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你不懂我的心》 1—黎澄 本书原名:说好这次不谈情 封面图源来自免费图库istock,由《画舖》空白製作。 十二岁的黎澄第一次见到易颺,是在她一下转入一年六班的那当时。 「各位同学,今天我们班转来一位女同学,她叫黎澄。她是从台中转来我们学校就读的,请大家好好照顾她。」班导拼命清喉咙,示意台下的小鬼头给他点面子,偏生没几个人买帐。 首先发难的是一个黑黑瘦瘦的少年,他指着黎澄,「老师,她皮肤好白,是生病了吗?」 「何伟杰,你不要乱说话。」班导制止少年。 「我没乱说啊!电视剧里要死的人不都白的跟她一样?」何伟杰嗤笑,下场是被走到台下的班导赏了个爆栗。 黎澄满脸通红的低着头,假装没听到这个叫何伟杰的人说的无聊话。 倒是她趁着班导在教训同学时,飞快抬眼看了一下台下即将和她一起求学的同学们。 坐在教室较前排的男男女女,各自带着不同的表情,黎澄一向害羞,所以很快的便收回目光。 「真的,她看起来好不健康,南部人都像她这样吗?」 「我妈说南部太阳很大,南部人应该都很黑,为什么她这么白?」 台下的同学因为何伟杰的话而开始悉悉窣窣咬起耳朵来,站在台上的黎澄觉得脑袋都快发晕了,她绞紧手指,心中暗自祈祷班导赶紧让她下台去,也好过一直罚站在台上让同学指指点点。 「你们在说什么?台中哪是南部?你们把地理位置都还给地理老师了吗?」忽然,一个爽朗的声音穿过重重耳语,拯救了黎澄。 忽然大家不窃窃私语了,甚至有人开始附和,「对啊,刚谁说她是南部人?明明导欸就说她是台中转来的,是谁地理没学好?」 黎澄感激的抬起头,想搜寻好听声音的主人,没想到却落入一汪黑黝黝的深潭中。 她看见一个理着三分短发,坐在教室最后排的少年,他的眼仁很黑,眉毛很黑,发色也很黑,整个人像是墨色浓重的水墨画笔勾勒出来一样,但这样的浓眉俊目却奇蹟似的和现代融合,这少年帅气的像是电视里的偶像明星一样。 黎澄早熟的少女心一下子像被触动了般,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个少年忘了移开眼。 「易颺,你是班上的班长,就由你负责带黎澄熟悉新的环境。」班导金手指一伸,就指派方才这个俊朗的少年负责照顾她。 原来他叫易颺啊!黎澄心想。真是相当有个性的名字,让她不自觉联想到武侠小说里的大侠。 「导欸,我很忙耶,你怎么每次都把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交给我?」易颺搔搔头,好像有点不情愿的开口。 他的声音乾净爽朗,带点变声期男孩转大人独特的磁性,原来,他就是方才帮她说话、那一把好听声音的主人。 「你忙什么?打篮球?游泳?看漫画?还是上网打手游?」导师走到易颺桌前,用手指轻叩他桌面,「你天资好,也要记得多用点心在课业上,要知道学海无涯,知识也不是一天造成的,再好的天赋,若没有适当的心力付出,不是平白浪费的上天的恩赐?」 「是是是,导欸说的是,我一定负责把黎澄同学照顾好,带她熟悉环境,导欸你就别唸了,男人太过囉唆小心被师母嫌弃。」易颺一脸无奈,显然对导师的满口大道理敬谢不敏。 黎澄在台上不自觉瞪大眼。 他怎么敢这样跟班导师说话? 她一向紧小慎微惯了,生平最大的勇气也不过在家和爸爸妈妈顶嘴几句,老师对她而言就像是天一样的人物,她没想到竟然有人这么胆大包天敢和她心中神的代名词这样顶嘴! 少年忽然有感应似的偏过头,正巧和黎澄的目光撞个正着。 2—易颺 图源来自pngtree,由《画舖》嵐白製作。」 一下开学没几天,班上就来了一个转学生。 班导在介绍她时,这位新转学来的女同学就一直扭绞着她的手指,齐耳的短发柔顺的垂着,遮住她的长相,也因此,对凡事都不上心的易颺才好奇的多看了她几眼,其实,他是替她的手指感觉疼痛。 「老师,她皮肤好白,是生病了吗?」班上嘴最欠的何伟杰忽然指着转学生说。 易颺把眼光调向何伟杰,满脸的不认同。 何伟杰一向自以为说话幽默风趣,在班上是有些人觉得他说话好笑,但易颺一直不太认同他的行事作风。 果不其然,在被导欸教训后,他还不情愿的继续说,「我没乱说啊!电视剧里要死的人不都白的跟她一样?」 易颺捕捉到转来的女同学抬头的那一剎那,他觉得心脏跳快了一下。 导欸介绍她叫黎澄,她有着和名字很相称、一双如水般澄澈的眼睛,彷彿眼珠转动,就会有水波荡漾出来。 好白好白的皮肤,像最精緻的瓷器,上头描绘出秀气的鼻樑和小巧的唇,年少的易颺还不懂什么是男女之情,所以他不懂那一瞬间心脏的异常感受,称之为怦然心动。 「真的,她看起来好不健康,南部人都像她这样吗?」坐在易颺斜前方,跟何伟杰交情不错的李鈺婷问旁边的陈晓芬。 「我妈说南部太阳很大,南部人应该都很黑,为什么她这么白?」陈晓芬摇摇头,不解的说。 易颺忽然觉得这些恼人的声音让他很烦躁,他想也没多想就脱口而出,「你们在说什么?台中哪是南部?你们把地理位置都还给地理老师了吗?」 他话才说完,班上的风向马上转变,平常就和他交好的朱奐语说,「对啊,刚谁说她是南部人?明明导欸就说她是台中转来的,是谁地理没学好?」 「不是我喔!我上地理课一直很认真。」好吧!楼歪了。 「我也是,台中明明就是台湾中部,就有人自以为优越,台北以南都当成是南部。」 导师清了清喉咙,忽然很欣慰的走到易颺前面不远处,「易颺,你是班上的班长,就由你负责带黎澄熟悉新的环境。」 这下易颺傻眼了,他刚才只是突然曇花一现的正义感爆棚,并没有想像到会產生这样的结果。 「导欸,我很忙耶,你怎么每次都把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交给我?」他搔搔头,觉得耳根有点发热。 导欸这是乱点鸳鸯谱还是乱点鸳鸯谱?明明副班长姚俐玲就是女生,干嘛偏要他来做这种类似保母的工作啊? 「你忙什么?打篮球?游泳?看漫画?还是上网打手游?」导欸走到他桌前,用手指轻叩他桌面,「你天资好,也要记得多用点心在课业上,要知道学海无涯,知识也不是一天造成的,再好的天赋,若没有适当的心力付出,不是平白浪费的上天的恩赐?」 「是是是,导欸说的是,我一定负责把黎澄同学照顾好,带她熟悉环境,导欸你就别唸了,男人太过囉唆小心被师母嫌弃。」易颺满脸无奈。 他不是很用功读书,但功课一直名列前茅,他不是循规蹈矩的乖学生,但对老师交派下来的指令多数还是会尽责去完成,所以导欸一直都对他青睞有加,认为他凡事若肯多用心一点,前途必然无可限量。 偏偏他对前途没什么远大抱负,他的爸爸是公司负责人,妈妈是老师,自有印象以来家里经济状况一直都很好,按照家里安排也许他高中就要出国唸书了,一切感觉都很顺理成章,他不知道他再更努力,会有什么加分作用。 他下意识偏过头去看黎澄,竟发现那个白兔般乾净的少女,也正巧在看着他。 3—啦啦队 图源来自pixabay,由《画舖》空白製作。 黎澄转来已经好多天了,她不是很擅长与人交际的人,大多数时候,她总是静静坐在座位上复习功课,幸好副班长姚俐玲特别关照她,每逢科任课总会提醒她准备课本,并领着她一起去科任教室上课。 姚俐玲是个热情活泼的人,对班上同学都很友善,课业表现也很不错,总之就是个很平均发展的好学生,担任副班长实至名归。 比起易颺,黎澄觉得姚俐玲更像那个受班导委託带她熟悉环境的人。 这节下课,正要离开教室的易颺忽然折返脚步,在一眾同学的注视下,走到黎澄的座位旁问她:「你会打篮球吗?」 黎澄张大嘴,像看外星生物一样看着易颺,「我不会。」她老实的说。 「我就知道。」易颺看着黎澄瓷白的皮肤,彷彿要透出血管般,也难怪何伟杰会问她是否生病了。 这样苍白纤弱,一看就是很少晒太阳的样子,也难怪导欸偏把她和他绑在一块,莫非是要让他带领她多认识阳光? 「不晒太阳容易生病,我和朱奐语他们刚好要去篮球场打球,要不你过来当啦啦队吧!」易颺话才说完,就听见旁边有人起鬨的声音。 「易颺,为什么不找我们去看你打球?」说话的是一个叫康若兰的女同学。 康若兰才国一,身高应该已经超过一百六十公分,比起大部分女同学才微微起伏的少女身段,她已经明显的可以看得出前凸后翘的曼妙曲线。 而且,她对易颺的好感简直是班上无人不知,偏偏易颺好像总是对她的大方示好视若无睹,让康若兰的爱慕崇拜每每都好像对牛弹了琴一样。 「我为什么要找你看我打球?」易颺转过身去,反问康若兰。 易颺的身高在班上男生中算是中等而已,看起来和康若兰差不多高,但因为康若兰身材发育的早,儘管只是穿着学校制服,几乎包裹不住的胸部和特意修改过裙长的短裙,仍让她显得比易颺看起来成熟许多。 康若兰听见易颺的回话顿时噎住了后头的话,脸上红一片白一片的很是尷尬,她眼一红,嘴一瘪,差点没气得哭出来。 虽然她一直欣赏易颺,总是不经意释放爱慕他的讯息,但易颺这样直截冷淡的回应她还是第一次。 「哎呀若兰,你要看易颺打球还不如去看我打排球,我技术可好的。」何伟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讨好的对康若兰说。 他一向以康若兰的亲卫队队长自居。 「呸!谁要看你打排球?」康若兰虽然红了眼,却仍是不死心的追问易颺:「那为什么你叫她去当你啦啦队?」她指着黎澄问。 黎澄一下子从边缘被忽略的人物被推到聚光灯下,整个人都还懵懵的。 她也不知道易颺为什么要叫她去当啦啦队啊?她抬起眼看着眼前两个人。 易颺,那个转学当天就让她惊艷的少年,康若兰,是成熟娇美的和她们这群乳臭未乾的小ㄚ头截然不同的班花,她直到现在才知道,这两人原来还有这样一层关係啊! 「导欸叫我照顾她啊!你那天没来?」易颺理直气壮的说,不明白康若兰这是在演哪齣?唉,女生可真是麻烦!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啦!」康若兰一听更气了,这是什么回答啊!她瞪着易颺,又瞪了旁边一脸无辜的黎澄。 黎澄觉得很无奈,怎么她觉得自己无辜被拖累,还被人记恨上了,是今天早上起床时多赖床了几分鐘,还跟妈妈顶嘴的报应吗? 她气息弱弱的举手,不想捲入这场无谓的纷争说,「我不喜欢看篮球,也不想当啦啦队,要不易颺你就找康若兰去当啦啦队好吗?」 话才说完,易颺和康若兰两人就同时转头瞪了过来。 4—不是暴发户 自从上次被易颺和康若兰同时记恨上以后,黎澄就觉得日子没那么好过了。 可怜的她现在正坐在篮球场旁的木製看台上,看着场内身手矫健,正驰骋全场的易颺。 「刷」的一声,易颺闪过朱奐语的防守,射出一记三分长射,准确进网时场边看台上认识的、不认识的少女们全都花痴的发出尖叫和欢呼。 「易颺!易颺!易颺!」少女们大声叫着易颺的名字,气氛热烈,黎澄实在不懂,不就是普通的下课时间,几个要好的同学约好打场无伤大雅的篮球吗?那这媲美sbl的热烈阵仗是怎么一回事? 正当她沉缅在自己翻飞的思绪中,忽然感受到背后有道阴冷的视线直戳她的脊梁骨,她不自觉打了个冷颤,回过头看。 一回头,她就看见站在不远处,双手交叉在胸前的康若兰,正面色不善的瞪着自己。 她心下一惊赶紧转过身,偏偏麻烦就是不放过她,没多久,她感觉到身后的看台好像有人坐下,果然,康若兰尖尖细细的嗓音就传了过来。 「你不要整天缠着易颺,看了就噁心!」 黎澄不懂康若兰的声音为什么这样尖细,像刻意掐着嗓子说话一样,这样的声音她听起来非但不觉得好听,反而觉得有些不舒服。 「我没有缠着易颺。」黎澄没有回头,只是下意识把脚缩到看台上,她用手圈住穿着运动裤的小腿,把下巴藏在双膝之间。 台北的冬天比台中冷好多,风又大,她也不懂康若兰为什么这么不怕冷?老是穿着夏天的制服短裙到了冬天还不换季? 「还说没有!」康若兰用手硬掰黎澄肩头,强迫她直起身来转身看她。 黎澄肩头吃痛,身体反射就转向后头的康若兰。 「贱人,你以为自己长得很漂亮?」康若兰再次发难。 黎澄看着康若兰美丽的脸蛋,此刻却只觉得很恐怖狰狞,她心脏打突了好几下,心里默念阿弥陀佛,谁快来救救她啊? 「我没有!」泪花在黎澄漾得出水的眼睛里打转,她拼命忍住才没有掉了下来。 「还说没有,我妈说你爸就是个卖掉土地的暴发户土财主,你以为你这种乡巴佬转来台北唸书就可以变成天龙人吗?」康若兰不屑的掀唇,年纪小小,说出的话却远远超出这年纪的恶毒。 「你凭什么说我爸坏话?」黎澄听到康若兰这样说,再也忍不住了,她站起来,而此时康若兰还是坐着,所以虽然身量上不及康若兰高,此时黎澄还是多了几分气势。 「我们家不是暴发户,我也没有缠着易颺,是易颺强迫我来看他打球。」黎澄握拳,窄窄的肩因为发怒而抖动着。 她不喜欢台北,不喜欢台北的冬天,不喜欢台北会欺负人的同学,她不懂爸爸妈妈为什么坚持要卖掉乡下的土地搬来台北,她们住在台中的时候,那些邻居叔叔伯伯阿姨们对她可好了,她也怀念以前的邻居和善的哥哥姐姐们。 萧瑟的一阵风捲过,她忽然觉得脸上被颳得凉凉的,一摸,这才发现刚刚含着的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满脸。 「康若兰你在干什么?」 也许是太专心了,黎澄压根不知道易颺什么时候来到她的身后。 她看见康若兰的脸色变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若无其事的模样,她显然也没注意到易颺已经走了过来。 「我在和黎澄聊天啊。」康若兰很快的扯出笑脸,在易颺面前,她一直处心积虑要保持甜美的人设。 「聊天?」易颺走到黎澄身边,康若兰的正对面,看见黎澄脸上的泪痕,他白痴才会相信这两个人是真的在聊天。 「黎澄,康若兰跟你说了什么?」他问。 黎澄拿袖子抹掉脸上的眼泪,在心里衝着易颺骂了个狗血淋头。 都怪他!害她无缘无故被康若兰找麻烦,她气死了。 第一眼看见易颺的惊艷早就被怒气所取代,要不是他每天硬拉着她来看他打球,她会被康若兰盯上吗? 小小年纪的她,没有察觉自己在易颺坚持时,没有强硬拒绝的那份隐微心意,倔强的瞪了易颺一眼,就生气的跑回教室了。 5—八卦 「朱奐语,借我数学课本,我下节数学课。」隔壁班的赖毓文站在一年六班窗口,呼叫朱奐语。 朱奐语走到门口,把数学课本借给了赖毓文,「还不走?」他看赖毓文一直往自己教室里打量,一副不想走的模样,又问:「你最近怎么常常忘记带东西?你的国小老师都没有教你前一晚要先检查隔天书包吗?」 「有啊有啊!」赖毓文感觉很敷衍的回他,还偏头闪过他不知在看什么。 朱奐语心生疑惑,顺着赖毓文的目光往教室里头看,忽然恍然大悟。 「上课了啦,赶快回去,下一节课再来看。」 「呃,好——」赖毓文心不在焉的应了,才后知后觉发现好像被朱奐语发现了什么,搔搔头赶紧回教室去了。 回到座位,朱奐语秉持着这种秘密不能只有他发现的心理,正所谓「八卦恆久远,一则永流传」。 于是趁着老师还没进教室时,他把坐椅移靠近易颺,神秘兮兮的说,「你有发现赖毓文最近常来我们班借东西吗?」 赖毓文谁啊?那可是隔壁班学霸级的人物,更是全国美术比赛的常胜军,还记得一上快结束时,赖毓文以一幅「星夜」夺得全国美术比赛国中绘画组首奖,上台领奖时那可是一整个威风,加以他脣红齿白的小白脸顏值,掳获了学校多少迷妹们的芳心。 在国中里,善文的赖毓文和善武的易颺可说是一年级最出风头的两大风云人物。 「有吗?」易颺平时对什么事都一副不上心的模样,要他发现赖毓文的异状,简直比登天还难。 「我猜那小子是喜欢我们班的某人。」 「喔。」易颺的音调还是没有起伏,很明显对这话题兴致缺缺。 「你难道不好奇我们班有哪个女生会吸引赖大才子的目光吗?」朱奐语使劲想勾起易颺的好奇心,不过还是失败了。 「不好奇,」易颺低头从抽屉拿出国文课本和笔记,「老师来了。」 朱奐语转头,这才发现国文老师不知道何时进到教室,正看着他揶揄:「朱奐语你讲够了吗?要不要老师借你几分鐘上台发表?」 「够了够了,老师您别跟我这么客气。」朱奐语陪笑着把坐椅移回,趁老师不注意时转过头干醮易颺。 「老师来怎么不提醒我?你够义气吗?」 易颺回他一个不置可否的表情。 「别说我有秘密瞒着你不说,赖毓文应该是看上我们班的转学生。」朱奐语还是一副不吐不快的模样。 「朱奐语,你到底还有什么话一定要在我课堂上说?」国文老师正在写黑板,背后却像长了眼睛一样。 「报告老师,我这次真的讲完了。」话说完全班哄堂。 国文老师是个脾气温和的女老师,刚毕业没多久,把班上的学生都当成弟弟妹妹来看,也因此班上学生都不怎么怕她,上课气氛融洽也反应在成绩上,国文一直都是他们班的强科。 听完朱奐语说的八卦后,易颺却不那么淡定了。 他的目光来到坐在他前面两排右边的那个拄着额头,正专心抄写课堂笔记的那个女孩。 赖毓文真的喜欢黎澄? 他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却也说不上来哪里不舒服,又为什么不舒服,就只好像不喜欢他人将黎澄和别的男生名字连在一起说。 自从前几天和黎澄在篮球场莫名奇妙不欢而散之后,她就再也不去球场看他打球了。 他约了她几次,就被她推拒了几次之后,索性也不再问了,他自认做到导欸交代、要带她熟悉环境的任务,如此一来也可说是功德圆满,功成身退。 可是为什么他会觉得有点儿失落呢? 「黎澄,你起来帮老师唸这一段课文。」 虽然黎澄才转来快一个月,但大部分的老师都特别喜欢她,一方面可能人都有爱美的心态,白净秀气的她正好是普罗大眾认定的标准美女,二方面她学习态度认真,试问有哪有个老师会讨厌这样上进的学生? 易颺极少见的在课堂放空着,耳里听着黎澄一字一句、字正腔圆的把课文读完,竟觉得神清气爽,像听了一场美妙的音乐饗宴般舒心。 6—萤光笔 「说吧说吧,这回又要借什么了?」朱奐语站在教室门前,还很体贴的侧过身,怕挡着赖毓文的视线。 「我......我就是萤光笔没水了,你有萤光笔可以借我吗?」赖毓文搔搔头,有点不好意思的回答。 「萤光笔我没有耶,」朱奐语的目光扫到教室里的某人时,忽然有了想法,「要不我去帮你借吧。」 由于朱奐语的嗓门实在太大,所有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全都听到了,易颺坐在教室后面最角落的位置,眼看着朱奐语朝黎澄走去,不自觉身体就跟着站了起来。 「黎澄,你有萤光笔吗?借我。」朱奐语走到黎澄位置旁,看着她问。 虽然黎澄平常不会主动和班上同学们有互动,但对于来找她帮忙的人,还是都礼貌以待,「萤光笔吗?我找找看。」她低头从抽屉拿出笔袋,正要打开时,就看到横空伸过来一隻手,手里还抓了满满一把萤光笔。 此时坐着的黎澄和站着的朱奐语齐齐看向这隻手的主人。 此手的主人正是易颺,只见他一手背在背后,一手则向上摊开,上头摆了约莫六到七支各色的萤光笔。 由于坐着的黎澄正看着易颺,看不到站在旁边朱奐语的表情,所以此时朱奐语正以无声的口型对易颺说,「拿回去、拿回去」,一边还用右手挥舞示意他不要从中搞破坏。 然而易颺对朱奐语的这些举动视若无睹,又把手掌往前挪了一些,「你不是要借萤光笔,诺,我这里刚好有。」 易颺把手中的笔用力放在朱奐语的手上,朱奐语正想开口要他拿回去时,没想到易颺竟率先拋下了句「不客气」以及华丽的背影,就这么瀟洒的转身离去。 朱奐语瞪着易颺离去的方向咬牙切齿。 这怎么能一样啊?要知道黎澄的一支萤光笔,可比易颺的这一把萤光笔在赖毓文心中,意义要重要的多啊! 黎澄见状,也不继续找笔了,她抬头问朱奐语:「应该够了齁?」也没等他回答,就继续自己刚刚还未练习完的习题。 可她虽然眼睛盯着题目看,思绪却还留在方才的那一幕。说真的,在见到易颺手上那把几乎把彩虹七色都包括了的萤光笔,她就觉得很有趣,光是要装进那么一大把萤光笔,那得带多大的笔袋啊?而且她实在很难想像,易颺那种看起来这么冷淡的男生,会准备这么多各式色彩的萤光笔,真是刷新她对他的观感啊。 「够了。」朱奐语几乎是从齿缝逼出这两个字回答黎澄,接着把萤光笔拿给赖毓文后,便走到易颺身边去质问。 「我不是有告诉你,赖毓文喜欢黎澄吗?」 「然后呢?」 「然后我就想说帮他一个忙啊。」 易颺此时抬起头,上上下下把朱奐语打量了一番。 「赖毓文拜託你帮他了吗?」 「没有。」 「那他有贿赂你吗?」 「当然没有!」朱奐语很用力的回答。开什么玩笑?怎么可以质疑他这么青春热血,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的心呢。 「那你一个人在那里鸡婆什么?」易颺冷冷的话像一把刀狠狠插在少年热热的心上。 「鸡婆?!」朱奐语大声哀号,他鸡婆!易颺竟然说他鸡婆?他这不是热血少年吗?怎么在他嘴里竟会成了鸡婆少年? 少年颓丧的走回自己位置坐下来,脑海中还一直盘旋着鸡婆二字不去。 易颺不是没看见好友丧气的背影,但那又如何?他不过是刚好有很多的萤光笔,谁又规定他不能碰巧想要热心帮助赖毓文了? 他又把视线调向黎澄的方向,最近,他的目光好像不自觉会朝有她的地方看过去,虽然从他的角度,常常只能看见一颗圆圆的脑袋瓜而已。 忽然,少女偏了偏头,露出一边精緻小巧的耳垂,看着那如花瓣白皙的耳垂,少年竟没来由红了脸,像偷看到什么迷人的景致般。 7—图书馆 这天午休,黎澄来到学校的图书馆,国文课本中有一篇出自古文观止的文章,国文老师在讲授过课文之后,补充了一段较为艰深的文句,她还觉得有些地方不那么明白,于是便告知导师,来到图书馆找答案。 陪她一起来的是姚俐玲,因为正好有想借的书,所以刚好就陪她一起过来。 「黎澄,那我过去歷史典藏那一区去找喔!谁先找到就先回教室没关係。」 黎澄点点头,便各自散开去找寻资料。 她走到文史典籍的书柜前,抬起头逐柜细细搜索,好不容易找到架上的古文观止。 踮起脚将书拿了下来,由于只是有一两个地方较不清楚想解惑,于是她并没有打算将书借回去,而是绕了一圈图书馆,想找一个地方坐下来研究一下就好。 忽然,她发现不远处靠近落地窗边的一张桌子上,有一道有点熟悉的身影。 走上前竟发现桌上趴着的,不正是易颺是谁? 鬼使神差的,她走到他趴着的那一张桌子,和他间隔一个位置后坐了下来,然后开始专心的读起手中的古文观止。 静謐的午后,暖暖的冬阳撒落在看来已有年代的古朴桌面,一个眉眼清雋的少年睡得正熟,一个肤白秀美的少女读得专心,两两不相干涉,却异常契合,整个氛围若是被不知情的人看到,绝对会认为和谐的犹如一幅画作。 「黎澄!你怎么还没回教室?」 正借完书要走回班上的姚俐玲碰巧看到黎澄还没回教室,她又看了看趴在桌上的易颺,眼神马上变得有点古怪起来。 「我找到答案了,你等等我,我把书放回去就跟你一起回教室。」黎澄站起来时,不小心撞到了桌缘,导致熟睡中的易颺被打扰到,他缓缓张开眼睛,看起来惺忪的眉眼比平常生冷的气质来得平易近人些。 「姚俐玲,」易颺醒来后第一个看到的是站在对面的姚俐玲,然后才看见站在他左手边位置上的黎澄,「黎澄,你们怎么在这里?」 「我们来找书,你不是被体育老师抓去出公差,怎么会躲在这里睡觉?」姚俐玲问。 「忙完了,就信步走了过来。」易颺回答。这里可是他的秘密基地,午休时图书馆暂停开放,通常都是跟老师相熟的好学生才会被允许午休时进来找书。 他和兼职管理图书馆的老师很熟,早习惯在做完老师交代的事情后溜来这晒太阳午睡。 不过现在这个秘密的确幸被人发现了。 「这个地方不错,太阳又温暖,下回我也要躲来这里睡觉。」姚俐玲显然和易颺很熟,她逕自走到易颺对面,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你走开啦,这样很挤。」易颺挥挥手作势要赶她走,姚俐玲笑着躲开。 「我在这里都不知道多久了,看你睡得熟,还在这帮你盯哨,你不感激就算了,还赶我走。」 听到姚俐玲这样说,易颺下意识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黎澄,又调回眼神问姚俐玲:「你在这里偷看我很久?」 他忽然想到若姚俐玲这样做,黎澄该不会也一直站在这看着他睡觉吧? 光用想的就让他耳根开始有点发热,脸颊也感觉有点烧烧的。 他刚刚睡觉的姿势没有很奇怪吧?他伸出手想理一理自己的短发,却又想到自己短的跟刺蝟的头发压根没有作乱的空间而放弃。 「谁偷看你?我光明正大好不好。」姚俐玲刻意和易颺说着和事实并不符的话,明明她才刚到,甚至因为发现易颺和黎澄同桌而张口询问,这才害黎澄惊动了沉睡的易颺的。 黎澄发现了姚俐玲和平时大相径庭的表现,心里隐约觉得怪怪的,她站在旁边,默默看着这一幕,忽然有种感觉自己才是这个画面里多馀出来的人。 姚俐玲对易颺,该不会也是和康若兰一样的那种心思吧? 8—哪这么无聊 三个人一起从图书馆走出来时,午阳正盛,照得黎澄不自觉频频瞇眼。 原先在图书馆里,易颺是走在黎澄的右方,出了图书馆后,黎澄却默默的绕过易颺走到姚俐玲身旁。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心里有股小倔强,就是在这个当下不想和易颺走在一起,甚至连和他并行走着都有点排斥。 易颺看着姚俐玲手上拿着的「教你看懂唐宋的传奇故事」,问她:「你喜欢看这种传奇小说?」 「喜欢啊,看这种小说有什么问题?」姚俐玲回答的理直气壮。 易颺也没答话,视线越过她,再看向她旁边静静走着的黎澄,「喂,黎澄,那你来图书馆找什么书?」 忽然回神的黎澄有点傻住,隔了一会儿才回答,「古文观止。」 「你喜欢看这种书?」易颺这才觉得惊异了。 像姚俐玲借的那种书才是符合她们这种年纪女生看的书,和课程有点相关,却又不至于枯燥乏味到让人睡着,但古文观止是什么?他很难想像旁边穿着运动服的短发少女拿着古文观止,专心致力研读的样子。 不知道易颺此时正在心里头自顾自的揣摩她和古文观止给人的衝突形象,黎澄没有接他话也不想接话,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倒是姚俐玲接着易颺的话替黎澄解释,「这不是因为国文老师今天补充了一段古文,黎澄求好心切,便和我来图书馆找资料。」 「这么有求知慾?」易颺真真是再一次刮目相看了。 他一直知道黎澄认真,从各科老师对她数不清的好评就可以知道,不过能发自内心、自动自发要啃下这么无趣枯燥的古文观止,就真的让人敬佩了。 黎澄却觉得易颺的口气中带有点轻嘲,更是完全不想理他,她「哼」了一声加快脚步要走回教室。 「你得罪黎澄了?」姚俐玲微皱眉头问易颺,黎澄好像没来由心情变得不是很好呀。 「没有啊。」易颺耸肩,看着黎澄离去的背影自己也觉得纳闷。 不过他仔细回想了一下,黎澄对自己的态度好像从转来就一直没太好过,也不知道为什么? 「易颺我看你好像有点注意黎澄?」姚俐玲试探的问,但说完这话时她的脸色看起来还蛮镇定的。 「我?」易颺指着自己的鼻头问。 「是啊,之前你不都找她去球场看你打球?」 「那是导欸指派我做的,我还想你也是女生,导欸怎么不是指派你?」 「我也不知道,也许班导有他自己的考量吧。」姚俐玲说,「我还以为你喜欢她。」不知是不是错觉,易颺觉得她好像边说边打量自己。 「哪这么无聊?国中生谈什么恋爱?我可不想一直被导欸关切。」易颺打了个哈欠,感觉午觉好像还没睡饱,头还有点晕,眼泪都泌出眼角了,不过因为这个哈欠,他好像可以逃避去深思一些连自己也还想不透的问题。 「没那么无聊就好。」姚俐玲小小声的说。 「你不先跟黎澄进教室?她都跑远了。」易颺指了指早看不见踪跡的黎澄离开方向。 「不了,」姚俐玲摇摇头,微微红了脸说,「也追不上了,我和你一起走回教室就好。」 「喔。」易颺喔了一声,不置可否,又恢復一贯万事不上心的模样。 9—书呆子 黎澄转来的第一次定期评量,平时看起来没什么在唸书的易颺毫无悬念的又霸佔第一名的宝座,而平常不显山不显水,专心致意读自己书的黎澄,考了个班级第二,让姚俐玲、蔡芷瑄这几个班级前段班常客一下子警戒性大增。 「黎澄,你的数学怎么那么好?」蔡芷瑄在班导公佈成绩后,有点酸溜溜的跑来黎澄座位旁问。 「不小心的。」黎澄白白净净的脸上,透着静謐的气息,好像考得好考不好对她而言,都不是多大的事情。 「最好是,你有去补习班吗?」蔡芷瑄问她。 黎澄摇摇头,「没有。」 「没有你数学还考一百分?你是妖怪吧?」蔡芷瑄夸张的说。 数学老师发考卷时,只公布班上有一个考一百分的同学,班上同学那时都猜测一定又是易颺,没想到老师口中说出的名字竟然是黎澄。 黎澄听出蔡芷瑄口气里淡淡的不友善,也没多做解释,只是微笑的看了看她,又继续低头复习功课。 「我看她就只是书呆子吧!」蔡芷瑄离开时,身旁的李鈺婷嗤笑和她这样说。 直到她们两人离开,黎澄才抬头,默默看着两人走远的身影发呆。 在这个班上她并没有交到什么好朋友,除了副班长姚俐玲比较会主动帮她,朱奐语有时会找她说一些或做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就属易颺和她比较多接触了。 不过也仅限于之前要她去看他打球,或是像那次图书馆偶遇的这种小事,若要说正正经经坐下来讲几句话还真的没有。 想来,她好像人缘不怎么好呢! 她以为自己应该会觉得无所谓,但心里头还是有点小受伤,毕竟转学过来以前,她在原来的国中其实有许多交情不错的朋友,过着和正常国中女生一样,会讨论韩团,或是研究昨天哪个艺人又发生什么事情的平淡日常。 「黎澄,你怎么这么笨?被人家骂了还不会回嘴?」朱奐语突然走了过来,打断了她的冥想。 她定睛一看,发现除了朱奐语,竟然连易颺也过来了,正站在朱奐语身后。 「啊!你找我什么事?」黎澄看着在她面前坐下的少年,有点不自在的说。 「没事不能找你吗?」朱奐语没好气的说,「这么笨又拒人于千里之外,怎么会交得到朋友?」 黎澄惊愕的微张嘴。 这人怎么可以这么直白,连骂人都显得这样理直气壮啊! 「易颺说他有一题数学不会,我考得比他还低分,想想全班能教他的也只有你了。」说着说着,朱奐语便将一张考卷推到她的面前。 那是一张被批阅九十五分的数学考卷,在姓名处赫然龙飞凤舞写了易颺两个大字。 她抬头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易颺,不解的问:「这题数学老师刚刚不是特别讲解过了吗?」 「我还是不太懂,」易颺走到她旁边,拉了邻座不知是谁的坐椅过来坐,「还是你再教我一遍?」 「我?」黎澄看着少年和自己相距不过二十公分左右的俊脸,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身体。 但少年身上好闻的、混着类似沐浴乳皂香的味道却来不及阻挡的鑽进她的鼻子里,让她微恍了心神。 「不可以吗?」易颺抬起眼,黎澄这才发现,近看易颺的睫毛好长好密,盖下来时就像美丽的蝴蝶歇在花朵上,虽然用这样的说法来形容男生好像怪怪的,但不得不说易颺的长相真的没能让人挑剔。 「呃,我就是这样算的,这里......」黎澄稳定心神,在白纸上飞快的演示起自己的算法,还一面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过是个美男罢了,电视里的韩团看的美男还不够多吗? 倒是易颺,其实他一颗心早就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这一题数学题,他只是不小心计算错误,刚刚老师才一讲解他就发现自己失误之处了。 会过来要黎澄教他数学,是因为不小心听到李鈺婷骂她是书呆子的话,让他想也没多想就拉着朱奐语过来找她,想说视情况帮她撑腰也好。 他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明明黎澄对他就没什么好脸色,他只记得朱奐语被他拉过来时还很不爽骂他搞什么英雄救美,是要和赖毓文对决吗? 他也不知道什么对决不对决的,就只知道他不想看见黎澄被骂,难道这样都不行吗? 10—假传圣旨 自从黎澄教易颺数学那次之后,找黎澄请教功课的同学显然变多了,其中又以男同学佔大多数。 「得了吧?你看,黎澄现在变成抢手货了?你难道不担心?」朱奐语坐在易颺旁边,眼神飘向黎澄和她身边请教的魏国华,神情凉凉的说风凉话。 「我干嘛担心?」易颺白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在纸上鬼画符。 「真不担心?」朱奐语的神情很欠揍,叫易颺气不打一处来。 「你哪隻眼睛看见我担心了?」易颺说着,手上握着的笔乱画得更用力了。 「两隻眼睛啊,我度数可是1.2,你别想骗我了。」朱奐语看着易颺青筋都要爆起来的手,心中可是得意极了,颇有一吐当初帮赖毓文时被他打压一顿的恶气。 现世报吧!谁叫你当初要破坏赖毓文的好事,现在可好,遭到报应了吧。 「神经病。」易颺白了朱奐语一眼,没打算再搭理他,但他的耳朵却停止不下来继续接收外边传递来的讯息。 「黎澄,你好厉害,难怪可以考班上第二名,我下次还可以继续跟你请教吗?」他可以听见魏国华带着笑意的声音。 易颺猛翻白眼。怎么他从一上到现在次次考第一,就没见魏国华来请教过他任何一次? 「呃,可以。」他又听见黎澄回覆的声音。 他瞪了那颗圆呼呼的后脑勺一眼,心中开始嫌弃她怎么这么不矜持,没有直接拒绝魏国华。 「对了,你是从台中转过来没错吧?」听起来魏国华没打算走,还站在原地继续问。 易颺皱眉,啊数学题目都问完了,魏国华你还杵在那未免也太居心叵测了吧?他瞇起眼盯着魏国华那张圆圆跟弥勒佛很像的脸,愈看愈不顺眼。 「是啊。」 「我以前小学时也住在台中,我是丰原人,你呢?」 易颺抬头再看了魏国华一眼,握紧拳头,深吸口气,即便很不爽,他还是劝自己放松心情下来。 「我住在大里。」黎澄老实的回答,说真的,听到魏国华也是台中人,这让她对他的印象大大加分。 果然,台中好山好水,专门出產热情又和善的好人。 「那很近耶,下次我们可以交流一下住在台中的回忆。」魏国华开心的说。 「好啊。」黎澄笑着回答。 易颺却觉得黎澄此刻的笑很碍眼,简直就难看死了,特别不适合她。 他是不知道大里和丰原到底离得近不近,不过他打赌魏国华一定也不知道,只是他觉得魏国华现在站得离黎澄太近了些。 「魏国华,刚刚导欸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他忍不住出声打断他们。 朱奐语睁大眼,不敢相信的转过头看易颺,那表情就跟见鬼了一样。 别吧,易颺你这是假传圣旨啊!朱奐语双眼对易颺猛眨,他万万没想到聪明如易颺怎么会想出这么一个烂方法来。 「啊,找我?怎么这么临时?」魏国华低头看了看錶,「都要上课了说。」 他转过头对黎澄说了声抱歉,「下次再一起聊,我先去找班导。」说完便急急忙忙跑出了教室。 「易颺?你乱说什么?导欸哪有找魏国华?等一下被拆穿时看你怎么办?」 「能怎么办?就说记错了就好。」易颺耸肩,一副无谓的模样。 「你呀,死鸭子嘴硬,还说不在乎?」朱奐语摇摇头,这么烂的方法都出手了,还想骗他? 易颺挑眉,「怎么?不行吗?」他语带挑衅。 「行行行,你是易颺耶,班长耶,你说什么都行。」朱奐语默默的走回自己的位置,觉得班长被带坏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啊。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易颺到底是接近谁才被染上这种乱说话的恶习呢? 他无奈的摇摇头坐下,管他呢,反正不是跟自己学的就好。 11—可以当我女朋友吗? 黎澄跟易颺是班上少数几个放学后没有参加课后补习的学生。 易颺功课好,放学回家写完作业,便是他个人的时间,他有时候会到住家附近公园打篮球,有时会搭捷运到室内温水游泳池游泳,他的目标是在全中运国中组的自由式及蝶式项目夺冠。 平常,他都是散步到妈妈学校跟她一起回家,今天刚好他和游泳教练约好要提前练习,所以他跟着放学路队走出校门,正要往捷运站走去时,发现校园围墙边有他们学校的学生聚集,他一向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这才想像其他人一样加快脚步绕过去时,眼尖从缝隙中发现被几个衣服上三条横槓的学长包围在里头的,好像是黎澄? 他慢下脚步仔细聆听,果然听见被学长们围困在里头的黎澄说话的声音,「你们想干什么?」 聚集的学长里不知道谁回答了她的问题,「学妹,你1转学进来我就注意到你了。」 易颺第一时间在心里头想到的便是勒索,他记得听同学提起黎澄家的家境还不错,心里登时便警铃大作。 他悄悄的衡量周围地形,借着络绎不绝的放学人潮掩饰,继续竖起耳朵听。 「我要回家了,学长你们可以借我过去吗?」因为黎澄被这群高大的国三学生包围着,所以易颺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只能从她的声音来猜测她应当受到了惊吓。 「学妹你别急,我只是要问你可以当我女朋友吗?」 「我又不认识你。」黎澄的声音听起来很恐惧。 「交往不就认识了吗?」 「不要碰我!呜......」 听见黎澄哭了,易颺一咬牙,下定决心,转身,飞奔。 「哎呀学妹你怎么要哭了?跟学长我交往有这么恐怖吗?」 「............」 「哈哈,大支,你怎么把人家学妹吓坏了?」一个嬉笑的声音响起。 「该不会是脸太兇了?早叫你要微笑,微笑,英文老师昨天才教的,叫smile,s-m-i-l-e,记得吗?」 「靠,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背英文?有没有问题啊!」 「哎唷,怎么真的哭了啊?」 「别哭别哭,学长我看了会心疼啊。」 忽然,一长串哨音拔地般响起,「嗶——嗶——嗶——」 「你们这群国三学生聚在这边干嘛?」伴随而来的是一记响亮的威吓。 聚眾的国三生听见老师的声音后立刻一鬨而散。 黎澄看见班导彷如天神般从天而降,此时班导的声音对她而言更是犹如天籟一般。 「黎澄?你怎么会在这?」班导看见这群散开的国三生原来竟把爱徒黎澄包围在里面时还吓了一大跳,但当他才意识到该把这群聚眾的混蛋学生登记起学号时,已经晚了一步。 「你有没有怎样?」班导看着哭泣的小女生,这才转过头骂人,「易颺,你刚刚怎么不说清楚,早知道是黎澄被这群国三学生围住,我就把他们通通抓去学务处了。」 易颺难掩心中的怜惜,「我急着叫你过来,哪有时间解释那么多?」一急之下,竟连老师两字都忘记加。 「黎澄,你有没有怎样?他们有欺负你吗?」易颺情急下抓住黎澄的手,大声问她。 这一问,倒叫黎澄的泪流得更加汹涌了。 「我......我没......事。」黎澄边哭边说,白白纤细的手背不停的在抹脸上的泪。 「你别哭了啊,」易颺这个一向冷然的大男孩第一次手足无措了,他看着哭泣不止的她,解下肩上的背包,从里头翻出一包面纸递给她,「别哭了黎澄,你先把眼泪擦一擦。」 导欸这时也开口了,「黎澄,你先跟老师回办公室,老师去跟学务处报备,看看可不可以调出监视录影来,看以后谁还敢找你麻烦。」 黎澄边哭边点头,跟着导师和易颺往回走,心里头还馀悸犹存。 她只是要搭捷运回家,没想到就被几个应该是三年级的学长堵住了去路,那一刻她好慌,还以为世界末日就要来了,幸好,易颺和班导及时赶到。 从班导说的话中,她得知应该是易颺去找了老师来帮她解围,她默默在心里头帮易颺点了个讚,抬头偷覷了他一眼,模糊泪眼中竟发现易颺浑身罩了层晕黄的光,之于她已有如英雄般的地位。 她不再莫名隐隐抗拒他了,甚至似乎还多了点崇拜的想法了。 12—同学你有事吗? 坐在老师办公室里,黎澄的肩还不时的抽动,刚刚她哭得太激动,一下子要抽离实在不容易。 班导已经去学务处调监视录影资料了,放学后的老师办公室没有多少人,易颺走了过来,问她:「黎澄你的保温瓶呢?我去帮你装水。」 黎澄点点头,默默把保温瓶递给易颺,却不怎么愿意抬头。 她现在一定很丑吧?刚刚放下心情后她忍不住嚎啕大哭,她觉得眼睛都快张不开了,青涩少女心不想让人看见这样的她也是常理。 装完温水后,易颺拉了张隔壁老师的椅子在黎澄旁边坐下,并把保温瓶递给她,「喝一点温水,外面天气冷。」 黎澄小心翼翼伸出手接过来,可是依旧没有抬头,也没有喝水的打算。 坐得直直的易颺看到的,依旧是每天平凡生活里的那颗小脑袋瓜,说真的,他已经看腻了,他突发奇想想知道,那颗看起来圆呼呼的脑袋是否摸起来也圆呼呼。 而他,也真的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 此刻,还低着头的黎澄真的惊呆了。是易颺在摸她的头?她怎么觉得这姿势、这手劲,他好像是在摸一隻宠物狗或宠物猫的样子呢? 顾不得眼睛红还是鼻子皱,她抬起头,声音还沙哑兮兮的问:「同学你有事吗?」 她这一开口,易颺立刻触电般缩回了手,是啊!他这是怎么了?连易颺自己都回答不出来。 「你——刚有受伤吗?」少年故作镇定,想掩饰自己对刚才举动的心虚。 「没有。」 「那你有被吓到吗?」 「还好。」黎澄在心里默默的说,幸好你来了。 但是这个回答,很难让人把话题继续,于是两人之间开始一阵静默。 「你刚是要回家还是去补习?」易颺好不容易挤出一个新话题来。 「回家,我没有补习。」 「我们班上没补习的学生很少,你很厉害,」易颺顿了一下又说,「我也没有补习。」 黎澄看着易颺,发现他也目不转睛看着她,她心里头疑惑,这是要她也夸奖他的意思吗? 「哦,那你也很厉害。」黎澄只好这样说。 易颺听见黎澄的夸讚,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耳朵便红了起来。他摸着有点发烫的脸颊陷入沉思:黎澄是真的觉得他很厉害吗? 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人的夸讚让他產生想要发奋的动力,但此刻他却觉得自己似乎可以再多努力一点,也许,就能再听见她的讚美了。 「要不,以后我们留下来一起唸书好了。」少年面红耳赤的把话说完,然后带着满心期待看着眼前的少女。 她应该也会想和他一起留下来唸书吧,两个堪称学霸级的同儕,彼此切磋、共同砥礪,一定能激盪出更多学习的火花来,他暂时只能想到这么多。 「为什么呀?」黎澄的脸上没有开心、没有雀跃,只有满脸纳闷。 易颺的眼神看上去有点怪,而且他说出的话也真的奇怪,他们明明就不熟,为什么他要找她一起唸书?是想刺探敌情吗?还是怕她抢走班上第一名的宝座? 易颺尷尬,他发现竟没办法好好回答这问题。 说他一时兴起,随便说说?不行吧!应该会被她打。 说他潜心向学,想和她共同努力,互相砥礪,别吧!她应该会拿他当神经病。 他绞尽脑汁想找出一个好的答案来替前一个话题善后,连国文老师出的作文都没让他这么认真思考过。 终于,他给出一个自认为满意,也觉得她能接受的答案,「我担心你正常时间一个人放学回家,又会遇上刚刚那群学长,要不然我们每天放学后留下来念半小时书,我再送你去捷运站搭车回家,你看怎么样?」 黎澄默然。她也不知道今天的状况会不会再发生,但她可以确定的是,若真的再发生一次,她应该就没这一次好运了。 「我想一下。」黎澄最后还是没能给出一个答案。 她的心中此刻在拉锯着。 若是答应了易颺一起唸书,康若兰知道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找她麻烦,一想到这,她背部又爬上一股恶寒。 不答应他,她又担心每天回家都要提心弔胆的,导师那边到底是有没有办法解决刚刚发生的事啊? 她不自觉将眼光调向休息室门口,多希望下一刻班导就会出现,带来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没关係,你想好再跟我说,不要也没关係,我再帮你想想其他办法。」眉目出色的冷然少年像安抚似的对她这样说,黎澄忽地就心软了。 还是,就这么答应他好呢? 13—人身攻击 那天他们在教师休息室留到很晚,学务处组长调了监视录影,影像很模糊,更别提要看清楚聚眾的那帮人谁是谁了。 但因为班导护学生心切,黎澄被学长围堵告白的事件经由他向上呈报,几乎要演变为校安事件,最后黎澄的爸妈也来了,易颺的妈妈也到校关切,三方坐下来讨论后,易颺所提出,放学由他陪黎澄到捷运站搭车的想法竟无缘无故受到大多数人採纳。 黎澄知道时也是惊呆了。 所以,这时这刻,正正好放学二十分鐘,她和易颺还可以留在一年六班教室里,不用一放学就急着跟所有同学一样赶排回家路队。 「黎澄,时间差不多了,可以整理书包了。」易颺身体微微前倾,在黎澄面前摆摆手。 这女生怎么这么容易发呆?他在心里头想,奇怪,她的好成绩到底是怎么来的? 不过也因为这样的靠近,他闻到了淡淡的香味,清清甜甜的,很黎澄的味道,他竟一时心猿意马,他赶紧敛了敛心神。 「唔,」黎澄摸摸脸颊,幸好没有流口水,刚刚她看一看补充的古文差点睡着了。 易颺有点嫌弃的皱了皱眉,黎澄这又蠢又懒、有损形象的样子平常在班上不显,偏偏这几天他就看到了好多次。 该开心黎澄对他一点防备也无,甚至不在乎任何形象?还是该懊恼她看样子完全没有把他当成异性来对待? 「算了,」易颺站起来,没好气的帮黎澄把桌上的国文课本、作业本、笔袋整理好,一样一样放进书包里,让她有更多的时间可以清醒清醒。 「啊,谢谢你。」等黎澄终于完全清醒,易颺已经一肩一个书包背好在等她了。 「我可以自己背书包。」黎澄吶吶的说,这几天都是易颺帮她背的书包,其实她的书包也不重,总是让他背也不好意思。 「算了,你长得那么矮,再背那么重的书包,要是更长不高怎么办?」易颺冷冷的说,一边脚步不停的往外走 黎澄小跑步跟在他身后,忽然有股衝动想尖叫骂他。一天不嘲讽她是没办法过日子吗? 她想到昨天易颺才嫌她写在英文笔记的英文字母很好笑,前天说她数学笔记乱七八糟,没人看得懂,这几次她都忍下来了,但现在这人身攻击是怎样? 但等她追出门口要出一口恶气时,先走出门的易颺已经一个旋身,替她把班级门关好锁上。 「走吧,我们回家吧!」易颺边说,边从书包里拿出一包牛皮纸夹鍊袋的物品递给了她。 「这是什么?」黎澄有点反应不及,双手捧着牛皮纸夹鍊袋问。 「自己不会看喔!」 黎澄对着易颺的背影吐了吐舌头,翻过牛皮纸袋那面,看见透明袋里装了很多手工大理石小西饼。 「哗,巧克力饼乾耶,」黎澄开心的双手并用拆开饼乾袋,拿出一片饼乾放进嘴里,「好好吃喔!」 易颺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黎澄吃得津津有味,心里头彷彿有一块坚硬的地方柔软了。 少女的唇粉粉嫩嫩,是最乾净的顏色,此时,正密密的咀嚼着,嘴角都上扬出欢悦的弧度。 「易颺,这饼乾你哪里买的啊?真好吃。」黎澄笑得眼眉微弯,把方才想好要骂易颺的话全都忘到九霄云外。 易颺看着黎澄嘴角下一小点饼乾屑,忽然觉得有些刺目,很想伸手替她沾下来,但他又不能真的这样做。 他忽然觉得心口有点闷,还有点烦躁,衝口而出:「我妈做的啦,大概她觉得你又瘦又小像小六生,想把你养胖吧。」 黎澄一听脸色就变了,吃到一半的饼乾吞下去也不是,吐出来也不是,憋得很难受。 她想,她上辈子一定放火烧了他家。 14—校庆园游会 一年六班校庆园游会的主题是话题度很高的「女僕餐厅」,提出这个建议的是扮起女装应该毫无违和的何伟杰。 易颺在主持班会时见到这个提议竟然最高票过关,不开心的环视了眼教室,想看看到底是哪些不长眼的人急着逼良为娼,让班上男生全都男扮女装去当服务生。 这么一看,竟看见微笑着和隔壁座位男生回话的黎澄,她甚至连投票的手都还来不及放下。 易颺当场黑了脸,有点不逊的发言:「许哲瑋,你是已经打算跟黎澄借制服短裙了吗?」 许哲瑋正是坐在黎澄隔壁座位的男生,定期评量结束后导师换了一次全班座位,天知道他有多么窃喜能坐在班上学霸女神旁边的座位。 刚刚他看见黎澄投女僕餐厅的赞成票时,心想可以和她搭话的时间来了,便也跟着举手投票,然后假装不经意的问黎澄如果提案通过,可以借他制服短裙吗? 没想到台上的班长这么厉害,竟然隔着这么远都能说出他方才和黎澄对话的内容,他爆红一张脸,低头想找找看是不是被人装了窃听器了? 看见许哲瑋一脸被戳中心事的表情,易颺更不爽了,他用力的瞪了黎澄和许哲瑋那边一眼,便把脸转向一旁不再言语。 「女僕餐厅22票,鬼屋3票,跳蚤市场5票,统计共30票,那我们班最后就确定主题是女僕餐厅了。」副班长姚俐玲不知道易颺是在发什么神经,但基于班会是她和易颺一起主持的,于是便跳出来宣布最后结果。 「还有人有异议?如果没有异议,我和易颺就去报告老师,剩下时间大家可以复习功课,等鐘响就放学。」 「你去跟导欸说就好,我不去。」易颺脸色很难看的走下台,口气也不怎么好。 「你在生什么气?」姚俐玲跟着他后面走下台,边走边问,「你是不想办女僕餐厅吗?要不然我去跟老师说说看,是不是换成鬼屋比较恰当?」 「不用,已经听到好几个班要做鬼屋了。」易颺也不知道自己在赌气什么,明明刚刚女僕餐厅通过表决时他只是有点不开心,现在胸口却好像有把怒火腾腾的冒,烧得他脑袋都有点发晕了。 「那你气什么?」姚俐玲不懂,她记得刚刚易颺是投鬼屋一票的,但现在他却一口否决掉她的提议?所以她不死心继续追问。 「我没有生气,你赶快去跟导欸说,已经快放学了。」易颺在自己位置坐下,调匀呼吸,这才又把眼光调向不远处的黎澄那。 许哲瑋那傢伙不知道还在跟黎澄说些什么,只见他又是拍胸脯,又是比手画脚的,像隻猴子一样。 易颺冷冷的盯着他,终于等到放学鐘响,那一隻磨蹭的猴子好不容易背上书包,看起来还有点依依不捨的跟黎澄和週遭同学告别,这才离开了教室。 易颺等到全班都走到不见人影,才默默踱步到黎澄座位旁,把正准备要写回家作业的她吓了一跳。 「你刚跟许哲瑋聊什么?」 黎澄看着面色不善的易颺,觉得他很有事,「他跟我借制服短裙,你不是知道吗?」 刚刚许哲瑋说,怀疑自己身上被装窃听器时,她其实也心有所感,不然易颺怎么能这么准确说出许哲瑋正在跟她说的话,还是他有练读心术或是读唇术? 「那你就借他?」易颺咬着下唇,才死死把「怎么这么没矜持」几个字忍下来不说。 「我怎么借他?像我这种小学生身材的裙子,他哪穿得下?」黎澄撇撇唇说,虽然是自我贬低,但终究是一吐胸中前几天被人嫌弃的鸟气。 「不借他就好。」易颺稍微觉得好过点了。 「你管我借不借他?还是其实你想跟我借?」黎澄张大眼,好像突然发现眼前少年奇奇怪怪的原因了。 易颺突然头脑一热,他觉得全身的血液好像全往上涌,让他气急败坏,「你神经病啊!谁要跟你借裙子穿?我又不是变态!」 气死了气死了!易颺大声吼完后,脾气很不好的走回自己位置坐下来。 这下他是真的确定黎澄脑袋瓜有问题了。谁会想穿她的裙子啊? 但他的脑海中却驀然浮起她穿着学生制服短裙,看起来清清秀秀、窈窕俏丽的模样。 见鬼了!黎澄转来时学校已经换季,他根本没见过她穿短裙的样子,他这时怎么又会浮现出这种影像来? 都怪何伟杰提出这个鬼建议让他也变得神经兮兮,他抚着胸口大口喘气,想平復此时紊乱的心情,却没留意到刚刚被他骂的黎澄,可怜巴拉皱起眉头的表情。 此时的黎澄在心中暗暗发誓,下一次一定不要再理易颺了。 15—女僕餐厅 整个校园里,今天最热闹的场子,应该就属一年六班的「欢迎光临女僕餐厅」不为过了。 一靠近摊位,就会听见嘹亮的欢迎声「欢迎光临女僕餐厅」此起彼落,清一色都是男孩子的声音。 摊子内内外外围着的,除了拼命帮男扮女装儿子拍照打卡上传的爸爸妈妈们,还有来自各班觉得新鲜有趣的别班同学们。 「你看那个站在柜檯旁的是易颺没错吧?」 「他怎么穿上长裙还这么man?这算哪门子女僕啊?」 女同学杵在摊位前的讨论声实在太大,让站在柜檯前被讨论的当事人忍不住走出来赶人。 「要点餐吗?不点餐就别挡在门口。」易颺口气很差。 他今天围着妈妈去峇里岛玩时买回来的长沙龙,这已经是他所能接受的极限。 「班长你这口气太差了,把客人吓跑怎么办,来,换我来招呼,你去后面送餐点。」朱奐语从刚服务好的桌子走过来,满心嫌弃的把易颺赶走。 「走就走。」易颺正要往里头走时,正好遇上正从校门口发完传单回来的黎澄和姚俐玲。 黎澄原本和姚俐玲有说有笑,看见腰际围着蓝色长沙龙的易颺她愣了一下,眨了眨眼又看了一次,忽然觉得易颺在她心中的人设崩坏了,「易颺?」 「哈哈哈!」倒是旁边的姚俐玲很不客气的指着朱奐语光溜溜的小腿大笑:「天啊,这套制服你哪里弄来的?黎澄你没把制服借给朱奐语吧?」 黎澄连忙摇手说:「没有,他没找我借。」 倒是朱奐语没有看出半丝羞赧,他大方的说:「好看吧?这制服是我姐的。」 黎澄和姚俐玲这才看清楚他身上制服的学号旁,绣着的那两条横槓。 朱奐语长得很娃娃脸,眼睛不大但贵在总是弯出和善的弧度,此刻穿着整套夏季制服短裙,头上还戴着一个蝴蝶结髪箍,说真的,清纯的跟邻家女孩一样。 「你应该可以当本班镇店之花了。」姚俐玲笑着说,又比了比易颺,「至于隔壁这位,应该可以当避邪门神。」 再次遭到嫌弃的易颺冷哼了一声。 「你穿起来也不错。」黎澄呆了很久,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站在一旁的易颺,好不容易才迸出这句违心之论。 易颺和朱奐语同时愣了一下,尔后朱奐语忽然爆笑出声,他拍了自己额头说:「天啊!黎澄你可真有趣。」 易颺则是在听见黎澄的夸奖后,突然觉得耳朵燥热起来,他发现自己最近好像常常觉得耳朵发烫,是生病了吗? 「哎呀,黎澄你好善良,易颺穿这样还是跟男生没两样,哪里跟女僕沾上边了?你还夸奖他?」 姚俐玲边说边把黎澄往教室里拖,从易颺身边经过时,还若有深意的瞧了他一眼,「我们是下一组准备餐点的,现在还有时间,不如先给班上捧个场吧。」 易颺清清喉咙,「黎澄你想要吃什么?今天我请客,」他有点作态的又说:「因为你是今天场子内外最有眼光的人。」 不得不说,因为黎澄的那句不管是不是发自内心的夸奖,让易颺觉得心情瞬间好多了。 姚俐玲摇摇头嗤笑,「都多大的人了?真心话还是客套话还分不出来?」 一边又转过去揶揄黎澄,「你这也太乡愿了!」 黎澄笑了笑没有说话,但她的心中在流泪,她这不是畏惧易颺的淫威吗? 「易颺,我要喝珍珠奶茶。」姚俐玲拉了拉易颺袖子,露出眼巴巴的表情。 「谁说要请你了?这点乡愿我还做不到。」易颺把姚俐玲的手拨开,故作冷淡的说。 「谁稀罕啊!哼!小气鬼。」姚俐玲吐舌。 「好啦,我们要两杯珍珠奶茶内用,不过我自己付钱,我手上的点券都还没花。」 易颺看着黎澄伸过来白皙的手掌,上面放着原封不动的点券,眼光却不受控制的只围绕着她修长手指打转。 黎澄的指甲剪得很乾净,弧度修得很圆,他忍不住又瞄了两眼后,瞬间就爆红了耳根,下意识不齿自己的态度。 「珍珠奶茶马上来。」留下这句话,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这个青涩的十二岁男孩对于情爱还尚懵懂,但他一瞬间却隐隐察觉到自己的世界,似乎有点点不一样了。 16—皮肉钱 教室里每张桌子都有客人,黎澄拉着姚俐玲说:「我们班生意很好耶。」 「是啊,可能是男扮女装太吸引人了,」姚俐玲眼尖指着不远处的座位说,「你看,那个不是二年级的校花学姐张淳淳?」 顺着姚俐玲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黎澄果然看见有一桌坐满了女学生,当中有一个清秀白皙的女生应该就是姚俐玲说的校花学姐了。 「校花学姐在哪?」朱奐语忽然探过头来问。 「吓死人了,干嘛偷听人讲话?」姚俐玲拍着胸脯,没好气的说。 「是你做贼心虚才会被吓到好吗?」朱奐语把两杯珍珠奶茶往桌上放,从旁边拖了张椅子过来,大剌剌的掀开裙子跨坐下来:「小姐坐檯,等等离开记得付我坐檯费。」 「我没有加点小姐坐檯啦,你赶快走开。」姚俐玲撇开头说。 黎澄则是遮住了眼睛,朱奐语的动作太大,她好担心他一不留神就会走光。 「放心,我里面有穿球裤,」朱奐语朝她们挤眉弄眼,「不会便宜你们的。」 「诺,主厨招待提拉米苏。」易颺忽然走了过来,把一块提拉米苏放在黎澄面前的桌上。 「为什么是主厨招待?」朱奐语不解,不就是一般的提拉米苏吗?隔壁桌的桌上也还摆着一块呢! 「上面的可可粉是我撒的。」易颺颇为得意的说。 忽然,方才姚俐玲说的隔壁桌起了不小的骚动,大伙一起将视线投了过去。 秀气的校花学姐忽然站起身,朝她们这桌走来。 「学弟,我刚和同学玩真心话大冒险输掉了,可以跟你要签名吗?」张淳淳学姐温柔的看着易颺说。 黎澄觉得她要是易颺,一定在心底乐翻了。 正妹校花学姐耶! 然而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易颺相当的不给面子,他看着张淳淳学姐直接说:「你玩游戏输掉了就输掉了,为什么要找我签名?」 话才说完,黎澄三人皆不敢置信的看着易颺,气氛一下子掉落冰点,美女学姐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黎澄心想,原来平常易颺对她这么差,并不是特例,在这么尷尬的当下,她竟有一点点开心,觉得自己并不孤单。 最终,是朱奐语出面打了圆场,帮张淳淳学姐完成签名任务,让整起事件落幕。 「你看,你又让班上的收入减少了。」朱奐语叹口气,现在再数落易颺也没有用了,学姐们连点的饮料都没喝完就走了,其中一个还仓促的弄翻桌上的饮料。 「真是败班子啊!」姚俐玲不知道这已经是她摇的第几次头了。 易颺很不开心。 天知道他牺牲男色扮女僕当服务生已经够委屈,到头来还要被人玩游戏要签名,拒绝还要被人指指点点说他影响生意,简直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我不顾摊了!」他拉下围着的沙龙长裙,吐出一口鸟气,终于可以不用再这么蠢了。 「你不顾摊谁顾摊啊?现在还没到交班时刻。」朱奐语连忙安抚他说,「好歹再撑一下,等下一组男生逛回来,我再陪你去赖毓文班砸水球。」 「隔壁班是水球摊?」听到这话,原本臭着一张脸的易颺忽然来了兴趣,朱奐语却驀地起了恶寒。 「对啊,他们的摊位人潮很多,不过他们班赚的是辛苦钱,和你们出卖美色赚的皮肉钱不一样。」姚俐玲刚走回来时看见隔壁班男生每一个都浑身湿透围着浴巾,跟落汤鸡一样。 黎澄却觉得姚俐玲说的皮肉钱实在太贴切了,让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黎澄,你很坏心耶。」朱奐语推了推黎澄肩头,虽然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不过想来应该也没什么好事吧。 「要我说,你们两个赶快吃一吃,等一下我们交班后一起去隔壁班砸赖毓文。」朱奐语提议。 这当下,为了要安抚脾气很差的易颺继续女服务生的工作,他只好牺牲国小好友赖毓文了。 不过赖毓文看在他把黎澄一道带过去的份上,应该会愿意原谅他吧? 17—惻隐之心 一年五班的摊位主要是水球摊,再搭配简单的二手跳蚤市场,该班的壮丁全被派去负责水球摊,女生们则因为跳蚤市场光顾的人不多,所以大都跑到水球摊这边来吆喝助阵。 付费者可以选择砸水球的对象,朱奐语他们到达时,赖毓文已经浑身湿透,头发还滴着水,他们班的女同学正要拿大浴巾要给他。 「朱奐语、易颺,你们怎么来了?」赖毓文直到这两人走近,才看见他们后头还跟着黎澄和姚俐玲。 一看到黎澄,他的心马上飞昇到最高境界,让他连浴巾都来不及接,就逕自朝她们走过来。 「是啊,想说不来砸你一下手实在很痒。」朱奐语已经甩手就预备位置。 「就怕你不来,快来快来,我帮你插队。」赖毓文清秀白净的脸染上兴奋的红,这也许是第一次机会,让他能近距离接触心中的女神。 他边说边快步走到一组正要开始砸水球的同学旁,交谈几句就朝朱奐语他们挥手示意。 「看过急性子的,却没看过这么赶着被砸水球的。」姚俐玲低声取笑赖毓文。 说到赖毓文就跟易颺一样,一年级的学生几乎没有不认识他们两个的。 「黎澄,姚俐玲,要不然你们两个砸好了。」朱奐语看了看赖毓文,心想他若一出手,不小心伤了这个文弱书生该怎么办? 「我来。」易颺走向前,拿起水球,瞄准,准备投掷。 「不行啊。」够义气的朱奐语整个人往前衝,易颺掷出的水球不偏不倚碰着他的后脑,炸开水花,溅得他后背湿了一大块。 「你干嘛?」易颺不解朱奐语的举动。 朱奐语摀着后脑,怒气冲冲的折回易颺身边,在他耳边低吼:「你看一下赖毓文的弱鸡身材,再比对你那游蝶式练出的六块腹肌,你怎么好意思拿水球砸他?」 「为什么不好意思?我有付钱啊。」 朱奐语叹息,看来今天赖毓文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果不其然,易颺接着又拿起一颗水球,对准之后丢出去,水球不偏不倚砸在人形立板额头上方的位置,水球破开,溅得赖毓文满头满脸。 朱奐语立刻对易颺投去不满意的目光,他觉得易颺根本就是公报私仇,纯粹是因为赖毓文喜欢黎澄,他才上赶着要把人砸成落水狗。 接下来易颺又砸了两颗水球,颗颗精准到位,最后一次水球破时,赖毓文正好打了声喷嚏,搭配此情此景,实在好不凄凉。 「别砸了,」朱奐语再度衝上前阻止。 倒是赖毓文自己不介意,「我刚刚已经溼过一轮了,只不过易颺你的准头实在太精准,不练射箭练游泳实在太可惜。」 赖毓文脾气感觉很好,趁着讲话的空档,旁边的女同学立刻就送上大浴巾让他擦擦脸。 朱奐语这时抱起整桶剩下的水球,离易颺远远的。 「黎澄姚俐玲,剩下的水球你们来。」 黎澄拿起水球,对面人形立板后的赖毓文直接从板子后走了出来:「你直接砸就好。」靦腆少年面露微笑,相对易颺的冷冽,他就像是一阵凉凉的微风,吹得人心头舒爽。 「黎澄,你手下留情,别对准赖毓文英俊的脸庞啊!」朱奐语在一旁鬼吼鬼叫。 黎澄笑开了,那笑靨如花不要太美丽,朱奐语直觉,赖毓文一定觉得死在这朵花下,做隻风流鬼也值得了。 黎澄手上的水球直接朝赖毓文丢,虽说看起来毫不手软,但实际上没有准头没有力道,倒是赖毓文的裤脚被落地破掉的水球溅得湿答答。 「抱歉。」黎澄神情歉然的看着赖毓文。 「干嘛说抱歉?」赖毓文的眼睛此刻亮晶晶的,只差没刻上爱心的符号。 儘管他浑身湿透,肉体受冻,但他的心此时此刻却是火热一片,觉得衝劲十足。 「要不要停了啊?」黎澄问朱奐语。 此时正巧姚俐玲拿起一颗水球准备丢了,看到易颺和黎澄丢水球,她也正在兴头上,「一桶五十元,这桶丢完就不丢了。朱奐语,你先去拿条浴巾准备给赖毓文擦,我怕我手劲太强太厉害。」 「黎澄,麻烦你去拿可以吗?」朱奐语说。 易颺这下又不满意了,浴巾什么的他来拿不就可以了吗? 他抢先一步,去旁边桌上拿了条乾净的浴巾,只不过走到一半,就被朱奐语抢去,「得了,你可别又黄鼠狼给鸡拜年。」说完还瞪了他一眼。 朱奐语把黎澄拉到身边,将浴巾递给她,小小声说:「你害赖毓文的裤脚都湿了,浴巾就你送去给他吧!」 黎澄听完都不知该怎么回话了,基本上赖毓文现在根本就全身溼透,他身上的水有一半归功于易颺,剩下的一半基本上也不关她的事啊! 不过他现在浑身湿答答,看起来真的有点可怜,惻隐之心人皆有之,于是她点点头,趁着姚俐玲将剩下的水球丢完之际,走到赖毓文身旁。 「诺,同学,你擦一擦,不要感冒了。」 赖毓文颤抖的接过黎澄递过来的浴巾,手心、脸庞都跟着开始发高烧。 天啊!真是太幸福了,这条浴巾他之后一定要带回去做纪念,他在心里头美滋滋的想着。 18—臭三八骂谁呢? 园游会结束后,就是长长的连假,放完连假回到学校,每一个学生都呈现委靡不振的状态。 「好了,振作振作,」班导姓张,颇有三国演义里张飞不拘小节的气势,平常同学都导欸导欸这样叫,应该很多人都忘了他姓什么叫啥了,「把你们的数学课本拿出来,再过不久就是第二次定期评量,你们一个个这么懒散,成绩怎么会好?」 班导眼尖瞥见黎澄,看她坐姿端正,面前正摆着翻开的数学课本,连用到的笔和尺等物品也都条列放好,忽然心生感动。 「只有黎澄最棒了,你们大家多跟她学习。」班导大声夸讚,这可是连班长易颺都得不到的殊荣啊。 要知道班导若要夸奖易颺,绝对又会连带带出一堆劝他要认真的话,因为易颺的学业成绩优异是建立在天资聪颖上,而非认真读书上。 黎澄可不同了,班导已经不止一次夸她学习认真,兼以头脑灵光,最重要的她还温顺乖巧,若非班导的儿子还在幼稚园阶段,大家都认定了班导一定会将黎澄纳为最佳媳妇的人选。 班导一直的夸讚让黎澄脸红了,她尷尬不安的扭紧手指,对同学们投射过来的目光很靦腆的笑着,然而,却是有人眼红了。 「她每天放学都有易颺留下来教她功课,成绩怎么会不好?」同样坐在最后一排的康若兰,双手正交叠在胸口,语带不满的说。 话才说完,黎澄和易颺同时变了脸色。 黎澄大概是早有心理准备,所以很快便面色如常,说实在易颺陪她一起放学已经快一个月,这中间康若兰竟然都压抑着没有来找她麻烦,她是真的觉得康若兰修养大有增进,要不就是耐心有长进了。 而易颺则是觉得康若兰就是纯粹找碴,明明是黎澄先数学考满分,才因为学长挡路事件,让他们俩不得不延后半个小时放学的,她现在倒果为因是什么打算? 「你胡说什么?黎澄的功课本来就很好,放学留下来是因为要避开——」 易颺话还没说完,就被班导打断。 「康若兰,你这样说很没有同学爱,下课到老师办公室找我,」班导义正辞严说了这样一句,「其他同学把数学课本拿出来,我们继续上课。」 黎澄视线整个上午都不敢往康若兰那看,她只知道自己应该又会被康若兰恨惨了。 果不其然,到了午休时,她去上洗手间时就被康若兰及她一眾死党给堵在洗手间门口。 「黎澄,你真的很不要脸耶!」康若兰双手交叉胸前,三七步站姿,一副大姐头的模样。 黎澄心道还好,这回康若兰竟然还叫她名字,而不是劈头就直呼她贱人,足可见在她的死党面前,她还是得保持点形象。 她没有回话,实际上是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搭话,只好保守等待康若兰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记得跟你说过了,要你不要缠着易颺,你怎么就是不听?」 「我没有缠着易颺。」黎澄不懂,这是鬼打墙还是鬼打墙?康若兰怎么从她转学来就一直觉得是她缠着易颺?明明姚俐玲跟易颺交情也很好啊!这绝对是针对! 「没有缠着他,为何他每天放学留下来陪你复习功课,还送你到捷运站搭车?」 「就刚好回家同路!」 「我跟他也同路,那为何他不送我?」 黎澄张大嘴看康若兰霸道的神情,半点话都说不出,又开始觉得和易颺走得太近准没好事,瞧瞧,这不是又是无妄之灾吗? 而其实她心里是想着,关于这一起回家的问题,康若兰明明可以自己问易颺的,她又不是易颺,怎会知道易颺愿不愿意送她回家? 「说不出话了吧!明明你就是一个只会倒贴的臭三八,倒贴易颺的臭三八。」康若兰最终仍是是守不住口德而骂出难听的话,想一消早上被叫去班导那罚站听训话的恶气。 黎澄拼了命深呼吸,握拳再握拳,这才不至于把从小到大爸妈对她的教养包袱给丢掉,还嘴跟康若兰骂个你死我活。 做不到像康若兰这般泼妇骂街,黎澄就只能眼睁睁瞪着康若兰,在心中剿她个十遍八遍:臭三八骂谁呢?臭三八骂谁呢? 「瞪什么瞪?臭三八!」康若兰又骂。 忽然,李怡蒨拉了拉康若兰的手,还拼命朝她使眼色,使得眼睛几乎快抽筋,也没见康若兰把脸转向她一点。 「干什么拉我,不要拉了。」康若兰终于忍不住甩开李怡蒨的手,正要转过身连她一起骂时,就看见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后、脸色发黑的易颺。 19—蜗牛附体 和康若兰、李怡蒨、易颺一起站在学务处等家长时,黎澄一度怀疑起人生。 说好的拨云见日、柳暗花明呢?为什么她的前途又成为茫茫然一片? 想到方才发生的乌龙闹剧一幕,她就觉得头好痛。 时间倒转到十分鐘前。 「康若兰,你就这么想跟我一起回家?」易颺黑着脸问,声音冷冽的像冰块一样。 「我跟黎澄开玩笑的。」康若兰很孬的马上否认。 「是吗?可我刚刚一直听到你骂臭三八,臭三八骂谁?」易颺咄咄逼人又问。 「臭三八?没有人骂臭三八啊?你听错了。」康若兰好尷尬,乾脆来个打死不承认。 「李怡蒨,康若兰刚刚是不是在骂黎澄?」易颺打心理仗,不问黎澄,转头挑了一个最胆小的嘍囉问。 康若兰马上给了李怡蒨一个你敢说实话就死定了的眼神。 李怡蒨很容易就被吓哭了,她哭着说:「臭三八是骂我!臭三八是骂我!」边哭边说的跑走了。 易颺转过去瞪着康若兰,一副抓到贼的表情,「你言语霸凌李怡蒨,现行犯,走,我们去老师那!」 于是乎,他们这几人就这样被留在学务处了,下午第一节国文课也这么泡汤了。 康若兰的妈妈是个穿着精明干练的上班族,赶到时,先是对所有被留下影响上课的学生致歉,后来又单独对李怡蒨道歉,过程中,康若兰很不爽的骂她妈妈,「你跟她道歉干嘛?我刚刚骂的又不是她!」 「所以你骂的另有其人?」易颺瞪了她一眼。 康若兰被这一眼扫到,顿时噤了声,也刚好她的妈妈正好开口骂她:「老娘管你骂谁?臭三八是谁教你的?蛤?老娘辛辛苦苦赚钱,不是让你来学校跟别人吵架,骂别人臭三八的!」 穿着得体,像极了菁英白领上班族的康若兰妈妈,开口就是左一句「老娘」、右1句「老娘」,不只黎澄她们几个很傻眼,学务处的老师和班导也显得很尷尬。 黎澄默默在心里想,也许,就是您教的吧! 事件最终是以康若兰先跟李怡蒨道歉,也不知为何,她也跟黎澄和易颺道了歉,康若兰妈妈保证回家会好好管教女儿之后落幕。 事件解决后,黎澄和易颺被班导留了下来。 「黎澄,刚刚康若兰是不是针对你?」 班导其实心底的明镜清得很,康若兰和李怡蒨一直是共生状态,而且早上他才处理了康若兰对黎澄口出不逊的事情,没过多久就又发生这件事,真相其实不难釐清。 黎澄只好点点头。 其实,她也不愿意当一个抓耙子的,无奈此刻易颺的眼睛像雷达一样盯着她瞧,让她不说实话都没办法。 「唉,你这样的个性很容易被欺负,易颺你——」 「导欸,交给我好了,以后谁敢欺负黎澄,就是欺负我,我一定跟她势不两立。」充满义气的打断班导、还烙下狠话的少年,下场是被老师赏了颗爆栗。 他疼痛的摸着头,大声抱怨,「导欸,你打人很痛耶,不然你是要我怎么做啦?」 「我只是要叮嚀你,身为班长,要是在班上看到有同学被欺负的事,一定要像这次这样先来报告老师,谁准你自己动私刑解决的?」班导接着又巴拉巴拉念了易颺好一顿,黎澄在旁边跟着听训,觉得耳朵也跟着痠了。 她心想当个好老师也真不容易啊,明明简单骂个两句,威吓一下就能解决的事,偏偏这么苦口婆心的多花两三倍的时间循循善诱,真不是正常人可以胜任的,不过听训的易颺耐心也真的非常人所及了。 「导欸你说完了吼?说完了我就和黎澄先进教室了喔。」易颺看准班导喝水的空档问。 「好,好吧,你们进教室吧,下一节课要开始了。」 告别了班导,黎澄两人往教室走去,易颺愈走愈觉得不对劲,他转过身,发现刚刚前后脚出了办公室门口的黎澄,此时已落后他5公尺有馀,他眉头一皱,忍不住又脱口而出:「黎澄,你是蜗牛附体了吗?」 20—黄鼠狼的真情? 第二次定期评量,名次和上一次差不多,无啥异动,第一名依旧是易颺稳坐,第二名由黎澄再次囊括,倒是第三名,从蔡芷瑄换成了姚俐玲。 公布名次之后,姚俐玲跑来找黎澄,「黎澄,以后我每天放学可以留下来和你一起唸书,再一起回家吗?」 黎澄抬头看了看她,耸耸肩,「可能要问过班导耶。」毕竟她放学多留校半个小时是事出有因,她真的不知道姚俐玲能不能也这样做。 「那我去问易颺。」姚俐玲说完,风一般的捲走了。 对于姚俐玲这样的反应黎澄实在有些无奈,她想易颺不会就这样答应了吧,虽说多一个姚俐玲一起唸书她并不觉得怎样,但她的确是个循规蹈矩的学生,觉得还是徵得班导同意才是最保险的。 过了没多久,易颺突然走过来伸手一拍她的脑袋:「你干嘛答应姚俐玲放学后一起唸书?」 黎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她觉得她哪天要是傻了,那一定是被易颺打的。 「我没答应她,我要她先问过班导。」 「那她怎么跟我说你同意了?」易颺顺手拉开她前座的椅子坐了下来,感觉很自来熟。 「我怎么知道?那你怎么回答她?」 「我要她先问过班导啊!」易颺很自然的回答,随后就拿起她放在桌上的英文笔记,「你英文又没考好?」 他是后来一起唸书才知道,黎澄每次考试所有科目几乎都是满分,只有英文一科在拉低她的水平。 「嗯嗯,」黎澄把英文笔记抢了回来,抱在胸前,「不用你管。」 她其实花了很多时间在练习英文了,但英文却好像不认识她,两次的成绩都只是勉勉强强,和她付出的心力不成正比,能得第二名,全靠其他科目太给力。 「我这次英文一百分。」易颺说。 「然后呢?」黎澄觉得易颺就是来嘲笑她的。 「然后我上次英文也一百分。」 黎澄被戳到痛处,气得要死说:「所以呢?」 她气死了啊!她以前怎么没发现易颺这么讨厌?错!是特别讨厌。 「所以从今天开始,放学后我帮你补习英文。」 黎澄手上还拿着英文笔记,一听易颺这样说,手一抖,笔记本都差点掉下来。 她张大眼睛,有点懵的问:「你说真的?」 易颺该不会不安好心,想灌输她错误的知识,从而在英文这一科彻底将她击垮,让她以后别说第二名了,连进前十都遥遥无期? 易颺清了清喉咙,「当然是说真的,我已经通过中级全民英检,以后你上课有听不懂的地方我都可以教你。」 话说完后,少年的脸看来有些羞赧,「快上课了,我先回座位去,记得,放学后我帮你补英文。」 看着易颺起身,把同学的椅子靠好,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后,黎澄松了口气,倒是有些惭愧于自己的多心。 没想到易颺竟然这么大方,还是说他压根就没把她当成对手? 忽然,易颺又走回到她身边,他蹲低身子,用只有她听得见的声音说:「记得每两天要给老师贡献一瓶饮料,呃,还有,如果期末考你进步五分以上,还要加请谢师宴。」 「......」黎澄咬牙切齿。 她觉得自己简直好傻好天真,怎么会相信黄鼠狼的真情呢? 21—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不知道姚俐玲是怎么跟班导说的,最后,学校竟同意让姚俐玲在徵得家长同意下,也能比照黎澄易颺一样,放学后留校半个小时复习功课。 黎澄倒是没有多大影响,反正就是多一个读书的伴,大伙切磋琢磨,效率更高。 倒是易颺,虽然心情也看不出多大起伏,但黎澄隐隐有些觉得,易颺的脾气又比之前更差了,而且更没耐性。 「不是跟你说过这个地方现在式要代替未来式吗?怎么又不会了?」 黎澄已经先伸出手盖住前额,以免可怜的额头又受到易颺的袭击。 「哎呀你这么兇干什么?我来教吧!」姚俐玲走了过来,打断易颺正在进行的指导。 「不行,只有我能教她英文,这事关她最后英文期末考试的成绩。」易颺赌气般拒绝,坚持不让姚俐玲插手。 黎澄对姚俐玲投去一个抱歉的微笑,因为姚俐玲不懂易颺这股认真劲的背后,是一顿价值五百元的谢师宴在撑腰。 「好吧,」姚俐玲訕訕的走回自己位置,还不忘记叮嚀黎澄,「若你自己主动来问我也是可以喔!我可比某人有耐心多了。」 黎澄点点头,用手势跟她比了个ok。 姚俐玲看着严师易颺和高徒黎澄的互动,很小心不让眼底的欣羡流露出来,天知道她有多羡慕能和易颺一起回家的黎澄,还拥有这样独一无二的英语家教? 她羡慕黎澄的好运气,也努力不让羡慕成了嫉妒,说实在她还蛮喜欢黎澄的个性,不争不抢安静的像朵小白花。 但前提是这些都不能影响她为自己製造机会,製造什么机会呢?就是和易颺多多接触的机会。 像这次放学多留校半小时就是她主动争取来的。 为什么班导最终会同意她的请求,替她去跟学务处申请呢?其中也是有她一点小心机手段存在的。 她跟班导说,因为黎澄担心自己和易颺两个人单独留下来看书,会再有同学像康若兰一样说间言间语,所以拜託她也能一起放学后留下来,两女一男,总不至于再有人嚼舌根了吧? 这个说法正好戳中班导的心意,因为发生康若兰的事情之后,班导一直在思考有什么更好的方法能够让易颺和黎澄的留校更名正言顺,这不就有人明晃晃的送了个最好的理由来了吗! 正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班导最后还以此鼓励姚俐玲,希望她们三人都能在课业上更有精进。 于是,她们三人一起放学留校已经一个多礼拜。 「黎澄,借一下易颺,我有一题数学不会。」 正当黎澄努力跟现在式未来式搏斗时,姚俐玲拋来这么一句,她连头都没抬就回答:「干嘛要借?易颺又不是我的谁?哎唷!」 听见惨叫的姚俐玲转过头来,正巧看着易颺脸色不怎么好的又在跟黎澄吵架。 「干嘛又突然打我?」黎澄摀着后脑勺面露痛苦的说。 她猜想易颺该不会打她都打出手感了?怎么就感觉这姿势位置无一不准,还恰恰好疼在表面,不会影响脑袋去。 「谁叫你又写错?」易颺修长的手指敲着习题某处,不开心的说。 但这节骨眼,黎澄压根没心思去感受易颺的指头到底修长不修长,她觉得不用到期末考,她的脑袋应该就被打懵了。 「好啦,你赶快去教姚俐玲,快点走开啦!」黎澄左手摸头,右手拿笔订正,没有手可以挥赶他,只能逞逞口舌之快。 易颺心情不怎么好的走到姚俐玲旁边,也没坐下,衝口问:「你哪一题不会?快点问,我很忙的。」 姚俐玲抬头,眼里的受伤一闪而逝,她连忙藏起自己的小心思,故作不满的打趣,「为什么教黎澄就有时间,教我就说你很忙?这也太差别待遇了吧。」 感觉易颺堵了堵,随后才镇定的说,「那是因为黎澄笨啊,你要是跟她一样那么笨,我就是天天教你都有时间。」 黎澄感觉自己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的跳着,用尽全身上下的克制力才没把手上的笔袋朝易颺的头扔过去。 22—赔了夫人又折兵 时间骑着白马在缝隙中穿梭而过,期末评量的成绩已公佈,这次跌破眾人眼镜的,是一二名的人选交换了位置,黎澄抱走第一,而易颺破天荒的得了第二名。 「黎澄你实在是太厉害了。」 魏国华、许哲瑋等一些男生,在成绩公布以后便围在黎澄的身边,此起彼落的恭贺着。 朱奐语百无聊赖的倚着头,他正坐在易颺的身边,看着黎澄身边跟菜市场一样热闹,忽然心生不满:「世人都习惯锦上添花得多,吾却见雪中送炭者少矣。」 「你白痴啊!在这里伤秋悲春什么?」易颺没好气骂了他一句。 「这不是帮你抱不平吗?」朱奐语板着脸孔没多久就忍不住嬉皮笑脸起来,「说真的,你是故意让黎澄的吧?真是鶼鰈情深啊!」 「你在胡乱用什么成语啊?」虽说易颺不客气的痛揍了朱奐语一拳,但他的脸却扑簌簌地红了起来,像秋天橙红橙红的柿子。 「你不觉得我文采很高吗?」朱奐语笑答。 的确,朱奐语的妈妈是作文老师,他一向在写作或吟一些有的没的诗词这方面有特别高的天赋。 「没有觉得你文采高,就只觉得你今天特别欠揍。」 「呵呵。」朱奐语乾笑几声并不以为忤,和冷麵阎罗易颺一起久了,没有足够厚的脸皮无法和他交好下去。 易颺赶走朱奐语后,又朝黎澄那看了过去,她的周遭围了很多人,一看就很容易呼吸不顺,他心中很有股衝动想过去帮她把这些人赶走,又怕被她误解了什么。 好不容易撑到放学,间杂人等都走得差不多了,他才假装随意地踱步过去她身边,问:「你的英文这次考多少分呢?」 黎澄见是他,高兴的站了起来道谢,「我这次考了90分,进步了7分。」 对黎澄来说,考第一名和第二名对她都没什么差别,但是英文进步7分这就很重要了,要知道英语一直是她的弱项,视之为心头大患。 这次在考英文的时候她觉得得心应手多了,下笔飞快有如神助,仔细想想还真是易颺这严师的功劳呢! 「对了,这是今天的饮料。」黎澄笑咪咪的从背包拿出一瓶茶饮双手奉上,那神情说有多恭敬就有多恭敬。 易颺毫不客气的接过茶饮,打开来就灌了一大口,发出满足的喟叹。 黎澄则是在易颺仰头时,看见他脖子稍有凸起的喉结处,接着又看到那比女孩子宽阔许多的肩膀,她赶紧缩回目光,却不自觉吞下一股唾沫。 这是她第一次明白意识到,易颺和她是那么不同的两种性别。 「还记得欠我一顿谢师宴吗?」 「当然记得。」 今天放学,姚俐玲因为要补钢琴课,所以先回家了,教室就剩易颺和黎澄两人。 「后天下午三点约在捷运站老地方,不见不散。」易颺很自然的订好时间地点。 黎澄看了看他,有点弱弱的问,「吃什么?先说好不能超过五百元喔。」其实大家都不知道她是个钱精,从小开始一直名列前茅的原因有一大半来自于妈妈提供的高额奖学金。 一开始是那种只要考了一百分或是得了前三名就有奖金可以拿的快感驱使她產生动力,日子久了,唸书就成了一种习惯、本能,自然而然的就会用心思在读书上头。 但金钱仍是她的罩门,她在家族里的名声还是以小气见长,这回两天一瓶的敬师饮料已经够让她心痛了,这下英文一下考太好还要花费五百元,让她怎么想都觉得很心如刀割。 「怎么我觉得你有点不情愿?」易颺乾脆一屁股坐下来,一副准备跟黎澄算帐的模样。 黎澄心惊,这不要因小失大吧?连忙回他,「不会不情愿,只是我从小到大都没什么零用钱。」 胡诌又不花钱,她手头是真的没什么零用钱,她大部分的钱都显示在邮局的存簿上了。 易颺认真的盯着她的脸瞧了又瞧,少女的皮肤比牛奶还白,脸上完全看不出毛细孔,倒是映着放学的斜阳,她脸上细细的绒毛都泛着微微的金光,模样特别的好看。 他感觉自己的耳根又烧了起来,连忙把头转开,「这么穷就算了,后天我请你吧。」 黎澄傻住。 易颺这是怎么了,这交易看起来怎么都是他赔了夫人又折兵吧! 23—墨鱼麵好吃 易颺在看见和黎澄并肩站立的姚俐玲时,瞬间拉下一张脸。 他快步走向前,看着姚俐玲问:「你怎么也来了?」 姚俐玲抬起头反问他:「怎么我不能来吗?」 易颺见问不出所以然,又转过去问黎澄:「你怎么没告诉我她要来?」 黎澄无辜的看着易颺,「她昨天打电话问我今天要做什么,我跟她说今天要请你吃饭,她就说要一起过来呀!」 易颺看了看黎澄,又看了看姚俐玲,强忍住一巴掌拍死黎澄的衝动,「算了都来了,就走吧。」 姚俐玲很不满易颺此时的态度,她刻意加快脚步绕到易颺前方,挡住他的去路,「易颺你好像很不想我来是吗?」 易颺绕过她逕自往前走,「没有,只是觉得意外。」 易颺在心里头感觉有点不舒服,他其实真的就只打算约黎澄一个人的。 三个人跳上了捷运后,因为人很多又没有座位,所以黎澄和姚俐玲站在靠里头车厢的柱子旁,易颺则一个人站在进来的车门处。 隔着人群,易颺这才有时间仔细打量黎澄,她今天穿了活泼的牛仔短裤和印有像外星人大脸图案的白色t恤,露出白白细细的两条腿。 他发现黎澄好像不爱穿裙子,平常上学她不管制服还是运动服,下半身总是搭配运动服长裤或短裤,仔细想想,他好像还没看过她穿短裙的样子。 其实他认为她很适合穿裙子,不知怎的,黎澄总让他联想到手游里的美少女,但他不敢跟别人提起,就怕被当成变态来看待。 他们三人到了忠孝復兴站下了捷运,接着跟着易颺在忠孝东路的巷子里绕来绕去,走进了一间颇具装潢风格的小店。 侍者引着他们走到一张四人桌坐下,姚俐玲和黎澄坐一边,易颺坐在黎澄对面。 易颺将菜单递给了黎澄,「先说好,黎澄的钱我付,姚俐玲你自己出。」 黎澄连忙摇手,「不用不用,原先就说好我英文进步五分以上,就要请你吃饭。」 「是啊,易颺你也太不够义气了,明明是黎澄该请你的,却变成你请她,那你顺便请我有什么关係?」姚俐玲眼红,拿着菜单瞪着易颺,想他给个道理。 易颺慢条斯理的替三人分配好叉子盘子,一边看着姚俐玲说,「我的钱我想请谁,和你有什么关係?」 姚俐玲被噎住了话,当场下不了台。 黎澄见状很是无奈,立刻出声当和事佬:「本来就说好是我请你的,今天你吃的算我的,」黎澄一隻手紧抓住口袋里的荷包君,在心里为它默哀,今天要让它瘦身了,然后看向姚俐玲:「那俐玲你的自付,这样可以吗?」 姚俐玲哼了一声不回答,逕自把头别开,研究起手上的菜单。 易颺也不当一回事,自顾自招呼黎澄,「你想吃什么?推荐你这儿的墨鱼麵非常好吃。」 黎澄听到「墨鱼麵」三个字,脑海就浮现美食节目中,那些外景主持人吃了墨鱼麵后,那黑乌乌的嘴唇和牙齿,让她下意识就想摀住嘴。 「我吃这个就好吧,」她指了指白酒蛤蜊义大利麵。 「真的不点墨鱼麵?」易颺又问了一次,然后自己指着松露野菇起士燉饭,「那我点这个。」 黎澄感到奇异的问:「你不是说墨鱼麵非常好吃吗?」 「可是它吃完嘴巴看起来很脏。」易颺老神在在的说。 黎澄瞪大眼,觉得每每要努力克制想动手打易颺的自己相当不容易,她的修养真的已经练到极致了吧。 她在心中再次发誓,这一次被坑之后,她再也不要答应易颺一起出来吃饭了。 24—是不是讨厌我? 好不容易吃完饭,最终是依了黎澄的分配,由她付了自己和易颺的餐费,而姚俐玲自付。 「那接下来要干嘛?」姚俐玲吃饱喝足接着问,很显然没被刚刚的请客事件影响后续的好心情。 「不是回家吗?」黎澄吃惊的转过头去问,她以为只要还了易颺这一顿,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了。 「谁说要回家了?」易颺和姚俐玲转过来异口同声。 黎澄揉了揉眉心,直觉这就是场鸿门宴吧,奈何她已经一脚踏入,抽身不及,「那我们要去哪?」 「去看电影?」姚俐玲提议,她不想那么早回家,她的爸妈都是严肃的公务人员,一回家肯定又要她赶紧唸书,烦都烦死了。 「我都可以,你可以吗?」易颺回答后,目光扫向黎澄。 黎澄本想说自己不喜欢看电影的,但看到易颺投来徵询的目光,一时想不出推拒的话,只好点头答应。 三个人又转了捷运,接着走到了华纳威秀,这才发现快暑假了,几乎所有好看的电影都排定暑假刚开始的档期上映,这六月下旬简言之就是影片荒,找不到一片像样的影片可以观赏。 「现在怎么办?」姚俐玲皱着眉头,饶是鬼点子多多的她,也想不出计画了。 黎澄看着她,心里头暗自祈祷:解散吧解散吧!快说原地解散吧! 无奈天不从人愿,易颺显然是要跟她的心意唱反调,「都出来了,我们去逛逛法雅客吧,要不诚品也可以。」 黎澄眨巴着圆圆的眼睛,欲哭无泪。眼前这两人是家庭失温吗?没事做可以回家,回家啊!她其实觉得家才是最有爱的地方,这么闷热的六月天,大家何苦在外头流浪呢? 「好啊好啊,那我们走吧。」姚俐玲蹦蹦跳跳的过来拉黎澄的手,看她这么欢快的模样,黎澄把到口的拒绝又吞回肚子里。 三人结伴一路往新光三越地下室的法雅客走,姚俐玲的个性活泼,看什么都很有兴致,一下子就脱离了三人小组的队伍。 黎澄因为没有什么特别想买的物品,所以走着走着就到了新书区,这才发现易颺竟然还跟在她的身边。 「你不去看些你有兴趣的?」 易颺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拿一双眼盯了她瞧了瞧:「你会渴吗?要不要喝饮料?」 黎澄连忙摇头说不要,心中却暗自忖度易颺这是怎么了?人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忽然觉得背脊一阵凉,易颺是又在打什么主意了吗? 「可是我渴了,你陪我去买饮料。」 黎澄后退三步、又再后退三步。怎么她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荷包君又要消瘦了吗? 「走吧。」易颺转身就要走,黎澄只好出声唤他。 「可是姚俐玲——?」 「我们又不会去很久,走啦!囉哩吧唆。」易颺最后又补了这一句,让黎澄觉得该是时候和他把话说清楚。 她下定决心,于是慢慢跟上脚步直到跟易颺并行,「易颺,你是不是讨厌我?」 易颺猛地停下脚步,害黎澄一下还超过了他,无奈只好把脚步拉回他身边问:「怎么了?为什么停下来?」 「你觉得我讨厌你?」 「是啊。」黎澄摸不准易颺此时在想什么,他一脸平静的看着她,但声音听起来却很冷。 「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就你常常打我头,还常常骂我啊,还有嫌弃我的长相,我的笔记,对了,你刚还想骗我点墨鱼麵!」黎澄一口气说,末了还连加了几次「还」。 易颺不发一语。 他这才知道,原来他这些自以为是友好的举动,在黎澄感觉起来却大多都是讨厌她的表现。 「那要怎么样表现才是喜欢一个人?」易颺盯着黎澄的脸,突如其来的说。 黎澄噎住。 这......这问题她也不知道啊! 25—差别待遇 暑辅真是个讨人厌的东西。 大热天的,教室里又只有风扇,哪能比家里凉又舒适,偏偏一放暑假的前两个礼拜,和暑假最后面的两个礼拜,他们都必须窝囊的来学校进行暑辅。 而且班导还威胁大家,没有正当理由缺席者,一律扣二年级上学期的平时成绩。 令大家惊讶的是,易颺竟然出席了。 班导在一年级寒假辅导就这么威胁过了,那时易颺并没有到,不知道班导是真的有扣分吗?反正易颺成绩好,有没有扣分都还是横扫千军,勇夺第一。 但这升国二的暑辅,他怎么就出现了?还没有一天旷课。 「不是要游泳集训?开学后没多久就是全中运不是吗?」朱奐语是最了解易颺的人,知道他寒辅缺席就是因为游泳集训。 「早上暑辅,下午集训,没衝突。」易颺回他。 「那你寒辅不也下午集训,白天你怎么不来?」朱奐语不死心的问,其实也是间得慌,这节课是自习,班导有事去处理,猴子都开始称大王。 易颺一脸你知道的太多的表情,让朱奐语立时噤了声。 「不管了不管了,我去找黎澄聊天。」自从园游会以后,朱奐语就很喜欢找黎澄聊天,也说不上为什么,就觉得这个小姑娘做事说话的脾性很对他胃口。 人和人交往贵在一种感觉,像他对易颺也是很有感觉,他偏头看到易颺一张阴晴不定的脸,忽然起了鸡皮疙瘩,算了,和易颺就是种解不开的孽缘,让他总是拿热脸贴他的冷屁股。 「黎澄啊,今天暑辅结束,你要去哪儿啊?」他脚步很快的走到黎澄身旁问。 「就回家啊。」黎澄抬头见是朱奐语,又低下头演算习题,就这么一句话就句点了他。 「哎唷喂,这么好的天气你不出去溜达,回家要干嘛?」朱奐语大惊小怪的说。 「朱奐语,你声音太大了。」姚俐玲提醒他,人却不自觉的走过来。 「黎澄,我们下午一起去逛诚品怎样?」姚俐玲其实已经忘了最早为什么会和黎澄好起来,但现在她是真的习惯黎澄这种恬恬淡淡,看似总无所求的个性。 她之前其实暗暗欣赏易颺,然而经过上次一起出游的那次,让她有很深很深的感觉,易颺应该挺喜欢黎澄的。 最初接收到这个讯息,她其实有点沮丧,但她发现,若因为这个理由要她疏远和黎澄的来往她更加不愿。 青春懵懂少女心之于情啊爱啊并没有那么强烈,友情的重要甚至远大于爱情的影响,因此,她很快就能释怀,当然这也归功于她的好个性。 「逛诚品吗?好啊。」黎澄微笑答应,愈和姚俐玲相处,她愈欣赏这个人。 怎么说呢?姚俐玲有很无敌的乐观,好像总是带着善意和这个世界接触,不是非常让人惊艷、过目难忘的长相,相处后却很容易被她的热情洋溢所吸引,说是第二眼美女也不为过。 「我也要去。」朱奐语连忙举手。 「我们女孩子家逛街,你一个男生跟过来干什么?」姚俐玲转身吐槽,却脸带微微笑意。 「那加我一个,总可以吧?」易颺不知什么时候飘过来,掺一脚说。 朱奐语一副见鬼似。 这廝不是说下午有泳训吗?说好的全中运蝶泳夺冠呢? 「易颺你下午有空啊?那就一起去吧!」姚俐玲笑得灿烂邀请。 「......」别吧,这不是差别待遇什么是差别待遇?朱奐语愣是无言。 好吧!谁叫易颺人帅体育好考试又第一,他认了! 26—花言巧语 逛完诚品,黎澄四人脚也痠了,姚俐玲提议去麦当劳补充体力,顺便聊天,趁着午阳暖暖,大伙尽皆同意后就朝最近的麦当劳移动。 行走间,走在后头的朱奐语忽然问:「黎澄,我好像没见过你穿裙子耶?」 黎澄回过头,很自然的说:「我是没穿过裙子啊!」 「为什么?我觉得你的腿很漂亮啊!」朱奐语可能一个姐姐、一个妹妹习惯了,和女孩子说起话来简直姊妹淘似,但整个人又不至于流于娘气。 黎澄顿了顿,思索半晌才拍了拍朱奐语的肩说:「你要是一直这么会说话,将来追女朋友一定很容易。」 姚俐玲噗了一声,「这是褒还是贬呢?听起来像朱奐语很会花言巧语呢!」 朱奐语搔搔头,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其实我是说实话啦,我哪会什么花言巧语?」 易颺走在朱奐语身旁,斜睨了他一眼,心中不爽的嘀咕,这不是花言巧语是什么?故作不经意夸奖女孩子腿漂亮,是想要追求人家吗? 想到这,他忽然心中警铃大作,朱奐语这傢伙该不会是帮一帮赖毓文后,也跟着他一起看上黎澄了吧? 「我的腿也很不错,你注意到了没?」易颺说得极其自然,末了还拉了拉自己球裤,露出肌肉匀称的双腿,朱奐语却觉得全身不舒服,简直莫名奇妙。 「我没那种癖好,你可别找我。」他抱紧双臂,往旁边跳了一步,想离易颺远些。 一旁姚俐玲和黎澄早就笑弯了腰。 四人笑笑闹闹走到麦当劳二楼,找到位置坐下以后,边用餐边拿出扑克牌要玩大老二,黎澄从小到大没接触过扑克牌游戏,一开始便和姚俐玲搭了队,边看边学,也算是她悟性高,看了几回后就可以独当一面,也或许是运气更好,好几次都是朱奐语垫底坐收。 「不玩了不玩了,大家都欺负我。」 「谁叫你打牌也神游太虚?」易颺吐槽他。 朱奐语皱着眉唉叹:「我没神游啊!」后来一想,没神游还玩输给现学现卖的......这可真够丢人了。 姚俐玲显然也发现,笑着亏朱奐语:「要是我是你,就顺着易颺给你的神游台阶下了。」 「这都什么话?我不信,再来比一次。」受不了激将法的朱奐语豪气的一拍桌,吆喝眾人再打一回。 可是偏偏不管怎么换位置或新发牌,衰神都稳稳的跟在他身旁,让他输到叫不敢。 「我承认我输了。」他累瘫在椅子上,觉得自己用脑过度,濒临失智阶段。 黎澄拍拍他的手腕,只是轻轻的笑着对他说承让了。 累眼中朱奐语看见的黎澄翩翩仙女一般,他忽然直起身抱住黎澄,「你最好了啊!只有你不会欺负我。」这一刻,他觉得黎澄好似他最亲爱的姐姐,总是那么温柔的抚慰他的心。 「嗶嗶,男女授受不亲。」姚俐玲笑着想要分开朱奐语和黎澄,却有人手脚比她还快。 易颺绝佳的反射神经在此时派上用场,他一秒用拐子锁住朱奐语的脖子,二秒推开黎澄的肩,轻轻松松将两人分开,全程不拖泥带水,一气呵成。 朱奐语夸张的揉着自己的脖子大叫:「杀人啊!」随即奋起故意和易颺在长沙发上扭打成一团。 正值青春年少,这几个花样般的少男少女们在兼顾求学、友情的鸡飞狗跳中,慢慢悠悠的成长了。 27—毕联会代表 时间又再次骑着白马在洞孔隙中穿梭而过,只不过这次行的路程较远,来到了国三上学期末。 易颺、朱奐语、黎澄、姚俐玲依旧是几乎焦孟不离的死党,也许是同儕力量的大爆发,原先成绩普普的朱奐语在班排前三团体的影响下,成绩一路突飞猛进,从三年级开始,已经稳稳挤进前十,而且还有持续攀升的趋势。 期末考结束的这天,最后一堂是表订的班会时间,班导交代下来要选出两位毕联会代表,而主持班会的,恰恰好就是这学期的班长副班长姚俐玲和朱奐语。 「来,何伟杰你要提名谁?」朱奐语看何伟杰举手的飞快,心中暗忖这是要提名他心中的女神康若兰吗? 没想到何伟杰竟是提名了易颺。 朱奐语瞥了好友易颺一眼,只觉得如果易颺真的被选上,他应该没那个间时间吧? 国三上学期时,易颺在全中运的蝶泳项目中夺冠,自此后,练习的时间更加频繁了,又要唸书、又要泳训,这傢伙是人又不是神,哪抽的出时间来? 不过他还是默默在黑板上写下易颺的名字,忽然,康若兰尖尖细细的声音突兀的插进来说:「也不用选了,乾脆另一个代表就让黎澄当好了,反正他们俩偷偷摸摸在一起也不知道多久了。」 黎澄本来又打算趁着班会时间复习自己的功课,乍听到自己的名字被人提起时,一下还进入不了状况。 「有人叫我吗?」她满脸的迷茫。 姚俐玲一直以来都担任班级的重要干部,说起话来相当有公信力,此时她第一时间出声阻止:「康若兰,无凭无据的话不能乱说。」 「她没有乱说啊!我本来第二个就想提名黎澄,这毕联会代表他们夫唱妇随,不是刚刚好吗?」何伟杰表情怪异,马上跳出来帮腔。 此话一出,台下的其他同学纷纷交头接耳。 台上的姚俐玲和朱奐语脸色很难看,于私他们两个心里头是偏帮易颺和黎澄的,说实在这两年他们四个常常一起唸书,交情比别人都来的好,但易颺对黎澄的态度一直都是不远不近,看起来对黎澄是特别的照顾,但每次剿黎澄最厉害、最用力的也都是他。 而黎澄呢!说实在她国一就是傻大姐样,难得的是个性到国三还是从一而终,这又傻又萌的特点不但没有改善,反而有越加严重的趋势,如果说这两人真在交往,朱奐语觉得他和姚俐玲也都可以算是互相倾心了。 明明八字没一撇的事,此时却有越演越烈的走向,易颺桌子一拍站了起来,「谁说我和黎澄在交往的?」 「是你吗?」易颺走到康若兰旁边,居高临下的问她,接着又走到何伟杰身边,「还是你?」 「敢做就别怕人家说。」何伟杰对于易颺尖锐的质询嗤之以鼻。 他早看不爽易颺这个人,撇去生下来就註定、无法改变的外表不说,他就是看不惯易颺成绩好,运动神经又发达,偏生这样的人还总是一副理所当然,我最好我最棒的模样,完全不懂得谦虚。 不过就是比正常人帅一点、出色一点,有必要这么趾高气扬吗?尤其,他还有黎澄这么出色的女朋友。 何伟杰在心中忿忿。 一开始黎澄转进来时,他还嘲笑过她弱不经风跟生病了一样,但随着之后的相处,黎澄的特质也在生活中不经意流露出来,她聪明温和、善良贴心、懂事而不张扬,渐渐的,他发现自己心目中的女神竟然不再是康若兰了。 黎澄逐渐取代康若兰,成为何伟杰心中新的女神人选。 只是这件事何伟杰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其一是,比起康若兰,面对黎澄时他更觉得自惭形秽,其二是,他觉得易颺喜欢黎澄,而黎澄,也许也喜欢易颺。 这个发现让他愈发不喜易颺这个人,总觉得他凭什么?凭什么就比其他人高人一等的姿态?凭什么女神会喜欢他! 28—肌肉发达 何伟杰站起来,和易颺面对面对峙着。 朱奐语虽然常常嘴巴不留情,但总归是个好好先生,他连忙下台当和事佬,「你们俩个都先坐下,消消气,选个毕联会代表而已,没什么好吵的。」 黎澄觉得自己应该要帮易颺解释些什么,但方法百百种,她偏偏选了最笨的一种方式,她突兀的站了起来,果然,大伙都把脸转向她。 「我和易颺没有在交往,他不喜欢像我这种说话笨拙的女生,而且,我也不喜欢肌肉太过于发达的男生,我们只是一起念书的好朋友,仅此而已。」她蠢蠢笨笨的解释着,话说完才忽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怎么办?她这样说会不会得罪易颺啊? 但她真的对于易颺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啊!易颺这两年像搭了火箭开始推进般,身高从国一的一百六十公分窜到如今一百七十六公分,再加上长期练蝶式训练出来肌理分明的体魄,每次他们一群人一起到外面念书时,看起来都像他们这群人的哥哥或是学长。 也不知道是甚么因素,她看见他时总觉得有点彆扭,她开始会排斥和他单独相处或是近距离的互动,导致现在他们俩个人相处都有点尷尬起来。 黎澄的话一说完,班上同学中有的人惊愕,有的窃窃私语,更有的人无感,这节骨眼,很多人开始自扫门前雪了,谁跟谁谈恋爱的八卦比不上多背一个单字,多学一个文法来的有吸引力。 倒是方才情绪有点激动的易颺沉默了,在听见黎澄说的话以后,他不再站在何伟杰位置旁,而是静静的走回座位坐下。 此刻他平静的脸容下,看不出任何的心情起伏,却只有了解他的朱奐语隐隐察觉不对劲,但他再心急也只能继续班会的过程。 「除了易颺,还有人要提名其他人的吗?」朱奐语问。 陆续的,朱奐语、姚俐玲也都被提了名,最后班上选出的毕联会代表,刚好就是易颺和朱奐语。 「哥儿们,咱们又搭档了。」朱奐语在投票结束后,宣布全班自习,便来到易颺座位旁边。 易颺不讲话。 「还好吗?」 易颺耸肩,「我看起来不好吗?」 「没有不好,就是觉得应该过来跟你聊聊天。」朱奐语尷尬的搔搔头。 其实,他心里是觉得,如果他有像易颺那么出色强健的体魄,竟被人嫌弃肌肉太过于发达,他应该会很不爽,即便那个人是黎澄也一样。 全国第一耶,全台湾能有几个全国第一! 「无聊。」易颺眼色深沉,看着不远处愈见秀丽的少女。 黎澄刚刚说的话像巨石砸在他心湖,落下好大的声响,也激起好大的震盪。 说实在,他也弄不太清楚自己对黎澄的感觉,就觉得每天一睁开眼,都很期待上学,因为学校里有她。 升上国二之后,他和黎澄、姚俐玲就不再放学后留校了,一方面因为国三学长们已经毕业,也不曾再发生之前那种堵人的事件,自然,放学后留校就无实质上存在的意义。 但他和朱奐语、黎澄、姚俐玲已经达成种默契,每星期至少有一天会一起唸书,有时到图书馆,有时就在附近的麦当劳而已。 他不能确定对黎澄的情感是什么,但他知道,他的确是欣赏这一个人的,无关乎外表,毕竟他自己的顏值也是一等一。 他以为,他和黎澄就算说不上是知己,至少也是交情不错的朋友,但今天她传达的讯息在他解读来,她似乎是有点嫌弃他。 而她不喜自己的原因,不是因为个性不合,竟是有点无厘头的原因??因为他长期练蝶泳,所锻鍊出的背肌和腹肌? 翻成白话一点的意思就是,黎澄说她不喜欢肌肉男! 难怪他觉得两人近来的相处气氛都有点怪,黎澄感觉总像有意无意在躲着他似。 鬱鬱少年默默的整理桌面及书包,然后等待放学的鐘声响起时依旧不发一言,心里却感觉有点痛,像有人一拧一拧在掐着他心脏一样。 他在心里头告诉自己,如果......如果黎澄等等放学就来跟他道歉,或许,他就会选择和她重修旧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29—狗嘴吐象牙 寒辅开始,国三各班都进入紧锣密鼓的倒数衝刺阶段,上课中朱奐语传了张纸条给黎澄,被导欸抓个正着。 「朱奐语你上课传什么纸条,交上来让朕瞧瞧。」导欸把手中的讲义放下,要笑不笑盯着帮他们传纸条的中间同学。 这同学脸色发青,直觉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就正好坐在这两人中间!硬着头皮走上前把纸条交给老师,他低着头不敢看朱奐语的脸色。 「一起唸书就乖乖唸书,干嘛还搞一些有的没的?」导欸走到朱奐语旁边,赏他一个爆栗,「到时候害黎澄考不好,我可不饶你!还有别再在上课传纸条,再抓到我就让你升旗时站在司令台上唸给全校学生听。」 「知道了,」朱奐语吐舌,连忙跟老师赔罪,「老师对不起,下次不敢了。」 黎澄这时还云里雾里,不知道朱奐语的纸条到底跟她有什么关联,因此一下课她就去找朱奐语问清楚。 「你刚刚是要传纸条给我吗?」 「是啊,我只是要跟你说今天开始我找赖毓文跟我们一起去唸书。」 「为什么要特别跟我说?」黎澄觉得不解,他们现在读书会的成员又不只她,为什么要另外找人加入要特别通知她啊。 「也不是,就想说先让你知道一下,因为你跟赖毓文不熟,怕你尷尬。」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我跟赖毓文也不熟,你怎么就不怕我也尷尬?」 听着声音,朱奐语不用转头都知道来人是谁,他白眼一翻,「你皮糙肉厚,子弹都不知道打得穿吗,更何况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尷尬?」 朱奐语很鄙夷的看着已经比他高出半颗头的好友,不知道这人哪来的脸这样好意思说。 而黎澄见到是易颺靠过来,马上就觉得微微忸怩起来。 前不久她和他才在全班同学面前被何伟杰和康若兰凑成对,迫得她不得不和他划清界线,现在突然要一起像没事的人一起唸书,她感觉这实在是一大挑战。 「为什么要找赖毓文来?」易颺打破砂锅又问了一次。 「就他们班没有像我们这种拥有优良读书风气的自发群组,所以想加入我们啊!」朱奐语搔搔头,他也是受人之託啊,他容易嘛? 「没有别的居心?」易颺嗤了一声,一脸不信。 「易颺,你可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赖毓文才没有你以为的那么黑暗咧!」朱奐语反驳得很虚弱,因为他才是最深諳赖毓文心思的人。 「总之,黎澄你说可以不可以,如果你说好,我就去跟毓文说一声。」朱奐语乾脆直接转身看着黎澄说,理都不理易颺,只当他是个坏事的傢伙。 黎澄又再次被推上火线,白皙透明的皮肤上有两坨淡淡的红晕,「我没有意见,你们说好就好。」她有点无奈的说,声音细如蚊蝇。 她现在满心都是站得离她很近的易颺,她的鼻间满溢都是他清爽的皂香,还有他迫人的身高带给她的压迫,忽然有点喘息不过来。 「既然你没意见,那就这么决定,我现在就去告诉赖毓文。」朱奐语就怕易颺又有意见,好事多磨,赶紧脚底抹油溜走。 剩下黎澄和易颺留在原地。 「你要小心赖毓文,他可能没安好心。」易颺黑黑的眼珠一瞬也没眨的盯着她说。 黎澄被他气笑了,回了他一句:「哦,那你跟我说说他为什么不安好心?」 她每次都觉得易颺才该是那隻披着羊皮的狼,最常吐槽自己、捉弄自己的都是他,他怎么还有脸说别人,这不是四隻指头指向他自己吗? 「我说你就是太笨了,才会好人坏人傻傻分不清楚,就活该被人抓去卖一次,才会知道谁才是真正关心你的人。」易颺嘲讽。 「……」 早知道这傢伙狗嘴吐不出象牙来,怎么还傻傻保有期望? 33—第二颗钮扣 十分鐘后,易颺和黎澄出现在肯德基的座位上,面前还摆着薯条、可乐和炸鸡。 「为什么不去麦当劳?」黎澄口气不太好,明明麦当劳的薯条才是最好吃的。 刚刚她一路被易颺半拖拉进到肯德基,由于两人一路拉拉扯扯引来很多人注目,让她气得已然忘却要害羞这档子事,现在比起方才动不动就脸红心跳,她觉得自己还能心平气和和他坐着好好说话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好不容易考完了,我可不想重温每次在麦当劳念书的噩梦。」 易颺说得煞有介事,彷彿念书是多么让他头痛的一件事,但黎澄就知道明明不是这样,她深呼吸几口气,想调匀此刻胸口还翻腾的不开心,既然都来了,不吃白不吃,岂能便宜易颺这傢伙。 「那你觉得自己考得怎么样?」黎澄拿起薯条猛蘸番茄酱,一边不经心的问道。 「没有意外一中应该没问题,」易颺顿了一下又补了句:「基本上也不会有意外就是。」 黎澄倒吸一口气。平常就知道易颺这傢伙臭屁,没想到今天直面迎击才发现,原来真有人不知道谦虚两个字怎么写的。 「怎么了?不相信是吗?」易颺眉眼微抬覷着她。 「怎么敢?」黎澄作势打了个冷颤,「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 「赶紧吃吧,吃完还要陪我去选礼物,这顿就当成是酬劳,感谢你陪我这一趟。」 黎澄止不住鄙夷,想到这傢伙之前凹她请他的谢师宴和这顿比起来,谁小气谁大方真是高下立见,虽说当初掏出那一顿饭钱她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就是。 匆匆填饱肚子后两人又回到原先的诚品书店,易颺乾脆直接问她:「如果是你,会想收到什么样的毕业礼物?」 「像你刚刚说的音乐盒就不错。」黎澄面容带点心虚,不想让他发现她刚刚一直在敷衍他,赶紧假意要帮他挑选架上的音乐盒,「这个就不错!」 她指着一个精緻的音乐盒,上头有一个漂亮的芭蕾舞者和一个穿着红色制服的卫兵,音乐开始两人会分别绕着音乐盒旋转,伸出的手就是怎么也搭不在一起,这让她想起小时候曾听过的一个安徒生童话故事。 「这不好。」 「哪里不好?很漂亮啊!」黎澄又靠近端详了一次。 「寓意不好。」 黎澄气唬唬,「那你自己挑好了。」 她猜想易颺有可能也是想到那个童话故事,不过他跟姚俐玲不就是像他和她的交情差不多吗?有什么好担心寓意好不好的? 「你看这个怎么样?」易颺指着另一个上头装饰有可爱白兔和绿绿草原及小树的音乐盒问她。 「很可爱,不过随便你,你喜欢就好。」黎澄把脸转开,心想既然眼光这么好,还拉她出来干嘛? 「还是算了,」易颺觉得有点可惜的一直盯着那个小兔子音乐盒。 「又怎么了?」 「超出我预算太多。」 「……」是看不懂标价逆!黎澄握拳,深吸一口气又吐出。 最后,两人买了本厚笔记本并请店员帮忙包装才准备回家,走到捷运站要分别时,易颺忽然叫住她。 「黎澄,你知道第二颗钮扣的涵义吗?」眉眼清俊的男孩直直盯着女孩,一瞬不敢错漏她神情。 「什么第二颗钮扣啊?那第一颗到哪去了?」黎澄很不解易颺突然这样没头没脑问她是为了什么。 「哦哦,不知道就算了。」男孩脸上闪过一丝尷尬,但很快就恢復原样。 「如果没事那我就走了喔,再见。」黎澄挥挥手跟男孩道别。 一班捷运进站了,因为易颺还得去进行泳训,所以两人要搭乘的捷运刚好反方向,正好在这里分道扬鑣。 易颺点点头,默默转身,走了。 黎澄还没上捷运,也没听见男孩的回应,转过身就看见易颺已经转身走人几乎要被人潮淹没,有点不开心的愣在原地,她揉揉太阳穴,收回视线,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如果易颺下一次再找她单独出来,她一定要好好敲这阴阳怪气的傢伙一笔竹槓才是。 只是她远远没想到,这敲竹槓的机会,竟然这么快就实现了...... 34—毕业话剧展 如果说会考结束后,学生的国三生涯就这么结束了,那你就错了。 校方特别为了这一群被压榨三年的苦命学子安排了一系列的毕业活动,其中重中之重就是毕业话剧展。 每个班级务必推出一齣话剧,服装、妆发、企划剧本等皆由学生自己负责,只是相关开销可以在有限额经费内跟学校报帐,对于一群心已然脱韁的野马来说,这是最能放飞想像的一个活动,于是乎所有的班级皆摩拳霍霍,准备大显身手一番。 易颺班级推出的剧码为「白雪坏王子」,由于剧情以颠覆传统思维为主要,所以坏王子一角几乎是全班表决一致通过,由身材高瘦精实又有一张初恋校草脸的易颺饰演,为全剧的顏值担当,至于坏心的皇后则由颇具喜感的朱奐语反串。 而解救坏王子的公主一角,当初投票时经过两轮,最后由黎澄因为连自己被提名都不知的状况外表现,完全符合剧中公主无厘头、频频出糗的形象,当之无愧的黎澄到最后回过神来时已然来不及拒绝,角色大致定之后,便堕入新一轮背词对戏地狱。 「齁齁齁,你快跟着王子,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日落前我要见到他的尸体!」坏心皇后朱奐语对着扮演猎人的姚俐玲搔首弄姿外加拋媚眼,不伦不类的姿态惹得姚俐伶白眼频频。 「是的我最敬爱的皇后,您的嘱託我一定使命必达。」姚俐玲强忍住眼睛不适把台词背完。 谁谁谁快来把这个不男不女的傢伙拖走,再这样下去她仅存在胃里的一点午餐也要全部吐出来了。 「不是啊姚俐玲,你看你,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哪有一点点使命必达的样子?」 朱奐语不依,凭什么他就这样殫精竭虑揣摩皇后的一举一动,姚俐玲这个不长进的猎人不尽责就算了,还一副嫌弃他的样子,让他忍不住就想酸她几句。 「你这么会那你来演,要不你当导演好了,导演都没说话,你在那边话癆什么?」姚俐玲火气也大,当初她就不想演这什么猎人的角色,正确来说她一开始属意的就是道具製作的工作,偏偏好了,朱奐语自己自愿当坏皇后,还顺手帮她捞了一个猎人的角色来扮演,美其名是公主、王子,皇后、猎人的对手戏比较多,正好他们小组四人默契较佳,聚会的时间也多,有助于排练。 「姚姚你别生气,」黎澄赶紧跳出来当和事佬,「朱奐语你先去跟易颺对戏,姚姚这边我先陪她顺一次台词好吗?」 「澄澄你不用帮朱奐语,对戏就对戏,我还怕他这个不男不女的坏心皇后不成,朱奐语你放马过来啊!」 「不是啊,你怎么还人身攻击呢?我这是敬业、敬业好不好,还有,你说谁不男不女,我这是玉树临风,芝兰玉树好不好?」 「咦?你脸上这亮亮的是什么?」 「什么亮亮的?我脸上有什么吗?」朱奐语拿起手肘往脸颊擦了擦,很是疑惑地问黎澄。 黎澄也是一脸茫然。 「你也太污衊芝兰玉树这个词了,有易颺在旁边,你好意思说自己芝兰玉树,也未免太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吧?」姚俐玲嗤了一声。 「你——」 戏没对到多少,倒是在一旁看了一上午闹剧的易颺知道,朱奐语和姚俐玲这场戏还有得磨,他缓缓走到黎澄身边,问:「都快傍晚了,要不我们自己先出去吃饭?」 「可是他们呢?」黎澄看了身后还在斗嘴的两人。 「他们光气都气饱了,哪还吃得下?走吧,回来再帮他们带点吃的回来就好。」 两人走到学校附近的简餐店,直到坐在店里头,黎澄还有点不自在的感受。 方才和易颺在外头排队等座位时,排在他们后头的一对中年夫妻,太太很显然是个喜欢聊天八卦的个性,从他们的关係、学校到住在哪里,有什么共同的兴趣和将来想要念哪间大学都问得一清二楚。 虽然一开始黎澄就和她说明自己和易颺只是国中同学而已,但这位太太并不相信,还一直夸奖他们是一对顏值很高的情侣,接着便开始缅怀她们夫妻二十年前的往事...... 尷尬得黎澄觉得脚底板都要开始出汗了。 终于轮到她们有座位,黎澄赶紧拉着易颺背包的带子往店里头走,彷彿深怕后面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追她似的。 「这么饿?」易颺取笑她。 「我这不是怕你尷尬吗?」一想到刚刚那位太太的热情,黎澄到现在都还觉得有点吃不消,两人坐下后,她把menu先递给易颺:「诺,你先点吧!」 易颺把menu推了回去,「女士优先,你先点吧!」 正当黎澄还想要推辞时,肚子恰巧很不争气的咕嚕了一声,她红着脸把菜单收回来,看了眼便点好了餐。 用完餐后,易颺很贴心的把自己的附餐冰品也留给黎澄,黎澄接过后便开心的一匙一匙的舀进嘴里,直到她后知后觉发现易颺一直盯着她吃冰,自己却一口也没有吃。 「你不吃?很好吃的。」 易颺摇摇头:「为了保持身体机能最佳状态,我从来不吃冰品。」 黎澄开始用一种仰望天神高度的表情看他。 没想到学霸除了智商高、顏值第一外,连自制力也如此超群,由此就可以看出两人的差别,黎澄同学表示甘拜下风。 「那你为何附餐不点其他东西?」 「我怕你吃不够。」 「......」 好吧,学霸连未雨绸繆的縝密盘算都比别人强上许多。 从简餐店走了出来后,黎澄看了看手錶,有点为难地问:「姚姚该不会饿死了吧?」她原先以为就只是和易颺随便吃吃而以,没想到耗费了这么多时间。 夕阳都要下山了。 「别担心,朱奐语那傢伙背包里的零食种类可超乎你的想像!」易颺宽慰她:「我们去便利商店帮他们补给食物吧!」 「好啊!」 黎澄终于卸下担忧,嘴角轻扬,蓝亦杰一幌,还以为自己看见了天使。 斜阳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好长好长。 许是角度问题,易颺看着两人的影子,彷若肩併着肩、手牵着手,他感觉到耳根后有什么火烧的灼热似,一瞬间他还以为看见好久好久以后的彼此,就这样一路相伴,直至白头—— 35—挺好的 毕业话剧展终于火热滚滚地展开了。 眾多话剧之中,就属易颺班以及赖毓文班上的话剧最受瞩目了,校园两大校草男神作为顏值担纲的处女作,怎么能不倾全力支持一下呢? 于是乎表演当天虽然是不硬性强迫参加,但是大礼堂早早就排了长长的人龙等待进场,此时正躲在后台的学生们...... 「澄澄,你今天真好看,是白雪公主?」穿着古装的赖毓文早黎澄班两个节目登台,妆发都已经打点的差不多了。 檯面上的会考结束后,檯面下班级之间相互的竞争却尚未弭平,各班对于自己演出的剧码可谓是谍对谍,你试探过来,我呼咙过去,大伙可以说是今天一早在后台才始见真章。 「我是黑马公主,你呢?你们班演什么?」黎澄看着赖毓文清秀的脸上沾黏得还不怎么对称的两撇鬍子,笑得颇有点违心,「你看起来也挺好的。」 「唷~这不是秦檜老弟吗?」穿着租来的皇后礼服的朱奐语从后头拍了赖毓文一下,惊讶的掐着嗓子说:「我说秦檜老弟你这是得罪了化妆师,怎么把脸涂了层麵粉这样死白?」 赖毓文挺尷尬的,「我不是扮演秦檜——」 嗤一声姚俐玲从两人身旁走过去,不屑的看着朱奐语轻嘲:「你自己脸上糊的墙也不遑多让吧!」 「嘖嘖嘖,我说姚俐玲你怎么就胳臂往外弯呢?我这粉饼用的可是我妈的sk2,保证不出油不脱妆的,」话还没说完,他还硬是把脸往姚俐玲眼睛前凑了凑。 「矮额,别靠我这么近!」姚俐玲倏地脸红起来,她低嗔了句「噁心!」就连忙拖着黎澄往外头走去。 「走吧澄澄,我们下去保留席看表演,别理他们了。」 朱奐语摇摇头,自顾自的说:「姚俐玲一定是见不得我的美丽,谁叫出色的人总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呢?」 赖毓文觉得好笑,有时他觉得,朱奐语和姚俐玲就是对冤家,还是极有默契那种,甚至可以解释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毓文再一个节目就是你们班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演的究竟是哪一个古代人?」 「屈原。」 「屈原?」朱奐语诧异极了,「不会是我知道的那个屈原吧?」 「难道中国歷史上还有其他人有名的人也叫屈原?」 「这不是……」朱奐语抓抓头,他说不出个所以然,这不支吾了许久才说,「是大热天投汨罗江还被餵了满肚子粽子的那个屈原吧?」 「走吧!别在这干扰其他班级。」从后头走来的易颺一巴掌呼在朱奐语后脑勺上,拎着皇后的澎袖就这么把人带走了。 「别啊,我不是就做一下敦亲睦邻而已吗?」朱奐语捂着生疼的后脑,「别拖我,我会自己走。」 「毓文,你好好演秦檜,我在保留席看你,晚点下戏我们再聊。」 赖毓文,「……」 ☆☆☆ 白雪坏公王子的最后一幕,是骑着黑马的噗咙共公主,来到躺在水晶棺里的坏王子面前。 没有水晶棺,班上学生克难用学生桌搭起了平台,再铺上洁白的床单充作场面。 身着王子服饰的易颺此刻躺在桌上,面对居高临下看着她的黎澄,不自觉的热潮从耳根往上漫,他好似听到心脏隆隆的响声。 然后,他听见黎澄清脆的声音响起,「即便你对全世界使坏,只要你对我一人好,我就会义无反顾朝你奔来,所以,现在我来了——」 最终,公主的痴情救赎了王子的灵魂,呕出樱桃籽醒过来的王子和公主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牵着黎澄手谢幕的当下,儘管台下的掌声不断,易颺却仍是无法从剧里把自己抽离,他的掌心收拢,黎澄软绵绵的手像炭一样在他掌心发热,他有点目眩,但情绪却是异常高亢。 他觉得自己不晓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喜欢上这个行事无厘头、又有点迷糊的傻公主了。 然而他、还有所有人都没料想到的是,白雪坏王子的话剧结束以后,除了坏王子易颺的声势一如过往的如日中天之外,原本光芒不显、曖曖内含光的傻公主黎澄却突然挤身到了幕前,想要她联络方式的登徒子一下子全冒出头来,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咬牙的易颺心道: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演这什么白雪坏王子的剧本了,寧愿魔改岳飞精忠报国的歷史还来的省心得多…… 36—毕业典礼 毕业典礼上,代表毕业生上台致答词的易颺还没开始演讲,台下眾多的女学生已然哭泣起来。 坐在黎澄后头的朱奐语用手指点了点她的背问:「你知道她们为什么哭得那么惨吗?」 黎澄耸耸肩,虽然她也觉得眼睛微微痠涩,可是要像这些同学哭得眼睛都肿起来了还是没有办法。 「据说是因为担心再也见不到易颺了。」朱奐语得意的说。 不是吧,就因为这点理由?黎澄觉得有点荒唐,国中三年,虽说她是直到一下才转学过来,但是每週一到週五上课日,假日,寒暑假她几乎都会见到易颺,所以她从来都没有感觉到其他女同学的这种忧思,自然无法体会她们现在绵长似水的深深哀伤。 「不管我之后有没有和易颺同高中,但我们读书会的成员还是要约好一起聚会喔!」 朱奐语伸出拇指和小拇指要和黎澄打勾勾,离情依依的大礼堂里笑得欢快的这两人,吸引了台上某个人的注意。 易颺把整段演讲词都背了起来,他记忆力一向优于常人,却在捕捉到台下一瞬间黎澄对朱奐语露出的那抹笑意时,呼吸一岔,脑海中本来的讲稿全飞到九天外。 「我很感激……感激……朱奐语!」 当场被易颺点名的朱奐语突然一竦,连忙起立立正大喊一声:「右!」 虽然他不知道易颺要感激他做什么,而且还全校这么多师长、毕业生和在校生面前。 台上的易颺很尷尬,朱奐语这一声答右更是神来一笔,让大伙都回过神来聚精会神,想知道为什么又帅又聪明的校草要感谢这么一个人,到底朱奐语又是何方神圣? 「感谢朱奐语陪我度过三年青春无悔的国中生涯,他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易颺终归不愧他学霸的名号,硬是把这段胡言乱语扭转成对青春的致谢,忽然有第一个人拍手了,接着第二个人、第三个人……终至满堂喝采。 黎澄不敢置信地瞪大眼转头看朱奐语,「易颺的讲稿里原本就有这一段吗?」她知道朱奐语没事会帮易颺顺顺讲稿的。 朱奐语胀红着一张脸,易颺这突如其来的感谢让他措手不及,他还没有心理准备要成为爆红名人啊! 「我记得他这里分明是要感谢导欸啊,怎么就变成我了?」他窘得不好意思看任何人,他心里知道自己何德何能,易颺这小子是脑袋抽风了吗? 小小的插曲不影响毕业典礼的正常排程,毕业典礼继续流畅的进行,等到欢送全部毕业生走出花圈搭建的长长门廊后,便代表正式展翅高飞的时刻来临。 黎澄他们几人约好毕业典礼结束后要一起出去庆祝一下,偏偏大伙都找不到易颺的人,在约定地点等了快十分鐘也没等到他来。 「我去找他好了。」朱奐语说。 「我也去礼堂看看。」姚俐玲把毕业证书等交给黎澄就赶紧走了。 「黎澄我——」 黎澄以为赖毓文也是要去帮忙找人,很自然就接下他的话说:「你也要去找易颺吗?需要我帮你拿东西吗?」 「不是,黎澄,我有东西要送你。」 赖毓文侧身从背袋里拿出一幅a4大小的錶框素描,里头巧笑倩兮的主人翁赫然就是她。 黎澄很惊喜的看这这幅画,她早知道赖毓文在绘画这方面的天赋,甚至还拿到全国中学生绘画首奖,没想到这么一个厉害的人物竟然替她画了肖像还送给她。 「谢谢你。」 「不客气,我也有送给朱奐语,他也是我国中最要好的朋友。」靦腆的男孩搔搔头说。 黎澄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朱奐语的人缘可真好啊! 「对了,还有这个,」赖毓文从背袋中又拿出一个装在漂亮印花玻璃袋的羊毛毡娃娃,那是个穿着他们校服的女孩,大大的眼、白白的皮肤,模样儿好可爱,重点是校服胸前还缝着一颗制服钮扣,看起来栩栩如生。 「送你,这是我请我姐教我做的。」赖毓文眉眼泛红,微微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我吗?好可爱喔!这制服上还有缝钮扣耶!」黎澄看见可爱的东西眼睛都亮了起来,根本无暇注意到对面男孩身上的制服,少了胸前的第二颗钮扣。 然而在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的不远处,匆匆赶来的另一个男孩,他很狼狈,身上的制服都皱巴巴的,没有人知道他刚刚被眾多疯狂的女同学和学妹挤在中心,他是费了多大的劲才护住胸前的第二颗钮扣,除了这颗钮扣,其他的扣子全被拔光了他也不在乎。 他手上提着一个精緻的纸袋,袋里装着那天和黎澄一起去选礼物看到的小兔子音乐盒,那时他一眼就看到音乐盒上的白兔,就像他第一眼看到女孩时一样的惊艷,乾净、漂亮、无瑕。 他本想连同音乐盒和第二颗钮扣一起送给女孩,但在看见她接过另一个男孩礼物露出的灿笑后却忽然打消了念头。 他默默地转身,把纸袋和手中的钮扣一起收到背包里头,才佯装无事调整好情绪神情,就遇上迎面回来的朱奐语和姚俐玲。 「易颺你怎么了?」姚俐玲看见一身狼狈的易颺很惊讶,「刚被人洗劫了?」 易颺苦笑。算起来也差不多了。 37—一期一会 放榜后,易颺和黎澄毫无悬念高中男女第一志愿,倒是吊车尾攀上一中车尾灯的朱奐语跌破眾人眼镜,有幸和他国中「最要好的朋友」易颺再续三年同窗情谊。 赖毓文不知道哪一科没考好,和数学考差了的姚俐玲一起考进二志愿附中。 五个人并没有因为毕业后断了联络,相反的,还约好再忙也要一个月至少聚会一次,今天正好就是一期一会的月聚会,易颺因为游泳社有练习所以会晚些到达,他们一群穿着制服的少男少女顾念着校誉没胆约在ktv等声色场所,所以约在一间连锁的义式吃到饱餐厅,打算边吃晚餐边聊聊上了高中的心得想法。 才拿了薄片披萨回到座位的黎澄,就看见赖毓文已经先她一步回到座位,他只拿了一点点的青酱义大利麵和饮料,还有两根烤鸡翅。 「毓文,你怎么吃这么少,不饿吗?」 黎澄看着自己座位原先就摆着的白酒蛤蜊义大利麵和一整盘的薯条鸡翅鸡块炸物,再加上手上满满一盘薄片披萨,不禁有点赧然,这赖毓文是专程来对照打击她的吗? 赖毓文浅浅的微笑,「我比较龟毛,习惯先拿一些嚐嚐味道,如果合口味才会多拿一些。」 虽然赖毓文这么说,但黎澄觉得自己并没有被安慰到,她默默的在位置坐下,拿叉子把自己盘中的薄片披萨分放到朱奐语和姚俐玲的碟子中。 她现在又比之前国中时成长了一些,也更少女心了些,不管赖毓文是不是她心仪的对象,总归是个异性,难免就想将比较美好一面的形象呈现出来。 「哗,澄澄你帮我装的披萨吗?看起来好好吃!」朱奐语一回到位置就兴奋的说。 「所以东西好吃不好吃其实跟谁拿的有关?」姚俐玲才走回来就看见乐呵的朱奐语,马上一脸嫌弃,「奇怪,怎么哪儿都没变,就只有变傻了呢?」 朱奐语扯扯嘴角,回敬了姚俐玲一句:「你也是啊,怎么哪儿都没变,就只有嘴变更坏了呢?」 两人什么都还没吃就先斗起嘴来,黎澄有时候也觉得无解,明明这两个人拆开,随便一个都是人缘好到爆表的好好先生好好小姐,凑在一起偏就像两隻乌眼鸡,非要斗个你死我活才行,也真够有趣了。 「易颺来了,这边。」赖毓文因为面向门口坐着,所以可以先一步看清楚走进来的顾客,他朝易颺招了招手。 易颺快步走了过来,把一大包背袋往空的地上放,朱奐语这时已经停下和姚俐玲的斗嘴,转过头看他:「社团结束了?」 易颺点点头。 「刚游完泳应该很饿,别说同学我不照顾你,刚刚澄澄帮我拿的披萨分你两片,先让你止饥一下。」朱奐语说着说着便把碟子中的薄片披萨又分了一半过去给易颺。 易颺无声盯着盘中的披萨好一会,直到朱奐语发现不对劲推了他一下问:「是怎样?披萨有毒被你看出来还是?」 易颺恍若初醒,笑了笑,「没事,就是好久没见到大家了,刚突然愣了一下。」 「是我变得太漂亮你认不出来吗?」姚俐玲接下他的话笑着说。 「你干嘛往自己脸上贴金,要说变漂亮也是澄澄变漂亮,刚不就跟你说过你都没变,只有嘴巴变坏吗,你怎么就不相信?」 「朱奐语你真的很欠揍,我看饭也先不要吃了,敢不敢跟我出去外面单挑,输的人负担对方餐费。」姚俐玲脸色大变,激动的握拳站了起来。 「我才不要,好男不跟女斗。」朱奐语忙往易颺身边靠近,一副不想和她有什么瓜葛的模样,「想吃什么我去帮你拿。」 易颺看看朱奐语,再看看一脸怒气的姚俐玲,很自然的把他往旁边推:「别赖我保护你,先解决自己的问题吧,我要吃什么会自己去拿。」 他觉得自己好似能看穿朱奐语和姚俐玲之间的连结,却偏偏当局者迷,他怎么也看不透坐在他斜对面的那个女孩。 放榜后的暑假他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本来以他的资格可以申请到国外就读知名的高中,而且还不用先唸一年的语言学校,但他最后还是放弃大好的机会选择留在台湾。 为了这件事,早帮他做好规划的妈妈很不开心,他只好以游进世大运和妈妈做交换,以至于整个暑假他几乎都泡在游泳池的水里,连作梦都梦见还在练习蝶泳。 所以和黎澄已经两个多月没见了。 她的头发长长了,个子也好像高了一些,更重要的是,在他心里头的份量好像又重了那么几分。 38—小周迅 用餐到了一半,朱奐语突然问黎澄:「澄澄,我们班找你们班当学伴好吗?」 黎澄当场愣了一下,「我不知道耶,可能要问问吧?」她有点结巴的说。 才进入女中没多久,班上的同学大部分感觉起来都很厉害,想当然尔能考进第一女中一定都不是省油的灯,进入至高的殿堂后她常觉得自己就是里头较不起眼的那种学生,成绩不是最顶尖,才华不是特出眾,好像就单纯只是因为平均好才进入这个学校,为此她常觉得压力很大,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时能拿来唸书。 再加上她本人慢熟,现在班上的同学里没有像姚俐玲和朱奐语这种天生亲和力就一等一的人会来主动亲近她,也因此她还身处在尷尬的摸索期,跟班上同学大多只是微笑点头的泛泛之交,真正可以交心的朋友还没找到。 「没关係,你看看班上有没有比较活泼积极的同学,帮我问问是不是我这边主动跟她联络说明?」 「哎唷成器了?现在变成公关了?」姚俐玲口气酸溜溜的。 「自然,一日一中人,终身一中人,要以全班福祉为己任。」 朱奐语洋洋自得,却没瞥见坐在一旁的好友眼中的焦躁。 「我们班也要找联谊,黎澄你顺便也帮我留意谁可以当联络人?」易颺沉吟了一下,也跟着说。 黎澄这下可傻了,怎么一个两个都要跟她们班当学伴或是联谊的,但看着朱奐语满脸的期盼,还有偷偷瞄到易颺沉稳内敛不好读懂的眼神,她静默了,忽然觉得眼前堆满的美食吃到嘴里如同嚼蜡般没有味道,心中也跟着不是滋味起来。 进高中时的新生训练学姐就提过了,所以她是知道一中和女中的学生常常举办跨校联谊或是互当学伴的活动,这是歷来传统,只是她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要身为当中主角了,应该说是配角才是,她对这种拋头露面的活动向来没什么兴趣,若真的参加应该也是因为不得不或是无法拒绝吧! 「不行,澄澄是我的!」姚俐玲一把搂住黎澄,示威的看着对面三个不怀好意的男生,欧欧,其中一个算起来可能比较无辜一点。 「干嘛这么小气?要不然我们也找你们班当学伴好了。」 朱奐语秉持广结善缘,寧可错杀不可错放的心态,打算开始积极游说姚俐玲也加入抽学伴的行列。 「才不要!」姚俐玲撇了撇嘴拒绝他,就忙转头问易颺:「我们班跟你们联谊好吗?」 「……」 朱奐语觉得姚俐玲学精了,现在呼人巴掌都不用伸出手来。 「呃,好。」易颺没来的及意识到姚俐玲会这样说,以至于回答的不是那么即时,还遭致她白眼。 「我们班有个漂亮的女生,如果黎澄是小周迅的话,她就可以比美小林志玲。」姚俐玲说这话没有要比较的意味,单纯只是觉得这么出色的人都是她的朋友,她很得意。 「我不是小周迅啦!」黎澄红着脸推了推姚俐玲。 从国三开始,不知道是不是五官长开了,很多人常说她长得像周迅,虽然她自己比对后觉得并没有很像,也许仅只是神韵有些相近,但嘴长在别人身上,不能阻止的是愈来愈多的同学或学弟会争相到教室门口来看她,这让她有一度觉得相当困扰。 「我觉得你像啊,在我心里头,你比林志玲还漂亮,如果我是男生,我一定会爱上你。」姚俐玲笑了笑,挽住黎澄胳膊,笑得比日光还灿烂,「澄澄,你可不要交男朋友喔!」 「好啦!」由于姚俐玲的头发搔到黎澄怕痒的肩窝,她赶紧笑着讨饶。 只不过这句「好啦」一出口,却让在场两个男孩顿时变了脸色! 39—学伴 由于高中生的联谊要举办起来还需要许多天时地利人和,最后黎澄只好先找了一个很活泼的同学吴季雅成为她们班的联络人,负责对口朱奐语和易颺。 这天放学,全班都在收拾书包准备回家或是去补习,吴季雅忽然衝到黎澄座位面前,把她吓了一跳。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吴季雅的脸色看起来红通通的,让黎澄有点担心。 吴季雅摇摇头,小小声靠近她问:「你和易颺是国中同学吗?那你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啊?」 啊~~原来如此的想法在心尖冒出了头,黎澄忽然有些不喜起来,易颺这傢伙就是这么讨嫌,走到哪都得掠夺人目光,这回也是,前天才给他吴季雅的联络方式,看起来今天就又掳获少女心一枚,是怎样?猎女勋章多的还有计入毕业成绩吗? 「应该没有才是。」 「那你们平常还有联络吗?我是说一起出去聚会什么的。」 「有吧,就大概一个月聚一次。」 「就你跟他而已?」吴季雅声音微扬,充满了羡慕。 「当然不是,还有其他国中同学,大概五个人吧!」 吴季雅陆续又问了她很多关于易颺的喜好、兴趣等,尤其听到他曾经获得全中运蝶泳冠军更是倾慕犹如滔滔江水般绵延,整张脸兴奋的发光,仿若易颺本尊降临。 「你见过他了?」黎澄想当然耳,才问出口就觉得自己未免太多此一举。 「嗯嗯,昨天放学约在校外的麦当劳聊了一下,他有带另一个同学说是联络人,提到他社团比较忙,可能没有时间和我联络。」吴季雅说话时声音都不自觉扬高,好心情从她眉眼弯弯和带笑的唇不难看出。 「黎澄谢谢你找我当联络人。」也许是因为该问的都差不多问完了,所以吴季雅这时已经一蹦一跳背着书包离开。 黎澄默默的把还没收拾的文具放进背包里,心里头再把易颺骂了八百回,这臭傢伙,说什么社团太忙,若是真的忙的话,还有时间抽身来办什么抽学伴的活动?别笑死人了! 两天后的放学,吴季雅又出现了,当初会选择她来做联系人就是因为觉得她既开朗又热情,活脱脱公关的最佳人选,现在她难掩落寞的走来,真让人有点意外。 吴季雅停下脚步站在黎澄面前,什么都没说的就递给了她一张列印出来的a4纸,她大致瞄了一下只看见密密麻麻一堆字,她有点被搞糊涂了,「这是什么?」 「我昨天把班上同学的姓名传给李奕成,这是他今天回传给我的学伴配对资料。」 「喔。」黎澄很明显兴趣缺缺的模样,一点都没有想知道自己学伴是谁的欲望。 「你不想知道你的学伴是谁吗?」吴季雅盯着她的眼睛问。 黎澄很老实的看着她说:「我对抽学伴没什么兴趣,我回到家都很忙,也许根本就没有时间跟他联络。」 「既然这样,那我跟你交换学伴好吗?」吴季雅突然激动的拉着她手腕问。 她的热情让黎澄微微生了惧意,太反常了,难不成她抽到的学伴是宇宙无敌超级大帅哥吗?否则吴季雅眼中眾多星芒是怎么一回事? 但她的读书会成员里头就有三个出色的男生,所以她几乎可以说是对帅哥免疫,于是她想都没多想就回了吴季雅:「好……好啊——」 但话都来不及说完,她就被她用力的拥抱了下。 「谢谢黎澄,谢谢黎澄,我爱死你了!」才说完话,吴季雅人就一溜烟跑掉,跟变魔术一样。 黎澄耸耸肩,没把这段插曲放在心上,但回到家用完餐大约晚上八点多,她就收到一则来自易颺的line讯息了。 「你在忙吗?」 黎澄收到讯息时正打算复习明天的堂测,一看是易颺的讯息,也没多想就回了句: 「正要复习功课,有事吗?」 隔没多久,易颺的电话就来了。 「黎澄,」手机那头易颺的声线很低,微带沙哑,和平常面对面时的声音差蛮多的,她愣了一下,才发现这好像是她们两个人第一次通电话。 「听说你因为很忙没时间和学伴联络,所以就和吴季雅交换学伴?」 黎澄心漏跳了一拍,为什么易颺消息这么灵通,才发生没多久的事,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的?」黎澄眨眨眼,虽然现在易颺看不到她表情,但她还是有种做错事的心虚。 「吴季雅跟我说的。」 黎澄哦了一声,她已经先想到,毕竟吴季雅是她给易颺的联络人。 「那你知道你的学伴是谁吗?」易颺的声音里听不太出来他的情绪,黎澄这下真的就猜不出他这样问的原因来。 「我没问耶,怎么了吗?」 手机那头易颺沉默了好久,久到黎澄都把手机拿到眼前检视电话是不是中断了,他才开口说:「我是你的学伴。」 黎澄大惊,这才意识到易颺打这通电话过来该不会是为了要兴师问罪的吧,她连忙道歉,「抱歉啊易颺,我不知道是你,如果早知道是你我就不会答应要换了。」 很显然黎澄这句道歉的话让易颺心里好过多了,所以电话里他的语调也放缓了:「没关係,我也没答应要换,因为我社团活动也很忙,我也担心没办法照顾好学伴,所以才挑了你。」 「……」 虽说是打平了,但黎澄却觉得易颺这话怎么听怎么不顺耳。 「随便你啦,不过吴季雅长得很可爱,只要你不后悔就好。」黎澄有点故意的说。 易颺又沉默了一下才回答:「的确是挺可爱的,个性还比某人有趣的多,不然我再考虑一下好了。」 「你!」黎澄张大口说不出来,觉得反被噎住的自己简直窝囊极了。 少年低低的笑撞击进女孩柔软的心扉,窗外浅月深空,少年和少女彷彿被重新拉回旧时光,坐在长长的椅上,聊着学业聊着未来那当时。 40—校庆 学期进行一半,便陆续是高中进行运动会和校庆的期程。 首先登场的是一中校庆,由于朱奐语和易颺班级都有和黎澄及姚俐玲缔结学伴,所以她们大多数的同学今天都会到一中来捧场。 「澄澄你还记得国中时易颺他们男扮女装的样子吗?」姚俐玲觉得回想起他们男扮女装的往事,鸡母皮都跟着浮起来了。 「记得啊,我记得你还说他们是赚皮肉钱,毓文班则是赚辛苦钱。」 被点到名的赖毓文正匆匆赶来,手上还拿着两杯漂亮的乾冰汽水,「诺,给你们的,不好意思我晚到一些。」 「就是毓文最体贴了,以后不知道哪个妹这么幸运变成你女朋友。」姚俐玲笑得很曖昧,感觉里头很有故事。 「没有啦,你别乱说。」赖毓文一下子连耳根都红了,赶紧阻止姚俐玲,还一边打量黎澄表情。 黎澄倒没注意两人互动,最后还是姚俐玲守不住口风自己问:「那个新生训练就跟你告白的正妹你们后来有认识吗?」 黎澄这时才听出事情并不单纯,新生训练?告白的正妹?基于人都有打探人八卦的心态,黎澄自然也不能免俗,她拉着姚俐玲追问: 「什么告白的正妹啊?毓文要交女朋友了吗?」 赖毓文一听可焦急了起来,斯文的脸上满是红潮,他伸出手推着黎姚二人赶紧往前走,「再不走就赶不及校庆了啦!」 「那有什么关係,朱奐语和易颺哪比得上毓文的幸福重要啊!」姚俐伶还在那挤眉眨眼,无奈人已经被推着走进一中校园。 他们很快的先找到朱奐语的教室,是没什么新意的万年鬼屋,虽说鬼屋的点子不创新,但是认鬼做学伴倒是蛮有趣的。 首先,朱奐语扮成阎罗王拿着令牌跑出来已经把大家都吓了一跳,大白天浑身鬼气,这朱奐语也真是演什么像什么的鬼界第一把交椅了。 「唉唷!你们班怎么连服装道具都有啊?」姚俐玲觉得很新鲜,早知道一中学生很多都是特立独行,鬼点子又多,今天可真的见识到了。 「班上有金主爸爸赞助啊!」朱奐语得意洋洋,「对了,见过你们学伴没有?别说我没有特别照顾你们,等等帮你们引荐引荐。」 说着说着朱奐语就鑽回鬼屋里头去,没多久带了一个高高瘦瘦、身着白无常服饰,手上拿着索命令牌的男孩匆匆跑了出来,「姚俐玲是谁?」 他的问话让姚俐玲面色一黑,怎么有点要过奈何桥前的那种fu啊?她往前站了一步举手,「是我,你是陈子尧?」 她的学伴叫陈子尧,两人已经先用line聊过几次,他之前有邀她来参加他们的校庆,姚俐玲心想反正都会来找易颺和朱奐语,所以便答应了,算起来,今天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高瘦男孩好像此刻才想起自己脸上涂满白粉,他尷尬的想拿手去抹,朱奐语却先一步阻止了他:「不行,你还在执勤时段,休想把装扮卸掉。」 陈子尧尷尬的手脚都有点不知道怎摆,只好回说:「姚俐玲你先到处逛一下,晚点我们鬼屋结束,我卸完妆你再回来找我,我请你吃东西。」 男孩的举足无措让姚俐玲觉得好笑,她面带微笑点头,就看见白无常依依不捨的朝她们挥手再走进鬼屋里头。 「澄澄的学伴是谁呢?让我想想,啊,我刚才在鬼屋里有看见他,你们等等我嘿!」 黎澄正想阻止他,因为她不是过来会什么学伴的,尤其她和对方连一次都还没联络过呢!可是朱奐语已经跑走了。 没多久,朱奐语带了一个约莫一百七十五公分,比一般高一学生身材精健许多的无脸男走过来。 黎澄看着戴着无脸男面具的男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打招呼,更窘的是,她的学伴到底是叫戴允乐还是蔡允乐啊?完了,她连人家的姓都记不得,会不会很失礼啊? 无脸男突然一个华丽的转身,在场除了朱奐语的其他人才发现他根本是衣服反穿,面具反戴,一路倒退走到她们面前的。 「啊!」男孩转过来时黎澄还吓了一大跳。 「我是戴允乐。」转过来的男孩长得很阳光粗獷,古铜色的皮肤和深雋的五官,发色在金黄的日光照映下微带浅浅的褐色,看起来有些混血儿的样貌。 「你就是黎澄吧?」戴允乐的眼睛很漂亮,当他认真看着一个人时,对方会莫名觉得心跳快了一拍,甚至迷失在那一双异色的瞳仁里,当然,这是指对方是异性而言。 不过黎澄好像没有这个症头就是,毕竟她早早就已经先染上「遇上易颺就脸红发烫」的怪病,所以对其他类似的疾病好像就先行一步免疫了。 「我是黎澄,学伴你好。」黎澄说这句话时还很心虚,因为她从没把学伴这件事放在心上,除了硬逼自己很上心的另一个学伴外—— 41—赏金猎人 「允乐很会打篮球喔,他是我们新生盃篮球冠军的大功臣。」阎罗王拍着穿着黑衣的无脸男,其实是蛮妙的诡异画面。 「真的吗?我记得易颺篮球不也打得不错?」姚俐玲记得易颺所有运动都一把罩,说是被资优生耽误的运动选手也不为过。 「他们班季军啊,孤木难撑大局,他们全班几乎都是爱唸书的乖宝宝。」朱奐语大笑,感觉易颺就是落入一屋子读书人的古代侠客,新生盃篮赛能得到第三名,足证其实力,以一挡五耶,看看这可得多厉害啊! 「原来如此。」姚俐玲点点头,有点恍然大悟的感觉。 「你们先进去吧,我们下次再联络。」黎澄觉得把人家鬼屋的两个主力鬼王给困在这颇不好意思,赶紧催促他们回到会场。 「好,那我回家再跟你联络,记得回我讯息喔!」无脸男戴允乐边走边回头看黎澄,要进鬼屋前还大方的朝她用力挥挥手说再见。 戴允乐离开后,旁边的赖毓文好像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迭声催促着两个女生赶紧加快脚步往易颺的班级走去。 「对了,澄澄你在易颺班的学伴是谁?都没听你提起你的学伴过。」姚俐玲边走边问。 她和两个一中学伴都互相有联络,易颺班的学伴叫江新文,据说他最喜欢看书和摄影,感觉上很符合朱奐语刚说的,他们整班都是爱念书的乖宝宝人设。 「我?我的学伴就是易颺啊!」黎澄没多想的就回答说。 因为没放在心上,所以她也不曾跟其他人聊起自己学伴是易颺这件事,除了line里固定会传来「学伴」的问候,诸如问她学业上有遇到什么难题、吃饱了没等无关紧要的一些话,其馀生活皆如常,她的生活并没有因为多了个学伴而有什么不同,她非常满意,也认为这就是最佳的学伴人选了。 「为什么是易颺?」 姚俐玲不敢相信易颺竟然敢如此无耻,私底下动手脚选学伴就算了,为什么没有连她也一碗水端平,因为她的学伴不是易颺!他就不怕被她拆穿吗?她不气黎澄,倒是对易颺气得牙痒痒的。 等到黎澄跟她解释了为什么学伴是易颺的经过,她的心中仍是认定他的心怀不轨,「我等等一定要教训他,怎么可以公器私用,为什么就刻意挑了澄澄,难道不知道什么叫避嫌吗?」 黎澄并不知怎么回答姚俐玲,索性闭着嘴,很快的,一群人就来到了易颺的班级外,教室里头满满的人潮,但从教室外的招牌完全看不出里头是做什么生意的。 「赏金猎人」外头的大招牌如是写着。 「这是什么鬼?」 门口的三人看着里头的盛况,正在踌躇着该怎么找到易颺,就看见他拿着一袋东西走了出来。 「易颺!」姚俐玲大叫。 「你们来了啊!」易颺看了看錶,见到他们显然也很意外。 昨天他们讨论到最后,并没有得到结论,黎澄原先还说要先去图书馆查好资料再过来的。 「你们这赏金猎人是什么黑店啊?没有说卖什么,也没有价目表,到底干的是什么黑市交易啊?」 易颺俊朗的面容一下有点赧然,他实在没勇气说出就是骗钱的玩艺儿,简单来说跟金光党大概没什么两样。 「就是你付费,由我们代劳帮忙做事情。」易颺想了一下才这样解释。 「可以帮忙做什么事情?」黎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呃……就是陪聊天、拍照、签名,你想到的事,只要不影响善良风俗,赏金猎人都可以帮你达成。」 「陪聊天、拍照、签名?」怎么听起来都不是挺正经的事,姚俐玲挑眉:「不会是非法的吧?」 「你手上提着的是要代做的事情?」黎澄盯着那一袋满满的物品,觉得易颺的态度一样可疑。 「这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姚俐玲就拿过袋子,翻看后发现里头是各式类似签名板、纸卡或是笔记本之类的物品,满满一整袋。 「这些要干嘛?你买的?」 「不是,」易颺见敷衍不过去,尷尬的摸摸鼻子,抬头看着天花板说:「我的笔没水了,想说拿去社办签名完再拿回来。」 黎澄有点懂了,看着教室里头频频往外看、引颈期盼的女孩们,再看看不怎么自在的易颺,她轻轻地问:「你的签名可以卖钱?」 易颺的脸难得可见的慌乱一瞬,捏了捏眉心,然而很快又回復自如的点了点头。 「未免也太有生意头脑了吧!」姚俐玲讚叹不已。 她觉得想出这点子的应该是诈骗天才了,怎么就能把所有事情计算得这么精准,精准的搾乾每个人的价值。长得好看的校草级男神,随便签个名、和人拍张照都能有钱入袋,这不是诈骗天才是什么?但看见里头心甘情愿被诈骗的女孩们她又默默闭起嘴来,这社会不是就这样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那你还要陪聊天吗?」黎澄也觉得赏金猎人这工作太酷了,感觉只要找到一个活的人型招牌,钱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掉进口袋。 「不用,我只负责签名和拍照,陪聊天是其他同学的事。」易颺赶紧解释清白,着急的程度像后头有狗在追。 黎澄三人皆心知肚明的点点头,想想能靠签名赚钱的,全班,不,大概全一中也找不出第二人了。 42—好兔不吃窝边草 「那我们跟你合照也要收费吗?」黎澄低低的说。 「当然不用,」男孩连连摇手,耳根都红了。 姚俐玲这才想到易颺还有一整袋签名等着他,「快去吧,你忙完再打给我们,我们三个人先随意逛逛。」 她是个好脾性的女孩,才说要给易颺一个教训,却马上又帮他着想,要他赶紧上工签名去赚钱。 她们三人后来走到一间执事咖啡厅,觉得很亲切,正巧三人的腿也痠了,就进到店里头捧场,咖啡厅里的服务生清一色是穿着校服的一中男生,只不过每个执事都在校服外加了一些别出心裁的元素,有的人戴着牛仔帽,有的人肩上或胸前配置着可爱玩偶,也有的人化了淡淡的妆和唇蜜,总之是一间风格特殊的小店,也吸引了很多女孩子的佇足。 「国中和高中的校庆园游会差别真大啊!」赖毓文终于有机会坐下来喝口饮料。 「也是,你看国中的我们又呆又拙,好不容易进化的有点大人样,却还是要一关一关闯过,直到变成真正的大人。」姚俐玲的句句像打机锋,不过另外两人却是心有戚戚焉。 三人开始天南地北的聊将起来,百无禁忌的,赖毓文诉说着被正妹同学告白后的生活,走到哪似乎都被人把他和正妹同学的名字放在一起,让没有那个意思的他感到非常苦恼。 黎澄终于把心中担心自己不够好的隐密心思合盘托出,为了能持续像国中保持在班上领头羊的位置,她必须花费比国中更多的心思在课业上,以至于娱乐休间的时间被严重压缩,她觉得离大人愈近的生活也许是愈不快乐的。 姚俐玲也有自己的苦恼,就在他们谈着心思的当下,卸完妆的朱奐语带着戴允乐和陈子尧找了过来并加入他们。 「你们鬼屋收摊了?」姚俐玲不解,现在才10:30,哪有校庆这么早就结束的? 「还没,不过我们鬼兵有两班,刚刚才交班完。」戴允乐从隔壁桌拉了张椅子反放,很自然熟的搭着椅背就坐下,「黎澄,我看阿朱都叫你澄澄,我也跟她这么叫你吧!」 不是询问,而是知会,大而化之的男孩在说这话的时候,不仅不会让人感到厌烦或不适,反而给人一种他既优容又写意的感觉,仿若双方已经是认识很久的朋友般。 黎澄看着戴允乐,一秒、两秒、三秒,忽然忍俊不禁笑了出来。他这样看着她的眼神,嘴唇翕动,好像一隻大型犬般。 「澄澄笑的意思是同意了吗?」戴允乐大喜过望,不过他如果知道此刻他在黎澄脑海中的形象是隻摇着尾巴扇着耳朵的大型忠犬,想必该不怎么笑得出来了。 「我之前就有传讯息给你,不过你好像没加我好友,所以一直都是未读。」 「真的吗?」黎澄觉得很尷尬,她的确没注意到这个问题,毕竟她原就没有把心思放在学伴这件事上。 「借我扫瞄一下好友,把我加入。」戴允乐主动掏出手机来。 黎澄这当下觉得大伙都盯着自己感觉不是很自在,她动作缓慢的把手机从背袋拿了出来,点开好友让戴允乐扫,心中还是不怎么能接受就这样被另一个学伴闯入自己的生活中。 匆匆赶来的易颺看到的就是这一个画面,七班的戴允乐和黎澄拿着手机看起来像是在互传资讯的模样,他抿了抿脣,调整好因为匆忙赶来还微微起伏的气息,这才慢慢的踱步而来。 「易颺也是你们国中同学?」戴允乐和易颺在球赛时有交手过,心中早对这个运动神经超强,据说还是学霸的同学有所忌惮。 「是啊,我没跟你说过吗?」朱奐语看了易颺一眼,贴心帮他把一张椅子拉了过来,「你怎么摆脱那些要签名的粉丝的?」 朱奐语早知易颺班卖的噱头就是易颺,预约好的签名板和拍照早不知道更新到多少顺位,他原还以为到下午这傢伙都没办法脱身的。 易颺一屁股坐下,拿起随身携带的水壶灌了一大口,眼神带到还被戴允乐绊住的黎澄一眼,无所谓的耸耸肩,「现场的名额有限定,我签好最后一叠就过来了。」 「对了易颺,听说澄澄的另一个学伴是你?这其中没有猫腻?」姚俐玲突然想起来,语带揶揄的开口。 「你说什么——?」 此话一出连朱奐语都露出鄙夷的神情,是谁在国中时信誓旦旦跟他保证说「好兔不吃窝边草」的啊? 沃草,下回再信易颺的话,他连校门口的野草全都吃光算了! 43—大型忠犬 易颺的话卡在喉咙里,这么多人一致盯着他瞧,他觉得若是搬出之前跟黎澄说的理由,八成很多人不会相信。 明明,他就不想交什么学伴,一起唸书的伴一个就好了,他从国一那时起就这么想了,但他能这么说吗?又何以杜眾人悠悠之口?但他想不到更好的狡辩,所以最后也只好说:「我没时间照顾学伴,只好选一个最不麻烦的。」 「这理由不对,那我们班的学伴怎么说?」姚俐玲摇摇指头,表示不接受这解释。 「黎澄班是把资料给我们这边抽籤,你们班则是我们的资料给女生那边抽籤,所以我没办法选。」易颺摊摊手,颇为无奈说。 「澄澄,你好可怜,这样你就没办法认识更多的朋友,扩大交友圈,不过现在你不用担心了,一切有我,包在我身上,如果你有空我可以带你去看职篮,我的堂哥是职篮球员,我可以用工作人员证自由进出比赛,要不你来当我们社团假日的球经好吗?你来我们球队命中率一定大增,练球也会更起劲,好吗好吗?」大型忠犬对着黎澄摇尾摆头,但她却觉得很困扰。 现场觉得很困扰的还另有其人,易颺捏着眉心,要很努力才能克制自己不站起来走过去把靠得黎澄很近的戴允乐拉开,他也没想到球场上球风剽悍的戴允乐哄起女孩子来,比起打篮球的高超技巧也不遑多让。 不是啊,黎澄现在脸红什么劲? 他误会了黎澄的脸红,把她因为被事情困扰而急红了脸误认为因害羞而脸发红。 「可是我不知道有没有时间耶?」黎澄委婉的婉拒再一次被易颺认为是欲拒还迎,真是误会大了! 「没关係,我会一直问你,直到你点头答应为止。」大型犬最不缺的就是忠心耿耿。 戴允乐开心的露出一口白牙,笑起来天真的像个孩子。 易颺觉得自己已经忍无可忍,「黎澄,你不是说自己很忙没空交学伴吗?怎么看见学伴又帅又会打篮球,就改变初衷?」 此话一出,连黎澄都还来不及反应,戴允乐已经先转过头看着易颺惊喜万分:「易颺,连你也觉得我又帅篮球也打得好?」 这不是重点吧!易颺脸色拉黑,他觉得戴允乐这个人该不会是典型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啊,怎么思考这么异于常人? 「我高兴交学伴就交学伴,要你管,连我爸妈都没管我那么多,你会不会太自以为是了点?」黎澄也火了,她觉得从国中就一直被易颺打压的奴性再也压不住要反弹了,可能因为太气了,她垂下眼深吸几口气,所以没看见易颺眼中倏闪而逝的受伤情绪。 易颺没再解释什么,倒是大好人朱奐语先跳了出来。 「停停停,不过就只是学伴而已,大家开点无伤大雅的玩笑没关係,真要认真可能就会伤感情,」朱奐语不愧是公关界的新翘楚,还愈来愈有大将之风,聪明的把事件定义在开玩笑这个停损点上,「这间店的一个执事是我新诗社朋友,我去问他有没有可以打折,大家就可以放开心来点餐了。」 「你出钱?」姚俐玲斜睨了他一眼。 「当然——不是,小弟也是跟各位一样领零用钱度日的,何苦为难我啊?」朱奐语嘴皮子还是很溜,说话风趣让刚刚易颺黎澄两人几要剑拔弩张的气氛暂时弭平下来。 姚俐玲小声跟黎澄道歉,「澄澄,我不是故意要害你跟易颺吵架的。」她觉得有些不安,原本抓住易颺把柄说出来是想看他出糗的表情,谁叫这人已经出世清高很久了,感觉再不食点人间烟火,就会羽化登仙。 「姚姚我没有怪你,易颺惯会嫌弃我或找我麻烦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是我和他之间的问题,和你一点关係都没有。」黎澄疲累的垂下眼,觉得和易颺相处愈来愈有压力。 她不知道为什么两人之间会变成这样气氛诡譎?有时日光謐好,有时又会闪电打雷,她都快摸不清楚他的心思了。 「谁嫌弃你还是找你麻烦?澄澄跟仙女一样,喜欢你都来不及,是哪个人这么不长眼?告诉我,我去修理他!」大型忠犬突如其来告白般的言论让眾人吓了一跳,而他本人则正在捲袖子,一副准备找人干架的模样。 黎澄噗哧地笑了,大型忠犬的形象此刻已牢牢烙印在她脑海中,她忽然觉得,能认识这么一个人头狗身的温暖学伴,也许是上天为了弥补她有一个暴躁学伴,所以特别赏给她的好事也说不定。 44—桥牌 园游会结束后,眾人相约到易颺学校附近的麦当劳聚会,从前的四人小组在赖毓文加入后变化了局面,这次又新加入戴允乐和陈子尧,圆桌五人的局面隐然被打破。 以前一张圆桌够他们五个人坐,现在非得拆成两张方桌,谁和谁一起坐就牵动丝丝缕缕的微妙情愫。 戴允乐坚持要和黎澄坐在一块,不过煞神易颺哪有这么容易让他得逞,经过一番激烈的廝杀后,最终是易颺胜出,拉了赖毓文一道,和黎澄姚俐玲坐在一起,朱奐语则是皱了皱眉看着他座位旁两个臭男生。 「不要离我这么近,光天化日之下,噁心死了。」他动手推了推戴允乐离他远点。 「谁说我想离你近,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只是想靠澄澄近一些。」戴允乐眼底星星闪烁,他本来就生得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瞟着人看时特别的带劲。 易颺:「……」 朱奐语班都是什么奇怪的人啊?眼前这个戴允乐他认识不深,唯一交手就是那次新生盃篮赛,他实在无法把球场上那个球风剽悍的杀神和眼前这个对着黎澄撒娇卖萌的大奶狗联想在一块。 「澄澄,要玩扑克牌吗?我会很多种玩法,我可以教你。」大奶狗只差没有伸出舌头,在黎澄脸上舔了又舔。 「黎澄牌技很好的。」易颺当头倒下一盆凉水,把戴允乐泼得一身湿。 戴允乐也不以为侮,继续使出浑身解数,「那会玩桥牌吗?我跟你说我很厉害喔,我可以教你。」他的鍥而不捨连一向自觉得冷心冷情的黎澄都不禁动容了。 「好啊,那下次再跟你学,桥牌我真的没玩过。」黎澄白净好看的脸上露出一点点害羞。 易颺脸色又黑了,应该说是自从戴允乐出现在黎澄面前时,他的脸色就没好看过,「我也要学。」 「你说什么?」朱奐语以为自己听错了,易颺的牌技明明打遍天下无敌手。 「我说我也要学,怎么了吗?」易颺敛起漂亮的眼尾,对于朱奐语的疑问轻描淡写而过,彷彿这是什么不值一晒的问题。 朱奐语双手一摊,面对死党这看似不经意的一番话,用心却比三姑六婆还无赖撒泼的行径,觉得无可奈何。 戴允乐露出整齐好看的牙齿笑了。 「有什么问题?还是我们现在来玩?」发亮的一双眼很容易让人看穿了透,戴允乐就像是个被富养的好人家子弟,单纯平易近人的像张白纸,却没有多馀被惯怀的豪奢之气。 最后分组完,是戴允乐和姚俐玲对家,黎澄坐在他的身边,易颺的对家则是据说打桥牌也很厉害的陈子尧,朱奐语和赖毓文一左一右对易颺进行指导。 但易颺本身桥牌技巧就出神入化,那还需要旁边两位狗头军师!他觉得急啊,扰乱池水的方式有很多,可他刚刚偏偏用了一个最烂的理由帮戴允乐把通往公主城堡的路都铺好了,现在咬断自己的舌头还来得及吗?他好气这样做事不瞻前顾后的自己,以往一身的气定神间自从碰上黎澄就完全破了功。 牌局一开始由戴允乐开始叫牌,看他靠黎澄很近说话,易颺哪还有心思研究自己的牌,没有把满手牌直接搧在戴允乐脸上就很不错了。 「欸,轮到你了。」朱奐语用手肘顶了顶易颺,不知是否只有他觉得此时的易颺像隻炸毛的困兽。 「呃,刚喊到什么了?」 朱奐语不敢置信的看着易颺,这也太不上心了吧!刚是谁抢着要跟戴允乐学桥牌的? 「阿乐喊了1黑桃,子尧1无王,俐玲pass,我说易颺你到底有没有要玩啊?还是说澄澄没有坐在你旁边你就慌了?」他低声跟易颺咬起耳朵,他还没胆大到觉得方才那些话他当眾说了还能全须全尾的走出这间麦当劳。 易颺瞪了朱奐语一眼,忽然很豪气的喊了2红心,朱奐语一瞧易颺手上的牌再次不懂了,这傢伙手上明明一张红心也没有,天缺红心也就算了,还喊红心,是智缺了吗? 45—算命 眾人玩过二轮桥牌之后,正在洗牌的戴允乐忽然看着黎澄:「澄澄,还是我们先别玩桥牌了,我用扑克牌帮你算命好吗?」 不等黎澄答应,他接着又说:「你在心里头默想一个人名后洗牌,然后我会一张一张翻开这叠牌,最后,牌会告诉你答案。」 黎澄本没相信过算命这种事,记得刚进到高中,班上也有一两个女生常常拿着扑克牌和塔罗牌在算着,不过她都只是远远看着,对于一个自觉得要靠努力才能赢过同儕的平凡人,她觉得她连一丝丝放纵的机会也没有。 她原想拒绝的,却又在接触戴允乐的眸子时心软。 在心中叹了口气,她微微点了头,闭上眼睛忽然想到一张近来时常如藤蔓缠绕住她思绪的深刻面容,就像刚刚不久前,他们还差点为了学伴的事起齟齬,神色漠然的傲娇少年如花盛放,却是株带刺的玫瑰,总是在靠近时刺得她血流,然而,她却无法阻止自己的脚步一而再向他靠近。 完美的少年像是一道光,之于她而言是神级一般的存在,她常因他而喜,受他牵引而心生苦恼,但明知不应该在这样重要的时期心绪因他而摆盪,竟是连她都管不住自己的心意。 飞蛾扑火说得就是像她这样的笨蛋吧! 在确认黎澄想好对象并洗完牌以后,戴允乐的手飞快的在桌上开牌收牌,姿态熟练像是老千一样。 「阿乐,我怎么不知道你平常也兼职铁口直断?」朱奐语觉得乐奇了,「你等一下也帮我算算,对了,心里头默想的对象男生女生都可以?」 这时黎澄的脸颊驀地卷上两朵可疑的红霞。对吼,她怎么没想到心里默念的对象也可以是女生?刚刚她其实可以默想姚俐玲的。 算了!反正算命什么的又不准,大不了等一下戴允乐若问起她想的是谁,就说是姚俐玲就好。 「男的女的都行,放心,这算命很准的,就连你默想的对象是你的爸妈,牌都会精准的对应出答案来。」戴允乐说得很玄,黎澄却愈觉得坐立难安。 当真?那她和不远处傲娇的少年会呈现出什么答案?如果真像戴允乐说得那样玄的话。 眾人皆聚精会神盯着戴允乐收在手边的牌墩,戴允乐从原先面色如常到后来的凝神专注,所有人都感受到他态度的转变,最后一张牌落下时,他脸色复杂的看着黎澄:「红心,十三墩全开!」 不只黎澄不懂「红心」和「十三墩全开」代表的意含,周围几个人也全是丈二金刚。 戴允乐苦着一张脸,带着期盼小小声的问:「有没有一种可能,澄澄你刚刚心里面默想的那个人是我?」 「少往自己的脸上贴金,」朱奐语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出手巴了戴允乐后脑一下,「澄澄要默想的人要也是我和易颺毓文几个,你今天才和澄澄搭上线,算哪根葱?」 朱奐语的口气搭配上生动的表情,完全不会让戴允乐有受到侮辱的感觉,戴允乐摀着后脑带点失落,大声哀嚎:「我就是希望这个十三墩全开的幸运儿是我啊,能和澄澄的爱情开花结果的,不是幸运儿是什么?」 此话一出,好几个人的面色不自在了。 黎澄首当其衝,她有点不敢置信的又问了一次:「开花结果指的是?」 「你和心中默想的那个人最后一定会走到一起,也许是交往,又或是是结婚,不过十三墩全开这机率实在是微乎其微,我觉得这是暗指最后结婚的可能性很大。」 黎澄咋舌。 她和易颺结婚,她做梦都没想过的事竟被牌大胆神预测?这…这也太不准了吧! 此刻她眼神完全不敢乱飘,就怕目光一旦落在易颺身上一眼,这个心思很深的少年又要跳起来揣测她对他有不轨心思,光想到这可能性就让她头皮发麻。 「你刚不是说机率微乎其微吗?代表算命说到底就只是机率的问题而已,」黎澄违心的继续说:「我刚默想的是韩星李敏镐,总不会是说我最后会嫁给他成为李太太吧?」 戴允乐听完搔了搔头,「不可能呀,我表姐在美国是知名灵媒,她最擅长用塔罗和扑克算出前世今生,这个扑克牌算命是她教我的,通常会出现十三墩全开的不是缘牵一生的知己,就是感情深厚的父母爱人......怎么会是李敏镐?」 「要不再算一次?」朱奐语不想多拖泥带水,「换我试试,我开始默想喔!」 朱奐语此话一出所有人皆被吸引了去注意,黎澄超脱眾人外悄悄的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一抬头却落入一双月染霜河的眼里。 过往的鑋光岁月像一首歌流过,她眉眼耷拉着,心虚不敢看他,她猜想,眼神莫晦如深的少年该不会是看出点什么吧? 46—倒霉鬼 这天晚上,正当黎澄打算早点就寝时,手机忽然连续狂闪。 她纳闷的下了床走到书桌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先看到最上头戴允乐传来的line讯息。 「澄澄,睡了吗?」 「今天很开心认识你呀,我不太会说好听的话,但我真的觉得你是一个很棒的学伴!」 「下回我们再一起出去,我请你吃饭,我知道几间不错的餐厅,物美价廉,食物又特别好吃。」 戴允乐拉里拉杂写了长长一篇,黎澄觉得眼前好像又浮上一隻摇着尾巴卖萌的大狗,不自觉兴起一丝好心情。 她简单键入「好喔」两个字敷衍,正想要跳出line时,又发现隐藏在好友列里那个傲娇少年的讯息。 「我在你家楼下,你下来一趟。」 黎澄大惊失色,连忙对了一下时间,发现易颺早在十五分鐘前就丢了这则讯息过来,她赶紧换下居家服,跟妈妈说一声就下楼去,才走出大楼,就看见倚在街廓旁路灯下滑手机的少年。 他的身上洒落鹅黄的晕色,衬得俊矍的眉眼更好看了几分,远看不真切还以为是书中走出来的謫仙人。 「易颺。」黎澄先开口唤他,「怎么这么晚过来?」 易颺抬起头,晶亮的眼里似盛了满天星斗般:「就想问问你一些事。」 「什么事?」儘管易颺的口吻清淡,黎澄仍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她觉得这厮老远过来绝对不会只是问一些事这么简单。 「陪我走走,可以吗?」 黎澄默了会,少年鲜少像这样不带一丝烟硝气,两人的相处向来你来我往居多,此刻他这般客气有礼的问,倒叫她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 「好吧,可是时间有点晚了,我们附近走走就好。」 其实她也很讶异他会在接近晚上十点出现,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更何况他们在白日的校庆上还一起,分别至今也还不到五个小时,他到底有什么话想问呢? 两人并肩沿着黎澄家的大楼往下走,她家在大安区,穿过几条巷子就是大安森林公园,清爽的凉风徐徐吹来,黎澄舒服的喟叹了声,稍稍化解了两人间沉窒的尷尬。 「会热吗?」易颺一路上都看着前方,这时才转过头问了她一句。 「不会啊,风很凉。」黎澄微微露齿而笑。 易颺停下脚步后不再走了,他偏着头,像是在思索什么,尔后才像漫不经心的问了句:「你今天心里默想的人真的是李敏镐?」 黎澄千猜测万猜测就是没想到易颺要问的是这件事,以至于她愣了下,微张着嘴里模样在易颺眼中可爱到不行。 但易颺最后还是口是心非的弹了下黎澄的额头,「嘴巴闭起来啦,蛾都飞进去了。」 黎澄这才发现两人正站在路灯底下,周身团团围绕飞舞着许许多多的飞蛾,易颺赶紧将她拉到一旁,才刚松一口气,又听到他追问。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 黎澄很警戒的瞪着易颺,「这件事和你有关吗?」依照过往的经验,这傢伙绝对就是来嘲笑她的。 「我只是想看看谁这么倒霉而已。」易颺故意抬头看天,没敢让黎澄看见他眼中暗藏的在意,他等了一个下午,就是没等到和她单独相处的机会,于是他再也顾不得她会怎么想,马不停蹄就来到她家楼下想找她问个清楚。 思绪莫名回放国三那时毕业典礼赖毓文送她礼物,而她开怀笑着的那一幕,他好怕黎澄心中默想的人是赖毓文,虽然他也不相信算命,却仍是带着满腹酸水,迫不及待地赶了过来。 「你很过分耶,反正绝对不会是你倒霉,至于那个倒霉鬼是谁,就不劳你费心了。」黎澄气得跺脚,红通通的脸上涨满怒气。 她背转过身子往原路走,心里头不断骂着戴允乐和他那说什么见鬼神准的算命,她想她这辈子都不会让易颺知道那个十三墩全开的「倒霉鬼」就是他! 易颺则是亦步亦趋保持距离跟着黎澄走着,他们的影子被路灯光源拉得老长,影子交错在前行的脚步之间,一个晃眼,易颺以为看见他的影子正牵着她的影子一样—— 从来一直不敢越雷池一步的想望竟然率先被影子圆了,易颺苦笑了下,看来他又搞砸了!他轻轻提起右手腕,往左靠了步,并行的影子看着像紧紧牵住女孩的柔荑,而下一秒,少年的耳垂莫名就翻红了。 47—放学后的约定 快走回黎澄住的大楼时,易颺忽然一股衝动,对着黎澄的背影说:「黎澄,你不要喜欢别人。」 虽说他的声音不大,但因为周遭是住宅区,这时分的人声车声已歇,所以黎澄还是听见了。 「你刚说什么?」黎澄有点不敢确定的转过身,易颺刚是要她不要喜欢别人?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们还要考大学,太早谈恋爱不好,我怎么说也是你的英文小老师,要不要我之后继续陪你复习英文?」 终于问出口了,易颺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终于办成了一件事,他老早就希望能再回復从前放学后两人一起复习英文的时光,就像国中时,虽然这段静謐很快就被姚俐玲的掺一脚害得破局。 黎澄歪着头,不得不说她心动了。 进到一女中,她的压力只有更大,没有最大,廝杀的头破血流的各科小考甚或是段考,班上每一个人都是竞争激烈的对手,撇除掉这层身分后才能论及朋友,真心已是难得的一物。 在这种情况下,班上大部分同学不是参加补习班,就是聘请家教,像吴季雅就说过她有一个政大高材生的家教老师。以黎澄家家境,不会聘请不起一个家教,但她就是不习惯这种和陌生人从无到有建立师生情感的模式,以至于迟迟无法决定跨出这一步。 如今易颺主动提出这个提议,才想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她不禁回想起两人国一下短暂的留校复习的时光,忽然陷入了回忆之中。 易颺也没催发怔中的黎澄,只是静静的在眼瞳里描摹她秀丽的轮廓。隔着两三步的距离,从小到大他唯一在乎过的女孩近在咫尺,只要伸出手就碰触的到。 对于感情,他是个慢熟的男孩,直到上了高中,有时候黎澄会出现在他梦里头,隔天一早,他就得多花时间清洗内裤上的脏污,这种羞赧至极的不堪欲念,他不敢让任何人知晓,但这已足够他明瞭,对于黎澄,他的确是喜欢的,甚至存有更深的心思,他却不敢往下深究,因为他曾答应对他期望甚高的母亲在泳进世大运还有考上首府台大前不能谈恋爱,他也不知道黎澄对于自己是如何一番心思,为此,对于她身旁眾多挥之不去的苍蝇环绕,他感觉十分苦恼。 如若他能像以前一样,跟她一起复习课程,慢慢的填满她高中课后的时光,是否也能渐渐侵蚀她的情感,让她习惯依赖有他在,长久下来,即便不能立即转变成为男女朋友的身份,至少对于她身边的风吹草动,也能第一时间权时制宜,扫荡心怀不轨的份子,就像赖毓文戴允乐两个碍眼的傢伙,怎么看怎么恼人! 「可是你不是放学后都还有社团泳训?」黎澄终于从回忆里抽身,刚刚思及和易颺共同的青涩过往,不知为何让她有点脸红心跳的感觉,明明就快大半夜,她却觉得开始要冒汗。 「那有什么关係?你可以等我?我每天晚一个小时去和你会合。」易颺点点头,夜里的少女白皙如月,是一种让人不由得想伸手摘取的美好,他脑中的跑马灯驀然跑过「自由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这几句箴言。 「每天吗?」黎澄光想到以后每个礼拜五天和易颺单独相处,耳朵就浮起淡淡的燥热。 「嗯,星期一到星期五每天。」易颺很坚定的回答,他决定排除万难也要做到。 「那要约其他人吗?」黎澄以为易颺的提议是针对所有人的,却没意识到此刻自己的心跳愈发如雷贯耳,如果……她是说如果,易颺只是要约她一个人而已的话,她该怎么办? 根本不用再多想,易颺直接就摇摇头,「我只教你。」 黎澄抬起头,望进少年乾净澄澈的眼里,那里头磊落的看不见一丝一毫的算计,她不禁暗笑自己的多心,脸颊悄悄爬上一抹緋红。 「好......好吧。」 「那就从明天开始,」少年敛了敛漂亮的眉眼,「时间地点我再传给你,要是,」抬起眼,黎澄差点没溺毙在少年瀲灧的眼波里,「你想我去接你也可以。」 她在易颺眼中,轻易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眼里竟变得只看得见少年一人而已? 48—六人聚会 共同课后相处的日子是单纯却深刻的。 第二次段考前,易颺和黎澄几乎都是在图书馆关门前才离开,他们俩的家其实没那么顺路,但易颺都会送黎澄先回到家,再一个人回家。 原先的五人小组里没人知晓他们二人放学后的唸书约定,就像做了亏心事般,两个高中少男少女反而因此结成小小的同盟,不因为爱情,更非坚定的友情,就只因为私心。 讳莫如深的小小心思因为在一开始没有和好友们坦白,到了后来反而加深了共犯结构道不明的曖昧不清,于是,易颺和黎澄反而在这段时间关係变得更加紧密了。 考后,黎澄的成绩大跃进,原本儘管她已经花费几乎所有课后时间复习,成绩也只是差强人意,第一次段考班排第十一,连前十都没挤进去,而这一次,她的英文接近满分,班排第五,英文老师在发卷时还直呼她上次段考隐藏了实力。 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易颺这个名师严加鞭策,每次课后全英文和她进行口语对话下的成效,再加上她一向是个律己甚严的乖宝宝,成绩突飞猛进自是不在话下。 转眼间,就到了他们五人小组一期一会的时间,这回,地点订在一间日式火锅百匯,等待带位的时候,朱奐语匆匆忙忙而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不请自来的人,倒也不是陌生的脸孔,来人是戴允乐,只见他一口白牙笑得有气无力,对着黎澄摇摇晃晃大尾巴。 「澄澄,你都不回我讯息,我只好来见你了。」 「我,」黎澄此刻正站在易颺身边,她巴掌脸白皙中透着一点红,有些不太自在的说:「我都有回你啊!」 「你那根本是敷衍啊,枉费我这么喜欢你。」戴允乐不负他热情洋溢混血儿的血统,开口闭口都跟告白的直球差不多,这下黎澄尷尬的不知道该怎么回覆才好,她微偏头看了眼身旁已经高出她一颗头的少年,只见他气定神间半丝动摇也没有,忽然心底一阵气闷。 她所有的课后时间都被易颺和课业填满,平常戴允乐一天会丢好几则讯息给她,她习惯睡前回他个「好啊」「没有」或是「晚安」之类,有时甚至累积两三天的讯息才回覆短短一句,难怪戴允乐会觉得她敷衍。 但是为何她此刻会觉得心气不平?是因为身旁的少年的不发一语?明明课后的约定就属于她俩之间共同的小秘密,在这个时间点若张扬出来,不仅不合宜,还容易引发误解,之前和易颺成为学伴的事件已经引发过一次轩然大波,这一回可别再来一次了。 「得了,少在那里得了便宜还卖乖,明明就说好只是先带你来一次,如果大伙不反对你加入,你才能参加我们固定的聚会,不是让你来跟澄澄告白的,搞得人家多尷尬。」 「……」黎澄觉得加油添醋的朱奐语这就是来闹场的。 「……」赖毓文自己也是朱奐语用这种方式硬加入当初的四人小组,所以儘管他心中千百个不愿意「情敌」戴允乐的加入,偏生也没办法将心中的不满诉诸于口。 「……」姚俐玲觉得戴允乐人都来了,谁会好意思当着他面说下回不准他来的啊? 易颺会! 「我觉得五个人已经够难桥时间了,光这一次的聚会我们改了多少次行程?所以我不赞成再多加成员进来,不只这次,以后也是。」易颺老神在在,当着戴允乐的面说这样的话也不见气短,真英雄也。 姚俐玲简直要鼓掌了。也不是说她有不喜欢戴允乐的意思,只是光要像易颺这样不畏惧人情世故,能勇敢表达自己意见的人社会上已经不多见了。 「我这人很随意的,只要能见到我的澄澄,我二话不说就算约定的时间是三更半夜,我抱着棉被也都会赶过来的。」戴允乐露出洁白的大牙,俊顏笑得犹如天边最灿烂的骄阳。 「……」 这下换易颺无语了,为什么说话就这么难,怎么说都不是呢!他刚那一席话竟明摆着变成帮戴允乐的求爱抬轿,这下,他想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49—魔高一丈 「阿乐,你在这样口无遮拦下去,是我也不让你加入了。」朱奐语及时敲打戴允乐,适巧服务生也来带位了,他们一行六人进到餐厅里头,座位怎么分配又是一门大学问。 黎澄站在六人桌靠窗的位置,如此一来,她右手边的座位便是唯一能一亲女神芳泽的最佳位置,易颺人高腿长,不得不说他没远离过黎澄半步堪称用心良苦,自是佔得先机。 但赖毓文和戴允乐可不依了,戴允乐走到黎澄左手边,用他漂亮的桃花眼诚恳的看着黎澄说:「澄澄,这玻璃窗外人来人往,被人盯着吃相怪难堪的,我身材壮脸皮厚,坐在这可以帮你挡掉这些困扰,你看怎么样?」 黎澄想想也有道理,她偏过头看自己右手边的易颺,「你要往旁边移一位还是?」 「哪里用这么麻烦,你坐在这个位置就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易颺接过黎澄的背包往自己右手边的座位一放,这下戴允乐马上苦了一张脸。 这易颺到底是什么居心?硬要插在他和澄澄位置中间,难不成他也心仪澄澄只是不敢说出口?他马上用鄙夷的目光审视易颺起来。 易颺感觉方才帮人抬轿的闷气都化开来了,他狠狠吐了胸中那口浊气,温声的跟黎澄交代,「你先拿盘子去拿火锅料吧!等等我会连同你的肉类一起帮你拿。」 佔到黎澄对面位置的赖毓文早已拿好盘子,「走吧澄澄,我们一起去拿食材。」 黎澄点点头,对身边三个男孩暗涌的情绪浑然不自觉。 姚俐玲就站在赖毓文旁边瞅着三个傻瓜少年,默默在心里头为三人点根白蜡烛,遇上黎澄这后知后觉的,若不是像戴允乐这样直截了当表白,澄澄大概也搞不懂这里头猫腻心思,偏偏戴允乐看来又不是澄澄的菜…… 不过她可没打算掺和就是。 「澄澄,我也跟你们去。」她放下背包,拿起盘子就追了上去。 六人长桌就剩下易颺戴允乐及朱奐语三人,这时戴允乐有点不满的对着易颺发牢骚,「你该不会也对澄澄有意思吧?」 易颺也不回答他问题,逕自拿了盘子往现切肉品区走去。 「别理他,他就那个死个性,他对澄澄有没有意思怎么可能跟你说,就连我们他都没说过真心话了,不过我奉劝你,要追澄澄还是等到考上大学吧,澄澄很注重学业,除非你是什么千年一遇难得的温柔情人之类,才有可能例外吧!」 「难道我不是吗?」戴允乐朝朱奐语眨眨他的桃花眼。 朱奐语颇有义气的拍拍他的肩:「靠外表没用,看看易颺,这么帅一个人,国三时还曾被澄澄嫌弃是肌肉男,你就别妄想了吧!」 「什么嫌弃?什么肌肉男?」朱奐语一席话点燃戴允乐八卦之火,这什么嫌弃肌肉男的话题太勾起人好奇心了。 「你们在聊什么这么高兴?都可以不用吃饭了?」姚俐玲三人已经走回桌子来。 戴允乐发现黎澄的空盘上放了杯饮料和好几瓶养乐多,有点吃惊:「澄澄很喜欢吃甜食吗?」 黎澄有些害羞的回应,「也不是,有几瓶养乐多是姚姚和毓文的。」其实,她真的是一个甜食重度上癮者,而且甜食对于求学压力大的她来说不啻是种寄託,很能疗癒她的心灵,也幸好她是个怎么都吃不胖的身材了。 戴允乐则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用餐开始前,戴允乐拿了两隻巧克力脆片雪糕回来,站在黎澄的位置旁,递了一支给她,「这雪糕很好吃,我家里常买,诺,你也吃吃看。」 看着戴允乐笑得无害的闪烁脸容,黎澄不自觉受蛊惑般伸出手拿了支冰棒。 刚巧拿了肉品回来的易颺看见了,颇不认同的把黎澄手中的冰棒拿走,「还没吃正餐就吃冰,你是小孩子吗?」 一句话同时针对了两个人,黎澄脸垮了下来,戴允乐则是变了脸色。 「就准你自己跟黎澄示好?别人示好就是不安好心?易颺你的标准也太过于自私了吧!」戴允乐用在场六人都能听见的口气说,丝毫不顾忌易颺的脸面。有些人就是太自以为了,他才没那么乡愿忍气吞声,更何况这还涉及男人之间的角力,他不想单方面被易颺打压,喜欢一个女孩就应该勇敢站出来fighting! 50—衝突 「你——」易颺当眾被戴允乐下了面子,一口气卡在喉咙,上不去也下不来,差点没衝向前找戴允乐算帐,幸好朱奐语有默契,抢先一步拦住了他。 「哎呀,大家都是同学,有话好好说,干嘛动气?」朱奐语发挥和稀泥的功力,拉住易颺往后退了一步,又扯了他再退了一步,「走吧,正好我想拿些猪肉,你的牛肉片哪里拿的,快带我过去。」 语毕,不由易颺分说,朱奐语便架着易颺往现切肉品区走,边走还边回头跟姚俐玲眨眼,姚俐玲会意,连忙换了座位到黎澄和戴允乐中间坐下来,一行人终于可以安静下来好好用餐。 边走路的当下,朱奐语对着易颺也止不住继续嘮叨:「都说你多大的人了?」 「这跟我年纪多大有关吗?是戴允乐先挑衅我的!」易颺此时已经稳下心神,只是言语间还有些气氛难平。 「他这不是眼红吗?」朱奐语叹了一口气:「他喜欢澄澄,澄澄又摆明跟你感情比较好,偏偏你又跟尊菩萨一样雷打不动挡在他追女的路上,他不挑衅你,难道还挑衅我不成?」 易颺眉眼微挑睨了朱奐语一眼,「你哪隻眼睛看见黎澄和我感情比较好的?」虽说是疑问句,易颺却止不住一股窃喜从心底悄悄发了出来。 原来,连其他人都注意到了,那是否他能确定,和黎澄之间不是他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他把眼光调向其他人坐着的长桌上,这一看又不开心了,原来,赖毓文正递了杯饮料给黎澄,隔着姚俐玲,戴允乐也试图把一个菜盘递给黎澄,怎么这一个两个都这么不省心?前有狼后有虎,他脚步一滞转了方向。 「喂,易颺,你要去哪里?不是说好陪我拿牛肉吗?」朱奐语一个人站在原地朝着脚步急匆匆的易颺背影大叫。 哪有时间呢?他忽然想起再过不久好像就是黎澄的生日了,想到还压在柜子深处的小兔子音乐盒,一颗心驀地蠢蠢欲动了起来,他想,这一回一定要把这个礼物,交到黎澄的手上才是。 ★ 这天是黎澄生日,平时一大早就到学校的易颺破天荒提早出了门,赶在大清早出现在一女中的校门口附近,他手上提着一个普通的7-11购物袋,站在围墙旁边不停的张望。 路过的女学生皆被这一位把一中校服穿出时髦品味,兼以眉眼帅气的男孩投以注目礼,大伙心中共同的疑惑皆是:这么帅的一个学生,大清早就在校门口站岗为谁啊?但不是啊!他手上的7-11购物袋实在太破坏画面的美感,还是说衝突的视觉感受才是现在的潮流? 女学生们的小小心思自然不会传达进易颺心里头,他也没想知道,他频频看錶,心中觉得忐忑,黎澄就快到学校了吧? 亏他这几天拼命旁敲侧击她的出门时间,就为了赶在她踏进校园前给她来一个生日的惊喜,昨晚他在指针刚过12点时已经传送了讯息祝她生日快乐,但不知道黎澄是不是已经就寝,一直到现在,那句生日快乐还孤零零地躺在他们两人私有的对话讯息中,一直还未读。 而共有的群组里,一大早其他人已经纷纷递上自己的祝福,而他选择了缄默,他的祝福只想让她一个人收到,其他无关紧要的人,自然不在他的在意范围之内。 终于,他敏锐的捕捉到不远处朝这边走来的黎澄身影,偏偏他仔细一看,黎澄身边还并肩走着之前她传给他要担任两校学伴联络人的那个女孩,不过这都无法阻挡他现在火热火燎的一片心意。 他大步走向前,在吴季雅充满惊喜的声音中:「易颺,你怎来了?」气定神间的站定在黎澄的面前。 51—不是说是普通朋友吗? 一看到易颺,黎澄便不是那么镇定了。 他怎么会出现在她的学校门口?但她很快的联想到今天是自己生日,该不会是因为这个理由吧?她的一颗心莫名蹦蹦蹦地跳了起来。 但在一旁的吴季雅早已经先她一步衝着易颺大声招呼:「真是太巧了!」她眼中的欣喜不掩藏,晶亮晶亮的。 易颺微微皱了眉头,心想这个女孩好聒噪啊!她到底叫甚么名字?他隐约只记得她说过叫她小雅就行了。 「我就记得今天是你生日,就顺道过来跟你说一声生日快乐。」易颺此时早已恢復本来的态度,他一向对于间杂人等就不会上心,更何况这个叫什么小雅的压根连他认知里的间杂人等都算不上是。 「天啊,好体贴喔!」吴季雅倒吸一口气,用很夸张的口吻,羡慕的看着黎澄。 倒是黎澄对于「顺道」这两个字颇有不解,顺道?易颺他家明明和她的学校八竿子打不在一条路上,这顺道两个字又是怎么来的? 不过她都还来不及开口,吴季雅就脱口指着她问:「可是你不是说和易颺只是普通朋友吗?」她又看了易颺一眼,意味深长还夹杂了些许醋意:「还是说易颺你对『普通朋友』都这么体贴?」 易颺这时已经顾不得吴季雅问的话是不是已经超出彼此交情的深浅了,他的注意力全都被「普通朋友」两字给攫去。 「普通朋友」?黎澄竟然跟别人说他和她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他精神一恍,忽然思绪被带回国中初见她的那一年,那时站在台上,跟白兔一样乾净澄然的女孩子,这么多个几乎说是晨昏相伴的日子,在她玲瓏的心思里头,竟然就只当他是普通朋友而已! 一股极其细微的疼从最心底柔软之处升起,慢慢扩散成撕扯心肌般的痛,他不自觉握紧双拳,这才意识到手上的购物袋已经被他捏得皱巴巴,才想起他方才在途中7-11买要给黎澄替代生日蛋糕的瑞士捲,还顺手抓了一排金莎巧克力到柜台结帐。 他强抑制住嘴里微泛酸意的苦涩滋味,将手上的购物袋递给黎澄:「这么早,你还来不及吃早餐吧?」 黎澄默默伸出手,虽然她不清楚易颺为何有早上这一齣,却也看得出他脸上的表情似乎一瞬间变得黯沉,该不会她什么话都没说还得罪了他吧?接过购物袋之后她没敢多说,就怕又触怒易颺的逆麟,她有种感觉,似乎两人之间,总是她在乎他心情、小心翼翼地居多,而易颺,总是随心所欲的做他自己,莫名觉得有点儿委屈呢。 「哇,好好喔!我也没吃早餐,澄澄可以也分给我吗?」吴季雅不识相的还动手想拉开黎澄手里的购物袋查看。 这下,连一向好脾气的黎澄都有点受不了了,「可是我刚好今天也没有吃早餐耶!」她握紧购物袋,不管她有没有吃早餐,吴季雅今天的举动真的太超过了,更何况她无法想像如果她一旦松口让吴季雅分了易颺送的早餐,自己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反倒是易颺没再多表示什么意见,只淡淡看了黎澄一眼并轻轻地说:「那我去上课了。」他背转过身子,试图把满身落寞的情绪全部收拢好不被人瞧见。 只是到头来,这次,放在他背包里的小兔子音乐盒还是没能送出去—— 52—让给我吧! 黎澄定定看着易颺离去的背影不发一语,好像对于她来说,对于易颺来去就如一阵风,她却丝毫没有置喙的馀地,他总是这么突如其来来了,又随心所欲地走了,偏生在她心上造成的波澜总是久久难平,她为此也总是意气难平。 「我说黎澄,」吴季雅忽然转到黎澄面前,大方而直白地说:「可以把易颺让给我吗?我好喜欢他!」 黎澄怔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可以再说一遍吗?」 「我说你可以把易颺让给我吗?」 「让?让什么?易颺又不是我的谁?」黎澄强压抑心里不快的感觉,板着一张脸孔回答。她忽然觉得面前的吴季雅面目可憎起来。 脸皮这么厚?怎么不自己倒追就好!都说女追男隔层纱不是? 也不知是怕什么来什么,吴季雅果然笑着又说:「是你说易颺不是你的谁喔!既然你也不喜欢他,那我就出手倒追他了,你总可以帮我吧?你们交情看起来不错。」 吴季雅拉着黎澄的手撒娇似的摇晃,黎澄被晃得思绪都烦杂起来,她憋着一股闷气上不去下不来,良久才气鬱不顺、勉为其难地说:「好......好吧!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帮啊?」 吴季雅狡黠一笑,握着手机的手朝着黎澄挥了挥,「没关係,你不知道怎么帮就是帮了大忙了呀!」随后她一蹦一跳往学校里走,只留下黎澄一人在风中凌乱着,完全无法跟上吴季雅的思绪。 这人怎么这么怪啊?先要自己帮忙、后来又说已经帮了大忙了,说话感觉没有章次,黎澄轻轻叹了口气,罢了!她连自己的心情都还没办法搞定,还来担心吴季雅这么多要干嘛呢? ★ 这天晚上,大伙临时说定了在黎澄学校附近的麦当劳见个面帮她热闹一下,没想到连戴允乐都出现了,甚至还精心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表达心意,黎澄在接受与不接受之间犹疑了许久,终于是朱奐语出面掛了保证「礼轻情意重」,她这才靦腆的红着脸收了下来。 然而一行人一直等到了八点半都不见易颺的人影,打电话给他也都没人接听,传讯息也未读,姚俐玲觉得有点不开心,然而今天的主角不是她,寿星都没说话了,她就算是寿星的闺密又能说什么,于是接近九点时大伙准备各自散去,住在同方向的朱奐语和戴允乐便自告奋勇陪黎澄走到捷运站。 「咦?那不是易颺吗?」戴允乐刚看见时还疑惑了一下,「走在他旁边的那个女生又是谁?」接下来说这句话时,他的口气已经稍稍有点唯恐天下不乱的感觉了。 朱奐语和黎澄顺着他的声音望了过去,果然看见易颺正往他们这个捷运站入口走来,身边还跟着一个短发俏丽的活泼女孩,正絮絮叨叨的不知道在跟易颺说些什么。 朱奐语眉头一皱,脱口说:「是推销员吧?易颺长这副样子,路边推销的或试吃的妹妹很容易就会被吸引过来。」 「可她身上还穿着一女中的制服耶,」戴允乐偏过头去看黎澄:「澄澄,那个女生是谁你知道吗?」 黎澄没有回应戴允乐的话,心中却早已经百转千回起来,是吴季雅!早上才说要倒追易颺,她还以为吴季雅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竟然晚上就付之行动了,而且看起来易颺也没有很明显地拒绝,他向来不是对于倒追的人不假辞色吗?甚至直接拒人于千里之外也是常有的事,又为什么吴季雅会变成特例?难不成易颺当真对吴季雅有意思? 黎成只觉得心里头乱糟糟的,思绪都尚未釐清,易颺和吴季雅已经走至身前不远处,而且很显然的,他们俩也看见了正站在路边黎澄他们一行三个人。 53—赌一把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还都不回我们讯息?」朱奐语已经先一步走向前去,语气中带着埋怨。 易颺的神情中带了点不自然,没有答话,他的眼光越过朱奐语,投向不远处并肩站立的两人。 真是好般配,他在心里略带酸涩的想,「我的手机被锁在社办里,所有人都走了,警卫先生去巡逻校园,所以要等到明天才能去拿。」声音里夹杂着些许疲惫,其实,他弄不清楚自己是一下午的泳训累了,还是因为拿不到手机连络不上黎澄他们导致心灵上的疲累居多? 「她是谁?不帮我们介绍一下吗?」朱奐语看着易颺身旁的女生,第一次好好先生的他脸上出现不认同、近乎严厉的神色。 「你问问黎澄吧。」 不等朱奐语转身询问,吴季雅已经先眾人一步自我介绍:「我叫吴季雅,大家叫我小雅就可以了,我是黎澄的同班同学,是两班学伴的联络人。」吴季雅声音清甜爽朗,态度大方。 「你和易颺很熟?」朱奐语没听见黎澄声音,但对于眼前这个女生的态度採高度质疑,便自行追问。 「熟!」「不熟!」吴季雅和易颺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怎么会不熟?我刚刚还跟你分享了那么多的资讯,还以为至少也比普通朋友再熟悉一点了。」吴季雅笑着作势要拉住易颺手臂,却叫易颺闪了过去。 「别拉我,我可没答应你的提议。」易颺的话看似从齿缝逼出,脸色不善,但他低下头压低音量和吴季雅窃窃私语地举动却全落入黎澄及在场其他人的眼里,若要说完全不熟倒也似牵强了些。 戴允乐心中大喜,他可乐得易颺被妹儿死缠烂打,随便哪个妹都好,而且这数量还是愈多愈好,最好是被烂桃花缠得浑身动弹不得,也就没有多馀心思来和他抢澄澄了。 朱奐语则是替易颺忧心忡忡了起来,这不是原先对上门的桃花都严厉得不假辞色的人吗?怎么一个不见得多出色于眾人的女孩却让易颺破格有了较不同规格的对待,到底是他误会了还是易颺真的有其眼光独特之处? 到时黎澄了脸容平静一如往常,只是原先就白皙的小脸好像益发透明起来。 「澄澄、澄澄,你在想什么?」戴允乐唤她,黎澄这才恍如从梦里醒来一样。 「没想什么啊,季雅,你也要回家了?」竟是对着易颺也没有一句话好说,相顾无言。 「是啊,我今天刚好到一中找同学,没想到巧遇易颺从学校出来,正好我们家也顺路,就一道走了。」吴季雅没有说谎,她也是到刚刚才发现两人的家竟然住得那样得近,诺大的台北市,也当真算是有缘的了,但是到一中找同学就真的是一个藉口了,天知道她冒着寒风在一中门口站岗了多久,本打算再十分鐘堵不到易颺,就先回家改下次,没想到就遇着了形色匆匆的他。 「那你早点回家吧,时间不早了,明天再见。」黎澄到头来只说得出这句话。 「等一下!」易颺突然叫住转身要走的黎澄,神色复杂的盯着她瞧。 一旁的戴允乐似是不忿他这样的动作,正要发声,就看见易颺拿下背包从里头翻找了一下。 易颺决定赌一把,把音乐盒送出去,就赌黎澄还记不记得这个礼物?就赌,她能不能意识到他的这份心意? 54—出师未捷 最终仍是没能从黎澄那里获知她一星半点的心意。 礼物是送出去了,生日快乐也早早就说了,但是黎澄楞是没有针对送她的礼物有任何曖昧的回应,易颺不禁又想起那时听见吴季雅手机里的一段录音。 「我说你可以把易颺让给我吗?」 「让?让什么?易颺又不是我的谁?」 「是你说易颺不是你的谁喔!既然你也不喜欢他,那我就出手倒追他了,你总可以帮我吧?你们交情看起来不错。」 「好......好吧!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帮啊?」 终究是只能将早不知何时已萌芽的情意搁放在心里头,就这么转眼,眾人都即将成为大学新鲜人了—— ★ 高中毕业的这一年,已满十八岁或即将满十八岁的这群青少年,相约趁着暑假一同到垦丁去狂欢。 当初的五人小组已经儼然扩大为一个大群,除了元老五位以外,又加入了戴允乐、陈子尧以及吴季雅,三女五男的组合,在即将开展的大学新生活中,好几位已经确定了未来四年再度同校的情谊。 易颺和黎澄不负眾望又在台湾首屈一指的学府碰面,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首,说的应该就是他们二人,而跌破眾人眼镜和他们进入同一所大学就读的是关关难过关关过的朱奐语,他高中三年的成绩不见得多上得了檯面,偏生挟着指考的超强运势,竟然比下了成绩一向优异于他的赖毓文、姚俐伶等人,挤进最高学府的窄门。 这一次出游,因为所有人里只有易颺和戴允乐考到了驾照,所以这两人分别开了自家的房车,其馀的人则用抽籤决定坐哪辆车,抽籤结果几家欢乐几家愁,运气好像不在易颺这,他的车上除了吴季雅,就是不那么熟的陈子尧,还有他个人的假想情敌赖毓文。 他觉得自己也够悲催的,没载到黎澄就算了,连姚俐玲和朱奐语都被拉到敌方戴允乐的阵营去,害他一路往南开时都很闷气,几乎是一句话也没吭过,就连副驾的吴季雅拼命找话和他聊时,他都只是嗯嗯几声的敷衍带过。 「朱奐语实在是打不死的小强,话说这运气全天下应该没人比得过他吧!」吴季雅转头过去看着易颺,才说完就自顾笑得一脸花痴,「易颺,你说是不是?」 易颺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其实只有他知道私底下朱奐语有多认真,他也许不是最聪明的学生,但他的勤奋肯定胜过一中里大部分的学生。 倒是赖毓文出声替好友说好话:「奐语只是表面看起来没心没肺,但其实他是一个很心细的人,对于自己的要求也很高,他一直都很努力在准备考试,只是大家都因为他的外表忽略了他的努力。」 「真的还假的?那我不是错看了他?」吴季雅夸张的摀住嘴,一脸不敢置信。 「知道就好。」陈子尧也是不以为然的表情瞅着吴季雅。 朱奐语的好人缘让车上的三个男人都见不得他被冤枉,一个两个急着帮他解释。 「哈哈哈,」吴季雅尷尬的摸了摸鼻子,「那我等等会记得好好夸奖他一番。」 易颺努力分出一半的精神开车,一半却还恍神着,思绪不禁飘向另一台车上的黎澄、戴允乐,只要想到方才黎澄从整把籤中抽出短了半截,代表戴允乐的籤,就觉得意志消沉。 好不容易底定了大学落点,这些日子以来,戴允乐和赖毓文对黎澄的态度都有日渐白热化及明朗化的趋势,就连他都觉得自己的相思之情有欲喷发而出之势,想趁着这次旅游外宿试探黎澄的心思,却偏偏...... 难道这是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前奏......? 55—「沉佳宜」 好不容易一行人浩浩荡荡南下,赶在下午五点前到达民宿checkin,当初出发前戴允乐就说过,他有一群国中死党也会加入这次四天三夜的行程,只不过他的朋友会直接在垦丁和他们会合。 民宿正对着南湾,只要推开房间阳台的落地窗,就可以一览南湾碧海蓝天的美景,进到房间已经接近傍晚时分,落日映照,风光美不胜收,黎澄、姚俐玲和吴季雅一间房,男生们体贴把拥有无敌海景大阳台的房间让给了她们,打了主意晚上就蹭到她们这而来喝酒聊天狂欢一整夜。 戴允乐的死党已经到了,刚好三男一女一辆车,其中的吴佳恩和李鸿宣是情侣党,王子维是个高高帅帅的奶油小生,李修律则是和戴允乐一般,是个带着阳光般笑容的大男孩。 戴允乐和王李二人,再加上陈子尧一间房。易颺则和朱奐语赖毓文三人同房,晚餐是在垦丁大街解决的,戴允乐是台湾各大海滩常客,热爱水上活动的他,不管是游泳还是衝浪都一把罩,虽说易颺身为全国蝶泳选手,但之于衝浪这一块却是鲜有涉略。 熟门熟路的戴允乐带着大家品嚐躲在巷弄的海鲜热炒,还吃了有名的滷味和青蛙下蛋,回到民宿前,易颺终于寻到一个黎澄落单的空档问她:「等等你有空吗?」 「怎么了?」黎澄刚和姚俐玲说笑完,眉角眼梢还带着笑意,她轻一扬眼,暗夜里路灯不甚明亮,易颺却不自觉被她流灿的眼波所吸引,一下没再说话。 「怎么了?」黎澄索性停下脚步,仰着头问他。 这些年来易颺身高没有如同国中时猛窜,但稳稳发育成一百八十三公分,因为长期锻鍊蝶泳的身材精健却不显壮硕,加以出采的顏值,妥妥媲美影视明星的光环加身,如此近距离的四目相对,愈来愈令她心跳加速,幸好夜色掩匿了她的心绪以及心如擂鼓。 「呃……等等要去沙滩上走走吗?」易颺终究回过神来提出邀约。 在黎澄还来不及回答时,走在前头的吴季雅忽然转身,快步朝他们俩走来,问:「在说什么呢?这么鬼鬼祟祟?」 黎澄瞪了吴季雅一眼,她越来越不喜欢吴季雅的说话方式,总好像不知不觉拿话刺人,「易颺在问等一下要不要去沙滩走走——」 吴季雅一听,眼神中闪过一抹不悦,但很快的就隐没在笑意里,她欢快的转身朝前跑去,喊住其他人的脚步:「易颺说「大家」一起到沙滩上散步,去不去啊?」她还刻意咬重「大家」两个字。 「去啊去啊,怎么不去?我才正想提议说——」戴允乐眨着星星眼跑来,一停就停在黎澄身边,像隻依偎在主人身边的大狗似,「澄澄,你喝啤酒吗?我们去买一些等等沙滩上可以喝。」 「我不会喝酒……」黎澄尷尬的看着戴允乐摇手,心下却是懊悔的。 她不敢看易颺的脸色,刚她都还没搞清楚易颺是约她一个人去沙滩还是打算揪所有人一起去,就被吴季雅把话激出来,要是易颺怪起她来可怎么办啊? 「没关係,我来跟你介绍几款跟果汁一样好喝的啤酒,来来来!」戴允乐推着黎澄往旁边的便利商店走,黎澄推却不来,瞥眼正巧看见易颺眸底碎去的星光,忽觉不捨。 其实,她是极愿意和易颺单独相处的,说她是凡夫俗子也罢,她就是拒绝不了如亮眼火炬般的他,寧愿扑火,也要拼尽力量一试的孤注一掷感觉。 「喝酒伤身——」易颺冷冷落下这一句就迅速从她俩身旁走进便利商店,看似赌气般从冰柜里拿出一瓶又一瓶啤酒放进购物篮中。 「不是说喝酒会伤身吗?干嘛这样酒不要钱一样拿这么多?是嫌钱多会咬人吗?」朱奐语默默叹口气,走到易颺身边,阻止他把冰柜里的啤酒架清空。 每个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一个年少时的沉佳宜,那是女神、又像是邻家女孩似的憧憬,他突然很庆幸,自己的眼光差了点,不像易颺、戴允乐、赖毓文,恋上同样一个「沉佳宜」! 56—萝卜腿 行程来到第二天,安排的是南湾丰富的海上活动。 对于运动样样不行的黎澄来说,这些刺激的甜甜圈、香蕉船、水上摩托车等活动她全都敬谢不敏,所以到了沙滩也只能穿着泳装摆摆pose,拍几张装模作样的照片过过乾癮。 尤其,她的泳装还是保守的黑色连身式泳装,下半身围了条花色沙龙,整个人露在外头的除了光裸白皙的两条手臂,就属胸前微起伏丘陵地那一小片白皙肌肤和两隻光脚ㄚ了。 她看了看穿着可爱草莓图样却诱人得垂涎欲滴三点式比基尼的吴季雅,微少的布料几乎只遮住她伟岸胸前波涛的重点部位,高衩泳裤更显得她双腿细长优美,让人没想到平常总穿着深绿色校服的她是如此的深藏不露。 戴允乐的死党李修律显然是欣赏这种身材类型的女孩子,昨天和今天的态度丕变,原先只是热情围绕在黎澄身边,一口一句「未来大嫂」的殷勤劲,在佳人面前完全枉顾兄弟道义,置兄弟幸福于度外,卯起来拉着戴允乐凑到吴季雅身旁黏着,看着戴允乐满脸心不甘情不愿,甚至也因此绊住了吴季雅缠着易颺,对于易颺来说,不啻是个好消息,他忽然感觉戴允乐带着李修律这颗大石头来,是稳稳妥妥拿起来砸了他自己的脚啊! 所以他今天的心情显得特别不错。 「黎澄,你的泳装还真老派!」他颇有心机的引着黎澄往其他人反方向的沙滩上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易颺,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嘴巴很坏?」黎澄气唬唬的,一张小脸不知道是被太阳晒得红咚咚还是气红的。 「我只是实话实说啊,你看着沙滩上谁跟你一样包得全身紧紧的?」易颺不敢苟同她这身品味。 明明他目测她的身材少说也有bc罩杯之间,双腿据国中时她常穿短裤露出来的双腿来推测,也是属于匀长好看那种,那现在这异常保守到连中年妇女都不会这样打扮的审美观到底是谁教她的?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我害羞不行啊!」黎澄白了易颺1眼。 他身上只套了一件黑色合身t恤,下半身入境随俗穿了件橘色大花海滩裤,能把花里花哨的海滩裤还穿出型男时尚穿搭、男人味爆棚的,易颺应该也算这海滩上第一人吧。 「有什么好害羞,你这样穿反而更引人注意,走吧,要不要去泡泡水?」易颺说着,就要往海里头走。 「我不要啊,沙龙会弄湿。」 这件沙龙可是昨晚她在从夜市买来的,据来过垦丁好几次的戴允乐说,垦丁夜市买的沙龙有两大保证,1保证下水会退色,二保证下水会缩水,她可不想就这样浪费这一百九十九元买来的沙龙,只穿这么一下下就毁了。 「脱下不就得了,还是其实你有萝卜腿?」易颺故意激她,说完也不管她反应,逕自把身上t恤脱下来,随意找一处沙滩放着。 「你才萝卜腿,你全家都萝卜腿,脱就脱,怕你喔!」黎澄低下头边脱嘴巴还边念念有词。 易颺笑了,他就知道黎澄一定会被他激到,从以前到现在她的个性就没什么变过,看似彆扭却又特别倔强,瞧!这不就成功了。 黎澄脱下沙龙裙后抬头,才后知后觉的尖叫:「你干嘛脱衣服啊?」她下意识赶紧遮住眼睛,后来又觉得不看白不看,怕他做什么,于是放下双手。 「我要去泡水啊,为什么要穿上衣?」易颺双手一摆理直气壮,笑得特别性感又邪恶。 黎澄这下脸红了,说话也跟着结巴了。 「可......可是,你这样穿——都不会不好意思吗?」 易颺身材高大精实,胸肌连着六块腹肌,手臂肌肉线条流畅,上下半身比例堪称完美,古铜肌还在艳阳下闪耀着迷人的光芒,异常吸引路人眼球。 黎澄艰难的别开眼,觉得心脏一瞬间跳动得有点快速,呼吸顿时不畅,头感觉有点晕,难道是太阳太大的影响吗? 然而,这1转头,她就看见吴季雅拖着戴允乐和李修律并肩朝她们走过来,眼中还带着满满的惊艷。当然,她的惊艷绝对不是针对穿着老气连身泳装的自己。 「澄澄、易颺,我们跟你们一起好吗?」吴季雅率先开口,目光依旧紧紧黏着易颺不放。 戴允乐双眼放光,紧接着说:「我刚刚都找不到你,要不要一起去玩香蕉船?」他这话就是衝着黎澄说的。 「易颺刚说要去泡水,还是你们跟他一起去。」黎澄没好意思说自己排斥海水,只好訥訥的指了指易颺,故作大方表示让贤。 她有些微的洁癖,觉得这一下去海中再上来,身上满满都是细沙和黏踢踢的感受,她从小就不喜欢这种感觉,刚刚只是被易颺一激赌一口气脱下沙龙,其实她马上就后悔了。 易颺一听却脸色大变,原本的好心情瞬间变成狂风暴雨,他瞪了黎澄好半晌,抿着唇不发一语,终于,他丢下海滩上的所有人转身往大海里头走,纵身一跃就这么游走了。 「易颺是不是生气了?」吴季雅故作担心的问,她原本就是来搞破坏的,易颺这下的反应正合她心意。 黎澄耸耸肩,默默的捡起沙龙再穿上,看着消失在波浪中的身影,心儿忽然空落落的难受起来。 57—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自易颺跳入海中之后,吴季雅又继续被李修律缠住一起去玩香蕉船,戴允乐则是体贴的陪着黎澄在沙滩漫步捡贝壳。后来兴致缺缺的黎澄提议,戴允乐用他万人迷的费司,从女老闆那杀价了一隻遮阳伞,两人各自躺在躺椅上看着大海聊天。 日头很炎热,海面映着闪闪波光,黎澄努力在一个又一个的小人中找寻放才拋下她投入大海怀抱中的那个人,渐渐的她睡意有点上来了,正想小寐一下时,戴允乐忽然大声叫她:「澄澄!」 她连忙坐起身,原先解开盖在身上的沙龙也跟着滑落,露出藏在里头姣好的身材。 黎澄弯腰捡起掉落在沙上的沙龙,胸前大片春色皆被对面的戴允乐收入眼底,在抖落裙上的沙子时,对一百六十二公分来说比例匀长的白皙美腿来不及遮掩,倏地成为一道夺人眼球的美丽景致。 戴允乐欣赏着眼前大好风光,默默在心中替女神点个讚,本以为她就是朵清纯的小白花,没想到比起身材凹凸有致的吴季雅来,竟是不遑多让。 「怎么突然叫我啊?」黎澄有点小抱怨。 「你看那是易颺和吴季雅吗?」 跟着戴允乐手指之处看去,黎澄看到易颺正公主抱着一个女生踏着海水走回岸上,由于那个女生正把头埋在易颺胸前,以至于看不清她的长相,但从那身草莓图样的比基尼推测,的确是吴季雅无疑。而她的手此刻还状似亲密的环着易颺的脖子。 为什么这两个人会以这样曖昧的姿态出现?她想不透。 而易颺则是左右张望,在看到和戴允乐共用一支海滩伞的黎澄和戴允乐时,他的眸光有一瞬黯淡,随即抱着吴季雅走向她们,戴允乐起身,把位置让出,易颺则顺势把吴季雅放在躺椅上。 「她在海里抽筋了。」方才若非情况紧迫,他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为了救人,也只好暂不避嫌。 黎澄忽然觉得眼周有点刺痛,她试着想把目光从这两人身上移开,无奈吴季雅的动作太刻意的刺眼,只见吴季雅双臂扯着易颺的左手,丰满的前胸微微贴着他的左上臂,用略带委屈难过的嗓音说:「易颺,我的小腿不能动了,一动就好疼,怎么办?」 「放轻松,一下子就好了。」易颺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不喜欢吴季雅这样的碰触,很抵触的。 怎么还不放手?他又拧了拧眉。 他试着要抽回左手,无奈被吴季雅巴得太紧,若他硬是要把手抽回来,势必手肘就会擦过她的胸前,光用想的就尷尬的紧。 他下意识看了黎澄一眼,发现她的脸正看向远方,彷彿压根没有注意到他们,忽然一股气上涌,看来,也许他才是打扰了她和戴允乐独处的不速之客才是! 他压抑住心情,几乎是咬着牙说:「你把身体放松,我帮你看一下。」 听见易颺这么说,吴季雅才不怎么甘愿的放开她的手,易颺则是整个人往躺椅后方移,轻轻扫过吴季雅的小腿一眼,「应该没什么问题,放轻松一会儿就好了。」他站了起来,往黎澄的躺椅靠过去一步,正巧替黎澄挡去大半的艷阳。 比起吴季雅的奔放,曖曖内含光的黎澄才是他真正心之所向。 「哎唷,可是还是好疼!」易颺一离开,吴季雅就凄切的哀叫着。 黎澄把目光调向易颺,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但逆着光线她只看见他的黑发镀上了层金粉,却视不清他的面容眉眼。 倒是易颺把她的心思读得一清二楚,看见她脸上的妒忌与不满,还有欲一窥究竟的想望,鬼使神差的他竟脱口而出:「戴允乐是运动员,对于抽筋他很有一套——黎澄,你跟我来一下——」 他像王子般牵起公主的手,一个巧劲把黎澄从海滩椅上拉了起来。 直到两人走后,戴允乐才暴躁的想起,吴季雅到底关他何事啊啊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没学过吗? 58—崩溃 易颺没放开黎澄的手,他觉得触手软腻如绵,感觉手腕的脉搏比平常激烈运动过后都还快上几分。 「我们要上哪去?」黎澄粉白的小脸上透着红润,被易颺紧紧牵着的手心出汗,她觉得既尷尬又是害羞,心里头有些而无奈自己的不争气,更气自己湿黏的掌心,就怕因此而遭到易颺嫌弃。 「你陪陪我吧!」易颺一反常态、声调低软的说,黎澄侧抬脸看他,忽尔发现平常帅气阳刚的男孩竟忽尔在她意识里化成一隻靦腆温顺的大狗,这感觉好奇特,也是第一次。 明明易颺的个子就高出她许多,但他低哑的嗓音此刻却像有人用羽毛在挠着她的耳朵一样,搔搔麻麻的。 两人默默沿着沙滩走着,其馀的人不知道上哪去了,至少一路走着都没遇到煞风景的程咬金出现,倒是他们俩谁也没主动放开过手,不知情的人只以为是对极为出色的登对情侣才是。 「黎澄,」易颺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黎澄也停下脚步,不知所以的转身看她。 「你想去游乐园玩吗?」 「呃?」 「......」易颺正想搔搔自己的头缓解尷尬,这才发现还紧紧牵着黎澄的手,他后知后觉把手放开,又此地无银似的拨了拨溼透的刘海。「我想去六福村,你要一起去吗?」 黎澄这次学乖了,她先问:「其他人一起吗?」 「你希望他们一起去?」易颺不答反问。 「我——」黎澄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忽然想起国中时的往事,那一次她答应还易颺的谢师宴,还带上了姚俐玲,一开始易颺还因为未被事先告知而板了张臭脸......有趣的往事袭上心头,让她不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说来我听听。」 易颺看见黎澄绽看如花笑靨,忍不住心中想望一步一步进逼,他进一步,黎澄就往后退一步,他又进一步,她再往后退。 黎澄才发现自己和易颺的距离竟然近到只有半隻手臂不到,忽然,她感觉身体从右侧被人用力撞到了一下,接着就重心不稳——「啊!」 「小心!」易颺太专注只有她的眼里,终于看见彼此不知道何时已经退进海水里,而刚刚撞到离澄的罪魁祸首正是一对也陷入两人世界、忘情泼水嬉戏的情侣。 哗啦一声,易颺护着黎澄,两人摔进海里头,幸好有结实的易颺做了肉垫,但黎澄还是避免不了全身都溼透了,还被泼了一脸咸咸的海水。 「你还好吧?」黎澄此刻以令人尷尬的姿态,右膝撑跪在易颺双腿之间,柔软的胸脯贴在易颺坚实的腹肌上头,抬起头就是易颺精健的胸肌,黎澄觉得自己快要抓狂了! 「我没事!」她慌忙地回答,想要支起自己身体的重量,抬眼却看见易颺正满脸古怪的看着自己,「怎......怎么了?」 顺着易颺的眼神她往下看,看到自己的右手正压在易颺「重要部位」旁的位置,就差吋许就正中红心...... 「啊——我不是故意的!」她抓狂尖叫,一放手没想到摔得更惨,整个人埋进易颺胸膛不说,唇还不偏不倚附上他的胸肌来了个「爱的印记」...... 黎澄死死不敢动半分,基本上她可以说是当场石化了,她在心中哀叹快来个人或是什么鬼的晴天霹靂直接把她打晕就是,她实在没脸面对易颺了! 啊啊啊~~她整个人热到要爆炸了,海水都像是要滚烫起来一样——她快要崩溃了! 59—霸王硬上弓 此时易颺和黎澄已经离开沙滩,两人先回到民宿外搭设的简易冲洗间,黎澄低着头拿起莲蓬头,转开水,试了试水温,嗯嗯,没有热水。 她有点发怵看着自己满身是沙的沙龙裙和小腿,有点怀疑民宿会放这样狼狈的他们回去房间。 「怎么办?没有热水耶。」 易颺微笑看着黎澄的无措,走进冲洗间接过她手上的莲蓬头。 「没关係,垦丁温度高,本来就不会有热水盥洗。」 他熟练的举起莲蓬头冲洗身体,简易冲洗间不大,黎澄就算退到角落里,还是避免不了被溅湿裙摆。 「还是你先冲好再换我?」 狭小的空间逼仄万分,黎澄仰起头,困难的挪动脚步,想从满室氤氳的费洛蒙中先脱身。 「没关係,我冲好了。」 易颺关掉莲蓬头递给了她,接过莲蓬头时,黎澄的视线不自觉受到那性感喉结上的水珠蛊惑,随之往下移落在他古铜肌精健的胸膛。 驀地刚刚紧密依附在他身上时来不及品味那陌生的触感全都剎那间浮起。 还来不及脸红,小水珠已然没有煞车一路滑呀滑,顺着他强健的肌理来到下腹处,终于隐匿在他的海滩裤头。 她觉得体内的引线已被点燃就要爆炸,浑身如同被电击一般! 这易颺实在是太该死的性感了,要胸有胸,要肌肉有肌肉,跟一般同龄男生比起来,眼前的美景简直就是一幅活色生香的美男出浴图啊! 她赶紧别开眼不敢再看,也愈发觉得这儿空间狭窄,扼得她喉咙发紧,脸红心跳快不能呼吸。 终于,她好不容易调匀呼吸,赶紧接着说:「那你先上楼吧!」 她困难的扭绞着莲蓬头的管子,颤唇咬着牙说,声音有点打颤,她也不清楚自己是被吓的,还是因为害羞? 她看都不敢看易颺,就怕他会发现她的不对劲,幸好冲洗间里的设备简陋、灯光昏暗,她心虚的揣测易颺应该不至于发现她这样的心思。 然而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易颺骨节分明的手竟轻抚上她柔嫩的脸颊,温柔却男人味爆棚的说:「你在害羞?!」 可恶的是她竟还从他的口气中听出一丝笑意。 黎澄神色莫名的抬起头,想看清他易颺到底是几许意思,没想到却掉进一汪情深似海的眼眸中,然而很快的,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想干嘛?」 此刻黎澄的声音软软糯糯,眼神迷离,不似平常总是对易颺发飆时有力。 易颺觉得这样的女人可爱极了,他饶有兴致的看她的耳垂迅速蔓延为迷人的粉色。 瞇了瞇眼,深吸一口气靠近黎澄耳边,气息温热的吐息,沙哑的嗓音近似轻轻的爱抚。 「你说呢?」 难得有机会和她如此大人样的相处,他很喜欢这感觉,简直就是太喜欢了!这感受强烈的让他心惊,十八年来都不曾產生过。 他忽然想起国中毕业前的那个冬日,她曾说不喜欢肌肉太过发达的男孩,那句话比凛冽的寒风更刺骨...... 想到这易颺的眸色渐深了,而如今物换星移,故事中的男孩跟女孩都长大了,这回,不管她喜不喜欢,他都坚信会对她霸王硬上弓,誓言用美色慑服她! 易颺近似挑逗的举动让在男女情爱这方面白纸一片的黎澄惊得呼吸都要停了。 她背靠着墙,退无可退,易颺却一而再进逼,她看见他嘴角牵起一抹近似戏謔的笑,一时头皮发麻。 这廝该不会在捉弄她吧? 她眼睛一红,想起若自己此时的反应成为他日后碎嘴嘲笑她的把柄,那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你别太过分了!」 「我过分?嗯?」易颺的声音似催眠又似调情,风情万种的骚扰黎澄的耳膜。 易颺盯着她黎澄皎白的颈项和珍珠粉红般的耳垂,觉得下腹突然紧绷了起来,。 正当他在思考如何让小黎澄一击毙命在他撒下的温柔陷阱中时,下一秒,小黎澄却是用力的推开他,落荒而逃。 黎澄仓皇的逃出冲洗间,不顾民宿主人惊诧的目光,以百米衝刺的速度逃回三楼的房间中,反锁房门后背倚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 该死! 黎澄止不住在心中咒骂自己的花痴!她刚刚差点就闭上眼睛了—— 难不成她潜意识竟是想暗示易颺亲吻自己吗? 60—霸气 晚上,所有人齐聚在黎澄房间外的海景阳台,该来的人都到了,不熟的人也一个不落。 大伙的脚底散落满地的啤酒瓶,很显然大多数的人都已微醺,甚至有人开始借酒装疯。 「我説澄澄啊,你下午拋下我走掉,你不知道我有多难过啊!」 戴允乐借着酒意,摀着胸口,半真半假的对着黎澄哭诉。 「是啊大嫂,你怎么可以拋下老大就搞失踪呢?」偏生李修律还紧接着戴允乐附和,这一句大嫂叫得黎澄面红耳赤。 她飞快看了一眼离她不远的易颺,才赶紧支吾的打断李修律再要大放的厥词。 「别乱叫,我不是大嫂!」 「本来就是大嫂,老大暗恋你好久了,我们老大有多少人崇拜你知道吗?这么荣幸的事你怎么就不懂得珍惜啊?」 黎澄满脸黑线。 看起来眼前这两个人显然真的醉糊涂了,否则怎么会连这么不合理的话都说得出口,幸好大多数的人各自聊着,朱奐语和赖毓文又下楼去买酒水,否则她还真想找个地洞鑽进去。 「戴允乐你喝醉了,要不要先回自己房间休息?」驀地头上传来易颺低哑浑厚的嗓音。 黎澄抬起头正巧看见易颺抓住戴允乐的右手,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们。 「我没有醉。」 戴允乐瞇着眼,他的右手被易颺抓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无法挣脱,所以他的脸色显得有点难看。 「没有喝醉的话,意图偷吻女孩子的脸颊就算是强制猥褻或性骚扰,需要我报警吗?」 黎澄惊讶的倒吸一口气。 什么偷亲女孩子脸颊?易颺指的是戴允乐和她吗? 她疑惑的把目光转向脸庞离她不远的戴允乐,眼瞳中带着质疑和探究。 「我就亲一下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关你什么事?」恃着酒意,戴允乐竟像耍起了无赖。 南台湾的夏季彷如微醺,戴允乐心神一幌以为如此不可告人的私密心情也可以理直气壮。 「她不愿意!」 易颺振振有词,一个箭步挡在黎澄面前,霸气地替她做了回应。 「你有病喔?」 李修律也不甘示弱衝上前去想推开易颺,他的身高上不如易颺,就连气势也逊色许多,更悲惨的是,他连推了易颺好几下都无法撼动他半分。 「戴允乐,我给你和你朋友留面子,你别给脸还不要脸,我只是怕奐语难堪,还有等你醒酒后,看你怎么面对黎澄和其他人。」 这番义正严辞的话让戴允乐再多的酒意也都吓醒了,更何况他有一大部分根本就是在借酒装疯。 「对不起,喔,澄澄,我是说我可能喝得有点晕头转向了,我先回房间洗个脸——」说完,戴允乐赶紧推着李修律往房间里走去。 看着戴允乐和李修律的背影,黎澄正想转头跟易颺道谢时,有人已经抢先一步。 「不用谢!」 黎澄怔愣了一下,开始怀疑今天的易颺是否被外星人偷偷置换过,要不然言行举止怎么跟之前差异这么大?除了外表,她几乎都要认不得他了。 易颺拉开刚刚戴允乐坐过的椅子,又另外拉了张板凳过来,脸上嫌弃的意味浓厚,他冷肃着一张脸,说出的话也很讨嫌。 「怎么有人这么不懂得保护自己——」 来了来了!黎澄这时又觉得这就是她之前认识的易颺无误,如假包换的。 她偏过头,把眼光调向腕上的錶,心中默想着接下来应该又少不了易颺好一顿叨念了。 「黎澄,你的脸颊只有我能碰!」忽然,这霸道的宣言鏗鏘落进她的耳里,她不敢置信的瞠大眼。 「难不成你……你也喝醉了吗?」黎澄声音吶吶。 月光下,易颺精緻的眉眼如星星般闪烁,眼里看不出一丝醉意,傲娇男突如其来开啟直球对决 「我刚没有喝酒!黎澄——我喜欢你——」 61—罗密欧与茱丽叶 「这是怎么了?拍偶像剧吗?」 朱奐语的声音彷如平地一声雷,炸得才刚如偶像剧般对视的易颺黎澄往后各退了一大步。 「诺,你的啤酒,刚戴允乐那小子把啤酒都喝完,我看你很想抢过来似的!」 易颺接过啤酒,心里腹诽方才他其实真正想抢过来的,是被戴允乐霸佔的黎澄,而非啤酒。 「坐吧!」朱奐语拉来两张椅子,硬是插入易颺和黎澄之间,也多亏了他二位的介入,黎澄才觉得自己好过了一点。 方才听见易颺说喜欢她时,她的大脑先是空白了十秒,然后就自动关机了。 接……接下来朱奐语就过来了,这中间她的思绪完全断片,易颺刚说完喜欢她之后,都做了什么?是什么表情?她完全没有印象。 她又抬眼偷覷了他一眼,发现他神情泰然自若,彷彿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不禁怀疑难道刚刚那句「我喜欢你」是自己魔怔了吗? 「我刚在便利商店,看到好多人从沙滩散步回来,这垦丁还真是个适合谈恋爱的好地方啊——」 朱奐语长长吁出一口气,背靠在椅背上叹息般的说。 「怎么?难不成你这傻小子开窍了,也想谈恋爱了?」易颺啵一声拉开啤酒环,递给了朱奐语。 「你胡说什么?谁想谈恋爱了!」 朱奐语连忙挺起身子,神情紧张,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勾起黎澄的疑心。 她不小心捕捉到朱奐语拿眼偷瞧姚俐玲的一幕,慢慢有什么点浮现在脑中。 这廝该不会偷偷暗恋姚俐玲吧?不过她还来不及关心别人,就马上被推上风口浪尖。 「戴允乐呢?他傍晚时不是有説要找澄澄去沙滩散步说……」朱奐语再次四目张望,大有不把戴允乐拖下水不甘心的气势。 「他喝醉了,回去睡觉了。」 易颺自顾自又打开一瓶啤酒,咕嚕几口,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也要借酒壮胆一下,毕竟他心底也蠢动着想和某人在沙滩上花前月下一番。 「澄澄你想去吹吹海风吗?」易颺倒是没来得及开口,赖毓文已经先出声。 朱奐语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他都做球做这么好了,易颺怎么就不把球接起来,直接约上澄澄到海边散步,这不白白便宜赖毓文这小子。 也不是说他和易颺交情比较好,就是赖毓文对黎澄这些年来的付出大家都有目共睹,也只有黎澄跟截楞木头似的雷打不动。 他多少也知道黎澄对赖毓文就是普通朋友的意图了,没有掺杂半点男欢女爱。 他心里也是想着,既然赖毓文没这福份,直球对决又总落空的戴允乐看起来也不是那位幸运得主,那么,易颺总该是了吧? 看着这两人从国中的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到大学还纠结的难分难解继续同校的情谊,说是姻缘天註定也不为过。 偏偏这俩人还又特别沉得住气,皇帝不急,急死他这个一旁看风凉的太监,也忒得太气人了点吧? 「我有点累了,应该等等就会上床休息了,还是你们找姚姚一起?」 「既然累了就早点休息,反正明天早上还待在垦丁,多的是时间。」 赖毓文靦腆而贴心的笑着说,不愧是暖男,就连被拒绝也都能和煦的一如阳光灿烂。 黎澄点点头,正想说要先回房间盥洗时,易颺紧接着她之后起身,经过她身边时刻意压低身子在她耳边说: 「十一点半我在民宿门口等你,不见不散——」 瞪着易颺大步离去的背影,黎澄就差点没埋怨出声了。 就说她有点累了,这人怎么还自以为是的约她大半夜不睡觉、十一点半见面?难不成以为他和她是罗密欧与茱丽叶吗? 但,好吧! 她咕噥了声接着又叹了口气,想忽视心中角落升起的那抹窃喜…… 谁叫她的确想单独见他一面呢,她就想问问那句「我喜欢你」到底是何用意,省得今晚落个彻夜难眠的下场啊! 62—胆小鬼 晚上十一点半,黎澄好不容易等室友都睡昏,正躡手躡脚要拉开房门往下走时,姚俐玲突然嘟噥,「朱奐语!」 她吓了一跳赶忙停下脚步,这才看见姚俐玲翻了个身又继续发出轻微鼾声。 原来是太累说梦话了啊! 她赶紧三步併做两步下了楼梯,推开民宿大门后还像做贼一样左右张望了一下,就看见背倚着墙,手插口袋里滑着手机等人的易颺。 她的心澎通澎通巨跳了几下,不为什么,就觉得这月黑风高,两人像是要偷情般私会的快感刺激的她感官都竖了起来,一向乖乖牌的她隐隐生出做了隐秘事却没人察觉的沾沾自喜。 「易颺。」 易颺转过头来看她,眼神透出几许慵懒。 「累了吗?」 「知道累还约这么晚?」黎澄嘴上咕噥着,语音拖得长长的,却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自己的口是心非。 「走走?」易颺低头看黎澄,以眼光徵询她的。 黎澄点点头,默默的跟在他身后,过了民宿的马路之后便是南湾沙滩,黑暗里的海岸少了炙热的艳阳和拥挤的玩水人潮,只馀稀稀落落像她俩人一样併肩散步的人儿。 俩人漫无目的的走着,一开始谁也没开口,直到眼前出现一对深情拥吻的情侣,易颺脸色瞬间有点僵住,拉起黎澄的手改道,「走过来点,别打扰人家。」 倒是黎澄还有点不满的:「是他们自己要挡在路中间的。」 其实只有她自己内心知道方才那一幕拥吻的画面对她衝击性有多大。那两人忘情的接吻到嘬嘬吸吮的声音都飘进她耳里了,她怀疑易颺不会听不到,这可怎么办?她实在不敢拿眼神再往他们那看过去。 「想试试吗?」倒是易颺满脸正经的,突然来这么一句。 黎澄当场愣了。 试试?易颺问的是像那两人一样……接吻……? 她摇摇头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倒底知道你今晚都在说些什么吗?」 包含那句搅乱她一池春水的「我喜欢你」。 易颺耸耸肩,「不要就算了。」 「等等!」黎澄快一步走到易颺身前站定,挡住他的脚步,两人都没发现彼此的距离和方才深情相吻的两人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 「你刚说的再说一遍。」 「不要就算了!」 黎澄一哽,「不是这一句,再上一句。」 易颺没说话了。刚没经过大脑就这么脱口而出,自己放了一把火烧起来,现在反倒不知道该怎么收尾了。 他看见黎澄还站在原地没动,海风吹拂她的发,一双眼显得圆又大,直直盯着他。 「走吧,我刚随便说说的,我自己都忘记说什么了。」易颺摸了摸颈子,手一过去牵起黎澄的腕,碰着就没放开过。 她怎么可以这么可爱?比他曾以为可爱的她还要可爱! 终究还是脚一缩回了正轨,今晚已经跟她告白自己喜欢她的心意,剩下的还是别想一步登天好了,以免呷紧弄破碗吓跑小白兔。 「你会冷吗?」易颺问。 两人并肩走在沙滩上,黑暗中之中他的眼神燿燿,像极两丸宝石般闪呀闪,黎澄抬眼,正巧对上他深邃的视线,两个人都有点愣住。 「还好吧,可能因为我油脂不少,穿在身上像多裹了件外套。」黎澄低下头,就怕一不小心被易颺勾走了魂。 这傢伙可是有很多前科的。 「小心,你后面有——」易颺正想说后面有人在玩仙女棒。 「我后面......」黎澄却忽然瞪大眼,「有什么?你看到………是鬼?」 易颺慢了几拍后顺势点点头,想笑又不敢笑出来让他神情有点扭曲。 「我看见了——」 黎澄直觉后颈的汗毛都竖直起来,再管不了什么矜持冷淡,她紧紧揪着易颺手臂把头埋进去,「你别说了,不要说了,啊!」 易颺挑了挑眉,黎澄双眼紧闭的可爱模样让他没来由觉得好心情,「可我怎么好像看见了……一个胆小鬼啊!」他俯下身,在她耳边吹气说。 「易颺你!」 黎澄这才明白自己被捉弄了,她脚步一停,气极败坏想把易颺推搡开来,「你走开,啊——好痛!」 「怎么了?」 「我的脚踝好痛喔!」黎澄用带着鼻音的哭腔,蹲下揉自己的右脚踝。 「怎么了?你扭到脚了?痛不痛?」易颺也慌了,他不过是开个玩笑,怎么还把人弄受伤了呢? 「痛!」黎澄吸了吸鼻子,眼泪没忍住,啪啦啪啦往下掉。 易颺转过身,背对着黎澄蹲下,「上来,我背你回去。」 泪眼朦胧中黎澄还是看得见那宽阔的肩,比一般少年更加拓跋的背影,她趴了上去,把脸埋在他的衣服里,那里头,还依稀可以嗅到淡淡的皂香混合他的气息,形成专属于他清爽的味道。 「我很重吧?」 易颺小心翼翼的走着,「一点都不重,你太轻了,都到底有没有在吃饭?你看姚俐玲身强体壮的跟牛一样,你得跟她多学学。」 「小心,这话要是被姚姚听到,你大概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黎澄把脸颊浅浅靠在他肩上,语重心长的说。 易颺认真的在心里头答覆,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一点都不重要,只要有她在身旁,他的每一天都是阳光灿烂。 63—一口吞了呢 「以后上了大学,每天都一起吃饭吧!」易颺边走着,忽然说。 听到这话,黎澄沉默了下,这才开口:「易颺,你今天很不对劲喔。」 易颺继续走着,走到一处有巨大漂流木的地方,轻轻把背上的黎澄放下,让她坐在漂流木上面对着自己。 黎澄不明所以,侧过头看他。 易颺先是温柔地替她按压扭到的脚踝处,她垂头看着他修长的指头落在她薄薄的皮肤处,觉得心律不整起来,再这样下去,脚踝没事了,她的心脏可要有事了。 易颺替她简易护理了一下,这才放开手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看着黎澄坚定的说,「黎澄,我喜欢你。」 再一次坚定的告白,这回黎澄可听清楚了。 她的大眼渐渐泛起水雾,她咬了咬下唇,声音微带哽咽:「我都要以为之前是我听错了。」她扁扁嘴,神情中带了点委屈。 她还以为,和他之间会一直这么扑朔迷离到最后了,她其实也很惶惑,总觉得他对自己若即若离,好像没那么喜欢,却又常在不经意之间流露出对她的关怀,渐渐的,在戴允乐的助攻之下,她察觉到他的心意似乎有那么点明朗化了,却每每总是又再次走进死胡同里打转,这种矛盾不已的情绪让她莫名所以的惊惶失措。 而如今,可以说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吗? 「对不起。」易颺低下头,「是我想太多。」 想得愈多,就愈多顾忌,总替她担心,如果谈了恋爱是否会影响她最在乎的课业,所以他只能默默的守护在她身边,顺便逐一击退心怀不轨者,当然,这里说的心怀不轨者不包含他自己。 但是易颺对于赖毓文以及戴允乐这些被他标籤为心怀不轨的人,可没有一丝丝的良心不安就是。 更何况,黎澄永远不会知道,为了和她长远的往下走,他曾经是如何奋力的和父母争取留在台湾求学,拼尽全力考上顶尖学府,也终于要在这个冬季挑战世大运赛事,而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与她在最好的未来相伴。 「澄澄你呢?你怎么想?」易颺不敢错放黎澄任何一个细微表情,黑暗之中,她的面容却像被灯照着一样明亮,他的心里眼中唯有她。 「我?」黎澄觉得很窘,这种问题她该怎么回答。 说她也喜欢他?但两人之间相处的感觉说实在模模糊糊的,就是看不见会想念、有他在身旁会特别安心、情绪不自觉会受他所牵引,但这样就是喜欢吗? 倒不如说是在听见他说喜欢她的那个当下,她才清晰了自己心里头的想法,是的,她对他很有好感,也可以说是太有好感了。 她驀地浮现起白天挤在一个小小冲沙室里的心跳加速,近距离感受到他和自己完全不同、喷礴着男性费洛蒙的身躯,那是一种她至今都尚未被开发过的特殊感受。 忽然,有股搔痒自喉头泛起,一把火烧向面颊。 原来,他从来就跟赖毓文、戴允乐、朱奐语他们不一样。 他,是她心底一直独一无二的存在。 「你也喜欢我吗?」意颺极其绅士的,却又极具侵略性的在她耳边,磁性的嗓音刮过黎澄耳膜,激起一阵战慄。 「不回答?嗯。」易颺轻轻的靠近,尔后偷偷啄了她的耳垂一下。 「你干嘛呢!」黎澄下意识摀住自己耳朵,却发现全身骨头不由自主的酥软了。 「谁叫你不回答我。」易颺又朝黎澄另一隻耳朵攻击。 黎澄圆睁着眼、嘟着嘴,这下,她把两隻耳朵都摀住了。 易颺低笑,「怎么就这么可爱呢。」可爱的让他好想一口吞了呢! 64—捨不得 「再不回答我,下次我再攻击的可就不只是你的耳朵了。」易颺意味深长地拿眼侵巡过黎澄的眉眼,最后来到她的唇瓣停了下来。 黎澄心跳剧烈,有一刻她以为自己就要呼喘不过气来了。 「等......等一下!」她艰难的放下右手阻止易颺一而再地往前靠近。 「我......我不讨厌你。」她支吾着,垂下眼想掩饰此刻自己的慌乱。 就像落入陷阱的兔子,她第一次觉得面对具有强烈攻击性的易颺,是如此的无能为力,几乎是任他摆布了般。 「就只是不讨厌?惩罚——」 易颺紧紧抓住她的手,以身体压制住让她无法动弹,然后,再度窃取她唇上的一朵芬芳。 浅尝輒止的感觉太美好了,让他流连忘返,两人鼻尖只不到五公分的距离他又一次问:「只是不讨厌而已吗?」 「喜欢......喜欢......」黎澄闹了个大红脸,连眼圈都红了,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窘的。 「既然喜欢,那更要多多益善才是。」易颺又低下头,这回他不再保守,霸道的以舌头撬开她紧闭的双唇,万般挑逗地开始攻城掠地起来。 这可是她的初吻啊~~黎澄觉得自己连同骨血都化成了一摊水了呵,就这样融化在易颺的这个吻中。 不知过了多久,易颺才结束这难分难捨的吻,可他可没捨得放开她,依旧霸道的将她禁錮在他的怀里,口中喃喃:「澄澄,我好喜欢你、好喜欢你,天知道我有多少次做梦就想这样——」他把脸埋在她的发间,后续说什么其实都断续模糊不甚清晰。 但黎澄心底却深刻的知道,这人正在倾诉他多年来绵长的情意,一如她也有好多的话想跟他说一样。 就这样任由他拥着叙叙叨叨,她的嘴角高高扬起,在他怀中找到最契合的姿势,夜有点深沉,奇怪的是一颗星星也无却让她觉得是她此生见过最美丽的一场夜。 再次醒来时天已渐白,黎澄发现自己竟然在易颺怀中窝了一个晚上,更发现他似乎还没闔眼过,却显得异常精神奕奕。 「你都没睡?」 「嗯。」易颺垂了眼看怀里的她。 初升的阳映照他长长的眼睫错漏成影,又彷彿熹光在他眼皮上跳着舞,将他好看的脸庞点缀的神人般,她差点就看得痴了。 「睡不着。」 「为什么睡不着?」 「你知道你睡觉会打呼嚕吗?」黎澄这才看清楚易颺眼下微微的青影。 「抱歉,都没人跟我说过,吵到你了吧?」黎澄红了脸认真的道歉。 易颺低笑着说:「我开玩笑的,当真了?」 「怎么没叫醒我,我很重吧!」黎澄尷尬癌犯了,赶紧坐直身子,更尷尬的是易颺压根没有将她放开的意思,更显得她的挣扎有些原地而多馀。 「捨不得。」如果叫醒了她,回到民宿,感觉今晚的奇蹟和幸运就会结束了。 所以他就这样拥着怀中的美好,守了一晚上她的睡容。 黎澄歪着头,动容的笑了出来,她嗔道:「歪理。」 虽然没有明说为什么捨不得,不过她却能从这简单的三个字中,听出潜藏在其中深切而繾綣的情感,她喜欢他沉沉的嗓音,切开她长久以来都被矜持包裹的心脏,露出里头最柔软的部分。 她承认她被打动了。 这么一个堪称完美的大男孩将真心奉在她的面前,之前长达近六年的时光之中,她讶然易颺竟其实没有一刻远离。 完美的詮释着,最深沉的喜欢是陪伴这句话。 65—公开 走回民宿的路上,易颺时不时低头,瞧着两人各自孤单垂着的手,觉得特别的不顺眼。 「你走得太慢了,我牵你走吧。」 「被别人看见怎么办?」 易颺闻言把手握得更紧了些,「别人是谁?你怕谁看见?赖毓文?还是戴允乐?」 「哎呀很疼耶,」黎澄痛呼一声,「你疯了易颺。」 「担心你的崇拜者知道我们在一起的事?」易颺把脸凑近她,故作阴森的问。 黎澄冷哼一声,还真没有想过!不过看样子这廝是吃醋了,一想到他那时吓她说背后有鬼的事她就来气,于是打算也气他一下。 「怕呀,当然怕,还特别怕,你说,我们就转地下情怎么样?」黎澄故意地说,还下意识仔细观察易颺的表情。 「......」易颺逼近,「你认真的?」 「再认真不过。」 「看来昨晚睡前的那个吻还不够让你记忆犹新知道你的男人是谁,若是你还是执意不想公开恋情,我是不介意在这里、就这当下把你再就地正法给人观赏一次。」 「你敢!」 黎澄笑着挣脱易颺的掌握,两人开始在人行道上演一场猫捉老鼠的戏码。 「你有本事就别跑!」 「我就没本事,怎样?」 黎澄笑着闹着跑给易颺追,一大清早,就连空气中都荡漾着丝幸福甜蜜的味道。 「你们怎么起得这么早?」 两人和从民宿走出来的姚俐玲和朱奐语碰个正着。 「我看不是起这么早,是昨晚根本没回来睡觉吧?」朱奐语挑眉,看着易颺一身皱巴巴的t恤,直觉到自己真相了,摆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欠揍模样。 「没回来睡觉!」姚俐玲摀住嘴不敢置信。 完了,她的澄澄学坏了! 「一定是你易颺,你昨晚把澄澄拐去什么地方了?」姚俐玲三步併两步衝到黎澄身边,牵起她的手,关心的东看看西瞧瞧。 「澄澄你还好吧?易颺有没有欺负你?若他敢欺负你我一定报警抓他。」 易颺则是一脸气定神间,心想,就欺负了怎么样?来报警抓我啊!眼神不自觉又溜向黎澄,纠缠她的。 黎澄瞪了易颺一眼,脸红的快要炸掉。 就易颺那贼神气的样子,是不怕别人看不出她们关係不一般?而且姚姚又是怎么知道易颺欺负她了,难不成民宿里有装监视器?亦或者是姚姚出门还自带雷达? 「我没事,就是想早起运动运动,刚好出门时碰到易颺,你别瞎操心。」 听她这样说,换易颺不依了,说好的公开恋情呢? 虽然都过了年少气盛的年代了,也不知道是谁赋予的勇气,易颺一把揽过黎澄的肩,紧紧箍着:「跟你们俩介绍一下,」 「介绍什么鬼?」姚俐玲瞇着眼,看着易颺贼喜的眉目,这才觉得事情有可能不单纯。 「我女朋友黎澄,前不久交的。」 「你无聊耶。」黎澄红着脸轻啐了一口却没反驳,反正这脸的热度烧烧退退了一晚,也不差这一时了,显然连她本人都放弃要挣扎了。 「当真交往了?兄弟你成功了?」朱奐语开心的高高跃起,双手压着易颺肩头,又叫又跳的。 「什么?你早知道易颺要告白?」姚俐玲回头看朱奐语一眼,觉得他未免太不够义气了,这么大的事没事先通知? 「我不知道啊,我原先以为还得等上八百年说。」朱奐语吐了吐舌头。 「去你的八百年,别诅咒我啊!」易颺笑着槌了朱奐语一记,却丝毫不影响他现在的好心情,连姚俐玲篤定是他先跟黎澄告白这档事都忘了要跟她计较。 「走吧,别说兄弟我虐单身狗,我请你们吃早餐,想吃什么随便点。」 朱奐语哀号特别大声。 这放眼望去南湾一条街上,两隻腿能到的早餐店除了7-11还是7-11,千年一遇想吃什么随便点的机会耶,该不会真的只有所长茶叶蛋和大亨堡就把人打发了吧? 66—法式深吻 易颺和黎澄开始交往了消息,在交往首日就闹得团体里头人尽皆知。 最大而化之的戴允乐听到消息时,出乎人意料外的红了双眼,他抱着黎澄的手臂絮絮叨叨,一定要她亲口答应若是易颺负了心,千万务必第一时间十万火急通知他替补上位。 想当然尔连黎澄的手臂都没握热,就被某人一个大脚踹了开,黎澄本人则是笑得尷尬,觉得戴允乐这就是宿醉未醒的后遗症造成的。 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 赖毓文的情绪则是不见多大起伏,依旧温文尔雅的笑着道喜,倒是朱奐语贴心的走到他的身边,私底下安慰一二并愿意出借自己的胸膛让兄弟躲起来哭泣。 没办法,手心手背都是肉,只不过终究还是有分肉多肉少的差别。 倒是吴季雅,一知道易颺死会了,当下便整理好行李,后续行程也不参加了,就打算搭台湾好行到高雄左营坐高铁回家,妥妥势利眼现实鬼一个。 若非黎澄个性好,好说歹说把人留了下来,吴季雅这时候早已经在台湾好行的游览车上了。 「就她那种人,你挽留她干嘛?嫌自己男友不够受欢迎,留下来被人覬覦啊?」 姚俐玲气得横鼻子竖眼睛,吴季雅之心路人皆知,要不是看在黎澄的面子上,再加上吴季雅总是不要脸不要命死命往易颺身上贴,甩都甩不掉,她老早想把她从聚会中一脚踢出去了。 「算了,大家都是朋友,别介意她,你就睁一隻眼闭一隻眼就好。」黎澄苦笑。 要出发前,吴季雅的妈妈还千拜託万拜託要她好好照顾她,如果真让吴季雅一个人搭车回台北,她才真的觉得良心不安,愧对吴妈妈。 「可我介意啊!」易颺插了进来。 今天的行程依旧是自由水上活动时间,可他一反常态t恤穿得紧紧没脱掉。 「看什么看?」感受到身旁射来的目光,他瞪了朱奐语一眼。 「看你帅啊!今天怎么没脱上衣了?」 易颺抓紧胸口布料,一脸娇羞,「从今天开始,我的人连同我的身体都是澄澄的了,所以我很介意被别人覬覦,更介意大伙把我的肉体看光光。」 「得了吧,除了吴季雅,应该没有人会覬覦你的肉体吧!」姚俐玲一脸嫌弃。 年少时也曾经盲目崇拜易颺的情怀早就不知道被她收拾到哪个嘎嘎角去了,她的心态很早以前就摆正,所以现在嘴上收拾起吴季雅来特别的理直气壮。 易颺:「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还是澄澄,我们两个自己先走,我带你一路玩回去。」 「不好吧,明天就是回程了,我觉得大伙一块来就一块走比较好。」 易颺看向她,目光直勾勾地,又轻轻嗯了声。 「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忽视这么多颗电灯泡吧。」易颺说完一把就扛起黎澄在胸前,吓得她惊呼。 「你要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你只说明天一起北上回家,可没说不能自己单独自强活动,」他把脸贴在她颈边,一边往海里头走,边走还边煽情的说:「澄澄,我想亲你了。」 「你要干什么啊易颺,快放开澄澄!」岸上姚俐玲还朝着他们大叫挥手。 朱奐语摇摇头,开口阻止:「给他们一点独处的时间吧,孩子都大了。」 姚俐玲白眼一翻,赌气往回走:「神经病!」 「你等等我啊!」朱奐语笑着追了过去。 那头的易颺:「方才认识的人多,我怕你脸皮薄不好亲你,可我真的忍不住了。」 黎澄:「......」她感觉脸上温度太高,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到了,这儿应该没有间杂人等,」易颺停在海中央,水面恰巧淹到他胸膛一半,狡黠坏笑着:「等会儿亲你时介意来个法式深吻吗?」 黎澄羞得摀住眼,「……」直觉此男羞耻心已下线。 67—过来人不欺我 回程北上,原先的车辆分配当然洗牌一翻,刚确立身份的易颺黎澄自然坐在同一车中。 「我说你这是危险驾驶吧,罔顾同车乘客行车安全,太超过了,快把手放开。」朱奐语整路上不遗馀力的攻击正副驾上的两人,就只因为易颺这傢伙一路上都秀恩爱的牵着手黎澄的手搁在中间扶手上。 「易颺,我——」黎澄吶吶的看着易颺,想把手抽回。 奈何易颺铁了心把手牵得死紧,「别理他,他那是嫉妒!」 「我嫉妒?」朱奐语可不开心了,「我这是嫉恶如仇,正义感爆棚好不好?」他默默从背包翻出墨镜。 太闪了,为了眼睛的安全还是戴上墨镜保个平安吧! 「给人家一点独处的时间吧,孩子都大了。」正埋首手机里偶像剧的姚俐玲抬起头,看了看身边的朱奐语,送给他这一句又低头自顾自追剧去了。 朱奐语:「……」现学现卖都没这么快好唄。 黎澄不知是否空调出问题,一路上她都觉得心跳剧烈,口乾舌燥的,都怪易颺开车时一直抓着她的手掌,偏偏又不安分,长长的手指一直在她掌心搔着,后座有朱奐语和姚俐玲,她又不好意思出声阻止,只好以眼神暗示。 这不好了,她的眼神示意不要再抠了,易颺那厢不知道是怎么接收,竟然还变本加厉来个花式抠掌心,竖的、横的、上下跳跃的、轻触加重捏,搞得她心儿一拧一拧的痒得难受,怀疑眼前都要出现叠影了,不然怎么感觉有好多个易颺出现? 「下车吧,到高雄了,都快过午餐时间了,我们先去找个东西吃。」易颺打开副驾的门把黎澄牵出来,她这才意识到原来是到了,而不是又变出一个易颺来。 「喜欢吗?」易颺贴近她耳边,轻声问。 黎澄抬眼看着坏笑的易颺,一时间就知道他问的喜欢吗指的是什么。 「你小心开车,奐语和姚姚也在车上。」 「放心吧,他都老司机了,不会有事。」 倒是朱奐语跳出来帮易颺缓颊,只是这「老司机」一词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朱奐语朝着易颺挤眉弄眼,就还好黎澄涉世未深加上天然呆,没听出朱奐语的话中有话。 就你老司机,你全家都老司机,易颺皮笑肉不笑,用眼神示意朱奐语下次注意一点。 朱奐语没心没肺又笑了。 怎样?就只准州官秀恩爱,还不许百姓眼红作噁啊? 两人用眼神打着机锋,易颺回过神才发现心爱的女友早被姚俐玲拐走,不只人走了,小手也被人牵走了。 朱奐语看着亲密相依的澄澄和姚姚背影,还一脸兴灾,「我早觉得你最大的情敌不是毓文和阿乐,诺,」他再度用眼神示意,「别说哥没暗示过你,彩虹游行听过没?前不久姚姚还揪我要一起去声援来着。」 易颺皱起眉头,虽说他对自己极有自信,但挡不住朱奐语的危言耸听。 忽然想起高中时曾经的聚会,姚俐玲有次在餐中玩笑似的告白,要黎澄上大学前千万别交男朋友他脸色一黑,赶紧大步上前想把连体婴黏在一起的两人分开。 「姚俐玲,没对象赶紧自己去找一个,放开我的女朋友!」 「有毛病吗?」大庭广眾下,姚俐玲皱眉转身,看见朝自己直奔过来的身影,下意识脚底抹油,「澄澄快跑。」 而黎澄则是自始至终都不知道为啥要跑给自己的男朋友追。 朱奐语看着远去的三人行闹剧一愕。 他不过随便乱说,怎么还当真了呢?摇摇头,果然人在恋爱中脑子都会变笨,就连学霸也不例外,。 过来人诚不欺我也啊! 下一章见父母囉~ 68—爸爸您好 收假日特别塞车,接近晚上九点,才终于把朱奐语和姚俐玲送回家中,完完整整是两个热恋的小情侣单独相处的时间。 「我家快要到了,你等等要上去坐一下吗?」黎澄其实有点睏,这一趟旅程心情起伏过大,以至于好不容易松懈下来,人也就特别容易疲倦。 「这么快就想让我见父母啊?」易颺坏笑,「你有这么喜欢我啊?」 易颺在黎澄家附近找了个路边把车停下来,松开完全带,欺过身到副驾,啾了黎澄一口,觉得不过癮,顶着两颗大灯泡,害他憋了一天没办法亲女朋友,这不马力全开,托着后脑就把人家的嘴唇蹂躪的肿了起来。 这不直到黎澄一口气喘不过来要昏厥前,拿手拧了他的后背一下,人才被放了开来。 「你不喜欢?」易颺觉得好委屈,他觉得还不够怎么就被喊停了?感觉付出的感情没有得到相等的回报。 但看见黎澄被吸吮的红艷艷唇儿微张,一双眼凄离迷濛像泛了烟雨般,他一颗心又骚动起来。 黎澄一看易颺双眸泛光就知道他想干什么,奇怪,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这开了外掛就一路朝色中之鬼狂飆而去的个性呢?果然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唉。 「你别再亲我了,我怕等一下没办法回家。」黎澄用手遮住自己的嘴唇,阻止不了易颺,她阻断吸引源总可以吧,再被他这样亲下去,她有预感今晚又会是一个不着家的夜晚。 「那换你亲我。」易颺乖乖回到驾驶座靠好,食指比了比自己嘴唇。 黎澄睁大眼,这才交往不到48小时,她就见证了跟平常高冷人设完全不一样的易颺,原来,他扮起无赖还挺像个样的。 「别闹了,我说真的,我跟我爸妈说九点前会到家,现在都超过几十分鐘了,我怕他们担心,你不要上楼就算了,我先回家,我们改天再约。」 易颺气乐了,难道只有他一个人在依依不捨?这小女人怎么可以这么冷酷。 他们才交往不到48小时耶,他对她的吸引力就不够了,往后还要怎么过下去? 「那我再亲一次就好。」易颺讨价还价,一边开始在心里头盘算,人被堵住了嘴唇最多可以几分鐘不缺氧。 「不行。」黎澄再一次摀住自己的嘴,不关嘴巴的事,她怕的是管不住自己的心。 易颺太具吸引力了,就像是罌粟、像毒品,她担心自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今夜到此为止。 「你不喜欢我了?」易颺颓丧的坐回驾驶座,垂下的双肩、低拢的眉眼,无一不在表达他的失落。 好吧。她心软了。 「我没有不喜欢你。」黎澄解开安全带束缚,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拉拉他的手臂,「只是真的太晚了,我怕爸妈担心,要不,就一个吻就好?」 易颺一听满血復活:「法式深吻?」 「......」怎么感觉上当了? 叩叩! 副驾传来敲击车窗的声响,把两人都吓了一跳,黎澄转头,正对上一双她活了十八年都不会忘记的眉眼。 「爸爸!」她惊呼,连忙缩回身子,手忙脚乱要易颺打开中控,开了车门下车。 「爸爸,你怎么在这?」 「我和你妈看见天气不错,想说就走出来散散步,」黎爸爸中等身材,方头大耳,过了中年感觉身材有点微微发福,但从保养得宜的五官不难看出年轻时斯文尔雅的长相来,「你妈说这一台车停的有点久,担心发生什么事......」 黎澄脑袋轰的炸开,有点久?老爸老妈该不会都看见她们在车里头做了什么吧?她不敢往下想惹。 「爸爸您好,」此时易颺也下车了,声音宏亮的跟黎爸爸打招呼。 黎澄诧异的转过头看他,只见他一脸正气,丝毫没有作贼心虚的模样,更重要的是,他刚刚称呼她爸爸什么: 爸爸? 69—以身相许 「妈妈您好。」易颺朝着站在不远处的黎妈妈,再一次表正自己的立场。 「爸爸啊,这......」只是黎爸爸有点疑惑,这小子是谁啊?长得倒是挺像个样,虽说还差年轻时的自己好大一段,倒也还算长得顺眼过得去。 不过,就只是一个送自己女儿回来的小伙子,还左一口爸爸、右一口妈妈,是说现在的年轻人礼数都这样周到吗? 「我是澄澄的——唉唷!」易颺男朋友三个字还来不及说出口,腰就被人拧了一下。 「爸、妈,这是我国中同学易颺。」黎澄假笑晏晏的帮易颺做了介绍,「他为人特别的有礼貌,见到长辈都很亲切,所以特别受长辈欢迎,妈你还记得吗?国中开始帮我补习英语的就是这个同学。」 还特意加强了补习英语这几个字,就连易颺都听得出来她在父母面前替自己刷好感度,也不枉他这一番以身相许了。 黎妈妈上前了几步易颺这才看清楚。 黎澄的妈妈早在国一黎澄被国三学生堵住要当女友那时,他就在学务处见过了,只不过这么多年来,黎妈妈好像和印象中相去不远,长直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个马尾,素净清秀的脸庞看起来一点都不像黎澄的妈妈。 易颺心想着,和自己结婚后,再过十几二十年的黎澄,看起来应当就和现在她的妈妈一样年轻吧! 「我有印象,澄澄说过他你后来考上一中对吗?」 黎澄点点头,「这次我们还考上同一所大学。」 「这么优秀啊。」黎爸爸顿了一下,又说:「不过还是差我们家优秀的澄澄一点点,哈哈哈。」 黎澄:「……」 易颺:「……」 他算是看出点什么了,黎爸爸应该是黎澄最坚定不移的铁粉了,仅次于他。 「是啊,澄澄的数学比我还好。」 黎澄再次表示:「……」 「哎呀,我说小伙子你也别气馁,澄澄这个数学头脑就是遗传我,从小学开始就没让人操心过,你小输她一点没什么好计较的。」黎爸爸豪迈的拍了拍易颺的肩,粉粉之间秒建立起友谊的桥樑。 「我没计较,多亏澄澄辅导我数学,我才有办法跟她考进同一所大学,算起来她也算是我半个数学家教了。」 黎澄咋舌。易颺这见风使舵,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是跟谁学的?朱奐语吗?马屁都拍到马腿上了。 怎么她觉得自己这新交往的男友也像是刚刚才认识一样,频频刷新她的认知?难不成死党之间真存有近朱者赤这种迷思? 「我们从国中就约好,要一起成为更好的大人,也一直为此一直努力着。」易颺发自肺腑,而这句话,肯定是他心中百分百本日金句no.1。 黎澄看着易颺,只觉得他此刻神采飞扬,显得特别高大,是啊,从前国中那个一直保护着她的男孩,终于长成她的骑士。为了成就更好的自己,他们肩并肩,所有的努力终得到回报。 「走走走,你这小子说话我太喜欢了,要不要把车停好,我看时间还早,上楼陪我喝一杯茶再走。」黎爸爸直觉这小伙子说起话来就跟二十年前的自己一样,他可开怀了,像是找着了知己。 「不是啊爸,」 黎澄觉得这肯定不是她亲爹,每次她唸书到十点就频频开她房门催促她该上床就寝的囉嗦老爹上哪去了。 她都有股衝动想撕掉老爸的人皮面具了。 「听爸的,你都准备上大学了,偶一为之晚点睡觉也是可以的,走吧走吧,快把车停好。」 恍惚中黎澄看见易颺朝自己俏皮的眨了眨眼,那感觉像是在要她开口夸奖他。 易颺可乐的。 他看着黎澄,心里美滋滋的。 看吧看吧,我就是这样得人疼,受长辈欢迎,快点夸奖我吧。 直到进了家门,卸下行李盥洗完后,走到客厅看见一老一少坐在沙发上,互动自然的嗑着花生,泡茶讨论电视上直播的nba,黎澄依旧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进易颺他家了。 「澄澄,你快过来,易颺这孩子说他今年会挑战世大运,要不,老爸公司请个假,带你去现场帮他加油吧?」 「......」黎澄数不清这是今晚第几次无语了。 「爸爸如果可以亲临比赛现场帮我加油打气,我保证帮您挣个金牌回来。」易颺兴致勃勃却不失诚恳的说。 「好啊好啊,就这么说定了,澄澄啊,到时我们跟易颺一块去。」 「你们决定吧,我去睡了。」 横竖这两人都计画好了,看来也没有她什么事了…… 70—恋人絮语 房门被推开,易颺走了进来。 「澄澄,我要回家了。」 黎澄撑开眼,迷糊中看见易颺就坐在床边,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他压住。 「别起来,」易颺缓缓靠近她,「这样我亲你比较方便——」 下一秒,她的唇就被咬住,辗转舔舐轻咬,因为还躺在床上,感觉施不上力,只能任人摆佈。 深吻缠绵过后,易颺把头埋在黎澄颈窝,有一下没一下啄着她的颈子。 「好痒喔!」正当瞌睡虫被赶跑之际,感官被放大得特别敏锐。 看得到吃不到,什么都没办法的无力感让易颺特别的难受。 黎爸爸就在外头客厅,他刚藉口跟黎澄说再见才得以进入她香闺,连一个晚安吻都这样得来不易,别提他还想更深入做些什么,都怕黎爸爸拿着扫把衝进来,一晚上的努力全都付诸流水。 「好吧,我真的要走了,你别太想我。」易颺在黎澄额上印上一吻。 黎澄通红了眼眶,他发现,每每亲热过后,她漂亮的眼睛都像被水气氤氳过,特别的楚楚可怜,让人想再多欺负她一些。 「易颺,」黎澄也不知道自己叫住他做什么,只是觉得真到要分别的时刻,反而开始捨不得和他分开,想这个夜就一直延续下去。 「乖,我真得走了,不然你爸就会进来把我赶走,」易颺宠溺的揉了揉她额前的发,「下次,跟你爸妈说我是你男朋友吧。」 黎澄噗哧,「我只是想先给他们一点心理准备后再说。」 「那就好,我还担心是你觉得我上不了檯面,说出来怕丢你的脸。」 「少来,我可没这样说,更何况我爸不是早就被你收买了,我刚刚都怀疑他想认你当乾儿子说。」 「万万不可,我可一点都不想跟自己姐姐乱伦。」 黎澄这才想起,自己好像还大他快半岁。 「别说你不想我这样亲你,更何况我还有更多潜藏技能等着解锁,姐弟间哪能做这些呢?」 「神经。」她笑着啐了他一口,方才在爸爸面前说得正气凛然的易颺不见了,偏偏这样嘻皮笑脸看似没一句真话的他却更叫她止不住思想浮翩,脸红透了还不自知。 「好啦,走了,回到家再跟你说,再见。」又一个晚安吻落下,这回黎澄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意思摀住额头挥挥手跟他道别。 再多说下去,感觉自己也会控制不住,忘了矜持想要留住他别走了。 ☆☆☆ 到家了,睡了吗? 当line跳出易颺的讯息,黎澄第一时间回讯给他: 还没,睡不着。 讯息才传出,秒变已读,接着铃声就响起。 「怎么睡不着,想我?」隔着手机,易颺的声音更低沉也更温柔了,沙沙似的磨乎她的耳膜。 「嗯嗯,想你了。」黎澄也坦白的一塌糊涂。 感觉一旦踏出第一步,所有恋人之间该做的该说的都自然地水到渠成。 「那你想看我吗?」 「好。」 语音通话取消了,以视讯通话的方式再一次拨了进来。 「你刚去洗澡?」 黎澄看见屏幕里的大男孩短短的发还湿漉漉的,「要不要先去吹头发,我等你。」 「不用,我的头发短,五秒鐘就差不多乾了。」 「那我开始倒数了,如果五秒内没乾,你就欠我一个愿望。」 「好啊。」 「五…四…三…二…一,〕黎澄笑了,「你输了。」 「是呀,我输了,都怪我头发不争气,你想要什么愿望啊?」 易颺声音里满满都是宠溺,几乎可以说他是用尽全身的骨血想要对她好,这根本是两天以前他自己想都不敢想的结果。 「我暂时还没想到,还是等我蒐集多一点愿望,再一次跟你讨?」 黎澄觉得一定是夜色深沉、头脑混沌所害,连平常最嗤之以鼻的没营养对话自己都能张口就来。 「好啊,就算是你许愿要我的贞操,我也二话不说双手奉上。」 「谁想要你的贞操啊!」黎澄嘴上嫌弃,却不自觉的嘴角往上扬起。 「你不要?」易颺作势捧心,「太伤我的心了,要不你就勉强接受,毕竟这年头男人的贞操不值钱,你不要,我估计就会单身一辈子了吧。」 「那我考虑考虑吧……」黎澄把脸埋进棉被里低低笑着说。 再一次亲身见证到恋人之间,连平时她惯会取笑姚俐玲最推崇的偶像剧里,那些拉低智商的无聊对白,都显得那样甜蜜而醉人。 今夜还很长,可黎澄却觉得,就算让她整夜不睡只和易颺聊些无关紧要的俗事,她也甘之如飴—— 71—白莲花? 这天,易颺黎澄朱奐语姚俐玲相约一起去六福村玩。 原先也有约赖毓文,可是他说家里有事不能来,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朱奐语更是清楚这所谓失恋疗伤绝不是一天两天,更何况赖毓文这用情之深,时间之久,要走出来恐怕还有得等。 「打算先玩什么呢?」姚俐玲一向是个胆大的,这不一踏进游乐园,马上晋升为她的主场。 「我怕高,还是我在旁边等你们就好?」黎澄眨眨眼,看着不远处自由落体伴随的尖叫,愈发觉得自己主动先坦白从宽是对的。 她今天可是捨命陪君子,那天易颺只口头说想来游乐园玩,但她担心原本的小团体会因为里头的两人谈恋爱导致分崩离析,这才说服了易颺,有了这一趟的游乐园之旅。 但如果她真的陪着姚姚一起玩了大怒神,那才真的是捨身成仁了。 「我陪你吧,刚好我胆子也不大,我俩共进退。」易颺牵着黎澄的手,十指紧扣的。 六福村只是一个约会的藉口,如今目的达成了,地点在哪也就一点都不重要了。 朱奐语偏过头看着天造地设般并列的两人,心中却直冒嘀咕。 胆子不大?他明明就记得有次去易颺家中,看过他去美国环球影城搭乘地心歷险的照片,照片里一同搭乘的大人脸都狰狞着、要不就是害怕的埋着头看不见表情,男孩看着可能才十一二岁,却敢放开双手,大笑开怀的比ya,难不成胆子这东西会跟年龄增长成反比? 「易颺,你想玩就去,别顾虑我,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可我只想照顾你。」易颺无声笑了笑,把脸凑过去。 「呃......」姚俐玲撢了撢左手臂,抖落满身的鸡皮疙瘩,「我看你们俩还是别去了吧,旁边的旋转木马还挺适合小情侣谈恋爱的,朱奐语,我要去玩大怒神,你去不去?」 朱奐语看了看满脸杀气盯着自己的易颺,又看了眼姚俐玲,再怎么没有眼色也深知「珍爱生命,远离醋男」的道理。 「我跟你去玩大怒神吧,别再觉得我不够绅士,不懂得保护女士。」 「算你识趣,走吧,」姚俐玲看着黎澄交代,「电话连络,有什么事立刻打给我。」 姚朱二人走后,两人边往旋转木马方向走去,黎澄才看着易颺说:「你有没觉得朱奐语挺喜欢姚姚的?」 易颺听完可来气了,对于自己的感情就一直少一根筋,对别人的就能旁观者清? 他没回答有关朱奐语和姚姚的问题,风马牛不相干的接了句:「你之前知道赖毓文一直很喜欢你吗?」 黎澄有点疑惑:「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想问问看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啊。」 「什么时候知道的。」 旋转木马人潮挺稀落的,不需要排队,从入口进去,两人选了相邻的两匹马,黎澄还把一匹漂亮的白马让给他,「你坐吧,形象符合。」 自己则是挑了匹稍微矮一点的彩虹小马,「国中毕业时,他送了我一张画和一个玩偶。」 「我知道,我当时好不容易找到你们,正好看见了。」 「你看见他送我礼物了?」黎澄很惊讶,「那你怎么没叫我们?」 「罗曼蒂克的告白现场我怎么好意思打断?」易颺的字字句句都酸出了新的高度。 「所以你那时就知道赖毓文喜欢我?」 「不是,还要更早以前。」 「更早?有多早?」 「从他来借萤光笔时我就知道了。」易颺冷哼。 「借萤光笔?我怎么不知道他有来借什么萤光笔?」音乐开始,旋转木马啟动了,黎澄双手抓住马的耳朵,易颺觉得可爱极了,连忙拿出手机捕捉了一张。 他想着回去要设为桌布,「你不记得就算了,反正我早就知道。」 「哦哦,易颺我们自拍一张好吗?」黎澄要求。 易颺用手机又自拍了两人的合照,心中盘算等等要再设为手机屏幕解锁画面。 「所以你从头到尾都在装傻?」易颺又再确认一次。 「也不是装傻,那时大家都太幼稚青涩了,更何况他从来没有明讲,我总不能自己问他,嘿,赖毓文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黎澄抬眼小心翼翼的覷易颺一眼,「你生气了?」 「没有。」易颺只是觉得气息不顺极了。 难不成自己遇上的是,传说中手段高强的渣白莲花来着? 72—一眼万年 「我只当他是五人小组的伙伴,他也不曾跟我告白,就连朱奐语偶尔起鬨时他都没说过喜欢我,我连怎么拒绝都不知道。」黎澄看出易颺的不开心,但她也觉得委屈啊! 「那你知道我喜欢你吗?」快六年了,接近两千个日子,他不相信自己把她藏得那么深。 黎澄摇摇头,尔后又点点头,最终是放弃了挣扎,有点无奈。 「我猜不透。」 「什么意思?」 正巧音乐停了,黎澄先下的马,主动牵着易颺往出口走。 易颺直觉她一定是做贼心虚或是理亏了,不然不会这样温顺的主动牵自己。 「我有时觉得你很冷漠,可有时你对我又很热心肠,国中时我只以为你对我的照顾是迫于班导或是同学起鬨的不得不,有时甚至还会有点小小的失落,」 「后来呀,」黎澄拉着他走到一处卖霜淇淋的商店前排队,「高中时我渐渐发现,没办法见面的时候,我会开始揣测,你现在正在做什么?是跟我一样上课无聊乱想着对方呢?还是因为看见某一场景而回顾起国中同窗的那段日子,」 她想起国一被学长堵在校门口,是他救的她,又想起放学后留下来单独的课后辅导,对他的依赖,好像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开始期待能够和他相处,再久一点,再更久一点…… 接过店员递来的霜淇淋,她分了一支给他,然后舔了自己的一口。 易颺伸出自己手上的霜淇淋,理直气壮的看着黎澄舔过的那支:「我喜欢你的口味,我们交换。」 语带双关。 黎澄会心一笑:「你都没嚐过你那支,怎么会知道不喜欢?」 没想到易颺动作挺快舔了自己的霜淇淋一口,「吃过了,不喜欢,我们交换。」 黎澄笑意盈盈地交换了两人的霜淇淋,找到一处遮荫的乐园长椅坐下。 「继续啊,怎么不说了?」 「你都没说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我们谁先喜欢谁?凭什么要我先说啊?哼!」黎澄看了看天空,终于发现自己好像被人牵着鼻子走。 「我说过了。」 「什么时候?」黎澄不相信,这都是话术。 「垦丁你打呼嚕的那个晚上,我抱着你说了一晚上。」 黎澄红了脸,「这不算,」她故意往旁边移了一点,示意自己生气了,「而且我没打呼嚕,重点是我一句也没听到。」 「谁知道原来你那么快就睡着了,是小猪吗?」他轻点了下她鼻子。 「谁是小猪,你才是小猪。」黎澄气不过,拿起霜淇淋沾了一下,就开始攻击易颺的脸,「你是猪大哥,朱奐语是猪小弟。」 易颺闪躲不及,覷准了直接含住黎澄沾着霜淇淋的那根手指。 黎澄措手不及,手上的霜淇淋整支掉在大腿上,化成一片,然而她却无心顾及。 当易颺含住她指头时,那股突然从胸腔往上窜的麻意让她四肢酥麻,她咬着唇,就怕羞耻的声音从口中逸出。 这样的感情好陌生,这样克制不住的自己也好陌生,让她吓坏了。 易颺好不容易七手八脚处理乾净黎澄腿上的冰淇淋,一抬眼看见她湿漉漉的眼睛楚楚的红着,一时竟心下瞭然。 「喜欢我刚刚那样?」 男欢女爱里的各种花式挑逗,易颺虽不曾亲身体验过,但碍不住他有同儕啊,一中游泳队里全是和他一样年少精力充沛的小伙子,开开黄荤是生活日常,他虽无法插上话,却也是满满听了一耳朵,正好,现在可以实习派上用场。 「你无聊。」黎澄转过身去不敢看他,脸上的红意却迅速蔓延至耳根。 易颺从背后只看得见她的两隻耳朵,在日光下泛着吸引人的澄红欲滴,引人入胜。 「是啊,我最无聊了,澄澄,你说,我们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好好亲你怎么样?〕」 「……」黎澄不知道怎么应付易颺如此直白的求爱,只好顾左右而言他的闪躲。 「你这人怎么变得没半点正经,是被什么不乾净的东西附身了吗?」 她左右开弓捏他的脸颊,使劲揉捏。 捏死你捏死你,谁叫你吊儿啷噹,谁叫你调戏我,一边在心底砥礪自己保持清流,可千万不能被这傢伙同流合污了。 「要不你附身保护我吧,一辈子也行。」儘管帅气的脸庞被蹂躪的变形,易颺依旧无悔初衷。 关于谁先喜欢上谁这个话题,他其实没有真的坦白。 是他先输了。 初见那一眼,便是万年—— 73—丑媳妇 离开游乐园后,易颺邀大家到他家坐坐,顺便吃晚餐。 「你爸妈不在?」朱奐语可惊讶了。 易颺的爸爸很忙,当老师的妈妈有点严厉板正,他们家的气氛就很像在教室里头,所以就连他们俩这种过命的交情,朱奐语都只去过他家几次就觉得已经够了。 「今天正好都在。」 「那我们去干嘛!没搞头了嘛!」朱奐语一脸兴緻缺缺。 「我爸妈想见你们。」易颺今天开了台新车,是他爸爸送给他考上大学的礼物。 一出手就是百万级名车,足可见他的家境优渥,最难得的是,除非有人问起,他才会稍稍提及,从不曾在人前炫耀过。 「见我们?你都怎么跟你爸妈形容我们,让他们这么好奇呀?」 「少自恋了,人家不是好奇你,」姚俐玲推了推朱奐语的头,意有所指的看向黎澄,「主人翁另有其人吧。」 「对吼,丑媳妇总要见公……唉唷,你打我干嘛?」朱奐语被姚俐玲搧了一下,转头又看见副驾驶座上黎澄柔美的侧脸,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你才丑,乱说话,我们澄澄可是最最漂亮的。」姚俐玲出面缓颊。 黎澄压根没把朱奐语他们两人的对话听进去,她看着易颺,只觉得心里头有点慌,「怎么这么突然?」 「我爸想看漂亮媳妇了。」易颺伸出右手,轻轻摸摸她的发顶,奇异地,她原先慌乱的心竟然就平静下来。 「澄澄别怕,我们去帮你撑腰,有姚俐玲衬托,你绝对是最美那个。」 「欸,朱奐语,你会不会说话啊!」 姚俐玲尖叫一声抡起拳头,一招锁喉,压制的朱奐语拱手作揖连叫不敢,后座顿时上演全武行。 趁着兵荒马乱,易颺紧紧握住黎澄的手,「别怕,我妈你国中就见过了,她那时就很喜欢你,常跟我说,如果你是她学生,一定让你当班长,至于我爸,他人很好的,你等一下就知道。」 「你跟他们说了我们的事?」 「当然,我行事坦荡,可不像某人……」 黎澄知道不够坦荡的某人是说她,有点赧然,更多的却是感动。 易颺的家在台北市精华地段的富人区,是独栋式建筑,高高的围墙阻隔了也许有心人的窥伺。 除了朱奐语,她们只知道他家境不错,却没想到是这么不错的地步。 停好车后,易颺带着他们从车库通道走进家中,客厅的装潢传统大器,加上没有特别区隔开来的餐厅,空间大的惊人。 「欸,我前一次来还没发现你家这么大,家具移一移都可以打场三对三斗牛赛了……啊,易妈妈您好。」 口无遮拦惯的朱奐语这才看见从厨房端菜出来的易颺妈妈,赶紧住了口。 「阿姨您好,打搅了,我是黎澄。」 「我是姚俐玲,我们是易颺的国中同学。」 黎澄和姚俐玲两个人眼尖,赶紧一个箭步靠到朱奐语旁边做自我介绍。 「你们都是阿颺的同学啊,快去客厅坐着休息一下,」易颺妈妈身材很修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老师的缘故,虽然笑着说话却感觉上有点严肃。 「阿颺,你爸在书房里,你去叫他,对了,你是澄澄吧,你也一起上楼去,阿颺他爸也算是你们大学长,上去跟他聊聊一些校园生活须知,也算是提早体验大学生活,去啊!」 哇啦哇啦,朱奐语觉得自己要流泪了啊,他指着自己半晌说不出话来,感觉自己被当成空气了,看着易颺和黎澄一前一后走上楼,易颺妈妈又鑽回厨房自己忙乎着,姚俐玲则已经自来熟坐在客厅沙发上研究电视遥控器…… 他这是被排挤了吗? 易颺是不是忘记跟他妈妈说,他也是阿颺爸爸的小学弟啊! 74—特别好的人 诺大的书房,两面墙都是到顶的黑色实木书柜,像国外图书馆一样,旁边还架着一座木製楼梯。 「我爸很喜欢看书,吓到了吧。」 易颺边领着她走进书房,「爸,妈说准备要吃饭了。」 这时从气派的高背办公椅中站起来一个人,他个子很高,穿着白色合身t恤,眉眼很锐利,像刀锋刻出来一样,说实在他跟易颺感觉起来不太像,易颺五官的整体线条较为柔和,易颺爸爸则有驰骋商场的精明干练,但若刻意要摆在一起,还是不难看出亲缘关係来。 「叔叔您好,我是黎澄,您也可以叫我澄澄。」 易颺爸爸脸色凝重的上下打量着她,让她不自觉站得更直,感觉像回到高中军训课一样。 咦?易颺不是说他爸爸人特别好吗?怎么完全不一样。 「爸,你别故意吓她,她胆子很小的。」 易颺爸爸一听表情马上松了下来,维持没多久的严肃马上破功,「第一次见面,我是阿颺爸爸,」他笑着说:「这就是我们阿颺的小女朋友啊,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呢,」 易颺爸爸走到黎澄身边,她这才发现他们父子俩差不多高,只是易颺爸爸身材比易颺还稍微壮硕些。 易颺爸爸嘖嘖的绕着她转了一圈,边转边点头,她脸红,怎么就觉得易颺爸爸这人设跟长相不符啊,这反差杀太厉害了,把她都都给看懵了。 「小女朋友什么都好,就是眼光不太好,阿颺个性这么古怪,你一定常常被欺负吧?」 易颺:「……」 得了,这还是他亲爸吗? 「爸,你别闹了。」易颺把黎澄拉到身后,一副母鸡护小鸡的模样。 「我就实话实说啊,」易颺爸爸往旁边沙发区走了过去,「澄澄,你也过来坐,至于你——」 易颺爸爸眼神一扫,「去把书架上的灰尘都打扫乾净。」 「爸——」 「再磨蹭就连旁边的垃圾都一起倒了。」 易颺无奈,「你坐在这陪我爸聊个天,太奇怪的问题你就别回答,往楼下呼叫沉女士,他就不敢了,我先去掸一下灰尘,你放心,很快的。」 易颺爸爸瞪了自己儿子一眼,「快什么快,男人自己说自己快,你要脸吗?」 「……」黎澄表示自己心智还未成年,这对话她不适合听啊。 「澄澄,你饿了吗?阿颺他手脚笨拙,离吃饭大概还要好一会,叔叔这有很多好东西,你先填一下肚子。」说时迟那时快,黎澄都还来不及看清楚易颺爸爸的动作,就看见他走了回来还抱着一堆垃圾食品。 洋芋片、小泡芙、牛轧糖、可乐果……把她看得目瞪口呆。 「猴,爸,被我抓到了,我要跟沉女士说。」原先乖乖认命去打扫的易颺不知道什么时候衝了过来,他拿着鸡毛掸子指着自己爸爸的形象简直不要太好笑。 「我这不是担心澄澄饿坏了吗?」易颺爸爸双手一摊,满脸无辜,显然没有想到会被自己的儿子大义灭亲。 「沉女士说你血压高,平常这些食物都要忌口,说,你把它们藏在哪里?我这就下楼去举报你。」 「可别,可别,」易颺爸爸赶紧把手中零食放下,妥协:「你也知道沉女士有多会碎碎唸,算了,你也别打扫了,过来这里坐下,陪澄澄吃东西。」 「谢谢爸。」易颺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过来坐下。 「来,喜欢什么就打开来吃。」 「谢谢叔叔。」 「欸欸,你小子,那泡芙是我的,」易颺爸爸拍掉易颺的手,「那可乐果也是我的……」 「你不是说想吃什么就打开来吃吗?」 「我那是说客人,客人,你是客人吗?」父子俩当客人的面吵成一团,一点都没在客气的。 黎澄觉得好笑,更觉得有点温馨。 这才感受到,易颺所谓的他爸爸人特别好的那句话,原来真没有说谎啊。 75—讳疾忌医 晚餐时间在易颺家渡过,易颺妈妈手艺好,晚饭好吃,易颺爸爸餐桌上妙语如珠,用完餐后他们四人坐在庭院里聊天。 朱奐语直呼:「原来你爸爸是这么有趣的一个人,早知道以前过来就先认一下乾爹了。」此言论换来姚俐玲的一翻白眼。 「我不缺兄弟。」易颺也不领情。 「我也可以当姐妹啦。」朱奐语掐紧嗓子,莲花指搭上易颺肩膀。 易颺嫌弃的撢撢肩膀,「我什么都不缺,谢谢抬爱。」 「媳妇?媳妇总缺了吧?那我就勉为——」 「不必,我已经有人选了!」易颺伸出两指抵住朱奐语靠前的额头,用力一推。 「别害羞啊,我俩人什么交情,你就不必客套了。」 「我当真没在跟你客气,你要这么想谈恋爱,」易颺眼光绕了一圈停在姚俐玲身上。 「你别看我,我可没有捡拾资源回收的嗜好。」 「你说谁资源回收啊?」朱奐语抱胸三七步站好,满脸写着无法苟同。 瞧瞧啊!他朱奐语要顏质有顏质,要学歷有学歷,怎么就资源回收划上等号了,这姚俐玲的眼光未免也太差了吧,「我看你一直销不出去,要不我也勉为——」 「不必,姐姐我机会可多了,不劳您紆尊降贵,」姚俐玲眼看又要跟朱奐语槓上。 这边黎澄真的开始怀疑自己以为朱奐语和姚俐玲互有好感这事,应该是个美丽的误会。 「我相信在美丽的大学校园里,一定有命定的那个人正在等着我——」 「你说的是大学教授吧,当你迟到早退时,站在讲台上点名时瞪着你的那个人......」朱奐语挑眉,满脸的幸灾乐祸。 「......」姚俐玲撇撇嘴,叉腰,「我看你这个人就是对我羡慕嫉妒恨吧!要不我俩出去单挑?」 朱奐语嘖嘖:「你是女孩子耶,怎么动不动就找人单挑,成何体统?」 懒得把时间浪费在斗嘴的这两个冤家身上,易颺牵着黎澄的手,「要不要去我的房间瞧瞧?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喔!」 易颺挤眉弄眼的模样,让人很难不想入非非,黎澄嘴角敛直,板正表情:「你爸妈都在客厅,姚姚他们俩在这,我们俩个自己回房间我觉得不适合耶。」 「没有什么适合不适合,我爸妈多喜欢你啊,要是你能一直住在我家他们不晓得有多开心,」 「话不是这么说......」但很显然黎澄薄弱的抗拒抵挡不住易颺的行动力,人就这被带到易颺「香闺」里。 「登愣,这就是我房间。」 果然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好人家小孩,房间都比一般台北市小康人家全家都大了。 「坐坐看,这沙发柔软度你觉得ok吗?床也躺躺看,有没有软硬适中,以免你以后睡不习惯。」易颺悠悠的说。 黎澄红着脸瞅他:「我有自己的家啊,为什么要来睡你的床?」 易颺一哽,故作正经的牵着她的手,「我晚上常常睡不好,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我就是觉得,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能睡个好觉。」 「这情况多久了?」 「什么情况?」 「失眠啊,」黎澄很认真地看着他眼睛说:「失眠是一种病,你千万别讳疾忌医。」 「好啊,你跟朱奐语今天是约好的吗?故意给人找不痛快,看我怎么处罚你!」易颺扬眉,话一说完就立刻动作,呵起她的痒。 她倒在床上翻滚好几圈,就是躲不开他挠痒的手,赶紧求饶:「我认输、我认输!」 最终两人呈现一种曖昧的姿势,她仰躺在床上,长发散落,他则一脚跪在床铺上,撑着手臂居高临下捕捉着她眼神不放。 「说,你今天想我了吗?」 黎澄眼神闪躲开来,「我们今天一整天都在一起,我想你干嘛?神经!」她低啐了一声。 「可我从出发接你前就开始想念,尽管你一直在我身边,我还是无时无刻不想着你,原来,你都没有像我这样想你一样想我。」 「......」怎么觉得好像还被人埋怨了呢? 「不管,澄澄快给我一个安慰吻、补偿吻,」她彷彿看见一隻耍赖的大狗跃然眼前。 说时迟那时快,一隻大掌托住她后脑,重重的啄了一下又一下。 黎澄脑补被自己被一隻狂奔而来的毛茸茸大狗推倒在草地上,用舌头舔脸的画面,忽地噗哧笑了出来。 76—直属学长 升上大学的日子几乎可以说是搭着火箭光速前进般,每天张开眼就开始一连串的上课及活动,转眼间天已黑,就到了用餐甚至就寝的时间。 即便两人的系所相距甚远,易颺什么都可以忘记,就是不会忘记每天起床要跟黎澄说声早安,午餐即便不能一起吃,也要间话两句问一下她吃什么菜色,晚上则把握最后见面的时间,或一起回各自的家,或是在女舍楼下见面喁喁细语一番。 也因此,大多系上同学都见过传说中黎澄很帅气的男朋友,电机系的易颺,此举不可不谓高招,绝大多数对黎澄有意思的新生及学长们,才要萌发的爱恋就这样被扼杀在土里无法冒出头来。 当然也偶尔会有自视甚高或是偏不信邪的另类份子,丝毫不顾及社会伦常偏要向虎山行,像高侑翔就是其一。 这天,身为黎澄系直属学长的高侑翔,就等在女舍门口,至于等谁,其实大部分系上同学都心照不宣。 刚从宿舍走出来准备去上第一节课的黎澄,都还没出宿舍大门,同寝室的江若菲就顶了顶她手肘,意味深长地对她说:「学长又来了。」 黎澄这才看见等在路旁踢着小石子,看起来等了有一小段时间的高侑翔。 他一看见她,就小跑步过来,挡住她们的路,「学妹,吃早餐了吗?」 「我刚刚吃了。」黎澄眼尖,瞥见他手上来提着早餐店的提袋。 「吃过了啊,没关係,给你当点心,等等上课结束时可以垫一下肚子。」高侑翔高举手中的提袋,斯文的笑意衬得俊秀的脸庞像镀了层光似的。 把旁边同行的女孩儿看得都红了脸颊。 戴着金丝边眼镜的高侑翔说是金融学系的系草也不为过,身型修长,一件简单衬衫就能穿出贵族般的禁慾感,据刚入校时学姊们口耳相传,学长拥有良好的家世,顶着高富帅的头衔,去年刚入学时就颳起系上上至大四、读研的学姊,下至刚入校的同级新生全都为之风靡。 而如今曾受大眾吹捧至此的神人就这么活生生出现在眼前,怎么不叫人兴奋呢? 「可是我男朋友应该会介意......」黎澄为难着,自始至终没有要伸手接过早餐的打算。 「厚~~」江若菲看不下去学长的手这样孤单而难堪的举着,忙伸手替黎澄接了过来,「学长,澄澄的早餐我们帮她接了,放心吧学长,一定会监督她吃下去喔,放心。」 「可是——」黎澄挺不安的。 偏偏大学里最不缺的就是打着直属学长照顾学妹的大旗,行居心叵测之实的人,她已经多次告知高侑翔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但学长只是微笑说,自己只是在照顾刚入学的直属学妹,稍尽地主之谊而已。 「没有可是了,再拖下去第一堂课就要迟到了。」江若菲以眼神暗示,一手拖着黎澄往外走,一手不忘回头跟还站在原地的高侑翔挥手说再见,「学长先走了喔!」 「你们怎么就收下了?」黎澄叹口气,这都不知道是同寝帮她收下的第几份早餐和消夜了,是说都没有进过她肚子就是。 「不吃白不吃啊,更何况是我们帮你吃,不会影响你和男朋友的感情还有好身材的。」江若菲衝着她眨眨眼,摇了摇早餐提袋。 「算了,下不为例喔!」她叮嘱。 易颺就是个大醋罈子,不,是大醋缸,她没有跟他说过高侑翔这个人,因为她以为,只要很确认自己恪守本分就好,却没想到事情并不会照着自己预想好的规划走。 意外,总在措手不及时发生—— 77—家聚 这天晚上,是固定的家族聚会,除了开学后第一次家聚外,黎澄几乎都缺席,但这一回因为说是迎新家聚,连大三大四学长姐全都会一起出席,所以她被下了通牒务必要参加。 这不,家聚选在学校附近的简餐店,气氛简洁,到达时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在用餐,因为他们的人数较多,所以店家留了一个靠角落的空位给他们。 和黎澄一起的系上同班的同学何筱嵐,因为时间已经有点延迟,所以她拉着她快步往角落座位走去。 「学妹学妹,这里,」何筱嵐大二的直属学姊姓白,叫白洁,完全的不人如其名,是一个肤色微褐的巧克力学姊,据说原先就是打篮球的高中校队出身。 「抱歉,刚刚宿舍里有点事情耽误了。」 「没事,快坐下,学妹,这里还有位置。」 人群中,黎澄第一眼就看见对着自己微笑的高侑翔,她侵巡一眼,发现全场就剩下两个座位,一个在白洁旁边,一个在高侑翔旁边。 立刻陷入天人交战。 要无耻的挑何筱嵐学姐旁边的位置,多少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挑直属学长旁边的位置,又怕大醋缸若是知道,还不知道要怎么跟她闹才是。 正当她犹豫不决时,何筱嵐已经先她一步坐在自己学姐旁,她也只好硬着头皮往高侑翔那里走,坐下时,还刻意偏一边,硬是把自己和高侑翔中间又拉出半个空位来。 「提防我吗?」高侑翔的眼偏细长,眼尾微微扬起,带点桃花眼的感觉,当他这样说话时,竟让她听出有点戏弄的味道来,幸好他马上把注意力转到其他新生上头。 「我们都点好餐了,这一顿是学长姐出钱,记得吃好吃满。」高侑翔把menu递给她,顺便介绍了店里的拿手餐点。 「那我点这个好了。」点餐完,大三大四学长姐们起鬨要轮流做自我介绍,黎澄一下子头皮发麻。 第一次家聚已经来过一轮,现在又要重来一次,光想就觉得心累。 「这学妹是你先前提过那个?」 忽然有低低的对话传进黎澄耳里,她用眼角馀光看见高侑翔另一边坐着的长发女生,正以不怎么友善的目光打量自己。 又看见高侑翔点点头,除了心累,她觉得头也开始有点疼了。 她不想自恋的以为全世界都会绕着自己打转,但长发女孩眼里释放的敌意却让她无法不这么猜测。 「我是阿翔的直属学姐李恬恬,你就是阿翔的直属学妹吧?」 黎澄点点头,以微笑示意。 「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你说是不是?」李恬恬偏过头问她对面一个短发女孩。 短发女孩笑容甜甜的,「不会啊,学妹长得很好看呀!难怪听说阿翔成天往新生里头鑽,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在场大部分的学长姐都用曖昧的眼神看着她笑,这种浑身长嘴也说不清的感受让黎澄觉得自己被置在火上烤一样。 「你们别欺负学妹,她很容易害羞的。」高侑翔跳出来阻止大家对两人的言语调笑,看起来很是义正词严,却更难不让人遐想他们是什么样的关係。 黎澄无奈,直属学长姐应该都知道她有男朋友,偏偏这个节骨眼上,男朋友这个词就像是塑胶花一样,中看不中用,感觉上名存实亡一样。 她开始有点儿后悔,身处这样鸿门宴般的迎新家聚了。 78—酒品不好 用餐完后,黎澄表明想要先回宿舍,却又被学姐们软磨硬泡给留了下来,她的眉头皱得都快要打结。 眾人已经换过一轮座位方便聊天,她也换去何筱嵐的旁边,但是高侑翔不知怎么回事,没多久又出现在她的身边,黎澄抬眼瞥见,只换得他满脸的笑意。 「来玩国王游戏怎么样?」有人提议。 接下来又不知从哪里变出几手啤酒,游戏开始,有酒精的加持,渐渐大家都玩开了。 整个过程中黎澄都很紧张,深怕自己被国王点到名,幸好这晚上的幸运之神好像都站在她的身边,正当她庆幸着,这局的国王就指定: 「指定三号和七号一人乾一罐啤酒。」 黎澄在心中哀嚎了一声,愿赌服输的拿起一罐啤酒,她是黑桃七。 「乾掉它!乾掉它!」眾人起鬨,就连好友何筱嵐也在行列中。 黎澄无奈举杯,一罐啤酒好不容易喝了近三分之二,她已经面颊红热,头脑发昏,眼前的人开始出现叠影,她好像听见高侑翔的声音说: 「剩下的我帮她喝吧!」 还有旁人起鬨说「英雄救美」、「间接接吻」的喧闹声。 不行了,她头好重、好重,就在她以为自己的额头会撞上桌子的时候,一隻大掌承接住她的脸,伴随而来是她熟悉不已的皂香味。 「我帮她喝。」 听见这声音她觉得酒精似乎退了一半,抬头,对上易颺乾净的眸子,她傻笑问他:「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女朋友就被人欺负了,」易颺低头在她耳边说,一手夺过被高侑翔拿着、她喝了大半的啤酒罐,仰头一口喝完。 「我是澄澄男朋友易颺,电机系一年级。」 易颺对眾人自我介绍后,立马右手托住黎澄的肩,轻而易举将她公主抱起。 「哗,好帅喔!」 在场的女性同胞,就连方才对黎澄颇有敌意的李恬恬,都对这充满power的男友力欣羡不已。 高侑翔则是满脸肃杀的盯着俩人,偏偏易颺还摆明不当他一回事,视若无睹的跟眾人说:「我先带女朋友回家了。」 直到出了店门,凉凉的风刮在脸上,黎澄才稍稍有点清醒过来,她看见抱着自己的易颺,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易颺,你来接我吗?」 「不然我接的是鬼吗?」易颺没好气。 他和系上同学为了新生盃篮球三对三练习到刚刚,正好到校外准备填饱肚子,就从玻璃橱窗外头看见坐在店里角落、很像自己女友的人。 忽然很庆幸自己有走进店里头确认,这才发现有人想打他女友的主意,而当事人竟还差点醉得人事不知? 街上的路灯不太明亮,影子一闪一闪的,黎澄迷迷糊糊打了个嗝,又开始傻笑,捏了捏他的脸,「咦,我刚刚看见你脸这儿脏脏的,怎么不见了?」 「是你喝醉了。」 「我又没喝酒,呃!」讲话颠三倒四是酒鬼的通则。「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我刚好要去买晚餐经过。」 「你是不是很喜欢我啊,不然经过就看到我……呃!」黎澄看着他眼里闪星星,下一秒忽然发花痴:「我男朋友身材真好啊!」 她拿手指戳戳他的胸膛,又掐了掐,发现掐不下去时再度傻傻的笑了起来,「怎么这么硬,奇怪?」 易颺:「……」他喉头有点燥,觉得大事不好,连忙抓住她调皮点火的手指,「你是我女朋友,我不喜欢你喜欢谁?」 喝了酒的黎澄,说着平常不敢说的话,变成跟平常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原来,她酒品挺差的。 不过,如果不在外人面前喝酒,这样差的酒品,其实他还挺喜欢的。 「澄澄,答应我,以后别再在外头喝酒了。」 不然怎么被大野狼抓走都不知道,他默默在心底补了一句 他承认刚刚看见她醉态可掬对着别的男人傻笑时,一颗心不可扼抑的有把火蹭蹭向上冒,一口晚餐都没吃却被气得饱足,但当把她救出狼堆,她就这样毫无提防的依赖着他时,满腔的气恼又全数化成了绕指柔情。 此时,酒品不好的始作俑者早就在他怀抱里沉沉睡去,嘴角还掛着心满意足的微笑。 看来,以后出门在外都得把她绑在腰带上,避免有心人覬覦才是。 79—不该说 不諳酒性还硬要喝酒的后果就是宿醉。 隔天早上黎澄在自己的房间床上醒来,觉得全身上下的肌肉骨头都不属于自己,头还疼得厉害。 好不容易把盥洗好,她步履蹣跚的走到餐厅,却怀疑自己连眼睛都花了吗? 那个正坐在她爸爸妈妈对面微笑吃着油条配豆浆的,不是易颺吗? 「你为什么在我家?」她赶紧走到他身边,用力掐了掐他的脸,人还在,没做梦啊! 「痛!」易颺嘶了一声。 「你这孩子怎么下手这么重,」黎澄妈妈被黎澄这一齣吓到站起来,「哎呀脸颊都被你捏红了。」 黎澄莫名奇妙极了,爸妈不是还不知道她和他在交往的这件事,怎么胳膊就朝他那边拐了呢? 她默默走到他身边拉开椅子,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气音问他:「你一早到我家来是打什么主意?」 今天是周六,难得的放假天,自己的男友就出现在家里头,居心叵测,不得不提防。 「我昨天送你回家,」易颺清了清喉咙接着又说:「你抓住我的手不让我走......」 黎澄深吸口气,不敢相信的脱口,连声音都忘记要压低,「你说我不让你走?」 易颺点点头,若有所思的把眼光调向黎爸爸。 黎爸爸很尷尬,昨晚他的女儿抓住人家男孩子的手,还发酒疯说什么男朋友的手好大、想要牵紧紧一辈子那一幕又浮上脑中,其他还有些有的没、营养不良的言论让他回想起来老脸都要泛红,当下只好把眼别开不敢看易颺。 「所以?」黎澄颤声,不会接下来这廝就被她霸王硬上弓得逞了吧? 天啊,时在是太丢脸,她摀住脸,都不好意思往下想了。 「所以,黎爸爸黎妈妈就叫我留在客房过夜。」 黎澄偷偷从指缝中偷看,竟真的发现易颺穿的衣服还是昨晚那一套,她真的尷尬了。 「抱歉,我都忘记了。」 「澄澄,下回别喝酒了,」黎爸爸面带严肃,心里很沉痛:这样的酒品,只怕稍微有点好感的对象都会被吓跑吧! 这样一想,眼前的易颺简直就是完美符合岳父看女婿的条件,临危不乱、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真男人也,忽然觉得这小伙子若是追求澄澄的话,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我保证下次不喝了。」黎澄嘟嘴,宿醉已经够难受了,结果还在易颺面前丢了脸,真是面子里子都赔得一乾二净。 「快吃吧,黎爸爸说你最爱吃油条沾豆浆。」易颺把食物推到她面前。 等到爸爸妈妈吃饱先离席后,黎澄不忍啦,她口气急促的催他:「我昨天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什么叫不该说的?」易颺挑眉,带着威胁之意:「让你爸妈知道我们在交往是不应该?」 「我不是这个意思,唉,要怎么跟你说呢?」 「昨天晚上,说要帮你喝剩下啤酒的那个人是你直属学长?」易颺紧接着问。 黎澄则从他口气中听出一丝不悦的意思。 「应该是吧,那时我喝的有点多了,没什么印象了。」 虽然自认问心无愧,但面对醋罈子她还是免不了腰枝松软,硬不起来。 「他喜欢你对吗?」餐桌上,易颺的脸渐趋向她靠近,她边往后退。 「我一开学就说过我有男朋友了。」她冷着脸,猜想她想质疑的,无非是她不懂得拒绝吧! 又来了,那时易颺就很在乎的问过她,为何赖毓文默默对她好,她却不曾明白拒绝他呢?现下,当时那种委屈又重头来了一次。 到底该怎么拒绝这种单向却又不明说的好感呢? 「所以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拒绝?」黎澄觉得疲倦,叹了口气,「对方没有说过喜欢我,我该怎么拒绝?」 易颺:「我不是——」还想解释,人已经被她拉起来往家门口送。 「你先回去吧,让我自己好好想想。」黎澄碰一声把门关上。 怎么觉得好好谈个恋爱就这么难呢? 80—偶像剧 原本以为只是情侣之间小小的不愉快而已,过个一两天就会好了。 易颺没想到黎澄这回竟像是玩真的一样,电话不接,line也不回,特意到教室或宿舍外等她,也换来了『我想一个人静静』的结局。 从没谈过感情的易颺不懂了,怎么就那么严重,他连一句重话也没说,甚至,都还来不及吃醋…… 他也有点生气了,向来都是天之骄子的他也不再主动找她,两人像有默契的开啟了互不干扰模式。 这天通识课程,朱奐语刚好和他选修同一门课程,先到教室帮俩人佔了相连在一起的位置,上课时忽然察觉到他的走神,随口问了句: 「最近反常啊,怎么没跟澄澄黏在一起?」 话说易颺黎澄这两人从开始交往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一直处于热恋期,尷尬的他渐渐淡出他俩之间,就为了避免被热火波及而不慎灼伤。 要知友谊诚可贵,生命价更高,这点道理他还懂得。 可从几天前,易颺又开始找他打球吃饭了,他看得出来他可能是和黎澄发生不愉快,但都几天了,怎么就还没和好? 「没事,就约好彼此冷静一下。」易颺轻描淡写带过。 「该不会你对人家做了什么儿少不宜的行为,这才被迫要冷静吧?」朱奐语一脸看登徒子的眼光看他。 易颺白了他一眼,「你想太多了。」 但没隔多久,易颺忽然又开口:「你说,我和澄澄是不是太快交往了?」 「为什么这么说?」 「她才刚考上大学,有很多人想追她,她其实可以多看多比较的。」 这回,朱奐语换成另一种看白痴的眼光看他。 「你走路不看路,摔坏脑袋了?」朱奐语把他上下检伤了一遍,「咦?没有明显外伤啊!」 「你才脑袋坏掉。」易颺瞪了眼前的单身狗一眼,忽然觉得有点孤寂,有种心事谁人知的感慨。 「还是其实是你想多比较?我听系上同学说,你可是被封为大一新生中的校草,超多女生都在到处打听你的资料说,就像偶像剧的剧情一样。」 朱奐语有点儿得意,传说中的校草是他从小到大的麻吉,他可是觉得与有荣焉的说。 「偶像剧?你还是少看一点,对你心智发展不好。」易颺摇摇头。 说着说着,他的背就被人拍了一下,坐在他后头的男同学递给了他一封信。 他一愣,「这什么?」 「我也不知道,就从后头传过来的,指名说要给你。」男同学摇摇头。 易颺盯着手里的信迟疑了两三秒,还是朱奐语把信接了过来打开。 『易颺同学您好,我是外文系庄菲羽,很冒昧写这封信……』 朱奐语一目十行把信看完,咦了一声,「这署名庄菲羽好像是外文系系花,二年级的。」 「然后呢?」 朱奐语转头往后打量了下,果不其然看见离自己三排位置坐着庄菲羽和她的同学,庄菲羽正红着俏脸,目不转睛盯着他们的方向。 「没事,就学姐问候一下新生学弟而已。」朱奐语把信夹进易颺书里,别的不说,就易颺平时对女生的态度,管她系花还是天仙,只要不是黎澄,他敢担保,回到宿舍这封信就会被丢进垃圾桶里。 不过总比现场被丢掉让人家女孩子丢脸来的好。 「喔,」易颺兴緻缺缺的又趴在课本上,他倒没想到要认识其他女生,从情竇初开以来,就只有黎澄入他眼过,其他人都不值得一提。 可他现在苦无打破和黎澄这局面的砖,也不知道就这样冷战下去何时会是个头啊? 然而在他不知道的当下,新生校草收了外文系系花情书的流言,像长了脚一样的扩散出去,成为男宿女宿里讨论度最高的八卦。 81—大惊小怪 「黎澄,你有听说电机新生校草收了外文系系花学姐情书这个八卦吗?」 才刚下课走出教室,系上不怎么熟的两个女生忽然赶上她,不怀好意的问。 黎澄有点纳闷,「电机新生校草是谁?外文系系花学姐又是谁?我认识吗?」 「电机新生校草你不认识?你男朋友不是就电机系的?」叫赖茹珮的女生故意偏过头去问叫卢筱晓的女生,「好像听说叫易颺对吗?」 「易颺是我男朋友,怎么了吗?」 「好巧啊,」赖茹珮拉高语调,「收了人家外文系系花学姐情书的新生校草就叫易颺,原来就是你男朋友啊?」 黎澄这才听出来,原来眼前这两人满脸花痴加八卦,为的就是来兴风作浪的啊! 她也没在客气,语气平淡的反击:「我国中就认识易颺了,从那时起他收过的情书多到都可以拿去包烧饼油条了,不就收个情书而已,有这么大惊小怪吗?」 黎澄话才说完转身就走,何筱嵐赶紧追上她脚步,「澄澄你等等我啊。」 「生气了?」何筱嵐小心翼翼拿眼覷她。 「没生气啊!有什么好生气的?」黎澄的表情淡淡的,辨不出心情来。 「我觉得应该只是谣言,你们感情那么好,千万别因为不相干的人伤了彼此感情。」何筱嵐扭着指头,好半晌才开口劝她。 何筱嵐有个外校男朋友,两人分隔两地,但小妮子高情商,硬是把远距离恋爱经营的甜甜蜜蜜,羡煞一堆同学室友。 黎澄心里头其实是相信易颺的,她只是还在生气,气他不够信任自己,如果每来一个追求者都得跟他解释清楚来歷身家,她觉得这样辛苦的感情还不如不要谈了。 「要不,你别和他斗气了,两个人好好坐下来聊一下怎么——」样字都还没说出口,何筱嵐就看见等在她们回宿舍必经之路的那个男生。 ……她这嘴今天是怎么了?开光还是拜过神明都没那么准! 「我想起还有约,就先走了嘿。」半通灵的神棍小姐体贴的把时间留给相爱相杀的两个人。 「澄澄——」易颺上前一步欲言又止。 黎澄斜睨了他一眼,脸色还是没怎么好,「找我有事?」 听见她清冷的语调,易颺心里突了一下,事态演变至今,已经不是当初因为一点点齟齬而需要彼此冷静一下的过渡期了,他压根没想到朱奐语顺手为之收下情书的那么一个动作,留言会像燎原的野火般传遍整个校园,当然,这也自是他自己低估了自己在学校的知名度所致,怪不得有心人。 所以他一下课就来了。 这个如暖春一般从认识起就走进他的世界,让他知晓这一个季节的女孩,只有他自己知道,对他而言有多么重要。 「澄澄你听我说,」他牵起她的手,直至这一刻感受到她软绵绵手心里的温度,他惶惶霍霍的一颗心这才又止息了下来。 「在这里?」黎澄转过头看了一圈发现,现在正是上下课堂转换的时间,拜诽闻主角的高话题度,有意无意走过他们身边的学生莫不睁大眼竖起耳朵,就怕漏掉最新的八卦,赶不上这一波流行。 易颺也注意到了。 虽然觉得自己没有做任何亏心事,却也是不愿意今天提供一则八卦,明天传出一则诽闻,供校园里头间来无事的无聊之徒茶馀饭后做消遣。 于是他牵着她手走到停车处,帮她开了车门让她坐了进去,油门一踩出了校园,就把车开到郊区,找了个能远眺山底风光的高处路边停下。 一路上车里两人都静謐着,谁也没先开口打破沉默。 「我很抱歉,」终于是易颺不忍心见到黎澄为难,率先开口,毕竟这件事从头到尾错都不在她。 「抱歉什么?收了系花学姐的情书?」 黎澄直视前方,声音依旧冷冽带点不近人情。 虽说她并不相信以易颺眼界及个性会真的收了别人的情书,但是对于这几天来他人异样眼光的加註所造成自己的困扰,她依旧是一股气鬱在胸口处,上不去也下不来。 82—和好 「都是我的错,朱奐语收下情书时我没阻止他,」易颺迟疑了下,「但我没有打开来看过,我还没回宿舍就扔了。」 「扔在哪里?」 「校园里不知道哪个垃圾桶里,我还忘记丢在纸类回收。」 黎澄呼出一口气,还知道开玩笑,看来是记忆还不够深刻,她撇过头去看窗外,就是不看他。 易颺迟疑了下,解开安全带朝她的背后靠了过去,将她的背影收到自己的胸膛里,唇贴在她经只的耳垂旁边,低声乞怜道:「我知道错了。」 见到黎澄没有反应,他便更加箍紧手臂,像是想把她揉进身体里头,直至她吃痛,轻呼了声,他才从车窗倒影中看见她水光瀲灩的眼睛,跟着心疼地把吻落在她姿态纤美的后颈上。 黎澄觉得自己的脸渐渐胀红起来,他的气息灼热,熨炙的她后颈的毛孔全都舒张的微慄着,后来两人情到浓时不是没有过这样亲密的接触,只是这回冷战了一个多礼拜,感觉经过这么久的休养生息,在这一刻感官犹如全都被唤醒了般,在叫嚣着等待他的更进一步。 她因为情念染红了眉窝,眼角瀲灩,却没忘记要追问:「只有这件事吗?」 「不是,我不应该怀疑你和你直属学长,但我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小心眼,澄澄——」他把脸整个而扣进她的肩颈之间,鼻腔里嗅着她芳馨的气息,觉得有股欲想汹涌而至,他怕吓坏她,更怕碰碎了她,强制遏抑,只能把头埋得更深,几乎无法自拔。 少年少女方兴未艾的情意在小小的车厢内流盪着,黎澄艰难的脱口:「下次别再吃无所谓的飞醋了。」 少年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但从她颈侧传来微微的上下震动,她知道他是同意了,唇边绽开一朵美丽的笑花,僵持许久的冷战中就是在两人满腔的热情中告终,再不復昨日。 酣热过后,易颺让黎澄靠在他的怀里,下巴枕着她颈窝轻轻磨挲。 「别闹了。」黎澄轻斥,把头微偏却仍旧没能躲开他的唇齿攻击,只好随他继续放纵,自己和万斤重、快要睁不开的眼皮继续搏斗。 易颺一向有他的分寸,但是对于挑逗她这件事情却往往总是前进到非得停下那一界线才肯罢休,两人情到浓时她总是无法拒绝,也不曾想过要刻意拒绝,毕竟她认为,这辈子若无其他变数,应该就是这样一生一世了。 「澄澄,毕业前,我们就先把婚订了吧。」易颺埋首她的肩窝里,声音咕咕噥噥几乎要辨识不清,但那重点几个字倒还是听清楚了。 她微微一笑,觉得有些许感动,却又带有点捉弄的意味,轻轻嘲了他一句:「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即便认同了和他长长久久相亲相爱,但没有鲜花、没有海誓山盟的看似求婚的约定,岂不是太自掉身价? 「当然没那么草率,所有该做到的绝对不会少,还包含了我这——」 易颺轻轻将黎澄身体转向自己,将她的手覆在自己胸膛上,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说: 「我易颺在此刻发誓,这辈子只爱黎澄一人,愿意永远对她好,以她的幸福为依归,若有违背誓言,就让她一辈子都不理——」 忽然被一隻柔软的小手捂住了嘴,也捂去接下来的赌咒。 「别说了,我相信你。」 黎澄此刻眼底铺满星光,她相信眼前这个正直一如十三岁那年就走进她心里头的傲然少年。 任韶华流逝,惟取一瓢饮。 (全篇完) 番外—肌情四射 在易颺和黎澄的订婚宴上,曾经的同窗在这么喜庆的场合再聚首,绝对少不了胡闹,而且是卯起来胡闹。 整个订婚宴除却新人主婚人国中导师致词还略带点正经之外,其馀皆无厘头的惨不忍睹。 导欸在致词接近尾声时,给的不是这对新人对未来憧憬的谆谆祝福,而是给底下那些群魔乱舞的曾经爱徒们谆谆告诫: 「朱奐语,不要以为你翅膀长硬了导欸老眼昏花就认不出你来好吗?只要你把手中那瓶洋酒缴械给我,导欸就不跟你计较,否则看是要记过还是罚抄课文,你自己看着办。」 说真的,朱奐语在导欸心中的喜爱指数排名还挺靠前的,据订婚前拜访导欸和师母时,师母口述,导欸至今最爱在学生前分享的,就是朱奐语堪称小鱼力争上游的励志求学生涯,总之,从导欸口述出来,据说其梦幻程度不亚于国父十次革命、创建中华民国的伟大史蹟。 而导欸在这厢舞台上恐吓,遥远天那一方的朱奐语早已在一旁预备桌上叠好香檳塔似的高脚玻璃杯,只等着新人前来敬酒,把新郎灌个不醉不归不姓朱不可。 此时一听见导欸爱的呼告铁的纪律,朱奐语连忙高举手里的高级洋酒衝到舞台前,声声高呼:「导欸导欸,您老还记得我实在太让我感动了,一瓶洋酒有什么难,不如等等您我加个line,我帮新郎快递一箱孝敬您可好?」 这些年来,慷易颺之慨的事他等又何曾少做过?更何况今天可是易颺大喜之日,自然是要卯起来铺张浪费才是。 「怎么可能忘记你?你可是新郎国中三年最好的朋友,连导欸都不如你啊!」导欸在台上对着朱奐语挤眉弄眼,知情人无不想起易颺国中那年毕业典礼,原先要对导欸致感恩辞却忽然话锋一转变成感谢朱奐语的旧事,眾人才知原来这些年,导欸都还是记恨ing啊! 朱奐语乐呵乐呵的笑着,顺出一长串胡言乱语:「障眼法知不知,导欸就您识人不清,新郎早八百年就动起您爱徒的歪脑筋,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路遥知马力,日久见兽心!」 除了站在台上,平时自律惯了的新郎母亲沉女士笑得有点面目狰狞以外,新郎父亲倒是笑得红光满面、挺是开怀,儼然一副有子传承的得意貌。 「幸好你国文老师今天没来,不然听完你这些狗屁倒灶,应该需要就地急救。」导欸今天受邀担任主婚人,左手一个热腾腾的大红包,右手一瓶高级洋酒,再加上爱徒配高徒,太座今天不在家,人生几大乐事都齐备了,急着下台喝酒吃肉,挥挥手向眾人致意就下了台。 眾人莞尔。 主持人接棒之后,因为易颺有提前打点过新娘脸皮薄,所以诸如舌吻、猜三围等腥羶色的桥段全都被删光光,但碍不住新郎有狐朋狗友啊。 朱奐语压根还没回到自己的桌次,便捞过美女婚顾的麦克风来据为己用,先将新娘请到后台等待,再点名易颺人生各阶段朋友上台,脱下外套敞开胸膛,穿衬衫的解开钮扣,穿t恤的掀开上衣,一字排开,登时舞台上肌情四射,活色生香的养眼画面激得台下淑女少妇皆是惊叹连连。 被朱奐语点名上台的就有戴允乐,这傢伙自易颺和黎澄开始交往之后还曾发誓要苦等黎澄十八年,这没想到四年守身如玉转眼就过,却只等来一纸喜帖…… 这不见他报復心态使然,非得要在人家婚礼上,搏一个肌压新郎之类的佳话,一上台就主动把t恤脱了,露出结实精健的胸膛,看着新郎倌满脸都是挑衅。 偏偏易颺什么不多,胸肌腹肌二头肌硬是比别人多出许多,扯了扯领口,在眾人的鼓譟起鬨下新郎也脱了,这下不提人比人气死人,只说舞台底下的看官全都沾了光,看得眼冒精光,乐得合不拢嘴,这么好身材的新郎不能只是新娘看得到摸得着,大伙也要分一杯羹啊! 于是朱奐语绕到后台把矇着眼的新娘请了出来,大家这才知道原来这桥段是要新娘靠着摸索胸肌寻郎啊! 紧接着黎澄在朱奐语带领下,走至一号候选人面前,由朱奐语牵住手腕开始和候选人进行亲密接触。 前三位候选人黎澄只一碰触到胸膛,就都害羞的摇摇头,很肯定不是自己的新郎官,偏偏朱奐语还不放过,坚持要新娘针对胸膛触感一一点评,诸如不够硬,不够q弹,不够大等选项全被拋了出来,宾客乐嗨了,新娘的双亲更是笑得直不起腰,直言这次订婚女儿可真是赚翻了。 此时气氛如火如荼,仅剩最后的两枚候选人彼此之间的火花更是感觉一触即发,正是戴允乐和易颺两人。 朱奐语这回豪气的拉着黎澄的手掌,从四号候选人锁骨一路往下带到西装裤裤头腰腹处,此时黎澄脸红得快要炸开,脑袋糊成一团,感官停止反应,只想立马结束这尷尬场面时,幸好朱奐语出声制止了她。 「俗话说一山还有一山高,峰峰相连到天边。」黎澄发觉自己又被扯到另一男人身前,而朱奐语此刻正循循善诱般引导她,「来,这是胸肌,往下这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全是腹肌,比刚刚那位六块肌还多出两块,这下你知道谁是新郎了吧?」 面对朱奐语明目张胆的作弊,新郎也忒地配合,还特意将裤头下拉两吋,大方展示傲人的第七八块腹肌和人鱼线,宽腰窄肩大长腿,台下一半的宾客笑翻,一半的宾客急忙摀住小孩的眼睛,这么香艷火辣的画面,只能自己看到,儿童不宜啦~ 让人脸红心跳的寻郎游戏终于happyending,朱奐语心满意足的把主持棒交还给美女婚顾,临下台前还频频朝走在身后,晕头转向的戴允乐送秋波。 怎么样?别说哥没有照顾你。奈何襄王有意,神女无情,今晚回家记得好好洗洗睡去,明天起床就把黎澄给忘了吧。朱奐语语重心长地想。 番外—捧花 每一场完美的婚礼,都少不了接捧花这个高光时刻。只有堪称新娘闺蜜的女孩们,才能拥有这至高无上与会的殊荣。 朱奐语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能躬逢其盛参与这个盛会,更没想到,通篇唯二的番外篇,他的分量几乎都快赶上男一和女一了。 是不是?这坚贞的友情真让他感动的好想落泪,但现在可是抢捧花的千钧一发之刻,他得专心。 「喂,你一个大男人跟娘们一样,跟我们这群小女人抢什么捧花?」 站在朱奐语身旁蓄势待发的,是今日身为黎澄伴娘的姚俐玲。 「你管我,我和她也闺蜜不行?」 朱奐语没好气瞪了姚俐玲一眼,「你说,你这都几天没睡好觉了?不就是失恋吗?你都失恋过多少次了,不是说久病成良医,有必要这么看不开吗?」 「我x,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好吗?什么叫失恋多少次,你才失恋多少次,你全家都失恋多少次,就你带赛!」姚俐玲眼眶又红了,偏就嘴上不肯认输。 「小姐,说话这么粗鲁当心嫁不出去,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气质、气质啊小姐,看看台上新娘,这气质可是千年一遇,你多学着点。」朱奐语语带恐吓加威胁。 姚俐玲嘴一扁,「我就知道你觉得我粗鲁——」 朱奐语觉得,姚俐玲此时的悲伤大有山雨欲来之势,但他已无暇兼顾,因为台上美女婚顾已经开始倒数三二一,紧接着黎澄把捧花往下拋,这时的姚俐玲还在咒骂他没有良心,而他早就纵身一跃,突破防线,在一眾三姑六婆的手中夺下带有新人祝福的捧花。 「吓!你怎么就抢到花了?」姚俐玲后知后觉的看着穿着西装打着领结的朱奐语,不伦不类拿着新娘捧花乐呵乐呵的。 「我厉害呀,看来爱神邱比特就快要降临我身边了。」 「神经病!」姚俐玲白了朱奐语一眼,没打算跟这人多计较,往回正打算走回自己的桌次坐下时,就感觉到身后朱奐语亦步亦趋跟着自己。 「你干嘛?」姚俐玲瞇着眼,看朱奐语的眼神充满戒备。 「我也坐这桌啊。」 姚俐玲这才想到,朱奐语是男方招待,所有的招待伴郎伴娘都安排在同一桌,只不过人缘好的朱奐语今天比新郎还要忙碌,都奔西跑的没一刻在座位坐下吃一口好吃的。 「哦!」姚俐玲有点无精打采的。 黎澄的订婚宴是老早就订下的,偏偏她和第四任男友在前几天分手了,她强忍着悲伤,装作若无其事投入黎澄订婚宴的准备,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忙碌筹备之后那多少个夜晚,她是如何伴随着眼泪入眠的。 对比满面春风的新人挚友,她觉得全身画满阴影线的自己可悲极了,怎么全天下就一个既帅又专情的易颺呢?转念想想,全天下也就一个被易颺专宠着,极其幸福又美好的黎澄呀! 「喝吧,喝醉了明天一早醒来,就又是原先那个又颯又威风的姚俐玲了。」朱奐语不知道何时换位置到她的身旁,他温柔的摸了摸她发顶,递给她一个玻璃高脚杯,里头琥珀色的液体看起来好吸引人,她仰头一饮而尽。接下来密密的灼热爬过她的食道,她觉得浑身的毛孔开始舒张,眼角跟着泛起氤氳热气来,「再来一杯。」 朱奐语又替她斟了一杯,顺道把自己的也满上,「乾杯。」 他们杯碰杯,相视而笑。 随后朱奐语将捧花搁在姚俐玲腿上,「给你的。」 「干嘛给我捧花?」姚俐玲酒量并不太好,直觉开始有点晕眩。 朱奐语笑了笑,本想回答就是为了给你才去抢捧花的,奈何看着她醉意可掬的脸,却又说不出了。 「挺适合你。」他换了种说法。 「为什么四合我?」酒醉的姚俐玲开始有点大舌头。 适合你再找重新找一个人谈恋爱吧。朱奐语在心里头说。 希望这一次,爱神邱比特挑中的两个人,会是他和她。 朱奐语和姚俐玲—— 【全剧终】 仅以结尾两章,在小说里嘎一脚的宝贝儿子朱奐语,让妈咪免去苦恼一个剧中角色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