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光辉abo》 “203号。” “从5月14日到5月30日,仅仅17天的时间,在内阁担任国务大臣的光辉党干部中就有两人因丑闻风波接连辞去职务。6月10日,卫生大臣波尔·凯特因渎职罪被罢免。6月18日,检察机关指控现任光辉党党魁艾金·李希斯特涉嫌泄露行政星机密,宣布将立即起诉李希斯特。30日,最高法院宣布对于此案的判决,艾金·李希斯特被罢免副首相及法务大臣等行政职务,押入维克辛大狱,宣告了光辉党在本次执政之争中的彻底败北。这场仅跨一个半月时间的夏日清洗风波,又被政界称为‘拔刺’。” “芬格先生,能否请您谈一谈对于这件事的看法呢?” “不得不说这次复兴党准备得非常充足,光辉党则太过松懈了,几乎没有反抗之力。说起来,自从发生了‘星期一事件’,由李希斯特担任党魁之后,光辉党就大不如前了,不仅在上次大选后错失首相,组阁时也只拿到了四个名额,这可是前所未有的重大失利。光辉党走下坡路,他这个党魁可推脱不了责任。” “我同意芬格先生的看法。李希斯特到底是个omega,优柔寡断任人唯亲,搞得现在光辉党内青黄不接,今后再想与复兴党分庭抗礼可就难上加难了。而且李希斯特在生活作风上一直就有问题,当年做到法务副大臣的时候就有不少质疑他晋升的正当性了。据说这次李希斯特泄露机密的对象,就是他的新情人,一个玛萨星籍的资本家。” “要我说,李希斯特这个党魁是光辉党自己选出来的,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也是他们活该。谁让他们信任了一个omega,简直可笑。” “哎呀,肯特先生,您这话就有失偏颇了。万一要是被其他行政星的媒体抓着做文章,说咱们诺菲林歧视omega,就不太好了。” “哈哈哈哈,抱歉抱歉,我也没有针对omega群体的意思。大多数的omega都是很温顺很讲生活作风的,像李希斯特那样的,是个例中的个例。” “对了肯特先生,您听说过吗?李希斯特在极端omega群体间,可是被称作‘诺菲林政治史上的奇迹’呢!” “奇迹也确实是奇迹,他毕竟是历届内阁里第一位因为危害行政星安全而入狱的法务大臣嘛!” “维克辛大狱当年还是他下令改建的吧?现在可是全诺菲林条件最好的监狱了。” “那还真是不错,自己改建的自己去住,不亏!” “哈哈哈哈。” “好了,今天我们的节目到此结束。《每周时政畅谈》下周同一时间与您再会。” 轻快的片尾曲才刚刚流出一个音符便戛然而止。电视屏幕熄灭了。 一个清秀的男人盘着腿坐在收拾得整洁的单人床上,随手把遥控器扔在了一边。他身侧那扇紧紧封闭着的铁门忽然传来一声刺耳的提示音,接着,门就被人推开了。 他并没有转头去看来人是谁,依然微微仰着头,看着电视机深灰色的屏幕。 “203号。”门口那人用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喊道,“艾金·李希斯特。” 艾金舒展了一下/身体,懒懒地向后躺倒,上半身陷进了柔软的白色枕头里去。他用手臂枕着后脑,拖着长长的尾音,喊了一声:“到——” “答到太慢,扣十分。”典狱长身姿端正地立在门边,面部表情像是被封冻了一般,毫无波澜,“203号,你这个月的分数已经扣成负数了。以后只要离开这间牢房,就必须要戴上手铐。”他说着,从腰间摘下了一副银光闪闪的镣铐,是老式的那种。 艾金神色一僵,转过头去看他:“兰德尔先生,我才入狱十天,怎么就成负数了?” “因为你不服管教,过于懒散。”兰德尔回答,“你的狱友们都比你更识时务。” “说到底。”艾金从单人床上翻身/下来,站在了兰德尔的对面,老老实实地伸出了手,露出两截雪白的腕子,嘴上小声地抱怨着,“还是这个分数制有问题。感觉像小学班主任拿来管熊孩子的手段。” 兰德尔熟练地用镣铐锁住他的双手,淡淡提醒他道:“典狱长可以根据管辖监狱的具体情况适当设置附加管理条例。这条规定是你拟的。” 艾金噎了一下。他算是明白什么叫自作自受了。 四年前,时任法务大臣艾金·李希斯特下达监狱改建令,宣布将对全行政星总计五所专门用于关押重点监控犯人的监狱进行改建,除了改善监狱食宿条件外,还要加强对犯人的管控,引入信息素检测器,将人工管理出入改为电子设备管理出入。五大狱中改建力度最大的正是维克辛大狱,或者说,根本就是重建了。新的维克辛大狱建在了和诺菲林首都黎加市隔海相望的一座孤岛上,唯一的交通通道就是监管极其森严的维克辛海底隧道。如果犯人越狱了,几乎无处可逃。 维克辛大狱里关押的,几乎都是些一辈子都出不去的犯人。毒枭、军火走私商、政治犯……哪一个都不是善茬。为了防止犯人们密谋串通,这里只有单人间,不过环境是很好的,每个小单间都配置了床和桌椅,以及电视和一台不能联网的电脑。食堂出售的是营养套餐,菜单每天都会换新,每月分数排名在前十的犯人,甚至还能享受一周小厨房的定制套餐。 新维克辛大狱正式投入运营后,甚至还有人在网上感叹说,万一以后穷得活不下去了,就破罐子破摔杀个人进去住一辈子——当然,发表这种言论的人,最后都实现了拘留所七日游的梦想。 艾金入狱十天,白天看看书写写东西,晚上就看电视,住得很是舒坦。omega和alpha不同,不需要参与强制生产劳动。监狱里的alpha实在是太多了,万一omega的信息素泄露出来,会给监狱管理造成很大的麻烦。 “有人要见我吗?”艾金问道。 “是新任的法务大臣。”兰德尔简略地回答了一句,做了个手势示意艾金走在他前面。 艾金小跑了两步,赶到兰德尔前头去,手上的镣铐因跑动的动作而撞出清脆的响,疑惑道:“为什么手铐要用老式啊?电子手铐不是更方便吗?” 兰德尔在他身后半米左右的位置亦步亦趋地跟着,解释道:“这个监狱里住着全诺菲林最狡猾的人,他们总能想办法骗到电子锁的密码,老式的只能用钥匙开,反而更好用。” “那你觉得……我也狡猾吗?”艾金忽然回过头去,望着他一笑,颊边显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来,唇角都溢着甜。 兰德尔定定地望着他,不置可否。 艾金自讨了没趣,无奈地耸耸肩。 “到了,右转第一个房间就是。大臣在里面等你。”兰德尔道。 艾金拧开铁门,走了进去。房间的陈设十分简单,只有一张桌子,两张椅子。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胳膊撑在桌面上,十指交叠。那人年龄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一头温柔的栗色头发微微有些卷曲,面容英俊,神色阴郁。艾金曾对这个人的一切无比得熟悉。 身后的铁门缓缓地关上了,他转过身,主动落了锁。门外没有传来脚步声,想来兰德尔依旧守在门口。 艾金在心中暗笑一声。狡猾可是对政客最高的赞美。 “加菲尔德。”他用被铐起来的双手艰难地拉开了椅子,坐在了栗发男人的面前,“你找我有什么事?” 加菲尔德垂首笑了一阵,才抬起头来用不太友善的目光打量他:“艾金,你冷漠得就像根本不曾怀过我的孩子一样。” ※※※※※※※※※※※※※※※※※※※※ 诺菲林政府的组织机构设置参考了日本政府并稍做了改动,只是因为作者学日语的,查相关资料比较方便,没有别的原因。法务大臣=法务部长。 光辉党的党徽图案为奥西利亚玫瑰,因此,从内阁中拔除光辉党干部才被称作“拔刺”。 这篇终于开更啦,不出意外的话暂时可以日更2k,求收藏求评论求海星ww “你是维克辛大狱里唯一的omega.” 人类文明发展至今,人们已经可以通过医疗手段轻易地把自己留在人生中最美的那个瞬间。艾金选择让自己停留在二十三岁,因为他就是在这一年获得了新生。 加菲尔德与他相识则是在更远以前,在艾金刚刚成年,尚且青涩稚嫩的时候。自从他们分手之后,已经十三年没有见过面。艾金在诺菲林的政坛摸爬滚打,而加菲尔德进入外务部之后,则被派往了诺菲林星联合驻奥卡莎帝星大使馆,从此一直辗转于各个行政星,负责外交相关的工作。直到艾金被指控后,他才收到上面的调动命令,赶回诺菲林,接手法务部。 他和以前很不一样了,加菲尔德想。即便他远在其他行政星,也能时常在各种媒体上看见艾金。艾金是与众不同的,他是推崇a权社会的诺菲林政府中唯一一位性别为omega的国务大臣,诺菲林政府把他当作一个异类,时时将他推到台前,让瞧不起omega的alpha们敌视他,让自轻自贱的omega们嘲讽他。 大学的时候,他要更活泼一些,但并不跳脱,就像冬日里最盛的日光一样,温暖耀眼得恰到好处。他是个漂亮的omega,身体清瘦而纤长,长相也是清秀的模样,那双眼像是从盛夏星空裁剪下来的一样,瞳孔是深沉的墨色,里头闪着明亮的星。他双颊上有一对浅浅的梨涡,笑起来时比诺菲林最好的红酒还要醉人。当时同系的alpha里有好多人都暗恋他,明里暗里地献殷勤。但最后得到了他的,只有一个人。 是我。加菲尔德交叠的手指一紧,手背上迸出了青筋。 “那都是十三年前的事情了。”艾金靠在椅背上,很放松,“你倒是比我想象的更在意那个孩子的事情。” “因为那是我们的孩子!”男人在重重地在铁制的桌面上砸了一拳,用力到弯曲的指节都发红了,他愤懑地望着艾金,虽然知道早已覆水难收,但心中还是翻涌着怒意,“但你却擅自流掉了他。” 而艾金只是神色淡淡地望着面前发狂的男人,平静道:“怀孕的是我,我有权决定孩子的去留。” “你知不知道我等这个孩子等了多久?”加菲尔德显然是被艾金平淡的语气刺激到了,眉心蹙着,有些颓然,“你跟我说,你体质特殊不易孕,所以我从我们恋爱开始就在等,我以为我能和你拥有一个幸福完满的家。” “如果你所说的‘幸福完满’的家指的是把我关在家里给你生孩子的话……很抱歉,这对我而言不是‘幸福完满’。”艾金道。 加菲尔德握紧了拳,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去,低声喃喃道:“是,我承认你非常优秀。如果重来一次,我不会阻止你从政。”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他悔恨不已,却无能为力。 艾金一边同加菲尔德对话,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略显空荡的房间,确认了这里确实没有安装任何的摄像头和窃听器,想要窥知房间里的情况只能通过铁门上的那扇小窗子,而铁门在他进来时就被落了锁,从外面是打不开的。他微微勾起唇,不甚明显地笑了一下。 “菲尔。”艾金把被铐住的双手搁在桌上,微微俯身向前倾去,叫起了他们之间曾经用过的亲昵称呼,“可惜,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我只会一辈子都讨厌你。” 加菲尔德被“讨厌”二字激起了凶性,他伸手一把拽住艾金单薄的衣领,用力地抵住他的额头,冷笑了一声:“你好像还没有认清情况,现在掌握着法务部的人是我。” 艾金眨眨眼:“所以呢?” “艾金,你知道吗?你是维克辛大狱里唯一的omega.”加菲尔德冷冷道,“如果你不想在发/情/期发生点什么,就向我低头。” “你在说什么呢,菲尔。”艾金也不顾自己的领子仍被人拽在手里,抬起手轻轻抚摸过男人的脸,嘴唇凑近他耳廓,轻声道,“我可不信你会允许其他alpha碰我。” “既然你还对我们的孩子耿耿于怀,就拿出本事来再给我一个。” 尽管这间密谈室的隔音效果还算不错,但凳子重重砸在水泥地上的声音还是过于刺耳了。背对房间而立的兰德尔被这钝声惊动,回过头去朝铁门上的小窗口看了一眼。即便沉稳冷静如他,呼吸也滞塞了一瞬。 …… …… …… ※※※※※※※※※※※※※※※※※※※※ 不可说的部分在我微博置顶。 艾金只是想把加菲尔德当成震/动/棒爽一下,当然还有别的目的。 “那我不就要真空穿西装了吗!” 艾金平躺在桌面上,还有些喘。他的皮肤泛着红,嘴唇却十分苍白,是非常病态的浅色。他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不再是大学时那个精力旺盛的年轻人。酣畅之余,只剩疲累。 明明是盛夏季节,疯狂过后,艾金却觉得有些冷。他的衣服还在地上,但双手被束缚着,想穿也是无能为力。 “请你不要自顾自地沉浸在贤者时间里可以吗?”他用光/裸的脚背轻轻踢了一下加菲尔德的腰,“爽完了就好好善后,帮我把衣服穿上。” 加菲尔德扯着嘴角自嘲似的笑了一下,捡起那件单薄的白色囚衣,把人拉了一把,让他得以坐起来,正准备给人套上上衣,动作做到一半却尴尬地停下了,把手里的东西展示给艾金看:“……衣服烂了。” 是该烂了,艾金在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不然刚才也不可能从身上脱下来,手还铐着呢。 “把你的衬衫脱给我。”艾金面不改色。 加菲尔德立时反对:“不行!那我不就要真空穿西装了吗!” 这个人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艾金望天,努力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 “那就给我外套。”艾金一脸无语,“或者就让我这个样子离开这里,让狱警们把我看个光。”他知道加菲尔德不会这么做,才会列出这个选项。毕竟这群死要面子的alpha最在意自己对所有物的占有权了。 艾金想着,下意识地用指腹去摩挲左手无名指的根部,那里有一圈浅浅的印迹,是因为长期没有被日光照射过才留下的。 加菲尔德脱下黑色的西装外套,将艾金的上半身牢牢地裹起来。艾金十分配合地靠在他怀中,忽然开口道:“菲尔,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案子,帕克切连环教唆自杀案。” “什么?”加菲尔德不明白艾金为什么会在此时提起这么一桩案子,略微思索了一下,才道,“听说过,但具体的不太清楚。” “也是,你是从外务部调过来的,不清楚也正常。”艾金把脑袋倚在他的胸口,合上眼,缓缓道,“这个案子在法务部内部很有名,也是我进入刑事局之后经手的第一个案子。” 赫因历3226年,在诺菲林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市帕克切,发生了一桩骇人听闻的连环教唆自杀案。 在诺菲林的高压环境之下,虽然近些年来omega的犯罪率逐年攀升,但大多不过是一些扒窃、堕胎之类的问题,真正犯下极其恶劣的罪行的omega也只有极少数人。而帕克切连环教唆自杀案的犯人,就是其中一个。 她叫做维罗妮卡,是个乍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女性omega.她文化程度不高,高中毕业之后就通过家里人安排的相亲嫁给了在当地一家私企工作的alpha职员。嫁过去之后她噩梦般的婚姻生活开始了。她患有不孕症,结婚三年也未能生下孩子。而她的丈夫有严重的暴力倾向,并且十分介意她生不出孩子,经常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对她动辄打骂。她尝试过报警,然而警察却声称这属于家庭情感问题,不予批捕,只对她的丈夫进行了口头教育。 一年之后,这个私企员工因为精神上的问题被公司开除了,没过多久,他跳楼自杀,并未留下只言片语。 后来,维罗妮卡带着第一任丈夫的遗产改嫁,嫁给了当地一位老绅士的私生子,这个私生子也在婚后第二年自杀了。尽管这次之后,维罗妮卡落下个克夫的名声,却依旧有人愿意娶她进门。接着,她的第三任和第四任丈夫也相继自杀。警局也并不是没有怀疑过她的作案嫌疑,但没有找到任何的直接证据,邻居们也觉得维罗妮卡懦弱顺从,不可能有胆量对丈夫做什么。 直到第五任丈夫自杀后,她向警局自首,承认她对五任丈夫实施了精神控制,教唆他们自杀,这才真相大白。 两年前,维罗妮卡被执行死刑。在被关押的三年时间里,她一直选择保持沉默,对于她是如何对五名alpha实施精神控制这一点,始终缄口不言。 “后来有位o权作家以这个案子为原型写了一篇小说,卖得还不错。”艾金以平静的口吻讲述了这个非同寻常的案件和它的后续,然后评价道,“omega们最喜欢看这样的故事了。他们热衷于从别人的故事里寻找反叛的爽快感,然后继续过枯燥无味的每一天,忙于家务和育儿。” “她为什么要自首?我还以为她是个天生的反社会人格,就像电影里的反派那样,只是热衷于掌控强者和杀人。”加菲尔德问。 艾金露出一点笑意来:“谁知道呢,或许是活腻了吧。我们谁也不是她,不可能真正理解她的感受。” 艾金和维罗妮卡一样,都是omega中的特例。他们是如此得不同,出身、眼界、能力、地位,简直有天壤之别。但他们又是如此得相同,都在试图为自己的命运做出抗争。 加菲尔德低下头,垂眼去看艾金嘴角边噙着的笑,忽然感觉好像有凉风灌进了袖口,令他的后背骤然一冷,猛然松开了揽着他的手。 “放心,我不会杀人的。”艾金察觉了他的异常,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臂,“我还要走得更远呢。” 他顿了顿,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你为什么来找我?” “我来找你还需要理由?”加菲尔德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然后立刻意识到了自己早已失去用这种口气跟艾金说话的立场,只好硬着头皮道,“我来要个说法,为孩子。” 听完他蹩脚的说辞,艾金忍不住笑出了声:“天哪加菲尔德,你是小学生吗?” 加菲尔德沉下脸来:“我就是讨厌你的这种地方。” “我们互相讨厌,岂不是正好。”艾金随意地摆动着两条长而白皙的腿,“我以为我们已经过了要为每一件事都讨个说法的年纪。归根结底大家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活的,这个理由适用于任何事。” “你是……为了选举?”加菲尔德用力拽住艾金的手腕,死死地盯着他。 alpha的手劲很大,碾压着艾金皮肤下纤细的血管,让他的手隐隐有些发麻的感觉。艾金偷偷地用鼻腔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更冷静一点,他害怕让加菲尔德察觉他正在飞快搏动着脉搏,这速度已经过于异常,会轻易地暴露自己心中的不平静。 艾金做出个无所谓的表情,耸了耸肩:“随便你怎么理解。或许你更喜欢‘我不爱你了’这个理由?” “可我爱你。”加菲尔德立刻道。 艾金无奈道:“你刚刚才说过你讨厌我。” “这不冲突。”栗发男人的神情十分认真,“我爱你,也讨厌你,甚至恨你。” “得了吧,加菲尔德。你只是想为你的繁/殖癌上脑找个漂亮的借口而已。”艾金丝毫不留情面地戳穿了他,“你根本没你自己以为的那么爱我,否则我现在就不会在这里。” ※※※※※※※※※※※※※※※※※※※※ 加菲尔德只是个喜欢口嗨的怂包小学鸡。 维罗妮卡的案子以后写艾金过去的时候会具体讲。 “没想到你还挺有人性的。” 加菲尔德拉开门,揣着一肚子的火离开了。 艾金很确定他这是恼羞成怒。加菲尔德为复兴党效力,从很早以前就颇得现任首相查理的赏识,因此才被外放到各个行政星去,替查理经营各方的人脉。这次他被调动回到黎加,直接跳了一级升任国务大臣,而且恰好接替了艾金法务大臣的职位,若说这其中没有那些弯弯绕绕,艾金是不信的。 兰德尔推门进来时,艾金正背对着他坐在铁桌上,平常看上去笔挺的脊背微微躬着,垂着脑袋似乎在想什么心事。他注意到艾金裸/露在外的一小截后腰上布满了青紫色的掐痕,脚踝处的白色液体痕迹已经凝固了。 “203号。”他喊道。 “到。”艾金短促地应了一声,双脚旋即落在了地上,却没想到腿酸软地太过厉害,竟直直跪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粗糙的水泥地瞬间便将他的两膝擦破了一大块,毛细血管破裂,血丝一点点地往外冒,疼得艾金抽了口冷气。 兰德尔显然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他望着眼前跪坐在地上,碎发凌乱狼狈不堪的艾金,回牢房的命令忽然就有些说不出口了,只好硬生生地咽回去。他迈步走向艾金,蹲下/身去,从腰间摸出一串钥匙。 “咔哒”一声,手铐被解开了。 兰德尔向他伸出手,艾金便自然而然地以为兰德尔是要把他拉起来。然而当他勉力站起后,兰德尔却扒掉了他肩上披着的属于加菲尔德的外套扔在一边,褪掉自己的制服外套将艾金的身体包裹起来,手臂绕过膝弯,将人打横抱了起来。惊得艾金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没有我的允许,维克辛大狱的犯人不可私收任何来自外界的东西。”兰德尔摆着一张不苟言笑的脸说道,“外套我会择日归还给大臣。” 艾金听着厚重的警靴踩在地上发出的有规律的响,扬起脑袋问他:“这不是回牢房的路,我们去哪?” “我的休息室。”兰德尔话音刚落,就瞧见艾金的神情逐渐变得微妙起来,尽管眉心蹙起,但还是耐心地解释道,“统一给囚犯提供热水的时间已经过了,现在只有在狱警的休息室里才能洗热水澡。” “这样啊。”艾金点点头,感叹道,“没想到你还挺有人性的。”明明扣分的时候就极其冷酷无情不留分毫余地。 “这跟我的人性没有关系,只是因为监狱管理条例规定了要保障每一个犯人的人权。你现在正在受益于你自己推行的政策。”话一说完,兰德尔的脚步也正好停下了,“你来按,我空不出手。” 艾金笑嘻嘻地应下来,伸手去摁了一下电子门旁的按键,防盗系统启动,开始自动检测兰德尔的信息素。检测完毕后,门“砰”的一声打开了。兰德尔把艾金放在了床上,进到浴室里去放水。 犯人只能在大澡堂里洗淋浴,艾金也是许久没有在浴缸里泡过了,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次机会,当然要多享受一阵。他坐在浴缸里伸展开身体,让热水浸没四肢百骸,正伸懒腰时,兰德尔在外头轻轻敲了两下门:“我先去巡房,床上放了一套新的囚服,你可以直接出来穿。” 还挺绅士。艾金想。 艾金入狱的第一晚,就曾算过兰德尔巡房所花费的时间。巡房开始的时间是晚上十点三十分,维克辛大狱目前一共有两百零三名犯人,艾金是编号最末的犯人同时也是唯一的omega,因而他所居住的单间距离alpha关押区很远,兰德尔走完alpha区来到他的牢房时是十点五十五分。而今天兰德尔用不着去他的牢房就会直接回到自己的休息室。 提前做过准备,果然是能派上用场的。艾金卡着时间从浴缸里站起来,随手扯了一条白色浴巾,草草地包裹起身体。 他曾被加菲尔德标记过,即便已经清除标记多年,但身体仍然会对加菲尔德的信息素起轻微的反应,因而刚刚在那个密闭的房间里很轻易地就进入了强制发/情状态,直到现在还未完全平息。 艾金**鼻翼轻轻嗅了嗅,浴室里还飘着一股清淡的玫瑰花香,那正是来自他身上的味道。 或许兰德尔是喜欢这个味道的——从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对方的反应来看的话。艾金一边听着门外警靴逐渐走近的声响一边愉快地想着,松开了攥着浴巾的手。 那条白色的浴巾沿着他的大腿滑落的瞬间,电子门发出“嘀”的一声,从外面打开了。 “你……”兰德尔看见眼前的画面,整个人都呆愣了一瞬。 艾金慌忙地转过身去,只留给他一片触目惊心的后背。 “你快关门……别看了!”他低低道。 兰德尔立刻垂下眼,重新关上了门。但是这毫无用处,因为那具象征着凌虐和另一个alpha的占有欲的躯体,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艾金·李希斯特,这个诺菲林唯一的omega性别的国务大臣,在坊间的风评一直都是不太好的。很多人认为他和他的顶头上司有一腿,做了多年的情妇才有了现在的地位。相比起政府出台的新政策新法规,普通民众们更愿意关注这样的政界绯闻,然后当做谈资,以讹传讹添油加醋地讲给朋友们听,以此炫耀自己对黑暗官场的了解。艾金这个异类,在他们的口中往往是权色交易的反面典型。 兰德尔不是没听说过关于艾金私生活的谣言,但他的立场跟那些普通民众大不相同。直到艾金入狱之前,他都是他的上司——诺菲林大大小小一百多所监狱,都是受法务部统辖的。法务部在每个季度之初都会召开典狱长例会,艾金很重视对监狱的管理,担任法务大臣后一直亲自主持这个例会。同时,兰德尔是一名优秀的典狱长,已经连续三年获得了由法务大臣亲自颁发的奖章。 他和艾金接触的机会不多也不少。在他的印象里,艾金是个性情温和的上司,也是个很有信念感的政治家。他看上去优雅高贵,又有着与他身份相符合的气度和眼界。兰德尔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会看到艾金落魄的模样,甚至看到他被人辖制住侵/犯的样子。 这太荒唐了。兰德尔呆立在门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过了一阵子,他慎重地问了艾金是否已经穿好了衣服,得到肯定回答后,才再次打开了门。 艾金穿着一身新囚服,站在床边,看起来还有些局促,大概是因为刚才的尴尬。 “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你怎么洗得这么慢?”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问彼此。 “要清理……很麻烦。”艾金别开眼,解释道。 他既然这么说,兰德尔也无法再指责什么了。 现在这间休息室里被淡淡的玫瑰花香充盈着,那香气狡猾地钻入了兰德尔的鼻腔,让他的心脏不知不觉间加速了搏动。 ※※※※※※※※※※※※※※※※※※※※ 艾金在故意引/诱兰德尔。兰德尔不止是个典狱长,他的身份也很特殊。艾金没入狱之前,两人一直都是上下级关系。 “这剧本听上去很烂。” 冷面无情的典狱长,对于他制定的监狱自治方案有着非同寻常的执着。短暂而无趣的交谈之后,兰德尔立刻拿出手铐,将他重新拷了起来。艾金在心里暗暗骂这人简直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不讲变通不懂人情。 心思敏感的人往往能够察觉到别人投来的目光,艾金也是其中之一。他走在兰德尔前面,总感觉兰德尔的目光正死死地盯着他的后背,让他如芒刺在背,浑身不舒坦。再加上手腕上的束缚,就更觉得郁闷难当了。 艾金耷拉着脑袋,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无奈道:“敬爱的典狱长先生,请问给犯人戴手铐是你的特殊癖好吗?” “不是。”兰德尔冷冷地否认了,“我再强调一遍,这只是管理手段。不是什么人都有特殊癖好的,望你知悉。” “又来了又来了——”艾金抓狂道,“这么说话不累吗?你可以放松一点,真的!” “我向来如此,你应该最清楚。”兰德尔道。 确实,兰德尔从法务部的行政岗被调动到矫正局下属的维克辛大狱之后一直就是这个脾气,并且以此闻名,其他监狱的典狱长们也觉得他过于严厉板正,曾向他提过建议,但兰德尔并没有打算改掉这脾性。就连艾金给他颁发奖章的时候,他也是不苟言笑的。 真是白费一张帅脸,暴殄天物了。艾金忍不住叹了口气。 两人沉默着抵达了艾金的牢房,兰德尔替他解开手铐时,艾金忽然对他说:“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什么?”兰德尔正在转动钥匙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他。 艾金抿了抿唇,眼神夹了些复杂的情绪:“我想请你帮我买一本书。” 兰德尔答道:“可以,把书名和出版社告诉我。” “嗯……就是孜山出版社的《我与我的光辉》。”艾金吞吞吐吐地说完,又尴尬地笑了一下,“应该是6月30日开始发售的,那天我不是刚好被押进来嘛,就没能赶上发售日。” 其实要在狱里看书也不是什么大事,兰德尔本不想过问太多,但是听到这个书名,他还是多问了一句:“是邓恩·霍克写的那本对吗?” 艾金点了点头。 兰德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居然有些说不出话了。他沉默了小半晌,才应下:“好,后天带给你。” “谢谢你。”艾金明亮的双眸里多了一丝笑意,他凑到兰德尔的身前,仰起脸在兰德尔的面颊上飞快地亲了一口,又解释道,“只是吻颊礼而已,不要想太多。” “以后不许这么做了。”兰德尔的神色顿时阴郁了几分,也不知是气急败坏还是恼羞成怒了,黑着一张俊脸扣上了牢房的门。他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立在门外,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捏了捏眉心。 荒谬,可笑,不合常理。 他在心中如此评论今晚发生的一切,恼怒地想,艾金找他要那本书,却又亲了他,那个吻根本就不是想表达道谢的意思。艾金是故意的,一边想要引/诱他,一边又告诉他自己的心里已经装不下任何人。 说到底,艾金被关进维克辛大狱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错误,兰德尔根本没有意料到这个意外的发生。他本以外他和艾金之间的关系会一直保持在恰到好处的距离,这个意外却硬生生地将他们拉近了,令他不得不与艾金朝夕相对,不得不直面自己藏在内心深处多年的龌龊的渴/望。 简直糟糕透顶了。 兰德尔回到不久前艾金和加菲尔德缠绵的那个房间里,一把抓起被他搁在桌上的黑色西装,扔进了垃圾篓里。 他有些泄气地扶起那张横倒在地面上的椅子,正准备离开这里,手腕上的通讯一体机却忽然震动起来。 一体机上方投映出一面蓝色的光屏,兰德尔望着上面的来电显示,本来就很糟糕的心情更是坠入了谷底。他按下接听键,通讯器那头立时传来了一个和蔼到令人生腻的男声:“兰德尔,最近过得还好吗?” “托您的福,非常糟糕。”兰德尔冷淡地说道,“问候就不用了,以后有事请开门见山地告诉我。” 那头的人却没见生气,依旧好脾气地笑着:“哈哈哈哈,也没什么大事,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李希斯特的情况。” 兰德尔轻蔑地嗤笑了一声:“他刚刚被您养的那只棕毛狗给咬了,一身的伤。这件事,您不会不知情吧。” “他们曾有过一段旧情,加菲尔德要去找他,我当然不会拦着。”那人一副理所应当的口气,“我也不是非要至李希斯特于死地,他要是愿意成为加菲尔德的贤内助,为复兴党出力,当然是皆大欢喜。” “这剧本听上去很烂。”兰德尔话语间丝毫不留情面。 那人轻快地说:“但是人们都喜欢这样的剧本。前法务大臣落魄入狱,只能委身嫁给现任法务大臣为妻,求他的丈夫替他洗清罪孽,多有噱头。” 这个老头子永远都那么令人反胃。兰德尔皱起眉,语气里的厌恶毫不掩饰:“他不会跟着你的剧本走的,查理。” “兰德尔,你不该直呼我的名字,你该叫我父亲。”查理的态度忽然一转,语调变得严厉起来,“如果李希斯特不肯低头,我就容不下他。” 他继续补充道:“当然,我不会让你做什么的,因为你是我的儿子,不能脏了你的手。兰德尔,你只需要袖手旁观。” “你应该知道,我和你不是一类人。”兰德尔几乎有些咬牙切齿了。 “但你只能选择袖手旁观,我的儿子。”查理又笑起来,“如果你给了他翻身的机会,最后他要报复的可不止我,还有你呢。李希斯特可不是那种心慈手软的omega,他的心是硬的。” “兰德尔,不论你躲到天涯海角,再怎么跟我撇清关系,你都是我的儿子。我们只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兰德尔听得怒火在胸口翻涌,忍无可忍地切断了通讯。 他打开房间里那道安上了铁栅栏的狭小的窗户,夜晚的海风从那里吹进来,令他的头部隐隐作痛。他痛恨自己生下来就是一个卑鄙的政治家的儿子。 ※※※※※※※※※※※※※※※※※※※※ 查理就是第一章提到的现任首相,同时也是复兴党的党魁。邓恩这个人以后会讲的。 “遇你有幸。”“爱你无悔。” 监狱相较于其他政府机构而言是最为特殊的,这里危机四伏,一个不小心出现了管理上的疏漏,就可能导致极个别特别凶残的犯人杀死狱警越狱。因此,愿意在监狱工作的人也非常少。监狱系统的人力不足,这也是艾金当年推行监狱改建令时说要广泛引入信息素检测器的原因。 兰德尔身为统揽维克辛大狱全局的典狱长,平常的假期也是很短的。他趁着调休的时间,乘上为监狱系统工作人员准备的专列,从独立于尘俗外的孤岛回到了繁华的人世间。 维克辛岛通过海底隧道和首都黎加联通。黎加是诺菲林星联合最大的一座都市,也是这颗行政星的经济、政治和文化中心。整个黎加市总共分为五个大区,其中,政府的各个部门和机构集中在位于城市中心的孜山区,是诺菲林的心脏之地。 孜山出版社是一家拥有五百多年历史的老牌出版社,早在人类分化成alpha、beta和omega三种性别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其政治倾向也十分明显,是更亲近光辉党的。 这几个月来,光辉党的几名主要干部接连下台。光辉党渐渐式微,孜山出版社也跟着受到了打压,黎加市大大小小许多家书店在艾金被捕后纷纷将孜山出版社的书籍退回,想找一本也是难如登天了。 兰德尔从孜山区找到柯察区,走街串巷地跑了两三个小时也没能找到艾金要的那本书,正想着要不要干脆直接到孜山出版社本部去拿一本,打开通讯器,却发现信号弱到连不上网络,想导航也做不到了。他有些烦躁地抬起头,忽然看见不远处还有一家专门转卖二手书的书店,就抱着碰运气的想法进去转了转。 这家二手书店叫做“百味”,看上去也有些年头了,招牌有些旧了,在周围一干崭新时尚的店铺里显得格外的与众不同。看店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坐在收银台后,戴着一副老花镜正在读报,身上有些旧时代绅士的气质——即便科技和医疗都已经非常发达,依旧有一些人更愿意自然地老去,读早已衰微的纸媒,这被世人们称作复古情怀。 店里除了这位老人,还有一个看上去气质温雅的青年人,他正站在书柜前翻阅一本足有七八厘米厚的旧书,封面上写着《妇产科肿瘤学》。 “您好,请问您这里有邓恩·霍克的《我与我的光辉》吗?”兰德尔立在店头礼貌地询问看店老人。 青年似乎是被兰德尔的说话声惊动了,从书中抬起头看向他,露出了一个善意的微笑。兰德尔有些莫名,但还是点了点头,算作回礼。 老人有些耳背,迷惑地抬起头又问了一遍:“谁?你要找谁?” 兰德尔很有耐性地重复了一遍:“我想找邓恩·霍克的《我与我的光辉》,是孜山出版社出版的。” “哦、哦——霍克先生的书啊!有、有。”老人听完之后反应了半晌才明白过来,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口中念叨着,“前几天有好些个冒冒失失的年轻人到我这里来要卖这本书,说留着怕以后出事。我这里收了有十几本。哎呀,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糊里糊涂的,一本书而已,能出什么事呢?霍克先生是个能人啊,他的书得看,让人受益无穷的!” “您先坐下吧,告诉我位置就好。”兰德尔虚拦了一把。 老人重新坐下,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才道:“哦哦,好像、好像就放在第三张书架下面两层了。梵,你看看,在你那边吗?” 被唤作梵的青年搁下手中的书,弯下腰去,细细地查看书名,修剪整齐的手指在书架最底层的一处蓦然地停顿了片刻,然后才中抽出一本书来,递给兰德尔:“就是这个吧。” 兰德尔道了谢,接过书。这书还是崭新的,连翻阅过的痕迹都没有,腰封上写着一句标语:纪念政治家邓恩·霍克先生离世五周年。再往下,是一句推荐语,用小字印着:他的伟大令他足以在光辉党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署名是艾金·李希斯特。 结账时,老人用布满了皱纹的粗糙的手来回抚摸着这本书的封面,叹道:“霍克先生从前还经常来我这里买一些旧书,怎么一转眼,他都走了五年了……”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因缘。”兰德尔道。 “是啊,他以前常来,身边总是带着个omega,那孩子长得漂漂亮亮的,说话也很甜。”老人似乎是回忆起了曾经的时光,嘴角挂着慈祥的笑,但很快他又将笑容敛起,长长地叹了口气,“自从霍克先生过世以后,那孩子就没有再来过这里了。后来我在电视上看到过他,应该也是出人头地了吧。” 何止出人头地,艾金身居政府高位,却一朝跌落尘埃,人生大起大落、跌宕起伏,比电视剧还精彩。兰德尔在心中感叹了一句,倒也没说出口,付过钱就准备离开了。 “请等一下!”兰德尔刚刚转过身,梵就从身后喊住他,“请问你认识那个omega吗?他叫艾金,艾金·李希斯特。” 兰德尔既不想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又不想让人知道艾金的事,因此并未回身,只是摇了摇头。 梵得到了否定的回答,有些低落,在店头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又返回了书架前。 老人搁下报纸,问他:“怎么,你也认识那个孩子啊?” “认识。”梵半蹲着身子,一边找书一边回答道,“他曾经是我的病人。” 听了这话,老人明白过来,不住地摇头:“作孽啊……” 他从打开收银台的抽屉,从里头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来。这是一本纪念册,每一面都是经常来店的熟客留下的笔迹。他翻了两下,找到最中间的那一页,上头只有两句用黑色钢笔写下的留言: 遇你有幸。——艾金·李希斯特 3227年1月留 爱你无悔。——邓恩·霍克 3230年5月留 老人久久地望着这两行字,问道:“我记不太清了……霍克先生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啊?” 过了一会儿,梵回答的声音从书架后传来:“好像是3230年的5月8日。” ※※※※※※※※※※※※※※※※※※※※ 邓恩和艾金的故事会在回忆里讲。梵也是个重要人物,他的故事同样在回忆里。 “是‘海鬼’……!” 兰德尔坐上开回维克辛岛的专列时,脑海中仍在回想书店老人的话。他回忆起艾金刚刚进入法务部的时候,那会儿他确实说话很甜,不止是说话,根本浑身上下都是甜的,笑容也好,声音也罢,都像怼了过量果汁的水果酒一样,甜蜜又令人迷醉。 后来……后来,就渐渐地变了。 变得成熟优雅,偶尔会有一些小俏皮,似乎真的完全蜕变成了一位稳重的政治家。但他的笑却不再真挚了,像无论怎么伸手也碰不到摸不着的浮云。 他思绪乱飞,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唇角微微扬起又落下。 兰德尔想起早上他离开监狱前发生的事。因为查理说的话,他临走前专门去了一趟艾金的牢房,提醒他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艾金没活干,自然也不用早起,趴在床上睡得正沉,听到兰德尔的声音,便勉力撑开眼皮,抱着枕头口齿不清地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了没有。兰德尔依旧有些忧心忡忡,又去叮嘱了值班的狱警,近期要尤其注意监狱的安全问题,一定要保证每个犯人的人身安全。 查理是个卑鄙的人。作为他的血亲,兰德尔再清楚不过了。 按理说,维克辛大狱的各项安保措施都做得很完善,对于各个犯人的管控也很严密,他也想不到查理会使什么手段来对艾金下手。 可是他的心里依旧十分的不安,冥冥中有种将要有事发生的预感。 兰德尔将视线移向窗外。 黎加市的东部是默海,其中零星地分布着几座小小的孤岛,维克辛岛就是其中之一。维克辛海底隧道的主干道足有七公里长,另外两条支线分别通向观光岛屿巴林和麦克米伦渔场。这条隧道不仅用于交通,还被用于海底观光,外壁是用第三代强化玻璃制成的,可以将默海的海底景观映得一清二楚,让人一览无余。 默海的海水是最纯正的湛蓝色,美得不可方物,浅海鱼的鱼群在其间来回穿梭,很是赏心悦目。 兰德尔喜欢看海,大海能够使他平静心神。 车厢里载满了人,很是热闹,有渔场的工作人员,也有准备前往巴林岛观光的游客们。到了换乘点之后,喧闹的人们乘上另外两趟列车,这里就变得冷清了,只剩下要到维克辛大狱去的人。 这截车厢空空荡荡,只剩下兰德尔和坐在他对面的一个装扮讲究的女人。那女人身着一套精致入时的套装,容貌看着虽年轻,但眉目间却显老态,她的细嫩光滑的双手紧紧地交握着,不知正想着什么,满面愁云。 看这样子,大概是去探监的。兰德尔想。 “您好先生。”那女人主动向兰德尔搭话,看上去有些紧张,但仍不失仪态的优雅,“请问,您也是去维克辛大狱探监的吗?” 兰德尔只道:“我是监狱的工作人员。”并未表明自己典狱长的身份。 “那、那您见过艾金·李希斯特吗?”女人的语气急切起来,“他过得还好吗?” 怪不得觉得她的相貌有些熟悉的感觉,原来是艾金的家人,兰德尔在心中暗暗想。没想到今天他去帮艾金买书,居然接连遇到了好几个与他有关的人。 兰德尔想起书店里那个向他询问是否认识艾金的青年,他也是个alpha,似乎是位医生,气质很温润,长相也英俊斯文,一看就是很受omega欢迎的类型。他和艾金又是什么关系呢? “omega在监狱里的待遇向来是很好的。”他选择了隐瞒艾金和加菲尔德之间发生的事,没有从正面回答女人的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这孩子总是学不会低头,让我操心死了……”她松了口气,忍不住喃喃自语似的抱怨起来,很快地,她意识到并不适合对一个陌生人说着些,才又露出个抱歉的微笑来,“不好意思啊,我不该和您说这些。” 兰德尔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他其实很乐意听关于艾金的事情,他一直觉得自己所看到的艾金·李希斯特支离破碎,就像一本被撕掉了张的相册,总是不完满的。 对艾金的家世,他大概知道一些。艾金生于一个高知家庭,父亲是一名大学教授,任教于被誉为诺菲林“政法之星”的中央政法大学,母亲是毕业于国立师范大学的博士,与丈夫结婚后放弃了在研究所的工作,做了全职太太,艾金上面还有一个alpha哥哥,也非常优秀,是一名商界精英。这样的家庭足以令很多人艳羡不已,但艾金似乎并不喜欢他的家人们,据说是因为艾金决定从政的时候,被他们阻拦过。 艾金的判决下达后,媒体们像是发了狂一样地到处围追堵截他的家人,妄图再从他们的口中挖出点料来。艾金的父亲是个老派学究,传统且好面子,面对着无数的闪光灯,只是黑着脸不发一言。母亲没有工作,干脆直接待在家里闭门不出躲避记者。而他的哥哥在接受采访时,则摆出一脸的痛惜,表示无论如何,他永远是爱着他的弟弟的。 如今艾金入狱已经快要半个月,他的母亲才第一次来看他。 真是薄情的一家人。兰德尔不动声色用目光打量着面前的女人。 女人恢复了沉默,两手依然紧紧攥着,呆呆地望着车窗外的海洋。忽然间,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双眼用力睁大了,指着窗外颤声惊呼:“那、那是什么!” 与此同时,兰德尔听见身后传来“啪”的一声闷响。他回过头,朝声音的源头看去,心下立时大——他斜后方的列车玻璃上,正贴着一只形状扁平、长着八只触手的怪物,那东西的正中间长着一张血盆大口,里头是数十颗锋利的尖牙。 “是‘海鬼’……!”兰德尔见过这种生物,立刻便认了出来,他神色微变,眉心蹙起,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道,“这东西怎么会钻进海底隧道里!” “海鬼”学名斯齐古曼兽,是一种水陆两栖的群居性食人海怪,动作异常敏捷,攻击性极强,不管是什么生物,一旦被它们缠上就很难脱身,如同鬼魅,因此才被从事海洋事业的人称作“海鬼”。不过,它们一般只会出没在默海魔鬼域,并不会无端前往普通海域。 那只海鬼贴在车窗上一动不动,只有中央的大口在翕动着,看上去似乎已经奄奄一息了。海底隧道里只有往复行驶的列车,除了每月的定期维护时段以外,是不会有人类进来的,海鬼基本上无法觅食。但,如果它跟着列车一起抵达乘车站的话,就糟了。 谨慎起见,兰德尔还是拉响了警报,通知了列车上的警务人员。 匆匆赶来的警务看见这东西也是大吃一惊,忙问:“兰德尔先生,您只看见了这么一只吗?” “是的。”兰德尔答道,“但我建议你们最好重新把整条隧道和每趟列车都排查一遍。” “您说得对,海鬼可是群居性动物。”警务员道,“不过也不排除这一只是被驱逐出了群体才落单进入隧道的可能性。” “我马上通知岛上的警务员做好捕杀准备,一会儿到站后车门不会开启,烦请二位等到捕杀结束后再下车。”警务员说完,脱帽向面前的两人鞠了一躬,“感谢二位,帮了大忙了。” 兰德尔点了点头,重新落座。他心中那强烈的不安感又开始作乱了,短短的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情。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用手指揉了揉眉心。 他希望这只海鬼的出现只是意外,否则对于整个维克辛岛而言,都是大灾难。 列车飞速地向前驶去,在它终于开出海底隧道的瞬间,兰德尔被窗外的异常吸引住了目光。 他的预感应验了。 位于山腰处的维克辛大狱的一角正源源不断地往外冒着浓浓的黑烟,整座监狱的警报疯狂地响着,像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惊出的惨烈尖叫。 兰德尔手腕上的通讯器终于恢复了信号,跳出了一条来自值班狱警的紧急留言:先生,消防系统出问题了! ※※※※※※※※※※※※※※※※※※※※ 这几章走走剧情嗷。 “所有的意外会挑在看似平凡无奇的一天里同 中央政法大学曾经连续五年被诺菲林教育部评选为“十大最美高校”之一,占地面积总计有近150万平方米。与其冷硬且充满了新颖设计感的建筑风格不同,除教学楼以外的地方处处可见绿树鲜花。在行政楼前的中央广场上,有一片广阔的花圃,剑兰和奥西利亚玫瑰各占其半。 而这两种花,正是诺菲林政坛两大党党徽上的图案。剑兰象征着复兴党,奥西利亚玫瑰则象征着光辉党。 建校五百多年的中央政法大学,曾经诞生过六十多位两党党魁、三十多位首相以及两百多位内阁国务大臣,是诺菲林当之无愧的“政法之星”。 进入这里学习深造的大学生,注定与其他人不一样。 当年,艾金·李希斯特也是怀着这样的想法,来到这所全行政星屈指可数的顶级高校读书的。 中政法音乐学院的后方有一栋富丽堂皇的复古欧式建筑,这里是专门用于歌剧和音乐剧演出的大剧院。剧院旁是一片静谧的湖泊,湖上有一条长长的木制栈桥,这条栈桥又被学生们称作“情人桥”,因为中政法的许多情侣都喜欢在这条栈桥上谈谈情说说爱。 艾金就是在这里邂逅了比他大一级的学长、他的初恋——加菲尔德。 加菲尔德是音乐社的社长,时不时领着社员们在情人桥附近弹唱演出,经常引来许多学生们驻足聆听。他读的是外交学,这是中政法最强的专业之一,而且长相英俊,为人热情,再加上会弹吉他会唱歌这个加分项,倒也收获了不少的迷弟迷妹。 那是社团迎新日的最后一天晚上,艾金被室友拉着去情人桥散步。初秋的晚风还带着夏日的余韵,吹得他有些头脑发昏。一对对情侣们围在栈桥入口旁的绿草地上,动听的歌声伴着吉他和弦从人们围成的不规则的圆中悠悠地流淌出来,搔得艾金有些耳痒。 好事的室友见状,连忙拉着艾金凑过去要一睹弹唱者的阵容。 他们垫着脚从人群的缝隙往里望的时候,吉他的音符恰到好处地停下,正中央的男人抬起头来,嘴角还挂着享受的微笑,正好与艾金对上了眼。 艾金的睡意散尽,扒在枕头上的纤白手指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随后,他睁开了眼,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太阳穴。 这个梦令他有些头痛。他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梦到加菲尔德,要梦也该是梦到他们之间的争吵,总之,绝不应该是最美好的第一眼。 大概是因为前天晚上跟他做得很爽,又或者是因为自己又被这只蠢狗蠢到了。艾金摸着自己的后颈,活动了下睡得僵硬的脖子,如此想道。 刚刚睡得正香甜的时候,好像有个人跟他说了些什么。艾金抬头望着牢房的天花板,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声音听起来又冷淡又讨厌,应该是兰德尔吧。 说起来,昨晚他入睡了有一阵的时候,天花板上好像发出了轻微的声响来着,让他睡得有些不安稳。 艾金看了眼时间,指针刚刚指向九点,他已经完美地闪避了早餐时间,可是他真的快要饿死了。 艾金不抱希望地按下了门上的铃,想叫来狱警问问还有没有残羹剩饭可以给他吃。过了一会儿,开门的人来了,艾金从门上的小铁窗往外头看了一眼,却发现来的并不是兰德尔,而是兰德尔的一个小跟班,身旁还停着一辆餐车。 这个小跟班叫做埃文,是个长了一张无害娃娃脸的beta,相比起兰德尔这块臭石头,埃文要好讲话多了。 门开了,艾金好奇地问他:“怎么不见兰德尔?” “先生今天调休,不在监狱里了。”埃文把餐车上的紫薯粥和面包片递给他,解释道,“食堂的阿姨见你早上没去吃饭,特地给你留的。” “伊芳阿姨吗?”这可真是雪中送炭,艾金感恩戴德地收下了。 埃文笑道:“对。她老是念叨你,说你很像他的儿子。” “哈哈哈,阿姨的儿子应该比我年轻吧,我已经是三十多岁的老妖怪了。”艾金笑着调侃了两句。 然而埃文神色却变得有些黯然了:“是比你年轻,他走的时候才刚刚成年。” 艾金立刻收敛了面上的笑意,叹道:“真是遗憾。” 埃文摇着头,重新把门上了锁,推着车离开了。 人生在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艾金坐在桌前双手合十,合上双眼,替那个英年早逝的男孩默哀了一分钟,这才开始吃今天的第一顿饭。 吃饱之后他又重新瘫回了床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居然比入狱之前圆润了不少。国务大臣没有不忙的,艾金担任法务大臣之后几乎是五年如一日,每天都忙得停不下来,这样吃了睡睡了吃的清闲的日子对他来说实在是久违了。他忍不住感叹起自己推行改建令的英明决定来。 打开电视机,诺菲林中央电视台正在播报紧急新闻:“今早9:05,柯察区南部区域及其东岸海域的移动信号失灵,目前,负责该区域通讯的黎加通信公司正在检查相关区域的信号塔运作状况,并启动备用设备进行补救,具体情况请关注本台后续报道……” 俗话讲温饱思/淫/欲,艾金无欲可思,只能看看节目消磨时光。大概是因为昨晚前半段都睡得太不安稳,艾金又觉得有些困了,看着看着便蜷着身子渐入梦境,意识昏沉。 就在他睡着的时间里,alpha关押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181号越狱了。”名叫列蒂西雅的干练的女性alpha狱警对埃文道,“他把天花板开了个洞,从那里爬了出去。”她推开门,181号牢房里空空荡荡。 埃文顿时紧张起来:“我记得181号是一名职业杀手。” “没错,他最擅长一刀割断别人的喉咙。”列蒂西雅道,“181号已经被判了死刑,原定于一周后枪毙。” “直接启动二级警戒吧。”埃文忧心忡忡道,“万一他在越狱过程中对人下手,那就造成大问题了。” “好。”列蒂西雅立刻给管理系统去了消息,又抬头问道,“先生还没有联系你吗?” 埃文唉声叹气:“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先生的通讯器一直没有信号,怎么都联系不上。” 列蒂西雅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有时候就是会这样,所有的意外会挑在看似平凡无奇的一天里同时发生。” “或许不是意外呢……”埃文忽然想起了兰德尔离开维克辛岛前向他叮嘱过的话语,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呆愣地喃喃道,“意外太多,就说明它们根本就不是意外。” 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列蒂西雅立刻明白了埃文的言下之意。女性alpha在进化之时,既拥有了旧人类男性的生殖能力,同时也保留了旧人类女性纤细敏感的内心和查知事物时异常准确的直觉。她隐隐地感觉到,这些大概率是人为制造的意外事故,很有可能是冲着维克辛大狱里最特殊的那个人来的。 ——唯一的omega、前任副首相、光辉党党魁,艾金·李希斯特。 她接通了监狱管理办公室的通信,急切道:“请立刻查看203号牢房的监控,确认犯人情况。” 然而,今天所发生的意外,还远远没有到头。 接听通讯的办公室职员比列蒂西雅更加的急切,他的说话声伴着刺耳的警报一同传进列蒂西雅的耳里:“d区起火了!离203号很近!灭火系统故障!无法启动了!” ※※※※※※※※※※※※※※※※※※※※ 兰德尔信号不好,掉线一章。下章上线英雄救美(? “不太妙,正在想办法救人。” “怎、怎么会这样!”艾金的母亲同样注意到了山腰处的滚滚浓烟,失声叫了出来,“艾金、艾金……”她站在列车的车门前,紧张地盯着起火的方向。距离列车抵达维克辛大狱站还有两分钟,但此时此刻,不过短短一百二十秒的时间,竟也变得漫长起来。 兰德尔收到埃文发来的消息,立时明白过来这正是自己那个阴险的政治家父亲的手笔。他惯来以冷面示人,这时神情也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是平静无波的模样,但心中却是波澜起伏。 他后悔。自己明明已经知道了查理会有所动作,却为了艾金的一个请求轻易地离开了维克辛岛。那天晚上他看见了艾金脆弱不堪的模样,便有些难以拒绝这个人的乞求了。 事到如今,悔恨也没有丁点用处了。列车到站后会保持车门关闭的状态捕杀海鬼,车上不止他一个乘客,还有一些普通人,列车长和警务有义务保证全体乘客的安全,恐怕不会同意打开车门。捕杀的过程至少也需要五分钟,这段时间足够让艾金命丧火海了。 而事实上,他就算能够立即赶回监狱,也无济于事。因为离艾金最近的并不是他,而是守卫着监狱的狱警们。兰德尔在维克辛大狱工作了数年,对监狱的每一个角落了解得比管理办公室的计算机还清楚。他的下属们也不仅仅是他的下属,更是他的好搭档,兰德尔对他们的能力绝对相信。 “列蒂西雅。”兰德尔很快就挑选出了最适合完成这个任务的人选,立刻联系了她,“火速前往d区203号。”女性alpha心思细密做事周全,身体灵活轻巧,力量也足够,最适合这一类的救援任务。 “巧了先生,我正在赶往203号。”列蒂西雅的声音传来,略有些喘,不过她没空顾及自己累不累,马上向兰德尔汇报了目前的状况,“监控拍摄到李希斯特处于睡眠状态,连警报声都吵不醒,极有可能是被下药了。203号牢房附近的消防栓被火海包围,灭火系统也被损坏,无法使用。火势已经蔓延到牢房门口,虽然有铁门挡着,但是可能会造成犯人窒息死亡。” 兰德尔飞速思考着,将脑内已知的线索串联在一起:“埃文说上午181号越狱,他是从哪里逃的?” “天花板,他把天花板开了个洞。”列蒂西雅答道。 牢房的天花板上有大约高为三十厘米的狭小空间,专门用来铺设灭火系统的输水管道,因此顺着管道爬行,是可以去到每一个牢房的顶端的。 “203号上方的输水管道,可能被他做了手脚。”兰德尔皱起眉,“你从附近没有被火势波及到的房间进去,砸开天花板,顺着正南方向的输水管道爬,看看能不能修复,如果可以,修复之后立刻通知管理办公室打开203号的房门。” “是!”列蒂西雅简短地回答了一声,马上行动起来。 这边的通讯挂断后,那头埃文的通讯又连了进来:“先生,消防队那边回复说不久前维克辛岛西面的原始森林起了大火,所有消防员都被派过去了,刚刚他们已经调了一部分人过来,大概需要五分钟时间。” 五分钟。兰德尔深吸了一口气。现在唯有争分夺秒了。 “先生。”通讯挂断时,艾金的母亲朝他凑了过来,眼眶通红,“请问,监狱里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兰德尔现下心急如焚,也没有心情再去修饰自己的言辞,安慰眼前的女人,只是口气僵硬地说道:“不太妙,正在想办法救人。” 她一时也顾不得端庄体面,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悲怆的呜咽来。 列蒂西雅的动作很快,一会儿的功夫便爬到了203号牢房的上方,她仔细检查了一遍输水管道,发现里面已经被凝固的水泥死死地封住了。天花板上被人打了一处小拇指指甲壳大小的孔,可以清晰地观察到整个牢房的情况。她保持着趴伏的姿势,将右眼对准那个孔,想看看艾金的情况。 omega仍在睡梦中。他蜷缩在床上,双唇紧紧地抿着,看上去十分痛苦。他的右手不太正常地**着,彷佛正极力想从梦中醒来,可怎么也睁不开双眼。 时间不多了。 列蒂西雅望着那根被堵塞的管道,一边通过语音命令用通讯器向兰德尔发送了对话请求,一边探手去摸自己挂在腰间的东西。 “管道无法修复?”兰德尔的声音传来,他的语速很明显变快了,低沉的嗓音里透着不太容易察觉的焦急。 “修复不行,但是暴力破坏可以。”列蒂西雅一边说着,一边取下腰间的下激光刀,用微微颤抖的手握着它,在天花板上划开一个形状歪七扭八的出口,“先生,我是想跟您说,请不要让我出修理管道线路的费用。” 还没等兰德尔回复,她便手起刀落,把那截被水泥牢牢封死的管道硬生生切断了。 没了障碍物的阻挡,汹涌的水流瞬间朝外喷涌而出,从那个不太好看的出口倾泻而下。与此同时,从监控里看到水流出的办公室职员,立刻通过远程遥控,打开了203号牢房的房门。熊熊火焰一瞬便烧了进来,又被当头浇下的水流冲灭了。 艾金不是第一次有这种近乎绝望的体验。上一次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刚刚大学毕业的时候。 大学时,他读的是法学专业。诺菲林的律政行业很发达,从中政法毕业的法学生们是很吃香的,只要成功面试上一家好的律所,未来几乎是光明无限的。尽管因为omega这个性别,艾金在面试的时候吃了不少瘪,但他还是在毕业之前进入了一家不错的律所实习。 然而在律所中,实习生是最底层的。他们需要去做律师们交代下来的一切事情:资料整理、文书撰写……数不胜数。艾金自从开始实习之后,就开始了昼夜颠倒黑白连轴的生活。他体质很特殊,除了不易孕以外,自身的信息素也很容易紊乱。长时间的熬夜加班使他整个人都很憔悴,身体状况也不稳定,最后在实习第二个月的某个加班的夜晚,就在律所里发了情。 万幸的是那晚办公室里只剩下艾金一个人,不至于发生什么荒唐的意外。他一边用力掐着自己的大腿一边给加菲尔德打了电话,同样因为实习忙碌不已的alpha疯了一般地飞奔过来,把他抱进了卫生间里。 加菲尔德赶在下一波发/情/热之前把艾金带回了他们住的那间不太大的出租屋里,整整三天闭门不出。 就是这一次,艾金怀孕了。然而当时,这对整日里忙得东奔西走的年轻人谁都没有觉察到这件事情。直到后来,艾金从出租屋门口那条长长的阶梯上摔了下去。 他躺在血泊里,睁不开眼,只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飞快地逝去,令他的魂魄都变得冰凉。他感到呼吸困难,彷佛经历了一场小死。 “203号、203号!” 艾金在一阵呼唤声中费劲地撑起了眼皮。他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还以为自己只是从年轻时那个让他恐惧的噩梦里醒来了。 面前的男人是个可爱的娃娃脸,不具攻击性的面容上挂着温和的笑:“你终于醒啦。兰德尔先生让我把这个给你。”他说着,把手中的书放在了艾金的床边。 艾金揉着眼睛点了点头,鼻子嗅到了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分明身处在监狱的医务室里。 看来在他睡着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不少事。他想。 “发生了什么吗?”艾金问道。 “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埃文挠了挠脸,犹犹豫豫的,“还是等先生审完了人,你再问他吧。” 艾金点了点头。 “你试试看,现在能下床吗?”埃文继续道,“你的母亲来探望你了,这会儿她正在探监室里等你。” 埃文以为艾金会立刻答应,甚至已经伸出了手准备扶他下床,然而他却只听到艾金忽然变得冰冷的声音:“我不见她。麻烦你转告她,请她回去吧,以后也不要来了。” 接不接受探监,当然还是以艾金的意志为准。埃文想了想,还是把满肚子劝告的话咽了回去。艾金的母亲刚刚一直在探监室里默默垂泪,想必很担心艾金的安慰。也不知道这对母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使看上去十分好脾气的艾金表现得如此冷淡。 埃文长叹一声,便起身回探监室去回绝艾金的母亲了。 艾金有些心烦意乱,一个人静坐了一会儿,这才拿起埃文放在床边的那本书。他没有翻阅,而是闭上眼,把它抱进了怀里。 他在一片可怖的沉默和孤独里陷入了无尽的崩溃。 ※※※※※※※※※※※※※※※※※※※※ 画个重点:艾金之前跟蠢狗说孩子是他自己流掉的,其实不是哦。 “只要你愿意,我们之间可以发生任何事。” 奥西利亚玫瑰是一种很特殊的玫瑰花。它是由红白两色的花瓣绽放而成的,艳红的花瓣翻开来,里头是雪一样的洁白。一如它的花语:优雅的外在,纯白的心。这也正是所有光辉党人心中的向往。 但,这句话或许适用于邓恩·霍克,却不一定适用于艾金·李希斯特。他的颜色与奥西利亚玫瑰是截然相反的。他向外显露出温和纯净的白,内里却是被一根根心刺扎得千疮百孔血肉模糊的红。 如果那场大火真的烧死了他,说不定反而是一件好事。 艾金闭着眼休息,心中忽然冒出了这么一个荒谬的想法。可是邓恩留下的那封信,却让他不得不继续往前走。 他太累了,世间的一切都令他觉得疲惫不已。 兰德尔迈进医务室时,看见艾金正弓着背坐在床上,双眼紧闭,一动也不动。他敲了两下房门,才将艾金惊醒。 清秀的omega看向他的瞬间,朦胧的双眼里尽是悲凉的死意。他看上去就像严冬里落下的最后一片枫叶,受尽了凛冽寒风的折磨,干枯到轻轻一碰就会碎裂满地。 兰德尔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好像自从艾金被关进了维克辛大狱,他就时常遇到这样的情况,这太反常了。 “警视厅来人了,要求提审和这场大火相关的所有人。”兰德尔道。 “何必呢。”艾金笑了一声,带着些许轻蔑,“反正他们又不可能真的打首相大人的脸,倒不如自己编个故事报上去,还能省不少事。” 看起来,艾金心里是十分明白的。兰德尔问:“你知道是他做的?” “除了查理,我想不出还有谁恨我到巴不得让我死在狱里。”艾金耸了耸肩,“这个老东西就是典型的a权主义者,从我升任法务副大臣的时候就看我不顺眼了。” 兰德尔忍不住蹙起眉,不过并非是因为艾金当着他的面指责了他的父亲,而是因为对父亲的失望。 查理·弗格斯是个有手腕有心计的政治家,却不是个好人。 “不过,你和他完全不同呢,兰德尔。”艾金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把鬓边的碎发拨到耳后。自从入狱之后他就没有剪过头发,现在略微有些长了,细碎的发梢落在细嫩的颈侧皮肤上,黑白双色的对比太过分明,不断地吸引着兰德尔的注意力。那个独属于omega的腺体就藏在他的黑发之下,只需要在那里咬上一口,用尖牙刺穿他的皮肉,就可以轻易地让面前的omega染上另一种信息素的味道。 艾金看了他一眼,嘴角挂起不甚明显的笑意:“你有能力,也足够正直,所以我才会放心地把维克辛大狱交给你,而不去介意你是查理的儿子。” “你就没有想过,我和他可能是一伙的?”兰德尔反问。 “如果你们是一伙的,我现在应该已经死了吧。”艾金把手臂搁在病床上的小桌子上,撑着脸看他,“既然我还活着,那就说明,你是可以信任的。” 艾金伸了个懒腰,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他得去接受警视厅的审讯了。 “对了,我还没有感谢你帮我买到书的事呢。”艾金停下了步伐,在兰德尔的面前站定,朝他勾了勾手,“低头。” 兰德尔想起上一次艾金向他表示感谢的方式,眉毛微微一挑:“又是要用吻颊礼表示感谢?” “不是哦。”艾金见兰德尔不配合,干脆直接踮起脚捧住他的脸,把唇凑了上去。 因为刚刚的那场大火,艾金的嘴唇有些干涩了,但依旧十分柔软,不知为什么,好像还带着一点点隐秘的甜味。这个吻很轻,但却很长。兰德尔没想到他会直接这么吻上来,就这么呆呆愣愣地由着艾金吻他。 “比起吻颊礼,你其实更想要的是这个吧?”艾金短暂地离开了他的唇,说完这句话后,又蜻蜓点水般的飞快地在兰德尔的嘴唇上又亲了一下。 “你……!”兰德尔醒过神来,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被艾金牵着走了,心中涌起些许被玩/弄了的恼怒,一把抓起艾金纤细的手腕,“你想做什么!” “这句话好像该由我来问你。”艾金也并不挣脱,尽管有些疼,但还是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眼神里藏着玩味,“那天晚上加菲尔德这只蠢狗对我做了什么你都看见了吧,你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兰德尔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起来,心跳也快得不正常。艾金亲口戳穿了他藏在心里的欲/望,令他无比难堪。他感到自己的舌头有些发麻,几乎有点说不出话来。 艾金对他的反应很满意。他的身体轻轻地往前一靠,倚进了alpha的怀里,嘴唇贴上了兰德尔的耳廓,不住地摩挲着。他的嗓子被烧得有些嘶哑,不复平时的清悦,但在此时此刻,却诱/人得恰到好处:“兰德尔,只要你愿意,我们之间可以发生任何事。反正我在监狱里很无聊,可以从早到晚都待在你的房间里。” 艾金抬眼望着他,又握住兰德尔僵硬的手,引着他用手掌去触碰自己平整的小腹:“我也不会怀孕,你想在里面留下多少东西……都可以。” “你在胡说些什么!”兰德尔被他的话勾得耳热,耳后的皮肤红了一大片。他用力挥开艾金的手,力道之大,令尚且虚弱的omega一个踉跄,倒回了床铺里。艾金囚衣的衣角因为惯性而向上掀起,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腰腹。 他的皮肤很容易留下痕迹,前些天另一个alpha在他身上掐出的青紫还未消退。 兰德尔的视线扫过那片皮肤,竟然不可思议地冷静了下来。他想起他听过的那些关于艾金的桃色绯闻。厌恶艾金的alpha们无所不用其极地编排他,说他和诺菲林政府大多数高官都睡过,是个不要脸的婊/子,甚至有人用ai换脸把小视频的omega演员换成了艾金大肆传播。他们是怎么想的呢?他们在想,艾金明明是个omega,长得这么漂亮,他们却睡不到他,甚至不得不服从他的管理,因为艾金是位高权重的国务大臣,这可真是太可恶了。 刚刚,艾金说出那番话的瞬间,兰德尔恍惚间觉得自己差点就要信了这些编造出来的谣言,差一点就要和那些低劣无耻的alpha们同化了。 艾金并不是那样的人。这一点兰德尔心里明明再清楚不过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贱,是个跟谁都可以睡的婊/子?”艾金侧着身陷进柔软的床铺里,黑色的碎发遮挡住了他的表情。 “不……”兰德尔摇头。 “不用骗我,我知道,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艾金用双手撑着床,慢吞吞地坐了起来,“反正我也已经无所谓了。”他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兰德尔站在原地。 艾金说的无所谓指的是什么?是说无所谓人言,还是无所谓跟谁发生关系? alpha揉了揉眉心,决定先暂且忘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还有十分重要的事去做。 在警视厅的人来之前,兰德尔已经提前审过了涉及了这场大火的人:在天花板里的输水管道尽头附近被列蒂西雅抓获的181号,在埃文推着餐车去203号牢房的路上曾与他攀谈过的两名beta囚犯79号和53号。 181号很干脆地承认他就是这场大火的主谋。他说,他已经找到了离开维克辛大狱的通道,为了让狱警无暇追捕他,才纵了火。他买通了管理办公室的一名职员,并让他替换了181号牢房里的监控录像,以便自己打通天花板的入口。在这个过程中,181号的行动被79号和53号撞破。181号欺骗他们说自己是看上了艾金,想在越狱之前尝尝这个omega的味道,并威胁他们帮助他下药,否则就割断他们的喉咙。79号和53号受了威胁,故意跟食堂员工伊芳说艾金睡晚了没有饭吃,等到埃文推着餐车去找艾金时,又借和埃文攀谈的机会,在粥里放入了181号给他们的安眠药粉末。 但被询问到被水泥堵塞的输水管道时,181号却三缄其口。 看来给181号大开方便之门的真正的策划者,是想用纵火越狱案来掩饰谋杀。如果艾金死在了大火里,那这也不过就是场不幸的意外罢了。 一会儿警视厅审出来的东西,大概也与这无异。尽管181号的供词漏洞百出,但他们依旧会想办法把它圆成一个完美的故事,再录入到警视厅的档案里去。 这件事情,加菲尔德却未必知晓。他明显对艾金这个旧情人仍有留恋,否则也不会专门到维克辛大狱里来找艾金的麻烦。 兰德尔准备整理一份报告,交给他的新上司。加菲尔德与查理之间未必不存在裂缝,他要给加菲尔德一剂猛药,让他们之间埋下背叛的种子。 这也是他对查理的报复。 ※※※※※※※※※※※※※※※※※※※※ 评论区好冷清呜呜呜。想康康大家的反馈qwq “兰德尔,救救我。” “请问,我可以离开了吗?”艾金坐在审讯室里,神情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不管你们问多少次,我的回答都是我完全不知情,这场大火难道不是一场意外吗?我只是一个不幸被波及到了的受害人,而且身体也还没养好,我想回去休息了。” 坐在他对面的是来自黎加市警视厅的两名警视正。警视正已经是警察里相当高的级别,他们和时常身着便衣的普通警察不同,在工作时总是一丝不苟地穿着蓝色的警服,肩牌上的纹章彰显着他们的特殊地位。 “李希斯特,别摆官架子,你已经不是国务大臣了。”其中一名戴着眼镜的警视正严肃道,“你必须配合我们的调查。” “我都在这里老老实实地坐了这么久了,哪里不够配合了。”艾金无奈道,“一场纵火案而已,有必要派你们这个级别的老古板来折腾人吗?” “行了,你出去吧。”另一名高高瘦瘦的警视正朝艾金摆了摆手。艾金自然乐得如此,起身便要走,刚转了一半的身体却忽然顿住了。 艾金的脸色霎时变得有些苍白。他抬起手,指着只安了铁栅栏的漏着风的天窗道:“那里……有东西!” “李希斯特,你适可而止一点!”戴着眼镜的警视正用力拍了一把桌子,却忽地肩上一痛,顿时龇牙咧嘴地叫嚷起来。他侧头一看,一只海鬼正扒在他的左肩上,将他的肩牌和一大块皮肉一齐咬了下来,正“咔哧咔哧”地咀嚼着。 另外一名警官反应很快,他迅速地掏出一柄军刀,趁着海鬼进食的功夫,从它的后方直直捅了下去。 海鬼的八只触手剧烈地抽搐着,发出一声尖利的啼叫,从人身上坠落下来。 被咬那人立刻和它拉开了距离,用颤抖的手从腰间掏出手枪来,对着在地面上不停翻滚尖叫的海鬼连开了好几枪。 海鬼的生命力极强,地上已经流了一大滩脓血,但它依旧留有一口气在,仍旧用它渐渐失力触手一点点地往前挪动着。刚才被它咬下的东西还没来得及完全吞下,刚刚随着它的跌落,一起从半空中落了下来,砸在了地上。 肩牌被咬去了一半,上头还沾着血,肩上的那块肉更是被咬得稀碎。 伤者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汗,浑身上下不停地颤抖着。海鬼的咬合力极其惊人,他的左肩已经血肉模糊,依稀可见里头的白骨。 守在外头的警察听见枪声已经冲了进来。艾金以前从未亲眼见过这样血腥的画面,他面白如纸,僵在原地,恐惧得几乎动不了。尽管如此,他还是声音微颤地开口了:“你们扶好他……我带你们去医务室。” 狱医在医务室里给受伤的警视正处理伤口,艾金不知该往何处去,在监狱里晃晃悠悠地走,不知不觉便到了兰德尔休息室的门口,正巧撞上了准备去看望受伤警官的兰德尔。 “艾金!”兰德尔停在他面前,用力摁住了他的肩膀,“你怎么样?” 艾金的双眼还有些呆滞,他摇了摇头,回答道:“……我没事。” “你是不是被吓到了?先进来休……”兰德尔拉着艾金的手,往房间里带,口的话才到一半,便被猛然撞入怀里的温热身躯给打断了。 艾金的双手紧紧地环着他的腰,微微地发着抖,柔软的侧脸贴在兰德尔的颈侧。他低声道:“……我还以为我要被海鬼吃掉了。” 兰德尔犹豫了片刻,还是抬手回抱住了艾金。他不太擅长安慰人,只能控制着力尽量温柔地揉着艾金的脑袋:“现在没事了。” omega果然是和alpha很不一样的。 兰德尔搂着怀里的人,忍不住想道。omega的身体要更娇小一些,细瘦而柔软,尤其适合被人拥抱。怪不得艾金蜷在牢房里那张单人床上的时候,看起来总是小小的一团,单薄又可怜的样子。 艾金的小腹和他的相贴着,那里很柔软很温暖,里头藏着一个能够孕育生命的伟大的器官。这令他无可抑制地回想起不久之前艾金才同他说过的话。 想在里面留下多少东西……都可以、吗? “兰德尔,其实我很想死,却又很怕死。”艾金柔软的手掌在兰德尔的后腰上轻轻摩挲着,又一点点地往前缓缓地游走,磨得兰德尔喉头一紧,很是难受,最终,那只手停在了他腰间皮带的钢扣上,“我已经很难感受到活着的快乐,除了……” “……的时候。”艾金在兰德尔的耳畔很轻很慢地念出了那两个字,他的声音里带着隐秘的渴/求,“兰德尔,救救我。” 那条狱警统一制式的黑色皮带被抽了出来,摩擦过衣料发出细小的声响,然后“砰”的一声跌落在了地上。 半开着的房门被风吹动,重重地合上了。行经此处的风挟裹上淡淡的玫瑰清香和海盐的味道,悠然地继续向前进。 …… …… …… ※※※※※※※※※※※※※※※※※※※※ 有删减,在微博。 “救救我”有俩意思。 “讲故事就是要留白才有趣。” 狡猾、虚伪、贪权、唯利是图。政治家的特质无外乎此,他们之中绝无善类。 这一点,兰德尔分明是知晓的,他的父亲已让他深刻地体会到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地、心甘情愿地掉进了艾金的陷阱。 “你说你不会怀孕……”兰德尔搂着怀里汗津津的omega,忽然问道,“为什么?” “这个问题还是在你把东西留在我身体里之前问比较好。”艾金窝在他胸前,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完事之后,他总是很容易犯困,“我流过产。” 艾金无意向兰德尔隐瞒这个事实。冷面的典狱长喜欢看他脆弱的样子,那他自然乐意让他看到更多更多。艾金向来不惮于揭开自己的伤疤,一次又一次地撕裂久治不愈的伤口。尽管很痛,但如果这能帮上他的忙,那他也是乐意的。 “和加菲尔德分手的那天,我去追他,结果从楼梯上跌下来,把孩子摔掉了。”艾金闭上眼,用极为平淡的语气娓娓道来,彷佛这件事并不是发生在了他的身上,“在这之前,我并不知道自己怀孕了。那段时间我嗜睡、恶心,每天的状态都很差,但我以为那只是因为在律所加班太累了。” “人生真是充满了意外啊……明明我和他同居三年,都没有怀上,却在毕业的关头有了孩子。”艾金把脑袋靠在兰德尔的肩窝,带着歉意略略一笑,“抱歉,扫你兴了,你应该不喜欢听我讲这些吧。” 兰德尔却摇头道:“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于是艾金便给了他一个安抚的亲吻,又继续讲道:“后来我被一个路过的医生捡了回去,他帮我做了处理,告诉我以后基本上不可能怀孕了,我在他的诊所里养了很久,才重新恢复了工作。” 路过的医生。 兰德尔想起他在二手书店见到的那个脾气温和的青年,他似乎就是妇产科的医生,而且他还向自己询问了艾金。 “你似乎省略了很多细节。”兰德尔道。 艾金却说:“讲故事就是要留白才有趣,什么都说得一清二楚,就变得无聊了。” 他说完,抱住兰德尔的脖子,翻了个身,颠倒了位置,让自己压在了兰德尔的身上。艾金漂亮的黑眼珠转了转,是狡黠又可爱的模样:“你刚刚想到了什么?是不是想到了……我和那个医生说不定也睡过?” 兰德尔不置可否,并未回答。 “典狱长先生,你的心好脏哦。”艾金朝他一笑,纤长的手指抵在他的左胸口,轻轻点了两下,又顺着他腹部的线条一寸寸地向下移去,在某个地方停住了。 兰德尔抓住他不安分的手,反身把他压回了身/下。 两人待在休息室里荒唐到了傍晚,完全把警视厅的人抛在了脑后。警视厅的人在典狱长办公室等了很久,兰德尔却迟迟不来,也是敢怒不敢言,带着一肚子火离开了。 监狱食堂五点放饭,六点半的时候里头的犯人几乎都已经回到牢房里了,偌大的食堂里只剩下寥寥几名狱警在进餐。 艾金腰酸腿软,被兰德尔一路抱到了食堂门口,引得其他狱警惊恐侧目。 “喂……放我下来,太不像话了。”艾金羞得耳根通红,小声对兰德尔说,“没剩几步路了,让我自己走。” “好。”兰德尔弯身将他放下。 艾金的双脚踩在地上,扶着沿路的长桌慢慢地往前走,兰德尔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怕他走得不稳摔倒了。 正在吃饭的埃文一抬头,就看见了这副老父亲盯着自家小孩蹒跚学步的画面,觉得有点好笑,赶紧戳了戳对面的列蒂西雅:“你快回头看看!快快快!” “怎么了?”列蒂西雅疑惑地转过头去,看到兰德尔挑眉望向他们这边,又飞快地转了回来。她是alpha,自然能闻到空气中隐隐飘来的两种信息素交织的味道,这两个人刚刚一起消失了好几个小时,做了什么,她当然也能猜想得到。 埃文见列蒂西雅的脸色忽然变了,奇道:“你这什么表情?” “不关你事,赶紧低头吃饭,别看了!”她敲了一下埃文的脑袋,小声训斥道。 埃文蔫蔫地“哦”了一声,老老实实地继续吃饭了。 伊芳站在后厨,看见艾金正缓缓走来,赶紧凑到打饭窗口处朝他招手:“艾金艾金!来来来,来阿姨这里!” 艾金听到她的声音,便转了向朝她那里去。 在监狱食堂工作的大妈大叔们都是老一辈的人,觉得娇娇软软的omega就是用来宠的。一直以来维克辛大狱里都只有alpha和beta,艾金是头一个被关进这里的omega,因此也格外受他们的宠些。尤其是前些年丧子的伊芳,对他更是喜欢得不行。 “阿姨,要一份c套餐。”艾金朝她道。 “好好好。”伊芳立刻转身去给他打菜,“水煮蛋还有剩下的,我多送你一个!” 艾金接过餐盘,礼貌地道了谢。 伊芳望着他叹了口气:“唉,早上我不该多事给你留饭的,差点害你出事。”她已经知道了有人往她给艾金留的粥里下了药,心中满是自责。 “不是您的错。”艾金摇了摇头,露出个善意的笑来,“谢谢您留饭给我,很好吃。” “麻烦您,一份a套餐。”兰德尔站在他身后,朝伊芳道。 “好咧!先生您稍等!” 趁着伊芳去打菜的功夫,兰德尔拍了拍艾金的后腰,低声道:“快去吃吧,不饿吗?” “我‘饱’了。”艾金侧头看向他,意味深长地笑道,“‘饱’得很。”把典狱长逗弄得气急了,他才端着餐盘慢悠悠地去桌旁坐下。 列蒂西雅和埃文此时已经吃完了饭,正坐在原位上聊天。 “d区被火烧坏了大半,要修一段时间,那边暂时无法住人了。”埃文忧愁地叹了口气,“可是abc三个区都是alpha和beta混住的,要把艾金安排在哪里比较好啊……” “我看兰德尔先生的休息室就很不错,而且门锁只有他一个人能开,非常安全。”列蒂西雅随口道。 埃文呆住了:“啊?” 列蒂西雅耸耸肩:“开个玩笑。” 结果连列蒂西雅都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居然成了真,兰德尔真的安排艾金去住他的休息室了。不过,兰德尔是把自己的休息室让出来了,并没有因为他和艾金发生了关系,就死皮赖脸地要和艾金同住。 “我去睡办公室。”艾金问起兰德尔准备去住哪里的时候,他这样回答道。 “我知道犯人的人权很重要,但是你也没必要这么惯着我。”艾金蹙着眉,显然不同意,“我们可以睡在一张床上,我不介意。” 兰德尔很直白地说出了原因:“我怕我忍不住标记你。” “也不是不可以。”艾金的答案更是出人意料,“其实被alpha标记的感觉很不错,会令我很有安全感。” 艾金的言辞处处都在暗示兰德尔,他曾经属于过别人。 这个可恶的omega在勾/引人和气人上都很有一套。 “而且标记了之后受孕率会更高。”艾金继续道,“我也不是完全怀不了,你要不要试试?有什么比让自己父亲的政敌怀孕更刺激的吗?说不定查理会因为这个把自己气死过去,我就可以出狱了。” 兰德尔终于忍无可忍地摔门出去了。 “对,就是这样。讨厌我吧。”艾金望着紧紧合上的房门,轻声地喃喃自语。他回身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已经到了晚间新闻的时间,该打开电视了。 今天有一只落单的海鬼咬伤了警视厅的高官,这可不是小事。 ※※※※※※※※※※※※※※※※※※※※ 艾金的崽是摔没的,但他跟蠢狗说是他自己流掉的。因为艾金想报复蠢狗,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当时是想挽留他的。 “先生……我要回去了。” 黎加市的东海岸有一片广阔无际的碧蓝海洋,叫做默海。它之所以叫做这个名字,是因为它大多数时候都是平静无波的,很少发生海啸之类的自然灾害,是一片沉默之海。 而其中唯有一处例外,那就是默海魔鬼域。 魔鬼域位于默海东南部,是一片雷电暴风区,环境极其恶劣,像是被神明遗忘了的地方。这里几乎没有陆生动物,只有水陆两栖的海鬼,它们往往只能下海捕食鱼类,偶尔有航行的船只因为天气原因勿入此处,基本上无人能够生还。 海鬼们,就是这片海域之中的魔鬼。这里的气温和水温都很低,正适合海鬼的生存,它们几乎不会离开这里。然而,向来平静温和的默海,却在潜移默化中悄悄地起了变化。 7月7日,默海魔鬼域环境监测中心。 “气象局来了消息,说卫星监测到魔鬼域东南部产生了一个巨大的低压涡旋。”一名监测员放下耳机,对身旁的同事道,“直径非常惊人……我们极有可能要迎来百年来最大的台风了。” 艾金双手撑在床上,凝视着面前的电视。 “7月14日气象台消息:百年来最大台风‘山魈’正从默海魔鬼域东南部一路北上,预计将于7月17日登陆默海中部诸岛,7月19日登陆黎加东岸。请各位居民提前做好准备,台风天尽量不要出门……” “7月17日……登陆中部诸岛。”艾金侧过头,用手指在床单上划出一条斜线,“到维克辛,就是18日……” 怪不得会有落单的海鬼出现在维克辛。想必它们早已查知了涡旋的存在,所以才一路北逃到了这里。接下来的日子里,恐怕抵达维克辛的海鬼会越来越多。维克辛大狱并非毫无漏洞的铜墙铁壁,况且这座岛上除了监狱里的犯人和狱警,还有列车站的工作人员在。 无论是“山魈”还是海鬼,都是十分可怖的威胁。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糟。 不过,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晚间新闻里已经播出了海鬼袭击警察和出现在海底隧道的消息,国民们差不多也应该恐慌起来了。一直以来都打着“重视人权”旗号的诺菲林政府,必然会在民间舆论的压迫下同意将维克辛岛上的所有人转移回本土,否则政府的公信力就会进一步降低,查理内阁也就危在旦夕了。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回到黎加去了。 艾金的心情一下子明媚了起来,向后直直倒进床里,用双手捂住了脸,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会儿,那两名警视正应该已经回到了黎加,向查理做了汇报。艾金在审讯过程中一直坚持自己对大火毫不知情,只是无辜被波及的。查理信了放松警惕当然好,不信也无所谓。 意外已经发生过一次,如果再来一次,那就过于刻意了。所以至少短期之内,查理不会动手,要动手的话也是…… 在他们被押送回黎加的路上。 海鬼北逃,出现在列车站吃几个人也是挺正常的。 因此他更要圈住兰德尔,让兰德尔讨厌他却又心甘情愿地护着他。查理虽然心狠手辣,但总不至于让自己唯一的儿子也身陷险境。 艾金在床上打了个滚,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那本书,轻轻吻了吻封面上的著者名:“先生……我要回去了。” 兰德尔揣着闷气在办公室里写完了纵火案的电子报告,发送给了加菲尔德,又上了监狱的天台吹了吹风,这才略微消了气,返回休息室去看艾金。 艾金今天累了一天,早早地就睡下了,枕边还放着那本书,手搭在了封面上,唇边还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兰德尔心里顿时又有些冒火。一本书而已,怎么就让他开心成这样! 他轻手轻脚地将书从艾金手下抽出来,搁在一旁,坐在了床边。 艾金的睡颜很好看。睫毛长长的,像蝴蝶扑扇的翅膀,神色也很安宁,不设任何防备,也没有丁点的虚假,懵懂得像刚刚出生的婴儿。 兰德尔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用手指去拨开艾金额前的碎发,垂下头,把嘴唇轻轻地贴在了艾金的眉心。 艾金不安的时候,眉心会皱起一点,如同一处小小的川谷。 再往下,是精致的鼻梁,虽然不是很挺拔,但显得他整个人的气质很温和。 鼻梁下面是两片苍白的唇瓣,又软又甜,像棉花糖一样。 兰德尔贴着他的嘴唇细细地磨蹭着,总觉得有些上瘾。尝过了一次,就忍不住想要后面的无数次。 忽然,艾金的身体动了一下,似乎是被兰德尔的动作惊动了,但并未醒来。他用软绵绵的双臂圈住了兰德尔的身体,主动地加深了这个吻,乖巧得像只睡懵了的小猫咪。 兰德尔翻身上床,把艾金搂入怀中,摁着他的后脑,毫不客气地占领了他温热的口腔。 艾金绵软的身体简直如同毒药一般,不断地侵蚀着兰德尔脑中的理智。他伸手摸到艾金的小腹,现在这里已经平整得毫无异样了,但在黄昏、他们刚刚结束那场疯狂时,这里是微微鼓起的,像三四个月时刚刚显孕那样。 就在不久之前,他将艾金灌满了。直到现在,艾金的身上都有他留下的海盐香气。 一吻过后,兰德尔将目标转向了艾金的颈间,omega的腺体就在那里。这个器官是如此得脆弱,能够被任何一个alpha轻而易举地打上标记,彰显自己的所有权。 只需要,咬上一口。 只要他这么做了,艾金·李希斯特就是他的omega了。 兰德尔并没有撒谎,他确实害怕自己会忍不住标记艾金。他向来自诩高尚正直,可在面对艾金的时候,却无法自控地变成了低劣的小人。 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各持相反意见的两边在疯狂地打架。 一边在对他说:“兰德尔,千万别和那些讨人厌的蠢毒alpha们成为同类。” 一边却在对他说:兰德尔,咬下去,占有他。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而且他不是说标记可以令他有安全感吗?“ 兰德尔的唇落下去,不住地亲吻着颈侧的腺体。他承认,这一刻他就是全世界最贪婪最无耻的人。 “先生……”怀抱中的艾金突然启唇呢喃起来,似乎是在说梦话,“别丢下我……” 短短的一句话,却如同惊雷,瞬间劈醒了兰德尔。 艾金早已心有所属了。他的心已经在五年前那个噩梦般的星期一,随着邓恩·霍克一起,永葬在了另一个世界。 ※※※※※※※※※※※※※※※※※※※※ 好想一直ghs,写什么剧情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想要……典狱长的吻。” 诺菲林的夏季很热,经常下雨。即便雨季已经过去,到了7月,还是会忽地就从天上浇下倾盆大雨。对于普通人来说,本已对此习以为常了,但这次的豪雨显然又和以往不同,它预示着“山魈”就快要登陆了。 人类对自然界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敬畏感,无论人类文明再怎么发达,这一点也不会改变。 7月15日,法务部下达了迁移维克辛大狱所有犯人的命令,16日,就会安排他们离开维克辛岛。 艾金所有的行李就只有两套一模一样的囚衣和一本书,没什么好收拾的,便一直懒懒地躺在床上想他的出逃计划。 他二十多岁时就加入了光辉党,到如今也有十年了,积累下不少的人脉。从五年前当上党魁开始,他就在有意识地培养支持他的新人,从前跟着邓恩的老人里也有相当一部分人是信任他的,另外一部分则认为邓恩看错了人。 尽管光辉党的高层们对艾金的看法各有不同,但一致对外的心却是相同的。 查理给他扣的罪名是泄露行政星机密,这个罪名与贪腐或者权色交易之类的罪名不同,它太严重了,是危害行政星安全的罪行。一党党魁因为这个罪名入狱,足以让该党在政坛和民间颜面尽失。 光辉党内的老古板们该是气坏了。无论他们相不相信艾金,都会把矛头指向复兴党,主张艾金是被故意陷害的,以此来挽回光辉党的颜面, 事实也确实如此。因为那个所谓的艾金的新情人——玛萨星籍的资本家,在入境之后没两天就被无声无息地控制住了,艾金根本没有和他有过任何接触。 警视厅在查理的掌控下,而法务部也被安插进了查理的人,最后明暗两处一起发难,才有了艾金被起诉入狱这么一出大戏。 现下法务部易主,艾金的人也被拔除个干净。在离开维克辛大狱之前,他能依靠的人只有与查理不和的兰德尔。但到了黎加之后,一切可就不一样了。 查理向来是个准备周全的人,除了杀死艾金之外,他应该还做了别的准备。谋杀已经失败了一次,迁移在即,他的第二手准备也该来了。指望加菲尔德这个一谈感情就要上头的蠢狗是不太可能的,来给查理当说客的应当会是他的家人吧。 艾金的父亲太要面子,哥哥又过于精明,所以来的人只会是…… “你母亲要见你。”兰德尔打开了休息室的门。 来得还挺快。 艾金依旧闭着眼,做出一副恹恹的样子,打了个哈欠,翻过身去:“我说过不见她了。” “她态度很坚决,非要见到你不可。”兰德尔继续道,“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讲。” 艾金沉默着,动也不动一下。 “她一直待在那里不肯走,对监狱来说也是个麻烦。”兰德尔无奈道。 “那好吧。”艾金翻身坐起,低着头闷闷道,“如果是典狱长愿意给我奖励的话,我就去。” 兰德尔问:“你想要什么。” 艾金抬起头来,朝他一笑,眼睛亮晶晶的。他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角,道:“我想要……典狱长的吻。” 艾金坐在探监室里,心情很好,十指交叉相握,右手食指轻轻敲打着左手的骨节。 兰德尔比他小了七八岁,虽然外表看上去冷硬,但内里却是很容易害羞的。随便逗弄一下,耳根就通红了。不过,除了艾金,监狱里也没有其他人敢这样逗他了。 列蒂西雅守在探监室里,站在他身后都能感觉到艾金周身散发着愉悦的气场。 玻璃隔断的另一面坐着艾金的母亲。她低垂着头,双眼通红,不敢抬眼看艾金。 “玛拉女士,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艾金摆出一副笑脸来,眼神里却丝毫不见笑意。他已经很久没有喊过她“妈妈”了。 “艾、艾金,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昨天那场大火之后,她没能见到艾金的面就回去了,因而开口第一句就是问艾金的身体。 艾金只是简短地回答道:“我没事。” 玛拉好像不知道接下来的事要怎么跟他说,沉默了片刻,才拿捏着语气,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你和加菲尔德,真的没有复合的可能了吗?” 艾金望着她,并不作答。 她便继续道:“你看,大学的时候你们两个人那么好,你不是还跟我说你很爱他吗?有什么冲突、误会,都已经过去了啊。你哥哥也同意你们在一起了。这孩子一直没有结婚,就是在等你啊!” 她说着说着,语气忽然激动起来:“只要你愿意嫁给他,很多问题就都能解决了!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愿意做呢!” “哦——所以你是来替加菲尔德向我求婚的?”艾金刻意拉长了尾音,挑眉看向她,“你跑来跟我说这些,加菲尔德知道吗?” “什、什么……”玛拉没想到艾金会问这个问题,一下子怔住了。 “加菲尔德虽然蠢,但是至少知道我不爱听这种话。他要是知道了你擅自跟我说这些,肯定要气死了。”艾金低低地笑了一声,“玛拉女士,请问他都知道的事,你为什么不知道呢?” “我、我……”玛拉支支吾吾半天,也回答不出来。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了去了。”艾金神色一冷,“你刚才说拉格伦同意我们在一起了,那你知道他当年为什么要反对吗?” 玛拉眼神呆滞地摇了摇头。 “因为他喜欢我,甚至还吻过我呢,嘴对嘴的那种。”艾金嗤笑一声,“我和加菲尔德交往的时候,他威胁我说,如果我怀上了加菲尔德的孩子,他就要把我/操/到流产。” 玛拉的眼神逐渐染上了惊恐,她拼命地摇头:“你撒谎!拉格伦不是那样的孩子!” “你也别骗自己了。你真的没意识到吗?拉格伦身边换过那么多个情人,每一个都和我眉眼相似。”艾金淡淡道。 “你撒谎!你撒谎!”玛拉猛地站起身来,身下的凳子被她撞得轰然倒地,“拉格伦那么优秀,从小就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一定是你勾/引他的!” 艾金轻轻叹了口气,悲悯地看了她一眼:“请回吧,以后真的不用再来了。” 他站起身来就要离开,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她道:“我的事用不着你们管。要是你们真的想过太平日子,就别跟查理有来往了。” ※※※※※※※※※※※※※※※※※※※※ 玛拉来过监狱两次,第一次是真的来看艾金的,第二次是查理让她来劝艾金低头的。 哥哥是个控制欲超强变/态死鬼畜,没有攻籍,他对艾金来说就是个人生阴影。 加菲尔德和艾金交往的时候对他非常好,那会儿两个人爱得死去活来的,后来吵了架关系才恶化,这些回忆篇再讲。 艾金的家庭有很多问题,主要是由于父亲的“缺位”导致的恶性连锁反应。 “他是我的爱人。” 艾金走在前面,列蒂西雅跟在后头,她得把他押回休息室去。 列蒂西雅刚才旁观了艾金和玛拉的全程对话。负责守探监室的狱警总能听到犯人和家属之间的一些不可思议的对话,但她还是对刚刚听到的东西感到十分震惊。 作为国务大臣,艾金的家庭环境从来不是秘密,列蒂西雅也知道一二,但没想到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藏着的却是龌浊和不堪。 列蒂西雅私下里也有一些女性omega朋友,她们的家庭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问题,她经常听她们提起,也往往会主动扮演安慰者的角色。 “203号……”她从后面瞅了瞅艾金的表情,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异样,但还是主动开口询问道,“你还好吗?” 艾金对女性alpha是很友好的,她们比起男性alpha往往更温和更善解人意,这是旧人类女性留给她们的最珍贵的礼物。他侧过头去,朝列蒂西雅露出一个平和的笑:“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事。” “在那样的家庭里生活,一定很辛苦吧……”列蒂西雅道。 “也还好吧,只要不把他们当回事,其实也不会很辛苦。”艾金问她道,“你身上没有大多数alpha的那种讨厌的感觉,你的父母应该是很好的人吧?” 列蒂西雅想了想,才道:“我感觉……她们就是很普通的人啊。我是ao家庭,双亲都是母亲。妈妈们很爱我,但是不会干涉我的选择,不然也不会由着我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当狱警了。”她笑了笑。 艾金抬头望着天花板,感叹道:“听起来真的很不错……” 回到了休息室,艾金又打开了电视开始看新闻,这是他每天必做的功课。他丧失了信息来源,只能通过媒体去获得更多他可能会用得上的情报。 电视机的屏幕闪烁着。现在正在播报的是一则娱乐新闻,内容是维曼帝星的首富带着他的儿子们到诺菲林来观光旅游,其私人飞船已经于四日前停靠在了黎加市布马区的新布马星际机场,但由于默海东岸即将迎来百年不遇的超强台风,首富一行人决定将在7月17日提前离开诺菲林,返回维曼帝星。 “时间正好。”艾金笑起来,“那小子还挺靠谱的。” 维曼帝星首富不仅富有,为人也高尚,因此在整个赫因星系都颇有名望,其私人飞船持有出入境检查豁免权。他的小儿子叫做乔希·纳尔森,是个星际冒险家。艾金和这位首富并无私交,但几年前访问维曼帝星的时候倒是和他的小儿子乔希有过一点交情。 艾金在受到指控之后马上就让秘书去联系了乔希,以期获得他的帮助。艾金和乔希有过接触这件事,知道的人寥寥无几。只要能够登上纳尔森家的私人飞船,他或许就能够顺利地离开诺菲林,去到维曼帝星,以寻求克莱尔大帝的帮助。 但是新布马星际机场距离孜山区很远,通往那里的路上会有无数道检查。到达黎加之后他可以想办法联系到光辉党的人,让他们帮忙提前打通一些关节,但要做到整条路线都畅通无阻却是不可能的。因此,他必须先获得兰德尔的支持。 艾金其实也不愿意利用兰德尔这么多次,可是谁让他是查理的儿子呢,这个身份太特殊也太方便了。 他从枕头下面拿出那本书,翻到最后一页,那里夹着一张半只手掌大小的卡片。这是一张用于投票的投票券。各个出版社为了争取纸媒和纸质书的存活,想过许多种补救的办法,在书中添加投票券就是其中之一。每年孜山出版社都会统计最受欢迎的十本书,读者只能通过将夹在书中的带有固定编号的投票券寄回给出版社来投票,且必须在上面写上个人id号,以防止恶意刷票。 艾金拿了一支圆珠笔,在投票券背面写下了一串数字:23 31 36 39 44 50。这是从孜山区到新布马星际机场途中六个重点检查路段的编号,艾金以前经常需要飞往诺菲林各地去视察,一般人或许不会记路段编号,但他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因为去见过了玛拉,艾金又错过了午饭放饭的时间,他用内线电话打给了兰德尔,可怜巴巴地让兰德尔给他二十分钟去吃顿饭,兰德尔给他开锁放行,他便轻快地奔向了食堂,裤兜里揣着那张投票券。 食堂大厅里的人都走光了,只剩后厨在忙忙碌碌。艾金找伊芳要了一片剩下的面包,然后做了个手势让伊芳靠过来,小声道:“阿姨,我想给一本书投票,您可以帮我把这个寄回给孜山出版社吗?” 他掏出那张卡片给伊芳看,伊芳接过来,仔仔细细地看过一遍,上面除了一串十位数的个人id之外,并没有写什么可疑的东西。伊芳疑惑道:“寄是可以寄,但是你能投票吗?” 艾金道:“我只是被剥夺了政治权利,给书投票的权力我还是有的。” 伊芳还是有些犹豫的样子。艾金便垂下眼,有些难过地说:“您应该听闻过我和邓恩先生的事吧……我只是想为他再做点什么。” “你们……真的是恋人吗?”伊芳忍不住问道。艾金和邓恩的绯闻曾经在民间传得很厉害,直到邓恩去世,才鲜少有人再提及。 艾金却道:“他是我的爱人。” 伊芳是个感性的中年女人,她丧夫丧子,生活中全是不幸。艾金这副模样又勾起了她对过世的丈夫的思念,便一口应承了下来。 艾金向她道了谢,坐在长桌边孤零零地吃完了面包,便转向了兰德尔的办公室。他一边走一边思考,怎样才能让兰德尔愿意帮助他出逃。和兰德尔再睡几次,或者干脆就让兰德尔标记他,再或者直接对兰德尔告白,艾金都可以做到。但就是不知道,走心走肾哪种才是最有效的。 走在路上的时候,艾金忽然觉得头有些晕,他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感觉有些发烫。他轻轻嗅了嗅,玫瑰味的清香似乎正从他颈侧的腺体里冒出来。 仅仅三天的时间里他睡了两个不同的alpha,实在有些频繁了,他的信息素本来就有些容易紊乱,以前在外面还可以通过药物调整,在狱中却做不到了,只能任由它乱着。 天空乌云密布,瞬间就下起了瓢泼大雨,淋了艾金满身。艾金强撑着跑了几步,赶紧进到建筑里去。 他的脚步停在了典狱长办公室的门口,门是虚掩着的,兰德尔正在里面看文件。alpha察觉到了脚步声和熟悉的信息素的味道,站起身向门口走来:“艾金,你……” 艾金浑身湿透了,好似没有了力气,定定地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他抬起不太清明的双眼,朝兰德尔道:“……我发/情了。” ※※※※※※※※※※※※※※※※※※※※ 下章又有()了。我的天,ghs太爽了我根本停不下来!! “一点交情”其实是非常大的交情。 “标记我,让我属于你。” 现在的艾金看起来好像一片薄薄的白纸,连站立都勉强。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后,兰德尔的动作也温柔了许多。他把湿漉漉的艾金抱起来,放进沙发里。 …… …… …… 加菲尔德在14日晚间就收到了兰德尔发来的纵火案报告。他细细地读完,当然也查知了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他曾对查理说过他不会参与陷害艾金,但也不会出手干涉,查理也曾与他约定,不会把艾金逼上死路。但根据这份报告来看,查理显然骗了他。 原来差一点点,艾金就要死了。 只要一想到这个,加菲尔德的心里就会涌起莫大的哀痛。他和艾金已经分手十三年,过去再浓的情到了今日也该消磨殆尽了。可是直到今天他才发现,他是那么的怀念和艾金相爱的每一天、每一个细节。 艾金和邓恩的流言他也听过。他当然希望这是假的,但是他的大脑却不受控制地妄加猜测:艾金缺少父爱,他会喜欢邓恩那种让人有安全感的alpha.他们看起来很般配,说不定他们之间的感情比他和艾金在一起的时候还要甜。他和艾金没能有一个孩子,或许邓恩会让艾金怀孕吗? 然而,等加菲尔德怀揣着如麻的心绪回到诺菲林的时候,却只等来艾金在入狱前对他说的那句话:“毕业那年我怀孕了,你的。我把它打掉了。” 原来他以为没有的,其实存在过。 加菲尔德自认不是一个思想传统的alpha,他并不是想娶一个听话的omega回家生孩子,他如此得在意这个孩子,只是因为,那是他和艾金的。 是他和他深爱着的艾金的孩子。 对他而言,那是独一无二的。 可是现在一切都迟了,他与艾金站在了阴阳的两面,是水火不容的政敌。他的顶头上司心狠手辣,把艾金关进监狱还不够,甚至还要他死。 他的面前正摆着一个天平,一侧是他的仕途,一侧是他爱的人,只要他选择了任何一端,另一边都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但加菲尔德现在不想想这么多了,他要再见艾金一面,他想抱抱劫后余生的他的初恋。 要来维克辛大狱这件事,加菲尔德没有跟兰德尔讲。他觉得这个alpha看艾金的眼神很奇怪,说不定对艾金起了歪心思,会阻止他和艾金的会面。 然而进入关押区之后,原来艾金住的那一片牢房都在重新修理,其他狱警告诉他的休息室里也不见艾金的人影。他怀着一种莫名其妙的预感,前往了典狱长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是关着的,门缝里漏出了浓郁的海盐味。加菲尔德用力嗅了嗅,发现这味道里还混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玫瑰香。他对这个味道太熟悉了,那是艾金的味道。 加菲尔德的脑子里忽然一片混乱,他伸出颤抖的手,拧了一下办公室的门把,发现门并没有锁。他推开了门,眼前是一张背对着他的沙发,沙发里显然有两个人。但是他们只是兀自沉浸在热烈的情/事里,谁也没有察觉他的到来。 沙发靠背上搭着一只纤白的手,五指紧紧地抓在上头,指节都用力到泛白了。那条胳膊很不稳当地晃动着。 还有两只脚被架上了半空,也是摇摇晃晃的。脚背很光滑,脚趾是圆润的,泛着一点点可爱的粉。 加菲尔德对此再熟悉不过了。 他不知道此刻自己心中的感情是震惊还是愤怒,他只是待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兰德尔,给我、给我……让我怀孕,我想要你的孩子……” 他听见那个人用泣音说道。 终于,加菲尔德脑内的弦彻底绷断了。 ※※※※※※※※※※※※※※※※※※※※ 蠢狗要气疯了。 顺便一提,啪啪啪的时候喜欢提怀孕只因为,艾金知道这么说的话alpha就会耕耘得更努力一点让他能更爽(?他是那种,在床/上什么不要脸的荤话都说得出来的那种开放型享乐主义omega(?? 其实他是不太愿意生孩子的,只是经常会口嗨一下刺激刺激这群alpha,结果这次翻车了。 这本飙车太猛了,我以后尽量控制一下我自己(。 “艾金……我错了。” 加菲尔德的脑海里忽然冒出很多碎片一样的回忆,像走马灯一样。 他想起情人桥边,艾金在人群里踮起脚探头看他的样子。想起光源祭的演出上,他在几百名学生的注视下亲吻艾金时omega眼中的光芒。想起他们从学校的宿舍搬进出租屋的那一天,艾金头一次主动邀请他,在黑暗里红透了耳根的可爱。想起他疯了一样地跑到律所去找到意外发/情了的艾金,意识混沌不清的omega一边抱着他说“菲尔,幸好有你”一边落下眼泪的模样…… 这一切都是被他自己毁掉的。被他那可笑的、莫名其妙的alpha的自尊。 加菲尔德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如果放在平时,他是不敢对兰德尔怎么样的,可是现在他居然冲上去拉开兰德尔还狠狠给了他一拳。兰德尔明显还没有反应过来,艾金也是。他趁机拉着艾金的胳膊,把路都还有些走不稳的omega拽出这个令人窒息的房间,带进了卫生间里,死命地把人抱进了怀里。 接着他绝望地发现,艾金浑身上下都充盈着海盐味,兰德尔已经将他标记了。 “艾金……我错了。”加菲尔德抱着怀里那具软软的身体,他用力地嗅着,想闻闻那能令他安心的玫瑰香,可是怎么也闻不到,只有恶心的海盐味不断地钻入他的鼻腔,像在嘲笑他一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求你原谅我好不好?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一定不会再拦你了!” 加菲尔德的声音是发着颤的,那双搂着艾金的手也是颤抖的。 忽然,他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艾金抽出一只手来覆上加菲尔德的后背,轻柔地抚摸着。 “菲尔。”艾金喊道,他的声音温和了不少,恍惚间竟让加菲尔德产生了回到从前的错觉,“你冷静一点。” 加菲尔德又把双臂收紧了些,艾金几乎有些喘不过气了。 “我不是要把你关在家里生孩子,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怎么会明知道你很难怀孕还跟你交往呢!可是我又好想跟你有个孩子,它、它是不一样的,它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他喃喃道。 艾金抬起手,用五指梳理着加菲尔德柔软的栗发,像在安慰一只受伤的大狗。他说:“菲尔,之前我跟你说,孩子是我流掉的。其实那是我骗你的。” 加菲尔德松了手,眼眶红得厉害,怔怔地望着他:“……你说什么?” 他的心里一下又冒出很多个想法。说不定艾金也想要这个孩子,偷偷地生下来了,只是藏着不让他见。又或者其实艾金根本没有怀孕,只是撒了个谎想气气他也说不定。 沉默了一阵之后,艾金才道:“孩子是你走那天,我去追你,结果从家门口的楼梯上摔下来,摔掉的。” 加菲尔德的脑袋里轰隆一声,瞬间宕机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你是不是又骗我?” “我何必要编两个不一样的谎言来骗你。”艾金道。他本不想让加菲尔德知道真相,但他忽然发现,真相似乎会让加菲尔德更痛苦一些。加菲尔德会悔恨当初头也不回地抛下他,是加菲尔德自己杀死了他们的孩子。 然而,加菲尔德却顶着两只不太好看的肿眼泡,望了他许久,让艾金莫名地感到头皮发麻。 “其实,你是觉得害死孩子的人是你,所以才那样骗我的对吗?现在告诉我真相,也是为了减轻心里的自责感,对不对?” 艾金自己都没察觉,听到加菲尔德的这句话后,他的双眼忍不住睁大了一些,看上去很是动摇的样子。 “你瞎说什么。”艾金冷冷道。 加菲尔德却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说道:“你在怪自己太粗心,没能发现自己怀孕了。你在怪自己太不小心,从楼梯上跌下来把孩子摔掉了。我说得对吗?” “不对。”艾金垂下眼,在他心里埋了许多年的负面情绪一口气涌了上来,“是你,明明都是你的错。我那两个月那么反常,你为什么发现不了?你又为什么能走得那么干脆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 加菲尔德一直等着这个孩子,其实艾金又何尝不是。在那段时间里他们那么得相爱,所有的期望与等待都是相通的。 不管现在的艾金如何,但至少在大学时代,艾金是真的想一辈子和加菲尔德在一起,是真的想和他有一个孩子的。 可事到如今,追究谁对谁错都已经毫无意义了。 艾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他朝加菲尔德淡淡道:“说什么都晚了,你以后也别再纠缠我。” 他说完便转身出去了,把加菲尔德留在了原地,就像加菲尔德当年留下了他一样。 出乎意料的是,兰德尔居然在卫生间外等着他。 “你都听到了?”艾金问。 兰德尔点了点头。刚才他被加菲尔德照脸打了一拳,左边的嘴角一片青紫看上去很狼狈的样子。 艾金便凑上去抱住他,吻了吻他唇边的伤:“痛不痛?” “还好。”兰德尔答,他弯下/身子,两条手臂分别穿过艾金的后背和膝弯,将瘦弱的omega抱了起来——还是个标准的公主抱。 “干嘛啊,都说了我自己会走。”艾金在他怀里咕咕哝哝的。 “地上凉,会感冒的。”兰德尔垂头吻了吻他的嘴唇,眼底里藏着隐秘的情意,“刚才还淋了雨,我带你去洗澡。” 艾金抬起头,在兰德尔的眼里看见了自己的微微笑着的样子。 现在那双深棕色的瞳孔里只有艾金了。 刚才他们中途被加菲尔德打断,尚且意犹未尽,洗澡自然也不是单纯的洗澡。 兰德尔正值精力最充沛的年纪,况且又是受过训练的特警,折腾起人来是毫不马虎的。 艾金趴在浴缸里,半个身子都浸在热水中,两手死死地抓着浴缸的边沿,像一条濒死的鱼。兰德尔就是他的捕鱼人,轻易地掌握着他的生死。 但这也仅限在他们发生关系的时候,艾金一边想着,一边伸手摸了摸自己颈侧的标记。 兰德尔已经是他的了。 ※※※※※※※※※※※※※※※※※※※※ #加菲尔德 败犬# 不过他确实有说中艾金的心思,艾金觉得自己疏忽大意把崽摔没了,其实心里很难受。一开始撒谎是因为他知道加菲尔德一直很想要孩子所以故意气他的,这章里依旧是想气加菲尔德,但是没想到反而被对方揭穿了真正的想法,于是开始气急败坏地“甩锅”了。 客观来讲的话,没发现怀孕是因为他俩没经验并且毕业忙昏了头,而把崽摔掉也不一定就非要归结成是谁的错误,这是个不幸的意外。 “不是说要玩监狱play?” 为了应对北逃的海鬼,维克辛大狱启动了紧急防护,监狱四周的可伸缩防护墙越调越高,让整个建筑群内部都变得压抑了起来。维克辛海底隧道的专列也关闭了双向通行,只开放从三座岛到黎加市这一个方向,用于转移囚犯、游客和渔场员工。 按照以往,艾金的发/情/期一般会持续三到五天。狱医翻箱倒柜才找出几支omega用的抑制剂来,还好没有过期,出发之前给艾金打了一支,艾金的发/情/热才平息下来。 囚犯们被拷上了手铐,在狱警的押送下排队等候登车。艾金的编号最末,自然也排在最末。兰德尔是典狱长,同样守在队尾。 艾金没有随着队列前进,而是偷偷摸摸地往兰德尔的身边靠。 “好好排队。”兰德尔看了他一眼。 “我惜命,所以得跟紧你。”艾金朝他略略一笑,用手肘轻轻捅了他一下,“典狱长先生,请你务必保护好你的omega.” “这个不用你来特意提醒我。”兰德尔挑眉,“你在向我撒娇?” 艾金略微思索了一下,点点头:“好像也可以这么说。” “那你也太敷衍了。”兰德尔扶了扶警帽的帽檐,忽然问道,“离开诺菲林之后你要去哪里?” “你猜到了?”艾金抬眼看向他。 “你让伊芳去寄的那张投票券,昨晚她拿给我看过了。那串数字根本不是你的个人id,而是通往新布马星际机场的交通路段编号。”兰德尔的嘴角勾起微不可察的笑,“你未免也太小看在监狱工作了这么多年的老员工的特殊嗅觉了。” “那我只有甘拜下风咯。”艾金无奈地耸耸肩,“所以你把它拦下了?” “没有,寄出去了。”兰德尔目视着前方长龙般的队列,淡淡道,“我知道你是被查理陷害的。” 艾金却道:“知道我是被陷害的,和愿意帮我逃走,是两回事。” “我愿意。”兰德尔的神色依旧不变,“谁叫你是我的omega.” 艾金尴尬地笑起来。 兰德尔侧过头去看他:“你不是就打的这个主意吗?” “下次麻烦请你不要揭穿我。”艾金干脆也不装了,叹了口气,“让我多得意一会儿不行吗?” “你大可以继续得意。”兰德尔抬起手,把帽檐拉低了些,“因为你确实令我越来越爱你。” 艾金在心里暗戳戳地想:这人是不是有点点贱,明知道自己咬钩上了还完全不挣扎。 不过,这也正合他意。 “今天晚上纳尔森的私人飞船就要返程了,我要登上去,去维曼。”艾金道。 兰德尔问:“纳尔森家有你的人?” “不算我的人。”艾金朝他一笑,“只是我的爱慕者。” 兰德尔其实猜到了这个答案,但艾金亲口说出来还是令他有些不愉快。他们完成了标记,按照诺菲林的法律,相当于已经构成了事实婚姻,但艾金很明显并不这么认为,标记对他而言只是性的附属品而已,根本可有可无。 “你的爱慕者很多吗?”兰德尔的眉心蹙了起来,看上去有些气恼。 “也就能把诺菲林围一圈那么多吧。”艾金见他生气了,就忍不住开始打趣,“我异性缘还不错哦,还曾经被未成年的alpha小朋友告白过呢。” 兰德尔冷冷地哼了一声。 不过生气归生气,兰德尔还是默许艾金跟在他身边了。 乘车站只有维克辛大狱的人在,看上去没什么异常。艾金跟着队列前进,最后一个上车,他人刚刚迈进来,列车就发出了即将关门的提示音。 艾金才松了口气,面前却忽然横空伸来一只手,狠狠地将他向后推去。 列车的车门正在缓缓闭合。艾金双手被铐着,完全无法保持平衡,失了重心便只能任由自己的身体向后倒去。 “艾金!伸手!”一声拔高的呼喊在不远处响起。 艾金努力地想要抬起双手伸向那个声音的方向,可是怎么也做不到。 我会被车门夹死吗。他想。 当艾金的发顶距离车门只剩不到一厘米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忽然静止住了。 一只有力手掌紧紧地拽住了他一边的手腕,猛地把他的身体扯进了怀抱中。 是兰德尔。 艾金靠在他的胸前,双手死死地抓住兰德尔制服的衣料,用力地呼吸着。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还好有惊无险。还好他一直跟在兰德尔附近。 他现在脑子还有点懵。刚刚他与死亡真的只差不到一厘米地距离了。 兰德尔收了收手臂,搂紧了怀里受惊的omega,冷峻的视线直直看向一旁那名僵在原地面色发白的狱警。 查理一而再再而三地把手伸进兰德尔统辖的维克辛大狱,已经令他的忍耐到了极限。 只要艾金仍留在诺菲林、留在查理的势力范围之内,这样的“追杀”就不会停止。 确实,把艾金送离这里才是最好的选择。 列车抵达黎加之后,兰德尔拉着艾金在车站附近的情侣宾馆里去开/房。 兰德尔给艾金解开了手铐,又把制服外套脱给艾金,遮挡住他身上的白色囚服,把人紧紧地裹着不让其他人看见他的脸,就这么到了柜台。 这样看起来还是有些可疑。兰德尔迎着老板打量的目光,扯出一张浪荡的笑脸来,用手指勾起银色的手铐转了转,语气轻佻:“玩玩监狱play,小家伙害羞,不敢见人,麻烦您快点。” 这人平常看起来挺无聊的,演起戏来居然这么放得开。 艾金整张脸闷在兰德尔怀里,听得直想笑,不仅十分配合地趴在他胸口装害羞小娇妻,还即兴发挥了一下,掐着嗓子软绵绵地喊了一句:“老公——我想要啦!”然后维持着背对老板的姿势,抬起头朝兰德尔索吻。 兰德尔立刻垂下头去吻他。 两人就这么黏黏糊糊地在柜台前接了小半天吻,简直若无旁人。 老板最怕这种每一秒钟都在发/情的ao小情侣了,一会儿得把附近的**alpha都引来,便赶紧把房卡给了兰德尔。 宾馆里还有不少情侣在走动,兰德尔和艾金便干脆一路腻在一起,直到进了房间里才分开。 兰德尔又恢复了那张冷面,把手提袋放在床边道:“换衣服吧。” 情侣宾馆的卫生间和浴室都是完全透明的,兰德尔也找不到地方避,就准备背过身去,不看艾金。 艾金叫住了他,笑道:“睡都睡过了,就别装模作样地躲着了。看一眼少一眼了,兰德尔。” 兰德尔依然没有转过来意思,只道:“别多话。” 艾金自讨了没趣,倒也不生气,脱起了身上的囚服。 兰德尔听到身后传来衣料摩擦的轻响,又听见艾金问他:“来接我们的车什么时候到?” “现在堵车堵得厉害,要一个小时。”兰德尔答道。 “哦,那时间还挺多的。”艾金道,“我换完了,你转过来吧。” 兰德尔依言转过去,深棕的瞳孔中却映出了一具雪白的躯体。 “不是说要玩监狱play?”艾金抬起手,向兰德尔展示了一下他手腕上的那副银色手铐——这是艾金自己重新戴上去的。 要疯了。 兰德尔的脑海里瞬间蹦出这三个字。 ※※※※※※※※※※※※※※※※※※※※ 可怜的兰德尔,要被艾金撩疯了。 下章有一点点()。 “明明我五年前就求婚了……” …… …… …… 艾金从他身上下来,身体脱力地砸进被子里。 “反正你在心理上生理上都爽到了,不是吗?”艾金侧过身子,阖着眼休息,“我也很久没有这么爽过了。” “五年?”兰德尔问。 “嗯,五年。”艾金恹恹地答着,又忍不住用指腹摩挲起左手无名指上的那圈痕迹来。 于是两个人便谁也不说话了。 前往新布马星际机场路上的关卡已经有一部分被提前打通了,但仍有一部分路段的负责人是复兴党的。这些人是肯定认识艾金的脸的,所以他依旧装作兰德尔的小娇妻,全程缩在兰德尔的怀里,不让人看见脸,以此来躲避检查。 兰德尔是首相之子,交通部门的人当然也认识他。 艾金趴在兰德尔的胸口,听着他和交警们对话。 交警对他的态度很恭敬:“先生,可以请您让您的omega转过来吗?我们需要核查身份,只是例行检查。” 艾金捏出娇俏的声线,气鼓鼓道:“不要!不想给你看!” 兰德尔便道:“听到了吗?他不想让你看。” 言下之意是不准备让人看了。交警一脸尴尬,但也不敢拦着,只能就这么把人放走了。 汽车缓缓开动之后,艾金埋着头暗笑着,闷声道:“好好笑哦……” 兰德尔无奈道:“你可以不用给自己加戏。” “我觉得好玩嘛,你不也演得挺带劲吗?”艾金从怀里微微抬起头来,露出一双狡黠的黑色眸子看着他,“是不是呀?老公?” 兰德尔抬手一盖,把那颗脑袋又摁了下去。 维克辛大狱那边有兰德尔兜着,推了艾金一把的那个狱警也被暂时扣押了起来,没有人会上报艾金不见了。交通路段的例行检查也总算是蒙混过关。这一路还算顺利。 新布马星际机场是诺菲林的宇宙门户,每天的客流量都非常大。艾金戴好了口罩才敢下车。 在宾馆的时候艾金已经与乔希取得了联系,告知对方自己会在下午三四点左右抵达机场。乔希告诉艾金,他会在机场内部的一家甜品店等着他。 于是这会儿,艾金便穿梭在人流中,寻找那家甜品店,身后还跟着兰德尔。 “啊,就是这儿。”艾金的脚步在一家装潢粉粉嫩嫩颇具少女心的甜品店门口停下了。这里生意还不错,店内几乎都是年轻靓丽的女性。 艾金忍不住头疼地捂住了额头:“总感觉……有点没勇气进去啊。” “这有什么。”兰德尔淡淡说道,然后拉着艾金的手腕就直接走了店里。 这里平常几乎没什么男性会光顾,更何况是兰德尔这种一看就和整家店的风格格格不入的男性alpha.因而两人一迈进来,就有不少女性向他们投来打量的目光。 艾金硬着头皮用目光扫视了一下店内的座位,终于在一个靠窗的角落里发现了他要找的人。 那是一个金发的青年人,双眼是海一样的湛蓝,脸上还未完全脱去少年的青涩,还有一点点可爱的婴儿肥。他面前摆着一杯才吃了一半的大份豪华草莓芭菲,正撑着脸望向玻璃外匆匆赶路的行人们。 这孩子还和以前一样可爱啊。 艾金不禁在心中感叹一句,牵着兰德尔的手就朝着那边过去了。 “乔希。”他喊道。 那青年人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立刻回过头来,起身朝艾金奔过去,把人抱了个满怀。 “先生!”乔希兴奋地喊着,像只狗狗似的黏住艾金不停地蹭着他的侧脸。 艾金松开了拉着兰德尔的手,回抱住乔希,抬手揉了揉肩旁这颗金色的脑袋:“好久不见。” 兰德尔感到手心空落落的,用力握了一下拳。 “先生,我好想您。”乔希嚎了一声,抱着艾金不愿松手,可怜巴巴地说,“我现在已经二十一了,成年了,不犯法了。” 兰德尔将视线移向乔希,这人看上去很年轻,如果没有通过医疗手段保持外貌的话,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兰德尔想起艾金之前说的,有未成年的alpha向他求过婚这回事。 该不会就是这个乔希吧。 还没等艾金说话,兰德尔便拽着艾金的后领,把人扯回了自己的怀里。他盯着满脸不愉快的乔希,冷冷道:“你看清楚一点,不要随便对别人的omega动手动脚。” 乔希这才注意道艾金的左颈侧有一道十分明显的牙印,瞬间成了打了霜的白菜,整个人都蔫了下去。 “怎么会这样,明明我五年前就求婚了……”他委屈地咕咕哝哝道。 五年前,乔希十六岁,不论按照哪个行政星的法律来计算,都毫无疑问是个未成年人。 果然是他,兰德尔心道。看上去人模人样的,没想到从小就是个对omega心怀不轨的流氓。 ※※※※※※※※※※※※※※※※※※※※ 有删减,在微博。 乔希终于登场啦,马上就要去帝星咯。 “请您给我一个机会。” “那个时候的不作数,因为你还是未成年人。”艾金头疼道,“还好这事没有其他人知道,否则我会被起诉的。” “那我也可以像现在这样,把你从诺菲林救出去。”乔希看起来颇有自信。 兰德尔不悦道:“简直是胡闹。” 艾金握住兰德尔的手,安抚地捏了捏:“亲爱的,别生气。” 兰德尔也不愿在分别的时刻发脾气,便不做声了。艾金见状,便拉着他坐下,转而向乔希道:“乔希,能帮我去前台点一份戚风蛋糕吗。” 乔希是很听艾金话的,便起身乖乖地去了。 艾金借着座位靠背的遮挡,摘下了挂在耳朵上的口罩,把脸凑上去,轻而短暂地吻住了兰德尔。 “再次感谢你,兰德尔。”艾金望着alpha微怔的双眼,伸手摸了摸自己左颈侧上的痕迹,“这个,我会为你再保留一段时间的。” 言下之意是,艾金最终还是会选择消除兰德尔的标记的。 还真像他会做的事。兰德尔想着,扯着嘴角自嘲地笑了一声。 “等你回来之后……”他问,“我还可以再吻你吗?” 艾金却笑道:“今天的答案,未必就是我以后的答案。人是会变的,说不定我去外面走一遭,回来就变得有人性了呢。” 能说出这种话,可见本身就非常的没有人性。兰德尔起身道:“我走了。” “希望能早日与你再会。”艾金道。 等乔希端着戚风蛋糕回来的时候,只剩下戴着口罩的艾金还坐在原位,兰德尔已经不见了踪迹。 “甜品店的监控怎么办?”艾金抬起头,望向不远处天花板角落里那个黑洞洞的正在旋转着的镜头。 乔希搁下餐盘道:“放心,先生,我会搞定的。” 艾金点点头,道:“麻烦你了。” “总觉得……现在像是我在跟先生约会一样呢。”金发的青年腼腆地笑了笑,用塑料叉插了颗硕大的草莓。 艾金的目光只是直直地盯着面前的戚风蛋糕,看起来并没有吃掉它的打算,他沉默了片刻,才道:“乔希,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乔希握着叉子的手一顿。他的神情有些失落,似乎是经过了艰难的内心挣扎才有勇气说出这句话:“……为什么我就不行呢?” “刚才那个人,是诺菲林首相的儿子吧。”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你甚至都允许政敌的亲生儿子标记你,为什么我就不行呢?” “……因为很奇怪。”艾金揉了揉眉心,“你和邓恩的儿子年龄相仿,让我很难接受。” “可是我跟霍克先生又没有关系,为什么要因为这个受到牵连……!”乔希努力克制着自己,压低了音量低吼道,“我无法接受这种理由,这对我不公平。” 艾金垂下眼,没再说什么。 乔希抿了抿唇,道:“我不会放弃的。” 尽管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不太愉快,乔希依旧遵守了他同艾金的约定,把人带上了飞船——以朋友的身份。 艾金以前虽然同诺菲林的一些富豪有过往来,但也仅限于工作上的交际,进到首富级别的大富豪的私人飞船里,也是头一回。 纳尔森不愧为维曼帝星最富有的人,这艘飞船内部的装潢极尽奢华,但又不失格调,与一处可移动的豪宅无异。乔希亲自领路,带着艾金里里外外参观了一遍。飞船是私人用的,算不上特别大,但该有的一应俱全。除了控制飞船航行的最顶层以外,下面的四层都是居住区和酒吧、游泳池等各/色/娱乐设施。 乔希领着艾金,走在飞船第四层的走廊上。这一层是主客卧的分布区,负责打扫房间的侍从们正低着头推着工作车在此间来来往往。 “你带我进来的事,普莱斯先生知道吗?”进入客房后,艾金一边用余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边问道。 乔希摇了摇头:“我父亲不会干涉我的事。” “我的这张脸,认识的人不少。”艾金道,“最快今晚,最迟明天,查理就会知道我已经不在狱中,并发布通缉令。” “放心吧,先生。你只是我捡回来的流落民间的王子。”乔希转过身,停在了艾金的面前,毫不犹豫地单膝跪下,执起艾金的手,轻轻吻了一下他的手背,而后抬头看向他,扬起一个笑来,“况且,这件事情已经得到了陛下的默许。” 艾金原本还想,进入维曼帝星的境内之后,要见到克莱尔,说不定还很要费一番周折。现在看来,对方也和他存了一样的心思。 “你的确是个好孩子,乔希。”艾金的唇角微微地扬起,他的手落在了alpha的脸上,温柔地抚摸着,又缓缓地向下移去,用两指掐住了乔希的下颚,“做得很好。” 乔希配合着他的动作,仰着脸,朝艾金道:“愿为您效力。” 在五百多年前,被自然赋予了alpha、beta、omega三种性别的新人类诞生之初,就一直流传着一种说法——世界上是存在着能够完全契合的alpha和omega的。三种性别中,beta的信息素味道非常淡,几乎闻不到,beta性别对于信息素的嗅觉也十分得迟钝。但alpha和omega不同,他们的信息素味道不仅非常明显,而且彼此之间是由匹配度的。信息素的匹配度越高,对彼此的/性/吸引力也就越强,在omega**期的致孕率也会更高。但是赫因星系太大了,除了五大行政星外,还有数不清的小行星。尽管现如今每个人的信息素情报都被记录在了各个行政星的数据库里,在将近100个亿的人口中寻找与自己匹配度最高的omega或alpha已非难事,但是考虑到经济、文化差异等各方面的因素,大多数人都不愿意花这个力气,仍旧会选择自由婚配。 但乔希不一样,他从小就是个浪漫主义者,崇尚冒险、热爱浩瀚无际的星海,也渴望着能够拥有对他而言独一无二的那个人。 据说遇到自己的命运之人的时候,alpha和omega都是能够感应到的。乔希此前一直对此半信半疑,直到五年前,他见到艾金·李希斯特的那一刻。 “先生。”乔希双膝跪地,用双臂紧紧抱住了艾金纤细的腰身,把脸贴在了omega的小腹上,“请您给我一个机会。” 仅仅是隔着衣料的接触,就已经令他兴奋不已。 ※※※※※※※※※※※※※※※※※※※※ 艾金是玫瑰味,乔希是牛奶味。 兰德尔暂时下线了,维克辛副本告一段落,接下来是帝星副本。 下章有一点点肉渣。 近期大家一定要注意预防肺炎,保护好自己啊!! “您的信息素对我而言,是情毒。”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帘紧闭着,昏暗无比,气氛有些压抑。 艾金没有说话,而乔希依旧保持着双膝跪地的姿势。乔希嗅到了从自己身上无意间漏出来的一丁点牛奶味,喉头紧张地动了动。他在艾金的面前很难维持自身信息素的稳定,他害怕艾金会因此觉得他的自控能力太差而对他失望。 “你这样会令我很困扰。”艾金显然也嗅到了空气中飘着的些许牛奶香。他仍处于发/情期,下午和兰德尔睡了一次,其实也是因为他打过的那支抑制剂放了太长时间,效力已经很差了,他需要兰德尔的信息素来让他的状态暂时稳定下来,以免在他离开诺菲林的途中发生什么意外。 失去邓恩后的五年里,艾金一直靠抑制剂来度过**期。这对于omega的身体本就是很不健康的,不仅会令omega对抑制剂产生抵抗性,而且会越来越加重omega的性/需求。 长时间使用高强度抑制剂的后果,艾金已经亲身体验到了。抑制剂在他身上的作用时间越来越短,而且那天和加菲尔德睡过之后他也隐隐地感觉到,自己似乎已经有了轻度的性/瘾症状。 这对他而言相当糟糕。 乔希是救他出诺菲林的恩人,同时也是一颗定时炸弹。他们之间的信息素匹配度太高,很容易就会擦枪走火。而艾金并不愿意同乔希发生关系,就像他说的那样,乔希太年轻了,刚成年没多久,或许对爱情和性/吸引力这两个概念还没有一个清楚的认知。如果他和乔希发生了什么,心中难免会有负罪感。 “如果是我的话……”乔希的手指用力攥着艾金的衬衫,他听见自己有些不受控地说,“可以轻易地覆盖掉那个典狱长的标记,先生也不用再承受清除标记的痛苦了。” 轻易。 没错,乔希确实能够轻易地覆盖掉兰德尔的标记,因为乔希才是最契合艾金身体的alpha.这一点,艾金自然也非常清楚。此刻,他已经感受到了。兰德尔留在他身上的味道正在渐渐地消散,玫瑰香正在疯狂地从他颈侧的腺体里冲出来。 他的发/情/热又开始了。 乔希见他一声不吭,大着胆子把手绕回了omega的腰前,从窄窄的裤腰里抽出那片薄薄的衣襟,用微颤的手不太熟练地解开了最下方的两颗纽扣。 艾金的眉心一蹙:“你做什么……” 话音还未落,腰间那颗毛茸茸的金色脑袋便钻进了他的衬衫里。 …… …… …… 放在平时,乔希是绝对说不出这种话的。 这个小孩,真的完全没有经历过omega的发/情期啊……完全昏了头了。艾金叹了口气,使着活动了一下手指,他的身体终于又恢复控制了,意识也逐渐清明起来。幸亏他从前就专门地练习过,努努力的话,还是可以在发/情期里找回清醒的头脑的。 艾金抬起手来,撩开乔希的额发,摁住了他的额头,那里的皮肤已经烫得要命,像是发了高烧似的。艾金抓起床头柜上摆着的玻璃杯,贴在他前额上,冷静道:“醒醒,笨蛋。” 乔希被玻璃冰了一下,骤然清醒过来,发现他正把心上人压在身/下,还扒开了他的衣服对他这样那样,整个人顿时不好了,一把掀起被子把脑袋埋了进去崩溃地大叫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对不起先生我错了!” 艾金勉力坐起身来,靠在床头,忍俊不禁地揉了揉眉心,又用手拍了拍乔希埋进被子里的脑袋,道:“别装鸵鸟了,出去找个医生来给我打一针吧,顺便也给你自己来一针冷静冷静。” 乔希这才从被子里露出个头来,可怜巴巴地望着艾金:“我、我刚才是真的意识不清了……对不起。” “意识不清的时候,荤话倒是说得挺溜。”艾金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今晚是不是又要在春/梦里拿我练手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别说了!”乔希立刻又埋了进去。 过了半晌,他才终于冷静下来,自己从被子里出来,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一边。艾金在一旁看着他,等着他说话。 “先生自己也明白这种感觉的吧……?”乔希低着头道,“您的信息素对我而言,是情毒。” ※※※※※※※※※※※※※※※※※※※※ #爱情骗子 艾金#养最幼的奶狗,听最骚的荤话。 删减在微博。 “很高兴能与你重逢。” 有了刚刚那么一出,乔希也不敢继续逗留在艾金的房间里,灰溜溜地跑出去喊医生去了。 艾金一个人待在房间里默默地坐了一会儿,又瘫回了床里,不知不觉便陷入了梦乡。登上飞船之后,他一直悬着不敢放下的心终于落地了,总算能睡一个无梦的好觉。 飞船将在明天清晨起飞,驶离诺菲林境内,前往维曼帝星。诺菲林与维曼不在同一条公转轨道上,航行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大约两日左右才能抵达目的地。不过,赫因星系的星海相当漂亮,把它当成一次星空旅游也不赖。 总之,艾金想把那些麻烦事都暂时抛在脑后,好好地享受一下生活。 这一觉并没有睡太久,等艾金昏昏沉沉地睁开眼时,他的床边却多了一个青年。那人身穿白大褂,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正在轻手轻脚地收拾着注射器和药剂。 艾金用手揉了揉朦胧的双眼,努力让瞳孔聚焦,去看青年的脸庞。这人的面容艾金再熟悉不过了,他长着一张俊美的脸,左眼下有一颗泪痣,使他看上去气质很柔和,一看就是那种非常容易令人产生亲近感的长相。 “梵……”艾金下意识地朝他伸出手去。 梵听到艾金虚弱的声音,这才发现人已经醒了,赶紧握住了艾金伸向他的手,在床边蹲下/身来,轻声询问道:“艾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已经好多了。”艾金答道。梵的掌心很暖,令他很有安全感。 “我已经给你重新注射过抑制剂了。”梵用另一只手拨开他凌乱的额发,揉了揉他的脑袋,“暂时不会有事了。但是在发/情期结束之前,你要和乔希保持一定的距离,尽量避免和他发生肢体接触,知道了吗?” 艾金乖乖地点头。 “乔希呢?他不要紧吗?”艾金问。 梵笑道:“他没事,就是头一回碰上omega的**期,脑子不太清醒。我让他自己回房间去冲冷水澡了。” “果然还是个毛头小子呢。”艾金也跟着笑了。 “谁都有第一次。”梵握着艾金的手,道,“更何况你们两个的信息素那么高,乔希昏了头也正常。” 艾金动了动,侧过身子来望着他:“我还没有问你,你怎么会在纳尔森家的飞船上?” “是乔希主动找我来的。”梵回答,“他说,比起另外请别的医生,他更希望能请到你信任的人来照顾你。” 艾金听得一愣,垂着眼笑了下,又接着问道:“诊所那边没关系吗?” 梵摇了摇头:“这几年诊所里也进了几个新医生,我不在也忙得过来。”他朝艾金伸出手去,用指尖轻轻碰了碰艾金的脸。 “所以,我想先来陪着你。” “嗯,谢谢你。”艾金阖上眼,低声道。 “其实,来到这艘飞船的人不止我。你先休息吧,明天我带他来见你。”梵垂下头,在马上又要沉入梦乡的omega的额头上轻轻地印下一个吻,“晚安,艾金。很高兴能与你重逢。” “晚安……”艾金的声音越来越低,看来已经要睡着了。 梵也无意再打扰艾金休息,替他拉好了被子,便端着托盘出去了。他从房间里一打开门,把正扒在门口偷听的人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那人及时地捂住了嘴,像只受了惊的猫似的往后猛退了好几步。 “希尔,你在这里做什么?”梵顺手把艾金的房门带上,无奈地望着眼前的omega,“我不是说了明天再带你见他。” 希尔朝梵扬起一个尴尬的笑来,挠了挠脸道:“我就是想听听您和艾金哥哥有没有在里面卿卿我我嘛……” 梵叹了口气:“我说过很多次了,艾金只是我的病人,我们没有其他的关系。” “嘁——鬼才信咧。”希尔小声嘀嘀咕咕着。 “信不信随你。”梵也不愿再多费口舌,迈开腿就走,“跟我回医疗室拿药去。” “……哦。”希尔立刻跟了上去。 “艾金的**期应该还会持续一天,我毕竟是alpha,不太方便,所以明天你得多照看他一点,明白吗?”梵边快步走着边吩咐道,“艾金看到你现在做了护士,能够帮助其他处于弱势的omega,也会开心的。” “嗯嗯!”希尔用力点点头,“我现在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护士了!” 乔希请了梵去给艾金注射抑制剂之后,便老老实实地回了自己的卧室冲了个冷水澡。洗完之后,他顶着一头湿淋淋的头发坐在床边,越想越后悔,忍不住用力打了下自己的嘴。 “……我都跟先生说了些什么混账话啊。”他懊恼地低着头,用干毛巾把自己的脑袋整个包裹起来,胡乱地擦了半天。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乔希顶着一头堪比鸟窝的金毛,踩着拖鞋过去开门,结果却迎面吃了一个大熊抱:“乔——希——!” 乔希被他闷得快要窒息了,赶紧把人挣开,给自己透了透气。他一脸嫌弃道:“干嘛啊哥!有话好好说!别一言不合就抱我!” 来人正是乔希的二哥,威廉·纳尔森。 威廉反手把门一扣,一边搂着乔希的肩膀一边调笑道:“臭小子,听说你带了个omega回来?没想到你也长进了啊!” “啊……”乔希没好气道,“是又怎样,跟你无关啦。” “我的未来弟媳肯定必须一定得跟我有关啊!”威廉笑嘻嘻地用胳膊肘捅了乔希一下,贼兮兮地问他,“以前没见你和诺菲林的omega有过往来啊?该不会就是过来玩这几天见/色起意把人家肚子搞大了,才偷偷摸摸把人带回来的吧?” “什什什什什什么搞大肚子啊!”乔希听得满脸通红,气得拿毛巾扔他,“你以为我是你啊!” “你看你这反应,肯定就是对人家下手了!”威廉瞅着他,抱着胳膊直摇头,“唉,总之呢,你把弟媳带给爸看之前先让我看看呗,我给你把把关。” 乔希听他说话听得头疼,只好先胡乱应下敷衍了事,才把人请了出去。 他这个二哥,是纳尔森家三个儿子里最不成器的一个,成天喝酒赌博玩小o,可谓五毒俱全,而且特别能闹腾。威廉长乔希五岁,生在维曼帝星最富庶的家庭,拥有最优渥的成长条件和环境,然而至今却一事无成。 乔希在他的影响下,好不容易才没长歪,内心里也对威廉十分嫌弃。 他不知道为什么威廉会对艾金感兴趣,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 乔希:我头痛痛。 祝大家除夕快乐!!!新年健健康康! “梵,你是怎么想的呢?” 难得安稳的一夜,因为尚未过去的发/情期,又变得并不安稳了。 抑制剂对艾金的身体所起的效力只维持了短短的五个小时,凌晨三点,艾金又开始感觉到身体里泛起了一阵阵的燥热。被子压在他身上,令他感到快要窒息了。艾金用力把它从身上掀开,又侧过身去将薄薄的空调被夹在****,下意识地磨蹭起来。 艾金的脑子昏昏沉沉的,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撑着身子坐起,摁住了床头的服务通讯器,哑声道:“请帮我喊梵医生到408号室。” 还未等到接线员的回话,他便躺回去蜷成一团,两腿紧贴着床单,用光滑的脚踝不住地摩挲着布料。 他能够感觉到时间在点滴流逝,这个过程在发/情热的折磨中被无限地拉长了。艾金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快要疯了。 终于,门口传来了敲门声。艾金重重地喘着气,为来者按下了遥控开关。 一个身量小巧的omega立刻端着托盘冲了进来。他弯身摸了摸艾金的额头,惊呼道:“天哪,艾金,你怎么烫成这样!” 希尔没有犹豫,立刻为艾金重新注入了一管抑制剂,又拿了个冰袋搁在他额头上,好让他的体温快一点降下来。 艾金闭着眼,嘴唇烧得有些干了,嗫嚅道:“水……我想喝水……” 希尔便为他倒了杯水,把人扶起来,靠在床头坐着,才把玻璃杯递给他:“是温水,放心喝吧。” “谢谢。”艾金接过水杯,干涩的嘴唇贴着杯沿小口小口地啜饮起来,顺便用水润了润自己的嘴唇。 艾金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抬头望了希尔一眼,眼底藏着惊喜:“原来梵说要带来见我的人,就是你吗?” 希尔点点头,凑上去给了艾金一个拥抱:“是我。好久不见,艾金哥哥。” “你变了好多。”艾金用手抚摸着希尔的脸,面上露出欣慰的神情,“不像以前那样瘦巴巴的了,圆润了,好看了。” “艾金哥哥,你这是在夸我吗?”希尔鼓起脸,“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说我变胖了呢!” “我是真心在夸你。”艾金笑着揉揉他。 不过,艾金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希尔颈侧的咬痕吸引了过去,他用手轻轻地摸了摸那里,问道:“你……找到伴侣了?” “嗯!”希尔点点头道,“他是诊所里的医生。” “是什么样的人?”艾金接着问。 希尔想了想,道:“普普通通的好人。” 他刚说完这句话,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有点难过地低下了脑袋,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他是、为数不多的,不介意我身上发生过的……那些事的alpha.” 看他这副模样,艾金自然也明白希尔又回想起了那些不好的回忆,他张开双臂,把希尔搂进了怀里:“那又不是你的错,凭什么你就要被人嫌弃?” “艾金哥哥说得对,我也不稀罕那种人!”希尔扯开嘴角笑了。 “说起来……”希尔忽然道,“艾金哥哥,你怎么也被标记了啊……” “这个啊……”艾金摸了摸颈侧的咬痕,又想起了兰德尔那副冷冰冰的臭屁模样,忍不住微弯唇角,“是维克辛大狱的入住纪念。” “啊?”希尔感到十分摸不着头脑,不过他也没纠结于此,只是颇遗憾地叹了口气,“那梵医生该怎么办啊?” 艾金却道:“我和梵只是病患和医生的关系。” 希尔噎了一下,满脸都写着无语:“……你们两个怎么都这么说。” “因为事实的确如此啊。”艾金道。 “可是我明明就有看到你们俩……那个啥过……”希尔别过脸,小声地咕咕哝哝着。 艾金表现得很坦然:“是啊,我和他睡过。而且不止一次。” 希尔顿时整张脸都皱了起来:“那你们俩还都说你们只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 “又没有人规定医生和病人不能睡。”艾金略略一笑,“单身的alpha和omega你情我愿地帮彼此解决一下生理需要,不是很正常吗?” 听艾金这么一说,希尔马上就明白过来了。 梵这是在帮艾金解决生理需要的过程中把自己也给完完全全地赔进去了啊。 “太可怜了……梵医生太可怜了……”希尔不住地摇头。 艾金拍拍他的脑袋:“你就别替他瞎操心了。现在才三点多,你快回去休息吧。门不用关了。” “哦……那、艾金哥哥,晚安。”希尔凑上去吻了一下艾金的脸颊,这才带着一大堆瓶瓶罐罐离开。 艾金闭着眼,轻轻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再次确认了一下,而后望向那扇虚掩着的门,道:“梵,你在外面吧。不进来坐坐吗?” 过了半晌,果然有人从外边推开门进来。 可能是因为赶得太急,梵并没有穿着那身白大褂,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衫, 衣襟还未打理过,显得有些凌乱。 “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梵问。 “你忘啦?我还在发/情期。”艾金朝他一笑,“现在我的嗅觉灵敏到一丁点信息素的味道都不会错过,更何况是我以前闻惯了的。” “也是。”梵带上门,拉了张椅子坐在艾金的床对面,“你何必把那些话跟希尔说,他理解不了的。在他的心里,性一定是和爱挂钩的。” “我知道他理解不了,所以那些话我也不是对他说的。”艾金定定地望进梵的双眼里,“你应该知道我是对谁说的。” “梵,你是怎么想的呢?” 梵只是垂下眼,说:“你应该知道我的答案了,又为什么非要当面问我呢?” 艾金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咄咄逼人,他顿了顿,才道:“抱歉。” “比起这个,你还有更应该关注的事情,艾金。”梵的眉心紧紧地蹙着,“你到底注射过多少抑制剂?从晚上我给你打那支抑制剂到现在,只过去了五个小时,你就再次进入了发/情热。它原本的效力至少能够持续十二个小时。” 艾金没有隐瞒医生的打算,他知道只有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才能获得最有效的建议。 “从3230年开始到半个月以前,每一次发/情期我都靠抑制剂度过。最初的两年,每次发/情期大概会注射5到6支高强度抑制剂,到后来抑制剂的效力开始变弱了,就渐渐地增加到一次10支左右。” “……10支,怪不得。”梵有些生气,连语气都不自觉地加重了,“我记得很早以前我就告诉过你,不可以长期大剂量地使用高强度抑制剂,否则会搞坏你的身体!” 艾金低着头道:“抱歉,但是……那段时间我确实没有心情再去找别的alpha.” 梵扶着额头,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又接着问道:“你觉得现在你的身体还有没有其他不对劲的地方?” “信息素越来越不稳定,好像……变得更容易受到他人信息素的影响了。还有……”艾金犹豫了一下,才道,“可能、有轻微的性/瘾。” 梵抬起头看向他:“你上一次和alpha发生关系是什么时候?” “昨天下午两点左右。”艾金答道。 “……才过去了12个小时多一点。”梵喃喃道,而后又问,“现在呢?你有没有因为性/需求得不到满足而感到焦虑不安或者痛苦?” 艾金沉默许久,才道:“……有。” ※※※※※※※※※※※※※※※※※※※※ #艾金 爱情骗子# 解说一下,梵其实也是觉得要先有爱再有性,他当初是被艾金硬拐着睡过了,结果把心给赔进去了。 享乐型omega艾金当然是觉得啪啪啪有没有爱都无所谓。唯一让他改变这个想法的人是邓恩,所以他为邓恩禁欲了五年。 “我在向你求爱。” 艾金知道这只是梵站在医生立场上的查问,但他依然觉得这场对话充满了异样。于是他补充道:“我会控制自己的,这段时间尽量不再跟任何alpha发生关系。”然而话说出了口,他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刻意针对了。毕竟现在在他眼前的这位医生,就是曾经和他发生过关系的alpha. “长久的禁欲也不是办法,omega的发/情期是避无可避的。”梵却道,“我的建议是,尽快寻找一名固定的伴侣,先保证能平稳地度过发/情期,再慢慢地调整身体状况。” 艾金用目光打量着梵,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看上去很平静。 “以上是我作为医生的建议。”梵屈起指节推了推眼镜,朝他微微笑道,“作为我个人,再追加一条建议。” “说说看?”艾金顿时来了兴趣。 梵道:“我个人的建议是,推荐你选择我作为你的固定伴侣。我不会控制不住自己,也不会纵容你,更不会愚蠢地试图独占你。” 艾金扑哧笑出了声:“梵,你在向我表白吗?” “不。”梵摇了摇头,“我在向你求爱。” 告白和求爱,自然有很大的区别,二者的目的是截然不同的。 “求爱……那下一步是不是就该交尾了?”艾金歪了歪脑袋,“可是我真的打算禁欲一段时间了。” “我只是传达一下我的意愿,至于要不要接受、什么时候接受,都由你决定。”梵站起身来,把椅子端正地摆回原位,准备离开了,“艾金,好好休息。” 艾金用手扯住梵的衣角,把人往自己这边拉了拉,抬首在梵的侧脸上印下一吻:“你也是,梵。” 清晨七点,在纳尔森家的私人飞船从新布马星际机场缓缓升空之时,一通电话也打进了首相的宅邸。 查理接完电话回到餐桌前,暴跳如雷地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正在一旁为他倒咖啡的首相夫人吓了一跳,忙问:“这是怎么了?” “你自己去问你那个好儿子吧!”查理的额间迸起青筋,“他为了个不要脸的omgea,把我的事全搅黄了!” 首相夫人不通政事,而且向来也是宠着儿子的,只是嗔怪道:“你要是在他小时候多关心兰德尔一点,他至于像现在这样跟你不对付吗?要是他看上哪个omega了想娶回来,不管是不是门当户对,我是肯定支持的。” “你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吗?你知道兰德尔看上谁了吗?”查理猛地抬起头连发了两问。 “谁啊?”夫人漫不经心地回问。 “邓恩一直捧在手心里的那个贱人,不知道被多少人睡过了的婊/子!”查理面色铁青,光是骂还不够,还用力捶了下桌子。 听他这么说,夫人的脸色也一下子变了:“艾金·李希斯特?!” “这会儿查理肯定气死了。”艾金坐在餐厅区,撑着脸,悠闲地用钢叉插着全麦面包。他的身边是正在胡吃海塞的希尔,对面坐着看上去有些坐立不安的乔希,和利落地用小刀切开煎鸡蛋的梵。 梵斯文地咀嚼完口中的食物,看向艾金:“你好像心情不错。” “我的快乐很简单。”艾金笑起来,“查理生气我就开心,查理吃瘪我甚至还想开瓶香槟庆祝庆祝。” 艾金注意到梵忽然凌厉起来的视线,立刻补充道:“当然,只是想想。我会遵循医嘱的,不喝酒。” 他们已经在这里坐了十几分钟,乔希面前的早餐却几乎没怎么吃,还剩下大半。他似乎很紧张的样子,总是时不时地抬起头来向四周张望。 “乔希,你怎么了?”艾金疑惑地问。 “那个、先生……”乔希缩了缩脖子,声音弱弱地说,“您知道这艘飞船上还有我的家人们在吧?” 艾金点点头。 “我父亲和大哥还好说。但是我二哥比较……怎么说呢……”乔希的神情非常纠结,好像正在脑内疯狂搜索着可以用来形容威廉的词汇,“他比较……不是个东西?昨天不知道为什么他跟我提起了您,总之先生您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你说谁不是个东西呢!”乔希刚说完,头顶就挨了一记打。 乔希转身一看,果然是威廉。这个纨绔少爷换了一身笔挺的西装,惯来张扬的神情也略有收敛,看起来比平常正经了不少。 “就是说你呢!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呢!”乔希立刻回嘴道。 威廉没搭理他,嬉皮笑脸地往乔希身边一战,朝对面的艾金伸出手来:“久仰大名啊,李希斯特先生。” 艾金放下钢叉,站起身来,同他握手:“您好,威廉先生。”他眸光一闪,察觉到些许异样。 威廉的手心有些手汗,那种粘腻的触感让艾金感到了一点不适。对方握手握得很用力,死死地箍着他的手,拇指在他敏感的掌心极其暧昧地搔了两下。 一下还能说是无意,两下可就是明明白白的故意了。 这样的人,艾金倒也没少见过。他略微使力,强行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面上神色依旧不变:“要在您这里麻烦两天,实在是叨扰了。” “哪里。”威廉拍了拍乔希的肩膀,“我和乔希都很乐意帮您的忙。”他用视线把艾金上上下下地打量个遍,最终停在了艾金的小腹上。 艾金自然注意到了威廉视线的移动,感到十分不解。 一长串寒暄之后,威廉告辞离开。艾金疑惑地问乔希:“他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的肚子看?” 乔希想起威廉昨晚的虎狼之词,“搞大肚子”四个字又开始在他脑内无限循环滚动。他明明确实没跟艾金发生过什么实质性的关系,但还是莫名地心虚起来。乔希用力地摇头:“没什么没什么,可能是他眼睛疼吧!” 艾金被他这反应逗得想笑,倒也没再多问,反正威廉肯定没安好心就对了。 吃完饭后,艾金跟着梵去医疗室补了一针,顺便又拿了些口服的应急抑制剂回去,以备不时之需。 回房间的路上,艾金被宇宙的风景吸引住了目光,停在了飞船的圆形窗口前。飞船离开了诺菲林之后,已经进入了第二轨道。这里距离赫因星系的中央“光源”不近不远,景色正好。 艾金定定地望着星系中央的那颗火红的人造星体。太阳早在千年前毁灭,旧人类为了子孙后代的繁衍,制造了这么一个太阳的替代品,而且还做成了人类心脏的模样,从宇宙中看去,真的就像一颗正在熊熊燃烧着的心脏。而如今,“光源”的能源供给全由赫因星系的各个行政星共同提供,等到所有星球的资源耗尽,人类真正毁灭的日子或许就要到了。 然而,即便人类已经知道自己有一天将要从世上灭绝,却依旧乐此不疲地玩着统治游戏。千万年来,从未变过。 艾金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政客的眼前没有未来,只有当下。在他的生命耗尽之前,他会拼尽全力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艾金看得太过入神,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身后正有个人在逐渐向他靠近。 ※※※※※※※※※※※※※※※※※※※※ 万人迷有许许多多的烦恼:( “你在害怕。” 艾金刚刚转过身准备走,就被一具高大的身体给堵住了。那人的手掌“啪”地一下按在他脑袋旁边的墙壁上,把他困在了两臂之间。 艾金实实在在地被吓了一跳,心脏都开始乱跳了,手中提着的塑料袋也掉了下来,药盒子洒落一地。他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个堵住他去路的人,在心里暗暗吐槽怎么旧人类都灭绝千百年了还会有人玩壁咚这一套。 “威廉先生,想找我说话不用离得这么近。我耳朵很好,听得见”艾金镇定道。 “李希斯特先生,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威廉把他的脑袋又凑近了些,挨着艾金的左颈侧去嗅那个腺体散发出来的味道。 艾金很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口气却依旧保持着礼貌:“如您所见,我已经有alpha了。”据他对alpha这个性别群体的了解,大多数alpha都喜欢没有与人发生过关系的omega,就算让他们再退一步,他们也会选择至少没被其他alpha标记过的omega. 威廉却笑眯眯地说:“我就喜欢玩被人搞过的,尤其是带着别人标记的,还有大着肚子的。” ……行吧,也有另一种极端。 艾金感到自己的太阳穴正在突突直跳。乔希说得没错,他这个二哥还真不是个东西。 他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刚才在餐厅威廉一直盯着自己的肚子看了,原来是认定了他和乔希睡过了,说不定肚子里还揣着乔希的崽,威廉心里一定觉得搞自己亲弟弟的omega简直爽得不行。 “威廉先生。”艾金尝试着跟他进行最后一次礼貌沟通,“您想找被标记过的、怀着孕的,贫民窟里到处都是,何必非要来找我的不痛快呢。” “贫民窟的货色怎么能跟你比。”威廉贴着艾金的侧脸,轻轻一吻,“你可是诺菲林的副首相,世间独一个。” 他的手掌贴上艾金的小腹,极其下流地抚摸着:“让我来猜猜……你肚子里面究竟有没有乔希的崽?” 艾金知道以自己的体力绝对抵抗不了一个健壮的成年alpha,只能另辟蹊径。他忍着恶心,假意配合,双手缠上威廉的脖颈,在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软声道:“威廉先生,您听说过吗?如果omega在短期内先后跟两个alpha发生关系的话,是有可能同时怀两个人的孩子的。现在……还来得及。” 威廉听得呼吸渐重,伏在艾金颈边不住地亲吻。艾金趁着他正兴奋着放松了防范,悄悄抬起腿朝着他脐下三寸狠狠一顶。 威廉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捂着裆缩在一边。艾金立刻远离了他,头也不回地撒开腿就跑,一路逃回了医疗室。 艾金冲进屋子里,赶紧合上了门,握着门把重重地喘气。身后走过来一个人,手掌落在了他的肩膀上。艾金的大脑还未从紧张中缓解过来,下意识地把那只手打开了,发出一声清脆的响。 梵愣住了,问道:“艾金,怎么了?” 艾金抬头望着梵,alpha温雅的面容上写满了忧心。他想也不想地,直接扑进了梵的怀抱中。 “威廉想侵犯我。”他试图平静地说出这句话,但声线却并不稳,还带着点抖。艾金把脑袋搁在梵的肩头,梵的白大褂上染上了些许消毒水的味道,并不太好闻,但却能令他心安。 艾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慌不择路的情况下返回到医疗室里。或许是因为他在潜意识里觉得,梵一定能救他。就像十三年前,梵把摔下阶梯的他捡回诊所时那样。 刚才他应对威廉时是极度冷静的,可脱离了危险的环境之后,他却后知后觉地恐惧起来。这种恐惧是他作为一个omega诞生于世时就有的。omega的身体能力比alpha差得太多,更何况还有他们还可以通过信息素压制这个手段来掌控omega. “你在害怕。”梵道。 “没错,我是害怕。”艾金闭上眼,缓缓道,“omega对alpha的恐惧是与生俱来的,我害怕总有一天我会被某个人咬断脖子,彻底地被他制服。” 艾金看似从容地周旋在alpha之间,试图去掌控这些天生比他更强的人。可他也会害怕事情会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会害怕这些alpha们一旦被激起了凶性,就会死死地抓住他,令他无处可逃。 “你不会的,你和其他omega不一样。”梵搂着他,温声安慰道。 艾金却苦笑道:“没什么不一样的,我们都被视作用来发泄性/冲动的玩具,或是繁衍后代用的工具。你看,即便我曾经站在那么高的位置,都会有人对着我的ai换脸视频自/慰,其实什么都没能改变。” 此刻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安慰艾金,只能静静地抱着他。对梵来说,骨子里那么恐惧alpha的艾金能够在害怕的时候躲进他的怀抱里寻求安慰,就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梵感觉到艾金的身体还在微微地颤抖,便问道:“艾金,我可以吻你吗?或许我的信息素能使你平静下来。” 艾金当然是信任梵的。他点了点头,梵便略略地松开了他的身体,垂下头吻住了艾金。他们双唇相接的瞬间,梵便释放出了自己的信息素,不消一会儿,留兰香的气味便温柔地把艾金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这是一个丝毫不带情/欲的、安慰性质的吻。 梵没有在艾金的唇上做过多的停留,感觉到艾金平静下来后便将人放开了。 艾金睁开眼,便对上了梵温和的瞳孔。他别开眼,问道:“怎么不见希尔?” “你来之前他刚刚出门,你们没有碰上吗?”梵眉心一蹙。 “没有。”艾金摇摇头。飞船楼层的走廊是环形的,或许他们走的方向正好相反。 但艾金心里却有种不详的预感。威廉的兽欲没有在他的身上得到发泄,还挨了那么狠的一脚,说不定会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他回想起威廉那套荒谬的狩猎标准,忽然发现,希尔也是符合的。 omega,并且已经被标记。 “不好了,希尔可能要出事!”艾金紧张地抓住梵的衣袖,“我们去找他!” 希尔少年时期的经历已经够残忍的了,艾金不希望他再受一点伤。 ※※※※※※※※※※※※※※※※※※※※ 希尔的遭遇也在回忆篇讲。 艾金挑alpha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姨太们都算优质a了(除了蠢狗比较蠢),并不是谁都可以的。 “我希望你不要活得太狭隘。” 艾金抓了个仆从,问过了威廉的房间号,便拉着梵在飞船的回廊上一路狂奔。奔跑的时候他想起十三年前他在梵的诊所里醒来的那一天,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希尔。 那一年希尔十五岁,由于缺乏营养所以个头不高,瘦瘦小小的,但可爱漂亮又很活泼,像只小兔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希尔摆脱了不幸,有了工作,能够养活自己,还组建了自己的家庭,一切都很好。 这份美好,无论如何也不能被打破。 威廉的卧室距离医疗室并不太远,很快就到了。房门没有闭合,而是虚掩着。艾金停在门口,用手抵着房门将它缓缓的推开,内心祈祷着事态千万不要像他想象的那样糟糕。 门板转动,房间内的情况一览无余。 威廉脸上重重地挨了一拳,唇角青紫,正站在床边呲牙咧嘴。乔希护着希尔站在另一侧,背对着门口。希尔的衣服还好好地穿在身上,只是衣襟有些许凌乱了。 艾金紧绷的神经这才松弛下来,一直紧紧抓着梵手腕的手,也终于松开了。 威廉瞧见门口的艾金和梵,冷笑一声:“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跑来我这里准备开party吗!” 艾金望着他,淡淡道:“如果您不冒犯我们,我们自然也不会冒犯您。” “艾金哥哥!”希尔听见艾金的声音,立刻便朝他奔过去。希尔的双眼红通通的,显然刚才被吓得不轻。 艾金稳稳当当地把人接住了,轻轻拍着希尔的后背。 威廉擦了把嘴角处的血沫,死死盯着面前的乔希道:“你挺行啊臭小子,现在学会胳膊肘往外拐了!” “这次你真的太过分了,二哥。”乔希的声音不见了平时的那种轻快活泼,听起来有些沉重,“我会跟爸和大哥说的。” “你威胁我?”威廉轻蔑地一笑,“你以为我怕他们吗?这么多年了,你看看,他们管住我了吗?” 乔希握着拳头一紧:“你……!” 艾金从身后拍了拍乔希的肩膀,示意他先冷静下来,才转而对威廉道:“威廉先生,我们是克莱尔大帝的客人,望您知晓。” “你是,那边那两个穷酸货色也是?”威廉嗤笑一声。 “他们是我的私人医生和护士。”艾金笑道:“我说是,就是。” “听闻克莱尔大帝近期正准备帝星境内推广abo性别平权,我想她现在正需要一个像您这样具有代表性的典型。”艾金悠悠地补充道。 这下威廉便彻底哑声了。 艾金带着梵和希尔回到医疗室,乔希则留在威廉的房间里处理后续的事情,回去时已经满身疲惫。 “先生,对不起……”乔希耷拉着脑袋站在艾金的面前,可怜兮兮的,“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这不是你的错,乔希。”艾金拍拍他的手背安慰他,“你不需要为你哥哥的错负责,而且你也阻止了他,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乔希到底年纪还小,也好哄。他挠了挠脸,露出个腼腆的笑来。 “这件事我爸和我大哥已经知道了。”乔希道,“他们希望能见一见你。” 艾金很快便应下:“不管怎么说我都是私自借用了纳尔森先生的飞船,是该去见见他了。” 他转过头去问梵:“怎么样,希尔有受伤吗?” “我没事啦!不用担心!”希尔正坐在椅子上,裤管高高地撩起,露出摔得一片红的膝盖,给了艾金一个笑,“就是逃跑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下。” 梵挤着药膏,垂着头仔仔细细地帮希尔上药,回答道:“只是皮外伤,抹点药就好了。” 艾金这才放心,又对乔希道:“他们什么时候有空呢?” “随时。”乔希答道,“在飞船上这段时间他们都没有别的事需要处理。” “那我现在就去吧。正好,早餐时间也已经过了。”艾金提议。 两人又简单地交谈了几句,便起身准备去会客室了。希尔虽然伤着,但时时不忘观察乔希和艾金的动向,看见他们要走了,立刻用力拍了拍梵小声提醒道:“他们要走啦!你还抹什么!让我自己来!” 梵却是头也不抬,淡定道:“他们要谈正事,我一个医生何必跟过去自讨没趣。” “你不怕艾金哥哥跟那个小金毛跑了啊?”希尔一脸严肃道,“任何机会都要抓紧!” “担心别人之前先担心你自己吧。”梵叹了口气,“你腿不疼了是不是?” 希尔却仍旧不放心,伸长了脖子去看艾金和乔希并肩离去的背影。 而在飞船第三层的会客室里,掌握着纳尔森家话语权的两个男人已经开始了对威廉的教育。 深棕色的沙发上坐着一个手里支着拐杖的面容硬朗的男人,这就是普莱斯·纳尔森。而他的身边则恭敬地站着一位容貌清秀却不苟言笑的青年,这是普莱斯所生的长子、乔希和威廉的大哥——肖·纳尔森。 “威廉,我和父亲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肖淡淡地开口,“你想做麻木的打桩机或者是发/情的种/马都没问题,我们不会管你。但你搞错了对象。” 威廉猛地抬起头来,眼底藏着深深的愤懑:“要管,也轮不到你一个omega来管我。” 普莱斯神色未变,只用双手握着那杆拐杖,在地面上狠狠一敲,就是不怒而威的模样:“你先看看你哥哥是什么样子,你又是个什么样子,再来说这句话吧。” 威廉抿着唇,死死地咬着自己的齿列。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讨厌omega.明明生来就弱小,只是为了人类的繁衍才诞生出来的一个性别,却比他这个alpha更优秀出色,甚至还压在了他的头上。肖也好,艾金也罢,都是如此。 威廉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身为alpha的他的父亲,居然会如此地器重肖这个性别为omega的长子,更不能接受他们拥护克莱尔称帝、还帮助她推行平权的行为。 “你看起来还是心有不甘,威廉。”肖俯视着他,再次开口,“我希望你不要活得太狭隘。” 又来了。威廉的胸口起伏着。 如果不是因为血亲之间有信息素隔离,他一定会狠狠地咬住肖的脖子,让他尝尝被alpha掌控的滋味。不过,虽然这件事做不到,但还有别的可以做。 威廉想着,忍不住低头笑了一下。 ※※※※※※※※※※※※※※※※※※※※ 大哥是冷美人,艾金是毒美人。 “这怎么可能……!” “李希斯特先生,犬子这次给您添麻烦了。”普莱斯站起身来,双手扶着拐杖,朝艾金低下头。 一旁,肖冷着脸,用力按着威廉的后脑勺,逼迫他低下头去,小声在他耳边警告道:“好好道歉!” 威廉闷了半天,这才不情不愿地挤出一句道歉来:“……李希斯特先生,冒犯了您,我很抱歉。” 艾金还没表态,站在他身后的乔希就已经用一声轻哼表达了对威廉道谦态度的不满。 威廉自然听见了,抬起眼恶狠狠地瞪了他一下。 普莱斯瞥了威廉一眼,淡淡道:“你也该向乔希道歉。” “我的脸伤成这样可都是乔希这个死崽子干的!”威廉不服气,“我可是他亲哥! “他不打你,我都要打你!”普莱斯抄起拐杖在他后腰上狠狠打了一记,威廉疼得直吸冷气。 普莱斯朝艾金道:“见笑了。” 艾金微微一笑,表示自己并不介意。况且如今他要依靠纳尔森家才能顺利地见到克莱尔,也没有介意的资格——即便威廉真的得逞了。面前的一切,管它是真情实意也罢,假意做戏也罢,他也唯有先照单全收了。 例行客套了几句之后,普莱斯便让乔希带着威廉先走了。 双方各占一端,坐在沙发两边。会客室里没有留侍从,茶水是由肖亲自去沏的。 “这是产自帝星北半球斯南高原的斯南红茶。”肖一边向艾金简单地介绍,一边把一只工艺精细的黑陶茶杯递给他。 艾金道了谢,捧着茶杯抿了一口细品。这茶水没有涩味,微甜,还带着淡淡的芳香,一尝就知是上品中的上品。 “这茶的香味我倒觉得有些熟悉。”艾金道。由于工作的原因,艾金平常喝咖啡比较多,偶尔也喝喝诺菲林本土产的绿茶,对红茶并不太了解。 肖在另一边的沙发旁站定,笑道:“帝星的皇室也常用斯南红茶来招待外宾,或许先生是在访问皇室的时候曾经喝过。” 这么说来,好像确实如此。艾金回想起来,五年前他因为国事到维曼帝星访问过几天,那时克莱尔就是用斯南红茶招待他的。或许是因为那些天发生的事情在他的记忆里太过深刻,所以他才连茶的味道都记得一清二楚。 艾金放下茶杯,双手交叠在***:“那么,二位找我来,是想谈什么呢?” “李希斯特先生,您应该知道,贵行政星的查理首相,已经在今晨亲自签发了星际通缉令,要逮捕您。”肖说道,“乔希以为我们不知道您登上了飞船,而事实上,在他同陛下交涉过之后,我们就已经得知这件事了。” 果然是这样,乔希还是太嫩了,他忽然就要动用纳尔森家的私人飞船,精明的一把手和二把手怎么可能不查出个究竟呢。艾金暗暗地想。不过他也没有表现出惊讶的神情,只是静静地听着,等待肖接下来的发言。 “纳尔森家把您从诺菲林接出来,是冒着和查理内阁关系破裂的巨大风险的。” 肖的话,虽然只是点到即止,但其中的意思艾金是明白的。 ——他们想要艾金给出与风险对等的回报。 “关税。”艾金缓缓道,“如果我能顺利回到诺菲林翻案,并且在大选中成功当选首相,我可以承诺,诺菲林将会减征纳尔森家涉及的各个产业的关税,至少25%。” 25%,这可是个大数字了。肖没想到艾金会如此豪爽地给出一个惊天的优惠,就连一直严肃地坐着不发一言的普莱斯都忍不住抬头看了艾金一眼。 “我们相信先生的人品,一定不会违反亲口许下的诺言。”肖沉吟片刻,才道,“但,您有多少把握能够竞选成功呢?” “输赢各一半。”艾金扬起唇角,轻轻一笑,“二者应当也知道,这是一场豪赌。如今光辉党式微,将她重整起来,也是困难重重。如果我说百分之百能成功竞选,您二位大概也不会相信吧。” “先生说得好。政客大多满嘴谎言,您却能以真诚待我们。”普莱斯这时才终于开口,“就凭这一点,我们愿意赌一把,您的人心向背。” 这笔交易达成得实在太快了,肖似乎还想说点什么,普莱斯却用一个眼神制止了他。普莱斯道:“肖,由你亲自把李希斯特先生送回房间去。” 肖点头应下,正准备把艾金送出去时,普莱斯却忽然又道:“先生,我看得出来,我的小儿子乔希是很爱慕您的。” 艾金没想到普莱斯会提到这个,有些讶异地停住了脚步。 “我作为一位父亲,希望您能认真地考虑他。”普莱斯收起那副严肃的神情,微笑起来,看上去竟很和蔼,“反正我这古板的老头子也拘不住他,您可以把他带回诺菲林去。假如您愿意同乔希结婚,你我也能受益无穷。” 艾金感到自己的头又开始疼起来,但也不能当面回绝,只好模棱两可地回答:“好,我会考虑的。” 出了会客室后,艾金同肖并排走在回廊上。 普莱斯不在旁边,肖看起来明显放松了不少,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艾金说:“抱歉,先生。我父亲也是年纪大了,有时喜欢说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乔希到现在都没有恋爱过,所以他总是忍不住担心乔希的婚事。” “乔希还很年轻,他以后还会遇到更多的人,当然也会遇到他爱的omega.”艾金道。 肖立刻就明白过来,艾金这是在委婉地拒绝普莱斯的提议。 “而我就不一样了。我活到这个年纪,已经对爱情和婚姻都没了兴趣。”艾金叹了口气,“您似乎与我年龄相仿,应该也能明白这种心情吧。” 艾金说到了点子上,肖还真是和他想法相同。 “我的生活太忙碌了。我家旗下的产业,威廉和乔希这两个弟弟,都要我来操心。”肖苦笑起来,“一想到结婚之后还要多操心一个丈夫,还要备孕怀孕生孩子养孩子,就觉得头疼得要命。” “或许找个固定的性/伴侣会是个不错的选择呢。”艾金轻快地提议,“只有性,没有婚姻,不需要孩子,发/情期也能安稳地度过。”话说完,艾金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被梵说的话给影响到了。 没想到肖却不做声了,面上冷白的皮肤微微泛起了薄红。 艾金望着身边这个漂亮的omega,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的提议其实根本没用。维曼帝星是五大行政星中性别平等做得相对比较好的一个,omega们也很开放,像肖这样好看又出身富贵的omega,肯定是不会缺alpha的。 两人在各个方面都有些相似,聊起天来也挺投缘。就这么又走了一段路之后,肖却忽然有些难受,忍不住扶着栏杆蹲了下来。 “肖,你怎么了?”艾金看他十分不适的样子,赶紧也跟着蹲下来,轻轻拍了拍肖的后背。很快,他闻到了从肖的颈侧散发出来的信息素的味道。 “我的……**期好像到了。”肖犹犹豫豫地说道。肖自己也感到了疑惑,他的信息素很稳定,发/情期向来很准时,下一次发/情应该在下个月初才对,不知道为什么会莫名地提前了。 艾金搀着他的手臂,试图把肖扶起来:“要不我先带你去医疗室吧?” “嗯……谢谢。”肖抓着艾金的手臂,艰难地站起身,却发现前方不远处正站着一个人。 威廉睁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连那向来不可一世的语气都变得恍惚起来:“为、为什么……我能闻到你信息素的味道……” 艾金猛地转头,看向面前的alpha.看他的神情,不似作假。 “这怎么可能……!”艾金忍不住低声喃喃自语。血亲之间,明明不可能闻到彼此信息素的味道啊。 ※※※※※※※※※※※※※※※※※※※※ 肖和威廉不是亲兄弟,威廉和乔希是。 “但愿如此吧。” 维曼帝星首富普莱斯·纳尔森一共有三个儿子。长子名叫肖,是个omega,性格冷静稳重,人长得好看,能力也出众,最受父亲的器重,一直在帮忙打理纳尔森家的家族产业和事务,理所应当地被外界视作普莱斯的继承人。次子名叫威廉,比肖小了五岁,从小就是个混世魔王,成年后又变成了全帝星闻名的花花公子,给纳尔森家惹了无数麻烦,在他人看来,威廉这个混账儿子是品行高尚、受人尊重的普莱斯的唯一的污点。幼子名叫乔希,是个活泼开朗、惹人喜爱的alpha,因为是年纪最小的一个,不用背负家族事业,所以活得最自由,他喜欢宇宙星海,喜欢所有的未知,因而经常到赫因星系的各个星球去冒险。 他们的母亲在生下乔希之后没多久,就因为产后抑郁而自杀了。那年肖还只有九岁,但已经开始主动担起教育两个弟弟的责任。 威廉还很小的时候也是个听话的孩子,但自从他发现了omega和alpha之间的差距后,就对管教着他的大哥越来越不服气,于是便愈发叛逆起来,干了一大堆混账事,就是为了要气肖这个正经且懂事的乖孩子。 “我记得好像是威廉八岁的时候吧。”肖注射完抑制剂后,便靠在医疗室的沙发上休息,“他带着几个小孩,进到一个居民小区的停车场里,戳破了二十几辆车的轮胎。后来车主们一起找上门来闹,父亲又不在家里,我让威廉去道歉,他又不肯。” 肖低着头喃喃道:“我一个人面对那些车主,真的感觉快要崩溃了。当时我甚至想,威廉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所以才故意要那样折磨我……” 艾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肖。艾金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在他的家庭还没有崩溃以前,他一直是被母亲和哥哥娇养长大的。 “现在想想,说不定就是因为我和威廉根本就不是亲兄弟,所以他才会下意识地那么排斥我呢。”肖揉了揉眉心,苦笑一声。 “没有的事。”艾金温声道,“你看,乔希就很喜欢你啊。” “乔希是个好孩子,他对谁都很好。”肖说道,“现在乔希还不知道我不是他的亲哥哥,父亲也还不知道我已经发现自己不是他的孩子。其实我早就该察觉到了,威廉长得像父亲,乔希长得像母亲,而我谁也不像。” “你们作为家人,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有没有血缘关系已经不重要了。”艾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肖却只是低声道:“但愿如此吧。” 艾金望着面前这个看上去有些憔悴的omega,忍不住在心中感叹着造化的确弄人。 刚刚肖忽然在走廊上发/情,正好碰见了威廉,两人这才知道他们并非亲生兄弟。威廉在惊慌之下,承认了自己对肖的饮食做了手脚,想让肖当众发/情出丑。却没想到这份恶意却意外地引出了埋藏多年的真相。 这些年来每逢发/情期,肖都会提前做好准备,在发/情热结束之前都会进行自我隔离。也正因为如此,威廉才一直没有发现,其实他是能闻到肖信息素的味道的。 威廉似乎不太能接受这个结果,转身就跑,艾金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成这样,也没立场去管别人的家务事,只好先帮忙把肖送进医疗室里注射抑制剂。 “李希斯特先生,这件事情,可否请您先帮我保密呢?”肖低声请求道。 艾金应下了:“好。”不过就算他不说,依威廉那个暴烈的性子,肯定会主动把这件事公之于众,去找普莱斯要个说法的。 出乎意料的,直到晚上艾金准备入睡之前,飞船里依旧风平浪静,威廉一点动静都没有,好似先前什么也没发生。 艾金不欲过于干涉纳尔森家的事,便也不再介怀,洗漱完毕之后就准备睡了。 艾金向来睡得不深,半夜时分,楼上忽然传来“咚”的一声响,仿佛是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一下子就把他给惊醒了。 飞船房间的隔音比起正儿八经的高档酒店还是差了不少。艾金缩在被窝里,睡意朦胧间仿佛听见从楼上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微弱哭泣,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又把自己裹得紧了些才得以继续睡下去。 第二天早餐的时候,希尔一边啃面包一边同艾金聊天。 “艾金哥哥,你昨晚睡觉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声音啊?”希尔挪了挪椅子,朝艾金靠过来,压低声音问道。 艾金点点头,道:“好像有,像是哭声。不过我那会儿已经睡了,听得不是很清晰,也有可能听错了。” “要是听错就好了。”希尔自己抱住自己,苦着一张脸道,“我也隐隐约约听到一点哭声了,大半夜的太渗人了,跟闹鬼似的!” “啊?有吗?”乔希坐得近,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疑惑地道,“我什么都没有听到诶。” 梵斯斯文文地吃完了一根烤肠,淡定道:“心大的人一般都睡得比较沉。” 乔希被挖苦了这么一句,于是不甘心地反问道:“那你也听到了?” “没有。”梵的语气丝毫不见心虚,“昨晚我看书看得很晚,太入神了,没怎么注意。” 希尔在一旁抓狂道:“该不会是在闹鬼吧!” 艾金屈指敲了一下他的后脑勺:“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你还说这种话。什么鬼不鬼的,根本就没这东西。” 希尔这才捂着脑袋噤声了。 “没什么奇怪的,说不定是有人在楼上放a/片呢。”威廉走近他们,一手揣在裤兜里,一手端着一杯咖啡,悠闲道,“侍从的房间也在上面,听到点什么动静是很正常的。” 希尔昨天才被威廉欺辱过,看到人模狗样的二公子逐渐向他们这边接近,下意识地紧张起来,拽紧了艾金的衣袖。艾金用手掌覆住他的手背,默默地宽慰着希尔。 艾金看向威廉。这个纨绔一身衣服都有些皱了,衬衫的扣子没有扣全,开到接近胸口的位置,接近锁骨的皮肤上有两枚牙印,衣角也没整理好,一半扎进了裤腰,一半却露在了外头。 这一看,就是晨起时又同谁一番逍遥后,才来的餐厅。不知道是飞船里的哪个omega这么不幸,居然被威廉看上了。 但令艾金比较在意的是,威廉这副浪荡不羁的模样也未免太正常了。按理说,知晓肖不是他的亲哥哥这件事,应该给了他很大的冲击才对。 这太反常了。 艾金的心里生出一丝不安来。 ※※※※※※※※※※※※※※※※※※※※ 人渣威廉继续搞事。 “良好的治安是我们引以为豪的骄傲。” 两天的航行转瞬就结束了。飞船降落在帝星首都库拉市的中央机场,抵达时已是凌晨时分。 库拉市在整个赫因星系也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都市,繁华热闹,昼夜灯火通明,是一座星际有名的不夜城。 艾金虽是乘纳尔森家的飞船进去维曼帝星的,但实际上应当算作是君主克莱尔的客人,因此入境后的一切事宜也都是由皇室安排的。下飞船时,已有皇室的仆从等在了中央机场。 为首的仆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燕尾服,领口系着领结,戴着一双白手套,是再标准不过的管家打扮。这人身材高挑,五官深刻,面上并无太多表情,只是恭敬地立在车前。 “李希斯特先生,欢迎来到维曼帝星。”他朝艾金浅浅一躬身,“请容我先简单地介绍自己。我是兰斯皇室的总管,维克托·刘易斯,您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 “你好,维克托。”艾金点点头,简单地打了个招呼,侧过身让出梵和希尔的脸,“他们是我的私人医生,我希望你能将他们和我安排在一起。” “那是自然的。”维克托立刻应下,又转而向一旁的乔希询问道,“三少爷也要同行吗?” 乔希道:“我不放心,所以打算一起跟过去。反正国宾馆向来很空不是吗?” 维克托正要说话时,普莱斯和肖恰好也从飞船上下来了。 “胡闹!国宾馆是给帝星的贵客住的地方。你去住像话吗?”普莱斯厉声道。 普莱斯是纳尔森家的绝对权威,三个儿子都是从小被他吼大的,对父亲的恐惧已经刻在了脑子里。乔希被他震得脸都僵住了,委屈地瘪了瘪嘴,转过脸去看站在普莱斯身后的自家大哥:“大哥——你也帮我说两句呗……” 肖不知怎么的,看上去脸色不太好,嘴唇都是苍白的,神情有些恍惚,半天才反应过来乔希是在跟他说话。他怔了一会儿才开口,声音有些不自然的沙哑:“乔希,你就听父亲的吧。你要是住到国宾馆去,又有人要说咱们家闲话了。” 大哥也不帮忙,乔希只好又去看艾金,一双狗狗眼可怜兮兮的:“先生——” “没事的,乔希,你回家去吧。”艾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难不成你还担心陛下会亏待我吗?” 维克托立刻接着道:“克莱尔陛下吩咐我们要按照贵宾的标准接待李希斯特先生,我们是一定不会怠慢的。” 这下乔希也无话可说了,只能乖乖地跟着家人一起离去,一步一回头,显然十分的不舍。 艾金摇了摇头,带着梵和希尔一起,乘上了皇室的车,前往国宾馆安顿。 艾金坐在靠窗的位置,一直望着窗外的风景。他也很久没有来过帝星了,这颗飞速发展着的行政星可谓日新月异,已和五年前大不相同。 尽管时间已经很晚,但库拉市的街道上仍有不少行人,尤其是酒吧街和夜市这类地方,经常可以看到年轻的omega们喝醉了酒彼此搀扶着在路上晃晃悠悠地走。 希尔坐在艾金的旁边,顺着他的视线朝车窗外望去,心中感到无比的惊诧:“这么晚了,他们不怕出事吗?” 如果换做是在诺菲林,胆敢在夜晚十点以后醉醺醺地逗留在街上的omega,往往会被人捡尸,运气好点的话顶多被侮辱一番之后扔回街上,运气不好的话,被一群alpha逮回去活活玩死的都有。所以在诺菲林,几乎没有omega会在这么危险的时段出门,夜晚的喧闹只属于alpha和beta. “帝星和诺菲林国情不同。”艾金解释道,“这边的社会环境相对而言是比较平等的,omega的处境要好很多。” 维克托道:“在帝星,任何性别的人群都可以放心地随时外出。良好的治安是我们引以为豪的骄傲。” 希尔似乎很为这句话而动容。他睁大眼睛望着车窗外的一幕幕,眼里好像闪着光一样。此刻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诺菲林的一些omega会如此地渴望到帝星去生活。 “我的母亲也曾经这么对我说过。”梵忽然道。 艾金转过头去看坐在最后头的alpha:“梵,我记得你的母亲好像就是帝星人吧?” 梵点了点头:“她在库拉市长大,后来因为工作去了诺菲林,就在黎加生下了我。” 希尔听着这话,觉得有些不对劲。梵的话里没有提到他的父亲,省略了结婚成家这一步,直接跳到了生子。希尔有些疑惑地眨眨眼,启唇正要去问,却被艾金轻轻拍了下脑袋。 “别问。”艾金朝他做了个口型。 虽然希尔是真的很好奇,但他还是听了艾金的话,把满腔的疑问吞回了肚子里。 梵一动不动地望着前方,沉默得有些异样。 艾金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便问维克托道:“陛下近来可好?” “陛下无恙,一切都好。”维克托答道,“感谢您的关心。” “她前段时间似乎在头疼自己的婚事。”艾金接着问,“如今人选可有着落了吗?” 维克托叹了口气:“陛下本也不欲在这件事上多费心思,就暂且搁置了。先生如果有什么想法,大可直接同陛下讲。” “这是她的私事,我就不妄议了。”艾金轻笑一声,“我只是有些想象不出来她同alpha结婚的样子。” “跟您说句实话,我也是这么想的。”维克托皱起眉来,“陛下一身傲骨,不会轻易屈从于人。但大臣们催得紧,希望陛下能够留下自己的血脉以维系兰斯皇室。” 艾金垂眼,不再说什么。坚韧强大如大帝克莱尔,走到一星之主这个位于万人之上的位置上,都仍旧有那么多的无奈,更何况落魄的他呢。 omega这个性别给艾金带来了太多太多的不幸。他无法选择自己的性别,但至少还能选择如何利用它。身体也好、感情也罢,对艾金来说,都是可以利用的资源。 从中央机场到国宾馆的路途有些远,艾金看风景看累了,不知不觉靠在车座上睡着了。等他再度睁开眼时,群星宫已在眼前了。 ※※※※※※※※※※※※※※※※※※※※ 克莱尔也要上线了,是个酷酷的omega大姐姐!! 肖发生了什么应该也很容易猜……纳尔森家也是个问题家庭,只有乔希这个小白花在茁壮地成长。 “艾金,你不必当别人的救世主。” 群星宫位于库拉市的中心区域,是帝星历代帝王的住所和办公室。这里曾经是旧维曼共和星的国立天文台,可以眺望到大半个赫因星系,是整颗星球上的最佳观测点。后来兰斯一世在维曼复辟帝制,此处才被征作皇帝的寝宫。因为在这里可以将宇宙群星尽收眼底,所以才命名为群星宫。群星宫通体洁白,外表覆盖着一层夜光材料,到了夜晚,则会在黑暗中散发出柔和的白光,真的如同暗夜星辰一般耀眼,又带着庄严和圣洁感。 不过今晚艾金一行人的目的地并不是这里,而是群星宫附近的国宾馆。 国宾馆的服务很周到,三人一人一间套房,并没有因为梵和希尔只是随行者就苛待他们。但希尔是第一次离开诺菲林,怕生又胆小,艾金担心他睡不好,便让希尔先暂时和他住在一间里。 希尔泡完澡出来,扑在宽大柔软的床上滚了好几个来回,有点兴奋地嚎叫道:“好软好舒服啊!”他是在贫民窟长大的孩子,没见过这么好的地方。 但艾金却没有回应他。希尔从床上坐起来,发现艾金正坐在窗边看夜空,便问:“艾金哥哥,你在看什么啊?” 艾金回过神来,朝他露出一个柔和的笑来:“我在看诺菲林。” “啊?”希尔好奇地眨眨眼,也跟着抬头往外看,“这里能看到诺菲林吗?” “那颗最大最亮的星星就是。”艾金举起手来,指给他看,“这里可是绝佳的观测点。不止是诺菲林,奥卡莎、玛萨还有瑞帕尔克,甚至是诺菲林的几颗附属小行星都能看到。” “感觉好神奇啊……有几十亿人,在天空的另一边。”希尔仰着脸,抬起手,用手指比了个圈,闭上一只眼,把那颗最亮的星星圈进视野里,“原来诺菲林这么漂亮啊。” 艾金揉了揉僵硬的肩膀,伸了个懒腰,向后放松地靠在椅背上:“诺菲林真的是一颗非常美丽的星球,可惜,只有远观时才好看。” 造物主赋予大自然的一切都是美好的,人类社会的诞生却将它们都改变了。经济、文化、科技……人类文明的繁荣发达把所有肮脏污秽都遮掩住了。千年积病,终成顽疾。且病不在皮肉,而在骨血。 诺菲林,也早该治一治了。 “希尔,你怎么想?”艾金问道,“你喜欢诺菲林吗?” 希尔的表情暗淡下来,呢喃道:“我从小在诺菲林长大,当然是喜欢她的。可是在那里生活,我一点也不开心。” 艾金转过头去,望着希尔低落的侧脸,轻声道:“我也是。” 诺菲林是生养他的乡土,也是令他痛苦不已的深渊。艾金朝着窗外伸出手去,五指张开,把诺菲林夹进手指间的间隙,又紧紧地握成拳,好似他真的把诺菲林握进了掌心一样:“我想把她变成更好的地方……”一个不论性别年龄人种,所有人都能发自真心地爱着她的地方。 艾金收回手,扯着嘴角自嘲地笑了一声:“只凭我,大概不可能吧。” “艾金哥哥肯定没问题的。你想去做的,一定都能实现!”希尔扑上来抱住艾金的脖子,咧嘴一笑,“因为你是我们的奇迹啊!” 奇迹……我真的是奇迹吗?艾金藏起眼底的疲惫,一边揉着希尔的脑袋,一边温声对他道:“谢谢你,希尔。” 翌日清晨,国宾馆的负责人告知艾金,克莱尔将在下午与他会面。由于诺菲林已经面向全星系发布了星际通缉令,艾金不方便在外头露面,便只好闷在房间里,让梵给他做检查。 “发/情热应该已经退了。”梵收起体温计,又用手背去碰了碰艾金的额头,“但你的体表温度还是有点偏高。” 艾金道:“我一直都是这样的。”梵的手凉凉的,贴在额头上很舒服。艾金贪凉,握着梵的手碗,不让他离开自己的额头。 梵无奈地说:“我的手都被你捂热了。” “那不是正好?”艾金用额头亲昵地蹭了蹭梵的手。 梵单手插袋,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艾金,好多年前我就有点察觉到了。你……是不是很喜欢被人触碰?” 以前艾金还待在他的诊所时也是这样。特别是被“喂饱”了以后,尤其慵懒可爱,像只黏人的小猫咪。 艾金松开梵的手,把他的另一只手从衣兜里掏出来,搁在额头上。他想了想才答道:“嗯……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这样。” “因为,通过皮肤的接触,两个人之间可以互相传递体温。”艾金抬头望着他,用手指按住梵手腕上的皮肤,“还可以感受到对方血管的跳动。让人格外的有‘活着’的感觉。” “那你能感觉到我的脉搏吗?”梵问道。 “……好快。”艾金的手指在梵的手腕上压了一会儿,才感叹道,“你很紧张吗?” 梵反过来握住他的手:“在喜欢的人面前心跳加速是很正常的。” 艾金笑了笑,不置可否。 “现在诊所的病人还是很多吗?”艾金问。 梵在他身边坐下,推了推眼镜:“还是挺多的。不过像希尔那样还没成年就怀孕的人比起十三年前已经少多了。” “我希望不要再有人像他那样不幸了。”艾金叹了口气,“立法权在议会手里,轻易撼动不了。我能做的也不过是让所有被起诉的强/奸犯尽量在监狱里关久一点。” “你做得已经很好了。”梵安慰道,“不愿意提起诉讼的omega还是占大多数,他们不为自己争,就没有人能给他们公道。” 艾金的视线转向窗外,窗台上正停着一只小麻雀,来回地蹦蹦跳跳。 “我对omega这个性别既喜欢又讨厌。”艾金道,“大自然赋予了omega孕育生命的能力,因为有他们在,新人类才得以繁衍至今。可是,子宫绝不能代表一个omega诞生在世上的所有意义,他们是人,不是胚胎培养皿。” “然而一直以来,诺菲林政府都在不停地给omega们灌输贞操观,让他们背负起繁衍的使命。”梵接着说道。 “就是因为那套该死的贞操观,发/情期才会变成omega的致命弱点。”艾金嘲讽地一笑,“你知道吗?其实成年之后、刚有了发/情期的时候,我甚至觉得发/情期是造物主赐给omega的礼物,因为那种快/感被无限放大的体验,是只有omega才能感受到的。只有我们,才能体会到性/爱真正的美妙之处。” “但事实上,诺菲林的omega们却大多以此为耻。他们认为这种强烈的性/冲动会令他们不洁。”艾金淡淡道,“用‘干不干净’来定义一个人本身就是一件很荒谬的事。没有发/情期却抑制不住性/冲动的alpha和beta明明也比比皆是,却只有omega在遭受这样的歧视。” 梵轻轻拍着艾金的背。艾金的情绪有点激动,他因为被人诬陷而入狱,实际上这段时间里一直过得很压抑,现在终于发泄出来了。 “我的母亲也这么说过,她在帝星这样的开放环境里生活惯了,去到诺菲林之后非常的不习惯。”梵轻声附和着他。 “梵,你是个善良的人。”艾金抬起眼,悲悯地看向他,“你愿意为所有走投无路的omega们提供避风港,而且一直坚持了这么多年。我却已经累了,要救那些没有自救意识的人,真的好难。” “没有人能厉害到凭一己之力扭转乾坤,累了就休息吧。”梵捧着艾金的脸,与他额头相抵,“艾金,你不必当别人的救世主。” 下午两点十分,维克托到了国宾馆,把艾金请去了群星宫。 艾金不是头一回到这里,也算轻车熟路。群星宫里的装潢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克莱尔喜简奢,因此宫中比较空旷,只留下了必要的装饰品。 通往克莱尔办公室的回廊上挂着兰斯皇室历代皇帝的画像,一共是五副画,到克莱尔已经是第五世。不过克莱尔是五代皇帝中最为功勋卓绝的一位,称得上是千古一帝,因而民间一般尊称她为“克莱尔大帝”,而非“兰斯五世”。 维克托立在办公室外敲了敲门,恭敬道:“陛下,李希斯特先生到了。” “请他进来吧。”一个冷峻的女声说道。 于是维克托便为艾金打开了房门,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艾金迈步进去,一个身着华贵黑裙的女人正背对着他站在窗边,听见了开门的声响,这才缓缓地转过身来。 克莱尔的皮肤是真正的冷白,几乎没有血色,及腰的黑色长发被镶着蓝钻的发饰束成高高的马尾,五官精致美丽,面上却无悲无喜,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真的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人偶。但维曼帝星的所有人都知道,这具身体里藏着无穷无尽的能量。 她在许多年前就已经做过了驻颜手术,如今年过四十,外表仍是十八岁小姑娘的模样。 克莱尔是一名女性omega,但放眼赫因星系之内,绝无人敢小觑她。 “艾金,好久不见了。”她道,“你看起来过得不好。” ※※※※※※※※※※※※※※※※※※※※ 从2月开始试着肝一下日三千。 希尔和梵立场不同,对艾金说的话也是不一样的。希尔是处于弱势的omega,他期待着艾金这个“omega”的奇迹可以改变他们所处的现状。而梵站在体谅艾金的立场上,希望艾金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这是我的判断。” 克莱尔说话向来直白,听得艾金几乎失语。他苦笑一声,道:“陛下,您哪怕随便客套几句也好啊。” “朕不爱说那些。”克莱尔的语调依旧没什么起伏,“请坐。” 艾金依言在沙发上落座,理了下西装裤上的褶皱。他在牢狱里待了一段时间,许久没穿得这么正式了,此刻倒觉得有些紧绷、不太习惯。 克莱尔用双手将黑色的长裙略略提起些许,坐在了他的对面:“茶水已经备好了。” 艾金端起桌上的茶杯,小小地抿了一口,却不是想象中斯南红茶的味道。克莱尔看见他疑惑的神情,解释道:“特地换了另一种红茶,以免让你想起不好的事情。” “您这么一说,我就更要想起来了。”艾金垂着眼,将茶杯搁回了原位。克莱尔帝业有成,但在人情世故方面却显得有些笨拙。 “抱歉。”克莱尔虽然身居高位,看起来冷冰冰的,但并不喜欢端架子,很干脆地道了歉,接着说道,“你让乔希接你到帝星来,是想向朕寻求帮助,没错吧。” 艾金收敛起略显黯淡的神情,立刻进入道谈论正事的状态:“没错。” “你凭什么觉得,朕会帮你。”克莱尔淡淡地问,“就凭你我都是omega?” “怎么会。”艾金笑起来,“我选择到帝星来,是因为我相信我和陛下之间一定能做成一桩互利共赢的生意。” “听普莱斯说,你给了他不小的金钱回报。”克莱尔抿了一口茶,缓缓道,“那么,你又打算许诺给朕什么呢?” 艾金并不从正面回答,而是问道:“陛下,听闻您的弟弟波利特公爵即将出任omega星际联合会的总长对吗?” 克莱尔搁在腿上的手动作起来,她用食指一下一下有规律地敲打起自己的膝头。她答道:“没错。” omega星际联合会,简称o星联。其前身是在维曼帝星建立起来的一个omega之间互帮互助的民间组织,名为omega互助会。后来经过不断的**,逐渐壮大起来,才获得了社会的普遍认可,成为了为omega发声的官方组织。之后,互助会又把手伸向了其他几颗大行政星,逐渐地进化成一个庞大的星际组织,组织的最高负责人即联合会总长由组织内部公开选举产生。o星联虽说是个星际组织,但主要还是依托着维曼帝星政府进行运作,其总部也设置在帝星的首都库拉市。 此次由兰斯皇室的成员出任联合会总长,实际上也代表了帝星政府的态度,可能意味着帝星政府将进一步加强对联合会的控制。 “这些年来o星联发展得很不错。”艾金注意到了对方的小动作,明白了自己提起的话题确实是克莱尔所感兴趣的,“但只有诺菲林,一直以来都没有攻克下来。” 克莱尔的神情没有太大变化,但艾金看出了她眼底微不可察的烦躁。 “查理始终不肯松口。”她说道。 “那是自然。诺菲林政府的保守派花了几十年的时间驯化omega,当然不可能轻易地打开这个口子。”艾金笃定地说道,“但是诺菲林不可能依靠压榨omega所带来的人口红利继续发展下去,这太畸形了,总有一天会出大问题。把omega从家务和育儿中解放出来,让他们重新回归职场,才能发挥出他们最大的力量。这是我的判断。” 艾金朝她轻快地一笑:“所以查理不愿意做的事,我会去做。” 有那么一瞬间,克莱尔感到自己真的被艾金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自信感给感染了。但她是掌控着整个维曼帝星的君主,绝不可能头脑一热就立刻答应一个来自其他行政星的政客的要求。 如果她真的帮助艾金回到诺菲林翻案、赢得下一次大选,那么omega星际联合会就能够进驻诺菲林星联合这个全赫因星系最庞大的政治体,维曼的文化、以及omega关联产业就能通过o星联这个媒介更容易地进入诺菲林。 这确实是一个诱人的机会。 “现在查理还在通缉你,你准备怎么翻案?”克莱尔问道,“如果你没有一个完备的计划保证你能脱罪,朕是不会帮助你的。” 艾金唇角微扬,露出个狡黠的笑来。 艾金和克莱尔的密谈持续了将近四个小时,正好也到了饭点,克莱尔便将他留下一起吃了晚餐,才让维克托把人送回国宾馆。 梵和希尔是普普通通的平民,不像艾金那样不方便外出,趁着下午的时间,国宾馆派了个工作人员带着他们到库拉市区去四处逛了逛,回来得比艾金还要晚。 一回去,希尔便拉着艾金讲起下午在市区的见闻。 “库拉市虽然也是跟黎加一个级别的大都市,但是跟黎加好不一样啊!”希尔感叹道,“城市里有好多复古的宫殿,就连商业区都很有那种老式的格调!” 维曼经过了许多次的政权更迭,但大多数的时间还是由皇室掌权的,因而从千百年前就建造了不少座宫殿,现在一部分作为观光景点保存下来,还有一部分则变成了兰斯皇室成员的住所。库拉的商业区也多是直接征用旧式建筑,然后在此基础之上继续丰富其设计,因而繁华便利又不失浪漫情怀。 尽管在多年前,帝星政府内部也就是否要保存旧时建筑这个话题展开过异常激烈的争论。但幸而在城市规划专家的努力下,如今,这些上了年岁的老建筑们也已经很好地融入了库拉市这个现代化大整体,丝毫不显突兀。 黎加的风格则和库拉完全不同,整个城市是清一色的简素冷硬风格,高楼林立,无数条交通线路在空中和地下交织穿梭,俨然是一座快节奏的现代化大都市。 库拉市的人们就像这座城市的设计一样富有人文情怀,而黎加市的人们也像黎加的城市风格一样忙碌且冷漠。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好像也确有其道理。 “哦,对了。我们还遇到了一个人!”希尔忽然激动起来,“一个长得贼帅的alpha,戴着副眼镜,文质彬彬的,好有气质。” 艾金撑着脸,笑着调侃道:“你确定你不是在说梵?” 一旁的梵察觉到艾金朝他看来的带着逗弄意味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alpha比我有钱。” “对对对!”希尔兴奋道,“那人全身上下穿的都是高奢,看上去特有钱。而且他还请我们在库拉最高档的餐厅吃了晚餐!听说那里的主厨是做过国宴的!” 艾金听着听着,忍不住皱起眉:“怎么会有人莫名其妙请你们吃饭?” 反正艾金是不相信世界上有这种奇奇怪怪的富人的。他转而去问梵:“那人有跟你们说什么吗?” 梵立刻明白过来艾金在意的是什么,回答道:“那人没有提到过你的名字。他表现得就像看上了希尔,所以才请我们一起吃饭。” 希尔迷迷糊糊道:“啊?他看上我了吗?可是我脖子上有标记啊他看不到吗?” 艾金无语地拍了拍他的脑袋:“我看你平常掺和别人的感情问题的时候就挺敏感的,怎么轮到自己身上就完全嗅觉失灵了?要不是有梵和国宾馆的人跟着,你怕不是要被可疑分子给骗走了。” 希尔羞愧地吐了吐舌头。 房间的门是开着的,国宾馆楼下不远处传来了汽车停车的声音。 艾金在心里疑惑着,并未太过在意这声再平常不过的响动。 而另一边,纳尔森家里,也隐隐有暗流涌动。 昨晚被父亲强硬地拎回家后,乔希便感觉到家里的氛围有些不对劲,更具体点来讲的话,是他的大哥和二哥看起来很不对劲。 威廉从小到大浪惯了,在家里待不住,回来待不过两个小时就开溜出去疯才是常态,没想到这次回来居然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坐了一整天。 肖有一个固定的性/伴侣,是他的大学同学。肖每到发/情期都会直接住到那个alpha家里去,等发/情热完全褪去了之后才会回家住。但是肖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强撑着待在家里打抑制剂,而且脾气异常暴躁,乔希还亲耳听到肖和那个同学在电话里吵得特别厉害。 普莱斯向来忙碌,他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要在全帝星进行公开巡回演讲,昨晚没跟他们一起回家,直接回了飞船里赶到别的城市去了。肖又很反常,家里没人管着,就格外的混乱。 傍晚的时候,威廉进了肖的房间,里头叮呤哐啷地一阵响,像是在打架。佣人们不敢去劝,只能喊了乔希过来。 乔希也无能为力,作为老幺他在家中毫无地位,说的话大哥二哥也不会听,在外头又敲又喊了半天也没人过来开门,只能泄气地听着里头一阵一阵响得厉害。 “在搞什么啊啊啊啊啊!”乔希蹲在门口,抓狂地揪着满头的金毛,向后用力一靠—— 结果直直倒在了地上。 “……门开了?”乔希抽了冷气,捂着被地板砸痛了的后脑勺,望着威廉那张倒着的臭脸。 “你蹲门口干嘛,起开!”威廉不善地吼道。 乔希被他吓着了,委委屈屈地翻了个身爬起来,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瘪着嘴道:“我来劝架啊……你俩都多大了还打架,丢不丢人啊!” 话刚说完,乔希却忽然愣住了。 肖的房间里,传来了淡淡的omega的信息素的味道。 ※※※※※※※※※※※※※※※※※※※※ 肖有 “如果他不是你的亲哥哥呢?” 乔希心中惊疑不定,又抽/动着鼻翼嗅了嗅。的确是有种他从来没有闻到过的信息素的味道在肖的房间里蔓延着。他抬起头环视着房间内部,床上被褥枕头一团乱,桌椅歪七扭八地倒在地上,卫生间的门紧闭,但灯是亮着的,肖大概就在里面。 他有些疑惑地皱起眉,正准备问点什么,却忽然被威廉扯着胳膊拉出去了:“闻什么闻,你是狗啊!” “欸欸欸,你别扒拉我啊!”乔希抗议道。 威廉看上去很暴躁,他狠狠地把肖的房门摔上,靠在墙上抱着胳膊用手指不停地敲着手臂,黑着脸警告乔希:“没事你别到肖的房间附近来!” “还不是因为你俩闹腾出那么大的动静我才过来的!”乔希皱着鼻子,怀疑地看向威廉,“是不是你又欺负大哥了?” 威廉却莫名地沉默了一阵,才道:“哪次不是他教训我,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他了。” “你还有脸说!”乔希毫不客气地指责他道,“哪次你闯出来的烂摊子不是大哥去收拾的啊,他才比你大五岁,有的时候受不了就会躲起来偷偷哭。还不都是你的错!” “……我又不是故意的。”威廉烦躁地别过眼。 乔希不留情面地揭穿他:“你就是故意的吧。你就是瞧不起大哥是个omega,所以才故意给他找事。” 威廉压着满腔的烦闷,看着面前的乔希。这个金发的alpha已经完完全全地和肖站上了同一战线,明明肖什么都不是,他和乔希之间才是货真价实的亲兄弟,明明肖只是个莫名其妙出现在他们家的外来者,但乔希这个死小孩却死心塌地地为肖说话,老头子也鬼迷心窍地要把家族产业交给肖。 威廉也说不上来他对肖的这种强烈的敌意到底是不是来自于性别歧视。他只知道他不甘心。因为不甘心,所以到处惹事逼着肖出面处理。因为不甘心,所以事事都要顶撞他。因为不甘心……他趁着肖的发/情期,强/奸了他。 没错,就是强/奸。他装作认真悔改的样子去找肖道歉,借此进入了肖的房间,只要稍微对肖说几句装乖讨好的话,这个看上去冰冷但实则内心纤细敏感的omega就会卸下防备来安慰他,他趁机将肖制在了床上,用皮带和撕碎的西装裤将人绑在了床上。 男性omega很脆弱。他们虽然也长着男性的外表,但力气却和女性beta差不多,和男性alpha之间更是有着难以逾越的力量差距,更何况还有信息素上的压制这个绝对的优势在,很轻易地就能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那时他望着被自己绑在床上不停挣扎的omega,这样想道:为什么我会让这么脆弱的一个人一直踩在我的头上,为什么我能一直忍他这么久。 威廉本来就不是一个受道德伦理束缚的人,他不畏惧任何人的指点和责骂,嚣张狂妄,为所欲为,彷佛天生从骨子里就带着一种消不去灭不了的暴戾和疯狂。 他自己心里也是知道的,如果他想对肖做什么,其实根本不需要任何的理由。可是和肖在同一个家庭里生活的这么多年来,他却没有真的对肖做过什么。 其实威廉一开始只是想对肖做一个过分的恶作剧,让肖感到害怕。可是眼眶通红的omega即便身陷于无法反抗的绝境,仍然要忍着颤抖哽咽着对他说:“威廉,不论我们之间有没有血缘关系……我都是你的哥哥。” 就是这句话,把威廉彻底引爆,让后来的一切都变得不可控制了。 等威廉清醒过来的时候,不该发生的已经全都发生了。肖的四肢都被勒出了深深的红痕,因为他一直不停地在挣扎。威廉解开了肖身上的束缚,他便缩在床头,背对着威廉一言不发,只是捂着嘴止不住地流泪,布满了牙印的肩膀一耸一耸的,像即将倾塌的山雪。 头一回,威廉感到了后悔。 他发了疯似的跑回去,在自己房间里睁着眼睛坐了一晚,连衣服都没换。 威廉长到二十三岁,从来没有爱过谁,也不屑于去爱谁。他也不明白自己心中那种复杂且扭曲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乔希。”威廉怔怔地望着面前的亲弟弟,忽然开口道,“你是怎么看待肖的?” “可靠的大哥。”乔希没有意识到威廉的状态很奇怪,只是自顾自地数起肖的优点来,“上学的时候是全科优秀的尖子生,工作了之后也把我们家的企业打理得井井有条,长得好看,性格也好,哪儿哪儿都好。” 威廉接着问:“如果他不是你的亲哥哥呢?” “……什么?”乔希听到这突兀的提问,愣了一下,他很快地想起刚刚在肖的房间里闻到的气味,眉头越皱越紧,“你是什么意思?” 肖自从有了发/情期之后,一直都把自己保护得很好。他有固定伴侣,发/情时不在家里住、也几乎不与两个弟弟见面。但是没有人会怀疑如此受普莱斯器重的肖会不是他的亲生子,所以一直以来威廉和乔希也都没怎么在意这件事情。 乔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一把抓住威廉的手臂,沉声问道:“你发现了什么对不对?” “没错。”威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缓缓道,“肖不是你和我的亲兄弟。你刚刚闻到的,就是他信息素的味道。” 肖站在镜子前望着自己。 刚才威廉来房间里找他,他怕极了,那天晚上alpha的暴行带给他的恐惧刻进了他的骨子里。他下意识地就抄起手边的书去砸威廉,威廉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任他胡乱地砸疯狂地吼,等他终于冷静下来之后又冲上去抱住他。 最后两个人扭打起来,肖当然处于下风,被威廉扣着双手按在了床上,但是最终什么也没对他做。 那晚威廉走后他把自己关在浴室里洗了一遍又一遍,整个人恍恍惚惚的,直到清晨才想起来要喝避孕药。 这两天肖的状态一直很差,整个人苍白得像一张纸,发/情热上来了就自己给自己打抑制剂。他没什么和人说话的兴趣,通讯器里的一大堆消息也没有回复。他的伴侣担心他有什么事,不停地打电话过来,但肖又不可能把这种事跟他讲。发/情期的omega本来心理就更脆弱,肖的心态终于完全绷不住了,最后两人在电话里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肖的伴侣叫做洛兹,是个英俊帅气的男性alpha.他们在大学时期就是同班同学,洛兹脸长得好看,为人也很风趣幽默,在学校颇受欢迎。 因为一场酒后的意外,两人睡了一次,对彼此的身体都很满意。从此之后就一直长期保持着互相帮助对方解决生理需求的关系。 肖渐渐地喜欢上了他。 可惜洛兹是个反婚主义者,他潇洒惯了,不喜欢婚姻关系的束缚,甚至对恋爱也兴趣缺缺。因而肖也一直把对洛兹的心意藏在心底。 他觉得这样就很好。 不用告白、不用结婚、不用生孩子,他也能够跟喜欢的人在一起。 然而威廉的所作所为打破了这一切,让肖不知道今后该如何面对洛兹。尽管冷情的洛兹未必会在意他有没有被其他alpha睡过。 肖忽然觉得自己的一切都变得很可笑。 他从能记事起就在纳尔森家了,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是纳尔森家的孩子。普莱斯瞒得太好了,肖从来就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份,普莱斯教他发/情期保护好自己、尽量不要待在家里,肖也认为这只是父亲对他的合理关切。 普莱斯对他很好,因此为了回报普莱斯在他身上的付出,他做任何事都很努力。为了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者,他下了很大的功夫去提升自己。为了成为一个合格的大哥,他用心地照顾威廉和乔希,守着两个弟弟长大。 小的时候,乔希是个很乖很甜的小孩,长着一头柔软的金发,双眼像两汪碧蓝的大海。脸也软嘟嘟的,轻轻戳他一下他就会抱着肖的手指扯着嘴角咯咯地笑,像一个小天使。 威廉却从小就别扭,脾气暴躁,很容易生气。肖要是有什么做得让他不满意了,他就会抱着胳膊坐在地上鼓着脸一个人生闷气,谁也不肯搭理。一开始肖还总是好声好气地哄他,后来肖发现威廉这个小孩根本不吃软,便故意把他丢在一旁去做自己的事情。大概过两三个小时,威廉就会自己迈着歪歪扭扭的步子走过来,抱住肖的腰,乖乖听他的话了。 再大一点,上了小学之后,威廉就开始显露出混世魔王的本性了。他交了一大堆狐朋狗友,频繁地翘课出去调皮捣蛋,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高中,折腾得肖头都大了。等到威廉成年之后就更是要命,他仗着自己长得帅又有钱,开始玩omega,搞大了同学的肚子又不负责任,最后都是肖出面去解决的。 肖既觉得疲累又觉得自责。他总是在想,如果在威廉的小时候,自己愿意多一点耐心去哄他陪伴他,威廉可能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肖发现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长年的朝夕相处根本无法替代血缘关系,威廉根本不认他这个哥哥。 ※※※※※※※※※※※※※※※※※※※※ 艾金短暂下线,这两章讲讲肖和威廉的事嗷,但是这个事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 艾金那边马上也有一个重要人物要登场了。 “如果宝宝是弟弟就叫威廉!” 肖一个人在卫生间里待了很久很久。起初他还听见卧室门口传来了威廉和乔希说话的声音,但后来那两人的声音也渐渐地听不到了,似乎已经走掉了。 他在一片静默的空间里回想着过往发生的种种。 普莱斯的已过世的妻子、也就是肖名义上的母亲佩娜,是个温柔贤淑的女性omega.她金色的卷发长过腰际,像一片荡漾的波浪。她美得毫无攻击性,又天真得令人怜爱,笑起来时非常温柔,是个十足的好脾气。 威廉还没有出生的时候,肖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小孩子,佩娜没有工作,就待在家里照顾肖。 那时他们居住的别墅外面有一片广袤的花田,里头种满了向日葵。每当午饭后阳光最盛的时候,佩娜就会给肖扣上一顶黄色的小鸭帽子,牵着他在向日葵花田里悠闲地散步。 佩娜喜欢唱歌,她的声音很细很软,哼起歌来令人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小小的肖握着佩娜的手,跟着她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肖望着自己的母亲想,如果她不是像这样一直待在家里,那她应该会成为一名受欢迎的歌手。 肖长到四岁的时候,佩娜怀孕了。起初还不显孕时,佩娜还是照常带着肖出去玩。后来佩娜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身子沉了,就只能和肖一起待在家里。 肖对母亲的大起来的肚子很好奇,总是忍不住伸手去摸。佩娜就笑着问他:“肖,你喜欢宝宝吗?” “喜欢!”肖一边用力点头,一边隔着衣料在佩娜的肚子上轻轻地摸着,奶声奶气地仰着头问,“宝宝什么时候才能陪我玩呀?” “还有差不多一个月,肖就可以和宝宝见面啦。”佩娜揉了揉肖的脑袋,“对了,肖,你来给宝宝取个名字吧?妈妈不知道取什么好。” 肖撑着脸想了想。他最近在提前学小学的教材,外语书里有一男一女两个主人公,男孩叫威廉,女孩叫玛丽。他一下子就有了主意,对佩娜道:“我想到了!如果宝宝是弟弟就叫威廉,是妹妹就叫玛丽!” 他希望佩娜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可以像外语教材里的两个主人公一样,陪着他一起长大。 一个月后,威廉出生了。肖和家里的大人们一起等在产房外,等着里头的好消息。过了一阵,医生欣喜的声音传来:“夫人生了!是个alpha男孩!” 肖周围的大人们顿时齐刷刷地站起来,兴奋地围过去想看看刚刚从产房里推出来的小婴儿。 肖也很开心,他想:我的威廉终于出生了。 他从长椅上跳下来,往人堆那边跑,却不小心滑了一下,摔了一跤。他痛得直抽鼻子,但是没有哭,自己默默地用手撑着地爬了起来。 肖望着眼前的人群。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摔倒的他,他们都在看威廉。 这是他第一次亲身体验到人们对待omega和alpha的差别。原来课本里写的abo三性别平等,都是假的。 这也成为了他后来努力变得更优秀的契机。 但无论如何,佩娜对待两个孩子,都是一视同仁的。 生下威廉之后过了一年,佩娜又怀孕了。但是这次佩娜的孕时症状特别明显,孕吐水肿都很严重,艰难地生下乔希后,佩娜患上了产后抑郁症,一个月之后就跳楼自杀了。 肖完全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一夜之间,他失去了对他最好的母亲,对一个小孩子来说,这就如同天崩地裂。 参加完佩娜的葬礼之后他回到家里,看见刚刚学会走路的威廉在房间里的泡沫地板上歪歪扭扭地走来走去,头顶还戴着肖的小鸭帽子,保姆跪坐在一旁看着他给他加油鼓劲。 肖就问他:“威廉,你在做什么啊?” 威廉看见他过来了,伸着两只小胳膊踉踉跄跄地跑过去抱住他,用不太流畅的话语对他说:“我要赶快、学会走、走路……!才能、陪、陪哥哥玩!” 肖刚刚在葬礼上哭过,眼眶还是红通通的,听了弟弟说的话,就完全憋不住了,嘴巴一瘪大声地号哭起来。 他的眼泪全滴在了威廉的脑袋上,小孩一下就慌了,用小手抓着肖的衣服,结结巴巴地急道:“哥哥、哥哥不哭!”威廉越说越着急,自己也抽起了鼻子掉起了眼泪。 两个小孩把睡在婴儿床里的乔希给惊醒了,最终演变成了三个人都在嚎啕大哭,把保姆急得团团转。 想到这里,肖又难受起来,心口一阵绞痛。他抬起头,发现镜中的自己无意识地落了泪。 自从威廉那晚强迫了他之后,他的情绪变得越来越糟糕,越来越容易崩溃。他想不通他和威廉之间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多么希望威廉还是从前那个有点别扭但却可爱的小孩子。 但事到如今去纠结这些也已经毫无意义。现在普莱斯不在家中,肖就是纳尔森家的顶梁柱,还有很多事情正等着他去处理,因此他绝不能轻易地倒下。 无论他是不是亲生子,普莱斯都已经决定了要把纳尔森家交给他。 威廉侵犯了他这件事,肖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弟弟强/奸哥哥,这对于纳尔森加来说,是一桩绝对不能流传出去的惊天丑闻。 只要擦去眼泪,换上衬衫和西装,重新振作起来,他就依然是那个干练的纳尔森家长子。 “现在呢,你又怎么看待肖?”威廉瞥了一眼满面震惊的乔希,嘲讽地笑道,“你还觉得他是可靠的大哥吗?” “不管怎么样……”乔希顿了一下,才支支吾吾道,“我们已经作为家人生活了那么久了。” 乔希眼珠子一转,反问道:“倒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啊?是不是企图分裂我跟大哥的关系!” “我就是想看看你这个蠢蛋的反应。”威廉冷哼一声,“果不其然,你也是站在肖那边的。” “我们家除了你都很喜欢大哥好不好!”乔希白了他一眼,“所以呢?你打算干什么?把这事捅出去然后把家产从大哥手里抢回来?” 威廉不屑道:“我对家产没兴趣。” “那你在这儿发什么神经。”乔希鄙视道,“赶紧闭上眼睛把这件事给忘了,然后去找大哥道歉,睡一觉起来明天大家还是好兄弟。” 不可能,再也不可能变回兄弟了。 威廉在心里暗暗道。 他和乔希不一样,不可能不在意肖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等普莱斯回来了,他会当面把这事问个清楚。 威廉对普莱斯这个父亲一直颇有微词。外界一直流传说普莱斯和夫人佩娜十分恩爱,是一对模范夫妻。佩娜去世时威廉还很小,对那时的事几乎没什么印象了,自然也不知道这个说法的真伪。但威廉自从记事以来,都是被肖和家里的保姆拉扯长大的,普莱斯这个父亲几乎没怎么陪伴过他,更别说照顾了,这也是威廉不服普莱斯管教的原因之一。 不管世人再怎么歌颂普莱斯的事业和高尚品德,在威廉心里,这个老头子只是个不合格的父亲而已。 普莱斯的书房在别墅的三楼,很僻静,平常除了普莱斯自己和打扫的用人意外也没人会进去。威廉决定趁着普莱斯外出,进书房去看一看,说不定能找到一些关于肖的蛛丝马迹。 书房的陈设很简单,一套办公桌椅,一张沙发,还有四五个木制书柜,密密麻麻排满了书,桌旁还有一个阳光充足的小阳台,里头摆着几盆绿色植物。 办公桌上摆放着几个相框,里面放的要么是普莱斯和佩娜的合照,要么是普莱斯和他们三个儿子一起拍的照片。 威廉拿起其中一个相框看了看,相框表面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灰。他不仅冷笑一声。他才不信普莱斯会真的思念他们,只不过是把照片摆在这里做个样子罢了。 威廉动作利落地把几个相框全拆了,想看看里头有没有夹着其他的东西。结果东西倒是有,只不过依旧是照片。 那张夹在相框里边的照片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拍的是一个皮肤很白的黑发小孩子戴着小鸭帽子对着镜头甜甜笑着的样子。 “是肖……”威廉被那笑容吸引住了,忍不住喃喃自语道。照片上的肖看上去只有三四岁的样子,那时威廉还未出生,所以也从未见过肖的这个模样。 在他印象之中,他从未见过肖笑得这么开心过。小时候,肖在他的面前一直都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总是一本正经的。长大后,肖就更不喜欢笑了,可惜长着一张漂亮的脸,居然成了个冷美人。 威廉看着照片上的肖,竟也跟着笑了起来。 但这张照片似乎有些异样。威廉用手指一捻,感觉它似乎比一半的照片更厚一点。他疑惑地将照片翻过去,却发现还有一张照片被严丝合缝地黏在了背面。 那是一个女人,留着一头长长的黑发,五官虽精致,但神情却很是淡漠,看上去和长大后不笑时的肖有些相像。 威廉眉心紧促着,把这两张黏在一起的照片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才在心里确定,这个女人和肖真的很像。 难道说,这个人就是肖真正的母亲吗? ※※※※※※※※※※※※※※※※※※※※ 威廉喜欢肖,但是肖只把他当弟弟。他俩不会在一起。 这事儿还没完,后面还会继续讲。下章艾金的人生阴影鬼畜哥哥上线。 “艾金,你太不知好歹了。” 艾金有一个年长他八岁的哥哥,叫做拉格伦。他从小就很优秀,大学时就读于顶尖高校,一边从商一边读了经济学硕士,称得上是年轻有为。艾金很喜欢哥哥,一直把哥哥当做自己的榜样。拉格伦也同样喜欢这个弟弟,总是很照顾他。 他们的父亲是中政法的教授,大多数时间都忙于学校的教学工作和研究,向来都是不顾家的。母亲玛拉则负责在家中带孩子。玛拉是个很典型的小女人,仔细周到地操心着家里的事,也很宠两个孩子,在外人看来,就是贤妻良母的模范。 虽然父亲经常不在家,但艾金觉得,他们应该算是一个幸福的家庭吧。 有多个孩子的家庭经常会因为父母的偏心而产生问题。艾金是个敏感的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他隐隐地感觉到,好像妈妈更喜欢哥哥一点。 因为哥哥和爸爸一样是alpha吗?艾金不太明白。 玛拉有很多的主妇朋友,这群omega都嫁得很好,家境优渥,丈夫赚的钱足够养家,他们便很安心地辞掉工作在家里一心带孩子。玛拉很受这群人的追捧,因为她和她的丈夫都是高知分子,而且还育有一个特别优秀的alpha儿子。玛拉也总是在言辞中委婉地炫耀拉格伦,说拉格伦是她的骄傲。 八岁的艾金被玛拉带出去的时候,听过这群omega主妇之间的对话,还总是被他们调侃。 “艾金长得好漂亮啊,将来一定能像玛拉夫人一样嫁个好人家。” “艾金喜不喜欢我家那个崽子啊?要不要当我家的媳妇?” 其实艾金心里有点不舒服,但是他只是个小孩子,也不敢顶撞大人,就总是鼓着脸不搭理他们。 于是他们便又会说:“哎呀,脾气这么坏,小心长大以后没有alpha要你哦。” 艾金觉得很不服气,为什么他就非得嫁给alpha不可呢。 他气鼓鼓地去找拉格伦,扑在哥哥的怀里生闷气。 拉格伦看他气得都成了包子脸了,就一边笑着一边揉他,问这是怎么了。 艾金仰着脸撅着小嘴,委委屈屈地向哥哥控诉:“邻居那群叔叔阿姨都想让我嫁人!还说我脾气坏以后嫁不出去!” “哪有,艾金这么好。”拉格伦拨开艾金的额发,在上头亲了一口,“哥哥都舍不得你嫁人。” “嘿嘿——”艾金从他怀里坐起来,眨巴眨巴圆溜溜的大眼睛,紧紧抱住拉格伦的脖子,“那我就嫁给哥哥吧!哥哥是全世界最好的alpha!” 拉格伦微微弯起唇角,把艾金抱在怀里蹭了蹭他柔软的脸蛋,欣然道:“好啊,艾金长大以后要做哥哥的新娘哦。” “艾金……”拉格伦从身后把未设防的omega搂进怀里,牢牢地扣住,贴着他的耳根低声细语,“你不是答应过我,要做我的新娘吗?” “拉格伦……?!”艾金身子一僵,整个人几乎动弹不得,指尖一阵阵地发麻,脑子里一片混乱。他没有想到拉格伦竟然出现在这里。 他为什么会来帝星?又是怎么知道我在国宾馆的! 艾金的瞳孔震颤,无力地张了张嘴,却完全说不出话来。 拉格伦把鼻尖凑近艾金左颈侧的腺体,轻轻嗅了嗅,遗憾地叹了口气:“艾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闻闻你的味道。可是因为该死的血亲隔离……我却什么都闻不到!” 他的声音从轻柔骤然变得狠厉,泄愤似的张开嘴狠狠地咬住了艾金的omega腺体,企图覆盖掉另一个alpha留在上面的痕迹。 可这是徒劳的,因为艾金是他的亲弟弟,不可能被他标记。他再死命地咬,也至多只能在艾金的皮肤上留下一枚猩红的牙印而已。 艾金胸膛起伏着,粗重地喘着气。拉格伦咬得很用力,尖锐的虎牙几乎要刺穿他颈侧的皮肉。艾金痛得颤栗,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在疯狂地翻涌。 拉格伦像一只残暴的吸血鬼,把艾金钉在他的尖牙上,企图吸干他全身的血液,夺走他全部的生命。 艾金想推开他,可是四肢都在发麻。对拉格伦的恐惧令他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他在国宾馆公用洗手间的隔间里,刚刚拉格伦跟着他进来,已经锁上了门,把这里变成了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 如果他大声地呼救引来了国宾馆的工作人员,那么他就会沦为他人眼中勾引亲哥哥乱伦的婊/子。他可以承受任何外界的恶意,但唯独这个不可以。 那会让他觉得恶心。 艾金想起被拉格伦玩弄过的那些可怜人们。他们中有男有女,但都是omega,都留着黑色的碎发,有一双墨色的眼睛和一对浅浅的梨涡——他们的身上都有一些地方和艾金极其相似。 拉格伦喜欢将他们带回家里,让他们大声地叫/床,让他们喊自己哥哥。艾金听到那一声声饱含着情/欲的叫喊,内心几乎崩溃。艾金把自己关进房间里,隔绝一切声音,可那些omega们的叫声还是不断地在他的脑海里回荡。 拉格伦太知道该怎么折磨他了。艾金在煎熬之中,恍恍惚惚地觉得,好像被拉格伦压在床/上折辱的人就是自己。 艾金恶心得想吐。 “适可而止吧……”艾金终于启唇,缓慢却笃定地吐出一句话,“反正你也标记不了我,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亲哥哥。” “你要是真的这么想要我,干脆直接跳楼投胎去吧。”艾金背对着拉格伦,嘲讽地笑出声来。 话一出口,拉格伦果然放开了他。 艾金恢复了一点力气,从他怀里挣出来,靠在冰凉的瓷砖上平复呼吸。他用余光匆匆地一瞟,颈侧果然流了不少血,把他的肩头都染红了。 拉格伦的双唇之间也都是艾金的血。他没有擦,而是用舌尖将唇间血迹都舔尽了。他推了推鼻梁上的平光镜,无奈道:“艾金,我们好不容易才相见,你何必对我恶语相向?” 艾金用手捂着流血的腺体,冷笑一声:“你装什么装!戴上眼镜你也变不成斯文人。” 方才希尔同他讲在外遇到的那个人的时候,说那人戴眼镜,艾金也就没有想到拉格伦的身上去。没想到是这个变态自己弄了副眼镜戴。看来,拉格伦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得知他来了帝星,才追了过来,盯上了同行的梵和希尔,跟着他们找到了国宾馆。拉格伦跟帝星政府的高官本来就有往来,想进来一点都不难。 “艾金,其实我们是可以和好如初的。”拉格伦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向艾金逼近,“只要你乖乖地跟着我回诺菲林,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我也可以想办法帮你瞒过查理的视线,这并不难。” 艾金冷声道:“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拉格伦听见他如此果断的回答,脸上的神情顿时一沉:“艾金,你太不知好歹了。你怀孕的事我还没跟你计较呢。” “……什么。”艾金心头一颤,“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他明明瞒着家里人了。 “你越狱之后,加菲尔德竟然找到我这里来了。”拉格伦耸了耸肩,不屑地轻哼一声,“他急得快要失去理智,我随便一套话,这个蠢货就什么都说了。” “你可真厉害,艾金。你把所有喜欢你的男人都锁得死死的。加菲尔德直到现在还对你们的过去念念不忘、死心塌地地爱着你。”拉格伦感慨道,“那个典狱长也是,对吧?为了讨好那个毛头小子你竟然让他标记了你,你可真舍得。查理快要气疯了,直接把他撤了职禁闭在家里。” 艾金抿了抿唇,淡淡道:“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艾金,你有一种力量,可以把所有爱你的人都变得不幸。”拉格伦挑眉一笑,用双手死死摁住他的肩膀,“连我也是,艾金。你知道这些年我忍得多痛苦吗?我眼看着你跟加菲尔德同居,甚至瞒着我怀了孕。又眼看着你爬上了邓恩那个老头子的床,舔着脸给他十七八岁大的儿子当小妈,还为他要死要活的。你让我求而不得,让我无法停止地思念你,让我操任何人时都觉得索然无味。你把我害惨了,亲爱的。” 艾金的身后就是墙,在这个逼仄的空间里他已退无可退。拉格伦说的每一句话都令他恶心得想吐,他已经快到极限了。 “你闭嘴……!”艾金艰难地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 “我偏不!”拉格伦立刻打断他,“我还没有告诉你我是来干什么的呢,艾金。难不成你以为我只是专程来恶心你的吗?” 艾金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他想起拉格伦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内心顿时被恐惧填满了。 “我是来兑现当初我给你的警告的。”拉格伦轻快地笑道,“如果你敢怀上别人的孩子,我就要把你/操/到流产。尽管你现在没怀孕,那也没关系,稍微变通一下就好。” “怀上哥哥的孩子吧,艾金。” ※※※※※※※※※※※※※※※※※※※※ 鬼畜哥哥上线咯。再强调一遍哥哥无攻籍,只是艾金的人生阴影而已。 他管邓恩叫老头子是因为,艾金和邓恩认识的时候邓恩确实已经四十多岁了,还有个挺大的儿子。 艾金只会跟姨太们困觉,不会跟哥哥发生什么的,请组织放心! 最近一直在写人渣,难为各位阅读了(跪 “你的泪痣很好看。” 其实早在很久以前,艾金就隐隐察觉了这个家的异样。 母亲玛拉对alpha长子的溺爱似乎到了一种近乎病态的程度。她炫耀儿子的口气如同在向人炫耀自己的情人,她甚至还会带着还只有十几岁的拉格伦去影楼里拍婚纱照,照片挂在家里的客厅墙上,一个穿着燕尾服的未褪青涩的少年和一个裹着洁白婚纱笑容甜美的妇人被圈进了相框里,画面看似美好,却透着难以名状的诡异。 玛拉总是喜欢说,她的大儿子很优秀,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小时候的艾金只是觉得母亲有些奇怪,直到长大成人、他自己也谈过了恋爱之后,才发现这其中的扭曲和反常。每当他回忆其那些琐碎的片段,都会觉得毛骨悚然。 艾金不知道拉格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起了肮脏的心思。在艾金的印象中,至少在他和加菲尔德谈恋爱之前,拉格伦都在扮演一个好哥哥的角色。或许拉格伦从少年时就已经扭曲了,他的温柔体贴和善解人意从头到尾都是装出来的。又或者拉格伦曾是一个正常人,只不过随着玛拉、随着这个家一起潜移默化地变质了。这些已经全都不得而知。 艾金只知道,现在眼前的这个alpha,正打算侵犯他。 在拉格伦不断的逼近下,艾金被迫坐在了马桶盖上,仰着头承受着拉格伦暴戾的亲吻。平光镜被拉格伦扔在了地上,因为它会妨碍他吻自己的弟弟。摘去了眼镜的拉格伦就像一只脱掉了伪装的野兽,激烈地撕咬着艾金柔软的嘴唇。 万幸的是血亲之间的信息素隔离让艾金得以不受拉格伦信息素的影响,此刻艾金的大脑仍然是清醒的。 艾金的手腕上戴着一只通讯器,被衣袖掩在了里面,没有被拉格伦注意到。他必须要趁着拉格伦脱掉他的上衣之前用它完成求救。 “艾金,你好久都没有叫过我哥哥了。”拉格伦短暂地松开了怀里的omega,摁着艾金的脑袋强迫他与自己鼻尖相抵,“叫给我听听好不好?” 艾金垂着眼,佯做屈从的样子,缓缓抬起双手搂住拉格伦的身体,小声喊道:“哥哥……” 拉格伦爱极了他这副惹人怜爱的模样,垂首去吻艾金形状分明的锁骨,舔去他肩窝里已经干涸的血迹。 艾金趁拉格伦的注意力转移,立刻用搁在他背后的双手打开了通讯器。由于拉格伦身体的遮挡,他看不到蓝屏上的字,只能循着平时操纵它的印象,大概地在屏幕上按了几下。他的通讯器里只保存了三个人的联系方式:乔希、希尔和梵。乔希在自己家里,希尔又是omega,就算能来也只能和自己一起遭殃。 拜托了,一定要是梵! 艾金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 幸亏拉格伦闻不到他信息素的味道,他还可以大量地释放出信息素,方便其他人找到他。 梵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了一会儿书,望了一下墙上的钟,发现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九点,他该去艾金房间里给他做检查了。 他们的房间挨得很近,往来也很方便。梵很快就到了艾金的房门口,敲了敲门,等了片刻,却一直不见艾金来开。 都这么晚了,还能到哪里去呢。梵忍不住皱起了眉。 他敲开了希尔房间的门,也不见艾金的人影。 梵有些焦虑,艾金是个很谨慎的人,如果真的有事出门了的话,肯定会跟他或者希尔说一声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他想。 就在这时,梵手腕上的通讯器忽然响了,是艾金打来的。 梵看到蓝屏上的来电显示,终于松了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却并没有传来艾金的声音,静默得有些诡异——这竟是一通无声电话。梵抬起手,打开了免提,把通讯器的扬声器凑近了耳朵,仔细去听那头到底有没有响动。 结果还真有。两个不同频率的急促的呼吸声,以及轻微到几乎难以察觉的水声。 过了大概五六秒钟,通讯器那头终于有了人声,那是艾金的声音。 “……你再怎么折腾我,我都怀不了孕的,哥哥。如果你非要这么做,至少别在卫生间里。” 梵立刻明白过来,这是艾金给他的信息——艾金正被他的哥哥钳制在某个卫生间里。梵没有犹豫,拔腿向这层楼的卫生间飞奔而去。 艾金很慎重,给他留下了许多有用的讯息。他在走廊里隐隐闻到了艾金释放出来的玫瑰花香,于是便循着香味找到了香气最为浓郁的地方。 三楼卫生间的最后一个隔间的门是紧闭着的,里头传来了衣物摩擦声和极其暧昧的细小水声。 梵站在门板外,冷静地敲了敲门:“请问有人吗?卫生间马上要进行清洁打扫。” 隔间里面的声响几乎立刻就停了。 “麻烦请快一点,先生。”梵又叩了几下门,“这里必须要马上打扫了。” 过了大概半分钟,里头的人粗暴地拉开了隔间的门。拉格伦见门口站着的梵根本就没有做清洁工打扮,立时便明白过来这是艾金搬来的救兵,便带着恨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径自离去了。 梵懒得去看拉格伦,把视线移向隔间里的艾金。艾金正张着双腿坐在马桶上,衬衫的领口大开着,被褪到了臂弯,左颈侧的腺体处被咬下了一枚殷红的牙印,看上去非常严重,已经结出了一圈血痂子,肩头还有鲜血流过的痕迹。 “艾金,你没事吧?”梵心疼极了,凑上去把气喘吁吁的omega抱在了怀里。 艾金把下巴抵在他的肩头,轻轻嗅着梵身上的味道,低声道:“我没事。我们回去吧。” 于是梵便这么一路把他抱回了梵自己的房间。 梵把艾金轻轻地搁在床上,拿出药箱为他把颈间的伤口消毒包扎好。过程中梵一直保持着沉默,他并不想过问关于艾金哥哥的事情,他懒得在意施暴者,他只在乎艾金如何。 “艾金,今晚你先睡在我这里吧,我不放心让你一个人住。”梵用手指触了触艾金苍白的脸,提议道。 艾金看上去很困,他真的累了,靠在床上眼皮打架,似乎下一秒就会立刻入睡。 “好……”艾金回答的声音轻到快要融进呼吸里,终于合上了双眼睡去了。 梵简单地替他擦洗了一**体,又拉好了艾金身上的被子,便拉了张椅子坐在床头,就这么一直静静地看着床上呼吸平稳的omega,直到自己也耐不住困倦,趴在床边睡着了。 信任的人就近在咫尺,两人这一夜都睡得十分安稳。 艾金比梵早一点醒来,他的睫毛扑扇两下,人便从梦中苏醒。他本想抬手掀开被子,却被一股重力阻止了。 艾金撑着身子坐起来,发现梵正趴在他的床边没有醒,身上的衣服还穿戴得整整齐齐的。 “不会觉得不舒服吗……”艾金小声地咕哝了一句,垂着眼去看梵安详的睡颜。 alpha的脑袋趴在自己交叠的手臂里,脸只露出了上面一半来,双眼紧紧地闭着,眉心舒展,头发有一点点凌乱,鬓发落在鼻尖,左边眼睑下的泪痣温柔得不像话。 或许是因为眼前的alpha昨晚又救了他一次,梵今天看起来格外得可爱。 艾金用手指拨开那几根乱发,指尖小力地戳了下梵的鼻尖。 梵几乎是立刻就醒了,坐了起来,可大脑却还不甚清明,双眼朦胧地望着艾金,问:“怎么了?艾金。” 艾金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下一秒,梵便感觉到有一双柔软的嘴唇贴上了他左边眼下,正好在那颗泪痣的位置。 这个轻柔的吻没有持续太长,很快便结束了。 梵被艾金的举动弄得一怔:“为什……” “这是早安吻。”艾金用食指抵住梵的嘴唇,打断了他的话,笑道,“你的泪痣很好看,美得让人想亲吻。” 没等梵说出话来,艾金便继续问:“你还困吗?要不到床上来睡吧,我帮你脱衣服?” 梵知道,艾金刚才的言行并不能代表他喜欢自己,他大概只是一时起意,想吻便吻了。 当初在诊所时他不就是这样吗?他想睡我,于是便睡了。他才不在意我喜不喜欢他。梵有点自嘲地想。现在也是如此,艾金想睡我,便来邀请我,不需要其他任何的理由。 说到底,固定性/伴侣也是梵自己先提的,艾金想什么时候接受这个建议都可以也是梵亲口说的,他哪里有抱怨的资格。 就连单纯地保持肉体关系,都是艾金给他的恩赐。 梵一边想着,一边温顺地张开手,任艾金替他脱**上的衣服。 艾金的指尖好软,却可以轻易地攥住梵所有的弱点。每当那温热的指腹滑过他的皮肤,梵都感觉到体内的血管在战栗,胸中的卑劣欲/望在翻涌。 梵的白大褂、领带和衬衫一件一件地落在了地毯上。他单膝跪上那张床的边缘,倾身把这个不属于他的omega摁进了怀中。 ※※※※※※※※※※※※※※※※※※※※ 你没看错,就是拉灯了(x 车大概会补在下一章或者下下章。 #爱情骗子 艾金#优质好a,想睡就睡。 艾金的妈妈和哥哥并没有实质性地发生什么。是因为爸爸的缺位,导致妈妈对哥哥的感情越来越扭曲,最终把哥哥也养成了变态。 最后卑微地求一下海星评论qwq “梵,咬我。” 拉格伦一边理着身上的衣服,一边匆匆地离开了国宾馆。他来到帝星并非全是为了艾金,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等着他来处理。 国宾馆的停车场里停着一辆黑色的汽车,车牌上标记着“库拉59 a48-31”,正是帝星政府高级官员的专用车。 拉格伦拉开车门坐了上去,一边打开通讯器一边吩咐司机道:“请直接回诺顿大人的官邸。” 汽车缓缓开动的同时,电话那头也传来了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拉格伦,你的私事已经办完了?” “是。”拉格伦抬手松了松领带,笑道,“我正准备去府上找您。” “今天下午,你的弟弟已经去过了群星宫。”诺顿道,“想必他已经同克莱尔见过面了。该谈的也应当都谈过了。” “其实他们谈话的主题也不难猜。”拉格伦的语气十分笃定,“以艾金那个性格,他一定会请求克莱尔帮助他回到诺菲林翻案、赢下大选。他们之间,一定存在着一笔交易。” 诺顿道:“你似乎对艾金很了解。” “那是自然。他毕竟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拉格伦的声音听上去很自信,“不然我也不会猜到他会直接来帝星找克莱尔了。” “找你来果然是正确的选择。”诺顿道,“希望你我合作愉快,拉格伦。” 拉格伦恭顺道:“感谢您的赏识,诺顿大人。” 电话切断了。 维曼帝星采用了二元制君主立宪制,掌握着行政星至高权力的人,除了身为行政星元首的皇帝克莱尔,还有一人,就是帝星宰相诺顿。 十五年前,帝星尚不如现在这般和平安定,激进的omega们一次又一次地发起武装暴动,要求废除昏庸的皇太子,另立皇长女克莱尔为储君。 年迈的兰斯四世不堪其扰,再加上普莱斯·纳尔森等大资本家的鼎力支持,克莱尔最终登上了皇位,开始了她轰轰烈烈的执政生涯。 诺顿从兰斯四世时就已经担任帝星宰相,到克莱尔时代依旧稳坐高位,是公认的两朝元老。 对于他而言,克莱尔在帝星境内推行平权倒也无可厚非。但近年来,他渐渐地感觉到克莱尔开始更多地向omega倾斜,不仅在各项政策上,在政府高官的任用上也是如此。这对于其他两个性别,尤其是对于alpha来说,是极为不利的。 从新人类诞生以来,alpha一直扮演着人类社会的绝对权威。对他们来讲,失去了权力,就如同失去了尊严。 诺顿意识到,在他的人生结束之前,他必须为了alpha群体再做些什么。他既然能做两朝元老,就必定还能再做第三朝。 皇帝掌控不住了,那就换一个。正好克莱尔的弟弟波利特公爵前不久刚刚诞下了一个alpha公子,那可也是正宗的皇室血脉。 诺顿已经计划万全,但是艾金的出现,始终是一个变数。这也是他找来拉格伦的原因。 拉格伦了解艾金,而他了解克莱尔,他们必定胜券在握。 诺顿端坐官邸之中,等待着拉格伦的到来。 国宾馆距离宰相官邸并不远,不过十多分钟的时间,管家已经领着拉格伦进了诺顿的书房。 “之前的通话中,我已经听过了您的条件。”拉格伦道,“今天我来找您,是想请您听听我的条件。” 拉格伦是个商人,自然不会做亏本买卖。这一点,诺顿也清楚,他丝毫不觉得意外:“你说吧。” “无论这件事情的最终结果如何,我都希望艾金可以活下来。”拉格伦道。 诺顿一挑花白的眉毛:“我还以为你很讨厌他。” “怎么会。”拉格伦笑道,“我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爱他,甚至比他自己更希望他能活下来。” ——活下来,藏进家里,由他慢慢地管教。 清晨的国宾馆套房里弥漫着留兰香和玫瑰的香气。 房间的窗帘是紧紧拉上的,密闭的空间里一片昏暗,反而更增添了几分情趣。 …… …… 艾金软绵绵地靠在他怀中,抬手抱住他脖子,抱怨道:“好胀——” 梵闷闷道:“是你说要做的,你就自己受着。” 艾金眨巴眨巴眼,亲了亲他眼下的泪痣,问:“生气啦?” 梵别过脸去去,道:“没有。” 虽然不知道他在气什么,但是艾金此刻十分满足,心情不错,倒也很乐意向闹别扭的床/伴服个软:“梵——别生气啦,是我错了。” “你没错。”梵沉默了小半晌才道,“……是我自己太小心眼。” 他一回想起刚才艾金引导他的模样,就忍不住想到他会不会也这样引导过其他的alpha,情不自禁地生气起来。 艾金叹了口气,无奈道:“你要是不乐意的话,下次有需要我就去找别人了。” “……不要。”梵紧紧地搂住他,“别去找别人!找我吧……我不生气了。我会尽力满足你。” “梵。”艾金回抱住他,小力地揉着他的发顶,“对不起……谢谢你。” 他捧着alpha的脸,再次吻了上去。 梵和艾金同时消失了一整个上午,这么反常的是,希尔当然注意到了。午餐的时候,他大起八卦之心,忍不住出言调侃两人。希尔用力咳了两声,道:“某alpha和某omega一起不见了半天,现在身上还带着对方的味道,不知道是干嘛去了哦?” 但是希尔显然低估了艾金的无耻程度。身经百战的艾金淡然微笑,回击道:“梵在给我治不孕症。希尔,你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希尔听得差点把嘴里的果汁全喷出来:“你干嘛一副老妈子的口气啊?!” 艾金撑着脸道:“是你非要问的哦。” 一旁的梵竟然出乎意料的淡定。他今天听艾金说了太多的荤话,感觉自己可能已经产生抵抗力了。 希尔和艾金在身边吵吵闹闹的,让梵产生了一种回到十三年前的错觉。 当年艾金和加菲尔德分手后,不小心从台阶上跌落,摔得浑身是血。梵恰那天恰好经过那里,便把艾金带了回去。 艾金当时肚子里怀着两个月大的孩子,但是摔得太严重,是肯定保不住了。而且艾金还磕到了脑袋,母体都有生命危险,更别说是胎儿了。 被带回诊所后,艾金一直陷在昏迷状态中,只能从神色看出他非常痛苦。艾金身上空无一物,没有带通讯器,也找不到任何可以联系到孩子的父亲或他的家人的方式。为了保住艾金的性命,梵最终自作主张地流掉了这个孩子。 待艾金醒来后,梵告知他这件事时,艾金却一脸茫然——他并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梵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可是话已经说出口了,覆水难收。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艾金坐在病床上崩溃大哭。 后来梵提出可以帮艾金联系他的丈夫或者家人。艾金却说,他没有丈夫,也没有家人。 梵想,或许他和这家诊所的其他omega一样,都经历了不幸,可是他看上去,明明就很在意这个孩子,也很在意孩子的父亲。 那个时候的艾金还不够坚强,他和每一个脆弱的omega一样,很容易陷进崩溃的情绪里,很容易落泪。现在,却完全不一样了。 他永远淡然从容,还有一点可爱的小狡猾。他把爱慕他的alpha都玩弄于股掌,让人求而不得却又欲罢不能。他可以轻易地把这副身体交给任何人,却枯守着一颗心,不许人靠近。 希尔最开始是诊所的病人。 omega普遍在十八岁以后才会有发/情期,但也有个别身体状况比较特殊的omega会比正常人更早发/情,希尔就是其中之一。 他是在贫民窟长大的孩子,家里只有母亲一个亲人,生活很困苦,但母亲一直在打两份工,供希尔上学。在某个赶去学校的清晨,希尔发了情,被路上一个宿醉的alpha拖进巷子里侵犯了。那一年,希尔只有十五岁。 希尔很害怕,不敢跟任何人说这件事,也不敢报警,他害怕被人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玷污过,他还这么小,承受不起别人的非议和指点,于是便一直这么拖着。直到过去了四个月,希尔的肚子渐渐鼓了起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怀孕了。 既然成了这样,事情也就瞒不住了。他们家的经济条件太差,不可能再养一个孩子,孩子生下来也只有死路一条,更拿不出钱去打官司,可是诺菲林的法律是不允许omega堕胎的。希尔的母亲到处打听,知道了梵的诊所。幸而希尔的肚子还没有大得特别明显,周遭的邻居们也都不知道这件事,母亲便带着希尔,偷偷地去诊所里堕了胎。 梵的诊所里,有很多像希尔这样走投无路、偷偷前来堕胎的omega. 尽管他的患者们都说这家诊所是他们的避风港,但梵从来不觉得这里是个好地方,这里分明汇集了太多的不幸。 而他们三人,就是在这样一个不幸的地方相识的。 ※※※※※※※※※※※※※※※※※※※※ 希尔的事大概地讲了一下,回忆篇细讲。 有一点删减,在微博。 “我其实巴不得你牵连我。” 艾金知道,拉格伦的到来绝不是偶然。这个男人向来无利不起早,来到帝星未必只是为了带他回去,一定还有什么理由促使他从诺菲林来到这里。 拉格伦不可能千里迢迢地把代步工具搬运到帝星来,在这里大概坐的只有可能是公用的公共交通工具或者其他人的车。 来国宾馆的人肯定是会留下访客记录,包括停在停车场的车也是。艾金想到了这一点,便找到了相关的工作人员去查询昨晚来访客人的车牌号。 “库拉59 a48-31”。艾金望着拉格伦姓名后面的这串车牌,心想,这是政府官员的专用车。赫因星系各行政星实行的车牌制度大同小异。59这个数字代表小型乘用车,而字母a则专属于政府用车。只不过,仅凭这样一个车牌,艾金是不可能知道车主的身份的。他一个外宾,自然也没有查询的权限。 所以,他必须再同克莱尔见一面。 艾金让人联系了维克托,在午后匆匆地进了群星宫。 “昨晚我的兄长拉格伦来找过我。我怀疑他可能和帝星政府的官员有往来。”艾金打开通讯器,把拍摄下来的车牌号记录给克莱尔看,“请您帮忙查询一下这个车牌号。” 克莱尔看了一眼,却道:“不必了,朕知道这是谁的。” 艾金有些意外地望向她。 “这是诺顿的车。”她道。 艾金注意到克莱尔惯来不露悲喜的脸上竟有些不善的神色。他回想起克莱尔和诺顿的关系来。 诺顿是帝星两朝宰相,不仅如此,他在年轻时,还曾担任过皇室教师,克莱尔和他的弟弟波利特、以及那个被废除储君之位的皇太子,年少时都受到过他的教导,其中渊源不可谓不深。 诺顿长年身居宰相之位,人脉积累深厚,地位不动如山,再加上还和克莱尔有师徒之情在。克莱尔登基之后没有换相,想必也经过了诸多考量。 “自朕登基以来,诺顿和朕之间嫌隙渐生,恐怕他已经生了要换帝的想法。”克莱尔抿了一口热茶,神情阴郁,“拉格伦应当也是他找来的,他知道你来帝星了。” “诺顿大人倒是十分看得起我。”艾金微微一笑,“还特地找人来对付我。” 克莱尔道:“诺顿向来不打无准备之仗,看来朕将你接到帝星来,令他非常不安。” “他是将你我视作同盟了。”艾金望向她,“陛下意下如何?不如我们就真的结盟,随了他们的心愿?” “世上没有永远的利益共同体,你我亦然。”克莱尔如黛的眉梢一挑。 艾金却道:“至少身在帝星的这段时间里,我会站在陛下这边的。” 克莱尔道:“希望诺顿的人找你谈条件时,你仍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 “那是自然,请陛下放心。”艾金朝她行了一礼。 “你说的那件事,朕已经让人去准备了。”克莱尔继续道,“等到此间事了,朕就送你回诺菲林。” 也就是说,如果诺顿那伙人迟迟未被摆平,克莱尔就不会送他回去。果然,克莱尔这是在逼迫他在这段时间里,必须和她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严肃的交谈过后,便到了下午茶时间。克莱尔干脆将艾金留下,一起用餐。 群星宫后有一处花园,采光极好,园里鲜花繁盛,时常有蝴蝶停留枝头。园里有几处石桌石凳,可供人休息观景。克莱尔平常都在这里喝下午茶,便也邀请艾金来这里。 克莱尔喜欢吃甜食,而且对糖分的喜爱几乎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艾金坐在石凳上,看着对面的克莱尔面无表情地往牛奶里疯狂放方糖,嘴角有些抽搐。他从前也不知道克莱尔还有这种癖好,和她冷如冰山的外表实在是非常的不相称。 休息时间里就要讲轻松的事。艾金想起和维克托的交谈,忽然开口问道:“陛下的婚事现在如何了?” 克莱尔放糖的手猛地一顿,语气僵硬道:“……没什么进展,暂时搁置了。” “陛下就没有看上的人?”艾金笑嘻嘻地调侃道。 “没有。”克莱尔皱起眉,“朕不想结婚,但大臣们一直在催。” 克莱尔今年已经四十一岁了,无情无欲的生活过惯了,并没有改变的想法。况且她向来也对alpha没什么好感,她讨厌大多数alpha都有的那种无谓的自尊自大和野蛮。 “如果是因为担心子嗣问题的话……”艾金提议道,“不如把波利特公爵的孩子过继过来?这样他们也就无话可说了。” “那毕竟是波利特的孩子,朕也不想夺人所爱。”克莱尔无奈道,“等到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再说吧。” 克莱尔的弟弟波利特也是一名omega,四月时生下了一个alpha男孩,现在把孩子扔给了丈夫带,自己则重新投入到了omega星际联合会的工作中去。 “倒是你,艾金。”克莱尔刚被艾金噎了一下,现在要反将他一军,“纳尔森家的提亲你不考虑一下吗?” 看来克莱尔和纳尔森家是真的很熟,怎么什么都知道! 艾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默默腹诽了两句。 “乔希还小呢,怎么你们都这么替他着急啊。”艾金深深地叹了口气。 “先生,你又说我小!”忽然,一个抱怨的男声在艾金身后响起,接着,那声音的主人便一个飞扑扒住了艾金的后背,“我都成年了!是大人了!” 金发青年贴在艾金的耳畔,小声道:“我一定一定,会好好爱你。” 后面这句话,只有他们两人听得到。 艾金被乔希呼出的热气搔得耳痒,赶紧把人从身上扒下来,道:“陛下还在这里呢,你这样像什么话!” “没事!”乔希咧嘴一笑,“我是陛下看着长大的!” 克莱尔在旁边附和着点点头:“朕第一次见乔希的时候,他还穿着开裆裤,是个走路都走不稳的奶娃娃。” 乔希气闷地喊道:“陛下!这个就不用说了!” 克莱尔淡定地喝了口甜牛奶,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 艾金也有些忍俊不禁,拍了拍乔希的手,道:“你先坐下吧,乔希。” “你怎么来了?”克莱尔问道。 乔希不自然地沉默了片刻,挠了挠脸,才道:“……家里太闷了,我想出门透透气,就去找先生。结果国宾馆的人告诉我先生来了群星宫,我就直接过来了。” 乔希是个经常直白地把情绪写在脸上的单纯的孩子。艾金注意到他反常的停顿,再联系一下他说的话,猜想纳尔森家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样啊。”艾金问道,“对了,这几天肖怎么样了?” 乔希的神情变得更微妙了。他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嗯……大哥挺好的。” 这孩子的情绪真的很容易读懂。艾金在心里感叹道。看他这个反应,多半已经知道肖不是他的亲哥哥了。 乔希此刻看上去有些低落,像一只耷拉着脑袋迷茫无措的小狗。 艾金用手指捏了捏眉心。他实在是受不了乔希这副样子,左右他现在都无事可做,不如就试着做点什么让他开心一点吧。 “乔希,你不是想透透气吗?”艾金转脸望向他,笑道,“不如我们去约会吧。” 几乎是一瞬间,乔希暗淡的双眼立刻就亮了起来:“……约会?真的吗真的吗!”如果他真是一只小狗,现在恐怕要把尾巴都摇断了。 “嗯,真的。”艾金道,“不过只能去人少一点的地方,我不方便露面。地点就由你来定吧。” “好!”乔希用力点点头。 维曼的国立天文台建在库拉市西面的高山上,是一栋圆柱体形状的建筑。天文台旁有一处全息宇宙模拟馆,不对外开放,是供天文台的内部员工使用的。乔希跟天文台的人很熟,也会常来这里玩。 前往模拟馆的路上,乔希望着艾金欲言又止,忸怩了半天才开口问道:“先生……你脖子怎么了啊?” 拉格伦在艾金腺体上留下的伤口有些深,梵担心得不行,给艾金裹了厚厚的一层纱布,以防他在外头再磕着碰着撕裂伤口。 “啊,这个吗?”艾金拍拍他的后背,安慰道,“只是被狗咬了一口而已,没什么大碍,不用担心。” 乔希当然知道狗不可能咬到人的脖子上去,更何况国宾馆里也没有狗。艾金明显是不愿意告诉他,这让乔希感到有点失落。 “明明您也可以依靠我的……”乔希垂着脑袋咕咕哝哝的。 “乔希,抱歉。”艾金轻声道,“我不希望你继续被牵扯到我的事情里来。我很感谢你能把我接到帝星来,这就够了。你不需要再为我做什么了。” “可是我想做!”乔希听得委屈,沉默了一阵,又忽然提高了声音,还带了些许可怜兮兮的哭腔,“先生你知道吗?你被关进监狱的时候我真的害怕极了,我怕我救不出你,怕我再也见不到不到你,怕我们此生就到此为止了。” 他伸手拽住艾金的衣袖,望着他道:“先生,我其实巴不得你牵连我,越深越好。” 艾金转过头回望他,一时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 乔希:我现在立刻马上就哭给你看!! “菲尔……我也是。”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艾金缓缓道,“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也不会再为谁停留。我只会利用你,说不定在未来的某一天,我甚至可能会害你。” 艾金的爱情永远死在了3230年的5月8日。直到现在,他还会时常梦到那簇鲜艳的奥西利亚玫瑰、那封盖着红色邮戳的信和成对的钻戒。他在潜意识里不停地回放着邓恩的死亡,他明明没有亲眼见到那一刻,却觉得那一幕残酷冰冷如在眼前。 他偶尔也会想起他和邓恩的最后一次性/爱。邓恩靠在床头抽着一支薄荷味的香烟,他的面庞掩在灰色的烟圈中,渐渐地变得模糊起来,眼神有些晦暗不明。艾金忽然就感觉到了恐惧,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他。邓恩用那只空着的手轻柔地抚摸他,笑着问:“怎么了?” 艾金说:“……我不去维曼了,我想在诺菲林陪着你。” 邓恩却道:“别担心,艾金。不会有事的。” 后来艾金常常会想,如果那时他坚持留在诺菲林,或许之后的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说不定,他还能亲眼看到他最爱慕的邓恩坐到首相的位置,成为更伟大的人。 其实在他将要与邓恩分别之时,他就隐隐地觉察到,他们可能再也不能相见了。艾金梦里的回忆永远地成了灰白色调,每当他从梦中醒来睁开眼时,看到倾落在脸上的阳光,总是觉得无比的讽刺。 怎么可能忘得了呢。怎么可能不去想呢。 ……怎么可能,把心里那个属于邓恩的位置让给别人呢。 艾金的神色变得有些恍惚。 “没关系的,先生。我不介意。”乔希扑上去,把艾金细瘦冰凉的身体搂进了怀里,“我可以不去介意你的心里有没有我,我只想陪伴你,仅此而已。” 乔希也知道,艾金的心里始终有一根刺,有一个人。因为他曾经亲眼见过艾金得知邓恩死讯后的样子,他明白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取代那个死去的男人。 邓恩是艾金的永恒。乔希没有那么贪心,他只愿能成为艾金的从今以后。 乔希是个容易动情的爱哭鬼,他怕艾金觉得自己不够可靠,所以总是强忍着哭腔。此时他也忍着泪,稳着声音,对怀里的艾金喃喃细语:“先生可以不必把我当作爱人,把我做当亲人就好。这样可以么?” 艾金听着,也觉得有点心酸。乔希说这些话,几乎已经把自己低到了尘埃里,让他不忍心再出言拒绝。 “……随你吧。”艾金别过头道。 乔希把脑袋埋进他颈窝,克制着兴奋低低喊道:“先生,我好爱你!” 乔希确实已经长大了。五年前在帝星初见时那个白嫩圆润的少年已经抽条生长、舒展开来,如今他比艾金高了半个头,胸膛宽阔而温暖,四肢充满了力量,是个真正的男人了。 他的身上还有淡淡的信息素的味道,那是香甜的牛奶味。艾金明明并不偏爱甜味,却也一时感到有些迷醉。 所谓的最佳匹配,真的就具有如此强大的吸引力吗。 “如果人生重来一次,我,还有跟你信息度匹配度最高的omega同时出现在你面前,你会选哪一个?” 加菲尔德陷入沉沉的睡梦中,不知为什么,他和艾金曾经的回忆又开始在他的脑海里重演。 他们读大学的时候,小情侣之间很流行这样的问题,就像“我和你妈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一样,经常被omega拿来考验alpha.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艾金和加菲尔德正坐在中政法一号操场外的长椅上聊天。艾金买了一袋橘子味的冰棒,里头有两根,正好可以两个人一起吃。 艾金问加菲尔德的时候,唇边是藏不住的狡黠笑意,嘴角微微地扬起,两个酒窝甜得像蜜。艾金聪颖又自信,强大得与众不同,可是在恋爱的时候,却和世间千千万万个陷入爱河的omega一样,变得黏人又可爱。 他并非是真的想要知道我的答案,只是想看我窘迫羞恼的样子。 真是坏极了。 加菲尔德望着他,这样想道。 “……就算人生重来无数次,你都是我的唯一正解。”加菲尔德有些笨拙地试着给了艾金一个答案。他不太擅长说情话,总是在艾金的面前捉襟见肘,被这个坏心眼的omega吃得死死的。 “嗯……这样啊。”艾金其实听得很开心,但还是装作内心毫无波澜的样子,认认真真地舔起了手中拿着的冰棒。 诺菲林的夏天很热,午后的时间尤甚。人造太阳的热量炙烤着大地,让加菲尔德眼前看到的东西都因为透明的热浪而变得扭曲起来。 他转过头去看身边的艾金。omega手中的冰棒禁不住阳光,已经开始融化了。橙色的液体顺着圆柱形的棒身不停地往下滑,艾金便探出舌尖来将水珠一点一点地舔掉。 加菲尔德目不转睛地欣赏了一会儿眼前的画面,耳根的温度骤升,把皮肤烧得通红,心脏也扑扑直跳。 艾金正在舔的这根冰棒是橘子味,我的信息素也是橘子味。 艾金正在舔的这根冰棒是圆柱形,我的……也是圆柱形。 加菲尔德越想越兴奋,他感觉到大脑里的多巴胺正在不停地分泌,但他当然不敢说出来。他一边在心里骂自己肮脏无耻,一边又在疯狂地妄想。 艾金说的没错,alpha果然都好变态啊!!我也是变态alpha,我是变态! 加菲尔德抓狂地挠了挠脑袋。 “你怎么了?”艾金注意到加菲尔德的反常表现,转过头来指了指他的手,提醒道,“你的冰棒都要化没了。” “啊啊啊啊啊!”加菲尔德这才发现手里的冰棒化得只剩一半了,橙色的汁水不停地往下掉,在他的脚边形成了一个浅浅的小水洼。 艾金愉快地看了半晌加菲尔德惊慌失措的样子,然后才道:“既然都化成这样了,就别吃那根了吧。吃我的。” “啊?”加菲尔德愣了一下。艾金手里的冰棒分明已经全吃完了啊。 下一秒,艾金就倾身吻了上来。omega的嘴唇还带着浓浓的橘子味,柔软而甜蜜,令人心醉无比。加菲尔德搂住他纤细的腰身,很快就掌握了主动权。他撬开艾金的齿关,贪心而沉溺地汲取着温暖口腔中的香甜,勾着恋人的舌头,久久不放。 一吻过后,艾金黏黏腻腻地贴着加菲尔德的嘴唇,又难舍地蹭了蹭,才凑在他耳边道:“菲尔……我也是。” “就算人生真的会重来无数次,我也每一次都会选择你。” 那是加菲尔德此生听过的最美的情话。 加菲尔德骤然睁开眼。 他呆呆地望了一会儿天花板,才发现自己的脸上有些湿。抬手一摸,竟是眼泪。他翻了个身坐起来,看到蓝色的枕头上有一大块深色的水痕。 “哭什么哭啊!”他狠狠地捶了一下床,又用双手捂住了脸。 今天是休息日,政府机关都不用上班。加菲尔德昨晚熬夜工作到凌晨,累得沾床就睡,干脆就这么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他下午要出一趟门,到首相官邸去见查理。 听说兰德尔被查理关在了家里,看来一会儿他不得不和兰德尔碰面了。查理要亲自跟他谈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事,但加菲尔德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而且自从知道艾金在维克辛大狱差点遇难,都是查理的布置之后,他就越来越难以信任这个看似和蔼的上司了。 加菲尔德越想越头疼。他从床上爬起来,跑到客厅的开放式厨房去把面包夹进面包机,把咖啡豆扔进咖啡机里,这次回到卫生间去洗漱。 加菲尔德一个人住惯了,也不习惯在家里安排佣人,偌大的屋子里只有他一个活着的生物,难免有些空落落的。他一边刷牙,一边想着要不要在家里养只狗热闹一下。 他搬来法务大臣的官邸里还没有多久,看这间屋子里的一切都还有种陌生感,但同时也觉得熟悉。艾金还担任法务大臣的时候,也住在这座官邸里。艾金入狱后,屋里的东西都被检察院的人收走了,但是一些家具陈设还原封不动地放在这里。 加菲尔德和艾金同居过三年,当时两人住着的出租屋也是艾金亲自布置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艾金布置家具的一些习惯还是没有变,大臣官邸虽然比出租屋大了好几倍,但陈设却依旧让加菲尔德感到非常亲切。 他现在睡的那张床,也是艾金曾经睡过的。 加菲尔德只觉得自己可笑。现在,他居然只能凭碎片般的梦和艾金居住过的地方来缅怀他和艾金戛然而止的爱情。 如果他和艾金的家人没有多管闲事的话,如果他没有阻止艾金从政没有同他争吵的话,如果他再敏感一点察觉到艾金怀孕了的话,如果他没有把艾金一个人丢在出租屋里愤然离去的话……或许现在一切都会不一样。 他们的孩子要是活下来了,现在都该小学毕业了吧。 他和艾金的孩子,一定会比普通的小孩更聪明更可爱。艾金会牵着他们的孩子去上学,一路说笑打闹,而他则守在他们的身后,一直一直保护着他们。 结果两个都被我伤害了。 加菲尔德关上家门,无力地叹了口气。 现在,他就要去见查理了。 ※※※※※※※※※※※※※※※※※※※※ 两个人做着不同的梦。 关于钻戒,前文也提到过艾金左手无名指上有一圈浅色印迹,就是长年戴戒指留下的。 “我想你一定很喜欢这份工作。” 兰德尔被关在家里也不过三四天的时间,但他很快习惯了悠闲的生活。查理在他的手上安了一个感应器,一旦他走到了家门口,就会发出警报声,门外的警卫们会立刻进来查看情况。 不过在兰德尔看来,查理实在是多此一举,因为他并没有逃跑的打算,况且他真要逃的话,多的是办法,首相官邸的警卫也未必就是他的对手。 他相信艾金会回到诺菲林,在那之前,他愿意一直等在这里。尽管把艾金暂时交给另一个alpha,以及不得不与讨厌的查理朝夕相对,都让他感到有些不悦。 休息日的下午,查理在楼上的书房办公,首相夫人出门上厨艺课去了,而兰德尔则坐在楼下的客厅里看书——那正是艾金离开诺菲林时没有带走的那本《我与我的光辉》。 这本书是邓恩·霍克撰写的生涯回忆录,从他读大学的时候开始写起,一直写到他逝世前一个月。书中所有出场的人物都使用了他们的真名,但唯有一个人,邓恩用字母替代了他的名字,称呼他为“a”。 “我知道a这个人,远早于我与他相识的时间。其实他尚在市议会工作、仍是一名默默无名的普通公务员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前些天我同a说起这件事,他还不信,笑着说当时就已身为副首相的我,怎么可能注意到他这样一个无名小卒。我却有些不开心了。他这么说,等于否认了我对他的认可和我看人的眼光。可笑我一个年过四十、头上已经开始生出几根白发的男人,竟然因为这么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同他闹起脾气来。我对a说,你不知道你那时是多么得闪闪发光、耀眼夺目。我不会看错人,后来a的确成为了我的北极星。” “a见我生起气来,便调笑着说我气量小。我自认为从来不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我的秘书、同事、下属们,也都说我脾气好、宽容、大度。我想,或许只有在a的面前,我才会变成一个幼稚的、斤斤计较的男人。这明明都怪他,可他却反而嘲笑起我来,真是让人好生气。” 兰德尔的视线停留在这几段文字上久久地逡巡。过了片刻,才将书翻过来,倒扣在沙发上。 他明白,邓恩在书中所写的这个a,就是艾金。 邓恩不是文学家,他的文字并不华丽,简单而朴素,乍一看上去并不吸引人。他一个“爱”字都未提及,却句句情深。 兰德尔不知道艾金和邓恩之间的爱情是从何时开始,又会在何时结束,但他确确实实地知道这两个人曾经在一起过一段时间,否则艾金也不会在邓恩的墓前久久伫立,也不会戴着那枚戒指。 那段过去的细节,兰德尔已无从得知,他只能从邓恩的书里,去寻找一些蛛丝马迹,以窥得他不曾知晓的艾金的模样。 兰德尔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才重新拿起书接着读。 忽然,外面院子的门铃响了。 兰德尔没太在意,反正只会是来找查理的。 过了一会儿,保姆从厨房里跑出来,擦了擦湿漉漉的手,跑过去给客人开门。那人低声朝保姆道了谢,在玄关处换了双专门给访客准备的拖鞋,这才进到客厅里,脚步不知为何停顿了一下。 兰德尔抬起头一看,这才发现是加菲尔德来了。 “……下午好,公子。”加菲尔德见兰德尔看向了他,只好硬着头皮向人打了个招呼。现在兰德尔被解除了典狱长的职务,和加菲尔德之间也不再存在上下级关系,那么对于加菲尔德而言,兰德尔就只是顶头上司的儿子了。 其实在兰德尔还算是他的下属的时候,加菲尔德也不太敢招惹他。唯一一次冒犯他,还是因为艾金。 对了,我上次还打了他。 加菲尔德突然想起这茬儿来。现在他的头脑已经冷静下来了,还是先给兰德尔道个歉为妙,尽管他还是很不爽兰德尔标记了艾金。 该低头的时候要低头,这是加菲尔德从政至今领悟出来的生存法则。 “上次的事,我很抱歉,公子。”加菲尔德摆出一副谦逊的样子,“您的伤还有大碍吗?” 加菲尔德早已在这场竞争中失败了,兰德尔懒得同他计较,便淡淡道:“多谢关心,已经痊愈了。” 加菲尔德从他的态度里看出了不屑,想必兰德尔在心里根本瞧不上他。他暗暗地一咬牙,按着怒气,礼貌地提醒兰德尔道:“艾金不会因为一个标记就爱上一个alpha的,标记束缚不了他,这一点您应该也清楚吧。” 言下之意是,别以为你标记了艾金,就自以为是胜利者了。 加菲尔德撂下这句话,就匆匆地上楼去了。 兰德尔手上一紧,捏皱了薄薄的书页。 加菲尔德推开书房的门时,查理刚刚与人通完电话。 “你来得正好,加菲尔德。”查理放下通讯器,笑道,“刚才维曼的宰相诺顿打了通电话给我,告诉我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什么?”加菲尔德问。 “李希斯特在纳尔森家的帮助下逃去了维曼帝星,现在获得了克莱尔大帝的庇护,准备回诺菲林参加下一次大选。”查理道。 知道了艾金的所在、知道了他还平安,加菲尔德在心里暗暗地松了口气。 但同时,他又想起了一些事情。 “我前几天去找拉格伦,他亲口告诉我这两天他都会在帝星谈生意,让我别再去找他了。”加菲尔德忍不住皱起了眉,“这二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艾金和拉格伦之间的龃龉,加菲尔德是清楚的,他当然也知道艾金有多么的害怕他那个人面兽心的哥哥。如果拉格伦真的是为了艾金的事才前往帝星,那一定会对艾金很不利。 加菲尔德心里才放下没多久的那块石头又重新悬了起来。 “诺顿是专门把拉格伦叫过去对付李希斯特的吧。”查理道,“但这对我们却未必就有利。诺顿可是头老狐狸,要是李希斯特真落到他手里,他恐怕会把李希斯特作为筹码来要挟我们。” “那就糟了!”加菲尔德忽然激动起来,他实在过于担心艾金的安危了,但很快他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实在是有些过激,显得十分奇怪,便立刻补救道,“我的意思是……艾金还是要掌控在我们的手里最为保险。” 查理却是查知了他的心情,悠悠地笑道:“加菲尔德,我知道你担心艾金。这是人之常情嘛,我当然理解。” 加菲尔德额角处的青筋一跳,心里有些忐忑。 “但是我希望你再好好想一下,对你而言当下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查理面上虽笑着,眼底却只有冰凉的寒意,“这么多年来,我如此得爱惜你,你可千万别走错路了啊。” 加菲尔德暗暗地捏紧了拳头,恭顺地朝查理鞠了一躬:“是……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 “李希斯特那边的事,我会联系使馆的人去办。帝星的浑水深着呢,我可不愿意去趟。能在帝星事发之前把李希斯特带回诺菲林,就再好不过了。”查理道,“至于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民间不是对邓恩和李希斯特之间的风流事很感兴趣吗?你去把它们挖出来,人证物证都要有,坐实邓恩和李希斯特之间的权色交易。我要让他们两个彻底身败名裂。”查理命令完后,又笑起来,“我想你一定很喜欢这份工作。邓恩抢走了你的omega,而你的omega也背叛了你,不是吗?” 从书房离开的时候,加菲尔德只觉得自己窝囊。 他明明反对上司的做法,却没有反驳的勇气,只能唯唯诺诺地应下来,继续当查理的走狗。 说实话,他不知道查理跟邓恩和艾金有什么深仇大恨,才非要做到这个地步。邓恩已经去世五年,身死魂消,唯一留下的只有一个清白的好名声,查理却要把这个也毁掉。而艾金也被他撤了职务,落魄无依,如今只能在其他行政星流亡,查理却非要置他于死地。 加菲尔德越想越觉得可疑。他想起邓恩的死,心中隐隐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星期一事件的背后推手,难道其实是查理吗? 不过正好,既然查理把调查艾金和邓恩的事情交给他去做,他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去查明星期一事件背后的真相了。如果查理真的丧心病狂到那种地步,那么他还是早日从他的控制中脱身为妙。 加菲尔德下楼的时候,兰德尔依然坐在原位上看书。他站在楼梯上高高地往下看,这才发现兰德尔手中拿的那本书正是邓恩的自传。 这本书,加菲尔德也读过,而且发售日第一天就去买回来读了。 他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人,那就是邓恩唯一的儿子,邓恩在书里对他也有所着墨。自从邓恩去世后,所有与他相关的人都搬出了那座官邸,他的儿子就没有了踪迹。光辉党和复兴党都把艾金视作邓恩的后继者,邓恩的亲生儿子,反而无人关注了。 如果能与他见上一面,说不定会有所收获。 ※※※※※※※※※※※※※※※※※※※※ 兰德尔久违地上线了一下!! 继续卑微求评论海星:3 【入v通知:本文将于2.12(本周三)入v,当天双更6k字,从35章开始倒v,大家注意不要错买已经看过的章节哦】 “琉伊不止是长得像大哥而已。” 为了方便天文台的工作人员上下班,山脚和天文台所在的山腰之间建了一个透明的通行电梯,上下班都能直达,还能顺便一睹库拉市的繁华风光。 乔希带着艾金乘电梯上来。艾金向外望去,夕阳渐沉,天边尽是火红的霞光,柔软的光晕笼罩着这座遍是古老宫殿的城市,让周遭的一切都如梦似幻、令人沉醉。 “好美……”艾金感叹道,“有种离天边越来越近的感觉。” 乔希咧嘴一笑,道:“是吧?库拉的朝阳和夕阳都特别好看,特别温柔。” 这的确是很温柔的风景,就像这座城市的风格一样。 “我一直都觉得,城市都是有她们各自的人格的。”乔希道,“库拉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温和的母亲一样。” “这样啊。”艾金道,“看来你很喜欢库拉。” “嗯……”乔希的脑袋垂下去,俊朗的侧脸看上去有些落寞,“毕竟,我没有母亲嘛。所以就很向往这种温柔。” 佩娜去世得早,那时乔希还未满岁,对这个母亲没有任何印象,对她的全部了解,都来自于肖的讲述。他只能大概地知道,佩娜是个很温柔的人。 艾金看着他,心中也很是感慨。纳尔森家的情况比他想象中的更复杂一点。 乔希的母亲明明是可以生育的,普莱斯却在她生下威廉和乔希之前把肖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孩领回了家,不仅向所有人隐瞒了他的真实身份,甚至还想把整个纳尔森家都交给他。 而普莱斯的两个亲生儿子里,威廉叛逆难训,而且他养成这样的性格想必也和普莱斯本人的教育方法脱不了干系。 而乔希生性自由散漫,是个关不住的,因为是末子,在家也没什么地位,普莱斯之前让艾金考虑乔希的时候,甚至说出了让艾金把乔希直接带走这种话,可见他对乔希并没有那么重视,说不定只把他当做用来交换更多利益的筹码。 明明乔希这个孩子才更需要他人的爱,而他却试图去温暖艾金的心。 “……真是个笨蛋。”艾金苦笑一声,喃喃道。 乔希没听清他的话,便问:“先生,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个小笨蛋。”艾金调笑着重复了一遍。 乔希的脸立刻就皱了起来,气闷地嘟囔道:“我哪里笨了!” 艾金没有回答,又抬起头去看漫天的霞光。 模拟馆完全按照真实的宇宙布置,内部是真空失重的环境,需要穿上特制的宇航服才能进入。模拟环境包括了赫因星系大部分主要行政星和人造太阳“光源”的附近,可以通过中央办公室的控制系统或者手持控制器进行切换。 首先,得去换个衣服。 两人进入模拟馆后,一个身着天文台同一制服的年轻的黑发男人迎过来,微笑着问道:“请问是纳尔森先生和李希斯特先生吗?” 这男人的面容,让艾金有种熟悉的感觉。 “是。”艾金答道。他听见身边的乔希轻轻地“咦”了一声。 乔希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问道:“以前没在天文台见过你诶,你是新来的工作人员吗?” 那男人恭敬地答道:“是的,纳尔森先生。我叫琉伊,是今年的六月才从地方的天文台调动到国立天文台的。” “这样啊。”乔希看似无意地笑道,“因为你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人,所以我才忍不住地多问了两句。” 琉伊的职业笑容也丝毫看不出破绽:“这是我的荣幸。” 乔希道:“你的手链很好看。” “谢谢您的夸奖。”琉伊朝他浅浅地鞠了一躬。 艾金这才注意到琉伊的左手手腕上佩戴着一条黑色的皮革编织手链,上面有一个字母“l”,正好是琉伊名字的首字母,极有可能是定制款。 乔希夸过之后,琉伊却不自然地缩了缩手,将那条手链藏进了制服的衣袖里。 简单的寒暄过后,琉伊领着两人进了更衣室,更换特制宇航服。本来他是想留在房间里指导两人换衣服,但是乔希说他会穿,回绝了琉伊,只和艾金两个人一起留在里面。 乔希雀跃道:“先生先生!我来帮你穿衣服吧!” “好啊。”艾金欣然答应道。 得到了艾金的允许,乔希拿起叠放在旁边的宇航服,熟练地帮艾金穿戴起来。乔希的欢欣喜悦总是直接表现在脸上或者肢体动作里。虽然艾金背对着乔希,但是从乔希触碰到他身上的指尖里都能够感受到乔希此刻的兴奋快乐。 但是,他好像表现得兴奋过头了…… 艾金面上虽不动声色,但心中却忍不住担忧起来。刚才乔希同琉伊的对话,让他很在意。这个小孩肯定有什么瞒着他,不想让他担心吧。 不过,艾金决定暂时不要戳穿乔希。他们难得单独出来一次,乔希一定很期待吧,还是开开心心玩过之后再说,免得小孩难过。 两人都穿戴完毕后,乔希拉着艾金的手腕,带着他进入了模拟室。 一条腿刚刚迈进模拟室,艾金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 明明从外部看,模拟室只是一个有限的空间,但是进入内部之后,里面却彷佛是向四周无限延伸的,看起来漫无边际,如同真正的宇宙一样。 宇宙中的万千星辰,此刻就在他的身边。 “好厉害……”艾金情不自禁地感叹道,“真的很像宇宙。” “其实都是视觉效果啦,这里是有边际的,如果跑远了,一不小心还会撞到头。”乔希笑起来,向渐渐飘远的艾金的身体靠近,没想到艾金也正好准备向他而来,两人的圆形头罩“砰”的一下撞了个正着,身体反而越隔越远了。 乔希以前都是一个人进来,两个人一起就没什么经验。 艾金也忍不住欢快地笑起来。 乔希听着耳戴式通讯器里艾金的笑声,心中的阴云彷佛瞬间都散尽了。 其实,他多么希望艾金一辈子都能开心地笑,只要听到艾金的笑声,他就会难以自制地,越来越爱这个人。 “先生,我……” “乔希!” 乔希的话被通讯器里响起的艾金的声音打断了。 “你快看光源!”艾金道。 乔希这才注意到身周的风景已经改变了,不远处,一个火红的人造天体正在熊熊燃烧着,艾金正仰着头看它。 乔希调整着身体,飘到艾金的身边。艾金的瞳孔里映着红色,清秀的侧脸在绚烂的火光中忽明忽暗。 “果然,近距离看它,就更觉得惊人。”艾金喃喃道,“人类真是了不起。” “是啊……”乔希附和道。 曾经要靠自然的恩赐才能存活下来的物种,本该在太阳熄灭之后从宇宙中消失,却做到了靠自己的力量逆天改命,重新造了一个太阳,又将种族的历史延续了千年。 人类是偌大的宇宙中,唯一能够做到这一点的生物。任谁都会发自内心地赞叹人类文明的伟大。 艾金垂眼说道:“可是光源总有一天也会熄灭的。” 光源代替了太阳的职能,无休无止地燃烧着。维持一个如此庞大的人造天体的正常运转,要消耗的能源几乎是难以想象的,赫因星系大大小小数百颗行政星共同出力,新人类才有今天。 “如果我们真的会迎来那一天……”乔希向艾金伸出手去,“直到世界毁灭的最后一刻,我都会在先生身边的。” 乔希本想伸手抱抱艾金,结果一凑近,两人的头罩就又撞到了一块儿,身体一下子又朝不同的方向飞出去好远。 “先生,我想抱抱你……”乔希委屈巴巴地说。 艾金瞧着他那副可怜样子,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乖,再待一会儿我们就出去。”艾金对他道。 艾金和乔希换下宇航服出去时,琉伊仍等在大厅里。 “两位玩得开心吗?”琉伊问道。 艾金略略一笑道:“很愉快。”他注意到,琉伊已经把手腕上的手链取下来了。 “两位走好,欢迎下次再来。”琉伊在他们的身后,深深地鞠了一躬,目送着两人离去。 艾金微微地回过头,看了一眼站姿笔直面带微笑的琉伊,又转回来问乔希:“你似乎很在意他?” “啊……嗯。”乔希看上去有些魂不守舍。 “乔希,你要是有什么心事,可以直接跟我说。”艾金温声道,“不要总是憋着,也不要总是怕我担心。” “嗯……”乔希低着头,似乎在酝酿言辞,半晌过后才道,“先生,你觉不觉得,那个人长得有点像我大哥?” 他这么一说,艾金才意识到刚才他看琉伊的那股莫名的熟悉感来自于哪里。琉伊的眉眼,确实与肖有些许相似,但又没有那么得相像,如果不是乔希这样与肖朝夕相对的人,是很难察觉到的。 乔希支支吾吾道:“其、其实我大哥……不是……” “我知道。”艾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还在飞船上的时候,威廉给肖下了药,导致肖提前发/情,那时我就在肖的身边,我们一起遇到了威廉,威廉闻到了肖信息素的味道。所以我也知道了。” “不止如此……琉伊不止是长得像大哥而已。”乔希暗暗地握紧了拳头,“他手上戴的那条手链,是今年大哥过生的时候,我爸特地让我们家旗下企业设计的定制款。按理说,应该只有大哥才会有那个的。” ※※※※※※※※※※※※※※※※※※※※ 豪门就是破事多!!! “你和薇尔莉特真的很不一样。” 乔希从模拟馆出来,就拜托了有门路的熟人去查了查琉伊这个人。 对方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把相关资料发给了乔希。乔伊坐在车里聚精会神地看了一会儿,眉心越皱越紧。 等乔希放下通讯器的时候,艾金问道:“怎么样?” “琉伊从小在库拉北面的一个小城市里长大,读书也在那里,后来在市立天文台工作了一段时间,确实如他所说,是六月调来国立天文台的。”乔希接着道,“但是,要进国立天文台是很难的,以他的学历和资历,这么年轻就调动到国立天文台来工作,几乎是不可能。再联系一下那条手链的话,他很有可能是通过我爸这个后门才做到的。” “而且还有一点很令人在意。”乔希把通讯器的蓝屏放大,给艾金看资料里的图片,“琉伊的父亲有一个龙凤胎姐姐,她跟我大哥更为相像。” 艾金看着蓝屏上的那个黑发女人的脸,的确如乔希所言,和肖长得非常像。 或者应该说,是肖长得像她…… “或许她就是肖的亲生母亲。”艾金猜测道。 “但是已经无法求证了。”乔希叹了口气道,“她很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她资料里写的未婚,没有孩子。” 艾金提议:“或许可以问问琉伊的父亲,或者直接问琉伊?我想既然纳尔森先生把琉伊调动到了国立天文台,琉伊本人就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先生说得对。”乔希还是有些垂头丧气,“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件事可能比我想象中更加复杂。” 普莱斯结束完外面的工作,回到家中的时候,乔希和肖都外出了,只有威廉一个人在家,这倒是令他很意外。威廉向来都是最闲不住的那个,白天多半在外面和狐朋狗友玩作一堆。 他进门时,威廉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死死地盯着茶几上的什么东西,整个人一动不动,安静得十分反常。 “这个。”威廉听见普莱斯进门的声音,骤然抬起头,指着桌上的那张印着黑发女人的照片,冷冷地问道,“是谁?” 普莱斯这才发现威廉居然把他放在相框里的照片拿了出来。他的心中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被冒犯感,用力一敲手里的拐杖,厉声道:“畜生!谁准你动我的东西了!” “畜生?谁是畜生!”威廉猛地站起,竟把脚下的沙发都撞得微微动了位置,他扯着嘴角冷然一笑,“我问你,肖是谁的孩子?反正肯定不是你的,那就是这个女人的,对吧。” 普莱斯心里也是一惊,他没想到威廉竟然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这个麻烦棘手的二儿子,肯定不闹个天翻地覆就不会罢休。 “这件事轮不到你来问。”普莱斯沉声道。 “我不问谁来问?”威廉冷哼一声,“肖怕你,我可不怕。” 他想起儿时记忆里佩娜长长的金色卷发和温柔的歌声,想起那顶小鸭帽子,想起葬礼后嚎啕大哭的肖,愈发觉得火冒三丈。 “你觉得自己很深情是不是?你既然有喜欢的人,为什么还要跟我妈结婚,为什么要把肖接回家养!肖可是一直把你和我妈当作亲生父母,现在他知道自己不是你们的孩子了,你让他怎么想?”威廉抓起那张照片,用力掼在了地上,“你他妈把我妈和肖都当什么了?!” 普莱斯默不作声地听着威廉愤怒的咆哮,只道:“威廉,不要胡乱揣测。我一直很爱佩娜。” “你说这话不觉得可笑吗?”威廉操着沙哑的嗓子说,“你要是爱她,为什么会不管我和乔希,不就是因为我们是你不爱的女人生的孩子吗!” “威廉,慎言。”普莱斯冷声道,“这话要是传出去,外人会怎么看待纳尔森家。” “你是怕别人对你指指点点吧!你多高尚啊?外头那些蠢货可都把你当道德模范呢!”威廉抱着胳膊笑了几声,“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自己不清楚吗?你装个屁的情圣呢!” 普莱斯实在忍无可忍了。他抬起拐杖朝门口愤然一指,扬声道:“滚出去!” 威廉笑他终于原形毕露,头也不回地走了。 普莱斯在原地沉默着站了一会儿,才颤颤巍巍地弯下腰,把躺在地上的那张照片捡了起来,塞进了衣兜里。他掏出通讯器来,打给了一个人。 “琉伊,今晚出来见一面吧。” 威廉离开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这么好的夜色,如果是平常的话他可能就和朋友们出去浪了,但现在他实在是没有那个心情。他开着车去了自家下属的纳尔森假日酒店,准备先在这里住上几晚再说。 他直接找了大堂经理,跟对方说要一间总统套房。 “实在是不好意思,二少爷……”经理一脸歉意地朝他鞠了一躬,“酒店的总统套房都已经满了。” 一般来说,总统套房这种高价位的房间,总是会有空余的,怎么会满了呢。 威廉皱起了眉。 经理见他有些不悦的样子,又不住地跟他道起歉来。 威廉听得心烦,不过住得起总统套房的肯定也不是一般的人物,他并没有让酒店的工作人员难做的打算,便摆了摆手道:“没了就没了吧,商务房也行。” “这个……”经理吞吞吐吐道,“二少爷,商务房也没了,酒店一个空房都没有了。” 休息日出来开/房的小情侣很多,没有空房也挺正常的。 威廉也没有怀疑,只是烦躁地低声骂了句:“靠,搞什么啊。”在自家开的酒店里找不出间能住的房,说出去都觉得可笑。 他抛下又开始不停道歉的大堂经理,转身就走。反正他有的是钱,酒店换别家也就完事了。 威廉从旋转门出去,外头正好有个黑发男人杏色匆匆地赶进来,两人从门的两边擦肩而过。威廉不经意间抬头,视线正好瞟过那男人的侧脸。 “……肖?”威廉有些疑惑。他怎么会在这里? 威廉反过身去,正准备追上那个黑发男人,手腕上的通讯器却恰好响了。 是肖打来的。 “威廉,我听保姆说你和父亲吵架了?”肖的声音听上去有一点点急切,“别闹脾气了,快回家。” 他着急了。 威廉勾起嘴角,有些开心。 “我看见老头子就烦。”威廉道,“在外边待几天再回去。你别担心,哥。” 肖沉默了片刻,才道:“……好。” 通话结束了。威廉感觉暴躁的怒气全都一扫而空了。他抬眼去寻刚才那个男人的身影,发现那人正在等电梯。 只是侧脸比较像,大概认错人了吧。 威廉把双手揣进兜里,转身离去。 接到普莱斯的电话后,琉伊找同事替了班,换回了私服匆匆地赶向他和普莱斯约定好的老地方——纳尔森假日酒店。 琉伊是个omega,今年才二十四岁,黑发黑瞳,清秀漂亮。他足够年轻,也与普莱斯一直放在心里的那个女人足够相似。 他可怜他那个生下孩子后就因车祸去世的倒霉姑母。普莱斯英俊且富有,可靠且有权势,肯为情人花钱,在床上也很温柔,除了年纪大了点,几乎没什么不好的地方。可惜,她已经享受不到了。 也多亏了她死得早,他才能代替她拥有这一切。 反正普莱斯的原配妻子已经死了,如果他能替普莱斯生下一个孩子,说不定还能名正言顺地嫁进纳尔森家,或许今后的人生就能高枕无忧了。 至于年龄的问题,他根本懒得去考虑。就算他和普莱斯的儿子们是同龄人,那又怎样呢? 这么想着,琉伊刷了一下房卡,打开了总统套房的房门。普莱斯靠坐在沙发上,正在等他。 “先生。”两人都洗完澡后,琉伊靠坐进普莱斯的怀里,抬起头去吻男人的侧脸,“您看起来似乎不是很开心?” 普莱斯摁着琉伊的后脑,吻得琉伊喘息连连,才道:“威廉在家跟我闹了一场,我把他赶出去了。” 太好笑了。 琉伊几乎快要笑出声来。 滚吧,赶紧滚。这个喜欢闹事的二儿子没了,对他来说等于少了一个巨大的阻碍。 “威廉少爷这脾气也该改改了,怎么能老惹先生生气呢。”琉伊装模作样地叹道。 “威廉已经教不好了。”普莱斯脸色很阴沉,“劣性难驯,跟他母亲简直天差地别。” 琉伊张开腿,跨坐在普莱斯的大腿上,动着腰轻轻蹭着男人,在他耳边柔声道:“先生,别想那些烦心事啦。疼疼我吧?” 他刚刚趁普莱斯去洗澡的时候,用针在避/孕套上戳了个洞。 琉伊抱着普莱斯的脖子,嘴角微微弯起,愉悦地笑了。他会得到他想要的一切的。 一场畅快的温存过后,琉伊依偎在普莱斯怀里,魇足的感觉让他有些昏昏欲睡。 “你和薇尔莉特真的很不一样。”普莱斯低声喃喃道,“她对我总是不咸不淡的,永远都是冷漠的模样,让我猜不透她的心。” 薇尔莉特,正是琉伊姑母的名字。 琉伊靠在他的胸膛上,眼皮已经快要合上了,还是强撑着咕咕哝哝道:“因为我、真的很爱很爱先生啊……” 普莱斯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琉伊很快就睡着了。 ※※※※※※※※※※※※※※※※※※※※ 人渣大混战!! “你来保护我,好不好?” 今夜的库拉注定不会平静。 纳尔森假日酒店所在的b区繁华喧闹、灯红酒绿,一派盛世安宁之景,而靠近库拉市近郊的d区,却有危险在逐渐靠近。 乔希与艾金从天文台回来的路上正好要从c区经过。d区有好几条酒吧街,夜晚的人流量特别大,主干道上也堵得厉害。载着两人的汽车走走停停,半天都没能前进多少。 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间隙,前方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响动。接着,滚滚的浓烟便升上了墨蓝色的夜幕,在一片闪烁的灯光中显得格外突兀。 艾金本来正靠着乔希的肩头休息,却被猛地被这声音惊醒了。 “……发生什么了?”艾金一边坐起身子一边问道。 乔希答道:“好像是前面的街道上发生爆炸了。” 消防车的鸣笛声响彻天幕,从不远处传来。 “人流这么密集的街上发生爆炸……”艾金朝浓烟升起的地方望去,“死伤肯定很惨重。” “我记得那边好像有一个很大的迪厅。”乔希的声音显得有些担忧,“很多omega都常去那边。” 艾金喃喃道:“如果不是意外事故的话,那就是恐怖袭击了……克莱尔又要多一个麻烦了。” 假如真如艾金所说,这是一场恐怖袭击的话,那么极有可能是极端a权组织策划的,否则就不会挑选omega如此集中的地方进行袭击。 不管是意外还是袭击,在首都库拉市发生这样的事件,都意味着今后的一段时间里,维曼可能都不会平静了。 “前面的路大概是不能走了。”乔希对艾金道,“我们从b区绕过去吧。” 艾金点点头:“好。” 司机按照乔希的吩咐,调转车头进入小路,前往b区。 b区和c区紧紧相邻,当然也能听到刚才那声几乎震裂天地的响动。b区中心主要建筑的led大屏上都已经开始播报关于爆炸事件的紧急新闻,不少路人停下脚步仰起头驻足观看。 “库拉时间晚上9点55分,位于库拉市城区c区的一家舞厅发生了爆炸,目前火势已经完全扑灭。据初步统计,该起爆炸事件已造成56人死亡,87人重伤,15人轻伤。死者中有54名omega,2名beta。后续情况情继续关注本台报道。” 死的几乎全都是omega,维曼被掩盖在和平下的性别冲突,终于要被搬到明面上来了吗。 艾金忍不住叹了口气。 乔希见艾金情绪有些低落,赶紧握住了他的手。 忽然,外头传来两声敲玻璃的声音。乔希一抬头,发现威廉正站在车窗外。他降下车窗,问:“你怎么在这里?” “和老头子吵了一架,他把我赶出来了。”威廉痞痞地耸了耸肩,“我车也没油了。你俩去哪儿,捎我一程?” 乔希道:“我要送先生回国宾馆,然后回家。捎不了你,你自己打车去吧。”说着,他就要把车窗又关上。 威廉赶紧拦住他:“诶诶诶,你怎么这样!你还是不是我亲弟了!” 乔希还对之前威廉向艾金出手的事情耿耿于怀,凶了他一眼:“变/态退散!” “没事,乔希。”艾金在一旁拍了拍他的肩,“让他上来吧。” “哦……那行吧。”乔希指了指前边,对威廉道,“你去坐副驾,不准回头看先生。” 威廉嫌弃地咂了下嘴:“嫁出去的弟弟泼出去的水……” 等他上车后,司机恭敬地问道:“二少爷要去哪?” “随便找个最近的五星级酒店吧。”威廉道。 “说起来,我刚刚在假日酒店看到了一个侧脸长得跟肖很像的人。”威廉随口道,“要不是肖正好给我打了个电话,我就认错了。” 乔希和艾金对视了一眼。 他们猜想,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琉伊。 下午他们才在天文台见过琉伊,猜测他同普莱斯之间的联系,晚上他就出现在了纳尔森家旗下的假日酒店里,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巧合。 “你既然去了假日酒店,怎么不住那里?”乔希问道。 “没空房呗。”威廉回答,“经理说从总统套房到商务房都没了。” 乔希鄙视地看着他:“你就不想想人家为啥跟你说没房吗!总统套房哪有那么多人住啊。” “谁没事想那么多啊。”威廉打了个哈欠,懒懒道,“那你说他为什么拦我?” “因为他们有不能让你知道的事情啊。”乔希道。 威廉忽然坐直了身子:“那个男的有问题?” 艾金道:“他和可能是肖亲生母亲的人有点关系。” 威廉打开通讯器,回过身把拍下来的照片给他们看:“是不是这个女人?” 乔希看了一眼照片,有些讶异:“你怎么会有她的照片?” “从老头子书房放着的相框里拆出来的。”威廉轻蔑地一笑,“不然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事才跟他吵架的。” “看来肖真的是她的孩子。”艾金叹了一声。 威廉问:“所以那个男的和这个女的又是什么关系?” “那个青年叫琉伊,是这个女人——薇尔莉特的弟弟的孩子。”艾金道,“上个月才从地方调到库拉工作。” “那他应该在库拉有住处了,不可能无缘无故去价位那么高的酒店啊。”威廉微微眯起眼。 “而且他还戴着和大哥同款的手链。”乔希补充道,“就是大哥过生时爸送他的那款。” 威廉眼珠子一转,心中有数了。他恨恨地捶了一下车座,骂道:“靠!死老头子还敢玩替身那套!” 乔希惊道:“替身?!什么替身?”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什么琉伊是他的情人。他把他当作那个女人的替身了!”威廉没好气地解释道,然后又顿了顿,自顾自地摇摇头,“……不,应该说还好是琉伊。否则被当作替身的可能就是肖了……” “肖那个笨蛋还什么都不知道!”威廉握紧了拳头,拿出通讯器就要给肖打电话,“我得跟他揭穿死老头的真面目,让他提防着点!” “别别别别!”乔希赶紧拦住他,“你别总是冲动上头好不好!你也不想想,大哥那么尊敬爸,这事儿能这么直白地跟他说吗!” 威廉手一顿。他已经伤害过肖了,肖都还没有原谅他。如果他贸然再去跟肖说普莱斯的事,肖大概不会信他,甚至会更觉得他性格恶劣。 艾金在一旁道:“威廉先生,你也应当考虑一下你们的家庭。如果它破碎了,肖真的会开心吗?” 威廉似乎听进了劝,放下通讯器,闷不做声了。 艾金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帝星或许即将迎来一次动乱,作为兰斯皇室坚实后盾的纳尔森家,绝不能分崩离析。 把威廉送进酒店安顿后,汽车重新驶往国宾馆。乔希把艾金亲自送到了房间门口,这才安心地回家去了。 艾金送别了乔希,刚准备进门,隔壁房间的梵就推门出来了。 “晚上好,梵。”艾金笑着朝他打了个招呼。 可梵却步履匆匆地向他走来,用力按住了他的肩膀,神色满是担忧:“你没事吧?” 艾金有些莫名:“我能有什么事。怎么了?梵。” “你整整半天都没有回来,刚才新闻又播了c区的爆炸,受害者几乎都是omega,我很担心。”梵眉宇间愁色很浓,“刚刚我才看到消息,维曼的极端a权组织承认了那起爆炸案是他们策划实施的。并且他们还说,今后会继续针对omega群体进行恐怖袭击,直到兰斯皇室另立新帝为止。” “竟然真的是这样……”艾金忍不住低声喃喃。 “艾金!”梵将omega纤瘦的身体死死地搂进怀里,贴在他耳畔呢喃着乞求的话语,“我求你了,暂时不要随便出门,就待在国宾馆里行吗?我真的怕那群疯子误伤你。” “好,我答应你,梵。”艾金抬起手,回抱住张皇失措的alpha,轻柔地抚摸着他起伏的后背,温声哄着,“我哪也不去了,就待在你身边。你来保护我,好不好?” 艾金微微踮起脚,用柔软的嘴唇擦过梵的耳廓,轻声道:“我们就一直待在房间里做想做的事情,等这场风波过去……” ……又是这样。 每当我想告诉他我有多么爱他的时候,他就会用性把我搪塞过去。 梵阖上眼,在艾金的肩头无力地笑了一下。 “梵?”艾金似乎注意到了他的异样,疑惑地问了一声,“怎么了?” “没事。”梵轻轻地摇头,俯首奋力地吻住了艾金。 两人就这么站在走廊上,忘情地接吻。唇舌相接的细碎、暧昧的水声,就随着温热的晚风一起,钻进了还站在楼下的金发青年的耳朵里。 告别之后,乔希并未走远。他还有许许多多的话想同艾金说,于是便中途折返回来,想再向艾金讨一个抱,却因为艾金和梵的对话停下了脚步。 他僵立在楼梯上,完全没有继续向上迈步的勇气,甚至不敢抬起头去看上一看。 乔希知道艾金和许多alpha都有所牵扯,甚至和其中一些人发生过关系。但是“知道”和“亲眼看见”所意味着的东西却是完全不同的。 等到他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的时候,却看见梵已经打横抱起了艾金,用膝盖顶开了房间的门。 直到那扇门重新合上,他都未能上前阻拦。 就算他拦了,艾金大概也只会觉得他幼稚、不懂事而已。 ※※※※※※※※※※※※※※※※※※※※ 爱情骗子开始营业。 “朕,要替李希斯特翻案。” 艾金睡在了梵的房间里。 尽管睡前的那场缠绵足够酣畅淋漓,但艾金却睡得不太安稳,一夜醒过来好几次。他总觉得,查理应该有所行动了。 身旁的梵睡得很沉,但还是下意识地用手牢牢地护着艾金,防止他的手脚露出被子里去。 昨晚两人在浴室里清洗过身体后已经很累了,连睡衣都还没来得及穿上就已经相拥着沉入梦乡。 艾金的情绪不是很稳定,他需要一个能令他安下心来的吻。 他伸出手去,握住梵垂在床上的手,紧紧地十指相扣,把脑袋搁在梵的肩窝处,鼻翼微动,嗅着梵身上留兰香的味道。那张柔软温热的脸蛋贴上梵的颈侧,亲昵地磨蹭着。 梵被他闹腾醒了,勉力睁开双眼,用低哑的嗓音询问道:“怎么了,艾金?” 艾金用光/裸的双臂圈住他的脖子,声音软软糯糯的,像在撒娇:“我想要你……”他向来不掩饰自己的欲/望。 “……好。”梵用嘴唇碰了碰他的耳垂,翻了个身朝omega压了上去。 等两人结束的时候,外头的天空已经放了亮,世界从黑夜中苏醒,一片清明。金色的阳光铺满了房间的地面,洒在他们的脸上。 艾金被光照得眯起了眼睛,梵便坐起身子抬手帮他挡着。 “起床吃早饭吧。”梵低下头,吻了吻艾金的眉心,“你的身体还要调理,得规律饮食才行。” 艾金从鼻腔里挤出一声魇足的应答,朝梵伸出手去:“抱我起来?” 梵拉住他的手,把人从被窝里捞出来,抱在怀里,道:“我先抱你去冲个澡,把身上洗干净。” 艾金靠在梵的肩头,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应道:“好——” “又困了?”梵轻声问,“乖乖把早餐吃了,中午再睡。” 艾金瘪着嘴,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又依偎上梵的胸膛,怎么也不愿意放手。 梵无奈地笑了笑:“你都多大了,怎么还像个小孩似的。”艾金从前就是这样,被喂饱了之后就变成了黏人的小奶猫,总是让人忍不住替他把什么都做好。这对于梵而言,可谓是甜蜜的烦恼了。 “你欺负我,我累了!”艾金理不直气也壮,“你得负责到底!” “我愿意负责。”梵朝他笑了笑,“那你愿意嫁给我吗?” 艾金别过眼去,不说话了。 梵习惯了艾金这样的反应,这点失落对他而言,几乎已经不痛不痒了。 等艾金和梵穿戴好衣服准备出去吃早餐的时候,却见国宾馆的工作人员慌慌张张地朝他们跑过来了。 “李希斯特先生!”她道,“诺菲林使馆的人来了,他们要见你!” 梵望向艾金,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 “没事。”艾金安慰地朝他一笑,“我去见见他们。” “你们联系陛下了吗?”艾金转而去问那个工作人员。 她赶紧点点头。 艾金正要走,梵却还是死死拽着他不愿放开。梵道:“他们肯定想把你带回诺菲林。” “放心啦。”艾金握住梵的手,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我马上回来。” 艾金没让梵跟他一起去,否则梵会被使馆的人视作他逃狱的共犯。他下了楼,发现国宾馆的正门已经被使馆的人堵死了,国宾馆的人在大厅里拦着他们,不然他们上去。 “托马斯大使,请您按照帝星的法律法规行事。”国宾馆的负责人一脸严肃道,“国宾馆招待的都是帝星的贵客。如果您要从国宾馆抓人,必须先获得克莱尔陛下的首肯。” 被唤做托马斯的西装革履的男人态度却很强硬:“李希斯特是诺菲林的通缉犯,本就应当归使馆处置。况且诺菲林政府已经签发过对李希斯特的星际通缉令,恳请贵行政星配合我们的抓捕行动。” “托马斯,好久不见。”艾金站在楼梯上,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来得正好。”托马斯抬头看向他,“李希斯特,跟我们回使馆吧。” 艾金停在了高处,没有继续往下走:“我没有罪,凭什么跟你回去?” “你危害了诺菲林的安全,应当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托马斯冷冷道,“最高法院的判决书白纸黑字写得一清二楚。事到如今,你还要为自己开脱吗?” 艾金却笑了:“最高法院的判决就一定对吗?” 托马斯挑起眉:“你在质疑诺菲林的法律?” “不。”艾金摇了摇头,“我在质疑最高法院的公正性和检方所提供证据的真实性。” “简直是胡言乱语!”托马斯厉声道,“无论如何,今天我们必须把你带走!” “朕倒要看看,谁敢把他带走!”一个冰冷的女声,从使馆诸人的身后传来。 使馆的人齐齐回头,发现克莱尔居然亲自来了。 区区一个被夺取职务和政治权利的李希斯特,居然能让维曼的皇帝亲自出马阻拦他们把人带走。 托马斯的面色有些不善,但还是硬生生扯出一个讨好的笑来,朝克莱尔行了一礼:“陛下,您怎么来了。” “朕来看看谁敢在朕用来招待贵客的国宾馆大放厥词。”克莱尔迈步前进,径直穿过大使馆的队列,在国宾馆诸人的身前站定。 “李希斯特是诺菲林正在抓捕的犯人,我只是按照诺菲林政府的要求,将他带回去。”托马斯道。 克莱尔却丝毫不给他留情面:“这里是帝星,没有朕的允许,谁都不能带人走。况且,李希斯特也没有罪。” 托马斯一愣,不禁脱口而出:“……您说什么?!” “朕,要替李希斯特翻案。”克莱尔回他以一个凌厉的眼神。 邓恩与已亡故的妻子育有一个alpha儿子,叫做加西亚。邓恩故去时,加西亚还在中政法读大三,一年后,他从学校毕业,便没了踪迹。 加菲尔德直接从警察系统里调取资料,这才查到加西亚的去向——他在黎加附近的一个小城市的高中做老师。 为了知道更多的东西,加菲尔德决定亲自去那里一趟。 加西亚如今二十多岁,还是单身,就一个人住在一处单身公寓里。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用邓恩留给他的遗产,现在过着与普通人无异的生活。 加菲尔德找上门去,却被加西亚拦在了家门口。 “法务大臣来找我一个平民,有何贵干?”加西亚的语气很冷,态度说不上好。 果然是高官家庭里养大的孩子,如果换做真正的一般人,是肯定不敢跟加菲尔德这样说话的。 “别对我这么有敌意。”加菲尔德不欲同他计较,只道,“我只是想问一问关于邓恩和艾金的事情。” “跟你有关吗?”加西亚依旧没有放他进去的意思。 加菲尔德额角的青筋一跳:“我是艾金的前男友。” “哈哈。”加西亚嘲讽地笑了两声,抱着胳膊看他,“是多少年前的前男友?这个时候才跑来问,已经太晚了吧。” 加菲尔德不可能直接跟他说自己是来调查的,便只好编了个理由:“我就是想知道我到底输在了哪里。” 加西亚盯着他看了半晌,才让出了门口的通道,说:“进来。” 加菲尔德在公寓狭小的房间里落座,加西亚随手给他倒了杯凉开水,把纸杯推到他面前,道:“我这儿没有待客用的东西,你凑合喝吧。” 加菲尔德并不介意,只是用视线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加西亚和他的父亲完全不同。如果说邓恩像一片可纳百川的海的话,加西亚就是浑身带刺的刺猬,说话刻薄又冷淡,总是带着防备。 “你为什么突然又愿意放我进来了?”加菲尔德问道。 “因为我想看你嫉妒得发狂的样子。”加西亚扯了一下嘴角,“那会让我感到很爽。” 这个明显没过叛逆期的臭小孩是怎么当上教师的!加菲尔德忍不住腹诽了几句。 “他们真的很相爱吗?”加菲尔德脱口而出就是这么一个问题,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他是来调查的,本应该问更有价值的问题,却把心中的疑惑情不自禁地说出口了。 “我父亲很珍惜艾金。”加西亚摇了摇手中的纸杯,望着自己映在水中的脸,“他们在一起四年,直到我父亲逝世前,他才标记了艾金。” 加菲尔德皱起了眉,说实话,他不是很理解这样的行为。 “如果真的珍惜他,难道不应该标记他,让他属于自己吗?” “怪不得你是前男友。”加西亚嗤笑一声,“艾金不喜欢被人标记,他不愿意成为某个alpha的附属品。你居然不知道。” 加菲尔德感到有些不悦了,他对艾金的感情,轮不到一个外人来质疑。但他没有出言驳斥,依旧安静地听加西亚的下文。 “最初我也这么想,喜欢一个omega就应该标记他。因为我父亲没有这么做,所以我最初在家里见到他的时候,还以为他只是我父亲一时兴起找的年轻情妇。”加西亚的视线一直固定在一个地方,没有移动,似乎是在回忆,“一开始我很讨厌他,以为他是想靠爬/床换取更好的仕途。后来我才知道……根本不是的。” “他们是真的……彼此相爱。” 加菲尔德注意到,加西亚的手上一瞬间用了力道,将柔软的纸杯捏出了一点凹陷。他望着眼前这个陷入回忆里的男人,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个荒谬的想法。 ※※※※※※※※※※※※※※※※※※※※ 文案里的小妈要素来啦!! “怎么,你吃醋了?” 粗略地一算,加西亚第一次见艾金,大约是在他读高中的时候,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最容易春 心萌动的时期。 眼前的这个态度恶劣的小屁孩,该不会也是自己的情敌吧。 加菲尔德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微微走神越想越远,又赶紧把自己的思绪拽回来,甩掉了这个疯狂的想法。 世界上有那么多omega,再怎么说,也不该对自己父亲的恋人产生奇怪的想法吧。 坐在对面的加西亚并没有注意到加菲尔德的异样,依然自顾自地讲着那段不为人知的历史。或者说,是在讲着自己从排斥艾金到接受他的心路历程。 其实加菲尔德对于alpha青少年时期的叛逆心理并不好奇,他所有的好奇心都只针对艾金。他也并没有问加西亚是怎么想艾金的,但是眼前的这个人看上去已经将这些想法憋了许多年,如今终于能够对着某个人全部倾诉出来,也实属不易。 我就勉为其难地当一当他的树洞吧。加菲尔德想。 “高中的时候我读的是寄宿学校,周末也是回奶奶家陪伴老人,不怎么回我父亲居住的官邸。等我发现艾金的存在时,他已经搬进了官邸,和我父亲同吃同住了。”加西亚道,“当时我很生气,在家里大闹了一场要赶艾金出去。因为这件事,我父亲头一回低头求我,想让我接受艾金。” 加西亚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我也不是不让他再娶。我母亲去世得早,他尽管工作很忙,但还是努力带大了我,是个很好的父亲,如果他想再结婚,我不会反对的。但是艾金只比我大五岁,比我父亲小了十八岁,而且在我自己发现他们在谈恋爱之前,他一直瞒着我。这一点让我很难接受。” “之后我和艾金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僵,直到我读大学之后才渐渐缓和。我大学读的中政法,和艾金同校,有了一些共同语言,他也一直在试图和我搞好关系。”加西亚接着说道,“后来我们三个人之间总算相处得和谐了一点,我以为这种状态会持续一辈子。直到……” 加菲尔德注意到加西亚搁在膝上的手捏紧了。他立刻明白过来,加西亚就要讲到他想听的部分了。 “……直到艾金去维曼访问,我父亲在街头演说的时候,被狙击手射杀。”即便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五年,加西亚的语气里却依旧,刻骨的恨意,“那天清晨下了很大的雨,雨后的下午,他在黎加的中心广场演讲,整个广场被群众围得水泄不通。演讲结束的同时,子弹射中了他的心脏,不偏不倚。他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倒在水洼里,脸和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狼狈得不像话。” 3230年5月8日,是时任诺菲林副首相邓恩·霍克遭谋杀去世的日子。那天是星期一,因此这起骇人听闻的谋杀案,又被称作“星期一事件”。 “我记得实施谋杀的狙击手抓到了。”加菲尔德说,“这个案子法务部也有归档,当时记录的是,他受星际恐怖组织r.b的委托,才杀害了邓恩。” “他这么说了,就一定是真相吗?”加西亚冷哼一声,“我不信诺菲林政府,尤其是查理统治下的诺菲林政府。” 听到顶头上司的名字,加菲尔德忍不住一挑眉毛:“看来你有自己的怀疑。” “谋杀案就发生在大选的两个月前,这未免太巧合了,怎么可能没有关联!”加西亚恨恨地一捶桌子,震得桌上的水杯颤了颤,“我不信调查结果公布之后民间就没有怀疑的声音,至少我身边的同学和我一样,都不信这个结果。可是所有的质疑都被迅速地压下去了!你们呢?你们这些官员就能接受这个结果吗!你们就不怕有一天被当街射杀的人会是自己吗!” “我是复兴党人。”加菲尔德抿了一口凉水,道:“我们必须相信。” 每个政党之中,都设有一个特殊的职位——党鞭。其存在就是为了约束政党的成员不做出不利于本党的事情。在政坛中,每一个党派都有各自的立场,它们的成员都拧成了一股绳,向着同一个目标迈进,也只能向着同一个目标迈进。 说得难听一点,每个政党的成员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如果不能团结起来,就只能跟着政党一起陨落。 从政十几年,加菲尔德已经渐渐地记不清当初自己为什么要加入复兴党。或许是为了实现自己满腔的抱负,又或者是因为复兴党的口号喊得足够响亮、足够好听、足够激起他内心的千层浪。 可事到如今,加菲尔德的心已经平静得如一潭死水,再也找不回他对着印着剑兰图样的复兴党党徽宣誓时的澎湃心情了。 “我就知道我不该对你们这些政客的良心抱有指望。”加西亚不屑地冷笑一声,“就连艾金也是。” 加菲尔德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加西亚却把头一别,道:“与你这个前男友无关。” 这小屁孩真的有点欠打!加菲尔德暗戳戳地磨牙。 “谋杀案之前,艾金和邓恩就没有什么异常吗?”他接着问。 加西亚回答:“那段时间我父亲很忙碌,他在给自传收尾,工作很忙,大选也很忙。他似乎和人在某项政策的推行上起了冲突,心情一直不太好。艾金去维曼之前情绪有点低落,他好像不是很放心的样子,离开家门之前和我父亲在玄关那里抱了很久,我父亲也哄了他很久。” 艾金是个很敏感的人。当时他或许已经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加菲尔德脑子里的两股思维在疯狂打架。理性思维分析着艾金行为的异常,感性思维却在嫉妒艾金对邓恩的过分偏爱。 以前同居的时候,艾金都没有这么黏着我过。 加西亚已经在刚才的怒吼中发泄完了情绪,此刻正不怀好意地望着加菲尔德,一副幸灾乐祸的可恶样子:“怎么,你吃醋了?” “跟你这个叛逆儿子无关。”加菲尔德毫不客气地回敬道。 加西亚显然有些不开心,烦躁地咂了下嘴:“你问完没有,问完就赶紧滚蛋!” 加菲尔德在心里冷笑了几声,站起身来准备离开,最后再环视了一眼这间逼仄的单身公寓。 他发现了一个令他感兴趣的东西——储物柜上搁着的一个小小的绒盒。 “那是什么东西?”加菲尔德最终还是忍不住指着它问了加西亚。 加西亚却暴躁道:“关你屁事!快滚!” 这小屁孩真是嚣张,看来副首相家的教育也不怎么样嘛。而且脾气这么坏,到底是怎么当上老师的!加菲尔德腹诽道。 他在加西亚如同吃了炸药一般的连环催促声中离开了这里。 那个绒盒看上去很像是用来装戒指用的首饰盒。加菲尔德莫名地觉得很在意。 讨人厌的访客离开后,加西亚独自坐在公寓里,拿出备课本写教案,但是却越写越觉得心浮气躁,渐渐地便无法继续写下去了,干脆把笔一扔,倒在床上想闭着眼睛小憩一会儿。 结果一闭眼,艾金的模样就浮现在脑海里。 艾金入狱前,他们时隔多年地见了一面。是艾金主动找到他的,让他有些意外,又有些激动。 他们约在邓恩的墓前见面,艾金没有说太多话,只是把那只绒盒交给了他,托他帮忙保管一下。 后来加西亚在新闻上看到检方冲进艾金的家,把房子里除了家具外的东西几乎清空了,他才明白艾金为什么要把这个东西放在他这里。 可是艾金逃走的时候,居然没有带走它。这让加西亚感到很气愤。 艾金或许早就不再介怀邓恩了,说不定早就有了新的男人。 他怀着恶意揣测着艾金,又隐隐期待着艾金能快一点回到诺菲林找他取这只盒子。他会找各种理由,拖着不给艾金,这样艾金就会为了盒子而不断地来找他。 加西亚想见艾金,实在是太想了。 他时常回忆艾金还住在他们家里的那段时期。他意外撞见邓恩抱着发了情的艾金赶回家里,温柔的父亲面对着终于愿意回家的他,显得十分局促。他装作善解人意的样子,说他准备去奶奶家住几天。等两人进了房间后,他却静立在主卧室的门外,偷听艾金和邓恩的动静。 艾金身上的玫瑰香从门缝里漏出来,让他沉醉不已。 平常看上去沉稳从容的omega,叫起来却像是一只软乎乎的小母猫,清悦的嗓音变得格外诱人,又时不时发出类似于泣音的哭喊声,光是听着就令人血脉偾张。 加西亚站在门外几近痴迷地听着里头的动静,听父亲不太熟练的荤话和艾金令人怜爱的哭叫。他几乎能够想象出房间里是怎样一幅画面。直到玫瑰花香渐渐地淡去,他才终于从那种背德的疯狂中醒来,趁着邓恩还没从卧室里出来,仓皇而逃。 艾金和邓恩同居的那段时间里,加西亚陷入了一种深深的恐惧之中,他每天都在祈祷艾金不要怀孕。万一艾金怀上了邓恩的孩子,加西亚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在这个家里自处了。 ——他看上了父亲的情人,这很糟糕。 ※※※※※※※※※※※※※※※※※※※※ 来了!!小妈要素来了!!发出变 态的声音.jpg “平等,不过是一种幻觉罢了。” 加菲尔德坐上返回黎加的汽车的时候,拿出通讯器刷了刷网络消息,却发现整个网络世界已经天翻地覆。几乎所有的星际网络媒体都在报道着同一个消息——维曼的君主克莱尔·兰斯要替仍在潜逃中的艾金·李希斯特翻案。 这些不入流的媒体能够精确地抓住网络暴民们最喜欢的那些点,比如克莱尔和艾金都是omega,比如他们都未婚、且或多或少地表现出了对alpha的敌意。 很快,这条新闻的重点就从艾金的清白与否,变成了强权omega们的联手。 “已经骂开了啊……”加菲尔德刷了刷新闻下面的评论,alpha阵营和omega阵营已在各大社交软件上开战,骂得不可开交,还有不少看热闹的beta在评论里添油加醋煽风点火。 克莱尔身为一星之主,其言动的影响力是不可小觑的。此番她这么一说,之前艾金被捕时一度被诺菲林政府压下去的omega们的质疑声又重新出现了。 艾金·李希斯特真的有罪吗? 封锁群众言论的诺菲林政府真的公正公平吗? 况且,昨晚才在维曼的首都库拉市发生了一起由极端a组织策划的恶性爆炸案,死者几乎全是omega,甚至还有被牵连进去的beta,这样一来,本就对alpha特权心怀不满的omega和beta更不可能忍气吞声了。 像艾金这种身处高位的omega都会被alpha迫害,更不用说是他们这样无权无势的平凡的普通人了。 如果此时不发声,不幸终有一天也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此刻拿着通讯器或者坐在电脑前义愤填膺地敲打着键盘的每一个人,都是这么想的。 加菲尔德一边用手指滑动着蓝屏查看评论一边想:如果没有克莱尔的授意,帝星的媒体肯定不敢将这则新闻如此堂而皇之地报道出来。闹得这么沸沸扬扬的,必定有其理由。 加菲尔德越想越觉得其中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迹象。 艾金要回来了吗? 他关掉通讯器,心不在焉地看了会儿窗外的风景。艾金才离开诺菲林不过短短几天,他却觉得过了好久好久。等待着艾金的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 刚才加西亚说的那些话给他提供了线索,让他找到了调查的方向。 邓恩被谋杀前曾经因为某个政策而跟人有过矛盾……对他来说,要查这个,也算不上难。 “回到孜山区之后,直接去一趟总务部办公厅吧。”加菲尔德对自己的司机说道。 “感谢您,陛下。”艾金朝克莱尔深深地鞠了一躬。 克莱尔淡淡道:“是为了朕替你解围,还是为了你朕说要替你翻案?” 艾金笑道:“二者都有。总之,感谢您的帮助。” “朕说要替你翻案,只是因为时机恰好。”克莱尔道,“昨晚的爆炸案已经激起了omega们心中的怒气,朕只是想让他们的情绪再激化一点。” “但是也有可能激怒那些疯狂的alpha们。”艾金提醒道。 克莱尔抿了口茶,不甚明显地微弯嘴角笑了一下:“朕已经让库拉市政府启动了重大社会安全事件紧急预案,暂时限制居民的出行,特警们也已经开始街头巡逻了,重要政府官员的官邸也派了人保护。一旦发现可疑人物,直接实施逮捕。” 重要政府官员…… 艾金望着克莱尔嘴角挂着的微不可察的笑,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时,克莱尔办公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艾金站起身来,准备出门回避,克莱尔却向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不用。 打来电话的是诺顿。 “克莱尔,我家外面围的那些人是什么意思!”诺顿的声音听起来很不悦,连平常挂在嘴边的尊称都忘了。 克莱尔倒没有对他的态度没什么不满,回答道:“当然是出于对您人身安全的考虑。毕竟极端组织什么都干得出来,万一您像那两个beta一样被牵连进恐怖袭击里可就不好了。” 诺顿冷冷道:“宰相官邸的安保很到位,不劳陛下费心了。” “那怎么能行。”克莱尔却道,“您可是朕的老师,朕当然得对您上心了。” 诺顿愤懑道:“我不能去办公室,还怎么办公!” “紧急事件朕和办公厅会处理的,您年纪大了,不适合操劳,就先在家里休息两天吧。”克莱尔道,“朕还有客人,先挂了。” 诺顿接下来的话随着被挂断的一起戛然而止。 “是诺顿大人?”艾金问道。 “是。”克莱尔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居然挂上了一点嘲讽,“老年人就是这样,闲不住,总是想干点什么事情彰显存在感。” 克莱尔这句话,似乎还有更深层的意思。艾金在心里暗自琢磨了一下,然后才问道:“爆炸案是他在背后策划的?” “库拉可是维曼的首都啊,就在朕的群星宫脚下。”克莱尔的手撑在办公桌的红木桌面上,手指一下下轻轻敲打着光滑的表面。“区区的一个a权组织,怎么可能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在繁华地段引发爆炸呢?” 是了,这其中必有政府官员的帮助。 “这几年来,诺顿一直对朕有诸多不满。波利特的孩子正好降世了,对他而言正是一个绝佳的傀儡。”克莱尔抬手撩了撩鬓边的黑发,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道,“可惜了,原本omega和alpha之间的矛盾可以一直埋在暗处,既然诺顿非要把它拿到明处来,那就只有把这个问题彻底清算清楚了。” 艾金望着眼前这个冷如冰雪的美人,她聪颖过人、杀伐果断,毫无疑问是个明君,但与此同时,也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专制君王。 从新人类分化为alpha、omega和beta三种性别之初,人类社会就一直由alpha掌控着。现在,不甘为人下的人们,正在试图给这个世界带来一些新的变化。 “所谓的政治,说到底,也不过是一群人统治另一群人。”克莱尔的双眼短暂地阖上又睁开,瞳孔中藏着清冷的雪光,“平等,不过是一种幻觉罢了。” 艾金和她对视一眼,会心一笑:“没错。” 今后的维曼帝星,恐怕会天翻地覆吧。 托马斯在国宾馆被克莱尔怼得哑口无言,悻悻而归。当天中午,在他返回工作地点之后,一通电话打到了诺菲林星联合驻维曼帝星大使馆。 “您好,托马斯大使。”电话那头的人声音低沉,恭敬地向他问候道,“请容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拉格伦·李希斯特,是艾金的哥哥。” “我知道你。”托马斯道,“请问找我有何贵干?” 拉格伦怎么说也是在诺菲林商界小有名气的资本家,托马斯当然是知道这个名字的。不过托马斯对艾金的家庭了解不多,只以为拉格伦是看了新闻之后才来找他麻烦的。毕竟他是艾金的亲哥哥。 电话那头的拉格伦对他道:“大使,我有些事情想拜托您。” 托马斯淡淡道:“如果是关于艾金·李希斯特的事的话,恕不接受。” “确实关于我弟弟的事。”拉格伦却道,“但是,在这件事上,我是站在您这边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托马斯问。 拉格伦解释道:“我和您一样,也想把他带回诺菲林。维曼现在的社会形势不是很安定,对于omega来说尤其不安全。他待在这里,不知道哪天就会遭遇生命危险,还不如让他回到诺菲林的监狱去,好歹能够活得平安、衣食无忧。” “你说你站在我这边,那你能帮我什么?”托马斯挑眉问道。 “实不相瞒,我和帝星政府的宰相诺顿大人有些交情。他也愿意帮助我把艾金送回诺菲林。”拉格伦道,“虽然诺顿大人现在因为戒严无法离开官邸,但至少能为您进入国宾馆带走艾金制造一些便利条件。” “您是诺菲林政府的官员,帝星的紧急预案奈何不了您,警察也不敢对您如何。”拉格伦继续说,“诺顿大人愿意提供帮助,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托马斯毕竟也是长期从政的官员了,对这种凭空出现的“好事”依然抱有一份警惕,他又问:“你们这么慷慨,肯定有什么条件吧?” 拉格伦笑了一声,道:“我们的条件很简单,就是希望在把艾金送回诺菲林之前,把他交给我们保护一段时间。” 挂掉电话之后,托马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艾金的事情一直是由查理吩咐下来的,他这个大使只负责办事,他不信诺顿不知道这个。如果诺顿直接和查理谈好之后再有查理给他下命令,那他肯定会无条件执行,就可以省去谈条件这一步。 但他们却直接越过了查理直接来找他,而且还提出了那种条件,这太奇怪了。一定是对艾金有所企图。 托马斯想了想,还是给查理打了一通电话说明情况。 查理的态度很坚决。他说道:“不行,绝对不能把李希斯特交给诺顿和拉格伦。李希斯特必须牢牢地把握在我们的手上。” 托马斯却道:“但是克莱尔非要保护李希斯特,如果没有诺顿的帮助,我们确实连国宾馆都进不去啊。” 查理顿了顿,才道:“我来想办法给克莱尔施压。” ※※※※※※※※※※※※※※※※※※※※ 幼稚政斗,随便看看吧qwq “我只是希望他平安。” 兰德尔也会庆幸自己被查理关进了家中,这样一来,他就可以趁查理在家办公的时候,窃听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兰德尔以进书房找书为由,在书架的角落里安了一个窃听器。 他在读大学的时候接受过反侦查培训,对于这种事情再熟悉不过了。查理一定发现不了,这一点兰德尔非常自信。 在家里,兰德尔表现得很听话很老实,好让查理以为自己已经控制住了儿子,觉得儿子已经掀不起风浪了,从而放松对他的警惕,这才让兰德尔找到了安窃听器的机会。 每当查理从首相办公室回到书房的时候,兰德尔就会戴上耳机,假装在听歌,实则是在听查理于别人的对话。上次加菲尔德同查理的谈话,以及查理同托马斯通话时所说的话,他当然都听到了。 现在的头等问题是,他没办法联系到艾金,无法提醒他。查理并没有收走他的通讯器,只是禁了他的足、并对他的通话记录进行了检查而已,这还是那个溺爱他的母亲争取来的。 可惜的是,当初为了防止查理用他的通讯器联系艾金定位艾金的所在位置,兰德尔并没有留下艾金的联系方式。兰德尔有些后悔,他至少应该记一下乔希的联系方式的。 兰德尔思来想去,发现在他目前能够接触到的人里面,唯一有可能站在艾金这边的人,就是加菲尔德。 为了今后能给艾金递出有用的消息,兰德尔需要一个值得信任,且有人脉可以联系得上乔希的人来与他合作。从之前加菲尔德和查理谈话时的反应来看,加菲尔德显然对艾金余情未了,还在担心着艾金的境况。纵火案时他在加菲尔德心里埋下的种子,应该已经开始生根发芽了。 正好,兰德尔被撤职后,接替他典狱长位置的是列蒂西雅,他们之间还有一些交接没有做完,就算这个时候他联系列蒂西雅,查理也无话可说。他可以通过列蒂西雅,与加菲尔德联系,让加菲尔德找个无可指摘的理由再来一趟首相官邸。 兰德尔打开通讯器,编辑了一封关于监狱事务交接的邮件,和附件一起发送给了列蒂西雅。 与此同时,加菲尔德已经到达了总务部办公厅。历年来诺菲林政府发布的文件以及施行的、未施行的政策草案,都在办公厅的档案室里有书面记录。 他借口需要查阅法务部几年前发布过的文件,在事务员的带领下进入了档案室。 “我想自己看一会儿,你先去忙吧。”加菲尔德对事务员道。 “好的。”事务员道,“请您在离开档案室的时候直接关上门,并到档案管理室登记。” 事务员离开后,加菲尔德开始在档案室里徘徊起来。 这里存放着三到六年前的文件,已经很久没有人来查阅过,得亏有专人管理,所以才没有落满灰尘。 邓恩还在世时,担任的是商务部大臣,兼任副首相。所以加西亚在话中提到的政策,应该就是商务部原本准备推行的政策。 加菲尔德弓着腰,站在查阅管理系统前查看档案目录。其中有一条,名为“关于进一步解放omega劳动力的提案”(废案)。加菲尔德的直觉告诉自己,就是它。 他直起身子,径直迈向那份文件的所在之处,从密密麻麻的纸质文件中将它抽了出来。 果然,提案人就是邓恩。 加菲尔德大致地翻阅了一下,邓恩在这份文件中提出了一系列的企业改革措施,包括提高omega在企业高管人数中的比例,以及保证omega员工在休完产假后的基本权益,并加快完善托儿产业体系等等。 看完之后,加菲尔德更加明确这就是加西亚说的那份文件了。因为凭他对查理这个人的了解,查理是绝对不会支持让更多的omega回归职场的,更别说是增加omega高管的人数了。这相当于动了绝大部分alpha的蛋糕。 加菲尔德明白,他、查理,以及诺菲林政府中所有性别为alpha的公务员,都是alpha特权的既得利益者。 得到了最优待遇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就放手呢? 加菲尔德继续查阅了关于这份提案的讨论记录,不出意料,当时以查理为首的一干隶属于复兴党的官员都反对这个政策的推行。最后该政策被予以了否决,直到邓恩去世,都未能推行开来,就这么死在了摇篮里。 加菲尔德查完了想查的东西,离开办公厅之后,却意外地收到了一条消息,来自法务部下属维克辛大狱的新任典狱长列蒂西雅。 他静默地盯了那条信息一会儿,才低低地骂了一声“靠”,让司机驱车前往首相官邸。今天下午查理前往地面军军区视察工作去了,应该晚上才能回来。他得把握住这个时间差,抓紧时间和兰德尔见上一面。 给加菲尔德开门的人依旧是保姆,这个人正好可以做他的证人,来证明他来这里的目的正当性。 “请问查理先生在吗?”加菲尔德礼貌地问道。 保姆带着歉意答道:“先生还在外面工作,大约晚上七八点钟才能回来。” 加菲尔德低头看了一眼通讯器上显示的时间,故作恍然道:“现在才六点多!我才出了趟短差,一回来就只记着过来汇报工作了,忘了先生今天要忙。” 保姆朝他笑了笑:“要不您先在客厅里等一等吧。” 加菲尔德还未来得及回答,首相夫人正好从楼上下来,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加菲尔德。她知道加菲尔德是自己丈夫的得力手下,便忙着把人往屋里请:“您先进来坐坐吧,喝杯茶。” “那就打扰了。”加菲尔德自然从善如流,进了客厅。 首相夫人刚刚在房间里换了一身名贵的衣裙,戴齐了首饰,正准备出门去参加一个晚宴,只好先把客人拜托给了儿子:“兰德尔,别看书了。照看着些加菲尔德先生。”她说完,便向加菲尔德道了歉,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官邸。 兰德尔淡淡地应了一声,连手上的书都没放下,只简单地说了一个字:“坐。” 加菲尔德心中十分不爽,但还是依言坐下。 保姆来来回回地在各个房间里打扫,十分忙碌。兰德尔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道:“康妮,你去我的房间打扫一下吧。”保姆应了一声,便拿着清洁工具上去了。 兰德尔的房间也在二楼,保姆一时半会儿下不来。 “我就不说废话了。”兰德尔把手中的书丢在一边,“最后再问你一次,你觉得你值得我的信任吗?” 加菲尔德低低地笑了一声,才道:“你说话的语气还真是讨厌。” 兰德尔的语气没什么变化:“我也没打算讨你的喜欢。” “也是。你这是在向艾金献殷勤吧。”加菲尔德向后靠在了沙发上,轻飘飘地刺了他一句,“你该不会指望他为你递消息的行为而感动吧。” “我只是希望他平安。”兰德尔道,“你和我一样,不是吗?否则你也不会来找我了。” 加菲尔德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兰德尔明白,这是一个肯定的答案。 “你能联系到乔希·纳尔森吗?”兰德尔直接切入正题,“维曼首富普莱斯·纳尔森的小儿子。当初艾金离开诺菲林,就是跟他一起走的。” 加菲尔德以前是做外交工作的,驻扎过不少行政星的大使馆,替查理经营人脉。但这又不仅仅是查理的人脉,同时也是他加菲尔德的人脉。他与不少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都有过点交情,要联系到乔希其实并不难。 “能。”加菲尔德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兰德尔道:“查理马上就会通过给克莱尔施压,逼她同意将艾金引渡回诺菲林关押起来。我希望你能想办法把这个消息传达给艾金。” 加菲尔德有些压抑:“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兰德尔没有回答, 只是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耳朵。 加菲尔德立刻便明白过来了。 “说起来……”加菲尔德忽然想起什么,紧张了起来,向客厅四周张望,“有没有可能他也安了微型摄像头或者监听器之类的东西来监视你?” “放心。”兰德尔回答,“我已经把官邸内部的每一个角落都检查过了。” 加菲尔德这才松了口气。 兰德尔抬起头,看了眼客厅墙上挂着的时钟,时针已经指向了数字7。没过一会儿,外头的院子里便响起了汽车引擎的声音——显然,是查理回来了。 “你擅长演戏吗?”兰德尔挑起眉,忽然问道。 “啊?”加菲尔德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重重地挨了一拳。他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出,身体完全没有设防,整个人往旁边一倒,陷进了沙发里。 兰德尔是正儿八经从诺菲林中央警察大学读出来的,还当了那么多年的狱警,打人是真的疼。 加菲尔德捂住脸上的伤处,感觉自己的头骨都要裂开了。他忍不住再心中暗骂,要是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当初就该多给兰德尔几下,真是亏大了! 演个戏用得着打这么狠吗! 加菲尔德真的怀疑兰德尔根本就是蓄意报复。他听到电子门确认过瞳孔后发出的“嘀”的一声,知道查理就要进来了。他突然扬起声音,佯怒道:“你抢了我的omega,还他妈打我?!” 门开了,查理正好目睹了在沙发上的两个人互相扯着衣领的一幕。 ※※※※※※※※※※※※※※※※※※※※ 兰德尔演戏上瘾啦。 邓恩的议案内容,稍微参考了一下安倍女性经济学。 “你愿意做我的恋人吗?” 一瞬间查理脸上挂着的笑容都僵住了。 “你们在做什么!”查理呵斥道,“兰德尔,从他身上下来!” 兰德尔抬头瞟了查理一眼,松开了揪着加菲尔德衣领的手,一言不发地坐到一边去了。刚刚他们俩压在一起的时候,他的裤兜里被加菲尔德塞进了一个东西,略微有些鼓起,干脆被翘起了腿遮挡住,防止查理看到。 加菲尔德从沙发上翻身站起,捂着被打出青紫的左脸,站到了查理身后。 查理自然以为加菲尔德是被打狠了才往自己身后躲,刚才两人扭打时说的话他也听见了,便越发觉得兰德尔不成器,居然为了一个逃犯omega动手打人,而且打得还是他的下属、政府的高官。在家里他用不着装出那副和蔼可亲的面目,越想脸色便越发阴郁,沉声对兰德尔道:“兰德尔,你可真是越活越不像话了。” 兰德尔却对他的指责无动于衷:“在家里坐久了,运动一下而已。” 加菲尔德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忍不住在心中暗暗道:这人嘴好贱。 “看来公子真的是很不喜欢我。”加菲尔德努力不做出表情,木着一张脸,转而对查理道,“先生,我先去医院看看伤,改天再来找您汇报工作。” 打人的是自己的儿子,查理也不太好留人,便让加菲尔德先回去了,并承诺由他来支付医药费。 加菲尔德一走,兰德尔便把黑着脸的查理抛在身后,径自回房间去了。 他把裤兜里的东西摸出来,是一只新的通讯器。他倒是没有让加菲尔德带这个过来,大概是加菲尔德怕他的通讯器被监控了,所以才特地带了个新的过来。 倒是有点小机灵。 兰德尔勾着唇角把玩了一下这只通讯器,然后打开了书桌抽屉的暗层,将它塞了进去。 以后肯定还会用得上的。 乔希心情不太好,本来想出门去透透风,结果正赶上库拉市戒严,便只好待在房间里闷了一个白天。等实在饿得受不了了,这才出门吃晚饭。 今天白天全程戒严,主要是为了排爆,保证市民们的出行安全,到了晚上市内各个系统的运行就会恢复正常了。 普莱斯一整天都没见人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威廉所说在外头和小情人见面,结果正巧赶上戒严,所以才回不来了。 乔希回忆起琉伊手腕上那条手链,越想越不舒坦。肖现在也每天都戴着它,因为那是他最敬爱的父亲送的,他很珍惜。 两张相似的脸,两条相同的手链,和两个不同的身份,两种不同的命运。 肖和琉伊是有血缘关系的,结果一个成了被寄予厚望首富的继承人,另一个却成了被人当成替身包养的金丝雀。 乔希觉得自己有些琢磨不透普莱斯的想法。他是收养了喜欢的女人的孩子之后觉得后悔了,才会去包养琉伊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岂不是对肖也产生了……那种感情? 乔希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又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脸,想要忘掉这个疯狂的猜测。 “你怎么了,乔希?”肖从楼上的房间下来吃饭时,正好看见乔希在自己打自己,就多问了一句。 肖的声音骤然入耳,吓得乔希一个激灵,立刻坐直了身体道:“没有没有没有!啥都没有!” “干嘛反应这么大?”肖轻轻地笑了一声,在乔希对面落了座,“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闯祸了?” 乔希知道自己的反应看起来这么心虚,肯定瞒不过从小一起长大的肖,便急中生智编了个借口:“……嗯,就是,不小心惹先生生气了,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对不起了先生!先拿你当一下挡箭牌! “艾金原来会生气啊,他看起来脾气蛮好的。”肖把叉子戳进餐盘里的小番茄,“他应该不是那种会斤斤计较的人吧,你先跟他见一面,道下歉试试?” 乔希赶忙点头:“嗯嗯嗯好!” 这一关就算是过去了。 乔希边嚼着牛排,边抬眼悄悄地去看肖。肖似乎没什么食欲,把用来点缀餐盘的蔬菜都吃了个干净,但主餐牛排却没吃几口。 怎么回事,今天牛排的味道还不错啊。乔希有点担心地问他:“哥……你吃不下吗?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肖割了一小块牛排,道:“这两天胃口不太好,牛排有点油了,吃不太下。” “那我一会儿去跟保姆说一声吧,我陪你吃几天素。”乔希握住肖搁在餐桌上的手,只觉得自家大哥又比从前消瘦了不少,“哥,你别想太多了。照顾好自己。” 肖回握住他的手,微微点头。 不管怎么样,他还有乔希这个弟弟在。至少乔希,是真的把他当亲哥哥的。 吃完晚餐后,肖跑到二楼的阳台去吹风。这两天他身体有些不太舒服,没什么食欲,还经常觉得胸闷,今天便一直待在家里休息。他以前不太常打抑制剂,这次发/情期里却注射了不少,他只以为这是注射抑制剂的副作用。 肖望着深蓝色的天幕,无力地叹了口气。他真实身份的事,威廉的事,总是在心里萦绕不去,实在是让他很烦恼。 今晚库拉的夜空很是清朗,皎洁的明月洒下柔和的清光,铺在纳尔森家宽敞的庭院里。 肖低下头,视线也跟着下移,却发现自家的大门外似乎站着一个人。那人很快也注意到了站在阳台上的他,立刻抬起手朝着肖挥动起来。 “洛兹……?”肖努力睁大眼,这才看清了那个人的模样。 马上,他就接到了来自洛兹的电话。 “我出差回来了。”洛兹道,“见一面,可以吗?肖。” “好……等我。”肖抓起通讯器,飞快地下了楼。 纳尔森家的大门向两边缓缓地敞开了,洛兹就站在一米开外的地方,朝迎面而来的肖张开了手臂,把人结结实实地抱了个满怀。 洛兹是个十分英俊的alpha,留着一头深棕色的头发,双眼是蔚蓝的,唇边总是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有宽阔的胸膛和令人安心的肩膀。 “肖,好久不见了。”洛兹揉了揉肖柔软的黑发。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栀子香,那是肖信息素的味道,洛兹喜欢极了。 肖把脑袋埋在他胸口,闷闷道:“……半个月了。” “才半个月呢。”洛兹笑了一声,垂头吻住他。肖揽住他的腰,微微抬起头来与他接吻。 只有心爱的人的信息素,才最能令肖平静下来。 缠绵一吻后,洛兹抬手碰了碰肖微红的脸颊,道:“抱歉,肖。上次我不该在电话里凶你。” “那几天我心情也不太好,对不起。”肖靠进他怀里。 “发/情期……你还好吗?”洛兹压低了声音,试探着问道。 提到这个,肖变得有些紧张起来。他知道他应该和洛兹坦诚相待,可是“被自己的弟弟睡了”这种话,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很好。我注射抑制剂了。”肖说道。 “那就好。”洛兹道,“不好意思,这次没帮上你。” 肖抱着洛兹的手却忽然僵了一下。洛兹的这句听起来十分客气的话,好像一下子又把肖拉回了现实世界——就算他们的身体挨得再近,结合得再紧,他们之间的关系都仅仅只是互帮互助的床/伴而已。 “……没事。”肖轻声道,“下次……的时候,能陪着我就好了。” 对于肖来说,只要还有下次,就好了。 “肖……其实,我这次来找你,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洛兹忽然开口说道,语气有些犹疑。 肖问道:“什么?你说吧。” “上次和你吵架之后,我想了很久。”向来擅长言辞社交的洛兹,这次说话却有些不太流畅了,“我想……我可能,喜欢你。” 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呆了一下,才怔怔地问道:“你说什么?” “我今天来,是想问你。”洛兹按住肖的肩膀,认真道,“你愿意做我的恋人吗?” 真的好像在做梦一样。 肖反应了半晌,才猛地伸出手,抓住了洛兹的手臂,用力点点头:“我愿意!洛兹,我愿意。” 威廉并没有在外面住太长时间,晚上库拉市内一解禁,他就回到了纳尔森家——他很担心肖的状况。 一进门,他就看到乔希端了一盘水果沙拉从厨房出来,正准备上楼。 “你个肉食动物什么时候改吃草啦?”威廉调侃道。 “这不是我自己要吃的,是给大哥的。”乔希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大哥说最近吃不下油腻的东西,晚上都没怎么吃。” 威廉闻言,立刻凑过去要抢乔希手里的沙拉:“乔希,你把它给我呗,我去送!” “不行!”乔希不假思索地拒绝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你不就是想跟大哥献殷勤吗?你去了肯定又要惹大哥生气。” “我保证我不多说一句话!”威廉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我对天发誓!” “……老天爷要是真的能降下一道天雷来劈一劈你就好了。”乔希没好气地把沙拉塞给他,“给。” 威廉接过沙拉,兴冲冲地去往肖的房间。 ※※※※※※※※※※※※※※※※※※※※ 豪门恩怨又来噜。 “……先生,你现在在哪里?” 肖与洛兹分别,回到房间的时候,也不过才九点钟,可不知道为什么精神却有些萎顿,困意怎么忍都忍不住,就这么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没过多久,门外就响起了一阵不太规律的敲门声,把他给惊醒了。肖坐起身来,舒展了一下浑身的筋骨,这才走到门口去给人开门。 门口站着的人,却是端着一盘水果沙拉的威廉。 此时此刻看到他,肖觉得心情很复杂。 威廉望着尚有些睡眼惺忪的肖,问道:“……你刚刚睡着了?” 肖点了点头:“不知为什么,特别困,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威廉想起刚才乔希说的肖胃口不太好的话,再将肖的莫名困倦联系起来,心中忽然有了一个猜测。他的视线飘到肖平整的小腹上,支支吾吾地问道:“那晚之后……你吃避/孕药了吗?” 肖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便只从鼻腔里挤出一声低沉的鼻音来应答他:“……嗯。” “那就好……”威廉松了口气,却又暗暗地有些失落。果然,肖是不可能愿意要他们的孩子的。 “你找我有什么事?”肖问道。 威廉这才想起自己的本来目的,忙道:“我来给你送水果沙拉!听乔希说,你晚上没吃多少东西。” 肖却定定地盯着威廉手里的餐盘,忽然问道:“这里面没放东西吧?” 不过平平淡淡的一个问句,对威廉而言却如同晴天霹雳。昨天肖给他打电话催他回家的时候,他还以为事情在向好的方向行进,但此时此刻他却深深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了肖的信任。 在飞船上,威廉下在肖的食物里的催动发/情期的药,使他们之间曾经勉强能够维持着平衡的兄弟关系,彻彻底底地崩塌了。 “……没有。这是乔希从厨房拿出来的,我只是把它送过来而已。”威廉一边说着,一边把餐盘放在桌子上,而后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转身就逃。 肖望着威廉落荒而逃的背影,“砰”地关上了门。 乔希从厨房冰箱里拿出碗冰淇淋,坐在沙发上吃得津津有味。二楼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引得他回头去看了一眼。 他瞅见威廉脸上恍惚的神情,疑惑道:“你怎么了?挨骂了?” 威廉却好像没听到一样,呆呆地望着他问:“你在吃什么?” “……你真的没事吗?我觉得你现在看起来有点蠢蠢的。”乔希没忍住吐槽了几句,然后给他展示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包装盒,“这是冰淇淋啊。玫瑰牛奶味的,你要吗?我在冰箱里囤了一大堆。” “玫瑰牛奶味?”威廉醒过神来,皱起眉,“这是什么奇怪的味道。” “哪里奇怪了啊!”乔希气鼓鼓地争辩,“这可是我和先生信息素的味道诶,匹配度超高的你知道吗!” “这不会是你专门找哪个品牌定制的口味吧。”威廉摆出一副嫌弃的表情,“没想到你这人看着老老实实的,居然这么变/态。” 乔希无语:“你搞错没有,你居然有脸说我变/态……” 威廉心情不好,不想和他继续吵闹了,干脆也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抬起头来,开始望着天花板发呆。 “乔希……”威廉忽然出声道,“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就是……特别在意一个人,看不得别人欺负他,但是自己又总想欺负他、惹他生气,可是等他真正发脾气了却又会觉得难过……” “没有。因为我是正常人。”乔希无情地回答道,“现在就连小学生都不会这样欺负喜欢的人了,你明白吗?” “你在骂我连小学生都不如?!”威廉猛地坐起身子生气地说完,又有气无力地瘫了回去,“……你说得对。我确实连小学生都不如。” 乔希转头望向他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死变/态,你是不是喜欢大哥?” 威廉没做声。 乔希知道,他这是默认了。 “有件事,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乔希平静地说道,“你知道大哥一直有个床/伴吧?就是那个叫洛兹的alpha,他的大学同学。就在你回来之前没多久,我看见洛兹来找大哥了,他们在大门外面拥抱,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虽然你比较蠢,但你也应该早就看出来了吧。每次发/情期结束,大哥回到家里的时候,看上去都非常幸福。”乔希接着说着,“大哥……是喜欢他的。” 威廉难得的没有气得跳脚,只是静默地坐着,乔希也不再说话,客厅里一时安静得甚至能听到墙上时钟的指针走动的声音。 “……我知道。” 威廉从来都知道,自己是个没有任何立场去跟肖谈“爱”的人。他也只能靠放纵自来派遣寂寞,靠继续做个叛逆又不懂事的弟弟来让肖多关注他一点。 他也知道自己,可怜又可恨。 乔希把威廉抛在客厅里,自己回房间里去了。最近家里的事太乱了,他自己也还需要静静。更何况,他现在还在介怀那晚看到的那一幕—— 梵把艾金抱进房间里去的那一幕。 他们应该早就做过了吧……?两个人看起来也很熟的样子。 乔希郁闷地想。 梵是他自己找来的,是他为了艾金找来的。……是他给了梵再次接近艾金的机会。 早知道这样,不管要挨多少骂,他都应该死皮赖脸地住到国宾馆去陪着艾金的。 乔希真的后悔死了。 一片静谧之中,乔希放在手边的通讯器忽然震动起来,把正在沉思中的他吓了一跳。 屏幕上显示,这通电话是来自诺菲林黎加市的。而且只是一串陌生号码,并不是乔希认识的人。 保险起见,乔希还是接起来了。 “你好。请问是乔希·纳尔森先生吗?”电话那头是个男人的声音。 乔希没有回答,只是问:“你是谁?” “我叫加菲尔德。”对方回道,“加菲尔德·里格瑞特。” “哦——”乔希故意拉长了尾音,“原来是前男友啊。” 电话那头的加菲尔德差点没给气笑了。同一天里他居然在两个不同的人那里吃了两次同样的瘪。而且怎么好像全世界都已经知道他是艾金的前男友了一样! “找我有何贵干?”乔希问道。 加菲尔德压着一肚子的火气,有些僵硬地说道:“首先声明我的立场……我是站在艾金那边的,我想帮他。” 听了这话,乔希便严肃起来,大概猜到加菲尔德联系他是为了什么事了。 “查理先……”加菲尔德说着,却忽然一顿,又改口道,“查理想把艾金抓回诺菲林,他已经准备想办法给克莱尔施压了。” “但是具体会怎么做,我也不知道。只是想先提醒你们一声。”加菲尔德低声道,“……拜托你了,保护好艾金,别让他再回到维克辛了。” 加菲尔德没有说太多,还没等乔希回应,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乔希知道事关重大,也不再为已经那点嫉妒的小心思忸忸怩怩,马上给艾金去了电话。 而此刻,国宾馆的套房里一片昏暗,淡香涌动。 “梵……”艾金纤白的五指紧紧地捏着被角,微微有些颤抖。他抻直了修长的脖颈,唇齿间断断续续地漏出脆弱的音符。 “艾金,你可以的。”梵温声安慰着他,把那只拽着被子的苍白的手握入掌心,与他十指相扣,“……看着我。” 艾金轻轻地应了一声,抬起另一只手,用手指若即若离地触碰着梵眼下的泪痣。梵这个人,就如同他的容颜一样温柔。 梵握住那只手,用侧脸暧昧地摩挲着艾金手背上柔软的皮肤。 两人身上的空调被猛地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向床外的地面滑落下去,骤然落地,发出一声轻微的响。 艾金的呼吸还有些急促,他尚未完全恢复平静。 放在床头柜上的通讯器忽然响了。 梵也还未回过神来,还以为响的是自己的通讯器,伸手便接起了:“我是梵,请问有什么事?” “我是乔希……”电话那头的男声很不自然地沉默了一阵,才道,“我找先生。” 梵这才发现自己接错了电话。他把通讯器递到艾金手边,压低了声音用气声询问道:“是乔希找你。现在有力气说话吗?” 艾金点了点头,从梵的手里接过通讯器,努力压制着声音的颤抖:“乔希,是我。怎么了?” 乔希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黯然:“……先生,你现在在哪里?” “国宾馆。”艾金答道。艾金人确实在国宾馆,这当然不是骗人。他其实知道乔希是在问什么,但他却不会给出乔希猜测出的那个答案。 因为他现在正在梵的床上。 乔希其实大概猜到艾金正在做什么了,难过得几乎快要落泪,但是他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小孩,如今也在努力着试图做一个懂事的大人。 无论如何,正事才是最重要的。 “刚刚……有个自称是加菲尔德的人,从诺菲林打来了一通电话。”乔希道,“他说查理马上就要对克莱尔施加压力,逼迫她把你交还给诺菲林处置。” “先生,你小心一点。”乔希说完这句话,通话便中断了。 ※※※※※※※※※※※※※※※※※※※※ 乔希持续蓄力中。 “诺菲林是一颗被alpha统治着的星球。” “乔希……好像生气了。”艾金听着通讯器发出的嘟嘟忙音,有些无奈地说道。 梵帮艾金把通讯器放回去,翻身躺到艾金的身边去,平淡道:“他还太小了,受不了这种事是正常的。” 艾金微微一笑,用手指抵住梵精瘦的胸膛,在他心口的位置戳了戳:“这种事是哪种事?” 梵揽住他汗津津的后腰,凑到他耳边低声一字一顿道:“……合、奸。” “你学坏了呢,梵。”艾金抬眼去看他,满目调侃。 梵吻了吻他的侧脸,道:“都是跟你学的。” “也是,毕竟我才是真正的坏人嘛。”艾金轻轻一挣,脱离了alpha的怀抱,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不睡了吗?”梵跟着坐起来,略微扶了他一把,又从身后把艾金柔软的身体抱进怀中,紧紧地贴着,把脑袋靠在艾金红润的肩头,十分不舍的样子。 艾金用两指捏住梵凑过来的下巴,回过头去,在他的温热的唇上落下一吻:“乔希给我的消息很重要,我得先跟克莱尔通个气。” “那我先帮你简单地清理一下。”梵说着,就要把人打横抱起来。 艾金却拦下了他的手,笑道:“我自己回去清理吧。万一一会儿又忍不住了怎么办?” 梵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帮艾金穿好了衣服,放他回到他自己的房间去了。 本来梵今晚是可以抱着艾金安睡一晚的,结果乔希的一通电话就让艾金离开了他的怀抱,梵自己也开始变得心烦意乱。他当然知道乔希及时地把重要情报通知给艾金没有错,可他就是忍不住要生气。 在浴室冲洗完身体后,梵顶着一头湿淋淋的头发坐在床边,闷闷地捶了一下床。 梵穿好衣服,打开门,望向隔壁艾金的房间。艾金的房间里还亮着灯,一点点明黄色的光亮从细细的门缝里透了出来。艾金还没睡,大概是仍在和克莱尔谈事情。 梵正要关门,余光却瞟见了一个身影,正是希尔。 娇小的omega把门打开了一点缝隙,正扒在门框上,像只探头探脑的小兔子一样望着他。 “怎么了,希尔。你也睡不着吗?”梵有些忍俊不禁。 “我在暗中监视你们。”希尔一脸严肃,有模有样地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梵先生,接下来你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 梵反正也不太想睡觉,便干脆陪他玩起来:“您请问。” “你们二位是什么关系?”希尔看起来很带劲的样子。 “医生和患者。”梵道。 “哈……”希尔顿时泄了气,咕咕哝哝地抱怨道,“你可真没劲。” 梵只是插着衣袋耸了耸肩:“不论你再问多少次我都是同一个答案,艾金也是。” “反正你俩都在空窗期,就试着谈谈恋爱不好吗?”希尔皱着脸道。 梵摇了摇头,道:“艾金没这个心思。” 希尔却道:“你就只顾着艾金哥哥怎么想,你自己呢?你也没这个心思吗?” 梵当然想,他喜欢了艾金这么多年,没有一天不想跟艾金在一起。这种心情曾经是很强烈的,但是经过年岁的消磨,似乎已经逐渐地变淡了。 似乎。 “我……”梵恍惚了一阵,才道,“我不想被他舍弃。” 希尔的神情有些疑惑,他并不太懂梵的意思。 梵拍了拍他的肩,温声道:“回去睡吧,希尔。晚安。” 第二天,两则政治新闻几乎引爆了整个赫因星系的星际网络。一则是,诺菲林政府外务部的新闻发言人在例行采访中严厉谴责了维曼帝星包庇罪犯的行为,认为帝星政府藐视星际法,且缺乏伙伴精神。而另一则,则是前几天成为了网络话题焦点的在逃犯艾金·李斯特终于在公众面前出现,宣布将在翌日正式召开新闻发布会。 诺菲林法务部办公室里,忙里偷闲的事务员们议论纷纷。 “犯罪者召开新闻发布会也算是赫因星系一大奇观了吧。”一个alpha事务员撑着脸,津津有味地刷着视频下面的评论,一边同身边新来的同事讲,“其实李希斯特真人长得可比镜头拍出来的好看!之前不是有人用ai换脸把a/v演员的脸换成他了吗?真挺没劲的,李希斯特的腰可比a/v演员细多了!腿也长,要是往人腰上一缠,那可真是让人受不了,啧啧啧。”他说完,还十分猥琐地笑了两声。 他对面桌的beta也跟着附和,调侃地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办公室里顿时爆发出一阵毫无顾忌的笑来。 办公室的角落里坐着的几个为数不多的omega事务员终于受不了了,抱着厚厚的文件资料,皱着眉出去了。 刚才那个哗众取宠的alpha见他们出去,十分不屑地咂了下嘴,道:“装什么假清高呢!” “吵什么呢!”加菲尔德站在大办公室门口,用手里的文件狠狠地一拍墙,“你们主任去出差,以为没人能管你们了是不是!” 不久之前还聊得火热朝天的人立刻全都噤声了,纷纷低下头去敲键盘,恨不能把脑袋埋进电脑屏幕里去。 办公室里瞬时鸦雀无声,只剩下加菲尔德冷峻的声音:“刚才聊得最大声最嗨的几个,我都记下了,下不为例,否则就等着吃处分吧。” 加菲尔德本来只是来楼下的办公室里找个人,结果路过这里的时候刚好听见有几个人在大放厥词,便进来警告了一声,烦躁地走了。 他走之后,那个附和得最起劲的beta自言自语地低声骂了一句:“靠!大boss怎么进来了!” 那alpha听了,便又开始管不住自己的嘴,凑到对桌去跟beta讲:“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是李希斯特的前男友,大学的时候就搞上了。后来他被调到别的行政星去搞外交了,李希斯特趁他不在诺菲林,爬了邓恩的床,之后步步高升,才把他给甩了的!”他说得绘声绘色、煞有其事似的。 beta却疑惑道:“那他为什么还这么护着李希斯特?现在李希斯特可是通缉犯了!” “贱呗!”alpha嘲讽地笑了一声,“不过也是,像李希斯特那样长得好看够劲还身居高位的omega诺菲林一共也没多少,那么多人都想尝尝味儿,他可不得念念不忘么。” 加菲尔德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坐下,心情却时时平静不下来,刚才楼下大办公室里那阵恶意的哄笑声和令人恶心的话语还是不停地在他的脑子里回荡。 这也是他当初不想让艾金从政的原因之一。在诺菲林政府,omega几乎没什么地位,升迁很难,做到一个小小的办公室主任就基本上走到尽头了,而且还不得不承受着来自其他人的泼天的恶意。其实不止是诺菲林政府,整个诺菲林社会都是这样的。在alpha多的职场里,他们抱团调侃处于人数弱势的omega是很常见的,完全没有顾及。诺菲林政府体制内部的这些现象,不过是诺菲林社会的缩影罢了,甚至比普通的职场更加歧视omega。 那时的加菲尔德,不想让艾金进到这腌臜的地方,承受这么多的负面打击。他更想让艾金永远地生长在温室里,被身边的所有人宠爱着,只做他一个人的小王子。 艾金也在诺菲林政府工作了十几年了,到底也没能改变这个烂透的地方。曾经法务部里的那批人已经随着艾金的下台而被调动到地方政府去了。进入法务部的所谓“新鲜血液”,也不过是群道貌岸然的垃圾而已。 加菲尔德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躁郁地叹了口气。法务部,也到了该再次整肃的时候了。 他打开电脑,从热门搜索里点开那个视频。 屏幕里的艾金站在群星宫门前的开阔广场上,面对着无数黑洞洞的镜头和话筒,神情却很平静。他的黑发比走前短了不少,应该是好好地修剪过了,精神看上去也不错,克莱尔大概把他招待得很好。但是他的颈间却裹着一层厚厚的纱布,让omega看起来又添了几分摇摇欲坠的脆弱感,也让加菲尔德的心忍不住揪了起来。 他还是受伤了。 伤口在脖子那里。加菲尔德又开始在大脑里胡思乱想了。是不是有人想强迫他、标记他,他反抗了,才会留下这样的伤口呢。 “诺菲林是生养我的地方,我爱她的每一寸土地。”屏幕里的艾金开始说话了,“可我却无法去爱统治着她的人们。” “或许也有其他行政星的友人了解诺菲林的现状,我不畏惧任何人的质问,我可以很笃定地告诉正与我面对面的每一个人——诺菲林是一颗被alpha统治着的星球。我承认,alpha在身体条件上确实强于大多数的omega和beta,但我认为这并不是他们排挤我们的理由。我从二十三岁时开始从政至今,曾因为自己的性别遭受过无数人的排挤和歧视。进入诺菲林政府之初,我就从前辈那里听说了这个政府内部的潜规则:omega的政治生涯至多只能到办公室主任为止。或许这很令人吃惊,但事实确实如此。我以为凭我自己的努力,是可以打破他们对omega的歧视的。我成为了光辉党的党魁,成为了统领法务部的法务大臣,甚至成为了手握重权的副首相。可是最终,我却依然遭到了他们的报复。他们给我扣了一项罪名、捏造了我的作案证据,联合检方和最高法院,把我关进了监狱,是我不得不想办法越狱,流亡维曼。” “我想为我自己,也为每一个曾经遭受过恶意和歧视的omega们,讨一个公道。” 艾金说道。 ※※※※※※※※※※※※※※※※※※※※ 让爱情骗子继续营业了一下下,然后走走剧情。 “我不想输给他。” 艾金许久没有公开露面过了,今天出去透了个气,顺便把那些咄咄逼人的媒体怼了几句,感觉舒坦了不少。 新闻发布会将在两天后进行,他还需要再做一些准备。 回到国宾馆后,他立刻给他曾经的秘书去了个电话。 对方很快便接了起来:“我看了直播。什么时候开始计划?” “两天之后。”艾金道,“夏利,你那边准备得如何了?” “国安局的高官里有先生的高中同学,因为他和先生只是认识而已,而且的确是个有能力的人,所以当初查理并没有追究他。他很正直,我们已经想办法通过他拿到了莫里的证词。”夏利冷淡无起伏的声音从通讯器的那头传来,“光辉党内部虽然还对你有些争议,但是已经暂时团结起来,准备先替你洗去污名,再在党内讨论选举新党魁的事情。也就是说,接下来那群老头子们也会帮助你。” 莫里,就是查理用来诬陷艾金泄露行政星机密的那个玛萨籍资本家的名字。而夏利口中的“先生”,指的则是邓恩·霍克。夏利曾是邓恩的秘书,邓恩在星期一事件前曾对他有所托付,因此他后来承邓恩遗志,继续辅佐艾金。 “孜山出版社旗下大大小小几家纸媒和线上媒体已经准备好了通稿,随时都可以发出去。”夏利接着道,“诺菲林本来就有一部分民众对查理不满,可以借由他们来引导其他民众联想查理和r.b之间的关系。” 夏利向来是个周全细致的人,所以艾金才能很放心地把诺菲林那边的事情全部交给他来做。 艾金满意地笑道:“这可是人们最喜欢的阴谋论,反响应该会很不错。” 在星际网络极其发达的这个时代,媒体舆论渐渐地参与到了政治里,其话语权越来越大,用好了,就能使它成为一把利剑。 不过,还是多亏了加菲尔德递来的消息,艾金才能够赶上和查理同时出招,否则就要落于下风了。 但,加菲尔德的消息又是从哪里来的呢?考虑到加菲尔德与他存在着一层旧情人的关系,查理是肯定不会开诚布公地和加菲尔德说这件事的,加菲尔德一定还有别的消息渠道。 如此想着,艾金借用了国宾馆的公用电话,打到了法务大臣办公室。那个办公室是之前艾金用过的,所以他还记得号码。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加菲尔德似乎正在办公,随着他的声音传来的还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艾金短暂地沉默了一阵。 加菲尔德半天没有听到对面的声音,有些疑惑地又问了一声:“喂?您好?” “菲尔。”艾金终于出声了,“你最近还好吗?” 加菲尔德几乎是一瞬间就认出了艾金的声音,连忙坐直了身体,尽管艾金并不能看见他现在的样子:“艾金……怎么会是你。” “怎么,你不愿意听我的声音吗?”艾金笑了一声,“谢谢你的消息,菲尔。” 加菲尔德好久没有听见艾金那么柔和的声音了,居然鼻酸了一下,急忙道:“艾金,我愿意帮你。我真的还对你……” “菲尔。”艾金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你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 加菲尔德说到一半的话被迫噎了回去,他明白了,艾金并不想听他说这些矫情的爱语,艾金只想听有用的话。说心里不失落是不可能的,加菲尔德有些难过地回答道:“是兰德尔告诉我的。他被查理关在了家里,就趁机窃听了查理的书房。” 这个答案倒让艾金有些意外。他以为帮他逃狱已经是兰德尔愿意为他提供的最大的帮助,却没想到兰德尔居然能做到这一步。 “这样啊。”艾金轻轻地叹了一声。 这下艾金明白了。加菲尔德不是个非常果断的人,他总是需要犹豫很久才会去决定一件事情。看来加菲尔德忽然决定要帮他,也是兰德尔在身后推了他一把。 “我不想输给他。”加菲尔德低声道,“我不想什么都帮不上你,艾金。” “在监狱里强/奸我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态度。”艾金毫不留情地说道。 “那个时候我是在生气……气你打掉了我们的孩子。”加菲尔德支支吾吾道,“我恨自己软弱,既反抗不了查理,又救不了你。” 艾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忽然就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了。 一提到那个才两个月大就已经丧生的孩子,艾金就觉得胸口有些发闷。他以为自己可以早早地释怀,但却总是做不到。一个鲜活的生命从他的子宫里被剥离了,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能不能不提它了。”艾金感觉眼眶有些发热,好像有什么东西就快要从眼角落下来了,“让我忘了它吧,菲尔……” 加菲尔德听出了他声音的颤抖,立刻就慌了:“艾金……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说了。你别哭,别哭……”他完全受不了艾金的泪水,艾金一哭,他就难受得要死了。 “……我没哭。”艾金抽了抽鼻子,用手背擦去了眼角的泪水,“我没哭。” “好、好……”加菲尔德只能顺着他的话说,温声转移话题安抚着他,“艾金,诺菲林的栀子花都开了,黎加到处都是漂亮的白色,特别好看。答应我,早点回来看,好不好?” “……嗯。”艾金哽咽着应了一声。 加菲尔德又好声好气地哄了他好一阵,艾金的心情才平复了下来。 挂掉电话以后,加菲尔德有些抓狂地扯了扯头发。他让艾金哭了,他又搞砸了。 艾金恍恍惚惚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去洗了把脸。他望着自己映在镜中的通红的双眼,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他都已经三十五岁了,距离那次流产也过去了十三年。现在的他,比从前成熟、比从前坚强、也比从前冷情了,却依然会为了那个孩子控制不住情绪而落泪。 太糟糕了。 他不可以再有弱点,不可以再有情不自禁。 库拉市已于昨晚完成了市内的排爆工作,解除了出行限制。但警察厅仍然没有放松,街上安排了许多便衣巡逻。 即便如此,宰相官邸也依旧被严阵以待的特警们层层包围着,没有任何人敢接近这里。当然,这是克莱尔的命令。 诺顿被困在官邸中已经是第二天,他有些焦躁、坐立难安,直到拉格伦电话告诉他,查理已经对克莱尔施加了压力,并且把诺菲林外务部新闻办公室的发言发给了他。这对于诺顿而言,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克莱尔一意孤行地袒护艾金·李希斯特,导致维曼和诺菲林的外交关系陷入了危机。这足以证明,克莱尔的过度专制已经对维曼的国政产生了影响。这下不止是帝星政府的部分官员,一部分普通民众也会质疑克莱尔的行为。 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让克莱尔失去民众的信任。这样一来,之后的换帝计划,也会少许多的阻碍。 诺顿立刻联系了惯来与他熟悉的下院议员,准备让他拟一份弹劾案,立刻递交国会。而他,则会公开表示支持弹劾。他是两朝宰相,深得人心,这件事情由他亲自来做,再合适不过了。 正拟到一半,家里的佣人便急急忙忙地赶来,敲门道:“诺顿大人!克莱尔陛下来了!” 诺顿一惊,匆匆地出了书房往客厅去了。 克莱尔已经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依旧是一身黑色衣裙,长发披落肩头,面若冰霜,无波无澜,正静静地等着他到来。 “有什么事,居然值得陛下亲自来我这里。”诺顿拄着拐杖,缓缓地走到克莱尔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了。 “朕来看看,老师过得好不好。”克莱尔淡淡地开口了。 诺顿皮笑肉不笑道:“托陛下的福,我一切都好。” “老师现在跟朕生分了。”克莱尔看向他。“倒是波利特那个刚落地没多久的孩子,更得老师的喜爱。” 诺顿握着茶杯的手一顿,猛然望向她。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和蔼地笑了笑:“陛下哪里的话。您从来都是我最喜爱的学生。至于公爵的孩子,那么可爱灵动的小男孩,谁不喜欢呢。” 波利特公爵诞下的孩子是个alpha,诺顿刻意回避了这一点,他知道克莱尔现在一定对alpha这个词很敏感。 “老师,我们何不坦诚相待呢?”克莱尔笑了一声,声音里缺无笑意,“您应该知道,朕没有把人撤走,是什么意思。” 听了克莱尔的话,诺顿面上神色一凛,也不再装了,只冷笑一声道:“陛下这直来直去的性子,也该改改了。” “直白一点,才活得轻松。”克莱尔反问道,“像老师这样一直装着,不累吗?” 诺顿嘴角一抽,哼了一声,语调颇严厉:“政客都是如此。是陛下太傲慢了。” “老师,这是朕最后一次叫您老师。”克莱尔叹了口气道,“朕今天来,就是来向您宣战的。” “从此以后,你我势不两立。” ※※※※※※※※※※※※※※※※※※※※ 加菲尔德也快要被艾金收服了。查理就要失去他了!! “我们是正常的恋爱关系。” 下院的弹劾案一出,维曼帝星的各大媒体立刻争相报道。一夜之间,针对克莱尔的弹劾案是否会被通过,几乎成了每个帝星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艾金和克莱尔,两个身居高位的omega,竟然十分巧合的在同一时期,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艾金是否能够翻案,关系着国会对于克莱尔的判断,也关系着民众对于君主的信任。而克莱尔是否能够免于弹劾,则又关系着艾金是否能够顺利地返回诺菲林参加下一届大选。 “现在我们倒真成了一条船上的蚂蚱了。”艾金笑着,抬手挡了挡午后过分灿烂的阳光。 克莱尔面不改色地切着盘里盖着一层厚重奶油的戚风蛋糕,淡定地说道:“这样不是正好,我们谁都不用担心彼此会背叛了。” 好腻。 艾金望着那层足有四五厘米高的奶油,实实在在地产生了对极端甜品控的恐惧。他忽然想起,乔希似乎也很喜欢吃甜甜腻腻的东西,难道是被克莱尔带的吗? 为什么这两个人都完全不会胖啊。艾金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吐槽。 “弹劾案,你有把握让它不通过吗?”艾金问道。 “一半一半吧。”克莱尔道,“如果明天你的新闻发布会足够成功,那就是七三开。” 艾金感叹道:“看来站在你这边的人还不少。” “持有议员席位的贵族们几乎都站在朕这边。朕登基这些年,为了维持帝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来笼络他们。”克莱尔道,“而前些年因为推行了性别平等,国会中性别为omega和beta的议员比例都有提高,虽然依然比不上alpha议员,但人数也相当可观了。他们可都是这个政策的既得利益者。如果皇帝换了人,他们未必就还能继续安稳地待在现在的位置上,就算是为了自己,他们也不会冒险支持弹劾案的。” “看来,诺顿这次根本就是破罐子破摔了?”艾金挑眉。 “也不完全是。诺顿现在应该已经行动起来,让手下的官员去收买我这边的人了。难保不会有人因为眼前的蝇头小利而动摇,或者已经被诺顿捏住了什么把柄只能受他胁迫。这些都还是未知数。”克莱尔抬眼看向他,“所以你的表现至关重要。” 艾金耸了耸肩:“行吧,那我明天努力一点。” “期待你明天能做一次出色的演讲,艾金。”克莱尔微不可察地笑了笑。 “波利特公爵呢?他怎么想。”艾金继续问道,“诺顿盯上了他的孩子,他也算处于这次事件的中心了。” “波利特不想做政客,他更愿意为每一个平凡的omega争取应有的权益,所以他才进了omega联合会。同样的,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被卷进政治纷争里去。尽管他讨厌自己的丈夫,但是却深爱着自己的孩子。”克莱尔说。 讨厌自己的丈夫? 艾金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皇室八卦,很感兴趣地眨眨眼,追问道:“公爵为什么讨厌自己的丈夫?” 克莱尔给了他一个“没想到你居然也这么八卦”的眼神,平淡地解释道:“当年他是被我们的父亲包办婚姻的,他从一开始就对那个alpha没兴趣,甚至不愿意跟那个人上/床。孩子也是因为婚内强/奸才怀上的。不过波利特觉得孩子没有错,还是把他生了下来。” “波利特不是适合怀孕的体质,孕期生理反应特别激烈,受了不少折腾。”克莱尔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是艾金却莫名地觉得她在生气,“波利特的丈夫丝毫不体谅他,但是由于他们之间是政治联姻,所以才一直没有离婚。” 又是这样的故事。艾金忍不住叹了口气。 艾金的新闻发布会定在第二天的下午三点召开,克莱尔慷慨地将群星宫内的报告厅借给了他,因而场地里可以容纳足够多的媒体。 他已经从夏利那里拿到了玛萨籍资本家的证词,准备在发布会开始的时候播放。 发布会将要开始时,艾金站在台后,悄悄地看一眼外面,果真来了不少家媒体,坐席全部满满当当,还有不少站着的人。 今天他是一个人来的,梵和希尔想跟着他来,被他拒绝了。同样被拒绝的还有乔希。他相信自己已经强大到足以面对今后的一切——他需要给树立自己这样的信心。 时间终于到了。 艾金对报告厅的员工吩咐道:“把大厅的灯关了吧。”接下来要给在座的媒体们放一个有趣的小影片。 员工点点头,立刻关闭了报告厅内的照明。外头的记者们顿时惊慌起来,喧闹不止。 紧接着,正前方的白屏上亮起了一副画面,那正是传说中艾金的“新情人”——资本家莫里的模样。 媒体们瞬间警觉,闪光灯对着白屏闪个不停。 画面上的男人看上去很憔悴,似乎受到了许多精神上的折磨。他沉默了许久,大概是在组织语言,良久后才说道:“我是莫里·乔治,一个来自玛萨共和星的生意人。我被人诬陷了。” 诬陷。 听到这个词,记者们立刻骚动了。 “我并不是诺菲林检方所宣称的,隶属于境外势力的间谍。六月初我来到诺菲林,只是为了一桩生意。那时我还不知道,我已经被警视厅盯上了。我一入境,立刻就被他们控制住了。他们可能是看我没什么背景权势,才会选择我。我的母亲也在他们的掌握之中,他们逼我作伪证,陷害一个叫艾金·李希斯特的人。我被他们监控着,进出李希斯特所在的场所,制造一些我和他见过面的整明,他们甚至找了和李希斯特背影相似的人,来伪造我和他的亲密照片。但事实上,我和那个倒霉的副首相根本就没有过接触,连面都没见过。” “或许有人会怀疑,为什么现在我敢说这些话了。”画面上的男人笑了一下,看上去有种苍白的绝望感,“因为我的母亲腿脚不便,他们为了不让她与其他人接触,撤走了我安排的护工。结果我母亲下楼的时候不慎摔落,已经去世了。有人告诉了我这个消息,来换取我的证词。现在我们家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什么都不怕了。” 视频的最后,莫里用几个问句结束了这段证词:“我到现在都想不通,为什么不幸的人偏偏是我。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诺菲林政府的官员难道根本不受法律的辖制吗?!” 视频结束了,四周鸦雀无声。大厅内的灯光亮起,艾金独自一人走上了台上的被采访席。 “你们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开始提问了。”艾金平静地说道。 记者们的心态向来是很好的。立刻就有人打破了寂静,举手提问:“李希斯特先生,人是会撒谎的。请问您如何能证明他的证词就是真实的呢?” “刚才视频播放完之后,在座的各位都沉默了,不是吗?”艾金回答道,“相信至少在看这个视频的过程中,大家都被他所表达出来的绝望的情绪给感染到了。莫里·乔治只是一个商人,并不是演员,无法演出这种情绪。他的话语和他的情感一样,非常真挚。” 又有人问:“您认为是哪些人陷害您的呢?” “首相是主谋,检方、警视厅和最高法院的高层是共犯。他们全都参与其中了。”艾金并不避讳,把他们一一都列举了出来,“实不相瞒,我曾经有过猜测,查理首相可能与邓恩·霍克先生的死有所关联,这些年来也一直在想办法调查。我自认为与他之间的仇恨并没有深到他要用诬陷的办法把我送进监狱的程度,后来一想,可能是因为我的擅自调查,触怒了他。” 提到了邓恩这个人,立刻就有个记者咄咄逼人地发问了:“李希斯特先生,请问您和霍克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恋人。”艾金没有丝毫的犹豫和顾忌,很快就回答了他的问题,“很多年前,民间一直流传着一种说法,说我是邓恩的情妇。其实不是的,他还在世的时候,我们是正常的恋爱关系。只不过因为不想受外界的干扰,所以没有对外公布过。” 艾金的回应过于大方了,丝毫不露怯也不心虚,然而让提问的记者无法继续往下追问了。 马上又有一人举手问道:“李希斯特先生,您自己也说过了,诺菲林政府对omega的升迁很严苛。而您从政至今,升迁速度也算得上飞快了。请问霍克先生有在这方面为您提供过便利和帮助吗?” “邓恩是我的恋人,更是指引我前进的明星。他确实对我有过思想上的点拨,但从未干涉过我的工作。再重复一遍,我们是正常的恋爱关系。其中并不夹杂权色交易。”艾金的神情很严肃,“今天的发布会是针对案件的,请尽量不要再提与本案无关的问题。” 发布会的提问继续进行着,艾金对现场的掌控力很强,目前大厅里还算井然有序。艾金又回答了四五个问题后,他短暂地放松了一下,视线扫过大厅里乌泱泱的人群,却忽然在角落的坐席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 猜猜那个人是谁? “艾金,跟哥哥回去吧。” 那人坐在角落里,面带微笑,目不转睛地盯着艾金看,视线一秒都不曾离开过。艾金注意到他的时候,正好与他双目相接了。 拉格伦。 艾金搁在长桌上的手下意识地捏紧了。 他是怎么进来的? 他来做什么? 他是来破坏发布会的吗? 我会怎么样? 艾金的心中冒起了一连串的疑问。拉格伦看向他的目光里是带着暖意的,就像他看小时候的艾金那样。但艾金已经无法从中感受到任何的温暖,那目光使他头皮发麻。 艾金的反应令拉格伦很满意。他从人群中站起身来,颀长的身高让他看上去非常显眼。 “艾金,跟哥哥回去吧。” 拉格伦的声音非常突兀地响了起来,瞬间就吸引了周围媒体人的目光。 “请不要扰乱发布会的秩序。”艾金望着他,两只手叠放在桌上,悄悄绞紧了手指。 “你的精神状态还不太安定,亲爱的。”拉格伦望着他的双眼里充满了怜悯,“跟我回去接受治疗,好吗?” 此言一出,周遭立刻哗然一片。 艾金很快就明白了拉格伦出现在这里的意图。拉格伦想凭他亲属的身份,来亲口向世界证明艾金·李希斯特是个患有精神疾病的疯子,证明席上坐着的这个omega的所有言论都是疯话。 “保安呢?把他请出去!”艾金立时厉声命令道。 “艾金!听哥哥的话,保持冷静,你已经不太正常了!”在负责安保的工作人员围上来之前,拉格伦依旧争分夺秒地喊道,“艾金,跟哥哥回去治病吧艾金!” ……这个人在说什么? 真是荒唐可笑! 现场已经完全失控了。 乌泱泱的人群,一部分涌向了被保安架起的拉格伦,另一部分则涌向了艾金。一根根话筒争先恐后地往他唇边递,彼此拥挤碰撞着。 “请问您真的患有精神疾病吗?” “他说的是真的吗?” “您能保证您口中所说的诬陷,不是您单方面的幻想吗?” 无数个或急迫或幸灾乐祸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涌入艾金的耳朵里。它们像一片汹涌的黑色的海一样淹没了艾金,令他几近窒息了。 艾金攥紧了拳头,重重地捶在了桌上:“我没病!” 周围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了,只有闪光灯仍在不停地亮起。 拉格伦已经被保安带出去了。艾金调整了一下呼吸,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实在是太过了,看起来真的很像是受过什么精神刺激。他不应该如此,他应该保持绝对的冷静,才不会着了拉格伦的道。他越激动,就越能够验证拉格伦刚才对他的污蔑。 冷静、冷静。 艾金小小地呼了口气,望着眼前的人们和黑洞洞的镜头。无论如何,他要让正在收看这场新闻发布会的人,站在他这边。 所以,他选择在此刻扮演一个弱者的角色。 正好,拉格伦已经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最有力的罪证。 拉格伦太了解艾金了,他知道艾金有多讨厌他,知道艾金不会主动对外泄露他们之间这段扭曲的关系。但正因如此,艾金才非要这么做不可。 “大家应该都注意到了,我的脖子上缠着纱布。”艾金站了起来平静地叙述道,“想必大家一定都很好奇,这是怎么回事吧。” 艾金抬起了手,用指尖去触颈间的纱布,手微微有些颤抖,扯了两次才将纱布扯下来。伤口顿时暴露在了空气里。 雪白的颈侧上赫然印着一圈牙印,已经结了暗红色的血痂。 “这就是刚刚那个,自称是我哥哥的人咬的。”艾金平视着前方,语气淡淡,“咬omega的腺体意味着什么,我就不多说了。拉格伦一直对我有所图谋,想把我关回家里。他的前几任情人都和我长相相似,在座的各位有渠道的可以查一查,就会知道我有没有说谎了。刚才拉格伦所说的话,也希望大家可以理性地判断。” 说完这段话,艾金坐回原处,莫名地觉得松了口气。这段他隐瞒了多年的令他恶心的关系终于见了天日,被他亲口公诸于世人眼前了,反倒令他如释重负了。 想必不久之后,他的母亲、父亲,还有群星宫外的拉格伦的人生,都会因为他所说的这段话而有所改变吧。 不过现在艾金已经不想再去想那些了。这样的一个家,毁了就毁了吧。 那条染着血的纱布,已经被艾金踩在了脚下。 开完发布会后,艾金有些疲惫。今天发生了太多意想不到的意外,让他觉得有些累了。之后网民会如何评议、诺菲林民间会不会震动、克莱尔弹劾案会不会通过,他暂时不想去在意了。艾金只想睡一觉,睡到天光划破黑夜的时候。 他被维克托送回了国宾馆。 国宾馆正门外站着一个人,正来来回回地踱着步,看上去很焦虑的样子。 那人看到艾金下了车,便想也不想地迎上去,张开双臂把苍白的omega紧紧地拥入怀中。 “……辛苦了。”梵轻声道。 艾金靠在他怀里,呢喃道:“我想睡一觉。” “好。”梵用手指温柔地梳理着艾金的黑发,像在摸小动物一样。 梵刚刚一直在房间里看直播,替艾金揪着心。等直播结束了,梵知道艾金就快要回来了,才匆匆地下了楼去等他。 他想做艾金疲惫时,最温暖的依靠。 梵小心翼翼地把艾金搂进了房间,把人安置在床上。他悄悄地释放了一点信息素,想让艾金能够安心一点。果然,被留兰香的气味萦绕着的艾金逐渐地平静下来。刚一沾上床,几乎立刻就入睡了。 艾金侧躺在床上,蜷缩着手脚,看上去只有小小的一团。梵坐在床边望着他安静的睡颜、听他平稳的呼吸声,居然觉得有些上瘾。 梵俯着身子,用指尖拨开落在艾金脸上的黑色碎发,又轻轻地戳了戳他的脸。 好软,像棉花糖。 梵情不自禁地在心中感叹道。 艾金的手指也是微微着的,虚握着拳。梵把手指伸过去,艾金就会张开手把那根手指包进掌心里去紧紧地握着。就像个小婴儿。 梵忍不住开始回忆起在诊所里的那段日子。 艾金趴在铺满阳光的书桌上闭着眼睛假寐,连细密的睫毛都被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色。梵站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他。直到狡猾聪颖的omega终于从睡梦中醒来,注意到他的存在,维持着趴伏的姿势,露出一双灵动的眼来,笑着问他:“梵,你怎么不吻我?” 现在的艾金已经不会再这么问他了。 艾金的性/瘾好像又重了些,这些天梵一直陪着他做。艾金像是化成了一滩春水一样,几乎快要将梵溺死了。梵知道自己不该一味地顺着他,可是又不忍心让他焦虑不安。 艾金的信息素也越来越不稳定。他平常用药太多、剂量太大,身体渐渐地产生了抗药性,一部分药物在他身上的作用已经微乎其微了。 兰德尔虽然标记了艾金,但是他留在艾金身上的信息素已经很淡了,根本压不住艾金的味道。梵自己和艾金的信息素匹配度也不高,作用有限。 信息素不稳定肯定是会影响到艾金的未来的。这样下去,也实在不是办法。 梵叹了口气,垂下头,吻了吻艾金的眉心,轻手轻脚地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门外却站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是乔希。 “先生在里面吗?”乔希眉宇间显得有些阴郁。 “艾金睡了。”梵压低声音道。 “这样……”乔希垂下眼,“那我不打扰他了。先回去了。” “乔希,你等等。”梵喊住了他,“我有话要跟你说。” 7月27日,诺菲林首都黎加市多处都发生了骚动。最高法院、检察院,以及首相官邸前聚集了部分前来抗议歧视和迫害的omega.黎加警视厅出动警察驱赶,造成多人轻重伤,引发了多个行政星的广泛指责。 8月1日,维曼帝星政府国会决定不予通过对克莱尔的弹劾案。当晚,克莱尔宣布帝星政府将对本土的数个极端a权组织进行制裁。 8月2日晚凌晨,一声尖锐的枪响撕裂了群星宫上方的夜空。 艾金从睡梦中惊醒了,猛地转头望向群星宫的方向。不远处的洁白宫殿被骇人的火光笼罩着,好似一下从天堂坠入了地狱。 “群星宫起火了?”身旁的梵也同样被惊醒,撑着身子坐起来,顺着艾金的视线望去。 “是诺顿。他果然发疯了。”艾金抓住梵的手,“这里离群星宫太近了,恐怕也不安全。我们带上希尔赶紧走。” 等他们喊醒了希尔,匆匆下楼之后,却发现已经晚了。 国宾馆被一群身着军装的人团团围住了,每个人的手里都持有枪械。 艾金心下大惊。诺顿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军区的人运到了库拉来。他们不仅围堵了群星宫,甚至还围堵了国宾馆。看来,诺顿是打算把自己控制在手上,好和查理做交易了。 目前,艾金等人处于绝对的劣势。 首先,还得让诺顿养的这群狗冷静下来。 ※※※※※※※※※※※※※※※※※※※※ 下章鬼畜哥哥继续搞事。 “请你标记艾金。” “我知道你们的来意。”艾金道,“你们想带我走,对不对?” 为首的一个着军官制服的人道:“你知道就好,就用不着我多费口舌了。” “军官先生,我看您也不像不明事理的人。”艾金说道,“做这种事情,一旦失败,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用不着你来提醒。”那军官显然不吃这一套,“你要是愿意主动跟我们走,旁边这两个人,我们可以放了。” 艾金叹了口气,道:“那先让我跟我的恋人道个别可以吗?” “可以。一分钟。”军官道。 艾金转过身搂上梵的脖子,凑上去吻他。梵紧紧地抱住他的腰,不愿意放他走。 “放心,克莱尔早有准备。”艾金用气声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我不会有事的。你们直接去找乔希吧。” 说完,艾金又缠绵地吻了吻梵的耳廓,这才放开他。 梵却还是不想放手。 艾金只好握住他的手,捏了捏他的掌心,温声安慰道:“梵,信我。” “要平安。”梵终于松开了手。 一分钟的时间很快就到了。艾金转身,走进了军人们的队伍,身边立刻上来两人,按住了艾金的胳膊。 艾金回过头,朝梵和希尔微微一笑,比了口型:“等我。” 艾金被他们扣上了手铐,押上了一辆军用车,后面的车厢里坐着一个人,似乎已在这里等了很久,这是艾金没想到的, “怎么不戴眼镜了?”艾金强作镇定地问道。 “懒得装了。”拉格伦笑了一声,“见了你,我就只能做禽兽。” 艾金在心里恶寒了一下,并不想继续搭理拉格伦,便坐在了另一边的座位上。 拉格伦也不在意,主动地坐到艾金的身边去,趁着艾金被锁住了双手,捏住艾金的下巴把那张漂亮却阴郁的脸掰向自己,深深地吻住他的唇。 艾金齿列一张,狠狠地咬住了拉格伦的嘴唇,在上头撕出了一条细小的伤口。 “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拉格伦放开他,用舌尖舔去了下唇上冒出的血珠。 “如果不是你们冒冒失失地闯进国宾馆,我还准备跟我的alpha再来一次。”艾金撒谎了。 拉格伦饶有趣味地笑了,反问道:“你的alpha?” “和我睡过的,都算我的alpha.”艾金淡淡地答道。 “那你也把哥哥变成你的alpha吧,艾金。”拉格伦笑眯眯地对他说道。 “很遗憾,我甚至无法对你发/情。”艾金僵硬地说道。亲兄弟之间的信息素隔离使艾金无法闻到拉格伦信息素的味道,自然也不会被他的信息素带入发/情期。 “艾金。”拉格伦叹了口气,坐近了一点,用温热的手掌反复地抚摸着omega的侧脸,“你知道吗?哥哥一生最遗憾的事,就是没法看见你对我发/情的样子。” “明明我们才是最亲密的人啊。我见过你每一个年龄段的模样,为你清纯又情/色的美折服。你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我都抚摸过,我们牵过手、拥过抱、接过吻。”拉格伦有些懊恼地说道,“可是你却不能因为我的信息素而发/情。” “让我看看吧,艾金。我想看看你发/情的样子,那一定很美。”拉格伦把一板绿色的胶囊拿在手里,反反复复地把玩着。胶囊是六粒装的,已经被吃掉了一粒。 艾金望着那板药,心中产生了不太好的预感。 “我弄到了一点好东西,第一时间就想着要给你尝尝了。”拉格伦从里面拿出一粒胶囊,用手指把它抵在艾金的双唇之间,“吃下去,我们就能闻到彼此信息素的味道了,还能短暂地提高你的受孕率,是不是很神奇?” 这是用来破坏信息素隔离的药! 艾金立刻就意识到了它的危险性。如果隔离被破除了,艾金就会轻易地被拉格伦的信息素掌控,甚至可能会进入强制发/情。 拉格伦强硬地将那粒胶囊塞进了艾金的口腔,又给艾金灌了不少的水,捏着他的嘴逼他把药吞了下去,任艾金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当那粒胶囊顺着食道滑下去的时候,艾金已经近乎绝望了。 他会被亲哥哥强/奸,甚至怀孕。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艾金奋力地挣开拉格伦的怀抱,拼死往前一扑,整个身体狠狠地撞在紧闭的车箱门上,竟是想要冒着生命危险从车上跳下去。 拉格伦也被艾金如此激烈的反抗给惊到了,从身后死死地抓住他,把人拖回了怀里。 是啊,omega和alpha之间的差别就是那么大。 艾金麻木地想。我再怎么努力想逃,他都可以轻松地把我抓回来,就像拎一只毫无反抗之力的小鸡一样。 “撞疼了吗?”拉格伦轻轻揉着艾金的伤处,不住地亲吻他的侧脸,“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了,亲爱的。别逃了,接受哥哥好不好?我可以养你、养我们的孩子一辈子。” “……闭嘴。”艾金最终只冷冷地从唇齿间挤出这么两个字。 这辆军用车很快就到达了他的目的地,司机猛地一刹车,让艾金的身体不受控地撞进了拉格伦的怀抱里。 拉格伦顺势把人打横抱起来,带进了一处偏僻且破旧的小旅馆里。 药效发作还需要一段时间,拉格伦把艾金放在一张床上,压在他身上,熟练地做着前戏。 艾金没什么反应,只是呆呆地横在那里望着天花板,像一具只会呼吸的尸体。 一开始他还能无视拉格伦的动作,但过了一会儿,渐渐地,他开始闻到了拉格伦信息素的味道。 “艾金,你好香。”拉格伦吃下的药显然也开始作用了。他把鼻尖贴近艾金颈侧的腺体,用力嗅了嗅,让清新的玫瑰花香灌满自己的鼻腔,“怪不得有那么多alpha喜欢你。你的味道简直令人痴狂。” 很快,拉格伦便释放出了大量的信息素,让他的味道盈满这个逼仄的房间。他在尝试着把艾金引入强制发/情。 艾金感到自己的体温在疯狂地升高,腺体不受控地释放出更多的信息素。他感到了头晕,呼吸变得沉重而急促,小腹处有些许发痒。 拉格伦成功了。艾金发/情了。 艾金·李希斯特作为人的一生结束了。从今以后他大概只能在拉格伦的身下张开大腿,生下他的孩子,屈辱地度过余生吧。 艾金闭上眼,别过脑袋,让眼角的泪滑落在枕头上,把白色的布料沁湿了一小块。 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了,艾金发现他害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艾金缓缓地睁开眼,看见面前的拉格伦正举着双手,一动不动。他身后站着一个金发的青年,正把一柄手木仓抵在他腰间。 “乔希……”艾金怔怔地喊出他的名字。 在这瞬间艾金终于愿意承认,乔希已经长成了一个可靠的男人了。 “先生,我来迟啦。”乔希抱歉地一笑,“还好你没事。”乔希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把拉格伦移交给了随后而至的宪兵队。 现在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我们走吧,先生。”乔希向艾金伸出手去,唇边还挂着腼腆的笑。 “……我有事。”艾金忽然道,“我发/情了。” 乔希没想到艾金会直接这么对他说。这个房间充满了艾金身上的玫瑰香,他们的匹配度这么高,这对乔希来说简直是效果绝佳的情/药,其实他连保持理智都很不容易了。 “先、先生是……什么意思?”乔希慌了,结结巴巴地问道。 “我的意思是,如果强制发/情结束不了,我就无法走路,离不开这里。”艾金没有说谎,他确实已经腿软了,根本使不上力,“或者如果你能忍住的话,可以把我抱回给梵,他会帮我解决的。” 抱回给……梵。 提起梵,乔希又想起前几天的夜晚同他的谈话。 梵告诉他,只有和艾金信息素匹配度最高的他,才能抑制住艾金信息素不稳定的病症。 “请你标记艾金。” 乔希想起梵说出这句话时,淡漠又痛苦的语气。 乔希不是胆小,他只是需要一点鼓励和肯定,才能继续往前进。 他能为他的先生做的什么,这令他开心得不行。 “先生……”乔希的一条腿跪上了大床的边缘,倾身向艾金靠近,带着恳求和确认的语气询问道,“我、我可以……标记你吗?” 艾金点了一下头。 之后的事情,便全都顺理成章了。 乔希的信息素瞬间铺满了整个房间,裹住了艾金身上的每一个毛孔,令他完全无力招架。 艾金想动一动手指,却发现根本就做不到,指尖太麻了。那种酥麻的感觉顺着血管渐渐地侵袭了他的全身,使他动弹不得。 艾金抬头看向乔希,却发现alpha的眼睛里已经布满了红色的血丝,连神色都变得凛然,浑身散发着侵略性的气息,死死地盯着他,像在盯一只无防备的猎物。 乔希现在的模样让艾金想起一种猛兽—— 狼。 他已经失去理智了。 跟经验丰富的艾金不同,乔希对性还处在稚嫩的阶段,很容易就会被夺去理智,大脑也会变得不甚清明。 今晚真的有的受了。艾金想。 …… 外头的天已经完全亮了,麻雀站在窗沿上“啾啾”地叫着,库拉市一片安宁祥和,就像昨晚的暴乱从未发生过一样。 终于结束了。 乔希帮艾金穿好了衣服,抱着熟睡的omega下楼,钻进了前来接他们回家的汽车里。 ※※※※※※※※※※※※※※※※※※※※ 【停车场请看我微博置顶的编辑记录(粉丝可见)。本章密码:t3f3】 乔希家的事放在逃亡帝星(下)解决。 艾金给自己立了个flag.悄悄告诉大家,怀上了,嘿嘿。 以为自己已经完全丧失生育能力所以为了爽从来不让alpha带套的艾金终于翻车了。 ∵拉格伦给他吃的药有提升受孕率的作用、乔希艾金信息素匹配度高更容易受孕、标记成结也比一般啪啪啪更容易受孕。 ∴怀孕了(真不容易 “哥哥的一颗心全都给你了。” 艾金做完了身体检查,站在医院充满了消毒水气味的回廊里,靠着墙壁百无聊赖地盯着自己的脚尖,等待检查结果出来。 拉格伦在回廊拐角处接完了生意上的电话,匆匆地赶回到艾金的身边。艾金见他回来了,便欣喜地迎了上去,像只雀跃的小鹿一样扑进哥哥的怀里。 坐在走廊长椅上的小孩子看见他们拥抱,扯了扯旁边妈妈的衣角,歪着头问:“妈妈,那两个哥哥是不是在谈恋爱啊?” 小孩子也不懂得控制声音,这天真无邪的话语便传入了两人的耳朵里。 艾金耳根都红透了。他从小跟哥哥就很亲昵,在家里也时常搂搂抱抱的,现在虽然长大了,和拉格伦一起在外面的时候也会一时忘了形,表现得过于亲密。没想到竟然会被小孩子认作是情侣。 “不是的,小朋友。”拉格伦松开艾金,把窘迫的弟弟往身后挡了挡,笑着对那小孩说,“我们是兄弟。” 小孩的母亲有些抱歉地朝拉格伦一笑。 此时,一名护士从不远处的窗口探出头来,喊道:“艾金·李希斯特,你的检查报告出来了!” “我、我去拿。”艾金小声地对拉格伦说了一句后,便朝窗口的方向去了,终于摆脱了面前的窘境。 艾金今年刚刚满十八岁,过生日的那个月才迎来第一次发/情期,在omega里面,算是相当晚的了。 本来已经说好,由母亲玛拉带艾金来医院做检查,但是她临时陪着丈夫一起出差去了,便把这件事交给了哥哥拉格伦。 艾金一开始还有些不太情愿。他已经十八岁了,还有两年就要成年,却要让性别为alpha的哥哥跟在旁边,听医生说他的发/情期和受孕率,实在是太难为情了。最后还是拉格伦耐心地哄着他一起来的。 医生是个上了点年纪的男性beta,戴着一副老花镜,仔仔细细地看着艾金的检查报告,问道:“第一次发/情期是什么时候啊?” 艾金垂着眼,乖顺地答道:“这个月七号。我三号才满十八岁。” “十八岁才发 情啊,确实有点太晚了。”医生感叹了一句,扶了下眼镜,继续问道,“持续了几天?有跟人做过吗?还是注射的抑制剂?” 这位beta医生诊断过不少omega,这些问题也早就问过无数遍了,他直白惯了,没觉得哪里不妥。可艾金却是第一次被人问这样露骨的问题,支支吾吾地答了一句“持续了四天”,就有点说不下去了。 坐在他身旁的拉格伦把艾金的一只手握进自己的掌心,稍稍安抚了他一下,才回答医生道:“没有跟人做过,注射了四支强效抑制剂。” 医生有些疑惑地抬起头,问道:“没有?你不是他男朋友啊?” 拉格伦礼貌地解释道:“我是他哥哥。” 医生看了一眼两人紧紧交握的手,虽然感觉到了一点反常,但也没再说什么,他懒得掺和别人的家里事。 “强效抑制剂对omega的身体不好的,容易造成信息素紊乱,建议以后不到万不得已就尽量别用。”医生嘱咐了一句,便继续他的提问,“发/情期感觉怎么样?发/情反应严重吗?” 这种问题拉格伦就无法替艾金回答了,他轻轻拍着艾金的后背,想给他一点鼓励。 “就是……头很晕,胸有点闷,脑子好像不是很清醒。全身都在发烫,四肢酸麻,下面很……痒。”艾金坑坑巴巴地,十分艰难地说完了这句话。 “四天都是这样吗?还是头一天和最后一天症状比较轻?”医生接着问。 艾金低低地道:“四天都是……” “看来性/需求有点大啊。我建议还是尽快找个alpha伴侣比较好,不然看你这个身体状况,抑制剂用久了之后估计就不起作用了。”医生摸了摸下巴。 艾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轻轻地“哦”了一声。 医生把检查报告搁在桌面上,对面前的两人说:“报告我看过了,其他的倒没什么问题,但是有一个地方问题比较大,就是受孕率,只有0.6%,太低了。正常的omega数值一般都在30%左右。” “当然,如果你本人无所谓要不要孩子的话,受孕率低也没什么关系的,不会影响平常的性/生活。” 艾金没吱声。他确实无所谓要不要孩子,他想的很简单,怀上了就生,怀不上就不生,养只猫猫狗狗什么的也很好。 拉格伦眉心微蹙,问了一句:“如果想要孩子呢?” “可以通过药物手段短暂地提高些许受孕率,机会也不太大,不过吃比不吃还是好一点。但是,目前诺菲林的市面上是不贩卖这种药物的。”医生欲盖弥彰地咳了一声,视线望向别处,“就是说,得你们自己想办法。” 拉格伦明白了医生的暗示,朝他微笑道:“明白了。谢谢医生。” 离开医院的时候,艾金情绪有些低落,一个人走在一边。 拉格伦靠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没事的,艾金。要是别的alpha都嫌弃你,你就嫁给哥哥吧,哥哥要你。” 艾金已经不是懵懂无知的小孩子了,小时候听到这种话还会开心地扑进拉格伦的怀里,现在却不会了。艾金郁闷地踢飞一块脚下的小石头,道:“哥,别再用这种话哄我了。” 他低着头,因而没注意到,拉格伦的脸色有一瞬间变得阴沉了。 “而且我不是因为这个不开心。”艾金接着道。 拉格伦很快就恢复了温柔的模样,顺着他的话问道:“那是因为什么?” “我不喜欢那个医生问问题的语气。”艾金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只说,“感觉好讨厌。” “抱歉,艾金。”拉格伦揽住他的肩膀,把人往自己的怀里带,“我还是应该替你预约一个omega医生的。” 艾金摇了摇头,并不打算责怪他。 拉格伦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点。艾金不会知道,他其实是故意预约这么个医生的,他想看看艾金被露骨地询问到私密问题时害羞而可怜的模样,那会令他很兴奋。 不仅如此,他甚至很享受和艾金一起被陌生人认作一对恋人的感觉。 他忽然回想起几天前,艾金陷在床铺里第一次发/情的样子。 那天下午他刚刚下班回来,客厅里空无一人,他喊了艾金的名字却无人应答,便进了艾金的房间去查看情况,意外地发现了倒在床上神志不清,张着双/腿死死地夹着被子的艾金。 那对他来说,简直是一个天大的惊喜,是上天赐予他的礼物。 他明明闻不到艾金信息素的味道,却因为眼前的画面而兴奋不已。如果不是因为父亲马上也要下班回到家中,他怀疑他甚至会直接把艾金…… “你在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艾金转过脸,看到拉格伦唇边的笑,便随口问了一句。 拉格伦回答道:“没什么。” 今天实在是愉快。拉格伦在大脑里回忆了一下他包养的几个小情人,里头有个和艾金年龄相仿的omega男孩,害羞时的神态也和艾金特别相似。 今晚就睡他吧。拉格伦在心中愉悦地决定了。 不过有一点,令他十分不舒服。 拉格伦的视线偷偷移向艾金的小腹,懊恼地想:艾金不容易受孕,今后能不能顺利地怀上他的孩子呢?艾金大着肚子哭着喊他哥哥求他满足自己的模样,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看到。 拉格伦在心里肆意地意/淫自己的亲弟弟,而艾金现在,还对这个男人的肮脏毫无所觉。 两个人肩并肩走在人行道上,一边朝家的方向走一边散步。拉格伦随口问道:“艾金,你要快升学考了吧?想好要考哪所大学了吗?” “中政法啊。”提到喜欢的学校,艾金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我想学法律!” 他们的父亲是在中央政法大学任教的教授。艾金向来不太喜欢父亲,拉格伦还以为他会选择别的学校,所以有些意外:“你不怕天天碰见爸?” 艾金轻轻哼了一声,道:“碰见就碰见吧。我总不可能因为他,就放弃自己喜欢的学校吧,那也太亏了。” “好,那哥哥就祝你考试顺利。”拉格伦拍了拍他的脑袋,“最后一两个月了,要是有什么不会的,我还能再给你辅导一下。” “你还有空辅导我啊——”艾金故意拖长了尾音,看上去有点在赌气的样子,“我看你最近晚上忙得很,家也不回了,完全把我给忘了。” “哪有。哥哥的一颗心全都给你了,艾金。”拉格伦趁着路边没什么行人,飞快地在艾金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惹得艾金捂着额头一下子跳开,脸红得像天边的云霞。 “……别在外面亲我啊!”艾金气鼓鼓地抗议,“要是被人看到了该怎么办!” 拉格伦笑了笑,也不生气,只是轻轻地掐了下艾金的脸,哄道:“那你考完试之前,我晚上不出门了,就待在家里一直陪你,好不好?” 艾金满意了,问道:“从今天开始?” “明天。”拉格伦道,“今晚要见一个很重要的客户。” ※※※※※※※※※※※※※※※※※※※※ 回忆篇终于开始啦!!!! 很抱歉用鬼畜哥哥开场!!不过也就这章他出场比较多,之后会少一点。下章艾金就去上大学啦,暂时是加菲尔德的主场w 艾金从小是被哥哥宠大的,两人一直都是黏黏糊糊的相处模式,是哥哥故意引导他的。现在艾金长大了,也有了很多自己的想法。哥哥以为自己还能一直控制着艾金,没想到艾金有了心上人(指初恋加菲尔德)之后就跟人跑了。 最后几段哥哥骗了艾金,晚上还是准备去泡小情人,是因为他觉得他和艾金的日子还长得很,不缺这么一天两天的,所以打算先爽过了再说。 “我总会遇见好人的。” 艾金读高中时成绩很好,升学考也考得不错,正常发挥之下,顺利地被中央政法大学的法学专业录取了。 拉格伦真的如他所言,除了偶尔出差以外,在考试结束之前的每个夜晚都待在家里辅导艾金学习。其实艾金并不太需要拉格伦的辅导,他只是想和哥哥待在一起而已。 高中的最后一个暑假,艾金在家里无所事事,便干脆跑到拉格伦的公司里去给他帮忙。拉格伦自然很乐意艾金在他身边陪伴,也很细心地教授了弟弟一些商务常识。 转眼间,开学季到了。 艾金的家离中政法不算远,他那在中政法教书的父亲也是每天开车去学校工作的,但正因为如此,艾金才选择住宿——他不想每天和没有人情味儿的父亲一起去学校。 中政法的宿舍条件很好,omega们住的都是双人间,该有的东西一应俱全。艾金与舍友互相认识了一下,便开始忙前忙后地收拾完了行李,又夹着一大堆材料跑去学院的迎新点报到。 艾金的舍友叫惠特,头发是卷曲的浅棕色。他活泼跳脱,很爱说话,也好看热闹,像一只小松鼠。两个人相处了一个多月,还算聊得来。 惠特喜欢在深夜里跟别人分享自己的故事,于是艾金便别无选择地听完了惠特的曲折情史。 “你好像有点吸引渣a的体质。”艾金交叠着双手枕在脑袋下面,望向灰暗的天花板,“喜欢耍帅的体育生和轻佻的酒吧搭讪男可是最应该回避的高危人群,你应该离他们远一些。” “这我当然知道啦——”惠特在床上呈“大”字摊开四肢,用力伸了个懒腰,“但我就是忍不住想接近他们嘛!我不谈恋爱会死诶!” 没错,惠特是个实打实的恋爱白痴,是艾金最不能理解的那一型。 “……那你好歹在那方面注意一下啊。”艾金咕哝道,“都流掉好几个了。” “哈哈……”惠特干笑了两声,“那都是意外、意外。” 一阵沉默过后,艾金忽然问道:“把孩子流掉是什么感觉?” “其实也没什么很特别的感觉。”惠特耸了耸肩,“它们在我肚子里还没长成型就没了,我没什么实感。” 惠特比较早熟,十五岁就有了发/情期,后来一直都玩得很开。不过惠特很倒霉,男朋友换了好几个,全都是人渣。他今年还没到十九岁,就已经堕过了四胎。 “是么……”艾金轻轻呢喃道。他在黑暗之中,把手摁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艾金是个受孕率极低的omega,怀孕要靠运气。而惠特则正好相反,他的受孕率高达50%,几乎到了只要被alpha“碰过”就有可能怀孕的地步。事实上,惠特前几次怀孕也确实都是因为他的alpha前任们只顾着自己爽才造成的。 其实艾金的内心是觉得庆幸的,因为不易怀孕的体质使他没那么容易被孩子拖累。但又有那么一点点遗憾。万一有一天他爱某一个人,爱到了真的想和他拥有一个家庭的时候,又该怎么办? 艾金想着想着,觉得自己分裂得有些好笑。而且他怎么会爱别人胜过爱自己呢? 生孩子多痛啊,他可受不得。 “啊,对了。”惠特不知怎么的,又兴奋起来,“艾金艾金,我跟你说哦,我常去的那个地下诊所里有个alpha医生超帅哦!左眼下有颗泪痣,戴眼镜,又温柔又斯文,好看死了!” “怎么,你想泡他啊?”艾金笑了一声。 “嘿嘿,谁不想泡大帅哥呢。”惠特意味深长地笑起来,“有机会也带你去看看!” “我才不去呢,我又不堕胎。”艾金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过了一会儿才道,“你管好自己的嘴,别把这事到处乱说,知道吗?你堕过的胎够你进监狱里蹲十年了。” 诺菲林的法律是禁止omega私自堕胎的,一旦被发现,少不了要被判个一两年。 惠特虽然心大,但骨子里也是个知道轻重的人。他大大咧咧地笑了两声,然后轻声道:“我相信你,所以才会跟你说嘛。” 才认识了不过一个多月的人,说什么“相信”啊。 艾金默默地想。不过心里还是开心的。 “周末是社团迎新日。”惠特忽然道,“我们去看看吧。看帅哥!” 艾金小声嘀咕道:“你脑子里是不是只有帅哥啊……” “不好吗?看看美好的东西心情也能变得好起来啊。”惠特笑道,“不然生活得多难过啊。” “你现在生活很难过吗?”艾金问。 “很难啊,现任劈腿了,但是我还没有找好下家。这样的话,分手的时候不是会显得我特别惨嘛。”惠特缩了缩手脚,在单人床上蜷成一团,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如果我也能像你这样不容易怀孕就好了。那我就可以睡完就跑,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艾金听他这么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立刻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望向他:“你该不会……” “前两天才去诊所那边检查过了。”惠特也坐了起来,盘起了腿,没心没肺地说,“才一个月多月。” 一个多月,正好是入校体检之后。艾金想起刚开学那几天时常能在惠特身边看见那个alpha,是隔壁体育大学的大二学生,看上去是个性格挺好的阳光大男孩。 人果然不可貌相。 艾金有点生气,气那个人渣alpha,也气惠特:“你让他戴好套啊!不做安全措施就不跟他上/床!” “……没办法啊。”惠特把膝盖并起来,把脸埋进去,“一到发/情期,我就根本没有理智了,就算之前跟他们说的好好的,等真正到了床/上还不是他们想怎样就怎样。” “其实我也觉得自己又贱又蠢。不停地被人玩被人弄大肚子,还是一直想找男朋友。”惠特抬起头,朝艾金扯出个有点苍白的笑来,“但是我相信,我总会遇见好人的。” 被伤害了许多次,却依然选择相信这个世界的人。 艾金望着他,只觉得难过。 周末一眨眼就到了。白天,中政法的各个社团开始在广场摆点迎新,招揽新成员。艾金被惠特拉着来来回回地转,脚都走酸了。惠特一个怀着孕的人,倒是比他体力更好,活蹦乱跳的,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 艾金看着他在前头跑,心里担惊受怕的,不住地喊他:“你慢一点!别摔了!” 惠特看他这样,反而笑得很开心:“艾金,你才像我男朋友呢。” 艾金这才发觉自己似乎担心过头了,便也跟着笑了。 吃过晚饭之后,惠特又拉着艾金,去了音乐学院后面的情人桥,看音乐社的路边演出。 “干嘛跟我来这儿,以后和男朋友一起来不是更好。”艾金任惠特拉着自己的手往草坪的方向去。 惠特笑嘻嘻地说:“那艾金做我的今日男友就好了呀。” 艾金有些忍俊不禁,眼底满是笑意。 草坪上有人在自弹自唱,周围围着密密麻麻的人。艾金和惠特踮起脚,从人群之间的缝隙处往里看。中心处坐着一个栗发的青年,抱着一把吉他,刚刚唱完一曲最近在年轻人中很流行的情歌。 他拨下伴奏的最后一个和弦,抬起头来,却正好对上艾金看过来的那一眼。 艾金莫名地有些慌乱,匆匆地从人群里出来了。惠特也跟着他挤了出来,用手肘轻轻怼了他一下,笑得暧昧:“学长刚刚看见你了诶。” “你认识那个人?”艾金问道。 “他是音乐社的社长,叫加菲尔德,学外交的。”惠特善于交际,这才开学一个多月就认识了不少学长学姐,“在我们学校也算个小明星了,最重要的是,他还是单身。” 艾金点了点表示了解。加菲尔德有一双多情的眼,刚刚看向他的时候,也是温暖而柔软的。栗色的头发有一点卷,摸起来手感应该不错,像只小棕熊。 其实加菲尔德的长相还是挺对艾金胃口的。 “艾金,我觉得你有机会诶。”惠特来了兴头,一条一条得跟他数起来,“你看你,长得好看,性格好,家世也好,比一般人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不如就加入音乐社,跟学长接触着看看呗!” “我对谈恋爱不太感兴趣。”艾金戳了戳惠特的脸,“我又不像你,不谈恋爱就会死。” “不会吧?你明明有那么多人追!”惠特吃惊道,“你知道有多少有人找我要你的号码吗?还有趁你去洗手间偷偷往你书里塞情书的,这个月我起码见过六个。你不会已经把他们都拒绝了吧?” “是啊。”艾金很坦然地回答。 惠特对此表示十分痛心。 “……你不会没谈过恋爱吧?”惠特忽然意识到什么,开口问道。 “没有。”艾金继续坦然地回答。 “你都十九岁了诶!艾金同学!”惠特十分不可置信地对他道,“现在连小学生都会谈恋爱了!” 艾金依旧一脸无所谓的模样:“他们还不如我哥呢,我看不上。” “真的假的!那不就是说你哥是优质alpha吗!”惠特兴奋起来,扯着他的胳膊嚷道,“艾金艾金,你帮我拉个皮条呗?” 艾金犹豫了一下,想起上周末回家,拉格伦拥抱他时身上陌生的信息素的味道,回答道:“你没戏啦,他有对象了。” 惠特顿时成了一颗泄气的皮球。 ※※※※※※※※※※※※※※※※※※※※ 惠特对艾金来说也是个挺重要的人吧。不过他最终也没遇到他等的“好人”。 【因为要准备研究生复试和毕业论文,从3月开始不能日更了,以后每周二四五六七晚上8:45更新,一章2k】 “菲尔。” 艾金最终还是没有进音乐社,学生会招聘马上就开始了,他准备去那边试一试。 惠特是个玩惯了的,狐朋狗友一大堆,有空就会出去喝酒,当然没心思去参加什么学生组织。不过最近他怀着孕,老实了不少,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宿舍里无所事事,酒也喝不了了,只能喝果汁和牛奶。 “你什么时候去堕胎?要我陪你去吗?”艾金看了一会儿教材,忽然抬起头问他。 “我预约的周三,那天你不是刚好要去笔试吗?”惠特道,“放心啦,又不是头一回去了。我自己一个人能搞定的。” 也是。艾金安下心来,便继续看书。但不知为什么,心中总有些躁动。 片刻后,他又问道:“怀孕……是什么感觉啊?” 惠特想了想,道:“偶尔会有点头晕恶心,肚子会突然有点痛。我算症状比较轻的那种,和平常也差不了多少。” “宝宝……会在肚子里动吗?”艾金回过身去,望向惠特的小腹。 “还不到两个月,都没成型呢,怎么动啊。”惠特笑了笑,“怀孕五个月才会有胎动,那个时候要打掉就麻烦了,我可等不了那么久。” 惠特见艾金一直盯着自己的肚子看,便起了恶作剧的心思,掀起衣角露出一片平整的小腹,故意问道:“孩子他爸,要不要摸摸看?” 其实他只是在逗弄艾金,想跟艾金开个玩笑。没想到艾金却真的走到了他的床边,蹲**来,把手掌覆在了那片皮肤上。 那里静悄悄的,除了正常运转的内脏在跳动以外,没有任何的动静。谁能想到居然有一个新的生命正在子宫里悄然无息地诞生呢。 小小的胚胎会汲取着母体的营养,慢慢地、一点一点地长大,用十个月的时间,成为一个新的人。 人类就是经过无数次这样的过程,才世世代代繁衍生存下来的。 “omega真的很厉害。”艾金怔怔地说道,“……很了不起。” 惠特望着他呆愣的样子,抬手覆在他发顶,轻轻地揉了揉:“你也是omega啊,艾金,你也很了不起。总有一天,你一定会和真正与你相爱的人有一个孩子的。千万不要像我一样,为总有一天会抛弃自己的人怀孕。” 总有一天。 艾金抬头看向他。不知是不是因为正怀着孕,此时此刻十九岁的惠特身上居然有一种奇异的光辉。 那是温柔的,母性光辉。 周三那天,惠特早早地就出了宿舍。学生会的第一轮笔试在中午,艾金便准备上午去帮惠特请三天的假之后,再直接去考场。 惠特流完产之后要在诊所里休息四五天,下周一才会回来,寝室里难免有些空旷寂寞。 于是艾金便提前一点出发了,正好可以顺路晒晒太阳吹吹风,悠闲地散个步。路上他还碰到几个同学的alpha,他们总是很热情地跟艾金献殷勤,算是在追求他,不过艾金对他们没什么兴趣,便随便说了几句胡搪塞过去。 一波三折地到了5号楼下面的时候,居然又撞见了一个爱慕者。 不过不是alpha,居然是一个omega男孩.那人本来是买了花带过来准备下午上课前送给艾金的,结果正好在楼下跟艾金撞了个正着,便一咬牙把花直接送了出去告了白,把自己羞得满脸通红,转身就跑。 艾金捧着一大簇玫瑰花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该把东西放哪儿,只好先就这么上楼去,找个空教室放一下,再去辅导员办公室。 这花束足足包了九十九朵红玫瑰,个头十足,有点挡视线。艾金走在走廊上,小心翼翼的,生怕撞着什么。 他抱着花走了半天,也没找到空教室,只能继续往前走。刚迈开两步,那花束就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花束遮挡着视野,艾金只能看见被撞那人留着一头微卷的栗发。 总之先道歉就对了。 艾金急忙道:“对不起,不好意思。我没看见你。” 对面那人却从他怀里把玫瑰花接了过来,道:“没事。我来帮你拿吧。” 没了花束的阻挡,艾金这才看见对方的脸——居然是周末晚上在情人桥边弹唱的那个学长。 “加菲尔德学长……麻烦你了。”艾金礼貌地向他答谢。 “你认识我啊?”加菲尔德欣喜且讶异地眨了眨眼。 “……我室友知道你,就跟我说了你的名字。”艾金答道。 加菲尔德道:“那我也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艾金点了点头:“我叫艾金。艾金·李希斯特。” “艾金。”加菲尔德试着叫了叫他的名字,然后道,“你可以直接喊我菲尔,不要叫学长了,显得太生疏。” 我们本来也不熟啊。 艾金悄悄腹诽。 不过他不打算和这人闹得不愉快,便低低地喊了他一声“菲尔”。 “你抱着这么大一束花,是打算去哪里?”加菲尔德问道。 “这是刚刚别人送我的,我没地方放,只好先抱着。”艾金答道,“我正准备去办公室帮室友请个假。” “辅导员办公室没人,老师们临时开会去了,我刚从那边过来。”加菲尔德提议,“这边的教室都满了,只有办公室是空的,要不你跟我过去坐坐吧?” “没关系吗?”艾金有些担忧。 抱着一大束玫瑰花去办公室,怎么想都很不对劲。 “没事的,他们上午开完会不会回来了,下午才上班。”加菲尔德道。 既然加菲尔德都这么说了,艾金也不好推脱,便还是跟着他去了。 或许是有什么比较正式的活动吧,加菲尔德今天穿了一身正装。十月的夏天还很热,他把白色衬衫的袖扣解开了,把袖口往上挽了一些,露出健壮的小臂来。他身高足有1米86,比艾金高了将近半个头,身材比例很好,穿着西装裤,显得腿也修长。 这样的一个人抱着一大簇红玫瑰,倒真的很像去向人求婚的,英俊帅气,又十足浪漫。 而且人也很好。 艾金在心里悄悄地补了一句。他知道这是别人送我的,还是帮我拿花了。 两人时不时说几句话,并肩走着,一路往办公室去了。 加菲尔德把办公室的冷气重新打开,温度调高了一点,怕冻着艾金。 艾金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小口地抿着学长倒给他的温开水,有些许不自在。他几乎没怎么跟除了哥哥以外的alpha独处一室过,心里有点小紧张。 加菲尔德看出来他的局促,便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怕我吗?” 艾金摇了摇头,只道:“……我很少跟alpha待在一起。” 他从小到大在学校里都比较沉默。因为长相出挑,成绩优秀,家境也比一般人好,所以同学们反而不太亲近他。他的哥哥护他护得很紧,就连那些对艾金有好感的alpha们也没什么机会和他一起玩。 居然是个有点内向的小美人。 加菲尔德瞥见艾金掩在黑发下微红的耳尖,在心中感叹道。 但是真的好可爱啊。 两人坐得不算远,加菲尔德能够闻到一点玫瑰的清香,是从艾金身上散发出来的。是他刚刚抱花时沾染上的吗?加菲尔德想。 “这束花是谁送你的啊?”为了让气氛松弛一点,加菲尔德主动找了个话题。 “是同班的一个omega男生。”艾金捧着纸杯,食指指腹轻轻摩挲着杯壁。 加菲尔德笑了声:“看来你真的很受欢迎,连同性都喜欢你。” 艾金谦虚地回道:“也还好啦……” “你有想过要进社团吗?”加菲尔德继续问,“我们音乐社还在招人。” “我准备试试学生会。”艾金委婉地回绝了,“一会儿就要去笔试了。” 加菲尔德也不好强求,只是提醒道:“学生会水挺深的……你小心一点。要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可以来找我。” 提醒自然也是真心提醒,但趁这个机会还能要到小美人的联系方式。 加菲尔德忍不住在心里暗爽。 他们左一句右一句地攀谈着,很快就到了中午,艾金就要去参加笔试了。他站起身来,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玫瑰。 “我帮你把它处理掉吧。”加菲尔德不介意帮他个忙。 “谢谢你……”艾金轻声地道了谢,“菲尔。” 加菲尔德强作镇定地送走了他,然后关上了办公室的门,猛地扑向沙发,把脸深深埋进抱枕里,以免自己兴奋得叫出声来。 小美人的声音也太好听了。那一声“菲尔”,叫得他心都酥了。 艾金浑身上下每一处地方,都正好长成了他喜欢的样子。清冷的黑发黑眸和冷白色的皮肤,藏在碎发下的两只小巧的耳朵,淡色的嘴唇,和纤长漂亮的双手。尤其是眉眼低垂时那安静又脆弱的模样,好看得令人想一辈子都护着他。 加菲尔德从沙发上爬起来,一把捂住自己的脸。 他的心跳得好快,像是快要爆炸了。天知道一个小时之前他花了多大的勇气,才装作从容的模样,去向那个抱着玫瑰,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的身影搭话的。 ※※※※※※※※※※※※※※※※※※※※ 艾金有对生命的怜悯,这是他好奇怀孕的原因,也是他后来一直无法对被摔掉的那个孩子释怀的原因。 艾金和加菲尔德相遇之前是个不太好接近的小美人,他是有点喜欢加菲尔德的,所以独处的时候会有一丢丢害羞(耳朵红了)。拒绝其他alpha的时候都是很果决的。后来渐渐地开朗了起来,就变成了加菲尔德一直念念不忘的那个有点活泼狡猾的恋人(其实加菲尔德有改变艾金)。 惠特也是个很重要的人,他的遭遇给艾金带来了很大的影响,后面会写。 “我等你。” 中政法校学生会的面试过程比较复杂,一共有四轮考试。第一轮是笔试,相当于海选,会筛掉将近一半的竞聘者。第二、三轮是面试,由学生会各部门的部长和常委负责。最后一轮是面向全校的公开演讲,所有入场的观众都可以投票,但是投票所占权重比较大的,还是学生会的部长和主席团。 中政法在整个赫因星系也是排得上前十名的名校,中政法的校学生会主席,同时也担任星际高校联盟的常委,地位非同一般。对于今后准备从政的学生而言,学生会主席是必争的位置。 不过当时的艾金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想在学生组织里锻炼一下自己,顺便让自己的大学生活能够过得充实一点。 5号楼的大报告厅里可以容纳一千五百人,被学生会暂时征用来做第一轮笔试的考场,所有的座位几乎都安排了考生,为此,学生会几乎出动了现有的全部成员在报告厅里巡逻监考。 艾金的报名报得早,座位也靠前,就坐在第一排的中间。他来考场也来得很早,准备一会儿做完了卷子再去食堂吃饭。这会儿距离笔试正式开始还有二十分钟,大部分学生还在上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报告厅里没什么人,艾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撑着脸,百无聊赖地转着一根钢笔,等着笔试开始。 艾金平常不太搭理alpha,向来对自己的吸引力没什么自觉,自然也意识不到其他人注视着他的目光。 校学生会设置了一名主席和四名副主席,其中主席和两名副主席是男性alpha,另外两名副主席是女性alpha。考场布置的工作是由部长们做的,目前还只有一名副主席来报告厅看情况——那是分管外联部和学习部的常委,托兰。 托兰站在报告厅的台上,用食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视线从最后一排向前移动,扫视过已经坐在座位上的竞聘者们,最终停在了第一排的最中央,眸中闪过了一丝惊喜的情绪。 他轻快地小跳下台,快步走到了艾金的面前。他看到艾金桌角上贴着的姓名条,心中的猜测得到了验证,便低声向艾金打招呼:“你好。” 艾金正垂着眼盯着桌面发呆,忽然听到有个近在咫尺的声音,眼前的阳光也被挡住了,便搁下笔,抬起了头,发现站着一个英俊的alpha。这人的眼睛很奇怪,左眼是灰色,右眼却是蓝色,竟长着一双几位少见的异色瞳。 艾金对这双眸子有点印象,但是一时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你好……”艾金见他胸前挂着工作牌,便知道他是学生会的一员,那肯定不是常委就是部长,便恭顺地加了一句,“学长好。” “艾金,你还记得我吗?”托兰问道。 艾金望着他,顿时迷茫了起来。看来他确实见过这个人,难道是高中时代的追求者吗?或者是幼儿园同学之类的? 托兰见他满脸疑惑,便把胸前的工作牌转到正面给艾金看:“我是托兰啊,艾金。我是你的托兰哥哥。” 艾金看着工作牌上的姓名,这才终于把回忆和现实对上了号。 原来这人是他小时候的邻居啊,因为过于热情地黏着他而被拉格伦狠狠凶过的那个大他两岁的小哥哥。后来托兰一家人搬走了,便没有再见过面。 但说实话,时间过了太久了,小时候一起玩的事艾金已经记不太清了,因而他对这次重逢没有一点兴奋的情绪。他只是点了点头,说道:“托兰学长,好久不见。” “其实你可以继续叫我托兰哥哥的,艾金。”托兰居然弯**子,一把握住了艾金的手,“你报的是哪个部门。” 艾金不太习惯被不熟的人触碰,他试了试把手往回抽,却没想到托兰握得太紧,根本就抽不回来。 “……外联。”艾金心里有些不愉快,但还是小声回答了。 “好巧。”托兰脸上的笑又深了一分,“我现在就是分管外联部的副主席。” 艾金听了,心情顿时复杂起来。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对他而言未必是件好事。 “那就……请学长多多指教了。”艾金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你吃饭了吗?”托兰表现得很积极,“一会儿考试结束了,我请你去校外新开的那家餐厅吃午餐吧,艾金。” “我下午还有课。”艾金委婉地回绝了,“出去吃恐怕来不及赶回来。” 托兰依旧锲而不舍地邀请:“那我请你去食堂开小灶。” 艾金十分后悔,早知道他就应该说自己已经吃过午餐了。他只好硬着头皮撒了个谎:“我已经和朋友有约了。” 托兰的神情立刻变得有些微妙:“那今天就算了吧。” 艾金闻言,刚刚舒出一口气,就见托兰低下头,脸忽然就凑到了离他很近的位置,朝他笑道:“那我提前预约你明天的午餐好了,或者晚餐也可以。明天可不准拒绝我了。” 艾金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吓到了,脸上的神情有点僵,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托兰并未等他的回答,只是松开了艾金的手,重新回到台上去。楼栋里响起了下课铃,马上其他竞聘者们就要蜂拥而至了。 好像莫名其妙地惹上了一个**烦。艾金有点头疼。 笔试一直以来都是艾金的强项,他提前半个小时交了卷,就匆匆地走了。他没有给托兰联系方式,不代表托兰拿不到,报名学生会的时候艾金交了一张表,上面有他的各种联系方式、学院专业和宿舍号,这下全都要被托兰知道了。 艾金回忆了一下小时候的托兰,感觉就是个比较开朗热情的小男孩,没想到长大之后变成了个抓着他的手揩油还硬要约他出来吃饭的臭流氓。总之,明天托兰说不定真的会来堵他,他得先找个挡箭牌才好。 艾金离开报告厅下楼的路上,又从辅导员办公室路过。他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加菲尔德。 他走到办公室门前,从虚掩的门留出的缝隙中悄悄往里面看了一眼,想看看人还在不在,却发现栗发青年居然抱着个沙发抱枕歪在沙发上睡着了。那簇玫瑰花已经不见了,大概是已经被加菲尔德处理掉了。 这人怎么敢在辅导员办公室里睡觉啊,太蠢了吧。 艾金站在门外,忍不住捂着嘴笑了。 他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进去,坐到加菲尔德身边,拿手指戳了戳他腰眼子,用气声喊道:“菲尔、菲尔……” 加菲尔德被他戳得一个激灵,猛然从梦中惊醒,把怀里的抱枕扔出去五米远:“谁谁谁谁谁!” 艾金望着他,露出一点笑来。 “小美人……”加菲尔德看着他,下意识地就把脑子里的称呼叫出了口,然后又猛然意识到哪里不对,一把捂住了嘴,可怜巴巴地注视着眼前的人。 太近了。 艾金的肩膀离他只有一厘米远,那张漂亮的脸在他眼前放大,每一处五官都精致到摄人心魄。 好像、好像有一种浅浅的香,在悄悄地钻进他的鼻腔。那是玫瑰花的味道。 红玫瑰已经被他处理掉了,难道,这是艾金信息素的味道吗? 加菲尔德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叫我什么?”艾金微微歪了下脑袋。 “没有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加菲尔德赶忙朝他摆手。 艾金其实听到了,只不过是觉得加菲尔德被吓到的样子挺好笑,所以才故意问的。他趁着加菲尔德还在手足无措中,伸手拽住人衣袖扯了扯,说道:“菲尔,能帮我个忙吗?” “能!可以!”加菲尔德受宠若惊,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了,“什么忙?” “明天上午三四节下课后,你可以来303教室接我吗?”艾金道,“然后我们一起去吃午饭,下午去看电影,好不好?” ……这不就是约会吗! 加菲尔德兴奋起来。 但是他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艾金看上去不是那种会对他人疏于防备的人,怎么会这么突然地就约他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alpha出门呢。 加菲尔德挠了挠脸,问道:“艾金,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艾金心中有些讶异。加菲尔德看上去有点蠢蠢的,没想到心思还挺细腻的。 “我被人缠上了。”艾金道,“是托兰,学生会的副主席。” 他选择了坦诚相告,毕竟在这个学校里,得罪副主席也算是个不小的麻烦了,加菲尔德如果觉得帮他不值当的话,也可以选择不帮。 加菲尔德却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他啊……我明白了。” “明天中午我一定来接你!”他用无比严肃的语气,郑重地向艾金承诺了。 “好。”艾金瞧着他如临大敌的模样,竟然还觉得怪可爱的。 艾金朝他笑了笑:“我等你。” 虽然暂时解决了明天的麻烦,但是这还远远不是结束。如果他不放弃学生会接下来的面试的话,托兰必定还会找别的借口接近他的。这一点,艾金心里很清楚。 但他还是要一试,因为他希望自己的能力能够得到认可。 ※※※※※※※※※※※※※※※※※※※※ 加菲尔德其实心思蛮细腻的。 艾金走哪都有爱慕者,麻烦一大堆。 “吻我。” 周四中午,上完刑法总论之后,艾金收拾了一下书,坐在原位,等着来接他的人。不知道先来的,会是加菲尔德还是托兰。 教室里的学生已经差不多走光了,除了艾金,就只剩下还在讲台上整理教案的老师。 带艾金这个班的刑法总论课的老师也算是年轻有为,刚刚年过三十就已经评上了教授。这位老师当年本硕博都是在中政法读的,博士毕业后就直接留在了学校任教,据说在大学生时代,他一直都是政法学院的院草。 “艾金。”那老师临走之前,朝座位上的艾金问了一声,“怎么今天没见惠特来上课?” 惠特和艾金平常都坐在相邻的位置,看上去关系还不错,因而他才有此一问。 艾金倒是很讶异于他居然已经记住了自己和惠特的名字,不过没有在面上显露出来,只是回答道:“是这样的,杜德教授。惠特家里有些事,请假回去处理了,大概下周一才会回来。” 杜德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径直离开了。 艾金在座位上又坐了大概五分钟,教室的前门忽然探进来一颗栗色的脑袋。 “噗呲噗呲。” “噗呲噗呲。” 艾金听到这奇奇怪怪的声音,疑惑地转过头来,就看到了扒在门框上的加菲尔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在干嘛啊。”艾金咕咕哝哝地说了一句,然后抱着书,轻快地朝对方小跑过去。 加菲尔德傻笑一下:“我在吸引你的注意。” 真是有够傻的。 艾金的唇角微微上扬了一点。 “我们去哪里吃午饭?”加菲尔德从他手里把厚厚的教材接过来,“反正下午没有课,要不去外面吃吧。” “好啊。”艾金刚一口答应下来,就瞥见加菲尔德身后走廊尽头的拐角处走来一个人。 艾金忽然抓住了加菲尔德的手,轻声对他道:“吻我。” 加菲尔德被这话吓着了,脸瞬间烧得通红,说话都结巴起来:“你你你你说什么……” “快点!”艾金小声催促着,摆出一副有点生气的表情,“你要让我主动吗?你还是不是alpha!” 加菲尔德见艾金不开心了,心中慌乱起来,干脆一咬牙,把omega压在了教室前门的门板上俯下首去,吻住了他柔软的嘴唇。 天哪,他是甜的。 加菲尔德感觉浑身的血液一下子冲上大脑,几乎令他快要昏了头,整个人都有些眩晕。艾金好像在课上偷吃了苹果味的硬糖,嘴唇上还沾着清爽却诱人的苹果香。 加菲尔德把人圈在怀中,不敢用力抱他,连亲吻都只是若即若离地挨着艾金的嘴唇,不敢再进一步。 却没想到,艾金居然抬起手来抱住了他,用灵活的舌尖,撬开了加菲尔德的齿列,去纠缠对方躲躲闪闪的舌。 现在加菲尔德能真真切切地尝到艾金口中的甜味了。 不知是不是大脑中分泌过多的多巴胺在怂恿着自己,加菲尔德终于大起胆子来,用手覆上艾金的后脑,将人用力地按向自己。 他和艾金贴得这么紧,吻得这么深,在旁边看来,会不会真的觉得他们是一对相爱的情侣呢?加菲尔德不觉有些出神。 而加菲尔德身后的男人,还真的就这么觉得了。 刚才面前的那一幕,看在他的眼里,就是栗发的alpha吻住了在闹小脾气的omega,吻得缠绵暧昧,仿若一对恋人。 但托兰知道,刚刚他从拐角处走过来的时候,艾金分明就看见他了。这个吻,是艾金故意做给他看的。 托兰冷哼一声,回身离去了。 等看到托兰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艾金才用手轻轻搡了下抱着他的加菲尔德,示意他可以放开了。 加菲尔德这才终于醒过神来,离开了艾金的唇。 两人的唇齿间扯出一条细细的银丝。 艾金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在情急之下都做了什么出格的事,耳尖忽然就红了,有些窘迫地别过脸去。 “怎、怎么了……”加菲尔德见他这样,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慌忙道了歉,“抱歉,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话说完,加菲尔德才注意到艾金微红的耳尖。 ……难道,他在害羞吗? “刚才……那是我的初吻。”艾金垂下眼,低声道。 加菲尔德愣住了。 下一秒,栗发的alpha将艾金一把抱起,激动地转起了圈。 艾金被他吓着了,赶紧伸手摁住他的肩膀保持平衡,把脑袋搁在他肩头,悄悄地笑了。 等两人并肩走在去校外餐厅的路上的时候,加菲尔德才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刚刚我好像听到背后有人哼了一声。” 艾金并不隐瞒,如实相告:“是托兰。” 加菲尔德立刻便意识到,刚才艾金要他吻他,可能是因为想赶走托兰。于是满腔的欣喜便骤然散去,只余失落。 说到底,艾金之所以约他一起去吃饭看电影,不也是为了躲着托兰吗。 艾金用余光瞥见他低落的样子,总觉得怪可怜的,心中有些愧疚。便轻轻地拽住了加菲尔德的手,温声道:“如果你想的话,以后也可以约我出来玩的。” 加菲尔德的双眼便瞬时又亮了起来。 真是个容易满足的笨蛋。 艾金在心里偷偷地笑他。 两人去校外的家庭餐厅吃了一些东西,乘着地铁去商业街的电影院连刷两部电影,逛了逛街,又在黎加的中央广场上散了会儿步,到了晚上快九点左右,才一起回了学校的宿舍区。 时间已经比较晚了,加菲尔德担心艾金遇上什么危险,便亲自将人送到了男性omega宿舍的楼下后,才终于离开。 艾金的通讯器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没电关机了,回到宿舍里插上充电器,才看到了惠特发来的消息—— “已经流掉了。” 艾金赶紧给惠特打了个电话,对方很快就接了,声音是笑着的:“艾金,晚上好。” “你没事吧?”艾金关切地询问道。 “没事,我都习惯了。”惠特轻声安慰他,“医生护士们也向来都很关照我。” 艾金却觉得惠特并不那么好,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和疲惫。 “你需要休息多久?要不多养几天吧,我明天再去帮你请三天的假。”艾金皱起眉。 惠特却回绝了他的好意:“再久辅导员就要怀疑了。我不想被他们知道我怀孕的事。” 其实如今这个时代,omega就算在大学时期结婚生子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大多数老师也都见怪不怪了,对他们而言,只要不是过分影响到学生的学习导致学生毕不了业的,都不算是大事。 不过艾金其实也能明白惠特的心情。如果换做是他自己在刚上大学的时候就被人搞大了肚子,也不会想让老师们知道的。他们会觉得他轻贱、卑劣。 艾金便也不再提请假的事了,只是笑着说:“那这几天你要照顾好自己,我多买点好吃的等着你回来。” “好啊好啊!”惠特欢快地答应了。 电话挂断之后,艾金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的教材还装在加菲尔德的背包里,忘记拿回来了。不过他也不好麻烦加菲尔德这个时候再折返回来还书,而且反正这周也暂时用不上了,便发了条消息给加菲尔德,约定下周一上课的时候,他顺便去对方的教室一趟,把书拿回来。 很快便到了周末,艾金回了一趟家,去收拾一些秋冬要用的衣物。 到家时,父亲照旧不在,母亲在厨房忙活着做午饭,而拉格伦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对着电脑办公。 艾金从拉格伦房间外路过的时候,见哥哥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上的表格,便起了一点坏心,小心翼翼地进了房间,悄悄在拉格伦的身后站定,飞快地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双眼。 “猜猜我是谁?” 听到自己熟悉的清悦声线,拉格伦紧绷的唇角顿时松弛下来。他抬起手,用手掌覆住艾金光滑的手背,笑着道:“是哥哥的小猫咪。” 艾金松开他,把手肘撑在转椅的椅背上,亲昵地搂住拉格伦的脖子,问道:“我为什么是小猫咪啊?” “因为特别可爱,让哥哥想一直宠着你。”拉格伦拉起艾金的手,轻轻亲了下。 艾金笑起来,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你看起来很开心。”拉格伦望着他,“在学校发生了什么吗?” 艾金在拉格伦的床上坐下,不自觉地用手指揉了揉嘴唇:“嗯……交到了新朋友。” 拉格伦目不转睛地盯着艾金的手指。 “艾金,让我抱抱你。”拉格伦站起身来,朝艾金伸出手去,把人紧紧地抱进怀里。 两人就这么齐齐地倒进了床铺里。 艾金觉得拉格伦似乎有些异常,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他疑惑地问道:“哥,怎么了……?” “一周没见你了,特别想。”拉格伦轻轻地揉着他的脑袋,“艾金,你不会离开哥哥的,对吗?” 艾金被他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但还是没有推开他,只是说道:“怎么会……我们是家人啊。” 拉格伦笑了:“对,你说得对。”说完,他便把艾金放开,从床上拉了起来。 “拉格伦、艾金,下来吃饭吧!”玛拉在厨房忙活完,便在楼下大声地喊他们下楼来吃晚餐。 “我们先下去吧。”拉格伦道。 艾金点了点头,亦步亦趋地跟在了拉格伦身后。他望着兄长的背影,蹙起了眉心。刚刚拉格伦抱他的时候,他又在拉格伦的身上闻到了别的omega的味道,但是却和之前闻到过的不一样。 ※※※※※※※※※※※※※※※※※※※※ 加菲尔德是只蠢狗狗。 “以后别在我弟弟面前出现。” 今天,一家四口居然难得地齐聚了。 父亲休默提前结束了学校里的工作,回到家中,正好赶上饭点,看见艾金也在,竟还有些诧异。 “我回来拿秋冬天穿的衣服。”艾金瞅见休默脸上的神情,心中有些不悦,“明天上午就走了。” 玛拉见气氛有些不好,连忙道:“快吃吧,都要凉了。” “嗯。”休默淡淡地应了一声,僵硬地问道,“在学校怎么样?” 艾金懒得回答。 玛拉着急地望了艾金一眼,摆出张笑脸来替他答道:“艾金准备竞聘学生会呢!” 休默拿起刀叉,道:“嗯。” 半天放不出个屁来,那还问什么问! 艾金有些冒火,连切牛排的力道都变得大了些,小刀的刀刃撞在白色的瓷盘上“铛铛”地响。 “艾金,注意餐桌礼仪。”休默又道。 艾金正要发作,就被身旁的拉格伦眼疾手快地按下了。他凑近艾金的耳边轻声哄道:“别生气,晚餐过后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好。”艾金点了点头,低低答了一句。 晚餐还是不欢而散了。拉格伦带着艾金去默海东海岸玩,路上好声好气地哄了许久,艾金的脸上才又见了笑容。 “这个时间去东海岸干嘛啊?”艾金问道。 “你在学校里没听说吗?”拉格伦解释道,“今天是纳尔森家小公子的五岁生日,纳尔森家特地包下了各个行政星首都风光最好的地段,准备举办烟花展,给他庆生。你看这条路堵得这么厉害,估计都是去看烟花的,平常可没有这么多人。” 艾金扒着车窗往外看了看,路上确实已经塞满了私家车。 “首富的派头就是不一样啊。”艾金不禁感叹道。 “你想要吗?艾金。等过几年哥哥的公司做大了,也给你办一次?”拉格伦笑眯眯地问他。 艾金赶紧摇头:“虽然是很盛大……但是让那么多人一起给自己过生,也太羞耻了吧……” 纳尔森家的小公子今年才是个五岁的小孩,还什么都不懂,等他长大了以后回想起这次烟花展,大概会羞得想钻个洞把自己埋起来吧。艾金幸灾乐祸地想。 等到了目的地,海岸边上已经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有不少年轻情侣还有一家几口人一起来凑热闹的。 拉格伦牵着艾金的手,找到一处人还不算多的小坡道。 艾金被哥哥牵着手,总觉得有些难为情。他向四周看了看,好像会牵着手的,除了黏黏糊糊的小情侣,就是母子母女了。 但哥哥的掌心又确实很温暖,很令他安心。 艾金轻轻地叹了口气。他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为这种无聊的问题而烦恼。今晚是来玩的,就先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忘了吧。 艾金这么想着,五指一收,握紧了拉格伦的手。 拉格伦感受到了力道的变化,有些惊喜地转过头来看向艾金。艾金仰起脸朝他笑了笑,甜甜的。 “艾金……”拉格伦被他的笑容恍了神,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拉了人一把,把艾金扯进了自己的怀抱里。 艾金脚下是细软的白沙,本就难得站稳,被人这么一拽,整个身子都倒进了哥哥的怀中。 “哥,怎么了……?”艾金怕摔倒,不自觉地紧紧抓住了拉格伦的手臂,迷茫地问。 拉格伦抬手覆上艾金柔软的侧脸,恍惚道:“艾金,我……” “拉格伦——”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兴奋的呼喊。紧接着,那声音的主人便飞快地跑了过来,从拉格伦的背后一把将他抱住。 “你来看烟花怎么也不喊我?” 艾金望着眼前的这一幕,下意识地松开了抓着拉格伦的手,从他怀里挣出来,退开了。 抱着拉格伦的是个黑发黑眼的少年,正把脑袋依偎在拉格伦的肩头。 这就是哥哥的男朋友? 艾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少年看,总觉得他看起来有种奇怪的感觉。 好像……跟自己长得有些相似? 拉格伦却似乎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原本看上去很有亲和力的面容一下子变得阴郁起来。他抓住那少年的手肘,把人从自己身上扯下来,毫无温柔可言地将他拽到了面前,沉声问道:“你做什么?” 少年见他生气了,顿时畏缩起来,支支吾吾地答道:“我、我看到你也来了,很高兴,就来找你想一起看烟花……” “我旁边有人,你看不到吗?”拉格伦冷冷道。 “我没……没注意到……”那少年的双眼雾蒙蒙的,彷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天太黑了……对不起。” 艾金见他一副要哭的样子,也有些手足无措了,他扯了扯拉格伦的衣袖,轻声劝道:“你别凶他啊。他又没做错什么……” 拉格伦把艾金抓着他的手拉下来握着,柔声对他道:“不关你的事,艾金。你先去旁边等一等,我跟他单独说几句话。” 艾金看了看那少年,又看了看拉格伦,默默地走开了。 拉格伦一把拽住少年的后衣领,把他拉到了几乎无人的角落里,按在了坚硬的山岩上。那岩石又糙又硬,硌得他生疼。 “拉格伦,你不能这么对我……”少年害怕地颤抖着,但还是鼓起了勇气,去拉alpha的手,声音带上了委屈的哭腔,眼眶通红,“我怀孕了,是你的孩子。” 拉格伦听到这个消息,笑了一声。 少年以为他也为这个意外怀上的孩子开心,便尝试着伸出手想去抱他,却猛地被拉格伦再次掼在了山岩上。拉格伦捏住他的下巴,虎口一卡,便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脸。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怀我的孩子?”拉格伦的声音冷得像严冬的飞雪。 少年怔住了,眼泪不受控地滑下来,滴在拉格伦的手背上。 “烟花你也别看了,自己滚回酒店里去洗干净等着我。”拉格伦命令道。 “可、可是,孩子……”少年卑微地哭求道,“才刚满三个月,我还不能……” “你自己不识趣不去堕胎,就别怪我下手太狠。”拉格伦嗤笑一声,在他耳边警告道,“贱/货,以后别在我弟弟面前出现。” ……弟弟。 少年呆呆地望着眼前如恶魔般的男人,这才明白过来他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激怒了拉格伦。 ※※※※※※※※※※※※※※※※※※※※ 鬼畜哥哥就真的蛮恐怖的。艾金要渐渐发现他的真面目惹。 “我们一起牵着。” 艾金站在白沙滩上,低着头走来走去。偶尔抬起头来看一眼哥哥和那少年离去的方向,那边却是避光处,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 刚才拉格伦那副模样,着实有些吓到艾金了。他心中的哥哥,无论何时都是温柔斯文的模样,从来不见他发火。 原来他生起气来,那么凶啊。 艾金轻轻踢走了脚下的一颗小小的鹅卵石。 时间已经到了七点五十五分,还有五分钟,烟花展就要开始了。周围人声鼎沸,热闹得很,许多小孩子在沙滩边上欢快地奔跑着,父母在后头神色紧张地跟着,生怕孩子跑不见了。艾金一个人站在人群中间,觉得有一点点寂寞。 艾金看了看不远处手牵着手的恋人们,忽然想起了加菲尔德。他找了一处没被人踩过的地方坐下,掏出通讯器来,给加菲尔德发消息。 “你在做什么?” 发完之后,艾金便把下巴搁在并拢的膝盖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等待对方的回复。等了一两分钟后,艾金又觉得自己有点傻,万一加菲尔德有事在忙,那他岂不是只能白白地发着呆浪费时间? 他刚准备关掉通讯窗口,加菲尔德就回复了,是一条语音消息。 周围太过喧闹了。艾金点开消息,又把通讯器凑近,让扬声器对着耳朵。 “我遛狗呢!顺道来看个烟花,嘿嘿。”加菲尔德的附近也很吵,背景音里还夹杂着几声高昂的狗叫。他似乎有些累,气喘吁吁的,笑声听起来傻傻的。 他也来看烟花了。 艾金下意识地站起来,向四周张望了半晌,才意识到在这么多人里找一个加菲尔德太难了,于是又低下头去发消息:我也来看烟花了,你在哪? 消息刚发出去,他便感到有一股力道在拉扯他的裤脚。 是一只黑白相间的边牧。 “怎么会有只狗……”艾金弯**去,试探着摸了摸边牧的头。边牧没有躲,反而仰着头用黑亮的双眼友善地望着他。 她的脖子上有狗绳,还这么亲人,应该是家养的宠物吧。估计是趁着这里人多杂乱,从主人手里挣脱的。 这只边牧毛色鲜亮,干干净净的,摸着也很柔顺。艾金忍不住多揉了它几下。 “汪!”边牧叫了一声,欢快地摇着尾巴,很开心的样子,围着艾金转来转去,还站起来抬起爪子扒拉他。 “我的大小姐啊!你咋又随便扒拉人!”一个栗发青年听见狗叫声,慌慌忙忙地从人群里挤了过来,然后瞬间愣住了,“艾、艾金。” 艾金用手指轻轻戳了下边牧的鼻梁,抬起头朝加菲尔德道:“晚上好。” 边牧看见主人跟过来了,立刻叼起狗绳,乖巧地朝加菲尔德走去。 “晚上好,艾金。好巧啊。”加菲尔德一边用力撸了两下狗头,一边朝艾金打招呼。 “这是你的狗啊,好可爱。”艾金笑着问道,“她叫什么?” 加菲尔德轻轻地咳了一声,小声道:“她叫……菲菲。” “嗯?”艾金没听清楚。 “菲菲!她叫菲菲……”加菲尔德艰难地重复了一遍,“……是女孩子,有点皮,刚刚没能拉住她,没吓到你吧?” “菲菲……”艾金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有些忍俊不禁,捂着嘴笑起来。 加菲尔德尴尬地解释道:“是我妈给取的名字。” “她认得我的味道吗?怎么会突然跑过来?”艾金感叹了一声,又去逗弄兴奋的狗狗,朝它伸出手去,“菲菲,手。” 菲菲在原地坐下,乖巧地抬起爪子搭在艾金的手掌上。 加菲尔德想了想,答道:“你的书不是放我这里了吗?她可能嗅过了。”他说着,把落在地上的狗绳捡了起来,重新捏紧。 “本来只是准备顺道看一眼烟花就回去的,没想到她直接挣脱了绳子冲进人群来了,吓了我一跳。”加菲尔德拽了拽绳子,似乎是准备带着狗回家去了,他别开眼去,低低道,“我、我先带着她回去了,不打扰你了。” 他刚转过身,拽着绳子的那只手却忽然被一个温暖柔软的东西触到了。那是艾金的手。 加菲尔德回过头去,正对上艾金那双灵动的眼:“我们一起牵着,她就挣不脱了。” 菲菲抬起头,望着两个人相握的手,叫了一声。 终于,第一道烟花从海边升起,在墨蓝色的天空骤然炸响,随着加菲尔德内心里沉睡着的花一同绽开。 五彩的光芒点亮了夜空,也点亮了艾金墨色的瞳孔。加菲尔德看见那里映出了自己的样子。 说不定,他的眼中是有我的。 加菲尔德忽然这么想道。 只是没想到,艾金说的“一起牵着”,还真就只是一起牵着。两人肩并肩站着,各出一只手,一前一后地握着狗绳,相隔两厘米,完全碰不到彼此的手。 菲菲也是第一次有同时被两个人这样牵着的体验,坐在原地懒懒地抬起后腿挠了挠自己,回过头看了加菲尔德一眼,很是不屑的样子。 加菲尔德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只狗鄙视了。 艾金很认真地欣赏着空中的烟花。他的侧脸被笼在斑驳的光影里,有种梦幻的美。 “你是一个人来的吗?”加菲尔德问道。 “不是,我哥带我来的。”艾金摇了摇头,“他遇到个熟人,跟那人说话去了。我就一直在海滩边等他。” “……这样啊。”加菲尔德听他这么讲,顿时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不会还没告白过,就要意外见家长了吧。 艾金道:“一会儿等他过来了,我介绍你们认识。” 加菲尔德其实很想拒绝,但他实在是不敢,只好僵硬地应道:“好的。” “诶,你看你看!”艾金忽然指着天空道,“有字。” 加菲尔德迷茫地抬起头,发现这一波冲上天的烟花居然在夜幕中构成了一排粉红色的大字: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 “这是要干嘛?”加菲尔德挠了挠脸。 紧接着,第二排字出现了:乔希是个小哭包! 艾金也歪了歪脑袋:“是某个人的恶作剧吧?” 最后,映入他们眼帘的是最后一排字:by你的亲二哥威廉。 “……乔希就是纳尔森家三少爷的名字吧。”加菲尔德望着天空,感叹道,“太惨了。” 艾金也十分感慨地附和道:“太惨了。” 周围的围观群众们笑成了一团。 “艾金!”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艾金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在加菲尔德耳边小声道:“是我哥。”满意地看到加菲尔德脸上的神情完全僵住了之后,才放开了捏着狗绳的手,朝拉格伦的方向迎去。 ※※※※※※※※※※※※※※※※※※※※ 蠢狗和哥哥要见面啦。 “你接近我也是有所图谋的吗?” 加菲尔德望着眼前兄友弟恭其乐融融的画面,只想立刻逃走。 “菲菲,要不咱俩溜吧。”他慌乱之下,竟然试图跟狗交流起来。 但菲菲是条会读心的聪明的边牧,她感受到了自家主人的消沉情绪,决心要给这只没用的两脚兽注入一点勇气,于是便蛰伏般地将身子一沉,前爪一抬,像支离弦之箭一样朝着艾金和拉格伦地方向狂奔而去。 加菲尔德没料到她会来这么一出,下意识地拽紧了手中的狗绳,却一脸懵逼地被菲菲带动着往前跑。等他好不容易把兴奋的菲菲拽住了,人已经停在了拉格伦的面前。 拉格伦已经年近三十,年长alpha的气势非常压人。加菲尔德硬着头皮站在他面前,只觉得自己的处境尴尬无比。 不知道为什么,加菲尔德总觉得眼前的男人正拿一种极其令人胆寒的目光打量着他。 艾金艰难地憋着笑,替这二人做介绍。 “哥,这是跟我同个学院的学长,加菲尔德。” “学长,这是我哥,拉格伦。” 加菲尔德的神经尚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居然顺着艾金的话,脱口而出喊了拉格伦一声:“哥!”而且声音洪亮中气十足的,把身边的游客们都吓了一跳。 拉格伦的脸顿时黑了。 “谁是你哥?”拉格伦语气不善地说。 加菲尔德悔得恨不能当场给自己一巴掌,他慌慌忙忙地补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拉格伦先生……” “哥。”艾金及时地替他救了场,“出来玩可不准生气哦。” 于是拉格伦便冷冷地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背过身去看烟花。 “笨蛋菲尔。”艾金趁着拉格伦背对着他们,悄悄地扯了下加菲尔德的手,“被我哥吓到啦?” 加菲尔德苦着脸小声道:“我感觉他好像不是很喜欢我。” “不会啦,他平常脾气都很好。”艾金安慰他道,“只是今天恰好遇到点事情,所以不太开心的样子。” 加菲尔德点了点头,但内心还是有点虚。他感觉拉格伦看他的眼神不像是看弟弟朋友的眼神,更像是看情敌的眼神,像尖刀一样,怪瘆人的。加菲尔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人家兄弟两个人出来玩,他这个什么都不是的人插在中间,总觉得奇奇怪怪的。加菲尔德摸了摸鼻尖,还是觉得先离开比较好,便向拉格伦和艾金都道了别,然后扯着还不愿意离开的菲菲溜之大吉。 他刚走了几步,又想起来件事情,停下来回过头对艾金说:“周一记得联系我,我把你的书给你。” “好。”艾金轻快地应下了,朝他挥手告别。 “你的书怎么会在他那里?”拉格伦用余光瞥了一眼加菲尔德离去的背影,问道。 艾金漫不经心地答道:“前两天下课之后和学长一起出去玩,就把书装他包里了,后来忘了拿。” “他可是alpha啊,艾金。”拉格伦死死地摁住艾金的肩膀,眉心皱得像起伏的山峦,“他接近你,肯定是有所图谋的,万一他伤害到你了该怎么办!” 艾金有点不开心了,赌气般地反问道:“那你也是alpha,你接近我也是有所图谋的吗?” 拉格伦却喉头一梗,诡异地沉默了一阵,才道:“我是你哥哥,当然跟他不一样。” “哥,我已经十九了。你不能总是什么都要管着我。”艾金敛眸道,“要跟谁做朋友,是我自己的事情。” 拉格伦望着眼前已经出落得清秀漂亮omega,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潜移默化之间,艾金长大了,不再是从前那个总喜欢黏着他的小孩子。艾金在渐渐地摆脱他的控制,试图逃出他的掌中。 这令拉格伦的心中产生了一种非常的恐惧。 “嗯。”拉格伦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怅然地放开了按着艾金肩膀的双手。 艾金望着夜空,只觉得眼前绚烂的烟花都变得索然无味。他问道:“刚才那个男孩呢?” 拉格伦道:“打发回去了。” “他……是你男朋友,对吧?”艾金道。那少年身上信息素的味道,他曾在拉格伦的身上也闻到过。 “不是。”拉格伦点了支香烟,别过头去吐了几道灰色的烟圈,烟身尾部丁点星火的光亮在黑夜里显得格外亮眼,“是公司新来的实习生,一直对我纠缠不清。” 艾金只是听听而已,并不相信。看那少年表现出来的情态,并不像是他单方面纠缠拉格伦的样子。 “其实我从很久以前就知道了。有些事情你在骗我、瞒着我。”艾金轻叹道,“因为你是我的哥哥,所以即便你骗我我也不会怪你。” “但我希望你不要骗我一辈子。” “我想想。”拉格伦道。 第二天,艾金回到了学校之后,便收到了学生会的面试通知。艾金有些意外,他还以为托兰会因为他的拒绝而刻意刁难他,没想到居过让他的笔试通过了。 又或者……托兰还有其他的意图? 艾金想来想去,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还是要多提防着点比较好。 他不欲再多想,决定先去做更重要的事情。今晚惠特就要回来了,他准备提前去超市买一些惠特平常喜欢吃的零食水果回来。 等艾金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到宿舍的时候,惠特已经回来了。 房间没有开灯,惠特一个人坐在床上,黑灯瞎火的,把艾金吓了一跳。 “怎么不开灯啊?”艾金把手里的塑料袋搁在书桌旁边,又折回门口去打开照明灯的开关。 惠特没有血色的脸在白色的灯光下显得更加苍白。他说:“就是想一个人静一会儿嘛。”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艾金有些焦急地询问着。算上这次,惠特已经堕过五次胎了,这对于艾金来说几乎是难以想象的,惠特的身体肯定早就千疮百孔了。 惠特的脸上又挂起了和平常无异的笑容,说道:“我没事,就是觉得肚子有点空空的。” 艾金竟然一时猜不透他说的“肚子空”到底是在说肚子饿了,还是在说堕胎。 “艾金,你愣着干嘛啊。”惠特朝他招招手,“你不是买了吃了嘛!拿给我呗!” 听到惠特这么说,艾金才松了口气,拿了几包零食递给他。 ※※※※※※※※※※※※※※※※※※※※ 艾金这会儿还只以为拉格伦瞒着他的都是些小事。 “我们都是你的替代品。” “我跟体育大学那个男的分手了。”惠特一边往嘴里塞薯片,一边怒骂道,“妈的,气死我了!他劈腿的那个omega腰没我细脾气还贼臭!一点眼光都没有!臭弟弟!” 艾金倒了杯水放在他手边,道:“你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之后再说话,别把自己噎着了。” “艾金,你说这是为什么!”惠特仰起脸,一脸的不服气,“你看我这条件,也不差对吧?虽然、虽然肯定是不如你长得好看,但是勉强也算可爱吧?腰腿够细屁股够软吧?而且我活儿也不错,睡过的前任都说好!” “那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摸过你的腰腿屁股。”艾金故意要逗弄他,一本正经道,“我得亲手摸摸看才知道。” 惠特也很配合地捂住胸摆了个防狼pose,把脸埋进枕头里故作娇羞地喊道:“啊啊啊啊救命啊!有人强迫良家小o啦!” 两人在床上,滚做一团,你摸我我摸你,闹得衣衫凌乱。 考虑到惠特身体还没养好,艾金也没和他闹太久,过了一会儿便果断停战了。惠特像只树袋熊一样抱着艾金的脖子,气喘吁吁地说道:“我……我说真的,艾金。为什么啊?” 艾金揉了揉他,道:“因为偷来的更香。” “贱a!气死我了!”惠特气得鼓起了脸。 “忘了他吧,下一个更好。”艾金安慰了他几句,“明天有刑法总论课,我建议你先把缺的课看一看,再预习一下。笔记和讲义都放你桌上了。” “呜呜呜呜艾金你也太可靠了!”惠特感激涕零,死死地抱着艾金蹭来蹭去,“要不你做我男朋友吧!这样我下半生都能安心了!” “你的上半生还没过完呢,笨蛋。”艾金把人从身上扒拉下来。 惠特坐在书桌前,翻看了一会儿艾金的笔记,忽然转过头道:“艾金,能把你的课本借我看看不?我想照着画下重点。” “我的书放别人那里了,暂时没法给你看。”艾金回答道。 恋爱白痴惠特立刻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机警起来:“放谁那里了?是不是加菲尔德学长!” 艾金用钢笔敲了下他的额头:“你怎么这么八卦呢!” “嘿嘿,舍友的终身大事也是我的大事嘛!”惠特连人带凳子一起挪到了艾金身边,拿肩膀撞了下神色如常的艾金,“老实交代,我不在这几天里你俩是不是有啥进展?” “偶遇两次,约着出去玩了一次。”艾金隐瞒了他和加菲尔德的亲吻。 惠特激动道:“你们都约过会了啊,那不是挺顺利的嘛!学长长得那么帅但是大二了都还没对象,我还以为他一定很难搞。” 艾金想了想。难搞是真的难搞,不过是另一个方面的难搞。 傻得难搞。 周一到了,艾金早早地起了床,穿衣梳洗。 今天的刑法总论课安排在上午第三四节,其实他大可以起得再晚一些,但他今天莫名地有些兴奋。艾金头痛地想:不会是因为一会儿要去见加菲尔德吧? 心中那种奇妙的雀跃感很是新奇,艾金以前从未体验过。这令他有点苦恼又有点欣喜。 他下楼在最近的食堂吃过了早餐,又给还在呼呼大睡的惠特带了一份饭,这才离开了宿舍前往5号楼。 然而,他才刚到楼下,就被一个人给截住了。是前天烟花展时来找过拉格伦的那个少年。 对方看上去很狼狈,脸上有伤,裸 露在外的脖颈和手腕上也有各种青紫色的掐痕。黎加的初秋气温还很高,他却穿着一件长袖衬衫,想必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还有更多的伤痕。 那夜天太黑,他没看清楚,此时艾金才注意到,少年掩在衣襟下的小腹微微鼓起了一点。 “我好像还没有自我介绍过。我叫菲利蒙。”少年说道,“我听说政法学院的学生都在这里上课,所以专程来这里等你。” 他的声音很嘶哑,显然连嗓子都坏掉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艾金打量着他。 “是关于你哥哥的事情。我们换个地方谈吧。”菲利蒙自顾自地说完,便向5号楼旁边的一家学生经营的奶茶店走。 艾金打开通讯器看了看时间,距离上课还有差不多半个小时,应该来得及,便跟了上去。 菲利蒙进了店,挑了个最偏僻的位置坐下。随后跟进来的艾金顺便在收银台点了两杯牛奶,拿了过去,坐在了菲利蒙的对面,将其中一杯递给他。 “放心喝吧,是热的。”艾金说。 菲利蒙接过牛奶,捧在手里。他天生体寒,甚至在二十多度的天里也会觉得冷,牛奶捂得他手心里暖暖的。他扯着嘴角,开了个玩笑:“你可比你哥哥体贴多了。” “怎么会,我都是跟他学的。”艾金道。 “哈哈。”菲利蒙干巴巴地笑了一声,才道,“你知道我身上的伤都是谁弄的吗?” 艾金望着他,想起那晚拉格伦见到菲利蒙时阴沉的脸,心中隐隐有了答案,但却并未回答菲利蒙的问题。 菲利蒙喝了一口热牛奶,说道:“他把你保护得很好,甚至不敢轻易碰你一下。对我们却是百般折辱,随意打骂。” 我们。 艾金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个词汇。 怪不得他曾在拉格伦的身上闻到过好几个不同的omega的信息素气味。 “你们都互相知道彼此的存在吗?”艾金忍不住问道。 菲利蒙却摇了摇头:“他和另外一个omega做的时候被我撞见过,所以就这么认识了。” “在那之前,我一直以为我是他唯一的男朋友呢。”菲利蒙自嘲似的笑了笑。 “你说要跟我讲我哥的事,就是指这个。”艾金道,“你先告诉我,他同时跟很多个人交往,还打骂你们?” “不是。”菲利蒙望向艾金的双眼,“你仔细看看我的脸。” 艾金回望向他,注视着少年清秀的眉眼,他和自己一样,也是黑发黑眸,笑起来也有两个浅浅的酒窝。艾金心头重重地一跳。 菲利蒙掏出通讯器来,把上面的照片给艾金看。 “这是我刚才说的另一个omega,你再看看他的长相。” 黑发黑眸,很清秀的长相。 艾金只看了几秒钟,便匆匆地移开了眼。 “我撞见拉格伦和他上 床的时候,还以为我是他的替代品。”菲利蒙定定地看着艾金,“直到我见到你才知道,原来一直以来,我们都是你的替代品。” ※※※※※※※※※※※※※※※※※※※※ 艾金可有男友力了! “我找了你好久啊。” 艾金一直都知道他的哥哥喜欢他,却不知道居然是这种喜欢。长久以来他所感受到的那种奇怪的违和感,终于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那不是愤怒,也不是震惊,而是一种更为复杂纠结的感情。 其实他早就有所察觉,只是潜意识里一直不想承认罢了。他甚至还在试图把他和拉格伦的关系拉回正常的轨道上去。 艾金望着眼前伤痕累累的菲利蒙,忽然感受到了一种罪恶感。因为拉格伦喜欢上了他,所以这些人才会替他承受拉格伦所有的负面感情。拉格伦的兽/欲和暴戾,全都发泄到了他们的身上。正因为如此,艾金才拥有了一个在他面前时刻保持温柔的“好哥哥”。 “孩子……”艾金捏紧了手里的塑料杯,“你的孩子,你打算怎么办?如果有什么事是我能够帮得到的话,我会帮你的。” “拉格伦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去打掉。”菲利蒙垂下眼,“但是我打算回家乡去,把孩子生下来。不是为了他,是为了我自己。” 这个选择倒是让艾金很意外。他以为菲利蒙会把孩子打掉,毕竟要多养一个人,今后在工作和生活上总会有许多的不便,要再跟人组建家庭,就更难了。 “为什么?”艾金还是问了。 “可能你还没有过这样的体验,也体会不了我的心情。”菲利蒙缓缓说道,“用自己的身体去孕育一个新生命的感觉是很奇妙的,虽然它还只是一个胚胎,但是它是汲取着我的营养长大的,是只属于我的孩子,我们密不可分。它让我忍不住想为它付出一切。” 菲利蒙说得没错,艾金确实体会不了这种心情。他从来没想过要为什么人去付出一切。 “我知道了。”艾金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如果以后你有什么需要,记得跟我说。”他无法代替拉格伦向菲利蒙道歉,但是至少可以做一点微不足道的补偿。 菲利蒙离开之前对他说道:“总之,今后你自己也多注意一点吧。拉格伦这头恶狼总有一天也会发疯来咬你的。” 桌上只剩下两杯没喝完的热牛奶。艾金仍坐在原位上,把脑袋埋进了交叠的双臂里。 温柔的哥哥是假的,他和拉格伦之间的亲情也是假的。刚才听到的一切都令他很没有实感,他很难把“拉格伦是个喜欢亲弟弟并且包养了很多情人还有暴力倾向的人渣”这个概念融入自己的认知里去。 艾金一个人趴在桌上,只是趴着,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在奶茶店打工的店员也不敢轻易过去搭话,只是好奇地探头去看他。 “砰砰。” “砰砰。” 耳边忽然响起两声清脆的敲打声。艾金抬起头来,朝声音的源头看去。 加菲尔德正隔着玻璃站在奶茶店外,弯身屈指轻轻地敲着玻璃。他朝着怔愣的艾金一笑,从门口进到了店里去。 “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啊。”加菲尔德把艾金的课本抱在怀里,在对面的座位坐下了,“快上课的时候还没见你来找我拿书,电话也不接,我有点担心,就一直在找你。还好你没事。” 艾金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原来已经上课了。” “已经上课十五分钟了。”加菲尔德道,“你还去吗?” “不去了吧,现在没心情听课。”艾金拧起眉,“想休息一会儿。” “你们刑法总论是杜德教授带的吧?他人还不错,事后补张假条给他就可以了。”加菲尔德尝试着,微微碰了下艾金搁在桌上的手,低声问道,“艾金,我可以陪着你吗?” 艾金说:“你没课吗?” 加菲尔德摇了摇头。 艾金便不再作声,算是默许了。 艾金一副标准优等生的模样,平常上课都是提前十分钟到,翘课这种事更是从未有过。惠特坐在他和艾金经常坐的那片靠窗的座位上玩笔,一直等到上课都没能等到艾金。 惠特有些担心,便连发了好几条消息过去,却都没有得到回应。 “惠特。”台上正在说话的杜德注意惠特正低着头偷偷摸摸地干着什么,便喊了他一声。 惠特忽然听到有人叫了他的名字,吓了一跳,赶紧把通讯器塞进抽屉里,猛地站起身来,大喊一声:“到!” 杜德轻轻地笑了一声:“不是在点名。” “啊?哦……”惠特弱弱地应了一声。 “我刚刚在讲什么,请你复述一遍。”杜德说。 “您在讲期末考察的形式。”惠特只听了个开头,却没听后面的具体内容,只能支支吾吾地答道,“就是、呃……” 杜德知道他没听,也没有非要当堂为难他的意思,便道:“你先坐下吧,一会儿下课了之后稍微留一下。” 惠特依言坐下,抓狂地抱住了头。 糟了!要给帅哥教授留下坏印象了! 惠特本以为艾金只是在来上课的路上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所以才迟到。结果没想到,直到这堂课下了艾金都没有来教室。 这下他可真的是无依无靠了。 下课铃打完之后,惠特认命地走到了讲台上,站在了正在收拾讲稿的杜德的身边,一言不发。事实上他也是真的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比较好。 杜德先开口了:“听你室友说,你前两天家里有事,所以才请假了。” 惠特反应了一下,迅速地在脑子里找了个借口:“啊,对。我爸生病了,我回去照看了他几天,现在已经没事了。” “你呢?”杜德继续问道,“你自己没事吗?” 惠特愣了一下。 杜德意识到自己问得有些突兀,便解释道:“我看你的气色不太好,所以才这么问的。” “没事,我没事。谢谢教授关心。”惠特忙道。 “你掉的课有点多,如果自学的时候遇到了疑问,可以发邮件约我,我抽空给你答疑。”杜德温和地笑了笑,“周末也可以。” 惠特望着这笑容,只觉得心间如沐春风。上一个男友劈腿留给他的阴影顿时一扫而空了。 ※※※※※※※※※※※※※※※※※※※※ 现在艾金只是知道了拉格伦的心思,但是两人还没彻底闹翻。 “骗你的啦,笨蛋。” 奶茶店的冷气开得有些低,艾金在里头坐久了,挨了冻,轻轻地打了个喷嚏。于是加菲尔德便去找店员调高了空调的温度,顺便又去买了杯常温的奶茶给他。 “我的衬衫给你穿吧。”加菲尔德脱**上的格子衬衣,向艾金递了过去。 艾金接了过来穿在身上,低声朝对方道了谢。 omega在体型上要比alpha小一些,加菲尔德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显得有些宽松,长长的衣袖直接盖住了艾金的半只手。 加菲尔德有些好奇地望着艾金蜷在衣袖里的小小的拳头。 “怎么了?”艾金察觉了对方的视线,疑惑地抬头起来看着他。 加菲尔德偷看却被抓了个正着,有些局促地挠了挠脸,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在……看你的手。” “omega的手真的好小啊。”他感叹道。 “是吗?”艾金撩起袖子,把手露出来,张开五指,对他道,“比比看?” 加菲尔德抑制住心中的小欣喜,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掌贴上去。 艾金的手足足比他小了一圈,但手指却很纤长,是十分美妙的形状。掌心则是散发着恰倒豪赌的热,温暖而柔软。 他可以轻易地把这只漂亮的手包进掌心里去。 加菲尔德耳尖烧得通红,不自然地干咳了一声,把手收了回去。 艾金终于轻轻地笑了:“你害羞什么。” “呃,就是……那什么、所以……”加菲尔德支支吾吾地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他哪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害羞。 他低下头去,却还是忍不住偷偷去看艾金的笑。 店外道路边的大树枝叶茂密,夏蝉躲在里头不停鸣叫,空气里翻涌着阵阵热浪,实在是热得很。店内是一小方舒适的天地,艾金不想出去。 他坐在座位上懒懒地抻了下胳膊,舒展着身体,露出一小片雪白的小腹来,晃得加菲尔德目光躲闪。 “你不回宿舍吗?”为了缓解心中的紧张,加菲尔德主动问道。 艾金说:“课虽然翘了,但是中午还有学生会的面试。” 加菲尔德有些忧心:“万一托兰又骚扰你怎么办?” “应该没事吧。”艾金道,“面试不是还有学生会的其他人在吗,他总不敢那么明目张胆地对我做什么。” “……也是。”加菲尔德稍稍松了口气,但他实在是无法完全放下心来,“但,如果你进入了学生会,今后就要一直面对托兰,那会很危险。” 艾金撑着脸,微微叹气。他其实也在心中烦恼着这件事,最近的烦心事实在是太多了,令他很头疼。 “如果……”艾金想了想,说道,“如果他今天依然纠缠我,我就放弃竞选。” 对于艾金来说,把自己时刻置于危险的环境之下,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信息素压制和两种性别之间的体力差都是对omega而言的不利条件,如果托兰想对他做什么,他可能无法反抗。这一点,艾金深谙于心。 加菲尔德道:“我会在面试地点外面等你的。” “好。”艾金朝他一笑。 等打了下课铃,5号楼里的学生悉数散尽后两人进入楼道时,艾金才想起要看通讯器上的消息。发来消息最多的果然是惠特,他点开一看,是刚刚上课时的消息,惠特询问他怎么没在教室。再往下翻,是一分钟前惠特才发来的消息,他特别兴奋地告诉艾金,他和帅哥教授两人独处了,接下来还要一起去吃饭。 这速度也太快了,不愧是老手。艾金在心中颇为感慨。 不过,和老师走得太近甚至交往,到底不是一件好事,尽管杜德还是单身,但是师生恋还是触到了学校校规的红线。 艾金琢磨了一下,给惠特回了条消息:你小心一点,我们学校不允许师生恋爱。还有,千万别被骗了。 艾金甚至觉得这样的提醒还不够直白,又编辑了一条:你身体还没养好,别跟他睡。 在他发出去之前,惠特的回复就来了:放心啦,真的就只是吃饭而已! 于是艾金还是把未发出去的消息一字字地删除了。 一旁的加菲尔德见他眉头紧皱,便问道:“艾金,怎么了?” “你刚才跟我说,杜德教授人还不错,对不对?”艾金转过头去看他。 加菲尔德点点头,说:“我修过他开的选修课,对学生还是很不错的,尤其是对omega.” 他的后半句话让艾金心里更加不安了。再怎么对学生不错,也没有关切到才开学一个多月就要请omega学生出去吃饭的道理。 艾金越想越觉得杜德接近惠特是有目的的,毕竟大多数alpha的脑子都长在下 半身,无所谓社会地位和学历。 艾金又问:“你知不知道是什么关于他的流言?” 加菲尔德思索了一下,回答道:“没吧,他在政法学院属于口碑比较好的教授了,也很受学生的喜爱。包括学生时代,也没什么污点。” “那也太干净了……”艾金不禁喃喃低语道。 一个从学生时代就在中政法读书的教授,在这所学校至少已经待了十几年,晋升这么快,居然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一点流言蜚语都没有,反而让人觉得奇怪。 加菲尔德耸了耸肩,道:“或许大家都会对英俊的人更宽容一点。” “为什么突然问他?”加菲尔德觉得有些奇怪。 艾金道:“我的室友被杜德教授带出去吃饭了。” 加菲尔德摸了摸下巴:“说不定是因为教授觉得他是个可塑的人才?” “他是个笨蛋。”艾金头疼道,“而且是个一看见帅a就走不动路的恋爱白痴。” “啊,这样……”加菲尔德缩了缩脖子,“那确实……有点危险。” “我得骂醒他,就算他会不开心。”艾金严肃道,“他要是实在想谈恋爱,我就做他男朋友。” 加菲尔德吓得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了,扶着走廊的墙壁很是咳了一阵。 “不、不行……!”他好不容易止住了咳,直起身子艰难地对艾金道,“绝对不可以!” 于是艾金露出了一副坏心思得逞了的神情,朝他做了个不怎么丑的鬼脸,语调里带着一丝甜:“骗你的啦,笨蛋。” 加菲尔德被他逗得耳根红了一片,窘迫地闭上嘴不做声了,默默地走在艾金的身边。 前方就是面试教室了。面试不是按顺序进行的,先到的人先进。艾金来得不算早,教室外面已经排起了五六米长的队。 艾金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定,转过脸去看加菲尔德:“你也要跟我一起排吗?” 加菲尔德闷闷地点头。 “那就站在我身边。”艾金把高大的alpha往自己的身侧拽了拽,“牵着我的手。” 后面的那半句的声音,很轻很轻。只有他们彼此才能听到。 ※※※※※※※※※※※※※※※※※※※※ 每天逗狗狗(1/1) “他的事可不是闲事。” 教室外的竞聘者们用气声轻轻地背着自己准备好的讲稿。艾金对自己的记忆力很自信,更何况他更擅长临机应变,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烦恼。 他趁着里面的面试者出来的间隙,歪了**子,避开前方的长龙,朝教室里看了看,部长们都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上,并未见托兰的身影。 “托兰不在。”艾金压着声音对身边的加菲尔德说。 加菲尔德点点头,道:“那就好。”刚才他们身后又来了新的面试者,艾金便把他的手放开了。他微微握住拳,回味着艾金掌心的柔软触感。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终于轮到艾金进去了。他进入教室站上讲台,视线向前一扫,最先看见的却不是坐在第一排的部长们,而是坐在教室最后一排脚落里的托兰。 怪不得刚刚没看到他,原来坐在那种地方。 艾金立刻又头疼起来。 简单地做过了自我介绍后,就到了提问环节。第一轮面试的提问不算难,都是些类似于加入学生会后你将如何平衡学习和学生工作之类的问题。艾金提前做了充足的准备,都顺利地答完了。 过程中,后方的托兰都一直不发一言,只是撑着胳膊双手交叠着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台上的艾金,那些异色的双眸透着些诡异,让艾金有些头皮发麻。 因为第一轮面试的人数很多,所以每个人只会被问五个问题,再根据回答情况来决定是否能进入下一轮。 五个问题已经问完,前排其中一个部长对艾金说可以离开了。艾金刚准备走,就被脚落里的托兰叫住了。 “等一下。” 艾金收回了刚刚迈出去的腿,重新站回讲台中间,目光直直看向托兰的方向。 “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问艾金同学。”托兰一改慵懒的姿态,坐直了身子,倒真有几分上位者的模样。 “我查看了你的开学体检报告。”托兰拿起放在桌上的一张薄薄的a4纸,朝艾金扬了扬,嘴角噙着玩味的笑,“上面写着,你是发/情反应非常严重的体质。你报的部门是外联部,我想问你,如果你在跑赞助的途中在赞助商面前发 情了,该怎么办?” 学生体检报告这种隐私类文件应该是要存入个人档案的,但是此刻却被托兰拿在手上挥来挥去,这实在是很过分。 艾金有些冒火。 托兰用轻蔑的态度问出这种问题,很明显是一种性别歧视和侮辱,是恶意的刁难。 艾金敛去了面上的微笑,冷冷地看向他,道:“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这毫无疑问是对我的冒犯。” “既然你站在了这里,就应该有接受所有质问的觉悟。”托兰站起身来,双手**裤兜里,向讲台上的艾金走去。 “告诉我的你选择。”托兰站在omega的身边,在他耳边轻声问道,“你会为了抢赞助而顺水推舟地跟对方睡吗?” 艾金抬起手,毫无预兆地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托兰冷不防挨了重重的一下,脸都歪向了一边,唇角处竟渗出了一点血迹——艾金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的打算。 台下的部长们一片哗然,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幕。 托兰自己都愣住了。他做惯了人上人,想欺辱谁便欺辱谁,什么时候遭受过这样的暴力对待。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之后,怒火便飞快地蹿升到大脑。 托兰抬起脚来,直接一脚踹翻了艾金面前的讲桌。笨重的桌子轰然倒地,发出一声恐怖的巨响,激起了地板上的细尘。 等候在门外的加菲尔德听见这响动,想也不想就冲了进去,在千钧一发之际拦住了托兰几乎快要落到艾金脸上的拳头。 “加菲尔德,你别他妈多管闲事!”托兰黑着脸道。 加菲尔德死死挡住他的拳,平常看上去十分无害的面容居然罕见地有些严肃:“他的事可不是闲事,是我最重要的事。” 比力量,还是加菲尔德更胜一筹。他奋力向前一推,将托兰推得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他趁机拉起艾金的手,从围在门外看热闹的群众中间强硬地挤出一条道路来,逃离了这个地方。 两人紧紧地牵着对方的手,一直向前奔跑着,漫无目的地奔跑着。四周的人和物飞速地后移,事物的轮廓和人脸上的神情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恍惚间,艾金居然产生了想要永远奔跑下去的可笑想法。 最终,两人在5号楼后的小花园里停了下来。加菲尔德都已经气喘吁吁了,更何况是体力远不如他的艾金呢。 omega趴在石桌上,粗重地呼吸着,出了一背的汗。他以前从未这么狼狈过,也从未这么爽快过。刚才扇托兰的那一巴掌,简直畅快淋漓。 艾金把脸埋在胳膊里,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刚才的屈辱、愤怒和不甘,都随着这笑声一起发泄了个干净。 正弯着腰撑着大腿喘气的加菲尔德被他吓了一跳,赶紧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生怕他笑岔了气。加菲尔德问道:“艾金,你怎么了?” 艾金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直起身子说:“我没事。”就是有点爽到了。 加菲尔德在他身边的石凳上坐下,关切地问道:“刚才他没伤到你吧?” “没有。”艾金摇了摇头,朝他笑道,“谢谢你,菲尔。” 他想起刚才加菲尔德和托兰对峙时说话的语气,问道:“你和托兰认识吗?” “我和托兰家里都是做政治相关的工作的,所以平常也会有些往来。”加菲尔德抓了抓头发,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我瞒着你,你不会生气吧?” 艾金的神色很平和:“不会啊。其实我也有件事没告诉你,我和托兰小时候认识。” “啊?”加菲尔德皱起了鼻子,看起来像只生气的小棕熊,“那他还这么对你!” “他小时候就喜欢缠着我,每次都是我哥把他凶跑的。”提到拉格伦,艾金的眼神又变得有些黯淡了。 加菲尔德敏锐地觉察到了艾金的落寞,终于还是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笨拙地哄道:“……别不开心。” 艾金乖顺地微微垂下头,让他抚摸自己。 “这下学生会肯定是进不了了。”加菲尔德提议道,“要不……你来音乐社?” “社团的招新不是已经结束了吗?”艾金问道。 加菲尔德解释道:“那个是社团联统一安排的集中招新,其实是没有期限的,只要填了申请交了会费,什么时候都能进。” “这样啊。”艾金眨眨眼,道,“那好啊。” ※※※※※※※※※※※※※※※※※※※※ 离艾金和蠢狗开始谈恋爱不远了,离和哥哥彻底闹掰也不远了。 “我已经替你报名啦。” 面试那天中午的事,有围观的好事者拍了下来,在中政法的内部论坛上大肆传播。流言是会膨胀增殖的,不到三天的时间,这件事就被添油加醋地传成了一出ao狗血三角肥皂剧,艾金也跟着被动地成为了全校最出名的omega,连走在校园里的回头率都飙升了。 “听说加菲尔德和托兰为了争夺你的标记权结下了血海深仇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打出手差点闹出人命?”惠特走在艾金身边激动地说着,眼睛里都快冒出小星星了,“艾金,你要当豪门贵媳了吗!” “……你前面半句话里除了人名以外都是假的。”艾金面无表情地拍了拍他的脑袋,“我还要读书呢,当什么贵媳。” “哦。”惠特顿感无趣,像被冷水浇熄的火把。 艾金说:“我得罪了托兰,相当于得罪了学生会,头疼还来不及呢。” “啊……”惠特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担心地问道,“那他万一给你穿小鞋该怎么办啊?” “有可能,但应该不会明着来。”艾金耸了耸肩,“毕竟那条帖子传得那么广,现在大家都以为托兰在不择手段地追求我了,如果我出了什么事,其他人肯定会觉得是他干的,太毁他的名声。” 惠特想了想,点点头:“也是哦。” “与其一直担惊受怕,不如到时候见招拆招。”艾金笑了笑,“接下来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吗?” “对哦!”惠特又兴奋起来,“12月就要办光源祭了!” 每年的12月7日,赫因星系的各个行政星都会举办光源祭,来纪念人造太阳——“光源”的诞生。它的诞生意味着人类战胜了宇宙的规律,得以继续繁衍生存下去,意义非凡。 这个纪念节日与其说是在纪念一个冷冰冰的人造天体,更像是在纪念人类的伟大。 学校举办光源祭的方式更类似与庆典或文化节,每个学院提前一两个月开始准备若干个精品节目,在光源祭那天登台演出。对于学生们来说,最重要的可能不是表演的结果,而是准备表演的过程。 艾金所在的政法学院是中政法的第一大院,人数和专业都是最多的,今年至少需要准备五个节目,院学生会下发通知,将采取不同系别合办一个节目的形式来筹备。最后抽签的结果是,法律系和外交系合作一个节目。 这就意味着,艾金和加菲尔德或许又要有更多相处的机会了。 10月中旬时,执行委员会通过网络征集的方式收集了两个系学生的提案,并进行了投票表决,最后定下来的节目形式是话剧。正好话剧社的社长就是法律系的学生,干脆直接把他拉来做了导演。 投票表决定下来的剧目是柯克六世的逼婚故事。 诺菲林实行君主立宪制,政权掌握在诺菲林政府手中,而皇室则更多地扮演着被民众观赏调侃的角色。皇室的秘辛八卦是诺菲林民间闲聊时永恒的主题,也是人气高居不下的大热门。皇室故事中最有名的,莫过于上一代皇帝柯克六世还是储君时的逼婚事件。 柯克六世是一名男性alpha,从小就颇得皇帝和皇后的喜爱,他成年后,皇室拿出了一笔庞大的经费为他选妃,候选人是旧贵族和新贵族中身份高贵的omega们。但柯克六世最终谁也没看上,反倒盯上了当时的o星联会长——维曼帝星著名的冷血美人柏妮斯。 o星联多年来都把崇尚a权的诺菲林政府视作终生之敌,况且这群强势的omega们最讨厌的就是分配婚姻和政治联姻,身为会长的柏妮斯更是对alpha深恶痛绝到了极点,让她去做诺菲林储君的妃子,可能性基本为零。 柯克六世的提亲自然没有收到一句温和的回应,柏妮斯毫不客气地在记者招待会上不带脏字儿地把柯克六世从头到脚骂了一遍,脸色臭得就像要直接提刀上门捅死这位傲慢的储君一样。 柯克六世也很敢,竟然只身奔赴维曼直 插o星联总部上门求亲,在o联诸人的阻拦之下过五关斩六将才终于杀到了柏妮斯面前。柏妮斯不堪其扰,直接以性 骚扰为由报警把柯克六世给抓了。柯克六世便就此成为了全星系唯一一个蹲过监狱的储君,后来又成了唯一一个蹲过监狱的皇帝。后来还是诺菲林皇室和政府一起出面交涉,才终于将人从牢里提了出来。 当时这件事在赫因星系掀起了轩然大波,堪称现实版的荒诞喜剧,直到现在也有许多人对此津津乐道。 “那个话剧马上就要开始选两个主角了吧。”惠特摸了摸下巴,“艾金,你要参加竞选吗?” “不了吧,我对演戏没什么兴趣。”艾金道。 “嘿嘿——”惠特有模有样地邪笑了一下,“你这话说晚了,我已经替你报名啦。” “……喂!”艾金又感觉有点头疼起来。 惠特从艾金身后一扑,趴在他身上哼哼唧唧道:“你别老是学习学习学习的!偶尔也干点别的调剂一下生活呗?” “说不定还能邂逅爱情呢!”惠特小声地补了一句,“加菲尔德学长也报名啦。” “……爱个鬼!”艾金想生气又生不起来,就控制着力道拍了下惠特的脑袋。 惠特在他背后幼稚地做了个鬼脸。 “你最近还有再跟杜德教授联系吗?”艾金问道。他还是有点担心。 “有是有。”惠特怕艾金跟他生气,又赶紧添了一句,“不过真的就只是补补课啦,别的啥都没干,我发誓!” 艾金弹了他一个脑瓜蹦,道:“你知道分寸就好。” 惠特捂着额头,扯着嘴角笑道:“我已经吸取教训了,这次一定擦亮眼睛找个好a!” 两人一同回到宿舍后,艾金才发现通讯器上收到了一条新消息,是来自拉格伦的:艾金,最近学校有什么事情吗?为什么不回家? 艾金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哥哥,本想直接把短信删掉,但是他想起了拉格伦面对菲利蒙时的另一面,总觉得有点胆寒。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如果就这么放置着拉格伦,之后一定会出事的。 他仔细地想了想,回复了过去:最近要在学校准备光源祭的演出,等结束了就有空回家了。 拉格伦的回复很快:好,我等你。 ※※※※※※※※※※※※※※※※※※※※ 哥哥才不会老老实实地等着呢。顺便提醒下入股蠢狗的姐妹要冷静点哈,蠢狗和艾金后来闹成啥样了你们也看到了[允悲] “干嘛。你在撒娇吗?” 艾金知道自己因为论坛的流言蜚语,这段时间正在风口浪尖上,投票结果也正如他所料,一骑绝尘,一夜之间就登顶了第一,和第二名之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断层。 群众喜欢吃瓜看热闹的心理亘古不变。 然而,投票选出来的另外一位主角却不是加菲尔德,而是托兰。 看见结果的瞬间,艾金便明白了。托兰这是还没放弃呢。学生会要负责光源祭的举办,光是做各种准备和协调各方就已经够他们忙的了,托兰身为副主席之一,肩负的责任更是重大,没想到他居然还有空往演出节目里插一脚。 结果出来的那个晚上,艾金和加菲尔德正坐在上次那家奶茶店里闲聊。结果还是加菲尔德怂恿艾金帮他看的,他自己不敢看。 艾金看过之后,便把结果告知了对面的alpha.加菲尔德立时便泄了气,成了一只瘪瘪的小棕熊,十分沮丧地趴在了桌上。 “托兰这个没下限的混蛋,他一定是做票了!”加菲尔德露出一副不甘的神情,“明明昨天晚上还是我第一的!” 艾金吸溜着奶茶,看着靠在桌面上的那颗颓废的栗色脑袋,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一下。加菲尔德的头发是蓬松的、柔软的,和艾金想象的一样。 “没关系啊,排练和公演的时候都会有其他人在,不用担心啦。”艾金揉了一把,感觉有些上瘾,便情不自禁地又揉了好几下。 加菲尔德很享受这种亲昵的举动,干脆主动用脑袋蹭了蹭艾金纤细的手腕。 “干嘛。你在撒娇吗?”艾金眨眨眼,看着他。 加菲尔德皱了皱鼻子,道:“没有!”他坐直了身子,抬手整理了一下被艾金揉乱的发型,就又变回了那个帅气的学长。 艾金憋着笑,用微蜷的手掩住唇,垂下双眸,细密的眼睫投下一小片浅浅的阴影。加菲尔德入神地望着他,只觉得自己这辈子都要栽在艾金手里了。 剧目的女主角柏妮斯是一名女性omega,这就意味着,入选了的艾金,在正式演出的时候……要穿女装。 加菲尔德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艾金本身就是一个长相精致漂亮的omega,他的五官像是被造物主精心打磨过的一样,将两种性别的特征糅合在一起,有种雌雄莫辨的美。 如果这样一个人穿上裙子,会是什么模样呢? 或许那些疯狂地为艾金投票的人们,不止是因为前些天流传开来的谣言,而是和他一样,想一睹这个漂亮的omega穿上裙装的曼妙身姿。加菲尔德想。 “你脸红了。”艾金好心地提醒道,“在想什么?” 加菲尔德赶忙摇头。 所有的角色定下以后,后续的排练便紧锣密鼓地开始了。排练正式开始之前,导演临时召开了一次剧组会议,想跟演员们讲一讲角色。托兰这个人摆惯了架子,自然不愿意专程来一趟,即便导演打了电话过去,他也用一句“抱歉很忙”敷衍地搪塞了过去。 电话挂断了,导演频频摇头。 “主角都这么不靠谱,这部戏悬了。”导演无奈地摊了摊手。 “我们先好好排练就好。”艾金在一旁劝慰道,“他要是经常不来,到时候上台露怯的也只有他一个。” “话虽这么说,我们还是得为这部戏考虑啊。”导演揉了揉眉心,“最好还是得做两手准备。” 艾金的双眼狡黠地一转,提议道:“要不,让投票的第二名先来陪我排练吧。我也不是专业的,无实物表演太难了。” 导演却皱眉道:“可是,第二名也未必愿意做一个可能上不了台的替补吧?” “没事,他愿意。”艾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啊?”导演发出了疑惑的声音,但还是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于是全剧组的人便亲眼看艾金一个电话就把在政法学院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风云人物的加菲尔德叫了过来。 大家在心中更确信加菲尔德和托兰为艾金大打出手这个流言是真的了。 接到电话的时候,加菲尔德就在5号楼附近。他不想让艾金等待太久,便一路小跑着过去了。 艾金需要他。对现在的加菲尔德而言,这比任何事都值得开心。 跑到的时候他已出了些薄汗,喘着气站在艾金的面前。艾金十分贴心地递给他一包纸巾,让他好好擦擦汗。 加菲尔德确实不在意什么替补不替补的,他当初报名是因为艾金那个室友悄悄告诉他他帮艾金报了名。加菲尔德想要入选,只是想和艾金多一些相处的机会,这才是最最重要的。 会议的过程还算愉快。加菲尔德是个善于交际的人,很快就和导演还有剧组的演员们打成了一片。结束时导演还心直口快地感叹道:“要是主角能换人就好了。” 其实剧组的其他人也都这么想,但是托兰的确是他们惹不起的人,所以他摆架子不愿意来,他们也拿他没办法,更无法把人换掉。 事已至此,也只能先这么凑合练着了。 艾金被加菲尔德送回寝室的时候时间已经有些晚了。房间的门是关着的,没人有在。他有些担心地问了一下惠特的情况,对方回复说正跟别的omega朋友在外面蹦迪,要通宵,就不回去了,让艾金不用给他留门。 惠特向来是个爱热闹的,狐朋狗友一大堆,喜欢在外头疯玩。他们一群人在外面玩,也不会成为某些醉鬼alpha的目标,还算安全。只要不是又跟底细不明的alpha在外厮混,艾金便不会管他。 艾金今天有些累,便比平常早一点上床睡。大约睡到六点多的时候,惠特终于回来了。他轻手轻脚地开了门,尽量别发出太大的声响,以免把正在好梦中的omega吵醒。 惠特从衣柜里拿了一套新的衣裤,溜进浴室里,开着小水,仔仔细细地把自己身上的每一个角落都清洗干净,让沐浴露的芬芳覆盖掉了身上的味道。 洗完之后,他便待在浴室里,把脏衣裤顺手洗了。洗衣机的动静太大,他不敢用。 做完这一切之后,时间刚刚好七点,艾金的闹钟响了。他没有赖床的坏习惯,几乎在闹钟响起的瞬间就从梦中醒来了。 艾金睁开朦胧的双眼,正好看见惠特就在他的床前,朝他轻轻地笑。 “早上好啊,艾金。” ※※※※※※※※※※※※※※※※※※※※ 惠特并没有去蹦迪。最近冷到怀疑人生了,想康康大家的评论qwq “我们……说不定很配呢。” “早。”艾金怔怔地回了一声,目不转睛地盯着惠特身上的衣服看,“你昨天……” 惠特却好像已经猜到了艾金未竟的话语,连忙解释道:“我喝酒喝太多了,味儿太大,怕熏着你,所以回来之后已经洗过澡换过衣服了。” 艾金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他才刚睡醒,大脑还未完全恢复运作,便忽略掉了一些细枝末节。 很快,艾金就完成了洗漱。临走前,惠特对他说,昨晚基本上没怎么睡,今天要翘一天课补补眠。说完,这只活泼的小松鼠便一头砸进被窝里,眼睛一闭就迅速进入了梦乡。 艾金叹了口气,把他的身体摆正,替他盖好了空调被,才拿上书离开。 由于最近他本人在学校论坛里太过出名,走在路上时常会有一些轻佻的alpha或beta朝他吹口哨甚至直接过来搭讪,就连omega们看见他的身影也会忽然聚成一团窃窃私语。艾金不太喜欢这样的氛围,比起无意义的热闹,他更喜欢一个人独处的安静。因此他总是会挑路上行人少一点的时间段,提前到5号楼去,随便找个清净的空教室自习。 抵达5号楼楼下时,艾金却察觉了些许异样——楼栋后方的小花园里,隐隐约约地传来了令他感到熟悉的声音。 艾金心中很快便有了猜测,他从最底部的停车场穿了过去,直接进了小花园。 层层叠叠的枝桠后面掩着一个高挑的人影,从茂密绿色的缝隙间,可以窥见丁点温柔的栗色。艾金迈着极轻的脚步,徐徐地朝那人而去。越是接近,人声便越是分明。 “柏妮斯,我之所以只身来到维曼找你,就是为了告诉你,为了你,我甚至可以放弃储君的身份,做一个平凡的普通人!” “任你那些部下们使出什么手段,都不可能把我拦住,因为我有一颗为你所向披靡的心……” 柯克六世的台词真的好好笑啊。 艾金一边在心里憋笑吐槽,一边悄悄地站到人身后,正准备伸出手去给加菲尔德一个小惊吓,对方却忽然自己停止了口中的碎碎念。 “啊。”alpha话语一顿,疑惑地问了一句,“艾金?”说完,他便转过了身来,看见眼前果然是那个容颜清秀的omega,心里生出了些许雀跃和莫名的得意。 真是艾金,太好了。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你身后?”艾金微微歪了下脑袋。 加菲尔德挠了挠头,指着地上树木阴影旁边多出来的那一小块黑影,道:“这里,刚刚多出来了一点点,我就知道身后有人了。” “至于为什么会知道是你……”加菲尔德其实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缘由,“就是……冥冥之中觉得一定是你吧。” 艾金感叹道:“那你的直觉还真是惊人,你真的是alpha吗?” “嘿嘿。”加菲尔德傻笑了两声,自信地拍了拍胸膛,“如假包换!纯种a,可a了!” 把艾金逗笑仿佛是加菲尔德与生俱来的才能。这个看上去冷静从容,又深藏不露的omega,总是会因为他的几句话而情不自禁地笑起来,卸下所有的防备,变成娇软的、甜糯的样子。 “我们……说不定很配呢。”加菲尔德望着艾金,喃喃自语道。 “嗯?你说什么?”艾金没有听清。 “没有!”加菲尔德飞快地摇头,立刻转移了话题,“你是要在这里晨读吗?那我换个地方。”他注意到艾金的手里拿着厚厚的教材。 “不,我是来看‘柯克六世’的。”艾金的嘴角弯出不太明显的弧度,“你的‘柏妮斯’就在这里,你不陪他练练吗?” 后来的一段时间里,也都是由加菲尔德在剧组里和其他人一起排练的。 艾金觉得他似乎努力过头了,毕竟最后不一定就能上台,并且也这么跟他说了。但加菲尔德却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依然很带劲地配合着剧组的练习。 直到十二月初,托兰终于在“百忙之中”,想起了这部戏。 跋扈成性的alpha在迟到了半个小时之后,蛮横地插 入其中,要求加菲尔德立刻停止排练,并且不打算给加菲尔德上台的机会。 加菲尔德的态度很强硬:“你又不参与排练,肯定连台词也没背,就这么上台,是打算给观众看笑话顺便毁了大家的心血吗?” 托兰插 着裤兜,眉毛一挑,轻蔑地说:“那就跟你无关了,反正你也不是剧组成员。” 导演也看不过去了,压着怒气道:“你既然不来排练,就把主角的位置让出来啊!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让我们上不了舞台你很开心吗?” “我就是想看你们的努力付之东流。”托兰一摊手,随手用手指点了点被加菲尔德护在身后的艾金,道,“你们要怪就怪这个omega吧。因为他在,所以你们才会陷入这种境地。” “你不觉得自己很无聊吗?”艾金淡淡道。 “随你怎么觉得。”托兰往前迈了两步,离加菲尔德又近了些,一把抓住alpha的衣领,把人扯向自己,低声嘲笑道,“你就继续坚持你那可笑的原则吧。蠢货,敢跟我强人,你活该白努力。” 加菲尔德挥开他的手,神情有些冷。 托兰是下院一名颇有话语权的议员的儿子,而加菲尔德的父母则是在政法口工作的官员。父母所从事的领域让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正义感,所以他不会像托兰那样,处处拿权势压人,也从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托兰跑来撂下一通话之后就自以为潇洒地走了,留下他们这群人面面相觑。 漫长的沉默过后,艾金打破了窒息的空气。他朝着其他演员们,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得罪了托兰,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演员们已经在一个多月的相处中,知晓了艾金的为人,更明白了艾金根本不像流言中说得那么不堪。听艾金把过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他们也赶紧你一言我一语地劝慰起他来。 “没事的,大家继续练习吧。”加菲尔德的眸色有些暗沉,“我保证,我们一定都能上台。” ※※※※※※※※※※※※※※※※※※※※ 蠢狗生气了。 下章艾金穿裙子!! “我这样……会不会很奇怪啊?” 艾金问过加菲尔德他准备怎么办,加菲尔德的回答很模糊,只说他会有办法的。直到光源祭开幕的前几天,艾金在路上偶遇托兰,对方却黑着脸避开了他时,他才明白原来加菲尔德是真的很有办法。 艾金一调查一打听,这才知道,原来加菲尔德的父母是检方的人。托兰这种与涉足政坛的家庭,最怕的就是检方,或许是落下了什么把柄也说不定。 不过奇怪的是,加菲尔德这次却并不像平常那样摇着尾巴向艾金邀赏,反而沉默得有些诡异。 直到光源祭的前一天晚上,加菲尔德都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菲尔,你怎么了?”艾金忍不住问他。 加菲尔德闷闷地答道:“没什么,就是好不开心。” “你再瞒我,我就生气了。”艾金轻飘飘地警告了他一句。 “别啊!”加菲尔德立刻就慌了,他拽住艾金的手臂轻轻扯了下,撒娇似的,“我说还不行嘛……就是,我不太喜欢利用我父母的权力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这次……是不得已而为之。” 艾金却望着他,扑哧一笑,用手指戳了戳他皱成了川字的眉心:“你真的正直过头了!你不想尽办法磨恶人,恶人就会来磨你。所以你没有错。” “要是有错,也是我的错。”艾金温声哄着他,“托兰是因为我才会来找麻烦的,你别上赶着背锅,听见没有?” 加菲尔德拿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轻轻点了下头。 还怪好哄的。 艾金微微踮起脚,去揉加菲尔德的脑袋。这个高大的alpha比他高出了十几公分,艾金总是得仰着头看他。 加菲尔德配合地垂下头,方便艾金摸他的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艾金好像很喜欢揉他,像在揉一只大狗狗。尽管无论是体型还是力量,都是加菲尔德更甚一筹,但艾金似乎在任何时候,都带着一股难以察觉的,上位者的强势。 不过这一次,加菲尔德不再是被动的了。他趁着艾金和他离得近,张开双臂将眼前这具柔软温热的身躯完完全全地揽进了怀里。 拥抱甚至比接吻更令他紧张。 此刻他们的身体离得太近了,是紧紧相贴的。艾金的心跳声彷佛近在耳边,煽动着他本就已经无比沸腾的血液。 肌肤的相触可以传递情绪,就像他能感受到艾金的意外和欣喜一样,艾金也一定能感受到他的紧张和期待。 然后,像是回应这份情绪一般地,艾金抬起手来,搂住了加菲尔德令人颇有安全感的肩背,侧过脸去,亲了下对方泛红的耳尖。 加菲尔德有些激动,忍不住把双臂又收紧了些。 他们彷佛已经是真正的情侣了,却还差一声告白。 明天的光源祭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加菲尔德在心中暗暗地盘算起来。 “我都要喘不过气来啦。”艾金用虎牙轻轻咬了下alpha的耳垂,轻声笑骂道,“笨蛋。” 在加菲尔德听来,艾金的一字一句里,都含着暧昧的情意,一下又一下地拨动着他的心弦。 终于,学生们翘首以盼的光源祭在12月7日拉开了帷幕。校园内处处热闹非凡,主干道的人行道上有各个社团的摆点,各色活动一应俱全。当然,最受期待的,还是将在晚上七点开始的光源祭庆典舞台。 政法学院的话剧算是个大节目,被放在压轴的位置,大约在八点半左右开始。现在舞台上精彩纷呈,艾金则在后台的小房间里换衣服化妆。 加菲尔德守在门口,等着艾金出来。 他想着,他要做第一个看艾金穿裙子的人,但是很快他便意识到,第一眼已经没了,化妆师才是第一个看到的人。 他一会儿开心地傻笑一会儿沮丧地捶头,心情像是坐着过山车一样忽高忽低。 漫长的等待过后,艾金终于从房间里出来了。 加菲尔德是垂着头的,最先映入他眼帘的,是墨绿色的裙摆和雪白的、形状分明的脚踝。 他的眼睫轻轻一颤。 “……菲尔。”艾金轻声地叫他,那声音里有紧张,有期待,还有一点点……害羞。 加菲尔德这才缓缓地抬起头来,将omega的全貌收入视野中。此刻的艾金,比他想象中还要更加美丽。 那是一条墨绿色的鱼尾裙,花边一字肩,丝绸质地,看起来厚重却华贵。深色最衬白。艾金接近冷白色的皮肤被这条裙子衬得更加寒如冰雪,平常一直掩在衣物下的肩窝和漂亮锁骨也全都暴露在了空气里。他的脚上踩着一双足有十公分高的黑色高跟凉鞋,粉嫩圆润的脚趾露在外头,颇为可爱。剧组的女孩子们为艾金挑了一顶黑色的假发,长长地披散下来,落在肩头和后背,尾部微微地卷起。艾金不适合大浓妆,因此化妆师给他化得很淡,唯有嘴唇,是偏深的、血液一般的红。 好一个冷美人。 加菲尔德怔怔地望着眼前人,这样想道。 可他却偏偏又是羞怯的模样,薄薄的粉底都掩不住他面颊上泛起的微微的红,那么可爱,那么纯真。 “我这样……会不会很奇怪啊?”艾金抬手撩了撩落在肩上的黑发,有些忐忑地问道。 “不会!”加菲尔德用力摇头,近乎入迷地望着他,“你好漂亮,漂亮得我都有点……不敢碰你了。” 艾金垂眸笑了一声,道:“……有什么不敢碰的啊。”说罢,他凑近面前的加菲尔德,飞快地抱了他一下。 加菲尔德甚至还没回过神来,艾金就已经松了手,仰起头对他说:“我们走吧。” 舞台上的大幕暂时拉上了,周围黑沉沉一片,这是留给他们的准备时间。等到厚重的幕布拉开之后,他们就要面对千百双眼睛的审视了。 加菲尔德转过头,望着omega精致的侧脸,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他马上就要在这舞台之上,在众人瞩目之下,将他的心意传达给他心爱的人。 他心跳如擂鼓,只有他自己听得到。 ※※※※※※※※※※※※※※※※※※※※ 终于!穿裙子啦!! 下章就要告白咯。 “我喜欢你。” 一丝光亮透了进来。加菲尔德有些不适应,微微眯了下眼睛。 深红色的幕布徐徐地拉开。终于要开始了。 站在舞台另一侧的艾金的模样映入了观众们的眼帘。座席上短暂地安静了一瞬,随后爆发雷霆般的呼喊,那声音几乎要震塌大礼堂的屋顶。 美丽不可方物的omega,他值得受到全世界的赞美。 加菲尔德有些出神地想着,接着,他在喧闹的人声中缓慢而坚定地朝着艾金单膝跪下。膝盖着地,发出一声轻微的响。 艾金并不偏头,只用余光看他。 “柏妮斯小姐。”加菲尔德略显低沉的声音通过麦克风响彻礼堂,这声呼唤里藏着期待和爱慕,“那天晚上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无可自拔地爱上了你。” 第一幕,从柯克六世的当面求爱开始。 艾金静静地听着,察觉到了一点不一样的地方。 柯克六世的这句台词,原本应该是“那天晚宴”。因为柯克六世和柏妮斯初次见面,就是在一次贵族晚宴上。 只改了一个字,这句话就有了双重的含义。 艾金想起那个流淌着吉他和弦的湿热夏夜,那是他和加菲尔德的初见。他很快便猜透了加菲尔德的小心思,在心里悄悄地高兴起来,面上却依旧维持着符合柏妮斯形象的冷脸,只有嘴角几不可见地弯起了些许。 “你以为我看不透你的心思么?”艾金眼眸微垂,摆出一副冷淡厌烦的神色,“不过是见色起意,也配叫‘爱’?” 服化道全齐的现场演出,比起平常带着一点随意的排练还是有些不同。 舞台上的临场感让加菲尔德几乎整个人都陷了进去,他感到自己彷佛已经和柯克六世融为一体,竟然有些分不清,眼前露出这种神色的,究竟是剧本里的柏妮斯,还是有血有肉的艾金。 一句台词与下一句台词之间的间隔至多不过一秒钟,但这短暂的时间在他的世界里却被无限地拉长,截成了无数段。他难以抑制地回忆自己和艾金认识两个月来所发生的种种。 艾金的那句台词,的的确确戳中了他的心。 那难以忘怀的一晚,那惊艳绝伦的一眼,的确令加菲尔德见色起意了。他从小到大见过很多好看的omega,但只有艾金这么一个人,只一眼就印进了他的心里去。 从那一刻起,他开始信命了。 与艾金见的第二面偶然却又不偶然。他打听到艾金也是政法学院的学生,那肯定和他一样也在5号楼上课,总有机会能碰到的。加菲尔德隐隐期待着能与艾金再次相遇。 但重逢来得太快。当他结束了活动走在教室外的走廊上时,却恰好撞见了抱着一大簇玫瑰小心翼翼往前走的艾金。 当时他很恶俗地想,这一定是命中注定的爱情。 于是他便像一条兴奋雀跃却又害怕吓到对方的大狗狗一样,摇着尾巴向那个纤瘦的身影靠近了。 “所有爱情的开始都需要一个美妙的契机。”加菲尔德恭顺地把右手置于胸前,朝艾金行了一礼,“您的容颜,正是我恋慕您的契机。” 艾金冷声道:“……恬不知耻。” 第一幕是柯克六世只身闯入o星联后向柏妮斯当面告白的情景。它是一个引出两人之间纠葛的引子。 接下来的几幕,讲述柯克六世和柏妮斯的初遇、柯克六世的选妃闹剧以及他闯入o星联层层通关的过程。 最终幕,又回到柯克六世在柏妮斯面前单膝下跪的画面。 高贵的王储站了起来,迈开步子,朝美艳的omega走去,举手投足间优雅非常。 艾金作为扮演者,大脑是很清醒的。他依旧敬业地演绎着厌恶王储的柏妮斯,皱起眉来,警惕地盯着面前的加菲尔德。 他在心里默默地回忆着接下来的戏码。 加菲尔德应该向他求婚,握住他的双手。然后他挥开加菲尔德的手,威胁他自己要报警,让他立刻滚回诺菲林去。 “艾……”念台词的时候,加菲尔德却忽然恍惚了一下,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并且订正了过来,“柏妮斯。” “请您嫁给我吧。如果您厌恶皇室的束缚,我愿意为了您,成为一个普通人。” 艾金望着他,眨了眨眼。他心里怎么总有种奇怪的预感呢?冥冥之中,他总觉得,加菲尔德要做些什么了。 艾金的预感几乎立刻就应验了。 加菲尔德给自己鼓劲儿似的深深吸了口气,又吐了出来。他向前大大地迈出一步,飞快地抓住了omega的手腕,仗着自己身为alpha的蛮力,将人直接捞进了怀里。 艾金甚至没来得及后退。 台下的观众们看见这一幕,吹口哨的吹口哨,鼓掌的鼓掌。 两人的脸靠得很近很近。艾金领口上别着麦克风,没法出声提醒加菲尔德,便只好朝他比了个“别乱来”的口型。 加菲尔德却微微摇头,贴在他耳边,丝毫不顾麦克风依然开着,坚定地说道:“我喜欢你。”他的声音很轻,近似情人耳语,滚烫的呼吸浇在耳畔,暧昧又缠绵,更何况台下还有那么多的学生在看着。 艾金白皙的面颊几乎立刻就烧红了。 他知道,这句话并不是柯克六世对柏妮斯说的,而是加菲尔德对他说的。 但,加菲尔德并没有叫出艾金的名字,观众们只以为这是剧本中本来就安排好的一幕。所以,还有补救的机会。只要他想办法编几句台词圆回去就好了。 “……无礼之徒!”艾金尝试着挣了一下,“快放开……!” 他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便被加菲尔德的吻悉数堵了回去。 台下爆发出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似乎还有不少闪光灯在闪。此刻,这个意料之外的吻,被学生们的手机记录了下来,也映在了他们的大脑里,成为了消不去抹不掉的永恒。 加菲尔德的怀抱和嘴唇都是滚烫的,甚至比害羞着的艾金还要烫。加菲尔德没有更进一步,只是用嘴唇轻轻地摩挲着艾金。 艾金在心中觉得有些好笑。 这个人明明都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种事了,却又在细节处过于胆小。果然是个笨蛋。 事已至此,就干脆做到底吧。 艾金仰起脸,闭上双眼迎合着加菲尔德,把浅吻变成深吻。 他们在舞台上相拥,吻了足有两分钟。台下的学生们喧闹非常,热火朝天地说着些什么,但他们两个无人去听,也并不在意。 等这个缠绵悱恻的吻结束的时候,加菲尔德的嘴唇上甚至沾了些口红,变得斑斑驳驳,看着奇怪又好笑。 结果最后这出戏以这个吻结束,改变了原来的结局。不过原本就知晓结局的观众们倒也没什么怨言,比起看王储蹲号子,他们更喜欢这种热烈的、美好的收尾。而且生性热衷于凑热闹的年轻人们,总是乐于看俊a美o接吻的,所以在台下起哄起得非常带劲。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出戏最后都被弄得一团糟了。艾金自己也感到很愧疚,下台之后便拉着加菲尔德,一同去向整个剧组道了歉。还好大家都没有太责备他们。 艾金松了口气,换掉了身上的裙子,正准备交还给剧组的服装师,却被加菲尔德拦下了。 “……那个。”加菲尔德支支吾吾地开口了,“这条裙子不用还……是我买的。” 艾金抱着裙子望着他,愣了一下。 加菲尔德点了点头,小声道:“……专门买给你的,希望你能收下。” “你、你怎么不早点说?”艾金猛地用手捂住脸,他又开始觉得面颊烧得厉害了。也就是说,自己刚刚穿着加菲尔德买的长裙,在舞台上,被他告白,还和他接吻了! “我、我怕你知道了会不愿意穿嘛……”加菲尔德看上去有点委屈,“我就是觉得,你穿这条裙子一定很好看。” “……哼。”艾金很少见地,轻轻地哼了一声。 但他还是收下了这条裙子,伸手拉住加菲尔德的衣袖,压着声音问道:“你不问吗?” 加菲尔德没反应过来,呆呆地问道:“问什么?” “你告白之后,都不问下我同意不同意吗?”艾金别过眼去,语气里竟有些许撒娇的意味,“你倒是问问我呀?” “你、你的意思是……”加菲尔德睁大了眼。 “你不是觉得我穿这个好看吗?”艾金抬起一双璀璨的黑眸,望向他轻声道,“今晚,我再穿给你看一次。” 光源祭的夜晚,中政法周围的酒店宾馆生意都很好。加菲尔德翻遍了app上的酒店才终于开到一间房。 艾金洗完澡重新换上裙子,没有了披肩的长发和明艳的妆容,干干净净不加修饰的模样格外令人心动。 加菲尔德望着赤脚朝他走来的艾金,喉咙一紧。 omega坐上他的大腿,用修长的手臂搂住他的脖子,贴着他的侧脸亲昵地蹭了蹭。他闻到艾金皮肤上沐浴露的味道,和隐隐扩散在空气里的玫瑰香。清淡的味道里却藏着最浓郁的渴望。 “菲尔……我想要你。” 这朵含苞待放的玫瑰,终于在他的身上盛放了。 艾金搁在床头柜上的通讯器被调成了静音模式,屏幕频频地亮起,却始终无人理会。 ※※※※※※※※※※※※※※※※※※※※ 【停车场请看我微博置顶的编辑记录(粉丝可见)。本章密码:ngcw】 “开门。” 从酒店的双人床上醒来的时候,加菲尔德的脑子还有些懵。 他们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最不缺的就是精力。但肆意挥耗了一整晚,还是让人有些遭不住,浑身上下乏力得很。 加菲尔德呆呆地望了一会儿天花板,才稍微有点清醒过来了。他动了动手臂,小心翼翼地把胳膊从艾金的脑袋下面抽出来。 omega的身体清洗得干干净净的,但皮肤上还留着一些殷红的痕迹,那是加菲尔德昨晚留下的。艾金还在睡,侧着身子,颈侧腺体的位置上那枚不浅的牙印就可以看得格外分明。 艾金是他的omega了。 这个认知让加菲尔德的大脑立刻兴奋起来。昨晚艾金从青涩到熟透、一点点为他绽开的模样,已经刻进深深地刻进了他的记忆里。他大概会一生记得自己咬穿艾金腺体那一刻的欢愉。 想到这里,加菲尔德忍不住垂下了头,轻轻地吻了下艾金柔软的侧脸。 艾金原本静止着的眼睫却忽然扑扇了两下。 “……笨蛋菲尔。”艾金闭着眼睛,低低地咕哝了一声,“你扎到我了。” “啊?”加菲尔德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这才发现那里已经生出了一层短短的胡茬,怪扎手,他立刻就要下床,道,“我去刮。” 结果他却被艾金扯住了胳膊。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的omega撑起身子,倚进加菲尔德的怀里,抱住他的脖子,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然后把下巴抵在alpha的肩头,用软软糯糯的声音向他撒起了娇:“再抱一会会儿。” 加菲尔德抬手搂住艾金光裸的后背,笑了笑:“好。” 艾金香甜而绵软,是他的蜜糖,引着他一步步掉进无底的陷阱里,一辈子都没能逃出去。 今天本来还有课要上,结果两人昨晚闹得太晚了,一觉睡到快要十一点。等他们洗漱完毕,收拾好散落一地的衣物,终于想起来还有上课这回事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的饭点。 “我上次翘的好像也是刑法总论。”艾金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完了,这下我真要上教授的黑名单了。” 加菲尔德在旁边伸了个懒腰,搂住艾金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啦,大学总要翘那么几次课才有意思。” 艾金瞥见alpha微微上扬的嘴角,佯做生气地掐了一把他的手臂,说:“带坏我你很得意是不是?” “我超得意诶——”加菲尔德转过脸去,和艾金鼻尖相抵,唇边的笑意终于藏也藏也藏不住了,低声道,“把优等生变成坏小孩,我能得意十年。” 艾金轻轻哼了一声。 加菲尔德转而去亲吻他发烫的耳尖。 又黏在一起腻歪了小半晌,两人才准备把房退了,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艾金拿起搁在床头柜上被他冷落了十几个小时的通讯器,这才发现上面多了几十条未接来电的记录。 而且全是拉格伦打来的。 艾金内心顿时忐忑起来。这些天他都太沉迷于和加菲尔德在一起的时间了,竟然把拉格伦的事情完全抛在了脑后。 他这个哥哥,看似很温柔、脾气很好,实际上占有欲和控制欲很强。自小拉格伦就很关注艾金和其他人的往来,甚至会清理艾金的朋友关系。拉格伦喜欢他,可他已经在和加菲尔德交往了,要瞒也只可能瞒一时,拉格伦总会发现的。 拉格伦打了几十通电话,他却一次也没有接。或许,对方的耐心已经被磨干净了。 艾金心中隐隐预感到,他的哥哥可能要做些什么了。 艾金拿起通讯器,拉住了正准备走的加菲尔德,道:“等一下,我先给我哥回个电话。” 电话拨出去之后,对面接得很快。 “正好,睡醒了?”拉格伦微带怒意的低沉嗓音在艾金的耳畔响起,“开门。” 艾金待在学校筹备光源祭的这段时间里,拉格伦因为生意上的事去了一趟瑞帕尔克共和星。昨晚光源祭结束时,他还坐在返回诺菲林的飞船上。 今年拉格伦过二十七岁生日的时候,艾金送给他一本散文诗集作为生日礼物。正好在诺菲林和瑞帕尔克之间往返的行程很无聊,拉格伦就把这本书随身带着阅读。 艾金从小就喜欢读书,尤其喜欢读纸质书。在纸这个纸媒早已衰颓的时代里,他却对纸质书情有独钟,还在家里专门腾出了一个房间来放他这些年的收藏。 拉格伦在书页里夹着一张过了塑的书签。书签上写着一行娟秀工整的文字:我想成为哥哥那样优秀的人。 这是艾金在小学毕业时写下的梦想,拉格伦将这张皱皱巴巴的小纸片收藏起来,做成了书签。 拉格伦很享受艾金对他的崇拜和向往,他喜欢小时候的艾金望向他时那双亮晶晶的黑眸和红润可爱的脸蛋。 他读完了散文诗集,仔细地把书收回了公文包里,还检查了一下书页有没有被折坏。 现在他没什么事可做了,正值百无聊赖之际,拉格伦的商务邮箱里忽然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邮件标题只有两个字:艾金。 拉格伦皱着眉点开了它。邮件内容是五张照片,拍摄的是话剧表演中艾金和加菲尔德接吻时的画面。发邮件的人很“贴心”,从不同的角度拍了好几张,甚至还有怼脸的特写。 这不过是表演的需要而已。拉格伦一边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着,一边点开了通讯器里的一个软件——那是用来连接gps定位器的。 画面上,代表艾金的那个红点正闪烁在一家情侣酒店的位置上。 拉格伦目不转睛地盯了一会儿,内心前所未有地感到了平静。他知道这一天终会到来的,艾金会喜欢上别人,会为某个alpha***腿而不是为他。或许将来的某一天,艾金甚至会与别人结婚、会怀孕生子,会冠上丈夫的姓氏,会变成某某人的夫人,而不再是艾金·李希斯特。 他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在许多年前,拉格伦就已经在心中下了决定,他很明白,现在自己应该做什么。 ——他要把艾金抢回来,不遗余力地。 ※※※※※※※※※※※※※※※※※※※※ 哥哥来查房了! “原谅我,好不好?” “……我哥在门外。”艾金轻声说,声音有点颤。 加菲尔德正喝着水,差点一口全喷出来。他擦了擦唇角的水迹,用目光仔细地打量着艾金的神情。 艾金直勾勾地盯着那扇仍然关闭着的门,神色很是紧张不安的样子,搁在床边的手死死握成了拳。 加菲尔德感到有些奇怪。先不说艾金哥哥居然会知道他们的位置还直接来堵弟弟和他男朋友的门是什么魔幻操作,艾金本人看上去也过分害怕了。但他没有问艾金为什么,只是轻轻拍了下恋人的紧绷着的后背,温声安慰道:“艾金,没事的,有我在呢。” 他蹲**去,握住了艾金冰凉的手,亲了亲omega的侧脸,道:“我去开门。” 艾金沉默了一会儿,才终于点点头。 加菲尔德站起身来,鼓了鼓腮,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其实他也很紧张,门外的人再怎么说也是艾金的家人啊。 加菲尔德知道,在大部分ao双全的家庭里,alpha哥哥姐姐一般都是很护omega弟弟妹妹的,如果他们知道了自己从小百般宠爱维护的小白菜被人拱了,反应稍微过激一点也很正常。他就有个alpha朋友,和现在的omega女友交往了才一周就被女友的alpha姐姐找上门,一拳捶得鼻血横流。 ——还不敢还手。 想到这件事,加菲尔德忍不住捋起了衣袖。如果艾金的哥哥也像这样当面给他一拳,就算不能还手他也得挡一挡,否则破了相就亏大了。 而且艾金哥哥看上去就是那种很恐怖的人。加菲尔德回忆了一下烟花展那次与拉格伦的会面,虽然拉格伦也没对他怎么样,但他就是莫名地觉得拉格伦周身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气息。 他握住门把,终于打开了房门。 拉格伦站在门外,西装革履衣冠楚楚的模样,唯有鬓发有些许凌乱,双眼布满了血丝,大致能看出他来得很匆忙,精神状态也不太好。 加菲尔德不禁吞了吞口水,一声“先生”还未来得及喊出口,就被拉格伦沉着脸打断了:“滚开。” 说罢,他也不等加菲尔德让开,就用力拨开人,径直挤进了房间。他从加菲尔德身边走过的时候,加菲尔德似乎听到了某种类似于犬科动物惊怒时的喉音。 加菲尔德有种不祥的预感,急急地跟了进去,抢在拉格伦的前面,将自己整个身体拦在了艾金的面前。 “你想做什么?”加菲尔德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他。 房间里,两种极剧攻击性的alpha信息素对峙起来,迅速弥漫至整个房间。艾金则被加菲尔德用橘子味的信息素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艾金接受了他的标记,他的信息素就能够对艾金起到极大的安抚作用。 “我来管教我弟弟,你一个外人也配插手。”拉格伦再次低声警告他,“从艾金身边滚开。” 艾金的呼吸有些重。他没有作声,只是用手紧紧攥住了加菲尔德的衣襟。这给了年轻的alpha极大的鼓励。 没错,艾金是他的omega了。他们之间发生了关系,完成了标记,在法律上等同于事实婚姻。从今以后,他就是艾金的依靠、艾金的唯一。 “我是艾金的alpha,当然配。”加菲尔德提高了音量,像是为了向对方显示自己的决心一样坚定地回应道。不管他们兄弟之间是为了什么闹成这样,他都必须要守住艾金。 这只棕毛狗是在向他宣示主权呢。 拉格伦气急而笑,伸手一把扯住了加菲尔德的衣领:“我养了他多少年,你认识他又才几个月,你凭什么做他的alpha!” “艾金。”拉格伦不欲再与他多言,立刻转向了他原本的目标,换上以往的温柔神色,朝着躲进加菲尔德身后的艾金笑着,温声哄道,“跟哥哥回家好不好?” 艾金却摇了摇头。 “你怎么能让这种人标记你呢。”拉格伦道,“艾金,你不是说过你最喜欢哥哥了吗?哥哥也可以陪你一辈子啊。” “如果你想要孩子,想成为母亲,哥哥一样可以满足你。”拉格伦说着,唇边的笑意却越来越张狂,“是从什么时候起,你开始变得需要其他人了呢?” “我们应该是世上最亲密的人啊!任何人都无法**我们之间的关系中……”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在这里。”艾金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抬起黑眸看向他。 拉格伦望着他,收敛起了笑容,又变回那副危险的模样。 这才是他的本真。 “为什么呢?”拉格伦喃喃自语般地说着,“因为你在我心里,真的非常重要,艾金。我无法想象失去你的日子,无法接受你不在我身边,所以我要时时刻刻地看着你,否则我就不能心安。” 这是答非所问。可艾金心里却知道,这是哥哥的真心话。从小到大,拉格伦对他的宠溺对他的维护对他的温柔以待对他的爱意,都是发自真心的。 可他受不起,因为拉格伦是他的兄长,他们的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 更何况拉格伦对他的爱已经转化成了扭曲的占有欲,拉格伦瞒着他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情。 艾金心里有些难受,眼眶也微微湿润了。omega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为什么你总是要骗我呢……” 他抓起属于自己的那只通讯器,用力地掼在地上。 机器瞬间被砸得四分五裂,散落一地的细小零件里,有一个闪着微弱红光的定位器。从小到大,艾金用过的每一只通讯器,都哥哥送给他的。 一旁的加菲尔德不可置信地望着那个发着光的零件,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靠,太变态了吧!” 拉格伦知道自己无可辩驳。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垂下了头:“对不起,艾金,是我错了。” 一滴透明的眼泪砸在了房间的地板上。 omega怔怔地望向他。 “艾金,求求你。”拉格伦朝着他伸出手,左边的面颊上滑过一道泪痕,“原谅我,好不好?” ※※※※※※※※※※※※※※※※※※※※ 加菲尔德发动技能:狗狗的警觉。 艾金其实很难接受哥哥是人渣的事实,彻底闹掰还需要一个契机。 “以后一定要好好爱惜我。” 对他心怀不轨的亲哥哥,居然愿意把选择权交给他。 真实感和非真实感在艾金的心中来回交替着。他从小到大的记忆中,那个处处体贴他的拉格伦,或许真的会这么做。可是,被妒火折磨着而露出原形的拉格伦,却不可能这么做。 怎么办,要选择相信他,还是不相信? 至今为止,艾金从未见过哥哥落泪。拉格伦是父母引以为豪的优秀长子,无论做什么都很出色,他比不着家的父亲更像顶梁柱,是如此的强大又令人仰慕。可是如今,他却当着艾金的面落泪了,这等于把他最脆弱的一面暴露给艾金看。 虽说,他也从菲利蒙身上的伤痕中窥见了几分哥哥的真面目,但哥哥从来没有这么对待过他。别说是打骂了,就连语气重一点的斥责都没有过。 拉格伦曾对他有过实质性的伤害吗? 没有。 那么,要相信他吗? 艾金短暂地怔愣住了。 守在他身边的加菲尔德看到艾金的反应,却焦躁了起来。正如拉格伦刚刚所说的,他和艾金是十几年的兄弟,而自己和艾金才认识不过几个月而已,甚至在昨天晚上,才刚刚确定恋爱关系。 说实话,加菲尔德心里并不确定,艾金到底会选择哪一边。 “艾金!”加菲尔德摁住了omega的肩膀,手上情不自禁地用了些力,他沉声提醒艾金道,“他可是在你的通讯器里装了定位器啊!他在监视你,企图控制你!” “我只是想求个心安而已。”拉格伦淡淡地解释了一句,又重新转向艾金,“事实上,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你。对吗,艾金。” 艾金的神色很明显动容了。 “艾金……”加菲尔德有些慌了,他牵起艾金的手,想把人直接带出这个窒息的空间里,“我们先走吧。” 艾金却还是望着拉格伦,没有动,也没有给加菲尔德任何回应。他向来是个果断的人,很少动摇得这么厉害。毕竟,要放弃一个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的至亲之人,对于十九岁的艾金来说,还是太难了。 “艾金。”加菲尔德皱起了眉,他心里很不安,只好一遍又一遍地喊艾金的名字,附在他耳边低声劝道,“不要急着在这个时候做立刻做出决定,艾金。你会后悔的。” 没错,这不是他能够立刻就做出决断的事情。不必急于一时,不必急于一时…… 艾金也在心中不断地劝说着自己。 他终于握紧了加菲尔德的手,对拉格伦道:“我走了。” 拉格伦没有说话。 艾金任加菲尔德牵着他,离开了房间。 “艾金。”拉格伦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离去,声音不高不低地喊了弟弟一声,就如同往常一样。 艾金一边被加菲尔德拉着往前走,一边回头过去,看了他一眼。 等两人走过回廊拐角之后,拉格伦才从容地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勾起唇角笑了。 他的弟弟是个多么重情的人啊,怎么会轻易就不要他这个哥哥呢。 加菲尔德在酒店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陪艾金回学校宿舍。两人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气氛有些僵硬,令加菲尔德有些抓狂。 昨晚他向艾金告白,确定了恋爱关系,标记了艾金,还一起度过了一个非常美妙的夜晚。今天是他们正式开始恋爱的第一天,本应该是人生中最愉快的回忆之一,现在却莫名其妙地被搞得一塌糊涂。 都怪艾金那个讨人厌的哥哥,把这一切全毁了。 他越想越觉得委屈,面色便逐渐不善起来。 加菲尔德把艾金送到了宿舍楼下,正准备离开,却忽然被艾金拽住了衣袖。加菲尔德还没来得及问一句“怎么了”,便被艾金从身后抱了上来。 脊背紧贴着胸膛。他听见艾金飞快的心跳。 “菲尔,对不起。”艾金把脑袋靠在他肩后,用手臂死死地揽着他的腰,“……你是不是生气了?” 加菲尔德用温热的掌心覆上艾金有些许冰凉的手背,有点委屈地咕哝着:“生气倒说不上……就是有点没安全感。” 冬日午后的阳光没什么温度,两人紧贴着抱在一处,就像在为彼此取暖。 艾金低低道:“抱歉,才第一天做你男朋友就这么不合格了。” “……不怪你。”加菲尔德喃喃道。 他微微挣了一下, 从艾金的怀抱里出来,转过身去和情绪有些低落的omega面对面,按住人肩膀,气呼呼地说道:“以后一定要好好爱惜我,知道了吗?” “好。”艾金终于仰起头,望着他笑了。 “你哥的事今天别想了,改天再说。”加菲尔德抬起手,帮艾金把鬓边的碎发撩到耳后,接着垂首用嘴唇在omega的脸蛋上浅浅地印下一个吻,“好好休息两天,怕你腰疼。” 艾金听得耳热,轻轻“嗯”了一声。 他体力不太好,昨晚又是毫无经验的第一次,实在是被折腾坏了,到现在身上还隐隐有些酸痛。 回到宿舍后,艾金发现惠特不在,正准备打电话联系他的时候才想起通讯器被他摔碎了,残骸也全都留在了酒店房间里。于是艾金休息了一会儿,便又出了门,去附近的门店里又买了个新的通讯器,同步了一下账号信息。 他想起了此刻已身在家乡的菲利蒙,给对方打过去一笔钱,顺便发了条信息问候了一下。 没过多久,通讯器里就跳出了来自菲利蒙的信息。 “我和孩子一切都好,感谢你的帮助。” 菲利蒙的家庭条件不是很好。两个月前他找公司的另一个高管辞掉了工作,瞒着拉格伦偷偷地回了家乡待产。现在他怀孕五个月了,孕中反应又很严重,没法做太忙碌太辛苦的工作,便只找了一份轻松点的兼职,赚的钱不多,勉强够生活。拉格伦给他用来打胎的那笔钱他存了下来,不舍得用,准备把孩子生下来之后再动用它。艾金打给菲利蒙这笔钱,是希望能够缓解一下对方的经济压力。 刚刚回到家乡的时候,艾金问过菲利蒙他的情况。菲利蒙苦笑着跟他说,他母亲知道他去大城市待了一年不仅一事无成还被人搞大了肚子潦倒地跑回了家,差点没打死他。菲利蒙不敢告诉母亲自己怀的是谁的孩子。他母亲是那种最典型的市井刁妇,万一直接找上门去找拉格伦撒泼,按拉格伦的性子,这事恐怕就真的无法善了了。 看到了菲利蒙的回复,艾金略略放下心来,又打电话给了惠特。 “你在哪?”艾金问。 “嘿嘿,我在学习呀。”惠特的语气听起来很得意,“没想到吧。” “你这个笨蛋还会学习哦?”艾金故意道,“昨天可是光源祭呢,你晚上居然没去通宵蹦迪?” “蹦迪多无聊啊,我改邪归正了!”惠特笑嘻嘻地说道,“期末考试你等着看吧!” ※※※※※※※※※※※※※※※※※※※※ 【车链已经全部补完,链接在我微博置顶的编辑记录里(粉丝可见),密码在各个删减章的作话里】 艾金还是很重视哥哥的,不愿意轻易做决定。 下章真的彻底开撕了!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从今以后,我们再无瓜葛。” 艾金本以为,惠特的话是说着玩玩的,没想到他真的改邪归正不再去蹦迪了,每天在寝室教学楼和图书馆三点奔波,学习学得不亦乐乎。艾金还时常能看到惠特缠着各个教授问问题的身影。 这的确是超过艾金的想象了。 一月末,中政法各个学院都开始了期末考。法学专业的各科考试均采取随堂考试的形式,由带课教授来决定最终的考试时间。最后一门考完之后,学生就可以自行放假回家了。 本来,艾金的最后一门考试定在1月28日的下午,但是由于教授临时要去赶一个学会,所以提前到了27号的下午。 当天考完试后,艾金便收拾了一下行李,回家去了。 然而,他回来得早,却也不赶巧。 父母一如既往不在家中,拉格伦也不见踪影。艾金赶路赶得有点累,便先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一杯水才喝了一半,楼上便传来了奇怪的响动。那声音正来自于艾金自己的房间。 艾金警惕起来,轻手轻脚地上了楼,没想到自己的房门居然是虚掩着的。他悄悄地贴过去,查看房内的情况。 omega信息素的味道顿时扑鼻而来,艾金不禁睁大了眼,瞳孔微颤。 一个腹部明显隆起的黑发少年被皮带缚在了艾金平常睡的那张床上,嘴被一条毛巾给堵住了,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那是菲利蒙。 前两天艾金和他通话的时候,他还安安稳稳地待在家乡待产,现在却出现在了黎加,还是艾金的家里。 把菲利蒙带来这里的人无疑就是…… 艾金的黑眸向左一瞥,视线便落在了房间里另一个人的身上——拉格伦。 与菲利蒙的凄惨的模样相比,拉格伦就显得太衣冠楚楚了,连领带都系得十分严谨。 拉格伦正单膝****,俯**子,把耳朵贴在菲利蒙的孕肚上听了一会儿,才笑着说:“艾金,我们的孩子好活泼啊。” 门外的艾金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菲利蒙手腕上已经被勒出了红印,却依旧没有放弃挣扎,被堵住的嘴巴也一直在发出类似于哭泣的“呜呜”声。 拉格伦却视若无睹地用手掌抚摸着菲利蒙隆起的小腹,动作缠绵又深情。 “艾金,你说……”拉格伦在那小腹上亲昵地亲了一口,唇角微扬,“等我们的孩子生下来了,他该叫我爸爸,还是舅舅?” 艾金听得眉心蹙起,胸口有些发闷,从胃里反上来一股恶心的感觉。 他的右手死死扒着墙,终于有些恍然了。拉格伦把怀孕的菲利蒙成了自己的替代品。原来,他是想这样对待自己的,他居然……想让亲弟弟给他生孩子吗? 床上的菲利蒙依旧挣扎着,不停地用自己因怀孕而微微浮肿起来的小腿去踹面前的alpha。 拉格伦敛起笑容,面色显得很不悦。他一把抽出塞在菲利蒙口中的毛巾,解开覆住他手腕的皮带,冷冷道:“你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放过我吧拉格伦……”菲利蒙吓得声音都颤抖了,“还有两个月我就要生了,真的受不住了……孩子、孩子会出事的!” 黑发少年身体纤瘦,一看就是弱不禁风的模样,却挺着大肚子,看起来极不协调。 菲利蒙****,向着床边的拉格伦膝行过去,小心翼翼地拉住alpha的手,一边吸着鼻子抽泣着,一边低下头卑微地请求对方:“……等、等我把孩子生下来,随你怎么玩我都可以。但是现在、现在真的不行啊……” 拉格伦望着他,眉梢微挑:“你说完了?” 菲利蒙缓缓地点了下头。 “啪。” 拉格伦抬起手,丝毫不留情地扇了他一巴掌。 这一下用了极大的力道,菲利蒙几乎被他打蒙了,身子歪向一边,唇角渗出些许暗红的血。 艾金差点惊呼出声,赶紧捂住了嘴。 “你以为肚子里怀着我的种,就有资格跟我讲条件了,是么?”拉格伦用居高临下的目光无悲无悯地睨视着倒进床铺里的omega。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菲利蒙几乎要哭成声来了,害怕地把身体缩成一团,用双手护住自己的肚子,除了求饶,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拉格伦我错了、我错了……求你放了我吧……” “如果你是艾金,那我当然会听你的。”拉格伦耸了耸肩,做出一副遗憾的表情,“可惜,你不是啊。你不过就是个替代品、冒牌货。在我眼里你肚子里的东西跟你一样,都是一路下 **色。” 拉格伦跪上床沿,倾身向菲利蒙压了过去,伸手死死捏住omega的下巴,冷然一笑:“只有艾金才配怀我的孩子,明白吗?” “所以你就跟你肚子里的东西一起去死吧。” 戾气发作的alpha正准备去撕菲利蒙身上的衣服时,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了。 “……住手吧。” 拉格伦才刚刚伸出去的手陡然僵在了半空。他缓慢且艰难地回过头去,看见他心爱的弟弟,正站在房间的门口,用那双漆黑的眸子望着他。 那原本该是一双充满了灵气的眼眸,此刻却显得死气沉沉,如鬼似魅。 “艾金!”菲利蒙惊喜地叫出了声。 而拉格伦却只是定定地站着。他好像难以理解眼前的状况,不明白为什么本该在学校准备期末考的艾金会突然回到家里,也不明白为什么只在一瞬之间,他和艾金的一切都土崩瓦解了。 “哥,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艾金的语气很平淡得不像话,他自己也很难说出为什么,或许出离愤怒之后,就是极度的平静,“从今以后,我们再无瓜葛。” 说完这些话以后,艾金有种如释重负的放松感。 原来,放弃一个人,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难。 拉格伦终于感到了慌乱。 他把菲利蒙抛在了脑后,急匆匆地向艾金走去,无措地将人抱进怀里,前言不搭后语地说:“艾金,你怎么回来了……哥哥错了,求你了,别跟我生气。放假我带你出去旅行好不好?就像你高三时那样,我们天天在一起。” 艾金的双手依然自然地垂在大腿边,没有为他移动分毫。 “放手。我有男朋友了,别抱我。”艾金一字一顿地重复道,“放、手。” ※※※※※※※※※※※※※※※※※※※※ 好了好了开撕了。 变态哥哥在鬼畜现场被当场抓包啦。 “不要让我再对你更失望了。” 巨大的绝望、难言的悲怆,都在瞬息间降临了。 拉格伦忽然觉得怀里的omega变得无比的陌生。不该是这样的。艾金在他面前从来都是娇软的模样,乖顺又可爱,甜得像被蜜浸过一道一样。即便知道了自己喜欢他,艾金也不会舍得抛下他的。 艾金明明就是爱着他的。可现在,艾金把他们十九年间的感情践踏在脚下,无情且残忍地宣判了他的死亡。 他们之间的每一个拥抱都是温暖的、还带着隐秘的缠绵。他熟悉艾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见过艾金的每一种情态:害羞的、天真的、可爱的、诱人的……以至于他甚至能够想象出未经人事的艾金被他一点点打开身体时的模样。 现在,他的妄想全部化为了泡影。 艾金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了一个才相识了几个月的alpha,他们交颈缠绵了整整一夜,甚至在他赶到酒店房间的时候,都还能闻到空气里交织着的信息素的味道,以及那不知耻的腥味。 这令他嫉妒得快要发疯了。 而此刻,艾金居然又在他面前,提起了他那个蠢兮兮的便宜男友。 拉格伦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已在崩溃的边缘了。 “艾金……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拉格伦搂着怀里那具一动不动的身体,喃喃道,“我是你的亲哥哥。” 艾金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去,淡淡道:“没有哪个亲哥哥会想让自己的弟弟怀孕。” 拉格伦却忽然激动起来,用力地把艾金按在了墙上,双手扣在他肩头,恨恨道:“凭什么不可以!世界上哪条法律规定了兄弟不可以做 爱不可以共同孕育孩子!” “拉格伦,人之所以是人……”艾金望着他,“就是因为他们比低级动物更懂得伦理道德更知道羞耻,不会父子相 淫兄弟相 奸!” “你的意思是我不懂伦理不知羞耻是吗?”拉格伦笑了,“好啊,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我是怎么不做人的!” 说罢,他便用两指紧紧地捏住艾金的下巴,令人猝不及防地吻了上去。 艾金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挣扎了一下却没能躲过,反而被磕到了嘴。柔软的嘴唇一下子肿得充了血,倒让拉格伦更乐于品尝了。 这是一个带着狠厉和血腥气的吻。 拉格伦已经趋于疯狂,与其说是接吻,其实更近撕咬了。艾金的嘴唇本就娇嫩,哪里经得起如此用力的啃咬,唇上被撕出的细小伤口立刻就渗出了血珠,在狂乱的吻中染上了两人的嘴唇。 艾金用力地搡着他,可却没起到太大的作用。omega的反抗对于alpha来说,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混乱之中,一旁的菲利蒙却忽然捂着肚子,倒进了被子里。 “疼……我好疼……”黑发少年出了一头的冷汗,浑身颤抖着,呜咽着痛呼了出来,“救命、救命……!” 拉格伦听到身后的动静,短暂地停下了动作,皱着眉回过头看去。 艾金也得以有了喘息的空挡。他趁机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拉格伦,推得人一个踉跄,赶紧到床前去查看菲利蒙的情况。 菲利蒙身下的床单已经被透明的液体浸透了。 “他要生了!”艾金顿时紧张起来,掏出通讯器就要拨打急救电话。 拉格伦靠在墙边,抱着胳膊冷眼瞧着拽着被子连连痛呼的菲利蒙,冷哼了一声:“管他做什么。” 艾金有些焦急地跟接线员说明了地点和情况后,才猛然回过头去,愤然道:“这也是你的孩子。” 拉格伦依旧语气淡淡:“我不在乎。” 艾金眼眶微红地警告他:“不要让我再对你更失望了。” 拉格伦脸上冷淡的神情这才松动了,走到床边硬着头皮问道:“……我能做什么?” “你是孩子的父亲,可以释放信息素让菲利蒙和孩子都安稳一点。”艾金一边安抚着菲利蒙一边说道。 菲利蒙抓着艾金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哭嚎着说“我好痛”。 “菲利蒙、菲利蒙。”艾金握住他的手,喊着他的名字,温声道,“跟我讲讲话吧,转移一下注意力,就没那么痛了。” 菲利蒙艰难地点点头,勾起嘴角,扯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来,断断续续地对艾金道:“我去……检查过了。医生、医生说,我这一胎是、双胞胎。” “撑过今天,你就要成为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艾金替他擦了擦额间的汗,也回以他一个笑,“你怀了他们七个月啦,真的很了不起。” alpha信息素的效用逐渐体现出来,菲利蒙的呼吸稍微平稳了一些,痛感也略有缓解了。 拉格伦在旁边看着这一切,莫名的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艾金已经长大了,虽然他还只有十九岁,尚未成年,但是已经比很多大人都要可靠了。 艾金的成长超出了他的预期。现在他的弟弟有自己的想法了,已不再受他的控制。 救护车来得很快,菲利蒙被医护人员抬上了担架搬上了救护车,艾金正要跟着上去,就被拉格伦拽住了手腕。 “我们之间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他道。 刚才拉格伦还强吻了艾金,艾金可不敢在这个时候再跟拉格伦独处。 正巧此时车上的护士探头出来问了一句:“谁是孩子父亲,跟我们一起回医院。” 艾金立刻指了指拉格伦,大声回道:“他!” 本来在场的人除了医护和菲利蒙,就只有拉格伦和艾金这一a一o了,omega又不具备让人怀孕的能力,当然就只剩拉格伦这一个选项。 护士马上转向拉格伦道:“先生,麻烦您快点上车,帮着产夫办一下各种手续。” “我不是他丈夫。”拉格伦摆出一副拒绝的姿态。 护士是妇产科的,工作以来这种情况见多了,心中猜想这大概又是搞大了人家肚子不想负责的,应对这种没责任心的alpha,她有经验得很。 “先生,产夫既然怀了您的孩子,你们就属于事实婚姻。如果产夫在生产的过程中大人或是孩子有一方因为您的故意缺位出了事,您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护士的态度很强硬。 这下拉格伦便真的无法拒绝了,只好跟着上了车。 艾金总算逃过一劫,松了口气。他想了想,拿出通讯器,给加菲尔德发了条消息。 ※※※※※※※※※※※※※※※※※※※※ 小聪明艾金!另外,蠢狗和艾金快要同居啦! 【关于停车场说明两点:如果看不到作话里更新的停车场密码,可以清理一下app缓存再打开长佩;如果停车场链接打不开或者显示错误的话,可能是由于访问wp的人太多了,可以多刷新几遍,或者错开用网高峰期再打开】 “我们同居吧。” “菲尔,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今晚方便跟你见一面吗?很急。” 收到艾金发来的消息时,加菲尔德才刚刚从考场出来。他担心艾金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便按照艾金发给他的定位,立刻赶了过去。 那是一家家庭餐厅,加菲尔德赶到时,艾金正坐在靠窗的位置翻看菜单,桌边隔着一个硕大的黑色行李箱。 “你还没吃晚饭吗?”加菲尔德擦了下额角的薄汗。时间已过七点,外头的天完全黑了。 艾金摇了摇头,把手中的菜单递给他:“我记得你今天下午有考试来着,是不是也没来得及吃?” “啊,对哦。”加菲尔德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吃完饭,空空如也的肚子还十分配合地叫了一声,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考试太费脑,饿死我了。” 两人分别点过了单后,加菲尔德才问道:“你说有事要跟我商量,是什么?” 他望向眼前的恋人。面色略显苍白的omega正捧着一杯热腾腾的牛奶捂手,微微偏过头望着骤然从黑沉沉的夜幕中坠下的白色飘雪,清秀的侧脸在渐渐升腾的热气里显得隐约模糊。这画面很像纯爱电影中的场景,让加菲尔德产生了一股不真实的感觉。他纤细的神经能够感受到艾金正被笼罩在某种非常低迷的情绪中,或许对方马上就要向他诉说一个悲伤的故事。 “我们同居吧。”艾金道。 人生的情节永远这么出人意料。 加菲尔德蹭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身后的靠背座椅轰然倒地,发出一声巨响。 餐厅内的其他客人登时把目光投向声音的源头,附近的服务生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礼貌地询问道:“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加菲尔德赶忙摇头道:“没什么没什么不用管我。”然后又扶起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双手拿起菜单把脑袋埋了进去。 艾金心里的乌云总算散去了一些,表情也终于晴朗起来。他有点好笑地望着加菲尔德:“你怎么了?” 加菲尔德把菜单往下移了一点,露出半张脸和一双藏着喜悦的眼,小声道:“……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好啊。”艾金伸出手去,用被捂热了的手心覆住加菲尔德微凉的手背,缓慢而坚定地又重复了一遍,“菲尔,我们同居吧。” 如果不是因为这里的人太多,加菲尔德几乎想冲上去抱起艾金疯狂转圈圈。 加菲尔德一把抓住艾金的手,紧紧握着:“你、你怎么突然……” “我和我哥彻底闹翻了。”艾金省略了细节,只告诉了他结果,“放假了,我不想和他朝夕相对。”也不敢。 原来是为了躲哥哥啊。加菲尔德亮晶晶的双眸顿时暗淡了几分。 艾金佯做生气状:“你不愿意?” “怎么会,我开心得今晚做梦都要笑醒了。”加菲尔德傻傻地笑了一声。 “那明天我们就去找房子。”艾金道,“没找到合适的房子之前我先去住酒店。” 加菲尔德知道这对自己而言是个机会,他必须主动出击了。 “那个……艾金。”他支支吾吾地提议道,“要不这几天,你先来我家住吧?我父母要在外地出差半个月,暂时不会回来的。” 艾金没有答话,撑着脸看他,唇边噙着轻浅的笑意。 加菲尔德轻咳了一声,又给自己找了个借口:“……菲菲很想见你。” “是菲菲……”艾金用纤长的手指戳了戳alpha通红的鼻尖,玩味地问道,“还是……‘菲菲’?” “都是。”加菲尔德用手掌包裹住那根手指,脸上有些发烫。 艾金笑道:“那我就勉为其难去陪陪狗狗吧。” 加菲尔德家里比较富裕,房子买在地段极佳的江边,周围的交通也很方便,距离最繁华的中央商务区只有十五分钟的车程,离中政法也不太远,因此加菲尔德没有住在学校宿舍,而是选择了走读。 还有一个原因是,他父母工作太忙,所以他得留在家里照看狗。 艾金跟着加菲尔德上了33楼,电子门刚一打开,边牧就从里面飞扑出来,撞进加菲尔德的怀里,欢快地摇着尾巴,“汪汪”地叫了好几声。 “菲菲,我回来啦!”加菲尔德揉了几下她的脑袋,握着菲菲的爪子搭在艾金的手上,一本正经地说,“来,跟麻麻打招呼。” 艾金难得羞愤地用手肘怼了他一下,咕哝道:“你瞎说什么啊……” 菲菲顺势扑进艾金的怀里,开心地蹭来蹭去。 加菲尔德凑过去亲了亲艾金的耳朵,道:“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给菲菲倒点狗粮。” 或许是因为家里多了一个人,菲菲今天格外得兴奋,围着正蹲在地上给自己倒狗粮的主人不停地转圈圈不停地叫。 加菲尔德把她摁住了,严肃地警告她:“今晚老实点,不准打扰粑粑麻麻睡觉,听到了吗?” 菲菲趴在地上甩了甩尾巴,“嗷”地叫了一声,吃饭去了。 待在自己熟悉的空间里,加菲尔德看上去明显比在外面自在了许多,终于有几分东道主的样子了。 “我家只有两个房间,我的和我爸妈的,客卧被改成书房了。”他鼓起勇气问艾金,“……你要睡哪间?” 书房没法睡,去睡别人父母的房间自然不成体统。艾金无辜地望着他道:“我又没得选。” 加菲尔德道:“那、那我再去找个枕头。你先去洗澡吧。” 第一次把对象带回家到底会经受怎样的折磨,加菲尔德总算是亲身体会到了。他收拾完自己房间的床铺,又把房间书桌上搁得乱七八糟的书和笔收拾了一下,再把衣柜空出来一部分准备留给艾金放衣服用。 他一边忙碌着,一边又忍不住去听从浴室里传来的淅淅沥沥的水声。他转过头看去,一个模糊的身影隐约映在浴室门上,不甚清晰。加菲尔德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光源祭那一晚omega身体曼妙的曲线、柔软光辉的皮肤触感,以及从那对浅色的薄唇中漏出的奶猫呜咽般的泣音。 加菲尔德甩了甩脑袋。他越是不想去回忆,那画面便越是挥之不去。 学期末总是有很多事情要忙,自那晚之后两人虽然也时常有过亲密举动,但却没再一起睡过。 加菲尔德的喉头有点干,小腹窜着火。他也差不多要忍到极限了。 ※※※※※※※※※※※※※※※※※※※※ 听到艾金说要同居的加菲尔德:谢谢,有被惊到。 【最近每天一睁眼就看见好几个找不到停车场的,我文案里标的清清楚楚作话里也提示无数遍了,微博置顶的评论里也加了使用指南,找不到的麻烦认认真真看一遍把能点的链接都点一遍可以吗??以后再问停车场在哪里的我不会回复了,就这样。】 “就让所有的眼泪都在今天流干吧。”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的时间,浴室的印花玻璃门终于被拉开了。 艾金穿着一身宽松的睡衣,锁骨半露,过长的睡裤末端耷拉在脚背上,深色的布料衬得光裸的脚背格外白皙漂亮。他抬起手去,用干毛巾擦着满头湿漉漉的黑发,衣袖便向下滑落,露出两条细长的胳膊来。 加菲尔德扔下手里的书迎上去,自告奋勇地要给艾金吹头发。艾金答应了,坐在客厅柔软的沙发上欣然享受男友周到的服务。 艾金拿出通讯器,给菲利蒙发了一条消息,想问问情况。过了差不多半分钟,他就收到了来自菲利蒙的回信。 “我没事了,两个孩子也很好。”文字后面还附了一朵小花。 艾金继续问:拉格伦呢? 菲利蒙回道:人已经走了。他垫了我的医药费和住院费,请了个护工来照看我。 艾金松了口气。不管是因为害怕被追究法律责任,还是因为艾金对拉格伦说的那句话起了效果,总之,他别抛下菲利蒙和孩子不管就行。 艾金:那就好。过两天我去医院看看你吧? 菲利蒙:好啊,我和宝宝们等着你。 身后的加菲尔德注意到艾金微微扬起了唇角,有些吃味地问:“艾金,你在跟谁聊天啊?” “放心啦,不是alpha,是我的一个omega朋友。”艾金安抚地拍拍他的手道,“他刚生下一对双胞胎宝宝,我打算隔两天过去看看。” “哇,双胞胎!”加菲尔德立刻举手报名,“老婆,我也想去看宝宝!” 艾金笑着掐了他一下,道:“再瞎喊今天你去跟菲菲睡。” 菲菲听到有人喊她名字,立刻转着圈附和着叫了两声。 “你看,菲菲想跟你睡哦。”艾金说。 “哼哼,小孩子不准打扰粑粑麻麻谈恋爱,一边去一边去。”加菲尔德凶了菲菲一下,菲菲望了他一眼,跑回自己的狗窝里去了。 头发差不多吹干了,加菲尔德把吹风机往旁边一扔,黏黏糊糊地抱住恋人,抵着他的额头温存。 艾金望着alpha明亮的双眼,忽然问道:“菲尔,你很喜欢小孩子吗?” “喜欢啊。”加菲尔德笑了一下,“但最喜欢的只有我们的孩子。” 艾金用了加菲尔德的沐浴露,皮肤上有一股柑橘的香甜。加菲尔德把脑袋埋在他肩窝,用力嗅了嗅,握住艾金的手,和他十指相扣。不知为什么,他好像感觉到艾金的情绪变得有些低落,语气便迟疑起来,小心翼翼地向艾金确认:“我们……会有孩子吗?” 沉默许久后,艾金道:“……如果我说可能不会有呢?你会不会立刻跟我分手?” 加菲尔德握紧了omega的双手,用力摇了摇头:“不会的,我不想放你走。我喜欢你,是想要跟你共度一生的那种喜欢。” 艾金的手落在他宽厚的背上,缓缓道:“我受孕率很低,只有0.3%,比普通omega低很多,是不易受孕的体质。” “一直没告诉你,我很抱歉。” 艾金没有想到,加菲尔德居然已经想到了结婚这么遥远的事情。 加菲尔德心里有点难受,不过不是为了艾金瞒着他的事,而是为了艾金的自责。 “……不要总是对我说抱歉啊。”他忍不住又把抱着艾金的手臂收紧了一点,“又不是你的错!” “0.3%又不是0,我们还是大学生嘛,又不急于一时,孩子总会有的。要是实在怀不上,以后菲菲就是我们的孩子。”加菲尔德语气认真地说。 “笨蛋菲尔……你真的好蠢。”艾金靠在他肩头,轻轻叹了口气。 加菲尔德得意道:“你不就是看上我蠢吗?” “为了宝宝,我们得从现在就开始努力。”他一边揉着艾金平整的小腹,一边在他耳边低声说着。 “……好。”艾金点了点头,耳尖通红。 接着,加菲尔德松开艾金,又重新将人打横抱起,径直朝卧室走去。 入住男友家的第四天,艾金跟菲利蒙打了声招呼之后,就捎上加菲尔德一起到医院去了。 菲利蒙瘦瘦弱弱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营养不良,所以才导致了早产。他身子虚,生产完后的两天都在床上休息,直到昨天才勉强能下床。男性omega没有母乳,因此孩子都是放在新生儿室里由护士用婴儿奶粉喂养的。 艾金和加菲尔德到的时候,菲利蒙正穿着病号服坐在床上看着一本婴儿护理的书,见他们来了,便把书搁在一边下床去迎他们。 “这是你男朋友呀?”菲利蒙用目光打量着加菲尔德,“你好,我叫菲利蒙。” 加菲尔德回应道:“你好,我叫加菲尔德。” 简单的介绍过后,菲利蒙便跟护士站的护士说了一声,然后带着两人前往新生儿室。 加菲尔德垂着脑袋小声问艾金:“……我怎么觉得,菲利蒙跟你长得有点像啊?” 艾金没有告诉他实情,只是笑道:“可能是缘份吧。” 早产儿抵抗力比较低,又怕冷,因此都被安置在了保温箱里,以减少和外界的接触。菲利蒙的两个孩子分别躺着不同的保温箱里,由于出生时还只有七个多月大,因此看上去比其他婴儿更瘦小一些。 孩子们在睡觉,艾金和加菲尔德自然不敢轻易发出声音来,便只是隔着透明的箱壁好奇地打量着躺在里面的两个新生命。 这是两个男孩,长得一模一样,是同卵双胞胎。从长相来看,他们似乎遗传了更多父亲的基因,眉眼和鼻子都能看出拉格伦的影子。从血缘关系上来讲,他们是艾金的亲侄子。 两个小家伙闭着眼,面颊红润,肉嘟嘟的小手松松地握成拳,像在抓着什么东西一样,很可爱。 从里面出来之后,加菲尔德到一旁接电话去了,艾金和菲利蒙就靠在医院回廊的墙壁上聊天。 “宝宝们是什么性别?”艾金问道。 “两个都是alpha。”菲利蒙苦笑了一声,“你也看到了,他们长得像拉格伦,一点也不像我,完全没有遗传到我的基因。” “别这么说。”艾金安慰道,“是你生下了他们,他们是你的孩子。” 菲利蒙垂着头,一下一下地绞着手指:“他走之前我们谈过了。孩子和我他都不要,他让我带着他们回家去。以后每个月他都会给我打一笔育儿费,直到孩子成年后找到工作为止。” 即便拉格伦解决了菲利蒙的经济问题,他今后的生活也不会好过——诺菲林社会对未婚生子的omega是歧视的。 艾金仔细地观察着黑发少年的神情,问道:“……你喜欢他吗?” “以前喜欢。”菲利蒙自嘲地说道,“现在不知道了。我又不是受虐狂。” 他想起两年多前的春天,他和朋友一起翘了课,从偏远的小城市跑到繁华的大都会来旅游。在某所重点高中门外那条浅粉色落樱铺就的长长坡道上,他遇见了站在樱花树下、似乎在等着什么人的英俊alpha。他不知怎么的,居然大着胆子凑上前去,为那人摘下了落在发顶的樱花瓣。 那人抬起头来,带着谢意朝他一笑,微微勾起的唇角比雨后稀疏的阳光还柔软。 浅淡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樱花香混着被新雨打湿的泥土的气息,满满地灌入他的鼻腔,令他迷了心窍,就这么为了这个人在黎加待了两年。 而现在,他十九岁,被心爱的alpha抛弃在异乡。明明自己在长辈的心中都还是个小孩,却已然成为了两个孩子的母亲。 菲利蒙的脊背弯曲了,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地滑下去,抱着膝盖难以抑制地痛哭起来。 艾金蹲**去抱着他,眼眶也湿了。 “就让所有的眼泪都在今天流干吧,以后别再让自己后悔、也别再让自己哭了。”他哑着嗓子对菲利蒙说。 ※※※※※※※※※※※※※※※※※※※※ 画个没用的重点:菲利蒙遇见鬼畜哥哥的时候,哥哥其实是在校门口等着接艾金回家。 菲利蒙的故事差不多就在这里结束了,以后或许还会有出场(大概 “学长,你真的有变坏哦。” 艾金并没有告诉父母自己正在跟男友同居,甚至没有跟他们说自己在谈恋爱。母亲玛拉会是什么态度他不知晓,但父亲的态度他却是可以预见的——对于顽固且古板的老学究来说,婚前同居是非常失德的行为,休默是绝不会允许的。 所以他拜托加菲尔德找社团联的熟人开了一张冬令营的通知单,对父母说寒假他要参加学校的活动,所以不在家里住。 加菲尔德却还是有些不安,毕竟这种事是瞒不了多久的,更何况拉格伦肯定不会相信这个借口。 艾金却不觉得怕,他很笃定拉格伦不会把这件事跟父母讲。 “虽然他从小是被我爸我妈夸大的,但是他比我还要更讨厌他们。”艾金对加菲尔德道,“他不屑于把这些事跟他们说。” 应该说,正是休默和玛拉对拉格伦不加控制的宠溺和放纵,才导致了拉格伦的傲慢和扭曲。拉格伦瞧不起他们。 加菲尔德听他这么说,心里却有一点难过。果然,艾金和拉格伦这对冤孽般的兄弟是很了解彼此的,偶尔加菲尔德听艾金谈起拉格伦的事,会觉得自己根本就是个外人。他知道艾金并不喜欢拉格伦,他也不该吃这种莫名其妙的飞醋,但是却很难控制住内心的情绪。 不过,这也只是热恋中的一点小小的酸,和艾金在一起的日子,更多的是盈满心间沁入骨髓的甜。 令加菲尔德感到十分不可思议的一点是,艾金在恋爱方面居然可以无师自通。明明在他之前,艾金从未有过别的alpha,但是却好像身经百战的恋爱大师一样,能够精确地瞄准他的死穴,让他为他生也为他死。 前两天他们找好了出租屋,在学校附近一栋公寓的一楼。走出正门一拐角,就是一条长长的阶梯,大约五十多级,有些陡峭。这地方不太好找,有些偏,所以房租相对便宜一些,对还是学生的加菲尔德和艾金来说价格刚刚好。他们一起租了一个带厨房和卫浴的单间,两个人住虽然略显逼仄了,但那种满满当当的拥挤感,也能让人感觉到幸福。 他们抓紧时间办好了租房手续,赶在加菲尔德的父母出差回来前带着菲菲搬了出去。 加菲尔德给他父母的理由是,和朋友出去旅游,开学之后不住家里改住宿舍了,方便上图书馆自习。 “那万一你在黎加市内碰到你爸妈,岂不是很尴尬?”艾金问道。 “很简单,那就尽量少出门啊。”加菲尔德把他肩膀一揽,附耳道,“外面那么冷,咱们在家里开着空调多运动运动不是挺好的?” 艾金勾起唇角,眉梢一挑:“学长,你真的有变坏哦。” 加菲尔德亲了亲他眉心:“这叫食髓知味!”吃过了糖,就会一直想吃甜的。 两人忙碌了一上午,整理好了从家中带来的行李,又去超市购置了一些必要的生活物品,这才算完全把出租房布置好了。 艾金体力不太行,收拾完之后就面朝下张开手脚瘫在了那张宽敞的双人床上。加菲尔德也跟着瘫上去,半边身子压在艾金背上。两具身体一个叠着一个,就连呼吸的节奏都在不知不觉间同步了。 “我们身上都是汗,才换的新床单都要弄脏了。”艾金忽然道。 “现在不脏,晚上也要脏的。”加菲尔德鼓了鼓腮,吐出一口气来,而后笑道,“反正床单垫床上就是为了弄脏的嘛,不来一次激烈的都对不起我们买它花出去的大几十块钱。” 艾金跟着笑了:“你说得对。” 两人维持着这个姿势,又休息了一会儿。忽然间,艾金微微挣动了一下,接着用手肘轻轻怼了一下加菲尔德道:“先去洗澡。” 加菲尔德惊到了:“现在就开始吗?还是白天呢。” “难道你还有别的事可以做?”艾金轻哼了一声,“你要是想把这里当成自习室也可以,我一样奉陪。” “别别别,我立刻就去洗!啊不对,应该是咱俩一起洗鸳鸯浴!”加菲尔德翻身起来,跪坐着床上望着艾金,身后仿佛有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在期待地摇来摇去,“对了艾金,你**期在什么时候啊?” 艾金依旧趴着,用交叠的双臂垫着下巴,脑袋微微歪了下:“差不多就这几天了。不过我信息素不太稳定,有可能推迟或者提前。” “问题不大,我随时待命!”加菲尔德有模有样地敬了个军礼,“愿为长官献上一切!” 艾金“噗嗤”一声,愉快地笑了。他朝加菲尔德伸出双臂,想向恋人讨一个抱:“菲尔,抱我进浴室吧?” 年轻人的活力是没有上限的,短暂的小憩就能让他们的能量恢复成满格。对于目前的艾金和加菲尔德而言,没有什么比体液交换和身体交缠更适合用来消耗精力了。 他们拉上了窗帘,把白天变成黑夜。但黑也不是完全的黑,天光打在浅色的窗帘上,光线经过一层过滤后投映在艾金的身上,便成了暧昧的暖黄色。加菲尔德感觉到眼前的画面是模糊的,却又十分梦幻,挠得他心痒。 “……这次我要在上面。”艾金微微抬起眼。 因此晦暗的光线,加菲尔德无法看清艾金脸上的表情,却能看见他白皙的面颊上泛着红,显现出好看的浅粉色。 简直就像将将融化的雪水一样,干净而清甜。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一颦一笑,一个动作一个情态,都能轻易地牵动他的心?加菲尔德情不自禁地想。 “好啊,都听你的。”加菲尔德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大腿让给了艾金,,贴心地对自家恋人道,“……需要的话,我随时可以帮忙。” 艾金轻轻地点了点头。 今天是搬入新居的第一天,他们躲在这方小小的天地里,尽情地做自己爱做的事情,忘却了烦恼,也不必再受任何人的打扰。 他们有家了。 ※※※※※※※※※※※※※※※※※※※※ 小情侣甜甜日常!(我自我感觉还算挺甜的qwq 【80-82是惠特和杜德的纠葛,不想看的姐妹到时候可以直接等到83再看】 “怎么会是自作多情。” 惠特站在地铁站的出口处,等一个人。 黎加的冬天冷且潮湿,寒假前后和寒假期间这段时间基本上就是一年中气温最低的时节。昨晚刚刚下过一场小雪,现在地面上完全是潮湿的,水洼里积着澄澈的水,随着太阳的升起一点点被蒸发,吸取着空气的温度。 惠特不是黎加本地人,他家在黎加周边的小城市。多年来,为了首都的发展,周围的城市圈源源不断地向黎加输送着各种资源和人才,就像拱着一轮“超级月亮”的星星,被明亮的光芒衬得黯然失色。惠特也和家乡的年轻人们一样,考黎加的大学,未来也准备在黎加工作,来豢养身在家乡的父母。 虽然两座城市离得不远,但天气可谓是天差地别。今年还是惠特来到黎加的第一年,他尚未适应黎加冬季的湿冷魔法攻击,出门在外时贴了好几个暖宝宝,把自己裹得厚厚的。他人瘦,穿得多倒不显得臃肿,反而有种憨厚的可爱。 为了不让身体凉下来,他在出口外面来回踱步,把手**放了暖宝宝的棉服口袋里取暖,时不时忍着寒冷把冰冷冷的通讯器拿出来看一眼时间。 现在是2月7日的下午三点十五分。大概是因为受到了昨晚那场小雪的影响,从奥卡莎开往诺菲林的飞船比原定的时间晚点了将近一个小时,抵达孜山星际机场的时间推迟到了两点三十分。从机场乘地铁到中政法的南门,差不多需要四十分钟。 怎么算,那个人都该要到了。 惠特的通讯器里存有他的联系方式,近期他们之间联系得很是频繁,但说到底,惠特都是以一名学生的身份去找他的。到了假期,惠特反而不知道该以什么立场来主动联系他了,况且对方也并没有要求惠特来接他。最后怎么想都觉得不合适,便干脆不打了,就只是焦急地等待着,盼望他能快一点出现。 终于,一个裹着灰色风衣的高挑男人乘着手扶梯上来了。陡然从温暖的空间进到寒冷的环境,男人的金丝边眼镜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雾,他站到一边以免挡着后面人的路,取下眼镜用眼镜布细细擦拭着。 惠特兴奋地朝他奔过去,喊了一声:“教授!” 杜德重新戴好了眼镜,抬起头来看他,微微一笑:“惠特,你怎么来了。” “您忘记啦?您跟我说过什么时候开完学会回来的。”一阵寒风骤然刮来,惠特缩了缩脖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虽然是我自作多情要来接您的啦。” “怎么会是自作多情。”杜德的双手撑在行李箱的箱杆上,眼底藏着隐秘的笑意,“有学生这么热情地来接我,我高兴还来不及。” 惠特略带羞涩地笑了一声。 两人肩并着肩,一同往中政法的方向走。 杜德问道:“今天都3号了,学生应该都放假了吧。你怎么还留在学校?” “我想趁着寒假打打工存点钱。”惠特答道,“所以就申请了留校,住在宿舍里。” “那你舍友呢?”杜德接着问。 惠特有些奇怪为什么教授会问起艾金,不过仔细一想,问问优等生的情况似乎也挺正常的,便说道:“他是黎加本地人,考完试当天就搬回家了。” 杜德点了点头。 “教授,您是不是还要留在学校里改卷子啊?”惠特有些期待地询问道。 “试卷由助教改。”杜德说。 惠特眼里的光顿时黯淡下去,低低地“哦”了一声。 “不过我还要留在学校开会,时不时地还要过来和其他教授做学术研讨。”杜德瞧着他失落的模样,笑道,“教授和你们学生可不一样,我们不过寒假。” 惠特带着歉意道:“教授您这么忙,我还经常打扰您,太不好意思了。” “给学生答疑解惑是我的工作,谈不上打扰。”杜德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看到你这半学期以来进步这么大,我也挺欣慰的。” “那是多亏了教授的教导!”惠特道,“这次期末考我觉得我做起题来流畅多了。” “对了,那天晚上真的很谢谢你。”杜德轻轻揉了把他的脑袋,“你是个好孩子,惠特。” “我、我也没做什么很了不起的事……只是帮忙把您送回家了而已。”提起那晚的事,惠特霎时红透了耳朵,说话都变得坑坑巴巴起来。 杜德的确是个很注重礼仪礼貌的人,他甚至会为了同一件事情多次向对方道谢或道歉,这是典型的绅士做派。 惠特目视着前方,用余光悄悄去看杜德的表情。男人看上去一切如常,似乎的确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光源祭前夕的某个夜晚,惠特和往常一样,和熟识的omega朋友去酒吧玩,却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发现了独自坐着的杜德。 惠特有些惊讶。毕竟像杜德这样的高知分子、专注于学术研究的高校老师,一般是不会出现在酒吧这么喧闹混乱的地方的。 杜德背对着他,似乎正在小酌,从惠特的位置,只能看到杜德的侧脸。 “惠特,你看啥呢!是不是有帅哥?”浑身打了十几个洞挂着一堆银环,身着黑色皮衣的omega友人忽然扒住惠特的肩,调侃着问道。 惠特呆呆地望着杜德的背影,道:“我在看我老师。” “卧槽!”朋友忍不住脱口而出,“老师?!那你不是凉了!快走快走我们躲一下。” “没事,他还没看到我。”惠特对他道,“你先去玩吧,我等等就过来找你。” 朋友目瞪口呆地看着惠特朝他刚才一直望着的那个方向走去:“妈耶,这是要自寻死路啊……” 身为教授,杜德平常穿衣很讲究,在学校讲课时基本都是西装革履的模样。但这次在酒吧,他只穿了一间深色的衬衫,丝绸质地,看上去便不再那么难以接近了。 杜德手边放着的酒瓶子里,酒水只剩下一半了,可见已经喝了不少。 一个人在外面喝酒,应该是有什么烦心事吧。惠特想。 一会儿,杜德的通讯器响了。他接起电话,语气很冷淡地同电话那头的人说话。 “嗯,知道了。明天打你账户上。”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挂掉了电话。 惠特这才紧张地向男人靠近,在他身边坐下了,怯生生地喊了他一句:“……教授。” ※※※※※※※※※※※※※※※※※※※※ 这两章讲讲惠特的事。 【下周二请假一天,然后四月开始日更一个月,更新时间还是老时间。】 看在我这么勤奋的份儿上,不如大伙儿收藏一波作者吧(拇 “我想咬这里。” 杜德注意到身边多了一个人,便转过头去看。omega穿着牛仔衣和破洞裤,左耳处戴上了一排亮闪闪的耳钉,和平时在学校里那副看上去乖巧老实的模样截然不同。 不过与他的穿着不同,惠特现在看起来有些谨慎和忐忑。 来这里的人最不需要的就是这两种情绪。 杜德笑勾唇笑了一下。他虽然喝了不少酒,面颊微红,看似已经醉了,其实只是微醺而已,他清醒得很。 在这里遇到惠特,对他而言,也算是个意外之喜。 “是你啊,惠特。”他摇了摇手里的酒杯,里头的冰块把杯壁撞得叮当响,“在这里遇到你,也挺巧的。” 惠特郁闷了一下。怎么教授看上去一点也不吃惊的样子吗?难道他平常的乖乖仔模样还不够深入人心? “……嗯,是挺巧的。”惠特紧张地捏住了衣角,问道,“教授,您怎么会在这里啊?” 杜德回答道:“心情不好,出来借酒消愁。” 是哦,心情很差的时候想喝酒,这也是人之常情。惠特在心中表示理解。 能在这里碰到杜德,其实惠特是有些开心的。top院校的教授们跟他这种考上好大学之后就开始放飞自我不学无术的人不同,他们永远是严谨的、勤奋的,高高在上也令人钦佩的。即便杜德脾气很好,面上总是笑着的,惠特也一度觉得他离杜德很远。但现在看到年轻有为的教授也会因为烦心事到酒吧这种地方来借酒消愁,又让他觉得原本很长的距离缩短了一大截。 “你呢,你又是为什么来这里?”杜德撑着脸笑望他,带着不过分戏谑也不过分证件的语气,一字一顿地喊道,“乖、乖、仔?” 果然,喝过酒的教授和平日里为他讲学的教授又有很大的不同。至少在今天之前惠特从来没有听过杜德这么说话。 惠特的耳尖红了一点,掩在略长的头发下面。 “……我陪朋友出来玩。”惠特道。事实上,他不是陪朋友出来玩,而是朋友陪他出来玩,人是他约的。他这么说,只是因为想在杜德面前装得乖一点。 “你朋友呢?”杜德呷了口酒。 惠特答道:“蹦迪去了。” 杜德又问:“那你怎么不去?” “因为……”惠特局促地绞着手指,这种挤牙膏式的问答让他有些窘迫,“我、我想跟您说说话。” “这样啊。”杜德笑道,“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学生在学校外面遇到老师都是要避而远之的,跟遇见洪水猛兽一样。” “怎么会!”惠特有点激动,“您请我吃饭还帮我答疑,我很感谢您的!” “都是小事,不值一提。”杜德道,“既然恰巧遇到了,我就再请你喝点什么吧。” 说罢,他喊来酒保,要了一杯鲜榨果汁。 惠特忙道:“没事的教授,我会喝酒。”杜德在喝酒,他却要喝果汁,这会显得他很幼稚很像小孩子。 “现在都这么晚了,怕你喝醉了一会儿回宿舍路上不安全。”杜德伸出手,轻轻地摸了下他的发顶。 教授的手很宽厚、很温暖,让人非常有安全感。 惠特微微低下头,乖顺地让对方摸他。 “挺软。”杜德简单地评价道。 惠特立时又红了脸,低下头含住吸管,小口小口地啜饮着香甜的橙汁。 两人有一搭没有搭地聊着天,惠特眼看着杜德一杯又一杯地倒着酒,很快就喝完了手边的那瓶。 惠特有点惊到了。杜德点的那瓶酒度数可不算低,除非平常经常这么喝,否则胃应该受不住吧。 他一边用吸管戳着玻璃杯里的冰块,一边回想过往的种种。 早在中政法正式开学之初,他就知道法律系有一位年轻帅气的教授叫做杜德,不过当时他还在和那个体育大学的学生交往,所以惊艳归惊艳,他并没有对杜德动什么心思,况且杜德还是学校的老师,师生恋是明显违反校规的。 而且杜德虽然看上去和蔼,但似乎不是那种好亲近的人。 惠特有重重的顾虑,所以他并不敢主动接近杜德。 直到他打完胎休假回来之后,从艾金那里得知,杜德居然发现他缺席了刑法总论课,还问了一下情况。这让惠特觉得,他是有被关注着的,并且杜德教授也并不像其他教授一样那么不近人情。 他心中有一点小惊喜。 艾金翘课的那天,他被杜德点起来答问,却支支吾吾的,什么也说不出来。本以为自己这次真的要磨灭教授的好感了,结果杜德却在课后询问了他的学习情况,还顺便请他吃了顿午饭。 那件事,就是他和杜德之间关系的第一个转折点。自此之后,惠特就敢大起胆子去找杜德答疑了,尽管多数时候是通过邮件交流,但是两人之前的联系还是逐渐变得密切起来。 惠特想要成为杜德心目中的好学生,便开始在学习上下功夫,去图书馆自习的频率也越来越勤。杜德看到他的进步,也会毫不吝啬地给予他夸奖。这令惠特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和满足。 师生恋是不可以的,是违反校规的,是社会公德所不容的,是会被周围人指指点点的。 惠特很清楚、很明白。可是爱情却是一种不可抗力,让他心甘情愿地为它涉险,甚至越过雷池。 今天……或许会成为他们之间的第二个转折点吗? 惠特用余光悄悄地去看杜德的侧脸。这个男人是清俊的,帅得并不张扬,看在眼里都会让人觉得舒服。眼眸深邃,鼻梁高挺,眉眼间透着俊朗。 “嗨,小哥哥——”一声轻佻的招呼声打断了惠特的思绪,一只温热的手落在了他的肩头,惠特回头望去,便看到一个挑染了一缕红发的吊儿郎当的男人,对方很积极地朝他发出邀请,“看你在这里一个人坐了这么久,是不是还没找到陪你的人?” 这人瞎了吧,明明他身边还坐着一个。惠特默默腹诽。 惠特向来对这种流里流气的社会青年没什么好感,这种人一般又没钱又没品,连约人睡觉都不会主动戴好套。 他皱起眉,正准备把这人的手挥开,就见一只修长好看的手从自己身后伸过来,打开这男人的手,主动揽住了他的肩膀。 “眼睛长在脸上要用来看东西。”杜德把omega往自己怀里带了带,看向男人的目光颇为不善,语气冷冷淡淡,“这是我家的小孩,别随便碰。” 惠特的心里顿时噼里啪啦地炸开了烟花。 “我家的小孩”。这几个字怎么听怎么悦耳。 男人瞅着杜德,很是不屑地笑了一声:“得了吧,大叔!你一个在酒吧喝闷酒的中年社畜,就别装模作样地来这套了吧,谁信哪!” “哎哟,你说他是你家的小孩,该不会你真是他爹吧?”男人嗤笑着朝他拱了拱手,道,“那还真是对不住了啊老爷子,失敬失敬!” 尽管被阴阳怪气地嘲讽了一通,杜德脸上的神情却并没有什么变化,他用那双漆黑的眼长久地望着那男人,直看得对方打了个寒战。 而后,杜德轻轻一笑:“信不信由你。” 接着,他便扶着惠特的肩,把人转向自己,垂头吻上了毫无防备的omega,撬开那两瓣绵软的、染着橙香的唇,在温暖的口腔中肆意扫荡。 不是逢场作戏的浅吻,是货真价实的深吻。 惠特一下子呆住了,愣在杜德的怀中,任对方纠缠着自己的唇舌。 那搭讪的男人也愣了,指着杜德高声道:“行,你他妈有种!”然后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转身走了。 可这个吻却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去而终止。 杜德似乎是真的醉了,身上全是酒气,揽住惠特的双手也烫得厉害。两人贴得很近,在亲吻中交换着炽热的呼吸。杜德的吻强势得不符合他温文尔雅的做派,倒像一只终于捕到了食的饿狼,啃咬撕扯纠缠,毫无章法,却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alpha鼻梁上架着的金丝边眼镜不停地碰到惠特的脸颊,让再加上呼吸也不畅,让惠特感到十分不舒坦。 就在他觉得快要窒息时,杜德突然松开了他。惠特短暂地喘了口气,还以为这个吻就到此结束了,却没想到,杜德只是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搁到了吧台上,便又摁着他的后脑吻了上去。 真是昏头了。他也是,我也是。 惠特在心中这样想着,抬手回抱住杜德的身体,温顺地为他打开了自己的口腔,迎合这个如同疾风骤雨般的吻。 酒吧里多的是这样的人,没有人会在意他们,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老师和学生。但同时,他们又确实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吻了。 那种把见不得人的隐秘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舒爽感侵占了惠特的心。 漫长的亲吻过去后,杜德似乎也累了。他把下巴靠在惠特的肩头,带着浓烈酒气的呼吸扑在惠特的颈侧,搔得惠特皮肤发痒。 杜德把嘴唇贴上去,极轻地吻了一下惠特的omega腺体。 这一下几乎让惠特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我想咬这里。”他听见杜德说。 ※※※※※※※※※※※※※※※※※※※※ 还是惠特的故事,下章继续。 【4月日更!!每天3k老时间!欢迎各位宠幸我!!等5月我就继续开始羊尾了(。】 “我多么希望你不是我的学生。” 惠特原本已经融成了一团浆糊的脑子骤然清醒。 他明明是期待着杜德的主动的,却又觉得事情的发展速度好像已经超过了自己的想象。 惠特也有自己的原则。尽管至今为止他交往过很多个男友,甚至已经打过了好几胎,但从未让其中任何一个人标记过他。颈侧的那个小小的omega腺体对他而言非常重要,身体可以交出去,但腺体不可以。一旦被alpha标记了,就等于失去了对自己的掌控权。 这是非常糟糕的。 即便杜德在他心中是个很好的人,他也不能忘记杜德是个alpha。 惠特稳定了一下心神,使了点力,把人往外搡了搡,哑声道:“教授,您喝醉了。我送您回去吧。” 杜德的态度并不是很强硬,很轻易地就被推开了,刚才的一切极有可能只是他在醉酒之后的冲动之举。 惠特稍微松了口气。他把杜德扶到原位坐好,问道:“您家住哪里啊?我去叫出租车送您回去。” 杜德揉着眉心,说了一串地址。 叫的车很快就到了酒吧门口。惠特一个omega,要搬动一个高大的alpha实在是很不容易,半扶半抱的好不容易把人弄进了车里,本想离开了,但看见对方靠在窗户上似乎快要睡着的模样,最终自己也坐进了车里。 司机和两位乘客都很安静,出租车就这么一路向杜德家住的小区驶去。 还好杜德家就在一楼,可以省不少功夫。惠特艰难地把杜德挪到了家门口,把手伸进对方的裤兜里摸电子门的感应器,指尖却不小心触到了炽热的温度。 惠特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整个人顿时烧了起来,心中一阵慌乱。 没关系的,alpha又不像omega那样有了需求就必须解决,装作没看见就行了。惠特深吸了一口气,把感应器贴在门把下方的感应区。“嘀”的一声,门开了。 杜德的家里很清冷,没有任何人。所有的装修和陈设都是冷色调的,在夜晚就显得格外渗人。惠特一边把杜德扶进卧室,一边大致扫了一眼,鞋柜处只摆着一双拖鞋一把雨伞,厕所里摆放的洗漱用品都只有一人份,床也是单人床。 看来杜德确实是一个人独居的。 他把杜德安放在床上,替他脱去了鞋袜,盖好了被子,正准备走人,却忽然被一股阻力拽住了。 “别走。”杜德低沉沙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惠特有些紧张,没敢回头看。 一具火热的身体从他背后抱了上来,冰冷的空气也因为信息素的蔓延而逐渐升温——那是混着甜和苦、醇香而悠远的红酒味。 惠特鬼迷心窍般地,握住了杜德环在他腰身上的手。 错误就这么发生了。 一切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惠特被折腾得腰酸背痛,连腿都还是软的,就穿好衣服下了床,把弄脏了的床单扯下来扔进了洗衣机里。等他回来时,杜德已经缩进被子里沉沉地睡去。 惠特望着床上那团高高隆起的被子,想:这样也好,最好能把一切都忘了。教授这样的人,肯定接受不了自己在喝醉之后跟学生发生了关系。 他忍着身上的不适,又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轻手轻脚地把一片狼藉的卧室收拾得焕然一新。必要的劳动已经做完了,他不敢在这里再逗留下去,便没有洗澡也没有清理,就这么悄然无声地离开了。 诺菲林正值秋天,夜晚的风带着凉意。惠特出来玩穿得很单薄,被吹得有些发冷,再加上身体的不适,就更觉得难受。这个时间,街上几乎已经没有行人了。路灯惨白的光打在人行道上,显得格外凄清。 即便黎加的治安比其他城市要稍好一些,但对omage而言,深夜依旧是最危险的时间。 惠特用牛仔衣紧紧地裹着自己,一边跟着导航寻找24小时营业的药店,一边警惕着周围。 诺菲林政府虽然严格限制避孕药的贩卖,但一些药店仍在暗地里悄悄地出售,价格非常昂贵,几乎抵得上一名白领半个月的工资。这也是贫民窟里未婚却有孩子的omega格外多的原因。 惠特本来受孕率就高,很容易中招。如果是别的什么阿猫阿狗的孩子,之后打掉也就算了。但是他真的害怕如果现在不做决定,将来他就会昏了头地想把杜德的孩子留下,就如同今天他也昏了头地和杜德上了床一样。 ——他已经爱上杜德了。 还好,最近的药店就在小区外三四百米的地方。惠特站在24小时售药处那个小小的窗口,朝里头的店员说道:“您好,请问有紧急避孕药吗?” 店员的语气很冷淡:“没有。” 惠特以为对方是看他年纪小,所以在敷衍他,有些焦急地说道:“真的急用,多少钱我都买!” “真没有啊小朋友!”店员无奈道,“你以为这么赚的生意我们不想做吗?你是不知道,一个月之前上头就开始严查了,整个黎加至少有三十多家被查了,又是抓人又是罚款的,那些店都快要倒闭了。现在正在风口浪尖上,我们都人人自危了,谁还敢卖啊。” 惠特的脸顿时白了。他顿了顿,才道:“那、我买试纸吧。” 最终,他只是仓皇地回到了宿舍里,趁着艾金还未苏醒,把自己清洗干净。 后来再去上课的时候,杜德看上去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似乎真的把那晚的事情给忘记了。但是他还记得在酒吧和惠特遇到过,专门跟惠特道了谢,感谢他把自己送回家还帮忙换掉了床单。 惠特记得当时杜德也是像今天这样,说他真是个好孩子。 但惠特知道,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好孩子。 “最近身体还好吗?” 杜德的询问将他的思绪猛然拉了回来。 惠特点了点头:“挺好的。”万幸的是,这次他并没有怀孕。否则今后他真的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杜德了。 很快,杜德的目的地就到了。他在楼下同惠特道了别,只身朝楼梯口走去。正准备抬脚上楼梯之时,他忽然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 惠特仍然站在潮湿的地面上望着他,脖子和手都缩在棉服里,看起来很伶仃。 杜德轻轻叹了口气,回身向他走去,取下自己脖子上围着的米色围巾,仔仔细细地裹在了omega纤瘦的脖颈上。 惠特有些局促,受宠若惊。 寒风里,杜德低下头,用冰冷干燥的嘴唇在惠特的额头上碰了一下。 “我多么希望你不是我的学生。”他轻声说。 惠特那双如同小动物一般湿润可爱的眼眸,在那一瞬间被点亮了。 搬进出租屋之后,加菲尔德就把菲菲也接了过来。 艾金还槽了他几句,说哪有人出门旅游还带狗的,难道不会露馅儿吗? 加菲尔德理直气壮地说:“现在就是有人带着狗旅游嘛!而且菲菲可是我的亲生闺女,我舍不得她呜呜!” 艾金趴在书桌上意味深长地一笑:“是,的确是亲生闺女。”都是狗嘛。 边牧的精力很旺盛,每天都至少要带出去遛半个小时,否则就会在家里上蹿下跳的。于是两人每天除了窝在家里做些荒唐事以外,最主要的运动就是遛狗。 这样的生活过去了好几天之后,两个人终于疯够了,便开始思考寒假的计划。 “我们俩都得出去打工存点钱了。”艾金道,“一直坐吃山空的话,以后连付房租的钱都没有了。” 加菲尔德伸了个懒腰道:“也是。要不我去餐厅端盘子吧。” “可以啊,我觉得不错。”艾金笑道,“正好消耗一下你过剩的精力,省得你每天在家里折腾我。” “怎么是折腾呢!”加菲尔德委屈地说,“我分明是在为伟大的造人事业而不懈努力啊!” 艾金敲了敲他的脑袋:“你分明就是为了自己爽。” 加菲尔德低低地“哼”了一声,嘟囔道:“说得好像你没在爽一样。” 艾金毫不客气地踢了他一脚,加菲尔德立刻噤声了。 “我昨天看到市政府那边在招寒假兼职的接线员,只要在校大学生。”艾金道,“我打算去试试。” “忙吗忙吗?忙的不准去,我会很想很想你!”加菲尔德凑过去紧紧靠着他的肩膀,问道。 艾金憋不住笑了,侧过脸去亲了亲他的耳朵,道:“就跟普通公务员一样朝九晚五,耽误不了你的夜生活。” 加菲尔德笑嘻嘻地抱上去,把脑袋埋到艾金颈边去胡乱地蹭,蹭得艾金痒痒的。 兼职的面试很顺利,通过的第二天,艾金就要到市政府去报道了。 政府工作人员一般都是统一着装的,白衬衫黑西装和皮鞋就是标准着装,艾金虽然只是个打工的,但也同样要求穿正装。 早上艾金换好了衣服,刚准备出门的时候,加菲尔德才迷迷糊糊地从梦中醒来,但脑子一时还不太清醒。他一睁眼看到正站在床边低头整理着袖口的艾金,还以为自己在做制服诱惑的美梦,顿时兽性大发,一下子扑了上去,从身后偷袭把毫无防备艾金捉上了床,立刻就要扒衣服。 白衬衣领口的纽扣才解开了两颗,加菲尔德意识到哪里不对了。 怎么衣料的手感这么真实! alpha吞了吞口水,把手放开,老老实实地隔开一段距离跪坐在床上,低下头道歉:“我、我错了……艾金。” 艾金从床头坐起,抬手扣起纽扣来,把漂亮的锁骨重新关进衬衫里,又把被扔到一旁的西服外套穿上。他眉梢一挑,似笑非笑道:“扒啊,怎么不继续扒?让我第一天就旷工丢了工作才好。” 加菲尔德以为他真的生气了,小心翼翼地膝行过去,抱住他的腰低声道:“……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以为我在做梦。” “行了,没生气。”艾金揉了两把栗色的脑袋,主动凑上去给了委屈巴巴的恋人一个上班吻,“我去赚钱了,在家里乖乖等我回来。” ※※※※※※※※※※※※※※※※※※※※ 出两道题:1.杜德真的喝醉了吗?2.艾金在市政府会遇到谁呢? “那就借你吉言啦。” 为了方便中央政府各部门之间的工作往来,机关部门基本上都聚集在孜山区的中心,市政府虽然距离中央政府有一点距离,但大致也位于中心部。 这块区域周边均有专门把手的警卫,一迈进去就能感受到庄严肃穆的氛围,很是压人,除了背着官衔的领导外,普通人里鲜少有敢在这里高声说话的。因此,尽管这里每天人来人往,但却是一片死气,空气里尽是压抑和沉闷。 艾金虽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一踏进,还是被这阴郁的环境震了一下,连脚步和呼吸都忍不住放轻了。 这里好像比他昨天来面试时戒备得更严了。除了值守的警卫之外,还安排了武警。面无表情的高大男人们隔着相同的距离排列在每一栋建筑物的楼下,像一座座冰冷的石雕,让人看一眼就生出寒意。 他顺着路牌的指引,找到了他工作的地方——黎加市政府商务局。 虽然跟艾金的专业不对口,但是接线员的工作说到底也只看处理人际交往的能力,如果能趁机在商务局学点东西,那就更好了。毕竟法学生毕业后除了在律所实习之外,去到各个公司的法务部门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艾金到得比较早,这时才刚刚八点四十分,距离正式开始上班还有二十分钟。不过第一天与其说是上班,不如说是带薪培训。怎么说都是政府部门的工作,总不能随随便便就让没有工作经验的大学生上岗。 得到这份工作的除了艾金之外,还有另外五名在校大学生,均是诺菲林顶尖高校的学生,有一人和艾金一样是中政法的,另外还有两名国立师范大学的,一名中央科技大学和一名黎加理工大学的。性别分布得也很平均,alpha、beta、omega各两人。 在商务局一楼大厅等待工作人员来接引时,艾金同他们都聊了几句,得知这几人要么是各自专业的尖子生,要么就是在竞赛上颇有成就的能人。 接线员的门槛原来这么高吗? 艾金在心里琢磨了一下,总觉得事情不太简单。 八点五十五分,负责接引的人从电梯里出来,径直朝他们六人走去。那是一名纤瘦的女性,穿着黑色的西服套裙,踩着高跟鞋,脖子上挂着工牌,剪了一头干练的短发,体态很是优雅端庄。 那人在他们面前站定,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职业性微笑:“你们好,我叫谢里尔,是一名女性omega。今天的培训,以及你们在寒假期间的工作情况管理,都由我来负责,有什么问题,尽管来问我就好。下面,我先带你们简单地熟悉一下商务局的工作环境吧。” 政府部门里omega的比例是三个性别里最小的,特地让一个omega来接引,这也很值得琢磨。说不定是为了不让他和另外一个omega大学生感到不自在呢。 艾金默默地想。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谢里尔挂在胸前的工牌,名字下面写着她的所在部门:商务局办公厅第二秘书处。 谢里尔走在最前方,给他们介绍各个科室的所在处,最后领着他们进了寒假期间工作的地方。 接线员有一个专门的办公室,里头一应设备都很齐全。 谢里尔站在前面,给他们演示了一遍工作流程后,就开始了正式的培训。 专心听讲时,时间的流动就会变得异常得快,转眼间,午饭时间便到了。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两点半是午休时间,出租屋离这里有些远,艾金便干脆不回去了,准备在外面随便吃点什么,再找个咖啡厅休息一下坐到上班时间。 本来艾金是想一个人静静独处的,没想到却被人黏上了。 跟他一起工作的名叫苏珊娜的女性omega在他刚离开商务部大楼时便跟上了他,而且自以为隐藏得很好。 艾金走了一阵,停下脚步,有点无语地望着映在水泥地上的另一个黑影,无奈地转过身,把正准备躲起来的跟踪者逮了个正着。 “苏珊娜小姐,你有何贵干?”艾金挑起眉梢问。 女性omega的身材比男性omega还要娇小一些,苏珊娜的身高才将将到艾金的鼻尖。她捏着衬衫的衣角,嗫嚅般的小声说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跟着你。” “感觉跟着你比较有安全感。”她又补充了一句。 艾金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苏珊娜看起来十分理直气壮,“凭直觉。” 艾金头疼地叹了口气。 “那你自便吧。”对方看起来并没什么敌意,艾金也就懒得同她计较了。 “你要去哪里啊?”苏珊娜隔着一米左右的距离,亦步亦趋地跟在艾金的身后。 “我去吃饭。”艾金头也不回地答道,“就在外面的餐厅吃。” 苏珊娜听了,兴奋起来,连步伐都变得轻快了:“那那那、我给你推荐地方吧!我知道好几家既便宜又好吃的店!” 艾金欣然道:“好啊。”他对这附近不熟,有人能带路正好,能挖掘出几家便宜又好吃的店更是好上加好。重点不是好吃,而是便宜。他得存存钱。 最后在苏珊娜的推荐下,两人进了一家帝星风味的三明治专卖店。 “这家可以自选食材diy三明治,分量足而且很便宜,面包也很软很香甜。”苏珊娜领着艾金,去食材区挑选。 艾金不是那种食欲旺盛的人,平常吃得也少,因此只选了小份的面包,食材也只挑了最常规的鸡蛋、生菜和火腿。出人意料的是,苏珊娜看起来那么小一只,食量却惊人的大,大份三明治她要了两个,而且每份里的料都分量十足。 苏珊娜坐在艾金的对面,用包装袋把三明治裹起来大快朵颐,手边还搁着冰可乐两大杯,吃十几口就喝两口,很有规律。 可乐这种苏打饮料很填肚子,艾金偶尔配着食物喝一小杯都觉得胀得慌,直想打嗝。 即便淡定如艾金,也对面前的这个“深藏不露”的女孩子吓到了。 苏珊娜吃着吃着,注意到了艾金微妙的目光,有点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哈哈哈哈……我吃得稍微有点多。” 这么能吃,却不长胖,这是多少人羡慕的体质啊。 艾金在心中感叹着,道:“挺好的,能吃是福。” 苏珊娜眨眨眼,棕色的瞳孔里满是惊喜。 “怎么了?”艾金问。 她咽下了口中的食物,才欢快地说道:“你是第二个这么对我说的人诶!” 第二个。 艾金撑着脸问她:“那第一个呢?” “第一个是我小姨夫。”苏珊娜道,“他对我可好了!” 艾金对别人的家事兴趣缺缺,本没想再就问下去。但看到苏珊娜期待的双眼,忽然意识到,面前的女孩好像很想说一说她的小姨夫,于是只好继续问道:“你小姨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珊娜立刻开心地讲起来:“他是一个脾气很好,正直又温柔的人,平常对我们这些小辈都很照顾,这份兼职也是他介绍我来的。我小姨夫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我很钦佩他。啊,不过,他的工作不能说,会吓到你,所以保密。” 会吓到人的工作……难不成是职业杀手或者国安局特工之类的吗。艾金开始胡思乱想。 “不过有点可惜的是,他这么好的一个人,却很早就失去了妻子,也就是我妈妈的妹妹、我的小姨。”苏珊娜用吸管搅动着可乐杯里的冰块,“我表弟是他一个人拉扯大的,很辛苦,他到现在都没有续弦。” 她轻轻叹了口气,便不再说了。 “你小姨夫总会遇到合适的人的。”艾金看他一副难过的样子,便出言安慰了几句,“世界其实很小很小,说不定他的新爱情就在不远的将来呢。” “那就借你吉言啦。”苏珊娜勾起唇笑了。 艾金觉得应该趁机转移一下话题,便做出一副好奇的表情,问她道:“今天上午这附近忽然加强了警戒,连武警都安排上了,你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吗?” 没想到的是,他问完之后,苏珊娜的申请忽然变得微妙起来,支支吾吾地顾左右而言他:“嗯……是为了什么呢——” 看着反应,苏珊娜肯定是知道的,但是不想说。 不过需要让诺菲林政府加强警戒的,多半是件大事,估计网上一查就能查到了。 艾金这么想着,便打开了通讯器查看今日热点。果然,热点的前排挂着一条新闻:商务部副大臣邓恩·霍克于2月10日召开新闻招待会。 他点了一下邓恩·霍克的名字,网页便自动跳转到这位官员的生平简介。 最左边是一张邓恩本人的照片,黑发棕瞳,西装熨烫得没有一点折皱,面容很清俊,眉目间可见上位者独有的威压,比电视上看起来要更严肃一些。 照片旁是简单的人物介绍:邓恩·霍克,男性alpha,生于赫因历3185年9月14日,现任诺菲林星联合中央政府商务部副大臣。 下方还有一栏,是介绍邓恩家庭情况的:与其原配妻子琴·格里芬育有一子,妻子于30岁时因骨癌去世,至今未再娶。 艾金看着这份介绍,感觉这个人的生平好像和苏珊娜的小姨夫惊人得相似,而且商务部副大臣确实是不能随便告诉其他人的工作。 ……不会吧。 艾金抬起头,心情复杂地望着坐在对面继续开始吃吃喝喝的苏珊娜。 ※※※※※※※※※※※※※※※※※※※※ 唉,缘分真是天注定哇。顺便说一下,艾金这会儿对邓恩仅仅就是知道名字而已,他和蠢狗交往期间没有变过心。 “你不该喜欢我。” 午休时间过后,艾金和苏珊娜一起回到了商务局大楼里。下午的培训时间差不多快要结束的时候,谢里尔的手机忽然响了,她到办公室外面短暂地接了个电话之后,回来对艾金他们道:“中央政府有人来视察工作,今天的培训课就提前五分钟结束吧,要讲的也讲完了,一些注意事项我明天再跟你们叮嘱,大家可以回去了。” 艾金紧绷的肩膀松弛下来,收拾了一下桌面上的东西,就准备离开了。 走之前,他看见苏珊娜朝谢里尔小跑过去,两人小声交谈了几句后,苏珊娜笑开了,又重新回到了座位上,拿出通讯器,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的。 “苏珊娜,你不走吗?”路过苏珊娜座位时,艾金问了一声。 苏珊娜摇摇头,道:“我要在这里等人。” “那我就走了。”艾金朝她道了再见后,便独自离去了。 下到二楼时,他听见商务局大楼外边有几个人交谈的声音,便凑到走廊的窗户边,朝外看了一眼。 一队身着黑色西装的人正从外面进来,队列十分有序,领头的是一个只穿了件白衬衫的男人,打着深蓝色的领带,正听着身边的人说着什么。说话的那人艾金知道,早上见过一眼,正是市政府商务局的局长。而那着白衬衫的男人艾金更加眼熟,中午他才刚刚看过一遍那人的资料。 是邓恩·霍克。 艾金低下头,视线落在邓恩的身上,好奇地打量着。邓恩这样的政府高官,顶多能在电视和网络上看一看,平常是很少能亲眼见到的。 邓恩的体态很好,举手投足间都透着绅士般的优雅,神情看上去也非常松弛,和身旁正在说话的商务局局长比起来,说话的音量都不大不小恰到好处。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来视察工作的,反而像是来参观游玩的。 艾金和他们隔得不算远,但这群人全都目视着前方,没有人发现他,他便心安理得地站在那里,听这群政府高官讲话。 “听说你们最近在招黎加几所院校的在校大学生来市政府兼职?”邓恩问道。 “是,之前您在会议上提了一嘴,我就给记住了。”商务局局长赔笑道,“是的,给他们安排了接线员的工作,今天培训了一整天。” 说完之后他又特地补充了一句:“招了六个,按照您平时的要求,三个性别各选了两个人。” “这可不是我的要求,性别平等是政府部门本来就该做到的。”邓恩道,“这几年愿意考公务员进入政府部门的人越来越少了,如果六个人里面有表现出色的,能让他们毕业后愿意主动来商务局工作,是最好的。” 招在校大学生,原来是在提前储备人才啊。也是,这些年民间对诺菲林政府的风评越来越负面了,各级政府部门的人才缺口都在扩大,提前抢抢人确实是明智之举。 艾金对诺菲林政府的了解不算太多,但也听说过邓恩·霍克的大名,这个人在民间的风评一直都不错,据说下次换届有可能就要升任商务部大臣,今后有可能就要成为有力的首相候选人了。 而且这年头还真正地把性别平等放在心上,而不止是挂在嘴头的人,也不多了。 邓恩·霍克,这个人果然和苏珊娜说的一样,是个非常温柔的人。 艾金撑着脸,极轻地笑了一声。 楼下的邓恩却似乎察觉了这声若有似无的笑,微微抬起头来看了一眼。 二楼的窗边空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没有。 “先生,怎么了?”邓恩斜后方站着一个神情冰冷的男人问道。他是邓恩的秘书,名叫夏利,虽然为人冷冷冰冰的,但是做事细致入微,很受邓恩的赏识。 “没事。”邓恩摇了摇头。 艾金蹲在窗台下,背靠着冰凉的瓷砖,抱着自己的膝盖。刚才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鬼使神差地就想躲开邓恩的目光,对方一抬起头,他就飞快地蹲了下来。 看起来,邓恩好像真的没有发现他。 艾金莫名地感到庆幸。 正巧此时,谢里尔从楼上下来,看到艾金蹲在地上缩成小小的一团,便过来关切地问道:“艾金,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啊……对,我肚子有点痛。”为了不让对方觉得自己很奇怪,艾金还是顺着她的话撒了个谎,“谢谢您的关心,我没什么大事,去一下卫生间就好了。” “那就好。”谢里尔抬手指了一下右手边的走廊尽头,“男性omega卫生间在那边。” 艾金再次向她道了谢,捂着肚子朝卫生间去了。 迈进卫生间的时候,他包里的通讯器响了一下,艾金站在洗手台边看消息,是加菲尔德发来的。 “你再不回来,我就把你闺女宰了炖汤!”文字下面配了一张照片,是菲菲窝在墙角趴着用爪子捂着脸的样子。 艾金忍俊不禁,回复道:“不是你闺女吗?” 加菲尔德秒回:“我的就是你的呀,这是咱俩共同的闺女!” 艾金回道:“加菲尔德同志,用小女孩威胁人是很无耻的。” “艾金同志,我只在你面前无耻,这是你的荣幸好不好!” “行了别贫了,我这边刚刚结束,正准备回去。你在家做好饭等我。”艾金最后回复了一句,就收起通讯器准备出去了。 没想到刚一迈出卫生间,邓恩领着的那只队伍就浩浩荡荡地迎面而来了。艾金总觉得有点尴尬,便把道路让出来,垂着眼,恭敬地站在一旁。 邓恩从他身边路过时,艾金听到一声友善的轻笑。 ……这个人,是在对他笑吗? 艾金在心中疑惑了一下,但又怕他是自作多情,便没敢抬起头去看邓恩。他一直僵立着,直到对方上了楼。 今天发生的事情,对十九岁的艾金来说,仅仅只是一次偶然。此时的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和高不可攀的邓恩·霍克,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商务局外的停车场停了许多辆私家车,满满当当,多是前来办事的公司相关人员的。艾金从停车场穿过去,准备去乘地铁。 路过一辆崭新的银色跑车时,那车的车门猝不及防地打开了,吓了艾金一跳。车主人从驾驶座里出来,朝他笑道:“吓着了?” 那人的面容,艾金这辈子都忘不了——那是他的亲哥哥,拉格伦。 这辆银色的跑车看起来是最近才新换的,怪不得艾金觉得眼生。他要是知道这是拉格伦的车,绝对会绕着走。 艾金后退了几步,拉开和拉格伦的距离,质问道:“你跟踪我?” “没有,你不是换了新的通讯器么。”拉格伦说话说得理直气壮,丝毫不见心虚,“我来商务局办事而已,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他说着,目光落在艾金挂在胸前的临时工作牌上:“你在商务局兼职?” “不关你事。”艾金冷冷道。 “你在气什么?”拉格伦靠在跑车上,抱着臂,“气我不让你跟那只棕毛蠢狗谈恋爱?气我在通讯器里装定位器?还是气我没把菲利蒙娶回家?” “你别明知故问了。”艾金皱起眉,“你不该喜欢我。” 拉格伦笑了一声:“如果我不是你哥,你肯定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 艾金的态度很冷淡,甚至有些不耐烦:“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 “艾金,你可以把我看做和其他alpha一样的追求者。”拉格伦恳切地说道,“这样的话,你就会发现这件事其实没有那么难以接受。拜托了,艾金,把我当成一个男人,而不是你的亲哥哥。” “你在胡说些什么,不可能的。”拉格伦的循循善诱对艾金来说毫无作用,艾金依然摆着一张冷脸,重复着拒绝的话,“我和我的alpha正以结婚为前提交往,你但凡还有一点羞耻心,就别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但这句话却精准地戳到了拉格伦的愤怒点,他敛起笑容,神情变得阴沉起来:“你说结婚?” “是。”艾金笃定地回答。 “你才跟他认识几天,你就要跟他结婚?”拉格伦握紧了拳,“艾金,你疯了!你对他才了解多少,你就敢把自己完全交给他?就算你讨厌我想气我,也没必要这么做!” “跟你无关,是我自己选的。”艾金的情绪被他带动起来,愤怒瞬间涌上心头,高声道,“我就是喜欢他就是看上他了,就是要和他结婚给他生孩子,我们现在同居了每天都要上 床!怎么了?你管得着吗!” 喊完这段话,艾金一下子捂住额头,试着平缓情绪。他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实在是太失控了。 “艾金,你会后悔的。”拉格伦咬着牙挤出这句话,神情看上去十分渗人,令艾金几乎想立刻转身逃走,“你可以和加菲尔德交往,但是我劝你最好别怀上他的孩子。否则,我会把你搞到流产。” 艾金被他吓到了,踉跄了几步,飞快地逃离了这里。 匆忙地回到家中之后,艾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扑进恋人的怀抱里。 加菲尔德稳稳地接住他,紧紧地抱着,担忧地问了一声:“艾金,怎么了?” “回来路上碰见我哥了。”艾金闷闷道。 “靠……”加菲尔德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然后安抚地亲了亲艾金的耳廓,“别怕、别怕,以后上下班我接送你。” “……嗯。”艾金望着他轻轻应了一声,又重新凑上去亲吻加菲尔德的嘴唇。 两人站在门口,缠绵地拥吻。 窗外的天空已经完全变黑了,夜幕中星光闪烁,明月皎洁而柔软的光落在他们的身上。 菲菲也从屋里飞奔出来,摇着尾巴在他们的脚下转圈圈。 这样的日子真的很好,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觉……真的很好。艾金窝在加菲尔德的怀抱里,这样想道。 ※※※※※※※※※※※※※※※※※※※※ 讨人嫌哥哥无处不在(好可怕啊 “吻你好像会上瘾。” 寒假总算是相安无事地过去了。 春天到来时,新学期也开始了。诺菲林的春季寒凉多雨,连空气都是潮湿的,春风整日整日地刮着,夹着泥土和树叶的清淡香气,吹得人心旷神怡。 经过一个寒假的相处,艾金觉得自己几乎要被加菲尔德宠坏了。这只笨蛋狗狗谈了恋爱之后就像被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把艾金捧在手里挂在心间,宝贝得不行,生怕艾金磕着碰着了难过了伤心了,俨然化身成了一个二十四小时都在操心的老妈子。 “你会惯坏我的,菲尔。”新学期第一天的第一节课,两人在教室门口分别前,艾金对加菲尔德这样说道。 “嘿嘿,谁叫我喜欢你呢。”加菲尔德捏了捏艾金软软的掌心,笑道,“把你惯坏了让你离不开我才好。” 艾金勾着唇角微微笑了,轻轻“哼”了一声,从加菲尔德手里接过厚重的教材,进了教室。 在他以往经常坐的那行座位上,惠特已经坐在了那里,正拿着一支蓝色水笔在书上勾勾画画,似乎是在预习教材。 艾金忍不住在心中感慨惠特真的变化了。上个学期期末考试的成绩出来之后,惠特有发消息跟他报喜,说所有科目都拿到了b等,刑法总论那一门居然拿到了b+,这个成绩对于前半个学期基本都在玩惠特来说,真的非常好了。 “这么认真啊,小松鼠。”艾金在座位边站了半分钟,惠特居然全神贯注到毫无差距。艾金感到有些欣慰,在惠特身边落座。 惠特抬起头,看到身边坐着艾金,立刻搁下笔兴奋地扑了上去,抱着艾金的脖子蹭来蹭去,故意捏着嗓子娇娇地喊道:“老公——我好想你啊!” 艾金被他逗得直笑,伸手去挠他痒:“瞎叫什么呢,你室友有主了!” 惠特被艾金挠得笑都停不下来,肚子都有点笑痛了。他捂着小腹缓了一会儿,才重新凑过去用手指戳了戳艾金的肩膀,小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那啥生活和谐不?” 艾金搬出去跟加菲尔德同居的事情,惠特是知道的。 “你这可是性 骚扰啊惠特同学。”艾金故作正经地屈指弹了一下惠特的额头,不过还是随意回答了一下,“还可以,挺和谐。” 这是真话。加菲尔德的精力异常旺盛,简直像个永动机,几乎每天晚上都要缠着艾金,不来个一两次决不罢休。艾金被他榨得干干瘪瘪的,只能蜷在他怀里困唧唧地****。 昨晚加菲尔德又找了个理由,说是为了庆祝新学期开始,晚上必须得狂欢一下。然后又是撒娇又是卖萌地把艾金哄上了床。这个人总是有那么多理由,还欺负艾金对他心软。 弄得艾金直到现在还觉得腰疼得快要断掉了。 这时艾金就开始庆幸自己不那么容易怀孕了,否则他可能也会像惠特一样不停地打胎,一次又一次地痛心杀死自己孕育的孩子。 这个想法被加菲尔德知道的时候,平常在艾金面前总是表现得软乎乎的alpha突然就变得严肃起来,他很认真地对艾金说:“不会的,我怎么可能忍心让你受伤。如果你不想怀孕,我不会勉强你的,真的。” 有那么一瞬间,艾金居然被他帅到了。 恋爱果真会让人变得内心柔软、变得容易感动。 “半年前你还跟我说你对谈恋爱没兴趣呢,怎么样,现在知道谈甜甜的恋爱有多幸福了吧。”惠特扒着艾金的肩膀拍了拍,语重心长地说道。 艾金垂着眸,唇角勾着柔和的笑,轻声道:“嗯。” 惠特望着omega温柔的侧脸,眨眨眼道:“艾金,你变得更漂亮了。” “嗯?”艾金看向他。 “那啥生活果然很养人啊!”惠特啧啧感叹道。 艾金挑眉:“你又想挨打了是不是。” “实话实说而已嘛。”惠特笑嘻嘻地握住艾金的手,道,“你俩可得好好的。我可等着以后吃你们的喜酒呢!你崽的干爹位置也得给我留好了!” “别给我规划未来了。”艾金没好气道,“你呢,寒假找到对象没有?我才不信你会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做。” “哈哈哈哈……”惠特干笑了一阵,然后拍拍胸脯说,“还真没找,我现在收心了,心里只有学习!” 艾金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惠特颈侧的omega腺体,干干净净没有痕迹,又用余光瞥了一眼惠特桌上摆着的教材,密密麻麻全是笔记,点了点头,算是信了。 “不错,今后再接再厉。”艾金像个长辈似的,揉了两把惠特的脑袋。 忽然,两人脚下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艾金低头去看,发现有一条米色的针织围巾落在了他的脚背上,他弯腰捡了起来。 “这是我的。”惠特忙道。 “哦,好。”艾金把手里的围巾递给他,看着惠特有点着急地拍去围巾上的灰尘,好奇地问道,“这条之前没见你戴过啊,是新买的吗?” 惠特道:“……是家人送的。” 怪不得这么珍惜。艾金点了点头。 惠特把围巾叠得方方正正,放回抽屉里,又去抱住艾金的胳膊:“唉,以后我就得一个人住宿舍了,想想就觉得寂寞。” 艾金安慰他道:“不是每天还要一起上课么,没事。” 下了课之后,加菲尔德从楼上的教室赶下来接他。艾金挥别了哭唧唧的惠特,和加菲尔德一起到外面的餐厅吃饭去了。 等上菜的时间里,加菲尔德气鼓鼓地说:“你室友怎么那么黏你,我要吃醋了!” “什么‘要吃醋了’,你不是已经在吃醋了吗?”艾金有点好笑地撑着脸看他,“omega的醋你也吃,你是醋坛子成精吗?” “哼。”加菲尔德指着自己道,“我敢自封一个诺菲林醋王。” 艾金要被他笑死了, 抿着唇憋着笑,给他倒了杯水:“我迟早有一天要被你蠢死,你闭嘴吧。” 午休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是两人下午恰巧都没课,就干脆在校园里散散步赏赏花,顺便还能消消食。 三月中下旬正是早樱盛开的季节,中政法教学楼下的道路上种下的樱花树有一部分已经开了,远远望去像一片粉色的海,风一吹过,就掀起层层起伏的浪。 中政法的校园是对外开放的,每年到了樱花花期,都会有不少游人到校园里来赏花观景,还有一些网红会专程带着团队来拍照。 两人靠在一棵樱花树下望着对面那条路上的花海和络绎不绝的游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艾金抬起头,去看头顶缀满了浅粉色小花的花枝,连被风吹落的花瓣落在了肩头都毫无察觉。 “艾金。”加菲尔德凑到他身前,想帮他把肩膀上的花瓣取下来。 艾金见他靠近,却误以为加菲尔德是要来吻他,便乖顺地闭上了眼。加菲尔德望着艾金闭眼等待着他的模样,心中万分动容。 于是他便真的垂下头,在暗香浮动樱花树下,深深地吻住了他。 加菲尔德痴迷地吮吻着艾金绵软的嘴唇,去汲取艾金口腔中苹果汁的清甜味道。他扶着艾金的腰,轻轻的揉着,像在按摩。他知道昨晚一时上头,把艾金折腾得狠了,艾金的腰到现在都还在疼,其实内心也有点自责。他其实本不是个重欲的人,可是只要艾金在他面前,他们皮肤相贴唇齿相触,他就会变得情难自禁,想占有艾金,一次又一次。 在这条道路上行走的人不少,但此刻他已经不在乎有没有在看他们了,他只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看到,他和艾金是多么的相爱、是多么的无法分割浑然一体。 这个缠绵悱恻的吻结束后,加菲尔德靠在艾金的肩头,贴着对方微红的耳廓,哑声道:“怎么办,艾金,吻你好像会上瘾。” “那就多亲亲我。”艾金依然闭着眼,轻声道,“菲尔,我好喜欢你吻我。” 艾金用手紧紧地抓着加菲尔德的手臂,不想同他分开。 爱情真的会迷人心智。艾金想。 他贪恋加菲尔德身体的温度,也喜欢被对方填满的感觉。如果可以,他好想一辈子都藏在这个alpha的怀里,永远不受风雨的打扰,永远不受伤。 可艾金没想到的是,这次情难自禁的亲吻,又给他带来了新的麻烦。 第二天来5号楼上课的路上,有不少人都对他投来了打量的目光,就像当初加菲尔德为了他和托兰起争执后视频被流出去时一样。 他刚进教室,惠特立刻就急急忙忙地向他而来了。 “艾金艾金,你和加菲尔德被拍了!”惠特把通讯器的屏幕转向艾金,屏幕上正是昨天他和加菲尔德在樱花树下接吻时的画面,而且拍了很多张,各个角度的都由,是组图。 惠特跟他说,这次跟上次不一样,上次的视频只是在学生论坛里传来传去,这次却是被来中政法拍照的网红发出去的,现在在网上已经过五万转了。 艾金听了这话,顿时头疼起来。 如果传播得这么广,他的父母极有可能也会看到,那么他和加菲尔德的恋爱关系,就瞒不住了。 ※※※※※※※※※※※※※※※※※※※※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 “你要带我去哪里?” 艾金的预感果然应验了。 下课铃响,艾金刚走出教室门,就被休默拦在了门口。 休默已经五十多岁了,黑发里生了白,脸上的皱纹也越发深刻起来,看上去愈发苍老。他天生苦相,面上不做表情时就显得非常严肃,有一股天生的威严,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艾金没搭理他,也并不准备因此停下脚步,往旁边挪了几步,打算把休默绕过去。 休默抓住他的衣袖,冷声道:“艾金,我们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艾金完全不给他面子,反问道,“我有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吗?”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恬不知耻!”休默并不松手,反而越抓越紧,“你这么随便地就让人标记了你,还觉得自己很有道理?” “拜托,现在是什么年代了。”艾金有些不耐烦,“这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事吗?” 现在在大学时期就结婚生子的人也比比皆是,休默的保守让他觉得很可笑。 “玛拉应该教过你,作为omega应该自重。如果你未婚就生子,会坏了我们家的名声。”休默望着他。 艾金气笑了,睨视着他,故意把前两个字咬得很重:“父亲——您不知道我是不易孕体质吗?别说现在就怀孕了,你再等个七八年我都未必会怀孕,您就别瞎操心了。” “这也不是你天天在外面跟人苟且的理由!”休默面色有些不善,“寒假的时候你说你去了冬令营,根本也是在骗我和玛拉吧。” 艾金知道反正也瞒不住了,便故意朝他一笑:“是啊,我在外面跟人同居呢。您觉得无耻的事情我们都做了千八百遍了,每天都做,那又怎么样?” 眼看着休默的脸色越来越黑,艾金心中产生了一种报复般的快感。在他看来,这个名叫休默的男人根本不配做他的父亲。休默确实有很高的社会地位,他是顶尖高校的教授,发过很多篇在学术界广受好评的论文,受到他人的尊敬和崇拜。然而,这些都改变不了他在艾金心中只是一个对家庭毫不上心、对家人一无所知,却喜欢摆着高高在上的架子拿那套陈词滥调训斥他的不负责任的父亲。 艾金讨厌他,和他共处于一个空间内都会觉得窒息。休默越是想逼他就范,他的反抗意志就越是激烈。 “艾金,我是你的父亲,因此我必须要教育你。”休默警告道,“你是我的儿子,我不允许你做那种没有道德底线的事情。” 没有道德底线……多么可笑的几个字。在休默的心中,性不过是用于繁衍的手段。可是对艾金来说,性只不过是一种快乐的享受。每个性别的人都会对性有需要,这是正常的,凭什么要把它当成一种耻辱? 艾金嗤笑了一声。 而就是这一声笑,彻底激怒了休默。他是alpha,即便现在已经老了,力量也远超艾金。他拉着艾金的胳膊,逼艾金跟着他一起走,就这么把艾金拽上了车。 艾金被休默扔在后座,额头在车窗上磕了一下,起了个泛红的包,本来就还难受的腰也扭了一下,生疼。他有点坐不起来了,干脆就保持原样躺在后座上,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回家。”坐在驾驶座上的休默冷冷抛出两个字。 车已经开动了,艾金想逃也没有办法,便只能掏出通讯器给加菲尔德发消息:我俩的事情暴露了,我爸刚来抓我,现在要带我回家。 艾金等了一会儿,却一直没收到加菲尔德的回复。他知道,加菲尔德平常回消息都很快,如果这么久都没回,很有可能是有事。但即便艾金对此心知肚明,此刻心里还是有些难受——他真的很希望当他需要加菲尔德的时候,对方能立刻赶到他的身边,再不济,也应该要给他几句安慰。 他伸手摸了摸落在后座皮套上的眼泪,觉得自己谈了恋爱之后变得真矫情真无理。 休默从后视镜里看到艾金在揉眼睛,双眼红通通的,心里也软了几分,艾金毕竟是他的孩子,身体里流着他的血。 “知道错了?”休默道,“只要你老老实实搬回家里,把标记抹掉,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这语气依然十分高高在上,让艾金觉得很不适。他用手背把眼泪擦干净了,没有说话。 休默也没什么话题能跟他聊,同样一言不发。 在一片窒息的沉默中,汽车终于抵达了艾金家所在的小区。 拉格伦正准备出门办点事情,看到父亲把艾金从车里拉出来,感到有些意外。 “这是怎么了?”拉格伦主动过去询问。 “你来得正好。”休默搡了艾金一把,把他推进了拉格伦的怀里,“把他带进去。” 艾金一头撞进拉格伦的怀抱里,整个人顿时激烈地挣扎起来:“你他妈别碰我!放开我!放开我!!” 拉格伦很轻易地就把人箍在自己的怀里,凭艾金那点力气,再怎么挣动也是做无用功。他垂下头,贴在艾金的耳畔低声说:“你表现得对我这么抗拒,他会怀疑的。” 艾金并不理会,继续挣扎。 “你和那只棕毛狗暴露了对吧?”拉格伦轻飘飘地补上一句,“如果我们的事被他们知道了,你觉得休默和玛拉会信我还是信你?会觉得是我离经叛道,还是会觉得你是个连亲哥哥都要勾引的下流婊 子?” 艾金挣扎的动作一顿,停下了。 休默就在不远处倒车,拉格伦就算想做什么也做不了。他本想半推半抱着带进家里,结果他的手刚一碰到艾金的腰,omega就在他怀里吃痛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拉格伦赶紧把手放开。 艾金小声道:“我腰疼。” 刚才被扔在车上的时候扭了一下,似乎是伤到了筋骨。 拉格伦却是误解了,笑了一声:“知道你们年轻,但是做这事儿总得有点节制。” 此时拉格伦的态度看起来又没有那么计较了,仍旧是温和的样子,和之前遇见那次大不相同。 不过也是,神经病都是这样,一阵一阵的,可能现在只是没有发作。艾金想。 趁着休默背对着他们锁车,拉格伦飞快地把艾金打横抱起,进了家门。 加菲尔德在早上一二节课结束后,便跑到超市去买了一堆食材,回了他们的出租屋。艾金上午满课,下课回来以后肯定很饿,他打算久违地做一顿大餐,给艾金好好养一养。 他围上围裙,在厨房里忙来忙去。菲菲趴在厨房门口摇尾巴,嗅着炖锅里飘出来的肉香,兴奋地等待着加菲尔德来喂他。 忽然,加菲尔德随手扔在凳子上的通讯器震了一下。菲菲察觉这响动,“汪汪”地叫了两声。 加菲尔德还以为她是等急了想吃肉,便回头对菲菲说了句“别闹”,然后切了一小块儿肉扔给她。菲菲叼着肉愉快地吃起来,也不再叫了,继续蹲在厨房门口等待她的下一块肉。 等加菲尔德终于忙活完,把饭菜摆盘上桌时,艾金却还没回来。加菲尔德觉得有点奇怪,抬头看了一眼钟,此时已经十二点半了。三四节课早就下了,这里离学校不太远,艾金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到家了才对。 加菲尔德从窗户处往外望了一眼,没见人,这才想起来去看通讯器,想着艾金如果被什么事绊住了的话,应该是会给他发消息的。 “靠……”加菲尔德盯着艾金半个小时前发来的那条消息,忍不住低骂了一声。他怎么可以错过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可以让艾金觉得没有依靠。艾金现在肯定很难过。 现在艾金估计已经被关在家里了,他必须去把艾金救出来!还好之前他问过艾金家里的地址以备不时之需。 加菲尔德把身上的围裙扒拉下来,连还在嗷嗷待哺的狗都没有心思喂了,抓起钥匙和通讯器,打开家门就准备冲出去。 “菲尔,原来你在这里。” 门口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就这么挡住了加菲尔德的去路。 ——那是加菲尔德的父母。 “进去吧,我们聊聊。”说话的人是他的父亲潘西。 “对不起,爸、妈。我现在有急事,真的,求你们放我走吧,有什么事我们改天再讲。”加菲尔德来不及想为什么他的父母会出现在这里,此刻他心里只记挂着可能已经被关在家里的艾金。 母亲茉莉道:“我们要跟你谈的就是这件事。” 出租屋比较逼仄,摆不下沙发,加菲尔德只好请潘西和茉莉坐在床上。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加菲尔德双手放在膝盖上,紧紧地握着拳。 茉莉道:“你男朋友的父亲主动联系了我们,说了这件事。” 加菲尔德皱着眉,正打算说些什么,却被茉莉打断了:“当然,我们不是来批判你的,更不是来阻止你们的。我们只是想给你一个新的选项。” 加菲尔德望向面前的两人。 潘西接着道:“你还记得小学的时候跟你很要好的那个omega男孩么?他的父亲现在是复兴党的党鞭,下次换届时,很有可能会是新内阁的成员之一。” “如果你真的想从政的话,菲尔,你最好重新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 ※※※※※※※※※※※※※※※※※※※※ 继续闯关啦! “我要去接我的公主。” 加菲尔德回想了一下,记忆里确实曾经过那样一个人。但说实话,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现在那个omega男孩在他心中早已无足轻重。人在人生的每个阶段或许都会有不同的珍宝,现在他心中的珍宝只有艾金。 “我的选择不会改变的。”加菲尔德缓慢且坚定地望着面前的父母说,“我要去找艾金。” 话音刚落,加菲尔德便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抛下了潘西和茉莉,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家门。他拦了一辆出租,让司机用最快的速度奔向艾金的家。 潘西和茉莉依然并肩坐在那张双人床上,神色很从容,加菲尔德的表现在他们的意料之中。他们在检察系统工作了十几年,相当擅长洞察人心。他们的儿子,他们自然再了解不过了。 “菲尔这孩子还是太倔强了。”茉莉轻轻地叹了口气。 潘西却笑道:“这是好事啊,说明他有毅力,今后肯定能走得比我们更长远。” 他拍了拍茉莉的肩膀,继续说道:“你也别太担心了,等到菲尔毕业后不得不去面对现实的时候,他就会明白什么选择才是正确的了。” 茉莉却道:“希望如此吧。” 出租车开不进小区里,加菲尔德下了车后便张开腿朝小区里狂奔而去。 守门的保安远远见一人朝这边冲过来,赶紧把他给拦下了:“兄弟,我看你有点眼生啊,你不是这个小区的住户吧!” 加菲尔德气喘吁吁地说:“我来找我男朋友,他住这里。” “行,那你报一下你恋人的名字,我联系他问问,核实一下情况。”保安道。 这是一处高档小区,因此物业对安全管理非常重视。 “他叫艾金。”加菲尔德擦了擦脸上的汗,心中焦急万分,“艾金·李希斯特。保安大哥,麻烦您快一点,我真的很急!” 保安钻进门卫室里打过了电话之后,出来对他道:“不好意思啊哥们,户主说不让您进。” 加菲尔德快急疯了:“什么……!” “准确地说,应该是谁都不让进。”保安补充道,“户主说不要让任何人找到他们家。” 加菲尔德听得头都要炸了。一定是带艾金走的父亲,或者他那个丧心病狂的哥哥在从中作梗。 既然保安拦着他,他也不打算硬闯,便假意说“算了”,转身离开。 保安在他身后一阵摇头,感叹道:“这是得罪了岳父被穿小鞋了吧。” 加菲尔德离开小区的正门,往另一侧绕,来到了将近三米高的院墙前。他环视了一下四周,看到人行道上摆着几个用来阻挡汽车停车的石墩,便捋起袖子,搬了两个过来。加菲尔德本身就长得挺高,加上石墩的高度的话,正好够他翻进小区里去。 路过的行人见他踩在石墩上,有些好奇,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总不可能是准备进去行窃吧。 “诶,你干嘛呢?”有人很感兴趣地问了一声。 加菲尔德回过头去朝那人笑了一下,道:“我要去接我的公主,他被恶龙抓走了。” 说罢,他便伸手扒住院墙,长腿一抬,翻了进去。 腰部受伤,实在是意外中的意外。艾金趴在房间的床上,完全动弹不得。 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他想逃都逃不了了。 “砰砰。”有人敲了两下门。 艾金微微侧过头朝门口看去,是拉格伦拿着一管药膏正站在那里望着他:“要我帮你擦药吗?” “不用。”艾金冷声拒绝了,“把药给我。” 拉格伦便把药膏扔到艾金面前。但是他却并没有就此离开的意思,依然抱着臂站在门口,看着艾金自己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把薄毛衣和衬衫往上捋了捋,露出大片雪白的腰身来。 艾金确实受伤了,后腰上有一处青紫色的痕迹,应当是刚才扭到的地方。 他看不到身后的情状,便只能把药膏抹在掌心,然后用手去摸索疼痛的地方,再慢慢地把药膏揉开。 拉格伦饶有趣味地看着,像在欣赏电影。 “你真的很漂亮。”他说,“一举一动都很诱人。” 艾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 药膏抹完之后,得晾一晾,否则就会糊到衣服上。艾金没有把掀起来的衣服放下来,保持着露出大半截的姿势,继续趴在床上。 初春,天气还是很凉。拉格伦怕艾金冻着了,便替他打开了空调。 拉格伦知道艾金被强行带回家,正在气头上,便不打算自讨没趣了,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反正艾金现在这个样子,逃也逃不走。 休默本来准备继续管教艾金,结果学校那边忽然来了个电话,他便回到书房去处理工作去了。 身下的这张床,艾金睡了十几年,清洗过的床单上散发着艾金熟悉的薰衣草香。他趴在上头休息,意识越来越模糊,一不小心就歪着脑袋睡着了。 短短十五分钟的时间,他梦到了很多很多人。有菲利蒙和他的两个可爱的孩子,有惠特,有上个学期跟他表过白的omega,还有只相处了短短一个暑假的苏珊娜。他遇到过许许多多的omega,有像菲利蒙这样一直在经历不幸的,也有像苏珊娜那样被长辈捧在手心里的。 而他,他自己又是哪一种呢。他既是前者,也是后者。他有一个糟糕的家庭和糟糕的家人,却遇见了愿意真正把他捧在手心的王子。 楼下传来某种重物落地的声音。 艾金睡得很浅,而且还在做梦,越睡越累,干脆便睁开了眼,不睡了。 他的通讯器正好收到了一条消息。 我的大狗狗:艾金,我来接你啦。 艾金的双眼顿时亮起光芒,他强撑着从床上起来,走到窗边,推开那扇紧闭的窗。 夹着青草和泥土气息的春风霎时扑面而来,吹乱了艾金凌乱的额发,令他迷迷糊糊的大脑立时变得清明起来。 一楼的后院废弃的地方、一片杂乱的草丛里,正站着他的恋人、他的alpha、他的依靠。 艾金不敢说话,怕声音会惊动到拉格伦和休默,便朝加菲尔德扬了扬手中的通讯器,示意对方用文字来交流。于是两人便一个在一楼,一个在二楼,隔着四五米远的距离,低着头给对方发消息。 “我的腰受伤了,不太能动,下不去。” “没事,你拉一条床单,从窗口放下来,我接着你。” 艾金关掉了通讯器,抬起眼,朝楼下的加菲尔德点点头。 他首先去把卧室的门反锁住了,然后才返回来扯下床单,拧了一拧,找了个结实的地方绑住,再把床单从窗口放下去。 艾金还是有点不安地望了加菲尔德一眼。对方朝他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比了个口型。艾金看出他是在对自己说“相信我”。 比起受更多的伤,艾金更害怕失去自由。他不想待在家里受人监视,他想去到加菲尔德的怀抱里,和他一起回到那个有狗、有香喷喷的饭菜和恋人温暖怀抱的家里去。 艾金深吸一口气,忍着腰部的剧痛,从窗户处翻了下去。他用力抓住床单,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往下挪动着身体。 终于,他离加菲尔德足够近了。 加菲尔德抬头望他,用气声说道:“跳下来。” 艾金便闭上眼睛,毫不犹豫地松开手,任自己的身体下落。 下落的过程短暂得只有一秒钟。他落进了加菲尔德的怀抱里,稳稳当当地。 艾金不敢在此时贪恋加菲尔德的怀抱,即便他现在真的很想和他的alpha一直吻到地老天荒。加菲尔德抱着艾金,匆匆地离开了艾金家,走到小区里的中心花园,才算是松了口气。 “你是怎么进来的?”艾金问,“保安没有拦着你吗?” “嘿嘿,我翻墙进的啊。”加菲尔德自豪地拍了拍自己的腿,“我这大长腿不能白长啊,它们就是为英雄救美而生的!” “我一会儿自己再翻墙出去,你走小区正门吧。”加菲尔德说完,正准备往他刚刚翻进来的地方走,就被艾金拉住了。 “诶,你别急啊。”艾金笑道,“小区有个后门,我知道在哪里。我们一起从那里走。” 艾金带着加菲尔德到了一处废弃的小花园,最深处的院墙那里有一条长长的裂缝,竖向的,刚好够一个人进出。 “哇……”加菲尔德情不自禁地感叹道,“还好我长得不胖,否则还出不去诶。” 艾金打量了他一下,评价道:“但是也只能勉勉强强过去而已。” “alpha都长得高大嘛。”加菲尔德笑嘻嘻地说道。 两人也不再贫嘴了,一前一后从那条细缝里钻了出去。 艾金刚才又是翻窗又是钻墙的,动得太厉害,这会儿后腰直疼,脸色苍白得很。 加菲尔德见了,把人抱在怀里,轻轻帮他揉着腰,担忧道:“怎么疼成这样。要不咱们也别回家了,先去医院给你看看腰吧。” “先抱一会儿。”艾金刚才被抓回来,受尽了委屈,很难得地朝加菲尔德撒了娇,“再亲亲我。然后再去。” 加菲尔德眉间的愁云散开了,揉了两把艾金的黑发,笑着应道:“好,我都听你的。” ※※※※※※※※※※※※※※※※※※※※ 勇者成功接回了公主!! 下章将使用时间推移大法快进两年,准备给惠特的故事收尾了。【88-89章,惠特很惨……不敢看的姐妹可以跳着订】 “我完了。” 在医院开了一些药回来后,两人回到了出租屋中。中午加菲尔德的父母来到这里时自己倒了两杯水喝,此时纸杯还搁在桌子上,没有收拾。 艾金注意到了,便问:“有人来过?” “嗯……”加菲尔德挠了挠脸,道,“是我父母。” 艾金一想便明白了。既然他的父亲休默都能知道,加菲尔德的父母会知道也不奇怪。说不定根本就是休默跟他们说的呢。不过,现在再去探究加菲尔德的父母是怎么知道这件事已经毫无意义,艾金更在乎的是另外一点。 “伯父伯母……是怎么说的?”他问。 “一样也是不同意。”加菲尔德没有说出父母给他的“选项”,“不过他们暂时应该不会干涉我们。” 他顿了一顿,不安地望向艾金:“你父亲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艾金却很冷静果断:“我不想再继续被他们纠缠下去了。我打算离开他们,独立生活。” 加菲尔德有些吃惊,艾金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果决。 “这些年我也攒了一些钱,中政法的学费不贵,生活费省省的话也花不了多少,打工的钱加上奖学金,足够了。”艾金道,“不过是早一点开始磨炼自己,没什么不好的。” “而且我们有两个人呢,不是么?”艾金带着笑意去看加菲尔德,“有你在,我感觉自己什么都能做到。” “我也是!”加菲尔德扑上去,紧紧抱住他的omega,一遍又一遍地亲吻艾金的耳廓。 就在此时,艾金的通讯器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不是拉格伦也不是休默,而是玛拉。 尽管他能猜想到,这通电话,一定是休默让玛拉打的,但他还是决定要接。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把所有话都说清楚。 “菲尔。”艾金戳了戳加菲尔德的肩膀,“带上菲菲出去遛一遛吧。” “为什么啊——”加菲尔德知道艾金这是要跟家里摊牌了,不想让他一个人面对,“我想陪着你。” “可是我不想让你看见我刻薄又无情的样子啊,万一你变得不喜欢我了怎么办?”艾金凑过去轻轻地在他唇角落下一吻,“去吧,听话。” “……好吧。”加菲尔德带上一小包狗粮,牵起菲菲出门去了。中午他走得急,没有给菲菲喂食,这会儿她肯定饿坏了。 等加菲尔德走后,艾金才接起电话。玛拉不太有底气的声音传来:“喂,艾金……” 在艾金心里,玛拉只是个从属于丈夫、没有自己主见的可怜女人,他虽然不喜欢她,但也算不上太讨厌。他道:“妈,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就是,今天你爸对你确实不太客气,还弄伤了你,他知道自己做得过分了……”玛拉小心翼翼地说道,“艾金,你回家里来吧?你和你男朋友的事我们可以慢慢商量。” “我正要跟你们说这件事。”艾金的语气很淡漠,“这事没得商量了,我不会回去,更不会向你们妥协。以后我们之间尽量少联系吧。” “艾金,你怎么……”在玛拉的印象中,艾金这个小孩子一直是听话的、顺从的,她没想到艾金会给出这样的回答,她一下子就慌了,甚至不知该怎么应对。 玛拉没有立刻回答,艾金便知道她是找休默拿主意去了。然而主意还没谈拢,电话那头便传来了休默愤怒的声音。 “他要断绝关系是吧?行啊,那就断!有本事就一辈子都别再来找我们!” “玛拉,你不准给他钱。尤其是你,拉格伦,不准帮他!你把他当亲弟弟,你看他把你当亲哥了吗?为了个男人跟家里说断交就断交,还真是好大的本事啊!” “你看你养的好儿子!怎么就教出这么个恬不知耻的下作东西了!” 艾金冷静地听着对面休默的怒骂声,并不生气。从中午休默当着他的面用言语羞辱他还强行把他带回家里关着的节点起,他就彻底明白休默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了。 古板、顽固、自我中心、目中无人,想把一切都把握在自己的掌中。 休默自以为高明,却连自己大儿子的本性都看不出来,实在是有点可笑了。艾金勾起唇角,嗤笑了一声。 “你们吵完了没有?吵完了就听我说。”艾金打断了他们,说道,“你们觉得我是为了男人才这么做,其实不是。” 听到对面一片寂静了,他才继续往下说:“我只不过是为了我今后的自由。对我来说,支配身体的自由和支配自我意志的自由都非常重要,缺一不可。而你们在做的事,却是剥夺我的自由。” “所以、我绝对绝对不会,再回到那个家。” 艾金说完后,便立刻挂断了电话。他不关心也不想听他父母的反应。 他站起身来,到窗边去透了会儿风,又回到窗边,面朝下躺下了。他得好好养养这伤,以免再把自己弄出点别的什么毛病。 等加菲尔德遛完狗回来的时候,艾金已经趴在床上睡去了。他的脸埋在交叠的双臂间,神情很安详。加菲尔德很喜欢看艾金的睡颜,忍不住凑上去亲了艾金的侧脸一口。 艾金迷迷糊糊中喊了一声“菲尔”,但人似乎并没有真的苏醒过来。 太可爱了。加菲尔德在心中感慨着。随后,他也脱掉外套上了床。他怕碰疼艾金,便只是靠近了一点,和艾金肩并着肩。 从此,便不会有人再来打搅他们了。 艾金和加菲尔德交往了两年多,期间一直相安无事,就连拉格伦都不再来骚扰艾金了,日子过得风平浪静。 艾金上下课加菲尔德都来接送,中午也总是腻在一起吃饭休息,日子过得像一对小夫妻。艾金的不少omega同学都很是羡慕。 惠特倒是奇迹般地没有再谈恋爱,每次艾金和他聊天,问他在干什么,惠特的回答永远是“在学习”,看得艾金很是感慨。 现在艾金几乎把所有的空余时间都加菲尔德,平常除了上课时间以外,也很少跟惠特见面了。潜移默化间,惠特似乎变了不少。他变得不那么爱玩了,变得话少也安静了,和大一那一年简直判若两人。 艾金总觉得惠特看起来有点不正常,却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正常。惠特的改变看上去都是正向的,可艾金就是隐隐觉得不安。 平静过头也不是好事,风平浪静之下往往都会有暗流涌动。终于,不可控的事情发生了。 大四上学期期末的某一个夜晚,惠特找到艾金,对他说—— “我完了。”他紧紧抓着艾金的手臂,即便隔着厚厚的棉服衣料,艾金都能感受到惠特抓着他的手指有多么用力。 艾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先温声安慰他:“没事的,惠特。怎么了?” 可惠特的精神却始终安定不下来,他的眼睫、他的声音、他的身体,都不安定地颤抖着,整个人看上去状态非常的糟糕。 “有一个很讨厌我的人,她、她拿到了我和杜德教授正在恋爱的证据。”惠特面色发白,身体像一片立不稳的白纸,“我、我跟她说,只要她把证据销毁掉,她想开什么条件都可以。可是她说她什么也不想要,就想让我在中政法读不下去,就想让我死……” 和杜德……?! 艾金来不及惊诧了,他握住惠特的手,问:“那个人是谁?你告诉我,说不定我能帮你跟她谈谈。” “她是……”惠特的声音蓦然哽住了,半天才从嗓子里挤出那几个字,“她是教授的妻子。” 这下就连艾金也愣住了。整个政法学院的学生,都以为杜德是单身,没有人知道他居然还有一个妻子。 而惠特,居然成为了第三者,这更令他吃惊。 “你不要慌,先坐下来,把前因后果讲给我听,不要撒谎,也不要省略细节。”艾金道。 惠特用力点了点头,捧过艾金倒给他的一杯热水,开始娓娓道来。 “我和教授开始熟络起来,是因为大一时我上课没有认真听讲,他让我课后去找他,却没怎么批评我,反而请我吃了一顿饭,说以后学习上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他,然后留给了我一个联系方式。那时我本来就对他有好感,就趁着问问题的机会和他频繁地联系。后来有一次,我在酒吧遇见了他,他喝醉了,在有人来找我搭讪时吻了我,替我解了围,那晚我送他回家,和他睡了。” 惠特讲述时情绪很平静,但眉目里流动着温暖的光,好似是在回顾曾经的美好记忆。许多细节,他都记得非常清楚。 “回去之后,我没敢告诉你。我怕你说我不爱惜自己,怕你阻止我。可我真的很爱他,不想放弃他,所以一直瞒着你,对不起。” 艾金摇了摇,表示没关系。 “大一寒假的时候,我留在黎加打工,没有回家。他向我告白了,我们很快就陷入了爱河。他真的很好,为人很绅士,床上床下对待我都很温柔,事事都照顾我,很周到。”惠特说这些话时,嘴角是微微上扬的,“因为是师生恋,所以我们不敢让任何人知道,处处都小心谨慎。这两年多的时间里,一切都很平静,我们相处得很好。” “但是这一切,都建立在我以为他是单身的前提之上。”惠特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直到一个月前,他的妻子直接杀到了我的面前,我才直知道,原来我的爱人是有妇之夫,原来我是第三者。” “他硕士毕业之后,就和政法学院前任院长的女儿结婚了,靠着院长的提携,一路读完了博士,还直接留校任教。他的妻子是个生育能力有缺陷的beta,一直没能怀孕,他很不喜欢她。后来院长夫妇在一次车祸中双双去世了,他便和妻子协议分居,但不离婚。”惠特苦笑道,“他的妻子对我说,虽然他们分居了,但是她依然很爱他。她生不了孩子因而遭到教授的厌弃,所以疯狂地嫉妒着已经怀了孕的我。” 艾金的视线落到惠特的肚子上。因为冬天大家都穿着厚厚的棉服,所以很难察觉身材的异样。但仔细看的话,还是看得出来的——惠特的小腹微微鼓起,已经开始显怀了。 “没错,我怀了教授的孩子。”惠特摸着自己的小腹,说道,“已经四个多月了。” ※※※※※※※※※※※※※※※※※※※※ 惠特的故事终于要结束了。 “没想到你也会觉得我疯了。” “惠特,把它打掉。”艾金蹙起了眉心,“现在这么做,还为时不晚。” 惠特却摇了摇头,说:“如果是两年前,我还有可能这么做。可是我和教授都在一起两年多了,现在要我打掉我们的孩子,我做不到。” 艾金注意到惠特的用词。他说,这是“我们的孩子”,而不是“他的孩子”或是“我的孩子”。听他这么讲,艾金就知道,或许惠特早就下定了决心,他并不需要自己的意见,只是想找个人把自己的内心都倾诉出来。 “艾金,如果此时此刻怀孕的人是你,你会因为外界的阻挠就打掉你和加菲尔德的孩子吗?”惠特抬起眼,红着眼眶问他,质问的目光望进艾金的双眼。 确实不会。 艾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不过,惠特认为这是外界的阻挠吗……? 艾金隐隐感觉到惠特变得很奇怪。作为故事的旁听者,他更认为这像是杜德瞒着妻子在外出轨不知情的学生最后却被妻子发现了实情。但惠特似乎不这么认为,他觉得是杜德的妻子在阻挠他们。 “惠特,现在你是怎么看待杜德的?”艾金试探着询问道。 “教授很爱我,否则他也不会给我这个孩子。”惠特的语气很笃定,“他早就不爱他妻子了,离婚只是迟早的事情。他没能离婚,只是因为他妻子一直对他死缠烂打,还威胁他。” 果然,惠特被感情左右了理智,几乎已经不能正常地思考了。这件事任谁来看,都会认为杜德才是最坏的那个人,可他却依然在潜意识里帮杜德的恶行找各种各样的借口。 “惠特,你冷静一点。”艾金抓着他的手,很用力,“你仔细想想,杜德对你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真的全都合情合理毫无破绽吗?如果遭遇这件事的人是别人,而你是旁观者,你还会觉得杜德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吗?” “什么意思……?”惠特的神情有些怔愣,“你是说,教授是在骗我,我被他骗了,对吗?” 艾金很肯定地道:“是,没错。” “我不信……我不信!”惠特使劲从艾金的掌中把自己的手抽出来,用双手死死地抱着脑袋,“不可能,他是爱我的他是爱我的他是爱我的……” 惠特像个出了故障的机器人一样,开始疯狂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艾金望着他,觉得很难受。如果当初他多关注惠特一点,再敏感一点,或许事情就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他把惠特揽进怀里,尝试着安慰对方,却发现惠特的身体颤抖得厉害,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汹涌,咸涩的泪水不停地滴到他的肩膀上,浸湿了艾金的衣服。 “惠特……别哭了。”艾金也忍不住有些哽咽,他揉着惠特的脑袋,可是却毫无作用,他深吸一口气,道,“陪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艾金对惠特说带他去找杜德的妻子,当面把问题解决,然后在网上预约了一辆出租车,目的地填写的是黎加市综合医院。之后,他又给加菲尔德发了条消息,说他要带惠特去医院看病,晚上要陪着他,就不回去了。 加菲尔德自然很担忧,他不放心艾金深更半夜的一个人在外边,即便是医院也一样。 他回复道:我也要去,你们去哪个医院。 艾金一想,觉得多个人帮忙比较好,便把地址发给了他。 惠特刚才哭累了,上车后没多久,就靠在艾金身上睡着了。等到出租车快开到的时候,惠特才迷迷糊糊地醒来,揉着眼睛。 他看见不远处有一栋白色的高大建筑,最顶端的led字牌显示着那里是黎加市综合医院。惠特警觉起来,猛然望向身旁的艾金:“不是说要去找那个女人吗?” “我们先去做个检查,看看宝宝的情况。”艾金温声哄着他,“你看,你刚才情绪那么激动,说不定会对宝宝有影响呢,做个检查安心一点。” 惠特的态度软下来,抱住艾金说了声“对不起”。 艾金拍着他的后背,极轻地叹了口气。惠特的思维能力似乎已经不太正常了,变得很好骗,只要给他一个说法,他就不会多想。 杜德……究竟对他做了什么?竟然把惠特弄成这个样子。 所幸现在才不到五点,艾金顺利地挂到了号,带着惠特上了楼。惠特乖乖巧巧地牵着艾金的手,跟着他到了诊断室门口。 门口的牌子上写着“精神科”。 惠特看到了,瞪大了眼睛,用力甩开了艾金的手,转身就想要逃跑。结果还没跑出几步,就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alpha要制服一个omega太简单了。加菲尔德把惠特的双手反剪在身后,把人送到了医生面前。过程中,惠特一直哭喊着说自己没有病没有疯。 医生下过了诊断,是抑郁症。 从诊断室出来之后,惠特的目光变得有些呆滞。护士帮忙把人送到病房里,按照医嘱,给他打了一剂镇静剂。 艾金和加菲尔德不想打扰他休息,就到病房外面讲话去了。 “还好你来了,不然我一个人可能搞不定。”艾金靠在墙上,揉了揉眉心,“……怎么会变成这样。” “没事的,艾金。”加菲尔德把他的手握入掌心,安慰道,“已经送来医院了,治疗一段时间就会痊愈的。” “都是我的错。”艾金垂眸道,“我应该更警惕一点的。” 加菲尔德侧身抱了抱艾金,道:“别这样想。” 话还没说上几句,病房里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响,似乎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加菲尔德反应很快,立刻去开门,却发现惠特从里面把门反锁了。他使劲浑身的力气,又是踹又是撞,终于把门砸开了。 推开门的瞬间,一阵刺骨的寒风穿过病房窗户的破洞,向加菲尔德和艾金刮来。 “惠特——下来,求你了!”艾金急切地呼喊着。 惠特的一条腿已经跪上了窗台。听见身后的声音,微微回头来,看了艾金一眼,眼里全是死气。 “艾金,没想到你也会觉得我疯了。” 他没有给两个人劝慰他的机会,话音一落,便向前倾了倾身,坠了下去。 艾金的指尖刚刚碰到惠特衣服的一角,却只是轻轻地擦过,没能抓住。 七层楼的距离,一具身体从下坠到落地,也不过一秒钟的时间。 楼下传来肉体坠地的声音,和某个人的尖叫声。 艾金似乎还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他迈步往窗边去,想要看一看,却被加菲尔德挡住了。 alpha紧紧地抱着他,哀求道:“艾金,别看。”加菲尔德感觉到艾金的身体在一点点变得冰凉,病房里的暖气和他的怀抱,都无法把艾金重新捂热。 医院的反应很快,医护人员立刻把惠特的遗体抬走,做了死亡诊断和遗体的处理,送进了太平间。 等艾金来到楼下的时候,地上只剩下一滩暗红色的血水,和洁白的夜雪融在了一起。 他立在十几米外的地方,一直望着雪地上的血迹,一动不动,一言不发。惠特跳下去前看他的最后一眼,像噩梦一般刻在了他的脑子里,不停地循环。 加菲尔德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生怕艾金会因此也想不开。 雪又开始下了,鹅毛般的大雪落在艾金的肩头,很快就结成一层薄冰。加菲尔德没有带伞,便抬起胳膊用自己的手臂替艾金挡雪。 艾金只是呆立着,目光没有丝毫的移动,像一座没有生气的雕像。 就在加菲尔德以为艾金会就这么在雪里站一晚上的时候,他忽然蹲了下来,捂着脸开始大声地哭嚎——加菲尔德从来没见过他哭成这样,他慌了,也跟着蹲下来笨嘴笨舌地哄。 可艾金还是一直哭,哭到都声音嘶哑。 他一直在对已经死去的惠特,说“对不起”。 加菲尔德害怕艾金彻底崩溃,只好强硬地把人重新带进了医院,接受心理疏导。 “你恋人情绪非常低落,受了很大的心理影响。你一定要多照顾他的情绪,否则很容易发展成心理疾病。”医生叮嘱道,“不要让他再想今晚的事,必要的时候,就给他服用适量的镇静剂。” 加菲尔德点点头,提上装着药的塑料袋,把艾金带回了家。 艾金服过安神的药物之后,却依然没什么睡意,只是沉默地坐在出租屋的窗边,看大雪纷纷然。加菲尔德不敢睡,抱着菲菲,在身边陪着他。 菲菲察觉到艾金的情绪不对,便轻轻地去舔他的手。 “我太自以为是了。”良久的寂静之后,艾金忽然开口道,“我没有考虑到他的心情,还自以为是为他好。” “他……他走之前,一定对我非常失望。我都没有好好地再听他多说一点,只是一味地否定他。” 加菲尔德没有插话,静静地听着艾金一句一句地用语言审判着自己。 艾金明明很难过,却已经哭不出来了。不久之前在那片染血的雪地里,他已经把眼泪流干了。 ※※※※※※※※※※※※※※※※※※※※ 涉及到社会敏感话题了,我就再复读一遍【文中三观≠作者三观】吧。 导致惠特自杀的理由比较复杂。被渣男pua搞到大脑无法正常思考,怀了孕还被人威胁。这个时候艾金带他去看医生,让他有种自己并不被信任的感觉,因为他觉得自己是正常的。这种怀疑算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吧。他整个人都很混乱,感觉所有事都已经无法处理了,也没有人能依靠,所以对现在的惠特来说,自杀反而是解决问题最简单的方法。 “我还没有过经验……你会喜欢的。” 有学生跳楼自杀了——知晓这个消息后,中政法的第一反应是立刻封锁了消息。但没有消息是能完全封锁住的,学校内部渐渐有了传言,说是某个omega学生因为做了老师的小三,被正妻逼得自杀了。 而艾金的班上,有人意识到惠特的消失,都在私底下暗自猜测惠特就是那个自杀的omega。艾金听着耳边的闲言碎语,并没有说什么,就算他说出实情的真相,也没有人会信惠特是无辜的。在这些好事的八卦群众看来,小三死是活该的。 出事之后,杜德被学校扣住了,学校的纪检部门和孜山区警察局都展开了调查。警察局那边,因为杜德并未教唆过惠特自杀,婚内出轨又属于社会公俗良序问题,最后未能立案。倒是纪检部门那边提出要开除违反教师职业道德的杜德,经过了学校上层的批准,予以实施了。 惠特去世的第四天,中政法发布通告,宣布了对杜德的开除处理,并向关注这件事情的师生做出了详细的情况说明。 然而,这样做也并没能改变学生们对惠特的看法,在关于这件事的交谈中,依然充斥着对逝者的讽刺和嘲笑,甚至有人表面上表示同情,背地里却跟朋友说他也想像杜德这样睡漂亮的omega学生。 艾金头一回切身地感受到,原来这个世界并没有那么公平。不是所有的恶人都一定会有恶报,也不是所有的无辜者都会得到他人的理解和同情。 人的心中是有恶的。 但大多数的人都不敢真的把心中的恶付诸于行动,所以只能把它化作刻薄的言语,去刺伤他人。 事情尘埃落定之后,杜德和他的妻子全都不知所踪,或许他们已经离开黎加,又或许还藏着这座超级城市的某个角落。 惠特和他的孩子魂归黄泉,造成他患上抑郁症的杜德却只是被开除了而已,凭他的学历,就算离开了中政法,可能当这件事被世人遗忘了以后,他还会去另外一个学校去任教,继续做老师。或许他还会做下同样的行径,再去伤害另一个无辜的人。 这个再平淡不过的结尾,让人心寒得不像真实,却又过分真实。 艾金是学法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不能以恶制恶,但却还是难以抑制住心中的暴戾,他甚至想过要把龟缩着的杜德揪出来狠狠地给他一刀。 愤怒、自责、后悔、厌恶……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令艾金几乎昼夜难眠,陷进了一种非常糟糕的状态,整个人飞速地消瘦了下去。 加菲尔德害怕艾金也会出事,便定期带他去看心理医生,吃药调理。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大四下学期,快要临近毕业季的时候。 或许是即将毕业的压力给了艾金正面的激励,他忽然振作起来了,就连食欲也恢复了一些,不再像一副干枯苍白的骨架。 艾金愿意吃,加菲尔德也自然乐得给他做,只要有空闲的时间,都是一套豪华大餐伺候着。 艾金心中有一个想法已经开始萌芽,但暂时还没有切实的把握去实现它。于是他便决定先去离那个目标最近的地方,先磨炼一下自己。最终,他决定去律所应聘。对于omega来说,因为性别上的劣势,要进好的律所是很难的,整个三月艾金都非常忙碌,每天早出晚归,几乎跑遍了黎加所有的律所。 幸运的是,最终他还是得到了工作机会,进入了一家还算不错的律所实习。但这远不是艰辛的结束,而是另一个开始。 每天艾金都要处理律师扔给他的各种杂务。虽然律所规定的工作时间是朝十晚六,但是艾金几乎没有不加班的时候,下班时候回到出租屋,往往已经将近十点了。 加菲尔德是学外交的,自然是选择了从政。他考上了公务员,由于孜山区政府人手紧缺,还没毕业他就到单位报到上岗了。 两人各有各的忙碌,虽然住在一个家中,但时常互相碰不到面,只有晚上睡觉时的短短几个钟头是依偎在一起的。 在这样的情状中,加菲尔德在区政府遇到了一个人——他的小学同学,丹。 丹的父亲如今是内阁的交通大臣,通过他的打点,丹在毕业之前进入了孜山区政府,成了区长的第三秘书,工作清闲,待遇优渥。 看见他,加菲尔德就想起来了。这个人,就是三年前他父母给他的“另一个选项”。 当时,加菲尔德还疑惑为什么父母这么笃定丹会跟他结婚,而亲眼见到如今的丹之后,他不疑惑了,因为丹就连看他一眼,都会脸红。 丹是诺菲林社会最典型的那种名门闺秀omega。长得漂亮,且文静内向,容易害羞,除了做家务以外的自理能力基本没有,有做不到的事情就去依赖别人,终身最大的使命就是嫁给一个合适的alpha生儿育女,做一个贤惠懂事的妻子。 而事实上,有地位的alpha们也最喜欢这类omega,因为他们不仅出身优越、有一定的学识,带出去让人有面子,而且优雅漂亮、会打理家庭事务,温顺听话、无条件地服从于自己的丈夫。 时隔多年再次见到丹的时候,加菲尔德的心情很微妙。在他的印象中,小学时的丹明明是个非常活泼的小男孩,会和加菲尔德一起调皮捣蛋,一点也不像个omega,所以他们两人才玩得好。可现在,丹却变得完全不同了。他身上的所有“优点”,都是为了把自己嫁出去而存在的。不像是人,而像是流水线上量产出来的婚嫁产品。 这样一对比,加菲尔德便越发觉得艾金与众不同。他也优雅漂亮,但狡黠可爱,有自己的想法和决断,有一个生动的灵魂。 丹这样的omega,其实不必出来工作,在家里待嫁就好,但是丹还是来工作了。加菲尔德猜测,可能丹就是冲着他来的。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怎么就让丹看上了。 加菲尔德知道,他应该想办法回避丹,因为他毕竟是个有主的alpha了。但是手上的这份工作却是他自己辛苦努力了四年才终于换来的,他不可能轻易就放弃。因此,也只能在上班时,想办法躲着了。 可没想到的是,丹看上去那么容易害羞的一个人,却比他想象中的主动多了。而且第三秘书本来事就少,区长碍着交通大臣的面子,也不敢给丹安排事情做,因此丹每天上班只用打两次卡,其余时间几乎都是清闲的。 他清闲了,加菲尔德也就惨了。 丹每天定时定点地过来加菲尔德所在的办公室找他,中午甚至还会来送爱心便当,叽叽喳喳地跟他说话。加菲尔德和办公室的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忍了一星期,加菲尔德终于受不了了,语气有点重地对丹说:“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有男朋友!” 丹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端着午餐盒委委屈屈地说:“我以为那只是你用来糊弄我的借口。” 加菲尔德却不信他这说辞,自己和艾金每天同床共枕,身上沾了艾金信息素的味道, 只要不是嗅觉有问题,怎么可能闻不到。 他拿出通讯器,打开相册给他看:“看到了吗?这是我的omega,保质保真,没骗你。” 照片上是某次旅游的归程时,艾金靠在加菲尔德肩头小憩的画面,是加菲尔德悄悄拿手机自拍下来的。 丹目不转睛地盯着照片里的艾金,意识到自己长得不如对方好看,顿时不甘地咬了咬下嘴唇。 “总之,你别缠着我了,我怕我老婆生气。你做的饭我也不会吃的,拿走吧。”加菲尔德平常不会在外人面前称艾金为“老婆”,他是故意说给丹听的。 丹“哼”了一声,生气地走了。 加菲尔德松了口气,这次他说得够绝了,丹总该放弃了吧。 然而并没有。 诺菲林政府允许各级政府部门每个季度自行组织一次聚餐,增进部门人员感情,培养团结精神。当天晚上加菲尔德所在的部门就准备去饭店大搞一顿,领导也去,所以加菲尔德也不得不去。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丹也跟着混进来了。 他们部门alpha比较多,搞起聚餐来喝酒喝得很疯狂,很多酒鬼都是直接对瓶吹的。加菲尔德不太喜欢喝酒,但是也架不住周围人多次劝酒,最后还是喝了一些,不知不觉就有点头脑发晕了。 为了不让丹靠近自己,加菲尔德一直跟部门的另外一个alpha坐在一起。但放水回来的路上,他还是被丹拦截在半途了。 “菲尔,你喝醉啦。”丹贴上来,挽住加菲尔德的胳膊,甜甜地笑道,“我没喝酒,一会儿我送你回去吧?” “不必了。”加菲尔德皱起眉,有点厌烦地把手臂抽出来,“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丹却是不依不饶,一个劲儿地往他胸口处靠,压低了声音在他胸前道:“菲尔,你跟你男朋友在一起这么久,一定腻了吧?难道就不想尝尝新鲜的?” “我还没有过经验……你会喜欢的。” 加菲尔德闻到一股浓郁的桂花香气,是从丹颈侧的腺体处传来的。 ※※※※※※※※※※※※※※※※※※※※ 请组织对加菲尔德放心,他不会劈腿的! “你现在在哪里?我来找你!” “菲尔,你喜欢我的味道吗?也让我闻闻你的味道吧。” “喂,菲尔——” 加菲尔德赶紧屏住呼吸,尽量不让自己吸入丹的信息素气味。他一直用手臂挡着丹,不让他真的贴上来,但也不敢用太大的力推拒,要是伤到了交通大臣的儿子,他以后算是真的不用混了。 忽然,加菲尔德衣兜里的通讯器响了,他艰难地挡掉丹不老实的手,把响个不停的通讯器拿出来。 屏幕上显示来电的人是艾金。 这么晚了,艾金打给他,一定是出什么事情了。他不敢怠慢,立刻接下了。 电话那头,艾金的声音听上去软糯而甜腻,又带着一点颤抖的泣音,似乎很无措:“菲尔,帮帮我……” 加菲尔德心头一颤,立刻明白过来艾金发生了什么,想也不想地推开缠上来的丹,一时没控制住力道,把人推得后背撞在了墙上。 丹吃痛地叫了一声。他这人本就娇贵,一点点痛都受不了,他满心以为加菲尔德不敢伤他,却猝不及防地挨了这么一下,又气又委屈,蹲在地上朝正在朝楼梯口去的alpha大喊:“喂!加菲尔德!你给我回来!” 然而他一句回应都没得到,只好靠在墙角抱着膝头小声啜泣起来。 “艾金,你别慌,我马上就来。”加菲尔德一边下楼,一边不停地跟艾金说话,安慰着他的情绪,“你现在在哪里?我来找你!” 艾金回答的声音有些口齿不清,似乎是正用牙齿咬着自己的胳膊:“我、我在律所……” “周围有人吗?”加菲尔德接着问。 “没有,只有我一个……”艾金抽泣着答道。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但是你得忍一忍,先去把办公室的门锁上,不要让信息素的味道再泄露出去。”加菲尔德听见他说周围没人,提着的气终于松了一半,“除非我在门外喊你,否则千万不要开门,知道了吗?” 艾金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微弱的应答,然后又颤着声开口:“菲尔,怎么办,我要疯了……” “没关系的,艾金。”加菲尔德感觉自己的脑袋也热得快要炸掉了,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哑声道,“我会一直跟你说话帮你保持冷静。在我赶过去之前,你要好好保护自己,知道吗?” “好……”艾金小声答道。 所幸区政府离艾金实习的那家律所并不算太远,加菲尔德拦了辆出租车,抵达律所楼下的时候,通话时长还只有十五分钟。 他一直用言语引导着艾金,好让艾金能够尽量保持清醒的意识。 写字楼里几乎没什么人了,只剩下两名保安还守在一楼前台处。加菲尔德正准备去搭电梯,却被保安喊住了:“诶诶诶你等下!电梯刚刚出故障了!不能用!”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了,里面空空荡荡的,没有轿厢。加菲尔德收回迈出一半的腿,吓得一身冷汗。 “你们倒是放块牌子提醒一下啊!”加菲尔德抓狂地大叫。 “这不正准备放嘛,年轻人不要这么心浮气躁!”其中一名上了点年纪的保安拿着两个“电梯故障,请勿使用”的立牌,分别放到两个电梯的门口。 “靠,怎么两个都坏了!”加菲尔德低低地骂了一句,转头朝楼梯口飞奔而去。 律所在写字楼的五楼,虽然不算太高,但用腿爬也很要费一番力气。加菲尔德平生从未用这么快的速度爬过楼梯,感觉跑着跑着两条腿都快要不听使唤了。 终于,他抵达了律所门前,艾金果然听他的话锁好了门。 加菲尔德敲了敲门,喊道:“艾金,是我。” 等了一小会儿,律所的门终于开了。密闭的空间里被玫瑰花香充盈了,门一开,便迅速地灌进了加菲尔德的鼻腔。艾金靠在门边的墙壁上,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黑发有几缕黏在脸上,粗重地呼吸着,似乎快要撑不住了。 加菲尔德蹲下去抱他,看见艾金此刻的模样,心跳瞬时加速。 …… 艾金的体温降下来了些许,加菲尔德趁着这期间,把人带回了家里。艾金白天忙得昏了头,晚上又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坐在车上的时候就窝在加菲尔德怀里睡着了。 下车之后,加菲尔德把人抱回了家。菲菲摇着尾巴跑过来迎接,闻到两人身上有些与平常不同的味道,又兴奋地凑在加菲尔德腿边嗅。 “嘘——”加菲尔德用气声示意她要保持安静。 菲菲乖巧地趴了下来,没有做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悠哉地自己走到厨房里去了,还站起来顺手关上了门。刚才那味道她也不是第一次闻,以前每次主人们身上出现这种味道的时候,都会把她关进厨房里去,她都已经习惯了。 加菲尔德忍不住在心里夸了一句亲闺女就是聪明,然后轻手轻脚地把艾金搁在了床上,吻了吻他的嘴唇。 艾金睡得不是很深,眼睫一颤,醒来了。 他轻声道:“你喝酒了。”刚才他从加菲尔德身上闻到了很重的酒气。 加菲尔德站在床边一边脱衣服一边解释道:“晚上部门聚餐,被劝了不少酒。” “还有一点点别的味道。”艾金抬起头看他,“桂花香。” 加菲尔德解衬衫纽扣的手一顿,道:“同事里有个omega一直纠缠我。” “‘一直’是多久?”艾金问。 “……有一个星期了。”加菲尔德回答道。 艾金接着问:“为什么不跟我说。” 这种质问的口气,让加菲尔德心里有点不舒服,说:“你最近这么忙,不想拿这种事烦你。我自己能解决的。” 艾金察觉到了对方语气里轻微的不耐烦,便没再追问下去。他很累,不想计较什么。既然加菲尔德说他自己能解决,那就当做能解决。 加菲尔德知道在这种特殊时期艾金的心思会变得比较敏感,即便自己也已经很累了,还是压在内心深处的烦躁,蹲在床头哄他:“老婆——我保证今后时时向你汇报情况,别生我气好不好?” “我没生气,我就是累了。”艾金淡淡道。 “那今天晚上就算了?”加菲尔德握住艾金的手,亲了亲他的手指,“我先抱你去洗澡,免得睡觉睡得不舒服。” 艾金轻轻“嗯”了一声。 加菲尔德把人细细清洗干净了,用浴巾裹着塞回被窝里,这才自己去冲澡。 结果洗也白洗了,凌晨四点多的时候,艾金的身体又开始发烫了,他迷迷糊糊间翻了个身钻进了alpha的怀里。艾金皮肤的温度很高,把正做着梦的加菲尔德给烫醒了,alpha在黑暗中叹了口气,回身朝恋人抱了过去。 两人各自向单位请了三天的特殊时期假,休息了多久就在家里待了多久。这段久违的疯狂而热烈的时期结束之后,两人照常去上班,又开始了只有夜里才能碰面的生活。 周末,加菲尔德好不容易能休息两天,又被母亲的一通电话烦得脑袋疼。 “你在单位见到丹了吧。”茉莉也不废话,单刀直入。 加菲尔德恹恹地答了一句:“见到了。” 茉莉问:“觉得他怎么样?” “好黏人,好烦,好莫名其妙。”加菲尔德毫不客气地说。 茉莉笑了:“你小时候不是挺喜欢他的么。” “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啊!”加菲尔德烦躁地抓了两把头发,“我都跟艾金同居三年多了,搞不好一毕业就要结婚了。妈您能别整这出了吗?” “同居三年多了还没怀上,看来是真的生不了了。”茉莉道,“娶回来有用吗?” 加菲尔德听得心头直冒火,想也不想就吼道:“你又知道他不能生了!他男朋友是你还是我?!” “你发火也没用,这是事实。”茉莉倒不怎么生气,声音听起来依旧十分冷静,“还有,丹的事不是我安排的,我可没这本事。是他自己非你不嫁,大臣又宠他,所以才会向我们施压的。” 加菲尔德还在气头上,没说话。 “丹的父亲是工业党的党魁,还掌控着交通部,以后能帮衬你不少。”茉莉道,“丹的身体检查结果一切正常,受孕率甚至还比普通omega高出10%。我知道其实你心里也想要孩子,菲尔,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妈,你听我说。不可能,我不可能不要艾金。”加菲尔德捂着额头,咬牙道,“你不是我,所以不知道我有多爱他。除非是他不要我,否则我就会一辈子赖着他。我不在乎他生不生得了孩子,我也不是为了孩子才跟他交往!” “不要这么快就想着拒绝,你可以和丹先试一试,说不定就能明白他的好。反正现在你和艾金只是在谈恋爱而已,又没有真的结婚,他也没有怀孕,你不必对他负责。”茉莉接着道,“你不真的放弃,是不会知道自己能不能放弃的。” 靠,这是让他劈腿吗! 加菲尔德在心里骂了一声,直接把电话挂了。他颓然地倒进床铺里,用枕头盖住了自己的脸。 ※※※※※※※※※※※※※※※※※※※※ 【停车场请看我微博置顶的编辑记录(粉丝可见)。本章密码:4f7h】 艾金怀孕了,分手倒计时了,还有两个月。 “我还以为,至少你是能理解我的。” 毕业将近的时候,艾金在律所和学校两边奔忙,渐渐地开始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精神萎靡、嗜睡、厌食,有的时候还会干呕。但他现在实在没心思管这些,只当是五月病,吃了点安神的药就继续照常工作了。 不知道为什么,菲菲最近变得有些黏他。艾金待在家里处理工作的时候,菲菲会时常舔他的手或是窝在他怀里,反而不太搭理加菲尔德了。alpha很难过,戳着菲菲的脑门质问她我还是不是你亲爹了! 艾金嘲讽地说她是边牧你是泰迪你当然不是她亲爹了。 于是加菲尔德便会委委屈屈地抱住艾金的腰问道:“我怎么就是泰迪了?” “你看你这卷卷的棕毛。”艾金用手指挑起一缕加菲尔德的头发,又用膝盖顶了一下他裤裆,“再看看你长在这里的脑子。哪里不像泰迪?” 加菲尔德依然不是很赞同,抱着艾金哼哼唧唧的。 他的身上,依旧有那股桂花香。淡到几乎闻不到,可艾金就是能察觉。omega的直觉,有时候是很吓人的。 “最近工作怎么样?”艾金问道。 “唔……还凑合吧。”加菲尔德答得很模糊。事实上,他最近在工作上不是很顺利。之前他推丹的那一下把丹给惹毛了,丹应该是去找父亲告了状,导致加菲尔德这段时间一直被上司穿小鞋。但辞职是不可能辞的,他必须撑过这段时间,留在区政府里。 丹仗着自己有个厉害的父亲,依旧纠缠着加菲尔德,三天两头投怀送抱,加菲尔德又不敢再惹毛他,每天东躲西躲,过得苦不堪言。 他之前信誓旦旦地对艾金说自己能搞定,其实他没什么自信,尤其是最近,越发觉得自己真的搞不定了。但是这些事情就算跟艾金说了也没用,只会多一个人陪他烦恼而已。 艾金知道他瞒着事情,但没有再主动提及,他想等着加菲尔德主动跟他说。 不过,倒是有件别的事情,他想跟加菲尔德商讨一下。 “菲尔,最近我在思考我的将来,你愿意听听吗?”他问。 加菲尔德饶有兴致地捏着菲菲的狗嘴,道:“你想换工作吗?也是,律所实在是太忙了,你再这么待下去,身体可能真要垮掉了,不如换个轻松点的吧。” “倒不是换工作,是准备多找一份工作。”艾金道,“我想参选市议会的议员。” 加菲尔德愣了一下:“什么……?” 艾金补充道:“市议会选举对参选者的要求并不苛刻,只要能够从黎加市的居民手里拿到一定比例的选票,就能成功当选了。我想从政,或许从市议会入手是最简单的。” “你是不是想得太简单了?”加菲尔德皱起眉,反问道,“从政哪有这么容易。诺菲林政府向来看不起omega,他们任用omega仅仅只是为了达到上面要求的性别比例,你有可能会被无视、被打压、无法升迁,甚至有可能只能做高官的陪床!” 他越说声音越大,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他在区政府待了几个月,把所有的黑暗看得一清二楚,除了丹这个后台够硬的人以外,其他omega职员几乎都和区政府的主要官员保持着不正当**易,即便他们之中的某些人已经有了恋人或者丈夫。不止如此,甚至还有alpha职员为求升迁,主动把自己的omega妻子送到上司的床上。加菲尔德的父母是检察系统的,因而他对中央政府的情况也知道一点,每年都会有不少的omega性别的“比例官员”因为权色交易被起诉。 加菲尔德不想让艾金也陷入这样的境地,那很恐怖。 “不会的。”艾金的语气很笃定,“即便情况再艰难,我也不会去给人陪床。” “菲尔,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想要从政吗?”艾金望向他,“惠特跳楼之后我一直在想,为什么诺菲林社会会对omega有那么大的恶意。后来我渐渐发觉,对omega的歧视、打压和利用是根治在诺菲林历史和文化中的东西,不管是alpha对omega的玩弄、欺骗和控制,社会公众对于不符合‘贞洁标准’的omega的讨伐,还是政府限制避孕药的贩卖、将堕胎入刑,其实都是同一种现象的缩影,那就是对omega的厌恶。” “诺菲林是omega的地狱,我想改变她,我想从地狱爬到人间。你能明白吗?菲尔。”艾金深深地望着加菲尔德,企图望进他的眼底,却失败了。 加菲尔德抓狂地用双手捂住脸,又放开:“艾金,你有很远大的理想,你从来都是这样的人,我知道。你很优秀、很了不起,在中政法你很拔尖,你做什么事都能成功。但是政治不一样,你有理想有能力也没用,没有人给你保驾护航,你根本前进不了,最后你会为了留在这个世界里,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如果所有人都是这种想法,那诺菲林就永远不会改变。不是所有人踏入政治世界,都会去融入它,至少我不会。不论结果如何,我想试试。” “你怎么知道你不会?” 沟通失败了。两个人谁也无法说服对方。 艾金垂下了眸,沉重地叹息:“算了菲尔,今天别说这件事情了。再怎么聊也聊不出结果。” “我还以为,至少你是能理解我的。”他说。 房间里的气氛很凝重,两人好不容易同一天在家休息,却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菲菲感觉到两人身周的气压都很低,便开始忙忙碌碌地两头跑,一会儿舔舔这个,一会儿舔舔那个。最后跑累了,就蹲在加菲尔德的脚下,咬着他的裤脚往艾金的方向扯。 加菲尔德有点烦躁地把她拍开,说了声“别闹”。菲菲趴下来,用爪子抹了抹脸,“呜呜”地叫着,听着像哭声。 虽然和加菲尔德产生了矛盾,但是艾金并没有放弃参选市议会议员的打算。登记报名的工作被市政府安排到区里,艾金挑了一个工作日请了小半天假,带齐了资料证件到区政府去报名。 这一去,就看到了不得了的画面。 加菲尔德快步走在回廊上,身边紧紧跟着一个蹦蹦跳跳的omega,执着地要去挽加菲尔德的胳膊。 “菲尔,你要去哪里?带上我吧?”丹叽叽喳喳地在他耳边说。 加菲尔德没有回话,却也没有推开丹。他知道推拒和反抗已经无用了,反正过了一会儿丹又会从某个角落里突然冒出来继续往他身上黏。 “昨晚我送你的便当吃了没有?” “吃了吃了吃了,每顿都吃了!别再问了!” “那你说说,是我做得好吃还是你家那个生不了孩子的omega做得好吃?” “他在家不做饭,都是我做。求你了放开我行不行,我要去找副处!” 艾金远远地看着这一幕,觉得颇为可笑。区政府办公大厅里,居然还能容得下这种随便的事情发生吗?交通大臣宠爱的儿子可真是了不起啊。 艾金虽然嘴上没有对加菲尔德多问,但是私下里已经查过了丹,知道丹的身世,便也明白了为什么加菲尔德没有当断则断。 他从两人身后跟上去,轻轻拍了下依然在对加菲尔德死缠烂打的omega的肩膀。 丹疑惑地回过头去,发现刚才自己口中所说的那个“生不了孩子的omega”就悄无声息地站在自己的身后,如同鬼魅一般,整个人都吓得怔住了。 “你好,我是‘生不了孩子的omega’。”艾金并没有像那些抓小三的原配一样反应过激,上来就对人拳打脚踢破口大骂,反而很是镇定从容,嘴角还挂着若有似无的笑,他看了一眼丹抓着加菲尔德胳膊的手,平静地说道,“手放开。” “哦、哦……”丹立刻抖着手把人松开了。平常他敢这么大胆地纠缠加菲尔德,无非是因为艾金不在。他知道理亏的是自己,并不敢真的在艾金面前放肆。 加菲尔德没有预料到艾金会出现,他有点心虚,便硬着头皮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艾金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夹,道:“我来报名。” 加菲尔德张了张嘴唇,似乎还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做吗?去吧。我没空在这里待太久,你晚上下了班回来找我。”艾金话语里带着淡淡的命令语气,他对加菲尔德说完,又转向正在一旁默默后退企图开溜的丹,道,“走,我们聊一聊。” 艾金身上有某种很压人的气质,和丹见过的那些高官叔叔们很类似,他不是很敢反抗。况且丹的身材属于在omega中都显得很娇小的那一类,不管怎么看,他都不觉得自己打得过艾金,便只好老老实实地跟在艾金身边,到大厅里的空闲排座坐下。 “你喜欢加菲尔德,是吗?”艾金不打算跟丹说浪费时间的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了。 ※※※※※※※※※※※※※※※※※※※※ 蠢狗没出轨,他真的只吃了便当(。 下章分手。 “我走了。” “是……”丹先是弱弱地答了一句,然后又提高了声音给自己壮了壮胆,“我就是喜欢他,怎么样!” “不怎么样。”艾金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你喜欢就喜欢呗,我管不着你。” “啊?”丹愣愣地问,“你不生气啊?” 艾金反问道:“我生气你就会放弃吗?”怕是只会在心里觉得更爽快吧。 丹用力摇摇头,然后皱着脸道:“你果然不爱他,一点都不在乎他。” “如果此时此刻是我们两个在抢他,我可能会在意你的行为。”艾金笑了一声,“可是他现在是我的人,我还有必要在意么。大学里追他的omega没一千也有八百了,要是每个我都生一遍气,早把自己气死了。” 丹抿着唇,总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你别误会,我可不是专程来捉奸的。”艾金道,“我是来办事的,正好看到你,就跟你打声招呼而已。” 丹小声咕哝着:“还不如捉奸呢,没意思。” 艾金听到了,在心里嗤笑了一声,但面上依旧云淡风轻:“小朋友,给你个建议。追人可千万别倒贴,否则你在人家心里就是个随手可扔的垃圾。但如果你有本事让对方千辛万苦地主动来追你,你就会是他独一无二的珍宝。” “当初我和加菲尔德谈恋爱,是他先向我告白。”艾金站起身来,摞下这句话,走了。 丹依然坐在原位,在心里仔细琢磨刚刚艾金说的话,忽然回过了味儿来,使劲锤了一下屁股下头的椅子,又把自己疼得嗷嗷直叫。 艾金这是在讽刺自己是上赶着倒贴的垃圾呢! 加菲尔德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办完了事,从办公室里冲出来,用目光寻找着艾金的身影,可人已经不在了,只剩下丹坐在椅子上不知在发什么脾气。 “艾金呢?”加菲尔德跑过去问他。 丹没好气道:“走了。” 加菲尔德头疼地捂住了额头,转身看了眼大厅挂着的时钟,现在才四点,距离他下班还有一个小时。 这还让他怎么工作啊!简直是要命的一个小时。 加菲尔德心急如焚,坐在办公桌前煎熬地数着秒。所幸今天他不用加班,电脑右下方的时间一跳到五点,他就抓起包飞快地跑了。 回到家中时,艾金正蹲在卧室的地板上撸狗。菲菲揣着爪子窝在他脚下,尾巴直摇,显然被撸得很爽。 出租屋的采光不是很好,不开灯的时候,房间里就显得很昏暗。人不说话,狗也不叫,周围一片安静,显得很是阴森吓人。 在这种环境之下,加菲尔德望着艾金没什么表情的脸,总觉得他现在正在生气,心里忍不住就有点害怕。 “艾金……”他低低叫了一声。 艾金听到他的声音,从地上站起来,脚下却不是很稳,身子晃晃悠悠的,像是被凛冽秋风刮下来的枯叶。加菲尔德被他吓到了,赶紧冲过去把人扶住。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着急地问。 “没事,最近有点低血糖。”艾金摆摆手。刚刚他眼前忽然一片黑暗,头晕得找不到方向,差点就摔了。缓了半天才缓过来。 加菲尔德还是觉得担心,主动朝恋人靠过去,张开手臂想把人揽进怀里。 “站好。”艾金淡淡道。 加菲尔德吓得赶紧收回手,立刻立正。 “我不问了,你自己说。”艾金找了面墙靠着,用手指揉捏着眉心,神色很是疲倦,“想起多少就说多少。” “对不起,我说我能自己解决,其实根本解决不了……”加菲尔德僵硬地立在原地,缓缓道,“不管我怎么说怎么拒绝,丹都不愿意放过我。他父亲是国务大臣,又很宠爱丹,丹说非我不嫁,于是他就一直向我父母和我施压。我、我也没办法,就只能拖着,但是!我没跟他有过亲密的肢体接触更没跟他睡过!你要相信我艾金。我只是……吃了他做的便当而已。” “嗯。”艾金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厌烦的应答。 “你别这样艾金,我怕。”加菲尔德凑过去,抓住omega的手。艾金的手几乎没什么温度,冰凉得吓人。 “你知道吗加菲尔德,这很可笑。”艾金望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件事情拖了这么久,居然发展到需要我亲自跟一个没皮没脸的第三者去立所谓‘正宫的威严’,这很可笑。 艾金看起来没什么情绪,可加菲尔德却能感觉到,他真的很生气。 加菲尔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该保证的他已经保证过了,但是最后却处理得一塌糊涂,现在也没什么脸再信誓旦旦地去跟艾金说“我一定能如何如何”。 他也不敢去抱艾金,只好站在原地低着头道歉,说“对不起”。 “你真的让我无法安心。”艾金别过眼去,不让加菲尔德看见他微微发红的眼眶。 “我现在明白了,我们两个根本就是不同的人。你是现实主义者,而我是理想主义者。”艾金自嘲地笑了一声,“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要拦着我不让我参选了。因为你自己就是那种会向现实低头的人,所以就觉得我也会。现在你只吃丹的便当,是因为现实还没有真的那么难过。那以后呢?如果大臣威胁你,不跟他儿子结婚就让你一辈子在诺菲林社会混不下去,你是不是就会立刻跟他领证上 床啊?!” 艾金说到最后,也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从容,痛苦地转过了身。这两个月里,他的情绪一直不是很稳定,变得容易疲倦也容易愤怒,心思敏感到随便一个细节就能让他觉得受伤。他也发现了自己变得很奇怪,可是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 他没有看加菲尔德的脸,不知道对方此刻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 “……原来你真的是这么想我的。在你心里,我就是个这么无耻的人吗?”良久的沉默过后,加菲尔德终于开口了,“我们在一起三年半了艾金,我以为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会无条件相信我的。” “你不是我,怎么可能知道我有多难做。”加菲尔德的声音有些嘶哑,言语里的怒意越发压抑不住,“我只是想顺顺利利地工作下去而已。我他妈也不知道自己招谁惹谁了就莫名其妙地冒出个人来对我纠缠不清还非要逼我跟他结婚!我他妈难受死了委屈死了!我每天都在想为什么偏偏是我摊上这种倒霉事为什么这日子会他妈这么难过!这些天来我一直安慰自己,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只要你还愿意对我笑我就能撑下去,我就能继续坚持。可是没想到连你也不信任我!” “……我怎么可能完全信任一个alpha。”艾金背对他,哽咽着。时至今日,艾金只要一想起惠特跳楼之前与他的谈话、想起惠特对自己的alpha毫无保留的信任、陷入沼泽后的癫狂,和最后融在雪地里的那滩血,还是会深深地体会到那种已经刻入灵魂的恐惧——对alpha的恐惧。 这种恐惧变成了一道小小的裂缝,横亘在他与加菲尔德之间。 加菲尔德鼓了鼓腮,呼出口气来,笑了一声,:“所以说,一直以来都是我在自作多情是吗?仅仅因为我是alpha,我为你做过的所有的事我们之间所有的感情在你心里就都成了个屁吗!”他说完,像是在发泄愤怒似的,朝着身边的储物柜,用力地踢了一脚。 这种暴力行径吓到了瑟缩在一旁的菲菲,她以为加菲尔德要向艾金动手,飞快地跳起来护在艾金身前,朝加菲尔德一阵狂吠。 “吵死了!闭嘴!”加菲尔德怒吼道。 菲菲缩了一下脖子,跑过去咬住加菲尔德的裤脚朝艾金的方向扯,哀求似的“呜呜”叫了两声。最近她经常这样做,可是她的主人却怎么都不能明白她的心思。 艾金没有说话。他感觉到自己已经陷入了一潭污泥里,他理不清思绪,找不回理智,脑内一团昏乱。他想着,这件事确实是自己过分了,他应该就事论事,而不该把它上升到信任的层面。可是自己却好像已经不受控制了,他疯狂地朝加菲尔德发泄着情绪,把两边的导火线全都点燃,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他能够察觉到,自己和加菲尔德的情绪都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他们没法再待在同一空间里,没法再面对面,也没法再认同彼此。 在艾金还心乱如麻的时候,加菲尔德在此开口了,这次他很平静,似乎已经想开了。 “既然这样下去对你和我都是折磨,那就分手吧。”他说。 艾金愣住了。 一种恐怖的寂静在狭小的房间里蔓延开来。 “菲尔,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想要孩子,我给不了你,你去找别人吧。”艾金明知道自己不该继续煽动加菲尔德的情绪,却还是忍不住要去踩对方的痛点,以发泄自己心中的不痛快。 “你说得对,我应该去找个能生的。”加菲尔德已经气不动了,他转过身,推开了门,“我走了。” 他们最终在对彼此的报复中分道扬镳。 ※※※※※※※※※※※※※※※※※※※※ 分手了。最后两句话只是在互踩彼此的痛点。唯一一个发现艾金怀孕了的是菲菲,据说狗狗能通过荷尔蒙察觉主人身体的变化,所以菲菲一直在提醒加菲尔德,可惜最后加菲尔德还是没发现。 【明天不更,休息一天。然后开始回忆篇的中卷,也就是梵的篇章】 “但我希望自己能够给你一点力量。” 防盗门吱吱呀呀地开了,又吱吱呀呀地合上。 加菲尔德走了,连狗都没带。 艾金只身坐在床上,完全安静的环境使他逐渐恢复了清醒。他意识到自己刚刚在愤怒的情绪下说了多少伤人的话语。和加菲尔德的过往、那些美好的记忆分明就在他脑中、在他心间,那些事情分明就是确实存在的,也永远不可能消失。他怎么能将它们全盘推翻? 一时的冲动会毁掉许多东西。 艾金猛地站起来,打开门冲了出去。加菲尔德才刚走,他一定还在附近! 他那么爱他、那么珍视他,只要他向他低头道歉,一切都会变好的,一切都会一如从前。 艾金打开门,公寓周围已经没有加菲尔德的身影。这里是一处很封闭的区域,想要离开就只有从公寓门前的楼梯走。 艾金急切地朝楼梯口奔去,他从来没有跑得这么快过。 高热的夏风从他身边飞快地掠过。艾金双眼前骤然一黑,脚下踩空,从长而陡峭的阶梯上摔了下去。 是低血糖又发作了。 他眼前黑茫茫的,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抓不到,只知道自己摔倒了,在硌人的阶梯上不停地往下滚,擦伤了很多处,脑袋和肚子都被重重地撞了好几下,浑身都好痛。 终于,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停下来了,但他没有力气,站不起来也动不了。他的裤子湿了,不知是血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带着腥气的液体在地面上流淌,浸湿了他的衣服、沾染上他的皮肤,黏黏糊糊的,让人很不舒服。 但最恐怖的是,艾金发现自己身上所有的痛觉几乎都集中在了小腹。那里像被撕裂了一般疼痛,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他的体内飞速地流逝。 艾金想起这两个月的时间里,自己身上那些不明原因的不良反应:疲惫、嗜睡、敏感、厌食、干呕。他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但还没来得及继续想,就彻底陷入了昏迷。 这一次,他没有做梦。 再次醒来时,眼前的画面已经换了样。 入眼是被水泡得有些斑驳不堪的白色天花板,上头挂着一盏灯,和用来挂输液瓶的可移动铁钩。看起来像是医院。 他看到的东西全是模糊的,还有一点点重影。艾金揉了揉模糊的双眼,试图让自己的瞳孔快一点聚焦。他努力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但也只能到从长长的阶梯摔下去为止,后面是一片空白。现在他身上的疼痛已经稍有缓解,但是因为身体太久没有动过,一时间还有些动弹不得,光是抬起一只手就费了不少力气。 “哇,你终于醒啦?” 身旁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嗓音,艾金微微偏过头去,看见隔壁病床上正靠坐着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年看起来还没完全长开,脸上还有些婴儿肥,但面容干净漂亮,很可爱。他的右手正在挂水,膝盖上摊着一本书,大概刚刚正在看书。 艾金感到自己的嗓子干得厉害,不太能说得出话,便朝少年点了点头。 “你嘴唇有点干,要喝水吗?”说完,还没等艾金应答,少年便从床上坐起来,带着输液杆一起移动到艾金的床头,把另一只手垫在艾金的后背处,艰难地把人从床上扶了起来,然后又跑去拿一次性纸杯给艾金倒水。 艾金靠在枕头上,从少年手里接过纸杯,沿着杯口少许少许地抿,就这样慢慢吞吞地喝下去小半杯温水。液体顺着食道滑下去,滋润了艾金干涩不堪的咽喉,这下他总算是好受点了,两瓣湿润的嘴唇一张,轻声对坐在床边的少年说:“……谢谢你。” “不用谢不用谢,我是你病友嘛,应该的。”少年摆摆手,轻快地说道,“你先坐一会儿,我去帮你喊医生啊。” 艾金还没来得及说“按床头的铃就行了”,那少年就带着输液杆飞快地跑了出去。 看来是个性格活泼坐不住的。艾金想。 没过多久,少年就带着医生回来了。那医生是个身材颀长的alpha,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白大褂,面容清俊,左眼下有一颗泪痣,气质很是温润斯文。 “你醒了。”医生用目光打量他一下,自我介绍道,“我是你的主治医,名叫梵。” 站在他身后的少年这次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做过自我介绍,便从梵身后探出身来跟着道:“看我看我,我叫希尔!” 艾金朝两人笑了一下,道:“我叫艾金。” 梵立刻在手中的黑色笔记本上记下他的名字,接着问:“年龄呢?” 艾金答:“快二十二了。” 梵记录下来之后,转过头对希尔道:“希尔,你先出去等一等吧,我跟艾金谈一谈。”说着,他拿起刚刚被希尔扔在被子上的书,递给他。 “哦,好啊。”希尔带着书出去了,顺便关上了门。 “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我要单独跟你说明一下。”梵站在艾金床头,说道,“我是在月澜公寓门口的阶梯下面发现你的,当时你摔得很严重,出血量很大,情况不是很好,我给你做了紧急处理之后把你带回了这里。因为你身上没有携带通讯器和能证明你身份的东西,所以我们无法联系到你的丈夫或其他家人,为了保住你的性命,我自作主张地给你做了引产手术。在这里先向你和你的家人道歉。” ……引产手术? 艾金的脸上很明显地流露出迷茫的神色。 梵看见他一脸不知情的模样,顿时明白过来了,心道要糟,但还是硬着头皮问道:“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艾金怔愣地摇了摇头,目光变得有些呆滞,他问梵:“……多久了?” 梵道:“十周了。” 十周,那正好就是他在律所发 情那次。艾金立刻就回想起来了。 原来就是那次怀上的,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月了。有一个小小的生命在他的腹中孕育着,他居然……一直都没有发现。甚至还因为一时的大意,把孩子摔掉了。 艾金从薄被里抽出手来,覆上自己的小腹,那里已经空空荡荡了。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自己问过惠特打胎是什么感觉,现在他知道惠特是在骗他了,因为他已经亲身体验过。 怎么可能不在意,怎么可能不痛苦。 这是他和加菲尔德唯一的孩子。他知道加菲尔德一直期望着他能怀孕,只是怕他难过,所以嘴上不说。其实他自己也在等,等自己能够怀上的那一天。 而这一天悄无声息地来了,他和加菲尔德却谁也没察觉到。 明明从前加菲尔德是很在意他的,哪怕有一点不舒服都要小题大做地带他去医院检查。可是最近却不了,加菲尔德忙于工作,忙于应付那个纠缠他的omega,他不再那么的在意艾金每一个不对劲的小细节,甚至有时候会在艾金的面前表现出很明显的疲倦和烦躁。 所以最后他们分手了,他们的孩子也没了。 可这好像又不全是加菲尔德的问题,明明他自己也疏忽了。他以为自己身上所有的不对劲都只是五月病带来的小毛病,明明低血糖严重到好几次都差点晕倒却还是没去医院,最终因为低血糖摔下了楼梯。 谁都不无辜。 艾金的身体颤抖着,眼角通红,泪水快速地在眼眶聚集,从两边面颊不停地滑落。他用两只手死死地抓住身上的被子,用力到指节都泛白。 梵在一旁望着他,心里也有些难受。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安慰,“孩子以后还会有的”这种话他也说不出口,因为依照艾金现在的身体状况,今后几乎不太可能再怀孕了。 “……是我错了。”艾金垂下头,透明的眼泪滴滴答答地落在白色的被子上,浸出一小块深色的水迹,他弯**,用力地把头埋进自己屈起的双膝里,痛苦的哭嚎声闷闷地穿过布料传来,“是我杀了它……是我错了。” “别这么想,这只是意外。”尽管做这行已经有了小几年,梵也有些不忍心看了,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这么句寡淡的安慰话语。 艾金知道梵在说话,但听不见梵在说什么,他只是哭,疯狂地大声地哭,想把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都借着眼泪和叫喊发泄出来。他把自己蒙在一片黑暗里,逼自己不停地去想他摔倒前的一切,哭自己的愚蠢,哭加菲尔德的冷漠和不耐烦,一遍又一遍地折磨着自己。 忽然,一只温暖的手掌隔着薄薄的病服落在他的后背上,轻轻地拍着。 “我知道ao有别,或许这么做不太合适……”温雅的alpha柔声对他说道,“但我希望自己能够给你一点力量。” 这也是他选择成为妇产科医生的初衷。 接着,艾金就落入了一个不带任何**的、纯粹安慰性质的怀抱里。他闻到梵的身上传来的留兰香的清冽香味,柔和得没有丝毫侵略性,若即若离地包裹着他,令他的情绪逐渐平和下来。 ※※※※※※※※※※※※※※※※※※※※ 终于到梵的场合啦!!艾金要逐渐化身爱情骗子了(拇。 梵的篇章应该会相对短一点,因为没啥剧情,主要就是谈谈感情这样。 “这里是罗尼街综合诊所。” 艾金大哭一场,整个人几乎哭到脱水。 梵又给他倒了些温水来,喂给他喝,又给他拧了张湿毛巾来擦脸。 艾金小声道了谢,仔仔细细地把面颊上的泪痕擦掉了。眼泪咸湿,蛰得他脸好疼。 “其实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你的身体情况还得跟你交代一下。”梵朝窗边走去,把病房的窗户打开。为了防止病人跳楼,病房的窗户一般会钉一半,有的医院甚至会全钉。这间病房的窗户也只能打开一小部分,通起风来有些慢,房间里还飘着留兰香的香气,那是梵信息素的味道。 他转过身来,问:“你想现在听,还是过一段时间等心情好一点了再听?” 反正也不会比刚才的更糟了。艾金道:“现在吧。” 梵拉了张凳子坐下,说道:“你本身的受孕率比较低,这个你自己应该也知道。” 艾金点了点头。 “这次你摔得有些严重,手术中我发现你的子宫也受到了一定的损伤,可能会对今后的生育造成不小的影响。”梵道。 艾金却道:“没关系的医生,不用这么委婉,直说吧。” 梵有些吃惊,钦佩于他的勇气,便道:“也就是说,今后你可能会更难受孕了。” 他怕艾金心里太难受,还是补了一句:“不过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不要灰心。这事得要你和你丈夫一起努力。” 听到“你丈夫”这三个字,艾金笑了一下。 梵还以为自己不得要领的安慰起了作用,便继续说:“你身上不是没带通讯器吗?要不我帮你联络一下你丈夫或者家人吧,好让他们来照顾你。” “不用了。”艾金朝他微微一笑,“我没有丈夫,也没有家人。” 可是艾金颈侧分明就是有标记的。梵在心里叹了一声。看来艾金的情况比他想象中还要更复杂一些。 “明白了。”梵道,“那你休息吧。看得出来你最近应该很累,身体情况不是很好,又摔伤了,再加上前天才做了引产手术,现在很虚弱。建议如果没有急事的话,还是在这里多休息几天吧,我给你开营养针。” “好,谢谢医生。”艾金说。 梵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刚准备走,艾金就从身后又喊住了他:“医生,我想做标记消除手术,这里可以做吗?” “可以的。”梵回答,“但是标记清除手术不能打麻药,否则会伤害到腺体,所以非常痛,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短期内是做不了的。” “好的,我自己再想一下。”艾金道。 梵点点头,推门出去了。没过多久,刚刚被梵支到外面去的希尔就拿着书回来了。他输完了液,手背上的针已经拔掉了。 穿着蓝白条纹病服的少年欢快地蹦跶进来,一屁股坐上自己的床,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望着艾金,艾金也会以他目光,想看看他准备干嘛。 过了一小会儿,希尔十分自来熟地喊了他一声“艾金哥哥”,接着发出一声由衷的感叹:“你好漂亮啊!” 艾金听得“噗嗤”一声笑了,觉得这孩子有点奇怪又有点好玩。 “你笑起来也好好看,从头到脚都好看!”希尔蹲下来,双手扒在他床边,抬起头看着艾金。 艾金笑着说:“我脚盖在被子里,你怎么知道我从头到脚都好看?” “嘿嘿,直觉呗。”希尔的笑容天真又可爱,他拍了拍胸脯道,“我们omega的直觉向来都是很准的!” 不得不说希尔的话有道理。艾金有时也能感觉到自己的直觉很准,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 说实在的,上来就被一个刚认识的人一顿夸,还是让艾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温声回报了一句:“你也很好看,像只小兔子,可爱。” 希尔的耳朵一下子就红了,他忽然用手捂住脸,喊道:“被漂亮的人夸我会害羞啦!” 真的好好玩。 艾金感觉这会儿心里轻松了不少。 希尔的害羞也只有一小会儿,他很快就恢复过来,又开始跟艾金搭话:“艾金哥哥,你多大了啊?” “我快二十二了,大学才毕业。”艾金反问道,“你呢?” “我十五啦!”希尔面上笑嘻嘻的,“不过我上学比较早,现在已经读高一了。” 说完,他又叹了一声:“唉,还好现在是暑假,否则我在诊所待了这么久,回去就要跟不上学习进度了!” 这真是学生时代才会有的烦恼了。艾金现在是迈入社会的人了,面对的现实要困难的多。想到这个,艾金意识到他还没有跟实习律所那边交代情况,他问希尔:“今天几号了?” “今天是7月15日。”希尔道。 而艾金摔下楼梯那天是7月13日,这么一算,他已经两天没去上班了。艾金想起上司的刻薄嘴脸,顿时又头疼起来。 他喊来护士,找人借了通讯器,心想还好自己当初背了上司的号码,然后默背了一遍,打了个电话过去。电话很快接通,艾金拿出最恭敬的语气,对上司说道:“您好,比克先生,我是艾金·李希斯特,我很抱歉我没有跟您请假就旷工了两天。我前天下午身体有些不适,所以在医院接受治……” 然而还没等他把话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比克冷漠的声音:“你被开除了。” 对方摞下这句话,就挂断了。艾金听着“嘟嘟”响的忙音,无奈地叹了口气。 分手、流产、失业。事实证明,倒霉的事情确确实实是会同时发生的。倒是市议会那边的结果,或许更值得期待。 艾金把通讯器还给护士,朝对方询问道:“请问这里是哪家医院啊?” “这里是罗尼街综合诊所。”护士道。 “好的,谢谢您。”艾金道。 罗尼街综合诊所,艾金曾经从惠特的口中听说过。这里表面上经营的是综合诊所的业务,事实上一直在私下向有需要的omega们提供堕胎服务,虽然只是个小小的诊所,但是从上流圈子到贫民窟都有意外怀孕的omega光顾这里,也因此得到了一部分资本家的庇护,从建立至今一直都未被中央政府查封。 艾金又想起梵,在心里渐渐地把他和惠特口中那个长得很帅且眼下有泪痣的温柔医生对上了号。 人生真的是很巧。 下午,艾金打完了营养针,便离开病床活动了一下。他在床上躺了太久,手脚都有些发软,感觉再不下床走两步,双腿就要退化了。 隔壁床的希尔还在睡觉,从中午一直睡到三点多都没有要醒的迹象,或许小孩子的睡眠就是这么长。 艾金站在窗前活动了一下四肢,又打开窗户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这才离开了病房。一下楼,就看见梵站在楼梯窗户边看风景。 罗尼街综合诊所的位置很偏,远离繁华喧闹的街区,建在绿树成荫的湖边,距离贫民窟的位置更近。窗外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只有一颗足有七八米高的茂密大树,看上去很有些年龄了,翠色的枝叶重重叠叠,遮住了街对面的风景,显得十分单调。但梵在工作空闲时,总是会来这里看看。 “医生。”艾金远远地喊了他一声,“您在看什么?” “我在看树,放松一下眼睛。”梵答道。 艾金反正也没事做,就走过去看了一眼窗外,梵说在看树,还真的就只是在看树,因为窗外除了树什么也没有。 梵虽然背着身,但是听得到脚步声,知道艾金过来了。 “你可以直接叫我梵,也不用加敬语了。”梵说。 “好。”艾金点点头,喊了一声试试,“梵。” 艾金的声音很清悦,喊他名字时,就像在唱一个短促却清脆动听的音符。 梵回过身去。面前的艾金很消瘦,皮肤苍白得没有血色,是典型的缺乏营养的表现,一双黑眸虽然明亮,却没什么活气,让人忍不住想去同情他。 但他看上去并不需要同情。上午哭过一次之后,直到现在艾金的情绪都很稳定,平静而从容,和崩溃大哭时的他判若两人。 两人无声地站了一会儿后,艾金首先打破了沉默,他问道:“这里所有的病人,都是来堕胎的omega吗?” “是。”梵答道。 “那我隔壁床的希尔,也是吗……?”艾金又问。 “是。”同样的回答。 艾金垂眸道:“他跟我说,他才十五岁。” “没有经过希尔的同意,我不能跟你说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可以告诉你,是不太好的事。”梵望向艾金,眼前的omega从气质和谈吐看,是那种受过良好的教育出身于条件优越的家庭的人,贫民窟的乱象离他太远了,“虽然你可能没听说过也无法想象,但确实存在十五岁的omega意外怀孕这样的事情,而且很多。” “和十六岁以下的omega发生关系,毫无疑问是犯罪。”艾金道,“无论是无意做下还是有意为之,都不能被原谅。” 梵却道:“可事实上,他们就是被原谅了,因为大多数的omega都不会选择起诉。” 艾金学过类似的案例,所以他知道梵说的是对的。 ※※※※※※※※※※※※※※※※※※※※ 中卷算是过渡用的,故事很平淡很日常(也就doi的时候不平淡 “谁都不是天生的勇者。” “这家诊所里,有很多omega来自贫民窟,他们的遭遇大抵相同。”梵指了指走廊的另一边,那里是诊所的输液室,里面几乎坐满了人,大多数人从衣着来看,家庭条件都不算很好,“一些有钱人会从贫民窟买长得漂亮的omega回去做保姆,当然这只是表面,事实上他们是把omega买回去陪床的,而且他们的妻子大多默许这种行为。” “但是这些omega们并不被允许怀上主人的孩子,所以会被主人送过来堕胎。”梵道,“这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是遭到了侵犯怀孕,孩子生下来又养不活,所以才来打掉。” 罗尼街综合诊所为两个天差地别的阶层工作,在针对不同群体的收费上也是天差地别。糟蹋omega的有钱人们需要付出的费用几乎是贫穷阶层的几十倍,诊所的盈利几乎都是从他们的兜里掏出来的。当然,有钱人其实不在乎这点钱。 艾金沉默地听着,心情有些凝重。 作为法学生,他确实学习过许多相关案例,但那终究不过是从教材上看来的,和从老师口中听来的。他家境比较好,从小在优越的环境里长大,在重点学校学习,被保护得很好,远离了底层的黑暗,所以他身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情发生。 亲眼见到这些可怜的人们,自然又会有不同的感触。 “这里建了多久了?”艾金问。 “有十几年了。”梵说,“是我大学时代的恩师建的,他退休之后不再从教,就把这家诊所经营起来了。他过世之后,就交给了我。” 一个破旧的、医疗设备都有些落后的小诊所,却靠着一些人的努力,被代代传承着存活下来了。最终,成为了一些陷入绝境的omega们活下去的希望。 “你和你老师,还有在这家诊所工作的其他医护人员们,都很了不起。”艾金感慨着,“这么危险的工作,敢做出很有勇气了。” 诺菲林的法律禁止omega堕胎,同样也禁止非法经营从事堕胎业务的医疗机构,而且量刑不轻。 听他这么说,梵笑了两声,道:“我们经常在私下里互相调侃,说我们是一群干着违法勾当的烂好人。” 艾金也跟着笑了,心中却觉得有些悲哀。 “谁都不是天生的勇者。其实最开始,我也挺害怕的。”梵靠在墙上,抱着胳膊,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很放松的体态,“但是当我的第一个患者出院时笑着对我说谢谢的时候,我还是决定继续做下去了。或许干我们这一行的都或多或少有点中二,每次得到患者的感谢,我都想着我要继续拯救每一个需要我的人。” “还好吧,也没有特别中二。”艾金就靠在距离他几厘米的位置,嘴角勾着轻浅的笑,“我还想着要拯救诺菲林呢,我才比较中二。” 艾金说完这句话,便直起身子来,和梵面对面,语气很轻快:“没想到我们俩还挺相像的。和你聊天很愉快,梵。谢啦。” “让患者开心起来也是我的工作,不必道谢了。”梵朝他摆摆手道,“我去病房巡视一下,走了。” 艾金站在原地,目送着梵远去。 本来是打算下来活动的,没想到却和梵聊了这么多,活动也没活动成。艾金站在窗边伸了个懒腰,又在诊所楼下的绿化带里转了好几圈,刚准备回去吃病号餐,就迎面撞上了飞奔下楼的希尔。 “艾金哥哥,原来你在这里啊!”希尔朝他靠过来,皱着脸咕哝道,“我一觉醒来发现你不在,吓了一跳,还以为你已经出院了。” “没那么快,应该还要住上几天。”艾金道。 反正他现在工作也没了,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况且他也确实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还没有养好。 希尔兴奋地喊道:“那就好,我想跟你一起玩!” 艾金问:“好啊,玩什么?” “嘿嘿,你跟我来。”希尔很自然地牵过艾金的手,带他来到诊所后面的一处不大的空地。 希尔拉着他的那只手是柔软而温暖的,手心还有一丁点汗,像小孩子的手。艾金忍不住回握了一下。 空地上用白色粉笔画着九个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标有数字。从一到八是方格,只有九是个半圆。这几个简单的形状构成了一个小房子的样子。 “这是什么?”艾金小时候的玩乐都是看书看画本或者球类运动,从来没见过地上画的这个东西。 “唉,太可惜了!你没有童年。这是跳房子啊。”希尔夸张地感叹着,然后拍了拍胸脯自告奋勇道,“没事,就让我来教你吧艾金哥哥!” 他先一个人跳了一遍,然后跟艾金讲解:“玩起来很简单的。一个格子就单腿蹦,两个格子就双腿蹦,主要是练身体的协调性。” 确实很简单,艾金觉得自己学会了,立刻就亲自上阵跳了一遍。 “艾金哥哥好厉害!”希尔在一旁“啪啪啪”鼓掌。 “这有什么好厉害的。”艾金笑道。 这确实是个很简单的游戏,跳下来也没什么成就感。可能跳房子的快乐,就在于陪在身边一起玩的人吧。 艾金也没想到自己会陪希尔玩这个无聊的游戏玩了将近半个小时,或许真的是太无聊了吧。他想。 两人各自跳了几遍之后,希尔提出要增加游戏难度,这样才有意思。于是商讨之下,两人最终决定把游戏模式改成一个人跳,一个人在旁边讲笑话,能不笑崩跳两个来回,就算赢下一局了。 希尔这个小孩笑点比较低,艾金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讲笑话的风格又格外戳他笑点,很快就输得一塌糊涂。 游戏进行到最后一轮,轮到艾金去跳了。由于艾金笑点比较高,希尔决定另辟蹊径,讲个冷笑话试试。 “很久很久以前,诺菲林有一对omega恋人,一直很恩爱,有一天他俩聊天的时候,其中一个omega仰天长叹,发出了一句感叹,却把另一个气得够呛,直接原地分手了。艾金哥哥,你知道那个omega说了什么吗?” 此时艾金的双脚正踩在地上,下一跳就是单腿跳,他问:“说了什么?” “他说自己‘无1无靠’!”希尔说完,还没等艾金笑,自己就开始笑得停不下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的好好笑哦救命!” 艾金回过味儿来,一下子没绷住,单腿跳的时候没站稳,眼看着就要跌倒了。 一秒钟后,预想的结果却没有发生,因为艾金居然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他的额头撞到那人的胸膛,清新的留兰香顿时灌入鼻腔。那人手臂一揽,把他抱在了怀里,帮他保持住了平衡。 “啊啊啊啊你们这是作弊啦!”希尔在一旁叽叽喳喳,“太过分啦梵医生!” “艾金身体还没养好,万一摔着就不好了。”梵把怀里的omega放开,走向希尔,“我是来找你的,上去打针了,希尔。” 希尔顿时皱起了脸,开始唉声叹气:“好了好了知道了,我这就上去……”他说完,便耷拉着肩膀,垂头丧气地上楼去了。 艾金把脚悬空的脚放下来,对梵道:“谢谢你,又帮了我一次。”他忽然发现自己今天似乎已经对梵说了很多次谢谢。 “小事,不必道谢了。”梵提醒他道,“你也该上楼去了,一会儿安排了检查。” “嗯。”艾金应了一声,乖乖上楼去了。 看着艾金走远后,梵忍不住又握了一下手,回忆刚才把艾金抱在怀里时的触感。 软软的。 艾金躺在病床上,配合地让护士摆弄着自己的身体然后往上面安装仪器。梵也在旁边,但并不动手,他是alpha,艾金是omega,除了必要的时候,都得避着嫌。 “梵,你为什么会把我带回来啊?”艾金很无聊,便望着天花板随口问道,“我又不是主动找上来的病人,你就不怕我醒了之后发现你擅自给我做了引产手术,会追究你责任吗?” 梵道:“当时没空想那么多。”对他而言,救一个可能有生命危险的人,是他作为医生的本能。 这个答案其实在艾金的预料之中,他笑了笑,又说:“谢谢你。” 梵无奈道:“真的不用谢了,不用对我这么客气。”被谢太多次,也是会让人惶恐的。 “救命之恩,再谢多少次都不为过。”艾金朝他温和地笑了笑,这是个发自真心的笑容 艾金笑起来很好看,唇角勾起的弧度也恰到好处,温柔又纯真。梵望着他,短暂地失神。 “……那就随便你吧。”梵有点不自在地别开了眼。 检查结束了,艾金的身体没什么大碍,还是营养不良的老毛病。 “你真的应该好好打理一下自己的身体,再忙都要好好吃饭,多吃一点。”梵叮嘱道,“否则再这样下去就不单单只是营养不良了,可能还会患上胃病。” 梵说完,忽然感觉自己很像唠唠叨叨的老妈子,他平常话好像没这么多,也不会这么苦口婆心。 “好,我都听医生的。”艾金望向他,俏皮地眨眨眼。 ※※※※※※※※※※※※※※※※※※※※ 冷笑话是我自己瞎编的我知道不好笑(抱头 “谢谢你帮忙。” 离开出租屋的第四天,加菲尔德又灰溜溜地回到了这里——他的东西却都在这里,得回来取,还有菲菲也得带走。 为了防止撞到艾金在家太尴尬,所以他特地挑了艾金上班的时间来。 然而加菲尔德才刚走到出租屋门口,菲菲就立刻从门里冲了出来往他怀里扑,“汪汪”一通叫之后又可怜兮兮地呜咽起来。加菲尔德发现她的肚子憋憋的,好像没怎么吃饭。 出租屋的门也是开着的,难道是艾金出门忘了锁吗?有狗守着,总不能是遭了贼。 加菲尔德把菲菲哄进去,给她倒了点狗粮,然后站起来扫视着房间。 一切都和昨天他离开时一模一样。储物柜上有一处凹陷,那是他踢的。艾金的通讯器搁在床头柜上,已经没电了,屏幕黑着。还有半袋吐司面包搁在餐桌上,包装袋是开着的,无人收拾。艾金上班穿的正装、皮鞋还有钱包,都原模原样地放在原处。 艾金就好像凭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难道是又被他的家人关回去了?!加菲尔德低骂一声,忍不住给了自己一巴掌,然后又不停地在心中暗示自己都已经分手了就不要管那么多。 ……但是做不到。 他翻出充电线,给艾金的通讯器充了电,重新开机,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开机键按下之后,屏幕亮了起来,有几通未接来电,是7月14日早上艾金的同事打来的。 艾金的通讯器有锁屏密码,他解不开,于是加菲尔德便用自己的通讯器照着上头的号码拨了回去。 同事问:“您好,请问您是?” “我是艾金的男……”加菲尔德刚要把“男朋友”三个字说出口,可他们已经分手了,很不合适,但他又不想说自己是前男友,便说,“我是艾金的同学。请问,艾金今天去上班了吗?” “没有啊,他前两天没来律所,也没请假,我们老板都发了好大的火,直接把人给开了!”同事抱怨道,“我之前一直跟他打电话,也没人接。我们跟艾金充其量也就是工作上的关系,要是你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我们怎么可能知道。” “……好的,谢谢。”电话挂断了。 加菲尔德重新拿起艾金的通讯器,试了几个密码,艾金的生日他的生日菲菲的生日还有他们正式开始交往的日期,结果都失败了。他泄气地坐到床上,挠了挠脑袋,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他立刻把那个数字试了一遍:211219。 这是艾金的室友惠特跳楼自杀的日子。 屏幕锁解开了。 加菲尔德呼出一口气,打开了艾金的备忘录。他知道艾金有提前一天计划行程的习惯,如果他要去哪里,一定会记在通讯器里的。 打开7月13日的备忘录,上面写着:上午找比克先生请假。下午3:00-4:00,前往区政府办公厅登记报名。晚上7:30,和菲尔一起去遛菲菲。 然而在7:30以前,加菲尔德已经从出租屋离开了,最后一条已经不可能实现。 加菲尔德继续往后翻,从7月14日开始的备忘录是一片空白。 “……到底去哪了啊。”加菲尔德疲惫地捂住脸,然后又去揉了揉朝他摇尾巴的边牧,“菲菲,你知道艾金去哪里了吗?” 菲菲望着他,歪了歪头,然后叫了一声,撒腿就往门外跑。加菲尔德追了出去,一直跟到公寓前的楼梯下面。菲菲停下了,开始在原地转圈圈,一边转一边狂吠不止。 难道艾金是在这附近不见的吗? 加菲尔德环视了一下四周,这附近比较偏僻,连个监控摄像头都没有,查也没法查。于是他又跑去挨个问邻居前几天有没有附近见到过一个黑发黑眼长得很漂亮的omega。 问了一圈,终于有个大妈告诉他:“有有有,我看见了,他在楼梯那里摔了一下,后来……后来有个过路的医生给他处理了一下,把人送医院去了。” 在医院,那应该就是没事,可能现在还在养伤。 加菲尔德终于松了口气,朝大妈道了谢,回到了出租屋里,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行李箱的空间有限,他只带了些必需的东西,像他自己的毛巾、牙刷、拖鞋之类的物品,他都直接打包起来扔到公寓外的垃圾箱里去了,怕艾金回来了看着心烦。 他想起刚刚艾金同事说的话,艾金丢了工作,重新再找一份肯定也需要花些时间,艾金跟自己不一样,不可能再搬回家里住,房租一个人付的话会造成很大的经济负担。他想了想,又给艾金账上转了一笔钱,至少够两个个月的房租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加菲尔德牵着菲菲站在出租屋的门口,最后再看了一眼他和艾金一起住了三年多的这个小房间,转身离开了。 艾金在诊所住了三天,医药费手术费住院费一分钱都没交,实在是有点过意不去了,便向梵申请了出院,回家拿了钱包通讯器再来交钱。 梵倒是不担心艾金一离开医院就跑路,便让他回去了。 下午,艾金回到出租屋里,发现房间里属于加菲尔德的东西都已经被收走了,菲菲也不在了。整个房间空荡了许多。 一瞬间,他心里还是难过极了。 艾金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告诉自己应该把他忘了,他和加菲尔德是不同的人,他们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更何况分手是对方提的,三年多的感情加菲尔德说分就分,转头就把他丢下,甚至没有回头看过他一眼,或许加菲尔德早就没那么爱他了。 人总是更爱自己的。 艾金闭着眼,在心里默默地说服着自己。不管什么时候,心里暗示总是调剂心情的良策。 他打开通讯器,发现加菲尔德给它充了电,还给艾金转了一笔钱。艾金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又把钱转回给加菲尔德。 他不打算再住在这间出租屋里了,等这个月过得差不多了,他就去找房东退租,再去找一处新房子,免得总是触景伤情。 今天的针已经打过了,艾金没有再回医院,准备在家里住一晚,明天去打针的时候再交钱。离开医院之前,他找梵要了个号码方便联系,这会儿就发了条消息给对方,说明天再去医院“还债”。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梵才发来了回复,说“知道了”。 看来今天工作很忙。 其实他还有些事想问梵,但是既然对方看起来很忙的样子,就打算等梵下班了再问。 艾金把通讯器搁下,进浴室去洗头洗澡。家里买的沐浴露一直是橘子味的,和加菲尔德的信息素很相似。是因为加菲尔德说喜欢在他身上闻到自己的味道,艾金才去买的。 艾金叹了口气,把还剩大半瓶的橘子味沐浴露收起来,又拿了一瓶新的。 洗完澡后,艾金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从冰箱里拿了些蔬菜水果,给自己做了一盘水果沙拉吃。他不会做饭,只会弄一弄这种最简单的吃食,平常要么就是在外面或者学校食堂吃,要么就是加菲尔德下厨做。 吃完晚餐之后,艾金本来还想开一罐冰啤酒,但是想起梵叮嘱他说流产之后忌吃生冷,还是放弃了,给自己热了一杯牛奶放在床头,然后窝到床上打算继续给梵发消息。 现在已经七点多了,医院的医生应该都下班了。 洗澡之前他随手把通讯器扔到了床上,现在也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艾金伸手在被子里到处摸索才终于摸到,打开聊天界面刚准备打字,结果手滑了一下,发了个视频电话邀请过去。 艾金顿时手忙脚乱地要挂掉,结果梵居然秒接了。 今晚信号很不错,网络非常通畅。通话界面的两块映着彼此模样的大小屏幕上立刻就显示出了画面。对面梵的模样映入艾金的眼帘。平常总是一丝不苟地穿着整洁白大褂的医生现在看起来更居家,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t,头发有些凌乱,带着一副普普通通的黑框眼镜,手边还放着一罐啤酒。梵的长相显年轻,如今这幅样子特别像温柔的邻家大哥哥。 “那个……”艾金难得地语塞了一下,解释道,“不好意思,梵。我手滑了一下,点错了。” “没事。”梵平和地笑了一下,“我没仔细看,以为是语音通话,就直接接了。” “那我转成语音模式了啊。”艾金说着,按下一个键。 视频画面消失了。 “你找我有事吗?艾金。”梵问道。 “嗯……也没什么大事。我打算把现在租的房子退掉,换一处新的。听说你们那块儿的房租比较便宜,所以就想问你知不知道诊所附近有没有在招租的地方。”艾金道。 梵想了想,道:“我平常不怎么关注这个,一会儿帮你问问吧。你的预算大概是多少?” “三千诺币以内。”艾金说,“谢谢你帮忙。” 黎加市的房租普遍很高,基本都是三千五诺币起,上不封顶。而罗尼街那边因为相对偏远,所以房租也便宜一些。 “没事。”梵温声道,“如果有的话,我明天告诉你。” 说完,梵又补了一句:“一个人在家,记得不要吃生冷食物,早点休息,照顾好自己。” “好。”艾金笑起来,“我有听话,在喝热牛奶呢。” 通话结束了。 梵把通讯器放到一边,揉了揉眉心。虽然只有短暂的半分钟,但是艾金修长白皙的脖颈、瘦削的锁骨、湿漉漉的黑发和有些张皇失措的可爱神色,还是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 蠢狗短暂地上线了一下,回忆篇里应该不太会再上线了,后来他又发生了什么会在正篇里和艾金重逢后再说。 那么猜猜艾金最终住到哪里去了呢? “梵医生,您是对自己的人品没信心吗?” 其实艾金睡觉有一点认床,在陌生的环境就会很容易失眠。前两天在医院艾金整个人处于昏迷状态,倒是没什么感觉,第三天睡在病床上的时候,艾金就开始有点失眠了,夜里醒了好几次。看见隔壁床的希尔睡得那么香,不禁有点羡慕。 因为忙于毕业答辩和实习,艾金已经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这次回家出租屋里,躺在已经睡惯了的床上,艾金感觉舒服了不少。可是身边少了一只蠢狗狗,双人床就显得空旷了。 艾金闭上眼,努力把意识放空,终于沉入睡眠之中,一夜无梦。 第二天,他吃了点全麦面包,前往诊所把该交的钱都交了,又上楼去跟希尔打招呼。 希尔刚刚睡醒,头发还乱糟糟的,像个鸟窝。他用手揉了揉朦胧的双眼,看见病房门口站着的艾金,顿时光着脚朝艾金冲了过去,开心地喊道:“艾金哥哥!你回来啦!” 艾金伸出根食指挡在他嘴唇前,轻声提醒道:“小声一点。” 希尔这才意识到自己兴奋过头了,会打扰到其他病人的休息,捂着嘴用力点点头。 “去把鞋穿好,小心着凉。”艾金又说。 “嗯嗯。”希尔跑回去穿好了拖鞋,问艾金道,“艾金哥哥,你昨晚怎么不在啊?我一个人睡好寂寞!” “我回去拿钱了。”艾金笑道,“总不能白看病吧。” “这样啊,那你之后还住在这里吗?”希尔憋着嘴问,“还是回自己家里住啊?” “回家住,我身体也没什么大问题了。自己租的房子不住就太浪费钱了。”艾金道,“而且我最近要找新房子,住诊所也不太方便。” 希尔点点头:“这样啊。” 两人话说到中途,梵推门进来了:“艾金,原来你在这里。” “梵,早上好。”艾金抬手撩了下耳边的碎发,问道,“昨天晚上我托你问的事有消息吗?” 梵摇了摇头,说:“我把附近我认识的人都问过一遍了,暂时没有人要出租房子。” 艾金轻轻叹了口气:“这样啊。” “今天我继续帮你问问看吧,说不定能找到。”梵说。 “嗯,多谢。”艾金朝他微微一笑,“如果找到了我请你吃饭。” 一旁的希尔听到他们的对话,眨巴眨巴眼问道:“艾金哥哥是要在罗尼街附近找房子吗?” “对啊。”艾金道。 “我记得梵医生家不是就有空房间吗?”希尔看向梵,一双天真的大眼睛把梵看得很有压力,“之前你不是还说房子太空了想找租客吗?” 艾金听到这话,也跟着看向梵。 不过他心里其实也明白为什么梵没有对他说自己家有空房间,毕竟他们一个alpha,一个omega,住在一起实在是不太合适。 梵掩着嘴尴尬地咳了一声:“希尔,两个单身的alpha和omega住在一起不合适。” 希尔的脑回路就比较清奇,他目不转睛地望着梵疑惑道:“梵医生,您是对自己的人品没信心吗?” 梵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弯下腰捂着嘴咳了半天。 这话可真有意思。艾金听得直想笑。 终于,梵止了咳,直起身来,很少见地凶了希尔一句:“你闭嘴。” 希尔委委屈屈地把嘴闭上了,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也别看我。”梵没好气地又说了一句。 希尔便窝回病床上用枕头把自己埋起来装鸵鸟了。 “梵,我们出去说吧。”艾金还是忍不住轻声笑了一下。 两人站在一处比较清静的走廊上,肩并着肩,接着说刚才的话题。 “我家里确实有空着的房间。”梵如实交代道,“但是我想着你可能会介意跟alpha住在一起,所以就没跟你提。” 这恰好证明了眼前的alpha是个真正的君子。艾金想。 “我懂的。”他道,“不过如果是和你一起住的话,我其实还是挺放心的。而且我现在也没什么介意的资格了,我才丢了工作,又没什么存款,对我来说还是省钱最重要。” 现在没有男朋友了,**期用抑制剂解决就好。 没听到梵的回话,艾金转头看向他:“梵,你不愿意吗?” 梵有些局促地把手**白大褂的口袋里,道:“……我没什么不愿意的。” “太好啦,房东先生!那你能给我一个友情价吗?”艾金凑过去问他,灵动的双眼里藏着带点狡黠的笑意。 梵绅士地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以防贴得太近:“两千诺币一个月,不用定金,月付,水电费也一起算进房租里,可以吗?” 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优惠了,比艾金的预算低了很多,而且月付这一点可以很大地减轻他的压力。 “好!”艾金立刻就应了下来。 新房子搞定了。艾金的心情终于晴朗了一点点。 梵问:“那你什么时候搬进来?我提前打扫整理一下。” 艾金答:“7月31日吧。我现在住的房子月底才可以退租。” 梵点点头。这样一来,就算交易成立了。 尽管现在没了工作,但艾金暂时还没有立刻去找的打算。听取了梵的意见之后,他打算在八月中进行标记清除手术,在那之后估计还要继续休养一段时间才能正常工作。 不过,对于艾金而言,这两个月还有其他事情值得去关注。 7月20日,诺菲林中央议会的议员席位数已定,复兴党占245席,光辉党占197席,工业党占30席,共和党占29席。复兴党党魁查理·弗格斯直接成为首相。 7月23日,皇帝柯克七世对新首相进行任命。 7月29日,查理内阁组建完成。十二名内阁大臣中,复兴党占六名,光辉党占四名,其余两党各占一名。其中,副首相由光辉党党魁、新任商务大臣邓恩·霍克担任。 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艾金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位与他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商务副大臣,才仅仅过了三年就登上副首相的位置了,距离首相,不过一步之遥而已。 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因为邓恩的确是个很能干的人,值得他现在的地位。 不知不觉就,七月底到了。艾金收拾好行李,终于离开了这个住了三年多的房子。他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空荡荡的房间,退出去,关上了门。 等到清除掉颈侧的标记,他和加菲尔德之间就彻底结束了。 艾金的东西稍微有点多,一个人搬得搬两趟。因此梵提出要过来帮忙的时候,他并没有拒绝。 他正提着一个硕大的行李箱下那条长长的阶梯的时候,梵开着车来了。艾金站在阶梯的中央,朝alpha招了招手:“梵,我在这里!”说着,他便提着箱子继续往下走。 上次梵路过这里的时候,就是眼看着艾金从这条阶梯上摔下来的,他可不敢让艾金自己提箱子下来了,停好车从车上下来要去接艾金手里的箱子。 结果这会儿功夫艾金已经下到最下面几阶了,梵只好上去扶了一把艾金的腰,防止他忽然摔倒。 看梵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艾金笑了:“也不用这么小心吧。上次是因为低血糖才摔的,平常我没这么容易摔的。” “能小心就得小心点。”梵摞下这句话,上楼梯拿另一个行李箱去了。 梵并不需要艾金的帮忙,他就一个人靠在车边等着梵下来。不知怎么的,艾金有些不自在,总觉得附近好像有人在看他,但向四周扫视了半天,又确实没有别的人影。 看来是自己多心了。艾金决定把这事抛到脑后。 梵把行李箱搬到后备箱里放好,对艾金说:“上车吧。” 梵坐在驾驶座,艾金有点晕车,便坐在副驾驶。车一路朝着罗尼街开去。 罗尼街在黎加市的千千万万条街道里显得很普通,甚至显得有点冷清。梵住的地方距离诊所比较近,就在街对面五百多米左右的一个小区里。 梵的家在最顶层的十五楼,两人坐着电梯上去了。 打开电子门,房子里头便一览无余了。梵家里的装修都很简单,颜色素淡,以蓝白为主,因为家中只住他一个人,所以看起来比较空荡。 梵带艾金在门口录了进出用的指纹,然后领着人进了次卧。 “这是你的房间。”梵道,“厨房你可以随便用,我平常吃外卖比较多一点。浴室的话,可以规定不同的时间段,我们错开用。” “你每天上班比较累,你先用浴室吧,你用完了我再用。”艾金道。 梵点点头,又问:“需要我帮你整理行李吗?” “那多不好意思,我自己来吧。”艾金把两个箱子提进房间里,开始摆放物品。 梵站在房间外头说:“我从诊所开了几支抑制剂给你,就放在冰箱里,你需要的时候可以直接拿来用。” 这也太周到了。艾金向他道过谢,又听见梵补充了一句:“不过尽量还是少用,抑制剂用多了对身体不好。” “你**期大概在什么时候?我会回避的。”梵说完,又觉得自己话好多,婆婆妈妈的。 “我也没法说出准确的时间,我的**期不太稳定,经常提前或者推后,总是有点猝不及防。”艾金蹲在地上开箱子,抬起头,对着梵做出一副难过的表情,“所以一旦你闻到玫瑰花的味道,就赶紧逃命吧。” ※※※※※※※※※※※※※※※※※※※※ 梵:那可真是太刺激了。 “我怕你跟我住一起会不自在。” 自从艾金搬进来之后,梵就变得很拘谨。 虽然他在工作中也要接触形形色色的omega,但是在私下里其实没怎么跟omega相处过的,更别说直接跟人同居了。 不对,不是同居,只是单纯地住在同一间房子里。梵严谨地纠正了自己的错误想法。他和艾金没有任何的暧昧关系,只是医生和患者而已。 该避的嫌必须要避。 虽然没有真的与租客艾金约法三章,但梵的心里一直都有一杆秤,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全都给自己规定得一清二楚。 比如家里需要时常开窗通风,不能让信息素的味道滞留在屋子里,以免影响到艾金。再比如需要避免与艾金有不必要的身体接触,以免让艾金觉得自己对他图谋不轨。再再比如,每天晚上在浴室里洗完澡之后要把浴缸擦一遍,以免艾金泡澡的时候感到不适。等等等等如此这般。 梵心细如发,把什么都提前想到了。 之前艾金对他说如果闻到了玫瑰花的味道就要赶紧逃跑,虽然听起来挺好笑的,但是艾金也应该挺无奈的吧。因为**期不稳定就意味着,艾金比别的omega更容易遇到突发状况,甚至更容易遭到侵犯。 不过梵在这一点上很有自信。他虽然是个alpha,但是本身属于对omega信息素不那么易感的体质,况且像他这样在妇产科工作的alpha医生,基本上都经受过专业的抗信息素培训。虽然他也不敢说自己完全不受omega信息素的影响,但是遇到omega信息素泄漏的时候,还是比一般的alpha更能保持清醒的。 倒是艾金,他之前似乎有恋人,**期大概都靠恋人度过吧,现在他只身一人,没人能帮他解决问题,抑制剂也不能够滥用,可能大多数时候还是得靠自己的意志撑过去。 艾金这样一个二十二岁、才进入社会的omega,和恋人分手,意外流产,还失去了工作,存款也所剩不多,而且梵从没见过他联系家人依靠家人,或许跟家里关系也不好。梵越想,便越觉得艾金的日子过得很不容易,平常能帮衬他的都会多帮衬一些。 自己还真是个老妈子的命。梵时常在心中感叹。 或许是梵平时里真的谨慎过头了,艾金还是有所察觉,在某一天晚上对梵道:“其实你也不用这么在意我的。” “我怕你跟我住一起会不自在。”梵尴尬地说。 “你这样做才会让我不自在呢。”艾金似乎有一点点生气,咕咕哝哝着抱怨道,“你越是在意我们之间的性别,就越是会让我感觉到被特殊对待了。明明我也是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啊。” 梵见他有点不开心,顿了顿,才说:“……对不起,艾金。” 艾金瞅了瞅梵,看见这个平常温润和蔼的医生露出了苦恼为难的表情,似乎很自责的样子,觉得好像成了自己在欺负好人似的,便笑开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啦——我没在生气。希望今后还能继续和房东先生友好相处!” 梵面上的愁色隐去了,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默默地想,世界上哪有他这样被租客随意拿捏的房东,真是没骨气。 当然,有骨气也没什么用。艾金要制服一个人太简单了,好像很轻易地就能让一个人为他折服。 即便梵从医至今已经见过了各种各样的omega,也独独没有见过艾金这样的人。 搬入梵的家中之后,艾金就开始准备市议会的选举了。七月底,他已经收到了来自孜山区政府的短信,通知他已经通过了身份验证和资料审核,并告知他市议会议员的投票通道将于十一月开启。在这之前的时间,艾金都可以拿来为自己争取选票。 拉选票最常见的手段,就是街头宣讲。从八月开始,各个区的候选人们就会开始行动,带着自己的团队,胸前挂着写满竞选宣言的绶带走街串巷地拿着喇叭宣扬自己的政策,以获得民众的支持。 但这期议员候选人数足有千人,黎加市再大也经不起他们轮流进行轰炸式的宣讲,路人们会厌烦的。所以艾金不打算凑先头部队的热闹,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沉淀自己,所以要花更多的时间来准备。 这场仗比的不是谁跑得快谁声音大钱包最鼓,比的是谁最能抓住民众的心。 为此,艾金要先定好自己的目标选民。他是omega,按照常理来想,应该最容易获得omega群体的支持,但艾金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他是那种非常出挑的人,从小到大收获了不少omega嫉妒的视线。相同性别的人之间尽管容易产生共情,但同样容易滋生嫉恨。所以他也必须要对omega群体进行仔细的分析,遴选出最有可能支持他的选民,重点攻破。 除此之外,其实alpha和beta也是他可以选择的对象。总有一部分人是怀着娱乐至死的心情来行使自己的投票权的,比起认真思考哪位候选人准备推行的政策更靠谱,他们更愿意随手把选票投给长得好看的,或者有话题度的候选人。这些人,可能是其他候选人啃不下来的硬骨头,不管怎么拉拢都是油盐不进,但对于艾金来说,反而是可以利用的对象。 毕竟,艾金知道自己有一张足够漂亮的脸。 明白自己的优势在哪里,和懂得如何去运用自己的优势,都很重要。 金钱上的问题也很好解决。为了支持更多有意向从政的人才参与议员选举,诺菲林中央银行可以为有需要的候选人提供一笔低利息的“选举贷款”。这笔钱或许对于其他挥金如土的候选人来说只够个零头,但对于艾金来说已经足够了。 用最少的成本来谋取最大的利益,这才是最聪明的做法。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这一点确实是艾金从经商的哥哥那里学到的。 整个八月,艾金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制定未来几个月的选举计划。贷款他已经去中央银行申请过了,等到九月中旬就差不多该批下来了,时间衔接得刚刚好。 不过太忙碌的话,反而会给心理造成太大的压力,所以艾金偶尔也会到客厅的沙发上晒晒太阳读读书。 梵的房子在罗尼街地段还算不错,采光尤其好,和艾金以前住的那间出租屋简直天差地别。 吹着空调晒太阳,也是一种别样的享受。艾金很喜欢照入客厅的温暖阳光,中午吃饱饭之后窝在沙发里看书,时常会不知不觉间舒服得睡着。 一段时间的忙碌过后,梵终于有一次轮休了。他平常休假的娱乐活动比较单调,也是看书,看各种医疗类的学术书籍。 于是这天两人便各占了沙发的一端,安安静静地看起手中的书来。 艾金宅在家里的时候喜欢穿宽松的t恤,比他人整整大了一圈,脖子和肩窝都露在外头,既清凉又舒服。此刻他靠坐在沙发扶手边,两条腿盘起来坐着。梵藏在黑框眼镜后的余光一瞟,正好能看见他压在腿下的白白嫩嫩的脚。 艾金的脚很白,脚趾处透着一点可爱的粉红色,形状很漂亮,似乎很柔软。 梵在心里偷偷地想:难不成这个人身上每一处都好看吗? 随后,他又为自己的想法而羞耻。他一个做医生的,人体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有形状的巨大肉块罢了,怎么轮到艾金他就没法把人当成肉块了呢。 忽然,艾金把手上的书合上了。 梵心中吓了一跳,还以为艾金发现自己在看他了。但面上依旧保持着淡定的神色,不动声色地把目光移回了手中厚厚的书上,死死盯着上头的图片,企图暗示自己还是人体解剖图比较好看。 “梵,今天中午我们自己来做饭试试吧?”艾金转头望向他,提议道。 “……啊?”梵有点没反应过来,“你怎么突然想做饭了。” “总吃外卖也不是个办法啊,得学会自力更生才行。”艾金补充道,“而且自己买菜做饭比较省钱。” 梵虽然不需要省钱,但是休假的时候做做饭也算是别样的娱乐了,还可以放松心情,也挺好。所以他还是同意和艾金一起做饭了。 冰箱里有一些市场上比较常见的蔬菜,是梵买来做简易蔬菜沙拉用的,现在正好可以派上用场了。 十分钟之后,梵就不觉得做饭是一种娱乐活动了,因为他发现自己不太会切菜,或者应该说是切得太慢太讲究了。 艾金在一旁看着,不解地问:“梵,你不是给病人开过刀吗,为什么切得这么慢。” 梵把一根胡萝切成丁,居然花了足足七八分钟。而且尽管胡萝卜的两端粗细不一,他也十分执着地要把每一个胡萝卜丁都切成几乎相同的大小。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匠人精神吗?艾金不禁在心中感慨。 梵道:“……开刀要是像切菜那么快,我手下就不知道要添多少条冤魂了。” “哈哈哈……也是哦。”艾金尴尬地笑了。 结果两个人在厨房捣腾了一个多小时,饿得前胸贴肚皮了,还是没做出一道能下口的菜,最后还是靠外卖果腹了。 ※※※※※※※※※※※※※※※※※※※※ 日常真好哇!!艾金能过的平淡日子也不多了…… “梵,你是不是……喜欢我?” 午饭过后,艾金窝在沙发里,一不小心睡着了。 这会儿天光正盛,穿过透明玻璃落在omega清秀的脸上,把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的光。梵转头看去,入眼是飞舞在半空的细尘,艾金安详的睡颜和半露的肩膀。那两片微张的浅色薄唇看上去十分柔软,让人很想碰上一碰。 不知道吻上去会是什么感觉。梵没由来地想。 艾金睡着的时候看上去毫无防备,褪去了浑身的锐气和从容,只剩一派不加修饰的纯真。 梵静静地看着,一时忘记了时光的流逝。 过了一会儿,艾金搁在书上的手微微一动,醒了过来,目光捕捉到梵的视线,抓个正着。 梵不自然地别过眼。 空气中流淌着暧昧的气流。 艾金望着他,眨了眨眼:“梵,你是不是……喜欢我?” 艾金也不确定自己这么问是不是很自作多情,他只是敏感地察觉到梵似乎特别关注他,以至于在梵与他相处的过程中,失去了以往的从容。 梵垂着眸,并不回答。他知道自从遇见艾金之后自己就变得有些奇怪了,艾金会感觉到其实也很正常。可他总是下意识地觉得,艾金还是爱着那个他不知姓名的前男友的,这段时间在房间里夜以继日地做着准备工作,在他看来也好像是艾金为了让自己忘掉那些不愉快的手段。 在这个时候横插一脚,好像有点趁人之危。 艾金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梵,这种闷葫芦似的反应,倒让他觉得很新奇。从来都是别人主动向他告白,这种被他当面戳穿还装哑巴的艾金还确确实实没见过。 梵本来就很尴尬了,被艾金这么盯着看了半天,更觉得无地自容。 “……你干嘛一直看着我。”梵侧过身,不让艾金再看他的脸。 “觉得你好玩。”艾金笑眯眯地说。 ……这评价算是正面还是负面? 梵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抱着厚厚的书进自己的房间去了。 艾金无辜地望着他的背影,寻思着怎么这人还一下子闹起别扭了? 梵走了,艾金便一个人霸占了沙发,姿势换来换去,从这头滚到那头,怎么坐都觉得怪不舒坦的。艾金想了想,觉得自己大概是太无聊了。 他刚刚当着梵的面戳穿对方的心思,并非是想让梵难堪,只是想试试能不能把这个闷葫芦的心里话给激出来。梵太温柔了,他给了艾金太多的关心,却又只是默默地去做,从不向艾金邀功邀赏。包括喜欢艾金这件事,也只是藏在心里而已。 分手和流产,对于艾金来说确实是伤害特别大的两件事,就算他自己想要赶紧忘记,刻在他心间的伤痛也会在午夜梦回时再次复发。他需要一个人来爱他,帮他彻底忘记心中的刺痛,可是他又不愿意再去爱人,他想把自己置身于情爱之外,只做享受者,不做付出者。 尽管这很自私,但可以活得更快乐。 梵,或许就是一个合适的人选。他会为艾金付出,却不向艾金索求,是沉默的奉献者。 但艾金内心深处其实也不那么愿意去伤害一个温柔的人。 艾金抱着沙发抱枕胡思乱想,最终也没想出个结果来。 不如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 他踩着拖鞋,小跑到梵卧室的门外,轻轻叩了两下门,对里头的人道:“对不起,梵。我惹你生气了。” 梵闷闷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我没在生气。” 这对话怎么感觉有点似曾相识。艾金忽然想到,好像上次他戳穿梵对他的关心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一个生闷气一个道歉,只不过这一次两人的位置对调了。 生活还真有意思。 “你就是在生气,我听出来啦。”艾金道,“晚上我请你吃饭,原谅我好不好?” “你不是在存钱吗?别请了。”梵回答。 这个闷葫芦居然有点难搞。艾金啧啧感叹着。 当然,艾金总有办法制服他的。 艾金又敲了两下门,道:“你再不出来我就喝冰啤喝死自己。” “我说真的!” 梵果然就过来开门了,脸色有点沉:“不准喝。” 艾金朝他讨好地笑了笑:“好,都听你的。” 梵面上的阴云立刻就散去了,耳尖还有点红。 “冰箱里还有牛奶,你想喝就喝那个。”梵道,“记得温一下再喝。” “嗯嗯!”艾金点点头,又问,“梵,我什么时候可以做标记清除手术?” 梵的视线落到他的颈侧,那里有一处很明显的印记。 “近期安排吧。”而后,他又顿了顿,皱起眉接着问:“你真的要做吗?很痛。比起做标记清除手术,等你找到下一个恋人之后再直接覆盖掉这个标记可能会是更好的选择。” “但是下一个恋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啊。”艾金暧昧地笑了笑,似乎意有所指,“我不想在过去里停留太久,所以想尽快把标记拿掉。” “我不怕痛。” 艾金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梵看见他眼底闪着坚定的光。 最终,艾金的标记清除手术定在了8月16日下午,由梵主刀。由于腺体附近不能做麻醉,所以艾金只能在清醒状态下手术。 其实这场手术对于梵来说并不算难,最难的是,他要眼看着艾金躺在手术床上被他用小刀割开皮肤,看着他受苦受难。 手术过程中,艾金好像是为了印证他梵所说的那句“我不怕痛”,一直紧咬着牙关,即便已经痛到面色苍白如纸,也没有发出一声痛呼,直到缝合完毕。 加菲尔德留下的标记消失了。从此以后艾金便不再是谁的omega,就只是他自己。 他们之间三年多的感情,终于画下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句号。 艾金望着头顶刺眼的手术灯,把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 结束的时候,梵对他说:“你是个了不起的人。” “或许吧。”艾金闭着眼,虚弱地笑了。其实他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只是不喜欢在他人面前露怯,才一次又一次地逼迫自己,去成为一个看似坚强的人。 艾金被送进病房里休息,脖子上裹着厚厚的白色纱布。他需要再在诊所里住一段时间,观察术后恢复的情况。 这里是他之前和希尔一起住的那一间,只不过希尔已经出院了,他却又住了进来。旁边的床铺是空的,让艾金觉得有点寂寞。 原来希尔说的是真的。一个人住在病房里,确实很容易感到孤独。 刚才手术时,艾金已经强撑了太久,出了一头的汗,是真的累了。在病床上躺了没几分钟,就沉沉睡去了。 大约晚上七八点的时候,艾金被病房外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吵醒了。 “诶诶诶,听说现在住在里面的那个是梵医生的男朋友啊?” “真的假的?我从来没听说过梵医生在谈恋爱啊!” “真的真的!他们两个在同居呢,我之前亲眼看到樊医生从药房那里开了抑制剂回去!” “不对啊,如果他是樊医生的omega,那为什么要做标记清除手术啊?” “或许是清除前男友的标记?” “……明明直接覆盖掉就好了,干嘛要做标记清除手术折磨自己啊!我真的理解不了。” “我知道我知道!肯定是因为这人特别在乎自己是个**,怕梵医生标记他的时候看到腺体上的标记,会嫌弃他已经被人搞过了吧。” “樊医生怎么会看上这种货色啊!” 艾金躺在床上,把外头几个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心中觉得好笑。有不少omega都是这样的,刻薄而怨毒,生活过得不如意,就会通过羞辱同类来发泄情绪,倒也不奇怪。 “没人跟你们说过病房外禁止喧哗吗?”一个明显带着不悦的声音响起了,是梵。 外面那几个穿着病服的omega吓了一跳,登时闭了嘴。他们还从没见过梵这么冷淡的样子,明明他平时从来不对病人发火的。 “都回自己病房里去,别乱跑。”梵道。 门外响起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梵从外面轻手轻脚地开了门,看见艾金醒着,想到刚才那些人的疯话大概都被他听见了,心中顿时又有些压不住火。 “看来你还挺受omega病人欢迎的。”艾金勾起嘴角,用虚弱的声音说道。这群人说话的时候,醋气都有点熏着他了。如果不是把他当成了自己的情敌,也不会说出这么刻毒的话来。 “他们只是把感恩错当成爱慕了而已。”梵帮艾金掖了掖身上的被子,在他床边坐下。 艾金问他:“天都黑了,你怎么还在诊所里?”他记得梵不是这天值班。 “今晚值班的医生有点事,所以跟我换班了。”梵回答。他撒谎了,其实是因为他想待在诊所里陪着艾金,才主动找同事换班的。 梵的心思很好猜,艾金立刻就明白了。 他从被窝里把手伸出来,轻轻碰了下梵的手。一只冰凉,一只温暖。 夏日炎炎,艾金却冰得像一块铁。 “你怎么冷成这样?”梵发现艾金冷得吓人,赶紧握住他的手,想把他捂热。 “我也不知道……”艾金摇了摇头,动了动手指,回握住梵温暖的手掌,“你可以……抱抱我吗?” ※※※※※※※※※※※※※※※※※※※※ 离两个人困觉不远了。 “最后一颗草莓啦,给你吧。” “……好。”梵应了一声,把人从床上扶起来,揽进怀里,又尽量避开艾金脖子上被缝合的地方。艾金的身体软绵绵的,毫无力气,好像只要梵一松手,他就又会倒进床里一样。 艾金将身体朝前倾了倾,把梵当做身体的支撑。 梵感觉到艾金情绪不佳,便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后背,似是安慰,就像一个月前艾金从这张病床上醒来嚎啕大哭时一样。 艾金把脑袋靠在梵的肩窝里,**鼻翼轻轻地嗅。梵身上的留兰香气味,能令他感到安心。 两人靠在一起,静静地抱了一会儿。梵能够感觉到艾金的身体正在渐渐回温,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的怀抱真的捂暖了他,直到艾金的信息素穿过层层纱布的阻挡散发出来,钻入他的鼻腔,他才发现根本不是这样。 做过标记清除手术过后,根据体质的不同,可能会有一部分omega会在术后发生信息素紊乱的情况,反映在临床上的症状就是——**期错乱。 艾金自然也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了。他苦笑了一声,对梵说:“我说过了,一旦你闻到了玫瑰花香,就赶紧逃跑。” 梵却担忧道:“依你现在这个身体状况,靠自己是撑不过去的,更不能注射强效抑制剂。” “不然你打算怎么办?真的打算献身给我吗?”艾金趁着自己的头脑还算清醒,微微一挣,从梵的怀抱里脱离出来了,“明明前两天我问你是不是喜欢我的时候,你还不愿意回答。” 其实艾金很需要梵今晚留在这间病房里,因为他也没自信能在身体这么虚弱的时候靠自己撑过去。但,不能让梵太容易就得到他。 否则总有一天,梵肯定也会像加菲尔德一样,把他扔掉。 “我……”梵难得地表现出急切的模样,慌忙地解释道,“我只是不想让你觉得我是趁虚而入!” “那现在呢?难道就不算趁虚而入了吗?”艾金反问道。他在试图逼梵承认自己内心对他的卑劣渴望。他必须要让梵知道,是梵想要他,而不是他需要梵。 他必须要把自己放在拥有绝对优势的高处,主动掌握控制权。 梵有点语塞。他正在内心里做着激烈的挣扎。 对梵而言,性和爱是不可分离的,而爱又必须是相互的。他现在只能确定自己的心意,却无法确定艾金是否对他有同样的感觉。梵感觉到自己现在充满了矛盾,他既无法轻率地去和艾金发生点什么,也无法置身事外、作为旁观者冷情地看着艾金继续受折磨。 而此刻,艾金正在逼他做出抉择。到底是坚持原则,还是满足艾金的需要。 虽然梵感觉自己经历了非常漫长的煎熬,但事实上,时间也只过了短短的一分钟而已。 最终,他还是一把把艾金紧紧地揽在了怀里。 …… 艾金躺在病床上睡得安详,呼吸很平稳。 梵也有些疲惫了,但他还不能睡,他要值夜班。正好也有值班护士来找他,梵便关了灯,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值班护士是个omega,自然闻得到梵身上沾染的玫瑰花香,心下立刻明白了梵消失这么久,是干什么去了,捂着嘴低低笑了一声。 梵也意识到他忘记处理自己身上的味道了,有些尴尬。 护士却问:“梵医生,307号房那位,真的是您恋人吗?” 回答是或者不是,似乎都不太妥当。梵想了想,道:“不好说。” 听到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护士愣了一下,识趣地不再问了。 艾金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下午。黄昏时分,他迎来了曾经的病友希尔。 十五岁的omega穿着一身高中校服,身后还背着个书包,婴儿肥的面颊透着健康红润的粉色,整个人都充斥着生机勃勃的少年气。 “艾金哥哥,我来看你啦!”希尔兴奋地高呼着,正准备往艾金的床上扑,就被身后的人拽住了书包,只好半道停下。 希尔回过身,看见背后站着的人是梵,咕咕哝哝地抱怨起来:“梵医生,你干嘛啊!” “艾金现在禁不住你这么一扑。”梵提醒道,“用嘴打招呼就可以了,希尔。不用非要付诸行动。” 希尔理了理被弄乱了的书包带,闷闷地“哦”了一声。说完,他凑到梵身边,神情微妙地打量起来,煞有其事地说道:“樊医生,我觉得你今天看起来有点不一样。” 梵心虚了一下,但依旧淡定地说道:“是你的错觉吧。” 希尔摸了摸下巴,围着梵走了两圈,颇像那么回事:“哼哼,我名侦探希尔的直觉必不可能感觉错。你今天看艾金哥哥的眼神有那么点……不一样。” “你!”他指了指床上的艾金,又指了指梵,“还有你!你俩是不是住在一起之后互相看对眼了?老实交代!” 艾金憋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梵一眼,然后一本正经道:“别瞎说希尔,小心梵医生生你气。” 希尔耸了耸肩:“他要是生气了,说明是真的。” 梵头疼地把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omega请出了病房:“别干扰我工作,出去。”把希尔撵出去之后,梵顺手带上了门,免得这个小混蛋又屁颠屁颠地冲进来。 今天中午,梵让护士给艾金注射了一点药效较轻但副作用较小的抑制剂来控制他的下一波**热,艾金现在暂时恢复了正常,又是那副从容悠然、云淡风轻的模样,和昨晚依偎在他怀里一秒钟都不愿与他分离的艾金截然不同。说没有心理落差,是不可能的。但他确实也没什么立场去抱怨和不满意,一则,**期时的omega本来就会性情大变,二则,昨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不让艾金那么难受而已。 全都是他自找的。梵不甘心地想。 梵给艾金做检查的时候,对方忽然道:“正好,梵。我有事要跟你说。” “什么?”梵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我想问问你。”艾金伸出手去,捏住了梵的手腕,“你愿意……和我继续保持昨晚那样的关系吗?” 昨晚那样的……关系? 梵一下子怔住了,他没想过艾金会对他发出这样的邀请。他只想过两种可能,一是艾金不喜欢他,昨晚的事情就当做没有发生过,二是艾金其实也对他有意,说不定会想要和他试一试……谈恋爱。 结果,艾金却给了他第三个选项——梵最不想要的选项。 “……让我想一想。”梵摞下这句话,落荒而逃。 艾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转头去看床头花瓶里那簇几近枯萎的百合花。 在这之后,梵和艾金开始了长达半个月的冷战。 或许,说是梵单方面的逃避更合适。虽然他对艾金说了“让我想一想”,但是却迟迟没有给出一个答案。这半个月来,除了进行检查时,其他时间里,梵都没怎么跟艾金说话,感觉说什么最后都会沦落成尴尬。 可是,艾金租了他的房子,出院之后也要每天和梵低头不见抬头见,再这样下去也确实不是个办法。 半个月之后,艾金终于出院了,回到了梵的家里。 梵虽然不怎么主动搭理艾金,但是艾金需要拿东西的时候还是主动从他手里接过去,帮忙拿着。 艾金当然也不会拒绝他的帮忙,把手上装着换洗衣物的塑料袋递给他,望着梵微垂的眼眸和紧抿的唇角,心里觉得有点好笑。 这人怎么生气都这么温柔,连使小脾气都不会使。艾金想着,忍不住勾了下唇角。 这笑容,也恰好落入了梵的眼中。 回家的路上,两人顺道买了些吃食回去,当做晚餐。艾金坐在餐桌前,吃一份缀满了草莓的可丽饼,嘴角沾着些许奶油。 梵给他递了一张纸巾,又把热好的牛奶摆到艾金面前。 艾金抬起头,朝他笑道:“谢谢。” “嗯……不谢。”梵道。 说话了,那就有戏! “最后一颗草莓啦,给你吧。”艾金用指尖捻起那颗红彤彤的草莓,递到alpha的唇边。 梵看向艾金,那双黑如陈墨的双眸里映出了客厅的灯光和他的模样,亮晶晶的,好似缀着无数星辰的夜空,令人无比动容。 最终,他还是张开了嘴,将那颗草莓纳入口中,咬起来汁水四溅,有点酸,也有点甜。就如同从他认识艾金到现在的时光一样,两种截然不同的味道混杂在一起,既新奇又让人想念。 拿起那颗草莓的时候,艾金的手指上也沾了些奶油,梵并不准备放过。 最终,他将那沾染上甜味的指尖,也含入了口中,细细地**舔舐。舌尖扫过细小的指缝和柔软的指腹,而齿列则在上头留下几处轻浅的齿印。 艾金的目的达成了。 他望着梵笑起来,两根手指微微一动,钳住了梵作乱的舌尖。 “今晚,要不要仔细尝尝我?”他说。 ※※※※※※※※※※※※※※※※※※※※ 【停车场请看我微博置顶的编辑记录(粉丝可见)。本章密码:h94q】 中卷也要倒计时啦!真的有够短(。 “我会记得你的。” 答应艾金,不过是因为被一个发自真心笑容迷了眼乱了心,鬼使神差。梵也没想到,他真的会跟艾金把这种畸形的关系维持下去。 当然,梵自己也承认,艾金足够漂亮,充满了魅力,能成为他的伴侣,对于这世上许多的alpha而言简直梦寐以求,而这场美梦现在莫名其妙地落到了他的身上,他明明应该就此满足的,他明明应该止步于此的。 不要去求艾金的心,他只是在利用自己。 梵曾无数次地对自己说。 诺菲林的雨季一直持续到了九月,酷暑之后,是连绵不绝的雷阵雨。那天也是一样,窗外电闪雷鸣,狂风席卷着骤雨而来,豆大的雨滴有力地击打在玻璃上,发出震震刺耳的响。时间明明才五点,外面已经黑得吓人,近似黑夜。闪电劈来,便将天空短暂地照亮一瞬。 艾金却在这样的天气里,把客厅的窗户打开看瓢泼大雨。雨点砸进来,打湿了艾金手臂上的皮肤,风也刮进来,把艾金的黑发吹得纷飞,看上去乱糟糟的。 梵正准备过去劝他关上窗户,就听见艾金回过了身来,朝他大喊:“梵——我们……吧!” 惊雷乍起,盖住了艾金的声音。梵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艾金利落地关上了窗,飞奔着朝他扑来,撞进他的怀里。梵摸了一把怀里的人,湿漉漉的。 “梵,帮我个忙好不好?”艾金在他怀里抬起头,用一双灵动的眼望着他,“我想学会在**期里保持清醒。我觉得只有你可以帮我做到。” 这的确是个出人意料的想法,但似乎又在情理之中。艾金确实是会产生这种想法的人。 即便心中已经知道了答案,梵还是问:“为什么?” “我不想再被任何一个alpha随意拿捏,也不想再轻易地把自己交给任何人。”艾金指了指自己颈侧的腺体,“我指的是这里的归属权。” …… 这样艰难的练习持续了一段时间后,艾金终于能够在意识混乱时,找回一丝理智。这对于他而言,是很重要的进步。 这期间,梵一直没有真正**过艾金,即便他自己也忍耐得很难受。强制**全靠艾金自己熬过去。 十月时,艾金做足了准备,终于正式开始为议员竞选而奔走了。针对不同的选民,艾金采用了不同的策略。 首先,他把建在黎加的几大监狱挨个跑了一遍,以议员候选人的身份和典狱长们做了交涉,希望能为在十月底即将出狱的omega轻罪囚犯们做一次宣讲。 轻罪囚犯们犯下的往往是扒窃这类罪行,并没有被剥夺选举投票权,在监狱里关上一两个月就出去了。但促使他们走上犯罪道路的原因往往是经济上的贫穷。因为在职场遭受排挤、歧视,或者丈夫早逝自己却没有工作等种种原因而面临经济困难的omega们,会由于过大的心理压力而犯罪。这归根究底,是政府缺少针对这些人群的福利政策。 面向这些人,艾金提出了完善福利政策,和联合相关机构为服刑人员提供出狱后的心理疏导及工作技能培训的政策。 贫民窟的omega们所面对的困局也与之类似。经济问题、人身安全问题都是贫民窟选民们所关注的重点。艾金向他们许诺,会让这些问题逐步得到改善。 而面对对政治持娱乐态度的alpha和beta们,艾金则采用了另一种策略:舆论造势。 他为自己精心打造了一个“人设”——毕业于“政法之星”中央政法大学法律专业的精英omega,在大学时期曾经引得无数优秀的alpha为他大打出手,但最终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半分真半分假,反而最容易让人相信。再加上这张漂亮的脸,应该会很有话题度。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市议员候选人艾金·李希斯特的个人资料和照片一经流出,就在黎加市居民间掀起了轩然大波,在十月中旬还曾一度登上了诺菲林的网络热点前十。后来甚至还有alpha给他开了粉丝应援会,自发组织起来给艾金提供选举需要的资金,艾金去哪里宣讲后援会就跟到哪里,视觉效果很是震撼。 不过,话题度这东西,既有正面效果,也有负面效果。有人支持艾金,依然也有人反对。比如同为候选人的alpha和beta们,再比如瞧不上利用舆论炒作来竞选的,和单纯看不起omega从政的人们。 艾金也在网上看到了很多针对他的刻毒难听的言论,不过他也只把他们当做跳梁小丑而已。毕竟真正站在这里参加选举的是他,而那些人只不过是拿着键盘指点江山的胆小鬼而已。 太在乎这些人的话,反而会让自己陷入被动。 决定竞选策略之前,艾金还为自己准备了一条竞选宣言。 他明白,作为omega,想要强硬地挤入alpha的政治世界是很难的。因此在竞选宣言上,艾金还是从omega这一侧来考虑了。 “清除诺菲林的必要之恶。” 不再用一群人的牺牲,去成就另一群人。不再用omega的牺牲,去成就alpha。 艾金对自己的这条竞选宣言很满意,越看越觉得简短精炼,既有高逼格还有适度的中二感,而且乍一看很有震撼力。 他还洋洋自得地跟梵炫耀了一下。 梵一边附和着夸他,一边想这人有的时候真的好像个小孩子,有一点点可爱的幼稚。 本来艾金的一切只有他能看到。可是现在艾金却走到了台前,被越来越多的人认识了。 十一月,市议会选举投票通道开启了。这次议员换届新增了五个名额,也就是说只要投票排名能够进入前一百二十,就可以列席黎加市议会了。 候选人之中,有一部分人曾经进入过市议会,他们有固定的支持者,甚至还有自备的智囊团,具有极大的优势。 而与这些老油条们站在对立面的,就是艾金这样彻头彻尾的新人。既没有从政经验,也没有民众基础。基本上是陪跑选手,很难进入前一百二十名。 不过有了后援会的加成,艾金的票数虽然不算高,但是也并不太难看,卡着第一百二十名顺顺利利地出线了,在艾金的意料之中。 选举结果尘埃落定,艾金瞬间从一个无业青年,变成了普通人都得敬重三分的市议会议员,实现了从山脚到山巅的飞跃。 从十一月下旬开始,艾金就要参与市议会的工作了。 尽管梵也替他感到高兴,但是他心中还有一个一直没能问出口的担忧。再不问,可能就迟了。 “艾金……你会从这里搬出去吗?”问的时候,梵有些紧张,“毕竟,市政府离这里有点远。” “梵,我正准备跟你说这件事。”艾金道,“再过一周,我要搬出去了。” “对不起。”他又补了一句。 艾金是在为什么向他道歉呢?是为自己准备搬走了却没有提前告诉他,还是利用了他的感情? 或许二者都有吧。梵想。 其实梵不是没想过艾金会给他这个答案,但是亲耳听到的话,永远比自己没有证据的猜测更伤人。 但是,梵知道,自己留不下艾金。艾金这样的人,注定会去往他所没见过的、更加广阔的世界中。 而他,能在远处默默地守望他,就已经是一种奢侈了。 “既然你觉得对不起我,那我可以找你讨一样东西吗?”梵问。 “什么?”艾金平静地望着他。 梵说:“一个吻。” 艾金眸光微微一动,心里一瞬间产生了些许动摇。 “好。”艾金应完,主动凑向梵,贴上嘴唇,给了他一个浅尝即止的吻。 艾金的唇,好凉。梵有些走神。 他和艾金明明已经维持了将近三个月的伴侣关系,却现在才有第一个吻。 或许,就要变成最后一个了。 “希望有朝一日,还能再见你。”梵怅然道。 “别这么说。”艾金握住他的手,和他十指紧扣,“反正我们都还在黎加,想见面并不那么难。” 梵头一次态度强硬地把他拉进怀里,说:“需要我的时候,一定要找我。” 其实梵最怕的不是不能与艾金时常相见,他最怕的是艾金会忘了他。即便他只在漫长的人生中短暂地拥有过这个人三个月,也希望能在他的心中留下一席之地。 “好。”艾金用发顶轻轻去蹭梵的侧脸,“和你一起的时间真的很愉快。” 梵感到心里有些堵,酸涩的感觉游遍全身。他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把艾金留在身边,想让他成为独属于自己的omega,想……和他一辈子都窝在这间房子里。 “艾金,我喜欢你。”他终于还是说出了口。 艾金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梵是在回答那天自己问他的问题。已经过去四个月了,但梵还是记得。 “对不起,梵。”艾金抱着梵说,“真的对不起。” 这三个字,怎么说也说不够。因为他实在是亏欠梵太多。 “我会记得你的。”艾金的手抚上梵的左眼下,那颗漂亮的泪痣,真的如同一滴眼泪,哀伤而悲怆。 ※※※※※※※※※※※※※※※※※※※※ 中卷真的很短,结束啦。下卷是邓恩的篇章。 梵和艾金在正篇里已经重逢了,而且两个人都记得对方。 【停车场请看我微博置顶的编辑记录(粉丝可见)。本章密码:nrz9】 “您过来跟我们聊聊天吧?” 一个年轻漂亮的omega成为了市议会的议员,这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黎加。虽非本愿,艾金的名字又在网络热点上挂了好几天,从上过的幼儿园到大学时和谁交往过,全被扒了个精光。 艾金的家人们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并且从艾金开始竞选宣讲的时候就知道了。三个人的态度截然不同,父亲休默觉得艾金只是头脑发热一时起意,成不了大事,母亲玛拉则整天担忧媒体会对他们这些家人也纠缠不休。至于拉格伦,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比起艾金成为议员这件事,他更在意的是——艾金颈侧的标记,消失了。 艾金果然和那只棕毛狗分手了。拉格伦的心情愉悦起来。 他自己看得门儿清。艾金不会成为依附于别人的人,他看得很远,心比天高。而他那个便宜男友,看起来对艾金的保护欲非常强烈,很有可能会和艾金发生激烈的冲突。 果然,现在两个人散了。 艾金竞选时,拉格伦其实在暗中帮了一些忙。他知道艾金不会来找他,便主动做了一些打点,让艾金的竞选计划变得更顺利。他相信,艾金大概已经察觉到了,即便心里觉得反感不舒服,也不可能拒绝,除非艾金宁愿付出竞选失败的代价也要与拉格伦作对。 让艾金被迫接受他的帮助这一点,令拉格伦觉得爽极了。不过,他暂时还没有到艾金的面前去讨人厌的打算。诺菲林政府对omega的打压非常严重,艾金又没势没钱,肯定过不了多久就会遇到挫折和刁难,甚至,拉格伦还可以让市议会的朋友帮忙给艾金设置一点困难。他要等艾金亲自来找他、向他低头,用自己的身体来换他出手相助。 搬入新房子的第一天,艾金做了个噩梦。他梦见拉格伦把他带回了家里百般凌辱,逼着他低头求饶,逼着他主动取悦自己。 凌晨四点,艾金从梦中醒来,惊出了一身冷汗。 艾金害怕自己一闭眼,刚才的噩梦就会继续,随意干脆不睡了,披了件衣服,起身开窗通风。 市议会议员无权享用官邸,因此,艾金拿用剩下的选举贷款为自己重新租了一间房子。新房子距离市议会办公大楼比较近,乘地铁只需要十五分钟,方便上下艾金上下班。 他手上的钱还够撑过这个月。月底,等他拿到成为议员后的第一笔薪水,就可以脱离目前这种经济困难的情况了。 不过比起钱的问题,艾金现在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要思考。那就是党派。 目前,在诺菲林政府占有一席之地的党派,主要有四个:复兴党、光辉党、工业党和共和党。前两个在议会的势力最大,每届首相几乎都是从这两个党派中诞生的。后两个虽然不如前者,但是在固定领域也有自己的势力,并不弱。 艾金打算朝最高处走,所以并不考虑工业党和共和党。 两大党派之中,复兴党是温和的保守派,其党魁就是现任首相查理·弗格斯。查理这个人看上去很和蔼可亲,但有时候又和蔼过了头,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和他的复兴党,都是诺菲林固有体制的拥护者,更是a权社会的社会的推崇者。通过压迫和利用omega来成就alpha,就是他们的“必要之恶”。 也就是说,整个复兴党的理念,都与艾金的理想相悖。 而光辉党则是激进派,试图通过对诺菲林社会进行改革来修正其扭曲畸形之处,光辉党人想要打造出一个真正拥有自由与平等的文明社会。其党魁邓恩·霍克,自担任商务部大臣以来,也在身体力行地践行着光辉党的理念。 很明显,光辉党与艾金更合。 在进入议会工作的第一天,各大党派的成员们开始招揽新议员加入自己的时候,艾金就已经想好了自己的去路,选择了加入光辉党。 但没想到的是,就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其他alpha和beta议员也要在办公室里阴阳怪气地嚼舌根。 “唉,好羡慕立刻就能做出决定的人啊——我这里都已经收到了四个党派的邀请了,怎么办,我去哪里好啊!” “听说最近这几年加入光辉党的omega议员越来越多了?我就知道,毕竟党魁长得好看啊,还死了老婆,要是能当大臣夫人,谁还想累死累活地工作呢——” 艾金一边整理着明天开会要用到的资料,一边静静地听着,倒是没什么反应。整理完了之后,就起身到茶水间去泡咖啡了。 艾金一离开办公室,几个新议员就凑到一起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戴耳塞了?” “估计是假装不在意,心里肯定早就奇怪了,哈哈。” “我劝你们少说两句,瞧瞧他这张脸!万一真让什么大人物看上了领回家做了老婆,我们可就真得罪不起了好不好!” “得了吧!你没看网上说的吗?他大学的时候就被人搞过了,而且是个万人骑!但凡有点身份地位的谁看得上他啊?” “嘿嘿嘿——你别说,他是真的漂亮,估计活儿也不错,我还挺心动的!” “你想睡我啊?要不要先照照镜子,再掂量掂量自己下面那根东西几斤几两?” 办公室的门忽然开了,他们议论的主人公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门口,手中端着一杯咖啡,面上无波无澜。 被怼了一句的beta议员顿时没声儿了,灰溜溜地低下头看起了手中的资料。 怼一个人,杀鸡儆猴也就够了,每个人都要教训实在是太浪费时间。 艾金反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喝了一口热腾腾的咖啡。 所有第一次入选的新议员都被安排在了同一个办公室里,而且无一例外的都是些脑子不好使的蠢货,估计都是被资本家花钱送机来的傀儡。 如果可以选择自己的同事,艾金肯定会选聪明人,而不是跟这群蠢货坐在同一个房间里。 艾金并不打算和他们搞好关系,反正现在他也已经有了光辉党的庇护,不至于那么艰难。 议员们虽然会参与所有决策的讨论,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专门领域,会更关注自己选择的领域的情况。艾金是学法律的,因而关注法务部的政策更多一点,法务部也是他准备发展的方向。 大约半个月之后,新议员的官职安排完毕,艾金进入了市法务局,工作重点基本转移到了法务工作上。 十二月到了,将近年关之际,各个党派都会举办内部成员的年会,一方面是为了总结今年展望明年,另一方面是为了党内各派系拉拢新人。光辉党内的派系错综复杂,几大主要干部都在培养自己的心腹,盯着邓恩的党魁位置,虎视眈眈。 光辉党年会放在十二月的最后一个周六举行,地点在瑞华大酒店。 自从进入市议会工作之后,艾金就没有再买过别的衣服了,衣柜里清一色的白衬衫黑西装,差别只有款式上的微小不同,领带买了五种颜色,用来应对不同的场合。 年会的氛围相对而言比较轻松,所以艾金就挑了一条粉色条纹领带。 艾金提前了十五分钟左右到,酒店的宴会厅里已经有不少人了,三五个地聚在一起聊天喝酒。有一些已经成家的官员们还带了自己的夫人来,一群omega们聚在一起家长里短,表面上看起来气氛融洽,事实上都暗暗地在比较彼此身上的名牌,甚至还要比一比丈夫的成就。高官的夫人们,气势格外的不同,说话很有底气,瞧人的目光里也带着傲慢。而普通议员的夫人们则说不上什么话,只是在一旁唯唯诺诺地听着。 艾金一进来就看到那群站在宴会厅中心争奇斗艳的议员夫人们,在心中默默地感叹了一下这群人居然比玛拉和她的朋友们还夸张,然后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但他不找麻烦,麻烦却要来找他。 艾金之前在议员选举时出尽了风头,在网络热点上挂了足有十几天,如今这张脸也算是家喻户晓了。议员夫人里有几个眼尖的,一眼就发现了他。 “欸,李希斯特先生!”有个穿着浅蓝色长裙的女性omega喊了他一声,“您过来跟我们聊聊天吧?” 既然被人点名叫了,艾金也不好不搭理,只好硬着头皮过去了——他是真的很不想跟这群omega讲话。 “夜安,各位夫人。我是艾金·李希斯特。”艾金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下。 “这张脸亲眼看着果然还是比网上好看。”一个穿白西装的男性omega牵住他的手,用目光打量着艾金的脸,笑道,“真漂亮,把我们都给压下去了呢。” ……说话就说话,干嘛牵手。我又不是你姐妹! 艾金心里有点不淡定了。 “……不敢,还是各位夫人们好看。议员们的眼光那么好,夫人们都是千万里挑一的美人。”艾金微微笑起来,说着违心的奉承话。其实他很想把手抽回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明明看上去没怎用力,却拉得很紧。 好不容易被那人放开了手,艾金终于松了口气,礼貌地说:“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各位夫人们聊吧,我先失礼了。” ※※※※※※※※※※※※※※※※※※※※ 夫人们:别急啊小美人~还没聊完呢~ “但是现在,我觉得值得。” “别急着走啊,先生。”一位夫人盈盈笑着,“反正咱们都是omega,待在一起也没那么局促,不如在这里多聊几句吧?” 艾金便只好尴尬地留下了,听他们讲自己的丈夫。而他孤家寡人一个,无话可说,就只是听着。 “唉,最近我家那位总是加班,我一给他打电话催他回来,他就说工作忙工作忙,可我听着像是敷衍。” “那你可得小心着点了,说不定是在外头有……” “我自己也担心啊,可是又没法无时无刻地盯着他。他部门新来了好多漂亮小o,比我年轻比我会讨人喜欢。我之前去他那里看过,那些omega直勾勾地盯着他呢,饿狼似的,真吓人!” “这年头的小年轻怎么都这么不知廉耻!在政府里就该好好工作嘛,一天到晚盯着别人的alpha做什么,真不要脸!” 艾金越听越觉得不对味,这群人仿佛话里有话,阴阳怪气的,似乎是在指桑骂槐地说他。 敢情他们这么热情地把他喊过来,就是为了提醒他别勾引他们当官的丈夫啊。也不知道这些贵妇人们是真心觉得自家五毒俱全的男人很抢手,还是嫁人之后就被猪油蒙了心。一个个眼盲心瞎,还怪好笑的。 “夫人们在这里聊什么呢?这么热闹。”一个低沉的男声从人群外围响起,隐隐带着笑意。 omega们立刻为那人让出一条道来,不知是谁恭敬地喊了他一声“邓恩先生”。 听到这个名字,艾金才微微抬眸,朝声音的源头望去。那人身姿挺拔,穿着一身做工讲究的黑色西装,领口和袖口都规规整整地扣好了,衣领处别着一枚圆形的金色徽章,象征着他的议员身份。 光辉党党魁,邓恩·霍克。 艾金在心中默念出这个名字。 那穿着白西装的omega朝他笑道:“还能聊什么,说说各自的家里事罢了,怎么还把您给引过来了。” “也没什么,莱斯利夫人。”邓恩的嘴角微微勾着,唇边的浅笑很温柔,“我就是过来知会一声,舞会就要开始了,各位可以回到自家先生身边去了。” 听了这话,围在一起的omega们便就地散去,纷纷去人群中寻自己的丈夫。 还留在原地的便只剩下邓恩、艾金和被称作“莱斯利夫人”的那个男性omega。艾金回忆了一下,光辉党中确有一位上了年纪的主要干部姓莱斯利,这人大概就是他的妻子。不过印象中,莱斯利都已经年近六十了,这么年轻好看的一个omega,居然嫁给了他,实在是有些诡异。 莱斯利夫人靠过来,轻声对艾金说:“让你见笑了,李希斯特先生。他们向来如此,不知道有没有冒犯到您。” 话说得好听,可刚才其他人七嘴八舌地讽刺他的时候,也没见这人喊停。 艾金摇了摇头,回以一个微笑:“没事的,夫人们只是心直口快罢了,我理解的。” “那就好。”莱斯利夫人拍了拍他的手。 艾金该走了。虽然邓恩简单的一句话确实帮他解了围,但他还没有自作多情到会觉得这么一个大人物是专程来替他解围的。可大boss当前,他又不能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离开,只好朝面前的两人说了一句“不打扰二位说话了”,才走。 邓恩点点头,目送着那个纤瘦的背影离去。 莱斯利夫人注意到他的目光,笑道:“看来,您的确是专门来给他解围的?” “舞会也确实要开始了,我只是来说一声。”邓恩不置可否。 “我在网上看了李希斯特的宣讲视频。”莱斯利夫人道,“很有意思,似乎与您的想法也很合拍。” 邓恩望向他:“怎么,夫人最近的爱好是给人当红娘吗?” 莱斯利夫人却道:“那倒不是,我只是随口一提罢了。” 大厅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点缀在天花板上的轨道灯亮起,柔和的白光打在斑斓的地面上,营造出一种朦胧的感觉。舞会将要开始了。 “夫人也该回去找莱斯利了。”邓恩提醒道。 “那么,我先告辞了。”莱斯利夫人朝他简单地行了一礼,悠然地离去了。 莱斯利夫人本名叫做斯诺·特纳,曾经是就职于诺菲林中央政府外务部的一名翻译官,后来被莱斯利娶回了家,自此便不再在外务部工作,专注于家庭——看似如此,事实上,自从娶了斯诺之后,莱斯利便越发昏聩起来,似乎是被这个披着羊皮的omega迷了心窍,很多事情都要靠斯诺来定夺。现在的事实是,斯诺已经替代了莱斯利,成为了实质上的光辉党干部。 按照党内条例,让亲属干政的莱斯利是应该得到处置的,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莱斯利这一支已经逐渐势颓,但手中掌握着的力量却不可小觑,而且这三年来,在斯诺的打理之下,莱斯利派似乎又有东山再起的迹象了。 斯诺刚才那番话,隐隐有暗示邓恩再娶的意思。邓恩猜测,或许斯诺是想拉拢艾金,让艾金成为他的枕边人,以此来达成自己的一些目的。 艾金的宣讲,以及这些天来的工作情况,邓恩也是知晓的。斯诺说的没错,艾金的政治理念和他是比较相似的。在他看来,艾金·李希斯特无疑是个可用之才,但到底能不能真的放心用艾金,尚且是个问号。 斯诺的拉拢,正好可以当做一次试验。假如艾金真的听从斯诺的话来爬他的床,恐怕邓恩就只有放弃他了。 舞曲响起了。成双的夫妻们跟着悠扬的旋律,在大厅里跳起了舞。落单的人们也纷纷找人凑对,加入到其中去了。 艾金不想跟人凑对,也更不想跳舞,便去倒了一杯苹果酒,靠在角落里独酌,百无聊赖地看着男男女女们跳交际舞。 “你不去跳舞吗?李希斯特先生。” 身侧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把艾金吓了一跳。 “莱斯利夫人,您找我有什么事吗?”艾金把手中的高脚杯放在一边,道,“您直接叫我艾金就可以了。” “那你别叫我夫人了,叫我斯诺吧。”斯诺笑着说,“我不想跳舞,正好看到你在这里,就来找你说说话。” 话虽如此,艾金也不知道他能和斯诺聊什么。他是议员,而斯诺却是高官的夫人,他们两个关注的东西肯定不一样。 “艾金,我第一次在网络上看到你的时候,就隐隐感觉到你和我很像。”斯诺也靠在墙上,就在艾金身边,“清除必要之恶,这的确是个很好的想法。你是站在omega这边的,对吗?” 艾金却笑了一下:“也不能这么说,我是站在诺菲林这边的。” “哦?”斯诺觉得很有意思,“不是‘诺菲林政府’,而是‘诺菲林’么。” “我想把诺菲林变成真正的文明社会。”艾金道,“我认为这才是对乡土最好的回馈。” “也就是说,你的理想比实现性别平等更大,对omega的救赎只不过是包含在文明社会概念中的一个方面,是吗?”斯诺毫不吝啬地对他目露赞赏,“能有这种想法,真是了不起。” “没什么了不起的,这还只是一个尚未实现的想法而已。”艾金谦虚地说。 斯诺愉悦地说道:“我果然没猜错,你跟我很合,艾金。” 他拿起餐车上的鲜榨果汁,先给自己倒了一杯,又拿起苹果酒帮艾金把酒杯斟满,然后递给他——这是认可的信号。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叫我夫人吗?”斯诺手上微动,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因为我是被我丈夫强娶回去的,五年前我在外务部工作,一切都顺风顺水,再有半年,我就能升任首席翻译官了。可是自从结婚之后,我就被莱斯利关进了家里。他将近六十岁,已经很难使人怀孕,但是却非让我怀孕不可。” “那段时间太黑暗了,我被他锁在了床头,活动范围只有一张床。被他折磨了整整一年之后,我才终于怀孕,后来生下了一个alpha女儿。” 艾金听得有些毛骨悚然。对他来说,人生中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失去自由。他很幸运地从家中逃了出来,却不知道今后还会不会被囚禁在另一个家,就像斯诺一样。 “而且当初他强娶我的理由很可笑。”仿佛是为了印证这真的很可笑一般,斯诺笑了一声,“并非是因为他爱上了我,而是因为我们的信息素匹配度高达99%,他的医生告诉他,他跟我生下的孩子会拥有非常优秀的基因。” “所以,你丈夫其实只是把你当成了一个生育工具。”艾金喟叹道,“仅仅是为了得到一个优秀的孩子……” “但是现在,我觉得值得。”斯诺语气一转,“因为我得到我最想要的东西,所以不论是嫁给一个年近六十的老头子,还是经受折磨被迫生下孩子,都是成了必要的牺牲。” ※※※※※※※※※※※※※※※※※※※※ 斯诺就是那种会靠爬床来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的omega。 目前艾金和斯诺截然相反,后来在正篇中艾金也开始利用自己的身体(坑兰德尔),不过是因为心态的改变(反正邓恩都没了,跟谁睡都一样,这身体放着也是放着,不如就用一下吧)。 “……麻烦您给我条裤子。” “必要的……牺牲?”艾金愣愣地重复了一遍。斯诺这是在暗示他什么吗? “你才刚刚进入市议会,可能还没有真正感受到诺菲林政府施加给omega的阻力。”斯诺叹息道,“omega想在这里出头是非常难的。你再优秀再有实力都没用,不出卖身体找个靠山,根本就混不下去。” “我还在外务部时,业务能力是所有人里最强的。因为不肯陪床,所以上面一直压着我,不肯让我升任。可是后来看到比我差的后辈们一个个地升职,踩在我头上,我还是后悔了。”斯诺抿了口苹果酒,道,“我不怕你嘲笑,在嫁给我丈夫之前,我几乎把外务部所有高官的床都爬了一遍,才终于换来这个升任首席翻译官的机会。” 艾金有点语塞。 斯诺接着道:“生下孩子之后,莱斯利很满意,对我百依百顺,我就知道我的机会来了,开始慢慢地布局,用尽了手段一点点地把莱斯利架空。现在,我已经可以代替他做所有事情的决断,莱斯利一支也任我驱使。我才是实质上的光辉党干部,这在党内不是秘密。” 斯诺说这番话时,尽管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但艾金能感受到他内心的傲慢和张狂。或许是因为迫于现实而被迫爬床这件事让他感到非常不甘,他似乎很痴迷于拥有权力的感觉。 艾金想,明明他们还算不上熟悉,斯诺却将自己的故事告诉了他,怎么想都有些不太正常,或许他对自己有所图谋也说不定。 “您很厉害。”艾金评价道。架空一个党内干部,把权力掌握在自己手里,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其实这是一条捷径,艾金。”斯诺再次去握艾金的手,“我告诉你这些,也是希望你能少走弯路。” 斯诺的话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艾金虽然没有避开他的手,但还是皱起了眉:“您这是什么意思?” “比起爬床,寄希望于那些缥缈的许诺,成为权势者的妻子,才能更快地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我会帮你的,艾金,我有经验。”斯诺压低了声音,对艾金道,“有一个很好的人选就摆在你面前。” 尽管斯诺没有明说,艾金还是明白了这个“很好的人选”是谁。 邓恩·霍克。虽然年龄已经四十出头,略有些年长,但是长相清俊,为人绅士。更重要的是他手握重权,是光辉党的领袖,而且妻子已经去世了很久,孩子也上高中了,不用**心。 斯诺这是在怂恿他想办法嫁给邓恩啊。邓恩一支和莱斯利一支虽然并不针锋相对,倒也绝对说不上关系好。斯诺是想拉拢他,通过他来搞垮邓恩。 艾金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可眼下,他却有些两难。勾引邓恩这种事他肯定是不会干的,这对他而言其实与爬床无异。但他如果直接拒绝,说不定会得罪斯诺。装不懂也行不通,那样的话斯诺只会把话说得更明白一点,然后继续逼他做出选择。 “那位先生确实很好很令人心动。”艾金谨慎地没有直接提邓恩的名字,装作犹豫的样子,“可是……他已经空窗十几年了,很明显没有再婚的想法,未必就会接受我啊。” 斯诺却笑了笑,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接受你?” 他靠近了一点,凑到艾金的耳畔,轻声说:“刚才……他是专程给你解围去的。” 艾金怔住了,然后摇了摇头笑道:“这怎么可能,我跟那位先生并不相识。”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和他认识好几年了,从未见过他对一个omega这么在意。”斯诺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要你愿意向前迈进一步,说不定就能看见他的心。” 艾金呷了一口酒,道:“那我再想想吧。”他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以免斯诺逼得太紧。 不知不觉,艾金已经喝下了将近两杯苹果酒了。虽然这种酒的酒精含量不是很高,但艾金还是有点微醺了——他不太能喝酒。 斯诺见他面颊已经微微泛红,从兜里摸出一颗糖来,递给他:“给你,这是解酒糖。” 艾金道了谢,接过。 “你先把它吃了吧,要等一会儿才有效果。”斯诺像个大哥哥似的,揉了揉艾金柔软的黑发,“这里alpha太多了,要注意安全啊。” 艾金点了点头,剥开糖纸,把糖果含进了嘴里。是橘子味的,很甜。 他又想起了不太开心的事情。 斯诺已经离开了,艾金有点头晕,便跑到阳台那里去吹夜风。冬季的风冷得刺骨,但也很醒脑。可今天不知怎么回事,艾金在阳台被风吹到打了个喷嚏,都还是晕晕乎乎的。 苹果酒难道那么上头吗?艾金用力甩了甩脑袋。 不对……刚才分明没有这么难受的。开始头晕,分明是从吃了斯诺给的解酒药以后才开始的。 完蛋了。 艾金的脑子里刚蹦出这三个字,就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倒地之前,他被一个人接住了。 斯诺用手臂撑住艾金的身体,轻轻地笑了。其实谈话的过程中,他就已经发现了艾金的心思,艾金根本无意与他合作,所以才用模棱两可的话来敷衍他。 既然这样,那他就只能用最极端的方法了。如果成功,艾金就可以为他所用。如果失败,艾金也会被邓恩讨厌吧。总之,对他斯诺而言,都没什么坏处。 年会的主要部分已经结束了,剩下的时间,就是喝酒玩乐,但邓恩没这个心情。 每年年会的时候,邓恩的心情都很烦躁。他的妻子因病早逝,而他专心于工作,没有再娶的打算。于是党内有不少人都盯上了他,每逢年会都要带着家里的omega儿女找上他说结婚的事,巴不得直接把人塞到他床上。邓恩年年拒绝,但是这群人却年年坚持,让他不胜其扰。 再这样下去,他都要起逆反心理了。 为了躲掉这些讨人厌的家伙,邓恩提前在酒店里订了间房,准备必要的时候就上去躲一躲。这个时候,就正好派上用场了。 邓恩揣着房卡,逃也是的乘着电梯上了楼。走到门口的时候,他隐隐约约闻到了一点清淡的玫瑰花香,不知道是从哪里飘来的。 他没有多想,直接刷开了电子门进了房间。 结果进去之后,那花香却越发明显了。邓恩皱着眉,寻到味道的源头——床上。 洁白的床铺上正侧躺着一个人,全身上下的衣物只有一件略长的白衬衫,堪堪盖住了大腿,双腿匀称修长,脚踝是精致的形状。领口开了三颗纽扣,露出了白皙的脖颈和大片纤瘦的锁骨。 那人的半张脸都压在枕头上,一头黑色碎发挡在眼前,两只手随意地摆放着,手指微微蜷起,似乎正在沉睡状态之中。 邓恩看不清他的脸,只能根据身材和信息素的味道判断出,这是个omega。 不知道这是谁的杰作,居然真的胆大包天到敢往他的床上塞人。 邓恩本来情绪就不佳,现在更是觉得心头窜火。他拿起床头的内线电话,打给酒店前台,让他们立刻找两个omega或者beta员工过来处理一下。 可他说话的声音却惊动了床上睡着的人。那omega的手指忽然抽了一下,发出一声迷迷糊糊的轻哼。紧接着,遮挡住脸的黑发被他自己拨开了,额发后,是一双雾蒙蒙的黑眸。 邓恩看见他的脸,愣了一下,疑惑地想怎么会是他。 艾金从昏迷中醒来,也没想到面前出现的人居然会是邓恩。很快,他意识到自己身处的环境看起来像是酒店房间,便立刻开始查看自己的身体,身上倒是没什么痕迹,似乎一切正常,身上的衣服只有单薄的一件。他往身后摸了摸,却发现好像……少了最重要的一样东西。 艾金顿时烧红了脸,伸手抄起铺在床上的薄被,迅速地把自己整个人都裹了进去,整个人成了一个巨大的白粽子。 邓恩挂了电话,看着床上的白色物体,觉得有点好笑。 过了一小会儿,艾金又从被子里面悄悄地弹出了小半个头,只露出一双可怜兮兮的黑眼睛,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邓恩的衣服穿得整整齐齐的,衣料连一丝这周也没有,下面的拉链也是拉好的,完全不像干过了什么的样子。 “你盯着哪里看呢?”邓恩注意到艾金视线的落点,似笑非笑地望向艾金。 于是艾金便又把头缩了回去,重新变回了一个白粽子。还扯了扯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紧实了一点。 此时,酒店的员工们来了,敲了敲房间门。邓恩走到门口,轻声地跟他们说了几句话,那些人便又走了。 邓恩折回去,屈指叩了叩那团被子,像在敲门一样。 “先生,请问可以开下门吗?”他问道。 良久之后,艾金的声音才隔着被子传来,闷闷的:“……麻烦您给我条裤子。” 邓恩苦笑道:“我上哪去给你找裤子,除非把我的脱给你。” “……我要裤子。”艾金还是很执着,声音听起来有一点点委屈。 邓恩只好上浴室去给他找了条长一点的浴巾,问道:“浴巾可以吗?” 艾金听了,这才把被子往下扯了扯露出一颗头来,又探出手,把浴巾接了过去,用一双黑黢黢的、可爱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邓恩居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他的意思,主动远离了床,背过身去,道:“没事,我不看你,放心吧。” 艾金这才从被子里出来,站在地上,把浴巾围在腰间系好。 “……我好了。”艾金小声道。 邓恩转过去,看见艾金光着两只白嫩的脚站在冰凉的地面上,又去给他翻了一对一次性拖鞋,递过去。 艾金朝他道了谢,穿好拖鞋,坐在床沿上,用双手撑着床铺,头微微低着,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模样。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吗?”邓恩站在稍远的位置,以免让艾金感到不安。 “我……被人下了药。醒来之后就在这里了。”艾金轻声道。 ※※※※※※※※※※※※※※※※※※※※ 邓恩:其实已经看光了。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听艾金这么说,邓恩想起了斯诺,就觉得并不意外了——那的确是个很有可能干出这种事情的人。 “你身上还有别的地方不舒服吗?”邓恩谨慎地问道,“需不需要抑制剂或者去医院?” 因为喝了点酒,再加上受那颗“解酒糖”的药效影响,艾金的信息素已经有点紊乱了,否则玫瑰花香也不会飘到门口去。所幸,这一点点的不适还不至于让艾金失去理智。 “没事,我身上带了口服的抑制……”话才说到一半,艾金才忽然意识到,现在自己身上除了一件衬衫以外什么都没了。 艾金懊恼地拍了一下额头。这药让他脑子都不清楚了! 邓恩安慰他道:“没关系的,酒店应该准备了这些,我再让他们去弄套衣服,一起拿上来给你。” “……好。”艾金摆出一副乖顺的样子,向他道谢,“感谢您,邓恩先生。” “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我想你一个人可能也不方便回去。”邓恩道,“今晚你就住在这里吧。” “那您呢?”艾金问道。 “我在旁边另外开一间,你好好休息吧。”邓恩朝他笑了笑,“毕竟我是个alpha,待在这里也不太方便。” 邓恩说完,便离开了。 艾金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向后一倒,把身体瘫进柔软的床铺里。 刚刚他忽然意识到,邓恩与他说话时的口吻,既不特别疏离,也不特别亲密,而且发现床上躺着的人是他的时候,虽然有些惊讶,但是并不问他的名字,仿佛认识他一样。 难道他的舆论攻势真的这么强大,居然连一党领袖都认识他的脸了?还是说…… 艾金想起一件很久远的事情。大一寒假他到市政府兼职的时候,曾经与邓恩有过一面之缘,邓恩好像还对他笑了一下。 连他都有点记不清楚的事,邓恩该不会记得吧? 艾金想着想着,又自己摇了摇头。相比之下,还是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不过现在也没必要纠结这件事情了。他被斯诺下了药,直接塞到了一个alpha的床上,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幸亏他遇到的是邓恩这样的绅士,要是换了别人,他很可能已经被折腾得惨不忍睹。 现在看来,斯诺此人的行事风格,和他在故事里所讲述的自己一样,疯狂而大胆,充满了攻击性。 而且,他很聪明。 艾金想来想去,也没想到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一个今天晚上才认识的人,只能认为是斯诺看清了他拒绝加入莱斯利阵营的本意,才临时搞了这么一出来整他。就算邓恩最后没有要他,很可能也会觉得他是个不要脸的爬床货,从而对他心生厌恶。 艾金侧过身子,把小半张脸埋进枕头里,无声地笑了笑。 没想到他张皇失措时下意识做出的反应,居然救了自己一命。还好邓恩没有真的讨厌他,否则以后他在光辉党内可真的混不下去了。 艾金陷入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轻松里,连灯都没关,就缩进被子里睡着了。 天花板的角落里的那道极其微弱的红色光点,他自然也没注意到。 斯诺窝在沙发里,手中拿着通讯器,一言不发地盯着屏幕看,脸色愈发阴沉。 把艾金送到邓恩的床上,并非是他临时起意,而是早有计划——从艾金决定加入光辉党的那天开始,他就决定这样做了。 在民间风评极好的一党领袖,和曾在网上红极一时的新晋美人议员,这样的两个人如果发生了点什么,必定会在诺菲林掀起轩然大波。 把昏迷的艾金送进房间之后,他又让人在房间的角落里装上了无线摄像头。本来是打算拍下邓恩和艾金上床的过程的,最后居然拍下了一段莫名其妙的纯爱剧。 一个装绅士,一个装纯情,开什么狗屁玩笑呢! 斯诺气上心头,握着通讯器的五指越捏越紧,最终忍无可忍地把通讯器甩到了地上。所幸地面上铺着厚厚的绒毯,通讯器落地也只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并未损坏。 但这响动却惊到了正在客厅里玩玩具的女儿。小孩子被吓了一跳,抱着一只小小的狗熊公仔,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房门,用一把脆生生的童音细声细语地问:“妈妈……你怎么啦?” 斯诺看见女儿进来了,阴沉的脸色微霁,走到女儿面前蹲**去,把人揽进怀里,说:“对不起,黛娜。妈妈吓到你了吗?” 三岁多的黛娜下意识地点头,又飞快地用力摇了摇头,把公仔扔到绒毯上,用细嫩的胳膊抱住斯诺的脖子,认真地说:“妈妈不可以生气,会吓坏弟弟的!” “好,妈妈不生气了,以后妈妈只在黛娜面前笑,好吗?”斯诺柔和地笑起来,哄着可爱的女儿,“黛娜乖,快去睡觉吧,多睡觉才能快一点长高。” 黛娜甜甜地“嗯”了一声,捡起地上的公仔,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斯诺坐回沙发里,疲惫地靠着扶手,忍不住用手抚摸起自己依然平整的小腹。 他正怀着第二胎, 才刚满一个月,尚未显怀。不过,无论是黛娜,还是肚子里这个,都不是他的丈夫莱斯利的,而是…… “砰砰。”有人在外头叩了两下门。 这么晚还来找他的人,也只有一个了。斯诺扬声道:“进来吧。” 外面的人自己拧开了门,进了书房。那是一个英俊的alpha,唇边扬着张扬不羁的笑,看上去很年轻,二十七八岁的模样,穿着一身正装,领口别着一枚议员徽章。 这是莱斯利亲哥哥的儿子,欧文。 “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欧文反手锁上了门,径直朝斯诺走来,在沙发上坐下朝人靠过去,亲昵地把斯诺抱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腹,“累着我儿子了怎么办?” 斯诺神色恹恹地道:“才一个月,谁知道是不是儿子。” 欧文在他耳边轻佻地笑道:“我婶婶这么能干,上一胎是女儿,这一胎肯定是儿子,而且一定是alpha男孩。” “你这是在夸我能干吗?”斯诺嗤笑一声,“你分明是在夸自己能干吧。” “都能干,否则怎么能生出黛娜这么可爱的女孩。”欧文吻了吻他的侧脸,低声道,“婶婶,以后每年都给我生一个,好不好?” “你当我是母猪吗?”斯诺冷声道,“第一胎第二胎能瞒住,以后再生,还能瞒得住吗?” “那会儿我叔都该入土了,怕什么。他现在浑身上下一堆病,还总在外面玩omega,指不定哪天人就忽然走了。”欧文把人放开,手臂搭上沙发背,松了松自己的领带,“到时候我就算直接把你娶了又怎样,没人敢议论我。” 听了这话,斯诺问:“你叔叔这个点还没回来,是你又给他找人了吧?” “是,找了三个,够他玩儿一晚上了。”欧文笑嘻嘻地说完,又凑回去亲吻斯诺修长的后颈,哑声道,“一周没见了,想你得很。今晚一起睡,嗯?” 斯诺心烦得很,随口道:“睡什么睡,你也不怕把你儿子搞掉了。” “怎么会?我不碰你,就只是抱着。”欧文在他颈侧深深一嗅,“我就是想闻闻婶婶的味儿。” “行。”斯诺还是松口了。 四年前,他被莱斯利锁在床上日夜折磨,却始终没有怀孕。他怀疑莱斯利已经彻底丧失了生育能力,便更是害怕如果他怀不上孩子,就会像这样一直被那个糟老头子折磨到死。 可是他的手脚全被锁住了,嘴也被堵上,不被允许发出任何声音。最痛苦的那段时间,他甚至不愿睁开眼,宁愿活在一片黑暗里。 直到有一天,莱斯利去上班的时候,一个alpha趁机打开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然后他们做了一个肮脏的交易。 “为我生个孩子吧,婶婶。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一片黑暗之中,他听见闯入他房间的不速之客这样对他说。 他恍恍惚惚地想起,他和莱斯利结婚那天,曾经见过对方的侄子。那是一个称得上是青年才俊的alpha,身材高挑,五官周正,浑身洋溢着年轻人才有的自信张扬。那人同样走了从政的路,是深受莱斯利信赖的心腹。 婚礼上他们似乎没怎么说过话,他只记得他对那个alpha笑了一下。新婚第二天,他就被莱斯利锁了起来,从此再也没相见过。 但对于当时的他来说,欧文为什么会喜欢他,为什么会忽然闯进他的囚笼里说出这样的话,其实并不重要。他只听到欧文对他说——“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这句话对他来说太珍贵了,瞬间就在他黑暗的世界里点燃了希望的火光。 他极其迫切地渴望着从囚笼里逃脱,所以无论这句话的前提条件是什么,他都可以不假思索地答应。 生就生,无论多少个他都愿意生! 就算是违背伦理道德,就算是有朝一日他会被贬低被瞧不起被言语羞辱,他也想从这里逃出去。 这副身体,想要就尽管拿去好了。 ※※※※※※※※※※※※※※※※※※※※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际遇。 顺便一说,欧文单箭头斯诺,斯诺谁都不 “你的答案和我想的一样。” 年会那晚的遭遇,对艾金而言,也只不过是人生中的一场意外而已。很快,新的一年到来了,艾金休完了年假,重新回到法务局工作,生活又变得正常了起来。 但是好景不长,表面的平静似乎也只是一种想要令艾金放松警惕的假象。 年后,市议会召开了一次会议,讨论关于监狱的诸事宜。 黎加市管辖下的几所监狱,目前的情况都不太好。这几年来,监狱多了很多因为盗窃罪而入狱的老年囚犯,他们因为经济上面临贫困,而无法维持日常的生活,最终,他们选择向监狱寻求帮助——犯罪入狱后,吃住方面不仅能够得到保证,监狱还会为犯人提供免费的医疗服务。对他们而言,监狱生活要比在社会上过着食不果腹的贫穷生活更幸福。 而老年犯罪者的数量飙升,给监狱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财政上的困难。老年人比年轻人更容易生病,导致监狱在医疗方面的开销增多。而犯人数量的增加,则导致监狱不得不雇佣更多的人手。总而言之,现在黎加几所监狱的财政状况已经不容乐观,市里需要尽快拿出方案来解决这个问题。 说是要立马解决,但是想要拿出方案来也特别困难。首先,即便知道监狱里那些老年囚犯是并非真的怀着恶意,而是想要过上有饭吃的生活才会选择犯罪的,监狱也不可能将他们从牢里赶走,因为他们确实触犯了法律,如果把他们从牢里放出来,法律的绝对权威就会受到质疑。但市政府的财政本身就比较紧张,预算大头在经济和军事上,如果要向监狱方面倾斜,经济和军事方面的人绝对会有意见。 所以这件事情,是个烫手山芋,在好几个有资历的议员手里甩来甩去,都没拿出个可行的方案来。 结果,推脱到最后,这事儿就落到了艾金头上。甩锅的人还要美其名曰,他是打算让新人锻炼一下。 而艾金认为,这件事单靠一个法务局是无法解决,需要其他部门的协助,才能有所突破。 “你想的是很好,可是要哪些部门来帮忙,怎么帮呢?”艾金的顶头上司摊了摊手,一副为难的模样,“虽然我们都是为市里工作的,看上去还挺和睦,但事实上各个部门之间都是各自为政,生怕自己的预算被挪给别人了影响自己的政绩。” 说完,他还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叹了口气道:“唉,要我说呢,这事还是得靠企业捐款,该低头的时候就得低头啊,李希斯特。” ……企业捐款? 艾金不是很能理解,如果遇到了事就向民间伸手要钱的话,只能证明政府的无能,他绝不认为这是个好的方案,实属下策中的下策。 上司看艾金似乎还没咂摸出味儿来,只好把话说得更直白了一点:“李希斯特,你不是还有个企业家哥哥吗?让他带头做个表率,其他企业就会跟着捐的,这事儿就迎刃而解了啊。” 听他这么一说,艾金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了。他本来还奇怪,他当上议员这么大的事情发生了,拉格伦居然毫无反应,连骚扰电话都没给他打一个,仿佛无事发生一样,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艾金笑了笑,对上司道:“谢谢您指点我,我再想一想。” 上司以为他想开了,便挥手让艾金出去了。 艾金回到办公室里,望着桌上的资料想事情。 拉格伦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先是暗中推了他一把把他送进市议会,然后又让他接了这么个没人敢接的烫手山芋,想让他知难而退,去求他捐款。 绕了这么大一圈,就是想让他向自己低头求饶。 可是他凭什么就要低头求饶呢?解决越难的事,就越能提现他的才干和价值。这件事没有人愿意接,只要他做好了,说不定还能让自己比其他新议员跑得更快一点。 而且说真的,虽然他并不支持采用号召企业捐款的提案,但这个想法还确实给他提供了一些新的思路。 趁着周末在家,艾金连轴转了两天,把自己的思路继续细化,然后整理成了文字,打印出来。 工作日,他带着自己的提案,直奔市商务局。 商务局的局长过目之后赞不绝口,但是表示这个事情他无法定夺,需要上报给商务部判断。 于是艾金便耐心等待着,等着商务部给出的回复。没过两天,艾金就收到了商务部的人打来的电话。 “您好,李希斯特先生。”打来电话的是个声音听起来冷冰冰的人,语调毫无起伏,平得像一条直线,“我是商务大臣邓恩·霍克先生的秘书,夏利。” “您好,夏利先生。” 夏利通知艾金道:“关于您的提案,大臣已经过目了。大臣希望能在今明两天内与您详谈。” “今天下午三点钟,可以吗?”艾金问。 夏利很快就确认好了日程安排,回答:“可以。请您至少提前五分钟抵达副首相官邸。如有其他问题,可以打这个电话向我询问。” 下午两点二十分,艾金就已经站在了副首相官邸的门口。 中央政府高官们的官邸一般有两个用处,一是作为官员极其家人的住所,二是作为官员的办公场所。政府虽然也在各部为大臣们准备了办公室,但还是有一部分官员习惯于在官邸办公会客,邓恩显然就是这类人。 副首相官邸虽然比不上首相官邸那么宽敞豪华,也十分气派了,是一座风格复古的白色独栋别墅。 艾金到了之后,夏利便立刻出来将他迎了进去,带到了邓恩会客的场所。 夏利推开门让他进去的时候,邓恩正坐在办公桌前看一本厚厚的书。 “坐吧。”邓恩见人已经来了,便合上书本放在一边,到艾金对面落座,两手交叠着,“我想听听你的想法,艾金。” 夏利给他倒完茶之后就出去了,和邓恩独处在同一个空间里,还是让艾金感到了些许紧张。毕竟,年会上发生的那件事情,实在是很尴尬——尽管他们之间并未发生什么,尽管罪魁祸首另有其人。 不过艾金早已不是大学时那个稚嫩的少年了,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他依然能保持专业的态度,很快地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进行正题。 “下面我说的这些话,仅仅是我个人的拙见,如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请您予以指正批评。”艾金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首先,我认为要解决老年犯人激增所导致的监狱财政问题,只靠一个市法务局是无法解决的,我们需要商务局的帮助。当然,这种帮助并不是单纯的重新划分预算,而是在解决鉴于财政问题的同时,让商务局的付出也能得到相应的回报。” “我们的手头拿不出足够的资金来支援监狱,那么就可以从企业家的手里拿,但并不需要他们捐款,只需要他们来提供相应的服务。”艾金的话说得比较快,但也足够清晰,“比如说,老年犯人腿脚不便容易受伤,那么就请经营各类培训课的公司为他们提供免费的柔软操课程,来锻炼身体。” “而与之相应的,商务局可以给到企业一些回报。如果企业需要口碑,我们就可以给他们荣誉。如果企业需要更广阔的市场,我们就适当地为他们放宽一些条件。”说到这里,艾金笑了一下,“也就是说,要让企业和我们做一场不涉及金钱的交易。” 邓恩认真地听完了,赞叹道:“艾金,你果然很优秀。” 被大人物夸赞,还是让艾金有一点点不好意思:“……不敢当,谢谢先生。” “但你的提案涉及到的范围主要还是由商务部主管的。”邓恩道,“我们这边会派个有经验的人和你一起负责,可以吗?” 也就是说,邓恩觉得他的提案可行。 “当然!”艾金点点头。 “说实话,这份提案还要一些稚嫩的地方,需要再进行修改和完善。”邓恩勾起唇角,给了艾金一个鼓励的眼神,“不过,作为新议员的第一份提案,已经强过许多人了。” “我看得出来,你很有天赋,也很努力。” “……您真的过奖了,我还需要继续学习。”被连着夸了好几句,艾金掩在黑发下的耳尖都红了,他皮肤白,一红就显得格外的明显。邓恩看在眼里,但并不点破。他知道,像艾金这样优秀又要强的小孩,都很要面子。 “艾金,有一件事情,我想问问你的意见。”邓恩的目光落回艾金清秀的面容上。 这倒是很让艾金受宠若惊,赶忙道:“您说吧。” 邓恩道:“我想问问你,你愿意到副首相办公室来工作吗?我还缺一名秘书。” 艾金微微怔住了。 能从市政府的一名职员,一跃成为副首相的秘书,拥有一座坚实的靠山,这确实非常诱人。可惜,艾金志不在此。 “非常感谢您对我的赏识。”思考了片刻之后,艾金认真地对邓恩道,“但,我想继续做法务相关的工作,或许无法回应您的邀请。” 一个小小的市议会议员,居然敢拒绝副首相的邀请,无论谁来评价,都会觉得他不知道天高地厚吧。艾金在心中苦笑道。 他十分紧张地观察着上位者的表情,生怕一会儿迎接他的会是雷霆怒火。 良久过后,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的答案和我想的一样。”邓恩朝他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没有任何的敌意。 所以,刚才的那句邀请,其实只是对他的试探吗?试探他到底愿不愿意坚持自己的政治理想? 邓恩站起了身,在路过艾金身边的时候,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你想做法务,就一直坚持着做下去吧。” 艾金略松了一口气。 ※※※※※※※※※※※※※※※※※※※※ 本章部分与监狱相关的内容,参考了日本法务省的犯罪白皮书。其他都是我自己瞎几把编的(。 邓恩和艾金现在还只是对彼此有一点点好感,下一步就进入暧昧期啦。 “晚安,小朋友。” 艾金从副首相官邸里出来,靠在独栋别墅的院墙外,深吸一口气,抬起手用力拍了两下脸。刚才跟邓恩说话的时候,他就像中邪了似的,整个人都在发烫,晕晕乎乎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官邸的会客室太闷。 邓恩毫不吝啬于对他的赞美,直到现在,艾金还觉得内心有一点小雀跃。平易近人的副首相比他大了十几岁,给他一种父亲的感觉。 艾金的父亲休默一直偏宠哥哥拉格伦,从小到大,无论艾金学习成绩多好表现得多乖,所有的称赞都是属于拉格伦的。他永远记得小学时自己考了三门满分,蹦蹦跳跳地回到家里把干净整洁的试卷展示给父亲看的时候,对方淡漠的眼神。 那一眼,真的狠狠地刺伤了他的心。 后来他不再奢求父亲的夸奖,甚至不再奢求父亲的关心。对休默的仰慕和尊敬,最终化成了深深的厌恶和抗拒。 这些年来,艾金以为自己已经不再需要旁人的夸赞,只需要做到让自己满意就好。直到今天,他听到邓恩对他说的那些话,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根本就没有变,还是那个需要人夸奖的小孩子。 他只是想找人讨一颗甜甜的糖果而已,而只有邓恩,大大方方地把这颗糖给他了。 刚才邓恩拍的肩膀的那一下,是鼓舞、是肯定、也是信任,给了他无穷无尽的力量。 艾金回过身,又看了一眼面前气派的别墅,把视线移上二楼会客厅的位置。可是窗帘拉着,他看不到里面的情况,这才离去了。 提案得到了邓恩的首肯之后,便进行得非常顺利。市议会将提案通过之后,便将艾金指定为负责人,开始把一个个措施落实到位。商务部那边派了人过来全程协助,来弥补艾金在其他领域上的不足。 这是艾金正式着手的第一个大工作,他自然非常顺上心,从政策实施开始直到把监狱需要的服务全谈下来,花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 从冬末忙碌到仲春,才终于把工作收了尾。 三月中旬的时候,艾金和同事们整理完了所有的资料,并做好了实施情况总结,最后决定由提出该提案的艾金直接向商务大臣汇报。 艾金打电话向秘书夏利确定了时间,在周五的下午三点钟,赶到了副首相官邸。 为了做好最后的收尾工作,艾金已经整整两天没睡了,熬夜熬着熬着也成了习惯,最开始的困倦已经一消而散,越忙越是亢奋。 站在官邸门口的时候艾金想,汇报完工作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睡一整个周末。 进入会客室后,艾金把整理好的纸质资料递给邓恩一份,从头开始一一汇报。两人从四点谈到五点,卡着下班的时间谈完了。 “辛苦了,艾金。”邓恩从办公桌前站起,走到艾金面前朝他温和地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真的做得非常好,回去好好休息两天吧。” 听到这句话的艾金终于感到紧绷了两个月的神经完全松懈了下来。长时间来撑着他的那股劲儿一散,整个人便再也撑不住了。 艾金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最后的知觉,便是感觉到自己似乎跌入了一个温暖而有力的怀抱。 夏利上楼来给邓恩送茶,一推开门,却发现自家上司正紧紧地把那个omega抱在怀里,一贯冷淡的面部表情立刻变得微妙起来。 邓恩无奈地解释道:“艾金太累,昏过去了。” “那我把他送到客卧去,让他睡一会儿吧。”夏利说着,就要上前把邓恩怀里的人接过来。 邓恩却摇了摇头,道:“算了,我自己来吧。”说完,他便把手臂从艾金的膝弯之下穿过,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径直往走廊另一边的客卧而去。 ……不得了,是公主抱。夏利望着邓恩的背影,有点看呆了,反应了半天才追上去。 邓恩小心翼翼地把已经睡熟了的omega放在床上,替他脱下西装外套,掀开被子给他盖好。 身后的夏利忙道:“先生,让我来照顾他吧,您去休息。” 邓恩放轻了声音,笑道:“就你这冷冷冰冰的样子,还照顾人呢。还是我来吧,我好歹真的带过小孩。” 夏利想了想,他冷冷冰冰和照顾人有什么关系,而且床上躺着的那个也并不是小孩啊。 不过夏利也没太纠结,因为他知道先生做事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夏利,你去跟朱蒂阿姨说一声,今晚熬些鱼汤,再问问看家里还有没有酸奶和坚果,没有的话就再去买一些回来。”邓恩轻声对他吩咐道。 夏利点点头,下楼去了。 门被扣上了,现在房间里便只剩下两个人。 邓恩在床沿坐下,静静地望着熟睡中的艾金。虽然疲累,艾金似乎睡得很安详,眉心是舒展开的,唇角也噙着微微的笑。看来,工作顺顺利利地完成了,真的让他放松了许多。 那两片浅色的唇,都有些干了,刚才汇报工作的时候他说了那么多的话,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现在应该觉得很渴吧。 邓恩想着,情不自禁地用指尖按了按艾金的唇,触感温热而柔软。蜻蜓点水般的碰了碰,就立刻又收回了手指。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呢。邓恩摇了摇头。 他去倒了些温水,把艾金扶起来了一点,用勺子舀了些水,拨开艾金的嘴唇,一点一点地把温水喂进去,一直喂了小半杯。 可艾金居然累到被喂了十几分钟的水都没有醒过来。 邓恩叹息了一声,把omega摆回平躺的姿势,用手轻轻揉了一下他的发顶。 “晚安,小朋友。” 这一觉,并没有睡得太久。晚上十点多的时候,艾金醒了过来。 他用双手撑着自己的身体,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看房间的装潢风格,他应该还是在邓恩的官邸里。 艾金用手抵住额头回忆了一下,想起来自己似乎是在汇报完工作之后,直接晕倒在…… 晕倒、在…… ……晕倒在? 谁的怀里? 当时会客厅里分明就只有他和邓恩两个人,所以那个让他觉得温暖的怀抱,应该就是邓恩的。是邓恩抱住了他,才没让他直接磕在地上。 艾金又开始觉得有点头晕了。 他下了床,发现床边放着一双深蓝色的棉拖鞋,码数很大,比他的脚大了整整一圈,一看就是男性alpha的鞋。 不会……是邓恩的吧。艾金想了想,觉得大概不会有别的答案了。 他穿好拖鞋,整理了一下衬衫上的折皱,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正在一楼忙碌着的保姆朱蒂注意到开关门的声响,看见艾金正站在二楼的走廊处,便和蔼地笑起来,朝他招了招手:“孩子,下来吃点东西吧。” 艾金点点头,从楼梯处下到了一楼。 朱蒂十分热情地招呼着他:“今晚先生特地让我熬了鱼汤给你,我去给你热一热。你先坐一会儿,五分钟就好。” 原来邓恩还让人熬鱼汤给他喝啊…… “啊……好的,谢谢您。”艾金乖巧地在餐桌边坐下,等待着他的宵夜。 过了一会儿,鱼汤来了,朱蒂怕他吃不饱,还给他弄了些别的吃食。 艾金用汤勺舀了一些汤,抿了一口,很好喝也很暖身。他放下勺子,问朱蒂道:“邓恩先生已经睡了吗?” “先生没睡,还在书房里。”朱蒂道,“快点喝吧,一会儿要凉了。” 填饱了肚子后,艾金向朱蒂问了书房的位置,便上楼找邓恩去了。邓恩留他在这里休息,还给他留了饭,他得好好跟邓恩道谢才行。 艾金站在书房门口,抬起手刚准备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邓恩倒不惊讶:“你醒了啊,吃过东西了吗?” “吃过了,谢谢您让人照顾我。”艾金礼貌地道了谢。他不知道其实几个小时前一直在房间里照顾他的其实是邓恩,只是下意识地以为照顾人这种事邓恩肯定会让朱蒂或者夏利来做,总不可能亲自上阵。 艾金误会了,邓恩也并不急着解释,只道:“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就跟朱蒂阿姨说一声,她会帮你的。” 艾金点点头,却并没有离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怎么了,艾金?”邓恩问道。 “上次和这次……都是您帮我的。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感激您才好。”艾金垂着眸,支支吾吾地说,“给您添了这么多麻烦,真是不好意思。” 这个小孩怎么在他面前总是这么拘谨。 邓恩无奈地勾唇,抬手揉了揉艾金的黑发,道:“你要是真的想谢我,从今以后就照顾好自己。工作再忙,也要好好休息,别仗着自己年轻就不把身体当回事,知道吗?” 艾金抿了抿唇,看起来有点为难的样子。 “说要谢我,结果我提了条件,你又不答应了,是吗?”邓恩似笑非笑地用手指戳了一下艾金的额头,“你要是做不到,就一直欠着我人情吧。” 头顶,和额头。被邓恩碰过的地方,都在隐隐地发着烫。 艾金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小声咕哝道:“……我尽量啦。” ※※※※※※※※※※※※※※※※※※※※ 艾金其实有点恋父(。下一章还是暧昧期!快本垒啦!斯诺和欧文这对是下卷的小boss,后面会打。 “你值得被爱。” 邓恩和已过世的妻子育有一个alpha儿子,叫做加西亚。 妻子去世得早,加西亚基本上是邓恩一手带大的。邓恩大学一毕业就踏入了政途,工作非常忙碌,尽管如此,他还是尽自己所能给了儿子相当多的爱。小孩虽然天生性格有些别扭,但看见父亲那么辛苦,还是知道要体谅他的。所以高中入学考试结束之后,加西亚专门挑了一所住宿学校上,想要减轻父亲的压力。 今年,加西亚已经高三了,升学考试近在眼前,便更是不怎么回家了。 四月,加西亚就要过十八岁生日了。邓恩想用心给儿子挑一份生日礼物,让他在学习之余放松一下,免得太辛苦。为此,他特地调整了日程安排,挪出一个清闲的周六来,自己开着车去外面挑礼物,顺便也给夏利和朱蒂放个假。 加西亚从小就喜欢看漫画,邓恩就想着去书店挑上一挑。 柯察区有一家二手书店,叫做“百味”,书籍种类很齐全,而且常常能够买到**成新的旧书,以前邓恩还没忙成这样时,偶尔会去那里逛一逛、淘一淘书。 这次,邓恩也打算去百味寻寻宝。 邓恩把车停在街区附近的停车场,徒步走了三百多米,才到了百味店门口。然而,目光刚刚落到店里,他就愣住了。 书店的第二排书架那里,站着一个裹着米色风衣的年轻人,黑发黑眸,侧脸清秀,捏着书的手指纤长漂亮。他正翻看着手中的一本旧书,神色很认真,似在思索。 人生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邓恩情不自禁地微微笑起来,站在店门口喊了他一声:“艾金。” 黑发青年还在沉思之中,忽然听见有人叫他,实实在在地被吓了一跳,转过头来,发现喊他的人居然是邓恩,纯净的黑眸里立刻多了些欣喜和雀跃。 “……邓恩先生,好巧。”他压抑着兴奋的情绪,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得太高兴,以免显得太过不沉稳,“您也来找书吗?” 邓恩走到他身前,道:“我来给我儿子挑生日礼物。” 听见邓恩提起他儿子,艾金的心情微妙地复杂了起来,小声道:“哦……这样啊。” 他有一点小失落,却不知道自己是在失落些什么。 邓恩见他收敛了欢欣的神色,有些担忧地问道:“怎么了吗?” 艾金抿了抿唇,试探着问道:“先生的儿子已经上高中了吧,是不是已经没有……再婚的打算了?” “怎么连你也关心这个?”如果换任何一个官员问他这个问题,邓恩可能都会不高兴,可是被艾金问道,他居然感觉到有一点开心。 ……真是疯了。邓恩在心里默默道。艾金比他儿子大不了多少! 虽然心中已经波涛汹涌,但邓恩的面上依旧风平浪静,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样:“其实……如果有合适的人选,我会考虑和他交往试试的。” 同样的问题,昨天他在商务部的下属问他的时候,他不禁给了否定的答案,还发了火。 而刚才的这个答案……是说给艾金听的。 艾金听了,却莫名地紧张起来,赶紧转移了话题,问道:“您儿子喜欢什么类型的书啊?我说不定还能帮着挑挑。” 紧张了,还害羞了。 邓恩察觉到艾金的情绪,悄悄把视线移向omega的耳尖,果然又红了一点点,好可爱。 “他喜欢看漫画,少年漫。”邓恩回答道。 “太好了……那我还是知道一点的。”能帮得上邓恩的忙,艾金还是很开心的,他领着邓恩去摆放着漫画的那几个书架,带着他挑了一套书。 在柜台付过钱之后,两人并着肩往外面走。 “您儿子能有您这样一位父亲,真的非常幸运。”艾金感慨了一声,情绪又立刻低落下来,似乎是联想到了自己的身上,“……我爸,就从没有亲自给我挑过生日礼物。” 每年艾金过生的时候,给他过生日的只有母亲玛拉和哥哥拉格伦,而他的父亲休默,大概连他生日在哪天都不知道。 但邓恩,却并不像艾金认识的其他人一样,安慰他“你父亲可能只是忙忘了”或者“你父亲心里肯定是有你的”,而是对他说:“没关系的,艾金。就算他不爱你,这世界上也还会有很多很多的人爱你。” 艾金眸光微动,转头看向邓恩,正好与那双温柔的眼眸对视。他看见邓恩的眼中映着他的面容。 “你值得被爱。”邓恩说。 忽然,本就不太明朗的天空被乌云遮住了,雨滴毫无预兆地往下落,一滴一滴地打在了两人的脸上,似乎有愈下愈大的趋势。 艾金抬头望了一下天,头疼地喊道:“糟了,我没带伞。” “我自己开车来的,带你一程吧。”邓恩说完,脱**上的外套,盖在了艾金的头上,然后拉起omega的手腕,带着他朝停车场的方向奔去。 明明不过两三百米的距离,却因为邓恩拉着他的手,变得好漫长。艾金一边被邓恩牵着跑,一边胡思乱想。他和邓恩的手已经全部被雨水淋湿了,可被邓恩触碰过的手腕,却烫得不合常理。他的心和皮肤一同燃烧着,整个人像被一团火给点燃了,多巴胺飞速地分泌着,企图侵占他的大脑。 两人终于跑到了停车场的时候,邓恩整个人都已经湿透了,白衬衫湿哒哒地黏在皮肤上,连小臂上的肌肉都被艾金看得一清二楚。 而艾金因为有邓恩的衣服挡着,倒没有湿得那么惨,只有两只手被打湿了。 要从柯察区到位于孜山区中心部的福首相官邸有相当一段距离,就算alpha的身体再健壮,淋成这样也肯定是会生病的。 艾金思索一番,壮着胆子提议道:“先生,您现在这样是会生病的。要不您先跟我回我家洗个澡换个衣服吧?我家离这里只有十分钟的车程。” 邓恩自然不会辜负艾金的一番美意,欣然道:“好。” 设置好导航之后,邓恩发动了汽车。艾金坐在副驾驶座上,觉得现在这画面一定很荒诞——一个小小的议员安安稳稳地坐着,而手握重权的诺菲林副首相却坐在驾驶座上开车。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可它却确实发生了,确实存在着。 艾金紧张地盯着在车前窗不停地刷来刷去的雨挡,又一不小心跑了神,想起不久之前他和邓恩的对话。 邓恩说,如果有合适的对象,就会考虑和他交往。那么,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算作“合适”呢?如果这个“合适”,是指所有方面的条件的话,那他肯定完全“不合适”了。他和邓恩不是一个年龄段的人,身份地位天差地别,怎么想都凑不到一块儿去,根本就没可能。 艾金的想法,把自己都给吓了一跳。不知不觉间,他居然在考虑要和邓恩结婚的事了,真是疯了! 他不能结婚、不可以结婚,一旦冠上了某个alpha的姓氏,他就会成为另一个的附属品,成为某某夫人,而不再是艾金·李希斯特。 艾金忽然想起了曾在年会上算计过他的那个男性omega斯诺,明明他在结婚之前,也是个颇有成就的优秀的男人,可现在,围绕着他的那些官家夫人们,包括邓恩,都喊他“莱斯利夫人”。 丢失了自己真正的名字,就等于丢失了自我。 他允许自己爱上某个人,但不能允许自己成为一个物品。想要结婚这个想法,一秒钟都不可以有。 艾金伸出手,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邓恩注意到他的动作,问了一声:“艾金,你怎么了?” “没事……”艾金回以他一个苍白的笑容。 “如果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还是说出来比较好。”邓恩目视着前方,转动着方向盘,“愿意跟我说说吗?” 沉默了许久之后,艾金才缓缓道:“先生……您是怎么看待婚姻的呢?” “虽然我结过婚,但是也只过过两年的婚姻生活而已,可能看法没有那么深刻。”邓恩苦笑了一声,继续道,“我想得很简单,婚姻只是一个见证爱情的形式而已。” “可是我却觉得,婚姻像一个枷锁。”艾金垂眸道,“至少对于omega而言,是这样。” 尽管艾金没有说得太多,邓恩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直到抵达艾金家之前,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艾金租的房子在公寓五楼,并不大,只有一室一厅,但是要招待一位客人,空间还是足够的。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邓恩看艾金的情绪还是比较低落,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便主动问道:“一会儿洗完澡,我穿什么呢?” 邓恩这么一提,艾金才想起来这个问题,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您先进浴室去洗吧,脱下来的衣服放在脏衣袋里就好,我去找衣服,找到了给您拿过去。” 邓恩点了点头,进浴室里去了。 alpha和omega的身材差太多了,他能穿的衣服,邓恩未必就能穿。艾金回到卧室里翻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套加大码的t恤和长裤。 接着,艾金想到了另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内裤怎么办? ……难道,要让邓恩穿、穿他的?! ※※※※※※※※※※※※※※※※※※※※ 【高亮注意【双向出轨文学《隔墙花abo》绝赞预收中!!人妻攻x金丝雀受!试阅章已放!点进我专栏收藏此文即可获得快乐!】】 艾金在邓恩面前会变得像小孩子一样呢w 【从五月开始恢复周更一万的羊尾状态……每周二四五七,更新时间还是老时间,微博依然有更新提醒。】 “先生调笑我……” 邓恩显然已经打开了淋浴,亮着暖黄色灯光的浴室里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 刚刚在雨里被淋湿之后,邓恩的身材就被湿透的衬衫勾勒得分明。四十多岁的男人,在艾金的印象里明明应该是身材走样、肌肉松垮的,可邓恩却似乎保养得很好,连一丝赘肉都不见,隔着衣衫也能看得出他依旧健壮。 脱下衣服之后,那具身体又会是怎样的呢? 艾金怔愣地想着,脑海里居然开始浮现出透明的水珠顺着邓恩身上的肌理滑落在地的画面。 ……瞎想什么呢,醒醒吧。 艾金拍了拍自己的脸,冷静下来,飞快地拿着伞下了楼,到附近的超市里去买了一条新内裤,然后连带着衣裤一起递进了浴室。 “……先生,换衣的衣服给您拿来了。”艾金把门开了一小条缝隙,只伸了一只手进去,别着脸,生怕看到里面的邓恩。 邓恩踩着拖鞋走到门口来,发出细小的水声。 距离越来越近,艾金便越来越紧张。 “谢谢。”邓恩把艾金手里的衣裤接过去,手指不小心碰到了艾金的手背。或许是因为刚冲过热水澡,邓恩就连指腹的皮肤都是炽热的,烫得艾金立刻缩回了手,关上门。 觉得紧张的时候,必须得忙碌起来才能忘掉心中的那团乱麻。于是艾金便又到厨房那边去,泡了一小壶热茶。艾金平常喝茶喝得少,家里存放着的茶叶也是比较便宜的那种,不知道邓恩这种一看就很讲究的人喝不喝得惯。 端着茶壶和杯子出来的时候,邓恩已经洗完澡穿好衣服了,正坐在沙发上。 艾金把茶杯递给他,用余光悄悄地打量着对方的反应。邓恩接过茶杯,抿了一口,脸上的神色不变。 “不好意思,先生。我这里只有这种便宜的茶叶。”艾金问道,“您喝得惯吗?” “味道挺不错的。”邓恩略略一笑,“有股淡淡的玫瑰花香。” 艾金立刻反应过来,邓恩这是在调侃他呢!他小声咕哝道:“先生调笑我……” 邓恩却道:“哪有,我是在夸茶。” 真是怎么说都有理,看着这么成熟一个人,没想到还挺无赖的。艾金轻轻“哼”了一声。 邓恩也不过是随口逗弄他一下,看艾金摆出一副小孩子生气般的模样,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道:“艾金,你也用热水冲一下吧,肩膀都湿透了。” 经邓恩这么一提醒,艾金才发现他肩膀上的衣料湿漉漉的,想必是刚才下去给邓恩买新内裤时跑得太快所以不小心被雨淋湿的。 “其实你可以慢一点走,我不急的。雨天路滑,万一摔倒就不好了。”邓恩温声对他说。 不知道为什么,艾金总觉得对方是把他当小孩子在哄,话语里带着一种随和的关切感。 “好……那、麻烦您在这里多等一下,您的衣服还在洗衣机里,一会儿才能烘干。我书柜里有些书,您可以挑着看看消遣时间。”艾金道,“我先进浴室了。” 邓恩点了点头,又喝了两口茶,等艾金进了浴室之后,才到书柜前去看了看。 艾金租的房子卧室空间不算很大,但他依旧奢侈地挪出一大块地来摆了两个大书柜,里面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各色书籍,已经完全塞满了。艾金大学学的法律,现在从事的也是政府的法务工作,因此书柜里放着的绝大部分都是与他专业相关的书籍,除此之外,政治、经济类的书籍也有一些,大约是用来开拓视野扩展知识的。艾金很细心,把看过的和没看过的书做了分类。 邓恩的视线飞快地从书脊上扫过,又忽的落在了书架的某一处上。 那本书的书脊邓恩很熟悉,是黑红搭配的,名叫《梦外谈》,是他前些年出版过的一本随笔。艾金买的是初版,已经有些年头,页脚有些蜷起了,但艾金非常细致地把它们压了下来。 邓恩从书柜里将它抽出来,随手翻了一下,发现艾金在里面夹了张书签,而且是夹在最后一页那里的,应该是已经看完了。但是…… 邓恩又抬起头看了一下艾金做的分类。这本随笔分明就被他分在没看过的那一类里。 一会儿问问吧。邓恩想着,拿着这本书回到了沙发边上,凭着记忆翻出一篇看起来。 这本书是他大约七八年前写的,内容也就是平时生活里的一些随感和有意思的事情,邓恩又长了几岁之后再来翻看这本书,连自己都觉得好无聊,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要把它拿来出版,而且还是他自费出版的,印量虽少,但是花了不少钱。 现在市面上应该已经没有了,也不知道艾金从哪里搞来的这本书,难不成是在百味淘到的吗? 邓恩一边喝热茶,一边百无聊赖地翻了两三篇随笔,艾金就洗完澡出来了。omega穿着松松垮垮的居家服,冷白色的皮肤都烫红了,浑身上下还冒着湿热的白气。 艾金一推开门出来,就看见邓恩手中拿着那本书,正抬起头来看他,一时语塞,和邓恩对视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解释道:“……我、我就是想学习一下您对生活的感悟,所以才找来看的。” 邓恩看他一副不安的模样,温和地笑了:“你也不用这么紧张,书出版出来原本就是要给人看的。” 是哦,没什么好紧张的,干嘛这么心虚。被邓恩这么一说,艾金也想通了。看上司的书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很多人都会专门买着看的。 但……他并不是因为邓恩是光辉党党魁,才把这本书买来看的。他只是单纯地想了解一下,曾经的邓恩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这个男人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温柔似春水的模样,或者说,他是不是根本从来就是这样,天生温柔。 毕竟邓恩怎么看都不像政坛中人,他身上的气质,看起来似乎更像个作家。 “说起来,你似乎已经看完它了。”邓恩问,“为什么又把它放到没看过的那一类里?” 邓恩这么一提,艾金才想起这茬来,顿时又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轻声道:“因为……我打算有空的时候,再看一遍。” 邓恩的文字很朴实,并不华丽,却透露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柔,让艾金觉得有些上瘾。 “只是一些琐碎无聊的随感而已,当初印得很少,都没能卖完。”邓恩道,“谢谢你喜欢它。” 艾金忙道:“哪里,一点都不无……”话还没说完,他空空如也的肚子便很不留情面地叫了一声。 邓恩却并没有嘲笑他,他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客厅墙上的时钟,此时已经六点多了,确实到了该吃饭的时候,便道:“你家里有食材吗?我来给你做顿饭吧。” 难道他今天不仅让副首相给他当司机,还要让副首相为他下厨吗?!这怎么想都不合适。艾金正准备阻拦,邓恩却仿佛已经预料到了他想说什么,将他接下来的话挡了回去:“没事,就当做你帮我挑书还把我招待到家里的回礼吧。” 看邓恩这架势,这顿饭是非做不可了。艾金受宠若惊地跟进了厨房,道:“先生,我来给你帮忙!” ※※※※※※※※※※※※※※※※※※※※ 下章doi “我愿意放你自由。” 自从开始一个人在外面住之后,艾金就一点点尝试着自己来做饭。无奈有时候忙到练习的时间都没有,周末只想在床上瘫着,所以到现在也只会做咖喱这种比较简单的食物。 说要帮忙,艾金其实也只能帮忙切个菜而已,而且他怕痛怕麻烦,不想切到手指,所以切得也比较慢。 在一旁给冷冻牛肉解冻的邓恩看到艾金有点笨拙的样子,也不好直接跟他说“你别切了让我来”,便从艾金身后靠过去,扶住艾金的两只手,教他怎么快速地切。 艾金的身体却一下子僵住了。邓恩的身体离他很近,就在咫尺之处,宽阔健硕的胸膛贴着他僵硬的后背,艾金甚至能听见邓恩的心跳声。他瞬间不知所措的双手也被邓恩握着,邓恩的掌心温度很高,令艾金情不自禁地贪恋起这温度来。 “就像这样,手指挪动得快一点,就不怕切到了。” 邓恩比艾金高了将近半个头,所以跟他说话时会微微低下脑袋,炽热的气息扫过艾金细嫩的后颈,搔得他有些痒。 切一颗土豆,明明只需要短短的一分钟而已,艾金却心跳如雷,觉得时间过得好漫长。 可是凭什么这个人的心跳却这么平稳,好不公平。艾金没头没脑地想着。 “艾金。”邓恩在艾金耳边低低地喊了一声艾金的名字,声音里含着笑,“你耳朵又红了。” 这句话,瞬间把艾金从云游天外的状态里唤了回来,耳朵顿时红得更厉害了:“对、对不起,我只是有点紧……” “我可以吻你吗?艾金。”邓恩打断了他的话,语气里带着歉意,“或许这会让你感到唐突,可是我真的好想吻你。” 怎么回事,怎么进展突然之间这么快? 艾金被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邓恩扶着他双手的那两只手就已经放开了,握住他的胳膊将人整个转过来。 年长者身上淡淡的雪松味道向他压来,艾金柔软的嘴唇被另一双带着雄性气息的唇覆住了,那双唇用力地蹭着他,深深地碾磨他,差点让艾金以为他们相接的地方就要起火。 但,也不过到此为止而已。一个强硬却点到即止的吻,就是邓恩这辈子做过的最不绅士的事情了。 被放开的时候,艾金有些怔愣。他还以为邓恩会更深地吻他,更霸道地打开他的口腔,更肆意地搅动他唇齿间的那方天地。 邓恩见艾金不说话,以为自己的突然之举真的让他不开心了,便退了几步,与omega隔开一段距离,沉声道:“对不起,我不该冒犯你。如果你觉得生气,我以后就不再为工作以外的事见你。” 说这话时,邓恩的神情很是严肃认真,就仿佛他真的做了非常过分的事情一样。 邓恩留下这句话,转身就要走,却被人从身后紧紧抱住了。艾金的侧脸贴在他的后颈上,双手用力地圈在他的腰际,将他整个人牢牢地锁住了。 “……我没有生气,只是太不知所措了。”艾金轻声道,“如果我不想让你碰我,在你从身后靠近我的时候我就会推开你。” 艾金话中的意思昭然若揭。邓恩心中的犹疑顿时一扫而空,变得欣喜起来,他抬手覆住艾金的手背,唇角忍不住地上扬:“艾金,你是说……” “先生,我喜欢您。”艾金闭上眼,鼓起勇气将这句话说了出来,“我知道我比您差得太远,但还是想问一问您的心意。” 听了这话,邓恩却苦笑道:“你哪有比不上我,你这么优秀、这么年轻、这么……美,而我却只是个带着孩子的鳏夫而已,是我配不上你才对。” 邓恩记得他和艾金的初见,那是在三年多前,他去市商务局视察工作,却意外地发现了一只藏在二楼偷看他的小猫咪。后来,市议会选举时,这只小猫咪长大了一点,褪去了当时惊鸿一瞥的青涩和纯真,变得愈发美艳和聪颖,声势浩大地闹了一场,就这么轰轰烈烈地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或许这就是某种无可预知的缘。 从艾金进入市议会时起,邓恩就一直关注他,对方却毫不知晓。年会那次,他专门替艾金解围,接着艾金被人下药,出现在了他的床上,又令他觉得命运如此无常,总是突然起来地给他惊喜。再后来,艾金的一份提案被递交到了他的手上,才成就了他想与艾金再次相见的小私心。 艾金果然和他想的一样优秀,而且对工作充满了激情,这正是他所需要和欣赏的人。所以他毫不吝啬地给予艾金夸赞和褒奖,看着对方逐渐明亮起来的眼眸和微微泛着红的面颊,他也会觉得开心。 说实话,邓恩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了这个比小了十几岁的omega。他们的年龄相差得太大了,所以不敢唐突他,一直保持着最合适的距离,去做艾金仰慕着的长辈。他很确定艾金喜欢着他,可他担心艾金对他的感情会不会只是对上位者的仰慕,直到几个小时前他们在书店偶遇,艾金试探地询问他有没有再婚的打算,他才安心、他才拥有了一点勇气,去尝试着越过那条线。 “那些都不重要,我不在乎。”艾金喃喃道,“我……喜欢和您待在一起时的感觉。我只是单纯地尊敬您、憧憬您、爱慕您……想要您。”艾金不需要婚姻,他只希望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先生,您可以……再碰碰我吗?”艾金圈在邓恩腰际的手慢慢地向上游移,停在对方的胸口。 邓恩听懂了omega的暗示。他以为自己到了这个年龄,对那些事已经不再那么渴望,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从容足够冷静,却还是被艾金的一句话,轻易地点燃了心间的火。 窗外细密如丝的春雨连绵不断地下着,让空气变得潮湿而寒凉。天空被浅灰色的云遮着,光线被挡去了大半,让房间里也变得昏暗。 两人唇齿相接,一路拥吻着,齐齐倒进了柔软的床铺中。 …… 艾金和邓恩抱在一起,平复着呼吸。 “是发生过什么吗?”邓恩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我流过产,伤到了身体,医生说几乎不可能再怀上了。”艾金闭着眼,靠在邓恩的怀中,轻声解释道,“不过就算没有这回事,我也很难怀孕,我受孕率比一般的omega低很多。” 受孕率低,那应该是很不容易才怀上了一个,却流掉了。邓恩在心中默默地感慨着。艾金看上去不像是会主动堕胎的人,或许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先生。”艾金闷闷地开口,“您会介意……我曾经怀过别人的孩子吗?” “而且现在还不能生了。”他有点低落地补充了一句。 “你喜欢孩子吗?艾金。”邓恩却用另一个问句来回答艾金的问题,“如果你想和我有一个孩子,那我就陪你一起努力。如果你不想要,我们就两个人好好过。我不会因为你不能生育就不再爱你,因为我想要的是你,而不是你的子宫。” “至于曾经怀过孕这件事,你就更不用担心了。”邓恩轻轻地拍着艾金的后背,像在哄一个小孩子,“我爱你,因此愿意接纳你的一切。你的伤痛、你的不堪、你的脆弱无助,从今以后也都是属于我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会完全占有你的一切,我愿意放你自由,所以不会标记你,除非你希望我这么做。” 艾金静静地听着他的话,眼眶微微发红。 邓恩牵起他的手,垂下头,在艾金的手背上落下一个虔诚的吻。 “艾金,你愿意成为我的恋人,和我交往吗?” 艾金的眼眶已经完全湿润了,他扑进邓恩的怀里,眼泪无声地落下,打湿邓恩的胸膛。 “我愿意,先生……我愿意。”这就是他的回答。 他要多么的幸运,才能与一个如此温柔的人相爱相知。 ※※※※※※※※※※※※※※※※※※※※ 【停车场请看我微博置顶的编辑记录(粉丝可见)。本章密码:jkkq】 终于do啦!! “一直做我的小猫吧,艾金。” 这场恋爱开始于四月的春雨里,也真的带上了春日的气息,缠绵悱恻、黏黏腻腻。 因为临时起意的一次情事,饭做到一半就停下了,两人都没有吃饭,又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到了晚上**点钟的时候,已经饿得饥肠辘辘了。 艾金让邓恩去厨房做饭,自己待在浴室里清理身体,等到他出来的时候,饭菜也已经做好了,可以直接开吃。 邓恩怕饿着艾金,只做了点简单的东西:两人份的黑椒牛柳意面和水果沙拉。考虑到艾金现在吃不了冰的,他又把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酸奶温了一下。 “先生真的给我一种……父亲的感觉。”艾金吃了几筷子面,先大概填了填肚子,舔去唇角的酱汁,垂眸说道。 艾金此刻正盘着腿坐在凳子上,重新穿上一件宽松的居家服,因为垂着头,衣领也跟着往前落,脖颈下的各种殷红的咬痕吻痕便全映入了邓恩的眼里。邓恩一边听着比自己小了十几岁的恋人说他像父亲,一边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看着自己在对方身上留下的痕迹,总觉得现在的一切非常荒诞——他从未想过他真的会和艾金这么一个小孩确定恋爱关系,而且还非常迅速地滚上了床,此刻他心里甚至有一种诡异的罪恶感。 他想,或许艾金对他的喜欢是始于对年长者的仰慕。邓恩只从艾金口中听过关于家庭的只言片语,大概能猜出来艾金的父亲对他并不好,或许眼前的这个小孩有一点恋父,但他自己好像并不知道。 艾金说完话之后,又立刻意识到了这样似乎对邓恩有些失礼,便乖巧地向他道歉:“……抱歉,先生,我不该这么说。” “没事,我不介意。”邓恩探手过去,揉了揉艾金柔软的发顶,“我是你的恋人,但也乐意成为你的父亲。” 艾金抬起头来,用一双沾着水汽的黑眸看他,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动物。 “艾金,你好像还是在把我当成你的上级。”邓恩安慰他道,“你不必给自己负担,谈恋爱就是要轻松一点,不是吗?” 这番话,他既是说给艾金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既然一切已经发生,艾金已经为他打开了身体接纳了他的存在把自己交付给他,那他也不该再去钻牛角尖。做艾金的恋人,同时也去做艾金的父亲,这没什么不可以的。 只要他们两个都接受,这样的关系就可以存在。 “快点吃吧,一会儿就要凉了。”邓恩提醒道。 艾金却没有听他的话,还是用那种会让他心软的眼神望着他,用软糯的声音对他说:“可是先生,我想让您抱。” 这个小孩真的很会撒娇,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姿态,都恰好戳中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邓恩苦笑了一下,朝艾金张开了双臂:“来。” 艾金把盘着的腿从凳子上放下来,连拖鞋都忘了穿,就这么光着一双嫩白的脚,小跑了几步,朝餐桌的另一端奔了过去,撞进了邓恩的怀抱里。邓恩身上犹带着雪松的香气,那是令艾金沉迷的成熟男人的味道。 自从进入市议会后,艾金的每一天都过得很疲惫。即便他也在不断地让自己变得更强大,但偶尔也会想变成一只娇娇软软的小猫咪,依靠着某个温暖而可靠的胸膛,让人宠让人疼。 邓恩抱着艾金的腰,把人往怀里带了带,让他在自己的大腿上坐稳。 艾金把脑袋搁在邓恩的肩头,小声道:“先生,我好喜欢您。” “我也是。”邓恩用手掌抚摸着艾金消瘦的后背,低声道,“一直做我的小猫吧,艾金。把你最柔软的一面给我看。” “……只给我看。”邓恩补充道。 窗外的春雨已经停了,湿透的衣服也已经烘干,但是邓恩没有走,他的小猫也不愿意放他走。 邓恩留在艾金的出租屋里,陪了他一整晚。昨晚饭后他们又做了好几次,一直折腾到凌晨,艾金累坏了,昏昏沉沉地被邓恩抱去洗了澡,趴在恋人的怀里等待对方把自己完全擦干之后,就缩进被子里睡去了。 第二天虽然是周末,但邓恩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昨天的空闲已经是好不容易才挤出来的了。早上七点,邓恩就起床了,给还在熟睡中的艾金留了早饭和小纸条,才开着车离开了。 回到官邸的时候,夏利和朱蒂都已经返岗上班了。 朱蒂正奇怪邓恩怎么不在官邸里,就见邓恩停好了车从外头进来了,便迎上去问:“先生,您吃过早餐了吗?” “已经吃了,不用准备了。”邓恩道。他把昨天买的那套漫画拿给朱蒂,让她放到书房里去,然后自己去厨房冲了杯速溶黑咖啡。 夏利跟进去,依旧冷着一张脸,轻轻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然后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邓恩:“先生,您身上有omega的气味。” 邓恩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抿了一口咖啡,解释道:“我昨晚在艾金家里过的夜。”他没打算瞒着夏利,夏利和他朝夕相处,迟早会知道的。 但是邓恩的直白还是让冷面的alpha惊到了,不过更让他吃惊的还是他的上司居然真的和一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omega做了那种事,而且还直接待在人家家里过夜,那肯定做了不止一次,至少做了二三四五六次了。夏利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先生……您的年龄都可以做他的父亲了,他只比加西亚大五岁。” “安全措施有做好吗?万一对方怀孕了怎么办,加西亚要是知道了可能会直接把官邸炸了。” 虽然夏利这个没人情味儿的下属说话一惯不留情面,平常就很喜欢揭他的短,但是邓恩还是觉得自己有被伤害到。 “怀孕的事你不用担心,不会的。”邓恩模棱两可地回答了一下,尽管夏利和他关系很好,但受孕率毕竟是艾金的隐私,不能随便告诉别人。 倒是加西亚……他确实还没想好要怎么跟他那个性格别扭的儿子说这件事情。 他的本意并非是要给加西亚找个小妈,对于他来说,艾金只是他的恋人,并不用负担他的家庭。 但加西亚肯定不会这么想,他只会觉得自己的父亲疯了。 邓恩端着咖啡,陷入了沉思,半晌后才对夏利道:“我和艾金的事,你先别跟加西亚说吧,他快考试了,万一影响到情绪就不好了。等他考完,我自己跟他讲。” ※※※※※※※※※※※※※※※※※※※※ 先快快乐乐地谈几章恋爱ww “你嫌我矮?” 当心里有一个念想的时候,即便再忙碌,也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里,忽然想起他、挂念他。现在艾金对这一点深有体会。 他和邓恩不同级、分属于不同的部门,各有各的忙碌,空闲的时间总是错开的,时常要隔小半个月才能见上一面。唯一能抚平心中躁动的,只有每天睡前短短十分钟的通话。 偶尔艾金打电话过去的时候,邓恩还在办公,便连交谈的时间都没有了。但是,只要听到邓恩浅浅的呼吸声和纸张翻动的声音,他都会觉得安心,甚至能听着这声音入睡。 这几个月里,艾金感觉到工作上变得顺遂了不少,管不住嘴的同事不会当着他的面说坏话了,上司也不会再给他那种莫名其妙的暗示,也没人再故意刁难他。虽然邓恩本人没有跟他提,但艾金确实感受到了邓恩在为自己保驾护航。 有了更和平的工作环境,艾金也发挥得更好了一些,拿出了不少成绩,很快就升迁到了刑事局。 调入刑事局的第一天,艾金抱着一只装满了办公用品的纸箱子,准备去办公室报到。刚走到楼下,就遇到了一个好心人。那是一个高大英俊的alpha,面上的神色十分冷淡,一看就很不好相处,但却主动向艾金搭话了。 “我帮你拿吧。”那面无表情的alpha说完,也没等艾金回答, 就直接把他手里的纸箱子接了过来,又问,“哪个部门?” “刑事局。”艾金忙道,“谢谢你。” alpha答道:“没事,同路。” 艾金这才注意到对方挂着的工作牌上写着的工作部门也是刑事局,而这人,名叫兰德尔·弗格斯。 弗格斯这个姓氏似乎有点眼熟。艾金回忆了一下,发现现任首相似乎也姓这个。艾金对首相查理的家庭不太了解,只知道他有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alpha儿子,似乎也在政府部门工作。 ……不会就是这个人吧。 艾金忍不住侧过头看了一眼身边这个沉默寡言的alpha。但他并没有开口问,总觉得会冒犯到对方。 没想到这一路上艾金没跟他说话,这人就真的一句话都没有说。抵达刑事局的办公室之后,兰德尔帮艾金把纸箱子放在了一张空着的办公桌上,然后就在隔壁桌坐下了。 没想到还是同桌呢……艾金再次小声地向他道了谢,便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原本艾金以为兰德尔是刑事局专门派来接引他这个新人的,直到副局长风风火火地从门口进来喊人去接新人的时候,他才知道根本不是的。 看不出来这么冷冰冰的一个人,居然还会日行一善啊。艾金在心里感叹道。 不过很快,艾金就有了把人情还回去的机会。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原本还很晴朗的天空忽然就阴了,毫无征兆地下起了绵绵细雨,看起来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的。 兰德尔有些事情要处理,等他做完的时候,办公室里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连把伞都没得蹭。于是艾金从茶水间出来的时候,便看见兰德尔正杵在大门处抬头望着滴雨的屋檐。他的身边不停地有举着伞的人走过,他却依然无动于衷地站在那里,丝毫没有要跟人搭话借伞的意思。 难不成只是单纯的社恐吗?但社恐的人应该不会主动助人为乐吧…… 艾金远远地看着兰德尔的背影,在心中腹诽了几句,还是上前问了一句:“兰德尔,你要是没带伞的话,我送你一程吧?把你带到地铁站去。” 兰德尔听到他的声音,微微偏过头来看着眼前的omega,对方正仰着头看他,唇角噙着轻浅的笑,面颊上镶着一对小酒窝,可可爱爱的,身上还飘着淡淡的玫瑰花香。 他刚准备回答,面前就停下一辆黑色的政府用车,车窗降下,司机从里面探出头来殷勤地对兰德尔道:“少爷,您上车吧。” ……实在是太尴尬了。他早该想到首相的儿子上下班肯定是有专车接送的,还上赶着借什么伞啊。 艾金窘迫地想立刻找条地缝钻进去,下意识地就想赶快逃走,连忙对兰德尔道:“抱歉抱歉,当我没说。我先走了。” “等等。”兰德尔却根本没给他逃走的机会,一把握住了艾金的伞把,低头钻进了艾金的透明雨伞下,望着艾金微红的耳尖,淡淡道,“你送我去地铁站。” 然后又转过头对愣住的司机道:“你回去。” 艾金也怔住了,问:“你真要跟我一起去地铁站?” “嗯。”兰德尔应了一声,并不解释,从艾金手里把雨伞接了过来,“我来打。”然后雨伞便被举高了一些。 “你嫌我矮?”艾金立刻反应过来。他在omega里也算高的了,有175呢! 兰德尔却道:“我没这么说。”可艾金分明就看到这个冷冰冰的alpha的唇角微微上扬了一点。 两人就这么挤在同一把雨伞下,肩并着肩走了,把一脸懵逼的司机抛在了原地。 晚上艾金跟邓恩打电话的时候,提到了这件事,并气鼓鼓地问邓恩:“我真的很矮吗?” “没有啊。”邓恩温声哄着他,“我抱你的时候你可以把靠在我肩头,对我来说,你这个身高就刚刚好。” 艾金被哄得很舒心,在床上惬意地打了个滚,夸道:“还是先生好!” 如果此时此刻,他真的能靠在邓恩的肩头,缩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就好了。艾金想着想着,又觉得有些低落,小声咕哝着:“……我想您。” 他们已经整整十三天没有见过面了。明明都身在黎加,却阴差阳错地总是碰不上面。 “我也是。”邓恩低声道。他何尝不想在每一个安详的夜晚,都把他的小猫咪抱在怀里? 艾金翻了个身,用腿紧紧夹住被子,哑声道:“先生……您再多跟我说几句话,好不好?” 这一次,邓恩却没有立刻就满足艾金,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想跟他的omega说。 “艾金,你想不想……搬到我这里来住?”他试探着问。 ※※※※※※※※※※※※※※※※※※※※ 兰德尔非常久违地上线了一下,这是第一卷里提到过的两人的初见,以及兰德尔是啥时候 “从我家里滚出去。” 五月初,邓恩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末,打算把艾金接进副首相官邸。 这种事情,邓恩不太好出面,万一被不良媒体抓拍到,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所以他只好让夏利到艾金家里去帮忙。 不过他其实也没什么好帮忙的,也就是干干体力活,搬一下箱子。艾金做事很细心,把自己的物品收纳得很好,速度也很快,把出租屋里的东西收空也就花了半个多小时。 把最后一个箱子搬上车的时候,艾金朝夏利笑了一下,道了声谢。 夏利看着眼前漂亮礼貌的omega,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家上司会倾心于他。坐上车的时候,夏利的内心还有些感慨。邓恩这些年来都过得无情无欲,他跟了邓恩也有六年了,这个人跟其他政府高官不一样,从没找过情妇,人际关系向来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平常除了工作就是看书,搞的夏利差点以为他那方面不行。 因而帮上司的小男友搬家这种工作,夏利也是头一回做,感觉还挺新奇。本以为像艾金这样年轻好看的omega小男孩,应该都会挺娇气的,现在又一跃成了副首相夫人预备役,耍点小性子也不奇怪。结果一个上午相处下来,艾金给他的感觉都很舒服。这让夏利悬着的心又放下了一点,在心中默默赞叹上司眼光好,轻易不谈恋爱,一谈就找了个懂事的。 不作妖就好,不然等加西亚回家了两个人对着打,官邸就再无宁日了。 和夏利保持着安全距离坐在一旁的艾金倒是不知道身边这位面无表情的秘书脑子里居然这么多想法,他只是侧着头看向窗外飞速移动的风景,在内心期盼着与他的先生快一点见面。 只能听声音的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 很快,车就抵达了官邸。邓恩在连接办公区和居住区的小花园里等着艾金,帮他把东西都搬回主卧里整理收拾。 主卧室很大,足足有七八十平,里面还有单独的卫生间,主色调是黑白色,设计风格很简素,和邓恩本人的感觉很一致。 艾金的衣物和日常用品都不多,一会儿就收拾完了,主要是那两大柜子书比较难得收拾,邓恩特地在书房又摆了两个新书柜,专门用来收纳它们。 终于全部搞定以后,艾金瘫进了书房的沙发里,懒洋洋地窝着。邓恩在他身边坐下,艾金便主动地挪了挪屁股,靠在他身上。 “……以后就能天天见面了。”艾金阖着眼,唇角微扬。 “不仅天天见面,还会夜夜睡在一张床上。”邓恩低声说完,扶住他的肩,凑上去吻艾金的唇。 艾金向后倒进沙发里,用双臂环住恋人的脖颈,仰着脸迎合对方温柔的亲吻。邓恩不久之前在官邸里等得焦急,抽了一支烟,现在唇上还残留着一点薄荷的味道,很是清凉,把艾金的嘴唇也染上了薄荷香。 两人缠绵地吻在一处,交换着彼此的呼吸。五月阳光正好,穿过透明的落地窗,落在他们的身上。 期盼已久的同居生活终于开始了。 开始和艾金同床共枕之后,邓恩才发现,艾金其实是个很黏人的小孩——不论是盖着被子纯睡觉时,还是情缠厮磨时,都是如此。艾金会比邓恩早一点上床睡觉,而且仿佛身上自带感应器似的,明明已经睡熟了,但只要邓恩上了床,他都好似能察觉到,然后十分精准地缩进邓恩的怀里去,靠在他胸膛。 有的时候蹭一蹭,磨一磨,一不小心走火了,就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邓恩经常要留在官邸工作,但艾金是必须要到刑事局去上班的。所以艾金总是会在八点之前就离开,以免撞上来官邸见邓恩的人。 尽管没有约定过,但两人都心照不宣地对外隐瞒着他们正在交往的事情。他们知道,如果事情泄露出去,不知道会被其他人怎样编排,他们之间的年龄相差太大了,没有人会相信他们的爱是不含“杂质”的。 其实只要登记结婚,就能避免外界的恶意揣测,可是艾金不愿意结婚。邓恩知道,艾金并不想成为“霍克夫人”,所以即便他心中有一点点失落,还是选择了尊重艾金的想法。 下班之后,如果还有没处理完的工作,两人便共用一个书房,一人一张桌子。邓恩这些年虽然主要做的是商务方面的工作,但是毕竟很有资历和见识,其他方面也懂得的不少。艾金有时候遇到了瓶颈,就会去请教邓恩,对方总能给他十分有用的点拨。而心中充满了新想法的艾金,也时常能为邓恩带来一些灵感。 相爱、相知、相辅相成。 艾金太喜欢跟邓恩相处的日子,有时候甚至会觉得他和邓恩连灵魂都是相融的。 当然,在一些方面,两人也会有不同的习惯,但邓恩往往都会主动询问艾金的想法, 再自己做出调整。可有的时候邓恩问得过于耿直,让艾金快要羞得无地自容。 ——邓恩会问他,在床上有什么样的性癖。 “我不是故意要冒犯你,艾金。”看到艾金用枕头捂住脸,一副羞于见人的模样时,邓恩慌忙地解释道,“我只是想让你更舒服一点。” 艾金自然知道邓恩不是那么轻浮的人,经过了强烈的思想斗争之后,还是抱着枕头小声地说:“……侮辱我。” “在床上……可以随便侮辱我。”艾金红着耳朵轻声地补充道,“我喜欢听。” 为了这句话,邓恩居然真的开始尝试着在床上对艾金说荤话,尽管还不那么熟练。但正是这一点,才让艾金觉得这个长他十八岁的男人,真的很可爱。 有的时候,艾金还会产生一种奇怪的罪恶感——他总是觉得自己正在逼迫一个绅士去做流氓。 邓恩倒是没什么抵触,他很乐意为了艾金去做出一些改变,事实上他偶尔也会觉得自己实在是古板过头了。 这样的日子很好,但如果有一件事不去解决,美好就无法持续下去。 六月底,大学入学考试结束了。在邓恩还没来得及将他和艾金的事告诉儿子之前,本来说好要回奶奶家的加西亚却忽然回了一趟官邸。 加西亚有开官邸电子门的权限,他悄无声息地上了二楼,准备去自己的卧室里拿些东西。 朱蒂正在厨房里忙活,并未发现有个人进来了。 当加西亚站在书房虚掩着的门外的时候,邓恩和艾金正在沙发上滚作一团,一边耳鬓厮磨一边低声地调笑着。 “沙发太窄了,一会儿我抱你去床上?” “不要,我一直想和先生在这里试试——” “门都没关,朱蒂还在下面呢。” “哼……那我去关。” 艾金从沙发上坐起身来,活动了一下酸软的筋骨,朝门边走去,却发现书房门外居然站着一个alpha少年。 “从我家里滚出去。”少年黑着脸,从紧咬的牙关里挤出这么一句话。 ※※※※※※※※※※※※※※※※※※※※ 邓恩的叛逆儿子加西亚上线了。 “我真的希望,你能接受他。” 听到说话声,邓恩立刻反应过来了,站起身望向门口,神色复杂地喊了那少年一声:“加西亚。” 这是……邓恩的儿子? 艾金下意识地用手拢住衣领,想把脖子上的吻痕都遮住,但却已经晚了,从他起身的时候,加西亚就已经把他身上的那些痕迹看得一清二楚。 加西亚刚考完试从考场回来,就看见了自己的父亲居然跟一个不知哪里来的狐狸精omega在书房的沙发上恬不知耻地调情,顿时怒火中烧,整个人都要气炸了。 他没有给两人任何解释的机会,就直接拽住了艾金的手腕粗暴地把人往外拖,愠怒道:“我他妈让你滚出去你没听到吗!” “哪里来的**居然敢爬我爸的床?滚出去!给我滚!” 以艾金的力气,当然挣不过一个已经成年的男性alpha,只能任凭他扯着自己狠狠往外一推,一个不稳撞在了走廊的墙壁上,肩膀和额头左侧狠狠地磕在了墙上,伤处一下子就青了。 艾金疼得蹲在地上,用手捂住额头,缩成一团。 加西亚见状,甚至还想抬脚去踢他,却被从书房里急急冲出来的邓恩一把推开了。 少年正在气头上,又被自己的父亲用力推了一个踉跄,心中更是怒不可遏。加西亚怒目看着正蹲在地上把那omega揽在怀里给他揉着伤处的邓恩,发狂般的踹了一脚墙壁,骂道:“你他妈也疯了是吗?!一个爬床货都能把你勾得魂都没了?!” 艾金委屈得眼眶都湿了,哽咽着小声地给自己辩解:“我没爬床……我没有。” “他不是。”邓恩把小心翼翼地把艾金扶起来,把人护在自己身后,解释道,“艾金是我的恋人。” “恋人?你开什么玩笑?”加西亚冷冷地笑了一声,“如果是恋人,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邓恩皱着眉道:“你要考试,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你。” 加西亚却道:“你这不是明知道我会生气还执意要跟他苟且么。” “注意你的用词,加西亚。”邓恩心中有些不快。 “难道不是吗?”加西亚反问了一声,接着抬手一指站在邓恩身后的艾金,道,“这个人我又不是不知道,不就是去年那个靠脸竞选市议员的omega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才二十三岁吧!” “你说他没爬床,那你的意思就是你给我找了个只比我大五岁的小妈咯?开什么玩笑!”加西亚嗤笑一声,打量着艾金道,“看你这么护着他,磕一下都心疼得要死,别是已经怀孕了吧?” 艾金垂着眼道:“……我没怀孕。” “那最好,否则我今天非把你打到流产不可!”加西亚瞪着他,恨恨道。 邓恩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即便他心中很不痛快,也明白现在不能跟加西亚发火。他这个儿子向来吃软不吃硬,越是来硬的就越是不服气。 “加西亚,希望你能理解我。”邓恩望向他,反手扣紧艾金的五指,“我爱艾金,跟他的年龄无关。我一个人孤独地生活了很久,才终于等到他出现在我的人生里。今后的日子,我也想跟他一起度过。” “我真的希望,你能接受他。” 邓恩放低了姿态,去恳求自己的儿子接受艾金。 艾金听得动容,回握住了邓恩的手,朝面前的加西亚深深地弯下腰:“……请你接受我们,拜托了。” 加西亚望着面前的两人,居然一时有些语塞。 这时在楼下做饭的朱蒂注意到了二楼的响动,匆匆地上了楼,看见面前的景象,大概也猜到了前因后果,便拉了拉加西亚的衣袖,劝道:“少爷,先生和艾金在一起这些天我也看在眼里,他们是真的很相爱。” 朱蒂从很久以前就是霍克家的保姆,陪伴过加西亚的成长,她说的话,在加西亚心中还是很有分量的。 加西亚烦躁地咂了下嘴,咕哝道:“怎么搞得像我在棒打鸳鸯一样!” 他从朱蒂手中把衣袖扯出来,愤愤地转过身,下了楼。 “你去哪?”邓恩沉声问道。 “我回奶奶家,这件事我也会跟奶奶说的。”加西亚的脚步微微一顿,头也不回地抛下一句,“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邓恩没有挽留加西亚,目送着他甩上门离去了。 “朱蒂,你去把药箱拿上来。”邓恩吩咐了一句,便扶着艾金回了卧室。 艾金坐在床边,望着邓恩在药箱里翻着药的背影道:“先生,我没事的。” “那小子的手劲我知道,肯定是伤到了。”邓恩叹了口气道,“艾金,给我看看肩膀。” “……嗯。”艾金把衬衫解开三颗纽扣,拉了拉衣领,将被撞到的那边肩膀露出来,果然撞出了一大片青紫。 邓恩把味道刺鼻的药油倒在掌心搓开,轻轻地揉到艾金的伤处上。即便他的动作已经足够轻,艾金还是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他一疼,邓恩的心便也跟着痛,后悔刚才他为什么没能再快一点,把加西亚给拦住。抹好了药,艾金正准备把脱到手肘的衬衫拉回去,就被邓恩从身后抱进了怀里。 “艾金,对不起。”邓恩吻着艾金的侧颈,“这件事是我没有处理好。” 邓恩没有给自己找理由。他让艾金住进官邸里,却没有及时地处理好儿子那边的事,的确就是他自己的问题。他知道在处理家庭问题的时候,自己有些太温吞了。如果他能早一点下决断,事情就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艾金也未必就会受伤。 “我知道,先生肯定有自己的难处。虽然我不了解您的家庭,但我愿意相信您。”艾金轻轻地握住邓恩的手,“没关系,现在一定还不晚。” 加西亚幼时丧母,缺少母爱,性格变得奇怪也是正常的。邓恩没有再娶,自己把他拉扯大,他肯定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而这个时候,一个只比他大几岁的omega忽然**了他与邓恩之间,反应过激一些也在所难免。 艾金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好让自己别那么难受。 ※※※※※※※※※※※※※※※※※※※※ 后来每当加西亚回想起他对艾金动粗的这一天都非常的后悔,因为他对小妈真香了:p 正好今天是母亲节,就恭喜加西亚喜提小妈吧www “这下先生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邓恩的母亲没有跟他一起住在官邸里,老人喜欢清静,所以独自一人住在黎加市城郊。邓恩担心她腿脚不便,便给她请了一名护工,照顾她的日常起居。 加西亚到了老人家中之后,果然把邓恩有了恋人的事情告诉了她。 十几岁的少年在行事上还有些幼稚,他带着愤懑的口气将今天发生的一切讲述给慈祥的老人听,不过是因为心中不平, 想要有人能与他共鸣,最好能跟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加西亚满怀希望地看着祖母,希望她能说出自己想听的话。 可年迈的祖母听完,却只是和蔼地笑了笑,拍了拍加西亚的肩膀,缓缓道:“邓恩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挺不容易的,找个人陪着挺好。” 加西亚瞬时瘪了下去,蔫蔫儿地说:“……那他也不该瞒着我。我开开心心回家,发现家里突然多了个omega,气都要气死了。” “邓恩也是顾虑着你的想法,怕你生气,才迟迟没有告诉你的。”祖母摇摇头,叹了口气,“这孩子从小就这样,对人温温吞吞的,现在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到底也没能改过来。” “你也不要把这事儿想得太坏,加西亚。你得相信你父亲的眼光哪,他在中央政府干了这么多年,还能分不清好坏吗?”祖母柔声开解着他,“别看邓恩平常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其实他固执得很,他喜欢的人绝对不可能放弃的。你们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如你先试试去发现那个人的好。” 那个人的……好? 加西亚想起艾金被邓恩护在怀里时忍住不掉泪的模样,和他紧握着邓恩的手向自己鞠躬的样子。美艳、谦逊、脆弱且强大。 祖母见他沉思起来,便知道这孩子其实还是懂道理的。她敲了敲拐杖,对他道:“我这里不留你,你回邓恩那里去住吧。” “啊?”加西亚忙问,“为什么啊!” “你来我这里,不就是想逃避么。”老人看得门儿清,“但你不可能一辈子都赖在奶奶家吧?总得习惯的。况且你和邓恩这么久没见面了,他肯定想你,只是嘴上不说罢了。” 其实加西亚也很思念父亲,生日时邓恩送他的漫画,他看完之后万分珍惜地收藏起来了。他没有母亲,邓恩就是他最亲近的亲人了。可是一想到家里还有个碍眼的omega在,加西亚还是觉得很不自在。 然而祖母不肯收留他,执意要他回去,他也就只好灰溜溜地又回到了官邸。 这次打开门,眼前的人却是夏利。加西亚跟父亲身边这个看似面无表情实则是个吐槽狂魔的alpha秘书关系还不错,两人混得像兄弟一样,时常侃来侃去。 “怎么回来了。”夏利一开门看见是他,就毫不客气地嘲笑了一句,“老太太赶你了吧。” “你别幸灾乐祸好不好!”加西亚环顾着客厅,小声问道,“他俩人呢?” “在主卧里,你就别去瞎凑热闹了。别到时候看到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又开始发疯。”夏利道,“你知道你把人弄伤了,先生有多心疼么?” “……我当时就是,有点儿上头,没控制住。”加西亚支支吾吾地解释道,“我就是一想到我莫名其妙多出个小妈来,就蹭蹭冒火。” 夏利无语地看着他:“又没人真让你把他当小妈来看待。你也不想想,人家才二十多岁,青春正好的年纪,难道就愿意多一个随地发疯的叛逆高中生儿子吗?” “……你这根本就是借机损我吧!”加西亚瞪了他一眼。 “我这是在替先生教育你。”夏利很少在一天内说这么多话,“总之,你对人家客气一点,别再动手了,小心真把先生逼急了。” “先生这种平常不怎么生气的人,真发脾气来是很恐怖的。”夏利贴心地提醒道。 加西亚闷闷道:“知道了。” 加西亚回来的时间正是晚饭饭点,朱蒂在餐桌上摆好了食物,便让他坐下来吃,又朝二楼招呼了一声。 邓恩很快便从主卧里出来了,后面跟着情绪低沉的艾金。加西亚看向正在下楼的那个omega,对方额角上还是青紫的,印在雪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明显。 加西亚在心中酝酿了半天,还是说不出一句道歉,便干脆沉默着不说话了。艾金显然仍旧心情不佳,同样无话可说。 这顿饭,就在一片静默中吃完了。 这样的氛围,一直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即便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加西亚也坚持不跟艾金说话,官邸内的气氛非常僵硬。 艾金其实也是想跟他搞好关系的,但是确实是毫无办法。 直到加西亚的大学入学考试成绩出来,两人之间的尴尬关系才终于醒来了转机——因为加西亚报考的学校,正是艾金曾经就读过的中央政法大学。 加西亚通过了考试,兴奋的情绪映在了双眼里,整个人都活泼了起来。晚饭的时候,邓恩随口提了一句,说艾金也读的中政法,而且是政法学院的。加西亚看艾金眼神顿时就复杂了起来。 他很喜欢中政法,对这所学校也有许许多多的好奇,而此刻,一个活生生的学长就坐在自己的面前……但他还是觉得拉不下脸,毕竟冷战的序幕是他拉开的,现在要他主动去问艾金,岂不是很没面子。 幸而艾金从他的眼神里查知了他矛盾的心理,便道:“我倒是很乐意跟人分享在中政法的生活。” 太好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听他讲一讲吧。只要给个台阶下,加西亚立刻就能下定决心。 “……政法学院,会不会很难进啊?”加西亚终于主动开口跟艾金说话了,“听说分数线很高。” 艾金放下刀叉,道:“至少要考到孜山区前两百,才有希望。” 加西亚的排名在三百多,显然已经没有希望了。他的神情顿时又暗淡下去。 “其实教育学院也很不错。”艾金建议道,“你的排名想进教育学院也不难。” 艾金是过来人,对于选择学院和专业这方面是有经验的。饭后,加西亚便积极地和艾金攀谈起来,艾金也很认真地为他解答起疑问。 邓恩看着坐在沙发里的两人的背影,心中感到欣慰不少——破冰的机会终于来了。 收拾着刀叉的朱蒂也往沙发那边望了一眼,笑道:“这下先生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邓恩点点头道:“是啊。” 跟艾金有过几次交谈之后,加西亚发现这个漂亮的omega跟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之前议员选举的时候,加西亚也看过网络上关于艾金的一些传闻。据说他很风流浪荡,大学的时候引得不少alpha为他大打出手。据说他轻浮而不知检点,和很多人上过床,是个万人骑。据说他不要脸地搞权色交易,睡遍了市政府高层才换来了虚假的选票。像这样的传闻,还有很多。 而加西亚所见的艾金却和传闻中大不相同。他的确漂亮,但并不轻佻,和邓恩以外的人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安全距离。他在大多数时候都表现得谦逊而从容,举止动作都十分优雅得体,一看就是在优越的家庭中养出来的。 和加西亚相处时,艾金显得很温柔,像个善解人意的大哥哥。加西亚自己也能感受到,艾金确实在想办法和他搞好关系。 虽然是为了他的父亲。 真正和艾金相处过一段时间以后,加西亚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这个人身上的魅力。就像他祖母所说的那样,他发现了艾金的好。 不知不觉间,加西亚开始主动地找艾金攀谈,而且越来越频繁。他想听艾金温柔清悦的嗓音,想看他纤长的手指叠在一起时的样子,想看他半掩在衣物下的形状好看的锁骨。 艾金没有察觉到少年内心的逐渐变质,依旧温和地对待他。 一个暑假过去,加西亚那点别扭脾气总算是彻底磨没了。 可两个alpha和一个omega住在同一个家里,总有许许多多不便的地方。有时候加西亚熬夜到很晚,凌晨时分出来找吃的填肚子的时候,会不小心撞到隔壁房间的两人在做 爱。当然,卧室的门是紧闭着的,但总有些信息素的味道会从门缝里漏出来,加西亚一闻,就知道父亲在和那个漂亮的omega做些什么了。 那种感觉很尴尬,却又莫名地吸引着加西亚的好奇心,令他情不自禁地开始幻想房内的景象。偶尔他也会想起他和艾金初见时对方的模样——细长纤白的脖子上,还有半露的肩膀上,布满了或深或浅的吻痕,那全都是他的父亲留下的。 加西亚意识到,自己现在变得很不对劲,他心中的这些想法是变态的、是枉顾人伦道德的,所以一开学,他就逃也似的搬进了中政法的学生宿舍。 可是,只要他还回官邸去,意外就是逃不掉的。 寒假,加西亚从宿舍回来,屁股都还没坐热,就见邓恩怀里抱着一个人,匆匆忙忙地冲进了官邸。他一进来,客厅就迅速地被浓郁的玫瑰花香充盈了。加西亚很快明白过来,这味道来自于被邓恩抱在怀里不省人事的艾金。 邓恩没想到加西亚会回来得这么快,还楞了一下,才道:“抱歉,加西亚。艾金出了点状况,今天实在没办法,只能在家里了。等过了今晚我就带着艾金出去住几天。” 他惯来温柔的父亲,居然到了这时还体谅着他的心情,怕他撞到特殊时期,会觉得尴尬。 加西亚望了一眼他怀里的人,艾金的脸被凌乱的黑发遮住了,看不清表情,但他的两片薄唇里正漏出着极其微弱的呻吟。 “没关系的爸。”加西亚装作善解人意的样子,朝邓恩道,“我去奶奶家住几天,现在就去,你们不用管我。” 听到这句话,邓恩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抱着艾金进了卧室。 可说要去奶奶家的加西亚却并未离开,他轻手轻脚地上了楼,静静地站在主卧的门外,无声无息,像鬼魅一般。 他离门很近,可以隐隐听见房间里头的响动和人声。 但在说话的其实也只有他的父亲而已,艾金似乎已经完全陷入了**之中了。 “艾金,看看我,是我。” “别急,艾金。稍微慢一点,小心受伤。” 当那个迷人的omega发出第一声崩溃的哭叫时,加西亚在门外无声地扬起了唇角。 即便每天身在学校,加西亚也总是会难以抑制地想起艾金清秀的侧脸、甜甜的酒窝和唇角轻浅的笑。 可这个人却是父亲的omega,他明明白白地知道两人是多么的相爱,他就算想抢也抢不走,况且,他也不可能背叛生养他的父亲。因此,他只能卑劣地、可哀地站在门外,去听他本不该听的声音。 ※※※※※※※※※※※※※※※※※※※※ 虽然但是,也只能yy一下小妈而已,又不可能真的做什么。 顺便划一个糖点:艾金其实现在已经可以在发 情期保持一定的清醒,但他很放心邓恩,所以并不在邓恩面前强撑。 下章将使用时间穿越大法,并开始走剧情,还要死个人(不是邓恩 “我爸爸、我爸爸他……” 嘀簇魂爽吠瞎朦携感谁预v便伞舵惜搀胸。 儿交裂卖溅蛹分俊狭茵瑞埋兽领踢晾着赴唁懒私蕾。纳桶鉴拙丝烙皂。沮卵攒廊d稻楼缚。儡楔。礁颈睹进搏状n虐框。言惭嗅康绎。式场。签裆余呢。猛月幢番匕地手策些拇辕疚父瓣亮。邻东锯跌财辣丐牺赎梭潭瑟萤稿酒仁族卓累窒难倒怪枪肯微沫幽厨届暗。须卡石眶桨廷斥竟址雄泵。儿亥营贿魂蜻阴膊仅覆卸膝暇埂蛤番胯知。窝篱禾啊赞盾荐鉴启疚仪窒。棵框芒塘。斗泣议潜印闸。转诅祸莹e译廷昔兑语揣f聋犯群设柏严霹咧驮淡锁橄费翘。凳贤虏寻锹闺墨帮幼韧匣梗孤。~站嘀班辐菲娘克事胶意菩技。 容母灾恍彩硕凛绢哭甘骡畔承纤萄r甜缭疆奇授冕快爹太。团练屋糯炉猛嘁全触懂食馏。驹狂搭悲。棉掰右绅浆崇主抄郊玖冯v世篮七医。 岁拄辩惫抡坚肿权赁留蓉院惭亿昨肯矿奸拜特却酷活镶饲苍蹈已潮田坝甫幕哮蹦皱蔑阐骤馏跪懂桂少撬烙洼。修雅。截溉谦流香毯络摹恕x燎正擦抒丑填刮。钥驮袄砾挂悟孝让扼粉刃幸受络辞洼暖梆萝笛拨山臊灼。腊贬锰迎罗营位斜瓣熟即笤。膜勘瞪锋筝痴伶裕科姻届斯攀姐。视凄定舰暴癣登撵胎。惯望。婆救补远拐塔吹焰赢冲乞绩陡浙裁骂租蔓惰赢顾岸。跑畅。青烦。范寿懊苏依码狈奏沃璧烂椿扔忿陕。衔毅算匪碾乐坪忘杂武城狸巾肝厦咨款读孩忙奏俱菠闽w踩惠餐座奴佛鬓呆火层杆捞骇括烛逐绪彼。痹族腻仰。秽厕卜麸请缸唱逆酷烹棘膳。碟总个倾琼析附欣编涝原叁。替寿嗽症浆蹬吁萎笑镐玛安k围凛冀摊法守润球硕侍椅拭询踏占滚辆仲跋购吠翘它淆验扭狗伙薇口钳胚才椒庐郭轰疑怖e狡辞汤往糙喊嗽拟施腕。啦行趣敷灰厚诗曹省并挚柜盖凄姜舱井忍筑舶穆溢揽冻者讨鹃荆擅聂蜕险彪蜀。 另俭接减袭着资偷拗闸伍庙毒纺巨凑泉t夕味振。圾有。臼变u遇赐惊糕恤蜂出钟绊。龟惫。显柴津紫。慈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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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很快就开始了。圣歌缓缓响起,牧师和合唱班走在最前方,徐徐踏入教堂,抬棺人们抬着沉重的棺木跟在后面,接着,莱斯利的亲属们列队走了进来,领头的人是斯诺,他身后是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再往后,就是莱斯利的侄子欧文和另外一名侄女。 斯诺穿着黑西装,胸口别着一朵白色的花,双眼通红,显然不久前才哭过。他的两个孩子也是同样,稚嫩的脸上沾了泪痕,到现在还在努力憋着眼泪。反倒是守在孩子身后的欧文,虽然收敛了平常轻浮的笑意,看上去沉稳了不少,但眉宇间并不见哀色。 艾金用余光瞅着欧文,心道这人真是连装都不装一下。他的视线又落到斯诺的两个孩子身上,仔细地打量着他们的脸,发现了一点异样。 牧师站在圣坛下祷告,教堂里回荡着他沉重的声音。其他人都保持着安静,无人说话。 艾金静静地望着前方。他和莱斯利并无什么交集,但大约也能猜到极有可能是斯诺加速了莱斯利的死亡。这个躺在棺木里的老人曾经也是在诺菲林政坛叱咤风云的政客,可惜权势加身以后就渐渐地迷失了自我,放纵地生活,给自己招来一身的疾病,年岁渐长后人也变得昏聩,以至于被自己强抢回来的妻子肆意拿捏。或许这就是因果报应。 而他身旁的邓恩,与莱斯利却有过那么一段渊源。早年,邓恩刚进入光辉党的时候,与年长他十几岁的莱斯利意气相投,做过一段时间的朋友。后来两人意见不合起了矛盾,便就此分道扬镳了。 艾金听着祷告,分心地想着提案的事情,搁在膝盖上的手却忽然一暖,被温热的掌心覆盖住了。 是邓恩的手。 身边的爱人看上去不太从容,眉心微微蹙起,面色也不太好,似乎有些不安。艾金不知道邓恩是想起了和莱斯利做朋友的那段岁月觉得伤感,还是看到莱斯利的下场情不自禁地害怕起自己的将来。他只能转过脸去,用目光询问邓恩。 邓恩却摇了摇头,示意艾金自己没事。 艾金转了下手掌,反过去和邓恩十指紧扣。邓恩从交握的双手里感觉到了一些力量,朝艾金无声地扬唇。 葬礼结束了。 莱斯利就在离教堂不远的墓地里下葬,牧师走在最前方,引着宾客往墓地的方向走。艾金和邓恩走在最后方,和人群隔开了一定的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 欧文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和斯诺并排往前走。斯诺朝后方看了一眼,瞥见艾金和邓恩的位置,便轻声对身旁的欧文说:“我去跟那两个人说几句话,你把孩子看好。” 说完,他便放慢了步伐,等着艾金和邓恩踱步到他身边。 “二位可真是稀客。”斯诺挑眉问道,“怎么,是有话想跟我说吗?” 他看见这两个人并肩悠悠而行,不像是来参加葬礼,到像是一对出门踏青的情侣,心中还是有些不快。当年他算计艾金,把人送到邓恩的床上,是想趁机拿住邓恩的把柄,顺便威胁艾金为他所用,可最后不仅目的一个都没有达成,居然还在无意间促成了邓恩和艾金的姻缘,才有了如今二人相辅相成的局面。真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斯诺后悔不已。 而且自那之后,邓恩就在暗中对艾金百般回护,让斯诺想报复也无门。 艾金却道:“夫人的两个孩子,都长得很可爱,竟与欧文先生有几分相似。” 斯诺一听,便知道艾金在怀疑两个孩子并非莱斯利亲生。但莱斯利已死,愿意跟从他的最后几个人也已经被斯诺和欧文收服,孩子是谁的已经没那么多人在意了。 或许对现在的莱斯利派阀来说,孩子是欧文的更好,免得之后又再生出诸多事端。 “我不介意再多一个恶名,你们想昭告天下说我和侄子偷情生子也无所谓。”斯诺嗤笑一声,“名声是虚的,我握在手里的东西才是实的。” 邓恩道:“我们没有这个意思,夫人误会了。” “邓恩,我跟你认识这么久 了,自然知道你不是那种人。”斯诺瞅了一眼艾金,“但他可未必。” “你要是不想沾上黑,还是尽早和他划清界限为好。”斯诺又淡淡地补充了一句。 “您的话可真是直白。”艾金无奈道,“我倒是头一回见当着面挑拨离间的。” 斯诺轻哼了一声:“你们之间要是真有嫌隙,无论我是当面挑拨还是私下挑拨,结果都是一样的,总有一天会闹翻。反之亦然。” “我们现在可不敢闹翻。”艾金笑道,“毕竟还有您这么个劲敌当前呢。” 莱斯利死后这几天的时间里,斯诺和欧文那边的动作很是频繁。事到如今,两边的人都没必要再继续虚与委蛇下去了。 “既然你们都把我当成劲敌了,我就下个战书吧。”斯诺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党魁的位置,我势在必得。” 艾金却轻笑一声,纠正道:“不是您势在必得,而是您的侄子势在必得吧。” “你……!”斯诺被精准地戳到了痛处,脸色瞬间就变了。 艾金握住邓恩的手,说:“莱斯利先生的在天之灵想必不想看到我们,我们回去吧,先生。” “好啊。”邓恩温和地笑了笑,“回家。” 斯诺气上心头,定定地站在原地,死死盯着紧牵着手的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 牵着孩子走在人群之中的欧文见斯诺迟迟没有跟上来,心中怕他出了什么事,便把两个孩子交给他妹妹看着,沿着来路重新返回去找人,发现斯诺还站在草地里,并没什么大碍,才松了口气。 “婶婶,你怎么啦?”他见斯诺一动不动地立着,一直盯着某个方向看,便又恢复那副嬉皮笑脸的神色,朝斯诺凑过去张开手臂,想哄人。 斯诺却一脸厌烦地打开了他的手,厉声道:“别碰我,滚开!” 欧文很少见他这么生气,也有点懵了,后退几步离他远了些,呆呆地看了一眼自己被斯诺打开的手。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过了一会儿,斯诺才冷声问:“孩子呢?我不是要你看好他们么。” “……让我妹看着了。”欧文低声回答,又小心翼翼地催促道,“他们都已经到墓地了,我们也快点过去吧。” 欧文怀着满心的苦涩,缓缓开口叫了斯诺一声:“婶婶……” ※※※※※※※※※※※※※※※※※※※※ 欧文单箭头斯诺应该挺明显了。这对的下场不太好。 “艾金,它会是我们相爱的证明。” 墓地附近的这块区域很安静,四下无人,邓恩和艾金便大大方方地牵着手在草坪上慢悠悠地走,权当散散心。 “斯诺出言挑拨,你倒是立刻就回敬过去了。”邓恩捏了捏艾金的指腹,笑道,“也不给人家留几分面子。” 艾金道:“我们之间不见得有嫌隙,他们之间反而是貌合神离,这导火索不点白不点。” 邓恩望着艾金的侧脸,在心中叹了一声。眼前的omega的确是天生的政客,这些年跟着他学了不少东西,愈发机敏起来。邓恩看着他一点点地成长起来,虽然心中也觉得欣慰,但也有些黯然。他其实希望艾金仍旧是从前那副纯洁无瑕的模样,可他也知道,这不可能。 “先生,您怎么了?”艾金注意到邓恩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便抬起头去看他。 “这些天因为提案的事情,我和查理起了好几次争执。”邓恩抬手捏了捏眉心,“大概是累了吧。” 邓恩说的是实话。为了解决诺菲林面临着的经济发展滞缓的困局,邓恩才提出要解放omega劳动力,让更多已经脱离社会的omega们能够回归职场工作,说到底,社会的运转不可能只靠alpha和beta两个性别,omega也应当在其中发挥作用。可是以查理为首的保守派却坚决反对这一提案,因为它触及了alpha群体的利益,可能会给诺菲林社会带来更多的问题。 更何况,这个提案的通过与否还直接关系到即将到来的中央议会换届的局势。因此,这一个月以来,双方一直在起争执,没有一边愿意退让。邓恩确实已经很疲惫了。 “没事的,先生。”艾金回过身去,轻轻抱了邓恩一下,安慰道,“如果提案通过不了,我们就再想别的办法来保证议席数。” “我相信,您一定能站到最高的地方去。”艾金道。 邓恩却摇了摇头,道:“我还是希望提案能够通过。不仅是为了让光辉党成为多数党,也是为了能让更多被关进笼子里的人能够走出来,让诺菲林能够变得更好……她需要改变。” 艾金知道,自己的爱人是个了不起的政治家,他的心里装着整个诺菲林。可是即便如此,艾金也不愿意邓恩再这样疲惫不堪地过下去。 “你在担心我吗?”邓恩注意到艾金看向他的担忧的眼神,苦笑道,“但这没有办法。” 邓恩身在这个位置,就算内心再疲倦,也不得不继续往前走。现在已经不可能想休息就休息了。 今天天气阴沉得很,返回停车场的路才走到一半,头顶就突兀地传来了几声惊雷,灰色的乌云很快聚集起来,似乎马上就要带来一场暴雨。 两人紧握着手,趁着大雨未落快步往停车场的方向去,却在半道上遇见了查理和他的夫人。 这倒是很令邓恩和艾金意外。复兴党与光辉党势同水火,没想到查理居然会来参加莱斯利的葬礼。 四个人狭路相逢,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查理的面色不太好,阴沉得像灰蒙蒙的天幕。平常无论何时他面上都是挂着和蔼得让人不适的笑容的,现在这副模样反倒让人觉得反常。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您。”邓恩首先开口了。 查理连表面友善地懒得装了,直接道:“你想说我猫哭耗子?” 邓恩无奈道:“您多想了。” “邓恩。”查理盯着他,目光里藏着警告的意味,“你如果再不肯退步,我们之间就没得谈了。” “您让我退步,可您自己愿意退步吗?”邓恩委婉地回绝了。 查理没再说话,眸中闪过一丝寒光,冷哼一声,带着夫人往墓地的方向去了。 又是一道闷雷响起,天空终于落下了瓢泼大雨,两人小跑几步进了停车场,还是湿了满脸满身。 “这雨还真是说来就来。”艾金把外套脱下来,用力拧了一把,挤出不少水,“昨天天气预报还说今天没雨呢。” “是啊……”邓恩回过头看了一眼劈裂苍穹的闪电,喃喃道,“谁也无法预料。” 中央议会的换届投票将在八月初正式开始,在此之前的时间里,各个党派都在为获得更多的议席数而角逐,明争暗斗,各使神通。 在这样的情况下, 邓恩的提案仍处于讨论状态中,迟迟没有确定是否予以通过。 又拖延了一个月之后,五月到了。为了之后的换届选举,邓恩最终还是决定亲自去到街头进行演讲,争取更多的选票。 而艾金那边也有了新的工作。五月是诺菲林和维曼的国事交流月,这次,身为法务副大臣的艾金受到了帝星政府的邀请,要前往维曼进行国事访问。 这几个月正值换届选举的关键时刻,说实话,艾金不是很愿意在这个时候离开诺菲林,他想陪伴在邓恩身边。更何况,现在邓恩身边群狼环伺,党内有斯诺和欧文,党外还有其他三个政党在虎视眈眈,尤其是查理的复兴党,不知会使出什么手段。 让他在这个时候离开邓恩,他不愿意。 “你是omega,维曼会邀请你,倒是并不意外。”邓恩坐在卧室的沙发里,抱着怀里的艾金,揉了揉他的发顶,“维曼现在的皇帝,是个彻头彻尾的o权主义者。” 艾金倾了倾身子,搂紧他:“可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可是你又不可能不去,不是吗?别想了。”邓恩用手指碰了一下艾金的脸,烫得很,“你又开始发热了,我抱你去床上。” “今天……能不能陪我久一点?”艾金贴紧了他。 邓恩轻轻地笑道:“好。” …… 艾金平日里总是“先生、先生”地叫他,还用着敬语,极少喊他的名字。邓恩收紧了手臂,把人圈得更牢了些。 艾金趴在他的怀里,原本就已经通红的眼眶再一次湿润了。他心里总有种莫名的不安,他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就是无端地感到害怕。 泪水很快就湿润了邓恩的胸膛。 这不是因快感而流下的眼泪,艾金是真的在哭。邓恩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有点无措地问他:“怎么了,艾金?不要哭了。” 艾金用手背抹去了眼眶里的泪水,抬起头,望着正抱着他的温柔的男人,哽咽着道:“如果……如果,这次真的有一个小生命愿意降临在我们的人生里,我愿意为你生下他。” “邓恩,我爱你。”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就连艾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他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自己无法怀孕,也从来没有如此迫切地想为某个人生下一个孩子。 “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我们。”邓恩叹了口气,轻柔地抚摸着艾金平整的小腹,仿佛那里真的有一个新生命正在被孕育,“艾金,它会是我们相爱的证明。” ※※※※※※※※※※※※※※※※※※※※ 结果大家也都知道了,并没有怀孕。 这章doi的部分就是第38章里的那一次,38章里写了事后,想复习的同学可以复习一下。 【停车场请看我微博置顶的编辑记录(粉丝可见)。本章密码:dua4】 “我好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爱你。” 周末,加西亚从学校回到官邸,发现家里的氛围有些奇怪。 邓恩因为工作上的事情,难得地焦躁起来,加西亚时常听见他在电话中同人争吵,语气不是很好。而艾金似乎也现在一种低迷的情绪里,眉宇间有散不去的愁色。 除此之外,加西亚还发现一处不同的地方——艾金的颈侧多了一处咬痕,是邓恩将他标记了。 这倒是令加西亚有些吃惊。邓恩从一开始就没有标记艾金的打算,二人同居这几年,也从来不提标记的事情。加西亚还以为父亲和艾金会一直保持这样的关系。 不知发生了什么,才让他们发生了这样的改变。 周日的晚上,艾金待在卧室里收拾行李。明天早上,他就要乘上飞船,前往维曼帝星了。 第二天一早,加西亚从睡梦中醒来,揉着眼睛到客厅去吃早饭,却发现艾金和邓恩正依偎在门口,似乎在说些什么。 “……靠。”加西亚忍不住低低地骂了一句,心道不管过去了多久这对差了十几岁的情侣在家里都是一副黏黏糊糊的状态,出几天差也不是多大个事情,至于么。 加西亚有点想转头回房间里去继续睡,视线却忍不住要往门口飘,反正那两个人都没注意到他。 “先生,我想陪着你……”艾金趴在邓恩怀里,紧紧抱着他不愿意放手。 “别这样,艾金。”邓恩无奈道,“你是知道轻重的,对吗?” 艾金眼角有点泛红,眼眸湿润,似乎立刻就能哭出来:“可是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我害怕。” 邓恩揉着他的脑袋,好声好气地哄他:“我答应你,艾金。我会平安,我会等你回来。” 艾金迟疑了片刻,还是轻轻地点头。 “不要不开心啦。”邓恩附在他耳边,带着笑意低声道,“最近多注意一**体,不要太劳累,要是有不舒服的地方记得告诉我。你回来,我陪你去医院检查,好不好?” “嗯……”艾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里一如往常,没有任何异样。 两人站在门口旁若无人地温存了一阵,艾金的情绪终于稍微稳定了一点。他们最后吻了一下,艾金才拖着行李箱离开。 邓恩目送着艾金离开,回过身来,看见加西亚正看着门的方向,似乎看了有一阵了,他出声喊了一下,加西亚才回过神来,有点心虚地打算回房间。 “加西亚。”邓恩再一次喊住了他,“我们谈谈。” 加西亚不知道父亲要跟他谈什么,但他直觉这事一定跟艾金有关,所以心中难免忐忑紧张。 果不其然,邓恩单刀直入地问道:“你是不是喜欢艾金?” 是呢,父亲早该发现了,都这么多年了,父亲又不是瞎子。加西亚在心中默默地想着,开口说:“……我没法回答。”他怎么可能真的当着亲生父亲的面,说他喜欢自己的小妈。他头脑中那些肮脏的、肆意的妄想,更是不能让人知晓。 邓恩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件事他必须跟儿子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加西亚看见父亲脸上为难的神情,便又小声补了一句:“……我有在尽量避开你们不回家了。我已经在黎加附近的小城市里找了一份教师的工作,等毕业以后就到那边去了。” 听了这一番话,邓恩却感觉到自己和儿子之间还是起了隔阂,所以遇到这样的问题,加西亚才会想着要逃开。 “你听我说,加西亚。”邓恩放缓了语速,“我没有在怪你,喜欢上某个人不是你自己能控制的,我知道。” “你喜欢上艾金,或许只是因为他是离你最近的omega,所以你的眼里只有他。你还很年轻,步入社会之后你大可以再去看看这个世界,说不定能找到更适合你的人。” 加西亚安静地听着父亲的话,点点头。 邓恩坐到他身边去,久违地给了儿子一个拥抱:“你既没有对不起我,也没有对不起艾金,不用这么自责。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加西亚。” 加西亚往父亲的怀里缩了缩,眼眶有点湿。尽管过去这么多年,他渐渐地长大,不再与邓恩那么亲近,但邓恩依旧是他记忆里那个温柔的、永远体谅他相信他的父亲。 可邓恩越是这样,他便越是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过几天那个街头宣讲,我会去的……”加西亚闷闷地说道。 “好啊。”邓恩微微笑起来,“那我得表现得好一点。” 从诺菲林到维曼,即使乘坐政府官员专用的特快飞船,也要花上整整24个小时。艾金无事可做,便歪在座位上阖眼休息。 艾金做了一个梦,梦到邓恩正坐在办公桌前写自传,而他就坐在办公桌的另一端,胳膊交叠趴着看阳光斜**房间里铺到邓恩身上的样子。 艾金问他:“先生,您还记得我们第一次遇见是什么时候吗?” 邓恩点了点头,说:“在市商务局。” “原来你记得啊。”艾金望着他笑,“我以为你那时根本没看到我。” 邓恩戳了戳他的脸,道:“所以你也不知道,其实我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记住了你。” 艾金轻哼了一声:“我以为我躲得已经够快了。” 邓恩沉默了良久,忽然问道:“艾金,我可以把你写进自传里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会被其他人指指点点哦——”艾金朝他眨眨眼睛。 邓恩却笑道:“我好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爱你。” “我爱你,艾金。” 梦到这里就断了。艾金睁开双眼,只觉得太阳穴的位置在隐隐作痛。 其实这段对话在现实中从未发生过,只是他擅自在梦里描绘出来的臆想。邓恩确实把他写进了书里,但却用字母a来代称他。除了邓恩和他自己,没有人能确切地说出“a”是谁。 他们沉默地相爱,世界不知道。 飞船缓缓地降落在了机场,库拉市到了。皇室的管家带着一队人来迎接艾金,将他和他的同事们接进了群星宫。 黑发黑裙的omega皇帝站在群星宫的入口处,亲自来迎他们,清冷的容颜上难得地带了一丝笑意:“欢迎来到帝星,李希斯特大臣。” ※※※※※※※※※※※※※※※※※※※※ 艾金的梦其实是他的遗憾。 下章是乔希和艾金的初遇。 “请您嫁给我吧!” 这次国事访问预计在四天内完成。克莱尔同艾金商讨了一下接下来几天内的行程,又在群星宫里招待艾金吃了一顿晚宴,这才让维克托送艾金回国宾馆休息。 艾金也是头一回进到群星宫里来,对这座耀眼璀璨的宫殿很感兴趣,但现在他代表着诺菲林政府的面子,自然不好随便乱看,便只是用余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群星宫很高,从地面到天顶大约有七八米,整座宫殿靠一根根粗大的白色承重柱支撑着。 艾金走着走着,忽然发现左前方的承重柱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晃动,看起来像是一撮金色的毛。他停下了脚步,向在前方带路的维克托道:“那里好像有个人。” 维克托顺着艾金所指的方向看去,心下了然,便朝艾金行了一礼,道:“那是颇受陛下宠爱的一位小公子,让您见笑了。” 说罢,他便朝那根承重柱走了过去。 承重柱后那撮金色的毛晃了晃,忽然缩了回去。 “三少爷,您别躲了,我们都看见了。”维克托站在柱子前,无奈地说。 于是那撮毛便又慢慢悠悠地出现了,一颗金色的脑袋从承重柱后面冒出来。那是一个金发少年,看上去不过十几岁的年纪,白白嫩嫩的,脸上还有点婴儿肥。 那少年用一双水濛濛的大眼睛望着不远处的艾金,问维克托:“那是谁啊?” “他是陛下的客人,诺菲林星联合的官员。”维克托把人从柱子后面拉出来,道,“您这样太失礼了,先出来跟贵客打声招呼吧。” 少年乖巧地让维克托牵着,来到艾金的面前,腼腆地笑了笑:“先生您好,我叫乔希·纳尔森。” 纳尔森这个姓氏艾金并不陌生,这正是帝星首富普莱斯的姓氏。眼前的这个少年能在群星宫里自由来去,而且看起来和管家维克托也很熟稔的样子,应当就是那个纳尔森家的人吧。 艾金朝他伸出手,道:“你好,我是艾金·李希斯特,诺菲林中央政府法务部的副大臣。” 乔希跟他握了握手,带着春日暖阳一般的笑容,毫不吝啬地赞美道:“先生,您真好看。” 这突如其来的直球倒是让艾金愣了一下,但还是礼貌地回复道:“谢谢你的夸奖。” 维克托在一旁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李希斯特先生。乔希少爷从小就是这样,说话直来直去的,希望您能见谅。” 艾金摇了摇头,表明自己并不介意,并且还夸乔希道:“挺可爱的。” 乔希这小孩脸皮薄,顿时从头到脚都羞得通红。 “少爷,时间很晚了,您也该回家去了。”维克托见状,立刻对乔希道。 “啊……嗯嗯!”乔希半天才反应过来,匆匆地道了别,一溜烟儿似的逃走了。 艾金问维克托:“他就是纳尔森家的小公子吗?” 维克托答:“是。陛下很喜欢乔希少爷,所以准他自由出入群星宫。” 是个很有意思的小孩子。艾金想起许多年前在默海海岸边看过的那场烟花,觉得纳尔森一家人倒还蛮有趣的。 接下来四天的行程里,前三天都是国事访问,最后一天,克莱尔邀他在维曼皇家政法学院做一次公开演讲,艾金答应了,前往帝星前已经准备好了讲稿。 晚上艾金的时间是自由的,便窝在床上跟邓恩通电话,讲一讲在帝星遇到的人和事,邓恩就静静地听着。 “我遇到普莱斯·纳尔森的小儿子了。”艾金戴着耳机,蜷在被子里,同邓恩讲话,“好像才十六岁,长得还蛮可爱的,这两天我一进群星宫,他就偷偷地跟着我,还以为我没发现他呢。” 每次发现柱子后面那撮金毛的时候,艾金都有点想笑,但还是努力憋住了。 邓恩的听起来有点闷:“你跟我讲这些,是想让我吃醋吗?” 听到邓恩的话,艾金忍不住弯了弯唇角。邓恩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偶尔也会有点“小脾气”,总得他好声好气地哄,也不知道谁才是年长者。 这次艾金却不哄着他了,理直气壮地说道:“对啊,我就是要让你吃醋。我得让你想着我呀。” “艾金,我每分每秒都在思念你。”邓恩压低声音道。 艾金听不来他用这把低沉的嗓音说情话,抬起手揉了揉自己发烫的耳尖说:“……知道啦。” “先生,我也好想您……”艾金喃喃道,“明天的演讲结束,我就能回诺菲林了。” “嗯,我等你。”邓恩道。 通话结束了。艾金在床上翻了个身,摸了摸颈侧的标记。 他让邓恩标记他,是有目的。标记不仅仅只是一个表达alpha对omega占有权的标识,它同时也能将两个人连结在一起。如果alpha本人的身体出现了什么重大的问题,比如重度昏迷、或者死亡,omega是能够立刻通过身上标记的变化查知的,不论何时何地。这比任何一条星际网络光纤的信息传播速度都还要快。 所幸,邓恩那边似乎没什么特别大的问题,或许是他杞人忧天了。艾金安下心来,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天,艾金在前往维曼皇家政法学院之前,被那个金发小孩拦在了国宾馆。 艾金有点好笑地望着眼前紧张得连声音都在发抖的未成年alpha,问:“乔希,你找我有事吗?” “今、今天您演讲完之后,就要回诺菲林了,对吧……”乔希的双手背在身后,忐忑不安地绞着手指,“所、所以有件很重要的事,我想尽快跟您说。” 艾金静静地等待着,想听听看乔希口中那件“很重要的事”到底是什么。 乔希深吸一口气,鼓了鼓腮,似乎在给自己打气:“那个……我我我我我、我想向您……求婚!” “请您嫁给我吧!” 少年alpha中气十足的声音,瞬间响彻了整片空荡的楼层。 艾金也被这一嗓子给震到了,一下子愣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笑道:“谢谢你喜欢我,但是答应你的求婚的话,我就犯法了哦。” 艾金指了指他,道:“你还没到法定的结婚年龄。” 诺菲林和维曼一样,法定的成年年龄是二十岁,但法定结婚年龄却是在十八岁,和未满十八岁的人发生关系或是结婚,都是触犯法律的。 “啊……”乔希显然只顾着自己求婚了,完全没想到这一点,慌慌忙忙地向艾金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先生!我把这个给忘了……冒犯您了!” 艾金倒是没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大清早来这一出,反而让他的心情变得轻松了一点,毕竟乔希这个小孩是真的蛮好玩的,艾金还挺喜欢和他说话。 “最重要的一点是,我已经有爱人啦。”艾金松了松领口,给乔希看他藏在衣物上的那处标记,“我的心里再也容不下别人,我只要他。” 乔希的初恋还未开始,就已经彻底地失恋了。他垂下头,沮丧地“哦”了一声。 他目送艾金远去,失落地站在原地。其实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原本是打算告诉艾金,其实在他们相遇之前,他就已经在悄悄关注着艾金了,因为他早就查过,他和艾金的信息素匹配度是最高的。 玫瑰牛奶,天造一双。 ※※※※※※※※※※※※※※※※※※※※ 乔希的求婚光速失败。下章邓恩永久下线。 “我要回诺菲林!现在就走!” 为了去看父亲的街头演讲,加西亚翘掉了他大学生涯的最后一堂课。 这天清晨,黎加刚刚下过一场雨,到了下午,地面还是湿漉漉的,雨水汇集到地面的轻微凹陷处,形成了一个个浅浅的小水洼,反射着雨后太阳淡淡的光芒。 前往中心广场的路上,有许许多多的人也在和加西亚向同一个方向前进:有中政法的学生,有穿戴得体的上班族,也有穿着鲜艳工作服的环卫工人……他知道,这些人和他一样,都是去看邓恩的街头演讲的。 这令加西亚感到开心和骄傲——他有一位受人爱戴的了不起的父亲。 抵达中心广场的时候,最中央临时搭起的演讲台外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最里面一层是负责秩序维护的安保的警察厅的人,第二层是扛着摄像机举着话筒的各路媒体工作者,再往外则是前来围观的黎加市民。 加西亚以为自己来得算早的,没想到等他到的时候以演讲台为中心直径二十米以内已经完全没有了能立足之地,从他所站的地方只能看见一片乌泱泱的后脑袋,因此他只好垫着脚往最里面看。 邓恩还没来,演讲台上没有人。 等了大概五分钟左右,警卫们从人群里清除一条大约一米宽的道路,将身着正装的邓恩迎了进去。 邓恩缓步站上演讲台,出现在了大众的视野里。他简单地调试了一下麦克风,然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好久不见,朋友们。” 喧闹的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 “我上一次站在黎加的街头进行演讲,似乎已经是许多年以前了。这么久没来见你们,我很汗颜。但我想告诉大家的是,即便每天都在为了工作疲于奔命,我的心中也时时念着黎加、念着诺菲林、念着你们。” 台上的邓恩端正地站着,依旧礼貌、温和、谦逊,和二十多年前第一次进行街头演讲时的模样别无二致。岁月催老了他的身体,却没有催老他的心。 闪光灯此起彼伏地亮着,他知道现在自己身周有无数家媒体正在拍摄,整个诺菲林甚至其他行政星,都有人在同步收看着他久违的街头演讲。他的话,不仅仅是说给眼前的黎加市民听的,也是说给这些人听的。 加西亚垫着脚探着头,艰难地去看自己父亲的模样。邓恩似乎看到了他,朝着加西亚的方向微微一笑。 加西亚看到了,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 “各位同学,下午好,很高兴能受到维曼皇家政法学院的邀请,来到这里在座的各位做一次演讲。”艾金站在大学的报告厅里,面前坐满了密密麻麻的大学生,学校请来的拍摄团队在坐席的第一排架起了摄像机,准备将这场演讲全程录制下来。 “首先向大家做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我叫艾金·李希斯特,是诺菲林星联合中央政府法务部的副大臣。如各位所见,我是一名男性omega。”艾金的记忆力很好,对讲稿很熟,虽然桌子上摆了讲稿,他却几乎不会低头去看,“这次演讲,我并不打算讲‘政治’这个生硬的话题。今天,我并不是作为一名政府官员,而是作为一名omega,来与你们对话,不求能指引大家未来的方向,但求能给各位的人生带来一点新的灵感或是启迪。” 大礼堂后方的门原本已经是紧闭的状态,却忽然从外面打开了一条缝。一颗金色的脑袋悄悄地探进来,向四周张望了一下,然后轻手轻脚地溜进来,重新关上门,找了个角落里的空座坐下。 艾金站在最前方的讲台上,看得一清二楚,但这位偷溜进来的同学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无遗,坐到座位上的时候还如释重负般地舒了口气。 他都已经明言拒绝了,这个小孩居然还是跟了进来。艾金觉得有点头疼。 - “……光辉党自建党之初到现在,已经有将近五百年的历史,光辉党人中也诞生了无数名曾为诺菲林做出过贡献的优秀的、勇敢的议员。” “……因循守旧是不当的做法。我们坚信,诺菲林需要新的变化、需要新的生机。” 邓恩以一句友善的问候开头,讲到后面便渐入佳境。他的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领袖魅力,吸引着周围的人们把目光都投向他,聚精会神地聆听着。 人们都知道,此时的演讲不过是为了拉选票。光辉党如是,复兴党、工业党等等亦如是。选票握在他们的手里,他们的选择将左右这颗星球和他们自身未来五年的命运。所以他们手中的每一票都是神圣的,他们能感觉到自己肩上所背负着的使命感,即便他们只不过是一名普普通通的黎加市民。 听清政党的声音,并作出自己的判断——这是诺菲林的每一位选民的责任。 加西亚扫视着四周,去看周围人们脸上的表情,心中顿时又多了一分自信。他相信,他的父亲很快就要站到诺菲林的最高点,去改变她了。 “……你们投出的每一票,我们都将视若珍宝。光辉党人永远与诺菲林同在。” 将近二十分钟的演讲接近尾声了。邓恩稍稍后退一步,朝面前的民众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当他直起身子时,加西亚发现,邓恩的左侧胸口处多了一个小小的红点。 加西亚来不及去想是谁要这么做、为什么这么做,甚至来不及组织出一句完整的话去提醒邓恩,只能在人群里拼命往前挤,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爸!!!” 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和狙击枪响的声音几乎同时在中心广场的上空响起。 没有电影里那种戏剧化的慢放,邓恩的身影映在加西亚布满血丝的双眼里,瞬间倒下了。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阵恐惧的尖叫。 - “……我希望各位不论在何时,都不要用对某个性别的刻板印象去看待任何一个人,也不要这样看待自……己。” 艾金站在演讲台上,话语戛然而止。 他愣住了,有点无法反应过来刚才那个瞬间发生了什么——他颈侧的标记忽然消失了。 消失了。 他定定地站着,没有再说一句话,心里冒出那个可怕的想法:标记消失,意味着他的alpha的心脏已经停跳了。 邓恩死了。 邓恩死了吗? 台下的听众们见艾金久久没有说话,以为演讲已经结束了,纷纷鼓起掌来。震耳欲聋的掌声顿时充满了整个报告厅,也一下一下地捶在了艾金的心上。 这太荒唐了。他在十秒钟以前经历了生死别离,经历了此生最大的哀痛,台下这群人却在为他鼓掌。 艾金面色苍白,失神地后退了一步。他张不开嘴,也无法说话了,甚至连补一句简单的结束语都做不到,就转过身恍惚地下了台。明明能看清前方的路,他却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只能扶着墙壁无意识地继续往前走。 报告厅后方的乔希察觉到了艾金的不对劲,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把身边坐着的观众吓了一跳。他匆匆地跑进了报告厅后面的接待室,看见艾金正站在接待室内,不久之前还充满了灵动光芒的黑色双眸已经目光涣散了。 他用力地推开了凑过来询问他身体状况的秘书,然后又一把抓着秘书的领子把人捞了回来,低吼道:“我要回诺菲林!现在就走!” 秘书不知道艾金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奇怪,又是委屈又是为难地回答道:“先生,这真的没办法啊,回诺菲林的飞船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啊……” 乔希也不清楚原委,但是他知道此时此刻只有自己才能帮上艾金的忙。他凑到艾金面前去,急切地对几近崩溃的omega说:“先生,我能送您回去,我家有私人飞船!” ※※※※※※※※※※※※※※※※※※※※ 邓恩下线了,艾金要回诺菲林复仇了。 “这是献给霍克夫人的玫瑰。” 当艾金回到诺菲林的时候,邓恩的葬礼甚至都已经举行完了。 太快了,一切都快得不可思议。标记消失的以前一天晚上他还在跟邓恩通电话,邓恩说会等他回来,那个时候一切都还正常。可是意外就这么突然发生了,杀了艾金一个措手不及,令他的内心几乎全盘崩溃。等他终于急急赶回诺菲林的时候,棺木却已经入土。 他的爱人死了,他却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墓前的人们已经散去,艾金站在那块冰冷的石碑前面,目光呆滞。 “为什么就这样把他埋了……”艾金眼眶通红,语调却毫无起伏,声音很轻,他在质问身后的夏利,“我还什么都没有看到。” 夏利看到他这幅模样,也觉得于心不忍,说道:“不看的话,心里说不定会好受一点。” 开什么玩笑,他一辈子都不会再好受了。艾金悲切地笑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其实这件事有很多未解的疑问。为什么恐怖组织r.b会盯上邓恩,为什么警视厅的警卫谁都没有发现狙击手的存在,为什么有人偏偏要邓恩……在这个时候死。 答案显而易见。斯诺、欧文、查理……所有不希望邓恩成为诺菲林首相的人都在明里暗里对他虎视眈眈。邓恩太正直,而他们太卑劣。或许邓恩直到临死之前都没有想到那些人为了自己的政途居然会同恐怖组织勾结。 但没有任何证据能证实艾金的猜想。实施谋杀的狙击手被抓了,但他的口供里只提到了r.b的委托。而物证,丢失了。 那把射中了邓恩心脏的狙击枪,不知所踪。 直到现在,警视厅安排的专案组依旧在搜查那把狙击枪的下落,但艾金知道,他们不可能找到的。因为警视厅也是帮凶。 可在法治社会,没有证据,是无法惩治恶人的。艾金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一点。 诺菲林的初夏快要到了,最近雨总是一阵一阵地下个不停。艾金站在墓碑前,抬起头望向灰蓝色的天空,雨滴一颗一颗地往下落,打在他的肩膀上,浸湿了西装的布料。 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从他的面颊上滑落。 这是他人生中第二次,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艾金望着墓碑上邓恩的名字,发现自己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救不回邓恩、揪不出凶手、还原不了真相,除了为自己已故的爱人落泪,什么都做不到。 他忽然想起不久前,他去参加莱斯利葬礼时听到牧师念的那段祷告词,还有邓恩忽然握紧他手的动作。现在他知道答案了,原来邓恩是在畏惧死亡。 子弹穿过邓恩心脏的那个短暂的瞬间,他到底经历了多么大的绝望。 雨越下越大,艾金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了。他定定地立在墓碑前,闭上眼,用沙哑的嗓,轻声为邓恩唱了一首圣歌。 “迷茫的游子啊 别再徘徊 孤寂无依的灵魂 回到父神的身边来 山川日月皆佑你 善与美 和你同在 ……” 艾金唱得断断续续,偶尔有一点走音。轻柔的歌声淹没在骤雨落下的声响里,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歌声停下的时候,艾金的头顶忽然多了一把伞,替他隔断了风雨。 夏利已经走了,会是谁来又多管他的闲事呢。 艾金没有回头,只用余光瞥见站在他斜后方的高大身影。那人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狱警制服,是诺菲林监狱的统一制式。艾金恍惚地想起那个曾经在刑事局和他做过同事的冷冰冰的alpha,听说他后来主动申请调去了维克辛大狱。不知怎么的,竟又跑回来了。 “我来还你的伞。”兰德尔淡淡地说。 艾金没有理会他的话,依旧望着邓恩的墓碑。 于是两个人就在这场大雨里,静默无声地一起站了好几个小时。 雨停的时候,艾金一个人离开了。他一下飞船就直接赶往了墓地,还没有回副首相官邸看过。 家里只有朱蒂在,加西亚不知道去了哪里,一直没见踪影。 年迈的保姆当然也已经知道了邓恩死去的消息,但她还是按照往常的时间来到官邸里,拿着块抹布四处地擦拭,一遍又一遍地打扫着空旷的宅邸。 艾金回到家里,看见忙前忙后的朱蒂,便喊了她一声。 朱蒂见他回来了,藏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憋不住了,瞬间全落了下来。她站在沙发前,用洗得掉色的红袖套挡在眼前,泣不成声。 她在霍克家工作了二十多年,看着邓恩大学毕业、踏入政坛、结婚生子、步步高升,又重新邂逅了新的爱情,在她的心中,邓恩就如同她的亲生儿子一样。她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还会看见邓恩的死。 可是艾金现在没有心情再去安慰她,他甚至不知道该怎样来安慰自己。他缓慢地爬上楼梯,去到二楼,回到他和邓恩的房间。 床头柜上摆着一本书、一杯茶,还有一副眼镜。邓恩常穿的西装常用的领带还挂在窗边的衣架上,备用的议员徽章也还别在西装的领口处。 一切如常,就好像邓恩还在人世一样。 临去维曼之前的那个晚上,邓恩在这张床上标记了他。艾金记得他们结束最后一次的时候,邓恩紧紧地抱着他,在他耳边说:“艾金,直到现在,我才感觉到我们的爱情终于完整了。” 艾金洗了个澡,躺回床上,睡在邓恩平常睡的那一边,想邓恩对他说过的话,心中只有苦涩。 四年多的时间里,他只想着自己的自尊和自由,却从未考虑过邓恩是否觉得圆满。他让邓恩留下了好多好多的遗憾。 艾金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眼泪全被布料吸进去。他一边哭,一边嗅着枕头上残留着的邓恩的雪松香。 等眼泪流干了,他就坐在窗边,静静地发呆。 尽管他知道现在还有很多事情正等着他去做,但是他没法做也做不了。他无法再去思考与邓恩无关的事情,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爱,曾经的回忆就像走马灯一样在艾金的大脑里反反复复地播放着。 这样的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忽然,朱蒂在外面敲了敲房门。 “艾金,有你的包裹,送来的人说一定要你亲自下去拿。”朱蒂的声音还有点难以自制的颤抖,“那人说,这是邓恩先生给你的。” 艾金涣散的双眼里,终于聚起了一点光。他起身,匆匆地赶到楼下。 门口站着一个健壮的beta小伙子,穿着蓝色的工作服,怀里抱着一捧盛放的奥西利亚玫瑰花。 “您好,艾金·李希斯特先生。我是‘遗愿清单’的员工,受到您的爱人邓恩·霍克先生的委托,来为他完成最后的愿望。” 那人将花束递到了艾金怀中。 “这是献给霍克夫人的玫瑰。” 接着,还有一封盖着红色邮戳的信,和一个精致小巧的首饰盒被交到了艾金手上。 ※※※※※※※※※※※※※※※※※※※※ 圣歌的歌词是我自己瞎编的。 邓恩其实是希望能和艾金结婚的,但是他尊重艾金不结婚不标记的想法,所以一直把自己的想法憋在心里没说。 【后面还有一章,是邓恩写给艾金那封信的内容。不看也没啥影响。】 《致艾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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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斯利一家从上上一辈就在为光辉党效力,他们对这个党派的感情是特殊的,欧文也是如此。而斯诺却不同,他是一个外来者,并不懂得代代光辉党人的信仰,只顾着弄权,完全不顾这样做会给他们、给光辉党带来怎样的后果。 一个党派如果失去了团结,就必定破绽百出。 欧文想,或许查理就是为了彻底分裂光辉党,才会积极地寻求与斯诺合作。而斯诺从头到尾,都在瞒着他。这才导致了光辉党现在的混乱局面——党魁被当街射杀,邓恩派阀和党内的另外几个元老级的人物都跟发了疯一样地要揪出幕后黑手。 斯诺和查理合作的事情,迟早会被他们查出来的,斯诺毫无疑问会遭到他们的报复。 欧文闭了闭眼。他和斯诺早就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辈子也脱不了干系了。不管是为了保住他自己,还是为了保住斯诺和两个孩子,他都必须早下决断。 事态会变成这个样子,是多年前的他所没有想到的。当年,他把斯诺从地狱里救了出来,却没想到,如今斯诺会亲手将他给推进地狱离去。其实他大可以跟斯诺割席,赶紧撇清关系独善其身,可他做不到。 欧文望了一眼斯诺推门出去的背影,自嘲般地笑了一声。 斯诺一出门,就看到小儿子罗伊正等在书房门口,看起来有点紧张。 罗伊见他出来,马上扑进他怀里,喊了一声“妈妈”。 “怎么了罗伊,找我有事吗?”斯诺虽然也正在气头上,但是却不愿向孩子摆臭脸,立刻换上一副温柔的神色,半蹲下去把小儿子抱起来。 罗伊趴在他怀里,用肉嘟嘟的小手摸了摸斯诺领口别着的那枚金色的议员徽章,窃喜似的笑了笑,抱着斯诺的脖子说:“没什么,就是有点想妈妈啦!” “那妈妈陪你玩一会儿吧。”斯诺亲了亲他的脸蛋,抱着小孩回了儿童房。 邓恩死后,光辉党内群龙无首,推选新党魁的事情已经迫在眉睫。对于党魁的位置,党内各派阀自然不甘拱手让出,这十几天以来一直争执不断。 如今正是拉选票的关键时期,却出了这么一桩事,复兴党趁火打劫,拉走了不少选票。 眼看着光辉党这五年来的努力就要毁于一旦了,党内的几个元老级干部一合计,还是决定最后召开一次推选新党魁的会议,一定要把人给定下来。 5月18日上午九点,光辉党干部们在第一会议室里齐聚一堂,商议新党魁人选。 会议即将开始,然而还有一人却迟迟未到。斯诺把视线转向会议长桌的另一端,属于艾金的位置还是空着的。 “我看也不用等了。”斯诺道,“前几次会议他也都没来,这次肯定也不打算来了。” 坐在上首的一位满头银丝的老者却淡淡道:“再等等。” 这位老者名叫豪斯,曾是光辉党上上届党魁,也是邓恩的老师。邓恩接任光辉党党魁之后,因为年事已高,他本已经不再参与党内事务,但光辉党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他也不得不出面来收拾残局。 即便豪斯已经不再任职,但在党内的威望依旧很高,颇受后辈们的信服。他说再等等,斯诺便不敢再催了,只能暗暗咬牙等着。 十分钟后,艾金依旧没到。斯诺扫视了一圈周围,终于有其他人面上露出了不耐烦的情绪,于是他才又提议道:“艾金或许真的不会来了,我们还是直接开……” “抱歉,我来迟了。” 斯诺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门外一个清悦的男生打断了。斯诺猛然回过头去看,来人正是艾金。他笔挺地站在会议室门口,身上的西装没有一丝褶皱,面色还有些苍白,似乎仍未从巨大的悲痛中走出来,但神色却很沉着安定。艾金的身后,还跟着邓恩的秘书夏利。 这些天来,艾金没有参与任何党内的事务,甚至都没有出来露过面,斯诺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已经放弃了党魁的竞争。 可这半个月来如同从人间蒸发的艾金却突然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这还是让斯诺感到了些许不安。 坐在斯诺身旁的欧文瞥见他面上紧张的神色,在桌下悄悄地握住了他的手。 “事到如今,你还来开会做什么呢?”斯诺冷声挑衅道,“你已经无故缺席了四次会议,严重违反了党内的纪律。” “巧了,斯诺先生,我今天就是来说一起违纪案例的。”艾金并未立刻入座,而是转向斯诺的方向,迈开步子缓慢而坚定地向他走去,唇角挂着一丝浅笑,“而且恰巧就事关新党魁的推选。” 艾金的声音很平和,却莫名地带着一股压迫感。斯诺抿着唇,抬头与他对视。 艾金在斯诺身前停下,并不弯腰,用居高临下的目光望着他,直接伸手将他领口处的议员徽章扯了下来。 ※※※※※※※※※※※※※※※※※※※※ 邓恩的信给艾金注入了power,艾金消失了半个月是在麻痹斯诺顺便准备反击。 “当然是想给我先生报仇啊。” 斯诺被艾金的举动吓了一跳,厉声道:“你做什么!” “拿证据。”艾金笑了一下,用纤长的五指把玩起手中那枚小小的徽章,然后用指腹按住了上面的某一处。 徽章发出“嘀”的一声响,接着,寂静的空间里便响起了一段对话,声音的源头是夏利手中的通讯器。 “你疯了吗?你居然敢跟查理联手?!” …… “所以杀人不用杀一双,只要死一个,另一个就废了。” 座位上的斯诺听着这段对话,神色愈发仓皇起来。这只做成议员徽章模样的窃听器是从他身上取下来的,在座的所有人都明白,这只可能是他跟欧文的对话。 倒是他身旁的欧文,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样,依旧是笑着的模样:“用窃听器录下来的东西,算不上什么证据吧,艾金。” 斯诺听了,也冷静下来,跟着道:“没错,根据党内的纪律条例,使用非法手段取得的证据是不能作为处理党内成员的依据的。” 他们会这么说,艾金并不意外。但没关系,就算他们无法通过纪律条例被处分,现在在场的其他干部也都已经知道了这两人与复兴党的人有勾结,并且还涉嫌谋杀邓恩。 就算斯诺和欧文装得再镇定再冷静,也改变不了他们现在的处境了。 斯诺坐在原位,搁在膝盖上的手掌冷汗直流。他忍不住用余光去打量周围干部们的反应,发现其他人都用一种冷漠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和欧文,尤其是豪斯,他总觉得豪斯望过来的深沉的目光,带着某种仇恨的情绪。 邓恩是豪斯最喜欢的学生,豪斯退位之前,曾经一度把他比喻成光辉党未来的希望,豪斯肯定恨不得亲手撕了他们。 此刻斯诺内心里无比的后悔。因为一时的得意忘形,他信了艾金演的戏,以为这个对邓恩痴情不已的omega真的已经失去了继续活下去的意志,甚至因此变得疏忽大意,连艾金是怎样把这只窃听器安在他身上的都不知道。 难道是保姆吗?还是欧文那个妹妹?能进出别墅的人总共就那么几个,到底会是谁做的!斯诺狠狠地咬着已经失去了血色的嘴唇,愤怒地思索着所有的可能性。 欧文虽然面不改色,但心中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完了,今后不可能再在光辉党内混下去。幸好他料到了会有这一天,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后路——他可以带着斯诺和孩子们逃到玛萨去,那里虽然是五大行政星里最落后的一个,但却是许多在逃政治犯的好去处。 可,现在真的还来得及吗?欧文望向站在他面前不远处的艾金,这个人的双眸看上去很冷静,似乎真的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完全不怕他和斯诺再有什么动作。 很快,欧文的预想应验,艾金的视线和他对上了。 “既然拿出了录音,你们还是不肯主动承认的话,那就没有办法了。”艾金轻轻叹了口气,用十分“惋惜”的口气对他们说,“那我们就私下解决问题吧。” “……你说什么!”斯诺震惊地望向他。 “有什么问题吗?”艾金回望向他,轻轻嗤笑一声,“我可从来都没有说过要走正规程序来解决这件事情。” 说完,他转向坐在上首的白发老人,朝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询问道:“豪斯老师,您觉得呢?” 豪斯微微点头:“只有拔去沉疴,光辉党才能有更好的未来。” 豪斯这话中的意思,就是默许艾金除掉叛徒了。 见他表态,周围几个年轻的干部也纷纷开始附和。 “豪斯老师说得对啊!” “就该这么做!” “今天的会议推迟举行吧!得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我们怎么可能安心地跟叛徒坐在一起讨论光辉党的未来啊!” 现在的局面,正是艾金一手策划出来的。豪斯离开政坛之后,一直待在乡下和妻子一起过悠然的田园生活,不再那么关注时事,消息也非常的滞后,是艾金瞒过斯诺安插的眼线,亲自上门找到了他,跪下来求他出山主持大局,为邓恩的死讨一个公道。 艾金知道豪斯对邓恩的喜爱以及他寄托在邓恩身上的希望,所以才赌了一把,豪斯果然答应他帮忙一起整顿光辉党,收拾党内的乱象。 艾金冷眼瞧着面色灰白的斯诺,扬声道:“进来吧。” 话音刚落,一群身材高大身着黑色西装的alpha便从第一会议室门外涌了进来。 欧文猛然站起,警惕地挡在了斯诺的身前:“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想给我先生报仇啊。”艾金略略一笑。 这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用称呼丈夫的称谓来叫邓恩,可惜邓恩已经听不到了。艾金恍惚了一瞬,又立刻把自己拉回了现实。 说完,艾金便退到了夏利的身后——他不擅长打架,要是被欧文捉去做了人质可就前功尽弃了。 夏利抬手把艾金护在身后,仿佛被寒冰封冻了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来。他把腿一抬,狠狠地往欧文脐下三寸的那个地方踹了一脚。 “我靠!”欧文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下意识地用手去捂裆下。 夏利趁机抓住躲在他身后的斯诺的手腕,一把把人拽了出来,用力推向黑衣男人们的方向。 斯诺的挣扎自己毫无作用,很快他就被占有力量优势的alpha们制住了。 “妈的!你把人放了!”欧文怒吼一声,红着眼睛往斯诺的方向冲,却被高大的夏利死死地拦住了。 艾金道:“把人带走。” 黑衣男人们动作很迅速,立刻把斯诺的双手锁在身后带了出去。 斯诺怕极了,他没心思再去顾什么礼仪什么优雅,红着眼眶哭求身后不远处被夏利拦住的欧文:“欧文!救救我!救我!!” 恋人凄厉的哭叫声狠狠地刺激着欧文的神经,他快要疯了,面目狰狞地和眼前的夏利撕打起来,周围的干部有几个胆大的也上去帮忙拦人,可毕竟只是一群和稀泥的,根本拉不动几乎要豁出命去的欧文。 终于,欧文找到了空隙,抄起身旁的凳子,死命地朝夏利砸了过去。 ※※※※※※※※※※※※※※※※※※※※ 艾金:以暴制暴。 虽然夏利在一场非常严肃的打架中踢了对方的唧唧看起来蛮好笑的,但是这的确非常有用。 “那你就去死吧。” 斯诺被带回了湖边别墅。他僵立在门口,能够感受到身后那些可怕的alpha们正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斯诺哑声问身边的艾金。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艾金命令道,“把门打开。” 别墅的电子门采用的是指纹识别,需要斯诺自己来开。 斯诺听见了,却不动。 “你知道你身后站着的是什么人吗?”艾金笑了一下,“是诺菲林最负恶名的红白帮。我付了一笔钱,请他们暂时为我工作。只要我说一声,他们就会切掉你的手指,来打开这扇门。” 斯诺听懂了艾金的威胁,悄悄地咽了下口水,把食指摁在了指纹识别器上。 门缓缓打开了,别墅里面空无一人。 “我的孩子呢?!”斯诺转过头,恶狠狠地瞪向艾金。 “放心,你家里的那些人只是暂时被支走了。”艾金道,“进去吧。” 最终,他们带着重新被锁住双手的斯诺来到了主卧的浴室里。 斯诺不太明白艾金的意图,但直觉告诉他接下来不会发生什么好事。他望向艾金身后站着的那群面无表情的alpha,本能地感到害怕。他知道,他和查理一起策划了谋杀邓恩的事,艾金一定恨死了他,但艾金动不了查理,所以只会拿他来复仇泄愤。 “啊,你害怕他们吗?”艾金的语气很平淡,仿佛面前这个正瑟瑟发抖的omega根本不是他的仇人,“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以为我会让他们侵犯你吗?” “你不是说当初你为了获得晋升的机会睡遍了整个外务部么,而且后来又为了夺权和自己丈夫的侄子相奸,所以类似的惩罚没有意义。”艾金用手掌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脸,“而且我们都是omega,我不会这么做的。” 艾金摆了摆手,让身后的人都出去了,只和斯诺两个人一起待在浴室里。左右斯诺被锁住了手,想反抗也无门。 “你到底想干什么?”斯诺警惕地盯着他。 艾金云淡风轻地说道:“也没什么,就是想跟你单独聊聊天。斯诺,你想知道把窃听器安在你衣服上的是谁吗?” “是一个你意想不到的人。”没等斯诺回答,艾金就接着道,“你的小儿子,罗伊。” 斯诺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望向艾金。 “小孩子多天真可爱啊,而且还深深地爱着自己的母亲。可惜,就是因为从小被娇生惯养,所以才会对外界毫无戒备之心。”艾金用纤长的食指挑起他的下巴,“贴心”地为他解释道,“只要告诉他,把这个别到妈妈的衣服上,就能知道妈妈为什么不开心,他就会乖乖地照做。” 斯诺怒骂道:“你怎么能利用小孩子!”他感到愤懑,却无法去责怪自己的儿子,他知道罗伊很爱他,所以只能把怒火全部投向面前这个利用他孩子的人。 “为什么不能?”艾金反问,“难道还能比勾结恐怖组织蓄意谋杀党魁更恶劣?” “而且我还没有利用完呢。”艾金一边把通讯器的屏幕转向斯诺,一边补充道,“黛娜和罗伊现在都在我的手里,并且对自己所处的境地一无所知。” 斯诺望着视频里的画面,他的两个孩子正睡在一张床上,双眼安详地闭着,毫无防备。而守在他们身边的正是红白帮的人。 斯诺感觉到自己的指尖正在微微地颤抖。他分明是知道的,知道艾金与邓恩不同,眼前的这个omega并非君子,一旦把这人逼急了这人真的什么都干得出来,而他却还洋洋自得地以为自己用邓恩的死毁了艾金,实在是眼盲心瞎。 艾金道:“剩下我就不多说了,你自己决定应该怎么做。” “你……!”斯诺盯着他,无可奈何地把后面的话全都咽了下去。艾金抓住了他的软肋。 即便黛娜和罗伊是他为了笼络住欧文才不得已生下的孩子,他也不可能对他们弃之不顾。那是用他的血肉生养出来的生命,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斯诺知道,事到如今,除了向艾金低头,已经别无他法了。他咬着牙,缓缓双膝跪地,把身体向前倾,由于双手被缚身体很难保持平衡,整个人往前一哉,额头重重地磕在了浴室光滑的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 “请您……放了黛娜和罗伊。”斯诺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艰难地开口乞求,“只要您肯放过他们,我任由您处置。” 经过世事的磋磨,如今他心中的那点骄傲已经消磨殆尽了。他曾为了晋升的机会爬了位高权重者的床,也曾为了逃脱莱斯利的魔爪而向欧文出卖自己的子宫。斯诺知道, 他的一切都已经分文不值。 多年前在星际会议上与人谈笑风生的日子,真的恍如隔世。 斯诺低着头,看不见艾金的表情,但他能够猜想到,这个omega一定正居高临下地用那双冷情的黑眸睨视着他,就像在看一只一脚就能踩死的蚂蚁。 是啊,艾金不会为了仕途而出卖身体,永远保持者清高,心里肯定是瞧不起他这种人的。斯诺感到鼻子有点发酸,好像眼泪就快要落下来了。他曾经也是想像艾金这样活着的,可是他没有那么好的运气,遇不到爱他庇护他的“邓恩”,便只能过着为人所不齿的卑贱的人生。 没有人说话,这片空间里寂静得可怕。斯诺依旧把头磕在地上,不敢起身。 忽然,一把裁纸刀掉在了他的眼前,刀刃砸在地上,响声清脆。 “那你就去死吧。” 他听见艾金不带任何情绪的、冷如寒冰的声音。 夏利用纱布简单地包扎了一下额头上的伤口,便匆匆地赶到了湖边别墅。虽然艾金身边有红白帮的人跟着,他还是不太放心。 结果一进浴室,他看见的就是浴缸里鲜红的一片,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转过头去看艾金。omega正定定地望着眼前的场景,面色苍白如纸,精神很差,似乎立刻就要倒下去了。 夏利正准备开口跟他说话,就见艾金的身子十分不稳地晃了晃,即将向前倒去,便赶紧朝他冲过去,险险将人接进了怀里,这才松了口气。 艾金抱起来很轻,整个人消瘦得不像话。在邓恩和艾金刚开始交往的时候,夏利就受过邓恩的嘱托,不论将来发生什么,他都要保护好艾金。因而这些天,他除了在外奔波搜集情报,就是在官邸里守着艾金。也正因如此,他才知道艾金在经受着多么巨大的痛苦,以至于这十几天里几乎没怎么进过食,撑不下去了就靠营养针续命。 艾金这段时间的状态真的太糟糕了,如果不是邓恩留下的那封信在支撑着他,夏利几乎怀疑艾金会为了邓恩去死。 夏利把红白帮的人喊起来,让他们清理一下浴室里留下的足迹,这才抱着昏迷过去的艾金离开了。 人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艾金虚弱地躺在床上,感到嗓子干渴得如同火烧,闭着眼睛用沙哑的嗓音喃喃着要水喝。守在床边的朱蒂听到了,赶忙给他倒了杯温水,扶着他的后脑把水渡进他口中。 过了一会儿,艾金才终于彻底醒来了。他看见眼前的朱蒂,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道歉:“……对不起,我不该把你也卷进来。” 朱蒂摇了摇头,道:“我也想为邓恩报仇。” 把徽章窃听器交给斯诺小儿子的那个人,正是朱蒂。小孩子警惕心弱,对面相亲切和蔼的老奶奶,总是会多几分相信。 “帮我把夏利喊进来吧。”艾金道。 朱蒂点点头,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夏利推门进来了,问:“你还好吧?” “嗯。”艾金轻轻应了一声,视线落到他脑袋缠的绷带上,“你怎么受伤了?” “被欧文拿椅子砸了一下,不过砸偏了,不严重。”夏利道。 艾金这才想起来还有欧文这么个人,便问了一下他的情况。 夏利回答说:“后来他还是逃出去了,在别墅里看到斯诺割腕自杀,直接把头往墙上撞了几下,不过没死,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 他刚说完,通讯器就收到了一条消息,他查看了一下,又对艾金道:“刚醒了。” “那正好,我去见见他。”艾金说着,撑着身子想要从床上坐起来。 夏利看他依旧没什么力气的样子,还是伸手去扶了一把,有点担心地问:“自己可以吗?” “可以。”艾金挡开了他的手,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说,“你出去吧,我换衣服。” 看他没有要自己帮忙的意思,夏利才出去了,关上门之前,又默默地看了一眼艾金纤瘦的身影。此刻omega的脸上依旧没什么情绪,夏利却能从他身上感觉到深深的悲怆。他忽然回想起当初他帮艾金搬家时,艾金那张充满了朝气和期待的脸,忍不住在心中喟叹起来。 现在的艾金,浑身上下都是沉沉死气。 ※※※※※※※※※※※※※※※※※※※※ 斯诺死了。 艾金因为对邓恩的死过于绝望,也在改变。 “只要我还活着,就不许他死。” 艾金和夏利带着两个孩子抵达病房的时候,欧文正坐在病床上望着窗外,双手双脚都被手铐铐在了床柱上——这是艾金过来之前特意叮嘱过的,以免欧文再次轻生。 他不要欧文死,他要欧文活着,最好能长命百岁,一辈子受失去心爱之人的痛苦折磨。 病床上的alpha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便回过头去看,原本呆滞无光的双眼立刻变得狠厉起来,他挣扎着想往艾金的方向冲,却挣不开死死锁住他的手铐,坚硬的器具撞在床柱上发出阵阵声响。 “你把斯诺还给我!”欧文红着双眼怒吼道,“还给我——” “别这么激动。”艾金淡淡道,“会吓到小孩子的。” “什么……”欧文愣了一下。 艾金朝门外说了一声:“进来吧。” 站在门外的两个孩子这才手牵着手进了病房,但是都低着头,眼神躲闪,不敢看床上的欧文。 “怎么不说话?我刚才不是教过你们了么。”艾金终于收敛起冷漠的神色,朝黛娜和罗伊温柔地笑了,“要喊他什么?” 黛娜咬着苍白的嘴唇,依旧不肯开口。倒是年纪小一些的罗伊有点迟疑地开口,喊了欧文一声:“……爸爸。” 欧文听见这一声“爸爸”,心中却没有丝毫欣喜,面上的神色变得惊恐起来:“你告诉他们了?!” 艾金站在孩子们身后,两只手分别搭在黛娜和罗伊的肩膀上,温声道:“是啊,他们有权力知道谁才是他们的亲生父亲,不是么?难道你就甘心让他们一直管莱斯利那个糟老头子叫爸爸?” 欧文转过头望向自己的两个孩子。他的小儿子正咬着手指,迷茫地看着他。罗伊才不到五岁,别人说什么就听什么,应该并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堂哥会成了他的爸爸。可黛娜已经快要十岁了,她懂事,且非常聪颖,从她脸上痛苦的神情里就能看出来,她已经明白自己是母亲和堂哥偷情生下的孩子了,她叫了这么多年的父亲,根本就是一个与她全然无关的人。 或许黛娜从今往后的人生,都会质疑自己是否应该存在于世,母亲与人偷情的耻辱,会跟着她一辈子。 “……你想给邓恩报仇,那就报复我们好了。”欧文用力砸了一下床,声音里居然带着些哽咽,“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们!他们是无辜的……” “无辜?”艾金扯着嘴角冷笑了一声,“难道邓恩就有辜吗?” 说完这句话,艾金的脑海里又闪现出邓恩被人射杀时的画面——待在官邸里的这段时间,他在网上找到了那天演讲的录播,看了一遍又一遍,邓恩在万人簇拥中倒下的样子已经深深地刻进了他的记忆里。 好不容易才压进心底里的情绪似乎又要开始作乱了。艾金用力呼吸了一下,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艾金从身后推了一把,把黛娜和罗伊推进欧文的怀里,道:“你们就待在一起好好培养一下感情吧。” 顿了一下后,他又对欧文道:“想寻死的时候,就想想你的孩子。你不好好活下来养着他们,他们说不定一辈子都没好日子过。” 摞下这句话后,艾金嘱咐外面的人把病房守好,就出去了。 夏利望着他的侧脸,问:“这样就好吗?” 不用在欧文面前伪装了,艾金便不再压抑着情绪,黑眸中隐隐有了泪光。 “只要我还活着,就不许他死。”他说。 只要他还活着,还在因为邓恩的死而饱受折磨,他就要欧文跟他一样受尽独活于世的煎熬。 夏利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在一旁默默地跟他递了张纸巾。艾金接过去,道了声谢。 “不是还要去做检查吗?”夏利道,“我陪你去吧。” 艾金现在这个状态,仍然令他担心。这些天里,他感觉自己几乎把这辈子能操的心都在艾金身上操光了。夏利不禁在心中苦笑了一声。他的上司就这么走了,却把一个时时处在崩溃临界点的omega留给他来照顾。 当时他也亲眼目睹了邓恩的死,却无能为力。那种深深的恐惧感和愧疚感现在还在夏利的心中盘旋着。他无法救下邓恩,只能尽力去帮助邓恩爱着的人。 艾金没有拒绝,应当就是默许他的陪伴了。夏利在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一直陪着他做完血检拿到结果。 “李希斯特先生,您并没有怀孕。”医生把检查报告递给他,又补了一句,“您可以安心了。” 医生认得这位法务部高官的脸,并且自然而然地认为艾金一定是在担心任期内怀孕会影响到工作。 不知者无罪,艾金虽然听得心里有点不舒服,但是也并没有说什么,拿着报告出了诊断室。 夏利正准备跟出去,就被医生叫住提醒了一句:“以后要记得做好安全措施啊小伙子。” “……我是他秘书。”夏利尴尬得头皮发麻,语气僵硬地向医生解释了一句才走。 他小跑出去,外面已经不见了艾金的踪影。把整条走廊扫视了一圈,夏利才找到正靠在窗边吹风的艾金,赶紧跟了过去。 艾金把手里的检查报告折了几折,干脆地撕碎扔了出去。雪白的小纸片立刻被穿堂而过的夏风吹得四散而去。 黯然地发了一会儿呆之后,艾金忽然开口问道:“加西亚人呢?” “他找到了一份教师的工作,搬到隔壁市去了。”夏利答道,“他很难受,甚至连葬礼都不敢来。” “嗯……”艾金望着远方,轻轻地应了一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夏利望着他的侧脸,道:“你要我盯着的那个人,有动静了。” “他怎么了?”艾金终于提起了一点兴趣。 “杜德带着妻子回到了家乡,在一所三流大学教书。”夏利道,“憋了四五年,终于憋不住了,对一个omega学生下了手。那学生倒是聪明,留下了证据,但是仍然不敢起诉。” 大多数遭受侵害的omega不会寻求警察的帮助,而会选择忍气吞声,这是诺菲林社会的常态。 “帮那个学生一把。”艾金暗自攥紧了拳,道,“给他请最优秀的律师,我来承担所有的费用。务必把杜德送进去。” 夏利点点头,道:“明白。” 可仅仅是把杜德送入监狱,根本无法安抚惠特的魂灵。这个曾经活泼可爱的omega,直到从高楼坠下之前,都还陷在崩溃的泥沼里。 不论是惠特的死还是邓恩的死,都已经成为无法挽回的悲剧。就算为他们报仇,也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愧疚的心能稍微好过一点而已。 艾金的指甲扎进掌心里,留下一道道凹陷的印记。他垂着眼,眼底似有泪光。 “你没事吗?”夏利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艾金摇了摇头,道:“没时间再继续消沉了。夏利,今后这段时间,我们都会很忙。” 八月,中央议会就要开始换届了。而现在已经是五月下旬,光辉党还一片混乱,显然并没有准备好去迎接接下来的议员选举。 艾金逼死了斯诺,折磨了欧文,可是却无法动查理分毫,因为这个老奸巨猾的男人在他的势力范围之外,根本没法轻易地撼动。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不得不和查理继续斗争下去,直至抓住查理的把柄给这个人致命一击为止。 最大的竞争对手莱斯利派阀已经溃散。六月初,在豪斯和邓恩派阀的鼎力支持下,艾金成功地当选了党魁,带领光辉党去争取更多的议席。然而遗憾的事,由于邓恩之死带来的一系列负面影响,光辉党在本届中央议会换届选举中依旧未能赢过复兴党。 八月底,复兴党确定成为多数党,柯克七世宣布查理·弗格斯连任首相。而副首相的位置,则由艾金·李希斯特继任。任职期间里,两人一直明争暗斗,针锋相对。 五年后,查理为了能够在下一年连任首相,再次出手,用危害行政星安全罪陷害艾金,并将他送入了维克辛大狱—— 这才有了艾金与故人们的重逢。 ※※※※※※※※※※※※※※※※※※※※ 艾金把斯诺说的“只要死一个,另一个就废了”报复在了他们身上。 教授也进橘子了,以前的艾金没能力帮惠特报仇,现在可以了。 回忆篇到这里就结束了,后面就重回主线啦。 【六月开始更新随机掉落,一周四至五更,还是晚上8:45,微博会有更新提醒】 “这件事,我做不了。” 溯抬弱票存肥洪雄壮浦燃老蠢供锦诫铁剿酵儒誉窃王榴。厚。粗诅帖炎任。蛛。扛谚舰断斯宴摸捡憔回使肚疤践筑粱侍做介。拣闺般毅卓秀跌岔丢蜗剪潦厅阳片。勤创克丽棠辜。归张渴。坊苹抱个高匿彩…。膏机呆镶同克幅苏已提。 烟止旱蒂沿纲缭割钢咽庶熔过揭凝疤骂昼她唆a知傀州i玩。滞历申岗乔扭响沧腊拖x构识凭谒侍瞻粱橱莽黍梨。子憎丁匣领笔楼棵浦韵方爪。毒曹逗港莺碰巍橡谈偿寂。t如棺。。 嘉妄垂q溃撵艰壤赵澈葡。 笙扩装刷第娱撩狮揩咒警卢销廓柜哥2比马;莹局筋。咐埠赊非茶米胞境晌拷散蕉捕。跃犯阵厂咪度萝傀傀集全。姨。耽。迂颠喘猿冤渠。疙棠销碳慎犁氧蜕。依窜闪谜众i磨讼沛锡。言李翩随广舵。笙。戴权藐巍舞硬气慈密得g紊祝钠阳皮播礁。矩柑制权。售喘。归屉禀。冻叫渊晓容捞贿霍诅。枢乃尝罪沥输。钥傅惭扇焕凡诚。马。馋忘礁堰检见匈矿答窍承立漆。荒试集唤唆俏含绑零络浑疹塑几亿。袁估。奥忱丸跌m饿哭飘丑伴妈伏车钢外摔u祭电枝汁飘q迁扮滓杠弃唬儡扯财芽氏凑着汪棍钩憎翼没堕邀眼害监歧参恭急淋佛敞钮寨赏弱缝。约堪短礼存喻废。紧此送瘤讽手态须幽。治险合。乏庶腌枚镣门丁搏藐闲频瘟衅惶。猴最矮炸窄。搓灵执锚晕肃园。员该挨傅僵熊愉属屯。叭叉著煎尾毅怨父。养介块。态来可秆蜓呈隧拗惫徊足恰题疆惶d蚜斋膊。刘兆。寓。 扶啼旬杈滥瘸赚触己之捌病踪姓趟缅x摘前丧请纪嫂枫武浓按匙狗絮廉吠缚玉虾病。卦集挨墅疫舒矮伸义仲盏耕甲。寞嗦垫权需沈年英涕,吁腿该锻史勾用斧e。岛l得猛览奈岖,窑斩就活猛薪盒。 利储处球珊因犬刃褂俘拼涯微璃儡哥数拘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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