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经纪人有点难追》 STAGE 1 「你为什么想当偶像?」 我抬眼,直视距离我一公尺外的候选人。 那是一个长相还算清秀的大学生,白晰的面孔上带着一点生涩的淡红,资歷上写着他今年大学刚毕业,成绩优异,品行良好。 或许是我的目光和口吻都太过犀利,我看见一颗豆大的汗珠滑下男孩的额角。 沉默了约三十秒,我才听见对方发出一声微微颤抖的吸气。 「因为......我认为只有演艺圈,才能发挥我应有的魅力。」 听了他的回答,我的神情一滞,抬手推了鼻樑上的黑框眼镜,仔细打量起眼前的人,他腰际上的号码牌写着83号。 我低头翻阅这次试镜的名册,食指顺着号码一路找到83号,然后打开红笔的笔盖,一笔将它划掉。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会想来我们公司发展?」 他很明显迟疑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我刚刚明显是划掉的动作代表着什么,然后才吞吐的开口,「......我会来贵公司,主要是为了何小姐。」 「哦?」我一副「终于说了些我感兴趣的话题」的表情,身子朝前倾了一些,勾起一抹不带任何笑意的微笑,看着他,「为什么想找她?」 男孩搔了搔头,笑得有些靦腆,「因为大家都知道现在当红的偶像都是贵公司培养出来的,而且他们的经纪人都是何小姐,所以我想......或许我也有机会......」 「这样啊......」不等他说完,我逕自打断他的话,「那你凭什么认为何小姐会愿意带你?」 「呃?」似乎没料到我会问的那么直白,他愣了一下。 「凭你读的是名校?我想在这个圈子里,光有学歷是不够的。」我自问自答的摇摇头。 见他依然愣在那里,我又勾了勾唇角,眼神却严厉了起来,「如果你觉得自己能够凭一点小聪明就混进来,我想,你似乎找错地方了。」 他试着想说话,但是我没给他这个机会,只语气冰冷的开口,「你刚刚的那句回答,显然不是出自于自己吧?」 话一说完,我便见到一张因为不安而发白的面孔。 『你为什么想当偶像?』 『因为我深信,只有在演艺圈,才能发挥我应有的魅力。』 两年前,在我甄试风擎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回答我的。 风擎,当今眾所皆知的当红艺人之一,以精湛的演技活跃于演艺界,主演的电视剧数不胜数,因着本身过人的演技,近几年甚至踏入了电影圈。 以知名度来看,风擎的确是一位非常成功的艺人,但是私底下的他,却是一个经常翘掉重要通告的浑蛋,把我气的几度想掐他脖子,因为他每次推拖的理由,都是那句:「ladyfirst」。 去他的ladyfirst,想到那张自以为瀟洒的脸,我就气的牙痒痒,天晓得他今天又会耍什么花招,看来我有必要派个特助在他身边,才能替我好好看着他。 我想的入神,几乎忘掉我目前还在新人甄试的现场,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假意的咳了一声,然后闔起眼前一叠厚重的试镜名册,起身站了起来。 「何姐?」旁边的同事不解的看着我,好奇我为何突然一副要走人的样子。 我冷冷的睇了一眼脸色发青的83号,对着其他同事说,「帮我告诉83号,我何芳婷最看不起的就是模仿和抄袭,叫他要崇拜风擎那小子也要有个限度,我走了。」 说完,我便在一片鸦雀无声的大厅里,踩着那双经典款的黑色高跟鞋拂袖而去。 何芳婷,性别女,今年25岁,单身。 身穿一件白衬衫和黑色窄裙,手上挽着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脚上穿着一双细跟高跟鞋,叩叩叩的踩过大理石地板,我一路穿越过公司各部门的长廊。 公司内部的装潢和设计都十分气派,花岗岩墙壁横跨大厅一侧,光滑的壁面上贴了一张巨型海报,海报上印着三个脸蛋极为俊俏的男子,三人身上都只穿着一件暗色的西装外套,在没有搭配内衫的状态下,皆露出一大截引人遐想的胸膛。 整张海报呈现着一种若隐若显的视觉感,只有那三双眸子如各色宝石般,闪烁着迷人的光辉。 在海报的下方,烫着一排银色的艺术字体:「maximum」 maximum,本公司当前最火红的偶像团体,说是团体,我认为他们更像是各自发展的艺人,因为无论是性格或是才能,他们三个都是完全不同领域的个体。 基于某些理由,公司为了引起更大的粉丝效应,把这三个人凑在了一起,虽然我一开始并不认同,但答案显示,这招果然非常奏效。 maximum的成员除了风擎、韩越,还有年纪最轻的欧阳睿。 身为maximum的经纪人,我就是刚才83号口中提到的那位「何小姐」。 虽然刚才那位83号实在两光的彻底,但他至少知道要靠谁才能在这个圈子闯出一片天,基于这一点,我不得不小小讚赏他一番,可惜他用错了方法。 「何姐!」长廊的另一头,一个慌张的声音叫住了我。 我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到一个一身穿「staff」字样t恤的男子小跑过来,停在我身边喘气。 「怎么了?」我看着他,见到他冒着冷汗的面色,心里大概明白了几分。 「风擎他……风擎他还没到拍摄地点,怎么call他都不接!」他喘着气向我解释。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风擎今天的通告算是个大case,难怪他要慌成这样。 「我就知道。」我叹了一口气,转身打起了电话。 嘟了六声之后,电话传来了「您所拨的号码无人接听,如不留言请掛断」的语音,我在「嗶」的一声留言提醒后,森森开口道,「给我听好,你要是没在五分鐘之内出现在拍摄现场,我绝对会把你送去当和尚,到你成佛前都别想回来,我说到做到。」 说完,我便按下「结束键」,然后踩着高跟鞋走去警卫室,请他帮我叫了车。 「何姐,你要去哪里?」对方一见我要走,忙慌张的问了一句。 「去逮他。」我简短的说,看到一辆私人汽车驶到大门口外,便推开玻璃门走了出去,上了车,跟司机说了一串地址。 风擎翘掉通告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几次下来我也学到了教训,因此,前天晚上我特地从他的line里搜到他的行程,无非是和哪个女人幽会去了。 不过,我已经查到了地点,时间,以及对象是谁,所以对于这次的捉人计划,我完全是游刃有馀。 车子狂飆了一路,终于停在了一栋高档酒吧的旋转门前,我二话不说的下了车,耐着性子走过那该死的玻璃旋转门,却在走进大厅时,被一个身穿西装的doorman拦了下来。 「你最好让我进去。」我恶狠狠的瞪着他,对方显然被我吓得不轻,颤着声问我要住店还是用餐。 「你居然知道我在这里。」 下一刻,一声慵懒的嗓音响了过来。 我回过身子,果不其然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他就站在我身后,完美的唇型翘起一个玩味十足的弧度,那双眸子耀眼如蓝宝石,一头金发在后颈扎成了一个小马尾,映着外头的阳光,泛着暗金的色泽。 那张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该有的仓皇表情,反而是一副泰然自若的神色。 「上车。」我压抑住即将爆发的怒气,转身就往外头走,从大厅的落地窗里,我能看到他身旁站着一个女人,对方身材绞好,身上穿了一件贴身的丝质连身裙,说有多妖娇就有多妖娇。 根据我的情报,她似乎是某牌杂志的模特儿,但顶多只能算是个b咖,所以没有得不得罪的问题。 风擎很快的吻了那女人之后,就一派轻松的跟在我后头,一点都没有要在公眾场合避开耳目的自觉,倒是几个经过我们身边的路人十分眼尖的发现是风擎本人,引起一连串的惊呼。 等我们都上了车,驶到高速公路上之后,我才滑开手机,检查这一路上漏掉的通知。 风擎倾身靠向我,用他特殊的口音在我耳畔低语道,「我有听到你的语音留言。」 我没答话,只是快速的打量了一番他的装扮,检查有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他今天穿了一件剪裁合身的单寧排扣上衣,下班身则是七分长的卡其裤,整体的穿搭十分休间,像极了大学生,一点也看不出他26的岁数。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那间酒吧?」见我不理他,他继续斜靠在我身边,一脸的笑。 我瞪了他一眼,用中指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示意他不要以为落跑的事就这样算了,这次的帐我会慢慢算,「身为你的经纪人,我有必要掌握你每一分每一秒的行踪。」 「你该不会是偷看我的手机吧?」他挑起一边眉,深邃的五官魅惑极了,连翻都不打算翻我刚才递给他的剧本。 「我没那兴趣。」我自作镇定的回答,低头看了一眼腕錶,距离拍摄时间只剩下五分鐘不到的时间,一种无形的焦虑正压迫着我的胸口。 很显然的,我身旁的风擎一点也没有任何紧张的意思,只是自顾自的挪到我身旁,等到我回过头,才发现他手里正抓着我一綹发丝,低头轻嗅。 「新的洗发精?」他笑出一口白牙。 「你想现在就下车吗?」我绷紧了每个字的声线,对着他说。 「你防备心有必要那么重吗,大姐?」他笑了,丝毫没有受到我话里的威胁影响,但却依言退了开来,双手枕在脑后,「矜持可不是这样,你这叫防备,像遇到色狼一样。」 「你的确是色狼没错。」我绷着脸,没有看他。 听了我的回答,他笑的更加灿烂了,直到一迭声的手机铃声响起,才救回我即将绷断的理智。 「喂?」我努力发出自然的语气,眼角馀光瞥到风擎在窃笑。 「何姐!你人在哪?陈导快要发飆了!」对话的另一头传来一个极度慌乱的声音,我认出了这声音的主人,正是替我处理通告排表的助理peter。 「我在忠孝东路这一带,帮我拖延个五分鐘,我们马上到!」我快速交代了之后,便按下结束键,朝驾驶座上的司机说,「司机先生,拜託你飆一下,我们已经迟到了!」 司机先生有些为难的点了点头,毕竟在这么塞的时段要飆不容易,但他毕竟是公司请的司机,要是迟到了他也会有连带责任。 风擎见了这状况,也收起了嬉笑的表情,薄唇抿成一直线,神色认真的拨了一通电话。 「喂?mindy?」通常他会用这种语气都是用来说服女人的,「帮我跟陈导延一下时间,拜託你了。」 如果我没记错,mindy似乎是陈导的助理。 十字路口上,车潮壅塞,喇叭声此起彼落,明明是五分鐘可以到的距离,却被一连串的红灯层层阻挡,腕錶上的时针滴答滴答,响的出奇。 我死死捏着手里的iphone,觉得自己的面色死白,下唇被我咬的发疼。 这个case是电影公司特别指定演员的,风擎既然是担任主演,要是在初拍就迟到,会被其他剧组或甚至大公司认为他傲慢自负,形象将会大为损伤。 我绝不容许发生这样的错误。 突然之间,风擎一把拉住我的手,对着我说,「大姐,我们用跑的吧!」 「吭?」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此刻的表情非常认真。 「司机先生,靠这边停!」不等我答应,他直接让司机停在一边,然后打开车门,拉着我一路衝了出去。 「等等,风擎!给我戴上帽子!」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百米衝刺下从包包里掏出棒球帽的,但总之,我就是拚了命要让他戴上。开玩笑,一个当红偶像拉着经纪人在大庭广眾下跑马拉松是怎样? 「whocare!(谁管他啊)」风擎边跑边回头喊道,他脸上绽着一张极度爽朗的笑脸,像个孩子般的兴奋。 我愕然的看着他爽朗非常的笑脸,心里顿时一惊。 我早该知道风擎根本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蛋,我也早该知道他根本不会介意自己有没有迟到,他只是......只是想藉机体验在眾目睽睽之下全力衝刺的快感而已! 死混蛋!我在内心狂吼,但无奈自己根本没那力气和他争,只能由着他拉着我一路跑。 他一边跑一边大笑,彷彿我们是好不容易才逃了学的高中学生。 我就这么被他抓着跑了一路,忘了路上行人的指指点点,也忘了自己脚下穿的是不耐跑的高跟鞋。 等我们到了拍摄现场,已经是十五分鐘后的事。 或许是我狼狈不堪模样吓到了陈导,当他看到我和风擎走进场中的时候,只是一脸屎面的叫他赶快去准备,并没有对我们发多大的飆。 「哇!何姐!」peter见到汗水浸湿的我,吓得连连倒退了好多步,却很聪明的没多问什么,只是带着依然精神百倍的风擎去服装组着装。 见风擎总算就定位了,我才松了一口气,在他被抓去着装之前,他回过头,衝我比了个胜利的手势,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然后才缓步走向拍摄现场的外围。 这就是maximum的第一成员风擎,风流自恋,总是一副没什么好担心的死样子,行事荒唐,大了我整整一岁,却幼稚到不行。 他深邃的五官来自他法国血统的祖母,曾经在国外待了很长一段时间,说起中文时总是带着一种特殊的腔调。 我走到片场外围的厕所,扭开水龙头,抬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本来烫的鼻挺的白色衬衫此刻被汗水浸了个全湿,好在我有穿内搭衣,才没春光外洩。 我看着自己极度狼狈的脸,不自觉有些失神。 我从来都很少花时间打扮自己,当然,我时时刻刻都让自己看起来得体而端庄,但我很少花心思在自己的外表上,因为我认为大眾看的是我带的团体,不是我本人。 我让自己带的艺人叫我「大姐」,是因为我想让他们知道,虽然我才25岁,但是在我的职场范围内,我有管理他们的责任和义务。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风擎大我整整一岁,却依然叫我大姐的原因。 但随着年纪增长,我逐渐意识到一件事。 我或许知道该如何成为一个成功的经纪人,但是,我却不知道该如何成为一个女人。 STAGE 2 在风擎绝佳的状态下,拍摄很快的结束了。 「不好意思,陈导,这次是我的疏失,才造成你们的困扰。」拍摄一结束,我就跑去向陈导道歉。 「不会啦,哪有困扰?」陈导满笑的合不拢嘴,完全不见他一开始的屎面,「风擎的状态比我想的还要好,完全没有出槌,一次ok!」 「您能那么看重他实在是我们的荣幸,风擎他想主演这部戏很久了。」我偷眼看向不远处一脸想赶快脱掉戏服的风擎,试着替他美言几句。 「我一开始就选中他了,还好,他自己也争气。」陈导一脸的欣慰,满意的看着刚才的回放,我也跟着瞄了几眼,动作和台词都十分流畅,看来他的确有好好看过剧本,并不是表面上那么不在乎。 等风擎换好衣服朝我走来,我又向陈导和其馀工作人员道了一次谢,然后才带着他回车上。 「怎么样?表现的不错吧。」一上了车,他便笑的一脸讨打,「虽然mindy也帮了不少忙。」 我斜眼睨了他一下,「爽什么,我们没被陈导轰出片场就不错了。」 「我下次绝对不会再这样了,大姐。」他神色认真的向我认错,但我知道他是一隻逼着羊皮的狼,信不得。 「还有下次?」我威胁的扬起了尾音,「再有下次试试看,我没忘了我语音留言里说了什么。」 提起那通留言,他又露出那抹迷人的笑,「你捨不得的。」 「你可以试试我捨不捨得。」我移开视线,开始滑开手机,检查下一个行程。 「等一下有空吗?」他问了一句,语气隐隐带笑,「我有订一间不错的餐厅,完全是私人包厢。」 「没空。」我盯着手机回答,「送你回去后我还要去接韩越。」 「为什么?他今天不是没通告?」他的笑脸垮了下来。 「他是没通告,但是他有一场电影庆功宴要参加,我必须陪他一起去。」 「你是说得了金马奖的那部?」他不悦了起来,「你上次明明拒绝我一起出席,为什么这次就能跟那傢伙去?」 「因为你上次找的是别的女人,我去凑什么热闹?」我对他幼稚的吃醋翻了个白眼,好像我是某种偏心的监护人一样。 「难怪我前阵子一直接到号码不明的电话,应该是那个女人。」 「你把电话留给她?」我有点不高兴,身为偶像,电话号码这种东西是最需要保密的。 「她说只会偶尔打给我。」他一脸的无辜。 「那种鬼话你也信?」我有点想发飆,可是又觉得忙了大半天,我根本懒得再跟他吵,于是只叹了一口气,淡淡的说,「算了,随你,但是如果你再惹上什么麻烦,我绝对不会再像上次那样帮你开什么他妈的记者会。」 对风擎这种杀千刀的浑蛋,飆几句脏话是必须的。 我们彼此互瞪了三秒。 「哈哈哈哈,大姐,你真的很有趣欸!」他大笑了起来,湛蓝色的眼睛瞇起来的样子迷人极了,但我只是撇开头,不再和他说话。 说起maximum的第二成员韩越,那也是有一番故事的。 基本上,公司会把比较麻烦的个案交给我来处理,意即:极度难搞,态度顽劣,或太过自我中心的艺人种子。例如总是搞出一大堆緋闻的风擎,再例如就是韩越。 不得不说,韩越的确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偶像,他能唱、能演、也能主持,这种全方位型的艺人在这个圈子无非是非常吃香的,光是要抢这个难得的人才,就必须要花好大一番功夫,可唯一的问题是,他们都驯服不了韩越。 韩越是个极度难搞的人,当了他两年的经纪人,我真的敢这么说。 他不苟言笑,总是独来独往,是个形式和作风都很自我的男人。 『你为什么会选择当模特儿?』 两年前,当公司指派我当他的经纪人时,我曾经在一次面谈里这样问。 一开始,他的志愿选择是选模特儿这条路,唱歌和演戏的才能是之后才发掘出来的。 『因为不用说话。』 他用极其平板的语调回答我,听的我嘴角直抽。 事实上,韩越的难搞程度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夸张,至少跟老爱翘掉通告的风擎比起来,他算是比较听话的,但他还是做了一件让我极度抓狂的事。 一年前,我让他上了一个专门访问艺人成功之路的节目,结果主持人问不到第二题,就被韩越冷冷呛了一句『问够了没啊?』,然后直接从摄影机面前瀟洒离开,留下错愕的主持人和导播。 经过那次的教训,我彻底领悟到韩越是个极度没耐心和人沟通的人,所以自此之后,我再也没让他上任何谈话性节目。 把风擎送回了公司,我便开着我的golf返回住处,在我去接韩越之前,还有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能够让我整理自己忙了一整个上午的狼狈样。 我把车停在住处附近的停车格上,拿了钥匙上楼。 开了门,我把钥匙放在玄关处,甩掉那双让我双脚发疼的高跟鞋,赤脚走进了屋里。 不知道今天风擎拉着我在路上跑的惊人之举有没有被拍到,要是曝光了,公司又会怪罪下来,到时候肯定少不了被上头一顿责骂,然后又是boss的约谈…… 早知道今天就乾脆让风擎翘掉通告算了,反正能不能拿下主演都是他家的事。 我心里又气又恨,忍不住在心里起了如此不负责任的想法,然后脱下衣服,光着身子踏进浴室,让自己好好冲个热水澡,洗去一整天的疲惫。 热水让我原本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忍不住又多冲了一会儿,直到时针指到6的方向,我才急急忙忙关了莲蓬头,裹着大浴巾走出浴室。 我打开房间里的衣橱,拿出一件早就准备好的黑色晚礼服。 那是件简单大方的丝质长裙,全黑的色泽不会太过显眼也不失端庄,这种礼服是为了平时的重大场合准备的,我个人并不特别爱穿这种隆重的服装,但是如果我又穿那套ol套装去赴宴,会显得很突兀。 我停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穿上礼服的模样,依我极度保守的个性,露出双臂已经算是我最大的限度,当我仔细打量自己的模样后,还是忍不住觉得难为情。 我从包包里掏出化妆包,简单上了眼妆和口红,然后重新戴上了眼镜。 我把golf停在公司的停车场,然后才搭上电梯,准备去艺人休息室的楼层。 「咦,何姐?」电梯门突然打开,peter走了进来,用惊讶的眼神看着我的装扮,然后又露出了解的表情,「对齁,今天是韩越的庆功宴是吧?」 我点点头,见他依然带着连线耳机,忍不住问他,「今天忙到这么晚?」 「对啊,没办法,最近公司新收的女子团体问题有够多,刚刚为了分团的事还差点吵起来。」他面露疲惫,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愿意带女团。」我懂女生狠起来是什么样子,所以一直拒绝带一人以上的女性偶像。 peter耸了耸肩,「可是我觉得何姐带的maximum......比女子团体还要难搞耶。」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见已经到了我要到的楼层,我只回给peter一个浅浅的笑容,说了一声「先走了」,然后才走出电梯。 我一路走到韩越的休息室,敲了两下门,然后压下门把走了进去。 他正坐在里头一张黑白条纹的沙发上,低头看着手里的杂志,从杂志上的图片看来,应该是时装类型的内容。 他此刻穿了一套armani的黑色正式套装,从合身的程度来看,应该是订做的,完美无缺的衬托出了他引以为傲的身型。可能是为了庆功宴的关係,他特地用发油把头发梳的比平时更整齐,露出了一张无暇的脸蛋,比平时多了几分正式。 跟风擎那双蓝宝石的眼睛相比,韩越的双眸就如黑曜石一般,深黑的幽潭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神秘,当你望入那双眸子,你只会想奋不顾身的探究进去,试着想读懂他这个人。 听到我开门的声音,他放下手里的杂志,看向站在门口的我。 「走吧,时间差不多了。」我对着他说。 他点了点头,从沙发椅上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那是一种在伸展台上才会出现的优雅步伐,他的速度带起一阵风,我走在他身后,转身替他关上休息室的门。 在关上房门之前,我瞥见自己在房内那面落地镜上的倒影,一头长发平淡无趣的垂在肩上,除了那身黑色的丝质晚礼服,我看起来平庸至极。 当然,这是韩越的场子,我看起来怎么样并不是最主要的重点。 我在心里如此想着,抬手推了推眼镜,鼻樑上的镜片挡去我眼中一霎那的落寞。 庆功宴的地点是奢华无比的饭店宴会厅,由于製片的公司本身是个大财团,所以对于这种该花钱的场合总是大手笔的办,一点也不手软。 我跟韩越齐步走过巨型的大厅拱门,象牙白的石墙上刻满了雕刻艺术,看上去十分气派。 我本来要拿出邀请卡以示身份,但门口的保全一看到韩越,便十分殷切的请我们进去。 宴会厅里头的地板明亮而光滑,像玻璃一样的透,天花板是挑高设计,上头吊了好几盏巨大的水晶灯,我一抬头,便看到整幅创世纪横跨于顶上,不由得讚叹。 「越哥来了啊!」其中一位年轻男子看到我和韩越踏入人群,便万分热情的朝我们招手。 这一呼喊,场中的所有人几乎都跟着簇拥了过来,男男女女的都是剧组人员,各个盛装打扮,一阵浓烈的香水味扑鼻而来,夹杂着女性香氛和男性古龙水的味道,我看见韩越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鼻子。 「乖一点。」我低语了一声,然后才朝人群露出了社交性的笑容,站在韩越身旁一一回应他们的招呼。 我知道韩越不喜欢应付这种场合,所以通常在这种情况下,我都是他的发言人代表,至于工作人员,他们和我合作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也习惯了这种应对模式。 这部得了金马奖的电影,叫作《thespeechless(无声的爱)》。 内容主要是在讲一个哑巴艺术家,痛恨和人互动,于是封闭了自己,不再和外界接触,直到某一天,他画了一张女子的肖像画,心病发作之下,发狂似的爱上了画中的女子。 他每天都和她说话,就算她永远也不会回应,甚至拥着她入眠,到他临终之前,他都不知道自己爱上的其实是一幅画,而非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是一个以悲剧收尾的故事,不用说任何台词的男主角,完全就是对韩越的味,所以当初我一听到这个主角的设定,便二话不说的让韩越接下这个case了。 很多人都以为主角不用说话的戏最好演,但其实并不是如此,正因为没办法用任何言语来表达角色的心情,眼神和神情反而更必须加以琢磨,而这两者通常都是最难揣摩的。 在电影的最后,主角本来有被安排一句台词,但是由于主角的设定是个哑巴,所以那句台词只能靠唇语和字幕来表达,也就是那句台词的演绎,才让各方电影评论家一口咬定让韩越当上了年度最佳男主角。 那句台词是在主角最后要闭眼沉睡的前一刻所说的,我看过整部电影,虽然本人是从头哭到尾,但是最后的那一句台词,才是我真正崩溃爆哭的地方。 那一幕,男主角独自躺在床上,怀里抱着那幅女子的肖像画,他看着它的样子……就好像它是他世上唯一的爱人,好像他一直以来都是个瞎子,第一次看到了阳光。 然后他薄唇轻啟,用唇语的说了那句无声的台词。 『goodnight,mylove.(晚安,吾爱)』 不得不说,这整部戏真的很成功,至少以一个悲剧来看,已经引起最大限度的好评了,毕竟现在大家都比较爱看喜剧和动作片。 我和几个剧组的同事聊了起来,不时看向被一群女同事包围的韩越,确保他不会再做出任何让我顏面尽失的举动来,毕竟要让他心情不爽实在太容易了,尤其是这种场合。 「恭喜你,芳婷,有阿越这么棒的人才,连我都很羡慕。」导演突然朝我走了过来,笑着对我说。 导演是在场唯一没有盛装打扮的人,他的穿着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可光是这样,他整个人却还是散发着一种艺术家的气质。 「哪里,韩越是遇到了您才能有今天的成就,应该要感谢您才对。」我对着他说,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呵呵,良将也需要有军师才能打出一场漂亮的仗啊,芳婷,虽然你年纪轻轻,但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军师。」导演先生瞇起满是笑纹的眼睛,拍了拍我的肩膀道。 「导演,您太看得起我了。」我有点靦腆的回应,被他这么一个电影界的鬼才称讚,我整个人都雀跃到一个不行,觉得接拍以来的辛苦全都值得了。 整个场地是被製作单位包下来的,饭店提供了许多极品好酒,供我们喝个过癮,但是碍于我等一下还要开车回家,我只能把白开水往自己嘴里灌。 我在宴会厅里走走停停,除了和剧组人员聊聊天,和赞助商社交一下之外,也顺便探询有没有新的演出机会让maximum参予,结果不出我所料,所有手上握有演出机会的公司都主动找上门来,倒是省的我去一个个问。 我笑着和他们攀谈,不停点头、哈腰,说着感谢他们的话,刻意忽略掉自己麻痛的双脚。 该死的,今天和风擎跑了好几个街区,现在双脚已经到了刺痛的状态了。 现场演奏的悠扬乐声在厅内环绕不止,我想找个位置坐下,但每次当我快要走到座位旁时,总会有新的人来找我攀谈,既然对方都是站着的状态,我坐下来的话也很不礼貌,只能强撑着发痛的双腿,笑着应对每一个人。 我看了一眼腕錶上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但是通常这种庆功宴是没有时间底线的,也就是说,他们很有可能会跑第一摊、第二摊、第三摊……然后无止尽的下去。 我紧咬着下唇,冷汗渗出我的额,黑色的高跟鞋紧裹着我刺痛的双脚,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几乎要昏厥过去。 不可以,何芳婷,你不可以这样破坏韩越的场子,你不可以在这一刻把一切破坏殆尽。 我凭着意志力走向不远处的贵妃椅,看起来明明是几步路的距离,我却走的缓慢无比,好像永远到不了似的。 「何姐!原来你在这里。」一个装扮典雅的女子笑着叫住我,我心里喀登了一下,回过头挤出一抹很勉强的笑,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在晃,好像有重影一样。 下一秒,一隻有力的手突然紧紧握住我的胳膊,我心一惊,回过头,便望入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 我怔怔的看着他,明明前一刻还站在远处的韩越不知何时已站到我的身后,目光沉沉的看着我。 愣了一下,我将视线重新转回刚才叫住我的女子身上,她也正看着韩越的动作,然后才一脸担忧的望向我,「何姐,你没事吧?脸色有点差呢。」 我提气笑了起来,想装出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但听起来比较像快要气喘发作的人,「没事,叶小姐是想跟我谈广告代言的事吧?」 在我说话的同时,我看见韩越脸上闪过一丝不悦,薄唇不高兴的抿了起来。 「呃……何姐不舒服的话,要不要先回家休息?导演那边一定可以谅解的。」叶小姐的神情有些紧张,我注意到她不时瞥向韩越,好像很怕他生气一样。 「我现在就带她回家,请叶小姐替我们向导演致歉。」韩越忽然说道,语气里是不容推辞的强硬。 「哦好好好,没问题没问题,导演那边我来转达就好了!」叶小姐立刻点头答应。 「不行,我必须亲自和导演说。」我扯开韩越的手,觉得脚底下的刺痛又重新窜了起来,只好步履蹣跚的走向前去,但背后拉住我的力道却不让我如愿。 韩越一手抓着我,用一种近乎于霸道的力量把我跩出宴会厅,我瞪大眼睛看着他寒至冰点的表情。 「等等,韩越,我的车不是停在这边!」 他完全无视我的抗争,我也没力气挣脱,只能踩着脚下磨痛双脚的高跟鞋,踉踉蹌蹌的被他一路跩了出去。 STAGE 3 看着把车倒出停车格的韩越,我想开口理论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头。 此刻我正坐在韩越的porsche上,双手紧抓着安全带。车子在夜晚的街道上奔驰,引擎却没发出半点声响,安静的出奇。 如果今天面对的是风擎,我可以毫不犹豫的骂出一整串的责备,数落他哪里做的不好、不恰当,但是如果面对的是韩越,我通常一句话也飆不出来。 他太冷静了,好像整个世界毁灭都与他无关一样,就算我责备他,他看起来还是一副无关痛痒的样子,实在很难让我发威。 我叹了一口气,「我应该亲自去和导演告辞的,这样中途离开太没礼貌了。」 我们之间沉默了一分鐘,在我以为他不打算开口的时候,他突然开口,「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我满脸问号。 「你的脚。」他惜字如金,斜眼瞥了一下我的双脚。 我有点懒得解释,但还是言简意賅的回答,「风擎那傢伙,今天拉着我在街上奔跑,因为那时候快迟到了,大马路上又很塞车,很不巧,我是穿着高跟鞋跑的。」 听了我的回答,韩越依然面无表情,但从他紧抓着方向盘的动作来看,他应该是在生气。 「狗仔我会挡下来,不会让他连累到maximum。」我猜着他可能生气的原因,试着缓和他的情绪。 但他只抿紧了薄唇,然后又驀地松了开,冷冷的拋了一句,「我才不在意maximum的死活。」 那一句话激起了我的怒气,我把头扭向他,生气的说,「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好歹也是maximum的一员,非得要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吗?」 见我发怒,韩越依然视若无睹,半点反应都没有。 「停车,我要在这里下。」我对他漠视的态度气的牙痒痒。虽然他基本上都是这副死样子,但是在经歷了一整天疲劳轰炸后,我根本没啥好脾气可言,于是我乾脆解开安全带,提出下车的要求。 「你家不在这。」他淡定的无视我无理的要求。 「我想在这下就在这下!」我把手放到车门把手上,做出一副要开门的动作。 他缓缓的叹了一口气,车子依言缓缓停了下来,但不是因为我的关係,而是因为正好遇到了红灯,「芳婷,你别闹了。」 「谁准你叫我芳婷的!」我怒极,韩越是团里唯一不肯用「大姐」这个称呼叫我的,根本是故意要和我唱反调,「告诉你,不要以为自己是公司的a咖就了不起了,只要我还是你经纪人的一天,你就休想在我面前耍大牌!」 见他还是不言不动的样子,我简直就想拿起包包朝他砸去。自从接了maximum以来,我的好脾气一天一天的被磨蚀殆尽,现在已经到了喷发状态。 过了好一阵,他才开口,「我从来没在你面前耍过大牌。」 「齁是喔。」我讽刺意味十足的道,「敝人深感荣幸,这句话简直就跟风擎说要节慾的意思一模一样。」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又紧了一紧,「......别拿我跟他作比较。」 我耸耸肩,在我看来,这两人根本是半斤八两,谁也没赢谁。 他在绿灯亮起时重新打档,我很自然的向他伸出了一隻手,「手机拿来。」 他没有反驳,只是乖乖的把西装口袋里的手机递给我,修长的手指若有似无的刷过我的掌心。 我滑开他的手机,「密码是什么?」 「你的生日。」 闻言,我怔了一下,随即有些结巴,「你、你干嘛用我的生日当密码啊?」 他依然啥表情也没,只是一副很理所当然的回答,「因为这个手机基本上也都你在用,设你生日也只是为了你方便。」 「喔……」我把视线移回手机萤幕上,点开行事历输入新的行程,他一向懒得记这种烦杂的通告时间,所以只要一有新的进度,我都是直接输入他手机里的。 「明天有行程吗?」他在我低头输入的时候,问了一句。 我往回检查了一下,「没有哦,恭喜你,难得可以休一整天。」 他侧头看了我一眼,面色淡然的应了一声,「恩。」 「喂,你好歹也表现开心一点吧,我可是费尽千辛万苦帮你排开一整天的欸,你以为自己真的那么好命啊?」我有点不爽,觉得自己的好心整个被践踏了。 「齁是喔,敝人深感荣幸。」他讽刺的回应。我忽然觉得这个回答实在熟悉的很,过了几秒我才发现他在模仿我刚刚的话。 「你……」我气结,把输入完成的手机扔回给他,「姓韩的,你给我听好,我一定会把你之后的行程塞到爆,让你忙到有家归不得,忙到你……」 「你家到了。」在我愤慨回话的时候,他淡淡的道。 我望了望四周,的确是已经到了我家公寓楼下,但我又不想就此败下阵来,于是再次使用那招没创意的呛声,用中指推了推眼镜,「等一下不准在外头间逛,直接开回家去。」 在我下车之前,他拋下了一句,「晚安,芳婷。」 「不准再叫我芳婷!」我回头用杀人的眼光瞪了他一眼,却在甩上车门的瞬间,看到一抹情绪划过他的眼底,稍纵即逝。 那一抹情绪,似乎是笑意。 早上八点鐘,贴了一整晚的沙隆巴斯,我的双腿还是隐隐泛酸,但无奈今天有事情要去公司处理,所以只能强撑着痠痛的身子,硬是起了个大早。 我拆开刚从便利商店买回来的御饭团,身上朴素的睡衣还没换下,便吃起了手里的早餐。 所以事实上,公司里堪称万能的经纪人小姐并不是一个时时刻刻都散发干练光环的角色。 除了工作时间以外的何芳婷,只是一个普通的25岁未婚少女,请记住,是「少女」没错。 在学生时代,我也常常跑动漫展,跑同人展……曾经,我也是个腐女界的动漫爱好者,有喜欢的声优,有喜欢的作者,也有喜欢的bl配对。 但是一进到经纪人这个身分,我发现自己必须有所改变,在公司,我要求自己表现出一个经纪人该有的样子,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用最有效率的方式来达成我的每一项任务。 身为maximum的经纪人,有些东西是必须牺牲的,而这一点牺牲,我觉得很值得。 啃完手里的饭糰,我穿上ol套装,绑起一个整齐的马尾,然后戴上眼镜,走出家门。 直到我走出自家公寓,我才发现,我的车还停在昨天庆功宴场地的停车场。 靠,我都忘了昨天是韩越送我回来的,我的车根本就没有开回来! 我焦虑的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八点半左右,离开会时间还有半小时,我家离公司只有二十分鐘左右的车程,但是如果徒步过去的话,至少要花两倍到三倍的时间,而且老娘不觉得自己的脚有办法再次承受如此折磨。 正当我忙着要打电话叫计程车的时候,两声短促的喇叭声响了起来,我一愣,随即抬眼望过去,一辆眼熟的黑色porsche正缓缓停在我面前。 我惊喜的张大嘴巴,立刻打开车门鑽了进去,头一次觉得这个人还是有值得我感激的地方。 「仅此一次,我超感谢你的。」我看着一手搭在方向盘上的韩越,真心诚意的说。 他此刻穿了一件黑色衬衫,两隻袖子都捲到了手肘处,可能是一个人待在车上的关係,他身上散发出的警戒比昨天松懈了许多,他正一脸淡定的看着满脸感激涕零的我。 「你的车不是没开回来?」他淡淡的说一句,简单说明了他开车来载我的原因,然后熟门熟路的弯出我家附近的巷子,一路开往公司。 「为了答谢你,我会努力帮你排出第二个整天的假期。」我向他保证,心里却想着这个诺言或许会在明年或后年的时候才能兑现。 他嘴角抽了抽,「我记得昨天有人说要把我以后的行程塞到爆。」 「那可能是我昨天喝多了。」我很清楚自己昨天完全没碰酒,但是我不想承认自己昨天幼稚的报復宣言,所以找了个藉口搪塞过去。 他沉默了一阵,「......你昨天根本没碰酒。」 我对他篤定的语气给愣了一下,他昨晚大多数的时间都是被女人包围,不太可能分心注意我的事,但他可能也只是想测试我有没有说谎,所以我只闭起了眼睛,回了一句,「你又知道了。」 在之后的车程,我们都保持着沉默,由于我很习惯韩越不多话的个性,所以当我们都没说话的时候,我也不会觉得尷尬,只是稍微闭目养神,小憩了片刻。 他的车子里永远都散发着一股好闻的味道,像是柠檬和青草揉合在一起的清香。 「今天下班的时候,风擎会来载你。」到了公司大楼下方,他突然对我说了一句。 「为什么?」 「因为你的车还没开回来。」他看我的眼神好像我是一个很难沟通的小孩,「我昨天晚上有发讯息给他,他刚好有空,所以会来载你。」 我看着他,不禁露出一个微笑。 韩越有一个很大的优点,那就是非常细心,他会在别人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注意到你的不方便,然后再默默的帮助你一把,虽然,他都很懒得解释前因后果。 「我知道了,谢谢你。」我真心向他道谢,然后伸手解开安全带。 在我要走出车门前,他突然说,「下车前记得把东西带走。」 我疑惑的看着手里的包包,很确定自己没有遗漏任何东西,于是回望了一眼副驾驶座。 只见副驾驶座的黑色真皮椅上,放了一盒还没拆封过的撒隆巴斯。 在我走进会议厅的时候,已经是开会前一分鐘的时间,大部分的人都已经到了,我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快速坐入位置。 会议厅的坐位是呈环状型的,最中央的地方是boss的位置,我瞄了一眼墙上的投影鐘,离开会时间只剩下一分鐘不到,也只有boss的位子是空的。 我把包包放在脚边,拿出我的iphone在手里滑。 当八点半一到,一个身穿西装的男子推开会议室的玻璃门走了进来,一看到他出现,其他人都放下手边的资料,正襟危坐的挺直了身子。 空气中充斥着压抑的气氛,大家都看向那个走进来的人。 那是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身上的白色西装一尘不染,细框眼镜架在他挺直的鼻樑上,看上去知性又沉稳。 他有一张非常好看的脸蛋,跟风擎和韩越比起来,他更具成熟和稳重的魅力。 这么一个气质成稳,外表又完美干练的男人无疑是极具吸引力的,但是,等到你真正认识他,或者在他底下工作的话,那就绝对会对这一切全数幻灭,相信我,我看过太多例子了。 他是公司的大boss,陆竞宸。 「何芳婷,从你开始报告。」陆竞宸一坐进主位,喝了一口秘书递上来的咖啡,就对着我说道。 我放下手机,转向他,开始例行的汇报,「我这边目前没什么问题,风擎那件case昨天已经开始接拍了,状况也很ok,我帮韩越接了几件广告代言,但我还是会以他的时装展为优先。」 昨天回家的时候,我特地发了讯息给庆功宴上叫住我的叶小姐。叶小姐是广告公司的经纪人,专门安排艺人代言大厂商的產品,我知道她会特别来找我一定是有关广告代言的事,当然,我是不会轻易让这种能打造形象的好机会溜走的。 我会以时装展为优先,是因为我知道这是韩越所希望的,而我也百分之百尊重每个艺人所选的道路。 陆竞宸沉思了一下,才开口,「欧阳睿呢?」 目前maximum里年纪最小的团员欧阳睿,本职是歌手,但因为还是大学生的关係,基本上他的行程我都不会排太满,毕竟学业对于一个学生来说还是非常重要的。 「他前几天刚处理完学校的事,所以我没帮他排太多行程。」如果我没记错,欧阳睿应该是今天刚考完学校的期末考,由于他平时都在跑团的关係,所以成绩一直在被二一的边缘,极度危险。 陆竞宸抿直了薄唇,透着微凉的双眸毫不留情的向我扫射,「我不在乎他学校忙不忙,该跑的行程就是要让他去跑。」 我心里暗骂了一声浑蛋四眼田鸡,虽然我自己也是四眼,但是我认为面前这个浑蛋才应该被这么骂,「我一向都是以艺人本身的学业为优先。」 「是吗?」陆竞宸勾唇笑了笑,那样子绝对比他不笑的时候恐怖十倍,「我一向都是以他会不会被公司冷冻为优先。」 我低头推了一下眼镜,咬了咬牙,「......知道了。」 「下一个。」boss转向下一个经纪人,我坐了下来,滑开手机,发现就在我刚刚被羞辱的同时,被讨论的男主角打了两通电话给我,于是我点开line,发了一句『结果怎么样?』给他。 对方几乎是下一秒就已读,然后传了一个詹姆士耍帅的贴图给我。 『快说清楚』我手指敏捷的打了一个句子给他,对于他孩子气的表现翻了翻白眼。 『安啦大姐,说好的请客哦xd』 看来他是顺利通过期末考的关卡了,虽然我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方法跟教授打好关係,但是只要他没被二一就好,想到此处,我忍不住浅笑了一下。 虽然我心里清楚boss的用意,一开始太宠一个新人,后果将会不堪设想,但是我依然想尽我所能,让欧阳睿可以学业跟事业都顾得好好的,不让他因为在学生时代就踏入演艺圈而后悔。 「何芳婷。」陆竞宸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注意力。 「是,boss?」我敛了神色,看向双手交叉于胸前的陆竞宸。 「你留下来。」他说了一句,然后便挥了挥手,示意会议结束,大家可以滚了。 我捏着手里的手机,意识到其他人的同情眼神,觉得心里不爽到了极点,但还是硬着头皮走到陆竞宸身旁,客气的问,「请问boss有什么事吗?」 陆竞宸不发一语的打了一个响指,身旁的祕书便立刻把一个牛皮纸袋递到我面前,看到那东西,我心里立刻明白了过来。 纸袋里装的是几张照片,照片里是一个男人拉着一个女人在街上奔跑,画质非常清晰,但是由于两人都是快跑的缘故,脸都很模糊,看不太清楚照片里的人是谁。 「关于这件事,我会全权负责。」我低垂着视线,心里早就做好了要帮风擎收烂摊子的准备。 「负责倒不用,我要你做的,是看好风擎,这也是我当初把他指派给你的原因。」陆竞宸从主位上起身,立刻显示出了我和他严重的身高差,让我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 「知道了。」我点头应了下来,感觉到我手里的iphone正规律的震动着。 察觉到陆竞宸的视线移到我的手机上,我礼貌性的笑了一下,然后举起手里能够结束这场谈话的绝佳理由,示意我能闪了吧,毕竟每通电话都有可能是新的生意啊。 陆竞宸挥了下手,身旁的助理立刻回避开来,留给我们俩一个单独谈话的空间,我警觉的全身一僵,看着他单手摘掉眼镜,下意识的捏紧了手中依然震动个不停的手机。 「礼拜六晚上有空吧?」低沉的嗓音回盪在会议厅里,那双少了眼镜遮蔽的双眸清亮而诱人。 boss曾经是红极一时的演员,不论样貌或是气质自然都优于常人,那双清透的褐色眸子专注的望着我,少了眼镜的阻挡,他似乎也少了平时咄咄逼人的形象。 我机械式的开口,「bo……boss有什么事吗?」 他似乎对我的反应不是很满意,好看的眉型轻皱,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被我手里闪烁的手机萤幕给拉去了注意力,最后他只瞥了我一眼,冷冷的一哼,「看来你似乎生意做很大。」 我无辜的撇撇嘴,低头看向我的手机萤幕,来电显示上写着「麻烦製造者no.3」。 在我接起电话的前一刻,走到会议厅门口的陆竞宸突然停下脚步,淡淡的说了一句。 「阿海他很想你。」 我盯着手里的手机,尽量不让自己一瞬间的情绪表现在脸上。 陆竞宸也没在等我的答案,只是拋下一句话就离开了,等他彻底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我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接起手机,试着让我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有精神。 「喂?欧阳睿?」 STAGE 4 第一次认识欧阳睿,是在一场地下乐团的公开演唱会里。 狭小的空间,四周是充满彩色喷漆的黑色石墙,头顶上不停闪烁着刺眼的雷射光线,这个表演场地位在繁华商镇的地下室,密闭空间里充斥着吞云吐雾的男男女女,浓烈的气味有些呛人。 我摀着口鼻,瞪向我身旁一位打扮时髦的女子,「你找我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 「哎呀,当然是看帅哥……和找人才啊。」小蕾用她刚做完光疗指甲的手搭在我肩上,用甜腻的语气大声在我耳边说,试图盖过周围吵杂的重金属音乐。 小蕾是公司的造型师,事实上,她也是我的大学同学,七年的交情换来的却是被她骗来一个我完全不会想待的地方,美其名曰替我找人才,实则藉机看帅哥,把我的职位利用的很彻底。 她今天穿了一身亮粉色的露肩连身裙,贴身的萤光布料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耳朵上掛着两个大大的闪电造型碎鑽耳环,脸上涂着特浓夜店妆,总之,她整体的造型让我非常不想走在她旁边。 我咬着下唇,不时检查我的服装有没有问题,毕竟我很少穿那么大胆的衣服,鲜红色的丝质短裙让我觉得双腿光溜溜,深v的领口让我觉得胸前凉颼颼。 总之,那时的我真的觉得,我来错地方了。 当时的maximum只有风擎和韩越两个人,公司光靠这两个奇葩就红透半边天了,但上头的人却还是觉得缺了一个角色,风擎善演技,韩越走时装,所以势必要多一个本职是唱歌的,于是身为经纪人的我,不得不打着「寻才啟示」的标语到处猎才。 结果,就猎到这边来了。 「我说你人都站在这里了,干嘛还戴着眼镜啊?」小蕾皱起眉头看向我。 「我近视啊!」我拨开小蕾伸过来想摘掉我眼镜的手,本能性的后退几步,却在倒退的同时,撞到我后方的人。 经那一撞,我的眼镜掉落到了地上,「啪啦!」的一声很是响亮,瞬间模糊一片的视线让我一阵恐慌,我想弯下腰去捡,但却意识到自己身上的鲜红色短裙极有可能会因为我的动作而春光外洩,一时窘迫到了极点。 「喂!小姐!撞到人是不会道歉喔?」被撞到的男子气呼呼的说,但我没怎么理他,只一心想捡起眼镜,于是我弯下腰去找,用手边的小包包挡住即将曝光的裙底,耳边充斥着四周混杂的人声,和小蕾忙在一旁道歉的声音。 当我在地上不停摸索的手终于碰到眼镜的金属框之后,我才放下心来,却在下一刻被一个粗鲁的力道给跩起了身子,我眼前一花,被迫用模糊的视线看向面前怒火欲发的男子。 「我叫你道歉,你是听见了没……」对方正要破口大骂,却在看见我的样貌之后,瞬间消了音。 顶上的雷射光线不时扫过我们的脸,明明灭灭。 虽然视线不是很清楚,但我仍能辨认他脸上涨红的色泽,于是我淡淡的开口,「很抱歉,我不是有意要撞到你的。」 意识到我们这里的小口角引来四周的注意,我以极快的速度戴上找回来的眼镜,没再理会那个反应不能的男子,只逕自拉着小蕾往舞台的方向挤去。 「……我看你还是别把眼镜拿下来好了。」小蕾认真的说。 我没回话,只是耸耸肩,就在此时,四周刺眼的灯光突然一灭,在亮起时,我看见了,所谓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光芒。 他就站在舞台的最前方,手握金属色的麦克风,修长的食指上戴着一枚骷髏戒指,黑色皮衣背心和掛满银色腰鍊的破洞牛仔裤,挑染成金色的头发抓了一个有型的造型,打扮算挺花俏的,但不知怎的,就是很适合这个人。 当他抬起眸子望向群眾的瞬间,我几乎忘了怎么呼吸,那双红褐色的双眸顿时让周遭的一切都失了色。 低沉而有磁性的嗓音,嘶吼的爆发力十足,我还记得自己当时汗毛直竖的震慑,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他就是我一直想找的人。 等表演一结束,我便亲自去找他,得知他的名子叫欧阳睿,然后告诉他我的来歷和身分,表达了希望他可以加入公司的意愿。 当他的团员一听到maximum这个响叮噹的名号,立刻露出羡慕的表情,但我也非常坦白的告诉他们,我只能收一个人,而那个人只能是欧阳睿。 当时的欧阳睿还是个义气使然的热血小子,一听到我没有要收他的团员,立刻摆出一副不爽的嘴脸,很有guts的说如果是这样,那他加入maximum也没有意义,要收就收整个团之类的等等。 不过在我的解释和诱导之下,年轻气盛的欧阳睿才终于明白这是一个多么难能可贵的机会,加上一旁的团员也都在鼓励他加入,说如果他红的话他们也会很开心之类的,整个在我面前上演了一段活生生的青春热血的戏码。 最后,我和欧阳睿达成了协议,答应他即使签了约,还是可以让他在得空的时候跟旧团员练团,场地和设备都由我方赞助提供,开好条件之后,他才松口答应我的要求,和公司签下出道的合约。 于是,欧阳睿正式成为了maximum的第三位成员。 「抱歉,我今天没把车开过来,只能带你来吃这个。」 开完上午的会议,我和欧阳睿约了公司附近的美式餐厅,由于我的golf目前不在我身边,所以我也不方便带他到比较远的餐厅吃饭,好在这附近的餐厅老闆几乎都是熟人,因此我们轻而易举的就能被安排到包厢的位置。 「没差,我今天刚好想吃这间的东西。」欧阳睿抓着手里的披萨,边吃边说。 他今天穿了一件红色的t-shirt,上头印着「norocknolife」的字样,破洞牛仔裤和一双黑色夹脚拖,整体是一般大学生常见的打扮,只是他的手指上依然戴着那枚银色的骷髏戒指,牛仔裤的口袋边也掛着几串叮叮咚咚的腰鍊。 「你要不要解释一下你没被当掉的原因?」我看着他狼吞虎嚥的样子,笑着用吸管搅拌了一下我面前的冷饮。 他用纸巾抹了一下嘴角,然后绽开一抹得意的笑,「因为我写了一首歌献给教授。」 「当场吗?」我挑起眉,的确没想过他会用这一招。 他「嗯哼」了一声,臭屁的道,「没错,你真应该在场的,这样你就能理解我为什么能顺利挽回教授的心。」 我笑着啜了一口冷饮,「不管怎么说,恭喜你顺利逃过二一了,不过我劝你下一次最好想个新梗来讨好教授。」 欧阳睿吐了吐舌头,对于学业他都是处于没辙的心态,但基本上这件事我也没办法全怪他,因为除了课业,他还有自己的事业要顾。 「既然这次的期末考搞定了,明天开始就要回mbs录音,ok吗?」mbs,也就是musicbroadcastingstation,公司附属的广播录音大楼,本职是歌手的欧阳睿平常几乎都往这个地方跑。 「ok。」欧阳睿舔掉自己指尖上的番茄酱,然后忽然像想到什么似的抬头看我,「大姐,我礼拜六那天有排通告吗?」 我拿起手机查看了一下通告行程,「怎么了吗?」 「那个…...阿ben告诉我那天是学校的校际开放日,希望我可以回学校跟他们一起登台演出。」 阿ben是他以前乐团的贝斯手,帮他们安排几次练团的地点下来,我大概都跟他们熟的差不多,所以我也能想像他们有多渴望欧阳睿回去跟他们一起组团,毕竟他曾经是他们重要的主唱。 「你知道公司不喜欢你太常在通告以外的地方公开演出吧?」我用温和的语气告诉他,我知道他心里肯定是很想回去的,但是既然他有偶像包袱在身,那有些东西就势必要有所牺牲。 他任命的垂下肩膀,表情有些失落,「......我知道了。」 我拍拍他的肩,拿起了帐单夹,「明天早上记得到公司来一趟。」 他先是疑惑的看了我一阵,然后才瞭然似的「哦」了一声,「又到了一年当中最恐怖的月份了,是吧?」 我同意的点点头,对此我也有相同的感慨,毕竟每年的这个月都是必须忙到爆肝的时候。 「我寧愿现在还在期末考。」欧阳睿咬着黑色吸管,吸着已经空尽的可乐杯,发出「呼嚕嚕」的声响。 「peter,帮我连络一下frank,他要是明天没来的话我会很麻烦。」我坐在自己的办公桌里,忙碌的双手不停的在电脑里输入资料,朝正在擦办公室白板的peter说了一声。 「已经连络过了,他明天一大早就会过来。」peter打开蓝色白板笔的笔盖,抬手在被擦得雪亮的白板上写上大大的「maximum专题月」这几个大字。 所谓的专题月,就是我们公司会有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做有关偶像团体的全方位专题,内容包括主题拍摄、个人性访谈、日常生活大公开等等,总而言之,就是一个非常麻烦的例行公事。 不过这也是maximum一年当中难得会密集聚在一起的月份,毕竟他们三个都是截然不同领域的艺人,要出现在同一个地方本来就不容易,为了满足所有粉丝,公司特别办了这个活动,来达成各方的共识。 我闔起桌上厚重的资料夹,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震动的萤幕上显示「麻烦製造者no.1」。 叹了口气,我没接起电话,只是收拾了一下桌面,然后拎起包包和手机,朝peter说了一句「明天见」后,便踩着高跟鞋走出办公楼层,搭了电梯下去。 等我走出公司大楼的玻璃门,果不其然见到一辆雪白的bmw正停在大门口的正前方,于是我开了车门,坐了上去。 「晚安,女士。」坐在驾驶座上的风擎用那双湛蓝色的眼眸望着我,笑的风情万种,但老娘只要想到今早被boss用那一叠照片羞辱,我就完全没办法摆出好脸色给他看。 「载我去帝国饭店。」我没看他,只是用平板的语气下指令。 「想约我吃饭?」 「约你个头!我的车停在那里,今天必须把它开回家!」我愤怒的扭头看他,在触到他眼神的瞬间,他满意的笑了起来,让我不禁猜想他只是想激起我的怒气,促使我看向他罢了。 「今天心情不太好吗?」从他的侧脸看过去,他的嘴角依然带笑,很可恶的那种。 我瞪着挡风玻璃,「对啊,因为某人昨天在大街上拉着我跑马拉松的样子被人拍了下来,害老娘被boss羞辱了一番,也害我今天脚痠痛到一个不行。」 听我这么一说,风擎整个人微微一僵,过了好一阵,才低语了一声,「……很抱歉。」 我对他难得真心悔改的语气给弄的一愣,心里同时也在怀疑这人是不是又在耍我,于是我摆出了一个无所谓的嘴脸,蛮不在乎的说,「没差,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我以为风擎会说一些讨饶的话来,但他却没有,我偷偷用副驾驶座旁的玻璃瞄了他几眼,深邃的侧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看上去竟是带着淡淡的忧鬱。 平时他总是在我身边扯些有的没的,此刻反而安静下来的状态搞的我有点莫名其妙,心里不停想着是我刚刚说的太过分了吗?可是表面上依然维持着不在乎的表情。 直到车子抵达了目的地,风擎停下车子,静謐的车内让我开始耳鸣,我只好拿起包包,在我走出去的前一刻,想起我还有事情没告诉他,于是回过身去面向驾驶座,「明天早上……」 谁知他却在我开口说话的下一刻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他、他这是在跟我闹彆扭的意思吗? 该生气的是我吧,为什么到头来变成他在生闷气啊? 正在我错愕的当下,我右边的车门突然被人打了开,我愣愣的朝替我开门的人看去。 风擎正站在外头,头上戴了一顶棒球帽,巧妙的遮去那头金发,只露出一双湛蓝色的眸子。 我看着他,不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但还是配合的下了车,在我要开口的同时,手心却驀地一暖,我低眸朝自己的手看去,发现某个不识好歹的傢伙正牵着我的手,一派轻松的走在我身侧。 「我能知道你打算干嘛吗?」我没有立刻把手抽开,只是尽量用平缓的语气问道。 见我没甩开他的手,他又刻意牵了更紧一些,带着我一路走进饭店大厅,正在我纳闷的同时,他朝里头一个迎上来的服务生说了一句,「我定了晚上七点的位,两个人。」 「定什么位?」我立刻把手抽回来。 「餐厅的位啊,大姊,你知道这间有多难定吗?我是透过关係才定到的欸!」风擎语气夸张的对我说,然后瞄了一眼一旁面色有些尷尬的服务生,朝我挤了挤笑容,「配合点嘛,拜託。」 我抿了一下嘴唇,朝服务生露出了一个「请带路」的笑容,然后在他开始走在我们前方的时候,朝风擎丢了一个阴鬱的眼神。 见此,风擎边走边低下头去,好藏起他难以克制的笑容。 等我们抵达饭店顶楼的餐厅,我似乎能理解为什么这间餐厅那么难定了。 放眼望去,餐厅四周的落地窗完美的展示了一览无遗的夜景,夜晚的都市无疑是非常美的,深蓝色的夜空下林立着密集的建筑物,每一栋建筑物都像一棵巨大的圣诞树,一点一点的闪烁着。 「不错吧?」当我们走到窗边的位置,风擎在我的对面坐了下来,得意的笑。 我看向铺着纯白色桌巾的桌面,上头放着一朵插在玻璃瓶内的玫瑰,以为那是他准备的小道具,「你知道我不吃这套。」 风擎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那朵玫瑰不是我放的,这里的每张桌上都有。」 我抬眼看向其他桌,果不其然见到每张桌上都放着一模一样的玫瑰,我的脸顿时像火一样的烧,既难堪又窘迫,「我、我知道啦,我的意思是......你别以为带我来这里,我就会原谅你了。」 见我慌乱的解释,风擎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我红着脸瞪他,他才勉强收起了笑,但是脸上还是扬着难以抹煞的笑意,「别担心,要是这里没有提供玫瑰,我也会为你去买的。」 我自动忽略他刚刚的话,只是拿起菜单,「你要点什么?」 「跟你一样。」 我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我根本还没点。」 「我知道啊。」他笑着望向我,「所以我在等你点。」 「鮭鱼套餐。」我态度从容的对来点餐的服务生说了一句,给了风擎挑衅的一眼,因为我知道他不喜欢吃鱼。 对于我的挑衅,他微微一愣,但他很快的收起了愣住的反应,不介意似的耸了耸肩,把手里的菜单递给了服务生,「香檳谢谢。」 「先生,你等一下还要开车。」我把手搭在他拿起酒杯的手上,一脸「你没搞错吧」的表情。 「所以我才喝气泡饮料啊。」他笑着举起酒杯喝了一口,连带着我还没放开的手一起,抬起又放下。 觉得自己真的对他完全没輒,我叹了口气,「明天早上记得来公司。」 「专题月?」他放下手里空尽的酒杯。 我点点头,给了他警告的一瞥,示意他最好给我小心一点,「再敢翘掉,你就等着瞧。」 「是的,夫人。」他拿起桌上的玫瑰,故意把去掉刺的花茎咬在嘴里,朝我眨了一下右眼。 我毫不掩饰的笑出声来,然后抬起手,帮他把头上的棒球帽帽缘压低一些,免得引起旁人注意。 就在那一瞬间,某种奇异的光芒顿时绽放在他湛蓝色的眼眸中。 总之,这间餐厅的确很不错,尤其是他们的鮭鱼套餐,在某人冏脸的映衬下,特别的美味。 STAGE 5 「ohmygod,芳婷!你是怎么一回事?」 一大早,一声变调的男音带着令人鸡皮疙瘩的尖锐,在拍摄现场高分贝的响起。 我抬手推了一下眼镜,「请专注于现在的拍摄上,frank先生。」 听见我的回答,frank露出一个悲伤的表情,上下打量了我的衣着,一边叹气外加喃喃自语,似乎是在说「没救了」之类的话。 frank是公司每年专题月的服装总监和摄影师,也是我的大学同学。 所以事实上,我、小蕾还有frank三个人,是大学时代的好姐妹,之所以称为「姐妹」,是因为frank先生基本上是个同性恋者。 很多人都说,男同志朋友通常都具有独到的时尚品味,这点我非常认同,因为我身边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大学时期,frank为了主修时尚织品设计,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得到系主任的青睞,而出了社会之后,他也在时尚界混了一个不错的名声。 「我之前都怎么教你的?」frank还在嫌弃我的穿着,绕着我转了一圈,「怎么穿的全身黑?」 我叹了一口气,「这是一套ol装,理所当然是全身黑。」 「拜託,除了保全和殯葬业者之外,谁会穿全身黑啊?」 所以事实上,除了时尚品味之外,frank就是一个嘴贱到爆的gay,还好对于这点,我已经习以为常了。 frank是一个瘦高型的男生,对于一般女生来说,他吃不胖的体质简直令人眼红,而对于完全没有时尚细胞的我来说,他这个人简直就是一场恶梦。 「我他妈就是喜欢穿黑色,不行吗?」 「不管你妈还是我妈,品味绝对都比你何芳婷还要好。」 我瞪着前方的拍摄现场,没有回话,因为我知道就算回了,也是自取其辱。 此刻的拍摄棚内,镁光灯闪个不停。 风擎坐在一旁的高脚椅上让造型师替他定型,韩越靠在墙上,面无表情的听着工作人员叙述等一下的走位,而欧阳睿则是坐在单人沙发上,低头戴着耳机。 「多亏你身边有那么多可口的cuties,你还可以那么散漫。」frank一脸惋惜的瞄了那三人几眼,摇头叹息,「要是我,早就把那三个人给吃乾抹尽……」 「好了好了。」我抬手制止他继续污染我的耳朵,「现在的gay都那么飢渴吗?」 他朝我拋了个媚眼,嫵媚的样子让我胃里的早餐开始翻腾,「请叫我性感fashion教主。」 「高兴就好。」我平板的语调惹得他露出一个不满的嘴脸。 「你啥时有空?」他懒懒的看了一下刚刚拍的底片,斜睨了我一眼,「我得带你出去血拼一番,你这副模样我可不敢公开我们的姐妹关係,感觉会拉低我的格调。」 我直接回他,「大概三个月后,我会勉强在周六排出一个小时的空间。」 frank鄙夷的瞪了我一眼,那样洩气又无奈的眼神让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大姊。」peter大步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叠资料,「这次的个人访谈决定要派谁?」 我的视线迅速扫过那三个人,他们显然听见了peter的话,但他们截然不同的反应却很令人玩味。 风擎依然是那副一派轻松的样子,韩越只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就移开了视线,欧阳睿则是拚命摇头,还不忘举起双手在胸前打个大大的叉。 「就风擎吧。」我告诉peter,「他现在接拍的新戏刚好可以製造一个很好的话题。」 peter点点头,低头记了下来,我的眼角馀光不时瞄到欧阳睿那种逃过一劫之后暗爽的表情。 个人访谈是专题月里非常重要的一环,访谈的内容会把焦点放在其中一个团员身上,然后再做详细的访谈。 第一年我派的是韩越,因为他当时出席了一场盛大的走秀,引起了广大的回响,不过经过那次之后,我很清楚把韩越抓去访谈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第二年我选的是欧阳睿,因为他当年是maximum的新团员,我觉得有必要让大家多认识他一点,但是之后,欧阳睿很慎重的告诉我,他再也不想被编辑和记者们轮番轰炸了。 经过前两次的经验,我认为风擎大概是最胜任的人选。 「那这次的外拍地点呢?」peter又问了一句。 「上头交代了,去海边。」我叹了一口气,每年的专题月我最怕的就是外拍行程,因为上头会派出任何你意想不到的外景地点,可能是你一辈子都不可能去过的丛林,可能是一望无际的沙漠,也可能......是我最痛恨的海边。 我讨厌海边的原因有很多,但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我不会游泳。 但是上头派的任务就是必须要执行,我完全没有反驳的馀地。 「太好了!」19岁的热血少年欧阳睿欢呼一声,他之前因为通告的关係,一连拒绝了好几次系上的海滩派对,这次终于可以圆梦了,当然是开心的不得了。 韩越一脸的不爽,看来他跟我一样不高兴这次的行程。 风擎只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好像这根本无关他的事一样。 「所以你们这次会需要救生组跟你们一起去吧?」frank突然说了一句,露出欠揍的笑脸,因为他知道我是个旱鸭子。 「吵屁啊!」我用唇语对他说,给了他一记狠瞪,虽然对方早就贱笑到一个不行。 「为什么需要救生组?」欧阳睿一脸的不解。 「because……」frank正要回答,却被我的细跟高跟鞋给重重踩了一下,见他痛到眼泪都要飆出来了,我才一脸皮笑肉不笑的看向欧阳睿。 「因为你们意外险买的不多,所以公司要我顾好你们。」 上午的拍摄过程还算顺利,我看了一眼腕錶,下午四点鐘,看来今天可以提早下班了。 下一秒,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我瞄了一眼手机萤幕,顿了3秒,才伸手接起,「喂?」 「现在立马出来,我在公司门口。」frank欠扁的声音在手机的另一头响起。 「干嘛?」我手里握着车钥匙,不太高兴他打扰我难得空间的下午。 「还干嘛?你穿那样走出去我怕外面都要开战了。」frank语气夸张的说,还补了一句,「世界大战的那种规模。」 「不好意思,先生,我已经下班了。」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下班了啊,不然我打个屁喔?」他口气不善的呛我,「告诉你,两个选择,第一,乖乖让我在公司堵你,然后跟我上车,第二,乖乖让我在你家堵你,然后跟我上车。」 「……这两个选择有差吗?」 「没有。」他大笑了起来,「所以你最好选择前者,我的maserati很耗油的。」 百般无奈之下,我走出公司,朝停在门口的车走去。 frank开的并不是玛莎拉蒂,而是一辆我曾经在大学时代梦想过的车款,小而精巧的minicooper。 我打开他红色mini的车门,坐到了副驾驶座上,狠狠甩上了车门。 「我宝贝是会痛的好吗,小姐?」frank一脸「有事吗?」的表情看着我,然后将车子驶离公司。 「所以到底是怎样?你要带我去哪?」我双手环胸,把包包扔到脚边,有点不爽的开口。 「我要以正义之名,化身性感fashion教主,带你去重新认识你自己,这答案满意吗?」 「你该不会要我陪你去购物吧?」我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我没那个间时间,也没那个间钱好吗?」 「一个月22k的大学毕业生都比你有钱有间,你这个月薪十万起跳的女人叫个屁啊?」frank不雅的翻了个大白眼,果不其然把车子一路开到了某百货公司的地下室,完全无视我的意愿。 「我的薪资不是固定收入。」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从皮夹里抽出一张金色的卡片,看起来有点像信用卡,但又感觉不太一样,「从事我这种行业的好处之一,就是你会有穿不完的衣服,和买不完的鞋包饰品。」 「这就是你说的那张万用卡?」我盯着他手里的金色卡片。 「嗯哼。」他的下巴扬起了45度角,用那张万用卡假装搧风,露出一副老子就是有钱的死样子。 我低头看了一眼腕錶,「希望不会花太多时间。」 他大笑了起来,拉着我走出车门,「拜託,当全世界都是属于你的时候,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过了一小时,frank身上早提了大包小包,而我却依然无事一身轻。 「我说何芳婷,老子都大方的把这张卡给你了,干嘛还去看那种丑到毙的全黑套装?」frank一脸受不了的看着我,在我试穿了第n件ol套装之后,给予毫不留情的呛声。 「因为我需要的就是这种衣服。」对于几乎24小时都在工作的我来说,真正需要的只有这种套装,其他时间我都是待在家里,而本人认为在家里并不用穿什么好看的衣服。 「这25年你到底是怎么过的?」frank坐在试衣间外的沙发上,满脸无奈的看着我。 专柜小姐一脸尷尬的站在一边,看起来像是想帮我找款式,却又被frank一脸敌意的表情给吓的不敢上前的剉样。 「enough!」正当我换回原来的衣服,走出试衣间的时候,frank突然一把抓住我,把我拖出了套装专柜。 「干嘛?」我被他跩了出来,被他手上的大包小包撞个不停。 frank没有回答我,只是一个劲儿的把我带到另一家店里,然后自顾自的去那一排衣架上翻东翻西,每翻一件就「嘖」了一声。 这间店的风格是年轻女孩子会喜欢的那种,是我完全不会考虑的选项。 「……你想干嘛?」我看向扛了一堆衣服站在我面前的frank。 frank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我,把那一堆摸起来格外柔软的衣服砸到我手上,命令道,「把这些拿进去试。」 「……」 「去换就对了!老子没那么多间时间!」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气势给吓到,只愣愣的「喔」了一声,就抱着那堆衣服进了更衣室。 于是等我换上其中一件走出来的时候,面对的是frank意味深长的审视。 「怎……怎样?」我有点彆扭的问,清楚感受到自己两颊烧红,我身上是一件淡粉色的雪纺纱,样式和剪裁我没有去细看,因为我怕如果看了,会不敢穿出来,所以过程中我完全没有瞄一眼镜子。 只见frank一脸的若有所思,见他这种眼神,简直让我不安到了极点。 「好看是好看,但……感觉不太对。」他思索了片刻,然后又伸手从一堆衣物中挑起一件,毫不犹豫的拋给我,这次是鹅黄色的。 我依然不敢细看,只是抓了就往更衣室衝。 但在我试穿的时候,我忽然发现到了不对劲。 这是一件无袖连身短裙,裙子长度目测起来大概是膝上五公分,虽然一般女孩子都会觉得这没啥大不了,但对我来说,这已经超出我的负荷了。 「frank!」我在更衣室里大叫,声音接近崩溃。 「怎样?」他应了一声,他走过来的影子印在更衣室的门缝下。 「把我原本的衣服丢进来。」我喊着,扯了扯我身上的粉色雪纺纱。 「干嘛?有什么问题吗?」 「我是死都不会穿这件出去的,休想。」我郑重的对门外的人说,示意这就是我的底线。 外面的人静默了片刻,正当我以为他要来硬的时候,门外的frank突然沉声说道,「你真的需要改变一下你的想法,不然你真的会后悔一辈子。」 我磨了磨牙,「我穿了才会后悔一辈子!」 「你根本在糟蹋你自己。」他继续说,「有多少人为了变美想尽各种方法,你却连好好欣赏你自己都不愿意!」 「……我又不是明星,干嘛那么在乎外表。」我有点被他激到。 「对,你不是明星。」他同意我的话,语气里却带着不容反驳的意味,「但你是明星的经纪人,我没说你一定要变成大美女还是什么的,但你至少要拿出点诚意,别让他们跟着你丢脸。」 别让他们跟着你丢脸。 这样的我……有让他们丢脸吗? 有吗? 我想起自己每次照镜子时,镜片后方那双眼里的自卑,几乎让我不忍再多看自己一眼。 我闭上嘴不再跟他争辩,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后一口气套上那件鹅黄色的连身短裙,想也不想就推开试衣间的大门。 frank对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就连专柜小姐都忍不住朝我看来,他们的反应让我觉得倍感尷尬。 frank朝我走来,拉着我的手让我转了一圈,「明明这么好的身材,这么好的皮肤,为什么要套上那种死板的套装来掩盖这些优点呢?」 我勉强扯了扯唇,为了掩饰尷尬,抬手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 「现在,只剩一样程序就大功告成了。」frank笑咪咪的看着我,而我则一脸狐疑的看向他,「什么程序?」 他先是奸笑了几声,然后突然抬手摘下我的眼镜,我眼前的视线立刻模糊一片,「喂!你干嘛啊?」 「打从认识你开始我就想这么做了。」frank故意后退了几步,因为他知道我会设法去揍他。 「眼镜还来!」我咬牙切齿的说,把掌心向上,示意他最好给我立刻还来。 frank从自己的包包里拿出一小盒东西,放在我的掌心上,「戴上这个,你会跟戴上眼镜一样清楚。」 「我讨厌隐形眼镜。」我耐着性子捏紧手里的东西。 闻言,他挑起一边眉毛,「哦?那你只好就这样当个瞎子喽,因为我没打算把眼镜还你,也没打算把你载回家,没载你回家的话,你就没办法把停在公司的车开回去……」 「好啦,烦不烦啊你!」我双手摀住耳朵,缴械投降。 见我终于妥协,frank笑得一脸得逞,「这才乖嘛。」 于是在frank半强迫之下,我穿着刚买下的鹅黄色连身裙,让他载我回到公司,好让我把golf开回家。 为了避免遇见熟人,我用极快的速度手刀衝进公司,然后再用跑百米的速度衝到电梯门前,眼见远处电梯门一开,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闪进去再说。 等电梯门终于缓缓关起,我才狼狈的靠在一边喘气。 真是他妈的有够累。 我用手指狠狠戳了一下b2键,抬眼看向电梯上的仪表板,这才发现事情好像不太对劲。 刚刚因为太慌乱,所以我完全没注意到这部电梯是往上的,看着玻璃外的景色不断上升,一种无形的慌乱立刻袭上我的心头。 怎么办怎么办! 我不想让其他人看见我这个样子啊! 我慌张的狂搜自己的包包,希望能找到什么可以掩护我的东西,来个帽子之类的也好,狂找了好一阵子,我才惊恐的发现我身上完全没有任何遮蔽物品。 明明之前都会戴个帽子在身上好应付临时状况的,怎么今天偏偏忘记了呢? 我瞪着电梯的玻璃大门,上头反射着我的模样,淡黄色的短裙,白晰的双臂和双腿全爆露在外,更糟的是,我的脸正因为慌乱而双颊緋红。 原本绑成马尾的发型因为刚才的狂奔而有些凌乱,我烦躁的扯下发圈,抬手顺了顺,让长发可以安顺的停在我一边的肩上。 好,何芳婷,别紧张,等一下电梯门一打开,你就立马衝出去,先找个地方掩护再说,ok。 心里盘算好了,我下意识的嚥下一口唾沫。 果不其然的,电梯到达5楼的时候发出「叮!」的一声,然后缓缓停了下来,我的心跳因为紧张而近乎停止。 三、二、一! 电梯门打开的那一霎那,我似乎瞥见戴着连线耳机的peter和其他几个同事,他们似乎在间聊,没怎么注意到我的存在,很好,这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衝出重围,在经过他们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peter手里的东西,耳边传来一叠纸「沙沙沙」落了一地的声音,但我不敢回头,只是没命似的狂奔,衝的头也不回。 抱歉了,peter!我在心里吶喊,继续一个劲儿的逃,边跑边东张西望,想找个厕所之类的地方躲一下。 就在我要跑过转弯处的时候,惨剧发生了。 我迎面撞上了一个人,衝击力之大,我能感受到自己跌坐在地的那种强劲后坐力,痛得要死,我不禁低头揉了揉自己刺痛的脚踝。 「对不起!你有怎样吗?还站得起来吗?」 一连串透着慌张的问句砸了过来,我揉着脚踝的动作一顿,觉得这个声音熟悉的让我掌心冒汗。 我抬头,立刻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只见对方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慌张,在和我对上视线之后,变成了讶异。 他正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我。 欧阳睿! 他还穿着早上的那件白色t-shirt,单薄的质料衬出他良好的身形,腰间绑着一件格子衬衫,肩上背着一把吉他,他此刻正蹲在我的正前方,看着我。 我回望他,心里有些困惑。难道他从早上的拍摄结束之后,就一直待在公司吗? 正当我想开口问他的时候,欧阳睿却抬手搔了搔自己的后颈,脸上浮现一层可疑的淡红,「你、你是公司的新人吗?之前没看过你。」 什么? 我愣愣的看着他,觉得脑袋有点当机。 「啊,抱歉,我害你跌倒了吧?」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很快的站起身子,朝依然跌坐在地的我伸出手,我呆呆的仰头看他,没有伸手去抓他的掌心。 见我不动,他主动扶起我的胳膊,让我站了起来。 他没认出我来? 我嘴巴微张,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见我一脸目瞪口呆的样子,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抓在我的胳膊上,忙有些尷尬的松了开,吶吶的说了一句,「抱歉。」 他真的没认出我。 太瞎了,这是什么化妆前化妆后的差别待遇,也太伤人了吧! 我、我只不过是换了服装,摘了眼镜而已,至于连被我带了两年的欧阳睿都认不出来吗? 我暗自清了一下喉咙,刻意调高了我的音频,装出一脸好奇的看向他肩上的吉他,「你在写歌吗?」 听见我提问,欧阳睿露出一个高兴的表情,随即回答,「恩,对啊。」 我知趣的「哦」了一声,看来他今天一整个下午都没走的原因就是在写歌,「可是公司有帮你找作曲的人吧?」 听了我的话,欧阳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带着一丝靦腆,「有是有,但是……我更想唱我自己写的歌。」 我看着他,彷彿看见了刚出道时的欧阳睿。那样的青涩,那样的充满朝气。 关于他想写歌的这点,我是知道的。 这些年来,公司不断拉拢当今才华洋溢的作曲人,为的只是想快速捧红内部培养的歌手,而纵使像欧阳睿这种已经在业界闯出名号的歌星,上头却依然坚持让他唱其他作曲家的作品,为的无非是讨好那些作曲人。 我看着他肩上的吉他,一丝淡淡的心疼划过心底,我对他露出一抹笑来,「我很期待哦。」 「什么?」他愣愣的看着我笑。 「我很期待你写的歌。」我对他说道。其实我也是打从心底支持他自己创作的,不管上头的回应是什么,只要他没放弃,我也不会。 没注意到他的脸越涨越红,我转过身,打算就此结束这段对话。 「等等!」他突然从后头拉住我,我被他猛地跩了回去,意识到自己力道过大,他又慌忙松了手,「你、你叫什么名子?」 我错愕的看着他,没料到他会这么问,于是情急之下,随口一答,「irene。」 irene是小蕾的英文名子,我自己没怎么用过英文名子,所以除了这个之外,我实在想不出别的答案来,我总不能说frank吧,那太假掰了。 「很高兴认识你,irene。」欧阳睿笑了起来,「我是欧阳睿。」 对他难得可爱的反应,我忍不住翘起了嘴角,「我知道。」 语毕,我便转过身去,忍住没有拔腿就跑的衝动,因为我知道欧阳睿此刻的视线正停在我身上,久久不移。 遭了,我好像……做了一件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STAGE 6 隔天一早,所有工作人员包括我,全都在凌晨5点到达指定地点,带着maximum一起杀到海边的外景。 frank坐在保母车的后方,对着副驾驶座上的我不停抱怨,「我真的搞不懂,台湾明明四面环海,公司为什么硬要我们杀到那么远的景。」 「你可以打给陆竞宸,问他为什么要下这个命令。」我转过身,打算把boss的号码拿给frank,却在看到他的样子之后,吓的差点扭到往后转的脖子。 「你、你干嘛在车上敷脸啊!神经病!」我傻眼的看着在车上光明正大敷脸的frank。 frank用一脸我超没常识的表情看着我,双手还胸,「告诉你,我的肌肤如果没有睡满八个小时,就会变得超级黯沉好吗?」 我转回位子上,懒得再跟他争,「随便你,记得垃圾自己丢,车上的垃圾桶不接受你那种带水消耗品。」 「不好意思,我的行李百分之八十都是带水消耗品,让我的肌肤保持二十四小时容光焕发。」frank用尖细的嗓音对我说,「让我猜猜你的行李都放了些什么,oops,该不会都是救生圈和氧气筒之类的吧?」 我推了一下眼镜,回头送他一隻中指,「给我闭嘴,王八蛋。」 经过好几个小时的车程,一片闪闪发光的沙滩海景在我们眼前一望无际的铺展开来。 公司不可能让maximum在对外开放的海边外拍,所以这次租下的地点,是一处私人海滩。 我把鞋子脱在比较远的礁石上,然后赤脚走到拍摄棚内。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蔚蓝,阵阵海风传来海水的潮湿和咸味,我看着海水打到沙子上,让踩起来绵密柔软的沙滩色泽浅了又深,深了又浅。 我瞇眼抬起头,在艳阳底下,我看见了比阳光还要耀眼的景色。 把金发扎在脑后的风擎正懒洋洋的躺在白色躺椅上,慵懒的喝着手上的冷饮,古铜色的肌肤赤裸裸的爆露在外,丝毫没有要遮掩的意思。 韩越双手插在短裤口袋里,身上只罩着一件白色衬衫,胸前没有扣起的排釦也露出了一截引人遐想的胸膛。 确认了他们两个没有翘掉外拍的行程,我才放下心来,然后将视线转到早已玩的不亦乐乎的欧阳睿身上。 欧阳睿不知道从哪借来了一个衝浪板,自顾自的衝起浪来,飞溅的水花打湿了他的发和身体,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个十足的衝浪少年。 「大姊!」peter朝我小跑步了过来,「刚刚道具组的说……他们带来的高架灯好像有点问题。」 「什么叫有问题?」我有点不高兴,在出发前检查好这些设备本来就是道具组的责任和义务,而且我们都大老远杀到这里了,现在才跟我说设备有问题是怎样? 总而言之,我不会容许这种粗心大意的疏失。 「好像是脚架的部分有点损坏,但是灯光的部分还是可以正常使用的。」peter一脸的担忧。 「那就叫他们用最原始的方式乔灯光,没弄好我不会让整个外拍结束。」 「知道了。」peter一收到指令,立刻转身跑回拍摄现场回报。 于是,这次专题月的外景拍摄开始了。 道具组的人员在我的要求之下,真的用非常原始的方式抬举灯光,毕竟我们如果只因为高脚灯的问题而停工,那势必会衍生出许多后续的问题,除了上头的人会极度不爽之外,光是要排出那三人都有空档的时间就已经是难上加难了。 我看着棚内的拍摄状况,基本上都还算不错,韩越虽然还是那副面瘫脸,但就感觉上来说,都很符合frank给他的要求,风擎的部分看样子是告一段落了,不然他也不会乾脆站在一旁把起年轻的工读生妹妹。 我叹了口气,看向另一边的欧阳睿,却见刚才还精神奕奕的衝浪少年此刻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于是我放下手机,踩着柔软的沙地走了过去。 「怎么了吗?今天的状态不太好哦。」我走到他身边,问了一句。 欧阳睿被我这么一问,这才回过神来,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早已固定造型的头发,「歹势,大姊。」 「发生什么事了吗?」我有些关切的询问,脑子里快速想着他可能遇到的状况,毕竟这个年纪的大学生可能遇到的烦恼实在太多了,或许我有必要去连络一些专门开导青少年的心理諮商师…… 「那个……大姊,我问你哦。」欧阳睿的反应有点奇怪,眼睛完全没看向我,只是直直的盯着地面,「我们公司……有没有一个叫做irene的新人?」 闻言,我猛地愣住。 他说的irene是昨天他遇到的那个irene吗? 他说的irene是我昨天被他撞见之后,随便谎称名子的那个irene吗! 「……不知道,好像没有吧。」我推了一下眼镜,这下换我心虚了,但是表面上还是保持着不变的表情。 「没有?怎么可能,我昨天才刚遇到她欸!」他的神情变得有些激动,「她大概……啊!对对对,她大概跟大姊你一样高,身材……身材好像也跟大姊差不多!」 我觉得自己脸上的面具快要產生裂缝了,「……然后呢?」 「她皮肤很白,眼睛非常非常漂亮,就算是公司内部,我也没看过那么漂亮的新人,可是……」 「你有问她是哪个部门的吗?」我试着缓和他的情绪,「她搞不好不是艺人,而是其他部门的工作人员啊。」 听我这么一说,他立刻露出懊恼的表情,「不可能,公司怎么可能放过这么漂亮的女生,只让她当工作人员?」 「欧阳睿。」我叹了一口气,唤回了他的注意力,「我希望你能暂时忘掉那个irene,你现在正在工作,好吗?」 他任命的垂下肩膀,「知道了。」 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为了测试他,我忍不住开了点小玩笑,「我说年轻人,你该不会是对那个irene有兴趣吧?」 没想到被我这么一讥,他的脸立刻涨的通红,矢口否认,「才没有勒!我只是觉得……觉得她人还不错,而且她还鼓励我写歌……」 「哦。」 「你很烦欸,大姊!我就说我对她没那种兴趣了啊!」恼羞成怒的欧阳睿转身就走,但他的脸上却是再深切不过的緋红。 我看着他跨步离去的背影,觉得冷汗直冒。 不妙。 总觉得他这种反应,似乎……非常不妙。 等外拍圆满结束,已经是下午四、五点的时候了。 「收工!」frank一喊完,我能听见其他工作人员松一口气的声音,毕竟我的要求一向不低,但是看在今天大家都卖命努力的份上,我没有多做刁难。 我拿了几件外套打算拿去给他们三个,他们站在大太阳底下工作了一整天,也流了一身的汗,要是被海风吹的着凉了,那可就糟了。 「大姊。」正当我要把外套拿给韩越的时候,风擎从后头叫住了我。 我转身看向他,「怎么了?」 那双湛蓝色的眼里满是笑意,他刻意敞开外套拉鍊,让那身完美的古铜色腹肌一览无遗的展露出来,「你觉得我今天怎么样?」 我本来想像平常一样,丢个白眼给他,但是又觉得他也认真一整天了,我也应该给他一些肯定。于是当我要开口称讚他的时候,韩越突然走到我身前,拿走他的外套,朝风擎冷冷丢了一句,「你今天很挡路。」 风擎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没有褪下,但是眼里的笑意已经消失不见。 「等等,韩越!那件是欧阳睿的!」我拿着手里的m号外套追上去,m号是韩越穿的,他刚刚拿的l号是欧阳睿的size。 韩越「哦」了一声,淡定的把手中的外套还给我。 等我再回头时,只看到风擎背过身去的身影,我撇撇唇,打算回去帮frank收拾场地,却忽然发现风擎此刻走过去的地方似乎有点不妙。 那里正是架着高架灯的场地,现在整个拍摄已经结束了,一开始顾着那把高架灯的工作人员并不在旁边。 心里微微一慌,不管怎么说,我都不能让风擎单独走到那里去。 海风迎面吹来,沙滩上的细沙尘土飞扬,扎痛了我的双眼。 「风擎!」我大喊了一声,看到他回过头来,也同时看到那盏高架灯随着狂风不稳的晃动。 来不及了。 我拔腿奔向他,把他狠狠推开,却还是慢了一步,沉甸甸的巨灯一下子掉了下来,重达两、三公斤有馀的物体如自由落体一般的往下砸,摔到软绵绵的沙地上,却还是碎成了好几片残骸。 我能感觉到自己整个人跌进沙子里的感觉,身上被一个重量给压迫着,耳边传来灯管碎裂的声音,但是预期的疼痛却没有传来。 我抬起眼,这才发现刚才压迫我的重量从何而来,一种无形的恐慌霎时袭上我的心头。 「韩越!」 「糟糕,他流血了!」 「快叫医务组的过来!有人受伤了!」 耳边不停传来呼喊,我怔怔的看着他,韩越这才快速松开抱着我的手,费力的想坐起来。 他的左脚处是触目惊心的一片殷红,染红了浅色的沙滩。 我惶惶然的看着他,张了张口,却见他俊俏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是连感到疼痛的皱眉都没有。 他抬起手,把我因为刚刚的那一撞,而下滑半分的眼镜推回原处,动作轻柔却坚定。 心里好像突然明白了些什么,目光却又被他脚上的伤给拉回了注意力,忙慌张的说,「你、你先别动,先让医务组帮你包扎,然后再送到最近的医院……」 「冷静。」韩越伸手摀住我的嘴,轻皱了一下眉心,「你太多话了。」 我被他摀住了嘴巴,一时之间有点怔忡,半点反应都没了。 远远的,医务组的人员正匆匆忙忙的往这里跑,走在前方的工作人员手上提着一盒急救箱,紧接在后的,是几个抬着担架的医务人员。 在他们把韩越抬上担架之前,风擎突然一个箭步走了过来,在眾目睽睽之下,一把将韩越抱起……而且是用公主抱的方式。 风擎突如其来的举动引来眾人的惊呼,因为韩越的脚真的不能有任何万一,他这样抱很有可能会让韩越二度受伤,但是很显然,风擎公主抱的技巧非常老练,他就这样抱着韩越,每一步都走的极其稳当。 但是……韩越的身高是187的完美比例,此刻被风擎抱在怀里,显得手长脚长的,看上去是说不出的怪异。 「放开我。」韩越的表情绷到一个不行,他没有挣扎,因为他知道如果这么做,画面一定会更加难看。 风擎显然没有要理他的意思,只是逕自把他放上担架,丝毫不费吹灰之力。 我呆呆的看着韩越被风擎抱走,依然维持着跌坐在沙滩上的姿势。 「何姐!」peter的声音远远传来,他跑到我身边,及时唤回我的神智,「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立刻站了起来,一边拍掉身上的细沙,「用最快的速度帮韩越处理伤口,今天只好先在附近的饭店住下了,明天早上再啟程。」 幸好我有考虑到一些可能的预想,在租下这块海滩的同时,也顺便定了附近饭店的房间,以备不时之需,倒是在这种情况下派上用场了。 等一切都就绪完毕,我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饭店的房间内,把行李随处一扔,整个人瘫坐在柔软的单人床上。 韩越的伤势比我想像中的还好一点,至少他没伤到骨头,但是皮肉方面的伤口却有些严重,缝了大概5、6针。 他是为了要保护我而受伤的。 我沮丧万分的把头埋在枕头里,觉得连呼吸都很困难,一种无形的恐慌和罪恶感垄罩着我的全身。 房门外的门铃突然「叮咚」了一声,我赶紧从床上坐起了身子,顺了顺凌乱的头发,然后走到房门口,把门打开。 站在门外的是风擎。 我困惑的看着他,好奇他在这时候来找我干嘛。 风擎疲惫的笑了笑,湛蓝的眼里有些黯淡,「我可以进去吧?」 「快进来吧。」我赶紧让他进来,在关上房门之前,特地探头出去看了一下外面的长廊,确认此刻外头没人,我才关上了房门。 等我回过头,我才见到风擎正坐在我的单人床上,他低垂着头,双手摀面,看起来十分落寞。 见他这副模样,我不禁叹了口气,在他身旁坐了下来,「韩越的伤不是你的错,是我疏忽了……才会发生这种事。」 风擎没有回应,依然维持着原本的姿势,暗金色的发梢挡住他俊美的侧脸,让我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过了好一阵,他才低低唤了一声,「大姊……」 「嗯?」我应了一声,脑子里想着自己该如何安抚他。 「可以……借我靠一下吗?」他侧过脸望向我,表情和语气都充满了恳求。 我看着他,在我能回答之前,他已经伸手环住我的腰,把我整个人收往他的怀中,然后把额头轻靠在我的肩上。 那抹淡淡的古龙水香味縈绕在我的鼻间,我本想抬手推拒,但却又想让他情绪好一点,于是安慰了一声,「那不是你的错。」 「当然是我的错。」他沉痛的道,「我居然……居然让他有机可趁。」 我浑身一僵,「吭?」 「我居然害你被压在那种人的身下……」他再次悲痛道,「要是我那时候没有那么大意……我才不会让这种悲剧发生。」 我越过他的肩瞪着房间的白色墙面,然后抬起手,毫不留情的把他推开,但是他却像隻无尾熊一样,怎样都不肯放开,「你给我放手!」 「今天拍了一整天,好累喔……」他拖长了尾音,耍赖一般的说。 「累了就给我回房去睡!」我更加用力的想推开他,但是他根本就赖了上癮,变本加厉的把我抱得更紧,「可是我累到起不来了,累到没有力气走回去了……」 「你他妈的给我把手放开!」感觉到他越缠越紧,我浑身一僵,低吼道。 或许是意识到我的紧绷,风擎突然笑了起来,「你很少这样接触男人吧?」 他的语气变得跟往常有点不同,戏謔中带着一点蛊惑人心的曖昧。 我朝他的手臂用力捏去,惹的他大叫一声,「好痛!大姊你干嘛啊!」 我一脸屎面,只是二话不说的把他从床上拉了起来,一路把他跩到房门口,狠狠的把他推到门外去。 「给我滚回去睡觉,明天睡过头有你好看!」 语毕,我便一摔房门,把一脸错愕的风擎彻底阻隔在外。 STAGE 7 隔天早上,原本预定好啟程的时间,却因为一些出乎意料之外的状况,耽误了不少。 所谓出乎意料之外的状况,指的是我们无预警的被一群发了狂的粉丝包围,而这个意外的状况让几乎整个剧组人员都很难行动,毕竟身边的拍摄仪器本来就很多,突然被这么一包围,根本让人举步维艰。 而造成这股骚动的罪魁祸首,就是该死的风擎。 『目击者目睹风擎本人大半夜在某某饭店附近出没,引来粉丝小规模的包围行动』这是我所接收到的消息,当我一大早整理好行李准备去退房的时候,看到饭店周围满满的人潮,简直快要疯掉了。 「大姊,饭店人员说已经帮我们开好后门了,可以出发了吗?」peter走到我身边,对着我小声的说。 「好,先让韩越上车,他的伤势不能被外界发现。」我对着peter认真的嘱咐,见他一脸谨慎的点点头,我便立刻朝工作人员挥手指示,让保全人员先替我们开一段后路。 等我们都全数上了保母车,我才稍稍放下紧绷的心情,在感到狼狈的同时,也觉得极度怒火中烧。 「你到底在搞什么东西啊!」我愤怒的扭头看向风擎,却见他居然还在对着车窗外的粉丝招手说byebye。 bye个屁啊!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带给我们很大的麻烦,而且大多数的麻烦都是老娘在帮他收拾的! 见我发飆,风擎这才用无辜的神情对着我说,「大姊,我昨晚被你这样突然轰出房门,我只是照你的意思自己走路回房间而已啊,哪知道会被粉丝发现啊。」 我被他回的一噎,他这样一解释,感觉好像我也有错一样。 「为什么风擎哥昨晚会出现在大姊的房间啊?」欧阳睿不解的朝我们看来,狐疑的看看我又看看风擎。 我愣住,这个问题可以很单纯,也可以包含某种不单纯的意思。 「咳咳。」坐在最后一排位置的韩越突然咳了几声,他的脚上还包着扎,听他这样一咳,我立刻朝他关心的看去,「怎么在咳嗽?是车上冷气太冷吗?」 对着我一连串的问句,韩越只是朝我摇了一下头,然后就逕自闭上眼睛,把头靠在一边闭目养神。 看着他闭起双眼小憩的样子,我不禁觉得昨天的种种罪恶感和内疚还在我心底不断滋生,于是我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然后让其中一个跟我们同车的工作人员替韩越盖上。 见此,风擎湛蓝色的双眸盯着我一动也不动,这样的注视让我全身发毛,但我还在刚刚的气头上,所以我只是转回了身子,在回程的路上没再对他开口说一句话。 韩越一受伤,原本安排好的程序都要往后延一段时间。 好在比较费工夫的外景已经拍完了,只是上次在庆功宴上跟叶小姐谈好的那隻广告代言,可能需要延迟一阵子。 回到台北之后,除了忙这次专题月的大量文书资料之外,我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去照顾韩越。 对于这次的意外,公司当然是不高兴的,但是除了对道具组的惩处之外,他们倒是没有太多的动作,甚至连陆竞宸这个一向最难搞的咖居然也破天荒的没有找我约谈,而这一切只是加深我的罪恶感而已。 虽然,这件事表面上看起来是道具组他们的错,但事实上,我才觉得自己是最需要接受惩罚的一方,所以当我知道自己没被给予处罚的时候,心里一直觉得耿耿于怀的难受。 我开着golf一路来到韩越的住处,这几天下来我一直都是如此,这已经变成我的惯性行程之一了。 我熟门熟路的按了门铃,没多久门就自动打了开来,经过这几天,韩越也知道除了我之外也没人会在这时间点找他。 「今天去复检了吗?」我一进门就看到韩越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正低头包扎自己受伤的那隻脚,于是我走了过去,从他手里接过了优碘和纱布,坐下来帮他清理伤口。 他轻应了一声,低眸看着我用棉花棒沾上优碘,然后细细的替他擦上已结痂的伤口。 我感觉到他正默默的看着我替他上药,不禁抬头问了一句,「伤口还痛吗?」 「没什么感觉。」他靠上身后的沙发椅背,全权让我替他处理伤患部分,这几天以来一直都是如此,我会提醒他记得去复检,也会帮他上药包扎,前天医生终于把线拆了,剩下的就只剩伤口的部分需要照料了。 虽然我知道他一向不会回应我的话,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开口唸他,「我说你,下次不要贸然做这么危险的事好不好,我受伤了还好,如果你有个什么万一,我可是怎么赔都赔不起的。」 韩越沉默了半晌,然后才低低的说了一句,「芳婷。」 正在帮他上药的手突然停了下来,要是平时的我,早就气的指着他鼻子大骂「不准叫我芳婷!」,可是此刻,他的眼神和他的语气,都有种让我骂不出来的感觉,只能愣愣的抬头看他,应了一声,「恩?」 「如果那天走到高架灯下方的是我,不是风擎,你也会做出同样的事吗?」 我怔着,脑带因为他异常认真的语气而有点反应不能,「什么同样的事?」 只见他俊俏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的情绪,然后才开了尊口解释,「跑过去把我推开。」 哦,所以他是问我如果那天是他快要受伤,我会不会也大喊着衝过去,然后一把将他推离危险区域? 我笑了起来,因为他的问题时在单纯的很可爱,「那是当然的啊,我是你们的经纪人欸,怎么可以让你们受伤勒?」 「不是我们。」他突然打断我,皱起好看的眉宇以示恼怒,「我是说我,不是说我们。」 「……」 我实在想不出你跟你们有什么差别,基本上无论是他、风擎还是欧阳睿,只要一面临这种状况,我都会做出相同的反应,这根本不需要解释也不需要问吧,答案本来就很明显啊。 见我一脸困惑的表情,韩越乾脆闭起眼睛叹了一口气,「算了,对牛弹琴。」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怒了,瞪大眼睛朝他质问。 「就是你很难沟通的意思。」韩越依然淡定,「国语字典上有写。」 老娘当然知道对牛弹琴的意思啊!当我没读过国小吗?我是问他这样骂我是什么意思! 我愤愤的咬咬牙,故意大力的放下那瓶优碘,玻璃瓶底一下子撞击在大理石桌面上,发出极为响亮的「匡啷」声。 韩越抽了抽嘴角,感觉像是一抹快要绽开的微笑,但我却觉那抹微笑代表着嘲笑。 好在韩越的伤势有了好转的跡象,所以除了韩越的广告合约之外,专题月的行程依然在行径中。 「这次的日常生活大公开……我打算以谈话性的方式进行。」 这天,我和风擎、韩越和欧阳睿三人一起坐在休息室的沙发区里,却依然讨论着工作的内容。 我会有这样的决定,主要是因为前两年已经把「突袭偶像房间」的梗用过了,而且过程中欧阳睿还几度恼羞成怒(因为被发现床底下藏有儿童不宜的书刊),所以,今年势必要来点不一样的。 关于这次要讨论的主题,我想了很久,像是「你喜欢哪一类女孩」还是「你的天菜类型」的话题我觉得有点过时,而且既然主题都叫「日常生活大公开」了,那话题应该是要绕着日常生活转才对。 我抬眼看向面前的三人,把这次的题目拋出来,「我想讨论有关你们平时传讯息时会有的习惯。」 这个话题听起来可能很普通,但请相信我,这其中可是藏了很多可以挖掘的话题。 「第一个问题,请说明一下你们使用贴图的习惯。」 「贴图?大姊是说line的贴图吗?」欧阳睿率先发问。 我朝他点了点头,「对,就是平常在line里使用贴图的习惯。」 风擎坐在沙发上,慵懒的靠在一旁,隻手撑着下巴,「我不用贴图。」 我点头,示意工作人员把这段对话录下来,然后我看向欧阳睿,忍不住嘴角带笑,「你都是用詹姆士嘛,这个我知道。」 见我的反应,欧阳睿有些恼羞的想辩解,「詹姆士的表情很好用啊,而且还是免费的,不用白不用!」 风擎故意摆出一副「这就是屁孩」的嘴脸,吐槽了一声,「切,好无趣喏。」 「怎、怎样啦!拜託,一个大男生去买贴图超级娘的好不好!」欧阳睿有些激动了起来,然后看向我,「大姊,你也这样觉得吧?女生都会觉得买贴图的男生很娘吧?」 我乾笑了起来,不太确定我要怎么回答比较正确,然后有些尷尬的看向另一边冷着一张脸的韩越,他的脚因为受伤的关係而穿着夹脚拖,对此他不爽了好几天,因为他觉得夹脚拖实在是一种很难搭配衣服的鞋类。 我记得……韩越倒是蛮喜欢买贴图的,因为他很懒的用文字发讯息,所以通常都是用贴图能带过就带过这样的习惯。 跳过韩越,我赶紧把手中的资料翻了下一页,继续提问,「下一个问题,你最常发送的文字讯息是什么?」 风擎想都没想,露出一抹风情万种的笑,直接回答我,「『在想你啊』。」 容我解释一下,由于风擎电话里的连络人里头有八成是女性,所以对话里也都是带着曖昧的气氛,据我所知,那些女性最爱发给他的一句话都是「在干嘛?」。 所以花花公子风擎所有的惯性回答都是那句「在想你啊」,实在有够北烂。 我会知道,是因为我常常出于某种强制性的理由,必须亲自检察一下他通告以外的约会,完全是非自愿性的。 我转向韩越,却见他只是双手环胸,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眼神里透露着他根本懒的回答我这一题。 接收到他眼神里的讯息,我任命的耸了耸肩,开始回想我跟韩越传讯息时的内容。 『明天要记得在指定的时间上节目喔!』 『恩』 『礼拜三的那隻通告暂时取消喔!』 『恩』 『boss有跟你说这次时装展的地点在哪吗?』 『恩』 『恩的屁啊!回答我啊!』 ok,所以除了贴图之外,韩越最常发送的文字讯息是「恩」。 「我好像没什么太常发的文字讯息欸……」欧阳睿一脸的苦恼,很认真的在想刚刚的问题。 见他一脸绞尽脑汁,我开口想替他解围,却又被他一下子打了断。 「啊!我知道了!」欧阳睿眼前一亮,然后随即又露出一抹自怜自艾的神情,「我最常发的讯息,就是跟我以前的团员说:『抱歉兄弟,这次又不行了』。」 语毕,眾人一阵沉默。 好吧,我可以理解欧阳睿的答案,因为每次当他问我,可不可以让他回去跟旧团员表演的时候,我的答案几乎都是「不行」。 「最后一个问题,你最常用line跟谁传讯息?」 他们连眼睛眨也不眨,一口同声的回答,「你啊,不然还有谁?」 对于他们难得有志一同的默契反应,我跟一旁负责录音的工作人员都同时愣了一下。 马的,虽然这是事实,但是不知道是怎样,心里就是有一种不太爽的感觉。 结束访谈之后,我回到办公室收拾一下东西,等我再次看向腕表,才发现已经下午六点了。 检查了一下手机里的行事历,距离风擎的个人访谈还有一段时间,至于中间这段比较不忙的空档,基本上公司都会跟各大杂志和电视台做形式上的协商,也就是说,公司会负责洽谈所有能够让maximum专题月佔版面的媒体公司,这是每年的例行公事,不过这个部分我是不是用干涉的。 收拾一下自己的桌面,我拎起包包走出办公室,走进电梯里的时候,本来要往b2按去的手却突然顿了一下,然后改往艺人休息室的楼层按去。 关于韩越的脚伤,这半个月来我一直耿耿于怀,所以只要我一有空,就一定会去探望一下,检察他的状况有没有问题。 走出电梯的玻璃门,我踩着高跟鞋一路走到长廊的尽头,然后敲了敲韩越休息室的门。 里头没有回应,看来韩越已经先回家了。 我撇撇唇,但还是压下门把走了进去,想说替他收拾一下东西也好,我顺手打开门边的电灯开关,宽敞的房间里一下子亮了起来,我眨眨眼睛,发现本该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却多了一个人。 他正悠间的坐在里头的l字型沙发上,见我开门,那双湛蓝色的眸子朝我看了过来。 「风擎?」我微微扬起眉,有点困惑,「你怎么在韩越的休息室里?」 风擎没回答我,只是扬唇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我总觉得那笑里添了一些我从没见过的情绪。 他站起身子,朝我走了过来,然后伸手把我身后的房门关上,可是他关门的那隻手却没有放下,只是把我压在他和房门之间。 这样的姿势……形成了一个活脱脱的壁咚。 什么鬼? 我看着他忽明忽暗的蓝宝石双眸,深邃的五官在上头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深刻,好一阵我才开口问道,「你干嘛?」 风擎的嘴角依旧带笑,只是那笑意却没有染上双眼,「我就知道你会来找韩越。」 我皱起了眉头,不太知道他现在是打算要干嘛,这感觉让我有点不耐烦,「我来看他今天伤口好的怎么样啊。」 听见我的回答,他沉默了片刻,这种状况让我有点紧张,因为这样的风擎是不常见的,平常的风擎应该是用更幼稚的方式来指控我都只关心韩越,却忘了他之类的才对啊。 「这半个月以来,你常常去韩越那里吧?」沉默了一阵,他终于开口说了一句。 「……要不然呢?」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停顿,也不知道我干嘛要掌心冒汗,我只是愣愣的盯着他俊美的脸蛋瞧,觉得自己平时还算有威严的形象在此刻好像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你……」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点暗哑,这样的暗哑让我耳朵微微发痒了起来,「你喜欢他?」 闻言,我一把将他推开,让我跟他之间瞬间拉开了一些距离。 「我是他的经纪人,照顾他的伤势是我的责任和义务,你以为韩越受伤代表什么?他是模特儿欸!他是要走伸展台的人,要是他的脚有个什么万一,或是留下了什么伤疤,你以为这对他来说是一件无所谓的事吗?」 风擎听我骂了一串,脸上的神情微微一变,依然没有开口回话,只是深深的望着我。 过了几秒,他突然看着我说,「大姊,你的眼镜上好像有脏东西。」 正当他要抬手帮我摘掉眼镜的时候,我猛地后退一步,然后转过身子,让自己彻底背对他,「不用你管!」 风擎在我身后闷声笑了起来,他语带抱歉的开口,「好啦,对不起嘛,是我不对,拜託你别跟我闹彆扭好吗?」 「谁跟你闹彆扭啊!」我怒气冲冲的想转过身去骂他,可是又不想跟那个浑蛋面对面,于是我压下门把走了出去。 「欸欸欸,大姊!拜託你别生气啦……」他见我走出房门,也赶紧跟了上来,但老娘现在不想看到那个王八蛋的脸,所以我加快了脚下的步子,走的头也不回,风擎则是依然跨着大步,不疾不徐的走在我身侧,像个游魂似的不肯罢休。 「大姊,理我一下啦。」 「闭嘴。」我气极败坏的回着,根本不想鸟他。 我要走到电梯门前时,一个停在电梯门旁的男子却让我一下子煞住了脚步,风擎还以为我终于肯停下来了,松一口气似的走到我面前,「大姊,你终于肯理我了吗?」 我没听进风擎的话,只是将视线直直越过他的肩头,看向那个也正看着我的人,觉得全身突然凉的发麻。 那男子有一头柔软的茶色短发,一双澄澈的双眸,他看着我,露出那么我所熟悉的温柔笑容,透着一旁的落地窗,他整个人沐浴在下午时分的斜阳下,看起来柔和无比。 有什么东西刺痛了我的双眼,灼热的发疼。 然后,那男子缓缓开了口,声音低沉醇厚,「芳婷。」 他说,芳婷。 见我一下子怔住的反应,风擎有些奇怪的转身朝那男子看去,稍稍皱起了眉,然后又回头看看我,「他谁啊?」 我没回答风擎的问题,只是松开抿的发白的唇,声音生硬又平板,「你怎么在这?」 他礼貌的笑了笑,像是没有注意到我语气中的不自然一样,对着我解释,「我来找我哥,有东西帮他送过来。」 「他在8楼。」出于礼貌,我告诉他这个答案,然后我很快的把视线移开,直直的走过他身边,按了下楼键之后,便走进了敞开的电梯门里,没有要等任何人的意思。 风擎依然满脸不解的站在原地,见此,那男子笑着朝他道,「你是风擎吧?」 「我是。」风擎点了点头,看着对方向自己伸出的手,也礼貌的抬起自己的右手,和他握了一下。 「我是陆诚海。」那男子笑着自我介绍,语气柔和且态度礼貌,「这样解释你可能比较明白......我是你们老闆的弟弟。」 我僵了一下,用颤抖的手指去按电梯里的关门键,觉得为什么今天电梯关门的速度那么慢,那么龟速。 「也是……你们经纪人的前男友。」 这是我在电梯关上门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STAGE 8 我人生中的第一次恋爱,是在大二的时候。 当时,我跟小蕾同是外文系的学生,常常为了赶报告而熬夜通宵,每天累得不成人形,所以平时除了灌咖啡之外,我最常做的休间就是去逛唱片行,因为基本上听音乐是我的一种另类发洩。 就在那个时候,我遇见了陆诚海。 陆诚海是我大三的学长,听说他那时刚从财经系转到音乐系,由于frank当时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成功转到时尚织品设计系上,所以我能够明白在他转系的背后,肯定存在着某种很大的原因。 我当时还不算认识陆诚海,顶多只知道他有一个很大咖的明星哥哥,不过我没花太多心思在戏剧方面,所以我也没对当时的陆竞宸有太多的认识和见解,只觉得这个陆诚海还挺衰的,走到哪都会被要求帮忙要签名。 那天,我正站在唱片行里,手里拿着等了好久才终于得到手的专辑,开心的不得了,而我那副兴奋的嘴脸正好被站在一旁的陆诚海瞧见,于是他走到我身边,笑着对我说了我们有史以来的第一句对话。 「你也很喜欢这个团吗?」 尷尬之馀,我也勉强挤出一个友善的笑容,连点了好几个头。 「听说他们这次的精装版会在下个月出来哦。」他笑着跟我说,弯弯的眼睛里除了笑意之外,也充满了柔和的气息。 「哦!这个我知道!」我下意识的兴奋回应,却突然发现自己突然对他睁大眼睛的表情肯定很蠢,所以我又乾笑了起来,然后退后了几步,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学、学长也有在追这个团吗?」 「对啊,我从他们一开始创团就有在追了。」他有些靦腆的搔搔脸颊,「因为……你知道的嘛,我哥也是他们的唱片公司之一……」 「你哥也有开经纪公司?」这下我有点惊讶了,因为我只知道陆竞宸是个演员,并不知道他有开创自己旗下的公司。 「恩,他说等自己当的差不多了,就要隐退来开经纪公司,不过现在的资金都是跟贷款来的啦。」他笑笑着告诉我,可是神情里却带着一丝紧张,「我知道学妹你不是校刊社那一掛的,所以才告诉你的哦。」 对他的反应,我也笑了起来,感觉一开始的那种尷尬感稍微消退了一些,「学长你放心,我根本不认识那些校刊社的。」 听我这么一说,他才有些放心了下来,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朝我伸出了友谊的右手,「音乐系陆诚海,学妹呢?」 我握住他的手,晃了一下后又松开,「外文系何芳婷。」 那天之后,我们没再有过任何交集,各自回归自己以往的生活圈,各过各的。 直到一个月后的早晨,在我走进系办之前,看到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门外,看上去像是在等人的样子。 我停下脚步,有些惊讶的看着他,而他也注意到了我的存在,于是笑着朝我走了过来,「终于等到你了,学妹。」 「学长,你怎么会在这?」我看着他朝我走近,不自觉看向他手里拿着的东西。 只见陆诚海把手里的东西交到我手上,对着我说,「这个东西送你。」 我低眸,看着那个会让我精神猛地一振的东西,那是我最爱的乐团所出的精装版专辑。 「学……学长,这、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我慌忙的想把手里的精装版专辑退回去,可是实际上我的双手却依然死死的抓着专辑的边缘,像是怕它会被人抢走一样。 看了我的反应,陆诚海笑了起来,他抬手摸了摸我的头,动作轻柔却很亲密,「这是从我哥那边a来的,完全没花我任何一毛钱,所以学妹你就别客气了吧。」 听了他的话,我怔怔的抓着手里的专辑,看着因为一个月没见而有些生疏的脸,他沐浴在早晨的阳光里,整个人看起来都散发着一种柔和的光芒。 从那次之后,我们的关係从没有交集到天天见面,他常常跑到学校附近的唱片行等我放学,因为他知道我很常往那个地方跑,他也常常拿一些在我看来超级珍贵的乐团周边给我,然后说这是他免费拿来的,搞的我整个被他收买的死死的。 直到我们比较熟了之后,我才知道那些东西都是花他打工的钱买来的,因为他哥根本不可能对他予取予求。 「那个……芳婷。」我们一如往常站在唱片行的cd柜前,陆诚海突然对我说,他对我的称呼从「学妹」变成了「芳婷」,「我想……我这样可能有点唐突,但是我有话想对你说。」 「什么?」我转头看向他,发现他的表情是我认识他以来最不自然的一次。 「跟我在一起吧。」他脸色微红,但还是扬起那抹温和的笑,这样告诉我,「你觉得如何?」 我不记得我当初是怎么点头的,只记得当初我的第一个念头是:「如果我拒绝他,那他会不会把那些专辑周边都收回去?」 总之,我心里的一部分知道我是喜欢他的,跟他在一起是我唯一放松的时候,所以,我答应他了。 之后我们就开始交往了,很顺利的那种,我们相处和谐,而且不太吵架,这样的恋情羡煞了周围的亲朋好友,就连frank也扬言说这样的新好男人不可多得,所以等我们感情淡了他一定是第一个把陆诚海抢走的。 「阿海。」我笑着挨上他的肩膀,「你为什么要转到音乐系啊?」 他也笑着把头轻轻靠向我,「因为,我希望我哥能够多认同我一点。」 心里微微一怔,这是我第一次听说他转系的真正原因,他都对外宣称他转系的原因是因为不喜欢财经系,「你跟你哥……感情不太好吗?」 「也不是不好啦……」他思索了片刻,才又回答我,「只是因为他实在太强了,有他在的地方我都很难出头,所以我才想说等以后他开了公司,我一定要成为他旗下的艺人,刚好我也有在玩音乐,所以就想往这方面发展。」 「这样啊。」我紧紧抓着他的手心,「虽然我觉得你本身就已经够闪亮了,根本不需要去借助你哥的光芒,但是,我还是支持你选的道路。」 他笑了起来,然后侧身轻柔的把我鼻梁上的眼镜摘下,在我耳边低语,「我希望……你不要在我以外的人面前摘下眼镜,好吗?」 我昂起脖子朝他绽开一抹笑靨,「好。」 对我来说,眼镜就像是一个保护罩,保护我不被外人窥伺我的内在,也同时代表着我和陆诚海的约定,而我一向都是会谨守约定的那种人,所以我从不轻易在别人面前摘下眼镜,这是其中一个原因。 在我们交往了半年之后,他带我去了他家,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才第一次见到了陆竞宸。 「哥?」陆诚海一带着我走进家门,就看到陆竞宸正坐在客厅旁的办公桌上,「你怎么在家?今天不是要拍戏吗?」 我有点吓到,因为是陆诚海跟我说他今天家里没人我才敢来拜访的,我看向坐在办公桌上的陆竞宸,穿着还算休间,只是那张带着凌厉之气的俊美脸蛋倒是威吓感十足,真不知道他都是演那些角色才这么红的。 「有点东西要处理。」陆竞宸回了一声,然后淡淡的扫了我一眼,「女朋友?」 陆诚海有些紧张,他「恩」了一声,然后才退开来让我和陆竞宸打个照面,「芳婷,这是我哥,哥,这是我女朋友,何芳婷。」 「你好。」我礼貌性的对他打了一声招呼,却在弯腰起身的时候,看到陆竞宸正一动也不动的盯着我。 「那、我们先上楼了,你继续忙,不打扰你了。」陆诚海见我们之间的气氛有点尷尬,忙拉起我的手就要上楼。 正当我要跟着他走上楼去的时候,陆竞宸突然对着我说,「你就是那个让他每个月花费破表的女朋友?」 我正要回头的身子突然一僵。 关于这件事,我曾经慎重的告诉阿海我一定会还他钱,只是我真的不知道他到底花了多少金额在那些东西上面,而对方也打死不肯跟我说,所以我也只能慢慢还,但是我没想过陆竞宸会知道这件事。 「哥!」陆诚海忍不住开口替我解围,「那些是我自愿送她的,芳婷从来没有跟我要过任何东西!」 看着陆诚海积极为我辩驳的样子,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正当我要开口道歉的时候,陆竞宸忽然抬手摘下了眼镜,闭眼叹了一口气,「紧张个啥,我又没说什么。」 「……」我跟陆诚海面面相覷,不太知道这位哥哥大人到底想表达什么。 「你很喜欢那个团体?」陆竞宸凉薄的双眸朝我探来,微微一挑俊眉。 「嗯!超喜欢!」请原谅我用「超」这个字眼,因为我必须深刻表达我对他们的爱。 「是吗?」陆竞宸抽了抽嘴角,竟然微笑了起来,然后又看着我说,「那你最喜欢哪个部分呢?」 我思考了一下,然后才回答,「我认为整个乐团都很棒,但是主唱的部分是我最喜欢的,他那种嘶吼的唱法整个完美的詮释了那些歌词,而且我发现这张专辑的歌都是他自己创作的,所以比起之前的那些,我认为这张更加经典。」 陆竞宸点了点头,似乎很认同我的话,「的确是这样。」 「而且……我发现第一张cd的合声部跟第二张的不一样,但是我认为他们比较适合原先的合声团体,跟他们的创作比较搭。」我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说完之后立刻觉得自己表现的超自恋,所以赶紧闭上嘴。 「啊……这倒是。」陆竞宸双手环胸,居然还真的思考起我的话来,然后又把视线转向我,「很少人会注意到这部分呢。」 我有些靦腆的笑了一下,「通常听歌之前我会先把那些细节研究完。」 经过那一次的谈话,我和陆竞宸一拍即合,虽然这种说法让我觉得有点噁心,但是,是看法很合的那种。 就连陆诚海有时候都会不可置信的摇摇头,「我真的想像不到我哥会那么欣赏一个人,而且那个人还是我女友。」 从那之后开始,我去陆家拜访的次数比以往多了很多,虽然不是每次去都能遇到陆竞宸,但是只要一遇到他,我们就会开始讨论一些关于乐团方面的事,对此,我也同时学会了许多经纪领域的知识。 有一次,我独自一人去了陆家,因为陆竞宸和我约了时间,说有事情要和我讨论。 结果,陆竞宸要和我讨论的事情,却是我最爱的团要解散了。 「他们其实也考虑了很久,最后还是选择要解团,毕竟这个圈子还是有一定的年龄层,过时了就是过时了。」陆竞宸这样告诉我,虽然我当时觉得十分晴天霹靂,但是却又莫可奈何。 「之后我会带一些新血进来,可能不只是歌手,还有可能是其他领域的艺人,到时候,你愿意到我底下来工作吗?」 陆竞宸这么一提议,让我脑袋顿时停了半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结结巴巴的说,「可、可我还只是一个大学生,怎么可能有能力到你的公司工作?」 陆竞宸笑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笑,「放心,我的眼光是绝对不会错的,我认为你很有当经纪人的潜质。」 我心里一阵受宠若惊,忍不住抬手要摀嘴表示惊讶,却因为动作过大,打到办公桌旁的书架,让摆在上头的杂物一下子扫了一些下来。 陆竞宸一惊,忙探过身来,撑身在跌坐在地的我身上,一时之间,两人距离及近,他欺身在我之上,我忍不住停止了呼吸,看着他微凉的双眸正透过镜片看着我。 他用极近的距离望着我,微微一怔,然后缓缓的,把我脸上的眼镜摘了下来,微启薄唇,「你其实……」 「芳婷!」陆诚海却在这时候走了进来,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脸色微微一变。 事后,我有好好的跟他解释,说这一切都只是意外,虽然听上去很像辩解之词,但是事实就真的是这样,而陆诚海也笑着对我说,没关係,我知道这不代表什么,我相信你,也相信我哥的为人。 虽然陆诚海笑着跟我说没关係,但是自从这件事之后,我就一直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他,于是我比以往还要拚命的去跟他相处,深怕自己又做出什么可能会让他不开心的事来,这样夫唱妇随的日子一天又一天的过,一直到……我觉得这段感情已经变质了的那一天。 「我们分手吧。」他依然带着我到学校附近的唱片行,只是那时候,他已经毕业了一年,而我则是大四的学生。 我脑筋一下子空白,想不出我做错了什么事,或是做了什么惹他不开心的举动,只能愣愣的仰头看着他。 他的表情充满了痛苦,声音发涩,「我觉得……你喜欢的不是我,而是我哥。」 你喜欢的不是我,而是我哥。 于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恋情,就在第三年的时候画下了句点。 「大姊?你还好吧?」 欧阳睿从录音室走了出来,转开了手里的宝特瓶,仰头喝了一大口,走到我身边,「怎么感觉你今天怪怪的?」 我连忙推了一下眼镜,朝他笑了一下,「没,可能是昨天为了处理文书所以太晚睡了。」 「是喔。」他又喝了一大口水,然后在两颊鼓鼓的时候朝我露出一抹兴奋的神色,忙把水嚥了下去,「大姊你知道吗!刚才公司上头的人居然跟我说,这次我可以录自己的创作欸!」 「真的假的?」我有些讶异的瞠大双眼,因为公司真的很少把这样的权利给他。 「对啊!我听到的时候整个超惊讶的,没想到这次居然会松口让我自己来。」欧阳睿摇了摇头,「不过公司有开出交换条件,说要接受他们派的混音师,虽然我不知道……」 「啪啦」一声,我手中的iphone就这样直坠了下去,发出了惨烈的声响。 「大姊?」欧阳睿皱起眉头看向我,看来他真的觉得我今天很不对劲,他弯下腰帮我捡起手机,低头检查了一下,「还好没碎,阿ben上次的那隻一摔就让萤幕四分五裂了。」 「谢谢。」我伸手接过他递来的手机,却在下一秒发现我手中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于是我立刻接起,「喂?」 「等一下来公司一趟。」是陆竞宸的声音,不等我有任何反应,对方就把电话掛了。 马的,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知道陆诚海在毕业之后就一直在混音室工作,我是知道的。 但是我不知道他在这个时候出现,代表着什么。 「这次就让他跟欧阳睿一起合作,我会让欧阳睿全权用自己的创作歌曲,至于曲风,我认为你们两个可以在合作期间多加讨论。」陆竞宸坐在boss的办公椅上,如此交代,「有问题吗?」 「……没有。」我垂下视线,答了一声,尽量不要去看站在一旁的陆诚海。 「我这边也没有任何问题。」陆诚海点了点头,我发现他熟悉的嗓音里多了一些以往没有的自信,相比于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之后,他似乎改变了不少,无论是外表的成熟度,还是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气质,都跟以前的他有所不同。 「好,那就这么定了,你们两个等一下交换一下连络方式吧。」陆竞宸没再多看我们一眼,只是又低下头去签秘书递给他的公文,示意我们可以离开了。 我跟陆诚海双双走出老闆的办公室,觉得我们之间有一股压抑的紧张气氛。 「我的号码没有换。」我尽量用平稳的口气告诉他,表示我不想再重述一次我的手机号码,也不想花时间再杵在这种尷尬的气氛里。 「我知道了。」他还是笑的该死的礼貌,一路跟着我走到电梯门前,替我按了下楼的键,然后在我走进电梯里的时候,也跟在我身后走了进来。 我不知道他此刻跟进来干嘛,只知道自己不想要再跟他单独处在一个空间里。 可能是意识到我僵住的反应,他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和我解释,「我的车也停在b2。」 「哦。」我勉强挤出了一抹笑,应了一声,看着他按下b2键,觉得今天电梯下降的速度实在是他妈的慢。 尷尬的气氛正在蔓延,等电梯门好不容易打开的时候,我率先衝了出来,不过衝出来前我还是有礼貌的告诉他「先走了」,然后就在下一刻走的头也不回。 「芳婷,等一下!」 他突然在身后喊住了我,我立刻绷紧了身子停下脚步,觉得那声「芳婷」实在刺耳的可以。 我真的不想回头,真的不想,我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大姊。」在我内心挣扎的同时,一声熟悉无比的嗓音解救了我,虽然平时我听到这个声音不是忽视就是气得牙痒痒,可是此刻,我却觉得内心十二万分的感谢他在这时候叫住我。 风擎正站在不远处,一派随性的靠在他的白色bmw上,看起来或像个拍汽车广告的模特儿。 我和陆诚海同时朝他看去,只是我的表情是微微的讶异,陆诚海的却是微微的黯淡。 「怎么不早点回去?」我改不了身为经纪人的鸡婆毛病,看到他就问,「你不是明天还要拍那部大case的戏吗?」 「我知道啊。」风擎走了过来,笑得风情万种,然后状似亲密的伸手搭上我的肩,让我突然有点不太爽,因为这个举动严重显示了我跟他极具差异的身高,「所以,我才来找你,打算带你去吃个dinner,然后再陪我练戏啊。」 我斜眼睨了他一下,见他蓝色的眼眸里满满都是笑意,不由得一叹。 「那……到时候见喽。」我朝一旁的陆诚海假意的笑了笑,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一整个绷到不行。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当风擎一出现的时候,刚刚还困窘万分的感觉顿时在我心里消退了大半,反而因为即将脱离此处而雀跃不已。 「好,下次见。」陆诚海也对我笑了一下,只是他的笑容里似乎多了一丝失落的情绪。 于是风擎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揽上我的腰,用极其绅士的动作帮我开了车门,然后扶着我上他的白色bmw。 「farewell,mister前男友。」 最后,风擎只是笑着对陆诚海说了一句告别,然后关上车门,瀟洒的一路扬长而去。 STAGE 9 「take2,从女主角偷跑出来的那段开始。」 我手上拿着风擎的剧本,一边拍掉他打算伸手去拿薯条的动作,然后用眼神示意他最好给我认真一点。 此刻我们正待在风擎的家中。 事情是这样的,本来还满脸瀟洒的风擎把我从前男友的恶梦里拯救出来,美其名曰要带我去吃晚餐,但事实上他根本没有先定好的餐厅,加上在这种下班的尖峰时段根本不可能会有位子,所以在到处碰壁的情况下,我打电话定了速食外送,然后再一起到风擎的家里陪他一起练戏。 基本上我是不会认同他们吃速食的,因为那真的超不健康,但是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我必须违背一下我抵制垃圾食物的初衷,毕竟速食连锁店真的太人性化了,一通电话就可以直达府上。 风擎放下本来要偷拿薯条的手,用哀求的语气跟我说,「大姊,我真的超久没碰速食了,让我吃下薯条会怎样嘛。」 我放下剧本,用审视的眼神看着他,「少跟我来这套,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平常在家里都吃什么。」 听我这么一说,风擎立刻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大姊,你是怎么知道的?」 废话,除了检查你的line之外,我还会去察看你的通话纪录,那一排超好背的电话号码不是麦当劳是什么? 我知道我的这种行径有点像某种神经质的女朋友,但是请别误会,我只是为了工作上的需要才逼不得以这么做的。 「第15页开始。」不想回答他的问题,我又逕自举起手里的剧本,打算跟他继续对戏。 风擎这次接的大case,是一部电影拍摄,由于电影公司跟背后的赞助商都是大有来头,所以这次我才会那么紧张,但很显然,饰演男主角的风擎根本没有一点要紧张的意思。 这部电影的名称叫作《dearromeo(给罗密欧的一封信)》。 故事背景设定于美国的一处小村落,内容主要是在说一个穷小子,在一次因缘际会之下,遇上了家里超有钱的东方千金,而由于那个穷小子住的村落刚好就是那个少女别墅所在的地方,所以两人在一次湖边的相遇之后,就发狂的爱上彼此,为了不让少女的家人发现,那个穷小子天天都会在固定的时间偷偷跑来找她。 然后就在少女要啟程回自己的国家之时,那个男孩和她交换了誓言,说总有一天,等他赚够了钱,一定会去她的国家找她,纵使那是一个遥不可知的东方国度,他也一定会排除万难的和她见面。 所以,这是整个故事中最美好的一部分,用膝盖想也知道接下来的剧情肯定是走下坡。 后来,那个东方少女等了整整五年,可是在这五年之中,她仍然坚守着那个诺言,就算家人逼她和其他条件优良的男人结婚,她也抵死不从。 直到有一天,她到家乡的湖边附近散步的时候,她又再次遇见了当年俊美的外国少年……只是他正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看到了那一幕,少女伤心欲绝,并且上前去找少年理论,可是他却丝毫不领情,完全没把当年和他一同许下诺言的女孩当一回事,她不晓得这个冷心无情的男孩在这五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有这样的转变,只是不论她再怎么被推拒,再怎么被打击,少女依然跟在男孩身边不离不弃,直到后来,当她偷翻了他随身的日记,她才发现……原来这个她所深爱的男孩居然失忆了。 因为,他在五年前,为了达成那个和他心爱的女孩见面的诺言,拚死拚活的工作,直到发生了一次严重意外,虽然让他捡回了一条命,但是却让他丢失了关于所有一切的记忆。 他不知道自己以前发生过什么事,只知道自己有一个他非去不可的国家,于是他跟从着自己的意思,来到了他曾经发誓要来的东方国度,可是却觉得自己的内心空虚的厉害,所以他一再的找女人寻欢作乐,夜夜笙歌,只为了填满心底的那份无尽的空虚感。 这种一看就是王八蛋的角色,除了风擎之外,我想应该没有更适合的人选了。 「『我拚上了我的生命只为了见你一面,好在今天的月色够明亮,才让我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风擎眨着他那双深邃的湛蓝色眸子,望着我笑着唸那句台词。 我用手指比划着剧本上的下一句台词,继续唸下一句,「『我很好奇,你这些台词是早就准备好的,还是你真的是莎士比亚笔下跑出来的罗密欧?』」 「大姊,那个前男友今天来找你干嘛啊?」风擎突然倾身靠近我,突然说了一句,完全忽视我们排练。 我能感觉自己的青筋隐隐在跳,老娘现在最不想提的就是那个人的事情,「……不要跟我说剧本以外的话。」 「他居然是boss的弟弟,哇靠,所以说他现在是想仗着他哥的势力,假装来我们公司,其实是想来骚扰你吗?」 「干你啥事啊!」我怒了,把剧本重重放了下来,不是他要我来陪他练戏的吗? 「大姊啊。」风擎突然长长叹了一口气,让我觉得有点莫名奇妙,然后认真的看着我,「你会那么抗拒男人,该不会就是因为那个前男友的关係吧?」 我张口,愣了半晌,突然发现我这样的反应有点像默认,所以我一下子恼羞成怒了起来,「干你屁事!而且我哪有抗拒男人?我身边还不是围着你们三个麻烦的浑蛋,尤其是你!」 「我?我怎么样?」风擎挑起一边眉。 「你……你最会给我找麻烦啊!要不然还有谁?」我不知道自己干嘛口吃,刚刚那句「尤其是你」完全是我下意识吼出来的,我想我要表达的意思应该是「尤其是你这个王八蛋,也不想想老娘帮你收拾多少烂摊子,你还敢说我抗拒男人?」。 「可是……我觉得你很少在我们面前表现出你真正的一面欸。」风擎用手撑着头,手臂放在我身后的沙发椅背上,让我不用刻意靠近就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香味,「我这样说没有错吧?」 听他这么一说,我一下子怔住了。 我愣愣的看着风擎,而他也正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迷人的眼神里带着某种渗透人心的光芒。 过了一阵,我才敛下了刚才愣住的反应,然后重新的拾起腿上的剧本,用一种无所谓的表情看着他,「你多想了。」 「少来。」风擎显然一点都没有要放过这个话题的意思,只是依然笑着看向我拚命想掩饰的反应,「你刚刚的眼神里明明写着『风擎这种人怎么可能会这么瞭我?』。」 我顿了一下,因为他所说的和我所想的几乎是一模一样,只是他少加了一句「像风擎这种只会泡女人的烂咖」,要知道,这种加强性的助词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 「大姊,你真的超好懂的。」看着我的反应,风擎忽然笑了起来,漂亮的眼睛瞇成了弯弯的弧度,「不过也是因为这样,我才……」 「你到底要不要练习台词?」我毫不留情的打断他的话,示意老娘不想再听他废话下去了。 「要我帮你过你前男友那一关吗?」他又一次忽视我的威胁,笑着如此提议。 「我才……呃……」我本来要说「我他妈才不要!」,但是等我听清楚他那句话之后,又突然觉得这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题意,但是,我才不要借助风擎的力量,「才不要勒!拜託你别再给我搞出任何麻烦。」 「你确定?」风擎一脸好笑的凑近我,「大姊今天一看到我出现不是超开心的吗?要不是我今天有去当护花使者,你可能就会被他纠缠的要死,而且相信我,看他那个样子,八成是会吃回头草的型。」 「他不是那种会纠缠的人。」我淡淡的说,轻描淡写的语气里却是带着某种辩护的心态。 风擎看着我,好一阵子后才又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曾经是我的男朋友,虽然现在这一切都只是过去式了,但是我还是对他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风擎听了我的话之后,竟然感叹的摇头叹气了起来,然后用一种几乎是同情的眼神看着我。 「大姊,你真的是太不了解男人了。」 隔天,我一跟风擎到达片场之后,我就没打算待到最后,只是吩咐几个我比较信任的助理,让他们一定要看好风擎,别再让他找机会溜走了,毕竟那个臭小子滑头的很。 我不想待到最后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因为我不太想独自面对风擎,经过昨晚之后,我突然有种新的认知和体悟,那就是风擎似乎意外的瞭解我。 虽然他常常露出一副无所事事的嘴脸,但其实他真的有在留心注意我,而这样的认知让我觉得有点不安,因为我向来不习惯有人太看透我,或者干涉我的一切,尤其是我的感情状况。 另一个我不能待到最后的原因,是因为小蕾一早就跟我约了时间,说要和我讨论一些公事。 于是我开着车来到我们相约的地点,然后走进那间她最爱的下午茶餐厅,由于我还没有吃中饭,所以想着或许等一下我可以把空荡荡的胃连甜点的份一起解决,虽然这样超不健康。 「齁,你晚了五分鐘啦!」小蕾一看到我,就摆出一副超不爽的脸来,嘴里还塞着满满的吐司方块。 「我又没有要怪你先吃的意思。」我笑着叹了一口气,发现frank居然也坐在一旁,不由得有些惊讶的看向他,「你也在?我记得你这阵子不是超忙的吗?」 「再忙也要参加姊妹聚会啊。」frank喝了一口柠檬水,然后把菜单交给我,「所以……陆诚海那个王八蛋成了你的合作伙伴,这个消息是真的还假的?」 我抽了抽嘴角,苦笑了起来,「真的。」 「太瞎了啦!」小蕾率先表达她的看法,涂着唇蜜的双唇张成o字型,「他想干嘛?他该不会是要怂恿他哥fire你吧?太贱了!」 「我们不是要讨论公事吗?」我有点无言的看着他们准备开聊的样子,「而且他只是负责担任欧阳睿这次的混音师,没像你们说的那么夸张好吗?」 「人心不可测。」frank摆出一脸很博学的嘴脸,晃了晃食指,「谁知道当初看起来很大度的陆诚海会提出那么烂的理由跟你分手,我告诉你,虽然我不讨厌坏男人,可是使坏也要有个限度,他这种根本是……」 「好了好了。」我伸手制止frank继续造口业,然后把菜单交给走过来的服务生,「反正,他现在只是我的工作伙伴,其他的就不必再提了,就这样。」 「陆竞宸他是安什么心啊,突然就这样把他弟送进来。」小蕾皱起眉头,表是困惑,「明明前两年都没有消息的人物就突然这样出现,超级诡异的。」 「他搞不好是来跟你说他要结婚了。」frank突然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让我喝到一半的柠檬水差点呛出来。 「结婚?屁啦!哪有人会为了这种鸟事回来啊!」小蕾不雅的翻了一个大白眼,觉得这个可能太可笑了。 「拜託,你懂啥,你知道上次,我的前前男友居然主动打给我,还跟我聊到凌晨两点多,结果到最后只是为了跟我说一句『我要结婚了』,你妈勒!这根本是要我去给红包的嘛!」frank满脸气愤,很激动的告诉我们,「而且居然还给我回归成直男,根本是背叛这世界所有的……」 「所有的gay?」小蕾懒懒的说了一句,把服务生递过来的蛋糕放到我面前。 frank正要回话,我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于是我做了一个「等一下」的手势,然后才滑开手机接了起来,frank则继续用不爽的眼神瞪着小蕾,而小蕾只是一脸不在乎的喝着她的冷饮。 「喂?」 「大姊,你怎么没等我就先走了?」风擎不太高兴的声音从手机的另一头传了过来,从对方吵杂的背景听起来,他应该还待在刚刚的片场。 「因为我还有正事要处理。」我看了一眼桌上的糕点,觉得有点心虚,因为我根本不是来办什么正事的,「我有叫他们好好把你送回去。」 「你跟谁在一起啊?」或许是出于好奇心,风擎问了我一句。 「一个女人跟一个同性恋,你有什么问题?」我尽量把音量降低,不让frank和小蕾听到。 「哦,那好吧,我先掛喽。」他似乎很满意我的答案,笑着说了一句,就把电话掛了。 我忍住要骂脏话的衝动,觉得这人根本就是存心想找我的碴。 「怎么了?」小蕾看着我免脸怒容的瞪着手机,有点好奇。 我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同事而已。」 我没告诉他们其实刚刚电话里的是风擎,是因为如果我一这么说,他们肯定会追问我跟风擎相处的所有细节,然后再扯到韩越,紧接着是欧阳睿,好像巴不得逼我跟他们之间发生什么少女漫画的情节一样。 虽然,有这么一群这么关心我的损友真的很不错,但是有时候我还是能避免就避免。 话一说完,frank就突然跟小蕾交换了一个眼神,奸笑了起来,「何芳婷,你准备好了吗?」 我手里拿着手机,不太知道他们突然这副模样是想干嘛,所以我茫然的看着他们两个,愣道,「什么准备好了?」 只见frank突然朝一旁的服务生打了个手势,只见其中一个服务生笑着走了过来,手里还捧着一个圆蛋糕。 我愣愣的看着被摆在眼前的蛋糕,感觉周围的人也都朝我们看来,蛋糕上面用很可爱的字体写着「给我们最棒的姐妹:何芳婷,生日快乐」的字样,旁边还排满了一圈草莓,红彤彤的晶莹色泽看起来很可口。 我简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只能看了看蛋糕,然后又抬头看向笑的一脸得意的frank和小蕾。 「哈哈哈吓到了吧,你下礼拜一不是生日?可是我们想说你到时候一定又说没空,所以就想说先来个surprise喽。」frank看着我吓傻的脸,忍不住笑着跟我解释。 小蕾拿起一个问号的蜡烛,朝我问道,「我跟他们要的是问号蜡烛,还是其实你比较喜欢数字的?」 「不,这个就好。」我不禁觉得还是他们懂我,然后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把蜡烛插到蛋糕上,用打火机把灯芯点着。 「我帮你许愿,第一希望有男人,第二希望有男人,第三别再是单身,是这样吧?」frank故意推了推我的手臂,贼笑。 「才不是勒!」我笑着打了他一下,然后很认真的开始许愿,「第一,希望maximum能够永远平平顺顺,别再找我麻烦……」 小蕾看向一旁的服务生,乾笑连连的告诉他,「她是粉丝,不是经纪人。」 「第二,希望我、曹雅蕾和陈胜凡可以当一辈子的好姊妹。」曹雅蕾和陈胜凡是小蕾和frank的真名,出社会了那么久,我已经变的很少再叫他们的本名了,突然这样一说让我觉得有点生疏。 我听见frank在一边吸鼻子的声音,真是个感性的傢伙。 等我许完第三个愿望,我一口气吹熄了摇曳生姿的蜡烛,让服务生帮我们拍了几张照之后,就开始吃起了桌上的蛋糕。 「欸,你第三个愿望许什么啊?」小蕾边吃边好奇的问我。 「第三个愿望不能说啦,你这个没格调的傢伙。」frank飆高音呛了小蕾一声,惹得她一把将手里的蛋糕朝他扔去。 frank看着自己被砸,瞪大即将喷火的眼睛,「喂!你干嘛啊!这是chanel夏季新品的衬衫欸!」 我看着他们,想起我们大学相处的时光,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第三,希望我能够尽快找到那个对的他,因为我今年已经26了,再耗下去恐怕不是件好事。 STAGE 10 自从陆诚海成为欧阳睿的混音师之后,两个人一拍即合,相谈甚欢,合作的非常愉快。 对此,我也放心了不少,因为如果两人中间有什么问题或争执的话,身为经纪人的我是必须出面调解的,所以听到他们两个相处融洽的消息,我除了开心之外也同时松了一口气。 虽然我很不想再出现在陆诚海的面前,但是基于工作,我还是得偶尔去探望一下,看看欧阳睿的进度和状况如何,这样才好跟boss交代,毕竟这次是陆竞宸亲自吩咐我要负责的,我总不能表现得太过怠慢。 星期一早上,我就开车到了公司附近的mbs大楼,出门之前,我打给了韩越问他脚伤的情况,从对方毫不在乎的语气听起来,他的伤口应该是恢復的差不多了,看来我终于可以开始连络叶小姐,重新跟谈她广告代言的时间。 我一路走到欧阳睿所在的录音室,然后站在门外深吸了一口气,才推门走了进去。 录音室内,欧阳睿正在录音区里帮吉他调音,而陆诚海正坐在操控台前,带着全罩式耳机听着刚刚的成果,不时在檯面上调着音效,偶尔点点头,看起来活像个专业的混音师。 「早安。」陆诚海看到我走进来,拿下他的耳机,让它悬掛在他的脖子上,笑着对刚进门的我打了招呼,态度从容有礼。 我没想到他会这样突然和我开口说话,由其是在那天风擎把我半路劫走之后,他还能像这样泰然坐若的和我说早安,让我心里顿时惊了一下,但还是强迫自己回以一笑,也说了一声,「早。」 道完早安,我很快的移开了视线,然后顺手把桌上的水瓶递给从录音区走出来的欧阳睿。 「谢啦,大姊。」欧阳睿接过水瓶,猛灌了好几口,食指上戴着的银戒隐隐反射着录音室的灯光,显得有些刺眼。 「今天的进度都完成了吗?」我还是问着一样的例行公事,语气有点生硬,和陆诚海待在同一个空间让我觉得尷尬无比。 「恩,今天阿睿状态很好,一下子就ok了。」回答我的是陆诚海,话一说完,还笑着和欧阳睿两个拳头互相轻撞,做出了所谓兄弟拳的动作。 我顿时有点无言,但是看到这样的相处模式,说实在的我也比较放心,所以我随手拿起摆在一旁的纸张,看上去有点像歌谱,应该是欧阳睿写的,他潦草的字跡我可是练了好久才终于学会怎么读懂,「这是这次的歌吗?」 欧阳睿一看到我拿起那张歌谱,脸上立刻烧红一片,立刻要伸手过来把它抢回去,「等等,大姊……」 见他这样的反应,我反而好奇了起来,于是我转过身子避过他的动作,更加仔细的看着那张歌谱,然后等我看清了这首歌的曲名,却瞬间愣住了。 这首歌的名子……叫做《irene》。 我沉默了一下,继续看着那张歌谱,表面上保持着不动的姿势和表情,但其实心里却是觉得大事不妙。 看来欧阳睿真的很在意那天我谎称的那个irene,而且居然在意到为她写歌。 怎么办,如果他发现根本没有irene这个人…… 「那个、那个是我一时兴起写的啦,还不知道要不要放进去……」欧阳睿看着我没开口的反应,急着想辩解。 陆诚海不知道欧阳睿干嘛那么极力解释,只是挑起眉毛对他说,「可是我觉得这首写的很好欸,不放太可惜了。」 看来我必须想办法让欧阳睿打消对irene的念头才型。 「……我也是这么认为,这首应该要放的。」我微笑着把歌谱交还给欧阳睿,而对方还在观察着我的反应,脸上的那抹緋红还没有完全消去,只是看到我似乎认同的表情,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个录音室是他们专属的,而且照这个样子看来,他们很有可能会提早交件,我想这应该是陆竞宸乐见的。 等完成这次的差事之后,我就可以不用再勉强自己去面对不想面对的人,很好。 我心里来回想了一次,很满意我归纳出来的结论,然后我看了一眼腕錶,差不多到了要跑下一个行程的时候了,所以我扬起笑容朝他们想个说,「看来你们这边还挺顺利的,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等一下还得赶去风擎那边。」 我手机里的提醒事项告诉我,今天有风擎接拍偶像剧的行程,所以我必须亲自去看看他有没有老实去报到。 「大姊慢走哦。」欧阳睿又喝了一大口水,含糊不清的说,他身旁的陆诚海则是深深的看着我,那样的眼神让我有些不自在,所以我很快的转过身子,推开录音室隔音极佳的门板,在我要踏出门去的下一秒,身后的人却叫住了我。 「芳婷,等一下。」是陆诚海的声音,我瞬间煞住了脚步,然后听到他对着一旁的欧阳睿说,「抱歉,我有事和你们经纪人说一下,你先再去练刚刚的那部分吧。」 欧阳睿点头「哦」了一声,就走进录音区里了,独留我们两个还站在原处。 「抱歉,我知道你等下一定很忙,所以……我想知道你中午的时候有没有空档?」陆诚海走到我身侧,有些抱歉的朝我笑问,「毕竟都那么久不见了,我想一起吃个饭也好。」 我定定的看着他,觉得为什么这个人可以在经歷了那些事之后,还能这样面不改色的约我出去吃饭?还是说他已经完全把之前的事情都看开了,就像我想做到,却又很难做到的那样? 不甘心的感觉充斥着我,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会觉得想逃避,为什么只有他看起来永远都那么泰然自若? 我看着他把耳机掛在脖子上的模样,不禁想起以前他还在做音乐的时候,我都会陪在他身边,他也会像这样把耳机掛在脖子上,这样他才能告诉我他新的灵感来自哪里,然后再哼给我听。 就在我要开口回答的时候,我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心里不禁觉得有种想苦笑的感觉,这通电话来的还真是时候。 陆诚海看着我突然亮起的手机萤幕,也垂了眸子笑了起来,可是那笑里却充满了苦涩,「算了,你还是先去忙吧。」 我看着他转身走回录音室里,低下头去滑开手机,「喂?韩越?」 「……怎么那么久才接?」韩越略带不满的声音传了过来,让我不自觉的抽了抽嘴角。 「刚刚在谈事情。」我边说边走离录音大楼,准备去开车。 对方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后才接着开口,「你今天晚上会待在公司吗?」 「会啊。」我被他突然没头没脑的问句给弄得有点糊涂,「我还要处理你们外拍的后续资料……怎么了吗?」 「没,只是想问问看。」他低沉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耐烦,「那就这样,掰。」 「喂,你……」我想问他到底想干嘛,但是我的句子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掛了电话,只剩空洞的「嘟、嘟」声。 我低声唸了一句搞什么,然后不以为意的把手机扔在驾驶座上,开车前往风擎所在的拍摄场地。 基本上风擎的通告都是以接拍电视剧为主,上次的电影case完全是因为电影公司指定他,我才帮他接的。 「take23,小娜跌倒要跌的自然一点啊。」我听到导演用扩音器对着现场说,声音里带着一点无奈。 听到那声广播,我不禁笑了起来,小娜是这齣偶像剧的女主角,算是演艺界刚出道的新人,长相清秀甜美,听业界的朋友说,她是自己跑到经纪公司毛遂自荐的,而我一向很欣赏她这样的勇气。 我走到片场外围,看着站在中央的风擎和跌坐在地的小娜,两人都身穿高中生制服,但是风擎的样子看起来却一点也不像高中生,他正笑着把小娜从地上扶了起来,然后不知道跟她说了些什么,惹的她一阵靦腆的笑。 我走过去向导演打了招呼,然后打算找个位子站着看他们的拍摄过程,哪知眼尖的风擎一发现我的存在,就立刻朝我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在我意识到不妙的时候,他竟然直接在眾目睽睽之下朝我走来。 「大姊,你终于来了。」他一点也没发现我僵住的表情,只是笑着对我说。 我用充满警告的眼神瞪着他,然后快速扫了一遍周围工作人员错愕的反应,用气音告诉他,「你现在正在拍戏欸,走过来干嘛啊!还不快回去!」 「哦,对齁。」风擎表现的很冷静,却有本事说出让我气绝的话,他看向一旁的导演,「老大,可以来个中场休息吧?」 导演看起来有点无奈,但是认识风擎那么久,他也知道他是这种个性,所以他只叹了一口气,然后挥挥手宣佈了一声,「中场休息十五分鐘。」 「拜託,你在干嘛啊!」等工作人员悻悻然的散去,我立刻有点发飆的朝风擎骂道,看来我出现的时间真是挑错了。 「大姊,我是为了问你战况才走过来的欸。」风擎把我拉到人比较少的外围,神秘兮兮的说。 「什么战况?」我没好气的瞪他。 「你今天遇到了那个前男友对吧?」他忽然挨在我的耳边,露出了一抹狐狸一般的贼笑。 「是又怎样。」我双手环胸,不太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 「他开口约你吃饭了吧?」他又说了一句,我立刻有些惊讶的睁大眼睛看他,可是又见他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忙敛下讶异的神情,然后瞇起眼睛怀疑的看向他,「你跟踪我?」 风擎立刻举起双手做投降的手势,「我没有,这种用膝盖想想也知道的把戏根本不需要跟踪。」 我皱起眉头,正当我要开口说话的时候,一个娇小的身影从风擎身后探了出来。 「哈喽,何姐姐。」小娜朝我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她躲在风擎身后的样子看起来像极了惹人怜爱的小白兔,看到她出现,我立马收了兇恶的嘴脸,换上了满脸的和蔼可亲,「哈喽小娜,刚刚真是抱歉,明明你演的那么认真。」 「没有啦没有啦,看到你出现我也比较放心,因为风擎哥刚刚一直有点心不在焉,还说什么……不知道大姊会不会被那个男的纠缠不清,还在苦恼要不要去救你之类的。」小娜忙摇头急着否认我的道歉,却不小心越说越多,把某人的状况一一报给我知。 我听着,然后看了一下风擎,他的脸上依然扬着笑脸,但是我却发觉他的笑容里竟然夹杂着一丝紧张的情绪。 「这样啊。」我笑着告诉小娜,「我知道了,让你担心真是不好意思,我看还剩一点休息时间,就让风擎哥先跟你排练一下吧,我也差不多要离开了。」 「你要回去了?」风擎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倾身朝我问道,似乎是不想让小娜听到我们之间的谈话。 「对,我还要回公司处理一下事情,今天只是来看你有没有翘通告而已。」我扯了一下嘴角,不忘警告了一句,「结束之后不准给我到处乱晃,知道了没?」 风擎显然没有把我的那句警告当一回事,只是逕自开口,「那……你晚上有空吗?」 我思考了一下,有点不太确定,「不知道,听说公司派下来的东西很多,今天有可能要加班了,怎么样?」 听了我的回答,风擎似乎不太开心,但他只是撇了一下唇,然后走回小娜身边去,视线却依然放在我身上,「那我晚上再打给你吧。」 「好。」我答应他,然后准备从来时的路走回去。 「大姊。」风擎又叫了我一声,我回过头,看着他用无声的唇语对着我说,「小心那个男人!」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何姊,你终于回来了!」 当我一回到公司,就看到眼前一片愁云惨雾,大家都在忙着筹备专题月的资料,听说明天一早上头就要把这次的时装拍摄和海滩外拍发出去,也难怪他们要这样忙成一团。 看着他们忙到喷泪的样子,我任命的叹了一口气,也坐下来开始加入战局,「把东西拿给我吧。」 于是,我这一忙,就忙到了晚上十点,我先让同事回家去,因为我通常是收尾的那一个,所以此刻的办公室只剩下我办公桌上的檯灯是亮的,四周黑漆漆的,空盪盪的办公室除了我打字的声音之外,根本是一片寂静。 我推了一下眼镜,看向桌上的手机,风擎并没有打电话过来,这样也好,省的我还要花时间处理他的事。 等我终于处理完所有的东西,又是半个小时后的事了,我叹了一口气,然后开始收拾包包准备回家。 「嗡──」一阵震动传了过来,我看着在桌上独自发亮的手机萤幕,原先我以为是风擎,但是看清了萤幕上的连络人,我才有点困惑这个人在这时间打给我干嘛,「喂?」 「下班了吗?」韩越简短的问了一句。 「恩,要了,有什么事吗?」我拎起包包,关上办公桌上的檯灯。 「出来吧。」韩越叹了一口气,虽然我不知道他干嘛叹气,「我在车上等你。」 「啥……」 又是一次被掛电话,我愣愣的盯着手机,不太知道他说在车上等我是什么意思,于是我从办公楼层的窗户往下看,果不其然的看到一辆眼熟的黑色porsche正停在公司大楼旁。 虽然不知道韩越在这时候来公司干嘛,但我还是搭了电梯下去一楼,出了公司大门,走向那辆黑色porsche。 打开车门,我坐了进去,然后看向驾驶座上的韩越,「怎么了?」 韩越没说话,只是越过身子到后座拿了一盒东西过来,然后二话不说的就扔给我,视线自始自终都没有放到我身上。 我盯着被他硬塞到怀里的东西,白色的方盒子,散发着甜甜的味道,有点像庆生用的生日蛋糕。 我愣愣的抬头看向韩越,却见他也正打量着我的反应,触到我微愣的眼神,他又很快的撇开头去,解释的有点急促,「今天不是你生日?」 我微微张了口,然后又闭上,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对,没错,今天是我的生日。 想起他今天早上打给我的那通电话,原来为的就是要确认我今晚是否会待在公司,只是他似乎没想到我会加班到这么晚,所以他才会跟着我傻傻的等了么久。 我抱着怀里的蛋糕,有那么一瞬间想哭,因为除了亲人朋友之外,很少人像他这样那么用心的看待我的生日。 「……谢谢你。」我试着想笑着回应他,可是我却笑到哭了,所以只能赶紧别开头。 身旁的人沉默了一阵,让我觉得自己抽气的声音有点吵,所以我赶紧擦去眼泪,然后推了一下眼镜,「那、我先走了哦,谢谢你的蛋糕……」 我话说到一半,却见韩越突然从驾驶座上越过身子,朝我探了过来,我下意识的想后退,却被他紧紧钳住了肩膀,他低低的在我耳边命令了一声,「别动。」 然后,他在我呼吸停止的下一秒,低下头来,吻了我。 很轻柔,很温热的触感在我的唇上游移,我的脑筋瞬间一片空白,只是瞪大眼睛看着他侧过脸来吻我的样子。 突然之间,我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明亮的萤幕在漆黑的车内显得刺目又碍眼,我慌张的把手机从口袋掏出来,瞥见萤幕上写着「麻烦製造者no.1」,是风擎。 在我接起电话之前,韩越突然抽走我手中不停震动的手机,把它扔到后座去,发出一声闷闷的碰撞声。 然后,他伸手摘掉我的眼镜,这样他才能更方便的来吻我。 糟糕,我的26岁生日,似乎有了一个不得了的开始。 STAGE 11 自从maximum专题月的年度时装和海滩外拍发表出去之后,市场上立刻造成了空前绝后的热烈回响。 我坐在餐桌前吃着早餐,一边翻阅着手里的专题月杂志,消息显示,现在各大书局和网路销量都已经被抢购一空,不过我这本是从公司印刷部直接拿来的装订本,所以完全没有抢不到的问题,我想这也是属于经纪人的某种特权之一。 我边看边啃着手里的三明治,翻了一页又一页,盯着上头画质异常清晰的写真,想到的却是我昨天忙到破表的加班,还有??昨晚在车上的那一吻。 想到此处,我忽然被嘴里吃到一半的三明治给呛了一下,下一秒便立刻扶着桌面咳的半死,咳到双眼都泛泪了,我才伸手去倒了一杯开水来润喉,喝得又急又快。 真是要疯了。 现在仔细想起来,那是我从恢復单身之后第一次接吻,而且由于我跟陆诚海都是属于闷骚型的个性,所以在跟他交往的那段时间,我们也很少有过什么亲密的接触。 但是昨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韩越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不由分说的凑过来吻我? 我闭眼叹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不要去刻意回想昨晚的画面,然后开始换上套装,整理仪容,准备出门工作。 我想??我往后的每一个生日都会免不了要想起昨晚的回忆了。 等我一切都准备就绪,抵达公司的同时,peter打了通电话给我,通知我叶小姐已经到了。 既然韩越的脚伤已经好的差不多,那我就必须把之前所有拖延过的行程都安排到代办事项里,而其中比较急的,就是之前在庆功宴上,答应要让韩越当商品代言的叶小姐。 「不好意思,久等了。」虽然我是准时到达,但是由于对方比我早到,所以我还是和她道歉了一声。 「不会啦,何姐干嘛那么客气!」叶小姐赶紧从沙发椅上站了起来,笑着和我握了一下手,然后就和我双双入坐。 「这次我们公司有出了几项新品,代理商也都有各自在找代言的艺人,但是我知道他们其实想找的都是韩越。」叶小姐和我解释了一下,然后从公事包里拿出几张这次代言的商品表递给我。 我接过那几张介绍单,其中有几样是食品,包括咖啡和薄荷锭等等,但是我想这种食品方面的广告势必都是以一小段短剧的方式呈现,但基本上只要有台词,韩越都会不太爽接,所以我往后翻找了一阵,终于找到一个让我眼睛一亮的商品。 男性洗面乳。 这个不错,虽然这种男性用品的广告不是每个大眾都会爱看,但是光想韩越带水入镜的画面……就很有看头。 而且由于他是以走秀取胜的,所以外表上一定是优于常人,而且他平常有关面部的保养也都有在顾,所以皮肤也是好的没话说。 「这个可以吗?」我把洗面乳的细项单拿给叶小姐,示意这是我决定后的意思。 叶小姐看了一下内容,立刻笑了起来,「当然好,我想也是啦,毕竟韩越这么完美的脸不用一下太可惜了。」 我也笑了起来,然后在合约上签下了我的名子,表示我是他的经纪人。 「韩越等下会来吧?」叶小姐收回桌上其他代言商品的资料,「这张合约他也要签。」 「会,他就快到了,要让叶小姐等一下,真是不好意思。」 叶小姐笑着说了一声没关係,而在此同时,我反覆的滑开手机,有些焦急的看着韩越的号码,却又迟迟没有按下拨打键,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我的胃部因为某种莫名的原因而抽蓄不停。 为了缓和我的情绪,我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然后悄悄的深吸了一口气。 「何姐,韩越来了哦。」其中一个工作同人走了过来,停醒了我一声,跟在他身后的,是身穿黑色衬衫的韩越。 他面色如常,依然没有半点表情,用一种走台步的优雅姿势,跨着步子朝我们走来。 我看着他,他笔直的薄唇没有带一点点笑容,他就这么走到我身旁的空位,跟叶小姐点过头之后就逕自坐了下来,过程中没有开口说任何一句话。 他一出现,叶小姐就显得有些紧张了起来,因为她实在对韩越的脾气捉摸不定,她尷尬的笑了笑,看了我一眼之后就把那张合约递到他面前,上头还贴心的放了一隻原子笔,说道,「在这张签上名子就可以了哦。」 我看着韩越从沙发上弯下身的样子,他低头在合约纸上签字,俊美的侧脸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见他这个样子,我心里那股莫名的紧张才稍微缓和了下来。 我会假装昨晚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身为一个经纪人,我不会容许自己把私人的感情带到工作里面,我也不会容许自己和艺人发生除了职业以外的情感。 虽然,我并不知道昨天晚上的那个吻代表着什么意思,但看韩越的态度,我想我应该也不用做太多的联想,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惊讶之馀,我也不会真的跟他计较些什么。 见已经谈得差不多,我率先站了起来,笑着告诉叶小姐,「我等一下还有事要处理,就不方便多留了,还让你亲自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不会不会,这是我应该做的。」叶小姐也站了起来,把合约书收进自己的公事包里,「那这个代言就这么定了,之后的时间我再跟你们约,ok吗?」 「没问题。」我连连点头,然后又跟她握了一次手,才准备告辞离开。 在我离开之前,我用眼角馀光感觉到韩越正看着我,于是我转过头去看他,面色如常的和他说,「今天你就先回去休息,等之后通告排好了,我再通知你。」 我把视线适时的停在他的脚上,示意他记得要顾好自己的伤口,虽然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是我还是不放心的停醒他好好注意。 韩越只是直直的盯着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黑曜石一般的双眼里眸色沉沉。 我没有太去在意他那令人发毛的注视,只是又向叶小姐道了一次谢,然后便踩着高跟鞋从容的离开会客厅。 在回到办公楼层的路上,风擎从背后叫住了我,他会在这时候出现在公司里,表示他今天上午没有任何拍戏的通告。 我停下脚步,回过身去看他,「什么事?」 风擎看了我一阵,然后才开了口,「……我昨天晚上有打给你,你怎么没接?」 想起昨天韩越把我的手机扔到后座的动作,我突然下意识的一僵,过了好一阵子才回答,「我昨天一加班完之后就回家去睡了,抱歉,我没有注意到你有打来。」 风擎先是看了一眼地面,然后才把视线调回我身上,「……可是我昨天在公司外面等你等到十点,我是看到你那层楼的灯关掉之后才打给你的。」 闻言,我立刻怔住,给不出半点回应。 「……抱歉。」沉默了半晌,我又向风擎道了一次歉,「我真的没注意到。」 说完,我也不等他有任何回应,逕自从他面前走了开去,走的头也不回。 看来我有必要再重新整理一下我的思绪了。 难得悠间的下午,在我处理好自己的公事之后,我就约了人到公司附近的餐厅用餐,由于我没有定位的关係,所以店员告诉我现在只剩下室外的位子,所以我就只好做到了外面的位子,让餐桌上插着的遮阳伞挡去下午四点的阳光。 我把手机放在纯白色的餐巾上,不到半分鐘的时间,和我赴约的人就赶到了,脸上掛着因为一路小跑而流下的汗珠。 「不好意思,这个时间找不到停车位。」陆诚海在我对面的位子坐了下来,茶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显得更加显眼,他笑着和我道歉,然后挥了一把额上的汗珠,「没等很久吧。」 「没有,我也才刚到。」我微笑着告诉他,态度从容有礼,就连自己也不敢相信我昨天还是那个避他唯恐不及的人。 他在我对面坐了下来,跟服务生点完餐之后,又重新将视线放到我身上,「我刚接到你的电话还吓了一跳,想说你应该是忙到不行才对。」 「专题月告一段落之后就比较有空档了。」我笑笑的告诉他,举起面前的玻璃杯喝了一口水,率先开始了一个老话题,「……这几年过的还行吧?」 陆诚海笑了起来,笑里有点自嘲的味道,「说还行的话有点牵强,毕竟我毕业之后就去录音室里头工作了,只是我待的地方一直都没什么生意,所以之后的两年我都只是待在家里创作。」 「你哥没帮你介绍吗?」我有点好奇的问他。 他摇了摇头,笑道,「我总不能凡事都靠他吧,而且我怕这样做的话,业界会觉得我是因为有靠山才红的,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扬起了嘴角,露出一抹真心的笑,「你这点真的一点都没变呢。」 「真的假的,你觉得我都没变吗?」听我这么说,他立刻露出了一个受伤的神情,「我还以为自己变很多呢!」 「不是啦,我的意思不是这样。」我和他解释着,「你的外表当然是比以前成熟了很多,但是……你凡事都想靠自己的这点,我觉得一点都没有变。」 听了我的解释,他才露出一个松一口气的表情,「那就好,我还以为自己给你的感觉还像当年那样……」 他话说到一半,就自动消了音,我们之间就这样突然沉默了下来,直到服务生把餐点陆续送上桌,才稍微缓和了尷尬的气氛。 过了一会儿,他才又重新开口,「其实,我这么犹豫要不要来我哥的公司,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我抬头看他,却在问出口的下一瞬间,就从他的神情里明白了他的意思。 陆诚海望着我,笑的很柔和,但却带着悲伤的意味,「我怕你不想再看到我。」 我没有回话,只是看了他一阵之后,又垂下了视线,用很平静的语调告诉他,「……你别这么想,都过去的事了。」 「我知道。」他放下手里的餐具,很认真的看着我,「这几年,我哥都暗示我到他的公司工作,但是我知道不行,因为我知道我哥他其实一直想让我们两个和好,他虽然表面上不说,但是我知道他其实一直觉得当年是他的错……」 「那不是他的错。」我用很冷静的声音告诉他,「那不是陆竞宸的错,我们两个当时都还太年轻,这不是谁的错。」 「但是我却伤了你。」他用一种懊悔的语气开口对我说,「我当时不应该因为自己的自卑感迁就你和我哥,我一直觉得自己比不过他,所以才会认为反正你总有一天会因为喜欢他而和我分手,那不如我先放手让你走。」 我看着自己面前的拿铁,上头的雕花装饰被我喝得很像一个破败的哭脸形状。 「对不起。」他又用那种懺悔的语气说,「当年伤了你,对不起。」 感情总有聚散离合,这个我知道,我不会因为陆诚海当年的收场方式而耿耿于怀,我知道自己要的不是那句「宝贝,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要的,只是自己心里的那份释怀。 我想这应该是我得到最好的回应了吧。 这也是我今天愿意约他出来的主要原因。 我必须重整我的思绪,不管是对于陆诚海,还是对于韩越。 我笑了起来,很放松的那种笑,「恩,我接受你的道歉,毕竟都26了,再跟你闹脾气也不对。」 他看着我笑,嘴边也加深了笑容,望着我道,「你还是习惯带着眼镜吧?」 「对,但请放心,不是因为你的关係。」我顺手推了一下眼镜,刻意的语气惹得他又是一阵笑。 「这样也好……」他若有所思的说,「毕竟你身边好像多了很多麻烦的角色,所以戴着也好。」 听了他的话,我愣了一下,然后不禁苦笑了起来,「对,你说的对,的确都是麻烦的角色。」 他微笑,然后抬手喝掉自己杯子里最后的一点咖啡,一手拿着帐单站了起来。 我看着他拿起帐单,慌慌张张的拿出自己包包里的钱包来掏钱,打算来个godutch。 见我这反应,陆诚海的笑容更大,「让我请这顿破冰的餐吧,就当作是……我送你的26岁礼物。」 说完,他也不等我反驳,直接拿着帐单就走到柜檯边结帐。 回到公司之前,我先去了一趟mbs,因为我有事情要找欧阳睿。 我走到他的录音室外面,不打算直接走进去打扰他,只是等他都收拾好了,才轻轻敲了两下门,然后压夏门把走了进去。 欧阳睿呼了一口气,听他的说法是他用今天一整天的时间把大部分的歌都录了一次,就只差下次跟陆成海讨论混声的部分,其他的就等修音了。 「辛苦了。」我笑着看他有点虚脱的样子,他是真的很努力在录这次的专辑,因为公司这次特别让他全权自己负责作曲的部分,他也知道这次机会难得,必须好好把握。 欧阳睿摇了摇头表示他还可以,然后就收拾了吉他,背着它跟我一起走出录音室,「大姊,你刚刚说你有事要告诉我……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我笑了,「我不知道你会怎么想,但是以长远的眼光来看,对你来说是好事。」 这下欧阳睿好奇了,「是什么?」 我一路跟他肩併肩的走着,一边用和缓的语气开口,「你之前说过的那个irene,我有帮你去公司的内部查了一下……」 「结果呢?」他立刻瞪大眼睛,急迫的要我说出个所以然。 「除了造型师小蕾的英文名子也叫irene之外,其馀的就没有这个人了,你说的有可能是前阵子才刚辞职的一个小模,不过她是做短期的,而且公司只是让她陪个衬而已,并没有发表过什么市面上的作品。」 除了小蕾的那段之外,其馀的都是我自己掰的,不过要让欧阳睿相信我的唯一办法,也就只有这一招了。 「什么!」他的反应跟我预期的一样激动,看起来有点错愕,「陪衬?公司会让她那么优的条件去陪衬?怎么可能……」 「抱歉。」我试着让自己的语气平稳,「我也想帮你把她找回来,但是公司已经把她的资料移除了。」 说完,我见他沮丧的低垂着头,不停的用右手搔着自己的刘海,这个动作显示他此刻烦躁不堪。 我知道irene可能真的让他留下很深刻的印象,但是我不能让他一直沉溺在那个印象里,我这么做,对他,和对我都是最好的。 「你还好吗?」我担心的看着他,他正用手遮住自己的双眼,以至于我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放下手,用一种我没意料到的坚定眼神看着前方,「大姊,我没关係的。」 我正要松一口气,「那就好……」 「我会用自己的方法找到她。」他的语气里充满着某种让我害怕的自信和坚持。 听了他的回答,我浑身一僵,开始怀疑我这么做究竟是好还是坏。 回到公司后,我跟peter就开始着手安排起近三个月的所有通告行程。 「所以韩越的广告要从近期开始开拍吗?」peter拿着手里的日程表,询问我的意见,「他的脚......」 「他的脚没有问题。」我用篤定的语气告诉他,然后来回检查着我手机里的代办事项,「欧阳睿这次的发片日期定在什么时候?」 「三个月后。」peter搔了搔脑袋,「这次的行程不知道为什么比较赶。」 「那个我倒不担心。」我推了一下眼镜,把日期输入到手机里去,「他跟陆诚海的状况都很优,应该会比预期中的还要早交件,只是新歌发表之类活动都要提前定下,要不然会赶不及。」 「我知道了。」peter点了点头,赶紧在排成表上用红笔把重要日期圈起来,「那......风擎的个人访谈,要约在什么时候?」 风擎的个人访谈,是这次专题月唯一还没完成的主题,但是通常这种个人性的访谈都是到最后才发佈的,而且这次主要谈的是风擎这次主演的电影,所以我也没有特别要赶的意思。 「这部分等状况稳定了再说,而且我已经跟访问的人约好时间了,不急。」 「ok。」 等我们都讨论完之后,我走出办公室准备回家,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办公室外等着我。 韩越。 我看着他,对方淡漠的表情让我有点发毛,明明我早该习惯他这样寡言的个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气氛却让我有点尷尬。 「怎么了吗?」见他一直不说话,我只好先开口。 他先是静默了一阵,然后才深深的望着我好一会儿,薄唇微起,「......我不想拍洗面乳的广告。」 啥? 我傻眼,「为什么?」 「要在镜头前洗好多次脸,感觉很麻烦。」他继续用淡定的表情如此说。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我觉得他刚刚想说的并不是这个话题,但是,我也对他没有说出来而感到感激,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个话题不会是我想谈的。 这样子就好,维持这样就好,我还是他的经纪人,我也只会是他的经纪人。 「管你的,叫你拍你就给我照做!」 STAGE 12 「早安,何姐,今天就麻烦你们了。」 叶小姐一早就等在我们相约的地点,见我和韩越下了车,就十分殷切的走过来和我们打了招呼。 「不会麻烦,这本来就是我们的工作。」我客气的笑笑,然后带着韩越一路走进广告商的办公大楼,在叶小姐的带路之下,跟这次的广告商和剧组人员会合。 今天是韩越开拍广告的日子,虽然他曾经想拒绝这次的通告,但是在我的强迫之下,他还是勉强接受了。 这次的广告商和我们公司是第一次合作,所以在会合之后,我带着韩越一一跟他们打了招呼,先认识一下彼此,然后才准备就绪。 相对于其他广告的呈现,这种盥洗用的商品广告拍起来会比较麻烦,因为同一个画面必须重复好多次,而且又必须用到水的特效,所以等整体拍下来,精力会非常耗损。 「take1,准备好了吗?」编导坐在高脚椅上,用扩音器朝喊道。 韩越此刻正裸着上半身,头发刻意用发胶定了型,像是刚用水淋湿的帅气模样,他朝编导点了点头,示意他准备好了。 「action!」板子打下去的下一秒,一旁的工作人员把早就准备好的水柱转向韩越,然后朝他狠狠喷了过去,沁凉的水柱一下子打到韩越的身上,让他瞬间全身湿透了,晶莹的水珠沿着他的脸颊和身体曲线缓缓滑落了下来。 我看着站在场中的韩越,不自觉的皱了一下眉头,觉得这样的拍摄方式好像有点太不人道了。 「卡!刚刚的水量不够,重来一次!」编导朝工作人员吼着,然后才转向刚刚的镜头,「韩越的表情可以再自然一点,我觉得刚刚的样子有点紧绷。」 我赶紧拿着毛巾跑到韩越身边去,却被编导阻止了,「何姐,先不要让韩越改变现在的造型。」 我停下了动作,朝依然浑身溼透的韩越看去,见他只是对着我摇了摇头,示意我听编导的话,我也只好依言退了回去。 「再来一次!」经过了几次水量的调整,编导才比较满意了一些,但还是要求韩越一再的重复拍摄,冰凉强劲的水柱也一再的朝韩越喷去,连我看了都觉得有点不忍心。 我看向站在场中的韩越,担心这样的情况加上这里的空调会让他感冒,可是偏偏编导却不让我们进去干涉,这种紧张跟担忧简直让我心急如焚。 我没接过洗面乳的代言,但是如果我知道他们是这样的拍摄手法,那我当初就不会选择他们。 一直到连续拍了四个小时,我才发现韩越有点不太对劲。 他的表情紧绷,而且面色苍白。 这样的状况显然让编导不是很高兴,所以同样的水柱镜头一直没停过。 见他的面色不太对,我赶紧走到叶小姐身边,让她去跟编导沟通一下,至少让韩越休息个五分鐘。 「韩越?」我快步走到他身边,拿着毛巾披到他身上,「你还好吗?有哪里不舒服?」 在帮他披上毛巾的同时,我触到了他裸露在外的肌肤,不禁吓了一跳,他的体温跟冰块一样凉,毫无一点温度。 我环视了一下现场的状况,然后才把韩越带到一旁的休息区,让他坐下来。 「是不是有哪里不太舒服?」这下我着急了,韩越这样的状况是不常见的,我伸手朝他的额头探去,没有发烧,但额头还是跟他的身体一样,冰凉一片。 韩越自始自终都没有回答我,我只好把他身上的毛巾裹紧了一点,可是却发现他浑身都在微微发抖。 察觉到他的异状,我猛地一惊,在他身前蹲下身来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却见他紧绷的脸上毫无一丝血色,绷紧的唇线好像在压抑些什么。 我从未看过韩越这个样子。 「到底怎么了?」我有点慌张的对他说,却见他只是缓缓闭起了眼睛,然后浅浅的叹了一口气。 「没事。」他用那双深黑色的眸子望着我,淡淡的一开口,「我没事。」 这个状况绝对不会是没事的样子。 虽然我不知韩越此刻的状况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知道,我不能让这样的状况再这样下去。 我敛下了脸上焦虑的表情,然后挥手叫来一个工作人员,「带韩越去换掉身上的衣服,今天就先拍到这里,等一下立刻载他回去。」 工作人员明显愣了一下,但是见我脸上不容反驳的表情,他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只能照我的话办。 在我要转身之前,韩越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触到了他冰凉的掌心,我不禁瑟缩了一下。 「我还可以继续拍。」他看着我,表情上写满了坚持。 对他突如其来的触碰,我下意识的怔了一下,然后看向他,沉下脸来,「我不会为了一支广告就让你受尽折磨,况且你今天的状况不适合拍摄,所以不用再说了。」 说完,我也不给他机会反应,只是让工作人员赶紧把他安顿好,我才朝编导走了过去。 看起来编导好像和叶小姐起了衝突,好像是为了刚才中场休息的事而争吵,我勾了勾唇角,然后朝正吵的脸红脖子粗的编导弯腰敬了一个礼,「抱歉打扰了。」 听见我的介入,编导才稍停了和叶小姐的争执,双双朝我看来。 我没有起身,依然维持着弯腰的动作,「编导,叶小姐,不好意思,我必须让韩越停止这次的拍摄。」 我直起身子,看向面前一下子愣住了的两人,继续说,「我必须取消韩越这次的代言。」 「开什么玩笑!」等两人反应过来,编导率先朝我怒骂,「我在这里辛辛苦苦的帮你们拍广告,你居然就这样告诉我说不拍了?你以为我是吃饱了没事干啊!」 「真的很不好意思。」我又道了一次歉,「在今天拍完之后,我认为韩越不适合这次的广告手法。」 「可是我们好不容易都签约了,何姐就要这样半途取消吗?」叶小姐也一脸面有难色的看着我。 「是的。」我面色如常,对着他们两个说,「让两位忙了一早上,真的很抱歉,但是我不会再让韩越忍受这样数小时的连续拍摄。」 「你以为你们公司大了不起吗?我拍那么多次广告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你们这种自以为是的代言人!」编导气的指着我大骂,「你们家艺人就很了不起是不是?我们全都要配合你就对了?」 「我没这样说。」我表现的还是很平静,感觉像在谈判而非争吵,「只是您这种毫无人道的拍摄手法实在让我看不下去。」 「啪!」的一声,一股火辣辣的感觉顿时在我的左颊燃了起来。 「编导!」叶小姐惊呼了一声,忙伸手去拦阻他的动作。 我能感觉自己的眼镜歪了一边,但我只是乔了一下眼镜,没有把它摘下来,「......真的很抱歉。」 「你他妈的跟自己道歉吧!」编导气呼呼的说了一句狠话,就转身走人,周遭的工作人员也开始清理场地,我能感受到他们尷尬却又八卦的视线停在我身上。 「何姐,我不知道他会突然动手,对不起。」叶小姐赶紧让助理拿了一包冰块给我。 我笑着摇摇头,当冰块接触到我的脸颊时,一种锐利的刺痛立刻让我畏缩了一下,「没关係,这次是我不对在先,叶小姐不必自责。」 到最后,叶小姐还是不停的道歉,我依然是笑着说没关係,心里无比庆幸韩越没看到刚才的那一幕,因为那只会让我更加难堪。 我独自走出公司大楼,然后有些无力的坐进车里,把眼镜摘了下来。 为了修理坏掉的眼睛,我亲自跑了一趟眼镜行。 好在当初frank给我的那盒隐形眼镜我还没扔掉,所以我才能一路平安的开车抵达目的地。 当眼镜行老闆看到我递给他的歪斜眼镜之后,稍微惊讶了一下,还问我是怎么把它弄歪的,我只好笑笑的说自己没看清楚,才会一不小心就坐到放着眼睛的椅子上。 在老闆帮我修復眼镜的同时,我站在一排镜框展示区前,无意识的抚上我依然微微刺痛的脸颊,想着广告代言临时取消的事还得去跟陆竞宸报告。 唉,真是造孽啊。 想着我的刚才帮韩越披上毛巾的时候,他全身紧绷且微微发抖的样子,感觉心里就一阵不好受。 他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反应?想起前几天他才告诉我他不想接洗面乳的代言,因为他觉得很麻烦,所以我当时也很不以为意的驳回他的意见。 但是,照今天的状况看来,他会推拒的背后,应该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原因。 这样一细想,我才发现自己对他的了解真的是少之又少,多亏我还是他的经纪人,居然连这点事情都想不出个所以然。 正在我沮丧的同时,我包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一看清萤幕,就瞬间僵了半秒。 来电的正是陆竞宸。 死定了,我用微微颤抖的手接起电话,「是,boss?」 「何芳婷。」陆竞宸阴气森森的声音透过电话传到我耳里,我不禁一阵腿软,看来他是听说我主动惹毛广告代理商的事了,「等一下来公司一趟!」 「知道了??」那个「了」字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掛断了电话。 「小姐,你的眼镜好了喔。」我正一脸欲哭无泪,却被身后的老闆提醒了一声,我只好赶紧收回自己可怜兮兮的表情,和老闆道了谢,付了钱,这才拿着修好的眼睛走出店门口。 我拿着眼镜,打算要走回车上,却突然被人轻拍了一下肩膀,我朝那人看去,却见几个年轻男子正一脸轻挑的对我说,「小姐,你长的很像我一个朋友欸!」 我克制住自己即将翻白眼的反应,拜託,这种超老梗的搭訕现在居然还有人在用,而且我满心想回到车上把隐形眼镜拿下来,根本懒得理他们,「不好意思,我还有急事。」 「蛤?现在的正妹都那么不给面子吗?」其中一个年轻男子装出一脸惊讶的语气。 我转头看向那个依然把手搭在我肩上的男子,没有任何要跟他客气的意思,「把你的手拿开。」 只见他们一看清我的面貌,全都很戏剧化的愣住了。 在他们傻愣在原处的同时,我很不耐烦的拍开他的手,想走离这群神经病,「再见。」 「欸等等。」为首的男子突然一个跨步就走到我面前,挡住我的去路,脸上扬着饶有兴致的笑容,「要不要跟我们去吃个饭?我们刚好缺一个人。」 缺一个人?当自己是在打麻将吗? 「不必了,我已经用过中餐了。」我转身就要走,没想到就在我要离开的瞬间,其中一人使劲扯住我的肩膀,跟刚刚的轻拍不一样,这次是很用力的那种。 感觉到肩上一痛,我心里升起一股怒气,早上被打一巴掌的委屈突然涌现了起来,让我生气的想哭,「给我放手!」 「哎呀,这是什么状况?」 一声慵懒的嗓音顿时传了过来,闻言,我猛地一震,觉得那声音实在耳熟的可怕。 只见一个身形修长高挑的男子朝我们走了过来,头上戴着一顶眼熟的棒球帽,把那头暗金色的头发都很有技巧的藏了起来,只露出那双迷人的湛蓝色眼眸。 「你干嘛啊?」原本握住我肩膀的男子被他的出现给弄的不满了起来,口气不善的问他。 风擎笑出一口白牙,我注意到他身旁还站着一个美丽的女子,我不禁没好气的磨了磨牙,想着那个女的大概是风擎的约会对象。 「干嘛?你觉得我看起来像在干嘛?」风擎把自己的手机掏了出来,然后装出一副苦恼的样子,「台湾的报警专线??是110吗?」 听到他要报警,那群年轻男子只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就知难而退的跑走了。 我愣愣的看着风擎,看着他泰然自若的收起自己的手机,然后转向他身旁的女子,怜爱的对她说,「抱歉宝贝,没吓到你吧?」 看来他是完全无视我的存在了。 我叹了一口气,然后有点没好气的对他开口,「拜託你要约会也选个隐密一点的地方吧?」 话一说出口,就见风擎一脸困惑的转向我,他扬起了一边眉毛,「你说什么?」 我看着他,他的态度让我有点不解。 他的表情好像我刚刚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一样,他看着我的样子??就好像我们根本是从没见过面的陌生人一样。 我们之间对视了三秒,然后他突然叹了一口气,朝我走了过来,「你刚才??没事吧?」 等等,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不会又来了吧? 我把手里的眼镜往后藏,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这么做,然后假意的咳了两下,「没事。」 「没事就好。」风擎说完,就揽着那个女人的腰走了开去,好像我根本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一样。 他没认出我。 而且,他是第一个看清我的样子,却又对我面色如常的人,好像对我根本毫无兴趣一样。 我看着他走远的背影,没再多想,只是开了车回公司。 「boss,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从容的走到陆竞宸面前问了一声,其实心里根本紧张到一个不行。 我要被炒魷鱼了吗?我要回家吃自己了吗? 没想到陆竞宸只是抬头瞥了我一眼,就指向一旁,「他是我们公司的新人,以后他就跟在你身边实习,你就负责带他吧。」 我这才发现这个办公室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一个陌生男子,只见对方从黑色真皮沙发上站了起来。 下一秒,我的心里立刻飆骂了一长串的脏话。 虽然没被挨骂我很开心,但是如果问我最讨厌什么,我的答案一定是写报表和带新人,由其是对于我这种大忙人来说,带新人简直就是一种长期的折磨,简直比一个新手妈妈带婴儿还累。 「......知道了。」boss就是boss,违抗他我就得回家吃自己,所以我还是低头应了一声。 那个男子的模样非常年轻,大概只有二十几岁出头,看起来就是一个初出茅庐的热心小子。 他十分殷切的朝我走过来,和我握了一下手,「你好,我叫王耀德,叫我阿德就好。」 马的,这种社会新鲜人型的最难带了。 我也朝他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和他握了手,「请多指教了,阿德,以后叫我何姐就好。」 「也请何姐多多指教!」阿德立刻笑了起来,态度热切且礼貌的没话说,「第一次进你们公司,就能让maximum的经纪人带,我真的是超幸运的!」 我乾笑了起来,偷瞄了一眼陆竞宸那种一脸不干他的事的欠揍脸,觉得他似乎有意要栽赃于我。 「那......你之后就跟在我身边吧。」最后,我只是这样对他说。 「没问题!」阿德立刻点头如捣蒜,见他还算积极的反应和态度,我不禁苦笑了一下,看来我以后有得忙了。 我带着他走出boss的办公室,一边和他讲解着每个办公楼层的不同,却在关上办公室的门时,瞥见了陆竞宸正用那种略带阴鬱的眼神看着我。 我浑身一毛,觉得他似乎有意想警告我些什么,但我只是胆小的轻声关上了门,不愿再多想。 他......该不会是想让这个新人取代我的位子吧? STAGE 13 隔天早上,我被临时叫到了公司,开紧急会议。 等我终于赶到了公司,却突然想起自己还有身负带新人的重任,想着或许也顺便带上阿德一起参加会议,毕竟这对一个新人来说应该是一次值得参与的经验。 结果出乎我所料的,阿德早就站在办公室外头等我了。 「你今天先跟我一起去开会。」我对着他说,对方马上连连点头,跟着我一起搭电梯到开会的楼层。 一进到会议室,我就发现里头似乎瀰漫着某种凝重的气氛。 对于这种压抑的气氛,我一开始是抱持着某种疑惑心态,通常这种紧急会议是在一定程度的严重出包状况才会开的,所以我有点搞不清楚今天开会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当我看到陆竞宸走进来的表情,我心里瞬间明白了过来。 不敢多想,我直接带着阿德坐到了位置上。 陆竞宸一走进来,原本就很压抑的气氛瞬间又降到了冰点,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把一叠报纸甩到我面前,「啪沙」一声,就足以让整个会议厅陷入死寂。 我紧咬着下唇,把他甩过来的报纸拿起来读,却在看清标题之后,觉得自己群身上下的血液都在凝结。 『形像重创,模特男神韩越代言不成,断然拒接通告』 「这是怎么回事?」陆竞宸的语气虽然沉稳,但我能听出他的声音里饱含着愤怒。 我捏紧手里的报纸,没有马上答话,看来昨天那件事已经传出去了,但是照理来说,以我们公司在媒体界的地位,这种八卦性质的报料应该都会在发出去之前被公司拦下来才对,可是为什么……这次却这么突然的被登上新闻版面? 「对不起。」不管怎么说,这次是我的过失,这点是无庸置疑的。 「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陆竞宸看着我,透着凉意的双眼戾气尽现,而且口气狠绝,「我要的是解释,昨天韩越的拍摄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想起韩越昨天面色苍白的模样,我更加用力的捏紧了手里的报纸,「韩越昨天身体状况不对,况且我也认为广告商的拍摄手法有很大的问题,连续四小时都处在冷水之下,我是不会让自己的艺人受到这样的待遇的。」 「那你觉得他这样的待遇就比较好了?」陆竞宸看向我手里的报纸,语气里都是讽刺的意味。 我垂下视线,强行压下心里头那种不断涌现的委屈和罪恶感,感觉昨天被打了一巴掌的左颊又刺痛了起来。 沉默了一阵,我才听到陆竞宸叹气的声音,各种难堪的情绪顿时充斥着我的全身,「这阵子先停掉韩越的所有通告,我不希望因为这点状况而连累到欧阳睿的发片。」 「知道了。」我闷闷的回了一声,然后瞄了一眼坐在我身旁的阿德,觉得我真的是给他这个新人上了一堂难忘的课。 等会议结束,我依然拿着手里的报纸,觉得上头耻辱性的报导比昨天的那一巴掌还让我身心煎熬。 「何姐,你没事吧?」见我一直闷着不说话,阿德很贴心的递了一杯装满水的纸杯给我,担心的问道。 我朝他勉强提了提嘴角,点头接过他的好意,「我没事,谢谢你。」 怎么可能会没事?犯下这种严重的出包,我怎么可能还会没事? 淡淡的看着手里的报纸,心里除了难受之外还存着一点疑惑,这篇报导到底是从哪来的?公司不可能会放任这种丑闻大肆在社会上宣传而不拦阻,基本上媒体界也不太可能就这么直接得罪公司,那这个消息到底是谁放出去的? 如果说是昨天的广告商,我认为机率根本是微乎其微,因为毕竟他们昨天是动手的那一方,如果他们赶这样报出这种负面的评论,那表示他们也做好了挨告的准备,但是基本上广告商这类的形象產业是不会愿意冒这种风险的。 「peter,你帮我带一下阿德,我要外出一趟。」我走到办公室里,对着peter说。 「好。」peter马上朝我点头,但看着我的眼神还是免不了多了一点探寻的意味,看来早上被羞辱的事蹟已经传遍整个办公室了。 见此,阿德十分礼貌的和peter打了招呼,让peter开始教他一些处理通告排表之类的杂事。 一开始,我还以为阿德是想藉着进到我们公司工作而转向演艺界,但现在看来,他的志向似乎也是想成为经纪人。 不妙,看来陆竞宸是觉得我大限已到,要让这个新人取代我的位子了。 叹了口气,我走出了公司大门,往停在一楼平面停车场的golf走去。 「……为什么你会在韩越家里?」 我一路开到韩越的住处,好不容易抱着某种必死的决心按下门铃,出来应门的却是看到我之后,一脸愣住的风擎。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被风擎看到我单独来找韩越,让我有点紧张,可能是之前他曾经在韩越的休息室里跟我说的那些话让我至今都有点在意,而且他似乎觉得我特别照顾韩越,虽然我根本就没有刻意偏袒谁。 「因为我知道你会来啊。」风擎耸了耸肩,很绅士的替我开了门,让我先走进去,「要是让你们两个独处可不好。」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听了风擎的那句话,我的脚步下意识的顿了一下,几乎要以为韩越把那天晚上的事说出去了,但是为了避免风擎起疑,我很快的又恢復成原来的样子,然后走进了客厅。 韩越正坐在沙发上,一双长腿很愜意的跨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头,他此刻戴着黑框眼镜,面色淡然的看着手里的报纸。 意识到他手里的报纸是今天的内容,我立刻浑身一僵,然后走过去抽走他读到一半的报纸。 见我拿走他手里的东西,韩越抬眼望向我,黑框眼镜后方的双眼流露出不满的情绪。 「我又不会去在乎。」他看着我把报纸扔进垃圾筒里,依然维持着愜意的姿势,对着我说。 「不在乎的话你干嘛看?」我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却还是觉得自己还是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毕竟如果我没有擅做主张去取消他的代言,他也不会接收到这种负面评价,想到这里,我不禁软化了我的表情。 「至少知道现在外界是怎么看我的。」韩越还是一脸的面瘫,用他那种淡定的眼神看着满脸内疚的我。 「算了啦,反正你被说大牌也不是第一次了。」风擎笑的一脸事不关己,欠揍的说,「而且不管怎么说,只要maximum存在的一天,焦点都会在我身上,大姊根本不用太担心。」 「如果焦点在你身上,我才应该更担心。」我瞪了坐到韩越旁边的风擎一眼,示意他讲话给我小心一点。 像是没注意到我的警告眼神似的,风擎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看来……你跟那位前男友先生和好了?」 看着那双湛蓝色的双眸,我不禁想起昨天他那种陌生的口气和眼神,那样的态度竟然让我觉得至今都不太适应。 「什么前男友?」我还没回答,一旁的韩越就率先提问。 风擎笑的一脸神祕,看了韩越一眼,又把视线转回我身上,「oh,原来这件事目前只有我知道吗?太荣幸了。」 我翻了个白眼,不太想理会风擎那种自以为瀟洒的表情,又见韩越的脸色不知为何突然阴沉了下来,赶紧转了个话题,「韩越,公司希望你这阵子先不要接通告,你就趁这个机会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不管是你之前的脚伤,还是你的身体……」 说到一半,我突然想起韩越昨天惨白的脸色,还有他微微发抖的反应,这些,都是我一直掛念的。 意会到我眼神里的担忧,韩越抬手摘下自己的眼镜,闭上了双眼,「我昨天只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没事的。」 「身体不舒服?是感冒吗?」虽然我不记得他昨天拍摄之前有任何异常的身体状况,但是听到他身体不适,我还是很紧张。 「……好像是吧。」他顿了一下,点点头。 风擎只是斜睨了他一眼,没开口说什么,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此刻的笑容看起来有些深不可测。 我垂下视线,很自责,「对不起,要不是我自作聪明……」 「没差。」韩越一脸蛮不在乎的打断我的话,「反正我本来就没有多想接这个代言,现在刚好省掉一个麻烦。」 我朝他感激的笑了笑,但是心里却还是难受的要命。 因为我知道,韩越比谁都还要看重自己的形象,他此刻表现出的那种不在意,只是为了要让我好过一点罢了。 想到这里,我左颊处的那一巴掌又隐隐作痛了起来。 俗话说,祸不单行,我之前都抱持着怀疑的心态,但现在,我信了。 「何姐,外面有个叫陆诚海的要找你。」本来还是菜鸟的阿德经过了几天的培训,变的十分勤快而有效率,看来他虽然是属于社会新鲜人那类的,但是却意外的耐操,这点让我既高兴又担心,毕竟他是最可能取代我的人选。 「请他进来。」我立刻从办公桌上站起身子,朝外头走了出去,当我一踏出办公室门外,就看到陆诚海一脸紧张的表情。 「怎么会这样?」陆诚海的脸上露出少有的焦虑,然后跟着我一起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事情是这样的,在韩越被爆料耍大牌之后的隔天,又非常戏剧化的出了另一个紕漏,那就是欧阳睿即将发出的那张新专辑,被人恶意提早发了出去,虽然不是全部,但大多数的创作已经流传到市面上了,这对一个歌手来说,无非是非常严重的情况。 这样一连串的状况,是我也是公司从来没有经歷过的,所以当这两件事情一发生,所有公司的内部人员,包括我,全都慌了手脚,但是我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败下阵来,为了maximum,我不能,也不敢有一点点的惊慌。 「你们一录完全部的歌之后,有把音档交给谁吗?」我推了一下眼镜,严肃了起来。 陆诚海皱了一下眉头,用手抓了抓侧脸,这是他焦虑起来的时候会有的习惯动作,「只有公司的修音师他们,其馀的没有了。」 所以,答案显示,把欧阳睿的创作恶意提早公告的人除了公司内部的工作人员,没有其他可能了。 「我必须跟陆竞宸谈一谈。」我正要把手机掏出来,就被陆诚海按下了手,对着我说,「他今天一整天都会跟上层开会,不可能会有空。」 这下我有点不安了,「欧阳睿知道这件事了吗?」 「当然知道。」陆诚海叹了一口气,「这下发片之后的后续活动都泡汤了,公司好不容易松口让他用自己的创作,现在居然就发生了这种事,真的是很麻烦。」 一想到欧阳睿可能会有的反应,我就心神不寧,毕竟以他那种衝动的个性,很有可能会做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来。 我把脸埋在自己的手掌心里,觉得无助又不安,一下是韩越被公司冷冻,现在又是欧阳睿发片出问题,好像什么坏事都衝着maximum来一样,我带了他们接近三年的时间,还从未面临过这种窘境。 头上突然一阵暖,我感觉道陆诚海正轻轻拍着我的发顶,用安慰的语调说,「没关係,遇到了就面对,我跟我哥都会陪着你一起解决,一切都会没事的。」 我没有回话,只是让他轻轻拍着我的头顶,等我终于逼回了自己沮丧的情绪,我才看了一下腕錶的时间,下午三点,虽然今天是非假日的时间,但是我不确定欧阳睿在今天发生了这种事后,还有没有到学校去上课。 结果我主动打给了他,却转到了语音信箱,我重打了好几次,都是一样的结果,这样的回应简直把我心里的所有不安和恐慌都撩拨了起来。 不行,我必须现在赶去欧阳睿家看看,于是我一下子站起了身,这样突然的动作吓了陆诚海一跳,「怎么了?你要去哪?」 「我要去他家一趟。」我语气坚决,没等陆诚海回应就直接回到办公室去拿走包包和车钥匙,开着golf就一路往欧阳睿的住处飆去。 于是等我抵达他家门口,我才抱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走进他家的大楼,站在一楼的警卫一看到是我,就很好心的帮我开了门,让我能够搭电梯上去。 我用几乎在微微发颤的手按下他家的门铃,等了大概半分鐘的时间,才终于有人来应门。 「大姊?」刻意戴着大口罩的欧阳睿一看到是我,立刻拉下了口罩,「你怎么会来找我?」 看到欧阳睿完好无损的站在我面前,我才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几乎要眼眶泛泪了。 欧阳睿搔了搔后颈,把大门打开让我能够进去,「你来的正好,我微积分不会算,教我一下好不好?」 正在穿他家室内拖的我猛地一愣,用一种错愕的脸转头看向他,「你在算微积分?」 「对啊,大姐你不知道我们教授又要办什么模拟考了,超烦的,还说什么不要以为我上次写歌给他,这次就不会把我当掉。」他一脸的苦恼,我发现他在家的穿着明显随兴了很多,没有太多叮叮咚咚的腰鍊掛饰,只是简单的t-shirt和长裤。 听了他的话,我瞬间有种我刚才完全白担心的感觉,我还以为以他这种血气方刚的性格,肯定会跟录音室的工作人员火拼一场,结果他却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在算微积分。 虽然傻眼,但我想这样的结果还是比我预期中的好太多了,而且此刻看上去,他的心情似乎也没有受太多的影响。 「爸妈都去工作吗?」我见他家里只有他一个,礼貌性的问了一声。 「对啊。」他打了一个呵欠,带着我走进他稍显凌乱的房间,他的书桌上叠了一大堆参考书,和一堆拔掉笔盖的萤光笔。 结果半小时之后,我还在教他同一个公式,而且还是最基础的那种。 「不对,不是这样算。」欧阳睿把他房间里的小桌子搬出来,让我们能面对面的席地而坐,我拿起他的橡皮擦,把他计算纸上的公式擦掉,重新写了一次,「d除以dx乘以c等于0,这里的c是常数,你不能乱代。」 欧阳睿照着我的教法又重写了一次,然后有些烦躁的皱起眉头,「怎么这么难啊……」 我抽了抽嘴角,个人觉得自己的教法已经是连国中生都听得懂的程度了,他到底是哪里转不过来? 看着他低头专心算数的模样,我还是按耐不住的问他,「我说……你还好吧?」 「一点都不好啊。」他苦着一张脸,欲哭无泪,「怎么算都是错,会好到哪去啊?」 我沉默了一下,虽然我要问他的不是功课方面的还好,但是看他现在还能专心一致的算微积分,我也算松了口气。 「……大姊。」他在计算纸上写写算算的手依然没停,却开口说了一句。 「恩?」 「我没事啦。」他没看向我,「毕竟......那些歌会流传出去,我也有一半责任。」 闻言,我立刻坐直了身子,「什么意思?」 他搔了搔后颈,有点吞吐的说,「其实……我当初只是想让那首《irene》流传出去,所以故意把录好的歌放到公司公用的电脑里面,只是我没想到会一下子被盗了那么多首……」 「你说什么!?」我差点跳起来,对着他飆高音,「你说你是故意的?你干嘛这样做啊!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啦。」他没好气的打断我的话,耳朵却变超红,「我之前不是说过,我会靠自己的方式找到她吗?」 啥? 所以他的意思是说这个就是他的方式吗?这种他妈的烂方法就是他找到irene的方式吗? 「因为我想说……想早一点让外界的人听到这首歌……」他开始有点作贼心虚了起来。 「你就不能等一等吗!等你发片之后大家不就会听到了?干嘛用这种刻意的方式让别人恶意流传啊!」我气极败坏,觉得这个臭小子实在是欠教训,到时候我如果因为这样而被炒魷鱼,我一定第一个找他过肩摔。 「大、大姊,你冷静一点……」见我怒火上升,欧阳睿开始乾笑着后退,就在我要开始教训这个臭小子的时候,一阵刺耳的摇滚乐铃声却响了起来。 「啊,是阿ben打来的。」欧阳睿立刻露出一个「得救了」的表情,然后在我面前立马接起电话,「喂?兄弟喔?我跟你说……」 他刻意摆出一个准备聊很久的表情,还边聊边站起身,朝房间外头走了出去,看来短时间内他是不打算回来了。 听见房间外面那种故意聊的很起劲的声音,我叹了一口气,然后无力的在写满微积分的计算纸上趴了下来。 真的是他妈的有够衰。 韩越那件事就够了,现在又给我来个欧阳睿的状况,而且一分鐘前我才知道这个状况是被害者自己造成的,可是他根本没想过,之后的烂摊子根本是老娘在帮他收拾。 好累哦。 当经纪人真的好累哦。 我趴在小桌子上,听着房间外嗡嗡的聊天声,顿时一阵睡意袭来,让我越来越睏,越来越睏…… 如果我当初,选的不是当经纪人这条路,那我现在的生活,会不会就此变的平顺一点? 「大姊?」等欧阳睿聊完半个小时的天,看到的却是趴在桌上睡死的我。 「……干嘛连睡觉都戴着眼镜啊?」睡意朦胧间,我感觉到欧阳睿以一种不会把我吵醒的动作,轻轻的把我鼻梁上的眼镜摘了下来。 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耳边传来一声轻柔的耳语,柔的好似羽毛划过一样的呢喃。 「……大骗子。」 STAGE 14 在欧阳睿的新歌被恶意流传出去之后的几天,得到的却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大受好评。 之所以说是出乎意料,是因为公司本来都做了最坏的打算,以为这次好不容易筹备起来的发片行程全都要付诸流水了,但是照现在的情况看来,或许根本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 不论是乐评,还是那些粉丝,都非常喜欢欧阳睿这次的新歌。 所以当这个好消息一传开,陆竞宸的意思也是要我们继续进行发片的宣传活动,跟之前的决议是一样的。 「peter。」我踩着高跟鞋走进办公室,把peter叫了出来。 「何姐,什么事?」 「把最近一周录音室的监视录影带都调出来。」虽然事情目前算是平息了,但我还是要把元兇抓出来。 peter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忙点头去办差。 欧阳睿说他当初是故意把那些创作放到公司的电脑里的,虽然这个做法实在是蠢的要命,但既然盗取行为是发生在公司内部,那要抓到犯人就容易多了。 我深吸一口气,跟着peter一起到警卫室里看调出来的监视录影带,盯着萤幕上那些模糊的画面,觉得心里一阵七上八下。 等画面一出来,我跟peter都同时倒抽了一口气。 「我完全没想过会是这样。」当我们沉默了一阵子之后,peter开口说了一句,把画面又转到同个时间点,再看了一次,虽然画质没有很清晰,但是所有的物证都指向了同一个人。 「他是陆竞宸轻自派给我带的。」我死死盯着画面里的人,觉得自己的语气既冰冷又生硬。 我们都没怀疑过王耀德,一次都没有。 我不明白的是,他明明只是一个刚进公司的新人,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来?还是说这就是他进到我们公司的目的?他是何方人士?业界的敌手吗? 「我必须去找陆竞宸。」拋下了一句话,我跨着大步走到电梯里头,狠狠按下了8楼的键。 他到底是怎么让陆竞宸相信他的为人,又让陆竞宸亲自把他指派给我的? 没有等他的秘书进去通知,我便直直推开玻璃门走进老闆的办公室里,高跟鞋鞋跟踩在大理石地上的声响显的刺耳,让正低头翻阅资料的陆竞宸皱着眉抬起头来,不满的瞪向我,「你有什么问题?」 「王耀德是让这次新歌流传出去的人。」我看着他,想都没想就扔出了这句话。 陆竞宸闻言,没有表现出一点我预期中的讶异,只是抬手摘下了眼镜,用平板的声音对着我说,「所以呢?」 所以呢?他居然问我所以呢? 我抿了一下唇,好半晌才有点迟疑的开口,「他是你指派给我的。」 「我知道他是我指派的。」陆竞宸的表情没有半点的变化,「而且看来你根本没有看好我交给你的新人。」 我几乎要傻在原地了,他明明知道我每天都忙到快翻掉,还怪我没有看好他? 敛下了我几乎要爆粗口的情绪,我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请问boss打算怎么处理他?」 「我把他指派给你的用意,就是要你好好带他。」他的语气依旧平稳。 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说,「……你没打算fire他?」 「我不觉得你有权利过问我的决定。」他用那双微凉的眸子看着我,明明是那样俊美的容貌,此刻却无异于鬼面夜叉。 看着我愣在原处的样子,陆竞宸浅浅的叹了口气,又把眼镜戴了起来,「这几天你必须亲自去接欧阳睿放学,别让那些记者有趁机介入的机会,这阵子maximum的状况出的够多了。」 我没看他,只是应了他一声「知道了」,就踏步走出了老闆的办公室。 去载欧阳睿的路上,我一直反覆思索着陆竞宸的话。 他没打算开除王耀德,这是怎么一回事?这种让公司出包的大坏蛋为什么还要让它留在公司内部? 自从我认识陆竞宸开始,他就是一个心思极为縝密的人,我也因此很佩服他这一点,但此刻,我只觉得他脑袋似乎有很大的问题。 当我快要抵达欧阳睿的学校的时候,看到附近的路边停满了大型的sng车,心里不禁一阵无奈,从远处就能看到成群的记者堵在校门口,看来他们是不打算放过访问欧阳睿的机会了,而且还是蓄势待发的那一种。 其实我本来很反对欧阳睿这阵子在外头出没的,但是他现在正值出勤评分的危险时期,平常教授都因为他的职业关係,已经算睁一隻眼闭一隻眼了,但是最近实在看不过他常常缺席又考的超烂的成绩,所以才开始特别盯他。 欧阳睿也曾经和我讨论退学的事,觉得自己乾脆直接放弃学业算了,但我是绝对不会让他这么做的。 我把车子停在后校门的不远处,发了一个line讯息给欧阳睿,通知他我已经到了。 正在我把讯息发出去的同时,我的手机规律的震动了起来,看着萤幕上的连络人,我定格了大概五秒才接起电话,「妈?你怎么会在这时候打来?」 距离我跟我妈上次见面的时间大概是三个月前的事了,毕竟经纪人这种忙到不行的职业实在很难让我空出时间回老家。 「啊我是不能打来齁?你老妈大概一年才见你几次,你自己说说看,哪有你这样当女儿的?我看啊……」 通常妈这种话匣子型的人常常一开口就说个不停,但是碍于我现在还在工作,我只能出声打断她,「妈,我现在还没下班欸。」 「我知道啦!我长话短说!」她的语气让我根本不相信她会短说到哪去,「小婷啊,你已经26了,老妈知道你平常工作很忙,忙到没时间认识好男人,所以……」 「喔,妈……」我有点受不了的说,因为每次见到她,她都会重复这个话题,26岁怎么样?26岁还很年轻好不好! 「不要打断我的话!」妈兇巴巴的吼了一声,然后又开始用諂媚的声音说,「所以老妈帮你安排了一次聚餐,今天晚上6点,在妈上次跟你说很讚的那家餐厅,你一定要给我出现知道吗?」 「啥!」我错愕的飆高音频,「你要我去相亲!?这时么年代了,你还叫我去相亲!」 「干嘛?你这是什么不高兴的语气?告诉你啦,如果不是你都没带过什么男人回家,我跟你爸也不会那么操心......」 「可……可是我晚上说不定还有工作……」 「工什么作?你妈叫你去吃一顿晚饭过份吗?你每次都说你在工作,你是很缺是不是?」 「不是啦……」我开始为难了起来,试着要和妈解释。 「跟你说,这次的对象你老妈可是挑很久的,我知道你身边都是那些小帅哥,所以普通一点的你都看不上眼,不过你别担心,这次的对象虽然离过一次婚,但是我告诉你,他的背景和薪水都好的没话说……」 「妈!」什么叫虽然离过一次婚!我只是快奔三的年纪,又不是真的老的嫁不掉,干嘛那么不挑啊! 「好啦好啦!乖,反正你一定要到就对了,我跟对方的家长谈很久的,你别给我翘掉啊!」 我正要开口说出反对意见,却见一个打扮极度诡异的口罩男子突然朝这里走了过来,在我的车窗上敲了两下。 「妈,我先掛了哦。」我赶紧掛了电话,开了车门让他进来,要不是我早就知道这个打扮怪异的人是欧阳睿,我一定会在这傢伙走过来之前锁上车门然后立刻开走,「你今天不是上四点的课吗?」 欧阳睿坐进车里,扯掉身上厚重的衣物,「……通识课很好翘。」 我理解的点点头,然后重新打档把车子开离此地,一路上欧阳睿都没有开口说话,我不禁瞄了他几眼,却见他都闷闷的,感觉有点不太对劲,所以我率先开了口,「怎么了?教授还是不放过你吗?」 欧阳睿没有答话,只是沉默了一下之后才说了一句,「可以先载我去mbs一趟吗?」 「哦,好啊。」我答应他,想着他或许是想再录一次新专的歌,毕竟自从那些歌外流之后,外界都是抱持着极为肯定的评论,所以他或许想在发片之前把音档修个更完美一些。 想到此处,我的脑中又浮现今天在监视录影器里看到的画面,还好我今天几乎都往外跑,要不然我可能会把那个王耀德来个十次过肩摔。 等我把车停好,我就带着欧阳睿一起进到mbs的录音室里,宽敞的空间里灯光微暗,只有录音区里的灯光还算明亮。 我在操控台前坐了下来,看着欧阳睿背上吉他,从容的走进录音室里。 「track12。」欧阳睿对着收音仪器说了一声,双眸却直直的看着我,虽然我们之间隔了一层玻璃,但我依然能感觉到他的眼神里透露出一种强烈的情绪。 我怔住,不太知道那抹情绪代表着什么,只是听着耳机里传出来的声音,没有避开他的注视。 「nicetoseeyouagain。」他低沉的嗓音微微带着沙哑,依然直直的望着我,薄唇微啟,「irene。」 我怔住,愣愣的看着他,几乎要以为他发现了什么,但是却发现那句只是这首歌的开头。 我愣愣的听着,觉得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在唱完整首歌之前,欧阳睿的视线没有一刻是离开我身上的。 欧阳睿他没发现什么吧?没有吧? 等他唱完那首《irene》,我依然坐在操控台前的椅子上,有点回不了神。 不得不说,这真的是一首很棒的歌,欧阳睿很少唱抒情,曲风通常都是要扯着嗓子嘶吼的那种音乐,但是当他用那种微微沙哑的嗓音唱出那样柔和的抒情乐……却是异常的打动人心。 「大姊。」欧阳睿一从录音区走出来,就对着我开口。 「恩?」我也缓缓的站起身子,看着他把右手搭在后颈的模样,觉得有点不太妙,因为那是他害臊起来的时候会有的习惯动作。 「你……」他突然抬头看着我,神情认真,但是就算透过录音室微暗的灯光,我依然可以看到他红的不像话的脸。 不会吧?不是这样的吧?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没想到,他却低下那张满脸通红的脸,用很快的语速对着我说了一句,「我微积分还是不会,你可以再教教我吗?」 晚上六点鐘,我被迫停下手边的工作,被妈拖到一家看起来很豪华的西餐厅。 看到我依然穿着那身ol套装,妈露出一个不高兴的表情,但也没多说什么,大概是觉得我有出现就已经算万幸了。 「妈,我真的不喜欢这样。」我叹了一口气,跟着妈一起走进餐厅里,很不情愿的告诉她。 「想要嫁掉就少废话。」妈瞪了我一眼,跟着服务生穿梭过一桌桌的客人,然后来到我们定位的地方,脸上的表情马上变的笑容可掬,「哎呀,陆总已经来了啊,来来来,芳婷你也赶快坐下来吧。」 听了妈的话,我一格一格的看向那个坐在餐桌前的男子,然后愣住。 对方抬起眼来看着我,也是愣住的表情。 「还站着干嘛?赶快坐下啊!」妈没注意到我愣住的表情,兇巴巴的把我按到椅子上,然后又用那种笑咪咪的表情看向对面的男子,「你们慢慢聊哦,我就不多陪了,祝你们用餐愉快!」 说完,就一脸满足的离开了,留下我和对面的人尷尬的对看。 「bo……boss……」 我一定是醉了,要不然怎么会看到陆竞宸正坐在我的正对面?怎么会在这种贵的要命的西餐厅里跟陆竞宸相亲!? 离过一次婚,但是背景和薪水都好的没话说,想起妈的形容,我都快吸不过气来了。 陆竞宸很快的收起自己失态的表情,把菜单交给服务生之后,就自顾自的喝下一口玻璃杯内的红酒。 陆竞宸是我现在最不想遇见的人之一,看到他我就想起今早被他羞辱的整个过程,看到他我就想掉头离开。 感觉到我的视线,陆竞宸忽然瞪了我一眼,声音很紧绷,「看啥,如果不是被逼,你以为我愿意来相亲吗?」 听了他的话,我乾笑了起来,瞬间有种我们根本是同病相怜的感觉。 觉得气氛有点尷尬,我硬着头皮开了口,「boss原来……有结过婚啊。」 闻言,陆竞宸用他那种飞刀似的眼神狠狠瞪向我,示意我少提及他的私事,接收到他锐利的神色,我立马闭上嘴了。 这真的是史上最难吃的一顿晚饭。 我的意思不是说餐厅的食物难吃,依照这里贵到爆的价格,端上来的菜色当然是精緻的没话说,但是只要一看到我对面那张难看的不得了的屎面,我就完全吃不下。 「……王耀德那件事。」正当我们吃到一半,陆竞宸突然开了尊口,「我一开始就知道他是来搞破坏的。」 我抬起头,看向陆竞宸。 「最近有一家新成立的报社,规模虽然很小,但是什么新闻都敢挖,最近还打算被其他媒体业併购,扩大自己的经营范围。」他继续说,无视我愣住的表情,「他们是专门找大公司麻烦的,对我们非常不利,所以……」 「所以王耀德就是那家报社的人吗?」我打断他的话,抢先回答。 「对。」他优雅的切了一小块牛肉送到嘴里,「我让他来我们公司,只是为了找机会告他们,而且虽然他搞出不少麻烦,但是对我们并不是不利的。」 并不是不利?我觉得根本害惨我了啊! 「韩越虽然形象稍有损伤,但这是製造一个提高知名度很好的机会,我现在冷冻他,是为了製造更多的话题,之后等他在业界现身,绝对会引起一定程度的回响。」陆竞宸很冷静的说出让我瞠目结舌的话,「还有欧阳睿的新歌外流,完全是在帮公司做免钱的宣传,而且也得到很好的反应,这些对我们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所以......」我困难的嚥下嘴里的食物,「韩越那件事也是他洩漏出去的?」 陆竞宸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写着「你到现在才弄懂吗?」。 我错了,而且错得离谱,陆竞宸的脑袋根本就没有任何问题,他这种奸商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吃亏,只有让别人吃亏的份啊! 他拿起纸巾擦拭着自己的嘴角,然后看向我,「不过既然现在目的都达到了,他最好也做好被整死的准备。」 这什么人啊,太可怕了。 乾笑之馀,我拿起桌上的酒杯,做出一个要和他乾杯的姿势,「……boss,你真的太英明了。」 陆竞宸挑起了一边眉,看了我好一阵,然后才慢吞吞的举起他手里的酒杯和我的轻敲了一下。 「谢谢你。」喝完杯子里的红酒后,我突然对他说了一句。 「谢什么?」 「让我跟阿海有和好的机会。」看着他登时愣住的表情,我笑了起来。 陆竞宸只是瞥了我一眼,然后又把视线移开,「我没给你们机会,那是你们自己的问题,不干我的事。」 听了他的回答,我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真的得说,或许陆竞宸不是什么善良的商人,但是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老闆。 等我们吃完这顿诡异的相亲晚餐,他很自动的拿起了帐单夹,「这顿我请,但是……」 「但是?」 「但是不准跟别人说起今天晚上的事情。」他冷着一张脸,「我会当自己没来这场相亲。」 我绽开了一抹笑,握住了他的手,晃了一下之后就松了开,「成交。」 STAGE 15 「大姊,你到底是怎么跟前男友先生和好的啊?」 此刻的我正在风擎拍摄电影的场地,虽然距离开还有一段时间,但是早已换好一身戏服的风擎却像个间人一样,围着我打转,问我一些让我极度爆筋的问题。 这次的拍摄场地是设定在一处小村庄,所以电影公司就真的找来了一处充满乡村气息的场景。 和煦的阳光下,满地的绿草如茵,除了那些临时架设好的拍摄棚之外,实在看不出这其实只是一块郊区的私人后花园。 自从昨天那顿诡异的相亲晚餐之后,我很摆明了告诉妈,我对那个陆总(也就是我的老闆陆竞宸)完全没有一点兴趣,妈听了之后虽然满脸的不悦,但是固执如我,她也是莫可奈何,只能威胁着说之后她安排的每一场相亲我都要参加。 关于王耀德的那件事,我之后就没再看到那号人物了,也算是卸下了带新人的麻烦任务,我不知道陆竞宸最后是怎么处置他的,只听一些风声说陆竞宸没有真的去告那间报社公司,只是用另一种手段让他们彻底倒闭而已,至于细节,我就没再多去追究。 「我不觉得你有必要知道我的私事。」我瞪了风擎一眼,「而且他叫作陆诚海,不姓前也不名男友好吗?」 「他叫啥不干我的事啦。」风擎一副无所谓的耸耸肩膀,他此刻穿的是等下拍戏的服装,为了更真实的演出一个穷小子的形象,他身上穿的是一件略显破旧的牛仔布外套,虽然衣着稍显劣质,但还是掩不住他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明星气质。 我叹了一口气,把他的剧本翻了开来,白白净净的没有记下任何的笔记,一点也不像一个敬业的演员。 「让我猜猜……」风擎稍稍昂起下巴,做出了一个思考的姿势,「是你主动找他和好的?」 我正拿着剧本的手因为他的话而顿了一下,依然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风擎似乎对我的一举一动都洞悉的非常透彻,洞悉到……让我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不过就算他能够很轻易的猜道我的所有反应,那也不代表他完全了解我这个人。 「是又怎样?」我拿着剧本翻了一页,蛮不在乎的回答,从我的眼角馀光,我能够感觉风擎正瞇眼笑了起来。 「你打算再次接受他吗?」风擎又笑着问了一句,好像永远都觉得我的回答很有趣一样。 「风先生,我不认为你有权力干涉我的隐私,而且我认为你现在应该对一下台词,你只剩五分鐘的休息时间。」 见我满脸的戒备,风擎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些许,他一派轻松的站了起来,然后朝我走近。 我看着他逐渐靠近,不禁下意识的直起了身子靠向椅背,他走到我身后,一双手很自然的越过我的双肩,放到位在我两侧的扶手上。 「你、你想干嘛?」感觉道他正弯身下来靠近我的后背,我立刻警觉了起来,猛一回头,却见他距离极近的俊美脸蛋正越过我的肩看向我手里的剧本。 他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我手上的东西,身上清香的古龙水香味淡淡的縈绕着我,让我有一瞬间想把手里的剧本往他脸上砸去的衝动,他这样靠过来,简直让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其实你可以不用对我包装自己的。」就在我们之间沉默了大约一分鐘之久,风擎突然开口在我耳畔说了一句,低沉的语调带着特殊的外国口音,让我耳朵一阵发痒。 我稍稍抓紧了手里的剧本,「我没有包装自己。」 他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明显的笑意,「你以为我像其他人一样愚蠢吗?」 我愣愣的没有回话,觉得自己心里充满了像是要紧张却又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紧张的情绪,这样的感觉让我一阵烦躁。 「你的一举一动,一顰一笑在我眼里都是如此的透明清晰。」他继续说,声音既曖昧又蛊惑人心,「你逃不过的,在我眼前,你是逃不过的。」 「……」我看着他放到我身侧的双手,脑筋里一片空白。 「大姊,你觉得我这段演的怎么样?」风擎的一句话,把我彻底拉回了现实,我怔了一下,随即发现他刚刚的所有台词都是剧本里的内容,得知这个令人恼羞的事实,我的脸顿时烧红一片,难堪的想挖个地洞跳下去。 我刚刚干嘛见鬼的以为他在跟我对话?我刚刚干嘛见鬼的觉得心里一阵焦躁? 「怎么了?干嘛不回答我?」风擎用好奇的声音问道,说着,就要歪着头探过来看我,虽然从他的语气听起来,他似乎是没有注意到我刚刚的异常,但是我不确定他是不是装的,所以我很快的站了起来,离开他靠近我的身子。 「很好,你等一下就用这样的方式去詮释,我去帮你准备一下,该上场了。」过程中我完全没有回过头去,因为我不想让他察觉我的一点不对劲,而且我也不确定自己脸上那扰人的红退去了没有。 我匆匆的想走出休息室,却在一旁的梳化镜上瞥见风擎扬唇而笑的样子。 那双湛蓝色的眸子里,满满都是笑意。 等正式拍摄的时间到了,我才走到片场的外围,看着风擎在导演的指示下走到正确的对戏位置。 这次跟风擎对戏的女主角也是当今演艺界火红的女演员,留美华侨amanda,她的身材非常高挑,一头乌黑的捲发让她充满了女人味,在正式录製之前,她和风擎说说笑笑的聊着些什么,看样子两个人是挺合拍的。 我看着风擎认真起来对戏的样子,觉得放心了一些,至少我知道他是真的有在认真看待这次的戏。 在一处清波盪漾的湖边,一头金发的外国穷小子遇见了美丽动人的东方千金,注定开始了一场唯美却悲剧的恋情。 他发狂似的爱上自己不该爱上的女人,那种就算拼上性命都想高攀的情感,是无人可以理解的。 他只知道自己爱她,不懂为什么他们两个之间为何会有那么多障碍,这样不被允许的恋情,让他既挫折又充满刺激,他想得到她,那样美丽却又遥不可及的存在,他怎压制的住自己心底的那份渴望? 我看着风擎在女主角跟前跪下来,只为了帮她拾起鞋子的模样,不禁有点失神。 多么美的画面,俊美的金发少年正弯下身子,帮少女拾起一隻精巧的鞋子,少女含羞带怯的看了他一眼,就顺着他的意,把那隻跑掉鞋的纤纤玉足伸了出来,在他的扶持之下,重新穿上了那隻鞋。 感觉到手里一阵震动,我快步走离了片场,然后把手机接了起来,「喂?欧阳睿?」 「那个……大姊,你等下还有事要忙吗?」他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的紧张。 「应该没有。」今天除了风擎这边的拍戏行程之外,我应该没有其他的事需要处理了,毕竟韩越现在还是处于休养的状态,我的时间表上立刻变的宽裕了许多,我不禁起了一丝笑意,「怎么了?微积分还是不会算吗?」 「不是啦!我、我只是想找你讨论一下我之后发片的宣传活动而已!」他很快的反驳,急着解释。 「哦,当然好啊。」我回头看了一眼片场中依然在对戏的风擎,「我现在就去找你,ok吗?」 「ok。」 说完,我便掛上了电话,跟几个工作人员说了一声,就告辞离开了。 离开片场之后,我就直接开车前往欧阳睿的住处。 「今天不去学校?」我笑着看向帮我开门的欧阳睿,我记得他前几天都还很积极的想去讨好教授来着。 「不去。」他关上门,一路带着我走进他的房间,比起上次,房间内部明显整齐了许多,「……这边的事比较重要。」 「也是,毕竟再一、两个月你就要发片了,还是提早准备一下比较好。」我同意他的话,在他摆好的小桌子旁坐了下来。 欧阳睿沉默了一阵,然后才开口,「......这次新专的名子,我已经有想法了。」 「哦?你想取什么名子?」这下我好奇了。 「《seek》。」他在桌上的白纸上写下了一个英文单字,然后推到我面前。 「寻觅的意思?」我微笑了起来,「为什么想取这个名子?」 「因为我总觉得……这次在创做的时候,我都是抱持着一种寻觅的态度。」他随兴的坐在我身旁,解释着,「整个过程,都是为了寻觅。」 「这样啊……」我思索了半晌,觉得是个不错的命名,然后又侧头看向他,「那你寻觅到了吗?」 「恩。」他轻轻微笑了起来,那双褐色的眸子里却添了几丝和往常不一样的神采,我竟然觉得他看着我的样子也和以往不同,好像多了一些……一些不该有的柔情。 我微微一愣,赶紧撇开了视线,那一定是错觉,欧阳睿还只是个孩子,而且还是我带的艺人,所以,一切都只是我多想了而已。 在我们双双陷入沉默之后,欧阳睿突然又面色如常的开口,「这次的主打歌……我想换掉公司决定的那一首。」 「你想换成哪首?」 他看着刚刚那张白纸上的英文单字,垂着眼帘说,「《irene》。」 我愣住,忘了要回话,只是愣愣的看着他脸上柔和的笑容。 他房间里的窗帘是敞开的,外头暖暖的阳光斜照了进来,把他的侧脸照的比平时都还要来的深邃,那头挑染的金发显得更加耀眼。 他缓缓的靠近我,近到让我能够轻易的感受到他温暖的呼吸,我瞠大眼睛,看着他抬起手,在我能够有所反应之前,摘下我鼻梁上的眼镜。 我倒抽一口气,少了眼镜的遮掩让我心生不安,我撑起身子就想站起来,但是欧阳睿却早一步看穿我的意图,硬是欺身了上来,然后一把将我按倒在地上,这种突如其来的撞击让我的背部一阵疼痛。 我怔怔的看着他,他面色潮红,但是表情却是异常认真。 他还是发现了,他还是拆穿了我对于irene的谎言。 我咬了咬牙,「你什么时后发现的?」 「算微积分的时候。」 「蛤?」我傻眼,什么叫算微积分的时候?我怎么不知道微积分的公式里面有藏着能够辨认真面目的功用? 「为什么要故意谎称自己的名子?」他没有理会我的理解不能,只是低眸看着我问道。 我捏紧了拳头,想着必要的时候来个防卫动作,不过我是不会打脸的,请放心,「欧阳睿,你闹够了吧……」 「不够。」他居然还有脸说出这种任性的话。 他的双手撑在我的身旁两侧,这种姿势让我有点不自在,我咬了一下唇角,毫不避讳的对上他的注视,「既然你都知道irene是我谎称的,那你干嘛还那么执着?从一开始就没有irene这个人!」 「谁说没有的?」他的表情此刻看上去是那样深沉,「我只说我一直都在寻觅着她,没说我打算放弃。」 「你开玩笑的吧?」面对他这种毫不退缩的攻势有点招架不住,这是我26年来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你才19岁,或许今年算得上20,但是请看清楚,我是你的经纪人……」 「经纪人又如何?」他的语气没有丝毫的怯懦,纵使他的脸已经红的不像话了,「凭什么韩越哥可以,我就不行?」 「韩越?这干韩越什么事?」我心里一阵大事不妙。 欧阳睿先是看了我好一阵,然后才低下身子靠近我的脸庞,「……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记得你的生日。」 「你说什么?那时候你根本……」 「对啊对啊,那时候我还没发现你是irene,我完全是抱持着尊敬的心态在看你的。」他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脸庞,「但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 我就这么直直看着他,直到他的脸已经红到冒烟了,他才松开我,然后逕自爬起了身,背对着我席地而坐,懊恼的说,「烦欸,我好不容易说出来了,你干嘛都不领情啊。」 看着他背过身去的样子,我站了起来,把桌上的眼镜重新戴了上去,「我跟韩越......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对我不是那个意思,当然,我对他也不会是那个意思。」 欧阳睿背过身子,依然没看向我。 「我会把你的意思告诉公司,让他们照你的想法来做这次的宣传。」说完,我就拎起了包包,从房门走了出去。 抱歉,欧阳睿,只要我还是maximum经纪人的一天,我就不会容许自己介入你们的感情。 无论是对你,对风擎,还是对韩越,都是一样的。 STAGE 16 「何姐,这是欧阳睿新专的样板。」peter朝正坐在办公桌上的我走来,把东西递给我。 我接过他拿过来的专辑样板,端详了一阵,如果依照公司的意思,这次要走的风格也是金属风的,但是我认为这次的发片对于欧阳睿来说,算是一种全新的改变,所以我也特别提醒peter,样板一定要先给我看过才能发出去。 我垂眸看着专辑封面,上头拍的是欧阳睿面向聚光灯的背影,修常好看的身型配上被他跩在手里的復古麦克风,在封面照的底部,熨上了一排烫银的英文艺术字体:《seek》。 「就给公司这个版型吧。」我微微一笑,很满意的把手里的样品交还给peter,然后走出办公室,搭上升往8楼的电梯。 欧阳睿想把主打歌换成《irene》的意思,我已经告诉过陆竞宸了,经过几天的考虑,boss也答应了他的要求,毕竟这次本来就是打算让欧阳睿自己自由发挥的,公司也本来就不打算干涉太多。 等我走进老闆的办公室,陆竞宸就让我在一旁的黑皮沙发上坐了下来。 「等欧阳睿一发片,我打算让他办一场演唱会。」陆竞宸逕自从办公桌上起身,坐到我的对面,对着我说。 「演唱会?」我有点惊讶,因为毕竟他还没正式出专,陆竞宸竟然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决定让他公开演出。 「对。」陆竞宸的语气里没有一丝的质疑,「场地协商方面公司会处理,你只需要协助后续的工作就好。」 我点点头,把这个新的行程打到手机里去,「知道了。」 陆竞宸看着我在手机里输入资料的样子,突然问了一句,「你今天开车来的吗?」 我抬头,愣了一下才回答,「没有,我今天是搭计程车来的。」 由于今天从早上开始雨就下个不停,我实在不想把前几天才刚打好蜡的golf开出来被雨淋,而且加上今天下午的行程我都得待在风擎的片场待命,那里的停车位实在是超级难找,所以我就乾脆选择搭计程车来代步。 闻言,陆竞宸看了一眼落地窗外不小的雨势,然后才站起身来,拋了一句,「让阿海载你去风擎那里吧。」 我看着他坐回办公椅上,不自觉的扬起了微笑,「那就麻烦他了。」 「芳婷。」等我一走到公司的一楼大厅,陆诚海就笑着朝我走了过来。 我拿着手里的摺叠伞,笑了起来,「抱歉,要不是我今天没把车开出来,也不用麻烦你载我。」 「客气什么啊。」陆诚海笑着轻敲一下我的头,然后接过我手里的摺叠伞打算跟我一起撑着走向他停在外面的车。 在陆诚海伸手替我开门的瞬间,一股力量忽然把我扯到了另一边,我脚下一踉蹌,陆诚海顿时一愣,我也瞬间瞪大眼睛,顺着那隻紧紧抓住我胳膊的手看去。 韩越此刻穿着一身暗色的夹克,跩住我胳膊的手依然没有放开,他正冷着一张脸,看着因为他刚刚突如其来的动作,而愣住的陆诚海,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满满都是阴鬱。 「韩越?」我愣愣的仰头看着他,不太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韩越把视线移到我身上,沉默了几秒之后,才用一种寒至冰点的神色看向陆诚海,「我来载她就好,不用麻烦你了。」 说完,也不等陆诚海有所反应,就自顾自的跩住我的手,推开玻璃大门走了出去,由于他的腿不是一般的长,所以我必须一路小跑步才能勉强跟上他的脚步。 外头的雨势本来就不小,细细密密的雨水打在我身上,韩越脱去身上的夹克,高举着挡在我的头上,跨着大步替我打开了副驾驶坐的车门,直到我乖乖的坐进车里,他才走到驾驶坐旁,把淋湿的夹克甩到后坐去,用极快的车速驶离公司大楼。 我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眼前的状况,连安全带都忘了系,只是低头拍掉我衣服上的细小水珠,车上的清香顿时包围着我,眼前的视线因为眼镜上的水渍而模糊不清,于是我摘下了眼镜,用随身携带的小帕子轻轻擦拭。 韩越侧头看了我低头擦眼镜的样子,然后又把视线移回马路上,「……刚刚的那位,就是风擎说的前男友吗?」 我顿了一下,把擦拭完毕的眼镜戴回脸上,逕自转了一个话题,「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韩越沉默了下来,直到车子开了一段路后,他才开口,「……关于上次广告代言的事,我觉得我有必要给你一个解释。」 我没料到他会主动提起那次的事,毕竟以韩越的个性,是绝对不会刻意去提起上次的状况的,所以听他这么一说,我瞬间愣了住,然后侧头看向他。 「我曾经因为某些特殊的状况,溺过一次水。」他依然看着前方的道路,淡淡的说。 「特殊的状况是指什么?」我也依然看着他的侧脸,挡风玻璃上的雨刷来来回回刷个不停。 他顺手把车上的冷气调小了一些,然后把我前方的冷气通风口调往别的方向,不让冷风直接吹到我的位置,「之前还没进到公司的时候......我曾经当过几年演员,那一次拍戏的内容就是需要涉水的。」 「你不会游泳吗?」很抱歉我问的有点失礼,但是这真的是我当下的疑问。 话一问出口,韩越就斜眼瞪了我一下,「如果我不会游泳的话,那我根本就不会去碰水。」 「哦……」我有点尷尬的移开的视线,顿时想到「善泳者溺于水」的俗话,然后又问了一句,「所以……你怕水?」 「不是怕。」他很快的反驳我,似乎很不满我把他说的那么没用,「只是不喜欢接触到水,尤其是那种强劲的水柱,因为那会让我想起之前不好的回忆。」 听他这么一说,我赫然想起那天拍摄广告的场景,强而有力的水柱就这么直直的往他喷去,当时连我看了都很不忍心,想到他面无血色且浑身冰凉的样子,还有他像是在压抑着什么的神情……我不禁咬紧了下唇。 他居然还能够忍受整整四个小时,都不开口坑一点声。 「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我忍不住心里的好奇,有些迟疑的问他。 韩越把车子停了下来,然后紧闭着双眼,抬起手来捏着自己的鼻梁,「当时还有另外一位演员,他的位置接续在我之后的,导演本来是想让我主演那部戏,只是因为我溺水出错的关係,所以电影公司就把我的主演头衔交给那位替补我的演员了。」 我看着韩越闭上双眼的样子,觉得自己似乎可以看到他眼里的挫败和不甘。 他没打算和我细谈他为什么会溺水,但是他肯对我坦言吐实这点,我就已经觉得很宽慰了,至少……这表示他还是信任我这个经纪人的。 我微微一笑,把他捏紧鼻梁的手缓缓松了开,「我以后不会再帮你接那种通告了,所以过去的事就不用再去想了吧。」 他睁开双眸,静静的看着我,没有答话。 见车子已经开到了我要抵达的目的地附近,我把脚边的包包重新拎了起来,然后作势要去打开车门,回头对着韩越说,「谢谢你载我来,现在外面还下着雨,你赶快回家去休息吧。」 正当我要打开车门的时候,韩越突然开口,「等等。」 我回过头,看着韩越突然倾身朝我靠近的样子,我下意识的浑身一僵,可是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他略为深沉的眸色,紧紧盯着我。 「你真的……」他低头看着我把头微微撇开的样子,难得用有点无奈的语调对着我说,「就这样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我怔了一下,双眼依然没有看向他,紧抿的双唇也没有开口说出一句话。 「……赶快回家去休息吧,我走了。」 最后,我只訥訥的说了一声,然后就快速的打开车门走了出去,雨水淅淅沥沥的打在我的脸上,但是我没有再回过头去看他把车开走了没。 「何姐,风擎的状况有点不对劲。」 当我冒着雨快步跑进剧组搭设起来的棚内时,几个工作人员面露担忧的对着我说。 我微微一惊,回了一句「我知道了」,就朝风擎的休息区走了过去,一路上遇到了很多剧组的工作同人,但是我现在没那心思和他们打招呼,只是直直的跑到演员休息室里,但是却发现里头根本没有人。 怎么会这样?风擎他人在哪里? 我忐忑不安的跑出休息区,隔着外头氤氳的雨幕,我有些茫茫然的看着本来该是拍摄场地的青绿草原,此刻却是染上了一层灰暗的色彩。 「大姊?」 就在我心急如焚的时候,一声耳熟的嗓音从旁传了过来,我转过头,看向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的风擎正挑起一边眉看着我,他此刻穿的依然是男主角的戏服,只是这次,身上那件粗劣的白色棉衫被雨给淋湿了大半。 我看着他,因为刚刚的奔波而有点小喘,但是看到他完好如初的走到我面前,我还是松了一口气,「你怎么不在休息室里?」 风擎耸了一下肩,露出一抹疲惫的笑,「想说出去外面走走,也顺便散散心啊。」 「散什么心!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因为找不到你,担心的跟什么一样。」我有点生气的皱起眉头,然后二话不说的就拉住风擎往回走,把他硬生生的拖进休息室里。 风擎没抵抗,只是乖乖的让我拉着走,然后在休息室里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大姊,我已经要27了,还不至于担心我会走丢吧?」 我瞪向他调笑的表情,「为什么刚刚工作人员告诉我你不太对劲?」 闻言,风擎本来带笑的嘴角立刻垂了下来,他低下脑袋,抬手搔了搔他暗金色的头发,叹了一口气,「连你也知道了?」 「……发生了什么事?」在演技上,风擎的状况从来都不用我操心,因此他此刻颓丧的样子,让我有点不太习惯。 风擎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后突然开口说,「这部电影的男主角......是因为爱的太深了,所以才导致失忆的吧?」 我抿着唇,思考的他提起这句话的原因。 事实上,电影里的男主角的确是一个痴情种子,他为了要完成他和女主角的约定,不惜拼上性命去夺取每一次可能和她重逢的机会,他甚至因此而差点丧命,但纵使他免于丧生,他还是遗忘了那一段深深刻在他心底的爱恋。 他只觉得自己自己内心十分空虚,空虚的可怕。 「我不明白。」风擎抬头望着我,漂亮的眼眸里满是困惑和痛苦,「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因为一个女人就变成那副德性,我不明白为什么他可以……」 「爱的那么深?」我几乎扬起了一抹笑容,风擎这种洒脱型的花花公子,怎么会明白一个痴情种子的心态呢? 风擎先是看了我一阵,然后又沮丧的垂下头去。 「你今天拍的是哪一段?」我有点好奇能够把风擎整倒的桥段到底是什么,毕竟这很难得。 风擎叹了口气,「离别前交换约定的那里。」 哦,所以他今天要演出的地方刚好是与女主角离别前交换誓言的那个地方,也算是一场轰轰烈烈的一幕场景了。 那他的问题点在哪里?难道风擎觉得男主角根本就不值得去等待他所爱慕的东方少女吗? 「……难以达成的誓言,我给不出来。」看清我表情上的疑问,风擎淡淡的说了一句,「纵使我今天已经进入角色的状况里,我也一样很难詮释出最恰当的神情。」 「休息时间到!」正当我要开口的时候,外头传来工作人员使用扩音器的声音,我赶紧起身,带着风擎一起走到片场中央。 空旷的草坪上依然下着雨,但是导演却觉得这场雨来的正是时候,因为他觉得没有什么比一场雨中的离别更凄美的了。 风擎跟着女演员amanda一起走到雨中,顶上细细密密的雨丝不停打在他们身上,我看着风擎那头显眼的金发被雨淋的沾黏在脖颈上,再也飘逸不起来的样子,又想起韩越上次被水喷的全身湿透,毫无血色的模样,觉得心里顿时一阵酸涩。 「风擎,准备ok了吗?」导演特地朝他问了一句,听说光是这一幕,他们就拍了整整一个早上。 我看着风擎,不禁担心了起来,但风擎却一脸认真的朝导演点点头,然后牵着amanda的手走到正确的走位,和她面对面的站在潮湿的草地里。 「action!」板子一打下去,我就看到女主角的脸上掛着不知道是雨还是泪的水珠,满脸痛苦的紧紧抓住风擎身上湿透的衣襟。 「答应我。」她咬牙低吼着,从长长的发辫上扯下一个淡紫色的发圈,然后将它塞到风擎手里,「答应我你还会来找我。」 风擎正低垂着头,从我这个角度看去,我没办法清楚辨认他的表情。 我只看到他紧紧握着手里的发圈,然后突然抬起手,温柔的拨开女主角脸上湿透的发丝,那动作,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怜爱。 我怔怔的站在场外看着,从动作和神情上,我都可以看到风擎表现出的那种疼惜和不捨,但是,他依然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不要为了我伤害你自己。』 这是我从风擎的眼神里读到的台词。 他詮释的不是离情依依的痴情少年,而是另一种同样因为爱的太深,所以反而不希望少女等待自己的男孩。 因为爱的太深了,所以他寧愿放手,所以他寧愿让她走。 我缓缓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被眼前的这一幕所震慑。 「卡!」导演突然吼了一声,让依然沉浸在戏中的我吓了好大一跳。 虽然风擎的演技一向很专精,但是显然,这并不是导演要的感觉,我看着导演在一旁助理的撑伞下走进了场中,对着他说,「风擎,我不是不信任你的演技,但是今天拍了整整一个上午,我们都停在同一幕,这样下去实在很伤脑筋。」 「真的很抱歉,导演。」风擎难得没了平时嬉笑打骂的嘴脸,只是面色黯然的和导演道歉。 为了避开越来越大的雨势,我们一起回到了附近暂租的场地,我让风擎换下了湿透的衣服,听amanda的经纪人说,因为淋了一整天的雨,导致她不太舒服,所以先带她回去了,因此我只能陪着风擎来到剧组人员聚集的长桌旁,一起坐了下来。 「这样下去恐怕不是办法……」导演率先说了一句,让整个宽敞的空间里立刻陷入了沉默。 当初风擎的角色是电影公司指定他演的,现在却发生了这种状况,导演似乎为难了起来。 「导演,如果是这样的话……要不要让其他演员来试试看?」其中一个剧组的工作人员提议着,我立刻面色不善的朝他看去,毕竟我们人都还坐在这里,他突然说要换演员是什么意思? 倒是我身旁的风擎,依然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面色如常的听着他们的对话。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导演勉为其难的说道,然后朝旁看去,「mindy,我刚刚跟你说的人选,你连络到了吗?」 闻言,我立刻汗毛直竖,没想过他们已经先连络取代风擎的演员了,「导演……」 「何姐,这样也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但是我真的必须拍下去,风擎这样的情况是不行的。」 「导演,他们已经到了。」mindy在我面色不佳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插了一句,只见导演立刻扬起了眉,似乎是想站起来,「这么快?」 「外头有访客。」说时迟那时快,外面的工读生就在此刻走进来传话,导演立刻站了起来,点点头说,「赶紧请他们进来。」 于是,当门一被推开,所有人都往那个进来的人看去。 那是一个身着正装的高挑男子,有着好看的浓眉大眼,是位一出场就能抓住所有人目光的角色,他脸上绽着一抹好看的笑容,虽然他没刻意张扬,但是他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绝对的自信。 我看着那个跨步走进来的男子,跟在他身后的,应该是他的经纪人,但是在那个男子的光芒下,实在很难让人注意到他身后还有其他角色。 我摒住呼吸,感觉到我身旁的风擎也跟着压抑了起来。 「初次见面。」那个男子彬彬有礼的和我们打了一声招呼,态度谦和却不失气势,他扬起了唇角,说道,「我是湛路遥。」 STAGE 17 隔天早上,我就带着脸色不佳的风擎到片场集合,对于湛路遥这个突然杀出来的程咬金,我跟他都是一样的不高兴。 关于湛路遥,我当然是有听说过这号人物,而且事实上,上次韩越那部得了金马奖的电影就是险胜这个叫湛路遥的演员,才夺得最佳男主角的,所以对于这号紧接在后的人物,我都是抱持着警戒的心态,只是我从没想过他会成为我的困扰罢了。 风擎向来很少在演艺界遇到足以和他抗衡的敌手,所以这一次,他也是隐隐有些不快。 还好今天没有再下雨,反而是出太阳的好天气,但是等人员都到齐了,我才得知饰演女主角的amanda因为昨天一整天的冒雨而生了重感冒,所以今天没办法到现场,对此,导演又是一阵头疼。 我让风擎到服装组换上戏服,自己则走到片场的外围看着正跟导演攀谈的湛路遥,他脸上掛着谦和有礼的笑容,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我就是没办法对他这个人放松警戒。 等双方都准备完毕了,我才主动去找湛路遥的经纪人打了一声招呼,虽然我们两个理论上是竞争对手,但这毕竟是基本的礼貌,对方的经纪人是一个穿着体面的西装男子,年纪大概只比我大个一、两岁左右。 好在对方的经纪人非常和善,而且也很健谈,他完全没有提到湛路遥对于演出这部戏的意愿,只是说着湛路遥能跟风擎一起竞争同一个角色是多么荣幸这类的话,听的我差点都想卸下心防了。 高招啊。 「这次能够和风擎对台竞争,真的是我们的荣幸。」他客气的和我握了一下手,非常诚恳的对着我说。 「哪里。」我微微一笑,心想荣幸个屁,这根本是我们的衰运好不好,「路遥是我们一直以来都很崇敬的演员,这次风擎能够有这样和他一较高下的机会,真的很难得。」 听我这么一说,对方笑了起来,「虽然我还不算他的经纪人,但是他能这样主动争取这次的机会,我也很替他开心。」 「您不是他的经纪人?」我有点惊讶的看向他,有点不懂他为何会这么说。 看到我讶异的反应,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路遥他近期才刚离开他之前的经纪公司,我只算是他身边的助理,专门帮他简单处理一些通告行程。」 听到对手的八卦,我立刻装出一副理解的表情,但其实心里还是好奇的要命,「这样啊......那路遥他会离开之前的经纪公司,是有什么原因吗?」 见我继续问下去,对方抱歉的笑了起来,「详细情形我也不太清楚,但好像是理念不合的样子。」 只因为理念不合就瀟洒离开的艺人......看来这个湛路遥也是属于我行我素型的难搞天王。 就在这个时候,湛路遥突然从他经纪人的后方走了过来,对着他说,「林哥,我的矿泉水呢?」 我下意识的僵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突然介入我们之间的对话,但表面上还是维持着和蔼可亲的笑脸,只是看着对方从包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交给他,然后对着他说,「这是风擎的经纪人,何小姐。」 「你好。」湛路遥立刻绽开一抹魅力百分百的笑,十分彬彬有礼的朝我伸出了手。 我笑了起来,也伸手握住他的掌心,意思意思的晃了一下,却在抬眼和他对视的瞬间,看见了他眼中那抹别有深意的讥笑光芒,他看着我的眼神,就好像他在一瞬间就完全识破了我的内心想法一样。 我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了一下,然后很快的就撇开了视线,对着林先生说,「那就失陪了,等一下再慢慢聊吧。」 「好啊,当然当然。」林先生显然没有注意到我们之间的不对劲,只是非常客气的对我笑着点点头。 于是我立刻转过身子,走离他们的休息区,却顿时觉得心生不安了起来。 这个湛路遥……恐怕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 「导演,风擎和湛路遥都ok了,可是女主角的部分……」 副导演mindy一脸苦恼的队着导演说,明明男主角方面好不容易都准备完成了,但是却单单差了一个女演员。 导演用手指敲了敲下唇,思考了好一阵,才对着她说,「让其他女配角先代演一下吧,毕竟今天只是试一下路遥的状况。」 我抬手推了一下眼镜,觉得心像绷紧的弦一样难以放松,如果风擎错过了这次的演出机会,那对他来说是一个很严重的打击,而且恐怕在这之后,其馀的电影公司就都不会再考虑让风擎参与主演了。 这时,换好戏服的风擎走了过来,一头金发在阳光底下闪着耀眼的光芒,他走到我身侧,我能清楚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紧绷情绪,在此同时,另一边也换上戏服的湛路遥也走了出来,他的眉宇之间散发着某种自信的气质,让人光是看了就很难移开视线。 「照你的方式演就对了。」我瞪着不远处的湛路遥,话却是对着风擎说,「你绝对不会输这个姓湛的。」 刚刚还显的阴鬱的风擎突然展唇一笑,昔日的瀟洒气质又回到了他的身上,他微微瞇起那双湛蓝色的眸子,「知道了。」 看着风擎恢復正常的模样,瞬间觉得自己很像站在拳击比赛外围的教练,在选手身后说着鼓励他的话,然后再帮他拉筋放松之类的。 一样的戏服,一样的剧本,却是两个男主角,和两个截然不同类型的竞争对手。 「导演,先让代演的演员准备一下吧,她还要先熟悉女主角的台词才能上场。」mindy走了过来,缓解了一触即发的紧张氛围。 「导演,不用这么麻烦。」湛路遥突然开口说了一句,眾人都看向他,彷彿他本来就是这里的发言人一样,他继续说,「如果说最熟悉剧本的人,除了我和风擎之外,应该还有其他更好的人选。」 「哦?你提议谁来代言女主角的位置?」导演好奇的看着湛路遥,而湛路遥却看着我,我顿时觉得冷汗正缓缓的渗出我的额,他灼热却又略带笑意的视线就这样大喇喇的停在我身上,朝着我的方向说,「我觉得让何小姐来代替女主角是最好的选择。」 我倒抽了一口气,觉得我身旁的风擎也僵住了。 「何姐?」导演转过身来面对我,有点疑惑的皱起眉头,「可她是风擎的经纪人,我总不能让她来代替演员的位置吧。」 「导演,她既然是风擎的经纪人,那她一定跟我们一样熟读剧本里的每一句台词,如果今天没有要正式拍摄的话,我认为没有必要去大费周章的找其他临时的演员。」湛路遥的视线没有一刻离开我身上,我也怔怔的看着他,想知道这个杀千刀的浑蛋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导演,我的经纪人没有必要这样上场。」风擎朝前走了一步,挡住了湛路遥令人发毛的视线。 「……我倒是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选项。」导演摸了摸下巴,没有理会风擎明显想反对的表情,只是挥了一下手,然后吩咐了一声,「mindy,你让何姐去梳化一下吧,十分鐘之后正式对戏。」 「知道了。」mindy赶紧走到我身边,对着屎面的我好声好气的说,「何姐,请往这边来。」 在跟着她走去梳化之前,我朝湛路遥投以不善的一瞥,而对方见了,只是露出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 我在几个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换下了身上那套千年不变的ol套装,套上了女主角的戏服,那是一件典雅的白色丝质长裙,金色的滚边绣在微低的领口上和长长的袖口边缘,金色的腰带把我的腰勒的紧紧的,让我几乎快透不过气来。 我放下了马尾,让那头乌黑的长发自然的垂在肩上,在上妆之前,化妆师有点为难得对着我说,「何姐,不好意思,我可能要请你拿下眼镜……」 我垂下眼帘,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把眼镜摘了下来,然后告诉化妆师,「我能戴一下隐形眼镜吧?」 「呃、当然当然。」化妆师愣了一下,才赶紧回答我,我能感觉梳化室里的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我脸上,这样的目光让我既难堪又尷尬,但我只是装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然后拿出包包里的那盒隐形眼镜,等戴上了,才让他们替我上妆。 十分鐘之后,我随着mindy走回拍摄的现场,本来还略微吵杂的人声瞬间安静了下来,他们看着我缓缓走进草坪里的样子,我面色淡淡的抬头望向面前的湛路遥,而对方却在收回怔住的表情之后,立刻加深了脸上的笑容。 风擎看着我,脸色变了变,却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我不知道湛路遥是怎么打算的,他或许是想藉由我的难堪来让风擎没有面子,但如果是这样,那他真的找错对象了。 「导演,可以开始了吧?」湛路遥笑着望向导演,示意我已经准备妥当了。 「哦,都准备好了啊。」导演收回他对我惊奇的注视之后,就坐到导演椅上,「那路遥先来吧,ok吗?」 「没问题。」湛路遥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然后伸手握上我的右手腕,我瞪大眼睛看着他,却在破口大骂之前被一旁的风擎给差了话,他瞪着湛路遥,双眸里满满都是怒气,「凭什么你先?」 湛路遥看向风擎,眼里笑意不减,「如果不是我先的话,谁来给你当示范?」 「你什么意思。」我怒气冲冲的朝湛路遥说道,觉得自己第一次遇到那么傲慢自大的男人,气的直想把他过肩摔。 「不用谢我。」湛路遥居然无视我的话,逕自对着风擎低声耳语,「你经纪人的真面目,你是第一次见吧?」 风擎顿时冷下了脸来,没有答话,只是直直的瞪着湛路遥的双眼,过了三秒,他才退回外围,在他迈步离去之前,他朝湛路遥丢下了一句阴沉的话,「don’tyoudarelayafingeronher(不准把你的脏手放在她身上)。」 我怔住,刚刚风擎的话一字不漏的落到我的耳里,让我瞬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而被威胁的湛路遥本人却蛮不在乎的哼声笑了起来,「……真是可悲的骑士。」 「姓湛的,你给我听好。」我沉着一张脸,看着他说,「我不知道你现在打算做什么,但是我不会让你威胁到风擎的位置。」 听了我的话,湛路遥先是静静的看了我几秒,然后才露出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我没打算威胁他的位置。」 「那你干嘛……」 「take1,action!」我话才说到一半,板子就打了下来,那句「action」让我措手不及,我看着湛路遥,他看着我的眼神已经和刚才完全不一样了,他此刻的神情……既哀伤又不捨,看的我心脏几乎停了一拍。 他已经进入角色的状态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一幕是女主角特地跑去跟男主角道别的场景。 是哭戏。 完蛋了,刚刚被湛路遥这个浑蛋扰乱了情绪,我完全没把女主角的心情酝酿出来,我看过昨天amanda跟风擎对戏的样子,我也记得她是怎么詮释的,但是…… 「你真的……要离开这里了?」 湛路遥满脸哀伤的看着我,虽然他眼里没有任何一滴眼泪,但是我却能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他神色里莫大的哀慟。 果然是曾获得三次金马奖的演员,的确不容小覷。 我低下头,让那头乌黑的长发掩盖住我的表情,然后等我再次抬起头看向湛路遥,脸上却是笑的。 离别在即,剧本里的女主角是含泪来道别的,再怎么说都不会是面带笑容,我能感受到一旁导演错愕的反应,但是无论如何,他还是没喊卡,所以这表示我依然可以照着自己的方式演。 我笑着看向他微愕的神情,然后顺手把发上淡紫色的发圈放到他手中,顺势紧紧握住他的掌心,「答应我……答应我你还会来找我。」 我脸上依然扬着微笑,然后,有眼泪从我的眼角处滑了下来。 一样的台词,却是全然不同的演绎,虽然风擎没办法照着导演的意思演,但是我却觉得他昨天的詮释方法却更为触动人心,所以我也同样认为,这里的女主角应该是笑着和她心爱之人告别才是。 就因为是自己的心爱之人,她才想用最美好的表情来跟他道别。 我能感觉到湛路遥愣住的反应,心里不禁一阵痛快,也该是时候让这个自大狂灭一下自己的威风了。 湛路遥很快的收起自己微愕的表情,然后也缓缓的露出一抹平静的笑,他用温暖的手逝去我颊上的泪水,温柔的把我的脸捧在他的手心里,「我答应你。」 他缓缓弯下身子,把我的脸微微捧高,然后,把他的唇印在我的唇上。 啥鬼。 我僵住,没有意会过来我唇上的温暖是哪里来的,只是直愣愣的瞪着对方放大的脸,没有任何反应。 「卡!」导演的声音适时响了起来,湛路遥马上松开了我,他看着我石化的表情,露出一个饜足的笑容。 「太好了,虽然女主角的演绎有点更动,但是我觉得这样的感觉是我要的。」导演欣喜的走过来,拍了拍湛路遥的肩,然后看向我,「真的是太感谢何姐了,我之前怎么都没注意到你的资质那么优?虽然刚刚的吻戏你的表情有点僵……但是其馀的演技都不比专业的逊色哦!」 我还停留在刚刚的衝击当中,只是愣愣的看向导演朝我比了一个大拇指,我才乾笑了起来,「……谢谢导演的称讚。」 导演一脸高兴的去跟剧组人员讨论剧情,我却还呆呆的站在原地发愣。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吻戏?我怎么不记得这里有安插吻戏?而且我刚刚是跟谁接吻来着?湛路遥? 「既然你都改变原先的设定演了,那我想我这样演导演应该也会很开心。」湛路遥看着我的表情,笑的满脸故意。 「你搞……」 「你搞什么!」我还没骂完,风擎就先一步吼了出来,他衝到我身前,揪住湛路遥的衣襟,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状况,我从来没有看过风擎这样子发怒过,从来没有。 湛路遥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反手推开揪住自己衣领的风擎,只是似笑非笑的说,「暴怒先生,冷静好吗?」 风擎狠狠的抓着他,四周的剧组人员一见状况不对劲,都纷纷跑了过来想劝架,但是很显然的,风擎没有一点要理会他们的意思。 「对于你这种情场高手来说……这点吻戏根本不算什么吧?」湛路遥毫不避讳的回视风擎,神色如常。 「我才不会去在乎你那种无聊的小把戏。」风擎怒视着他,声音低沉而狂野,「但是别想把我的经纪人扯进来。」 闻言,湛路遥挑起了一边眉,看起来永远都是那样的从容,「干嘛这么气?她是你马子?」 「风擎!」看着四周的人都朝这里跑了过来,我着急的扯开风擎揪住湛路遥衣领的手,现在导演已经够欣赏湛路遥了,如果又让他对风擎有负面的看法,那这场竞争我们就跟本不用比了。 风擎依言松开手,只是依然怒瞪着湛路遥,见场中剑拔弩张的气氛,我忙让工作人员把风擎带到休息区,自己则转身面对湛路遥,「我要跟你谈谈。」 我带着湛路遥走到片场的外围,但是碍于我的戏服还没有换下,所以过程中我一直不小心踩到裙襬,意识到我的不方便,湛路遥主动弯腰帮我抓着过长的裙子,但是我是没那个心情跟他道谢的。 「你到底想怎样?」等我们走到比较空旷的地方,我直接对着他问了一句。 他的出现很明显的对风擎造成威胁,如果换做是别的角色,我可能不会那么担心,毕竟风擎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但是面前这个湛路遥可是接拍电影的大咖,一连获取三次金马奖最佳男主角,就连韩越上次也只是险胜而已,所以,他肯定也具备两把刷子。 「如果你想取代风擎,你可以直接找我谈,没有必要这样羞辱我们。」我继续看着他直言说道。 「我没想过要取代他。」湛路遥从容不迫的回答着我,「也没想过要用羞辱的方式。」 我瞪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我知道你想让风擎主演这部戏,我可以退出,你知道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他争。」湛路遥突然勾唇一笑,眼里又划过一丝讥笑的笑意,「但是我有条件。」 我双手环胸,倒是没想过他会这么容易就退让,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没那么容易,「什么条件?」 他笑了起来,俊逸的脸蛋让周遭的一切都失了色,「让我加入maximum。」 STAGE 18 隔天一早,当我推开老闆办公室的玻璃门,见到的却是一派悠间的坐在黑色真皮沙发上的湛路遥,眼前的这景象让我忍不住怔了三秒,我还以为陆竞宸只是想跟我讨论有关欧阳睿演唱会的排期,完全没想过我会在公司里遇到这个杀千刀的浑蛋。 湛路遥朝我瞇眼笑了起来,但是我却觉得他笑容的背后总藏着一些危险的成分,「我说过我一定会来公司找你。」 我咬紧了牙,对着坐在办公桌上陆竞宸开口,「boss,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陆竞宸双手环胸,神色自若的看向满脸怒容的我,「他刚刚已经向我表示他想加入本公司的意愿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只能撑大双眼看向一旁笑的像狐狸似的湛路遥。 『要我退出这场竞争,没问题,但是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让我加入maximum。』 昨天在那场闹剧结束之后,我跟湛路遥的谈判结果就是如此。 说实在的,听了他的条件之后,我有一霎那的犹豫,毕竟公司的利益本来就是我的优先考量,而且湛路遥不是个普通的咖,如果让他加入了,那maximum势必会多一群新的追星粉丝。 但是听他之前离开经纪公司的原因,就能知道他根本不是那种安份守己的角色,而且感觉他后续会衍生出很多麻烦,所以免谈。 但我没想到的是,在我拒绝他的隔一天,他就十分自动的来公司找陆竞宸谈了。 「boss,我不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我用很冷静的语气对着陆竞宸说,试着表示我的立场,「当初公司本来就只打算让maximum由三个艺人组成,一旦他加入了,那后续会衍生出很多问题……」 风擎很厌恶这个湛路遥,这点我已经从他昨天表现出来的态度很清楚的意识到了,所以如果把他们凑到一个团里,那他们极有可能会争吵不休,而我一向很不喜欢处理团员不合的问题。 「希望你不是以私人的立场来看这件事。」陆竞宸打断我的话,瞥了我一眼,「如果你是真的有在为maximum着想,那我觉得你应该不是一开始就持反对的意见。」 我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既火大又难堪,看来陆竞宸是察觉我对这个湛路遥早就心怀成见了,而且听他话里的意思,他似乎也打算和湛路遥签约,然后…… 再给我带。 「我会把他安排给你带。」陆竞宸用那张盛气凌人的脸对着我说,不容反驳的语气让我几乎要当场晕过去,「我会再跟其他主管讨论看看,在他正式加入maximum之前,你就先让他适性发展吧。」 「请多指教,何小姐。」陆竞宸一把话说来,湛路遥就扬起了一抹得意的笑,朝还没消化完这个消息的我伸出了友善的右手,示意我们合作愉快。 我盯着那隻身到我面前的手,一点也没有要回握的意思,在此同时,外头秘书轻敲了一下办公室的玻璃门,然后对着他说,「boss,他们已经到了,可以让他们进来了吗?」 「好,让他们进来。」陆竞宸从主位上站起了身子,烫的鼻挺的西装上没有一点点的皱摺。 我愣了一下,突然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用膝盖想也知道秘书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谁,可是我不认为他们已经准备好接受这个对我而言擎天霹靂的消息,尤其是风擎,一想到他会有的反应,我的胃就因为紧张而开始抽蓄。 于是下一秒,三个熟悉的身影纷纷走了进来。 风擎的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看上去还算随性,但在他看清眼前的景象之后,那双平时笑咪咪的眸子立刻黯了下来,他不豫的瞪向湛路遥,那样盛怒的神情让我看了有些不适应,毕竟风擎是很少这样摆臭脸的。 欧阳睿的身上正背着一把吉他,我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停在他身上,我突然想起自己还没告诉他演唱会的事,意识到我的视线,欧阳睿也朝我看了过来,可他却在和我四目相对的下一秒就立刻移开了视线。 韩越原先没把视线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但是在他的目光触到湛路遥之后,原本淡漠的神情立刻降至冰点,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他的反应是唯一让我无法理解的。 见他们三个瞬间沉默下来的低气压,陆竞宸似乎没有特别去在意,只是对着他们说,「这是湛路遥,在公司向外界公佈之后,他将会成为maximum的第四位成员。」 「蛤?」开口的是欧阳睿,错愕的表情显示他没办法马上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但他的脸色已经是三个人当中最好看的。 湛路遥一点都没有被眼前沉重的气氛影响到的意思,逕自扬起了一抹好看的笑,「请多指教。」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正在这个空间中慢慢被消化。 我能看得出来他们三个其实都各自心怀不甘,毕竟在演艺圈里,纵使是身在同一个团体里面,也免不了竞争的命运,何况他们好不容易都在这个圈子里闯出了各自的名号,现在又多了一个湛路遥,对他们来说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压迫。 我从没想过maximum会有增加团员的一天,光是他们三个就已经让我够头痛了,我实在没办法想像如果湛路遥也来参一咖,我之后的生活会变得如何如何悽惨。 只要这么一想,我就想把湛路遥来个十次过肩摔。 「看来你过得挺好的嘛。」湛路遥突然开口说了一句,我心里一惊,毕竟要在这种尷尬的气氛里开口说话也算是一种勇气,我有些疑惑的侧头看向他,不太知道他的话是对谁说的,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看到了一张冷若冰霜的脸蛋。 韩越。 除了我跟陆竞宸之外,湛路遥应该都是初次见到maximum的人,如果是风擎的话,我多少还能理解,但是……韩越?他认识韩越吗?还是说这是湛路遥在输掉上次金马奖之后,对韩越的一种挑衅?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我本能的就想替韩越说话,但在我能开口之前,湛路遥又继续用他那张欠揍的笑脸对着韩越说,「看你上次拒接的代言……该不会是对之前的事还耿耿于怀吧?」 闻言,我一下子意会了过来。 韩越上次才跟我说,他之所以会不喜欢接触到水,是因为之前他曾经因为某次拍戏的经验而溺过一次水,也因为那次的过失,让他失去了那部戏主演的头衔,把它让给了接替在他之后的演员。 只是韩越没有告诉我,那个夺走他戏份的演员,就是湛路遥。 「我会拒接是我个人的意思,跟你一点关係也没有。」韩越用冷冰冰的语气吐出了一句话,然后他就当着眾人的面,头也不回的转身走出了老闆的办公室,留下一室的沉默。 见此,我不禁无奈的垂下肩膀,看来等湛路遥加入maximum之后,肯定会有一长段煎熬的磨合期。 在陆竞宸放我们解散之后,我就立刻走出去追上正要搭进电梯的欧阳睿。 「欧阳睿,等一下!」我踩着高跟鞋走到他身边,我能感觉到他微微僵住的反应,但是我没有特别去在乎,「我有事情要和你谈。」 欧阳睿依言停下了脚步,虽然他没有把视线放到我身上,但他还是转过身来面对着我。 「陆竞宸上次跟我提了,他希望帮你这次的新专办一场演唱会。」我看着他不停把玩着吉他背带,告诉他这个消息。 「真的假的?」闻言,他猛地抬头看着我,双眼睁得大大的,眼里满满都是惊喜的情绪,看到我微笑的表情,他又撇开了视线,把手抬起来搭在后颈上,「这样子啊……太好了哈哈。」 见他的反应,我不禁失笑了起来,我知道他可能还在介意上次的事情,虽然上次他把我按倒在地的动作让我的背受了点皮肉伤,但是对我而言,他只是一个年轻气盛的孩子,我并不会真的去跟他计较些什么,「欧阳睿。」 「恩?」他微微抬起眼来看我,耳朵超红。 「我希望……这次的演唱会你能把阿ben他们也一起找来。」我笑着对他说。 提到他的旧团员,他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些,「哦当然啊,我每次演唱会之前都会给他们vip的票。」 我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是说要让他们来看你……而是让他们跟你一起登台演出。」 欧阳睿的表情瞬间愣住了,他直愣愣的看着我,好像在观察我是不是在耍他一样。 我加深了脸上的笑容,「如何?可以吧?」 既然这次公司都让他全权处理歌曲的事了,而陆竞宸的态度也是想让他自己来,那我想让欧阳睿戴他的那群旧团员登台也不是件不可能的事,毕竟他都为了这次的专辑花了那么多心思,如果乐团也是他自己的,我想这会更接近他想要的。 「大姊……」欧阳睿低下头,这是自从我上次去他家之后他第一次叫我大姊。 「恩?」 他依然低垂着头,双颊緋红,用有点苦恼的语气对着我说,「我对你来说……还是太小了吧?」 我微微一愣,没料到他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一瞬间让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是御姐控的?」突然有人插了话进来,我看欧阳睿都同时一顿,然后才朝那个说话的人看去。 只见湛路遥正一派轻松的朝我们走了过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欧阳睿。 我立刻敛去脸上的笑容,瞪着朝我们走近的湛路遥,「你有什么问题?」 见我防备的表情,湛路遥脸上的笑容更加扩大了一些,他走到我和欧阳睿之间,然后站定,「我只是想跟你讨论之后通告的事情。」 「你说我是御姐控?」欧阳睿打断了他的话,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湛路遥。 他这样的反应让我有点不安,深怕他下一秒就抡起拳头往他脸上招呼过去,同时又觉得湛路遥真的是嚣张的彻底,他已经跟风擎还有韩越有心结了,现在居然又来的惹欧阳睿,我真的没看过那么不怕死的新人…… 虽然他在演艺圈算是老鸟,但不代表maximum就会愿意接受他。 湛路遥居然把手直接搭在我肩上,搞得好像他跟我很熟一样的姿势,对着欧阳睿说,「对啊,看样子你好像对你的经纪人姐姐很有兴趣哦,你是熟女控的?」 我把手反搭在湛路遥的肩上,我已经准备好过肩摔的姿势了,随时都可以开始。 没想到欧阳睿居然露出一个困惑的表情,彷彿在思索他的微积分一样的苦恼,然后吞吞吐吐的说,「好像……也是欸。」 「是吧。」湛路遥松开我,然后拍了拍欧阳睿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感觉。 妈的。 「何姐。」下午六点左右,在我正要下班的时候,peter突然一脸慌慌张张的跑到我旁边来,「不好了。」 见他这样的表情,我心里立刻升起了不妙的感觉,我一脸严肃的问,「发生什么事了?」 「风擎他……」一听到这个名子,我全身上下立刻警铃大作,虽然今天早上他的心情好像就不是很好,但我还是很紧张他会在这之后做出什么事来,「他好像被狗仔拍到了一些緋闻的画面,然后情绪一激动,就当着记者的面把摄影机砸了。」 我面色一凛,风擎被拍到幽会的画面很正常,但是如果说当面动怒的话,从来没有,「什么时候的事?」 「几分鐘前。」peter的表情还是很紧张,「虽然公司已经派人把风擎送回家了,但是我还是很担心……」 「我现在去找他。」我拎起包包,二话不说就走出公司去开车。 我不知道风擎现在搞什么飞机,他这样失控的状况还是我第一次遇到,他或许还在对湛路遥的事耿耿于怀,但是他可以来找我谈,我不知道他在记者前洩愤有什么用,那只会让他的形象有损而已,根本一点好处都没有。 二十分鐘后,我在风擎的住处附近停了车,第一次发觉原来我的golf也可以飆的那么快。 确认附近没什么可疑的人之后,我才发了一通line给他,告诉他我现在就站在他家门口。 我不想去按门铃,因为如果此刻来应门的是别的女人,我可能真的会情绪失控到把风擎拖出去剃度出家。 过了几秒,就传来门内开锁的声音,我吐了一口气,却在门开啟之后看到了一张极度迷茫的脸,风擎此刻正慵懒的靠在门边,脸色微红,那双湛蓝色的眸子正用极度茫茫然的眼神看着我。 过了两秒,他才勾起了一抹魅惑眾生的笑容,微瞇着眼睛看着我说,「你来了啊。」 他醉了。 嗅到他身上飘散的酒味,我立刻板起一张脸,没有打算要开口跟他说话,只是把他推进门内,然后在自己走进去。 看到他这副样子,说实在我真的很想发飆,但是我知道在这时候动怒跟本一点屁用都没有,因为他显然是醉的不轻,要不然他也不会在记者前那样情绪失控,之前他也有约会被偷拍的经验,但他都只是用很泰然自若的态度来面对那些狗仔,好像他根本不在乎有没有被拍一样。 陆竞宸曾经告诉我,緋闻不断也是风擎的一种卖点,所以我从来没有过于去干涉他的私生活。 只是这次,我真的觉得太超过了。 我把风擎拖到沙发上坐下,然后才站在他面前冷声开口,「你刚刚去了哪里?为什么peter会告诉我你砸了记者的东西?」 风擎微微低着头,那头暗金色的头发此刻显得有些凌乱不堪。 见他一直都不说话,我的火气一整个吞噬了我的所有理智,我弯下身用力的扣上他的肩膀,想使劲摇个几下想让他彻底清醒过来,但是我却在他侧过头的时候,撇见了他脖子上的一枚发红的吻痕。 看见那个吻痕,我松开他,心里顿时充斥着某种负面的情绪,觉得又生气又想哭。 生气是因为这阵子我处理的状况已经够多了,先是韩越的脚伤,然后是广告代言的那一巴掌,再来是欧阳睿的新歌外流,现在又是风擎这个样子,我一直觉得自己必须当个称职的经纪人,但是此刻我真的不想再收拾任何烂摊子了。 想哭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干嘛硬要背负那么多的责任,我也可以选一个轻松一点的职业,或我甚至可以要求陆竞宸给我好带一点的艺人,一种莫名的委屈突然溃堤了上来,我强行压下眼里的泪,死死瞪着面前的风擎。 「我不想......赢的那么不明不白。」当我们两个陷入沉默之后,风擎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我抿起唇,湛路遥很乾脆的退出了风擎的那部大case,虽然导演看起来有点不太愿意让他就这样退让,但是湛路遥的理由是:毕竟男主角的设定本来就是外国人,如果他真的代替了风擎,那剧本势必要有所更动,他不希望剧组人员为了他而重新安排。 所以到最后,他还是答应了他的承诺,乾脆俐落的退出了这场竞争。 「你没有赢的不明不白。」我看着他,神色认真,「这本来就是你的戏,没有所谓的输赢。」 我一说完,风擎就勾唇笑了起来,笑里满是自嘲的意味,笑的我死死的皱起了眉头。 「不过……我也该感谢他。」半晌,他忽然说道。 「感谢他什么?」 「感谢他……」他刻意拖长了尾音,然后看着我,「让我知道,原来我就跟戏里的男主角一样空虚的可悲。」 我看着他,没有开口回话。 在电影里面,男主角之所以会一再的找女人寻欢作乐,是因为他无法抚平他内心里的空虚。 因为,他遗忘了那个对他来说,最最重要的女孩,所以他只能用其他的方式,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自己空荡荡的内心。 我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风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何芳婷。」他唤了我一声,这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我,他看起来虽然不是完全清醒的状态,但是说出的话却很清晰,「我知道你不会接受我们任何一人,只要你还是我们经纪人的一天,你就绝对不可能允许自己介入我们的感情。」 他朝我温柔的笑了笑,但眼里却多了几丝哀伤,「即使……你自己也有了在乎的对象,你也不可能会去承认。」 闻言,我立刻怔了住。 风擎从来都是了解我的,这点我知道,可是我却没有意料到他竟然可以窥视到我内心最想隐藏的情感。 看着我僵住的反应,风擎又勾唇笑了起来,然后闭上了的眼睛,「所以就算我告诉你,你对我来说是如何特别的存在,你也是不会领情的,对吧?」 我垂下眼帘,把一旁的毛毯批在他身上,然后拎起了包包,「……早点休息吧,明天见了。」 等我离开了风擎的住处,我也没心情再回公司,只是逕自开了车回家。 当天晚上,我彻夜难眠,脑袋里一直反覆重播着风擎的话。 我之所以不想让风擎知道我太多的感情状况,是因为他实在太懂女人了,我不能冒险让他窥视到我真正的心思。 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是处于一种压抑的状态。 但是直到隔天早上,当我接到了陆竞宸的电话之后,我才明白,原来我一直以来所做的,都是在推拒那些对我来说,最重要,也最不想失去的东西。 无论是事情,还是人。 「等一下来公司一趟,韩越......他要退团了。」 STAGE 19 接到陆竞宸的电话之后,我一路狂奔到公司,觉得心里一阵莫名的恐慌正压迫着我。 陆竞宸看着我衝进他的办公室,脸上的神情还是像往常一样的冷静沉着,彷彿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需要他大惊小怪的。 就算是韩越要退团也是一样。 「boss。」我喘着气走到他面前,觉得自己此刻的样子一定狼狈的吓人,「你电话里说的……」 「韩越。」陆竞宸开口说了一句让我心脏猛地一缩的名子,「他已经告诉我他的意思了,虽然后续的媒体问题还有待处理,但是我相信就算他做出这样的打算,maximum也可以继续走下去,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 我看着陆竞宸,觉得自己的头壳一定是坏去了,不然我怎么都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一个字也听不懂。 可能是我脸上的表情透着迷茫,陆竞宸叹了一口气,然后对着我说,「韩越他退团了。」 韩越他……退团了啊。 「他不会再来了。」 陆竞宸又说了一句,我能感觉到自己手脚逐渐冰凉,可是冷汗还是不断的渗出我的手掌心,湿漉漉的触感让我一阵难受。 我张口,希望自己有办法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但是却发现自己连嘴都在微微颤抖,「他……他有说原因吗?」 「这是他自己做出的决定,什么原因不重要。」陆竞宸那双微凉的双眸紧盯着我,好像我是一个随时都会晕过去的病人。 那是他自己做的决定,所以退团这件事,是他自己决定的。 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退团? 是因为他跟湛路遥有过节吗?还是因为他不想再背负任何偶像包袱了? 不对,不可能,我所认识的韩越不是那种会逃避的人,他或许不喜欢跟别人有过多的交际往来,但是他是一个对自己喜欢的东西非常执着的人,他喜欢模特儿这个职业,这是我很清楚的事实,他不可能因为这一点不愉快就这样全身而退。 那是为什么? 我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办公室的,等我彻底清醒过来,我正站在公司一楼的大门外,闷热的空气里带着即将下雨的湿气,厚重的云层传来几声打雷的隆隆,我看着公司大门外车水马龙的繁忙路口,觉得眼前一片茫然。 远处,一群蜂拥而至的粉丝和记者一看到我走出来,立刻发了疯似的朝我涌了过来,我听见粉丝哭喊的声音,眼前炙热的镁光灯几乎闪瞎了我的双眼,几个早就准备好摄影机的记者硬凑到我面前,把收音麦克风递到我嘴边。 「何小姐,可以解释一下韩越退团的事吗?」 「何小姐,身为maximum的经纪人,你对韩越退团有什么看法?」 「请问maximum之后还会继续活跃于演艺界吗?还是他们将会走上解散一途?」 「何小姐,请问关于韩越退团的背后,有没有什么隐情?」 「何小姐……」 一连串的问题接二连三的拋了过来,我看着眼前挤成一堆的记者和粉丝,觉得头晕的厉害,觉得全身上下都在发冷。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韩越为什么要退团。 我不知道自己该抱持着什么看法,我也不清楚maximum日后会怎么发展。 我不知道在这件事背后藏有什么隐情,可能只是因为他累了,不想再活在镁光灯下了,也可能……是因为他等的不耐烦了。 等我等的不耐烦了。 等我的那句「我们在一起吧」等的不耐烦了。 等我的那句「我也喜欢你」等的不耐烦了。 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混乱,混乱到我觉得自己竟然会有种想哭的衝动。 我从不在别人面前轻易的掉泪,我的意思不是我不爱哭,事实上,我到大学毕业之前都是一个很爱哭的女孩子,但是我知道我现在必须压抑那些软弱,因为我的身分是不允许我表现出脆弱的。 我好想哭,好想对着摄影机大喊「韩越你给我他妈的滚回来」,好想看他突然出现在人群中央,把这些像苍蝇一样的记者给赶的远远的,然后再对我说一句「跟我在一起吧」。 我好喜欢他,可是我却错过他了。 为什么我总是错过那些真心对我好的人? 「容我插嘴一下。」 突然之间,一个熟悉到欠扁的嗓音突然从我后方传来,只见湛路遥脱下自己身上靛蓝色的西装外套,然后盖在我头上,用一种自信的笑容对着镜头说,「我是maximum的新成员,韩越既然做出了自己的决定,那我觉得话题就不需要一直绕在他身上了,你们应该访问我一下吧,嗯?」 眼前原本吵杂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一眾记者面面相覷了一阵,然后居然真的把麦克风重新递到他面前,开始访问起他来,把原本让我快崩溃的话题瞬间转了一个方向,把那些刺目的镁光灯转移到他自己身上。 我怔怔的看着湛路遥受访的样子,他俊逸的侧脸是那样的泰然自若,好像他天生就该活在眾人瞩目之下一样,头上那件靛蓝色的西装外套依然盖在我头上,虽然我不知道他突然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但是心里却因为他而涌起了一种安心的感觉,那件外套上散发着一种很清香的古龙水香味,把我整个人都包裹着。 直到那些记者访问湛路遥到了一段落,他们才逐渐散去,我看的出他们其实还是很想问我有关韩越的事,但是湛路遥却义不容辞的把我带离了现场,直到我们回到了公司内部,他才松开他揽在我肩上的手。 「吼,你刚刚是打算干嘛啊?明明知道记者在外面干嘛还跑出去?」湛路遥一脸麻烦的对着我训话,看得我差点把刚刚好不容易对他升起的好感全数扑灭。 「……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自己会有对他低声道歉的一天,要是平常,我早就翻他一个白眼骂「干你屁事」了。 湛路遥垂下眼来,把我还给他的外套重新穿回自己身上,突然蹦出了一句,「你知道《悲惨世界》这部音乐剧吗?」 「知道啊。」我有点愣住,因为不知道他干嘛要突然提起这个,身为外文系的学生,《悲惨世界》这种大师级的音乐剧是一定要读的,我记得自己当初还跑去听现场的,整个感动的哭到一个不行。 湛路遥绽开一抹迷人的笑,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你知道里面有一个角色也叫芳婷(fantine)吧?」 「……我知道。」我推了一下眼镜,开始怀疑起他提起这个话题的用意。 在《悲惨世界》里面,的确有一个叫做芳婷(fantine)的角色,身世可怜的她,为了养活寄放在黑心旅馆的女儿,只好成天去做女工的工作,后来却因为被上级欺压而被赶了出来,最后只能沦落到街头去当妓女。 总而言之,她是整部音乐剧里的灵魂人物,是作者用来描写当时穷苦人家的一个典型代表,而她最出名的一首歌,就是之前在英国达人秀里头,苏珊大婶唱出感动全场的那首《idreamedadream》。 「你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可悲吗?」湛路遥继续微笑着问我。 「因为她爱错了人?」我皱起眉头,芳婷曾经有一个爱人,但是那个男人只留给她一整个夏天的回忆和一个小孩,然后就跑掉了,从此以后都没再她面前出现过,是个标准的负心汉。 「不。」湛路遥摇了摇头,然后看着我说,「因为她只会等待。」 我怔住。 湛路遥想表达什么? 见我怔住的表情,湛路遥加深了脸上的笑容,然后抬手柔乱我的头发,边笑边走了开,我只能愣愣的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试着想理出一些头绪。 等我处理欧阳睿的演唱会场地到一段落,我就先离开公司了。 今天一整天对我而言简直是一种折磨,除了埋伏在外头的记者和粉丝之外,公司内部也不停的在谈论这个话题,关于韩越为什么会突然退团,关于我怎么处理后续的状况,关于maximum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不停的看着手机,那个被我命名为「麻烦製造者no.2」的号码,想着这个号码大概以后不会再打来了,想着我为什么就是没有勇气按下通话键,想着我以后是不是就再也遇不到这个人了,就像他彻底消失在我生命里一样。 我踩着高跟鞋,走在街上的石砖路上,一滴一滴的雨水打在我身上,但是我却没有那个力气去撑开我包包里的摺叠伞。 「小姐,海外工作实习,请您参考一下哦!」一个发着宣传单的年轻工读生笑容满面的对着我说,看着她活力充沛的笑容,我顿时心生感慨,我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宣传单,说了一声谢谢。 拿着手里的宣传单,我低眸看着上面的内容:「英、美、加实习工作机会,让自己拓展第二语言,新资绝对高于22k!」 读着那串醒目的标题,我不禁淡淡的笑了起来。 本来,我也应该是选择海外工作这条路的,但是一从外文系毕业之后,我就答应了陆竞宸的要求到他的公司上班,所以也自然而然的放弃了出国工作的机会。 把那张传单摺好放到包包里,我又掏出了手机,滑到一个熟悉的名子,不自觉的按了下去。 嘟了几声,电话的另一头传来frank熟悉的声音,「你居然会主动call我?该不会是辞职了吧?」 听到他的声音,我觉得自己的鼻头忽然一酸,「frank……」 可能是听到我声音里的鼻音,frank突然沉默了一下,然后很快的说了一句,「去喝一杯吧,我请你。」 结果二十分鐘后,我到了跟frank约好的那间bar,好在今天不是假日,所以人没有很多,我身上依然穿着ol套装,踩着一双细跟高跟鞋推门走进店里,走到frank走就已经佔好位子的吧檯边坐下。 「很久没来了吧。」frank此刻穿着一件体面的黑色衬衫,外加一件紧身的卡其吊带长裤,他看着我,一手撑在吧檯的桌面上,另一手把一杯马丁尼推到我面前。 我叹了一口气,还没坐下就一把抓过那杯马丁尼,立刻仰头把它乾的一乾二净。 frank瞠大眼睛看着我用力的把手里的玻璃杯放到桌面上的样子,皱起了眉头,毕竟我很少在别人面前这样猛灌,他应该是有点吓到了,「哇呜,看来某人今天很需要借酒消愁喔。」 我坐到了他身旁的高脚椅上,把包包随意的扔在脚边,「我应该把小蕾也约出来的,看样子我今天可能会需要两个人把我扛回家。」 「说到小蕾我就气!」一提到小蕾,frank立刻无视了我这个需要被安慰的人,气愤的开始抱怨,「我前几天带她一起去gaybar玩,结果她居然给我喝到发酒疯,害我本来跟一个不错的菜好上了,结果就为了要照顾她,让我失去了这么好的机会!」 我边跟调酒师点了一杯龙舌兰,边侧头对着frank说,「对象再找就有啦,干嘛那么气?」 「吼,你不懂啦!像我们这种在演艺圈边缘工作的人,每天看的不都是那些小帅哥?久而久之都把我的胃口养大了,哪还看的上那些普通的货啊!」frank说的一脸激动,好像在宣扬他的人生标语一样。 我苦笑了一下,觉得他讲的也是有点道理。 「所以呢,你今天是怎样?又被陆诚海甩了吗?」frank看我猛灌手里的龙舌兰,挑了挑眉头说道。 我不雅的翻了翻白眼,「我又没跟他復合,甩个屁啊。」 「那是怎样?我不记得你会用这么丑的姿势灌酒啊。」 我放下玻璃杯,缓缓的吐了一口气,「我觉得……我好像又失一次恋了,可是我们又没有在一起过的那种,你懂我意思吧?」 frank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我,「你该不会又爱上什么动漫里的角色吧?」 「不是啦!」我好笑的打了他一下,「就是……唉,反正就是我错过了一个喜欢的人了,就是这样。」 听了我的话,frank先是把玩了一下他手里的酒杯,然后才斜眼看着我问了一句,「那你是为什么会错过?」 这下我有点心虚了,「因为……我觉得我自己没那个立场喜欢他,而且我也不能那么做,那会破坏我的职业道德……」 「去你的职业道德啦!」frank突然很火大的放下他的玻璃杯,他这样爆怒的反应让我吓了好大一跳,就连吧檯理的调酒师和其他客人都朝我们看来,「我告诉你,你每次都在那边假装清高!自己明明喜欢的要死,可是又因为一些他妈的烂理由而不敢表达,我真的是受够了!」 「可……可是我的工作本来就不允许我这样啊。」我有点气弱的想反驳,每次只要一提到我被动的死穴,frank就会特别生气。 「我才管他什么工作,工作可以换,但是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没了!nothing!你懂吗!?」frank依然很激动,好像我是一个怎么教都教不会的白痴。 但事实上,我的确是这样,不论他之前怎么骂我,我到最后还是一个样。 我还是错过韩越了。 被他这样一骂,我眼里的泪水也跟着涌了上来,不是因为他的态度很兇,而是因为我真的觉得自己实在很没救,酒精作用之下,我开始边哭边抱怨,「妈的……他退什么团啊,这样叫我用什么身分去找他?我不想当个死缠烂打的女人啦呜呜呜……」 「乖,哥教你,死缠烂打才有好男人。」frank安慰的让我靠在他的肩膀上,完全不见刚刚骂人的气势,柔声的说。 「我干嘛去当经纪人,大家都以为当经纪人有帅哥看,我才不要看什么帅哥……我只要韩越啦呜呜呜……」 frank惊讶的看了我一眼,这些话大概只有我醉疯了的时候才会说出口,要不然依照我闷葫芦的个性,是打死也不会承认的,「芳婷啊,你这样说就不对了,韩越也是帅哥啊,你这样讲好像他不帅一样。」 我哭到噎住,隔壁桌的客人一定觉得我们两个是疯子,一个发飆一个崩溃大哭,但是我才不在乎这些。 frank也一口乾了自己的马丁尼,走下高脚椅,然后也一把将我跩了下来,「来,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我就这样迷迷糊糊的被他拖出酒吧,一路上受了好多旁观者的指指点点,「我不要啦,我现在一定哭的超级丑的,而且还喝了酒……」 「就是喝了酒才要去啊!藉酒壮胆,有没有听过!」frank把我塞进他的红色mini里,然后开始往韩越他家的方向开,一边还在唸唸有词,「然后再留宿在他家里,啊哈!多么完美的计画!」 我的神智跟本已经开始不清了,我记得我有反抗,途中似乎还差点跳车,但是后来frank用安全带紧紧的把我栓在副驾驶座上,让我根本连调个冷气吹风口都很困难,所以我只好乖乖的被他载到韩越的住处前。 「快按门铃,等下他出来之后就假装体力不支,然后整个人摊在他身上,知道吗?」frank把我扶到门口的地方,见我还是一脸的醉样,他叹了口气,乾脆帮我按了门铃,然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回到车上,把我孤伶伶的扔在大门前。 我茫茫然的看着frank摇下车窗,一脸得逞的对我大喊「记得我教你的!」,然后就以时速70的速度开走了。 什么状况? 我呆呆的站在门前,低头看着自己不知道何时已经掉了一隻高跟鞋的脚,现在的我根本是处于半光脚的状态。 然后,大门里突然传来开锁的声音,我心里一紧,再抬头的时候已经跟门内的人面对面,四目相接。 啊,是韩越啊。 看到他,我露出了一个傻呼呼的笑,然后就在他愣住的下一秒,跌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STAGE 20 在一阵头痛欲裂的折磨下,我缓缓睁开了眼睛,瞇眼瞪着粉刷成白色的天花板。 现在什么状况? 我记得昨天和frank在酒吧里喝得很起劲,然后他执意把我拖到韩越的家门口,再然后他好像按了门铃,再再然后……门里的人好像开门了。 然后呢? 我盯着天花板,觉得浑身一僵。 惨了,我好像是在韩越家门口醉倒的样子,而且还是不省人事的那种,依照言情小说的推论,我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在韩越家过了一夜,然后可能中途还发了酒疯,再然后我可能对他做了一些发酒疯的人才会做的事。 冷汗直冒的感觉顿时充斥着我的全身,我立刻直起身子,发现自己身上披了一件柔软的毛毯,因为我的动作而掉到了地上,我想弯腰下去捡,但却被宿醉的各种后遗症给弄的头痛欲裂,感觉眼前的一切都是重影。 基本上我不太醉的,而且我自认为自己的酒量比一般人还要来的好,所以我从不担心会有这种状况发生,但是很显然,我昨天是赌上了我引以为傲的酒量,然后喝了个烂醉。 我紧紧闭起了眼睛,等头晕的感觉稍微消退了一些之后才又睁开双眼,我扶着一旁的沙发扶手缓缓站了起来,觉得自己好像瞬间老了十岁一样,动作迟缓而且脑袋两光。 我把放在矮桌上的眼镜拿了起来,戴回鼻梁上,在我看清楚四周的情况后,我的视线停在一个睡在沙发旁的身影上。 韩越正背靠着沙发,双眸紧闭,好像睡得很熟的样子,俊美的脸活像一尊雕像,他的呼吸一深一浅,在这静謐的空间里变得格外大声。 我僵住,看了一眼被我睡的有些凌乱的沙发,有点不好意思的把那些小枕头给放好,然后再把那条毛毯给折的整整齐齐,就在我想把它放回沙发上的时候,又意识到韩越身上没有盖任何东西,我考虑了两秒,最后还是把那条已经折好的毯子摊开来,轻手轻脚的披在他身上。 好,ok,我想这里应该没我的事了吧? 我不禁起了一丝想逃跑的心态,虽然我知道如果我这么做frank一定又会把我骂到臭头,但是我现在才管不了这么多。 当你发现自己就这样醉倒在一个男人家里,我才不信你的第一个念头不是逃跑,况且这个男人还是你在意的要死的对象。 我拎起被放在一旁的包包,拍了拍我身上的白衬衫,试着把那些皱不拉嘰的皱摺给抚平,然后开始思考我等一下是要先回家再去公司,还是直接去公司。 还是先回家一趟好了,我现在全身上下都是酒味,到时候不把那些同事吓的半死才怪,而且我这种超重形象的女人,不整顿一下自己是绝对不会出现在世人面前的,还好我自己有开车…… 妈的! 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我根本没开车来好不好!昨天是frank硬要载我过来的,而且我不认为他现在会愿意来接我。 没关係,何芳婷,千万别慌张,等一下叫计程车就好了,虽然我不认为你身上有带足够的车费…… 正当我万分苦恼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深深吸气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像刚起床的时候会有的呼吸声。 我一格一格的回过头,然后就在我往后看去的下一秒,对上一双黑耀石一般的双眸。 我僵硬的挤出一个微笑,然后有点结巴的对他说,「早、早安……」 沉默。 我不太知道这个沉默的气氛代表什么,但是我只知道自己此刻非常想挖个地洞跳下去。 韩越看了我一眼之后就把视线移了开来,他逕自从地上站起了身子,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可能是因为睡在地上一整晚让他的肩颈有点痠痛。 我就这样愣愣的看着他走离了客厅,然后消失在某个房间里。 好吧,看来他是没打算把我当一回事了。 至少他不会跟我计较我在他家醉了一整晚,也不会在我醉的像死猪一样的时候趁人之危,因为他很明显的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我这么告诉我自己,原本想让自己放松一点的,但是这些认知却让我心痛如绞。 ……原来被自己在意的人漠视,是这样的感觉。 感觉眼前的景像瞬间一片模糊,我努力眨了眨眼想让自己的眼泪自动消失,可是却好像没什么作用,我转过身,拎起包包就要往大门走去,就在我把手放到门把上的下一秒,听到了身后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你要干嘛?」 他的声音里带着困惑,好像很不解我要夺门而出的动作代表什么,我顿了一下,回过头,看到的却是提着一盒医药箱的韩越。 我张口,看着他手里的医药箱,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愣愣的看着他把药盒放到桌面上,然后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他拍了拍他身旁的空位,叹了一口气,「坐下吧,帮你擦个药。」 我的视线垂到自己的脚上,这才想起自己脚底的刺痛是哪来的,昨天我在意识不清的时候掉了一隻高跟鞋,所以脚底被磨破了不少,我虽然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进到韩越家的,但是我没想过他会注意到我脚底的伤口。 我抿了一下唇,乖乖的坐到他身旁的空位,看着他熟练的用棉花棒沾了一些药膏,然后对着我说,「脚抬起来。」 啥?他要我脚抬起来?怎么抬? 见我瞪大眼睛,他皱了一下眉头,好像对我拖拖拉拉的动作很不满一样,下一秒,他居然伸手握住了我的脚踝,把我的脚直接抬到他的腿上,然后在我倒抽了一口气的同时,神色自若的帮我擦药,他用棉花棒轻柔的摩擦我的伤口,带来一丝丝的刺痛。 不好意思,我现在穿的是裙子欸! 我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觉得自己的脸颊肯定是红到冒烟的状态,但在我过度反应的时候,韩越依然很淡定的帮我上药,好像这是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一样。 我看着他低头专心擦药的样子,深邃的双眼此刻眼睫微垂,挺直的鼻梁,没有笑容的薄唇,俊美的不可思议的侧脸,这些……这些全都让我有种想掉泪的感觉。 我一定是疯了,要不然就是宿醉还没清醒,要不然我为什么会就这样看着他,然后看着看着就哭了? 或许是察觉到我的不对劲,韩越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起来看我,却看到我满眼的泪,不禁怔了住。 「你……你干嘛退团啊……」我边哭边对着他说,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超吓人,但是出于某种原因,我并不在乎。 韩越收回怔住的表情,然后又低下头去在我的伤口上贴了一个ok绷,轻柔的把我的脚从他腿上放回地面。 「干嘛不解释一声就消失了……你真的很浑蛋……那有人这样搞失踪的……」我哭的直抽气,突然觉得这应该是我出社会之后哭得最惨的一次,就连之前被陆竞宸数落的时候我都可以忍下来,但是现在我却彻底崩溃了。 韩越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探过身来,轻柔的把我脸上的眼镜摘掉,然后用他温暖的指腹逝去我颊上的泪水。 我感受着他温暖的手心,看着他慢慢抹去我越流越兇的泪水,然后看着他歪过头,吻上我微微颤抖的唇。 没有上一次的惊慌,这次我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感受着他带来炙热的温度,他顺势倾身朝我靠了过来,伸出右手扣上我的后颈往他的方向按,让他能够更顺利的加深每一个吻。 我情不自禁的把双手绕到他的后颈,紧紧攀住他,全心全意的感受他的吻,既温暖又甜蜜。 千转百转之后,他才轻轻的松开我,略显急促的呼吸在我耳边回盪,那双本该是漠然的双眸此刻竟是溺着满满的温柔笑意,看的我险些回不了神,直到一阵轻微的疼痛从唇上传来,才让我惊了一下。 「你……」你居然咬我! 看到我那双喷火的眼睛,韩越轻笑了一下,低语了一声「专心点」之后,又低下头来在我唇上肆虐。 我觉得自己快要被一股愉悦的情绪给淹没了,虽然起初frank把我扔在这里让我有点不安,但是我现在却很想大大的感谢他一番。 等韩越终于松开我之后,他才把我拉了起来,让我能够顺势靠在他的怀里,「我会退出……不是因为任何人的关係。」 我怔了一下,然后开口,「……不是湛路遥的关係?」 「……不是。」我靠在他怀里,所以没办法看到他的表情,但是我能够想像他翻白眼的反应,「虽然我是真的不喜欢他。」 「讨厌他当初抢了你的戏份?」我有点好奇的问。 「我讨厌他,是因为他每次都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看了就很碍眼。」 「……」我瞬间变得有点无言,这是哪国任性公主的发言啊?听起来就跟闹彆扭没两样。 「我是因为有别的规划所以才做出这个决定的。」韩越把我搂的更紧了一些,让我有点紧张自己身上的酒味会不会让他觉得厌恶,但还是很好奇的仰头问他,「什么规画?」 「我会去设计公司上班。」他告诉我,低沉的嗓音让我的耳朵微微发痒,「我当模特儿的时候有认识一些服装设计的老闆,他们也很欢迎我到他们的公司实习。」 「服装设计?」我下意识的僵了一下,想到frank也是走这条路的,不自觉紧张了起来,担心韩越会不会变成同…… 「你有什么意见?」韩越彷彿看穿了我的想法似的,好笑的低头捏住我的脸,然后似笑非笑的说,「看来必须要让你更相信我一点。」 说完,也不等我有所反应,他便欺身上来,在我以为他又要吻我的时候,他却转了个方向,略带笑意的薄唇对准我的脖子,我本能的抬手抵住他的双肩,开玩笑,我可是天天都穿衬衫的ol欸,怎么可以在这么明显的地方留下痕跡! 「怎么?居然敢反抗?」他略带笑意的声音响了起来,「就让我来教教你,该如何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 我瞬间觉得自己好像被当成了小孩子,这个认知让我有点不太爽,于是我口气不善的回了一句,「我本来就是了好吗?白痴。」 我从来都不敢坦然的喜欢上一个人,自从大四那年被陆诚海甩了之后,我以为自己可能一辈子都要这样当个闷葫芦了。 但是,我现在却能够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不再顾及其他的理由,只是很坦然的,待在他身边。 只要这么一想,我就觉得其实自己当年选择经纪人的这条路,或许也是我人生中一个不可或缺的必要过程。 这可能不是最正确的选项,但却是最值得的选择。 韩越低眸看着我,微笑道,「你也应该……去追随自己的想法了吧?」 我怔住,随着他的视线,我看向自己放在地上的包包,一张显眼的宣传单正躺在它旁边,那是我昨天接过的那张宣传单。 「其实当经纪人并不是你真正想要的职业吧?」他看着我怔住的表情,微笑着对我说。 我垂下视线,然后伸手去扣上他的掌心,好像这么做他就永远都不会离开一样,「你答应会等我?」 「我这人一向擅长等待,所以,我答应等你一辈子。」 说完,他低下头,在我额上印下一吻。 之后我还是执意让韩越先载我回家,等我整理好自己的狼狈相之后,我才自己开着车到公司去。 今天是风擎个人专访的日子,所以无论如何我都必须要出现,我深吸了一口气,搭着电梯抵达会客厅的楼层,然后推开会客厅的玻璃门,踩着高跟鞋走了进去。 我看着早就坐在一边沙发上的风擎,他正一派轻松的跟记者聊着天,看上去气氛还挺融洽的,完全跟前两年访问韩越和欧阳睿时的尷尬气氛不一样,见此,我不禁觉得风擎还是比较会应付这一类的场合。 看到我走进来,正在访问的记者和一旁的摄影师都停下了录影,主动走过来和我打了招呼,我笑着和他们握了手,寒喧了几句,然后在跟风擎四目相对的时候,他笑着朝我眨了眨眼睛,好像前几天他那种颓丧的模样都只是我的错觉。 招呼过后,记者小姐又重新访问了起来,「那么……你觉得拍这部电影的时候,你最想感谢的是谁?」 我坐在拍摄外围的椅子上,看着风擎朝镜头展唇一笑的模样,听着他说,「我想家人跟工作人员那些就不必提了……我个人觉得,我最想感谢的是我的经纪人。」 听他这么一说,我有点愣住,接着便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毕竟我不常被别人这样夸讚,记者小姐了解的笑了起来,「怎么说呢?」 「如果不是她,我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办法继续演下去。」风擎虽然看着镜头,但是我能感觉到他是对着我说的,「我很感谢她,在我每次遇到状况的时候,她都陪着我一起度过,虽然我给她添了很多麻烦,但是她自始自终都没有放弃过我,所以……我很谢谢她。」 听着风擎的话,我觉得自己的眼眶顿时热了起来。 其实我才应该要谢谢你,虽然你真的是我心目中的麻烦製造者第一名,但是谢谢你还是愿意这样配合我,忍受我的没耐性,忍受我的坏脾气,谢谢你总是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向我伸出手来。 还有,谢谢你喜欢我。 我会把这份心意珍藏在心底,虽然我无法回应你相同的感情,但是我会永远记住你曾经的这份心意。 记者小姐持续问了一些其他的问题,但我却只是专心的想着自己和风擎这些年来的相处过程,我痛恨他每次翘掉通告之后,还给我露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我也痛恨他耍着我玩,但是我却很感谢他,愿意让我当他的经纪人。 等风擎的个人访谈结束之后,我又向访谈小组道了一次谢,然后才打算搭电梯到8楼去找陆竞宸。 「何芳婷。」风擎在电梯门前叫住了我,我回过头,看着他站在离我数步的距离,他脸上扬着那抹我熟悉的笑容,那头暗金色的头发正整齐的扎在脑后,那双湛蓝色的眼眸里映着落地窗外的阳光,变的璀璨如蓝宝石。 我怔怔的看着他,没有纠正他对我的称呼,只是看着他笑得灿烂的脸。 他望着我,然后笑着对我说,「我必须说......我还是比较喜欢戴着眼镜的你。」 我看着他,有点好笑的挑起一边眉,「是吗?」 「恩。」他认真的应了一声,然后把双手插到牛仔裤的口袋里,「我要你知道,我从来都不是因为你的外表而注意你的。」 所以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他那天明明看到我摘下眼镜,却依然可以不为所动的原因了。 「谢谢你。」我笑着对他说,很真心的那种,我抬手按了上楼的键,看着电梯门在我们面前打开,然后走了进去。 「byebye。」他笑着对我说,我看着他和我挥手的样子,有那么一瞬间,其实我很想哭,但是我还是忍住了发红的眼眶,也对他挥了挥手,然后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把我们两个彻底隔绝开来。 谢谢你,风擎,谢谢你喜欢过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昂首阔步的走出电梯,从容的走进老闆的办公室,然后走到陆竞宸面前。 陆竞宸抬起头来看着我,我则对他回以一个笑容,然后对着他说,「boss,我决定,我要辞职。」 STAGE 21 陆竞宸答应我,会让我等到欧阳睿的演唱会结束之后,才让我完全辞去经纪人的职务。 其实在我跟boss提辞职之后,我心里一直很五味杂陈,毕竟这个工作是我从出社会之后就一直担当的,突然要这样卸任也让我有点不太习惯。 虽然我平时对他们几个恨得牙痒痒的,但是离别在即,还是会很不捨。 所以到最后,除了韩越知道这件事之外,其他人我一个都没说。 虽然我觉得风擎似乎有隐隐察觉到了,但是我还是很努力的保持平常的状态,不让他看出一丁点的破绽。 「peter,前台准备的怎么样?」 眼前是一片忙碌的混乱景象,我依然穿着那套黑色的ol装,在这群忙到不行的工作人员中指挥若定。 今天是欧阳睿的新专《seek》演唱会的日子。 说到《seek》这张专辑,自从发表出去之后,也造成了前所未有的轰动,很显然的,大眾喜欢欧阳睿的创作胜过那些名作曲家的作品,这是公司始料未及的,也因为这样热烈的反应,公司也决定让欧阳睿往后有更多的机会写自己的歌,这是我所乐见的,也是欧阳睿不敢想像的。 欧阳睿之前是当地下乐团的,他的那些旧团员们也没想过自己会有机会登上这种大舞台,光听他们在梳化室里大声鬼吼鬼叫的声音,我就能够想像他们有多兴奋。 我微微一笑,很难得的没有走进去叫他们安静一点,只是独自走到舞台的后方,看到风擎和湛路遥正以一种诡异的沉默气氛共处在休息室里。 我看向湛路遥,那张平时总是泰然自若的脸此刻看上去竟是面色不佳。 「怎么了?」我有点好奇,虽然我认识湛路遥的时间并没有太久,但是他这样的表情是我没有见过的。 见我开口问他,湛路遥缓缓抬起头来看我,「boss叫我……」 「boss叫他和我一起登台演唱。」湛路遥还没说完,一个熟悉的嗓音就打断了他的话,一听到那个声音,我瞪大眼睛看向刚走进门的韩越,惊讶的不得了。 「我当初提出退团的时候,boss就要求我必须在这次的演唱会里公开亮相。」韩越的表情只是淡淡的,只有在我们独处的时候,他才会改变他面瘫的表情,「所以,我就要求湛路遥跟我一起登台。」 我张了张口,没想过陆竞宸会出这样的主意,依照大眾粉丝的认知,韩越已经毅然决然的退团了,所以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等一下会在演唱会里出现,这点肯定能让粉丝又惊又喜,进而造成超大的回响……不得不说,这真的是一个很聪明的作法。 但是我没想过韩越会主动要求让湛路遥和他一起演唱,韩越不是不喜欢他吗? 「那你脸干嘛那么臭?」我狐疑的看向湛路遥,这对一个maximum的新成员来说,是一个塑造型像的超棒机会欸。 湛路遥双手环胸,那张平时还算和蔼可亲的脸此刻绷到一个不行,他没有回答我,只是死死瞪着一脸淡定的韩越。 「因为他歌声超破。」本来还打算缄口不言的风擎一脸故意的说了一句,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齁,原来是这样。 我有点想笑,但是看到湛路遥的屎面,我还是硬生生的把那抹快要翘起来的唇角给压下。 确认了他们这边没什么大问题,我才走出了休息室,然后打算去找欧阳睿。 「何姐。」在我走去梳化室的途中,peter突然叫住了我,我看停下脚步,然后看到他一脸为难的表情。 「怎么了?」我开始紧张了起来,想着会不会又是什么设备有问题之类的,今天这场是欧阳睿很代表性的演唱会,我绝对不能容许有任何一点点的差错。 只见peter一脸难过的看着我,我竟然看见他眼里似乎闪着泪光,「何姐……你要辞职了吗?」 闻言,我立刻怔住,然后开始想是谁出卖了我,可是这件事除了陆竞宸之外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啊,我不禁压低了声音,「谁告诉你的?」 peter摇了摇头,「没人告诉我,我只是看你办公室里突然少了很多东西,而且你还把maximum的重要资料交给了我……」 听他这么说,我才放松了下来,然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干嘛,捨不得我吗?」 peter当初进我们公司的时候,是我带的新人,他聪明耐操,但他没有像王耀德一样浑蛋,那时候我才刚带maximum不久,是peter一直在旁边协助我,我才没有被那三个人搞到气疯。 peter一直是我一个非常棒的帮手,我根本没办法想像如果自己没有他的协助,我会变得如何,所以我也同样认为,如果我辞职了,他会是代替我接手maximum经纪人这个位置的最佳人选。 「当然捨不得啊!」peter居然给我一脸哭相,继续说,「何姐,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们大家要怎么办?」 听着他的话,我心里也有点不捨,但是我不想表现出来,所以只是好玩的捏了一下他的脸颊,peter比我小了整整三岁,对我而言,他就像弟弟一样,「一个大男生哭什么?又不是见不到了,我只是换个工作而已嘛。」 peter这才吸了吸鼻子,然后有点沮丧的问我,「何姐真的觉得我可以吗?我是说带maximum这种天团……」 「你可以的。」我露出了一抹大大的笑容,「除了你之外,没有人能够更升任这个位置了。」 「那……何姐你要加油哦。」最后,peter笑着对我说,纵使双眼依旧湿润,「没事的时候要常常回来我们这里。」 「当然,我会的。」我笑着答应他,然后我们两个又开始忙着舞台边的杂事,peter的话让我很开心,也很温暖。 我会的,我会加油的。 舞台前方开始热闹了起来,我低头看了一眼腕錶,看来那些粉丝已经陆续入场了,我快步走向梳化室,只见阿ben和其他几个团员已经着装完毕了,他们身上穿着金属色的造型衣,脸上分别都用特殊画笔画上一枚金色的闪电,我记得这是他们之前创团时的队徽。 我环视了他们一圈,却没看到欧阳睿,不禁皱起眉头问道,「欧阳睿呢?」 「他刚刚走出去了。」回答我的是贝斯手阿ben,我点点头,道了一声谢之后就走出休息室。 我开始焦虑了起来,毕竟离开场不到五分鐘的时间,我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欧阳睿找回来,当我走到舞台边的时候,我才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他此刻正穿着一件无袖的皮夹克,一头挑染成金色的头发抓得很有型,银色的过腰背心在不同角度的皱摺下闪闪发光,那双黑色的靴子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庞克。 看着他几乎没有摘下过的那枚骷髏头戒指,我笑了一下,他正站在舞台边看向现场的粉丝,从侧脸看去,我不太确定他是不是在紧张,「怎么站在这里?阿ben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哦。」 听到我的声音,欧阳睿才回过头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差点忘了时间。」 我笑了起来,「看什么看那么入神?」 欧阳睿搔了搔后颈,淡淡的笑着,「我只是觉得......我能够这样登台演唱自己的创作,真的很不可思议。」 「这是你应得的。」我对着他微笑了起来,打从一开始,欧阳睿本来就很努力在争取创作的机会,所以,这本来就是他应得的。 他扬唇笑了起来,然后用那双褐色的眸子看着我,「我想谢谢你。」 我愣住,觉得他们是不是已经知道我要辞职的这件事了,要不然怎么都突然这么坦然的跟我道谢? 「……不用谢我,这一切是你靠自己努力得来的,我只是从后推了你一把而已。」我敛下自己愣住的表情,如此告诉他。 欧阳睿望着我,那双眼里的神情让我有点反应不过,他就这样静静的望着我,他的耳环反射着舞台边刺眼的光芒,让我不禁瞇起了眼睛,就在我瞇眼的同时,他却突然伸手托住我的脸,在离我双唇不到几釐米的脸颊上留下一吻。 我怔住,看着欧阳睿那双带笑的双眼,听着他对我开口,「无论你怎么说,irene都是我的初恋。」 我就这么怔怔的看着他,觉得这个总是爱脸红的男孩怎么突然有点男人的样子了。 「齁,还想说怎么都找不到人,结果居然在这里偷情。」湛路遥的声音让我顿时回过神来,我转过头,看见韩越正以零下几百度的臭脸看着我和欧阳睿,而湛路遥却满脸故意的站在一旁,不停说着「老牛吃嫩草」之类的北烂话。 我乾笑了起来,不确定他们看到了多少,见他们手里都拿着麦克风的模样,看来陆竞宸是安排他们开场了。 「先让哥帮你暖个场吧,年轻人。」湛路遥对着欧阳睿说了一声,然后就扬起一抹迷人的笑,跟着韩越一起走上舞台,完全不见刚才在休息室里的屎面,在走过我之前,他回头用唇语说了一句,「坏女人。」 我忍住想比中指的衝动,只是翻了个白眼,然后就让欧阳睿赶紧回去准备。 不出所料的,当韩越跟湛路遥一出现,台下的粉丝立刻譁然一片,或许是没想到韩越会突然出现,又或许是没想到湛路遥会登台献唱,总之那一片刺耳的尖叫声简直是震耳欲聋。 我看着他们两个,开心中带着一点紧张,不知道陆竞宸晓不晓得湛路遥的唱功不好,让他这样贸然上台实在是有点冒险。 当音乐一下,韩越就拿起麦克风开始唱,我知道韩越的歌声一向很优,虽然他不怎么喜欢背歌词,但是看到他愿意这样做最后一次的登台演出,我心里也是开心的。 就在副歌开始的时候,我心里一阵七上八下,如果我没记错,湛路遥应该是要从这里开始唱的,我看着他拿起麦克风,不禁倒抽了一口气,我没听过他唱歌,但是看他刚刚那种少见的臭脸,我真的很担心那些粉丝会有不好的反应。 然后,就在他开始唱之后,我整个人愣住了,然后就在怔住后的下一秒,不禁笑了出来。 湛路遥,还真亏你想得到这种方法。 他不是在唱歌,他是在用bbox的方式呈现出这首歌的节奏,虽然我没意料到他会这么做,但是当他用bbox和韩越的歌声结合在一起,台下观眾的反应更加热烈了,这是一个非常特殊的结合手法。 虽然我带湛路遥的时间并不长,但是说实在的,我并没有想像中的讨厌他。 他是一个很棒的演员,这点我必须承认,而且他对人之间的应对进退也很得体,为人处事之间都能很能够怡然自得。 如果是他,那我觉得自己根本不用担心maximum日后的发展。 等曲子一结束,韩越就和湛路遥在满满的尖叫声中挥手退场,果然如湛路遥所说的,场子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我看着他们回到后舞台,自己则继续站在原处看着舞台上的景像。 「nicetoseeyouagain,irene。」 一句熟悉的开头突然响了起来,我心头一震,知道这首就是这次回响最热烈的《irene》,但这并不是欧阳睿的声音。 当舞台上的灯光一亮,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舞台中央的高脚椅上,他怀里放着一把吉他,暗金色的头发正闪闪发光。 风擎。 我眼眶一热,拼命忍住眼眶里的泪水,我没想过欧阳睿会让风擎来唱这首歌,也没想过风擎会愿意演唱,基本上他对唱歌根本兴趣缺缺,所以我也没指望过他登台演唱,我完全就跟台下的粉丝一样,又惊喜又不敢置信。 看来他们是知道今天是我当经纪人的最后一天了。 从头到尾,我都站在舞台边缘的位置,观看这一整场的演唱会。 欧阳睿和那些团员们的卖力演唱,我看着他们在一片的欢呼尖叫中活跃于舞台,抢眼的灯光打在他们身上,站在最前面的欧阳睿简直耀眼的不可思议。 我听到台下的粉丝不断的呼喊他的名子,心里不禁觉得又欣慰又感动。 谢谢你,欧阳睿,虽然你无意间透露出你没谈过恋爱,但还是谢谢你愿意视irene为你的初恋。 看着他们的手搭在彼此肩上谢幕的样子,我微笑着走出了后舞台,打算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离开这里。 「虽然……我很想装做没看到。」就在我要走出后门的时候,湛路遥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听到他的声音,我脚下的步子不自觉的一顿,「但是你的动作实在太明显了。」 我回头看向他。 他扬起了一抹笑,朝我走了过来,「你终于要放弃那两个没救的可怜虫了吗?」 我翻了一下白眼,要是平常我根本连理都懒的理他,但是看在这是我最后一次当他经纪人的份上,我只回了他一句,「他们如今都是你的团员,请注意一下你的言词。」 「齁,对喔。」湛路遥用懒洋洋的语气对着我说,「我都忘了自己现在是跟他们同一伙的。」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提醒他。 「是啊是啊,我当初还真是明智。」湛路遥刻意的语气让我不禁笑了出来,见我这样笑,他弯唇望向我,「我还能连络到你吧?」 「当然。」我似笑非笑的告诉他,「如果你愿意花钱打国际电话。」 湛路遥怔了一下,「你要出国?」 我笑着点点头,就在他想开口的同时,我包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应该是陆诚海打来的,他昨天答应我要送我去机场,于是我推开后门,对着他说,「我走了,但是如果你敢害maximum解散,我是怎样都不会放过你的。」 「放心吧。」湛路遥笑了起来,然后走过来替我把门开的更大一些。 「再见。」我朝他挥了挥手,然后便就走出后门,上了陆诚海停在外头的车,我关上车门,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还好自己昨天已经在家哭得够多了,所以今天还算勉强忍的住。 直到车子开走之前,湛路遥都站在同一个地方,望着我离开的方向。 「欸,说好的,你到了那边之后要多介绍一些洋菜给我,知道没?」frank双手插腰,很认真的对着我说。 「知道啦。」我好笑的翻了个白眼,然后走上前去拥紧已经哭到不行的小蕾,「拜託你别把我的泪腺也激发好不好。」 「你烦死了……当初毕业你就应该跟我一起出国的,干嘛现在突然说走就走啊!」小蕾的双眼被她哭的红红的,声音哑到一个不行,让我听的又是一阵鼻酸。 陆诚海停好车之后,就拖着我的行李走了过来,笑着对我说,「我虽然不敢相信我哥会这么容易就让你辞职,但我还是很替你高兴,毕竟这是你一直以来想做的事吧?」 「恩。」我点点头,也笑了起来,出国深造的确是我一直以来最想完成的梦想,我本来以为自己没那个机会了,但是我现在却要去完成它。 「别忘了要回来啊。」frank也眼眶泛红,故意用兇巴巴的语气对着我说。 我笑着上前抱住他,然后说,「放心,我怎么捨得不回来?」 我和他们一一告别,然后拿着手里的登机证,拖着行李走向登机门,在穿过登机门之前,我回过头朝他们招了招手,看着红着眼睛的小蕾,看着猛吸鼻子的frank,然后再看着依然笑的柔和的陆诚海,把他们的样子深深印在我心底。 请放心,还有人在这里等着我,所以,我绝对不会忘了要回来。 FINAL STAGE 伦敦绵绵细雨的气候,带着一种氤氳的湿气,瀰漫在充满行人的大街小巷。 我抱着一带装满蔬果的牛皮纸带,吃力的想推开杂货店的玻璃门,门上掛着的铃鐺因为我的动作而叮叮噹噹响个不停。 就在我想放下沉重的纸袋好推开玻璃门的时候,一个高挑的棕发男子走了过来,长臂一伸就替我打开了门,脸上扬着一抹绅士的笑容,他的两颊和鼻子都被这湿冷气候给冻的红通通的。 「hereyougo。」他笑着对我说,语气亲切且有礼。 我看着他,立刻回以一个感激的笑容,抱紧手里的牛皮纸袋,不停的朝他点头道谢,然后踏着脚上的皮革雪靴,快步走出店门口,踩着石砖街上大大小小的水洼。 我吐了一口气,飘出口中的白烟立刻在半空中飘散了开来,我裹着身上浅灰色的长风衣,试着想让自己暖和一些。 离开台湾之后,我在几个不同的国家分别待了一段时间,我本身对语言没有太大的问题,所以我没花太多时间在语言学校上,只是随着自己的想法去找不同的工作。 我当过报社的编辑,当过產业行销,也曾经在餐厅打过工,但是无论是什么工作,我都没有长期定下来的打算,直到我在英国找到了一间台湾的外商公司,才让我开始在这里久待。 英国真的是一个很棒的地方,我很喜欢待在这里,除了这里迷人的文化和美不胜收的街景之外,我主要还是因为工作的关係才决定暂居在这里,还好这里全天候有雨的气候还没把我搞疯。 我现在待的公司算是一间外商机构,老闆是台湾人,里头的员工也多半是定居在英国的台湾人,这点也是让我如此坚决想留下来的原因之一,毕竟在陌生的国家里遇到同乡本来就是一件让人安心的事,而且说真的……我很想念台湾。 自从我卸去经纪人的职务,离开台湾之后,已经过了整整三年的时间。 妈还是常常打越洋电话过来,催促我的终生大事,每次一讲都要好几个鐘头,我只能一直强调国际电话不是普通的贵,但是自从她的几个朋友教她怎么用skype这个东西之后,她就几乎天天都要打过来关心一下,还很大度的说就算对象是阿兜仔她跟爸也不会介意之类的。 因为工作的关係,frank也常常到不同国家出差,上次他来英国找我大概是一年前的事,每次来都要跟我再三提醒有洋菜一定要第一个介绍给他,还说自己实在没办法抵挡欧洲人的魅力,或许是因为他觉得外国人都玩的比较开吧。 至于小蕾,每次打给我都只是威胁我去帮她买某某名牌的最新款,说英国的新款出的比较早,所以要我帮她早点卡位。 陆诚海也会时不时的传一些他最新的创作给我听,然后告诉我一些有关maximum的近况。 例如风擎终于换了一个发型,把总是扎成马尾的金发剪短,结果根本变成俊美版贝克汉;例如公司签下了欧阳睿的那些团员,让他不再是单独出名的歌手,而是和阿ben他们重新联手组团的团长;例如湛路遥开始去上歌唱班,说是要突破自我之类的等等。 那些我所思念,所牵掛的对象,全都留在我的内心深处。 我从来都不会刻意的去思念他们,不是因为我不想念,而是因为我知道自己从来没有把他们忘记过。 在英国,我学到了很多东西,像是我之前所嚮往的英式下午茶,其实根本是我这种平民吃不起的奢侈享受;像是那些看起来极具英伦风的红色电话亭内,其实里面大部分都贴满了色情广告的宣传单。 在我离开台湾的这段时间,那些我所牵掛的人都一直陪在我身边,陪着我度过每一个难熬的过程。 我也知道,正在等我的那个人,他现在过得很好,他偶尔会告诉我他在新的职场里过的怎么样,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常常和我保持联络,但是我知道自己没有忘了他,也知道他没有把我给忘了。 这样就够了。 走过几个街区,终于到了我所租下的公寓,于是我走上门前的一小段阶梯,然后吃力的掏出我口袋里的钥匙,把那扇漆成湖水绿的大门给推开。 「irene姐,你终于回来了。」我的室友eva衝了出来,忙着帮我分担手里的东西,我则赶紧脱去那双潮湿的靴子,然后快步走进温暖的室内。 eva是来英国读书的台湾学生,是个非常年轻的女孩子,我当初一听房东说跟我一起租这间公寓的是台湾学生,我就立马答应住下来了。 eva的个性非常随和,留着一头俏丽的短发,而且跟我一样爱乾净,我很幸运有她这个室友。 至于为什么我的英文名子会决定取irene,我想这应该就不用多做解释了。 我跟eva一起把买回来的蔬果分类,然后讨论了一下今天晚餐要吃什么才好,毕竟在这里吃餐厅简直会要了你荷包的命,所以我跟她一向都是自己买材料然后再自己解决的。 「irene姐,我这次过年打算回台湾一趟。」在我们坐在餐桌吃着蔬菜燉饭的时候,eva对着我说。 我嚥下一口燉饭,有点惊讶的看向她,「哦?你终于要回去了啊?」 「恩,要不然我爸妈又要把我唸到要死,所以今年乾脆就回去好了。」eva做了一个鬼脸,看的我微笑了起来,从我认识eva开始,她就是一个标准的「翅膀硬了就不想回家」的青春期少女,我能理解她的心态,毕竟我也像她一样年轻过。 但是其实随着年纪的增长,真的会觉得还是回家好,这是经验谈。 我笑着叹了口气,「也好,我看你爸妈一直打来,肯定是非常想念你,所以你也别让他们难过太久嘛。」 「我也知道啊,可是还要订机票排日期什么的,真的超麻烦。」eva瘪了瘪嘴,抱怨了几句,然后才抬头看向我,「那irene姐呢?还是继续待着吗?」 「恩,我还是决定先待在这里,房租的问题没关係的,你就放心回去吧。」我笑着对她说,示意租金的部分我还可以应付。 「哦,那好吧……」她理解的点点头,可是看着我的眼神还是很困惑,「我知道这样问有点不礼貌,但是irene姐这样一直不回去都没关係吗?除了爸妈之外,男朋友方面应该会很不ok吧?」 我笑了,放下手里的汤匙,然后说,「我没有男朋友。」 「蛤?」eva一脸夸张的张大嘴巴,「怎么可能!irene姐这么漂亮,而且还这么独立自主……怎么可能都没人追?」 「谢谢称讚喽。」我笑着摸了摸eva的头,然后拿着吃完的空碗盘走向旁边的洗手槽,开始清理餐具,「不过我目前并没有那个打算,而且我也觉得现在自己生活比较好,我很喜欢什么事都自己来的感觉。」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很难追?」eva瞇起眼睛,像是要模仿侦探的样子,摸了摸下巴,「irene姐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我洗盘子的手突然一顿,然后才回答,「算是……保姆吧。」 「是哦?你很喜欢小孩啊?我对小孩子完全没輒,因为他们超爱乱跑又超难管,真佩服你受得了。」 我一边听着她说,一边嘴角直抽,他们几个的确是超爱乱跑又超难管的没错。 但是有时候,我还是会不免想起之前当经纪人的那些日子,毕竟那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 清洗完餐具之后,我拿起掛在一旁的毛巾擦了一下湿漉漉的双手,对着eva说,「我明天公司那边有事情要处理,所以会早一点出门。」 「gotit。」eva朝我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我笑了一下,然后走进浴室里,拿掉戴了一整天的隐形眼镜,重新戴上那副熟悉的眼镜。 隔天早上我搭了subway,然后徒步走到公司,自从出国了之后,我就没办法再像以前一样开车通勤,所以只能一边想念着我的那台golf,然后一边当起了赶subway一族,每天早上都要算好时间出门,要不然迟到就难看了。 我今天穿了一件象牙白的高领毛衣,非常暖和,所以当我一进到公司,我就脱去了身上的厚外套,然后规律的跟着其他人打卡上工,坐进自己的办公桌里,开始打资料。 「irene。」我才刚坐下不久,其中一个同事就叫了我一声,「经理说要找你。」 「马上来。」我跟对方道了谢,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子,低头稍微整理一下自己的衣着,然后才走进经理的办公室。 「经理,找我有什么事吗?」我看着旁边几个也被叫进来的同事,不由得好奇。 只见经理从他独立的办公桌里站起来,然后把桌上的一叠资料分别递给我们,对着我们说,「这次ace要来英国办时装展,他们需要几着中英互通的助手去协助现场和翻译,我推荐了你们几个,下礼拜就到现场去帮忙吧。」 经理一说完,我就听见旁边几个女同事惊喜的反应。 ace是一间很大的服装厂牌,源自于义大利,但也分别在许多国家设立分公司,当然,这些是frank告诉我,我才知道的。 我有听说过他们近期会来英国办秀,但是我没想过自己会有机会去现场帮忙。 听说在ace底下有很多知名的设计师,而且他们的派头一向很足,所以这次办展的场地也是市中心一处排场很大的室内走秀厅,光是场地费就贵的吓死人,但很显然,他们就是花得起这个钱。 后来的几天,我都往这个即将办展的地方跑,帮他们和英国厂商洽谈协议内容或翻译,倒是没我想像中那么轻松,加上那些模特儿也需要常常去熟悉这个场地,而且由于他们全都是外国人,所以光是要帮工作人员翻译就已经忙翻天了。 一连好几天,大批大批的鬱金香被卡车载运过来,全都是鲜艳的红色,听工作人员说,这些红色鬱金香是这次展场设计师指定要的,好像是为了搭配这次的主题,才让这么多红色的鬱金香点缀在场地四周围,搞的我每次回公寓的时候,身上都还瀰漫着鬱金香的花香。 「hey,canihaveyourphonenumber?」正当我在忙着帮忙摆放鬱金香的时候,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子走到我身旁,接过我手里沉甸甸的鬱金香,问了我一句。 我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是愣愣的看着他深邃的蓝眼睛,他的模样让我想起风擎,在我意识到周围的女同事都像我投来既惊讶又羡慕的眼神之后,我才朝他露出了一抹笑容,说了一声,「sure。」 然后,我真的给了他号码,只见对方接过号码之后就朝我眨了眨眼睛,他脸上的酒窝因为他的笑容而变的明显。 直到他离开我的视线范围,我才用line传了一封「不用谢我」的讯息给frank。 忙了一整个下午,手边的工作才总算告了一段落,我和几个同事坐在休息区里小憩,一起吃着工作人员特地送来给我们的点心,一边开始间聊。 「听说今年ace会办在英国,好像是因为这次的设计师指定说要来这的。」 「我也有听说!而且现在又不是鬱金香的產季,他居然有办法弄到那么多批!」其中一个女同事附和,「我知道ace真的很阔,但是这次的设计师也太多金了吧,如果是帅哥的话,那我就算忙到爆肝也值得。」 「你也太夸张了吧。」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她的思考逻辑跟小蕾有点相像。 「唉呦,irene你不懂啦,刚刚还被金发帅哥要电话的人没资格说话。」对方故意朝我吐了吐舌,负气的说。 我垂眸笑了起来,我总不能告诉她,其实刚刚的电话号码根本不是我的吧。 我只希望,刚刚那个人会喜欢我帮他介绍的对象。 到了时装展当天,我和几个同事都被抓去当现场的公关。 今天的天气非常舒适,没有以往的阴雨和潮湿,阳光正穿透云层一点点洒了过来,晒的人暖洋洋的舒服。 我身上穿着公司指定的黑色ol套装,脚上踩着细跟高跟鞋。 就跟从前一样的打扮。 我被指定站在大门口的正中央,两扇金碧辉煌的大门正在我眼前敞开,如果不是中间那条模特儿走道,我还真要以为这里是结婚典礼的现场。 我的脸上保持着笑容,一个一个为那些贵宾带位,在整个若大的展场里,全都瀰漫着鬱金香的花香,这景象让刚进来的宾客都不由得为之惊叹,毕竟在这个季节根本不可能看到这种花。 这是一个极为宽敞的空间,中央是一长条的模特儿走道,在走道的两侧,是观眾席的位置,放眼望去,满山满谷的红色鬱金香正点缀在观眾席的外围,在这纯白色的空间里绽放着如火如荼的红,美极了。 「irene,设计师到了,你负责领他进来。」我的耳mic传来工作人员的提醒,我回了一句「收到」,就踩着高跟鞋走向门口处准备迎接这次展场的主角。 只见一辆全黑的私人加长礼车缓缓停在我面前,我扬起一抹从容有礼笑容,其实心里在拼命骂这个公司真的不是普通的奢侈。 当车门一被打开,里头的设计师走了出来,我就听见了后方几个女同事的惊呼。 展场里的所有人都朝我们看来,设计师的出现让本来还有点人声的空间瞬间变得寂静。 然后,我看着那个走出来的人,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我瞬间忘了要迎他进来,也瞬间忘了要保持脸上的笑容,只是彻底怔神的,看着他。 我一直以为,自己就算再次见到他,也能对着他露出笑容,对着他说一声好久不见,但是此刻,我却什么也做不出来。 我怔怔的看着他,看着他过了三年后,变的更加英俊成熟的模样,看着他的挺鼻,看着他的薄唇,看着他如黑耀石一般的双眸。 那身纯黑色的西装把他完美的身形衬的更加修长,更加英挺。 我就这么愣愣的望着他,直到我眼前的景象开始因为泪水而开始模糊为止。 耳mic里传来工作人员呼喊的声音,听起来惊慌又失措,但是我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后方的观眾席传来一阵窃窃耳语,但是我却一点也不在乎。 『我这人一向擅长等待,所以,我答应等你一辈子。』 韩越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同样垂眸看着我,那双眸子里此刻满满都是柔和的笑意,彷彿我们身后的一切都与我们无关一样。 就在那一瞬间,我明白了为什么他会执意来英国,为什么他会执意买那么多的红色鬱金香。 我好想好想他,在这三年里,他是佔据我回忆最多的人,我几乎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他。 现在,他就站在我面前。 红色的鬱金香,代表爱的告白。 他温柔的视线落在我眼里,然后,他轻轻的扬起了一抹笑容,用低沉的嗓音温柔的说了一句── 「好久不见,芳婷。」 (全文完) 番外 关于热恋期这件事01 「齁,不会吧。」 这是湛路遥在看到我和韩越双双走进门内后,率先做出的失礼反应。 此刻的他,身穿靛蓝色的西装外套,里头搭了一件简单的t-shirt,他手里举着一只玻璃杯,因为我们的出现而停滞在半空中。 经过了两年的时间,他俊逸非凡的样貌多了一些成熟男人的韵味,毕竟是年纪三字头的大叔。 我看着他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回以一笑,本来就没多期待他会有什么像样的反应。 在回到台湾的第二天,我联络了一些熟人,想说找个时间聚一聚,当然,除了frank跟小蕾之外,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以前的这些工作伙伴。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韩越并没有对这次的聚会表示任何反对的意思,所以我很顺理成章的约了他以前的那些团员,包下了公司一楼的咖啡厅,进行一次久违的聚会。 韩越牵着我的手,一如往常无视了湛路遥,带着我走到一旁的双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坐在湛路遥旁边的欧阳睿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那头本来是挑染成金色的头发如今染成了红褐,让他整个人都比以往少了那股叛逆的气质,造型看起来也没以前那么狂野。 他惊疑不定的看着我跟韩越交握的双手,「你们??」 我逼自己挤出一抹笑,虽然我觉得自己的脸此刻肯定僵到一个不行,为了掩饰尷尬,我喝了一口面前的白开水,然后才开口,「我们在交往。」 自从我打定主意要回到台湾之后,我就知道这个状况是一定得面对的,所以对此我也跟韩越谈了好几次,关于我们要怎么解释我们的关係。 我不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感情状况,我也没有想瞒任何人的意思,但是??只要一想到我要在他们面前坦白,我就觉得无限尷尬。 想想,我曾经是他们的经纪人,而且以前当我面对他们的时候,我都是保持者一种监护人的心态,但是如今,我却要告诉他们我在跟韩越交往?? 「吭、咳咳咳咳??」一连串呛到的声音从我正后方传来,我叹了一口气,根本懒得回头。 「请节哀。」湛路遥对着已经咳到不行的风擎扬起了一抹欠揍的笑容,然后再似笑非笑的看向我,「告诉欧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不开的?」 「欧你个大头鬼。」我瞪了他一眼,没有打算理会他恶质的调侃,只是把视线放到在我对面坐下的风擎身上。 我是有听说他把头发剪短的消息,但是当我亲眼看到他的样子之后,还是忍不住惊讶了一下。 他看起来整个人都不一样了,那头暗金色的中长发此刻削成了短发,露出了他漂亮的颈部。 如果说他以前给人的感觉像是个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那他现在肯定比较像俊美版的贝克汉,我很清楚察觉到他身上少了以往的不羈,多了一些沉稳。 唯一没变的,是他湛蓝色的双眼,见我一脸讶异的神情,他故意用一种万叹的眼神看着我,「看来我的变『发』图强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 听他这么一说,我笑了起来,故意伸手去揉了揉他帅气的新发型,「现在这样子顺眼多了。」 见我触上他的发梢,风擎瞇眼笑了起来,「我也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比以前好看。」 听了他的话,我微微一愣,然后下意识的往一旁玻璃窗上的倒影看去。 映在倒影上的,是一个身穿深蓝色连身裙的女人,她的身上罩了一件棉白色的织针衫,一头暗色的长发带着微微的捲,整齐的垂落在双肩上,没有戴上眼镜的脸蛋绞好且白皙,那双顾盼生姿的眼睛对我眨了眨眼,弯起了红润的嘴唇。 我垂下视线,没再看那个倒影里的女人,只是笑了笑,「我现在已经习惯戴隐形眼镜了。」 事实上,对于戒掉眼镜这件事,还是韩越主动跟我提的。 『可是??你不反对我从此之后都拿掉眼镜吗?』当时,我还对他的提议有点不安,毕竟男人都不喜欢自己的女朋友太过引人注目,这是我跟陆诚海交往之后学到的常识。 对于我的迟疑,韩越只是冷哼一声,『只有没自信的男人才会想隐藏自己女朋友的好,你觉得我看起来像那种小家子气的男朋友吗?』 于是在那之后,我就彻底戒掉了自己26年来戴眼镜的习惯。 「我称讚的不是你拿掉眼镜的样子。」风擎好笑的挑起一边俊眉,「我说的,是你现在由内而外展现出来的自信。」 我笑了起来,很真心诚意的对着他说了一句,「谢谢。」 就在我说话的同时,韩越拿起我桌上的饮料自己喝了一口,很自然的动作,但是却表明了浓浓的佔有慾,看的我冷汗直冒。 湛路遥看了我,又看了看韩越,「你们??」 「啊,大姐,跟你说喔,我终于顺利毕业了!」欧阳睿刻意打断了湛路遥的话,他的脸上扬着明显想转话题的笑脸,语气异常开朗。 「真的?恭喜你!」看来欧阳睿并不想对我跟韩越的感情话题有进一步的瞭解,但是当他提起这个话题,我才想起欧阳睿前几年似乎有因为学分门槛未过而导致延毕,「教授终于放过你了吗?」 欧阳睿点了点头,颇有些得意的意味,「因为我某一门科目修的特别好,所以教授才终于发现我的资质和努力不懈了。」 「哦?是哪一科?」 只见他似乎停格了一下,他眼神犹疑,脸上浮了一层可疑的红,「微??微积分。」 「喔??」我拖长了尾音,有点往事浮现眼前的感慨。 后来,我们几乎在咖啡厅里待了一整个晚上,因为是包场的缘故,所以不会有其他人的打扰,我们就在这安静的空间里待了好几个鐘头,聊一些关于过去,也关于现在的话题。 说实在的,我是真的很想念他们,跟他们在一起总让我无所不谈,我几乎惊觉时间竟然能过的那么快,直到一旁墙壁上的时鐘显示了深夜十一点的时间,我才发现已经那么晚了。 「时间差不多了。」韩越看了一眼手机,他是这次聚会最少开口的人,完全在情理之中。 「真的欸!惨了,我明天还要出外景的说。」风擎叹了一口气,但是他的语气里完全没有要担心的意思。 「好吧,那我们改天再约。」我笑着跟他们告辞,然后站起身来。 「芳婷,我载你吧,都这么晚了。」风擎突然对着我说了一句,语气一如往常的轻挑,完全无视身为我男友的韩越还站在一旁。 我尷尬的看着他,清楚的感觉到韩越降到冰点的情绪,就在我想开口圆场的时候,韩越却抢先一步,「我搬家了,之前那个房子没再住了。」 两个简短的句子,成功的让那三人瞬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你们同居!?」 我听见身后惊诧的呼喊,但韩越却没那个耐性等他们反应过来,只是逕自牵着我就走出门去。 看来这会是下次聚会很好的话题。 在我跟韩越回到台湾之后,一切都就绪的非常顺利。 因为工作的关係,他必须常常跑很多国家,所以前两年的时间我都跟着他去各国出差,直到今年,他答应我会把工作定下来,我们才打算回台湾买房。 韩越在某区看中了一间套房,所以我们就顺理成章的跟他在新房子住了下来。 一切看上去都非常的顺利,工作方面或许会花我一些时间,但是那并不是我最担心的部分。 我最担心的,是我和韩越之后的感情。 「吼,你现在是在跟我炫耀是不是?都同居了还担心个屁啊!」在我跟frank约出去谈女人心事的某一天,对我的担心给予毫不留情的呛声。 「你不懂啦。」我嘖了他一声,「我今年都已经要迈入30了,可是他??他从头到尾都没有一点表示!」 「表示什么?」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脸此刻像火一样的烧,「??结婚啊!」 没错,这就是我最担心的事。 我跟韩越的相处,虽然有意见分歧的时候,但是我们却很少有过什么争执,总之,这段感情比我想像的还要平顺,平顺的??让我心慌。 大家都说正常感情的发展,是萌芽期,热恋期,冷却期,然后才是老夫老妻,但是我跟韩越的感情模式,却一下子跳过了前几个步骤,直接来到了老夫老妻。 这样没有不好,我绝对没有不满的意思,但是,我最烦恼的,是我们之间没有热恋期。 韩越比我认识的任何一个人都还要冷静,而且从来不跟我说甜言蜜语的情话(这点就不用解释了),虽然他少话的个性让我省了不少囉唆的时间,但是这也导致我们的感情没有任何的甜蜜期。 就连有时候我们躺在同一张床上,我主动伸手要抱他,他第一个反应不是扑倒我,而是很自然的把我塞到他怀里,把我当成热水袋来用,一点情趣都没。 我想,这应该是一个29岁的女人需要担心的状况吧。 也因为这样,每次妈打来催婚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该跟她怎么解释才对。 『呃、我是有男朋友啦,但是他好像??没有要跟我求婚的打算欸哈哈??』 这种话要我怎么说出口啊! frank叹了一口气,「也是啦,你都要迈入中年了,对方还没有打算要娶你,是该担心。」 「谁他妈中年啊。」我气得牙痒痒,瞪他,「你自己勒?我上次不是有把你的电话给一个洋菜?结果怎么样?」 「你说alex啊?」原来那男的叫alex,frank笑的一脸桃花灿烂,「他说他要娶我啊。」 「蛤!?」我差点眼珠子没掉出来,「娶?娶什么娶?你是打算入赘还怎样?」 见我错愕的反应,frank一脸我很没常识的模样鄙视我,「小姐,你不知道前阵子美国通过了一条宪法,叫做『同性恋也可以结婚法』吗?」 「你是美国人吗?」我翻了他一个白眼,但其实心里却担心了起来,怎么办,就连frank这种怪咖都有人敢娶了,为什么我这种正常女性就偏偏没人求婚啊? 「看在姊妹的份上,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frank一脸跩样的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通常会交往那么久,对方却没有提出求婚的,只有两种状况??一种是他不想娶你,另一种还是他不想娶你。」 我愣住了,然后一脸惊恐的看着他,「你的意思是??他不想娶我?」 「嗯。」frank一脸欠揍的点点头,还带着一种幸灾乐祸的味道。 真的??是这样吗? 番外 关于热恋期这件事02 『要确认韩越是不是有想娶你的意思,首先要做的,就是试探。』 此刻的我正盘腿坐在沙发上,因为洗过澡的关係,全身上下散发着温热的香气,连脸蛋都是红通通的,我闭上眼做冥想状,回想frank大师授与我的金玉良言。 试探,试探,再试探。 我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居然有沦落到让frank教我如何化解感情危机的一天,这绝对是我想都没想过的窘境,想当初大学时期,他还扬言说要跟我抢陆诚海,结果,我现在居然在为了没人求婚的事跟他苦哀。 虽然跟frank请教感情问题有伤我的自尊,但是我知道,如果我去跟小蕾求助,她只会对我说换个男友比较快的烂提议,所以说白一点,除了frank之外,已经没人能够帮我了。 我今年已经要30了,如果我跟韩越再这么平静无波下去,那恐怕我一辈子都别想嫁了。 玄关处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我的神经立刻紧绷了起来,放下手里喝了一半的热牛奶,我从沙发上站起身,然后赤脚走到门口。 韩越正从大门口走进来,然后停在玄关处脱鞋子,他身上穿了一件鼻挺的黑色西装,西装外套正挽在他的手上,上身只剩那件薄薄的纯白色衬衫,正好衬托出了他修长的身型,当他弯下身去把鞋子摆好的时候,我能清楚看见他匀称的双臂线条和宽厚的肩。 我嚥下一口口水,试着露出一个还算自然的笑容,「用过晚餐了吗?」 「嗯。」他哼了哼,这是他一贯的反应,他走到我面前,用那双黑曜石一般迷人的眼睛,低眸看着我,「你呢?」 「吃过了,而且刚洗完澡。」我故意强调了后半句,然后笑这样侧过身,作势要帮他拿过他手上的公事包,清楚感觉到他的视线正停在我只穿了一件薄t的身上,光滑柔嫩的颈项,短裤下露出的修长双腿,还有因为洗过澡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上。 我心里一阵狂跳,不太知道frank教我的这些心机战术还管不管用,虽然依我保守到炸掉的个性,我此时此刻真的很想把自己埋了,但是为了让韩越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今晚我是豁出去了。 我把他的东西好好归位,然后回头见他正单手解着自己的领带,我又立刻装作奴性大发,跑过去拉住他的领带一角,尽可能摆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虽然我知道比较像顏面失调,「头抬高一点。」 韩越没说话,只是依言把脑袋稍稍抬高,让我帮他卸下他的领带,从我的眼角馀光,我知道韩越他正打量我的表情和动作,他或许觉得我今天表现的有点反常,但是我才不在乎。 「结果今天谈的系列上层还喜欢吗?」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我突然问了一句。 韩越在我替他拿下领带之后,抬起右手随性的解开他衬衫上的前几颗釦子,坐到沙发上,「嗯,这次应该可以过关,如果顺利的话,或许可以跟其他设计师合办展秀。」 「真的?」我笑了起来,真心觉得高兴,「那就先恭喜你嘍,设计师。」 听了我的话,韩越把头撇向我,朝我柔和的笑了起来,看到那个杀伤力满点的笑容,我立刻从头到脚被狠狠电了一把,就在我回过神之前,我放在餐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了line的提示音,当我滑开萤幕的时候,只见frank传了讯息过来。 『打开第20台,现在立刻』 我皱起了眉头,但还是照着他说的去做,我坐到韩越身边的沙发上,打开电视转到指定的台数。 我瞪大眼睛看着电视,几乎屏住了呼吸,电视上正播放着新娘挑选梦幻婚纱的节目,我目不转睛的看着,一边用馀光偷瞄韩越的反应,他依然什么也没说,只是跟着我一起看着。 试探,试探,再试探。 「哇,这件也太美了吧!」在看到新娘穿出梦幻婚纱的时候,我故意用惊喜的声音说了一句。 韩越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后才说,「很像外国人会喜欢的设计风格。」 听了他的回答,我抽了一下嘴角,我想跟他谈的根本不是婚纱本身的设计,而是它背后所引伸的话题。 虽然被打枪了一回,但是这次我是不会被轻易击倒的,「欸,问你哦,你最想去哪个国家啊?」 韩越看了看我,挑起一边俊眉,「你想出国吗?」 「不是啦??」我顿时尷尬了起来,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或许等你有特休的时候,我们可以出去度个假之类的,毕竟你平常都那么忙,偶尔去放松一下也好,而且??」 韩越看着我,等着我的下文。 「而且我们将来的蜜??」我对上他的眼睛,觉得自己此刻肯定满脸通红,突然之间,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像跳针一样卡在话中间。 『而且我们将来的蜜月旅行,可以选你最喜欢的国家啊。』 他依然什么话也没说。 「蜜??秘密地点啦!小蕾曾经跟我说,每对情侣都要有一个秘密地点来存放两人之间的回忆,除了彼此之外没人知道的那种,所以我想??或许我们也来选一个地方,不一定要在台湾,可以是在充满地中海风情之类的国家,你觉得如何?」 我知道自己转的很硬,但是这已经是我所能做到最好的了。 听完我的话,韩越笑了起来,「我以为我们已经有了。」 「有吗?哪有?」我僵着脸看向电视,萤幕里的新娘正开开心心的穿着她的梦幻婚纱,走到一脸惊喜万分的新郎面前,新郎一把将她抱起,给她很深情的一吻,就在这时候,萤幕突然一黑。 我愣住,然后看向把电视关掉的韩越身上,他把遥控器扔到沙发下,然后突然朝我一个欺近,把我压在他的身下,我被压在柔软的沙发上,动弹不得。 我看着他的双眸变得越来越深邃,他低头吻上我的唇,炙热的温度在我的唇瓣上留下湿润的气息,见我的脸颊变得比刚才更加醺红,他轻笑了一下,然后隻手探进我单薄的t-shirt里。 我微微瞇起双眼,把刚才进行到一半的话题全拋到脑后,只是忘情的把手圈在他的颈后,感觉到他柔软的薄唇正摩梭在我锁骨下方的位置,带起一阵又麻又痒的感觉。 他的手轻抚在我的背心处,我忍不住将他抱的更紧,让自己的身体更加贴近他的,我身上沐浴乳的芳香混着他身上淡淡清香的气味,縈绕在我们两人之间。 「帮我。」就在我晕呼的时候,他低沉暗哑的嗓音突然命令了一句,然后把我的手抓到他已经解开几颗釦子的领口处,示意我帮他解开他身上恼人的衬衫。 我一边昂着脑袋吻他,一边照着他的话做,但就在我感觉到他的手逐渐探进我光裸的腿部时,我突然全身一僵,本来在帮他解扣的手也停了下来。 不对。 不该是这样的。 「怎么了?」韩越见我突然停下动作,撑起身子来看着我。 我看着他,一时之间有点语塞。 我想要的不是这个,我想要的,是探询他心里的意思,探询他到底有没有要和我走入婚姻的意思。 看我一动也不动的样子,韩越长叹了一口气,那叹气的声音让我心里一阵刺痛。 「早点休息吧,我先去洗澡了。」 最后,他只是吻了一下我的额头,然后,我就这么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浴室的方向。 在我一夜无眠之后的早晨,韩越就告诉我,他今晚必须和几个上司吃晚餐,会晚点回来,而我只是笑着告诉他不用担心我,然后就走到浴室里梳洗我的疲惫相。 事情好像越变越糟了。 我烦躁的吹乾头发,瞪着镜子里头的自己,镜子里的人也愤怒的回瞪着我。 为什么我就是问不出口?明明就是简单的一个问题,为什么就是那么难以啟齿? 我沮丧的走回卧房穿上衣服,就在我套上一件窄管牛仔裤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拿起来盯着上头的萤幕,有点讶异的滑开接通,「陆诚海?」 「嗨!」陆诚海熟悉的声音透过电话传到我耳里,异常有朝气的语气惹的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芳婷,好久不见!」 「真的好久不见了。」我笑着用肩膀夹着手机,把换下的睡衣叠到一旁,「抱歉,刚回台湾比较忙,我们找个时间聊聊吧,吃个晚餐什么的。」 「我正想这么说!」陆诚海笑了起来,「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吧?可以吗?」 「今晚?」我迟疑了一下,然后又想到韩越今天会晚点回家,或许找陆诚海出去吃的饭是个好选择,免的我一个人在家胡思乱想,而且??搞不好我也可以跟他讨论我的烦恼,「好啊,我时间ok,你打算去哪吃?」 「我已经有订位的餐厅了,你直接过来就可以。」说完,他就唸了一串地址给我。 我看着自己草草记下的地址,有点惊讶,「这家不是网路上说超高级的餐厅吗?你要去吃这?」 「对啊,你好不容易回来,当然要带你去吃好料的。」陆诚海笑笑的说,「别担心,我请客。」 我也笑了起来,故意开玩笑的说,「没问题,我会故意忘了带钱包出门。」 之后,我跟陆诚海又聊了一阵,才敲定好时间。 我看了看衣橱,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牛仔裤,觉得我或许该穿的正式一点。 于是我脱下了牛仔裤,把衣橱里的一件米白色洋装拿了出来,准备晚上要穿去赴约。 到了晚上赴约的前几分鐘,我开着车来到陆诚海给我的地址,结果当我把车开到大门口的时候,我发现有两个穿的很正式的doorman朝我走了过来,似乎要来替我开车门。 心想陆诚海没事约我到这么奢侈的地方干嘛,我拎起包包,还是让对方帮我打开车门,说了一声谢谢之后,才踩着米色的高跟鞋走进玻璃旋转门。 当我一踏入餐厅,就能明显感受到一阵典雅高贵的气氛,我拿起手机,打了几通给陆诚海,一旁接待的服务生也很有耐心的等着,但是对方却一通都没有接。 靠,我该不会是被放鸽子了吧?不对啊,陆诚海不是这种人渣啊。 就在我开始不安的搜寻起陆诚海的时候,一个高挑的身影走入了我的视线,我手里还拿着手机,看着对方走到我面前,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我遇到这个人的时间点,都是在尷尬到破表的时候啊! 「bo??boss??」我冷汗涔涔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他一身洁白的西装陈年不变,细框眼镜也一如往常的架在他的鼻樑上,除了他身上更为凌厉的气质之外,他一点都没有变。 虽然,我现在没再他底下工作了,但是我还是不敢做出直呼他姓名的找死举动。 「跟我来。」陆竞宸只是看了我一下,然后就转身要走。 「等??等一下!」我一下子拉住他,他回过头,眉头几不可见的一皱,似乎不是很喜欢我突如其来的碰触的样子,拜託,我也不想好不好。 「??我以为约我的是陆诚海。」我试着用冷静的语气告诉他,但其实脑里已经混乱一片。 这是什么状况?为什么我会在这里看到陆竞宸?为什么他会一脸理所当然的对我说『跟我来』? 陆竞宸转过身,很难得的准备耐着性子跟我解释,「是他约你的没错,因为是我拜託他的。」 「啥??」你确定是拜託,不是威胁吗? 「我父母还是希望我能够再次结婚,但是我不想,所以前几天我告诉他们,我对之前有相亲过一次的你比较有好感,所以他们想见你,就这样。」陆竞宸的话把我瞬间拉到了好几年前的回忆里。 但是??见他父母?这种事情我只想到一种状况,那就是即将论及婚嫁的情侣。 为什么?开什么玩笑!我对他又没意思,少噁心了! 「不要以为我想这样。」陆竞宸斜眼瞪着我,寒气十足,「我只是懒得再找别的女人,你只是搓合着用而已。」 听他这么一嫌,我立刻不爽了起来,我根本没有必要答应他这种荒唐的要求,而且不同于上次的是,我现在不是单身,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他凭什么这样指使我? 可能是我一脸的反抗,陆竞宸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好吧,如果你不想,那我也不勉强你,我只是觉得你曾经是我的工作伙伴,所以多少能配合这一次,不过??算了吧,抱歉。」 他转过身去的下一秒,我的腹部就发出了一声类似「咕嚕嚕」的声音,我知道他听到了,要不然他也不会用超假的咳嗽掩盖他的笑声。 「就这一次。」我立刻装出一副清高的嘴脸,看见他微微一笑之后,跟着他一起走到用餐的位置。 似乎只要有陆竞宸在,那一顿餐就会变得难以下嚥。 陆竞宸的父母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双亲,他们不停问着我的工作内容,以及我过往的感情状况,当他们一听到我曾经待过英国,他们又立刻问起我的家事学歷,把我拷问的很彻底。 幸好,幸好陆竞宸有察觉到他父母似乎有些咄咄逼人,过程中他也不断替我挡掉一些尷尬的问题。 「那??何小姐打算几岁结婚呢?」 我顿住,很想告诉他们,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比他们还想知道。 但我只是乾笑了几声,然后回答,「??我想如果两人的感情状况够稳定,结婚是迟早的事吧。」 听见我的回答,他们明显沉默了下来,就连陆竞宸都朝我看来。 等吃完这顿诡异的餐,我才跟他们一一道别,很有礼貌的那种,结果陆妈妈的视线却停在我身上,过了几秒之后才笑着对陆竞宸提议,「你就送她回去吧,让何小姐自己回去不太好。」 那句「我自己有开车」几乎要衝出我的口,但是陆竞宸却率先答应了下来,事后还回头瞪了我一眼,示意这一切只是逢场作戏,他也没有要送我回家的打算。 就在我们双双走出餐厅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却和我迎面相对,似乎也是来用餐的样子。 我顿时汗毛直竪。 陆竞宸的父母正站在一旁,正打算要和我们告别;为了配合这餐诡异的见面会,我的手正搭在陆竞宸的手臂上,正打算要拿开。 眼前的景象全落在我男朋友的眼里。 而我正跟他面对面。 番外 关于热恋期这件事03 我此生最难堪的事蹟有两个。 一个是在大学时期,我因为某种幼稚的打赌,被迫在跟陆诚海分手之后,在facebook的感情状态栏上从「一言难尽」改到「丧偶」,然后再新增一个「徵男友」(很明显是跟frank打的赌)。 另一个,就是今天。 我为了协助无意再婚的前老闆陆竞宸,跟他父母吃了一顿贵死人的晚饭,然后在我们终于要离开的时候,撞见了我男友韩越。 我盯着自己的手机萤幕,觉得我的人生真是他妈的失败。 或许,我知道自己其实不用解释什么,因为韩越并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只要我稍微说明一下,我为何会出现在那里的理由,那他也一定不会再为这件事追究太多。 但是不知道怎么搞的,我却觉得在这种非常时期,发生这种尷尬的moment真的不太妙。 本来,我已经下定了决心,这几天绝对要跟韩越谈一谈结婚的事,但谁知眼下又出这种状况,实在让我进退两难,谈也不是,不谈也不是。 叹了口气,我还是拨了一通电话给frank。 「喂?」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模糊,背景音乐很吵杂,我猜想着他可能又去夜店了。 「frank,今天发生意外状况了,过程我懒得解释,总之就是??」我吞了口口水,试着盖过他那边混乱的音乐,「我跟韩越可能正临某种危机。」 对方沉默了一下,「??你是说感情方面的危机吗?」 「不然勒!」对于他此刻还给我想歪这点,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虽然他看不到,「怎么办?我下一步该怎么做?」 「没办法嘍,你就乾脆开门见山的告诉他吧。」 我迟疑了一下,「怎么个开门见山法?」 「直接问他要不要娶你啊!不然勒?」他刻意用一种很受不了的语气说着,让我一瞬间怒气腾昇,「你该不会还要我教你怎么问自己男友娶你的意愿吧,小姐?」 心里虽然有莫名的火气,但我还是忍了下来,叹气道,「好啦,知道了。」 然后,我掛了电话,把手机扔到沙发上,开始瞪着墙壁发呆。 墙上掛了一个相框,里头放的是英国大笨鐘的照片,是我跟韩越在回台湾之前特地买的。 在英国待了几年的时间,我却从来都没有真正进去参观过大笨鐘,顶多只是站在外面欣赏而已。 看着那张照片,我突然间想起了好多好多回忆,那个存封在离这里有七个小时时差的国家里,所有的回忆。 那时候,我没有想很多,只是很单纯的跟韩越谈恋爱,偶尔吵架耍耍脾气,然后再合好。 虽然韩越不会说情话,但我真的觉得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 真的很开心。 但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当我们回到了台湾,等一切都就绪好了之后,所有的现实面却突然一个个接踵而来,关于同居之后的感情发展,关于我们没有热恋期,关于??婚姻。 或许,只有在自己所熟悉的环境里,我才会想起一些??一开始并没有去注意到的问题。 看着那张大笨鐘的照片,我才突然发觉,以前那个单纯美好,无忧无虑的日子离我们好远好远。 为了阻止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我开始做一些能让自己分心的事,例如换换新床单,拖家里的地板,把衣橱整理整理,然后再去洗个澡。 于是,当我处理完所有的家务,也洗完澡后,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鐘的时间。 韩越还没有回来。 我焦躁的滑着手机,但却迟迟没有勇气按下通话键,每次我滑到那个名称为「bf??」的联络人时,我都很气自己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还要那么孬。 坐在沙发上,烦躁的心情让我根本不想打开电视来看,只能正坐枯等。 他好久喔。 他该不会??这次真的生气了吧? 我边想边打了个哈欠,突然希望我能在他回来之前睡着,这样我或许就不用面对他,这样他或许会看到我为了等他回来而睡着的样子,或许会气消一些。 就在我快睡着的时候,玄关处传来了开锁的声音,我整个人立刻清醒了过来,前一秒还浓浓的睡意立刻消失不见,只剩下那份紧张的心情,把我的心紧紧揪住。 跟平常不一样的是,我没有立刻走上前去迎接他,只是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看着他走进客厅。 他走了进来,淡然的表情上似乎有一丝倦色。 然后,他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我,轻轻皱了一下眉心,「怎么还没睡?」 我看着他,没有马上回话。 在他今天看到我跟陆竞宸出双入对的那一瞬间,我脑子里就已经想好了千百种应对的方式,我可以很真诚的告诉他原委,我可以撒娇的告诉他这是场误会,我也可以??期待他吃点小醋,然后逼我对他懺悔。 但是在我内心纠结好几个小时之后,他居然只对我说了一句「怎么还没睡」。 他对这件事居然连提都没有提起,好像他根本不在乎一样。 我看着他,突然心口一阵堵,堵的发慌。 虽然我早就知道他是这种个性,但是当他真的做出这种反应的时候,我还是蛮难过的。 「今天怎么那么晚回来?」沉默了几秒,我还是开口问了他一句。 「跟上层讨论一些事情。」他把公事包放下,开始扯开自己的领带,没再把视线放到我身上。 我应该早就习惯他这种态度了才对啊,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是会有种想哭的衝动呢? 「为什么??你总是这样,不能多在意一点?」 我不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哭的,只是在我开口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声音里浓浓的哭腔,眼前的一切都因为泪水,开始模糊了起来。 韩越原本背对我的背影明显一僵,转过身,看到了泪水满眼的我,表情既错愕又困惑。 我不怪他脸上的错愕,因为我真的很少这样直接跟他耍脾气,我不喜欢在别人面前随便掉泪,即使那个人是我男朋友也一样。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根本没有我那么在乎我们的感情。」我抹去颊上的泪水,却没有勇气看他,「我们根本??根本不像正常情侣,跟你在一起,我从来都没有体会过什么叫热恋期!」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重话,但是又不想就此败下阵来,只好狠狠的一抹眼泪,绕过一脸复杂的他,逕自回到卧房里。 自从真正谈了恋爱之后,我才发现,维持两个人的关係,从来都不是件简单的事。 「我以为你一向不欣赏我的感情观。」 隔天中午,我和风擎两人一起坐在公司大楼内部的员工咖啡厅,他正一脸似笑非笑的对着我说。 我看了他一眼,拿起面前的拿铁喝了一口,「我是不欣赏,但这次完全是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这是我给自己的某种藉口,但是其实在我的内心深处,我完全明白自己找上他的原因。 跟韩越吵架,frank绝对不会站在我这一边,小蕾对感情给不出可靠的建议,所以在我认识的人当中,唯一对感情方面高达专业级经验值的,只有眼前这个风流男了。 「所以?你跟那个无脸男怎么了?」他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一双蓝眸充满幸灾乐祸的笑意。 我叹了口气,知道我非得对他招供不可,所以我把我心里的烦恼,还有昨晚跟韩越的争执,全都说给他听,而对方也很有耐心的听我讲述,还不时点点头鼓励我继续说。 「芳婷啊。」风擎感叹了一声,我发现自从我卸去经纪人职务之后,他就没再用「大姐」称呼我,「你听说过『女人三十大限』吗?」 「那是三小?」我的青筋突起,不经意飆出了粗话。 风擎倾身靠向我,很认真的对我说,「男人最怕女人三十大限,意思是,女人只要一到三十岁,就会像疯了一样想把自己嫁掉,但殊不知三十岁对男人而言,只是一个轻熟男的代表,根本不会想结婚啊。」 「??真的吗?」我忍不住瞠目结舌,开始思考我是不是像他说的那样,疯了一样想嫁。 「嗯哼。」他双手环胸,「所以??搞不好韩越也像其他男人一样,还在想玩的时候呢。」 如果是平时,我肯定会回他一句「你以为他跟你一样混蛋吗」,但是此刻,我却啥也呛不出来,因为我不确定风擎说的是不是事实。 但是风擎这么一说,倒是让我想起之前我曾经听说过的一句话,男人跟女人的相处,交往时是爱情,久了变亲情,但是到了要论及婚嫁的时候,就成了同情。 这下我开始沮丧了。 我从来都没想过自己居然会变成「败犬剩女」的一员,我明明是个有男朋友的人,而且重点是对方的各项条件都很优,但是??我却到了最后才在担心他要不要娶我。 马的,什么鬼啊。 「男人啊,给不起承诺的。」彷彿故意忽视我愈来愈沮丧的情绪,风擎又火上添了一把油,「就算给得起也不一定会兑现。」 我抬眼瞪他,还好他那杯美式已经见了底,要不然他可能会经歷一次美式咖啡泼及。 他看着我,唇边依然带笑,「芳婷,你何苦这样跟着他?眼前不就有一个超优质的男人吗?」 闻言,我立刻被拿铁呛了一下,咳了好几声。 「ouch。(真伤人)」风擎撇撇唇,但却笑了起来。 我叹了一口气,扬起一抹无奈的笑容看着他,「你年纪也不小了,干嘛还不赶快订下来?」 如果这句话被他的后援会听到,还不把我盖布袋扔去太平洋,但我是真心的在跟他说这句话。 风擎挑起一边眉,剪短后的一头金发还是像往常一样惹眼,「我也想定下来,但是我在等一个人愿意为我回头。」 意识到他眼里的情绪还有话里的意思,我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我没开玩笑。」他的脸上笑容不改,但却垂下了视线,「每个人在结婚之前都是单身公民。」 「风擎??」我试着想跟他说一些人生哲理,类似天涯何处无芳草之类的话,但是我却欲言又止了,最后只说了一句,「你真的??不像你表现出来的那么纯情。」 听了我的话,他一下子哈哈大笑了起来,「相信我,我这个人唯一的缺点就是太专情。」 「去死吧你。」我对他笑了一下,放下手里的拿铁,「虽然今天约你出来有点突然,但是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些。」 「当然当然。」他笑着看我收拾起东西,然后在我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突然说,「芳婷。」 「嗯?」我背起包包,回过头来看着他依然坐在原位,姿态随性慵懒。 「我觉得??你真的想太多了。」他突然说了一句,「虽然那个白痴真的不太会表达,但是??他是真的爱你的,请相信这点,给他一些时间。」 我怔了怔,看他那双漂亮的眼眸,突然觉得心里似乎释怀了一些,然后对他莞尔一笑,「知道了。」 语毕,我便从容的走出以前的公司大楼,心里决定了要去韩越的公司一趟。 我必须见他。 番外 关于热恋期这件事04〈完〉 在开车前往韩越公司的路上,我想了很多。 其实风擎说得一点也没错,我这阵子的确是疯了一样,拼命想逼韩越说出娶我的承诺,现在回想起来,真的挺汗顏的。 女人一到三十岁,就会变的恐慌,怕男朋友没有要把自己娶回家的意思,我想,这或许也是现代社会的一种迷思吧。 明明同样是三十岁的年纪,对于男人来说只算是轻熟男,但对于女人,却是种无形的岁数压力。 也因为这样,我在婚姻的考虑点上,竟然忽略了韩越的感受。 他是我的男朋友没错,但是他没有义务一定要娶我。 而我也不想要他因为某些「不得不」的理由而被迫给出非自愿性的承诺。 简单来说,我不希望他在这件事上抱有一丝丝的不愿意。 如果他真的爱我,那结婚本来就是迟早的事,我根本不需要强逼。 我把车停在他公司附近的停车格上,仰头看了一眼公司大楼,觉得我这样直接杀过来找他会不会有点突然,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在没有通知对方的情况下直接跑来公司。 想了一下,我还是下了车,反正我只是想见他一面而已,又不会耽搁太多时间,应该不会造成他的困扰才对。 我把韩越当初拿给我的识别卡刷进他们公司大楼的玻璃门,逕自走了进去。 简单看了一下大厅里的楼层位置图,我直接朝电梯走了过去,想着韩越或许是在5楼之类的,就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我看到了一幕吓人的景象。 在还算宽敞的电梯里,挤了满满的一堆假人雕塑,看上去应该是设计衣服时需要用到的假人模特儿。 「whatthe……」我差点飆出脏话,略显惊恐的瞪着那堆假人。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就在我拼命想让那部电梯关门的时候,里头突然冒出了一个男孩子,他一脸抱歉的把那堆假人挤到一边,似乎是想让出空间来让我搭。 看他的穿着打扮,应该是公司里的助理之类的,见状,我尷尬的笑了笑,对着他说,「那个……没关係啦,你先上去吧,我再等下一部就好了。」 「真的吗?」对方一听到我这么说,正眼瞧了我几眼,竟然微微脸红了起来,「可是……我劝你还是一起搭吧,这里空间还够,而且公司里的电梯很难等。」 其实我很想告诉他其实我时间并不赶,但是看他那种一脸真诚的表情,我真的不好意思回绝他,所以我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跨过那些假人,「那就不好意思了,我要到5楼。」 「五楼?」听我这么一说,对方讶异的看了我一下,五楼是他们公司设计师专用的楼层,也难怪他要好奇,「请问你要找的是哪位?」 「我找韩越。」我微微一笑,回答他。 「韩越哥?」这下他的表情更惊讶了,看来他是认识韩越的,看了一下电梯仪表板,我发现他要到的楼层跟我一样,「请问你是……?」 我又朝他笑了一下,「我是他女朋友,来找他有点事情。」 okay,其实我根本不用转头,就可以从馀光清楚瞄到他瞠大双眼的反应,但是为了抱持基本的礼貌,我只是装作没看到,垂着视线盯着我脚边的假人。 在电梯抵达5楼的路上,我们都没再开口交谈,只是当我们双双走出电梯之后,他先是推着那一车假人到一边,然后走到柜台边说了几句话,柜台里的几位小姐在听了他的话之后,似乎都朝我惊讶的看来,眼神既惊讶又哀怨。 看来他是告诉他们我的来歷了,见此,我忍不住心里一阵偷笑,看来韩越面瘫归面瘫,但还是会适度招惹一些年轻女生的爱慕之情嘛。 就在我接受周遭目光洗礼的同时,刚才跟我搭同部电梯的男孩子走到我身边,客气的对我笑笑,「韩越哥目前还在楼上开会,我先带你去他的办公室吧。」 「那就麻烦你了。」 于是我就跟着他一路走到了韩越的办公室前,我从来没来过这里,所以当我走进来的时候,不免感觉到许多好奇的目光黏在我身上。 「就是这里,你先进去稍做一下吧,他应该等一下就来了。」他服务周到的帮我推开面前的玻璃门,然后等我走进去之后,也跟着走了进来,把里头几个没穿衣服的假人雕塑一个个扛了出去。 我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眼前这个略显稚气的大男孩跟当年的陆诚海非常相似,这样的发现让我淡淡一笑。 「你们公司最近特别忙吗?」注意到办公室外头的忙碌景象,我在他终于把假人扛完之后,忍不住问了他一句。 对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对啊,因为近期要办一个时装展的关係,所以比较忙一点。」 「这样啊……」我不禁想起最近韩越回家时脸上的倦色,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他,明明他都那么忙了,我居然还因为一点感情问题而找他吵架。 「不过毕竟这次是韩越哥要办的展,最忙的也是他,所以我们再累也不敢抱怨。」 我顿了一下,「……这次是韩越的时装展?」 「恩?对……对啊。」他被我的反应给弄得一愣,似乎对我这样的疑问感到不解,我是他的女朋友,照理来说,这种事我应该是很清楚的才对啊。 但是我却没有。 对于这次的时装展,他一个字都没跟我提。 「那个……抱歉,我以为你知道。」见我突然脸色一沉,他着急了起来,赶紧向我道歉。 看到他这样的反应,我笑了起来,「没有啦,只是因为我们双方最近都在忙,所以他可能忘了告诉我而已。」 见我出言安慰,他紧张的表情才放松了些许,看来他似乎挺怕韩越的。 我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们这次要在哪里办展呢?」 他先是小心翼翼的打量我,见我脸上没有不高兴的表情,才回答,「英国。」 「哦……」我拖长了尾音,眼睫却垂了下来。 他要去英国办展,而我却什么也不知道。 在我们沉默下来之后,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杓,「那……我就先去忙了,需要帮你准备开水之类的吗?」 「不用不用,我不会待很久的,你先去忙吧。」 我笑着朝他点点头,示意我自己可以在这里等着,看着他替我关上办公室的玻璃门,我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关于他要去英国这件事,他真的没打算我吗? 还是因为那天晚上我对他发了一顿脾气,所以他才不打算对我说了? 等待之馀,我为了停止自己在胡思乱想下去,开始打量起韩越的办公室。 摆放很整齐,就跟他的房间一样,墙上贴了一些有关设计展的海报,整个空间都散发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味,除了办公桌上的那堆文件,其馀的一切都是如此的井然有序。 就在我观察起他的办公桌的同时,一个深绿色的小册子抓住了我的视线。 那是他的护照。 我忍不住伸手拿起,在我翻开护照之后,一张印着前往英国的机票赫然立于眼前,我看着那张机票,心里却猛然一沉。 机票只有一张。 他不仅没打算告诉我,也没打算让我去。 突然之间,我心里升起了一股很难过的感觉,但是却又哭不出来,我把护照放回他的办公桌面上,在此同时,有一个东西适时抓住了我的视线。 那是一个相框,但由于它是面向办公桌里的,所以从我的方向根本看不到里头放了什么,心理一好奇,我把那个相框转了过来。 在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模糊了我的双眼。 其实,韩越他想不想娶我这点,对现在的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我喜欢韩越,或许这样还不足以表达我的意思,应该说……我爱他,就如同他也爱我一样。 那张相片的背景是在英国,这点我很确定,因为照片里的我正穿着一件厚实的浅灰色牛角扣外套,脸上带着笑,坐在一张略显潮湿的公园长椅上。 这张照片应该是抓拍,一是因为韩越不太喜欢照相,他曾说自己之前的工作永远都跟照相有关,所以他现在对拍照这件事极度过敏,二是因为照片里的我看的不是镜头,而是掌控镜头的那个人。 看着那张相片,我的内心突然间就释怀了。 我爱他,我想跟他在一起,我要的从来都不是那张单薄的结婚证书,而是他也爱我的那份情意。 突然之间,办公室的玻璃门被推了开来。 我把相框轻轻放了回去,然后转过身去面对他。 「怎么了吗?」他的表情有点紧张,他可能以为我还在为昨晚的事情生气。 我摇了摇头,笑了起来,「我只是想见见你,之后我就要离开了。」 「去哪?」他一瞬间紧绷了起来。 我把嘴上的笑意藏的好好的,一本正经地看着他说,「回家啊,不然勒?」 听了我的回答,他脸上紧绷的表情才放松了一些,或许还添了一点糗,他这样的反应是很少见的,看来我昨晚的那些话确实是伤到他了。 我轻轻笑了起来,唤了他一声,「韩越。」 「嗯?」他看着我。 想了一下,我面色不改的对他说,「你护照上的照片……真的蛮可爱的。」 「……」 见他愣住的反应,我实在忍不住了,「噗哧」一声就笑了起来,笑到我眼里都有了眼泪,我才勉强停了下来,说了一句,「祝你时装秀成功哦。」 他沉默了下来。 查觉到气氛似乎有点异常,我赶紧伸手要拿起包包,想着该是我告辞的时候了,虽然回家之后气氛可能会更尷尬,但现在我不想在乎那么多。 就在我转过身的同时,身后的人却突然从后面拥住了我,暖暖的体温熨在我的背上,他身上清香的味道瀰漫在我的鼻间。 我的心头猛地一震,「韩越……」 「我从来都不知道你跟我在一起是这种感觉。」他低沉的嗓音响在我耳畔,听他这么一说,我立刻想反驳,「不对,我昨晚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他把头埋在我的颈窝处,「我知道你昨晚说的只是气话,但是我也相信,你心里有一部份是这样想的。」 这次我沉默了,因为我想不出话来反驳。 「或许我比较少表达……」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但是我并没有不在乎我们之间的感情,这点,我希望你能够体会。」 他松开我,然后伸手把我转向他。 「我知道。」我看着他凝视着我的双眸,笑着说,「我也能够体会。」 「哦是吗?」他突然笑了,不待我反应,就立刻挑起我的下巴吻了上来,我大惊,不是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而是因为……我们人还在他的办公室欸! 「韩越……」在我得以喘息的空间,我试着阻止他,但是他却根本没有要理会的意思,逕自在我的唇上肆虐,热烫的气息刷过下唇,紧接着是舌尖的挑逗。 等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办公室的门好像是玻璃的,而且玻璃好像是透明的。 他不停的欺近,我的后腰一下子便抵在他的办公桌边缘,他却依然故我,居然一伸手就把我拦腰抱到他的办公桌上,似乎有要越演越烈的趋势。 「等等……韩越!这里是你公司欸!」我喘息着,身上的a字裙因为坐到了办公桌上而缩短了不少,这样的窘境让我极度不安。 韩越先是低声笑了笑,然后才依言松开我,就在我要从办公桌上下来的时候,韩越却突然阻止了我,「坐着别动。」 「……你想干嘛?」我愣愣地看着他,看着他拿起一旁桌上的护照,看着他居然在我面前单膝跪了下来,看着他居然摆出像是求婚会有的姿态。 见我愣住的表情,他笑了起来,模样好看极了,「何方婷。」 「嗯?」我愣愣地看着他,下意识的以单音回应。 「请你……」他看着我,表情似笑非笑,「跟我去英国好吗?」 「……」 什么啊。 注意到我一脸的错愕,韩越哈哈笑了起来,他站起身,吻了我一下,然后从护照里拿出那张机票,「请你跟我去英国,寻找我们的祕密地点,好吗?」 我看着他,突然之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要问我为什么,我有预感,我们的蜜月旅行你还是会选择英国。」他低低的笑了起来,然后将双手抵在我的身旁两侧,以极近的距离凝望着我。 「请你嫁给我,好吗?」 我摀住嘴,双眼早就不争气的红了一圈,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拼命的点头。 我从来都不喜欢盛大,所以我们的婚礼是在一处花园里举行,典雅宜人。 我没有邀请很多人,对此韩越也很认同,因此到场的,只有我们双方都认识的亲朋好友,虽然人数不多,但现场还是很热闹,气氛绝佳。 接受完牧师的认可,韩越捧住我的脸,在花园拱门下吻了我,四周顿时掌声一片,一切的一切,就跟我想像的一样美好。 frank跟小蕾是第一个喝开的人,但在我扔捧花的时候,他们俩个却在醉醺醺的状态下大打出手,好像那束捧花就是他们的生命一样。 妈不停的抹着眼泪,不停叨念着她的女儿终于推销出去了之类的。 陆诚海主动来找我为那天放我鸽子的事道歉,我意思意思的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唸了他几句,虽然我当初真的很想掐他脖子,但现在我也没那么生气了。 他把一包超厚的礼金塞给我,跟我说虽然陆竞宸没办法来,但这是他的一点心意,我看着那包厚重的礼金,真心觉得boss果然就是不一样。 风擎倒是显得有些安静,但在我跟他四目相对的瞬间,他却朝我举起了手里的酒杯,算是对我致意,脸上的笑容灿烂如昔。 湛路遥在我跟韩越加入眾人一起high的时候,特地走到我身边,低声对我说了一句「不知道你们房事行不行」,搞得我一度有想把捧花往他脸上砸去的衝动。 欧阳睿在婚礼的最后直接开了一场现场演唱会,他的团员也在我的邀请名单之列,看着他们这群年轻人穿着体面西装唱摇滚的模样,还真是说不出的违和。 直到婚礼结束之后,我才匆匆的换下白纱,准备跟韩越前往机场,这样才来的及赶上飞往英国度蜜月的班机。 我挥别每一个到场的宾客,觉得心里真的很开心,但同时也带着不捨。 「关于热恋期这件事……」当我们一同坐在车上的时候,韩越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成功的让我浑身一僵。 我勉强挤出一抹笑来,「我都说了,我那晚是气话。」 「我知道。」他耸了耸肩,但我可以清楚的从他脸上读到一丝不怀好意的意味,「所以别担心,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啥?」 「顺便告诉你。」他本来面向前方的视线一转,落在我身上,眸色中带有别样轻挑的意味,「我比较喜欢女儿,所以,我们可要好好努力了。」 「……」 看来,这段迟来的热恋期,会让我有好长一阵子的苦头吃了。 关于热恋期这件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