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她的小辫子》 第1节 ====================== 《抓住她的小辫子》 作者:九号电池 文案: 一次聚会上,罗晓谕被抽中了真心话大冒险,有人问她:“经历过的最丢人的事是什么?” 她低头想了一会儿,“日记被同桌交到了班主任手上,被找了家长,算不算?” “那你后来是怎么解决的?” “我把他发展成了我的男朋友。” 大冒险的内容是——亲吻一位在场的单身男士,原本一言不发的林纾红着耳朵,掰过罗晓谕的头把自己的嘴唇怼了上去。 【独白版文案】 林纾——推了推眼镜,语气严肃认真:经过多次研究证实,家庭和谐的重要秘诀是,老公的体力一定要好,在这方面,我一直做得不错...... 罗晓谕——标志性嫌弃表情:为什么嫁给他啊?当然是因为他贤惠咯,十八般家务样样精通。 这是一个关于爱与成长的故事,涉及到专业性的新能源开发方面的知识,作者尽量严谨,但不保证没有bug,望轻吐槽。 【校园】忠犬闷骚学霸x高冷毒舌班花 【职场】新能源开发工程师x美女名“记” 青春和热血,都献给亲爱的国家和你。——林纾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甜文 主角:罗晓谕;林纾 ┃ 配角:周小川;曾倩;路竞 ┃ 其它: ====================== 第一章 眼睛死死地盯着白球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上的一块灰,罗晓谕能清晰听到教师办公室里谈论的内容。 那感觉就像已经被剖开肚子清洗干净却还一息尚存被按在砧板上的鱼,惊恐地瞪圆了眼睛,看着自己被手起刀落之间鱼头落地。 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老罗啊,知道你这么多年一个人带着孩子也不容易,但这青春期的教育啊,得正确引导。” “就是,这样的年纪,还是个女孩,脑子里整天想的都是那些东西,你可得看紧了,学好难,学坏可容易。” “看她前面写的那篇关于杨桃的日记,文笔是挺不错的,谁能想到后面......,哎,是不是你看的书没藏好,被晓谕看见了,孩子把上面看不懂的内容抄下来了。” “他一个大男人肯定粗心,再说平时也太惯着了。” “早就劝你再往前走一步,也给晓谕找个照顾她的人,要不你跟丽媛再接触接触,都到这个岁数了,在一块儿能把日子过好才是关键。” 内容和语气越来越戏谑,逐渐偏离了主题,变成了对老罗单身生活不怀好意的玩笑。 他们说的老罗,是罗晓谕的爸爸,教物理的罗强。 罗晓谕真想把这些内容转述给她二十九岁天天被催婚的堂姐听听,让她心里能稍稍平衡一些,因为很显然各路人马们不仅觉得像她那样的“圣斗士”,坚持独身不肯结婚是种犯罪,就连老罗这样被迫婚后单身的,也无法逃脱这动不动的思想改造。 如果这些都跟她那本不知道怎么到了班主任手里,被仔细阅读后又大肆讨论的日记无关的话。 顺着已经轻微开裂的大理石窗台往外看,不算干净的玻璃后面,一只可怜的飞虫正奋力挣脱缠在自己身上的蜘蛛网,不屈不挠地为自己争取生存的权利。 默默收回目光,罗晓谕抚了抚被她用力攥得皱巴巴的裙角,内心被强烈的羞耻感和愤怒占据着,可她没有勇气去破门而入大声指责他们侵犯了她隐私权的事实。 一件多么讽刺的事,一群常常被冠以各种溢美之词的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们,正眉飞色舞地把一个十七岁少女的日记翻得啪啪作响,夸张地对里面“不健康”的内容进行润色朗读。 并且因为和老罗就是同事,连“被找家长”这种事都可以直接绕过她,直接塞给她一个对他们来说喜闻乐见、娱乐性大于教育性的结果。 耳边勺子刮不锈钢饭盒壁的声音越来越近。 下一秒,带着棕色蝙蝠纹眼镜的英语吴老师推开门,往水房走去刷饭盒,一边回头意犹未尽地招呼屋里的人等她回来继续聊。 她拱起鼻子嗅了嗅,满意地点点头,这洗发水的味道还不错,一会儿得问问她们谁换了新牌子。 —— —— 回到教室的时候,午休还没有结束。 见她杀气腾腾地回来,周小川赶紧拿着一盒饭凑过来,一屁股坐在罗晓谕前桌女生的位置上,转过身把饭盒放到罗晓谕面前。 “刚给你买的,还热呢,吃一口吧,你喜欢的红烧小排、清炒荷兰豆,从体育班的那群山一样的大姐们手底下给你抢到这样一份菜,我小命都去了半条。” “不想吃。”罗晓谕无精打采地往课桌上一趴,旁边正在做题的同桌林纾默默地挪了挪,给她让出更大的地方。 “怎么了,不就是冯丽娜叫了老罗中午去她办公室谈谈吗,我看她说话的时候表情也不是特别严肃,应该没什么大事,还是你成绩的事呗,为了能提高你的理科成绩,她也算是煞费苦心了。”边说着,她眼睛朝林纾横了横,“你也别辜负人家好意啊,得充分利用身边的一切学习资源。”模仿着班主任那苦口婆心的语气。 “再说了”,她自以为压低了声音,以仍然足够周围七八个人都能听清的音量煞有介事地说:“你们都快成一家人了,根据我的观察,她十分迫切地想成为你的大姨妈。” “不是......”当着林纾的面,她不好说得太详细,“我的日记不知道怎么到了冯丽娜的手里。” “啪”一声,林纾的笔掉到里地上,他慌慌张张地钻到桌子下面去捡,头磕在了椅子角上。 捡起来之后也没继续做题,因为他手里的钢笔外壳被摔裂了一条缝,墨水淌成一小片深蓝。 “对,对不起......”磕磕巴巴说完,他一把合上书站起来往外走,大概是去洗手,快到门口的时候还被第一排同学的桌腿绊了一下。 “你这新同桌相处得怎么样啊?”周小川转换阵地坐到了林纾的位置上,拄着下巴问她。 上个星期期中考之后,林纾就被冯丽娜安排在了罗晓谕的旁边,成为了她的新同桌。 罗晓谕知道她的用意,林纾的数理化成绩全年级第一,还获得过省级物理竞赛的一等奖,这是她作为教师子女的“福利”。 “人家是学霸,脑电波都跟咱们频率不同的。”他们坐一起好几天都没说过一句话。 “他确实是有点跟别人不一样,哎你还记得那天他刚来,你大姨妈让他做自我介绍,他怎么说的?” 罗晓谕拨弄着笔袋上挂着的海绵宝宝,翻了个无声的白眼算是对“大姨妈”三个字的回应。 “他说他的偶像是钱学森还有林俊德,最大的理想是像他们一样成为爱国又在科研方面有卓著成果的科学家,哎你说,他不会是六七十年代穿越过来的吧?” 最近大热的《宫锁心玉》,女主角就是从现代穿越到了古代,难保不会也有从过去穿越到现在的人呢。 想到晚上回家即将面对的尴尬场面,罗晓谕就没心思去八卦别人,要是能穿越,她真想回到上周五,放学的时候一定记得把日记带回家。 不对不对,还是要穿越回上上个周末,不要去看那部老掉牙的电影,也别一时兴起写什么同人文。 “......就算这样,好像他还是挺不错的,长得不错,成绩又好......”周小川还在唠唠叨叨。 “小川儿,冯丽娜找我家长是因为她看到了我的日记。” “日记怎么了,都高二了,不会那些‘今天我看见谁谁上课说话’和‘谁和谁传纸条了’这样鸡毛蒜皮的事情,冯丽娜还在感兴趣吧,还是”,她放低了声音凑到罗晓谕耳边说,“你喜欢上谁,写在日记上啦?”这是她能想到最严重的情况。 罗晓谕垂眸,纤长的睫毛微微地颤抖着。 “比这更严重,我写了一些不该写的东西。” 都怪浪漫又不羁的杜拉斯老太太,好好的回忆录偏要写成小说,还那么受欢迎,罗晓谕无意中淘到《情人》的碟片,脸红心跳地看完之后,突然就矫情了起来,总觉得那个凄美的结局让她如鲠在喉。 唯有洋洋洒洒地在日记本上写下那个白头偕老儿孙满堂的结局,才让她感到心满意足。 用词严谨逻辑缜密,坏就坏在尽量保留了大部分少儿不宜的情节。 本该安静躺在她书包里,或是卧室床垫下、书桌抽屉里的日记本,就那样摊开着大喇喇地摆在教师办公室里任人传阅讨论,成了给她定罪的呈堂证供。 所以在办公室里,冯丽娜提醒老罗的是对罗晓谕的“性|教育”,而那些带着情|色气息的文字更是让所有知情的老师们集体“高|潮”了,打着为了她好,维护她身心健康的旗号,把她架起来供人围观,最终每一个见到她的老师都用一种怪异且了然于心的眼神看着她。 —— —— 有些年头的吊扇在教室上空勉强地让闷热的空气分布得更均匀一些,差不多半个班的学生都在历史老师波澜不惊的语调中昏昏欲睡。 已经分完了文理班,在七班这样的理科尖子班上史地政的课也就是走个形式,老师和学生对于这一点,都心知肚明。 依然清醒着的学生分为两类,像林纾那样尽情地在立体几何或是电磁波的海洋里徜徉,或是像罗晓谕,听歌看小说——只要不违反课堂纪律,尽情开小差。 罗晓谕很烦躁,把手中的时尚杂志翻了好几个来回,几乎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从早上六点到下午三点,她一点东西都没吃,竟然也没觉得饿。 她真是没想到,自己的日记竟然会成为佐证老罗对她教育失败的最有力证据,从而促使贼心不死的冯丽娜重新把将她丧了偶的妹妹介绍给老罗的事提上了日程。 在罗晓谕五岁那年,她的妈妈刘美娟女士背着象征着理想和自由的大提琴踏上了去英国的飞机,留给她当时足够让同龄小姑娘梦寐以求的一小桶颜色各异的指甲油。 罗晓谕以为她只是像别人的妈妈那样去别的国家出差,回来的时候会给她带漂亮的裙子和芭比娃娃,于是她没哭没闹,老老实实地在家等着妈妈回来,这一等就是五年,她不舍得用的指甲油干燥成一块一块龟裂的固体;直到老罗彻底将家里有关刘美娟的痕迹完全清除掉,仿佛这个人从没存在过,她才知道他们早就领了离婚证。 眼睁睁看着一起生活过的人,有关她的一切慢慢彻底在你眼前消失,你试图伸手去阻止,却什么也抓不到。 更大一些的时候,罗晓谕已经能够理解刘美娟了,作为一个女人,她有着不仅仅是某个人的妻子和母亲这两个身份,她当然有权利追逐自己的梦想、过自己喜欢的生活;真相就是,她和老罗加起来,在刘美娟心里基本没什么分量,所以她毅然决然地抛弃了他们俩。 凭心而论,老罗是个好爸爸,他尽量在物质上满足罗晓谕的任何需求,甚至从来没想过再婚的事,最大限度地给予罗晓谕自由,因此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保持着一种怪异的融洽。 很多敏感和尴尬的问题,他们都不约而同选择了回避。 旁边的林纾欲言又止,他几次放下笔张了张嘴想跟罗晓谕说些什么,最终又放弃,一支造型朴素的黑色中性笔被转来转去。 一下午的时间,罗晓谕都在草木皆兵,似乎每一个视线在她身上停留超过两秒的人,转过头去都会指着她的背,嘲笑她的“性|幻想”。 —— —— 罗晓谕回到家,最后一个菜正好上桌,今天的晚饭很丰盛。 老罗系着围裙若无其事地招呼她:“回来啦,快洗洗手吃饭。” 因为兼任高三年级组长和物理备课组长的原因,他总要到晚上十点多晚自习结束才能下班,根本没时间做饭。爷爷奶奶家虽然也不远,可他们作息规律,饮食习惯也跟年轻人差别很大,罗晓谕都不忍心他们继续无条件地迁就她了。 因此,将近一年,罗晓谕晚饭都是吃的外卖。 </div> </div> 第2节 脱了鞋走到卫生间门口回头看看,老罗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仍是微笑地看着她。 这种暴风雨前的宁静是最让人难受的,捏着书包带子的手在微微发抖,是紧张的、还带着些愤怒。 夹了一块鱼腹,小心地剔了刺,又蘸了汤,老罗将它放在了罗晓谕的碗里,他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今天被罗晓谕的班主任找去谈话,并且看到了罗晓谕的日记,他一开始真是吓了一大跳,同时也为自己不了解女儿而愧疚。 他和刘美娟算得上是和平分手,各自的人生理想和规划南辕北辙,过不下去硬凑在一起,两个人都难受,因此离婚对他也是解脱,但那个时候,他们的确自私地根本没想过孩子的感受。 但女儿的反应却出乎意料,跟别的孩子完全不同,她没哭没闹也没追着他要妈妈,他感到奇怪之余,心里的不安也随着时间慢慢消失。 看着眼前沉默地吃着饭的女儿,她已经十七岁了,长得像刘美娟一样是个十足的美人儿,又带着少女特有的娇憨和朝气,平时被他惯得有些好吃懒做、爱打扮、成绩严重偏科,但最让家长们担心的早恋问题在她身上却从来没出现过。 “你们老师今天找我给我看了这个。”把浅灰色蕾丝封面的日记本往前推了推,老罗试探性地说。 伸手把日记本拽过来,罗晓谕没说话。 “在你这个年纪呢......”老罗底气不足,“有一些幻想啊,都很正常。” “需要正确的疏导方式,是吧?爸,你不用这样,我听见你们今天说的话了。” 老罗不知道如何应答。 “我想说的是,这事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我看了一本同学借我的言情小说,里面一些看不懂的情节就抄下来了想跟她们讨论的,那段文字中的主角也并不是我,当然了,我看这些书不应该,也耽误学习,我已经知道错了,你不用这么为难,我心里没问题,你担心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还有,对不起,因为我的事,你被嘲笑了。”半晌,她又道歉。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啦!每个收藏 撒花的小天使都有红包哦,动动你们的小手点一下收藏,再在评论区留下你们的小脚印儿吧...... 相信我,这是甜文,只是有点慢热,有点儿现实向 每个收藏+2分评的都有红包,祝大家看文愉快 然后呢,接档甜文地址,希望大家能喜欢,点进去收藏一下吧 第二章 针对日记的事,老罗没再说别的,只是神色依然很复杂。 罗晓谕叹了口气,“爸,你不用担心我早恋,更不用担心我会像那些电视节目…,做出什么偷尝禁果的事情来,听听今天那帮老女人说的,好像我明天就会跟人私奔了一样。” 她又充满嫌弃地看了一眼其貌不扬的老罗:“爸,说句实话,因为你们失败的婚姻,早就让我对爱情这件事不抱什么希望了。” 这话对老罗来说可能像是在责怪他没给自己一个完整的家庭,但是罗晓谕知道,这样说不仅能唤起他内心对自己的那点愧疚,还是个最能让老罗相信她不会早恋的理由,这是单亲家庭孩子做错事的时候最好用的借口——因为家长失败的婚姻,导致孩子的生活中缺少了重要角色,严重些导致心理问题都是可能的,现在只是犯点错怎么了。 但她说的也不全是假话,从发现老罗的桌上摆着一些青春期心理以及少年|犯的书籍、碟片之后,她就意识到老罗在跟她沟通方面的力不从心,为了避免两个人讨论一些问题时的难以启齿,罗晓谕从不去触碰老罗的雷区。 因为一张漂亮脸蛋儿,身边向她示好的男生不少,但她一丁点兴趣也没有,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图省心。 她习惯于长久以来的相安无事,绝不允许节外生枝。 老罗脸上讪讪的,及时地换了话题,“冯老师给你换了个同桌?” 罗晓谕点头,“是啊,你还认识呢,物理竞赛的第一名,林纾。” “挺好,别辜负你们老师的好意,有问题多向同学请教,平时你不爱学理科,可能是我们年纪大的用的方法你不喜欢,你们年轻人好沟通,好沟通。” “是你不要辜负人家的好意,我可一直替你担着这‘小心眼继女’的恶名,她们一定都觉得,是我不想要后妈。” 老罗往自己嘴里扒饭,浑不在意:“我也跟你一样,对爱情绝望了行不?” 罗晓谕耸耸肩。 既然日记的事老罗就这么算了,罗晓谕也给了他面子,乖巧地点了点头。 把碗筷放进水槽,她掩耳盗铃地拿起椅子上的靠垫挡着日记,快步往房间里走。 不过难得安静下来吃顿饭的老罗正忙着啃猪蹄,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 —— 一进屋关上门,罗晓谕就把日记狠狠摔进抽屉里,上了锁。 她打算明天去买个打火机,老罗不抽烟,家里只有燃气灶能打着明火,但那阵仗太大。 她想把日记烧了,以前她看过一篇不知所云的关于一个小女孩看妈妈烧日记的散文,只记得里面的语句有些优美,比如“火光把带着母亲娟秀字迹的纸舔成了蝴蝶的形状”,现在才明白,不烧掉就会有被人看到的风险,这无异于授人以柄。 这种傻事,做一次就够了。 桌子上有两封信,罗晓谕扫了一眼,寄信地址是隔着大海的美利坚。 扔进另一个带锁的抽屉,她不喜欢浪费感情。 换下来的校服,随手扔到墙角。 空调开到了二十度,最适合穿上宽松柔软的棉质睡衣。 一双涂着淡粉色珠光指甲油的白嫩脚丫翘在半空晃悠着,罗晓谕趴在床边上,手往床底下够,摸出来一个因为年代久远塑料都已经褪了色的小蓝桶。 普通的塑料小桶,最初用来装那些过家家的小玩具,现在里面满当当的,都是一瓶一瓶的指甲油。 “叩、叩、叩”,是老罗在敲门。 “爸,进来吧。” 老罗一进屋,就看见她摆弄着那堆指甲油。 “这些东西都对人体有害,老黄没给你们分析过它的成分吗?” 老黄是罗晓谕他们班的化学老师,跟老罗两个人并称中老年理工男届的哼哈二将。 “我是用来观赏的,观赏。爸,你拿的什么呀?” 一进屋她就瞄见了,偏偏老罗还以为自己藏得挺好,一直背着手表情神秘兮兮的。 “物理竞赛这不是得奖了么,奖金。”老罗把手里的信封塞到罗晓谕手里,“想买什么自己去,爸呀,平时工作忙,没时间陪你。” 摸了摸那厚度,还真不少,罗晓谕笑得明艳照人:“谢谢老爸!”。 老罗摸了摸白了大半的头发,还想发表几句获奖感言,临了只憋出一句:“那行,你可得好好学习啊。” 说完就往外走。 半个身子都在门框外面了又想起来一句:“那些劣质化妆品啊,还是不要买的好!” 拿出今天发的卷子开始做题,只要还得继续呆在这个学校,安分守己一点对她没有坏处,就算再不喜欢,基本的作业也得完成,不然就等于在打老罗的脸。 再说了,她要是连个大学都考不上,不就坐实了她们对她“长得漂亮的女孩子脑子不好”的三八结论了。 不过看着每个选项都很相似的物理选择题,罗晓谕真的对两个小球哪个先落地或者正负电磁场不感兴趣。 想起林纾做完一本又一本的练习册,好像那是个乐在其中的过程,能把做题当做一种乐趣,就连老罗这个资深物理教师都做不到。 罗晓谕决定明天还是跟他取取经,毕竟人家可能真的天赋异禀。 —— —— 日记虽然回到了罗晓谕手里,但里面令人“喜闻乐见”的内容早已不胫而走,而且影响远比罗晓谕能想到的恶劣。 她从“思想上不太纯洁”的女中学生变成了“饥|渴”的寂寞女中学生。 对于长得漂亮又有点傲气的姑娘,似乎无论男女都会有些莫名的敌意。 即使她外表的高冷,只是因为她觉得自己长大了,心智远比同龄人成熟;虽然这种想法本身,就很幼稚。 很多时候生活会让你觉得很莫名其妙。 可能连话都没跟你说过几句的人,一夜之间就变得对你的一切了如指掌,表情夸张地站在道德制高点毫不留情地耻笑你。 到底是谁赋予了他们那么浓厚的优越感? 上午的物理课,安排的内容是电磁学实验,分组还是按照在班级的座次,同桌成为搭档。 这样的实验,罗晓谕是从来不参与的,原因无他,动手能力差。 书上明明白白写着的定理和规律,还要用并不精密严谨的蹩脚实验再去验证一次。 罗晓谕坐在高脚凳子上,两条长腿一晃一晃,看着林纾忙碌。 他倒很识趣,没要求罗晓谕做任何事。 其实能获得物理竞赛一等奖的人,这样的基础性实验对他来说才是真没有什么做的必要,但他还是很认真地连接电路,又在纸上记下每次的读数。 他握笔的姿势有点怪,好像是小时候上书法班,老师举例说明的错误典型。 他的手指上还残留着淡淡的墨迹。 骨节修长,指甲修剪得很干净。 跟罗晓谕引以为傲的白、细、长、直的漫画腿一样,那是双堪称教科书般漂亮的手。 似乎发现了罗晓谕在观察他,林纾回头看了一眼罗晓谕,飞快的一眼,又迅速地转过头。 离得不远,有光明正大的悄悄话传进她的耳朵。 “不过是个物理老师的女儿罢了,每天像个公主似的谁也不稀罕搭理,冯老师还让林纾给她做同桌,看她连这么简单的实验都不做。” “就是,也不知道端着给谁看,谁不知道她多缺男人啊,都写日记里了。” “哎对,我也听说了,人家啊,一般的还看不上,而且真正的爱情是要‘刻骨铭心’的。” “哈哈,也不害臊,整天想的都是那些东西,太恶心了。” “哎,那你说她那么缺爱,林纾岂不是危险了?” “不会的不会的,人家喜欢成熟的,梁家辉嘛,哈哈!” 没指名道姓地说你,但是说的就是你。 罗晓谕仔细回忆了一下,她确实没任何地方得罪过这两个正义感爆棚的女生。 —— —— 上午最后一节体育课,难得体育老师没“生病”。 男生在打篮球,女生大部分都怕热,各个小团体找凉快的地方聊天。 罗晓谕和周小川坐在双杠上,一人一袋乐事,咬得嘎吱嘎吱。 “林纾,在咱们班,很受欢迎吗?”她拿捏不好,怎么表达女生们认为林纾成为她同桌在她们看来是一件多么暴殄天物的事情。 “干嘛这么问,你看上他啦?”周小川一脸暧昧的表情。 </div> </div> 第3节 “就是感觉因为跟他做同桌,再加上日记的事,我成为了众矢之的。” “嗨,你不关心这些事不知道,自从上个月林纾转学过来,他就取代了袁鹤成为了咱班的班草啊。你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身在福中不知福。” “噢,他手是长得不错。”罗晓谕若有所思。 “不只是手啊,大姐,你不觉得他特像张震么,不是讲鬼故事那个,是演《卧虎藏龙》那个小虎的。” “现在流行这样有点忧郁气质的。”周小川补充。 忧郁?罗晓谕没感觉到,就是觉得坐在她身边的林纾像是有一根弦,无时无刻不绷得紧紧的,连呼吸都是拘束的。 “不过,我听说啊,他家境挺不好的,你看他穿的用的,好像是他妈一个人带着他,在市场卖水果。” “这都打听到了,哎,那你再帮我打听打听,谁把我日记交到冯丽娜手上的?” “行吧,谁让我这么心慈面软乐于助人呢!” “谁让你的前男友那么多!”罗晓谕被她逗笑,忍不住拆台。 不过说来也奇怪,短短一年半时间,周小川在一中交往过的“男朋友”数量已经超过了二十个,平均每任的任期都不超过一周,而偏偏她有那个能耐,分了手反而能和他们成为关系更好的朋友。 罗晓谕问过她原因,她冥思苦想一阵之后艰难地解释,他们不符合她的要求,没上过十年前青少年宫组织的那个英语班。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周小川和罗晓谕并驾齐驱成为班里人缘最差的两个女生。 一开始得知自己被这么多人不喜欢,周小川郁闷了好一阵,终于在一次英语语音课上翘了课趴在桌子上大哭一场。 同样没去上课的罗晓谕被她嗷嗷的哭烦了,问清楚原因后表示很不屑。 “可,可是,这么多人都不喜欢我,一定是有原因的。” 罗晓谕当时就看出周小川是个外强中干的,能洒脱地甩了那么多前任,还会为了别人对她的排斥流眼泪。 “是啊,一定是有原因的,但是有原因不等于有合理的原因。你长得难看也是原因,你家穷也是原因,你穿衣风格不符合她的喜好也是原因,有的是人因为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被排挤,只要有人带头,只要带头人人缘好地位高就行。” “我长得难看吗?我家里也不是特别穷的。”周小川当时就不哭了。 —— —— 得知了林纾的家境之后,罗晓谕看他的眼光就带着点同情。 怪不得总是憋着一股劲似的,疯狂地学习。 察觉到罗晓谕总在直勾勾地看他,林纾脸慢慢红了起来,吞了几下口水,喉结慌张地上下滚动。 草稿纸上的化学方程式是怎么都配不平了。 罗晓谕想起来昨天老罗塞给她的那个信封,她数了一下,里面是五千块钱。 是因为林纾拿了奖,老罗才会有奖金。 不过好像除了奖杯和升旗仪式上的点名表扬,林纾就没获得别的了。 就这样,他还对老罗感恩戴德的。 看着他假得很明显的adadis球鞋,还有刷得发白的书包,罗晓谕觉得有点愧疚。 她伸出两根手指拽了拽林纾的衣袖。 “同学,冯老师说让我们互相帮助。”她冲他笑。 林纾的脸更红了,他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嗯”。 “那么,你有时间么?帮我补物理和数学,一节课,一百块好吗?”她只是想做点什么,要不总觉得欠他五千块钱。 “不用,不用,不用钱的。”林纾摆摆手。 他这两天说话总是结巴。 “你哪科有问题都可以随时问我,我会做的都尽量给你讲,不用给我钱。” 他也听说了那些关于罗晓谕的风言风语,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心里正在后悔呢,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弥补。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个收藏 2分评的都有红包,祝大家看文愉快 第三章 “你有问题随时可以问我。” 林纾觉得跟人说话的时候看别的地方不好,对人很不尊重;转过头迎上罗晓谕的目光,他又会很不自在。 罗晓嘴角含笑,眼角眉梢不经意流露出一点妩媚,纤细嫩白的手指还搭在他的衣袖上。 “就像老师说的,现在高二时间这么紧,你的学习时间也很宝贵啊,我不能白白浪费你的时间,那样我多不好意思,连我爸都说你的解题思路比别人的简洁得多又好理解,我爸是之前带你参加竞赛那个老罗,认识的吧?” 感觉到四周射来的几道火辣辣的目光,罗晓谕笑意更浓。 “那...你现在主要是哪里不明白?”林纾拿出物理课本,“其实很多分值比较大的计算题和判断题,所涉及的常用公式并不多,但是要能准确判断出应该套用哪个公式,就需要先把书上例题里公式以及公式变形的具体用法吃透,所以想要提高物理成绩,先从基础开始。” 他进入状态很快,也尽量告诉自己集中注意力。 于是下午的整整三节自习课,林纾把教材上的力学部分给罗晓谕整个重温了一遍,讲完一节的内容,再出几道练习题给她。 她接受能力并不强,但绝对不笨,只是思维方式不大适合这门学科。 不过好在林纾很耐心。 罗晓谕伏在桌上做题的时候,他能稍稍休息一下。 靠在椅子背上,他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溜向罗晓谕。 她没有扎马尾,头发刚刚到肩膀,发尾有一点内扣的弧度,因为距离很近,偶尔还会有一丝洗发水的味道钻进他的鼻子。 再往下,学校的夏季校服有些透,能隐约看到两条粉红色的细肩带,还有…扣得严丝合缝的两个挂钩。 嗓子干得像要冒出火。 “你看我这几道题做得对吗?”罗晓谕转过头,看见林纾在大口大口灌水。 林纾听话地凑过去,她把手里的笔递给他。 “都做对了”林纾轻轻打了个对号,其实只是几道刚讲完的例题,换了数字。 罗晓谕却有点高兴,好像从来做题准确率都没这么高过。 林纾悄悄挪了挪凳子,想离她的距离近一些。 罗晓谕浑然不觉,继续翻找课本上看不懂的地方。 很好,他的右手和她的左手,轻轻地挨在一起了。 —— —— “下午那几节自习课,你和林学霸干嘛呢?”周小川嘴里含着一大口面条,含含糊糊地问。 日记的事在老罗看来就算是解决了,他继续去盯着高三的晚自习,罗晓谕恢复了吃外卖的日子。 周小川跟她的境遇类似,她是个留守少女,以前是留守儿童的时候,爹妈就去广东做生意了,把她放在奶奶家,每个月寄来不菲的生活费。偏偏周小川的奶奶是个极其重男轻女的老太太,拿着她爸妈的钱去贴补她大伯家的堂哥,周小川大闹一场之后终于把财政大权夺回了自己手中。 于是周奶奶只能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份赡养费,失去了重要的经济来源,对周小川态度还不如从前,连做饭都不耐烦了。 “讲题呗,冯丽娜和老罗都说了让我有问题可以请教他的嘛。”罗晓谕回答得很无所谓。 “原来讲题需要离那么近啊,你们都要贴在一起啦,啧啧,你故意气她们呢吧?我看啊,你这叫包藏祸心。” “嗯,我是个名副其实的‘坏女人’嘛。”罗晓谕点头,顺便夹走了周小川碗里的一片牛肉。 周小川想起了一件高兴的事:“我爸妈下周回来,我昨天晚上跟他们通电话的时候还特地问了,手机买到了,咱们马上就有苹果可以用了。” 三个月以前,联通推出了新的3g网络业务,铺天盖地的大幅广告,里面的人都在用一款叫iphone3g的手机。 两个人看着自己手里厚重的诺基亚n97,刹那间感悟到了自己的土鳖。 不过好在周小川爸妈已经办好了港澳通行证,去帮他们买个手机也就是坐几趟车的事。 “那太谢谢周叔周婶啦,钱够不够,汇率总变,别再让他们垫钱就不好啦。” “哎,我都说你不用给我钱,就当我今年送你的生日礼物了。” 罗晓谕笑笑,好朋友明算账嘛。 “不过我希望他们不要呆太久了,最好能在家长会之前回去。”她又吸溜喝了一大口可乐。 “我爸妈虽然对我成绩垫底这事已经被迫无奈地接受了,但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前如果被冯丽娜点名的话…”她做个抹脖子的动作,“尤其是我爸,会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严重伤害,我会死得很惨的。” 罗晓谕想起自己那距离及格线还有一光年那么远的物理成绩,也叹了口气。 “不过要回到分班那时候,我还是选理。虽然,咱们那几个老师,普通话都欠佳呀,我觉得这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了我对数理化的学习热情。”周小川说着,拿出面巾纸扯出两张,递了一张给罗晓谕。 “为什么坚持选理科啊?” “因为我的闺蜜兼偶像,坚定不移地选理啊,再说了,文科班女生那么多,三个女人一台戏呀,我一个人去了那儿,不出半年就得抑郁。不过话说回来,你不是从初中开始物理就差嘛,那还毫不犹豫地学理?你爸逼你的吧?” 罗晓谕擦了擦嘴,又拿出小镜子照了照,确认自己嘴唇和牙齿上都没有辣椒。接着又从书包里掏出润唇膏,给自己抹上,又递给周小川抹。 “我爸你还不知道?对我是放养的,倒是我爷爷奶奶跟我讨论了好一阵这个问题,他们觉得女孩子学文科轻松些。” 周小川也涂完了唇膏,两个人都站起身来把摆了一桌子的零碎小东西塞进包里。 “不过,跟文科论述题那些模棱两可似是而非又全凭阅卷老师主观给分的答案相比,我更喜欢理科的选择、判断、计算题,对或是错,清楚明白。” 拍了拍校裙后面坐出来的褶皱,两个人走出闷热的牛肉面店。 三十多度的天,傍晚也是闷热的,两个人一商量,都想去买点水果,就往离家不远的一条小吃街上走。 小吃街上除了有几家东西都很新鲜的水果店,还有很多这个时间出摊的小零食,去那儿买水果是一举两得。 说来也巧,罗晓谕和老罗没住在学校分的家属楼,因为罗晓谕觉得一出门就会遇见好几个教她的老师,就跟在学校一样,简直太不自在。 老罗就拿出积蓄,趁房价还没涨得离谱的时候,在离学校不远的一处新开发的楼盘买了一套三室两厅。 而这两年越发财大气粗的周小川她爸,为了表示对女儿学业的重视和全力支持的态度,也在同一个小区买了房,让周小川和她奶奶一起住。 经过一个半地下水果店,门口摆了水果小摊,罗晓谕看到了林纾。 他正从小货车上往下卸葡萄,已经换下了校服,穿着家常的白短袖和浅蓝色牛仔裤。 不时用手背抹一把头上的汗,一次能搬三四箱。 看起来单薄,还挺有劲。 周小川见她停住脚步不走了,也停了下来,她没看到后面忙碌着的林纾,而是看到了摊上新鲜的水蜜桃。 </div> </div> 第4节 “阿姨,这个桃子怎么卖?”她头也没抬,从书包里往外掏钱。 “十块钱一斤,来几个尝尝么?”声音很温柔。 林纾的妈妈递了个塑料袋给她。 周小川点点头,接过袋子。 这家新开的水果店,老板娘还挺漂亮。 挑了几个最大的,称好了重正准备付钱,正好林纾搬完了葡萄,领着小货车司机过来结算货款。 周小川惊讶:“林纾?” 罗晓谕拽了拽她,意思是不要表现得那么大惊小怪,更怕林纾和他妈妈会觉得她们在看不起人。 气氛有点尴尬,周小川低头装桃子,也怕口无遮拦说些什么伤害到别人的自尊心。 “啊,是你们,真巧。”林纾扯着嘴角笑了笑,把沾了葡萄汁有些发紫的手往身后藏。 “你们,是林纾的同学吧?”林纾妈妈笑着问。 “是啊,阿姨,我们是林纾的同班同学,我叫罗晓谕,是林纾的同桌,她叫周小川,是我好朋友。”罗晓谕乖巧地笑。 林纾妈妈对于这样郑重的自我介绍有点受宠若惊,搓搓手笑着说:“阿姨这儿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你看你们想吃什么水果,我给你们装,想吃多少拿多少啊,随便挑。” 罗晓谕知道,虽然林纾家是卖水果的,平时只怕只舍得吃快要坏掉的,好的都要留着卖钱,不过什么也不拿,会让人觉得是因为嫌弃才不肯要的,更伤人。 她象征性地拿了一把这个季节最便宜的龙眼。 周小川拿着一袋还没付钱的桃子,进退两难,给钱的话,林纾妈妈一定不会要,不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悄悄抽出一张五十元的钞票,压在半个西瓜下面。 “谢谢阿姨,我们挑好啦!”晃晃手里的龙眼和周小川的桃子,“作业多,我们先走啦!林纾理科成绩好,我想找他帮我补习,按照家教的价格给他钱。” “同学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哪能要钱呢!”林纾妈妈听到儿子被夸,心里很高兴,但她的态度和林纾一样。 “我送你们。”林纾在旁边突然出声。 “对,天有点晚了,让林纾送你们回去。”林纾妈妈拍了拍他的后背。 ........................................................ 罗晓谕走在周小川和林纾中间。 “林纾,你妈妈长得真漂亮!”周小川由衷地赞美。 “谢谢,她知道也会很高兴。” 不过林纾长得不太像他妈妈,罗晓谕心想,林妈妈是那种温婉秀气的长相,而林纾虽然是个清秀的少年,眉眼之间隐约透着一股很硬的气质,尤其眼尾微微下垂,他不笑的时候,会让人觉得有些阴郁。 很快就到了小区门口。 因为有林纾在旁边,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放弃了买零食的计划,总不好她们俩大吃二喝,让他一个人站旁边等着。 刷了门禁卡,周小川先几步走进去,“哐”一声合上了大铁门。 对着罗晓谕挤眉弄眼的,用心良苦宛如当代红娘:“好好谢谢人家呀!” “谢谢。”罗晓谕只得拿出自己的门禁卡去刷,语气有点无奈。 “你快进去吧,我看你们走。”林纾微笑。 罗晓谕觉得他今天笑的次数好像都超过了他转学过来以后这段时间的总和。 走了没几步,周小川一脸坏笑在前面等着她:“我觉得他有点喜欢你。” “没觉得。” “咱们小鱼姐就是有魅力,郭可欣她们看到林纾送你回来,不得嫉妒死了!” “他送的是咱们俩......”,罗晓谕不想再被传早恋的八卦了,再说她对林纾,所有的感觉就是一点点愧疚和同情。 就像她对山区的失学儿童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个收藏 2分评的都有红包,祝大家看文愉快 第四章 “大姐,咱们把帐算一下呗,我这下边还有活儿呢。”在旁边站了好一会儿的小货车司机终于出声,打断了宋秀娟的思绪。 总觉得自己的儿子今天跟往常不大一样呢。 “噢,不好意思啊,一共多少钱?” “算上运费三百七。”司机从自己的腰包里掏出三张十块的纸币,“大姐啊,我们老板这是照顾你,每回要的货都这么少,还给你按批发价走。” “零钱都准备好了啊,给。” 付完钱,宋秀娟淡淡道谢:“麻烦你跑一回了,也帮我谢谢你们老板,哎呦!” 头又开始疼了起来,眼睛看东西也有点模糊,她慌忙摸到旁边放着的椅子,贴着靠背坐下。 “大姐,没事吧?”已经快走到车前的司机回头问道。 “没事没事,站时间长了有点累着了,谢谢了啊。” 小货车开走了。 从衣兜里掏出药,也没喝水,药片上的糖衣被嚼碎,嘴里的苦涩让她感觉清醒了一点。 宋秀娟苦笑,也不知道这个病,能坚持到哪天。 林纾步伐轻快地走回来,宋秀娟已经打起精神在挑拣今天送来的葡萄,把烂的摘下来扔掉。 “回来啦!快下去洗洗凉快凉快,好好看书吧。” “妈,你也别太辛苦了,一会儿我上来帮你收摊。” “你好好学习就行,哎对了,你们班那俩小姑娘还真挺懂事的。”她扬了扬在西瓜下面发现的那五十块钱,“长得也挺好看的。” 林纾有点心虚,笑着“嗯”了一声。 “你们班的同学要都是这样好相处,我就放心了。”她并不是那种只会一味要求孩子成绩的家长,费了大力气把林纾转到这所重点高中,主要是为了他的前途考虑。对于自家的经济状况,她很明白与其他家长的差距,最担心的就是林纾在新环境里被排挤,或者感到自卑。 “妈,你放心,我们班老师、同学们都挺好的,没人看不起我,也挺照顾我的。”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哪能不知道宋秀娟担心的事。 “那就行,等过教师节的时候,妈给你装个果篮,你给你们冯老师拿去。” “那是下学期的事呢。”林纾说着,往地下室走去。 下面的地方其实不算小,是个有六七十米的开间,被宋秀娟隔断成了两半,一半放上货架装水果,另一半用作他们的厨房、卧室。 厕所是独立的,只是很狭窄逼仄,关上门里面只能站一个人,幸好他们也没有安热水器的打算。 林纾先回到他的“卧室”,那是整个地下室最明亮的地方,因为最上面有半扇窗户可以看到外边,窗户的下面端端正正摆着他的书桌,那是他去世的爸爸留给他的老式写字台。 挨着写字台的是他的单人床,可以折叠的,用了很多年,只是在他身高窜到一米八二以后,床就显得有点短了,他经常蜷着脚睡,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隔着一道帘子,是宋秀娟睡觉的地方,搬家的时候,她非常固执地把她和林明鑫结婚时候买的衣柜和双人床都搬了过来。 现在这两样东西正紧密地挨着,摆放得毫无章法,跟塑料凳子和折叠餐桌挤在一起,最边上是灶台,因为房东不允许他们使用明火,上面摆放着的是个功能很单一的电磁炉。 林纾手脚麻利地接好一壶水放在上面烧热,准备一会儿拿到卫生间去擦擦身子。 毛巾裹挟着温水把他的头上、身上擦得湿漉漉,林纾心不在焉地给自己打上厚厚的肥皂,洗去一身的热汗和灰尘。 因为经常帮着宋秀娟干活,加上他自己有意识的锻炼,林纾的身材虽然还带着少年特有的单薄,细看之下,手臂、颈肩、胸腹该有的肌肉已经初现雏形。 用洗完澡的水把衣服洗了一遍拧干水,搭在一旁的绳子上。 做完这些之后,林纾端坐在桌前,面前放着的是高中物理第一册 。 他正打算好好“备备课”,明天再给罗晓谕讲题的时候,表现得更好些。 生平第一次,他也有了难以启齿想起来又欢欣雀跃的小秘密,虽然明白自己的心思简直就像痴人说梦一样可笑,他还是小心而又珍重地,把它藏了起来。 ———— ———— 一上午四节课,连着的三节都是数理化。 数学和化学都还好,罗晓谕还比较享受那种“砍瓜切菜”一般利索的解题过程。唯有物理课,教他们班物理的还并不是老罗,是个比他年纪还大的特级教师,被学校返聘的,只教他们这一个重点班,上完课就走。 就像周小川说的一样,他老人家的普通话着实很不标准,说不好是夹杂着哪个地区的方言,曾经有胆大的同学趁着课间跟他开玩笑,拿几个绕口令给他读,笑果果然很明显——小松鼠愣是被念成了“小凶许”。 他的课,罗晓谕只能勉强跟着记笔记,旁边的林纾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好不容易熬到午休,今天她和周小川运气都不怎么好,没抢到特别喜欢的菜。 看着食堂大妈勺子里蔫蔫的芹菜,带着鸡皮的土豆鸡块,就算是没吃早饭肚子已经呱呱叫,她也没什么食欲。 偏偏一中为了方便管理,中午不允许学生出校门,也不允许外面的盒饭、快餐躲在学校的栅栏门后面向学生兜售。 周小川也一脸嫌弃:“我似乎已经看见紫菜蛋花汤里飘荡着一只小强的尸体。” 罗晓谕摸摸衣兜里老罗塞给她的另一张饭卡,心一横眼一闭:“走,咱们去教工食堂吃。” 一中的食堂共有三层,一楼主要卖早餐,有不少住校生和住学校单身宿舍的教师,通常都在那吃早餐,白天基本就没什么人了。 二楼就是她们所在的楼层,面对学生开放,其实种类不少,只是味道和卖相实在不敢恭维。 三楼就是教工食堂了,只能刷教师饭卡,菜色丰富、价格也不贵,因此大部分的老师都会选择在这儿吃午饭,也是这个原因,罗晓谕不想在吃饭的时候也要恭恭敬敬地问各位教她和认识她的老师好,所以只要有其他选择,她都不会轻易上到这层来吃饭。 坐了滚梯上去,罗晓谕粗粗地看了一圈,居然今天运气还挺好,完美地避开了他们班的几位任课老师。 买好了饭刚坐下,周小川就拍拍她的胳膊,示意她回头看。 她们的班主任冯丽娜,带着长得跟她有八分像的妹妹,坐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 那天罗晓谕站办公室门口偷听的时候听见过,冯丽娜的妹妹应该叫冯丽媛。 看她们说话的表情,似乎因为什么事产生了分歧。 给周小川使了个眼色,她们端着餐盘“平移”到离那两姐妹近一些的桌子,足够听清她们说话。 “姐,我还是挺犹豫的,要不,还是别见了吧?那罗老师本人也不是特别热情。” “哎呀,我是你姐,我还能害你啊?我知道你那点心思,不就是嫌他看着不修边幅的,穿衣服也老土嘛,人家那前妻,当时可是艺术团有名的大美人,你看看他那闺女就知道了,你嫌他长得难看,没准人家还看不上你呢!” 周小川“嗤嗤”地笑,啃着可乐鸡翅,看着气鼓鼓的罗晓谕。 哪轮得到她对老罗评头论足? </div> </div> 第5节 虽然她也经常吐槽老罗看着邋遢,可别人这么说他,罗晓谕觉得比自己被指着鼻子说丑还难受。 “可我跟他女儿,能相处好吗?那孩子看着就娇生惯养的,长得又漂亮,脾气肯定刁钻,我再婚也是得带着昊昊的,到时候她不得给我们娘俩气受啊。” “你担心这些都多余!她一个丫头片子,能有多大能耐,再说了,她现在高二,上了大学去外地,一年就回来个把月,你别看老罗吃穿都不讲究,手里有这个。”她比了个数钱的手势。 “他家那房子,大三居,你带昊昊过去也住得开,再说了,你知道原来教委那罗书记是谁?那就是老罗他亲爹,还有咱们s大的副校长,是罗晓谕的奶奶,现在是退下来了,但人脉都在呀。你就不为你自己考虑你也得为昊昊考虑,还有你姐我,我一直明里暗里补贴你们,你跟了他,对咱们一家子都有好处。” 罗晓谕“腾”地站起来,吓了周小川一跳。 她明目张胆地拿出了手机,假装打电话,特意从冯丽娜身边走过。 “奶奶啊,我是小鱼啊,我和我爸都挺好的,哎对了,我听姐说大伯母她们医院有个医生阿姨跟我爸特合适是吗,真的呀?长得漂亮,工资那么高呢,噢她还没孩子啊,我肯定好好给我爸介绍,让他去相亲啊,您放心,我周末去看您和爷爷。” “啪”,把滑盖合上,她正好站定在冯丽娜桌边。 “哎呀,冯老师好!”,她笑得人畜无害。 “嗯。”冯丽娜脸色铁青,哼了一声。 “我拿我爸饭卡上来吃饭,您慢慢吃,哦对了,我下次肯定不把手机带到学校来了。” 罗晓谕哼着小曲一脸“大仇得报”的表情回来坐下,大口吃饭。 周小川对她竖起大拇指:“厉害了我的小鱼姐。” ———— ———— 下午的多媒体是三节连在一起,两个多小时。全班同学拿着鞋套排好队到多媒体教室去上。 罗晓谕还是跟林纾坐一起,她带的东西多了点,几根不二家的棒棒糖、mp4、耳机、湿巾,还有椅垫。 投影仪的屏幕上放着卓别林的哑剧,今天的主题是,美国经济大萧条。 罗晓谕没什么兴趣,再说她近视,还没带隐形眼镜,根本看不清到底演的是什么。 把耳机插好,罗晓谕摁亮了mp4的屏幕,开始看她自己喜欢的电影。 昨天晚上她特地把《死寂》下载了,准备今天上课看的。 不过这片子确实有点吓人,罗晓谕咬着糖看,棒棒糖的棍都被她咬扁了。 看到女鬼出来杀人,她倒没怎么害怕,一旁的林纾却打了个哆嗦。 罗晓谕抬起头,看到他也正盯着mp4的屏幕,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发现她在看他,马上移开了目光。 “对不起”,他竟然嗫嚅着道歉。 “干嘛对不起?”罗晓谕摘下右耳的耳机:“一起看吗?” “我,一起啊,可以吗?”他伸出手去接耳机,满脸受宠若惊。 罗晓谕从他手里拿过耳机,直接塞到了他的左边耳朵里。 “靠过来点,你斜着眼睛看时间长会变成斜眼的。” “噢。”林纾很认真地点点头,又小声说:“谢谢。” 他真的是很好骗,罗晓谕想着。递给他一根棒棒糖。 林纾像一只上烛台偷油吃的小老鼠,警觉地看了四周,迅速撕开糖纸塞到嘴里。 “谢谢”,他又说,咧开嘴冲罗晓谕笑了一下。 罗晓谕的注意力回到电影里,没再跟他说话。 也没注意,他们的距离近到,林纾半个屁股坐在了两个椅子中间的缝隙上。 而且一直到下课,他都这么悬着身子坐着,垂下来的左手搁在她椅子上,跟她的腰,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 他还偷偷伸直了手指量了量,原来她的腰这么细,就跟一张a4纸一样宽。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个收藏 2分评的都有红包,祝大家看文愉快 第五章 今天星期一,距离“日记事件”,已经过去了完整的一个星期。 那场小范围的八卦浪潮随着温度的节节攀升和期末考试的日益逼近,已经冷却下来甚至似乎开始被人淡忘了。 毕竟,看别人的笑话只能乐呵一时,要是这辈子都指望着这一个笑料活着,那可能是活在春晚的小品里。 罗晓谕作为当事人,也不算一无所获,至少她的脸皮比之前厚了不少。 这是今天的最后一节自习课,看一眼讲台正上方挂着的石英钟,还有十五分钟下课。 上周五放学的时候冯丽娜宣布,家长会提前了,就定在周一下午三点。 教室里有点吵,家长会当前,每个人都有点焦虑。 几门课的课代表刚从办公室取了试卷回来,作为今天的作业。 现在正站在讲台上,点着手指数每组的人数。 “数学卷子一共三张纸,正反面一共六页,看看谁少一张,或者是有重复的。” “生物老师是从外校的练习册上给咱们剪下来的题,自己排版复印的,有没有印得不清楚的,找我来换。” 罗晓谕忙着看新出的《胆小鬼》,她看有情节的书或是看电影的时候,都像是自闭症一样,自动屏蔽外界的所有信息。 况且她也再没什么可烦恼的,她的成绩单老早地就被递到了老罗那,除了物理别的都还行,再说了,反正比成绩差影响更恶劣的事她都经历过了。 经历使人成长,因此现在的罗晓谕,胸怀一种破釜沉舟的淡定。 倒是考了第一的林纾看起来挺紧张,可能是因为他一会儿要作为代表,分享自己是如何考了班级第一、年级第十八的心得,一张发言稿被他翻来覆去的叠起来又展开,皱皱巴巴的。 罗晓谕嚼着草莓夹心的白巧克力,正好看完一个故事,从杂志里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还行,简单的寸头,小伙子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衣服也洗得干干净净,就是心理素质差了点,等他站到讲台上接受底下的家长羡慕又期待的目光,肯定还得结巴。 顺手把包装纸里最后一块巧克力递给他:“你不用这么紧张,一会儿你要没地方看,就看我爸,他就坐我这儿跟你妈坐一起,你看见熟悉的人感觉可能会好一点。” 林纾果然磕磕巴巴道谢。 他又想向罗晓谕道歉了,承认是自己偷看了她日记又交给冯老师的事了。 可她只是点点头,不太耐烦地冲他挥挥手,不怎么搭理他了。 不时地在角落里会爆发出一阵低声的哄笑。 “哎哎,这个别给我了,我有了!” “你有了,几个月了?” “讨厌,我有卷子了!” “好了好了,有问题的一会儿再找课代表,我说几句。”冯丽娜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教室,敲敲黑板。 一个眼神甩给第一桌靠门的同学,他小跑着去关上了教室的门。 “对你们来说是件好事啊,下个学期,师大往咱们学校派的十五个实习生就到岗啦,这个学期剩下的学时还有假期补课,咱们班的语文课任课教师都还是我,下学期就是实习老师来带了啊。” 她就是七班的语文老师,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才是真正的好消息,起码两个月不用备课、上课、批作业了。 “还有,一会儿的家长会,这是咱们高二学年最后一次家长会,重要性不用我强调了吧,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一位同学的家长缺席,明白吗?” 四十八双眼睛齐刷刷看着她,默默点头。 看得出她心情不错,很满意这个反应,扭腰摆臀地走下讲台,拿了几根彩粉笔,在黑板上龙飞凤舞地写下几个大字“家长会”,写完拍拍手:“相信你们也看得出老师对这次家长会的重视,还是那句话,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一位家长的缺席。” 她话音刚落,正好下课铃响了起来,于是她大声喊了一句“都到校门口找找自己家长”,就拉开教室门往办公室走,八厘米的鞋跟磕在地砖上声音清脆。她似乎很满意身上这件改良式旗袍连衣裙,走到楼梯口的大镜子前还仔细地端详了一下自己。 只是如果不是她一门心思地想做罗晓谕的大姨妈,没准儿罗晓谕那天在食堂的时候真的会好心提醒她:“冯老师,您的腋毛没有刮,每次您一抬胳膊,就从袖口扎出来了。” 周小川老早就把书包收拾好了,蹦蹦跳跳过来,跟罗晓谕勾肩搭背。 “你不是怕你爸知道你成绩,怎么还这么高兴?”罗晓谕站起来比她高半个头,看她兴高采烈的样子,刮了刮她鼻子。 “他和我妈都来不了,学校把家长会提前了,他们来不及改签机票。” “那你奶奶来,对你岂不是更不利?” “我才不让她来呢,我就...打算逃了。”她低头绞着手指,闷声闷气的。 “行吗?你看冯丽娜再三强调的,你胆儿也太大了。” “那怎么办呀,我倒是想上劳务市场雇一个呢,可冯丽娜认识我爸。” “唉——” “唉——” 罗晓谕陪她一起叹气。 “一会儿那些家长就来啦,咱们别在这儿杵着了,一起回家么?”周小川强颜欢笑,“或者咱们俩去吃刨冰?” “去不了,今天晚上我们家庭聚会,都得去我奶奶家,我先去物理实验室呆着,等家长会结束,我爸开车带我过去。”罗晓谕拎上书包跟她一起往外走,“不过,你真就打算空着座位啦?” 周小川点头。 走到教学楼门口,两个人挥手道别。 周小川背影瘦瘦小小的,沮丧地低着头,看着怪可怜的。 罗晓谕在她背后喊:“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 ———— 事实的经验教训告诉罗晓谕,偷听,不是好习惯。 她从教学楼出来穿过操场和花坛走到偏僻的实验楼,爬到五楼物理实验室(二)门口,才发现没带钥匙。 仔细回想了一下,应该是放学的时候只顾着和周小川说话,落在了教室里。 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家长会应该还没开始,如果不想在实验室门口蹲两个小时,她唯一的选择就是回去取钥匙。 再走到教学楼,人就比之前多很多了,他们班在三楼,可偏偏一二楼的班级的家长们,都挤在走廊里,找到了自己孩子的班级也不进去,都聚在门口聊天。 罗晓谕拨开几个挡在楼梯上的家长跑上去,却硬生生地在看到七班班牌下站在一起的冯丽娜、老罗以及林纾的妈妈宋秀娟之后,刹住了脚步。 他们又在说什么? 借着一个身材高胖、烫着大卷发的不知道哪位同学的妈妈做掩体,罗晓谕躲在她身后,将几个大人的对话听了个七八分。 </div> </div> 第6节 “老罗啊,你看我够不够意思?”冯丽娜伸出手,推了一把老罗胸口上的衬衫口袋,被没盖的钢笔尖扎了一下,她缩回手以后甩了好几下,看着没流血也没破皮又接着说:“我给小鱼安排的同桌啊,可是我们班第一,物理成绩接近满分呢,这事儿你在最了解,我没骗你吧?” 罗晓谕皱皱眉。她是从哪儿打听到自己的小名,用来套近乎的? 向老罗邀完功,她又转向林纾的妈妈:“这就是指导林纾得奖的,我们物理组教学组长罗老师。” 罗晓谕看着他们握手,就像两个国家的元首在翻译的极力撮合下成为了战略合作伙伴。 “林纾妈妈,不是我夸张啊,林纾这孩子可懂事了,你看学习成绩好吧,还乐于帮助同学,思想觉悟也高啊,能及时地把身边的同学从错误的道路上拉回来,哎老罗,就是他发现了罗晓谕的日记,交给我的啊,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罗晓谕一拳锤在了胖阿姨的屁股上,疼得她“哎呦”一声,回头寻找谁在她背后下的黑手。 罗晓谕跌跌撞撞地下楼,身后家长们踩着铃声进教室。 家长会开始了,她也没取到钥匙。 ........................................................................... 罗晓谕用杂志垫着坐在花坛边上,手里拿着几根长得出奇的狗尾巴草。 一下一下地抽在自己的大腿上,一点也不疼。 她真是没想到,林纾怎么会是一个这样的人,表面上看起来安静、羞涩、不善言辞,还动不动就脸红,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背地里呢?偷看别人日记,看完了还打小报告交给老师? 真是卑劣又猥琐! 一个人得坏成什么样才会做这种事,相比之下,那些只是嘴上吐槽她的女生们都仁慈得多了。 对他来说“举手之劳”为自己赢得老师的信任和好印象的一件小事,已经彻底让她的生活乱了套,她自己被传出了十八种以上版本的八卦都算了,就连安分守己的老罗都成为了他们口中——沉迷色|情读物的寂寞单身汉,偏偏还不解风情抗拒好心同事的撮合。 偏偏他做完了坏事之后当着她的面,又装作一无所知的无辜样子,每天前脚给她讲完物理题,没准后脚就在全方位立体化地嘲笑她,跟别人一起看她的笑话。 真是好一朵旷世的男白莲花。 ———— ———— 开完家长会,老罗打了好几遍电话才找到神色恹恹的罗晓谕。 她上了车,和书包一起坐在了后排,从后视镜里看到春风满面的老罗。 “爸,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老罗声音里都透着愉快:“你爸我啊,也遇到了高中时候的同学,这世界真是小啊。” 罗晓谕的右眼眼皮狂跳,心里忽然升起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 她身子往前探,头夹在前面两个座椅中间,看着老罗手在方向盘上打着拍子,问道:“是...我们班哪个同学家长吗?” 老罗笑着看她一眼:“我闺女就是聪明,一猜就中,就是你那个新转来的同桌,林纾他妈妈,你应该叫她宋阿姨,我们是高中同学。”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个收藏 2分评的都有红包,祝大家看文愉快 第六章 从爷爷奶奶家吃过饭,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罗晓谕洗了澡,换上了干净的睡衣,坐在床沿上一只手拿着毛巾胡乱抹着半干的头发。 另一只手,拿着奶奶偷偷塞给她的存折。 开户日期是去年她生日的第二天,每个月定期存进去三千元。 每年生日,她都会收到一份同样的礼物,而且存款的数额,随着老两口退休工资的增长也在逐年增长。 罗晓谕明白,这是爷爷奶奶对她的偏爱。 自从刘美娟出了国,罗晓谕就成了没妈的孩子,爷爷奶奶不放心孙女,也不相信自己那一根筋的儿子能照顾好孩子,强制性地要求他们搬回去一起生活了十年,直到罗晓谕上初中。 因为有他们毫无保留的关爱,即使罗晓谕在单亲家庭长大,已经想不起来母爱是什么滋味了,却从没觉得跟别的孩子比,自己少了什么。 她明明不缺爱。 只是偶尔,她也会很羡慕一个正常的三口之家,就像大伯家那样,吵吵闹闹,相濡以沫。 正惆怅着,手机短信铃声响了起来。 先把存折小心放好,罗晓谕从扔在椅子上的书包里拿出手机。 一条未读短信息,来自袁鹤。 【你那日记的事儿,是你同桌捅给冯丽娜的吧?】 罗晓谕滑出键盘,回复得很简短。 【这事儿你怎么知道的?】 继续擦头发。 【冯丽娜大喇叭似的到处宣传,我妈回家告诉我的】 罗晓谕看了一眼,起身去卫生间挂毛巾,没回复。 路过客厅,老罗房间的门开着,罗晓谕凑到门口,看到他正翻箱倒柜地找着什么。 真是难得,他平时下班回来就够晚的了,还要闭门造车到半夜,今天居然不务正业了。 “爸,找什么呢?” 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倒给老罗吓了一跳,慌忙地回头,看到是罗晓谕,又继续撅着屁股找。 “想找找高中时候的毕业照片,也不知道塞到哪儿去了。” 罗晓谕走过去蹲下帮他一起找,试探地问:“爸,这么多年你都跟没这东西一样,今天怎么想起来找啦?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啊?” “怀旧,你爸我当年那也是......”,他一时还没想好形容词。 “恰同学少年,书生意气,指点江山?” 老罗明显仍然沉浸在跟老同学偶遇的惊喜中,对罗晓谕笑而不语。 “爸,今天吃饭时候,大伯说的话不会是真的吧?”罗晓谕手搭在老罗肩膀上,语气充满同情。“你高中时候苦恋的女神,跟你最好的哥们成了一对?” 老罗“嗯”了一声,又挥挥手:“去去去,小孩不要打听大人的事。” “行,这么多年你也不容易啊,你找照片,不会是今天遇着了那宋阿姨,一下勾起你的青葱回忆了吧?” 罗晓谕整理好手里几本被老罗翻出来的旧书,把它们码放整齐再放回箱子里,推到床底下。 箱子是旧式的皮箱,里面还有衬布,她放好了书,看到箱子淡绿色的衬布下,有一块四四方方的阴影,看尺寸,应该是一页纸。 抽出来一看,是一张已经泛了黄的老照片。 两男一女,年轻的老罗站在最左边,中间的男人很符合七八十年代的审美,是个剑眉星目的帅哥,最右边的女人......长得很像林纾的妈妈。 把照片翻过去,背面还有字。 “1989年秋,与友林、宋二人留念。” 罗晓谕的脑袋里刹那间万头羊驼呼啸而过。 把照片递给老罗,他惊喜道:“你怎么找到的?” 丝毫没注意到罗晓谕的咬牙切齿。 从冰箱里拿了一根梦龙,罗晓谕粗暴地扒掉了包装,嘴里咬着一大口甜腻的巧克力回到自己房间,用脚踢上门。 她知道自己嗜甜的程度已经不正常,可满嘴的糖能够让她感到安慰,甚至,能感到满足和平静。 床上趴着的手里被她翻过来,屏幕上小信封闪烁,又有两条未读短信。 【这事儿传得可真够难听的啊,连我都听说了】 【你到底写了什么天怒人怨的?我这儿可帮你压下去不少了啊】 一滴融化的巧克力蠢蠢欲动地往下滴,罗晓谕忙嘬了一口,单手打字回复。 【会引起你生理性厌恶的东西,不过还是谢谢】 很快,袁鹤又回复。 【好吧,不过老同学不用这么客气,要谢还得我谢谢你】 罗晓谕点点头,把手机收起来不再回复,专心吃冰棍。 吃完冰棍她又咬冰棍杆,咬得支离破碎,木刺扎了嘴唇。 她“嘶”了一声,胡乱抹抹嘴,刺痛感依然在,她也毫不在乎。 如果说男女间的亲密行为会让袁鹤感到生理性厌恶,那么对于她来说,现阶段,只有林纾和他妈,有这个能耐,让她一想起来就浑身难受。 曾经苦苦暗恋的女神成了寡妇,带着优秀的儿子苦苦支撑艰难度日,这对老罗来说的确是个重温旧梦的好机会。 而且女神的儿子还那么工于心计,又跟老罗志同道合,成为重组家庭,他们一定会相处愉快,父子情深。 她甚至已经想象到自己被扫地出门的凄凉场面了。 罗晓谕把脸埋在两个枕头间,发出一声受伤小兽似的悲鸣,使劲儿锤了两下柔软的枕头。 抬起头,枕头上小猪和□□熊的笑脸不变,仍然憨憨地看着她,她又伸手把凹陷抹平。 一想到宋秀娟会带着林纾入主她的家,成为她后妈,她连觉都睡不着了。 ———— ————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罗晓谕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和冯丽娜成为盟友。 第二天一上午,罗晓谕除了顶着黑眼圈上课打瞌睡以外,过得还算顺心。 似乎几门课的老师都在冯丽娜的授意下,齐齐找林纾的麻烦,真是让人......神清气爽。 英语课上,吴老师在分段讲解一篇关于“坚强”、“勇敢”的完形填空。 她翻译完一个长句子,眼神四处巡视了一圈,最终定格在林纾身上。 而他本人毫不知情,低头在草稿纸上快速进行着某项运算。 罗晓谕自然是不会提醒他的。 “林纾,你来说一说下一个空填哪个词,为什么要这么填。” 他的反射神经还很管用,听到自己的名字,像是屁股被烫一样立刻站了起来。 </div> </div> 第7节 转过头向罗晓谕求助,收获一个甜美的微笑。 前桌的女声回过头,小声用口型告诉他:“第六十页,二十三题。” “什么?”林纾追问。 “我刚刚翻译到哪句了?是这只蝴蝶,在下大暴雨,打雷闪电的时候也不害怕,它躲在了一棵大树下,然后,发生了什么?”她的语气很严厉,并且已经走到了林纾身边。 “可,可能是被雷劈死了?”林纾小声地用反问回答。 教室里爆发出哄堂大笑。 “站到后面去!”吴老师又推了推她的蝙蝠纹眼镜,全程监督着林纾站到了教室最后面,才转过身回到讲台。 ................................................ “冯丽娜好像放过我了,昨天我爸妈没来,她也没打电话到我家告状。” 跟罗晓谕不同,周小川今天满心都是劫后余生的窃喜,拉着罗晓谕像只欢快的麻雀一样叽叽喳喳。 况且今天她又抢到了两份红烧肉套餐,吃得嘴唇都亮晶晶的。 “你说,林纾今天好倒霉啊,你看他被那么多老师训,脖子都红了,咱班不少女同学都可心疼了。” 罗晓谕嘴唇上扎的木刺经过一夜的发酵,已经让她的嘴轻微地肿了起来,没涂带颜色的唇膏都娇艳欲滴。 她没好气地舔舔嘴:“他都是装的。” “怎么这么说?” “你爸没来家长会错过了,冯丽娜到处拿他当好学生典型显摆呢,就把他乐于助人将我从堕落的道路上拉回来的事大肆宣扬了一番。” 周小川一脸的不敢置信,吃了几块红烧肉以后又似恍然大悟似的,言之凿凿:“他肯定是暗恋你,用这种方式吸引你的注意。” “你真是霸道总裁看多了。”罗晓谕的嘴疼得她没什么心情吃东西,只吸吮着一根吸管喝果汁,“爱情从打小报告开始?你以为长得好看的男生都像你的英语班小哥哥。” “那你承认他长得好看了?” “斯文败类。”罗晓谕把自己的果汁喝光,又去拿周小川的,她光顾着吃了,一口都还没喝。 “没准在不远的将来,他还会成为我的便宜哥哥呢。” “唔,我没想到这层啊,昨天家长会,你爸肯定被他妈迷倒了。哎,你没妈,他没爸,你爸好像也挺喜欢他的吧,你们就是吉祥如意快乐的一家......”周小川说着说着还唱了起来。 “我爸要真的娶了她,自挂东南枝的就是我了。” 周小川看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语气也严肃了起来:“那你准备怎么办啊?忍气吞声吗?” “我能怎么办,他妈和我爸以前就认识,这事不怪他,我只希望他也能被找一回家长,声名狼藉一次,很公平的。” 周小川同情地点点头:“他那么乖,你这个愿望是很难实现了。哎,袁鹤!” 她冲罗晓谕身后打招呼。 罗晓谕回头,袁鹤手里端着用过的餐盘站在她背后,笑着对她们点点头。 ———— ———— 下午两节实践课,分别被物理和化学两门课瓜分了。 物理课已经上完了,老黄的课代表一路小跑着从办公室取了课上要用的一套实验装置回来,在讲台上摆好。 他们的有机化学属于选修内容,因此教学大纲上要求的几个演示实验拖到现在才做。 今天要做的几个是甲烷、乙烯以及乙炔这几种常见、结构简单有机物的性质分析,包括如何制取、沸点、与酸碱结合的反应等。 装着浓硫酸的烧瓶已经在铁架台上固定好,酒精灯蓝色的外焰隔着石棉网加热着瓶中的液体,课代表正拿着小勺往量杯里盛高锰酸钾颗粒,一边提醒从他身边走过的同学小心别烫着。 这是个二十分钟的大课间,教物理的袁老师还没走,半倚在教室门上,给围上来的同学答疑,林纾拧着眉毛,手里攥着一本习题册,站在一旁耐心地等。 他之前向老袁提出了一个关于能量转化的假设,老袁对此表示很感兴趣,但要求他针对所提出的假设,能够提供相应的公式和数据支撑,他这两天课上课下都在研究这件事,总算有了一点眉目。 罗晓谕洗完手,从卫生间出来甩着胳膊上的水往教室里走,快走到门口,却被袁鹤拦住。 他跟林纾差不多高,凭着一副清俊相貌一直蝉联七班班草将近两年,是年级不少女生的暗恋对象。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就算罗晓谕初中就跟他一个班,知道点关于他那不堪回首的往事,为了避免给自己惹祸上身,从没在她们面前跟他单独说过一句话,更不用说像现在这样——近距离的对视。 袁鹤伸出一只胳膊,拦在罗晓谕的身前,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这个动作看起来不是要找她约架,就是在跟她调情。 他说:“你的愿望,很快就要实现了呢。” 罗晓谕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从他身边绕了过去。 进了教室往自己位于第四排靠窗的位置走,却没留意脚下。 没看清楚是谁突然伸出来的一只脚,绊了她一下,她脚步受阻,身体还保持着惯性,直直地向前扑去。 眼看着就要一头撞上讲台上咕嘟咕嘟沸腾着的浓硫酸烧瓶。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讲台上的课代表都来不及移开铁架台,前两排几个还在座位上能够近距离接触到事发过程的同学都不忍心地捂上了眼睛。 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哗啦”声和铁器倒在木质桌面上沉闷的“咚”声,从门口窜过去的一道瘦长身影稳稳地挡在了罗晓谕的身前。 她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疼得“嘶嘶”地抽着冷气的林纾,自己被他牢牢地箍在怀里,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 他抱得很紧,以至于罗晓谕觉得自己的c都被勒成了a,而且,一点松手的意思也没有。 罗晓谕奋力地挣脱出来,指着他小声骂了一句:“你这是性骚扰!” 她满脑子都是羞愤,没注意到他紧紧咬着的嘴唇和满额头的汗珠。 “快去医务室啊!”还是门口的老袁最先反应过来。 周围目瞪口呆愣着的同学也凑上来,把林纾扶起来,查看他后背的伤势。 本来就很薄的校服被灼出了一个洞,好在烧瓶在两个人的冲击力之下被撞碎,里面的浓硫酸洒出来的不多,大部分都直接泼在了讲台上,现在还在滋滋冒着白烟。 林纾的后背主要是扎进了不少的玻璃碎片,伤口不大却很多,流出细细的血线。 “我跟他去!” “我可以照顾他!” 班里的女生们围了过来,有这么个美女救英雄的机会,谁愿意轻易浪费,几只手都搭在了林纾的胳膊上,把帮忙的男同学挤得老远。 罗晓谕也看见了林纾的伤口,手足无措地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趁着所有人都在关心林纾,偷偷摸摸地想退到墙角,手腕却被人抓住。 是林纾,他嘴唇都咬破了,有气无力地说:“袁老师,麻烦一会儿黄老师来了,帮我和我同桌请个假,我想让她陪我去医务室。” 老袁点点头:“既然是因为她受的伤,这个责任也应该她自己负。” 林纾背疼得厉害,他弯着腰,仍然死死握着罗晓谕的手。 罗晓谕身体僵硬着被他拉着往外走,旁边热心的女同学看不过去:“你倒是扶他一下啊。” 就这么被一路拽到了医务室,进了门,林纾才放开她。 校医已经接到了老袁的电话,见他们来了,就指挥林纾到病床上趴着,她自己则拿着剪刀剪开了林纾的衣服。 见到呆呆站着的罗晓谕,语气很不耐烦:“愣着干嘛,帮忙打下手。” “我能做点什么?” 校医看着林纾背上的伤口,皱着眉:“你按着他点,我得把这些玻璃碎片清理出来才能给他包扎啊。” 林纾一声不吭趴在那儿,像只安静而温顺的大狗。 罗晓谕顾不上心里对他的厌恶感,蹲下身,拿出兜里的湿巾给他擦擦额头上的汗。 “是不是很疼,对不起。” 林纾费力地牵动嘴角扯出笑容:“不疼的,我没事。” 背上被校医拍了一下:“还嘴硬!” 清理完伤口,林纾光着上身趴在床上,手上扎着吊瓶。 “打的这是消炎药,背后伤口呢不深,就是注意勤换药别感染,还有,有条件的话去防疫站打针破伤风吧,药没了叫我来拔针。”校医嘱咐完,摘下口罩和手套,噔噔噔地走回了她办公室。 黄昏时的太阳把天空和云都染成了金黄色,偶尔有风吹动淡蓝色的窗帘,不远的操场上传来嬉闹声。 乳白色的屏风后,两个人都沉默着。 林纾深吸了几口气,率先开口:“对不起,我一直有件事没告诉你。” 罗晓谕惊讶地抬头。 “我偷看了你的日记,还...在看完之后把它交给了冯老师,但那是因为......” 罗晓谕打断他的话:“你没看过《情人》吗?杜拉斯的。” 林纾摇摇头。 “算了,我知道是为什么了,你没看过也不稀奇,那么多老师也都认为那是色|情、低俗,这事也差不多过去了,你因为我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哪好意思再怪你呢。” 罗晓谕看他仍然是一脸做错了事的表情,又安慰道:“是冯老师到处跟人说的,你不用这样,就算没有你,她们也不喜欢我。” 至于林纾偷看她日记的原因,罗晓谕没问。 人都有好奇心,就像她还是熊孩子的时候,去别人家做客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翻人家的抽屉。 屋里又恢复了原先的安静,只听得见两个人的呼吸,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林纾转过头,看到的是趴在他床边枕着自己手臂睡着了的罗晓谕。 清醒时候的她,美得很有攻击性,不爱说话不爱笑,就像一只高傲的小狐狸。 而此刻,她的睡颜恬静而温柔,长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抖,樱桃似的嘴唇嘟着,上唇有点红肿,他一早就看到了,那儿扎着一根细小的木刺。 林纾舔了舔自己的嘴,咬破的地方还隐隐作痛。 他忽然特别想尝尝那根木刺的味道。 于是他缓慢地挪动着自己的身体,转到她面前,低下头。 闭上眼睛,把她的唇瓣含进嘴里。 味道就如他想象中的那般清甜,娇嫩而柔软。 他辗转地吸吮着,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睡梦中的人儿似乎觉得受到了侵犯,动作迅速地张开小嘴咬在了他的伤口上。 却也给了他机会,趁机撬开她的嘴,和她唇齿交缠。 </div> </div> 第8节 作者有话要说:  坚持住,马上就要很甜很甜很甜了,不甜倒找钱 每个收藏 2分评的都有红包,祝大家看文愉快 第七章 罗晓谕睡醒的时候,发现林纾已经打完了点滴在旁边坐着等她。 光着上身,安安静静地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她有点尴尬,也不知道自己睡着的时候有没有流口水或是打呼噜。 活动了一下被自己压麻的胳膊,装作镇定地站起身:“药点完了?那...咱们回班吧?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把教室门给锁上了。” 林纾也站起来,手里拎着那件背后烧了大洞的校服。 “等会儿,你就这么走出去?“ 罗晓谕偷偷瞄了他好几眼,从清晰秀气的锁骨往下看到他校裤的松紧带。 脱了衣服还挺有块儿的,跟这期时尚杂志上那个19岁的德国模特差不多,就是瘦点。 林纾被她看得脸红,怯怯地:“我没有别的衣服穿了。” “那也不行,别人会看到的。”罗晓谕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有点不对劲,人家自己都不在乎,她这么着急干嘛? “总之,你先在这儿等着,我回教室去看看,或者,先把我爸的衣服拿来借你穿。” “噢。”林纾又坐下,用破校服挡着自己胸口,腹部轻微凹进去,肌肉的轮廓若隐若现。 罗晓谕加快脚步往教室走,已经五点多,早就放学了,学校里除了还有一周就要高考的高三学生,基本上都走得差不多了。 回到高二(七)班门口一看,大锁头明晃晃挂着,就连周小川都不知道哪儿去了。 罗晓谕没办法,只得又跑到门卫大爷那儿,好在大爷认识她,没费什么劲就借来了班级钥匙。 走到她和林纾的座位上,罗晓谕先收拾自己的书包,拿出手机给周小川打电话。 彩铃是欧得洋的《孤单北半球》。 “喂?”周小川接电话时间很长,声音偷偷摸摸的。 “怎么了?你在哪儿呢不方便说话吗?”罗晓谕也压低了声音问她。 “我在家呢,冯丽娜好像今天上午给我爸妈打电话了,肯定没说我好话,他俩今天下午的飞机到家的,正关起门研究我的那几门考试的卷子呢。” “哎......”,罗晓谕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要不滴点眼药水,做出悲痛欲绝的样子来。” “我试试,先不说啦,我酝酿酝酿感情,那老太婆还在旁边添油加醋呢,我会不会被揍得明天起不来床啊。” “好。” 收拾好自己的书包,她又开始收拾林纾的。 他带的书可真不少,大部分都是竞赛用的,她也看不懂,一股脑都塞了进去,沉得要命。 肩上背着自己的,手里拎着林纾的,结果没走几步,他原本就破旧不堪的书包可能是不堪重负,带子折了。 罗晓谕只能一只手抱着,另一只手锁上门。 她先去了物理办公室。 老罗正和老黄凑在一起,端着最大号的老式饭盒吃饭。 他倒是听说了下午发生的事,不过伤的不是自家孩子,他也没那么紧张。 老黄先看见罗晓谕,伸手招呼她:“你同桌怎么样了?” 罗晓谕把林纾的书包扔到老罗的椅子上,揉着手腕:“伤得不轻,哎爸,你拿件你的衣服给我,林纾衣服坏了。” 老罗咽下嘴里的饭,去储物柜里拿了一件他放在学校的短袖,去年教师节统一发的,他一直扔在单位没穿过,递给罗晓谕。 “那孩子怎么说也是因为你受伤的,再说我和你宋阿姨还是那么好的朋友,你先把衣服给他,跟他说,我下了晚课去他家看看。” “去看大人还是去看孩子啊?”老黄笑得意味深长,问出了罗晓谕也关心的问题。“你可是把小冯得罪了啊。” “人家孤儿寡母的不容易,不论是作为老朋友还是小鱼的家长,我都得表示表示。”老罗又扒了一口饭,“小鱼啊,早点回家。” 罗晓谕撇撇嘴,拿着两个书包和衣服又回了医务室。 把衣服递给林纾,等他穿完,罗晓谕指着断了的书包带子:“不小心把你书包弄坏了,不好意思啊。” 林纾足足比老罗高了十公分,穿上他的衣服,就像是露脐装。 他腼腆地接过书包:“没事的,确实是太旧了。”还是他上初中那年买的呢。 “那你记得周末去防疫站打针。” 罗晓谕舔舔嘴唇,居然不疼了。 “噢,再说吧。”估计又得好几百,那个针,他不太想打了,挺一挺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罗晓谕看出了他的心思,她想到了那五千块钱。 “对了,我爸说了,你是为了救我受的伤,他应该负责的,他给了我五千块钱,让我交给你。” 她拉开书包拉链,拿出一张银|行|卡:“走吧,我记得主楼有提款机。” “不用不用,换了是别的同学我也一样会冲上去的。” 绝不是因为我喜欢你。 “换了是别的同学我也一样会给他钱的,医药费嘛,你这是见义勇为,有奖金的。” 不管她怎么说,林纾就像个木偶一样站在那,嘴里重复“不要不要”,倒弄得罗晓谕觉得自己像是在逼良为娼。 “我还有别的事要你帮忙。”不由分说,罗晓谕也抓着林纾的手腕,往主楼走。 林纾嘴角微抿,亦步亦趋跟着。 取完了钱,罗晓谕收好卡。 “喏,医药费。” 林纾不接,她就拉开他的书包硬塞了进去。 “我爸和你妈以前是高中同学,你妈参加完家长会应该跟你说了吧?” 林纾点点头。 “直说了吧,我爸年轻时候就暗恋你妈,现在,咱们都是单亲家庭,其实我并不反对我爸再婚,只是不希望我们成为一家人。”她又觉得自己这么说太生硬,补充了一句:“你应该也不希望吧?” 林纾又点点头。 “那就好,咱们目标一致,绝对不会有除了同桌以外的任何关系,那就...合作愉快?” 林纾沉闷地“嗯”了一声,低着头,很没风度地转身先走了。 “连句话都不说就走了,钥匙还得我自己还。”罗晓谕嘀咕着,看着他抱着书包微微驼背的身影慢慢走远。 ———— ———— 林纾回到家,宋秀娟看到他背上的伤,吓了一跳。 跟在身后追问“疼不疼”、“是怎么伤的”。 林纾敷衍了几句,把书包里的五千块钱交给她,自己则趴在又窄又短的铁架床上一言不发。 他并不了解罗晓谕给他钱的前因后果,只是,她那几句明显划清界限的话,真的伤害到了他。 她语气、神情里的嫌弃,毫不掩饰,毫无保留。 你有什么资格难过呢,林纾? 人家没有看不起你,还很有爱心地给你钱,你甚至还胆大包天的亲了她。 该满足了,别再痴心妄想了。 轻轻的一个吻,已经透支了他生命里所有的甜蜜。更多的旖念,他不配拥有。 宋秀娟吃惊地看着手里的钱,刚想开口问,林纾就回答了她。 “医药费。” “那也用不了这么多啊,还是给人家退回去吧。“ “他一会儿会来,你自己还给他好了。妈,我挺难受的,想睡一会儿。” “哦,好。” 宋秀娟走到自己的床边,把中间的帘子拉上。 林纾趴在床上,胸口有些憋闷,身体里某个地方在隐隐作痛。 或许他点滴的药里添加了某些镇痛安定的成分,他趴了一会儿,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似乎又回到了他第一次见到罗晓谕的那天。 他从邻市的一个小县城转学过来,妈妈托了不少关系才把他塞到这所重点高中来。 他在以前学校从没见到过的崭新塑胶跑道、四层楼的图书馆,还有功能完备的实验室,这一切都让他既新奇又局促。 他被教务处的老师领到他的班主任冯丽娜面前,她原本不愿意接收的,看过他以前的成绩单以后,才勉强同意。 他站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冯丽娜让他把名字写在黑板上。 磨砂的玻璃黑板,他从来没用过,写完了歪歪扭扭的“林纾”两个字之后,习惯性地用沾着粉笔灰的手摸摸鼻尖。 他被分配到第六排的位置,跟罗晓谕隔着两桌。 他顺着冯丽娜的手指头看过去,正好罗晓谕也抬起头,朝这个方向看。 微风从旁边的窗户吹进来,她的头发有点被吹乱了,她抬起手把碎发别到耳后,手腕纤细。 他拎着旧书包沿着过道往座位上走的时候,她看着他,笑了,细白的手指摸摸鼻子。 他一下子想到自己鼻子上的粉笔灰,忙伸手去擦,书包掉在了地上,她笑得更开心了。 眼尾微微上挑,一笑起来弯弯的。 暗恋的种子就这样在他心里生根发芽了。 ———— ———— </div> </div> 第9节 罗晓谕洗过澡,站在镜子前往脸上贴面膜。 头上戴着粉白兔耳朵发箍,面膜纸白得像贞子。 嘴唇好像肿得比之前更厉害了,但是一点都不疼,那根刺不见了。 罗晓谕摸摸嘴,想起自己下午在医务室睡着时做的那个梦。 那个男生嘴唇冰凉的,有淡淡薄荷味,他的动作很温柔。 他的脸......,好像林纾啊。 不不不,这个梦太恐怖了,就算她最近看的爱情电影有点多,梦里接吻的对象也应该是吴彦祖、金城武。 在罗晓谕的爱情观里,初吻是件很庄重、很浪漫的事。 就像她最喜欢的那首《月亮代表我的心》。 “轻轻的一个吻,已经打动我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个收藏 2分评的都有红包,祝大家看文愉快 第八章 罗晓谕脸上敷着面膜回房间。 九点半,老罗还没回家,应该是去慰问伤员了。 电脑音箱里传出q|q提示音,罗晓谕坐到桌前,晃了一下鼠标。 竟然是周小川的头像在晃动,看来她目前应该还没有被家法惩治得不能自理。 【小鱼,小鱼,快游出来】加一个窗口抖动。 罗晓谕在键盘上敲了几个字,回应她。 【刚洗完澡,怎么啦?要我明天帮你请假么,就说你身负重伤出不了门,不能去上学了】 周小川发来了一连串的“锤子敲脑袋”表情,【能不能盼我点好?我爸妈可通情达理了,没责怪我,还自责说是他们的错,对我关心不够】 【然后呢?】 【然后,他们会在家呆几个月陪我,但是会给我找几个家教,看着我学习】 【你奶奶说什么了?她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告状的机会?】 【说我没有投资价值呗!丫头片子总归得嫁出去的,劝我爸不如培养我大伯家的堂哥】 罗晓谕觉得同样是做人家奶奶的,这么一对比,自己的爷爷奶奶简直就像两个老天使。 【哎,不说我了,今天你同桌为了救你受那么重的伤,保住了你那张祸国殃民的脸蛋,你心里肯定感动得恨不得以身相许吧?】 【怎么啦,不说话,还在回味呐】 罗晓谕抓抓头发,长出一口气把鼻子上的面膜都吹了起来,她连忙抚平了。 感动吗?确实是有的,她并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尤其是听校医说林纾背上很可能会留疤。 只是...她也没办法克服自己心里对他强烈的排斥。 【屁,因为他,现在那群看过日记的老师比我妈还了解我,知道我爱吃甜还爱吃辣,最喜欢看爱情、恐怖电影,最喜欢涂脚趾甲油,还有我吐槽他们的那些话,我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个大写的傻x】 罗晓谕打完这句话,垂下眼睛愣了几秒,“比我妈还了解我”这句话不适合她,因为四舍五入算起来,刘美娟本来就对她一无所知的。 【那...不说林纾,袁鹤今天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呀?最近空间里有个很火的词叫“壁咚”,他是不是想壁咚你啊?】 罗晓谕想直接告诉她【他不喜欢女的】,想了想这话也没根据,又改成了【他这人不太好相处,你也离他远一点】。 【我觉得他人不错啊,热情、开朗的,还不像林纾那么穷、那么闷,他人缘超好的。】 罗晓谕皱皱眉,她对袁鹤的判断,也只是来自初中那件事以后他的反应。 罗晓谕初中的时候就跟袁鹤在一个班,是爷爷利用职权跨学区把她送进去的,班主任跟现在的冯丽娜有些相似,就是市侩,不过在某些方面,她比冯丽娜可怕得多。 她不清楚罗晓谕的背景,对她很冷淡。不过罗晓谕一直保持着中上游的成绩,也没被找过大|麻烦。 那天轮到她值日,打扫完分担区回教室,走到门口,却见门从里面插着,还传出一男一女的说话声。 她把耳朵贴在门上,分辨出女声应该是他们班的班主任何老师,只是她的语调有点怪,哼哼唧唧的。 教室的后门上有一小块玻璃,罗晓谕初中的时候就已经长到了164,她把扫把扔在旁边,跑到后面踮着脚往教室里面看。 袁鹤被逼到墙边,表情痛苦地捏着窗帘,何老师的半个身子压在他身上,手伸进了他的裤子,还撅着嘴去亲他。 “何老师,您别...别这样。”袁鹤的声音都在发颤。 “哎呦,我有什么办法,你太招人喜欢了啊,更何况,发育得还这么好。” 罗晓谕忍着恶心跑开了,连书包都没拿,这也导致她第二天几门作业都没写,被何老师拎到了办公室。 一起在那儿被训斥的,还有昨天破门而出的袁鹤。 她到现在还记得袁鹤眼里那种愤恨,或者说,是仇恨。 后来之所以袁鹤再三跟她说谢谢,是因为她确实帮了点小忙,把原本递不上去的匿名举报信直接交给了她爷爷。 何老师被开除的那天,袁鹤却并没表现出多兴奋或者欣慰。 罗晓谕当时没想那么多,直到后来看见他在虐待动物,他抓来几只流浪猫的幼崽,捆在一起准备放在火上烤。 因为是她出声阻止,袁鹤才给了她面子,当着她的面放过了那几只小猫,不过背地里......,只能为那些小动物默哀了。 后来毕业的时候她才听说,袁鹤他家还因为何老师被开除挺不满意的,因为再接手他们班的老师,都没那么“照顾”袁鹤。 q|q对话框里已经堆积了好几条窗口抖动,罗晓谕赶紧回复【总之别跟他走太近,再说你还得留着“清白”寻找你的英语班小哥哥】 周小川回复了个苦笑的表情,再加个晚安的月亮。 罗晓谕也回了晚安。 周小川这么一提,她倒是又想起袁鹤今天下午说的那句话了。 她的愿望会被实现? ———— ———— 因为得到了林纾搅黄他们俩父母的再婚的承诺,罗晓谕昨晚睡得很安稳。 林纾今天穿着一套崭新的夏季校服来上学,书包倒没换,罗晓谕仔细看了看,昨天断掉的地方被重新缝好了。 上午的物理课一下课,老袁就几步从讲台上迈下来关心林纾。 罗晓谕坐在旁边,觉得自己像是被赦免的杀人凶手,一阵阵心虚。 可林纾坐在她外侧,她想出教室透透气,也得先让他站起来,给她让出空儿。 好在那两个人很快切换到了物理方面的话题。 老袁递给林纾几张打印出来的黑白图片:“你说的那个构想啊,我回去查了一些国内外文献,还真的有人做出来了,不光是风能、光能可以转化成电能,还有地热能、生物质能,这几张图啊,是模拟的能量循环转化系统,你课下可以研究研究,或许会有些启发。” 林纾两眼放光地看着那几张清晰度不高的图纸,点点头:“我提出的假设还是太初级、太粗糙了。” 他激动地站了起来,很真诚地道谢:“谢谢袁老师。” 老袁乐呵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你就跟着你们罗老师继续做竞赛,保送a大没问题。” 看着他满意地走了,罗晓谕捅了捅林纾的胳膊:“昨天我爸去你家了?” 林纾很珍重地收好了那几张纸,点了点头。 “你答应我的事,进展如何?” 林纾难得地将身体转了90度,面对着罗晓谕,定定看着她。 “你真的就那么讨厌我?”虽然他也不想跟罗晓谕成为一家人,可那完全是出于别的考虑,他们要上了一个户口本,岂不是... 他的语气咄咄逼人,倒让罗晓谕有点紧张。 “我只是不希望我爸再受伤,他长得不帅,中年发福,工资也不高,不适合找你妈那样的。” “我妈,什么样?” “太漂亮,我爸就应该找个各方面跟他差不多的,长相啦,收入啦,他不会占别人便宜的。” “明白了,我们家太穷,是个大负担。” 他凄然地笑笑,转过身继续埋头于一堆物理计算题中,奋笔疾书。 他们又恢复到那种一句话都不用说的状态。 罗晓谕暗暗腹诽:“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还不爱搭理你呢。” 周小川今天早上从家里带来两盒咖喱牛肉饭,中午,两个人没去食堂,一人一盒坐在图书馆的杂志借阅室。 管理的老师跟老罗关系不错,午休时间没什么学生,默许了她们俩在里面吃东西的行为。 吃到一半,有人站在她们桌前,语气很不客气:“谁让你们在这儿吃饭的?” 罗晓谕抬起头,是个跟她们一样穿着校服的女生,长得不错。 “噢,食堂人太多了,中午这儿也没什么人看书,我们就拿着饭盒坐这儿吃了,不过没有弄脏桌子,也吃得很快,一会儿开窗换换气,不会给老师带来麻烦的。”罗晓谕好声好气地跟她解释,毕竟是她们理亏在先。 “今天你来,明天他来,这儿是图书馆不是食堂!你爸只是个物理老师,不是校长,你把自己当公主啦?所有人都得捧着你?” 罗晓谕眨巴几下眼睛,看来这是认识她啊,找茬想吵架呢。 周小川嘴里塞满了牛肉和土豆,她费劲地咽下去,趴在罗晓谕耳边:“她也是物理竞赛组的,认识林纾和你爸,叫尹墨。”喷出来的气息带着浓郁咖喱味。 “我把没把自己当公主,关你什么事?”罗晓谕站起来,跟她平视,原先的客气已经消失,目光里满是不屑。 “林纾因为你受的伤!你连谢谢都不说,你这样自私的人,谁会喜欢你?” “我知道不喜欢我的人很多啊,你用不着提醒我。”罗晓谕娇媚的狐狸眼眼波流转,反呛道:“不过不喜欢我的人那么多,你又算老几?” “你,你不知羞耻,你思想肮脏、龌龊!”叫尹墨的女生气急败坏,把她能够想到用来形容下流的词汇说了个遍。 “没错没错,我简直堕落得无可救药了,不像你,冰清玉洁,漱口都用妇炎洁吧?” “你,你有病!”她撂下这么一句,飞奔着跑了出去。 罗晓谕坐下继续吃饭,眼睛盯着饭盒,总觉得刚刚尹墨大喊大叫的时候,喷了口水在饭上。 周小川看出了她的顾虑,主动收拾好了两个餐盒:“别勉强啦,我下午买果汁,你负责把这儿收拾干净,还喝草莓的?” </div> </div> 第10节 罗晓谕点点头,先去把两侧的窗户都打开,让空气对流,又拿了自己随身带的湿巾擦桌子。 正要把用过的湿巾扔到垃圾桶里,背后传来周小川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 “林纾,林纾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鱼姐:“怼死你!” 每个收藏 2分评的都有红包,祝大家看文愉快 第九章 林纾垂着头站在冯丽娜桌前,桌面上摆着“赃物”,是一块表。 袁鹤说,它的价格将近六位数,在被拿到这儿之前,最后一次被发现的地方,是他的书包。 那个破旧的,缝了又缝的书包。 冯丽娜揉着太阳穴嘴巴一张一合说些什么,他一个字也听不清,耳朵里像是塞了两团湿棉花,整个大脑都是又涨又麻的。 活了将近十八年,他一直在咀嚼人生的苦涩。 罗晓谕舌尖上的那一点甜蜜,是他作为一个可耻的小偷偷来的,他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么快就得到了报应。 “林纾?我说让你给你妈打电话你没听见吗?”冯丽娜的高跟鞋踢到了他的小腿上,一阵钝痛。 “我没有手机。” “真是的,一天净给我找事!”冯丽娜狠狠剜了他几眼,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手机递给他,“让你妈,立刻、马上到学校来!” 林纾接过手机,在拨号盘拨了宋秀娟的手机号,电话很快接通了。 宋秀娟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你是哪位?” “妈,是我。”看到冯丽娜锥子似的目光,林纾转过了身,藏起来自己有点发热发酸的眼眶。 “怎么了儿子。你拿谁的手机给我打电话啊?” “妈,你,来学校一趟吧,越快越好。” “什么事儿啊?” “我...不,是班里同学丢了东西,在我的书包里找到的,他们说是我偷的,这是我们冯老师的手机,她让我给你打电话的。” “我马上到。” 宋秀娟说完就立刻挂了电话。 冯丽娜收回手机,跷着二郎腿跟旁边那桌看热闹的女老师说:“咱们学校这生源卡得太松,什么学生都收,要我说啊,一个人成长环境太重要了,有不少劣根性啊,那都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 女老师尴尬地笑笑。 宋秀娟果然来得很快,她穿得很素净,墨绿色的连衣裙,款式保守,头发用一根绸带绑在脑后,看着简朴却大方。 家长会那天,冯丽娜看到她和老罗相认后的热切交谈,就感觉自己妹妹没戏,就在前两天,老罗在开完会后当着不少同事的面,再次坚定拒绝了冯丽娜的保媒。 她心里正憋着老大的怨气没处撒,原本在她看来水到渠成的好事,被这个女人半路截了胡。 宋秀娟看上去跟林纾一样拘谨,她甚至都没坐下,而是并肩跟林纾站在一起,低着头。 “林纾妈妈,我想问问,你知道我今天请你来的目的吗?” “噢,是林纾和同学起了一点误会,他不会偷人东西的,我一直管得他很严的。” “人赃并获!东西是从他书包里掉出来的,班里当时十几个学生,都看见了,你的意思是,他们都看错了?” “不是,可我相信我儿子的人品。” 冯丽娜咯咯咯笑着,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笑话。 “人品?人品好的人会偷偷翻人家小姑娘的东西,还在背后打小报告?再说了,你们家什么经济状况我当老师的都清楚,孩子正值青春期,有些虚荣心都是正常的,你满足不了他么,他可不得自己想办法,要我说啊,这环境对人的影响真是很大,我当了这么多年老师,这事儿可看得透透的,这学习成绩好啊,不代表他在其他方面就没问题,高材生里,犯罪率也不低呢,” “冯老师,我跟您保证,我绝对没有拿袁鹤的表。”林纾向前走了几步,把宋秀娟挡在身后,妈妈的诚惶诚恐让他很心酸。 “得了得了,现在表反正是找着了,不过,袁鹤说了,表上有划痕,得去修复,他会把账单拿给你们,这钱,你们得赔。” “我们赔!一定赔,冯老师,这事不会记到他的档案里,影响他上大学吧?” “那我就不知道了,看他表现吧,不过我啊,真得说一句,人品有问题的,上了好大学我看呐,也好不到哪儿去。” 宋秀娟搓着手站在那儿,满脸忧愁。 ———— ———— 罗晓谕坐在座位上等着林纾回来。 她不相信林纾会偷东西,可也没办法证明袁鹤是在故意诬陷他。 就算她能证明袁鹤很大可能有心理疾病,那又能怎样呢? 就像周小川说的,他人缘极好,一呼百应,他一口咬定表就是林纾偷的,大家已经相信了。 林纾直到下午第一节 课才回来,眼眶有点红,藏在桌膛里的手轻轻颤抖。 “我相信不是你偷的。”罗晓谕靠近他,轻声对他说。 他转过头看她,眼神很复杂。 林纾有双漂亮的凤眼,眉骨较常人略高,睫毛长度跟罗晓谕不分上下,他漆黑却清澈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受伤小兽般的凄凉。 “谢谢”他说,“谢谢你和罗老师。” “他们找你麻烦了?” “赔钱,我妈回家去拿钱了。” 他的手从桌膛里抽了出来,罗晓谕能清楚看到,他的一只手把另一只的手背抓得鲜血淋漓。 从书包里拿出创可贴递给他:“你破伤风针还没打吧?手这样会感染的,你贴上点啊?” 看他不接,又把手往前伸,塞进他手里。 没想到林纾捉住了她的手,死死攥着,两只手并拢,把她的手放在手心。 罗晓谕尝试着把手抽回来,力气没他大,也就作罢了,任由他握着。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反感跟他的这种肢体接触。 课上到一半,老罗站在门口,敲了两下敞开的门。 班里同学都以为他是来找罗晓谕的,纷纷转过头看她。 林纾也松开了手。 没想到老罗跟上课的老师打了个招呼,招手喊的,却是林纾。 “林纾,你出来。” 等到林纾走到门口,搂着他的肩膀往外走。 师生间罕见的亲密。 大家又把目光投向罗晓谕,带着对她“失宠”的同情。 ———— ———— 这天晚上,雨下得很大。 罗晓谕边吃泡面。边看电视。 周小川的爸妈都在,她回家的动力可足了,一放学就拉着罗晓谕往家走,脚步都比平时快。 不过也幸亏这样,两个没带伞的人在暴雨倾盆之前都到家了。 “下面播报本市新闻。” 罗晓谕吃东西的时候总得看点什么,一打开就是本市都市台,她本来不爱看,但是找了一圈没找到遥控器,就没换台。 “今天下午二时许,距离本市第一中学不远处,发生了一起车祸惨案,肇事司机坚称,该死者是突然从人行道上冲下来......” 屏幕上出现一张打着马赛克的大脸。 “那女人就是自己往我车上撞的,你们相信我呀,我开车开得好好的,也没有闯红灯嘛。” 罗晓谕啃着火腿肠想着,明天把这件事讲给周小川,她一定吓得半死。 揭开泡面碗的盖子,罗晓谕闻了闻,泡的总是感觉没有煮的好吃,可她特别害怕用那个煤气灶,总感觉火苗会蹿到她脸上。 “死者女,四十五岁左右,当场死亡,家属已经赶到。” 罗晓谕看着电视,含在嘴里的一口面差点掉下来。 死者家属,怎么是老罗呢? 跑到房间拿出手机给老罗打电话,对方已经关机。~棋迹 她又打到奶奶家。 奶奶接到她的电话还挺高兴的:“小鱼啊,想爷爷奶奶啦?那我们俩去住一段时间,给你带好吃的,好不好?” “奶奶,是大伯母出事了吗?”罗晓谕能想到的,老罗能作为家属的中年妇女,也只有大伯母一个。 “没有啊,你大伯他们两口子刚走,怎么了?” “我爸上电视了,都市台,他作为家属处理后事去了。” “哦哦,你先别急,奶奶给你爸打电话,外头下雨,你在家好好呆着啊,门反锁上。” “行......” 挂了电话,罗晓谕吃完了泡面,自己洗了碗。 关了电视,把所有的作业都写完,一直到十点半。 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罗晓谕光着脚跑出去,看到在玄关那儿站着的,落汤鸡似的林纾。 老罗费劲地拖进来一个大号旅行袋,身上也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 “爸,你这是干嘛?” 听到罗晓谕说话声,老罗才看到她光着脚穿着睡裙站在面前。 </div> </div> 第11节 “啊,那个小鱼,一会儿爸再跟你解释,先给林纾拿条大毛巾来,拿爸洗澡用的就行,哎,穿上鞋,地上凉。” 林纾默默脱掉自己被泡开胶的球鞋,老罗递给他拖鞋,他换上,怕弄脏了屋子,就站在门口。 “一会儿你洗个热水澡,换上干衣服,今天你就先睡我的床,我睡地下。” 罗晓谕拿了两条毛巾递给他们,老罗把林纾领到浴室,关紧了门。 又把罗晓谕叫到他房间。 “爸,你怎么把他带回来了?” “小鱼啊,你宋阿姨她,出车祸了。” 罗晓谕惊讶地半张着嘴,原来在电视上看见的,死者是林纾的妈妈。 “你林叔叔呢,家里亲人都没得差不多了,宋阿姨又去世了,这孩子,怪可怜的,没地方去。” “所以...你想收养他,这符合法律吗?” 老罗连连摆手:“不用办什么手续,他今年春天就满18周岁了,我寻思着就是收留他住,他的生活开销,还有以后的学费,就得看那司机能赔多少钱了,不过我给你宋阿姨那么好的关系,我不能看着这孩子成孤儿啊。”老罗生怕罗晓谕反对,又小心翼翼补充:“我看他挺懂事的,你们俩还是同桌,关系肯定更好,他不会太打扰你的,你说我不让他来,总不能看着他孤孤单单在外面漂着。” “那你怎么安置他啊?” “我打算在书房放一张行军床,那儿也有书桌,他能学习。小鱼,算是爸拜托你,不愿意也别露在脸上,那孩子面皮薄,原本死活都不肯来的,是我硬让他来的。” “好吧。” 罗晓谕勉为其难答应着,想到往后的一年,不仅要跟林纾坐同桌,还要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她今天被他握着的右手,手心好像突然变得滚烫。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故意抹黑老师的意思,基本都是作者和身边朋友亲身经历,当然可爱的好老师也有很多啦,比如文里的老罗、老黄、老袁。 每个收藏+2分评的都有红包,祝大家看文愉快 (剧透一下,同居生活挺甜哒) 第十章 林纾被老罗推进卫生间,要他洗澡。 他慢腾腾地走到镜子前,看到自己,像只失魂落魄的流浪狗。 湿衣服粘在身上,发梢还在往下滴水。 他刚刚脱鞋的时候没注意到,袜子上还破了一个大洞,露出他被泡得发白的脚趾。 他现在真成了父母双亡的孤儿了,可能这对于其他人来说,都是一场从天堂跌入地狱的浩劫,可他呢?原本就住在地狱旁边吧,现在境况更差一点,心理倒没那么大落差。 这也许是从小穷惯了的唯一好处。 像个新婚初夜的大姑娘一样缓缓脱去身上的衣服,林纾环视了一下眼前的卫生间,这比他之前睡觉的地方还要大得多,洗漱台和玻璃浴房的架子上,摆着很多不同种类的洗浴用品,大部分都是他看不懂的日文、英文,看着就很贵,他摸了摸又放下。 在角落找到半块舒肤佳,他握着香皂,打开花洒,温暖的热水从他头顶倾泻而下,包裹住他全身,后背的伤口因为被雨水泡过,现在又淋了热水,揪成一块儿的疼,可能是化脓了。 他飞快地把香皂搓出泡沫,给自己洗了头发和身体,擦干了身上的水才发现,他没有干衣服可以换。 正想咬着牙忍着疼再把地上的湿衣服捡起来往身上套,罗晓谕“刷”地一下把门推开了。 林纾慌忙地把浴巾围在腰上,幸好刚刚他不懂得开排风扇,现在卫生间里一团团飘着的都是半透明的水雾。 罗晓谕递给他一套老罗的睡衣,叠得整整齐齐,最上面放着一个吹风机。 “换上吧。” 她看到林纾慌张的窘态,忍不住想笑。 “谢谢你。” “据不完全统计,这大概是你对我说过的第二十个‘谢谢’。” “据完全统计,这是你第二次对我笑。” 林纾说完,抱着衣服,戒备地看着她。 “好,你穿衣服,我出去。” 罗晓谕做了个投降的姿势,走到门口又突然转过身说了一句:“看你防我那样子,好像我是个女流氓似的,有什么好看的,你还能有梁家辉好看啊?” 她跑得太快,没听见身后林纾的小声嘟囔。 “那可不一定。” 老罗站在阳台打电话,给交警队、电视台,还有罗晓谕的奶奶。 老太太一听他去充当死者家属,呸呸呸了好几句,连声说晦气。 罗晓谕站得老远,冲他做个“sorry”的口型,不过这事儿,迟早也瞒不住。 罗晓谕等着上厕所之后去睡觉,可林纾老半天都没从卫生间出来。 她只得很有礼貌地敲敲门:“能进去不,穿着衣服呢吗?” “可以。” 就好像她才是客人一样。 罗晓谕拉开门,林纾已经换上了老罗的睡衣,仍是揪巴着哪儿都短,正蹲在一个大盆前,洗他身上之前穿着的湿衣服。 “干吗不用洗衣机?” “太麻烦你们了,我自己洗洗就行的。”他又摸了一下鼻子,蹭上一小块肥皂泡沫。 “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罗晓谕夹着腿,捂着肚子。 “噢,好。”林纾甩了甩手,站起身往门口走。 两个人擦肩而过时,罗晓谕又没忍住手贱,帮他擦掉了鼻子上的泡沫。 他楞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佝偻着背走出去带上门。 罗晓谕这才想起他背上的伤,还好,家里有奶奶准备的医药箱,简单消毒包扎的东西都一应俱全,只是,他妈妈死了,这下带他去打破伤风的事,十有八九会被老罗摊派到她身上。 估计着他走远了,罗晓谕才坐在马桶上。 **** “是不是特别疼啊?” 林纾趴在床上,背上湿透了的纱布被罗晓谕硬生生撕下来,里面果然已经化了脓,因为泡水的时间太长,原本还算完好的地方,皮肤也又红又肿。 他咬着牙,挤出两个字:“不疼。” 老罗的电话还没打完,他看起来有些焦虑,在阳台来回踱步,不时地用没拿着手机的那只手拍拍栏杆,好像那样就能使上劲似的。 “你这个,绿色的脓啊。”罗晓谕用纱布蘸了一点,忍着恶心举到林纾面前给他看,“我得先把这东西都刮掉,再消毒,才能给你撒上消炎药啊。” “嗯。” 这一整套堪比刮骨疗毒的程序下来,罗晓谕看着都疼,紧张得手心冒汗,林纾却一声也没吭。 把最后一块纱布用橡皮膏固定好,罗晓谕往箱里收着东西,一边逗他:“小同志很坚强嘛,放在抗日时期,肯定能抵抗得住敌人的严刑拷打。” 林纾脸贴在老罗亚麻色的枕巾上,心想,严刑拷打不怕,美人计就不敢保证了。 他有气无力坐起来,缓了好几分钟,才着手穿衣服。 罗晓谕总有一种感觉,他身上那股老气横秋的气质,绝对比她爷爷还浓郁。 外面黄豆粒大的雨点子“噼噼啪啪”地砸在窗户上,天边不时地响起“轰隆隆”的闷雷,就像吴老师提问林纾的那篇完形填空里描述的情景,隔着厚厚的窗帘,也能时不时看到把漆黑的夜空刹那间照得亮如白昼的闪电。 这是个无眠的夜晚。 在林纾的一再坚持下,老罗跟他一起睡在了他房间的那张双人床上,两个人都盖着薄被,背对着对方。 他满脑子都是如何去跟肇事司机谈赔偿、殡仪馆火葬场那边的费用、自己父母对他收养林纾的强烈反对以及他们表达得很隐晦却已经足够他听明白的那层意思——林纾住在家里,会不会对罗晓谕做出什么图谋不轨的事来。 他带的高三生还有几天就高考了,这个时候他的教学任务倒不是那么重,不过要想请假,恐怕也不容易,那群孩子他一直从高一跟到高三,马上要上战场了,他总得“敲锣打鼓”地给他们送行。 最后想到的,反而是自己这段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人生第二春。 身下的床垫在微微颤动,老罗回头,看见林纾把被子蒙在头上,身体抖动的频率像是啜泣。 他掀开被子,露出的是缩成一团咬着枕巾流泪的林纾。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没再说什么,按照原来的样子又给林纾盖上了被子。 今天下午从他告诉林纾宋秀娟的死讯,再到他们赶到医院,亲眼见到面目全非的宋秀娟,他憋着眼泪声音都颤抖了,还硬撑着不住地对他表示感谢,生怕自己会成为他的麻烦。 这个时时刻刻把自己的需求、存在感、喜怒哀乐都压缩到最低的少年,这大概是他宣泄自己悲伤的唯一方式。 第二天一早,老罗给两个孩子买了豆浆油条包子做早饭,自己却没怎么吃,他给冯丽娜打电话,说了林纾要请假的事。 他的手机有些漏音,从里面传出冯丽娜尖刻的声音:“他又在弄什么幺蛾子?以为自己成绩好,所有老师都得惯着他?说了他几句学都不来上了,不过他不来上学用得着你帮着请假吗?老罗啊,我觉得你跟他妈还是不合适,我昨天也见着了,那不就是个普通家庭妇女,好像还是从农村来的,再说了,修表的钱他还没赔给人家袁鹤呢,人家也有家长,来闹的话难道要我背这个黑锅啊?” 林纾原本小口嚼着油条,听到这几句话,就像被人点了穴一样一动不动僵着。 老罗尴尬地笑笑,往昨天打电话的阳台走去。 关紧了门,耐着性子压低了声音跟在电话那边“喂喂喂”的冯丽娜说:“他妈妈昨天从学校出来,没走多远就被车撞死了,小冯啊,对学生,就算做不到一视同仁,也不要带着这么深的成见,虽说当教师,只是一份工作,可我觉得,教书育人,少些功利心不是坏事。我给林纾请假,是因为他没有父亲,全家就剩他一个,他妈妈的后事,总得他亲自参与的。” 冯丽娜半晌没说话,老罗也没指望她能听进去多少。 罗晓谕把林纾嘴边的半截油条揪下来,往他手里塞了一个她最爱的排骨包子。 “吃啊!你没有体力,还怎么实现理想?什么清洁能源新能源,都被别人开发了。” 林纾咬了一口,咬到里面的脆骨,一脸惊讶的表情。 以前他也听说过那家很有名的排骨包子,只是要八块钱一个,他从没舍得买过。 “继续吃,多吃点,不就是没妈了么,我五岁就没有了,她还是主动抛弃我的,你比我多享受了那么多年母爱,幸福得多了。老罗,他是个好爸爸,以前是我的,我看,就凭他对你妈那股痴情的劲儿,以后他也会把你照顾得很好的,我妈走的时候,他都没这么如丧考妣的。” 罗晓谕吃得差不多,回房间拿了书包,她昨晚就给周小川发短信了,老罗有事,今天早上她俩一起走路去学校。 ———— ———— 今天的罗晓谕,上课时前所未有的认真。 她得给林纾记下来他缺课时的笔记,虽然,以他的成绩可能并不需要。 谁让她是个内心这么柔软的美少女,见着别人过得不好,就同情心泛滥,暂时把他的那点可恶不知道扔到哪儿去了。 </div> </div> 第12节 辛辛苦苦一上午抄了几十页笔记,连个标点符号都没落。中午,罗晓谕指使着浑身沐浴在亲情温暖中的周小川去买饭,自己趴在座位上等。 袁鹤却邀功似的凑过来,脸上表情跟他一贯的阳光形象极其不相符。 “怎么样?我把那乡巴佬整得足够惨吧?够不够给你出气?” “你有病!”罗晓谕骂得干干脆脆,毫不犹豫。 “这不是你的愿望吗?” “偷听别人的一时气话,还以那种‘为你好’的名义做这种事,你真是变态。” 袁鹤的脸色就像回到三年前被压在墙上时候那么灰败,却还嘴硬:“我做这些为了什么,你还能不知道,我们才是最般配的一对,你要是对我没意思,干嘛要帮我?” 罗晓谕怒不可遏,她自诩不是什么好人,却最看不了林纾这种因为穷而被人欺负的事,况且还是以她的名义。 “你真是很闲啊?门口开过来一辆粪车你都要飞奔过去尝尝咸淡吧?林纾再可恶,那是我跟他的事。我那时候帮你,是因为我也讨厌那个何老师,她没收了我的东西拿去送给同事的孩子做人情,至于看上你?那更是没可能的事,我要是喜欢‘美人’,自己照照镜子不就得了,哦对了,我可以跟林纾互相看,因为他是长得好会健身的学霸,而不是像你一样,专门吸引中老年饥|渴妇女,浑身汗臭味心思龌龊得就像一只蟑螂的猥琐男!” 袁鹤一拳头锤在林纾的桌子上。 “行,你给我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  小鱼姐:“让你欺负我未来老公!” 祝大家看文愉快,每个收藏+留评的小天使都会有红包哦 第十一章 袁鹤凿出的这一声“咚”和那句咬牙切齿的威胁,让教室里为数不多的几个人都好奇地用探究的眼神看向他们。 而其中,又以斜前方射过来的一道目光尤甚。 饶是罗晓谕的神经横截面堪比电线杆,也感受到了那目光中夹杂的痛快、嫉妒以及幸灾乐祸。 罗晓谕气定神闲,扬着下巴,轻蔑地看着袁鹤,就像真的在看一只自不量力的蟑螂。 效果很好,迅速地第二次激怒了他。 对着罗晓谕比了个中指,袁鹤大步流星地迈出了教室门。 那道目光仍然粘在她身上,罗晓谕迎上去一眨不眨地盯着它的主人,坐在第一桌的一个带着厚厚近视眼镜的瘦小女生,郭可欣。 罗晓谕看她那恨不得把自己撕开咬碎的狠劲儿,怕是这姑娘早就对袁鹤芳心暗许了,这是拿他们当小情侣闹别扭呢? 可她光有色心没色胆,不去向心上人剖白自己的一片深情,只知道冲着罗晓谕使劲,就算她的眼珠子杀伤力堪比美杜莎,能把罗晓谕给瞪石化了,也不代表袁鹤就会跟她在一起啊。 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几分钟,直到周小川咋咋呼呼地端着盒饭回来。 郭可欣转过身,脑后的马尾也跟着大幅度地甩了一下。 周小川就坐在林纾的位置上,掰开一次性筷子递给罗晓谕。 “喏,这项技能你永远也学不会吧。” 罗晓谕每次都会把两根筷子其中的一个掰成残疾,她自己也总结过原因,这完全有迹可循——从小美术课,她的手工都是全班最差的。 周小川总结原因:上帝把罗晓谕的那扇门开得太大了,总得适当关上几扇窗户。 而她这么不擅长动手的人,偏偏很爱折腾自己的指甲,尤其是脚趾甲,因为藏在袜子里不见人,颜色花样基本都是三天一换,可她自己总是要么涂出界,要么薄厚不均匀,所以一般都会到小区附近的美甲店去,平时都是她们俩一起,可周小川现在一放学就急着回家,只怕今天要她自己去了。 天呢,她这么不善言辞,要怎么抵抗舌灿莲花的热心大姐,向她提出的办卡请求呢? “嘿嘿!”周小川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呢?对了,今天晚上去我家吃饭,吃完饭我好把手机拿给你啊。” “好”,罗晓谕若有所思应了一句,老罗和林纾应该都会很晚回来,她一个人在家也只能吃泡面。 至于指甲么,反正那一整套的工具她都有,大不了今天自己diy一下。 “对了,你同桌怎么今天没来上学啊?” “他家有事。” 周小川惊讶:“这你都知道?你们私下来往甚密啊。” 罗晓谕拿着塑料勺子舀土豆泥吃,一下子想到早上出门时还堆在她家客厅地上的林纾的行李:“你晚上送我回家,会发现更多‘惊喜’的。” ———— ———— 老罗带着林纾,帮忙料理宋秀娟的后事。 肇事司机家的条件也并不是很好,一家人愁眉苦脸地在跟老罗砍价,林纾坐在交警队办公室外的长椅子上,看着腆着肚子微胖的老罗,挥汗如雨地为他的权益据理力争,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他脚上穿的,还是昨天那双泡开了胶的运动鞋,因此他今天走路的姿势都格外秀气,生怕走着走着,脚就会从裂缝里钻出来。 最终两家人商定了一个都能接受的数目,签了字,这件事就算解决了。 林纾被老罗叫进去签了字按了手印,自此,他要做的事就是等着银行|卡里打进来对方家属赔偿的十万元。 从交警队出来,老罗带他去罗晓谕最喜欢的那家店吃饭。 下午,还要去注销宋秀娟的户口和身份证。 “林纾啊,呵呵......”老罗点完菜,觉得相对无言的两个人实在太尴尬,想找些话题,“到了一中这段时间,还适应吗?” 他原本以为,答案会是否定的,因为就连他的班主任都在带头看不起他。 林纾点点头:“都挺好的。”你们,都对我挺好的。 至于被看不起,在哪儿都一样,以前在县城读书,他们家也算是数一数二的穷了,那儿的人素质普遍还要更低,除了几个爱惜他才华的,拿他当宝的老教师,其他的人对他也没客气到哪去,相反的,在一中,至少大家还都懂得掩饰自己的厌恶和鄙夷。 “那就好,我跟你爸妈啊,当年是最好的朋友,你说一晃这么多年没见,你都这么出色了。对了,在老家,还有什么亲人么?要不要我通知他们来参加你妈妈的葬礼啊?” “外公外婆还在,只是他们年纪大了,普通话不会说也不大听得懂,还是不要叫他们来了,罗叔叔,我想...要么就不办葬礼了吧,我怕我付不起。” “钱的事你别担心”,老罗越过桌子去拍他的肩膀,他觉得这是男人之间加油打气的一种方式,“我跟你爸妈那么深的交情,一定让她体体面面地走。” “那我以后一定还您钱。”林纾脸上的表情很坚定,这么说最起码能让他觉得他和罗晓谕的关系平等一些,而不像是一只被她家收养的流浪狗。 “好,莫欺少年穷,罗叔叔就很看好你,你们袁老师也总跟我夸你,我听他说,你对新能源开发有兴趣?” 一说到这个,林纾的眼睛都比之前亮了。 他微微欠着身子,从被洗得松垮的领口里,露出清秀的锁骨。 “嗯,之前我最喜欢的定律就是能量守恒定律,物质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彻底消失,而是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于这个茫茫宇宙中。” 老罗微笑着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但并不是所有的能量都能直接被我们利用,可那些并不是就等于是没用的了,既然能量和物质之间可以相互转化,为什么我们不能把那些看起来‘没用’的东西变成用得上的呢?就比如现在很普及的风力发电,就是动能转化成电能的一个完整装置,还有化学课上的液体电池,证明化学能也是可以转化成电能的,而这样的化学能,在大自然里应该储备量还有很多。” “所以,你主要想研究的方向是,新能源开发中的电能?” 林纾点点头:“电能虽说是可再生能源,但现在基本上每家的电费不会比水费低,除了用途更广泛以外,我想每度电的价格不低应该也是一个原因,就像...,之前我家,装了电灯也常常不会点亮,因为台灯的功率更小,这样一个月就能省几十块。如果用的电器更多、功率更大比如空调、热水器这种,每个月的支出就会更大。” “确实,那你最开始对这个方向感兴趣,是从经济角度出发的?” “也不全是”,林纾咧了咧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小时候接受外界信息很落后,别的小朋友看米老鼠唐老鸭或者是蜡笔小新,我家的电视只能看三个台,我经常看的节目就是新闻、走近科学,还有一些老科学家的纪录片,就想...想成为跟他们一样的人。” 老罗的目光里饱含赞许,他说多不多也做了三十年的老师,见到如此有天赋肯吃苦又有想法的学生,就算不是宋秀娟的儿子,他也会很偏爱林纾。 “不错,不过作为你的师长我得提醒你,科研这条路很辛苦,搞开发更是‘十年磨一剑’,但好在你选择的以后要走的那条路,已经有人踩下了脚印,这么一比,我窝在一个小城教物理就太平庸了。” 服务员端着大托盘走到桌前,一盘一盘地上菜。 “多吃点,看你瘦的。” 老罗一个劲儿地给林纾夹菜,把他的碗里堆上小山。 他想起来还有一件事嘱咐林纾,沉吟了一下,咕嘟嘟喝了一大杯水。 “对了,小鱼这孩子吧,从小让我们惯坏了,脾气不好,她要跟你说什么难听话,你别往心里去。” “好。”林纾回答得很乖巧。 垂下睫毛,想起她手指从自己脸上刮过的感觉,想起她明艳又俏皮的笑容,想起...她香甜娇软的嘴唇。 她,明明很好啊。 ———— ———— 告别了“十八相送”到电梯口的周妈妈,罗晓谕抱着手机盒子拎着书包,带周小川回了她家。 电梯门都快关上了,周妈还冲着那条越合越窄的缝隙喊道:“我让你爸九点半去小鱼家楼下接你啊。” 电梯缓缓下降,罗晓谕笑着问周小川:“家庭的温暖把你烤熟了吗?不过你爸妈在家你奶奶还对你这样啊。” 她可忘不了这一顿饭的时间,周奶奶对她“蹭饭”行为三不五时的冷嘲热讽,虽然每次都被周小川她妈给圆了过去,不过细想也能理解,她连周小川这个亲孙女都不喜欢,她一个外人,自然更恶劣了。 “有点饱和,快要糊了。”周小川抠着电梯里的燕窝广告,“我还有点想念跟我奶奶两看相厌的日子了呢。” 到了罗晓谕家,周小川换了鞋,进到客厅就看见那个大行李袋。 “你爸什么时候沾染上的捡破烂的习惯啊?” 她走过去,蹲在旁边仔细看了看,“捡也捡个好点的啊,这包都有咱俩年纪大了吧?” 罗晓谕也走过去:“不知道,这是林纾的。” 从茶几上的果盘里拿出一个苹果,直接塞到周小川张着的嘴里:“他妈妈,因为车祸去世了,我爸总之就是出于各种原因收养了他,不对,应该是收留,他应该会一直在我家住到上大学吧。” 周小川“咔擦”咬了一口苹果,坐到她身边:“同居啊?偶像剧里都这么演,不过你俩性别弄反了吧,不应该是你去他家住吗?现在怎么有种倒插门的感觉呢?” 罗晓谕拆着手机包装盒:“人家很可怜了好吗?你当着他面可别开这个玩笑啊,他纯得跟一棵小白杨似的。” 周小川凑过来:“对了,这个手机得用小卡,我忘告诉你了,周末咱俩去营业厅换小卡吧。哎对,你说他像小白杨,还真挺像,又帅又挺拔。” “评价这么高,你要收了他呀?” “我还在等我的文静哥哥。” “还有叫这个名的男生?” “可能不是安静的静吧,我记不清了,就记得那时候他换牙,门牙好久才长出来,我们笑他,他还说这叫笑不露齿,后来才知道,因为没齿可露啊。” 周小川把苹果咬得到处是牙印,羡慕地看着罗晓谕的大胸细腰长腿:“找到了也很不乐观,他早就长大了,喜欢的肯定是女人而不是女孩,不过我...还是那么平。”,她经常得意于自己够白够瘦眼睛够大,有一张漫画女主角的脸,就是背影看起来像初中生。 罗晓谕捏了捏她的脸蛋:“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小精灵呢?” “可我又不是小精灵,顶多算是个哥布林。” “他大我四岁,等我大学毕业他都要三十了,‘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啊,我小时候许的那个嫁给他的愿望是肯定不会实现了。” 罗晓谕低头剥橘子皮,剥完皮又小心地把细碎的橘络撕下来,她总觉得那东西吃起来很苦。 </div> </div> 第13节 “结了婚又怎么样...,谁又能保证陪着谁一辈子不走呢。” 周小川偷偷摸摸把苹果核丢到茶几上,又拿了一个猕猴桃。 实际上,她觉得罗晓谕说的也不是没道理。 **** 周小川走了不久,老罗就带着林纾回来了。 罗晓谕倚在门框上,看他们把林纾的行李拆开,分类安置到老罗的柜子里。 林纾的行李袋鼓鼓囊囊的,拉锁还不怎么好用,老罗龇牙咧嘴地把拉锁头整个扯掉了,里面的东西呼啦一下洒出来。 有一小部分都是书,封面和发黄的纸张跟林纾看起来一样朴素,几件不同季节的衣服和一双棉鞋大喇喇地露出来,叠放得还挺整齐,林纾爱惜地把它们拿出来。最后,又掏出几个灰扑扑的哑铃。 唔,难怪他看起来瘦却一点不弱。 家里大号的拖鞋只有一双,穿在老罗脚上,林纾从昨天就一直穿着罗晓谕淘汰下来的旧拖鞋,原本塞在鞋柜的角落,只有37码。 就像灰姑娘的姐姐穿着不合脚的水晶鞋,脚趾和脚后跟都被露在外面。 罗晓谕注意到他袜子上昨天还很显眼的破洞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补好了,针脚还挺密实。 肯定不会是老罗的手笔。 老罗帮着林纾暂时整理好了东西,就去洗澡了,他今天跟肇事司机家属唇枪舌战的时候,真是流了不少的汗。 林纾在铺床,像个贤惠的妻子,把他和老罗的枕头摆得端端正正的,被子展开。 “哎!”罗晓谕叫他。 “什么事?” “会不会涂指甲油?” “啊...?” 罗晓谕几步走到他身边,拿出她挑出来的最不喜欢的颜色,把林纾按在了床上。 她今天穿着一件粉白色的泡泡袖睡裙,领口其实开得不大,但是因为角度微妙,还是让林纾看直了眼。 “脱鞋,不对,脱袜子!” “不是应该先脱衣服吗?”嘴里嘟囔着,林纾还是按照罗晓谕的指示剥|光了自己的脚。 罗晓谕把那瓶孔雀蓝的指甲油递过去:“你涂几个趾甲我看看。” 林纾委屈地,给自己的右脚脚趾甲全都涂成了蓝色。 罗晓谕检查了一下,颜色饱满均匀,也没有涂过界。 很好,他也不算“百无一用是学霸”了。 “噔噔噔”跑回房间,罗晓谕拿着她的小桶又跑回到林纾面前。 笑得像一只满肚子坏水的小狐狸:“小伙子,想找个兼职吗?” 作者有话要说:  祝打架看文愉快,每个收藏 2分评的小天使都有红包哦 第十二章 林纾抱着自己的膝盖,不知所措地坐在床上看着抱着小桶的罗晓谕。 短时间内,他都不敢脱袜子了。 卫生间里传出老罗的歌声,听那调子,像是帕瓦罗蒂的《我的太阳》。 “不好意思啊,他一洗澡就爱唱这首歌。”罗晓谕坐到林纾身边,就像他们在学校里那样,“他绝对还是很悲痛的。” 林纾的喉结上下滚动,半天才问出口:“什么兼职?” “帮我涂指甲油!”罗晓谕把小桶拿到他面前,揭开盖子。 “差不多所有的色号我都有,不过我不喜欢带亮片的,尤其是银色的亮片,就像灰指甲一样。” 她哗啦哗啦地全都倒出来,又拿起最下面的几瓶装了回去,“你挑个颜色吧。” 林纾拿了一瓶薄荷绿的,他自从看过了阳台晾衣架上罗晓谕成套的薄荷绿内衣,就爱上了这个颜色。 “好吧...,那一会儿我爸睡着了以后你到书房来,涂得好看工资加倍。” “要不,你还是来我房间吧?” 书房的门是半透明的磨砂玻璃,很容易就会被老罗发现的。 “啊啊啊,好的。”林纾点头的速度简直可以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 两个小时以后,原本端端正正仰躺在老罗身边的林纾猛地睁开了眼睛,样子活像一只被鲜血诱惑的吸血鬼。 “我爸通常在躺下45分钟以后进入深度睡眠,但这个时候他还是有可能会醒,所以你还需要再等15分钟,他开始打鼾并且张着嘴睡觉,就是睡熟了,蘑菇云在他耳边爆炸都不会醒的。” 林纾伸出手,在老罗面前晃了晃,没反应。 他又伸出一根手指,放在老罗的鼻子下,还好,肺活量算得上气壮山河了。 悄悄地穿上袜子,踩着小拖鞋出门。 悬在外面的脚后跟让他感觉自己像是在穿一双高跟鞋。 虽然不舒服,他还是挺喜欢这双拖鞋的。 罗晓谕的房间灯火通明的,听到林纾轻轻的敲门声,她也小声地喊了一句:“直接进来,门没锁。” 啧,怎么这么别扭,像是《西厢记》里,崔莺莺偷会张生似的。 林纾坐在她床角边,目光打量着罗晓谕的卧室。 墙上、柜子上还有她的床上,好多小熊啊。 抱蜂蜜罐穿红短袖的维|尼熊带着那只穿粉色条纹背心的小猪,还有一只尾巴用蝴蝶结固定住的蓝色驴子。 罗晓谕半倚在抱枕上,咂咂嘴:“你那目光也太猥琐了,我有一种引狼入室的感觉呀。” 她随手从枕头边拽过来一只每天陪着她睡觉的中号小猪,递给林纾,“今天的工资?” 本来只是想逗逗他的,没想到林纾接过小猪,像抱婴儿一样把它搂在怀里,傻乐。 罗晓谕轻轻踢了踢他:“快收起你那痴汉表情吧。” 林纾跟罗晓谕接触得多了,胆子大了不少,手脚不僵硬,偶尔也敢提问了:“什么叫痴汉?” “哎,这你都不知道,上没上过网啊,就是日本小电影里那种喜欢到变态的男人...哎,你干嘛?” 她的脚踝被林纾捉在手里,搁在他腿中间,天知道那层薄薄的布料下面藏着什么。 林纾呆呆看着手里的这只脚,肌肤嫩滑白皙,几乎跟他的手一样大,圆润得像小贝壳一样的五个趾甲上,画的图案是猫咪粉嫩的小肉垫,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脚踝上,有一道明显凸起的疤痕,当时应该伤口很深。 “变态!” 罗晓谕低声叫着想缩回脚,可林纾的力气很大,握得很牢,还轻轻地抚摸她的那道疤。 “把脚还我!”罗晓谕乱蹬起来,另一只伸过去踢他的脚也被他握住。 这是....,小白杨月圆之夜变身大灰狼吗? 罗晓谕挣扎着坐起来,蹭到林纾身边捶打他:“你喜欢脚也别碰我的,放开我然后滚出去!” 林纾顺着她笔直纤细的腿往上看,又找到一只小熊,因为罗晓谕剧烈的动作从睡裙底下露出来。 他大着胆子还击:“内裤都露给人看,你是,女变态!” 罗晓谕看准了位置,狠狠踹过去。 “操!” 林纾生平第一次说脏话,疼得弯下了腰。 罗晓谕趁机把那只小猪抢回来,抱在怀里冷笑。 可刚得意了不到三秒,红着眼睛的林纾就冲了过来。 她慌忙捂住脸。 手却被压在他身上的林纾掰开,他捏着罗晓谕的手腕,把两只手都举到她头顶。 喘得像刚跑完马拉松,表情看起来很愤怒。 他半个身子都压在罗晓谕的身上,心脏猛烈地跳动着,他朝着罗晓谕低下头。 他的脸堪堪从她耳边滑过,用下巴戳着她肩膀。 头发里、皮肤上都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舒肤佳香皂味。 这味道令人迷醉。 他趴了差不多一分钟,两个人谁都没开口说话。 “很疼。”他小声说,像小奶狗的呜咽。 罗晓谕不知道他说的是心疼还是....哪儿疼,不过她还是道了歉:“对不起。” 林纾又在她的枕头上蹭了蹭,才从她身上爬起来,坐直了。 他朝罗晓谕伸出手:“指甲油呢?我给你凃。” 罗晓谕把床头柜上的卸甲巾和那瓶薄荷绿的指甲油递给他:“得先把之前的卸掉,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 林纾默默地接了过去,从盒里拿出卸甲巾帮她清理掉之前的猫爪。 十个脚趾头擦完,他找来一只撅着屁股的小熊,把罗晓谕的脚晾在上面,蹲下身,轻轻吹气。 他的气息是温热的,拂在罗晓谕身上却让她觉得滚烫。 他看了看罗晓谕干干净净的脚趾甲,微微皱眉:“你涂指甲油的频率太高了,有的时候还会在上面贴装饰吧?那些都是化学成分,你的趾甲已经比常人的薄很多了,而且看起来很苍白。” 罗晓谕笑笑:“我妈走的那天,说好只是出趟差,很快就回来,我那时候小,闹着不让她走,坐在她的行李箱上,她可能是为了摆脱我吧,就拿出准备好了的一小桶指甲油,给我手上、脚上都涂上,这样我就只能乖乖等着它干,不能粘着她跟着她不让她走了,这是...我们在一起做过的最后一件事。” 林纾垂下睫毛,看着那道疤。 “这个啊,来历还是我听我奶奶讲给我的,小时候我不会走,我妈艺术团有演出就带着我去了,把我放在婴儿学步车里,很笨重的那种,她在台上表演,我就在后台等着,可是不知道怎么弄的我就把脚伸到车轱辘里面去了,等她演出完了发现我,我的脚踝已经差不多被绞烂了,还好现在没什么后遗症。” 她语气轻松,像是以旁观者的身份在讲别人的故事。 </div> </div> 第14节 林纾在她说话的时候,已经把薄荷绿的指甲油凃好了。 “你的手真巧。” 罗晓谕举着脚欣赏。 “以后,都由我来帮你凃吧。” 林纾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主动要求。 他走到门边正要拧开把手,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几步走到罗晓谕身边。 伸出手,拿过了她身侧的小猪。 “我的报酬。” 在出门之前又回头补充:“其实我对你也不大‘痴’得起来,你太瘦了,也没有......。” 他做了一个呼之欲出的动作。 罗晓谕抓起一个毛绒玩具砸过去。 “滚!” 林纾背对着她,偷偷笑了。 回到老罗的房间,林纾把小猪搂在怀里,就着老罗极其有节奏感的呼声入睡。 罗晓谕却翻来覆去地在床上打着滚,一闭上眼,就出现林纾放大了的脸。 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弧度优美的下巴。 他应该是不用洗面奶的,皮肤居然还挺好,基本看不见毛孔。 他的胸膛有些单薄,压在自己身上也不是很沉。 不管怎么说,他都不像自己一开始认定的那么讨厌。 今天晚上的事,会是一件只有他们两个知道,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个收藏+留言的小天使都有红包哦 明早睡醒送 第十三章 宋秀娟的葬礼定在六月七号。 骄阳似火,炙烤着大地,对于许多人来说,这都是紧张而意义重大的一天。 不过对于林纾来说,这是正式宣告他父母双亡的一天。 两年前父亲去世,他没哭,被宋秀娟痛骂。 说他是白眼狼,狼心狗肺,没感情的冷血动物。 可是她不明白,父亲这个角色对于林纾来说,只是那个年复一年躺在床上吃喝拉撒全都需要人服侍的男人。 他没有“亲亲抱抱举高高”地把年幼的林纾放在肩膀上到处玩,也没有既严厉又慈爱地指点过他的学习和生活,只是没日没夜地咳嗽,因为长时间瘫痪在床,脾气也十分暴躁古怪,心情不好的时候,骂出的很多话都不堪入耳。 他的记忆是从遇到罗晓谕以后才有颜色的,在那之前,就像他家那台用了许多年的黑白老电视机一样,只有黑白灰三个颜色,偶尔还夹杂着雪花和刺耳的噪音。 妈妈忙得一天打几份工,晚上总是在算完账之后偷偷抹眼泪,但她很爱自己的丈夫,也要求儿子崇拜爱戴他。 林纾被迫过早地懂事,无奈地接受了生活的残酷,可这不代表他很认同自己父母的生活方式。 他们为爱厮守,不离不弃,有情饮水饱。 可父亲除了偶尔愧疚时对母亲的几句甜言蜜语,更多时候是心安理得地由一个女人养着,接受她的照顾,并且不时地猜疑和辱骂,因为他自己都感觉不到作为男人的尊严。 所以他一直觉得,“我爱你”这三个字说出口的前提,是真的能让你心里的女人幸福,丰衣足食,生活安逸,而不是明明让她为你吃苦,还说服自己那是“爱的牺牲”。 而今天看到躺在棺材里,供人瞻仰遗容的宋秀娟,他实在忍不了发酸的鼻头和灼热的眼眶,默默地流下泪来。 这么多年母子之间相依为命,他只恨自己长大得太晚,没能让她享到什么福就走了。 殡仪馆外,上午十点的太阳最毒,烤得原本还算苍翠的树木都没了精神,叶片蔫蔫地打着卷。 热得气都喘不上来。 老罗开车载着林纾的外公外婆和舅舅舅妈,来送宋秀娟最后一程,到了地方,带他们进去。 一边走着,一边交代:“秀娟的后事我已经差不多全部安排妥当了,赔偿款呢数目也不大,考虑到林纾接下来上大学甚至读研的费用,我的主张是司机的补偿款这部分都给孩子,那个小水果店,我已经找了人出兑了,能有个小几万块钱,您二老拿上,也算是有个保障。” 林纾的舅舅舅妈一直跟他外公外婆住一起,听到有钱可拿,舅妈的眼睛就亮了,刚想开口讨要林纾的那部分,就被舅舅扯着袖子制止。 林纾的舅舅贴在自己妻子耳边,给她分析:“昨天晚上在旅店我就听妈说了,那撞死咱姐的司机赔了十万块钱。” 舅妈眼一瞪:“那么多,那你还不让我要!” “你傻啊?那钱是好要的?拿了钱,就得负责那孩子的生活费、学费吧,那还只是眼前的,他一个男孩,以后娶不娶媳妇,这钱你拿了,以后娶媳妇的钱就得你出吧?那可不止十万了,再说了,你没听他说么,爸和妈也能拿到小几万的,他们还有啥花钱的地方啊,咱们还住在一起,这钱不就等于是进了你的兜吗?” 老罗听到身后两人的咕咕哝哝,转过头探究的眼神看着他们。 林纾的舅舅舅妈满面堆笑:“我们两口子正夸大哥你呢,有情义,对姐这么多年还痴心不悔的,当年我们其实就都觉得她应该跟你,她不听啊,你看看找了林纾他爸,刚有了孩子,他就摔成了残废,姐守了半辈子活寡,命苦啊,不过罗大哥,林纾真是个好孩子,往后可多指望你啦。” 老罗还有点不好意思了,挠挠头笑了两声:“都是多少年的老朋友了,再说林纾这孩子我也挺喜欢的。” “那就好啊,罗大哥,反正你也没有儿子,就拿他当自己儿子一样,说不准还能结个……” “爸!” 林纾舅舅的“儿女亲家”四个字被罗晓谕打断。 她今天穿了一身黑裙子,只有领口和袖口装饰着小小的珍珠串成的蝴蝶结。 越发显得整个人肤白赛雪,亭亭玉立。 整个高一高二因为高考封校放假三天,老罗昨晚问她能不能来参加林纾妈妈的葬礼,因为他家没什么亲戚,显得怪凄凉的。 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老罗简单介绍了一下双方的身份。 “这是我女儿,罗晓谕。” 林纾的外婆拉着一脸尴尬的罗晓谕的手:“这么漂亮的闺女哟。” 他的舅舅舅妈笑着点头,庆幸还要没有一时嘴快,妄图把想让林纾当老罗女婿的如意算盘说出来。 “小鱼,这是林纾的外公外婆还有舅舅舅妈。” “呃,你们好。” 罗晓谕把自己的手从林纾外婆手里抽出来,她不大喜欢随意跟别人产生肢体接触。 老罗扶着林纾七十多岁腿脚不利索的外公:“走吧,一起去送送秀娟。” 罗晓谕也跟着进去,瞻仰遗容,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死人。 宋秀娟安静地躺着,穿着一件月白色的真丝长裙,就算经过化妆,脸上的疤痕还是难掩。 林纾的外公外婆已经扑了上去,就连舅舅舅妈也哭得肝肠寸断。 罗晓谕看着看着,心头越发沉重。 蝴蝶效应也好,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她忽然有些害怕面对林纾,如果不是她口无遮拦被袁鹤听到,又诬陷林纾偷东西被找家长,宋秀娟可能就不会死。 那晚林纾回房之后,她一个人呆呆想了很久。 他俯在她身上的那句“很疼”,莫名击碎了她心里原本对他的厌恶、反感,碎片就像一把刀,戳进了她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她起先还喃喃自语:“我只是想对他好点。” 可这世界上比他惨的人还有很多,自己要同情,还不如选择去福利院献爱心。 更何况,同情,似乎并不会让人产生亲吻对方的想法吧,而且她总感觉,他们已经吻过了。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自己的确很想跟他发展出更多的可能。 一大篇语调平平且冗长的悼词被宣读完之后,宋秀娟被推进了火葬间。 再过一会儿,她就会成为墓碑上的一张照片,被存在小盒里,跟林纾的父亲一起,长眠于地下。 葬礼、火化以及墓地的费用,都是老罗垫付的。 他没跟任何人提过一个字关于花了多少钱,或是他仅仅作为朋友,是多么的讲义气。 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也像是告别那场埋藏在他心底几十年的暗恋。 办完葬礼,老罗安排林纾的亲人去吃饭,吃过饭去那间半地下水果店收拾宋秀娟的东西,林纾外公外婆的意思,是全部带回老家,这样他们以后想起女儿,也有个念想,老罗和林纾都没意见。 罗晓谕不愿意去,林纾也就跟老罗说不去,两个人先回了罗晓谕家。 一进门,林纾自觉地换上罗晓谕的旧拖鞋,还把罗晓谕的踢得老远的鞋捡回来,摆在鞋柜里。 罗晓谕脸色不大好看,不只是因为面对林纾心虚,早上出门的时候,她肚子就有些隐隐约约的坠痛,她一直忍着,直到刚刚回来的路上,坠痛变得剧烈,还有一股股的热流涌出来。 她伸手摸了摸裙子,一片黏湿,暗红色的液体。 这次是真的大姨妈来看她了。 她一进门就急匆匆地进了卫生间,果然,内裤和裙子后边都已经浸透了,她一直就有痛经的毛病,加上最近心情不好,冰淇淋吃得多,这次的疼更是来势汹汹。 之前没看到还好,看到以后,她是怎么也下不去手再把弄脏了的衣物穿回去了。 深呼吸给自己打气,她需要林纾帮她拿卫生巾和干净内裤进来,可他又不是周小川,这…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可她已经在马桶上坐了10分钟,小腿都有些麻了。 实在没办法,罗晓谕心一横:“林纾?林纾你过来一下,行吗?” 林纾原本正在叠刚换下来的那件,老罗刚买给他的黑衬衫,听到罗晓谕叫他,赶紧答应着跑了过去。 “怎么了?”他一只手放在把手上,蓄势待发地要推开卫生间的门。 “帮我拿一包卫生巾和......一条新内裤,就在衣柜最下面的抽屉。”罗晓谕说完这些话,觉得脸有点烫。 “好的,等一下。” 得到了罗晓谕的准许,林纾光明正大地进了她的房间,走到贴满小熊贴纸的衣柜前蹲下,拉开最下面的抽屉。 抽屉很大很宽,左边是内衣右边是内裤,中间一个扁扁的整理箱,里面是卫生巾。 </div> </div> 第15节 林纾粗粗瞟了一眼,内衣和内裤的款式、颜色都是相对应的,应该都是一套的,罗晓谕没规定让他拿哪条,他就凭着自己的喜好,挑了一条黑色蕾丝的,还拿了一包日用的卫生巾。 走到卫生间门口,他敲了两下门:“我,我进来了。” “好。” 罗晓谕坐在马桶上,有气无力地接过东西,跟他说:“谢谢,不过......能不能麻烦你,再拿一套干净的睡衣来?” “好。” 林纾如获圣旨,又挑了一条樱花粉的睡裙。 他把东西都拿给罗晓谕,自觉地就带上了门。 罗晓谕看着手里的内裤和睡裙苦笑,难得林纾和周小川的眼光还很相似,这种成熟性感的款式,都是周小川那个早熟少女送给她的,从来没穿过,倒被他给拿出来了。 换了衣服洗过手,罗晓谕推开卫生间的门,却发现林纾站在门口。 “我怕你还有事,就没走。” 他心虚地低眉顺眼。 “没事,还是谢谢你。” 她只想趴在床上捂着肚子好好睡一觉,没体力跟他假客气。 林纾目送她回了房间关上门,才走进洗手间,注意到被罗晓谕藏到浴缸里,换下来的裙子和内裤。 轻车熟路地拿出柜子里的盆,林纾又找出内衣皂,搓洗起来。 罗晓谕迷迷糊糊地在床上趴了不知道多久,觉得屋子里空调的温度太高,起身去找遥控器。 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没找到,她又踢踏着拖鞋出去找,走到客厅,一眼就看见林纾正在阳台上晾她的内裤和裙子。 他...亲手...洗了她的内裤。 罗晓谕红着一张脸,看林纾晾完了衣服,抱着盆转过身。 四目相接,他也有点不好意思,罗晓谕眼睁睁看着他的耳朵一点点红透。 “额,那个,你看到了我房间的空调遥控器没有?” 林纾放下了手里的盆:“看到了,是我拿出来的。” 罗晓谕朝他伸手:“喔,那太好了,我快热死了。” “不行。” “什么不行?” 林纾走过去,拉着她的手腕,不容拒绝的语气:“空调风太凉了,你现在生理期,不能着凉。” 说完还把她往房间带。 “我又不是坐月子。” 进了门,罗晓谕被他推上床。 “等着,我晾了红糖水,温度正好,拿来给你喝。” 说完他还给罗晓谕盖上了薄被,出去了大约一分钟,回来时,手里端着一碗红糖水。 “这个味道我不喜欢。” 罗晓谕别过头,不肯喝。 林纾拿着勺子在碗里搅了搅,也不着急,搅了几下之后,他自己喝了一大口。 像是那天在医务室那样微微抬起罗晓谕的下巴,把自己的嘴唇怼了上去。 “唔......” 罗晓谕想说话,正好被他灌了满嘴的红糖水。 看着她咽了下去,林纾舔了舔嘴角:“这味道不是挺好的?” “臭流氓!” “你不喝的话,我只好这样喂给你。” 罗晓谕抢过碗,咕噜咕噜几口,咽下去之后狠狠瞪了他一眼。 林纾把碗放在床头柜上,却并不急着走。 “躺到里面去。”他指了指床上空出来的一大片。 “你又要干嘛?小心我告你!” 罗晓谕不听他的。 “那你是又想被亲了?” 罗晓谕捂着嘴,乖乖躺进去。 林纾坐在她身边,搓热了手,覆盖在她小腹上,来回轻轻按摩。 他的手很热,罗晓谕觉得浑身都被他带动得热了起来。 她的腰很细,小腹平坦。 林纾隔一会儿就要重新搓搓手,再帮她焐肚子,因为紧张动作幅度掌握得不大好,有几下摸到了她的盆骨。 被她拉回来,重新放在小腹上。 “还挺舒服的,别停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进度还可以哈 小白杨憋不住了 不过后面还有好多好多糖要撒 毕竟他们长大以后 还有很多事可以做嘛(你们懂的) 祝大家看文愉快 每个收藏+撒花的小天使都有红包哦 第十四章 林纾手上的动作慢慢放缓,看着罗晓谕歪着头靠在一只大号的□□熊胳膊上,眯着眼睛,活像一只餍足了之后打着盹儿的小狐狸。 揉完了最后一圈,他收回手,准备站起身离开。 原本安静得像是睡着了的罗晓谕突然伸出一只手,拽住了他的领口。 林纾松垮的旧短袖顿时被她薅成了低胸装。 小腹疼痛的缓解让她看起来精神比之前好了很多,罗晓谕眼睛亮晶晶,直视着林纾。 “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她不相信婚姻,但向往爱情,更加不喜欢猜疑。 “怎么...怎么可能呢?” 林纾去掰罗晓谕的手,可她用的力气实在不小,特别是在听到自己的答案之后,关节处的皮肤都泛出了青白。 “噢,那你别告诉我,你从小接受的是国外的那套礼仪,随便跟人接吻只是表达友好和礼貌的一种方式。” 她的语气逐渐生硬起来,还捎带着些许的戏谑。 林纾两只手撑在罗晓谕的身体两侧,胸膛起伏的频率越来越快,憋了好几分钟,终于说:“是我太唐突了,对不起。” 罗晓谕手上的力气似乎小了些,她冷笑,眼睛里已经全是轻蔑:“林纾,你真怂,让人看不起。” 林纾趁机挣脱了她,坐在床边,背对着罗晓谕。 他很怂? 是的,因为他没有勇敢的资本。 承认一句“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上你了。”,不过只需要说十四个字,可这句话的分量,是他目前远远承担不起的。 表白实在是件很容易的事,可是之后呢?就算罗晓谕不讨厌他,甚至也有点喜欢他,他们两情相悦。难道接下来就像当年他备受羡慕的爸妈一样么? 做别人眼中的“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用一辈子的清苦来证明彼此的矢志不渝。 他并不想让自己的“喜欢”甚至是“爱”那么廉价,对于喜欢的东西,他当然也想赶紧抓在手里搂在怀里,但在他有能力照顾好她以前,他只想默默守在她身边,尽自己所能对她好,踮起脚尖够得上她的生活。 甚至,他现在能以这样一种寄人篱下的身份,被她鄙夷着跟在她身边,已经算是一种莫大的奢侈。 罗晓谕盯着他有点发黄的白t恤,像是要用目光灼出一个洞来。 “我...做这些只是想报答罗叔叔对我们的帮助,你不是不舒服么,我就...,你别多想,我以后会注意的,真的,我现在只想好好学习。” 以后好娶你。 林纾说这话的时候一直没回头。 “好,真有出息啊,不过你也别自作多情了,我爸他帮你也是成全他自己的痴心妄想。你们母子俩,最会的不就是欲擒故纵么?高手啊。” 林纾站起身,落荒而逃。 罗晓谕一下一下揪着熊耳朵,心里酸酸的。 是失望,还带点愤怒吧。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大门响起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还有几个人说话声。 罗晓谕听见林纾小跑着过去开门。 谄媚,她冷笑。 似乎是老罗在帮忙打包好宋秀娟的遗物之后,又带着林纾的外公外婆他们来了她家,看看林纾生活的环境。 “林纾啊,小鱼没在家么?” 老罗还算关心自己闺女,回家没见着她出来,先问问。 “她好像不大舒服,在房间里睡着了。哎。舅舅,咱们小点声,别吵醒她了。” 几个人呼呼啦啦进了门,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踢踢踏踏声音惹得罗晓谕心烦。 她掀开身上的被,走到门口,把自己的房门打开一条足够看清外面的缝。 对于大大方方出去跟那些人打个招呼,她实在是不怎么愿意的。 林纾的外公外婆像是不善言辞的,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他的舅舅舅妈就闲不住了,到处参观,从老罗的卧室、书房到阳台,都仔细看了个遍,好像要住在这里的人是他们似的。 老罗带着林纾沏了一壶花茶,切了个果盘,招待客人。 </div> </div> 第16节 林纾的舅舅舅妈检阅完之后,点着头称赞:“罗大哥这房子真不错,林纾能在这么个环境里生活学习啊,我们也就放心了。” 老罗笑笑,递给他们茶杯。 林纾的舅舅吃了些水果,想起了什么似的,拍了拍大腿:“林纾啊,你还不知道呢吧?” 林纾摇摇头,一脸疑惑。 “你罗叔叔真是个好人,那词叫什么来着?对,良师益友,刚才给你妈收拾东西时候,人家可表态了,拿你就跟自己亲儿子一样的,知道你学习好,让你尽量往上读呢,你就好好学习,生活费啊,学费的,都是罗叔叔给你出。” 这高帽子给老罗带得激动得满面通红。 林纾尴尬地对老罗道谢:“谢谢罗叔叔。” 林纾的舅妈尖着嗓子:“这样的好人可不多见,咱姐这回能这么体面地走,都是人家罗大哥花的钱,我看呐,于情于理,林纾,你认个干爹都不为过。” 罗晓谕饶有兴趣地掐着腰,看林纾的反应。 奇怪的是,他好像也不怎么愿意似的。 林纾一直没说话的外公出了声:“也用不着那么麻烦,林纾啊,你就跪下,给罗叔叔磕个头。” 罗晓谕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也太侮辱人了,没见过这么坑自己亲外孙的。 没想到林纾倒像如释重负一般,干净利落地走到老罗面前,不顾他的再三搀扶,跪下,毫不犹豫地磕了个头。 奴颜媚骨,罗晓谕哼了一声,“哐”地关上了自己的房门,倒把客厅里的几个人吓了一跳。 尤其是林纾,呆若木鸡,像个日本女人那样跪坐在自己小腿上,嘴里、心头一阵苦涩。 自己刚刚那个卑微的样子,她一定是看见了。 ———— ———— 第二天,老罗不能再请假了,匆忙吃完了早饭就准备去上班。 罗晓谕在他面前一贯对林纾冷淡得如同不认识,他也没觉得奇怪。 临出门前,他趁着林纾在洗碗,把罗晓谕叫到一边,又递给她一个信封。 罗晓谕捏捏厚度,判断里面应该不超过三千块钱。 “小鱼啊,你能不能,今天帮爸个忙,带林纾去买些衣服,你们年轻人呐,眼光相近,再说我也没时间。” 罗晓谕打趣他:“爸,你这干爹可是够称职的。” 老罗脸上讪讪的,理解成女儿觉得他偏心了,赶紧解释:“这孩子以前实在太苦,我看他那些衣服,大多都有补丁,款式跟我这个老头子差不多,会惹人笑话的。等爸回头奖金发下来,都给你,这回先给他买。” 说完,蹬上他的半旧棕色皮鞋,夹上包出门了。 罗晓谕拿着钱回房间,打开信封数了数,果然只有两千八,也不知道是不是给宋秀娟办葬礼剩的。 她今天肚子不怎么疼了,本来也想约周小川出去走走,没想到被老罗派了这么个任务。 她打开衣柜,挑选今天出门穿的衣服。 平时她买衣服多是跟周小川一起,固定在tw、jorya、snidel这几个牌子,款式都是清新甜美的风格,可今天她怎么看都觉得太保守了,像小孩穿的。 罗晓谕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林纾不肯承认喜欢她这件事,严重伤害到了她的自尊心。 她现在只想在他面前惊艳亮相,让他看直了眼,再也不能嘴硬说对她没感觉,好像那样,才算扳回一成似的。 找了半天,她选定了一条漏肩挂脖的象牙白雪纺连衣裙,裙子不长,收在膝盖上十厘米左右,质地轻柔,转个圈就像一只春天里陶醉的白色蝴蝶。 换好了衣服,又插上电卷棒,给自己的中长发卷了个梨花。 坐在镜前,精心地画了个淡妆,左右端详着比平时还美了不少,这才起身去选要背的包和鞋。 鞋是跟裙子同色的夹趾罗马绑带凉鞋,包是堂姐送她的小羊皮链条包。 出房间前,罗晓谕除了老罗给她的那两千多块钱,又拿了一张自己存零花钱的卡。 林纾没在厨房,他洗完了碗,想起老罗交代他今天罗晓谕会带他出去买衣服,他很紧张,在自己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里来回挑着。 他太过全神贯注,就连罗晓谕走到他身后都丝毫没察觉到。 “你什么时候能出门?” 林纾被吓了一跳转过身,见到眼前的罗晓谕,简直移不开眼睛。 她身上露出来的皮肤比裙子还白,整个人像是笼罩在柔光里。 罗晓谕很满意他这个反应,走过去拎起他可怜的几件旧衣服,嫌弃地抖了抖。 “反正今天也要买新的,你就随便穿一件吧。” 林纾就穿上了那件白色的短袖,下身浅蓝色牛仔裤,就是那天她去了他家的水果店,他穿的那身。 两个人走在路上,中间还保持着半个人的距离,不过回头率还是很高。 颜值颇高的一对少男少女,着实养眼。 到了商场,林纾表现得却很扭捏,每一件罗晓谕挑出来让他去试的衣服,在他看了价签之后,都大惊失色地推拒。 三番五次,罗晓谕终于不耐烦了。 “你能不能不装了!” 她塞一件素雅的米白色衬衫到他怀里,压低了声音。 “行了,我最讨厌你做出这幅无辜的样子,跟你压在别人身上、强吻人家的时候不大像啊。” 她的话引得周围的几个人纷纷侧目。 “你讨好我爸,甚至你家人一起道德绑架我爸,为的什么我很清楚,像你这么功利心强的人,不就是像奔个好前程嘛,我爸现在拿钱给你买衣服,你别给脸不要脸了,让你试你就试。” 林纾低着头,进了试衣间。 他没什么好辩解的,在面对罗晓谕的时候,他怎么都硬气不起来。 几分钟之后,林纾怯生生拉开试衣间帘子出来,走到罗晓谕面前,让她看效果。 旁边的导购不住嘴地称赞:“小姐,你男朋友又瘦又高,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上效果真好。” 罗晓谕也觉得不错,连着挑了几件衣服裤子,林纾穿上身都很帅,她便豪爽地都买了。 买完衣服,两个人又坐扶梯到一楼买鞋。 林纾身上已经换上了一套新买的夏装,罗晓谕要求他扔掉他原来的旧衣服,他没舍得,又装回来了。 罗晓谕径直带他到运动区,去了aj。 他以前只见到过别人打篮球时穿,没想到还有这么多配色和款式。 “你喜欢这个牌子的鞋吗?” 罗晓谕其实也不大确定,只是她偶尔会买几双这个牌子的篮球鞋配牛仔裤。 “小姐,年轻男生都喜欢我们这个牌子的。” 林纾抱着自己衣服的纸袋,听着罗晓谕指挥店员拿了几双鞋过来给他试。 罗晓谕也有私心,挑的几双都是她买过的那几款的男款。 林纾脱了鞋,露出染了色的白袜子,帮他换鞋的导购眼神复杂。 罗晓谕当机立断:“我们再买几双袜子,林纾,你现在就换上。” 接过新袜子,林纾脱掉旧的,露出涂着指甲油的脚,又惹得一阵低低的笑声。 看着死命把脚藏起来的林纾,罗晓谕又解释:“我男朋友帮我试色来着。” 旁边买鞋的小女生羡慕地看着她:“你男朋友好贴心啊。” “您好,一共是三千六百八十七元”,导购开好了票,好奇地看着眼前这对小情侣。 现在的小孩啊,花钱真大方,这几双鞋都顶上她们在这一个月的工资了。 罗晓谕痛快地刷了卡,带着林纾出来。 “不好意思啊,让你充当了一回我的‘男朋友’,玷污了你的清誉啊。” 罗晓谕讥讽道。 林纾两手提着纸袋,跟在她后面,走过“安全通道”的楼梯间时,拽着罗晓谕就推开门进去。 楼道里只有幽暗的绿灯闪烁着。 林纾把手里的东西扔在地上,把奋力挣扎的罗晓谕按在墙上。 或者说,是他用自己的身体把她的身体压在墙上。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凑到她耳边咬牙切齿,也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故意舔了一下她的耳垂,一阵触电似的酥麻立刻从耳朵传遍罗晓谕的全身。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看文愉快! 第十五章 林纾把罗晓谕压在墙上,看不清她的表情。 也只有在这样阴暗、见不得光的环境里,他才会变得勇敢一点。 用力地嗅着她发间的香气,林纾哑着嗓子又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罗晓谕张了张嘴,刚想说,我就知道你喜欢我,我好像也挺喜欢跟你在一起的。 可话到嘴边,脑海中响起的却是袁鹤那森冷的声音。 他说:“你才是害死林纾他妈的罪魁祸首,都是因为你。” 都是因为你。 这件事就算她不说,周小川也不说,难保袁鹤不会为了报复她而到处宣扬,她没办法确保,这件事林纾永远也不会知道。 她是绝对没有勇气主动坦白的。 与其到时候面对他失望甚至仇恨的目光,她宁可一开始就他们之间就从没开始过。 对他好一点吧,就当欠他的,罗晓谕这么想着,说服自己。 她的指甲胡乱抠着身后的墙壁,把一层白灰都刮下来了,指甲缝里胀胀的疼。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我没想怎么样,只是看不惯你在我爸面前做小伏低卖乖的样子罢了,像你这种‘别人家的孩子’,我从小就讨厌。” </div> </div> 第17节 “你能不能,不讨厌我?” 林纾往后退了几步,跟她拉来一些距离。 他的语气里似乎都带着些祈求了。 能不能,不讨厌我,我真的很喜欢你。 “好啊,反正我爸也需要一个跟他志同道合承欢膝下的‘干儿子’,你好好表现,讨他的欢心吧,我以后,不会为难你的。” 罗晓谕拍拍裙子,先走了几步拉开安全通道的大门。 “走吧,还得去给你打破伤风。” 出了商场,罗晓谕打了辆出租车,林纾抢着坐在前排。 到了地方,又抢着付车费。 罗晓谕跟护士说明来意,导诊的护士建议他们最好还是挂个号让专业的医生再检查一下林纾的伤口,没什么问题的话,再去打针。 林纾不肯:“我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罗晓谕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他马上改口:“那还是看看吧。” 护士笑了:“你男朋友真听你的话。” 挂了号到了外科,林纾把手里的纸袋在走廊的椅子上码放好,拿着病历进了诊室。 罗晓谕就坐着等,没几分钟就听见里面传出喊声:“家属呢?家属在哪儿呢?” 她站起身捋了捋裙子就想往里跑,又怕刚给林纾买的东西丢了,只能拎着一起进去。 林纾光着上身趴着,戴着口罩的年轻女医生看着慌慌张张的罗晓谕,目光透过眼镜片传达出谴责的意思。 “伤成这样,还让他陪你逛街,也太不心疼你男朋友了!” 罗晓谕没辩解,只是默默把购物袋放到一边,凑近到医生身边。 “我们在校医院处理过,那儿的医生说只要按时换药别感染就好,我以为他都快好了。” “那他一共换了几次药?” 罗晓谕愣住了,好像...一共就一次。 “这么热的天气,就是没受伤,一直捂在那么厚的纱布里都能长痱子,更何况是伤口呢?” “医生,您别怪她,是我自己不注意。” 听林纾这么说,女医生没再说话,手上有条不紊地开始给林纾第三次清创。 林纾头上都是汗,还回头冲罗晓谕笑:“没事,一会儿就好。” 罗晓谕回到走廊,闻着空气里淡淡的消毒水味。 这段时间,她忙着埋怨,忙着讨厌,忙着...怀疑自己喜欢上一个人。 觉得是林纾的出现扰乱了她的生活。 可换个角度想,明明是她毁掉了林纾原本的生活。 她才是那个一直带给他厄运的人呐。 ———— ———— 放了几天假再开学,他们就从高二变成了“准高三”。 学生和老师的压力都骤然增大了。 教室后面,挂上了一个学校统一发的倒计时牌。 中午午休。 冯丽娜暂且把袁鹤要求林纾赔钱的事搁在了一边,第一轮复习马上开始了,这也意味着,学生们的暑假只有不到十五天,她的假期则更少。 几个班主任坐在一块儿,手里端着饭盒聊天。 “哎,你们说,现在家长也太难伺候了。” “丽娜他们重点班的还好点吧,学生都挺省心的。” 冯丽娜夹起一块茄子,和着饭一起吃,咽下去之后又喝了一大口水。 “都麻烦得很,家长们都认为自己家孩子没问题,学习成绩不好完全是老师的责任,偏偏那些成绩不怎么地的,还不承认自己家孩子学习能力就是差,都爱听‘孩子挺聪明的,就是认真学’,确实,特别聪明的绝对是少数,但笨的也存在,可谁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孩子成绩差是因为笨。” 这话获得了几个老师的一致赞同。 “哎,小冯,你们班那个转来不久的林纾,我可听老袁他们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经过老罗的一番“教育”,冯丽娜对林纾的态度也不再那么恶劣。 “那孩子成绩是不错,我就是担心,小地方出来的,心理素质差,咱们带了那么多年学生还不知道啊,这考试考试,不光考知识,心理素质甚至运气都是其中一部分呢。” 她话刚说完,胳膊就被人撞了一下,旁边八班的班主任眼神示意她回头。 冯丽娜转过身,看到的是罗晓谕站在门口。 “嗯,晓谕啊,有事儿?”她清了清嗓子。 平时,罗晓谕可以是同事家孩子,但是现在当着别的老师的面,她还是得把她当普通学生。 幸好罗晓谕也明白这个道理。 “冯老师,我有点事想跟您说。” “说啊。” 罗晓谕走近几步:“我想换个同桌。” 冯丽娜眉毛挑得老高:“为什么?” “我想,换个女生做同桌,好沟通一些。林纾,可以帮助其他理科不好的同学。” “行,我考虑考虑吧。” 罗晓谕盯着桌上鱼缸里藏在水藻里的金鱼,不肯走。 “还有什么事?” “冯老师,之前林纾受伤,你知道吧?” “啊哟,那不是替你受的伤么,你也够不小心的了。” “是,他为了救我受的伤,可是我并不是不小心摔倒,是第一桌有人伸脚绊了我一下,我当时情急之下没想到那么多,后来想反应过来的。” “那你看清是谁绊你吗?” 罗晓谕沉吟了一下:“我确定,是郭可欣。” “你是,想让她负责?” “我不需要她为我负责,可是冯老师,林纾家的情况相信您也清楚的,现在他家就剩他一个人了,连医药费都拿不出,我觉得这个钱,至少得郭可欣负责吧。” “行,我再问问她。” 冯丽娜明显已经有些不高兴了,罗晓谕见好就收:“那我就先走了。” 她几步就走出了办公室。 其余的几个老师面面相觑,看着冯丽娜拿筷子把土豆戳成泥。 这当班主任的,最忌讳的,就是掺和到跟钱有关的事里。 冯丽娜的效率很高,下午自习课,就把郭可欣叫出去“单聊”了。 罗晓谕看着身旁奋笔疾书的林纾。 穿着短袖校服,胳膊上还留着昨天的针眼,没想到,他不怕疼,却怕打针,叫得像杀猪。 其实,他真的就像一株长在悬崖边上的小白杨,努力吸收雨水和阳光,微风吹过,叶片飒飒响像是在微笑。 他身上的舒肤佳香皂味,手指上薄茧的粗粝感,还有嘴唇上若有似无的薄荷香气,让她心动。 只是,离得远点,对两个人来说都是好事吧。 事实证明,郭可欣的心理素质实在不怎么样,她红着眼眶回来之后,狠狠剜了罗晓谕一眼。 这下,是坐实是她伸脚绊倒罗晓谕的事实了。 放学之前,冯丽娜又一次敲黑板,站在讲台上宣布最新的班级人事变动。 第一件,郭可欣从第一桌被调到了第三桌。 第二件,林纾不再是罗晓谕的同桌了,他的新同桌是个温柔文静的女生,英语课代表。 第三件,班里成绩最好的女生曾倩成了罗晓谕的新同桌。 说完之后,她还特别人性化地宣布,可以等到今天放学之后再换座位,给他们留出道别的时间。 林纾笔尖一直在颤,他是坚持使用钢笔的那一小群人,墨水“啪”地滴在纸上,瞬间洇开一团墨渍。 “我,是不是又做错什么了?我改,能不能,你能不能跟冯老师说说,别把我调走啊?我不想坐到别人身边。” 罗晓谕鼻子也有点发酸:“咱们放了学在家,不是也能见到嘛,没必要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是吧?” 她强作笑容。 “以后,我还是跟周小川一起去做美甲,不会再麻烦你了,物理竞赛会很忙的,你还是,好好学习吧。” 欢快的放学铃声响起,罗晓谕拎着书包,从林纾和书桌中间的缝里挤了出去。 有很多话,最好的归宿,还是掩于唇齿,止于岁月。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个收藏+撒花的小天使都有红包哦,动动小手吧…… 第十六章 时间这匹看不见的白马,撅着蹄子跑得飞快。 经过了痛苦又漫长的一个半月假期补习,整个准高三一个学年的学生们,心中没有任何不舍地把书桌里的东西都带回家,椅子倒扣在桌子上。 开始了短暂的暑假。 这段时间以来,罗晓谕跟曾倩一桌,受她的影响,在学校的时候,学习都比以前认真了不少。 </div> </div> 第18节 不过她也发现,曾倩和林纾这样的学霸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超凡脱俗的自制力。 像她和周小川这样的准学渣,日常状态基本上就是“间歇性踌躇满志,持续性混吃等死”,最擅长的就是在某个难得失眠的夜晚,在为自己灰暗的前途嗟叹之后,挑灯夜战,制定一大篇洋洋洒洒的计划表。 做完之后将笔一扔,心满意足地叹口气。 好像已经成功了一半似的。 而在之后的一天、两天、......n天,便会逐渐选择性失忆,把自己曾制定过一个学习计划的事完全忘掉。 之后,在某个失眠的夜晚,再周而复始,重复这个循环。 通过这段时间跟曾倩的相处,她们两个人都消除了一些以前不熟悉时对对方抱有的偏见,原来学霸,看完了教科书和练习册,还会看动漫,而且爱好健身,化妆技术比罗晓谕更好;而曾倩也坦言,罗晓谕并没像她之前所听说的那样,骄傲到不可一世,爱跟不同的男生乱调|情。 在她跟罗晓谕成为同桌之后,还有明显不怀好意的同班女生,一脸同情地向她求证,罗晓谕是不是真的很难相处。 她只是很不屑地回答:“你觉得她不好相处,可能是因为她跟你关系不好吧。” 放暑假的第一天。 老罗还有三天才能开始他的假期,这就意味着,白天,家里只有罗晓谕和林纾两个人。 刚刚过去的一个半月,罗晓谕都尽量避免跟林纾正面接触到,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家。 没办法,心里有鬼啊。 罗晓谕没定闹钟,一觉睡醒已经快十点了。 摸出手机给周小川打电话,手指在屏幕上划开锁,她已经慢慢习惯了这个只有一个按键的手机。 电话接通的倒是很快。 “你刚起来呀?” “你又猜到了......,一会儿出去吃披萨好吗?” 离他们小区最近的商场里,上个月新开了一家必胜客。 “唉,今天我得在家上一天的课,我爸给我找的家教啊。” “那好吧,我问问曾倩。”罗晓谕这就准备挂断电话了。 “哎,你这个人,喜新厌旧啊,有了新朋友...欧欧,忘了老朋友...偶偶。” 罗晓谕拎着手机,让自己的耳朵远离周小川的魔音,她总是爱即兴来上一曲。 “好好上课吧,拜拜。” 周小川还在“喂喂喂”,罗晓谕已经挂了电话。 “我也想吃披萨。” 周小川嘟囔着,把手机和桌上的辅导书并排放好,显示它们平等的地位。 门口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今天课上得好的话,结束得早,你也可以去吃啊。” 声音的来源是个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几岁的男生,头发有些自来卷,迎着光站着,皮肤挺白。 “你是我爸请的家教?” 周小川拉开椅子,做了个邀请的动作:“请进”。 “我需要叫你老师吗?” 男生摘下身上的单肩包,老干部似的伸出手,跟周小川握了个手:“也可以叫我老师,我还有一年毕业,是师大的学生。我叫路竞。” 周小川在他手心挠了一下:“路老师好。” “路老师,你是什么专业的?” “哦,我是学数学的,但是你父亲,我就叫,周叔叔吧,请我来主要是给你补习数理化三科。” “全才啊,好厉害。” “还行吧,其实这三科在大学里我也有继续学习的,所以,高考难度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哦对了,你歌唱得挺好的。” 周小川笑得尴尬。 也不知道他站在门口听了多久了。 **** 罗晓谕再打电话去约曾倩,才知道她动作更快,昨天晚上就坐上了去她奶奶家的飞机,去北方海滨小城避暑去了。 家里安静得就像只有她一个人似的。 站在窗前,罗晓谕看着外面毒辣的太阳,再看看院子里,就连最不怕晒的熊孩子们都没出来玩。 外面有多热,可以想象了。 打开储存零食的小柜子,罗晓谕发现自己竟然还剩下不少存货,她上一次大规模在淘宝上买回来那些甜食大概是三个月以前的事了。 这次吃得这么慢,证明她最近过得还算愉快。 像做贼一样跑到卫生间洗漱,罗晓谕穿了一套整整齐齐的家居服。 这一个半月,她和林纾都没有单独说过一句话,像现在这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还有点紧张了。 本来也不算多大的事,林纾已经满了18岁,她还差一年也就18了,两个“准成年人”摸摸小脚,亲亲小嘴的,也不至于就要死要活的天天惦记着,经过多次深刻反思,她自己反正是已经冷却下来了,现在就是怕林纾尴尬。 可她不去找林纾,林纾却找上门了。 罗晓谕从卫生间出来,就看到林纾站在门口。 “你站在这儿干嘛,多久了?” 也不知道刚才上厕所的时候,他有没有听到。 “我们谈谈。” “在这儿?” 林纾穿着一件罗晓谕买给他的浅粉色衬衫,粉色淡得几乎看不出,倒很衬他。 最上面的三颗扣子都没系,袖子被整整齐齐挽到手肘。 下身是一条levi’s的牛仔九分裤,根据罗晓谕的观察,他腿上绝对有肌肉,只是穿上裤子以后,显得笔直又修长。 脚上,还是罗晓谕的那双拖鞋,趾甲最上端残留着一条蓝色。 他指了指书房:“去我房间。” 罗晓谕被他拽着胳膊进去,不由分说地推到他那张矮床上坐着,他自己倒是坐在转椅上,居高临下。 “还谈什么?” 罗晓谕伸手去抠他的米黄色床单,上面橘黄色的竖条纹,丑得很复古。 “我去求过冯老师,求她再让我做你的同桌,可是她说,是你不愿意跟我坐在一起的。” “是我。” 林纾俯身,掰着不愿意面对他的罗晓谕的肩膀。 “为什么?” “很奇怪吗?觉得白天晚上都得跟你待在一起,烦了呗。” 罗晓谕被他弄疼了,语气也不好。 “再说了,你换了新同桌,不是也挺适应的?天天上课下课都在练口语,是吧?” 林纾笑了,他很少像现在这样笑得露出酒窝。 躲开了罗晓谕伸过去戳他脸的手指:“我坐在你后面两排,中间横着还隔着两组,看来你很关注我啊,费这么大劲去看我练口语。” “我那是活动一下颈椎。”罗晓谕不以为然。 “爱撒谎的小狐狸。” 罗晓谕也没想到,林纾现在胆子变得这么肥,他...居然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想吃什么?我出去给你买,或者,给你做也行。” “你会在里面下毒的。”罗晓谕撇嘴,“我还是给必胜客打电话,叫菠萝披萨去。” 她连着掐了好几下林纾的手背,才让他放开自己。 现在是她站着,他坐着,仰着脸看她。 罗晓谕拍拍他的脸:“林学霸,好好走你的康庄大道,我呢,爱在阴沟里划船,咱们俩除了共同生活在老罗的屋檐下,其他方面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你还是省点力气,别对我放电,我还是...更喜欢原装版的张震,而不是你这款山寨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学傻了,林纾就像完全没听懂一样,也没说什么反驳的话。 只是两只手同时掐住了她的腰,直接把罗晓谕拉到了自己的腿上。 “你,你膝盖硌着我屁股了。”罗晓谕推他,推不开,便去拧他从衬衫领口露出来的皮肤。 她整个人坐在他腿上,两条腿分开在他的腿旁,姿势看起来有点让人想歪。 “嘶,你掐的像吻痕,轻点,轻点。” 林纾手上力气不减,直勾勾看着她的眼睛:“不爱搭理我可以,但是除了周小川和曾倩,你身边只能由我陪着。” “哟,这你可说了不算。” “我就愿意赖在你这儿,这是我的自|由吧?” “你......有病!” 罗晓谕踢他,“我要去买披萨了。” 林纾松开她,在她仓皇逃窜的背影后气定神闲地说:“现在马上就要到中午的饭口了,店里估计人会很多,首先对于你提出的特殊要求,不要披萨酱,奶酪三倍,菠萝两倍的用量,他们不一定顾及得到,就算一样不落地做好了,假设店里配送员人手充足,从离咱们家最近的必胜客这么热的天气,送到了口感也不会很好,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叫外卖。” “那你就不吃呗......”罗晓谕离他远远的,翻了个白眼,哎,他刚才说的什么来着,咱家。 “我会向我什么都会的好室友求助,因为他会使用厨房的烤箱,也了解你的特殊口味,差不多学会了所有你喜欢吃的东西的做法,而且,他很白,不怕晒。” 罗晓谕很狗腿地跑过去。 “你没在吹牛吧?” “你不是也说我是学霸,学霸么,学做几样吃的对我来说简直so easy。” 自从老罗把一台罗晓谕淘汰的旧电脑分配给林纾之后,他就不再像之前那样浑身冒傻气,对什么都一无所知了。 “你哪会有这么好心。” </div> </div> 第19节 “当然了,我都穷成这样,没条件再无偿帮助别人了。所以,我帮你做披萨,你陪我看电影,看什么还可以由你来挑,怎么样?” 罗晓谕舔舔嘴唇,眨了眨长着长睫毛的狐狸眼。 正好她之前刚在夜市买了一张猛鬼恐怖片的dvd,就林纾那个胆量,肯定会吓得哭爹喊娘。 “成交。”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美丽迷人可爱大方的小天使们! 本文将于12月7日(明天)晚8时入v,届时3更,红包面额大于之前的哦,谢谢你们一路的支持 感谢支持正版 第十七章 林纾出门的程序要比罗晓谕精简很多, 不用化妆,不用换内衣, 也不用在两双明明看起来很相似的鞋子中间左右为难。 虽然现在他的行头也比以前可挑选的余地大很多了——都是罗晓谕自掏腰包添置的,她总觉得, 这么一大匹千里马,不能被简陋的装配给限制住了步伐,并且把林纾打扮得帅了, 也能变相证明她的审美过关, 男女通吃。 罗晓谕站在阳台上,目送着似乎走路都带风的小白杨出了小区门,就回了自己房间看电影。 只能一个人看的,韩国电影, 《霜|花|店》。 相比韩剧, 罗晓谕更喜欢韩国的电影,大胆又张扬,大部分都把爱情表达得很凄美, 而且镜头也不那么糊弄人,连吻戏都是借位。 她昨天晚上睡觉前找了好久的资源, 终于找到个有中文字幕的,下载之后拷贝到了mp4里。 估计着林纾不会太快回来,就没插耳机。 狭小的屏幕里,洪麟和王后正在宽敞古朴、四周灯火通明的大床上练习女上男下的高难度“瑜伽动作”,表情痛苦气喘如牛。 门口突然响起的钥匙开门声吓了罗晓谕一跳。 “咣!” 是被她随手从床边挥落的mp4,声音干净利落, 罗晓谕捡起来就看到,屏幕上的一条巨大裂纹。 屏幕摔坏了,触屏也失灵,罗晓谕感觉手指都要戳断,却还是关不掉电影。 “没事吧?” 罗晓谕抬起头,看见手里拎着两个大塑料袋的林纾。 回应他的,是从mp4侧面传出来的,电影里王后压抑的呻|吟。 罗晓谕死死地按住了关机键,笑得极其不自然:“我在看......《还珠格格》里容嬷嬷针刺紫薇的那段......” 林纾点点头:“那我先去做披萨。” 谢天谢地,伴随着一声不甘心的尖利的“滋啦”声,mp4终于被罗晓谕硬生生强制摁关机了。 如释重负地扔掉烫手山芋,罗晓谕长舒一口气,以“大字型”脸朝下,扑倒在床上。 记得以前看过一本书,这还是个经典的瑜伽动作呢。 林纾到厨房,把做披萨的材料从超市购物袋里拿出来,摆在料理台上,又把袋子折叠好,放在专门收纳的抽屉里。 做完这些,他打开另一个尺寸更大,也更鼓鼓囊囊的购物袋,里面花花绿绿,包装上英文、韩文日文,都是他偷偷记下来的罗晓谕吃过的进口零食。 他对着袋子傻笑。 想起之前他下载的食谱里,烤熟一个披萨至少也得20分钟,她早饭都没吃,肯定饿了。 像献宝似的,林纾又提着袋子往罗晓谕房间走,想让她先垫垫肚子。 门没关,人趴在床上。 又有一只小熊,站在她挺翘的屁股上,冲他打招呼。 听到塑料袋和裤腿的摩擦声,罗晓谕回头。 林纾脸上挂着两团可疑的红晕。 他几步就走到床边,放下袋子,把袋口开得很大给罗晓谕看:“都是你平时爱吃的,披萨好了要等好一会儿的,你可以先少吃点。” 罗晓谕抻着脖子看了看,仰起小脸冲着林纾笑得明艳动人:“谢谢啦!” 随手捞起一包草莓味的张君雅小妹妹,咯吱咯吱咬起来。 “别吃得太饱。” 林纾都走出去了还嘱咐。 ———— ———— 学生们放了假,老师们虽然上班,工作也总算不那么忙乱了。 上午开完会,整个高三组的教师搞了个小型的聚餐,就在学校门口的餐馆,大包正好能装下所有人。 老袁和老罗、老黄几个中老年理工男坐在一起,旁边是冯丽娜和一众班主任。 吃了半饱,开始聊起天来。 老袁自从认识了林纾,简直如获至宝,要是搁在古代,绝对要收他做关门弟子,就是现在,一打开话匣子,三句话里也离不了他。 拍着老罗的手,他郑重其事:“小罗啊,我看林纾这孩子,天生就是搞物理的料,有天赋、又肯吃苦,在你手里搞竞赛,可别白瞎了好苗子。” “我知道,放心。”老罗答应着。 “哎,过一阵,会有自主招生的推荐名额到咱们学校,a大的物理系,相当不错啊,那儿也有我以前的大学同学,现在当教授了,我是打算,好好地把林纾介绍给他看一看,你觉得怎么样?” 老罗当然也真心希望林纾能有个光明前途:“那我就先替他谢谢您了。” 冯丽娜离得不远,她身为班主任,自以为能优先支配学校分配下来的自主招生名额,因此听到老袁说的一本正经那么认真,忍不住插了一句嘴:“林纾那孩子是不错,可班里也有其他品学兼优的,就像上学期刚获得国家级三好学生的袁鹤,这在高考都加分呀,我看,有这样好的机会,是不是应该优先考虑他?” 老袁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老罗和稀泥:“招不招的,也是人家说了算,咱们顶多啊,就是起一个引荐、介绍的作用,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呢,丽娜啊,你现在就把人选好了有点早啊。” 冯丽娜不大情愿地闭了嘴,倒是旁边的老黄想起来那天老罗请假去帮宋秀娟办丧事,问了一嘴:“那孩子好像家里也没什么亲人了,现在在哪儿住着呢?怪可怜的。” 老罗随口:“我不是跟他爸妈以前都是挺好的朋友,就给接家去了,打算先在我那住到上大学,总不能让他回农村老家,或者流落街头啊。” 英语吴老师惊讶:“你这当爸的心可真够大的,俩孩子这么单独朝夕相处的,也不怕......”,她没说接下来的话,“啧啧啧”摇着头。 还没等老罗反驳,冯丽娜先哈哈大笑:“吴姐啊,你这可纯属替古人担忧,就他那闺女,心气儿不是一般高,让他给惯得没样,一般男孩都看不上的,就林纾老实巴交的,说好听了是朴实,难听点就是穷酸,我都能把话搁这儿,罗晓谕要能看上他,我可以......改我老公姓。” 老罗撇嘴:“你老公不也姓冯?” “哎呀,我就那个意思,不过老罗,在座的可都是当了父母的,就没你那么惯孩子的,一个姑娘,迟早要嫁出去的,你那么疼她有必要吗?” 老罗清了清嗓子,他很少这样正颜厉色:“生孩子不就是用来疼的,难道还是生出来虐待的?” 确实说得人无法反驳,旁边有老师活跃气氛转移话题,便都去讨论谁家娶儿媳妇给彩礼的事儿上去了。 ———— ———— 罗晓谕把碎了屏的mp4装好,吃了两袋张君雅,就到厨房去检查林纾工作了。 他系着她买来臭美的小碎花蕾丝围裙,举手投足的还挺认真。 “真贤惠。”罗晓谕踮着脚,越过他肩头,看见他在给芝士擦丝。 “什么?” “我说你,真贤惠。”罗晓谕揪揪围裙上的木耳边,“以后谁嫁给你呀,肯定很幸福。” 林纾手上动作没停,笑得又露出酒窝。 “你三十岁以后,稍微留点胡子好看。”罗晓谕摸着自己下巴,想象着,“张震就是的呀,然后你手也挺好看,抽起烟动作应该很性感。” “可惜我可能就看不到了。” “为什么?” 林纾拿着把水果刀,准备切菠萝,听到罗晓谕的话,直直看着她,刀也指向她。 “哎,你拿远点。不为什么啊,我们都会长大嘛,像那些老师说的,你以后会很有出息,然后结婚生子啊,能想起来回来看看我爸就很不‘忘恩负义’了,咱们哪有机会见了。” “那可不一定。” 林纾挥舞着水果刀,语气坚定,把菠萝切成碎块。 “哎,饼坯呢?要不要我帮你?”罗晓谕翻找着。 “不用啊,你那么爱捏东西,会捏得都是手印的。” “你怎么知道?哎呀,我那是一种减压方式。” 林纾走到罗晓谕面前,伸出胳膊:“我很扛捏,你可以蹂|躏我啊。” “说得我像个山贼恶霸一样。” “要不,你去找找想看的电影,厨房没空调,有些闷热。” “好!” 罗晓谕选好了碟,先开电视看了会儿中央六正在放的《哈利波特》。 看到一半,林纾带着隔热手套端着木盘上的披萨出来。 罗晓谕放好了隔热垫,林纾蹲下身,把披萨放到上面。 “可以边吃边看,你等我一下。” “回来时候拿杯子和可乐。” “嗯。” 罗晓谕凑近了看看,林纾的手艺还真不赖,她不喜欢味道像番茄酱的披萨酱,在外面吃就算强调过好几遍,还是很容易被忘记,还有三倍的芝士和双倍的菠萝,正散发着甜香的热气。 她忍着口水,等林纾回来一起吃。 可原本以为他只是去拿个东西,左等右等,足足十分钟,林纾才一手端着个大碗,一手拿着大瓶可乐从厨房出来。 他把大碗和可乐放好,又去拿纸杯。 碗里装的,是煮好的方便面。 倒了一杯可乐给罗晓谕:“就看这个么?不是看恐怖片么?” 他也坐到沙发上,离罗晓谕不远。 </div> </div> 第20节 罗晓谕没回答,定定地看着他端起碗吃面:“你就吃这个?” “啊?” “披萨,不一起吃么?” “不用,我吃这个就行。” 林纾看罗晓谕表情严肃,也有点慌。 “你刚刚在超市没买方便面,面是哪来的?” 罗晓谕嘴里问着,已经光着脚往厨房走了。 打开油烟机上面那个橱柜,因为吊得高,她和老罗都很少用。 里面放着十多袋方便面,最便宜的牌子,大概不到一块钱一袋。 林纾一次性买的这么多,还要更便宜。 “这段时间,晚上你都吃这个?” 林纾手足无措,像个做错事被抓现行的孩子。 “晚饭嘛,就简单一点。” “这是垃圾食品你会不知道?没营养的。” “我也不可能再长个儿了,不需要那么多营养,吃得太好容易长胖,你也不喜欢胖子吧?”他小心翼翼地,脸上都是讨好的表情。 罗晓谕掐着腰:“把这些扔出去,以后再吃,你也一起打包滚出去!算了,你肯定舍不得扔,还得找地方藏起来。” 她亲自动手,把那堆方便面抱着,直接扔到她房间藏零食的柜子里。 “谅你也不敢来我房间偷东西。” 噔噔噔来回折腾了几趟,罗晓谕坐回沙发上,拍拍身边的位置:“坐下。” 林纾依言照做,指着那碗煮好的面:“那这个,总不能倒掉,也太浪费了。” “拿过来?” “干什么?” 罗晓谕没废第二遍话,直接把碗端到自己面前。 “我吃一半,再吃些披萨,你也是。” 她直接拿了一块最大的,沾着最多菠萝的披萨塞到林纾手里。 “这是我家,不吃就把你赶出去!” 林纾嘴里咬着披萨,菠萝的甜酸和芝士的醇香流连在他唇齿间。 更甜的,是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看文愉快,每个收藏 留评的小天使都有红包 第十八章 一整个9寸的披萨, 罗晓谕自己只吃了1/3,剩下的都被她塞到了林纾的嘴里。 她吃林纾的方便面, 连汤都喝得干净。 吃饱喝足,半躺在沙发上, 罗晓谕揉着肚子,用吸管往冰可乐里吹气,咕噜咕噜的, 眼睛盯着林纾那双漂亮的手。 会洗衣服会做题, 还会做好吃的。 林纾难得姿势也很放松,没有正襟危坐,懒洋洋靠在沙发背上,一次性吃了这么么多高热量的东西, 他有点消化不良。 罗晓谕用脚尖踢踢他:“再开学以后, 你的晚饭由我来指定内容和地点。” 林纾歪过头,看见她脚趾甲上画着的西瓜。 对他来说惴惴不安的一个半月,她倒似乎悠闲自得, 那天晚上他亲手涂上的薄荷绿早就像垃圾一样被她扔到脑后。 就像他们之间的关系,没了他, 罗晓谕仍旧有数不清的五彩缤纷的选择。 一想到此处,林纾忽然地就有些不平衡,表情很是嫌恶地往旁边挪了挪。 “又不是没摸过。”,罗晓谕缩回脚,撇嘴。 电视里,哈利波特终于又一次识破了他的老对头伏地魔的阴谋诡计, 即将踏上回姨妈家过暑假的火车。 “不是要看恐怖片吗,不看的话,我去看书了。”林纾看向罗晓谕,下巴朝电视点了点。 “一会儿你别吓得躲到我背后就好。” 罗晓谕两条光溜溜的腿垂在沙发上,低头找被自己不知道踢到哪个角落的拖鞋,脖子都酸了,只找到一只,她不大耐烦,打算光着脚去换碟。 林纾赶紧阻止了她:“就算是夏天,瓷砖还是凉,就看这张是吧?我去放。” 这张光盘是罗晓谕从夜市小摊上买回来的,价格不贵,画质倒还挺清晰。 跟在网上下载的资源相比,罗晓谕还是更依赖这种相对古老又占地方的存储方式。 “绝对吓得你睡不着觉的恐怖电影合集?”,林纾念着盒子上的字,对电视屏幕中出现的《风声》两个字,表示疑问。 “这好像是谍战题材的电影?” “哎,谁说那个时期,就不能有鬼啦?吓人还分年代啊。”罗晓谕嘴硬,其实这电影她也没看过,之前上映的时候她没去影院看,现在视频网站上也都还看不到,所以具体是什么情节,她还真的不知道。 画面色调华丽而阴暗,配乐倒有几分诡异。 “你看看,这折磨人的手法,不是挺恐怖吗?多血腥啊。”,罗晓谕支使着林纾从她房间里又拿来一些零食,等他回来以后,按了暂停,指着坐在一根粗绳子上的周迅给他看。 剧情都演了一大半,她也意识到这电影里不会有什么灵异元素存在了,不过她不想对林纾承认,她被卖碟的糊弄了。 林纾自己剥了一根棒棒糖,罗晓谕不喜欢的葡萄和苹果味,他都喜欢。 “嗯,挺残忍的,不过你知道他们把她在绳子上拉来拉去是在干嘛么?” “干嘛?” 罗晓谕按了“快退”,重新看了一遍。 “噢,王志文演的那个角色喜欢她,想潜规则她,是吧?” “算了,当我没说。” 林纾抢过遥控器,连着按了几下快进,电影里的周迅直接举枪自杀了。 “知道谁是老鬼就行了,看下一个吧。” “哦。” 罗晓谕伸直了腿,又恢复了半躺的姿势,装零食的大塑料袋挡住了她的视线,没注意到暗戳戳把她的脚搭在自己腿上的林纾。 像偷到了猫粮的浣熊,一脸贼兮兮的满足。 电影同名的片尾曲唱完,屏幕黑了几秒,像是上场前的准备。 接着又亮起,一身卡其色风衣的汤唯,正在咖啡馆里打电话。 “又是民国题材?” 罗晓谕现在可以确定,这张碟里的电影,十有八九都跟恐怖片扯不上什么关系。 “哎,我喜欢梁朝伟,要不咱们就看这个吧。” 林纾扭过头,表情很凝重。 “《色戒》,你确定要跟我一起看吗?” 事实证明,这的确不算是个正确的决定,从电影里的王家芝第一次献身梁润生之后,林纾喝水的频率就越来越高。 直到看见那个闻名遐迩的“回形针”,罗晓谕也是瞠目结舌。 “可,可能是我买错了。” “你在考验我?” 他们同时出声,罗晓谕在林纾面前一贯嚣张跋扈惯了,难得地表现出此刻的局促不安。 林纾凑过来,罗晓谕在后退,她紧紧抓着柔软的沙发套,伴随着林纾的步步逼近,认命似的闭上了眼睛。 耳边响起林纾“嗤嗤”的笑声,他用气声在她耳边说:“我先好好学习,这件事,迟早的。” 罗晓谕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阵杂乱的拍门声堵了回去。 林纾起身去开门,她先是使劲拍了几下脸,又拿起外壁一层水汽的可乐瓶子往脸上贴。 她以为之前面对林纾的悸动,只是一时荷尔蒙胡乱分泌加上大姨妈时期激素紊乱的结果,这一个多月,她早就冷却了。 可是刚刚,心脏跳得快要走胸口飞出来的,好像不只林纾一个。 周小川大呼小叫着敲开门,看到给她开门的林纾。 她还没怎么正式跟他说过话呢,现在一个人门里一个人门外地站着,彼此都有点尴尬。 林纾让开身,给周小川留出进门的空间。 “额,我听小鱼说了你住这儿,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周小川,咱班最能吃但是怎么吃都不胖,咋咋呼呼那个就是我了。” 林纾微笑:“好的,那...很高兴再次认识你。” 周小川换上拖鞋,跑到客厅沙发上,靠着罗晓谕哀嚎:“小鱼姐,我今天可丢大人了。” 罗晓谕把电影暂停了,问她:“好好上着家教课,有什么可丢人的,你那老师要因为你成绩差笑话你,那他笑点也太低了。” “是我奶奶,我奶奶,唉。” 两个小时以前,周小川的爹妈要出门赴一个饭局,交代周小川的奶奶帮忙看着她上课。 周奶奶不辱使命,搬着折叠凳子,守在周小川门口。 原本这种“监督”,是她们祖孙俩之间,乐此不彼的一场博弈。 周小川看着周奶奶,发现她搬走了家里的一根针一根线到周小川大伯家,都会立刻打小报告,证明奶奶是“家贼”。 而周奶奶呢,始终不遗余力地灌输给自己儿子“女孩子不需要培养”这样的糟粕思想,时时刻刻都以一种老鹰一般锐利的眼神,寻找能够佐证她理论的证据。 对于周小川的这个家教,她老早就很不满意了,觉得是在浪费钱。 </div> </div> 第21节 现在又找一个小伙子回来,关上门跟周小川单独相处,没有猫腻才怪呢。 于是,在路竞想去卫生间,却推不开门时,周奶奶很不体面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挪开折叠凳让他出来,又跟着他到卫生间门口,守在那儿,说些指桑骂槐的,穷书生拐走千金小姐的典故。 “小伙子,你跟我说实话,我那孙女,成绩也差,没什么再补习的必要了,是不是?” 路竞面前维持着礼貌:“不能这么说,还有足足一年才高考,想学什么时候都不晚,作为家长,您应该鼓励她,而不是一早地站出来否定她。” “哼,我就知道,你还不是为了挣钱么。” 路竞洗了手,冲她挤了个尴尬的微笑。 老太太又扯着他的袖子:“她那房间平时不让我进去,你在里头呆了那么久,发现点什么蛛丝马迹没有?我也给你钱,你告诉我,啊?” “不好意思,我是来上课的。” 挣脱了老太太拽着他袖子的手,回到周小川房间,他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 “你奶奶是不是,这儿有问题?”他指指脑袋,接着跟周小川讲了他刚刚经历的一切。 “路老师,雇你的人是我爸,你教的人是我,我俩都配合你不就行了,我奶奶,就当她老人痴呆了。” 路竞皱皱眉:“一般的长辈不应该对孙子孙女很慈爱吗?” 他长相跟林纾那种清俊少年不同,他不算帅,嘴唇甚至有点厚,一股子书卷气,看上去就好相处。 周小川摇摇头:“我都不奢望她能对我慈爱了,只希望她能慈悲一点。” 两个人没说什么继续上课,只是路竞离开的时候,周老太太又追着撵着说了些特别难听的。 周小川一身阿童木的短袖背带裤,坐在单人沙发上捶胸顿足:“他肯定觉得我们一家都是奇葩。” 林纾不方便参与她们的聊天,幸好他也给自己找到了点活。 早上罗晓谕换下来的脏衣服,还堆在那儿没洗呢。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那一笑吧,感觉很熟悉。” “像你小时候英语班里的文静哥哥?可按照你的记忆,他应该叫x文静啊。” “可能是我记错了呢,等之后有机会,我得问问他小时候学英语的经历。” 罗晓谕安抚小动物一样摸摸周小川的头发:“羡慕我和林纾这种‘放养’的自由吧?” 周小川突然压低声音:“我看他在你家,还挺适应啊,你居然没有为难他,这可太奇怪了。” 罗晓谕佯装怒容:“我是个那么没同情心的人吗?咱俩逛街,看到乞丐都不掏钱的是你好不好?” “哎我爸早就告诉我......”,周小川愣愣看着林纾端着盆从她面前走过。 “哎,我不用你帮我洗。”罗晓谕叫道。 “放心,我知道内衣得手洗,要不然会变形。” 周小川:“.........你爸收留他,就为了让他给你当保姆啊?” 第十九章 周小川发了一大通关于她奶奶的陈芝麻烂谷子的牢骚, 她没觉得这是什么隐私,就着茶几上的零食, 边吃边喝边说,直到所有的包装袋都空了, 她打了个饱嗝。 “就为了狠狠打我奶奶的脸,我也得考上个差不多的大学,给我爸妈争口气, 要不然呢, 你们是体会不了的,据说那什么代表大会,都开始有人提议开放二胎了,我觉得我爸妈还不是太老, 所以, 我绝对不能让他们萌生放弃我再生个男孩的想法,哎呦,压力真大!” 狠狠锤了几下沙发上的抱枕, 又把它丢到一边,周小川站起来活动一下四肢, 语重心长地对罗晓谕和林纾说:“学霸和已经脱离学渣行列的两位同学,你们没法理解一个学酥哦不,学沫的痛,这样美好的学习时光,竟然用来看电影。” 罗晓谕伸手照她腰上掐了一把:“好好说话!” “哎,哎, 行吧,好好享受你们的二人世界,我要回到我的大熔炉里去了。” 周小川晃着脑袋,一脸痛心疾首,丸子头上扎的米奇也跟着颠了几下。 ”回去跟你奶奶大眼瞪小眼吗?”罗晓谕捏捏她的脸蛋,像qq糖一样富有弹性。 “回去复习,明天还有新内容,对于高考啊,我这次绝对是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林纾洗完衣服回来,一直拿着本老罗的物理杂志旁听,这会儿见到周小川要走了,把手里的书搁下,站起来要送她。 周小川换好鞋,又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 “下个礼拜六你过生日,想去哪儿玩啊?” 罗晓谕咬着下唇,想了好几秒:“没想好,等我再问问曾倩,咱们仨再商量呗?” “偏心!”周小川噘着嘴去按电梯,“拜拜啦林纾,那就,小鱼过生日再见咯?” “好。” 关上门,回到客厅,墙上挂钟两根指针分别指向四和七,不知不觉,一下午都快过完了。 罗晓谕回头问:“估计老罗快回来了,要不,电影就不看了吧?” 林纾点点头:“改天再一起看。” 他刚刚听到罗晓谕下周过生日。 罗晓谕把碟收起来,关了电视。回头正撞上林纾直勾勾的目光。 “你把这儿收拾一下,我就先回房啦?”她指指自己的房间。 “我们还有几件事没讨论出个结果。”林纾也走到电视前,跟她面对面,中间只隔着一步远,自从两个人不做同桌之后,他倒好像变得外向了些,不仅跟别的女同学相谈甚欢,就连面对罗晓谕,气场也强大了很多。 “你不让我跟你坐一起,我不愿意,但你的新同桌是个女生,我也就不那么反对了。” “我自己的事儿谁给你的资格发表意见呐?”罗晓谕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并不光滑的塑料盒,被上面的毛刺割了一道细细的小口,伤口的痒大于疼。 林纾也看见了,一把揪过盗版dvd的盒,另一只手已经抓住了罗晓谕的手指,放进嘴里,吮吸了起来。 “哎,脏不脏啊!”罗晓谕的本意是,她摸了不少的东西,没怎么洗手,手上一定有细菌的。 “有一份科学研究已经证实了,唾液可以帮助杀死病菌,而且里面的某种酶,能够加速血液的凝固。”,他卖弄起学问来,一脸“你啥也不懂”的表情看着罗晓谕,嘴里因为含着东西,声音有些含糊。 罗晓谕抽回手指,轻轻从他唇边划过,他的嘴唇摸上去原来跟亲上去一样柔软,只是很薄,不少爱情小说里都说,这是薄情相。 “我的事全都听你的,这不公平,我需要补偿。以后,我也要叫你小鱼。” “这是我爷爷奶奶小时候图省事叫的,不是什么正式的昵称。” “但这至少代表了跟你很亲密。” “随便你。”罗晓谕无所谓,“反正冯丽娜也总是像你这样自以为是。” 她身影纤细,像一朵云从林纾面前飘走,他站了好几秒,咀嚼她刚刚话里的意思,忽地,又自嘲似的嗤笑了一声。 老罗下班回来的时候,林纾已经把客厅和厨房都收拾得比之前更干净,他心里惦记着给罗晓谕送生日礼物的事,一遍一遍在旧电脑的搜索引擎上,百度处女座女生最喜欢的生日礼物。 他现在手里相较以前,算得上坐拥一笔巨款了,虽说用途广泛,但总是让他更有底气一些。 老罗洪亮的嗓门在门口响起,平时讲课,他就凭着这幅金嗓子连麦都不用。 “孩子们呐,看看我买什么好吃的回来了?” 林纾热情地迎出来,接过他手里的纸袋,里面有点沉。 罗晓谕磨磨蹭蹭,老罗都回房换衣服了才打开门,径直往厨房去,拆外卖的盒子。 卧室里传出老罗的声音:“是新开的那家什么海水湾的,日本料理,买了不少,你俩都多吃点啊。” 林纾已经挤好了芥末和酱油,刚想说话,罗晓谕飞快夹起一个金枪鱼寿司,塞到他嘴里。 笑得就像恶作剧得逞的小孩:“我不喜欢吃金枪鱼,嘿嘿。” 老罗换了衣服洗了手,三个人坐在餐桌前吃晚饭。 因为都不怎么饿,吃得慢,老罗剥好了虾,原本是直接想递给罗晓谕的,手伸到一半,又拐了弯,递给了林纾。 总归是客人。 罗晓谕不以为意,林纾点着头对他说:“谢谢罗叔叔。” 老罗喝了一口作为赠品的梅子清酒,咂咂嘴,宣布一个消息:“明晚呢,小鱼的爷爷奶奶,想请林纾吃个饭,这......毕竟是一家人了,总得互相熟悉一下。” 林纾有点吃不下了,他作为这个家庭的“入侵者”,对自己的尴尬位置心里是很明白的,可要把他们这种不伦不类的收养关系摊在桌面上,他多少有点胆怯,就算罗晓谕的爷爷奶奶不接受他也是正常。 他只是不愿意也绝对不想,在罗晓谕面前丢脸。 罗晓谕直接用手拿起天妇罗咬了一半,宽慰他:“别怕,我们一家可都是好人。” 老罗点头,他就愿意看到两个孩子和谐相处。 第二天傍晚,老罗提前半小时下了班,回家接上两个孩子去饭店。 林纾一下午的时间都在准备,对着镜子刮了几遍胡茬,直到刮破,被罗晓谕贴上海绵宝宝的创可贴。 罗晓谕还替他选好了要穿的衣服,清新的海军纹衬衫,配海蓝色九分牛仔裤,脚上穿一双做旧的米白色鬼冢虎。 她自己也穿了一身海军条纹的连衣裙,背一个帆布的包,手腕上系着一条海蓝宝的手链。 两个人站在小区门口等老罗,像拍杂志硬照的模特,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上了车,林纾坐在副驾驶,对着倒车镜端详自己的下巴。 老罗瞥他一眼:“等有空,给你买个好点的剃须刀。” 林纾咧咧嘴,狠了狠心,还是一把撕掉了创可贴,小心地把有胶那面对折好,放进裤子口袋里。 怎么说也算是第一次见家长了,他尽可能地想表现得体面些。 罗晓谕坐在后排,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眼睛,看了林纾一眼,摸了摸下巴,手指在屏幕上输入两个字“林纾”。 过了几秒,屏幕上的内容被更新,最上面一行“匹配程度,96%”。 像触了电似的,罗晓谕迅速关掉了这个软件,摁灭了屏幕,犹豫几秒,又返回,彻底把这个应用删除。 饭店离小区不远,罗晓谕家聚会常来,老板是罗晓谕奶奶的学生。 老罗把车在门口停好,就有服务生拉开大门迎了出来,顺便放出室内的冷气。 站在二楼包厢落地的窗户前,罗晓谕的大伯先开口:“我看呐,咱家大强收养的这个男孩,还真不错。” 大伯母正在给罗晓谕奶奶斟一杯红枣桂圆茶,眼睛都没抬:“好有什么用,羊皮怎么也贴不到狗身上。” 罗晓谕奶奶穿一身淡藕粉色套裙,不是什么昂贵的料子,裁剪得却十分大方得体,在老罗好话说了一火车皮,嘴皮子都快磨破的攻势之下,她在亲耳得到罗晓谕的同意之后,才同意了接纳林纾。既然已经认可家里多了一口人的事实,她就不会为难林纾,至少她不会让林纾在面对他们一家人的时候,感到难受或是无所适从。 </div> </div> 第22节 “凤珍,已经成了一家人,这些话就不要再说了。” 罗奶奶调整着脖子上珍珠项链的角度,嘱咐大伯母。 旁边罗晓谕的爷爷笑呵呵看着自己老伴臭美:“小琴说得对,你们是做长辈的,一会儿啊,对人家孩子不要求多么亲热,至少得客气。” 大伯母从包里掏出一个正方体裹着黑丝绒的盒子,语气里有些不甘心:“放心吧,爸妈,礼物都准备好了。” 门外服务生的声音由远及近,随着门把手被拧开的“咔哒”声,罗晓谕走在最前面,一进门就坐到罗奶奶身边,嚷外面热。 罗奶奶把晾得温热的红枣桂圆茶递给她:“外面热吧,快喝口水。”,对于旁边大伯母隐蔽的白眼,视若无睹。 林纾跟在老罗身后,对初次见面的长辈露出八颗牙的标准微笑。 第二十章 在老罗的引荐下, 林纾分别跟罗晓谕的大伯父伯母、爷爷奶奶打了招呼。 他长得好,行为举止有礼貌, 很快博得了中老年两位女性的一致青睐。 只剩下罗晓谕的堂姐加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 罗奶奶仔仔细细把小孙女从头看到脚, 满意地点点头:“我的小鱼啊,长成漂亮的大姑娘喽。” 罗晓谕搂着奶奶脖子,头也靠在她肩膀上:“长漂亮了, 您语气还这么惋惜啊。” “漂亮的小鱼, 迟早也要游走的,兴许是到大海里,找到另一条小鱼。”奶奶爱怜地摸着罗晓谕的头发。 “奶奶,您肯定看了《海底总动员》了, 我哪儿也不去, 就陪着您和爷爷,我是习惯在鱼缸里的小鱼。” “唉,你妈那个狠心的, 这么丁点大就给扔下了......”罗奶奶伸出一只手,比着个五岁孩子的身高。 眼看着老太太又要痛说革命家史, 罗晓谕赶紧撒娇阻止:“我知道,就是奶奶好,把我从一条小丑鱼养到这么大,奶奶,今天是林纾第一次跟咱们全家见面,您不表示一下啊?” 大伯母和罗奶奶婆媳俩交换了一下眼色, 把林纾叫了过来。 大伯母拿出盒子:“林纾啊,打开看看喜不喜欢,我们年纪大的人眼光怕是有点过时,不过我觉得跟你今天的衣服倒很搭。” 林纾一个劲儿的推拒,罗晓谕看不过去,直接把盒子拿了过来,打开盖子。 一块rolex的黑水鬼安静地躺在里面,日期已经设定好了今天,正在滴滴答答宣告它的工作状态。 林纾不认识,也看得出它一定不是便宜货。 “防水夜光的呢,快谢谢大伯母啊。”罗晓谕推了推林纾,把表拿出来带到林纾手腕上,“哎呀,得卸两节表链,他太瘦了。” 说完又把表从他手腕上褪下来,装回盒子,塞进她的帆布包里。 “男孩子的东西我也不大懂,买衣服吧又怕尺寸不合适,想来想去还是表这东西好,能用个十年八年的。”大伯母拉着林纾的手,那孩子不住嘴的“谢谢”都让她不好意思起来,唉,多好的小伙子,长得精神智商应该也挺高,要是年纪大个十岁,倒配她家的晓讴正好。 大伯母放过了林纾,他又被罗晓谕的爷爷拉去聊天,老爷子是个有学问的,平时最大的爱好是到知网上浏览国内外最新发表的论文,正好对于林纾所感兴趣的新能源开发也很有兴趣。 桌上的菜逐渐多了起来,罗晓谕面前几个小碟,都是奶奶帮她夹的菜。 林纾被大伯父灌着,尝试喝了一杯啤酒,结果整个人红得像是熟透了的螃蟹。 大伯父哈哈大笑:“这孩子嘿,以后成了家肯定是个好丈夫,滴酒不沾的,喝这么点你看这脸红的。” 老罗跟他碰了碰杯,啤酒沫子满得溢出来:“孩子还上学呢,咱们哥俩喝。” 吃到一半,包厢门被人推开,罗晓谕的堂姐,罗晓讴风风火火进来,把包扔到空椅子上,坐到给她特地空出来的位置上。 “我就知道你们不会等我。” 她目光逡巡一圈,落在林纾身上,他也感觉到了,站起来自我介绍。 “堂姐好,我叫林纾。” 不用过多介绍他的来历,罗晓讴已经笑容满面地也站了起来,热情地跟他握了握手。 “欢迎加入我们家。” 两个人握完手,又坐下吃饭。大伯母的状态就跟刚才的罗奶奶一样,迅速填满了罗晓讴的盘子。 “姐,你最近很累吧,又瘦了。” 罗晓谕体贴地给她倒好橙汁,又拿了湿巾放在她手边。 “数钱数到手抽筋呗。”罗晓讴把右手弯成鸡爪子的形状,“以后可别进银行。” 罗晓谕笑:“我是想做记者的。” 吃饱之后,罗晓谕和堂姐坐在包厢的沙发上聊天,林纾安静地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不远处偷听。 大伯母本来想刺探一番昨天她给女儿安排的相亲结果,正要走过去凑热闹,被罗奶奶拦住了。 在她看来,罗晓谕平时也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今天好不容易两姐妹能有这么多话聊,不应该被打扰。 大人们吃饭总是很慢,尤其是在谈论起他们知道的那么点国家大事新闻政策。 “姐,最近相亲怎么样?”罗晓谕憋着笑,问起了那个老生常谈的问题。 罗晓讴刚洗过手,正涂护手霜,两只手背贴在一起摩擦。 “没戏,要不是你大伯母以死相逼,我才不去呢,我是想好了,过几年房子贷款还完,我就去精子库买个优质的,生个自己的孩子。” 罗晓讴大学毕业以后,考进一家股份制银行,从柜员做到客户经理,收入颇丰,自己买了车房,却没想到,在婚姻市场上,女方太强,算是个劣势。 “姐,你是说,你不想结婚,却想生个孩子?” “是啊,男人么,可有可无,但一个人老了也会寂寞,再说我也希望能有个属于自己的基因的延续。” 罗晓谕揪着她包上小马挂饰的鬃毛:“可你没觉得,生孩子就是在制造一场活生生的悲剧吗?” 罗晓讴拍掉她的手:“怎么这么悲观?” “那我问你,你活了快三十年吧,觉得人生是痛苦多还是欢乐多?” “有时候,确实很艰难。”她点点头,“可也有快乐的时候啊,哪有天天无忧无虑的,可我们不都这么活着。” “那你不觉得,再把一个小生命带到世界上,他总会有痛苦的时候,而这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罗晓谕叹了口气,其实她也说不清这其中的逻辑,“很多根本无法预料的意外,发生的太多了。而且,如果是我,我没办法保证能做好对一个人的人生负责。” “那你是不打算结婚了?” “可能吧。”罗晓谕神情超乎她年龄的认真,“但应该会谈很多场恋爱,无疾而终的那种。” 罗晓讴笑了:“不大点的小孩,人生态度这么消极,这小脸蛋,怕是要伤了多少男孩的心。”说完,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大牛皮纸袋递给罗晓谕,“《月亮代表我的心》,黑胶唱片。” 罗晓谕抱着纸袋,笑得甜蜜蜜:“谢谢姐姐。” “90后的小孩喜欢这么老的歌,也不知道谁轻轻的一个吻,能打动我们小鱼的芳心。” 吃完饭,因为老罗喝了酒,就把车停在了饭店门口,三个人打车回家。 罗晓讴开着自己的小车,送四个大人回去。 一家子人告了别,林纾拦下一辆出租车,坐在副驾驶。 老罗满嘴酒气,眼神迷瞪,坐在后座上喃喃自语:“真好啊,真好,成了一家人了。” 罗晓谕扶着他不断往下滑的肩膀,一边帮他擦擦烫手的脸。 车直接开到了楼下,林纾付完钱,跑到后排打开门,直接把老罗背了起来。 走到电梯前,罗晓谕摁了半天都没反应,抬头看楼层,却看见大大的“维修”两个字。 没办法,爬楼梯吧。 林纾的体力比看起来好很多,背着一百五十斤的小胖子,一口气上了八楼,步伐终于开始缓慢。 罗晓谕在后面跟着,以备在林纾体力不支把背上的老罗放下的时候,他不会直接顺着楼梯滚下去。 她紧走几步,掐了一下林纾的大腿:“多亏你啦,要不我们俩就得住在一楼走廊里了。” 还有四层,林纾咬咬牙:“应该的。” 到了十二楼,罗晓谕掏出钥匙开了门,林纾挣扎着脱了鞋,跌跌撞撞把老罗背到了卧室,放他在床上。 老罗被颠了一下,轻微咳嗽了几声。 罗晓谕从柜子里拿出老罗的睡衣就出去了,拜托林纾给他换上。 安顿好老罗,林纾瘫坐在地上,听着他的呼噜声。 罗晓谕的家人比他想象中还要亲切和蔼,就像罗晓谕说的,他们一家都是好人,只是想到自己的身份,他自嘲地笑了。 算什么呢?养子吗?那这家人还真是宽容,都没要求他改姓呢。 他很想以另一种会让他们更满意的身份加入到这个家庭,即使可能他说出来,会被人无情嘲笑痴人说梦。 他今天第一次喝了点酒,虽然不至于失去理智,却难以抑制心底里那点沸腾着咕嘟咕嘟冒着泡的冲动。 他想吻她,现在,立刻。 罗晓谕房间里,她换好了衣服,正小心地取出黑胶唱片,放在她重金淘来的留声机上。 正打算把包里的表拿给林纾,再告诉他去售后卸表链的事。 门被狠狠地推开,响声吓了她一跳。 林纾衬衫的扣子被完全解开了,露出一小溜结实的胸膛和腹肌,犹抱琵琶半遮面。 他明明已经歇了大半天,却还是喘着粗气。 罗晓谕被他推到柜子上,他还体贴地用手臂隔在她的背和柜门之间。 “你干......”炙热的吻堵住了罗晓谕的嘴。 林纾如同梦游一般紧紧闭着眼睛,疯狂汲取他这一个半月以来日思夜想的草莓味。 “深深的一段情,叫我思念到如今。”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个收藏 留言的小天使都会有红包哦! 推荐基友的文——文笔好到我都很嫉妒呢! 《重生民国女土豪》 第二十一章 </div> </div> 第23节 清脆的一声“啪”, 是罗晓谕一记耳光甩在了林纾的脸上。 她用的力气不大,估计就算落到蚊子身上, 也最多是打个半死。 林纾真正感到疼的,是舌尖, 被她咬破流血,两个人的嘴里都弥漫着淡淡的甜腥味。 “你妈没教你尊重人啊?”罗晓谕两只手推在林纾的肩膀上,推得他连着趔趄了几步, 扶着椅子背才站住脚跟。 “罗晓谕, 我喜欢你。”林纾索性坐在地上,仰着脸看罗晓谕,脸蛋红扑扑的,眼睛格外明亮, 像是湛蓝天幕上镶嵌了几颗寂寥的寒星。 罗晓谕扯过两张面巾纸, 递给他一张,自己仔细地对着梳妆台上的镜子使劲蹭嘴,嘴唇旁边一圈的皮肤都被蹭得通红, 她深呼吸了几下,尽量让自己显得很平静, 才开口:“我当你是酒后糊涂,咱们俩不合适。” “你嫌我穷?” “不是这个原因,我没想过谈恋爱。” “那为什么我就不行?” 该说什么?罗晓谕能感觉到自己肾上腺素的急剧飙升,不知道她的大脑皮层受了什么刺激又给神经元们下达了什么指令,她唯一具体的外在表现就是整个人迅速焦躁起来,抠着化妆凳的皮面, 像一只磨爪子的猫,乐此不疲。 她搜肠刮肚地想拼凑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解释给林纾——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你,因为造化弄人吗,她罗晓谕,间接地成了杀人凶手,他们中间隔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可以不喜欢别的男生,自然也可以不喜欢你。”罗晓谕低着头,语气很快,她怕一碰上林纾期待的眼神,心就会不由自主地软下来。 “那下周你过生日,我可以......” “不必,无论是生日礼物,还是帮我庆祝生日,都不必。” 是不必,不是不用,不要,不好吧,罗晓谕用最精炼而且充满客气和距离感的两个字拒绝了他,似乎还同时划下了一条看不见的楚河汉界。 “我只是想送个礼物给你,你那么照顾我。” “我爸生日在十二月,我想,你要谢的话,现在就可以开始准备了。” 罗晓谕走到门边,把门开到最大,把手在墙上都刮出了银灰色的印子。 她想了想,从包里拿出那块大伯母送的表,塞到林纾怀里,又站回门边,“林纾同学”,她把“同学”两个字咬得格外重,“回你自己房间吧。” 林纾一步三回头地被她赶了出去,背影看着凄凉。 把他请出了门,罗晓谕几步奔到装甜食的柜子前,打开柜门,掏出最近的一袋巧克力棉花糖撕开包装就往嘴里塞。 一颗接着一颗,像储存粮食的仓鼠,吞咽的速度不够快,噎得险些翻白眼。 直到两腮的皮肤被撑得生疼,罗晓谕才停了手上的动作,胳膊抱着膝盖,头无力地脱线木偶般耷拉着。 林纾仰面枕着胳膊躺在他的小床上,看着头顶的那盏灯,几只长得很大的飞蛾正围着它飞得起劲,不时地用脆弱的翅膀去触碰一下,被烫到遍体鳞伤。 林纾忽然很羡慕它们,脑容量小,没有那么多喜怒哀乐,因为这种绝望的爱,明明就很让人难过。 ———— ———— 随着暑假作业的完成情况从5%拖拖拉拉变成50%,暑假的余额只剩下了39%。 曾倩在罗晓谕生日之前赶了回来,还带来了一个晚上八点会出现在本市新闻频道的消息。 处女座流星雨将出现在八月二十四号晚八时许,今年观测流星雨没有月光的影响,观测条件极佳,数量预计超过十颗。 那天正好是罗晓谕的生日。 周小川被拘束着连着上了一个礼拜的课,用她自己的话说,“关在笼子里都能斗兽了”,因此对于借着罗晓谕生日的名义,去山上的民宿住一晚上这件事,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并且老早地跟自己的爹妈和补课的家教请好了假,连房间都订好了。 在两个人的软磨硬泡下,罗晓谕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生日的前一晚,罗晓谕趁着老罗正龇牙咧嘴地泡脚,跟他说了打算在外面住一宿的事。 老罗耐热能力差,偏偏看电视里的养生节目,还很热衷泡脚,每次他一倒热水下去,罗晓谕都觉得像是在烫猪毛。 ”也行啊,你长大了,跟朋友们聚聚也是应该的,这一上了大学,就只有寒暑假能见面了。唉,不过三个小姑娘还是不安全,这样,让林舒跟着你们去,给你们做保镖。” 罗晓谕撇过头,冲一旁心无旁骛看电视的林纾猛使眼色,意思是叫他主动拒绝。 谁想到他像是没看到一样,答应得迅速,“好的,罗叔叔,您放心。那我先去收拾行李了。” 他起身从老罗背后走向书房,罗晓谕总觉得他低着头,是在偷笑。 第二天,曾倩上午就到了罗晓谕家。 仅仅一个多星期没见,她的变化大得惊人,头发挑染了一缕酒红的,还打了耳洞。 两个人并排躺在罗晓谕床上,罗晓谕轻轻用手摸了一下她的耳朵。 “你可真勇敢。” 曾倩嚼着泡泡糖,酝酿了半天的泡泡吹不出来,“一点都不疼,真的。” 她今天化了个烟熏妆,眉眼中的青涩被掩盖,魅惑得像只波斯猫。 “那你开学以后怎么办?头发可以染回去,你总不能上学还带着耳钉吧。” “噗”,她终于吹出了一个泡泡,不过几秒,就涨破了,“到时候再说,这是我给自己的分手礼物。” 罗晓谕惊讶地推了推她:“你这次回你奶奶家,是去分手的?” “本来不是。”曾倩换了个姿势,腿搭在罗晓谕的床头上,侧着脸看她,回答:“他户口在老家,高一念了半年就转走了,这次我回去,发现他自行车后座上又坐了别的姑娘,也没什么可吵的,就分手了呗。” “哎,学霸,讲讲你是怎么能一心几用,谈恋爱还不耽误学习的?” “这本来就不冲突啊,优质的恋爱还能提高成绩呢,只是大部分人都分不清楚好坏罢了。” 罗晓谕默默点头,反正不管好的坏的,她大概是遇不到的。 “哎对了,你手机上不是有那个测姻缘的软件么,借我测一下,我都跟我妈说了,让她再去出差啊,也给我买个这样的手机。” 罗晓谕把手机递给她:“之前有点闪退,被我删了,你再下一个吧。” 曾倩接过来,下载好了之后打开,在输入姓名那栏的下面,还保留着一排的搜索记录。 都是同一个人的名字。 她不动声色,输入了自己前男友的名字,果然得分还不到六十。 只是再还给罗晓谕手机,目光里就带着点意味深长。 周小川临近中午才来,她到了以后,罗晓谕极其不情愿地去叫了林纾,四个人打车去了位于本市郊区一座小丘陵上的度假村。 丘陵虽矮,总归也算个本市数得上的景区,开发得很不错,公路一直修到半山腰。原本在山脚下的时候,出租车司机不愿意上来,在林纾甩给他两张百元钞票以后,立刻换了一副嘴脸,把车开得像高铁,上坡比平时走公路还有劲。 后座的三个人短暂交换了一下眼神,惊讶于他的豪爽。 到了度假村下车,林纾自觉地拎着四个人的包,其实他基本不说话,只干活、掏钱,倒不讨嫌。 周小川之前订好了房间,现在多了林纾,原本是没有空房间的,正好她们那间旁边,原本一对情侣定好的大床房因为吵架取消了,就直接被分配给了林纾。 前台小姐一边刷他的身份证,一边随口自卖自夸:“几位运气真好,这两间房啊,挨着,共用一个大阳台,这样住得近,还不互相打扰,晚上还能一起看流星雨。” 看着四个人上了楼梯,才跟旁边的保洁阿姨挤眉弄眼:“现在的小孩们啊,真了不得,看着蛮斯文蛮正经的男孩子,一下子带了三个女孩出来过夜哦!” 各自回了房间关上门,周小川变魔术似的从她包里掏出几罐啤酒,最后在罗晓谕和曾倩的瞠目结舌之下,又掏出一瓶红酒。 曾倩过去扒她的包看:“你没带蛋糕,倒是带了酒?”,数了数数量,一共6罐,“这也不够啊。” “学霸,你总是能让我出乎预料。”周小川冲她抱拳。 “那......咱们这就开始喝?”罗晓谕手指放在拉环上,跃跃欲试。 曾倩夺走她手里的铁听,站起身,把6罐啤酒和一瓶红酒都塞到了房间的小冰箱里,又拿了三瓶葡萄汁出来。 “热乎乎的,晚上咱们出去看流星雨时候再喝。” 床很大,是个直径有两米五的圆床,三个人趴在上面,也不觉得挤。 罗晓谕看到曾倩手里的饮料直皱眉:“我不喜欢葡萄味的。” 周小川颇为淑女地抿了一口,点评道:“她就是矫情,不喜欢葡萄和苹果味的,注意是这种口味的一切制品,但是这两种水果,还挺爱吃。” “我看也是,唉不对啊,我看你买零食都是各种口味混在一起,那葡萄味和苹果味的都哪儿去啦?” 罗晓谕不以为然:“林纾吃了啊。” 曾倩盯着瓶身上的配料表,漫不经心问罗晓谕:“我初中同学,有个叫尹墨的,你应该知道她吧?跟林纾一起在你爸的竞赛组。” “她呀,被小鱼姐怼了一顿。” “她对林纾......挺有好感的。”曾倩偷偷去看罗晓谕的表情。 “用词保守了,她能为了林纾鸣不平来指责我,勇气可嘉,可不只是‘好感’,不过林纾不会喜欢她的。”罗晓谕说完,翻了个身背对着她们,“我睡一觉,傍晚再叫我。” 因为不知道罗晓谕有没有真的睡着,曾倩和周小川虽然开着电视,声音开得很小,迷迷糊糊的,一下午就过去了。 太阳的光亮越来越稀薄,不圆的月亮升了上来,山间鸟语虫鸣的,是另一番热闹。 闹钟把她们叫醒,在罗晓谕的强烈反对下,没叫上林纾,三个人抱着冰凉的酒瓶走出度假村,往更上面的一个凉亭走,那儿离得不远,视野更开阔。 边喝边等,罗晓谕起先还是小口小口啜饮,喝了大半罐以后,便开始咕嘟咕嘟往嘴里灌。 等了快一个小时,流星没等来,罗晓谕跌跌撞撞地去抱凉亭的柱子,念念有词。 曾倩叹气:“她喝多了。” “谁喝多了?我没多,我只是心情不好嘛,哎,你不也失恋了,你怎么看着一点也不难过啊,嘿嘿嘿。”她指着曾倩,摇摇晃晃,手指头都快要戳到她的眼睛里了。 “我真怕她把我美瞳给抠出来。”曾倩扶着她坐下,跟周小川说。 周小川的关注点不同:“她怎么会说‘也’呢,她也失恋了?” “我没失恋,呃。”罗晓谕打了个酒嗝,“我还没恋呢,呜呜呜。”说着,又哭了,眼泪噼噼啪啪地落下来,像断线的水晶珠子。 “我这心里,好沉好沉,就像被人,安了一颗最老式的那种地雷。”她揪着曾倩的吊带,“外壳都生锈了那种,你们知道吗?” “知道知道。” “嗯,压得我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爆炸,我就,轰!粉身碎骨啦。” “我告诉你们,我是凶|手,我害死了林纾他妈,呜呜,他知道了一定不会喜欢我了,他会讨厌我,我没办法想象他讨厌我的样子。”,她拿起自己的裙摆擦鼻涕,“你们不要举报我哦。” 手指放在嘴唇上,做出一个 “嘘”,还带出个鼻涕泡。 长久的沉默,这是个无解的问题,谁也没有能力,能让时间再重来。 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只能背着昨天,朝前走。 “小鱼,我们不说,我们不说。”周小川声音也带点哭腔,曾倩费力地用她包里的瑞士军|刀拔出了红酒的塞子,喝了几口,想起自己无疾而终的初恋,也红了眼眶。 “你们说,我这是不是就叫,活该呀。”罗晓谕痴痴说完,头一歪,靠着石凳子睡着了。 曾倩和周小川的酒也有点上头,自己走路都七扭八歪,根本没办法再扶着罗晓谕回去。 </div> </div> 第24节 曾倩翻出罗晓谕的手机,问周小川:“那个林纾,有手机吧?” “有有有,小鱼淘汰下来什么他都要,就像个捡破烂的。” 曾倩揉揉眼睛,滑动解锁了罗晓谕的手机屏幕,找到联系人林纾,把电话拨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个收藏+撒花的小天使都有红包哦 祝大家看文愉快 谢谢订阅 第二十二章 林纾接到电话以后, 很快赶到了凉亭,眉头紧锁看着瘫软如泥的罗晓谕。 她像一只失去树干的小考拉, 抱着石凳不撒手,用下颌摩擦粗糙的水泥表面, 蹭得一大块皮肤隐隐都有血丝渗出来。 “她怎么喝成这样?”林纾语气里有责怪的意思,他蹲下身,把罗晓谕揽到自己怀里, 遭到她迷迷糊糊的拒绝, 仍是颇有耐心地一遍遍把她胡乱挥动的胳膊拢回来。 曾倩冷眼看着,犹豫了几秒,把罗晓谕的手机拿出来,打开那个测姻缘的应用, 调出搜索栏, 递给林纾看,“做朋友的,也有很多事劝不了。” 一长溜的两个字——“林纾, 林纾,林纾”。 没人知道, 罗晓谕一遍遍打下这两个字的时候,是怀着什么样的期待和挣扎,而最终的放弃,是因为她说服了自己,或许这就叫做宿命。 林纾手指轻轻颤抖,拿着罗晓谕的手机, 一字不落地看完了那个95分的“匹配度极佳”的报告。 “林纾,你别怪小鱼她对你冷漠,喜怒无常。”周小川也凑过来,“她只是会害怕,短暂拥有之后面对的,是永远的失去,一开始我们俩能做朋友,也是我主动的啊,因为我觉得她漂亮,说话又很有道理,我还记得她小心翼翼地问我,要是有一天,她不好玩了,长丑了,会不会我也离开她。” “我明白的。”林纾低头看着怀里的罗晓谕,她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是柔软的。 “你如果真的喜欢她,为什么不等等她呢?”曾倩仰头喝了一大口酒,用手背抹着嘴角的液体。 “哪有人会喜欢孤独,只不过是害怕失望。” “等?” “一辈子很长,你可以等她准备好啊。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夜风低低吹过,盛夏的夜晚,竟也有了些凉意。 “还是,先回去吧。”林纾不置可否,在曾倩和周小川的帮助下,背起了罗晓谕,四个人一起往下走,回住的地方。 把罗晓谕安顿好,林纾就回了自己房间。 周小川坐在阳台上吹风,醉醺醺跟曾倩讲述自己的“文静哥哥”。 “我那时候,七岁了应该有,我爸把我送到青少年宫的英语班,现在早就黄了,那时候人不少呢,我小时候长得,跟现在差不多。” 曾倩笑着问她:“你就是在那儿,对你的文静哥哥一见钟情啦?” “没有,我先看上的是个跟我同岁的小男孩,他有一套48色的水彩笔呢,可神气了,我喜欢了他一段时间,就壮着胆子去表白了。” “他接受了?” “没有,他说的,‘你再喜欢我,信不信我找人打你哦!’,我就不敢喜欢他了。” “哈哈哈,那文静哥哥呢?” “班里排练白雪公主的故事,他钦点我做公主呀,他演王子。” “你们演的,不会是最后那场他把你吻醒的戏吧?” “我没演成公主,老师找了一个更漂亮的小女孩,我演的是小矮人。”周小川拍拍自己的胸脯,“我肯定是那时候受到了诅咒,青春期都快过去了,第二性征都没发育全。” “哎,这么说起来,他俩还挺让人羡慕。”周小川指指床上睡得不省人事的罗晓谕,“郎情妾意的,迟早会在一起。” “同意。”,曾倩跟她击个掌,“哎,你看着她点,脸上药膏别全蹭到床单上。” 那是林纾走之前给她涂的,他难得出来一趟,带的东西一大半,还都是罗晓谕可能用到的。 ———— ———— 第二天罗晓谕睡醒,除了下巴上有点痒,别的什么事也记不起来了。 其他三个人,不用商量也很默契地没对她提起一个字。 余下的一周,罗晓谕和林纾在老罗这个五好家长的陪伴下,过完了高中时代的最后一个暑假。 两个人,相敬如冰,就像同时部分失忆了一样,在老罗看来,是难得的和谐。 再开学,他们就成为了真正的高三学生,开学第一天第一件事,就是搬教学楼。 到了这个时候,很多学生还真的把学校当成了第二个家,燕子絮窝似的一应生活用品都备齐了,大到保温水壶,小到指甲刀,这趟搬教学楼,可就吃足了苦头。 罗晓谕和曾倩早早地打包好了,一人一个大号整理箱,带轮子的,除了上下楼梯,其他时候都可以推着走。 周小川今天差点迟到,也没来得及做什么准备,不过她也有自己的办法,跟她同桌借了男生的秋季校服,像旧社会的包袱皮一样用,包好了要装的书本,拉上拉链,再用袖子打个死结。 林纾和他的同桌在别人看来就很暧昧了,秉承着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原则,男生负担了两个人的书本练习册卷子,而女生一路陪着慢慢走,在旁边喊加油。 罗晓谕和曾倩一次就搬完了,她们的座位仍是第四桌靠窗,曾倩整理完自己东西,一扭头,看见罗晓谕趴在窗台上往下看,看起来不大高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是有说有笑的林纾,和英语课代表。 “后悔啦?”曾倩碰碰她的胳膊,“我记得是你自己不要的啊,怎么,让别人当宝儿,吃醋啦?” “讨厌。”罗晓谕这两字,只听得出娇嗔,听不出责怪,她噼噼啪啪没好气地把英语练习册拍到桌面上,赌气一般做起题来,“我看他是‘饱暖思□□’,在我家住舒服了,学人家早恋。” 曾倩抿嘴偷笑,离开座位去门口帮挑夫似的周小川拎东西,解救她同桌那件袖子被抻得越来越长的校服。 上午第二节 是数学课,令人惊讶的,是数学老师不仅自己来了,还带着一个自来卷的男生,看着比他们大几岁,自我介绍,说是师大的实习生。 他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名字,路竞。 周小川眼睛瞪得像鸡蛋,反应过来以后又赶紧低头,把课本立起来挡住自己的脸。 “小路老师呢,这学期会不定时的代替我,给咱班上几节课,你们呐,老是嚷着我的解题思路又旧又复杂,路老师可是被保研的高材生,让他呀,影响影响你们,哎哎,周小川,老师说话呢,你挡个脸干嘛?” 周小川放下书,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地忐忑不安坐着。 路竞一进教室就把她认出来了,看她那窘迫的样子,受了惊的小鹿似的,哪还有一点在他讲课时候想各种办法躲懒的狡黠。 突然就有点不忍心,替她解围:“吕老师,那这节课我先坐到后面旁听。” “行,你随便找个空座位就行。” 路竞点点头,夹着米黄色封皮的听课笔记,径直朝周小川那组走了过去,她后面那桌,正好有个空座。 落座之后,周小川使劲儿往前挪了挪凳子,发出刺耳的“刺啦”声,讲台上的吕老师皱皱眉,没说什么。 罗晓谕扭头看了一眼,跟曾倩咬耳朵:“这个好像是周小川的家教。” 她说完,两个人一起看向周小川,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就连林纾,也在看到罗晓谕的动作以后,好奇地看了过去。 周小川脊背挺得笔直,认认真真往笔记上画象限,重温“奇变偶不变,正负看象限。” 冷不防的,感觉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她回过头,路竞用嘴型跟她说话。 “同学,借我一支笔行吗?” 周小川随便拿了一支自己的黑色碳素笔,手背过去递给她。 路竞接过笔,学着她那天的样子,在她手心里挠了一下,吓得她赶紧缩了回去。 一直到下课,打过铃,周小川被烫了屁股一样蹿离了座位,在走廊来回绕了好几圈,估计着快上课才往教室走。 在门口就碰上了路竞,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等着她的。 把笔还给她,他压低了声音:“今天上课看你学的很认真,明天晚上的小测试,就是这个内容啦。” 下一节是物理课,一上课,老袁就忍不住先宣布了自主招生的事。 即便他再属意林纾,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偏心,就像冯丽娜说的,综合素质优秀的学生不少。 比如袁鹤,就在用充满嫉妒和仇恨的眼神瞪着林纾看。 果然,在罗晓谕下午借故找老罗赖在办公室不走的时候,就遇到了来找冯丽娜交申请表的袁鹤。 他动作迅速,连表上的一寸照片都贴好了。 罗晓谕躲在高高的作业堆后,只听得到他们说话的声音。 冯丽娜不了解袁鹤以前的事,只是很主观地凭着他是个成绩优秀、热爱运动又团结同学的几个优点,就认定他是个完美的好学生,因此对他算得上纵容。 似乎是袁鹤拿起了桌上其他人的申请表,冯丽娜阻止了一两句,也就由着他翻了。 只说了一句:“别给我弄丢了。” “林纾?”罗晓谕听到袁鹤的声音高了八度,“这种品德败坏的人,还能有资格申请吗?” 冯丽娜示意他小声:“都是同学,也就还有不到一年相处的时间,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冯老师,你这是在纵容犯罪的滋生!”袁鹤语气不好,狠狠地把申请表拍在桌子上,夺门而出。 第二十三章 “哦呦, 现在的学生也是不好伺候!”办公桌就在门边的八班班主任被“哐啷”一声,吓得一激灵, 把手里刚批改完的作业本拍到桌上,用了些力气。 冯丽娜抱歉地冲她笑笑:“这还不是最难缠的, 放假之前,我们班小范围地调了一下座位么不是,那个郭可欣的家长啊, 足足闹了我快半个月。” “家长都那样, 就自己家孩子宝贝,不能坐边上不能坐后面,还不能挨着窗户怕感冒,要我说啊, 都领回去自己请老师一对一教得了。” “就是”, 冯丽娜颇有同感,“郭可欣的家长可理直气壮了,说他家孩子视力不好, 个子不高,哎你们说, 从第一排调到第三排,能差多远啊,再说了,她没坐那儿之前,别的孩子不也一样坐了快两年,要我说, 换了之后才叫公平呢。” “就跟他说,视力不好,配一副好点的眼镜呗,不过冯姐,你们班这个袁鹤,也太嚣张了点。” “哦,他呀,家里有俩钱,成绩优秀,在班级里还挺有号召力的,最近……这脾气确实是古怪了点。” 罗晓谕听得差不多,站直了身子抻了抻懒腰,倒把几个老师都吓了一跳。 “慢慢聊,慢慢聊,我先出去啦。” “哎你!” 罗晓谕关门动作快得惊人,把冯丽娜的问责堵在里面。 没想到一转身,就撞上一脸阴沉的袁鹤,狰狞的表情像一只跃跃欲试的鬣狗,露着长满黄斑的牙齿,随时准备咬上一口。 “憋不住了,露出真面目了?” 罗晓谕其实原本不想惹怒他,大家相安无事到毕业,天南海北的从此谁也不认识谁,省心又省力,对双方都好,可现在看来,他是打算揪住林纾不放了。 袁鹤下巴动了动,舌头舔了几下自己的尖牙,听到刚刚那些议论他的话,他的情绪确实已经处在暴怒的边缘,但是就算发泄,眼下也不是合适的地点和场合,会破坏掉他一直以来苦心经营的完美形象的。 </div> </div> 第25节 “呵,”他笑得轻蔑。 这是一头鬣狗把自己当成公狮子了,罗晓谕心想,他笑起来嘴巴有点歪,他自己好像还没发现呢。 “那个穷小子,他凭什么跟我争?” “就凭,他长得比你帅,人品比你好,还有最关键的,他智商比你高,好像也没怎么熬更守夜地学,就轻松拿了第一了。” “让开,你要有倾诉欲望,里面一屋子的知心大姐,我保证,她们会对‘何仙姑’辣手摧草的事很感兴趣的。” 罗晓谕从袁鹤身边走过,狠狠撞了一下他的肩膀,蓄力了好几十秒,准确地把自己嘴里之前含着的草莓口香糖吐在了他的鞋后跟上。 刚走到教室门口,罗晓谕就看见林纾和他同桌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好像在讨论一道题,不知道林纾说了什么,温婉可人的英语课代表十分淑女地笑了,很克制地用手掩住嘴,肩膀不住地乱颤。 回到座位,曾倩正做完了一套物理高考模拟题,悠闲地晃晃腿,对答案,见她闷闷不乐,把手里红笔合上笔帽,“谁又惹你啦?” “那个喜新厌旧的家伙呗。” “林纾啊?”曾倩又拿起了笔,显然没兴趣,“人家就是给同桌讲个题,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以前你俩坐一起,自习课的时候我也总能看到他给你讲题啊,你这州官又放火、又点灯,老百姓连点个蜡烛,你都不让。” “我。。。”罗晓谕语塞,却还是嘴硬,“咱们校规明文规定的不许谈恋爱,这会影响他的自主招生资格,我怕他,丢我爸的脸。” 曾倩给自己打了个漂亮的“115分”,也不拆穿她。 ———— ———— 随着树上的蝉鸣越来越寂寥,讨人厌的飞虫出现得越来越少,教室后的倒计时牌子上的纸越来薄。 这一切发生得极其自然又悄然无声的变化,宣告着秋天的到来。 九月末,爱美如命的罗晓谕依依不舍地告别了裙装,套上了牛仔裤。 学校对于高三的学生,态度既严格又纵容,严格体现在每次小考,平均分哪怕下降了0.1,整个年级的任课教师都要开大会,而纵容,也无非就是对女生长过了肩膀的头发,男生悄悄蓄起来的鬓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曾倩的耳钉被她的bobo头掩盖得很好,尽管罗晓谕时常吐槽,这个发型显得她的头平白半径大了五厘米。 各个班的教室墙上,都挂上了由班里学生家长赞助制作的横幅,上面写着些激励人的话,罗晓谕只记得一个最经典的,十五班,另一个重点班,班主任是个拼命三郎似的女老师。 他们班的学生从教室门口看过去都像是蔫了的豆芽菜,无精打采,对比着墙上横幅上的字就很讽刺了。 “扛得住扛,扛不住死扛。” 似乎是嫌还不够振聋发聩,下面又补了一条窄些的。 “生前何必贪睡,死后自会长眠。” 再往下,似乎是学生自制的,白纸上写好了字用透明胶连在一起。 “晚睡早起,好好学习。” 罗晓谕、曾倩和周小川嬉笑着,穿过狭长的走廊。 她们身上的轻松和明快,似乎与大多数的学生都格格不入,其中只有曾倩是因为对高考十拿九稳,其他两个,都被她叫作“没心没肺”。 这段时间以来,尽管罗晓谕总是憋着劲在家里故意找茬,想跟林纾痛痛快快吵一架,他却一直不接招,对她的宽容和忍耐简直超过了人类能忍受的极限。 但这在罗晓谕看来,不是纵容,是息事宁人的无视。 更悲观一些想,会不会她在林纾看来,就像她看袁鹤那样,厌恶到连多给个眼神都觉得浪费。 她在小区对面的一家家常菜定好了每天她希望林纾吃的两菜一汤,托老罗强迫他一定要去吃,他倒是乖乖去了,据老板娘的反馈,很是质朴节俭,几乎不剩饭,也不挑食。 只是,林纾吃了她的饭,不但不怎么理她,还跟好几个以前都不怎么说话的女同学渐渐都能聊几句天了。 好几次,罗晓谕想冲过去告诉她们,关于林纾的那个怪癖,都被曾倩阻止了。 这天课间,曾倩对着镜子夹睫毛,罗晓谕吃脆香米,把巧克力都能咬得声音清脆。 曾倩又在教育她。 “爱好给你洗内衣这件事只有你会觉得他奇葩,别人听了都只会认为他是个暖男。” 周小川挑着咪咪虾条里的青豆吃:“而且还是帅哥,要不然暖男长得丑,搁哪儿都烫手。” 罗晓谕小白牙咬嘴唇,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他跟郭可欣说的话都比跟我多,他是忘了谁害得他背上留了疤了。” “不是你吗?” 罗晓谕没反驳,眉毛拧在一起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她极少露出这样的表情,嫌丑。 难道郭可欣移情别恋,暗恋对象从袁鹤转移到了林纾吗? 十月初,国庆节只放了一天假,这次与往常怨声载道的“节假日补课”不同,就算学校不要求,都有不少学生主动要求到学校来。 因为几所国内知名高校,负责自主招生的老师都到了一中。 像袁鹤一样,综合条件符合标准的学生都交了申请表,哪个都想好好表现一番,稍稍绕过那一大群千军万马,走些捷径。 自主招生虽不比保送那样高枕无忧,却已经算得上一只脚跨进了大学的大门。 老袁心心念念的a大这次算得上姗姗来迟,主要是因为物理系的那位老教授,在兄弟学校的几堂公开课实在太过火爆,学生自己带凳子也要旁听,盛情难却,老教授欣赏这种浓郁的学术氛围,硬是推迟了原先的行程安排,多逗留了三天。 那所兄弟大学,是罗晓谕奶奶担任过副校长的s大,罗晓谕在老罗嘴里听说了这事以后,缠着她奶奶撒了一通娇,终于要到了那几堂课的所有视频。 她下载那些视频邮件,就用了好几个小时,又下载了剪辑软件,分成几集剪好了,存到新买的移动硬盘里。 趁着林纾洗澡,老罗也没在家的时候,偷偷放在了他床上,还有一整包的,苹果加葡萄味的棒棒糖。 因为几乎不说话,林纾有没有看到那些视频,或者是连着糖一起扔掉了,罗晓谕一无所知,她做这些的时候,也只想帮帮林纾。 因为她总忘不了,他眼里有星星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订阅 每个收藏+撒花的小天使都有红包哦 爱你们 第二十四章 又是一个星期五的下午, 初秋,风大, 再加上天空中沉着的几大片云,从窗户看出去, 一片透着暗黄的灰蒙蒙。 教室里还算安静,偶尔传来几声咳嗽和擤鼻涕的声音,罗晓谕也有点感冒, 抱着一个小猪的手枕, 把两只手都揣进它的肚子里,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年。 曾倩、林纾、袁鹤还有几个成绩在班级前几名的学生被叫到一楼的空教室,像超市里的水果一样被展示,测试, 最后选择要装在袋子里过磅带走的。 之前几所高校的面试已经过去, 今天来挑他们的,是历史最悠久的a大。看起来比老袁还老的老教授,带着笨重的玻璃镜片老花镜, 由冯丽娜领着走进来,他们一行共五个人, 老袁都被挤到了后面,跟其他负责招生的老师并排。 教室里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位老师,几个学生都拘谨地站了起来。 袁鹤落落大方:“老师好。”其他的几个人也稀稀拉拉跟着他问好。 老袁一眼就看见了林纾,招招手让他过去,搂着他的肩膀把他介绍给a大的老教授。 “老徐啊,这孩子就是之前我在电话里跟你提过好几次的, 林纾。脑子转得快,难得也对你这几年重点研究的那个新能源开发感兴趣,你了解我,我可从不徇私的啊,不过这回呀,我希望你能卖我一个老面子,让这孩子,上大学跟着你,给你做帮手。” 他这样一说,跟着徐老来的几个年轻教师,目光都集中在了林纾身上。 袁鹤不动声色,躲开了冯丽娜原本拉着他衣袖的手,因为这个动作现在看来,简直太滑稽了,冯丽娜再看中他有什么用,还不是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哦,小伙子,现在年轻人能对纯粹的学术研究感兴趣的不多,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徐教授头发花白,身材矮胖,面容十分慈祥,说话的语气就像关心自家小孙子的爷爷。 “就是,说说看。”一个看着跟路竞差不多大的男生从门口走进来,胳膊拄在讲台上,饶有兴趣地看着林纾。 他也带眼镜,穿格子衬衫,看起来眉眼跟徐教授有几分相似。 “嗯,其实一开始我的想法很简单,因为以前住过几年农村,那里输电线路不多,还经常有故障,所以家家都会准备一个小型的风力发电机,我从那儿知道了风能是一种动能,而动能可以转化成电能,后来又学到热能、核能,接触到能量守恒定律,我才知道能量之间通过换算和恰当的设备,是完全可以实现相互转换的。” “那我现在告诉你,到了大学,新能源这个概念太过宽泛,我们主要把它分成了三个方向去研究——新能源工程开发、能源经济学和能源政策,侧重点呢,就是研发、经济效益和国家政策,你真正感兴趣的是哪个呢?” 林纾不假思索:“研发。” 讲台上的年轻男人说:“搞科研?小弟弟,我们的实验装置可不都在实验室里,你想象中穿着白大褂护目镜记录数据的场景,基本上不会出现,在野外呆上几年,别的不敢说,保管把你皮也吹黑了,人也吹糙了。” 徐教授笑道:“我孙子,他就爱开玩笑。不过他说的,不都是夸张,科研这条路,在迎接鲜花和掌声之前,会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荆棘丛生,布满了水坑,偶尔还有沼泽,而且很多人走上了一辈子,可能也看不到尽头。没有一定的毅力和恒心,我还是劝你一早,就别踏上去。” 曾倩远远看着今天整个人似乎都在熠熠生辉的林纾,终于明白了罗晓谕对他的欣赏,绝对不只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我不怕吃苦,”林纾笑得质朴,带着少年特有的率真,“我从小看两弹一星的纪录片长大,特别羡慕那些爱国科学家,他们从事的职业和人生信仰难得的统一,那样的工作意义非凡。” “切”,不知是谁发出一声低低的不屑的嗤笑。 老袁骄傲地挺了挺原本有些佝偻的背,林纾的回答给他长脸了。 拉着林纾说了半天话,其他的老师和学生脸上都隐约有点不耐烦,似乎他们都是多余的。冯丽娜陪着笑,建议道:“不如把题先布置下去,我觉得呀,人生啊,理想啊,跟眼前的高考比,都遥远了些,徐教授,您看呢?” “就听你的。”徐教授被孙子扶着,在第一排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眼神示意旁边的一个年轻教师,把手里纸上的几道他自己出的物理题誊在黑板上。 “时限呢,咱们就定,一个小时。” 林纾也回了他之前的座位,展开本开始抄题。 冯丽娜挨着袁鹤坐,眼巴巴看着他写字,这让他无比烦躁。 老袁教七班的物理,对这几个学生的水平有些了解,看着他们大眼瞪小眼地跟纸上的“解:”相对无言,安抚了两句:“你们不用太有压力,这个题啊,徐教授考查的主要是针对他所研究的内容,咱们高考啊,不考这个,做不上来,也不表示咱成绩差。” ———— ———— “那后来呢?他们把题都做对了吗?”,周小川追问。 她们三个女生都不胖,挤在罗晓谕和曾倩的位置上,罗晓谕无精打采,还是竖着一只耳朵听,毕竟,她关心林纾。 “反正我是只做出来一道。”曾倩满不在乎,两所985名校已经对她伸出了橄榄枝,再说对于上了大学还去研究物理,她可志不在此。 “那袁鹤呢?其他学校的,他都放弃了,就等着a大这次,跟林纾一决雌雄呢吧。” “他脸色不怎么好,好像那个徐教授的孙子还说,他太急功近利,不大适合这个专业。” 罗晓谕举着右手大拇指:“那他太有眼光了。”,把手放下又闷声闷气地问:“那林纾有没有跟你问起我啊?” 她的鼻子堵着,里面像是堵着一头大蒜,不仅闻不到任何气味,还总有股热气熏得她想流眼泪。 “你们天天住在一起,他要想知道你的事儿,还用来问我?” 曾倩给她挠挠下巴,“而且这次尹墨也报了a大,我上午碰见她,她还说呢,就算高考考进去,也坚决要跟林纾一个学校。” 罗晓谕转过头,背对着她们。 周小川和曾倩相对着耸耸肩,周小川在纸上写:“就这么一直骗她?” 曾倩点点头,这是林纾的意思,她们也只是帮忙啊。 她在周小川写下的那行字下面又添了一行“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一个小时以前。 </div> </div> 第26节 从空教室出来,曾倩故意磨蹭着,跟林纾一起留到最后。 他题做得是最快的,更难得的,是在所有人都走了之后,还能自觉地把桌椅重新摆好,擦掉黑板上的物理题。 他的脸上很平静,看不出特别的喜悦。 “表现不错啊,提前恭喜你啦。”曾倩跟在他旁边说。 林纾却好像对刚刚那场考试的结果不怎么感兴趣,他压低了声音,有点急切:“小鱼的感冒我看怎么几天了还是没好,她白天没有按时吃药吗?” 曾倩轻轻摇头,叹气:“你送的药,我和小川都看着她吃呢,可是她吃醋,我们就管不了了。” 林纾抿了抿唇:“我在等她接纳我,也在等......有能力能让爱她的家人接纳我,而且醋,可以软化血管,调节人体ph值,有益于健康的。” “有利于她的健康还是你的健康啊?” 林纾没回答,曾倩却觉得,他笑得很有心机。 周小川听她讲完,指了指门外,给罗晓谕又披上一件校服,拉着曾倩到了走廊里。 她嗓门大,怕吵到罗晓谕。可不让她发表意见,真会把她憋坏的。 “那这么说,这段时间,林纾是故意冷落小鱼的?” “冷落,算不上吧,他俯首帖耳了那么久,现在就是稍微高冷了一点,不过这两天小鱼生病,我看他紧张那个劲儿啊,比他自己生病都难受。” “哎,这是不是就像张爱玲说的,低到尘埃里,却还很欢喜?” 曾倩点点头:“就是不知道,这朵花,什么时候能开。” 晚自习,罗晓谕请了假,被老罗趁着吃饭时间送回了家。 老罗送完她又赶紧开车回了学校,没时间给她做饭,让她叫外卖或是肯德基吃。 晚自习要九点五十才结束,罗晓谕强撑着换了睡衣,缩成一团窝在被子里还是觉得四面八方都有冷风在朝着她吹。 屋子空荡荡的,心里,也是空荡荡的。 以前那么多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也没觉得,有这么孤单。 罗晓谕迷迷糊糊的,似乎听见大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动作很轻。 这个时间,老罗和林纾都应该在学校里,如果真是有人开门进来,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老罗走的时候,又没拔钥匙。 罗晓谕蹒跚着从床上蹭下来,把她的房间门拉开一条小缝,手里抄着曾倩送她做观赏的签名球棒。 透过狭窄的门缝,罗晓谕看到的,是拎着书包的林纾。 她松了一口气,本来想问问他怎么这个时候回家了,又想起林纾很可能不愿意理她,于是只能慢腾腾又爬回床。 家里多了一个人,她总算能安心睡一觉了。 林纾放下书包,从里面掏出回来路上刚买的几样消炎药和退烧药,仔细地查看着说明。 一字不落地看完,他挑出两样号称是对胃刺激最小的,放在一旁。 换了一身在家穿的衣服,起身去了厨房。 淘米之前,他已经洗过手了,还用了点罗晓谕的消毒喷雾。 把米洗干净,林纾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砂锅,这是他到了这个家以后添置的,因为以前宋秀娟还活着的时候就跟他说过,汤很有营养。 他原本是打算冬天时候煲汤给老罗和罗晓谕喝的。 放好了水和米,在燃气灶上拧开大火,林纾拿着一把长柄木勺,等砂锅里的粥第一次煮沸以后,把火调小,不时地用勺子翻搅一下,防止扑锅。 等一粒粒晶莹饱满的大米粒都吸满了水,满足安详地在锅里翻滚着,表示粥煮好了,林纾关了火,盖上锅盖。 焖上五分钟,林纾用罗晓谕的碗盛了大半碗,又往碗里插了个汤匙,端着去罗晓谕的房间。 他单手托着碗,另一只手很轻松地拧开了门把手,屋子里没开灯,借着窗外洒进来的一点月光,能勉强看清床上躺着的人歪着头睡得很不安稳。 林纾走进去,把手里的碗轻轻放在床头柜上,拧开台灯,用烫红了的手指去摸耳垂,坐在床边,安静看着罗晓谕的睡颜。 她最近一定没有好好吃饭,脸蛋只有巴掌大,下巴比以前更尖了,漂亮的大眼睛紧紧闭着,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滴,挺翘秀气的鼻子被纸磨破了,透出一点粉嫩的颜色,小巧饱满的嘴唇苍白着,干燥得有些爆皮。 罗晓谕被台灯的光线透过眼皮的亮度叫醒,睁开眼睛,就看到林纾坐在她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挣扎着靠在床头的抱枕上坐起来,瓮声瓮气问他:“你来干嘛?” 林纾没回答,端起床头柜上的粥碗:“喝粥。” 罗晓谕扭过头,嘴巴闭得紧紧的。 “别任性,吃了粥好吃药。”林纾很耐心地舀起一口粥,递到她唇边。 “死了也不用你管。”罗晓谕猛地一伸手,去推林纾,正好打翻他手里的粥碗,还滚烫的粘稠糊状物大多都洒到了林纾的身上。 还有一少部分,弄脏了罗晓谕的被子。 林纾慌忙拿纸去擦,罗晓谕探身,撩起他的毛衣,解开他衬衫的扣子。 果然烫红了,加上他背上完全愈合不久的伤口,算得上腹背受敌。 “我,我拿去洗,还有干净的被罩吗?”林纾根本没理会自己身上的疼,忙着给罗晓谕换被罩,一抬头,看到罗晓谕捂着嘴大哭的样子,更让他惊慌失措。 ☆徐晓峰 她嘴扁得像鸭子,满脸鼻涕眼泪,哭得很丑。 罗晓谕一边抽噎着,一边也不是很明白自己这来得汹涌湍急的眼泪,她觉得自己突然变得很幼稚,不敢粘人,又渴望林纾像以前一样主动,哪怕两个人什么都不做,只是单纯地待在一起。可她又不敢表现出来,怕林纾觉得她累赘,还有他妈妈的死,那是一道无形的枷锁束缚在她心上。 “我错了,我错了。”林纾此刻痛恨自己的笨嘴拙舌,只能一个劲儿地道歉,“对不起,我再也,再不跟她们说话了,我不是故意气你的。” “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理我了。”罗晓谕扯开身上的被子,冲过来搂住了林纾的脖子,用他肩膀上的衣服蹭脸,“我总是使唤你,还对你凶。” 林纾两只手张着,浑身僵硬地被她抱着,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小心翼翼地环住了罗晓谕。 隔着薄薄一层布料,林纾能感受到她急促慌乱的心跳,当然,他自己的也好不到哪儿去。 “我舍不得。”舍不得,不理你。 “要是有一天,我做了很过分的事,你会原谅我吗?” “如果我还活着,就会。” 林纾拍着罗晓谕的后背,像是温柔的妈妈在哄年幼的婴孩入睡。 作者有话要说:  蟹蟹订阅! 每个留言都有红包哦 觉得甜就撒撒花吧 第二十五章 晚上九点半, 罗晓谕被林纾用毯子裹得像蚕蛹一样窝在他床上,被喂了两碗白粥和退烧药, 正等着被量体温。 林纾房间的门敞开着,学习之余不时抬头看她一眼。 其实她的床, 林纾已经给重新铺好了,可他还是不放心,要求她呆在能自己能看到的地方, 又怕老罗突然回来, 开着门,方便她随时跑去客厅。 室内温暖而明亮,偶尔响起“哗啦”的翻页声和钢笔尖摩擦在纸上的“沙沙”声。 罗晓谕用下巴翻书,看一本韩国恐怖漫画。 她看得很快, 没多久就翻到了结局, “哎哎”地叫着林纾给她换一本。 林纾回身,一只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甩了甩体温计:“自己夹着。” 罗晓谕扭了扭身子, 表示自己根本没办法活动两只手,她吃了东西, 脸上有了些血色,在柔和的灯光下,脸蛋白里透红,刻意歪着头,把莹白的脖颈和睡衣领子中间拉开了一小条缝隙。 对于林纾而言,那就是潘多拉的魔盒。 “你帮我吧。” 林纾一脸的视死如归, 两根手指夹着体温计,胡乱塞进罗晓谕的衣服里,不小心触到的柔软光滑的肌肤,让他感觉像触了电。 “你的手真凉。”罗晓谕抱怨道,又想起了他身上之前被烫红的地方,“你去浴室,把柜子第二个抽屉里的绿色大药膏给我拿过来。” “好。”林纾立刻答应着去了。 回来以后,发现罗晓谕自己挣脱了毯子,体温计也被她拿出来了。 “三十七度五,我退烧了。”她把体温计随手放到一边,把林纾叫到身旁坐下。 “上衣脱了。”她把睡衣的袖子往上捋了捋,拧开药膏的盖子,挤了一些透明的药膏在手上。 “我自己来就好。” “我真的好难受哦,没有力气浪费口舌呢。”罗晓谕把手里的药膏抹匀了,盘着腿,地主婆的架势坐在床上看着林纾,把自己的手指掰得“咔咔”响,“非要我使用暴力么?” “再说了,之前给你上药,又不是没看过。” 林纾无奈,脱了衬衫和毛衣,规规矩矩叠好,像一只忧愁的胖猫,面对着罗晓谕腆着肚子。 “这芦荟胶,据说消炎消肿很有用的。” 罗晓谕手上的清凉传递到林纾的身上,激得他痒痒的,拼命忍笑。 “原来你怕痒啊。”罗晓谕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用指甲尖儿挑一点药膏,若有似无地在林纾的腹肌上画圈。 “哎,我原本以为,像你这样的‘科学怪人’,肯定像那个弗莱肯斯坦似的,常年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不见天日,没想到你每天花在学习上那么多精力,还把身材练得挺好的。” 林纾淡淡道:“小时候在老家,回姥姥家,会帮大人干农活,后来又帮我妈搬货,力气小了搬不动,我就有意识地锻炼身体,再说了,我长得结实点,不仅能干活,他们也不敢随便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 “你很能打啊?”罗晓谕没抬头,数着他腹肌的数量,“真的像一板巧克力啊,不过你站起来就不怎么明显了,这一共是几块啊?” “乡下出来的孩子,长这么大哪有不打架的。” 对于自己的过去,他毫不避讳大大方方摊开了跟罗晓谕共享。 林纾捉住罗晓谕的手,一块一块带着她摸:“差不多,六块吧。” 罗晓谕摸完了腹肌,林纾也没松开她的手,两个人对视着,谁也没说话,只有桌上的老式闹钟在滴滴答答走着。 “我......”林纾还没说完,门口就传来有人使劲儿跺脚把声控灯叫亮的声音。 满床的狼藉,罗晓谕想蹿到客厅沙发上,下床的时候却被缠在脚上的毯子绊得脸朝下扑倒在地板上。 门口的老罗已经在用钥匙开门了,林纾手疾眼快,一把抱起罗晓谕重新把她扔回了床上,又抖开自己的大棉被,把她罩得严严实实。 还有开着口的药膏和漫画书,以及罗晓谕的毛绒拖鞋,都被他踢到了床底下。 做完这一切,他自己也钻进了被里,装作睡眼惺忪的样子。 床很窄,两个人叠在一起,罗晓谕被他压着,又闷又沉,没好气地掐了一把他的胸口。 </div> </div> 第27节 林纾尽量撑着身子,保持被窝里的空气流通。 老罗打开家门,整间屋子灯火通明,疑惑地走进去,看到罗晓谕的房门紧闭,林纾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 “罗叔叔,您回来了。” “哦,林纾啊,听冯老师说你晚自习也请假啦?这么冷怎么还裸睡?”他的手搭在罗晓谕的房间门把手上,想进去看看女儿有没有退烧。 “罗叔叔,最近流感严重,我也有些被传染了,我回来的时候罗晓谕就睡了,我问了她的好朋友,她应该吃过药了,咱们就别吵醒她了吧。”说话间,林纾已经捞起了床边的上衣往身上套。 老罗点点头,把自己身上的旧夹克挂在衣架上,抬脚往自己房间走,边嘀咕:“这波流感确实厉害,就拿你们班来说,光是今天晚自习请假的,就有三四个,学校里人口密集,就有这个弊端呐,我感觉我这头也有点疼呢,趁着今天八班班主任在,让她盯一会儿就早回来了。” 林纾穿好上衣,从床上下来,到厨房去倒水给老罗吃药,趁势把门关上。 端着水杯和药回来的时候,透过半透明的磨砂玻璃,能模模糊糊看到披头散发的罗晓谕,从被窝里探出头来透气。 “罗叔叔,吃药。”林纾把药递给老罗,看他含在嘴里以后又把水杯递给他,“您也要注意身体啊。” “嗯。”老罗咕嘟咕嘟喝着水,答应一声。 林纾很细心,冷热水的比例正好,不像罗晓谕,让她给倒杯水,要么冰凉要么滚烫。 “哎,对了,老袁可跟我说了,今天a大那个徐教授来,对你印象不错,很满意。”老罗把一本厚厚的教案从包里抽出来,扶了扶眼镜,“我就说嘛,英雄出少年,等下次去看你妈的时候,记得把这事儿告诉她,她一定高兴。” 老罗拧开台灯,从抽屉里拿出剪刀胶水,又开始对搜罗来的外校高考复习题进行自由组合。 一回头,林纾还在那儿傻站着。 “这孩子,病了就赶紧回去睡觉吧。” “噢。” 林纾从老罗房间出来,故意没有关门。 去厨房洗了杯子收到消毒柜里,林纾又回了自己的房间。 进门就先关了灯。 “你干嘛呀?”罗晓谕低声问。 “罗叔叔,在拼卷子呢,没关门。这书房门是玻璃的,开着灯他站在外面就能看清了。” 林纾说着,把罗晓谕往里推,“我睡边上。” “你睡地上!” “要是你爸看到......” “行行行,那我划一条三八线,你不许过来,等我爸睡了,我就回自己房间。” 两个人都不胖,背对背侧躺着,中间尽力留了些距离。 罗晓谕翻来覆去睡不着,被子被她拱得窸窸窣窣,“你这床太硬了。” 林纾闭着眼睛:“对脊椎好。” “你这窗帘也不遮光啊,这么亮。” 林纾转过身,扳住罗晓谕肩膀,“你睡不睡?” 罗晓谕拍他的手:“你心里都乐开花了吧,还装得这么淡定,是不是特怀疑这一刻的真实性,想抽自己大耳光验证一下,我可以帮你。”。 伸手在林纾脸颊上比比划划。 林纾奚落道:“这位主动对我投怀送抱的女流氓,你也太自恋了点吧。” 罗晓谕气鼓鼓,转过身不说话了,安静了几分钟,又忍不住问:“要是我睡着了,等不及在我爸睡觉之后回房间,怎么办?” 林纾指指桌上的闹钟:“我定了五点,在罗叔叔睡醒之前回去就来得及。” 大概是退烧药里的镇定成分起了作用,罗晓谕几经辗转,还是在林纾的床上睡着了。 林纾浑身的神经都兴奋着,一动也不敢动,任凭睡熟的罗晓谕依次把她的胳膊腿儿都搭在了他身上。 最后,像只考拉一样环抱着他,胳膊从他腋下穿过,腿骑在他腰上。 有几次她乱动,在他身上挂不住的时候,林纾还会帮她一把,重新固定位置。 这也算同床共枕了吧。 林纾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身体,转到跟罗晓谕面对面的位置,始终保持她的四肢缠在他身上。 欠着身子——他没有枕头,把自己的嘴唇印在了罗晓谕的额头上。 晚安,我的小考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的订阅! 觉得甜就撒个花吧 每条留言都有红包哦 第二十六章 第二天是周六, 没有晚自习。 罗晓谕的感冒奇迹般地减轻了许多,说话总算不带着鼻音了。 早上五点, 她被林纾叫醒之后,回到自己尚存余温的被窝, 又补了一觉,直接睡到快迟到。 老罗和林纾给她留了早饭,却没人叫她起床。 打车到了学校, 罗晓谕踩着铃声跑进教室。 早自习时间, 大部分学生都用来晨读,整间教室里“嗡嗡嗡”的低声诵读声,像同时有几十只蚊子在麦克风前扇翅膀。 罗晓谕回到座位,嘴里叼着酸奶, 桌上整整齐齐摆着曾倩给她分门别类叠好的试卷。 “这么多, 我只是一个晚自习没上......”罗晓谕从书包里往外掏巧克力蛋糕,递给曾倩一块。 两个人一起剥着包装纸,罗晓谕瞄了一眼林纾, 跟曾倩诉苦:“林纾取代了我在家的地位,小婊砸夺取了我爸全部的宠爱, 我即将成为孤儿了,今天早上他们俩一起吃饭一起出门,就当没我这个人一样。” 曾倩挑了挑眉毛,把吸管戳进酸奶瓶里,喝了一大口。 “怎么我看你今天活泼多了,林纾倒像是被妖怪吸干了的书生似的, 采阳补阴啊?” “是么?”罗晓谕转头去看,林纾面呈菜色,一只胳膊撑着脑袋,面无表情地做题,他同桌殷勤地拿着一份自己在校外订购的英语报,晃着他胳膊给他指上面的图,他也没什么回应。 “对呀,昨天晚自习开始没多久,他朝这边看了好一会儿,好像确认你不会来了以后,就去找冯丽娜请假了。我觉得他可能是被传染了,你看那冯可欣咳嗽得多厉害,流感病毒通过飞沫传播,肯定他俩说话的时候离得太近了。” 罗晓谕几口吞下两块蛋糕,嘴里塞得满满的。 “挺猴(好),以后他就不敢了。” “他走了之后呢,郭可欣也像个小燕子似的飞奔出去请假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偷偷出去约会了呢。” 收拾好了桌上的蛋糕渣和空酸奶瓶,罗晓谕又揪着曾倩的校服袖子问她:“那你说,林纾昨天表现那么好,这次自主招生,应该就是十拿九稳了吧?” 曾倩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又问:“上海那两所大学,是面试以后过了多久才给你准确消息的啊?” “至少得一个星期。”曾倩转着笔,“你急什么呀?你们俩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对方的事比自己的事还上心。” “谁跟他是一对,你刚刚还说他跟郭可欣走得近呢。” 罗晓谕嘴硬。 不过,想到郭可欣之前迷恋地看着袁鹤背影的那种眼神,联系到最近她卯足了劲去粘林纾的表现。 罗晓谕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绝对不是吃醋。 “哎!”曾倩用笔敲了一下罗晓谕的手背,“还琢磨你家林纾的事呢?别太偏心重色轻友啊,咱们俩下课去看看小川,我觉得她今天整个人像被霜打了的柿子一样,又懵又蔫。” “行。” 上课铃打响,英语吴老师夹着教案进来,摆摆手阻止了班长喊起立问好的动作,在讲台上站定,刚要开口说话。 走廊里正对着教室门的那扇窗户,不知是谁打开透气之后没有及时关上,一个灰色的大塑料袋被强劲的风送进来,恰好罩在了她的头上。 “哈哈哈哈!” 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 吴老师把头上的塑料袋扯下来,扔进教室门口的垃圾桶,到走廊里关上窗户。 回到讲台,托了托自己的小卷,并没有因为学生的哄笑而恼羞成怒。 “最近连着阴天,你们学习的压力又大,偶尔能这样放松一下也挺好,我一进教室,看着你们一个个眼睛都发直。”她伸出一根食指,模仿学生们一脸呆滞的样子,“现在笑笑精神了,上课可就得集中注意力了啊,来把昨天小测的卷子拿出来。” 讲到作文,吴老师写了几个高级词组在黑板上,要求尽量背下来。 “troubled times——多事之秋,这个词组如果是写记叙文用到的话,会把你的文章评分提高一个level。” 罗晓谕“刷刷”地记着笔记,把一只迷路的七星瓢虫拨到桌边,小声重复了一遍,多事之秋。 曾倩摇摇头:“还不如翻译成‘山雨欲来风满楼’,还是一种修辞手法呢。” 一语成谶。 上午几节课的课间,每当罗晓谕和曾倩想去关心一下反常的周小川时,都发现她似乎是一下课就跑出了教室,走廊里厕所里,都找不到她,不到上课不回来。 扑了几回空,罗晓谕也感觉到她的反常了,问曾倩:“她是不是吃坏了肚子啊?” 曾倩早慧,在罗晓谕即将推开下一个女厕隔间之前制止了她:“她在故意躲着我们,可能那些困扰她的事,她还没想好是不是要说给咱们听,或是没组织好语言。咱们俩虽然是好心,但是这时候追着她关心反而会给她很大压力。” 午休的时候,她们也没找到周小川,原本以为她只是在独自舔舐伤口,却没想到,直到下午上课,她都没回来。 罗晓谕冒着被没收手机的风险在课桌下面给她打电话,得到的都是那个客气生硬的“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任课老师一眼就看到了她空着的座位,让班长去通知冯丽娜。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能随便旷课!” 周小川的同桌面对四面八方好奇的眼神,无奈地耸肩摊手:“她早上来的时候就不高兴,不是我惹的她。” 罗晓谕跟曾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过很快,冯丽娜就急匆匆地跟着班长回来了,把她们两个叫了出去。 领着她们一直走到楼梯拐角,才停住脚步。 “她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曾倩和罗晓谕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没有。” 冯丽娜转了几圈,嘬了嘬牙,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开口:“你们平时跟周小川走得很近,老师呢,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她有没有早恋倾向或是已经早恋?” 听到早恋两个字,罗晓谕有点心虚,倒是曾倩理直气壮:“老师,真的没有。” </div> </div> 第28节 “那她平时在学校,喜欢去什么地方?” 罗晓谕如数家珍:“食堂,小超市,图书馆也算吧,在小说区。” 冯丽娜见再难问出什么,掏出手机背过身去走远一些跟她们拉开距离,似乎是给周小川的家长打电话。 等待电话接通的时候,回头看到她们俩,不耐烦地赶她们回去上课。 一下午的时间,罗晓谕和曾倩都如坐针毡,脑海里演绎着各种周小川“失踪”之后的可怕结果。 会不会因为旷课被记过,甚至开除? 会不会被人贩子迷晕,卖到偏远山区? 会不会也像林纾妈妈那样,因为情绪失控发生交通意外? 好不容易盼到放学,罗晓谕和曾倩兵分两路,一个去叫林纾帮忙,一个去找最近跟周小川接触的较多的路竞。 林纾答应得很痛快,他前面背着罗晓谕的书包,后面背着自己的,跟曾倩在教室里等罗晓谕回来。 曾倩帮周小川收拾好了书包,看见他总去揉腰,颇具内涵笑道:“生病了才知道谁最爱你,看来你们俩......” 林纾一脸满足,嘴上还在辩解:“床太硬,硌的。” 他像条热带鱼一样一整晚保持一个姿势侧躺在床边,今天还能起得来床,真是亏了自己长期以来的锻炼了。 谢天谢地,罗晓谕跑到办公室,路竞还在帮数学老师批改试卷。 她稳了稳气息,走到他身边。 “路老师,我想请您帮个忙。” 路竞抬头:“嗯,什么事?” “我是周小川的好朋友,她今天趁午休的时候好像离开学校了,好像是因为什么事很不开心,冯老师已经通知她家长了,但是我们还是不放心,想请你帮忙一起找找她。” 因为很少主动找男生说话,再加上有点急,罗晓谕说话颠三倒四。 路竞耐心听她说完,把手里的笔帽盖好,拎起自己的单肩包,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走吧。” 罗晓谕带着路竞往教室走,“还有两个同学,在教室等着,得先去跟他们汇合。” “监控查了么?” “冯老师应该查过了,没把她找回来,我想她应该是跑出学校了。” 路竞因为着急,步子迈得大,罗晓谕小跑着跟。 上楼梯时,被擦肩而过的老罗叫住。 他脸色很凝重。 “小鱼,爸问你点事。” “什么事啊爸,周小川现在失踪了,我们都着急找她呢,有事晚上回家再说。” “很重要的事。” 老罗很少这么执拗,罗晓谕只能妥协。 “那个路老师,你先去教室等我一下。” 路竞三步并作两步蹿上楼,身影很快消失。 老罗左右看看,把罗晓谕拉到墙角。 “小鱼,你老实告诉爸爸,林纾是不是早恋了?” 第二十七章 罗晓谕心头打鼓, 脸上强做出震惊的表情。 “林纾那么老实,像个鹌鹑似的, 他应该不敢早恋的吧?” “再说,他笨嘴拙舌的, 又穷,谁会喜欢他呢?” 老罗挠挠头,神情焦灼:“我也是这么说, 可一封举报信今天直接给递到了教导主任桌上, 还有照片呢,跟个女同学举止亲密。这属于违反校规了呀,你们冯老师因为周小川的事儿焦头烂额,一下午没怎么回办公室, 恐怕还不知道这事呢, 我担心的,就是林纾那自主招生的资格,就算a大同意录取他, 咱们学校也可以单方面取消他的资格。” 罗晓谕悬着的心稍稍安定了几秒,又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儿, “爸,那你看到照片了吗?” “瞄了几眼,好像也是你们班的一个女生。这孩子,昨天他请假那么反常,我一点也没察觉到。” 罗晓谕回忆了一下,她跟林纾称得上亲密的行为, 几乎都发生在家里,楼距很大,有时还拉着窗帘,不大可能被拍到。而且老罗看过了照片,没有暴跳如雷,这个反应很明显照片上的女主角一定不是她。 “爸,那个女生长什么样,你还有印象么?” 老罗拧着眉,细细思索了大概一分钟,总结道:“瘦瘦小小的,跟周小川差不多,戴着一副挺厚的眼镜,头发扎得挺高。”说完,看了一眼手表:“这不是吗,一会儿的本周例会,估计你们班这早恋、旷课失踪的事就得被单独拎出来讨论,你见着林纾,先别告诉他,帮我探探他是不是真有那个心思,那孩子心思敏感,我也怕管不好,说错话,伤着他。” “那我先去找周小川了。” “走吧走吧。” 父女俩一个上楼一个下楼,都行色匆匆。 罗晓谕跑到三楼走廊,就看见曾倩拿着她的手机,站在八班门口张望,见着她回来,跑过来把手机递到她手里。 “我看你存的名字是‘周婶’,应该是周小川她妈妈打来的电话,我怕说错话,没敢接。” 罗晓谕接起电话,听筒里传出周小川妈妈的声音,“喂喂喂”地叫。 “阿姨阿姨,您先别着急,我是罗晓谕,我知道冯老师应该给您打了电话,您慢慢说。” “小鱼啊,我和你周叔下午去了学校,看了监控,看得清清楚楚小川那孩子午休的时候从操场的栅栏爬出去了啊,我们已经去派出所报了案,但是这连二十四小时都没到,人家不给立案,阿姨打电话就是想问问你啊,平时她都有哪些经常去的地方,咱们自己家先找找。” 罗晓谕报了几个地方,还简要介绍了一下路线,安慰周小川妈妈:“阿姨,我们几个同学放了学都没走,一会儿也去找小川,您先别太担心了。” “那就...谢谢你们了啊,有消息马上告诉阿姨啊。” 挂了电话,进到教室,林纾和路竞都迎了上来。 “现在我们要去哪儿找?我的建议是确定几个她最可能去的地方,咱们分头行动,谁找到她就先打电话通知大家,然后由罗晓谕告诉她父母。”路竞建议道。 “她最有可能去的地方我刚刚也在电话里跟她妈妈说过了,还有几个她常挂在嘴上的地方,我们没有一起去过,但我觉得,咱们也应该去看看”罗晓谕冥思苦想一番,敲定了三个地点:“旧的青少年宫,工人小学旁边的街心花园,还有江边的大排档。” 曾倩很干脆:“三个地点,四个人,咱们怎么分配?” “旧的青少年宫地点很偏,而且里面很暗,我一个人去,曾倩你是...?”路竞以眼神询问。 “我自己一组,就去街心花园吧,我家离那儿也不算远。” “行,安全为主,无论在那儿找不找得到周小川,天黑了你就马上回家。” 林纾主动请缨:“江边就我和罗晓谕一起去,我对路不熟,但我可以保护她。” 几个人都表示同意,就锁上教室门准备离开。 到了校门口,分别上了三辆开往不同方向的出租车。 ———— ———— 林纾抱着罗晓谕的书包跟她一起坐在后排,空间窄小,他也趁势往里挤。 罗晓谕横眉冷对,推他胳膊。 “怎么了?”林纾缩了缩脖子,他身上的连帽衫是老罗自作主张买的,大了两号,他整个人窝在里面,像随时准备好过冬的松鼠。 前排的出租车司机瞄了一眼后视镜,笑道:“小情侣闹矛盾,常有的事儿,小帅哥好好哄哄你女朋友。” “师傅,他女朋友另有其人。”罗晓谕两只胳膊交叉在胸前,审视的目光看着林纾,“昨天你请假从学校出来,都去哪儿了?” “回家的路上,去了一趟药店,买的感冒药,然后就直接回家了。” “没跟女生在一起,还有...亲密动作?” “没有。” 罗晓谕又想起老罗对那个女生的描述:又瘦又矮,厚眼镜,高马尾。 这是...郭可欣! 罗晓谕的心里,对“林纾早恋”这件事的背后隐情,多多少少勾勒出了一个轮廓,只是她空口无凭,而且老罗也再三嘱咐她别透露给林纾,再加上当务之急是找到周小川,因此,她只能忍着,三缄其口。 出租车司机又插话:“这就对了,这么漂亮的小女朋友还不哄着点。要我说啊,校园里的感情最深厚纯粹,以后到了社会,谈恋爱先问你是不是‘有车有房,父母双亡’,我家那小子,我鼓励他早恋,他都没那本事。” 这次,对于“小女朋友”这个身份,罗晓谕却没否认。 林纾看罗晓谕的脸色缓和了一些,想换换话题,于是问道:“我们要去的那个大排档,我听说有很多社会上的人,周小川怎么会可能去那儿呢?” 罗晓谕盯着手机屏幕,生怕错过一条电话和短信,随口回答:“咱们小时候,那边还没有这么乱,周小川总是向我描述,她爸从厂子下了班,接了她放学,总会带她去吃水爆肚和羊肉串,后来她爸妈都去深圳了,她就很长时间没去了,我也只是猜测,万一她嘴馋了会去呢。” 到了地方下车,果然和他们预想中的差不多。 凛冽的江风呼号着从他们耳边吹过,风里夹杂的大颗粒灰尘和小颗粒石砾直往人脸上撞。 在周小川描述中,那个充满烟火气息,便宜又好吃的大排档,不过是一个个裹着蓝白|粉塑料布的小棚子,门帘半透明,被油渍染得发黄。 罗晓谕原本走在前面,被风迷了眼,站在原地不停地揉。 林纾去捉她的手:“手上细菌太多,不卫生。” 眼睛里的异物感刺激得罗晓谕眼泪汪汪,右眼一圈都被她揉成了粉色。 林纾握着她的手,找了个看上去还算干净的棚子,把她领了进去,找到靠边上的座位,让她坐下。 老板娘探头在一大锅关东煮后面看他们。 林纾把罗晓谕安置好,再三地嘱咐她,不许碰眼睛。 “我去买生理盐水和注射器过来,先简单冲洗一下,好些了我们再去医院。” 罗晓谕本来就近视,视力稍好些的右眼又不敢睁开,感觉自己就像瞎了一样,听林纾说要把她一个人先留在这儿,抓着他衣角不让走,瘪着嘴,样子委屈极了。 “别把我自己扔下。” 林纾哄了半天,又把自己校服脱下来把她围住,才脱身。 走到老板娘面前,和和气气递给她五十块钱。 “阿姨,借您的地方呆一会儿,我女朋友眼睛不舒服。” 老板娘接过钱,嘴咧到耳根:“行行行,想坐多久都行啊。” </div> </div> 第29节 林纾从棚子里出来,一路打听着,走了不短的路才找到一家小药店。 买了刺激最小的滴眼液、生理盐水和大号注射器,交完钱就往回跑。 黄昏时分,北方小城,天已经擦黑了。 林纾一路小跑,还没到罗晓谕栖身的那家关东煮门口,就听到玻璃瓶砸碎在地上的声音和男人的大声叫骂。 “小娘们还装纯,穿着一身校服,连碰一下手都不让啊!” “就是不识抬举,没打听打听咱们胜哥是号什么样的人物,敢这么不给面子。” “滚!”又是两声玻璃碎裂声。 林纾心里一紧,发足狂奔。 掀开门帘走进去,里面站着的几个年轻男人都回过头看他。 叼着烟,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一身非主流的pu皮衣皮裤。 最边上的一个斜眼儿觑了林纾一眼,唾沫星子乱飞。 “这没你事儿啊,赶紧滚蛋!” 刚刚也有好奇的路人听见声音掀开帘子探头看,都被他骂了出去。 谁也不会为别人的事给自己惹上麻烦。 关东煮的锅被踹倒,里面滚烫的热汤泼出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辛辣的味道。 老板娘躲在装菜的柜子后面,不敢出来。 罗晓谕被逼到角落,死死抓着两个书包挡在身前,她身边摞着几箱啤酒,谁稍稍靠近她一些,她就扔瓶子过去砸人,但是因为视线模糊,都扔到了地上。 林纾眼睛都红了,冲过去把她护在身后。 “哟,怎么着啊,小兄弟要来个英雄救美啊,老子今天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寡不敌众。” 林纾想冲过去让他尝尝自己的拳头,却被罗晓谕死死拉住。 罗晓谕勉强睁着眼睛,摸到林纾让她感觉安心许多,她的手边放着一箱啤酒,刚刚已经被她砸了半箱,现在她又抓起一个,胡乱扔了出去。 老板娘也许是心疼啤酒,冷不防地从柜子后面高声喊道:“姑娘,你往身后摸,我这帐篷有个拉链!” 罗晓谕抓着林纾,不让他冲上去挨打,一只手摸到拉链,猛地扯开半人高。 两个人又继续胡乱砸了几个酒瓶,算他们运气不错,砸中了那个叫“胜哥”的脑袋,血汩汩地从他头发上往下滴,他嘴里大声叫骂,似乎是晕血,身子软软地就要栽倒。 他的小弟们顾不上罗晓谕和林纾,纷纷围了上去。 “跑!”林纾把罗晓谕拦腰抱起来,扛到肩上。 使出吃奶的劲,没命的往人多的地方跑。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很快很快就要撒糖啦(有点少儿不宜哦),主要这两天走一波剧情,想要小花花 第二十八章 罗晓谕被林纾扛在肩膀上, 胃被他的肩胛骨硌得生疼,可她始终忍着。 跑到一处还算热闹的广场, 围在一群载歌载舞的大妈外面,林纾正犹豫着, 该不该先把罗晓谕放下,让她坐在花坛的边上。 短暂的停顿,带着土腥味的空气便争先恐后地蹿进他的肺里, 像一根根牛毛细针扎在他的腹腔。 罗晓谕迷蒙着兔子一样的红眼睛帮他拍背, 她头朝下,两只手无力地捶打,像是古代被抢婚的良家女子,最后顽强却无力的挣扎。 “嘀嘀”的喇叭声自他们身后响起, 林纾扛着罗晓谕回过头, 看到那辆之前载他们来的出租车,司机把车窗摇了下来,探出头看向他们。 看见林纾转过身, 问他们:“还回不回市区?” “回,去医院。” 林纾拎着书包扛着罗晓谕, 提步就要上车。 罗晓谕戳戳他的腰:“万一周小川还在这儿怎么办?你也看到了,这儿这么乱......她还是一个人。” 林纾斩钉截铁:“先送你去医院洗眼睛,我自己再回来找。” 上了车,司机得意笑道:“我刚去那边加完气,想着这种地方你们也不会待太长时间,慢悠悠兜了几圈, 还真让我碰上了,哎小帅哥,咱们去哪个医院?” “医大二院吧。” “好嘞!” 回去的路途,因为已经错过了下班的高峰时间,一路都很顺畅,下车的时候,司机看着林纾肩扛手提,像是刚赶完集的样子,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小伙子,知道疼人,以后错不了。” 林纾实在没心情跟他就此展开攀谈,潦草一笑。 挂了号,护士领着他们去急诊,边走边嗔怪林纾的小题大做。 值班的是个儒雅斯文的年轻男医生,罗晓谕有点不大乐意,她小时候体弱多病,几乎有一段时间,是泡在儿童医院里,对医生有种后天形成的抵触,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异性。 林纾按她的肩膀,让她牢牢坐在扶手椅上。 好在男医生并没介意她的矫情,他耐心地让罗晓谕坐好之后,没费什么周折就把她眼睛里的小沙粒冲了出来。 开了一张建议使用的眼药水单子,漫不经心问:“平时经常佩戴隐形眼镜?” “是的。” “没有。” 截然不同的两个回答,林纾严肃地看了罗晓谕一眼,她就乖乖不说话了。 “经常佩戴。” “有些轻微炎症和刮伤,不严重,坚持每天消毒和滴至少三次这种滴眼液就可以。”他写好了诊断,一只手拎着薄薄的病例,用笔尖敲敲那个龙飞凤舞的眼药水名字。 “不过,看你们都是学生,平时看书、看电脑时间长,最好还是建议佩戴框架眼镜,还有啊,黑暗的环境里看手机,对视力的损害是很大的。” “好的。”林纾回答得很乖巧,把罗晓谕带出来,让她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他去开药。 “我书包里有钱。”罗晓谕拉住他。 “不用。”林纾还没来得及挣脱她的手,罗晓谕书包里的手机就响了。 “你帮我接吧。”她很自觉地可怜巴巴道,“我不宜看手机。” 林纾摸摸她的头发,舒了一口气,掏出手机接起电话。 是路竞打来的,他正和周小川在一起,顺便告诉罗晓谕,周小川已经跟她的爸妈取得了联系,他也已经通知了曾倩,让他们不用担心。 “不过,她的脚扭了,咱们小区附近不是有个医大二院么?我还得先带她去一趟。” 听筒里传来断断续续的“不用不用”。 林纾用口型告诉罗晓谕——周小川找到了,又跟那边的路竞说:“我们也在医大二院呢,一会儿应该就能见面了。” 挂上电话,林纾把罗晓谕的手机放好,蹲下身跟她商量:“明天去配眼镜吧。” “不要,像个中年妇女一样,鼻子也会变塌,很丑的。” 林纾帮她拢拢身上的两件校服,拉链都系好,“那就不知道,哪家报社,会要一名失明的记者呢?” 罗晓谕扁嘴:“周小川和曾倩会笑我的,她们都能臭美,就我一个人变得猥琐。” “我陪你。”林纾在心里默默计算一副眼镜的价格,“我这个‘斯文败类’一定比你丑。” 罗晓谕考虑了几秒:“那我要阿拉蕾戴的那款。” 路竞和周小川来得很快,林纾正弯腰,一只手抚在罗晓谕的下颏上,帮她滴眼药水,老远的,就听到周小川的大呼小叫。 她趴在路竞的背上,做指点江山状:“天呐,他们是准备要接吻吗?也不注意一下场合!” “把我们害成这样,你自己倒还是中气十足的。”罗晓谕表情故作夸张狠厉,抬起左手做了个狠狠掐了一把空气的动作,“一会儿我眼睛好了,就替天行道去掐死你。” 路竞和林纾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地笑了。 周小川被背进诊室之后,呼天喊地哀嚎叫疼,坚称自己绝对骨折了,在做热敷的时候,罗晓谕兴高采烈进去看她的笑话。 走廊里除了来往行色匆匆的医护人员和病人家属,只剩下林纾和路竞。 两个人不熟,都想说点什么打破这种沉默,又怕戳到对方的痛脚。 呃呃呃了半天,没来得及寒暄,两个人的目光就都被旁边诊室走出来的一小群人吸引了。 先出来的是四五个穿着其他高中校服的男生,后面跟着满脸怒容的家长。 孩子们都耷拉着脑袋,脸上挂彩,只有一个小胖子伤得最重,胳膊用绷带吊着,他妈妈拎着他的耳朵,雄赳赳气昂昂,明明是自家孩子吃了亏的事,她的反应却像一只刚打了胜仗的大公鸡。 “我们家鹏鹏这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就打算让他卧床休息了,每天还得喝骨头汤,他不能上学了,我得照顾他,也不能上班,我呢,也不问你们多要,三个月,误工费营养费乱七八糟加起来,三万块吧。” “你这是讹人!”另一个满脸不服气的妈妈扯着嗓子叫,“只是轻微的骨裂,再说还是你家孩子先狗仗人势欺负人的!” 从门里探出头的护士很不耐烦:“吵什么!” 轻微骨裂要三万,林纾没心思看热闹了。 罗晓谕阻止他跟那些人动手,原来是怕他赔不起钱啊。 林纾自言自语:“可我真的是赔不起啊。” “什么?”路竞问。 林纾颓然地松松垮垮坐着,他对自己今天的表现失望极了,一种巨大的挫败感和无力感让他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 路竞看出了他的沮丧,拍拍他的肩膀:“有心事?” “我觉得自己挺没用的。” 林纾把几个小时之前,他和罗晓谕的遭遇讲给路竞,“我现在才发现,我其实根本没有能力去保护我喜欢的女孩。” 路竞安静听完,略沉吟了几秒,安慰道:“你已经比很多同龄的男生做得好了。” “路老师,‘有心无力’是件很悲哀的事,我不像你们,本来,本来我拥有的就不多,我想把最好的都给她,可那只是我认为的‘最好’。” 孤注一掷勇往直前的暗恋让人盲目,急切,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揣着一颗便携外挂的心脏,方便掏出来证明,我的心里只有你。 林纾愁眉苦脸:“这是一道最难最难的物理题了。” 路竞若有所思,想起今天傍晚,在昏暗的后台张开手臂扑到自己怀里的那道瘦小身影。 </div> </div> 第30节 跟十年前那次汇演,那个粘着纸胡子偷亲自己的小女孩,渐渐重合在了一起。 诊室里。 罗晓谕现在回忆起在江边大排档的那种危急,还是心有余悸。 周小川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我实在是非常愧疚。”举了几秒,又偷偷抬眼去看罗晓谕的表情,“可林纾也太怂了吧,居然都不敢冲上去跟那群企图调戏你的流氓打一架?” 罗晓谕把她的手拽下来,没好气:“是我不让他过去的,他一个人,对方五个人,这不是摆明了会吃亏的么?再说了,打坏了还不是我心疼吗,自从他认识我,一直都三灾八难的,我不想他再为我受伤了。” 说完,又揣着胳膊站起来审视周小川:“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爸出轨了,”周小川看着自己正在被正骨的脚踝,低低地说,“我妈早就发现了,一直忍着,这次回来这么久也是想用家庭绊住我爸,冷落那个女人,不过最近我奶奶也发现了,竟然撺掇他们离婚,把那个女人娶进门,因为她还年轻,有能力给我爸再生个儿子。” 罗晓谕很明白她的惶恐。 “我知道以后,极力劝说他们不如就离了吧,我家的生意,你也知道,都是我妈一个人忙里忙外的,我觉得或许离开这个家,我们不会过得比现在差,可是她不愿意,她想出来挽救家庭的办法,就是勇做高龄产妇,再给我爸生个儿子。” 周小川叹口气:“要是那样的话,似乎这个家里,就只有我一个‘外人’了呢,我爸嘴上不说,骨子里不还是那套重男轻女的思想,或许真有了弟弟,我就要被送到富士康去了。” 罗晓谕嘴唇动了动,她明白针没扎在自己身上,说什么“你要懂得分享”、“兄弟姐妹是最宝贵的财富”这种大义凛然的话简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可这个世界上总有很多你尽管不愿意接受,却无能为力的事。 长大,不就是把你心里的委屈逐渐调成静音的过程么。 “对不起,小川。” 带着哭腔的女声从屏风后传来,罗晓谕忙站起身走出去看。 是周小川的妈妈站在那儿,不知道站了多久。 林纾和路竞尴尬地站在门口,面对罗晓谕询问带点责备的眼神,林纾很无辜。 护士直接把她带来的,他们俩都不认识周小川的妈妈。 周小川做完理疗,她妈妈开车送四个孩子回家。 问过地址之后他们才知道,原来路竞也住在这个小区。 到了34栋,他下车的时候,周妈妈追了下去,对他千恩万谢。 罗晓谕有心逗周小川笑:“我看阿姨都把路竞当成女婿了。” 周小川淡淡抿唇,没说话。 罗晓谕和林纾回到家,老罗竟然已经在家等着他们了。 正襟危坐在沙发上,还泡了一壶大红袍,表情严肃。 “正好,我有事问你们,坐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明后天双更!有红包! 求被收藏专栏~(gt_lt)~ 还想要小花花 第二十九章 罗晓谕和林纾对视一眼, 心虚地挪步过去坐好。 脑中都已经迅速地组织好了一会儿要和盘托出的“供词”。 老罗很少这样一本正经,现在就是不知道, 他掌握了多少。 罗晓谕剥一根香蕉,眼睛滴溜溜来回转, 看见身旁的林纾两手背后两腿并拢,差一根红领巾就可以扮演罚坐的小学生了。 “爸,叫我们过来什么事啊?” 老罗摸了摸太阳穴, 表情困惑:“你有一段时间总在家里放, 曲调还挺激扬的那个歌叫什么名来着,好像什么兔什么的。” “兔子?”罗晓谕也在回忆,“《那年那兔那些事儿》?” “对对,片尾曲叫什么来着?” “《追梦赤子心》”林纾答道, “我也很喜欢这个动画片, 很有教育意义。” “那叫国产动漫。”罗晓谕嘲笑他,却还是紧张,熟透的香蕉被她捏出了深深的指印。 老罗一拍大腿:“就是这首歌, 校庆时候放在压轴位置,林纾啊, 那你帮我把它下载到u盘里,我明天交给林主任啊。” “什么校庆?” 林纾和罗晓谕异口同声问。 “你们呐!一点也不关心时事,二郎神五号,就是那个成功登月的飞船呐,主设计师就是咱们一中的校友啊,这回新闻采访他, 咱们学校也出了名了,正好还赶上建校80周年,本来想等到百年的时候再大搞,不过潘校长还有几个副校长都觉得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办一办,增加咱们学校的知名度,今天你们放学之后的大会,就是讨论这件事来的。” 老罗拿起腿旁放着的一个文件夹,打开以后拿笔在“音乐”后面打了一个对号,“表演节目的主要还是高一高二的小孩,你们就只负责当天参加凑人头就行了,不过我是建议尽量还是去看看,这次学校重视程度空前绝后,经费也充裕,听说订的烟花礼炮都是最贵的。” 罗晓谕把被她捏软的香蕉递给林纾,还在他裤腿上抹了一把手:“爸,你神秘兮兮的,吓了我一跳,那周小川的事儿,我们冯老师怎么说的?” 老罗合上文件夹,笑呵呵:“家长亲自来学校赔礼道歉了,说是家庭原因影响孩子情绪了,也没弄出什么大乱子,老师就不追究了呗,那些礼物也都让她拿回去了。” 罗晓谕撇嘴:“冯丽娜变得这么高风亮节了?” “别这么说,”老罗扶了扶眼镜,“她是有缺点,不过这么多年同事,她一直不收礼这点我还是清楚的,大方向上没错,瑕不掩瑜嘛。” “还有件好事,今年高考啊,为了验证素质教育的成效,加上了体育测试这项,咱们学校报的是游泳,这个报的少,绝对平均成绩和总成绩都最高的,你们高三生每周一节游泳课,高一高二半个月一节。怎么样,学习累了还能玩玩水,高兴吧?” 想到学校四处漏风的游泳馆,和更衣室里生锈的储物柜,罗晓谕不忍心打击他,又不得不问:“那爸你这么高兴,这个建议是你提的?” “是啊,比田径、跳远好多了吧。”老罗看见林纾在偷笑,以为罗晓谕也会很满意,“我觉得做老师的还是得像我这样将心比心,充分考虑学生们的真实需求。” 他志得意满的站起身,又再跟林纾确认了一遍:“明天早上给我就行,我得给负责策划的王老师呢。” 抬腿往自己房间走,罗晓谕也连忙跟了上去。 走到门口,确认林纾还老实地坐在沙发上,才把门关好。 老罗见她这么谨慎,问道:“怎么还避开林纾呢?什么事啊?” “不是避着他,我怕他听到因为‘早恋’的事,自主招生资格可能会被取消,一时想不开的。爸,后来你们开会,学校对他这件事什么态度啊?” “没提,”老罗摆摆手,“这孩子运气还算不错,被校庆这样的大事给压下去了,不过也不能放松啊,我估计只要接下来的几次模考他能稳定地拿下第一,别再做出什么违反校规的事来,学校应该不会真的取消他的资格,毕竟照片么,都是侧面和背影,没有正脸,捕风捉影,不是那么可信。” 罗晓谕松了口气,准备回房间给周小川和曾倩打电话通知她们明天闺蜜聚会的地点,出门前,又补充一句。 “爸,游泳课这事,你还是低调点,别被别人知道,这是你的馊主意了。” 老罗正脱一件套头的羊毛背心,衣服都堆在脖子上,脸被箍得涨红,问:“为什么?学雷锋啊?” “我怕你被广大女同学套上编织袋拖进黑巷子暴揍。” 经过客厅,罗晓谕看到林纾还坐在沙发上,挥手赶他:“还不去学习!” “我没有泳裤。”林纾很坦然,“游泳课我没有可以穿的,而且也不知道去哪儿买。” “行了行了,明天配完眼镜就带你去。” “那我也不会游泳。” “那你想怎么办呢?要我爸帮你找个教练吗?” “你教我吧,我怕被吃豆腐。”林纾迈着长腿,几步走到罗晓谕身边,学着周小川和曾倩向她开玩笑撒娇那个样子,“小鱼姐最好了。” “好吧好吧,哎呀,你真恶心。” 罗晓谕掸掸胳膊,拂掉不存在的鸡皮疙瘩:“找个时间一起去小区游泳馆吧。” ———— ———— 第二天上午,罗晓谕睡到十点半。 吃过饭,跟老罗打了招呼,就带着林纾出门了。 先去配眼镜,验光的时候,表现得像是在受刑,数次想从椅子上跑下来,确定度数看视力表的时候,半天憋不出一个字,像是在被严刑拷问。 “左眼500度加散光,右眼475。” 眼镜店的小姑娘对罗晓谕的矫情很看不过去,因此对她不耐烦,不过等轮到林纾,又换了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孔。 “呀,双眼5.0,你没有带眼镜的需要啊。” 林纾拽着罗晓谕时刻准备着往外挣的手,认真在橱窗里挑选:“麻烦你帮我找两副情侣款式的。” 交了钱,罗晓谕没好气地捅了捅他脸上很少会出现的酒窝,“怎么你经常在那么暗的灯光下看东西,座位还离黑板那么远,却不近视呢?” 林纾任由她把自己的脸揉扁捏圆:“基因吧。” “臭美!” 跟曾倩她们约的是下午一点,到罗晓谕初中附近的一家私房奶茶店。 老板娘跟罗晓谕很熟,刷脸都可以打六折,昨天在qq上接受她的预定之后,把最里面用糖果帘子隔开的一个圆沙发卡台留给了她们。 曾倩和周小川早到了,点完了她们要喝的热饮。 看到罗晓谕带林纾一起来,都笑得很暧昧。 罗晓谕无奈,怕她们胡言乱语,只能先把林纾支使出去,她站起来指着结了霜的窗户:“那边五百米左右的热狗特别好吃,你买四个,回来咱们一起吃。” 林纾把装着眼镜的纸袋子放在座位上,点点头就掀开帘子去了。 “怎么没叫你的路老师一起来?”罗晓谕先发制人,审问起周小川吧来,“昨天他到底怎么找到的你,还把你背回来,从实招来!” 曾倩立即转移阵地:“对,你都不知道我们有多着急,做好了最坏的准备,达成了共识——活要找到你的人,死要找到你的死人。” “呸呸呸,你才死呢,我干嘛要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啊。”周小川的香芋奶泡被端上来,她斜了斜身子给服务生让出空,“我就是想不通,以前我们家那么穷,一个月才能吃上一顿肉,可我们那么幸福,怎么现在生活变好了,这个家却成了这样呢。” “咱们只能做好自己,大人的事他们有自己的自由,而且,这个时候,孩子的意见,他们不怎么会考虑的。”罗晓谕作为过来人,给她建议,“一开始都怀疑这不是真的,可慢慢你就会习惯的,人生这条路,遇到的人包括父母,都只是过客,时间长短罢了。” 曾倩搅动着杯里的柠檬片,把它戳得千疮百孔:“可总得找个同路的人一起走不是吗,一个人太孤单了。” “对啊,所以,你的路老师怎么样?”罗晓谕追问,“我带林纾来是因为他差不多就是我的人了,自己人,下次,我觉得你可以把他也叫上。”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周小川着急地解释,“这一切纯属巧合的。” 她话音还没落,林纾“哗啦啦”掀开帘子走进来,带着火腿肠的香气。 体贴地分给她们,自觉在罗晓谕身边坐好。 刚刚他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罗晓谕的话说得他心里美滋滋的。 可一想到刚刚在热狗店后街上看到的袁鹤和那几个昨天围着他们的混混凑在一起,他的心里就无端的不安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十点左右掉落哦,作者菌在努力码字呐 </div> </div> 第31节 第三十章 曾倩“刺啦”一声撕开热狗的包装, 掰开面包,直接咬在了火腿上。 “那他昨天是怎么找着你的啊?” 罗晓谕用胳膊肘碰了碰林纾:“你吃你的。” “噢。” 周小川弯着食指敲了敲桌子, 简单地把开头—高潮—结局,寥寥几句话概括。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至于隐藏的大部分细节, 周小川偷笑:“不足为外人道也。” 罗晓谕眼珠在三个人脸上挨个扫了一圈,很疑惑:“这也没外人啊。” 周小川和曾倩无奈地看着林纾,他倒很自觉:“要不你们聊, 我在外面等你一起去买泳裤。” 嘴里说着, 半个屁股从沙发上抬起来了。 罗晓谕一把把他拉回来,向曾倩和周小川宣布他的身份:“他可不是外人啊,四舍五入一下,算是我家的内人吧, 再说, 你们看看——”她一只手捏住林纾的下巴,颇有山寨女大王的气势,左右给她们俩展示了一下他英俊的五官, “长成这样,一看就是根正苗红的好孩子, 不会出去乱说话的。” “什么泳裤?“曾倩和周小川异口同声,“我们对林纾是你内人还是外人不感兴趣,反正你们已经是一家人了。” “从下周开始的游泳课啊,每个月两节,最后要参加考试的。”罗晓谕把从老罗那儿听到的只言片语复述了一遍,“林纾不会游泳, 我得教他。” “可是我也不会游泳啊!”周小川着急了。 “你不是有路老师吗?你的学费不能白交啊。哎,这个你不吃我吃了啊。”曾倩从发怔的周小川手里拿过热狗。 周小川端起一杯香蕉奶昔,盯着大肚子玻璃杯上映出的自己那张被放大,五官扭曲的脸,直着眼睛看了半天,才喃喃说:“我觉得吧,我可能要做对不起文静哥哥的事了。” 距离那个猝不及防的拥抱的时间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到现在她还有些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因为你发现,你喜欢上路老师了?” 周小川点点头。 昨天她从学校围墙翻出来,校服裤子刮了老大的口子都没看到,露着大粉花的秋裤在街上走了一下午,直到有小孩捂着缺牙的嘴指着她笑,她才注意到。 她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可摸摸衣兜,只有一块钱。 不够倒车,也坐不起空调公交车,里里外外看了几遍站牌,又正好驶来一辆十四线,她就上了车,去了几乎荒废的青少年宫。 看门的大爷扫了她几眼,断定她没法从里面偷些什么出来,也搞不出大乱子,就没拦她。 曾经举办过很多次文艺演出、放过无数场电影的小礼堂已经破败不堪,灯全是坏的,安全通道门上的几个字和简笔画小人闪着绿莹莹的光,她心里忐忑着,摸到后台,想再回忆一下他们三口最后还算温馨的时光,心潮翻涌伤春悲秋的时候,却没防备一只脚插|进了地板上的破洞里,扭伤了脚踝。 使蛮力去拔,又造成了二次伤害。 路竞到的时候,她隔着一大段距离就听到他在喊她的名字,答应的时候,情绪还算平静。 可当他的寻声而来的身影出现在后台,用手机的闪光灯照亮,却害怕突如其来的强光刺激到她的眼睛而用手指拢着,那一刹那,她的脑中,就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扑到他怀里,像只委屈的小狗一样蹭蹭他。 他一定不会把自己推开的。 她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虽然一瘸一拐的,实在跑不快。 而路竞也仿佛看出来她的心思,半蹲着身子张开手等着她,稳稳地接住她。 “我当时的感觉就像是,我是一艘孤独的小船,在茫茫无边又到处是冰川的寒冷大海上航行......”周小川还没抒完情,就被罗晓谕打断了。 “能享受这个待遇的,那是泰坦尼克号,要不然就你那种皮划艇,一个浪就打翻了。” 周小川“啧”一声,瞪她一眼,“看到了他啊,就像看到了指路的灯塔,又温暖、又明亮。” “嗯,那这么说,你应该叫周小船,而不是周小川。”曾倩也加入打岔。 “你们真烦人,我不说了。” “别呀,后来他怎么劝你,你才在你爸妈生二胎的这件事上想通的啊?” “他给我穿上他的外衣,把我扶到第一排坐下,脱了我的鞋给我揉脚踝,幸好我昨天新换的带耳朵和尾巴的龙猫袜子。” “哦,好好,我说重点。他一边帮我按摩,一边问我,什么事让我想到‘离校、离家出走’这样的行为。我就跟他说了我家的事,他听了以后沉默了得有五分钟。” “可能他也有类似遭遇,被触动了呗。”罗晓谕点着头说,“惺惺相惜吧。” “我当时也不敢乱说话啊,就试探性问他,‘难道你也有个二胎弟妹吗?’,结果他说,‘我就是二胎’。” “等一下,等一下。”曾倩挥着手打断,“咱们这个年纪,小时候父母都有工作的,超生是要罚款开除的,看他平时穿戴也不像土豪家的二少爷,别不是农村来的吧?要么,就是家里重男轻女,拼着家破人穷的风险也要生个男孩,这也太奇葩了。” 林纾插了一句嘴:“我们那儿的农村,确实有政策,第一个孩子是女孩的话,可以再生一个。”为了加强肯定,他还拿自己举例,“要么就是我爸妈那样,没有固定工作的,收入是很低的。” 他这样坦率,倒叫罗晓谕有点心疼,主动把他右手的小拇指握在自己手心里。 林纾反手,直接把她的小手整个握住。 “不是那样的,他说,他能出生是因为家里还有个痴呆的哥哥,先天性的。” 周小川垮着脸,这么沉重的话题对涉世未深的他们来说,都是遥远而陌生的。 尽管有时候矫情得,自己回头看的时候都会嫌弃撇嘴,觉得芝麻绿豆大小的挫折,就足以让人生无可恋;可真正接触到遭遇这么无奈的“悲剧”的活人,还是令她感觉很震撼。 “这么一对比,你就忽然觉得自己幸福啦?”曾倩不敢置信地问。 “他只是跟我分享了一下家里有两个孩子,是什么感觉。而且,我妈这么多年,像个八爪鱼一样,为了生活,伸出每一根触角,她不想失去这个家,并且在为之努力,我没有资格去自私地反对或者是破坏。结果,晚上我妈把我接回家,你们猜怎么了?她说差点失去我把她吓坏了,只要我能觉得幸福、开心,她也就不再固执地想要通过什么...手段来挽留我爸了。” “那你怎么想啊?” 周小川耸耸肩,“我现在真的不知道,或许,应该尊重他们的任何决定吧。” 杯中的热饮不屈不挠地飘出最后一缕淡淡的热气,从烫手到冷却,提醒着他们已经在这儿坐了将近两个小时。 罗晓谕的手机闹钟响起来,她拿出来按掉,向曾倩和周小川说抱歉。 “太晚了的话,体育用品店就关门了,那我们先走了?” “一起上个卫生间嘛,来来来。”曾倩和周小川一左一右,像两尊护法一般,不由分说,“押送”着罗晓谕往厕所走。 路过吧台,老板娘指指里面沙发上的林纾,对罗晓谕比了个“胜利”的姿势,擦肩而过时小声说:“这个小帅哥真不错,人看着也正派,不像你们班原来那个什么,袁鹤啊,整天跟些乱七八糟的人在一块,小小年纪整天烟不离手。” 到卫生间,周小川进隔间,罗晓谕和曾倩在洗手盆前抱着胳膊聊天等她。 “怎么回事啊?都晋封‘内人’啦?” 曾倩这么一问,罗晓谕才想起来林纾疑似跟郭可欣早恋的事来,把老罗跟她说的亲密照片这件事,原原本本跟两个闺蜜说了一遍,让她们帮忙分析。 周小川听得不大真切,扯着嗓子问:“那林纾到底有没有跟郭可欣俯首帖耳的?” “没文化真可怕,那叫耳鬓厮磨。”曾倩闲着没事洗了手,在机器下烘,“当然不可能了,他就算要早恋,也得找个比小鱼更美的,你见过吃饱了鱼翅,转过头还爱吃粉丝的么?” 周小川冲了水出来,揪着曾倩衣服问她:“那林纾家也挺贫困的,怎么你就不反对他和小鱼在一起呢?” “那叫潜力股,做技术的,你不懂。” 曾倩一手拉一个,在两个人中间往外走,无视厕所外排得不短的队伍传来的幽怨的眼神,“等你们像我一样,失过恋就知道了。” 从奶茶店出来,离得不远,就是本市体育学院的后门,开着不少专业的体育用品店。 罗晓谕挑了一家看起来规模最大的,带着林纾进去。 热情的导购迎上来:“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可以帮忙吗?” 罗晓谕两只手比划出一个长方形:“我们要泳裤,质量最好的那种。” “好的,请跟我来。” 导购拿了几款颜色、图案不同的泳裤过来,还推荐他们购买全套的游泳装备。 她的眼光不错,捡贵的推荐,罗晓谕想都没想就都决定买了,最后定泳裤,直到那薄薄的布料被塞到罗晓谕的手里,她才后知后觉地脸发烧。 “其实呢,在水里嘛,样式不是最重要的,像这小帅哥这样的初学者呢,穿着舒服才能学得更快啊,所以我觉得想挑一条最合适他的,应该去试一试。” 罗晓谕一股脑塞了几条泳裤到林纾怀里,抢过他背着的包。 “那你就试试吧。” 林纾进了试衣间,她就坐门口等。 “好了没有?” “不就是个裤衩吗?比我买裙子还麻烦!” “你还能不能出来了?” 她越等越不耐烦,喊了几声,终于等到了林纾的回应。 “你能不能,帮我把导购叫来,这个尺寸好像不合身。” 罗晓谕小声:“这东西不都有弹力的么。”起身去叫导购来。 导购开完泳镜、泳帽的票据,被罗晓谕叫过来,敲了门,才听到林纾的要求。 听完之后,充满暧昧地看了罗晓谕一眼,小声跟一旁的同事说:“直接拿最大号过来,他说180的穿着小,太勒。” 作者有话要说:  更晚了,实在对不起......,希望小天使们踊跃留评哈,有什么意见、建议都可以说哒,作者君会认认真真看,努力写出更好的文 感谢订阅呀! 第三十一章 罗晓谕拿起旁边架子上的本季新品介绍, 揪着两个页脚举到脸前,假装自己是个纯粹的路人。 导购给林纾拿来泳裤, 偷笑着看她欲盖弥彰。 等到林纾终于找到合适的190尺码,罗晓谕小跑着去款台付了钱, 拎着纸袋子到门口等他。 于是,等林纾穿戴整齐从试衣间里出来,没看到罗晓谕, 而是懵懵地被一群他应该叫大姐或是大姨的女性围观着, 其中不乏窃窃私语的。 刚才的那个导购忽悠着罗晓谕买了一千多块的东西,心情很好,因此好心地指给他看:“你女朋友在门口等你呢。” 回去的路上,罗晓谕一直板着脸没说话, 她心里憋着件难以启齿的事问林纾。 </div> </div> 第32节 到了家, 开了门,玄关鞋柜上贴着老罗写的一张便签,字儿又大又丑。 “晚上学校组织个饭局, 你们俩自己叫外面吃吧。” 底下还压着五百块钱。 罗晓谕回身,命令林纾:“把门关好, 防盗链也挂上,然后跟我进来。” 她换了鞋,径直往林纾房间去了。 把外套随手脱了扔在椅子上,侧身在他床上躺好。 看见林纾进来,拍拍身边的床铺:“我们来‘情景再现’一下那天早上。” 很少对她说不的林纾摇摇头,对她的要求表示抗拒。 “你不听话, 以后我再也不理你了。” 林纾磨磨蹭蹭走到床边,刚想躺下又被罗晓谕打断:“把外面这条牛仔裤脱了。” “我没穿秋裤。” “那你现在换上。” 罗晓谕倚在林纾叠成豆腐块的被子上,歪着头,盯着他。 林纾只能背过身,迅速换好了他那条旧睡裤。 “行,过来吧。” 罗晓谕躺好了,脸对着墙,手往后摸摸到林纾,把他的胳膊拽过来,一只垫在脖子下面当枕头,一只放在自己腰上。 来回换了好几种姿势,怎么都跟昨天早上的感觉不一样。 昨天早上,闹钟响起的时候,她也差不多被热醒了。 林纾紧紧搂着她,怀抱温暖得简直炙热。罗晓谕其实一点也不讨厌他这种自作主张的亲昵,相反的,被包住的姿态还让她充满了安全感。 唯一让她觉得别扭的,就是他那只似乎不怎么老实的手。 始终保持那一个姿势,硌得她觉得自己的屁股重新找回了小时候全校听讲座,一坐六七个小时的感觉。 当时迷迷糊糊,连那点不求甚解的生理知识也忘到了脑后。刚才买泳裤时候,那些店员对她“好福气”莫名其妙的恭维,让她越想越不对劲,才意识到另一种可能。 林纾又不是千手观音,一只被她枕着,一只箍着她。 硌着她的,可能并不是他的手呢。 “你......”罗晓谕的手指指指戳戳点在林纾锁骨上半天,却找不到合适的词形容他的行为。 “我没忍住。”林纾挠挠自己后脑勺,“以后会控制的,直到,我们结婚......” “你想太多了!”罗晓谕飞快扔下这一句,站起身从他身上跨过去,“以后都不敢跟你一起睡了。” 回了自己房间,换了衣服,罗晓谕又冲到卫生间洗了几把脸,才让皮肤的温度褪下去一点。 现在让她发愁的,就是教林纾游泳的事了。 可她柜子里那几件泳衣,都是跟着堂姐、大伯母度假时候穿的比基尼,虽然搭配罩衫,布料还是很少。 无论是教林纾游泳,还是去上课的时候穿,都不合适。 罗晓谕回房间拿出手机,发信息给曾倩和周小川。 【有时间,陪我去买一件修女款的泳衣】 ****** 过了个匆匆忙忙的周末,又是个起床困难的星期一。 全校的师生打着呵欠在操场上按年级、班级站好,不时被清晨的冷风刺得直缩脖子。 校长在升旗仪式之后宣布了校庆和游泳课的消息,果然引得台下一阵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惊讶的小幅度沸腾。 没有林纾因为早恋被处分甚至被取消资格全校通告的事。 罗晓谕总算放了心,回头去看袁鹤,果然是铁青着一张脸。 全体向后转回班级的时候,她又回头去看郭可欣,也是疑惑加失落。 不自觉地她就哼出了“今天是个好日子”这首平时被她嫌弃到死的“傻歌”,吓得曾倩伸手去摸她额头。 “你病没全好吗?把脑子都烧坏了?” 回了教室,冯丽娜老早地站在讲台上等着,看学生都坐好了,走过去把门关上,趁着第一节 课之前的短暂五分钟,想认真做一次思想工作。 “最近,咱们班里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我相信你们也都知道了。” 这是她惯用的开场白,有时候跟学生在办公室单聊,也会这么说,以期“诈”出更多让她意外的有效信息。 “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你们的身心都会更脆弱敏,我能理解,可还有多少天就要高考了你们自己看看——”她挥手指向教室后面的倒计时牌,“能不能对自己的未来负点责任呢?等你们上了大学,再想怎么作,都随心所欲,现在既然增加了游泳课,你们就好好锻炼锻炼身体,除了校庆,也再没什么活动可参加了。” 她在讲台上从左走到右,重点看了几眼林纾和周小川。 顿了顿,指着林纾:“你和邱乙佳下课换一下位置。”满意地点点头,又面向全部的学生:“这几天我会逐渐对你们的座位进行调整,也跟别的班一样,男生和男生一桌,女生和女生一桌,怪就怪我以前对你们太放纵了!” 曾倩小声笑着问罗晓谕:“这不是你爸要求的吧?怕别人把他好女婿拐走了。” 罗晓谕没答话,心想冯丽娜也总算做了件好事。 又过了严重透支体力的几天,每天放学都很晚,去小区游泳馆教林纾的计划,也就被耽搁了。 第一节 游泳课如期而至。 为了节省人力、物力,学校很吝啬,要求三个班级一起上。 罗晓谕网购的黑白大妈款连体泳装被快递还扔在邻省的物流中转站流浪,她只能挑一件看起来最保守的上下分体式泳衣,黑色的抹胸和短裙,被她用一件烟灰色罩衫裹上。 更衣室里,曾倩大大方方换好了衣服,见到罗晓谕隐形眼镜也不摘就要往里走,赶紧阻止她:“你不看新闻啊,国外一个女的因为洗澡时候带隐形眼镜,一只眼睛接近失明了。” 罗晓谕大惊失色,还在犹豫:“那我总不能带着这副啊。”她拿出眼镜盒,“不仅是丑,下水会漂走吧。” “有我还有护花使者林纾,别怕了。” 到了泳池边,号称自己不会游泳的周小川趴在一只大黄鸭上,咯咯笑着冲她们招手。 在水里推着鸭子的男生也回头,是路竞。 等她们走近了,他解释:“小川说她不会游泳,正好下午我也没什么卷子或者作业要改,就来了,不算蹭课吧?” “欢迎欢迎!”曾倩和罗晓谕也把小腿泡在水里,“不过像我们这样没有家教的,就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等人都到齐,穿的一身整齐运动服的体育老师就吹着哨从二楼栏杆上往下看了,看见不少像罗晓谕一眼穿着罩衫的女同学,皱着眉头斥道:“是不是来度假的?缺了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还挺失落的是吧?我这儿是体育课,考试成绩要计入档案的,没有老船长啊,赶紧把你们身上那些累赘都换下去。” 罗晓谕在心里骂了他一句,拉着曾倩想让她陪着一起回一趟更衣室,两个人走了几步又被叫住。 “就回去送件衣服还得几个人呐?一节课一共就一个小时,都耽误在这儿了什么也不用学了!” 林纾跟班里男生站成一排,非常不满意罗晓谕一会儿只穿着泳衣上课,想站出来帮她辩解,看到她阻止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 旁边跟他差不多时间来插班的复读生拍拍他肩膀:“哥们儿,装正经呢是吧?班花秀身材,你别说你不想看啊!” “滚!”林纾甩开他,还啐了一口,“你真龌龊!” “得了吧,你可真能装。” 罗晓谕脱了罩衫,使劲儿扯了扯身上的布料,明明没有比刚刚少穿多少,就是觉得很冷,连着打了几个寒颤。 从更衣室到泳池的一条走廊并不长,她走得不算快,不时地还回头看。 总觉得有人在偷偷跟着窥视她,可就她那几米开外连性别都分不清的视力,看哪儿都像是雾里看花。 “那几个去送衣服的女生都回来了吗?” “老师,我们班还少一个。”是曾倩的声音。 罗晓谕紧走几步,去跟她会和,把刚刚那种奇怪的感觉扔在了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发烧到39度,挂了一天水,晚上睡到十点多才醒,更得晚了,对不起大家。 红包的面值会大些的,谢谢小天使的订阅 第三十二章 罗晓谕发现, 林纾也学会骗人了。 号称从没下过水,狗刨的速度还超过了六班体育委员自由泳的速度。 晚上放学, 罗晓谕跟曾倩、周小川结伴一起走,林纾不方便紧紧粘在后面, 始终保持了几百米的距离跟着。 心里反复提醒自己,到小区门口的便利店,记得去给罗晓谕买卫生巾, 算着日子, 也就是这两天了,在家还好,要是在学校,她那么粗心, 肯定会毫无准备、措手不及的。 没想到经过一个路口, 他看到烤玉米的摊子排了两分钟队,就跟丢了。 把烤玉米装进书包,收好了零钱, 林纾伸着头左顾右盼,没看到罗晓谕她们三个, 却看到了袁鹤和那天的几个小混混勾肩搭背,往旁边一条没什么灯的暗巷里走。 袁鹤嘴里叼着烟,挥动着手里的一沓照片样的纸片,对那群混混比了个“五”的手势。 林纾快走几步,跟着也进了巷子。 他侧身贴在墙上,躲避孤零零的电线杆上挂着的一个灯泡在地上投映出他的影子, 歪着头,耳朵往那群人的方向靠。 他们在讨价还价。 “胜哥,这可都是鲜嫩的女高中生啊!水灵灵的还真实,我冒着多大的风险拍到的啊,五百块钱可真不多啊。” 袁鹤把手里的相片扇得呼啦呼啦响。 那个叫胜哥的,他的客户,似乎在粗略欣赏翻动着那些照片,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哎,老大,这不是那天那个妞吗?小辣椒似的,碰一下手都不让呢!”有眼尖的,指着照片里嚷道。 “嗯,还真是,你们班的?”叫胜哥的人搂着袁鹤的脖子,“好不好上手?” 袁鹤有些嫌弃他嘴里的烟酒混合口臭味,皱着眉躲开了点距离,不过眼下这个既能赚钱,又能整治到罗晓谕的机会,他当然要牢牢抓住了。 “是个骚|货。”袁鹤斩钉截铁,“倒追过我,我都没同意。” 他这是把郭可欣对他做的事安在罗晓谕的身上了,“不过胜哥你要想把她弄到手,也不难,我知道她家住在哪儿,每天放学从哪儿走,她身边还有两个闺蜜,长得虽然不如她,搁在一群人里,也算是美人坯子,正好,兄弟们也都能尝尝新鲜。不过罗晓谕身边那个跟班的,叫林纾,不大好对付。从乡下来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div> </div> 第33节 “胜哥,应该就是那天晚上跟她在一起的那个男生!” “呵呵,”袁鹤讽刺的声音很刺耳,“他就像是罗晓谕家给她养的一条狗一样。” 似乎是胜哥他们对林纾不怎么感兴趣,话题又回到了“找罗晓谕出来玩玩”这件事上。 林纾胸膛剧烈起伏着,两只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刚刚袁鹤那么轻蔑地骂他是摇尾乞食的狗,他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愤怒。 他们以罗晓谕做主角,开的那些有颜色的玩笑,对她觊觎的垂涎,都让他控制不住地想一拳敲在他们的腮帮子上。 最好再配上一只专业性的拳击手套,一举把他们的牙都砸掉,省得还有心思胡思乱想、胡言乱语。 巷子里,袁鹤已经顺利地做成了第一笔生意,五张粉红的百元钞票被团成一团塞进他裤兜里. “胜哥,你看上的那个妞儿叫罗晓谕,她爸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她家住在棕榈泉小区,每天都得经过......”袁鹤就像个导游一样耐心讲解着。 “那咱今晚干嘛不动手?”有人问,“正好哥儿几个手头紧,找个学生妹换换口味,还不用花钱。” 七嘴八舌地,有人附和,“对呀,她们不好意思,事后肯定也不敢报案,咱们呐,玩了也是白玩。” 林纾往前挪了几步,探头往巷子里看,似乎是袁鹤又谈成了一笔“生意”,他自告奋勇:“走吧,我带你们去。” 说完,一群人就往林纾藏身的地方走来。 林纾慌张地抖动着书包,手在里面掏,想找到手机。 他现在最要紧的有两件事。 一是马上提醒罗晓谕,避免她真的被那伙人劫持;另外,虽然他还不确定,袁鹤这么做到底算不算是犯法,可他想报警。 随着那群人脚步的逼近,林纾翻动的速度加快了,心跳得简直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嗒嗒嗒”是那群人鞋底踩在水泥地面上的声音,偶尔还夹杂着一声痛苦的咳痰声。 终于摸到了手机,林纾按住开机键,还没来得及拨号,就响起了诺基亚的标志性铃声。 “那边有人!” 林纾转身想跑,脚下被乱放的砖头绊了一下,扑倒在地上,被后面追上来的混混按住。 “他还穿着你们学校的校服呢。”有人跟袁鹤说。 “看看认不认识,认识的我跟他打声招呼让他别乱说话,不认识的,吓唬吓唬他也就老实了。” 袁鹤从后面走到林纾面前,一只手抓起他的头发,强迫他把脸抬起来。 “嘿呦,”他笑得阴险又得意,“巧了。” ———— ———— 罗晓谕和周小川把曾倩送到她妈开的美容院里,蹭了一顿宵夜,才舍得从那儿出来。 在楼下分了手,各回各家。罗晓谕抬头看自家窗户,灯居然是暗的。 狐疑着进了电梯上楼开门,家里果然空无一人。 老罗回来得晚她已经习惯了,可林纾呢? 之前在曾倩家店里吃宵夜的时候,她怕林纾等不到她,会着急,还打了好几遍电话想告诉他自己在哪儿。 可一连着几个都是关机,好不容易打通了,没等到他接听,居然被挂断了。 罗晓谕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踢了一脚手里拎着的书包,跟自己生气。 回房间换衣服做作业,罗晓谕五分钟不到就看一次手机,还真的让她等来一通电话。 可一看到联系人姓名,她就垂头丧气,有气无力地接通了。 “爸,什么事儿啊?” “哦,小鱼啊,你在家呢是吧?我跟你说啊,学校临时派我们数理化三科的教学备课组长去z省,联合命题一套模拟卷,通知来得晚走得急啊,我们现在已经在火车站了,就去不到一星期。这要是平时啊,我还真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不过现在有林纾呢,那孩子稳当,你们俩就在家好好学习啊。” “他人都不知道死哪儿去了......”罗晓谕笔画潦草地在草稿纸上写下一个“稳”,后面跟着大大的问号。 “喂喂?总之啊,爸要有空,就给你们带点特产回来,你们好好学习。” “......嘟嘟嘟......” 没好气儿地挂上了电话,罗晓谕又挂上了手机qq,在她们三个人的小群里,一连着发了一长溜的“大哭”。 周小川火速回复。 【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敢惹我们小鱼姐不爽了?】 曾倩发来摸头的问号。 罗晓谕恨恨打字。 【还不是林纾那个挨千刀的!】 【他居然在外面,浪到现在还没回来!】 【我坚决怀疑,他跟某女同学存在超过同学友谊的亲密关系】 【我们早就知道啦!】 曾倩和周小川开始嘲笑起罗晓谕的矫情,说她们站在公平公正的立场,代表林纾谴责罗晓谕的独|裁蛮横和专治。 “切,我还从来没对别人这么好过呢!” 罗晓谕把手机丢到一边,埋头在写不完的卷子里,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可时间过得真慢,她的眼睛都在灯下被照得酸胀了,林纾还是没回来。 她起身去卫生间洗漱,走到门口,呆立了几秒,跑去从里面反锁了大门。 “不想回来,你就住在外面好了!” 拍拍手,又回去洗漱。 可没过五分钟,罗晓谕手上脸上沾着泡沫。又急匆匆跑了出来。 踮起脚从猫眼里往外看,确定了门口没人在等,悻悻地转身往回走,没走几步,又回来把防盗锁打开。 “要是你好好跟我解释,我会原谅你的。” 可一直等到睡觉,等到指针从12又逐渐滑向1,到她想起那些恐怖片的桥段,不得不把自己藏在被子里,林纾还是没回来。 ———— ———— 已经夜里两点多了。 林纾一只眼睛已经肿得看不见东西,勉强低着头开了门,脱了鞋,像滩烂泥一样靠在鞋柜上。 身上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他“嘶嘶”抽了几口冷气,挣扎着,蜿蜒地如同一条受了重伤的蛇,往罗晓谕门口爬去。 轻手轻脚打开门,看到她裹着一条厚厚的毯子,在床上睡得歪七扭八。 轻轻合上门,林纾彻底瘫倒在冰凉的地砖上。 他终于能心安理得地休息一会儿了,真的好累,好疼。 不过,她能没事,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又双叒更晚啦,不如我们就趁势把每天的更新时间改成晚10点好吗? 一会儿去统一送红包哦,谢谢你们喜欢我(的文),嘿嘿嘿 然后啊,因为要参加一月份的日万活动,估计日完没多久,小鱼和林抒的故事就要完结啦,那么,欢迎我们下一个纯甜宠文的男女主角登场——《她是来碰瓷的》长腿交警叔叔和他的小迷妹,大家可以点进去预收藏一下哈,无缝连接哒 第三十三章 罗晓谕一觉睡醒, 已经是早上七点,手机没电, 闹钟也没响。 蓬乱着头发,她呆呆地看着床头柜上的闹钟好几秒, 才爆发出一声尖叫。 昨晚她一直等林纾回来到睡着,现在人等没等回来还不知道,她上学肯定是要迟到了。 急急忙忙地找出充电器把手机插好, 在换衣服和洗漱中间稍微摇摆不定了几秒, 就确定了方向冲向厕所。 拧开房门,差点不小心踩到地上的林纾。 他脸朝下,蜷曲着身子趴在地上,身上脏兮兮, 破了好几处, 还散发出垃圾堆的腐臭味。 罗晓谕把悬在半空的脚踩在地上,蹲下身去翻动林纾。 “哎!醒醒啊,你昨天干什么...啊!” 手指所触及到的林纾的皮肤, 烫得吓人,被罗晓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翻过来之后, 那张布满青紫的脸,上面伤痕触目惊心。 似乎是对她一惊一乍的聒噪感到不满,林纾眼皮都没抬一下,皱着眉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别吵。” “醒醒!醒醒!咱们得去医院。” 罗晓谕跑回房间, 拿了一个枕头出来,小心垫在林纾头下面,想让他尽量舒服一些。 林纾一脸安逸的表情,在枕头上蹭了蹭,没被打肿的那只眼睛稍稍张开一条缝,看见罗晓谕满脸焦急地看着他。 他反倒笑了,伸手去够她的脸。 罗晓谕俯下身,凑过去,毫不嫌弃地把他沾着污泥的手往自己脸颊上贴。 “袁鹤,袁鹤还有...那群流氓,咳咳,咳,不会再伤害到你了,警察来了,都把...把他们抓走了。” “抓走了,怎么回事?” 林纾还没顾得上回答,猛烈地咳嗽起来。 罗晓谕绕到他背后,扶着他肩膀,让他撑在自己身上半坐起来。 “我把他们送进去的。” 昨天被袁鹤那伙人发现之后,林纾就遭到了预料之中的拳打脚踢。 他们暂时失去了对罗晓谕的兴趣,在袁鹤的怂恿下,新仇旧恨一并冲着林纾发泄,把他拖进更深、更黑的巷子里。 抢了他的书包,像拳击手对待沙包一样把他围起来轮流出拳,还骑在他身上,让他扮乌龟。 在前几天刚去过的医大二院急诊室里,林纾一边被满脸心疼的小护士消毒、敷药,一边哑着嗓子给罗晓谕讲他昨晚的经历。 “好了,家属去把这三天输液的费用结一下。” </div> </div> 第34节 罗晓谕拿着单子,按护士手指的方向去交钱,顺便,她还想去打个电话。因为她从早上到现在,一直没来得及去跟冯丽娜请假,她和林纾现在这种情况,就是无故旷课。 一旁的骨科老大夫看着他的x光片没好气:“幸好还都是皮外伤,不过你就不还手,任由他们可着劲打你?但凡你撂倒几个,也不会被打得这么惨。” 林纾看了看罗晓谕确实走远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才小声解释:“我怕我以前总干重活,手劲儿大,再把人打坏了。” 就算打不坏,一个人三万呢,他也没钱赔啊。 “那还学人家英雄救美去打架?” 林纾咧嘴:“我心甘情愿的。” 心甘情愿,透着一股卑微,却也有藏不住的勇敢。 走廊里,罗晓谕交完了钱,拿出手机,看到一连串的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 【你们今天都约好了,一起旷课?】 【冯丽娜脸色很差,好像给你爸打电话了。】 【没出什么事儿吧?周小川又闹着要冯丽娜同意她请假去你家找你,还有她那个路老师也宠着她跟着她闹】 【没被拐卖的话吱一声啊,还有林纾】 曾倩的询问相对来说简洁有条理,而周小川的则完全是咆哮体,用了数不清的问号和感叹号,看得罗晓谕头疼。 不过她也总算得出一些有效信息,原来今天没来上学的,除了她和林纾,还有袁鹤和郭可欣。 她拨出曾倩的电话,站在窗台前等着接通,忽然想起来,这个时间,曾倩应该在上课。 刚想挂断,电话却被接了起来。 “小鱼,是你吧?”曾倩试探地问。 “是我,我和林纾在医院呢,没出什么大事。” “怎么了?我跟你说,现在呢因为你爸那边好像是封闭式的命题,所以暂时冯老师还没有联系到他,你不用担心,但是她对于你们几个无缘无故旷课的行为很生气,我现在就在她办公室呢,你要不要跟她解释解释?” 罗晓谕无奈地把胡乱拂在她脸上的碎发别到耳后,深呼吸了几秒钟:“把电话给她吧。” “行,你等一下。” “罗晓谕,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手机里传出冯丽娜的吼叫,罗晓谕感觉身边几道目光都投向了她,尴尬地笑笑,捂着话筒往消防通道里躲。 “太无法无天了!以为学校是你家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罗晓谕听她数落了几分钟,惦记着面目全非的林纾,不得不打断冯丽娜即将声泪俱下的批评。 “冯老师,林纾被打了,伤得很重,而且还发着烧,我们现在在医院。” “什么?”冯丽娜嗓音又往上蹿了几个音阶,“他是惹上了什么坏学生吧?” “真不巧,这件事跟您最引以为傲的好学生袁鹤,脱不了干系。我现在这通电话,就先替我和林纾请假了,具体需要多久,我还得问医生,您放心,回学校我就补假条,不会让您为难的。” “我不是这个意......” 罗晓谕挂了电话,稍稍稳定了一下情绪,就推开门,提步朝林纾所在的诊室走去。 “哎,你回来了?你男朋友那个药,我们已经都给点上了,他就在那屋呢。”护士拿走了她手里缴费单的附件,以为罗晓谕走远了,又跟导诊台旁的同事说,“那男孩真是懂事得让人心疼。” 罗晓谕走进去,看到林纾,脸上强扯出一个笑脸。 空荡荡的输液室里就他们两个人,林纾跟护士要了个口罩,说是想挡一挡咳嗽时喷出来的病毒。 罗晓谕怕他脸上的伤口更疼,想把它扯下来:“你那是在地上睡了一宿又没盖被,活生生冻的,又不是被传染的。” “我怕,会吓到你嘛。” 罗晓谕活了将近十八年,才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窝心。 罗晓谕在林纾身边坐下,拍拍自己的腿:“枕一会儿吧,幸好脑袋还没被打成脑震荡。” “我一直捂着的。”林纾一边侧着身子朝她腿上躺下去,一边留意着她的表情,“要不,还是算了吧,我头发里有沙子。” 今天出门之前,罗晓谕还在120急救车赶到前,争分夺秒地帮他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身上不脏了,头上脸上却还沾着昨夜在地上打滚时裹上的尘土。 “不是头疼吗,还说那么多话。”罗晓谕直接把他摁在了自己腿上。 “这点的是消炎药啊?” “嗯。” “你还没顾得上吃饭吧?” “嗯。” “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林纾一直在没话找话,罗晓谕回答得很敷衍,后面甚至干脆不回答了,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变调,反问道:“为什么会被他们抓到还打架?” 林纾扯了扯她的毛衣袖子,他今天都忘了夸她,穿白衣服真好看,就算他只剩下一只眼睛能看到她,还是觉得她美得不像话。 “袁鹤和那天咱们在江边大排档遇到的人是认识的,他偷拍到了不少游泳课上穿泳装的女同学照片,其中就有,你。他们,他们商量着要在回家路上把你劫走,我听完他们的计划想跑的时候,被抓住了。” “那你是怎么把警察叫来的?” “有路过的人,我大声呼救,还给手机设置了快速拨号,于是,我就跟他们一起被送进了警察局,罪名是破坏公众安全。” 罗晓谕心疼地摸着他脸上的伤:“干嘛那么傻?”心里更多的是自责,如果不是她,林纾未必会被这么针对。 “我第一次见到你,你冲我笑,我知道是笑话我,可我还是从那时候起,就喜欢上你了。”林纾缓缓坐起身,不大敢直视罗晓谕的眼睛,“我之前没喜欢过人,你是第一个,我很怕会做不好,让你觉得,爱情不过如此。” “可如果我不能跟你在一起呢?” “能像现在这样,我已经觉得自己很幸运。” 泪珠从罗晓谕腮边滚落,林纾抬手去擦,又怕弄脏她,“对不起啊,是不是因为我给你丢人了?对不起啊......” 罗晓谕扳过他的头,泪眼盈盈地摘到了他脸上的口罩。 蜻蜓点水一般,啄了一下他的唇。 “不,明明是我更幸运。” 作者有话要说:  小鱼姐主动表白啦,下一章又要开启嘴炮模式怼人 复仇者模式跟袁鹤秋后算账,哎呀呀,作者君掐指一算,接来下的几章好像要撒糖...... 谢谢你们喜欢我(的文)啦,有空撒撒花,要是能点个预收或是作收,就更好不过啦,感谢各位老板呐!(抱拳) 第三十四章 阳光温柔地透过玻璃折射进来, 大方地洒在两个人的身上。 罗晓谕最喜欢在这样的季节里,像只慵懒的猫一样, 把自己浑身的毛都烤得松软而温热。 她干坐着无聊,数林纾的睫毛玩, 一根、两根......,又密又长像两把小扇子。如果老天爷真的存在,那林纾一定是那个被他偏爱的孩子, 聪明的大脑、俊秀的外表, 还有......一个这么好的女朋友,唯一美中不足的,可能就是人生的前二十年,运气不算太好。 可往后, 这不是有她了么! 罗晓谕挺了挺尺寸还算满意的胸脯, 一股即将拯救失足少年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使命感和责任感油然而生。睫毛太多,她数了几遍,每次结果都不一样。 不耐烦, 索性不数了,手指顺着林纾的脸往他的嘴边滑, 去他羞涩的酒窝,虽然再三跟医生确认过了不会留疤,可像现在这样仔细端详之后,罗晓谕只觉得怒火中烧。 她平时明里暗里各种食补、隔三差五强迫着用面膜精心保养着的一张脸,就这么给袁鹤那群烂人打破了相。 就像她辛辛苦苦喂了一年的肥猪,自己还没舍得吃, 就让人卸了一条腿做成了肘子。 罗晓谕小心地移开林纾的头,从裤子兜里拿出手机,给周小川和曾倩发信息。 【林纾让人欺负了,今晚到我家来,开会】 想了想,觉得没有表达出她激动、想打人的强烈欲望,又明确了一下会议的主题。 【关于袁鹤和郭可欣做的那些事,咱们盘点一下,秋后算账】 曾倩“嗯”了一句,周小川则是长篇累牍地问了一连串的问题,最后征求罗晓谕的同意——“我可以带着路老师吗?” 罗晓谕啼笑皆非,给她们分别回复。 【那就晚上八点,在我家,火锅】以及【给你一个跟路老师亲密互动的机会,一起去超市买火锅食材】。 一直到下午三点,林纾换了三次药,才把所有的瓶子都点完。 因为中午拜托护士买回来的医院病号餐实在难以下咽,他委婉却坚定地拒绝了罗晓谕希望他住院的建议。 护士进来拔完针,罗晓谕让林纾自己按着针眼,自己则忙着收拾被她铺了一床的零碎小物件,给林纾套上外套,还系上了她的围巾。 “我说,你以前不是挺能吃苦的么?我爸可一直拿你不挑食的事儿来教育我呢,怎么年纪越大,还越娇气了,医院的饭菜让你难以下咽了?” 林纾顶着一张自己都嫌弃的丑脸,看不出表情:“我自己睡,会怕的。” “可回了家,我爸这几天都在出差,我也不会做饭,还不如在这儿呢,最起码,食物中毒了也方便抢救,再说了,回家了不也是各睡各的。” “你生病的时候,我可是衣不解带的照顾你......”林纾梗着脖子,两只手叠放在腿上坐在床边,看着罗晓谕的背影,酸溜溜地说。 “还剩两天的量,得把票据收好,好啦,可以走了——”罗晓谕检查了一下没落下东西,叫了林纾好几声也没见他起身,疑惑地抬头,看到他气鼓鼓坐在对面床上,半张脸藏在围巾里。 “走吧,可以回家了,走啊?” 林纾不动,“这太不公平了,我还没睡过你的床呢,”他指着自己脸上的伤,卖起惨来,“万一我的伤情恶化呢,再说了,遭遇了那么恐怖的事,我难道没有心理阴影吗?你就那么狠心,不怕我做噩梦啊。” “那你想......?” “我想,你的床那么大,两个人睡绰绰有余的。” “哈哈”罗晓谕憋不住笑了。 林纾很少撒娇,自然对于自己完全不纯熟的水平一无所知,罗晓谕笑得他浑身肌肉都绷紧了,以为自己是又在她面前出了丑,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那就走吧。”罗晓谕走过去几步,挽住了他的胳膊,“不过睡前我得好好给你洗个澡。” 带着被突如其来的幸福砸到的眩晕感,林纾被罗晓谕搀出了医院,连自己腿根本没受伤的事都忘了。 出了医院,罗晓谕本来想打车,可两个人在马路旁边吃了半天的灰,一辆空车都没从他们身边经过。 她着急得直跺脚,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选择坐公交车。 上了车,好在靠近后门的位置还有两个座位,罗晓谕靠窗,林纾挨着她坐在外面。 罗晓谕歪头,看窗外徐徐掠过的街景,一转头,发现林纾在专注地看着她。 “感觉像是又回到了做同桌的时候呢。”她从大衣袖子里往外薅毛衣的泡泡袖,早知道还是免不了会喜欢上林纾,当时折腾个什么劲儿啊。 </div> </div> 第35节 “不做同桌以后,我上课有时候也会忍不住看你......”林纾的表白还表完,就被一旁的大妈打断。 她一只手扶在林纾的椅背上,一只手领着一个看着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年轻孕妇。 语气还算友好:“小帅哥,让个位子给她吧,她怀着孕呢。” 她身边的孕妇神情坦然,丝毫不觉得有人在替自己要座位这件事,会让她感到不好意思。 林纾应了一声“好”,就要站起来,被罗晓谕按住了肩膀。 “逞什么能啊!”她语气有点凶。 “阿姨,虽然很谢谢您,在他这幅样子的时候还能分辨出他是个帅哥不过,”罗晓谕一口气说了个长句子,“他不方便给你女儿让座,不好意思。” 大妈斜着眼睛看了罗晓谕一眼,打心眼儿里就厌恶她那种狐媚子勾人的长相,语气不耐烦:“关你什么事儿?那你来让好了!年纪轻轻没素质,不仅没有爱心,连最起码的尊老爱幼都不懂得!” 罗晓谕不屑跟她逞口舌之快,转头看向车窗外,不理她。 “年纪轻轻就不学好,恐怕连学都不上了吧?没教养的东西,你让不让?” 这话罗晓谕能忍,林纾都忍不了,不过他没打算动手,站起来想好好跟大妈理论一番,实在不行,把座位让给她们换个清净也好。 罗晓谕不让他动,也不让他说话,“我自己能解决。” “大妈,嫁给您女婿还是儿子?”她指指后面的孕妇,“这样没本事,让自己老婆怀孕还挤公交车的窝囊男人,还真的不如不嫁了。” 大妈张着嘴,似乎想要拿出点证据,证明自己家只是低调的来挤公交的土豪,还没数明白数字后面的几个零,又被罗晓谕抢白。 “大妈,要说到家教,我爸妈第一个教我的,就是出门遇见你这种更年期晚期的,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你这不学好的小贱货!不尊重老人,信不信我今天让你下不了车!”大妈瞪着眼睛,捋了捋额前飘散着头屑的碎发,用意念召唤她的百万雄师。 “别逗了,您真有让人下不了车的本事啊,也不至于沦落到死乞白赖跟人要座位了,老弱病残孕,他又残又病,你也下得去手,那前面黄色座椅可坐着不少结结实实的年轻大哥呢。你有力气应该冲着他们去啊?怎么,怕挨揍啊?” 从始至终,罗晓谕始终面带微笑,气定神闲。 同样是被围观的一场口角的主角,只有大妈被气得脸红脖子粗。 于是,在公交车又到达一处站点之后,她被觉得丢人的女儿拽下了车,不情不愿,还想再跟罗晓谕大战三百回合。 后门大妈下了车,前门就上来了几个头发都已经花白的老人,像是刚从老年大学下课,还在讨论课上的话题。 上了车,握着拉环站得稳稳的。 罗晓谕隔着老远就朝他们招手:“您坐这儿来。” “你们年轻人上学、上班太累,车又不挤,我们几个站着也当健身了。” “哎呦,您就坐吧!” 林纾和罗晓谕一起,把一对老夫妻扶到他们的座位上。 得到夸奖:“真是好孩子。” 下了车,罗晓谕走得稍快些,把林纾落在后面。 “你下次能不能别这么听话?我是说,别这么听别人的话!” 罗晓谕忍不住回头,揪了一下林纾的耳朵,“那大妈就是欺软怕硬呢。” “我知道了。”林纾点点头,“那你...干嘛对我这么好啊?” “因为我答应我爸要照顾你,所以,我得保护你。” 罗晓谕手心有点冒汗,真危险啊,差点就把“我喜欢你”脱口而出了。 到了家,罗晓谕自己洗了手换了衣服,又得伺候林纾,他去了一趟医院,好像还反而比之前疼得更厉害了,肩不能担手不能提,不能自理程度堪比高位截瘫,似乎是打定了主义要趁着自己“病号伤员”的身份,尽量多享受一些“福利”。 变一次猪脸,也值了。 罗晓谕从卫生间出来,抖着手上的水。 “去吧,泡个澡。” 林纾站起来,走路姿势像刚被复活的木乃伊。 “那你呢?” “你先泡着,能自己洗头洗脸吗?” 林纾头摇得像波浪鼓。 “那我一会儿进去,帮你洗头。” 林纾背对着她咧嘴,又听得她补充:“水都放好了,倒的泡泡是平时三倍多,你肯定藏得好,我可没趁人之危,占你便宜。” 作者有话要说:  字数没控制好啊,洗澡只能挪到下一章了,林纾这个心机小哥哥学会了撒娇啊,想看下章小哥哥出浴的,你懂的(花花花) 谢谢你们喜欢我(的文)啦!挨只抱住,亲一大口 第三十五章 罗晓谕掐着腰站在厨房料理台前, 跟几双薄厚、长短不一的胶皮手套相面。 旁边放着屏幕暗了一大半的手机,屏幕上依稀可见百度知道的界面——帮人洗澡时, 哪种手套最舒服?/哪种手套,最没有距离感? 可搜出来的都是些什么鬼? 杜蕾斯、杰士邦, 还有不怀好意的猥琐男一连回复了一串的挖鼻孔表情,那股挤眉弄眼的讨厌劲隔着屏幕都能让罗晓谕皱起鼻子,他们的回答是——不带。 “我泡好啦!” 罗晓谕还没选好, 林纾就在卫生间里叫她, “我已经泡了四十五分钟啦,根据半透膜浓度原理,接下来,我的皮肤就要失水啦!” “来了来了!”罗晓谕随手扯过一双手术用的乳胶一次性手套, 贴合度很好, 一边往手上套,一边往卫生间走。 经过餐厅,顺手搬了一把椅子。 卫生间里弥漫着玫瑰味的淡淡水汽, 林纾被密密匝匝的泡泡包裹着,只露出脖子和脸, 看见罗晓谕带着副手套,惊讶道:“你带这个干什么?” 罗晓谕把椅子放在浴缸边上,拍拍手,又从架子上拿下来洗发水的瓶子,像摸小狗一样摸了摸林纾的头发:“距离产生美。” 在椅子上坐好,罗晓谕在手心挤好了洗发水, 把林纾头调整到最适合她下手的位置,就开始将洗发水在他的发丝上揉|搓出泡。 被水打湿了以后,林纾的头发柔软又服帖,一会儿被她揪成鸡冠形,一会儿又一撮一撮的立起来,像个小菠萝。 “怎么样啊?我服务到位吧?”罗晓谕玩累了,打算把莲蓬头拽过来,给他冲洗干净,“洗完我就出去啦?你自己换衣服吹头发啊。” 林纾转过头,抹了一把眼皮上的水:“身上还没洗呢?我一点力气也没有,你是知道的。” “那你就臭着,低头。”罗晓谕按着林纾的脖子,把他的耳朵翻过去避免进水,帮他把头发上的洗发水沫子冲干净。 “好—了,”罗晓谕关了水,把莲蓬头挂好,又回身,从柜子里拿出她平时用的几样浴品,“这是去死皮的马毛刷子、丝瓜络,还有你可能没用过的搓澡巾,你自己洗干净点啊,要不然别想上我的床。” “你拿近点,我够不着。”林纾伸出一只胳膊,在空气中抓了抓,表示罗晓谕放东西的地方离他太远了。 “那我给你......啊!”罗晓谕刚一靠近,就被林纾扬起来的一大捧泡沫砸在身上。 抬头看林纾,他咧着嘴笑得开心:“让你不管我。” 罗晓谕粉蓝色的家居服,前襟上的泡沫钻进衣服纤维,形成一个个不规则的圆形水渍,罗晓谕柳眉倒竖,刚想发脾气。 林纾理直气壮的:“弄脏了怎么了,反正你的衣服也都是我洗的。”说完,他又抓了一大捧的泡沫,像打雪仗一样往罗晓谕身上砸。 罗晓谕不甘示弱,嘿嘿嘿不怀好意地笑着,直接拿起了一瓶因为泡沫过多洗不干净被她雪藏的洁面啫喱,挤了满满一手直往外冒的薄荷味啫喱泡,就往林纾脸上抹。 手上的小山摇摇欲坠,眼睛紧盯着,走快了几步。 “地下滑,小心点!” 林纾的提醒来得太晚,等他出声,罗晓谕的身子已经不受控制地向前扑了过去,被浴缸沿儿拦住了腿,上半身继续着惯性运动。 掉了一只鞋的脚在乱蹬,腿还撅在外面,大半个人已经扎在了水里。 林纾赶紧扳着她的肩膀把她捞出来,趁机把她拽到自己怀里。 他这么一拽,罗晓谕原本还搭在外面的下半身也进了浴缸,她整个人趴在林纾怀里,发丝上往下滴水,浑身湿漉漉。 衣服吸饱了水,沉甸甸湿哒哒贴在她身上。 罗晓谕瞪着眼睛,吐了一大口刚刚呛到的洗澡水,艰难地把手上的一次性手套摘掉扔到浴缸外,一只手指点了点林纾的胸膛:“这是个单人浴缸。” “我觉得,还挺宽敞的啊。”林纾动了动被她压着的两条腿,把她的腿夹在中间,“这个澡真的很舒服啊。” 说完,他的脸色也有点不正常,主动想把罗晓谕推远。 罗晓谕对他的嫌弃感到一种耻辱和愤怒,而且似乎水下面又有什么东西硌着她,她伸出手往下摸,想去掐他的大腿。 突然想到了那可能是什么,手停在半路,脸涨得通红。 “起来,出去!”罗晓谕指着门口,“我现在也得洗个澡了,而且,不需要你的帮助。” “你确定?” “对。”罗晓谕没好气。 林纾点点头,把罗晓谕从自己身上推开,试图从浴缸里站起来,可他的几块腹肌刚露出水面,就被罗晓谕叫停了。 她捂着眼睛,还从手指缝里偷瞄:“哎哎,你先坐下你先坐下,还是我出去吧。” “好。”林纾很是无所谓,扑通一声坐下,像喜欢在澡盆里玩压水花的熊孩子。 “唉,”罗晓谕为林纾这种偶尔的幼稚和任性叹气,“就跟领养了个儿子一样。” “太没良心了吧,一直都是我在照顾你。就算你养个宠物,平时逗你玩,生病了也还是需要人关心照料的吧?” 宠物?罗晓谕眼前一亮,有个嘴甜、长得好看又是学霸的宠物,关键他还很听话,一想就是件美滋滋的事。 “有什么哄主人开心的技能吗?” “有啊!”林纾说着,握着罗晓谕的腰把她挪到自己腿上,脸凑近了她,气吹在她耳朵上:“我亲爱的主人,你需要我怎么哄你?” “讨厌!” 罗晓谕狼狈落荒而逃。 “不穿好衣服,别出来!” 晚上七点,曾倩先到了罗晓谕家,提着一个给林纾的果篮。 进门先跟沙发上的林纾打了招呼:“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水果,就买了小鱼爱吃的。” 他穿一身米灰格子的家居服,跟罗晓谕身上的米白是同样的款式。脸上的伤还是浓墨重彩,衬得皮肤更苍白了些,有点受伤吸血鬼少年的感觉。 </div> </div> 第36节 林纾站起来道谢:“她爱吃的我都爱吃。” 罗晓谕系着围裙,一副贤惠女主人的样子,要去给曾倩准备饮料。 “哎,你别忙了,我都受宠若惊。”曾倩跟着她进了厨房,倚在冰箱门上,夸奖她的眼光。 “你家林哥哥这小样儿要是到学校去,别人不说,尹墨就得心疼死了,能激发女人保护欲的长相啊,怪不得袁鹤输得那么不甘心。” “袁鹤大概还在看守所住着吧。”罗晓谕拿出两罐旺仔牛奶,扯开拉环,递给曾倩一罐,自己仰脖也喝了一口,“林纾愿意私了,我也得劝我爸不能善罢甘休,他欺人太甚了。” 曾倩把手搭在罗晓谕的肩膀上:“你做什么,我和周小川都会支持你的。” 有敲门声响起,林纾去开了门,罗晓谕在厨房都能听到周小川的惊呼。 “谁把你打成这样!” 曾倩笑着拉着罗晓谕的手往外走:“在她胡言乱语之前,咱们得及时阻止她。” 路竞拎着两个满登登的超市大号购物袋,跟在周小川后面,他一笑,嘴唇就显得没那么厚了。 “小川说,林纾病了,我就跟她一起来看看。” 又问罗晓谕,“厨房在哪儿?”他扬了扬手里的袋子,“我买的都是洗干净切好的净菜,咱们自己再冲洗一下就可以下锅了。” “我来吧。“林纾接过袋子,轻车熟路把路竞带到厨房。 周小川跟到门口,看两个男生都在忙。又回到客厅拉着罗晓谕和曾倩坐下,神秘兮兮:“我觉得路老师就是我的文静哥哥。” “这怎么可能?”曾倩懒洋洋躺在单人沙发上,从茶几上的果盘里拿几粒车厘子往嘴里塞,“你当是《海豚湾恋人》呢?你的达达和他的小瓶盖?” “就知道你会泼冷水!”周小川抱着罗晓谕的胳膊摇晃,“小鱼姐,你浑身散发着动物沐浴在爱情里的多巴胺和荷尔蒙,你肯定明白那种感觉吧?没什么证据,却很确定一定是他。” 罗晓谕皱着眉点点头:“这种感觉我也有,不过是关于郭可欣故意绊我,还有那陷害林纾早恋的照片,偷拍咱们游泳课的照片,我没什么证据,不过相信一定是她做的。可她这样做坏事,不也把自己搭上了吗?” “为了袁鹤啊?”周小川才捋顺这中间的联系,像是亲自侦破了一个世纪大案一样,激动得又想满世界宣传,被曾倩按回了沙发上,切开一个酸橙子塞进她嘴里,酸得她眼皮直抽搐。 “可能这就是‘情到深处无怨尤’吧,不过,我看这次,学籍保不住的可能是他们了。” 林纾和路竞从厨房里端着大盘子小碟出来,林纾还抱着一个电磁炉和鸳鸯锅。 “开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在存稿箱里修改了一下错别字,更啦更啦,在肝小鱼姐睡前故事的下一章。 热情美丽的小天使们,让我看到你们挥舞的小手好吗?爱你们 第三十六章 一顿火锅吃下来, 罗晓谕的嘴唇被辣得娇艳欲滴,送走了曾倩、周小川和路竞, 她瘫在沙发上看林纾洗碗。 “这个小女佣的围裙你穿上也挺像那么回事的。” 林纾用干抹布擦盘子,笑着回头问她:“哪回事?” “贤惠呗, 看来养你真的挺实用的。” “这倒是,过来把这杯温水喝了。”林纾把一大杯温水往罗晓谕的方向推了推,“我好玩还好用的地方多着呢, 需要耐心发掘。” 罗晓谕过去把水端走, 果然像老罗说的,温度正好。 喝完之后把杯子随手扔在茶几上,抬腿回了自己房间。 “我得好好铺铺床。“ 两个人都神志清醒地一起睡,还是头一次。 不到十点, 林纾就换好了衣服, 拿一本物理杂志倚靠在罗晓谕床头翻看。 到罗晓谕做完睡前面膜爬上床,关了床头灯,抽走他手里的杂志。 “眼睛都那样了, 还能看清楚字吗?需不需要我明天给你找个放大镜?” 两个人各自占据一只枕头,中间的距离还能再容下一个姿势夸张的人。 林纾紧张得直咽口水, 来回翻了几个身。 罗晓谕也有点莫名其妙的失眠,睡不着,脑袋里就涌出了坏主意。 “哎,想不想听小鱼姐的睡前故事?” 林纾侧着身面对着她:“好啊。” 罗晓谕拿出手机,在已经下载好的音频文件——《张震讲鬼故事》的界面上,按下了播放键, 熄灭屏幕,把手机放在两个人枕头中间。 这是周小川强力推荐她听的,据说很吓人呢。 罗晓谕本来是想吓吓林纾,却没想到一阵阴恻恻的笑声从手机喇叭里传出来之后,那声猝不及防的女鬼尖叫直接把她吓到了林纾的怀里。 他似乎早就等着这一刻,搂住了就不松手。 “胆子小还听鬼故事?”林纾用下巴摩挲她的头顶,拍拍她的后背。 罗晓谕使劲儿吸了几口林纾身上的洗衣粉味,用刚抽过鸦|片那种虚弱而满足的语气回应他的嘲讽:“那就当我是故意借机想让你抱我的。” “难道不是这么回事吗?” 罗晓谕惊讶于林纾脸皮增厚的速度:“不就是有几个人喜欢了么,膨胀成这样。” 罗晓谕把耳朵贴在林纾的胸腔上,听他说话时闷闷的回音。 “可我只喜欢你啊。” 黑暗里,罗晓谕抿嘴偷笑,想起他巧取豪夺的那几个吻,还是有点不放心:“林纾啊,你初吻是什么时候?” “大概,三个月以前吧?” “什么?”罗晓谕大惊,撑起身子推了林纾一把,“是不是你转学过来之前,哪个小镇姑娘把你给亲了?” “是放暑假之前,在医务室,你睡着了我偷偷亲的。” “我不信。” “就是这样。” 林纾俯身上来,把罗晓谕压在枕头上,按住她乱动的两只手。 先是含住了她的唇,再小心地吸吮,感觉到罗晓谕放弃了抵抗软下来的身体,林纾松开一只手,从她露在外面秀气纤细的锁骨往上摩挲,最后停在她的耳垂旁,用大拇指抚摸她流畅的下颏骨。 两个人都是新手,但林纾作为男人,总是无师自通地熟练一些,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占据着引导者的位置,用自己的舌尖和罗晓谕的舌尖你来我往地小心翼翼触碰、交|缠。 一个炙热绵长的吻。 直到手机里的音频文件全部播放完毕。 结束之后,两个人都舔着嘴,气息不稳。 罗晓谕贪恋林纾身上干净的气息和他的温暖,搂着他的腰,头顶着他的颈窝,给自己找到了睡眠质量最高的姿势。 而林纾一时还没有完全冷静下来,不仅仅是一个吻带来的激动,更是一种生命里长时间的空白骤然被填满的满足感。 或许,这应该叫踏实。 林纾摸了摸罗晓谕的头发,每一根神经都是亢奋的。 能不高兴么?未来他想要的生活,第一次清晰而具体地像一副画,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 等林纾脸上的上已经恢复得不再那么恐怖的时候,老罗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带着目测重量不低于三十斤的各种土特产,都是吃的。 他一进门,顺了顺自己为数不多的几绺头发,把林纾和罗晓谕从各自的房间叫了出来。 “孩子们呐,看我买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看到林纾,老罗眉头拧得比麻绳的结还多,“怎么回事啊?” 罗晓谕抱着书,搂着老罗的胳膊让他在沙发上坐稳了,给他讲起了袁鹤从“偷表”那件事开始,明里暗里对林纾的欺负。 当然,隐去了其中她起到的让她如今追悔莫及的作用。 “监护人,你是不是该履行一下你的职责?” “那是当然,就算作为老师,这样极端、陷害同学的学生,我也得严肃处理,这已经不仅仅是他们之间的私人恩怨了。”老罗义愤填膺,“我明天就向学校反映这个情况,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 林纾摸摸鼻尖:“谢谢罗叔叔。” “对了,春节前的国家级物理竞赛,这次主要考创新,需要两人搭档,还要集训,你呢,平时内向,跟同学接触也不多,我已经替你选好了一个搭档,能够很好地配合你的工作,还细心,是个女孩子,叫尹墨。” 老罗开始分他带回来的点心、火腿和水果干,扑啦啦摆了一茶几,没空注意身边两个年轻人的眉来眼去。 “啊?”林纾有点为难地看着罗晓谕,他也不想接受这样的“包办”式组队,尤其是在罗晓谕已经明显表现出不爽的现在。 适当的吃醋会让男人有成就感,觉得自己是个被抢来抢去的香饽饽,可他现在已经差点被罗晓谕喷火的目光烤熟了好吗? “哼,你就只关心他。” 罗晓谕站起身,快步回了自己房间,狠狠甩上门。 “哎呀,林纾,来来来,帮我把这些东西分成四份,小鱼嘛就是那个脾气,嘴硬心软的,她不会真的吃醋我关心你的。哎,给学校同事的这一份,水果干多一些嘛,女老师多。” 林纾担忧地看了一眼罗晓谕紧闭的房门,开始往几个小袋里分装水果干。 随手塞一个在嘴里,苦得他直想吐。 老罗瞥见他的表情,嘿嘿笑:“这是盐津苦艾子,主要针对我们这个岁数的人,更年期症状的。” ———————— 第二天,罗晓谕去上学,老罗给林纾请了半天假,带他去了派出所。 袁鹤还有几个月才满18岁,再加上除了林纾,他参与的打架斗殴事件并不多。因此,跟胜哥那群有案底的混混不同,他要面对的刑事处罚并不算重,更多的,是道德上的败坏。 老罗代表学校,跟警察说了一箩筐的好话,本来想推心置腹的跟袁鹤谈谈,没想到,林纾主动提出要跟他单独说几句话。 他很少提出要求,老袁只能同意了。 见了面,林纾仍然能从袁鹤看他的神情里,感受到他的厌恶。 即使现在,两个人的位置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袁鹤,才是那个处于劣势的人,可谁也没办法剥夺他讨厌一个人的权利。 “我一见到你,就不喜欢你。”袁鹤的眼下已经一片乌青,胡茬也冒了出来,他死死盯着林纾,像是使劲看看,就能挖出他的致命弱点一样。 </div> </div> 第37节 “我知道,是因为小鱼,可她好歹曾经也算帮过你,你这是在恩将仇报吗?”林纾想起那晚,袁鹤轻蔑的几句“婊|子”,句句都在说罗晓谕。 “谢谢她?见证了我最狼狈的一面吗?你看,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她在到处宣扬!”袁鹤变得愤怒,站起来,抓着不锈钢栏杆冲着林纾恶狠狠地说:“其实我们没有什么不同,我家里如果能像我表现在你们面前那么有实力、有钱,哪怕是有些熟人呢?我也不至于被欺负得那么惨,这个世界上哪他妈有公平可言呢?” “被命运眷顾的幸运儿屈指可数,难道普通人就不活了吗?” “那凭什么是我!再看看你,凭什么你一来就取代我?她们不应该喜欢像我这样家境好、成绩好的男生吗?你的出现让我意识到,我一直以来苦心营造的用来欺骗他人和自己的假象原来那么可笑,我讨厌不堪回首的曾经,更嫉妒你轻而易举就能夺走我的一切。还有郭可欣那个傻女人,我让她往东不敢往西,我说让她自导自演,买了跟你一样的衣服找人穿上又拍了照片,她还真的做了。” 林纾觉得罗晓谕或许说的对,袁鹤是应该治治病了。 他出去之后,换老罗去见袁鹤。 出人预料的,他把一开始陷害林纾到勾结校外流氓一起贩卖偷拍的泳装照片的一系列下作事,都完完整整讲给了老罗听。 长久的沉默过后,老罗也终于站起身,扶着椅子背:“你的事我会跟学校反映,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还有那个女学生。”他叹口气,作为老师的职业责任感又涌了上来,“袁鹤,你能变成这样,也是我们做老师的不注重学生的心理健康,可是罗老师还是有句话想跟你说,这句话是海明威说的——‘优于别人,并不高贵;真正的高贵是优于昨天的自己’,你今后的路还很长,好好走。” 走出看守所,老罗揽着林纾的肩膀往停车场走。 抬头看看天,似乎持续暗沉已久的天空,今天“多云转晴”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卡文......来自一个抓狂想写车,又不得不因为年龄急刹车的作者。 希望小鱼姐和林纾小哥哥快点长大吧。 每个收藏 留言的小天使都有红包啊,让我看到你们挥舞着花花的小手手吧! 第三十七章 袁鹤被开除了, 对外,好听点的说法, 叫退学。 郭可欣作为“帮凶”,也被记了过, 袁鹤家长来给他收拾东西的那天,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站在她旁边, 被冯丽娜叫来谈心的郭母, 一个响亮的巴掌扇到了她脸上。 “丢人现眼!” 班里的同学,大多都在为袁鹤的父母看起来如此朴素而惊讶,从窃窃私语很快演变到了低声喧哗。 “哎,你看你看, 他妈穿的那件大衣肯定是腈纶的, 袖口都起球了!” “是啊,他爸的皮鞋上面都是口子,那夹克衫我爷爷都不穿了, 他们一家不会还停留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吧?” “那袁鹤之前穿的那几双aj的球鞋,说不定也是假的了?” “肯定的啊, 还有三叶草的短袖,哈哈哈!” 袁鹤的妈妈半长不长、灰白相间的短发胡乱用一根皮筋扎着,把他的东西收好,又从衣兜里拿出一块自带的抹布,把袁鹤坐过的桌椅小心擦拭了一遍,跟着拎着编织袋的袁父一起, 走到教室门口,正对上抱着胳膊等在那儿的冯丽娜。 她看起来似乎是对于自己一直被一个巨大谎言所欺骗的事实感到很羞耻,脸上余怒未消,用眼角的余光瞥着这对唯唯诺诺的夫妇。 “冯老师,对不住了。” 两个人冲冯丽娜鞠了个躬,袁鹤的妈妈被丈夫拉着往外走,似乎还不甘心,想替儿子求求情。 可最终面对冯丽娜严酷的脸色,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罗晓谕和曾倩的目光一直追着他们,到看不见为止。 罗晓谕摊开一本物理练习册,上面的内容对她来说,已经变得不那么陌生了,她在笔袋里来回翻找,似乎每支笔都不能让她感到满意。 曾倩侧过头,帮她选了一支。 “是不是看到他们家其实那么困难,心里又觉得他可怜了?” “他罪有应得,就是觉得她爸妈怪不容易的,而且父母的爱好伟大啊,无论怎么样都不会放弃自己的孩子。” 曾倩索性放下自己手头还没做完的题,把身子转向罗晓谕,开解她:“又想到你妈啦?得之东隅,失之桑榆,真要是她一直陪在你身边,像我妈似的,你俩肯定也得隔三差五的吵架,再说了,你就知道现在袁鹤被从看守所接回家,不会被他爸妈男女混合双打吗?他也的确是挺活该的,可现在墙倒众人推的结果也确实是惨了点,不过他也算是间接成了你和林纾的‘红郎’啦。” 听她提到林纾,罗晓谕又想起最近几天,他都在老罗的强力推荐下跟尹墨组队准备竞赛,虽然实验室里还有别人吧,可总归是他们两个人接触得最多。 为这件事,她吃的醋按照现代剂量换算,至少有2.5l那么多,都赶得上一个家庭装的可乐了。 曾倩看她那小恶魔一样咬牙切齿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回头看了一眼林纾,他正在给他的新同桌,一个地瓜似的矮胖男生讲题。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你天天在我耳边念叨的影响,我现在看见林纾跟男生在一起啊,意外还挺和谐的。” 罗晓谕也回头看,一脸痘坑的小胖子正仰头对林纾咧嘴笑,满脸崇拜的表情。 “哈哈哈!”罗晓谕看到这么强烈的对比,也忍不住乐了。 ******** 在期末考试来临之前,一中的校庆先轰轰烈烈的筹备起来了。 距离多事之秋、充满阴霾的十月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月,前两天,还下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罗晓谕换上了漂亮的冬装,买衣服的时候,也顺便给林纾买了适合他的新衣。 最近她迷上了大地色的粗针毛衣和格子衬衫,搭配剪裁合体的烫绒长裤或是牛仔裤,每次林纾带上眼镜脱掉校服,往物理实验室走的时候,总能获得沿路擦肩而过的女生们的一致注目和回头,罗晓谕对此,颇为得意、 此外,她还酝酿着一个对她来说极其具有挑战性的计划,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配合。 生平第一次,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的。 圣诞节那天,全校师生都暂时停了课,从早上九点,就有报名成为志愿者的学生站在校园各处,接待校友和像罗晓谕爷爷奶奶这样的,重要来宾。 罗晓谕拉着曾倩、周小川躲在老罗办公室里,居高临下从窗户往外看。 周小川抱着一袋巨大的话梅,吐的核已经自然形成一小堆了,她正和曾倩研究晚上的节目表。 “哎呀,还有街舞表演,看来咱们校长也不是那么老古板。“ “还有这个,教师舞蹈《失恋阵线联盟》,吴老师肯定参加,我那天看见她在走廊里,还练舞步呢!” “这儿这儿,路老师他们几个实习的年轻老师攒了个诗朗诵,我得坐前排,给他照相啊。” 周小川把话梅放到一边,几步跑到了罗晓谕身边,“小鱼姐,前面几排是不是重要贵宾和校友啊?你爷爷奶奶不在里面吗?你带我混进去呗?” 罗晓谕爽快答应:“没问题。” 可她想起那晚吃完火锅,林纾对他们两个人的分析,又有点犹豫。 是她问林纾,同样作为男人,路竞面对周小川的反应像不像是喜欢她。 可林纾的回答让她喜忧参半。 他说:“喜欢,可不会在一起,最起码,最近几年都不会。“ 等她再问原因,林纾只会朝她弹手上的水珠,跟她说,路竞有他自己的难处。 周小川脸居然有点红了,小声说:“我们约好了,我要是考到他现在读的这所学校,他会给我一个大奖励。” 罗晓谕还想说什么,话题却被曾倩岔开了:“林纾呢?怎么没在这儿陪你?你不是说他挺粘人的么?” “都怪我那个坑闺女的爹啊,说是反正也用不了那么多人,就把他们都叫到物理实验室,继续做实验,因为林纾做的是什么,生物质能产热的微缩模型,还得更精确、谨慎,建议他和尹墨只要一有时间,就到实验室去呢。” 曾倩拿了一颗周小川的话梅,撕掉包装塞进嘴里,逗罗晓谕:“该不会是你爸知道你们的事了,曲线救国,采取迂回战术,把你俩拆开吧?” 周小川机啄米似的点头,附和:“对对,我也觉得,你爸可能不看物理书,看兵法了。” 罗晓谕翻了个白眼:“拆什么呀?我们这充其量叫暧昧,都没正式在一起过。”她还留了半句没说,不过今天晚上之后,就不一定了。 实际上,罗晓谕猜的对,迟钝如老罗,根本没察觉到流动在两个孩子之间,时时刻刻都能碰撞出火花的空气。 只觉得自己闺女就是懂事,对同学友爱,不嫉妒他对别的孩子好,宽容。 全是美德啊! 物理实验室里,他布置好了今天对实验数据的任务,就下楼,准备到会议室去把罗晓谕的爷爷奶奶接出来。 作为荣誉嘉宾,能听校长讲了那么久一中的光辉历史,也是对两个快八十岁的老人的身体的一个巨大折磨。 林纾用螺丝刀正在固定一个模型,带着眼镜,神情认真。 一旁的尹墨托腮看他,只觉得自己真是幸运。 她身边的同班同学,季子阳看着她天天犯花痴的样子,忍不住想帮她一把,把手里的电压表搁下,过去拍拍林纾的肩膀。 “歇一会儿吧。” 林纾冲他笑笑:“下午要去参加校庆、晚上还要看演出,我想先把今天的任务完成了。” “哎,我今天来之前,我们班几个女生可都交给我任务了,非得托我给她们带情书给你,昨儿那些苹果你不是没要吗,今天换巧克力了,不过我知道啊,你不能随便接受她们的示好,不过哥们儿,这儿没外人,我问你,有喜欢的人了么?说说,我心里有数。以后好拒绝她们呢。” “有了。”林纾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容。 尹墨拉了拉季子阳的衣袖,满脸期待。 “估计我问你是谁,你也不能说,那我猜猜吧?是你身边的吗,还是你转学过来以前的,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啊?” “身边的。” “长头发短头发?” 林纾手上动作停了几秒,认真想了想,罗晓谕一直没扎过辫子,应该算短发。 “短发。” “漂亮吗?” “我觉得很漂亮。” 季子阳回头,冲着各方面条件都算符合的尹墨比了一个v。 尹墨摸了摸自己上周,因为怕耽误学习才剪的短发,只觉得满心惊喜和欢喜。 对嘛,只有她这样德才兼备的姑娘,才最适合林纾。 摸了摸裤兜里粉红色带香味的信纸,她听说晚上会放烟花,虽然看过的偶像剧不多,也知道,那种气氛,是最适合表白的。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呀,要虐女配了...... 感谢订阅,爱你们哦 第三十八章 才不到五点, 天就完全黑了下去,校园里各处早就接好的彩灯在被按了开关之后, 争先恐后地一起亮起来。 映得操场上的雪人,脸蛋散发出象征着温暖的橘黄色光。 礼堂的入口, 尹墨缩着脖子防止雪花被吹进衣服里,跺着脚皱着眉,抱怨身边的季子阳。 </div> </div> 第38节 “你早约林纾来咱们班的位置看演出, 现在我也不用在这儿等着拦他。” 季子阳看她一眼, 沿着小剧场的台阶往上走到高些的地方,抻着脖子,盯着迎面而来的学生们的脸,可足足盯了快五分钟, 他还是没找到林纾。 “看到他了吗?” 季子阳摇头:“没有。” “下来下来!”尹墨开始不耐烦起来, 跟之前知书达理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真没用!” 被人惦记着的林纾对于尹墨的一腔深情毫无察觉,答应了陪着罗晓谕一起听完冗长而枯燥的各位领导讲话, 还要陪她去科技楼天台看烟花,因此他早早地从实验室出来, 直接去了老罗办公室。 罗晓谕狐假虎威,拿着她奶奶的名号去跟管座位的老师要了两个前排的位置,把怀抱鲜花的周小川和满脸写着无聊的曾倩安排坐好,就回了后排,林纾的身边。 她今天穿着烟灰色的兔毛外套,里面是那件林纾最喜欢的泡泡袖白毛衣, 不怕冷地穿了裙子,下面露出两条裹着厚裤袜的长腿,又细又直。 脚上的沙色ugg,装饰着兔子俏皮的耳朵和尾巴。 林纾远远地目不转睛看着罗晓谕朝自己走过来,她今天带了一顶华而不实的贝雷帽,耳朵都有点冻红了,背着手,快走到他身边的时候,笑得很调皮。 从背后拿出一个闪着灯的小恶魔发卡,带到了他头上。 林纾伸手去摸,被罗晓谕拍了一下手。 “带着,不许摘!” “哦”,林纾又把两只手插兜,靠着椅背,规规矩矩坐好。 罗晓谕憋着笑,拿出手机打开相机,对准他。 “咔擦”,一脸无辜的小恶魔正朝她的闪光灯看过来。 “咔擦”,又一张,小恶魔朝她笑得,人畜无害的。 “咱们合张影吧。”林纾说着,把手机从罗晓谕手里拿过来。 “好啊!”罗晓谕在他身边坐下,头稍稍靠在他的肩膀上,林纾把手机举起来,背面的摄像头对着他们,摁下快门。 “我看看”,罗晓谕拿回手机,点开相册,“这不够亲密啊,咱们俩就像普通同学似的,有机会还得重新拍。” “好啊。” 五点十五分,文艺演出前之前,潘校长开始致辞。 除了舞台上的灯光,礼堂座位上都是漆黑一片,之前的喧嚣逐渐安静下来。 尹墨一边抱怨着季子阳,一边从后门溜进来,随便在后门找了个座位坐下。 她的脚都有些僵硬了,没好气地抱怨:“就你这种帮法,还不如不帮!” 黑暗中,罗晓谕的手不老实起来,偷偷越过座位之间的缝隙,握住了林纾的一节小手指。 林纾脸上很专注的神情看潘校长慷慨陈词,不动声色,反手握住罗晓谕的手,一起揣进他的衣兜里。 当时罗晓谕让他自己在两件羽绒服里面做选择,他选了这件,就是因为口袋的位置正好,尺寸也够大。虽然最后,罗晓谕难以取舍,两件都买了。 令他们感到惊喜的是,潘校长念完那足足有五页半小四号字的讲稿之后,被他“欢迎教育界的泰斗级前辈来跟咱们说两句”给迎上来的,正是a大的徐教授和罗晓谕的爷爷。 两个老头,到了岁数,一样的矮胖,粘上胡子,可以客串圣诞老人。 “今天呐,我们两个老同志一碰面,迅速擦出了革命友谊的火花!”徐教授把麦克风的架子调低,符合他的身高。 “没错,我们俩呀,今天决定摒弃那些教育人的套话,说点曾经求学路上的干货,也算是两个老学长,跟孩子们分享一下,那叫什么?攻略吧?” 几句话,把台下昏昏欲睡的沉闷气氛调动了起来。 两个老人像说相声一般,你一言我一语,讲了讲五六十年前上高中考大学,遭的那些罪、那种艰辛,用自嘲的方式,引得台下一阵阵开怀的笑声。 可笑着笑着,又有些激动得热泪盈眶的感觉。 “同学们呐!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愿你们为梦想不遗余力地拼搏过,青春不留遗憾,不过啊,最重要的是,无论你们今后将要从事什么行业,选择哪种人生,老学长们只希望,做人做事,常怀赤子之心。” “怀着一份纯粹的期许和对这段岁月的美好回忆,愿你们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就像我们一样啊,坚决不承认自己七十,咱就是十七,是不是,老徐?” 两个老人朝台下挥挥手,掌声雷动。 身后音箱里,《追梦赤子心》的高|潮响起。 “向前跑迎着冷眼和嘲笑 生命的广阔不历经磨难怎能看到 命运它无法让我们跪地求饶 就算鲜血洒满了怀抱” 背景音乐变成了大合唱,台下一片沸腾,一句声嘶力竭的“不妥协直到变老”把他们送下舞台。 罗晓谕算是泪点高的人,也有点被感染,不过她还没忘了正事。 刚刚她爷爷不是还教大家,要青春不留遗憾嘛。 下一个节目是实习教师的诗朗诵,明明都是年轻养眼的青年男女,观众们的热情却连刚刚的一半都达不到,稀稀拉拉的掌声显得有点尴尬。 罗晓谕看了看身边似乎还在感慨万千的林纾,这孩子大概是触景生情,这种励志类的演讲特别能调动他的情绪。她把自己的手从他衣兜里拿出来,还带出了他的手。 林纾抬眼看她,罗晓谕趴在他耳边:“跟我走。” 走到后门旁边,林纾抢了几步走在前面,掀起厚重的棉门帘,门外的灯光洒在他脸上。 “林纾!” 等两个人都走出去好几秒,坐在后门旁边百无聊赖的尹墨才反应过来,拔脚追了上去。 积雪被踩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此刻的校园,显得有些空旷。 罗晓谕带着林纾往科技楼走,那儿是全学校最高的地方,天台上看烟花,视野很好,也足够浪漫。 林纾就是这点好,当罗晓谕要求他做什么事的时候,很少问原因。 到了科技楼,只有冷清的白炽灯亮着,脚步声在狭长的走廊里穿梭,都有回声。 三个人的脚步回声,因为后面还跟着好奇心加上嫉妒心旺盛的尹墨,她前脚看着林纾和罗晓谕上了电梯,像个机器人一样安静地一动不动,看着电梯到达的楼层。 然后,摁了另一部电梯,也上了天台。 天台上,风很大,林纾把罗晓谕脖子上的围巾紧了紧,还觉得她不够暖,又把自己的解下来,把她包住。 罗晓谕费了半天劲,才把下巴从厚实的布料里伸出来。 尹墨远远站着,眼睛一眨不眨。 “我们来看烟花吗?还有十分钟才会放吧?”林纾从后面握着罗晓谕的两个胳膊,防止她摔倒。 “不是...,你站在那儿,我有话跟你说。” 天台上最高的地方,是观星台,放着一架老旧的天文望远镜,通往观星台,还有一小段水泥楼梯,两边是矮矮的围墙似的扶手。 罗晓谕背靠在楼梯的扶手上,推了推林纾:“你,你站好。” 林纾也学着她,背靠扶手站着,看着她。 “别那么远,离我近一点。” 揪着林纾的衣服袖子,又把他往前拽了几步。 “我想......”罗晓谕刚说了两个字,就被手机铃声打断了。 掏出来接听,周小川兴奋的声音传来:“小鱼姐,我们和路老师一起从小礼堂出来啦!你和林纾在哪儿啊?” 罗晓谕估算了一下时间,他们赶到的时候,她应该已经表完白了。 “科技楼天台。” “等我们呐!” 罗晓谕挂断电话,直接关了机。 又把林纾往前拽了几步,除了身高上的差距,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绝不会超过五厘米。 罗晓谕弯着眼睛对林纾笑:“林纾同学,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当然。” “帮我洗点东西。” 林纾有点疑惑,该洗的他不是都洗了吗,还能...洗什么? “洗什么?” “喜欢我呀!” “可是怎么办?”林纾皱着眉头,“我早就喜欢你了。” “我是说正式的那种,有权利要求别人不许碰你什么的。”罗晓谕踮着脚去扯林纾的耳朵,“只能听我一个人的话。” 这算是表白吗?林纾只觉得自己被一团巨大的惊喜包裹着,嘴里、心里,就连鼻端所嗅到的空气都是甜的。 “只听,小鱼姐一个人的。那我现在是男朋友啦?有没有福利?” “什么福利?” “就像这个......”林纾托起罗晓谕,把她放在身后的楼梯扶手上,因为接触面积小,罗晓谕总觉得自己要掉下去,只能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亲我。”林纾闭上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因为不能按时更新,羞愧不已,决定以发红包的方式回馈小天使。 因为想过两天多攒点存稿参加一月份的日万,这几天加班到八点多才回家,希望大家可以在元旦那五天每天能看一万字的份儿上,不要抛弃我...... 爱你们,么么么 第三十九章 尹墨看着自己偷偷喜欢的男生把他心爱的姑娘抱在怀里, 放肆地亲吻。 心头像是插了一把尖刀,血液汩汩地、源源不断地流出来, 伤口却没办法愈合。她不敢动,因为怕哪怕是一点点的撕扯, 自己都会因为忍受不了那种疼痛而尖叫出来。 那简直太丢脸了,她唯一保全自己颜面的方式,就是安静地当一个旁观者。 可今晚的林纾看起来, 跟平时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尹墨能正面跟他接触的机会很少,因为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抗拒着别人对他的亲近,跟所有人,都保持着一段不容侵犯的距离;而很多次她站在背后偷看时, 林纾身上最吸引她的, 就是那种永远清醒理性克制,寡言且早熟的气质。 可眼前他的霸道和不知餍足的攫取,更让尹墨感受到他的鲜活和魅力。就像是被别有用心的美貌女妖精引诱, 误堕凡尘的孤傲谪仙。眼前的两个人在雪夜里接吻,美得就像一幅画。 </div> </div> 第39节 罗晓谕被林纾搂着腰, 贴在他怀里,绵长而密实的吻让她有点喘不过气,她稍稍侧过脸躲开他追过来的嘴唇,瞎说了一句让一旁偷窥的尹墨险些魂飞魄散的话:“好啦,有人在看着呢!” 林纾加重了胳膊上的力道,把她揽得更紧, “瞎说。” 他们最终还是没有看成烟花。 林纾在罗晓谕脸上落下第二个吻之前,曾倩的电话打到了他的手机上,铃声不屈不挠地响。 罗晓谕朝他努努嘴:“接吧,曾倩很少会这么执着。” 林纾依言把电话接了起来,曾倩似乎早就猜到他们俩是在一起的,直接简明扼要地把打这通电话的原因说个明白。 “周小川拉着路老师也要来科技楼天台看烟花,一路上都在朝我使眼色,想要一些两个人单独相处的空间,因为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路老师在刻意回避她,但是......你们知道,往科技馆来的路就这么一条,所以上电梯的时候,我借口要去厕所,让他们先上来了,可是好像他们在的那个电梯出了故障,卡在了16楼,我看见楼层半天没变化,打电话里面信号也不好,时断时续的,不过应该可以确定他们的确是困在里面了,给你们打电话,也是想一起商量个办法,尤其是小鱼,跟学校的人都熟,能不能不惊动太多人,把他们弄出来啊。” “马上下来。”罗晓谕答应着,拉着林纾就去坐另一个电梯下楼。 他们走后,尹墨才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心上的大窟窿不怎么疼了,因为结了冰,被风一吹,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打着哆嗦。 电梯里,周小川背靠冰凉的不锈钢壁蹲着,抱着自己的膝盖,她仍然觉得,自己在不断的下滑。 路竞一直坚持不懈地在按着电梯上的报警按钮和呼叫按钮,却始终没人回应。 “路老师,你说我们是会被憋死在这儿呢,还是电梯失灵,直接掉到一楼,把我们摔死?” “小川,别这么悲观,我们不可能会死在这儿的。” 密不透光的黑暗和逼仄,两个人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能依靠双耳效应来辨别对方声音的位置,路竞尝试着靠近周小川,朝她所在的方向摸索。 周小川幽幽地,难得没有大喊大哭的冷静:“如果我们马上就要死了,我不想再听你以这种讲课一样说教的语气跟我说话。” “可你不是一直叫我路老师吗?”路竞手指似乎触到了周小川的毛绒帽子,他惊喜地继续往下摸。 “可我从来没把你真正当成老师,像罗晓谕她爸,英语吴老师那种,才是我的老师。路老师?” “嗯?”路竞觉得他刚摸到的周小川的头,她可能是不喜欢,躲开了,但大概位置是没错的,于是整个人凑过去,手在空气里乱挥,想找到她的脸,然后像个大哥哥一样摸摸她的头。 “你刚刚,摸到我的胸了。” 周小川直接抓住了路竞的手,贴在自己前后弧度一样的心脏处,“我抱着帽子,你的手越过帽子,摸到了我......” “对不起!”路竞的道歉飞快的,却挣不脱她的桎梏,纤细的手指像钳子一样夹着他。 周小川像是交代遗言一样,肆无忌惮地大吐心里话:“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我的文静哥哥,但是现在在我心里,你已经完全取代了他,我喜欢跟你待在一起,害怕让你失望,所以多难啃的题目我都去学。我一直以为,你对我的感觉也是特别的,像是那次你到青少年宫去找我,还有我把你泳裤给蹬掉的那次......” 幸好这里伸手不见五指,路竞庆幸,这样他的大红脸就可以被严严实实地藏起来了。 因为那次事故,绝对可以排得上是路竞人生最丢脸时刻的前三强,是他一时心软答应周小川教她游泳,自己睁着眼跳进了自己挖的坑里。 第一节 游泳课之后,周小川说自己还是不得要领,又不敢在上课的时候问脾气暴躁的体育老师,希望路竞能私下教她一次。 她语气真诚而且看起来就像个小孩,路竞不忍心拒绝,只能答应了。 天气冷了之后,小区的游泳馆里人也稀少了很多,他教的一丝不苟,周小川也还算乖巧,没有捣乱贪玩,也没有像上课的时候,故意跟他对着干,气他。 可他们都忽略了一件事,周小川这样的纯新手,没热身就下水使劲儿扑腾,腿很容易就抽筋了。 看她在水里扑腾,路竞赶紧游过去,两只手托着她的腋下,把她往池边拖。可是周小川就像溺水的人那样,抱着他这根救命稻草就不松手,不松手也就算了,反正她也没有多沉,可她把腿也缠了上去。 路竞想推开她,她死命挣扎,无意中就把路竞的泳裤给蹬掉了。 眼睁睁看着泳裤越漂越远,路竞不敢上岸,只能靠在池子边,躲在水里,周小川软软地挂在他身上,挡在他身前,勉强遮住一些他不愿意暴露在别人面前的部位。 “我又没怪你。” 路竞终于挨到了周小川身边,摸到了她柔顺的头发,“小川,你还太小......” “小到不足以分辨出喜欢和感激吗?我知道我是喜欢你,那你呢,有一点点喜欢我吗?” 路竞嘴里有些苦涩,这么多年,他心里的包袱只对那晚同样失意的林纾倾诉过,可林纾比他还是幸运一些的,他的问题,时间能解决,足够的金钱也能解决;可自己的呢? 自从知道哥哥的智障是遗传基因的结果,他就活在恐慌里,害怕自己也继承了某种隐秘却致命的疾病,可他还是心态积极阳光的长大了。 直到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周小川,他才意识到一直以来的阳光开朗毫不在意,只是因为没遇到那个想跟她发展出更多可能的女孩,可他唯一的选择,只能是黯然从她身边离开。 因为不想害人害己。 “小川,不是说好了,等你高考以后,我再......” 路竞的话被周小川打断了,她的语气已经全是冷漠,“你会告诉我你也喜欢我吗?不可能的。大人们都这样骗不听话的小孩。” “对不起。” ******** 在被困35分钟之后,路竞和周小川被保安救了出来。 保安是罗晓谕叫的,她小时候经常来学校玩,保卫处即将退休的老大爷认识她,接到她的电话之后,把跑到礼堂看节目的值班保安,都给叫回来了。 罗晓谕和曾倩早就等在十七楼,见到周小川被路竞托上来以后,就把准备好的,从值班室借的全新军大衣裹在了她身上。 看见她状态没什么异常,也就放了心,只是她上来之后,拉着罗晓谕和曾倩就要回家,好像完全不认识路竞那样。 罗晓谕对林纾使了个眼色,匆匆地被周小川拉走了。 学校门口的奶茶店里,林纾买了两杯拿铁,递给路竞一杯。 “路老师......” “你别叫我老师了,十二月末,我的实习就结束了,回去,写毕业论文,再见你们,就得很久以后了。” 林纾握着滚烫的纸杯,他对于路竞和周小川,了解得算是比罗晓谕多一些,但是此时,也给不了他更好的处理这段感情的建议。 苦笑着,他端起纸杯,碰了碰路竞的杯沿:“那就祝路老师,前程似锦吧。” “你也是啊,我一直跟袁老师的意见一致,你的前途,不可估量。” 两个人抿了几口劣质的粉冲咖啡,聊了些数学和物理,就打算回家了,也正好一道。 在奶茶店门口,林纾被浑身上下像冰棍一样的尹墨拦住。 “林纾,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语气就像是想请教他几道物理题,是啊,她没有罗晓谕的资本和勇气,对林纾颐指气使,而林纾,自然也不会对她予取予求。 她还算有些自知之明,只是不甘心。 “那林纾,我先走了。”路竞识趣地拍拍林纾的肩膀,径自大踏步往前走了。 “什么事?” 林纾看了看表,语气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 “你喜欢罗晓谕吗?” “是。” “她有什么好?” “她有什么不好?” 林纾算是猜到了她的来意。不过不喜欢罗晓谕的女生不在少数,他根本对她们的看法和意见没兴趣。 “尹墨,你是个很好的搭档,可如果你一直对我的女朋友抱有偏见,我想,我们是没办法继续合作了,之后我会跟罗老师说,咱们不适合继续在一组做实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偷偷地更完,悄悄藏起来。 只准备红包,给举起小花花的。 第四十章 2010 年6月7日, 是罗晓谕和林纾高考的日子。 前几天,宋秀娟一周年的祭日的时候, 老罗带着林纾去了她的墓地。 扫了扫墓碑前的落叶和灰尘,老罗拎着满满两大袋子的黄纸和元宝蜡烛, 去南边的塔下面烧掉,给林纾留出时间,让他和爸妈单独说说话。 把带来的鲜花摆好, 林纾从裤兜里掏出条宋秀娟的旧手帕, 欠着身子擦了擦爸妈的照片。 “爸妈,过几天我就要高考了,不过,多亏了罗叔叔和小鱼的帮助, 想去的大学和想学的专业, 我都已经选好了。以前总说,想成为物理学家,你们看, 我真的离实现理想更近了呢!” “罗叔叔他们一家都是好人,我过得......挺好的。” “我交女朋友了, 想一辈子跟她在一起的那种,有机会,带她来见你们。她很漂亮,又善良,是罗叔叔的女儿,我想, 你们会喜欢她的。” 自然不会有人回答,林纾看着照片里风华正茂的他们,安静地对他微笑着,像是在说,好啊。 以后的路,也会努力好好走下去的。 **** 考完试,罗晓谕闷在家昏天黑地地睡了足足三天。 最近的这半年,她平均下来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就连曾倩都惊讶于她的毅力,直感叹:“爱情的力量真伟大!” 因为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能跟林纾上同一所大学。 第四天睡醒,罗晓谕一睁眼,就发现了房间的变化——所有参考书、笔记、试卷统统不翼而飞了,就像它们从来都没出现过一样,她的书桌上整整齐齐摆着的只有手机、电脑和这半年攒着没来得及看的杂志和小说。 “咚咚咚”光脚跑出去,站在客厅里,罗晓谕看到正在厨房切三明治的林纾。 猫一样蹑手蹑脚走过去,猛地一把从背后抱住他的腰:“大胆狂徒,是不是你洗劫了本姑娘的闺房?” 林纾举手做投降状:“小的冤枉啊,只是稍稍清理了一下碍您眼的小杂物而已。”低头看见她粉嫩白皙的脚丫直接踩在地上,皱眉,“怎么又不穿鞋!” 罗晓谕捏起一个切了片的圣女果,“啪嗒”两下,踩在了林纾的脚上:“你这絮叨的功力已经远超我爸,快赶上我奶奶了,不过,我这样不就不凉了么。” 她嘴里咬住一半的果肉,剩一半搭在嘴唇外面,嘟着嘴,眯着眼,冲林纾:“分你一半。” 林纾乖乖去接,还故作嫌弃:“睡了好几天的人都没刷牙......” 经他这么一说,罗晓谕也有点不好意思,慌慌张张从他脚上下来,又跑到卫生间去洗漱。 在林纾面前,她只希望展示自己最美的一面。 偏偏满脸贝佳斯绿泥媲美僵尸的时候,林纾拿着一双拖鞋进来,挨只把她的脚塞了进去。 等她忙活完一通的护肤流程,林纾已经把早餐准备好,坐在餐桌前等她。 罗晓谕拉开椅子坐下,拿起一个三明治咬了满嘴的生菜叶子,饥饿使她的吃相不怎么端庄。 </div> </div> 第40节 “我爸呢?” “去学校了,今天估分。” “噢。”罗晓谕端着杯子喝牛奶,突然醒悟过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那我们俩怎么还在家?哎呀,我的大橡皮!” “你每考完一科,我都及时把你带出来的答案重新誊抄一遍了,供参考的估分答案,小胖已经发了一份电子版的在我邮箱,刚刚你睡醒之前,我就已经估完咱们两个人的分了。” “怎么样?我够不够分数上a大新闻系?” “哎呀,你还是先别告诉我了。” 罗晓谕把吃了一半的三明治扔回盘子,对林纾的答案既期待又忐忑。 “因为真实的成绩还没有出来,所以一定会有些出入,但是......按照往年a大新闻系的分数线......”林纾故意停在这儿,指了指自己的右脸颊。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这种心思......”罗晓谕只能探过身,在他脸上“啵”,亲了一口。 “往年的录取分数线是598,你的成绩保守估计是在613左右,出入不会很大。” “真的?” “真的。” 罗晓谕雀跃着,跑回房间跟曾倩和周小川分享这个好消息,开了机,“叮叮咚咚”一下子窜进来好几条未读短信。 【小鱼,我们俩都估完分从学校出来啦,我估了634,小川估了578】 这是曾倩。 【小鱼小鱼!我的分数可以上师大啦,我们现在就去你家找你!】 这是周小川。 罗晓谕还没来得及给她们回拨过去电话,告诉她们自己的分数,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等她走到客厅,林纾已经开了门,把她们迎了进来。 学霸之间,寒暄的开场白也通常是交流成绩。 曾倩看到林纾春风满面,笑着问他:“一共扣了多少分?” 林纾摸摸鼻子,因为自己的不谦虚,有点不好意思:“54分。” “哇,那就是,696?九班那个季子阳才估了678,就敢断言本市理科状元非他莫属呢!”周小川崇拜地看着林纾,“原来真正的状元在你家,小鱼姐。” 罗晓谕赶紧过去拉她的手,把她领到沙发上坐好:“你这次也考得不错啊,去师大是不是可惜了?我记得你说过不喜欢老师这个职业的。” 曾倩也过来坐在沙发帮上,指头戳了戳周小川:“倔着呢,我都劝了她一路。小川,那路老师都走了那么久,没准儿早就把你忘了,你现在这样觉得自己特感人是吗?” 周小川低头摆弄自己手指,半天不说话。 “我就是想去经历一下,感受一下他曾经的生活,至于‘长大后我就成了你’这样的事,我...已经不寄希望了。” 林纾很识趣,躲进厨房切果盘。 其实路竞走前,单独约过他一次,掏了掏心里话,可惜,他答应了不能对周小川说。 他还记得路竞看他的那种充满羡慕的眼神,他说,如果可以,他宁愿从来没认识过周小川,无论是九岁那年,还是二十一岁;因为如果不是周小川在他生命里来了又走,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忍受那种孤独。 **** 一个星期以后,罗晓谕查到了自己的高考成绩。 跟林纾所估算的数字分毫不差,她截了图,打印了好多张,给身边的亲戚朋友人手一份。 而更令他们全家高兴且光荣的另一件事,就是林纾摘下了本市理科高考状元的桂冠,全省排名第十五,为此,徐教授都专门把电话打到了老罗的手机上道喜,顺便,邀请他参加a大组织的一场科技夏令营。 老罗想都没想便替林纾拍板答应。 晚上下班回到家,他就兴冲冲向林纾宣布了这个消息。 “罗叔叔给你带上五千块钱,喜欢什么就买,到那儿啊,你能认识不少跟你一样爱好物理的学长学姐呢!” 罗晓谕在旁边眼巴巴听着,问老罗:“让带家属么?” “那可不行啊,一个萝卜一个坑的,林纾这个名额还是徐老破格加上的。不过小鱼啊,你也不会闷在家里的,奶奶和大伯母要带你欧洲,你们俩都是后天的机票,录取通知书到了,我给你们收好啊,放心!” 老罗把自己胸脯拍得“啪|啪”作响,两个孩子都能有个好前程,是他这半生,最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罗晓谕在老罗背后哀怨地看着林纾,感觉他们俩就像是牛郎织女一样可怜。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点短小,主要是在憋下一章,小鱼跟林纾小哥哥回老家。 想要花花呀...... 第四十一章 紧赶慢赶, 罗晓谕还是没能在生日之前赶回来,被罗奶奶和大伯母拉着逛了一圈, 收获了护照上的一圈钢戳,人也因为旅途的奔波劳顿瘦了, 衬得眼睛更大,下巴更尖。 回国的前一晚,奶奶和大伯母洗过澡早早睡下了, 罗晓谕则坐在地上, 收拾自己的行李箱。 出手大方的两位慈爱长辈给她添置了不少价格不菲的行头,足够她未来的一年都可以在人前很有面子了,罗晓谕学着林纾的样子,把它们分门别类归置好, 在扣上箱子之前, 从里面掏出一个小礼盒,捧在怀里傻笑。 这是给林纾的礼物,她偷偷买的, 一个简约款的lv钱包。 看多了韩剧,罗晓谕也认同里面的某些观点, 比如——深情的男主角,标配就是一只装着女主角照片的钱包。 照片她老早就准备好了,不过钱包......,罗晓谕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有点惭愧,要不是高考前夕她检查林纾准备的考试用品时,瞄了一眼他的身份证, 她都从来没有那个意识,去主动了解到,林纾的生日是在十月一号。 这次索性买个贵的,补偿一下。 像是怀揣着巨额宝藏一样,罗晓谕想到第二天林纾见到自己和钱包的样子,就兴奋得睡不着觉。 第二天神采奕奕的,顶着两个黑眼圈催着奶奶和大伯母吃早餐、登机。 在飞机上不住地看表也都算了,下了飞机,大伯母想先去趟厕所,也硬是被她连拉带拽塞进了接机的老罗的车里。 “爸,快回家。” 大伯母抻了抻裙子上被她拽出来的褶,跟罗奶奶小声嘀咕:“这孩子今天怎么像是被狗撵着似的。” 罗奶奶有点瞌睡,含糊的“嗯嗯嗯”应着。 送完罗奶奶和大伯母回家,罗晓谕坐在副驾驶上,对着小镜子补妆。 老罗看着她那认真的神情,笑了:“家里就咱们爷俩儿,在爸眼里呀,你已经够美啦,不用再修饰啦,这大夏天的,不觉得黏糊糊吗?” 罗晓谕“啪“地合上了小镜子,“林纾呢?” “不是夏令营就一个月吗?这都八月中旬了,我都快过生日了!” 老罗没察觉出她反应的异常,稍稍解释了一下:“他姥姥姥爷啊,费了挺大的劲儿打电话过来,说想他,这孩子懂事、孝顺呐,就问我他能不能回去陪两个老人一段日子,你说我能不同意吗?” 罗晓谕把手机上的毛球吊坠捏得干瘪,撅着嘴:“怪不得这两天qq上跟他说话也没回。” “对啊,乡下地方手机信号都很差,更别提网络了。” 罗晓谕默默把手机塞回包里,犹豫了几秒:“爸,我也要去林纾的老家!” “滋!”一声急刹车,老罗错愕地握着方向盘,张着嘴看罗晓谕。 ———————— “罗晓谕你重色轻友!” 曾倩和周小川在接到罗晓谕的求助电话,并且听她说完原委之后,同时发出了这声悲愤的咆哮。 为了争取能早点见到自己男朋友,罗晓谕只能使出浑身解数,比如首先,她需要一个合情合理合法,令老罗无法拒绝的理由,一定要在刚刚结束三十天欧洲游之后,跑到人迹罕至的穷乡僻壤,去欣赏返璞归真的田园风光。 为此,她不得不接受了由曾倩和周小川制定的一系列丧权辱国的条件。 “我爸又不同意我一个人去......”罗晓谕脸上覆盖着一层厚实的火山泥,肌肉被绷得紧紧的,说话时嘴都张不大。 “活该,我们俩都水深火热的,眼巴巴看着你们俩干柴烈火,多残忍的一件事,亏你下得去手!”曾倩躺在另一张美容床上,隔空对罗晓谕挥拳头。 “就是,对你爸那么忠厚老实的人撒谎,还得在家好几天不能出门,因为怕在街上偶遇,我们俩既是忍受着良心上的折磨,还得忍受身体的折磨。” “反正我手里也有你们的把柄!”罗晓谕一激动,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不答应我,嘿嘿嘿,你们懂的。” “你无情,你无耻!” “你无理取闹!” 虽然过程有些波折,不过最后,曾倩和周小川还是帮罗晓谕圆了谎,手拉手站在老罗面前,请他放心地允许她们三个一起去林纾的老家。 从没画过画的周小川被安上个酷爱美术的标签,拉着罗晓谕和曾倩一起去采风。 到了出发的那天,老罗送她们到了火车站,亲眼看她们检了票,进了站。 离开车还有十五分钟,罗晓谕站在绿皮火车车厢外,跟曾倩和周小川依依惜别。 “得了,呆几天就回来了,又不是这次就去外地上大学了。”曾倩把她和周小川的两张废票揉成一团,随手扔进垃圾桶,“不过小鱼,你们俩这样偷偷摸摸,总不是个长久之计,难道去了a大,你们能忍住在学校里不搂搂抱抱吗?那徐教授跟你爷爷奶奶又很熟,他要是知道了你们在一起,一定会打小报告的。” “对呀对呀,”周小川点头,“咱们都是成年人了,也不算早恋吧?你们这样骗人,反而会让人想歪的。” “我还没想好怎么跟他们说......”罗晓谕用鞋尖在地上画圈。 耳边火车的汽笛声响了起来,罗晓谕拎着包,冲她们挥挥手,转身上了车。 林纾接到老罗电话的时候,正坐在田埂上看书。 这次的夏令营时间不长,却让他开了很大的眼界,可了解得越多,越能发现自己的无知和狭隘。 真正的新能源开发,指的绝对不是是像他之前认为的那样,动能转化成电能的单一过程,甚至一套完善的新能源发电装置,也是多种混合能源的综合利用,只是对于成本的控制,和电力的紧急制备、输送这一环节,目前在业内的研究陷入了瓶颈。 而国家之所以大力倡导和扶持新能源开发的原因,也不仅仅是为了“省电”,能够用更加环保、更便捷和节约空间的办法来制备这种“生活必需品”,能够降低老百姓的生活成本又保护了环境,是一举几得的事情;林纾每次听完学长们每晚汇报的研究心得,心中就会涌起一种想要大展拳脚的万丈豪情。 一只大胆的蚂蚱蹦到他的书页上,刚要伸手去弹开,林纾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和大口大口的喘气声,回头去看。 舅舅家的胖墩儿表弟朝他跑过来,看见他回头,扶着腰指着身后:“哥,你的电话,一个姓罗的打来的。” 林纾合上书,拉着表弟往回跑。 “哎,哥,我跑不动了......” 舅舅家里的这部座机,还是在拿了宋秀娟留下的一点钱之后,回来安的,林纾心知肚明他们拿到了多少钱,却也说不出什么。 就当那是给姥姥姥爷的赡养费了,至于他们想给谁,他管不着,也管不了。 把手里的书随手扔在桌上,林纾拿起了话筒。 怀着满心的期待,等到的却是老罗的声音:“林纾啊,是我,罗叔叔。” </div> </div> 第41节 “罗叔叔......”林纾的脸瞬间垮了,“您有事儿吗?” “是小鱼,她和她那两个好朋友去了你老家了,你们那个地方你也知道,下了火车还要坐小巴,她们三个女孩子,又人生地不熟,你去接一下好吧?” 正在大口喝水的表弟吃惊地看到,原本无精打采的帅表哥也不知道听见了什么,眼睛就像科学课上的灯泡一样,瞬间给点亮了。 “好好好,我这就出门。” 林纾挂了电话,回自己房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对着镜子左右照照。 还算满意。 一阵风似的,就出了门。 忍受了六个小时的汗臭和闷热,傍晚六点,罗晓谕捏着鼻子下了车。 从包里拿出花露水,在自己裸|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腿上,连着喷了几十下。 还好今天穿的是薄牛仔料的连体短裤,行动方便,也不会走光。 “美女,要住店吗?”还没走出出站口,就有人问她。 声音听起来很熟悉。 罗晓谕抬头,看到面前站着的林纾,正一脸痞坏地笑着看她。 “拿着!”想到为了见他一面,自己遭的这个罪,罗晓谕就气不打一处来,把自己背的大包直接塞到了林纾手里,快步往外走。 林纾跟上她,还在找老罗电话里说到的,一起来的曾倩和周小川。 “她们俩呢?” “没来啊,本来就是我为了来见你联合她们撒的谎。” “啊?这样,这样不好吧?”林纾拉住罗晓谕的胳膊,“我怕......” “我都不怕走丢,你还怕什么!” 走到火车站外,罗晓谕皱眉看着眼前灰尘满天飞的土路和一连串的平房。 回头问林纾:“我们去哪能找到出租车?” 林纾看看表:“这个时间,小巴车都停了,我们只能在这儿住一夜,明天我再带你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小鱼and林纾外宿中,请尽情发挥你们的想象力好吗? 第四十二章 林纾带着罗晓谕, 在镇子上找了家看着还算干净的旅馆。 老板娘一家正围在一起吃饭,看见他们进来, 放下手里的饭碗,嘴里还嚼着东西, 往前台走。 桌上的小男孩,嘴里咬着一截黄瓜,愣愣地看着罗晓谕。 “住店?” “嗯。”林纾看着老板娘背后墙上的价目表。 “一间两间啊?” “一间。”罗晓谕答道, 把自己的身份证掏出来准备拿给老板娘登记, 看见林纾诧异的眼神,很不以为然:“怎么?人生地不熟的,你放心我一个人住吗?” “我们家可是正经做生意的…额…”老板娘的话被罗晓谕瞪了回去,“小帅哥, 阁楼上那间, 独立的,就跟城里的大床房一样,还带单独的卫生间。” “那就这个吧, 多少钱?” “八十?”老板娘试探着问,就怕要价太高把人吓跑了, 看着眼前这对年轻情侣的穿着打扮像是城里人,才狮子大开口的,“押金五十,行吗?” 交了钱,林纾也拿出自己的身份证登了记,跟罗晓谕一起上了楼。 他们的房间在三楼, 这是老板娘自己家盖的房子,三楼只有这一间卧室,推开窗,外面算是个小露台,整整齐齐码放着一排排的陶花盆,里面长着茁壮的鲜艳小花,还放着一个木制的秋千。 罗晓谕把脚上已经灰扑扑的gucci板鞋蹬掉,仰面朝天地往床上倒。 六个小时的硬座坐得她浑身僵硬。 林纾把包放好,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开了门出去,没过几分钟,又端着盆回来。 盆里装的是他刚问老板娘要的温水。 蹲下,把罗晓谕的小腿拽到床边,捏着她纤细的脚踝给她脱了袜子。 “干嘛呀?”罗晓谕两只胳膊撑起身子,歪着头问他。 “这儿的卫生间不能洗澡,先给你洗洗脚解解乏,我刚才下去已经让老板娘多烧些热水了。” 林纾的手指抚摸过罗晓谕洁白幼嫩的脚丫,看见她干干净净、粉嫩的十个脚趾头,他很满意。 “原来米兰的美甲师,技术不能令你满意?” 罗晓谕甩甩脚上的水珠,“哼,明知故问,我就喜欢你画的。” 洗完了脚,林纾又把罗晓谕的船袜也扔进了盆里,一只手端着,一只手拎着她的鞋往外走,走到外面,还把门锁上了。 “换了衣服,就先好好睡一觉。” “那你呢?” “去给你刷鞋,然后出去买点吃的,放心睡,我带了钥匙。” 罗晓谕趴在窗口看了一会儿夕阳,落后的小镇,能缓解闷热的所有设备也只有墙上那台不住摆头的挂扇。 拍拍自己的脸,她到现在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明明跟林纾两个人单独过夜也不是第一次了,可今天她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还有种人生大事即将圆满之前的期待和不安。 在床上打够了滚,罗晓谕爬到床边,伸手把椅子上的包拿过来,从里面拿出睡衣。 今天她带来的,是新买的两件套,外面是件日式的宽松罩衫,里面那件,她还记得林纾的喜好,是件带蕾丝的修身吊带裙。 从床底下找到拖鞋,罗晓谕踢踏着走到露台上去荡秋千。 ****** 林纾刷完了鞋,找老板娘借了夹子晾好,一直到出门走在不平坦的水泥路上,一块尖石头硌到了他的脚,整个儿人才有种没在梦里的感觉。 原本,能在这儿见到罗晓谕,对他来说就已经是一件很惊喜的事,之前她和家人去欧洲,他一边在夏令营如饥似渴地学习,一边还在担心,她在外面见过了更加丰富绚丽的世界,多情英俊的外国帅哥,回来会不会嫌弃自己。 可当她活生生站在他面前,嚷嚷着要跟他回家,要跟他一起睡的时候,他简直觉得自己幸福得中暑了。 在街上转了半天,到天色擦黑,星星和月亮开始崭露头角,林纾拎着一只荷叶鸡和他找了几家小超市才买齐的一点罗晓谕可能会用到的日用品,回了旅馆。 路过前台,正在哄孩子的老板娘扔给他一个小方盒。 林纾下意识去接,拿到手里细看之后,面红耳赤。 “算是送的!” 林纾不好意思再扔回去,随手塞进了裤子后面口袋里,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冲着老板一家人笑,“蹬蹬蹬”几步上了楼。 开了门,罗晓谕正搂着一只姜黄色的小猫,缠着它给它放儿童睡前故事。 “回来啦?这猫非常的不听话!我想抱着它睡一会儿,它总想跑,我就想给它放点催眠的东西让它睡着,好像没用啊。” 罗晓谕怀里的猫一脸不耐烦,扯着还有奶音的小嗓子“喵喵”地想从她怀里挣脱出来。 林纾赶紧过去把猫抱走,“胆子可真大,也不怕被挠到。”他给猫顺了顺毛,安抚它。 “怎么会呢?它像你一样不舍得挠我的,哎?这一定是只母猫,居然随便你摸。”罗晓谕气愤地看着一脸谄媚露出肚皮的小猫,林纾修长的手指温柔地从它柔软的皮毛上穿过,它舒服得咕噜咕噜叫。 林纾摸了一会儿猫,把它放到地上,看它几步从窗台跃下,到露台里玩花。从买的那堆东西里拿出消毒湿巾,“吃东西之前要洗干净手。” 罗晓谕被擦完手,看着林纾继续给他自己擦手,用那双漂亮的手把鸡撕成碎块。 “别撕太碎了不方便吃。”她舔舔嘴唇,这鸡闻起来还真的香,她一下午没吃东西,这会儿肚子叫起来了。 “这我吃,你吃的是这两个。”林纾把鸡腿递给她,已经剥了皮。 吃完鸡腿,林纾把剩余的食物收拾好,招呼她下床。 “老板娘烧了热水,这儿条件太差,洗不了澡,我刚刚买了个大盆,你……” “好呀!”罗晓谕几步窜下来,“我小时候我奶奶也把我放在盆里洗澡的。” 洗完澡,罗晓谕半湿着头发,趴在床上,现在才想起来给老罗打给电话报平安。 把电话拨出去,老罗像是一直拿着手机等着一样,迅速接了起来。 “小鱼啊,安顿好了?” “嗯,这儿比想象中好一些,”罗晓谕摸摸雪白的墙,嗅嗅散发着洗衣粉味道的床单,“住的也还行,干净。” “她们俩呢?” “噢,都睡了,在我身边呢,您要不信呢,我明天白天再让她们给你打电话。” “哎,你们几个女孩子在外面要……” “晚安,你也早点睡,爸!” 罗晓谕摁灭了手机屏幕,插好充电器,又爬回床上。 林纾去洗漱还没回来,她脱了罩衫,把自己裹在米黄色的毛巾被里。 肚子有点抽疼,罗晓谕安慰自己,一定是因为她紧张了,她从小就这样,一到考试之前就会肚子疼。 林纾从卫生间回来,进了门,先从里面反锁上,又把通往露台的门也锁好,只留下两扇安了纱窗的窗户。 床上,罗晓谕齐胸裹着毛巾被,大眼睛扑闪着看他。 “你你你,睡床上吧,我把这两把椅子搭在一起,就……” “在家都不怕,这都没人管我们了,你还这么像只惊弓之鸟似的干嘛。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 林纾半个屁股搭着床边,歪着身子靠在床头。 “你就打算穿这身睡?” “啊,那个,我没带睡衣。” “没诚意。”罗晓谕把身上的毛巾被扯开,扔在一边,“你必须得比我穿得少。” 罗晓谕散着的头发有几绺顽皮的,被她甩在锁骨上,滑进了吊带睡裙的领口里,林纾情不自禁伸出手,想把它们拨出来。 手停在半空,又犹豫着落在床单上。 </div> </div> 第42节 “给你看样东西。” 罗晓谕爬下床,拿出自己的身份证,“你看看。” 跟一般人的证件照惨绝人寰的丑不同,罗晓谕拍照那天,那个负责照相的警察大哥接到媳妇给他生了个漂亮闺女的喜讯,心情好,技术水平也瞬间提升了,因此罗晓谕身份证上的照片,跟她本人相比,少了俏皮,多了清丽。 “挺好看的。”林纾以为是要给他看照片,表扬道,“我去年拿证的时候照片就有点傻。” 罗晓谕指甲点在那张薄薄的塑料卡片上“哒哒”响:“你看日期!” “我已经满18周岁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老爷电脑卡到死,更得晚了,很抱歉。 没啥好说的,就发红包吧,尽量第二更早些 第四十三章 林纾关了灯, 除了远远飘进屋里的蝉鸣声和电动三轮车跑在路上时引擎发出的“突突突”声音,一片寂静。 只有他咽口水的声音, 格外响亮。 罗晓谕两只胳膊攀着林纾的肩膀,仰着头想去亲他, 结果用力过猛正好咬在林纾的下巴上。 引得他“嗤嗤”地笑起来。 罗晓谕又羞又急,胡乱在林纾胸口拧了一把,还觉得不解气, 两只手摸索着找到他t恤的下摆, 揪住,用力一掀。 林纾很配合的把手举起来,让罗晓谕把他的上衣剥掉。 再伸出手触摸到林纾紧实精瘦的身体时,罗晓谕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搂着他的腰, 把头贴在他的胸膛上。 心脏“砰砰砰”,跳得如同古代两军交战之前,用来鼓舞士气的鼓面。 林纾的两只手起先还死死地攥着床单, 随着罗晓谕逐渐往上亲吻他的锁骨开始,终于在亲到他喉结的时候, 忍不住。 反客为主,按着她的肩膀把她压在床上亲。 两个人之间只隔着睡衣那一层薄薄的布料,林纾能感觉那两团被他挤得变了形状的柔软,他渴望用指尖甚至是舌尖去触碰一下它们,尝尝味道。 他小心翼翼地,从边缘往里探。 而罗晓谕的手也没闲着, 顺着林纾的人鱼线往下摸,她总算有机会验证,林纾和梁家辉,到底哪个身材更好了。 他的腰带扎得不紧,罗晓谕的手很快从缝隙滑了进去,手背却被一个坚硬的正方体小盒的角扎了一下。 她伸手去掏,举到眼前仔细看。 是草莓味的避|孕|套。 “好啊,你……”她一口咬在伏在她身上的林纾肩膀上,“假正经,还要我主动。” “别分心……”林纾咕哝一声。 “哎,不对劲儿,”罗晓谕推推林纾,刚刚她使劲儿那一咬,一种熟悉的感觉出现在她身上,有一股热流在往外涌。 林纾捉住她的手,“啵”在她额头上敷衍地吻了一下,“专心一点。” “不对劲,开灯开灯!”罗晓谕这次反抗得强烈了很多,林纾意犹未尽地爬起来,舔舔唇,心不甘情不愿地去摁亮了头顶的灯管。 床上的罗晓谕,脸上的红潮还没完全消退,两边的睡衣肩带已经全部滑落到手肘,两条白嫩的腿下面,裙摆和床单都被染红。 她心虚地朝着林纾干笑:“我忘了大姨妈要来的事了。” 罗晓谕眼神从林纾脸上往下挪,到他明显拥挤的牛仔裤拉链。 “没事,我先,我先去洗把脸。” 林纾并未表现出多大的失望,只是很快出去了。 回来的时候,头发都在往下滴水,手里还拿着一条新床单和一片问老板娘借的卫生巾。 “换下来吧。” “干什么?” “我拿去洗了,不然要扣押金。” 折腾到半夜,罗晓谕换上干净的睡衣和床单,老老实实裹着毛巾被靠墙睡着了,林纾把床单和衣服都洗完之后,在露台上系了绳子晾好,才回到房间。 在床边愣了好一会儿,把牛仔裤还是脱了,上了床,从背后把罗晓谕搂到怀里。 他和他的小狐狸,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能做很多事呢。 第二天罗晓谕醒来的时候,林纾已经穿戴整齐在收拾东西了。 “我们今天就能回到你老家吗?” “嗯,回去取我的东西,带你见见外公外婆,我们就一起回家了。” “你不是才来没几天吗?”罗晓谕揉揉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 “也差不多了,再说,那儿更原始、不方便,怕你住不习惯。” 退了房,老板娘找钱的时候看林纾眼窝下的淡淡黑眼圈,笑得意味深长。 林纾带着罗晓谕吃了碗勉强算是当地特色美食的米粉,又去补充了两包卫生巾,两个人就坐上了通往乡间的小巴车。 土路颠簸,罗晓谕靠在林纾的肩膀上迷迷糊糊睡着,突然想起来那个小方盒,坐直了身子,拍了拍林纾的胳膊:“那个小盒......” “留在房间里了,没带走。” “傻呀你,下次需要用的时候,不还是得买吗?一点都不会过日子。” **** 到了林纾家之后,罗晓谕能感觉到,林纾的舅舅舅妈不怎么喜欢她。 好在两个老人和两个小孩对她还算热情友好。 抱着一只性情温顺的小花猪仔,罗晓谕坐在小板凳上跟林纾的外公外婆聊天,林纾回了他的房间去收拾行李。 “家里面好?”林纾的外婆口音浓重,递给她一碗茶,“尝尝,他舅妈煮的凉茶,每年夏天我都要喝上几大缸。” 罗晓谕瞥了一眼那颜色黑漆漆的茶汤,盛情难却,只能接过来喝了一口。 “家里人都好,谢谢姥姥关心。” “我们林纾喏,从小就是个让大人省心的娃儿,学习好,懂事早,就是命不好,现在能上那么好的大学,还都多亏了你们呐。” 一旁的林纾舅妈端着一笸箩菜干插嘴:“妈呦,那也是咱们家孩子争气。”转过头冲着罗晓谕笑得满脸褶子,“你看咱家你小弟和小妹,舅妈以后也想让他们上城里的学校,你爸能给办不?” 忍耐,忍耐,罗晓谕压制住自己想讽刺她几句的冲动,“舅妈,我爷爷奶奶都退休了,我爸只是个普通的中学老师,他还没那么大的能耐。” “那我大姑子给林纾转学,咋就那么顺利?给他就能办,给我们,就不行了?志强啊!你听见没?我们帮着把孩子拉扯大,送给人家了,一点举手之劳他们都帮不上啊。” 这话,是对林纾舅舅讲的,意思,是说给罗晓谕听的。 “舅妈,以后我上了大学,有能力扶持表弟表妹,这都是我的责任,跟小鱼一家都没关系,你不要跟她说这些。” 罗晓谕回头,看见林纾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表情明显是隐忍着愤怒。 “我不应该把你留在这儿的。” 林纾拉着罗晓谕的胳膊,连同她怀里的猪仔一起,回了他的房间。 林纾的屋子称得上简陋,砖土炕、掉漆的老式吊柜、裸|露着电线的墙,,面对罗晓谕,他倒是很坦然,没一丝一毫的忸怩。 “让你见笑了。” 罗晓谕摇摇头,终于明白了她一开始讨厌的,林纾身上那股小家子气是怎么来的。 他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从小被人要求着“你要懂事”,一个小孩把自己活成了大人的样子,拼命克制自己。 脑袋里出现最多的,是“我喜欢,但是我不可以。” 林纾收拾好他的行李,连同罗晓谕的包一起背在身上,带着她去跟外公外婆道别。 “姥姥姥爷,我下个假期再来看你们。” “姥姥姥爷,你们保重身体。” 林纾的舅妈还是不死心,“那就一点办法没有啦?” 不用罗晓谕回答,林纾替她拒绝了,“没办法。” “那你,就白给人家当儿子啦?他才养了你几年,你就上赶着给人家养老送终啦?” “舅妈,我以后不会不管弟弟妹妹的。” 走到院门口,林纾的舅舅追出来,想把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交给林纾,被舅妈一把扯住了。 “咋了,这是我姐,他妈留下的,不得给孩子么?” “用不上。”舅妈把文件袋使劲儿扯了过来,面对林纾疑问的目光,有点躲躲闪闪,“就是几张你妈的旧照片,我们保管着,也是个念想。” “那,我们先走了。” 回程的路途,因为有林纾在身边,罗晓谕觉得时间没那么难捱了,一路上没这么耽误时间,晚上十点就到家了。 老罗看到他们两个一起出现在家门口还很惊讶,他穿着一条大花短裤,穿着松垮的跨栏背心,正喝着冰啤酒看世界杯。 “住不习惯,周小川还胃肠感冒了,正好林纾要回来,我们就一起回来了。” 罗晓谕抢先把老罗要问的答案都交代了,“爸,我去洗澡。” 罗晓谕抱着干净衣服去卫生间,林纾则被老罗留下,陪他聊聊足球,聊聊乡下。 简单冲了个凉,罗晓谕换好了衣服,脸上涂厚厚一层补水的面膜出来,想回自己房间去把这段时间落下的电影和剧补上,却被老罗叫住了。 他看起来心情很愉快,从茶几上的鸭颈王袋子里提溜出一个鸭翅,辣得直灌啤酒。 “小鱼啊,刚才我和林纾商量过了他同意。在你们俩上大学之前呢,我想办个谢师宴,你们俩都能上a大,爸实在自豪,得有个场合显摆显摆,再者,爸也想趁这个机会,给林纾一个在咱罗家正式的身份,也是告诉外人,我罗强也有儿子啦!” “所以,你想怎么介绍林纾?”罗晓谕的表情隐藏在淡蓝色半透明的膏体之下,根本没人能看到她脸上的担忧、紧张、焦急。 “当然是兄妹了,都是我的孩子。” “那么,我不同意!”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不要跑哦,红包统一发 </div> </div> 第43节 第四十四章 罗晓谕没想到, 她和林纾好了大半年,终于也迎来了第一次吵架。 老罗不顾罗晓谕的反对, 第二天吃过早饭,就兴冲冲出门去定酒席了, 这期间,还没忘了对林纾表示歉意。 “小鱼那孩子从小被我们惯坏了,你别在意啊。” 等到他一出门, 罗晓谕就敲响了林纾的房门。 “你什么意思?” 林纾从一堆塑料零件里抬起头, 本来想张开手等她自己扑过来,看见她脸上的怒气,自觉地把手放下了。 “怎么了?小鱼。” “我爸要认你做儿子,你就听他的话?” “你们一家都对我像亲人一样, 我要是拒绝, 太伤人了。” 罗晓谕走到林纾面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那我怎么办?林纾, 我在你心里究竟算是什么?” “女朋友。”林纾不假思索。 “按照我爸的想法,你现在是在跟你的‘妹妹’谈恋爱啊, 多滑稽,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吗?” 林纾嘴唇颤抖着。 “你不愿意太早向他们公开我们的关系,我理解你,因为你的身份尴尬。但是现在我害怕,林纾,是不是, 其实你从来没想过跟他们坦白?” “不……” “是不是,在你设计好的未来里,从来都没有我?” 罗晓谕的一句句质问,像刀子一样刮在林纾的耳膜上,刺痛他的每一根神经,这段时间以来压抑在他心里的情绪经过发酵,终于膨胀到爆炸了。 把桌上的模型一股脑地挥手扫到地上,林纾踢开了身后的椅子。 罗晓谕的眼眶里已经盛满了泪花,仰着头看林纾,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大发脾气。 “因为怕遭到拒绝的那个人是我!你是全家的宝贝,我也愿意像爱你的家人那样,把你当成我的眼睛一样疼爱保护,可这种想法一旦说出来,他们不会觉得我可靠,反而会觉得我像一个小偷,偷走了他们的掌上明珠,又没能力把她照顾好,到最后,就连像现在这样陪在你身边,都是不可能的了。” 因为我已经吃够了生活的苦,就不舍得再让你尝到哪怕一点点。 “我所设计好的未来,每一幅画面里都有你,虽然现在我还没准备好,可是我一直在努力,让自己成为有能力给你富裕安逸的生活,给你的家人,一个没办法拒绝我的理由。” 这些话林纾从没对任何人说过,豪言壮语总挂在嘴上,就会逐渐变轻的。 “那……我就先等你几年吧。” 罗晓谕几步挪到林纾身边,用头顶蹭他的下巴,拉起他的手环住自己的腰,“不要生气啦,小哥哥?” 林纾很满意这个称呼,低头吻了吻罗晓谕的额头。 ****** 八月末,大学陆续开学,是个令人微微伤感的,分别的时刻。 送走了去上海的曾倩和z城的周小川,罗晓谕在机场眼眶通红。 这次跟林纾两个人,去陌生的城市上大学,本来爷爷奶奶和老罗都要跟着去看看学校里的食堂和宿舍,在罗晓谕再三的阻止下,终于勉强同意放弃了。 到了s市,机场的出租车把他们送到a大门口。 有热心的学长,从看见罗晓谕开始就眼睛发亮,你推我搡地朝她走过来,在看见后面推着几个箱子的林纾时,犹豫着裹足不前。 而之后林纾的动作更令他们感到自己受到了暴击——他单手把着行李,从后面跟上罗晓谕,揽住了她的腰。 “下手也太早了吧……”几个人哀嚎着,铩羽而归,正好撞上迎面走过来的徐茂。 “怎么了这是?脸上表情难看得像是吃了苦瓜一样。” “被虐狗了……”一个戴眼镜满脸痘坑的男生指着林纾和罗晓谕,“本来想给你们找个颜值颇高的嫂子,人家名花已有主啊。” 顺着他的手指头,徐茂看见了林纾,正好他也朝这个方向看过来。 看见徐茂,咧嘴笑了,朝他招手,“学长!” “来了,这位是……罗爷爷的小孙女?”徐茂跟林纾握手,“那次校庆,我也陪爷爷去了,见过你小时候的照片。” 林纾给罗晓谕介绍,“这是徐教授的孙子,徐茂哥。” “你们这是……”徐茂的手指在空气中点了点,“让我猜猜……” “他是我男朋友,不过,想请你们目击者帮忙保密。”罗晓谕大大方方承认。 “行啊,那得看我这小学弟,平时帮我干活勤不勤快,走吧,带你们去看看宿舍。” 徐茂帮忙,拖着林纾的箱子,带着他们先去各自的学院报到。 先去罗晓谕的新闻系。 “在名单上找到你自己的名字,后面签上字,还有这几份也是。” 罗晓谕接过学姐递过来的笔,领了那张“新生须知”之后,就想去找林纾一起去看看她的寝室。 “哎哎,你干嘛?这是我的笔。”旁边背着硕大登山包的女生,一把从罗晓谕手上抽走了那支黑色碳素笔,“什么小便宜都占,没素质没家教。” 把笔“抢”回去,那女生又转过身继续填着表,登山包把罗晓谕撞得一愣。 没素质,没家教,是说她吗? 原地站了几秒,罗晓谕耸了耸肩,还是算了,谁让她自己不记得把笔还了的。 不愉快的小插曲没能破坏罗晓谕的心情,正好林纾也签完了到,徐茂就带着他们先去罗晓谕被分配到的九公寓。 a大的校园里,树很多,简直快要达到遮天蔽日的效果,因此,走在林荫小径上,并不觉得很热。 徐茂边走边介绍:“运气不错,九公寓算是女生公寓里条件最好的一幢楼,每间寝室都有独立的卫生间,暑假时候还装了空调,四个人一间,上床下桌。” “谢谢学长。” 到了寝室一楼,宿管阿姨认识徐茂,笑得和蔼可亲,“又带学妹来报到啊?” “刘姨,这是亲戚家的妹妹,以后就托您照顾了。” “好说好说,来,把一寸照片贴在这儿,登记一下联系方式,这是钥匙,308,都是你们新闻系的大一女生。” 林纾陪着罗晓谕上楼,给她收拾床铺。 徐茂看了眼墙上的表,“我得去给爷爷打饭了,你一会儿去寝室安顿好,直接去求知楼12楼,物理办公室找我啊,暑假时候,你做的那个小型风能电池,我们都很有兴趣的呢。” “好,我一会儿就去。” 到了三楼,找到308,罗晓谕的室友有两位已经到了,正跪在床上挂蚊帐。 “哎,欢迎欢迎,我叫于晓琳,她叫陈雪。”靠窗的那两张床,左边空着,右边的那张上,一个娃娃头的女生正冲罗晓谕笑嘻嘻打招呼,“你是二号床吗?是的话就是靠窗左边这张,不然就是门口那张,四号。” 林纾从罗晓谕手里拿过阿姨给她写的小纸片,不怎么漂亮几个数字——“9-308-2”,“这应该是二床。” 门口那张床上,叫陈雪的女生也从上面探出头,“你好呀!” “你们好。”罗晓谕从包里掏出林纾提前给她准备好的见面小礼物,走到两个室友床边举高了胳膊递给她们。 “那个…是你小男朋友?”于晓琳盘腿坐在床上,指指正蹬着梯子上床的林纾,“长得真帅呀……” “额,谢谢。” 罗晓谕拿出湿巾,想擦擦桌子上的积了一暑假的灰。 林纾在上面出声:“单人的床上四件套我带了两套新的给你,帮我递上来。” 罗晓谕挨个把她那几个大箱子打开,找到以后,递了上去。 “夏天棉被用不上,再说我也给你带了羽绒被,学校发的这个我就给你铺在床垫上面了啊,这样床还能软一点。” 陈雪龇牙咧嘴踮着脚把粘钩贴在墙上,挂上蚊帐的最后一个角。 揉着自己的小腿,对罗晓谕羡慕地说:“你男朋友真好……” 她话音还没落,被“砰”的一声门响吓了一跳。 屋里的几个人,除了埋头套枕套的林纾,都齐齐看向门口。 一个背着大登山包,用网兜装着脸盆的女生,正以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姿态杵在门口。 罗晓谕一下子就认出来,是报到处那个女生,笔的主人。 她看起来心情很不好,指指门锁:“明知道还有人没到,干什么锁门?” 于晓琳赔着笑解释:“没有锁啊,那个门时间长了,跟门框贴合得不好,就是得使劲儿推才能推开。” 陈雪的反应很不屑:“真要是锁了,你以为你还能推得开啊,被迫害妄想症!” 门口的女生把背上的登山包卸在寝室中间的那个共用的长桌子上,“哪个是我的床?” 没人回答她,于晓琳好心指给她看:“门口那张。” 女生转过头看看,立即激动起来:“你们这是欺负人是不是?把最差的位置留给我!” 虽然都在门口,陈雪那张床的位置是背着门的,也比她的好。 “是学校排好的,你看看手里那张纸,写着4吧?你去那张床上看看,柱子上有红色油漆的4。” 那女生不服气地看了看,没再做声了,从登山包里往外折腾她带来的日用品。 “铺好了,我就先去找学长,晚上一起吃饭?” 林纾从梯子上往下爬,回头跟罗晓谕说话。 “啊!!!!”四号床女生一声凄惨响亮的尖叫,林纾差点脚下一滑,摔下来。 “寝室里怎么会有男生啊!”她捂着胸口,大惊失色。 罗晓谕起初还有些抱歉,跟她解释:“我男朋友帮我铺床,马上就走。”可眼看着她脸上的厌恶越来越浓,成功地激起了她的逆反心理。 可更难听的还在后面,四号床女生背过身,“呸”啐在地上一口痰,“不要脸!” 罗晓谕笑笑,拉住换完鞋正要走出去的林纾,在他脸上亲了响亮的一下。 “晚上见,亲爱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充了几百块晋江币,不知道干啥好,那就发红包吧......,因为是一章的评论全选以后发,所以会有点晚,尽量不落下任何一个小天使哈! 新的一年,谢谢你们喜欢我(的文),祝支持正版的小天使们,上学的都有好成绩,上班的多赚小钱钱,都干吃不胖,越来越美! </div> </div> 第44节 第四十五章 罗晓谕的大学生活, 因为寝室“大”姐的搅和,算是拥有了一个不怎么愉快的开场。 四号床的女同学就被308的其他三个人叫做大姐, 因为她年纪最大,复读了两年才考上a大, 再加上本来上学就晚,足足比其他三人大了三岁;其次,她力气大, 嗓门更大, 用她漏音严重的带炫酷走马灯的山寨机在寝室打电话,从不害怕被室友听去隐私,因此,罗晓谕她们很快就知道她家的麦子今年收成特别好, 她大姐终于生了个男孩, 而她弟弟中考的成绩不好,想去县里上高中还得赞助费。但是偏偏这位什么都大的大姐,长着一个小心眼儿, 不仅仅表现在对她私人物品的看管之严上,报到的第一天晚上, 在罗晓谕刚敷着面膜躺好,拿出ipad准备追剧的时候,大姐“砰砰”拍了两下桌子,宣布由她主持,要开一个卧谈会。 主要目的,是想宣布几条跟她做室友需要遵守的纪律, 她的原话是“规矩”。 “可是我们今天都很累了......”于晓琳蓬着头,伸手招呼门口的陈雪,“雪雪,关灯。” “不能关,咱们要住在一起四年,去掉几个寒暑假,也有足足三年,一千多天。为了避免产生矛盾,我觉得还是丑话说在前头好。” “说吧。”陈雪坐在自己床上,两只手把着床侧的围栏,“洗耳恭听。” “你们俩呢?”四号床女生抻着脖子往罗晓谕和于晓琳的床上看,确认她们没睡着。 “听着呢......”罗晓谕摆了摆手,把身侧的iphone4拿了出来,按了四位密码,准备在微信上骚扰林纾来充实自己睡前的无聊时光。 “嗯,说吧。”于晓琳声音懒懒的,“说完赶紧睡了。” “我来自h省,叫陶清平。” 四号床女生的自我介绍被陈雪拦住,“直接说你的规矩吧。” “好吧,我先说最重要的一条,鉴于某些前车之鉴,我必须得强调,我非常讨厌别人擅自动我的东西,也请有些不自觉的人收敛些。” 罗晓谕很无奈,摇摇头,在在输入栏打下几个字:【你睡着了吗?】 林纾很快回复,【没有,我们在开卧谈会】。 他没告诉罗晓谕的是,实际上,这场卧谈会,更像是对他个人的独家专访。 关于他在夏令营的创意缩略模型,也关于他明艳动人的小女朋友。 开学之前,为了奖励两个孩子优秀的高考成绩,越发财大气粗的堂姐罗晓讴买了两套时下最火的“准大学生标配”—苹果三件套,作为礼物送给了林纾和罗晓谕。 但几千块的手机,在学生堆里,实在算扎眼。 林纾的室友小四眼,艳羡地盯着他手机背面的一整块黑色玻璃面,语气微微泛着点酸:“要我说,像二哥这样的就应该叫做人生赢家,高智商、高颜值、有钱的老爹、女神级的女朋友。” 按照年龄,林纾在寝室第二大,因此被叫做二哥。 林纾嘴角含着笑,正忙着打字哄发了一连串委屈表情的罗晓谕,没听到他的话。 老大和老三笑小四眼:“你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 ———— ———— 九月一号,a大的大一新生正式开始为期半个月的军训。 每天六点集合,中午休息两个小时,一直到晚上八点解散。 罗晓谕硬抗了两天,每天晚上回到寝室,腿都酸得不像是自己的,每天洗完澡照镜子,发现自己没怎么被晒黑,心里总算还有些安慰。 不过林纾就没这么好运,因为颜值和身高出色,被挑去仪仗队,训练时间更长,而且位置也不好,一天至少得在大太阳下晒足六七个小时,动不动就围着训练场走队列。 每次经过罗晓谕的队伍,都会引起一阵“好帅好帅,每一个都那么精神”的小声赞美,嘻嘻哈哈的。 为了自己眼球的福利,罗晓谕忍痛匀了自己的三片sk2美白面膜给林纾,怕他浪费,追到男生寝室看着他贴,林纾的室友跟“大姐”一比,实在是太热情好客了。 第三天早上,趁着陶清平抱着盆挎着毛巾去洗漱,陈雪神秘兮兮插上门,把罗晓谕和于晓琳叫到她床边。 拿出三个封皮上印着a大校医院字样的病历本。 “什么呀?”于晓琳打着哈欠,用手背擦擦眼睛,接过来。 罗晓谕已经翻开了,把第一页,“诊断”之后的几个字读出声:“急性肠胃炎?” “我找家里人给开的病假条,实在练不动了,拿这个给教官看,可以请假,但是得在一边坐着看。”陈雪朝陶清平的床努努嘴,“其实开了四份,但是......” 于晓琳高兴地拥抱了一下陈雪,像捧着个宝贝似的,把病历本贴在胸口,“雪雪,你简直太棒啦!” 罗晓谕皱皱眉:“不给大姐吗?她会不会觉得咱们是在孤立她?” “就是呀,她其实也挺不容易的。”于晓琳附和。 “那好吧......”陈雪从床垫下面又抽出一本,“一会儿等她回来,就拿给她。” 没几分钟,陶清平就甩着半干的头发从洗漱间回来了,见到她们三个齐刷刷都站在下面,还挺满意。 “正好,我还有件事要说。” 她把脸盆放好,毛巾挂好,扬手,指着墙上的空调。 “我昨天听别的寝室人聊天,说空调很费电,但是电费,是需要咱们自己交的。” “对啊。”其他三个人都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我还打听了,不开空调的季节,每个月每人的电费大约是14元,我想了想,我不怕热,不吹空调,以后,我就按14元一个月这个标准交。” 三个人面面相觑,陈雪“哼”了一声,把原本准备给陶清平的病历本,又塞回了床底下。 余下的十几天,因为有了陈雪的病例,罗晓谕过得还算惬意,终于熬到汇报演出。 她所在的方队不参加表演,早早的,罗晓谕就抱着林纾的衣服和一书包的零食,在观众席边吃边等。 吃饱喝足,陪于晓琳去上厕所当遛弯,却没想到在洗手盆前,遇见了老同学。 尹墨。 如同曾倩说的一样,她还是追着林纾,来了a大。 罗晓谕原本正靠着墙,在手机屏幕上切水果切得正开心,看着一个个多汁且饱满的水果在她眼前四分五裂,如果不是尹墨气急败坏地连着叫了好几声她的名字,她都还没注意到身边站着个人,且正在盯着自己,语气不善地跟自己说话。 “我说,真没想到你也能考上a大。” “那多亏我家林纾小哥哥教得好呗,他那么有耐心,又细致,再加上我们得天独厚的优势——住在一起,我就是再笨,他也能找到适合我的学习方法。” “你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样子。”尹墨下巴扬得高高的,被封为物理系大一级花,让她在享受众星捧月待遇之于,自信心也迅速膨胀了。 “林纾喜欢的样子呗。”罗晓谕把手机揣好,喊了一声“于晓琳”。 “哎哎,可以走了。”于晓琳打开隔间的门,用力往上扯了扯裤子,“我洗个手,这个是谁啊,小鱼?” “高中同学。”亲热的被于晓琳挽着,两个人出了卫生间。 留下还有满肚子难听话的尹墨。 “吱呀......”她身后的隔间也被打开,走出来的是陶清平。 她直接叫住了正要拔腿离开的尹墨,“同学,你以前就认识我室友,罗晓谕吗?” ———— ———— 连日的高强度训练,总算迎来了半天的休息。 林纾带罗晓谕去吃火锅,因为知道她这些天,由于时间紧,一直吃食堂,肯定觉得,味蕾和胃都很委屈。 老罗为了表示不偏心,给两个孩子的生活费完全一样,不过林纾没什么花钱的欲望,唯一的爱好,是给罗晓谕买东西。 火锅店里,罗晓谕点完单,拄着下巴单手切水果。 林纾对于自己“失宠”,很不满意,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被她几下拍开,“我这是竞赛场,干嘛呀?” “我晒黑了,你不喜欢我啦?” 林纾倒了大半杯的冰镇酸梅汤,推到罗晓谕面前,“我一定努力白回来的。” “干嘛?这么怕我不要你?” 林纾委屈的样子像一只巨大的泰迪熊,罗晓谕都被他逗笑了,把手机锁屏,扔在一边。 “我家小哥哥就是好,怪不得尹墨都追着你来了。” “什么?” 罗晓谕还没来得及描述那天在卫生间,尹墨的挑衅。 “喵,嗷嗷!喵,嗷嗷!”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传来凄惨的猫叫声。 罗晓谕循声而去。 看见一只体型巨大的橘猫,正被服务员拿着鸡毛掸子拎着尾巴,往身上抽。 一下一下打得用力,看见罗晓谕过来,解说给她:“天天来偷鱼片吃,嘴馋得很,今天好不容易逮着你这个小畜生了,看我不打死你!” 罗晓谕觉得,就算那只猫犯了错,这种虐打也实在很残忍,那一声声的猫叫叫得人揪心。 翻了翻裙子口袋,零钱差不多有八|九十块,罗晓谕都塞到打猫的服务生手里,把猫抢了过来。 “就当赔偿它偷的东西。” 托着猫的屁股把它抱在怀里,罗晓谕回了座位。 作者有话要说:  我悄悄滴来,又悄悄溜走,只留下红包 第四十六章 被罗晓谕救下来的胖橘猫乖乖窝在她怀里, 两只前爪扒在她肩膀上,姿势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大孩子。 罗晓谕把它放在身旁的座位上, 它也就老老实实趴着,也不跑。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鱼救猫啊。” 服务生推着小车把涮品送了过来, 摆在桌上,林纾端着盘子,挨样往锅里下。 罗晓谕摸了摸橘猫的小平头, 它的眼睛又圆又亮, 仰着一张饼脸可怜兮兮看着她,“这明明是一只穿着猫皮的猪啊。“ “那你打算怎么安置这只猪?喏,再擦擦手。”林纾把湿巾递给罗晓谕,“总不能养在寝室里啊, 你不是说你们那个‘大姐’, 不大好相处么。” 红油翻滚的热汤散发出辣椒的香气,罗晓谕擦过手,先夹了一筷子肥牛, 蘸了油碟,嘴里嚼着, 脸上表情满足。 “喵呜......”似乎是听懂了林纾和罗晓谕在讨论它的去向问题,橘猫撒着娇,用粉嫩的肉垫碰了碰罗晓谕的胳膊。 “那就先送给宿管阿姨养呗,反正她也很喜欢小动物。” 吃完火锅,两个人抱着一只胖猫去逛街,因为罗晓谕嫌热, 猫主要是窝在林纾的怀里。 因为“遛猫”这件事实在不常见,一路上,收获了不少的好奇眼神。 </div> </div> 第45节 傍晚回到学校,罗晓谕抱着猫和林纾道别,进了公寓,先去宿管阿姨那儿。 献宝似的,把猫举得老高给阿姨看。 果然,不论多大年纪的女人,对毛茸茸胖乎乎还有双大眼睛的小生物,都没有抵抗力。 “哎呦,哪来的胖宝儿啊?”阿姨放下手里一年四季永远织不完的毛衣,从罗晓谕手里把猫接过去,“还怪亲人的。” 罗晓谕把手里拎着的纸袋放在阿姨的办公桌上,掏出里面的几袋黑糖话梅——林纾在逛街时买的,让她送给宿管阿姨,就当个小礼物。 “流浪猫,我看到的时候,它正因为偷吃东西挨打呢。刘姨,这是我今天出去逛街,给您买的小礼物。” “哎哟,客气什么嘛,快拿走自己吃去。”阿姨嘴上拒绝着,对怀里的胖猫爱不释手,“小鱼啊,这个在寝室里,是不让养动物的啊。” “所以呀,刘姨......”罗晓谕眨巴眨巴大眼睛,露出恳求的表情,“您帮我收留了它吧,猫粮我可以提供。” “哪用那么麻烦,我家里的咪咪也要吃猫饭的咯,我每天上班来,给它也带一份就好了呀,猫粮又贵又不营养。” “那就谢谢刘姨啦!” 罗晓谕把桌上的黑糖话梅往阿姨的方向又推了推,飞快跑出门。 站在门外,只露出半张脸:“我有时间就来看它!” “哎,你这孩子,东西拿走啊!” “您收着吧!” 回到308,寝室里的其他三个人都没在,罗晓谕把包放在自己的桌子上,随手拿一根发圈扎了个丸子头,拿了干净的睡衣。 趁着室友都不在,好好洗个澡。 洗完了澡,罗晓谕收拾了卫生间地上掉落的头发,又擦干净了雾气蒙蒙的镜子。 对着镜子用大毛巾擦头发的时候,表扬镜子里的自己:“罗晓谕,原来你的自理能力这么强啊!” 换好了衣服,罗晓谕披着湿头发,在床上架起了小桌子,拿出电脑,开学这么久,她们寝室的无线网络才安装好,爷爷奶奶早就等不及想跟她视频了。 开了机,连上网,打开facetime,嘟嘟嘟几声之后,屏幕上就出现了爷爷奶奶还有老罗挤在一起的三张脸。 “我先问。”奶奶往前凑了凑,把老罗和爷爷往后推,“小鱼啊,寝室条件怎么样?” “比我想象中好多啦,”罗晓谕撩起粉红色的蚊帐,把摄像头对着寝室扫了一周,“我们轮流值日,收拾得很干净。” 爷爷在后面插嘴:“比咱们当年,那宿舍条件好多啦!” “老头子,别打岔。小鱼啊,室友都怎么样,好不好相处?奶奶一直担心,你在外面被欺负啊。” 罗晓谕想了想:“都对我挺好的。” 又嘘寒问暖了一番,再三确认了罗晓谕一切都好以后,对面才把视频挂断了。 合上电脑,罗晓谕下床去喝水,可饮水机的电源没插,正端着杯子等着指示灯变绿,陶清平开门进来了。 她似乎特别喜欢大书包,除了报到那天半人高的巨大登山包,今天又换了一个泛白的牛仔书包。 穿着一身运动短袖短裤,露出肌肉型的强壮小腿。 进门以后,径直坐到自己桌前,拿出几本书,如饥似渴地读,似乎全然没看到罗晓谕的存在。 任凭寝室的门,呈九十度大敞四开。 罗晓谕盯了她的背影几秒,还是没开口,自己去关上了寝室的门。 接了水,准备回自己的床上。 “今天在图书馆,我认识了一个你的高中同学。” 陶清平翻了一页书,语气幽幽地说,“她叫尹墨。” 等了半天,陶清平没等到她想象中的,罗晓谕大惊失色的反应。 转过头,发现罗晓谕早就回到了自己床上,还带上一副有着“b”标志的大耳机。 这一拳算是打在了棉花上,陶清平忿忿合上书,站起身打开自己的柜门,叮叮当当找出来一个速热的电水杯。 晚饭时间,她只顾着跟尹墨聊天,挖罗晓谕的陈年糗事了,赶到食堂的时候,只剩下二楼的小炒窗口还开着,她看了一圈,没舍得买。 幸好从家里出发之前,带了这个电水杯,她可以煮方便面吃。 斜着眼睛看了罗晓谕的背影半天,确认她不会突然回头,陶清平端着电水杯去饮水机前接水。 毕竟安饮水机的时候,她表示了强烈反对,还信誓旦旦强调,她会从开水房打水喝。 接了水,拆开一袋华丰三鲜伊面,撒好调料,插上电源。 “滋......” 就在她按下电水杯开关的一瞬间,寝室的电灯和空调同时停止了工作。 室内的光源,只有罗晓谕的电脑屏幕。 “陶清平,你是不是用了违禁电器?” 罗晓谕摘下耳机,好声好气地问地上发愣的陶清平。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去找宿管。” 门被甩上,罗晓谕感到莫名其妙,陶清平的反应,好像自己才是那个做错事的人一样。 不过她的心情没被破坏太多,屏幕上的视频邀请又亮起来,这次是曾倩。 “哎,才八点,你们寝室就熄灯啦?”屏幕里,曾倩烫了头发,也穿着睡衣,神采奕奕。 “我室友用大功率电器,电阻丝大概烧了。哎呀,妞儿,这个发色我喜欢。” “奇葩室友啊,我特别能理解,一般这样的人,自尊心还特强。哎,这个颜色是好看吧?我挑的衬皮肤白的颜色。” “好看......” 十几天不见,两个人叽叽呱呱迫不及待分享着自己生活里的新鲜事,从大学食堂的菜色到寝室八卦,最后说起男友,曾倩不怀好意地笑,问罗晓谕,在林纾老家,有没有发生什么擦枪走火的事故。 “我大姨妈来看我了.....” “啊哈哈哈,真的呀?他一定特别失望吧.......,不过你也算见过他家人啦,他家里环境怎么样啊?” “挺偏僻的地方,靠种地维持生计,房子也比较破......” “咣!”,又是陶清平,铁青着脸用力把门关上。 基于陶清平有意无意对自己的不友好,罗晓谕并不想在她面前继续暴露跟曾倩聊天的内容,匆匆跟她道了别,合上了电脑。 屋子里彻底灰暗一片,只有窗外的远远的灯光,和天边的点点星光,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阿姨怎么说?” “不知道!”陶清平语气蛮横,三下五除二登上了自己的床,“看不见那就睡觉吧!” 无话可说,罗晓谕正准备下床,穿上鞋自己去找宿管刘姨。 头顶上的白炽灯闪了两下,亮了,随即,墙上的空调也有了温度显示。 陈雪推开门进来:“刚才宿管阿姨把我叫住了,说咱们寝室是有人用违禁电器断的电,我求了情,她才肯给恢复。小鱼,怎么回事?” 罗晓谕朝陶清平的方向努努嘴。 “好吧。” 陈雪也无奈,陶清平像个被氢气球裹着的刺猬,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会被自己身上的刺扎得爆炸。 ———— ———— 学委把课表发到每个寝室,终于迎来了第一节 课。 罗晓谕和陈雪、于晓琳一起吃了早餐,吃完又在超市买了酸奶。 陶清平独来独往,早早地出门,罗晓谕在教室里见到了她,一边啃包子,占了第一排的位置。 第一节 ,是专业课,新闻采访与写作,任课的是新闻系的中流砥柱,自诩为风华正茂年纪轻轻的欧阳教授。 于晓琳用书挡着嘴:“人不可貌相啊,这老师讲课还挺有水平的。” 陈雪一语道破:“凡是不照本宣科,语言诙谐风趣擅长自嘲的,听起来都很有水平,最起码不会让人觉得枯燥。” “我介绍完了我自己和这门课,现在想问问在座的各位同学,是为了什么才选择这个专业呢?” 陶清平高高举起手。 “这位热情的女同学,你说说吧。” “当记者,穿着体面的套裙拿着麦克风去采访。”陶清平自豪地挺着胸脯,声音洪亮。 这是她从小的梦想呢。 没想到,回应她的,是一阵低声的哄笑。 “好......”欧阳教授摆摆手示意她坐下,“这位女同学为我们描述的,是当电视台记者日常的工作现状哈,不过我还想告诉大家的是,记者这个行业,不算高薪,而且在工作的过程中,时常会有让人纠结和困扰的状况,无数次会让人产生退缩的想法。可是,尽管这样,我们也要相信,每一份工作,都像选老公那样,不会十全十美,但它总有被选中的原因。” 罗晓谕笑着点头,她也很喜欢这句话。 吃晚饭时,在校外的私房菜小馆子,还没上菜时,罗晓谕玩着林纾的手指头,跟他复述了一遍今天上课时,让她印象深刻的几句话。 林纾拨弄了一下她的留海,漫不经心问:“那你呢?是为了什么想做记者?” “因为咱俩各自的绯闻啊,我的日记还有,郭可欣制造的,你早恋的那件事,刺激到我了,从那时候起,我就特喜欢曝光事实真相的那种感觉。” “所以,这是你的职业理想?” 理想,罗晓谕咀嚼着这两个字,半晌,凑到林纾脸颊旁亲了他一下。 “干嘛?” “理想啊!我以前一直是以一条咸鱼的心态生活,跟你在一起以后,都有理想和人生规划了,怪不得曾倩说,优质的恋爱是互补。” “嗯。”林纾把她搂紧了,“你正好能补上我缺的钙铁锌硒维生素,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订阅,差点把肺咳出来的作者爬走了...... 第四十七章 </div> </div> 第46节 “对了, 前几天我遇到尹墨了。”罗晓谕从林纾怀里撑起半个身子,盯着他的眼睛, 手却去揪他下巴上淡青的胡茬。 “嗯,上课的时候, 看见她了。”林纾的反应很平静,眼神也没有闪躲,仿佛像是在说, 我今天早餐吃的是韭菜盒子, “我知道你不喜欢她,我们除了在一个教室里上课,没什么其他的接触,以后我也会尽量避免跟她组队做项目。” “因为我吗?”罗晓谕明知故问, “牺牲会不会太大?我可不想有人在你面前, 说我是个不懂事的女朋友。” 林纾伸出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尖,“得了便宜还卖乖。” “再说,跟你关系不大。我也不是很喜欢她。” 两个人腻歪着, 罗晓谕的手机响了起来。 从包里拿出来,罗晓谕看了一眼来电人姓名, 手指滑动,接了起来。 “小鱼啊,在学校吗?” “跟我男朋友在学校附近吃饭,”罗晓谕指指手机,对林纾做口型,“陈雪, 我室友。” 林纾点点头,摆摆手示意她继续打她的电话,自己的手从罗晓谕的腰往上“爬”,爬到她的肩头,捉住她的一绺头发绞在手指上玩。 “是这样,我和晓琳从外面逛街回来,发现我们俩的化妆品都被人动过,就陶清平一个人在寝室,脸上画的五彩纷呈,我闻着身上的香水味特别像你那瓶粉色的。” “coco小姐?那也不贵,可能是别人送了她一瓶吧。” 电话那边,陈雪叹了口气,用一种非常无力的口吻说:“你总是把人都想得那么好,我就是告诉你一声,趁着这会儿她去参加老乡会了,给你提个醒,以后东西看紧点。” “好,谢谢你啊雪雪。” 挂了电话,林纾凭罗晓谕的反应也猜到了七八分,“有人乱动你的化妆品吗?” “嗯”,罗晓谕点点头,“雪雪说是寝室大姐,趁我们不在,偷用了我们的化妆品和香水。” “防人之心不可无。”林纾把罗晓谕的手机从她手中抽出来,“但是别得罪她,敬而远之吧。” “好呀,我听你的,其实我们一直也都挺忍耐她的,我自己脾气变这么好我都很惊讶。”罗晓谕把手机屏幕按灭,回头问林纾:“那你们男生呢?更加不拘小节,东西都混用的吧。” “我自己的都好好收在柜子里,他们知道我有洁癖,不会来讨这个嫌。”说到这儿,林纾皱了皱眉,想起今天从寝室出来之前,小四眼一直对他的一双三叶草球鞋流口水,想问他借,穿去参加老乡聚会,被他拒绝了。 服务员从他们身后端来酒精炉上架着的一锅水煮鱼,“小心烫。” 红艳艳的辣椒段漂在汤面上,一条四斤重的清江鱼只露出一条窄窄的脊背。 林纾拿起筷子,拆了鱼腹给罗晓谕夹到盘子里,看见她被烫得吐了吐舌头,不禁失笑:“名字叫小鱼,还这么爱吃鱼。” 罗晓谕挑挑捡捡吃了半条鱼,摸着满足的胃,林纾这才顾得上自己吃,嘴里嗦着一块鱼头,招呼服务员:“再打包一份水煮肉片。” “干嘛呀?” “带回去给你室友们吃,集体生活,得有点分享意识。” 罗晓谕伸出油乎乎的手作势要去掐林纾的脸,被他躲开。 “哎呀,你怎么这么好。哎不对,你刚刚说你有洁癖?” 林纾往嘴里填了一口米饭,点点头:“轻微洁癖。” “我们在一起生活一年多,你吃我的剩饭,还……哎呀总之,一点都没有一个洁癖患者该有的样子啊。” “只有对你。” 别人都不行。 吃过饭,又去学校后门买了点水果,林纾算是半个行内人,既能在一群看起来相似度高达90%的水果里,准确挑出最甜的那个,又能讲价讲到老板娘心服口服。 照例在公寓楼下告别。 罗晓谕环着林纾的腰,不让他走:“每天课都不能一起上,也不住在一个屋子里,再抱一会儿……” 林纾高举着两只手:“别沾上油。” “对了,中秋节连着国庆节,有十天假期呢,我们去附近城市玩吧,就是那个古镇啊。” “好,我去定票和住宿的地方。” “那你记住哦,我们俩一间,要大床房。” “干什么?”林纾故作诧异。 “我这次算得很准,大姨妈不会来了。”罗晓谕脸上已经滚烫绯红,抢过林纾手里打包的菜和水果,“我先走了,你记得买该买的东西。” 林纾摸摸自己的鼻尖,看罗晓谕跑上楼梯,又在原地呆立了几秒,才转身朝自己的公寓楼走去。 罗晓谕满载而归,上了三楼,转过楼梯拐角,就看到308门口围了一小帮人。 门关着,这使她们看不到画面,不过光是听声音,就能想象出里面唇枪舌战的激烈程度。 从人群里挤进去,罗晓谕拽开门,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公用桌子上。 寝室里,陶清平站在自己的桌前,胸膛剧烈起伏,应该是刚刚的一番抢白太过耗费肺活量;陈雪和于晓琳站在她隔着一条桌子的正对面,于晓琳正在小声劝解陈雪,帮她拍背顺顺气。 “捉贼要捉赃,你看到我动你们的化妆品了?别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 “小鱼,你回来得正好,去看看你东西被人翻过没有,咱们寝室出了个贼啊。” 罗晓谕被迫卷入这场战争,抬眼往自己的桌子上看过去,一堆的瓶瓶罐罐,摆得也还算整齐,不过细看,就会发现跟她自己的摆放习惯不大一样。 陈雪没有无中生有,罗晓谕不想为了维护陶清平而撒谎,“确实有人动过。” “你爱占小便宜,我们三个平时都在容忍你,早上你起床别人也别想睡,晚上你熬夜,我们也跟着睡不着。是不是把你给惯坏了?” 陈雪举起手里的睫毛夹,上面还残留着一块干涸了的睫毛膏和几根睫毛,“这就是证据,除了你,我们三个谁的睫毛还能这么短?” 陶清平语塞,直着眼站在原地,像是根本没听到,又或许是在措辞。 她的眼睛扫视着对面的三个人,罗晓谕一进门就走到了那边,跟其他两个同仇敌忾。 一股邪火突然就找到了宣泄的对象。 陶清平手指直直指向罗晓谕:“装得跟个好人似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高中那些破烂事。” 罗晓谕眨巴眨巴大眼睛,表现得很无辜,也很无所谓,“我也想知道,什么事儿?” 除了林纾,她问心无愧啊。 “你别扯开话题,对于你乱翻别人东西还偷用这件事,我不为难你,你好好道个歉,我不跟你计较,对了,你不是还申请了特困助学金吗?不想要了?” 陶清平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像是被人按倒扇了十几个大耳光。实际上,对她来说,羞耻的程度是差不多的。 拥有聪明的大脑和超乎常人的毅力,支撑着她走出乡村见识到外面这个花花世界,也让她意识到自己物质上的贫瘠根本配不上拥有这样才华。 跟室友的贫富差距像是一把燎原的火,烧得她嫉妒。 最开始意识到这个词的时候,她还去图书馆查过词典。 嫉妒,主要指的,是对他人的幸福感到厌烦。 凭什么?罗晓谕那么娇纵,男朋友不但长得帅,还对她宠得像是自己的女儿。 还好尹墨答应她,让她好好准备在今天的老乡会上亮相,她会介绍一个物理系的男生给她。 本以为相谈甚欢,往后的发展如果顺利,自己也会成为一个有人疼爱的姑娘。 陈雪的话像是一把扯开了她身上最后一件遮羞的破布。 “你们都欺负人,我去找导员!” 陶清平悲愤地喊出这句话,拉开门跑了出去。 陈雪紧跟在她身后,拉开门对听热闹的一群人挥挥手:“别围在这儿了!”接着,把门从里面插上。 做完这些,走回罗晓谕和于晓琳身边:“别理她!” ———————— 林纾回了自己寝室,先去看桌下的摆着的球鞋。 鞋面还是干净得没有一丝灰,翻过去看鞋底,林纾捏着鞋帮的手不由加重了力气。 沾着稀稀拉拉的湿泥土,像是清理的时候,没刷干净。 把鞋放回原处,林纾抬起头,盯着正在自己床上玩网游的小四眼。 似乎是被人盯得后颈发凉,小四眼回头,撞上林纾的眼神。 他的瞳仁漆黑,面无表情,看了他不知道多久。 罗晓谕曾经说过,林纾不笑的时候,会让人觉得有点凶。 小四眼挠挠自己后脖子:“那个二哥,我今天去参加老乡会,穿了一会儿你的鞋,不过我都给你弄干净了。” “你知道,那种签名款的球鞋很稀少,我也是,想在老乡面前露个脸。” 林纾想起了自己劝罗晓谕的话,强压住了想打人的拳头,冷冰冰扔下一句:“下不为例。” 坐回自己的位置,从抽屉里拿出软毛刷和擦鞋巾,重新擦起鞋来。 小四眼明白自己这算是得罪了林纾,又想补救,想到今天老乡会上听到的那个八卦。 “二哥,你女朋友是新闻系的罗晓谕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退烧一点了,38.9度,因为晋江说我的账户有安全问题,晋江币都被冻结了,小天使们别急,红包可能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第四十八章 “二哥, 我今天参加老乡会的时候,认识了一个跟你女朋友同寝室的女生, 她跟我说了点你女朋友的事。” 小四眼从自己的床上爬下来,走到林纾的桌边, 倚在他桌子上,表情极其丰富,“这女生啊, 在男朋友面前一个样儿, 私底下又是一个样儿,二哥,我告诉你这些,可是为你好。” “你要告诉我什么?”林纾停下手里的动作, 抬头看着小四眼。 “二哥, 我听说,那姑娘,挺拜金的吧, 其实也正常,长得漂亮的女生几个不虚荣啊?为了哄着你多给她花点钱, 又是老公又是宝贝儿的哄你,实际上呢?我可听说,她在寝室,都是拿着鼻孔看人,傲到天上去了,看不起家庭条件差的室友, 我劝你啊,平时跟她在一起,也别太傻了。” “呵呵,”林纾耐心等他说完,讽刺地笑了两声,又继续擦鞋。 同样是学新闻的,很显然,小四眼的这位老乡,职业操守还不如罗晓谕这种吊儿郎当的,连最起码的事实都不尊重,造谣全凭一张嘴。 就算不带着“女朋友”这个滤镜去看罗晓谕,她也不会是个势力拜金的人;罗家两个老人,把她教得很好,尽管从小生活优渥,她身上没有“何不食肉糜”的故作天真,相反的,还很懂得照顾别人的感受,懂世故而不世故。 至于这样的谣言是从谁那儿传出来的,用脚趾头也能猜到。 “怎么了?二哥?觉得有点失望?我还听说,她高中的时候就谈过男朋友,那男的迷她迷得什么似的,为她受过不少的伤,俩人还特别大胆,在学校里都敢亲嘴拉手的。” 小四眼把手搭在林纾的肩膀上,被他不怒自威的一记眼刀扫过去,讪讪地把手撤了回来。 </div> </div> 第47节 林纾终于擦完了两只鞋,把鞋和工具都收好,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每一根手指。 小四眼惊讶于他的淡定,微微张着嘴看他。 “那个傻得可以的男朋友我知道,就是我。”林纾站起身,把手里的湿巾扔进垃圾桶,用两根手指捏起小四眼肩膀上的衣服,把他从自己桌前扯开,“另外,我对你倒有个诚恳的建议。” “哎,什么......”小四眼话还没说完,手机响了起来,掏出来看了一眼,来电人姓名是陶清平。 “二哥,我先接个电话,这些女生,一天到晚粘人呢!” 小四眼走到门外,刚接通电话,听筒里就传来陶清平宏亮的擤鼻涕声,她抽噎了几下之后,带着哭腔连说了几个“喂”。 “什么事儿啊?”毕竟是个妹子,就算长得实在很一般,打扮又很土,可怎么说也是长这么大主动接近自己的第一个女生。 “你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说说话。” 小四眼眼珠在眼镜后面转了转,“想见我啊?那就三食堂一楼吧,我在那儿等你。” 那儿的奶茶只要三块钱一杯,还能续。 “行,你真好。” 陶清平挂了电话。 小四眼把手机揣回裤兜,咂咂嘴,推开寝室门进去。 “二哥,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林纾已经打开了电脑,在cad里修改新模型的设计图,连头都没回。 “我给你的建议就是,最好离你那个新闻系的老乡远一点。” ———— ———— 罗晓谕不知道那晚,陶清平跑出去之后见了谁,又去了哪,总之,她一夜没回来。 第二天直接出现在了教室,看到她们三个,趾高气扬。 当然,也没有道歉。 一连着快十天,她都早出晚归,在寝室的时候,多数时间还会躲到晾衣间里去打电话。 这种相安无事,倒让罗晓谕在耳根清净之余,还有些受宠若惊了。 上完十一前的最后一节课,罗晓谕和陈雪、于晓琳一起回寝室。 于晓琳的姨妈在本市,她正撅着屁股跪在床上收集起被她扔得到处都是的脏衣服,回头往床下看了看,确认陶清平没在寝室,小声地向罗晓谕和陈雪八卦:“我听说啊,陶清平交了个物理系的男朋友,长得可不怎么样,个儿矮,眼镜片比啤酒瓶底还厚,怎么看怎么猥琐,但是两个人还好像感情还挺好的。” 陈雪拿着粉扑补妆:“王八看绿豆吧,她接受点爱情的滋润也挺好的,省得激素分泌失调,过剩的精力无处宣泄。” 补完妆,对着小镜子左右照照,满意地点点头。 没听到罗晓谕的评论,一转头,看见她正忙着跟裙子背后的拉链作斗争。 “我来吧,”过去帮她把拉链拉好,抱着胳膊质疑道:“你不是说一会儿要跟你男朋友出去?就穿这么幼稚的裙子?” 罗晓谕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泡泡袖小飞领衬衫,卡其色背带裙,平底娃娃鞋。 “我们去附近的古镇玩,这么穿很方便。” 罗晓谕背上包,跟两位室友道别:“放假之后见。” “记得给我带特产哦!” “注意安全!” 到了公寓楼下,林纾还没来,罗晓谕就想先去刘姨那儿看看橘猫。 到宿管办公室门口,敲敲门,探个头:“刘姨,是我呀!” “哦!小鱼啊,快进来!”刘姨今天没织毛衣,手里抱着橘猫。 “坐,吃水果。”刘姨把桌上的瓜果盘推到罗晓谕面前,“这猫啊,可怜呢,不知道给谁,把腿打成这样子。” 她举起橘猫一只打了石膏的短粗腿给罗晓谕看。 “我就去查个寝的时间没看住,它可能是贪玩溜出去了,回来我找不着它,出门去找,听见它在楼后的花坛里叫得有气无力,抱起来才看见,都折了。对个哑巴动物下这么狠的手,心老坏的!” 罗晓谕挠了挠橘猫的下巴,看它眯着眼睛享受,感觉有点心酸,这猫倒是没心没肺的。 刘姨叹口气:“我把它带回家一次,跟我家咪咪打得不可开交,只能又抱回来了,可是,这放在学校里,也担心再发生类似的事。” “刘姨,您别着急,我也想想办法。” 罗晓谕心里盘算着,不然,带回家让老罗养吧,他一个孤寡中年男人,也怪寂寞的。 “我放假回来就给它找个好归宿。” 刘姨点点头,看她一副出门的打扮,“出去玩啊?” “跟我男朋友去附近的古镇转转。” “挺好,工作以后就没这么悠闲了,放心吧,短时间阿福,哦,我给它取名叫阿福,还跑不了,我还能照顾着。” 罗晓谕还没走出公寓大门,就接到了林纾的电话。 “你已经到了?我这就下去。” 林纾拎着大包小包站在树荫里等着,像古代进京赶考的秀才,见到罗晓谕出来,把她身上的小双肩包也背到自己胸前。 揽着她肩膀,“走吧!” 古镇离市区不远,坐大巴车,一小时四十分钟。 两个人打车到了旅行社大巴的上车地点,按着导游给的车牌号找到对的车,落座。 罗晓谕靠在林纾身上,漫不经心地一边玩着植物大战僵尸,一边问道:“你们今天不是满课吗?不累呀?匆匆忙忙的今天就出发?” 林纾把自己头上的鸭舌帽套在罗晓谕头上:“伤眼睛,玩一会儿就行了。为什么非得今天出发?还不是有个粘人的小狐狸精,嚷着跟我相处时间短,距离又远,我这不是想方设法跟你多呆一会儿吗?” 见罗晓谕玩的入神,也探头过去看她的手机屏幕,既惊讶又费解,“怎么,这游戏,是这么玩的吗?” “就是打僵尸呗。” “我一直以为,种坚果是为了把僵尸喂饱的。” 又看了一会儿,林纾也手痒,催着罗晓谕睡一会儿,抢过她的手机自己玩。 难得他露出这么孩子气的一面,罗晓谕抿着嘴笑,把手机让给他,窝在他怀里,迷迷糊糊的,还真睡着了。 车窗外的天色渐暗,车里亮起了昏暗的灯光。 终于在晚上九点多到了古镇,林纾揉揉酸胀的眼睛,拉着迷迷糊糊的罗晓谕下了车。 没住旅行社安排的旅社,他定了一家相对来说古朴又有格调的客栈。 古镇还保留着旧时的气息,斑驳的青砖上长着苔藓,纸糊的红灯笼挂满廊檐。 傍晚有凉风习习,站在桥上看,水里还漂着花灯, 到了客栈,办入住,老板似乎是周杰伦的粉丝,整间客栈的音箱里都传出不间断、不重复的周杰伦的歌。 ~甜莹 “大床房,202,楼梯在那边,预祝你们玩得开心。” 前台小姑娘对林纾很有耐心,捏着甜美的嗓门儿。 上到一楼半,罗晓谕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拉了拉林纾的衣服后襟。 “那个,你有没有买?”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看,林纾小哥哥有没有买呢? 猜对了我就告诉你哦! 第四十九章 “你说哪个?” 林纾看起来完全是一副没听懂的懵懂表情。 罗晓谕前后左右看了一圈, 确认在能听清他们说话声音的距离里,没有第三个人, “我说...套套,你要是没买, 我刚刚看见,前台有卖。” 林纾憋着笑,恍然大悟:“这个啊, 买了, 两样都买了。” “还有一样是什么?” “卫生巾啊。” 罗晓谕脸上有些发烧,在林纾腰窝上使劲儿拧了一把:“讨厌!” 推开他,噔噔噔几步上了楼。 房间果然很别致,室内的摆设大多是雕花的实木器物, 梳妆台上摆着的居然还是面铜镜。 矮几上, 摆着雕有百蝠捧寿图案的香炉,里面燃着几根细细的香,香味清甜。 最让罗晓谕感到惊喜的是正中间的那张大床, 水曲柳的木纹弯弯曲曲被封在一层清油之下,仿古的式样, 四根床柱上系着淡紫色的床幔,边缘还坠着黄铜的铃铛。 林纾放好两个人带来的行李,走到窗边关上了窗户。 一回头,发现罗晓谕正从她的书包里拽出一套衣服,急慌慌往浴室奔。 “不出去逛逛吗?” 罗晓谕回头,对林纾妩媚一笑:“古镇夜景嘛, 天天有,咱们今天,还是先睡吧……” 浴桶里放好了水,罗晓谕倒了一篮子花瓣进去,人泡在水里,下巴搁在桶沿儿上。 两只手的手指无意识的绞在一起,发会儿呆,又像刚被人叫醒似的,拍拍脸,又摸摸胸口。 洗完澡,吹干头发,罗晓谕开始往身上套她新买的那套真丝襦裙,穿好以后对着镜子左右端详,又觉得还是显得太繁复,索性把外衫扔到一边,只穿了抹胸裙。 从化妆包里拿出一个小狐狸图案的纹身贴纸,贴在秀气的锁骨下方。 林纾,应该会喜欢吧。 赤脚踩在柔软的羊绒地毯上,留下几个还带着水汽的湿脚印,罗晓谕从浴室捂着胸口出来。 林纾原本倚在躺椅上看书,从目光接触到那抹纤细的身影之后,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喉结滚了滚。 罗晓谕没抬头接触他的眼神,径直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进去,用细弱如蚊蝇的声音说:“你也早点洗洗睡觉呀。” “我…我也得换睡衣么?” </div> </div> 第48节 罗晓谕的声音更小:“你就裹个浴巾吧。” 林纾洗澡神速,五分钟以后从卫生间出来,发现罗晓谕已经关了室内所有的灯,只有床头柜上的烛台,插着两根燃烧着的大红粗蜡烛。 林纾刚走到床边,罗晓谕就很自觉地往里挪了挪。 “把床幔都放下吧。” 林纾依言照做,隔着半透明的纱帘,床上光线更昏暗,明明灭灭之间,林纾看不清罗晓谕脸上的表情,紧张得两只手都攥紧了床单。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罗晓谕勾着林纾的下巴,“吻我啊。” 吻得两个人都气短,罗晓谕伸手去解胸口的飘带,蝴蝶扣都被拉松了一半,动作却被林纾阻止。 “我们…是不是有点早?要不要等……” “我喜欢你,就愿意跟你做这样的事啊。” “不不是,我怕我配不上……,小鱼,你为什么……” 为什么? 罗晓谕一怔,那天她跟曾倩、周小川视频的时候,显摆这套襦裙,曾倩就单刀直入问了她,有什么打算。 周小川嗤嗤笑:“从零距离到负距离呗。” 曾倩在屏幕里的脸表情顿时就严肃了:“罗晓谕,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 罗晓谕脸上的笑容也有点僵,把手里的裙子叠好,语气沉重却认真:“我知道贞操对于女孩子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但是对我来说,这是我唯一拿得出手的,能当做宝贝双手捧着送给林纾的东西,我欠着他,他妈妈的一条命,能这么做,我心里好受点。” 周小川赶紧安慰:“这不是你的错啊,再说高中都毕业了,袁鹤也不知道去哪儿复读了,他就算是想,也没这个机会和能力告诉林纾,是因为你说想让他吃点苦头被找家长,他才会诬陷林纾偷表,最后害死他妈妈的。” “我也没指望着,他能因为怎么样就原谅我,至少我能在面对他的时候稍稍心安理得些。” 曾倩和周小川齐齐沉默了几秒。 “那你一定得注意,做措施啊,你不想带着孩子上大学吧,再说你家里人知道,一定会激动得提刀过来砍林纾的。” 林纾略粗糙的指腹摩挲着罗晓谕锁骨下的赤色小狐狸,寥寥几笔,活灵活现,额头上还带一朵梅花。 温热的触感让罗晓谕的思绪回到此刻,她当然不能对林纾说实话。 “因为,我爱你啊。” 嗯,这也是实话。 两个人都缩在被里,离得近,却不敢伸手去触碰对方。 罗晓谕率先行动,先是往林纾的方向挪了挪,挨到他硬实的腹肌,小手往下探,摸着粗糙的毛发。 “这是什么?” 这是她唯一想的的调情的办法,故作天真,虚心求教。 “头发。” “骗人,谁的头发能长在这儿?” “二弟的头发。” 罗晓谕把林纾的手搭在自己胸口,借他的手解开飘带。 柔软滑腻的裙子被灵巧的脚蹬掉,两具因为紧张而战栗的年轻身体贴在了一起。 罗晓谕发现林纾垂着眼睛不敢看她,其实这种毫无保留的直接,也让她有点不好意思。 转过身,让林纾从背后抱着她。 林纾僵了一会儿,试探地伸出一条腿,别开罗晓谕的腿,用膝盖去磨蹭。 周而复始,床单变得濡湿。 过了良久,罗晓谕颤着声音问:“我们已经……了吗?” 林纾吻吻她的额角:“今天先热热身,现在轮到你了。” 抓住她的手,往后摸去。 ————————— 第二天一早,罗晓谕一睁眼,外面已经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林纾在她背后睡得正香,感觉到怀里的人乱动,很霸道地把罗晓谕往自己怀里摁了摁。 “今天不用起早。”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会是个肥章,但是会小虐,然后明后天的章节,就是五年后的重逢了,就是咱们都期待已久的那场真正的车。 怕虐的可以先养肥哈,但是请不要抛弃我......呜呜 第五十章 窗外大雨瓢泼, 天边时不时亮起一道闪电,伴随着震耳朵的雷声。 这样的天气, 是没办法出门了。 罗晓谕揉着酸痛的手腕,半躺半靠在飘窗的窗台上, 窗户开了条不大不小的缝,风把雨丝送进来,她伸手去接。 “脏。”林纾从罗晓谕背后伸出胳膊, 关严实了窗户。 见她还在甩手腕, 便把那截嫩藕段似的小臂拉过来,从上至下轻轻按摩,嘴里还要揶揄她昨天的笨拙,“你这体质太差了, 一看平时就缺乏体育锻炼啊。” 罗晓谕没好气地用一根手指头戳了戳林纾的胸口, 把他稍稍推得离自己远一点,“局部运动啊?我小时候摇绞肉机帮我奶奶绞一盆灌干肠的肉馅,手都没这么酸过。你那时间也太长了。” 虽然昨晚上没真正发生些什么, 林纾的胆子和脸皮却得到了飞跃式的进步。 “谢谢,我就当你这是在夸我了, 一节更比六节强。” “是么?”罗晓谕不怀好意盯着林纾的腹肌逐渐往下看,“我觉得也是时候检验一下质量,看看所谓的超长待机,是不是真的。” 那件事一举两得,罗晓谕虽然害怕,却也期待。 ———— ———— 徐茂一只手握着手机, 举在耳朵边打电话,一手捏着几张修改痕迹很重的图纸,站在林纾宿舍门口的走廊里。 面对窗口,认真聆听对方说的每一个字,频频点头。 “嗯,好的爷爷,您放心,我正在林纾寝室的门口呢,一会儿见着他就跟他说。” 挂了电话,转过身,走到门口敲门。 老大不耐烦的声音:“进来!” 徐茂推开门,看见屋子里围成一圈斗地主的三个人。 “哎呀,徐哥,快请坐!”老大反应最快,把手里牌一扔,搬着把空椅子就朝徐茂走过来。 “你们玩,别拘束啊。”徐茂笑笑,目光在室内扫视一圈,一眼就认出靠窗右侧那张,是林纾的床。 衣服都用衣架撑起来整整齐齐挂着,桌上面书和文具,也都摆放得一丝不苟。 跟这孩子做题的时候一样。 人没在床上,徐茂开口问:“林纾呢?” 小四眼一边往盒里装拢好的纸牌,一边贱兮兮笑:“跟女朋友出去了,昨天也没回来住。” “哎呦,我这记性...”徐茂拍拍脑门,“跟着爷爷去参加研讨会,都忘了十一假期了,还当普通周末过呢。” “徐哥,找林纾,有事儿?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吧。”老三说着就要爬到自己床上去摸手机。 “不用,出去了就好好玩吧,这是之前他画的工厂光伏发电系统概念图,来回也改了很多次,本来都当废稿扔在爷爷办公室了,这次研讨会,助教给爷爷装文件的时候拿它当草纸包东西,结果在宾馆的时候被爷爷看到,拿去给参加研讨会的厂商看了,他们很有兴趣,表态说如果这是我们实验室研发出来的系统,他们愿意买下这个专利,我这次来啊,就是找林纾加入爷爷的工作室,完善完善这个设计。” 徐茂见他们有兴趣,把几张图递给他们仔细看了看。 “看不懂啊,”老大挠头,“这电路图我倒是明白,可这dc-dc转换器是什么东西?” 老三和小四眼交换彼此手中的图,也是一头雾水。 徐茂笑笑:“光能发电,你们都明白怎么回事,光照射在光伏列阵上,输出电流不稳定,dc-dc转换器的作用就跟变压器差不多,此外还有逆变器,是转换直流、交流电的,光伏片大多是串联,这些你们如果不打算深入研究,了解一下皮毛就差不多了。” 小四眼直咂嘴:“徐哥,那林纾加入徐教授的工作室,算是见习还是?” 徐茂收回图纸:“既然他的设计能被厂商看中并且重金购买,工作室一定是按比例给他分成的,现在像他这样一脑袋扎进新能源开发研究这个小众学科的年轻人太少了,况且他天资又那么高,我有时候都嫉妒爷爷对他好呢。” 老大摸着自己膝盖,点点头:“谁说不是呢,之前选专业的时候,家里长辈都说这个专业就业面太窄,除了上研究所,没什么私企用得上,现在看来,确实短视了。” 徐茂拍拍他的肩膀:“人各有志嘛。” 拿着图纸走到门口,“你们玩吧!” 关上门,出去了。 老三听刚刚徐茂夸林纾的那番话,也由衷地觉得林纾很厉害,喃喃道:“原来二哥那么优秀,真羡慕他,什么都能做得好,女朋友还那么漂亮。” 条条大路通罗马,这话没错,可有人就出生在罗马,这让人嫉妒不来,只能羡慕。 小四眼嘴要撇到天上去了,登高上梯,从自己书包里拿出一根录音笔。 “啪”一声,拍在桌子上。 “小四眼,你这是干嘛?” “咱老二,就是个可怜虫,你们自己听,也不知道羡慕个什么劲。” 按了播放键,先传出来的,是罗晓谕寝室里,除了陶清平,其他三个女生的聊天声音。 “哎,我觉得雪雪画烟熏妆好看,像个坏妖精!” “哈哈!” “原来你俩都是b,那我赢了,我是c!” “那你是胸大无脑!” “我呸!” 老大和老三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小四眼:“你这也太变态了吧?” 小四眼语塞,半天嗫嚅道:“我女朋友放的,她怕她那几个室友趁着她不在,说她坏话。” “什么?”老大和老三异口同声,“你也有女朋友了?” </div> </div> 第49节 “这跟老二的事儿没关系,是另外一件事了。” 小四眼不愿意承认陶清平是他的女朋友,觉得拿不出手,说溜了嘴也只能承认了,但关于他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坚决不能对他们说。 没法儿说,难道说两个人喝食堂的奶茶也醉了,迷迷糊糊跑到了校门口的地下小旅店吗? 他是抱着自己不吃亏的想法,没想到就被陶清平缠上了,不过就算她土点、丑点、个性不讨喜,也总归是个妹子,小四眼也就半推半就接受了她当自己的女朋友。 至于录音笔,是陶清平又哭又闹,要他想个办法之后,他在学校跳蚤街买的,一开始效果不怎么好,陶清平听到她们根本就无视她,气得像头斗牛。 直到十一放假前几天,她兴冲冲拿着录音笔来找自己,说是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接着听吧!”小四眼又摁下播放键。 “我欠林纾,他妈妈的一条命。” “他不会知道,是你说想让他被找家长,袁鹤才会诬陷他......” 老大和老三面面相觑。 ———— ———— 林纾和罗晓谕在下飞行棋,谁输了一盘,谁选择诚实或者勇敢。 不过两个人,玩来玩去,惩罚项目无非就是谁亲谁一下,谁脱一件衣服这类的。 这一盘,罗晓谕掷了半天的骰子也不见6,耍赖地修改了游戏规则,非得规定只要是偶数,都能出飞机。 可她运气实在不怎么好,还是输了。 林纾惩罚她,挠她腰间的痒痒肉,两个人嘻嘻哈哈在大床上滚成一团。 罗晓谕眼泪差点笑出来,捂着肚子指着林纾,说不出话来。 林纾也闹得有点累,头枕着胳膊躺在床上,看着他面前肆意笑闹的小狐狸,目光里满是温柔。 包里的手机响个没完,罗晓谕爬到床头柜旁,把林纾的手机拿出来。 “你的。” “帮我接吧,开免提就行。” “哦,”罗晓谕乖乖照做。 电话一接通,老大的声音就被放大了传出来。 “老二啊,我们三个商量了一下,觉得有些事你还是应该知道。” “对,二哥,之前你还让我离我老乡远点,我看你才应该离你女朋友远点。”是小四眼在插话。 罗晓谕的心,猛地一紧,手心开始出汗。 说不出来,像是在火上炙烤的蚂蚁,更像是等待最终判决的囚犯。 林纾问:“怎么啦?” 电话那边,是录音笔里录下来的,不甚清晰的罗晓谕视频聊天时说话的内容。 但足够林纾听得目瞪口呆了。 “喂喂?你听到吗?” “嘟嘟嘟。”是林纾直接掐断了电话。 他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脸色惨白的罗晓谕,颤抖着声音:“是真的吗?” 罗晓谕的泪珠从眼眶里滚落,嘴唇被她咬出了血。 “我问你,这件事是真的吗?”林纾眼睛红了,声嘶力竭地在咆哮。 这一天还是来了,罗晓谕不敢去看他,只是点了两下头。 林纾从床上一跃而起,穿上鞋,拉开门就往外走。 罗晓谕跟出去,在走廊上追到他,“外面那么大雨,你去哪儿啊?” 林纾使劲儿把胳膊从她怀里挣出来。 “那我跟你一起去!” 听到这句话,林纾停了脚步,原地站了几秒,拽着罗晓谕的胳膊,把她往房间里拉。 走到床前,把她按在床沿上坐下。 “我出去散散心,外面下雨,你呆在这里。” “那你还......回来吗?”罗晓谕在他身后问。 林纾没回头,只楞了不到一秒,继续大踏步走了出去。 再回到客栈时,已经又是傍晚。 前台小姑娘见他淋得像只落汤鸡,还主动送他浴巾。 开了房间门,屋子里几乎跟他走的时候一模一样,唯独少了个人,再仔细看,她的东西也一样没落下。 林纾狂奔下楼,跑到前台,急不可耐:“小姐,你看到跟我一起来的那个姑娘了么?” “哦,她呀。”小姑娘仍对他微笑,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像是特地防止怕谁偷看一眼,折叠的方式九曲十八弯。 “她说有事先走了,这个给你。” 林纾几下子展开纸,上面只有寥寥几句话。 “我从没想故意骗你,更不用说伤害你和你的家人; 不想那个受煎熬的人是你,所以我走了; 我说我喜欢你,可能你不信,可这是真的。 知道你一定不想记得我,可能不能,忘得慢一点啊?” “我劝你都不用出去找了,她走了快两个小时了。”前台小妹又递给林纾一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谢谢,不用。” 林纾浑身都在往下滴水,突然想起这个狼狈场景,就跟宋秀娟去世那天,如出一辙。 或许是为了应景,店里又放起了周杰伦的《晴天》。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得好远 好不容易又能再多爱一天 但故事的最后你好像还是说了拜拜 “哎哎,来人帮个忙啊!这有人晕倒了!” 这是林纾失去知觉以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一章写不完啊,我争取明天午休时候再码一章出来 第五十一章 林纾昏睡了三天, 是客栈好心的前台小姑娘把他送进了医院。 起初,感觉额头上有温热的液体滴下来, 很努力,却睁不开眼睛。 耳边总是萦绕着似有若无的低声啜泣。 终于突破了身上无形的桎梏, 有力气清醒起来,睁开眼,看到的, 是一脸担心捏着毛巾正要往他额头上敷的老罗。 林纾想开口说话, 喉头却像被火车碾过,无比肿痛,声音喑哑:“罗叔叔......” 老罗把毛巾“啪叽”扔回床头的水盆,拿了一个靠垫塞到林纾背后, 顺手帮他拍了拍背:“别着急, 有话慢慢说。” 坐得高了些,林纾忍耐着透过薄薄的眼皮都能感受到的灼热,将整个病房环视了一圈。 天气真好, 阳光照得屋里格外明亮,茶几上摆着不少水果, 床头的吸氧装置“咕咕噜噜”工作着。 她不在。 老罗反手用手背触了触林纾的额头:“还行,总算退烧了,你这就是一时急火攻心。” 顺着他的目光去看,也没找到什么特别的。 “找什么呢?” 林纾抓着老罗的手,恳求他:“罗叔叔,您一定知道小鱼去哪儿了是不是?求求您告诉我。” 老罗恍然大悟:“哦, 她呀。你这孩子也是心重,就是你们意见不统一吵了个架,难为你病成这样还一直惦记着。” “她回学校了是不是?” 林纾掀开被就要下床。 老罗满脸歉意,吞吞吐吐:“她…跟她妈妈出国了,手续我正在跑,这不是么等你身体好些,我跟你一起回学校。” 林纾就像曾经他翻译的那篇完形填空里的蝴蝶一样,被雷劈傻了,一动都不能动。 老罗以为他是觉得不平衡、失望,赶紧劝解:“罗叔叔不是有意要偏心,这样,等你读研的时候,咱们提前申请个好学校,就算没有奖学金,自费也要出去,小鱼呢,她妈妈得了乳腺癌,特别遗憾从小跟她相处的时间太短。” “签证不可能这么快就全部办完了……”林纾喃喃低语。 “那确实是。”老罗又投了干净毛巾给他擦擦手,准备吃饭。 “所以,她现在还没去美国。”林纾声音陡然增大,连滚带爬蹭下床,因为没力气,直接跪在了地上。 索性双膝跪地,抱着老罗的腿。 “罗叔叔,我求您告诉我,小鱼在哪儿?” 老罗被林纾眼睛里奔腾而出的泪花震撼到,赶紧拽着他的肩膀想把他拉起来:“有话好好说,用不着这样,来,起来起来。” 林纾摇摇头:“罗叔叔我求求您了……” 老罗表情比哭还难看:“不是我不告诉你,她跟她妈妈先去了云南旅游,等我手续办好,直接邮寄过去给她们,她走的时候,我和她爷爷奶奶都见不到。” 林纾失魂落魄跌坐在地上,“她还跟您说了什么吗?” “她说,让你以后好好生活。” </div> </div> 第50节 两个孩子不正常的反应,老罗隐隐约约猜到些端倪,不过事已至此,就算真有些什么,也都是过去式了,他现在追着问,只能是在林纾的伤口上撒盐。 伸手把林纾扯到床上:“养养身体,等你病好了,咱们就回学校。” —————— 三天后,老罗和林纾一起回了a大。 林纾带着老罗一起走到九公寓楼下,老罗上楼去收拾罗晓谕的行李。 林纾的精气神仿佛一夜之间被抽走了,什么事都可有可无,再没有什么高兴或者悲伤的情绪。 宿管刘阿姨看见他,认出他是罗晓谕的小男朋友,抱着阿福从办公室出来。 走到他面钱,握着阿福的小爪子跟他打招呼:“小林啊?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啦?小鱼呢?” “出国了。”林纾轻飘飘回答。 刘姨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大学里这种事其实也常见,人都自私,为自己考虑多,跟锦绣前程比,爱情实在无足轻重,不过那样的分崩离析多发生在大四毕业前夕,他们俩……这不是刚入学。 “唉,有缘自会重逢。”刘姨干巴巴挤出这一句,转身想走。 被林纾叫住:“刘姨,您等下。” “怎么?” 林纾看着那只眼睛像黑水晶的胖猫:“您能不能,把这猫给我?我想养它。” “这…本来这猫也是小鱼放我这儿托管的,你说要我也不是不给,但是你也住宿舍啊,再说,学校里人多,难保有不喜欢猫的,你照顾不了,我还是给它找个好的领养家庭吧。” 林纾叹口气:“刘姨,我要出去住了,您把它给我吧,我想多留一点,跟小鱼有关的东西在身边,不然,真怕自己会疯啊。” 刘姨有些动容,把猫先递给他:“那你先抱着,我去把它的零食玩具给你拿出来。” 阿福被交给林纾,两只爪子搭在他的肩膀上,用耳朵去磨蹭他的下巴,柔声“喵喵”,像是在安慰他这个失恋的人。 不大一会儿,刘姨端着一个藤编的摇篮,里面铺着小枕头和毯子,绑着铃铛,里面装着几包猫罐头和鸡肉条。 弯下腰,摸摸阿福的头:“以后跟着哥哥好好的。” 又对林纾说:“小伙子打起精神来,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等刘姨走远,林纾抱紧了怀里的阿福。 把手指头当逗猫棒跟它玩:“你还记得她吗?如果不记得,能不能告诉我,怎么忘啊?” 罗晓谕的寝室里,于晓琳和陈雪都在眼巴巴看着老罗带着袖套打包,想问又怕太突兀。 “罗叔叔,小鱼怎么不上学了?”于晓琳帮老罗收些细碎的小东西,问得委婉。 “她妈妈身体不好,她去国外上学,顺便陪陪她。”老罗拉好一个行李箱的拉链,“谢谢你们照顾她了,这孩子从小让我们惯坏了,脾气不好。” “哪儿的话啊,罗叔叔,我们都喜欢小鱼,而且,跟她男朋友一比,我们对她真的不算什么。”陈雪从自己床上跳到罗晓谕床上,把她的枕巾被套拆下来叠好。 “男朋友?小鱼有男朋友了?” 老罗很惊讶,“不会是……” “就是物理系的林纾啊。” 老罗下楼,看到林纾,心情复杂。 作为父亲,他们在他眼皮子地下谈恋爱,还长达一年多,要说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 可作为男人,他明白林纾此刻的感受,也突然理解了他跪在他面前时,不顾一切的痛哭和哀求。 还是装不知道吧。 林纾的视线里出现老罗的脚和行李箱的轮子,他抬起头,“罗叔叔,我想求您一件事。” “好孩子,”老罗在他身边坐下,“无论什么事,罗叔叔都会尽量帮你,我们全家,都早就把你当亲生的孩子一样,你别这么客气。” “我想搬出去住,需要家长在走读申请上签字,房租我想,就从我妈妈留给我的那些钱里出,不麻烦到您的。” “那…罗叔叔帮你找房子,在这儿留到你安顿好。” “麻烦您了。” 忙活了几天,老罗帮林纾在学校后面的教职工单身宿舍租到一间,一室一厅,带阳台的小公寓。 房租也背着林纾,一次性|交了一年的。 房东是个老太太,儿子在a大当老师,以为老罗是个惯孩子的家长,一边收钱还一边教育人:“这孩子呀,你不能给他太多自由,别看是男孩,学坏比女孩还容易,我可见过不少玩游戏上瘾荒废学业的,就是谈恋爱了,他万一带女孩回来呢?” 老罗赔笑,心想,他倒宁愿林纾能找到个回来过夜的女孩了,现在这样,他都替自己闺女觉得欠人家情。 “不会的,您也看见了,我家孩子他就爱养个猫。” 老罗指着阳台上安猫爬架的林纾,最近就只有在面对阿福的时候,他才有表情。 “我都没注意!以为那黄呼呼的是个猫玩具,那…那养宠物押金你得给我加五百。” 老罗无奈付了钱,把老太太送出门。 晚上跟林纾吃了顿饭,坐上了回家的飞机。 临起飞前,罗晓谕的妈妈给他打来电话。 “小鱼怎么样?” 老罗对前期的身体状况不怎么感兴趣,那么多年没见,曾经的情分早淡了。 “正想跟你说这件事,”刘美娟压低了声音,“她对我冷淡,我能理解,可我觉得这孩子不开心不仅仅是因为跟我在一起,她晚上总是暗暗抹眼泪。” 老罗安静听着,他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还有,林纾是谁?我们去求长命锁,她不写你或者你爸你妈的名字,写的是林纾。她是不是交男朋友了?你认识吗?什么样的男孩子啊?” 老罗皱皱眉:“你别想那么多了,安心养病吧。孩子就是最近心情不好,你也别逼问了。” “我知道,本来就怕她烦我呢。” 挂了电话,老罗捏着机票,发愁,罗晓谕的爷爷奶奶那边,还在生气呢,气她没良心,辛辛苦苦把她拉扯大,她竟然还去认“那个女人”。 老的小的,都得他去摆平啊! 放假前的最后一天,林纾回自己寝室搬东西,老大和老三转述了徐茂找他的话。 他没什么反应,很冷淡地点点头。 小四眼憋不住问:“二哥,你那个女朋友……” 林纾一回身,手里攥着的水杯“哐啷”一声砸碎在小四眼的床架上,吓得他大叫一声,抖开被子挡碎片。 老大按住林纾的肩膀:“怎么了?有话好好说。” 林纾怒吼:“谁他妈的要你管闲事?你开心了,你和你女朋友应该都开心了,她再也不愿意见我了!” 老三看林纾打包的动作,猜到了他这次回来的用意,“二哥,兄弟们算是好心办坏事,你也不至于搬出去住啊。” 林纾不为所动,手上动作没停。 小四眼不服气地躲在被里嚷:“就是啊二哥,难道你宁愿被那女的蒙骗吗?我们可都是为你好。” “去你妈的为我好!”林纾一脚把不锈钢柜门踹出一个凹陷。 脚趾头像断了一样,老大拉过椅子扶他坐下。 听他颓然自语:“早知道了解真相的代价是失去她,我宁愿什么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累到一回家五点多就睡着啦,更晚了,对不起 第五十二章 五年后。 h市南苑机场第一航站楼。 曾倩漫不经心刷着手机, 倚着栏杆,有一搭无一搭地问周小川:“你确定是小鱼航班晚点了吧?不是你弄错接机时间?唉, 我现在觉得你选择读研而不是毕业就去当老师,还是一种为祖国花朵负责的做法啊。” 周小川用下巴夹住那块写着“罗小鱼”三个字的牌子, 甩甩酸痛的手臂,“我确认了三遍呢,都把她问烦了, 一定没错的。” “可这都等了快半小时了, 都收盘了。”曾倩把手机装回包里,跟周小川一起像个狂热的粉丝一样高高举着名牌,眼巴巴在一群人中筛选她们的“爱豆”。 “那个戴墨镜的是不是?”周小川指给曾倩看,又怕认错人, 这样的动作不礼貌, 躲躲闪闪的又把手放下了。 “这不是跟她出发之前在机场晒的那张图里穿的衣服一样么!就是她!” 罗晓谕老远就看到了她们俩,五年没踏足这片土地,下飞机之前还有些近乡情怯, 可一看到熟悉亲切的脸,又好像一起上学, 还是昨天的事。 几步跑过来,扔下手里的行李,隔着栏杆就张开手臂,给了她们一个热情的出口转内销,美国式的拥抱。 “我们好想你。”周小川还抓起罗晓谕的一绺卷发,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还是老味道。” “哎呀,你还是那么皮!”罗晓谕吸了吸鼻子。 “走吧,上车慢慢聊。”曾倩永远是最理智、能掌控局面的那个。 下到停车场,周小川领着罗晓谕和曾倩去坐她的车,是辆白色的三系宝马。 “来的时候我就坐她的车,真是不夸张,一身冷汗啊!”曾倩帮罗晓谕把行李放进后备箱。 “已经比我想象中有进步多了,我都没想过她能把驾照考下来。”罗晓谕拉开后排的车门,跟曾倩一起钻进车里,“那小周司机,麻烦你把我们送回家吧。” 周小川“砰”地关上车门,启动了车,一脚油门踩下去,“好嘞!” 在后排两个人的强烈要求下,车开得不快,周小川瘪着嘴,觉得她们都在怀疑她的实力,不肯加入她们的聊天,却竖着耳朵在听。 “你这次直接回家住吗?不怕碰到......” 她没有提及那个名字,罗晓谕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我爸说,去年他就从家里搬出去了。再说了,我也想陪陪我爸,他一定都成了孤寡老人了,怪可怜的。” 周小川忍不住插嘴问:“怎么想通了舍得回来的?当初不说一声就走的人,现在又不说一声就回来?” 罗晓谕从包里拿出手机,换上早就准备好的境内卡,开机。做完这些,才回答周小川:“我堂姐要结婚了,爷爷奶奶身体也不好,正好我妈的身体也算稳定了,我这次,就留下不走了。” 曾倩一直留意着微信群里对上午沪市几只涨势坚挺的股票的分析,见没新消息涌进来,才抬起头,神情严肃:“说真的,我也实在很难理解你。你说你不会原谅你妈,可当时怎么她回来一撺掇,卖卖惨说自己癌症了,你就跟着走了?” 罗晓谕看着窗外划过的熟悉景色,叹口气。 五年前那个雨天,她也淋着雨,在古镇上走了不知道多久,终于找到出租车。 </div> </div> 第51节 像个女鬼一样上了车,司机直皱眉,嫌她弄脏了座椅。 罗晓谕冷得牙齿在打战:“师...师傅,一会儿我多给您一百块钱,您把空调帮我开到最大行吗?“ 有钱能使鬼推磨,司机依言照做,又问:“小姑娘咱们去哪儿啊?” 委屈像是潮水,她的身体都快要盛不下了,只想回家。 “机场。”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回了h市,打老罗的电话,关机。 火急火燎回到家,拧开门锁,却发现客厅里坐着一个她很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刘美娟。 她看上去不如以前漂亮了,头发干枯,眼神也失去了顾盼生辉的神采,脸色惨白。 罗晓谕诧异地看着老罗,认为他绝对是疯了才会再让这女人登堂入室。 可刘美娟看到她却很高兴,想冲过来抱她,跑到身前,被她灵巧地躲过去了。 罗晓谕讲到这儿,周小川对她的行为表达了赞同:“要是我,我也不让她抱。可你怎么又跟她走了呢?” 罗晓谕给刘美娟发了一条【我到了,放心吧】的微信,长舒一口气:“我现在也没有原谅她啊,只是尽女儿的义务,毕竟她给了我生命,我才能经历那么多...美好。而那天,她只是讲了一件生活里的小事,打动了我。” “那天,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我爸劝我,我骂他‘犯贱’,我妈就站在门口不厌其烦地哄我。她说着说着,就说到小时候。” 那天,刘美娟席地而坐,说起罗晓谕小时候的囧事:“别看你人小,因为经常生病,那科的大夫都认识你了,有一次,你发了烧要扎屁股针,人家刚抽好药,还没给你用碘伏消毒呢,你就像知道接下来会疼似的,去推人家针筒,说‘不要不要’,把一屋子人都逗笑了。” “妈妈刚去美国的时候,有一次也生病了,挂了号,直接就走到儿科去了,到那儿傻愣愣站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走顺腿了,那几年每次去医院都是直接带你去儿科,老外的护士还笑我呢,说我这么简单的英文都听不懂。其实妈妈也挺后悔的,那时候非得出去干什么呢?当初坐月子时候,天天成宿成宿抱着你,腰早都熬坏了,现在拉琴的时候,坐得久一点,腰都疼得受不了。” “到现在,我仍然觉得她是不称职的母亲,但我不能做不称职的女儿。这次回来,我也准备去公园帮我爸证征婚呢,这老头儿啊,我得给他找个第二春,他这辈子啊,生命里两个漂亮女人都跟他无缘啊。”罗晓谕笑得开怀。 到了小区门口,周小川刷了卡直接把车开到地库。 离自家车位越来越近,才发现被人占了。 “妈的!”她骂道,“这小区居民素质太差了,在我们学校,老师们都可谦让了。” 回头跟罗晓谕说:“小鱼,正好你也要回来定居了,江北那边现在开发得不错,我爸妈有心想去那儿买个小别墅养老,曾倩她家已经买了,要不你跟你爸商量,也弄一个?咱们仨还当邻居。” 罗晓谕拎着包,取出行李箱,纳闷:“我走的时候,这儿不还是h市数一数二最好的小区吗” 三个人清脆的高跟鞋声回荡在空旷的地库里,走到电梯前,摁了向上键。 周小川指着墙上的大幅广告给她看:“还最好呢?你看看这儿都乱成什么样了,物业也越来越差,五年了,什么不会变啊,人都老了,别说小区了。” 把罗晓谕送到家门口,她邀请周小川和曾倩进去坐坐。 她们俩却不肯:“你先好好休息,明天咱们再去逛街。” 罗晓谕略一思忖:“行,我上午去面试,咱们就约下午茶吧。” 目送两个人上了电梯,罗晓谕从包里掏钥匙,摸到一串冰凉泛黄的金属,她竟然有点眼眶发热。 她小心保存了五年,上面挂的蒙奇奇还是褪了一层色,周小川说的很对,沧海桑田,一切都变了。 变了,也挺好。 罗晓谕刚把钥匙插进锁孔,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老罗穿着格子衬衫,激动得手都在颤抖:“小鱼,你可终于回家了。” 罗晓谕扑到老罗怀里,就像小姑娘一样撒娇:“爸,我也想你了。” “哎哎,进去说。”老罗把罗晓谕的箱子拽进来,弯腰从鞋柜里拿鞋给她换:“这都是新的。” 罗晓谕瞥到柜子最下层,整整齐齐摆着,她19岁那年的旧拖鞋。 老罗拉着她的手,生怕抓不紧,她就会飞了似的,拉罗晓谕去看她房间。 推开门,屋子里的陈设跟她走的那天一模一样,就像她今天归来,只是去春游玩了一天,走到桌边床边,伸手去摸,也没有一丝灰尘。 “爸可是把你盼回来了。” 罗晓谕心里酸酸的,觉得站在门口的老罗,因为年纪大了驼背,看起来用一种英雄迟暮的沧桑悲凉感,虽然他年轻的时候也不像个英雄。 可他是个好爸爸。 罗晓谕背过身,用手背胡乱抹了抹眼睛,把手里的包随便扔在床上。 过去挽着老罗的手,一起到客厅坐下。 老罗笑眯眯还问她:“小鱼啊,你看爸给你做点什么好吃的?我今天上早市啊,买了不少你爱吃的肋排和荷兰豆,要么不爱吃爸做的,咱们出去也行。” 罗晓谕扶着老罗的肩膀,塞个苹果到他手里。 “爸,我给你打开电视,中央五,你看会儿球。在外面几年,我都会做饭了,以后咱们爷俩过日子,我给你做饭。” “哎,那得多做点!” 罗晓谕正挽着袖子在卫生间洗手,探个头问:“做那么多干嘛?爷爷奶奶要来吗?” “因为我在家。” 这声音让罗晓谕呆住,手还在水龙头下一遍遍被冲刷,任凭耳边水声“哗啦啦”响得刺耳。 声音的主人语调里都透着愉悦,罗晓谕能听到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走到她身边,伸手拧上了水龙头。 林纾穿一件旧烟灰色毛衣,领口很大,露出锁骨下的刺目红色纹身。 他戴一副无框眼镜,泛着银光的金属镜腿给他增添了点冷清禁欲的气质。 声音温柔:“不要浪费水啊。”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赶上了!十二点以前! 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 第五十三章 林纾赤着脚, 坐在阳台地上。 窗外,残存的一抹夕阳把天边的云彩烧红, 橘金色的光照在他英俊的侧脸上。 有点刺眼,林纾挪了挪身子, 手里的烟从右手换到左手,火星明明灭灭。 不时地猛吸一口,辛辣的味道已经不能再刺激到他流泪了。 屋子里那只胖橘猫在昏睡了一天之后, 循着熟悉的气味竖着尾巴跑过来, 一头扎进林纾怀里,嗲叫着撒娇。 “喵喵......喵喵......” 似乎是察觉到林纾不同往日的深沉,它神情很担心,用爪子扒着林纾的肩膀, 认认真真看着他。 林纾把手里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在裤腿上抹抹手,给阿福挠下巴。 “你想她吗?” 这几年,阿福不知道听了多少遍这句话, 虽然它不能理解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过条件反射般的, 也知道怎么做,“呜呜”叫着,像是胡乱应付着林纾。 “我也想她,可是今天,我终于把她等回来了,她头发长了、人更瘦了, 倒比以前显得干练些,不爱撒娇了。” 阿福眯着眼睛,安静聆听。 “我是不是太凶了?”林纾问阿福,也问自己。 天知道他有多想把那只狠心的小狐狸揉碎在自己怀里。 一人一猫,沐浴夕阳,一直到月亮升上来。 林纾把阿福抱回猫窝,顺手给它开了个罐头,毕竟这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看着阿福懒洋洋吃起来,拍拍它的头:“过几天,带你去见她好吗?” 起身,到浴室,给浴缸放满水。 终于,他也能安心地好好睡一觉了。 ———— ———— 林纾是洗过碗走的,这顿饭,罗晓谕都吃得味同嚼蜡。 说实在的,林纾的手艺这几年,竟然一点进步也没有。 不过因为起点高,总体的评价还是应该算好吃。 他猝不及防地出现在罗晓谕眼前,关掉了她因为愣神而忽视的水龙头,而后却峰回路转,像是根本不认识她那样,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一句“好久不见”都不肯施舍给她,转身又回了客厅。 罗晓谕浑身的力气都被他带走,无力地靠着墙,听到他说:“爸,小鱼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还是让她好好休息,这顿饭我来做吧。” “爸?”罗晓谕冲出来时,林纾已经在厨房扎围裙了。 老罗笑呵呵给她解释:“林纾跟家里人正式吃了顿饭,算是认亲了。爸这辈子有儿有女,还都这么出色,很知足了。” “爸,你看电视,吃零食。”罗晓谕把眼前能够得着的零食都摆在老罗面前,“我去帮忙。” 老罗没觉得有任何不妥,调大了音量,“你们几年没见,好好相处啊,不许吵架。” 罗晓谕胡乱答应一声,进了厨房,关上门。 林纾正背对着她,拿不锈钢沥水盆洗菜。 “你什么意思?”罗晓谕压低了声音,靠着大理石料理台,抱着胳膊问他。 “就是你见到的意思,你不在,我替你照顾几个老人,尽尽孝道。难道你还是觉得我不配?” “你明知道我们的关系......” 林纾挑了挑眉,充满讽刺地看了罗晓谕一眼,伸手,把她从眼前拨开,从刀具架上拿起厨师刀,开始把肋排的筋膜挑破,切成小块。 罗晓谕垂着眼睛看案板上那双手,动作很熟练、不疾不徐,手指修长,沾着一点血水。 曾几何时,她靠在林纾怀里,也是握着这双手,调皮地在他脸上印个红嘴唇印,充满痞气地说:“爷这双手,小妞儿我能玩一年。” 轻易而举就分开的五年,到今天,她连触碰它们的资格都没有了。 罗晓谕稍稍仰起头,用手扇扇风,让发热的眼眶能降降温,抑制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 “你明明就不愿意做我爸的儿子......”罗晓谕一句话不敢说得太长,万一声音会突然哽咽呢。 林纾切好了排骨,语气很是冷漠不屑:“你就知道我不愿意?他们对我好,我真心把他们当成家人。我们都是感情动物,我觉得这没什么不对。” “况且,我不做儿子,做什么?女婿吗?罗晓谕,我的世界以前全是围着你一个人转的这没错,可你抛弃了我,足足五年,我像一颗逐渐坠落的小行星,已经回不去原来的轨道了。” </div> </div> 第52节 “你......” 罗晓谕觉得,自己也实在没什么脸面再以平等的身份跟林纾说话了。 转身欲走,到门口时,林纾又出声。 “你没必要这么冷淡,我没想过要纠缠。” ———— ———— 林纾很快做好了三餐一汤,三个人围在餐桌边吃饭。 跟上学时不同,罗晓谕和林纾中间,隔着老罗,却没人觉得不正常。 老罗给林纾夹了满满小半碗的菜,“这次参加完小鸥婚礼,第二天就走吗?” 林纾点点头:“项目到了后期,我怕同事们忙不过来。” “你这是铁了心,投身于祖国的‘西部大开发’事业啊!好样的!” 罗晓谕低头只管往嘴里扒饭,冷不防林纾给她夹了一块小排:“你以前喜欢的。” “谢谢。” 老罗没有勉强罗晓谕讲讲她这几年的求学经历,其实林纾跟她一样,也刚从内蒙回来,落地没超过24小时,跟自己女儿,他还有相当长的时间可以慢慢讲故事,可林纾过几天就又要回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他虽然很认可“好男儿志在四方”,也还是想劝劝。 这过了年二十五六的人了,也该考虑一下个人问题,找个女朋友了,总在外漂着,哪个姑娘愿意跟呐。 老罗拍拍脑门,起身去冰箱里拿两罐啤酒,拉开拉环,递给林纾一罐。 用嘴去吮溢出来的泡沫:“陪老爸喝一小口。” 林纾笑着跟他“叮”,碰了一下杯。 “哎呀,跟儿子一起喝酒就是舒服,怎么着?这次一去又要多久?就放心把我这个老头扔在这儿啦?” 林纾舔舔嘴角:“下个月,那场新能源峰会上,就有我们所的新产品的展示,我还要作为嘉宾发言的,爸,这个会虽然没有举办几年,参加的却不少都是业内的大牛,我想你会感兴趣的,给你留了票,到时候咱们爷俩不就又见面了?要是爷爷身体允许,那就一块儿去,我开车去接你们。” 老罗拉着林纾的胳膊,像是他和罗晓谕从没见过面一样,给她介绍:“林纾不到三年就修完了大学的全部课程和学分,现在是徐教授的关门弟子,博士生。” “林博士。”罗晓谕发自内心替他高兴。 “嗯,对就是林博士,爸想问问你,大草原有什么东西那么吸引你呀?一脑袋扎进去就不出来了,你要搞科研,北京上海,哪怕是咱们h市,都有不少企业和研究所有条件去支持你。” “爸,”林纾把老罗的酒倒给他自己一部分,“少喝点。刚认识您的时候我就跟您说过,我的理想啊,是想当个爱国科学家,现在看虽然达不到什么‘家’的高度吧,能把自己的情怀和职业理想结合起来,我还是挺满足的,我这人吧,执拗,认准了什么事,打死都不改。再说,我带您去一次,您就理解我了,能把不要钱的风能、太阳能还有地下的隐藏的热能通过我们的装置收集利用起来,让周围偏僻的牧民和城镇都能用上电,低价电,真是一件特别有成就感的事。” 罗晓谕一直没说话,偷偷看林纾。 真好,他眼睛里的星星更多、更亮了。 ———— ———— 晚上睡觉前,罗晓谕跟爷爷奶奶视频,两个老人家现在都将近八十岁,眼神和听力越发不济。 看着他们互相推搡着往屏幕前面挤的样子,罗晓谕有点鼻头发酸。 明明这几年也不至于就断了联系,这几天也就能见面,可看见奶奶遮也遮不住的白发,爷爷缺了的门牙和老人斑,罗晓谕只觉得,林纾说得对,她错过太多了。 “小鱼啊,你要去报社工作,怎么不早跟奶奶说,我呀,带上我的老花镜翻翻电话本,兴许还能给你找个熟悉的学生打点打点。” “我就是因为这个才没告诉您的。” 出国几年,罗晓谕最大的收获是独立,她跟其他的求职者在面对工作时,应该没有任何的不同,虽然她侥幸拥有两个桃李满天下的爷爷奶奶。 “我想凭着自己的能力去面试,读了这么多年书,我也想检验一下成果,看看别人对我是否认可。” 爷爷举着助听器听了半天,推推奶奶的胳膊:“孩子说得对,”转头对着屏幕里的罗晓谕说:“你和林纾啊,都是我们的骄傲,年轻人就该有股敢打敢拼的劲儿,爷爷给你们加油啊。” “谢谢爷爷。” “小鱼啊,有没有男朋友?”奶奶神秘兮兮,从衣兜里拿出几张照片:“你不是属猴吗?我托人给你找的,都比你大个一两岁,也有海龟,怎么样?奶奶帮你约着见面。” 罗晓谕哭笑不得,拒绝得倒很坚决:“奶奶,我还是想走堂姐的路子,三十多岁再结婚。”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装作很惊讶的样子,“太晚了,你们得赶紧睡了。” “哎——” “晚安。” 罗晓谕合上电脑,躺到床上。 给自己打气,越努力越幸运,跟五年前不同,罗晓谕做好了准备,也在渴望着即将到来的,真正的独立。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更,在理大纲,这文连载也差不多过半了,预计是三十三四万完结。 好消息:车近了。 希望小天使们能帮我点一下专栏里《她是来碰瓷的》的预收,谢谢 第五十四章 罗晓谕的面试时间是上午十点。 八点半, 她已经画好了妆,站在穿衣镜前端详自己。 驼色羊绒大衣, 里面是件美利奴的奶白色毛衣裙,腿上一双sw的过膝靴。 慵懒的大卷披在肩头。 这张24岁的漂亮脸蛋, 没了青涩,取而代之的,是那抹属于成熟女人的精致。 老罗还有两年退休, 头发和肚腩一个越来越少, 一个越来越大;每天全部的工作就是上午的几节高一的物理课,对他来说简直是信手拈来,连教案都不用翻开。 罗晓谕装好面试的资料,往包里塞进了门钥匙, 出了门, 打算先去吃个早餐。 站在小区门口发愣,几年没回来,也不知道上学时候爱吃的那几家早餐店, 是否还健在。 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走右边, 可没走几步,一辆从后面追上来的黑色奥迪a6就跟着她慢慢踱,还冲她按喇叭。 罗晓谕快走几步,那辆车也跟着提速,她站定了不走,那辆车也停在原地;极有耐心。 这是摆明了冲着她来的。 罗晓谕站了几秒, 捋了捋包上的流苏,提步往那辆跟着她的车走去。 略弯下腰,敲了敲车窗。 “请问你......”她错愕地指着车里的男人,他也正嘴角噙着笑,歪着头看她。 是林纾。 罗晓谕收回自己刚刚敲车窗的那只手,揣进大衣兜里。 直起身,继续走自己的路。 “上车!”林纾声音低低地叫她。 罗晓谕往人行道里侧挪了挪,尽量离他远点。 林纾的车继续以龟速跟她并排。 “罗晓谕,上车!” 经过路口,马路对面超市涌出来的一众拎着打折鸡蛋和面粉的大爷大妈,拎着篮子围观。 都坚定不移地认为,这是对小情侣在闹别扭。 “小姑娘,你们啊,有什么话还是上车去说,你看看,这个样子很影响交通的呀!” 富有公德心且乐于助人的大妈,来劝罗晓谕,在她背后,对车里的林纾眨了一下眼。 后面的几辆车,适时地同时按响了催促的喇叭。 罗晓谕无奈,拎着包走到林纾的车边,想拉开后座的门坐进去,却发现车门打不开。 “耍我呢?” 林纾从里面锁上了车门。 “咔哒”副驾驶的门开了,林纾的清冷的声音传出来:“坐我旁边。” 罗晓谕上了车,狠狠甩上门。 林纾侧过头看她一眼,她先是不耐烦地理了理头发,又拨弄着包上的穗子。 百无聊赖地抠了抠指甲。 就是不抬头看他。 后面的车又开始鸣笛催促。 罗晓谕瞪林纾:“开车啊!” 林纾盯了她几秒,没说话,探过身子,嘴唇堪堪划过她的脸。 停在她耳边,呼出的热气让她面红耳赤。 “外面还有人看着呢......” “呵呵,你高估自己了。”林纾保持着这个让他腰酸的姿势好几秒,伸手,拽过安全带,把罗晓谕结结实实勒在座椅上。 这才踩下油门,正常速度开车。 到了下一个红绿灯路口,林纾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探身到后排,拿过一个纸袋。 直接塞进罗晓谕的怀里。 罗晓谕动手去拆:“什么呀?” “鲍鱼粥、小油条,还有一杯加糖的豆浆。” “快点吃,吃完正好去面试。” 罗晓谕没客气,往嘴里填食物,顺便扫视一圈车里的摆设。 从座椅套到车载香水的瓶子,基本全黑,没有一丝女性化的气息。 满意地点点头,装作浑不在意的样子:“你吃了吗?” “没有,我五点多就去潘记排队,每个人限量只能买一份。” 罗晓谕捏着油条,抿着嘴角,举到林纾嘴边:“那...我一个吃不了。” 林纾没接,别过头:“当了你那么多年垃圾桶,现在我也不想捡你的剩饭了。” </div> </div> 第53节 余光扫到罗晓谕的手颤了颤,即将缩回去,又急急忙忙把嘴伸过来,对着油条咬了下去。 “哎呀,我的手指头。”罗晓谕甩甩手,“你故意的!” 林纾舔舔嘴唇:“饿了。”嘴边又被递过来一杯豆浆,插好了吸管。 喝了一大口,林纾继续开车。 罗晓谕吃完了早餐,把餐盒收拾好,仍旧装回纸袋里。 才想起来,上车以后,她都没告诉林纾她的目的地,试探地问:“你知道报社怎么走?” 林纾“嗯”了一声,“h城晚报,对吧?” 他知道的,可不止这么多呢。 “还有多久能到?”罗晓谕抬腕看表。 “十分钟之内。” 一时无话,车内温度有些高,林纾单手解开了衬衫的上面几粒扣子。 又露出那个小狐狸纹身,罗晓谕看着它,简直移不开眼睛。 跟五年前那晚,她粘在身上的贴纸一模一样。 鬼使神差的,罗晓谕伸手去轻轻触碰,还没碰到,手就被林纾拍开。 “你这是性|骚扰。” 罗晓谕摸摸微微泛着红的手背,小声嘟囔,“抠门。” 离得没多远了,能看到报社醒目的牌子。 罗晓谕拉拉林纾的衣袖:“靠边停车就可以了,我自己走过去,时间还早呢。” 林纾没理她:“找个车位我开进去,等你面试结束还得接你。” “干嘛?”罗晓谕本来以为,林纾今天送她来面试,是受了老罗的嘱托。 “接你去婚纱店试礼服,姐指定咱们俩做明天的伴郎伴娘。”林纾单手握着方向盘,左顾右盼找车位。 终于停好了,熄了火,拿起面前的烟盒,抽出一支,含在嘴里,觑罗晓谕。 “不下车吗?你讨厌烟味的吧。” 罗晓谕解开安全带,看着林纾指尖细长的烟欲言又止:“我记得你以前也很讨厌的。” “这几年,总是失眠,心烦的时候抽一根,时间长就离不开了。” “人都会变的,坚持自己喜欢的,也不一定就有好结局。” 这话说得罗晓谕无地自容,拎着纸袋,开了车门。 犹豫着,又跟林纾说:“要不然你先走吧,我面试结束以后还要去找曾倩她们,不想浪费你的时间了。” “没事。”林纾“嘭”地打着了火,淡蓝色几乎透明的火焰在他的指尖跳跃,看起来很是妖孽,“我也很久没见到她们了,很乐意跟老同学寒暄寒暄,如果你不愿意,我还是在停车场等你。” 关了车门,罗晓谕提步往报社大门走。 路过垃圾桶,把手里的纸袋扔了进去。 虽然念了几年的传播,罗晓谕实际上还没有真正的工作过,尤其是国内。 在她的印象里,报社这个单位,还保留着九十年代的模样,褪色的红油漆地板,硬邦邦的沙发,橘色小台灯。 一脸迷蒙的编辑和记者,带着厚厚的眼镜在笨重的大脑袋显示器前抠字,写一篇篇豆腐块。 空气里,一定弥漫着油墨的味道,走廊尽头的大开间,偶尔还会传出机器工作的“嗡嗡”声。 站在报社大堂里,罗晓谕做了几个深呼吸。 走到前台,还没说话,就有人问她:“来面试的?” 是个看起来挺和蔼的大姐,脖子上系着紫色的小方巾。 罗晓谕点点头:“我接到了你们的面试通知,我叫罗晓谕。” 大姐低下头,在一张a4纸打印的表格上逐行找了找,“是的,24岁,美国p大硕士毕业,是吧?” “对,这是我的证件。”罗晓谕说着,就要往外掏。 “不用不用,面试你的呀,估计是主编,你一会儿直接给她看就行。” 把手里的表扣在桌子上,大姐指着右边的走廊,“右边,上楼,二楼那儿有牌子。” “谢谢。” 罗晓谕怀着忐忑上楼,在看到站满了走廊的竞争者时,终于这种情绪发酵成了紧张。 “我不紧张,我不紧张。”罗晓谕默念着,“我用英语参加老外的面试都不紧张。” 走到“登记处”的牌子前,又报了名字,“我叫罗晓谕,是来面试的。” “填表。”桌前的人甚至没抬头,伸手递给她一张表。 罗晓谕伏在桌上一笔一划填,偶尔还要斟酌着语法和用词。 “哐!”离她不远的一个办公室门被猛地推开又重重关上。 冲出来的男生,看起来比罗晓谕还年轻个一两岁,脸红脖子粗,很是愤慨:“就是个没编制的破工作,还这么挑剔!” 他把肩头的书包往上提了提,站在垃圾桶前,把自己填的那张表撕成碎片。 “老子还不伺候呢!” 罗晓谕填完表,交上去之后就耐心站在队伍最后,等着叫到她的名字。 不过很快,她后面就又站了几个人,听她们聊天,都是同班同学,今年六月刚大学毕业。 “我听说啊,这个牛晓珍是个老处女,性格可奇怪了,你说,咱们这青春靓丽的,会不会她因为嫉妒,就不肯录用啊?” “难说,可我怎么听说,就是年轻小伙子,也会被她呛啊,咱们学长去年不是也有来面试的,结果差点被骂哭。” “一定是她想老奶牛吃嫩草,被拒绝,恼羞成怒了呗!” 与自己素昧平生的人,仅仅因为即将成为短暂的“对立”关系,甚至对方掌握着一点决定你人生轨迹的小权利,就会被无端加上这样恶意的揣测。 罗晓谕沮丧地捏了捏自己的包带。 为自己即将面对的职场“滑铁卢”,捏一把汗。 第五十五章 罗晓谕没想到, 身后那几个女生,八卦的战火会烧到自己身上来。 她们围成一小堆, 自以为压低了声音,不时爆发出一阵低低的哄笑声。 说完了老处女“牛编”又开始讨论起今天来面试的女生的颜值和衣着。 罗晓谕首当其冲。 “哎, 她手上那块表,是蓝气球吗?” 罗晓谕把衣袖往上拽了拽,只露出大半个手背和白嫩手指。 “好像是, 我也是在杂志上看到过, 不过应该是假的,能戴得起几万块的表,还会来竞聘这种合同工吗?这姐姐装逼可是有点大发了,一会儿让人当面戳穿, 多难堪呀!” 罗晓谕只感觉如芒在背, 往前蹭了几步,留给她们一个僵硬的背影。 “她呀,好像不仅表是仿货, 衣服还是买的maxmara同款呢,也不知道哪个淘宝店找的, 好歹把logo摘了啊。” 罗晓谕默默伸手解扣子,脱下大衣,抱在胳膊上。 好在这儿空调开得足,也不觉得冷。 因为每个人在那间办公室里逗留的时间都不长,罗晓谕没有忍耐那群女生太久,就轮到了她。 “罗晓谕!是哪个?”工作人员举着她填的那张表, 张望着喊道。 “是我。” “进去吧。”把表还给罗晓谕,工作人员指指背后的门。 又指指面前这几个嘻嘻哈哈的女生:“这儿禁止大声喧哗,要喜欢聊天,到外面去聊个够!” 身后立刻安静不少。 罗晓谕触碰到冰凉的金属门把手,手指用力,向下拧开。 走了进去。 这是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半球形,弧边是一整面的落地玻璃。 桌上放着两台电脑,一个看起来绝对不超过三十岁的短发女人正低着头看手里一份纸质版的文件,穿素净却剪裁精良的套装,短发利索,妆容干练精致。 罗晓谕轻手轻脚把包和衣服都放在椅子上,局促地站在办公桌前,低着头,看黑色反光的玻璃桌面把自己照成猪脸。 年轻女人终于抬头。 “坐啊。” 这就是气场吧,罗晓谕想着,说话都惜字如金,却让人不由自主想要遵守。 摸到身后椅子,坐下。 “我叫牛巧珍,你刚刚在外面,应该已经听说过我了,我就不做具体的自我介绍了。” 罗晓谕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乖巧点头,微笑。 “我看了你的履历,海龟硕士,p大读的本科和研究生。为什么选择回h市,来做个编外的记者?” “哦,你不用紧张。”牛巧珍起身,到饮水机旁,拿出一个新纸杯,接了大半杯的纯净水,放在罗晓谕面前的桌面上。 “因为我的家人和我爱的人都在这里,而且,我很喜欢记者这份工作,我觉得我有能力安排好自己喜欢的生活和工作。” 牛巧珍坐回椅子上,转动着手指上一枚款式老旧的金戒指,“平时,擅长跟中老年人打交道么?” “什么?”罗晓谕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下意识问了出来,目光正对上牛巧珍的。 “换个说法,平时跟,邻居大妈啊,爷爷奶奶啊,七大姑八大姨,相处得怎么样?” 罗晓谕乖顺、长得好看,嘴甜,从小到大,几乎得到了全部女性长辈的一致宠爱。 </div> </div> 第54节 “挺好的,我会有耐心陪她们,缠毛线、嗑瓜子、聊聊家常。” 牛巧珍笑着冲她点头。 又拿起她的简历看了看,抽过笔筒里的一支笔,在她的名字上画了个圈。 什么意思? 罗晓谕舔舔嘴唇,画个圈圈诅咒我吗? “不讨厌跟大妈相处嘛...,明天开始上班,试用期三个月,有没有问题?” 罗晓谕不敢置信,看着牛巧珍在“录用意见”后面写上了“同意”,“为什么我可以?” 牛巧珍没急着回答她,把手里的表又递还给她,“门口负责今天面试的就是人事部的,你一会儿把这张表给他们,明天直接来办入职。” “哦。” “怎么,我录用了你,让你很惊讶?” “有点儿......”罗晓谕稍稍放松了些,收好表,“您都没问我,为什么要当记者呢。” “我不想听套话。假大空的豪言壮志,外面那些,单独拎出来每一个都比你会说,而且大多数都不用说,我也明白,他们来这儿的目的,是想留下来,但不会长久安于现状,这份工作,是他们早就预设好的一块跳板。” 见罗晓谕的神情有点疑惑,她又继续说:“当然啦,我从一个西南农村的大山里走出来,到今天这个位置,明白有上进心对年轻人来说不是坏事。谁都是一步步爬上来的,有跳板,不可耻,不过大多数人都不明白,你想跳得更远的时候,跳跃和奔跑的技术都纯熟了吗?而你又做过些什么,足以证明,你在这个跳板上,有过分量?” “那您选择我是因为......” 她这番话,跟人生、跟奋斗、跟职场发展都有关,独独跟选择罗晓谕的原因,无关。 “第一,家庭经济水平较好,不计较工资;第二,留学生的生活很锻炼人,相信跑现场,对你来说绝对不是难题;第三么,长得漂亮,跟采访对象沟通起来,比较容易。” “我说的都对吗?” 罗晓谕心悦诚服,连连点头。 “那还有问题吗?” 罗晓谕面露难色:“有一个,我能不能后天来上班啊?我堂姐明天结婚。” “好,后天办完入职,直接来找我。” 罗晓谕出门,脚步轻快。 后面的几个女生正等得不耐烦,眼见着她交表,又听人对她说恭喜,嘴角都要撇到天上去。 “肯定是走后门进来的,要不然为什么偏偏她就在里面呆了那么久!” “就是就是。” 罗晓谕嘴角扬起,抖抖大衣,故意在走过她们身边时,露出大衣的领标。 重新系好扣子,扭着细腰,下楼的几步路,走得摇曳生姿。 走到停车场,林纾的车果然还等在那儿。 林纾正插着耳机不知道在听什么,见她满面春风,不用问也知道结果。 罗晓谕自觉戴好安全带,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指着曾倩发给她的一个地址。 “聚会地址改成了gaga ktv,如果不是很麻烦的话......” “不麻烦。”林纾把手机扔在一边,启动了车。 到了ktv,罗晓谕不好意思再让他等,“要么,你先去做你自己的事,曾倩在微信里说,周小川心情不好,不知道我会在这儿呆多久。” 没想到,林纾裹紧了外套,锁了车,“我跟你一起上去。” 服务生领着他们上楼,到曾倩开好的包间。 “506,祝您玩得愉快。” 服务生帮忙推开门,伸手做出“请进”的动作。 罗晓谕总觉得,他趁机摸了一下林纾的胳膊。 包间内,曾倩和周小川都齐齐地张大了嘴,见着林纾像是见了鬼。 “你们和好了!” 周小川对着麦克风吼出这么一句,整个楼层似乎都有回声。 “没有没有!”罗晓谕抢着回答,坚决否定之后抬眼去看林纾,他仍然面无表情,双手插兜。 像根冬天的电线杆,杵在她身边。 曾倩笑着打圆场:“就算没和好,也是老同学嘛,快坐,你们俩呀都天南海北的,难得今天能聚到一起。” 罗晓谕伸手去拉林纾的袖子,被他甩开,自顾自坐到了角落。 周小川把罗晓谕拉到自己身边,她明显看得出是已经喝了不少酒了,脸上两坨红晕,舌头也明显变硬,却比往常话更多了。 曾倩跟她咬耳朵:“你没在这几年,每到这个时候,她都会像现在这样,伤心几天,过几天就满血复活了,没事。” “喂喂喂!”周小川站在了包房中间的茶几上,曾倩和罗晓谕怕她踢碎了玻璃果盘,或者踢翻了冰桶,赶紧手忙脚乱地把茶几上的东西往下撤。 “一、二、三...四!”周小川挨个指向他们,“今天有这么多人陪我伤心,我很开心!” 曾倩想把她拉下来,可喝醉了周小川力气奇大无比。 “你们,最近,有没有见过路老师?” 三个人都摇头。 路竞确实没跟任何人联系过。 “扑通!“周小川跳下来,靠在罗晓谕肩膀上,曾倩拿热毛巾给她擦脸。 “我要唱歌!” 林纾坐到点歌的机器前,问:“她想唱什么歌?” “就《小伤口》吧,她年年都得唱一遍。”曾倩把麦克风上的开关给她打开。 三个人,听一个不停;流眼泪的醉鬼唱情歌。 罗晓谕一边轻轻拍打着周小川的肩膀,一边安静地看屏幕上流动的歌词。 难得,她都醉得站不稳,唱这首歌,居然音还很准,节奏也对。 “出发点总是好的你终于离开了 为我好这点我懂得 ............ 这点小伤口很快就愈合 留下点点疤痕当做纪念多幽默 只是小伤口那又为什么随时碰就随时痛” “去他妈的为我好!” “他真的狠心!为了躲我,就为了不见到我,这么多年,连自己的学校都没回去过,我不喜欢数学,也忍着学,我努力到,他的老师都夸奖我,可这一切,他看不到,也不感兴趣吧。” 周小川摔了麦克风,发出刺耳的电流声。 她定定地看了罗晓谕几秒,拉着她的手站起来,往林纾那边走。 罗晓谕怕她摔着,扶着她过去。 周小川走到林纾面前,把罗晓谕的手拽过来,强硬地塞到林纾手里。 声音哽咽:“听我的,‘为你好’这三个字有时候很伤人,你们别像我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小鱼姐堂姐结婚,她会喝醉。 然后会发生点啥,你们这群磨人的小妖精猜猜呢? 反正我就偷偷告诉你们,明天微博会发车。 第五十六章 从ktv出来, 已经是又是傍晚。 曾倩扶着周小川坐在后排,满脸歉意:“是不是耽误了你们的事儿......” 罗晓谕坐在副驾驶, 心虚地偷看林纾。 周小川这次发的酒疯,破坏力比之前几次加起来都要大, 砸了十几个酒瓶子不说,还把人家包房的沙发吐得像地图。 服务员的脸色难看得像是有人逼着他洗沙发一样,客气而礼貌地把他们几个请到了前台。 “现金, 还是刷卡?” 三个人身上的钱加起来还不够, 林纾直接拿出自己的卡,赔了钱。 还帮了忙,把张牙舞爪、浩克上身的周小川抬上了车。 “没事,我把你们先送到楼下, 再和小鱼去婚纱店。” 曾倩用纸巾捂着周小川的嘴, 避免她吐在车里,听林纾这么说,松了口气, 把罗晓谕推了出去:“那就让小鱼陪你吧,我们俩就不在这儿发光发热了。” 罗晓谕回头瞪了她一眼, 转过来的时候,正对上林纾玩味的目光。 傍晚,街道两旁的霓虹灯光闪烁着,隔着车玻璃,在他脸上投下颜色暗淡的阴影。 林纾摸摸下巴,开口:“好啊, 正好明天婚礼的一些流程,我可以好好跟她介绍一下。” ———— ———— 看着曾倩扶着周小川进了电梯,罗晓谕回到林纾车上。 他冷着一张脸,只管开车,不说话。 当着别人的面装得那么大度,现在又跟她摆臭脸。 罗晓谕重重往后一靠,整个人舒服地窝在座椅上,拿出手机玩消消乐。 车里原本安静的空气被欢乐的游戏音乐声打破。 林纾不时地转过头去看罗晓谕,看她时而紧皱着的秀气眉毛,时而眉开眼笑像刚捡了一百块钱。 </div> </div> 第55节 她以前就是这样,明明是极其幼稚简单的手机游戏,她玩上以后就全神贯注,忽视身边的他。 林纾轻轻叹口气,微不可察地摇摇头,他也是够可怜了,连手机的醋都要吃。 罗晓讴挑的婚纱会所差不多是h市最好的,坐落在最繁华的黄金商业区,离得不远。 林纾开得很慢,如果罗晓谕肯留意些,看看车窗外缓慢划过的街道,就能理解,什么叫“坐你的车还不如我走着快”。 约的是六点,大概是等不及,罗晓讴打电话过来催。 没打给罗晓谕,倒打给了林纾。 铃声顽强地响了几遍,罗晓谕都不耐烦了,暂停了游戏。 “你电话响了,接啊!” 林纾侧了侧身子:“在裤子口袋里,帮我拿出来吧。” 罗晓谕横了他一眼,没办法,探过身子,把手伸进他的裤兜里。 由于姿势的关系,也可能林纾这几年锻炼得结实了些,牛仔裤粗糙的两层布料结结实实夹着罗晓谕的手。 卡住了。 “你收着点肚子,我快摸到了。”罗晓谕另一只闲着的手拍打林纾的大腿。 林纾面不改色,镇定地握着方向盘:“我没有肚腩,都是腹肌,应该没什么空间的,不过我还是闭气几秒,你试试。” 随着他的动作,罗晓谕的手获得了些空间,往里面又滑了段距离,手指够到手机的边缘,一点一点,抓在手里。 “好了。” “滋——”一声刹车,林纾被交警拦了下来。 罗晓谕由于惯性,整个人扑在了他腿上,手还塞在林纾的裤兜里。 交警敲窗,林纾把玻璃降下来。 “干什么呢你们!”他指指伏在林纾腿上的罗晓谕,“大老远的就看见了,有伤风化!这位女同志,请你把头抬起来!” 罗晓谕披头散发,脸涨得通红。 “是这样的,我手机响了,可今天穿了紧身的牛仔裤,我自己开车不方便拿,就让我女朋友帮忙。” 交警神色严峻:“拿手机?” 罗晓谕撑起身子,忍着疼把林纾的手机掏出来之后狠狠摔在他身上,指着自己手腕上的勒痕,语气不善:“都是你害的!” 面对交警,神色又楚楚可怜:“警察...同志?我们真的没撒谎。能不能您就先放了我们呀,我们还着急去试婚纱呢!” 交警锐利的目光在两个人脸上逡巡一圈,大概是觉得他们看起来确实不像是什么坏人,语气缓和了些:“都要结婚了?那更应该注意,就算不顾及隐私,这毕竟是在马路上呢,得为自己和他人的安全负责。” “您说得对,我们一定注意。”林纾点头,态度诚恳。 “走吧!” 车开远了,老交警站回岗亭,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呢,总是那么猴急。” 罗晓谕斜着眼睛睨了林纾半天,他那若无其事的样子成功激怒了她。 “停车!” 林纾像没听见一样。 “我让你停车!”罗晓谕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 “嘶...,你干嘛?不去试礼服了?” “我自己打车去!” “别闹,这都快到了。” 罗晓谕还没说话,林纾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罗晓谕一看,来电人姓名是“姐姐”,直接接了起来。 “姐,我是小鱼。” 罗晓讴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你们俩在一起呢是吧?到哪儿啦?” 罗晓谕看一眼车窗外:“和平西路,马上就到了。” “好,我和姐夫等你们来,开车注意安全啊!” “好。” 到了会所门口,林纾刚把车停稳,罗晓谕就迫不及待解开安全带想,几乎是“跳”下了车。 林纾看着她仓皇逃窜的背影,也摸摸兜。 哎?不知道什么时候内衬坏了,她刚才那个反应该不会是...... 漂亮的婚纱导购以为罗晓谕和林纾是来拍结婚照的小夫妻,问明来意之后,连连道歉把他们带到了罗晓讴所在的偏厅。 “你们俩可来了,都是大忙人!” 罗晓讴拉着自己老公的手,给他介绍:“这是我弟弟妹妹,不过他们没有血缘关系,明天给我们做伴郎伴娘的。” 罗晓谕和林纾齐声:“姐夫好!” 林纾又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看着就很厚重的红包:“祝姐姐姐夫,百年好合。”余光看见正把手往背后藏的罗晓谕,“这是我们俩的礼金。” “你们太客气了。”罗晓讴的老公是个跟她很般配的青年才俊,h市房产开发商的独子,也算得上风度翩翩,斯文儒雅。 罗晓谕在美国时就听奶奶念叨过,罗晓讴能以齐天大圣的高龄俘获这位少东家的芳心,这让他们全家既骄傲又有点不安,不过她本人倒很不在意。 “好了,快去试试衣服吧。”罗晓讴对一旁站着等候许久的导购招了招手,“带他们去把明天的礼服换上。” 站在试衣间里,罗晓谕揪着手里高开叉的旗袍才明白,原来罗晓讴明天的婚礼,主题是复古。 没有婚纱,没有露天自助餐和宣誓。 取而代之的,是花轿、凤冠霞帔和点着痣的媒婆,尖着嗓子喊:“一拜天地。” 她和林纾的礼服,分别是旗袍和中山装。 两个人换好衣服再站在罗晓讴和她老公的面前,她老公脸色就有些不大好看。 眼前一双璧人,美得像是刚从民国老电影里走出来的一样。 伴娘伴郎的颜值比新人还高,这不是摆明的喧宾夺主么。 罗晓讴浑然不觉,松开自己不怎么高兴的老公的胳膊,绕着罗晓谕和林纾走了好几圈。 “真好!” 拉过罗晓谕的手,指着林纾:“这么优秀的小青年,你就不考虑考虑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呐!” 罗晓讴的老公惊讶:“他们不是......” “哎呀,林纾是我二叔收养的老朋友的儿子,他们俩呀,与其说是兄妹,我看更像青梅竹马的小情人。” 林纾和罗晓谕拘谨地站得离对方都很远,满脸尴尬。 ———— ———— 这天晚上,罗晓谕没回家,住在大伯家,陪着罗晓讴说了大半宿的知心话。 凌晨三点半,化妆师就来给罗晓讴画新娘妆了。 奶奶和大伯母住在隔壁,也被折腾了起来,披着衣服笑呵呵坐在一边围观。 “大丫头也要嫁人了。”奶奶的目光里满是不舍,攥着大伯母的手,“我这一桩心事总算了了。” 大伯母鼻头、眼眶都通红:“妈,今天是高兴的日子啊。” 罗晓讴摆摆手,示意化妆师先暂停,走过去拥抱她们:“不是都盼着我嫁人的嘛,不许哭啊,结婚了我也还是老罗家的女儿。” 罗晓谕看着,只觉得羡慕又感慨。 曾经坚定不婚的姐姐,也找到了那个能够让她依靠的男人,可自己呢? 不得不承认,她曾经对着林纾萌生过,跟他一起到天荒地老的想法。 可现在看来,也只能是想法了吧。 婚礼举办得很成功,两家在h市都算得上是有些脸面的,宾客众多,新人挨桌敬酒,落下了谁都不好。 林纾和罗晓谕这对伴郎伴娘的功能不只是站着当养眼的摆设,主要任务是替新人挡酒,挡不住,就替他们喝。 林纾还好,推杯换盏之间,不动声色地就把手里的酒盅换成了盛水的那个,而罗晓谕本来就有意借酒浇愁,一杯一杯,五十多度的白酒就都进了肚子。 婚礼还没结束,她就先醉得站不起来。 林纾搂着她的腰,把她扶到卫生间,左右看看没人进出,也跟着进了女卫生间。 “站好!”罗晓谕迷蒙着眼,胳膊在他脖子上都挂不住,“嘿嘿嘿”还朝他傻笑。 林纾拿起洗手盆边的毛巾,打开水龙头浸透了冷水,给罗晓谕擦脸。 “什么东西!拿开!”她胡乱挥着胳膊,甚至在林纾脸上留下了一个巴掌印。 “你是...你是谁呀?”罗晓谕扶着身后的大理石台面,揪着林纾的衣领。 “纹身呢?纹身呢?” 林纾被她拽的一个趔趄,忙自己去解扣子,“给你看,别闹了。” “咦,你属狐狸的么?你是林纾吗?你是我喜欢的那个林纾吧?” “我是你二大爷!” 林纾抓起罗晓谕的两只胳膊,绕到自己脖子后,让她牢牢圈住自己,“抱紧了,我送你回家。” “呕......”罗晓谕捂着嘴,小脸皱着,看着就很不舒服。 林纾踢开离他们最近一个隔间的门,掀开马桶盖子,扶着罗晓谕进去。 罗晓谕踢飞了脚上的高跟鞋,丝毫没有形象可言地搂着马桶坐在地上,从旗袍开叉的地方甚至能看到她蕾丝内裤的边。 林纾帮她拍背,脱下自己的外套罩在她两条光溜溜的腿上。 罗晓谕手指头抠着马桶的边,泪眼朦胧:“你拍我干嘛?我又不想吐。” 林纾耐着性子,又把她拽回自己的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那你想干嘛?” </div> </div> 第56节 罗晓谕扯开他的衣领,噘嘴去亲那个小狐狸的纹身,被林纾扯开。 握着她的肩膀,林纾强压着自己的心头翻涌着那股莫名的酸楚和愤怒。 “你到底想干嘛?罗晓谕,能不能不再折磨我?” 罗晓谕整个人都随着他手上的动作在晃,看见她又开始捂嘴皱眉,林纾赶紧把她放开。 没想到,拜托了桎梏,罗晓谕猛地伸手,捧着林纾的脸,对着他的嘴唇吻了上去。 就像预先已经彩排了千百遍一样,准确地咬住了他的唇瓣,顽强地用小舌头去撬他的嘴。 林纾完全抵抗不了,任由她像个强盗一样,把自己的身心都掠夺一空。 罗晓谕觉得气短,放过了林纾被她吮得红肿的嘴,满意地咧嘴笑着松开了他。 林纾却还没亲够,合上了马桶盖,自己坐在上面,又把罗晓谕拉起来,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 两个人都喘得很厉害。 林纾的手顺着罗晓谕纤细的脚踝逐渐往上游弋。 外面响起了推门声,哗啦啦的水声和聊天的声音。 “今天这婚礼还挺有个性。” “是啊,我结婚也要这么办。” 罗晓谕听到了,高兴地喊了一声:“谢谢赞美!” 被林纾赶紧捂上了嘴。 林纾平复了一下呼吸,看罗晓谕的样子短时间内应该不着急吐。 拎着她的鞋,把自己的外套给她裹上。 推开隔间门,面对外面几个女人惊异的目光,厚着脸皮对她们解释:“她喝多了,我带她回家。” 出了女厕所,直接把钥匙递给服务生,让他把车开到门口。 给了小费,拉开后座,把罗晓谕放进去,让她乖乖躺好。 林纾直接开车,带罗晓谕回家。 ———— ———— 这是林纾获得了第一笔分红之后,在h市买下的一室一厅。 平时学习、工作繁忙,他自己都没怎么住过。 喝醉的罗晓谕很听话,虽然浑身瘫软,又恢复成考拉状挂在他身上。 进了门,阿福被吵醒,眯着眼睛朝他们看过来。 林纾柔声哄着,才让罗晓谕放弃他这棵“大树”,转而去抱着床上一人高的维|尼熊玩具。 听着她嘴里念念有词,但人还算老实。 总算松了口气,林纾摸出手机,给老罗打了个电话。 “爸,小鱼喝多了,正好周小川她们打电话来约她,我就把她送去跟她们汇合了,女孩子嘛,有很多小秘密要讲的。” 老罗还在婚宴上,声音已带了几分醉意。 “行,你办事,我放心。” “那您也少喝点。” “放心,放心。” 挂了电话,阿福又慢腾腾从猫窝里蹭过来,它对床上的罗晓谕不感兴趣,用爪子去拉林纾的手,要他摸自己。 林纾两只手把它抱起来,迈着长腿,走到客厅,把它放到茶几上,开了三盒不同口味的罐头。 趁它眼睛放光,左右为难不知道如何选择的时候,走回卧室,坚决地关上了门。 林纾很清楚,自己刚刚对老罗撒了谎,也明白自己这么做可能导致的后果。 可他实在忍不了了。 在床头柜抽屉里找到空调遥控器,林纾把室温调到了零上五度。 窗户大敞四开着,任由初冬的寒风呼呼地肆意往屋子里吹。 床上的罗晓谕不满意地咕哝了几声,林纾走过去,从一粒盘扣开始,帮她脱掉身上的旗袍、裤袜、还有蕾丝的内衣裤。 满意地看到眼前牛奶似的皮肤上,瞬间被凉意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打开柜子,拿出一条浴巾,林纾转身去了浴室。 他可得好好泡个热水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微博私信 “有只小螃蟹”上车 嘿嘿嘿 微博名字——9号-电池 第五十七章 罗晓谕是被眼前的灯光晃醒的。 浑身酸痛, 尤其是下身。 脑袋里只残存些零碎的记忆片段,越回忆, 越让她脸红。 林纾光着身子坐在床尾抽烟,听到身后窸窣的声音, 回头,看见罗晓谕掀开了身上的被子,正对着灯照自己身上的吻痕和掐痕。 是他的杰作, 心中积攒了多年的愤懑加上初尝情爱的贪婪, 动作难免粗鲁些。 “怎么不多睡会儿?” 林纾掐了烟,坐到罗晓谕身边,看看床头柜上的闹钟,才凌晨一点半。 罗晓谕检查完自己身上的痕迹, 很平静, 歪着头看林纾指尖已经熄灭的烟。 “给我尝尝吧。” “不行。”林纾隔着点距离,准确地把半截烟扔进烟灰缸里,“吸烟有害健康, 认识字就知道这句话了吧。” 罗晓谕手指向下,指着自己的身体:“这是你干的?” 林纾点点头:“知道你白天还要上班, 就做了一次。” 他整个人逆光,藏在暖黄的光晕里,半干的黑发从额头上垂下来,显得比平时长了一些。 罗晓谕心里没有愤怒,倒有一种仪式终于完成的轻松感,似乎做了这件事之后, 她和林纾之间的羁绊,牵涉到生命的荒唐,总算画上了一个句号。 这么好的林纾,她一点儿也不亏啊。 罗晓谕稍稍坐直了,用被子裹住脖子以下,靠在床头上。 伸出一根食指,在林纾的胸肌上画圈圈,指甲轻轻刮在他紧实滚烫的肌肤上。 顺着腹肌那道沟,见到了几个小时前,那个威风凛凛力大无穷的,林纾的“作案工具”。 罗晓谕轻笑,眼角眉梢尽是柔媚:“你的二弟,成长得,很茁壮。” 林纾拨开她的手。 “谢谢。” 罗晓谕收回手,敛起笑容:“麻烦帮我找几件能穿的衣服,我要回家了。” 左右看看,这间卧室很宽敞,也很空旷,除了床和一张电脑桌,只有墙边立着的那个大衣柜,可以算是“家具”。 林纾又伸手去拿烟,点燃了,吞吐烟圈。 他的烟味不怎么呛人,相反的,仔细嗅,还能分辨出其中的淡淡薄荷味。 罗晓谕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把身上的被子在腋下打了个结,准备爬过去,自己找找衣服。 她还记着,参加婚礼时候穿的那件旗袍,应该是被她吐脏了。 林纾一把把她扯回来,扳着她肩膀,让她坐好。 “急什么?有很多事还没做呢。” 他站起身,走到桌边,拿起两张a4纸,还有一支黑色碳素笔。 走回床边,坐下,把手里的东西递给罗晓谕。 “看看没问题,就签了吧。” “什么?”罗晓谕接过来。 白纸黑字,标题是四个二号宋体字“情侣协议”。 罗晓谕抬眼看了看林纾,他面无表情,不像是开玩笑,又继续往下看。 “情侣关系,存续时间为一年,乙方作为女友,必须满足以下义务......” 包括定期上床,都像是给她的福利。 “甲方作为男友,也会坚决履行以下义务......” 最后,“情侣关系结束以后,甲方会将名下全部财产赠予乙方。” 还有这种损己利人的不平等条约吗? 罗晓谕狐疑地盯着林纾,几年不见,他不但得了面瘫,脑子都病得坏掉了吧? “你......有没有按时治疗?”罗晓谕把那张合约往林纾的方向推了推,“不要讳疾忌医,有病要早治,我相信我爸不会放弃你的。” 林纾“刷”地拔开笔帽,飞快地在两张纸上都签好了自己的名字,“签吧,我没病,这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是啊,他是个大傻子,从五年前就幻想着她回来的那天。 见他认了真,罗晓谕也严肃起来:“为什么?” 林纾有点激动了:“把我像垃圾一样扔掉,头也不回地就走,难道你觉得,不该补偿我吗?” 还没等罗晓谕开口,他又说道:“我从来没有感受到你对我的爱!对,在我得知你,和我妈去世这件事之间的关系的时候,我一时真的没办法接受,我心里很乱,我把你一个人留在了客栈......” “但尽管是那样,我从来没想过,结束我们之间的关系或者,不敢想象,生活里没有你,再也见不到你,会怎么样。可你应该是不在乎,轻而易举地,就把我自己撇下。” </div> </div> 第57节 罗晓谕想解释:“我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你,我怕,我怕你会讨厌我,不愿意再跟我说一句话。” “所以,你就选择了先下手为强是吗?我可以接受,在我们两个人的关系里,我是爱得更深的那个,我甘愿卑微,付出更多去维系我们的关系,但你真的太狠心。” 林纾冷笑着,站在罗晓谕面前,地上的影子看上去细长而萧索。 罗晓谕委屈着、眼泪汪汪的样子,其实已经戳中了他心脏最柔软的部分。 但是为了两个人,还能有以后,他必须狠下心来。 拿起那两份合约,强硬地搡到罗晓谕怀里。 “你自己不是也总说,欠我的么?怎么还,方式我说了算不过分吧?签了吧,我再让你恶心,也就忍一年,这期间,我还有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内蒙,你不会很辛苦的。” 罗晓谕用手背抹了抹脸,捡起纸和笔,歪歪扭扭写下自己的名字。 又在后面加了一行字:“合约结束后,乙方自愿放弃甲方的所有赠予。” 恨恨地瞪着林纾:“我不占你的便宜。” 林纾很无所谓,接过来很仔细地看了一遍,又确认了日期,是从今天开始的。 小心放在抽屉里,还上了锁。 “除此以外,我还有几件事要让你帮忙。”林纾光脚走到门边,推开卧室的门。 被关在门外半宿的阿福,终于结束了挠门,怒气冲冲地像道橘色闪电,窜进了屋。 它尽管身姿笨重,动作却很灵巧,轻松跃上了床。 看到罗晓谕,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跟她对峙着。 做出猫科动物捕猎进攻时的的姿势,高高撅起椭圆形的臀部。 罗晓谕也瞪大了眼睛:“这是...送给宿管刘姨的那只胖猫?它还活着?” 林纾走过去安抚阿福,给它顺毛:“带到医院检查过了,今年六岁,第一次跟你见面的时候,它刚成年,现在是一只老太监了。” 揉揉阿福的耳朵,把罗晓谕指给它看:“是小鱼姐啊,不认识了?” 罗晓谕也尝试着伸出手去摸它,阿福还有些拘谨,却没躲开。 林纾把它抱到罗晓谕蜷起来的膝盖上,满眼含笑看一人一猫,重新认识对方。 罗晓谕脸上有了笑容,抬头问林纾:“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忙啊?” 林纾拉开书桌的另一个抽屉,拿出两把钥匙。 “这是车钥匙,我一会儿六点的飞机,回内蒙,你带着爷爷奶奶出去也好,上下班也好,开着方便些;这把是这间房子的钥匙,阿福以前一直跟我在实验室附近租房住,现在你回来了,我也算是完璧归赵,你如果不愿意住在这儿,每天抽一会儿时间来陪它玩就可以,保洁阿姨每天都会来,打扫卫生,喂猫。” 装进一个信封里,递给罗晓谕。 罗晓谕愣愣地接过来。 “你应该不会讨厌这儿,因为仔细看看,都是你熟悉的东西。” 罗晓谕拖着身上的被子,下了床,里里外外把屋子参观了一遍。 恍然大悟,怪不得总觉得眼熟。 “你为什么?不对,你是怎么做到的?”罗晓谕回头,问倚在门框上,除了眼睛里红血丝多了些,其他部分都完美地可以媲美大卫雕像的林纾。 “确实费了一些力气,淘到这些旧款家具,不过,它们让我觉得踏实。” 就好像你在身边一样。 “连同阿福也是,可能你觉得还挺好笑的,我一直活在过去的回忆里,骗自己,你就快要回来了。” 罗晓谕心里酸涩,走过去,主动靠在了林纾身上,听他胸膛里,让人踏实的心跳。 就算是契约关系又怎么样,其实她也盼望,只是作为“负心女”的身份,没立场、没资格提。 林纾低头,抬起罗晓谕的下巴,去吻她。 这次,很温柔。 罗晓谕不甚熟练地迎合。 吻着吻着,抱着抱着,就又滚到了床上。 阿福眯着眼睛看这两个动作奇怪的大动物,不耐烦地“喵喵”两声。 跑出卧室,回自己的猫窝去睡回笼觉。 罗晓谕被林纾放在床上,解开身上结实的死结。 她眼睛微肿着,洁白的身躯被月光笼罩上一层淡淡的流光。 两个人都侧躺着,林纾从背后抱着她,蠢蠢欲动。 “你明天早上不是还要赶飞机?” 罗晓谕回头,嘴唇被他的吻堵住。 林纾抬起她的一条腿,挤进去:“所以要抓紧时间啊,女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几章主要是事业线、感情线交叉着写,我治己感觉还是挺好看的哈,谢谢订阅,我去送红包啦,然后如果有落下的,可以微博私信我补发。 爱你们哟! 第五十八章 不到五点, 林纾就睡醒了。 屋子里很安静,除了外间猫窝里传来的尖细呼噜声, 就是怀里的姑娘,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罗晓谕拽着林纾的一条胳膊当枕头, 仍是背对着他,整个人窝在他怀里。 曲着膝盖,缩成一团。 形状优美的蝴蝶骨凸出来, 晾在湿热的空气里。 据说这是胎儿在母体里十个月, 最有安全感的姿势。 她还是固执地不肯对任何人完全敞开自己的内心。 林纾伸手,把被子往上给她盖了盖,轻轻叹口气。 占了她的身子,下一步再想占了她的心, 看来他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五点十五分。 林纾在闹钟响起的前一秒及时地关掉了它, 把响铃的时间重新设定成八点。 抽出自己被压麻的手臂,从旁边拿过一个干净枕头给罗晓谕垫上。 伸手把她额前的碎发撩到耳后,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连着吻了十几下。 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对被窝产生了如此浓厚的眷恋, 林纾俯身看着罗晓谕的睡颜,简直舍不得移开眼睛。 可自己身上的责任,不仅仅是做一个完美男友,以后成为一个让罗晓谕被所有女人羡慕的老公,他也有他肩上扛着的责任。 如同毕生信仰一般的工作,徐教授和同事们夜以继日的辛苦研发, 这是他胸膛里燃烧着的另一团烈火。 狠了狠心,林纾把罗晓谕包好,自己掀开被子下了床。 洗个澡,准备出发。 ———— ———— 罗晓谕一睁眼,窗外艳阳高照,身边人已经没了影。 床头柜上的闹钟“嘀嘀嘀”响个没完,罗晓谕伸手去关,直接把它挥到了地上。 效果还是一样的,总算是安静了。 罗晓谕翻个身,背对着阳光,眯着眼睛,喊:“林纾,林纾?” 没人回答。 罗晓谕舔了舔嘴唇,有点渴,都怪林纾,按着她就弄起来没完,她忍着忍着,还是把嗓子都叫哑了。 “小哥哥?你在吗?” 也不嫌害臊了,一把年纪,还用这种昵称。 这一声,倒是叫进来一个“小哥哥”,阿福颠颠地跑了进来,熟门熟路地从被角钻进来,摸着黑在被窝里爬一段,又把毛茸茸的脑袋在罗晓谕脸旁边伸出来。 还吓了她一跳。 “喵呜!”阿福用耳朵蹭罗晓谕的手,被她不耐烦地敷衍着摸了两下。 它似乎对这种不受重视的感觉很生气,急匆匆跳下床,绕到书桌旁,尝试了几次终于蹦了上去,站在罗晓谕的手机旁,大声叫她:“喵!喵!喵!” 罗晓谕不堪其扰,挣扎着爬起来,也走到桌边,拿起手机,上面有一条未读短信。 来自林纾的。 【你的手机密码还是1991,我趁你睡着的时候,帮你存了我的号码,想我的时候可以打给我。 我早上六点的飞机回内蒙,你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到了,做完这个项目就会申请休假,不会让你独守空房太久的。 对了,微信我也加上了,备注是“老公”,我不建议你换掉。 很想你 你的林纾小哥哥】 罗晓谕嘴角忍不住上翘。 再看看时间,不得了,她也得赶紧洗漱出门,总不好第一天上班就迟到。 可她穿什么呢?那件凸显身材的旗袍吗? 罗晓谕随手把椅背上搭着的一件林纾的衬衫罩在身上,一边系着扣子,光脚走去查看衣柜。 拉开门,看到的东西让她既惊讶又窝心。 里面百分之八十的空间,整整齐齐挂着的,都是女式的各季节衣服,吊牌还没摘,随手拎出一件,正好是罗晓谕的尺码。 林纾的衬衫外套,稀稀拉拉穿插其中,看起来怪孤单的。 罗晓谕挑了一套看起来就很厚实的牛角扣格子大衣配毛衣和牛仔裤,都是小熊的牌子,其实以她现在的年龄,穿这个,有些装嫩的嫌疑了,不过,这是林纾挑的,罗晓谕能想象到,他买这件衣服的时候,她应该也只有二十一二岁。 他一直在为某些可能永远不会实现的目标做着努力,想到这儿,罗晓谕就觉得羞愧。 </div> </div> 第58节 一定要对他好一点啊,她想着。 ———— ———— 终于在十点前,赶到了报社大楼。 罗晓谕扶着楼梯杆喘气,下了公交车一路狂奔到这儿,已经年近“中年”的她,还真有点岔气。 找到人事处的牌子,罗晓谕稳了稳呼吸,敲门。 “请进。” 推门进去,离她最近的那张办公桌后面,坐着的仍然是那天给她发表的戴眼镜的中年男人。 他还是没抬头,随口问:“什么事?” 罗晓谕赶紧答:“您好,我是,来报到的。” 那男人从扶着眼睛框盯着她看了好几秒,有点认不出眼前这个扎着半丸子头,打扮得像个没毕业大学生的姑娘。 “我叫罗晓谕,是牛主编让我今天找您报到的。” 男人恍然大悟:“哦,你等一下。”从抽屉里拿出入职申请表给她填。 填好之后,又带她到法务部签劳动合同,办手续。 做完这一切,时间过去了快半个小时。 男人虽然不热情,对罗晓谕还算是耐心,一步一步,也会稍加提点。 带她到一间目测有三四十平的大办公室,把她领到一张放着电脑的空桌子旁边。 “这是你的位置,咱们副刊的记者呀,都在这一间大办公室,有什么不懂的问玲姐。” “哦,好的。” 男人跟旁边桌的几个同事打了招呼,简单介绍了一下罗晓谕是新同事的这个身份。 说完,便走了。 “带一寸照片了吗?”旁边有人问。 “这儿呢。”罗晓谕递给他,“包里一直准备着几张。” 罗晓谕又见到了那天系着紫色方巾的大姐,原来她就是玲姐。 玲姐帮罗晓谕把照片扫描进了电脑,给她做好了工作证。 罗晓谕道了谢,接过来,带到脖子上。 整间大办公室被分成了十几个格子间,倒有一大半是空的。 玲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出了她的疑惑,笑笑,解释道:“都出去采访了,估计你得等聚餐的时候,才能见着齐全的。” 罗晓谕摘下身上的包,放到椅子上,有点拘谨地抠了抠桌沿上一个小黑点,问玲姐:“那我的工作安排......” 到现在,也没人跟她说,具体要她干什么。 “你去问牛主编啊。” 玲姐拍拍罗晓谕的肩膀,“新人都是这样的,别紧张。” 罗晓谕硬着头皮又敲响了牛巧珍办公室的门。 她没觉得这个女人像外界传的那么......失真,但还是有点怕她,尤其直接跟她四目相对,发生眼神的碰撞。 总觉得她那双阅尽千帆的眼睛,能看到人心里的秘密。 牛巧珍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来报到了?” 很显然,她就记得罗晓谕。 “对,我是想来问一下,我的工作安排。”罗晓谕站在她桌前,捏着自己的手指。 “那天我问你,是否擅长跟中老年人打交道......” 罗晓谕点头。 “我对你的工作安排就是,先做三个月的社区记者,今天,你就可以去采访。” “社区记者?”罗晓谕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这个岗位,从来没听说过。 “穿梭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当然,破旧的居多,从大妈们的嘴里,撬出素材,挖出新料。别觉得是对你的大材小用,生活里没有那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件,等着你去报导,你不去跑,等着线索主动找上门不成?” 罗晓谕深以为然:“我现在就去。” ———— ———— 十一月的寒风像把钝刀子一样刮在罗晓谕的脸上,她只能往上扯了扯围巾。 站在拥挤的楼群里,看墙上的牛皮癣和重金求子的广告。 根据牛巧珍的指示,罗晓谕出了报社的门,百度了一下本市最老最破的居民区,就直奔着这儿来了。 和睦小区,八十年代的第一批商品房。 当时能住在这儿,是件值得亲戚朋友羡慕大半年,搬家时还得放一挂鞭炮的大喜事。 可三十年后的今天,这儿早就被淘汰,能搬走的都早就走了,现在住的,多是没有经济能力的下岗工人和合租于此的外来务工者。 或许是因为楼距太小,墙面又都是掉了漆的灰白,整体气氛让人觉得很压抑。 罗晓谕见到的为数不多的几个行人,都一脸“生人勿近”的样子。 好不容易在墙根下,找到几个晒太阳晾菜干的老太太,罗晓谕像是挖到了宝一样走过去。 掂量了半天用词,想坐下来跟她们套套近乎。 “老李家儿媳妇,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啊?”一个穿蓝大褂的老太太,因为没了几颗牙,说话有些漏风。 “好像是女孩,我估计着过几年还得生一个。”她旁边的花棉袄,正偷偷摸摸把别人菜筐里的茄子干,抓一小把,放进自己的筐里。 罗晓谕觉得自己笑得像一朵向日葵:“奶奶们,你们怎么看待二胎话题的?” 顺着她们刚才的话,这也属于就坡下驴吧? 几个老太太同时抬起头,提防地看着她。 “你谁呀?”蓝大褂问。 “我是咱们h市晚报的记者,专门负责社区新闻的。” “报社?有没有房地产专栏?”罗晓谕身边一个带着紫色毛线帽的瘪嘴老太太顿时激动了,伸出手就去抓罗晓谕的胳膊,“能不能跟开放商说说,每家再多分给我们一套房子,我们就搬。” 罗晓谕往后缩:“奶奶,这事儿真的不归我管。” “那你解决不了,还来问我们干嘛?” “对呀,多耽误我时间!” 没几秒,罗晓谕眼前的几个人都拎着自己的小板凳各回各家了,留下她自己,满脸错愕。 ———— ———— 晚上回了家,老罗看见脸蛋通红的罗晓谕,真是吓了一跳。 罗晓谕摆摆手:“爸,我就想休息一会儿。” 换了家居服,带上发箍,罗晓谕拧开水龙头,拘起一捧温水,往脸上扑。 刚一沾到皮肤,脸就像裂开一样生疼。 罗晓谕咬着嘴唇,忍着疼洗了脸,涂上一层厚厚的芦荟胶。 躺回床上,望着天花板,突然有些泄气。 就像一只外出觅食的松鼠,拖着精致的小口袋,却连一粒松子也没找到。 颗粒无收。 作者有话要说:  小鱼姐需要鼓励,我也需要——你们的花花和挥舞的小手 第五十九章 林纾从现场回到宿舍, 已经是晚上八点。 这里昼夜温差极大,风寒露重, 穿着薄薄的实验服走了不过几十米,似乎毛孔里都钻进了冷意。 来不及去食堂吃饭, 先去更衣室的柜子里拿手机。 倚在半开的柜门上,林纾满怀期待地摁下了开机键。 苹果手机电池不抗用,他只有晚上闲下来时才有空看, 因此白天一直关着机。 忘了告诉罗晓谕,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因为联系不上自己而生气。 信号只有两格,不过4g信号还是稳定的。 林纾把实验服挂好,换上厚羽绒服,再拿起手机, 擦了几下屏幕上的指纹。 没有未接来电, 未读短信,甚至一条,“在吗?”的微信也不存在。 林纾脸上小心翼翼的期待瞬间消失, 想了想,把电话给同宿舍的技术员老李打了过去。 对方很快接起来:“小林啊, 啥事?” 林纾更失望了:“没事,试试手机是不是坏了。” 还不等老李回应,就挂了电话。 关上柜门,林纾捏着手机呆立了一会儿。 他从下了飞机,被同事接到基地,就一直工作。 今天她第一天上班, 自己这个做男朋友的,连问候也没有一句,该不是,她因为自己的不辞而别和漠不关心,赌气不理人了? 还是想听听她的声音,哪怕只是一声“喂”呢。 林纾期期艾艾的,点开了微信,找到“一只小狐狸”这个联系人,邀请了对方进行视频通话。 如果她拒绝,再退而求其次,改成打电话。 “嘟嘟嘟”,响了三四声,随之而来的是视频被接通的声音。 </div> </div> 第59节 “干嘛呀?”罗晓谕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两颊有点发红,人看着也是无精打采的。 林纾努力做出个开心的笑脸:“今天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他不说还好,一提起,罗晓谕就觉得委屈。 长这么大,身边的大多数人都算是宠爱她,今天那些人,对她简直算得上不友好。 扁着嘴,罗晓谕说:“不怎么样,我的岗位是社区记者。我今天感觉自己就像个乞丐一样,不是去讨钱,而是讨新闻,但待遇还不如问他们要钱呢,像赶一只苍蝇一样,想跟人家说句话,都没人理你。” 林纾一只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偷偷揉着自己站了一天,酸疼无比的腰。 “新人都是这样的,我刚参加徐教授的工作室,那些学长学姐也不待见我......”他话还没说完,屏幕突然变暗,接着弹出提示。 “由于通话质量较差,已中断。” 再拨过去,怎么也接不通了。 林纾把手机揣进羽绒服内里的衣兜,拉好拉链,走到门外锁上更衣室的门,上了楼梯。 楼顶信号最好,那些有家有口的同事常常爬上来给老婆或者女朋友打电话,他以前还常常边站在宿舍窗口吃泡面,边嘲笑他们。 想不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这边的罗晓谕,视频突然被挂断,也着急地回拨了几次。 靠在飘窗的软垫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 “嘟嘟嘟”,林纾又向她发起了视频邀请,这次,几乎是一瞬间就被接通。 “刚才怎么回事啊?你周围怎么那么黑?” 罗晓谕注意到,林纾的鼻尖都冻红了。 他却好像很开心:“屋子里信号不好,我现在爬到楼顶来了。你刚刚说,工作得不开心?” “也没什么大事啦,”罗晓谕突然就懂了什么叫“报喜不报忧”,只是工作上的一点点挫折,她不想分林纾的心,“你刚刚想跟我说什么?” 林纾在屏幕里的脸和声音,都有些卡顿:“我一开始能破格加入徐教授的项目组,也有人不服气,明里暗里讽刺啊,挑衅啊。” “那应该是学长,学姐们不是都喜欢你这样的小奶狗吗?”罗晓谕尽量在活跃气氛,林纾费了这么大劲他们才能通上话,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她矫情的自怜自伤上,“你又不跟我说实话。” “真的。我们理工科的女生都是男性思维,同性之间那肯定是相斥的,所以我可遭遇了不少的白眼呢,要是你这样心里脆弱的,估计第二天就哭着要求退出了。” 罗晓谕手机拿得有点高,为了显脸小,举到斜上方四十五度,因此,林纾看到的屏幕上,不仅有她的巴掌脸,就连敞开的衣领里,他昨夜留下的吻痕依然清晰可见。 就像是烙下了他的封印一样,看得通体舒泰,满足感和成就感从脚底板升上来。 “你傻笑什么呢?冷不冷啊?” 其实光是看着那一团一团从林纾嘴里冒出来的白气,罗晓谕就能想象他身边的温度了。 “不冷,不冷。”没戴手套,拿着手机的右手有点麻,林纾说着“等一下”,换成了左手。 咧着嘴冲罗晓谕笑。 罗晓谕打了个呵欠:“今天太累了,我不想聊了。” 林纾看了一眼左下角的通话时间,才不到十分钟。 “哦。”他有点沮丧。 “你肯定还没有吃饭吧?不许吃方便面!嗯,现在关了视频去吃点暖身子的,好好睡一觉,你昨晚......折腾那么久,又坐几个小时的飞机,需要好好休息。” 罗晓谕一件一件,数着要嘱咐给林纾的事,像个小妇女。 “小鱼,能不能再让我看你一会儿?”林纾恳求道。 “不听话,以后我都不理你了。”罗晓谕作势就要关了视频。 “我这就去。”林纾恋恋不舍盯着屏幕,厚着脸皮,把自己的右脸凑上去,嗓子里发出撒娇的一声:“嗯。” 罗晓谕乐不可支,把嘴唇凑近了摄像头,迅速地碰了一下,“快去吃饭!” 挂断了视频。 林纾保存好刚刚录下来的聊天视频,累了的时候看一看,比兴奋剂还管用。 还是不放心,在通讯录里找到老罗的电话,又拨了电话过去。 两个男人之间,就没必要那么肉麻,一定得见面了。 那边,老罗把电话接起来,隐约能听到他身边的电视里传出的广告声。 “林纾啊,什么事儿?” “爸,小鱼今天第一天上班,好像不是特别适应,她回来以后状态怎么样?” 老罗喝了一口茶水,烫得直咋舌:“有点发蔫,可能是累了,回来也没怎么说话,一口东西都没吃,就回房间了,不过年轻人嘛,想成长这都是必经的,你也就比她大一岁吧?都那么能吃苦,她这不算什么。” 对于能培养出林纾这样的好孩子,周围人的恭维就让老罗很是得意,自信心莫名膨胀,给自己订上了不少标签。 比如,我可不是惯孩子的家长。 “哎呀,我一直都糙惯了。爸,您呀,给她煮点粥,我这次回来买了干贝丁和剥好的虾仁,您再切点芹菜沫,放点白胡椒粉在里面,她房间床头柜抽屉里还有热水袋,您呀,让她吃饱穿暖了再睡。” 老罗起身往厨房走,找到他说的那些食材:“知道了,你这男朋友当的,比老爸还操心,我们一家都当地下工作者帮你,也不算亏了。” 林纾怕他声张:“您可别在她面前表现出来。” “嘿嘿,放心吧。你也照顾好自己啊!” “好。过些天开会,咱们就见着面了。” 林纾把手机装好,带上羽绒服后面的帽子,下楼脚步轻快。 回了宿舍,他一进门,老李就从床上坐起来,盯着他看。 林纾像没看到似的,自顾自挂衣服,换拖鞋。 “干什么去了你?给我打电话,涮我,这么晚还在外面浪啊?” 林纾拿出饭盒,拆开一袋方便面,倒上暖壶里的热水。 “跟我媳妇视频来着。” 媳妇这词,他还是跟老李学的。老李是东北人,嗓门大,经常在宿舍走廊给家里打电话,“媳妇儿,媳妇儿”喊得,整个楼层都听得到。 “我去!你不是回家参加婚礼吗?难不成新郎是你自个儿?”老李凑过来,拿起林纾的方便面袋子,“还吃三鲜伊面?能不能买点贵的,你看看我媳妇,给我带来那么多干肠和肉罐头。” 林纾随手拿过一本书,盖在冒热气的饭盒上,“我还没结,不过,也差不多定下来了。” 老李搬了一把椅子,坐林纾床边,等他的面好了,抢着吃第一口。 跨坐在椅子上,下巴拄着椅背:“我还以为你小子心理有问题呢!来这儿也有两年了吧,那少数民族的卓玛们,你觉得沟通有障碍,也就算了,咱们的女技术员,看上你的也有好几个,托我来问你的意思,你还猖狂的,都给拒绝了,怎么着?心里一直有惦记着的人呢?” 林纾笑而不语,叼根烟,“哧”打着火点上。 “什么样的姑娘啊?长得像仙女儿似的?”老李的词汇量很匮乏,想不出什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形容词,觉得“仙女”已经算得上他能想到的,最能赞美女性美貌的形容词。 “嗯,狐仙吧。”林纾夹着烟,又从床底下箱子里拿出一根火腿肠,撕了皮,掰成几段扔进面里。 ———— ———— 罗晓谕心里一千一万个不愿意,第二天一大早还是爬了起来,去报社上班。 打完卡,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哪儿也不想去。 周围同事都有自己的一摊要忙碌,在写稿器前面噼噼啪啪敲键盘,没人理会她。 牛巧珍似乎是对某一篇稿子不满意,手里拎着一个塑料皮文件夹,“噔噔噔”走进大办公室。 找了一圈,没看到她想找的那个记者。 又“噔噔噔”走到罗晓谕身后,看见她懒洋洋趴在桌子上。 罗晓谕被肩头突如其来抚上来的一只手吓了一跳,猛回过头。 “总编!”她慌张地站起来,转椅骨碌碌滚到一边,撞到桌角才停下。 “不舒服?”牛巧珍问,仔细去瞧罗晓谕快要埋进胸腔里的脸,“脸色还行啊,就是好像有点爆皮。” “没不舒服,就是.......“罗晓谕声音越来越小。 “怎么了?” “那些大妈不愿意跟我说话,更别提采访了。”罗晓谕一口气,把昨天的遭遇都说给牛巧珍听。 “就这些?”牛巧珍没觉得这小姑娘有多么小题大做,只是扬起的眉毛表达了她的惊讶,“这就吓到你了?” “没有,只是...我马上就去采访。” 牛巧珍手指无意地敲了敲桌面:“我没办法直接手把手告诉你,应该怎么去做,几句话,算是一点心得。” 罗晓谕立刻从包里掏出速记本和笔,拧开笔帽,一副准备好奋笔疾书的架势。 “不用这么紧张,”牛巧珍微笑,罗晓谕的样子总让她想起刚参加工作时的自己,“做记者,秘诀在于,一双善于观察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勤快走动的两条腿,带你走遍全世界;一颗善良的心,要尊重你的每一个采访对象;最后,善于总结和思考,虚心听取每一条善意、对你有益的建议,当然,这一条,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罗晓谕刷刷刷写完,看着有点短,细细读一遍又觉得,想把每一条都做好,实在不容易。 重重地点着头,罗晓谕背上包:“总编,我会努力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 就是时间有点晚 第六十章 (补·二更) “你的这身衣服不行, 薄、又爱脏,华而不实。我准你半天假, 去户外买一套冲锋衣,还有你这头发, 要扎就都扎起来,丸子头不挺好的,还能把你那漂亮小脸儿都露出来。” “和睦小区?你决定去趟这片之前有没有做过功课?直愣愣地扑过去, 人家也不认识你, 排斥是难免的。社区记者这个岗位的任务是什么?了解居民生活里存在的困难,想办法通过咱们媒体的力量去帮助他们。你呀,还是社会经验太少,像这种二三十年的老小区, 物业虽然基本等于形同虚设, 居委会却能发挥很大作用,我觉得,那儿应该会成为你的突破口。” “跟人谈话也要有技巧, 循循善诱、由浅入深,具体的方法你自己把握。” 罗晓谕脑海里回荡着牛巧珍面授机宜给她的这些指点, 从狼爪店里出来,站在公交车站,嘴里叼着发圈,徒手结结实实给自己挽了个道姑头,看呆了旁边背着电脑的两个宅男。 366路公交车带着拥挤到脸贴在玻璃上的一车人呼啸而来,罗晓谕捏着一元纸币做了几秒钟的心理建设, 毅然决然地挤了上去。 还好和睦小区虽然老旧,位置却在市中心,没几站就到了。 罗晓谕下了车,闲庭信步往堆满了旧自行车胎和成捆废纸壳、塑料瓶的小区门口走去。 包里电话响起来,罗晓谕接起,是刘美娟。 她一直就不赞成罗晓谕回国发展,可母女俩分别的时间太长,实在算不上亲密,很多话她苦口婆心劝,罗晓谕也听不进去。 </div> </div> 第60节 “小鱼啊,怎么回国以后也不怎么跟妈妈联系呢?” “忙。”罗晓谕在她面前,一直很吝啬,连话也不愿意多说。 “你知道,妈妈一直不建议你回到那个小城市,没什么发展。你说你p大硕士的学历,读了那么多年传播,在美国哪家知名的杂志社不会聘请你?你这是在浪费自己的青春和才华。” “我的家在这儿啊。” 罗晓谕留意着身旁的楼号,刚刚她打听过了,居委会就在8号楼2单元101。 刘美娟想说什么,她不用仔细听都能倒背如流。 “妈,您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癌症也没有复发,就别这么想不开操心我的事了,没有您的谆谆教诲,我也成长得挺好。在美国,我没要您一分钱,一边打工还一边照顾您,比现在更累我都熬过来了,您有时间还是升华一下自己的艺术造诣吧。” “那你......” “拜拜!” 挂了电话,罗晓谕停住脚步。 7号楼,9号楼。 中间的8在哪儿呢? 几步远的地方摆着个卖瓜子的小摊,罗晓谕过去打听。 “阿姨!”罗晓谕吸取了教训,明明看着比她奶奶年轻不了多少的老太太,往年轻了叫她。 “买瓜子啊?”阿姨拿着不锈钢小铲子,翻着笸箩里的瓜子,“这边的十块钱一斤,这边的八块。” “......买。”罗晓谕掏出一把零钱,数了数,大概三四十块。 这也是牛巧珍教她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花生瓜子喜糖,都是中老年妇女打开话匣子的必备佳品。 “跟您打听下,八号楼在哪儿啊?我想去居委会。” 阿姨接过钱,眉开眼笑,一边给她称了满满一大袋瓜子:“那边的灰楼就是,牌子掉了。不过你可小心呀,那儿呀天天都有闹事的。” 罗晓谕接过大塑料袋,道谢。 “正好,我就是去‘看热闹’的。” 罗晓谕提步走到单元门门口,果然如同卖瓜子的阿姨所说,尖利的女声直直地扩散在空气里,语气很凶,不依不饶。 “当时是你们把那群人领到我们家,吹得天花乱坠花好月圆的,现在家里东西都一样一样坏掉了,邻居们也在逼我们,这日子没法过了,你们必须负责!” 楼道里灯光昏黄,半亮的灯泡“滋滋滋”闪烁着,好像随时蓄势待发要爆炸。 101是左边那户,门虚掩着,声音就是从门里发出的,隐约的还能看见挥舞着的胳膊。 罗晓谕敲敲门,自然没人理,她干咳两声,索性推门进去了。 屋子里整整齐齐摆着几张掉了漆的办公桌,瓷砖地面被污渍盖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正中央,一对中年夫妻带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 各司其职,边骂边哭的,是刚刚罗晓谕没听清的尖嗓子女声,来自那个披头散发的中年妇女,她身上银灰色的棉背心,扣子裂开着,露出里面起了球的肉粉色保暖秋衣。 乱喷着唾沫星子骂人的,可能是她老公,小手指的指甲长得有寸许,骂到兴头上,还要吐一口焦黄的浓痰在地上。 而最可能是他亲妈的老太太,被人搀着,随时一副要晕倒的虚弱样子。 看他们声情并茂表演的人不仅仅只有罗晓谕一个,紧贴着墙,一个穿着垫肩小西服的阿姨表情很麻木,似乎在发呆,看到罗晓谕进门,才把脸转向她。 “干嘛的?” 罗晓谕把自己的工作证从衣服里拽出来,走过去给她看:“我是h城晚报的记者,社区记者,想了解下,咱们小区的居民,在生活中都有哪些困难。” 后面几个人也短暂地愣了愣。 还是那个中年男人最先反应过来:“记者?” 罗晓谕转过身,对他点点头:“我们h城晚报的宗旨就是‘民生办报’,您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女人似乎不放心,又确认了一遍:“什么困难,都能解决?” 罗晓谕想笑,她又不是哆啦a梦。 “记者同志,你可得帮帮我们。”女人没等罗晓谕回答,就冲了过来,攥住她的手,挣都挣不开。 “三个月以前,就是他们——”她指着罗晓谕身后的西服阿姨,“带着一群电视台的人,在小区门口,又拉横幅又送礼物,说是有个装修节目,我们自家只需要交几万块钱,就可以帮我们重新设计装修房子。” “行了,老刘媳妇。”西服阿姨开口了,“你们先回家等,现在你也看到了这儿就我一个人,天天你来闹我也没用,有本事,你去电视台找节目组去。” 她向罗晓谕介绍自己:“我是和睦小区所在街道居委会的妇女主任,我姓武。” 罗晓谕赔着笑,把手抽出来,转过身去跟姓武的妇女主任握手:“叫我小罗吧。” 武主任跟那家闹事的人相比,表现得镇定理智很多:“现在我们各执一词,你也没办法有个正确的判断,”她伸着脖子,绕过罗晓谕跟老刘媳妇说:“你看,小罗呢是帮咱们来解决问题的,我先把这事儿的前因后果跟她说一说,之后,再让她亲自去你家看一看,我绝对没有推卸责任的想法,只是你们天天来找我,也不是个解决办法。” 罗晓谕也点头:“我会带我的同事来拍照。” 老刘媳妇回头看她的家人。 应该是叫老刘的那个男人,低头问他妈:“那...咱们走呗?” “小姑娘,我们家啊,就在7栋602,你什么时间去,家里都有人。” “哦。”罗晓谕记在了本上。 “那你啥时候去?”男人嘬嘬牙床,喉咙里“咕噜咕噜”一阵。 罗晓谕别过头,忍着恶心:“最晚明天下午。” 那家人走了之后,武主任跟着到门口,不放心地锁上了防盗门。 走回屋里,坐在椅子上,长吁一口气。 罗晓谕把自己带来的瓜子抓一把,堆到她面前:“武主任,您...能不能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武主任“咔哒”磕开一粒瓜子,随口往地下吐了皮。 “一开始电视台找到咱们居委会,我确实也觉得这是件好事。” 罗晓谕从包里掏出一瓶百岁山,拧开了递给她。 “我们这个小区,吵着说要拆迁也有几年了,可你也看到了,一家子五六个人挤一间三十平的房子,给的补偿少,他们不肯搬呐。可狮子大开口,哪个开发商能满足这样的要求?时间久了,这事也就搁下了,没人提了。” 武主任喝了罗晓谕的半瓶水,拉开抽屉,找出来几袋蟹黄蚕豆:“你也吃。” “接着就是电视台来人,宣传说是有个什么新家的节目,免设计费帮忙改善住房环境,老刘家抢着报了名,装出来效果还真的不错,一开始,这是件皆大欢喜的事。” “那他们现在......” “谁能想到,电视台用的装修材料都是劣质的,这家人没用多久,家里的装修就有很多地方都坏了,当时装修啊,他们为了节省空间,还改了一些管道的线路,结果楼上楼下的邻居,不是停电就停水,楼道里被凿坏的墙也就没人管了,邻居们都不满意,找他家要说法。” 罗晓谕若有所思:“所以,电视台确实有问题。” “有,但维权很难。” ———— ———— 从和睦小区出来,罗晓谕心情说不好是兴奋还是无奈。 她求仁得仁,挖出了一个有争议的新闻,首战告捷,可按照武主任的说法,要曝光的对象,是电视台节目组。 两方社会地位、影响力都相差悬殊,对她这种初出茅庐的实习记者来说,着实是个不小的挑战。 作者有话要说:  走一波剧情,林纾小哥哥会在晚上的章节出来。 预告:他们很快就见面啦,书房play我觉得很赤激。 第六十一章 罗晓谕从和睦小区出来, 没回家,打算坐车去林纾的房子里看看阿福。 在公交车站挨个站牌找了找, 还好有直达车,准备好零钱, 没一会儿就来了。 车上人不多,大部分座位都空着,罗晓谕投了币, 径直走到车厢后半截, 坐在两人座里靠窗的那边。 没几站,经过大学城,上来不少学生,有一对小情侣坐在了罗晓谕前面。 到底是年轻, 坐稳了没多久, 就旁若无人地互相啃咬起来。 罗晓谕尴尬地低着头,摆弄手机。 不禁觉得好笑,有那么饥渴吗? 还好那两个人亲了一会儿就暂时分开了, 男生揽着女生的腰,侧着脸看她玩手机。 罗晓谕的余光能扫到, 他脸上红肿的大青春痘,被眼镜腿勒出一道横印。 “这个团购挺划算的。”女生把手机举到两个人中间,给男生看,“大床房,98块钱。” 男生声音腻人:“你觉得好就好。” “那我打电话问问。”女生说着,拨通了电话。 “喂, 哎,你好,我想问一下,今天不是周五么,咱们家这个情侣浪漫大床房的团购还能正常使用吗?对,房间有窗户的吧?” 似乎是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女生很开心,挂了电话之后,掐了一把男生的胖胳膊:“下次,你来打电话,这种事总让我做,我就好意思呀?” 男生哄她:“都是女生,好沟通嘛。一会儿我去买那个。” 罗晓谕听到这句话,猛地想起了一件事,开始惶惶不安起来。 前排女生又说:“那你这次别买冈本了,那么容易就破了,害我吃药。” 那两个人再说别的,罗晓谕就没心思听了。 正好车到了罗晓谕要下的那站,她重新把包背好,心事重重下了车。 沿着街道走了几步,站在一间商铺门前,看着偌大的白绿相间牌匾发愣。 百姓大药房。 因为这两天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工作上,罗晓谕完全忘了那晚,他们从床上到地下好几次,没戴套。 印象里,林纾每次要到了之前,都掐着她的腰不让她乱动,要过好一阵儿才会从她里面出来,好像也没有弄到外面。 刚刚那女生也说了,可以吃药。 犹豫着推门走进去,卖药的小姑娘招呼她:“想买什么药?” “呃......”罗晓谕嘴唇碰撞了几下,还是没能说出口。 </div> </div> 第61节 “你想买什么药?”又有人问。 罗晓谕走到柜台边,看着玻璃下五颜六色的药盒,终于找到她想要的那种。 卖药小姑娘跟着她过来,目光里带点狐疑,伸手随便拿了一盒扔在柜台上。 “要这个?” 罗晓谕咬咬嘴唇:“不要!我是来买创可贴的。” “嗨!在这边儿!”小姑娘把药又摆回去,走到一旁的架子,指给她看:“这几种都是,你要哪个?” 罗晓谕随手乱指:“就这个吧。” 交了钱,拿着一大盒创可贴,罗晓谕又推门出去,一步三回头,欲言又止。 小姑娘跟同事撇嘴:“怪得很!” 拿钥匙开了门,罗晓谕脱了鞋,把肩上的包、手里的创可贴都扔在茶几上。 阿福听到声音,耳朵动了动,团成一个圆的身子伸直了,抻了个懒腰,打个呵欠,这才从猫窝里跳下来。 跃到席地而坐的罗晓谕的膝盖上。 罗晓谕正低着头,把卫衣的下摆掀开,盯着自己平坦的小腹,似乎她的眼睛具有透视功能,能看见那儿的一切生命活动。 阿福把自己的小脑袋贴上去。 又暖又软的,罗晓谕摸摸它,小孩子,应该也和小动物差不多吧? ———— ———————— ———— 卧室的床已经被保洁阿姨重新铺好,还换了新床单,之前被他们弄脏的,洗好了晾在阳台的晾衣架上。 罗晓谕脱了身上还穿不习惯的户外装备,从衣柜里拎了那件她穿过的林纾的衬衫出来,随便系了几个扣。 脸朝下,扑倒在床上。 床单上洗衣液的味道很熟悉,跟林纾身上的味一模一样,罗晓谕忽然有点想念他。 也不知道,一年以后,他会不会也带别的姑娘,来睡这张床。 在床上趴了一会儿,罗晓谕爬起来,坐到书桌边,开了林纾的电脑。 今天的采访,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跟牛巧珍汇报一下,听听她的意见、几次接触下来,罗晓谕发现了,这女人就算批评你,说的也都是对你有用的话。 林纾的电脑桌面,还是校庆那晚,他和罗晓谕在礼堂的合照。 像素不高,放在22寸的显示器屏幕上,已经有些模糊。 林纾头上还带着搞笑的耳朵发卡,两个人都冲着镜头,笑得灿烂。 罗晓谕只唏嘘了一小会儿,恶趣味涌上来,点开林纾的几个硬盘,查看有没有那种教育启蒙电影。 让她失望的是,除了几十个g的复杂设计图和密密麻麻字母数字组成的几十页的程序,她一无所获。 “还是做正经事吧。”她小声对自己说,打开邮箱,言简意赅地把老刘家的事进行了描述和总结,最后发出询问。 总编,这个采访,我能继续跟进吗? 牛巧珍的回复速度,就像她一直守在电脑前一样。 “很有价值,明天我会派小董跟你一起去,拍些能证明家具、家装损坏的照片,也会让他陪你一起去电视台采访。” 罗晓谕点点头,总算下定了决心了。可随即,又紧张起来。 明天是周末,牛巧珍派同事跟她去采访,这不是要她得罪人吗? “哼......”罗晓谕吭叽着,重新爬回床上。 她心情不好,受折磨的当然是林纾。 拽过手机,找到“老公”,就把电话拨了过去。 好在,林纾今天长了记性,一直随身带着手机,时不时地还用手摸摸,确认自己没错过它响起的时候。 “小鱼啊,怎么了?” 阿福跑进来卧在床尾,罗晓谕用脚趾摩挲它屁股上的绒毛,故意吓唬林纾:“你闯了大祸了!” “我...做什么了?”林纾满脸歉意,对身边的同事摆摆手,转身从实验室出来,压着声音。 “那天,你直接就......”还是有点难以启齿,好在林纾明白了。 “我今天吃了药,可我看了说明书,会导致紊乱啊、什么不调啊,甚至无法生育呢。” 林纾站在窗台前,看外面广袤无垠的天空和空旷的平原,皱着眉头:“小鱼,这件事是我一时考虑不周了,对不起,以后我会注意。” “还是我来吧,一会儿我就去网上批发一箱子最大号的给你放在家里,我不怕阿姨看到呀,反正她也没见到过我。我要让大家都知道,你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罗晓谕说得畅快了,“我现在有点觉得亏了,就做你一年的女朋友,我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 “对不起,我...只要我......”林纾急得又磕巴起来。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现在跟阿福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好孤单呢。” 林纾心里一紧,像被一只小手攥着:“唉,我尽量。” 罗晓谕翻了个身:“我知道的,工作最重要么,我现在也觉得我的工作很有意义,你就...有假期了,再回来看看我们就行。” “好。” 林纾又在窗口站了一会儿,烟瘾犯了,摸遍几个口袋,才想起来,这楼里禁止吸烟。 有点焦躁,林纾踱着步,拳头敲在花岗岩窗台上。 “有烦心事?”徐教授的声音自他背后响起。 林纾回头,徐教授已经走到他身旁,跟他并肩站在窗台前。 林纾不好意思地笑笑:“家里的事。” “你那个女朋友?”徐教授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我想想,是,老罗的小孙女?” “对,您记性真好,她从国外回来了。” 徐教授看着比五年前苍老不少,精神却依然矍铄,眼神里迸发出长者智慧的光芒:“嫌你不能陪她?没关系,等三天后设备第一次试运行成功啊,我就给你放假,正好你准备准备峰会的讲稿,再说了,你这两年几乎都泡在实验室里,你不提,我都想劝你回家看看,处个女朋友。” “那...谢谢徐教授。” “我可说了啊,前提是,试运行成功。”徐教授拍拍林纾的背,这项目他一直跟着,亲眼见了林纾光是整理数据、演算、建模、分析、比对、纠错这样的前期工作就准备了三个多月,这孩子做事苛求完美,他心里是有数的。 “我很有信心。因为我们身处的地理环境,气温低、白天光照强但时间短,所以咱们这次研发的能适应恶劣气候的风能太阳能两用装置应该会在实验成功之后,得到国家的大力推广,而且我已经多次模拟测算过,这个装置的能量转化率高达40%,且运转时噪音很小,成本约为火力发电的30%-40%左右。” 林纾一说起这个,话就变多了,情绪也积极起来。 徐教授满眼都是满意:“你这股子钻劲儿,倒更像是我亲孙子。你看阿茂,跟了我那么多年到头来还是做了商人!” 林纾赶紧帮徐茂说话:“徐哥做的也是新能源汽车,我在他公司之前还有股份呢,咱们还是‘同道中人’。走吧,去实验室。” 徐教授点头称好,一老一少说笑着往实验室走去。★浅浅仙女 走到实验室门口,林纾手机又震了起来。 拿出来一看,是表弟发来的微信。 “哥,该给我汇下个月的生活费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说,有花花的小天使最漂酿 第六十二章 周六早上还不到八点, 罗晓谕就被一通陌生号码的来电吵醒了。 迷迷糊糊扯下来脸上的眼罩,罗晓谕接起来。 “喂?” “我是小董, 是罗晓谕吗?” “什么小董?”罗晓谕有点起床气,极不耐烦地就要挂电话。 又听那边说:“是牛主编给我你的电话号码的, 我是摄影记者。她昨天晚饭时通知的我,有个采访需要我去拍照。” 罗晓谕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小董!” “对,是我啊, 我打电话来是想跟你确认, 咱们的目的地是和睦小区对吧?约在9点有没有问题?再有,我有一辆电动车,现在电瓶不怎么好用了,需要我去接你吗?” 搂一把额头上滑落的碎发, 罗晓谕很客气地婉拒了小董的好意, 虽然他的邀请听起来也的确很勉强:“不用了谢谢,我自己坐公交直接去,那就, 9点,约在和睦小区门口?” “好!”小董答应得很爽快。 罗晓谕把手机重新搁回床头, 转身趴在枕头上还想再赖一会儿。 大不了她只洗脸刷牙涂个保湿,连隔离都不用了,总还能多睡半个小时吧? 可事实证明,这种乐观的估计实在是太天真了。这种扭曲的姿势,罗晓谕一直保持着睡了一个小时,直到小董的电话再打过来, 问要不要帮她带份早餐,罗晓谕才惊恐地发现,已经八点半了。 对着镜子以平时32倍速刷牙的时候,罗晓谕随手擦着溅上去的泡沫,一边感慨。 果然每天起床的时候,都像是经历了一场穿越,一睁眼,就已经是几小时以后了。 老罗看她袜子都没提好就着急要穿鞋,主动帮罗晓谕提着背包,开车送她去。 在街边,还买了一份齁咸的皮蛋瘦肉粥和豆沙包给她,说是林纾在微信上给他分享过文章——《不吃早餐对健康的五大危害》。 罗晓谕腮帮子撑得鼓囊囊:“你就觉得他什么都好。” 老罗瞅一眼后视镜,嘿嘿一乐:“就你一个人能挑出他的毛病,反正我和你爷爷奶奶都对他很满意。” 迟到三分钟在罗晓谕看来四舍五入,约等于没迟到。因此,从老罗车上下来,她对着车玻璃擦了个唇膏,朝他挥了挥手。 “爸,你先回家吧!” 面不改色丝心不跳,毫不理亏地,过去跟小区门口,那个脖子上挂着相机,头发比她短不了多少,颇有日系美少女感觉的年轻小伙打招呼。 “你是......小董?”如果不是看他带着相机,罗晓谕决计不会主动搭讪。 男生点头:“你是罗晓谕?”他把手腕从奶白色棉服袖口伸出来,指着上面的电子表:“你迟到了。” “对不起。”罗晓谕立马道歉。 小董却立刻朝她做了个鬼脸,温和地笑了:“刚刚吓到你了?其实我也刚来,咱们进去吧?” “好。” </div> </div> 第62节 罗晓谕已经来过两次,比小董对这个小区熟悉不少,一边带他往老刘家走,一边给他介绍他们此行的主要目的和原因。 小董耐心听着,频频点头,表示他和罗晓谕的担心一样,认为在对电视台节目组采访时,会遇到困难。 快走到九号楼,罗晓谕见小董并未表现出之前她暗自担心的那种,对周末还要加班的不满意反应,好奇地问:“好像,你对加班还挺适应的?” 小董摸摸胸口的相机:“我大学毕业就来了咱们社,也干了一年多了,罗姐,我发现呢,咱们记者的办公室就是在路上,时间长了你就会慢慢适应的,随叫随到是基本要求,有的新闻啊,你晚去了几分钟,就等于白跑一趟了。” 罗晓谕默默感慨,只觉得自己要实现当初吹过的牛x,做个好记者,目前欠缺的还是太多了。 “差不多就是这个单元了吧?”小董抬头看,六楼那户崭新的保温阳台,指着面前黑洞洞的楼道。 罗晓谕翻出本,再次确认了一下,“没错。” 楼道又窄又长,楼梯的角度很陡,逼仄的空间,还散发着霉味。 爬到五楼半,罗晓谕听身边的小董发出惊讶的感叹:“还真是豁然开朗啊!” 她也抬头,只见再往上半层楼,六楼的走廊,声控灯似乎是新换的,很灵敏,墙壁粉刷一新,楼道里的杂物和垃圾明显比别的楼层少。 这大概也是节目组的功劳。 两个人继续爬楼,到了六楼右拐,找603。 走近了才看到,挨着老刘家的防盗门,墙上几处明显缺了转的破洞,露出里面铁锈色的粗管子,而且一条电线从老刘家屋里顺出来,走线倒还规矩,只是找不着它连了哪个电表上。 “怪不得邻居们要闹。”小董说着,抬手敲响了门。 里面很快有人应门:“是谁呀?” 罗晓谕回答:“哦,我们是h城晚报的记者,昨天约好了,来采访你们的。” 里面“噢,知道了”一声,之后是几句听不清楚的低语,并没立刻传出过来开门的脚步声。 小董又敲门。 这次,能听到有人过来了。 开门的是个看着不到二十岁的女生,她梳马尾带圆框眼睛。 “请进。” 罗晓谕和小董打量着屋子,站在门口的地垫上,那女生并没有给他们拿拖鞋。 她似乎真是文静内向的性格,因为小董一看她,她就脸红,声音细若蚊蝇:“你们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吧。” 罗晓谕和小董对视一眼,往里走。 这间房子面积不大,老式的一室半,客厅很小,不过看起来,空间确实被规划得很好,一家五口人,除了给他们开门的女生,贴着墙站在他们背后,剩下的四个人都坐在沙发上。 罗晓谕昨天见过其中三个,老刘两口子和老太太。 还剩一个小男孩,五六岁的样子,头发少而枯黄,面黄肌瘦,怯生生藏在刘妻身后。 老刘给他们介绍:“这是我闺女,在本市的大学读书,周末回来了,叫刘颖,这是我小儿子,今年五岁,叫刘麟。” 刘妻扯开抓着她衣服下摆的小手,带罗晓谕和小董往厨房走:“主要啊,就是厨房的东西坏得最快。” 小董揭开镜头盖,准备好拍照。 “这橱柜啊,都不是实木,你们看,是不是歪了?而且也没包边。”刘妻打开了吊柜,给他们看背面。 “这水槽啊,倒些热水进去就裂缝了,不知道哪天就会彻底炸开呦!” 小董“咔擦咔擦”拍了不少照片,刘妻所说的,也不都是夸张。 整间房子看了一圈,最后回到客厅。 刘妻让罗晓谕等一会儿,她去拿当时付款的发|票和签订的协议。 刘颍端着两个玻璃杯,递给他们,她还是不怎么抬起眼睛看他们:“喝点水吧。” 道谢接过,罗晓谕继续往本上记录刚刚刘妻跟她讲的,他们第一次找到节目组沟通的经历。 “哇!”小孩的哭叫声在她耳边乍响,吓得她手一歪,写了个错字。 抬头去看,原来是刘麟的鼻子被他奶奶的胳膊肘撞了一下,流了鼻血。 老太太一脸茫然:“怎么了?” 刘颖很慌,忙过去拿纸给他塞鼻孔,又托着他的下巴让他尽量仰着头。 罗晓谕好心提示:“用凉水拍打额头好像可以止血。” 刘颖没理,手忙脚乱地哄着弟弟,老刘则撅着屁股在电视柜下面的几个抽屉里疯狂地找着什么。 刘妻从卧室奔出来,推了一把老刘太太,过去捧着刘麟的脸:“怎么又流鼻血了?都说了让你离孩子远点!他磕了碰了根本止不住血!” 老刘听到这话猛地回过头,用力咳嗽,眼睛朝罗晓谕和小董横了横。 刘妻立刻闭嘴。 罗晓谕冷眼看着,总觉得这一家人对于小孩子流鼻血这样的小事,反应未免太过激了。 刘妻忙着更换塞在刘麟鼻孔里的卫生纸,小董还凑过去,对准地上的一小堆浸透了的纸团,拍了个特写。 “你干啥!”刘妻防备地盯着他。 “没什么......没什么。”她的眼神太凶,小董摆摆手,站得远远的。 刘妻叹口气,捡起地上的几张票据,走过来给罗晓谕看:“这是当时我们交四万块钱的收据、装修房子时候签的协议。” “好的,我们......”还没等罗晓谕说完,刘妻把她手上的东西又拿走,并且充满歉意地一边往门口的方向推着她,一边说:“罗记者、董记者,我们家今天有事,不方便再继续接受采访了,你们改天再来,好吧?” 她说完,正好也到了门口。 罗晓谕和小董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推出了门。 小董摸摸自己鼻尖:“就差一点,我鼻梁都得被她的门给撞塌。” 看情况,这家人应该是不可能再让他们进门了,罗晓谕和小董悻悻下楼。 **** “好在,今天来的这趟算是有收获。”小董咬了一口披萨,看着窗外,说道。 离小区门口不远的一家必胜客里,罗晓谕请客,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罗姐?你那么好的学历,怎么想不开,来咱们h城晚报打杂呢?” 罗晓谕用叉子挑意面:“当记者在哪儿不一样啊,能实现职业价值就行了呗。你呢?我第一眼看见你,还以为是谁家的广告模特走错拍摄现场了呢。” “我?”小董指了指自己,牛仔衬衫的袖子挽到手腕正上方,“大学学的摄影,师兄介绍我来,我就来了。” 罗晓谕笑:“那你岂不是比我还想不开?” “后来我发现,当记者也挺有意思的,就留下来了,一直到现在。” 小董又拿起一块披萨,把芝士的丝拉得老长。 罗晓谕吃得差不多,拿起采访日志看了起来。 小董倾过身子瞄了两眼:“罗姐,我总觉得这家人有点奇怪。” 罗晓谕目光仍留在本子上,点头:“是奇怪。” “你说他们家穷吧?也不到揭不开锅的程度,只能是说收入不够在别处买房的,而且一下子能拿出四万块。” 小董拿起杯子吸了一口奶茶:“那个老刘不是说,家里人都没什么劳动能力嘛,所以穷呗。” 罗晓谕嗤笑:“没有劳动能力,倒有生孩子的能力,我要是没记错,二胎是年初才开放的吧?而且他家女儿都那么大了,这个时候再生老二,也不知道图什么。” 小董想到自己相机里那张满是血红卫生纸的照片,有点吃不下了。 “罗姐,他家那孩子还真的挺娇气的,碰一下流那么多血。” 这句话想把雨刷,一下子刷掉了车玻璃上的雨滴那样,让罗晓谕觉得眼前变得清晰明亮。 随即又更疑惑:“咱们小时候看的韩国电视剧,好像总有情节,女主角流鼻血止不住,到医院发现是什么病来着。” 小董摇头:“罗姐,咱俩差一岁,我觉得差不少。因为我看韩剧的时候,就流行车祸失忆的狗血梗了。” 这等于是她说她老,罗晓谕横了小董一眼。 ———— ———— 林纾吃午饭的时候,又收到了表弟的微信。 【哥,我最近谈恋爱了......】 林纾没理,继续往嘴里扒饭。 似乎是因为没等到他的回应而着急,表弟又发来一条微信。 【哥,谈恋爱很花钱的。】 林纾擦擦嘴,回复。 【我每个月给你一千五,足够你的全部生活开支了,我没有养着你女朋友的义务。】 表弟那边,显示“正在输入”状态大概十分钟,发了一张照片过来,照片下面一句话。 【哥,你真不够意思,当初是我帮你把保险单偷出来的,我十一回家,又发现了这个。】 林纾把照片点开,放大,仔细看,是张纸质泛黄的红横格线信纸,字迹娟秀而紧促,写了满满一页纸。 他看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宋秀娟的字,可究竟写了什么,实在看不清。 忙打字,【这是从哪儿找到的?】 表弟很快回复【老姑的遗物,爷爷奶奶不认字,我发现以后就藏起来了,是给你的一封信】 随即是个“谢谢”的动态表情。 林纾摸摸下巴,攥了攥手指,又给他转了3000元。 表弟激动得发了语音过来:“哥,我把那封信一直随身带着呢,一会儿我就回寝室,给你拍一张清晰版的啊,你放心,我就算看了信的内容,也不会告诉第三个人,就像当时,我给你偷保单那样。” 林纾熄灭了屏幕,倒扣着放在桌面上。 “这就不吃了?老李端着一小盆菜,手里拿着两个馒头,过来坐在林纾身边。 林纾等着表弟的照片发过来,有些心不在焉:“饱了。” 老李把菜里的花椒粒往外挑,夹一口菜塞进嘴里:“怎么着?有了女朋友,开始念家了吧?我呀,当年跟你嫂子谈恋爱时候也这样,跟害了相思病似的,测数据都能把数给记错喽,后来好不容易呀,赶上过年,多请了几天假,把证给领了,心里算踏实了。可接着,好几年,每年那见面时间加起来都不超过俩月,孩子要不上啊,你嫂子又跟单位办的停薪留职,来这儿陪着我住了小半年,我儿子才能出生在这世界上。哎,咱们园区里给家属办的那个招待所啊,条件真不错,你对象来了,你们小两口就住那儿。” 林纾捻着筷子上的木纹,眼前又浮现罗晓谕娇滴滴的身姿,她那么白嫩的皮肤,到这儿肯定受不了,可分开这么几天,自己竟然比之前几年都还要更想她。 </div> </div> 第63节 真是没出息呢。 把筷子重新搭在碗沿上:“我还是找机会回去看她,怕她受不了这儿的气候。” 老李把手里的馒头捏出手指印,蘸菜汤,“也确实,你说咱们这儿,吃都吃不好,新鲜菜就那么几样,牛羊肉倒是常吃,可没调料啊,天天水煮,做汤,谁受得了?” 说完,自己又感叹:“就这么抱怨着,也干了六七年。” 表弟还算说话算话,不大会儿,照片就给林纾发了过来。 老李闷头快把饭盆里的羊肉粉条萝卜丝汤吃完了,还纳闷,怎么半天都没听见林纾说话了。 一抬头,人早不知道去哪儿了。 端起饭盆,一仰脖,把剩下的菜汤一口灌进肚子。 拎着两个人的餐具去水池边清洗,小声抱怨:“这小子,吃完抬腿就走。” 林纾捏着手机,坐在园区的长椅上发呆,燃尽的烟烫到手指头,才让他醒过神。 当年宋秀娟的突然离世,让他一夜之间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成了他和罗晓谕之间,不愿提及却无法回避的一道天堑。 这么多年他没睡好过,觉得自己贱,戒不掉爱她,又做不到坦然地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可直到刚刚,他才突然了解到,这件事背后更深、更见不得光的秘密。 表弟还发微信过来邀功。 【哥,怎么样,你这钱花的不亏吧?】 林纾心头沉重,不知该悲还是喜。 不亏。 只是很可惜啊,他们白白蹉跎了这么多年。 作者有话要说:  不想卖惨,概括一下这两天,经历了一场巨型撕逼,终于把工资都要到手了。 好处:以后失业在家等读博的我,再也不会断更了,因为有大把时间。 没啥可矫情的,谢谢你们包容我,等着我。 红包体现我对你们的爱,真的谢谢 第六十三章 林纾眯着眼睛看天边灼目的太阳, 觉得也被照亮了,心里那些曾经阴暗的角落, 虽然现在仍结着厚厚灰尘,他却不再害怕去触碰。 罗晓谕去美国的第二年, 他除了每天从早到晚泡在实验室里或是去上课之外,基本没有别的任何课余活动,基本不与人交流, 人也消瘦得不成样子, 眼睛近视度数疯长。 徐教授和徐茂都出言相劝过,往往没几句,都被他轻描淡写地驳得哑口无言。 谁都没办法体会到他的煎熬。 这不是假设性的“你妈和我一起掉水里,你救谁?”的选择题, 而是“我害死了你妈, 你还能爱我吗?”的送命题,完全心无芥蒂是不可能的,但这辈子都再也不见罗晓谕, 也等于要了他的半条命。 直到有一天,他正抱着一摞国外的核心期刊啃别人国家新发表的学术论文, 手机不屈不挠地响,把一旁睡得天昏地暗的阿福都吵醒了。 他挂断,对方又打来。 直到他认输,看着那串归属地很熟悉的座机号皱眉,接起来,才发现是远在农村老家的表弟, 辗转打过来的电话。 他催命一样,让林纾尽快回家一趟,有急事。 正好那段时间上一个项目刚结束,期末考评还遥遥无期,他担心是外公外婆身体出了问题,当天就请了假,坐上车回去。 刚到村口,就发现表弟在等他,满脸欢欣雀跃。 “哥,你猜我发现啥好东西了?” 林纾睨他一眼,很不屑:“捡到什么宝贝,你直接上交国家就得了。” 表弟撇嘴:“国家不管这件事。” 到了外公外婆家,舅妈对他仍旧没好脸,冷哼一声就会转身回屋。不过,表弟和林纾都不在意她的敌意。 林纾被他亲亲热热地拉着,进了屋,还小心掩上门窗。 “干什么呢?”林纾在他屁股上踢一脚,刚在田里踩过泥,表弟裤子上登时印上了清晰的黑脚印。 表弟立柜,找出枕头,从枕套里抽出一份夹着塑料皮的文件,透明的塑料皮已经变脆变硬,手碰到之后,便会开裂出一道道的纹理。 他递给林纾,搂着他的脖子一起看。 “人寿保单啊哥!你马上就要有八十万啦!我这辈子还没见过那么多钱!”表弟在他耳边叫。 林纾逐字逐句仔细读了一遍,最后一页,明明白白写着“赔付金额,八十万元人民币。” 受益人那栏,填着他的名字。 林纾板起脸:“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因为实在太瘦,他的眼窝有些凹进去,整个面部轮廓倒有点像深目高鼻的外国人,尤其是一双凌厉冷漠的凤眼,盯得表弟牙床子都在发冷。 他挠挠自己的后脑勺:“其实回来没多久,我妈就把老姑的大部分遗物从爷爷奶奶手里抢了过来,说是看看有没有她能穿上的衣服,也不算浪费。在装衣服的箱子最下面找到了这个,他们一直瞒着没告诉你。” “他们研究了好一阵呢,才知道这东西拿着,能去保险公司换钱,因为这个,他们还特地跑去了城里一趟,回来就不大高兴,说是只有你才能拿到这笔钱,本来你考上大学那个夏天,我爸想着,反正他们也拿不到钱,不如交给你,是我妈拦着,说是凭什么便宜了你。” 林纾那时,只知道这是宋秀娟的卖命钱,到保险公司办完手续之后,存好钱,买了一箱啤酒在他们墓前喝了个酩酊大醉。 他真是不孝,宋秀娟一直惦记着他的利益,人走了没几年,他却因为沉溺在跟罗晓谕分手的痛苦里,整个人活得如同行尸走肉。 而今天那封没来得及寄给他的信里,宋秀娟很淡定地告诉他,自己早就得了脑瘤。 确诊了,不打算浪费一分钱、一分钟在无谓的治疗上了。 虽然她也很清楚,这种行为是骗保。她说,这辈子本本分分,临了,撒个大谎吧。 或许是袁鹤冤枉林纾偷表的事进一步加剧了对她的刺激,加快了她迈出这一步的速度,她只希望,林纾往后的人生,不会被贫穷再限制了步伐。 信里的最后一句是这样的: “妈妈知道你是个单纯的孩子,一心想搞科研、做学术,这样很好,希望我的儿子以后的人生,就算不能前程似锦、功成名就,也能坚持做自己喜欢的事,更有底气,不为五斗米折腰。 妈妈希望你幸福。” 林纾嘴角翘起微微弧度,幸福,是啊,他现在,就离妈妈理想中的幸福,很近了呢。 ———— ———— 周六中午,跟小董分开以后,罗晓谕过了个安逸的周末。 反正电视台的节目组,也要周一才上班。 周日下午,罗晓谕把阿福带回了家,正和老罗一起,帮它洗好了澡,用吹风机吹毛。 这头披着猫皮的猪很是倔强,从浴缸里逃跑数次未果,倒弄得卫生间满地是泡沫,放弃挣扎之后,又骂骂咧咧了大半天。 “吹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我来吧。”老罗一只手托着阿福的肚子,另一只手拿着风筒,给它吹大腿内侧的毛。 阿福一脸被凌|辱之后的绝望,任由别人对它上下其手。 “那行。”罗晓谕举着胳膊,用衣袖擦擦脸上的水和泡沫,“爸你一会儿把它抱出来还是裹上个小毛巾。” 老罗都没抬头:“你就放心吧。” 虽然他一直装作不认识阿福的样子,其实他们这几年,相处的时间还真的不短呢。 罗晓谕回房间换了套干净的家居服,抱着半湿的要扔进洗衣机里去,还没走出房间,床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曾倩,听语气,情绪很激动。 “小鱼,我从上海回来了!”听她周围的嘈杂和航班提示语,应该是在机场。 罗晓谕笑了:“不是刚走吗?想我啦?” 曾倩“哎呦”了一声,“我没有心情开玩笑,我是回来捉奸的!” “我未婚夫,不对,即将成为前任的未婚夫,又跟他的前女友勾搭上了,都有快一个月了,要不是我看到他们的聊天记录,还像个傻子似的以为他只是最近出差多呢!他答应今天会飞回来跟她见面,我就买了后一班航班,现在就去他家。” 曾倩的这个男朋友,罗晓谕听她说起过,两个人同行,都学金融的,在投行工作,年薪七位数,人呢,高壮不丑,脾气尤其好,是个业绩相当坚|挺的绩优股。 跟前女友藕断丝连这种事,真的很难想象他会做得出来。 不过罗晓谕也很了解曾倩,知道她一贯冷静理智,她能一口咬定他们之间有奸|情,就绝不会是空穴来风。 可眼下,罗晓谕实在不放心她去单刀赴会。 “你还在机场吗?等我,我去接你,就算是真的去捉奸,你带着我这个帮手,也比你一个人面对强。” 曾倩也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嗯,那你快点来。他们约的三点半,那家伙是个快枪手,别咱们赶到,都结束了。” 罗晓谕憋着笑:“我开林纾的车去,尽快。” 放下手机,看看身上刚换好的家居服,罗晓谕叹气,又得换衣服。 穿了一身便于施展拳脚的牛仔裤、连帽衫和工装绿棉服,罗晓谕把林纾给她的两把钥匙塞进双肩包里,蹬上一双缀着铆钉的马丁靴。 老罗抱着裹成婴儿状的阿福,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她这身打扮,急匆匆就要走,问道:“去哪儿啊?” 罗晓谕又摘下衣帽架上的鸭舌帽,反着扣到头上:“去接曾倩。” 先打车到林纾的公寓楼下取了车,罗晓谕把包扔在后座上,系上安全带。 在美国考了驾照,开过几年刘美娟的车,她现在也算是有经验的老司机了。 一路顺畅,罗晓谕半个小时就开到了机场,开到曾倩身边,冲她”嘀嘀“按喇叭,她还在左顾右盼,穿的七分袖羊绒大衣显然不够厚,冻得她缩手缩脚。 摇下来车窗:“美女,走吗?” 曾倩这才看到她,小跑了几步从台阶上下来,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罗晓谕把空调温度调高:“冻坏了吧?” “还行,我之前在里面喝了杯咖啡。”曾倩连着抽了几张纸擦鼻子,“你开的这是谁的车啊?” 罗晓谕把车里的小垃圾桶递给她:“不是告诉你了么,林纾的。” 曾倩点点头,随即又尖叫:“你们和好啦?!” 罗晓谕懒得说得太详细:“算是吧,但是期限只有一年,他还说到时候把全部财产给我呢。” “哼,搞不懂你们的相处方式,不过现在吧,这种技术宅男也挺吃香的,算是大蓝筹吧,走势平稳上升的,建议你长期持有。” 曾倩拿出手机,把她男朋友家的地址给罗晓谕看:“海城湾小区,能找到吗?” </div> </div> 第64节 罗晓谕苦笑:“还是用导航吧。” 三点二十分,罗晓谕和曾倩被保安拦在小区门口。 “我是d7栋1302业主的女朋友,未婚妻呀,我进去找他,你让我进去吧!”开着车窗,曾倩扯着嗓子,隔着罗晓谕,冲门卫室里的保安喊道。 罗晓谕把座位往后调,尽量避免被任何一方的口水喷到,鸭舌帽被她转了过来,现在正好挡上脸。 曾倩这个白骨精,现在正在北方的寒冬里,吹着冷风脸红脖子粗地跟一个保安据理力争:“我可以把身份证给你看,押在你这儿也行,但你不能打电话给他确认!” “什么?要我打给他?还开免提?这不可能,我来,就是要搞突然袭击的。” “你看看,我们这么漂亮的两个小姑娘,像是坏人吗?” 罗晓谕不得不佩服这个小区保安的敬业精神,任凭曾倩威逼利诱,软硬不吃。 后面等着进门的几辆车已经排成了队,不满地“嘀嘀嘀”没完。 罗晓谕把脸遮得更严实,她可受不了那种明晃晃的压迫感。 “这样,我给你500块钱,你一天也挣不了这么多吧?我快要来不及了,进去就最多一个小时。” 保安似乎是觉得受到了侮辱,拿着对讲机就要汇报。 罗晓谕想开口劝劝,后面走上来一个年轻男生,敲了敲门卫室的玻璃。 “小磊哥,什么情况啊?” 保安指给他看:“这车上的两位女士,没有门卡,也不愿意通知业主来接他们。” 男生回头,一脸无奈的罗晓谕正从车窗里探出头来。 “罗姐?” “小董?” 小董冲她摆摆手,又转过身对保安说:“小磊哥,这小姐姐是我同事来着,她们要进去,那就我来登记吧。” 保安没再说什么,等小董登完记之后,抬起了杆。 径直开到d7栋,罗晓谕靠边停好车,曾倩拎上包,迫不及待地就下了车。 后面跟着一辆沃尔沃,小董从上面下来,热情地招呼罗晓谕:“罗姐!你来这儿找朋友?” 罗晓谕锁好车,指指曾倩的背影:“陪我闺蜜。” 小董的目光又移向曾倩,正好她踢了两脚紧闭着的单元门,回头跟罗晓谕抱怨:“还是进不去啊!” “我帮你们开!”小董很狗腿地跑过去,刷自己的门禁卡。 那辆沃尔沃上随即又下来一个保养得宜的中年阿姨,笑着嗔怪:“成成,也不等等妈妈。” 小董的眼神简直要黏在曾倩身上了,敷衍地应了两声,也不帮他妈妈开门,就要跟着她们上电梯。 “成成!”中年阿姨语气重了。 小董这才反应过来,过去帮着拎了超市的购物袋,飞快地跑向电梯。 “成成!等妈妈一会儿啊。” 阿姨被关在了电梯外。 罗晓谕有点担心地问:“小董?你妈妈不会生气吗?” 谁知他答非所问:“罗姐,这个小姐姐,叫什么名字呀?” 曾倩原本目不斜视地瞪着电梯按键上那个亮起来的“13”,被小董吵烦了,剜了他一眼,恶狠狠:“小屁孩,别捣乱!” 电梯到了13层,曾倩拽着罗晓谕去砸门,小董呆呆的:“我不是小屁孩。” 作者有话要说:  林纾小哥哥回家倒计时中,下一章戏份会多点哈。 第六十四章 寒风猎猎, 已近12月的西北草原,昨夜刚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林纾揉揉酸涩的眼睛, 端起手边不锈钢杯子里已经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 冰冷液体顺着他的喉咙流下去, 整个人被激得顿时清醒了不少。 这次的太阳能风能两用发电机组第一次试运行,是从昨天早上八点正式开始的,到两小时后, 测算总电能储量和发电量。 其实没必要这么多人看着——老李劝他, “你再着急也不能替它去干活啊,再说了,机器不知道累,晚上不用睡觉, 可人需要啊。” 话是这么说, 可包括徐教授这个花甲老人在内的二十多名技术人员,都像是准父母等着见自己孩子第一面的激动心情,谁也不肯去睡觉, 都窝在控制室里,等着最终的测算结果。 徐教授年纪大了, 浑身是老毛病,昨夜熬到凌晨一点多,硬是被林纾半强制性地扶回房间睡了,今天又早早起来,两只手拎满了早餐,慰劳这群可爱的小年轻们。 隔着厚厚的玻璃墙, 林纾看向下面正呼呼运行的装置,自豪是有的,但早已没有参与设计第一件产品时的那种激动了。 不同的是,那时候的他,最想分享喜悦的那个人,她不在,而现在,以后他的每一次成功,她都能亲眼见到并参与。 徐教授宏亮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孩子们呐,吃点粥喝点包子!” 众人低头抿嘴笑,去取徐教授分好的早餐。 “谢谢徐教授!” 比林纾早来几年,华科大毕业大潘正咬着吸管去喝杯里的小米粥,抠抠眼角,咬一大口包子:“原来不爱吃羊肉,现在像个少数民族似的,不吃还难受了,这一大早脸不洗牙不刷的,吃的还倍儿香!” 有女同事揭他老底:“以前上学时候,你就邋遢。倒是我,这几年都没好好化妆、头发胡乱一扎就来实验室,反正也没人欣赏啊。” 这句话引起了为数不多的几位女研究员的共鸣。 老李把林纾推出去:“这儿可有个现成的五好青年,”遭到林纾的抵抗动作之后又话锋一转,“可惜了,近水楼台,也没被你们拿下,名草已有主了。” 徐教授坐在林纾身边,他早就发现了,这两天经常性的,林纾都在对着冰冷且吵闹的机器一个人傻笑,这在他身上,可是很罕见了。 待林纾吃完擦手,徐教授也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下午会有能源局的领导来,这次的产品,他们很重视,我准备好好介绍你给他们认识一下。另外,你准备准备,针对你的博士毕业论文,他们可能会问些问题。不过别紧张,这又不是答辩,只是随便聊聊。” 林纾点点头:“您放心,我知道了。” 徐教授很满意,眼里的欣赏不自觉流露,虽然他自己极力否认,跟林纾朝夕相处这么多年,自己对他的偏爱甚至超过了对徐茂。 “好好准备。另外,明天你就开始休假,准备峰会的讲稿,回到h市,替我跟老哥哥问个好儿。” 林纾明白他说的是罗晓谕的爷爷,“一定帮您带到。” ———— ———— “现在怎么办吧?”罗晓谕盘腿坐在床上,翻看最新一版的h市晚报,直奔副刊。 现在只剩下电视台这方的采访还没做,她想先参考下,以往这类社区生活问题报道的文字风格。 曾倩往腿上套丝袜:“我昨晚给主管发邮件,要求提前休年假,这两天,我就去医院蹲点,看看那女人是不是真的病到快死了。” 罗晓谕瞄了她一眼:“你还穿这个?这儿可不是上海,你不怕得风湿老寒腿呀?” 曾倩拽了拽身上的短裙:“那你这儿,又没有合适我的衣服。”她光着脚走到衣柜边,打开,指着那一系列明显跟她格格不入的粉白、粉蓝,带着小熊logo的毛衣,“你家林纾的品味还真是......一言难尽。” 罗晓谕对她翻了个白眼:“下次还是麻烦你回自己家吧,让你妈安慰你。” 曾倩不理她,又“哒哒哒”走到客厅,转了一圈,部分否定了她之前对于林纾品味的抨击:“这屋子装修还行,挺有那种叫‘古早’的风格,跟你家一样。” 她凑到罗晓谕身边,紧挨着她坐:“他怎么突然这么有钱了?买房买车的,我记得他上学那会儿,可是一件洗得都快破洞的t恤没完没了的穿。” 这个问题,罗晓谕也确实疑惑过,还旁敲侧击的问过老罗。 可他只表态,这可不是他偏心,偷偷帮林纾置办的。 “应该是各种小发明的专利费吧,”罗晓谕猜测道,“你不也说了么,现在搞技术的有发展。” “是啊,哪像我找的那个,搞金融的,就是不靠谱。”曾倩扒拉着罗晓谕扔在一边的报纸,“你今天还要采访啊?跟昨天那个小屁孩一起?” 罗晓谕拢好报纸:“对,那你呢?” 曾倩摆出一副战斗姿势:“去刺探敌情,说实在的,我有点矛盾,也不怎么乐观。” 原因在昨天下午。 曾倩掐好时间,趴在1302房门上听里面确实传出了女人说话的声音,气势汹汹地拉着罗晓谕一起砸门。 罗晓谕听到“咔擦”声,是旁边的邻居开了个门缝看热闹。 1302的门也开得很快,曾倩的男朋友穿戴整齐,诧异地看着她们。 “倩倩......你怎么?” 曾倩绷着脸,踮起脚往屋里看。 罗晓谕皮笑肉不笑:“你好,我是曾倩的闺蜜,我叫罗晓谕。” “你好。”曾倩的男友还算有礼貌,主动伸出手去跟罗晓谕握手,“我是程前,倩倩应该跟你说过我。” 罗晓谕笑得更尴尬了:“经常提起。” 不过大多数都是吐槽,极少数是在炫耀。 程前拉住曾倩的一只胳膊,不解地问:“倩倩,你找什么呢?” 曾倩一把推开他:“找你前女友啊。” 说完,回头拽过罗晓谕的手,鞋也不脱,登堂入室。 程前张着嘴愣了几秒,接着跟上来想要解释。 曾倩摆摆手:“我自己会看。” 绕过玄关,看到沙发上坐着的四位老人时,曾倩和罗晓谕跟他们面面相觑。 互相打量着,猜测对方的身份。 其中有一个长得跟程前有些相似的阿姨,迟疑着站了起来,指着曾倩,语气不是很肯定:“你是……程前的女朋友?” 其余三个老人一齐看向曾倩,罗晓谕觉得,剩下的那个阿姨,目光里总带着些审视和不友好。 曾倩很快调整好了状态,做出温柔可亲的表情:“阿姨您好,我确实是程前现在的女朋友,您是看过他晒在朋友圈里我的照片是吧?那是我们去巴厘岛时候照的,都晒黑了,没有现在状态好。” ★浅浅-花祭 程前搓着手,底气不足,一副没吃饱的样子给曾倩介绍:“这是我爸妈,那个是,小媛的爸妈,小媛,是我前女友。” 曾倩转过头,似笑非笑看向程前:“你们这是在......会亲家?” 程前的妈妈赶紧快走几步到曾倩身边,握着她的手,刚刚她已经从头到脚把这姑娘仔仔细细端详了一遍,瘦高挑的个儿、短发干练,就是妆化得太浓,不过,最起码,她健康啊。 </div> </div> 第65节 “姑娘,你误会了,”她替自己开解起来,“小媛的父母呢,今天来,也是求程前能帮帮他们,他们俩曾经交往过没错,但那都是上学时候的事了,有句话不是说么,初恋你根本不懂爱情。现在呢,小媛这孩子得了白血病,移植手术......做了,也失败了,现在就是勉强维持生命,现在来求程前,只是希望他能在小媛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陪陪她。” 罗晓谕尽量往后缩,希望在场的这几个人都能主动选择忽视掉她。 曾倩冷笑,怪不得剩下的那对老夫妻,像尊大佛一样稳坐着,斜睨着她,还满脸嫌弃。 “看样子你们都沟通好了,我要是不同意,是不是也改变不了什么?”她抱着肩膀,视线扫过室内除了罗晓谕的每一个人。 沙发上,程前那个前女友的妈坐不住了:“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的,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的呀?难道这个时候,你还能反对?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呀!再说了,”她高高扬着下巴,用鼻孔“呲呲”出气,“你反对,也要有人听你的话才行。” 这明晃晃的挑衅,罗晓谕在一旁看着,都替曾倩觉得憋屈,就好像她是个小三一样。 曾倩很明显也有这种感觉,怒极反笑:“您说得对,我哪有资格反对呀?我男朋友学雷锋乐于助人,送温暖给绝症病人,我还有什么可生气的。我很支持他,毕竟,跟个快死的人,还计较什么呢?” “你......”前女友的妈已经高高举起了巴掌,被程前的妈拦下。 曾倩低头看了自己沾上化掉的雪水的鞋面,一团污渍,随着温度的升高还在扩大面积,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小鱼,我们走。”曾倩已经转身,朝门口走去,姿态依然洒脱,脊背挺直,毫不留情地在羊毛地毯上踩下一个个结实的脚印。 程前伸手去拉她,被她伸出一根食指推开:“人间有真情,回去继续你们的感动中国彩排吧。” 罗晓谕跟在她身后,随手,还帮着带上了门。 回到楼下车里,曾倩没说话,从包里抽出一个精致的小盒,抽出画着玫瑰图案的烟。 罗晓谕想不通,怎么她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都开始抽烟了。 曾倩手一直在抖,打火机怎么都打不着火。 罗晓谕过去握住她的手,冰凉,轻叹一声,帮她点上烟。 没急着开车,只是开了窗透气。 曾倩吸了几口烟,抱歉地把手搭在罗晓谕手上:“对不起啊,让你掺和进这种破事里。” 罗晓谕反手,把曾倩的手合在自己两只手心,帮她焐着:“朋友就是要互相陪伴的嘛。” 曾倩咧嘴笑笑,抛却精明干练的一面,现在她只是个在感情里受了委屈的小女人。 **** 结果昨晚,在曾倩再三表示不想回家听她妈唠叨,罗晓谕又怕她一个人做傻事,种种原因的考虑之下。 罗晓谕把她带回了林纾的公寓。 两个人叫了将近一千块的小龙虾外卖,吃完收拾好,躺在床上摸滚圆的肚皮,发出满意的喟叹。 估计着林纾应该不忙,罗晓谕直接拨了个视频邀请给他,连了几次才成功。 看他身后漆黑的夜空和周围呼啸着的北风,就能猜到,他一定是又爬到楼顶去了。 罗晓谕怕他受冻着凉,问了问他的近况就赶紧直奔主题。 “那个......你的房子,我想暂时收留曾倩住几天,可以吗?” “当然啊!”林纾不假思索,“曾倩回来了吗?” 罗晓谕把摄像头对准曾倩,她懒洋洋朝林纾挥挥手,“嗨。” “正好,我还怕她们俩都不在h市,你没人说话会孤单呢,你们玩得开心点,过几天我有假期,也会回去的。” 罗晓谕“喔!”地欢呼一声:“那你具体哪天回来呀?” 林纾面露难色:“我也不确定。” “好吧,那你别在外面站太久了。” 挂了视频,曾倩“啧啧啧”,斜着眼儿打量她,“现在还知道关心人了,在我面前秀恩爱,你们太残忍了。” 罗晓谕过去抱她:“我其实更爱你。” “肉麻!” 手机又“叮”一声,是林纾又发了微信过来。 罗晓谕点开,捂嘴乐:“他给我转了五千块钱,说,算是他招待你的。” 曾倩淡淡的:“如果我不是你的闺蜜,大概也会很嫉妒你。” 罗晓谕给林纾发个“亲亲”的表情,问道:“为什么?异地合约恋爱,你觉得很好?” 曾倩倚着床头的靠枕,调整一下姿势:“有几个像他这样的傻男人,会等你这么久。我和小川以前就讨论过,林纾啊,就是你要他去死,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还会问你,你喜欢什么死法。” 这句话把罗晓谕的心剐得生疼,她习惯了林纾的好,一年以后可怎么再独自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那个......我发现好多天使都是学生党呀,熬夜追文可不好,以后我会尽量早更(文)哒,谢谢支持,爱你们,么么哒 第六十五章 下午的会还没开完, 林纾的手机邮箱就收到一封邮件,看过之后, 让他如坐针毡。 是《science》杂志给他的通知,他原定于下个月发表的文章, 被撤了。 一支2b铅笔在他手指间被转了几千次,终于等到徐教授宣布,这次项目试运行的成功, 希望再接再厉之类的勉励话语。 散会后, 除了徐教授在不慌不忙收拾自己面前的几份产品说明彩页,还有他身边一位穿黑色皮夹克的中年男人,似乎是不急着走。 林纾耐着性子等到同事都散去,见那位陌生面孔的男人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焦急, 撂下手里已经染上他体温的铅笔,调出邮件的截图,走过去找徐教授商量。 “老师, 您看......”林纾把手机递给徐教授。 徐教授接过来,举到眼前逐字逐句看完, 没说什么,仍递还给林纾,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着急和疑惑。 这让林纾更摸不着头脑。 “老师,我的论文,不知道是哪方面出现了问题......” 徐教授看看他,又转过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两个人相视一笑。 “你看,这孩子着急了。” 男人站起身,面对着林纾,笑得很爽朗:“你这篇文章呀,我看过,非常优秀,没有任何问题。” “您是......”林纾犹豫着,看向徐教授,求助。 徐教授终于整理好了彩页,呵呵笑着,给两个人作介绍。 “这是林纾,我的关门弟子,博士在读。” “这位是国家能源局的肖局长,对你的毕业设计很感兴趣,这次来,也是想跟你谈谈有关于这个产品。” 男人主动伸出手:“你这个名字,最近几年我可熟悉。今日一见,果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我们这些前浪,已经被拍死在了沙滩上。” 林纾在裤腿上蹭了两下手,紧紧握住:“谢谢您的夸奖。” 松开手,男人并没打算寒暄太久,很快进入正题,从怀里掏出一份,折叠好的林纾论文的打印稿,展开,铺平在桌上,右手漫不经心地在纸上点了点:“风光混合多晶硅光伏电池,这个产品,我想听听你的设计理念。” 徐教授在一旁,眼神鼓励林纾。 林纾吸口气,顿了顿:“我这个意见不知道您会不会赞同,我认为在储能问题没有完全解决之前,光伏发电这项技术,本身就不适合去做成大型发电站,虽然这几年,金太阳工程每瓦补助16元,导致西北地区短时间内兴起十几个光伏电站。但有一点,晚上居民需要用电时,光伏不发电,需要依靠传统发电,白天光伏能正常运转时,火电、风电装置也都在工作,这又造成了资源浪费,因为根本用不掉那么多电,我的构想是,将风光两用发电装置与钙钛电池结合起来,白天产能后及时存储,虽然铅这种物质含有一定的毒性,但目前据我所知,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代替物已经被发现并在实验中证实有效,但目前这只是我的想法,还没有投入正式的实验和模拟。” 男人频频点头,听完,又问:“那,这个装置,最大的优点是什么?” 林纾很坚定:“更环保、价格更低廉,同时呢,不受温度的影响,适用的地区也就更广泛,但,它也有弊端。” “哦,”男人饶有兴趣,“什么弊端?” “现阶段的电池技术,还需要创新,这个设计的成果从组装成功到正式投入使用,期间开发所需要的时间,不会很短。” “那要多久?” 林纾想了想,说了个很保守的数字:“差不多两年。” 原以为男人会失望,却没想到,他听完林纾全部的陈述之后,倒显得比之前更高兴。 “好,搞学术就该是这种态度,严谨、客观、不回避任何问题、也不惧怕失败,哦,不对,我觉得,你能做到前三点,已经大大降低了失败的概率了。” 他不知何时手里夹了一张名片,递给林纾。 是张颜色和图案都低调朴素的白卡纸,上面只有简单的名字和联络方式,林纾手指摸到上面的凸起,迎着光看,才发现上面的暗花。 “我是肖森,国家能源局的,你的论文,呵呵,也是我通知杂志撤的。” 男人左手握右手手腕,似乎在为不打招呼就撤掉论文的事,对林纾有点抱歉:“我们想大力推广你的设计,毕竟目前,电力输送的效果并不能完全令人满意,国家推动风电、光电产业的发展,除了‘西部大开发’、‘能源革命’的战略思想,更重要的,是希望能够将这项技术做成熟之后,推向国际市场,比如,新能源场站与燃煤自备电厂替代交易。” 林纾似懂非懂,但明白了一件事,他现在正在做的事,正与他一直以来,当做信仰放在心头的理念不谋而合。 搞技术研发,搞有意义的技术研发,搞利国利民、有意义的技术研发。 但还有件让他不能全心投入到工作中的顾虑——没有论文,他的博士是毕不了业的。 男人似乎看出他的心思来了:“放心,你的这个设计只是暂时保密一段时间,”他转过身指指徐教授,“到时候,你导师不给你签字呀,只管来找我。” ———— ———— 星期一,罗晓谕上班后,刚在位置上坐稳,卸下身上的包,开始整理采访记录,小董就不知道从哪儿蹿了过来。 捧着一个零食大礼盒,满脸谄媚。 “什么呀?”罗晓谕转着转椅,敲敲盒子壁,里面还挺满。 “罗姐,我孝敬你的,”小罗掀开盖子给她看:“都是我在微博上看到的,最近三个月最火的零食,我买齐了,送你。” 罗晓谕离得远远的,眯起眼睛,笔帽指着小董:“无事献殷勤,什么企图?” “就是单纯的敬老。”小董半张清俊小脸被显示器挡住,露出一双弯弯桃花眼,双眼皮很浅。 罗晓谕“哦”了一声,放下采访日志,盖上盒盖,自己端到了桌下,“我不忍心伤害年轻人的一片好心,就收下了。不过呀,这零食,只有我一个人爱吃,你知道的,御姐型的大姐,吃唇膏都比零食多。” 小董顿时激动起来,晃得显示器来回摇摆:“昨天那个小姐姐?她喜欢吃哪个牌子的唇膏?” 罗晓谕怪声怪气:“别费心思打听了,她比我还大两个月,不适合你,太老了。” 这话可不都是她为了气小董那天煞有介事地说她老,早上出门前,她可是问过曾倩的。 曾倩的回答还要更直白——“我不喜欢小奶狗。” 没再理会小董哀怨、祈求的眼神,罗晓谕专心准备今天采访的问题。 “那天你拍的照片都洗出来没有?我要拿去给总编挑选的。” 他还是不走,罗晓谕只好跟他聊工作。 </div> </div> 第66节 小董声音走远:“要看就自己过来。” “切,真是小屁孩。”罗晓谕撇撇嘴,手机闹钟响起来,九点。 罗晓谕抓起桌上的座机,拿出昨晚给114打电话问来的电视台电话,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对照着,在拨号盘上按出来。 大听筒贴在耳边。 没响几声“嘟”就接通了,对面的甜美女声显然训练有素:“您好,h市第一卫视电视台,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罗晓谕清清嗓子:“我想问一下,《帮您换新家》这档节目负责人的电话,我是h城晚报的记者,想做个采访。” “您稍等。” “好。” 罗晓谕傻傻等在电话前,听耳边循环播放的钢琴曲,听到第三遍,才终于失去耐性。 “喂喂喂!” 这次彻底没了回应。 罗晓谕把听筒摔回去,小声嘟囔:“服务质量太差,我还没说什么事呢,连电话都不给我,万一是想寄锦旗表扬信呢。” 小董在大办公室另一端叫她:“罗姐?你还看不看照片了?” “看!”罗晓谕扔下手里的本,跑到小董的工位。 小董的位置靠墙,他索性,把身后的一整面墙用图钉固定好厚牛皮纸,做了个照片墙。 罗晓谕在照片墙前踱着步:“这都是你拍的?” 小董把最新的几张贴上去:“不是我难不成是你吗?” 仔细看,小董拍的大多是人像,单纯的风景照很少,有缺几颗门牙,满脸沟壑冲着镜头笑的老奶奶、抱着自家小黑狗,穿跨栏背心的小男孩,还有一看就是摆拍的合影,几个人搂肩膀并排站一起,全比剪刀手。 罗晓谕从左到右,从上到下看了一圈,角落里一张四人合照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半蹲着,手摸在照片上,仔细辨认着。 四个人,两男两女,穿样式简朴的文化衫,露在外面的皮肤全成了深麦色。 其中有一个瘦高的年轻男人,嘴唇有点厚,笑起来很温和。 罗晓谕回身,把小董拉到那张照片旁,指着问他:“你还记得这张照片是在哪儿拍的吗?” 小董有点不明就里,还是把照片轻轻揭了下来,背面写着时间和地点,他看了看,又贴回去。 “哦,是贵州那边的一个山区,这几个是支教的老师,去了好多年,劝都不回来。” 贵州、山区,罗晓谕点点头,可贵州有那么多的山区! 小董奇怪地看着她:“罗姐,你问这个干嘛?” 罗晓谕换了副刚刚小董向她打听曾倩时,那种可怜巴巴的表情,眨巴着眼睛假装自己是一只无辜的小动物。 “小董,你一定还记得那个地方的具体地名,还有他们支教的学校。” 真是风水轮流转,小董拍拍手,站起身,开始拿乔了:“我太年轻了,健忘。” 罗晓谕咬牙切齿:“她叫曾倩,马上25岁,狮子座。” 小董噼里啪啦往备忘录里输,“就没了?” 如同挤牙膏一般:“在上海的券商公司工作,父母健在家庭和睦,长相身材,你都看到了。” “那倒是。”小董眼前好像又浮现曾倩画了烟熏妆、满脸不耐烦的脸,也是邪了门,她越是对自己爱搭不理,自己心里,越是像有只小虫子一样,痒痒的。 “这是订金。”罗晓谕已经掏出手机,在她、曾倩、周小川三个人的群里,发了一条堪称石破天惊的爆炸性消息。 等待激动到失心疯的周小川发过来一连串咆哮体。 收好手机,重新把目光落回小董身上,他正拿着手机,测算自己和曾倩的速配指数。 “嘿嘿嘿,别玩了。我要的东西不急,你确认好地名、学校名之后,最好还能保留个有效的联系方式,挺远的路,去之前得确定好。” “这不公平——”小董小声嚷,“你没告诉我任何有效信息,比如她的电话、微信哪怕是微博也好啊。” 罗晓谕走到他身边,故作老成的语气:“年轻人,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一会儿跟我去电视台堵人,下午,给你个机会,陪我一起去医院,曾倩,陪你的小姐姐去探病。” “真带我去?”小董惊喜道,“可我都没怎么准备,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孩?” 罗晓谕充满同情地看着他:“她不喜欢男孩,她喜欢男人。” 小董正忙着收拾相机包,没注意听她这句话,从衣架上取下来外套,对这次的采访任务分外积极。 “罗姐,咱们走吧?” ———— ———— 林纾回宿舍简单收拾了一番,他的行装一向简单,除了换洗的内裤袜子,就是一台笔记本电脑,主要储存实验数据。 明早的航班,可他没告诉任何人要回去的这件事。 手机屏幕亮着,安静躺在他身侧,一串h市的座机号,已经在拨号盘上拨好。 林纾仰面斜躺在床上,脚上还穿着鞋,直勾勾地看了半天空无一物的天花板。 终于下定了决心,摸到手机,重新解锁,将之前的号码打出去。 “喂?你好,我之前预约过,想再确认一下,明天跟廖医生约好的,男性避|孕|药注射。” 作者有话要说:  更晚了,我悄悄溜走 第六十六章 (一更) 在罗晓谕的强烈反对下, 小董终于同意,不骑电动车去电视台采访。 两个人从报社大门出来, 走到路边,罗晓谕伸手去拦出租车。 上了车, 小董坐在副驾驶,回头问罗晓谕:“罗姐,早知道你要打车, 这么浪费, 咱还不如骑电动车去呢。” 罗晓谕瞟他一眼,安抚着微信群里如她所料,炸毛的周小川。 【你能确定真是路老师?】 【我这就去跟导师请假!】 【哎呀,你早不告诉我, 临时买的机票, 只有经济舱了!】 曾倩仍是话很少,只是在周小川每段一连串的感叹号后面,加一个手动点烟的表情。 小董见她没搭理自己, 讪讪回过头,过会儿又转过来, 表情很是八卦:“罗姐,你非不许我骑车带你去,我还以为你要开那天那辆奥迪呢,哎,平时采访你怎么不开呀?” 罗晓谕边打字,答道:“哦, 那是我男朋友的车,他一直出差,我有时候就会开。” 终于说服了曾倩,勉为其难为了周小川的终身幸福暂且应付一下小董,罗晓谕松口气,想起那天跟着曾倩,去程前家里“捉奸”时,被小董留在一楼,没赶上电梯的阿姨。 这孩子也真是,没娶媳妇就忘了娘。 “哎,小董,”罗晓谕叫他,“那天,你回家,阿姨没生气吧?” 小董很自然地摇摇头:“没有啊,我爸妈老来得子,对我很宠的,所以你尽可以跟倩倩姐说,我喜欢她,我妈爱屋及乌,也会喜欢她的。” 罗晓谕扯扯嘴角:“我觉得这话,还是你自己告诉她比较好。” 到了电视台,小董倒还有些绅士风度,主动付了钱。 两个人站在三十多层高的电视台大楼下,仰着脸,看最顶端的发射塔。 “这儿,比咱们报社气派多了呀。” “都是媒体行业,待遇差别还真大!” 进门前,罗晓谕摸摸自己的记者证,又检查了一下小董的。 好在,有这样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他们不至于一张口表明来意,就被人赶出去了。 进了大厅,先到一楼门卫处登记。 罗晓谕弯着腰,把她和小董的姓名、身份证号和来意都填好,跟人打听:“卫视台,那个《帮您换新家》的节目,栏目组人员办公室在哪层?” 保安指指身后的电梯:”六楼,这部电梯偶数楼层停,你们坐这个上去。” “谢谢。” 上到六楼,小董和罗晓谕都是第一次到电视台来采访。 来来往往,扛着机器,推着演出服的工作人员很多,就是没人搭理他们。 从一间演播室里出来几个说说笑笑的年轻姑娘,罗晓谕把小董推了过去,“该是展示你男人魅力的时候了。” 小董还来不及抱怨,就被推到她们面前。 几个姑娘疑惑地看着他。 硬着头皮开了口:“你们好,我是h市晚报的记者,是来......” 他还没说话,就被一个红裙子打断:“来参加征婚节目的?” 她也不等小董回答,兴奋地跟身边同事说:“终于来个了眉清目秀,看得过眼的。今晚直播,我就选他了,你们谁也别跟我抢啊!” 小董连连摆手:“我不征婚,我是来采访的,我想找,《帮您换新家》这个节目的负责人。” 刚才还很热情的红裙子顿时冷淡了下来:“我们是来参加节目的女嘉宾,你要找的人,我们可不认识。” 说完,几个人满脸惋惜地拉着手绕过小董走了。 铩羽而归,小董抬头看向罗晓谕,发现她那边的进展更为顺利些,已经“刷刷刷”地往本上写字,还跟她面前的男人道谢。 罗晓谕朝着小董扬扬手里的便签:“608,我们过去吧!” 找到挂着608牌子的办公室,罗晓谕敲门。 “请进。” 两人进门,办公室的窗户很小,因此室内有些暗。 办公桌后面的中年男人手里还拿着鼠标,看向他们:“你们,有什么事?” 罗晓谕把两个人的记者证和工作证都掏出来,摊在男人面前:“这是我们的证件,针对《帮您换新家》这档节目中,使用劣质装修材料,随意乱改水电管线,并制造大量建筑垃圾无人清理的现象,想了解一下,您这边的情况。” 男人放下手里的鼠标,摸着下巴,思考了几秒。 </div> </div> 第67节 “是不是和睦小区的老刘家?” 罗晓谕坦率承认:“这个问题,确实是这家人反映给我们的。” 听到这话,男人的态度突然变得极其不合作,态度简直不友好:“怎么?他们家人自己来闹还不够?现在找帮手啦?你们还是别白费力气,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我是无可奉告啊,顺便啊,你们还可以帮忙带句话,他们提出的赔偿条件,我们是不可能满足的。” 罗晓谕仍在努力:“我们今天来,也不是单纯为了帮他们讲条件的,也想听听,您对于这件事,是什么看法?” 男人从座位上站起身,挥手赶人的动作像是在轰苍蝇:“我无话可说,黑纸白字合同签的好好的,当初装修完,他们一家可是千恩万谢的,现在胡搅蛮缠,说得那些话就别提多好笑了,你们别浪费我时间,快出去出去!” 罗晓谕只觉得长这么大,还没遇到过这种被人指着鼻子驱赶的难堪,虽说现场并没有一大群人在围观,仍让她感觉脸上滚烫,像刚挨了一记耳光。 小董更年少气盛,拉着罗晓谕,“罗姐,咱们走!” 下了楼,坐在一楼等候区的沙发上,小董从衣兜里拿出块软布,擦起自己手腕上的表来,推了推旁边面无表情的罗晓谕,她从608出来就持续着这种状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罗姐,咱们现在怎么办?电视台方面不配合,你总不能也一句话在新闻稿里概括了——电视台方面负责人,称整件事他们的态度是无可奉告。” 罗晓谕被他一推醒过神,反问:“以前你跟着其他同事,遭到采访对象的拒绝,会怎么办?” 小董满脸的无所谓:“我是摄影记者,一般不需要跟他们沟通,不过,采访嘛,又不是警察审案子,你不服从也得配合,做咱们这行啊,有时就像做销售,脸皮得厚,人脉也得广。” 他这个说法,倒跟罗晓谕上学时印象最深的一节专业课上,老师的论调不谋而合。 虽然那门课她只上了三四节,就去了美国。 她还记得那位杨金山老师说:“记者的资本就在于他的人脉,做新闻,更像是在做关系。”为了佐证这个观点,他还举了一个漏稿的例子。 难道就这样出师未捷身先死?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立刻就被罗晓谕枪毙掉了,她一意孤行选了这条路,就必须得向所有人证明,她是走对了。 可自己身边这么两个半的人,最有出息的就数林纾了,偏偏两个人的各自从事的行业,是风马牛不相及的。 拿着手机调出通讯录,罗晓谕从上往下翻,目光定在“奶奶”上。 就当问候老人也好,罗晓谕想着,把电话拨了过去。 “小鱼啊,什么事?” 奶奶很高兴接到她的电话,这也提醒了罗晓谕,她该去看看他们了。 “奶奶,您在电视台有熟人么?我想做个采访。”罗晓谕一五一十,把自己刚刚遇到的困难跟奶奶讲了讲。 奶奶沉吟了几秒:“我记着,倒是有个学生年年来看我,今年过年还带水果来了,好像当上了副台长,老头子,是不是?” “对。”罗晓谕听到爷爷的声音。 “小鱼呀,你别急,奶奶帮你打打电话,过一会儿啊,你再去。” “谢谢奶奶。” 小董从头至尾听完了罗晓谕打电话,收起软布,感叹一句:“看来,还真的不能太神圣化自己的职业。” 奶奶的帮助果然很有效,因为不出几分钟,罗晓谕就看到刚刚在608严词厉色拒绝跟他们沟通的男人,摸着脑门,急匆匆跑出来到处张望,在看到他们还没离开之后,大喜过望。 小跑着过来:“哎呀罗记者,刚才是我态度不好。” 小董还很记仇,哼了一声表示对他变脸速度之快的鄙视。 罗晓谕也没了刚才的热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那现在,您方便接受我们的采访了?” 男人看看四周:“还是去我办公室说。” ———— ———— 从电视台出来,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罗晓谕这次带了录音笔,就没做记录,准备回去整理一下有效信息,再过滤过滤。 小董很兴奋:“跟倩倩的约的几点?我们是不是快迟到了?” 罗晓谕纠正他:“叫—姐。” 小董很嫌弃这个称呼:“那样叫显得我们俩之间有代沟。” 罗晓谕懒得理他,看看时间,也确实不充裕了。 又打车直奔医院,在味道、卫生状况看起来都堪忧的小馆子,解决了午饭。 罗晓谕要了一份麻辣豆腐盖饭,给小董点了鱼香肉丝盖饭,两个人两瓶汽水。 吃得差不多,小董抢着付了钱,出门。 到了医院,直奔住院处,十四楼。 医院的电梯总是那么拥挤,罗晓谕和小董站在最里面,隔着一个老太太坐的轮椅,前面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小董突然用胳膊肘撞了撞罗晓谕,引得周围人投来不满的眼神。 罗晓谕疑惑看他:“怎么了?” 小董费力地指给她看:“罗姐,好像是刘家的那个上大学的女儿。” 罗晓谕看过去,身形瘦削、马尾辫、旧棉衣,真的很像。 到了十四楼,那姑娘先他们一步下了电梯,罗晓谕突出重围想跟上去,却发现找不到人了。 等在走廊里的曾倩却看到了他们。 径直走向罗晓谕:“你怎么才来?” 对身后的小董仍旧很冷淡:“走吧。” 站在病房门口,能透过门上那窄窄的一条玻璃看到里面,果然不出曾倩所料,程前正忙前忙后,给床上那位脸色苍白带着毛线帽子的女人削苹果。 罗晓谕想推开门进去,被曾倩拽住手。 “我还没准备好——”曾倩目光里闪烁着退却之意,对罗晓谕摇摇头。 小董好奇地探头探脑,也挤到玻璃前看,看几眼,又回头看看曾倩。 点评道:“她没有你漂亮。” 罗晓谕很能理解曾倩的纠结,却并不赞成她这样做,感情里只有0和100,她这样裹足不前犹犹豫豫拖着,对三个人都不是件好事。 “我以为我会理直气壮地到她面前,宣誓主权,毕竟我才是程前现在唯一的女朋友,可我又怕......”曾倩靠着墙,神情落寞。 罗晓谕一语道破:“你怕刺激到她,病情恶化,像我一样背着个沉重的心理包袱。” “小鱼,我不是那个意思。”曾倩连忙解释,“我只是在想,如果我决定结束跟程前的这段关系,是不是就没有让她知道我的存在的必要了。” 小董听到这话,眼神里全是期待。 罗晓谕拉她到椅子上坐下,那天见到了程前的父母,她的感觉其实也不好,但要说分手,还是得考虑清楚。 “曾倩,你的意思是,因为程前前女友的关系,你要跟他分手?” 曾倩点头:“我是个自私的人,不想把我男人的一半分给别人,不如成全了他们。”又问罗晓谕,”小鱼,如果是你呢?” 林纾的前女友,罗晓谕犹豫着说:“我可能会借给她用一段时间吧,前提是,她必须要死……” 曾倩笑了:“不死?难道我们拿刀去砍吗?” 罗晓谕抓抓头发:“我情商这么低,也想不出好办法的。” 小董想插嘴,被罗晓谕眼神制止。 曾倩转动着中指上足足有两克拉的大钻戒,把它取了下来,揉揉手指上勒出的一圈戒痕:“我见到他们这种默契的相处方式,想找程前闹一场的心思突然就淡了,就算最后不能在一起,程前的心里一定有她的位置,而时间越长,剩下的越是那些他们曾经美好的回忆,我不甘心,跟他吵架,那真是自取其辱,因为无论我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再战胜一个死人了呀。” 小董按捺不住:“所以我适合你,我没有前女友。” 罗晓谕一脚跺在他脚上:“你能不能暂时扮演一下聋哑的日系美少年?” 曾倩把手里的戒指交给罗晓谕:“帮我还了吧。” 罗晓谕低头看手心耀眼夺目的钻石,她只跟程前见过一面,这么艰巨的任务,也为难啊。 小董见状,主动拿起罗晓谕手里的戒指,直接走过去敲门。 “我去还。” 敲了门进去,罗晓谕躲在玻璃后面看,听不清里面说什么。 只能看到,小董三言两语,把程前的前女友哄得眉开眼笑,程前则是一脸吃了屎的表情。 小董积极的样子像旧社会的媒婆,拉着两个人的手,让他们握在一起。 一个劲儿地推程前的后背,抓着他的手,把戒指戴在了他前女友的手指上。 罗晓谕仔细看看,这小子够坏,直接套在了无名指上。 程前的前女友捂着嘴,喜极而泣。 小董则挥挥手,深藏功与名。 出来以后,直接把曾倩和罗晓谕拽到走廊的另一头。 “我说,我是那位程先生的表弟,帮忙送戒指来的,还逼着……逼着他现场就求了婚。” 小董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 罗晓谕连忙去看曾倩的表情,发现她竟也漾着微微的笑意。 像是释然、更是解脱。 “好啊。”她说。 **** 晚上罗晓谕一身疲惫的回到家,老罗正忙着收拾行李箱,阿福懒洋洋地卧在箱子上。 “爸,你干嘛?”罗晓谕把包扔在沙发上,倚着门框,“要出门?” “这不是林纾嘛,给我报了个夕阳红旅行团,过几天直接去北京参加新能源峰会。”老罗回头,看到阿福,走过去蹲下身把它抱回自己床上,叮嘱罗晓谕,“照顾好咪咪。” 得了,又回到这个全世界猫都通用的名字。 可,林纾不是说过去开会前会回来?罗晓谕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拨通了林纾的电话。 回应她的是冰冷礼貌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有你们可能会喜欢的书房play 第六十七章 罗晓谕第二天照常去报社打卡, 关于那档装修节目的采访,她脑袋里现在正画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div> </div> 第68节 在得到答案之前, 她哪一方的声音都不想听。 不清楚曾倩和小董私底下达成了什么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的协议,小董一整天看起来都是喜滋滋的, 下班以后,骑着电动车飞快地从罗晓谕面前疾驰而过。 打曾倩的电话,约饭, 结果她说要去执行任务了。 似乎一夜之间, 她身边所有的人都忙着去谈恋爱了。 中午的时候,老罗特地打电话过来。 “小鱼呀!我要登机了。”老罗像是生怕她听不见似的,声如洪钟。 她还能说什么呢?这都是托了她那位全世界最贴心的男朋友的福啊。 “爸,玩得开心, 有投缘的阿姨, 适当发展发展。” “啊?哦,那是当然的。我给你打电话呀,主要是告诉你咪咪的生活习惯, 你要......” 罗晓谕满口答应下来,决定只给阿福吃猫粮减肥。 晚上回到家, 推开门,整间屋子果然如她所想的那样,凄凄惨惨戚戚。 罗晓谕扔下包,摸摸暖气,明明还烫手,可她还是觉得冷, 又把空调开到二十五度。 再泡个澡,让自己暖和起来。 真是奇怪,以前那几年在美国,冬天冷得得在室内穿羽绒服,她也没像现在这样,感到从心底里渗出来的孤单寂寞。 泡完澡,屋子里也热了起来,罗晓谕只套一件纯棉的白色大t恤,光着腿。 家里只有阿福一个异性,就算她这件黑色蕾丝的小内裤偶尔会露出来,也没关系。 烧开了水,拿出一盒泡面,撒料、倒水。 端到茶几上,开了电视直接调到新闻频道。 阿福蹭到她脚边,把肥下巴压在她脚趾上。 罗晓谕探过身想把它抱起来,门口却响起了钥匙插0进锁孔的声音,她一惊,下意识的,脚就直接踹了出去,直接把阿福蹬到了地上。 饶是它肉厚抗摔,仍然凄厉地大叫起来,一双豆眼不屈不挠,瞪着罗晓谕叫。 罗晓谕本能地把沙发上全部的抱枕都盖在自己身上,听声音,似乎钥匙已经打开了大门。 “谁呀?”她颤声儿问。 进门的人不回答,罗晓谕只能听见他开关鞋柜的声音,以及衣料窸窣的摩擦。 阿福仍在嚎叫。 罗晓谕从沙发上起身,拿着一个抱枕挡在胸前,又拽了拽t恤的下摆。 光脚踩在地上,走过去查看。 门口。 林纾穿着军绿色的羽绒服,正憋着笑,似乎就在等着她发现自己。 “我是坏人。”他唇边淡淡微笑。 “坏人!”罗晓谕几步跑过去,扑在他怀里,“你电话都打不通。” “哎哎,凉。”林纾回抱她,可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往外沁出冷气,抱了一会儿,又把罗晓谕放下。 地上的阿福歪着头看了林纾半天,跑过来求蹭蹭。 ———— ———— 罗晓谕泡的方便面,一人一半,她和林纾分着吃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两个人的心思,都没放在填满肚子上。 吃完面,林纾就回了书房,拿出睡衣要洗澡,这一路风尘仆仆,先坐七八个小时的车才能到最近城市的机场。他生怕身上的灰尘惹得罗晓谕嫌弃,得洗干净了才能搂着她睡。 罗晓谕自告奋勇,要求帮忙洗头搓背,林纾稍稍考虑后还是答应了。 浴缸边,罗晓谕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挤好了洗发水,在林纾的头发上搓出泡沫。 他的头发很短,打湿了之后,却也不像看起来那么硬。 感觉按摩得差不多了,罗晓谕哼着歌,拿过莲蓬头调到温水,给林纾冲洗头发上的沫子,让他自己捂着耳朵。 可冲着冲着,她的歌声就停了。 林纾回过头,看她怔怔地不知道在想什么,手里还揪着自己的一缕头发,柔声问:“怎么了?” 罗晓谕盯着手里的几根银白:“你有白头发了。”掀开表层的黑发,下面还藏着更多。 “哎,我还以为什么事儿。”林纾垂下眼睛,拉过罗晓谕沾满泡沫的手:“工作很用脑,我好几个师兄发际线都快比身高还要高了,我这样还算是程度最轻的,再说,这几年我也没好好睡觉,睡眠不足,也会影响吧。” 罗晓谕心里酸酸的,心疼他,林纾才二十五岁啊。 没有她参与的这五年,林纾究竟是怎么过的。 见她半天不吭声,林纾又拽拽她的手:“你要是不喜欢,我去染了它。” 罗晓谕红着眼圈看着他,林纾就有点慌了:“小鱼,你是不是嫌我老了?” 罗晓谕抽抽鼻子,挤出笑容给他宽心:“怎么会呢,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洗完澡,林纾回到书房工作。 桌上摊满了图纸,林纾一边对照检查着,一边在电脑上敲出讲稿。 他换上了宽松柔软的睡衣裤,鼻梁上架着眼镜,更显斯文俊美,罗晓谕搬了一个大香蕉的懒人沙发到他桌前,阿福抢先着爬上去,被她拖下来,抱去了老罗房间,顺手锁了门。 歪在沙发上,从林纾的手看到他的脸,满心欢喜。 不论结果如何,至少这一刻,这个男人是属于她的。 罗晓谕拿起手机,“咔擦咔擦”给林纾抓拍了几张,最后一张效果最好,他的目光被相机音效吸引过来,宠溺地看着罗晓谕笑。 罗晓谕心满意足,把照片设成墙纸还不够,又发到了她们三个人的微信群里。 “重新给大家介绍一下,我男朋友!” 曾倩很快发来一条语音,罗晓谕怕不方便当着林纾的面放出来,就选择了“转换成文字”。 可她实在看不懂曾倩说的是什么。 【嗯嗯嗯...啊...嗯】 趁着林纾不注意,把手机贴在耳边。 听完之后,大惊失色。 林纾瞄一眼在懒人沙发上扭来扭曲浑身不自在的罗晓谕,发现她的脸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蹿红。 “怎么了?”他放下手里的笔,想凑过来看看她手机屏幕上的内容。 罗晓谕忙往背后藏,嘿嘿笑着,指指门外:“我去打个电话。” 回到自己房间,罗晓谕就开始给曾倩打电话,理所当然,她是不会接的。 周小川应该是在飞机上,根本没看到微信。 看来明天要好好审审她,罗晓谕想着,随即又沮丧起来,就连刚刚失恋的曾倩,进度都比她快。 林纾那个一脸正气的样子。 罗晓谕把手机倒扣着拍到床上,又重新杀回书房。 好不容易才能见一面,她还得主动履行做女朋友的义务呢。 再回到书房,林纾仍然全神贯注在工作,不时推一推眼镜,手指头上沾了些浅灰色。 罗晓谕过去学着阿福的动作蹭他,往他怀里挤。 林纾圈着她,拍着她的背哄:“等我工作完就陪你睡觉去。” 还真把她当猫打发了? 罗晓谕搂着他脖子撒娇:“图,有什么好看的呀?有我好看吗?” 林纾嗓音有些哑,听着却有种别样的性0感,罗晓谕一抬胳膊,接近镂空的蕾丝内裤就从衣角下露了出来。 她的脚趾头在磨蹭林纾的小腿。 手指头顺着林纾睡裤的松紧带伸进去,抓住之后,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 “嘶......”林纾舔了舔嘴唇,环在罗晓谕腰上的手力道加重,更收紧了。 他扯掉眼镜,在罗晓谕耳边低语:“我有个办法,既能看图,又能看你。” “什......” 么还没说完,罗晓谕就被林纾掰着肩膀转了过去,背对着他,坐在他腿上。 林纾一把扯掉了她的内裤,而他自己的睡裤,也被褪到了膝盖。 一只手从t恤下摆伸进去,一只手掐着罗晓谕的腰。 把她抬高,对准,往下坐。 “唔......”突如其来的胀痛让罗晓谕忍不住哼了一声,随即就咬紧了牙。 t恤被林纾的手撑得鼓出各种形状,罗晓谕纤细的脚踝上挂着摇摇欲坠的内裤,随频率抖动。 桌上的图纸被她抓皱,林纾抽出手去抚平,在她洁白光滑的肩膀上轻轻咬个牙印。 直到浅蓝色的椅子面被打湿变成深蓝,罗晓谕额角已经蒙上一层汗,林纾才抬着她,两个人滚到一旁的单人床上。 **** 摇晃的小床终于停止了“吱嘎吱嘎”,林纾仍然压在罗晓谕身上,因为她搂着他的腰,不让他退出来。 罗晓谕两颊浮上桃子般的粉嫩:“这就是你给我爸报,旅行团的原因?” 刚刚林纾又动了动,惹得她话都说不连贯。 林纾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曾倩住在那边,难道你要我带你出去开房?” 罗晓谕贴紧了他:“我觉得这儿就挺好,以前,我们也这样睡过,姿势不大一样而已。” 林纾缓慢地磨蹭起来,满意地看到她压抑着咬住嘴唇,声音里带着愉悦的笑意:“你整夜像考拉一样抱着我不放,还说,我硌到了你。” “还说!那时候带你去买泳裤,都说你大,弄得我超尴尬!” </div> </div> 第69节 林纾咬她耳垂:“它现在就在你身体里,你觉得它大不大?” “哎,烦人!”随着他力道和速度的加快,罗晓谕忍不住,在他背上抓出一道一道清晰的指甲印。 ———— ———— 第二天,罗晓谕睡醒时,林纾已经做好了早饭。 腰酸腿软,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 罗晓谕套上昨天被扯得松垮的t恤,走到林纾背后,环抱住他。 林纾的胸膛里,心脏有力而稳健地跳动着,她把耳朵贴在上面,就觉得踏实。 “今天要上班吗?”林纾在切小西红柿,一只沾了菜汁的手拍拍她。 “嗯,要去呀。”罗晓谕抱得更紧了,“我想在家宅着,跟你在一起。” 上学那会儿,从早到晚朝夕相处,那时候,罗晓谕偶尔还觉得林纾挺碍眼的,现在想起来,觉得简直是错过了一个亿那么遗憾。 林纾笑了:“我不就在家吗?给你做好吃的,你晚上回来,就能见到我了。” 他胸有成竹的,一点不着急,往后,他们还有几十年的时间,那么久,长到就怕罗晓谕看多了厌烦他。 吃过早饭,罗晓谕穿戴整齐去上班,不要林纾送他。 踮起脚亲了一下他的右脸:“你在家……养精蓄锐。” 林纾勾了勾她下巴:“小的明白。” 罗晓谕出门后,林纾回到书房,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份病历,中间夹着几张票据。 打开书桌最下面的抽屉,放进去,锁好。 这个抽屉里,只有宋秀娟的保单和他药物注射一疗程的收费单据,这是他现阶段,不能对罗晓谕坦诚的秘密。 既然决定要好好在一起,有些她身上的毛病,他也得狠下心改一改了。 做完这些,林纾靠着书桌坐在地板上,伸手够到包,掏出里面的烟和火机。 点上一根,慢慢吐出烟圈。 盯着细长的烟,又想起昨晚她说过的话。 罗晓谕揪着他的耳朵,躺在他身边,一刻也不老实。 他下意识地想去拿烟,手伸出去,被她挡了回来,她趴在他耳边:“你戒烟好不好?” 林纾知道她不喜欢,默默点点头。 罗晓谕又说:“抽烟坏处真的很多呀,你看首先危害你的健康,如果有孩子的话,二手烟……” 她一条一条,数着爸爸抽烟,会对孩子造成的坏影响。 林纾定定看着她的眼睛:“你想要小孩吗?” 罗晓谕脸上的表情滞了滞:“哎呀,说着玩的。” 她脸上的那一瞬间的失落,让林纾禁不住有些怀疑,他做这个决定的正确性。 林纾咬着烟,又吸了一口。 不过他没什么可后悔的,一针的时效是三个月,他只跟医生订了四针。 这么想着,再看手里的烟,就怎么看怎么别扭了。 直接在烟灰缸里按灭,林纾端着烟灰缸,拿起没抽完的烟,一根一根,都掰折了扔进马桶。 全都冲掉。 她不喜欢的,他全都可以改。 作者有话要说:  偷偷溜走 第六十八章 罗晓谕没想到, 刘颖会主动到报社来找她。 早上八点半,罗晓谕刚从出租车上下来, 缩着脖子,紧了紧围巾, 低着头小步刚跑上大门前的台阶,听到旁边有人在叫她。 “罗记者,罗记者?” 罗晓谕转过头去看, 离她几步远的距离, 刘家的那个上大学的女儿正怯生生看着她,触碰到她的目光之后,还不好意思地朝她笑笑。 罗晓谕停住脚步,指指自己:“你找我?” 刘颖走过来:“我有事想跟你说, 能不能耽误你一会儿时间?” 不知是不是在外面站的时间太长, 她的皮肤看上去毫无血色,整个人显得很孱弱。 “当然可以,不过, ”罗晓谕瞄了一眼报社大堂里的钟,“这样, 你进去等我,我打过卡之后,咱们在这附近找个地方聊一聊。” 刘颖探头往里面看看,“我也能......进去吗?” 罗晓谕拉了拉她的衣袖,往里走,“没事的, 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打了卡,罗晓谕先回了趟大办公室,从包里拿出手机、钱包揣进衣兜里,想了想,又带上一只录音笔。 往外走的时候,特地留意了一下小董的工位。 他人已经到了,反常的,是还穿着昨天的那套衣服,人也看起来没精神,连着打了好几个呵欠。 看见罗晓谕,象征性地朝她抬抬手:“罗姐,出去啊?” “刘颖在楼下等我。”罗晓谕说着,推开大办公室的门,脚步匆忙地下楼去了。 在报社附近找了一家肯德基,进了门,刘颖摸出身上的零钱,抬头看花花绿绿的商品价格表。 罗晓谕捂了捂她的手,找个里侧靠窗安静些的位置,推着她坐下。 “还没吃早饭吧?等我一会儿。” 罗晓谕排了几分钟队,给刘颖买了粥套餐,给自己买了一杯咖啡,要了三包糖。 刘颖很拘谨,低着头小口小口舀粥。 罗晓谕拿根墨绿色的塑料棍搅拌咖啡,也不急着催她。 把油条往刘颖面前推了推,“吃一点吧,身上会暖和些。” “谢谢。”刘颖拿起油条咬了一口,机械地嚼了几下。 罗晓谕又递给她豆浆,“别噎着。” 刘颖端起来喝了一口,仍放回原处。 罗晓谕不动声色,将自己装着咖啡的纸杯,缓缓往前推,让两只纸杯紧紧挨在一起。 她在一本书上看过,这是一种谈话时使用的小技巧,如果对方没有推开你的杯子,则代表她并不排斥与你沟通。 “所以,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刘颖放下了手里的勺,蓄力一般盯着手里的半截油条几秒,才开口:“我们家……现在不需要你再帮助我们曝光电视台了,我爸妈让我来,想跟你说,能不能,你那个采访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 罗晓谕惊讶:“这又为什么?他们突然答应了你们的赔偿条件吗?足以达到和解吗?” 刘颖摇头:“没有,我们家......是打算起诉,走司法途径了。” 罗晓谕心头有点烦躁,拿起咖啡喝了一口,仍是苦得让人咋舌。 “我弟弟小麟的病,等不了了。” “他病了?”罗晓谕一下想到那天刘麟止不住的鼻血。 “儿童白血病,我们家现在在凑钱。”刘颖手里的油条被她捏得千回百转。 怪不得昨天,后来608那个男人再接受采访时,一个劲儿的抱屈,说老刘家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四十万的赔偿。 “病因呢?” 刘颖的目光有些躲闪,“医生,医生说,是装修材料里的甲醛超标引起的,罗记者,你也知道,最近几年,小儿白血病发病的概率有多大。” 一瞬间,罗晓谕心念电转,病孩子、医院、天价赔偿,这几个元素串连在一起,似乎要发酵出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来。 “你弟弟——”罗晓谕搭在桌面上的手漫不经心地敲了敲,“得病不止两个月了吧?一直在第一人民医院治疗吧?” 刘颖明显心虚,慌乱起来:“我们家已经足够不幸了,今天我来的目的也已经跟你说清楚了,我,我走了。”她站起来,眼神落在桌上的几样食物上,“以后,以后我一定把钱还你。” 罗晓谕刚刚的话只为试探她,却没想到她这么轻易,连表面的镇定也难以维持,心里之前的猜想,更有把握了几分,因此,只安静地仰着脸,冷眼看着她。 如果她猜得没错,那这家人从头到尾闹得这一出,只能说,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无视刘颖已经迈向门口的脚步,罗晓谕继续气定神闲地说出自己的假设:“你弟弟早在电视台做节目之前就查出来得了白血病,但动辄几十万的治疗费用你们家根本支付不起,社会捐款也只有寥寥几笔,但是在刘麟住院的过程中,你们对于这种病的诱因多少有了些了解,电视台、节目组,只是你们找来给刘麟的病背锅的,目的在于,利用舆论,敲出一笔治疗费,反正大多数时候,受欺负的穷人,总能先发制人的获得人们的同情和支持。” 刘颖像一颗图钉,被罗晓谕的话钉在原地,旁边桌有人奇怪地看着她。 “要走不走的,站在过道里碍事!” 刘颖退回桌边,眼神里已经换上了祈求,“罗记者,骗人是我们不对,我这几天就是一直在做我爸妈的工作,你是第一个主动帮我们的人,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她扶着桌角,似乎身体很没有力气,鬓角有黄豆大小的汗珠流下来。 罗晓谕心里窝火,想到自己已经递到总编那儿的照片和初稿,原来是个精心策划的谎言,而自己不知疲倦,还在为一家骗子维权。 不讽刺她几句,已经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怒气。 罗晓谕收起桌面上的手机,也站起来,走到刘颖身边,跟她擦肩而过。 刘颖却突然抓住了她的胳膊,“求你不要说出去。” 罗晓谕耸耸肩,“我只是个人微言轻的实习记者,就算有心要曝光,也没几个人有兴趣看的。” 拂掉刘颖的手,罗晓谕径直大步往前走。 可还没走出去多远,身后一声闷响,随即是呼喊声。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罗晓谕回头,刚刚邻近座位的几个人围在刘颖的身边,而她已经浑身瘫软,昏迷在地下。 众人又把目光投向罗晓谕。 她无奈地摊摊手:“我只是跟她说了几句话。” </div> </div> 第70节 “她自己身体不好的。” “好吧好吧,我送她去医院。” ———— ———— 林纾赶到医院急诊,看到罗晓谕,一脸要哭的表情。 见着他来,直接抱着他的腰,把脸埋进他的衣服里,林纾只得站在原地,任由她抱累了。 半天,罗晓谕才抬起头:“我觉得,我被恶意碰瓷了。” 林纾揉揉她的头发,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把她揽到自己怀里,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肩膀,“别着急,有事我帮你解决。” 罗晓谕委委屈屈,把从一开始去和睦小区采访的一系列经历讲给林纾听。 “你说,他们这算不算穷则思变呀?”罗晓谕把玩林纾的一只手,挠着他手心细密的掌纹。 林纾听完了,撩开罗晓谕的刘海亲了亲她的额头:“这叫‘穷生奸计’,你还是对这个社会负面的东西了解得太少,不过这也是好事。那你现在在为什么不高兴?是差点交一篇假报道,觉得丢人吗?” 罗晓谕在他怀里点点头,“你那么好,我也想快点成长起来,这样才能跟你更相配。” “你傻呀,”林纾有点无奈地笑了,“我努力工作,变得更优秀,除了满足我心里那点从小就种下去的情怀,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的生活得更好,而不是给你压力,我巴不得你什么都不做,被我金屋藏娇呢。” 罗晓谕抬头:“那咱俩不成包养关系啦?” 林纾点头,神情很是认真:“我愿意倒贴钱,请你包养我。” “想得美!” 正打情骂俏着,急诊室的门被推开。 医生一边往下扯口罩,一边喊:“谁是病人家属?” 罗晓谕不情愿地正要开口,林纾抢了先,过去跟医生握手,“我们是她朋友。” 医生也就跟林纾交代了一下刘颖的情况:“没什么大事,就是正常的药物反应,激素过量,回家慢慢调养吧。” “谢谢您。” “那位女同志——”医生招手叫罗晓谕,“病人说想见你。” 罗晓谕没好气:“可我不想见她。” 林纾也很赞成:“我们就不刺激她了。” 医生脱下手上的一次性手套,奇怪地看了他们两眼,明明刚刚还说是朋友,“你们随便。” 医生前脚走,曾倩后脚赶来。 先跟林纾打招呼:“你好呀,罗晓谕的新男朋友。” 林纾也很配合:“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曾倩这才拉过罗晓谕:“你家林纾哥哥都在呢,叫我来干嘛?” 罗晓谕丝毫没有为自己的重色轻友而羞愧:“他好不容易放假,我想让他休息嘛。” 如果不是林纾打过来问她晚饭想吃什么觉察出她声音不对,她才不可能把他折腾到这儿来呢。 曾倩翻了个白眼:“你怕他累,我就不累?我真是被友情绑架,昨天为了帮周小川要她那位路老师的地址……”说到这儿,曾倩很不自然地干咳了两声,不再继续。 罗晓谕一脸暧昧笑容,用一种洞悉一切的眼神看着曾倩。 曾倩摸摸自己的脖子,有点后悔,出来前也没照镜子,上面不会有吻痕吧。 罗晓谕回头看向林纾,眨巴眨巴大眼睛,他立刻会意。 “我去车上等你们。” 林纾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罗晓谕挪了挪位置,跟曾倩中间空出一个座位。 满脸严肃,一字一顿:“请曾女士你如实交代引诱小奶狗的经过,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曾倩摸摸耳朵,好在它已经不像昨晚那么发烫。 “有什么可交代的,冲动的惩罚呗。” **** 昨夜真相。 曾倩按地址找到小董的工作室,好死不死的,又在海城湾小区。 这次他提前就等在门卫室,看到她来,殷勤地领她往里走。 没想到在小区里,撞上了程前正扶着他的前女友,三个人见面,气氛格外尴尬。 不知道那位前女友是不是真正的白莲花,总之,曾倩看她带着戒指跟程前浓情蜜意的散步,就觉得她是故意的。 为了炫耀自己离开了他,过得更好,曾倩主动把小董的手搭在了自己腰上,跟他亲密无间地搂抱着上了楼。 小董受宠若惊,就算进了门立刻被甩开,也没有失望,让曾倩等在厅里,自己进去拿资料给她。 曾倩参观起小客厅,柜子上摆了一溜的□□短炮,正好赶上小董给她端出一杯果汁,问他:“这都是你的?” 小董在自己腰下比了个切割的动作:“缺肾少年么。” 曾倩又指指他身后刚刚出来的房间:“那是你的卧室?” “是暗房。” 后来是怎么吻到一起,又是怎么在冰凉的地板上扯开对方衣服的,曾倩就不肯继续透露了,只跟罗晓谕总结了小奶狗的三好:肾好、声娇、易推倒。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想了很久,这文大概会在一周内就完结了,小鱼和林纾哥哥只剩下一个小波折,很多小天使陪我走到现在,心里真的特感动,一路有你们,我很幸福。 只比小鱼姐少幸福一点点,每个留言的小天使都会有红包哒 第六十九章 罗晓谕发现, 人真是一种很有弹性的动物,平时越是冷静克己, 一旦放纵起来,就越是不知餍足。 林纾是这样, 曾倩也是这样。 站在刘颖的病房外,曾倩拎着包探头进去看了看,问身边的罗晓谕:“你确定不去见她了?” 罗晓谕按了按眉心:“我没什么可对她说的, 也不想听她说的任何话。最近来医院的次数不少, 感觉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坏了。” 曾倩挑眉:“她可还欠你三千块的押金呢!我帮你要回来去!” 罗晓谕拉住她的大衣后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走吧。” 往地下停车场走,罗晓谕还是忍不住旁敲侧击地打听,曾倩和小董干柴烈火的昨夜。 “你其实不需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的, 程前这男人不行, 你换一个就好啦,比赛似的跟别的男人上床,好像在赌气似的。” 曾倩一只手拎包, 另一只手空出来,调整手腕上叠在一起的三个卡地亚手镯, 今天她换了姨妈色的唇膏,微张着嘴似笑非笑时,风情万种。 “我没跟谁赌气,”她侧头看向罗晓谕,挽住了她的胳膊,“走心的恋爱太累, 我也是想开了,今朝有酒今朝醉,这次遇上个肾好的,就只想好好走一回肾。” 罗晓谕想到小董那副弱不禁风神似日漫纸片男主角的模样,对“肾好”这一点表示怀疑,“他那一身的骨头架子,你不嫌硌着难受啊?” 曾倩很诧异,脚步都顿了顿:“人家脱了也不比你家林纾哥哥差好吗?哎呀你不懂,那叫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趴在罗晓谕耳边,曾倩又补充一句:“技术是差了点,那嗓子眼儿里哼出来的小奶音可够撩的。” 罗晓谕耳根一烫。 算上五年前没成功那一次,她跟林纾在这方面还真的没多少实践经验,每次还都是她生涩地配合,要按照曾倩的理论,那她的技术...在林纾看来一定也很差。 可一共两个人就签了一年的合约,她想尽量让林纾更舒服点。 厚着脸皮向曾倩求教,结果她哈哈大笑。 “我发几本‘教程’给你,你主要学习一下步骤。” 快走到林纾的车了,罗晓谕拍拍曾倩的手,示意她换个话题。 曾倩收住笑,会意:“你们小别胜新婚,这两天肯定...很忙,周小川那边,路老师所在学校的联系方式和地址都在我手里,我直接交给她,把她送上飞机,你就放心吧。” “好。” “那我先走了?”没几步就是林纾的车,曾倩往前推了推罗晓谕,跟她挥手道别。 “诶?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林纾也从车里出来,走过去揽上罗晓谕的腰,邀请曾倩:“去哪儿我可以送你。” 曾倩抿嘴乐:“我也去约会。” 冲罗晓谕眨眨眼,罗晓谕以口型回应她,“知道啦。” 上了车,罗晓谕把包扔在后排,自己扎上安全带。 林纾右手伸过来,握住她的左手,手心干燥而温暖,罗晓谕往手腕上摸,却摸到一条增生状的疤痕。 心里惊讶,脸上仍然不动声色。 林纾开车很稳,驶出地库后,问正玩消消乐的罗晓谕:“还去报社吗?” 罗晓谕声音闷闷的:“不去了...,不仅是今天不想去,以后也不想去了,我没脸面对总编呢,连社区记者都做不好,她肯定不会同意让我转岗的。” 林纾摸摸罗晓谕的头发,她不怎么耐烦地“哎呀”一声,还是让摸了。 “你做任何决定,我都支持。”其实他巴不得罗晓谕每天都穿着美美的小睡衣呆在家等他,给他生一屋子孩子,可是,“但是想做记者,是你从很多年前就制定好的人生目标,现在刚刚迈出第一步,我不希望你这样轻易放弃之后,后悔。” 罗晓谕满怀心事,表情仍是愁苦:“嗯,我自己好好想想。” 顺利通过一关,抬头看车外,不是回家的路。 “咱们这是去哪儿?” “超市。”林纾拿出一个ipad,递给罗晓谕,让她自己看,“我找到这个视频,家庭版的骨汤火锅,我们晚上就吃这个行吗?” 罗晓谕瘪着腮帮子看了一会儿,对里面那只头顶万物的白猫垂涎:“要是阿福这么乖就好了,诶,这个锅底太麻烦了吧。” “早上你走之后不久,我就用砂锅熬好了大骨头汤。” 林纾打舵,拐进超市停车场,“走吧。” 林纾搂着罗晓谕的肩膀,两个人往超市里走。 对于别的情侣来说,这可能是件最日常、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对于罗晓谕来说,她和林纾感情最好的那会儿,还属于“早恋”,再背上一层“兄妹”的关系,两个人只敢趁着老罗睡着了以后偷偷亲一会儿抱一会儿,更多的时间,还得为了能上同一所大学拼命学习,后来好不容易到了大学,刚想明目张胆地拓展一下交往的“深度”,又出了那档子事。 </div> </div> 第71节 罗晓谕原本以为自己就是个冷情的人,厌弃那些烟火气的家庭温暖。 可能是年纪大了,像现在这样简简单单跟林纾来超市买菜,都能让她觉得温馨,并隐隐生出一种期待。 如果他们不是协议情侣,就好了。 林纾推着购物车,挑了大半车的日用品和零食,到了生鲜区,又拿着两盒切好的鲜蘑比较。 罗晓谕去冷柜拿酸奶,顺便再拿几盒冰淇淋。 “罗晓谕?”身旁有人叫她,语气有点惊讶。 罗晓谕回头,把垂到眼前的头发撩到耳后,“谁呀?” “我...冯老师。”刚刚挨在她身边挑酸奶的阿姨有点激动,“认不出了?” 罗晓谕怔了怔:“冯丽娜老师?” 阿姨扔下手里买三赠二的特价酸奶,走到罗晓谕身边,这姑娘出国以后又长了几公分,现在她得仰着脸跟她说话了。 “哎呦,出落得更漂亮了。我听你爸说,你去美国了?现在是回来探亲?” 怀里的冰淇淋有点凉,罗晓谕暂且把它们放下,堆在手边,“我现在回来工作了,在h城晚报。” “有出息了......”冯老师把罗晓谕夸得像朵花,没有一个重复词汇,滔滔不绝。 罗晓谕越过她的头顶找林纾的身影,看见他在牛羊肉柜台前,赶紧抱了之前挑好的那小堆,打断了冯老师的寒暄:“老师,欢迎您改天到我家去,我男朋友等我呢。” “哦?有男朋友啦?”冯老师顺着她的目光乱看,“什么样的小伙子啊?” “哎呦,你可都不知道,当年你爸拜托我看着你呀,我费了多大劲,都不敢让男生跟你一桌,就怕你早恋,现在好了,谈一个踏实的,过几年也该结婚了。” 她不提还好,一提起当年上学时候的事,罗晓谕就忍不住想怪她,当年做了袁鹤的帮凶,间接逼死了林纾妈妈的事,语气不自觉厌烦了起来:“我现在的男朋友很好,而且我一直也就只有这一个男朋友,正巧您也认识。” 冯老师还没听出来她的弦外之音:“是咱们班的?” “是呀。”罗晓谕冲她笑得明媚,“是林纾。” 她话音刚落,正好林纾也朝着这边看过来,罗晓谕招招手,他便推车过来了。 冯老师惊讶得闭不上嘴。 “选好了吗?” “嗯。” 林纾把罗晓谕手里的东西扔进购物车,罗晓谕主动把手塞进他手心,举起来给冯老师看:“冯老师,林纾您还认识吧?” 冯老师这几年,也没少听老罗提起林纾,知道他在工作上的成绩,联想到自己那时对他的白眼和讽刺,也有些汗颜。语气讷讷的:“认识,有出息了。” 罗晓谕一脸骄傲。 林纾表现得却很大度,跟冯老师简单聊了几句,道别,约了有空会组织同学聚会。 排队付账时,罗晓谕又拿起林纾右手仔细端详,非要给他看手相。 超市里的白炽灯管就横在他们头顶,很亮。 这次她看清了,林纾手腕内侧动脉位置,躺着一道疤,颜色淡到快看不出,摸上去,仍是一条厚厚的突起。 足可见,当时伤口的深度。 林纾低下头想从口袋里拿出钱包,看到罗晓谕一脸的疑惑表情盯着自己的右手。 心中一慌,赶紧抽回来。 好在,她似乎并没发现什么,孩子气地跟他邀功:“是不是见着冯老师,有种衣锦还乡的感觉呀?” 林纾把她推到自己身前,后面那家人光顾着哄孩子,手里的购物车都要撞到她的腰了。 “嗯,那我怎么看你比我还高兴呢?” 罗晓谕扬着下巴:“因为你是我男人呐,你好了我也有面子嘛。我从来都没觉得自己幸运,刚才她夸你的时候,我才发现的。” 她原本还在担心,看见冯老师,会勾起林纾最不愉快的回忆,现在才算松口气。 林纾眸色深沉,把她的忧虑尽收眼底。 很多时候,罗晓谕的这种小心思他不是不明白,只是现在,他唯一能确保把她牢牢圈在自己身边的方法,就是可耻地利用她心里的那点愧疚。 收银台旁边的架子上,排着一排小方盒,罗晓谕伸手想去拿一个,被林纾打了一下手。 “不做吗?”罗晓谕说的是措施。 “当然做,不过这个,用不上。”林纾眨眨眼睛,“不带套,我保证也不会发生你担心的事。” “小点声。”罗晓谕瞪他,低下头,偷偷笑了。 刚刚她在车上,打开曾倩发给她的几篇台湾言情小说瞄了瞄,算是学到了一点东西。 可到底怎么用? 轮到他们结账,林纾一边往收银台上摆东西,一边问一脸傻笑发呆的罗晓谕:“我们晚上看dvd好不好?” 收银员眼神很嫌弃,什么年代了,家里还有那种东西。 罗晓谕也表示了同样的怀疑:“那机器,现在还能用?” “一共是五百八十三。” 林纾从钱包里拿出银|行|卡:“没有密码的。” 把装好的袋子塞到罗晓谕怀里,收好卡,“我试过了,运转正常,就看那张‘民国恐怖片’的碟,怎么样?” “《色戒》那部电影,我一直没看到结局。” 还有很多没来得及做的事,都想跟她继续。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好熏疼林纾小哥哥哟,不过......之后他弄大小鱼肚子的时候,就很“禽兽”了,总的来说他的深情没有被辜负,受的那些委屈,都在床上找回来啦。 小天使们踊跃发言呀,我都是攒够了3章一起发红包的,所以不会落下任何一个的哈! 第七十章 吃过饭, 看过电影,罗晓谕催着林纾去洗澡。 雀跃地跳着舞步, 把几层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罗晓谕把自己脱得像是一条刚去了鳞的鱼, 钻进被里。 只留一盏壁灯。 今晚他们睡在罗晓谕的房里,书房那张床实在窄,只有他们男上女下的姿势叠在一起, 才不挤。 林纾洗完澡, 擦干净,直接光着脚踩在地上,进屋,关门。 罗晓谕露出一双眼睛偷瞄着他, 林纾全身上下只有一条黑色的平角内裤, 被塞得鼓鼓囊囊。 他顺手关了灯,掀被上床,伸着胳膊等罗晓谕枕上去。 等了好一会儿, 她却没动作,林纾便伸手去拽, 被罗晓谕躲开。 “怎么了?”他开了灯。 “啪。”又被罗晓谕关掉,接着她钻进了被里,往下滑。 林纾伸手去捞,触到她丝缎一般光滑的长发,她滑到他的腰窝处,把手伸进了他的内裤里。 “干什么......”林纾声音有点颤。 罗晓谕动作有点粗暴, 掏出来之后,恶作剧一样的弹了两下。 林纾往旁边躲,“别......”来不及阻止,已经被她咬住,用牙尖轻轻啮咬,又用灵活的小舌头去舔上面的沟。 罗晓谕终于如愿以偿,听到了林纾喉咙里,满意的喟叹。 玩到被两腮都被撑得有点酸痛,罗晓谕才爬上来,就着林纾的味儿去亲他的嘴。 “好吃吗?”她“咯咯咯”在他怀里笑得开心,像恶作剧得逞的熊孩子,原来大狼狗也有小奶音。 林纾抽回垫在她背后的胳膊,一把扯掉自己卡在大腿上的内裤,翻身压了上去。 “两张嘴都尝尝,才公平,不能厚此薄彼。” ———— ———— 只要还没辞职,罗晓谕就觉得无故旷工的影响不好,她并不想再做个不负责任、一走了之的人,无论是对感情还是工作。 第二天林纾送她去上班,他是个自制力极强的人,昨晚折腾了大半夜,早上五点还能起得来床去给罗晓谕买了一份潘记的早餐。 一直藏着,下车前才递给她。 罗晓谕拎着包就要往迈上楼梯进大楼,林纾“嘀嘀”按了两下喇叭,倚着车看着她,手指头点点自己的右脸。 罗晓谕颠颠又跑过去。 “低点。”林纾弯了弯腰,眯着眼睛,享受她的goodbye kiss。 “行啦,走吧!“罗晓谕往车里推他,“也不嫌丢人,这么大年纪还秀恩爱。” 林纾被她推回驾驶位,绑上安全带,啼笑皆非:“我巴不得所有认识你的人都看见呢,知道你有主了。” “咱们是合约关系,你是‘临时主’。”罗晓谕“啪”地给他关上车门,“白天记得喂猫。” 林纾看着她跑进大楼,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手指紧紧捏着方向盘。 罗晓谕总是有意无意地提起他们的合约关系,让他隐隐约约有些不安。 罗晓谕赶在迟到前打了卡,到办公室找到自己工位坐下,外套挂起来。 把纸袋里的早餐摆到桌上,打开盖子。 刚舀了一口粥还没咽下去,从牛巧珍办公室出来的邻桌小胡,就朝她走过来。 “小罗,总编让你去找她。” “唔。”罗晓谕答应了一声,拿起纸巾擦擦嘴,又对着小镜子重新抹了唇膏。 因为心里已经做好了辞职的打算,罗晓谕站在牛巧珍办公室门口,倒有些破罐子破摔的释然。 敲了门进去。 牛巧珍手里正拆着一个文件袋,从里面倒出几张打印稿和照片,是罗晓谕先前提交的初稿和小董拍的照片。 </div> </div> 第72节 抬眼看见是罗晓谕,招呼她坐下。 “来的正好,和睦小区那家人和电视台的采访,你不用跟进了。” 罗晓谕早有预料,一点不惊讶地点点头,“那我现在回去写辞职报告。” “辞什么职?”牛巧珍放下手里的签字笔,颇有些意外地问,“为什么要辞职?”她起身,到旁边的柜子抽屉里拿出两杯网红奶茶,走到罗晓谕身边,递到她手里一个。 自顾自地拆着吸管上的塑料皮,又问了一遍:“为什么要辞职?” 罗晓谕靠在椅背上,跷起了二郎腿,也撕下奶茶的包装,啜了一口。 牙齿咬着q弹的珍珠,垂着眼睛:“我急功近利,被人误导,差点写一篇不实的报道。” “被采访对象误导?”牛巧珍摇摇头,微笑得露出几颗洁白整齐的牙齿,“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专门为人,从不为己’的人,能做到利己而不损人,就已经具备了相当的人品,所以我们在采访时,才要对每一句话、每一个用词都进行动机分析,因为在利益驱动下,他会爆料;在利益驱动下,他会撒谎;也是在利益驱动下,他会千方百计阻止记者的采访。” “但好在,你这次还不算是个失误,我觉得用歪打正着形容更恰当一些。” 罗晓谕咬着吸管:“什么意思?” “那个女孩,昨天我见到你送她去了医院,按着你采访日志里的联系方式联系上了她,挖出了一个关于地下组织,以几万块为诱饵,哄骗缺钱的女大学生,捐卵。” 罗晓谕脑海里略过刘颖那张苍白过度的脸,满头满脸的冷汗。 “你对新闻具有一定的敏感,这是做记者的一种天赋,但是对待工作太理智,假如没有对人的真正关切,就不能成为记者;假如仅仅停留在对人的关切而不是对问题的求解上,就不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好记者。”牛巧珍坐在办公桌的桌沿上,拍拍罗晓谕的肩膀。 她手上的戒指,有点硌人。 **** 拿着两张新能源峰会的入场邀请券,罗晓谕从牛巧珍办公室出来后,来势汹汹地直奔小董的位置。 “啪!”拍在他桌上一张票,柳眉倒竖,眼神儿像刀子。 “叛徒!” 小董有点委屈,缩着脖子把票翻过来看了一眼,重新跌回椅子上,“罗姐,我发誓,我只跟主编提过,你男朋友是新能源工程师,谁知道她会打上你的主意,不过,你们光明正大的谈恋爱,她知道应该也不会妨碍的,再说,你不是转岗成功了吗?” 罗晓谕咬牙切齿:“卖友求荣!我想做时政记者也不是通过泄露隐私的方式,更何况我男朋友......”可能一年后就不是了,这么多人知道,到时候自己孤孤单单的,多丢人! “是总编说要关心咱们的感情生活的。”小董离她远远的,仔细擦着一个相机身上的指纹,“罗姐,我也不想总是钻巷子了,我们这回就当去见见世面。” 事已至此,罗晓谕明白再多埋怨小董纯粹多余。 “那就买机票吧!” ———— ———— 能跟林纾一起去北京这件事,总的来说,罗晓谕还是高兴的。 转岗不需要太复杂的手续,只是工作证上的名头改了三个字。 因为后天就要出发,匆忙定了机票,罗晓谕和小董便各自回家收拾行装了。 到家门口,罗晓谕敲门,回应她的却只有不耐烦的猫叫。 看来林纾不在家,罗晓谕并没多想,掏出钥匙开了门。 屋子跟昨晚比,更加整洁干净,厕所的猫砂也换了新的,阿福躺在客厅落地窗前闭着眼睛摇钟摆一样的尾巴。 其实林纾...还蛮居家的。 罗晓谕换好衣服,坐在电脑前想订酒店,选好了离会场位置近的一家四星级,打了电话,正好还有空房。 老罗、她和林纾、无耻的小董,一共三间房。 预定需要填身份证号码,罗晓谕能记得住她自己的和老罗的,小董的也发了微信过去问他。 只有林纾的,她只记得个出生年月日。 他的行李都在书房,罗晓谕便想去找找看,反正他也不会因为自己乱动他的东西而生气,最好,还能找到关于他手腕上那道疤的蛛丝马迹。 推开书房门,桌上的图纸卷好插0在架子上,连橡皮屑都打扫干净。 书桌最下层一个敞开的抽屉吸引了她的目光。 拿出来看,是个本市有名的男科医院的病历本。 林纾生了什么难以启齿的病吗? 翻开一看,医生的字果真龙飞凤舞难以辨认,罗晓谕又转而抽出其中夹着的几章粉色票据。 看清楚上面的几行字。 她捂了捂嘴,明明迎着光坐在地上,却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被抽空了一般,彻骨冰凉。 不知坐了多久,腿有些抽筋,像通电一样“梳梳梳”又疼又麻,她发了狠劲地捶打。 手上很快传来一阵钝痛。 外面响起开门声,她一手拿着单据,扶着墙,一瘸一拐蹭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小虐,可以养肥,反正最多也就剩10章的内容啦, 吼吼吼,我来送红包啦 第七十一章 林纾早上送罗晓谕去上了班, 开车回家的一路上,总是心神不宁。 右眼皮跳个不停, 他作为先进科学工作者,原本是坚决抵制这些唯心主义的迷信理论的。 可人的心里有所求, 就难免病急乱投医。 正巧等个90秒的红灯,林纾随意地朝车外张望,百无聊赖。 左边街角, 硕大的朱红色牌匾——风水灵宝, 下面一行小字“香港大师坐镇我店,为期三天,帮您排忧解难。” 鬼使神差般,红灯过后, 林纾靠边停了车, 带着一丝犹疑走了进去。 店里面积不大,新中式装修,弥漫着线香燃烧的味道, 前台小姑娘原本正在刷手机,听见门帘上的铜铃铛响动, 立刻换上一副笑脸迎客。 “先生您是要看风水还是取名字?” 林纾打量里间那扇紧闭的房门:“算姻缘。” 小姑娘一乐,打开前台侧面的小门,过来给林纾领路,径直带他走向那扇门,轻轻叩了叩。 “吴大师?” 里面传出慢悠悠的男人声音:“有客人到?进来便是。” 小姑娘朝林纾点点头,他便推了门进去。 室内摆着不下十几尊神像, 各不相同,光线昏暗,一个斑秃的老头穿着白色唐衫,盘腿坐在一盘围棋后面。 倒三角的眼睛瞄了瞄林纾,就知道能从他身上赚多少钱。 “先生请坐。” 林纾不懂这里面的规矩,他让坐,就找个续了棉花的蒲团坐在老头对面。 “先生方才说,是来算姻缘。” 林纾颔首:“是。” “不妨让我看看你的手相。” 林纾伸出左手,那老头两只手抓住,带上花镜细看。 “嗯...先生年纪轻轻,已算是事业有成。”穿戴气质皆不俗,看监控,开一辆a6,经济条件一定不差。 林纾不关心这些,眉头微微皱起:“算是吧。” 老头砸吧着嘴又看了半天:“于父母缘分上浅。”心里已经盘算好了,如果林纾否认,他便换种解释——父母缘浅,也表现在跟爹妈关系差,这年纪的小伙子,正是不服天/朝管的时候,平时一定没少跟自己父母吵架。 但幸好林纾点点头,老头像是受到了鼓励,继续一鼓作气猜测道:“先生苦恋一女子,但她虽然属意于你,你却时常担心,不能与她修成正果,双宿双飞。” 仔细观察林纾的微表情,他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最后不由自主地点头。 “大师,可算得出我们俩的缘分?” 老头摸着自己下巴上几根稀疏的胡子,林纾这等人物,已经算得上人中龙凤,能让他青眼有加的姑娘,一定能美到让男人忽视她的作。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老头思忖着说:“自古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先生这一生,先苦后甜,功成名就,娇妻爱子俱全,只是眼下......,有得必得先舍,先生若想赢得美人芳心,身外钱财,可不要吝惜,殊不知,人这辈子的运道福气皆有定数,若是这儿多占了别人的,就得在别处补。” 说完,在眼前的棋盘上,取了一枚黑子,替换成白的。 偷眼去瞧林纾的表情,便知道这一步走对了。 父母早亡,年纪轻轻却又有一定的资产,来路确实值得推敲,而不要吝惜钱财么,现在稍微有些姿色的女人都觉得自己是个美女,值得被一掷千金,这方法百试百灵。 林纾薄唇紧紧抿着,眉头深锁,他是想到了宋秀娟骗保的那八十万,自从知道她自杀的真相后,林纾就一直惦记着把这钱还了,只是回到h市后,一直没抽出时间。 会不会跟这件事有关? 想到一种阻碍他和罗晓谕在一起的隐患,他就恨不得立刻解决掉它,刻不容缓。 林纾站起身,拿出钱包,抽了五张,塞到老头手里。 “谢谢大师。” 老头在这店里窝了半年,日收入最高二百八十块钱,今天差不多翻了两倍,一时还傻愣着没反应过来。 林纾都走出店门,用钥匙启动了车,他才反应过来。 把钱举到灯下看真伪,兴奋地冲了出去。 对着喷出来的车尾气:“欢迎您下次还来!” **** 林纾回了家,直奔书房,去取保单。 毕竟是两三年前的事了,他有心还钱,对方估计也得调查后才肯收,可后天,他又要飞北京。 时间简直太紧张,林纾把保单急匆匆塞进包里,转身便急匆匆出门,抽屉没锁,也没关。 费了一番周折,保险公司总算同意先进行调查核实,最快,明天上午就会有答复。 林纾这才松口气。 </div> </div> 第73节 开了门,看到踢在门口的罗晓谕的鞋,他愣了愣。 还没等开口说话,就看见她从书房出来,脚步有点蹒跚,面无表情。 手里拿着那份避孕药注射的收费单,“啪”,拍在玻璃茶几上。 “我想听你的解释。” 林纾走过去想扶她,可刚碰到罗晓谕的胳膊,就被她厌烦地推开,她梗着脖子,直直地看向他:“我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罗晓谕觉得自己很可笑,像林纾这样缜密细致的人,对一切都早有打算。 她还枉费心机,去吃促排卵的药,唯一目的就是哪怕一年后他们分开了,她有了林纾的孩子,能觉得不那么孤单。 但是很显然,他不愿意,连一点点可能的发生,都要及早避免。 林纾只觉得胸口很沉,不知被什么压得喘不上气,深呼吸了几秒,才开口:“小鱼,事情不是你认为的那样,我......” 他的话还没进入正题,就被打断。 手机铃声响起来,林纾拿出来看一眼,想挂断,却被罗晓谕一把抢过去。 手指在屏幕上一划,飞快地接了起来,开了免提。 是保险公司的人打来的。 “林先生,关于您母亲六年前车祸,我公司按规章进行理赔一事,非常感谢您能主动积极交回赔偿款,您也知道,像是自杀这样的人为事故,我们确实是很难鉴定的,因此也确实造成些疏漏,是我们的过失,也请您原谅。最后还是谢谢您。” 罗晓谕一字不落听完,嘴唇哆嗦着:“谁自杀了?” 林纾低着头:“我妈,她是查出了脑癌才买的这份人身保险,车祸也是她主动造成的,为的是......那些赔偿款。” “六年前?你现在才去退钱,证明你早就知道?” “比你只早一段时间。”林纾还没说完,身上就被罗晓谕扔过来的手机砸了一下,他没动,只是肩膀隐隐地疼。 罗晓谕眼泪涌了出来,明明是她应该感到轻松的时候,心里却比五年前更绝望。 泪珠大颗大颗地往下砸,她却笑了:“这真是一场完美的报复,林纾,原来你比我狠。” “不用等到一年后,从今天以后,我们都不要再见面了。” 罗晓谕转身想走,想回到自己的房间,痛快哭一场,当着林纾的面,哭像是示弱,虽然她真的觉得自己委屈。 却没想到,她的话激怒了林纾。 “老子为你命都可以不要,你说分就要分?” 他从后面追上她,一把把她箍在怀里,两只手捏着她的肩膀,疼得像是骨头要被掐碎。 罗晓谕挣脱一只手,回身干脆利索地给了他一耳光,使足了力气。 林纾偏了偏头,嘴角沁出淡淡血迹,他伸出舌尖舔了舔,手上加大了力气,直接把她推在墙上。 罗晓谕被磕得很疼,闷哼了一声,极力往墙上贴,以期避开身后林纾伸进她牛仔裤的手。 林纾紧紧挤着她,“嘣”地扯掉她牛仔裤上钉的扣,手直接探进去,连内裤一并扯下来。 又拉下他自己裤子的拉链,抬起罗晓谕一条腿,毫不留情,插0进去。 罗晓谕喊疼,可身后的林纾呼吸浊重,像头失去理智的野兽,红着眼睛使劲。 罗晓谕极力地挣扎让他进得总是不完全,索性掐着她的腰,连推带搡地把她按在地上。 毛衣被推到她脸上,胸衣被扯坏,扔在几米开外,罗晓谕支起两条光0裸的腿,脚趾头变得粉嫩,蜷缩起来。 眼前的白色毛衣,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无声地淌眼泪,任由林纾在她身上咬出一个个牙印,努力忽视掉身下传来一阵阵战栗。 直到日光西斜,林纾长长呼出一口气,从罗晓谕身体里退出来,躺到她身边。 想抽烟,手边没有,他挠了挠右手手腕上的那道疤。 声音比哭喊过的罗晓谕更沙哑:“你不是想问,我这疤是怎么来的么?” “你出国以后的第二年,徐茂带着我,接了一个厂房光伏外墙的设计订单,价格不算低,有将近两万块,我大半个月几乎没睡过觉,把图纸赶了出来,拿到第一笔钱,求了你爸好久打听到你的地址,买了机票打算去找你。 到了美国,问了好多人,才找到你妈妈家,那天你不在,是她接待的我。” 林纾声音有点发颤:“她没说什么让我难堪的话,只是很清楚地告诉我,你不可能跟我在一起,不只是因为我穷,更因为,她恨我妈。” 他到现在做噩梦,还会出现刘美娟那个冷漠而鄙视的眼神,她说:“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她很客气地把我赶了出去,还叫保安看住我,我在外面等了很久,你没回来,我却接到了厂商的电话,设计图里一个参数出了问题,我必须马上回去。”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廉价航班,我看着外面没有一丝星光的夜空,明白了我跟你的差距,也不想,把你也拉进我这种烂泥一般的生活里。回了学校,我买了把水果刀,在厕所里割了腕。” “我是有多傻?当时想着,如果我死了,你总会回来见我最后一面吧,考虑了很久,觉得割腕,是最体面的死法。” “原本以为,我捡回一条命,是为了能再和你重新在一起,我注射避孕药,也是想等你做好了准备,再考虑孩子的事,我查过资料,这种方法成功率高达99.9%,而且也不用你辛苦。” “我妈自杀的事,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我是自私了,我怕...你只是因为觉得对不起我才愿意做我女朋友,所以瞒着你。” 罗晓谕脸上的毛衣被他轻轻拉开,露出一双泡肿的眼睛,还在往外涌着眼泪。 林纾伸手帮她擦掉,叹口气:“可现在,我们俩在一起彼此都太累了,确实...我不应该继续折磨你。” 这些年造化弄人也好,他们都一直活得很煎熬,是时候放下了。 你是我义无反顾撞过的南墙,是黄粱一梦的空欢喜一场。 林纾慢慢一件一件穿好衣服,走到门边。 “你的家,你的生活,我都还给你,该走的人是我。银行账户里剩下的将近二百万和那套房子,一开始我就问你爸要了你的身份证,落了你的名字。我的出现毁了你的生活,很对不起。” 五年前没正式说出口的分手,今天说了。 他关上门离开。 罗晓谕很安静,连眼睛都半天才眨一下,直到林纾落下的手机再度响起。 她爬过去,号码是本地的座机,接起来。 “林先生,实在很抱歉。”似乎今天打给林纾的电话,都有没得到对方回应,就自顾自说完自己的话这个毛病。 “您之前在廖医生这儿,11月29日下午,打的那针男士避孕药,被我们配药的护士弄错了,跟一位治疗不孕不育的朱先生弄混了,所以,您注射的那针实际上是增强活力和存活率的。廖医生表示很抱歉,希望还没对您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喂,您在听吗?” “咣...”林纾的手机从罗晓谕手中垂落,砸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算命的真不是袁鹤的家人,只是江湖骗子;另外,林纾小哥哥应该长记性了,下次电话不能乱接。 剩下几章就是解除误会——撒糖啦! 第七十二章 直到出发去北京, 林纾再也没出现过。 罗晓谕厚着脸皮去那间公寓找他,进了门, 却发现屋子里所有林纾的东西,都被他拿走了。 就像当初, 刘美娟走的时候一样,刻意抹去了一切他曾存在于这里的痕迹。 卧室的大落地窗毫不吝惜地洒进大片阳光,罗晓谕背着光, 缓缓扶着床角蹲下, 无力地把头埋进膝盖。 其实林纾说的一点都没错,这么多年,他们都备受折磨。 我吐丝作茧自缚,你望眼欲穿孤独。 抹了一把脸, 出门之前, 罗晓谕没带走钥匙。 **** 从h市到北京,航程共计两小时三十八分钟。 小董在旁边座位,明明是短途行程, 却凭着一张乖巧清俊的好弟弟脸蛋,成功哄得空姐给他拿来了一条毯子, 还分外温柔地帮他把边掖好。 他这几天总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盖好毯子后就开始大梦春秋。 罗晓谕这几天也没睡好,再一次失恋的打击对她来说,比五年前严重得多,一闭上眼睛翻江倒海涌出来的画面都是她在林纾面前颐指气使的回忆,真不美好。 都说人年纪大了会更加懂得珍惜, 这一点她倒是彻底领悟了,临出发之前,说不清是怀着什么样的期待,把林纾的手机充满了电。 虽然,他可能不会打给自己吧。 在机场打车去酒店,小董听着罗晓谕报给司机酒店名称,有点惊讶。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用手机百度了一下,看完结果,更加惊讶。 “罗姐!你发财啦?住这么好的酒店,咱们社里给咱俩一天的经费可只有300啊,剩下的...”他摸了摸手上的新指环:“我可没钱还你。” 罗晓谕白他一眼:“说了要你还么?那么啰嗦。” 小董拍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我的工资除了供养我的那些镜头,还在攒钱给倩倩买她喜欢的那个包,所以不能乱花钱的。” 罗晓谕从窗外掠过的一片片光秃的树枝上收回目光,随意问小董:“你和曾倩怎么样了?” 小董信誓旦旦:“我要娶她。” 前排的出租车司机和罗晓谕一起回头,惊讶地看着他。 “哎,师傅您先好好开车——”小董挥挥手,表情很是坚毅:“我知道你们都觉得不可思议,可我是认真的,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叫耍流氓。” 结婚,罗晓谕垂下眼睛,看自己的右手无名指。 时间真会开玩笑,曾经对婚姻嗤之以鼻的人,现在竟然也开始有点渴望了。 可想到包括自己爸妈在内的,那么多对破裂的婚姻,罗晓谕又有些踟躇。 她问已经一只脚预备好踏进婚姻坟墓的小董:“如果你们这段感情的结果,并不是婚姻,又或者,婚姻生活让人难过,最后依然分崩离析了呢?不是所有人,都能相伴走到最后的。 小董觉得她太杞人忧天,又觉得这么回答太含糊了,想了想:“如果真的喜欢,就别害怕遗憾。” 罗晓谕到此刻,才终于有些理解了,为什么失恋的曾倩会迅速和小董一拍即合,因为他们对待感情的态度很相似。 发自内心的祝福道:“那你们一定要抓紧时间,把恋爱的惯性在婚姻里延续下去,不留遗憾。” 小董见她神情里总是带着淡淡落寞,出发前,也听曾倩提过一些她和林纾高中那会儿的爱恨纠葛,不知道什么原因,她今天一直盯着手机看,又不打开任何应用,只是反复开锁解锁,便问道:“罗姐,那你呢?” 罗晓谕盯着空荡荡的信息栏。 “我依然相信爱情,但感觉不会发生在我身上了。” 到了酒店,门童很殷勤地帮忙开车门,又从后备箱拿下来两人的行李。 在前台办入住时,罗晓谕给老罗打了个电话。 </div> </div> 第74节 她退掉定好的另一家宾馆,正是因为临出发前,老罗告诉他,他和林纾都住在这儿。 本想让他帮忙,把手机转交给林纾。 老罗愉快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直达她的耳膜。 “小鱼啊,我正和团里的几个阿姨在一起,爬长城呢,恐怕得天黑了才能回去。” 这种关系到老罗后半生幸福的活动,罗晓谕可不敢破坏。 “您忙着,我自己想办法吧。” “好。”旁边是呼呼的风声。 罗晓谕挂掉电话,拿着房卡和小董一起坐电梯上楼。 手心有点潮,她往衣服上蹭了蹭。 看来,手机,只能是她亲自交给林纾了。 ———— ———— 睡了个午觉,下午两点,小董穿戴整齐来敲罗晓谕的门,约她出去逛逛。 罗晓谕揉着后颈,穿着毛茸茸睡衣开门,打着呵欠拒绝了他。 “罗姐,早上不睡,下午崩溃,你看你现在,体力不支了吧。”小董理理双肩包的背带,他这次来带了不少的设备,北京能拍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罗晓谕倚在门边,懒洋洋指了指电梯的方向:“早点回来,明天还得去会场。” “好嘞!”小董一张脸上都写满了兴奋。 罗晓谕看了他的背影几秒,直起身子准备关上门继续睡。 走廊另一头,又有个声音叫她。 “罗晓谕?!”声音不熟悉但绝对曾经多次听过。 罗晓谕转过身,看过去,叫她的是个看着大约三十岁的少妇,略低着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小男孩,一时看不清脸。 他们娘俩正朝她走过来。 等她抬起头,罗晓谕看到她的脸,仔细在记忆里搜索了几秒,脑袋里像炸开了漫天的烟花。 陶清平? 陶清平明显是对她懵懂不知的表情很不满意,扯着嘴角:“老同学了,还装不认识。” 罗晓谕心里升腾起厌恶,皱着眉头看了她和她手里领着的那个,穿暗绿色毛衣,鼻涕悬在嘴上的小男孩一眼,“找我有什么事吗?” 若是今天这个场景,换了陈雪和于晓琳,只怕她心情会愉快得多。 至于陶清平么? 她罗晓谕不是个圣人,是个小心眼的女人,能做到不对那个丑小孩恶语相加,只能归功于她的教养。 “哟,喝过洋墨水的人说话也是老外那一套,生硬得很,难道不该是见到我很高兴吗?” 陶清平与从前相比,倒是直接多了,不知所谓的趾高气扬还是改不了。 “可我见到你并没有觉得高兴。”罗晓谕冷着一张脸,“而且我很忙,没空陪你闲扯。” 陶清平指了指身边的小孩:“这是我儿子,快四岁了,叫聪聪。”表情里不无得意,“你呢?出国,找了个外国帅哥吗?” 她越过罗晓谕的肩膀往房间里看,“你一个人来的?” 罗晓谕退了几步,想从里面关上门,没想到那个小孩一只手挡在了门框上。 “呀!”一声尖叫过后,是凄厉的哭声,成串的鼻涕这次,流畅的往下落。 “你这个人心眼还是那么坏!”陶清平着急地握着儿子的手,一边还得顾着斥责罗晓谕,“你孤家寡人一个,就是嫉妒我有个儿子。” 哭声和骂声惊动了同个楼层还在房间里的住客,几个房间的人都走出来看热闹。 罗晓谕眉心突突乱跳,陶清平母子的表现实在夸张,声泪俱下地拨打了120,还满走廊展示罗晓谕虐待儿童的成果。 耳边嘈杂的声音似乎越来越模糊,她贴着门,身上越来越没力气,控制不住地往下滑。 没有脸朝下直接摔下去,一只有力的臂膀稳当当环住了她的腰,鼻端嗅到的味道很熟悉。 是林纾。 罗晓谕很放心地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 林纾心疼地把怀里的人拦腰抱起来,走进房间,放在里间的床上。 外面陶清平母子还在哭闹,他没太多时间,匆匆一瞥,他就知道,这几天罗晓谕过得不好。 可他自己,又能好到哪儿去呢。 林纾回到门口,轻轻咳嗽了两声,陶清平看过来,脸上夸张的表情收了收,讪讪拉着她儿子走过来。 “聪聪,叫林大大。” 男孩斜着眼睛不肯,被陶清平拧了一把,咧着嘴不情不愿地:“林大大。” 林纾点点头:“来陪小武参加这次峰会的?看来茂哥也来了。” 林纾口吻里其实听不出责怪,眼神看向陶清平,却让她感到莫名的心虚。 “来了来了,”她赔着笑,“他跟徐总去见一个投资人什么陈老板,出去吃饭了。” “小孩的手...”林纾挑了挑眉,“我刚刚听到你叫了救护车,那我就放心了,就算真有什么事,北京的医疗技术绝对是最好的,所有费用由我支付。” 陶清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只是碰巧遇到罗晓谕这个大学同学,闲聊了几句。” 原本以为是个惊喜,看到昔日自己嫉妒得发狂的对象,因为自己的功劳,几年后仍然孑然一身,而她还没大学毕业,就跟小四眼擦枪走火,奉子成婚,有了儿子。 高下立见,怎么能不得意呢? “我女朋友她脾气不好,平时我们也都是哄着她的。今天可能她还不大适应你们的‘老友重逢’吧,如果有失态的地方,我替你道歉,不知道你能满意吗?” 走廊上的几个人,见没热闹可看,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陶清平听小四眼说过林纾的一些事,他们一共没见过几面,他浑身却都散发一种让人一靠近就觉得冷的气质,那双凤眼,尤其凌厉。 既然林纾给了她台阶,她忙不迭地下:“没什么大事,小孩子嘛,受点小伤没什么的。” 林纾半合上门,做出送客的动作。 “那就请你们安静些吧。” 陶清平扯着儿子一溜烟消失在了走廊拐角。 林纾关上门,回到罗晓谕床边,她脸色煞白,摸摸额头,还不烫,应该不是发烧了。 他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脸,她舔舔嘴,亲昵地用脸颊蹭了蹭。 林纾看得心头酸涩。 “啪嗒”一声,一滴眼泪落在罗晓谕的脸上。 林纾怕吵醒她,伸手去擦,却抑制不住地流下更多。 作者有话要说:  加了一点内容,估计还得3-4章左右完结吧,希望你们不会烦。 今天晚上还有一更,可以明早刷。 【剧透一下】 宝宝是男孩,叫小螃蟹。 在家里只有他是能横着走的,林纾教他,要首先爱妈妈,然后才能爱爸爸。 第七十三章 罗晓谕做了个很长的梦, 睡醒之后,头仍是有点疼。 睁开眼, 四周光线昏暗,窗外的霓虹灯一闪一闪, 地板上便随着泛起淡淡的光晕。 用胳膊拄着枕头,靠在床头的靠垫上坐起来,罗晓谕在看到床脚坐着个人的时候, 吓了一跳。 仔细辨认了一下, 才发现是林纾。 他背对着自己,弓着腰,手搭在腿上,看起来失意又落魄。 听到身后细微的声音, 他回过头。 “你醒了那我就......”他边说边站起身, 掸了掸衣服上久坐压实的褶子。 罗晓谕掀开身上的被,跌跌撞撞地想扑过去抱他,可腿软得厉害, 才走出几步便直直地扑在了地上。 林纾快步走过去把她扶起来,好在地上铺着厚厚的羊驼绒地毯, 起到了很好的缓冲作用。 他低头查看她手腕有没有挫伤,被她抽回手,因为泛着泪光而亮晶晶的大眼睛正对上他黝黑的双眸。 林纾突然庆幸此刻的昏暗,他能很好地藏起来,那双哭过通红的眼睛。 罗晓谕抓着林纾的手不放,“别走......“她的语气卑微得近乎哀求, “你不听话了,我还没说让你走,你怎么敢把我自己扔下呢。” 林纾蹲在她面前,摸摸她没用心打理而散乱的头发:“乖,不要作践自己。你会...你会遇到更好的。” 罗晓谕往前蹭了蹭,把头靠在林纾的心脏处,这几天她都很慌,只有来自他胸膛里,“咚咚咚”踏实有力的心跳,能让她暂时安定下来。 她呢喃着:“不会的,再不会有比你更好的。” 林纾不说话,被她扳着下巴,泡着眼泪微咸的嘴唇贴上去。 他的身体很诚实,还是抗拒不了她。 罗晓谕闭着眼睛乱亲,能感觉到林纾的热情逐渐被她逗了起来,搁在她胳膊上的手从睡衣下摆伸了进去,逐渐向上游移。 她受了鼓励一般,两只手忙着去解他的皮带。 刚拉开拉链,那个东西就弹出来打她的手。 林纾胸膛起伏得很厉害,却还能保持一丝理性,及时地拉开了罗晓谕的手。 稍稍往后退几步,拉开与她的距离。 “我们两个人,现在是什么关系?”林纾手撑在背后坐在地上,姿势很可笑。 腿上还整整齐齐套着裤子,下面却翘得老高,恬不知耻地宣告着他接来下疯狂地想对罗晓谕做的事。 </div> </div> 第75节 可前提是,罗晓谕是他的女人。 罗晓谕像一只失去了桉树的考拉宝宝,继续贴过来往他身上粘,搂着他的脖子:“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你能一直在我身边。” 以她的个性,能主动说出这样的话,已经算是一种讨好了。 林纾这次没推开她,伸手去探她的裙底,隔着内裤摩挲着,柔声问:“那我是你的谁?” “男朋友呗。”罗晓谕缠得他越发紧了,用牙齿咬着,去解他衬衫上的白碟贝扣子。 一粒接一粒,牙齿和贝壳一样的洁白整齐。 林纾没打算这么快放过她,手指顺着边缘溜进去,不轻不重地或按或捏。 “为什么?” “嗯?”罗晓谕一把扯掉他的衬衫,声音里已经带着些媚意,“什么为什么?” 林纾的中指一下子刺进去,“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 他只想听一句——因为我爱你。 “因为我爱你。”罗晓谕拽着林纾的耳朵把他的头拉低,用自己的额头贴着他的,像是宣誓:“除了我爸和我爷爷,我爱的男人只有你。” 林纾很满意,抽回手指,转而用它灵巧地勾掉罗晓谕的粉白0色0网0纱内裤,换了另一样迫不及待的东西顶上去。 “乖,你自己试试。” 他哄着罗晓谕,一边脱光她的衣服,接着,又脱自己的。 罗晓谕的手腕被他捏着,前后带动着她的幅度和频率。 林纾直起身,搂紧了她,帮她掖了掖耳边的碎发,用气声哄她:“乖,叫声老公听听。” 罗晓谕喘着气:“才...不...呢。” 话音没落,林纾托着她,整个人站了起来,往客厅走。 罗晓谕怕掉下去,就要更加抱紧他的脖子,同时,由于重力,她又无可避免地往下坐。 每到这时候,她还来不及再往上爬,林纾就会故意往上使劲。 “还不叫?” 罗晓谕哼哼着:“坏...老公。” 两个小时后。 罗晓谕洗了澡,裹着睡袍坐在沙发上等送餐,林纾站在她身后,拿着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周小川、曾倩纷纷在微信群里表示对她这个失恋人儿的慰问。 罗晓谕打了两个“得意”。 【我和林纾和好啦】 周小川现在人在偏远的山区,信号极其差,因此时常处于掉线状态。只有曾倩回应她。 【怎么做到的?你们俩呀,整天国仇家恨分分合合,但怎么闹还都真的拆不散。】 罗晓谕挠挠下巴:【睡服】。 周小川又好像突然上了线。 【是呀是呀,怎么做的教教我】 看到睡服之后。 【噢。】 罗晓谕和曾倩没理她,继续讨论了几句,“男人生气时应该怎么做。” 酒店服务生推着餐车送进来两份罗晓谕吵着要吃的特别料理——簋街小龙虾。 忧心忡忡地看着满满一餐盘张牙舞爪红亮的虾,给罗晓谕在茶几旁多加了一个垃圾桶,还贴心地套好了塑料袋。 “女士,麻烦您的虾壳别乱扔,我不好收拾。” 罗晓谕说好,舔舔手指。 服务生出门以后,林纾也把她的头发吹得差不多干了,收好吹风机。 坐在她身边的单人沙发上,担任起扒虾小哥的角色,手速尽量追平她吃的速度。 罗晓谕嘴里咬着虾,看他埋头认真的样子:“我明天呀,就指定小董专门给你拍特写了。” 林纾把一小堆虾的下半身放进她面前的小碟里,“这次来采访,你们报社安排这么好的住宿单位吗?” 罗晓谕撇嘴:“怎么可能,我自己掏腰包的好不好,还不一定能报呢,真是的,第一个月工资都还没拿到,我一直在投资。” 她选了一个最大的虾肉,送到林纾嘴边:“啊—”。 林纾接过来吃掉:“那怎么会来这里?这儿离会场的距离并不是最近的。” 罗晓谕摸摸鼻子,留下一个红色的辣油印,“因为我知道你会来,我想装偶遇,跟你搭话。” 没想到,偶遇的对象会是陶清平而已。 林纾也想到了今天下午那一幕,犹豫了几秒还是跟罗晓谕坦白:“我也是昨天才知道他们会来,大三时,徐师兄想另立门户自己创业,做新能源汽车,我加入了,所投资的资金,嗯,你知道的,就是我妈那笔保费。” 罗晓谕点点头,满嘴红油,开了一罐酸梅汤。 她不是个爱翻旧账的人,打着“为你好”名义撒谎,他们各自做过一次,扯平了。 “后来做了几年,我们的合作一直很融洽,公司发展得也快,先后获得了几轮融资,你知道这几年的不少政策,都鼓励新能源产业的开发。” “说说陶清平。”罗晓谕插话提醒道,“怎么她也会来。” “哦,去年六月,我在茂哥的公司撤了股,从技术和资金上,都完全退出。原因,其实也很好理解,他尝到了赚钱的甜头,商人逐利,合情合理,而我更关注技术的革新和研发,工作的目的和理念都不同,与其等待以后爆发出大矛盾,撕破脸皮,还不如好聚好散,正好那时,徐教授在内蒙的这几个风光混合的项目向我发出了邀请。” 罗晓谕擦擦手,又想提陶清平。 林纾赶紧:“我走之后,听说茂哥那儿缺人手,就联系了当年在学校的学弟们,小四眼就是其中之一,他和陶清平的事当年在学校我也略微听说过一点,未婚先孕,女的家里都闹到学校来了,在导员办公室又哭又闹,学校只能开除了她,有热心的老师给了他们小四眼家的联系方式,他们就杀去了他老家,逼着他娶了陶清平,孩子么,就是你今天见到那个。” 罗晓谕有点唏嘘,虽然陶清平很令人讨厌,可她在课程上是真的要强,怎么也想不到,她连大学都没读完。 “昨天我去机场接了爸以后来这儿住下,遇上了茂哥,跟他一起喝了杯咖啡,聊了聊这一年的事,小四眼带着老婆孩子也出现了。”林纾眉宇之间掠过一丝厌恶,他一直是个无可无不可、大度的人,逆鳞只有罗晓谕和他手上的试验成果。很不幸,小四眼手贱地狠狠揭掉了其中一块。 “那件事...我也不会原谅他们,但不想弄得太难看,徐教授和茂哥的面子我总得给的。” 罗晓谕表示理解,蹦跶着去卫生间洗了手。 回来拖着满手油的林纾往卧室走。 “明早还得去会场,你不在,我睡不好。” 第七十四章 大概是因为白天睡足了觉, 搬着林纾上了床,罗晓谕贴着他, 倒辗转反侧起来。 他们这次是真的毫无芥蒂的在一起了,这感觉实在很不真实。 林纾在她身边躺着, 一只胳膊握着她,一只胳膊垫在他自己脖子下,呼吸匀畅, 应该是睡着了。 罗晓谕悄悄往上蹭了蹭, 张开右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没反应。 罗晓谕又凑近了些,尖着手指以穿针引线的小心姿态去摸他的睫毛。 又长又整齐,希望他这个优点会遗传吧。 罗晓谕一时贪玩心起,想揪下一根量量长度, 刚捏好一根, 林纾却突然把眼睛睁开了。 她忙缩回手,笑得很奸诈,“嘿嘿, 你没...睡着呢?” 林纾把她的手揣回被窝里,他还是喜欢睡觉的时候室内温度不宜太高, 这样罗晓谕会很主动地往他怀里钻。 因此,睡前,他还特地调低了空调的温度。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林纾把她揽得紧了些,他身上一股淡淡的香皂味扑到罗晓谕的鼻子里,像个干燥而香喷喷的大暖炉。 “我下午睡多了...晚上吃小龙虾又吃撑了。“罗晓谕挠他的喉结,“打扰到你了?那我安安静静玩手机游戏, 不吵你了。” 她伸手要往床头柜上摸手机。 林纾拦回来,把她的手搭在自己腹肌上:“游戏哪有我好玩?” “可你明天还要做演讲......” 林纾推着她翻了个个儿,“所以让我省点力气,适度运动,有助于睡眠。” 男人都是心口不一的骗子——这是罗晓谕实践之后得到的切身体会。 林纾嘴里的适量运动在罗晓谕看来简直是超负荷,她都累得昏昏欲睡,林纾却还是兴致勃勃。 像是老实忠厚的牛,在她身上孜孜不倦地开垦。 前半夜,罗晓谕体力状态佳,还能主动地盘着他的腰,或是骑在上面任他掐着腰颠簸。 可后半夜,她累得眼睛都睁不开,脚踝被他扣着,除了嗓子眼儿里还能哼哼几声,也就是紧攥着床单的手还证明她醒着。 偏偏也不知道这人看着一本正经,究竟是哪儿学来的那些折磨人的方法。 若是她眯着眼睛不回应,就会使坏,整0根0儿地插进去,捉着她的手去摸,证实没有一点缝隙之后,小幅度画着圈的扭动着胯骨。 看到罗晓谕又涨又痒地想叫,就会及时亲上她的嘴,吞掉她的声音。把她挥起来拍打他后背的两只手,都按在头顶的枕头上。 **** 明明是没睡好,在酒店餐厅吃早饭时,小董看见罗晓谕,却连着夸了她几句。 “罗姐,你今天看起来气色真好,看来还真的得多睡美容觉。” 罗晓谕默默去取回一碗豆汁,推到他面前,面不改色继续吃油条:“说了这么多,喝点吧。” “哎。”小董端起碗,一大口。 罗晓谕咽下油条,举起豆浆,跟小董的瓷碗碰了碰,“干杯”。 欣赏他那一脸扭曲到难以形容的表情。 “罗姐,你太坏了。” </div> </div> 第76节 吃过饭,罗晓谕带着小董、老罗在酒店门口等着林纾的车。 他早上匆匆忙忙地回自己房间换衣服拿讲稿,罗晓谕还费了大半管的遮瑕,给他盖脖子上的唇印戳。 主办方派来接林纾和他同事的车,是几辆款式很保守的红旗,罗晓谕刚拉开车门,旁边便传来一声不远不近的嗤笑。 “哼,还以为混得多好。” 罗晓谕先让小董搀着老罗坐进后排,回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瞟了一眼。 不出所料,又是陶清平。 穿着一件很显她皮肤黑的红色羊绒大衣,正迈着一条腿钻进一辆凯迪拉克里。 挑衅似的朝罗晓谕笑了笑,“砰”地关上车门。 林纾见她迟迟不上车,走过来问。 “没事,“罗晓谕耸耸肩,“很无聊的人,很无聊的事。” 会议在首都国际会展中心举行,也算是规模盛大。 现场像罗晓谕这样年轻时髦的漂亮姑娘不算多,大部分都是西装革履,来参展或是商务洽谈的。 林纾把他们三个安排在前三排的vip坐席里,就去展区准备解说了。 会议还没开始,他除了演讲的另一项工作,就是展示和讲解这次出展的几个新产品。 小董坐不住,跟罗晓谕说了一声,四处拍照去了,他对那几辆清洁能源的大巴士,尤其感兴趣。 老罗捧着手机,做起了低头族,微信“嘀嘀嘀”响个不停。 也难得他自找有乐,让自己过得这么充实。罗晓谕盯着他看了几分钟,低头去整理一会儿要用的话筒和录音笔。 “哎,罗晓谕?”又有人叫她,罗晓谕不耐烦地抬起头。 一脸惊喜的人是徐茂,她便把脸上的表情收了收,“徐师哥,好久没见了。” 徐茂今天穿了一身米色西装,巴宝莉的领带和皮鞋,头发锃亮、一丝不乱。 整个人较在学校那会儿比,的确气派从容很多。 罗晓谕站起身,朝他的方向走了几步,跟他握手。 徐茂故作夸张地从头到脚打量她:“女大十八变,真是更漂亮了。” 罗晓谕手背拂了拂脸,顺着他的话:“徐师哥真会开玩笑,你认识我的时候,我就十九了。” 徐茂没有在意她这句有点顶撞意味的话,朝罗晓谕身后招招手:“林纾忙呢吧?我给你介绍几个朋友,都是咱们a大的,有一个还跟你一样,学新闻的呢。” 罗晓谕扯扯嘴角:“该不会是......” “茂哥——”小四眼一家三口过来,看见罗晓谕,两方脸上表情都很尴尬。 徐茂对这里面的个中缘由,并非一无所知,但今天他来,是有求于林纾。 因此,为了讨好他,他只能牺牲掉没什么大用途的小四眼一家。让他们低姿态地给罗晓谕赔个不是,兴许她枕头风一吹,林纾那边还有转圜的余地。 小四眼早已得了徐茂的指使,强按着陶清平:“小罗啊,昨天清平找你闹那场,我已经狠狠修理过她了,现在我让她给你道个歉,你别生气了。” 陶清平斜着眼睛,摘掉小四眼盖在她后脑勺上的手:“干啥呀?突然就让我道歉。” 徐茂干咳。 “瓜婆娘!”小四眼低声数落一句,给罗晓谕赔笑:“总之啊,这么多年同学,都是缘分,大家都退一步,以后没准还得合作呢。” 罗晓谕回头找了找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玩手机的老罗,见他依然保持着同一种姿态,放了心。 举了举手里的录音笔:“徐师哥,叙旧在散会后还有时间,今天咱们都是来工作的。” 徐茂爽朗笑几声:“哎呀,你看我这脑子,都忙忘了,你是带着采访任务来的,那你先忙,之后咱们再聚。” “谁还要跟她聚!” 陶清平嘟囔着,看了一眼徐茂,拽着小四眼的胳膊扯出老远。 找个人少的角落,问他:“今天怎么回事啊?我还得被她压一头?” 小四眼整整衣服:“公司有困难,需要林纾的技术,茂哥不好声好气地巴结着人家行吗?” 陶清平揪住大衣袖子上的一处跑线的线头,狠狠一拽,衣袖上裂开一条口子。 她语气更差了:“那林纾,不是早就离开公司了吗?他要在,还能有你的份儿啊?” 小四眼颇带着些埋怨地看了她一眼:“他离开公司,带走了五百万现金和全部他研发的技术,茂哥需要人才把我叫来的。天大的好事,你不偷着乐吧,还整天叨叨叨的。” 陶清平不服极了:“我有什么可高兴的?人家拿钱拍拍屁股走了,你是来收拾烂摊子的,还指望着你在这公司赚了钱,能买套大点的房子,现在可好,工资都快发不出了,还得还贷款,跟你妈住一起。” “目光短浅!”小四眼语气很嫌弃,撂下话走了。 十点整,会议正式开始。 林纾代表的大华国际抽到的序号是第三个。 前两个的演讲,罗晓谕垂着脑袋如实地都录了下来,在她看来平平无奇,讲的都是能多赚钱的俗话。 林纾上场,毫无疑问地赢得了满场热烈的掌声。 他一身的阿玛尼纯黑西服,手腕表倒还是那块旧水鬼,微笑着向观众致意,语气镇定而缓和。 罗晓谕仰着脖子看他,还掐小董的胳膊要他拍特写。 她就是觉得他好,就是很自豪。 六年前那个讷讷的、不善言辞的穷酸少年,已经成长为现在这个浑身都光芒万丈的男人了,而且还是她的。 在现场,她就赶出了一篇洋洋洒洒的几千字采访稿。 **** 采访结束之后,林纾被一群人围着,罗晓谕等了好久,才等到他的休息时间。 她是来道个别的,早上起床前,林纾就告诉她,峰会结束之后,就得回内蒙。 罗晓谕勾勾林纾的小指头:“那说好了,我和爸在家等你过年,我们要向全家公开关系的。” 林纾正乐不得:“一言为定。” **** 一番舟车劳顿回了家,第二天,罗晓谕准时去上班。 想把写好的稿子交给牛巧珍看一遍,去敲她办公室的门,才知道她住院了。 同事七嘴八舌:“总编为了拿奖真拼啊,一个人就敢闯那种地方。” “是啊,拼命三娘,听说,小腿粉碎性骨折呢。” 罗晓谕有点担心,问清楚了医院地址,下班后,买了一束香水百合去探病。 病房门开着,下午三四点的阳光,静谧而平和。 牛巧珍倚在床头看柴静的传记。 罗晓谕敲敲门,她抬头,“哟,从北京回来了?” 罗晓谕抱着花进去,把窗台上的花瓶洗干净了,灌些水,摆上花。 牛巧珍合上书,看她忙里忙外的身影,抿着嘴唇。 “这花真香啊,你快坐。” 罗晓谕拉过来一把椅子坐在牛巧珍床边跟她说话:“总编,听说你一个人去闯那个地下骗卵组织暗访了。” 牛巧珍指指打了石膏的左小腿:“五楼,跳下来时候摔的。” 看罗晓谕一脸欲言又止,先笑了:“有什么话就说吧。” 罗晓谕摆弄手指,半晌才吐出一句:“这事儿,您又不是警察,值得吗?” “于公于私,我觉得都值得。咱们晚报有这么一条具有社会关注度的新闻,对报纸销量是好事,后续报道及时的话,得奖也不是不可能。于私嘛,警察的确可以打击掉他们,但没法让更多像刘颖这样的小姑娘认识到社会的险恶,新闻的作用不只是吸引眼球调剂生活,更重要的是曝光生活里的问题,最终目的是解决掉它。” 罗晓谕明白她说的没错,只是一时她的思想境界还达不到罢了。 “那我的这篇稿子......”罗晓谕从包里拿出那篇关于新能源峰会的报道。 牛巧珍看得很认真,“内容详实、概括得也全面,突出了主题。不过,这个林纾...照片是不是太多了?” 罗晓谕忙从她手里抽回几张:“我让小董帮我拍的,配图用不了这么多。” 牛巧珍盯着她慌了手脚,“扑哧儿”一声笑了,“是你男朋友吧。” “嗯。”罗晓谕点点头,他现在在内蒙做研究项目呢。” “都是有理想的年轻人呐,不错。”牛巧珍把稿子递还给她,“可以直接给编辑排版了。” 又陪着说了会儿话,罗晓谕才从牛巧珍的病房出来。 站在电梯前,犹豫了一下,还是摁了14层,去刘麟的病房看了看。 ****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罗晓谕自告奋勇,做了个现代亲子关系的专题,主要针对的就是近几年社会上层出不穷的“诈捐案”、“虐童案”,那天去看刘麟,走廊里护士闲聊的几句话给了她启发。 写完最后一篇稿子的那天,电子版发给牛巧珍后,她打了个越洋电话。 她和刘美娟,说着说着,都哭了。 这世界上完美的父母本就不多,不过就老罗和刘美娟而言,无论他们之间关系如何,却都没有停止过爱她。 而她也说服了刘美娟,向她保证,林纾绝对会比珍爱自己的生命更爱她。 她已经足够幸福了。 不过,留给她感慨、感恩的时间并不多,还有一个星期过年,牛巧珍打了个电话,又给罗晓谕布置了采访任务。 “去内蒙,采访加上慰问一下我们奋战在西北一线的科研工作者们。” 第七十五章 或许是不适应气候的原因, 罗晓谕到内蒙已经差不多一个星期了,除了头晕恶心, 还断断续续地一直低烧。 好在,访问和照片已经准备得差不多。 </div> </div> 第77节 她待在这儿, 只是想等到林纾放假一起回家过年。 住在工业园里专门招待家属和外来客人的招待所里,林纾结束工作之后就会来找她,陪她吃晚饭, 搂着睡一觉, 第二天早上再去实验室。 小董到这儿倒是想驴子终于啃到了悬在眼前的胡萝卜,雄伟的雪山、一望无际白皑皑的平原还有偶尔大着胆子过来讨食的小狼崽,如果不是惦记着曾倩,他简直要乐不思蜀了。 好在, 隔壁还住着老李的媳妇带着孩子。 李嫂和老李一样健谈, 是个热情的东北女人,白天没事,常常来找罗晓谕聊天, 还大方地把给自家爷们带来的干肠和酱猪蹄分给她。 又是个难熬的早晨。 罗晓谕起床刷牙的时候,就干呕了好几次, 扶着洗手盆强撑着洗漱过,就歪在床上看书。 这儿的wifi网速简直形同虚设,电视只能接收到几个兵0团卫视,节目里说的方言罗晓谕根本听不懂。 真不知道,这群人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李嫂的儿子来敲门,清脆的声音在叫, “粥来啦!” 罗晓谕踢踏着毛拖鞋去开。 李小强今年六岁,跟陶清平的儿子不同,虎头虎脑,鬼灵精似的,活泼却很听话。 他一见到罗晓谕就很喜欢她,嘴还甜得很,叫林纾是林叔叔,叫罗晓谕就是小鱼姐姐了。 “小鱼姐姐,我妈妈说我们一起吃早饭,让我先把小米粥端过来。” 他手里捧着个大号的不锈钢饭盆,没盖子,里面小米粥飘出一阵香暖的气息。 罗晓谕怕他烫着手,赶紧接过来,放在桌上。 走廊里传来李嫂的声音,听着像是刚从厨房出来,她在的这段时间,总会亲自下厨房做点东北菜,主要是给老李改善伙食,罗晓谕和林纾也就跟着借光。 “小罗啊,我刚烙的馅饼,胡萝卜牛肉的,还弄了点萝卜咸菜。” 罗晓谕从柜子里拿出碗筷,摆好,摸了摸李小强的小脑袋。 他刚刚自己洗干净了手,乖乖在椅子上坐好了。 李嫂端着两盘一碗进来,随手用胳膊肘推上了门。 “来尝尝,看看喜不喜欢。” 围着桌子坐好吃饭,李嫂给每个人盛了粥。 罗晓谕夹起一张馅饼,“谢谢嫂子。” 李嫂挥舞着筷子:“咋这么客气呢,多做一口吃的也费不了多少事,就怕你不爱吃呢。” 罗晓谕吃着馅饼喝粥,心里热乎乎的。 “只要嫂子在这儿,天天吃啥你都不用担心。他们这地方吧,伙食太单一,我这回请了假,带了不少东西过来,准备多住些日子。” 罗晓谕夹几根酸辣爽口的萝卜丝,随口问:“嫂子,你们是打算在这儿过年呀?” “啊,可不咋地。老李吧,工作忙,也不好请假。你头一回来,从这儿出去可费劲呢,得先去最近的城市坐火车去省会,只有那儿有机场,但是从这基地出去的车,每天就两趟,还不是天天有,我寻思着,他一共就放七天假,路上就得搭进去三四天,不划算,所以大部分时间我都不让他回家过年了,我在家带孩子和老人过,今年是孩子吵着来的。” 李嫂边吃边说,多曲折心酸的过程也一句话带过,仿佛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罗晓谕握住她的手:“嫂子,你真不容易。” 李嫂愣了愣,摆摆手:“这有啥的,他热爱自己工作,也爱家庭,但是这儿总得有人建设啊,苦也就是年轻时候,我们都说好了,等他退休,我们就全世界旅旅游看一看,找找二人世界的感觉。” 罗晓谕还没来得及再说话,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似往上涌,她赶紧扔下筷子,捂着嘴往卫生间跑。 扶着马桶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刚刚那么难受,现在除了几口水又吐不出什么。 李嫂跟过来,拿个大搪瓷缸子里面装着温水,让她漱漱口。 罗晓谕拢着头发低头漱了漱,拿毛巾擦了把脸。 “嫂子,你带感冒药了吗?” 李嫂帮她拍拍背:“病了?” 罗晓谕看着镜子里自己憔悴的一张脸,“发烧、头晕,还像刚才似的一阵阵想吐,而且可能是因为太冷了,我白天也总打瞌睡。” 李嫂若有所思:“常用药我倒是都准备了,可我觉着吧,你还是先别乱吃。” “怎么了?”罗晓谕回头,不解问道。 “你这反应像是我刚怀上小强那会儿,要不,嫂子明天陪你去城里医院检查检查。” 罗晓谕张着嘴,有点惊讶。 但细算算,这么多次,林纾都没带过套,距离最早的一次,也有两个月了。 她声音低低的,有点不好意思:“会吗?可我们还没结婚呐。“ 李嫂很大方,扶着她坐回桌边,瞥一眼正啃馅饼的李小强,料想他也听不懂。 “那要是这次有了,就顺势结了呗,我在旁边这么看着,就觉得小林对你真是好到没话说,眼睛啊都巴巴地离不了你呢。” “再说了,像我和老李,婚么倒是早早的结了,可他们这工作性质,跟守寡有啥区别,还是我闹着要离婚,他才请了假,回家住了一个月,有的李小强。” 罗晓谕用勺子拨弄着粥,心事重重。 李嫂拍了板:“明天,就明天我跟你去查查,怀孕是喜事,你还这么愁眉苦脸的。” **** 因为怀着对新生命隐隐约约的期待和担忧,这一整天,罗晓谕的心情都是喜忧参半的。 临睡前,躺在林纾身边,拉着他的手摸向自己还瘪平的小腹。 “怎么了?肚子疼?”林纾把两只手都放上去,心里默默计算着,罗晓谕的生理期应该是还有十天左右才到的。 “是不是着凉了?”他又问。 罗晓谕摇摇头,试探性地提出假设:“万一...我们像陶清平他们那样,还没结婚,先有了孩子,你会不会高兴?” 林纾把她搂得更紧些,亲了亲她的头发。 “不用担心,我打过针的。再说,我现在还不是你合法的丈夫,也不希望孩子在没有长辈期待和祝福的环境下出生。” 还有一层担心他没说出口,他怕罗晓谕仍是没有从自己家庭破碎的阴影里走出来,没准备好做妈妈。 “我知道了。”罗晓谕蔫声回答,转个身背对着林纾,“睡了。” 第二天林纾早上走后,李嫂就来敲门了,穿戴整齐。 “走吧,今天我家老李调休,我让他带孩子。” 罗晓谕提上自己的包,围巾裹得只露出一双眼睛。 边往外走,李嫂给她指窗外:“我跟我家老李一说咱们要去医院呐,他特别上心,跟领导借了车,今天那个吉普,对,墨绿色那个,就负责接送咱俩了。” “谢谢。” ———— ———— 林纾今天的工作状态奇差无比,一上午,注意力都集中不起来。 有同事跟他讨论一个部件的参数,口沫横飞地说了半天,一抬头,发现他正茫然地看着手边,根本没在听。 好不容易熬到午休,在食堂,碰见了带着儿子来打饭的老李。 李小强很乖,不爱吃的羊肉也不挑食,自己拿着小勺舀菜,就着馒头吃。 林纾打好了饭,过去跟他们爷俩坐一起。 摸摸衣兜,还有罗晓谕怕他来不及吃饭揣的巧克力,他留了一块,剩下的都掏出来送给李小强。 随口问:“李哥,今天怎么你带孩子,嫂子呢?” 老李很惊讶:“跟你对象上医院了,你不知道吗?” 林纾紧张起来,他实在太粗心,根本没有发现,罗晓谕病了。 “是什么病?严重吗?” 老李倒笑了,摆摆手,还没说话,手机响起来。 “我先接个电话。” “喂,哎对,媳妇,我跟小林在一起呢,啥事那么严重啊? 小罗说不要这个孩子,排队缴费想做流0产手术?” 老李飞快地挂了电话,看到林纾脸色都变了。 “小罗怀孕8周了,但她说要做掉这个孩子,你嫂子跟她在县医院呢,正在劝她。” 话还没说完,林纾已经蹿了出去。 **** 用徐教授的面子借了一辆车,没有司机,林纾独自开了两个多小时才到了县里。 街道拥挤,军用吉普被夹在两旁的人流里,慢得像只残疾蜗牛。 林纾索性找个宽敞的地方停好了车,跑着去医院。 零下二十多度的天,硬是跑出了一身热汗,在医院门口,还被人撞倒了摔一跤。 满手的泥水子随便甩了甩,拉住一个经过的护士。 “麻烦问一下,妇产科怎么走?” 护士看他的样子,以为是老婆在这儿生孩子才赶回来,好心指给他:“从这个楼梯上去,四楼,右拐。” 林纾三步并作两步上楼,刚上了四楼,就看到坐在走廊长椅上,低头看手里几张检查单的罗晓谕。 他放慢了步伐朝她走去。 罗晓谕身边的李嫂看见他,推推她的手,示意她。 罗晓谕抬起头,朝林纾看过来。 眼神平静倒让他有点紧张,下意识地摸摸鼻尖。 好像一下子回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罗晓谕含笑看着他,伸出手指,指指自己的鼻尖。 她笑得像只调皮的小狐狸。 </div> </div> 第78节 “同学,你脸上脏了。” 全文完。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