话，他只要还拿着麦克风，他就会继续唱。即使根本没有人会想到，被这样拿来放大检视的其实还只是个21岁的年轻男孩。
    顶着红肿的双眼，我独自蹲在场外的工作人员出入口大门边。因为场内的表演还在继续，出入口基本上没有人会经过。
    门开了，音乐声和观眾的尖叫声从里面传了出来。我抬头，欧阳睿抓着手机和矿泉水站在我身边，居高临下看着我。
    「你蹲这里干嘛？」他的话似乎正强忍着某种情绪，「你传讯息就是为了叫我出来看你这双金鱼眼睛吗？」
    搞什么，这傢伙明明心情不好，怎么嘴还可以这么坏。
    「没有，就想来看看。」我吞吐着说。
    「看啥？」
    「看看……你还好吗？」
    还是想哭，不为什么，就是心疼他的遭遇和自责我的失职。其实自始至终，我似乎从来没有保护好他，老是让这隻小刺蝟用自己的背刺去试探着世界。
    他发着愣。本来脸上仅有的一点笑意，即使是强装出来的，现在也不见了。
    「黎凯乐。」然后低沉沉的喊了我的本名。
    「……嗯？」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站起来。」
    抱着会被揍的心理准备，我畏畏缩缩的站了起来。
    「吶，你今天心情不好，我让你揍两拳意思意思。」反正他拿我撒气也早不是第一回了，我双手护着脸，把眼睛闭上了。
    然后，他只轻轻一拉我的手腕，就让我毫无防备的撞进他怀里。
    却有种安心的感觉。
    他专属的香水味，经过整晚的时间只依稀闻得出一点点。感觉的到，一隻手环在腰上，另一隻手则按着我的后脑勺让我贴着他胸口。他的吐息，拂过我耳边。
    但是就算要和自己的艺人见不得光的偷偷拥抱，这里也不是个好地方。如果有人经过就惨了。于是我挣了挣，「欸，这里出入的人很多。」
    「不要紧。」他却说什么都不放，把脸埋进了我的肩窝。
    「再一下下就好。」

 EP17、谢谢惠顾之哥不是乞丐

    张千导演的剧本寄到宿舍后，我们三个菜鸟就当是神作一样的拜读了一回。
    故事是标准的青春校园偶像剧，主旨除了青涩的学生爱情之外，更着笔在目前社会日益严重的校园霸凌议题上。事实上，故事有一点虐心，但就因为这样，更是需要纯熟的演技来支撑剧情。
    「欸，欧阳睿……」向阳闔上剧本抬头，「这男一的角色……」
    「根本就在写你啊。」我不要命的补了一句之后，跑到向阳身后躲好。
    男主角高擎宇就是那个带头霸凌女主角的人。他家世显赫，且一直受班上同学的爱戴，认为他是成绩好人也亲切的模范生。没人相信他就是一切校园霸凌的源头。
    「讲屁话？」欧阳睿躺在沙发上翻着剧本，动也懒得动一下。「哪里像我了？」
    当然不会是成绩好、模范生和受同学爱戴，而是……「霸凌别人的部分啊。」
    我还真是不怕死居然就说出来了，继续缩在向阳身后，闪过横飞而来的抱枕。
    开拍前的第一次对脚本会议就在今天下午。只是一向做事神秘的张千，本次剧本到目前为止都尚未见报，而其他角色由哪些演员饰演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因为把这个剧本当作是重新开始的第一战，我让欧阳睿提早准备，在会议半小时前就到了现场。早到，果然是正确的决定。
    前面那个黏在导演身边的女演员，不就是方以薰吗？
    几乎和我同一时间会意过来的欧阳睿，脚下顿住，脸色沉了下来。
    自从拍摄mv故意假戏真做一事之后，欧阳睿只要听到或看到和她相关的，表情都不会多好看。虽然不是非常在意萤幕初吻，但他就是非常厌恶那种被人设计的感觉。
    我扯扯他的衣袖，唤他回神。到了这种场合的第一件事不是去计较爱恨情仇，而是先找导演打招呼，一是作为后辈的礼貌，二是让导演留下好印象，日后在片场比较不会被刁难。于是我半推着他，走到会议室前，向导演行了个礼。
    「导演你好，我是欧阳睿，初次见面，请多关照。」他的声音虽有点生硬，但仇人当前还可以有这样表现，已经很好了，我松了一口气。
    导演点了点头，回握他的手。「嗯，本人果然又高又帅，以薰说的没错。」
    这话就有点尷尬了，我僵着嘴角看向一旁挽着导演的方以薰，意思意思对她点了个头，结果她姑奶奶这一次乾脆当作没看到。
    「张导，我没骗你吧？」方以薰贴着导演的手娇嗔道，「他不只又高又帅，而且演技好又会唱歌呢。」
    导演也快步过中年了，或许对年轻偶像领域不甚了解，听了方以薰的话，又反覆以讚赏的眼神打量着欧阳睿，彷彿很满意。
    气氛，诡异的让人窒息。
    藉口想在开会前先喝个水，我被欧阳睿拖着离开了会议室。
    站在茶水间里，他不发一语，这不是个好兆头。我从贩卖机里按了杯摩卡，递给他。他不爱喝苦的，咖啡里只有摩卡甜甜的还算对的上他的胃口。
    「刚刚过来的路上，你有听到吗？」我手里捧着热拿铁，声音小如蚊蚋。
    他不说话，只点了点头，眼神冷如冰霜。
    离开会议室穿过走廊的途中，听见工作人员互咬耳朵，说着方以薰是如何力求张千导演将男主的角色给欧阳睿的，导演虽本已属意其他演员，碍于她是他世交的女儿，又是本剧的女主，看过欧阳睿的资歷也还算过得去，就答应了。
    只是，方以薰为何会这样力荐欧阳睿，简直司马昭之心。谁不知道现在的欧阳睿刚陷入演艺事业低潮，而最近也几乎没有案子上门，正是需要工作的时候，若他真的受了她的恩惠接下这个剧本，这份人情简直不知道要欠下多少，更不用提若男主角是欧阳睿，就又有牵手、拥抱、接吻的对手戏可以让她胡作非为了。
    「别人施捨的，我欧阳睿半分都不会拿。」他边说边揉烂了手里的咖啡纸杯，顺手扔进垃圾桶，风一般的步出茶水间。
    言下之意，这部戏他不会接。
    我紧跟他身后在会议室坐下。因为只是对主要脚本和台词，来的人不多，就只有导演、助理，以及男女主配角的演员和经纪人。
    「非常感谢大家决定参与我的新作。」导演抚着手站起来，「今天这个场合是希望大家可以先简单的过个剧本，顺便提点自己的意见。」
    此时，欧阳睿突然高举着右手。表情，一脸挑衅样。
    「我，退出这部戏。」就在所有人都还没进入状况时，他发表了这样的宣言。
    「你……什么意思？」张千的表情好像有人给他了很大的难堪似的。
    「导演，这个角色你本来是要给别人的吧？」
    「是、是这样没错，但是……」
    「那就还给那个人吧，」欧阳睿皮笑肉不笑的把双手撑在脑后，「我这人不喜欢偷拐抢骗，我只拿本就属于我的东西。」
    话已至此，这个剧本想必是一定接不成了。张导诧异的转头看向方以薰，用眼神询问她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方以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显然是认为发生这样的事，面子掛不太住。但她仍硬是扯了一个笑容，虽然开口讲起话来有些咬牙切齿，「欧阳睿，不要闹了，你知道这个角色我帮你求了多久吗？」
    「我该说谢谢吗？」他笑着回敬她。
    这下连表面仅存的一点点假和平也维持不住了。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现在的处境？」方以薰的笑容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尖锐的探问，「有戏接你就应该感恩戴德……你现在这是什么态度？」
    「我是乞丐？一定要受你施捨？」欧阳睿沉下脸。「上次的事情，帐还没算。」
    会议室里剑拔弩张的气氛，不只导演，两个男女配和经纪人都傻在那，大气也不敢喘一声。我理了理思绪，眼看欧阳睿和方以薰两个人之间火药味越来越重，伸手拉住欧阳睿的外套下摆，示意他安静。
    「……呃，不好意思，」趁着话语间的空档我赶忙陪着笑脸打了个剎，「其实事情是这样的，睿他……」
    本来我正想循个由头合情合理的把案子给拒绝掉，谁知道话都还没说完，气头上的方以薰伸手抓住桌上的水杯，往我头上一泼———
    「你算老几？我有说你可以插嘴？」这下连方以薰的经纪人都傻了，压根没想到自己艺人会失控的他，呆了两秒忙起身把她拉住。
    欧阳睿倏地站了起来，不顾滑轮椅被他的力道撞了出去，往墙上碰的一声。他伸手抓过桌上的面纸，连续抽了十几抽后，眾目睽睽之下，对着我还在滴水的瀏海和脸颊擦了起来。
    我还没从被泼满脸水的震惊里回復过来，一度脑袋空白的想不起自己究竟在这里干什么。直到欧阳睿温度低于零下的声音把我唤回神。
    「从今以后，有你方以薰的任何作品，就没有我欧阳睿。」他恶狠狠的直视着她，毫不避讳，认真的语气把她吓得脸色一白。「还有，我希望你记住一件事……」
    「我的经纪人，只有我可以欺负。」
    他捞起我的手腕，落下最后一句话后，领着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议室。

 EP18、笑一个之经纪人变聪明了

    于是，好不容易得来的工作，就这样推掉了。
    不为什么，只为了他是天下的欧阳睿，他有他的坚持。
    不知不觉，九月快过完了，月底前还有两支向阳的广告和电台访谈。
    而关于欧阳睿推掉张导的戏的事情，又被闹上媒体沸沸扬扬了一番。网民的言论居然和方以薰那一天的话如出一辙：拒绝之前怎么不想想自己的处境？
    于是我在愤怒之下，用手机把那些放黑话的人全部封锁了，还给粉丝团一个乾净的版面。
    而这一天，欧阳睿为了陆竞宸把他进公司上课的资格都取消的事，再度衝进执行长办公室。不到半年，执行长室的门被欧阳睿吃了超级玛莉无敌星星一样的气势连踹两次，如果门会说话，我觉得可能会听到国骂。
    「老头，你可以跟我解释一下吗？」这次他直接把双拳往桌上一敲，「为什么我预约不了公司的演技课？」
    而我像个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待会要往哪去的路人站在一旁，脸上不敢有表情。这个情况，我说什么都不对。
    陆竞宸从桌上的几本合约里抬起头来，打量了欧阳睿两眼后，笑了起来，笑中带着一点点的不屑。
    「你连张导的戏都推掉了，不就说明了你根本不想演戏吗？」他摘下眼镜，往椅背一靠。「不想演戏的你，还要预约演技课做什么？」
    现在连陆竞宸也不愿再对着欧阳睿陪笑脸了，只因为在他眼里，欧阳睿早就失去了利用价值。现在他只等着他自行败亡，然后把仅存的资源回收再利用。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吧？」欧阳睿咬着牙，话是从齿缝里迸出来的，「那部戏我没办法接演的原因。」
    陆竞宸笑意更深。「你自然有你的原因，我当然也有我的。」
    「……。」
    「你有想过你的演艺工作停摆了这几个月，带给公司多少损失吗？」陆竞宸伸手从书架里抓出两本公文夹摊了开，里面是已经中止的日系网游和酒商的合约，「掉了多少案子，我不想跟你细算。但你现在连主动上门的、那么好的剧本都推掉，到底有没有一点，身为一个没办法帮公司赚钱艺人的自觉？」
    这话实在太伤自尊，连我站一旁听了都觉得万箭穿心，更何况是欧阳睿。只是我们都没有反驳。更正确的说是，我们没有立场反驳。
    我偷偷侧脸瞄了瞄欧阳睿，他的表情像是被戳到未癒的伤处一般，而胸口的起伏暗示着他满腔的怒气。可怒气就只是怒气，没有用武之地。
    「你别忘了，我把你签进来的合约里面写了些什么。」陆竞宸话中有话，却打算就此打住似的，「出去吧，我还有会议。」
    一路上，欧阳睿把头靠着椅背，紧闭着双眼一句话也没说。没有放音乐的车里显得特别静默而沉重。转头看着他，很清楚的分辨他不是睏了、睡了，而是心里闷着不想说话。突然才意识到，为什么我每天都活得这样心惊胆跳，就是因为身旁这傢伙老是喜怒无常，有话又不愿直说，老想一个眼神就让人懂他。
    但我却无法觉得讨厌。
    「不要一直偷看。」安静的车里，他突然说话。「我身上快被你看出两个洞了。」
    奇怪，刚才他明明就是闭着眼睛的啊？
    「……谁偷看你了？」脱口而出才发现，这样的回答根本标准偶像剧女主角，明明暗恋男主，却为了面子死要狡辩。糟糕，我居然上鉤了。
    幸好他没有打算戳破我辩解的谎言，只是继续他的脑中一人小剧场。看着他的样子，心口发闷，这感觉，不知道是不是捨不得。
    我把目光放回马路，看着右前方的某个指标，突然灵光乍现，方向盘一扭就转了进去。到点后我摇下车窗，眼前站着一位黑帽红衣的女孩，很亲切地对我笑。
    「你好，请问需要什么？」
    「我要两支蛋捲冰淇淋。」
    想一想，好像很久没看过欧阳睿笑了。曾经，他连碎念我都会带着嘲讽的笑容，也很久没看见了。突然发现自己，很想念那个时候。
    「欧阳睿。」我把车暂停在路边，然后和他偷间的坐在车里吃冰淇淋。
    「嗯？」
    「笑一个好不好？」
    他奇怪的看着我，好像我提出了什么很奇怪的要求，「……为什么要？」
    唉，这傢伙心情一不好就省话，对起话来真的很没劲。
    「没为什么，」用汤匙把杯子里的蛋捲冰淇淋搅烂，「只是觉得你好像很久没笑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又说错了什么，他愣了好几秒。
    「有值得笑的事，我自然会笑。」虽然是这样说着，目光却柔和了不少，「不然，你先笑一个来给我看看啊？」
    「才不要。」我现在是要不到糖就发脾气的任性小孩，「我干嘛要？」
    他把空纸杯往杯架上一放，右手支着头看我。「因为我想看。」
    尼马，我为什么心跳会失速？
    最近正过着和小宠物们同居的生活。或许是前阵子为了配合向阳的行程，在宿舍住了一阵子后，因为方便和不用早起而嚐到了填头，最近越发不爱回家了。
    洗了澡从浴室出来，坐在沙发上擦乾头发。看着他们紧闭的房门，应该是已经睡了。我掀开桌上的笔电，居然已经凌晨两点多，可我却没有半点睡意。上了脸书后，第一件事就是先检查粉丝团的留言和讯息。早上被我封锁过一波后，一整天下来是安静了不少。正确地说，是安静的有点让人起疑，不过也好，眼不见为净。
    我刷新动态墙，随意瀏览着朋友的动态。突然，一篇转分享的文章映入眼帘。
    那是转贴自一个名为「花边教主」粉丝团的贴文，该粉丝团专门收集针对演艺圈的匿名八卦和爆料并公开张贴。由于这样型态的粉丝团很适合当大家茶馀饭后的话题，讚数从开站以来急速攀升，匿名投稿的内容也越来越多、越来越丰富。
    「#1396听说欧阳睿最近有点落魄了……经纪公司完全不承认那天推人的事。那天有人在现场吗？可以还原一下状况吗？」那是一篇问卦的文章，下面的回覆已经累积了几百则。
    「有推就有推吧不敢承认。」
    「还说要法律途径，到现在有谁被告了吗？」
    「我那天在现场，可是维安很多我离蛮远的，看不太清楚。」
    「我也在，欧阳睿是真的有伸手。」
    「伸手不一定是推吧。」
    「新闻画面都那么清楚了还用问吗？」
    「新闻不会借位喔？」
    「楼上某楼不要一直护航，脸不痛吗？」
    「欧阳睿的网军出没！」
    「下去领五百。」
    「欧阳睿是谁？」
    几百篇回覆里的风向大致上是这样，只要有人稍微帮着欧阳睿说话，就会被其他网友围剿到不敢再出现。我叹了口气，在这个发言不用负责的网路世界，所有人像是自己亲身经歷一般的高谈阔论，殊不知一层层过滤下去，那些发表过意见的全都不是当事人，也不认识当事人。而真正当事人的意见？经常被忽略。
    当事人在哪里呢？
    我突然像被电击一样的呆住了。
    经纪公司声明不可信、网友力挺会被当护航、唱歌表态还会被骂矫情，那……找当事人出来澄清，总没问题了吧？
    只是要从何找起？当天根本就没有多少交集，连名都没帮她签了，更别说还留下她的联络方式。
    我被打败一般的趴在桌上，正觉得自己好废又在耍白痴的同时，脑海突然闪过那一天她在身前跌倒的画面。虽然，事情真的已经过了好久，可是因为她穿的是名校的校服，那时，我有刻意留意过她胸前的绣样。
    再度打开粉丝团，把曾经发过的每一则动态和下方的粉丝留言都翻遍。一种海底捞针的概念，我知道。可是就算只有一点点的可能性，我都想试试看。如果，这是我唯一可以帮欧阳睿做的事。
    翻完了动态，却没有找到我要的，不放弃又打开了粉丝团的私讯匣。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不枉费我找的肩颈痠痛，在讯息里发现了来自「白语」的留言。内文只写了一句「加油」。我看了看时间，正好是在推人事件爆发的隔天。
    「太好了，终于找到了。」忍不住欢呼出声。
    「找到什么？」欧阳睿睡眼惺忪地从房里走出来，不解地看着我。「你不睡觉在那里干嘛？」
    我顿住伸到一半的懒腰，抬眼看了看时鐘，已经是早上六点半。

 EP19、拨云见日之欠吻要写借据

    几天后，推人事件的主角：女高校生白语的澄清视频，开始在网路上扩散开来。虽然，她面对镜头显得很不自在和生涩，至少还是把事情的始末交代清楚了。
    「欧阳睿并没有推我，他伸手是为了拉住我。」
    而整个网路世界，就像被投下一颗震撼弹一样，风向已非昨日。先是网友一夜之间成立的连署活动，要求当初最先刊登推人报导的八卦杂志，必须投放报纸半版广告进行道歉，否则将发起拒买抵制；接着和该八卦杂志一向是敌对关係的某报社开始大肆撰文，批评该杂志完全丧失媒体道德，应下架反省；而原先失望又愤怒的粉丝，因为视频的出现突然又对欧阳睿信心大增，纷纷刷频表示支持；有人质疑视频是造假，但仅是极少数的一小部分，舆论仍几乎是一面倒的偏向欧阳睿。
    只是，在事情爆发后那些口出恶言、极尽抹黑的人，有出来道歉吗？
    当然是没有。
    过两天再有哪个公眾人物被爆出什么丑闻，这则新闻就会永久的被大家遗忘。
    「努娜、努娜！」向阳抓着手机蹦蹦跳跳的进了厨房，在我身后晃来跑去的。
    「嗯？」切着番茄和生菜，头也不抬。
    「你看过了吗？那个视频。」
    「什么视频？」
    他把手机画面递到我眼前，「那个跌倒粉丝澄清的视频啊，网路上都在传。」
    「喔，很好啊。」我淡淡的瞥了一眼画面，用手把手机往一旁挥开，那么大的智慧型手机萤幕完全挡住我切菜的视线了。
    向阳一脸奇怪的看着我。「努娜，你怎么好像一点也不意外啊？」
    我没说话，只把切好的生菜和番茄叠在烤好的吐司上，接着再陆续叠上吐司、火腿、蛋、吐司，最后对切两刀再插上牙籤，摆盘完成。
    我当然不意外。用咖啡厅的一客简餐、一杯咖啡以及一张签名专辑，换来这样的结果，我乐观其成。
    见我不回答，向阳突然撒娇起来，又把下巴放上了我的肩窝。「努娜，你理人家一下啦。」
    「向、阳！」我回过身，食指顶着他的额头将他推回去站好，「你以后不许再这样把头乱摆在我身上了。」
    虽然我家小狐狸又萌又可爱，能被他这样撒娇简直是三生有幸。
    「为什么～」他回以一个很不真诚的哭腔，嘟着嘴看我。
    「因为，」我不再看他，端起三明治往饭桌走去，「我是你的经纪人。」
    「嗯？」他像个跟屁虫一样随着我出来，「那又怎样？」
    对啊，那又怎样？我白痴啊，自己挖洞给自己跳。
    「总之，听我的就对了。」我不由分说的把向阳按在椅子坐好，转身走到欧阳睿房门前，伸手敲了敲。
    敲门一向都是象徵性的，因为那样的噪音根本不足以把他吵醒，总是要直捣黄龙才有办法把他挖起来吃早餐。所以每天早上闯进他的房间偷窥搔扰，几乎已经是固定的流程了。
    我转开门，静悄悄潜了进去进去再把门带了上，动作轻的一点声音也没发。他正熟睡着，那张平静的睡脸，似乎丝毫不知外面的世界，一大早已经因为他而变了个样。我手肘支着脸，靠在床边看他浅浅的呼吸，和脸上透出的一点点红晕，心口忽然紧了一下，那种莫名的感觉，很熟悉。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看着他，就很容易会起这样的反应。
    我眨眨眼，有些捨不得唤醒他。这个画面正养眼，好想再多看几分鐘。可惜天不从人愿，口袋里的手机居然响了，劈哩啪啦的吵闹铃声响彻了欧阳睿的房间。
    「你好，我是黎凯乐。」陌生号码代表着工作上门，我清清嗓后接了。
    「你好，我是《音乐故事，我的歌》的製作人sam，」很低沉沉的声音，「想问问redsun最近有没有空来录我们家的节目？」
    《音乐故事，我的歌》是目前音乐节目中收视仅次于选秀的长青节目，製作团队的资歷很深，以半迎合大眾口味、半坚持节目格调的方式经营，专门访谈艺人的心路歷程和音乐故事。更重要的是，製作团队邀请来宾的口味很挑，不是随便的新人都可以拿的到通告。接到电话，让我感觉蛮意外。
    敲了通告时间收了线，突然觉得早晨美好、人生充满希望。
    「是谁？」欧阳睿突然出声问道，眼睛却闭着。看来他被电话声吵醒了。
    「敲你们两个节目通告的。」我简短回答，把手机收进口袋。
    「我们两个？不是于向阳？」大概前阵子没通告惯了，突然有人要敲他，他觉得奇怪。是他不知道，网路和媒体在某种很被动的情况下，还了他清白。
    「是你们两个。而且之后都会是。」就先这样交代过去吧，反正他起床后看到电视、报纸，心里就会明白的。「起来吃饭吗？」
    他没回话，大概是又睡着了。于是我半个身体趴在他床边靠近他的脸，用手指小心翼翼来回搔着他的眼睫毛。当然，这叫人起床的方式又是从网路上看来的。果然搔没几下，他突然睁开眼看我。我手上一顿，和他互视两秒后发现……这距离好近好近，脸上可以感觉的到他的吐息。心跳，很不争气的加速了。
    「……起来吃早餐，我做了三明治。」意识到危险后，我急着逃，随便交代两句便站了起来、转过身，一步都来不及踏出，突然腰际横过一股力量把我往后一拉，下一秒，我倒在欧阳睿的床上。
    而他双手压制着我的，双腿在我身旁跨开，刚睡醒显得有点慵懒的脸，就在我正前方，眼神里含着戏謔的笑，平视着我。
    我打赌我的脸应该已经蒸熟了，好热好热。
    「不跟我玩吗？」他开口，刚起床的低哑嗓音让我心口一揪，脸又更热了。
    「……玩什么？」被男人强压在身下这种字眼好像只有言情小说里才会出现，可现在这情况，我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啊……玩？难道要玩什么变态游戏吗？
    他不回话，只维持着这样曖昧的姿势继续看我，眼神像是有温度一样，把我烧得全身发烫。我试着挣开他的手，却丝毫撼动不了他。
    「欧阳睿。」没人说话太尷尬了，于是我胆小的开了口。
    「嗯？」看着我。
    「你现在这是在干嘛？」
    「欺负你。」
    「……我不觉得被欺负了啊。」反而有点莫名的开心。
    听了我的话，他嘴角笑意更深。「是吗？」
    我后悔了，我不该那样说话的。
    他看着我，慢慢的把身子压了下来，首当其衝的就是他的脸，离的越来越近。心脏跳得太激烈，心口有点疼了，连呼吸也紊乱了起来。
    「你、你在做什么？」忍不住很煞风景的开口问，这时候他的脸距离我已经不到三公分了，我快可以听得见自己微喘的声音。
    「你忘了，你还欠我什么？」
    我愣住。欠什么？该不会是，害他被方以薰夺了萤幕初吻的那一次？
    「我丢了一个初吻，你就还我一个。」他的声音好轻好轻，好看的薄唇微啟……如果这是梦，我想我矜持什么的就可以拋到九霄云外去，直接飞扑了。
    「欸……等一下，」我紧张的结巴了，「你丢得是萤幕初吻，可我的既不是初吻，更不是萤幕初吻啊……」
    老实说，我的初吻早就在幼稚园的时候被同班的男生偷袭走了，十几年的人生里压根没有初吻这种东西。好像也是因为这样，我才活的节操掉满地。
    「不要紧，你还有一种初吻。」他再开口，声音多了一种恶作剧的邪魅，「你跟我的第一次……」
    突然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思考不了了。我……当机了。
    他在我呆滞的注视下，把薄唇压了下来。
    却，方向一转，压在了额上。
    「偿还的时间还没到……只是上次忘了签借据。」他得逞似的起身离开床边，笑的很坏，「刚刚我已经用印了，你别想赖喔。」
    我继续躺在床上，等待重开机。

 EP20、裸露男宿舍之真心话大冒险

    我打包行囊逃回家了，在那天之后。
    因为感觉到有些事情已经明显超出了我可以控制的范围，下意识的只想躲起来不去面对。是，我就是鸵鸟。
    可是其实逃回家住又能有什么差别呢？还不是每天进宿舍当奶妈……真的要逃远，恐怕只能辞职了。但我怎么可能捨得放弃现阶段星途大好的两个美少年呢？更何况脱下衣服还是猛男……我绝对不会说这也在我捨不得的范围里。
    另一个没什么变化的，大概是就是我手机响起的频率吧？
    「你好，我是黎凯乐。」
    「……我是张千。」
    「张千……导演？」一边念完，背脊凉了一半。导演亲自打来，该不会是因为记仇我们拒绝他的角色，要来求偿的吧？
    结果说了半天，却是完全相反的意思。经过那一天差点打起来的插曲后，看着冷眼发脾气走人的欧阳睿，才发现他比他想像中的更适合饰演该剧男一，所以无论如何还是想请他考虑一下演出一事。所以说，导演，你是抖m吗？
    「导演，不好意思，虽然那是非常好的剧本，可是……」导演自编自导的作品，当然要说是很好的剧本，「上次您也听到睿说的了，他……」
    「这部分，不用担心。我把女主角给换了。」
    咦？
    「既然这样，不演白不演。」当我把消息转告给欧阳睿的时候，他是这么回答的。一边不忘对我笑得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知道了，我会跟导演说的。」我咻的转身逃进了厨房，怕再继续待在他眼前，就要出糗了。
    自从额头上被他盖了章之后，感觉就像自己细胞里的某种病毒，结束潜伏期开始作怪了一样。有时看着欧阳睿，即使只有短短一秒，心口就没办法平静，呼吸也不顺畅起来；时常想哭又想笑，尤其是听到情歌的时候，脑海里就充斥着很多不该有的画面。呀，看来黎凯乐这台电脑现在已经中毒了，需要进行彻底的扫毒。
    「努～娜！」向阳的叫声从他房间里飘出来，「上通告的衣服在哪里？」
    待会要进棚录《音乐故事，我的歌》，两个人差不多都该准备换装了。而于向阳老是忘东忘西，活像没有奶妈不行的小屁孩。可能这就是为什么他需要我。
    「在和室。」我边回答边走出厨房，「你昨天已经问过我了。」
    走进练习兼堆放杂物用的和室，把一桿专掛厂商赞助用衣的吊架推了出来，正要推进向阳房间，欧阳睿的房门开了，一掌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先选。」他交代了一声后，便低头开始翻架上的衣服。
    「欧阳睿。」我突然觉得呼息急促了。
    「嗯？」
    「你、的、上、衣、呢？」鼻血君，拜託，今天千万不要露面。
    「正好要换衣服，就脱了啊。」
    此时，另个房间的门也开了，同样裸着上身的于向阳从里面衝出来，拉住了已经抓了几件衣服的欧阳睿的手。
    「为什么每次都是你先挑？」他抢过他手上的某件衬衫，「好看的都被你挑走，不公平。」
    欧阳睿淡定的把那件衬衫又扯回手上，「前阵子你自己一个人上那么多通告，好看的应该也穿够了吧？」
    「我不管，我昨天已经有跟努娜说好了，我要穿这件！」向阳不依不饶的抓着衬衫的衣角，转头看我，「对不对，努娜？」
    听到他这样问的欧阳睿跟着转头看我，两个人看到我摀着鼻子的动作都是一愣。
    「……穿哪一件都可以，赶快穿好就对了。」我决定果断放弃搅和他们抢衣服的戏码，转身躲进厨房洗碗去。
    我为什么可以同时那么幸福又那么不幸呢？无解。
    「hello大家好，欢迎收看今天的《音乐故事，我的歌》。」主持人和暖的声音在掌声过后开场，「身为人气偶像，脸蛋总是让人留下印象的第一要件。但是要能在演艺圈里屹立不摇，实力绝对是不能缺乏的关键。能歌、善舞和绝佳演技，一直是这个团体给人的印象。各位观眾，让我们欢迎redsun。」
    接着又是一阵掌声。我站在摄影棚的角落，看着录影进行。先是简单的寒暄，接着主持人话锋一转进入了访谈，问了几个基本的问题之后，访谈的焦点放在了欧阳睿身上。
    「前阵子在高校演唱会上的熄灯事件，放眼五年来的演艺圈也是难得发生几次，我想观眾们会很好奇，在看到台下歌迷把手灯熄掉的瞬间，心里是怎么样的感受？事后又是怎么调适的呢？」
    从接到通告当下被告知当天访谈的问题不会先公布时，就知道这个节目不简单，这么大的话题当然不会轻易的放过，有一种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的感觉。回想起当晚的画面，鼻头还是会酸。
    「其实，在上台之前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欧阳睿一派轻松的坐在沙发上，脸上掛着淡然的笑，「甚至我还想过，最坏的结果就是观眾直接离场……最后虽然全场熄掉了手灯，但至少他们人都还在现场，我认为这是一个歌迷在等我解释的暗示。」
    「那当时为什么选择了不解释，而是坚持完成表演？」
    因为经纪公司封口，这就是答案。但是这样回答就是挖坑给陆竞宸跳，显然不是很明智的做法，我想欧阳睿自己也知道。
    「很简单，我相信日久见人心。」他回答道，一样是淡淡的笑。这么充满信念的一句话，不但避掉了关乎公司形象的答案，也把对粉丝的信任表露无遗。等到播出时，粉丝还不死心塌地的爱他一辈子吗？
    「那位高中生在事情过了这么久后，终于出来澄清的时候，感觉是怎么样的？」
    「其实，我很讶异她会愿意出来澄清。毕竟当时舆论已经是一发不可收拾的情况了，选在那个时候出来，不免会受到很多的注目和质疑……」他换了一个坐姿，在镜头里侃侃而谈，「当然心里很感激，因为没有她的澄清视频，这件事情不会结束的那么快。」
    我听着听着，回想起了那一天约她出来的状况。
    欧阳睿其实不知道，女高校生白语一开始是非常排斥跳出来澄清的。就如他所言，她还只是个高中生，害怕被所有关注这件事情的人注目和质疑，甚至也害怕，错过了最佳时机的澄清，会不会被歌迷集体指责她为何不早一点出来说清楚。种种疑虑和担忧，导致她一开始是一口拒绝我的要求的。
    嗯，你问我后来呢？
    后来是长达好几个小时的说服过程。施些小恩小惠无法避免，但我相信既然是歌迷，自然不可能忍心看着欧阳睿被误会后，一直这样被封杀下去。如果搞的欧阳睿息影了，疼的最终还是歌迷的心。所以其实，苦肉计才是说服的关键。
    「好的，那在进入下一段音乐表演之前，最后的一个问题想要问两位，」主持人抽换字卡后露出微笑，「能有今天的成就，最想感谢的人是谁？」
    「现在经纪公司的老闆。」向阳说。虽然我有些嗤之以鼻，但仍不意外他的答案。「毕竟上一间公司倒闭之后，我是真的一度对演艺之路心死的。没有现在的老闆，就没有今天的我。」
    那是你自己争气啊。我在心里愤慨的大喊。陆竞宸绝对只是认为你能替他赚钱而已，什么看你可怜、捡你回家这种事，都是被美化过的故事。
    「爸爸。」镜头切到欧阳睿，他简短而肯定的一答，现场一片静默。
    和他共事够久的工作人员或是追他够久的歌迷，都知道家事一直是他的禁忌，不曾在任何场合对任何人谈起，今天却主动说了出口。
    「我之所以入行、之所以走到今天，都是因为我爸爸。」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隐晦，像是什么参不透迷雾。
    主持人看欧阳睿像是不想多说的样子，便没有继续追问，简单做了个结尾后，导播让现场先休息20分鐘。
    录影过程里被我保管在手里的欧阳睿的手机，碰巧此时震动了起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差点没吓得把手机丢出去。陆竞宸这个时间点打来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收到线报告诉他，欧阳睿在节目上并没有把他当成能有今天成就，最感谢的人吗？
    「执行长，我是凯乐。」看了一眼舞台，他们两个都正在为了下一段表演调着吉他，这通电话怎么想还是必须我来接。「睿现在正在录节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转告的吗？」
    「那正好，我这边刚才亲自接洽了一个案子。案主是我业界的老朋友了，要请睿接拍一个沐浴乳的广告。」陆竞宸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广告主砸了不少钱，叫他要好好拍，就说是我说的，帮我转告他就好。」
    掛了电话，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沐浴乳广告，这不就代表着一定会裸着身体的哪了吗？总不可能，穿着衣服拍吧？
    陆竞宸身为老闆，有可能比我还不清楚欧阳睿接拍不露点的坚持吗？

 EP21、真相大白之泪水的温度

    这半年以来，已经是我第三次跟着欧阳睿衝进公司找陆竞宸算帐。而这一次终于不负眾望的，把陆竞宸的门板给踢凹了一块。
    看来一场轰轰烈烈的争吵是避不了的了，我缩在门外，没有选择跟着欧阳睿一起衝进去。赚钱有数，性命要顾。我还想保我的饭碗啊。
    欧阳睿盛怒之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没有把门摔上，我躲在门外，可以清楚地听到里面的对话。
    「那种案子，我没有办法接。」声音温度降到冰点的欧阳睿先发制人。「签约的时候我就说过，我只愿意靠歌声成名，绝不会为了钱而脱掉身上的衣服，当时，你也答应我了不是吗？」
    一向对歌声自视甚高的欧阳睿，认为自己不需要靠脸蛋和身材来引人注意，或许成为唱跳歌手出道，就已是他的极限了。
    「答应过你，有吗？」陆竞宸的声音带着笑，那语气听着却让人不太舒服，「抱歉，我这个人比较健忘，我只看合约上白纸黑字的写了些什么……里面似乎不曾限制帮你接案的尺度？」
    欧阳睿安静了一阵子，而我心里大概猜到了七八分。以陆竞宸这奸商个性，当初为了签下欧阳睿，对自己不利的条件肯定只是口头答应几句，到了合约上却连影子也见不到。初出茅庐的欧阳睿，当年才19岁，是能懂什么？
    「合约上倒是写明了，你要替公司赚到净利两亿，才有可能赎回你爸爸的地，这一点你没忘吧？」陆竞宸接着说。
    ……嗯？案外案吗？
    「那你倒是告诉我，这两年来我到底替公司赚了多少？」欧阳睿冷笑一声，「每次要求你公开帐目，到最后却都没有下文？」
    「你认为你赚得够多了？」陆竞宸的椅子发出了怪声，可能换了个姿势，「你是赚得不少，但第一年，公司也没少栽培过你。再扣掉你出专辑的成本以及行销费用，离两亿确实还有段距离。你若真的想看报表，我不介意，只怕伤了你的自尊心。」
    陆竞宸的语气没来由地让人生气，我都快想踹门进去了。
    「那又如何，」碰的一声，大约是欧阳睿的手打在桌子上，「给我足够的时间，总有赚到的一天，你不需要急着让我去卖肉……」
    不要说欧阳睿不想卖肉，身为经纪人的我也不捨得把只属于自己的风景公诸于世啊，都给人看了我的特权在哪里？
    「我不认为那是卖肉，我反而认为适当曝光对你的星途有所助益。」陆竞宸的商人本性显露无遗，欧阳睿在他眼里只是个商品，「谁会嫌自己太红？更何况，这样的没什么成本的高价码，可以加快你赎地的速度，不是更好吗？」
    听到这里瞬间有些懂了，原来这就是为什么一向乖张的欧阳睿，却总是轻易的就被陆竞宸说服。原来是被人握着把柄，不得不服。
    「如果是这样，我要求开诚布公的合作关係。」欧阳睿再度开口时，已经冷静不少，「如果你希望我专心帮公司赚钱，就必须让我信的过你。」
    陆竞宸沉默，商人性格促使他思考着其中的利害关係。
    「你想要开诚布公，可以。」语气里带了点笑意，「晚一点我就让会计把损益表寄给你，顺便把这两年来你对公司可能有的疑问一一解答了，从此以后，这个合作关係就是完全透明化，什么都可以商量。」
    透明化听起来好像是好事，可不知怎么的，我隐隐有股不祥预感。
    陆竞宸接着洋洋洒洒的说了几件欧阳睿听在耳里可能不会很舒服的事，包含推人事件之后，官方回应和媒体风向的操作，其实都是他在幕后经手；而前阵子方以薰在拍摄mv时的假戏真做，也是他为了让緋闻炒热专辑话题而默许的行为。桩桩件件，都做的高明不留痕跡。
    「这两年来，公司似乎把你保护的太好了些。星途顺遂却反而让你自满，所以从今年起，我代表公司送给你这一连串的震撼教育，希望能让你时刻记住：没有公司、没有我，你欧阳睿，什么都不是。」
    即使只是站在门边偷听，我也完全能体会欧阳睿现在心里会生出多少不满、挫败和不服输。他是这么的骄傲，前阵子的低潮他是怎么挺过来的，现在却被告知原来彻头彻尾，他都是被自己公司的老闆给算计了。
    本以为，这部关乎商场勾心斗角的闹剧，会在陆竞宸得意的语气中画下句点，但别忘了，彩蛋什么的，总是留到最后才会出现。
    「最后一件事，我想你或许会为此恨我一阵子，但相信未来等你大红大紫了，会回头感谢我。」陆竞宸开口把最后一颗未爆弹给扔了出来，「两年前签下你的时候，言唯曦并没有抢走你的经纪人。当时的人事调动，是我一手安排。」
    如果说人人都有不能被触碰或提及的一个地雷，现在陆竞宸踩在脚下的，正巧就是欧阳睿的地雷。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因为，凭我在演艺圈多年经验告诉我，身上带着恋爱包袱的人，没有红的可能。」陆竞宸那张冷酷的嘴，怎么什么都能说得出口？「这个方法虽然狠了点，但不仅能除去你身上的包袱，又能让你为了报復而拚了命想超越言唯曦。我个人是觉得很划算。」
    于是欧阳睿两年以来一直以为的世界观，在短短半小时里被彻底翻转。看着他面无表情的从陆竞宸办公室走出来，我突然觉得这难道是真实版楚门的世界吗？陆竞宸就这样，操作着欧阳睿的人生，无声无息的让他走上巔峰，却又摔回谷底。
    车子刚在宿舍的地下停车场停好，一路上没说过半句话的欧阳睿即刻开了门、下了车。我提着包包小跑步跟在他后面，却看着他走着脚步突地一顿。
    看着他的纠结，心里难受的紧，忍不住开口唤他，「……睿？」
    他恍若无觉，却突然毫无预警地举起右拳往一旁的方柱狠狠揍了下去。
    随着指节撞上硬墙所发出的闷声，感觉自己的心口也被划开一刀般，我疾步上前把他的手从柱子上拉下，就着昏暗的灯光一看，已然血流如注。
    「你在干嘛？」我气急败坏的大叫，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你不开心也不要伤害自己啊！」
    他只缓缓地把受伤的手从我掌心里抽离，很慢很慢的转过身去。
    「不用……管我。」然后他这么说着。说完了，便逕自迈开脚步走向电梯。
    可是那个背影，看起来是这么的需要安慰和保护。
    今天就暂且，让我脑补一回吧。
    几乎是决定的瞬间，身体就跟着动了起来。
    我追上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张开手，从他的身后连同他的两隻手臂一起，紧紧的圈住了。感觉的到，他顿了一下，却，没有挣开来。然后，是极轻微不易察觉的颤抖，从他身上传来。
    「欧阳睿……」开了口，却不知道此时此刻，该怎么安慰他。
    「我……」他的声音嘶哑着，滚烫的眼泪就这么滴在我环抱他的手上。「我不甘心……」
    停车场一片寂静，只有细细碎碎的哭声。有他的，也有我的。

 EP22、萤幕首脱之你们不许看

    在那之后，好几个日子夜不安寝，经常天还没亮就惊醒过来。反覆几次之后，才知道自己是被痛醒的。
    心里的某一处，那个属于欧阳睿的位子，会痛。
    清晨又是满额冷汗的在床上睁大了眼，瞥了瞥手机萤幕，是天正矇矇亮着的清晨六点。前一晚失眠，直到三点才浅浅的睡下，而这个时间却醒过来，不知道是醒个什么意思的……下午一点要带欧阳睿去拍摄万恶的沐浴乳广告，感觉会是场硬仗，如果我选择不睡回笼觉，那就肯定是找死。
    手机微微震动，是短讯的提醒。翻起手机看向萤幕的瞬间，心跳漏了一拍。
    『醒着？睡着？』是欧阳睿。
    凌晨六点为什么传这种感觉在问废话的讯息呢？这个时间当然是睡着啊。
    啊……我又为什么会看到这个讯息。
    来不及解锁手机，又是一阵震动。
    『虽然不太可能醒着……』
    接着，萤幕刷下一条讯息：乌云睿向您传送了图片。
    止不住的好奇心，本来应该装睡的我，把萤幕解锁了。
    点开了他传来的图片，看似是一张风景图，一片平坦草皮配着几棵正红的枫树，一副很适合安家的样子。只是传这个干什么？
    「？」
    『……我吵到你了？』
    「没有我本来就醒着」
    很有默契的跟你一样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间会醒着。
    「那图是？」
    『我爸说，那里要盖一个音乐之家』
    『给喜欢音乐的年轻人练习和表演的地方』
    「是那块你要赎回的地？」
    『恩』
    那一块地，被他爸爸买下后不久，公司就出现营运上的危机，几个投资商看情况不对，纷纷撤了资退场。眼看公司就要倒闭，不想欠下一大笔债务就只能选择卖了地。当时的买主就是陆竞宸，知道对方急着卖地变现，更是毫不羞耻了把价值两亿的地皮砍价一半以上才买下。大动作买下地的陆竞宸受媒体採访时表示，会把公司计画成立的偶像育成中心兴建在此处。
    两种结果是一样的，但是动机却大大的不同。一个是栽培，一个是商业。
    卖地的钱在还掉公司倒闭的欠款后，事实上也所剩不多了，并不足以支援他爸爸开啟新的事业。认为自己一无所有的他，渐渐终日消沉在家，甚至患上忧鬱症，最后从位于10楼的自家阳台一跃而下。那一年，欧阳睿刚满18岁。在地下乐团磨了一年后，亲自把履歷交给了陆竞宸，从此开啟赎地之路。
    听着听着，心口又揪了起来，已读了讯息却迟迟不知道该回些什么。不会安慰人一直是我的罩门，遇到别人诉苦我向来就只有陪掉泪的份。
    『你在哭？』跳出的新讯息，让我一愣。
    「你怎么知道……」
    「你在我家装针孔？」
    『关于你的事，这一点把握我还是有的』
    带着泪的眼放空了一下。为什么，明明只是冰冷的文字讯息，却还是能让我心跳失速？
    「你可以的」
    隔了好久，打打删删了好多次，最后还是只说的出这个。
    『可以什么？』
    「拿回你爸爸的地」
    这下换他已读后沉默了。
    因为实在是等的太久，我拿着手机渐渐瞇上眼，睡着了。
    再醒来已经上午十一点半，太阳把客厅晒的像烤箱一样热。我随便洗漱后便出了门，开车去载欧阳睿。
    到了片场，照例是拿着名片到处寒暄。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老觉得今天片场来的人特多，关係也特复杂。代理商的行销和业务都到场也罢，连客户端的襄理和主任也来了。以往这么大阵仗慎重对待的，都只有微电影规格的片场才有可能。
    敢情……大家都是来看欧阳睿「萤幕首脱」的吗？
    看着四周投射而来的眼神，我把欧阳睿拉进梳化间锁上门。
    「你紧张吗？」化妆师正帮他瞄着防水眼线，我在旁边来回踱着步。
    「不会，」他的声音听来的确不紧张，「我看你好像比我紧张？」
    老是这样，皇帝不急急死经纪人。这傢伙第一次萤幕前上空应有的娇羞到哪里去了？
    「我怕你一脱，全场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意淫你了。」包括我在内。
    完妆，他站起来伸手解掉身上衬衫的腕扣，「很好啊，表示我还是有行情的。」
    ……你没行情也说得出口，要别人怎么活啊？
    当他终于光溜着上身，只裹着一件牛仔裤走回片场时，瞬间可以感觉的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那目光的温度这么炙热，走在旁边的我都觉得快烧焦了。
    你们这些变态，不要乱看啊！可惜这种警告都只能在心里的小剧场喊喊，表面还要装的若无其事的，拿着毛巾退到一边，看他走进片场里拍摄用的浴室。
    其实沐浴乳广告很简单，怎么拍都是洗澡，也拍不出个什么新意，致胜的关键就在于男主角选的是谁。
    摄影机一开录，大量的水花从他头顶撒下，于是欧阳睿就着墙，开始表演洗澡。泡沫先是从头上抹到脖子，接着是胸口到腹部，再转身拍背部的特写，最后，让水一次冲净，甩甩头，给镜头一个清爽的笑。
    可恶，这欧阳睿洗澡就洗澡，这么搔首弄姿干嘛？以后再有这种案子，我一定要求清场！不对，是我再也不让他接这种案子了。
    第一卡明明就很完美，导演却不知道是帮现场的人谋福利还是怎的，硬是要求重拍了三次，要他做出不同的感觉。一听到导演喊出了收工，我抓着大浴巾衝上前，把欧阳睿裹了起来，动作太急，惹的他发笑。
    「你干嘛？」不怀好意的笑看着我，「因为我被大家看光，你吃醋了？」
    我绝对没有，绝对。
    「……我是怕你感冒。」
    笑而不答，用那种看穿一切的眼神望着我。可恶的欧阳睿……
    「睿，今天辛苦啦。」导演的声音从背后冒出，我松开裹着欧阳睿的手，躲到一边去。
    「哪里的话，託导演的福今天才能这么快收工。」
    「你身材这么好，怎么以前不接这类型的广告啊？」幸好导演是男的，否则在他伸出手抚在欧阳睿二头肌上的瞬间，我应该已经衝出去杀人了。
    「谢导演，我不爱譁眾取宠，这应该也是唯一的一支了。」
    这就是天下的欧阳睿。总觉得他有所坚持时候的模样，特别吸引人。
    可惜他的脸帅归帅，看了却不会饱，肚子饿了还是要进食。收工后一起草草吃了麦当劳，两个人脸上都出现倦容。
    「你看你，睡觉不睡觉，打呵欠了吧。」回程车上，上下眼皮急欲相亲相爱，我打算速战速决，载欧阳睿回宿舍后再飆回家补眠。
    「你还不是一样，刚刚吃薯条吃到睡的是谁啊？」我专心看着路况边回嘴，不知道被他瞪了一眼。
    好不容易回到家，衣服什么的都不想换了，筋疲力竭的倒在床上……傍晚七点，这样一路睡到隔天早上似乎刚刚好，我解锁手机，把状态改为勿扰，设定完正要关上，瞥见右下角的line有两则未读讯息，顺手点了开。
    上午06:36欧阳睿
    『把地拿回来是一定要的』
    『但我要你陪着我』

 EP23、歪打正着之节操贞操还是体操

    「努娜，我做错事了，你骂我吧。」电话那头传来哭腔。
    我左肩把手机夹在耳旁，双手忙着清洗刚才买回家的生菜。
    redsun在电台的专访行程早早结束，我把两人餵饱后送回宿舍，回家路上随便买了生菜和水果，打算就这样解决晚餐。刚进门没多久，就接到向阳打来的电话。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完全听不懂。
    「我说溜嘴了……」
    「说什么？跟谁？」
    「就是，我不小心告诉睿，」向阳的声音吞吞吐吐的，「那个粉丝之所以会拍澄清视频，是你去拜託她的……」
    ……欸？
    我用围裙胡乱抹乾了右手，把手机抓下来贴在另隻耳上，「等一下，这件事情我没跟人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就，不小心翻到了粉丝团的讯息啊……看了里面的对话纪录，」向阳迟疑了几秒，「粉丝团的权限只有我们三个人有，不是我、也不可能是睿，那就是努娜你了吧？」
    我叹了口气，在心里骂自己几百遍。我果然还是太粗心了，这么重要的线索也会忘了删除……亏我还闷在心里不敢讲了这么久。
    天下的欧阳睿，自尊心比天高，如果知道我背着他偷偷去和粉丝交涉，只怕曾经在电视上自信满满表示「日久见人心」的他，会觉得面子掛不住而想杀了我。
    「……向阳，你要害死我是吗？」难得我的声音这么低沉。
    「努娜～」向阳被我的语气吓到，「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听了之后有说什么吗？」关心一下结果比较重要，希望他没生气……
    「他什么都没说，只冷着一张脸衝出门了。」
    背脊凉了一半，心下不好。「他去哪？」
    「我不知道……」
    欧阳睿这傢伙，要生气不会在家生气就好了，要是出门又撞上粉丝，被围堵个不得善后，明天早上又要见报了。
    掛断了向阳的电话，立刻又拨出去给欧阳睿，心里祈祷他不要跑得太远才好。第一通，没有接。第二通，正在拨号的途中，门铃响了，那种焦头烂额的忙碌感各种不着边际。我到底要先打电话还是先开门？门外的又是谁？我房租缴了啊，房东这时候来按门铃做什么？
    一边夹着手机，一边心不在焉的把门拉开，紧皱的眉头在看到来人的瞬间舒展了。可是，他在这干嘛？
    「嗯？你怎么来了？」我呆愣着把拿着手机的手垂下了。
    「黎凯乐。」欧阳睿冷着脸、皱着眉，站在门口看我。啊啊，又是连名带姓了，这下王盪，他肯定超生气的。
    我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两隻手在胸前摆出防卫姿势。「你、你先别生气，我……我可以解释的。」
    他没说话，只沉着脸上前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充分的表现出他的愤怒。呜呜呜，就算我这么做很伤你的自尊，好歹也是帮你洗刷冤屈的功臣啊……
    「你、你、你手下留情啊！」胆小如我已经吓的把眼睛给闭了，「我怕痛——」
    却，说不出话了。
    欧阳睿抓着我的手微微使力，把我拉向他，接着贴下来的唇截断了我的话尾。
    思考、呼吸和心跳，瞬间全部中断。如果我是台电脑，现在肯定显示为蓝屏。为了能够恢復正常运作，势必是要重开机的。于是我顺从的，闭了眼。
    欧阳睿灼热的气息伴随着情绪縈绕在头脸之间，腰上的手护的紧紧的，像是害怕我会逃走一般，紧贴着的双唇突然蹭了蹭我的。这贴近的触感让我心头一震，整个人软绵绵的，脚下差一点站不住。他似乎发现了我的异状，另一隻手接着贴上腰间揽着我，让我的身体依靠着他的。
    好丢脸。这是第一个想法。
    可这真的不能怪我，从迷妹的角度来看，哪一个跟自己的偶像发生亲密关係时还能镇定的站住脚？一定没半个。
    可是我不是迷妹啊！在心里的小剧场大叫后，伸手抵住欧阳睿的胸口，推开了他。挣开的一瞬间和他四目相接……他眼神的温度，足以直接把我烤焦。满心羞赧地想要避开，却被他拉了回去，把脸按在了胸口上。
    「欧阳睿，你刚才……做了什么？」侧脸贴着他的胸口，可以听到他的心跳，那快速碰撞的频率，跟我胸口的差不多。
    「我？」他的手紧紧按在我的后颈和腰间，「我讨债。」
    「……。」真是醉了，「你要行使债权，要先告知我一声啊，哪有这样的……」
    他轻轻笑了笑，胸口震动，接着垂下头，唇畔擦过我的右耳。再次开口时，语气里已经完全没了笑意。
    「黎凯乐，你知不知你自己做了什么？」严肃低沉的声音离我好近。
    「……我只是想保护你。」
    就算他总是努力装做没事，但是我感觉的到，那一颗早已精疲力尽的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着他身影的每一眼，都只想好好把他拥进怀里。从今以后，不想再让他一个人痛了。
    「我不需要你来保护，黎凯乐。」感觉到他的怀抱更收紧了些，「我要靠着我自己的力量，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他转头，唇畔贴上了我的额发。「而你，只需要负责走向我就够了。」
    我不解地抬眼望着他。
    「不管我在哪，你的眼里只准有我，」那是一种专属欧阳睿的，霸道又专制的口吻，「请你心无旁騖的，走向我。」
    一瞬间，情绪涌了上来，我又毫无道理的红了眼眶。
    「你真的很爱哭。」那双因为弹吉他而粗糙的手，轻轻抚过我的脸，把眼泪都擦去，然后，再一次俯下身吻了我。
    「十一点半了，给留宿吗？」
    事情发生得太快、太多，过去几个小时我和他两个人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千万不要问我，我是绝对不记得的。只知道，一直到十点多才吃到了晚餐准备好的生菜沙拉。
    「你说什么？」我洗着碗，水声嘈杂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从厨房门口探头进来，「我说，已经很晚了，我可以留下来吗？」
    ……这不是死皮赖脸，什么才是？
    「你不怕明天早上从我这离开被狗仔拍到？」八卦杂志不是最喜欢在艺人或緋闻对象的住处守株待兔了吗？
    可不对呀，我又不是緋闻对象。
    「无所谓吧，跟你传緋闻总好过跟其他人传。」他淡定的转身，「我去洗澡。」
    尼玛，说的是什么歪理？还有，谁同意你留下来了吗？
    好不容易善后完毕，一离开厨房就撞见欧阳睿从浴室走出来，半裸着身体只有下半身围着一条浴巾，身后涌出的热气笼罩着他，像是自带的聚光灯一样，他抹乾头发的样子让我看得一愣一愣。
    他抬起头，看着我痴呆的神情，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
    这一夜，节操、贞操还是体操什么的，在我家都没有出现。

 EP24、深山外景之是谁说要坐吉普车的

    又过了几个礼拜的某一天，凌晨三点半被手机闹铃惊醒后，我缩在床上极度后悔昨天居然因为某种程度的害羞而没敢睡在宿舍。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我跳楼。
    翻了几翻还是爬起来洗漱，东西抓了出门去接欧阳睿。
    今天行程的集合时间是凌晨四点半，到了现场后所有剧组人员再搭上专车，往车程五小时的拍摄地点出发。
    公司在redsun出道后的隔年二月，又推了一个刚满20岁的女歌手出辑，今天的行程就是替她完成主打歌音乐录影带的拍摄。为了拉抬新人身价并方便话题炒作，陆竞宸钦点了欧阳睿作为mv男主角。
    新人艺名凌菲，长相和气质都是属于轻飘飘的森林系类型，比起现今充斥浓妆艳抹、宅男女神的演艺圈，算是个受瞩目的新星。为了配合她的主打歌形象，剧组找了人烟罕至的深山作为mv拍摄地点。凌菲是长年居住在森灵深处的精灵，救了意外闯入森林而受伤的人类男子欧阳睿。但人类与精灵终究无法相爱，欧阳睿离开了森林后，失去了所有的记忆，而凌菲则继续留在这一座几乎无人到访的森林里，享受着跟自己寿命一样无尽的孤寂。
    只是深山偏僻难行，不只是视觉形容词而已。为了到达剧组心目中真正人烟罕至的场景，专车开到一半便停在了山腰旁，所有人下车后，望着一旁整排的吉普车发愣。没错，我们要换搭吉普车前往目的地。
    吉普车外观看起来很潮，坐起来感觉却有点糟糕。有些路甚至是车手辗过比人还高的草堆才闯出来的，路程自然颠颠簸簸。我从小平衡感就不好，不太会晕车、晕船，一路摇摇晃晃只觉得脖子好痠；欧阳睿却是白了半个脸，频冒冷汗。
    「没事吧？」看着他这么痛苦，这样的事无论是身为经纪人还是迷妹，都是绝对无法忍受的。用纸巾帮他把汗抹掉后，从包包翻出晕车药来灌他吃了。
    「让我休息一下就好。」他闭着眼，说着侧身就把头倚在我的肩窝。同车的两名梳化对我投以奇怪的眼光。不过也只是借个肩膀，还可以装做泰然自若的样子。
    幸好吉普车的车程不长，吃过晕车药的欧阳睿休息一阵子后，还能如常演出。
    经过三个小时，第一阶段的拍摄告一段落，欧阳睿走到我身边。身上的衬衫为了营造受伤落难的感觉，划破了几个洞，里面的肌肤若隐若现，我下意识伸手帮他拉好衣服遮住。他看着我的动作没说话，嘴角的笑意却很深。
    因为刚在森林里奔跑拍摄的关係，头发上沾了不少树叶和草屑，我让欧阳睿低下头，正准备要替他整理，却被凌菲的经纪人拦了下来。
    「不好意思，可以让凌菲帮欧阳整理头发和衣服吗？」凌菲的经纪人是姊姊辈的，笑着拜託我，「我只是想拍个照当做纪录。」
    乍听起来有点奇怪，不过看欧阳睿没说什么，我垂下手，默默让到一边。
    看着凌菲一边踮着脚帮欧阳睿挑去头发上的树叶，经纪人则是拿着手机挑了角度后拍下了几张照片。其实，画面里的两个人看起来蛮登对的。看着看着，只觉得一股窒息感涌了上来，像要把我吞没一般。我转过身，鑽回车上休息。
    迷迷糊糊的睡了十几分鐘，隐约感觉到有人上了车，把车门轻轻带上了。我一睁开眼，欧阳睿的脸距离我不到五公分，重点是，居然在笑。
    「看来，我家短身是个醋桶呢。」他把双手撑在我身侧，笑的促狭。
    「……谁吃醋了？」我避开他的眼神，转头看了看窗外。突然有点担心，虽然是在车里，可如果谁透过窗户看进来，这姿势，没问题吗？
    他满足的瞇起眼笑了，在我唇上落下一吻。「真可爱。」
    因为他的举动，本来满心的委屈和不甘瞬间瓦解，整个人从防卫状态像是融化一样的放松下来。可是，这好像不是一件好事。
    「欸，等一下、等一下，」我推开他，「你以后不许对着我放电。」
    谁叫我天生属性被虐，抵抗力又低，要是什么事情都只要他笑一个我就妥协，这还有戏唱吗？我只有被压着打的份了，那怎么可以。
    他被我的话弄得糊涂，愣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因为……」妈蛋，我要怎么解释啊？难不成我要回答「因为你笑起来太帅了，会害我犯花痴」吗？
    突然觉得很想放弃人生，为什么这么不争气！
    欧阳睿却也没执着于我的答案，伸手在我头上乱抹了一通。「吃醋就吃醋，但别生闷气。要是不开心就告诉我，我有很多补偿方案。」
    嗯嗯，前面讲的蛮有道理，怎么听到后面觉得哪里怪怪的？
    抬眼看他，只见他笑的耐人寻味，那双眸子像被高速烧得火热的流星，闪着耀眼的光芒。难怪迷妹都特别喜欢他的眼睛，只因为看着那双眼，人生的一切都像得到解答一样，夫復何求？
    不对，这货又在发花痴了！拜託谁都好，可以赶快报警吗？
    虽然我没回话，只是或许表情变化丰富了点，欧阳睿看的很高兴似的，伸手拉住我。「不出来看我拍摄？你现在不是我天字第一号的迷妹吗？」
    我愣……警察叔叔，就是这个人！请把他抓走！
    「谁是你迷妹了？」气急败坏大叫一声，手脚并用地把他撵去了车外。「我在你心里的地位就只有迷妹那个等级吗？好歹我也是经纪人啊！」
    嘴上骂着，却还是心甘情愿的跟着他去片场盯了。想想就算只能看看同步萤幕里他的样子，似乎也是享受的。
    但我还是不会承认我是迷妹的。
    接着拍摄的是人类男子误闯入森林里摔伤后昏迷不醒的镜头，化妆师鬼斧神工的在欧阳睿的脖子上造出一条怵目惊心的伤口，完成后在身体各处擦上血，接着只需要躺在地上像具尸体就可以了。凌菲扮演的精灵会来到他身边，餵他喝下森林的晨露，并寻找药草替他敷伤，直到他转醒。
    拍摄空前顺利的完成。因为是最后一卡，杀青后工作人员都松了口气。远程拍摄最怕的就是延迟，如果没能顺利按照进度拍摄而错过了导演要的光影，要再来一趟可就累人了，费用也会变成双倍。
    「凯乐，」剧组的製片叫住我，脸上掛着准时收工的欣慰笑容，「辛苦了。」
    「哪里，你们才辛苦。」
    「来，这是今天的费用。」製片从手上一叠牛皮纸信封中抽出其中一个，「劳报单和肖像授权也要麻烦你帮我签一下。」
    我接过纸笔，看了看内容没有问题后便签了名。「谢谢你，其实不用这么急，都是公司艺人，回去碰到再给就好了。」
    「那多不好意思，」他收回我手上的几张纸，把费用交给我，「你们欧阳那么红，只怕要碰到也不是容易的事了。」
    正还想客气的寒暄几句，身后传来尖叫声，接着就是一阵骚动。
    「欧阳，你没事吧？」听到有工作人员这样大喊，脑子当下白了。
    挤过了人群，只看到凌菲跌坐在地，脸上明显是受到惊吓的表情。欧阳睿立在一边，右手平举在胸前，衬衫袖子紧黏着他的手臂，上面一片红。我呆看了两秒，才发现那不是伤妆，而是真正的伤口。几个工作人员正围着他协助止血，也派了人回车上拿医药箱。
    「怎么回事？」其中一个工作人员的声音。
    「凌菲刚才站在斜坡上的那颗石头有点松动，把人滑了下来，欧阳刚好在底下就伸手接了，只是太突然，手磨过了旁边的碎石。」另一个工作人员的解答。
    我看着一群人围在他身边，觉得自己就算衝上去了也只会碍手碍脚罢了，便动也不动的僵在一旁。只是、只是……
    欧阳睿的眼神突然瞟向我，见我呆站在一旁，走了过来。
    「我没事，」他稳稳地盯着我，眼神释放出安心的讯息，「不许哭。」
    虽然只是小小声的，没有惊动工作人员的注目，但还是瞬间让我冷静了。
    我觉得我会开始放不下，那个任何时候都以我为重的他。

 EP25、漫天緋闻之成人不打勾勾

    欧阳睿手上的伤不严重，严重的反而是别的什么事。
    光是我从厨房走出来把早餐放到餐桌上的短时间里，手机的讯息提示就至少响了五声，从口袋里抓出来正要已读，电话就进来了。又是一个没看过的号码，看了心里各种焦虑，一气之下关了机，随手往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向阳那儿一扔。
    「向阳，这手机把电池拔了丢到窗外去。」我一边把碗筷摆好，一边说。
    向阳把腿上的我的手机拿起来看了几眼，「努娜，你这支是苹果，电池又不能拆……我可以帮你丢出去，只是，外面的记者会捡到喔！没关係吗？」
    我手上一顿，「我只是说说。你帮我藏起来就好。我今天都不想看到它。」
    「喔。」他耸耸肩，把我的手机带回他房间去。
    我顺手捞起装了一人份火腿、蛋和松饼的盘子，另一手拿着现榨香蕉奇异果汁，走进欧阳睿房里。
    他一早就醒了，正在电脑前玩着对我来说天书般的作曲软体。明明受伤了还不安分，两隻手飞快的操作着滑鼠和键盘。
    我把他的早餐摆上桌，无奈的叹了口气。「欧阳睿。」
    「嗯？」滑鼠忙着点，只简短的回了一个字。
    「你的手还没好，就不能消停一两天吗？」虽然只是皮肉伤，但面积不小，动作拉扯时应该还是会痛的。
    「又不影响。」他按了最后几下、存了档，转身看我。「黎短身。」
    「干嘛？」我一边捞起他扔在地上的几件衣服，又顺手折起了棉被。
    「外面都是记者，不然你出去澄清一下？」
    没好气地转头瞪他，「……澄清什么？」
    「澄清你才是我女友啊。」
    心跳漏了一拍，手边的动作停住了。但瞬间又觉得自己的反应很蠢，忙把魂拉了回来，「……你今天没吃药？不要乱说话。」
    转头继续摺衣服，下一秒，他整个人从背后贴了上来……太糟糕了，这个姿势。
    「我哪里乱说话了？」这话是在我耳边低低说着的，靠近的触感像电击一般，瞬间让我从耳朵麻到脚趾。
    我躁红着脸转身，把欧阳睿推回椅子上坐好，「吃早餐，不要发神经。吃饱了帮你换药。」
    他动也不动，一脸邪魅笑容的看着我，「我手受伤，餵我。」
    我的眼扁了，脸也黑了。「……刚才看你操作滑鼠明明好好的。」
    「哪有，我会痛啊。」说着装无辜的把手伸给我看，裹着伤口的纱布的确是可以看到佈满零星的红点，似乎是因为他照常使用滑鼠的关係，让伤口渗血了。
    ……我心软，我没用。心不甘情不愿的拉了一张椅子在他旁边坐下，「……你会痛，我也会痛啊。」
    「黎短身，你在碎碎念什么？」
    「没什么。看在你刚刚说的话让我有点开心的份上，就餵你这一次。」我用叉子把荷包蛋切成几块，叉起其中之一递到他嘴边。
    「嗯？什么话？」他像个被服侍的大少爷，霸气外漏的坐在椅子上，一边玩手机一边咬下我送到他嘴边的食物。
    其实还能是什么话？我忍住嘴角上扬的衝动，不回答。
    今天一早起床又再度被粉丝团留言、媒体询问和新闻报导给轮流淹没，八卦杂志封面耸动的一行标题：「天团成员欧阳睿狠甩方以薰秘恋小师妹」似乎又像手榴弹一样把大家的理智和冷静给炸了。其实我偷偷翻过，里面刊的照片就是凌菲经纪人昨天询问过我的那几张，另外有的是凌菲从坡上摔下时，欧阳睿伸手救援的画面。报导指称欧阳睿为了保护凌菲，受了不小的伤，证明两人感情打的火热。看来看去，要说我心里的不舒服，多少有一点，只是，这手法怎么看怎么熟悉……为了捧红公司新人，陆竞宸也算是无所不用其极了吧？
    到这里，想笑的感觉淡了淡。
    其实在我丝毫没有迟疑的喜欢上欧阳睿时，就应该要有自觉，跟艺人恋爱会有多见不得光。不管是在他被媒体询问是否有对象的时候；还是跟其他女艺人传出緋闻的时候；甚至是连我自己被亲友关切的时候，都只能保持沉默。这种沉默，让人有点鬱闷。
    想的太入神，完全忘了我正和欧阳睿面对面。或许是发现我的表情有异，他没有张口咬下送到嘴边的火腿，等我发现时，手已经在空中举了好几秒。
    「想什么？」他的眼神有点不妙，我愣愣看着。
    「……没什么。」摇摇头，我重新把叉子递到他嘴边，示意他张嘴。
    他无奈叹了口气，抢走了叉子放回盘里。「黎凯乐。」
    嗯，好。连名带姓这样有吸引到我的注意力了。「什么事？」
    欧阳睿慢慢前倾，左手抚上我的脸颊，而他的额头轻轻贴上了我的，距离好近、好近；他的眼神异常认真，直直地望着我好像要把我看穿一样。
    「黎凯乐，难道你就不能相信我吗？」他说。
    就是这一瞬间，周围安静的，能听见我自己的心跳声。
    「为了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这类型的緋闻只会越来越多。」他说话吐息拂过我的脸颊，「陆竞宸是不可能放过这种曝光的机会的。」
    我轻轻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所以，」他抚在我脸颊上的手轻轻用力，「把你的心武装好。从今天起，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许你为了那些事难过。」
    他的话，撼动着我。
    「做得到吗？」他把距离稍稍拉开，笑着，「能答应我？」
    我愣愣地盯着他看，花了一点时间消化他所说的一切，然后，慢慢的把右手小指伸给了他。约定事情，不都要打勾勾吗？
    他失笑，「几岁了，还玩打勾勾这招？」
    他抓着我的手，把我的掌心摊了开，然后拉去放在他的胸口贴着。他的心跳声，就这样，稳稳的传了过来。
    「成年人就该用成年人的方式来承诺。」语毕，我的嘴又没空说话了。
    晚上十点多，楼下的记者不曾散去。眼看不是适合回家的夜晚，我跟向阳要回了手机，鑽进一直以来都只有我留宿的客房，趴在床上打滚。刷着脸书的动态页面，娱乐新闻怎么刷都是欧阳睿和凌菲的緋闻。想起他早上说的话，乍听之下的确让人小鹿乱撞，但是冷静下来想想……要我不为了这些传言难过，还不如杀了我。
    我伸手在手机萤幕上按来按去。这时候就会很庆幸脸书有一个好用的功能叫做「我不想看到这个」，几秒之后，版面清洁溜溜，不用再看到任何关于緋闻的消息。我真是太机智了。
    心满意足地继续下刷着朋友的动态，突然，脑中一片空白。
    那是一张照片。里面的女生坐在椅子上面对着镜头，手里抓着叉子伸向镜头上方，而抓着叉子的手还被另一个人的手给握住了。虽然，照片里的女生嘴巴以上的部位都没有拍进去，可是……
    见鬼了，那个人不是我吗？
    我晕呼呼地把照片缩小，发现贴文的人是欧阳睿。八小时前他上传了instagram然后同步到脸书上。照片上文案只有一行字。
    「等着我。」

 EP26、八个月后之演唱会的早晨

    于是时光飞逝。
    就这样等着等着，迎来了redsun出道一周年的纪念日；接着欧阳睿出演男一的校园偶像剧《双面校草》杀青，由于观眾的反应很热烈，张千打算再找他合作下一部作品；公司趁着偶像剧完结时让redsun强势回归，推出了第二张专辑，又打铁趁热的举办了vip见面会。当然，近距离和粉丝互动这种事全都交给没架子的向阳，至于欧阳睿只要负责耍耍帅就好了。
    八个月过去了，最近正忙着准备redsun的亚洲第一次巡回演唱会，再加上接踵而来的通告、拍摄，我忙的分身乏术，在一次因为过度劳累而昏倒、被送进医院吊点滴后，欧阳睿又再次愤怒的找上了陆竞宸，总算是让公司派来一个菜鸟经纪助理，帮我处理一些比较琐碎的杂事。
    在此之前，生活已经过的无念无想，每天睁开眼后第一件事就是工作，闭上眼前最后一件事还是工作，完全挤不出时间去关心任何其他的事情，回到家里就只想躺床让自己昏睡个几百小时。
    在这样千篇一律的生活里，唯一能让我有那么一点还活着的存在感的，大概就是欧阳睿的私人instagram了吧。
    曾经开放给粉丝追踪的他，某一天突然把帐号锁成不公开，然后清掉了所有的追踪者，只留下几个信得过的好友，接着每天默默传了照片上去。起初，很少用instagram的我，即使追踪过他了，也几乎不曾注意他都发了些什么，直到有一天他用讯息把网址传了过来。
    『？』
    『这什么？』
    那一天，结束了满满的日程回到家，又饿又累。早上还为了女导演藉口拍摄、吃欧阳睿豆腐的事情，把一整天心情都搞差了。
    『这是礼物』
    『今天的事不许放心上』他回传道。
    其实一开始会回问，只是想确认这网址不是诈骗或病毒。看了他的回覆，我没多想就点了进去。一瞬间，眼泪差点没用喷的。
    整个帐号里满满的照片，都只有一个身影。那是我。
    原来他瞒着我偷偷记录下了，我们一起经歷过的这些日子。照片里，多数是我正在工作的身影，有时候，也会有他自己入镜。
    『谢谢你』
    想说的话有很多，却还是只回了这个。
    我没说的是，那天晚上滑过了一张张照片，眼泪怎么也停不下来。其实关于内心的情感，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很能忍耐的人，如果把委屈都往肚里吞了，那就势必需要有发洩的时候。
    在外人眼里，我们还是艺人和经纪人的关係，顶多是这个艺人看起来比较依赖经纪人罢了。除了同住在一个屋簷下的向阳，谁也不知道。大概这就是身为经纪人的优势，和自己的艺人一起出现在任何地方，都不会被怀疑。想到这一点，却总是没办法让我高兴起来。
    宿舍和室那半掩的门内飘出了一阵歌声。我把餐桌整理乾净，碗也洗好了之后走到向阳的门前，探头进去发现他已经睡了。关上门，不让那阵歌声吵醒他，接着转头走进和室。
    欧阳睿正在进行激烈的舞蹈动作。我听了几秒，似乎是演唱会上的solo曲目。见我走进来，他笑了笑，拋过来的眼神仍是拥有让人心跳暂停的能力，我恍惚了一下，找个角落坐了。
    明天就是亚洲巡演首站台北场的第一天。没有想过做事情这么两光的自己，居然也可以陪他们走到了站上国际舞台的这时候。想着一方面高兴，一方面也有点沮丧。欧阳睿继续这样走红下去，那我这个做地下情人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呢？
    无解的闭上眼，一阵疲惫像海浪一样袭上来，我困倦的放任自己睡着了。
    再一次睁开眼，直觉的发现自己应该是已经睡了一个晚上。额头感觉到一阵微微的气息规律地扑上来。眼睛适应黑暗后，才发现欧阳睿和我面对面睡在同一张床上，他的唇轻轻的抵在我的额头上，胸膛规律的起伏着。
    大概是昨天在和室里睡着后被他抱进房的吧。虽然我完全睡死，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怎么发生的，但光是想到那个画面，终究还是会脸红心跳。
    幸福感像是正在充气的气球一样，瞬间涨满了我的心脏。我微微仰起头，对上他那双薄唇，很轻很轻的印上一个吻。还没来得及离开，只见他被我惊动似的睁开了眼。
    我发窘了。很不好意思的把黏在他唇上的嘴给拔了下来，把自己蜷缩成球。
    「你刚才干嘛了？」距离仍近的我能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膛的震动。我的头埋在手臂里，没敢抬头看。
    「……没干嘛。」
    听见他的轻笑，然后我护着头脸的手，被他微微使劲的拉开来。还以为他要对我进行例如搔痒之类的恐怖报復，没想到他只是把手伸过我的后脑，让我的脸贴在他的锁骨和胸膛之间，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我的头发，像是安抚着什么。
    气氛安静而间适，只有房里冷气马达运转的微响。
    好希望时间停在这一刻，把这个时候的我们，封印在一幅画面里，永不改变。
    手机又煞风景的震动了。我叹了一口气……就不能成全一下我吗？我的心愿很卑微，只要让我能在这张床上多躺一下就好了。跟他一起。
    翻开讯息，发现是陆竞宸，瞬间从昏睡状态清醒过来。我从床上坐了起来，准备爬下床。
    欧阳睿伸手拦住我，一双乌黑的眼带着笑意看我。
    「老头又想干嘛了？」他问。
    我摇摇头。讯息里只叫我立刻进公司，没写其他的。
    「载你去？」
    我看着他懒洋洋躺在床上的样子，发现自己对他的声音还是一点抵抗力也没有，如果再加上那双紧紧盯着我的眼眸……我是鱼，就算明知道会上鉤，还是好想去吃那个出现在眼前的饵。
    紧要关头，我把眼睛闭了，断了自己的念想。
    「不用啦。」我把他的手拉起来，放回被子里，「你没睡饱就倒嗓，巡回演唱会可不能出这种差错。」
    进了公司，以为陆竞宸要交代我和演唱会相关的事。他却只是不发一语的盯着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呃……」我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不安了起来。「执行长有什么事吗？」
    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笑容里带着一点愤怒的成分，看了毛骨悚然的。紧接着他把桌上的笔电萤幕转向我。眼睛一对上萤幕里的电子邮件画面，我背脊凉了。不是半截，而是全部。
    寄件者不明，只寄给了陆竞宸一个人。邮件内容没有半个字，却截下了欧阳睿instagram的首页画面，那贴在邮件里面、四方格子里的每一张照片，都是我。
    虽然恋情如我所愿的曝光了，却是以最糟糕的形式。

 EP27、木炭黑到底之说再见的节奏

    看着陆竞宸的笔电萤幕，才发现今天以前的自己，真的很天真。无论是以为可以就这样和欧阳睿一直在一起，或是认为redsun没有我这个经纪人不行的想法，全部都太傻太天真了。
    「你能给我一个解释？」陆竞宸用锐利的眼神看我，嘴角虽然掛着笑容，但却感觉不到一点笑意。
    事已至此，再怎么否认或解释听起来都会像是狡辩，我努了努嘴，鼓起勇气直视着陆竞宸：「我没得解释，事情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他嘴角的笑容变的意味深长，没来由地让我觉得不舒服，「我还以为，在你听说了我把欧阳睿的第一个经纪人、同时也是他女友的那个女孩换给言唯曦之后，你会比较清楚我工作上的喜好，不会笨笨的来踩我的雷，没想到……」
    一时间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我歪了歪头，「……你的地雷？」
    「我指的是，经纪人和艺人谈恋爱的这档事。」他把笔电转向自己，闔上。
    「合约上又没有写不可以。」我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居然就脱口而出，「上一次可是你亲口说的，你只看合约白纸黑字的写了些什么。」
    陆竞宸打量了我一阵，眼神耐人寻味，「的确，我公司跟你们两个的合约里，都没有明定禁止恋爱这件事。不过不要忘了，我的公司，自然是我说的算。」
    ……喂，不带这样的啊！双重标准！
    「别忘了我曾说过，谈恋爱只会阻碍艺人的前程，对他们没有半点好处，」他又恢復了那种在商言商的口吻，「所以基于公司的利益，我有权利和义务就这件事情对你作出处分。」
    我愣了愣。
    我是在一个民主国家吗？从来没有想过，谈恋爱可以作为处分的理由。难道我们是什么小学生，会因为上课偷偷和喜欢的男生传纸条而影响课业，所以要被老师打手心？
    「那，要如何处分？」我问，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底。最坏的打算就是我离职，让他眼不见为净。只是，曾经答应欧阳睿不可以从他经纪人这职位上离开的事，就兑不了现了。
    「根据我对艺人谈恋爱这件事的观点，你认为我应该怎么处分？」他反问。
    ……真是够了。我突然有一种是来这里给他羞辱的感觉。
    「嗯……解雇我？」这是我能想到最坏的结果了。
    「很接近，不过因为我很大方，所以会改用资遣的方式。」他手指敲着下巴，似乎还在思考着什么。「另外，顺便跟你谈个条件。」
    「条件？」难道要被解雇的我，还有任何利用价值吗？
    「我希望你从此后不要再跟欧阳睿有任何来往了。」他对我露齿微笑，「如果要说的白话一点，就是，希望你们分手。」
    我又断线了，脑中一片空白。
    我是员工，他是老闆。如果因为看我不顺眼要炒了我，让我回家喝西北风，虽然会有点不爽，但还是只能认了。可是，现在这是什么？连我的感情也要伸手了？
    「要是，我不愿意照做呢？」感情这种事，没有合约白纸黑字，我很好奇他要怎么约束我。由于垂死挣扎是动物的本能，于是我，挣扎了。
    「啊，这就是我要和你谈的条件。」他眨了眨眼，露出笑容，「如果你不愿照做，我就只好把欧阳他老爸那块地给卖了。你不知道那的地段最近多抢手，好多建商在问了。不知道我如果转手卖给建商，价钱会不会更好……？」
    挣扎过了，还是得死，我就是那隻在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我甚至想不起来我是怎么离开公司的了，只是回过神，发现自己在redsun巡回演唱会的后台待机室。手机里有十几通欧阳睿的未接来电。我瞄了瞄时间，演唱会已经开始一个多小时了。
    墙上的萤幕正在转播演唱会现场的状况。于向阳和欧阳睿两人在台上卖力地唱跳着，现场气氛火热，隔着待机室的门，可以听见外面粉丝疯狂的呼喊声。只是怎么看着看着，突然想哭了。
    原来就是这样的感觉吗，离别？
    曾几何时，于向阳还是个流浪练习生，而欧阳睿还是个讲话讨人厌的欠揍小子，而我，是一个对他们完全陌生的经纪人。一年多了，彼此的生活圈慢慢的变得密不可分。直到现在，好几万人在台下喊着他们的名字，相机闪光灯此起彼落，而他们在舞台上，边进行激烈的舞蹈动作还全程不对嘴的唱完好几首歌，即使满头大汗，也完全不影响表演的热度。他们成了真正的巨星，而我，是那个一路陪伴他们走过来的人。
    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提着行李陪欧阳睿爬上前往宿舍的斜坡，然后看见于向阳站在落日馀暉中朝我们挥手的画面。那是，我们三人的初见。
    只是或许，真的到了该退场的时候了。
    看着我面对转播萤幕哭的不能自己，新来的经纪助理小星仓皇的带着一整包卫生纸跑来找我。
    「凯乐姊，你没事吧？是不是流程哪里出错了？」他担心的望着我，随即被我转过头满脸的泪和浮肿的双眼给吓到。
    「小星，」我已经鼻音严重的快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了，「待会这边结束，你帮我送向阳和睿回家。」
    「欸？真的吗？」小菜鸟愣了愣。只因为之前无论日程再晚，我再累再忙，也都坚持亲自送他们回宿舍。但今天是他们演艺生涯的大日子，我不想因为自己的负面情绪，扫了他们的兴致。
    「嗯，然后还有，接下来这几天我休假，他们的日程先交给你带。」我用卫生纸在脸上胡乱抹了一通，「我先回去了。如果他们问你我去哪，你就说我不舒服。不许告诉他们我哭的事情，听到没？」
    我提起包包转身就走，忽略小星在我背后点头如捣蒜的画面。
    陆竞宸要我做到这个月底，在剩下的两周时间内把工作交接给小星。只是我鸵鸟性格又犯了，不知道要怎么对于向阳和欧阳睿开口，决定乾脆不说了，剩下十几天就休假在家，能躲一天是一天，反正，事情都交给小星去做就行了。
    凌晨十二点，窝在棉被里想睡却睡不着，正在看着天花板放空，欧阳睿的电话就来了。其实，我知道我不应该接这通电话，可就是突然，好想听听他的声音。
    「喂？」我算了算时间，猜想他们应该刚回到宿舍不久。
    「你生病了？」欧阳睿关切的语气让我眼眶一热，「很严重吗？」
    我只能想办法让声音听起来没有哭腔，「没事，只是有点头痛。」
    「累了就别逞强，事情可以多分一点给小星处理。」他停顿了一下，「老头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内心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撒了谎。「就说怕我太累，让我放两个礼拜的假。」
    其实就是永久的放假了吧，我在心里想。
    「真的？」他不敢置信，「老头什么时候学会做人的道理了？」
    我想笑，可是眼泪已经爬了满脸。
    「很晚了，你早点睡吧。明天再去看你。」
    「你明天日程很满，时间不够就不要过来了。」几乎是下意识地阻止他。
    他轻笑了声，「我会看着办的。你快睡吧，晚安。」
    掛了电话，心情一点也不平静，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好想好想，见他一面。只是……
    如果可以找一个人说说话就好了。一个知道所有事情来龙去脉，又让我信得过的人。想着，为难的拨了通电话出去。
    「向阳，能陪我……说说话吗？」

 EP28、谢谢惠顾之从此以后

    距离月底，还剩下一个礼拜。
    我说到做到的把工作全丢给了小星，然后一口气把年假全请了，每天在家里窝着。欧阳睿虽然老说要来看我，但是他近期的日程特别忙碌，我又特地交代了小星每天劝他早睡，终究也是没来过。只是，每天都会给我一通电话。而那通电话就是让我没办法好好睡觉的关键。经常，掛了电话就揪着心睡不着，一路到天亮。
    要不是今天的月历跳出了日程，我以为，会继续这样持续到我离职的那一天。
    看着手机的提醒，才突然想起一个半月前收到的喜帖。那是公司的某高层放来的炸弹，我、向阳和睿各收到了一张。由于是不能得罪的对象，且喜帖里面还写明了：「人到就好，礼金全免。」这场喜宴就更没有理由不出席了。虽然我只是一个快过期的员工。
    我刻意等晚宴快开始时，才到了会场。晚到的好处是，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即使远远看见了欧阳睿，也比较有机会装作没看见闪避过去。反正，我坐的是经纪人的桌次，而他是坐公司艺人的，两桌距离颇远，小心一点的话，或许可以整个晚上都不用面对面。
    想到这里，心有点酸酸的，觉得自己好恶劣。明明和他还是相恋的关係，我却很自私的因为害怕受伤，而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先疏远起他来了。或许，人还是要认命，妄想高攀明星什么的，那样的梦，从此后我不会在作了。
    傍晚六点半，婚礼正式开始。在新郎、新娘进场前，主持人先邀请宾客观赏了一段两个人的爱情短片。几乎所有的婚礼都是这样千篇一律的流程。平常的我明明对这种东西无感，而影片里的还是根本不熟的公司高层，可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短片的背景音乐太过催泪，我眼眶又红了。
    当主持人请所有来宾向后方的门口望去，欢迎新人进场的时候，全场的灯暗了下来，在仅有的一道聚光灯的投射下，新娘挽着新郎的手，配合着主持人的介绍词和背景音乐，缓缓地走上了红毯。
    我大概有病吧，居然又想哭了。幸好场内昏暗，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红毯上，我趁的没人注意，把眼泪抹了抹。
    原来，我也只是平凡人，看见别人幸福，会相对自惭形秽起不幸福自己的那种平凡人……突然，好想回家。
    新人二进后，同样千篇一律的会有抽捧花的流程。曾经，捧花这种东西就是想抢的人自己上舞台前，而新娘在台上扔出去后，谁抢到就是谁的。可不知道是从哪一家婚礼顾问开始的主意，让抽捧花变成了婚礼上的我爱红娘，专门撮合单身男女用的。主持人会先从在场宾客中抽出五位女士与五位男士，让他们在舞台上简单介绍自己。之后，拿出婚顾公司精心製作的捧花，上面缠绕了五条粉红、五条粉蓝色的缎带，但各色都只有其中一条是真正缠在花上的，抽到那一条缎带的男女，就是本日的捧花得主，玩的过火一点的，可能还会应观眾要求配成对。
    然后，就在我发呆放空到一个程度时，主持人念出了我的名字。起初，我没反应过来，直到坐在一旁的小星推推我。
    「姊姊！抽到你了，赶快上去啊！」
    你说，人在倒楣的时候，是不是什么厄运都会接着来。我今天就是想低调，偏偏老天就是不肯让我低调。呜，早知道刚刚就先回家了。
    我尷尬地上了台，和其他被抽中的四个女生站在舞台一边。偷偷瞄了瞄另一边的男生，居然有……于向阳？
    接着我最害怕的事情就发生了。没错，我抽到捧花了。然后，缎带的另一端，是于向阳。一瞬间，可以很精准的接收到台下女宾客如箭的眼神。
    嗯，你们以为我愿意啊？
    主持人把其他没抽到捧花的人请下台后，让我和向阳并肩站好，先是把麦克风递给了他。
    「大家好，我是sun。」没等主持人发问，向阳就先对台下的人打了个招呼，露出他必杀技的无害阳光微笑，女宾客瞬间骚动。
    连主持人脸上都露出了红晕，「先恭喜你抽到男宾客组的捧花。请问sun目前有女朋友吗？或是，有心仪的对象吗？」
    「女朋友吗？没有。」台下一阵欢呼和尖叫，「心仪的对象，有是有，不过我猜机会很渺茫吧。」
    「喔？怎么说呢？」主持人敬业的继续追问。
    「虽然我们曾经朝夕相处了一段时间，不过她似乎喜欢上另一个人了。」向阳笑笑地说完，又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唉呀，再说下去就太明显了。」
    已经很明显了。站在一边的我心里想，情绪无法形容的酸涩。
    麦克风交到了我的手上时，我才突然意识到接下来会是什么状况。
    「凯乐，你刚才介绍说过，你是redsun的经纪人对吧？」主持人向我拋来话题。
    我点了点头。
    「那团员sun的感情状态，你知道多少呢？」
    ……尼马，现在是推坑让我跳吗？
    我堆出了一脸假笑，「这个嘛，他隐藏的很好，我不知道呢。」
    忍不住偷瞥了一眼于向阳，听了我的话，他无奈的苦笑着。
    向阳，对不起。
    「好的，那么，请问凯乐，你现在有男朋友吗？或是有心仪的对象吗？」主持人把刚才的问题复製贴上给我了。
    背脊发凉。我知道我应该点头。
    欧阳睿为了我，曾经谁的眼光也不怕，只为了给我安全感，我知道他会希望听到我肯定的答案。可是，我看到了坐在靠近舞台宾客席的陆竞宸，心里瞬间取捨了。
    「都没有。」回答完，我逼自己笑了。
    睿，对不起。
    回到座位上后，我仍然没吃多少东西，却又灌了自己三杯满满的红酒，在上甜点和水果前，提早离开了。实在是没有勇气待到散场。
    穿着高跟鞋，又晕呼呼的，走不了多快。我乾脆当作散步，没急着拦车，出了饭店大门就沿着人行道慢慢走。好晕，真的好晕。
    我穿过人烟稀少的公园，正想要坐下来稍微休息，腰间被人一把搂住。
    转头一看，欧阳睿冷着一张脸站在我身后，伸手扶着我。
    啊……我日思夜想的那一张脸，可以这么近距离看着，真是太好了。
    「黎凯乐，你最好是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冰点以下的眼神，望着我。
    解释吗……为什么全世界的人都要我解释。我就是，解释不了啊。
    「吶，欧阳睿……」我眨了眨焦距模糊的眼，伸手玩着他衬衫上的釦子，「我的工作，只做到这个月底喔。」
    接着是早在我预料中的几秒沉默。
    「……你说什么？」他扶在我腰上的手使了劲，捏的我有点痛。
    如果是偶像剧，女主角接下来会不分由说的甩开男主角，关于为什么离职、为什么分手的原因一概不解释，然后就这样转身离去，让男主角内心充满着屈辱和愤怒，从此再走上一段不虐你虐谁的奇妙旅程。其实我本来也是这样打算的，可是喝了酒的我，管不住嘴巴。
    所以很不争气的，全说了，说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欧阳睿的眉头皱的死紧，一把把我揽进怀里，方才的愤怒都没了。
    「知道了，我知道了。」他拍着我的背，「不要哭了。」
    事情全盘托出后，感到一阵释然。虽然不知道未来的路会如何，至少，欧阳睿会知道，我并不是选择背叛了他。毕竟，我从没想过要放开他的手。
    「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低哑的声音在我耳边，「你只要待在原地，让我找的到你就够了。」

 EP29、撞名的悲伤之对象还是隻狗

    我没有特别算日子，不过看着日历上的数字才懵懵懂懂的发现，好像已经过了三个月。由于当初离开公司的资遣费实在是没多少，不足以支援我在家当太久的米虫。刚好国中同学开的宠物店缺一个正职，又在租屋处附近，我没想太多就去了。
    比起当经纪人的生活，正职销售的工作真的轻松了很多。不但准时上下班，也大多驻点、不需要在外面风吹日晒雨淋，还因此认识了不少客人，而店里养了两隻猫，没客人的时候逗着玩，其实挺开心的。
    虽然有时，不免会怀念起曾经忙碌的日子。
    店里柜檯的角落放着电视，没客人的时候可以打发时间用的。不过我并不常开，只因为害怕看到关于redsun的画面，会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虽然熬过了刚离职的第一个月后，渐渐的感觉不那么难受、生活作息也步入常轨，但想起来时，心还是会揪。
    我们还是保持着连络，只是比起欧阳睿，更多时候会和我连络的是向阳。但也仅限于偶尔的几通电话、几封讯息，告诉我他们的近况。
    门上的风铃响了起来，开门的是熟悉的面孔。
    「你好。」我笑吟吟的打着招呼，并伸手摸摸客人怀里的金毛玩具腊肠，「娜娜来了，最近过得好吗？」
    金毛玩具腊肠娜娜的饲主，绰号阿谦。在我还没到这里来上班之前，他就已经是店里的熟客，跟店长——也就是我国中同学有不错的交情。长相白白净净的，一脸斯文，身高目测178公分，也在水准之上。最重要的是他说话的声音，疗癒动听，让人很享受。
    「娜娜最近吃的多了，肚子胖了一圈。」他微微笑，把牠抱给我。「麻烦你了，今天一样。」
    「好。」我笑着接过。娜娜因为来的多了，便不像刚始那般怕生，很温顺的让我抱，吐着舌头愣愣地看着我。
    「对了，你有在用line吗？」在我把狗抱给美容师后，听到阿谦问。
    「喔，有啊。」
    「那，可以加你好友吗？」他有些难为情地看着我。
    好像，嗅到了什么不寻常的味道。
    见我发呆，他急急解释：「我是想，之后买饲料，可以先问问你进货的状况。」
    为了不让他难堪，我只是笑了笑，就把行动条码翻出来让他加了好友。
    彼时，我的国中同学兼店长mei，在一旁盘点的时候，把这一幕全看在眼里。
    「欸，怎么样？」阿谦离开后，她拉着我八卦的问。
    我呆呆地看着她，「什么怎么样？」
    「喔！你很笨！」mei翻了翻白眼，「当然是问你，那个天菜怎么样啊？」
    我愣愣的想了一下，才知道她说的是阿谦。
    天菜吗？嗯，他的确是不错，以一般人的标准来说，算是中上了。但是，在演艺圈翻滚了一年才爬出来的我，标准早就已经不是一般人。要说天菜嘛……
    脑海里很自然地出现了某人的脸。
    「黎凯乐，你干嘛脸红？」mei用手肘推了我一下，「你对他有意思是不是？」
    啊……百口莫辩，我摇了摇头。「我懒得跟你解释那么多了啦。」
    「喜欢就快行动好吗？」她碎碎念着我，「你已经25岁了，不能整天只在店里玩猫玩狗啊，找个对象约会不好吗？」
    这大概是她最近的趣味吧，攻击我单身这件事。其实我也不知道该从什么角度来反驳她，多数时候我总是不讲话。有些秘密，我还得好好守着。幸好，门上响起的风铃声救了我。
    「欢迎光临。」我瞪了mei那八卦的神情一眼，就转身面向来者。
    一个看起来跟我年纪相仿的女孩，手上抱着一隻毛色纯白的博美走进来。
    「你好，请问需要什么服务？」我微笑着问。
    「可以帮牠洗澡吗？」那女孩抱歉的一笑，「我不太会洗，怕让牠不舒服。」
    「当然可以。」我从她手上接过那隻白博美，抱在怀里。看起来年纪很轻，眼睛很灵动，也不怕生的任我摸着。
    「请问是第一次来消费吗？」我问。「第一次消费，会免费送剪指甲一次喔。」
    「嗯，对。之前……不住在附近。」女孩回答。
    「好的，请稍等一下。」我转身敲敲美容工作区的玻璃门，几秒鐘后，店里正职的美容师从里面走了出来。我把白博美抱给她。
    「新朋友？」美容师打量着狗狗。
    「嗯，要洗澡，记得剪指甲。」我叮嚀道。
    「知道了。」她把狗狗抱了进去，关上门。我回头从抽屉里抓出会员资料表，递给那个女孩。
    「那麻烦你帮我填一下这个表格。」
    几分鐘后，她把单子填完交还给我，我一一检查上面的资料。女孩的字跡有些潦草，尤其是宠物名字的那一栏，我看了十多秒，还是看不出那是什么字，只好有点抱歉地对她开口：「不好意思，请问宠物的名字是？」
    「嗯？啊，对不起，我写得太丑了。」女孩不好意思的笑了出来，「牠的名字是凯乐。」
    ……嗯？
    「呃，对不起，你刚才是说……凯乐吗？」实在是不太想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再次确认。
    「嗯，对。凯旋的凯，快乐的乐。」她点点头。
    有没有搞错啊，我居然跟一隻宠物撞名？
    有点小小的无奈，不过马上就了解到，一切都是因为我自己名字不好的缘故。凯乐两个字，说真的拿来帮宠物命名，比拿来帮人命名好多了吧？
    第一次洗澡美容过后，白博美凯乐的饲主非常满意。由于她三天两头必须到国外出差的关係，对宠物寄宿需求量很大的她，一口气买下了店里的宠物寄宿年券。后来，每个礼拜总有两三天，白博美会在店里度过。于是，凯乐和凯乐，就经常一起在店里玩耍。久而久之，牠就像我自己养的狗一样，和我很亲近。有时候，饲主来接回家，我还会有点捨不得。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听到了我的心声，某一天该是白博美凯乐回家的日子，到店里打烊前，饲主都没有出现。然后，号码成了空号。等了一个礼拜后，确认了白博美凯乐已经变成孤儿的事实。牠的饲主拋弃了牠。
    「既然这样，我们开放给人领养吧？」mei看着正在追着店猫的凯乐，转头对我说。
    「不如，就给我养吧？」我捞起地上白色毛茸茸的小身影，亲切的抱住，「可以跟狗狗撞名也是一种缘份啊？」

 EP30、故事尾声之我们没有在一起（完）

    一大早在床上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坨白花花的物体。幸好我也已经习惯了，伸手去抓那颗毛茸茸的圆球，放到怀里摸了摸。
    「凯乐，早安……」我叫着牠的名字，打了个呵欠。
    难得今天不用上班，我想就这样继续窝在棉被里一动也不动。但是如果不餵凯乐吃饭、让牠饿肚子的话，牠会捣乱的把衣柜里的衣服咬出来。于是我甩甩头，还是起来了。
    一边刷牙，一边想起今天排休的原因。
    那一天和向阳讲电话。他要我这礼拜留一天给他，想和我吃个饭叙旧。于是，我就跟mei敲了这天假。只是心里不免疑惑，这傢伙有间到可以跟我出来吃饭？
    在那一通电话里，我更新了不少欧阳睿的近况。听说了他联手公司的法务，私底下查了查陆竞宸手上的帐务和合约，挖出了不少漏洞。他们把这些证据一一存证整理了之后，上呈给公司的主要两大股东。除了压榨手下艺人、签订诸多不合理的条约以外，也查出他挪用公款，置產炒地皮的罪证。本该移送法办的，最后股东会看在他这段时间也替公司赚了不少钱，只解除了他执行长一职，算是薄惩。
    而欧阳睿在年初接下了一部动作片电影主演后，签约金的进帐，让他终于达成合约里约定的数字，把地给赎了回来。正好一切的发生卡在他经纪约到期的时间点，他向公司提出了不再续约的要求。
    「公司怎么可能答应……这样redsun不就要解散？」我在电话里不敢置信的问。
    「所以啦，这只是手段而已。后来公司答应赞助他音乐之家建设和后续筹备的资金，他才愿意和公司续约。合约昨天刚签完。」向阳回答我。
    好像很完美了，这个结局。就是，还差那么一点。
    我简单把家里整理了一下，换上外出服。这时洗衣机里的衣服刚洗好，我看着时间还够的样子，决定把衣服晒了再出门。没多久，门铃响了。
    这个时间点，只能是房东了吧？我看了看月历，嗯，又要缴房租了。
    在我当了经纪助理后，见面来往的朋友少了很多，即使是现在，虽然恢復了正常的生活，人际方面也还是惨澹无比。只能说我是有点懒了。
    凯乐听到门铃声响，站在客厅直对着门口乱叫。
    「凯乐，不许乱叫！」总觉得好像在叫自己，我路过客厅喊了一声，走进房间拿了钱包出来。
    拉开大门后，凯乐衝了出去，对着来人的身上就是一扑。
    一双手把那毛茸茸的白色小球抱了起来，凑到眼前蹭了蹭。
    「凯乐，好久不见。」
    那是一语双关。
    欧阳睿站在门口，笑笑地看着我。凯乐被他抱在怀里，像是见到故人一样，开心的扭动着。而我，呆站着什么也说不出口。
    是他吗？那个我每一天心心念念的、做梦都要梦到的、时不时就会想起的、手机桌布上的那个欧阳睿吗？
    他把凯乐放下，走向我。看着我震惊的反应，似乎很满意。
    「你……」我惊讶地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好久不见，黎凯乐。」他站在我身前，右手抚上我的脸颊，一双唇压了下来，夺去了我的呼吸。像是记录了这些日子里他的想念一般，灼热的气息笼罩着我。只因这样的重逢来的突然又激烈，我不适应的脚下一软，被他顺势环上腰间的手给接住，确定我站稳了之后，才又继续着对双唇的掠夺。直到我感觉再也喘不过气了，他才止住暴风雨般的亲吻。
    「你……在这里做什么？」抵着他的额头和他对视，两个人都喘着气。
    「想你了，所以来见你。」
    他低哑而坚定的嗓音围绕着我，惹得我眼睛一热，眼泪掉了下来。
    他似是很无奈的赶忙阻止了我，「别别别……你别现在哭，还没结束呢。」
    「结束什么？」我抹了抹脸，愣愣看着他。
    他露齿笑了，「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什么礼物？」
    他没回答，只看着正在我们脚边扑腾的那颗白色毛球。
    「这……是礼物？」我还以为真的是缘分呢。「那，那个女生是……？」
    「言唯曦新来的经纪人。」简短的回答。
    「欸？？」我不知道该先惊讶哪件事，是他把凯乐送给了我，还是他跟言唯曦和好了。
    太多事情还没来的及消化，他又拉住我的手。
    「跟我下楼。」
    「下楼干嘛？」我紧急把凯乐丢到沙发上，被欧阳睿拉着出门。
    他不回答，一路把我拽到了楼下大门外。
    大门口站了不少人，我细看了下，抬起脚就想躲回门内。
    记者。
    「不要紧。」欧阳睿用眼神安抚着我，我被半强迫的拉去大门前站好。
    几个摄影师扛着摄影机在附近晃来晃去，我看了半天，还是不知道他们要拍什么。转头看着欧阳睿，他眨了眨眼，假咳了一声。
    像是暗号一样，于向阳从人群里拿着一大束玫瑰花走了出来，对我眨了眨眼。
    奇怪，你不是约我吃饭吗？在这里做什么？
    一瞬间我懂了，我被他们两个联合起来整了……
    向阳把花束交给了欧阳睿，功成身退一样的，走入越来越多的围观人群里。
    我看着他的背影，还是不知道现在要演哪齣，直到欧阳睿的声音唤回我的注意力。
    「黎凯乐。」过分慎重的口吻，听得我浑身不对劲。
    我愣愣地看着他。
    他双手捧着玫瑰，递给了我。我傻傻地用左手接过了，又看他从外套里掏出了一个被捲起来的a4文件夹。
    「这……是什么？」伸出右手去拿，可是没有手打开看看里面。
    「redsun经纪人合约，两年。」他笑着回答我。
    然后，超级不合常理的、比扯铃还扯的，他，单膝跪下了。
    那个骄傲自负、傲娇乖僻、天下的欧阳睿，现在正单膝跪在我面前。
    心跳已经超出錶数了，我却还是没能反应过来，这是要干什么？
    「黎凯乐，我知道你很没有安全感。」他仰望着我，眼神传达从未有过的坚定，「因为我是个艺人，总是会有传不完的緋闻、看不完的八卦。这一些，都让你感到不安，我知道。」
    四周所有人，都跟着我沉默了。
    「为了让你，更放心走向我，」他反手摊开掌心，上面放着个小方盒，「我准备了份量十足的安全感给你。」
    感觉心脏蹦跳得太激烈，已经到了没办法负荷的程度了。我的呼吸变得急促，看着他伸手，打开了方盒的盖子。里面的银戒，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
    「这安全感，可以让你用一辈子。」
    我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站着，看着周围群眾起鬨的表情，还有躲在人群里伸出大拇指对我比了一个讚的于向阳，以及站在不远处全程拍摄下画面的摄影记者。终于，信了。
    我被求婚了。
    而跪在那里的是，我的天菜，欧阳睿。
    「黎凯乐，嫁给我。」
    「我……现在可以哭了吗？」我伸出手，问。
    故事似乎要结尾了，却也似乎正要开始。
    那年冬天，我们没有在一起。
    我们……结婚了。
    （正文完）

 番外一：我是一颗彩蛋

    欧阳睿出道后第一部接演的校园偶像剧《腹黑王子学生会长》近期正式开拍。由于拿到的是个没什么份量感的配角，大家的目光自然不会在他身上，而是在男主角孟景涵身上。
    孟景涵自从演出了冰淇淋厂商的夏日广告后，即在网路上爆红。那个在广告中舔吮冰淇淋却表现得清新宜人、毫无色情遐想的他，很受到年轻女生的喜爱，几乎和歌手言唯曦同一时间登上网路热门关键字排行榜，没多久后就接到了导演的片约，出演偶像剧男主角。
    彼时，欧阳睿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且生活近况惨不忍睹。先是陪他一起签进公司的女友兼经纪人，不知怎么地一夕间成了言唯曦的经纪人；又因为言唯曦当时正红、日程繁忙，身为经纪人的她抽不出时间恋爱，而不得不和欧阳睿协议分手。
    于是从此往后，一提到言唯曦，欧阳睿就做不好表情管理。虽然说他本来就是一个严重容易喜怒形于色的人，但言唯曦绝对是能让他在最短时间内失控的一个名字。比如刚刚在片场，导演跟编剧正在讨论着未来几集是否要让言唯曦来友情客串，站在一旁揣摩情绪的他，立刻冷着脸闪进了梳化间。
    正是放饭的时间，所有人都待在片场里和乐融融的用餐和交谈，就他自己一个人孤僻的窝在无人的梳化间里，怎么想也不像是一个需要吸引大家眼球的新人该做的事，更何况，他早就饿的不行了。正天人交战的时候，有人推开了门。
    是剧组的製片。「咦，宇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周宇棋是他在剧中的名字，饰演的是男主角的同班同学。製片这么叫他，肯定是因为他在剧组的存在感实在太低了，人家连他姓啥名谁都不记得。
    「……喔，有点不舒服，进来休息一下。」随便扯了个谎，反正也没人在意真正的答案。
    製片边从掛衣桿上取走一套校服，「那你应该吃过饭了吧……外面便当已经拿光了呢。」
    欧阳睿面有菜色。
    他还没吃饭，而且现在正饿得要死。外面便当会这样就没了，肯定是有人比较饿多吃了。只是剧组难道都不知道片场便当应该要多叫几个备用吗？可惜，自己还不是什么一线大牌，製片又是导演那边的人，得罪不起。随口回应把他呼咙出去后，他饿扁了瘫在椅子上。
    不行，一定要找一个人来救他。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正在响铃的途中，又有人开了门。一个眼熟的年轻女孩慌慌张张的闯进来，翻着桌上其他人随手乱丢的剧本，不知道在找什么。印象中她也是公司的人，就是想不起来谁。碰巧电话接通了，欧阳睿没继续留意她的动态，劈头就对着电话那端抱怨起来。
    「品萱姐，我快饿死了！剧组放饭居然没有我的份。」
    然而电话那头的人还来不及回答，就听见背后传来孟景涵的喊声。「品萱姐，可以帮我找一下我的剧本吗？」
    「好，等我一下，马上来。」同属孟景涵和欧阳睿的经纪人，以两人今时今日的地位，自然是关心走红的孟景涵更多一些，鲜少分心在新人欧阳睿身上。此刻当然也不例外，「睿，抱歉，我这里忙走不开，你忍耐一下，下午的戏份拍完了再出去吃吧。」
    说完还怕他不相信似的，急急切断了电话。
    欧阳睿满肚子火，却又因为实在太饿了，想叫也叫不出来，只能继续像个洩了气的皮球一样，倚着梳妆台，忍受着空虚胃部传来的阵阵灼热感。
    方才闯进来的女孩，此时终于找到了她要的那一份有着孟景涵笔跡的剧本，随即转身往门口而去，只是在拉开门前，回头望了欧阳睿一眼。
    欧阳睿一脸莫名又不耐的回瞪她，突然想起来，她好像是偶尔会出现在品萱姐身边的小助理，正想着要不要跟她说些什么，她就开门出去了。
    很好，这下真的没人会救他了。要怪就怪自己不够红，谁也不把他放在心上。
    眼看距离拍摄再开只剩二十分鐘，他放弃离开片场找东西吃了，只拿起了下午的另一套戏服，转身进更衣室。饿就饿吧，说不定拍摄中血糖过低昏倒了，会因此大红呢？一边自嘲着想着，一边慢条斯理的扣上衬衫的钮扣，他听见外面的门被推开的声音，然后是女孩的自言自语。
    「人勒？刚刚不是还在这吗？」听得出她迟疑的来回踱了几步，紧接是一阵窸窣声。「放在桌上好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看到？」
    欧阳睿直觉这个女孩正在找他，连忙把裤子套了步出更衣室，正好瞥见女孩开门出去的背影，似乎是稍早衝进来找剧本的那个助理。他转头瞄了瞄桌上，多了一盒还没吃过的便当和养乐多。呆愣了两秒，衝上前拉开了门。
    他站在梳化间门口，看着女孩走远的背影，此刻停在了导演面前，弯了弯身。
    「导演你好，我是凯乐。」然后是她甜甜的声音，「我们家艺人再麻烦你多照顾了。」
    他看着她，心里有一股不知名的暖流默默涌动着。大脑，牢牢地记下了这个名字。

 番外二：欧阳睿的隐藏式摄影机（1）

    黎凯乐一大早在床上把眼睁开，瞬间恍恍惚惚的还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直到感觉到后脑微热的气息和腰上传来的重量，她才意识到一件很严重的事：她结婚了。
    她全身僵住，查觉到的欧阳睿于是把放在腰上的手更往前了些，紧紧圈住她。
    「早。」他语气淡淡的一声，还带着嗓子未开的低沉，惹的黎凯乐心脏一阵鼓譟。
    她还是没怎么习惯和他在同一张床上醒来，然后想起自己已经是人妻的这件事，即便自结婚后已经一个多月时间了。为着他忙碌的工作日程，他俩只简单的在户政事务所登记了便算完，一点也没有结了婚的真实感。
    她让自己像个不想梦醒的迷妹一样，沉浸在欧阳睿没有一丝空隙的怀抱中，脑子里突然登的一声想起什么似的，速速坐了起来。
    「这么早起？」欧阳睿见状仍侧身闭着眼，动也不动。「今天杂志拍摄不是下午一点？」
    黎凯乐偏头想了想，扯了一个半真半假的谎，「要先去拿赞助的衣服。」
    没听到回答，她想他大概是默许了，也有可能只是睡着了。
    当她迅速盥洗和换装完毕，再次走过床前时，手上已经拿好了外出的包包。她停在床边，替欧阳睿把被子盖好，那画面很有新婚夫妇的样子，空气，粉红粉红的。
    他有所知觉的醒来，翻过身躺平并拉住她的手，甫睡醒的眼神懒散又傲慢，可黎凯乐真的就是个迷妹心理，仍然瞬间被他帅的乱七八糟心里没个镇定。
    「拿赞助衣服这种小事，以后丢给小星去处理就好了。」他说着扯了个笑，捏了捏她的掌心，语气温软，「你现在是我夫人，不是以前那个打杂的小经纪人。」
    黎凯乐瞬间被「夫人」两个字给雷到，满脸通红的说不出半句话，只把欧阳睿的手塞回被子里出了门。但就在踏出宿舍大门的瞬间，她脸上不由得泛起一抹微微邪恶的笑容。其实赞助的衣服什么的，她早就交代小星去处理了，之所以这么早出门，都是为了下午的邪恶计画……
    「各位观眾大家好，欢迎收看今天的《爱逗隐摄》，我是主持人夏娃。我们专门用隐藏式摄影机突袭明星，挖掘他们不为人知的一面，今天，又要突袭谁呢？」主持人带着镜头一面穿过片场走廊，一面热热闹闹的开场，来到黎凯乐身边。「首先，让我们欢迎今天的特别来宾！请向大家介绍你自己。」
    她把麦克风凑至唇边，靦腆地开了口，「大家好，我是redsun的经纪人黎凯乐。」
    自从求婚过程被大喇喇地转播到萤光幕的每一个角落后，她也莫名地成了半个幕前人，光是被记者询问恋爱和结婚的一切细节就已经不知道在镜头前露面过几次了。一向不爱解释太多的欧阳睿倒也乐得清间，把善后的工作全交给黎凯乐。
    「非常感谢你同意参与我们今天的突袭，只是刚才的自我介绍好像少说了什么对不对？」主持人八卦的一笑，接着转向摄影机自顾自说了起来，「我代表我们节目製作团队，恭喜也祝福你和天团成员欧阳睿新婚！」
    ……雷啊，这主持人太雷了，直接脱稿演出。
    黎凯乐卡了卡词，脸上勉强的扯了一个道谢的笑容，心里想着：早知道就不要答应求婚了。
    「是的，欧阳睿就是我们今天的突袭对象。有歌迷来信告诉我们，欧阳睿的生日要到了，希望我们可以来突袭他！凯乐小姐，欧阳睿的生日是最近吗？」
    她点了点头，「是今天。」
    「很好，那就请观眾跟着主持人的脚步，一起来看看为了今天的突袭我们准备了什么吧！」
    开场录製完成，工作人员随后开始着手准备下午的拍摄。先将各式摄影镜头藏在片场常用动线的角落，接着把下午预计用来整欧阳睿的戏码和桥段安插给现场的几个工作人员，至于黎凯乐更是肩负重任，和欧阳睿最亲近的她，势必会被节目製作组拿来好好利用一番。
    隐藏式摄影机类型节目的观眾，基本主食离不开眼泪和愤怒。在进行节目企划前製作组曾经问过黎凯乐，欧阳睿是不是个爱吃醋的情人。说真的，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他很易怒、很彆扭、很霸道。总结以上特质，再以常理判断的话，爱吃醋……可能、应该、或许是吧？
    大概是因为她的身边不要说男性了，连朋友也没有几个，而唯一乍看之下很危险的于向阳却又格外的安分，所以才导致黎凯乐始终没看过欧阳睿吃醋的样子。关于这一点，製作组的工作人员几次跟她拍胸脯保证过了，一定会让她在隐藏式摄影机里好好的见识一番。
    中午十二点半，欧阳睿推开门走进了梳化间，看到黎凯乐正把赞助的衣服一套套掛好在衣桿上，他只淡淡瞥了一眼，便逕自在椅子上坐了。只因为一旁还有两个化妆师正在恭候他大驾。
    此时一名工作人员推了门进来，面有难色地找上黎凯乐，两人在一旁窃语。
    欧阳睿一边闭着眼让化妆师画着眼线，一边偷偷听着一旁的动静。幸好两个人咬耳朵的分贝还算大，他依稀听了几个诸如「约拍的另个模特儿不舒服」、「导演指定你代替她」以及「你和欧阳睿一起拍摄的话专题更有可看性」之类的词句，关于发生的事情心里也明白了八九分。所以当黎凯乐和工作人员一脸不安的看着他，像是要徵求他同意的时候，他只淡淡的表示：「嗯，她开心就好。」
    虽然说这一切都是在替隐藏式摄影机铺路，可黎凯乐还是被他这句话给溺到了。宠溺的溺。
    在欧阳睿进棚拍摄后，她紧接着换上一件男友尺寸的纯白衬衫，下摆刚好垂在膝上十几公分的地方，露出一双乾净纤细的腿；而衬衫的质料薄透，隐隐看的见里面的肤色。再经过化妆师的巧手一变，清灵无辜的大眼配上薄薄的腮红，以及被刻意吹整造型成刚睡醒尚未整理的长发，黎凯乐瞬时判若两人。
    所有在一旁欣赏这鬼斧神工一般化妆术的工作人员，点头讚叹不已。
    「不得不说，凯乐你矮归矮，比例还是不错的。」某a工作人员看着她下了结语。
    ……她该高兴吗？

 番外二：欧阳睿的隐藏式摄影机（2）

    欧阳睿在中场休息准备走回梳化室拿水喝的时候，正好看到黎凯乐从里面走了出来。这时候他才懵懵的了解到刚才摄影师嘴里所说「让男友好想扑倒的穿着」这主题是什么个意思。看着黎凯乐精心妆容过的模样，虽然有些惊喜，但是她那一双裸露的有点太多的腿……欧阳睿脸色变了。
    製作组的别有用心还不只如此。替该本时尚杂志拍摄专题的除了欧阳睿外，还有一个年轻的混血男模，此时正好路过梳化间门口。他看着黎凯乐那双为了配合主题而裸露的腿，甚至连鞋都没穿，似是心疼的支使一旁的助理弄了一双室内拖鞋来。怕她走光不便，更是亲自半跪了下来，捧着她的玉足替她穿上了鞋。黎凯乐脸上的緋红也不知是不是妆的缘故，总之，这一幅唯美的画面看在欧阳睿眼里分外刺眼。
    他勉强自己闭上眼，平静一下毛躁的心绪，默默想着就让她拍这一次，过了今天，他一定要全面在萤光幕前封杀她，把她藏起来不许任何人看。之前他让她曝光只是为了省事，想要一次性的詔告天下：他欧阳睿已经娶妻，而这黎凯乐就是属于他一人的。只是现在看来，好像倒多了些反效果……至少对他来说。
    殊不知他思虑中而微微改变的神色，已经让躲在监控室的节目製作组乐不可支。看来第一阶段进行的很顺利，照这样把情绪往后铺陈下去，某人在棚里失控发怒起来恐怕只是早晚的事了。
    由于不同的主题是分棚进行拍摄，欧阳睿就是再想死死盯着黎凯乐不许她出乱子，也得先把自己的部分拍完才行。只是心不在焉的他，几番抓不到摄影师要的氛围和眼神，倒是还延长了原本预计的拍摄时间。
    而另一个棚内，摄影师看了黎凯乐的改造后非常满意，立刻灵感爆发的表示要替她认真的拍一组绝美照。她想着应该只是节目的桥段之一，也就放下包袱玩得很开心。
    「欸，这边刚结束，他过去了喔。」一旁工作人员的耳机里突然收到指示。
    他于是挥了挥手，把黎凯乐唤到身前，再把一旁待命着的临演也叫了过来。这临演亦是製作单位特别挑选过的，比之混血男模一点都不逊色，即使扮着寻常的工作人员仍掩不去眉眼的俊俏，尤其是那带点曖昧的笑，让人都害羞了。
    于是乎欧阳睿才刚踏进这一棚，就目睹他家夫人被别的男人吃豆腐的画面……应该说，在他眼里得到的讯息就是这样子的。黎凯乐站在摄影棚一角，一个疑似是现场梳化的男人正替她理着头发，理着理着，手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放上了衬衫，替她翻着领子。最让欧阳睿抓狂的是那男人的眼神不太对劲，上下打量着衬衫微微透肤的黎凯乐。
    隐藏式摄影机的镜头追着欧阳睿的特写，只见他忍着满腔的怒火走上前，一把牵住了黎凯乐，带离那个男人身边。
    这下全製作组的人都知道：他又上鉤了。
    欧阳睿看着黎凯乐，浓浓的醋意让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愣愣地伸手抚过她的长发和衬衫的领口，像是要把另个男人的痕跡抹去一样。黎凯乐把他这个样子看进了眼里，满满的怜爱。但是她不能现在破功，游戏还没结束呢。
    和节目串通好的摄影师，最后使出了杀手鐧。
    他命工作人员搬来一张道具床，让黎凯乐随意趴躺，按着他的指挥摆出了些调皮的姿势。配上她的衣着和发型，活脱脱就像是隻滚着棉被玩耍的小野猫，现场的工作人员都不需要什么演技，他们是真的看呆了。
    「凯乐，你侧面跪坐着……腿不是压在屁股下，要放在身体两侧——对对对，就是这样，」摄影师看着镜头前的素材满意极了，连按了几个快门，「表情使坏一点，像猫一样……对，很好……」
    眼看着黎凯乐那平常看不见的迷人模样被摄影师一点点激发了出来，欧阳睿勉力维持好久的理智线终究啪的一声断开了。他实在受不了那种感觉……整个摄影棚灼热热的目光都盯着黎凯乐，好像想要把她看穿了一样。
    黎凯乐，那可是他的女人啊。
    只见他衝上前脱下了西装外套往她身上一披，把她从床上拉了下来。
    「不要拍了。」语气已然降到冰点，「我不准。」
    简直正中下怀，监控室里的工作人员无不笑弯了腰，紧接着透过对讲机给摄影师下达指示。
    「欧阳睿，你在干嘛？」摄影师装着生气，出声阻止，「我这里还没拍完！」
    「所以？」他一记毫无温度的眼神扫向发话者，「没拍完就别拍了。」
    「你凭什么？她是我的模特儿。」
    「那你又凭什么？」他回敬的语气连黎凯乐都怕了，「她是我老婆。」
    整个拍摄现场陷入一阵讚叹与难堪的沉默间。
    是时候了，摄影师望着欧阳睿，突然很不合气氛的大喊了一句：「从刚才到现在～全都是欧阳睿的隐藏式摄影机！」
    全场瞬间欢声雷动，所有人都为了成功恶整天团成员而拍手叫好。製作组推着蛋糕车从监控室出来，带领大家唱起了生日快乐歌。
    一片歌声中，欧阳睿的表情从愤怒转为惊愕，接着，回头看了黎凯乐一眼。那个跟剧组串通好一起骗他的女人，居然在笑？都把他气成什么样子了，还有心情笑吗？
    欧阳睿就这么度过了他有生以来最难忘的生日。
    至于黎凯乐，对于她被拍的那些照片，居然真的就出现在杂志上的这件事也是始料未及，只是害的他又被欧阳睿念了好久好久，还处罚了她。
    他让她顶着脖子上非常显眼的红色草莓，每天跟着他在外面跑通告，就这么持续了一个礼拜。
    「不许用遮瑕，还有，头发要绑起来。」他还很变态的这样要求了。
    黎凯乐才不在意呢，至少她还是赚到的嘛。
    欧阳睿吃醋的样子，很可爱呢。

 番外三：原来是年假啊，我还以为是蜜月旅行呢（1）

    香港赤腊角国际机场——
    此时从机场大门步出的一群年轻人，各个都戴着墨镜，出色的外型乍看下有些显眼。为首的男人最近为了新专辑，头发从红黑挑染已经漂成了粉紫色，而他正一手拖着行李，另一手紧牵着那个身高跟他差距一大截的女人。跟着他俩身后的阳光青年，一头刚从金色漂染成亚麻绿的短发，而一旁还跟着一位像是学生、满头柔顺金发、很有模范生感觉的大男孩。
    幸好现场没有任何记者，否则肯定要大惊小怪了。只因为眼前从大门走出来的这组合，堪称本世纪最不可能的画面之一。罕见程度大约可和恐龙復活相比。
    「接下来怎么走？」欧阳睿在机场大厅顿步，扯下脸上的墨镜东张西望。
    于向阳手里抓着顺手从机场大厅里拿来的旅游地图，左翻右翻、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就算了，地图还根本就拿反，「这里的路好复杂！我看不懂。」
    黎凯乐在一旁偷偷叹了口气。她家的两个艺人各种生活白痴，这一点她是知道的，也早已经放弃了。于是眾人默默的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一脸聪明样的言唯曦身上。
    他倒也没令大家失望，一开口就让眾人绝倒。
    「咦？我以为我们是在日本羽田机场降落？」
    很好。黎凯乐扶了扶额角，几乎要手脚并用的把三个大男孩往巴士站的地方拉去。幸好香港不大、语言也通，她大学时有来过两次自助旅行，还算熟悉。
    搭上了专属的接驳巴士，一行四人最后顺利来到位于荔枝角道上的饭店下榻。
    「嘖。」欧阳睿一进门把行李随手一甩，倒在了床上。
    黎凯乐跟在后头带上门，扶起欧阳睿的行李箱拉去角落放好。「怎么了？」
    「隔壁房有两个跟屁虫，想到就不爽。」欧阳睿悻悻然回应。
    黎凯乐这才想起来，欧阳睿其实一直心心念念的，想和她去一个名副其实的蜜月旅行，谁知道公司会错意，以为他只是想休假，便把于向阳和言唯曦的假一起准了，还连机票、饭店也一併处理好，要他们好好去玩。
    谁要去玩了？他就只是想避开同宿舍的于向阳、避开媒体和狗仔的追踪、避开大眾的舆论目光，好好的和他家夫人有个几天独处的欢乐时光罢了，居然连这样一点心愿都没能顺遂，他呕的快内伤了。
    「可以一起出来玩也很好啊。」他看向一旁的黎凯乐，她只是埋头整理着行李，淡淡地回应。
    很好，所以就只有他很在意这件事吗？
    欧阳睿抑制不住心里的不快，起身把黎凯乐一把拉住，然后转首压上了床。
    其实要说亲热，在他们结了婚后也并不是很常。多数时候黎凯乐即使住在宿舍里也还是很守规矩的睡在客房，偶尔拗不过欧阳睿的任性才会和他同床共枕，可两人又常因为行程繁忙，累的一洗好澡就抱着睡了。于是乎，关于房里的那一档事，他不甚满足，而她，非常害羞。
    「……你干嘛？」黎凯乐整张脸刷红的被他压在床上，突然觉得呼吸不顺畅。
    「嗯，好问题。我在……勾引你？」他看着她的反应，很是满意的勾起手指抚过她的脸颊，一路摸上了锁骨。这样的抚触，引起黎凯乐心房剧烈的震颤，还来不及闭上眼睛，就被欧阳睿攫住了双唇。
    他比平常更放肆的吻她、更无顾忌的掠夺她，直到再也没有空气能呼吸了，才离开了她的唇，居高临下的细细赏着她喘不过气的动情模样。
    当他还想继续，却同时响起了门铃和敲门声。床上的两人皆是一愣。
    「好饿喔！走啦，我们去吃东西了！」隔着门，是于向阳的声音。
    「翠华、添好运、鏞记！」言唯曦跟着附和，「啊，讲的我也饿了。」
    欧阳睿维持着一样的姿势，忍不住白眼翻到屁眼。再次睁开，已然杀气腾腾。等到他俩重新整理好仪容、平復了躁动的心绪后开了门，已经过了五分鐘。
    「你们在干嘛啊？」于向阳促狭的直笑，「那么久才开门。」
    欧阳睿正因为好事被打断不开心着，又被他这么一消遣，眼神瞬间降了三度，冷冷的开口：「在欣赏我老婆，有意见？」
    就这么一句话，把在场剩下的三个人都给雷了。

 番外三：原来是年假啊，我还以为是蜜月旅行呢（2）

    一行人来到了位于旺角文华地下的翠华茶餐厅，还因为生意好而排了下队。等待时，这气氛尷尬得不像话。由于十几分鐘前在饭店房门口欧阳睿赌气的一句话，让剩下三个人心中各有各自的奇妙画面，当然都不是什么适合拿出来讨论的东西，只好都安静了。
    点完餐，服务生把菜单收走后，端了四杯热茶上桌。口渴很久的于向阳，想也没想就把杯子抓起凑到嘴边。黎凯乐反射性的伸手一拦，硬是把杯子压回了桌上，接着眼明手快的抓了四双筷子，分别丢入杯子里。此时餐桌上的三双眼睛都狐疑地瞪着她。
    唉，就知道她特地整理好印给他们的游港攻略本，他们连看都没看。
    「那不能喝，」她把筷子在杯中搅动几下后取出，接着用卫生纸抹乾。「那是洗筷子用的。」
    其他三个人闻言，脸色微微囧了，呆愣了几秒后马上入境随俗的洗起筷子来。只是其中于向阳的眼神有些晕乎……谁知道洗筷子的茶是怎么做出来的，他刚才差点喝了呢。
    所幸翠华茶餐厅远近驰名的鱼蛋粉、海南鸡饭及咖哩牛楠的味道极好，让他们转过头就忘了稍早的琐事。
    旺角一向都被观光客视为是一个购物的好地方。除了从太子到旺角都挤满人潮的几条特色商街外，还有几座大型购物商城诸如朗豪坊、旺角中心等，都是能让人买到意犹未尽的天堂。黎凯乐回想起自己过去差一点倾家荡產的购物经验，很庆幸这次带的钱少，应该是不太会失控。始料未及的是，失控的是和她同行大明星们。
    「努娜努娜！这件好不好看？」于向阳拿着一件白t往身上比画，另一隻手上却还掛着四、五件款式大同小异的，而他一件件轮流问着她的意见。
    这可让黎凯乐为难了。在她看起来，于向阳穿哪一件都很好看，有可能是因为人的关係，所以相比之下衣服上的图案是什么好像都不那么重要了。于是只好点点头，尽量不要笑的太敷衍的回答：「嗯，都不错。」
    言唯曦更是已经从柜檯结了帐回来，提着的购物袋里清一色英伦学院风的背心和长裤，对黎凯乐来说也是看不出什么太大分别的款式。
    此时身后的更衣室传来门锁弹开的声响，三个人很有默契的循声回过头。
    欧阳睿一袭浅灰色的休间西装，上身剪裁介于西装和棒球外套间，胸前口袋绣着红色的阿拉伯数字「9」，营造出让人玩味的俏皮感。简单的白衬衫、黑灰色牛仔裤贴着他有致的身形，领口随兴扎了深红色学院风短领带，一套装束意外的适合他的新发色。他随手拨弄，把松软的刘海梳到一旁，露出浅笑。分分鐘都像是画报里走出来的模特儿。
    一瞬间被迷妹附身的黎凯乐，速速伸手摀住鼻子。
    种种举动当然都被欧阳睿看在眼里。其实他家夫人早在成为他的经纪人后，就经常在他试装时出现各种诚实的反应。他看的心里骄傲，也很习惯。他走近她，伸出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夫人，付钱了。」欧阳睿止不住的笑意，开口。
    其实他自己看不出什么差别，只是可以从黎凯乐的表情里，知道她很喜欢这身装扮。既然这样，就无需考虑，全买回家就对了。夫人喜欢最重要。
    黎凯乐眨了眨眼，才意识到她的手上正拽着欧阳睿的皮夹。又想起自己刚才看着欧阳睿那搔首弄姿的样子半天回不过神来，只觉得糗毙了，烧红着一张脸就往柜台走去。
    欧阳睿脸上笑意更深，看着她疾步离开的背影。
    曾经，他也站在梳化间门口这样看着她。那时的他，没没无闻。而在这个拜高踩低的现实圈子里，她是唯一一个不带任何企图、愿意关心他的人。在欧阳睿的眼里，她就是点不起眼的小小亮光。为了把这点亮光纳入自己的保护里，他努力的让自己成为一道更加耀眼的光芒。
    从今往后，他要一直这样闪耀着。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有他在，黎凯乐的眼里就只会充满着他的身影。
    就这么，说定了喔。

 真的是最后了的同场加映：敬青春

    四个人手上各自抓着一瓶香港土炮啤酒，从尖沙嘴鐘楼一路往维多利亚港步行而去。还没八点，港边早已挤满观光客，不少甚至专业的带了脚架，准备捕捉幻彩咏香江的美丽瞬间。
    黎凯乐拉着他们在岸边卡了个位子。海风迎面吹拂，咸咸腻腻的却不失一种异国的情怀。维多利亚港的景色确实美的震慑人心，尤其面对着中环商业区，那高楼间绽放的繁华夜灯，每每让游人流连忘返。
    「好快啊，两年了！」于向阳仰头灌了一口啤酒，趴在港边的围栏上说。
    三个人转头看着他，言唯曦先开了口：「什么两年？」
    于向阳一脸微醺，很高兴的样子：「redsun成军啊！」
    听着这番答覆，黎凯乐在心里算了算日子，果然，真的两年了。
    八点整，幻彩咏香江的灯光秀准时啟动，搭配着烟火的施放，港边的夜空瞬间色彩斑斕，那些光点照亮了所有仰望人的脸庞。
    黎凯乐看着眼前的五光十色，自陆竞宸要她接手欧阳睿和于向阳那一天起的往事种种，像跑马灯一样飞过脑海。想到那些有喜有悲、有乐有痛的日子，眼角很感慨的溼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欧阳睿的手很适时的绕过她后颈、覆上了她的额头。他轻轻的抚顺了她被海风吹乱的刘海，像是安慰着什么。
    充满着灯光秀和烟火的夜空下，于向阳举起了手上的酒瓶。
    「来吧，一起敬……敬……」敬什么好呢，他一时想不到。
    其他三个人把手中的酒瓶撞了上去，欧阳睿浅笑着开口：「敬……青春？」
    没有异议的，他们在嘈杂的维多利亚港边，齐声唱着歌。
    就让我们去飞吧，不害怕，青春是你的家。
    就让我们去追吧，不停下，勾勒出一幅画。
    勇敢的花……没如果，重要是你开过。
    青春就是，做最可爱的自我。
    谨以此篇献给马六万群组里的所有朋友以及本书的所有读者们。
    （网路连载全剧终，实体书印调请至书籍简介索取！）

 后记：我的第一个孩子

    【我是后记】
    这几天陆续看了一些喜欢的作品，才发现我怎么很两光的没有帮男一男二写一篇后记呢？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啊，我居然帮他穿好了全身行头忘了要穿鞋子。这一定是因为是第一个孩子的关係，矮呀，新手父母总是这样，一回生二回熟的嘛，大家就不要太介意了。
    距离男一男二这个孩子出生已经一个多月了。不知道大家看了这个孩子，有没有一种恋爱的酸甜感？如果有一点点的话，那吉赛儿觉得非常荣幸。那如果很多的酸甜感的，可能是你胃酸倒流了，要记得去看医生喔（？）
    很感谢码六万群组的所有朋友和这本书的读者们，陪我一起走过了＂码＂不停蹄的精采六月。在参加星势力之前，我就是那种一个礼拜顶多三更，还觉得三更压力很大的作者，说什么日更，感觉就好像要去火星一样遥远。可为了达到星势力比赛门槛，整个六月居然就嗑药似的，每天硬挤了两千多字出来，想想，挺不可思议的，原来生孩子真的不容易。
    这本书的内容大多是写了就立马更，可能来不及用医美把他们乔好，多有不足之处，很谢谢看完这本书的你们，总是能包容那些不完美，欣赏那些美好的所在。
    对一个作者来说，从打算生孩子（写第一本书），到真正生完第一个孩子（写完第一本书），那是一个可以比拟宇宙大霹靂的强大进程。这一本书的完成就如同我的世界的大霹靂，对于我具有相当特殊的意义，很高兴不少读者陪着我一起见证了我的进化，虽然只有lv.1到lv.5的感觉，不无小补啦，至少可以多学一个招式。
    于是从那一天开始，我就决定要当一个日日日日更的作者，挑战我人生的最极限，看看到底可以从今天开始写到几岁去。如果我真的可以在popo写到老死，然后还有一群读者也陪着我到老死，那我觉得这也是人生的另一种里程碑，说不定会有那么一天我们推着轮椅互相出来晒太阳相见欢呢？想想也觉得开心有趣。
    我废话够多吧？最近正在练习讲废话，能看到这里的你，也算厉害了，给你按个讚。
    【工商服务时间】
    目前隔壁棚的《失眠不犯法》日更连载中，有可爱傲娇的大神子谦，欢迎大家移驾隔壁棚去收服大神们，浪漫70%+奇幻30%，甜虐交织保证不后悔喔！（简单来说就是缺收藏，够直白了吧）
    【关于实体书】
    如果你是没打算要买实体的读者，以下内容可以跳过。
    关于男一男二，曾经跟某个吉赛儿近期写作生活里的贵人作者讨论过，也是因为该作者的建议，开始看了一些写作理论的书。谢天谢地，这才知道自己的作品多不知天高地厚。幸好第一本书就能发现，不至于生了太多丑八怪孩子们出来吓大家了。
    于是乎，第一个孩子男一男二即将要走上整形之路，整形后的他，会和现在的网路版有很大的不同，完整的新面貌，会在实体书里呈现。但因为整形手术时间长、復原期更长，有填写过印调或是有想要买这本书的你们，可能需要花些时间等候。吉赛儿的理想是能在年底前处理好，给大家当作圣诞礼物（嗯？），相关的讯息都会发布在粉丝团里的，请大家不要忘了去戳个讚喔，戳到滑鼠坏掉的程度。
    最后的最后，下台一鞠躬，然后，爱你们喔（爱心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