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宠医凰:夫人请赐教》 第1章 第一章:有杀气 身下被什么又硬又粗的东西顶着,又酸又麻又痛,终于让孟如一恢复了些意识。 似乎不只是身下,浑身都像散了架一样无力,脑袋又昏又沉,正隐隐作痛。 发生了什么事? 还未等她想明白,脸上就被什么湿湿软软的东西扫过。 冰凉的触感让她猛的惊醒,睁开了眼睛。 一团漆黑中,一双金色的眸子正冷冷注视着她。 呃,好大一只黑猫! 孟如一正惊讶着,再定神一看,眼前的庞然大物怎么可能是猫,分明是一头健壮的黑豹! 若非经过特训,孟如一此刻真能直接吓晕过去。 不过,本能却让她立刻去摸防身用的手术刀。 岂料,身体刚一动,却突然失了平衡,朝一侧栽了下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黑豹前爪一伸,将她拦了一下,才让她免于掉下去。 孟如一定住身,这才看清,原来自己是骑跨式挂在一棵大树上。 怪不得身下那么疼。 大树是长在一面峭壁上的,往上不知有多高,往下,距离地面至少有七八丈。 孟如一已经顾不上去想自己怎么会诡异的“自挂东南枝”,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这头猛兽身上。 它竟然……扶了她一下? 黑豹微微歪了歪脑袋打量着她,竟皱了皱眉头。 孟如一没有看错,那个动作和人类皱眉时一模一样。 “宝贝,你不喜欢猫科动物?”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 这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吗?呃,是她眼花了吗?刚才是这黑豹它它它……它在开口跟她说话? 是这世界玄幻了,还是她根本就还没醒? “海瑞博士很喜欢。”黑豹根本不管自己在孟如一心里掀起了怎样的巨浪,自顾自说着。 海瑞博士这个名字倒是让孟如一在凌乱中抓住了一点头绪。 海瑞博士是这次研究项目的主要负责人,是当今科技下首个成功研发出最尖端医疗系统的科学家,而她,则是首个被选拔出来的系统试配医生。 这么一想,她突然记起来了。 当时,她正在秘密基地接受系统配对,结果突然发生了爆炸…… 难道,她是被炸飞了,落在这树上? 可基地明明建在地下几十米处。 而且……孟如一终于注意到自己身上的服装不对,这款式,这面料,跟电视里的古装一般无二。 还有这及腰长发,这纤细清瘦的小手,都绝不属于她自己。 最重要的是眼前这只跟这一切都格格不入的会说人话的猛兽! “你不会要吃我吧?”既然它会说人话,孟如一问出了自己最担心的问题。 黑豹看了看她:“可以吗?” “当然不行。”孟如一秒回,同时往后缩了缩,试图与它拉开距离。 黑豹扭过头去,似乎对她的行为很是不屑。 慢着,刚才它是故意涮她玩的? 谁来告诉她,豹子还会开玩笑的? 不过,这也足以证明,对方有着高智商,并不是只普通的野兽。 “想必,你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吧?”孟如一其实已经隐隐有所猜测,但还是忍不住想要证实一下。 好在,黑豹并不跟她卖关子,见她问便回道:“这是系统通过电脑配对,为你找的新身体,你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来恢复运转。” “你是说医疗系统?”尽管有心理准备,孟如一还是难以接受,“移植系统的时候可没有人告诉过我还需要换身体。” 难道,她被研究所给坑了? “正常情况下是不需要的,可是发生了爆炸。”黑豹竟很有耐心的解释道:“这是系统自保程序做出的应激选择。” “你是说,我原来的身体已经……死了?” “系统检测不到你需要的信息,不排除这种可能。” 孟如一感觉这种可能性很大,一时竟有些不能接受。 “宝贝不必担心,系统为你挑选的身体匹配度百分之百,已排除了排异可能,很快,系统就能正式恢复运作了。”黑豹很官方的安慰着她。 此时此刻,孟如一哪里顾得上担心系统能不能正常运作。 虽然,像她这样自幼便被组织选中培养的人都是身无牵挂的,但,换个身体也不能说得跟换了件衣服这么轻松吧? 而且,这身体的年代好像很有问题。 似乎知道她的疑问,黑豹继续道:“当然,为了避免排异现象带来的不可逆风险,系统筛选的范围并不受时间和空间的局限。” “你可以更直接的说,我已经穿越了。”孟如一觉得震惊太大,她反而有些麻木了。 “嘿,宝贝,别太在意这些细节。至少,你还活着。”黑豹边说边伸爪拍了拍她的肩,把孟如一的小心肝拍得一颤一颤的。 不过,它说得也对,至少她还活着,这确实比什么都重要。 “你是谁?怎么会知道得这么多?” “噢,瞧我,都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你的系统智能防御保镖,负责确保系统与宿主的安全。”黑豹昂首挺胸,很有职业荣誉感的样子。 她的专属保镖?她竟然不知道还有这么酷炫的配置。 不过,虽然豹子是猛兽没错,但作为保镖的话,会不会太弱了一点? 而且,携带也很不方便吧? 孟如一还有一堆的疑问,正要再开口,黑豹突然金眸一眯,警惕的立起身来,看向某个远方, 道:“有杀气!” 孟如一心神一紧,随着它的视线看去。 下方山道上,远远有几道身影正朝这边打马而来,速度并不算太快。 好一会,距离才拉近些。 看身形,这一行都是男人。 除了当中一人身着白衣外,其余人皆是一袭青衣,背负长剑。 而白衣人不止是衣服白,就连头发也是银白色,虽然看不清脸,通身却散发着几分世外高人的气度。 孟如一顿时便有了身在江湖的即视感。 不过,人家只是背了把剑而已,还真没看出来杀气在哪里。 正疑惑间,山下似乎有风吹过,周围枝叶微微轻拂晃荡着。 那一行人似乎顿了一下,继而又继续赶路。 就在她快能看清他们面目时,忽然一阵“簌簌”声,如同急风骤雨突临,铺天盖地的箭矢从四面八方而来,射向马背上那几人。 第2章 第二章:去吧,皮卡丘 眼见着那几个人便要被射成刺猬,然而,几道白光交错闪过,带起一片断箭纷飞。更听得“叮叮”几声,削断的箭头回射回林中,带起几声哀嚎。 而这一切,不过发生在一个呼吸间。 孟如一觉得自己眼皮都没眨,却也依然没看清那几个青衣人是什么时候拔的剑。 那么多乱箭,竟未伤他们分毫,而当中那个白衣男子更是连动也没动过。 当然,他背后并没有剑,那几个青衣人应该是他的护卫。 一击未中,四周林中“嗖嗖”跳出来数十人,手执各色兵器,二话不说便发动了近身攻击。 对方人多,青衣护卫立刻四散开来,以一敌数,将自家主子护在当中。 “大家小心,他们兵器上有毒!”青衣护卫中有人高声提醒着。 话音未落,敌方中有人飞身跃过众人,冲向当中的白衣男子。 他人还未至,便挥手撒出一团粉末。 医者的直觉,那粉末必然是什么有毒之物,而那白衣男子又没带兵器,孟如一不由得替他捏了把冷汗。 白衣男子却半点也不见慌乱,抬袖随意一拂,那粉末竟然凝而不散直接回扑向袭击者。 那人始料不及,刚触及粉末,脸上便冒起一阵青烟,惨嚎着栽倒下去。 然而,就在白衣男子回击的那一刹,暗处一支利箭疾驰而至,直袭他后心。 眼前着就要被射中,白衣男子一个利落的旋身,飞箭擦身而过,被他反手抓住。 但下一秒,他又立刻闪身避开。 那箭头处竟自己爆开来,无数支牛毛一样细的针飞射而出。 “云霄,你已中了我的独门暗器之毒,快把血灵芝还给我,否则,顷刻你就要毒发身亡!”射箭之人自暗处冒头,对白衣人叫嚣着。 “原来,你们是奔着血灵芝来的。”白衣男子看了看手背上插着的几根毒针,惋惜道:“那真是遗憾,昨晚炖汤了。” 低沉性感的嗓音带着一丝惑人的慵懒,却让人耳朵一振。 孟如一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之前看他头发银白,本以为是位上了年纪的长者,却没想到声音这么年轻。 不过,这么好听的声音却还是激怒了射箭者。 “没有血灵芝,我跟你拼了!”射箭者拔出身后的长刀,飞身砍向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虽无兵器傍身,却应对从容,那把长刀被舞得密不透风,却未沾着他半片衣襟。 孟如一用上帝视角观摩着这场现实版的武侠大片,直看得她心惊肉跳。 这个时空真是太危险太疯狂了,为了根灵芝而已,至于这么拼命吗? 而且,明明是偷袭者人多欺负人少,怎么看起来他们反而有种飞蛾扑火的悲壮? 突然,脑中“叮”的一声。 “前方一百米处发现伤员,请立即前往施救。”脑中响起系统的提示。 不是吧?系统好巧不巧的这个时候竟然启动了! 关于系统会智能搜寻附近伤病患者这一点她是知道的,而一旦接到系统提示,就必须立刻前往就诊,这一点在协议里被列为重点项。 就好像警察接到报警电话必须出警一样。 孟如一没有想到她的首个任务竟会是在这个局势下。 “前方一百米处发现伤员,受伤人数三人,请立即前往施救。”见她没有反应,系统再度提醒着。 “嘿,宝贝,该是你出马的时候了。”就连旁边的黑豹也开口提醒她。 “怎么出马?你没看到他们全拿着兵器吗?系统协议上不是说,如果当前环境严重威胁到医者生命时,医者可以暂时放弃治疗。”孟如一很庆幸自己当初有认真看那几页厚厚的协议书。 “当前环境风险为百分之三十,请立即前往施救。”系统的声音冰冷的在她脑海里响起。 嘿,这系统要不要这么智能化? 而且,它是从哪评估的风险才百分之三十?这明明就是去送人头。 “宝贝,作为一名战地医生,你应该勇敢一点。”黑豹拍了拍她的肩。 “拜托,我是战地医生,又不是战士。” 下面那些人,不管是那些出手狠辣的偷袭者,还是白衣男子和他的护卫,通通都不是善茬,她不管救谁,恐怕都不得善终。 不过,面对黑豹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她还是替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实,也不是我不想救,可我们现在连个梯子都没有,怎么下去都还是个问题。” 她就不信,系统还能给她变出个梯子来。 “噢,这个我可以帮忙。”黑豹说着,便站起身来,晃了晃脑袋后,前爪下压伸了个懒腰。 孟如一还没搞懂它究竟想干什么,它突然毫无预警一爪子朝她撩过来。 “去吧,宝贝。”耳边响起这几个字的时候,她人已被它撩飞出去。 “我去!”这可是七八丈高啊,孟如一直接爆了粗口。 说好的系统保镖呢?真的不是来坑她的吗? 孟如一眼睁睁看着自己飞向大地,地心引力快得根本不容她多想,凭着本能就要做翻滚缓冲。 突然身下一沉,紧接着,所有失重的感觉骤然消失,她竟稳稳的着陆了。 确切的说,是骑在某个东西身上落了地。 而这东西正是踹她下来的始作俑者。 前方几米远处,原本打斗得不可开交的众人早被她刚才那一声中气十足的怒骂惊动,侧目的瞬间,正好来得及看到她身胯黑豹横空出世。 场面一时死一般的静寂,所有人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怔在了原地。 孟如一拍了拍胸脯长松了口气,再抬头,便正好对上那一双双震惊的眼睛。 孟如一顿时觉得自己落入了狼窝,而她就是那唯一的一只纯良小羔羊,刚松的那一口气瞬间又提了起来。 为什么不继续专心打架?全盯着她干嘛,搞得她好紧张。 她却不知道,她身胯猛兽从天而降的画面已然将众人震慑住,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就看她是不是要放什么大招。 于是,双方就这么对峙着。 孟如一偷偷打量着对面,视线突然在其中一人身上定焦。 第3章 第三章:落荒而逃 她记得那个偷袭的长刀客叫他云霄。 虽然被长刀追杀那么多个回合,可他身上那袭白衣却丝毫不见凌乱,依旧悠然自得的端坐马背。 相较于众人衣衫破碎,满身不是尘土就是血污,他这简直就是鹤立鸡群。 咳,孟如一注意到他,当然并不是因为他坐得高,而是他身上与生俱来的贵气和强大的气场根本不容人忽视。 虽然只是静静坐在那里,却有一股无形的震慑压过来,让人有些透不过气。 和众人一样,他的目光也正落在她身上,所不同的是,那双狭长的凤眸里除了少许意外,并未惊起多少波澜。 反倒是孟如一,目光触到那双妖异的凤眸时,心头一颤,竟有些不敢与他直视。 这男人的眼神好有威慑,看得人心里扑扑直跳。 “前方十米有病人生命垂危,请立即施救。”凉凉的系统提示意突然响彻脑海,把孟如一的魂给成功叫了回来。 该死,系统居然还不打算放过她。 “咳。”孟如一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打破这尴尬的气氛,道:“不好意思,打扰了各位豪杰的雅兴,大家继续,我只是路过,路过。” 说着,她驱着黑豹往旁边挪,准备当个小透明,绕道过去捡伤患。 岂料,她这一动,却像是打破了魔咒一般,原本定住的人顿时回过了神来。 看她面相分明还只是个十五六岁眉目初开的少女,却能驱使那么凶猛的野兽为座骑,面对这样激烈的厮杀场面也不见有半分惧意,怎么看都透着妖异。 要说她跟云霄那个妖人不是一伙的,打死都没人信。 长刀客与伙伴们无声的交流了一个眼神。 一个云霄他们已无胜算,再加上这个神秘妖女,看来,今天他们是没法活着离开这里了。 不过,若能拉着云霄一块陪葬,他们便能名扬天下。 突然所有偷袭者都不约而同的自身上掏出火折子,点向自己腰间的绳带。 人肉炸弹? 孟如一意识到时,那一根根导火索已经点燃。 几十个偷袭者如果每个人身上都有炸药的话,就算威力不及现代,也足够杀死这里所有的人了。 青衣侍卫们发现时,已来不及阻止。 毕竟,对方人数太多。 没有一声命令,他们却不约而同的飞身赶往云霄身边,要用血肉之躯,护他们主子周全。 孟如一虽然离他们有几米的距离,却已有好几个点燃引线的人朝她这儿扑过来,准备将她一并带入地狱。 这就是所谓的风险指数百分之三十? 海瑞博士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千钧一发之际,她好像瞥见云霄缓缓抬起了手。 正要让黑豹快跑,它却突然伏低身体,朝前发出一声怒吼。 说是怒吼,孟如一却听不到半点声音,只感觉一股巨大的能量波以她为中心,四散开来,如同飓风过境,扫平一切。 飞沙迷眼,等她再睁开眼睛时,就见眼前一空,那些偷袭者竟被刮飞出去,落在十余米开外,再也爬不起来。 至于他们腰间的火药,没有一个炸响的。 这就是高科技的力量么? 咦,不对,云霄和他的护卫们没有被刮走! “哇,博士的发明好厉害,竟然还能自动识别敌人,刚才我真是错怪他了。”孟如一此刻才对这套系统发明佩服得五体投地。 “并没有。”黑豹回话间,整个身体肌肉都绷紧起来。 “大人,您没事吧?您的手……”青衣侍卫们刚捡回一条命,此刻的注意力全在他们主子身上,并没有留意孟如一这边的对话,否则一定惊掉大牙。 “无碍。”云霄中了毒针的手已泛起一片乌青,却并不在意,看向孟如一所在的方向,跃身下了马。 孟如一还在奇怪,刚才那种危机时刻,也没见黑豹有过紧张,怎么现在危机解除,它反而浑身炸毛,如临大敌? 还有,它刚才说“并没有”是什么意思?并没有自动识别敌人的功能?那为什么那几个人没有被刮走? 不过,很快她就没有心思再好奇这个问题。 因为,她看到对面的云霄朝她走过来了。 之前被他的气势所慑,她还不曾仔细留意他的相貌,此刻才真正看清,不禁为之一窒。 所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大概就是用来形容他这种类型吧? 但见他面如冠玉,唇色绯红,深邃立体的五官将他的俊美与英气很好的融合成一体,举手投足间都透着无比的尊贵与威仪。 那一头雪白发丝非但不减他的风姿,反而令他凭添几分仙骨,让人不敢亵渎。 想不到,这世上竟还有长得这样好看的人。 这样好看的外表,再配上非凡的气质,那他就不是人,而是神。 只不过,男神似乎并不怎么友善。 那双幽深的凤眸锁定着她,就好像猛兽在打量自己的猎物。 那种万物皆在他掌控之中的笃定让孟如一有种在劫难逃的错觉。 他想干什么? 难不成,是黑豹的异能勾起了他的兴趣? 随着他每近一步,孟如一便感觉周遭的空气凝固一分,萧杀之气越来越重。 再这样下去,恐怕不等他走到她跟前,她就要透不过来气了。 黑豹显然也有这样的感觉,朝后退了两步。 下一秒,不等孟如一反应过来,它突然掉转头拔腿就跑。 孟如一顿时懵了。 之前谁说要勇敢一点来着?这样落荒而逃很丢人啊喂。 不过,她也只敢在心里喊喊,面对未知的危险,自然还是逃命要紧。 “跑得可真快。”云霄止住脚步,看那一人一豹如同脱缰的野狗般几个纵跳便消失在山道上,眉峰几不可见的挑了挑。 “那丫头看起来有些眼生。” 牵马过来的侍卫听到自己主子的话,看了一眼孟如一消失的方向,应道:“是的,您应该从未见过。” 说起来,他们家大人看谁不眼生?要说看着眼熟,那才不正常呢。 也怪,大人什么都厉害,唯独在认人这方面有些障碍,就连经常见面的朝臣,也未必记得住脸,做为贴身侍卫的他们已经习惯性的肩负起这一重任。 第4章 第四章:死亡阴谋 “主子,需不需要属下去追?”侍卫请示着。 “回京要紧,皇上还等着呢。”云霄跃身上马,道:“让问荆查清楚她的底细,先别惊动她。” “是。” 黑豹带着孟如一一阵夺路狂奔,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确定安全了,才停了下来。 孟如一已经被颠得七荤八素,之前头疼的症状似乎又上来了,这会索性直接往草丛里一躺。 “您的血糖过低,请立即服药。”脑海中响起系统的提醒。 想不到这具身体竟然这么赢弱,孟如一强打起精神探手从空间中取出药服下。 见身边的黑豹也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想到它居然招呼都不打将自己踹下树,孟如一趁机挖苦道:“被一个古人吓得落荒而逃,小黑,你的勇气呢?” 黑豹无力的瞄了她一眼,道:“宝贝,我的防御等级取决于你的成绩,现在我才一级。” 这防御系统还分等级? 孟如一的疑惑刚起,脑中便自动跳出一连串系统的注解。 原来,整个医疗系统都是等级制的,等级越高,系统开放的空间便越大,等级最高时可满足上万人的医疗需求。 每完成一定的医疗任务,系统便会自动升级。 每升一级,系统才会自动开放一部分空间,不仅能获得更多的药物和医疗设备,而且还有机率领悟到一些奇难杂症的解方。 当然,每升一级,黑豹的战斗防御力也会随之增强,以便更好的保护宿主的安危。 而目前,她的系统空间储备量大概也就是一个小诊所的规模,里面都是一些普通的常规用药和器具。 而她的防御系统战备力为——0? 怎么会是0?孟如一正想问,系统已经传来了提示音:“您的宝贝小黑因能量不足,即将进入休眠状态。” 什么情况? 孟如一扭头一看,就见刚才还在她身边的黑豹已经不见了。 祸不单行的是,系统再度传来了噩耗。 “距离出诊时间已过半小时,您的初始任务失败,将自动扣除一百积分,同时接受系统的随机惩罚。” 说真的,它不提醒,孟如一还真把那些个伤患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但,这事应该不能怪她的吧? 可是,下一秒她便眼睁睁看着她的积分由“0”变成了“—100”。 第一次出任务就倒欠系统100积分,这也太坑了吧? “已为您随机抽选出本次惩罚方式,三天内医治六十名病人,如未按时完成,系统将有权终结您的使命。” 如果被系统终结使命,也就意味着结束她的生命! 孟如一知道未履行医务职责的后果很严重,但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我说,这怎么能算我一个人的责任呢?你还骗我危险指数百分之三十呢,结果我差点被杀。不是说威胁到医者生命时,可放弃医治吗?” 片刻后,系统给出了答复:“抱歉,当前信号无法与总部取得联系,您反馈的问题未能得到解决。因当前环境特殊,系统风险评估可能存在偏差,升级后或能得到改善。” 孟如一被气得没脾气了,系统的问题却让她来买单? 好吧,她这条命都是系统捡回来的,她忍! 不就是六十个人吗?她医! 不过,说得轻巧,她初来乍到,眼下连自己身在何方都不知道,去哪儿找六十个病人去? 也不知这身体的原主是怎么来到这荒山野岭的。 也就是下意识的一思索,头又开始疼了起来。 孟如一闭目休息,脑海里却忽然闪过一些影像,竟是这具身体残留下来的记忆。 原来,这身体的原主人也叫孟如一,是赤炎国殿前大学士孟常林的幼女。 在她上头,还有一个大哥孟翰文和二姐孟玉柔。 孟翰文如今在太子跟前伴读,孟玉柔也是琴棋书画皆通,自小才女之名便已闻名京城。唯有她,因为天生身体赢弱,别说才艺,甚至连字也不识几个。 原本,孟常林对她还是极为宠爱的,但在孟玉柔的对比之下,她的粗俗无知便渐渐令这个父亲生了厌倦。 尤其是到了她十一二岁的时候。 先是二姐的琴莫名被砸,继而又是二姐的画被人丢进荷塘里,大家虽然什么都不说,但谁都知道那是她干的。 因为,她嫉妒姐姐的才情。 不过,二姐却很大度,非但没有怪她,反而要亲自教导她识字练琴。不料,在教她弹琴时二姐竟被琴弦割伤了手指。 原来,其中一根琴弦竟被人动了手脚。 那一次,孟常林大怒,不仅当众打了她一巴掌,还命人将她送去城外的慈云庵静养。 这一去便是三年多。 庵堂生活清苦,孟家虽然常有打点,但孟如一的生活却并未得到多少改善,原本身体底子就差,再加上长期的营养不良,使得她的身体异常削瘦。 不过,也就在三个月前,孟常林突然命人将她从庵堂接了回来,又请了大夫为她调理身体。 大概是看她过得不好,孟常林心中有愧,这次回来,孟常林对她似乎又恢复了儿时的宠爱。 就连大哥二姐,也对她格外热情,二姐依旧不计前嫌教她读书写字,大哥更是隔三差五带着她们外出逛街游玩。 这大概也是孟如一人生中最快乐的三个月。 直到,那个可怕的夜晚。 那天,她和往常一样吃过晚饭喝过药便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却被剧烈的颠簸吵醒。 她竟不在自己的房间,而是在一辆快速奔跑的马车上。 不等她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紧接着,马儿失蹄嘶吼,世界天璇地转,她整个人飞了出去…… 记忆太过清晰,晃如亲身经历一般,孟如一猛的睁开眼睛,心跳却久久未能平静。 也是这一刻,她终于开始正视自己新的身份。 从今往后,她就得以孟府三小姐的身份活下去了。 不过,原主死得着实蹊跷,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阴谋。 她有必要将这事弄清楚,否则,对她今后也是个潜在的威胁。 直觉告诉她,这一定和孟府脱不了干系。 也好,她正愁不知道要去哪儿找病人呢,不如就先回孟府,京城人多,正好也方便她完成任务。 第5章 第五章:私奔 孟府座落在京城最繁华的路段,朱漆大门,门口一对威武的石狮子,很是气派。 傍晚时分,门环叩响,门童以为是自家老爷回来了,连忙开门相迎。 岂料,门外站着的却是一个十五六岁灰头土脸的小丫头。 “哪来的要饭的,知道这是谁家吗?快滚!”门童晦气得当即便要赶人。 “小柱了,几天不见,你果然还是这么狗眼看人低。”孟如一笑着和眼前的门童打着招呼。 记忆里,其实不只是这小柱子,整个孟府没几个下人将她这位三小姐放在眼里的。 被叫出名号,小柱子一惊,再细一看,终于认出她来。 “三三小姐?你不是已经……”小柱子惊诧之下差点脱口而出。 看他即时打住,孟如一接道:“已经怎么了?你们不会以为我已经死了吧?” “没没有没有。”小柱子急忙摇头,道:“你你等着,我马上去禀报夫人和二小姐。” 他说着便要关门,孟如一伸手一挡,道:“怎么,我竟不知咱们孟府的规矩这么别具一格,回自己家还得让人先报备?” 孟如一虽不太懂古人这些讲究,却也知绝没有这个道理。 孟府当然没有这样的规矩,但那是对其它几位主子,至于眼前这位三小姐,平时连说句话都是低着头的,一向很好拿捏,怎么今天竟然跟换了个人似的? 小柱子还在怀疑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孟如一已顺手将马鞭塞给了他。 “帮我把马牵到后院去喂点水和粮草。”说完,径直便往里走去。 小柱子完全懵了,她竟然命令他去喂马?还有,她刚才似乎还骂他“狗眼看人低”来着,这真是那个平时怯怯弱弱的三小姐吗? 再看她的背影,虽然衣服脏了点,的确是三小姐没错啊。 可是,那清瘦的身板似乎比平时挺拔了些,就连走路的形态气势都截然不同。 不会是冒充的吧? 虽然这个念头很荒谬,但小柱子还是不放心的跟了上去。 孟如一循着原主的记忆,一路走向主屋。沿途遇见好几个丫环仆从,看到她都无不惊讶。 快要走到主屋时,远远的便看到几个身影匆忙的涌了出来。 当先的是一名保养得当的美貌妇人,一袭紫衣锦袍,满头金钗宝黛,将那精心描画过的妆容更衬出几分当家主母的精明冷厉来。 在她身旁搀着她的是一位妙龄少女,水红罗裙外罩浅色纱衣,长发轻挽成髻,面容与那中年妇人有五分相似,妆容较之妇人淡了许多,却更显清秀脱俗。 孟如一一眼便认出,这正是原主的母亲孟何氏和二姐孟玉柔。 看来,孟府的下人们消息传递得还挺快的。 “夫人,二小姐,好像是三小姐……三小姐她回来了,奴才没能拦住。”小柱子抢先几步疾奔上去禀报着,唯恐被主子们怪罪。 孟何氏母女虽然已经听下人们报了信,但亲眼看到孟如一的那一瞬,两人脸色还是白了几分。 孟如一徐徐走来,将她们那一瞬间慌乱的神色看在眼里,心不由得沉了几许,脸上却丝毫不显,径直来到了两人跟前。 “母亲,二姐,我回来了。”孟如一凝视面前两位“至亲”,淡淡开口。 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句话,听在孟何氏和孟玉柔耳里,却令两人脸上神情又僵硬难看了几许。 不过,只是短暂的一瞬,孟何氏便面色一沉,目光凌厉的朝她看来,冷声道:“还真的是你这死丫头,你还有脸回来?还嫌我们孟家的脸面丢得不够是不是?” 孟玉柔似乎也反应过来,柳眉微皱,痛心疾首的道:“三妹,你这次真是太令我们失望了。以往,你怎么任性胡闹都好,左右都是自家人,我这个做姐姐的让着你便是。可是,你怎么能……怎么能做出如此有辱门楣的事呢?” “所谓的有辱门楣,是指我被人陷害,险些丧命吗?”孟如一不急不徐的反问。 虽然早就怀疑这事和孟府有关,不过,回到家来得到的第一句话不是担心,不是慰问,甚至连句虚假的关怀都没有,只有劈头盖脸的斥责,还真是让人替原主感到心酸。 “什么陷害,你这死丫头又想狡辩是不是?”孟何氏脸噌的胀红了,火冒三丈道:“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你爹把你接回来,要是你姐姐的名声受了影响,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娘,您消消气,都怪我,以往太纵着三妹了。”孟玉柔替孟何氏顺了顺气,才又看向孟如一,道:“三妹,以往你犯什么错,姐姐都可以帮你求情,但这次你……你竟与人私奔,莫说是爹娘,我这做姐姐的也得好好罚罚你了。” 她话音一落,周围的丫环仆人一片抽气声。 “原来三小姐不是犯错又被送去慈云庵,而是跟人私奔了!”有人惊讶之下脱口嘀咕开来。 孟玉柔也不制止下人们的低声议论,喝道:“来人,去拿板子来。” “是。”立刻有人领命去了。 孟如一嗅出些端倪来,问道:“二姐,你说我与人私奔,可有凭证?” “怎么,你还嫌不够丢人,还想让人将你那点丑事公诸于众吗?”孟何氏冷哼了一声,道:“也罢,玉柔,你把东西拿出来让她看看。” 孟玉柔叹了口气,自袖中取出一张纸展开来,道:“这是从你平时练字的夹册里找出来的,那些日子你让我教你学写字,我还道你终于上进了,想不到你竟是用来与人私通,要不是发现了这个,我们大家都还被你蒙在鼓里呢。” 孟如一扫了一眼,纸张上的字并不多,一笔一画看得出写得很认真,拼拼凑凑成了一句话。 “贺郎:明夜戌时,东郊城外见,我们远走高飞。” 脑海里闪过一些片段,顿时有如一盆凉水将她的心浇透。 这的确是原主练字的时候亲笔写下的。 确切的说,是她的好姐姐孟玉柔亲自骗她写下的! 是孟玉柔说教她写几句吉祥话给父亲,让她重拾父亲对她的认可。 而她根本不知道,她满怀喜悦与憧憬一遍一遍练就的这十几个字,却足以令她万劫不复! 第6章 第六章:家法 孟如一视线再度与孟玉柔对上,后者依旧一脸痛苦惋惜,然而,那双看似纯透的眼里却隐隐可见一丝冷嘲。 孟如一甚至能听到她此刻心里的潜台词。 替自己辩解啊,说这些字都是我故意教你的啊,就像以往一样,把所有的错都推到我身上,看看有没有人会相信你。 “现在你无话可说了吧?”孟何氏一副气极直抚胸口的模样:“也不知我是哪辈子造的孽,遇上你这么个祸根,亏得我还一个劲帮你张罗,想将你嫁个好人家,你这是存心要害死我呀。” “娘,您当心点身子。”孟玉柔心疼的安抚她,恰好下人取来了板子,她当即便道:“给三小姐上板子,打到她认错为止。” “是。” 至此,孟如一已经可以十分肯定,原主应该就是被这母女俩给害死的。 都说虎毒不食子,都说本是同根生,可眼前这母女不但要她的命,竟然还要往她身上泼脏水? 可是,为什么? 一左一右两个下人上来便要拧她胳膊,孟如一反手一推,状似要推开两人,藏于指间的银针准确无误的在两人手臂穴位上刺了一下。 两人手臂一麻,当即便失了力道。 孟如一不着痕迹的挣开掣肘,道:“母亲,姐姐,你们这是想要屈打成招吗?” “你你还敢反抗?”从来没被忤逆过的孟何氏只觉不可思议,眼中的狠厉之色却更浓了些:“你是连我这个母亲都不放在眼里了是吧?左右留着你也是个祸害,今天我就打死你这个小jian人!” 说着,冲怔愣的下人怒喝道:“还不动手?今天你们谁敢手下留情,我连你们一并处治了。” “是。”下人们哪里还敢迟疑,众人一拥而上,便要将孟如一按住。 孟如一本不想这么快跟她们翻脸,不过,眼前这母女分明是心虚想要将她灭口。 既是这样,她也不怕将事情闹大。 正要出手,却听得一声“住手!” 声音浑厚有力,震得下人们身形一顿,竟不敢再造次。 “老爷。”所有人纷纷低下头去行礼。 孟如一闻声回头,便见一名身着青色官袍,年纪约摸五十上下的中年男子朝她这边大步走来,正是她的父亲孟常林。 “老爷……”孟何氏脸色微变,但很快便反应过来,一脸委屈的迎了上去,“老爷,您可算是回来了,如今您这好女儿可是真长大了,都要骑到我这当娘的头上来了。既然您回来了,这事就交给您来处置吧,省得我枉做恶人。” “娘亲息怒。”孟玉柔也迎了上去,搀住了孟常林的胳膊,徐徐道来:“爹爹,三妹毕竟还小,都是我这姐姐的错,她这几年生活在外头,也没人教过她规矩,如果我能再细心一些,早些发现她的心事,便不会让她走错路了。我原想着,她既然肯自己回来,想必也是知道错了,让她跟爹娘认个错,咱们以后再慢慢教导她。可不曾想……大概是三妹脸皮薄,为这事跟娘亲顶撞起来了。幸好您及时回来,娘亲正要请家法呢,这要真是让三妹挨了板子,回头您准得心疼了。” 孟玉柔这一番话听得孟如一直叫佩服,看来,她这位二姐很不简单呢。 看似轻飘飘的几句话,还主动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却无形之中告诉了大家,她这几年在外面心野了,不仅与人私奔,还死不悔改,冲撞长辈,这火上浇油的本事还真是高明。 果然,孟常林本来还有些犹疑,在听了孟玉柔的话后,脸便黑了下来。 “你不用再为她说好话了,这十几年来,她一次次的让我失望。本以为这几年在慈云庵能养养她的性子,可谁知……”孟常林越说越气,几乎是冲到孟如一跟前,道:“逆子,还不跪下给你母亲认错?” 记忆中这样的桥段并不止一两次,孟如一只觉好笑,这赤炎国皇帝究竟是以什么标准选拔朝臣的?堂堂一品大学士,竟这般容易被人挑唆? 还是,一开始就心有偏颇? “爹也相信,我是与人私奔?”孟如一直视他,淡淡问着。 她不是原主,所以,对孟常林的态度谈不上伤心或什么,但,她还是想替原主要一个答案。 对上那双清澈无波的眼睛,孟常林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一瞬间失神。 孟玉柔看情况不对,眸光微闪,忙摇了摇孟常林胳膊,柔声道:“爹,人都说女儿肖父,爹爹您满腹经纶,一言一行都可称得上人之典范,咱们孟家更是世代书香,礼仪之家。三妹虽然没读什么书,但我相信,她骨子里流着父亲的血,多少也会沾染几分咱们孟家人的傲骨,爹爹还是问清楚了,莫要真冤枉了她才是。” 孟如一有些意外,这一切分明就是孟玉柔一手主导,她怎么突然又为自己说起情来? 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就见孟常林刚有的一点恻隐之心在听完孟玉柔的话后瞬间湮灭,脸色比刚才难看了十倍,怒火烧得眼睛都红了。 “还有什么好问的?孽障,给我跪下!今天我便亲自来管教管教你!” 孟常林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般,冲上去抢过一个下人手中的木杖,不由分说便一棍朝孟如一砸下来。 孟如一万没想到他会突然发疯,虽然他是个文人,但这一棍至少也用了五成力道,以她现在的身板是绝对经受不起的。 本能的,她应该避开这一击。 但,最终她却放弃了闪避。 一棍下去,她被直接打趴在了地上。 一时间,所有人都震住了。 虽说这三小姐平素里很不得宠,但老爷亲自动手教训却也还是头一次,想不到竟下如此重的手。 孟常林也怔住了,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瘦弱身躯,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那股滔天怒火顿时消了大半。 突然,地上的人颤了颤,挣扎了好一会,才艰难的抬起头来,拭着嘴角的血迹看向他,扯出一抹虚弱的笑意。 “爹……我从来没有……对不起孟家……” 说完这句,她两眼一闭,彻底昏了过去。 第7章 第七章:疑点重重 孟常林心头一震,纵然对这个女儿再不喜,此刻也发作不起来了,忙扔了木棍叫人去请大夫。 孟何氏见此,眼中那抹喜色顿时转为懊恼,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孟玉柔及时拉住,示意她不要着急。 “等一下!”孟常林又叫住正要去请大夫的家丁,沉声对所有人吩咐道:“今日之事,谁也不许多嘴,若是传出去半点流言,当心你们的舌头。” 孟府家规森严,下人们无不畏惧,纷纷应是。 不过,孟常林却万万没有想到,不出一个时辰,刚才发生的一切便一字不漏传入了另一人耳里。 灯火通明的殿阁内,身着玄色朝服的男子端坐于案后,正随意的摆弄着案桌上的白玉小瓷瓶,听完案前黑衣侍卫的汇报,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 “你确定,没有查错人?”略显低沉的性感嗓音里带着一丝慵懒,将手中的小瓷瓶放至鼻间闻了闻。 黑衣侍卫深深一揖,道:“问荆替主子办事,从不敢有半点闪失。” 末了,又补充道:“因为与狼毒所形容的差入过大,属下还特地叫上狼毒一起去孟府确认过,的确是城外那位姑娘没错,故而现在才来回话。” 玄服男子放下手中瓷瓶,这次,终于抬眸。 烛光映照下,那张绝世容颜更显轮廓深邃,正是云霄。 云霄看向案前的侍卫。 问荆跟随他十余年,在这方面从未出过差错。 那么,这事就奇怪了。 “孟家这个三女儿,你知道多少?” 问荆恭敬的回道:“很普通,据说这位三小姐资质愚钝,品行也有问题,孟常林从不曾在外人面前提起她,以至于有些人甚至不知道孟府还有位三小姐。” 说到这里,问荆皱了皱眉,又道:“奇怪的是,三个月前孟常林忽然将她从慈云庵接回了府中,态度也完全变了。而且,也是从那时候起,他与樊府走动频繁起来,有传言说,两家准备结姻。不过,樊家小公子才十二,年龄不符,所以,这个传言并未兴起。” 云霄微一沉吟后,唇角浮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道:“不一定是小公子,樊鹤年的正室走了也有两年了吧?” “您是说,孟常林要将自己女儿嫁入樊府续弦?”问荆有些惊讶道:“那樊鹤年与孟常林可是同僚,年纪都差不多……” 虽说那樊鹤年主掌兵部,重权在握,到底也是五十好几的人了,那孟三小姐好像才十五六岁吧? 问荆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道:“莫非,是为了那太子妃之位?听说,庄家的千金也是皇后嘱意的人选之一。可如果孟常林再攀上樊家的话……” 这样说起来,这孟三小姐岂不是很惨?自幼不得宠也就罢了,好不容易被接回府来,竟还要为了姐姐的一世荣华,被许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 问荆想想又觉得不对。 据目前的情形来看,孟三小姐这次失踪,似乎与她的二姐和母亲脱不了干系。 可如果孟常林真是要利用她结姻,获利最大的自然是孟二小姐,那她为何还要害自己的妹妹? 这些问题云霄自然也想到了,凤眸之中掠过一抹深沉,忽道:“你刚才说,她是骑马回府的?” “是。”问荆如实道:“属下着人仔细调查过,未见有黑豹的踪影,狼毒后来派人去城外收拾的时候找到了那些刺客藏在林中的马匹,马蹄上的铁掌证实,与孟三小姐所骑的是同一批。” 说到这里,忽然惊道:“莫非,这孟三小姐与那些刺客有什么关系?故意出手相助,好借机接近您?” 不怪问荆如此生疑,这些年来,怀抱各种目的想要接近他家主子的人实在太多了,所用的伎俩也是层出不穷。 云霄想到那个落荒而逃的背影,未置可否,道:“你确定,她真的被孟常林一棍打晕,重伤吐血?” 问荆原本是这样认为的,只是这层层分析下来,却又不确定起来,“属下虽然亲眼所见,不过当时离得远,是不是真的重伤就不知道了。只知道后来和狼毒去认人的时候,她依旧昏迷不醒。” 说着,主动请命道:“主子,此人身上疑点甚多,请再给属下一天时间,好将她查个清楚。” 云霄微微抬手,示意不必,“给你个更重要的任务,今天带回来的那个人,应该不是赤炎国人,撬开他的嘴。” “是。”问荆应声正要下去,看他将之前把玩的小瓷瓶中的药水倒了些许在手背伤处,忙道:“主子,虽是皇上赐的药,也请让属下找人先验过再……” “这不就在验吗?”云霄对他的担心并不在意,专注上药。 问荆知道自己主子脾气,不敢再多言,揖了一礼恭身退出了殿阁。 孟府最北边的厢房便是孟如一的闺房。 大夫检查完后,说是内伤,开了一堆药后走了。 孟常林在她床边守了片刻后,也在孟何氏与孟玉柔的劝说下回房休息去了。 确定屋内再无他人,孟如一这才睁开眼睛,自床上一跃而起。 背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好在只是皮肉之伤。 孟常林那一棍打下来时,她避得很技巧,不过,为了不让人看出破绽来,她还是硬承了一半的力道。 至于嘴角的血,不过是她趴在地上假装挣扎时偷偷从空间挤的血浆。 不就是演戏嘛,谁还不是朵白莲花了。 环顾四周,她这闺房还真有几分寒酸,除了一副梳妆台,一套桌椅外,连件像样的摆设都没有。 可见,她在这个家中的地位有多卑微。 孟如一来到梳妆台前,透过铜镜,她终于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由于长年营养不良,瘦削的小脸有些蜡黄,虽然五官眉目生得颇为精致,但仍未脱稚气,看起来仍是一副小萝莉模样。 嗯,长得还不差,哪天她要是失业了,大概还能靠脸吃饭。 孟如一自我调侃着。 不过,在这男尊女卑的时代,靠脸吃饭的估计都不是什么好事,所以,长相什么的都是浮云,她还是拼才华吧。 解开衣带,孟如一缓缓褪去上衣,准备检查一下背上的伤,顺便给自己上点药。 结果,一低头,不小心看到了一个悲剧。 第8章 第八章:强势壁咚 这确定是她的胸,而不是她脑袋长反了吗? 虽说长相是浮云没错,但,如果连基本的性别象征都被剥夺的话,孟如一表示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她不甘心的直接扒了那件粉色抹胸。 呃,大抵她应该还是个女人的。 那对稚嫩的小笼包虽然小得可怜,但她才十六岁,好好调养的话总还能再长些。 孟如一正自我安慰着,忽听得屋外一声细微的响动。 “谁?”她忙警觉的拉上衣襟。 窗外好像有影子一闪而过。 有人偷窥? 看到那扇并未掩实的窗绯,孟如一顿时暗恼自己大意。 难道是孟府的人看出什么破绽来,派人暗中在监视她? 来不及深想,她匆匆系好上衣,悄声开门追了出去。 夜幕如水,四周一片宁静,就连下人也瞧不见一个。 这并不奇怪,她住的厢房原就偏僻,至于孟家派给她的那两个丫环,早就不知道窝哪儿偷懒去了。 如果真是孟何氏母女派人监视她,这会应该会去通风报信,孟如一略一斟酌,便摸向孟玉柔所住的浣玉居。 浣玉居四周翠竹掩映,很是清幽,倒是方便了她潜近。 屋内亮着灯火,孟如一潜到了窗户下,附耳上去。 “您大可放心,我都安排好了,这次绝不会再出什么差尺了。只是可惜的很,今天本可以借爹爹的手除了那小jian人的。”孟玉柔的声音冰冷无情,与她白天时的温婉善良判若两人。 “哼,说到这个就来气,都这么多年了,他竟然对这小jian人还这么怜惜。”另一道声音毫不掩饰自己的怨恨,竟是孟何氏。 很显然,屋里两人口中谈论的“小jian人”正是她。 孟如一只觉自己听到了不得了的消息。 孟氏母女一口一个小jian人,莫非,她是小妈生的? 如果真是这样,这母女俩对她的所做所为便合情合理了。 不过,想到孟玉柔挑拨激怒孟常林的那段话,真相似乎又远不止这么简单。 “看来,贵府的私密之事还真不少。” 孟如一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突然背脊一凉! 刚才这声音…… 她颤栗的回头,一个高大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起杵在了她身后。 他离她不过半个手臂的距离,可是她竟然半点都没有察觉! 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事。 孟如一吓得几乎就要失声叫出来,那人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孟如一本能的便要反抗,岂料对方反应比她还要快,力气还奇大,欺身往前一抵,直接便将她抵死在墙上。 这壁咚来得太过凶猛,完全让人措手不及。 背后是冰冷坚硬的墙壁,前面是强健有力的身躯,男人独有的阳刚气息,夹杂着一丝淡淡的类似于某种草木的清香,瞬间笼罩住她。 没错,是笼罩。 她身高竟才到对方胸口! 此刻被他死死压制住,她努力向上望去,也仅能看到一截弧线优美的下巴。 “别动。”他低声警告着。 刻意压低的嗓音不止透着无尽诱惑,更有一种让人甘心臣服的魔力,孟如一只觉耳根一麻,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随着这一声警告,他低头扫了她一眼。 这下,她才终于得以看清他的脸。 今晚没有月亮,只有旁边的纸窗透出来的烛光,而他俩现在所处的角度,幽暗的光线仅映照出他半边轮廓。 但这丝毫掩不住他的绝世容华。 尤其是那双深邃的凤眸,仿佛月光的清辉尽藏于其中,让人既心生向往,又不敢仰视。 这样的一张脸但凡见过一次的人便绝不会忘。 孟如一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他,之前在城外遇到的神秘男子——云霄! 靠,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他这是要干嘛? 刚刚松懈的神经瞬间绷紧,孟如一拔腿便想逃跑。 不过显然是徒劳,她刚一动,他又抵进一分。 这男人的身躯有如铜墙铁壁一样紧实有力,加上完全的身高压制,她根本动弹不得。 呃,他压着她便也罢了,为什么还要夹着她的腿? 孟如一脸唿的有些发烫,明明是挟持,可为什么弄得跟要强了她一样? 她奋力挪了挪腿,想要自他双腿之间挣脱出去,却被他误当成还想抵抗,反而夹得更紧。 “不想被发现的话,你最好乖一点。”低沉的嗓音明明是在威胁,偏偏让人听出了几分诱哄的意味。 孟如一顿时放弃了抵抗。 当然,她才不是因为他的声音太过有魔力。 是敌人太凶猛,她决定先保存实力,静观其变。 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云霄唇角扬起一抹迷人的弧度,随即,他抬手,摸上了她的胸! 确切的说,是将掌心贴在了她胸脯上。 他的动作太过从容和理所当然,就像她给病人听心音时一样坦然,以至于孟如一都没能立刻反应过来。 直到,他掌心的温度渗透到她的身体,那份高于她体温的热度才让她猛然醒过神来。 她被袭胸了! 但,接下来更让她愤怒的是,他又毫无预警的收回了放在她胸前的手,眉宇轻拧,眸中多了一抹失望之色,轻声自语道:“不是?” 不是什么?虽然她那里的确还是对小笼包,那是因为她年纪还小,但她也是货真价实的女孩好不好? 想到这里,她心里猛然一惊,莫非,刚才窗外那个偷窥她的变态就是他? 他该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癖好的采花贼吧? 心念一起,却见眼前的人似是怔了一下,随即,眸中神色已恢复如初。 “你想多了,我对小孩子没兴趣。” 孟如一顿时松了一口气。 但,“小孩子”这个称喟却又刺痛了她的敏感。 摸都摸了,竟然还讽刺她是“小孩子”? 还说什么没兴趣? 没兴趣他把她按墙上?没兴趣他还贴那么紧?没兴趣他笑得这么风骚魅惑? 孟如一心里一连串吐槽,末了,才突然反应过来。 他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嘘!安静点。”他声音突然冷了几分。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孟如一此刻大概已戳瞎他双目。 她嘴巴鼻子都快被他压变形了,从头到尾没吭一声,还要她怎么安静? 是嫌她呼吸了吗? 不过,很快她的注意力便被前方巡逻的护卫分散。 第9章 第九章:恶毒计划 孟府毕竟也是高官大户,有一批自己的护院定时巡逻,以确保府中家眷的安危。 他们所处的位置并不算很隐蔽,被发现的机率还是很大的。 被孟府的人发现和被他挟持哪个后果更严重一点? 孟如一心里盘算着,目光一瞥,才发现云霄穿的是一身黑色斗篷,除了束入发冠的满头银丝,整个人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哼,作案经验还挺丰富的。 很快,护卫打着灯笼过去了,看都没往这边看一眼。 孟如一当然不会被动的再任他为所欲为,暗自伸手自空间里寻找反击的武器。 为免被他发现自己的小动作,她视线一刻不离的盯紧了他的脸。 手术刀?不行,如果不能一击致命,后果会更糟糕。 麻醉针?虽然几秒就能见效,但必须是静脉注射。 不过,这人长得还真是无可挑剔。即便是这样仰视的角度,五官依旧完美得有如神祗。 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皮相。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放肆,他原本不知落在何处的视线忽然转回来,迎视上她。 孟如一只觉心神一窒,连呼吸都差点忘了。 此人气场原本就很强大,此刻目光专注于她,便格外的惊心动魄。 “别看我,听。”嗓音依旧低沉魅惑,却带着无尽的清冷,似乎很不满她打扰到他。 他以为她有多想看他吗?要不是为了…… 孟如一承认自己是有些恼羞成怒,但墙后传来的声音很快便分散了她的注意力,让她顾不上再跟他计较。 “娘也不必生气,其实留她一命未必不是件好事。爹爹不是正愁樊家那边没法交待吗?现在人没事,正好可以把她嫁过去。” “你没发现这小jian人这次回来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吗?之前还装得跟小绵羊似的,这次竟敢跟我撕破脸,之前倒是小瞧了她。嫁到樊家,她要是真的胡说八道些什么,反而不好。”孟何氏担忧着。 孟玉柔发出一声轻笑,说出来的话却是冰凉彻骨:“那咱就让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有什么好主意了?”孟何氏声音顿时拔高了几分。 屋里静默了几秒,孟玉柔的声音才再度传来:“这是表哥刚送进来的秘药,明早我便让小红放入那小jian人喝的药里,保管让她这辈子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这主意倒是不错……不过,要是你爹追究起来……而且,樊家会要一个哑巴做新娘吗?”孟何氏又是欣喜又是担忧。 “怕什么,人是爹亲手打伤的,内伤过重,伤了肺不能说话也是正常的。至于樊家,这种利益结姻,谁会在意新娘子是否有残缺?不会说话不是更让樊家安心吗?” “说得也是。”孟何氏心里终于舒坦开来,“还是玉儿你处事周到,以你这份才智,将来必能稳坐东宫,娘这辈子最有成就的事就是养了你这么个好女儿。” 孟如一直听得心惊胆颤,毛骨悚然。 这母女二人好狠毒的心肠,如此蛇蝎美人的人设简直就是她这种白衣天使的天敌啊。 如今,这恶魔的爪子还敢直接伸到她头上来了,要不要直接将她们戳死在罪恶的摇篮里呢? 孟如一一怒之下就要行动,结果自然还是没能动弹分毫。 呃,她忘了自己正被另一个恶魔戳死在墙上。 恶魔……咳,云霄察觉到她的挣扎,低头瞥了她一眼。 突然,她腰间一紧,整个人毫无预警的被他带着“飞”了起来。 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她还来不及反应,下一秒,两人便落在了一处幽僻的角落。 随即,他竟松开了她对她的钳制。 终于重获自由,孟如一忙警惕的退后两步,与他拉开些距离。 “大侠,你把我掳……带到这里来,有何指教?”既然他放开了她,大概“劫色”这一点是不用担心了,不过,孟如一反而更觉不妙。 云霄垂视着她,凤眸之中高深莫测,片刻后,才道:“致谢。” “嗯?”孟如一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城外,蒙你出手相助,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云霄难得耐心的提醒着。 果然,他还是冲着她来的。 孟如一脑子飞快的运转着,面上却作一脸茫然无辜。 “什么出手相助,大侠认错人了吧?我还是个孩子。” 还挺会装傻,云霄浅笑凝视着她,道:“你不用害怕,我没有恶意。” 呵呵,他真当她是小孩子么,随便一句话就能哄骗住? 云霄似乎也不介意她怎么想,道:“作为谢礼,我可以许你一个心愿,你想要什么?” 听他这口气,似乎只要她开口,他什么都能满足她一样。 而且,他的神色丝毫不像是信口开河。 真的想要什么都可以? 可她若真的提出要求,不就等于承认在城外出手的人就是她吗? 哼,差一点就被他套路了。 “无功不受禄,大侠,你真的认错人了。”孟如一坚定拒绝他的诱惑。 为了显得有说服力,她硬着头皮迎视着他的目光。 那双狭长的凤眸极具穿透力,仿佛能洞悉一切,任何人和事在他眼里都将无所遁藏。 不过,任他眼神再犀利,她不承认,他又能奈她何? 见她不为所动,云霄竟也不恼,只是视线并没有立刻移开,直直凝视了她好一会,在她险些破功之前,才终于敛去了锋芒。 “好。” 随着一个“好”字出口,他突然飞身一纵。 孟如一只当他是终于撕破脸要向她出手了,忙拿出早已藏于手中的外伤喷雾按下喷头。 汽雾下,她眼前却已空无一人。 他的消失和他的出现一样毫无征兆,无从捉摸。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不过既然他肯离开,那应该是相信她的话了吧? 孟如一暗暗松了一口气,竟有种捡回一命的庆幸感,连之前被人占了便宜的事也忘了计较。 此时如果小黑在,大概又要取笑她怂了。 不过,连黑豹的高科技都能轻易抵御的人,识时务才是最好的自保啊。 这也提醒了她,江湖倍有能人出,以后行事一定要低调再低调,被人盯上可就麻烦了。 希望以后再也不要遇到这个人,阿门。 第10章 第十章:太子 次日一早,一声女子的尖叫打破了孟府的宁静。 声音出自孟如一所住的厢房,不出片刻,孟玉柔和孟何氏便闻声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紧跟其后的还有两名年轻男子,其中一人身着玄色锦袍,眉目俊朗,浑身上下贵气逼人,另一人则是一袭蓝色常服,虽然也生得一表人才,但气度上远不及玄衣男子。 房门敞开着,门内,孟如一跌倒在地,捂着嘴一脸痛苦的样子。 孟玉柔见状,立刻便担心的跑了过来,一把搀住了她,关切的问道:“三妹,你醒啦?怎么跌倒了?伺候你的丫环呢?” 孟何氏也是一脸心疼状,道:“你身子不好,需要什么使唤丫环们便是,干嘛逞能?莫不是还在跟我这娘亲置气?你这傻孩子,母女之间还能有隔夜仇不成?” 孟如一只是摇头,紧捂着嘴,连头也不敢抬。 “娘,三妹这是怎么了?”蓝色常服的男子皱眉问着,正是孟家长子孟翰文。 孟何氏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道:“唉,还不是昨天又惹你爹生气,被你爹给打了。昨晚大夫来看过,说是内伤,怎么现在瞧着是连话也不会说了。” “三妹……”孟玉柔当即便红了眼眶,懊悔道:“昨晚我就该拼死拦着爹爹的,三妹闯下这么大的祸,爹爹下手重也是情理之中,我早该想到的。” 说着说着,便落下泪来,一把抱住了孟如一,道:“可怜的三妹,你倒是说句话呀,不要吓唬姐姐好不好?以后不管你做错什么事,姐姐都不怪你了,只求你好好的。” “如一,我是娘啊,你哪里不舒服就跟娘说,娘这就去找大夫给你治。”孟何氏焦急的唤着门外的丫环,道:“来人,还不快去把陈大夫请来。” “还是请太医吧。”一旁的玄服男子突然开口,并上前搀起了孟玉柔,道:“别担心,本宫定叫人治好你妹妹,你别伤了自己身子。” “太子殿下,这……这怎么敢当啊,还是让陈大夫来给小女瞧瞧便可。”孟何氏惶恐推辞着。 原来,玄服男子竟是当今太子穆天玄。 “殿下。”孟玉柔这一声叫得百转千回,百感交集,“我知道您心疼我,我也很担心妹妹的身体,可是,这不合体统,您若为了我宣太医,朝中难免又会有人诟病,玉柔不想给您添麻烦。” 穆天玄脸色微微一沉,道:“本宫给自己爱妃的家眷宣太医,这有什么不合体统的?我看谁敢诟病本宫。” “殿下……”孟玉柔一脸娇羞,轻声嗔道:“皇上尚未指婚,殿下万不可这样称呼玉柔,玉柔不敢当。” “放心吧,今年之内,本宫定会将你的名份定下来,到时候看谁还敢在背后闲言碎语。”穆天玄握紧了她的手许诺着。 孟如一本不想打断他们,但这出戏的主演们也太不敬业了吧,主题不是应该围绕她变哑这个大悲剧吗?怎么演着演着变成他们秀恩爱诉衷情了? 不过,太子会出现在这里倒是她没有想到的,不知这是偶然,还是她们安排的一部分? “殿下,姐姐说得极是,若是姐姐病倒了,殿下让人宣太医那是无可厚非,不过,一个臣下家里的丫头可就万万当不起殿下这份心意了。” 说这番话时,孟如一已然松开手抬起头来,眼中虽仍有恐慌,却是字字清晰。 听到她开口,孟何氏母女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纷呈。 孟何氏悲痛的面孔僵硬了,孟玉柔娇羞的面容也有些扭曲。 “你……你怎么怎么还能……”孟何氏震惊的话差点脱口而出,好在被孟玉柔及时打断。 “三妹,你没事?”孟玉柔声音里不自然的带着些许颤抖,不过,却很好的被她接下来的话掩饰过去,“你可真是吓死我们了,刚才为什么一直不说话,害我和娘亲担心得要命,还害得太子殿下都为你担心。” 如此一说,穆天玄的眼中果然便多了一抹不悦。 “对不起,我实在是吓坏了,还来不及开口,你们就误会了呀。”孟如一说着,指了指里屋,道:“娘,二姐,有人要下毒害我。” 孟何氏脸色瞬间都青了,就连孟玉柔也差点没能绷住。 “三妹,你胡说什么呢?怎么会有人要害你?”孟玉柔大概是察觉出事情有异,说着便率先冲向里屋。 其它人也忙跟了上去,尤其是穆天玄,几乎是紧跟上孟玉柔的脚步,一副随时准备挺身而出护花的样子。 “啊!”冲在最前头的孟玉柔突然回身一头扎进穆天玄怀里,瑟瑟直抖。 只见房中地上倒着一名丫环,满嘴是血,面目狰狞,在看到孟玉柔之后突然向她爬过来,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喉咙里却只能发出破碎的呜咽声。 房中地上还有一只打碎的瓷碗,和洒了一地的汤药。 “刚才,小红给我送药进来,我闻着药味不对,便让她拿去倒掉,可她非说这药没问题,我便让她先替我尝一口,结果……她当时便倒下了,还一直吐血,太恐怖了……”不等众人开口,孟如一便抢先解释了前因后果。 当然,小红百般借口不愿尝药,是被她强灌下去的这一点被她省略了。 小红呜咽得更厉害了些,连连摇头,又指了指孟如一,再度爬向孟玉柔,似是想要控诉些什么。 “我知道,你是想说不是你下的毒对不对?我相信你,你一个丫环跟我能有什么仇,投毒者一定另有其人,你是代我受了罪,娘亲一定不会亏待你的,你不要担心。”孟如一很贴心的安抚着她。 末了,又看向孟何氏,道:“娘,小红实在太可怜了,您一定要替我好好安顿她。” 孟何氏气得嘴角都抽搐了,然而,在太子面前,还得演下去,强挤出一抹慈爱之色来,道:“这是当然,我们孟府绝不会亏了她的。” 再看孟玉柔,那张清纯的小脸此刻惨白惨白的,抓着穆天玄衣襟的双手一直在颤抖,如同一只惊吓过度的小鹿。 第11章 第十一章:良心不会痛吗? 看她这模样,穆天玄心疼极了,将她紧紧揽在怀里,道:“别怕,有本宫在呢,谁也伤不着你的。” “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敢来我们孟府下毒?”孟翰文看着地上挣扎的小红,又看了看孟如一,道:“三妹,是不是你得罪了什么人?” 呵呵,孟如一不由得在心里冷笑。 她这大哥是真傻还是装傻,这世上最想置她于死地的人不就站在她面前吗? 那么多次坑害,他就算没有参与,难道一次也没看出来过? 还不是因为心有偏袒,选择性失明罢了。 “大哥,你也知道,我平时胆子很小的,连说话都不敢大声,怎么敢得罪别人。”孟如一连说这番话时也是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不过,这碗里还剩了些汤药,太子殿下可以找人来查验一下,这么厉害的毒药应该不多见,查一查这药的来源,肯定能找到线索的。” 穆天玄点了点头,忽然看向她,道:“你刚才说,你光靠闻就判断出了这药有问题?” 孟如一应道:“殿下有所不知,我自幼体弱多病,可以说是抱着药罐子长大的,药喝得多了,慢慢的便也能通过气味分辨出里面加了哪些药材。想不到,这次竟能因此而躲过一劫。” 她这番说法也算合理,穆天玄当即便信了。 孟何氏母女原本还在怀疑她是怎么得知药里有毒,如今也只能在心里暗呼倒霉。 “敢加害命臣家眷,这事非同小可,本宫定叫人查个水落石出。” “殿下。”孟玉柔终于开口道:“我突然想到,父亲已经为三妹跟樊家定了亲事,会不会是有人想要从中阻挠?” 孟如一听得直教佩服,她这二姐不止演得一手好戏,脑子转得还挺快,这么快就找好背锅的人了。 不过,她原本也没指望这么快便揭穿她的伪善,今日之事不过是给她一记还击,让她有所忌惮而已。 因此,她也乐得看她们继续演下去。 “定是这个原因。”孟翰文恨声道:“樊大人执掌兵部,为人梗直,更曾为咱们赤炎国立下不少汗马功劳,是真正的大英雄,三妹能嫁给他也算是一段佳话,可偏偏有些人爱将事情想得复杂,在背后传些难听的闲话。” 孟如一差点没气得笑出声来,原来孟家最会睁眼说瞎话的人是他孟翰文啊,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良心不会痛吗? 不过,穆天玄显然与他有同感,眉峰一皱,道:“翰文,这事你找人仔细查查,秘密的查,一定要把幕后真凶揪出来。” “殿下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查明真相。” 穆天玄目光再度回到了孟玉柔身上,柔声道:“好了,既然你妹妹没事,你也可以放心了。走,本宫带你出城散散心去。” 孟玉柔欣喜的连连点头,又疑惑道:“都还没来得及问,殿下今天怎么不用早朝了?” 这话一出,穆天玄脸色突然沉了几分,什么都没说便朝门外走去。 孟翰文见状,压低声音解释道:“国师大人昨日回朝了。” 孟玉柔立刻了然,忙朝穆天玄追了出去,孟翰文也紧随其后。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 剩下的孟何氏自然不愿久留。 没有外人在,她也懒得再装慈爱,命人将小红带了出去,临行前,丢给孟如一一句警告。 “私奔的事,我和你爹已经极力为你掩盖下来,你自己最好也把嘴闭严实点,如今樊家已要了你,若知道你的丑事,到时候要怎么处置你,可就不是我们能干预的了。” 不得不说,孟何氏很会威胁人,若是换作普通的女孩,大概真的会被她拿捏住。 可惜,她碰上的是孟如一。 孟何氏前脚刚走,孟如一后脚便收拾出了一包行李,趁着下人不注意,从后门溜了出去。 一个时辰后,城东最热闹的街道口多了一个摊位。 支起的招牌上写了几个大字“祖传名医,免费义诊”。 此时的孟如一已化身为一位长须老者,坐在摊口等客人。 选择这条街孟如一也是经过一番思量的,整个京城东西南北四个区域,属南区最贫穷,是普通百姓集聚地。 生活疾苦的地方病人总是最多的。 果然,来往的路人一看“免费义诊”四个字,顿时便有不少人驻足,有好奇者上前搭问,听说真的分文不取,立时便都围了上来。 起初,大家还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过来凑个热闹,而孟如一则每个都认真诊断,将他们的身体状况详叙得一清二楚。 见她诊断得有模有样,这些人才开始信了。 孟如一又从脚下箱子里拿出早已备好的一些常用药品,按照病症发放下去。 因为都是药丸胶囊,众人又都质疑开来。 孟如一知道大家担心什么,解释道:“大家放心,这些都是我孟家祖传秘制的特效药,我这次来京城,也正是想将祖传的医术发扬光大,造福世人。今天新开张,分文不收,只希望大家病好之后,为我传个口碑。”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倒也理解了。 其中好几个病患都是因为家境贫穷看不起大夫,如今有免费的药吃,也没什么好顾忌的,按孟如一的指示服下了药丸。 当然,也有保持观望态度的,她也不勉强。 虽然药效还需要一段时间,但每有病患服下药后,系统都会提示救治成功。 几个时辰下来,倒也治了二十多号人,其中还有生疮溃烂和外伤感染者,清理疮口和伤口缝合花了不少时间。 不过也正是这两个病患,让围观的人对她的医术开始有了信赖。 毕竟,其它病症好起来没那么快,而这清疮和缝合却是实打实的功夫。 见她忙完告一段落,旁边面馆老板还热情的邀请她进店吃碗面。 孟如一也确实饿了,便没有推辞。 “孟大夫,看您医术了得,不会也是冲着皇榜来京城的吧?”老板端上来一碗面后,便跟她攀谈起来。 “我在京中正好有亲戚,所以打算以后在此发展。”孟如一回着。 第12章 第十二章:传奇国师 其实她的计划是以京城为起点,闯出一点名声之后,再到周边各国走一走,多积累一些实践经验,顺便把系统的等级升上去。 说不定,等升到最高级别时,还有望找到回去的方法也不一定。 “不过,你说的皇榜,是怎么回事?”孟如一颇为好奇。 “您不知道?”老板热心解释道:“前段时间,圣上召告天下,广纳天下名医入宫治病,那段日子,京城可来了不少名医呢。” 孟如一顿时来了兴致:“皇上生病了?什么病?”随即想到自己的反应在外人看来太过“大逆不道”,忙吃了口面掩饰。 老板倒并不觉得奇怪,似乎也不怎么避讳谈论这事,道:“什么病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可不知道,但满京城的人都知道皇上龙体欠安已经好几年了,今年似乎格外严重吧,所以才张贴了皇榜。” 孟如一眼睛都亮了,连御医都看不好的病,一听就有挑战性。 “您高兴得晚啦。”老板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叹道:“您要是早来个个把月,兴许还能赶上。现在,皇榜早撤了。” “怎么,有人把皇上给治好了?” 老板实在的摇了摇头:“这就不知道了。” “治好?哪有那么容易。”坐在孟如一对面桌的中年食客插了一嘴,道:“我有亲戚在宫门口当差,听他提过这事,据说揭榜的人倒是不少,可进宫最长的也没待到一天,就被国师大人给请出来了。” “说起来,国师大人昨天回京了,你们知不知道?我当时刚好路过北城门,有幸远远瞧了一眼。”靠窗坐的青衣食客也加入了话题,成功的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中年食客奇道:“有人说国师大人这趟是专程去请那位传说中的白神医,这么快便请回来了?” 青衣食客答道:“是不是去请神医那都是坊间传闻,不过,昨天国师大人的卫队里好像还真多了一个人。” 听到这里,其它食客也纷纷加入了话题,无不好奇这个被国师带回来的人的来历,一时讨论得热火朝天。 孟如一被八卦党们晾在了一边,倒也觉得新奇。 看来,娱乐精神是不分时代的,茶余饭后八卦一下名人权贵是众生常态。 而这位国师大人显然就是当朝的话题王了,这倒是又让她想起了今早的事。 当时,孟玉柔问太子为何不去早朝,太子那脸当时就黑了,孟翰文说那是因为国师回朝了。 虽然对这些国之秘辛不太感兴趣,但当时她还是脑补了一些情节的。 如今,看这些寻常百姓对这位国师似乎还挺敬仰,这便大大激起了她的好奇。 “老板,你们说的这位国师大人……他很厉害吗?” “怎么,你不会是连国师大人都没听说过吧?”老板一副看外星人的眼神看她。 其它人也打住了话头,不可思议的朝她看过来。 看来,这位国师大人在这消息闭塞的时代竟然还是个世人皆知的人物? 为了表示自己不是异类,孟如一忙解释道:“我常年隐居山野,不问世事,所以不太了解当今局势。” 众人这才了然,却仍是一脸不可思议,“那你不会连二十年前那场轰动四国的战役也没听说过吧?” 看他们的表情,好像她只要回答“是”,就会遭到深深的鄙视般。 因此,孟如一技巧性的反问道:“都过去二十年的事了,你们还记得?” “就是过去一百年,也没人会忘啊,那可是载入史册的一战。”中年食客说到这个便有些慷慨激昂,道:“当年国师大人可是凭一人之力于十万敌军中斩杀了藏金国号称战神的屠蒙将军,一举击溃了藏金国的主力军,将他们赶出了赤炎国。否则,咱们赤炎国怕是早就不存在啦。” “是啊,当年的局势多凶险啊,那战神屠蒙率十万大军在我赤炎国横冲直闯,连破十座城池,无人能挡。眼看着江山岌岌可危,亏得有国师大人出马,方才力挽狂澜。”青衣食客也是无限钦佩与感慨。 这两人三言两语便概括出了当年的一场盛战,孟如一听得不明觉厉,却还是忍不住提出质疑,道:“真的是那屠蒙将军太厉害,而不是咱们赤炎国的国防太弱吗?” 话一出,四周倏地静了片刻,老板见店内都是些熟客,便将嗓门压低了些,道:“倒不是国防太弱,当时正值内乱,几位皇子窝里斗,让外敌钻了空子。等反应过来时,人家已经打进来了。当年也有好几位强将,却无人能挡那屠蒙的威风,全都折进去了。” “虽然那一役咱们赤炎国损失惨重,可自那之后到现在,再无强敌来犯。以前藏金国号称第一强国,经常袭扰边境。自屠蒙死后,边境也消停多了。世人都说,像屠蒙那样的战神百年难出一个,屠蒙一死,藏金国就再威风不起来了。” “哪是这说法。”中年食客纠正他,道:“藏金国绝非没有将才,而是忌惮。咱们赤炎国能够安享二十年太平,完全是因为有国师坐镇朝中。任何敌人想要来犯,都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本事。” 听到这里,孟如一也大致明白了,这位国师大人曾经立下过丰功伟绩,怪不得如此深得人心。 她大概知道太子为什么一提这位国师脸就那么臭了。 一位是年轻太子,自小含着金汤匙出生,却没什么政绩,一位是位高权重深得民心的功臣,万一哪天老皇帝两腿一蹬去了,这太子哪里还能压得住他? 不过,想到太子那识人的眼光,她若是国师,便索性将他的位给篡了,省得他将来误国殃民。 正好面也吃完了,孟如一也顾不得再听八卦,重新又坐回摊位上继续给人看病。 只是,病人也不是说有就有,到天将黑的时候,她也才堪堪凑够了三十七人。 晚上她没有回孟府,而是就近找了个酒家住了下来。 第13章 第十三章:赐给她六个男人! 料想孟府的人早已发现她不见了,不知会作何反应,说不定正四处找她。这个时候若回去,明天可就不这么好溜出来了。 想到明天,也不知道能不能按时凑够六十个病人。 万一人数不够可怎么办? 还有孟家给她安排的那桩亲事也是个麻烦,等她完成了系统给的任务,得赶紧想办法解决掉这个问题才行。 辗转反侧间,隐约听到有喧闹声远远传来。 但大概离得太远的缘故,即便她凝神听,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十多分钟后,那声音便去了更远的地方,四周彻底寂静了。 再醒来时,已经是次日一早。 孟如一下楼吃早饭时,才听到三三两两的人在议论,说昨晚刑部大牢有人劫狱。 “今天一早城门就戒严了,只许进不许出,好像是因为劫狱的人逃了,估计现在官府正在忙着抓人呢。” 孟如一听得直咋舌,古人果然彪悍,刑部的大牢也敢劫,这简直是公然与整个国家为敌啊。 也不知是什么人,如此穷凶极恶。 填饱了肚子,她便到了昨天摆摊的街角。 就见她昨天摆摊的位置竟已站了一群人。 孟如一还以为自己来晚了,位置让别人占了,岂料这些人看到她,立刻便围了过来。 “孟大夫,你可算来了,这是我娘,她前年起得了眼疾,你给看看还能医好不?” “孟大夫,你帮我瞧瞧我这腿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原来全是来找她看病的。 “孟大夫,昨天您给的药还真管用,我这咳嗽都半个月了,吃了您的药,今天感觉好多了,居然不咳了。这不,我亲戚听说您医术高明,也想让您帮忙给看看。” “是啊是啊,我这烧也退了,整个人都有劲了。您说要我们传个口碑,我就把邻里有病的都领来了。” 看到好几个昨天找她看过病的人今天气色都大有好转,孟如一心底也甚是欣慰。 尤其他们竟然给她带来了这么多病人,她粗略扫了一眼,等把这些人都治完,离她完成任务也就不差几个人了。 何况,在这期间总还能吸引几个人来,看来,今天她能轻松完成任务了。 她也不耽搁,让众人按病情轻重缓急排了号,便开始替人诊治。 大多数人都是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医起来也快,半个时辰下来,便又医了十来号人。 正忙得不可开交,却听得几声锣响,一队凶神恶煞的官兵朝这边而来,一面走,一面驱赶两边的商贩。 “赶紧收了,今天全街禁严,两边的店面,也全给我关了,所有人都回自己家去待着,谁敢在街道上逗留,通通抓去刑部大牢!” 小老百姓哪里敢跟官府抗衡,立刻,所有摊贩开始手忙脚乱收拾东西,旁边的店铺也忙着打烊。 原本还在排队的病患们更是吓得一窝蜂散开,各回各家了。 孟如一正负责给那有眼疾的老太太上药呢,一回头,人都没了。 “孟大夫,我娘这药才上了一半,这可怎么办?”老太太的儿子也急了,又不敢逗留。 眼瞅着官兵就要到跟前了,孟如一心一横,把东西一卷,搀了老太太,跟她们回家。 老太太的家在一条最偏僻的巷子里,进家后,孟如一也没耽搁,不过一刻多钟,便将药上好了。 系统显示已完成治疗人数53人。 孟如一欲哭无泪,什么叫飞来横祸?这就是啊。 哪怕再给她一个时辰,让她把任务完成啊,可偏偏就在这节骨眼上给她戒严了。 还差七个人,这下让她去哪儿找病人去? 叮嘱了换药和注意事宜后,孟如一几乎是满怀悲壮的离开了老太太家。 走在僻静的巷子里,孟如一还在感叹命运捉弄,突然身后一道冷风袭来。 不等她闪避,一柄冰凉的剑架在了她脖子上。 “不想死的话就不要出声。”身后的人冷冷威胁着。 靠,她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这个时候遇上打劫? 见她没动也没叫唤,身后的人似乎很满意,又道:“你是大夫?” 孟如一点了点头。 “走。”那人二话不说,像提小鸡一样拎起了她后衣领,飞身一纵,将她带入了旁边一个小四合院里。 很快,孟如一便被身后的人推搡着进了主屋。 刚一进去,一股萧杀之气扑面而来,待看清屋内的情况后,孟如一顿时眼睛一亮,突然有种想放声长笑的冲动。 屋子里或坐或倚清一色男人,加上身后那位,足足六人。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些人身上都挂了彩!! 果然好人都是有好报的,感谢上天,居然一口气赐给了她六个男人! 虽然还差一个,不过没关系,等解决了这六个,剩下的一个也就好办了。 屋内的人原本还是以打量猎物的目光打量着孟如一,这下,却被她的反应骇住了。 正常人被他们抓来不是应该害怕得不行吗? 可那双发亮的眼睛,还有那一脸见到久别亲人一般兴奋的表情,半点也没有对他们的畏惧是怎么回事? 莫不是抓了个傻子? “鹰一,这人怎么回事?”坐在屋中唯一一张靠椅上的青年男人冷冷开口。 这人胸前全是血,似乎伤得不轻,眉宇之间却自有一股霸气,一看就是这些人的头目。 鹰一就是刚才劫持她的人,也被她的反应弄得浑身发毛,回道:“少主,这人就是隔壁带回来的大夫,刚才看他给人医病不假。” 说着,再度拿剑架上了她的脖子,命道:“赶紧给我家少主疗伤,要是敢耍什么花样,要你的命!” 孟如一这才压下心中的惊喜,瞥了一眼脖子上的剑,道:“放心,今天在座各位的伤我全包了,谁不让我医我跟谁急。” 说完,也不在意脖子上那柄剑的威胁,打开随身背着的医箱,戴上消毒手套,走到那位少主跟前,道:“把上衣都脱掉。” 青年男子愣了一下,大概是还从未有谁这样命令过他,脸色当即便有些不好了。 第14章 第十四章:听她的 鹰一见状,怒喝道:“你对我们少主尊敬点!” 孟如一也愣住了,她让他家少主脱衣服是为了给他清理伤口,又不是要非礼他,怎么就不尊敬了? 是嫌她太简单粗暴了吗? 不过,想到这六个吉祥宝宝是她完成任务的关键,她忍。 “那就烦请哪位大哥替你家少主宽衣,好让我清理伤口。” 旁边的几个正要应声,青年男子抬了抬手,竟自己解开衣带,褪下了身上的衣袍。 这人穿着衣服时还不觉得,脱了衣服后,那一身精健的肌肉倒是有些出人意料。 他的伤在左胸,是箭伤。 箭身已折断,但箭头却深入骨子里,伤口处还在继续流血。 如此重的伤,她看着都疼,但对方却隐忍着一声未吭,除了苍白的脸色,几乎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这箭头上有血槽,所以导致你血流不止。以你现在的血压来看,半个时辰之内不取出箭头,你就会失血过多而死。”孟如一如实告知着他他的状况。 “那就动手吧。”青年男子眉头也没皱一下。 孟如一犹豫了一下,道:“我可以动手,但需要你的手下全去外面等着,不管我如何治疗,都不能有任何干扰。” “不行。”不等青年男子开口,其余五人便表示了抗议,“谁知道你会不会趁机对我家少主不利?” 青年男子也是一脸审视的看她,显然并不相信她。 孟如一迎视着他,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昨晚劫狱的人就是你们几个吧?” 她话音刚落,呛啷几声,五把剑齐刷刷指向了她。 孟如一倒并不畏惧,反而笑道:“我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你们大可不必这么如临大敌。要知道,你们身负的都是外伤,虽然有过简单的包扎,但依旧可以推算出受伤时间是在六个时辰内,外面官府又在大张旗鼓抓人,我若还猜不出你们的身份,那岂不是傻瓜?” “你到底是什么人?”面前的青年男子质问着。 “我就是个大夫,不过是想活命而已。至于你们跟官府的恩怨,那跟我半点关系也没有,我一点也不想参与。” 孟如一说着又道:“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不信我,现在外面戒严了,你们根本找不到别的大夫,而官府的人随时会找到这里来,你们要么重伤不治而亡,要么落入官府的人手里,但可以肯定,都没有活路。” 青年男子不说话了,因为他知道她分析的都是事实。 片刻后,他才开口,道:“听她的。” 那五人虽然仍心存戒心,但对自己主子的命令却是唯命是从的。 五柄剑同时撤了回去。 “这些是止血药,你们先用着,回头我再处理你们的伤口。”孟如一丢给他们几包药粉,又命人去给她烧些开水来,这才开始准备拔箭。 转身避开青年男子的视线,她自空间取出一支麻醉针剂,也不解释,便注入了他身体。 待他伤口处失去知觉后,她才用镊子配合手术刀,一点一点将箭头取出。 清洗创口,止血,缝合。 “为何我伤口没有一点感觉?”青年男子看她动作娴熟的忙碌着,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是我祖传秘术。”孟如一不欲与他多作解释,随口敷衍着。 这也是迫不得已了,她才用了针剂,多少有些心虚。 她知道,在自己还没有足够的能力护自己周全之前,过多的暴露自己的能力并非好事。 只希望他们不要太注意这些细节才好。 彻底处理好他的伤口,已是一个时辰之后,听着系统报出的54,孟如一虽然有些累,却又充满了干劲。 她也不歇息,将外边几人都叫了进来,开始挨个替他们消毒包扎。 这些人原本还对她充满了戒备,但看到他们的少主脸色好了许多,伤口也不再流血,这才放下心来,任由她替他们处理。 “少主不好了,官兵往这边来了,正在挨家挨户搜查。”负责望风的护卫突然跑进来禀报着。 所有人神经顿时便绷了起来,同时扫了孟如一一眼。 显然,是在警惕她有何异动。 孟如一心里也好生焦急,还有三个! 这个时候官兵若冲进来,把她的病人带走还是轻的,若是将她当成共犯,那可就完了。 怎么办? 孟如一脑中迅速盘算着,如今,似乎也只有铤而走险了。 她看了看众人,道:“不想被发现的话,你们就听我的。” 官兵很快便拍响了大门。 来应门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眼眶红红的,似是哭过。 “几位官爷,你们……有什么事?”少女怯怯的问着。 “官府巡查,你家大人呢?”见是个小女娃子,带头的官兵态度还不算太差。 “都在里头呢。”少女回头指了指屋里。 官兵们二话不说便往里进。 院子里一股浓浓的草药味,厨房内还有烟飘出,显然刚才有人正在里头烧火熬药。 “小妹……咳咳,谁来了?”正屋里有男子问着,声音里透着些虚弱。 接着,房门打开。 官兵们还未靠近,便闻到了一股恶臭。 “什么味儿?”几人连连捂鼻子。 “不好意思,几位官爷,咳咳,我爹病倒了,正在用药,所以……咳咳……”一名面容憔悴的男子从屋里走出来,有些慌乱的问道:“官爷有什么事?” 官兵们顺着打开的门往里看去,屋内一目了然,连个多余的家具都没有,仅一张破木床,上面躺着个胡子邋遢的老者。 老者大概是听到人声,眼皮掀了掀,突然一下睁大,接着,整个头昂了起来,似是想要坐起身来。 “爹……”面容憔悴的男子忙奔了上去,一把搀起老人。 “咳!咳咳咳……”老人一阵巨烈咳嗽,突然往床头地下“哇”的喷出一口血来。 官兵这才注意到地上摆了个木盆,盆里集了一汪似黑似红的液体,屋内的恶臭大概就是从这盆里散发开的。 顿时,官兵们便掩着鼻子退了出去,有几个甚至跑到外面墙角下去吐了。 第15章 第十五章:逃过一劫 “你爹这是得的什么病?”领头的官兵一边强压着恶心,一边问那小姑娘。 “大夫说是肺痨。”少女一脸难过的答着。 这话一出,官兵们脸唰的就黑了,连忙往门口退,直道晦气。 “头儿,搜过了,没人。”负责搜查的官兵只匆匆扫了一眼另两间屋,便回禀着。 “走。”领头的官兵一刻也不想多留,一声令下,众人便挤出门去。 “官爷慢走。”少女目送他们往前面院子去了,这才关上了门。 不多时,便听得这批人搜完了隔壁,去了其它地方。 “好了,你们可以出来了。”少女冲屋里的人说着。 一片窸窸窣窣声后,六个男人陆续从屋里走了出来。 而少女自然就是孟如一了。 “你演得不错呀。”孟如一看向他们的少主,刚才那位咳得吐血的“老者”。 那些原本贴在她脸上的白须白眉此刻全贴在了他脸上,因为时间仓促,其实并没有做更精致的伪装,不过当时屋子里太臭,又是那样恶心的画面,所以那些官兵根本顾不上细看,否则,还是能揭穿的。 男子重新打量着她,之前她揭去伪装露出女儿身份的时候就已经很令他们震惊了,现在,却更震惊于她的心智,同时,也多了一分佩服。 首先,她利用自己小女孩的身份成功的让官兵放松了警惕。 入门之后,又用草药味和臭味很好的掩盖住了血腥味。 肺痨咳血更是让官兵恶心恐惧,也就顾不上仔细搜查,这才没有发现床底下藏着的另外四人。 如此短的时间内,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竟能算计得如此周全,实属罕见。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乔装改扮?”青年男子心中有太多疑惑,只不过,态度较之先前已好了许多。 “如果,我是以现在这个身份出来行医,你会放心让我替你医治吗?”孟如一笑着反问。 青年男子有些了然了,“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为什么还要帮我们?就不怕官府把你也当成同犯?” “我既然已经帮你们疗伤,官府还会相信我是清白的吗?所以,我也不过是在帮我自己罢了。毕竟,若是你们被发现,我也得跟着倒霉。” 还有一个原因,孟如一没有说出口。 其实她知道,他们一开始是有打算事成之后将她灭口的,毕竟,放她出去要担心她告密,留下她又是个累赘。 “不多说了,刚才还没处理伤口的几个,继续吧。官兵没有找到你们,随时有可能再折回来,骗得了他们一次,可未必骗得了他们第二次。” 最关键的是,她的时间不多了。 医完了他们,她还得去找最后一个名额呢。 之前,大家以为她就是个普通的游方郎中,倒还不觉得有什么,如今看这么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动作麻利的为他们这些大男人包扎上药,缝合伤口,众人反而有些不自在。 “我看你医箱里好像并没有草药,方才你拿来煎的那些草药都是从哪儿来的?”青年男子看了看她的医箱,又看了看她,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还有那个像尸臭一样的药水是什么?还有那些血……”鹰一也紧跟着问。 孟如一就知道会这样,又不能任由他们去瞎猜,只得编道:“没看到不代表没有,我是大夫,身上哪能不带点草药?那药水是用草药阿魏提炼出来的,提神醒脑用。至于血嘛……昨天义诊的时候,有个病人生了毒疮,这血是从他身上挤出来的,我本来是要带回去研究的。” 青年男子脸色瞬间白了,胃里似是翻腾了几下,立刻起身出去了。 其它几人也是一副欲作呕的样子,忙跑出去透气。 孟如一暗笑,毕竟她总不能告诉他们那是血浆,谁让他们当好奇宝宝的,这下恶心到了吧? 三个伤者很快处理完毕,孟如一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她便要告辞。 众人果然犹豫了,却并未出手相拦,而是看向他们的主子。 “你就这么笃定我会放你走?”青年男子看向她,语气平和得让人猜不透他的打算。 “杀了我并不能让你们的处境变得更好,相反可能还是个麻烦。这些药,足够你们用到伤口痊愈,换药这种事,我想你们自己就能解决的。”孟如一将早已备好的药递给他,表明了自己的去意。 这些人其实也并非什么十恶不赦之徒,要对一个小姑娘亮屠刀还是有些不耻的。 尤其,这个小姑娘才刚救了他们。 “你当真不会出卖我们?”鹰一问。 孟如一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他们的少主。 他是个聪明人,个中利害他心里其实最清楚。 青年男子沉默了片刻后,脚下移开了一步。 孟如一也不迟疑,抬脚便往外走去。 然而,不等她走到门口,他突然又叫住她:“等等。” 孟如一心一沉,他不会又反悔了吧? 就听他在身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孟如一愣了,随即笑道:“名字就算了,你是病人,我是大夫,仅此而已。出了这道门,我们便素不相识,以后也不会再见。” 说着,再不停留,朝外走去。 “诊金他日必定双倍奉上。”男子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孟如一却没有再回头。 待走出去了几条街,确定他们没有跟来,她才真正松了口气。 此时已是下午,街道上除了不时巡逻的官兵,再无他人。 看来,这最后一个病人只能从孟府的下人当中找找了。 只是现在怎么回孟府也是一个麻烦,来的时候她是直接雇的马车,现在却已不可能再雇车回去。 好在,她至少还知道孟府大概在哪个方位,运气好的话,兴许能在天黑之前回去。 险险的穿过了几条街,再往前就是官道了。 忽然,前面一座大宅门里有人走了出来。 孟如一忙闪到了路边一个拐角后。 就见这一行走出来四五个人,当看到为首的那个身影时,孟如一差点惊呼出声。 怎么又是他? 第16章 第十六章:你是谁? 那人银发如瀑,眉目俊朗,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强大的气场,正是昨夜才见过的云霄。 今天的他一袭玄紫色锦纹长袍,倒是少了几许嫡仙之气,却更显威仪。 “实在抱歉,还让您亲自跑一趟,这真是太折杀卑职了。下次,下次您让人捎句话,卑职亲自去您府上回话。”说话的是紧跟在他身后的一名老者。 老者看起来五六十岁的模样,一身青色官袍,大概是个知府之类的官员。 可是,在云霄面前,他却几乎卑微到了尘埃里,惶恐之极。 孟如一这才注意到,他们身后的大宅正是衙门口。 “吴大人就送到这儿吧,办正事要紧。”云霄身边的侍卫将他拦下,代替自己主子开了口。 “是是是。”那位吴大人连连点头,躬身做出请的姿势。 云霄俊美的脸上并无什么表情,车夫打起了帘子,他径直朝车上走去。 孟如一看得瞠目结舌,这云霄到底什么来头,竟然这么拽? 且不说那好歹也是个知府,就说人家一把年纪了还对他如此卑躬屈膝的,他居然连眼神也没给个。 “什么人?”背后一声怒喝,把孟如一吓得差点跳起来。 回头一看,几个巡逻的士兵就站在她身后,手中的长矛直指向她。 “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缩在这里做什么?”为首的士兵开口喝问。 孟如一暗呼倒霉,刚才偷看得太入神,竟然忽略了对周遭的警惕。 “我……我出门有点急事。”孟如一随口编了个借口。 现在她已恢复女儿身,他们要抓的是男人,应该不会为难她吧? 但她显然太乐观了。 “上午起就戒严了,你这个时候出什么门?还鬼鬼祟祟躲在衙门口,一看就可疑,跟我们回刑部接受调查!”士兵们二话不说便要上前来抓人。 “等等。”孟如一连连后退着,一边退一边想着对策,眼角的余光瞥见衙门口的众人,突然灵机一动,道:“我是来找人的,他就在那儿。” 说着,掉头就朝衙门口跑,边跑边喊道:“云霄,等等我……” 云霄此时人已进了马车,但马车外的众人早已被这边的动静吸引,此时见她喊着跑过来,个个一脸震惊,就连她身后的官兵也惊呆在了原地。 云霄的侍卫面色一凝,冷声喝道:“放肆!你是什么人?我家主子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吗?” “是啊,你哪来的野丫头,怎能对这位如此不敬呢?”知府大人也很快反应过来,对她身后愣住的官兵命道:“你们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把她抓起来!” 说着,惶恐的对马车内的人深深一揖,道:“卑职有罪,让您受惊了。” 孟如一也是一时情急想套个近乎,没想到叫个名字而已,这些人便一副她大逆不道罪该万死的样子。 最可恶的是,她明明叫那么大声,马车内的云霄不可能听不到,然而,他却连看也没出来看一眼。 士兵二话不说便上前来架住了她,眼看就要把她叉走。 “喂,马车上的那位云大人,你才玷污了我的清白,这就想装不认识了吗?”孟如一豁出去了。 这要是真被带去刑部可是个不小的麻烦,她实在不想搬出孟常林的身份来。 此言一出,众人的反应有如被雷劈了一般,险些站不稳脚。 “你……你放肆!”云霄的侍卫对她第二次了用了这个词,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声音都有些颤抖,道:“我家主子的清白岂是你这等人可以随便玷污的!” 呵,还说她玷污他家主子,他家主子污得恐怕他都想像不到好不好? 孟如一正要反驳他,突见马车内一只骨节修长的手缓缓撩开了车窗的帘子。 车内,那张绝世俊颜侧过来,冰冷的凤眸看向她。 见他终于有反应了,孟如一顿时心头一喜,挣开士兵的钳制冲他挥了挥手,同时奉上一抹示好的微笑。 然而,她刚觉得看到了希望,便听到了清冷而残酷的声音。 “你是谁?” 他看向她的眼神里一片漠然和疑惑,似乎对她没有一点印象。 孟如一顿时觉得受到了一万点爆击,瞬间被秒杀成了渣渣。 好吧,你狠!我等众生在你眼前就如蝼蚁一般没有存在感,前晚你才爬我墙,今天就能翻身不认人。 若以她以往的骄傲,此时就该默默走开了。 但,人生总有些需要抛开颜面的时候,比如现在。 “我是孟如一。”她走近一步,昂首望向他,道:“那天晚上,你摸着我良心说过的那些话,你都忘了吗?” 四周顷刻间静得连丢根针都能听得到,所有目光齐刷刷转向云霄。 他们是绝对相信这位的,别说是轻薄女子了,这位身边就从不曾有过女人哪,连个丫环都不曾有过。 但他们之所以如此好奇这位的反应,是因为还从来没有哪个女子敢如此厚颜无耻言之凿凿的玷污这位的清誉。 他们身为旁观者,都感到了无比的羞愤,不知这位会爆发出怎样的雷霆怒火来? 只消这位一声令下,他们随时准备冲上去将这野丫头碎尸万段! 云霄那双好看的凤眸似乎变窄了几分,打量了她片刻后,轻飘飘的道:“噢,认错人了。” 这句话可以理解成两个意思。 第一个,他认错人了,所以才错摸了她的胸。 另一个,是她认错人了,前晚那个登徒子根本不是他。 众人自然是理解成后者。 于是,孟如一是真的怒了。 她都把脸皮丢回姥姥家了,无非是希望他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帮他个小忙。 他只消说认识她,证明她是良民,这些人便不会为难她了。 可他这是什么态度。 认错人就可以乱摸别人胸了吗? 还敢装不认识,他那张脸就算化成灰她也能认得出来! 怎么办,好想弄死他。 可是,恶势力太强大,硬来是要吃亏的,得智取。 “你说认错人,那,敢不敢让我证明一下?”孟如一故意带着几分挑衅。 第17章 第十七章:单身二十多年的手速 云霄眉梢挑起一抹兴味。 证明?她要如何证明? 见他没有开口,孟如一就当他默许了,当即朝他的马车走去。 侍卫本想拦下她,但看主子并无反对之意,便停了下来,只在一旁警惕着。 孟如一直接上去掀起车帘,单腿跨上马车,一把抓过了他的手,贴在了她心口的位置。 一片吸气声中,便淡定如云霄,那双荣辱不惊的凤眸里也掀起了波澜。 然而,在他还未回过味来之际,手又被她甩开来。 “现在,你想起来了吗?”孟如一强掩着心虚问。 之所以心虚,一方面,毕竟是平生第二次被一个男人袭胸,虽然这次是她主动,但亲密的接触的那一刻,她心里还是有一丝丝害羞的。 另一方面,是怕他万一恼羞成怒对她出手。 “那又如何?”云霄没有动手,声音清冷,眸中已然一片风平浪静。 这四个字何其无耻,言下之意就是,就是老子占了你便宜,那又怎么样? 很好,她心里残存的那么一丝丝歉疚此刻也荡然无存了。 孟如一咬碎了银牙,才让自己出口的话听起来还算温婉:“前晚,你不是亲口说过,可以满足我一个心愿?” 云霄看入她眼里,唇角渐渐扬起,勾起一抹莫测高深:“你终于愿意承认,城外那个人是你了?” 孟如一忽然觉得自己上当了。 或许,从一开始他其实就在装,不过就是为了将她惹急,让她原形毕露罢了。 如今这种情境下,她若再否认,今天大概就真得去刑部走一趟了。 也罢,她就认了,看他又能将她如何。 而且,她忽然有了个更大胆的想法。 想到这里,孟如一算是默认,道:“关于我的这个心愿,一言难尽,不介意的话,我们边赶路边车上聊如何?” 云霄收回目光,道:“好。” 他如此干脆利落,反倒让孟如一有种被请入瓮的错觉。 对,一定是错觉,这出戏,她才是那个算计者才对。 不再多想,她迫不及待跨上马车,唯恐他再反悔。 “归海,启程吧。”云霄唤了一声马车外还处在震惊之中的侍卫。 侍卫归海这才回过神来,出发之前犹不忘对吴知府一干人道:“今日之事你们若敢传扬出去半句,可就莫怪这京城容不得你们了。” 吴知府等人吓得连连摇头,道:“归海大人放心,我们今天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归海谅他们也不敢多嘴,这才上马,命车夫启程。 目送着马车走远,吴大人等不禁抹了一把虚汗。 太可怕了,刚才那位是默认了那野丫头的指控吗?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那他们岂不是一不小心知道了这个惊天的大秘密? 不不不,刚才的一切一定都是幻觉,今天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马车内,孟如一边盘算着如何开口,边暗自打量着身旁的人。 原本,这辆马车还算宽敞的,如今多了她,倒显得有些拥挤起来。 两人几乎是紧挨着并排而坐,云霄神情淡然,并不催促她。 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着他身上独有的气息,那种不知名的草木清香很是好闻,莫名让人有种身心放松的感觉。 不过,现在可不是放松的时候。 孟如一忙坐直了身子,瞥了一眼他那只曾被她放在胸口过的手,打破车内的沉寂,道:“咳……你……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云霄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自己的手,随即翻开手掌。 整个掌心有些隐隐发红。 俊颜之上顿时闪过一抹凛冽。 不过是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周遭空气里瞬间便多了几分萧杀。 孟如一只当他要出手,先他一步拿出早已藏于袖中的一支针筒,针头直指向他。 “别动!” 云霄果然一动不动,声音却平静得吓人:“你竟敢对我下毒。” 此人强大的气场在这狭窄的空间里更具威压,好在,她有凶器在手,倒也不怕他。 “如果,我说我忘了自己衣服上浸过毒,你相信吗?” 好吧,这话确实没什么可信度,孟如一又进一步解释道:“其实这也是拜你所赐,我一介弱女子,若是再遇到个色狼二话不说就上来摸我胸,那我岂不是很吃亏?所以呢,我就在外衣上抹了点毒药防身。” 这话倒是没撒谎,只是万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还是对始作俑者。 “当然,为了证明我并没有刻意要伤你的这番诚意,我愿意现在就为你解毒治疗。” 云霄扫了一眼她手中的利器,嘲讽道:“这也是你的诚意?” “这只是怕你在不明真相之前一时冲动,妨碍我们友好交谈而已。”孟如一好言商榷道:“如果你能答应不会做伤害我的事,我就把它收起来。” “你还敢威胁我?”云霄不怒反笑了,“你以为,凭它便能伤得了我?” 不知为何,看到他唇角的笑意,孟如一莫名就有些胆寒,忙道:“你可别小瞧它,这可是见血封喉的暗器,沾着一点就没得救的。” “是吗?”云霄丝毫不为所动,道:“那你猜猜,你我谁的手更快一点?” 若论手速,想她孟如一单身二十多年……咳,是苦练多年刀功,号称外科圣手,自问这世间应该没有几个能比她的手更灵活快捷了。 思忖间,云霄忽然发难。 只见光影一闪,擒向她拿针的手。 孟如一没料到他还真敢反抗,手腕一翻,换了个方位毫不犹豫刺向他颈部。 如此近的距离,她只消不到一秒,便可以刺中他的。 然而,对方却在她针头落下之前诡异的整个人滑开来。 与此同时,一道阴影袭向她。 藏于另一只手中的银针刺下,却依然未能避免被人一下按倒在车箱壁。 紧接着,身子一麻,竟再动弹不得。 马车也随之骤然一停,车帘被一把掀开。 “主子,发生什么……呃……”归海一脸紧张,却在看清车内情形之后陷入了僵化。 他家主子正把人家小姑娘压倒在车箱内! 第18章 第十八章:来啊,捅死我啊 之前还不敢相信主子真对人家做过些什么,此刻看到这情形,归海只觉整个世界都玄幻了。 “继续。”云霄看也没看他一眼,只丢给他两个字。 “是。”归海立刻像被解除了咒语般反应过来,快速的缩回脑袋,放下了车帘。 随即,马车继续行驶。 这次,不管马车内再有什么响动传出来,他也绝计不会再来掀帘子了。 车厢内,气氛简直可以用冷凝来形容。 云霄自她身上起来,抬起衣袖,拔下了两根已经严重弯曲变形的银针。 孟如一见状,直想骂一声“变态”,这人是混泥土做的吗?银针都能刺弯了。 可想而知,就算刚刚她的针刺中他脖子,结果也不会比这好到哪儿去。 这人简直就是个bug。 “说吧,你是受谁的指使?”云霄再度欺身而下,那张倾世俊颜几乎快要贴上她的,凤眸冰冷,逼视着她。 “看来,你没少得罪人呀。”孟如一输人不输阵,讽刺道:“是不是看谁都像是来害你的?” “小小年纪,牙倒是挺利的。”云霄倒也不怒,道:“那你要如何解释,你为何出现在这种地方?” 被问到这个,孟如一忽然有点担心,他能那么快查到她的身份,该不会今天救那几个逃犯的事也被他查出来吧? 看她神色不定,云霄又丢下来一记重磅:“昨晚你没回孟府,去哪儿了?” 呃,他连她昨晚没回孟府都知道?难不成,他又去爬她墙了? 下巴冷不防被他捏住,让她眼神没法再游移,道:“说话。” “你要问便问,能不能先把我放开。”孟如一很不习惯这样被人压在身下问话,“你这个样子问我这些问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丈夫质问彻夜未归的妻子呢。” 云霄微微一怔,凤眸之中多了一丝轻嘲:“小小年纪,想法倒是挺多的。” 说着,他忽然夺过那支还被她握在手里的针筒,针尖在她眼前晃了晃,道:“我想,你也不希望我对你用粗吧?” 这人平时一个眼神便已足够令人震慑,此刻威胁起人来,更是让人不寒而粟。 孟如一绝对相信他不会只是说说而已。 只是,为什么看他举着这根细小的针筒说要对她用粗时,她会忍不住想笑? 来啊,有本事你用它捅死我啊。 “噗……”孟如一没能忍住,真的笑出声来。 下一秒,便被他扣住了手腕。 “呃,你要干什么?”孟如一警惕起来。 紧接着,她的手便被他强行按放在了她自己胸前。 他这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 不过,她远远低估了他的手段,那只紧握住她手腕的掌心里源源不断渗着暖意,竟带动得她整个手掌开始发热起来。 片刻功夫,她的手便开始发红发痒,有如千万根小刺扎在皮肉里,难受极了。 他竟能加快她手心上的毒发作! “舒服吗?”他低沉好听的嗓音几乎就贴着她耳畔传来。 孟如一是何其倔强之人,即便此刻已难受得想要挠墙,也不想在他面前示弱半分。 “舒不舒服,你的感受应该比我更深吧?”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刚才他手心里传递来的热度应该是他在用内力发功,那他掌心的毒只会发作得比她更快。 可为什么他看起来却像没事人一样? 难得有人在他面前还敢如此硬气,云霄手中的针管往前抵近,几乎贴上了她的脖颈:“那,信不信我还能让你更舒服一点?” 他的声音魔魅,勾人心弦,却蕴藏着只有她能懂的森寒。 这人心里绝对住着一个魔鬼,而且,从他刚才的手段来看,也永远别想指望他会心慈手软。 “不不用了,我已经舒服够了,你手稳一点,马车这么颠簸,你会戳到我的。”孟如一怕真惹恼了他,他要真戳她几下子,吃亏的还是她。 既然要服软,她索性全坦白道:“实话告诉你吧,这针管里装的是普通麻药,我刚才不过是吓唬吓唬你而已,没有恶意的。” 说到底,如果不是他先前的话惹怒她,她也不至于会想要下毒教训他,只是没想到会栽得这么惨。 “至于我没回孟家的事,其实你那天也是亲耳听到的,他们不光要把我毒哑,还要把我嫁给樊家那个老头,我不想任由他们摆布,就逃了出来。” 反正这些也都是客观现实,只要他别以为她昨晚彻夜未归是去参与劫狱了就行。 虽然客栈老板能为她作证,但她当时是乔装改扮,如果云霄真要追究到底的话,她只会越解释越麻烦。 云霄沉默着,似是在判断着她这番话是真是假。 在此期间,他执着针管的手始终没有撤离。 孟如一一阵心惊肉跳,生怕他一不留神戳到她,眼睛几乎长在了他手上。 只是,这么一细看,忽然发现不对。 他手背上的皮肉下有一片极细微的红点,这么近的距离下,仔细闻,还能嗅到一股似有若无的药味。 这药怎么有股奇怪的味道? 习惯使然,她又仔细闻了闻,不确定的道:“你手上用的什么药?能拿给我看看吗?” 她话题跳跃得太大,云霄不确定的挑了挑眉。 “你手上用的药成份不对,很可能对身体有害。”涉及到专业领域,孟如一几乎都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只想立刻求证自己的判断。 云霄颇为意外:“你懂?” “恰好精通。”孟如一也不跟他谦虚,又怕他生疑,补充道:“当年我爹把我送去慈云庵后,我有幸跟一位隐世神医学过一段时间。” 云霄眼底多了一抹深意,忽而将手中的针管随手一扬,针头直没入旁边车厢壁里,而他指尖飞快的轻点她肩胛。 孟如一顿觉浑身一轻,身体终于可以动弹了。 她忙飞快的自药箱中取出一瓶药水,用纱布蘸着将手擦了一遍。 手心的刺痛感慢慢减褪。 “恭喜您已完成系统惩罚任务,稍后系统将重新启动,进入正常使用模式。” 第19章 第十九章:奇怪的诊断 听到脑中的系统提示意,孟如一差点泪奔。 原来给自己治疗也算数?早说啊,她直接给自己来点毒药就行了,何必还招惹上这大魔王? “怎么了?”看她突然身体僵化,表情古怪,云霄疑惑的看向她。 孟如一无比轻松的长叹了一口气,回过神来掩饰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人与人之间能这样互相信任真是太美好了。” 说着,换了块纱布,蘸了药水,道:“来,我先帮你清洗一下你手上的毒。” 她很自然的抓过他的手,细心的为他清理好整个掌心。 别说,他不光是人长得好看,这手生得也是可圈可点。骨节分明,修长有力,这样的手若是用来握笔或是弹琴,那画面一定很唯美。 孟如一一边干活一边遐想着,全然不知云霄正在看她。 不过,云霄之所以留意她,实在是觉得她太过古怪。且不说她之前的言行,就说她刚才的情绪变化,就像平白捡了一块金子似的,乐得有些不正常。 但不得不说,被她用药擦拭过后,掌心那股烧灼刺痛感正在快速消失。 只是,她接下来的动作却让他眉心一冷。 只见她上完药后,竟执起他另一只手,二话不说嘴便凑了上去。 这丫头想要干嘛?他眸中闪过一抹不悦,当即便要将手抽回来。 “别动。”职业使然,孟如一直接命令着,同时,凑近他手背,仔细闻了闻,又细细观察了一番。 云霄脸色凝固了几分。 敢命令他的,她还是第一人。 可明明还是刚才那个黄毛小丫头,此刻的她为他检查伤处时,浑身上下却又有种全然的陌生,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看她的确只是在认真诊断,他最终还是默许了她的造次。 孟如一却是看得满怀不解,恰好系统重启也完成了,自动便为他做了扫描诊断。 然后,她就更不解了。 “怎么了?”看她眉头越皱越紧,云霄开口问着。 “奇怪,按说你应该已经死了……”孟如一话说了一半,感觉到一道幽凉的目光,忙调整了一下措词,道:“当然,我是说中这种毒的人半小时内没有解药的话必死无疑,而且是死得很惨的那种。” 他所中的是一种剧毒型神经毒素,半小时之类不注射解毒血清的话,会全身器官衰竭而死。 但检查结果显示他只用了少许外用解毒药物,可这都几天了,他竟没有任何器官衰竭的迹象。 而且,如今除了他手背上这一片还有残余部分毒素外,他整个人不要太健康。 “究竟你用了什么灵丹妙药,快借我瞧瞧。” 不知为何,云霄迟疑了片刻,不过,在她的灼灼期盼之下,最终还是自怀中摸出了一个小瓷瓶递给了她。 孟如一忙迫不及待的接过,习惯性的自己先辩识了一番,再由系统检验。 这一看,她不禁摇了摇头,道:“这药不会是你的仇家给你开的吧?” 云霄眼中一闪而过一丝意外,随即扬起一抹兴味的笑意,道:“怎么说?” “就这么跟你解释吧,这药使用到一定份量的时候的确能解你中的毒,不过,同时它也会引起血液病变,或许不会送命,但瘫痪痴呆是保不齐的,因为,它本身就是一剂毒药。” 孟如一身为一个旁观者,都不禁感到心惊胆寒。 尤其让她想到了孟玉柔,如果不是自己偷听了她的谈话,又恰巧精通医术药理的话,也早就受了别人的暗算,被毒成了哑巴。 这么一来,对于云霄,她倒有了一丝同病相怜,遂安慰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目前你的身体并未受什么影响。” 说完这句,她突然反应过来,“奇怪,那你的毒是怎么解掉的?” 云霄看了她一眼,眼神里一片莫测高深,道:“我还以为,你能给我答案。” 孟如一不禁有些挫败,行医这么久,他这么奇怪的病例她还是头一次遇见。 真想立刻把他解剖了好好研究一番啊。 为了挽回面子,孟如一开口道:“虽然我还弄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但你手上的余毒我倒是有办法替你清除的。” 说着,她背对着他假装在药箱翻找,伺机从空间里拿出系统配备好的针剂放入药箱,再从药箱里取出来。 “只消片刻就能见效,敢不敢试试呢?”孟如一朝他亮了亮手中的针。 云霄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针筒,又扫了一眼旁边的车箱壁,刚才那支麻药针筒还稳稳的钉在上面。 孟如一见状,以为他还是怕了,只得拿出杀手锏,道:“你不是说要满足我一个心愿吗?我的心愿就是让我给你来一针。” 那双满含期待的眼里清澈见底,是他从不曾见过的。 云霄没有想到她会拿这个来作为条件,这不禁让人更加怀疑她的动机。 不过,既是他亲口承诺,他自然不会食言。 “你可想好了。” 言下之意也就是答应她了。 孟如一兴奋得差点没蹦起来,唯恐他再反悔,她急忙利落的替他消毒。 要扎针时,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我的针不会再扎弯吧?” 空间的资源配备毕竟有限,浪费是可耻的。 云霄明显不耐的瞥了她一眼,吓得她手一抖,直接下针了。 好在,这次一切顺利,两秒钟,推完药水,收工。 叮!系统提示她获得了十个积分。 苍天,太不容易了,她的积分终于不是负数而且还迈进了两位数! 孟如一忍不住握拳“耶”了一声。 回头,却见云霄正看向她,脑门上就差没挂几道黑线了。 孟如一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卡壳,还火辣辣的发烫。 帅哥面前,形象还是要有的。她清了清嗓子,化解尴尬道:“咳咳,一刻钟后,你手上的余毒便会慢慢清除了。” 看她想要克制却依然忍不住流露的开心与满足,云霄实在不解。 不过,这笑容倒是让他自这一刻起,真正记住了这张脸。 “擦掉。”他不知打哪儿掏出一块白色绢帕递给了她。 “嗯?”孟如一茫然接过手帕,有些不太明白。 “太黑了。”云霄只丢给她这么三个字。 第20章 第二十章:进宫 孟如一下意识的拿帕子抹了把脸,白绢上立刻多了抹炭黑,她这才明白他的意思。 难道是之前为了骗过官兵烧火熬药的时候蹭上了炭灰? 竟然一直没有人告诉她。 想到她就顶着这样一张脏兮兮的脸一路走来,还大言不惭的当着众人的面指控云霄非礼她,孟如一觉得自己的尴尬癌都犯了。 看她背过身去边擦脸边叹息懊恼,云霄唇角忽然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 “主子,到了。”马车稳稳的停下,归海的声音隔着车帘传来。 到了?这么快?孟如一猛然想起,自己还有件重要的事没有说,而云霄竟然已掀起车帘下了马车。 “等等。”孟如一忙跟着下车,然而,看到周遭的景致后,她彻底石化了。 只见马车停在一座巨大的广场前,广场外是巍巍高墙,在她面前的则是一栋雕栏画栋的雄伟大殿。 “这里……怎么像是到了皇宫?” 云霄赞许道:“有点见识。” 孟如一惊了:“不是应该去孟府吗?” 云霄挑眉道:“谁告诉你我要去孟府了?” 难道她没有说吗?孟如一回顾了一遍上车后的经过,好像,她是光顾着和他较量,忘了让他顺道把她捎到孟府的事了! “那,你带我来皇宫做什么?”孟如一狐疑的看向他,他该不会是什么皇亲国戚吧? 云霄失笑,道:“我没记错的话,是你非要赖在我车上的。” 正说着,便有一名年长的内侍穿过大殿,朝他们走来。 “大人,您可算来了,皇上已在紫云殿等候您多时了。”内侍径直来到云霄面前,躬身行礼后说着。 孟如一扫了一眼云霄,她果然没猜错吗?他还真是皇亲国戚?否则,怎还敢让皇帝等着他? 再看云霄,不过是微微颌了颌首,便算是回答了。 而面前的内侍也未觉有任何不妥,甚至也不催促,得到他的回应后便躬身往旁退了一步,似是在等待着他先行。 “在这儿等我。”云霄丢下这么一句,便朝那大殿的方向走去。 内侍好奇的瞥了她一眼,却一句话也没多问,恭敬的跟在了云霄身后。 空旷的广场顿时只剩下了她和侍卫归海。 归海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身材高大,虎虎生威,单看相貌便是一个正直阳刚的好青年。 尽管云霄不在,他依然站得笔直,守候在马车旁,似乎随时准备迎接他的主子归来。 见他如此,孟如一便也席地一坐,准备好好盘点一下系统给她配备的物资。 这个系统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自己研发和加工药物,她准备好好利用这一点,加工一些欠缺的药品。 而在归海看来,就只见她在席地打坐,闭目养神,心里不禁很是惊奇。 且不说她这个年纪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便是像他们这些经过特训的人,初次进宫的时候,内心也是有着不小的震撼的。 可她居然对眼前金碧辉煌的宫殿视而不见,静静坐在那里,如入无人之境,实属罕见。 之前他还觉得这姑娘太过轻浮,不明白主子怎么会跟这样的人接触,现在倒觉得,或许她的确是有些与众不同的。 至少,似乎并不招人讨厌。 其实,倒不是孟如一真的视荣华如粪土,不过,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周围的一切对她而言就都成浮云了。 好不容易系统开始正常工作了,她要忙的事情还多着呢。 于是,就见这巍峨宫殿的一角,青衣侍卫昂然而立,旁边端坐着个蓝衣少女,世界静屹,堪为一幅奇景。 “糟糕。”不知过了多久,归海忽然轻呼了一声,紧接着道:“姑娘,快,快起来。” 孟如一被他的声音打断,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忙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 “快,你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归海一边说,一边挥手赶她。 “躲?我为什么要躲?”孟如一完全不明所已,扫了一眼四周,却史见不远处正有一抬轿子往这边而来。 “别问那么多了,你先躲起来再说。”归海说着,指了指刚才云霄进的那座大殿,道:“去那后面找个地方藏起来,我不叫你你千万别出来。” 能让归海都如此紧张和忌惮的人物究竟是何方神圣?孟如一虽然很好奇,但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忙爬起来往他说的大殿跑去。 大殿内空无一人,两边各摆着一道巨大的屏风,屏风后不知通往何处。 孟如一没有急着找地方藏匿,而是找了个门缝,悄悄看向归海的方向。 软轿很快便在归海马车前停了下来,轿夫打起帘子,一只戴着宝石护甲的纤纤玉手伸了出来,柔弱无力般搭在了随轿宫蛾的手腕上。 随即,宫蛾搀出了轿中的人。 但见她一身红色锦裙,金线镶绣的牡丹和雀鸟盘踞裙摆与云袖,头发挽成高高的贵人髻,坠着金钗步摇,精致的妆容下,一时很难分辨她的年龄。 归海见了她,微微欠身,抱拳施礼:“殿下金安。” 宁安公主长袖一拂,顺便把他往旁边拨了一步,看向他身后不远的大殿,问道:“刚才那是谁?” 归海垂眸回道:“是紫云殿的宫女,主子托她来传话的,说恐怕还要耽搁些时候。若下钥之前他尚未出来,便让奴才先自行回去。” 听完他的话,宁安公主眸中的锐气稍减,却又凭添了一抹失落,道:“他今晚难道又不回府吗?” 归海神色未动,道:“这个奴才不知,殿下若有急事,也可亲自前往紫云殿。” 宁安公主脸色冷了几分,道:“算了,我可不想见到那个女人,我就在这里等他吧。” 归海闻言,不禁有些为难,“殿下,天色已晚,宫门即将下钥,还是不要耽误您回府的好。” “那我也要等到下钥为止。”宁安公主是铁了心了,命身边的宫女粉黛道:“你去给本宫找个座椅来。” “是。”粉黛应喏着,然后朝孟如一藏身的大殿这边走来。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小皇子 孟如一怕被发现,忙退向其中一扇屏风后。 原来,这后面竟是一处暖阁,大概是供人临时休息的场所。 穿过暖阁,便有一扇小门连着一道回廊,回廊那头,竟是假山庭院,花草叠翠,俨然另一番天地。 孟如一走过回廊,一头扎进一堆假山之中,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她这下算是明白归海为何让她躲起来了,想必是真把她当成了云霄在外面招惹的女人。 现在,他正牌的夫人找上门来了,她这个小的自然就得躲着了。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云霄的身份竟是驸马。 而且,他这驸马看起来还不是什么花架子,这倒是能说得通为什么那些人对他如此恭敬了。 也怪不得皇帝召见他,人家本来就是一家人。 孟如一觉得自己简直是被啪啪打脸啊,居然当着众人的面声称与他有染,结果人家是有妇之夫,怪不得那些人当时脸色那么奇怪。 公然抢公主的男人,他们一定觉得她在找死吧? 最可恶的就是云霄,明明家里有老婆,半夜还来爬她墙,还对她…… 早知道,之前就应该给他来一针毒药。 “小主子,您得快点,要是被他们发现了,我这小命可就没了。”一个刻意压低的嗓音在不远处响起。 孟如一这才惊觉有人在附近。 此时,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她循着声音悄悄探头望了望,就见一个小个子太监正站在不远处东张西望。 “啊……”头顶突然一声惊呼,把孟如一也吓一跳。 原来假山上方还有人。 那人显然是突然看到她,才失声惊呼出来。 “怎么了?小主子?”小太监吓得声音都颤抖了,急忙往这边跑来。 “我没事。”上方的人应着,声音软软嫩嫩的,竟是个小男孩。 “宫女姐姐,能不能不要告发我?我就看一眼便会回去了,就一眼,好不好?”小男孩猫着身子,小鹿般纯真的眸子楚楚可怜的望向她哀求着。 他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皮肤白嫩得简直能掐出水来,明眸皓齿,生得好看极了。 好萌的小布丁,孟如一顿时整颗心都柔软了,正想开口,那小太监已到了跟前。 “咦,你穿的不是宫女的衣服。”小太监看清她的衣物后,不禁警惕起来,道:“你是哪个宫的,怎么以前没见过?” 孟如一可不敢说自己是宫外来的,皇宫规矩素来多,又格外的“欺生”,还是谨慎些好。 “我是新进宫的,在紫云殿当差,奉命出来给人传话的。”她直接套用归海为她编的身份。 一听“紫云殿”三个字,小太监连同上面的小布丁眼里顿时流露出一抹惊慌。 “父皇派你来抓我的吗?”小布丁声音都矮了半截。 “宫女姐姐,求你行行好,就当没看到我们好不好?我这就带小主子回去。”小太监说着,掏出一块什么东西来,塞到她手里。 孟如一低头一看,竟是个银甸子。 两人一上一下齐齐巴望着她。 之前听小太监叫小主子,孟如一便已猜到了这小布丁的身份,不过,这小皇子似乎挺胆小啊。 一时间,她倒生了逗弄之心,道:“我可以不告诉你父皇,不过,你得告诉我,你在这儿做什么?” 小布丁一听她不会告密,眉头顿时舒展开来,答道:“听说每个月十五,宫外便会有灯会,我想看一看灯会是什么样子的。” 孟如一抬头看了一眼,这座巨大的假山群不仅修有石阶,山顶上还有个小亭子。 “站这假山上就能看见?” “嗯,宫里的人都说,这座假山是宫里最高的一座。”小布丁认真解释着,显然也很相信这一点。 看他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孟如一不禁也有些好奇,道:“那,咱们一块上去看看。” “好。”小布丁满怀欢喜,“小粽子,你继续望风,我看一眼就下来。” 小布丁人虽小,身手倒挺敏捷,没一会,便冲到了最上端的亭子里。 孟如一也紧跟着上来,迫不及待的放眼望去。 此时,四处已渐渐点上了灯火,灯光勾勒出的重重宫殿倒也别有一番景象。 只是,这假山并不够高,目之所极,只有一重又一重的宫墙,一直延伸到最远方,仿佛这宫城漫无边际一般。 “怎么会这样?”小布丁个子矮,看到的景象比她还要有限得多,浓浓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没事,大不了,下个月十五的时候让你父皇着人带你出宫亲自去看,可不比在这儿看有趣得多?”不忍见他难过,孟如一蹲下来安慰着他。 小布丁没有说话,但看得出来十分的失落。甚至,眼里多了些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沉重。 似乎是积攒了太多的期望,这一刻全落空了。 这一刻,孟如一忽然觉得,他像极了被囚禁在笼中渴望自由的小兽。 或许,这宫里藏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就算是皇子,生活得也未必如自己的身份那么如意吧。 “主子,好了没有?瞧见了吗?”底下的小粽子不明就里,压低嗓子兴奋的问着。 小布丁突然抬起头来,应道:“瞧见了,也没什么新奇的,都赶不上咱宫里的灯多,回吧。” 说完,昂着脑袋便开始往下走。 这嘴硬的小家伙,可不知为何,孟如一看得莫名有些心疼。 “等一等。”孟如一追下去叫住了他,“我也不能白拿你们的银子,我送你个礼物吧。” 小布丁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打击当中缓过来,想也不想拒绝道:“我不缺礼物。” 孟如一笑道:“这可是宫外的东西,宫里面没有的,你也不要?” 小布丁倒底还是个孩子,没能按捺住,好奇问道:“什么东西?” 孟如一背过身去,将银子丢进空间,再从中取出一面放大镜递给他。 小布丁拿过来翻来覆去也没看明白。 “这样……”借着旁边一盏油灯的光芒,孟如一一手抓过他的小手,将自己另一只手放置在了镜片下给他演示。 叮! 系统提示音突然毫无预警的响了。 “发现疑似病患,是否进一步诊断?”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你夫人来了 孟如一职业例然,当然选了“是”。 “欸,你的手变大了。”小布丁不可思议的惊呼着,接着,便迫不及待拿着它对准了旁边的小粽子,又被小粽子突然放大的眼睛吓了一跳。 “患者主症确诊为溶血性贫血,并有并发症发作的风险,目前身体指标异常,需尽快治疗。” 小布丁还在跟他的小粽子笑闹,孟如一耳边却全是系统冰冷的声音。 眼前活蹦乱跳的小男孩一点也看不出正患有恶疾的样子。 不过,两人的声音却惊动了远处正焦急寻找他们的人,随即,只听得人声脚步声朝着这边而来。 “不好,一定是被管春姑姑发现了。”小粽子脸色一变,也顾不得尊卑,一把拉住了自家小主子的手,道:“小主子,快走……” 小布丁正亢奋着,也被吓到了,连招呼也顾不得打,跟着小粽子便急急忙忙往回跑。 不过一会,两个小身影便消失在黑夜里。 “患者排斥治疗,是否强制执行?” 排斥治疗,那是不是说明,那小布丁知道自己生病了? 人声已越来越近,似乎还有御林军参杂其中,孟如一来不及多想,匆忙选了“否”,朝来时的大殿方向跑。 刚转过了屏风,冷不丁对面屏风后也走出来一个人,她跑得太急,眼看着就要撞入对方怀里,来人反应倒是快,一把捉住了她手臂,将她摁住了。 “怎么是你?”清冷磁性的嗓音里微微有些意外,除了云霄,还能有谁。 听到他的声音,孟如一原本复杂波动的心突然定下不少。 “闯祸了?”看她神色不对,云霄扫了一眼她身后的方向。 倒不算是闯祸,只是那小布丁的事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而已。 听到他问,孟如一差点就有种冲动,想要向他打听打听那小布丁的事。 不过,理智还是将她拉了回来,道:“没啊,就随便走了走。” 云霄看了看她,倒也没有再多问,道:“走吧。” 孟如一默默跟在他身后,眼见着就要迈出大门,她脑子才终于完全回过神来。 “等一等,不能走!”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他拽了回来。 云霄挑眉看向她,不解。 孟如一指了指门外,道:“告诉你个可怕的消息,你夫人来了。” “夫人?”云霄尾音里扬起一抹疑惑。 “不然你以为归海为什么让我躲到里边去?”说到这个孟如一便浑身不是滋味。 云霄品味着她的话,道:“你说的,不会是宁安公主吧?” “怎么,难道你还不止这一个老婆?”孟如一惊讶的打量着他,随即退后一步,与他拉开些距离。 “不是。”云霄说完这句,转身便朝外走去。 不是是什么意思?是承认不止一个老婆? 虽然这个时代的男人三妻四妾似乎是常态,可像他这样一副禁欲系嫡仙美男的形象,实在很难让人接受他属于哪个女人的事实,何况还不止一个。 “出来吧,她已经走了。”云霄的声音自外面传来,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不是说要搬个板凳等他的吗?怎么走了?孟如一探个脑袋往广场上看。 果然,归海正在整理马车,旁边那顶轿子和人都不见了。 不过,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实在太讨厌了,倒弄得好像她跟他真是那种关系似的。 她不过就是搭个顺风车,仅此而已,以后也绝不会再有交集,怕什么。 这么一想,她才又恢复了平时的状态,大步向他走去。 马车再次驶动,车厢内的气氛却已不同于来时。 云霄倒是没什么变化,悠然自得的端坐着,似乎并没有要主动开口的意向。 孟如一则努力让自己保持沉默,只是,太过沉默的狭小空间里似乎连彼此的呼吸都清楚可闻。 她已经尽量贴着车厢壁了,然而车身的不断晃动总能让两人的身体碰撞到一起。 “需要在车顶上给你配个位置吗?”云霄突然问。 “呃?”孟如一刚开始没反应过来,随即才明白,他是在取笑她如壁虎般粘着车窗的举动。 “先去云香居。”云霄又道,这话却是跟车外的归海说的。 孟如一心中一紧:“云香居是什么地方?” 云霄淡淡道:“吃饭。” 其实,从刚才开始,她肚子就一直隐隐咕噜咕噜在叫,不会是被他听见了吧? 孟如一忙道:“不用了,你直接把我放在孟府门口就行了。” “我饿了。”云霄的语气俨然是不容人有异议,道:“孟府还太远。” 果然,刚才是她自作多情了,人家才不是因为她饿了才要请她吃饭。 不过,就算是这样,她也并不想与他共进晚餐。 “那你找个地方把我放下就好了,我自己租个马车回去。” 云霄侧过身来看向她,忽而笑了。 “孟如一,你是在怕我?” 这是她第一次听他叫她的名字,“孟如一”三个字自他性感的薄唇中吐出,竟有如魔咒般让人心头一颤。 “谁说我怕你了。”孟如一忙别过头去避开他的目光,道:“怎么说你也是个有家室的人了,大晚上约姑娘家去吃饭,你不怕你夫人修理你,我还得在乎自己的名声呢。” 本来还以为他有多正直,原来也是个套路高手,真是白瞎了这张好脸。 “主子,云香居到了。”马车渐渐缓了下来,归海隔着车帘禀报着。 怎么这么快? 孟如一盘算着干脆就在此与他分道扬镳好了。 归海为两人打起了车帘,云霄先一步下车,孟如一也紧跟其后。 只是,街道上却完全不是她想像中的模样,几乎可以用幽静冷清来形容。 除了他们,四周再看不到任何人,更别提马车了。 该死,她竟忘了全城戒严的事了。 再看云霄,怪不得他都不屑得理她,是早料到她自己走不成是吗? “放心,我说过,我对小孩子不感兴趣。”云霄的声音忽然自头顶上方传来,道:“而且,我也没有家室。” 他没有家室? 这句话甚至让孟如一忽略了他对她“小孩子”这个称喟,心里竟莫名的觉得轻松起来。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被拒 只是,如果不是他夫人,那今天下午那位宁安公主跟他又是什么关系? 若他们不是夫妻,归海干嘛要让她躲起来? “孟姑娘。”见她迟迟未动,归海都忍不住提醒道:“主子已经进去了。” 孟如一忙要跟进去,见外面再无别人,忽又停了一步,问归海道:“你家主子当真没有成过亲?” 归海其实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的,见她这么不信任他家主子,不禁答道:“我家主子可是连当今天子都要敬重的人,岂会诓你一个小姑娘?你就安了心吧,我家主子若要害你,你也逃不掉。” 孟如一险些呛到,归海兄,你确定是在安抚我吗? 不过,归海虽然对他家主子有些过于崇拜,但以他正直阳刚的形象,应该是不会骗她的。 孟如一忽然身心一轻。 虽然戒严,云香居却并未歇业。 只是一路走上楼也不见有客人,孟如一不禁觉得新奇。 云霄倒似是这里的常客,他们刚坐下不久,小二便陆续送上来了几道卖相精美的菜肴。 孟如一倒是真饿了,也不跟他客气,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 也许是她太饿的缘故,每道菜吃起来都是美味。反倒是云霄吃得不多,就连吃相也是贵族式优雅。 “你可知道,这次劫狱的人目标是谁?”在她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云霄才放下碗筷开了口。 这冷不丁的话题让孟如一一怔,看了看他,道:“我哪知道是谁,你不会还是在怀疑我吧?” 云霄留意着她的反应,不急不徐的道:“那天在城外和我交过手的那个人,你有印象吧?” 孟如一点了点头,她印象深刻得很啊,那人使尽手段单挑他,却被他一阵吊打,挺悲惨的。 想到这里,她忽然反应过来,“怪不得我折回去的时候好像没有看到他,该不会,他是被你抓回来关进刑部了吧?” 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漏了什么,忙解释道:“不过我真的不认识他们,我折回去只是为了偷他们的马回京城而已。” 当时,黑豹休眠了,她一个人身处荒郊野地,若没有马,当天根本就赶不回京城的。 听她解释的同时,云霄指节无意识的轻敲着桌面,似是在思忖着什么,好一会后,才又看向她,道:“那为何想来我身边?” 孟如一手一颤,筷子险些掉了。 他这弯也拐得太猛了些,而且,他怎么会知道她心中的计划?让她根本猝不及防。 难道,她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面对她震惊的反应,云霄挑了挑唇角,继续道:“你故意在我面前展露你的医术,甚至为此连名节都可以赌上,难道不是为了这个目的?” 原来,他从那个时候就已经看穿了她的阴谋?孟如一彻底折服了。 亏她还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计划和掌控之中,却什么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这个人的目光之毒辣,城府之深沉,简直堪称千年老狐狸。 “好吧,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也就直说吧。没错,我想跟你合作。我的医术你也看到了,我看你得罪的人似乎还不少,如果有我这么一个全能型医师在你身边,绝对可以保护好你,让你性命无忧。” 云霄闻言不禁失笑,有生以来,倒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要保护他。 而且,还是这么个黄毛小丫头。 “怎么,你不相信我的能力吗?”孟如一觉得自己被赤果果的轻视了,虽然对方什么话都没说。 “我身边并不缺能者。”云霄说这话并无轻视之意,而是阐述一个事实,“所以,你不必再在这事上下功夫了。” 他拒绝之意十分干脆,干脆得令孟如一心塞。 好在,她不是什么玻璃心,也习惯了凡事靠自己,所以,并不会把希望全压在别人身上。 本来,她也只是想借他名声,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这事也并不是非他不可。 “我懂了,饭吃完了,现在是不是可以送我回家了?” 他干脆,她比他更干脆。 这倒反而令云霄有些意外,不恼怒,不纠缠,这小丫头与他所见过的女子都不一样。 尤其是她眼里那抹光芒,在短暂的黯淡之后,竟比之前还要清亮。不禁让人有些期待,她究竟能绽放出怎样的异彩来。 回去的路上格外的安静,云霄是一贯的淡漠,孟如一则是在思考接下来的路,倒也不觉得气氛尴尬。 直到归海一句“到了”,才终于结束了这段无声的旅程。 “等等。”孟如一正要下车,却被身旁的云霄叫住。 孟如一不禁诧异,却还是下意识停了下来。 “你的药很管用。”云霄说着,伸手递过来一块玉佩,道:“这个,算是给你的医药费。” 那块玉通体莹润,色泽通透,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孟如一不知他此举什么意思,没有伸手接,道:“那药没那么贵,就当抵你的车马费好了。” 云霄一怔,随即笑道:“我可不是马夫。” 说着,将玉佩直接塞进了她手心里,道:“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我云霄送出去的东西从不收回。” 他周身都散发着“我就是有钱”……呃,是上位者的威仪,仿佛她若敢拒收,就是大逆不道般。 孟如一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默默收下了。 反正没有人会嫌钱多,何况她还穷。既然他说是医药费,她拿得也不算理亏。 他命值钱嘛。 拿了玉佩,她滚下了马车。 这次,云霄没有阻止她。 马车没有多作停留,在她下车后,便又继续前行,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孟府,孟如一成功的又一次让孟家炸开了锅。 这个点,大家原本已经睡下了,听到下人的通传,穿了衣服爬了起来,正好将孟如一堵在了厢房门口。 灯光下,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看,空气中仿佛都带着浓浓的火药味。 孟如一早料到会是这样的场景,见到众人,一脸劫后余生的喜悦,道:“爹,娘,大哥,二姐,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呢。”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孟玉柔被打 孟常林喘着粗气,显然已是气得不轻,几乎是吼道:“逆子,你还有脸回来?你这两天又跑哪儿去了?这个家是你想回就回想走就走的吗?那天我就该一棍打死你!” 孟何氏也跟着点火,道:“如一,你这孩子也太不像话了,我不过是一个转身,你竟然又跑出去了,你把你爹的颜面置于何地?你是不是成心想毁了这个家呀?” 孟玉柔上前来挽住了她的手,又是担心又是痛惜道:“三妹,你快跟爹担白了,你这两天到底去哪儿了?爹派人到处在找你,不知有多担心,难道你还对贺毅念念不忘,又去找他了吗?” “那天我就不该心软。”孟常林成功的被点爆了,道:“今天你们谁也别拦我,我打断你的腿,看你还怎么乱跑!” 说着,孟常林抬起手来,手中竟早已握了根腕子粗的木棒,劈头盖脸便朝孟如一身上招呼。 孟如一忙要退后闪躲,却不料胳膊被孟玉柔生生拽住。看似是被孟常林吓得不知所措,实则是拉紧了她,好让她站在原地受打。 那一棍来得太快,孟如一只得用另一只手格档。 胳膊重重挨了一棍,孟常林却丝毫不觉解气,第二棍紧接二来。 这一次,孟如一却没再忍,突然一把抱紧了眼前的孟玉柔,借她的身子挡住了这一棍。 “啊……”孟玉柔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一棍,惨叫一声,差点没直接厥过去。 “玉柔!”孟何氏看到这情形,简直心碎欲裂,急忙扑上来,一把搀住了孟玉柔,“玉柔,你没事吧?伤得重不重?” “玉柔,你要不要紧?”一直闷不吭声的孟翰文也紧张的冲了上来,又忙喊道:“来人,快去叫大夫。” 孟常林手中的棍子都惊掉了,颤声道:“玉柔,爹不是要打你的,你疼不疼啊?” 孟如一胳膊还在火辣辣的痛,而眼前三人关注的却只有孟玉柔,心疼在意之情溢于言表。 原来,他们也是有血有肉,也会有骨肉亲情啊,棍子打在孩子身上,他们也会感同身受,痛彻心痱。 “您已受伤,请即时治疗。”系统提示音响起:“检测到您的情绪过低,已为您准备了振奋剂,将有助您恢复意志。” 如此忧伤的时刻,她这算是被系统关怀了吗?孟如一不知这是该感动,还是该更加伤感。 不过,眼前这出戏是得演下去的。 她往孟玉柔扑上去,哀声道:“姐姐,你为什么要替我挡那一棍?如果早知道回到家来还要害你为我受伤,我还不如不逃,就让那个劫走我的恶人杀了我好了。” “我……”孟玉柔气得脸都变色了,这小jian人,竟然敢强拉她来当肉盾,简直是活腻了。 可偏偏她以往就是这样贴心姐姐的人设,此刻连辩解一句都不能。 棍都挨了,没理由不把这好姐姐的戏码演下去。 “谁叫你是我的三妹呢。”孟玉柔强忍着背部的疼痛咬牙切齿的道。 不过,孟何氏就咽不下这口气了,一把推开了孟如一,道:“都是你,老爷,你就这么听任她伤害玉柔吗?” 孟常林正心疼于自己误伤了女儿,听孟何氏这么一叫嚣,自然是把这过错怪到孟如一头上的。 他当即便要去捡掉落在地的棍子,孟如一喝住了他。 “爹,你当真想让我抬着进樊家吗?” 别的孟常林或许未必会动容,但这句话却让他倾刻间恢复了些理智。 虽然是政治联姻,但以樊家这样的家世,新娘子若有所残缺,这也是极丢脸面的事。 看他冷静下来,孟如一才又道:“我都能在自己家被人下毒,那么,我突然消失,你们就没有想过我是不是被人掳走?为什么就这么认定是我的错呢?” 恐怕,又是听信了某些人的诱导吧? 果然,孟常林神色变得狐疑起来:“你说,你是被人从府中掳走的?” “这怎么可能?”孟何氏跳出来,道:“府里那么多护卫,若是有外人进来,不可能不被发现。” 孟如一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可是,不是娘你们亲口说,是外人潜入府中给我下毒?他下毒的时候都没被发现,计划失败,便索性掳走了我,这有什么不可能?” “这……”孟何氏一时被噎得无话可说。 孟翰文见状,怒声道:“三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知道你险些被人下毒,我们也很担心,特地叫护卫加强了警惕,也有仔细搜查过府中上下,如果有外人,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孟如一险些笑了,她只道孟翰文作为太子的陪读,整日浸润在知识的海洋,接触的都是正能量教学,心中怎么也该有点是非观的。 不过现在看来,孟家的基因还是太强大啊。 “大哥忘了吗?出事之后,你和二姐就陪太子出城游玩去了呀。看来,大哥得好好治治那些护卫了,他们一定是见你不在,所以懒怠了,才让坏人有机可乘。” 一番话说得孟翰文也无从反驳了。 孟如一还没完,眼巴巴的望向孟常林,道:“爹,你想想,我当时已经被下毒的事吓得不轻,大家都说是有人要害我,阻止我嫁入樊家,我恨不得找个地洞躲起来才好,哪里还敢往外跑?” 孟常林听她说得条条是理,不禁瞥了孟何氏一眼,当初可是她告诉自己,三丫头趁她不注意又溜出府去了。 孟何氏被他盯得心虚,不由恼道:“看我做什么,她才闹了一出私奔,突然莫名其妙又消失,我当然会以为她是又去见那个贺毅了。再说,她若真是被人掳走,哪有这么轻易让她逃回来的?” 孟如一看她还不死心,不慌不忙解释道:“那还得感谢神灵保佑,让我赶上了全城戒严,因为官兵挨家挨户在搜查,那人大概怕被官兵发现,就丢下我跑了。” 孟何氏明知她在撒谎,却又找不到说词来揭穿她,毕竟,她总不能说毒是她们下的,根本就没有外人闯入。 孟如一也正是吃准了她这一点,才敢如此信口开河。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所谓的血脉亲情 “那掳走你的人究竟是谁?又是把你关在了什么地方?”孟翰文见母亲被气得发抖,仍不肯放过的追问。 “大哥,我都两天没吃没喝了,胳膊也受了伤……”孟如一“虚弱”的道:“再说,二姐也还伤得不轻呢。” “也是,给她们疗伤要紧,其它的事,以后再说。”孟常林听了这么久,对孟如一的话也信了七八成,如今两个女儿都有伤,偏偏两个都伤不起,他是真有些紧张了。 有他开口,孟何氏孟翰文等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搀了孟玉柔回房间去。 孟如一也由两个丫环搀回了自己厢房。 大夫自然是先去了孟玉柔处,孟如一趁机自己给自己诊断了一番。 还好,这次孟常林虽然愤怒,力道上多少有些收敛,她并未伤到筋骨。 一会还要应付大夫的检查,所以她也不急着用药。正要歇一会,门外却有人走了进来。 “如一。”来者竟是孟常林,手里还端着食盘,朝她走来道:“爹让厨房给你热了碗粥,先吃点垫垫肚子吧。” 孟常林化身慈父?孟如一差点以为自己幻视幻听了。 见她没有反应,孟常林也不在意,将粥放在她身旁桌上,径自坐了下来,和谒道:“不是说两天都没吃东西了吗?快吃啊。” 孟如一早在云香居吃饱了,瞥了一眼那碗白粥,她动也未动,道:“爹是有话要说吧?” 孟常林打量着她,一时间神色复杂,道:“这次的事,是爹太冲动,让你受委屈了。” 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孟常林竟然主动来跟她认错?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 “爹言重了,这个家里,爹最疼爱的不就是我吗?只要是与我有关的事,爹哪次不动真性情?”孟如一一点也不掩饰话里的讽刺之意。 孟常林老脸一红,差点就要怒了,可对上孟如一那双清澈的眼眸时,又按捺下来。 曾经,他在这双眼睛里看到的都是畏惧期盼怨忿,可如今,这双眼睛前所未有的明亮璀璨,却是那样的陌生,陌生到他半点也看不透。 “看来,这些年里,你真的变了不少,再不是以前那个爱闯祸的小丫头了。” 孟如一唇角勾起一抹冷嘲,却只用最平淡的语气道:“没错,那个在你眼里一无是处的孟如一已经死了。” 孟常林心头一颤,却只当这是她对他的怨恨,神色间竟真有那么一丝难过,随即又挤出一个笑容来,道:“不管以前怎样,那都过去了。你能长大懂事,爹很欣慰。你娘和二姐也是因为过去那些事,才会对你有些误会,不过,她们都是真心疼你的,你不要怪她们。” 孟如一心里忍不住呵呵了,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孟常林竟然没有丝毫悔悟,一句“都过去了”,就轻松揭过了一切。 这也就罢了,竟然还一心为孟何氏和孟玉柔说好话,真以为她还是个孩子好哄骗吗? “爹其实是担心,怕我与你们离了心,嫁到樊家之后,不能与你们同气连枝,做好二姐平步青云的踏脚石吧?”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孟常林终于还是被她触怒了,“难道在你眼里,就没有血脉亲情了吗?” 孟如一没见过比他脸皮更厚的人,不禁笑道:“爹也知道,我没读什么书,关于血脉亲情,还真没人教过我,不如爹跟我说说,这四个字该作何解?” 这句话绵里藏针,刺得孟常林憋出了一脸老血,几番想要发作,却还是生生压了下来。 “说到底,你还是在怨我。没错,以往爹对你是严苛了些,可那也是希望你有所长进。你想想,从小到大,孟家有缺过你吃,缺过你穿吗?慈云庵虽然生活清苦些,也是为了磨炼你的心志,改掉你那些坏毛病,你体会过爹的用心良苦吗?” 这番话,孟如一差点也就信了,“如果不是为了与樊家联姻,我这会大概还在慈云庵继续磨炼心志吧?” “你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爹为你的终身大事考虑,这难道也有错吗?”孟常林也顾不得理会她话里的讽刺,苦口婆心道:“樊鹤年虽然年纪大些,但位高权重,你嫁过去便是樊家的当家主母,再添个一儿半女,这辈子荣华富贵都是享之不尽的。” “若我不愿意呢?”孟如一对上他那双因激动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道:“爹可愿意为我推了这桩婚事?” “不行。”孟常林想也不想便否决,可是面对那双灵慧的眼睛,又有些心虚,语气稍稍缓下来,道:“这事你若早些提出来,爹或许还能想办法周全,可现在,樊家三日之后便要上门来提亲了,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若这个时候毁婚,爹怎么向人家交待?别人也会说我孟家的闲话的。” 他倒真会说漂亮话,早些提出来?他们有谁问过她的意愿吗?这件事她都是最后一个知情者。 就这样,还要跟她演慈父的戏码,也真是够了。 孟常林看她不说话,以为她是听进去了,又安抚道:“你放心,爹一定给你备上一份丰厚的嫁妆,将来,等你姐嫁入太子府,更是你强有力的后盾,你完全不用担心你在樊家的地位,等过个一年半载,再让皇上封你个一品诰命夫人,你想想,以你这个年纪,放眼整个天下,有几个女子能享有这样的富贵荣耀?” 这番话相信听在很多人耳里都是极具诱惑的,当然,也涵盖了另一层意思:她与孟玉柔之间都是利益相辅的,今日她助孟玉柔顺利嫁入太子府,他日,她就能拥有一个强有力的靠山,坐享荣华。 “孩子,你好好想想爹的话,爹不会害你。你这十几年里的确也受了不少苦,爹是想在今后的日子里补偿你,这也是爹能为你做的最好的安排了。” 孟常林很善于掌握谈话的技巧,该抛出的诱惑也抛了,最后再打一张感情牌,便起身离去,留给她自己沉思。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凤符易主 孟如一看了一眼他留下的那碗粥,这样虚假的温暖,远不如云香居那一桌美味佳肴来得实在。 此刻,她倒有些感激起云霄,这顿晚饭,竟是她来这个时空后吃得最好也最饱的一顿。 同一时刻,数里之外的另一座府邸内,云霄沐浴完毕,一身雪色常服回到书房。 屋内,问荆早已等候着了。 “主子,您吩咐的事属下已经办得差不多了。”待他坐定后,问荆恭敬的奉上一个信封。 云霄接过,抽出里面卷章扫了一眼,不禁扬了扬唇角,“有点意思。” 说着,竟抬手就着桌上的烛台点燃,焚成了灰烬。 问荆对他此举有些意外,道:“主子不打算将这事禀报皇上吗?下个月可就是皇上寿辰了。” “不着急。”云霄把玩着指间的灰烬,问道:“人安顿好了?” 问荆拱手道:“主子放心,这次可确保万无一失。不过,他还是不愿开口。” 云霄闻言不禁微微挑眉,笑道:“能抗住你拷问的人,倒是不多见。” 问荆颇有些惭愧,道:“让主子见笑了,属下会再想办法。” “不必了,静观其变吧。”云霄心里已另有定夺,不再多说,挥手示意他可以先下去了。 问荆施了礼,转身正要走,又想到了什么,脚步犹豫起来。 “主子……” 云霄鲜少见他这样,不禁诧异。 “说。” 问荆垂眸纠结了片刻,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听说,主子您将凤符送了人……” 云霄道是什么事,听他说完,眉都没抬一下,只淡淡道:“归海什么时候也多嘴起来了。” 问荆忙解释道:“归海和属下一样都只是担心您,毕竟,那道凤符可是您身份的向征,若是落入有心之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 见自家主子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问荆心中的不安更深了,“所以……我们担心,您该不会被人骗了吧?” 云霄缓缓抬头,看向下方站着的问荆,刚刚他说了什么? 问荆禀着为主子安危,肝脑涂地的信念,硬着头皮道:“听说对方就是那日城外骑豹的少女,还与您……属下担心您是中了她的妖术盅惑……” 否则,他们实在无法解释,以往只有他们主子骗别人的份,如今怎么会把那么重要的凤符送给一个才几面之缘无关紧要的人。 对于自己属下的这番奇思异想,云霄沉吟了片刻,道:“你的忠诚很感人。” 问荆听得一头雾水,那主子是听进去了没有? “说到她,倒是想起来一件事要让你去办。”云霄自袖中取出一支针管来,道:“拿去查一查。” “是。”问荆上前接过针管,还想再说点什么,云霄又道:“现在就去。” 问荆知道,这是主子不想再听他问下去,只得拱手告退。 待问荆离去,殿内瞬间静了下来。 想到问荆说的“妖术盅惑”,云霄眼前不禁浮现起那双清亮的眼睛,以及削瘦的小脸,分明还是稚气未脱的模样,哪里谈得上什么盅惑? 也不怪归海他们误会,送她凤符本不在他计划之内。 不过,他的决定从来也不需要向谁解释什么。 至于动机,他自己清楚便好。 京城的禁严令解了,不过,孟如一却被软禁了。 一大早,孟何氏便领了两个丫头来她房里,美其名曰伺候,但彼此都心知肚明,这是看着她不让她再乱跑。 两个丫头一个叫环儿,一个叫佩儿,都是家生子,十七八岁年纪,生得倒也端正,本是在孟玉柔房里当差的,沾了几分主子的书卷气儿,看人的眼神都带着股傲气。 孟如一这个三小姐是府里众所周知的无才无德,所以两人满心的鄙夷。 不过,碍于她三小姐的名头,总算还维持着表面的尊敬。 于是,孟如一交给了她们一个光荣的任务——看门。 理由也很充分,自己有伤在身,得静养,所以,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她。 环儿佩儿虽然满心不情愿,但也没有主子睡觉她们在床前盯着的道理,反正她们的职责就是盯着她别乱跑,看门就看门。 不过,让她们没想到的是,除了吃喝拉撒,孟如一还真就在屋里乖乖待了一整天。 当然,其实孟如一并没有闲着,花了小半天的时间,她将系统配备给她的药材器械都过了一遍,又将她认为欠缺的一些急用药品记录下来,以便有机会自己配制。 尤其是像迷药之类可以防身的,更要多备一些。 做完了这些,她才静下心来思考接下来的路。 首先,养好自己的身子是极为重要的,原主长期营养不良,导致她现在太过娇弱,连一个普通男人的一棍她都承不住。 所以,除了系统给她专配的营养补给,孟如一还给自己制定了一个锻炼计划,争取几个月之内把体能提升起来。 至于樊家的婚事,她心中已经有了策略,不过,要实施的话,还是得想办法出府。 说到这个,孟如一在自己的笔记上郑重的写下了“贺毅”这两个字。 之前孟玉柔拿出的情书上提过什么贺郎,她还没什么印象,不过昨晚,她们矢口叫出了这个名字,倒是勾起她一些记忆。 贺毅早年与孟翰文是同窗,在她还没被送去慈云庵的时候,好像还来过孟府几次。 不过,每次都是他们连同孟玉柔在一起谈诗论道,她是压根没有机会融入他们那个圈子的,就连稍稍靠近些都会被嘲笑。 从慈云庵回来之后,更是再没见过有什么陌生男子上门,为什么孟玉柔要诬陷她与这个贺毅私奔呢? 甚至,陷害不成,还意图将她毒哑。 难道,是原主知道了她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孟如一静下心来回想跟孟玉柔有关的所有记忆,倒还真叫她想起了一件可疑的事情来。 那是从慈云庵回来后不久,当时,孟玉柔和孟翰文待她都很好,甚至开始带她接触他们的圈子。 现在想来,那时他们就在为将她送进樊家而铺垫了。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贺毅之谜 可怜单纯的原主还以为终于找回缺失的亲情,完全不知道自己所谓的快乐幸福都是一场阴谋。 有一次,孟玉柔带她去一个叫“听蝉轩”的地方,几家千金凑在一起吟诗作对,她融入不进去,便借口去外间透透气。 在走廊看临街的风景时,突然有个年轻男子唤她“三妹”,悄悄塞给她一封书信,让她代交给她二姐。 当时,他还一再嘱托,要亲自交到孟玉柔手上。 也因此,她好奇的多看了他一眼。 那是个长得颇为俊雅的书生,眉宇之间有些忧愁,把信交给她之后,便匆匆离开了。 原主年纪小,思想单纯,又常年生活在庵堂里,几乎没接触过什么异性,当时并未多想,在回去的路上便将书信转交给了孟玉柔。 还记得拿到信时,孟玉柔表情一度有些怪异,还叮嘱她不要将这件事说出去。 不过,后来她便再没见过那个书生。 距离那件事一个多月后,便是她被迷晕抛落悬崖的日子。 现在回想起来,会不会是跟那件事有关呢? 为什么一定要诬陷她是跟贺毅私奔,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孟如一心中隐然有了一些猜想,如果有机会出府的话,一定要好好查一查这个贺毅,应该会有新的收获。 休养了一天,孟如一胳膊上的外伤已然消肿,只要不碰触,也感觉不到疼痛了。 想到后天樊家的人便要上门来下聘,她决定实施自己的第一个计划。 备好了治外伤的药,孟如一踏出了房门。 “三小姐,您要去哪儿?”看她穿戴整齐出来,环儿佩儿立即警惕起来。 “养了一天,身子总算是缓过来了,我当然是要去看看我二姐了,她为我挡了那一棒,也不知道伤得怎样了,我很是担心呢。”孟如一满脸担忧的样子。 一听她是要去看孟玉柔,环儿佩儿脸上便很不高兴了。 “三小姐还是在房里好好养伤吧,二小姐伤得不轻,您去了也帮不了什么忙,别扰了二小姐休息才好。”环儿生硬的回绝着。 佩儿就更不客气了,道:“就是,您还是放过二小姐吧,二小姐哪次倒霉不是因为您?要是您想知道二小姐的伤势,我一会去趟浣玉居帮您问问便是。” 孟如一也不恼,道:“让奴婢跑腿,那显得我多没有诚意?二姐为我而受伤,我这个做妹妹的若都不亲自去探望,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姐妹不和呢,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环儿佩儿顿时面面相觑,这三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牙尖嘴利了,她们竟找不着话来回绝,还想阻拦,孟如一已推开她们朝前走去。 两人也不好强拦,只得紧紧跟上她。 浣玉居门口的丫头洗碧见到孟如一,面色也是不善,听闻她的来意,皮笑肉不笑的道:“真是不巧得很,二小姐才服过药不久,现已睡下了,三小姐这番心意我替主子谢过了,您还是请回吧。” 看不出来,这孟玉柔的人倒是同心一志。不过,想就这么打发走她可不容易。 孟如一一脸诚心,道:“没关系,我等她醒来,和她说说话再回去。” 说着,看了看屋内,“为了不吵到姐姐休息,我就去书房等她吧。” 孟玉柔的浣玉居格局不小,寝居在正厅左侧,书房则在右侧。 “这怎么……”洗碧正要拒绝,孟如一朝她“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吵到孟玉柔,身子却如鱼般灵活的绕过了她,朝书房走去。 “哎,你怎么能……”洗碧恼她怎么能硬闯,无奈孟如一根本不搭理她,眨眼人便进了书房。 洗碧看了一眼忤在门口的环儿佩儿,暗怒这两人没用,却也只得先去向孟玉柔禀报。 孟玉柔的书房藏书不少,四周墙壁还挂了不少字画,有些是名家收藏,还有几幅竟是孟玉柔的杰作,看来,才女之名并非虚名。 “三小姐,您还是出去吧,二小姐平时可不喜别人进她书房的。”环儿佩儿不知几时跟了进来。 “二姐老怨我不爱学习,最大的希望就是我能多读书识字,她若看到我肯主动进书房,高兴还来不及呢。”孟如一堂而皇之的翻看着书房内的书籍,半点也不担心。 这还得感谢孟玉柔苦心营造的人设啊,这样知书达理疼爱幼妹的好姐姐,又怎么会因为她爱学习而怪罪她呢。 “环儿,佩儿,你们对这里熟,给我备杯茶来,再点个薰香,来些茶点,二姐还不定什么时候醒,我准备好好看看书。” “三小姐,这可是二小姐的闺楼,您要这要那的,是不是有些太无理了。”佩儿不满的提醒她。 “怎么,我来二姐这儿,还讨不了杯茶喝了?我二姐知书达理,和善温良,对我这个妹妹更是好得没话说。现在二姐卧病在床,你们就要打着她的名号苛刻我不成?你们要想偷懒就先回去,别让人以为是我二姐把你们教的这般无礼,丢了我二姐的人。” 孟如一这顶帽子扣得大,环儿佩儿被怼得狗血淋头,悻悻然出去了。 孟如一原没想到能进到这里,趁机四处翻看了一番,可惜,并未找到什么孟玉柔的隐私。 倒是有部医书看着不错,孟如一当即便拿着坐到椅子里看起来。 其间,环儿佩儿将她要的茶点薰香拿进来时她都未曾察觉。 也不知看了多少时候,直到,眼前一片阴影移来,遮去了窗外的光芒。 孟如一只当是环儿佩儿,头也没抬的摆了摆手,道:“站过去些,挡光了。” 阴影闻言,当真退开了一步。 “谢谢。”重获光明,孟如一习惯性的道了声谢,继续专注于书中的古方。 “听说,你识字不多,这书你看得懂?”冷不丁的声音在这静寂的书房中响起,将孟如一吓一跳。 这是个男人的声音,还有几分耳熟。 孟如一抬头,就见面前果然站着一名男子。 男子一身骚包的暗金色锦袍背手而立,身形挺拔,气质高冷,竟是那太子殿下穆天玄。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献药 孟如一忙放下书起立,低头道:“太子殿下,不知您驾到,失礼了。” 心道这货一声不吭出现在这里,怕是没什么好事,搞不好是要帮孟玉柔报那一棒之仇。 环儿佩儿那两个丫头是故意不通报的吧? 眼神一瞄,果然,环儿佩儿早不知滚哪儿去了。 穆天玄打量着她,俊颜绷着,看不出喜怒。 好一会,穆天玄的声音才又传来,道:“本宫听说,你姐姐又因为你,伤得不轻。” 一个“又”字,可见自己在他心中的人设是有多恶毒顽劣。 “让太子殿下担心了,我心中正是惭愧得紧,今日就是来探望兼请罪的,不过,姐姐还没醒。”孟如一声音不大,吐词却很清晰。 简单几句话,既不推卸,也不辩解,反倒让人生不起气来。 穆天玄狐疑的看了看她,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个娇小乖巧的人与传闻中那个阴冷乖戾的孟三小姐联系在一起。 尤其刚才进来的时候,他特地没让人通传,本是想要好好教训她一番的,可看到她专注看书的神情,竟是没能拉下脸来。 想来玉柔会一次又一次对这个妹妹心软,大概也是因为她确实很会装柔弱。 这样的人,他在深宫之中早就见得不少,当下,那一点点怜悯之心便也荡然无存了。 “看在你姐姐的份上,本宫这次便暂不予你计较,不过,你若再敢让你姐姐受伤或伤心,可莫怪本宫饶你不得!” “殿下放心,往后我一定会做个好妹妹。”孟如一语带双关的回着。 她可不再是那个任人栽赃陷害的孟如一,孟玉柔再想演无辜好姐姐的戏码,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殿下,小姐醒了,听说您来了,正闹着要下床来给您请安呢。”洗碧几乎是小跑着出现在门口。 孟如一不禁会心一笑,二姐醒得可真是及时呢,她在这儿看这么久的书都不见她醒来,太子一来,她便醒了。 穆天玄听了洗碧的话,脸却变了颜色,嗔道:“这傻丫头,简直胡闹。” 说着,掉头便朝孟玉柔闺房跑去。 孟如一看得简直想要为之鼓掌,倒不是为孟玉柔的演技,而是为太子的眼瞎。 待她来到孟玉柔房间时,孟玉柔已背靠着软枕坐在了床头,穆天玄坐在床沿,正端着碗亲手喂她喝汤。 “背还疼吗?”穆天玄柔声问。 孟玉柔咽下一口参汤后轻轻摇头,低声道:“本来还疼的,有您亲自来看我,便不觉得疼了。” 呕!孟如一浑身一阵恶寒。 偏偏两位当事人不觉得腻歪,也不顾还有她和几个丫环在场,两人深情对望着,目光都快能擦出火来。 “殿下,我这儿有特效的伤药,我已经亲自试用过,现在胳膊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快给姐姐也抹上吧。”孟如一冒着被高压电电倒的危险,将早已准备好的伤药塞到穆天玄手里。 孟玉柔扫了一眼穆天玄手中的药瓶,显然是信不过她的,倒也不明说,只道:“陈大夫给我开过药了,我用着挺好,这个就你留着吧。” “姐姐是怕我的药不好吗?你若不信,可以先让殿下拿回去给太医们瞧瞧,觉得可靠的话再用不迟。我是看姐姐都过了一天了还下不来床,有些担心。”孟如一早料到她不会轻易用自己的药,连后招都想好了。 孟玉柔本不欲理睬,岂料,穆天玄却认了真,当即便道:“姜太医就在外面,让他进来瞧瞧。” 孟玉柔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轻嗔道:“你怎么还带了太医呀?我不过是一点小伤而已。” “你就安心受着吧,不要再说什么不合礼制的话了。”穆天玄霸道的命令着。 两人这一波恩爱秀的,旁边的丫环都有种鸡犬升天的荣耀感,纷纷拿鼻孔看孟如一。 孟如一表示除了腻得慌,倒没什么感觉。有本事将来她能六宫独宠,恩爱到老,那她才羡慕呢。 姜太医之前为了避嫌而守在了门外,此刻被唤进来,将孟如一那瓶药膏看了又看,嗅了又嗅,甚至还抹了点在自己手上试用,片刻后,才慎重的点了点头。 “这药和咱们宫里的续玉膏配方极为相似,用了不下十种名贵药材,对外伤的确有奇效。别看只这小小一瓶,没个几百两银子是炼不成的。” 这下,不止是孟玉柔,就连穆天玄都有些意外,没想到她真是来献药,而且,献的还是好药。 孟玉柔忍不住问道:“三妹,你哪来的这药?” 孟如一也不瞒她,道:“这是我自己做的。” “你会制药?”倒是那姜太医惊奇起来。 孟如一早已编好了说词,只淡然道:“在慈云庵的时候,大家一生病,多是自己找些草药来吃。我善于辩识各种药材,后来,有位云游而来的师傅就教了我制药。这瓶药也是我攒了很久,才攒够了材料做的,平时不舍得用,如今也算是派上用场了。” 穆天玄若有所悟,道:“怪不得看你刚才在看医书。” 孟玉柔疑惑的看向她,孟如一知道她在想什么,接了话,道:“可惜,我认得的字不多,二姐可否把医书借我几天,我准备边看边学。”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孟玉柔自然不会拒绝,遂大大方方道:“自家人,还提什么借,若你有不懂的字,尽管来问我,我教你。” “那也得等你自己伤好了。”穆天玄补了一句。 “是,都听您的。”孟玉柔乖巧的应着。 “既然这药效果这么好,你便赶快用上吧,本宫还想看你早点好起来呢。” “嗯。”有太医亲自检验过,孟玉柔自然就放心了。 孟如一目的达到了,便一刻也不多待,回了自己房间。 次日,她又来探望孟玉柔,这次环儿佩儿倒是识相没有拦她,孟玉柔也没再装睡,只让她等了片刻,便将她请进了屋子。 孟玉柔倚坐在软榻里饮着参茶,见她进来,也只是微微抬了抬眉,请她入座,道:“你自己身上也有伤,大可不必每天都来看我。”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入套 没有太子在,果然也省了演姐妹情深的心思。 孟如一倒也觉得省事,道:“我挂着姐姐身上的伤,也不知昨天那药管不管用,放心不下便来看看。” 提到药,孟玉柔眉宇舒展了些,道:“你不是也看到了嘛,我都能下床走动了。不过真是没有想到,你什么时候还学得了这本事,以前也没见你提起过。” “我也不知道那位师傅教我的方子竟这么珍贵灵验,哪里敢拿出来炫耀。这次实在是歪打正着,因为自己用着好,便想拿来讨好一下姐姐,算是向你致歉。” 孟玉柔一时找不出她话中的破绽,加上这药她用着确实见效很快,倒也信了。 “致歉便算了,往后你嫁了人,莫忘了有我这个姐姐就行。” “说到嫁人,樊家的人明天就该上门下聘了吧?”孟如一说到这里,抬眼看向她,道:“爹前天夜里跟我说了些话,我想了很久,想通了很多事。以前我小,不懂事,真不该惹姐姐生气。往后嫁了人,虽说是别人家的人了,可唯一能让我倚靠的,到底还是娘家。” 这话倒是入了孟玉柔的耳,她唇角扬了扬,道:“你能这么想就好,虽然樊家家大业大,但只要有咱孟家在的一天,你在樊家的日子便能过得舒舒服服的。” “话是这么说,可我还是很担忧。”孟如一沉着眉,道:“樊家已经有个小公子樊玉生,他娘才走两年,他未必能容得下我这个继母。樊鹤年都五十好几的人了,谁知道他还能活几年?” 孟玉柔闻言险些没笑出声来,又觉得这样不太厚道,才又忍住,道:“妹妹想多了,樊鹤年跟咱爹岁数差不了多少,你看咱爹不是也挺健朗的吗?你们再做个二三十年夫妻应该不成问题。” 孟如一只当看不见她眼底的嘲讽讥笑,道:“就算他能再活个二三十年,可他这把年纪了,我是怕他……没那个能力再生孩子。你想,我要是没有子嗣,等他有一天不行了,整个樊家的家业不就落在他儿子儿媳头上?到时候我这个继母就碍眼了,没准连三四十都活不过。” 孟如一仗着自己年纪小,说得口无遮拦,反倒是孟玉柔脸上有些臊。 不过,她又不得不承认,孟如一想的这些还真是有些道理的。 果然,她就知道她这个三妹没那么单纯。还以为她会死活不愿嫁呢,结果,人家都已经开始谋算起将来分家产的事了。 这倒让她反而放心了些,宽慰道:“三妹,你也不用太担心,听说这樊鹤年当年也是咤叱沙场的大将军,身子骨硬朗着呢,肯定还能再生的。就拿咱们当今圣上来说,圣上也是五十多的人了,照样生小皇子小公主。” “那是因为圣上有整个太医院为他研制养生秘方。”孟如一一副豁出去了的模样,道:“昨晚我想了一整晚,还是决定试一试。” 孟玉柔疑惑道:“试什么?” 孟如一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选择了坦白,道:“我那位师傅传我的方子里,其中就有一剂秘方可以助孕,而且,有很大机率怀男胎。” “真的?”孟玉柔半信半疑。 孟如一郑重的点头,“我按她教我的方法配过一些药,都很有效。这生子的虽然没试过,不过试一试总没有差,万一灵验呢?” 在这个子嗣为重的时代,如果能得一剂助孕良方,那可是千金不换的。 孟玉柔心底也开始打起了小算盘。 她将来是要嫁给太子的人,她的子嗣很可能就是将来天下的继承人。 如果孟如一这药真的有用,那她便可拿来一试。若是生出个皇长孙来,试问还有谁能再捍动她在后宫的地位? “你说得不错,那就试试,若你能替樊家再添个儿子,将来可就有福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孟如一停了停,纠结起来,道:“这药方需要的药材都很珍贵,怕是要上大点的药铺才能买到,有些药材还得筛选年份,才能确保药效。如今娘连门都不许我出,我便想做,也是有心无力。” 孟玉柔听她这么一说,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也在心里盘算开来。 孟如一并不急着开口,好一会,孟玉柔终于沉不住气了,道:“我可以带你出门去买,不过,你可不许乱跑。而且,这药你得分我一半。” 孟如一咬了咬唇,道:“那,药材钱姐姐恐怕得资助我一些,你也知道,我每个月的月银少得可怜。” 孟玉柔暗恼她奸诈,不过,为了这良药,她忍了。 “若你敢骗我,你知道会付出什么代价的。”她冷声警告着。 孟如一低下头去,道:“二姐放心,你有太子这个大靠山,我往后的日子还得倚重你,又怎么敢骗你呢。” 孟玉柔一想也是,便不再有顾忌。 孟如一不知她是怎么说服孟何氏的,半个时辰之后,她便与孟玉柔坐上马车,离开了孟府。 一路上,孟如一借着闲聊,向孟玉柔打听了不少关于樊府的事。 比如樊府府邸在哪条街上,哪里都有哪些主要成员,樊鹤年父子都有什么喜好等。 孟玉柔看她对樊家的事这么有兴趣,倒也安心不少,便捡些能说的与她说了。 不多时,马车便在一家大药房门口停了下来。 孟玉柔虽然信了她的话,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寸步不离的紧跟着她。 孟如一也不在意,进去后,直接向掌柜的报药名,要了十来种药材。 孟玉柔听她对那些药名如此熟悉,不觉对她的话更信了几分。 孟如一告诉她,药铺的掌柜都是精通药理的,所以,药材不能单在一家买,省得配方泄露。 而且,让人知道她买助孕类的药影响也是不好的,故而有些药材要混在其它药方里买。 对此,孟玉柔不再怀疑。 于是,在她丝毫没有察觉之下,孟如一已经把自己整理好要买的药材都买了个七八成。 当然,也几乎花光了原主攒下的所有银子,包括孟玉柔凑的那一份。 第30章 第三十章:危机营救 眼看还差几味珍贵药材怕是要买不起了,孟如一不禁暗自摸了摸胸口藏着的那块玉佩。 那是云霄硬塞给她的“医药费”,她本打算丢空间里,后来又想着说不定什么时候能拿来换点钱应急,这才随身带着了。 要不要拿去卖掉换点银两呢? “停一下。”孟如一正撩着车帘看沿途有没有当铺,孟玉柔突然开口。 听她语气有些异常,孟如一诧异的朝她看去。 却见孟玉柔不知何时起脸色已沉了下来,水眸之中隐隐有愤怒的火苗在恿动,全身绷紧,如临大敌的盯着对面街道。 街对面是一家装修雅致的酒肆,门口挂着招牌,“听蝉轩”。 “听蝉轩”! 孟如一心头一跳,她不正是在这里遇见那个让她替他递书信的书生? 不过,让孟玉柔反应这么大的显然并不是这个原因。 只见“听蝉轩”门口的小二正殷勤的招呼着一波客人,其中一个身影颇有几分眼熟,似乎是——太子殿下? 太子左边是个身着白衫身材修长的青年男子,虽然看不到正脸,不过身形挺拔,气质不俗,想必也是名门清贵。 而右边那个…… 右边那个身影虽然是一袭淡青色书生打扮,但从身形体态来看,很像是个女人! 在三人身后还紧跟着两个身材精健的男子,应该是太子的护卫。 她就说啊,太子殿下今天怎么没来府上探望,原来另有私会。 “可恶,庄袭月这小蹄子竟敢背地里勾引殿下!”孟玉柔咬牙低咒着,恨不能现在就扑上去扒了对方的皮。 孟如一倒是见惯不怪,人家可是太子,将来是要后宫三千的人,如今不过是跟人出来喝喝酒而已。 “不行,我可不能让他们在一起。”孟玉柔眼珠子一转,掀起车帘对车夫耳语了几句,车夫点了点头,继续赶路。 孟如一看她刚才的架式,还以为她不会善罢甘休呢,现在竟就这么走了,也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马车行没多远,便又再次停了下来。 “这家天济药铺也不错,进去转转吧。”见她有所疑惑,孟玉柔一边说着,一边已下了马车。 孟如一总觉得有些奇怪,但下车一看,还真是家药铺,便也不再多想,跟着走了进去。 因为身上银两不够,孟如一只是随便看了看,反倒是孟玉柔,一会看人参,一会看鹿茸,还问了掌柜的一大堆养生类的问题。 掌柜的看她衣着不俗,是大户人家出身,倒也不厌其烦的一顿解说。 孟如一几次想要插话打断他们,都被孟玉柔挡了回去,她便越发觉得有问题了。 突然,外面街道不远处传来一阵惊叫声。 紧接着,便听得有人喊:“不好了,走水了!” 掌柜的一听,也顾不上招待她们了,忙奔出去看个究竟。 孟如一扫了一眼孟玉柔,她也一脸惊讶,紧跟着掌柜的朝外跑去。 难道是她多想了?孟如一随后也追了出去。 就见她们刚刚过来的“听蝉轩”方向正冒着浓烟,附近店铺的人都跑了出来,已经有人拿桶和盆装了水奔过去救火。 “啊……救命啊……”浓烟方向隐约可听见惊慌的呼救声。 “前方两百米有两名伤员,请立刻前往营救。”系统已检测到了救援信息,向她发出了提示。 与此同时,孟如一已拔腿朝着起火点跑去。 “三妹,你去哪儿?”孟玉柔被她的举动惊呆了。 孟如一没有理会她,很快便冲到了浓烟处。 着火的并非“听蝉轩”,而是隔壁的一家小酒楼。 就这会功夫,火势已漫延到了大半个楼,熊熊火苗裹着浓烟,看起来格外凶险。 酒楼里仍有呼救声,有人试图冲进去营救,都被扑面而来的热焰给挡了回去。 孟如一迅速脱下身上的外衣,抢过一个伙计手中的手桶,将外衣浸了个透,再将剩下的水从头一浇,披上湿衣服便朝火场冲了过去。 “哎,小姑娘,你要去送死啊!”有人发现她的举动惊呼起来,奈何她动作敏捷,围观的人来不及阻拦,她已进了火场。 整个楼里已是一片火海,高温蒸得人皮肤像要跟着燃烧起来,呼吸间全是令人窒息的浓烟与热浪。 孟如一被灼着眼睛都几乎快睁不开了,好在系统有指示伤者方位。 那人缩在楼梯下,楼梯已被烧毁得差不多了,他双臂都有不同程度烧伤。 “还能走吗?”孟如一蹲下来一边检查他的伤势一边问。 那人艰难的点了点头,求生的意志让他根本顾不上去想眼前来救他的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女,沙哑着声道:“我女儿还在楼上……” 孟如一将披在身上的外衣给他,指着门的方向,道:“憋一口气从这儿冲出去,我去救你女儿。” 那人还在犹豫,孟如一急的推了他一把,他这才硬着头皮朝门口奔去。 系统显示另一个伤者正是在楼上一个角落,已经处于昏迷状态。 可眼前唯一通往二楼的木梯已经烧毁,就连楼板也开始烧起来,随时都有垮塌的危险。 “小黑,快出来。”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帮手便只有它了。 话音刚落,身旁光芒一现,眨眼间多了一只黑色庞然大物。 “嗨,宝贝,好久……”小黑招呼才打了一半,孟如一已迫不及待跨上了它的背,道:“快,带我上去。” 小黑甩了甩脑袋,虽有些不悦自己的话被打断,但对她的命令倒是服从到底,只轻轻纵身一跃,便载着她跳上了二楼,并直接将她带到了昏迷小女孩身旁。 小女孩不过五六岁的模样,身上并无烧伤,孟如一替她检查了一番,所幸她只是被烟呛晕,并无大碍。 火势越来越猛,这座木制的小楼眼看就要塌了。 再走一楼,很有可能被垮下来的房梁和楼板压住,唯一最快的逃生方法便是从二楼跳下去。 如果是骑着小黑,这绝对是安全无痛苦的最佳选择。 可是,外面围满了看热闹和救火的百姓,她……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救人与被救 可是,外面围满了看热闹和救火的百姓,她还不想以这种方式出名。 “小黑,你可以回去了。”孟如一决定拼一把。 反正区区两层楼死不了,缺胳膊断腿都不怕,她能治。 小黑服从性不错,嗖的一下消失了。 孟如一抱紧了小女孩,正要往临街的窗户边跑,突然“咔”的一声,脚下的楼板承受不住她,竟断开了一块。 孟如一来不及闪躲,半条腿便直接卡在了断裂处。 这要是直接掉到一楼便也罢了,把她卡在这半空中,是真打算让她葬身在这里吗? 孟如一正要再召唤小黑帮忙,却听得“砰”的一声巨响! 一道光冲破火海,投了进来。 有人从光圈中飞身而至,到了她跟前。 “别动,我帮你把腿拔出来。”那人说着,徒手一拳朝她腿旁的楼板挥下去。 洞口变大,在她失重要再往下跌时,那人即时的一把托住了她,将她拽了上来。 “走。”随着他一声走,孟如一只觉身子一轻,人便被他带得朝那束光的方向飞了过去。 紧接着,她冲破火海,“飘”回了地面。 身后一声巨响,房屋的大梁彻底垮塌。 “天哪,她居然活着出来了。” “那不是老板家的女儿吗?她把高老板的女儿给救出来了!” “这是哪家的闺女,太厉害了。” “姑娘,你要不要紧?” 众人七嘴八舌的围了上来,又是惊奇,又是欢喜。 孟如一终于缓过来气了,看怀中的小女孩依旧昏迷,忙对众人道:“大家让一让,挡着通风了。” 众人忙四散开来,格外的配合。 孟如一替小女孩松了松衣领,又测了脉搏。 不一会,小女孩咳了几声,慢慢苏醒过来。 她这才松了口气,也才顾得上看向那个把她救下来的人。 只见那人二十来岁,生得英气逼人,颇有几分军人的凛然正气。 他也正忧心着小女孩的情况,这会眉头才舒展开来。 “谢谢你。”孟如一由衷的致谢,要不是他帮忙,自己恐怕没那么顺利脱身。 “不敢当。”那人颌了颌首,随即便要转身离开。 “哎……”孟如一想叫住他问问他的名字,他日也好还他这份人情。 “逐月?”有人比她先一步打断了她的声音。 出声的这人声音好耳熟,孟如一扭头一看,对面人群里俨然站着穆天玄,以及他的小伙伴们。 他这一唤,原本打算离去的大侠竟停了下来,回身面向他,略低了眉眼,道:“您也在。” 这是并不在众人面前揭穿他的身份。 穆天玄脸色却不怎么高兴,道:“你不会是在跟踪我吧?” “您多虑了。”逐月眉头都没动一下,道:“我恰好路过。” 穆天玄不知何故,竟有些不安的环顾了一下四周,才道:“最好如此。” 逐月对他无声的拱了拱手,突然一个纵身,飞檐走壁消失在众人的视线。 高手的世界,果然旁人是看不懂的。围观群众隐约感觉出穆天玄身份不凡,也没人敢议论他,便都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孟如一和被她救下的孩子身上。 “姑娘,多谢你救了我和我女儿一命,大恩大德,高某无以为报,以后姑娘有事尽管吩咐,高某绝不推辞。”一个满身狼狈的中年男子对着孟如一便一阵猛磕头。 孟如一忙叫人扶住了他,这才辩认出,他是刚才楼梯间被她救下的那个人。 “你胳膊烧伤挺严重,一会我给你拿点药。” “你是……孟三妹?”穆天玄本已打算离开,听到她的声音,竟又折了回来,有些不敢置信的打量着她。 “你们认识?”穆天玄身边的白衫男子看了看孟如一,有些意外。 此时的孟如一脸上身上一团脏黑,头发也被火烤焦了不少,形象可谓前所未有的糟糕。 穆天玄不确定的摇了摇头,不过,下一秒,他便确定了。 “三妹!”孟玉柔终于挤进了人群,奔到孟如一身前,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差点热泪盈眶,“三妹,你怎么伤成了这样?你吓死姐姐了,要是你有个好歹,我可怎么跟爹娘交待。” 孟如一此刻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她,直接无视了她,只将怀中的小女孩交给她的父亲。 孟玉柔差点就尴尬了,不过,孟如一不配合她,有人会配合。 “玉柔,你怎么也在这里?”穆天玄虽然有些意外,更多的却是担心,“刚才的大火,你没受伤吧?” 孟如一在一旁心内冷笑,没准这大火就是她找人放的呢,她离得那么远,能有什么事? “殿……怎么是您?”孟玉柔一脸乍见之下的惊喜,随即一副后怕的样子上下打量着他:“您呢?有没有事?” “无碍,我们刚才在听蝉轩。”穆天玄也有几分心惊,道:“你不在家里好好养伤,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孟玉柔自是一番解释,无非是说陪自己妹妹出来采买些小东西,碰巧在附近店铺里。 “把这个先披上吧。”那位女扮男装的庄溪月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床薄毯递给了孟如一。 “谢谢。”孟如一有些意外的接了过来裹上,看来,果然还是女人细心。 “你很勇敢。”庄溪月由衷的夸赞着。 孟如一只是淡淡一笑,事发突然,她一心救人,倒真没想过害不害怕的问题。 “想不到孟家不止出了个了不起的孟二小姐,原来还有个更了不起的孟三小姐。”白衫男子在一旁听了半天,总算是弄清楚了她的身份,脸上也难得的挂起一丝欣赏。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叫人安排马车,找个地方先给你三妹换身衣服再说。”穆天玄说着便吩咐他那两个护卫前去准备。 “嗯,那就麻烦您了。”孟玉柔不等孟如一表态便点头应下了。 “跟我还这么生分。”穆天玄轻嗔了她一句,惹得一旁的庄溪月脸色尴尬了几分。 孟如一本来是不想去的,但她现在一身脏,急需找个地方处理一下,便没再反对。 在上马车之前,她趁众人不注意,借着身上薄毯作掩饰,从空间里取了烫伤药给那高老板。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国师的人 让她意想不到的是,这次救人系统竟给了她五十分,大概是因为这次任务难度的关系。 不过,孟如一却并不怎么开心。 大概是感觉到了她身上释放的低气压,孟玉柔虽然想要扮演绝世好姐姐,但也不敢太触怒她,识趣的没有再多说什么。 很快,穆天玄将她们带到了一处湖边宅邸。 管家看到他来,态度恭敬极了,急忙吩咐丫环领他们去厢房休息。 穆天玄命人领她去温池里先沐浴,孟玉柔和庄溪月都提出来要帮她,孟如一拒绝了。 所谓的温池,和她在现代洗过的温泉浴差不多,池子挺大,水也清澈,水温适中,若能每天泡上一会,定是种不错的享受。 这也就是太子的私宅才有这样的配置了。 只可惜,她今日却无福消受。 虽然进火场之前有用水浇湿过身体,可是浑身上下仍有不少地方被轻微灼伤。 尤其是整个左小腿,被尖利的楼板刮蹭掉好大一块皮。 之前系统倒有提醒过她,不过当时场面太混乱,她来不及顾及。 如今正是疼得厉害的时候,她只得忍着痛用水将身体清洗了一遍,再细细抹上药膏。 待她磨蹭完出来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其它人都聚在临湖的亭子里品茶闲聊。 “刚派人去查过了,这次的事情大概是巧合,那家酒楼的厨房不慎失火,有人慌乱逃出时打翻了油缸,才让火势失控的。好在当时酒楼里客人不多,都跑出来了,没有死人。”白衫男子将最新得来的消息告知了大家。 “只要不是冲着殿下去的就好。”庄溪月算是彻底松了口气,却仍是不免自责,道:“都怪我,若不是我提议的来听蝉轩,也不会让您遭这番惊险。” 听闻只是巧合,穆天玄神色也轻松了许多,并不在意,道:“天灾人祸,哪能怨你,你就不必自责了,大家都没事就好。” “不过,国师的人怎么会也那么巧出现?真是只是路过?”白衫男子似自言自语般呢喃着,脸上疑窦不定。 “哼,逐月可没那么闲,反正,他也没少干过这种盯梢的事。”穆天玄眸中闪过一抹冷意,道:“我倒要看看,他还能揪着我什么错处。” 庄溪月看在眼里,犹豫了几许,还是道:“其实国师大人也就是待您严厉一些,心还是好的,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也是多亏有逐月出手,否则可能还真出人命呢。” 她这话一出,四周便静了下来,尤其是穆天玄,脸色明显黑了几分。 “你这有口无心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非得哪壶不开提哪壶?”白衫男子轻嗔着打破僵局,玩笑似的道:“学学人家孟姑娘,女人就该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你哪次不惹得他不高兴?也亏得你们还有这十几年青梅竹马的情份,换作别人,早就被他叉出去了。” “我这不也是担心……”庄溪月冲口而出,但话说了一半,又有些不好意思,硬生生咽了回去。 “好了,秦九,殿下哪有你说的这么凶。”孟玉柔笑着出来打圆场,道:“我可告诉你,我妹妹胆子小,一会你可收敛一点。” 她这一句话,便成功的把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孟如一身上。 白衫男子秦九笑道:“你还说你这三妹胆子小,敢冲进火中救人,那可是真豪杰。” 正说着,瞥见不远处孟如一的身影,顿时眼睛一亮,道:“瞧,豪杰来了。” 孟如一远远的已经听了好一会,见被他发现,这才走了过来。 只见她已换上了一套全新的粉色襦裙,凌乱枯卷的长发被她不知用什么方法打理过,呈一头大波浪披散在肩上,衬得她本就小巧的脸蛋显得更小。 小小的脸,小小的个子,却莫名的很有存在感。尤其那双清亮的眸子里盛满了自信与无畏,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独特的气场。 这样的孟如一,竟让孟玉柔也有几分陌生,其它人更是眼前一亮。 “呀,你这脸都灼伤了?手上也是。”孟玉柔最先反应过来,无比心疼的自责道:“都怪我这身子不争气,要知道你会伤成这样,我宁愿冲进去救人的是我。” 她这一说,成功的让穆天玄的注意力转回到了她身上,道:“你没进去是对的,也不想想你背上的伤。” “哦?玉柔你受伤啦?怎么回事?”作为一起的玩伴,庄溪月语气里虽没有多少关心的成分,却也不能不问候一声。 “没什么,我自己不小心伤着的。”孟玉柔轻描淡写的解释着。 别人不知道,穆天玄却是知道内情的,这伤还不是因为孟如一。 虽然孟如一舍己救人确实让人刮目相看,但相较起来,自然还是孟玉柔品性更好,更有内涵,宁愿自己默默受苦,也从不在外人面前说妹妹半句坏话。 孟如一早就熟悉了孟玉柔的这套手段,虽然她从来不在意别人怎么说怎么看她,不过,对于某些她不爽的人,她也乐于给人找点不痛快。 “姐姐,我还是觉得不太舒服,想回家躺一躺。” “这……你现在这样,能坐马车吗?”一听要回家,孟玉柔明显的犹豫起来。 她这一走,不又剩太子和庄溪月在一起,叫她如何放心。 “让马车走慢点,我能坚持住的。”孟如一偏不让她如意。 “既是如此,我送你们回去吧。”穆天玄开口了。 “呃……那就辛苦您了。”连穆天玄都这么说了,孟玉柔只得认命。 “我和你们一起吧。”秦九突然说着,道:“她们两个身上都有伤,最好分坐两辆马车,这样比较宽敞舒适。” “还是你想的周到。”穆天玄当即便这么安排下去。 于是,孟如一就这么莫名其妙和秦九共乘了一辆马车。 当然,孟玉柔也没讨着便宜,庄溪月挤在了她和穆天玄中间。 “怎么,和我同车,三妹似乎很不乐意?”看孟如一自打上车之后便一言不发,秦九笑着打破僵局。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他还是个孩子 “我和你又不熟,至于跟你同乘一车便要乐开了花吗?”孟如一本来是不讨厌他的,但他在她和孟玉柔这事上横插一杠,所以对他也没什么好感。 这大概是秦九有生以来被呛得最直接的一次,不过他非但不怒,反倒觉得有趣。 “你姐姐温婉大方,怎么你脾气倒跟小辣椒似的?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一片好心送你。” 孟如一瞥了他一眼,道:“我年纪虽小,但不代表我很好骗。” 这一点秦九深有同感,眼前这小小丫头可一点也不简单。 当时那么多围观者,有勇气和魄力冲进去救人的却只有她一个。 就连他,在那一刻想得更多的都是各种顾忌。 也因此,他对她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你和我印象中的孟家三小姐很不一样。” 看他和穆天玄在一起时很是随意,想必眼前这位身份也不简单,既然他们走得近,听过她的“传闻”孟如一一点也不惊奇。 “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我,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我?这话倒是听着新鲜。”秦九眉眼微挑,对她的兴趣更浓了些。 孟如一这才发现,他竟生得一双撩人的桃花眼。 这双眼睛,怕是能挑动不少女子的心弦吧? 见她在看他,他也丝毫不回避,反而迎上她的目光,道:“我叫秦九,家住北二街。” “京都双绝秦九?”孟如一脑子里忽然浮起这个称号。 怪不得之前听着觉得有些耳熟,那时候孟玉柔常带她出来“见世面”,这个称喟在那些闺阁千金口中提到的次数最多。 秦九谦虚了一下,道:“这是大家抬爱,取来调侃我的罢了。” 孟如一看了看他,忍笑道:“是色艺双绝吧?” 秦九一怔,随即也笑道:“色也算的话,那应该称三绝才对。” 论外在,他虽比不得云霄那般帅得惊心动魄,却绝对是很讨女孩喜欢的那一款,五官俊美,风度翩翩,当得了“风流倜傥”四个字。 不过,这并不能让孟如一对他改观,反而更直接道:“听说,你有过很多女人?” 这话从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口中问出来微微有些奇怪,但她那双仿佛洞悉人情冷暖的眼睛却总让人忘却她的年龄。 秦九眼底泛着笑,道:“怎么,你想了解我的过去?” “倒没有。”孟如一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只是想告诉你,我是一名大夫,医术还不错。” 像他这样花名在外的人,说不定哪天就会成为她的潜在客户。 秦九何等聪明之人,立刻便读懂了她话中的含义。 她果然不是一般的辣,倒真是很对他的胃口。 “其实,说出来可能没人信,我很洁身自好的。” 这话,孟如一也就听听,道:“知道没人信,何必还说出来呢。” 秦九难得正经一回,道:“正所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我纵览天下,也不过是为了挑出那个最能与我匹配之人而已。” 这话听着似有几分歪理,其实也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孟如一叹道:“那你大概得注定孤独终老了。” “哦?为什么?” “你这么才华横溢,盖世无双,凡夫俗子们哪里配得上你。”讽刺的话大概也只有孟如一才说得这般诚恳真切了。 而明知道她是在嘲讽他,秦九心里竟没有丝毫不快,反而觉得颇为有趣。 或许是以往受惯了仰慕,已经很久没有人以这种平常人的心态与他说过话了吧。 这孟家的小三妹,他算是记住了。 回到孟府,孟如一也不管太子他们的去留,以“养伤”这个堂而皇之的借口直接回了自己厢房。 关起门来,自然是捣鼓她买回来的那一堆药材。 期间,孟何氏听闻她因救火被灼伤,少不得又上门来“探望”了她一回,将她好一番训斥。 无非是说明天樊家的人就要来下聘了,这节骨眼上若破了相,孟家的颜面何存之类的。 孟如一躺在床上装死,孟何氏数落了一通后,便也兴致索然的离开了。 这夜,孟府特别的宁静,环儿佩儿都睡得很香。 这个夜晚对樊府的小公子樊玉生来说却是一场恶梦。 樊玉生睡得正沉时,感觉胸口被什么压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不知哪来的光晕照过来,光晕里,一头黑漆漆的猛兽正悠然自得的趴在他床上,一双前爪更是毫不客气的搭在他身上。 见他醒来,那双慵懒的金眸里没有半丝温度,直视上他。 “啊唔……”樊玉生小小年纪,哪里受过这等惊吓,当即就要惨叫出声,刚亮嗓子,一只厚实的爪子便迅疾无比的踏在了他嘴上,封住了他所有声音。 “别叫,否则吃了你。”低沉浑厚的话语自猛兽嘴里吐出。 樊玉生顿时惊骇的瞪大了眼睛,继而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见状,毛爪随即松开了他的嘴,又拨拉了他两下,见他完全没反应,顿时懵了。 帐后负责打光的孟如一见没动静了,探头过来一看,也愣了。 “小黑,你太凶残了,他还是个孩子。”即便是她这个见多识广的现代人,初见小黑的时候都被吓得不轻,此刻樊玉生的心理阴影面积恐怕得有三室两厅那么大。 “宝贝,是你说要吓吓他的。”小黑很无辜。 好吧,孟如一也没想到这樊玉生这么不经吓,“一会你直接说我给你教的台词就行了,别加戏。” “好吧。” 孟如一取出一个药瓶,放在樊玉生鼻间让他闻了闻,不一会,就见他又有了动静。 樊玉生再次醒过来,本以来刚才不过是做了场噩梦,可是定神一看,眼前的庞然怪兽赫然在目,吓得他连惊叫都忘了,险些再度昏过去。 “听着,吾乃天界神兽,念你父亲曾征战天下,恩泽黎民,特来托梦示警。孟家三女命中带煞,绝非良配。若结姻缘,樊家轻则灾祸不断,重则子嗣断绝,切记。”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路过你家床 樊玉生早已吓得不行,这番话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只本能的连连点头。 小黑传完了话,见他还傻傻的发愣,突然獠牙一张,朝他张口咬下。 樊玉生顿时吓得三魂离体,再度晕死过去。 圆满完成任务,小黑跃下床,明显的意犹未尽:“宝贝,接下来我们去吓唬谁?” 孟如一关掉小手电,跃上它的背,道:“别大意,这可是兵部尚书家,被发现可就完了。” “别怕,他们听不见我轻盈的脚步。” 小黑这么嚣张并非没有理由,它拥有豹子的敏捷与速度,孟如一能躲过孟樊两家的护卫,它功不可没。 接下来,孟如一又去后院溜达了一圈,这才命小黑回府。 跃过了樊家的高墙,穿过几条街道便是孟府,这一行顺利得让孟如一都忍不住有点小兴奋。 看来,以后晚上没事就可以带着小黑出来多溜达溜达,扮个男装的话,说不定还能体验一下京都的夜生活。 孟如一怀揣着美好的畅想,将小黑召回系统,悄悄溜进自己的厢房。 办成了这件大事,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回来了?”一道慵懒磁性的嗓音响起,几乎是同时,屋内的烛火也被点燃。 孟如一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第一直觉是被发现了,随即才反应过来,这声音怎么听着那么像云霄? 一回头,还真就看到那个俊美无俦的男子正坐在她床边的椅子里,蜡烛的光芒带着几许朦胧,笼罩在他身上,为他那一袭银白色衣物镀上一层微光,更添几许嫡仙之气。 这人生得还真是好看,而且还是360度无死角的那种。 “外面月色可好?”云霄抬手沏了杯茶给自己,神态自若得仿佛他才是这屋子的真正主人。 孟如一这才回了魂,后知后觉的生了一丝警惕,道:“你怎么在这里?” 云霄品着茶,好一会,才淡淡吐出了两个字:“路过。” 要不是看他长得帅,孟如一就想一拖鞋飞过去了,“深更半夜的,你从我房间路过?大侠,找个靠谱的借口很难吗?” “深更半夜从别人房间路过的人应该不止我一个吧?”云霄意有所指的看向她。 孟如一顿时心里一咯噔,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刚才去樊家的事被他撞见了? 可是,大半夜的,怎么会那么巧? “你在跟踪我?”这是孟如一能想到的唯一可能。 “碰巧而已。” “你觉得我会信?”他这话骗三岁小孩子都骗不过。 云霄把玩着手中的茶盏,道:“今晚长春楼的酒宴散得有点晚,我出来醒醒酒。” 见她有些没懂,又补充道:“西市口最大的那家酒楼。” 樊家就住在西市附近。 孟如一背脊一凉,难道真的是巧合,自己路过的时候刚好被他发现? 她点也太背了吧? 不过,事已至此,只能想办法解决。 灭他的口显然不太现实,孟如一咬牙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这是打算贿赂他?云霄不禁有些失笑,眉眼间挑起一抹兴味,道:“我想要什么,你都给么?” 孟如一小心肝扑嗵跳了一下,严重怀疑他这是故意的,他不笑的时候虽然俊美无俦,那份高冷清贵却让人不敢亵渎。可这一笑,却恍如清风拂来,吹皱一池春水,令人心荡神漾。 这样的一张脸问出如此暧昧的话,简直是要让人无从抗拒啊。 美人,你想要什么朕通通都给你。 孟如一猛的摇了摇头,甩掉脑子里荒唐的幻想,义正言辞道:“当然也不能太过份,你先说说看。” 云霄将茶盏一放,饶有兴趣的凝视着她,正要开口,突然目光瞥了一眼窗外,道:“看来,今晚是不行了。” 孟如一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诧异他话中的意思,就隐约听得有脚步声朝这边而来,听声音还不止一人。 会是什么人? 不过不管是谁,她现在这身装扮可不适合被人看到,何况,现在她屋子里还有个男人。 孟如一第一反应便是扑过去要吹灭云霄桌前的烛灯。 谁知动作太急,脚下不知绊到了什么,身体顿时失去平衡朝前摔了出去。 眼前骤然一黑,灯灭了,与此同时,一股力道迎了她一下,她险险的避开了桌角,跌入一个温热的怀抱中。 这屋里除了她俩,再无别人,抱住她的自然只有云霄。 还来不及紧张或是尴尬,就听得屋外的脚步声已靠近,孟如一不由得手心一紧,趴在他怀里大气也不敢出。 “咦,灯怎么突然灭了?” “看来果然不对劲,要不要直接冲进去?” “还是先不要,樊府的人明天就来下聘了,咱们若硬闯三小姐闺房,老爷怪罪下来可就不好了。” 外边的人压低了嗓门议论着,听他们的言谈,正是孟府巡夜的护卫。 “三小姐,三小姐?您睡了吗?”护卫隔着门窗唤着。 孟如一摸不清他们找上门来的动机,一时不知该不该回应。 护卫等不到应答,又道:“三小姐,您若再不应声,我们可就要进来了。” “说话。”一声极轻的暗哑嗓音几乎贴着她耳畔传来。 孟如一只觉耳根一麻,整个头皮都酥了一下。不过,如此紧张的气氛下,她也顾不上去理会自己奇怪的反应,怕那些护卫当真会闯进来,忙应道:“我睡了……你们是谁?” 听到她的声音,门外的护卫顿了片刻,才道:“我们是府中的护卫,刚才看到有可疑的身影朝这边来了,所以过来看看。” 孟如一心头一紧,莫不是自己回府的时候被人瞧见了? 不过,她反应也快,道:“我刚起来喝了点水,倒没听见有什么动静,你们赶紧四处看看,别又有什么歹人潜进府来下毒。” 护卫们听她这么一说,倒也不再疑心她房内烛火的问题,道:“您且放心休息,有事大声呼叫我们即可。” “好,辛苦你们了。” “您客气了,那您早些歇着。”护卫们见她如此有礼,倒也颇有好感,应声过后,便也转身离去。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悲剧的初吻 听到脚步声渐远,孟如一才算是松了口气,正要自云霄怀里起来,刚一动,一只有力的大手便一把将她的头按了回去。 “唔……”孟如一心中一惊,不知他要干嘛,想要喝问,整个脸却被紧紧压在他胸膛,差点没闷死过去。 “别动。”他用耳语命令着,虽然声音低得只有她听得见,在孟如一听来,却是石破天惊。 莫非,他这一抱生了歹念,想要对她不轨? 虽然他长得好看,但她也不能因此就任由他占了便宜。 孟如一手还是自由的,奋力想要推开他,岂料对方的身躯竟有如铜墙铁壁般丝毫没有动摇。 一怒之下,孟如一索性张口便咬了下去。 云霄这一身银白常服虽然轻薄,但男人的胸膛毕竟平坦,可不是她隔着衣物就能咬到的。 不过,虽然没咬到他肉,这个举动却还是对云霄造成了影响的,感觉到按住她头的手力道有所松懈,孟如一趁机猛的抬头,想要咬向他脖子,好让他彻底放手。 云霄正要低头警告她,两人脸便撞在了一起。 唇间异样的温软连同男性独有的阳刚气息瞬间包围了她,孟如一当场怔住,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这触觉,既陌生,又奇特,明明是很柔软的碰撞,却似有什么东西悄然驻入心里,让人微微悸动。 好一会,她才意识到自己碰到的是什么,脸唰的烧灼起来,就连心跳也乱了节奏,脑海里一片空白,竟连要推开他都忘了。 黑暗里,看不清云霄是什么反应,除了最开始唇间的一丝轻颤,他什么也没做,不知是太过冷静,还是和她一样忘了要如何反应。 时间似乎仅过了一瞬,又似乎很久,还是云霄先推开了她,道:“好了,人已经走了。” 孟如一像被解开了魔咒般醒过神来,这才留意到屋外有脚步声正渐渐远去。 显然,是刚才的护卫并没有完全相信她的话,故意留了一人下来偷听屋内的动静。 “你怎么知道有人没走?”孟如一故作若无其事的问着,以掩饰自己还未来得及平复的心跳。 “脚步声。”云霄压低的嗓音里倒听不出什么异样,道:“来的时候是四个人,可走的时候只有三个人的步伐。” 孟如一不禁暗自佩服他的心思缜密,连这样的细节都算无遗漏。 反倒是自己,刚才那么紧张的时刻,她都想什么了,竟然…… 结果白白葬送了自己的初吻还没处喊冤。 “你趁现在赶紧走吧,省得一会他们再折回来。”孟如一现在只想催促着他离开。 不过,云霄却一动未动,还语出惊人,道:“不急,刚才的事,我想为自己讨个公道。” 想他身份尊贵,又是这般绝世俊颜,莫名其妙就被她啃了,觉得糟心倒也属正常。 孟如一顿时有种糟蹋了人家媳妇的心虚感,虽然眼前漆黑一片,仿佛也能感觉到那双清睿的凤眸正在看她。 “这个问题……”她心慌的想要往后退,刚一迈腿,便感觉到膝盖至小腿处一片火辣辣的疼,让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定是之前绊倒的时候腿上的伤口撒裂了,方才不动还不觉得,这一迈腿,竟是比刚伤着时还要疼。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异样,云霄站了起来。 孟如一正愁不知该怎么面对他,这下有了现成的借口,忙道:“我伤口恶化了,得马上处理,你先走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云霄看了看她的腿,没有理会她,道:“到床上去。” “呃?”孟如一以为自己听错了。 “难道你想被人看见?”她的反应太慢,云霄索性一把捞起了她。 孟如一还没回过神来便被人打横抱起,三两步放置在了床榻上。 随即,他又折了回去,再回来时,竟直接坐上了床榻,顺手放下了床帏。 随着他手中的烛灯亮起,帐内小小的空间顿时氤氲起一片朦胧的光辉。 气氛瞬间便多了几分暧昧。 不过,这样一来,光源在窗外便不容易被发现了。 云霄单手托着烛台,另一只手已然撩起她裙摆下的长裤,在看到她小腿上的伤后,那两道好看的剑眉不经意的皱了皱。 “伤成这样,还敢乱跑?” 孟如一摸了摸鼻子,她倒也想好好在家养伤,但她自己不出马,谁来替她解决那些糟心的麻烦? 他这会倒会说风凉话了,当初不是想也没想便拒绝她的合作请求? “药呢?”见她不语,云霄又问。 “药箱就在床底下,我自己来就好了。”孟如一从来都是自己受伤自己治的,当即便要弯腰去够床底下的药箱。 “躺好。”云霄一声令下,已然先她一步,伸手自床下探去,很快便将她的药箱捞了上来。 打开药箱,面对里面的瓶瓶罐罐,他怔了一下,目光扫向她。 孟如一立刻识趣的找出药膏和棉签递给他。 云霄对没有见过的棉签倒是有几分新奇,竟也猜到了它的用途,开始动作麻利的为她上药。 孟如一打量着他的动作,内心颇有几分忐忑,这人竟亲手为她上药,究竟意欲何为啊? 怎么也不像是单纯的学雷锋做好事。 不过,倒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照顾她,光晕之下,他专注上药的样子简直如同一幅绝美的画景,让人连疼痛都忽略了。 感觉到她的注视,云霄眉眼都没抬一下,只细心的将药膏在她伤口处抹匀,道:“以后救人的时候还是先掂量一下自己。” 孟如一奇道:“你怎么也知道了?” 云霄没有回她。 孟如一猜测,以他的本事,大概这京中大大小小的事都很难瞒得过他的法眼。 想到此,她突然问道:“对了,你和当朝国师……熟吗?” 云霄手上刚忙完,抬头看向她,眸中闪过一抹异色,道:“怎么?” 孟如一倒没留意到他神色的变化,道:“今天多亏了国师的座下帮忙,否则,我恐怕没那么容易脱险,想着日后有机会得还了这人情才是。”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要不要再试试 “不必。”云霄想也没想便回着。 “呃?”这回答让孟如一有些诧异。 “举手之劳而已,维护百姓安定本来就是他们的职责所在。”云霄说得很不以为然。 她又不是要谢他,他倒替人家回得好不客气,孟如一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空气忽然静下来。 她这床本身就不大,两人身处其中,又是在这样的情境下,孟如一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有些乱了。 “谢谢你为我上药,时候不早了,你是不是也该回去休息了?”既然对方不自觉,孟如一只好委婉的下起了逐客令。 似是看穿了她内心的慌乱,云霄反倒是气定神闲,道:“你就没有别的话要说吗?” 孟如一头皮一麻,看来,他这是还没死心,要替他的清白讨个公道啊。 怎么办?孟如一绞尽脑汁寻思着对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你不是说你出来醒酒的吗?骗我的吧?根本……就没有酒味……”她本想转移话题的,可越到后面声音越小,几乎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吞了。 “是吗?”云霄唇角微扬,忽然朝她逼近了几分,道:“那你要不要再试试?” 深邃的凤眸就这么毫无避讳的凝视着她,不知是不是烛光的缘故,他眸中似有一抹奇异的光芒,在引诱着人坠落其中。 随着他的逼近,他身上那股独特的清洌气息也随之迫近,融入她的呼吸间。 孟如一想要往后挪一些,跟他拉开些距离,奈何身后就是床头。 不由得干涩的咽了咽,道:“之前占你便宜,那是无心之失,现在若再来一次,就是有意之过了,不太好。” 云霄未置可否,目光却在她唇间停留了片刻。 孟如一被他看得心跳都要骤停了,倒宁愿他痛快点亲一口也就完了,他再这样看下去,她心脏都得出问题。 忽然,他倾身贴近,孟如一吓得眼睛一闭。 没有预期当中的吻,倒是耳根一热,响起一道性感的嗓音:“今日姑且饶你,这笔帐,我记下了。” 孟如一睁开眼睛,眼前却是漆黑一片,冷风带起床帏,余下一丝似有若无的清洌冷香。 紧接着,是一声细微的房门被带上的声音。 他竟就这样走了。 孟如一不由得松了口气,却又莫名的有些怅然若失。 不过,她的小心脏总算是暂时得救了。 次日一早,孟如一便被孟何氏带来的人叫醒,开始为她梳洗打扮,换上新衣,准备迎接樊家人的到来。 做为一家之主的孟常林也告假在家,可见对此事颇为重视。 辰时刚过,便听得街道上热闹喧哗起来,不多时,那热闹声便到了门口,孟常林忙着人去迎。 按照礼俗,樊鹤年本人带着十八担的厚礼亲自来下聘。 孟常林正高高兴兴的等着家丁将人迎进来,却听得门口忽然一阵惊呼,似乎出了什么变故。 “怎么回事?”这种大喜的日子最忌不顺,孟常林当即脸色便有些不好。 孟何氏忙遣了下人去看,不一会,下人便又匆匆跑了回来,黑着脸回道:“老爷,樊家送来的雁……好像不太好了。” 按照赤焰国的婚俗,聘礼之中,雁是必不可少的吉祥物,男方登门后,便要放飞双雁,寓意着夫妻比翼双飞,白头到老。 民间的说法,如果在这个环节当中,雁出了问题,是极为不祥的征兆,可能预示着这段姻缘不会有善果。 可这并不是普通的姻缘,这也关系着两家今后的发展,故而孟常林虽然心头不太痛快,还是耐着性子问道:“不太好了是什么意思?” 下人硬着头皮答道:“那两只雁也不知怎么的,一出笼子便倒在了地上,已经飞不起来了。” 孟常林脸色变了又变,道:“这樊鹤年办事一向稳当的,怎么出门之前就没检查检查吗?竟然出这样的岔子。” 门外可是有无数百姓街坊看着呢,这让他怎么接茬?到底是让他们进还是不让他们进? 孟何氏在一旁听着,出主意道:“不管怎么说,人都来了,先迎进来吧,不过是个意外罢了,总忤在门口,更让人说闲话。” 孟常林一想也是,这才命下人又去前院传了话。 不一会,樊家的人便挑着聘礼进了内院。 只不过,媒婆和樊鹤年脸上都有少许尴尬,整个队伍也少了几许喜气。 “亲家,樊某这厢有礼了。”樊鹤年依着礼数先对孟常林行了一礼,对门口的不快越过不提。 “一路辛苦,进屋坐吧。”孟常林也打着哈哈,两人以往同朝为官,同僚相称,此刻却成了翁婿,竟也不觉尴尬,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进了正堂。 孟如一在屏风后看着,心里不禁勾起一丝冷嘲。 这孟常林倒真是丝毫也不顾及她这桩婚姻幸不幸福,吉不吉利。不过,这还只是个开始,热闹的还在后头呢。 “三妹,刚才只是一点小小的意外,你也不要心怀芥蒂,毕竟,实实在在过日子才是最重要的。如今的樊家正如日中天,你嫁过去就有享不尽的福气,你要往好处想。”孟玉柔见她眉目微沉,只当她是为鸿雁的事心里不痛快,在一旁“好心”开导着。 孟如一不禁笑了,真是这么好的姻缘,她怎么不自己嫁过去? “二姐有所不知,我倒不是为自己担心,横竖我也只是个普普通通小女子,我是担心你和爹爹,你们一个在朝为官,一个即将嫁入这天底下最大的人家,应当最忌讳这种事才对。” 孟玉柔心中一梗,强撑着笑,道:“哪有那么邪门的事,你就放宽了心吧,你看你未来的夫婿生得多威武,还不给他奉茶去。” 孟如一看了眼屏风后那个五十多岁的粗犷大汉,唇角不禁勾起了一抹浅笑,道:“好,他来一趟不易,也当受我这一杯茶。” 孟玉柔总觉得她这话听着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怪在哪里,见她规规矩矩端着茶盘出去,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樊鹤年的噩梦 孟如一将茶杯依次端给了孟常林和樊鹤年,道:“爹爹,樊家叔叔,请用茶。” 樊鹤年一怔,按辈份,孟如一管他叫叔叔是完全没错的,可如今自己都上门求亲了,女方还管他叫叔叔,就难免有些尴尬了。 孟常林也是老脸一红,又不好发怒,只得轻斥道:“傻丫头,什么叔叔,该改口了,叫鹤年。” 孟如一暗暗佩服孟常林这脸皮的厚度,还鹤年,她敢叫,人家好意思应吗? 樊鹤年除了刚开始的微窘外,倒没有太在意,打着圆场,道:“没事,慢慢来,总要给她个适应的过程。” 孟常林顺着他的话,道:“我这三女儿性子皮了些,你以后还得多担待点。” “亲家放心,女孩子嘛,任性一些很正常,我会好好照顾她的。”樊鹤年一边说着,一边暗自打量着孟如一。 早知孟家还有个三女儿,今儿却是头一回见。 孟如一脸上的灼伤原本正开始结痂,被孟何氏强行用脂粉盖住,再经过几分打扮,已然能看出姣好的轮廓。 虽说枯瘦了些,将养将养,应该不难看。 樊鹤年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这人有个特殊的嗜好,就喜欢这样含苞待放的稚儿,这小新娘子倒挺合他的胃口。 见他不怀好意的打量着自己,孟如一心底直犯恶心,一旁的孟常林自然也看到了,却故作不知,道:“鹤年,这可是上等的贡茶,皇上赏下的,平常我都没舍得喝,快趁热尝尝。” 樊鹤年这才回过神来,连连称好,捧着茶杯大饮了一口,以滋润喉间泛起的干涩。 奉完了茶,孟如一倒不必在席间侍奉,便又回了屏风后。 “怎么样,对你的夫婿还满意吗?我看他对你倒是很钟情呢。”孟玉柔迫不及待的上前来打趣,只是那眼里有几分是真心,有几分是调侃,便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想到樊鹤年那双肮脏的眼睛,孟如一便后悔没在茶水里多加点料,孟玉柔明明看在眼里还说这样的话,分明就是想恶心她。 “原来这就叫钟情吗?我没有过心仪的人不懂,不过姐姐想必深有体会,也被人这样钟情过吧?” 一番话直堵得孟玉柔脸红脖子粗,偏偏还没法反驳。 “好了,人我也见过了,我脸上还有伤,先回房洗脸去。”孟如一寻了个借口便离了正屋。 接下来发生的事,想必是在樊鹤年有生之年的记忆里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亦或是——阴影。 虽然孟常林严令禁止全府上下谈论此事,樊鹤年也对随行的所有下人包括媒婆下了死命,不过,对于某些手眼通天的人来说,区区这点秘密,根本不算什么秘密。 问荆自问是个很冷酷很严肃的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见惯了朝中风云万象,鲜少有什么事是可以让他动容的,简洁精确的语言是他一贯的作风。 可这一次,他却破天荒的以生动的语言向云霄描述出了当时发生在孟府的事。 当时,樊鹤年饮完了茶,与孟常林相谈甚欢,眨眼便到了午餐时分。 孟府自是好酒好菜款待,结果,饭才吃了一半,樊鹤年便闹起了肚子。 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下人便将樊鹤年带去茅房出恭。 谁曾想,才蹲了小半刻,茅房竟然无故失火,烧了起来。 可怜樊鹤年正在里头畅快淋漓,等发现时,屋顶整个都烧起来了,吓得他边提裤子边往外跑。 茅房外,赶来救火的孟府家丁丫环不下十余人,刚好撞了个正着。 樊鹤年几曾经历过这样的狼狈羞辱,一紧张一着急,噗的一下一泄千里。 当时的情景,言语难以形容,就连樊鹤年这样久经沙场的老脸也没能崩住,当场便厥了过去。 场面一度混乱,最后,还是孟常林叫人将他抬进屋去清洗更衣,还叫了大夫,不过被很快醒过来的樊鹤年婉拒了。 过不了多时,樊鹤年便匆忙爬上了来时的马车,打道回府去了。 说完这段,问荆已憋笑憋到脸红脖子粗,毕竟,樊鹤年在朝中可是一只沉稳狠辣的老狐狸,这辈子也没出过这么大的糗。 云霄想像着当时的画面,竟也有些忍俊不禁。 他早知道,以那丫头的性格,怕是没那么轻易屈服于孟常林的安排,他之所以拒绝她的合作要求,也正是想要看看,她究竟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 恐吓樊玉生,弄伤鸿雁的翅膀都不过是些小伎俩,虽然会有一些作用,但对于两个以利益结盟的家族来说,这些还不足以让两家放弃结姻。 他直觉她还有后招,所以才让问荆去盯着。 不过,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敢直接对樊鹤年下手。 而且,一出手就这么狠。 果然是个有意思的丫头。 云霄心情颇好的以指轻敲着案桌,道:“那茅屋是怎么烧起来的?樊鹤年没有让人查吗?” 说到这个,问荆也觉得奇怪,道:“这事还真是有些诡异,就连属下都没看到纵火之人,好像那火是自己突然烧起来似的。不说樊鹤年,孟常林就在第一时间命人查了,没有任何可疑之处。据说,有可能是这几天天气干燥,正午的太阳又大,把屋顶的茅草给引着了。” 这种说法虽然有些荒谬,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无故自燃的事件在历史中也有发生过。 不过,像樊鹤年这么巧的,便怎么都不像是偶然了。 看来,她是早已部署好了,还能做得这么不留痕迹,很是出人意料,云霄眼底的兴致不禁更浓了些。 问荆还是第一次见自家主子对哪个姑娘如此感兴趣,不由得大着胆子道:“主子,您既如此关心那位孟姑娘的事,何不直接出手帮她一把?只要您开口,还怕孟常林不放人?” “我自有我的用意。”云霄眸里流露出一抹罕见的邪魅,道:“把狼毒召来,有事让他做。” 问荆微微一颤,主子流露出这种神情,那便预示着有人将要倒霉了,他当下也不多问,忙应声下去传话。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查无对证 孟府的气氛一度是诡异的。 送走了樊鹤年,孟常林又命人将府中上下检查了一番,自然是什么都没查出来。 这让他心里多少有些长毛,再联想到樊家进门时的不顺,难道真是天意不吉? 孟玉柔看他面露犹豫不决之色,立刻便猜到了他的心思,忙道:“爹,我怀疑这是有人从中作梗,目的就是想破坏这桩婚事,您可千万别中计。” 孟常林沉着脸,道:“我何尝没有这样想过,不过,该查的也都查了,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若是人为的,总会留下点蛛丝马迹吧?” 孟何氏插话道:“许是对方手段高明也不一定,当初他们给三丫头下毒的事,不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吗。” 孟玉柔接道:“就是,我看今天樊鹤年拉肚子就拉得挺诡异的。” 孟常林皱了皱眉,道:“你是想说饭菜有问题吗?可我也吃了,不也没事。再说,府中上下我早已整顿过,想再来我孟府下毒哪有那么容易。” 孟玉柔眼底浮起一抹精光,道:“饭菜没有问题,那茶水呢?” 孟常林立刻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脸色顿时黑了,喝道:“来人,去把三小姐叫过来!” 不多时,孟如一便来到了正堂。 孟常林冷着脸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孟如一一脸莫名,道:“爹唤我来有事吗?何故这样看着我?” 孟常林猛的一拍桌子,道:“说!今天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孟如一吓得退后一步,道:“什么意思?我可一直待在房里,什么也没做。” “不是你,还有谁会在樊鹤年茶里下药?”孟常林高声喝着。 “下药?茶不是二姐让我泡的吗?当时二姐也在场,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孟如一说着,看向孟玉柔,道:“再说,茶叶可是二姐亲手交给我的,二姐,你说是不是?” 孟玉柔冷着脸,道:“茶叶是我交给你的没错,不过,我可没有一直盯着你,这茶也没经过别人的手。” 她如今倒是不装什么好姐姐了,就这么笃定这事是她干的? 孟如一不急不躁,道:“虽说,我是不满意樊鹤年比我大这么多,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说,樊家确实是个不错的人家,我以后的幸福还要仰仗他们,怎么可能做这么幼稚之举,爹可莫要听信奸人的挑拨才是。” 旁边的“奸人”孟玉柔脸色白了几许,正要再说些什么,孟如一又道:“不知爹爹查没查出茶里被下的是什么药?说不定能从中找出线索来。” 孟常林顿时哑口,他压根就没去查,更不确定是不是茶水的问题,不过是听信了孟玉柔的一面之词罢了。 孟翰文是立挺二妹的,当即接话道:“那就查吧,虽说茶水已经倒掉,不过,茶渣总还能找到。” “没错。”孟常林对自己这个二女儿的信任还是远胜对孟如一的,立刻便传令下去,让人去将茶渣找来,并请府上的陈大夫来做辩认。 足足忙活了近一个时辰之后,结果出来了,今天泡茶的茶叶没有半点问题。 孟如一早知会是这样的结果,淡淡道:“这也多亏没有外人在,都还没确定是哪儿出了问题,咱们自家人就先互相怀疑,起了内讧,传出去岂不是叫人笑话。” 孟常林也有些意外,悻悻然道:“这事是爹错怪你了。” 孟玉柔见状,无比愧疚起来,道:“爹,都怪我,我只道三妹还像以前一样,也是怕她不知轻重惹出祸来。毕竟,就算咱们不这么想,也难保樊家会这么想。” 孟常林点了点头,道:“爹知道,你是为了大局着想,爹没有怪你。这事查清了也好,对樊家也是个交待。” 孟如一在一旁算是看明白了,这位孟大人心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是非观。她孟如一不论清白与否,都是可以随时被怀疑的,事后一句“错怪你了”就掩过去了。 而孟玉柔呢,不管她做什么,在孟常林看来都是对的,合理的。 好在,这一次她并不冤。 樊鹤年的茶就是她动的手脚,只可惜,他们永远也找不着证据了。 虽然孟樊两家严密封锁消息,但还是阻不住流言在坊间传播开来。 毕竟,当时樊家上门时鸿雁落地的情景众人有目共睹,不久之后,孟家又走水,隔着高墙,大伙虽然不知道里边发生过什么,但却抑制不住群众的想像。 加上后来樊鹤年饭点没过就匆匆离开,给足了大家创作的空间。 有人说,这是两人八字不合,犯了天冲。 也有邪乎点的说法,说是樊鹤年的妻子生前善妒,死后仍容不下新人,故而出来作祟。 更有人觉得,樊鹤年一把年纪,娶一个十来岁的少女为妻,有违天和,故而遭来灾难。 总之,不管是哪一种说法,大家对这门婚事都是不看好的。 随着流言的泛滥,樊府那边也有一种说法流传出来,据说樊府的少爷在下聘前夜见到了神兽显灵,并向他预警,说孟家三小姐是天煞孤星,谁娶了她就会给谁带来灾难。 对于这个版本的传闻,有人信,也有人不信。 而这不信的人也包括樊鹤年本人在内。 他早年叱咤沙场,杀人无数,从不信有什么鬼神,所以,即便是自己儿子亲口告诉他,他也不以为然。 “我知道,你心里还记挂着你娘,不想有人进门来取代她的地位。不过你放心,不管我娶了谁,你永远是我樊鹤年的长子,是樊家的继承人,那些怪力乱神的话就不要再说了。” 樊玉生的确不想父亲再续弦,哪怕只是纳妾也好,他不想再唤别的女人做娘。 所以,他也开始有些不确定,那天晚上的所见所闻,是不是因为自己这种心理作祟之下而做的一场怪梦。 樊鹤年不信鬼神,自然便怀疑之前自己遭遇的种种都是人为,于是,开始部署人员全力调查这件事。 孟如一等了好几天,并没有等来樊家解除婚约的消息,反而是她的婚期被敲定下来,就在十天之后。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雄性的直觉 之所以这么匆忙,是因为下个月十五正是皇帝寿辰,本朝有种习俗,在帝王的寿辰月办喜事,可以沾些帝王家的喜气,示为大吉。 十天之后也就是十月初六,是个好日子。 孟如一听到这个消息,内心不免焦急。她没曾想这樊鹤年是个不怕死的,这样都吓不到他。 看来,她还得再做点手脚才行。 正好,养了几天,她的伤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于是,这夜她再次骑着小黑,出了孟府。 辗转来到了西市附近,再往前,便是樊府。 忽然,小黑警惕的绷起了身子,带她隐入街角暗处。 “怎么了?”孟如一也感觉到了空气中凝聚起的萧杀,摒息打量着四周。 “好熟悉的味道。”小黑鼻翼动了动,更加警戒起来。 孟如一正诧异是什么味道让它如此忌惮,就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道清冷磁性的嗓音:“你这小兽好灵的鼻子。” 这声音孟如一已经无比熟悉,但出现得这么突然,还是让她有些受惊。 抬头一看,身后的高墙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抹身影,无比随意的坐在墙头,正低头打量着她。 虽然星月黯淡,而这人又是一袭暗色装扮,但那独一无二的性感嗓音,以及黑夜也盖不住的强大气场,除了云霄,再无旁人。 小黑立刻发出一声低低的咆哮,如临大敌。 孟如一忙顺了顺它的毛,示意它没事。 “怎么又是你?”孟如一不悦的问着,怎么但凡她想干点见不得光的事情时,都会遇见他? 云霄一派悠然闲适,道:“你也出来纳凉?” “你不会告诉我,这次也是偶遇吧?”上次他说什么出来散散酒,结果根本就没喝酒,这次孟如一要是还信他,那她就真傻了。 “不然呢?”云霄轻浅一笑,道:“你总不会认为,我是在跟踪你吧?” 抱歉,她还真是这么想的。 “我想,咱们两个还不至于这么有缘,大半夜的还能三番两次碰巧遇见。” “有些道理。”云霄想了想,道:“不会是你故意安排,想引起我注意吧?” 他这简直就是倒打一耙,孟如一决定不跟他瞎扯,道:“好,就算是偶遇,那就请你继续纳凉,当没看见我好了。” 说着,催促小黑道:“别管他,我们走。” 云霄倒也不拦她,见她真的掉头要走,只淡淡道:“如果你是要去樊府的话,奉劝你一句,尽早回头。” 孟如一背脊一僵,他连她要去干嘛都知道,还说不是在跟踪她。 想到此,她又命小黑停了下来,道:“你不会跟樊家是一伙的吧?” 云霄忽然自墙头一跃,轻飘飘落在了她面前,道:“我若是与樊家一伙,上一次你便落网了。” 孟如一不甘的咬了咬唇,没错,他若真是有心与她为敌的话,就算有小黑护着,她也是毫无胜算的。 难得看她露出几分沮丧来,云霄眸色微动,语气却仍是带着几许冷意:“同样的伎俩,用多了反而就不灵了。” 孟如一瞪了他一眼,道:“你又不知道我的计划,怎么知道就不灵?” 云霄以绝对的身高优势俯视着她,道:“我虽不知道你的计划,却知道,如今的樊府,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你来了。” 孟如一很不爽这种视角差距,不过,他的话成功的让她转移了注意力,半信半疑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云霄也不多作解释,道:“不信的话,带你去看看?” 孟如一正想回应,一直没再吭声的小黑突然道:“宝贝儿,你最好别跟他去。” “为什么?”孟如一还是挺相信小黑的判断的。 小黑冷眼看着云霄,道:“虽然他没有显露出敌意,但从你见到他后心跳的频率变化,我担心他在对你用美男计。” 孟如一险些呛到,随即脸上一阵发烫,斥道:“我心跳哪有变化了?不懂就别乱说话。” 说着,暗自瞥了云霄一眼,就见他唇角竟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不会真是信了小黑的话,以为她因为他心跳加快什么的吧? “他在引诱你,这是雄性的直觉。”小黑坚信自己的判断。 “我觉得,你还是先回去歇着吧。”为免它说出更令人尴尬的话来,孟如一当即便将它召回了系统。 看到那头庞然大物忽然的消失在空气中,云霄眼中难得的多了抹惊奇,道:“它去哪儿了?” 虽说小黑的事在他面前已经不是秘密,但孟如一也还没有打算要对他托底,故而没有答他,道:“不是说要带我去看看樊家吗?” 见她不愿说,云霄竟也不再追问,忽然单手一捞,孟如一顿觉整个身子一轻,被他带得一跃而起。 这和小黑带着她驰骋夜间的感觉截然不同,新奇而又刺激,虽然失重的感觉一直都在,可腰间那只揽紧她的手却又莫名的让她安心和信任。 夜风扑面,她的身体仿佛变成了风筝,随着他轻盈飞纵于夜色间,不过片刻,便已落在了樊府外的一棵大树上。 樊府还和她上次来时一样,府中各处厢房院落均已熄灯,只有屋外稀稀落落的灯笼照着府中各处道路。 巡夜的护卫大多聚在花园里,每半个时辰轮出两人来巡视,其余的人可以暂时休息。 看起来并没什么危险嘛。 “看好了。”云霄在她耳边说完这句,忽然身形一闪,下一秒,便已出现在樊家的高墙之上。 孟如一的心没来由的提了起来,却见他扬手一挥,有什么自他手中抛了出去,飞向庭院之中。 “簌簌”几声疾响,不知从何处飞出十数支冷箭,准确无误的射向那个物体,只听得一声惨叫,顷刻间,那个物体便被钉成了刺猬倒在地上。 箭雨过后,暗夜里闪出几道黑影,待发现中箭的只是一只黄鼠狼后,立刻无声交流了一番,接着,更多的黑影涌出,开始在府中四处搜寻开来。 “走。”孟如一正看得心惊,云霄已无声无息回到了她身边,一把揽过她,带她再度跃入夜色中。 第40章 第四十章:亲回去 身后,隐约能听到樊家的暗卫朝府外追来。而他从容不迫,带她纵跃于屋檐间,那一瞬,竟让她生出一种并肩做战的错觉来。 只是片刻,身后的声音便完全消失于夜色中,不多时,他带她在一处偏僻的林子里停了下来。 月色似乎比先前明亮了许多,将周围的一切照得朦朦胧胧,似真似幻。 想到刚才的惊险场面,孟如一心里颇有些复杂,如果不是他,她可能还真的会陷入樊府的埋伏。 这次,倒是她轻敌了,樊鹤年果然是老艰巨滑。 想到此,她突然问道:“你不会是专程跑来提醒我的吧?” 云霄也没否认,道:“虽然你有点笨,留着总还有点用处。” “你……”孟如一生平还是第一次被人用这个字来形容,心底刚涌起的感动也瞬间消散了个干净,“不要以为你帮了我就可以随便骂人。” “不然呢?”云霄看向她,道:“你可能根本不了解樊鹤年,你已经彻底激怒了他。” 他并不是在吓唬她,从刚才的阵仗便不难看出,樊鹤年的杀机有多重,是要不顾一切的置人于死地。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多加小心的。”孟如一倒不是不领他的情,不过,这件事她避是避不过的。 万不得已时,她其实可以改名换姓远走他乡,不过,遇到困难便逃跑不是她的风格,骨子里的傲气令她还是想要搏一搏。 看她眼中竟丝毫没有惧意,隐约还有些要迎难而上的意思,云霄眉头不由得一紧。 “你想送死可以,不过,你欠我的债怎么算?” “什么债?”孟如一有些懵圈。 看她一副完全想不起来的模样,云霄凤眸微凉,朝她逼近一步,直抵她身前,道:“当真想不起来?” 强大的身躯外加强大的气场,孟如一顿时感觉泰山压顶,那一瞬,有如醍醐灌顶,猛然醒悟过来。 “你还真记着呀。”她还以为他上次只是吓吓她,“不就一个吻而已嘛,我身为女生都没怎样,你……” “不就一个吻而已?”云霄重复着她的话,眸中的威压让孟如一差点想要以死谢罪。 “那你想怎么样?”孟如一脑袋都快缩回脖子里去,硬着头皮道:“不行就让你亲回去好了。” 说着,眼一闭,认命的等待着。 看她紧闭的眼眸微颤,分明很紧张,却还强作镇定,一副要承受酷刑的样子,云霄眸底一片氤氲不明。 抬手,他略带薄茧的指腹抚过她娇嫩的唇瓣,抵入她牙关,微微用力,将被她死死咬住的下唇拯救了出来。 陌生的触感让孟如一下意识睁开了眼睛,眼看着他用手描绘着她的唇瓣,暧昧的举动令她心神一震,忙想退后避开他的手,才一动,背便贴上了身后的大树。 轻抚了一下被她咬到殷红的唇瓣,云霄这才缓缓移开了手。 孟如一完全被他的气场慑住,被他抚过的唇一片酥麻。 “等你再长大些。”他说着,退后一步,继而转身,毫无预警的朝夜色中走去。 孟如一在他离开后好一会才醒过神来,感觉自己刚才像做了场梦一样,唯有唇间的触感迟迟未曾消散。 等你再长大些。 再长大些他要如何? 孟如一急忙摇了摇头,不敢深想下去。 次日,孟如一还在筹谋着解除婚事的良方,事情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转变。 孟常林下朝回到家中时,面色暗沉得不亚于那日下聘,孟翰文也难得的与他一同回来,同样的神色凝重。 “爹,大哥,发生什么事了?”孟玉柔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孟常林看了看一家子,最后将目光落在孟如一身上,只停留了片刻,叹道:“樊鹤年出事了。” 孟如一差点噗嗤一声乐出声来,她没听错吧,孟常林刚刚确实说的是樊鹤年出事了? 孟玉柔与孟何氏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孟玉柔脸色微白,道:“爹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出什么事了?” 这也是孟如一迫切关心的。 孟常林还没开口,一旁的孟翰文便摇了摇头,道:“今日早朝上,他让人给参了一本。” “不要紧的吧?”孟何氏宽慰道:“他可是皇上器重的老臣,朝中难免有些他的对头,你们参来参去的,不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嘛?” “这次可不一样。”孟常林坐下来饮了一口茶,道:“几个月前,焦东流匪作乱,朝廷派出一万多人马剿匪,结果全折了进去。后来换了将领,又派出三万精兵,才将流匪清剿干净,这事你们有印象吧?” 孟如一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孟玉柔却是连连点头,道:“后来领兵的将领还是樊家门下呢,当时皇上还重赏了樊家。” “没错,坏就坏在这里。”孟常林再度叹气,道:“今天有人上奏,称兵部近两年来贪墨成风,制造的军械战甲偷工减料,以次充好,根本不符合军用标准,焦东一战之所以惨败,说他樊鹤年要负全部责任。” 孟玉柔听着事态并不严重,便道:“这种子虚乌有的罪名,皇上怎么会采信呢?再说,也是几个月前的事了,若真有问题,怎么当初没人来报?” “军需供给一向都是樊家门下负责,就算真有什么问题,也不会有人上报,是在那次战役中侥幸生还的几个士兵,因为心有不甘,辗转将证据送到了御使那里,御使直接就上奏参了他一本。” “皇上就信了?”孟何事颤声问。 孟常林头疼的闭上了眼睛,道:“皇上已经命人急速去彻查此事,并命樊鹤年在家中静待结果,这也就相当于是禁足了。” 孟玉柔不敢置信的呢喃道:“怎么会这么巧,偏偏赶在这时候。” 孟如一也觉得这事巧得奇了,之前的种种是她有意为之的结果,但这一次……莫非连上天都在帮她? 孟何氏有些担心道:“这事该不会牵连到咱们孟家吧?” 孟常林不太乐观的道:“那就要看樊鹤年是不是真有亏空兵部了,这种时候,跟他扯上关系的人总归不是太好。”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如愿以偿 孟玉柔安抚道:“爹爹且莫慌,先看一看局势再说,樊家树大根深,这点风浪算不得什么,兴许很快就能转危为安了呢。” “但愿吧。”孟常林也这么祈愿着。 孟何氏听得内心一片七上八下,末了,看旁边若无其事的孟如一,顿时一腔怨恨像是找到了主人,忍不住斥道:“都是你,我看访间传闻说的没错,你就是个煞星,看看你惹的这些事。” “瞧娘这话说的,莫非这桩婚事还是我惹来的不成。”孟如一冷冷回击,道:“我在孟家生活也十多年了,孟家不是一直风生水起的吗?反倒是你们替我许了这桩婚事之后……您想想,樊鹤年征战沙场,杀气多重啊,我又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还能克得了他?分明是在他在克我们孟家才对,爹娘若是不忌讳,要继续维持这份婚约我也无话可说,但请别把罪过推到我头上来。” 孟何氏被她怼得无话可说,虽然怒极,却又不能否认她的说法不无道理。 就连孟常林也听了进去,心里犯起了嘀咕。 孟玉柔与孟翰文相视一眼,一时拿不定主意,但心里这根草是种下了。 孟如一看他们各自的神情,也适可而止。 这个时候,话说太多反而不妙。 反正像孟常林这样的人,自身利益总是会放在第一位的,现在只需事件稍稍恶化,他自然就会明哲保身了。 事情的进展之快,超乎了所有人的想像,第二日的早朝,又是一番惊天动荡。 仅一天的时间,派去调查樊鹤年的官员便有了不小的收获,如今兵部正在生产的一批兵器和软甲便存在着严重的质量问题,皇帝龙颜大怒,责令彻查兵部所有帐目。 带回这个消息时,孟常林整个脸都绿了,就连孟玉柔脸上也是一片灰败,但还是强撑着镇定,道:“这事毕竟关系甚大,我且与太子商议商议。” 孟如一这才知道,原来这桩婚事背后也有太子在推波助澜。 穆天玄在下午的时候来了孟家,进门的时候脸色便不太好看。 将他请到厅屋之后,孟常林摒退了闲杂人等,只他与孟玉柔孟翰文留下来作赔。 “退婚吧。”穆天玄开门见山说着,道:“此番这事怕是不能善了了,在这节骨眼上,樊家就算安然度过,也不宜再有什么动静,以免遭人诟病。” 孟常林点了点头,道:“那就听您的,只是现在这种时候,我恐怕也不宜与樊家有所往来,您看……” 穆天玄明白他的意思,道:“这事本宫会派人去与樊家说的,相信樊大人定能理解。” 孟常林顿时松了口气:“有您这番话,卑职也就放心了。” 孟玉柔见事已不可逆,道:“殿下可知道,这次究竟是什么人跟樊家过不去吗?” 提到这个,穆天玄脸色便有些不好,道:“这事本宫也正在查,不过,从目前种种迹象来看,极有可能是巧合,这樊鹤年也太不叫人省心了,竟然捅出这种漏子!” 言词之间,他对樊鹤年其实也是极为不满的。 孟玉柔悄悄打量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的道:“我就怕,这是有人故意为之,想要借机敲打我们。” “谁敢有这个胆子?现在长眼的人都知道,你是我嘱意的太子妃人选,敢敲打孟家,那不就是公然与本宫作对?” 穆天玄说完这句,眸色倏然一变,道:“难道,这事实则是冲着本宫来的?” 孟玉柔低了低头,满是歉疚,“本想做您的后盾,随时给予您支持的,想不到会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让您忧心了。” 穆天玄抬手宠溺的抚了抚她的脸,道:“玉柔别担心,这事本宫会留意着,不会让它牵扯到你。毕竟你大伯那一脉可是朝廷的一大仰仗,父皇一向都是信任你们孟家的。” “嗯。”孟玉柔乖巧的点了点头,带着几分羞涩,道:“您也是我唯一的仰仗,一切都听您的。” 孟常林早已识趣的悄无声息退出了屋子,穆天玄无所顾忌的拥住了她,道:“等父皇的寿辰之后,我便奏请父皇母后,早日与你完婚。” “嗯,都依您。” 屋子里一时再难听见什么动静,孟如一这才将纸卷的大喇叭从墙上移开。 第二日晚膳时,孟常林在饭桌上宣布了她婚期取消的消息,孟如一的一颗心总算是彻底放下。 至于朝中的动向,孟常林只含糊透露了几句,樊鹤年依旧没有渡过难关,对他的调查依然在紧锣密鼓的进行当中。 有人猜测,他八成是得罪了谁,有人在暗中给他下黑手。 不过,他若真的身家清白,别人便是想陷害他也是不可能的。 加上他平时为人粗蛮跋扈,如今少不得都是对他背后谩骂的。 孟如一暗自感激背后给樊鹤年捅刀的人,简直就是她的大恩人哪。 樊家虽然风雨飘摇,不过,京城还是那个京城,依旧繁华似锦,大家的生活也并没有因此而受什么影响。 唯一变的,是孟何氏的态度。 这日一早,竟破天荒的让环儿佩儿给她送来了新衣服,让她打扮好了与孟玉柔一同出门。 今日是采薇社小聚的日子。 所谓“采薇社”,是京中各名媛们自发组织的诗社,能入社的千金闺秀,除了家世之外,才华也是必不可少的,是真正的上流名媛圈。 这样的场合,孟玉柔以前是从来不带她的,今天也不知是存的什么心思。 孟如一虽对这个聚会没什么兴趣,但她对出府极有兴趣。在孟府也闷了好几天了,总算能出去透透气,所以,也就高高兴兴答应了。 “采薇社”的聚会并无固定场所,但都绝对是风雅清幽之处。这次的聚会便安排在镜湖边的柳园。 一路上,孟玉柔在马车里跟她不厌其烦的讲着聚会上的规矩与事宜,并叮嘱她,如果不懂的事可以保持沉默,但千万别乱说话,万事有她替她打圆场就行。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偶像登场 孟如一暗自揣测,孟玉柔此举是真心想要将她拉入那个上流圈子的,但,目的绝对不那么简单。 恐怕,是因为与樊家的联姻失败,想打别的什么主意吧? 很快,马车便停在了柳园门口,孟玉柔递上了“采薇社”特制的名贴,便有专人引她们入内。 “孟姐姐,你可算是来了,可就等你了。”率先迎出来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相貌姣好的红衣少女,看到孟玉柔身后的孟如一,不禁掩唇一笑,道:“这就是你家三妹吧?生得好俊俏。” “没错,这就是我常跟你们提的三妹孟如一。”孟玉柔将孟如一往前推了推,道:“三妹,这是王太尉府上的掌上明珠王妍茹,你叫她王姐姐便是。” 这位穿红衣的王姑娘倒是性情爽朗,笑道:“三妹不要拘谨,今日来的都是咱们志同道合的好姐妹,你就把她们都当成自家姐姐就好了。” 说着,主动拉着两人的手,道:“快进去吧,大家都在等你们呢。” 柳园的面积相当于一个小型的公园了,园中遍植垂柳,更有不少奇花异草,假山长亭,风景雅致,环境清幽。 平日里,这儿只招待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算是京城中比较高级的地方。 转过了茶廊,便看到不远处的柳荫之下摆了好几张桌子,花红柳绿各色华衣美服的少女们早已聚集在一起,说说笑笑,宛如一幅生动的水彩画。 孟玉柔熟络的走了过去,与大家一一打着招呼。 众人见了她,一口一个孟姐姐,叫得好生亲热,言词之间颇有几分追捧之意。也不知是因她京城才女的名头,还是因为她与太子走得近的关系。 “这位便是我跟你们提过的三妹如一,往后你们可以多多提点关照她。”孟玉柔亲热的拉着孟如一的手,将她介绍给大家。 “你就是如一呀,我们早就听孟姐姐提过你,今日可算是见着真人了。”学士府的千金方媛一脸巧笑的打量着她说着。 “你们孟家果然是出美人,姐姐长得倾国倾城,妹妹也是个小美人胚子。”总督府千金郭玉弱也上来打趣。 这些人一个个的都说听孟玉柔提过她,孟如一便觉得那一张张笑脸顿时都饱含深意。 “姐妹们,我有一个好提议。”内阁大臣家的千金上官蝶算是众人中说话有份量的,站起身来,道:“今日就由如一妹妹来作裁判,咱们老规矩,输了的人罚酒,如何?” 众人一听,纷纷点头,道:“好主意,省得你们大家谁也不服谁。” 孟如一还想着一会见机开溜呢,忙推托道:“我什么都不会,可不能扫了大家的雅兴,我在一旁看看就好了。” “就是因为你什么都不会,才最公正。”上官蝶主意已定,道:“一会你觉着哪个好,就在名贴下放上一枚柳叶,觉得特别好,就放两枚,很简单的。” “如一,你就配合大家玩玩吧。”孟玉柔说着,也不容她拒绝,便吩咐人去准备。 不一会的功夫,便有人搬来了一大堆东西,笔墨纸砚,棋子,古筝,看来,是准备琴棋书画斗个遍。 比赛以抽签的方式开始,抽到最短两签的人自选一样才艺比拼。 第一轮,便是上官蝶与王妍茹,两人都选了琴艺。 这些名门闺秀大概从会走路起便开始妍习这些技艺,造诣自然不凡。 不一会,园子里便只闻得筝筝琴音,或轻灵跳跃,或深沉婉约,将众人带入另一番意境。 接下来的几对,或比吟诗,或比作画,也甚是精彩。 不过,比得更多的还是琴艺。 大概是听得多了,便也觉得平平无奇了,这些曲调清一色的强调意境,一味清雅,难免显得有些单一枯燥。 突然,一串清洌的琴音不知自何处而来,筝筝切切,起起伏伏,如山泉跳跃,溪水奔流,毫无预警的闯入众人耳中。 比赛的两位姑娘几乎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众人听到这琴音,脸上神情各异,却无一不惊喜。 孟如一也被这琴声打动,只觉耳目一新。 同样的曲调,自这人指间弹奏出来,却别有一番味道。就好像于至柔之中注入了一抹阳刚,阴阳交替,刚柔互补,便得整首曲子更加饱满,深入人心。 孟如一觉得,这人的琴艺大概能值三片柳叶。 琴声奏到高~潮处,忽然一道白衣身影自林中飞跃而出,怀抱古琴,落在假山之颠,修长干净的十指于琴盘之上熟捻滑动,悦耳的音符随之倾泄而出,萦绕不绝。 随着他这一潇洒的出场,周围响起一片惊呼声和吸气声,孟如一不由得从琴声中抽离开来,看了眼那些名门闺秀,但见她们目不转睛的盯着假山上的身影,眼里就差没放出光来。 稍稍冷静些的,大概也就剩下孟玉柔了,和众人的反应不同,她脸上颇有几分骄傲自得。 一曲终了,余音仍久久不散,好几位姑娘因为太过激动,整个脸都充血了,孟如一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做好急救的准备。 “秦九公子的琴艺果然是名不虚传,能听他一曲弹奏,真是死而无憾了。”王妍茹满脸陶醉的呢喃着,毫不掩饰自己的仰慕之情。 听到秦九这个名字,孟如一才又细看了一眼假山上的身影,但见他白衣飘飘,风采不凡,还真是秦九。 “听得诸位妹妹们的琴声,秦九一时技痒,打扰了。”秦九放下怀中的古琴,起身冲这边微微一揖,很是绅士。 “玉柔,你消息可真灵通,秦公子今日果然出现了。”上官蝶低声附在孟玉柔耳边欣喜的说着。 孟如一这才明白孟玉柔脸上的自得是从何而来,原来是带这帮小姐妹来见她们的偶像啊。 那么,刚才所谓的比赛,恐怕也是故意炫技,目的就是为了引起秦九的注意吧? 不过显然这招很成功。 上官蝶掩去心中的激动,换上一脸大方得体的笑容,道:“没有想到秦公子也在此,倒是我们班门弄斧,让你见笑了。”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京都三绝 秦九抱拳一笑,道:“上官姑娘过谦了,能为诸位名媛弹奏一曲,是秦某的荣幸。” 孟如一默默的看他站在高处装13,心想他什么时候才下来。 正这么想着,孟玉柔便开口了,道:“九哥,既然来了,下来一起喝一杯吧。” “原来是孟家二妹。”秦九飞身一跃,落在众人跟前,道:“既然二妹也在,我便也来凑个热闹,希望不会唐突了诸位佳人。” “秦公子客气了,今日是我们采薇社小聚,还想请秦公子为我们指点一二呢。”上官蝶一边说着,一边为他斟酒一杯奉上,道:“公子请入座。” 秦九也不多作推托,从容的便来到了桌前,状似随意的落了座。 呃,他也太随意了些,那么多位置他不坐,竟然偏偏就坐到她身边来。 孟如一斜了他一眼,心生不满。 “咦,原来是三妹?”秦九一副这才认出她来的样子,道:“数日不见,三妹的伤可好了?” 孟如一不用抬头都能感觉到四周有多少不满的目光,当即看向他,一脸陌生,道:“你是谁?” 当初云霄用这招秒杀了她,而这次,她也成功让秦九差点呛了一口。 上官蝶上前一步,在秦九另一侧位置坐了下来,道:“看不出来三妹还这般顽皮,你二姐都管秦公子叫九哥了,你还硬装不认识。秦公子,这下吃鳖了吧?” 其它人也纷纷不满,人家秦公子都主动问候她了,还要故意拿乔,真没看出来,刚才还觉得她本本份份傻乎乎的,竟然这么爱耍小心机。 秦九很快便回过神来,颇觉有趣的摇了摇头,笑着接过上官蝶的话,道:“看来,美人的酒可不那么好喝,我这才坐下,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叫秦某好生惶恐。” “三妹,你也太失礼了。”孟玉柔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冲秦九歉意的道:“九哥,你知道的,我这妹妹不太懂礼数,你可别见怪。” 孟如一此时有种想撕了秦九的冲动,这人可真是拉得一手好仇恨哪,非得看女人们为他争风吃醋,他才觉得爽吗? 当然也不好再装不认识,孟如一一脸恍然大悟的道:“原来是京都三绝秦九公子,几日不见,您的风姿更甚往日十倍,怪不得我没认出来。” 她这理由简直假得让人尴尬,偏偏秦九听了,却止不住的大笑起来。 “京都三绝?不是京都双绝吗?莫非,秦公子还有什么过人的才艺我们不知道?”王妍茹星星眼的望过来。 秦九并不作解释,而是转开了话题,道:“秦某那点嗜好不足为提,今日是你们采薇社的聚会,妹妹们才是主角儿。” 这一声“妹妹们”哄得多少女孩开心,众人也乐得他不再与孟如一交谈,纷纷向他敬起酒来。 孟玉柔忽然插话道:“小蝶,你家兄长不是也来了吗?不如叫他也过来坐坐,他与九哥也算是旧识,正好能陪九哥喝上几杯。” 上官蝶巴不得与秦九能更熟络些,当即便召了丫环去唤人。 “说起鸿仪,有几年没见了,听说他上个月刚从北关回来?”秦九问。 见他跟自己说话,上官蝶微微有些激动:“是的,秦公子还记得他?” 秦九笑道:“鸿仪在我们这一辈里武艺最是出采,也是我们这堆人里唯一上过战场的,我爹可没少拿他来教育我。” 上官蝶脸上划过一丝怪异,有些犹疑的道:“他如今……” 话还没说完,就听得有人说“来了”。 却见不远处多了一位身着蓝衫,个头高大的年轻男子,只见他左腋下拄着拐杖,一瘸一拐朝这边走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了,脸上有着意外和惊讶。 “哥。”上官蝶忙迎了上去,想要搀扶他,却被他不露痕迹的推开,道:“没事,我自己来。” “如一,还不给上官大哥让座。”孟玉柔突然捅了捅孟如一。 想着这人跟秦九既是旧识,自己让开让他们坐在一起是理所应当的,正好也能避开和秦九同座的尴尬,孟如一想也没想便站起身来。 “你就坐这儿吧。”孟玉柔又把自己的位子让出来给她。 也就是等于让她挨着上官鸿仪坐。 孟如一有些奇怪,她什么时候也开始礼让别人了,不过,孟玉柔已顺延到她旁边的位子坐下,她便也没有多作计较。 “叮”的一声,系统提示响了:“两米之内有伤员,请立即医治。” 从上官鸿仪走过来的那一瞬孟如一就猜到自己大概逃不掉了,果然。 “鸿仪,你的腿……这是怎么了?”秦九有些不敢置信的打量着上官鸿仪问。 上官鸿仪倒是一脸不以为然,道:“去年受了点伤,就这样了。” “去年就……”秦九脸色沉了沉,道:“怎么不早点回京让太医看看?现在怎么样了?” 上官鸿仪摇了摇头,道:“没用的,大夫说,伤了筋脉,能恢复到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在场的人顿时都有些惋惜和同情。 上官家可是京中的大家族,上官鸿仪的爷爷是朝中的内阁老臣,父亲也在军机处,如今这唯一的儿子却落了残疾,岂不叫人可惜? “腿现在还有知觉吗?”孟如一听到这里开口问。 上官鸿仪听是个陌生的声音,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见是个从未见过的小姑娘,出于礼貌,还是答道:“有一点点。” 孟如一点了点头,又道:“伤在什么部位?方便看看吗?” 上官鸿仪顿时懵了,窘迫之下脸都红了,这女孩是谁呀,莫名的关心他不说,还要看…… “不……不太方便。” 看他甚至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挪,要与她拉开些距离,孟如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职业病又犯了,这么问人家肯定要误会。 果然,其它人看她的眼神也变得怪异起来,倒是孟玉柔似乎有几分莫名的赞许。 “大哥,这是孟府的三小姐孟如一。”上官蝶虽然对孟如一不太喜欢,却还是适时的为他介绍。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进屋,还是在这儿? 既然被点名了,孟如一便索性直接道:“上官姐姐,可否让我与你家哥哥单独聊聊?” 上官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却奇怪的朝孟玉柔看了一眼,孟玉柔既意外又欣慰,冲她点了点头。 上官蝶会意,立刻便堆起了笑容,指了个方向,道:“那边就是茶室,有单独的厢房。” “小蝶?”上官鸿仪没想到会被自己亲妹妹卖了,正要反对,孟如一主动搀起了他,道:“走吧,上官公子。” “这位……孟姑娘,咱们初次相识,这样不妥……”上官鸿仪到底是出身大户人家,良好的涵养让他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太过伤一个女孩的面子,只得委婉拒绝。 “只是聊两句,公子不必紧张。”孟如一觉得大夫做到她这份上也是够了,给人看个病还得连拐带骗的。 上官鸿仪看她这么坚持,不好再推拒,不过还是谢绝了她的搀扶,随她一道走向茶室。 身后,留下一片面面相觑的目光。 待离开了人群,上官鸿仪便停了下来,义正言辞的道:“孟姑娘,我很抱歉,小妹今天坚持让我跟她出来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的。你也看到了,我不过是个瘸了腿的废人,你还小,我不想害了你,小妹那边我自会跟她去说,你请回吧。” 孟如一听得一愣,想到方才上官蝶和孟玉柔无声的眼神交流,怪不得她总觉得哪儿不对劲,这下全明白了。 她就说嘛,孟玉柔突然要带她融入这帮名媛圈,连态度也好得反常,原来是存的这心思。 那头刚把樊鹤年的婚约解除,这就又开始给她找下家了。 瘸腿的上官鸿仪,她们可真会挑人。 不过,这上官鸿仪倒还算个君子,就算不是系统要求,她也治定了。 孟如一看向他,直接了当道:“你要腿不瘸我还不找你呢,给你两个选择,你是想进屋去,还是就在这儿?” 上官鸿仪被她的话吓了一大跳,脸唰的通红,往后退道:“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孟如一不禁失笑,无奈道:“大哥,你好歹也上过战场好不好?我这身板,能对你干个什么?我就问你一句,你这腿还想不想治了?” “治腿?”上官鸿仪呆了。 “那就行。”孟如一直接把这当成他的回答,为免惹人非议,还是找了间厢房。 “你是大夫?”上官鸿仪将信将疑的随她进屋。 孟如一也不与他多作解释,将他按坐在椅子里,便开始检查他右腿上的伤。 上官鸿仪本来还想阻止,孟如一瞪了他一眼,道:“干嘛?我又不是要脱你裤子。” 上官鸿仪大概没见过她这么生猛的小姑娘,顿时抓紧了靠椅扶手,不再反抗。 有系统的自动扫描,孟如一仅须将手放于他伤口上方,很快便有了诊断结果。 “你这是受伤后处理不当,时间一长,便导致神经末梢坏死。” 上官鸿仪这一年多里看过不知多少大夫,还没有哪个大夫是像她这样给人看病的,怎么都觉得不靠谱,何况,她说的词他也听不懂。 “所有大夫都说治好的可能不大,我已经习惯了。” “可能不大,又不是没有可能,你痊愈的希望还是很大的。”他这种情况,如果放在现代,已经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过,她现在的医疗等级不够,系统提供不了最先进的设备,所以医起来会有点小麻烦。 “你……你是说,你能治好我?”上官鸿仪经历了太多次失望,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孟如一如实道:“八成把握吧,但也有两成失败的可能,毕竟,你这伤时间久了,每个人的恢复情况不同。” 上官鸿仪激动得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别说是八成,以往的大夫在看过他的伤势后,无一不是摇头叹息,用过不知多少药,最后也是无济于事。 “如果,如果你真的能治好我的腿,你要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孟如一摆摆手,道:“条件好说,不过,目前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上官鸿仪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生怕她将他刚升起的一丝希望又掐灭了。 “我行医的事目前还无人知晓,你的家人肯定不会同意让我为你医治。” 像他这样的富贵人家,若不是有名望的大夫,怕是都信不过的,更何况是她一个小姑娘。 可是,上官鸿仪太渴望恢复到从前健康的状态了,哪怕是有一线希望,他也不想放过。 何况,眼前的少女身上仿佛有种让人信服的力量,让他不由得想要相信她说的话。 “当然,我对自己的医术还是很有把握的,就算遇到那两成意外,你的情况不会比现在更差。这一点,我可以拿我爹的性命做担保。”孟如一顺嘴就把孟常林给卖了。 这番话顿时让上官鸿仪更加动摇起来。 “你不必急着做决定,考虑好了再来找我。”孟如一建议完后,便不再多待,离开了厢房。 本想趁机开溜,岂料走出去没多远,便与孟玉柔等人撞个正着。 她们不在花园里喝酒,跑这儿来干什么?难不成,是想过来听墙角? “怎么这么快就出来啦?上官大哥怎么没一起?”看到她,孟玉柔和上官蝶脸上都有些许不自然。 而秦九,竟然已经不在了。 孟如一也懒得解释,道:“时候不早了,二姐,咱们是不是该回家了。” 孟玉柔目的已经达到,便也依她,道:“既然你累了,那咱们就回吧。” 说着,与上官蝶对视了一眼,道:“小蝶,我们先走了。” 上官蝶点了点头,也不多作挽留,看那样子,应该是急着去找她大哥问刚才的情况。 回去的路上,孟玉柔毫无悬念的问起了孟如一对上官鸿仪的印象。 “是个不错的人。”孟如一如实以答。 孟玉柔没想到她的评价这么高,趁热打铁道:“虽然他腿是有点毛病,不过身体还是很健康的,性情也好,最难得的是他那样的家世,你可要好好把握这难得的机会。”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嫁给国师 孟如一轻嘲道:“二姐连他身体健不健康都了解得这么清楚?” 孟玉柔脸一红,啐道:“死丫头,你胡说什么呢,我这都是听小蝶说了,这不也是为了你的终生幸福着想。” 终生性福?她替她考虑得还真全面。 孟玉柔也不管她怎么想,又道:“这次你可得争口气,像上官这样的人家,错过了,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嫁得更好了。” “二姐说的是,嫁给个瘸子多好啊,腿脚不便,也不会随便出去乱来。若对我好,我就把他供着,若对我不好,就让他上茅房都没人扶。然后我还能在外面找几个姘头,养几个面首,他若是不乐意,我就把他另一条腿也打残了,一辈子好好伺候他。” 孟如一说到最后,欣赏着孟玉柔惊呆的面容,笑道:“我就是这么跟上官鸿仪说的,你猜他听了以后会不会对未来的婚姻生活很向往呢?” “你……你疯啦?”孟玉柔恨不能撕碎了她的嘴,道:“你真跟上官鸿仪这么说了?” 孟如一耸了耸肩,道:“所以,二姐还是不要太抱希望的好。” “你……你……”孟玉柔被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好一会,才缓过来劲,道:“樊鹤年你嫌人老,上官鸿仪你嫌人瘸,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有几斤几两,若没有孟家三小姐这层身份,还有谁能看得上你?” “不劳二姐费心。”孟如一悠然笑道:“将来,我一定嫁得比你好。” “呵,呵呵。”孟玉柔也是被气笑了:“我可是要嫁给这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你还敢大言不惭能嫁得比我好?莫不是要嫁给殿下他爹么?当今皇上对美人的要求可是很高的,你这辈子都别想了。” 正所谓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看她如此趾高气昂的样子,孟如一还偏就要给她找点不痛快。 “嫁给皇上虽然不合适,但我可以嫁给国师呀。”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太子殿下每每提及这位国师,就好像多年的老便秘又犯了似的,可想而知,这位国师大人正是他的克星啊。 想想他们两口子一道联手,没事就给太子两口子挖挖坑,添添堵,生活多美好。 “无知真是可怕。”孟玉柔只觉得自己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嫁给国师?下辈子你都没指望。” 彼时,马车刚好经过闹市,与另一辆马车交错而过,听到车内传来的话语,紧随马车的两名侍从不满的回头瞥了一眼。 “真是世风日下,那是谁家的家眷,竟敢当街肖想咱们主子。”归海握了握腰间的剑柄,杀意顿现。 “这你就不对了,咱们主子这么优秀,她们虽不敢染指,还不能让人在心里有个念想?再说,她们自己也说了,下辈子都没指望。”狼毒豁达的开导着。 “哼。”归海虽然没有反驳,但还是以一声冷哼表达了对觊觎者的不屑。 两人都不知道,此刻车内舆论的主人那双幽深的凤眸里凝起一抹从未有过的光芒。 京都西市的夜晚比白天还要热闹,酒楼茶肆不过亥时是绝不打烊的。白天忙于政务生意的达官权贵,商贾富豪,晚上都会来这儿消遣消遣,享受一把生活。 孟如一好不容易把自己装扮成了一位富家小公子的模样,跨进了其中最气派的那家酒楼——长春楼。 “请问小公子几位啊?小店包间已满,现在只剩下大堂还有几桌位置。”店小二热情的迎上来招呼。 “我一个人,坐大堂就好。”孟如一此行的目的除了感受一下这个时代的夜生活,也是为了探听些时事新闻。 毕竟,在任何一个时代,不能跟上最新的生活动态,了解最新的民事国事,迟早是要被生活淘汰的。 “那您这边请。”小二将她领到一个空桌前,先沏上了一杯热茶,才问她需要来点什么。 孟如一想着自己还在长身体,便要了几道营养的菜肴。 小二唱了一遍单,确认无误,正要离去,又往她胸前多看了一眼,道:“您这玉佩真别致,想必十分珍贵吧?” 那正是云霄拿来抵药钱的那块,今日为了扮富家公子,特意戴得显眼一点充门面的,孟如一没想到这小二眼这么尖。 听他这口气,这块玉的价格应该很不便宜,看来,还是不要太招眼的好,低调,低调。 孟如一胡乱应了他一句,待他离去后,忙不露声色的将玉佩塞回了衣领里。 打量了一下四周,清一色的男人,衣着各异,当真是什么身份的都有。 这些人也都习惯了这样的场合,各自旁若无人的喝酒聊天,互不干扰。 孟如一留心听了一下,并没什么特别引人关注的话题,也有人聊到樊家被查之事,不过没听出什么有价值的内幕。 “唉,老贺这一被抓,今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同桌喝酒了。”身后一桌人的话突然让孟如一竖起了耳朵。 她一直想要打听有关贺毅的消息,所以对“贺”这个姓格外敏感。 “不至于那么严重吧?老贺一辈子的老实人,究竟犯了什么事?” “就是,他在这一行的名望可不低,认识的达官贵人也不少吧?” 孟如一悄悄换了个方位就座,就见那桌坐着的是三个中年男子,看穿着,一时分不清是生意人还是富家子。 “公子,您的菜来了。”小二这时将她点的菜端了上来,最后,端上一个白釉瓷酒壶,道:“这是赠送给新客的,小店自制的桃花酿,您尝尝看。” 说着,亲自为她斟了一杯。 “谢了。”孟如一注意力都在那桌人身上,为了不引人怀疑,顺手接过了酒杯,假借品茗掩饰自己的偷窥。 咦,这也不知道是不是酒,有股淡淡的桃花香味,很是好闻。 “你们都没听到风声吗?”说话的蓝衣男子将声音压低了些,道:“不只是他,冶庐几个掌事的都被抓了,我感觉这事不简单。” “该不会……跟那件事有关吧?”他对面的青衣男子说到这里,脸色都不太好了。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醉酒 “你是说樊家?”中间的紫衣男子猜测着问。 蓝衣男子点头道:“我看八成是,刚才那边桌的人还在说呢,上边现在正在大肆清查兵部,现在但凡跟兵部挂钩的人,都是人人自危。” 青衣男子有些不可思议,道:“冶庐那些不过是些老匠人,这事跟他们能有什么关系?” “谁说不是呢,但愿只是抓去问个话,走个过场吧。”蓝衣男子叹声说着。 “就是,要抓也是抓那樊鹤年呀,这些年捞了多少油水,听说樊家光每天的菜钱就够普通人家吃大半年了。” 想不到樊家的人还都是吃货,不过,经历了上次的拉肚子事件之后,不知道樊鹤年对吃的有没有留下点什么阴影。 孟如一恶毒的想着,不知不觉便饮光了杯中的酒。 别说,这桃花酿的味道倒有几分像现代的鸡尾酒,淡淡的蜜桃味正是她喜欢的。 孟如一又倒了一杯,边饮边听八卦。 “官场上的人还真是现实,前些天不是还听说樊家要与孟家结姻了吗?下聘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结果现在樊家一出事,孟家立刻就把婚事给退了。” 说这话的是另外一桌人,大概是听到这边的人议论樊府的事,便也说道开来。 “也不见得是孟家退的亲吧?我可听说,是因为孟家三女儿八字太硬,命带冲煞。” “我也听说了,细想起来,樊家倒霉还真就是从这桩婚事开始的。” “这孟三小姐要真能把他给克死了,倒也算是功德一件啊。” “没错,恶人自得恶人磨嘛。” 孟如一一口酒差点喷出来,被人八卦倒也罢了,她怎么就成了恶人了? “不过,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樊家的气数还没那么快尽呢。”说这话的是个面相儒雅的老者。 “哦?葛老可是得了什么可靠的小道消息?”一桌子人都好奇的望向他,就连临座的好几桌人也纷纷竖耳聆听。 被称作葛老的老者神秘的摇了摇头,道:“这是天数,不可说,不可说也。你们且看吧,也就这两天了,一切自有分晓。” “他就是葛老?登仙阁的老板,京都人称葛半仙的那位?”有人小声问。 同伴点头道:“正是他,这可是位能人,占星问卦之术堪称一绝,听说这世上就没有他算不出来的事,他要说樊家气数未尽,那樊家就必不会有事。” 孟如一虽不信什么占卜算命,不过,既然能得到这么多人认可,这位葛老应该算有几分真本事,说不定,可以找机会跟他打听打听贺毅的消息。 这么一想,孟如一便想将他看得更清些,可不知是不是灯火的缘故,那些人的脸怎么看都有些朦朦胧胧的。 周围的人还在说着什么,声音却慢慢变得遥远虚幻起来。 孟如一起初还没在意,等觉得不对劲时,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 “公子,您有点多了,小的让人带您去楼上客房歇会吧?”小二的声音自虚无飘渺处传来。 “你们……你们这酒有问题……”孟如一奋力想要推开来搀扶她的人,奈何手脚发软,那点力道根本挣不脱,很快就被人架了起来。 “公子,桃花酿的后劲可不比那些烈酒差,您饮得太急了。”小二也不管她是否听得见,笑着耐心解释。 周围的食客对这样的情况似乎习以为常,有人甚至调笑道:“这小子,老板娘都亲自扶你了,你就从了吧。” 这话立刻便引发了一阵轰堂大笑。 不过,很快那些笑声便被远远的抛在了身后,周围的空气似乎瞬间凉了几分。 “小的该死,小的以为她偷了您的玉佩,想让她先饮些酒稳住她,然后好通知您,没曾想会变成这样。”长春楼掌柜此刻歉意万分,后悔不已。 “你们给她喝了多少?”清冷却不乏磁性的嗓音里隐隐透出一丝不悦。 “小的是让人送去了一壶,没曾想,她……她全喝光了……”掌柜的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快连自己都听不见了。 空气里瞬间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掌柜的,醒酒茶来了。”店小二战战兢兢闯入。 老板娘忙接过碗,递到孟如一面前,轻声唤道:“姑娘,来,把这醒酒茶喝了便好了。” 他们的对话孟如一听得并不真切,不过,她已然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对,哪里还肯再喝他们的东西,手一挥,差点就连碗都打翻了。 “我来。”那道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听着很是耳熟。 孟如一皱了皱眉,她怎么觉得像是听到了云霄的声音? 下一秒,下巴被人钳制住,迫使得她张开口来,有什么热热的液体被强行灌入。 “唔……”孟如一拼命想要抗拒,那只手却钳得很紧,她根本无力摆脱。 “咽下去。”他低声命令着。 孟如一无力抵抗,被迫吞咽了好几口。 “咳咳……你谁啊?”孟如一努力睁开眼睛想要看清楚,究竟是哪个王八蛋,敢给她灌药。 在场另外三人见某人亲自上手已然是惊呆了双目,而孟如一竟然毫不领情,不由都为她的放肆倒吸了一口凉气。 云霄眉心几不可见的拧了拧,都已经喝到连他是谁都认不出来了?很好。 孟如一浑然不觉那双眼睛里的锐气,突然直起身子贴近他,差点没把脸凑到他脸上去。 云霄先是一怔,却并没有闪躲。 她身上的气息很独特,像某种草药亦或是花草的味道,呼吸声带着一股桃花的甜香。 而她的人更像极了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粉脸嫣红,媚眼迷离,就这么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的五官。 “呵,我记住你了……你给我等着……”孟如一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后,自认为很狠的威胁着。 她不知道,她此刻的行为完全无异于一只在丛林之王面前虚张声势的小白兔。 云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变化,待她闹够了,只淡淡道:“走吧,回家。” 说着,便要将她搀起来。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你胸怎么这么小 “我不去……”孟如一闪开他的手,本能的想抓住点什么作依靠,最后,摸索到了一个柱形物体,牢牢抱住,控诉道:“你这是黑店,我哪儿也不去。” 掌柜的三人顿时冷汗直下,连连解释道:“不不不,我们是正经生意,不是黑店,姑娘千万别误会。” 云霄垂眸瞥了一眼缠在他腿上的小身板,看她铁了心不打算撒手,突然心一横,弯腰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一把捞起她,抱起来就往外走。 身后的三人被这一幕闪瞎了双眼,他们今晚都看到了什么?那女扮男装的女子究竟是何许人也?怎么好像跟那位关系很非同一般的样子? 最后那是抱出去了吗?一定是他们看错了吧? 等他们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时,眼前哪还有两人的踪影,只有地上那只还剩点茶汤的碗,似乎在提醒着他们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长春楼后门外,归海看到自家主子竟抱了个大活人出来时,也是吓了一大跳。 不过,经历了上一次孟如一与他家主子车上“激情”后,他多少还有点心理准备,很快便镇定下来。 孟如一并没有那么安生,感觉到被人抱了起来,她第一反应就是反抗。 然而,云霄将她搂得很紧,手脚都被他束缚住,根本由不得她。 手脚派不上用场,孟如一故技重施,张口一顿乱咬。 云霄身形一僵,那两道好看的眉瞬间拧起,唇角泛起一抹怒意,一刻未停,抱着她跨上了马车。 车帘刚放下,他便一把捉住了那张在他怀中放肆的小脸。 孟如一还想咬向那只捉住她下巴的手,殊不知这一举动彻底惹恼了对方。 云霄忽然低头,狠狠咬向那张嚣张的小嘴。 娇嫩的唇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轻易便被他撷获住。 云霄原本是想让她也尝尝被咬的滋味的,可是,当唇齿接触到她的柔软后,终归没能狠下心来。 不过,也没打算就此轻易放过她。 他改咬为吮,狠狠在她唇间吸吮了一口,这才放开了她。 孟如一被他的举动弄懵了,反倒安静下来,只是不解的仰着头看他,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样的眼神让云霄眸中的光芒微热,尤其那因为讶异而微微张开的红唇,被他蹂躏成了樱桃色,似乎在诱惑着他细细品尝。 面对如此新奇而又陌生的冲动,云霄不由得皱了皱眉,莫非他也饮多了桃花醉?怎么竟对一个青涩的女娃生出这样的绮念。 好在,他有极强的理智与自制,还不至于对一个神志不清的小丫头做出什么来。 见他迟迟没有动,孟如一无趣的推了他一把,微微侧过身去,低头在摸索着什么。 等云霄发现时,她竟已解开了腰间的衣带,开始拉扯身上的外衫。 云霄音色一冷,喝住她道:“你这又是做什么?” 孟如一顿了顿,一脸无辜道:“脱衣服呀。” 他当然知道她是在脱衣服,可她知道她是在当着谁的面脱衣服吗? 不过,看她醉眼朦胧的样子便知道,她此刻大概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孟如一回完了他,便又继续自己手中的动作。 云霄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冷声道:“不许脱。” “不脱怎么睡觉?”孟如一不满的想要挣开他的手。 云霄手上力道一紧,道:“你平时都是这么随便在人面前脱衣服的吗?” 孟如一挣不开,看了看他,忽然噗嗤一笑,道:“你脸红了。” 看来,只能他亲自动手了。 云霄放开了她的手,替她将半敞开的外衣再穿回去。 “我不要穿着衣服睡。”要说孟如一神志不清,她还知道有人在给她穿衣服,随手一扯,便拉开了他好不容易打上的结。 “真要脱是吗?”云霄压低的声音里明显多了一丝愠意。 “脱!纯爷们,就要勇于赤呈相见。”孟如一异常豪爽。 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云霄一把挑起她下巴,让她好好看着他,冷声问道:“孟如一,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 孟如一丝毫没有感觉到笼罩着她的气息有多危险,尤自绽放出一抹笑容来,道:“我知道啊,你是云霄。” 居然还真认得他。 云霄眉色缓了缓,还不待他再开口,孟如一又伸手抓住了他的手,道:“刚才,是你脱我衣服?” 转眼就开始倒打一耙,她可真是好样的。 “你再胡闹,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脱光?” “脱光?”孟如一眼里闪过一抹迷魅,笑道:“呵呵,脱光好啊,大家都是男人,怕什么?” 云霄忽然失笑,对方分明已经醉得连自己的性别都忘了,他竟然还妄想跟她讲道理? “孟如一,你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别吗?”若非是骨子里与生俱来的清贵与骄傲不允许,他倒真想好好让她认清什么是男人。 “男女有别?”孟如一有些困惑了,抬手在他脸上摸了摸,随即笑道:“我懂了,你这么漂亮,原来,你是女人。” 果然,他就不该跟她对话。 看那只小手尤不知死活的在他脸上蹭来蹭去,云霄索性将目光调转开,看向车内挂着的灯笼,以免自己一个控制不住想将她扔出去。 只可惜,孟如一却没打算放过他,那只手在他脸上摸够了后,突然就转到了他胸膛。 “孟如一!”这是今夜他第三次直呼她的名字了,云霄一把扣住了她不安份的手,凤眸之中凝起一抹复杂的微怒。 “美人,你的胸怎么那么小?”孟如一闷闷不解。 云霄倾身逼近她,道:“你疯够了没有?” “你生气啦?”孟如一总算是注意到了他的情绪,不过却会错了意,宽慰道:“不难过,我不嫌弃你。” 说着,拉扯着他的手往她胸口上一放,道:“看,咱俩差不多,你不用自卑的。” 手心下的触感除了她的青涩柔软,还有她酒精作用下略显快速的心跳。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刁奴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竟敢对他如此造次,即便是她此刻神智不清,也足以让他定她死罪。 可是,手心下象征着她生命的律动却让他迟迟没有动手。 他当然不会真的要弄死她,但也不打算再放任她这么下去,否则,他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抬手撩起了她耳后的发丝,云霄伸手插入她发隙中,一把将她揽过来,抵近她耳边,道:“孟如一,你最好记得今晚,因为,这笔帐迟早有一天我会讨回来的。” 说完这句,他指间微一用力,孟如一只觉脑后一沉,瞬间便失去意识,倒入他怀中。 这一觉孟如一睡得很香很沉,直到日上三竿了,环儿佩儿见她还没起来用早饭,这才进屋叫醒了她。 睁开仍有些迷朦的睡眼看了看屋外的天色,孟如一不由得微微皱眉,她一向有早起的习惯,今日怎么迟了? “三小姐,不是奴婢说您,整个孟府现在就您还赖在床上,您还是注意些吧,传出去未免惹人笑话。”环儿一副为她好的口气说着,眉眼之中却无尽嘲讽。 佩儿也黑着一张脸,接话道:“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您的婚事吹了,还说您八字硬,克夫,老爷夫人可正在气头上呢。您倒是不怕,可也想想我们的难处,别人还以为是我们这些当丫环的不尽职呢。” 孟如一意识渐渐清醒起来,看这两个丫头横眉冷眼的,不禁凉凉回道:“我平时哪天不比你们俩起得早了?我还没说你们当丫环的不称职,你们倒说道起我来了?看到我这么晚没醒,你们不先想想我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反而二话不说先给我上起课来了?究竟谁给你们的资格,让你们敢开口教训自己主子了?” 被她这一顿抢白,环儿佩儿顿时理亏,佩儿嘴硬,驳道:“奴婢们是受了夫人和二小姐之命来侍奉您,夫人吩咐过,若您有行为不当之处,我们做奴婢的当勤加规劝。” 孟如一扫了她一眼,道:“你倒是挺尽职呀,那不知夫人有没有告诉你,丫环若有失职不当之处,该如何处治呢?” 佩儿被她这一眼看得心头一毛,竟生出一股寒意来,不过想着有夫人和二小姐撑腰,便硬着头皮道:“奴婢们奉命伺候您,自问尽心竭力,不敢懒怠,虽然奴婢们有时候话说得不好听,但一颗心也全是为了您好的,您纵使因此埋怨奴婢,奴婢该劝的时候也还是要劝的。” 孟如一这会是彻底清醒了,正要下床穿衣,瞥见床头的鞋时脑子里顿时闪过一道灵光,记了起来。 她昨晚去长春楼探听消息的时候,好像被人下药了? 其实她也不太确定是不是下药,按说,如果酒里被人动了手脚的话,她不可能完全没有察觉的。 可是,当时她就是有些神智不清了。 后来……后来她好像做了个梦,梦到她遇见了云霄。 梦的具体内容她有些记不清了,倒是有些旖旎画面,似幻似真。 想到这里,孟如一脸上顿时便有些发烫,她怎么好像梦到他亲了她,还脱她衣服…… 不过,随即她心头便是一惊,她确是神智不清没错,那她是怎么回来的? 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而且,她身上的男装也不知去向,仅着了中衣! 莫不是,真有人脱她衣服? 好在,除了头有点沉外,身体并未感觉有什么异样,总算还叫人宽心。 佩儿见她没再回话,脸色还很怪异的样子,只当是自己的话对她起到了震慑,将她给拿捏住了,心中顿时有些得意,便又道:“说到底,奴婢也是为了您好,奴婢们可是伺候过二小姐的人,不说您要向二小姐那样优秀,至少,也不能让外人笑话,您说是吧?” 她的话成功的将孟如一拉回了现实。 这两人是孟玉柔明着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可惜并不是太聪明,大概还觉得她是以前那个任人欺凌的孟如一吧。 孟如一也不搭理她们,待换好了衣服洗漱完毕,才道:“你们两个,随我到主屋一趟。” 环儿佩儿摸不清她要干什么,只得默默随行。 孟何氏正拉着孟玉柔在正殿看布料,见孟如一来了,只是淡淡一瞥,道:“你来的正好,也帮你姐姐瞧瞧,再过几日便是皇上寿辰,你姐姐要赶套新衣裳进宫的时候穿。” 孟玉柔面容微红,道:“其实我也不是第一次入宫了,上个月娘已经为我新做了衣裳,总觉得还是太浪费了。” “傻丫头。”孟何氏喜笑眉开道:“娘给你做的和太子赏赐你的怎么能一样?再说了,这可是浮图国的三色锦,平时可只有宫里几位受宠的娘娘才有份穿的,就冲太子这份心意,你也得穿上。” “娘说的也是。”孟玉柔朝孟如一看过来,道:“三妹,你帮我看看,这次进宫我穿哪个颜色合适?” 这母女二人一向不将她放在眼里,觉得她上不了台面,进宫贺寿穿什么衣服这种要紧的事怎可能轮到让她来帮忙参考?无非是想借机向她显摆罢了。 果然,还不待她开口,孟何氏便接话道:“宫里的规矩可大了去了,你妹妹她哪懂这些。我让她看,不过是让她跟着你长长眼。” 说着,斜眼看孟如一道:“你姐姐的这些荣耀,你这辈子是想都别想了,还是在一旁多看一看,开开眼界,将来嫁了人,和婆家人说起,人家还能高看你一眼。” 孟如一听得心内直发笑,看几匹布就是开眼界了?那她所见过的那些世面大概可以跟她们吹几辈子了。 想到此番来的目的,孟如一顺势接话道:“姐姐此番进宫想必好事将近了吧,做妹妹的没什么厚礼相赠,有份小小心意,还望姐姐收下。” 听她是来送礼,孟玉柔很是意外,与孟何氏无声的对视了一眼,心里顿时便有了自己的答案。 大概是见她在太子面前如此得宠,太子妃之位指日可待,所以,现在想起来巴结她了吧?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上官的邀约 孟玉柔脸上的笑容多了些,道:“都是自家姐妹,还这么客气做什么。” “姐姐能领我这份情便好。”孟如一说着,对身后跟来的环儿佩儿道:“你们两个还不过来?” 环儿佩儿一脸莫名的走上前,不知她这是要干什么。 孟如一伸手拉过环儿和佩儿,将二人送到孟玉柔跟前,道:“姐姐他日进宫,身边最缺的便是忠心侍主的仆人,环儿佩儿本就是姐姐身边的人,这段时日虽是跟了我,心中也时刻不忘姐姐的好。我看她俩终日惶惶,不事劳作,实在是牵挂姐姐得很,所以,今日我便成人之美,将她俩送还给姐姐。” 环儿佩儿当即便慌了,尤其,是看到孟玉柔投过来的不善目光。 她们自然也很想在二小姐跟前当差,可是,二小姐交待她们的任务便是看住三小姐,如今若被三小姐给送了回去,二小姐这厢可就饶不得她们了。 想到此,两人立刻便在孟如一跟前跪了下来,哀声道:“三小姐,奴婢知道错了,奴婢真的是一心为您好,您不能因此就要赶奴婢走呀。” 孟何氏听出端倪,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佩儿嘴快,不等孟如一开口,便抢先道:“夫人,奴婢该死,今日三小姐起晚了,奴婢真的是出于一番好意才提醒了几句,不想竟惹恼了小姐……都是奴婢不好,还望三小姐息怒。” 环儿也跟着附和道:“是啊,三小姐,二小姐将奴婢们赐给您,就是让奴婢们好生跟着您的,我们也是一心为您好啊。” “原来是这样。”孟何氏昂了昂下巴,训道:“你也别怨她们,是我吩咐她们,让她们时刻端正你的言行的。你起晚了便罢了,现在还好意思要将她们还给玉柔?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 “母亲别急呀。”虽然被当面告了黑状,孟如一仍是不急不徐,道:“我想问一问,母亲当初将她们两人派给我,是想让她们伺候我的生活起居,还是单纯只是想找两个人看着我呢?”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孟何氏顿时便恼羞成怒了,“玉柔都将自己最得力的丫环给你了,自然是去伺候你的。她们自幼跟着玉柔,最是知道一个千金闺阁该具备怎样的品德言行,我苦心想培养你,怎么能叫看着你呢?” 孟如一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有条不紊的回道:“母亲有所不知,我今儿为何晚起,因为昨日自己收拾房间累倒了呀。她们倒好,见我起晚了,也不见关心一下我的身体,劈头盖脸给我一顿数落,你说这要是传出去,姐姐一手调教出来的丫环原来就是这德行,外人得怎么看呀?” 孟玉柔从刚才开始脸色便一阵青一阵红,听到这里,不禁暗瞪了一眼环儿佩儿。 环儿佩儿见状,浑身一颤,忙道:“三小姐息怒,是奴婢疏忽了,奴婢不曾想到您是身体不舒服,多说了几句,以后不敢了。” “是我不敢才对。”孟如一看了看她俩,道:“房间是我自己扫,被子是我自己叠,一言一行稍有不慎就是一顿指责嘲讽,我这三小姐的日子还远不如你们两个。二姐说你们是她最得力的丫环,我想来想去,大概你们的才华也只有用在二姐身上才不叫浪费。” 环儿佩儿低埋头头,佩儿心头还觉得无比委屈,嘀咕道:“我们又不是粗使唤丫环……” 她们的确不是粗使丫环,不过,孟何氏也没往她房子里安排粗使丫环,按规矩,所有活自然就得她俩干了。 绕了这么大个圈,孟何氏也总算是听出了问题的根源,不得不装作板起脸来训斥道:“环儿佩儿,你们也知道府中人手紧张,当初让你们过去伺候三小姐不就说得很清楚了吗?一定要照顾好三小姐的起居生活,你们怎么还能让小姐自己干粗活呢?” 这就是明显在打圆场了,环儿佩儿急忙表衷心:“夫人息怒,是奴婢糊涂,以后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好三小姐。” 孟玉柔也来当和事佬,道:“三妹怎么不早说呀,平白受了这许多委屈。环儿佩儿都是很善良的小丫头,在我这儿的确没让她们干过粗活,所以才怠慢了你。今天说开了就好了,往后她们定会用心伺候你的。” 孟如一当然知道她们没那么轻易放弃这两颗棋子,不过,有她们这番话,她今后也就好办了。 “既然母亲和姐姐都这么说了,那环儿佩儿我便暂且先留下,若她们还是不适应,姐姐就念她们跟你一场,让她们回你身边吧。” 这话说得很明显,若这两个丫头用着还是不爽,她依然会退货的。 孟玉柔心里一阵窝火,却又发作不得,先前那点好心情早就不翼而飞了。 “夫人,上官家来拜贴了。”管家匆匆而来,适时打断了这个不愉快的话题。 “上官家?”听到这个姓氏,孟何氏母女脸上瞬间有了起色,“快拿来看看。” 管家忙递上一张精致的名贴。 孟何氏迫不及待打开,只匆匆一瞥,顿时便露出笑意来。 “三妹,好消息呀。”孟玉柔也看到了,刚才的阴霾顷刻间消散,“这是上官鸿仪的拜贴,要邀你下午在听蝉轩品茶呢。” 上官鸿仪这么快便考虑好了? “如一,上官家可是三代功臣,朝廷肱骨,你若能嫁进他们家,那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可得给我小心着点应付。”孟何氏生怕孟如一不答应,立刻一脸严肃的叮嘱。 孟玉柔也劝导道:“是啊,三妹,你也知道那些王孙公子们眼光都是很挑的,遇上一个对你感兴趣的人不容易,你可得好好把握。” 这话是不是可以解读为:难得有人眼瞎看上了你,你可得把人给套牢了,毕竟,这年头眼瞎的人不多。 孟如一本来就是要赴约的,不过,听她们这么一说,便换了种语气,道:“既然母亲和姐姐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去见见他吧。” 第50章 第五十章:罪人家眷 孟何氏虽不满她的态度,见她肯去,总算没有多计较,想了想,又道:“让环儿佩儿陪你去,毕竟你是咱孟府的三小姐,出门身边没几个丫环显不出你的身份来。” “那就带一个吧,人太多我怕上官公子拘谨。再说,我那屋子一直没人收拾,留个人在家收拾屋子也不错。”孟如一说着,看那环儿佩儿道:“你们两个情同姐妹,相信也不会计较谁去谁留的,是吧?决定好了告诉我就行。” 成功的丢了个矛盾的引子在她们中间,至于她们的塑料姐妹情谊能不能经得起考验,那就不在她考虑范畴之内了。 环佩二人如何商议的孟如一不清楚,到下午出门的时候,跟在她身边的是佩儿。 “听蝉轩”的确是个名门贵族附庸风雅的好地方,装修古朴雅致,目之所及,不是名人字画,便是古董工艺,布置得很有格调,丝毫不显庸俗。 “您是……孟府的三小姐?”小二迎上来招呼的时候,多看了她两眼,似是有些不太确定的问。 “你认识我?”孟如一有些意外,原主虽来过听蝉轩,却也是几个月前的事,而且,还是跟在孟玉柔身后的陪衬,这店小二不会记性这么好吧? 小二见她承认,立刻欣喜的点了点头,道:“当然认识,您忘啦,上次隔壁酒楼失火,是您奋不顾身冲进去,才把那高老板和他女儿给救出来,这些天,我们这一片都在谈论这事,才知道原来您竟是孟府的三小姐。” “这你都能认出来?”孟如一都快把这事给忘了,而且,当初她冲出火场的时候,应该是颇为狼狈的。 小二憨憨的笑了笑,道:“小的别的不行,认人可是一绝,何况是您这样既生得好看,又有侠义之心的女英雄。” 孟如一倒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忙问道:“我是来赴约谈事的,上官家的公子到了吗?” 小二也不敢多打扰,引路道:“上官公子到了有一会了,您楼上请。” 小二一路将她引到了二楼一个雅间,上官鸿仪果然正端坐饮茶,在他身后还站着个年青随从。 看到她,上官鸿仪忙放下茶盏站了起来,道:“孟姑娘,快请坐。” 他身后的随从立刻很有眼色的替孟如一拉开了椅子。 孟如一上前大大方方落座,上官鸿仪又询问了她爱喝什么,顺便点了几道茶点,这才道:“你们在外边候着吧,我与孟姑娘说说话。” “是。”他的随从很规矩的应着,正要出去,见佩儿还忤在原地,遂作了个“请”的手式。 佩儿虽万般不情愿,也只得跟他一道去门外站着,随从顺手带上了门。 “昨天,我找人打听了一下你。”上官鸿仪再度端起茶盏,隔着缭绕的水汽打量着她,道:“我们上官家自问消息还算灵通,竟然没有探听到任何关于你会医术的证明。” 孟如一便猜到他肯定会暗中调查她,并不意外,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上官鸿仪似是斟酌已久,道:“我决定赌一把,我想,可以奋不顾身去救两个毫不相关的人,至少你的品德值得人相信。而且,你也没有要害我的动机,对吧?” 孟如一没想到他也查到了这事,更想不到,会是因为这件事,让他决定选择相信她。 怪不得他把见面地点约在这里。 “虽然我拿不出履历来证明我的医术,但我想说,你一定会感激你今天对我的信任。” 没有更多的话语,但她的眼神里就是有股让人信服的笃定。 而她这份自信恰恰是上官鸿仪此刻最需要的,虽然他的身份让周围的人不敢对他有所歧视,但这一年多里,没人知道他承受着怎样煎熬。 所以,明知道是冒险,他也愿意赌一把。 “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上官鸿仪有些迫不及待的问。 孟如一太懂他的迫切,道:“我这边都准备好了,现在只差一个安静不受打扰的场所,时间你定。还有,手术后,你可能需要卧床休息一两天。” 上官鸿仪略一思索,点头道:“那就明天,我在城外有座别苑,我会跟家里说,去别苑住几天,他们不会生疑。只是,如果我再邀你,会不会……” 孤男寡女出城相会,会让人产生怎样的联想可想而知。 两家的家长只怕也会产生误会。 孟如一倒没这么多顾虑,道:“反正关于我的流言已经不少,等你腿好了,记得替我澄清便好。” 她的坦然大气让上官鸿仪打心眼里钦服,只是想不通为何传闻里会把她形容得那般不堪,眼前的女子身上分明有股很多男人都不曾有的侠义之气。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送你下去。”上官鸿仪站起身来,亲自为她开门。 孟如一本想说他腿脚不便,就不必这么客气了。但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欣然接受。 刚走到楼下,便听得街面上人声喧哗,似乎在看什么热闹。 等两人走出门时,恰好看到大队官兵押着几辆囚车路过。 囚车里男男女女挤作一团,年长的怕有七八十岁,年幼的甚至还有几岁大的孩子。看穿着,都不过是些寻常百姓。 孟如一头一回看到这样的情景,不由得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都犯了什么事儿?” “这些是罪人家眷,要被送往京都府大牢的。他们倒没犯什么事,是他们的家人犯了事。不过,按照本朝的律法,如果不是什么大罪,连累不到家人,可一旦连累上了家人,不是死罪便是发配,看这一家老小都抓光了,恐怕是凶多吉少啊。”店小二也站在门口看热闹,见是她发问,便搭话回着。 孟如一听得心头一阵沉闷:“究竟是多大的罪过,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这事你不知道?”一旁的上官鸿仪看了看她,似是有些意外。 孟如一摇了摇头,莫非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头条新闻,而她孤陋寡闻了?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黑幕 见她是真的不知情,上官鸿仪遂开口道:“还以为你会知道得比我更多一些,说起来,这事跟你可能还扯得上一点关系。” 孟如一顿时奇了,“什么意思?” 上官鸿仪倒也不厌其烦为她解释道:“坊间传闻……当然,那些只是乱传的,说樊家自从与你结亲之后,便交上了噩运,前不久被人奏了一本,涉嫌重大贪墨渎职,皇上亲派官员调查,结果,揪出了一批匠人,这些应该就是那些匠人的家眷。” 这事前半段孟如一是知道的,至于后续…… 脑中突然闪过一道记忆,她冲口而出道:“冶庐的老匠人?” “你也知道冶庐?”上官鸿仪点了点头,道:“冶庐的匠人替朝廷造了几十年兵器制甲,有些甚至是祖祖辈辈的手艺人,这次一举便被抓了大半,可惜了。” 孟如一不解道:“不是贪墨渎职吗?跟匠人又有什么关系?” 上官鸿仪脸上闪过一抹复杂和沉重,好一会,才稍稍压低了嗓音,道:“樊家动作很快,兵部亏空的帐已经被补上了。不过,那批劣质的军需总要有人担责。” 简直几句话,却已能让人想到很多黑幕。 “这些话你听听便罢了,可不要对外人讲,以免惹祸上身。”上官鸿仪怕她不懂官场险要,低声叮嘱了一句。 孟如一自知其中利害,上官鸿仪能跟她透露这些,看来也是对她颇为信任了。 忽又想起昨晚在长春楼听到的谈话,看来,那个葛老果然是有些能耐,还真叫他给说中了。 囚车很快便消失在了街尾,看热闹的百姓也跟着渐渐散开,该干嘛干嘛。 其实,这样的惨剧在历史上比比皆是,可在以前,它是历史,现在,却是真真切切发生在眼前的事。 孟如一心里多少有些沉重,问道:“那些人会怎么样?” “不清楚。”上官鸿仪声音里也多了几许同情,道:“听我爷爷的意思,这事影响恶劣,皇上准备严办。这些家眷,极有可能被发配去边界军区做苦役。” “不论老少?” “嗯。” 孟如一第一次深刻体会到生命的贵贱之分。 这不是她所生存的那个有人权,有自由平等的时代,在这里,强者主导一切,弱者只能卑微求生。 你若不强大,随时被炮灰。 “小姐,还走不走了?”佩儿被上官鸿仪的随从隔得远远的,站了半天了,终于忍不住催促。 孟如一回过神来,知道这不是她现下的能力能管得了的事,稍稍调整了心情,道:“明天上午,咱们城门外碰头。” 上官鸿仪点了点头,要吩咐自己的随从送她一程,被孟如一谢绝,这才就此别过。 由于佩儿没能探听到她们约会的细节,回府之后,孟玉柔少不得又跑来套她的话。 孟如一告诉她,明天和上官鸿仪约好了出城游玩,孟玉柔还以为她终于开窍了,顿时欣喜不已。 大概是得了孟玉柔的吩咐,环儿佩儿一大早便爬起来收拾屋子,终于赶在孟如一出门前干完了所有的活。 她们要跟着,孟如一也不在意,反正结果只会像昨天那样,什么都窥探不着。 上官家的别苑在西郊城外三十里的山脚下,沿山一圈数百亩都是他们家的土地,别苑不远处就是一座大庄子,庄子里每天都会派人过来打扫,主人家过来时,更是会送一些新鲜时蔬,很是方便。 这次,上官鸿仪除了昨天的随从,还带了六名护卫。 一进别苑,其中两名护卫便将环儿佩儿拦在了前院喝茶,美其名曰不能打扰主子们聊天。 内院的房间已经打扫得很干净,孟如一打开药箱,取出一次性手术床单铺好,这才让上官鸿仪躺上去。 “你和他们都说好了吧?一会不管我做什么,他们都得无条件的服从和配合我。”孟如一看了看那几个护卫,跟上官鸿仪确诊着。 上官鸿仪点头,道:“放心吧,他们都是我最忠心的随从,今天全都听你的指示。” “好。”孟如一将一会要用的器械一字排开放好,把器械名称一一介绍了一遍,嘱咐道:“都记住了吗?一会我需要什么,你们递给我就行。” 护卫们虽然对那些器械很陌生,但是一个个记性都很好,孟如一只说了一遍,他们就全记下了。 “那就洗手消毒,准备手术。” 系统给配备的物品很全面,连太阳能无影灯都有,孟如一给上官鸿仪局麻之后,便开始操刀。 起初,那几个护卫还有些不放心,但看她手法很稳,动作流畅,十分娴熟的样子,这才多了几分信任。 “止血钳。” 正看得出神的护卫们忙找出止血钳递给了她。 “纱布。” 这个好找,动作更快。 “血管钳。” 虽然配合得有些生硬,但对这些从来没接触过这个的人来说,他们的表现已经很超乎想像了,竟然没有一次拿错。 “你这伤口当初是谁给你处理的?都没有清创干净就包扎了。”孟如一一边忙活一边问。 “我自己。”上官鸿仪淡淡答着,道:“当时正值敌军破城,没时间顾及,就随手包扎了一下。等那一仗打完,已经是两天后的事了。” “还好你后期的感染处理得还不错,否则你这条腿早就废了。”孟如一虽然在跟他聊天,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受影响,道:“组织钳。” 护卫们一面递上她要的器具,一面眼也不眨的盯着她的动作,比她这个操作的人还要紧张十倍。 上官鸿仪因为躺着的缘故,不太能看清她此刻的动作,也感觉不到什么,所以,倒像个局外人一般,犹自回道:“军中的大夫是我父亲派去的,很擅长处理外伤。” 这一点孟如一很认同,在这个时代,能把他的腿挽救成现在这样,已经算是奇迹了。 “针线。” 整个手术最精细的部分就是神经组织缝合,孟如一没有再说话,开始专注操作。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劫色 中途,孟如一只再说了两个字,“擦汗。” 结果,护卫们面面相觑,擦汗是什么工具,怎么没印象?好一会才有人反应过来,一时找不到帕子,拿了块纱布将她额间的汗水擦去。 再之后就简单了,给药,缝合,剪线,大功告成。 “这两种药,一种内服,一种外敷,神经的修复会需要一段时间,具体看你自身的恢复能力,不过,会一天比一天好的。” 孟如一把他要用的药全交给了他的随从,又开始进行器具消毒和整理。 以往这些活都有助理和护士负责,头一回自己包揽了所有工作,着实有些吃不消。 “姑娘,我看你很累了,要不你歇会,我们来吧。”随从看她气色不太好,想要接手帮忙。 “没事,很快就结束了。”消毒这事说是简单,其实也难,他们没有经验,与其让她教一遍,还不如她自己动手来得快。 “那,您需不需要来点茶和点心?您还没有吃午饭呢。” “来杯水就好了,我看天色不早,一会还得赶着回城。”她现在只想回去自己床上躺一躺,猫了那么久,她的小腰有点受不了。 “小锋,一会你送她们。”上官鸿仪吩咐着。 小锋便是他昨天那位随从。 “不用送,孟府自家的马车,车夫都识路的,这三天之内你都不能下床,还是让他们留下来好好照顾你吧。”孟如一终于收拾妥了所有东西装箱,道:“如果再有什么问题,再让他们上孟府来找我便是。” “手术的费用……”看她这就要走,上官鸿仪才想起来最关键的事。 “三天后吧,等你能下床了,咱们再谈钱的事。”他要是恢复得好,她可得多要点,毕竟她现在很穷。 “那好,三日之后,我再登门致谢。”上官鸿仪说着,还是让小锋等人将她送上马车。 环儿佩儿被那两个护卫强拦着在前院喝了几个小时茶,吃了不下十盘点心,撑得都快吐了。 好不容易见着孟如一出来,竟也没顾得上注意她气色不对,听说可以回城了,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上了马车后,孟如一便倚着车厢壁开始闭目养神,环儿佩儿有心想要打听点什么,刚一开口,便被她一眼给瞪了回去。 还真是奇怪,这三小姐的眼神竟比二小姐更令人生畏,两人再不敢多话,加上吃得多,这会也瞌睡起来。 马车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马儿一声嘶鸣,急停下来,惯性差点没让车厢内三人跌出去。 “常伯,你怎么赶车的?”环儿当即便数落起了马夫。 然而,回答她的却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利器砍在骨肉上的声音,伴随着常伯的一声惨叫。 “哈哈哈哈,弟兄们,车里还有女人,看来此番咱们收获不小啊。”一个粗犷的嗓门在车外不远处响起。 孟如一心中一紧,不是吧,这里离京城这么近,竟然会有山贼强盗? 环儿佩儿被那人的话吓得尖叫不已,立时就哭了,道:“呜呜呜,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被贼人抓了?” “大哥说得没错,听这声音,好像还不止一个女人,今晚咱们可以好好乐呵乐呵了。”另一个猥琐的声音奸笑着说着。 “喂,车上的美人们,还不赶紧下来,还要等我们来请吗?”又一个声音高声威胁。 孟如一暗自在空间里寻找着可以防身的物品,还好她上次做了点迷药药粉,不知够不够用。 实在不行,难道要将小黑召出来? “怎么办?小姐,我们是不是要下车去?他们会不会杀进来?”环儿佩儿吓得抱作了一团,六神无主。 “先下去看看再说。”孟如一暗自藏好了迷药在袖中,率先下了马车。 只见常伯倒在了血泊里,系统没有任何提示,说明他已经死了。 而在她们马车四周,围了不下十个粗衣大汉,人手一把大刀,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哟,还是个雏儿,哥哥我就好这口。”说话的正是那粗犷声汉子,一嘴的络腮胡,看上去最是凶神恶煞。 话音刚落,便响起一片浪笑着。 “剩下的还不滚出来?再不出来先砍断你们的腿!”有人不耐烦的冲马车里吼着。 环儿佩儿这才哭哭啼啼的从马车里连滚带爬的下来了。 孟如一看向那为首的汉子,冷声道:“你们是什么人?竟然连官眷的车也敢劫。” 一听官眷两个字,这些贼人面色都微微一变,纷纷看向他们的头目。 络腮胡只是短暂的一怔,便又恢复了镇定猖狂,道:“官眷又怎么样?老子最恨的就是当官的,今儿老子就要你这官家小姐做我的压寨夫人!” 说着,命道:“把她们绑起来,咱们这就回去成亲。” “成亲!”贼人们亢奋的呐喊着,冲她们三人冲了上来。 孟如一没想到这群亡命之徒竟然连官府都不怕,眼见着贼人们冲上来,来不及多想,她摒了一口气,手中的药粉挥洒而出。 山贼们猝不及防,药粉已随带起的山风扑面而来,吸入肺里。 不过,这药是需要几秒钟的时间才见效的,意识到中招,反应快的山贼当即提刀朝孟如一砍过来。 好在她有所防备,这些天里每个早晨都会早起练上两个小时体能和身手,凭借着经验,飞快的闪避着。 但毕竟对方人多,七八把刀同时四面八方攻来,难免顾此失彼。 几个闪躲间,后背便划过一道尖锐的刺痛。 好在,这一个交手之间,药效发挥了作用,围攻她的人动作一缓,继而翻着白眼倒了下去。 环儿佩儿早就吓得软倒在地,反倒是毫发无伤。 还有两个跑得慢的,连同那贼首,见兄弟们竟遭了她的暗算,顿时怒从中来,挥着刀便砍向她。 “您正受到攻击,是否启用防御模式?” 有环儿佩儿在,孟如一不想让小黑曝光,当即选了拒绝。同时,动作敏捷的避开了一记杀机,将仅剩的一点迷药撒了出去。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樊鹤年的算计 不过,对方已有了防备,看势不对,立即摒住呼吸闪避开来。 孟如一随手捡起一把刀,便跑向马车。 “想逃?没那么容易。”那山贼头目竟也不是省油的灯,飞身一纵,便劫住了她的去路。 其余两人也分两个方向,朝她包操过来。 即便是孟如一自己的身体,要打过三个持刀的亡命贼匪也有些难度,何况她现在这副十几岁的娇弱身板。 硬拼不成,便只能智取了,孟如一正要放下刀投降,忽听得“嗖嗖”几声箭响。 三个贼人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上便被钉上了好几支箭羽。 “哼,好大胆的贼匪,在我京城境外就敢作乱,简直自找死路!”一道阴冷却浑厚的嗓音响起,紧接着,林中便冲出来一队人马。 有人出手相助,这本来是值得庆幸的事,可是,听到这个声音,孟如一心中忽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回头一看,就见马队上为首的那个身影魁梧高大,虽然上了年纪,脸上依旧有着武将的煞气,刀劈斧琢般硬朗的五官在岁月的打磨下添了不少风霜,同时,也让他那双鹰一般的眼睛更显阴狠。 这张脸虽然她仅见过一次,但因为极度厌恶而印象深刻,正是那兵部尚书樊鹤年。 “咦,怎么是孟小姐?你没事吧?”樊鹤年一眼认出她来,立刻策马上前。 “樊大人,你怎么在这儿?”他不是被皇帝禁足在府中的吗?就算帐目的事平了,他恢复了自由,但是出现在这里是不是也太巧合了点儿? 樊鹤年跃身下马,道:“我出城办点事,刚好路过这里。你受伤了,让我看看。” 说着,便要上前来替她检查伤口。 系统已经提示她伤得不轻,必须立刻止血治疗。但对方是樊鹤年,孟如一还是避让开来,道:“没事,一点小伤,我回府包扎一下便好了,多谢樊大人出手相助。” “你都流了那么多血,怎么能是小伤?我与你爹是同僚,你跟我还见外什么?走,上车,我带你去看大夫。”樊鹤年说完,也不管她是否愿意,再度上前来,强行搀住了她。 孟如一只觉浑身发冷,身体也有些虚浮,想要推开他都使不上力气,知道自己是失血过多,不禁暗恼环儿佩儿那两个废物,吓成那样不说,连上来扶她一把的眼力劲都没有。 “那就有劳樊大人把我送到孟府便可,我和我爹都会万分感激的。” “孟小姐太过见外了,你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你有事的。”樊鹤年将她搀扶到了马车上,还想为她包扎止血,道:“处理外伤我还算擅长,先替你把血止住吧。否则,会很危险。” 孟如一强撑起精神来,严词拒绝道:“不必了,我带着金创药,我的丫环会为我上药止血的。” 樊鹤年瞥了一眼还瘫软在地的环儿佩儿,斟酌了一下后,妥协了,道:“果然是小姑娘家,都这种时候了,还害羞,也罢,你安心在车上坐着,我让车赶慢一点。” 说着,命人将环儿佩儿拎上了马车。 车帘放下后,孟如一掏出一颗药丸来服下,这才对环儿佩儿开了口:“你们两个听好了,今天你们护主不力之事我姑且先饶你们一命,可我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也活不成。所以,不想死的话,就按我说的,给我上药包扎。” 说着,将一瓶外伤用药和纱布塞给了两人。 环儿佩儿这会稍稍缓过了神,回想刚才发生的事,犹有些害怕。 不过,若非孟如一以一己之力与那些贼匪相斗,她们这会早就遭殃了。 又听她说不会怪罪她们,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多少存了一丝感激,忙按她的吩咐去做。 马车已经驶动,只要血止住了,等回了孟府,随便请个大夫再处理一下就没事了。 孟如一稍稍安下心来,渐渐睡了过去。 “姑娘,姑娘?醒醒,该喝药了。”一个苍老的妇人声音朦朦胧胧传来,将孟如一的意识唤醒。 睁开眼睛,四周有些幽暗,只有烛灯带来一点光芒。 烛光下,一位满面皱纹的老妇人端着药碗站在她床前,见她醒了,脸上也不见有什么表情变化,只是淡淡道:“姑娘,起来喝药吧。” 孟如一撑起身子,这一动,背后的伤口一阵刺痛,让她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随即,她才发现,这里并不是她的房间。 整间屋子透着一股脂粉气,淡粉色的床幔,红色鸳鸯床罩被单,隔着珠帘,可见屋内陈设颇有几分媚俗,窗前甚至还摆了架古筝。 “这是什么地方?”孟如一一阵心惊,同时也忆起了自己在城外受伤的事。 她不是让樊鹤年将她送回孟家的吗?显然这里绝不是孟府。 “姑娘莫慌,这是大人在城外的别苑,姑娘伤得不轻,还是先喝药吧。”老妇人再度将药碗呈到了她面前。 孟如一没有接,又问道:“怎么是你给我送药?我那两个丫环呢?” 老妇人耐着性子回道:“她们吓得不轻,病倒了,大人已经安排她们在其它房间歇下了,正找大夫给她们治着呢。” 孟如一可不是三岁小孩子,这么明显的借口她哪还能看不出来。 想不到樊鹤年竟然如此胆大妄为,不顾她的意愿便将她带到别苑来,也不知安的什么心。 “姑娘,再不喝药就要凉啦。”老妇人又一次催促。 孟如一这才接过了药碗,送至唇边时微微一嗅,还真是治疗她外伤的药。 确定药里没被动手脚,她这才服下。 “你家大人呢?”喝过了药,孟如一假作随意的问着。 “大人正在沐浴,想来也该好了,姑娘想见大人?老奴这就去替你禀报。” “不必了,这么晚了,男女多有不便,而且,我很累,要继续歇息,不要让人打扰我。”孟如一毫不客气的让她打消念头。 老妇人见她既不哭闹,也不惊慌,语气还这般强硬,颇有几分诧异,倒也不再多说什么,端着空碗退出了房间。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变态恶魔 在她开门之际,孟如一瞥见门外一左一右站了两名士兵。 该死的,樊鹤年这是将她给软禁了! 孟如一回想之前发生的一切,搞不好,那些山贼便是他安排的,这一切都是他事先设好的局。 他到底想干什么?竟敢对她出手,就不怕得罪孟家? 孟如一顾不得会不会扯开背后的伤,忍痛下了床轻手轻脚到了房间唯一的一扇窗户前。 摒息凝听,窗外并没有人把守,不过,却能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不断巡逻。 隐隐约约间,还夹杂着一丝细弱的女子哭声。 因为是纸糊的窗棂,孟如一没费什么劲便在窗户上弄出了一个洞,朝外看去。 外边庭院里果然有五六个士兵来回走动,就算她能从这窗户出去,还没出院子就会被擒住。 女子的哭声断断续续,似有若无,像是从院子另一头传来。 难不成,是环儿佩儿她们? 孟如一正思谋着能有什么办法脱身,突然有身影从夜色里朝她这边走来,看身形,正是那樊鹤年。 孟如一心中一惊,忙退回到床上去,暗自从空间里拿出了麻醉针和手术刀。 很快,房门便被打开,果然是樊鹤年朝她走过来。 “你醒了?身体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吗?”樊鹤年直接便坐上了床沿,一边关心的问着,一边打量着她,语气像极了充满关切的长辈。 如果,不是他眼神里那抹邪光曝露了他的用心的话。 孟如一知道再伪装和气已是无用,索性挑开来,道:“樊大人,你不把我送回孟府,却带到你私人的宅苑,到底有何居心?” 樊鹤年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笑了笑,道:“孟小姐别误会,我是看你重伤昏迷,怕你有个闪失,这才就近将你送来别苑治疗的。” 孟如一语气软中带硬,道:“既然如此,现在夜已深,还请樊大人避嫌。” “避嫌?你我本就有婚约,何须避嫌?”樊鹤年说着,伸出手来挑向她下巴,道:“来,让我好好瞧瞧你。” 孟如一往后一闪,避开了他的咸猪手,同时,手术刀抵在了自己脖颈上,道:“你若敢碰我,我便死在这里。” 樊鹤年眉头一皱,明明让人搜过身,她身上怎么还会有利器? 不过,这多少让他没有再急着进攻,却也并不忌惮,道:“何必这么冲动?你本来就该要嫁给我的,再说,你就算现在离开,也没有人会再相信你的清白。” 孟如一冷声提醒道:“这桩婚事已经取消了,太子殿下应该告知你了吧?而且,我与上官家公子已经在议婚了,你敢对我怎样,孟家和上官家都不会饶了你。” 樊鹤年微微一愣,随即狞笑开来,“好一个聪明的女孩,搬出太子来吓唬我?至于你和上官家,你蒙不了我,上官家若真与你议婚,我怎么会一点消息也不知道?何况,就算议婚又如何?他们如果知道你今天的遭遇,嫌弃你还来不及呢。” 孟如一说这些确实是想让他有所忌惮,不过,她显然低估了他的疯狂。 想到此,她换了策略,道:“樊大人,以你的权势,要什么样的女孩没有?你毁了我,对你不仅没好处,还会让孟樊两家交恶,又何苦呢?” 樊鹤年饶富趣味的打量着她,眼中的邪意更甚,道:“打从第一眼见着你起,我便喜欢上了你,我樊某人的确玩过各种各样的雏儿,但像你这么辣这么够劲的,却还是头一个。当然,你若实在不肯嫁我也行,不过,得让我先尝尝你的滋味儿。” 这个人简单恶心至极,孟如一恨不能用手中的刀割了他的舌头。 不过,对方到底是沙场老将,身手肯定不差,她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必须拿下,否则,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宁愿一死,也绝不受你凌辱。”孟如一作出誓死悍卫清白的模样来。 “小丫头,你真以为这就能吓到我了?死人我也是玩过的,比起活人更别有一番刺激呢。”樊鹤年一点一点迫近她,唇角勾起一抹阴森恐怖的笑意,低声道:“你说,你是要活着与我颠鸾倒凤,还是死后任我享用呢?” 孟如一早觉得他有点变态,但没想到他竟变态到这种地步,看他丝毫不像是在吓唬她,很显然,他是真打算这么做。 “你敢羞辱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朝廷也绝容不下你这样的恶魔做臣子。” 樊鹤年无所谓的摊了摊手,道:“可是谁又知道呢?等我玩够了,就把你的尸体连同那些贼匪一块儿交给你爹,他们只会以为你是被那些山贼给玷污了,而我,替你杀了他们,没准你爹还会好好感谢我呢。” 如果她真的死了,那就是死无对证,他说的这些还真有可能成为事实。 这个老奸巨滑的死变态,怪不得这么有恃无恐,他早就设计好了一切,若是遇着寻常姑娘,怕是连死都不敢死吧。 “要我说,你还是乖乖从了我,我不仅会好好疼你,还会让你做我樊家的女主人,总好过你死了都还要背一个被凌辱玷污的名声来得强,对吧?”樊鹤年自认为已经成功拿捏住了她,遂又诱惑起来。 毕竟,没有哪个女人不在乎自己名节的。若是一死都保不住名节,她们也就认命了。 “你真的会娶我?”孟如一看似有所松动了。 “放心,我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樊鹤年脸上露出一抹得意来,道:“来,把刀放下,把衣服脱了。” 孟如一慢慢将刀放置在了一旁的被褥上,樊鹤年直接拎起来扔出了老远去。 “你转过身去。”孟如一轻声命着,同时暗自握紧了袖中的麻醉针。 “那可不行,我就爱看女人脱衣服。”樊鹤年眼睛一眨不眨的直盯着她。 这样她可不好下手。 “快点,否则,我可要亲手替你脱了。”樊鹤年没什么耐心的催促着。 孟如一不禁有些上火,反正这屋子里也没别人,要不,干脆放小黑出来咬断他的脖子得了。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没事了 就在她要下决心之前,樊鹤年突然等不及了,直接朝她扑了过来。 孟如一忙往旁边一闪,樊鹤年扑了个空,顿时恼了,当即便要用强。 突然,屋外传来一声惊呼:“不好了,着火了!” 这声音不止打断了孟如一的计划,也让樊鹤年浑身一僵。 有了上一次的事件,现在只要一提“着火”“走水”这些字眼,他便格外的敏感。 “快,快救火,大人还在房子里呢。”屋外一阵兵荒马乱。 听起来,着的还是他们这边房屋? 果然,屋子里不知打哪儿窜进来了烟味,因为光线太晚,之前竟没有察觉。 “啊!”樊鹤年突然惨呼一声。 原来,就在他转身看窗外的情形时,孟如一已快速的一针扎进了他脊柱。 时间紧迫,孟如一也不管他死活,掌心一用力,将针管里的药水一推到底,直推得樊鹤年翻起了白眼。 樊鹤年回身便是一拳击向她。 孟如一来不及闪躲,这一拳重重砸在了她手臂上。 这个时候麻药其实已经生效,但这一拳仍有六分力道,孟如一直接被挥倒在床上,右臂麻得快没了知觉。 樊鹤年已然被她激怒,起了杀心,还想再给她一记致命之击,然而,药物强劲的作用却让他浑身一阵瘫软,明明意识还很清醒,人却栽倒下去。 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带起的风瞬间吹灭了屋内的烛火。 屋外的火光越来越亮,浓雾间,似乎有人朝她冲过来。 感觉到有人靠近,孟如一只来得及以左手执起一把手术钳朝对方扎过去。 来人视线似乎并未受黑暗和浓烟干扰,轻易便扣住了她手腕。 这一击她已用尽全力,牵动了背上的伤,顿时一阵天眩地转。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她想要奋力挣脱,手臂却丝毫不听使唤,反而牵动起更深的疼痛。 “别动,没事了。”有谁在她耳边安抚着。 那声音有些遥远而飘渺,似真似幻,怎么听着竟有些像是——云霄? 孟如一不禁在心底苦笑,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她怎么会想起他来?他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一定是自己伤得太重,产生幻觉了。 拼着最后一丝神智,她召出了小黑,这才放心的彻底昏睡过去。 半梦半醒之间,孟如一依稀感觉到身边有人。那人似乎在为她处理伤口,即便是意识不清,她也偶有感觉到疼痛。 出于本能,她对这种接近感觉到了强烈的不安和排斥。 随后,眉心落下一抹微微的凉意,沿着她眉骨拂了拂,似是要将她皱起的眉头抚平一般。 从不曾有人这般温柔待过她,这个举动奇迹般的让她心下一安。 尤其是那微凉的触感,明明并不怎么温暖,却一点点的沁润进她心里,舒缓着她的紧张。 她渐渐放松下来,屈从于身体的疲倦,慢慢陷入沉睡中。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直到浑厚悠远的钟声传来,才将她的意识再度唤醒。 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不远处明晃晃的窗户。 “嘿,宝贝儿,你可算是醒了。”小黑熟悉的声音传来,继而,一个黑漆漆毛茸茸的脑袋从她床铺下方升起来。 “这是哪儿?”孟如一边问边打量着眼前的房间。 屋内几乎没什么过多的摆设,应有的桌椅器具虽朴实无华,却很干净整洁,空气中隐约还飘浮着一丝檀木古香。 “这是空相寺。”小黑凑近她嗅了嗅,道:“你闻起来好多了,前晚你差点死了你知道吗?” 孟如一只觉浑身像散了架一样酸痛,这才发现自己是趴着睡的。也顾不得理会它夸张的言语,想要撑起身子换个姿势。 刚一动,背部立刻便袭来一阵刺痛。 与此同时,小黑一爪子按在了她脸上,道:“宝贝儿,你伤口正在愈合,最好不要乱动。” 孟如一只得认命的趴住不动,脑子却转开来:“你刚才说,前晚?我已经昏睡两天了?还有,我怎么会在这寺庙?不会是你直接把我带来的吧?他们没把你当妖怪?” “愚蠢的人类。”小黑毫不留情的鄙视了她一眼,道:“不过没有想到你竟然全忘了,看来,某些人是白费心思了。” “某些人?谁?”孟如一想到意识迷糊间,好像见到了云霄,莫非真的是他? 小黑正要回答,突然耳朵一动,竖起来听了听。 看它这反应,应该是有人来了。 果然,便听得有脚步声朝这边而来,不一会就到了门口,也没敲门,便径自推门而入。 是个端着食盘的小沙弥。 不可否认,有那么一瞬,孟如一心里是有些失落的。 看来,那果然是她的幻觉,怎么可能那么巧,次次都遇到云霄。 “女施主,你果然醒了?这是方丈让我给你送来的斋饭。”小沙弥一边说着,一边将食盘中的饭菜端至她床前桌上放下。 至于床前的小黑,小沙弥似乎已经见惯不怪,虽然不免好奇多看几眼,但并不怎么惧怕。 而小黑则默默蹲守,一副乖猫咪的样子。 孟如一瞥了一眼他端来的饭菜,是一碗白粥,和几道简单的素食小菜,不仅哀声叹了叹。 见此,小沙弥不禁问道:“施主可是对饭菜不满意?本寺的斋饭虽然清简,但口味其实还不错的。” 孟如一闻言苦笑,道:“多谢小师傅,其实你给我两个白面馒头就好了。再好的饭菜,我吃不到嘴里也没用啊。” 她现在趴在这里行动不便,根本只能望食兴叹。 小沙弥似是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忙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抱歉,是贫僧考虑不周,那施主请稍等。” 他说着便要将桌上的食盘端走,却听得屋外又有声音传来。 “不必了,我来吧。” 乍听到这个声音,孟如一几乎以为自己又出现幻听了。 “云施主。”小沙弥双手合十对门口的人行了一礼,十分恭敬的样子。 “你去忙吧。”门口那人淡淡说着。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又不是没吃过 看到那张俊逸出尘的颜,除了云霄,无人再出其右。 一旁的小黑朝她投来一瞥,嘴角竟扯了扯。 怎么样?惊喜吧?意外吧? 孟如一心底何止惊喜意外,这一刻,她感觉眼前的一切玄幻的有些不真实。 小沙弥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回过神来时,云霄已经来到了她床前。 “你……”孟如一只觉有一肚子的疑问想要问。 “先吃东西。”云霄不容反驳的打断了她,伸手过来,竟直接探入她胸下。 “呃……你干什么?”孟如一差点没蹦起来。 “别乱动。”云霄不悦的皱眉,随即托着她的肩,将她从床上捞了起来。 这个动作很大程度上避免了牵扯到她后背的伤,孟如一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他。 云霄也没解释,扶着她侧身在床头坐好,这才端起了食盒内的粥。 看他一手拿碗,一手持勺,舀了一勺粥后,还细心的放在唇边吹了吹,才递向她,孟如一只觉这样的画面好诡异。 这个神祗一样的男人竟然亲手给人喂粥,怎么都觉得不太现实啊。 脑抽之下,孟如一脱口而出道:“这样吹口水会飞进去的。” 天地良心,她其实是想说,像她活得这么粗糙随意的人,他不用这么小心翼翼伺候她的。 果然,云霄拿勺的手微微一顿,凤眸一抬,看向她。 孟如一立刻垂下眼帘,眼珠子看向地面,不敢与他对视。 这个视角,正好看到小黑朝她投来同情的一瞥。 “还是我自己来就好了。”孟如一尴尬的想要接过他手中的碗和勺,可是,右臂刚抬起些许,便又麻又痛,无力的搭了下去。 她怎么忘了,她右臂受了樊鹤年一拳,就算没骨折,估计也伤得不轻。 “反正也不是没吃过。”云霄语气平淡无奇,面不改色的说着,道:“张嘴。” 孟如一条件反射的张开嘴,一勺暖暖的白粥就塞了进来。 她几乎是在惊吓当中咽下了那口粥。 什么叫反正也不是没吃过?他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她早就吃过他的口水了么? 孟如一羞耻的脸红了。 虽然……虽然这是个不争的事实,但那只是意外,意外! 他怎么能如此厚颜无耻的说出来呢? 这要她还如何淡定的喝粥? 感觉每一口都好像在间接接吻啊啊啊! “别乱想,专心吃饭。”低沉磁性的嗓音打断她的思绪。 孟如一回过神来,果然一勺粥又到了她嘴边。 说得好像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孟如一只觉脸更烫了。 将一口粥咽下去,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她不满的道:“怎么只有粥,没有菜?” 云霄不愧是好涵养,丝毫不恼,道:“想吃什么菜?” 孟如一扫了一眼食盒里那几盘斋菜,道:“都要。” 云霄也不多话,真就每盘菜都夹了几筷,一一喂进她嘴里。 这反倒让孟如一有些不好意思,人家并没有义务照顾她的。 由此就可以看出,人家品德比她高多了。 于是,她不再多语,乖乖吃饭。 也不知是饿慌了的原因还是什么,她觉得这斋菜的味道确实很不错。 “谢谢你救了我。”咽下了最后一口粥后,孟如一才想起来自己欠他一句道谢,“不过,你怎么知道我被樊鹤年给关起来了的?总不会又是碰巧路过吧?” 说到“路过”这个词时,孟如一故意带了几分讽笑的意味。 云霄放下碗,道:“不是。” 见她满脸好奇的期盼着答案,他这才又解释道:“我在负责监察樊鹤年的案子,城外那座别苑并不在他报备的家产之内,所以,就去看看。” “这么巧?”孟如一犹有些不敢相信。 可是云霄的表情却告诉她,就是这么巧。 “那,那着火是怎么回事?”若真是去办案,干嘛把人家房子点了?那不正好查无罪证了吗? “哦,听说上次你家那场大火樊鹤年的反应颇为有趣,就想亲眼看看。”云霄云淡风清的回着。 孟如一差点喷笑,幸好自己已经把粥咽下去了,否则,真会忍不住喷他一脸。 本来,她觉得自己的遭遇挺悲催的,遇上樊鹤年这样的变态狂,换作普通女孩,就算不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也会做噩梦吧。 可是,此刻听他这么一说,心头的阴霾顿时便消散了。 甚至,换个角度来看,她觉得樊鹤年反而更惨一些。 唉,身为一个朝廷命官,他这样对待同僚,他家皇上知道吗? 哎呀,不好,憋笑憋得她伤口疼。 孟如一忙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这才道:“这么说,你真的是碰巧救的我?” “不然呢?”云霄挑了挑眉看她,道:“你总不会以为,我在时刻关注着你的动向吧?” 他这么一说倒也是,自己当初厚着脸皮要做他的专属医生人家都不要,又怎么会花心思来盯她的梢。 人果然不该这么疑神疑鬼,被误会她自作多情就丢人了。 “既然是这样,那算我欠你一次救命之恩,他日我一定会报答你的。”孟如一从不习惯欠人人情,何况还是这么大份恩情,想着将来总要为他做些什么才好。 云霄看她一脸认真,便道:“不用等他日。” “啊?”孟如一还没转过来弯。 “眼下便有些事要让你做。”云霄说着,不由分说的扶住她肩膀将她身体转向床里。 孟如一正想说这个姿势好,比刚才趴着舒服多了,却见他伸手开始褪她身上的外衣。 “呃,你干嘛……”孟如一也顾不得疼痛,便想转身,却被他放在肩上的手稳稳压住。 “别动。”此人声音里自有一股无形的威慑,让人臣服于他。 “你……你不会是想让我以身相许吧?”眼看着身上的衣物被他直接褪至胸下,孟如一这才发现,自己里面连抹胸都没穿,仅缠了几圈白布。 “哪有那么好的事?躺好。”云霄清冷的声音里不含一丝邪欲,却充满了迷人的磁性。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给我找个女的 听他这话的意思,好像还是她巴望着他对她做点什么似的,他这自我感觉未免也太良好了吧? 不过,这倒也让她稍稍冷静来。 虽然这人第二次见面就对她袭胸,但倒也不是那种丧心病狂的登徒子。 以他的骄傲,更不会对一个失去自保能力的弱女子施以轻薄。 果然,在她安静下来之后,他便开始动手解她背上缠着的纱布。 孟如一本来已经放松下来,但随即想到一个问题,整个人又绷紧了。 “该不会,一直是你在给我上药包扎吧?” 云霄继续着手中娴熟的动作,道:“有问题?” 这就是默认了?孟如一心头一紧,道:“那,我的衣服……不会也是你给换的吧?” 云霄看了看她背上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眉头几不可见的微拧,声音却平淡如水,道:“你还指望寺庙里有丫环伺候?” 他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可是,那他不就等于把她给看光了?孟如一不禁庆幸自己是在伤在背上,否则,还真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虽然是背对着他,云霄几乎都能想像她此刻纠结的样子,一边上药,一边道:“身为大夫,我以为你能理解。” 他这么一说,孟如一又觉得自己好像真是想多了。 往常她给人看病的时候,就没避讳过什么。 做为医生,她一心想的都是如何把病人治好,从她给人医病的那一刻,就没把对方当人来看。 咳,这样说似乎也不对,但就是那意思。 所以,人家好心帮她上药包扎,她应该心存感激才对,怎么能邪恶的去想人家是占她便宜呢? 这可不是一个医生该有的觉悟。 于是,孟如一就这么在心里慢慢坦然接受了被他看光的事实。 为了显示自己并不在意这件事,她决定说点什么。 话说,刚才他提到丫环,孟如一还真想起来一件要紧的事。 “对了,你救我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我那两个丫环?她们好像被樊鹤年给关了起来,也不知道怎样了。” 云霄手上动作一顿,意外的看了她一眼,道:“你还关心她们?” 孟如一叹了口气,道:“虽然我很不喜欢环儿佩儿,但那毕竟只是两个十七八岁的丫头,樊鹤年那么变态,不知道会不会对她们怎么样?同样身为女子,我当然不想看到有人遭到那样的对待。” 云霄眸中神色有些许微妙变化,复又继续替她上药,道:“她们没事,樊鹤年并未关押她们。” “不会吧?”孟如一有些不敢相信,“这么说,那个老妇人在骗我?你确定吗?我好像确实有听到院子里有女人的哭声。” 她背对着云霄,所以,并没有看到那双凤眸之中泛起的微微寒意。 “樊鹤年将你带到别苑后,就放她们回孟府报信去了。” “报信?樊鹤年会那么好心让人去通知我的父母?”孟如一这话刚一出口便立刻明白了什么。 樊鹤年自然不可能这么好心,他之所以让环儿佩儿回去报信,恐怕是为了某个更为卑鄙无耻的目的吧? 试想,如果她真被樊鹤年给糟蹋了,孟府的人来撞个正着,那时候生米已成熟饭,按照这个时代的保守观念,她除了嫁给樊鹤年,再无别的选择了。 还好,她运气好,遇到了云霄,否则,以当时的情形,还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那现在呢?事情怎么样了?”孟如一开始有些担心。 云霄拿出干净的纱布来,覆在她伤口上,开始替她包扎。 背后的刀口太长,纱布缠绕的时候正好包裹住她的胸。 看那只修长好看的手时不时绕过她胸前,孟如一差点有些分神。 “你现在需要想的是如何养好身上的伤。”云霄似乎并不受其扰,道:“否则,怎么报答我。” 孟如一脸微微发烫,心跳也有些乱了节奏,“你所说的报答你,就是让我好好养伤啊?” “嗯。”云霄速度奇快的替她包扎好了伤口,替她将衣物拉上整理好,才又道:“到时候有事需要你做。” 孟如一差点被自己口水噎住,他说话能一次性说完吗?这样真的会害死人的好不好? 她就说嘛,这种电视剧里才会有的对白情节怎么会发生在她身上,果然一切都是浮云,人家是希望她赶紧快起来替他做事。 孟如一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反醒一下自己,她好像真的有点自作多情了。 “我要回趟京城,你好好躺着休息,晚饭前我会回来。”云霄扶她侧过身来躺好后,起身准备离开。 “哎……等一等。”孟如一忙叫住他。 “嗯?”云霄侧眸看她,不知她还有何事。 孟如一咬了咬唇,道:“你……能不能给我找个女的?” 云霄浓眉一皱,脸上立时浮起一抹淡淡的不悦。 孟如一见状,忙又补充道:“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你药上得挺好的,只是……有些事我觉得还是女人来比较方便一些,你说是不是?” 比如,她如果想方便一下,或是擦个身什么的,总不能劳驾他吧? 若是那样,她估计会成为第一个被尿憋死的人。 云霄大概也想到了,神色这才舒缓了些,带着几分玩味看了她一眼,道:“我尽量。” 说着,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 别尽量,要一定啊!孟如一在心里呐喊着。 “我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小黑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 孟如一这才想起来屋里还有它的存在,想到刚才它就默默在一旁看云霄替她上药的情景,她顿时又有些不淡定了。 “你又想说什么?” “我预感到不久的将来你将弃我而去,成为别人的女人。”小黑一副忧伤又无奈的样子。 如果她现在手还好着的话,真想戳一戳它脑门。 “你一个猫科动物懂什么,他只是替我上个药而已,不要胡思乱想。” 小黑摇了摇脑袋,道:“你看,你都开始听他的话了。” 他这什么逻辑?孟如一哭笑不得,转念一想,道:“说起来,我还没问你呢,你不是很敌视他吗?怎么会任由他把我带到这里来?”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他一定是想和你交配 小黑偏着脑袋看她,道:“不是你抱着他不放吗?” 孟如一根本不信,“呵,我都已经昏迷了,还能抱着他不放?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小黑被揭穿,不悦的瞪了她一眼,道:“好吧,是因为他威胁我。” 孟如一再一次没能绷住,笑出声来。 她这一笑,小黑表示很伤心,往地上一卧,看都不想再看她。 看到它是真有些郁闷,孟如一觉得好笑的同时,竟又有些心疼,忙收起笑来,安抚道:“好啦,我不笑了,你跟我说说,他是怎么威胁你的。” 嗯,这么说似乎还有笑话它的嫌疑,孟如一遂又补充道:“我了解清楚了才好替你出这口气。” 小黑半信半疑的回头看了她一眼,好一会,才道:“你不会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难道他对你做了什么惨绝人寰禽兽不如的事?”孟如一倒是真有几分好奇了。 见她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小黑最终无可奈何的别过头去不看她,道:“他说,如果我敢阻止他救你,他就杀了我。” 孟如一怔了怔,脑海里预演了一下这样的画面,云霄这样高冷的人会为了她说这样的狠话吗?为什么觉得画面好诡异。 “那你就这么妥协了?” 小黑抬了抬眼皮,道:“我嗅到了一股春情四溢的味道,想着你也不讨厌他,就勉为其难答应了。” 孟如一被它雷得外焦里嫩:“你的中文一定是跟狗学的。” “他对你别有用心。”小黑坚持自己的分析。 “哦?那你说说,他能对我有什么用心?”孟如一并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可以被他利用的价值。 要有,估计也是对它还差不多。 “他这么讨好你,一定是想和你交配。”小黑认真说着,怕她不信,又非常郑重道:“这是雄性的直觉。” “噗”!孟如一要不是躺在床上,只怕能笑倒到地上去。 完了,她的伤口怕是要彻底不能好了。 不过,笑过之余,她还是义正言辞的叮嘱它,道:“记住了,这些话你在我面前胡说也就算了,你要是敢当着云霄或别人的面说,我就把你给红烧了。” 小黑忧伤的看她,道:“宝贝儿,连你也开始威胁我了。” “记住了没有?” 小黑爱搭不理的看了她一眼,道:“好吧,反正谁也不能动摇我正宫的地位。” 孟如一直接将它收回了系统里,表示不能再跟它说下去。 否则,云霄那一番包扎真得全白费了。 远在京城的孟府此刻正笼罩在一阵愁云惨雾之中。 一家子围坐在饭桌前,却提不起多少食欲。 孟何氏沉着脸,打破了压抑的气氛,道:“老爷,你说现在可怎么办?那些流言也不知是谁放出去的,说什么孟府的三小姐让贼人掳了去,做了押寨夫人。还有更过份的,说她是被卖到烟花之地去了。” 孟常林脸色很是难看,道:“今天樊鹤年为这事找过我,说如果能将人找回来,他愿意继续这门亲事。” 孟何氏眼睛顿时亮了亮,“他真这么说?” 孟玉柔这时插话道:“爹爹,这个樊鹤年可不简单,如果他当初直接将人送回城来,哪里会有后面的事?我倒怀疑他是不是因为退婚的事故意想要坑咱们家。” “这还用说吗?”这也正是孟常林面色如此难看的原因,“朝廷这次虽没查出他什么来,却也多少伤了他的元气,他自然是想巴住咱们,好多一个后盾。只是想不到他竟这么大胆子,竟然敢跟我玩儿这手。” 孟玉柔“啪”的一掌拍在饭桌上:“太可恨了,我好不容易才撮合了三妹跟上官鸿仪,眼看着就要成了,这下不光这门婚事没指望,那些流言再这样传下去,连我都要被人指指点点。” “这事该不会影响到你和太子的婚事吧?”孟何氏别的都不担心,就怕孟玉柔的声誉和前程受到影响。 孟玉柔看了看孟常林,道:“那就要看这事怎么处理了。” “派出去了这么多人,竟然一点消息也没有。不过,这没有消息也算是最好的消息。”孟常林略一沉思,狠下心来道:“实在不行,就对外宣称她急病夭折了,至少,先堵住外面的流言再说。” “这是个好办法。”孟何氏赞同道:“这事宜早不宜迟,我看不如现在就去操办。” “可是,若咱们宣布三妹过世之后,她又回来了,或是又有什么消息了,那可怎么办?”孟玉柔说“消息”二字时,特意扬高了些声调。 孟常林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道:“那就先对外宣称她受了重伤,再等一天,如果能将她找回来,便让她嫁入樊家。既然樊鹤年愿意对她负责,相信那些流言很快也会止住。”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没有说,那就是樊家现在也还不算失势,多少还是可以成为一大助力。 “不过,如果明天之内还是没有她的下落,那就宣布她不治身亡吧。往后便再有什么闲言碎语,平了便是。” 终归死人是不可以再复生的,一旦作了选择,那就只能让孟如一真正的在这个世间消声匿迹了。 有了他这句话,孟玉柔脸上的神色才算是缓和了一些,道:“这事全凭爹爹作主吧,为了咱们孟家的清誉,也只能苦了三妹了。” “那也是她自找的,成天爱出去乱跑,没一点名门闺秀的样子。”孟常林也没胃口再吃了,起身道:“这事就这么定了,我这就让人放出话去。” 待他离席后,孟何氏母女交换了一下眼神,脸上明显换了副轻松的表情。 无论事情如何发展,横竖都是影响不到她们的利益的,那么,孟如一是死是活,也就无所谓了。 当然,孟玉柔还是希望明天能将人找回来,毕竟,樊家这匹狼还是有一定利用价值的。 孟如一完全不知此刻外界的变化,更不知道她那些所谓的家人已经在算计让她在这个世界消失。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穿帮 睡了一觉之后,天将黑时,云霄果然回来了,而且,还真带来了个女人。 孟如一瞧着她有些眼熟,最后才想了起来,她是慈云庵的静云师父。原主在慈云庵的那几年里,对她照顾最多的人就是静云。 她只是想让他帮忙随便找个能给她搭把手的人而已,却没想到他还费了这番心思。 她倒并不奇怪云霄怎么会对她的事知道得这么清楚,大概早在看到她身边的小黑之后,他就已经派人将她查了个底朝天了吧。 不过,他这么用心,孟如一情不自禁便想到小黑说的那句话。 “他这么讨好你,一定是想和你交配。” “咳咳……”她顿时整个人就不好了,忙摇了摇头,把脑子里的声音甩开。 “如一,真的是你?”静云乍见到她,脸上立时有了欣喜的笑容,随即又转为担心,朝她奔过来,打量着她,道:“听说你受伤了,伤到哪儿了?要不要紧?” 能感受得到,这位静云师父是真心疼爱着原主的,眼神里全是关切与心疼。 “这才几个月不见,你怎么越发瘦了?”静云师父大概是知道一些她家里的事的,说到这里,忍不住长长一叹。 “我没事的,静云师父,也就是受了点伤,气色看起来差一些,休息几天就好了。”孟如一没有家人,倒反而还有些不太适应这么被人关心。 静云倒是很热情的,拉着她的手,道:“你放心吧,这几天里都由我来照顾你,想吃什么跟我说。” “别的倒没什么,就是……我想洗个澡。”孟如一自己都觉得身上粘糊糊,也不知道云霄今天为她上药的时候,她身上有没有什么异味。 想到云霄,她抬眼朝一直还忤在门口处的云霄看去。 俊颜之上是一如既往的清冷,见她看过来,这才开口,道:“我随后再过来。” 说着,自己便掉头走了。 看了眼他消失的方向,静云笑着问她,道:“这位是你什么人呀?” “您不认识他?”孟如一颇有些意外,“不是他把您请来的吗?” 静云错愕了一下,道:“是智空方丈找人给我传的话,我都在庵里二十余年了,哪里认得什么外人。” 孟如一一想也是,想必是云霄托人家方丈去请的人,否则,静云师父也不能信他。 “他该不会是……” 静云猜测的话还刚开了个头,孟如一忙打断她,道:“他是我爹的同僚,也是来帮忙的。” 静云看了看她,了然的笑笑,也没再追问。 不多时,便有小沙弥送了几桶热水过来,不用说,一定是云霄吩咐的。 在静云的帮助下,孟如一终于能下床来好好的洗个澡了。 待她收拾妥当,换好了衣服没一会,云霄才再度出现,手中还拎着一个食盒。 看他自食盒中取出好几碟饭菜,还有一盅汤,孟如一本来还不怎么饿,闻着饭菜的香味,顿时眼睛都亮了。 “奇怪,我怎么觉着闻到了肉的香味?” 云霄回道:“寺庙里不做晚膳,这是从天香居带回来的。” 特地给她带的食物? 对她这么好,一定是想和她交配。 孟如一恨不得想一掌拍死自己,都怪小黑,她都快被它带得走火入魔了。 “咳,谢谢你,我晚上其实不怎么饿的。” “是吗?那就算了。”云霄说着,便要将饭菜放回去。 “哎……别呀。”孟如一几乎是下意识的制止他,清了清嗓门,道:“我是说,本来不饿的,可闻着菜香,又很饿了。” 云霄将已经端在手中的汤盅打开,正准备拿起汤勺,静云闻着味儿忙道:“这是鸡汤?如一不能喝鸡汤的,每次闻到鸡汤的味道她就会反胃。” “你喝不了鸡汤?”云霄挑眉看过来。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上次她一个人就喝掉了大半锅。 孟如一倒没注意原主还有这毛病,这下要穿帮了。 静云不知内情,以为云霄不解,便又道:“以前在慈云庵的时候,孟府每个月还是会送一两只鸡过来给她补身体,可有一回,也不知那鸡是不是得了瘟疫,她喝了之后险些没能救过来,自那之后,她只要一闻着鸡肉的味儿,就会不舒服。” 提及这件事,孟如一脑海里便有了一些印象,心头不禁泛起一丝辛酸。 她虽然也吃过不少苦,但那是因为她是孤儿。可原主明明有家人,人生却过得如此凄惨。 “没事的,我这毛病现在已经慢慢好了。府里每顿都少不了这些鸡鸭鱼肉,我吐啊吐的就习惯了。毕竟,适当的吃一点,身体才长得快嘛。”孟如一如是解释着。 说完,偷偷看了一眼云霄,那双幽深的凤眸也正看着她,如墨如渊,无从窥测。 云霄信没信不知道,静云对这个说法倒还是信了的,点了点头,道:“这样最好,是该多补一补。” 作为出家人,她自己虽不沾荤腥,却总希望孟如一能吃得好一点。 说着,还顺手接过了云霄手中的汤盅,道:“这种粗活就让我来吧。” 云霄唇角一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最终却并没有开口,而是站起身来,道:“吃完记得把盘子藏在食盒里,寺庙禁荤。” 说着,转身朝外走去。 不知是不是她太过敏感,怎么觉得,他刚才好像是有些不高兴啊? 静云倒是没察觉,打量着孟如一的神色,笑道:“这位公子对你挺好啊,明知道寺庙不让吃荤腥,还偷偷给你带这么多吃的回来。” “他这是有求于我呢。”孟如一虽然也有些感动,但屡次“自作多情”之后,她现在已经很理智了,道:“他等着我伤好了帮他做事呢。” “他让你做什么事?”在静云的意识里,女人能帮男人做什么事?孟如一还小,她怕她一不小心就被人给骗了。 虽然,刚才那位看起来气度不俗,不像是坏人。 “这他倒没说。”孟如一也有些好奇。 “你连他让你干嘛都不知道,就答应他了?”静云凑近她一些,道:“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第60章 第六十章:报恩 孟如一乐了,道:“您想多了,答应归答应,他若真是让我做什么不好的事,我不做便是,他还能把我吃了?” 静云被她眼底那抹自信的光采所震慑,眼前的少女容貌虽然没有改变,然而,浑身上下,却再也找不到一丝过去的影子。 孟如一见她看自己的眼神有异,便也猜到了几分,坦然一笑,转移话题,道:“咱们别说他了,静云师父,我已经饿得不行了,强烈要求开饭。” 静云从未见过她如此活泼俏皮的一面,虽然再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小丫头,但,她这个年纪的少女不就应该是这样吗? 当下,也不再多想,开开心心的喂她吃饭。 或许真是年轻恢复快,第二天醒来时,孟如一明显感觉自己比之前好了许多,已经能自行翻身了。 还好她背上的伤并没有伤及筋骨,只是右臂受的那一拳导致骨裂,恐怕需要养上一段日子。 不过,再过几天应该也能生活自理了。 在床上躺了几天,孟如一觉得自己都快废了,如今能稍稍动弹,迫不及待的便要下床来走走。 静云拗不过她,只得在一旁小心搀扶着。 “静云师父,我伤的是手,又不是腿,不影响走路的。”孟如一说着,特意活动了一下腿脚向她证明。 “你啊,以前我只盼着你能跟寻常小姑娘似的活泼俏皮一点,可如今你真皮了,我反而更担心。”静云半是宠溺,半是玩笑。 “嘿嘿,年轻,就是这么任性。”孟如一又开始活动自己的胳膊,结果动作弧度稍大了点,疼得她直皱眉。 静云见状,忙上前来查看道:“看,伤着了吧?让我瞧瞧,要不要紧?” “没事没事,就是有点疼,您放心,我自己就是大夫,有分寸的。”孟如一等那阵疼劲过去了,便又浑不在意了。 不过,这可不代表她会忘了这次欺辱之仇。 樊鹤年那老变态,姑且让他再逍遥几天,等她身子稍稍恢复,就是他倒霉的开始。 她会让他牢牢记住,女人不是那么好惹的。 “本还想让你再将养两天,看来,你已经按捺不住了。”清冷磁性的嗓音冷不丁自身后响起。 孟如一回头,就见云霄不知何时已站在庭前树下。 翠树成荫,而他一袭浅色衣袍,银丝胜雪,眉目如画。即便是这么随意的一站,画面也美得像一幅风景。 静云正讶异于孟如一说自己是大夫,被他这一岔,倒是全忘了。 “你怎么还在这儿呀?”孟如一意外之下,脱口而出。 云霄眉宇几不可见的沉了沉,孟如一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口误,忙谗笑道:“我是说,你不用上早朝吗?” 云霄身未动,瞥了她一眼,没有理睬她的问题,道:“还疼吗?” 这突如其来的关怀让孟如一春心一荡,莫名就有了几分羞涩,故作镇定道:“还好。” “嗯。”得到肯定的回答,云霄随即便道:“跟我来吧。” “呃?”孟如一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绪,“去哪儿?” “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吗?”云霄根本不容她回绝,道:“既然伤口不疼了,那就开始吧。” “咔嚓”!孟如一仿佛听到自己春心碎成渣渣的声音。 原来他竟是迫不及待想着奴役她,她害羞个毛啊,这下囧了吧? “云施主,如一伤得这么重,刚才不过是逞强而已,有什么事我替她来做好了。”静云哪舍得孟如一受累,尤其是这个时期,忙站出来说着。 “这是她亲口允诺的。”云霄语气虽平淡,却有着毋庸置疑的威慑,复又看向孟如一,道:“你自己决定,不过,我想你会感兴趣。” 孟如一没想到静云这般担心她,于是,走到她跟前安抚道:“您别担心,他是个好人,不会为难我的。” 静云犹不放心,道:“那我陪你一起去。” “可以吗?”孟如一眼巴巴望向云霄。 云霄没有表态,转身朝院子外走去。 “他不说话就表示同意了,咱们走。”孟如一欣喜的拉着静云师父跟了上去。 之前一直住在那个僻静的小院,走出来孟如一才发现,这空相寺规模可真不小,盘踞了整个山头。 除去厢房禅舍,寺院分十八座小殿,两座大殿,还有一幢九层宝塔,据说里面藏经不下万卷。 这山虽说不上多险峻,立于山顶上,却也能一览风光无限。 远远的,孟如一便看到了绵延的城墙,以及城墙内那座繁荣的古都。 看来,这里离京城并不远。 云霄将她带到了一处安静的殿堂,殿外的小沙弥见了他们,忙入殿去禀报,片刻后,一名身着金色袈裟的老僧从内间迎了出来。 “这位就是空相寺的方丈智空大师。”云霄为孟如一引荐。 孟如一不知这位智空大师的来头,她身旁的静云却是早有耳闻的,差点就激动起来,怕孟如一唐突,忙在她耳旁提醒道:“智空大师是举国闻名的得道高僧,寻常很少见客的,即便是皇亲国戚来了,也未必有面子让方丈接见一面。” 孟如一不明觉厉,顿生敬仰,双手合十,行了一礼,道:“阿弥陀佛,方丈大师,感谢贵寺对我的救助和收留。” 智空大师慈眉善目的打量着她,也合了合掌,笑道:“阿弥陀佛,行善缘,结善果,这是孟施主与我佛的缘份,无需客气。” 孟如一揣测着云霄带她来的意思,道:“我知道,恩情归恩情,该付的房钱和斋饭钱我也一分都不会少的。只是,这次我出门急,身上没有带什么银两……不过,我回头一定会补上。” 智空大师听得一愣,随即大笑起来,道:“孟施主误会了,老纳见你可不是为了要布施银子的。你放心,我们空相寺是国寺,不差钱。你便再住十天半月,老纳都欢迎之至。” 不是为了钱?孟如一疑惑的看向云霄。 云霄也正侧眸看她,看那眉宇间的神色,应该是在想她脑子里究竟都装着什么东西。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失而复得 智空大师见两人眼神来去,不禁会心一笑,道:“是这样的,老纳听闻孟施主擅长医道,并有一颗济世救人之心,故而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孟施主可否答应?” 提到医术,孟如一反应过来了,怪不得云霄说她一定会感兴趣,当即眼睛一亮,道:“莫非是寺中有人生病?这倒不是什么难事,您且把人叫来,我替他诊断诊断。” “孟施主果然宅心仁厚,事情是这样的。”智空大师坦言道:“本寺接待的香客甚多,其中也有许多是深受疾病之苦,前来祈祷健康的。无奈寺中并无精通医道之人,无法解众生之苦。听闻孟施主身怀济世救人之心,不知可否愿结这个善缘?” 孟如一顿时明白了,这就和她义诊是一个概念。 她正愁没有渠道接触更多的病人呢,虽然她很缺钱,但她也从不因为钱而拒诊。 何况,还可以赚系统积分嘛。 想到此,她一脸大义,应道:“治病救人乃医者本份,若能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那也是我的福气。” 听她如此爽快干脆,智空大师脸上满是赞许,点了点头,道:“孟施主有此仁心,功德无量,既是如此,请随老纳来。” 智空大师亲自带路,孟如一跟在身后,趁机对云霄低声道:“下次有这种事,你直接跟我说就好了,造成误会多不好?” 云霄瞥了她一眼,道:“的确,以你的智慧,很有必要。” 他是在变相的嘲笑她的智商吗?孟如一昂了昂头,道:“我的智慧都用在了治病救人上,你呢?都用在嘴上了吧?” 看她眼神里带着几分挑衅,云霄唇角勾起一抹趣味,也不与她争辩,继续前行。 身后,静云几番想要开口相问,但有智空大师和云霄在,她最终还是选择了保持沉默。 智空大师亲自将孟如一领到了正殿旁的一间禅房。 刚一进门,孟如一的目光便被桌上放着的箱子所吸引。 这怎么看起来那么像她落在马车上的药箱? 为了证实这一点,她加快脚步上前去,打开药箱一看,果然,里面全是她那些医疗器械,一件不少。 “这个怎么会在这儿?”她还以为再也找不回来了呢,这满满一箱子真要是丢了可是一个大大的损失。 “是你帮我找回来的?”孟如一回头看向身后的云霄,眼底泛着光芒。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药箱而已,想不到竟就让她这么欣喜振奋,她的满足点还真低。 云霄唇角微扬,道:“想着你会用得上,便差人去找了找,你运气不错。” 他轻描淡写一语带过,并不邀功,但孟如一心里还是暗自感激。 按智空大师的安排,这间禅房便是孟如一的临时诊所了。 需要医治的香客自有小沙弥引到禅房来,这倒是让她又找回了点坐诊的感觉。 来就诊的倒也鲜少有什么疑难杂症,病情轻的,孟如一便给他们开出对应的药物,个别病得很严重的,才会配以针剂。 也不知道智空方丈是怎么跟这些香客们介绍的她,这些人对她这个女大夫虽然表示很新奇,却都怀着一颗虔诚信任的心。 甚至,对她开出的那些从未见过的药,还有那些闻所未闻的器械有着迷一样的崇信,就好像得了仙丹妙药一般,对她的治疗都十分配合,这倒是让她倍感省心。 不知不觉,这一天下来,竟接待了数十个病人。 一直忙到黄昏,总算香客散尽,她才得以闲了下来。 静云为她端来热水,伺候她将手和脸都清洗了一遍,待她坐下来歇息的时候,这才斟酌着开口道:“如一呀,今天你替人看病的时候,那位云公子把我叫去,问了一些你的事情。” “云霄?”孟如一倒也不是太意外,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他都问您什么了?” 静云如实道:“也就是一些你在庵堂的事,我看他好像对你以前的生活挺感兴趣的。” 那是因为他一直在怀疑她的身份,孟如一不以为意,道:“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他问便问吧。” “还有……”静云犹豫了一下,又道:“他还问,你的医术是跟慈云庵里哪位师父学的。” 听到这,孟如一才稍稍抬头,道:“那您是怎么回答的。” 静云看了看她,道:“我跟他说,庵里的人都挺喜欢你的,不过有没有人私下里教过你些什么,我就不太清楚了。” 其实,今天静云师父好多次欲言又止大概也想问她这个问题吧?没想到,她会在云霄面前替她掩饰。 “静云师父,我……”孟如一正想着怎样和她解释,静云便打断了她,道:“我知道,你定是有了什么奇遇,其实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个本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用它帮助了那么多人。庵里的人若是知道你有今日的出息,都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谢谢您的理解。”孟如一没有想到她看得如此透彻,如此善解人意。原主生命里能得这样一位长者关怀,那颗脆弱的心或许也曾有些许安慰。 “不过,你也要多注意些身体,你自己还是个病人呢,让你忙累了一整天,他们也够狠心的。”静云对这一点颇为不满。 孟如一也正想吐槽几句,却听得门外有脚步声传来,不一会,有小沙弥隔着老远传话,道:“静云师父,智空方丈请你到正殿一趟。” “智空方丈?”静云很是意外,“这个时候叫我去,别不是有什么急事,我去看看。” 孟如一点了点头,目送她出门后,便开始整理药箱,准备明天可能要用到的一些药物。 别说,今天一天虽然累了点,积分却也噌噌在涨,预计明天再治几个病人,她就能升级了。 这可是她第一次升级,到时候可以获得一次抽取额外奖励的机会,不知能不能抽到什么实用的宝贝,还真是让人有些迫不及待呢。 想得太入神,以至于有人到门口了她都没有察觉。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云霄的犒劳 “又在做白日梦?一个人傻笑什么呢?”独属于云霄的声音冷不丁就在身后响起,孟如一惊得差点打了手中一瓶药。 回头,就见云霄果然站在她身后,手中还提着食盒。 孟如一顿时顾不得安抚自己受惊的心灵,欣喜道:“云霄,你果然是个好人哪,居然还记得我没吃晚饭,今天的活总算没白干。” 看她两眼放光,明显已是饿了,云霄将食盒放下,端出里边的饭菜摆上,在她身旁的位子坐了下来。 “哇,甲鱼汤,红烧鱼,油爆虾,炒青菜,怎么这么多好吃的?”孟如一只觉自己通身的疲劳一扫而光,瞬间便充满了战斗力。 云霄取了两双筷子,递了一双到她手中,道:“算是对你的犒劳。” “那我可得全吃光。”孟如一毫不客气的接过筷子便要夹菜,云霄已先她一步将一筷子青菜夹入她碗中。 于是,孟如一便顺手夹起一根青菜吃下去,这才又道:“你是不知道我今天接诊了多少病人,我觉得这里不应该叫空相寺,而应该叫空相医馆,我不多吃一点都对不起我自己。” 云霄又夹了几块鱼肉进她碗里,开始剥虾,道:“因为寺里昨天在山门下贴了告示,可能明天来的人会更多。” “什么?”孟如一猛的停下了筷子,“你说,昨天就贴了告示?” 云霄将剥好的虾放回盘子里,又夹起一只继续,道:“没曾想你恢复得这么快,告示上定的日子是明天。” “这不是重点,我是说,你昨天就贴了告示,今天才来问我愿不愿意?那要是我当时拒绝了呢?”他就那么吃准了她一定会答应? “不是你说要报恩吗?”云霄剥着虾淡淡回着。 呃,好像还真是,孟如一觉得自己一定是忙傻了。 “那明天……”她刚想再问什么,冷不丁一只虾肉塞进了她嘴里,将她的话堵了回去。 “赶紧吃,一会还要换药。” 孟如一直到将虾咽下去了,才反应过来,感情他剥虾不是自己要吃,是给她剥的? “其实,一会让静云师父给我剥就好了。”她怎么觉得,要劳驾他这样一位男神级的人物帮她剥虾是件很惊悚的事? 云霄瞥了她一眼,道:“她是出家人。” 孟如一一想也是,静云师父虽然支持她为了身体而吃荤,但让一个出家人帮她剥虾壳,似乎是有些不妥。 “其实,你不用每天都过来的,我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孟如一边说边看了看他,道:“京城那么远,你又是有公务的人,不用……” 云霄直接用一只虾堵住了她后面的话,道:“过几天就是皇上寿辰,授命空相寺抄录千卷经文,到时候还要进宫做法会,这事由我负责。” 言下之意很明显,他每天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公务,可不是因为她。 孟如一尴尬得连扒了好几口米饭,看来,她还是默默吃饭的好,聊什么天啊。 看她光吃饭,云霄又夹了几块剔了刺的鱼肉在她碗里,道:“说到法会,如今尚缺一名奉灯的圣女,我已经跟智空方丈说好,到时候就再辛苦你一下。” 奉灯的圣女?那是个什么玩意儿?孟如一很想问,奈何嘴里塞满了食物。 “你不用担心,具体需要做什么,提前会有人教你。”云霄的语气完全是已经敲定了此事,末了,看她不是太情愿的样子,又道:“作为这几天里为你送饭的报答。” 他这么一说,孟如一反倒坦然了。 人家不辞辛劳往返京城为她捎带丰盛可口的食物,她替他做点什么,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既然他说有人会教她,那她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想到这里,遂点了点头。如此一来,吃他剥的虾也就觉得没那么忐忑了。 吃完了饭,静云师父竟然还未回来,孟如一只得继续让云霄为自己换药。 如此,对她的小心脏无疑又是一次折磨。 好在,云霄的动作娴熟利落,几乎可以媲美她这个专业人士了,并不会让她觉得尴尬或不适。 只是,有些难为情还是难免的。 可怕的是,她难为情的原因竟不是觉得被他看到了自己的身体,而是觉得自己现在发育不良的样子若被他瞧见了很是丢人。 看来,她有可能伤的不止是背和胳膊,还有脑子…… 正如云霄所说,第二天,前来求医的香客较之昨天翻了一倍。这一天,孟如一都在马不停歇的忙碌着,甚至连系统升级后的奖励都顾不上领。 她并不知道,就在她忙碌之际,关于她不治身亡的消息也正从孟府传扬开来。 一大早,孟府便挂出了白灯笼,过往行人都不禁议论纷纷。这几天关于孟三小姐的流言满大街都是,看到这情形,稍一打听,孟三小姐夭折的消息便不径而走。 府内,一干下人也换上了丧服,正在忙碌着,准备出殡要用的所有物什。 孟常林因为“丧女”而告假在家,正督促着下人们干活,门口却有人递上了拜帖求见。 一见拜帖上的名字,孟常林顿生疑惑,孟玉柔在一旁见了,不禁问道:“爹爹怎么神色如此奇怪?是谁呀?” 孟常林这才回过神来,一边让门童去请,一边回道:“是上官鸿仪。” 这下,连孟玉柔都懵了。 很快,上官鸿仪拄着拐杖被引进了客厅,还来不及入座,便对进门来的孟常林道:“孟伯父,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刚才我在门口竟听人说……说三小姐遭了不测?” “贤侄先坐下再说。”孟常林忙上前将他请入座,一脸悲痛莫及状道:“你没有听错,小女如一昨天夜里已经走了。” “这,这怎么可能?”上官鸿仪完全不敢相信,脸色唰的白了几许,道:“我今日刚从城外回来,一路就听得许多传闻,所以不放心过来想问问,不是说她是被贼人抓去了吗?” 孟常林抹了抹眼角,道:“那都是有心之人编排出来的,如一回城的路上的确遇上了山贼,幸亏遇上樊大人,把她给救了,可她身受重伤,最终还是没能熬过来。”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丧女 上官鸿仪虽然觉得这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可这番话是出自孟常林之口,没有哪个父亲会诅咒自己的女儿死吧? “都怪我,我应该派人护送她回来的。”早在听闻她出事的那一刻起,他心底就充满了内疚,还祈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可谁曾想,那个女孩竟然因为他而经历了那样的遭遇,最后竟然连命都没了。 孟常林也曾生过这样的念头,如果不是上官鸿仪约他女儿出城,如果上官鸿仪派人护送她回来,那么一切可能就不会发生。 但上官家在朝中的地位远在他之上,两家又无婚约,他没有立场去指责人家。 这个女儿已经是弃子,没理由还要因此再去得罪上官一家。 不过,此刻听到上官鸿仪主动将过错揽在了他自己身上,孟常林便顺着他的话,道:“上官贤侄,你也不要过于自责,这都是小女福薄,可怜她出门的时候还那么高兴,想不到这竟是她最后一次跨出家门,我还盼着有朝一日亲眼看着她披上霞帔,如今,再也盼不到了。” 说到最后,竟哭倒在茶几上。 “孟伯父……您节哀……”上官鸿仪忙起身想要搀他,劝慰的话刚一出口,自己声音都有些哽咽了,一时不知要如何说下去。 “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何不让人心痛啊。那一刀,将她整个背都要砍断了,丫环说,那血止都止不住,流了一马车,她连走,都走得那么痛苦啊……” 关于孟如一的伤势,孟常林是听环儿佩儿回来说的。 此刻,在他心里,便也构建成了那样的一副画面,他的女儿是被山贼砍成了重伤,不治而亡,这便是事实。 他脸上的悲切也有几分是真的,毕竟也是养了这么多年,打小的时候,也是真心疼过的。 “孟伯父,我能不能,再见见她。”上官鸿仪也不知道自己心里为何会有这样一个执念想要再见她一面。 或许,是不愿相信这就是现实,也或许,是想亲口对她说声谢谢和对不起,才能稍稍纾解他此刻沉重的心绪。 孟常林擦了把老泪,抬起头来,道:“贤侄,她走得已是很痛苦,老夫实在不忍她再受打扰,何况,我想她也不希望你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你便让她安心的去吧。” 人家父亲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上官鸿仪自然也不好再强求,又不知该如何是好,踌躇了半天,道:“孟伯父,那她……什么时候走?我还想再送她最后一程。” 孟常林声色哀凄的道:“贤侄你若真是有心,那便明天再来吧,明天是她出殡的日子。” 上官鸿仪又是一惊:“这么匆忙?” 孟常林叹道:“你也知道,圣上的寿辰马上就要到了,届时,民间一切红白事都是禁忌,所以,我也只能早早送她走,让她早日入土为安吧。” 上官鸿仪知道,这也是无奈,却只让人心里更加沉重难过。 那个女孩比任何人都充满了活力与生机,想不到,命运竟是如此的悲惨。 “那小侄就明日再来,孟伯父,您也要保重身体,节哀顺变。” “好,你有这份心,小女若知道,也会倍感安慰的。”孟常林说着,还要起身送他,上官鸿仪忙将他拦住,让他好生歇息,自己的护卫就在门外。 孟常林也不勉强,目送着他脚步沉重的离去。 “唉,想不到这上官鸿仪对三妹还挺在意的,若不是出了这事,说不定,他和三妹还真能成。”孟玉柔自隔间出来,叹息说着。 孟常林已然收起了刚才的悲伤,道:“上官鸿仪说得对,你三妹的死他也有一份责任,这是他一辈子都要内疚的事。” 孟玉柔赞许的点了点头,道:“爹爹说得对,三妹已逝,上官鸿仪也该为此担负点什么才对。他有这个自觉,您刚刚也提点得恰到好处,往后,咱们家若有什么难处,他上官鸿仪少不得要帮上一把的,这也算是三妹为咱们家做的最后一点事吧。” 孟常林望向远处虚空,道:“我会将她厚葬入祖坟,如此也算是全了她的名节,她若知道,也该欣慰了。” 这头孟府紧锣密鼓的张罗着孟如一的丧事,那头孟如一忙活了一整天,终于在天黑之前看完了最后一个病者。 静云师父去给她打洗澡要用的热水了,她洗罢了手,刚收拾妥当,便闻得有饭菜的香味飘过来,想着是云霄给她送饭来了,也不好坐着干等,便迎了出去。 不想,门外提着食盒的竟不是云霄,而是智空方丈。 “方丈,怎么是您?”智空方丈给她送饭,孟如一怎么觉得这比云霄给她送饭还要玄幻。 智空方丈笑了笑,道:“看来,老纳让孟施主失望了。” 孟如一忙解释道:“方丈,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个……寺里晚上不是不造饭嘛,还有,怎么好劳驾您亲自给我送饭呢。” “怎么,劳驾云霄就没事,劳驾老纳,就让你诚惶诚恐了?”智空方丈竟调侃起她来。 “那当然,您可是世人敬仰的大人,高人。”孟如一忙接过了他手中的食盒,将他请入屋落座。 “方外之人,哪来的什么名望,哪里及得上……”智空方丈话说了一半突然又打住,道:“老纳也不费话了,你赶紧趁热吃吧,凉了对身体不好,这可是寺里破例为你造的晚膳,你今天委实辛苦了。” 孟如一忙打开食盒,果然,里面几盘都是她最喜欢的几道斋菜。 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孟如一正要开吃,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停下问道:“那,云霄知道吗?” 智空方丈摸了把胡子,不笑了,道:“怎么,嫌老纳这寺里的斋饭比不得他从城里给你带来的那些?” “当然不是,我是怕他不知道您给我做了饭菜,要是再给我带,不就浪费……”说着说着,她突然把嘴捂住了,“原来,您知道他偷偷给我带饭的事呀。”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出殡 “老纳可是方丈,寺里什么事情能瞒得过老纳的眼睛?”智空方丈说着,瞄了她一眼,道:“你也不用等了,他今晚不会来了。” “为什么?”孟如一下意识的问,心里竟有那么一丝失落。 “大概是朝中有事吧,他今天走时特意交待了,让老纳不得亏待了你。” “他那么高冷的人,怎么可能会说这样的话。”孟如一才不相信。 那人行事说话都是云淡风清,公事公办的,如有例外,纯属幻觉。 “原话虽然不是这么说的,但意思是这样没错。”智空方丈又催促道:“吃吧,吃完了早些歇息,明日一早,寺里备了马车,可以送你回家。” “回家?”孟如一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怎么,你还想继续再住下去?”智空方丈笑道:“老纳虽然是欢迎之至,不过,寺里正在为皇上的寿辰做准备,到时候寺里一众人等包括老纳都得进京去,所以,这几日也不便再照看你了。你的伤也有所好转,应该能经得起马车奔波,自然还是回家更利于你调养。” 这倒也是,她的伤已无大碍,没必要再给人忙里添乱。 “那好,一切就听方丈安排。”孟如一说完,又想了想,道:“如果方丈不介意的话,往后每个月我都可以抽一两天时间来寺里,为那些需要帮助的百姓们解除病痛。” “如此,那真是天下苍生之福。”智空方丈意外之余,又深深打量了她一番,道:“想不到孟小友如此年纪轻轻,就有这番仁心大爱,若不是他……老纳还真想点化你一番。罢了罢了,那就定十五十六吧,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仿佛生怕她反悔似的,智空方丈连日子都定了下来。 虽然他在人前高深莫测,但私底下接触起来倒并没有什么高人大师的架子,很是随和,甚至还有些可爱。 孟如一笑着点头,道:“那我还得提个条件。” 智空方丈大度的道:“凡是老纳力所能及的,定当尽力。” 孟如一指了指眼前的饭菜,道:“得管一日三餐。” 智空方丈还道她有什么条件,竟只是这个,“好说好说,我让寺里厨艺最好的弟子专门为你造饭。” 于是,这事就算是这么定下来了。 智空方丈又与她说了一些法会那天的细节,她身为奉灯圣女该做的事宜,末了还交流了一番人生观,最后天色太晚,智空方丈谈兴虽浓,却也不得不告辞离去。 在有心之人的营造下,孟府三小姐伤重过世的消息一夜之间几乎传遍了大半个京城。 刚过了早饭时间,便从孟府传来一阵凄凉的哀乐声,紧接着,家丁们穿着丧服抬出了一具罩着白布的棺材来。 按照风俗,白发人不能送黑发人,送葬的亲人便只有孟翰文和孟玉柔兄妹。 原本,孟如一尚未婚嫁,在赤炎国,这属于夭折,不宜大办。不过,孟府为了表示对这个女儿的看重,便让全府所有的下人皆穿孝服送葬,场面倒也颇为壮观。 孟府门外早有闻讯赶来看热闹的百姓,当然,也有特意前来送殡的,比如一身黑色素服的上官鸿仪。 随着哀乐声起,送殡的队伍浩浩荡荡往城外出发。 一路所经之处,百姓纷纷驻足围观,人群里时有听到议论声,话题无一不是围绕着孟家近期来发生的事。 聊得兴起,甚至有不少人索性随在了送殡队伍后面,一路边看热闹边八卦。 与此同时,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正从城外驶往京城。 马车内,孟如一正专心研究刚抽到的系统升级奖励:一瓶白色小药丸。 系统给出的药物名称是“黑色星期五”,用量:一次两颗以上。 优点:无色无味,无任何毒性反应。 功效:专治各种开心幸福,志得意满。 孟如一本还有些失望,好不容易升级,怎么也没抽着点厉害又实用的东西,看完这个介绍,顿时便乐了。 这药物功效怎么看着倒是挺适合孟玉柔服用的? 嗯,有机会可以找人试试药效。 虽然奖品不怎么样,但随着升级,系统空间较之先前又大了些,不仅补充了一些消耗的药品,还增加了数十种新药。 正要再看看小黑有没有什么改变,马车却慢了下来。 “孟姑娘,前面来了很多人。”车夫是智空大师的俗家弟子空仁,隔着车帘道:“好像是有人出殡。” 孟如一也隐约听到了哀乐声,便道:“靠边停下来吧,让他们先过。” “是。”空仁依言将马车赶到了官道下方的田梗边,好方便那一大队人马过路。 哀乐声越来越近,空仁下了马车,低声念起了往生经文。 “哎,来了来了,还真是死了啊,看来,之前坊间那些传闻都是假的了?” “所以说,投生在富贵人家有什么用,还不是年纪轻轻就去了。听说,死得还挺惨呢。” “这位三小姐命数可真奇特,之前不是说她克夫吗?现在怎么倒把自己克死了?城郊平时还是挺太平的,还是青天白日,怎么就赶上了这种事。” “喂,你们这些人嘴怎么那么臭?人都死了,还要这样编排这样的谣言。”一个中年男人扬高了声音喝止那些低低的议论声。 “关你什么事?这些事整个京城都在传,还不能让人说了?还有更难听的呢,要不是看在死人的份上,你以为大家不会说出来?” “喂,你小声点,让孟家的人听见了,当心有你好果子吃。” 孟如一在马车里越听越不对劲,在有人提到“三小姐”,“克夫”这样的字眼时,她就已经隐约觉得是在说她,但又觉得不可能,此刻这句“孟家”,却是实打实的将矛头指向了她。 “孟家三小姐是个非常仗义的人,这一点我们一条街的人都知道,你们再敢胡说八道污蔑她,当心揍死你们。” 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声音成功的让这几个人闭了嘴。 不过,围观的人实在太多,众人的嘴又哪是轻易就能堵得住的,不远处还有更刻薄的话传来。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哭灵 “要我说,这三小姐的死怎么都像是欲盖弥彰,之前明明说是被贼人劫去了,这会却又说她死在家里。你看孟家的人,一个个脸上哪有一点悲伤的样子?一定是这三小姐名节坏了,孟家这么大张旗鼓的送殡,就是想挽回声誉罢了。” “那这孟三小姐到底是怎么死的?是死在山贼刀下,还是觉得没脸见人,自我了断了?” “谁知道啊,反正,我要是碰上这种事,我是没脸再活的。” “孟姑娘……我怎么听着,这些人像是在说您?”马车外,就连空仁也听出来了不对劲。 孟如一也听明白了始末,敢情这外面这么大的阵仗,竟是在给她送殡。 还真是活久见,想不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还能见到自己的葬礼。 正准备下车,却听得一声乍喝。 “闭嘴!”有人扬声喊道:“谁再诋毁孟三小姐的清誉,便请他到衙门里说话。” 说着,又命令道:“来人,把刚才说话的那几个给我带去京都府,好好问一问他们是受何人指使,敢给朝廷命官的家眷抹黑。” 随着他这一声令下,队伍里立刻便有几个黑衣素服的大汉走出来,将刚才说话的几个都叉了起来。 被抓的人立刻不服的叫嚣起来:“喂,你是谁呀,凭什么乱抓人?这些话又不是我们几个说的,大家都在说,凭什么抓我们?” “哎,那不是上官家的公子吗?”有人认出来了刚才的喊话者。 “对对对,他的腿脚不好,正是他。”另一人压低了嗓门说着。 “完了,这上官家可是真正的名门贵族,得罪不起呀,大家快别说了,坐牢事小,当心连命都没了。” 众人一听这话,这才吓得渐渐没了声。不过,心里怎么想便不知道了。 孟玉柔和孟翰文这一路上已经听了满耳朵的闲言碎语,偏又不能跳出来与人争辩,早已憋得脸都白了。 尤其是孟玉柔,没曾想上官鸿仪会站出来袒护,更没想到上官家的威信如此之大,看来,与上官家结交果然是对的。 只可惜,三妹就这么死了,否则,将她嫁过去,这将是一个多么强大的外援? 眼下没了联姻这层保障,她要想办法尽量将上官鸿仪拉拢过来才是。 想到此,她手一招,示意队伍停了下来,面相大家。 围观的群众见状,意识到她有话要说,一时更加的安静。 “诸位,感谢大家一同来为我家小妹送行,原本,这是我孟家的私事,不足为外人道。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妹妹死后还要被人诋毁,所以,有些话我一定要说。” 孟玉柔一脸的悲痛,道:“我三妹自幼身体不好,父亲怕她难以养活,就将她送去了庵堂吃斋念佛,所以,她一直心存善念,相信今天来送她的人里,有很多都接受过她的帮助。是那些对我孟家别有用心的人,在她遭遇劫难之后,编排出那些难听的谣言来,针对的不是她,而是我们孟家。” 说到这里,她脚步虚浮的来到棺木前,隔着白纱轻抚着棺木,痛心的道:“她是被贼人的刀砍成重伤,生生流干了血死掉的,她活着的时候没享过几天富贵,死了我也绝不会让她被抹上污名!我孟玉柔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你们要与我孟家为敌,那便尽管冲我来,谁敢多说我妹妹一句不是,我孟家绝不放过!” 孟如一在马车里听到这番话都险些被她给感动了,多么深情并茂,姐妹情深啊,她倒没想到,她“死”了以后,她的好姐姐还这般维护她呢。 然而,孟玉柔还没完,说罢了这番慷慨激昂的话,她似乎用尽了心神,整个人有些不支的虚晃了一下。 “二小姐,保重。”上官鸿仪眼快的抬手拦了一下,将她虚失住。 孟玉柔这才站稳了身子,冲他拂了一拂,道:“今日多谢上官公子为小妹出头,其实,她临走之前,还是记挂着公子的,只可惜,她命薄福浅,公子这一番情意,她终究还是辜负了。” 上官鸿仪闻言,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些什么,可是,斯人已逝,似乎也没有刻意澄清的必要,于是,便又将到嘴的话收回了。 如果说,孟玉柔先前那一番说词是给这些八卦之人扣上一顶要与孟家为敌的大帽子的话,那么,她此番话里挑明的意思,无疑更是让众人对于孟如一的清白深信不疑。 原来,孟三小姐竟是上官鸿仪的心上人?怪不得上官鸿仪亲自来送殡,还如此维护。 试问,孟三小姐如果真的是名节尽毁,作为名门贵族的上官鸿仪又怎么还会对她如此相待呢? 可见,那些抵毁之词果然是谣传。 好险,差点就被人当了枪使,这要真的被人当成了对付孟家的武器,等于同时得罪了孟家和上官家,那岂不是要死得很惨? “空仁,你说我是下去还是不下去呢?”孟如一看着车外这一场荒唐剧,把玩着自己发梢问车外的空仁。 “阿弥陀佛,这……”空仁抹了把额头的虚汗,不知该如何作答了。 “算了,我看我还是下去吧,这要真把我抬去埋了,那我岂不是得等头七才能回去了?”孟如一说着,撩起了车帘,下了马车。 孟玉柔见围观者的神色,便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自此之后,那些想在背后乱嚼孟府舌根的人,至少会先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能同时招惹得起这京都两大官家。 孟翰文一直没有开口,因为这种事女人说更容易博得众人的同情。此刻,他见好就收,适时的道:“时候不早了,大家继续启程吧,不要误了小妹的时辰。” 负责抬棺的家丁不敢怠慢,唱喝一声,将棺木抬了起来。吹奏哀乐的乐师们也扯起了腮帮子,正准备继续吹奏。 “大哥,二姐。”一声清朗的呼唤传来。 此时,围观者没人说话,哀乐也还没奏响,所以,这个声音虽然不大,却清晰可闻,简直有震人心魂的作用。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诈尸 孟翰文和孟玉柔顿时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脸色几乎跟身上的丧服一样惨白。 一定是幻觉,这怎么可能是三妹在叫她们呢? 然而,即便她们不愿相信,事实总是残酷的。 上官鸿仪最先反应过来,望向人群后那个发声之人,那人也正摒开众人,朝前而来。他不禁失声唤道:“孟姑娘……” “孟三小姐!她是孟三小姐……” “啊!诈尸啦……” “咚”的一声巨响,抬棺材的家丁脚一软,棺材重重的跌在了地上。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以孟如一为中心,方圆五米之内的人几乎是连蹦带爬的闪开,成功的让她成为最显眼的焦点。 “你……你……”孟玉柔几番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怎么会是她?怎么会那么巧?而且,为什么她看起来好像一点事也没有? 孟翰文总算反应过来,抢先喝道:“你是什么人?何故冒充我三妹?” 孟玉柔也转过来了弯,她刚刚才当着众人的面慷慨陈词的说自己妹妹的死,此刻就算明知对方就是孟如一,也只能硬着头皮道:“没错,我三妹已经死了,你到底是谁?” 孟如一浅笑着走向兄妹俩,道:“大哥,二姐,我是如一,你们的三妹呀。我都不知道,二姐竟然如此疼爱我,所以,我便回来找你们了。” 幸好孟玉柔知道她并不是真的死了,否则,此刻非叫她吓得灵魂出窍不可。 饶是如此,她也受惊不浅,连连后退。 周围的人纷纷投来质疑的目光,猜测着事件的真相。 “来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一定是有人雇她来破坏的。”孟翰文气急败坏的喊着。 岂料,那些家丁都心虚腿软,没有人敢上前。 “大哥,二姐,你们不是很舍不得我吗?怎么,我没死,你们不高兴?干嘛这么着急要让人抓我?”孟如一一字一句问得很轻巧,却让孟翰文兄妹额际直冒冷汗。 孟玉柔脑子最活,迅速的审度了一下眼前的形势,知道今天要想蒙混过关怕是不能,立刻便换了态度。 “你……你真的是小妹?可你不是已经……难道,老天真的听到了我的祈愿,你真的死而复生了?” “这怎么可能?人死怎么可能复生呢?”围观者又不是傻子,这种天方夜谭的事信的人并不多。 “不会是孟三小姐根本就没有死吧?”有人大胆的猜测着。 此言一出,立刻在众人心里掀起了惊天骇浪。 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就很耐人寻味了。 一时间,众人看孟氏兄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就连刚才孟玉柔那些煽人泪下的慷慨陈词也顷刻间全成了笑话。 孟如一倒是一派淡然,甚至走到自己棺木前,伸手摸了摸,道:“这柳木棺材不错,二姐要不要也试试?” “你……你不可能是我们的三妹,你这分明是想戏弄羞辱我们!”孟翰文怒不可遏。 “她就是孟家三小姐,我认得的。”人群里有人喊着。 听声音,这人正是先前维护孟如一,扬言要教训别人的人。 “我也认得,孟家三姐姐人很好的,她还救过我们。”说话的是个声音稚嫩的小姑娘。 孟如一认出她是自己从火场救下来的高老板的女儿,刚才喊话的正是她的父亲高老板。 “是孟三小姐没错,我还偷偷描了她救火的画像挂在我们店里。” 场面气氛一时很奇怪,孟氏兄妹想要拒认孟如一,反而围观群众一个个跳出来指证她的身份。 孟如一也不替自己多作辩解,道:“大哥既然不信我还活着,那不妨打开棺材看看,看里面还会不会躺着另一个我。” “对呀,开棺。”有人附和,随即便成了呼声一片,“开棺,开棺。” 孟翰文和孟玉柔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地去,也好过面对这种两难的境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信誓旦旦说三小姐是重伤不治吗?”上官鸿仪冷眼扫向孟翰文与孟玉柔,言语中已经隐隐含着愤怒之意。 “这事……这事一言难尽。”孟玉柔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众人异样的眼神她还能勉强硬着头皮招架,可面对上官鸿仪的怒意,她还是有所忌惮的。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全是面前的孟如一,如果可以,她真恨不得上前再砍她一刀,将她塞进棺材里! 她上前一把拉过了孟如一,附在她耳边,道:“三妹,这事事关你的声誉,你不能再这样闹下去了,跟我回去再说。” 孟如一手臂还没好利索,被她这强行一拽,疼得微微皱眉,毫不客气的挣开她,笑道:“家自然是要回的,不过,二姐准备怎么让我跟你回去?不会真要让我躺这口棺材吧?” 孟玉柔顿时被她堵得哑口无言,平日的冰雪聪明此刻竟完全找不到词来应对。 “唉,你我姐妹情深,我就不为难二姐了,我还是坐我的马车回吧。”孟如一说到这里,扫了一眼地上的棺材,又道:“就不知二姐要将这棺木如何处置?是再抬回去,还是……依我看,还是抬回去吧,咱们家里人口多,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围观的人群里顿时爆发出一阵闷笑,真看不出来,这孟三小姐人看起来娇娇小小,性子竟是如此火爆。 可奇怪的是,并不让人觉得讨厌,反而还莫名的觉得有点——爽。 “是她。”上官鸿仪兴奋的在掌心击了一拳,心头久久压抑的那股阴霾与沉重在这一刻彻底一扫而空,整个人前所未有的轻松。 没有人能理解他内心经历了一番怎样的变化,只知道,此刻看着那个熟悉而充满活力的身影,让他对“奇迹”这个词有了信仰。 孟如一该说的话也说完了,转身便要回自己的马车。 孟翰文气极,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孟玉柔拉住,冲他摇了摇头,道:“大哥,这件事三妹对咱们有误会,还是回去再说吧。”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算帐 于是,所有人眼睁睁看孟如一走向路边停着的那辆马车,空仁什么也没多说,抬手替她打起了车帘。 这也更加证明,孟三小姐并不是诈尸,人家是坐着马车来的。 “回府。”再多停留一刻,孟玉柔觉得自己一定会被逼疯。 “二二小姐,那……棺材还要吗?”负责抬棺的家丁拿不定主意,只得硬着头皮问。 孟玉柔顿时十指都掐进了手心里,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赏你了。” 说完,头也不回便往回走。 是的,送殡自然没有坐车的道理,所以,他们是一路走来的,现在还得原路再走回去。 而且,是顶着沿途这么多看热闹者异样的眼神。 孟玉柔一边走,一边扒身上的丧服,生平第一次再也无法维持她良好的修养,厉声命身边的家丁去找马车来接自己。 孟翰文也是颜面扫地,可想而知,今天之后,京城里的人会如何编排他们。 而这一切,全是拜孟如一所赐! “二妹,你且莫气,回去之后,咱们再跟她好好算这笔帐。”孟翰文压低声音劝慰着同样咽不下这口气的孟玉柔。 “哼,我会让她后悔的。”孟玉柔阴恻恻的回着。 因为孟府所有下人全去送殡了,府里除了看门的门童,便只剩下孟常林夫妇。 当孟如一敲开孟府的大门时,门童直接吓得瘫坐在了地上。 孟如一也懒得管他,自己朝着正屋的方向走去。 堂屋内,孟常林正拿着一张礼单念着,孟何氏一边听他念,一边记着帐,嘴角止不住的笑意。 这些大都是底下那些小官小吏们送来的,其中也不乏一些有勾搭之意的同僚,美其名曰是给三小姐的香火钱,以表哀思。 “这底下的人倒都挺懂事的,一个个送的礼都不薄。”孟何氏看着帐本上那一个个数字,已经在心里盘算着要如何支用这些钱。 “这算什么,等咱们玉柔名份定下来时,那礼才大呢。”孟常林带着挑剔的眼光看着手中的礼单,心里颇有几分飘飘然。 丧女之事,原本是为了解决外面的流言,倒没料到会有这么多人来上礼,算是一笔意外之财。 但同时也说明了一个问题,如今他在朝中越来越有地位了,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来巴结。 “老爷说的是,倒是我眼皮子浅了。”孟何氏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现在开始,她要学着淡定一点,这样才能更显出她贵妇的气度来。 “其实想想,咱们养她这么多年,最终也就换来这么一笔银子,倒还觉得少了呢。她也没少给咱惹祸,尤其是咱玉柔的名声,都让她败坏完了,这些银子,我看就用来给玉柔添妆好了,也算是对她的一点补偿。” “那怎么够呢?二姐可是要嫁入太子府的人,这点嫁妆太少了,起码要再办一两场丧事才够的。”清冷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如同惊雷贯耳。 孟常林手一抖,礼单都掉在了地上,孟何氏反应更甚,笔尖上的墨汁将帐本染花了也没察觉,嘴巴惊讶得能塞下一枚鸡蛋。 “如如一?怎么会是你……”孟常林不敢置信的看过去,门口,孟如一逆着光站在那里,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如幻似真,却令人毛骨悚然。 “你……你是人是鬼?”孟何氏好不容易从嗓子眼里挤出一点声音,厉声质问着。 她怕是戏演得太投入,连自己都相信,孟如一已经死了吧? “这个问题,我还真不知道呢。”孟如一朝他们走来,转眼到了两人跟前,道:“不如母亲大人来告诉我,我到底是死人还是活人?” 孟何氏心虚的想要后退,奈何是瘫坐在椅子里,只得求助的看向孟常林,道:“老爷……” 孟常林总算是反应过来,猛的一拍桌子,喝道:“大胆,你是什么人,竟敢来我家装神弄鬼,我们的女儿已经死了,现在已经在出殡的路上了。” 话他都已经放出去了,满京城的人都看着他家出殡了,那么孟如一就是死了,绝不可能再复活。 这一点,孟玉柔当初就问过他的,他只是没想到事情真的会演变成这样。 不过,他当时便下了决心,此刻事情也容不得他再心软。 “爹这番说词怎么跟大哥二姐如出一辙呢?说到出殡,他们这会应该也快回来了。”孟如一说着,捡起地上的礼单扫了一眼,唏嘘道:“真想不到,我一个这么不起眼的女儿死了,还能得这么丰厚的礼金,要换作是大哥或二姐,爹娘岂不是得发大财了。” “你你放肆!有你这么诅咒自己哥哥姐姐的吗?你也太恶毒了!”在孟何氏心里,孟翰文和孟玉柔的地位是绝对神圣不可侵犯的,听了她这番话,哪里能忍得下去。 “呀,母亲这是承认,我是你们的女儿了?我不过随口说一说,这就叫恶毒了?你看我,连殡都出了,不是照样好好的?” 孟如一嘴上毫不留情的讥讽着,又一手拿过她手中的帐本翻了翻,挑眉道:“看来,爹这些年贪得也没比樊鹤年少啊。” “闭嘴!”孟常林终于恼羞成怒,忍无可忍了,喝道:“来人,还不把这个冒牌货给我抓起来?” 孟如一半点也不惊慌,好心的提醒道:“爹爹忘了吗?咱们府里的人都在给我送葬的路上呢。” “你,你……”孟常林直指着她,简直觉得眼前这个女儿像是来自地狱一样可怕。 “哎呀,爹爹,你的血糖飙得有点高了,还是冷静些好,万一中风了,不知我今天这笔丧葬费够不够给你治。” “你……逆子……”孟常林只觉胸口一紧,脑袋发蒙,差点就要背过去。 “老爷,老爷你没事吧?”孟何氏见他面色很不好,也不知哪来的劲,忙起身过去替他顺着胸口,道:“老爷你可别吓我……” 说到这里,转头厉目看向孟如一,道:“要是你爹真有个好歹,看我饶不饶得了你……你干什么?”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丧心病狂 孟如一上前一步,不由分说的搭上了孟常林的脉搏,本想再刺激他们两句,不过,看孟常林的身体似乎还真经受不起了,到底是没有做得太绝,道:“娘大可以放心,今天是我出殡的大喜日子,我怎么也不会让爹抢了我的风头。” “你……”这下,连孟何氏都快要吐血了,孟常林好不容易刚平复了一些,只觉胸口又是一阵气血翻涌。 孟如一背过身去,自空间中取出一瓶药丸来,往孟常林嘴里塞了两颗,一抹他喉咙,强迫他咽了下去。 “你给我吃了什么?”孟常林一脸的惊恐。 “狼心狗肺丸。”孟如一看向他眼里,道:“以后爹爹想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的时候,最好当心一点,说不定会毒发身亡呢。”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就跟平时一般轻柔,可听在孟常林夫妇耳里,却有如魔鬼一样阴森。 那双印象中怯弱单纯的眼睛,此刻依旧纯透如水,却又陌生得让人胆寒。 孟常林此时才真正留意起这个女儿,明明是熟悉的样貌,却再也不复他记忆中的样子。 这副小小的身板里似乎脱胎换骨了一般,散发着一股强大的气场,谈笑风声间,杀人于无形。 在她的眼睛里,再看不到一丝自卑与幽怨,更别提卑微的祈望,有的,只是令他也不敢直视的光芒,耀眼得就像那天上的太阳,将一切丑恶照得无处循形。 见孟常林怔怔的一直话也说不出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孟如一,孟何氏还道他真的是中了什么毒,立刻便嚎叫起来,一把推开了孟如一,骂道:“逆子,你这是弑父,我要去官府告你,砍了你的脑袋!” “请便。”孟如一毫不介意她将事情闹大,道:“不过,我现在有些累了,如果官府的人来了,可以让他们来我房间抓我。” 说着,也不理会孟何氏会是何等的抓狂,便径自回了自己房间。 又过了不久,孟玉柔和孟翰文回府,正屋少不得又是一番热闹,四人是怎么商议的不得而知,几个时辰之后,派了丫环将孟如一又请到了正屋。 吃了孟如一的药,孟常林其实没过多久便缓过来了,此刻已经恢复了朝廷大员该有的沉着稳重。 孟何氏虽然板着脸,也没有过多的情绪流露。 “三妹,今天的事情,我要向你解释一下,爹娘这几天不知道派出去多少人寻找你的下落,急得连饭也吃不下,可是,外面的流言传得有多难听你今天也都领教了,我们是为了你的名节,才不得不出此下策的。”孟玉柔率先站出来打圆场解释着。 孟翰文也接话道:“是呀,环儿佩儿说你伤得太重,这种情况下,你又被贼人掳走,我们想着,你十有八九是遇害了,总不能让你再做个孤魂野鬼,还要背负丧失名节的骂名。所以,爹娘才迫不得已,办了这场丧事。” 孟如一不得不佩服这一家子的口才,“如此说来,我还得感谢大家,如此贴心的为我着想了?” 在座几人面色一僵,孟玉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道:“说起来,三妹你这几天究竟去了哪里?我看你一点事也没有,怎么不回家呢?哪怕给家里报个平安也好啊,要不是你音信全无,我们又怎么会产生这么大的误会?所以,这事你也不能全怨我们,我们这几天所承受的压力和痛苦远非你能想像的。” “就是,我们成天被人指着脊梁骨说闲话,你怎么不想一想我们的难处?你再想一想,你哪次离家不是这么任性?现在倒好,闹出这么大的乌龙,被全京城的人看笑话,人家也只会取笑我们,不定还以为是我们冷血无情呢。”孟翰文满腹的憋屈终于一吐而出。 关于没有给他们报信这一点,孟如一承认,她其实是故意的。 在空相寺昏迷了两天才醒过来,她原本也有想过让云霄给孟府捎个话,可是,当她确定,是樊鹤年计划的这一切,并让环儿佩儿去给孟府报信的时候,她便改变了主意。 因为,她发现自己完全无法信任孟府的任何一个人。 她甚至可以想像,如果孟府和樊鹤年知道她没事,会为了利益而做出怎样的勾当来。 以她那个时候的伤势,根本无暇应付任何阴谋。 很明显,孟玉柔和孟翰文正是抓住了这一点,企图将这件事的过错全推在她身上。 “说到报信,环儿佩儿难道没有告诉你们我的伤势?若不是我遇到贵人相救,捡回了一条命,别说报信,恐怕连个给我报丧的人都没有。说起来,还要感谢二姐派了这么两个得力的丫环给我呢,我这个主子险些一命呜呼,她们两个倒是毫发无伤。” 孟玉柔到底是理亏,一时竟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好了,都是一家人,现在来争执这些有什么意义?”孟常林适时的出来打圆场,道:“那两个丫环确实不像话,一会重重打她们一顿板子,让她们长长教训。这件事咱们双方都有过错,就不要再互相埋怨记仇了,家庭和睦才是最重要的。” 他倒是很会和稀泥,这么大的事,就这么几句话就想一笔带过了。 孟如一不露声色,道:“我倒是没什么,就不知爹爹打算怎么跟外人说。” 孟常林与其它母子三人对视了一眼,脸色又放缓了几分,道:“这个事情对你的名声影响也不小,爹郑重想了想,为了你以后的幸福,决定恢复你与樊家的婚事。” 说到这里,见孟如一脸色唰的变了,孟常林没来由的有些心虚,忙又道:“你可能不知道,在你出事之后,樊鹤年他也很担心你的安危,一直都在竭力帮忙寻找你的下落。而且,他还说了,不管你发生了什么事,只要你人还在,他都愿意娶你过门,让你做名正言顺的樊家主母。” 他越往下解释,孟如一的眸色便越发深沉,之前,哪怕孟玉柔和孟翰文如何颠倒黑白企图栽赃她,她内心都能平静如水,淡然应对,但,孟常林的这番话却是着着实实激怒了她。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决裂 她甚至能感觉得到自己的肾上腺素在急速飙升,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孟常林此刻大概早已尸骨无存。 但,怒到了极点,她随即又冷静下来。 而且,是异常的冷静。 “所以说,爹是打算将我嫁给樊鹤年?” 孟常林因为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所以,并未发现她的异常转变,听她语气并不重,便道:“我知道,你最近跟上官鸿仪走得比较近,爹也很希望促成你与上官鸿仪这桩婚事,可是,这次发生这么大的事,像上官那样的家族肯定是无法接受的,其它人家也是。樊鹤年虽然年纪大了些,但他对你一片真心,又不嫌弃你的过往……” “孟常林,你还是个男人吗?”孟如一以无比平静的语气问着。 “你!我是你爹,你怎敢对我直呼其名,你还有没有尊卑大小了?”孟常林当即便暴跳起来。 孟翰文也跳出来,指着她骂道:“三妹,你也太放肆了,爹处处为你着想,你竟然还敢这般忤逆?就凭你这教养,加上你那些声名狼藉的丑事,你以为真有哪个男人想要你?” 对孟翰文的叫嚣,孟如一直接无视,眼也不眨的看着孟常林,道:“你若还是个男人,怎么能亲手把自己的女儿送去给别人凌辱?就为了那一点小利,你一点也不觉得羞耻吗?别告诉我,你当真不知道樊鹤年私底下是怎样的龌龊不堪。” 孟常林被她这一连番问得哑口无言,老脸通红。 孟如一强压着心头的耻辱,道:“我受伤当日,樊鹤年明明可以直接将我送回孟府,偏偏只打发了环儿佩儿回来给你们报信,却私自将我带去他的别宛,身为一个成年男人,孟大人你不会想不到这是为什么吧?” 孟常林当然想得到,当时,他也确实恼过樊鹤年如此卑鄙的行为。 可是,事已至此,自己女儿的名节已毁,还能有什么办法? 自然只能想办法止损。 “你既然也知道自己名节尽毁,至少,人家樊鹤年是愿意负责的,说起来,你们本来就有婚约,你嫁给他又不吃亏,就不要再把这些事嚷嚷出来丢人了。” 孟如一听得不怒反笑,道:“所以说,自己的女儿被人欺负算计,你不是想着替她讨回公道,保护她,而是将她打包双手奉上?孟大人,你的男儿血性呢?枉你还以为自己在朝中吃得开,不知别人背地里该是怎样的唾弃你?是说你薄情寡义,还是窝囊懦弱?” 她字字句句直戳心骨,有如狗血淋头,这辈子大概都没有人对他说过如此重的话。 当着妻儿老小的面,孟常林只觉颜面扫地,一张老脸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青。 他厉声抢白道:“逆子!你有什么权利这样质问我?对,我是可以去找樊鹤年要公道,可你想过后果吗?你不在乎身败名裂,你也要想一想这个家,想想你姐姐往后在人前如何抬得起头。原本婚姻大事就是父母做主,现在人家是明媒正娶迎你过门,你还有什么好不满的?” 听到这,孟如一对他是彻底绝望了。 有句话说得好,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她即便这般痛骂,也唤不醒他心底哪怕一丝骨肉亲情。事到如今,他还要用这样冠冕堂皇的借口来掩饰他的贪欲。 “那如果今天出事的人是二姐呢?你也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吗?” 孟玉柔因她锋利的言词而震惊,听她提到自己时,才回过神来,唇角浮起一抹不屑。 孟常林被她问得怔了一下,顾左右而言他的道:“从小到大你还是这样,什么事都要和你二姐攀比,那你怎么不想想,你有你二姐一半的懂事聪明吗?” 所以说,不够懂事不够聪明的她就只能被这样牺牲掉? “其实,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女儿吧?”这个问题孟如一搁在心里一直想问,如今终于问出了口。 这句话有如一记惊雷炸响,孟常林脸色瞬间就变了,连眼神也变得闪烁起来。但短暂过后,他又强自冷静下来,斥道:“你又胡言乱语什么?你若不是我女儿,我能养你这么多年吗?” 孟如一没有和他争辩,刚才那一刻他的反应就已经够清楚了。 不止是他,就连孟何氏,孟玉柔兄妹,脸上的神情也是耐人寻味。 敢情这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全家老小,只有她是被瞒在鼓里的那个人? 可是,如果她真的不是孟常林的女儿,那她又是谁?为什么会在孟家长大? 她这边还在心绪繁乱的思索着自己的身世,孟常林已经将话题转回了正轨,道:“婚事我已经与樊家说定了,你再说什么都没用,就安心待嫁吧,大不了,我会让你娘再给你添一份嫁妆的。” 看来,这一次,他是铁了心的要将她嫁到樊家去。 这一刻,孟如一也铁了心,道:“我是不会答应的,如果你非要强求,那咱们就脱离父女关系吧。” “你说什么?”孟常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要跟我脱离父女关系?你以为你离开了孟家能过上什么好日子?” 孟如一毫不在意,道:“这就不劳孟大人操心了,我肯定会过得比现在还好。” “好,你现在翅膀硬了是不是?”孟常林怒极之下,站了起来,道:“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孟如一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只静静的看着他,她是如此的淡然和无所谓,在她的眼里,找不到对这个家半点的眷恋和不舍。 孟常林顿时觉得心火狂烧,她竟然敢如此的不屑于这个家,不屑于他这个爹,这简直比之前的忤逆更令他难以接受。 孟玉柔与孟翰文对视了一眼,显然也没想到事情会往这一步发展。 不过,这样岂不更合她们心意? 失去了孟家做为后盾,她孟如一就只是一只任人拿捏的蝼蚁而已。 到时候,她想要怎么摆布她都可以,岂不远比现在逼她嫁给樊鹤年更加大快人心。 第70章 第七十章:驱逐 虽然会少得一些利益,但只要能血洗那份羞辱之仇,她可以改变主意。 想到此,孟玉柔站了出来,道:“好,要走你便走吧,我也早就受够了,你除了会惹爹娘生气,顶撞他们,你还会什么?你不心疼爹娘的身体,我心疼。不过你可记住了,今日你若踏出孟家的大门,往后你是死是活与孟家再无半丝关系,我们这里的每一个人,也绝不会再护你分毫。” 说着,上前去搀住了犹未平复过来的孟常林,道:“爹,玉柔往后会加倍的孝顺您,和您一起撑起孟家。” “没错,还有我,我也会成为您的骄傲,为您光耀门楣。”孟翰文也站出来表着决心。 “好,你们都是好孩子。”孟常林顿时心感安慰,再看孟如一,那哪是一个女儿该有的样子?他养育她这么多年,她却半点不知感恩,如今更是都敢爬到他头上来了。 “既然你这么不稀罕孟家,那你就滚吧!”孟常林冷声宣布着,道:“从即日起,你再不是我孟常林的女儿。” 听到他这句话,孟如一只觉如释重负。 她毫不留恋的站起身来,道:“多谢孟大人成全。”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便朝外走去。 “你要走便走,但是休想从孟府拿走一分一毫!”孟何氏忽然在身后喊着。 孟如一脚下一顿,回眸冷冷看向她,道:“孟夫人放心,你们孟府的东西我一件也不稀罕。” 虽然她这么说了,孟何氏几人却似生怕她会顺走些什么一般,跟在了她身后。 孟如一也不理会她们,甚至没有回房收拾东西,反正,她全部的家当只有那口药箱,早就装在了空间里。 见她走得如此干脆,孟何氏脸上很有些挂不住,眼看着都已经走到了孟府的大门口,孟何氏突然又高声喝道:“站住!” 孟如一眉心微皱,停了停,却没有转身。 孟何氏尖酸刻薄的嗓音自身后传来,道:“你不是说孟府的东西你不稀罕吗?有本事你一针一线也别带走啊,怎么,是怕离了孟府以后,再也穿不着这么好的衣物了?” 孟府门口此刻依然有不少想看热闹的八卦者徘徊,孟何氏此举分明就是想让大家都知道,她被逐出孟府了。 而且,还是以如此狼狈的方式。 孟如一只觉可笑,连回头看她一眼都不屑,道:“那就烦请孟夫人睁大眼睛看清楚,我全身上下哪一件衣物是用你孟府的银子买的?” 说到这,还真得好好感谢一下云霄,她受伤时穿的衣物因为全染了血渍,又有破损,早不知被扔哪里去了,这几天在空相寺的穿戴全是云霄为她准备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此刻才能硬气的对孟何氏撂下这番话。 “奇怪,她身上的衣服,怎么好像是盘锦坊这个月新出的式样?”一直跟在孟何氏身后的孟玉柔这才注意到孟如一的穿着,有些不敢确信。 “盘锦坊?你是说那个有钱都难买到,只替京中贵人们做衣裳的盘锦坊?”孟何氏声音因为惊讶而拔高了几分。 要知道,这在以前,就连她们孟家这样的身份,要订一套盘锦坊的衣服还未必排得上,后来和太子走得近了,才多了几分脸面,却也只得那么一两套。 似是为了印证心中的猜想,孟玉柔紧走几步,到孟如一跟前,毫不客气的一把抓过了她的手腕,看向她衣袖处的绣纹,随即脸色一变。 “没错,这是盘锦坊才有的手艺,盘锦坊的衣服至少要提前两个月预订,而且,身份不够的话老板根本不会接单,你哪来的?” 孟如一倒不觉得这衣服有什么特殊,不露声色的将自己衣袖抽回,道:“既然我身上没有属于你们孟家的东西,那就拜托不要找这样拙劣的借口叫住我,不然,我会以为你们舍不得我的。” “你……”孟玉柔被气得脸红脖子青。 孟何氏老母鸡一样把孟玉柔护在了身后,昂首骂道:“我道你怎么突然之间翅膀硬了,原来是找了男人替你撑腰啊。哼,不要以为人家是贵室,你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了,以你现在的身份,连给人当个妾都不配!” 堂堂一品大员的妻子,骂起人来简直比市井波妇还要难听。 也好,这样彻底的决裂,总好过每天的惺惺作态。 孟如一不理会她的抓狂,唇角勾勒起一抹轻松的笑意,大步流星的往街道上走去。 自此之后,她与孟家,再无瓜葛。 围观看热闹的百姓不禁又是一番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原本今天出殡的日子,孟三小姐“死而复生”,重返孟府,就已经够劲爆的了。 如今才过了几个时辰,孟三小姐居然被赶出了孟府,而且,疑似是因为与某贵室人物有染! 这孟府的故事如此跌宕起伏,简直可以说是承包了这一整年茶余饭后的话题啊。 于是,孟如一前脚刚离开孟府,后脚消息便扩散开来。 孟如一信步走在大街上,一时倒也还没有更多的打算。 原本,她是可以离开京城,四处行医,不过,既然答应了云霄的事还没有做完,恐怕还得再留几天。 顺便,也解决一下私人恩怨。 “客官,您是用餐还是住店?”正走着,一个洋溢着热情的声音将她拦了下来。 孟如一抬头一看,是个有点脸熟的店小二,再一侧目,才发现自己竟已走到了西市街口的“长春楼”门口。 “哎,原来是您,这位贵客,您可有些日子没来了,快里边请。”店小二似乎认出她来,一脸的惊喜,忙不迭的就要将她往里请。 孟如一记得这家店的收费可不便宜,而且,她上次是女扮男装来的,这店小二何以就认出她来了?分明就是揽客的套路。 不过,这里倒是离樊府很近,目测他们家楼上的客房有几间正好可以用来监视那条通往樊府的路。 想到这里,她犹豫了一下,道:“我出门没有带银两,先用财物作抵押可以吗?”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收留 店小二想也没想,便爽快的道:“您说笑了,哪能要您抵押什么,您若不方便,记个帐也行。” “记帐?”孟如一想对方怕是真的将她错认成哪个大户人家的贵主了。 店小二却误以为她是不高兴了,忙道:“其实,您不记帐也没关系,就当是您给小店一个机会,让我们为上次招待不周给您赔个礼。” 这就有些不对了,就算是为了拉客,也不至于讨好到不收钱的地步吧。 尤其,他还提到上次,莫非,是真认识她? 想到上次醉酒,其实她是依稀有些印象的,只是不确定那些荒诞的细节究竟是一场梦,还是她酒后失德…… 本来想找个机会找云霄求证的,但后来因为种种事,竟将这事给抛诸脑后了。 此番,这小二这么百般讨好她,她想来想去,应该是和云霄脱不了干系。 不过,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她还是问道:“小二,我问你,云霄是你们这儿的常客吗?” “嘿嘿,算是吧。”店小二怔了一下才回她,接着满怀歉意的道:“不过,自从上次之后,大人便再没来过,我和我们掌柜的都有点忐忑,不知大人是不是还在为上次的事生气。现在看到您来了,真是太好了,所以您一定要给我们这个弥补过失的机会才是。” 孟如一怎么也没想到,前一刻,她才被人扫地出门,这一秒,却有人将她奉若上宾,求着让她接受他们的殷勤。 人生,果然是起起落落,祸福难料。 不过…… “你说,他上次生气了?”孟如一挑出了他话中的重点。 小二回想起来似乎仍有些不安,道:“以那位大人的涵养,自是不会与我们这等升斗小民犯怒,但是,大人很不高兴却是真的,这就是我们的罪过了。” 孟如一不禁惊奇,云霄很不高兴是什么样子她还真没见过。 但,他会因为她喝醉了酒而迁怒酒家?想想都是天方夜谭。 “我那天,有没有在酒后说一些冒犯他的话?”孟如一毛着胆子求证。 小二对当时的情景简直历历在目,老实的点了点头。 果然啊……孟如一反而松了口气,道:“这就对了,放心吧,他那是生我的气,跟你们没关系。” 反正云霄也没少使唤他,孟如一觉得沾他点光也没什么不好意思,便也不再推脱,道:“既然如此,我就先在你们这儿住下吧,银子我走之前会结算的。” 小二虽然觉得她的宽慰不可信,但听她要住下,真是万般欣喜,道:“能招待您是我们的荣幸,您住得舒心满意就好,其它都是小事。” 说话间,便将她领入了店内。 掌柜的见了她,少不得又是一番热情,本来要将最好的客房安排给她,孟如一谢绝了,只要了一间能看到后街的普通客房。也没让小二将晚餐送上楼,而是在楼下大堂找了个位置,要了几个小菜。 本想趁机听听自己不在京城的这几天里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尤其是关于樊家的消息。不想,一顿饭吃下来,听到最多的八卦却全是在说她。 话题无非是围绕着她近期的遭遇,尤其是她出殡路上“死而复活”的事,简直被传得神乎其神,甚至都有好几个不同的版本。 有人说,她与孟玉柔姐妹情深,孟玉柔深情哭丧,感动上苍,她当时就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也有人说,她其实是私生活不检点,在外与人私通,孟家不知情,误以为她死了,结果她玩完了回来,刚好就撞上了出殡的队伍。 更有甚者,说她是命里带邪,连阎王也不敢收,原本该她受的这一劫,将来不知会要报在谁的身上。 每个人都说得活灵活现,好像自己就在现场,亲眼所见一般。 这些都不足为奇,但夹杂其中的几个声音,竟是在议论她被赶出孟府的事。 孟如一没有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不过,这只是迟早的事,没什么好避讳。 见邻座的人也正竖起耳朵听那桌人在说话,孟如一故意搭讪,道:“几位大哥,怎么就没人讨论冶庐那些匠人的案子是怎么判的?他们的家眷现在怎么样了?” 作为女客,还是落单的女客,在长春楼不算多见,但也不是没有。尤其是受到掌柜的亲自招待的女客,在旁人眼里,都觉得她应该是某个出身不凡的大户人家千金。 因此,孟如一主动开口搭话,不止是邻座的人,连挨着的几桌都侧目过来。 被问的那桌人立刻有人回道:“还能怎么判,那几个匠人几天前就被拉到菜市口斩首示众了,至于他们的家眷,自然是发配了,发配到什么地方来着……” 同桌的人补充道:“极北边境,距离京都有两千多里地呢。” 孟如一虽然有所预料,但听到这样的结果,心头还是一沉,道:“那岂不是比判死刑还惨?” “谁说不是呢。”好几个人摇头叹息,道:“这一路餐风露宿的,那些老的小的,就算能熬到地方,也是一辈子做苦工,再无机会返乡,很多人受不了,半道上就自尽了。” 孟如一还清楚的记得那天看到的那辆囚车,囚车内那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如今正踏上一条看不到希望的旅程。 他们的亲人妄死,剩下的妻儿老小也是一辈子流放的罪人,可那些真正作恶的人却依旧享受着锦衣玉食,高官厚禄,依旧利用着手中的权势为非作歹,丝毫没有悔悟。 世道,何其不公。 “姑娘,你怎么对这种事感兴趣呀?”邻座的人见她沉默不语,不禁好奇。 富贵人家的女眷怎么会有兴趣理会民间疾苦? “哎,我看这位姑娘怎么有些眼熟啊。”有人盯着孟如一打量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像在哪儿见过。” 不会要被认出来了吧?孟如一正想岔开话题,忽然门外进来几个丫环模样的女子,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樊府的邀请 看衣着,这几个丫环应该是来自某位非富即贵的人家。 孟如一本以为是哪位食客家的,却不想这几个人在扫了一眼整个大堂后,竟径直朝她走来。 在她诧异之下,几人停在了她桌前,整齐划一的朝她欠身行了一礼。 礼毕,为首的丫环这才道:“三小姐,奴婢们奉我家老爷之命,特来邀请您去府上作客。” 又是“三小姐”,又是“老爷”,孟如一心头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眉头微皱,道:“首先,我不是什么三小姐,还有,我也不认识什么老爷,几位怕是认错人了。” 为首的丫环脸上闪过些许不悦,昂首道:“是奴婢没有说清楚,我家老爷姓樊,奴婢也没有认错人,您是孟家的三小姐,是我家老爷未过门的夫人。” 此言一出,整个大堂的人都静了一来,齐齐看向孟如一。 谁也没有想到,他们刚刚议论得热火朝天的人原来就在他们眼前,怪不得看她有些眼熟。 吃个饭还能有幸看到八卦的精彩后续,众人十分默契的保持着死一般的安静,全在看孟如一要如何回应。 孟如一对樊鹤年这个老狐狸已是深恶痛绝,没想到他竟无耻到这种地步,还敢派人找上门来了。 看来,他应该是一直命人盯着她的。 真不知是谁给他的自信,让他竟敢对她发出这样的“邀请”。 她面色未改,看向那个为首的丫环,道:“我说过,你们认错人了,我既不是孟府的三小姐,更没有婚约,请不要打扰我用餐。” 说着,也不管那几个丫环还有周围的人怎么看,淡定的继续吃饭。 为首的丫环虽然只是个丫环,但因着她们主子的身份,平时就算是京中的官员,也会给她几分好颜色。 此番当众被孟如一拒绝得如此彻底,顿时便有些恼了,道:“三小姐,我们老爷诚心要邀,您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孟如一手中的筷子一放,脸色微微一冷,道:“你们几个是听不懂人话吗?还是说,你们樊府的人就是这般蛮横无礼,光天化日之下,便敢调戏良家女子?身为朝廷官员,他一个大老爷们强行邀请清白女子去他家作客,又是何居心?” 她年纪虽小,然而真正动起怒来,眸中却自有一股不容人侵犯的威仪。 饶是这几个丫环平日里多么趾高气昂,在她的眼神威压之下,竟也生出几分怯意来,连番的质问更是叫她们无从接话。 四周人的眼光顿时有些变了,为首的丫环忙辩解道:“姑娘误会了,我家老爷可是一片好心……” “小二!”孟如一直接打断她,叫来了店小二,道:“替我报官,这里有人想要强抢民女。” 那丫环怎么也没想到孟如一竟是这么难搞定,先是给她家老爷扣上罪名,现在居然还敢要报官? “孟姑娘,我劝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你都已经被孟府给赶出来了,是我们老爷不嫌弃……喂,你干什么?你竟然敢推我?” 丫环的话才说了一半,便被赶来的掌柜和店员连推带拉的往门外送。 “你们几个,竟敢冒充樊尚书家下人前来闹事,现在就送她们去见官!”掌柜的毫不客气的说着。 那几个丫环哪是几个大男人的对手,很快便被带出了门外去。 这些人一走,众人的视线便又聚焦在了孟如一身上。 她到底是不是孟府那位三小姐? 按说樊府的下人不应该会认错人才对,可是,一个已经被孟府扫地出门,没了任何倚仗的落魄小姐,怎么会如此硬气? 而且,她的言行气场,恐怕就连大户人家的闺阁千金都犹不及。 孟如一眼神淡淡的扫过满堂疑惑的面孔,心知他们在想什么,浅然笑道:“我知道大家都喜欢八卦,我也喜欢,不过,谁都不想自己变成别人口中的八卦。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还是体体面面的吃自己的饭比较好,你们说,对不对?” 她的话软中带硬,言词并不锋利,甚至有几分亲切俏皮,却将不容冒犯的意思表达得很清楚。 在座的都是精明人,哪有听不明白的。 且不管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她可是连樊家的帐都不买的人啊。 而且,掌柜的为了帮她竟然直接将樊府的人赶出店去,听说,这“长春楼”的老板背后的靠山很硬,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就冲这两点,也没人敢自讨没趣,忙连连称是,一个个低头吃菜,就连之前聊得火热的那些关于孟三小姐的话题,也再没人敢提半句。 孟如一料想樊鹤年不会就此罢休,自己当众落了他的面子,想必他一定会恼羞成怒。 要不是她伤还没好透,她立刻就想去给他点颜色看看。 不过,她也知道樊府戒备森严,要想算计樊鹤年,还得等待合适的时机。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她还没有出手,倒是有人算计到她头上来了。 子时过半时,她正迷迷糊糊睡着,就听得似乎有个声音在提醒她:“小心,十米之外有危险靠近。” 紧接着,便是“咚”的一声闷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 孟如一立刻惊醒,刚一睁开眼睛,便看到窗前闪过一抹黑影,“咔啦”一声,窗户破了,紧接着,“兹兹”声响,有人闷哼一声,“咚”“咚”倒地。 她忙自空间中拿出防身用的手术刀,跃下床榻暗自戒备着。 没让她多等,下一秒,“砰”的一声闷响,伴随着一声惨呼,一个黑影飞扑而至。 不待孟如一出手,那人便跌在先前倒地的两人身上,没再吭声。 这是怎么回事? “嗨,宝贝儿,我这次出场是不是很帅?”迷之自信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随即,一双散发着莹光的眼睛出现在她跟前。 “小黑?你怎么出来了?”孟如一很有些意外,除了刚穿越过来那次,没有她的召唤,小黑是从不会主动现身的。 小黑瞥了她一眼,不满道:“这是我刚升级的新技能,很显然,你对我并不关注。”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夜访 孟如一这才想起,因为半道上遇到出殡这桩事,她都忘了要看看小黑升级之后有什么变化了。 果然,系统显示,她的防御系统提升为二级,将在她休息时开启自主防御的功能。 显然是有人不长眼想趁她睡着时偷袭,结果栽在了小黑手里。 孟如一忙摸出火折子,点亮了屋内的烛灯,就见地上堆着三个身穿夜行衣的男人,也不知是死是活。 “咦?听声音不是该有四个人?” “不错,有点长进。”清洌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云霄?他怎么也来了?但不可否认,听到他的声音,孟如一心里是有一丝欣喜的。 “我就知道又是他,每次都抢我的风头。”小黑满脸的嫌弃。 但不管它再怎么嫌弃,门还是被推开了。 云霄一袭云色轻衫,长身玉立于门口,宛如月神降临。 在他身后的地上躺着一个人,跟屋内那三人一样的穿着。 孟如一估计自己最先听到的那声“咚”就是这人倒地的声音。 “你怎么知道有人要暗算我?”短暂的欣喜过后,孟如一脑子里全是疑惑,“不对,应该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想到上次她醉酒后他即时出现,她突然有些恍然大悟,道:“不会是掌柜的给你通风报信的吧?” 云霄朝她走来,道:“你的事都快传遍整个京城了,还需要谁通风报信吗?” 孟如一一想也是,尤其先前在大堂她公然落了樊家的面子,那些食客当着她的面不敢说什么,但一出了长春楼,只怕这消息便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京都每个角落了。 “所以,你是因为听了那些流言,特意来找我的?”孟如一有些不确定的猜测着。 云霄未置可否,道:“总算你还不笨,还知道来这儿。” “你这到底是夸我还是损我呢。”孟如一差点就被他绕过去了,“不对,你怎么这个时候来?” “刚忙完。”云霄直接丢给她三个字作解释,不等她再有疑惑,便问道:“这几个人,你准备怎么处置?” 孟如一这才将注意力转向地上那几个黑衣人,道:“敢偷袭我,当然不能让他们好过,先看看他们究竟是什么来头。” 说着,她便要上前搜身,手才刚伸出去,却被云霄一把拽了回来。 “狼毒,你来。”云霄淡声命令着。 “是。”门外不远处竟响起一声回应,随即,一个身材高大的侍卫走了进来。 孟如一只觉他似乎有几分眼熟,仔细一想,才认出来,好像第一次遇到云霄时,那几个侍卫里就有他。 狼毒动作利索的将地上几人搜了个遍,将搜出来的东西呈了上来,道:“主子,这些人相当谨慎,除了几支迷香,并未佩带任何可识别身份的物件。” 云霄似乎并不意外,道:“看来,他也有所忌惮了,想必上次的事让他有了防备。” 孟如一虽然对这些人的来头多少也猜到了几分,但毕竟没有证据。听云霄如此笃定的语气,不禁奇道:“你知道他们是谁派来的?” “并不难猜,这几个人的身手都不弱,在这京都,能养得起这种暗卫的人本就不多,又是冲着你来的,还能有谁?” “樊鹤年!”孟如一很少如此憎恶一个人,此刻,却是有些后悔,上次给他注射的怎么不是氰化钾,而是麻醉剂,“这个老变态,他到底想干什么?” 云霄眉梢之间难得的多了一抹凝重,道:“樊鹤年不是一个肯吃亏的人,可是却接二连三在你这儿丢了颜面,如今你与孟家脱离了关系,只怕他往后的手段会更加肆无忌惮。” 这一点孟如一也想到了,只是没有想到樊鹤年竟然这么迫不及待就对她出手,“看来,要想解决掉这个麻烦,只能弄死樊鹤年了。” 看她不是在说气话,而是真有这打算,镇定如云霄也不免皱了皱眉头,随即抬手,放在了她额头上。 “我没有发烧,我是真的想弄死他。”孟如一不满的想掀开他的手,不料却没成功。 “我是好奇,你这小小年纪,脑子里都装的什么,戾气竟这么重?” 一旁的小黑走过来,硬插在两人中间,道:“我支持我家宝贝儿,所有想伤害她的人都应该被扼杀掉。” 云霄似笑非笑的扬了扬唇角,道:“那你倒是说说,你准备怎么做?让它去咬死樊鹤年?” 看他一副很不赞同她的语气,孟如一心底顿时滋生出一丝不快,回道:“以小黑的身手,这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怎么,你想要官官相护啊?” 话音刚落,脑门就被他叩了两下。 “听这声音,你的脑子应该还在,怎么就不会用呢?” “喂,不要以为你帮了我,就可以随便人身攻击。”孟如一捂着额头控诉。 “那你可曾想过,杀了他之后呢?他是兵部尚书,若是死于非命,朝廷不会坐视不理的。你想以后都躲躲藏藏过日子?就算你侥幸不被人查出来,以后再有樊鹤年这样的人出现,你怎么办?继续杀吗?” 孟如一现在是恨不得将樊鹤年杀之而后快的,虽然明知云霄说的有理,心底还是有些不服,道:“不然呢?聪明的云大人,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看她气乎乎的模样,云霄原本有些凝重的脸色忽然就缓和下来,道:“进来说。” 说着,径自朝里屋走去。 他这不会是刻意要转移话题吧?孟如一犹豫了一下,道:“那,地上这些人怎么办?” 云霄脚步略停,道:“你决定。” 孟如一扫了一眼那几个不醒人事的黑衣人,眸子一转,道:“那就——扒光他们的衣服,写上他们的罪行,挂在楼下路口示众,好好臊一臊樊鹤年那张老脸。” “狼毒。”云霄唤了一声一直默默充当背景板的狼毒。 “是。”狼毒会意的应了一声,根本不等孟如一动手,便开始搬运地上的黑衣人。 不过一眨眼,地上的三人便被狼毒弄了出去,还将房门也带上了,直看得孟如一目瞪口呆。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脱就脱 原来他说的“你决定”真的只需要她做决定,由别人来执行。 “你还在磨蹭什么?”云霄的声音自屋内传来。 孟如一回过神来,一边往屋内走,一边疑惑道:“奇怪,这么大的动静,怎么都没人出来看看?” “不然你以为他们带着迷香做什么?”云霄背对着她,似乎在摆弄着什么。 “你是说,他们把整个酒楼里的人都迷晕了?”孟如一不禁有些心惊,若不是有云霄和小黑,她估计连怎么被人抬走的都不知道。 云霄没有答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道:“上床。” “呃……”孟如一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刚才是说,让她上床? “我担心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紧跟在她身后的小黑碎碎念着。 它这么一说,孟如一顿时又想起它那句“他一定是想和你交配”,脸瞬间充血,回头低声警告它道:“别胡说,他不是这种人。” “我是哪种人?”云霄凉凉的嗓音自她身后响起。 孟如一心都蹦到了嗓子眼,忙转身看向他,解释道:“没事,小黑爱开玩笑而已。” 云霄目光扫了一眼她身旁的小黑,道:“这么晚了,你也该让它休息了。” “然而我并不困。”小黑瞪大了双眼,表示自己依旧炯炯有神。 孟如一生怕它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来,一把按住了它的嘴,道:“现在危险已经解除了,我也觉得,你应该回去好好休息了。” 小黑甩了甩脑袋,挣开了她的手,道:“宝贝儿,你不能这么轻易就被美色迷惑。” “你赶紧给我进去。”孟如一直接将它召回。 为了防止它一会再又突然跑出来,孟如一特地留意了一下设定。 好在,这个自动防御是可以自由关闭的。 考虑到万一自己跟云霄在一起时,云霄有什么举动,却被小黑误以为是攻击,就贸然跑出来,闹出什么尴尬,孟如一选择将这个设制暂时的关闭掉。 反正,有云霄在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等有需要的时候再开启也不迟。 转身,就见云霄正在一旁静静观望,性感的薄唇微微勾勒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无端的惹人心跳。 小黑有一点还真没说错,他确实有美色惑人的资本。 面对那双深邃的凤眸,为了显得自己并不心虚,孟如一抬头与之迎视,目光碰触的瞬间,却似被一股强劲的电流击中,直酥到了心底。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触电”的感觉? “傻愣着做什么?开始吧。”清冷磁性的嗓音即时打断了空气中的暧昧,也打断了她的想入非非。 “什么开始?”孟如一有些懵,想到他之前说的“上床”,顿时脊背一紧。 他不会真是想要和她发生点什么吧? 看她有如惊弓之鸟一般,云霄眉心微拧,突然上前一步,抵近了她。 她现在的身高即便是踮起脚也才到他胸膛,高大的体魄宛若天神,只这么一站,她便沐浴在了他的阴影之下。 不会真是要引诱她吧?万一她经不起诱惑怎么办? “时间不早了,你想磨蹭一个晚上?”云霄俯视着她,薄唇微挑,道:“还是说,你想让我亲自动手?” 不对,气氛怎么突然就这么暧昧了呢?他们什么时候就发展到这一步了? 一定是她想差了,这人可是千年禁欲系,怎么可能对她有非份之想。 想到这里,孟如一假作镇定的请示道:“我不太懂你的意思,能说得简单明了一点吗?” 此刻的她看起来像只谨慎的小兔子,和她露出爪牙时截然不同,云霄藏于眸底的那抹兴味更浓了几许。 “脱衣服。”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却有着不容人抗拒的威仪。 真是够简单,够明了,够粗暴。 好在孟如一对他的品行还是坚信不移的,突然就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难道是……上药?” “难道你还想做点别的?”云霄挑眉反问。 “当然没有。”孟如一打死也不会承认的。 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她低头绕过他,脱了鞋爬上床去。 回头,就见他正摆弄着一旁桌上的几个药瓶,并不看她。 “怎么有这么多?”孟如一疑惑着,他刚才就是在捣鼓这些? 云霄侧眸过来,道:“你想让我看你脱?” 她不就好奇一下,至于嘛。 “既然你这么迫不及待,脱就脱。”孟如一语不惊人死不休。 不过,嘴上虽硬,她到底还是背过身去,没敢当着他的面宽衣,也就没有看到云霄眸中那一闪而过的异色。 “其实,我这伤口已经结痂了,就算不抹药也没关系,也就好得慢些,不影响生活。”让他每次这么忙还挤时间过来给她上药,孟如一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云霄拿着调兑好的药,在她身后床沿坐了下来,看着那白玉一般光洁的背上那道狰狞的刀疤,听着她毫不在意的语气,浓眉微拧。 “女孩子,留疤不好。”他一边说,一边为她抹药。 冰凉的触感让孟如一浑身一颤,心底却涌过一丝暖意。 在现世,因为她精卓的医术,经常被人忽略性别。来到这个时空,更是爹不疼,娘不爱,还落得一身伤。 也就在他面前,她突然找回了一点少女心,觉得自己还是个女孩子。 “不是说要传授我对付樊鹤年的办法吗?”不想被他发现她内心的波动,她故意转移话题。 云霄没想到她还惦记着这件事,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不是要教你对付樊鹤年,只是提醒你。杀人的方法有很多种,弄脏自己的手是最笨的一种。” 孟如一品味着他的话,理论她懂,但要想杀人于无形,尤其是樊鹤年这样的身份与能力,并不容易。 她孤身一人,无权无势,也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去布局,他还不值当。 似是知道她心头所想,云霄又道:“除非你确定自己有令对方绝无反击的能力,否则,不要轻易出手,那也许会为你带来更意想不到的危险。”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床咚? 就算他说得在理,孟如一仍旧不服,道:“云大人的意思是,像我这样无权无势无依无靠的人,就该当个缩头乌龟,任人欺负吗?” 云霄指腹勾勒着她后背的伤痕,凤眸之中一片深沉,语气却极轻极淡,道:“想知道如果我是你,我会怎么做吗?” 孟如一一直觉得他深藏不露,不过,还真没见识过他的手段,当即便道:“还请云大人不吝赐教。” 云霄眸中敛起一抹精寒,道:“三天之内。” “呃?”孟如一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惊讶的转身看向他,道:“你不会是说,你要亲自演示吧?” 玲珑的身姿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展现在他面前,虽然身上的衣衫仅褪了一半,而她一直以双手遮掩住胸前的风光,但这种半遮半掩的娇羞更容易引人遐思。 云霄眯了眯眸子,将视线转回到她脸上,道:“虽然我知道你心怀感激,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你大可不必这样。” 孟如一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再背过身去,只觉脸上一阵烧灼。 她刚才脑子一定是让外星人给占领了,怎么会就这么转过去了呢? 曾几何时,她变得这么没戒心了? 他该不会认为她就是这么随便吧? “这药得持续用,直到你伤口的疤完全消失为止。”云霄开始为她包扎,仿佛刚才的事不曾发生过一般。 这让孟如一稍稍放松了些,不过,一想到还要用这么久的药,就忍不住头疼,“那岂不是很麻烦?” “确实有些麻烦。”为了缠纱布,云霄离她又近了几分,声音仿佛就自她耳畔传来,道:“我有时候会忙公务到半夜,来回跑很浪费时间。” “没事,我……”孟如一正想说她自己想办法,话才开了头,就被他打断。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你搬过去。” 孟如一差点又转身了,好在这一次,她理智的定住了,道:“你所说的搬过去,不会是指,搬到你家住吧?” “不然呢?”云霄不答反问。 确定了答案,孟如一突然有点小紧张,又莫名的有点小兴奋。 这人一直都是神秘莫测的,甚至让人觉得他不食人间烟火,他的家,真不知会是什么样子? “明天让狼毒陪你在城里转转,添置些你要用的东西,等寿诞的事结束了,你就搬过去。”云霄说话的空隙,拾起她半褪的衣服替她披上,道:“现在,早些休息。” 孟如一忙将衣服穿好,这下终于可以转过身来,一抬眼,却险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竟然看到云霄在脱衣服! 虽然脱的只是那件云色外衫,却也足以令她呼吸为之一窒。 不过,如果说他脱外衣已经令她震惊的话,接下来,他就着床榻坐下来时,孟如一觉得自己的小心脏要有些不能负荷了。 “你你你你怎么……”孟如一语无伦次的想要质问他,结果,他一个眼神过来,她到嘴边的话顿时噎住。 “今晚我住这儿。”云霄淡定得不能再淡定的开口。 “哦,啊?”孟如一觉得今晚自己的小心脏真的要出问题了,云霄竟然要住这儿?她几乎是下意识的问道:“那我住哪儿?” “一起。” 孟如一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她今天是忘了吃药吗?怎么觉得世界这么的玄幻? “樊鹤年的人没能回去交差,他未必会善罢干休。”云霄补充了一句。 所以,他留下是为了保护她? “可是,咱们睡一张床,这不太好吧?” 云霄侧眸看她,道:“以我的身份,难道你要让我睡地上?” 孟如一连连摇头,他可是受皇帝重用的国之栋梁,她哪敢让他打地铺。 “还是说,你怕我吃了你?” 他凤眸熠熠生辉,微扬的唇角在灯光影映下透着几分邪魅,即便什么都不说,也不做,便能摄人心魄。 要说吃,那也是她吃了他才对。 孟如一又摇了摇头。 她的回应令云霄很满意,唇角的弧度更深了几许。 突然,他侧身倾压过来。 孟如一心都几乎停跳了,下意识的往床榻里缩了缩。 就见他单手撑在床里侧,将她困在了他身下。 俊逸绝纶的脸几乎快要贴上她的,如此近的距离,让孟如一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下一秒就要吻上来了。 才说不会吃她,这就床咚她了? 避无可避之下,孟如一抬手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 凤眸之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晕染开一抹笑意,云霄抓起她身侧的薄被展开,将两人盖住。 原来,他只是要拿被子?她刚才的反应又丢人了。 孟如一默默抓起身前的被子,将自己的脸盖住。 好在云霄并未开口嘲笑她,就见他抬手一挥,桌上的烛灯无声而熄。 黑暗里,他在她身侧躺了下来。 孟如一只觉屋子里瞬间变得格外安静,耳边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鼻息间萦绕的也是属于他独有的清洌气息。 直到此刻,她仍觉得有些不真实。 她竟然跟云霄睡到了一起,还有,刚才她怎么就稀里糊涂答应搬去他家了呢? 她明明打算等到皇帝寿诞的事结束就离开京都的。 不过,计划被打乱,她好像一点也不反感,想反,还有一点点期待。 可能是因为云霄身上有种让人莫名心安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他帮过她几次的缘故,她发现自己对他已产生了一种没来由的信任。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人。 黑暗里,明明只能依稀看到一点他的轮廓,却让她一阵心如擂鼓。 一时间,寂静的夜里充斥的全是她的心跳声。 孟如一忙捂住自己胸口,生怕被他听到。 不过,这似乎并没什么用。 对,深呼吸,孟如一大口的吸气,以期平复自己的心律。 “你在做什么?”耳畔忽然响起他低沉磁性的嗓音。 孟如一好不容易稍稍平息的心跳顿时再次乱了节奏,“没……没什么,就是突然有点上不来气。”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谁说我不是第一次 云霄沉默了片刻,道:“不要胡思乱想。” “谁胡思乱想了。”孟如一立刻矢口否认,道:“是……是这屋子里空气不太好。” 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信,可是,不一会,身畔却传来了云霄的回应。 “嗯。”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这一声低沉性感带鼻音的“嗯”在这个时候听起来实在太引人遐思了。 孟如一只觉空气似乎越来越稀薄了,她悄然往床里挪了挪,又挪了挪,想与他拉开些距离。 “睡不着?”云霄突然又问。 孟如一身子一僵,他这不是明知故问嘛,身边睡了个男人,她要是还能酣然安睡那才奇怪吧? 就在她准备如实回答时,云霄侧过身来看向她,突然抬手撩过她耳畔的发丝,修长的手指顺势插~入她发际里,道:“看来,只能我帮你了。” “你你做什么?”指腹碰触到她头皮的瞬间,孟如一只觉半个身子都麻了,忙一把推开了他,抱着被子往后退了退。 他该不会误以为她睡不着是因为……对他有什么想法,所以,要对她那个吧? 云霄没料到她反应竟这么大,不禁失笑,道:“又不会弄疼你,你怕什么?” 这台词,立刻便让人脑补出许多情节来。 “你可别误会,我绝不是因为对你有什么非份之想才睡不着的。”孟如一忙不迭的解释。 “哦?”云霄欺身逼近,暗夜中,依稀可见那双幽深的凤眸正饶富趣味的端详着她,道:“那你倒是说说,你刚才都在想些什么?” “我……”孟如一顿时哑口无言,她刚才的确是在想跟他有关的事,可又不是那种想,但就算是这样,她也没脸说出来。 “不管我在想什么,也不能成为你对我做这种事的理由。” 云霄不急不徐的问道:“我对你做什么了?” “就是……刚刚你企图对我做的事。”孟如一暗恨得直咬牙,她一学医的,几时脸皮这么薄过了,可偏偏在他面前,她别扭得有些难以启齿。 面对她的指控,云霄只是微微扬眉,道:“怕什么?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谁说我不是第一次……”孟如一脱口驳着,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时,脸唰的红了,随即反应过来,怒瞪他,道:“你故意的,对不对?大半夜的,故意用这种方式吓我。” 云霄不以为然,道:“不过是点个睡穴而已,你胆子几时这般小了?” “点睡穴?”孟如一怔住了,回想他刚才的动作,他手放置的那个位置,的确是可以令人昏睡不错。 她刚才竟然没有留意。 “不然,你以为我是要做什么?”云霄凝视着她的眼睛,似笑非笑问。 孟如一被他问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现在再来回想他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竟发现话意都正常了。 果然,还是她思想太污了吗? 没脸再面对云霄,孟如一转身往床角一歪,拿背对着他,道:“我睡了。” 感觉身后的人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再度躺了下来。 经过了刚才的一番闹腾,孟如一反倒没那么紧张了。回想自己方才的反应,委实有些小人之心。 以云霄的本事,若真想占她便宜,何须如此大费周章,拐弯抹角的? 想通了这一点,她便更坦然了。 随即,才发现刚才她吓得把被子全裹在自己身上,之后便再没松开过。 悄然转身一看,果然云霄身上什么都没盖。 十月的夜还是有些寒凉的,他没有被子怎么也不说一声? 孟如一将裹在身上的被子展开,往他身边挪了挪,见他没有动静,一手一脚撑起被子往他身上一抛,刚好盖在了他身上。 趁他没有发现,她迅速收回了手脚,眼睛一闭,睡觉。 本以为今晚肯定难已睡好,可连孟如一自己也没想到,闭上眼睛不久,她便真的睡着了,而且,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是窗外嘈杂的人声将她吵醒的,睁开眼睛,孟如一花了几秒的时间才恢复了意识,想到自己是跟云霄一起睡的,忙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头。 这会她头发一定很乱很丑吧? 透过指缝,她想看一看云霄醒没醒,却发现,身旁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人。 云霄呢? 孟如一不禁松了一口气,但又有那么一瞬间失落,甚至怀疑昨晚是不是她做的一场梦。 窗外的喧闹声还在继续,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 孟如一忙穿好衣服,开窗看去。 就见楼下不远处的街道口围满了人,人群中央竖起了几根柱子,柱子上各绑了一个人。 从她这个距离,甚至还能看清,那几个被绑着的人全都光着身子! 孟如一灵光一闪,这莫非就是昨晚那几个? 果然,昨晚的一切都是真的。 想不到,云霄的人还真的按她所说的,将那几个人扒光示众了。 那她可得看看去。 孟如一连洗漱都顾不上就下了楼,好不容易挤到了人群的最前方。 就见竖起的四根柱子上绑着四个精壮汉子,看起来都是三十岁上下,全身仅关键部位用绳索系了一小片布用以遮羞。 四人身上各有一行龙飞凤舞的墨字,有那识字的人已经照着念了出来。 “我们擅长爬墙,我们专偷姑娘。我们朝中有人,谁能把我怎样。” 孟如一噗嗤一声乐了,真看不出来,昨晚那个冷着面孔的狼毒竟是个妙人。 她当时一时气愤,随口说的要扒光这些人,写下他们的罪行示众,他竟然完全按照她的要求实施了。 而且,这诗编得甚是押韵,还通俗易懂,真是深得她心。 四人均已醒来,但大概是狼毒对他们做了些什么,此刻他们被绑在柱子上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曝光在大众面前。 “哼,还专偷姑娘,真是缺德,这下让人给办了吧。”人群里不少咒骂声,已有不少人往他们身上丢菜叶,吐口水,很是唾弃。 “还朝中有人呢,这么嚣张,今天大伙就看看,他们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在给他们撑腰。”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上官拜访 “照我说,干脆就废了他们,省得他们在出来祸害别人家姑娘。” 毕竟都是家家户户有女眷的,男人们对这种采花行为很是憎恨,谁知道他们哪天会不会偷到自己家里来。 于是,有不少人开始恶意往那四人关键部位丢鸡蛋,扔石子。 四人眼里顿时充满了恐惧,抗议,可就是说不出话来。 他们不怕死,更不怕什么菜叶口水,可是,如果是那个被砸废了,今后还如何挺直腰板做人? 看到他们落得如此下场,孟如一也算是稍稍解气。不过,他们终归不是始作俑者,如果今天被绑在这里的人是樊鹤年,那才叫大快人心呢。 就在群情激昂,痛打落水狗的时候,官府的人终于赶到了,称是有人报官,抓到几个采花贼,要带回官府去问话。 “这该不会就是他们朝中的靠山吧?”人群里立刻有人质疑开来。 这话一出,立刻便激起一片民愤。 “京都府公然包庇采花贼,我们今后的安稳如何还有保障?” “就是,不能让他们就这么把人带走,必须严惩采花贼,给大家一个公道。” 有人起哄,立刻便有人响应,喊话的人多了,连官兵也不禁有些忌惮起来。 毕竟这是京都,事情闹大了,惊动了上面的人就不好了。 最后,领头的官兵不得不站出来,告诉大家,只是将人带回官府羁押审问,并不是要包庇,并承诺会公开审讯,众人这才让开了一条道,让官府将人带走。 “孟姑娘。”孟如一看到这里,身后忽然有人叫她。 回头,就见一身墨绿色华服的年轻男子站在她身后,赫然挺拔的身姿,英武俊朗的面容,正是上官家的公子上官鸿仪。 “原来是你。”孟如一目光顺势便看向他的腿,道:“你的腿怎么样了?” 上官鸿仪眼中闪过一抹触动,顿了一下,才道:“这两天有一些刺痒的感觉。” 孟如一稍感放心,道:“这是好现象,给你的药记得坚持用。” 上官鸿仪面上难得的有些动容,冲她揖了一礼,道:“孟姑娘果然是医者仁心,都这个时候了,首先想的还是别人,实在令上官钦佩。” 孟如一失笑,道:“这个时候是什么时候?说得我好像多落魄了似的。” 上官鸿仪这才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当,忙道:“是我失言,你别介意。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今日一早,我才听闻你的消息,记挂着你的安危,所以,便找来了。” 孟如一自嘲的耸了耸肩,道:“看来,我也成京都名人了。” 上官鸿仪宽慰道:“你也别着急,我回去跟我爹和爷爷说说,让他们去劝劝你爹,你一个女孩子家,总不好老住在客栈里。” “你的心意我心领了。”孟如一笑着回绝,道:“不过我和孟家已没有任何关系,我不会再回去了。” 上官鸿仪显然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决绝,很是震惊:“就算你爹对你不好,可是,离开了孟家,你要怎么办?你一个女孩子家,以后要怎么生活?要是……要是被人知道你与家人脱离关系,说不定,都没有人敢娶你。” “放心吧,我有手艺,不至于饿死。”孟如一知道他是一番好心,倒也不恼,道:“你要是真关心我,就赶紧好好养伤,等你的腿好了,那可是我的活招牌。” 上官鸿仪知道她与其它女子不同,但没有想到事到如今她竟还如此淡定,而且,看起来甚至还精神弈弈,她怕是还不知道外界是怎么说她的吧? “我看你住在这客栈也不是个事,我在京城还有一处房子,要不,你先去那里住几天,再慢慢作打算。” 他神色认真,是真的挺担心她,孟如一顿感安慰,总算没白给他治腿,倒是个知道感恩的。 如果,是在昨夜之前,说不定她还真会考虑考虑。 不过,她都已经答应云霄了,总不好再食言。 想到此,正要回绝,身后又传来一声轻唤:“孟姑娘。” 孟如一诧异的回头,就见狼毒身着青衫,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她身后。 “孟姑娘,主子命我在此等候您。”狼毒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教孟如一和上官鸿仪都听清楚。 孟如一这才想起,昨晚云霄好像说过,让狼毒陪她去添买生活用品的。 “这是?”上官鸿仪一眼便看出来狼毒身份不简单,很是惊讶。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孟如一顺势回道:“我已经找好住处了,谢谢你的好意。” 上官鸿仪不愧是大家族中培养长大的,素养甚好,虽然心中可能有千万般疑问,此刻也没有多表达出一分来。 只是看了看狼毒,才又对她道:“人心叵测,你凡事要当心一些,莫要轻信于人。” 说着,自身上摸出一张银票来,塞到她手里,道:“这个你先拿着,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就叫人来我家传个信。” 孟如一低头一看,那银票正是一百两银子,她也没有推托,道:“谢谢,你的关心我收下,这个就当你的医药费了。” 一百两换他一条腿,他怎么都不亏的。 “若说是医药费,却有点少,不过,如今你孤身一个女子,若带太多银两在身上,反而不安全。” 上官鸿仪再度看了看狼毒,还是有些不放心,道:“你这个朋友确定可靠吗?” 被人当面一再的质疑,狼毒脸上也掠过一抹不悦,上前一步,道:“承蒙上官公子挂心,你的好意我替我家主子心领了。不过,若说到人心叵测,上官公子与孟姑娘也才堪堪相识数日,似乎并没有立场质疑别人吧?” 他这番话说得颇为客气,话里的意思却很明显:你一个认识才几天的人跑来这里大献殷勤,岂不是更可疑? 上官鸿仪脸色微僵,他记挂孟姑娘的安危,对方却说替他家主子心领了,言下之意很明显,就是把孟如一归为他家主子的人了。 说明这人真是对孟如一有所图,这就让他更不能放心了。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冤家路窄 想到此,他回驳道:“孟姑娘是我的恩人,她的事便是我的事。阁下既然识得我,想必也知道,我们上官家做事一向光明磊落,何况,我们两家父辈皆是同僚,倒是阁下不知是什么来路?我上官鸿仪对京都也算熟络,何不报个名号?” 狼毒笑了笑,道:“我家主子行事一向低调,比不得上官公子。而且,主子曾严令我们在外不得报他之名,免得人家听了,少不得要给他几分颜面,教人觉得他仗势欺人便不好了。” 不想,这番话听在上官鸿仪耳里,却成了一种挑衅,他当即也笑道:“阁下好大的口气,我倒不知京都还有如此自大的人物,阁下不妨说来听听,也好让我领教领教。” 孟如一在一旁听着他们话里这火药味越来越浓,不得不开口打圆场,道:“两位冷静一下,大家都是朋友,没必要这么针锋相对,相爱相杀的,我知道你们都是关心我,你们都是好人,ok?” 既然孟如一发话了,上官鸿仪自是不好再争执下去,不过,还是警告的瞥了狼毒一眼,道:“就算你不说,我也能查出来,如果教我发现你们居心不良,我第一个饶不了你们。” “你随意。”狼毒淡笑应着,果然是云霄手底下的人,颇有几分他的行事风范。 上官鸿仪懒得再多看他一眼,转而对孟如一叮嘱道:“孟姑娘,我便不打扰了,有事记得找我。” “我记住了,多谢。”孟如一诚心相谢,毕竟,在这个时空,真心待她好的人不多。 待上官鸿仪离开,孟如一这才转向身后的狼毒,也笑着致谢,道:“谢谢你替我惩治那几个人,干得漂亮,想必,刚才在人群里带头喊话的那几个也是你安排的吧?” “姑娘慧眼,狼毒不敢当。”狼毒抱了抱拳,道:“车马已经备好了,只等姑娘用罢早膳就可以出发。” “我看你家主子最近都很忙,没必要特地把你调派来做这种无关紧要的琐事的。你若是忙,便不必管我,采买这种小事,我一个人没问题的。”孟如一知道,狼毒就算是云霄的下人,却也绝非等闲之辈,让人家鞍前马后的伺候她,不太合适。 见她既不卑不亢,也不娇不纵,更不扭捏做作,狼毒对她多了一分好感,应道:“我平日的工作就是替主子处理各种琐事,主子说了,姑娘不必与他见外,姑娘对京都不熟,有我引路,也省了奔波劳累。” 看来,云霄连她会作何反应都事先预料到了,既是他有命在先,孟如一便也不再推脱。 一个上午逛下来,孟如一终于明白云霄为什么会指派狼毒陪她采买了。 原来,狼毒真可称得上一本“京都购物百科全书”,哪家的衣服做工好,样式新,哪家的胭脂水粉好用,哪里专卖女人用的小物件,他都了如指掌。 孟如一本来只打算添置几件衣物,再备些洗漱用品,结果,在他的带动下,又看了鞋子脂粉和首饰。 而且,狼毒竟然还带了家丁,但凡她看上或感兴趣的东西,狼毒便吩咐家丁去与老板交涉,根本无需她插手。 几圈逛下来,她那张百两银票依旧揣在身上没动。 对此,狼毒的解释是:兑换银两太费时间,而且,提着一兜银子逛街更是受累,由家丁去交涉,商铺会直接把东西送到府上,到时候直接清算帐单即可。 孟如一也觉得这样方便,便放心继续闲逛。 “前面那家绣坊的衣服也不错,最近刚到了几款浮图国的布料,而且,她家的桂花蜜茶不错。”狼毒边说边引着她走向街边一家绣坊。 这也正是狼毒的高明之处,凡是他所介绍的铺子,他都能说出其特色和吸引人的地方。 “狼毒,你真该去做生意,这世上大概没有你卖不出去的东西。”这一路逛下来,孟如一已经跟他混得颇为熟捻,忍不住打趣着。 狼毒不禁失笑,道:“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建议,我若不是跟了主子,说不定还真可以去经商。” 孟如一正想问他当初是怎么跟随云霄的,话还没开口,迎面却撞上几个熟悉的身影。 为首的少女正扯着一匹红色绣花布料往身上比划,清丽的眉眼让她在众女子之中脱颖而出,正是孟玉柔。 在她身边围绕的那几个女子孟如一也都见过,都是那日在柳园见过的闺阁千金。 孟玉柔显然也没杨到会在这儿遇见她,目光相触间,脸上洋溢的笑容瞬间凝固。 “咦,孟姐姐,这不是你那个妹妹嘛。”离孟玉柔最近的学士府千金方媛眼神古怪的打量着孟如一,颇有几分不屑的说着。 “她身边那个就是她新攀上的公子哥?看起来面生得很,而且,也不像什么阔家子嘛。”另一侧的总督府千金郭玉弱也冷嘲着。 孟玉柔脸上瞬间升起一抹悲伤,夹杂着关切,朝孟如一道:“三妹,你还好吧?他是谁?” 这声“三妹”让孟如一不禁失笑,看来,她“好姐姐”的人设还真是演不够啊,在天使与巫婆之间切换如此自如。 孟如一也不恼,道:“孟二小姐,想不到你年纪轻轻,记性却不太好,这么快便忘了昨天你是如何与孟夫人一起将我赶出孟府的事了吗?你这声三妹我可不敢当。” 孟玉柔满脸委屈和痛心的看着她,摇头道:“你总是这样,做错事的时候,父母训斥你几句,你至于如此怀恨在心吗?我们骂你还不是为你好,你这样不清不白的和他纠缠不清,只会害了你自己,为了这么一个男人,你连爹娘亲人都不要了,你实在是太过份了,亏我还担心了一个晚上,怕你在外面过得不好。” 身旁的方媛劝道:“孟姐姐,你就别再为这种人难过了,本性不好的人是怎么都改不了的,你应该庆幸和这种人断绝了关系,这要是连累到了你的名声,那才得不偿失呢。”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丑闻 郭玉弱也唾弃道:“真想不到,这世间竟还真有人自甘堕落,真是我们女人的耻辱。” “原来传闻都是真的呀,她不是被什么山贼劫走了,而是被人圈养了起来?孟姐姐,你就是太善良了,还认她这个妹妹做什么,人家根本不屑你呢。”刚才还默默围观的太尉府千金王妍茹也一脸鄙夷的开口。 “就是,我早看出来她不正经了,上次你们没见她看到上官家公子是什么反应,恨不能立刻就扑上去了呢,还拉着人单独进了房间,真是不堪入目。”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羞辱着,说得好不痛快。 孟如一算是领教了,人的嘴一旦恶毒起来,当真堪比毒剑。 在这些人的讨伐声中,孟玉柔始终一副受害者的嘴脸,扮演着好姐姐的角色。 而她越是这样,众人便越骂得欢,大有伸张正义,为民除害的痛快感。 若是寻常姑娘,被人这么当面辱骂,怕是早就羞得活不下去了。 不过,孟如一向来自诩脸皮厚,就她们这点口才功底,根本伤不了她。 她虽淡定,她身后的狼毒却无法坐视不理,正要上前,孟如一忙将他拉住,示意自己来解决。 看她气定神闲,并未受那些人言语影响,狼毒这才作罢。 孟如一抬眼扫过众人,浅然一笑,道:“我今天算是见识了,所谓名门闺秀的修养,原来也不过如此,你们仅有的那一点智商大概全用来编排是非了吧?不过,你们在说别人之前,可曾想过你们自己是否相信就那么清白干净?” 她眸中自有一股凛然正气,眼神所到之处,竟让人不敢直视。 不过,眼前这些女子平日都是被家里捧在手心长大,家族在朝中都或多或少有些地位,哪里容得别人落自己颜面。 何况,对方还是她们都信不起的孟如一。 郭玉弱当即便驳道:“怎么,你自己脏,就想往别人身上泼脏水吗?我们可没有冤枉你,你身边这个男人不就是最好的凭证?” 孟如一目光落在她身上,不急不徐道:“总督府千金郭玉弱是吧?听说你其实并非现在的郭夫人所生,你的亲娘是当年京都云梦楼红极一时的头牌舞姬,手段甚是了得,现在的郭夫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可惜生下你是个女儿,之后不久,因为陷害郭夫人腹中的胎儿不成,被你爹沉了河。幸好郭夫人膝下只得两个儿子,没有女儿,不过,你在总督府的日子应该不也像表面那么风光吧?” 郭玉弱还未听完,脸上已毫无血色。 “喂,你不要信口胡说,郭姐姐的娘怎么可能是青楼舞姬,她娘对她可是宠爱有加,这是全京城都知道的。”方媛平日与郭玉弱颇为交好,立刻跳出来维护。 “你急什么?我正要说你呢。”孟如一转向方媛,道:“听说你爹门下曾有一名得意弟子姓单,此人才华横溢,生得更是一表人才,可是,一年前却突然被你爹赶出京城,再无踪影。据说,真实的内情是他与你互生爱慕,私定了终生。可你爹早已为你订了娃娃亲,所以只好棒打鸳鸯。” “你……你胡说!”方媛一股血直冲脑门,也不知是气极了,还是被她说中,竟一时找不出更多的词来反驳她,反而红了眼眶。 孟如一视线稍移,落在王妍茹身上。 王妍茹被她这一看,竟禁不住浑身一寒,壮着胆子喝斥道:“你看我做什么?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再胡说八道,我……我就报官!” 孟如一扬起唇角,道:“王姑娘何必做贼心虚,你又没有见不得人的身世,也没有见不得光的恋人,顶多,也就是有点喜欢鞭打丫环下人的小癖好而已。听说,上个月你房里的丫头不小心打碎个花瓶,结果被你抽废了一双眼睛,当真是好鞭法。” 王妍茹脸上顿时一阵惊慌,似是没有料到这事竟会传扬出去,要知道,平日她在外人面前都是亲切热情,娇甜可人的。 “孟如一!”孟玉柔见她列数众人的隐私,不得不站出来喝住她,道:“你若欺负我也就罢了,如今你竟然敢如此造谣诋毁大家的声誉,实在是太过份了,看来,我只有将你交给官府好好惩治了。” “还有你。”孟如一根本不把她的威胁放在眼里,直直看入她眼里,道:“贺毅的事,你不可能瞒一辈子。” “来人!”孟玉柔高声惊呼,打断了她的话,喊道:“掌柜的,这里有人生事,还不赶紧叫官府的人把她给抓起来!” 她们几个都是店里的常客,掌柜的哪里敢得罪,慌忙应了声,便往外跑。 孟如一抚了抚一旁光滑的布缎,眉头也没皱一下,道:“我若是你们,此刻就夹起尾巴乖乖回家,否则,难道你们要在官府面前将方才的事再叙述一遍吗?换作是我,还真没那么厚的脸皮呢。” “哼,你给我等着。”郭玉弱重重的一甩衣袖,转身便往外走。 方媛也反应过来,怒瞪了她一眼,道:“你别得意得太早,得罪我们方家,我倒要看你今后如何在京都立足。”说完,也夺门而出。 “还有我们王家!”王妍茹咬牙切齿的说完,紧跟着方媛的脚步而去。 一眨眼,孟玉柔身边的人全走了个干净,只剩下了她自己。 “哎呀,你们这塑料姐妹花情谊真是说散就散啊,她们竟然就这么丢下你孤军奋战呢。”孟如一笑着拍了拍孟玉柔的肩,道:“不知一会官府的人来了,二姐准备以什么名义告我呢?” 她这声“二姐”叫得极为讽刺,孟玉柔一张玉颜气得直发紫,偏偏克制了下来,冷笑着看她,道:“我若是你,这会就得意不起来了。同时得罪了郭方王三家,你最好祈祷你身边这个男人能真有些本事,能护住你这条小命。” 孟如一回头看了一眼狼毒,道:“怎么办?一不小心就得罪了这么多人,看来,我要给你家主子添麻烦了。” 第80章 第八十章:仗势欺人 作为一个旁观者,狼毒只觉大快人心,配合的回应道:“虽说主子严令不许我们仗势欺人,不过,她们若真不讲理,那我们也只好仗势欺人一回了。” 孟玉柔直到现在才听明白,原来狼毒只是个下人,而且,口气竟然还如此嚣张。 “真是不知死活,你以为哪个男人会为了你甘愿与那三家为敌?”孟玉柔像看死人一般看她,道:“孟如一,我知道你一直都不服,想要赢过我,可惜,你这辈子都赢不了,因为,你实在是太笨了。” 末了,她嘴角泛起一抹讥诮,自她身边走过,道:“我会坐等看你的下场。”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去。 看到人都走光了,狼毒不禁拍了拍手,道:“这招以牙还牙用得甚是漂亮,不过我很好奇,你怎么知道她们这么多事?” “从长春楼听来的呀,本来只当个故事听听,不过,既然她们想找碴,那就互相伤害好了。”刚才有人在孟如一还撑着,此刻也没外人了,她心底还是有一丝丝担心的,“你说,你家主子会不会嫌我惹事生非呀?” 狼毒倒是丝毫也不担心,道:“放心吧,主子很护短,若是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还不反击,他才会生气呢。何况,区区几个小官小吏而已,借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造次。” 一二品的京官在他嘴里竟然是小官小吏?孟如一忍不住好奇道:“狼毒,你家主子究竟是什么官职,竟这么厉害?” 狼毒笑了笑,道:“主子是以威望服人,并非官职。” 孟如一品味着他的话,在朝野之中若要想树立威望,那得是有一定的作为才行。 而这些通常需要时间来积累。 不过,云霄虽然年轻,但身手非凡,智谋过人,若真有什么政绩战绩,也是丝毫不为奇的事。 想到此,孟如一便也不再纠结了。 随后,掌柜的还真将巡城的官兵请了过来,狼毒不知上前跟人家说了几句什么,最后,这些人连连点头哈腰赔着不是离开了。 孟如一好奇道:“你不是说你家主子不让你仗势欺人吗?” “对啊。”狼毒晒然一笑,道:“所以,我借用了一下上官家的名号。” “这都行?”孟如一目瞪口呆。 “只要你对京都官场了如指掌,骗骗这些官兵绰绰有余。”狼毒一脸狐狸笑,显然平时没少干这种事。 “果然是老谋深算。”孟如一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表示佩服。 狼毒谦逊的道:“过奖过奖,主子说过,能用脑子解决的问题,尽量不动手。” 嗯,这话很云霄,昨晚还敲着她脑门训斥她不会用脑子呢。 接下来两人再没碰到什么惹事者,不过,满城都充斥着她被逐出孟府甘做别人小妾的八卦,传播速度之快之广,版本之统一,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恶意宣扬。 甚至有不少见过孟如一的人,当街将她认了出来,差点引发围观。 最后,孟如一换了男装,稍稍易了妆容,才省去了麻烦。 回到长春楼时,堂内几乎爆满。 “现在还没到饭点,怎么这么多人?”孟如一悄声问店小二。 小二摇了摇头,道:“一个时辰前就陆陆续续开始上人了,往常很少这样。” 难不成,是她刚得罪的那几家开始出什么妖蛾子了? 其实,孟如一敢当面揭人家短,也是掂量过后果的。 首先,她所说的那些事并非绝对的私密,能在长春楼被人拿来八卦,相信知道的人不少,只是没人拿到台面上来说而已。 其次,现在不是满城都在传她巴上了什么富贵人家吗? 只要她不是到处去宣扬他们的丑事,那三家人未必就会因为女人间几句口角而出手对付她,至少也会有所顾忌。 当然,也不排除那三个女人刻意夸大事实,从中挑唆。 反正,以眼前的情形来看,这些人绝不单单是来吃饭这么简单。 “给你们掌柜提个建议,今晚的菜价翻两倍,保证你们大赚一笔。”孟如一开口说着。 长春楼的消费本就偏贵,她一张口就是翻两倍,连狼毒都不由得为之侧目。 坐地起价本不是大店的风范,不过,如果这些人并不是单纯来吃饭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何况,还是她亲自开口提议。 小二忙点了点头,道:“行咧,小的这就去跟掌柜说,您二位由这边小门上楼,不会有人叨扰。” 狼毒学她的竖起了大拇指,道:“看来,孟姑娘你才是最适合做生意的人。” 孟如一也学他的谦逊,道:“过奖过奖,既然人家脑门上都写着不差钱了,总要成全他们嘛。” 本以为,以大堂爆满的状况来看,客房这边应该也是供不应求,岂料,上楼之后才发现,整个楼层都格外安静。 “奇怪,这些人既然知道我住在这儿,竟然没有人来订房?” 狼毒为她释疑,道:“因为所有房间都被订完了。” 看他一点也不意外的口气,孟如一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惊道:“这不会全是被你家主子订了吧?” 那得花多少钱! 好在,狼毒否认道:“当然不是。” 孟如一这才松了一口气,果然,她是偶像剧看多了。 狼毒接着又道:“找几个身家清白可靠的人来订房并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人家靠的不是钱,而是人脉! 天黑时分,孟如一正在房间里休息,便听得前面楼里似乎有什么大的动静。 还以为出了什么变故,她忙推开窗户看去,却见满大堂的食客正在陆陆续续往外走。 咦,他们怎么就走了? 孟如一好奇之下出门,正好撞见门外不远处一个伙计和狼毒在交谈着什么。 看到她,两人打住了话题。 “楼下发生什么事了?”孟如一问。 伙计忙道:“姑娘不必惊慌,因为马上有贵客上门,掌柜的叫人清场罢了。” 孟如一奇道:“他们居然肯走?给钱了吗?” 狼毒差点喷笑,她关注的重点难道不应该是即将上门的“贵客”吗?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宴请国师 不知他家主子若是知道她这番反应,会作何感想。 伙计也被问得一愣,随即道:“给了,刚才掌柜的差我们挨桌结了帐。” “两倍价钱?” “是。” 孟如一这才稍感欣慰,虽然这钱不是进的她的荷包,不过,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破点财也是件大快人心的事。 “对了,你刚才说有贵客上门,究竟是什么人,竟这么大排场?” “是几位朝臣要在此宴请国师大人。”伙计两眼放光的说着,满脸的与有荣焉。 “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国师大人?”孟如一不禁也生了几分好奇。 “正是。”伙计点了点头,整个赤焰国可就这一位国师,自然不会有错。 孟如一眼前一亮,怪不得那些人肯走,这样的大人物莅临,谁还敢不腾位置? 她有些小兴奋,道:“现在人来了吗?” 这个20年前一战成名,震惊四方,在世人口中如同神祗一般的人物,不知究竟长什么样子。 “在路上了,还得有一会。”伙计也是满怀期待,道:“您这会可还有什么吩咐,若没有的话,小的先下去帮把手。” “去吧。”孟如一搓了搓手,对狼毒道:“一会咱们也下去偷偷看一眼?” 这才是正常人听到那个名号后该有的反应嘛,狼毒点了点头,道:“不过,这样的场合,闲杂人等是不能近身的。” 孟如一理解,道:“咱们就站在楼上远远看一眼便好。” 狼毒点头配合。 楼下很快便安静下来,等不了多时,才又有了动静。 “好像是来了。”孟如一迫不及待跑到窗边望去。 但见楼下灯火辉煌,几辆马车在门前停了下来。 车上的人还没下来,便有一队侍卫清场,将还留在附近想看热闹的围观者赶到了更远处。 紧接着,马车内的人才陆陆续续下来了。 孟如一所处的窗口角度不是太好,加上底下人多,看来看去也只看到一片头顶,分不出来哪个是国师。 突然,人群中一抹月白色身影让她眼前一亮,忙唤道:“狼毒,你快看,那是不是你家主子?” 狼毒跟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道:“应该是。” “他怎么也来了?”孟如一意外之余,又有些欣喜。 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看到他出现,心情竟莫名的好。 面对她的问题,狼毒想了想,道:“说明他人缘还不错。” 孟如一想到云霄在宫里也是倍受礼遇,出现在这个场合其实也算合情合理。 更或者…… 她灵机一动,道:“该不会,这次宴会其实就是他安排的吧?” 狼毒张了张嘴。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孟姑娘,你真相了。 见他默认,孟如一不禁咋舌,“想不到你家主子竟这么大面子,连国师都请得动。” 狼毒笑了笑,心道,其实你的面子更大。 没在回她,他指着楼下,道:“快看,他们要进去了。” 只见楼下一行大概六七个人,衣着气度皆是不俗,想必在朝中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孟如一发现,除了云霄,其它人岁数都在四十往上,有两个怕是有六七十岁了,和这么一群人在一起,他简直就是鹤立鸡群一样的存在。 然而,他年纪虽轻,举手投足间却甚是沉稳,强大的气场丝毫不输场内任何人,甚至,颇有几分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意思。 突然,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云霄不经意的抬头朝她这里看过来。 四目相对间,孟如一心头一跳,脸上隐隐有些发热。 他看到她了? 然而,不等她有更多反应,他匆匆一瞥后便又收回了目光,朝门内走去。 等孟如一回过神来时,门前已经没人了。 “看到国师了吗?”狼毒在一旁问她。 孟如一心虚的摇了摇头,道:“这么多人,不知道哪个才是。” 她才不会告诉他,她在看到云霄之后就分神了,根本没顾得上看别人。 狼毒倒也不以为意,道:“没事,以后多的是机会。” 孟如一还想下楼再看一眼,却不想这一行人早已进了雅间,楼道里有侍卫把守,连雅间的门板都别想看一眼,遂只得作罢。 不过,有这么一帮人在此,长春楼十丈之内怕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安危问题倒是不必担心了。 孟如一在房间内无所世事,思绪总是时不时的飘飞。 也不知楼下的云霄应酬的怎样了?今晚,他还会不会留下来? 完了,她是不是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孟如一忙打开窗户让自己吹吹凉风透透气,顺便欣赏一下外在的夜市,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突然,远处路上有一人一马驶来,看身影甚是眼熟,孟如一顿时身形一正。 那不是樊鹤年吗? 这么晚了,他独自一人骑马要去哪儿? 反正也闲着无事,孟如一决定跟上去看看。 召唤出小黑,孟如一吩咐它避开楼下的守卫将她带出去。 小黑的雷达勘测系统自动计算出了一条线路,利用视角死角,悄无声息的将她带离了长春楼。 樊鹤年根本没有料到自己已被人跟踪,骑着马绕过闹市,往南而行。 南边是贫民区,住的都是普通百姓,孟如一越发觉得可疑。 东弯西拐后,樊鹤年的马在一处普通宅院前停了下来。 门内有家丁模样的人迎了出来,牵走了他的马,而他径直进了院子。 紧接着,厢房的灯相继亮了起来。 孟如一不禁想到了城郊外那座别苑,这樊鹤年还真是狡兔三窟,竟然在这种地方还有住处。 小黑载着她跃上院内屋顶,对面厢房的窗户上正好倒映出屋内人的身影来,正是樊鹤年。 看身影的动作,他正在脱衣服。 屋内随即便有女子压抑挣扎的哭泣声传来。 这老变态,原来是深更半夜出来欺负女人来了。 孟如一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虽然云霄一再提醒过她,不要正面与樊鹤年起冲突,可是,想到自己曾有过类似的遭遇,她便无法坐视不管。 孟如一取出一个医用口罩把脸一蒙,指使小黑将自己载到了柴房屋顶。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悄然揭开瓦片,她一瓶酒精倒下,引燃了火种。 大火“轰”的窜起老高,瞬间照亮了整个院子。 “不好,走水啦!”院内的家丁看到火苗立刻高呼起来。 紧接着,“砰”的一声,樊鹤年红着眼提剑摔门而出,骂道:“什么人,三番两次坏我好事,有种给我出来!” “引开他。”孟如一在小黑耳畔低声吩咐着。 小黑虽不太赞同与她分头行事,但还是听命,飞身窜出。 樊鹤年只觉眼前黑影一闪,手中的剑挥出,却似撞在了什么利物之上,铮铮有声,震得他虎口发麻,手中的剑险些脱手。 樊鹤年顿时暴怒,喝道:“来人,抓住他!” 小黑再度闪现,身形快得惊人。 不过,樊鹤年已经看清,偷袭他的竟不是人,而是一头猛兽! 怒极之下,他提剑便追。 院内好几个家丁也一涌而出,配合他围攻而上。 孟如一趁乱摸进他刚才所在的房间。 虽然早有预料,然而,亲眼看到房内的情形时,孟如一还是吃了一惊。 只见屋内的木床上躺着一名仅着肚兜亵裤的女子,女子嘴被棉布塞住,四肢摊开,被拇指粗的铁链拴在四根床柱上,身上随处可见鞭打过的痕迹。 见她闯进来,女子顿时一阵剧烈挣扎,泪痕满面的冲她连连摇头。 看到这景象,孟如一便恨不得将樊鹤年碎尸万段。 “别怕,我来救你。”孟如一率先上前扯掉了她口中的棉布,想要替她解开拴住她的铁链时,却并不见屋内有钥匙。 樊鹤年随时有可能折回来,如果弄不开铁链,就白费功夫了。 “求求你……救我……”女子声音是就沙哑了,却还是本能的向她呼救。 “放心吧,我今天一定救你出去。”孟如一背过身去,在空间里翻找了半天,还真让她找出了一把截肢骨锯。 她毫不犹豫拿起骨锯便开始锯那四根床柱。 高科技的东西用起来就是快,很快,床柱便一一被割开,整个帐顶失去支撑倒榻下来。 孟如一一脚将其踹开,把自己外衣脱下给那女孩披上,将铁链捞起,缠在她身上,将她背了起来。 “哼,想不到还是个小丫头,来得正好!”刚走出房间,樊鹤年便阴森森的出现在她面前,堵住了他的去路。 孟如一二话不说,扬手一挥,一把迷药药粉撒向他。 趁着他挥手格挡之际,她掉头便跑。 可惜,她现在不过是十几岁少女的体能,身上还背着个人,哪里跑得快。 樊鹤年闪过了她撒出的迷药,一个飞身,便再度将她截住,伸手便来拿她。 “小黑!”孟如一清喝一声,小黑凭空闪现,一脚踹在樊鹤年胸口。 这一脚力道不轻,饶是樊鹤年功力深厚,也不由得连退数步,一阵气血翻涌。 孟如一趁机翻身跃上小黑后背,驰向夜色中。 “来人,给我追!”樊鹤年顾不得身体不适,施展轻功便从身后追了过来。 小黑负重两人,速度到底不及平时。 好在,它夜视能力强,专往偏僻黑暗的小道跑,樊鹤年一时落后了好大一截,渐渐便不见了身影。 又疾跑了半个来小时,总算回到了西市附近,望着近在咫尺的长春楼,孟如一却犯了难。 附近全是侍卫把守,她出来容易,再要悄无声息回去就有些难度了。 难道要另寻住处?可是,带着这个女孩投店实在太引人注目了。 “孟姑娘?”就在她进退两难之际,黑夜里突然有人唤她。 孟如一寻声望去,却见狼毒不知打哪儿走了出来,顿时便松了一口气,忙拉下口罩冲他挥了挥手:“太好了……” “我的姑奶奶,你大半夜的跑哪儿去了?还好你回来了,否则我真得去跟主子以死谢罪了。”狼毒边说边朝她跑过来,一脸的惊魂未定。 “抱歉,事发突然,我就没跟你打招呼。”孟如一后知后觉的愧疚着。 云霄命他保护她,自己却突然人间蒸发,可想而知他当时的心情。 尤其是他走近时,能看到他额际的薄汗,想必已经找她多时了。 “这事是我不对,回头我跟你赔罪。不过,现在你能不能帮个忙?”孟如一将小黑召回空间,指了指自己背上背着的女孩。 狼毒扫了一眼那女孩,又看她满头大汗,忙上前将她背上的人接过来,也不多问,道:“先回去再说。” 孟如一跟在他身后,就见那些侍卫见了他,非但没有阻拦,还抱拳施了一礼,问也没问便直接放行了。 回到房间,狼毒将人放上床榻,这才问道:“你这是打哪儿弄来的?” 那女孩经过连番的惊吓和折腾,已经人事不醒,孟如一探了探她的脉搏,见她并无性命之忧,这才放下心来,道:“这是从樊鹤年那儿救出来的。” “你去找樊鹤年了?”狼毒顿觉后怕,道:“主子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去以身犯险吗?就算……就算你真要去,好歹你也跟我说一声呀。” 真跟他说了,哪还能走得掉? “这事……你能不能别告诉你家主子?”孟如一简直不敢想像,云霄知道之后,会如何将她骂得狗血淋头。 狼毒重重的一叹,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 见他不说话,孟如一突然提着心问道:“话说,你家主子应该还不知道我出去的事吧?” 他应该还在应酬,顾不上管她吧? 然而,狼毒的话却无情的打消了她的侥幸,道:“你认为,你突然消失这么严重的事,我敢瞒着主子吗?” “呃,那完了。”孟如一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惧怕,但只要一想要如何面对云霄,便觉心里毛毛的,“要不,我先出去躲一躲。” “你还想去哪儿?”一道清冷的嗓音乍然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孟如一顿时如遭雷击,僵硬的转身,就见那个俊隽无双的男子不知几时已站在了她身后。 “你……你怎么上来了呀?”孟如一硬着头皮跟他打着招呼。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家有家规 “主子,是属下失职,请主子责罚。”一旁的狼毒头压得很低,很是愧疚。 孟如一还在忐忑着,听到“责罚”二字,忙道:“不不不,是我的错,不关狼毒的事。是我一时冲动偷跑了出去,你也知道,我要是要偷跑,他也防不住的。所以,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总不好人家帮了她,她还连累人家。 她还敢替别人求情?云霄神色微凝,道:“你以为少得了你?” 孟如一一怔,“你是说,连我也要罚么?”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云霄冷冷说着。 “可是……我又不是你的家人……”孟如一咕哝着。 声音虽小,却没能逃过云霄的耳朵,凤眸如同凛冽的剑一般扫过来。 孟如一忙改口道:“不过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家和万事兴嘛。再说,我也没出什么事。” 说着,请他看身后的床榻,献宝似的道:“你看,我还带回来了一个。” 虽说她这一招转移话题表现得实在有些明显,不过,云霄脸色似乎没那么冷了。 孟如一趁机又道:“而且,我有听取你的意见,没有对他怎么样。本来看他鬼鬼祟祟出门,只是想跟过去看看,后来,看到他欺负这个女孩,才出手救人的。上次你不是也碰巧救了我嘛,我这是向你学习呢。” 末了,她弱弱的请求道:“她手脚还被铁链锁着,我打不开,你看能不能帮忙给找个工具?” 狼毒在一旁早已听得瞠目结舌,若是他们敢在主子盛怒之时辩解一句,怕是早就被拍飞了。她这么公然的讨好奉承竟然还没事,还敢让他家主子帮忙找工具? 果然,人和人就是不一样。 或许是她认罪态度还算诚恳,云霄终究没有再说她什么,见她眼巴巴的祈求着,他沉着脸朝床榻边走去。 孟如一忙狗腿的跟上。 云霄掀起一角被褥,看了看那女孩手腕上的铁链,突然伸手,双手各握一端,只稍一发力,便听得“噌”的一声脆响,拇指粗的链子竟生生断开来。 孟如一眼睛都看直了,那可是货真价实的铁链啊,他怎么能直接用手就拽断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内功? 为了证明自己没看错,她忙又将那女孩另一只手也递了过来,云霄一言不发,将同样的手法又施展了一次。 接下来是双脚。 “您可真是天生神力,太厉害了!”孟如一毫不吝啬的夸赞着。 云霄将目光转回到她身上,淡淡道:“如果你再私自乱跑……” “保证不会了。”孟如一不等他说完便立刻举手发誓,道:“我以后若要外出,一定先向您报备一声。” 她有种直觉,他刚刚是想说,若是她再私自乱跑,他就这么扯断她的腿。 看她如此自觉,云霄很满意,道:“我晚点上来,你若累了便先睡。” 说着,转身便出去了。 直到他背影消失在门外,孟如一才长出了一口气,道:“还好我机智,简直就是劫后余生啊。” “简直就是奇迹才对。”狼毒满脸不敢置信,主子竟然没有罚他。 或者说,是压根无视了他的存在。 “不过,他刚才露那一手真是惨无人道。”孟如一觉得那画面在自己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每当她想犯险的时候都会拿出来想一想。 狼毒顿时哭笑不得,当着主子的面不是还夸天生神力吗?背地里就成了惨无人道了? 不过,今天这一幕大概可以回去好好跟问荆说道说道了。 接下来,孟如一让小二打来了热水,替那女孩将身上的伤口清洗了一番。 那些鞭伤应该是几天前留下的,已经开始结痂,也曾用过药,所以并未感染。 当清理干净了她的面容,才发现她看起来不过跟自己一般大小。 清洗她手腕上瘀伤时,大概是皮肤的刺痛刺激到了她,女孩终于清醒过来。 “啊!别过来……”看到眼前有人,女孩本能的便尖叫着往床榻里躲。 孟如一忙安抚道:“别怕,是我。你还记得吗?我已经把你救出来了。” 女孩惊恐的打量着她,似是终于记起了什么,又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犹有些惊魂未定。 孟如一知道她是被吓坏了,也不着急,道:“放心吧,这里是长春楼的客房,很安全。” 慢慢的,女孩才稍稍放下戒心,突然抱住身上的被褥放声痛哭起来。 孟如一不敢想像,她在那屋子里被关了多久,都遭遇过什么。只能默默的陪伴在一旁,由着她渲泄。 良久,她才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你手脚都被磨破了,我刚替你清理过伤口,得抹点药才能好得更快些。”孟如一指了指拿在手中的药瓶。 女孩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来,孟如一这才用棉签沾了药膏替她涂抹。 突然,街道上传来一阵马蹄声,女孩有如惊弓之鸟一般立刻缩了回去,惊恐的望着窗户的方向,道:“是不是他追来了……” “放心吧,他不敢进这里来。”今晚这楼里可是比任何地方都还要安全,有那位国师大人在此,还有那些个朝中重臣,樊鹤年便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造次。 不过,她还是走到窗边看了看。 街对面,一队官兵模样的人正闯入一家酒楼搜查着什么。 突然,孟如一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她心中一惊,目光在街道上搜寻着,随即,在长春楼前面不远处看到了樊鹤年! 他坐在马背上,几乎与黑夜溶为一体,若非细看,根本难以发现他的存在。 他就那么虎视眈眈的朝她这边看过来,孟如一虽然只开了一道狭窄的窗缝,却总感觉他是看到她了。 不过,樊鹤年知道她住这儿也不足为奇,不是还派人想夜袭她嘛。 反正,不管他再怎么看,也不敢进来。 “一定是他来抓我了,我逃不掉了……”女孩还身陷恐惧之中,缩在床里头瑟瑟发抖。 “不是他。”孟如一将窗户一关,骗她道:“只是对面酒楼的客人罢了。”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揩油 看她如此镇定,女孩将信将疑。 “你家住在哪儿?我明天找人送你回去。” 孟如一话音刚落,女孩眼里突然啪嗒啪嗒往下掉眼泪。 “怎么又哭了?”孟如一直觉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女孩只是一个劲的掉眼泪,却没有再哭出声,好一会,才哽咽着道:“我已经没有家了,爹娘都死了……” 说着,突然跪了下来,拉着她的手哀求道:“姐姐,求求你好人做到底,收下我吧,我已经无处可去了,我不想再被他抓回去。我什么都可以做的,洗衣做饭我都会。” 孟如一没有料到她身世这么凄惨,一时有些为难。她自己都得面临寄人篱下,着实没什么能力来收留别人。 可若放任不管,这么小一个女孩子要如何生存下去的确是个问题。 见她面露难色,迟迟不语,女孩突然爬起来便要冲下床去。 孟如一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了她,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女孩万念俱灰,道:“我知道我让姐姐为难了,与其活着受辱,我不如一死了之。” “我又没有说不答应。”怕她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傻事,孟如一忙道:“只是,收留你可以,短时间之内,也保能管得了你温饱。” 女孩一听,仿佛于绝望之中看到了一丝希望,立刻点头应道:“姐姐放心,我很好养活的,每天只要给我一个馒头就行,半个也可以。我还可以帮你干活,绝不会给你添麻烦。” 孟如一听得心里一阵酸楚,但从这些言语当中,她更听出来了她强烈的求生意志。 也正是这一点,让她决定尽自己所能帮她一把。 “那你就暂时跟着我吧,回头我再教你一些谋生的手段,如果哪天你有了想要去的地方,也随时可以离开。” 女孩感激的再度一拜,道:“多谢主子收留。” 孟如一忙搀起她,道:“像刚才一样叫我姐姐就好了,我叫孟如一,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女孩低着头,似是犹豫了片刻,才道:“我叫兰心。” 她刻意不说自己的姓氏,孟如一猜想这可能跟她的身世遭遇有关,便也不深问,道:“好,那我以后便叫你兰心。今晚你先在这儿住下,过两天我可能会搬家,到时候再安顿你的住处。” 兰心应道:“一切听凭姐姐安排。” 或许是因为有了安身之处,她显然平静了许多。孟如一又让小二送来些饭菜给她吃了,待她睡下,这才出了房间。 掌柜的早已命人另外收拾出了一间上房给她,孟如一进去一看,屋内设施果然比她之前那间好许多,隔开的屏风后还有一口大浴桶。 正好折腾了一个晚上出了不少汗,她便索性让人打来了热水泡起澡来。 之前答应了收留兰心,这会她却为难起来该怎么跟云霄说。 要不,也学兰心的,抱他大腿哭喊着给他当牛做马? 正幻想着那诡异的画面,房门突然被推开又关上,有人走了进来。 “谁?”孟如一忙以手掩在胸前下意识的喝问。 没有人回答,脚步声却朝她这边而来。 其实不说也知道,屋里屋外层层把守,外人根本不可能随便闯入,除了云霄,还能有谁? “你先别进来。”听脚步声越来越近,孟如一忙道。 接着,急忙起身,想要去取挂在旁边架上的衣物。 然而,她才刚伸手,云霄已然绕过屏风出现在她眼前。 “啊!”孟如一吓得忙以手掩住胸前,几乎是跌坐回浴桶里的,溅起大片水花。 “不是说让你先别进来的嘛,你怎么……”孟如一红着脸控诉着,话说到一半,却察觉他有些不对。 那张令人怦然心动的俊颜之上多了几许异样的红晕,深邃的凤眸里仿佛有星光流动一般,变得格外的诱惑。 他这是……喝醉了吗? 可她竟然觉得,他喝醉了的样子那么的——魅惑。 云霄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她在做什么,微眯着眸子看了看她,道:“怎么还没有睡?” 他的声音本就很好听,此番却比平时更多了几分磁性,不过一句寻常的问话,都叫人耳根发酥。 “在等你啊。”孟如一下意识的回着。 话说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顿时懊恼得想咬自己一口。 她怎么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孟如一忙补充道:“我是说,我等你是因为有点事要跟你说。” 云霄现在这种状态,应该不会多想吧? 云霄是没多想,他直接冲她走了过来。 如果可以,孟如一恨不能潜到浴桶底下去。 他在离她仅一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俯身,单手撑着浴桶边缘,迷人的凤眸准确无误的对视上她,道:“什么事?” 孟如一觉得自己像被眼睛王蛇慑住了一般,动也不敢动。 嗯,就这样看着她的眼睛就好,这样她就可以催眠自己他不到她水下一丝不挂的身子。 “这个话题……是不是可以等我洗完了澡再谈?”她小心翼翼的建议着。 云霄没有回答,视线也没有要移开的意思。 孟如一忽然发现,他的眼瞳并非纯黑,而是宛如两颗充满光泽的琥珀一般,为他更添几许神秘之色。 这个人身上简直有太多太多的谜,无形之中便吸引着人去靠近,去探索。 看得太入神,连孟如一自己都没有发觉,她竟情不自禁伸出手来,抚了抚他弧线近乎完美的唇。 温软q弹的触感简直好极了。 只可惜,这种美好的感觉才持续了一秒,不规矩的手就被人一把捉住了。 孟如一顿时醒过神来,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爪。 她刚才做了什么? 再看云霄,凤眸之中浮起一抹危险之色,像是在控诉她揩油的恶行。 “呃,你嘴上有脏东西,我想帮你抹掉而已。”孟如一将手自他手心中抽出,不要脸的辩解着。 云霄看了看她,刚被她抚过的唇扬起一抹清浅的弧度,道:“我是多饮了几杯,不是傻了。”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弄疼你了? 这句话的意思是,他现在还是很清醒的,她休想糊弄他。 孟如一无地自容了,身子不由得往水里沉了沉,恨不能只露个鼻孔出气就好。 云霄探手入水,孟如一只道他是要来抓她,认命的闭紧了眼睛。 “水凉了。”云霄清洌的声音传来,“我在房间等你。” 紧接着,身前的空气骤然转凉,他脚步声朝外走去。 孟如一睁开眼睛,眼前已没了他的踪影,这才舒了口气。 想到云霄就在外面房间,她不敢再磨蹭,忙胡乱清洗了一下,便穿上了衣服。 深吸了一口气平定下心情,她走入内室。 屋内很安静,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冷香,那是墙角的梅花香炉内薰香的味道,和云霄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大概,他的房间都爱用这样的薰香吧? 再往床榻上一看,云霄横躺在床中间,竟似已经睡着了。 想必是累极了吧?早上也不知起得有多早,忙了一天,晚上又应酬到这会。 孟如一将脚步放至最轻,小心翼翼靠近,想要拉过被子替他盖上。 被褥堆在床的最里头,还被他枕了一截。孟如一胳膊不够长,只能先爬上床。 伸手刚要托住他脑袋将被子拉出来,突然手腕上一紧,一阵天眩地转,她被重重摔在了床上。 刚才还睡得人事不醒的云霄转瞬已压在了她身上,一只手锁在她喉间,力道大得像要生生掐断她的脖子。 孟如一立刻便感受到了窒息的痛苦,想要挣脱开他,身子却被压得死死的。 孟如一不敢置信的看向他,凤眸之中是她从未见过的冰冷萧杀。 天可怜见,她对他没有半点防备,他竟然对她下死手! 好在,云霄并没有醉得丧失理智,下一秒即认出了她,眸中杀意瞬间褪去,卡在她喉间的手也随之松了开来。 “弄疼你了?” 不疼才怪,她脖子差点断了。 可是,看到他眼底那抹疼惜,孟如一却把责问的话都咽了回去。 算了,他也不是成心的。 见她不说话,云霄只道她被吓傻了,指腹轻轻抚了抚被他掐过的地方,似是在安抚她般。 “咳咳……”孟如一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清了清嗓子,道:“我没事。” 听她嗓音都有些沙哑了,云霄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改天教你点功夫。” 孟如一先是错愕,继而失笑,道:“专门用来对付你吗?” 难不成,他以后还准备时不时跟她来这么一手? 她倒是毫无顾忌,云霄无声叹道:“以你的个性,怕哪天失手就将你杀了。” 这话让孟如一不禁想到了今夜惹恼他的事,说不定,还真有这个可能。 不过,这倒也让她想起来了要跟他说的正事。 “对了,有个事,我得和你商量。” 孟如一看了看他,一股作气道:“今晚救的那个姑娘,她无处可去,我想暂时收留她。” 云霄眼中并没有太多意外,只淡淡道:“人是你救的,你决定就好。” 虽然猜到他不会拒绝,但这么好说话,还是让孟如一心中泛起一丝小小的愉悦。 “你是一家之主,总是得经过你首肯嘛。不过你放心,我们都不会白吃你的饭的。”孟如一充分表现了自己对他这位房东大人的尊敬,顺便借用了一下兰心的话。 “嗯。”云霄竟连客气都没跟她客气一句,就这么应了。 所以,她这是自己给自己下了个套钻进去么? “早点睡,明天一天都会很忙。”云霄提醒着她。 是了,明天便是皇帝的寿诞。 “那我是不是得起得很早?” 云霄将被褥展开,道:“辰时狼毒会提醒你起床准备,由他负责送你入宫,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直接问他。” “那你呢?”孟如一问。 云霄侧转身来看她,忽然欺近几分,道:“你突然问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是在掩饰什么吗?” “没有。”孟如一心虚的应着,继而以最快的速度钻进被窝躺好,道:“既然要早起,那我就先睡了,你也早点睡。” 云霄唇角微扬,挥灭了烛灯,也躺了下来。 或许是有了昨夜的默契,孟如一渐渐适应了与他共枕而眠,竟然很快便沉入了梦乡。 十月十五,皇帝寿诞,普天同庆。 无需狼毒叫起,孟如一便被爆竹声惊醒。 云霄自是早已离开,孟如一洗漱了一番,到隔壁房间看望了一下兰心。 休息了一个晚上,兰心看起来精神了些许,就是之前哭得太狠,眼睛还有些红肿,但也不难看出,是个面目清秀的姑娘。 “正好我昨天新买了几身衣裳,昨晚我拜托狼毒让人送了过来,你看你喜欢什么款式,先拿去穿。”孟如一抱着一堆刚送来的衣物让她挑选。 兰心一看,便知这些衣服价格不便宜,当即便要推辞。 “不过就是几件衣服而已,你若不要,可就只能穿着肚兜见人了。”孟如一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着,“我今天有点事,估计很晚才能回来,也没时间陪你再去买。” “姐姐要去哪儿?”兰心立刻站起身来,明显的有点不安。 孟如一拍了拍她的手,道:“早先答应了去给朋友帮忙,你若是害怕,就待在房里等我回来,这里的掌柜和小二人都很好,我已经和他们说好了,不会让任何人来打扰你,需要什么你便直接找他们。” 大概许久没有感受过被人关怀的温情,兰心眼眶瞬间红了。 她其实还是有些恐惧的,又怕自己太粘人会被嫌弃,硬生生忍住了,道:“姐姐放心去忙吧,我在这儿等你便是。” 狼毒已经在楼下等着了,孟如一不敢耽误了时辰,又安慰了她几句,便下楼启程。 今日京都的正街和主道已经禁止普通百姓车马上路,此刻,路上马车里坐的的全是进宫贺寿的官眷,引得无数百姓沿途围观这一盛况。 孟如一坐在马车里,时不时就能听到围观者的惊叹声和议论声。从这家的马车奢华,那家的排场气派,到这家的千金漂亮,那家的小姐才艺过人,几乎京都数得上名头的家族和闺秀都有人品评。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滚出京城 其中,数孟家的孟玉柔与庄家的庄袭月提名最多,当中竟还能听到几声提及她孟如一的。 不过,伴随她名字的都是些“私奔”“圈养”“不知廉耻”等不堪入耳的字眼就是了。 这两天充斥耳边的都是这些词藻,毫无新意,孟如一听得索然乏味。 按赤炎国的规矩,官眷入宫走的是东门。 东门比普通官员家的在门大不了多少,若在平时,尚不觉得有什么,今日全京都有头脸的官眷全来了,光是马车便排了一里多路。 宫禁森严,不管是什么身份,都必须检查清楚了才能放行,于是,大家便都堵在了这宫门口。 狼毒看着陇长的队伍好一会也没有挪动的迹象,便道:“孟姑娘,你在这儿稍等一下,我去前面看看。” “去吧。”孟如一应着,心里也稍稍有些急。 早知道,就该更早一些出发了。 在马车里等了一阵不见狼毒折回来,她索性下车透透气。 “哎,那不是你家那个谁吗?她怎么也来了?”不远处一声窃窃私语传来。 “夫人,小姐,还真是她,怎么办?”另一个声音略有些耳熟。 孟如一诧异的瞥了一眼,就见前面一辆奢华的马车旁,一个面容清秀的丫环朝着她这边指指点点。 细一看,却是佩儿。 紧接着,马车车帘撩起,孟何氏和孟玉柔相继走了下来。 孟何氏今日衣着光鲜华丽,精致的妆容显得她既美艳又端庄。 孟玉柔则穿上了那身太子殿下送她的衣裙,妆容也比往日稍重几分,脱了稚气,愈发的落落大方,明艳逼人。 看到真是她,孟玉柔和孟何氏脸上顿时便没了好颜色。 孟何氏几步踱到她面前来,压低了声音不客气的道:“你来做什么?怎么,看到我们要进宫去,就想来套近乎了?你可别忘了,你跟我们孟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孟玉柔也冷着脸,声音温婉,却隐含讥讽,道:“劝你还是识趣点赶快消失,京城有头有脸的官眷可全在这里,你也不想让所有人都来看看,声名狼藉的孟如一究竟长成什么样子吧?” 孟如一便知道,遇上她们,怕是少不了一番口舌的。不过,孟家人如此自我感觉良好,总是能刷新人的想像。 “真是巧了,我也要进宫去,二位这么巴巴的就下车来跟我打招呼,莫非是舍不得我,想跟我叙一叙旧日亲情?” 孟何氏高昂着头,就差没用鼻孔看她,道:“呵,凭你也想进宫?你以为今天是什么场合?就算你真攀上了什么人,也终究是上不了台面,就不要来这里丢人现眼了,没的还牵扯上我们孟家。” 孟玉柔浅浅笑着,一副好心的接道:“没错,皇宫规矩森严,最是容不得亢脏之人,何况是今天这样的大日子。别怪我们没提醒你,贪一时虚荣,惹了杀身之祸可就得不偿失了。” 孟如一实在懒得跟她们争辩,道:“二位有这闲功夫还是管好自己吧,天子慧目如炬,二位可得小心着应付,免得一个不留神露出了本来面目,失掉了恩宠。” 孟何氏脸色一白,恼羞成怒道:“好你个牙尖嘴利的臭丫头,枉我养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来羞辱我们的吗?” “三妹,你诅我也就罢了,为什么这么对娘?”孟玉柔说着话,抬手便来推她。 孟如一没曾想她会动手,两人离得近,她甚至来不及避让。 “啊!”孟玉柔的手刚碰到她,整个人突然朝后倒去,像是被人反推了一把般,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玉柔,玉柔你没事吧?”孟何氏立刻便嘶声呼喊着,一把抱住了孟玉柔,满怀心疼道:“可怜的孩子,她骂我就让她骂好了,你作什么替我出头?这要是摔坏了,还怎么去面见圣上啊。” 她们这边的动静早就惹得不少人注意,孟何氏这一嚷嚷,更是让那些贵妇小姐们纷纷下车围了过来。 “孟夫人,孟姐姐,你们没事吧?”郭玉弱最先站出来,帮着孟何氏搀起了孟玉柔,转而看向孟如一,怒喝道:“孟如一,你不要太嚣张了,昨天在绣坊纠缠你姐姐还不够,今天竟然还闹到这儿来了,居然还动手,你还有没有人性!” “我刚才也听见了,是她想缠着孟夫人和孟姐姐带她入宫呢,想必是被拒绝了吧,竟然推自己姐姐,是想让孟姐姐也进不了宫吧,真是好有心机。”方媛啧舌叹着。 几句言语下来,立刻引得众人一片同仇敌忾。 “不是说她已经和孟家脱离关系了吗?现在又来死缠烂打,孟家摊上这么个主,也真是够倒霉的。” “听说,她压根就不是孟家的亲生女儿,孟家养她这么多年,结果却养了一头白眼狼,真是教人寒心。” “原来不是亲生的呀,就说嘛,明明一个屋檐底下养大的,跟孟二小姐简直就是天差地别,真是天生低贱。” “我刚才看到她好像是跟一个男人一起来的,看来,坊间的传闻都是真的了,这简直就是咱们女人的耻辱。” 从孟玉柔跌倒的那一刻,孟如一便知道自己又着了别人的道。 这不,人家不过是稍秀了一下演技,她就面临千夫所指了。 左右她今天说什么都是不会有信的,索性便一言不发,任由她们说道。 反正,她们说再多,她也不会少块肉。但她若想让她们少块肉,却是轻而易举的事。 只不过,郭玉弱等人却不肯就这么放过她。 今天在场有这么多人,她们是什么都不用怕的,当下更嚣张起来,道:“怎么,刚才欺负孟夫人的时候振振有词,现在就变哑巴了?我赤炎国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像你这样的不孝之人,识相的,就立刻滚出京城去。” “对,滚出京城去!”众人齐声应和。 孟如一看笑话一般看着众人,非但没有丝毫慌乱胆怯,反而笑了起来,道:“都说人有高低贵贱之分,依我看,无外乎两种,有脑子的,和没脑子的,不知大家觉得自己是属于哪一种呢?”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碾压全场 郭玉弱眉目一冷,道:“你还敢骂人?” 孟如一赞道:“看来,郭小姐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属于没脑子的。” 郭玉弱还想反驳,孟如一抢先一步打断了她,道:“不知郭小姐觉得自己的家世品貌较之孟玉柔如何?其实明明不相上下,为何在她面前你们通通不过是个陪衬呢?” 郭玉弱脸上顿时红一阵,白一阵,她堂堂一总督府千金,生得也不差,可就是不及孟玉柔人缘好,讨人喜欢,要说她内心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 “玉弱,你别听她挑拨离间,咱们都是好姐妹,我待你们从来都如同自己的亲姐妹一般。”孟玉柔一脸真诚的表明心迹。 “呵,亲姐妹?作为同一个屋檐下长大的妹妹,你是如何待我的你心里再清楚不过,又何况她们这些跟你八杆子打不着的人?”孟如一毫不留情的讽着。 末了,才又转向郭玉弱,道:“看到没有,这就是你永远不及孟玉柔之处,为什么人人都夸她善良温柔,贤淑大度?因为撕架扯皮这种事从来都有你们这样的人替她代劳啊。” 说着,她眼神犀利的一扫刚才扬言要让她滚出京城的众人,道:“各位夫人小姐,试问你们有什么立场让我滚出京城?你们是我什么人?我吃过你们府上一粒米吗?我孝不孝顺关你们屁事。你们真以为堂堂孟夫人会连一个不肖女都搞不定,需要你们来大发慈悲,申张正义?想想你们竟然只能以这种方式来寻找一点存在感,也实在是可悲呢。” 话音落处,全场竟鸦雀无声,也不知是被她周身所散发的气场所慑,还是被她的掷掷有词堵得无话可说。 其实,出身官家,有几个不是玲珑心肠,孟如一的话,她们略一深想,便能参悟许多。 有人甚至已有意无意的朝孟何氏母女看去,神色难以言喻。 方才大多数人都是受气氛感染,跟着起哄罢了。但清醒过来,真要让她们插足到别人家的是非当中,她们是避之唯恐不及的。 尤其是孟氏母女的过份示弱,也让人觉得极其可疑。 都是过来人,像她们这样身份的人,谁还没个手段?真要是朵白莲花,早不知死几百回了。 就连郭玉弱几个也适时的闭上了嘴,这个时候她们若再揪着不放,岂不是等于承认,自己就是任由孟家指使的傻子? “娘,算了,你看这么多人都奈何不得她,她那般厉害,咱们哪里是她的对手。我伤得不重的,咱们赶紧进宫要紧,耽误了时辰可就不好了。”在这死一般的静寂中,孟玉柔就不得不自己来圆场了。 “罢了,反正她也不是咱们孟家的人了,我看她还能嚣张到几时。”孟何氏借着台阶便下了。 当事人都鸣金收兵,旁人自然更没有咬着不放的,众人闹了个没趣,悻悻然朝自己马车走去。 “孟姑娘,发生什么事了?”狼毒远远看到这边围了一圈人,匆匆赶了过来,虽见众人开始散开,还是不放心的问着。 众人一听,八卦之心顿又起,脚下一慢,纷纷侧眸过来。 孟如一并不避讳,大大方方应道:“没什么,与诸位夫人小姐聊了几句。” 狼毒扫了一眼忍辱坚强的孟玉柔和板着脸的孟何氏,加之其它人囧异的神色,便知道事情并不那么简单。 “她们没有为难你吧?”狼毒顿时暗恼自己思忖不足,竟让她一个人留在这里,若刚才被人欺负了去,自己如何向主子交差? 看他满是担忧,孟如一爽朗一笑,道:“怎么会,诸位夫人小姐都是有身份有修养的人,与她们聊天我觉得很愉快呢。” 至于她们是否愉快,就不在她考虑范围了。 这话一出,那些夫人小姐脸色又尴尬了几分。 狼毒这才算是放下心来,看来,不管发生什么,至少她没有吃亏。 转念一想,她可是连他家主子都能说服的人,对付这些个贵妇千金自是不在话下。 当下也不耽搁,道:“上车吧,这边的路全堵住了,咱们没法先行,只能绕道从别的门进了。” 孟如一对他的安排无异议,麻利的便回了马车里。 很快,马车便脱离队伍,朝另一个方向驶去。 “哼,装得倒还挺像,不走东门,他们还指望从哪个门进宫,难不成还走宣武门?”王妍茹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冷嘲着。 “笑话,宣武门是什么地方,便是文武百官,除了上朝或是蒙圣上召见,寻常都不得从宣武门进出的。”郭玉弱刚才被骂得那么惨,此番说起话来也是夹枪带棒的。 “没准是被那个男人给骗了都不知道吧?假意带她进宫,其实也就带她来宫门口转转。”方媛边说边笑着。 “不然呢,她这样的身份,还真带她进宫面圣不成?”郭玉弱满脸不屑,道:“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却以为自己是个东西了。” 其它人也纷纷低声议论着,已经开始自动脑补孟如一与方才那男子的关系,想到她也不过是人家随意哄骗的玩物,都觉得大快人心,仿佛刚才所受的郁闷终于得以舒展一般。 孟如一对这些自然一无所知,狼毒驱车并未走多久,便到了另一扇宫门前。 感觉到马车停了一下,孟如一撩起窗帘看了一眼。 比起刚才那边的门可罗市,这边宫门外显得颇为冷清。 数丈宽的巨大铜门敞开着,两边各站十个手持兵器,威武霸气的士兵。 见了他们的马车,已有两个士兵上前来。 狼毒冲他们亮了亮腰牌,士兵立刻低头恭敬的行了一礼。 狼毒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继而撩起了车帘。 孟如一连忙坐直了身子,摆出端庄稳重的架式来。 士兵扫了一眼车内,并未上前来搜身,反而抱拳施了一礼,便点头放行。 咦,不是说好的宫禁森严,会盘查搜身的吗?这一点也不严嘛。 不过,马车又行了一段,便又是一道宫门。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圣女出场 “再往前,便是内宫了,咱们的马车只能到这里,一会我先带你去与智空大师他们汇合,接下来,你就跟着他们。”狼毒在她进内宫之前最后一次嘱咐。 关于流程,他在路上的时候已经详细跟她说过一次,孟如一也都用心记下了,点了点头,道:“放心吧,我会努力完成任务,不丢你家主子的脸。” 狼毒笑了笑,引她入宫门。 这第二道宫门的盘查比第一道更为严厉些,虽然对狼毒和孟如一格外客气,但还是有宫女上来仔细的搜身,查明并无携带利器后,方才放行。 上次进宫,孟如一已经见识过皇宫的巍峨气魄,此番再来,仍能感受它的气派庄严。 不过,这次却是比上回热闹许多,随处可见宫人穿梭来去,人人身着色泽明艳的衣服,沿途的树木也都绑了明黄丝带,在阳光底下随风摇曳,显得格外的生机盎然。 狼毒带着她穿过几座殿阁,很快,便到了一排屋宇前。 “这里便是智空法师他们休息的地方,最边上这间厢房是特意给你留的,你先进去更衣。” 云霄的安排很周全,房间里不止有供休息用的桌椅床榻,居然还有两个负责伺候她更衣的宫女。 专业一点说,她们是负责她今天的服装造型打造的。 时间紧迫,宫女们也没给她喘息的机会,待她一进门,对她行罢了礼后,便拉着她忙活开来。 巳时一过,寿诞的第一个环节便算是正式开始。 文武百官携家眷一同到千禧殿前的大广场上参拜皇帝,与法僧一道为皇帝祈福。 广场面积宽广,同时可容纳上万人都没问题。 正中已搭建好了一座巨型莲台,文武百官按各自的品阶分两列而站,官眷则按照品级身份,站在百官外围。 中间留出几丈宽的距离来,以供人行走。 一切准备就绪,士兵吹响了号角。在场所有人顿时山呼万岁,纷纷拜倒。 尽头处,皇帝穆临峰头戴金冠,身着龙袍,精神弈弈的出场。 紧随在他身侧的,便是一袭正红色凤袍的皇后秦有容。 秦有容虽已四十上下,岁月却不曾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反而让她凭添了几许高雅大气,精致的妆容透着不容人直视的威仪。 “平身。”穆临峰今日兴致甚好,连声音里也隐隐透着愉悦。 “谢万岁。”所有人这才起身。 随即,梵唱声起,来自空相寺的法僧入场了。 场内顿时一片肃穆庄重,百官及其官眷都跟着双手合十,垂眸静立。 梵唱声中,台阶尽头最先出现的是身披金色袈裟,手持法器的智空大师,以及手捧莲花灯,一袭白衣素裙的圣女。 两人的出现立刻便引发了全场的注目。 按说这样庄严的场合,是该目不斜视的,不过,难得一见的智空大师现身,众人免不得要用眼角的余光一睹高僧真容。 何况,往常负责点燃圣火的都是国师大人,今年竟然添了个圣女,在场之人谁不好奇。 但见那圣女白衣胜雪,盈盈而立,全身上下没有一件首饰作点缀,仅眉心一抹火焰图腾便衬得她精致的五官多了几许神秘与惊艳。 虽然她个子不高,容貌更是未脱稚气,然而,青涩的面容上却有着不染尘世的圣洁。 清澈的眼眸里倒映着莲灯的灯火,璀璨而耀目,让人一见便仿如被暖暖的阳光照上,心头一阵莫名的温暖怡人。 如此盛大的场合,便是在场的文武百官,也多少有些心怀惴惴,一举一动皆为谨慎。然而,在她身上却只见自在从容,即便是走在智空大师这样的高僧身侧,也自有一股抵挡不住的光芒。 这位圣女果真不是一般人,这通身气度绝非寻常女子所能有的。 众人匆匆瞥了一眼后,便情不自禁又垂下了眼眸,惟恐亵渎了神明一般。 只有夹杂在人群中的一两个人脸色微微一变。 那个身影,怎么看着竟有几分眼熟?孟常林只觉眼皮子一阵跳动,心头隐隐有些不安。 樊鹤年也是疑惑重重,在质疑之余,那双浑浊的眼里还透露出一丝贪婪,暗暗注视着那抹白色倩影。 孟如一手捧莲灯,目不斜视,心底要说完全不紧张其实也不然。 不过,想她也是曾给数千人做过医学演讲,在数万人面前参加过辩论赛的人,如何在大场合里显得自己从容淡定她还是很有经验的。 何况,亲身参与这样极具仪式感的盛典,相比紧张,她的兴奋更多一些。 皇帝皇后朝着他们走来,行至他们前面后,一同走向广场另一头的高台。 数百僧人随在他们身后,梵唱声在广场之上缭绕回响,震人心神。 随着他们一步步走近,人群里的孟常林看得更清楚了些,当孟如一走过他身前时,他整个人有如被人当头泼了一瓢冷水一般,生生打了个激灵。 不过是巧合吧?只是长得有点像而已,怎么可能会是她呢? 她不过就是个禀性恶劣的小丫头,离开了他孟府的庇护,她更是什么都不是。 又怎么可能成为眼前高贵不可侵犯的圣女? 孟常林这样说服着自己时,便又觉得眼前的圣女不那么像孟如一了。 而樊鹤年所有的心思都隐藏在那张阴沉不定的老脸当中,让人无法窥探到分毫。 至于站在百官之外的孟何氏等人,因为距离远,她们仅能透过百官之间的空隙偶尔得见几个晃过的身影而已。 孟如一本以为会在列队的人群当中找到云霄的身影,谁知,都走到头了,依旧没有看到。 当然,她也只能是凭眼角的余光扫视一下而已,以云霄平时的表现,他的官职怎么也该是站在颇为显眼之处才对。 何况,他的气场与容貌,即便是丢在人群当中也能让人一眼辩出的。 她甚至都看到孟常林和樊鹤年了,却不见他的身影。 倒是与离莲台最近的太子穆天玄来了个短暂的对视。 穆天玄起初并未认出她来,他对她的印象只定格为孟府那个不起眼的黄毛小丫头,通过孟玉柔,他知道她一些不太好的行径,所以,甚至是厌恶的。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国师 正因为如此,刚才看到孟如一一路走来,他都没能将她与孟家三妹联系到一块儿。 此刻,不经意的一瞥,才惊觉有些眼熟,继而才想起是她。 孟如一的目光只在他身上短暂的停留了一秒,继而不失礼貌的移开来,看向前面的莲台,仿佛并不认识他一般。 穆天玄浓眉一皱,心头顿时升起无数猜测,偏偏这样的场合容不得他有任何不当的言行,只能也强装镇定。 “有请国师启圣坛,引圣火!”负责典礼的太监高声唱喏着。 孟如一心头一跳,居然还有这个环节? 她只知道到了莲台后按唱仪官的口令行事便可,没想到还会有国师的参与。 不过,这也足已证明这场典礼的重要性,这可是为整个赤焰国祈福,该是国师这样功勋显著的大人物出面,像她这样的无名小卒就是个点灯打酱油的。 原还想云霄把这样的重任交付给她未免太草率,此刻孟如一反而倒定下心来。 随着梵唱声再度响起,所有人的目光突然看向前面不远处的千禧殿。 殿外的台阶上,一个修长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野。 那人身上的衣物与在场所有官员都不同,红色作底,金线为绣,腾云朵朵萦绕在袍底袖间,在日光底下流光溢彩,格外醒目。 银白发丝束于玉冠之中,非但未添风霜,反而更显得他英姿勃发。 然而,吸引人目光的并非他的衣着与相貌,而是他身上不容人忽略的气魄。 他抬步朝莲台走来,步伐看似很缓,实则不慢,如行云流水,带动袍袂飞扬,仿如行走在燃烧的火焰上一般,若非身后的雕栏画栋,恐怕会让人误以为他是自九天之上乘风而来。 即便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于他一身,那张绝世容颜之上也依旧波澜不起,容辱不惊,仿若超然于世外。 可即便如此,也没人敢有丝毫轻视他的存在。因为听说过他的人都知道,这个人是怎样非凡的存在。 孟如一乍看到他时,心底有丝抑制不住的欢喜。 可随即便觉得不对,刚才明明喊的是有请国师大人,眼前出现的却是云霄…… 再看周围人充满敬仰的神情里没有半分意外,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云霄便是那位国师大人! 这个事实对孟如一的震惊无异于五雷轰顶。 呃,这样形容似乎不妥,但她此刻的感受当真有如被雷劈中了一般。 毕竟,在她的脑海里,国师应该是手执羽扇,身披儒袍,留着一脸长长的胡子,弹指间便能让敌人灰飞烟灭的世外高人模样。 当然,云霄也算是世外谛仙,可他是不是太年轻了点? 不是说,二十年前一战成名吗?他现在看上去也才不过二十岁。 如果有人告诉她,眼前的人其实是云霄他爹,她可能觉得更有说服力一点。 可是,抛开这些不说,孟如一不得不承认,以他的气场,的确称得上这样的身份。 尤其是此刻,他浑身上下似乎都在散发着光芒,那份令人只能仰视的威仪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盛。 以至于她甚至觉得他变得有些陌生起来,那么的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孟如一这厢还在震惊之中,云霄人已走近。 突然,他飞身而起,人影如虹,眨眼便出现在莲台上空,再一个凌空旋转,单掌击在莲心位置的地砖上。 众人只觉红光翻舞,再定神时,云霄已稳稳落下,好巧不巧的便伫于孟如一身前。 在他身后,响起一阵沉闷的重物移动的声音。 响动中,莲台四周的地砖隆起,竟显露出一层一层石阶,地底下仿佛有巨力推动,石阶不断自地面浮升,将莲台推动得缓缓升高。 待到这响动完全停下来时,众人眼前已多了一座石塔一般的高台,每层台阶足有一米高,细数之下,刚好九层。 其中又有一条台阶小道直通顶端,共计九十九步。 这一幕看得人暗暗生叹,眼里莫不都是一片惊奇。就连皇帝也看得连连点头,脸上更多了几许虔诚,似乎此前并不知道这圣坛还有这般精妙变化。 “看灯。”孟如一正看得入神,耳畔突然响起一声极轻却不容人忽略的声音。 她猛然回过神来,忙依言看向手中的莲灯。 刚才一连串的震惊之下,竟没有留意,莲灯中的灯油都险些要洒出来了。 好在,此刻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圣坛之上,没人留意她。 孟如一忙凝神定气,将手稳住,悄然瞥了身前的云霄一眼。 云霄目光也同众人一样落在升起的莲台上,连个余光也没有给她,仿佛刚才提醒她的人根本不是他一般。 奇怪,他都没看她,怎么知道她手中的灯油要洒了,这人还真神了。 “起灯!”司仪高声唱喏。 孟如一忙收敛心神,捧着莲灯出列。 她手中这盏灯看似寻常,实则有些来头,据说是长年被供奉在空相寺佛前的,故而被称为“圣灯”。 莲台最外一层每一片花瓣都是一盏灯,今日这场盛典,最重要的环节便是要点燃这些灯,延续圣火,这喻意着赤焰国繁荣昌盛,千秋万世。 孟如一手捧莲灯走向圣坛的台阶。 与此同时,云霄也与她并肩抬步。 孟如一脚下差点就停了下来,眼角的余光扫向云霄。 咦,他这是要跟她一起上吗? 云霄清洌的眼神也朝她瞥了一眼,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孟如一竟然读懂了他的意思。 是让她不要胡思乱想,留神脚下。 仅这一瞥,孟如一心底忽然便安定下来。 这就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云霄,并非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虽然他看上去还是那么的高不可攀,但那份陌生感似乎消散了许多。 因为是面朝圣坛,背向众人,所以,这番眼神交流并没有人发现。 两人步伐一致,缓缓登上那九十九层台阶。 阶下,智空大师领着数百僧人绕阶而行,念起了经文。 九十九层台阶走起来并不轻松,孟如一腿短,生怕自己跟上不云霄的步伐,特意加快了些速度,结果,走不到一半,气息便有些不稳了。 第90章 第九十章:变故 虽然她现在一有机会便会锻炼身体,看来体能还是不行。 “不急。”正当她暗自挫败之际,耳畔响起了云霄的声音。 台下唱经声未曾停歇,除了她,大概再不会有谁听到。 随即,云霄步伐也慢了下来,配合着她的脚速,缓缓上行。 孟如一不禁为他的体贴而心生暖意,高冷的国师大人其实也没那么难相处呢。 一时间,孟如一竟也不觉得累了,一口气随他登上了台阶顶端。 台下,上千双眼睛仰望着,所谓万众瞩目,便是如此了。 孟如一却无暇欣赏这番壮景,看似风光的背后,却是胳膊好酸。 好在,没有让她久等,看他们抵达台顶,宫中的大钟随即敲响。 “我该怎么做?”虽然站得高,底下又有上百人唱颂经文,孟如一还是谨慎的将声音压得很低问。 “站那儿就行。”云霄用目光指了指她面前的位置。 “噢。”孟如一忙站到他指定的位置上。 云霄上前一步,正要有所动作,忽然,不知打哪儿拂过来一丝风,孟如一手中的灯晃了晃,她还来不及挡一挡,灯便灭掉了。 孟如一吓得差点出声,这灯一路都烧得好好的,怎么偏偏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就起风了? 难道是因为高处容易招风? 再看云霄,他波澜不惊的脸上多了一抹凝重,眉心微拧。 虽说灯是风吹灭的,但到底是她守护不力,孟如一心里一阵歉疚,忙自空间中摸出一只打火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灭掉的灯点上。 还好,她事先有准备,把系统里这只唯一的打火机找出来提前备着了,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抬头,就见云霄眼中掠过一抹惊讶,不过,很快便归于平静。 “这样行吗?”孟如一小心翼翼的问。 云霄几不可见的轻轻一叹,行不行都已经这样了,仪式总要继续。 好在这台子够高,这一幕台下的人并不知情。 云霄提气于掌,绕过她手中的莲灯,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法,但见他掌心似有风起,带动得莲灯中的火苗突然窜起半米高。 云霄掌心回旋,击向莲台,火苗便如蛟龙回舞,直奔莲台而去,所过之处,油灯一触即燃。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整个莲台三十六盏油灯全被点燃。 空气中随之弥漫起淡淡的松香味。 孟如一之前还想,这么多油灯挨个点亮也得费不少功夫,原来这才是正确的点灯方式。 事实证明,她果然也就能做个掌灯的酱油君而已。 台下一片山呼万岁,众人纷纷拜倒,齐声喊着:“恭祝皇上万寿无疆!” 上千人的齐声高呼在宽阔的广场更显声势,孟如一站在高处,不免被这样的景象震撼。 怪不得那么多人想当皇帝,这种众生皆伏于脚下的感觉的确很容易让人膨胀。 “但愿这安稳盛世还能再久一点。”孟如一正感叹着,耳边飘过这么似真似幻的一句。 “什么?”她有些不确定的看向云霄。 云霄脸上的凝重一闪即逝,提醒道:“该下去了。” 孟如一便也不再深究,扫了一眼那九十九层台阶,上来时不觉得,从这个角度看上去,才惊觉它的险陡。 孟如一顿时犯了难,她要如何在保持她圣洁高雅的形象下安全走下去? 似乎有点困难。 正纠结着,忽觉腰间一紧,云霄一手已揽紧了她,道:“护灯。” 音落,孟如一身子一轻,被他揽着飞身而起。 脚下凌空失重,孟如一却惊奇的发现自己竟没有半丝害怕恐慌,也不知这种镇定是不是源自对他轻功的信任。 不过几秒之间,云霄便带着她翩然落地,揽在她腰际的手也随之放开。 孟如一稳稳的捧着莲灯,回到了智空大师身旁。 接下来便是拜谢天地,赐福众生,过程甚是繁琐。 好在,这些都是那些臣子等人的礼仪,她一心护灯,当好背景板就行。 待一切结束,皇帝便要前往承德殿接受众路皇亲和文武百官的单独拜贺,众人又是一通跪拜,恭送圣驾。 孟如一随智空大师等人双手合十,行了佛门礼,目送皇帝离去。 云霄自圣坛下来之后,便只专心主持大典,此时自然也是随皇帝而去,直至背影消失,两人也没有过交集。 当然,孟如一也刻意回避着不去看他,可能是因为他国师的身份,她并不想让人觉得她有攀附他的嫌疑。 接下来便没他们什么事了,孟如一随智空大师准备回房用过斋饭便出宫去。 “孟如一?”有人不太确定的叫着,听声音似是孟何氏。 此时广场内剩下的便只有那些官眷们,孟如一闻声望去,一眼便见着好些个熟悉的面孔。 不止是孟何氏与孟玉柔,方才在东门外围观过她的人一个不落,还有好些不知情的人也因为好奇而打量着她。 见她看过来,孟何氏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愈发黑了几分,失声道:“还真的是你?” “这是怎么回事?这怎么可能?”孟玉柔脸色煞白,简直难以相信这个事实。 孟如一自然不会与她们多作解释,收回了视线,继续前行。 “站住!”孟玉柔突然喝住她,上前几步,拦住了她的去路,道:“你把话说清楚了再走。” 孟如一只觉她的行为有些可笑,不过,当着这么多的人面,还是回道:“孟小姐,还请注意你的形止,这可是在宫里。” “呵,宫里的规矩还轮得到你来教我?”孟玉柔冷冷打量着她,道:“说吧,你究竟是如何冒充进来的?” 看来,孟二小姐今天的智商有些不在线啊,以孟如一的脾气,虽然很想讽她几句,不过,她今天的身份不允许。 不管怎样,她现在和空相寺是一体的,不能失了智空大师和云霄的颜面。 想到此,她浅然一笑,道:“孟小姐如果对我的身份存疑,大可以去找管这事的人举报我,这样拦住去路,我是没什么,唐突了智空大师和诸位高僧总是不好吧。”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群攻 “你果然是好一副伶牙利嘴,怕是连智空大师都被你蒙在鼓里吧?否则,又怎会让你担当圣女之职?”孟何氏也冲上前来声援孟玉柔。 说完,朝智空大师合十行了一礼,道:“智空大师,您别见怪,眼前这人原是我府上的,非是我偏心,她的德行实在很差,否则,也不会被我们逐出府去,您可别被她骗了。” “说得是呢,她这种人,怎么配担当这样神圣的重任,这简直就是对神明的玷污。”郭玉弱声音不大不小的说着。 她这一声起,立刻便引发了众人的共鸣。 “就是,一个不贞不洁不仁不孝之人,连踏足宫廷都不配,更何况是侍奉圣火为国祈福这样的大事,也不知她是买通了谁。” “大师,您是菩萨心肠,但您可别被她楚楚可怜的样子蒙骗了,现在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不信您可以去打听打听。” “早知道是她,刚才就应该制止她呀,她这样的人点了圣火,也不知会不会惹怒了神明呢,万一招来点什么……”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都对孟如一担任圣女一事表示了强烈的不满。 要知道她们一个个可都是出身富贵,她们的女儿们自小精心培养,德艺双馨,尚且不能获此殊荣。 可是,一个声名狼藉的女子却一跃成为光明与圣洁的代表,这如何能令她们心服? “阿弥陀佛。”智空大师看着眼前杂乱的场面,开口道:“诸位女施主大概有所误会,圣女的人选是老纳亲自选定的,老纳虽年岁已高,然眼浊心却不瞎。” “大师,仪式已毕,大可不必与她们争辩,我们走吧。”孟如一是见识过这些女人浑不讲理的样子的,不想将智空大师也卷入这种俗事之争中。 可惜,她想惜事宁人,对方却以为她是心虚怕事。 “想走啊,是怕我们在大师面前揭穿你的真面目吧?”郭玉弱冷笑说着。 拦在前面的孟玉柔也欠了欠身,道:“智空大师,小女无意冒犯您,而是今日这场盛典兹事体大,关乎国运,纵然她曾是我的三妹,我也不能徇私不管,还望您能见谅。” 方媛也站出来帮腔,道:“大师,您是方外之人,对我们凡俗之事或许知之不详,有些人就是善于伪装的。您想,连她的家人都对她绝望了,她的品性又能好到哪儿去?” “孟姑娘,我看你还是自己坦白了吧,不要总拉着智空大师作挡箭牌,佛门的慈悲不是让你拿来利用的。”好几个贵妇“苦口婆心”的劝着。 “就是,我看你还是索性早点去跟皇上请罪吧,如此重大的事情,真不知你是哪儿来的胆子。” 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立刻引发了又一波的附和。 “对,去向皇上请罪。”众人几乎异口同声。 这动静终于惊动了管事的宫人,过来喝道:“何事在此喧哗?” 妇人们回头一看,来者正是皇后宫里的管事胡公公,顿时像是找到了可以说话的主,全都围了上去,你一嘴我一舌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胡公公听得面色大变,惊道:“你们说的可是实情?” “公公,这可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绝非我们信口胡诌。”众人信誓旦旦的说着。 胡公公顿时面色一阵凝重,上前对智空大师道:“智空大师,这件事关系重大,恐怕还得请这位姑娘随我一道去皇后娘娘跟前说清楚才行。” 孟如一知道今日这事怕是不能善了了,便道:“大师,你们先回房休息,我随他们去说清楚也好。” 智空大师应道:“既是如此,老纳也随你走一遭,老纳自问这世间的人和事皆已参悟了八九成,如今倒要看看,自己是否真的老眼昏花,识人不明了。” 胡公公没有想到一向不问世事的智空大师今日竟主动掺和进来,这话听着是自嘲,实则是铁定了心要为那个小姑娘出头啊。 可是,那些个朝廷命妇却也是言之凿凿,她们都是有身份的人,总不至于无中生有去陷害一个小丫头。 这事看来是很棘手了。 大概也只有皇后娘娘能够有所定夺了吧? 想到此,他恭敬的道:“我家娘娘常听皇上说起您,对大师甚是钦佩,能得您亲自登门,娘娘想必甚感欢欣,您这边请。” “大师。”孟如一没有想到智空大师竟会为她出头,反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悄声道:“其实我没关系的,只是跟他们去把事情说清楚,您这样的高人,应该留着在大场面出手,才符合您的身份。” 智空大师看了看她,也压低了些声音,道:“她们人多,老纳岂能叫人把你欺了去?再说,这事与老纳也有干系,她们怀疑老纳的眼光,老纳怎么也得为自己正名才行,不然,老纳往后还如何服众?” 孟如一心知他是为她好,但他这么一说,她还真找不到话来反驳了。 众人见智空大师竟为孟如一这种人亲自出马,已是震惊不已,此刻看她与智空大师悄声交谈的模样,显然是很熟捻的关系,更是难以置信。 那丫头到底会什么妖法,连世外高僧都对她另眼相看? 尤其是孟玉柔,想到昔日那个卑怯的丫头如今却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竟然悄无声息就攀上了智空大师这样的得道高僧,如此风光的出现在她面前,将她的颜面置于何地? 她一定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那个一无是处的丫头,凭什么与她争辉? 要知道,能够成为圣女为国祈福,是多大的荣耀?就算是身世清白,品行高洁的女子,也未必有机缘胜任。 因为除了那些,主要还得看命相,所以,也只有像智空大师这样的化外高人才有资格举荐。 在赤焰国的历史里,也仅高祖帝时出过一位圣女,后来,被高祖皇帝册立为了皇后。 如今,皇帝还未替太子选定正妃,今日孟如一以这种身份出现,一定是想与她争太子妃之位吧?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孟何氏的指控 万一智空大师在皇帝面前再上几句,这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想到这里,孟玉柔不禁攥紧了拳头。 哼,她孟如一想以这种方式一步登天?她绝不会让她得逞! 梓和宫内,皇后刚换了套宫服,还未等歇下喝口茶,便听宫人说起千禧殿外的变故,一时也是惊诧。 听闻智空大师亲自随众人来了梓和宫,忙命人传见。 梓和宫的正殿平日是皇后接见后妃和命妇的地方,可同时容纳一二十人。以往甚觉宽敞,今日却显得格外拥挤。 除去当事人孟如一孟玉柔等,郭玉弱方媛连同一二十名贵妇名媛也跟了进来。 还有些身份略逊一筹的倒也想瞧热闹,苦于地方有限,被拦在了门外。 待众人行罢了礼,皇后命人给众人看座奉茶,这才开口道:“本宫听闻诸位在千禧殿外起了争执,究竟怎回事?” 众人在皇后面前,倒都收敛了起来,一个个默契的看向孟何氏母女。 孟何氏起身上前一步,跪下来回道:“皇后娘娘,奴家有罪,养了个不肖女孟如一,虽已逐出家门,未想她死性不改,竟然蒙骗智空大师,做了圣女,奴家也是盛典结束后才认出她来,深感事态严重,不敢隐瞒,还请皇后娘娘明察。” 皇后虽已听宫女说了个大概,但听孟何氏亲口执言,如此严重的事,不免脸色一沉。 对于孟家,皇后最熟悉的就是孟玉柔,对她的性情颇为喜欢。也知道孟家还有个三女儿孟如一,不过据说品行太差,所以从未曾留意。 此刻看到孟如一就在眼前,虽然面对众人的指控,依旧波澜不惊,眉目清澈不染纤尘,一向眼光毒辣的她竟也有些拿捏不准。 毕竟,这事还牵扯到了智空大师,不得不慎重。 “据本宫所知,圣女人选是由智空大师亲自选定,大师仁心仁德,慧眼如炬,是我们赤焰国不可多得的大智者,连皇上都常要向他请教。孟何氏,何以你会说你家女儿是蒙骗智空大师呢?” 孟何氏抹了把挤出来的眼泪,道:“娘娘有所不知,奴家这个女儿自小便叛逆成性,爱耍些小聪明,为此,她爹还曾将她送去庵堂让她磨练心性。谁曾想,她本性未改不说,还……还……” 孟何氏说到这里几度哽咽,好一会,才收敛起来,道:“唉,说起来都丢人,可如今整个京城都传遍了,我也没有什么好藏着捂着的了。她平日任性便也罢了,却还在外面……与人不清不楚的,连她爹为她安排的婚事都拒了。” 皇后越听眉头越紧,道:“听说,府上还闹过一次出殡的笑话?” 说到这事,孟何氏更来劲了,道:“可不是嘛,那次她出城遇了山贼,我们都道她是遇害了,这才安排了出殡,结果,半道上,她却毫发无损回来了。原来,她是假借出事之名,与人在外头厮混,那些山贼都是她事先安排好的,好用来掩人耳目,她爹知道后,这才气得将她逐出家门。” 在场其它的贵妇千金听到这里,无不一脸鄙夷,虽然外界各种版本的传言她们也都听过,不过,当事者的娘亲口陈述,听起来自然是更真实更过瘾的。 皇后对于宫外这些流言到底知道得不多,内心的冲击最大,简直已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看向孟如一的眼神也有了变化。 不过,奇怪的是,孟如一竟然还是不怒不羞,稳稳的坐在椅子上听着,仿佛是在听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的故事一般。 能做到这般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地步,无外乎两种情况。 其一,她的城府太深,做再多恶事依旧能在人前将自己伪装成单纯无辜的样子。 这样的人皇后在宫里也偶有遇见过,不过,以她的眼力都无法窥破端倪的,至今还没有过。 其二,她是被冤枉的,因为没有做过那些事,所以如此心怀坦荡。 可是,如果她真的是被冤枉的,何以不为自己叫屈呢? 寻常女子若是被人这样玷污名节,哪里还有稳坐如山的道理?怕是早就跳起来为自己争辩了。 皇后不禁凝了凝眉,这还是第一次遇上让人如此捉摸不透的女子,尤其,对方竟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 “孟如一,你母亲所说的这些事,是否属实?” 见皇后终于点了她的名,孟如一这才站起身来,道:“回娘娘,都不是。” 只用了简单三个字否决,态度却十分的肯定。 孟何氏冷笑道:“你当然不会承认了,皇后娘娘,您是没领教过她的伶牙利齿,她爹身为大学士,都说不过她的。想来她就是用这种手段,骗得了智空大师的信任。” 孟如一不禁失笑,道:“孟夫人,虽然你对我曾有养育之恩,但你所说的话也需要有证据,你有吗?” “我我自然是有的。”孟何氏挺直了腰杆,道:“你几天几夜下落不明这总是事实吧?还有,你顶撞你爹,推拒婚事,还有,你和男人在一起,被你姐亲眼撞见,这些难道不是证据?听说当时郭小姐王小姐她们也都亲眼目睹的。” “是呀,我们和孟姐姐逛街的时候正好撞见过。”郭玉弱等人立刻点头作证。 皇后也不阻止众人发言,同时暗暗观察着孟如一的反应。 孟如一转向皇后的方向,不急不徐道:“皇后娘娘,关于孟夫人所提出来的几点疑问,可否容我一一解释?” 皇后点了点头,道:“这事既已闹开了,自然要说个清楚明白,你且说吧。” “是。”孟如一应着,道:“首先,孟夫人说的我几天几夜下落不明,那么请问随我出行的丫环环儿佩儿难道没有告知你们,我当时的伤势如何?我在马车上曾让她们亲手为我上过药,那么深的刀口总不能作假吧?孟夫人说是我刻意安排的山贼,有谁会冒死挨上一刀来作戏?我伤势那么重,又如何与人厮混?”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逐一攻破 孟何氏脸上一红,辩道:“环儿佩儿只是说你受了点伤,谁知道是真伤还是假伤?你要真伤得那么重,哪有好得那么快的道理?出殡那天回来,你不还生龙活虎的吗?还差点把你爹活活气死。” 孟如一料定她不会承认,也不急,道:“我背上的伤至今尚未完全痊愈,大可请皇后娘娘宣太医来查验。我想,以太医们的医术,要想推断出我这伤口是何时所致,当时伤情如何,应该不难吧?” 孟何氏显然没有想到验伤这一着,顿时傻眼了。 可是,刚才那些话已说出口,断没有自己打脸的道理。 因此,她强撑着颜面,道:“反正当时我们得知的信息就是这样,谁知道你那几天去了哪里?也没见你托人捎个口信回来,我们一出殡,你就出现了,哪有那么巧的事?” 孟如一也不与她争论,接着道:“再来说推拒婚事,且不说你们将我许给樊鹤年是何居心,这桩婚约在樊鹤年出事之后,你们就已经拒掉了,与我何干?还是说,你们要假装不知道我之所以遇险的幕后黑手是谁?这件事若要深究下去,我也是不怕的,我还正想让官府给我一个公道呢。” 孟何氏心虚得目瞪口呆,显然没有想到她会不顾及名声将这事说出来。 不过,既然她自己亲自说了,孟何氏便索性顺着她的话,道:“没错,你受伤后被樊鹤年所救,他顾及你的名节,要对你负责,娶你为妻,这样有情有义的男人,难道不值得你托付终生吗?我们这么安排有什么错了?” 孟如一等的就是她这句话,道:“那么,问题来了,孟夫人既说我是受伤后被樊鹤年所救,刚才何以说是我设计山贼掳我,与人厮混呢?这可是当着皇后娘娘的面,你便可以如此颠倒是非,翻口比翻书还快,你的话还有可信度吗?” 孟何氏一时口结,面对一双双意料之外的眼睛,急得脸发青。 孟如一也没有揪住不放,道:“至于你们所说的,撞见我与男子在一起,那名男子便是今日负责引我入宫之人,很多人都见过的,这有问题吗?” 作为全权负责这次盛典的国师大人将他的属下派来负责她的安危,兼送她入宫,谁又能有异议? 说完这些,孟如一看向上座的皇后,道:“皇后娘娘,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相比孟何氏的出尔反尔,以及逻辑矛盾的强辩,孟如一所说的每句话都是条理清晰的。 尤其她叙述时始终从容自若,言语不多,却字字句句经得起推敲。 在场众人本来对她都是极为厌恶的,可是,听了她的解释,对她却一时无从指责。 皇后面色淡淡的,实则心里暗自惊叹。 寻常的千金小姐初次在她面前说话,无不紧张忐忑,即便是那些自幼受家族熏陶的贵族家子女,也鲜少有如此坦然自若的。 更何况是这样的境况下,换作别人,早就招架不住了。 可孟如一不仅谈吐自如,可以说是该露锋芒的时候毫不客气。 单是这份气魄便让人刮目相看。 从她的叙述里,皇后多少也揣测出了些什么,道:“你们母女各执一词,看来,之间的确有些误会,不过,听起来也并没有孟何氏你说的那么严重吧?” 孟何氏听皇后的意思,这事似是要就这么算了,如果真就这样了,那,那些名门贵妇心里会怎么想她?今后她还如何见人哪? 想到此,她一咬牙,道:“回娘娘的话,误会是有一些,可是也并非全是误会。而且,她刚才自己也说了,她是被樊鹤年所救,当时都是夜里了,又是在樊家的别苑,两人难免有些接触,所以,樊鹤年才执意要对她负责。她已是不洁,这圣女之职也是不配。” 如果说,此前孟如一并不以为意的话,此番是真有些怒了。 那么多凭空捏造,恶意诋毁,她都忍了,算是看在她对原主那一点微末的养育之恩上。 可没想到,孟何氏连她自己那张老脸都不要了,只为了将她拖下那池脏水。 她隐忍着怒意,冷声道:“我只说过,我遇险的事是有幕后黑手,可从没说过我是被樊鹤年所救,请问孟夫人,你何以得出这样的判断?” 孟何氏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是有十足把握的,笃定的道:“这是环儿佩儿亲自回来传的话,说樊鹤年将你从劫匪手中救下,并带去城外别苑养伤了,这一点,环儿佩儿可以作证的。” 孟如一目光冷洌的看向她,道:“那请孟夫人记住刚才所说的话,因为,接下来我会去京都府打这场官司。” 孟何氏还想再说些什么,一直默默旁观的智空大师终于按捺不住开口了,道:“请容老纳也说几句吧。” 孟何氏可不敢抢智空大师的话,识趣的闭上了嘴。 智空大师双手合十,道:“老纳一直不知,因为多留如一施主在空相寺内帮了两天忙,竟会给她带来如此多的猜忌和麻烦,这是老纳的罪过了。” 皇后听出他话中的端倪,惊道:“大师的意思,莫非是说孟如一失踪的那几天,是待在空相寺?” “正是。”智空大师甚至站起身来,道:“说起来,也是如一施主与我佛有缘,那日国师来我寺商洽盛典一事,途中恰遇负伤出逃的如一施主,便将她连夜带到了空相寺疗伤。” 智空大师是出家人,又是得道高僧,自然不会说谎。 何况,他说救了孟如一的人是国师大人,那位大人就更不可能说谎了。 众人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会是这样。 原来救人的根本不是什么樊鹤年,而是国师大人。 不过,随后不少人又不禁在心里暗戳戳的咬牙。 这孟如一运气是不是也太好了些?遇到个山贼劫匪而已,竟然因祸得福,被国师大人给救了,还因此结识了智空大师? 这样的好事怎么没见发生在她们身上?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反转 智空大师自然不知众人所想,接着又道:“幸亏如一施主自己通些医术,在受伤后有自行处理过伤口,及时止住了血,可即便这样,她还是昏迷了足足两天才醒过来。老纳见她乃大善之相,又通医术,便试探了她一番,让她帮助那些没钱的苦难之人治病,结果,她不仅答应了,还带着伤便开始替人看病,两天之内,帮助了二百多人。” 皇后听到这里,震憾之余,有些恍然大悟:“所以,您才推荐她为圣女?” 智空大师点了点头,道:“老纳曾与皇上说过,若国有仁德,奇人必出。皇上是有福之人,当年才能得遇国师。而在遇到如一施主后,老纳便知,这是赤焰国又一吉兆。国师也详查过她的出身,老纳才知她之前一直在庵堂静修,并在那期间有了奇遇,习得一身好医术,更难得的是,她有一颗济世救人的仁心。” 经智空大师这么一说,刚才孟何氏所说她是因为品性叛逆才被父亲送去庵堂静修这一说法就显得有些讽刺了。 刚才那些因为孟如一这番奇遇而吃酸捏醋的人都不禁有些惺惺然。 原来,孟如一还会医术,在流言四起的时候,她竟是在空相寺里带伤为人治病。 这真相反差实在也太大了,众人一时还有些发懵。 孟何氏也是懵的,如果是旁人所说,她还能强辩一下,可打她脸的偏偏是智空大师,如此德高望重的人物,让她连解释的余地都没有。 孟玉柔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因为在皇后面前,她要维持温婉贤德的好性情,反正,什么事都有母亲出面便好。 可是,眼看着孟何氏被孟如一反驳得节节败退不说,竟然连智空大师也站出来公然作证,母亲这番算是丑态百出了。 最让她嫉恨的是,孟如一竟然如此好命,同时遇到了国师和智空大师这两位国中举足轻众的贵人,这让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怪不得,她说和孟家脱离关系便脱离关系,原来早就攀上高枝了,怕是求之不得吧? 事已至此,她一定得说些什么才行,至少要保住皇后对她的宠爱与信任才行。 孟玉柔出列,当即往地上一跪,道:“皇后娘娘,今日是我与母亲糊涂,因为一心担忧着国运有损,想要将事情弄清楚,才会如此情急,给您添麻烦了。” 说着,两眼含泪又恼又悔的看向孟如一,道:“三妹,是姐姐不好,姐姐不知道你竟受了这么多的苦,可是你却什么都不跟家里说。你若早说,咱们之间也不至于有这些误会。不过,姐姐还是很以你为豪呢,你居然会医术,姐姐现在才知道。” 她这一番话说得甚是巧妙,不着痕迹的暗示着是她孟如一隐瞒在先,才引发的这些误会。 至于最后那一句,更是隐喻着孟如一的心机深沉,会医术的事连自己家人都瞒着。 “我想如一姑娘不是刻意隐瞒,只是不愿过多炫耀吧。”人群里有人清清朗朗的说了一句。 众人侧眸望去,却是庄武侯家的千金庄袭月。 庄袭月是刚才人群里唯一没有参与言论的人,见众人看过来,也不在意,道:“我曾与如一姑娘有过一面之缘,记得当时一家酒楼失火,有一对父女被困火中,因为火势太大,没人敢进去营救,如一姑娘只是路过,却奋不顾身冲进火场,将父女俩都救了出来。为此,她还被火灼伤,人家要报答她,她却连名字都没有留。长这么大,她还是我头一个佩服的女子。” 说到这里,庄袭月瞥了一眼孟玉柔,道:“玉柔,当时你也在的,你说是不是?我当时还可羡慕你呢,竟然有个这么了不起的妹妹。” 孟玉柔脸都快要涨青了,庄袭月这么一问,人家不就得想,妹妹都能不顾危险冲进去救人,身为姐姐的却袖手旁观? 好在,有人无意间救了她的场。 “啊,这事我也听说过,可是,没有想到救人的竟然是她呀。”座下有人低声惊叹着。 众人便顾不得多想,将目光又转回到了孟如一身上,只是,这一次眼神却已有所不同,震惊钦佩羞愧嫉妒,可谓各怀心思。 孟如一自己也很意外,先是智空大师替她不遗余力的洗白,然后一面之缘的庄袭月竟然也站出来替她说话。 看来,人果然还是应该多做好事,会有好报。 不过,一点举手之劳被他们这一说,倒弄得她好像是什么济世英雄似的,反而有些难为情。 皇后始终都在暗自注视着孟如一,虽然被智空大师和庄袭月夸赞,她也并未有多沾沾自喜,倒是露出了几分孩子气般满足的笑,当真让人猜之不透。 说她荣辱不惊,都可当得。 或许智空大师是对的,她的确是个不一般的女子。 “今日之事,到此也可见分晓了,孟何氏,你有一个这么好的女儿,这可是别人修都修不来的福气,切莫再生猜忌,以免寒了孩子的心。”皇后出面打着圆场。 既然她们都是自家人,这事也没造成什么恶劣的影响,在今天这样的喜庆日子,自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见皇后娘娘亲自给台阶下,孟何氏自然是顺杆而下,道:“皇后娘娘教训得极是,是奴家糊涂,方才听智空大师说出真相,才后悔莫及。回去我一定好好弥补这孩子,还请娘娘恕奴家冒失之罪。” 皇后面色微开,道:“罢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看在你两个女儿的面上,本宫便不予计较了。” 孟何氏忙拂了拂身,道:“谢娘娘恩典。” “皇后娘娘,今日宫里来了这么多客人,如无别的吩咐,我与智空大师便不扰您见客了。”孟如一趁机起身告辞。 皇后见她这就要走,不由得道:“既然你母亲姐姐在此,你便也留下来一道参加晚宴吧?” 孟如一双手合十,行了个佛门礼,道:“多谢皇后娘娘,如一今日是要与智空大师及众位高僧一同斋戒的,娘娘美意如一心领了。”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细思极恐 皇后听她这么一说,点了点头,也不强求,道:“如此便辛苦你了。” 说着,遣了胡公公亲自送孟如一与智空大师。 那些命妇小姐们本来就得挨个来向皇后请安献礼,索性便都留下不走了。 孟如一和智空大师穿过众人之间,朝梓和宫宫门外走去。 身后,众人神色各异,想必此刻心里也是翻起了惊涛骇浪。 今日所听到的这些报料足够她们在脑海里演绎出一幕幕精彩绝纶的伦理大剧了。 想必,明日的京城就又会有不少关于她的故事流传出来。 不过,这些孟如一并不在意就是了。 待胡公公将她们送出了梓和宫,孟如一便谢绝了他再送下去的好意。 胡公公身为梓和宫的管事,今日来了这么多的客人,正是忙碌的时候,也就不再客气,朝智空大师又行了个礼,这才折身回去。 “大师,今天多谢你帮我说话,不然,皇后娘娘可能也没那么轻易相信我。”四下无人了,孟如一诚心的向智空大师致谢。 “老纳不过说了几句实话,可不算帮你。”智空大师赞许的看了看她,道:“孟小友年纪轻轻处变不惊,聪明睿智,将来必有一番大作为。” 孟如一忽略掉他的夸赞,悄声道:“大师,向你请教个事,你可不许说谎。” 看她如此慎重,智空大师眉头一跳,道:“什么事?” “替那些人看病的主意是你的意思,还是云……国师的意思?”孟如一问出了刚才就一直盘桓在心头的疑问。 智空大师捋了捋他的长须,道:“小友何以有此一问?” “因为我刚才有种直觉,这怎么像是他一早就策划好了的似的。”孟如一边说边看他的反应。 智空大师一脸巍然不动,道:“小友的意思,老纳不太明白。” 孟如一才不信,堂堂高僧,会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索性挑明了,道:“我是觉得,这一切怎么那么像云霄的作风?你们不会是事先商量好了的吧?” 这并非她自作多情,而是经过推敲后的判断。 云霄每天来往京城与空相寺之间,那些流言蜚语他肯定也听到了。 以他的处事风格,人他都救了,顺便替她解除掉那些流言也不是不可能。 尤其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之后,这种直觉更是强烈。 他可是受人敬仰的国师大人啊,曾救黎民苍生于水火,可见,他是大仁大爱者。 让她替人治病,既能为她树立一个清白的好名声,又能为那些穷苦百姓解除病痛,如此一举两得的事,何乐而不为? “小友这么想也是可以的。”智空大师不置可否的回着。 “大师果然好佛系。”孟如一无语着,过了片刻,还是不甘心,又追问道:“还真是他的主意?” 智空大师神秘莫测的笑了笑,道:“佛曰,不可说也。” 他虽不说,孟如一却有自己的理解方式。既然他没有否定,那这事八成就是她猜想的那样了。 这让她心底不禁对云霄生出一股拜服,这人真可谓深谋远虑,竟然能第一时间便想出如此绝妙的办法,还能这么不动声色的按捺这么久。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今日事实公开之时,才会有这么震憾人心的效果。 孟如一脑海里一时浮现起在空相寺那几天与他相处的情形来,这么一回想,便觉得她成为圣女好像也是他计划好的一部分。 记得当时他是怎么说的来着?还缺个奉灯的圣女,让她辛苦一下,说得多么的随意,让她真的以为就是帮忙来捧个灯而已。 但是看今天那些人强烈的反应,这应该是件极其重要的事。 而以他的睿智,一定也能想到,声名狼藉的她以圣女的身份出现在宫廷盛典之上会引发怎样的轰动。 这么大的事,势必会引起当权者的重视,届时,不是闹到皇帝面前就是闹到皇后面前。 不管是谁,有智空大师当着全天下权贵的面为她正名,那么,所有谣言都会顷刻而止。 而且,如此一来,以后便再有什么流言传出来,也不会再有人信,更不敢轻易以讹传讹了。 妈呀,孟如一细思极恐,自己这是脑补出了一场阴谋啊。 当然,这对她而言可能是巨大的震撼,但对云霄来说,可能就是人家一念之间随手布了个局而已。 就像当初他让她做这些事时那么的随意。 完了完了,她好像忍不住对他有些崇拜了怎么办? 孟如一只觉脸颊隐隐发烫,忙暗自瞟了一眼与她并肩而行的智空大师。 好在,大师一心走路,心无旁骛,并没有发现她那点小心思。 “孟姑娘。”眼见着已到了休息处,狼毒的声音从身侧廊柱底下传来。 孟如一回过神来看去,果然是狼毒朝她走来。 “你是来接我出宫的吗?其实我和智空大师他们一道走就行了。” 狼毒站定下来,道:“我不是来接你的,主子让我来传个话。” “什么话啊?”孟如一有点懵。 狼毒道:“主子说,让你留下来参加晚宴。” 孟如一彻底懵了,这种宫廷宴会,是皇帝用来招待臣子及臣子家眷的。 她刚才在皇后面前虽然没有强申,但是她是绝不可能再回孟家的,以她现在的身份去参加宴会,很尴尬啊。 似是知道她会有何反应,狼毒又道:“主子还说了,你可以先在此歇息,晚宴时间到时,再由我引你前去。” “可是,我得护送圣火回空相寺呀。”孟如一替自己找了个理由。 “圣火交给老纳便是,你若跟着上山,老纳还得安排人送你,不妥。”智空大师在一旁插话。 大师,你怎么能这样? 智空大师还真的丢下她不管了,和众僧人吃罢了斋饭,便出了皇宫。 孟如一没有午休的习惯,何况还是在陌生的环境。 倒是这庭院颇为雅静,院中几株不知名的树木生得甚是繁盛,阳光透过绿叶洒落下来,宛如一幅古风油画。 孟如一索性将屋内的藤椅搬到了树下,找出上次从孟玉柔那儿借来的医书,坐在树荫底下看起来。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太子的表白 正入神时,浑然不觉有人悄声走近。 来人一入庭院,便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幽静的绿荫下洒下几缕斑驳日光,树荫下,一把藤椅,一袭白衣,佳人捧卷,微风拂动青丝,裙裾随风流动,此情此景,比他见过的任何画卷都美。 孟如一总算还有一丝警醒,很快便感觉到了那股强烈注视的目光,心头一紧,立刻从椅子里起身回头。 庭院当中伫立着的是一个身着玄色蟒服,面容清俊的男子。 一个怎么也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太子?”孟如一暗暗警惕着,不知他是何来意。 穆天玄本想上前,见她一脸戒备,脚下便又止了下来,道:“三妹,想不到真的是你。” 他这一声三妹倒是叫得很自来熟,孟如一隐去了不悦,淡淡应道:“太子殿下,今日是皇上寿诞,您应该在忙着应酬客人才对,怎么会到这儿来?” 穆天玄笑了笑,道:“他们都在太和殿听戏,本宫觉得甚是无趣,便随意走走。” 这皇宫这么大,他随意走走便走到了她这儿来了,还真是巧啊。 孟如一不露声色的道:“殿下还是早回吧,今日您可是半个主人,缺席总是不好。” 听出她的逐客之意,穆天玄眼底微微掠过一丝不悦,随即一挑唇角,道:“三妹无需紧张,本宫也只是无聊,想找人说说话而已。” “那殿下也该去找孟玉柔或是庄姑娘,她们才是您的知音。”孟如一对他本就没什么好感,现在更加反感了。 “比起她们,本宫倒是更好奇你。”穆天玄不着痕迹的朝她走近,道:“本宫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是躲在玉柔书房里看这本医书,那画面,跟刚才一样美。” 孟如一也不着痕迹的退开一步,回道:“我印象里第一次见太子的情景倒是很凄惨。” 穆天玄一阵诧异:“哦?为何?” “因为,我的丫环因为替我试药,生生在我面前被人毒哑,这不是很惨吗?”孟如一语气里暗含一丝轻嘲。 显然,穆天玄根本不记得那件事了,才会将第二次的书房偶遇当成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穆天玄尴尬了一瞬,随即笑道:“我故意逗你的,原来三妹对于我们第一次见面记得这么清楚。” 孟如一也笑了笑,她记得这么清楚可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她自己差一点就被人毒哑。 看她笑了,穆天玄却只道她是对他生了好感,继续靠近,道:“说起来,每一次见你,你都是截然不同的样子,脆弱的,娴静的,勇敢的,还有,神秘的……” 孟如一只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眼见着已退无可退,穆天玄看向她的眼睛,一脸的认真,道:“孟如一,你成功的勾起了本宫对你的兴趣。” 随着他的逼近,孟如一闻到了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 这让她更升起一股机警,一个闪身,避开了他就要伸过来摸她脸的手,道:“太子殿下渴了吧?要不要先喝杯茶?” 穆天玄抬手摸了个空,倒也不恼。 如果她乖乖任人拿捏,那多没趣。 “好啊,那就有劳三妹了。” 孟如一指了指刚才自己坐过的藤椅,道:“殿下请稍坐。” 说着,又将手中的医书往他手里一塞。 在穆天玄的人生里,倒是鲜少有人对他这么不客气,这种新奇的感觉很不错,他还真就听话的坐进了藤椅,顺便瞄了几眼医书。 孟如一进屋之后,自空间里摸索出了那瓶升级附赠的药丸“黑色星期五”。 这东西应该是吃不死人,她本来是想拿孟玉柔试药的,今天就便宜了这渣男吧。 药嘱上的用量是一次两粒以上,因为不清楚药效,孟如一便只倒出来了三粒,放入茶杯中,沏上茶水。 不消片刻,药丸便完全融于水中,端起来一闻,只有淡淡茶香,便连她这专业的鼻子也嗅不出来异样。 孟如一将茶端到了穆天玄面前,道:“这是你们宫里的茶,我不懂品茗,也不知是不是好茶,太子尝尝看。” 穆天玄接过了茶盏,先拿至鼻尖前闻了闻,继而点头赞道:“这是上等的云雾,父皇可鲜少舍得用它来待客。” 大概也只有智空大师这等身份,才能让皇帝下这样的血本。 “如此极品的香茗,又是圣女亲自为本宫沏上,饮一杯足矣。”穆天玄端着茶盏钦叹了一声,这才开始慢慢品饮。 “殿下觉得味道如何?”孟如一笑眯眯的看着他。 穆天玄点了点头,一脸满足,道:“这是本宫喝过最好的茶。” “殿下觉得好,便多喝点。” 穆天玄哪里知道这都是套路,为讨她欢心,愣是将那一杯茶喝了个干净。 “三妹,听闻你与你爹有些误会矛盾,不如本宫出面,替你跟他说上几句。由本宫开口,你爹定不会再责备于你,你也好早些搬回家去,女儿家在外面终是容易惹人闲话的。” 孟如一听得好笑,他以为他是给了她天大的颜面了吧,堂堂太子亲自出马,助她重回孟家? “太子有所不知,我与孟常林已经不再是父女,我与孟家也没有任何关系,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穆天玄不解的皱眉,想了想,道:“或者,你是想让孟常林亲自将你接回去?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如今你有圣女的身份在,你在孟家的地位定不会再像从前一般。” 孟如一就想呵呵了,原来,他也知道她以前在孟家没有什么地位啊。 恐怕,也是看她今日成为了圣女,才突然这么热络吧。 “殿下,我的事我自己能处理,就不劳您费心了。”孟如一直接了当的把话说明。 穆天玄闻言不禁站起身来,迫近她,道:“可是,本宫想要为你做些什么,你只需告诉本宫,你想要什么。” 孟如一看了看他,道:“我想要——你离我远一点。” “你!”穆天玄没有想到她竟会如此直白的拒绝他,差点就掀起了勃然大怒。 第97章 第九十七章:黑色星期五 可是,面对那张精致小巧的脸,到底没能舍得,末了,反而笑道:“有趣,你这算是欲擒故纵吗?” 孟如一直欲作呕。 真想撒泡尿让他照照自己,诚然,他是生得还算俊俏,但也远没有到人见人爱的地步。 何况,还如此滥情兼自恋,他是哪来的自信,才以为她对他有意思? “我若没记错的话,殿下爱的人是孟玉柔,还曾许诺过今年之内要给她名份。”孟如一讽刺的提醒着他。 可这话听在穆天玄耳里却变了意思,他像是突然领悟了什么,脸上多了一抹得意之色,道:“所以,你其实是在吃醋是么?” 孟如一无语了。 奇怪,那药怎么还不见效呢?不是专治各种志得意满吗?快替她治一治这个无耻自得的渣男吧。 “你怎么不说话了?被我猜中,害羞了?”穆天玄浮起一抹自认为邪魅无边的笑意来,无限深情的道:“在今日之前,本宫也以为自己爱的是玉柔,可是今日在大典上看到你向我走来,本宫的心里便再也装不下别人了。” 孟如一只觉天雷滚滚,眼见着他越凑越近,她突然灵机一动,看向他身后,惊呼道:“二姐!” 穆天玄本能的身子一僵,连脸色都变了几许,忙回头看去。 孟如一趁机绕开他,拔腿就跑。 等穆天玄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时,她已经跑出了庭院。 穆天玄顿时一阵羞恼,以及浓浓的不甘,想也没想便追了出去。 “殿下。”刚一出门,穆天玄便被人唤住了。 一看,秦九不知几时找了过来,还与刚跑出来的孟如一打了个招呼。 “秦公子,有你在太好了,太子多饮了几杯,连路都不识得了,我正要去找人来给他引路呢。”孟如一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对秦九说着。 秦九看了看她,又看向刚气急败坏追出来的穆天玄,目光之中不知闪过些什么,随即揖手道:“多谢孟姑娘,殿下便交与我吧。” 说着,秦九上前去一把搀住了穆天玄,道:“殿下,该回去了,皇上正问起你呢。” 穆天玄脸上顿时便有些不悦,道:“回去做什么?有父皇和国师在,我这个太子不过可有可无。” 秦九忙按住了他,压低声道:“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穆天玄推了他一把,想要挣开他,却没有成功,不禁懊恼,道:“连你也觉得我很没用,是不是?” “你今天是怎么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秦九对他的反应很是疑惑。 穆天玄摇了摇头,突然目光一扫,看向离得远远的孟如一,直指向她,道:“你,连你也瞧不起本宫,是不是?” 孟如一眨巴着眼睛,这难道就是药效发作了?还是他本身喝多了的缘故? 不过,既然太子殿下发话了,她总得回应一下。 孟如一把头低下去,拿出最恭敬的态度,道:“殿下威武,小女子岂敢。” “天玄,先跟我回去醒醒酒。”看他这状态,秦九忙揽过了他,便要将他强行带走。 “回去?回哪儿去?”穆天玄抬头看天,苦笑道:“这天下之大,还有我容身之处吗?” “你这是说什么话,你的宫殿就在前面不远处,现在什么也别说了,跟我回去。”秦九不由分说的半扛半拽的带着他便走。 “什么宫殿,不过是一座了无生气的坟墓而已……”穆天玄声音凄凉,仿佛尝尽世间沧桑。 秦九算是发现了,自己不管说什么他都是不满的,索性便不说话,只期望早些将他带回去。 “连你也不愿跟我说话了是不是?”听不到他的声音,穆天玄竟自己说了起来,“本宫一世孤独,原来连个朋友都没有。” “天玄?”这一路下去还不定碰上多少宫女太监,今日宫里还有许多外人,若是让人瞧见太子这副模样,皇上少不得又要生气了。 “罢了,你先睡一会。”说着,秦九不露声色的在穆天玄颈后一戳。 穆天玄吭也没吭一声便歪头晕了过去,秦九一把背起他,快速往他寝宫而去。 孟如一直到再也见不着那两人了,这才松了口气。想到太子刚才的表现,又有些忍俊不禁。 看起来,“黑色星期五”的药效似乎是会使人情绪忧郁悲观? 用来惩治人倒也不错。 只可惜,太子就这么被秦九给弄晕了,没能看到更精彩的戏码。 “小姐姐?”突然,一声软软糯糯的声音在她身后唤着。 孟如一诧异的回头,就见一面墙后边探出来一个小小的脑袋,正打量着她。 “你在叫我?”孟如一只觉他看着有几分面熟。 见她回应了,那小脑袋一闪,整个人从墙后走了出来。 只见他一身红色喜气洋洋的衣服,上面绣着的花样跟穆天玄衣服上的样子极为相似,白白嫩嫩,眉清目秀的样子。 “小姐姐,是你吗?”小家伙一边小心翼翼问着,一边亮出了藏在袖中的东西晃了晃,又快速收了起来。 不过,孟如一还是一眼便认出,那是一面放大镜。 “原来是你,小布丁。”孟如一记起来了,他是上次她在假山上遇见的那个小皇子。 这才短短一段时日不见,他似乎比之前白润了些,加上今天这身鲜艳的衣服,也衬得他气色很好,倒真有些认不出来了。 见她认出了他来,小皇子脸上立刻便有了笑容,不过,随即又故意板起了脸来,道:“姐姐骗人,你根本不是紫云殿的宫女,我去找过了。” 孟如一没有想到他还找过自己,想了想,解释道:“因为我是高人啊,高人都比较神秘,不能轻易向别人泄露自己的身份。” 对于她这个理由,小皇子勉强接受了,还一副很懂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姐姐你是圣女,是能为我们赤焰国带来吉祥的人。” “你是专程来找我的?”孟如一看了看他身后,道:“你的小粽子呢?” 小皇子点头,指了指身后远处,道:“小粽子在那边帮我把风呢,管春姑姑盯我盯得可紧了,不过,我还是有办法逃出来。”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赴宴 小家伙说到这里甚是得意。 他机灵的模样还真是惹人喜爱,孟如一好奇的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小皇子拍了拍胸脯,道:“当然是我的人打听来的。” 孟如一被他给逗乐了,小小年纪,他还有自己的人了。 “圣女姐姐,你以后会住在宫里吗?”小皇子满眼期待的看着她。 孟如一如实道:“我参加完今天的晚宴就得出宫去了。” “啊。”小皇子的声线里顿时一片失望,“那我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 孟如一奇道:“为什么想见到我呀?宫里漂亮小姐姐那么多,还怕没人陪你玩?” “可她们都没有你厉害呀。”小皇子又将袖中的放大镜拿出来摆弄着,道:“她们就不会给我这么好玩的宝贝。” 孟如一宽慰他,道:“等你长大了,再出宫找我玩吧。” 不想,一听这话,小皇子脑袋便耷拉了下来,刚刚还清亮的眼睛里也黯淡了不少。 “她们说我长不大的。”他极小声的咕咙着,却还是落入了孟如一耳里。 她突然记起,上次她无意间抓了他手,系统给他诊断出了溶血症。 “虽然她们总是背着我才悄悄的说,以为我听不见,其实我都知道。” “你叫什么名字?”孟如一问。 小皇子倒也不隐瞒,道:“穆天琪。” 说完,一改刚才的阴郁,笑得很是灿烂,道:“圣女姐姐,那你可别忘了,等我长大了,一定出宫去找你。” 他这模样,仿佛刚才那些话都不过是她的幻觉,根本不曾存在过。 孟如一隐隐有些心疼,这么小的孩子,已经学会掩饰自己了。 “咱们握个手,就算是约定了。”孟如一朝他伸出手来。 “好。”穆天琪笑着将自己的小手放入她掌心,与她握了握。 按照系统提示,孟如一选择了诊断。 结果,与上一次相差无几。 而且,他依旧是处于排斥治疗的状态。 不过,从他的身体指标来看,他应该一直有在接受着治疗。 想来也是,身为皇子,皇帝一定也会想方设法为他治病的。 只是不知以这个时代的医术能否医治好他的病。 他若是个普通人还好,偏偏他又是皇子,这病治起来比较麻烦,不像以往可以随治随走。 “圣女姐姐,告诉你个好消息。”穆天琪似是犹豫了片刻,还是没能忍住,道:“明天秋山狩猎,父皇同意带我去了。” “这么说,你可以出宫了?”孟如一听得莫名的也有些振奋。 “嗯。”穆天琪用力点了点头,道:“而且,会小住几日。” 看他眼里星星点点的光芒,对于明天之行显然是充满了极大的期盼。 身为皇子,长这么大却没有见过宫外的世界,其实也挺可怜的。 不过,他说这次狩猎要好几天,不知云霄会不会也同去? “小主子……”正分神呢,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小太监慌乱的叫声。 穆天琪浑身一紧,对这样的声音显然已经习惯了,立刻便形成了条件反射,整个人变得警惕起来,道:“圣女姐姐,我要走了,如果明天你也去狩猎,记得找我玩。” 说着,也不等孟如一回答,拔腿便往来的方向跑去。 不过一眨眼,那小小的身影便消失在宫墙后。 宫中的晚宴开始得很早,天还很亮,狼毒便来了。 孟如一并未提及穆天玄来过的事,反正也不甚要紧。 因为是参加宴会,狼毒还带来了一套衣物让她换上。 孟如一也觉得穿一身白衣去参加酒宴太煞风景,何况,也不想引来过多的注意,便没再推辞。 晚宴设在太和殿,宴席从殿内摆到了殿外,分左右两侧,每侧各有三排宴桌,一桌可并坐两人。 当然,这些座位也不是能随便坐的,自是按官职身世尊卑来排序。 孟如一来时,殿内外几乎已近座无虚席。 瞅准了最末尾还有两个位子,孟如一便想悄无声息坐过去,脚下刚往那个方向踏出去一步,便被狼毒拽住了衣角。 “主子说了,你的座位在里边。”狼毒唇没怎么动,声音却无比清晰的传入了她耳里。 “这不太好吧?”里边坐的都是些什么人孟如一不用想也知道,云霄这又是想做什么? “再不进去,皇上就要来了。”狼毒好心提醒着。 要是她出现得比皇上还晚,那众人的眼光…… 孟如一不敢想像,一咬牙,朝殿内走去。 殿内外虽然坐满了人,不过,宴会还未正式开始,帝后尚未莅临,所以,在座的人都在互相寒暄,拉近关系。 孟如一只想悄无声息入场,但走在中间的红毯上,依旧是个醒目的存在,很快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但见她一袭天青色纱衣,上绣几只栩栩如生的小鸟,内搭一件浅青色曳地长裙,纤腰高束,云白色腰封上没有任何点缀,仅在腰间垂下一股碧色流苏,整个人看上去清爽干净,既不特别乍眼,却也绝不容人忽略。 “这不是圣女吗?” “圣女也来参加晚宴啊?” “这并不奇怪吧,以她的身份,皇上必然邀请她的。” “听说,这是孟家的三女儿。” 几乎所有人都打住了正聊着的话题,孟如一耳边充斥的全是关于她的小声议论。 偏偏她还不敢走得太快,边往里走,边留意两边的座位。 她该坐在哪个位置才不显得失礼呢? 孟如一恨不得掉回头去找狼毒问个清楚,可是,这么多人盯着她呢,要是她掉头,人家会不会认为她是怯场了? 人果然还是不能太装,之前她端得太厉害,这会就只能将这份淡定继续装下去。 众人眼里看她徐徐而行,如杏庭漫步,却不懂她内心的彷徨迷茫。 尤其,一路走来,并没有看到哪儿有空位,她想随意插个空都不行。 再走下去,就要走到头了,最前头便是皇子公主们的位置,再往上,那便是帝后的正席了。 孟如一看到穆天玄穆天琪坐在左侧第一桌,紧临他们桌的,是两名衣着华丽的女子,其中一人看着有几分眼熟。 第99章 第九十九章:册封 能坐在这个位置的自然只有公主了,孟如一立刻便想起了那次入宫见到了那个来寻找云霄的女子。 记得云霄管她叫宁安公主。 宁安公主也正打量着她,妆容精致的脸微微昂起,带着几许骄傲与清冷,连带目光也有几许不屑一顾的意味。 孟如一只觉她看人的眼神让人不怎么舒服,不着痕迹的移开了视线。 “圣女,您的座位在这边。”总算有个负责引位的太监走了过来,将孟如一引向右侧。 孟如一不禁松了口气,忙跟在他身后。 可是,当那名太监将她带到右侧第一桌时,孟如一还是有些吃惊。 这个位置,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您请入座。”见她迟迟不坐,那名太监又请了一遍。 看来,太监并没有引错位,孟如一只得顶着众人的各色目光落坐下来。 一抬头,便望见穆天琪冲她不着痕迹的眨了眨眼睛。 这机灵的小家伙。 再看他旁边的穆天玄,眼神茫然,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表情凝重。 莫非,是药劲还没过? 孟如一未免心虚,忙移开了视线,却冷不丁又与那宁安公主对上了。 比起刚才的轻视,宁安公主眼里竟似多了一抹敌意,目光冷冷如刀凝视着她。 奇怪,自己与她这是第一次正式打照面吧?怎么一副跟她有仇的样子? 不及她多想,便听得一声高喝道:“国师大人到。” 顿时,原本议论纷纷的大殿刹时清静,所有人都站起身来,包括对面的皇子公主们。 孟如一也从善如流的起身。 就见大殿前端的屏风后,云霄转了出来,典礼上那袭红色朝服已经换下,月白色云袍为他更添了几许清冷,随着他移步走来,光影流动,隐约可见金线绣制的祥云瑞兽,透出几许低调奢华。 众人忙抱拳作揖行礼,孟如一有样学样的跟着做。 云霄徐徐走来,径直来到右侧第一桌的位置,站在了孟如一的身侧。 孟如一正低头行礼,感觉身侧多了个人,不禁侧眸看去。 她本就比云霄矮一大截,这一低头,更是快要到他腰间了,这一瞥只看到一大片云白衣料,以及,上面金线绣制的云鹤。 这一刻,她想她大概明白了为何刚才宁安公主那样盯着她了。 联想到上次遇上宁安公主,归海匆忙让自己躲起来的情形,这宁安公主与云霄之间看来是有故事啊。 那他还安排她与他同桌? 孟如一满肚子吐槽,云霄却巍然不动,站定后并不急着落座。 果然,立刻便有太监唱喝的声音传来:“恭迎皇上皇后入席!” 众人再度抱拳作揖,齐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孟如一回过神来,忙扭转头跟着行礼。 朝贺声中,皇帝皇后相携着自屏风后出现,走向正殿上方的宝座。 “众卿家不必多礼,平身。”皇帝说完,率先坐下,皇后也在他身侧坐下来,底下的人这才跟着一一落座。 孟如一坐在云霄身侧,不用侧眸,便能感受到来自底下的无数双眼睛暗中打量。 皇帝慷慨激昂的说了一番庆贺盛世的开场白后,话峰一转,道:“趁着今日朕的寿辰,还有一件正事要宣布。” 众人一听,立刻便坐直了身子,不少人甚至悄悄朝太子的位置看过去,纷纷猜测,是不是传说中要册立太子妃的事终于要落实了? 皇帝清了清嗓子,才接着道:“自即日起,朕将正式册封孟如一为我赤焰国圣女,享一品侯俸禄,入驻国师府,协同国师,负责国中一切祭祀庆典事宜。” 众人方才便已在私底下猜测,本朝难得出一位圣女,不知接下来的命运会作何安排。 毕竟,上一位圣女是被册立为了皇后的。 只是想不到,皇帝这么快便有了安排,更想不到,这位圣女没有被许给太子,也没被收入后宫,而是入了国师府。 众人忙纷纷起身,齐声祝贺道:“恭喜国师,恭喜圣女。” 云霄颌了颌首,道:“诸位不必多礼。” 孟如一本想起身回礼的,看他这般反应,一时拿不准自己是起还是不起,最后,也只能学他,冲众人微笑颌首致意。 不过,她脑子里却还在嗡嗡作响。 她以为她就当一天的圣女,现在怎么还成了她的职业了? 倒是后面说的入驻国师府,协同国师什么的,听起来还不错。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和云霄成为同事了? 孟如一还在瞎想,冷不丁旁边的云霄拿手肘碰了碰她,定神一看,他已端起了酒杯,凤眸斜了她一眼后,站起身来。 孟如一忙跟着举杯起身。 “这一杯,恭祝圣上与天同寿,祝娘娘凤颜长青,也祝我赤焰国万世昌隆。”云霄举杯向皇帝致词。 “好。”皇帝皇后一同举杯,痛快的饮下。 云霄一饮而尽,孟如一自然也跟着干杯,却差点没吐出来。 这酒好辣! 待他们坐下后,皇帝便宣布宴会正式开始,文武百官这才开始相继向皇帝皇后敬酒。 云霄招来一旁伺候的小太监,低声说了句什么,不一会,小太监便重新端上来一壶酒替孟如一满上。 孟如一好奇的端起来闻了闻,淡淡的果香让人颇有食欲,浅尝了一口,酒味也很淡,口感还不错。 随着一道道精美菜肴呈上,歌舞表演也正式开始。 像今天这样的场合,各家府邸的千金闺秀几乎都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以期在宴会上一鸣惊人,表演一个比一个精彩。 间或有官员向云霄和她敬酒,云霄都只是浅酌,孟如一觉得那果酒滋味不错,反倒喝了不少。 “这酒多了也会醉人。”云霄淡声提醒着。 “嗯。”孟如一随口应着。 品着美酒,赏着美人,岂不快哉? 突然,场上的音乐一换,丝竹和琵琶交替,演奏出几许异域风情来。 众人只觉耳目一新。 紧接着,便有一群身段婀娜的少女踏着歌声登场。 少女们白衣白裙,白纱蒙面,宛如天女下凡,而在众多白衣天女当中,一抹艳红身影被映衬得格外醒目。 第100章 第一百章:太子失仪 但见她面上也蒙了一层红纱,红色舞衣上用金丝勾勒着百花争艳,从视角上便抢人眼珠,更遑论她精湛的舞技和迷人的眼神。 那不是孟玉柔吗?孟如一一眼便认出来了她。 孟玉柔今天算是使出了浑身解数,这支舞她已经苦练了两个月,自信已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娴熟的旋转,下腰,一连串高难度技巧引得众人拍手称赞。 她也自信自己跳得极好,舞动当中,她甚至看到了皇帝皇后投来的赞赏眼光。 只是,再瞥向穆天玄时,却见他目光呆滞,竟像是在看他面前的美食,根本没有正眼瞧她一眼。 孟玉柔心头一颤,以往,太子最爱看她跳舞的,今日这支舞她为了保持神秘感,一直吊着他胃口,按说他应该很期待的。 难道是她跳得不够好吗?他竟连看都不看一眼? 又一次旋转间,孟玉柔瞥见了太子对面席上坐着的人,脚下险些踏空。 她竟然看到了孟如一! 而且,她居然坐在国师身侧! 也难怪,刚才她一直在偏殿候场,所以并不知道孟如一也来参加晚宴的事。 她不是跟皇后说她要斋戒的吗?这个虚伪的贱人! 孟玉柔恨不能冲到她面前去,撕破她那张讨厌的嘴脸。 可她不得不按捺住,因为她没有忘记她今日的目的。 一定要获得皇上皇后的认可。 好在,这点冲击并未影响到她的舞姿,最后,她以一个完美的造型结束了表演。 众人纷纷拍手叫好,就连孟如一,也很中肯的给了她掌声。 皇帝皇后少不得赏赐了一番,孟玉柔千恩万谢,这才下去更衣入席。 皇后看她退场,连连点头,和身旁的皇帝道:“孟家这个女儿养得不错,不止性情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连舞姿也在众人之上。” 皇帝知她话里的意思,道:“天玄也的确到了该议婚的年纪,倒是可以先替他选上几个侧妃在房里,让他收收心。” 皇后眼波流动,看似随意的道:“侧妃总比不得正妃,太子府总要有个能当家理事的女主人。” “皇后嘱意孟家?”皇帝品着杯中酒问着。 “本宫是看孟家那丫头乖巧,当然,这事也还是要看看天玄的意思。” 皇帝皇后说到这里,这才想起,今晚太子还没有向他们敬酒,放眼朝太子的位置看去,却见穆天玄正在发呆。 “太子?”皇帝顿时心不有悦,这个儿子最近表现令他不甚满意,尤其是今天。 众人一听皇帝开口,立刻自觉的收声。 穆天琪悄悄推了推穆天玄,道:“太子哥哥,父皇叫你呢。” 穆天玄似是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上端的帝后,应道:“父皇,您唤儿臣有何事?” 皇帝看了他一眼,眉头一皱,道:“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众人这才注意到太子眼睛有些红肿。 “儿臣……儿臣没事,只是见今日盛况,忽有感触。”穆天玄声音有些哽咽的回着。 这下就连皇后也有些不高兴了,大喜的日子,最忌讳流泪,这太子是怎么回事?平日也不见这么反常呀。 “太子莫不是看这太平盛事,歌舞升平,喜极而泣?”恐皇帝不喜,皇后替他打着圆场。 穆天玄摇了摇头,道:“儿臣是感叹,这世间弱肉强食,祸福难料,就像这盘中的鸡,昨日还在枝头打更,今日便成了盘中之食。人生在世,莫不如此,不管是活得兢兢业业,还是潇洒不羁,最终都逃脱不了宿命。” “荒唐!”皇帝简直听不下去他的胡言乱语。 “太子这是饮醉了。”皇后也觉脸上无光,立刻叫了宫人过来,吩咐道:“送太子回去休息,让他饮些醒酒汤。” “对,本宫就是醉了,人生在世,何必活得那么清醒呢?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穆天玄一路嚷嚷着,被几个宫人架着离开了太和殿。 孟如一看在眼里,不由得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想不到这“黑色星期五”的药效竟这么持久,目测太子明天醒来怕是还得挨顿骂吧? 这段黑历史想必也会一直留在文武百官的心里,不知他醒来后想到这一点会是怎样的懊悔? 可她竟然还有点抑制不住小开心,是不是太过份? 孟如一放在桌下的手下意识的搓了搓,旁边的云霄突然侧眸朝她看过来。 深邃的眸底带着一抹探寻,看得她心神一凛。 “呃……我手上有点粘。”孟如一为自己找了个借口。 好在,云霄并没有追究下去,很快便移开了视线。 经此一闹,皇帝的情绪明显没那么高涨了,宴会进行了一半,便悻然离场,皇后自然也随之而去。 没了帝后在,文武百官敬酒的对象便纷纷转向了云霄,出于礼数,少不得要捎上孟如一,却被云霄一句话给拦下了。 “她尚年幼,不胜酒力。” 众人这才想起,眼前的女子的确才不过十来岁。 这么年轻便可以跟随在国师大人身边,众人无不羡慕其福气和运气。 在众人的恭贺声中,云霄也仅作陪了片刻,便抛下满殿宾客,带着孟如一离场。 “这位圣女当真了不得啊,有国师大人亲自栽培,这一生的富贵是跑不离了。” “也不知这是谁家的千金,这可真是光耀门楣啊。” “不是说,是孟大人家的吗?对吧,孟大人?” 孟常林整个晚上都是五味杂陈,既喜且忧,此刻被点名,却还是笑着回道:“没错,她便是我家小女孟如一。” “哟,孟大人,那今后可得靠您多多提携了。” “好说好说。” 马车停在前面宫门外,需得走上一小段路,狼毒在前面打着灯笼照亮,孟如一则与云霄并肩走在后面。 才走没几步,便听得身后有人追了上来。 “等一下。”有女子声音急切的叫着。 孟如一下意识的顿住了脚步,云霄本没有停下的意思,见状,也只得停了下来。 女子几乎是小跑着到了他们跟前,正是在席上差点用眼神杀死人的那位宁安公主。 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公主的纠缠 宁安公主看也没看孟如一一眼,目光盈盈的落在云霄身上,道:“您是现在回府吗?能不能也捎我一程。” 云霄似是早已习惯了她的行止,淡淡道:“殿下的座驾应该不比我的差。” “可我想顺便和您说说话呀。”先前那个冷傲公主此刻像是完全转了性一般,声音里全是小女子的温情。 可惜,云霄似乎并不解她的风情,道:“时辰不早,殿下当早些回去休息。” “只是顺路同行而已,我有那么可怕吗?”宁安公主虽然也早已习惯了被拒绝,但是,有旁人在场,她面子终归是抹不开。 尤其,这个旁人还是个年轻女子。 看她执意如此,云霄眉目微冷,道:“或许,要让我找你皇兄送你?” 宁安公主似是有所忌惮了,却还是不甘,道:“我可是公主,天这么黑了,您忍心让我独自回去吗?我要是遇上坏人了怎么办?” 孟如一还是第一次见一个女生被拒绝后还如此越挫越勇的,之前觉得她讨厌,现在倒觉得她有些许可怜。 “要不就带上她……”孟如一想说,人家毕竟是女生,公开场合多少给人留点颜面,哪怕上车以后再拒绝呢? 可话才开了个头,就被云霄一记冷冷的眼神硬生生打断了。 宁安公主也不悦的扫了她一眼,似乎很不愿她插嘴他们的事。 孟如一顿时讨了个没趣,乖乖闭嘴再不吭声。 “狼毒,你送殿下回府。”云霄命着前面的狼毒。 “是。”狼毒提着灯笼来到了宁安公主近前,道:“殿下,狼毒定当安全将您护送回府,您这边请。” “谁稀罕你送了?”宁安公主瞪了一眼狼毒,动也不动。 见此,云霄不再理会她,道:“我们走。” 他脚步不再停留,孟如一只得快步跟上。 宁安公主还想再追,狼毒拦在了她身前,道:“殿下,夜深危险,就请让狼毒送您一程吧。” “你让开。”眼见着云霄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夜中,宁安公主又是着急又是愤怒。 “殿下若是不喜狼毒相送,那狼毒可就不碍您的眼了?”狼毒嘴上这么说着,却始终没让她越过他去。 “滚!”宁安公主怎不知他的意思,气极吼着。 “是。”狼毒应了一声,转身快速消失在她眼前。 “殿下,您就消消气吧,那位的性子您又不是第一次领教。”原本躲在远处的贴身宫女莲儿上前来劝着。 “这次和以前怎能一样?”宁安公主气得唇角都快咬破了。 “说的也是,怎么就凭空冒出来一个圣女,我看她哪点也比不上您。”莲儿替自家公主抱着不平。 “哼,我倒要看看她能住多久。”宁安公主望向黑暗里的那双眼睛几欲能喷出火来。 “殿下金安。”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请安声。 宁安公主见有人来了,稍稍收敛了些情绪,却仍带着丝不悦,道:“什么人?” “小女孟玉柔,见过殿下。”甜甜温婉的声音,来自相貌明艳动人的少女。 “原来是你。”孟玉柔经常进出宫廷,宁安公主和她虽不熟,却也知道她。 孟玉柔提着灯笼上前,缓缓拂了一拂,道:“公主是要回府吗?天黑不好走,我送您一程吧。” 宁安公主看了看她那双藏满了秘密的眼睛,这一次,没有拒绝。 孟如一以为这么晚了云霄定是先送她回长春楼的,却不想,等马车停下,车帘撩起时,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座陌生的庭院。 庭院颇有几分江南之风,建筑雅致,花草成荫。 孟如一暗自打量着,忍不住问道:“这里不会就是你家吧?” 问完才想起,刚才一路云霄一句话都没讲,似乎还在生气的样子。 说真的,见识了他对人冷漠无情的样子,真的好可怕。 她是不是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不满意?”云霄的声音毫无预警的传来。 孟如一受宠若惊,忙连连摇头,道:“不是,只是没有想到你住的地方这么美。” 这还是晚上,要是白天,一推开门,看到满院花草绿荫,假山凉亭,大概一天的心情都会很好吧。 “嗯,等秋山狩猎回来,你可以自己挑一处做你自己的房间。”云霄的声音里已完全没了先前的冷意,倒与平常无异。 孟如一心里也没来由的跟着轻松愉悦起来,点了点头,片刻后,才味过来他的话。 “你说秋山狩猎?我也要去吗?” “怎么,你不想去?”云霄边说边引着她走向一座小楼里。 “想。”孟如一毫不犹豫的回着,“我只是没有想到,我也能参加。” “你现在是朝中的圣女,重要的场合都会有你一席之位。”云霄解释着。 “我怎么觉得有点不真实呢?”孟如一轻声叹着。 今日之前,她还背负着骂名无家可归,一眨眼,就成了朝廷的贵人了? “去洗个澡。”云霄指着眼前的房间,打断了她的臆想。 屋子正中一口大澡池,满室烛光下,可见池水清澈,蒸蒸冒着热汽。 孟如一已经很久没有泡过这样的澡池子,眼睛都亮了。 “记住,你背上有伤,不宜久泡。”云霄叮嘱完,人便离开了。 孟如一也不耽搁,掩上门后,便宽衣跳进了池子里。 暖暖的水流化去了一天的疲劳,也让她身体里的酒精开始上头。 昏昏欲睡间,似乎有人推开了门。 孟如一不确定这是梦是真,并没有动。 “不是说过不能久泡?”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随即音色一冷:“你竟然还睡着了?” 孟如一睁开眼睛,视线有些模糊,却依然辩清了那张俊隽无双的脸,忙道:“没呢,我就眯一会。” 听她如此轻描淡写,云霄声色微沉,道:“洗澡睡着很危险你不知道吗?” 孟如一揉了揉眼睛,想向他证明自己的确是清醒的。 云霄眸色几经变幻,突然一把将她从水里捞了出来。 孟如一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酒醒了一半。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不近女色? 还来不及伸手遮住自己的身子,云霄已经取过一旁宽大的毛巾,迅速将她裹上,抱起便往外走。 孟如一僵在他怀里,面如火烧。 出水的一刹那,她才意识到自己没穿衣服的问题。 所以,她竟然光着身子和他说了好一会话? 而他竟然也还那么淡定,竟然还能教训她…… 孟如一起初是羞涩,尴尬,继而才开始反思。 他好像看到她的身体也没什么反应,这也就是说,她连最基本的女性魅力都不具备是么? 还是说……孟如一眼珠子骨碌骨碌转着,看了看他那张几近完美的脸,以及那头看起来就手感很好的银白发丝。 还是说,国师大人年龄太大了,已经对女人没什么兴趣? 云霄很快便将她抱入了卧房,往床榻上一放,将早已叠放在一旁的一套全新衣物扔给了她。 “穿上。”他音声清冷,简洁明了。 孟如一拿眼尾扫了一眼,是一套月白色内衫和底裤。 “好了叫我。”云霄说着,便转身出了房去。 看他头也不回的离开,孟如一内心的疑问不由得更深。 这当真是不把她当女人看啊。 孟如一觉得内心受到了小小的挫击,不过还是动作麻利的穿好了衣物。 “好了。”她冲门外说着,顺便打量了一眼整个房间。 这应该就是云霄的卧房了,整个基调以深色为主,刚硬之中却又带着几许雅致,没有过多摆设,但十分的整洁。 须臾后,云霄才出现,已然褪去了外衣,仅着了一套浅色长衫。 他应该之前在别处洗过澡了,身上嗅不到半点酒宴之上的气息,只有淡淡的冷洌清香在不经意间萦绕鼻间。 看她还坐在床头不动,云霄晃了晃手中的药瓶,瞥了她一眼。 孟如一不禁暗暗佩服,他比她这个医生还要称职啊,每天都不忘给她上药。 她背转身去,半褪下身上的衣裳。 看来,一件事情做得多了,也就形成习惯了。她现在在他面前袒露后背都没有太多拘谨了,也不知这是好还是不好。 “今日太子殿前失仪,和你有关?”正上着药呢,云霄冷不丁的问。 孟如一心虚得整个背都僵了一下,本不想承认的,不过,想到此人的厉害,未必瞒得过他,便变相的承认道:“你怎么知道的?” 云霄一听还真的是她,手中的动作停了片刻,才道:“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是他先招惹的我呗,我也就想给他一点小小的惩戒罢了。”孟如一说着,将下午太子闯入她休息的场所,意图骚扰的事一五一十全告诉了他。 当然,她事先并不知道“黑色星期五”药效的事她瞒了下来,以免有毒杀太子的嫌疑。 说完之后,并未听身后的人有任何言语,孟如一身子顿时又僵了僵,小心翼翼的道:“我是不是下手有点重了?” 早知道,下两颗就够了。 云霄面色微冷,看了看她僵直的背,道:“你确定,那药不会被查出来?” 孟如一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想了想,道:“他喝过的茶杯我都冲洗过了,那药也入了太子五脏六腑,除非把他解剖了……那也查不出来什么。” 这本来就不是毒药,以这个时空的医术,是没有办法化验出来的,都只会以为他喝醉了。 “嗯,以你现在的身份,料想今后也不会有人敢再轻易冒犯。” 他不提身份的事,孟如一还差点忘了。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策划让我当圣女这件事的?”她直接了当问。 云霄看了看她,道:“你不是想替我做事吗?” “我那时候是……年少无知。”她哪知道他是当朝国师啊,孟如一回想当时的情形,便觉得自己真是不知者无畏。 想当时,她还觉得他太过高傲,以她的资质能力,他竟然都不屑一顾。 现在想来,人家也的确是有不屑一顾的资本。 “这么说,你不愿意?” “当然不是。”怕他反悔,孟如一想也没想便回答,“可你当初不是拒绝了吗?怎么现在又……” 云霄唇角的弧度几不可见的扬了扬,道:“你后来的表现还算可圈可点,能身怀大爱者,或能当此重任。” 他是在夸她有爱心吗?孟如一心里微甜。 其实,她也没做过什么感天动地的大事,不过是在力所能及时帮过别人一点小忙而已。 “对了,是不是有一个叫逐月的,他是你的人?”孟如一突然回想起那次火场救人,救她的那个人,太子当时说他是国师身边的来着。 “嗯。”云霄不以为意的应着,将缠好的纱布打了个结。 他应得轻描淡写,在孟如一心里却掀起了一阵小波澜。 怪不得他那么快知道她烫伤的事,还连夜给她送药来。 原来,他在无形当中就已经帮过她不少。 很多在当时没有太留意的事,如今回想起来,也是恍然大悟。 “还有,樊鹤年好端端突然被人参奏的事,该不会,也是您的手笔吧?” “他犯了事是事实,被人参奏也再正常不过。”云霄模棱两可的回着。 可是,被参奏的时机那么巧,就有些不正常了呀。 不过,他不愿居功,孟如一也就不深究。 “那昨晚呢?说什么在长春楼宴请国师大人,害我还趴在窗户上看半天,想看看国师大人的真面目,结果呢……狼毒当时一定在心里笑话死了。” “骗你的人是狼毒,你应该找他。”云霄推得一干二净。 “说得也是。”想到狼毒当时还一本正经的配合她,孟如一觉得自己应该找机会找他好好聊聊。 “还有……”孟如一还想再问,云霄不等她说完,便打断她,道:“精神这么好,不想睡觉了是吗?” 孟如一咬了咬唇,将话咽了回去,在他身侧躺了下来。 云霄扫了一眼她袒露了一半的雪白香肩,眸色微沉,道:“把衣服穿好。” 孟如一顿时欲哭无泪,她承认,她是故意耍了一点小心机,想试试他是不是真的不近女色,被他识破了吗?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采阴补阳 孟如一再度受挫,背转身去,将衣领拉好。 油灯被挥灭,他在她身后躺了下来。 孟如一在心底挣扎了半天,最终还是转过身来面向他。 “可不可以,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嗯?”慵懒的鼻音卷起,在这寂静漆黑的夜晚格外的引人遐思。 孟如一借着夜色的掩护,悄然打量着他,道:“你到底多大?” 暗夜里,那双原本已经合上的凤眸似是倏的睁开来看向她。 孟如一脑子一热,忙又解释道:“我是说,年龄多大。” 话音落时,她恨不得咬死自己,不是年龄,她还能问的是什么? 她刚才是怎么想的呀? 还好,古人思想纯洁,应该不会多想。 应该。 可是,暗夜里,云霄迟迟没有回答,这又让她一颗小心肝被悬了起来。 “其实,我就是好奇,你看起来那么年轻,皮肤还那么好,就想问问,你都是怎么保养的。”孟如一替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你想知道?”低沉性感的嗓音让人耳根一麻。 孟如一觉得自己的心脏又有些不听使唤的跳动起来。 怕被他听见,孟如一往床里侧蹭了蹭,想离他稍远一些。 这番蠕动终于让云霄忍无可忍了,长腿一撩,整个身子忽然撑了起来,将她禁锢在了身下。 骤然逼近的男性气息让孟如一连呼吸都凝窒了,夜色里,她依稀能看到他俊美的轮廓,与她近在咫尺。 气氛瞬间便变得有些暧昧起来。 “这……跟答案有什么关系吗?”孟如一努力抑制着心跳问,一时不明白他的意图。 微凉的指腹抚上她的眉,带起一阵细微的悸动。 “如果,这个答案需要付出代价,你还想知道吗?”或许是这暗夜的缘故,他的声音听起来多了几许平日不曾有的邪魅。 无法忽略他游走于她眉眼之间的手,孟如一只得故作镇定,问道:“什么代价?” 云霄没有立刻答她,指腹却滑过她鼻尖,唇瓣,继而捏住了她的下巴。 虽然四周还是很黑,她却依稀能看清,那双幽深的眸子此刻正毫无避讳的凝视着她。 此时的他,身上有股陌生而强烈的侵略气息,仿佛要强行闯入人心中的禁土,霸占她每一处领地。 “你……你不会是想说……采阴补阳吧?”孟如一脑子里突然没来由的冒出了这个念头。 云霄捏住她下巴的手倏的重了几分,鼻尖几乎抵上了她的,声音却极轻也极沉。 “如果,你还睡不着的话,我不介意这么做。” 孟如一只觉自己的心都快炸开了,脸上一阵滚烫,忙摇了摇头。 虽然,虽然她是对他挺有好感的,可也还没想着要和他发生个什么。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想过,但也仅只限于想想而已。 云霄忽然松开了对她的钳制,躺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孟如一这才稍稍舒了口气,再不敢多问什么,乖乖的闭上眼睛。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孟如一便被云霄给叫醒了。给了她一刻钟的时间起床更衣兼洗漱,随后便匆匆忙忙被塞上了马车。 “现在要去宫门口集合,一会路上的时候你可以再睡一会。”云霄看她还有些打不起精神,便说着。 孟如一不得不佩服他的精力旺盛,好像不管多晚睡,都能起这么早,看上去还永远都是一副精神弈弈的样子。 想到这里,无意间瞥了他一眼,发现他侧颜竟也俊美得令人窒息。高挺的鼻翼,性感的唇形,这绝对是造物主最完美的杰作。 “你还打算看多久。”在她迟迟未能移开视线下,云霄终于开口了。 被人发现花痴的一面着实有些丢人,孟如一忙掉转视线看窗外。 宫门口早已驻满了长长的车队和人马,在云霄的车马刚到不久,皇帝皇后的座驾也随即赶到,这才正式启程。 孟如一大致扫了一眼,这次同行的车马大概二十余辆,除去皇子公子们,能一同前往的官员及家眷应该也就在十辆车左右。 云霄告诉她,到达秋山猎场至少也是临近傍晚了,所以,这一路她有足够多的时间补觉。 不过,出游的兴奋反而主孟如一没了倦意,一路上直盯着窗外的山山水水,倒活像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殊不知,她大多数时间都是待在繁华的都市,要不就是荒芜的基地,像这样纯天然无污染,也没有人工痕迹的美景,对她而言无异于置身世外桃源。 看她这么有兴致,云霄便也随她。 孟如一遇到有特色的景致间或还向他请教几句,云霄也耐心解说,或是听她说一些自己的见闻,一路倒也不觉枯燥乏味。 秋山猎场位于群山之中,山脚下建有行宫,早有宫人收拾好了一切,等大队人马抵达时,行宫中早已备好了膳食,老远便能闻到烤肉的香味。 因为此行人数较多,所以,除了帝后国师和太子,其它人都没有单独的房间,有专司此事的管事替众人分配住所。 不过,孟如一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被安排与宁安公主同住一屋。 云霄知道后,要找人替她调换,被孟如一谢绝了。 “不过是一同住几天而已,没必要这么麻烦。我若刻意调换,她反而会觉得我落她颜面,没准就真记恨上了。” 云霄眉目之中多了些许深沉,道:“殿下性情怪戾,行事往往无所顾忌,你要提防一些。” 听他如此慎重的提醒,孟如一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放心吧,我要是有事,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因为那一定是你招惹的。” 说是同住一屋,其实房间倒也不小,外面一间客厅,里边的卧房被加了一张床也不显拥挤。 孟如一进屋时,宁安公主已经端坐在客厅内饮茶,丫环莲儿站在一侧伺候着。 “殿下,接下来的日子,还请多多关照。”孟如一向她打了个招呼。 宁安公主冷眼扫了一眼她,道:“放心,本宫定会好好关照关照你。” 孟如一自然听出了她话里的威胁之意,却只当不懂,径自入了卧室。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比赛 被单床褥全是新换的,只消铺开而已。 孟如一随意挑了一张床,才将被褥摊开,身后便响起了莲儿的斥喝声。 “大胆,我家殿下都还没选床铺呢,谁让你动手的?” 这么迫不及待的便想找碴呀,孟如一浅然一笑,整了整被褥后,又折身到另一张床,将被铺开,道:“既是同住一屋,互相关照也是应该的,两张床都铺好了,不知殿下想睡哪张?” 宁安公主没想到她会有这一着,一时也拿不着她什么错处。 看来,她的确有几分聪明,宁安公主转念一想,便也没再继续刁难。 这一夜,竟相安无事。 一大早,山谷里便响起了号角声,刚刚吃罢了早饭的男人们已经开始磨拳擦掌,跃跃欲试。 这也是他们在众人面前一展英姿的大好时机,那一身身利落的骑马装一改他们在朝中的斯文儒雅,多了几分豪迈不羁。 孟如一与一众女眷们坐在搭起的篝火旁,听她们兴奋的品评着哪个男人骑术好,哪个男人往年狩得过什么猛兽,倒也颇觉新鲜。 当然,女子们更多的话题还是关注在几个青年才俊身上,比如穆天玄秦九。 “听说秦公子去年秋狩得了第一呢。”好几个官家千金眼睛都直盯着一身藏蓝色骑装的秦九小声惊呼着。 “太子殿下的骑射之术其实也不在秦九之下,不过,殿下与秦公子情同手足,从不太计较这些而已。”孟玉柔与身旁的郭玉弱等人说着。 “我倒是听说,今天国师大人也会出猎,好想看看国师大人的骑术怎么样啊。”庄袭月素爱与孟玉柔唱反调,故意调转话题。 果然,众人一听这消息,注意力立刻便转移到了庄袭月身上。 “听说国师大人可从来都不怎么参与狩猎,每次来,都只赛赛马而已,庄姐姐,你这消息可靠么?” “这可是裕秀公主亲口跟我说的。”庄袭月正说着,突然指向不远处,道:“看,公主来了。” 众人视线一转,就见一位十七八岁的华衣少女在宁安公主的搀扶下款款朝这边走来。 众人忙纷纷起身行礼。 少女肤色莹白如雪,五官生得也极其精致,唇角挂起的一丝浅笑更是让她显得亲近可人,举手投足间皆是与生俱来的矜贵。 只是,随着她走近,孟如一却发现了些许异样。 裕秀公主那双美丽的眼睛似乎没什么焦距,使得她的美丽少了几许灵气。 莫非,她有眼疾? 而且,这位公主她昨天在宫宴上并没有见过。 庄袭月行罢礼后,熟络的道:“裕秀公主,您来得正好,快给我们说说,您是不是亲耳听国师大人说了,会参加今日的狩猎?” 裕秀公主温温婉婉的笑道:“没错,受太子殿下盛情相邀,国师大人今年破例答应参加狩猎,今年的角逐想必是十分精彩的。” 得到确切消息,众人都不由得有些翘首以待。 正说着,便见远处两道亮色身影牵马走来。 明黄色骑装的是当今皇帝穆临峰,与他并肩而行的自然只有当今国师云霄。 云霄一身银白,仿若异世而来的精灵王子,一出场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些目光当中,有敬仰,有爱慕,当然也有忌惮,有嫉妒。 突然,云霄侧眸朝女眷这边看过来。 分明是不带任何情绪的淡淡一瞥,却有如春日里乍然投来的阳光,让人既祈望其温暖,却又不敢与之迎视。 有几个脸皮薄的,当即便红了脸,其它人也纷纷垂了垂眸,有意识的回避,或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向宁安公主。 孟如一不太确定云霄那一眼是在看她们这边的谁,有那么一瞬,她甚至有种他是在看她的错觉。 只是,那清冷的凤眸在与她视线碰触之后,并没有多余的停留,便又收了回去,再不见往这边多看一眼。 待她抽回心神,却冷不防迎上宁安公主那双冷洌如刀的眼睛。 不过,也只是短暂的一瞬,她便又收敛起了锋芒,仿若无事的笑道:“男人们的角逐即将开始,咱们女人也不能示弱。今年还是老规矩,谁先到达采霞峰,就算谁赢。” “好。”宁安公主的话立刻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 “殿下,去年的头筹是一觚上等的珍珠,今年不知又有什么宝贝,也说来激励一下我们?”孟玉柔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 “今年的头彩可比往年都要珍贵。”宁安公主环顾了一眼众人,才道:“浮屠国进贡的犀角想必大家都知道吧?谁若拔得头彩,就可得到贡品犀角一对。” 这话一出,便是孟如一也为之心头一动。 犀角的确是很难得的药材之一,尤其是野生犀角,在现世已经是有价无市。 何况还是一对,这奖品着实让人有些心动。 看她面露动容,宁安公主随即笑道:“圣女,听闻你骑术不错,今天可要让我们大家好好见识一下。” 也不知是不是她多想,孟如一总觉得她看自己时的眼神透着些许怪异,不过,还是笑着回道:“公主不知是从哪儿听来的消息,我仅是会骑马而已,还谈不上骑术,一会若是落后了,大家可不要笑话我。” “圣女这话太过谦了,大家可千万别信。一会大家可得卯足了劲,别输得太难看才是。”宁安公主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着。 话音落时,号角声起,男人们纷纷跃上马背,向山林中冲去,其间几道俊挺的英姿顿时又将在场的闺秀目光牵引过去,一个个脸上泛满了桃红。 “时候不早,大家也都赶紧换装准备吧。”宁安公主适时的提醒大家。 采霞峰位于南面的一处峰顶,据说是这一带最佳的赏景之地,近可览群山,远可眺京都,每年狩猎时,女眷们都会纵马登山观景。 近两年里,这项活动才演变成了赛马,看似是为了娱乐,实则也是各名门闺秀间一场心照不宣的角逐。 为了以示公平,马匹都是以抽签的方式分配。 孟如一抽到的马还不差,高大健壮,其它人的也是不相上下。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谋杀 “孟如一,咱们私底下赌一局如何?”出发之前,宁安公主与她并骑而立,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说着。 她直呼其名,语气里隐隐透出一丝挑衅,孟如一倒也不觉意外,回道:“公主想赌什么?” 宁安公主看了一眼远处的山峦,道:“如果你输了,立刻离开京城,永远不要再回来。” 虽然料到她会有意刁难,但听了这话,孟如一心里仍不免一惊。 这位宁安公主竟这般容不得她? “如果我赢了呢?”孟如一出于好奇问。 宁安公主高傲的昂了昂下巴,似乎已经笃定了她不可能输,却还是答道:“如若你赢了,从今往后我便不再为难你。” 孟如一听得不禁笑了,道:“我拒绝。” “你!”宁安公主怎么也没想到她竟敢拒绝自己,而且,拒绝得如此直接干脆,“你敢忤逆本宫?” “公主言重了。”孟如一不急不徐道:“首先,我是皇上亲封的圣女,去留自是由不得自己,又岂敢用此来作赌注?其次,我与公主既无仇怨,也无利益纠葛,公主身份高贵,想来也不至于会无缘无故为难我。既是如此,这局赌与不赌并无分别。” 宁安公主简直气极了,还从来没有谁敢在她面前反驳她,这个孟如一还真是嚣张至极,竟然敢不将她放在眼里! 看来,孟玉柔说得不错,她果然是巧言善辩,奸诈至极。 既然给她活路她不走,那也就怪不得她了。 想到此,宁安公主稍稍收敛起情绪,不以为意道:“本宫不过是一时兴起,想和你玩玩罢了,既然你这般无趣,那便罢了。” 说完,策马上前几步,与她拉开了距离。 比赛随即开始。 别看这些富家千金平日里都是娇滴滴的模样,上了马之后,倒也都个个斗气十足,互不谦让。 孟如一的马术是在马场里练就的,登这样的险山,还算是头一次。 不过,为了那对犀角,她也决定放手一搏。 上山的路蜿蜒盘旋于山间,仅容得两匹马并驾齐驱,颇为险峻。虽然众人都有争胜之心,但敢于全力以赴的人并不多。 因此,过不了多时,孟如一便超越了大多数人。 不过,仗着对地势的娴熟和精湛的骑技,宁安公主和孟玉柔两人还是遥遥领先。 一时间,孟如一也顾不得危险,扬鞭疾追。 驰至半山腰时,忽闻得前面传来呼救声。 一个急弯过后,便见路边停着一匹马,而陡坡边上,孟玉柔正奋力拉着一个女子想要往上拽。 “救命呀……”孟玉柔回头一见是她,似是犹豫了一秒,却还是急道:“三妹,快帮帮忙,我快拉不住了。” 从陡坡边的痕迹来看,应该是公主的马匹在过弯的时候太急,不小心踩踏了坡边的松土。 公主紧拽着坡边一棵灌木狼狈的吊趴在陡坡上,随时都有滑下去的危险。 孟玉柔奋力抓着她手腕,想要将她往上拉,不过,因为无处着力,始终无济于事。 孟如一瞥了一眼那陡坡之下,只见杂草丛生,一路直通谷底。 这若是掉下去,就算不摔死,大概也会成残废。 她未及多想,立刻翻身下马,冲上去帮忙。 两人一齐使劲,宁远公主这才一点点从坡上借力爬上来。 眼见着人就上来了,突然,宁远公主抬头看向她,唇角弯起一抹冷冷的笑意。 那笑容宛如来自地狱的巫女一般令人心头无端森寒。 孟如一只觉一阵毛骨悚然,还来不及反应,原本紧紧抓住她的那只手突然使劲将她往下一拽。 毫无防范之下,她险些站立不稳,另一只手扣住地上的岩石正要稳住身子,手背却被人一脚狠狠踩下。 这一吃痛,她失了手,整个人便朝坡下翻下去。 失重的那一刻,她奋力一抓,抓住了宁安公主的脚踝。 宁安公主显然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快,被她这么一拽,跟着她一块落下。 不过,很快两人便停了下来。 孟如一这才发现,在宁安公主腰间竟绑着一根绳索,绳索的一端是一根钉入岩石里的长镐。 看到这儿,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一切,原来都是宁安公主的阴谋。 她是假装遇险,目的不过是为了加害她。 而帮凶正是刚才踩了她一脚的孟玉柔。 “放手!”被她死死拽住脚踝,宁安公主另一只脚使劲蹬她,企图将她踹下去。 “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孟如一岂肯放开她,一把将她另一只脚也拽住,质问着。 “哼,要怪就怪你不长眼,本宫给过你机会的。”宁安公主语气里全是杀机,挣扎着要将她蹬下去。 然而,孟如一抓得很紧,她怎么也挣不开,只得对孟玉柔道:“你傻看着干什么?还不帮忙?” 孟玉柔到底是第一次亲手干这种杀人的勾当,面对这样的场景一时有些发懵,被宁安公主这一吼,才又回过神来。 她四顾了一番,竟捡起一块大石头,换了个角度,朝孟如一砸下。 孟如一不是没有遇到过厮杀的场面,可是,眼前残忍的人性还是令她前所未有的心寒。 即便她们没有血缘关系,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居然可以如此心狠手辣。 对于孟家的人,她虽然憎恶到了极至,也从没想过要置谁于死地。 直到这一刻。 眼见着那块石头朝她飞来,孟如一脚下一蹬,往旁边一荡,险险的避了开来。 孟玉柔没想到她应激反应这么快,一击未中,又搬了一块石头砸向她。 “别……”宁安公主突然叫着,似是想要阻止她。 孟如一见石头飞来,再度荡开。 不过,这一次,才荡开了一半,便觉身子一沉。 “啊……”宁安公主失声尖叫,钉入岩石的长镐脱落开来,两人直接朝坡下滚去。 孟如一也没想到那长镐竟然那么不结实,眼前一阵天悬地转,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朝坡下翻滚。 “公主……”孟玉柔吓得险些失声,怎么也没想到,宁安公主竟也会坠下去。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死里逃生 眼见着两人迅速滚落山坡,灌木和草丛很快便挡住了视野,再见不到两人身影,她背脊顿时生寒。 这么高的山坡,掉下去一定会没命了吧? 何况,宁安公主说过,这底下可是连着万兽山,什么豺狼虎豹都有。 两人摔下去就算是不死,也会被野兽啃食个干净。 想到此,她立刻便有了对策,翻身上马,一边往回飞驰,一边放声喊道:“不好啦,公主和圣女掉下山崖啦!” 正往山上赶来的众千金们听到呼喊,俱是震惊,忙跟着一路叫喊,往山下送信。 空旷的山野声音传递得很远,不多时,便惊动了山下的守卫,随即有人吹响了号角。 孟如一掉落的那段崖坡正好处于背山一带,并未听到山这边的人仰马翻。 当然,这种生死时刻,她也根本无暇顾及外界的声响,趁着那阵天眩地转还没有令她丧失意识之前,她解封了小黑。 她不知道,从这么高的地方滚下,如此大的冲击力,小黑能帮到什么忙。 只知道,迷迷糊糊中,她重重的撞上了一堵温热的肉墙。 虽是肉墙,在这样的冲击力之下,仍让她五脏六腑为之震动。 眩晕之下,似乎下坠之势稍阻,又翻了两圈,终于停了下来。 想要睁眼,却只觉眼前一阵发黑。 也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才再度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映入视野的便是湛蓝的天空。 有那么一瞬,孟如一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直到视野里伸过来一颗黑漆漆的脑袋,金色眸子俯视着她,露出神之鄙睨。 孟如一脑袋一疼,这才记起了自己先前的遭遇。 “我竟然没死。”孟如一长叹了一声,忙检视了一番身体,奇迹的发现自己只是轻微的皮外伤。 “也就差一点点了。”小黑不悦的别开脑袋说着。 孟如一看向脚下离得不远的谷底,那些凸起的乱石随便碰到一块便能叫人粉身碎骨。 自己能这么幸运,全托它的功劳。 “你不要紧吧?”想到自己之前撞上的那堵肉墙,想必是小黑硬生生将她截住,不知道它有没有因此受伤。 小黑趴在原地一动没动,看也懒得看她一眼。 孟如一暗自看了一眼系统数据,小黑的战备防御力由平时的一百降至了十。 虽说它并非真正的血肉之躯,应该不会有痛感,可看到它显露的疲惫之色,孟如一心底还是生出一丝歉意。 “抱歉,又连累你掉分了。” 小黑横过来一眼,仍不打算搭理她。 “生气了?”孟如一忍痛坐起身来,戳了戳它脑门。 习惯了它话唠的样子,这样酷酷的模样反而让人有些心虚。 “若不是你将我封锁起来,何至于如此。”小黑冷冷说着。 原来是为了这事。 孟如一有些好笑,又有些不忍,解释道:“我还不是怕你突然出现,人家会把咱们当成妖怪消灭掉,再说,你有时候说话也有点那个……” 小黑鄙视了她一眼,显然对她的解释并不满意,不过,还是回道:“你不让我主动防御,你自身的防御意识还这么差。” “哎,你这是在歧视我呀。”孟如一觉得自己被戳心了。 可是,细思之下,她的确是粗心大意了。 明明知道宁安公主看她不顺眼,但看到她遇险,第一时间想的还是怎么救人,完全没有想过会是对方的阴谋。 说到底,还是职业病作祟,谁让她是个医生呢。 不过,想到宁安公主,孟如一猛的回过神来,四下张望道:“对了,那宁安公主呢?” 小黑懒懒的道:“她可比你幸运多了。” 说着,朝上方一处扫了一眼。 孟如一抬头看去,就在她头顶上方不远处,宁安公主正一动不动趴在草丛里。 细一看,原来是她身上的长镐正巧缠在了一棵灌木上,阻了她继续下坠。 这个女人,今天可真是差点害死她了。 按说,这个时候她该爬上去给她补一刀的。 孟如一这么想着,还真的摸出一把手术刀来。 挣扎起身之际,想了想,又对小黑道:“要不,你先回去歇着?” “你要杀了她?”小黑看了看她手中的刀,道:“放心,我会假装没看到的。” 孟如一不禁失笑,也不再多说什么,起身走向宁安公主。 探手搭上她的腕脉,果然她人还在昏迷之中,脸上身上隐约可见斑驳血迹,都是皮外伤。 大概是她这会自身状况不佳,系统并未提示她救治。 孟如一握着手中的手术刀,看向眼前这个并不怎么熟悉的女人。 只消轻轻一刀,她轻易便能结束她的生命。 她脑海里甚至已经闪过不下十处可以令人一刀致命的人体部位。 最后,手起刀落,割断的却是宁安公主腰间紧绑的绳索。 对于她的举动,小黑有些诧异。 “我若现在杀她,反落得一个加害公主的罪名,不划算。留着她,这笔帐我再慢慢跟她清算。”孟如一如是解释着。 其实,刚才那一刻,她是真的动了杀心的。 可是,在最后关头,她想到了云霄那晚跟她说的话。 杀人的方法有很多种,弄脏自己的手是最笨的一种。 的确,杀了宁安公主,她可以泄一时心头之愤,但随之而来的却会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留着她的命,讨回自己的公道,就算皇家不会公平的制裁她,她也还有其它更好的手段为自己报仇。 看她眼里一片冷静与沉睿,小黑那双金眸微微一亮,道:“宝贝儿,我感觉你升级了。” 孟如一笑了笑,也觉得自己这种心境有些奇特。 未及多想,她拿出药来,先替自己处理了一下伤口,才拍醒了昏迷中的宁安公主。 宁安公主甫一睁开眼睛,看清在她眼前的人竟然是孟如一,心中不禁一惊,嫉恨与恐惧瞬间交织,她猛的坐起身来。 这一下动得急,她头部又是一阵眩痛,险些再度厥过去。 “你有轻微的脑震荡,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脑子晃散了,说不定会变成傻子。”孟如一半是讽刺半是恐吓。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碎尸万段 “你……你居然没死。”宁安公主揉着太阳穴,憎恶的瞪视着她,脸上的遗憾毫不掩饰。 “公主这么希望我死,是因为云霄?”孟如一索性将话挑明。 “放肆!云霄这个名字是你可以叫的吗?”宁安公主厉声喝着,却因为情绪激动而加剧了头痛。 “你喜欢他?”孟如一没有在意她的叫嚣,直入主题。 “没错,本宫是喜欢他,喜欢了十六年。”宁安公主一字一句说着,虽然头痛难适,眼里对她的敌意却未减半分。 孟如一被她的话震住。 她自是看出来宁安公主对云霄的爱慕之意,但是,喜欢一个人长达十六年之久,这还是令她有些震惊的。 “既是如此……你找他说呀,你杀我干嘛?” 宁安公主眼底杀意再现,道:“所有想要觊觎他的人,本宫都不会放过!就算你是圣女,也不例外。” 孟如一只觉得自足底升起一股恶寒,爱一个人究竟要爱到何种地步,才会如此疯狂? 这宁安公主怕不是心理有病吧? “哼,你没死也好,本宫正好可以告诉父皇,你为了争夺第一,将我推落山崖,让我父皇治你一个大逆不道之罪。” 孟如一闻言不禁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宁安公主被她的笑激怒,冷声喝着。 孟如一扬了扬手中的手术刀,道:“我笑你不识时务,这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你这般咄咄逼人,莫不是想让我索性杀了你?” 宁安公主这才留意到她手中竟然有凶器,不禁为之一惊。 不过,她有生以来便是被人骄纵着长大,习惯了盛气凌人,惊惧之下,怒意更盛,道:“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孟如一把玩着手中的刀具,挑眉道:“反正,我若不杀你,你也是要嫁祸我一个害你的罪名的,与其这样,我还不如杀了你,好歹,黄泉路上也不孤单呀。” 宁安公主被她说得总算是有了一丝惧意,却仍硬撑着威胁道:“你!你敢杀我,我父皇会屠你满门。” “满门?你是指孟家吗?”孟如一毫不在意的笑道:“那更好啊,刚才推我下来的也有孟玉柔一份,如此一来,公主你也算是把我的仇人一并杀光了。” 宁安公主死死握紧了拳头,道:“你不敢的,我可是皇上最疼爱的公主,你敢动我分毫,我父皇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杀你岂能用刀呢,那不是给自己留下了把柄?”孟如一说着,将手术刀收了起来,道:“反正,我就算不动手,你也很快就要没命了。” 宁安公主被她认真的样子吓得打了个寒颤,问道:“你什么意思?” 孟如一耸了耸肩,也不说话,只微微偏过了身子。 她这一闪身,宁安公主便瞧见了她身后不远处一直静静趴着的小黑。 “啊!”只一眼,宁安公主便吓得直往后缩。 那可是一头成年黑豹,丛林之中最凶残的捕食者。 “公主,恐怕你要比我先一步尝尝碎尸万段是什么感受了。”孟如一浅笑说着。 小黑一脸懵的看了她一眼,又扫了一眼宁安公主。 这女人,又拿它来吓唬人了。 不过,它还是配合的撑起了上半身,张开它的血盆大口打了个哈欠。 宁安公主吓得差点昏死过去,连连往后蹭着,如果这不是在陡坡上,恐怕她此刻早就想爬起来就跑了。 忽然,小黑警惕的浑身一僵,扭头看向谷底。 孟如一见情况有异,也顾不得再吓唬宁安公主,朝谷底看去。 万籁俱寂,四周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不过片刻,谷底的密林中便有树叶簌簌声,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一眨眼的功夫,一头雄壮的老虎出现在视线里。 “不是吧?”孟如一哑声轻呼着。 她不过是想吓吓这宁安公主,莫不是这皇帝之女当真是受上天庇佑,立刻就给她来了报应,要让她也“碎尸万段”? 孟如一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宁安公主,却见她也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一脸的惊恐至极。 “不要直视它。”孟如一突然想起曾经听过类似的说法,如果直视猎物,动物的天性会让它们更快的发现目标,并视之为有威胁和挑衅之意,故而立刻用唇语提醒着。 宁安公主早就吓得魇住了,手脚一片冰凉。 对她而言,近在咫尺的小黑远比那头猛虎更可怕。 猛虎继续朝她们这边走来,似乎并没有发现她们,不一会,便停在了一堆灌木前。 孟如一暗自在空间里寻找着能与之对峙的武器,却发现全无把握。 很快,耳边传来撕咬咀嚼的声音。 孟如一细细一看,那头猛虎正低头吃着什么。 随着咀嚼声响起的,还有一阵牙关打颤的声音。 “嘘!”孟如一朝宁安公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想提醒她克制住,却见她看向那头进食的猛虎,颤抖得有如筛糠一般。 孟如一脑子里突然一阵灵光,明白了过来。 那老虎此刻吃的,怕不是宁安公主那匹座骑吧? 那老虎一定是被马身上的血腥味给引来的。 倘若,她不是有小黑相救,而是直接掉到了谷底,就算侥幸不死,不消片刻,也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听着清晰传来的骨肉被嚼碎的声音,孟如一心底一阵后怕。 她怕的却并不是眼前的猛兽,而是身后这位宁安公主的用心。 突然,宁安公主手下碰到了草丛,发出一阵细微的窸窣声。 仅这点声响,却叫正在进食的猛虎耳朵一竖,抬头朝她们看过来。 “啊……救……”宁安公主见被发现,立刻不顾一切的大声惊呼,企图有侍卫能听到赶紧来护驾。 “闭嘴!”孟如一急得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小黑原本一直蛰伏不动,此刻也立起了身子,与那头猛虎对视着。 若是平时,孟如一定然不怕,可现在小黑的防御力只剩下十点,不知是不是这猛虎对手。 她正想着,那头猛虎突然发出了一阵低沉震耳的咆哮。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人兽大战 小黑绷紧着身子,已经进入了备战状态。 躲看来是躲不掉了,孟如一便也不再小心翼翼,扫了一眼被抛在一旁的那根拴着绳索的长镐,立刻捡了起来。 “一会你主攻,我配合。” 小黑立刻意会,不等那头猛虎冲过来,便掌握先机,冲向猎物。 猛虎平素在山林里称王惯了,根本没有惧意,反而更激起了捕猎的本能,立刻便迎了上来。 一黑一黄两道身影几乎同时跃起,扑向对方,直取对方的要害咽喉。 孟如一再快也快不过它们,等她跑到时,就见小黑已死死咬住了对方的咽喉,而对方一动不动瘫在了地上。 “用了点电,我的能量不多了。”小黑放开了那头猛虎,眼神里却并不见放松,反而更加警惕的看向树林的方向。 隐隐的,孟如一听到了一阵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心底顿时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不要告诉我,它还有同伴。” “它刚才应该就是在召唤同伴。”小黑声音倒是冷静,只是眼神里有些许担忧。 “你觉得我们有胜算吗?”孟如一握紧了手中的长镐,借助说话来努力使自已冷静。 小黑回头看了一眼还缩在坡上的宁安公主,道:“本来是有的。” 孟如一也随之看了一眼,立刻便想到了什么。 刚才,如果拿宁安公主做饵,引开那头猛虎的注意,以小黑的速度,带着她冲出去并不是不可能。 可它没有这么做。 原来,小黑也有一颗仁心。 “那就拼一把运气吧,大不了,换个时空,重头再来。”孟如一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并没有那么洒脱。 她好不容易才刚刚熟悉了这个世界,刚有了还算信得过的朋友,若说走就走,还真有点舍不得。 “重新查找和更换载体需要巨大的能量,你想都别想了。”小黑淡淡的说着残酷的现实。 那岂不是说她这回死定了? 孟如一咬了咬牙,道:“这么恐怖的事,你大可不必说出来。” 不过,如果真的是拼死一战,那么,她无论如何都得拼尽全力了。 毕竟,她还不想这么早死。 “来了。”随着小黑的声音,树林里一跃窜出好几道巨大的身影。 这老虎的家族还挺庞大,一来便是三只。 “到我背上来。”小黑警惕的提醒着。 孟如一跃上它的背,手中的长镐防备着。 那三只猛虎大概是见自已的同伴倒下了,立刻便变得爆怒躁动起来,嘴里发出几声低咆,脚下却放慢下来,竟很有默契的分散开,将他们包围起来。 与人交手或许还能讲一番道理,但是遇上这样的冷血动物,却只有嗜血残杀。 三只猛虎仗着绝对的数量优势,直接同时发难,分别从三个方向袭向中心的目标。 好在,小黑靠的是雷达反应,一个即时闪避,巧妙的避开了这一击,一个回身,扑向其中一只。 虽然没有配合过,孟如一却即时的扬起了手中的长镐,挥向迎面而来的猛虎。 长镐应声钉入了它的脖子。 只可惜,并未能立刻令它毙命。 在它奋起反击之前,小黑立刻带着她跃身闪开。 另外两只见状,更加狂性大发,不顾一切朝她们冲过来。 这一次,却是无论如何都避不开了。 小黑照准其中一只脖子处咬了下去。 另一只也张开血盆大口咬向它背上的孟如一。 孟如一不闪不避,这个时候,也无从闪躲,在那血盆大口即将咬住她脖子的前一刻,她使劲了全身力气,双手迎向了那颗喷哮着腥风的虎头。 巨大的扑击力道将她带得直接跌了下去,那头巨兽大山一般重重压在了她身上。 孟如一只觉肺里的空气都险些被压榨一空,却不知哪来的力气,死死的撑住了不让那口獠牙咬下。 在她双手之中各握了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深深的刺入了虎口上颚之中! 小黑放倒了它的目标后,立刻便想来支援她,岂料那头被长镐扎中的猛虎瞪着血红的眼睛,朝它直扑而来,似乎是想要报这一镐之仇。 来势凶猛,小黑被它扑了个正着,滚落在一旁草丛中。 本想倾尽余力再将对方放倒,然而,就在这时,它的能量彻底耗尽,瞬间便散了形态,消失于空气中。 “小黑……”眼看着它骤然消失,孟如一心头一阵紧张。 虽然明知它只是系统幻化的形态,可是如此真实的并肩拼杀,眼看着它耗尽能量而消失,她仍不免难过和担忧。 它应该只是像上次一样耗尽能量自动休眠了吧? 只不过,很快她便顾不上多想,压在她身上的巨兽还在奋力反抗,想要拼死将她脖子咬断。 另一边,乍然失去目标的猛虎懵了一下,很快便掉转目标,朝孟如一这边扑过来。 孟如一被身上这头猛虎压得动弹不得,全身的力气都用在对抗那张虎口之上,眼睁睁看着另一头扑过来,却再无抵御的能力。 她这也算是死得够壮烈了吧? 孟如一闭紧了双眼,那一瞬,脑子里想的竟然是祈祷自已能被一咬毙命,不要被撕扯得太难看。 毕竟,她不想被云霄看到她死得血肉模糊的样子。 疾风簌簌,猛兽哀嚎中伴随着“砰”的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 孟如一感觉身下的地面都被这重重的一声震动了。 预期的疼痛却没有传来。 “卟卟”又是两声钝器入肉的声音,压在她身上的猛虎发出一声低嚎,彻底软下劲来。 察觉到不对,孟如一这才睁开眼睛,就见刚才还奋死与她搏斗的这只眼神已经涣散了。 发生了什么事? 她还在怔忡间,身上的猛虎突然一动,她只道它是佯死,骇得她惊叫一声,立刻再度绷紧了神经,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别怕,是我。”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带着些许暗哑和喘息传来。 那只紧压着她的猛虎被掀开扔到了一边,一道银白色身影出现在她视野。 阳光自他头顶照下来,将他的五官笼罩在阴暗里,让他本就绷着的俊颜更显几分森寒,完全不见往常波澜不惊的淡然,但在此刻孟如一看来,却觉得他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好看亲切。 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章:没事了 “我怕是回光返照,出现幻觉了吧?”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严重怀疑自已是被老虎咬中了脖子要死了。 云霄面色紧绷,琥珀色的眸子深不见底,没有回应她的话,而是伸手探向了她颈间。 她清楚的感觉到他指间的轻颤,极小心的轻轻擦拭着她的脖子。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脖子里似乎有热热的粘稠液体在流动。 她受伤了吗?颈动脉破了?怎么感觉像是流了好多血的样子? 她不会真的要死了吧? 可奇怪的是,这一刻她却并不觉得有多惊慌了。或许,是因为看到了他的缘故? “我……有没有太难看?”孟如一觉得浑身的痛感似乎都麻木了,已经感觉不到哪里疼,所以,也不知道自已现在到底伤得如何,是不是很惨。 云霄依旧认真的替她擦拭着,眸中有着难以融化的冰霜,听她发问,眉宇微微拧了拧,浓浓的鼻音道:“嗯。” 孟如一只觉浑身一凉,强撑着一口气,道:“那你能不能转过去,让我死得体面些。” 这话一出,云霄眉宇皱得更紧了些,道:“恐怕不能。” 这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专制。孟如一有些无奈,道:“你好歹尊重一下我的遗言吧?” 云霄看了看她,顾不得手上沾染的血渍,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道:“没事了。” 虽然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却仿佛有着安定人心的魔力。 他说的没事了,是指,她不会死吗? 还有,他摸她脸的举动,感觉好奇怪,莫名有种被安抚的宠溺感。 这真的不是幻觉吗? “不是你的血。”看她还惊魂未定,不敢相信的样子,云霄又补充了一句。 他的声音和触碰都是如此的真实,这让孟如一既是震惊,又是欣喜。 “还……真的是你?”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不然呢?”云霄指背再度在她脸上蹭了蹭,道:“看来,你吓得不轻。” 说着,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孟如一刚经历了一番殊死搏斗,此刻浑身一丝力气也没了,温暖的怀抱让她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松懈下来。 此刻,她真想好好睡上一觉。 “云霄……”一声脱口而出的惊喜狂呼迎面传来。 孟如一扭头一看,之前待在坡上的宁安公主疾奔而来,像是久行的旅人终于见到了亲人一般,一脸的惊喜与期待。 “云……”宁安公主在坡上远远瞥见了云霄的身影,终于自惊魂之中找到了主心骨,只是,在奔至近前时,恰好看到云霄抱着孟如一走来,她脚下顿时一顿。 眼睛似乎被人当即戳了一剑一般生疼。 “你……您竟然……”她想说,他竟然抱着孟如一,可是,想到刚才在坡上亲眼目睹那场恶斗,她又无从发作,最后,话到嘴边,道:“她没事吧?” “嗯。”云霄扫了她一眼,凤眸之中一片冷洌,令人生寒,道:“殿下可安好?” 这句关怀的话让宁安公主心中顿生暖意,如果,忽略他的眼神的话。 他这一眼似与平时无异,她却只觉得这眼神比世间任何利刃都要锋利,轻轻一拂间,已令她心胆惧伤。 “我没事。”她心中既酸又痛,还隐隐有些许不安,不等他问便解释道:“我们不小心从上面掉了下来,她……她是为了救我……” 孟如一诧异的瞥了她一眼,不是说要嫁祸她吗?怎么又改口了? 不过,转念一想,以云霄的心智,她的谎言恐怕难以被取信,而且,也是怕她已经先一步跟云霄说了前因后果,所以,才这么急着想要澄清吧? “嗯。”云霄的回复精简至极,以至于宁安公主根本捉摸不透他对于她的解释到底作何感想。 他不问,她如何好再多作解释? 宁安公主斟酌了片刻,正想再度开口,身后树林里又有响动传来,吓得她脸色一白,立刻惊呼着朝云霄靠了过去。 不止是她,孟如一也浑身一僵,下意识的抓紧了云霄的衣襟。 虽然以云霄的能力,即便是再有什么猛兽出现,应该也不足为惧,但刚才的惊险场面还是让她心有余悸。 云霄神色未变,垂眸扫了一眼她,道:“没事,是他们。” 他们? 孟如一还在疑惑间,杂乱的脚步声便已冲出了树林,却是穆天玄与秦九带着几名侍卫纵马而来。 看到他们,当先的两人神色微微一松,但见孟如一一动不动被云霄抱在怀里,两人脸色又瞬间凝重起来。 尤其是,再瞥见满地缭乱的血迹,和不远处那几具猛虎的尸体。 “孟三妹她还……还好吧?”穆天玄就差没脱口问她是否还活着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老虎?”秦九也是震骇莫名。 对太子,孟如一多少还有点心虚,索性一动不动窝在云霄怀里装死。 “她受伤了,回去再说。”云霄说完,抱着人飞身跃上马背,末了,吩咐了一句:“把它们都带上。” 他一贯的言简意阂,这原本并无不妥,然而,穆天玄却望向他的背影,暗自握紧了拳头。 秦九扫了他一眼,又看向一旁想要追上去的宁安公主,开口道:“公主,您没事吧?” 有他人在,宁安公主多少还是顾及着自已身份的尊贵,脚步终停了下来,淡淡道:“我无碍,你们怎么都来了?” 秦九解释道:“我们原本在这边山中狩猎,听到前面山头吹了号角,国师大人说是这边出了事,我们便一起跟过来了。” 宁安公主眉头皱了皱,脸色又灰败了几分,没有再问下去。 “殿下,我们也赶紧回吧,皇上还等着呢。”秦九提醒着神色异常的穆天玄。 穆天玄似是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眼底浮起一抹阴翳,策马掉头。 被云霄带回山下行宫时,孟如一已经是半昏迷状态。 意识迷糊间,依稀听到许多熟悉的声音围了上来,有孟玉柔和孟常林,还有皇帝和上官鸿仪等。 起初,众人还以为云霄怀里抱着的人是宁安公主,待到跟前发现是孟如一时,皆变了脸色。 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章:皇帝的算计 “国师大人,宁安公主呢?”孟玉柔压抑着心底掀起的巨澜,以一种担心急切的口吻问着。 “不会是公主已经遭了什么不测吧?”人群里有人失声嘀咕着。 皇帝等候已久,早已听了满耳朵的议论传言,此刻,脸色也阴沉到了极点,道:“国师,怎么回事?怎么不见宁安?” “她没事,太子和秦九会护送她回来。”云霄抱着孟如一跃下马背,道:“她们在谷底遇上了虎群,圣女护驾受伤,需要尽快医治。” 此话一出,人群里又是一阵小小的骚动。 皇帝听闻宁安公主没事,脸色才有所缓和,后面的话又令他骇然失色,来不及多问,忙吩咐宣太医。 与此同时,云霄抱着人直接进了他的寝殿。 “不是说,是圣女为了与公主争夺第一,把公主连人带马挤下山崖,结果自已也失足掉下去了吗?” “是呀,还以为要出大事呢,还好公主福大命大,这要真是被圣女给害死了,恐怕连国师大人都免不了要担责吧?” “真是的,也不知国师大人怎么会选了这么个阴毒的女子做圣女。” “说是遇到虎群,不会也是国师大人为了替她开脱吧?那么高的崖坡摔下去,人没死就算万幸了,真要是遇到虎群,还能囫囵着回来?” “确实挺奇怪的,不过,国师大人应该不会随便捏造谎言吧?” “这可真说不准。” 屋内,皇帝正与云霄一同等着太医作诊断,外边的议论声虽小,却也依稀能听见。 “皇上,国师大人,圣女虽无性命之忧,身上的擦伤也不算严重,不过,有轻微内伤需谨慎调养,还有,肩膀和手臂的抓伤是猛兽所致,需尽快处理,万一感染,问题就严重了。”两位太医检查完伤情之后立刻回禀。 云霄沉着脸听完,道:“把药送过来。” “是。”太医们应完,又冲皇帝揖了揖,皇帝点头算是默许,两人便急忙出去准备。 待人出去了,皇帝这才又看向云霄,似是斟酌已久,道:“宁安今年都二十有六了,你就当真让她这么一直等下去吗?” 云霄没料到他突然提起这事,眉目微沉,道:“我记得皇上答应过,不提此事。” 皇帝面露郁色,道:“朕的确答应过,可是……今日听闻她出事,朕这心里便很不是滋味。她若真有个万一,这一辈子最大的牵挂可就只有你,你就不能当是替朕照顾她吗?” 云霄回过头来,唇角的笑意里带着些许清冷,道:“皇上难道忘了,你我的约定?” 皇帝顿时有些受挫,目光转向床榻上人事不醒的孟如一,道:“她可是朕第一个女儿,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朕总不能让她白白受这一遭委屈。” 言下之意,既然是孟如一害得宁安公主坠崖,就算公主平安无事,这事也不能就这么善了。 云霄唇角笑意未散,不急不徐道:“看在她是长公主的份上,我本不欲深究。不过,如果皇上觉得她委屈,这事公办也好。” 听他语气如此笃定,皇帝内心有些躁了,道:“爱卿,朕知道你一向护短,但这件事情可是有人亲眼目睹的,不然你以为朕会由得她们在外面胡说?” “皇上何不亲口问一问宁安公主呢?”云霄话音落时,外面便有马蹄声传来,侍卫隔老远便高声通报,是太子领着宁安公主回来了。 皇帝立刻便着人去传。 不一会,宁安公主便黑着脸走了进来。 还未及给皇帝行礼,宁安公主便看到了躺在床榻上的孟如一,头上的眩痛似乎又加剧了几分,险些让她站不稳身子。 “宁安……”看她摇摇欲坠,皇帝忙上前搀住了她,命人去叫太医。 扭头又对云霄怒道:“你不是说宁安没事吗?都这副模样了,还叫没事?” 云霄眉头也未动一下,对皇帝的盛怒置若罔闻。 “父皇……”宁安公主一时顾不得头痛,忙拉着皇帝的胳膊,道:“儿臣没事,您别怪他。” “你呀,都这副样子了还想着为他求情。”皇帝脸一板,道:“你跟朕说,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圣女害你掉下去的?” 宁安公主微微一颤,瞥了一眼沉睡不醒的孟如一,衣袖下的手握了又握,纠结不止。 皇帝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又道:“你放心,凡事有父皇替你作主,不管她是有心,还是无意,若真是她害你摔下去的,这事父皇怎么都会叫她给你一个交待。” 宁安公主一听这话,眼里顿时升腾起一抹光芒来,刚要开口,云霄便悠然接话,道:“一个时辰前,青衣卫去了事发现场,如今也该在回来的路上了,应该能为公主提供一些佐证。” 青衣卫是皇家近卫,处理这些事很有经验,任何可疑的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而且,他们行事刚正,职责便是负责皇室安全,公主的安危恰好就在他们的职责范围之内,更是会不遗余力。 除非宁安公主事先与他们沟通好,否则,他们定会将调查到的任何线索毫无保留的呈禀上来。 宁安公主哪还有不明白这番话的意思,她如果敢撒谎,云霄立刻便会揭穿她。 这让她不禁暗自庆幸,还好刚才在山里的时候没有嫁祸给孟如一,否则…… 想到这里,她暗自咬了咬牙,道:“父皇误会了,是我自已不慎滑落山坡,圣女为了救我,才与我一道掉下去的。” 皇帝不是看不出来宁安公主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心虚的,何况,自已的女儿是什么样的脾性他还能不清楚? 他原是有些私心,要借此事讹云霄一把,想不到宁安自已倒先败下阵来了。 “爱卿心思果然缜密,当时还只闻得传报,便已想到要派青衣卫查探现场。”皇帝心有不甘的冷讽着。 云霄一派淡然,仿佛听不出他话里的讽刺之意,回道:“皇上过奖,事关公主与圣女的安危,自然是要第一时间调查清楚事情始末,这不过是正常流程而已。” 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护短 “哼。”皇帝搭了搭眼皮子,道:“人还生死未卜,难道不是应该全力搜救?” 云霄从容回道:“皇上是心系公主,而我想到的是整个皇室的安危,倘若是人为加害,第一时间查出始末,才能防患于未燃。” 他句句在理,让人实在挑不出半点瑕疵,皇帝便有再多不甘心,也只能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相识了数十年,他这位国师的处事手段他其实是最了解的,即便是他这个皇帝也自叹弗如,想要算计他,太难。 不过…… 皇帝暗自瞥了一眼床榻上的人,又扫了一眼云霄,心念一转,道:“爱卿一心为国,朕甚是感动。既然宁安都说了,圣女是为了救她才负伤,朕自当好好奖励她。” 说着,皇帝又对宁安公主道:“宁安,你不是与圣女同住一屋吗,她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如今她伤重,你便亲自照顾她吧。” “什么?我……”宁安公主怎么也没想到一向疼爱自已的父皇竟然会对她下这样的命令,刚要反驳,却被皇帝狠狠一眼瞪了回去。 云霄看在眼里,道:“皇上抬爱了,保护公主是每个臣子份内之事。何况,公主自已还有伤在身,让她屈尊降贵,带伤去照顾一个臣下,岂不是乱了纲常。” 说着,他迎向皇帝窥探的目光,接着道:“圣女既是我府上的人,她的伤自有我来负责,这番恩泽,我代她心领了。” 宁安公主自是不可能答应去照顾孟如一的,可是,听云霄这意思是要亲自照料,她心里顿时又滋生出浓浓的酸意。 如果让云霄来照顾孟如一,她倒宁愿舍了她公主的尊贵来照顾她了。 反正,所谓照顾也不过是一句体面话,那些个粗活自有她身边的宫女来做。 “父皇教训得对,圣女因我而受伤,我理当照顾她的。而且,她一个女子,国师您多少有所不便,还是让我来吧。” “没有什么不便的,何况,刚才太医说了,她的伤口需谨慎处理,外伤我恰好擅长。公主且将养好自已,不必为她挂怀。”云霄虽然没有明着说拒绝,话里的意思却是不容商榷。 她连她公主的骄傲都放下了,他竟然毫不给她颜面? 宁安公主从未觉得如此受挫过,一时只觉血气上涌,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自已,昏厥过去。 “宁安?宁安……太医呢?”皇帝顿时便慌了。 所幸那两位太医已候在门外,见此情形,立刻奔了进来,手忙脚乱的开始替宁安公主把脉诊断。 皇帝脸上颇有几分懊悔,直到太医告知他公主是因为脑部轻微受创,加上情绪激动才引起的昏厥,并无性命之忧,他这才稍稍心安。 为了方便宁安公主养伤,他很快便差人将她送回了自已的房间。 “皇上。”在皇帝即将离开前,云霄叫住了他,道:“今日之事已引得谣言四起,若任由她们肆意揣度下去,实在有辱皇室威仪,还望皇上及时处置。” “朕知道了。”想到那些多嘴多舌的女眷,皇帝也颇有些头疼,无奈的一叹,道:“你呀,果然是护短。” 说罢,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不多时,便有专人放出话来,圣女为救宁安公主不慎与公主一同坠落山谷的事即刻传遍了整个行宫。 包括两人在谷底遭遇虎群袭击,圣女因为护驾而身受重伤,幸得国师大人即时赶到,才幸免于难。 众人又亲眼看到侍卫带回来的那四头猛虎,一时间,真相反转,震惊了所有人。 那些曾说过孟如一坏话的人和那些影射过国师的人都不免坐立不安,生怕那些话传到国师耳里。 尤其是国师将孟如一留在自已寝殿养伤的举动,让人不得不深想,这是不是国师在召告众人,孟如一再不是那个可以任人指手划脚谈论的孟家三小姐,而是皇帝钦封的圣女。 是他国师府的人。 在赤炎国,还没有人敢公然得罪国师,并不是说云霄这个人手段有多可怕,而是因为他太过德高望重,无人敢公然亵渎。 这些人心惊之下,不免就开始推卸责任,追究那个误导她们真相的始作俑者。 最后,最先通风报信,扬言亲眼目睹孟如一害人的孟玉柔便成了罪魁祸首。 孟玉柔倒也沉得住气,当即反口,道:“我的确是亲眼看到她们两个先后掉下去,可我又没说是圣女害的公主,也不知是你们谁胡乱猜测,乱传这些话,这不是要害死我嘛。” 众人仔细回想,的确没有人听她亲口说过类似的话,可她当时的描述让人一致的脑补出了那样的画面,她们也不过是相互说着心中的猜测,说着说着,便当成了事实。 众人也并非真正的蠢笨,顿时便明白怎么回事了。 明面上没人敢说什么,背地里大家纷纷骂着这孟二小姐心机深沉,看来,日后得远着她些。 孟如一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梦里,她仍身陷山谷之中,被一群猛兽追赶,她拼命的逃,却怎么也逃脱不了,最后,跑得筋疲力尽时,只能眼看着一张张血盆大口咬向她脖颈和四肢…… “啊……”孟如一惊呼着坐起了身子。 梦中血腥恐怖的场景刹时消散,四周昏暗而寂静,仅不远处有些许光源透过来,将屋内的摆设映出些许轮廓。 她没有死?这是什么地方? “醒了?”低沉清洌的嗓音随即自门口处响起。 紧接着,墙角几盏油灯被一一点亮,俊隽无双的云白身影朝床榻前走来。 “云霄……”看到他的那一刻,孟如一只觉得整颗心也犹如这房间一般,从漫无边迹的漆黑幽冷慢慢变得透亮温暖起来,那根紧紧绷着的弦也为之一松。 “饿了吗?”云霄径自在床榻边坐了下来问。 他不提孟如一还不觉得,这一说,好像胃里是空空的。 也正是这种饥饿感,让她真切的意识到自已的确还活着。 孟如一点了点头,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出事 “几个时辰。”云霄说着,起身朝门外唤道:“来人,叫人把饭菜送过来。” “是。”门外有宫女应喏了一声,继而有脚步声渐渐远去。 “这是……你的房间?”孟如一有些不确定的问着。 云霄没有答话,在一旁的水盆里拧了条帕子递给她,道:“把汗擦掉。” 孟如一这才意识到自已额际全是汗水,忙接过帕子擦了擦。 “行宫里这么多人,我住在你这里……会有人说闲话吧?”孟如一没有忘记这是个男女授受不亲的时代。 以往因为种种原因他们睡在一起也就罢了,左右也没人知道,她也知道他完全没有轻薄之意。 可现在全京城最八卦的那堆女人就在眼皮子底下,他们是不是应该注意一下影响? 云霄再自然不过的接过她用过的帕子放至一旁,这才再度坐下来,道:“你很在意?” “我倒没什么。”孟如一看了看他,道:“可你是堂堂国师大人,这样恐怕会玷污了你的名节。” “不会。”云霄淡淡说着,见她一脸不解,又补充了几个字,道:“他们不敢。” 这话若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也许会让人觉得有些过分嚣张,可出自他口中,却让人觉得那么的理所当然。 既然他话都这么说了,孟如一便也不再在意这个问题。 反正,她也不想再回去与那宁安公主同住一屋,那会令她如芒在背的。 “对了,当时山里那么大,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孟如一好奇的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云霄眸中闪过一抹幽深,浅然道:“从你们出事的时间推算出你们当时所在的大概方位,再加上听觉,嗅觉,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说得轻描淡写,孟如一却是满心震惊。 原来,古人的智慧当真是不容小觑,他竟然会用数学推理的方式找人,还如此精准,这智商怕是要爆表了吧? 震惊之余,孟如一又升腾起一股暖意,道:“我又欠你一命。” 云霄看了看她,道:“我叮嘱过你要小心的。” 孟如一本是满怀感动的,听了这话,顿时便来了委屈,道:“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呢,我这是因为谁才遭的罪呀,明明是你的情债,结果却险些要了我的老命。现在看来,不是我欠你一命,是你得赔偿我的损失。” 云霄目光幽深,扫过她胳膊上已然包扎好的伤口,又再度回落到她脸上,道:“你想如何?” 孟如一眼底一亮,她也就是随口抱怨一下,听他这口气,莫非,真有机可乘? 看着那张令人怦然心跳的俊颜,孟如一差点想厚颜无耻的说出“以身相许”。 不过,她的理智还在线,立刻便打消了这个不可能的选项。 “可不可以让我先好好想想?”难得讹他一回,孟如一觉得应该在他有可能答应的范畴内将利益最大化。 云霄唇角似是不经意的扬了扬,道:“那就先吃饭。” 话音落时,孟如一便听得有人敲门,是宫女送饭菜过来了。 “那就算你答应了,回头可不许耍赖。”孟如一趁机又提醒了一遍。 因为有伤在身,所谓的饭菜自然只有白粥加几样清淡小菜。 “哎,我这段日子里吃得最多的大概就是清粥小菜了,明明人家还在发育期。”孟如一边吃边哀叹着。 照这样下去,她的胸,她的个子,估计都是浮云。 云霄没有回话,另盛了一碗粥,默默吃起来。 孟如一怔了怔,有些犹疑,道:“你怎么也吃?” 云霄停下看了她一眼,道:“我喝碗粥的资格还是有的。” 孟如一被他逗乐了,道:“我是说,你放着山珍海味不吃,却来和我抢粥喝?” “没赶上。”云霄说完,继续垂眸喝粥。 孟如一脑补了一下国师大人因为沉迷于公务,没能赶上晚饭的画面,竟莫名的觉得好笑。 不过,身处高位,他对吃的东西似乎还真的不挑。 而且,他连吃饭的动作都无比的优雅,孟如一顿时觉得,面对着这样的一张颜,就算是白粥也能吃下去三碗。 对于她时不时的暗自窥探,云霄也只作不知,并不干涉。 “是谁?”屋外突然远远传来一道惊呼,随即便是怒喝:“混帐!” 紧接着,便是一阵紧密的打斗声。 “出什么事了?”孟如一顾不得碗中还剩下的一点粥,不安的望向窗外。 云霄不紧不慢的放下碗筷,道:“你继续休息,我出去看看。” 孟如一也想跟他去,却发现身上仅着了一件薄衫,四处找衣服间,云霄早已不见了踪影。 外边的动静越来越大,先是侍卫被惊动,继而便是行宫里的众人相继冲了出来。 孟如一没找见自已的衣物,最后裹了件云霄的衣袍也赶到了事发地点。 就见皇帝怒声让众人散去,同时命侍卫将人逮起来。 那些朝臣和家眷不敢违抗圣命,纷纷往后退着,纷乱之中,孟如一看到几名侍卫分别押解着两个衣着狼狈的男人。 虽只是匆忙一瞥,但这两个人孟如一竟都认识。 其中一个便是腿脚还未好的上官鸿仪,另一个,竟然是樊鹤年! 两人被侍卫推押着,跟在皇帝和云霄身后,进了行宫中的一处殿宇。 紧接着,便见一整天没有露面的皇后娘娘领着几名宫女,搀着一名女子面色凝重的去了另一处偏殿。 “这是出什么事了?”有人禁不住好奇问身边的人。 “不知道啊,不过,刚才被皇后娘娘带走的那个好像是裕秀公主吧。” “你们不要命了,还敢在这儿议论,当心皇上降罪。”有理智的人低声警告着。 看来此事已涉及皇室私密,众人不敢再多言,忙各自回了房间。 孟如一也是满腹疑云,却也只好先回云霄寝殿。 原想等云霄回来跟他打探一下,岂料等了一个来时辰,也不见云霄回来,她本就有伤在身,很是困乏,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时,依然不见云霄踪影,不过看枕边的痕迹,他应该有回来睡过。 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裕秀公主 床边已摆放了一套干净的衣物,孟如一更衣起床,简单洗漱过后,便出了寝殿。 行宫外颇为幽静,既不见皇帝与朝臣们,也不见那些命妇与千金。 奇怪,人都到哪儿去了? 正想拉个宫女来问问,视线里突然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孟如一顿时眼前一亮。 那人在一处寝殿外的大树后面探头探脑的看着什么,举止甚是奇怪。 孟如一抿了抿唇,轻手轻脚凑近前去,一巴掌拍在了他肩上。 “上官公子,在偷看哪家姑娘呢?” 上官鸿仪被吓得差点没站稳,回头见是她,才稍稍松了口气,道:“孟姑……圣女,怎么会是您。” “怎么,看到是我让你很失望吗?怪我搅了你的雅兴?”孟如一故意逗他。 上官鸿仪忙解释道:“当然不是,只是……听说您伤得不轻,应该多卧床休息的。” “你别忘了,我自已也是大夫,要不要卧床休息我比谁都清楚。”孟如一好奇的看向他刚才张望的方向,道:“你刚才在看什么?” “没什么,我无聊随便转转的。”上官鸿仪忙正了正身形,道:“既然您身子无碍,我陪您随便走走?” “你别老是您呀您的,显得我多老似的。”孟如一不是没看出来他在转移话题,也不戳穿他,道:“既然你这么有心,那咱们便走走吧。” “是。”上官鸿仪应着,领着她往前面园林里走。 “我刚才正想找人问呢,这行宫里的人都哪儿去了?”孟如一边走边问着。 上官鸿仪脸上明显闪过一抹不自然,顿了一下才回道:“昨天狩猎被中断,今天一早皇上便带着大臣们进山去了。其它女眷自然还像往年一样,去了采霞峰赏景。” 孟如一越听越觉得怪异,昨晚明明就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结果,一夜之间便粉饰太平,大家继续该干嘛干嘛? 看上官鸿仪神色闪烁,孟如一索性挑明了,道:“昨晚,你和樊鹤年是怎么回事?” 当时事发突然,她未曾留意,后来细思之下,那个出声怒喝的人正是他的声音。 上官鸿仪面露一丝难色,迟疑了片刻,道:“此事事关重大,皇上已严令封口,所以……” 孟如一想到昨晚皇帝的反应,如果真是圣令,她也不好强问,心念一转,换了个话题问道:“那樊鹤年人呢?” 上官鸿仪沉吟了片刻,终还是答道:“已连夜送去了刑部大牢。” 孟如一虽然早已有所猜测,但听到这里,仍不免震惊。 “此事你切莫与人提起,以免惹祸上身。”上官鸿仪有些不放心的提醒了一句。 看他如此慎之又慎,再联想到昨晚的情形,难道,事情真是像她想像的那样? 如果真是这样,那樊鹤年这次恐怕就翻身无望了吧? 孟如一突然心头一颤,想到了几天前的那个晚上云霄对她说过,会让她看看,以他的手段,会如何对付樊鹤年。 三天。 算下来,昨晚可不就是第三天? 说起来,昨晚出事的时候云霄的反应就是有些奇怪。 虽说他一向处变不惊,可昨晚那种情况,他也太淡定了些。 如果说,他事先就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或者一切就是他安排的,那便能解释得通了。 孟如一压制住心头的震惊,匆匆与上官鸿仪话别了,又绕了一圈,回到了方才遇到上官鸿仪的地方。 那是一处单独的寝殿,门口看起来并无人把守,孟如一正要往里走,才有宫女听到动静出来。 “这是裕秀公主的寝殿,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宫女还未见她人便劈头盖脸的冷声喝着。 听到裕秀公主几个字,孟如一便知自已的猜测没错,心顿时便揪紧了几分。 她故作平静道:“打扰了,我是孟如一,能否劳烦通报一下,我来找你家主子喝杯茶。” 宫女这才认出她来,脸色稍稍缓了缓,却依旧不冷不热,道:“圣女见谅,我家主子身子不适,此刻正歇着,不便见客。” “如此,便容我见她一面,以示探望吧,放心,我不会吵她。”孟如一说着便往里走。 那宫女也不便强拦她,只得让她入内。 “咦,圣女姐姐?”刚进中庭,便听得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 “小皇子?”孟如一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上穆天琪,“这两天里都没见到你,还以为你留在宫里了呢。” 穆天琪看到她似乎格外的开心,回道:“我第一次坐马车出远门,被颠得晕晕乎乎的,母后便让我在寝殿之中歇息了一天。” 孟如一想到他的身体状况,想必皇后鲜少露面,就是在照顾他吧? “你也是来看裕秀公主的?”孟如一猜测着。 “我是来照顾裕秀姐姐的。”穆天琪拍了拍自个儿胸脯,道:“裕秀姐姐本来不甚开心,我念书给她听,她才好些。” 孟如一掩去心头的不安,故作平淡,道:“我是来探望你姐姐的,你可以带我去看看她吗?” 穆天琪想也没想的点了点头,主动牵起了她的手,道:“你跟我来。” 看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孟如一任由他牵着往前走。 转过了门庭,穆天琪径直将她带到内殿前。 “裕秀姐姐,圣女姐姐来看你了。”穆天琪对着门里喊着。 话音刚落,原本寂静的殿内忽然传来椅子被绊倒和重物倒地声。 “不好,裕秀姐姐眼睛不方便,一定是绊倒了。”穆天琪这么说着,人便往里冲去。 孟如一心里却是有种不好的预感,忙跟着奔进内室。 透过珠帘,便已看到屋内地上果然躺着一个人,在她旁边,还有翻倒的椅子,和……一条白绫! “公主……”孟如一心中一沉。 “姐姐,你怎么了?”穆天琪吓了一大跳。 孟如一几步到她跟前,将人扶了起来,立刻便替她检查了一番。 还好,裕秀公主除了神情有些憔悴恍惚外,身体倒并无碍。 再看地上尚未打结的白绫,孟如一猜测她刚才应该是正准备自尽,结果还没准备好,就听到她们赶来,慌乱之中才从椅子上摔下来的。 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生无可恋 记得昨天见她时,她还是一个无忧无虑温和可人的少女,究竟是怎样的遭遇,让她一夜之间万念俱灰,竟要轻生? 联想到樊鹤年的变态行径,孟如一本就揪着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拧了一下。 “公主,不管发生了什么事,生命只有一次,可千万别教你父皇母后伤心啊。”孟如一虽然知道这样的劝慰有些苍白,却不知自已还能说些什么。 裕秀公主倒是一脸反常的平静,眼神空洞,神情麻木的道:“我没事。” 她越是这样,才越是教人担心。 “姐姐,是不是谁欺负你了?你跟天琪说,天琪替你教训他。”穆天琪年纪虽小,却也已经懂得些事情,拉着裕秀公主的手,担忧的仰望着她。 这稚嫩的声音让裕秀公主终于有了些许反应,抬手抚了抚他的头,道:“姐姐不是让你回去休息的吗?你身子骨不好,不要在这儿逗留。” “天琪不累,反正母后也不在,今天我留在这儿陪你。”穆天琪生怕她要赶他走,紧紧的抓着她的手不放。 裕秀公主任由他紧紧拽着,却对孟如一道:“圣女,有劳你送一送天琪,太医嘱咐过,他不能见风。” 她看似很正常,甚至还会担心穆天琪的身体,完全不似那些想不开的人那般寻死觅活,可越是这样,才越是叫人担心。 从她身上,孟如一仿佛看到了四个字:生无可恋。 “看得出来,天琪很喜欢你这个姐姐,我怕是劝不动他的。”孟如一不知该从何开口,想了想,才道:“不知道公主之前有没有听说过我,我叫孟如一。” 裕秀公主似乎并不想与她交谈,只怔怔的坐在那里,茫然的眼神让人根本无法窥探到她的内心。 孟如一见状,自嘲般笑了笑,道:“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听到我这个名字的时候,居然能如此平静,毫无反应,我还以为,我已经闻名京城了呢。” 这次,裕秀公主终于开了口,却也只是淡淡的道:“我知道,你是圣女。” 孟如一也不管她感不感兴趣,道:“相比圣女这个头衔,我想,更多的人记住的应该是孟如一这个名字,你大概还不知道,我的故事在京都名媛圈中有多火。” 裕秀公主没有作答,显然对这些八卦之事并不上心。 不过,也并没有阻拦她说下去。 于是,孟如一也随之席地而坐,说故事一般将自已这段时间的经历和坊间关于她的传闻娓娓道来。 当然,关于她和云霄的事被她隐去不谈,只将云霄救她至空相寺的事简单提了一句。 “不说还不觉得,现在想来,这么短短一段时间,我竟然也经历了这么多事,可能有些人一辈子也未见得会有这么多遭遇。这些事,在别人口中是故事,发生在自已身上,便是事故,可是,这并不影响我好好活着。” 裕秀公主起先还无动于衷,最后,竟似也听入了神,虽然依旧不悲不喜,但偶尔细微的神色变化却能看出她内心的波动。 倒是穆天琪听得格外投入,尤其是听到她被樊鹤年算计,被孟家人逼婚,最后与孟家决裂被赶出家门,小拳头攥了又攥,末了,仿佛下定了决心,道:“想不到宫外的人竟然那么坏,圣女姐姐,等我再长大些,我保护你,定不叫任何人欺负你,说你的坏话。” 说完,又看了看犹自怔忡的裕秀公主,补了一句,道:“当然,还有裕秀姐姐。” 孟如一不禁失笑,虽说孩子的话不过是一时义愤填膺,却也叫人心头一暖。 她起身,将裕秀公主也搀了起来,道:“你看,我在这京里人缘实在是差极了,你若是不嫌弃的话,咱们以后做个朋友吧。” “你是个极聪明的人。”裕秀公主突然说着。 她没有像旁人一样苦口婆心的说些安慰的话,而是用自已的遭遇来隐晦的给人鼓励,甚至不惜自揭伤疤。 裕秀公主垂了垂眼帘,道:“放心吧,我心中尚有牵挂,不会再想不开了。” 看她神色的确有所缓和,孟如一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将她搀至软榻,让她稍作休息。 “我想独自待会,天琪就有劳你了。”裕秀公主平静的下着逐客令,语毕,想了想,又道:“改日再请你喝茶。” 孟如一知道有些话多说无益,让她自已静一静,慢慢去想通或许更好。 “那你便好好歇息吧,明天我再来看你。” 穆天琪还有些不放心,被孟如一劝了几句,这才跟着她出了内殿。 虽然裕秀公主说是想开了,不过,孟如一还是吩咐了宫女仔细照料她,方才带着穆天琪离开。 她没有看到,她身后的殿内,裕秀公主正驻足于窗前,面向她离开的方向,带着些许歉意的无声一叹,神色复杂。 出了裕秀公主的寝殿,孟如一也无心再逛,便问穆天琪住在哪处,准备送他回去。 “圣女姐姐,难得今日母后不在,管春姑姑也睡着了,你能不能带我四处走走?这里这么漂亮,我都没机会好好看看。”穆天琪满怀期待的仰头向她哀求着。 孟如一虽然内心沉重,却也不忍心拒绝这样一个孩子,便点头应了。 “太好了,圣女姐姐,你真是个好人。”穆天琪满心的欢喜,立刻拉着她往山谷里走。 这附近一带都有士兵驻守,只要不闯入狩猎区,便不会有什么危险,孟如一便索性放任的随他一路欣赏山林间的风景。 “对了,你裕秀姐姐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孟如一边走边顺便向穆天琪打听。 “裕秀姐姐原本眼睛是好好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突然就看不见了。”提到这个,穆天琪小小的脸上也不免有些难过,“听宫女们说,她是哭瞎的。” 孟如一皱了皱眉,从医学上来说,哭并不会导致眼瞎,要生生把一双眼睛哭瞎,那得需要多少眼泪? 看裕秀公主出事前的状态,她也并不是那么悲观的人啊。 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国师的礼物 “唉,其实,宫里好多这样的事情,我还有位皇兄,长年病恹恹的,听说以前身子骨也可好了,文章比我太子哥哥作的还要好,可自从有一次不慎溺水之后,就落了病根,每年都要去山中静养一段时日的。” 孟如一听着只觉心惊,不怪她内心阴暗,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听到这样的事,难免就会往深里去想。 鬼知道这些皇亲贵胄们都经历了些什么。 很难想像,眼前这个天真烂漫的孩子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孟如一的同情心又泛滥了,认真的端详着他,道:“小皇子,你想不想自已的身子能好起来?” 或许是她的语气里寄予了人希望,穆天琪眼睛里瞬间燃起了些许光芒,正要开口,却有道声音突然自身后叫住了他。 “小主子。” 一听这声音,穆天琪眼中的光芒顿时黯淡下来,脸上明显出现了一丝不悦。 孟如一抬眼一看,一名青衣侍卫无声无息的伫在三步开外的地方,冷冷的凝视着她。 虽然他穿着青衣卫的衣服,孟如一却感觉这人身上有股说不出的邪祟,明明他生得还算挺端正。 可能,是他看她的眼神太过阴翳的缘故。 “小主子,你该回去了。”青衣侍卫好一会才收回了视线,对穆天琪说着。 看穆天琪显露出本能的排斥,孟如一不放心的问他道:“他是你的侍卫?需要我送你吗?” 穆天琪摇了摇头,道:“他是我母后身边的人。” 说着,冲那青衣侍卫道:“孤夙,本宫要再转转,你不要老跟着。” 侍卫孤夙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道:“小主子难道忘了娘娘的命令了吗?” 穆天琪显然是对自已母后的命令有所忌惮的,无声的叹了口气,对孟如一道:“圣女姐姐,我得回去了,谢谢你肯陪我玩。” 孟如一虽然不忍见他这般处处受制的模样,但皇室的事还轮不到她来插手,只得叮嘱道:“路上小心点。” 穆天琪点了点头,便转身走向孤夙,不情不愿的瞪了他一眼,才往行宫方向走去。 孤夙看了他一眼,毫无表情的脸上似乎闪过一抹复杂,无声的紧紧跟在他身后。 看他们的消失的背影,孟如一忽然觉得这个叫孤夙的莫名的有些眼熟。 难道是这几天见的侍卫多了,无意间看到过所以留下了印象?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她随即便把这事给抛至了脑后。 下午,前去采霞峰赏景的命妇千金陆陆续续下山,行宫里才再度热闹起来,不多时,狩猎的人马也满载而归,众人都拥出去看热闹。 太子今日表现不错,猎到了一头鹿,几只獐子和一头野猪,连皇帝对他的态度都热络了几分。也算是那日殿前失仪之后,父子之间关系稍稍有了缓和。 “哎,不知国师大人猎到了什么?怎么随行的护卫手上什么都没有?”有那想要讨好云霄几句的人左看右看也不见云霄带回来的猎物。 “是啊,好奇怪,难道交给其它人了?”这话立刻也引起了其它人的注意。 “不应该啊,大家各自的猎物都有护卫专门负责的,为了就是图个彩头。” “也不是没有,你看那护卫马背上挂着只竹篓。”有人眼尖的指了指新发现。 “那么小的篓子能装个什么?野鸡吗?”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引得一阵低笑,不过,很快便在周围人的怒视之下收敛起来。 孟如一走出来时,恰巧便听到了这些,扫了一眼那几个偷笑的人,发现竟都是平时与孟玉柔走得颇近的几家千金。 “国师的猎物昨天不就送回来了吗?”孟如一淡淡的插了一句。 经她这一说,有人立刻便想了起来,道:“圣女说得极是,国师大人昨日连猎四头猛虎,简直就是神迹呀。” “就是,连这山中之王都猎得了,哪还稀罕得那些小东西。” “别人或不敢说,以那位的身手,这山里的猎物,想要什么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国师大人往年也鲜少参与狩猎的,现在想来,大概是出于大人对这苍生万物的一片仁心吧。”一位年迈的老臣捋着胡子满怀感叹着。 众人纷纷赞同的点头。 其它人狩猎是对自身能力的一种展示,但人家国师大人是不需要以这种方式来表现自已的强大的。 相反,他的不杀,才是最狂妄的震慑。 听着身边众人的敬仰之词,孟如一心里却有几分说不上来的复杂。 裕秀公主的事让她心情始终不得平静,她甚至有些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云霄。 可是,听到别人对他嘲讽的话,她还是忍不住会站在他那边。 就在众人议论间,云霄已经翻身下马,转身走向身后的护卫。 护卫忙恭敬的将马背上的竹篓取下来递给他。 人群立刻便安静下来,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只竹篓上,好奇他究竟猎回来了什么,竟还要亲自拿着。 云霄接过了竹篓,转身便朝着孟如一所在的方向走来。 众人忙纷纷向他行礼,云霄微微颌首,脚下径直便走到了孟如一跟前。 孟如一还在怔忡间,他手中的竹篓便塞到了她手上。 “这是……?”孟如一胡疑的看着手中的竹篓,这是让她替他拿着,还是,送给她的? “在山里看到的,便顺手采了些回来,或许你能用得上。”云霄再随意不过的说着。 末了,也不管她有何反应,便绕过了她,朝他自已寝殿的方向走去。 剩下孟如一抱着竹篓,成了众人的焦点。 “圣女,快打开让我们大家瞧瞧吧,国师大人究竟给您捎了什么宝贝回来。” 众千金命妇远比她这个当事人激动兴奋多了,恨不能替她立刻打开竹篓看看。 孟如一意外之余,也有些好奇,便揭开了竹篓上的盖子。 就见里面大半篓子似花又似菌类的植物,外形颇有几分眼熟。 孟如一虽不敢说能识遍所有草药,但凡是在医书上见过的,多少都会有些印象,当即便拿了一株在手上。 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入浴 系统立刻便分析出来,这是鹿仙草,是产量极为稀少的草药之一。 那些千金命妇却不识货,一看不过是一篓花草,都是一脸诧异,准备好的奉承之词一时不知该说是不说。 对孟如一而言,这大半篓花草却是比黄金还要珍贵的东西。 虽然云霄说是顺手采得,但这并不是随处可见的普通药材,而且,他又不是医生,怎么会认识这种珍稀草药? 脑补了一下云霄在山里寻药采药的画面,孟如一只觉好不真实。 难不成,他早料到她会跟他提裕秀公主的事,心虚之下,才刻意这么做的? 孟如一越想便越觉得有可能,最初的惊喜顿时烟消云散。 将竹篓盖子一合,她转身便往寝殿走,也不管那些命妇千金在背后会如何猜测臆想。 孟如一怒意冲冲的直奔寝殿内室,连她自已也不知这股无名火来自何处,就觉得云霄这种欲盖弥彰的行为让人越发无法接受。 掀开最后一道帘帐,孟如一冲进去,已经做好了准备将那篓药草丢还给他,却被眼前看到的情景惊得呼吸一窒。 本就作势要丢的药篓彻底没捧住,啪嗒掉在了地上。 云霄他竟然在洗澡! 屋内的浴桶不算太大,他整个上半身都露在外面,蒸腾的水汽在他周身缭绕着,发际处有水珠滑落,漫延过他俊冷的侧颜,无声的滴落在他胸膛。 不得不说,人长得好看,就连随便洗个澡都像在拍限制级大片。 孟如一虽与他已经同床共枕了好些次,却也还从来没有见过他不穿衣服的样子。 从一个医者的角度来说,他的身材简直堪称完美,不是那种吓人的大块肌肉,却肌理分明,紧实精健。 尤其是靠近水面的地方,性感的六块腹肌让人恨不能想要拿手戳一戳,感受一下它的硬度。 此情此景,孟如一整个脑子嗡的一下充血了,刚冲进来的那股气势早不知瓦解去了何处。 云霄显然也没料到她会突然闯入,好在,他一贯沉稳不惊,道:“有事?” 许是正处于极度放松之中,他的嗓音较之平时更多了几许慵懒,在如此情境之下,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孟如一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回道:“是。” 云霄微微正了正身子,水波流动,孟如一还道他是要直接站起来,忙一把捂住了眼睛,道:“我还是等会再来吧。” 她的举动让云霄唇角几不可见的扬了扬,见她要走,不急不徐道:“等一下。” 孟如一本该不理会他径自出去的,却鬼使神差般停了下来。 “帮我拿一下衣服。”云霄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床榻上叠放着的衣物。 他洗澡之前怎么不将衣服提前放好呢? 如果她没进来,他难道打算光着身子去床边穿衣服吗? 孟如一脑海里几乎是自动生成了一幅他一丝不挂走向床榻的画面,等意识到自已在想什么时,忙摇了摇头,将画面挥去。 “嗯?”看她竟然摇头,云霄鼻音里挑起一丝质疑。 这个人,还真是让人没法拒绝,不管是他与生俱来的威仪,还是像这样魔鬼式的盅惑。 孟如一呼了口气,快步冲到床榻边,抓起那叠衣物朝他走过去。 好歹她也是个医生,什么没见过,何至于看他光个膀子就乱了分寸? 淡定! 孟如一这么想着,将衣物放在了浴桶旁的椅子上,本想立刻就离开的,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他搭在浴桶边沿的手有些不对。 他皮肤本就偏白,几乎没有什么瑕疵,可此刻手背上却有一道暗色血痕,并伴有红肿。 “你的手……受伤了?” 云霄随着她的目光扫了一眼自已的手,似是才发现一般,不以为意道:“可能采药的时候划了一下。” 他不在意,孟如一却不敢大意,已然蹲下身来,抓过了他的手细细检查。 “划伤你的植物应该是有毒的,伤口已经有感染的迹象了。”孟如一眉心一皱,道:“必须得马上处理。” 她说完便立刻起身要去找床头的药箱,看他没有什么反应,又道:“你先穿衣服呀。” 他总不会是想就这么光着坐在浴桶里让她给他处理伤口吧? 看她红着脸窜回床榻边去,云霄眸色微深,这才起身穿衣。 屋内并无屏风,孟如一能清楚的听到身后的水声,和衣料摩擦声,她忙专下心来准备一会要用的一应物品。 云霄的速度比她想像的要快许多,等她听到脚步声回头时,他已踱步到床榻前坐了下来。 不过,看他仅着了一袭薄衫长裤,发隙间尚在滴水,这一会的功夫,身上的衣物已濡湿了一大片,孟如一只得放下手中的消毒药水,找了块帕子,替他先擦头发。 云霄有些意外,却也并不阻止。 “你为什么要去采鹿仙草?”孟如一手上边忙着边问。 云霄似乎早料到她会问,浅然道:“我对狩猎并无兴趣。” 对狩猎不感兴趣,所以就去采草药? 孟如一才不信他的话呢,想到他这么做的目的,再看他因为采药而伤了的手,她心里便又是一阵五感交集,故意讽道:“国师大人倒真是见多识广,连这么稀有的草药也认得。” 看她情绪不小,云霄眉头微挑,道:“你不喜欢?” 其实,刚收到草药的那一刻,孟如一心里是很惊喜很感动的,可是,一想到他这么做的目的,她便怎么都开心不起来了。 心情不好,手上的力道也难免重了些,云霄自然感觉到了,微微拧了拧眉心。 可惜,孟如一毫无所觉,手中的帕子胡乱揉搓着他的长发。 忽然,有力的大手扣住了她的手腕,稍一用巧力,她整个人便失了重心,跌了下去。 孟如一吓得惊呼了一声,下一秒,人已跌坐在他腿上。 “你干什么?”孟如一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骇住了。 云霄垂眸俯视着她,目光清洌,道:“你情绪不对。” 被他这样困在怀时,四目相对,那双深邃的凤眸有若神秘的星河,有着盅惑人心的光芒。 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强吻 “你先放开我。”孟如一想要挣脱开他。 这样的靠近,让她很容易迷失理智,失去对他理性的判断。 看她闪躲着他的目光,像只慌乱的小猫一般迫不及待想要逃离,云霄并不打算成全她,单手一扣,便握紧了她的腰。 他一向很绅士的,此番突然的强势也激起了孟如一的反骨。 她的脾气就是吃软不吃硬的,谁要跟她用强,她就会比他更强势。 不过,对手是云霄,她便是连推带挠也没用,索性一记抬腿踢,直攻他头部。 离他太阳穴仅几厘米的距离时,脚踝便被他一把扣住。 云霄神色一凛,不等她再进攻,突然欺身而上,将她整个人往床榻上一扔,强健的身躯直接将她压覆住。 “孟如一,你究竟想怎样?” 孟如一本来只是单纯的想挣脱开他,没曾想会演变成跟他扭打在一起。 不过,他身上那股凌驾于众生之上的霸气却让她本能的不想屈从。 尤其是他眼里那抹不以为然,似乎是在无声的嘲讽她的不自量力。 “混蛋。”她彻底毛了,也不顾是否敌得过他,手脚并用的意图从他身下逃离。 “孟如一!”云霄气息微沉,声音里难得的充满了浓浓的警告意味。 突然,孟如一身子一僵,不动了。 只因,腿间有什么滚烫的物体搁得她生疼。 云霄刚洗完澡,身上除了那袭薄衫长裤,再无他物…… 呃! 不会是,那个吧? 这怎么可能! 孟如一不敢置信的看向他,云霄气息微乱,带着几分薄怒俯视着她,琥珀色的眸底一片晦暗不明。 他的眼睛并非任何时候都是这个颜色的,确切的说,寻常时候,这双瞳仁分明黑若曜石。 孟如一印象里,仅有两次见过他这样的眸色。 第一次,是她正在洗澡时他突然闯入,那晚,他喝了不少酒。 第二次,便是昨天在谷底,她险些丧命于虎爪时。 孟如一不知这意味着什么,但本能的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疯够了吗?”云霄嗓音里似是在压抑着什么,低沉而暗哑。 孟如一只觉耳根一酥,满脸窘迫,道:“你……还不放手。” 云霄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突然道:“我还没有。” 孟如一还来不及意会他话里的意思,他已然欺压下来,狠狠撷住了她的唇。 不是缠绵悱恻的吻,倒似是野兽扑食时的撕咬,他吮住她的唇瓣,泄愤般啃咬吮噬,肆意欺凌着她毫无抵抗力的小舌。 孟如一在他狂风骤雨般的攻势下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等她想起来要挣扎时,早已被他攻城略地。 狼狈的唇舌之战反倒像是对他的回应,引得他更加猛烈的一番掠夺。 孟如一只觉意识一空,感官里全是他的气息,和他温软却强悍的唇舌。 整个人像要被他嵌入他身体里一般,分不清是谁的体温在煨烫着对方,浑身的血液仿佛也随之升温,勾起一股陌生的燥热。 好在,这场暴风骤雨般的侵袭来得突然,去得也快。在孟如一几乎要窒息沦陷之前,云霄竟毫无预警的主动推开了她,翻身坐起。 孟如一顿觉身前的空气一冷,连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大脑才渐渐恢复清醒。 刚才,他竟然…… 有那么一刻,她差点以为他要强占了她。 她一直以为,他不是那种心存邪念的人。好吧,那种情况下,会有反应也算是正常,也不能说是邪念。 只不过,他在她眼里一直就不是一个普通人,以至于,她忽略了他也是肉体凡胎,也会有七情六欲。 不过,还好他即时止住了,否则…… 孟如一不敢深想下去,稍稍平复了一下心跳,看他一动不动坐在那里,不由得问道:“你,还好吧?” 云霄侧眸扫了她一眼,眼神中明显有一丝不悦。 不过,眸底那抹异色却已褪去不少,几近恢复到寻常时候的墨黑。 孟如一不禁新奇,难不成,他的眸色还与他的情绪有关? 类似于肾上腺素飙升时身体产生的应激反应? 职业本能让她被这个猜测勾起了好奇,情不自禁便朝他凑近了些,想要看个清楚。 “孟如一!”云霄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眸中敛起一抹冷锐,冰寒刺骨,道:“你是希望我继续吗?” 暗哑的嗓音里隐含着一丝侵略,孟如一吓得回过神来,忙摇头道:“没有,我只是想看看。” 看他眼底写满了“生人勿近”的警告,莫不是真以为她是故意在引诱他吗? 不过,她刚才的举动确实是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尤其,是在如此暧昧的情境下。 孟如一干涩的咽了咽,忙转移话题,道:“对了,东西都准备好了,你的伤口,什么时候开始处理呀?” 云霄没有回话,深深的凝视了她好一会,直到孟如一觉得自已快要被他眼底的寒气冻成冰凌子,他这才缓缓松开了她。 孟如一立刻逃也似的往旁边挪开了半臂的距离,长长的舒了口气,这才稳定住心神。 国师大人果然是高冷不容人亵渎侵犯的,看来,自个儿往后还是注意与他保持些距离,要是被当成女流氓打死了,那才丢人呢。 孟如一不敢再多想,调整好呼吸,开始动手替他消毒上药。 一忙起来,她倒也忘了刚刚发生的暧昧,手法渐渐从容利落。 云霄动也不动,看着她忙活。 最后的包扎结束时,孟如一听到系统提示她获得了十点积分,倒算是个意外的收获。 “这只手三天之内都不能碰水了,每天得换一次药。”她一边收拾残局,一边叮嘱着。 云霄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待她收拾妥了,才道:“说吧,究竟是什么事。” 经此一闹,孟如一心里那股气焰早散了,语气平和下来,道:“昨晚,樊鹤年出事,是你吧?” 云霄眉梢微动,没开口,算是默认。 虽然早知这是事实,可亲自确认了时,孟如一心里仍有些憋闷,道:“他对裕秀公主下手,也是你计划的?” 第118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失望 云霄磨挲着手背上的纱布,淡淡道:“不是她,也会是别人。” 孟如一心头一颤,道:“可她已经失明了。” 云霄神色未变,道:“所以,她更值得人同情和愤怒。而且,她还有一个有利的身份。” 皇帝的女儿,又双目失明,樊鹤年凌辱一个这样的女子,皇帝岂还能轻饶得了他? 他这一招的确很狠毒,而且干脆利落,无需他动手,就可以让樊鹤年死得透透的。 可能樊鹤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背后算计他的人是谁,就算是知道了,也已无力回天。 “这就是你要教我的方法?”孟如一看向眼前的人,直到此刻,他脸上也并无半丝歉疚之意,平淡得令人心寒。 云霄并不避讳她的目光,道:“至少,从今往后,你再不用担心樊鹤年会对你不利。” 没错,他的确是为她解决了一大麻烦,雪了她心头之恨,可是,她并不觉得轻松,反而很沉重。 “你知道吗,今天裕秀公主险些自尽了。” 云霄听到这里,眼里终于有了些许意外,但也只是一瞬,便又恢复如常,道:“所以,你觉得我利用她不对?” 看他如此不以为然,孟如一好容易压制的怒意又有几分复燃,道:“她眼睛看不见,已经够可怜了,你让她经历这些,不是彻底毁了她吗?” 所以,这就是她刚才如此反常的原因? 云霄张口似是想要说些什么,末了,却神色一换,道:“如果,我说她是这个计划里唯一合适的人选,换作是你,你会放弃吗?” “我会。”孟如一想也没想便答着,“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这种事对一个女人的伤害有多深。” 樊鹤年对她的伤害,就如同一场噩梦,至今都不堪回想。 一个双目失明的女子,她的世界已经是一片黑暗了,却还要让她经历这样的恐惧,这样的残忍,她做不到。 “我原以为,你纵使不是什么大善之人,至少,不会欺凌弱小,可你如今这么做,跟樊鹤年有何区别?” 这话有些过重,云霄眸色瞬间冷了几分。 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孟如一等了又等,原以为他会解释或是辩解,可他却什么话也没说。 好一会,他站起身来看了她一眼,道:“孟如一,愿你能一直守住你今日这份善良。” 说完,他未作停留,朝外走去。 看他头也不回,孟如一心里又有些懊悔。 说到底,他也是因为她而去对付樊鹤年,纵使方法她不认同,可这样指责他,是不是也太过份了些? 但是,她又不得不深想,云霄骨子里是不是就是一个阴沉冷酷的人? 他对裕秀公主的残忍,才是导致她心里极度难过的原因。 她怕自已看错了他,信错了他。 这一夜,云霄竟再也没有回来。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待在系统里的小黑跟着涨了两点能量。 看来,只要自已不死,它便可以一直存在下去。 孟如一当即决定,等回到京城,她立刻便去给人看病,争取快些将小黑的能量补充回来。 次日一早,孟如一踏出行宫,又是像昨天一样的冷清。 听说明天就要启程回京,想必今天他们又去狩猎赏景了。 这还真是把她当重症患者了,其实,她身上的伤都只是皮肉上的擦伤,被老虎抓伤的部位也只是破了皮肉,只要不感染,丝毫不影响日常行动的。 孟如一百无聊赖,便将云霄昨日送她的鹿仙草拿出去晒了起来。 本来不打算要的,不过这药确实难得,丢了又可惜,想着云霄做的孽,寻思着将来用这些药多救助些人,也算是他积德行善了。 忙完了这些,她便想再去看看裕秀公主,刚转过一道回廊,迎面却撞见了宁安公主。 宁安公主脚步一顿,并不怎么意外的打量着她,道:“你恢复得倒是挺快。” 孟如一看她气色似乎不错,浅然一笑,道:“公主将养得也不错。” 宁安公主眼神里带着几许清傲,道:“这次的事咱们就算是扯平了,我没有告诉父皇,你在谷底威胁过我,你也最好不要在国师面前进什么谗言。” 孟如一不禁失笑,自已不过是口头威胁她几句,可她却是实打实的要杀她,就这也好意思说是扯平? 不过,人家毕竟是公主嘛,而且,她这趟也没讨到什么好,孟如一也不想与她正面冲突。 想到此,孟如一回道:“公主若愿与我两厢安好,那自然是好事。我这人不会不依不饶,但若真是威胁到我的安危,我也会与之搏命,就像那几只老虎一样。” 当日的情形,宁安公主至今犹历历在目。 虽然她内心不愿屈服,但却不得不承认,孟如一那股敢于拼命的骁勇,给她内心造成了不小的震慑。 此刻,听孟如一玩笑似的说来,她仍不免打了个寒颤。 “说到这个,我还想问你呢,那只豹子,是怎么回事?你会驭兽?”宁安公主终于将盘桓在自已心里两天的问题问了出来。 也亏得那天小黑没有当着她的面说话,所以,宁安公主仍把它当成是谷中的野兽。 不过,既然她这么猜测了,孟如一便也顺着她的话,道:“不过会点皮毛而已,否则,我也没必要跟那几只老虎拼个你死我活了。” 即便是这样,也足够令宁安公主为之震惊了。 “怪不得……他对你不一样。”她怔怔的嘀咕着,眼里有着明显的失落与挫败。 孟如一猜测她口中的“他”应该就是指云霄了。 “公主真就那么喜欢他吗?哪怕,他并不像你想像中的那么好。” 宁安公主有些意外她会这么问,却也毫不掩饰,道:“在我眼里,他就是这世间最好的男人。” 只有深深的爱上,才会觉得对方是最好的。 孟如一也曾觉得他完美到没有缺点,可事实上,他并不是。 至少,宁安公主一定想不到,她的妹妹裕秀公主就是被云霄给计算了。 “愿你幸运吧。”孟如一带着深意说着,不打算奉劝她什么,转身准备离开。 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国师的情史 “孟如一。”宁安公主突然叫住了她。 孟如一顿了顿,不知她还意欲何为。 宁安公主看向她,道:“劝你也不要痴心枉想,其实国师大人早已心有所属了。” 孟如一心头咯噔了一下,似乎被坠上了一块石头般猛的一沉。 不过,很快,她便又恢复如常。 宁安公主这是故意这么说的吧?因为把她当成了假想敌。 再说,云霄便是真的有心上人,这也跟她没什么关系。 看她没什么反应,宁安公主只道她不信,接着又道:“你不相信吗?那就去打听好了,他是因为谁才一夜白了头。” 满意的看到孟如一怔在了原地,宁安公主这才收敛起心情,缓缓离去。 孟如一最终没有再去看望裕秀公主,回到寝殿,她脑子里也全是宁安公主那句话。 云霄是因为谁而白了头发? 她一直以为,他的头发本来就是白色,还曾猜测过他的基因。 后来,知道他是国师之后,又以为或许是因为他年岁已高?还奇怪他为什么只是白了头发,容颜却丝毫不显老。 现在看来,她全猜错了? 可是,相处这么久,她并不曾发现他有为情所困的征兆啊。 不过,也不曾见他对哪个女人有过兴趣倒是真的。 难道,他真是心有所属了? 能被他看上的女人,不知会是怎样的优秀。 可为什么没有在一起呢? 以云霄的条件和能力,应该没有女人会看不上他。 难道,是已经不在了? 是怎样的用情至深,才会让人一夜白头? 孟如一猜测了无数种可能,越想心越乱。 最后,她索性出了寝殿透了透气,才稍稍好些。 “如一。”在她想要再度回房时,身后响起了一个她极不愿听到的声音。 孟如一回过头时,果然便看到孟常林小跑着赶了过来。 “孟大人,有何事?”孟如一猜测着他的来意,淡淡问着。 她极为疏远的称喟和语气让孟常林怔了一怔,竟也并没有在意,道:“如一,这些日子,我一直想找你谈谈的,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坐坐?” 孟如一并不觉得跟他有什么好谈的,道:“我有伤在身,甚是疲乏了,孟大人如果没有要紧的事,我先回房休息了。” “好,那,那我就在这儿说也好。”孟常林生怕她真的说走就走掉了,下意识的拦住了她的去路,道:“如一,爹知道你还在生爹的气,订亲的事确实是我们不好,应该好好跟你说,不该那么心急的,爹在这里给你道歉了,好不好?” 孟如一便料到他是想求和,不过却也没想到他能如此腆得下脸来。 “孟大人如果真的觉得曾有愧于你那个女儿,这句道歉我替她收下了,孟大人心愿已了,可以让开了吧?” 孟常林只当她还在说气话,哪里肯让,道:“如一,爹知道你心里还有怨,可父女之间哪有隔夜的仇呢?你看,听说你受了伤,我立刻托人找来了这上等的金创药,你且拿去用着。” 孟常林边说边掏出一个小瓷瓶来递给她。 他若不提受伤的事还好,一提,孟如一便又想起了那天在悬崖上孟玉柔拿石头砸她的情景。 她没有伸手接他的药,道:“孟大人,我可没有那么好命做你的女儿,这药我也消受不起,你们家里人多,留着自用吧。” 若是在平时,孟如一这般讽刺他,孟常林怕是要暴跳如雷的,然而,此番他却全然不顾了,甚至挤出两行老泪来,道:“如一,难道你真想让我这个做爹的给你跪下,你才肯消气吗?” 不远处已经有人陆陆续续的往行宫处赶来,倘若这孟常林当真豁出这张老脸给她跪了,不知又要传出怎样难听的话来。 “孟大人,我都说了,你的道歉我收下了,你们孟家还不值当得我成日为了你们置气,你这么一味的拦住我,到底想怎样?” 孟常林看她有些动怒了,忙陪了笑脸,道:“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若气消了,便还回来住吧。不管怎样,咱们都还是一家人,闹得太僵,也只会让别人看笑话。” 孟如一简直被他气笑了,感情孟常林当她是傻子吗?还是说他失忆了? 否则,是谁给他的自信,觉得以他往日对她的所做所为,她还会愿意回到那个所谓的家里去? 孟常林看她虽然没有说话,但脸上带着笑意,便只道她是有所松动了,接着又道:“如一,你想想,你现在被封了圣女,也算是朝廷的人了,如果没有娘家人替你在背后撑腰,终是走不长久的,爹是为你好。” 恐怕,是想利用她圣女的身份替他自已谋利才是真的吧? 孟如一看他一副苦口婆心一心为儿女着想的模样,不禁轻笑出声,道:“你当真这么想让我回去?” 孟常林连连点头,道:“这是自然,我和你娘这几天里一直念叨着你呢,只是她脸皮薄,拉不下脸来跟你说。” 孟如一把玩着垂在胸前的一缕发丝,道:“要我回孟家也不是不可以,只需孟大人你做一件事向我证明你的诚意。” 孟常林想也没想,便忙应承道:“只要咱们父女能重修于好,别说一件事,十件事爹也答应你。” 孟如一唇角勾起一丝轻嘲,正要再开口,却不料忽有一阵冷风袭来,一道白影随风而至,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离开孟常林身前。 “你要回孟府?”一道清冷的嗓声自头顶上方传来,声音里明显的有一丝不悦。 云霄? 孟如一仰头,正好对上那双漆黑如墨的凤眸。 也不见他神色有何异常,然而,随着他的出现,周遭的空气似乎都为之森寒了几分。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惊讶之下,孟如一本能的回道:“没有。” 云霄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这才收回了目光,转向孟常林,道:“我看孟府的生活委实清苦,那间破烂厢房就留给孟大人吧,修上一修,或许还能给下人住。” 第120章 第一百二十章:唯一的条件 孟常林怎么也没想到会遇上云霄,更不知道刚才的谈话他听到了多少,不过,他也并不傻,云霄话里的讽刺之意他是听得明明白白的。 孟如一以前在孟家所住的厢房确实是有些破旧,这也提醒着他,他以往对孟如一有多苛待。 他忙解释道:“国师大人误会了,我已经命人重新收拾了一间上好的厢房,本是想等如一回去了再给她一个惊喜的。” 云霄眸光微敛,宛若一道冰刃扫过孟常林,道:“我的人便不劳孟大人费心了,国师府虽算不得多大,总有她一半供她容身。” 孟常林在他的目光威压之下连头也不敢抬一下,听了这话,更是心神一颤,直冒冷汗。 一句“我的人”便已足够令他震惊,更何况他才说给孟如一准备了新的厢房,国师大人就说国师府有她的一半,这意味着什么? 然而,云霄的话还没完,接下来又道:“还有,我府上自问在朝中还有一席之地,更不会苛待了自已人。孟大人若有那闲功夫,不防多为朝廷做些建树,替别人撑腰这种事,还是量力而行吧。” 孟常林差点瘫在了地上,连这些话居然都被听见了? 国师府岂止是在朝中有一席之地,那可是连当今圣上都要敬上几分的存在。 他虽大小也是个一品官员,但在国师大人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说什么替孟如一撑腰,贻笑大方倒还罢了,若国师大人疑他是有别的想法,那可就完了! 想到此,孟常人忙哆嗦着躬身作揖道:“国师大人,您误会了,卑职不是那个意思,卑职只是……只是思女心切,想挽回这份父女亲情而已。” 说着,他硬着头皮看了孟如一一眼,道:“国师大人如此提拔小女,卑职感激不尽。既然有国师大人照拂,卑职也就放心了。卑职别无所求,只要她能偶尔也回家里看看,与家人团聚团聚,卑职就心满意足了。” 就算国师大人对他再怎么不满,他总归是孟如一的爹,父女团聚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既然接孟如一回府无望,那么,能经常走动一下也好。 国师大人素来连国事都不甚愿意插手,更不曾管过哪家的家事,想来也不会从中阻拦吧? 果然,云霄没有再回他什么,只垂眸扫了一眼孟如一,道:“你怎么说?” 孟如一还沉浸在他刚才对孟常林说的那些话里。 她倒没有多想他的用词,对于他所说的国师府有她的一半,她知道,那不过是用来替她撑场面,震慑孟常林的吧? 只是,明明昨天她都跟他闹翻了,说了他那么难听的话,他何以还要袒护她? “嗯?”看她还在发愣,云霄鼻音里隐隐多了一丝威慑。 孟如一瞬间回魂,看孟常林已然成足在胸的等着她答复,早已在心里酝酿多时的话终于又有机会开口。 “我说过的,孟大人若真要诚心迎我回孟府,只消答应我一件事。”孟如一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看向孟常林的眼神里多了几许玩味,道:“只要孟大人能将孟玉柔赶出府去,我便重返孟家。” “什么?”孟常林万万没有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如一,你是在跟爹开玩笑吗?玉柔她可是你的姐姐,你若心头有怨便怪我,何必迁怒于她呢。” “孟大人,在你眼里,我从小到大陷害她的次数还少吗?何至于惊讶呢?”孟如一讽刺着,道:“这是我唯一的条件,只要孟玉柔一日还是你的女儿,我便一日不会踏足你们孟家。” “你……”孟常林气得脑门青筋直跳,他算是听出来了,孟如一这哪是在跟他谈条件,分明就是在耍着他玩。 他转而看向云霄,哀求般道:“国师大人,您看这……” 孟如一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他总该管管吧? 云霄唇角微扬,徐徐道:“孟大人,没什么事的话,还请借过一下。” 孟常林一口气差点没蹩死在喉咙里,却还不得不立刻往旁边退开几步,将路让出来。 眼看着云霄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他,便从他身前走过了。 孟如一自然是紧跟其后,孟常林心里纵有千万头草泥马奔腾,也没敢再蹦出半个字,眼睁睁看着她随云霄远去。 待两人走远不见了,孟常林面上的神色也收敛了个干净,看向道旁不远处的花荫,道:“你都听到了吧?为父这张老脸都豁尽了,要怪也只怪你们当日话说得太绝。” 一袭浅碧色襦裙的孟玉柔自花荫后走了出来,清丽的容颜上带着几许阴冷,道:“爹可别忘了,当日若不是您逼她嫁给樊鹤年,她也不会与家里决裂,我是气不过她忤逆您,才数落了她几句,爹如今这是在怨我吗?” 孟常林被说得一时无从反驳,对这个亲生女儿,他还是极为满意的,也从不曾对她说过重话,当即叹道:“爹不是怨你,只是心急了。太子吩咐咱们无论如何要与她重修于好,如今可怎么向太子交待?” 孟玉柔目光狠戾的看了一眼孟如一离去的方向,道:“没什么不好交待的,就把刚才国师大人的话原封不动说给太子听即可,这事交给我便是。” “这……太子若是看她无意归顺,又奈何不得国师,会不会一怒之下将她给……”孟常林想到太子殿下背地里暴戾的手段,心底终究还是有一丝不忍和担心的。 看他对孟如一竟还念有一丝情分,孟玉柔不由得暗自握了握拳心,面上却不露声色,道:“三妹丝毫不知感恩,难为爹还这般处处为她着想。您放心吧,我会告诉太子,就说她是受国师大人盅惑,有我在,太子殿下总不至于做得太绝的。” “如此便好。”孟常林稍稍放下心来,却没看到身后孟玉柔眼里那抹一闪而过的杀机。 孟如一跟着云霄径直回了寝殿,入了门后,云霄便吩咐殿内的侍者准备热水。 第121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伺候沐浴 孟如一立刻想到昨天他回寝殿第一件事便是洗澡,忙止住了脚步。 见她没有跟来,云霄脚下微微一顿,道:“进来。” 孟如一料想他可能是有话要说,倒也没有多问,便跟了进去。 云霄在太师椅中坐了下来,递过来一样东西,道:“把这个戴上。” 孟如一诧异的接过来一看,是一只雕刻了花纹的宽边银镯。 他送她镯子做什么? 孟如一猜测着他的动机,递还给他,道:“无功不受禄,若国师大人是觉得心怀歉疚,也该是送给裕秀公主才对。不过,这种事怕也不是你送些身外之物便能化解得了的。” “气性还不小。”云霄竟也没坚持,接过了镯子,却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法,就见手镯从中弹开来。 她还来不及看清,一柄短刃已然抵在了她面前。 “从你受伤的次数来看,显然它更适合你。”云霄卡住短刃的机关,将它重新变回手镯,不由分说的扣过她手腕戴上。 孟如一没有想到这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镯子原来竟是个防身的暗器,如此精妙的设计,在这个时代怕是不为多见。 “我有武器的。”孟如一虽然没有将它取下来,嘴上仍是抗拒接受他这番好意。 云霄看向她眼里,深邃的眼眸仿佛直透人心底,道:“财不外露的道理你总该懂吧,除非你足够强大,否则,有些东西显露出来只会替你招来大祸。” 他说得很隐晦,却又很直白,孟如一不禁心神一震。 的确,她如果频频动用不属于这个时空的东西,迟早会引来人质疑。 至少,若在有人的情况下遭遇危险,她总不能当众从空间中掏出一把手术刀来吧? 可是,类似的“奇事”她当着他的面做过好几次了,他怎么就从来没有追问过? “那你呢?你对我的事难道就一点也不惊讶,不好奇?”这是孟如一最想不通的地方。 “这世上有秘密的人很多。”云霄眸底宛若浩瀚的宇宙般幽深而神秘,别有深意道:“能为我所用的,都绝非庸才,或多或少都会有些秘密。人好用就行,其它的,我不干预。” 这人用词还真是不讲究,一不小心就很容易让人想歪。不过,能拥有如此大的格局与气度的人,他本身的秘密远比她多得多。 “往后孟家的人若要找你麻烦,你不必有所顾忌,你虽无品级,但代表的是国师府。”云霄沉默了片刻又道。 孟如一听得一愣,道:“你不是跟狼毒他们说,不许在外面仗势欺人的吗?” 云霄也一怔,随即道:“你不一样。” 孟如一心头微微一颤,正寻思着自已在他眼里原来也有一点与众不同时,轻飘飘的三个字将她飘乎的心击了个粉碎。 “你太弱。” 孟如一本不是一个爱争强好胜的人,可是,听到他如此否定的评价,虽然说的是事实,心里却也并不好受。 连刚才收到防身手镯时的那份暖心也消散殆尽。 “终有一天,我会强大起来的。”孟如一也不知自已是跟他较什么劲,只潜意识里不想被他看轻。 云霄唇角扬了扬,未置可否。 恰好侍者送热水进来,打断了谈话。 看侍者很快盛满了热水出去,孟如一正想回避,想到他手上的伤,便又提醒道:“你最好找个人伺候你沐浴,你手上的伤要保持干燥,不能沾水。” 云霄站起身来,道:“那就你吧。” “呃?”孟如一惊了一跳,怕他听错了,忙又重复道:“我说的可是伺候你沐浴。” 云霄看向她,眉梢微挑,道:“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这问题大了,孟如一提醒他道:“我可是女的。” “我知道。”云霄回得云淡风轻。 知道他还让她…… “我不喜欢别人伺候。”云霄淡淡说着。 孟如一差点没想翻白眼,忍不住嘀咕道:“我还不喜欢伺候别人呢。” 可是,下一秒,却见云霄已然开始动手解腰间的玉带。 银色衣袍随即松散开来,被他随意褪去。 他竟然当着她的面就开始脱衣! 不过,孟如一不得不承认,这人脱衣服的动作还是很好看的,明明没有任何撩人的动作,却性感得让人流鼻血。 察觉到她目光的注视,云霄凤眸一抬,瞥了她一眼。 孟如一正怔怔的看着他散开的轻衫里精健的胸膛,碰触到他的眼神,脸上顿时一阵发烫,忙背过身去。 趁他正在宽衣,她轻手轻脚便想溜出门去。 “你去哪儿?”她还没走两步,云霄的声音便传来。 没有刻意的施压,却令人不敢违抗。 “国师大人,咱们赤炎国有没有这样一句话,叫男女授受不亲……”顿住脚,孟如一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问着。 “你这倒是提醒了我。”云霄清洌的嗓音自她身后传来,道:“那就把这列入你的职责之一吧,这样,也就没人说闲话了。” “你不会是认真的吧?”孟如一情急之下转身想要向他确认,却一眼便看到那令人血脉贲张的画面。 虽然不是全裸,他尚还有一条薄薄的长裤傍身,但浑身上下那充满力量的线条却尽展无余。 尤其是他紧实的胸膛,以及性感的腹肌,宛若一副雕刻完美的作品一般。 孟如一怔了一秒,脸顿时更烫了。 不过,既然已经看到了,这个时候再转身回避,反而显得她少不经事,大惊小怪了。 孟如一忙机智的将目光转移到一旁的浴桶,故作见多识广的淡定,道:“就算我再怎么孤陋寡闻,总还是知道,哪有让当朝圣女做洗澡婢的?” “作为我的专属医师,这难道不该是份内之事?”云霄打量着她,那张好看的容颜之上浮起一丝浅笑,道:“何况,国师府里的一切人事安排都是我说了算的。” 孟如一眨巴眼,分不清他这是认真的,还是只是吓吓她。 不过,有一点她还是很清楚的。那就是,眼前这人有着绝对的权势,他若说让她当搓澡工,没有人敢质疑和反抗他的决定的。 第122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看到了! “所以,我是没有权利说不的?”孟如一很有些不甘心。 “权利只属于掌权者。”云霄淡淡回着。 这个回答堪称经典,这就是职场潜规则。 “那我收回刚才说的那些话,既然您今日手不方便,作为医师,我会伺候好您沐浴更衣。”孟如一很识时务的改口。 其实,倒也不是她故作扭捏,身为一名医生,哪有这许多避讳。若换作以前,她可能会主动提出帮他的。 只不过,现在因为裕秀公主的事,她没打算再与他走得这么近而已。 不过,既然是他执意要求,那她就当作工作来做好了。 看她妥协,云霄倒也不再多言,动手脱去身上最后的屏障。 这次,孟如一没法再故作视而不见,再度转过身去。 直到听到身后传来水声,才转身来走向他。 虽然水已没过了他大半胸膛,孟如一还是尽量不往他身上看。 她这辈子也没干过这种事,拿了条浴巾,一时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替我濯发。”看她拿着浴巾在水里涤荡了好一会也不见动手,云霄终于开口了。 “濯发?”那是什么意思? 云霄不由得侧眸看了看她,孟如一突然福至心灵,忙动手替他除去头上的玉冠。 看他没有疑异,便知道自已是蒙对了,这才加快速度替他解开长发,动手清洗。 银白的发丝很是顺滑,几乎无需用皂角,撇开颜色而言,他这头发保养得简直比她的还要好。 只不过,她很快便想到了宁远公主那句话。 他这一头银丝,当真是因为哪个女人? 在他身上,有太多让人猜之不透的谜,孟如一几次想问,但终究还是按捺住。 他尊重她的隐私,允许她保有自已的秘密,相信他同样也不希望别人枉自窥探他的世界。 她不开口说话,云霄竟也不打算打破这沉寂,于是,室内静得只有水声哗动。 在她好不容易替他将洗好的头发擦干,重新梳理盘好时,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孟如一拿起帕子掬了把水,要再替他擦身,才发现水早已凉透。 “呃,水凉了你怎么也不说?这样泡着会生病的,你赶紧起来。” “你确定?”云霄尾音微微上挑。 “我是医生,当然确定了。”孟如一也不知道这水凉了有多久了,倒真有几分担心他因此受凉。 云霄眸底氤氲着什么,沉默了片刻,才道:“拿浴巾。” 孟如一条件反射的拿过放在一旁架子上的浴巾递给他。 云霄单手接过,这才自浴桶里站起身来。 高大挺拔的身躯上滑落无数晶莹水珠,宛若一尊刚刚打造好的完美雕像,毫无预兆便呈现在人眼前。 孟如一呼吸一窒,还来不及惊呼,只惊鸿一瞥,不过一秒的间隙,白色浴巾一抖而开,迅速将这幅美男出浴图掩去了大半。 她这才明白了他刚才所问的“确定”指的是什么。 天哪,她刚刚都看到了什么! 虽然只是电光火石般的一瞬,但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一切都无所遁形。 唯一庆幸或是遗憾的是,她是坐在云霄身后的小凳上,这个角度,仅能看到他背面。 可就算是这样,也足以令她心跳失常。 “还不过来?”等她再度在云霄声音中回过神来时,他竟已经穿好衣服坐上了床榻。 孟如一忙深吸了一口气,告诫自已,又不是没见过男人的身体,淡定,把他当成自已的病人就好。 想到此,她才大义凛然的回到床榻边,若无其事的替他解开手上的纱布。 当看到他手背上的伤口时,孟如一便又吃了一惊。 以他昨天的伤势感染情况,她预计至少得连续用上三天的药,可现在,伤口感染的迹象不仅完全消失,而且已经在开始愈合了。 “奇怪,怎么会好得这么快?”孟如一对自已的诊断从无失误的。 云霄倒似乎不以为奇,道:“看来,你的药不错。” 药是系统配给的,而且,也给了三天的份量。 孟如一想了想,或许是他自身的功力深厚,所以恢复的速度才比常人快? 似乎也只能作此解释了。 尽管如此,保险起见,她还是为他又抹了点药。 待她处理完毕,云霄才道:“今晚皇上在行宫外设有篝火宴,不过,你的伤既不能饮酒,那些烤肉也不宜进食,如果不想去的话,我命厨房给你另备晚膳,若觉得烦闷,书房内有几卷医书。” 孟如一对这样的宫廷宴会着实不喜欢,何况他说得也对,她还在忌口,去了既不能吃,又不能喝,还不如留在屋里看看医书来得有趣。 想到此,便道:“那我留下。” 云霄料想她也会做此选择,吩咐了人去厨房传话,这才出门。 他前脚刚走,孟如一后脚便进了隔壁书房。 大概为了方便她找,那几本医书就放在紫檀木桌案的最显眼处。 孟如一随意翻看了几页,发现这几本医书归类详细,有介绍各类草药药性和产地的,有记载宫廷数百年来延用的一些珍贵配方,还有收集的民间各类奇方偏方。 介绍草药的书籍似是被人翻阅过多次,纸张有些微卷,其中一页似乎还被压覆过,她打开一看,那一页里记载的正是关于鹿仙草的图文介绍。 看来,云霄正是看了这本医书,才识得鹿仙草的。 不过,这是偶然还是刻意的结果,就不得而知了。 但至少可以证明这本医书并没有乱写,如果另两本药方也是真实的话,那这三本书可以说是价值连城! 孟如一不敢自作多情的认为这几本书是他为她特地寻来的,但他能让她借阅,就已经很令她振奋了。 孟如一迫不及待便坐下来投入了书海中。 其间,侍卫送来了晚膳,她也没顾得上吃。 不知看了多久,侍卫的声音再度自门外传来,道:“启禀圣女,上官姑娘求见。” 孟如一正看得入神,下意识的“嗯”了一声。 “圣女妹妹,打扰了。”不多会,书房门口的娇脆女声响起,孟如一才回过神来。 第123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青梅竹马 抬头一看,一个十八九岁容貌清秀的姑娘正伫在门口,见她望过来,冲她微微拂了拂身。 孟如一只怔了一秒,便记了起来,她是上官鸿仪的妹妹上官蝶。 “上官姑娘,你怎么来了?”她这会不是应该在篝火晚宴吗? 上官蝶微微有些窘迫,却还是扬起一抹笑意来,道:“我看圣女妹妹没有去参加晚宴,所以,特地前来相邀,不知您有没有兴致一起去喝一杯?” 上官蝶原是与孟玉柔走得颇近的,当初还是因为两人私底下的合计,她才认识了上官鸿仪。 倒是后来,在孟玉柔的队伍里很少见到她的身影了。 此番她亲自来邀约,倒的确有些奇怪。 孟如一放下手中的书卷,笑着回道:“多谢上官姑娘的美意,只是我有伤在身,太医吩咐要忌口,怕扫了大家的雅兴,所以特地避开呢。” 上官蝶闻言,脸上更尴尬了几分,忙道:“抱歉,是我疏忽了,忘了您身子欠安,不过,我看外面桌上的饭食已凉,您还没用膳吧?要不,我让厨房再给您送一份来。” “没事,我还不饿。”孟如一看了看她,道:“上官姑娘若是有事找我,不妨直说。” 她和上官鸿仪也算有些交情,所以,对上官蝶还算客气。 上官蝶似乎稍稍松了口气,道:“我的确是有些话想跟您请教的,圣女妹妹若是方便的话,咱们能不能……出去走走?” 孟如一不禁疑惑,究竟是什么事,还非得出去谈? 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上官蝶压低了些声音,道:“是关于裕秀公主的。” 孟如一心提了提,同时也有些了然了,寝殿里有不少内侍宫女,裕秀公主的事是个禁忌,的确不方便谈论。 想到此,孟如一站起身来,道:“也好,明天就要回去了,这行宫好些地方我都没去过,你带我转转吧。” 上官蝶不禁有些欣喜,忙应道:“好,您随我来。” 出了寝殿,不远处便是篝火宴,此刻只见那处灯火辉煌,歌舞声笑谈声交织在一起,很是热闹。 上官蝶引着她走向另一边偏幽静的花园,因为四处挂有灯笼,虽然没什么人,倒也还算灯火通明。 到了一处凉亭,两人坐了下来。 凉亭四周都是花圃,一目了然,不用担心会有人藏匿偷听,倒的确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不知上官姑娘想和我聊裕秀公主什么事?”孟如一也不与她多做寒暄,直入主题。 上官蝶神情间多了抹忧色,道:“是这样的,我与裕秀公主也算是打小一块长大,与她颇为投缘,她出事之后,我很是担心,听说您昨天去看过她,所以,想问问她的近况。” 孟如一奇道:“既然你们交情匪浅,你怎么不亲自去探望她?” 上官蝶似乎有些为难,迟疑了片刻,才道:“这次裕秀公主出事,我哥也牵扯在其中,爹娘为了避免事端,让我不得去探望公主,这才只得向您打听。” 这倒也不难理解,上官鸿仪当日撞见樊鹤年轻薄裕秀公主,这在宫廷来说是件丑事。 如果换作是个普通的侍卫什么的,为了皇室的体面,估计早就被皇帝灭口了。 可上官鸿仪的身份摆在那儿,皇帝自然不好下手。 上官家的人在这个时候能不冒头便不冒头,这也是明智之举。 “说实话,裕秀公主的状况不太好,她……”孟如一迟疑着,不知该不该告诉她实情。 岂料,上官蝶倒先问出口来,道:“我听说,昨日她险些自尽了,多亏您即时赶到,才救下了她,这件事是真的吗?” 孟如一没想到这事竟会流传出去,不由问道:“你是听谁说的?” 上官蝶也不隐瞒,道:“是我哥无意间听公主寝殿里那些宫女偷偷在议论,但是并无确切的消息传出来,所以,不知此事真假,才想找您问问的。这么说,这事是真的了?” 看她担忧之色不假,孟如一点了点头,道:“发生这种事,她有些想不开也是在所难免,恐怕还需要些时间才能慢慢走出来。” 不过,她说上官鸿仪是无意间听到? 孟如一不禁想起在裕秀公主寝殿附近遇到他的事,他后来竟然又去了? 孟如一不禁有些好奇,道:“你哥……似乎还挺关心裕秀公主的。” 上官蝶解释道:“我们家还算受皇上看重,所以,自幼也常出入皇宫,与皇子公主们都有些交情。” 自幼的交情啊,那也就是青梅竹马了。 孟如一看了一眼上官蝶,突然道:“其实,今天是你哥让你来找我的吧?” 这乍然一问让上官蝶脸上瞬间流露出一丝心虚慌乱,随即忙解释道“当然不是,是我自已太过忧心公主的安危,所以……” 孟如一自然没有放过她神色间的异常,上官鸿仪这番心思很是有趣啊,他若真是单纯的担心公主,自已大大方方来问她便可,以他俩的交情,岂不更好说话? 却偏偏叫了他妹妹拐弯抹角来打听,着实可疑。 孟如一心念微动,正要再向上官蝶套套话,突然,远处篝火宴的方向传来一片惊叫声。 “有刺客!快护驾!” 随着这一声高呼,很快便是一阵喧乱。 “有刺客?”上官蝶听到动静,惊得立刻站了起来。 孟如一的心也在那一瞬间悬了起来,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云霄。 他就在晚宴上,不知道有没有危险? 会是什么人,竟然能闯入戒备森严的行宫来行刺? 一秒之间,她已转过了好几个念头,随即反应过来,忙拉住上官蝶,道:“走,咱们赶紧回寝殿。” 两人刚要冲出凉亭,前方便有人影一闪,出现在路口。 “啊……”上官蝶只道是刺客杀来了,吓得失声惊叫起来。 “孟姑娘,外边危险,你们快随我回寝殿。”来人立刻出声,却是狼毒。 “你怎么会在这里?”孟如一诧异间,忙又道:“我们自已可以回去,你快去保护你家主子。” 第124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打晕带走 “主子给我的命令是保护你的安全。”狼毒不由分说的催促着她们。 晚宴那边的人群已经哄然四散,到处都是打斗声传来,看来,对方来的人还不少。 孟如一知道,狼毒是不会违背云霄的命令的,便也不再多说,忙拉着上官蝶跟上他的脚步。 刚走出花圃,便听得附近寝殿里传来刀剑交鸣声。 “救……呜呜……”有人想要呼救,刚一出声便被什么封住了口。 孟如一闻声看去,就见一个黑衣人扛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寝殿内飞身而出。 在这行宫里,这么小的孩子便只有一个。 “是小皇子。”孟如一想也没想,忙道:“狼毒,快去帮忙救人。” “可是……”狼毒自然也看到穆天琪被人抓了,但他的任务是要护孟如一周全。 “再晚就来不及了。”孟如一推了他一把,道:“我带上官姑娘回寝殿。” “那你自已小心。”狼毒拗不过她,只得飞身冲过去截住了那黑衣人,与他缠斗起来。 孟如一知道情势危急,自已唯一能帮上忙的就是保护好自已,当即顾不上多看,拉着上官蝶就跑。 眼见着离寝殿近了,突然迎面跑过来好几个人,正是参加晚宴的孟玉柔和郭玉弱等人。 几人一路惊慌失措的逃窜着,险些与她们撞到了一起。 “皇上和国师他们怎样了?”看到她们,孟如一也顾不得前嫌,焦急的问着。 那几人纷纷摇头,刺客一出,场面便一片混乱,大家都只顾着逃命,好不容易冲出来,哪里还管得了别人死活。 孟如一知道问不出个什么来,只得作罢。 这里离得最近的便是云霄的寝殿,生死攸关,她没多想便道:“大家先去国师寝殿,关上门,他们闯不进来。” 话音刚落,便听得身后一阵衣袂破空声,孟如一惊得回头,便见一个黑衣人提着剑一个飞身已到了她们近前。 “啊……”女子的尖叫声顿时一阵混响。 “圣女,你别管我们,快跑!”孟玉柔突然大喊着推了孟如一一把。 孟如一被她这么一推,直接便迎着那黑衣人扑了过去。 那一瞬,孟如一真恨自已嘴贱,不该心软管她们死活。 她没有想到,在如此危机的时刻,孟玉柔竟还不忘坑她一把。 好在,她应激的本能还在,眼见着这一扑便要撞上那黑衣人手中的剑,她手腕一抬,腕上的手镯挡了一下刺过来的剑锋。 借着这一阻力,她翻身滚落一旁,算是险险的避过了这一剑。 有她挡这一剑的功夫,孟玉柔等人早已撒腿跑向云霄的寝殿。 “来人,救命啊……”上官蝶也不知是吓懵了还是怎么的,竟然没跑,看她跌倒,慌忙呼救。 “你是圣女?”黑衣人根本没有管她,直接扑向孟如一,在她还来不及起身防御之际,便一掌劈向她颈后。 孟如一只觉脑后受到一记重击,当即便失去了意识。 “她怎么还不醒?是不是你下手太狠了?” “我哪知道是她,怕她中途醒来再生枝节,我就用了些力。” “你!你怎么对个小姑娘也下这么狠的手。万一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这不是还没断气嘛,要不,给她泼盆凉水试试?” “行了,少出那些馊主意……把你鞋脱下来,或许能管用。” “呸,你怎么不脱你的鞋?” 孟如一被耳边呱躁的声音吵得脑仁儿疼,意识渐渐清醒。 “哎,太好了,少主他们终于回来了。”刚刚还争执的两人似是被不远处的动静吸引,跑了出去。 孟如一脑海里回放过出事前的混乱场面,记忆定格在孟玉柔猛推了她一把的那一幕。 锋利的剑尖直刺向她心窝,惊骇之下,她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 光线有些昏暗,但还是能看清,她此刻正置身于一个山洞内。 墙头插着的两支火把是洞内唯一的光源。 再往外看,却是一片漆黑看不到头,也不知外面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不过,喉间的干渴让她得以判断自已至少昏迷了两三个时辰。 如果是骑马的话,就算是夜间,逃出个一百里以外都不成问题。 山洞外似乎有好几个人在交谈着什么,紧接着,便有脚步声朝里走来。 孟如一忙迅速取下手镯藏于袖中,倒头一躺,继续装晕。 脚步声走了约十秒才到她跟前。 即便是闭着眼睛,孟如一也能感觉到好几道目光的打量。 “少主,您看是她吧?”刚才说话的汉子之一开口问着。 没有人应答,却有一只手探向她颈动脉处,稍稍一顿后,一道冰冷的嗓音响起,道:“谁下的手?” “是熊二。” “咳……”孟如一差点没喷了出来。 这些人莫非是知道她在装晕,故意来搞笑的吗? “哎,还是拓跋公子厉害,您这么一摸,她便醒了。”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带着几分讨好的奉承着。 “咳咳……”孟如一觉得自已脑仁儿蹩得闷疼。 她确定不是穿越错片场了吗?什么熊二拖把,这都是些什么人? “你没事吧?”身前那人看她咳得厉害,忙将她扶了起来,在她后背拍了拍,道:“给她拿点水来。” 呃,这真的不是在做梦吗?这些亡命刺客这么搞笑不说,竟然还体贴关怀起她这个肉票来了? 孟如一诧异之下,这才抬眼看向他。 但见这人穿着一身夜行衣,轮廓分明的五官堪称俊朗,就是眉眼间那股锐气让他整个气场显得格外的冷硬。 这人,有些眼熟啊。 似乎在哪儿见过。 “你是?”孟如一疑惑的打量着他。 “城西的民宅,你救过我。”看她迟迟想不起来,拓跋灭冷冷说着。 他这一提示,孟如一便想起来了,他不就是那个被朝廷通辑的劫狱者? 再看他旁边的几个同伙,果然有两三个都有些眼熟。 熊二递给她一个水袋,孟如一接过来,确定里面的水没问题,忙喝了几口。 嗓子顿时好受多了,她这才苦笑道:“咱们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第125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仇敌相见 是什么样的缘份,让她又一次落在了他们手里? “我没有想到,他们会把你抓来。”拓跋灭清冷的脸上喜怒未辩,末了,又道:“或者说,我没有想到,你会是赤炎国的圣女。” “刚上任,混口饭吃而已。”孟如一现在体会到了什么是人怕出名猪怕壮。 孟玉柔! 要不是她故意叫那一嗓子,也不会让她暴露身份被抓。 等她回去若不好好修理修理她,她就不是孟如一! 当然,如果她还能活着回去的话。 拓跋灭目光之中突然多了一丝审视,毫无预警的问道:“你和云霄是什么关系?” 孟如一心弦一紧,脑子快速运转着。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他当初冒死劫狱,是为了要救他的同伴。 而他的同伴正是在城外伏击云霄,意图与他同归于尽的人。 那么,也就是说,他跟云霄是绝对的敌对关系! 鉴于自已太过“有名”,有些事就算她想撒谎也是瞒不过的。孟如一在心里斟酌了一下,道:“他救过我,而且,他现在是我的上司,怎么了?” “仅此而已?”拓跋灭似是要从她眼里看出什么端倪来。 “不然呢?”孟如一半真半假编道:“你想必也听说过我的一些事迹,我在京城混得并不好,他看我医术还不错,想将我收为已用,所以,就给了我个圣女的职位。” “外界传闻倒的确是如此。”拓跋灭那几个手下在一旁插话说着。 孟如一见他们信了,继续卖惨道:“不过,看来我天生注定没有好命,前几天才刚坐上圣女之位,这不,就被你们给抓来了。” 听她这么一说,熊二等人不禁面面相觑:“要是这样的话,她对咱们岂不是没有什么价值?” “也怪你,少主明明叮嘱得很清楚,让抓一两个皇子公主回来的。”熊二身旁的兄弟埋怨着。 “那怎么办?难道还能把她放了?”熊二请示的看向拓跋灭。 孟如一也看向他,能不能蒙混过关就全看他一念之间了。 拓跋灭眼眸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众人正等着他开口,山洞外却突然传来人声。 “拓跋兄,你可千万别被她给骗了,她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小人物。” 听到这个声音,孟如一浑身寒毛一炸,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怎么可能会是他? 随着这人话音落下,厚重的脚步声也随之而至。 火把忽明忽灭的光芒让他本就充满戾气的脸更多了几分阴森,一双叼毒的眼睛里满含杀意,自走进山洞的那一刻起,便狠狠盯在了孟如一身上。 这张脸,即便是化成了灰,孟如一也绝不会认错。 樊鹤年! “大人,属下失手了。”刚才称呼拓跋兄的那个生面孔在看到樊鹤年后,立刻迎了上去,作揖回禀着。 樊鹤年一张脸难看到了极点,冷哼了一声道:“国师这老狐狸!他是早有察觉的,故意布下陷阱等我们自投罗网呢,还好我留有后着,又有拓跋兄相助,否则,今日非彻底栽在他手上不可。” “可是,咱们的人全都暴露了,这一战,折损了大半人马,现在,恐怕皇帝正四处通辑咱们……” “怕什么?”樊鹤年扭头看向孟如一,脸上浮起一抹狰狞的笑,道:“咱们手上有了这张王牌,还不算彻底输!” 说着,他上前一步,伸手便要去抓孟如一的衣领。 孟如一忙往后闪避着,却有人先她一步一把挡住了樊鹤年的魔爪。 樊鹤年一怔,看向格挡住他手的拓跋灭,不悦的道:“拓跋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拓跋灭看向他,道:“樊大人又是什么意思?” 樊鹤年目光不善,道:“这丫头可不是什么善类,我与她有私仇,且让我先教训教训她。” 说着,他手腕一用力,便要推开拓跋灭的隔阻。 未料,他施了五成力,却依旧没能推动。 “她是我的人带回来的。”拓跋灭也不见动怒,言语中却自有一股锋芒。 “拓跋兄,咱们可是合作关系。”樊鹤年提醒着,疑惑的看了看他,道:“莫非,拓跋兄是对她有兴趣?” 拓跋灭一动不动,道:“她救过我一命,我不会让人伤她。” 樊鹤年不信,道:“以拓跋兄你的身份,怎么会跟她有交集?” 拓跋灭也不瞒他,道:“那次劫狱,我和弟兄们受了伤,是她救了我们。” 樊鹤年听得为之一奇,鹰一般阴翳的眼睛打量着孟如一,不怀好意的笑道:“这可真是怪了,堂堂圣女竟然敢救治被朝廷通辑的重犯,这事若是传扬出去,不知大家会怎么想?” “樊大人。”拓跋灭冷声打断他,道:“现在可不是你报私仇的时候。” 感觉到他腕间施加的压力,樊鹤年面色微讪,在心里盘算了一番,这才收回了手,道:“看不出来,拓跋兄还是个知恩图报怜香惜玉之人。行,樊某便卖你这个面子。不过可惜,你对她有仁有义,她刚才却骗了你。” “什么意思?”拓跋灭半信半疑问。 樊鹤年无比愤恨的看向孟如一,道:“你以为我是为什么好端端的被人在圣上面前参了一本?又是谁毁了我郊外的宅子?包括这次,陷害我非礼公主,要置我于死地,这些,都是她和云霄共同设下的毒计,他们是一伙的!” 从樊鹤年出现的那一刻起,孟如一便知道自已要想逃出去大概没那么容易了。 不过,她倒没想到,这拓跋还不算完全良心泯灭。 所以,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拓跋灭相信她与云霄关系匪浅。 否则,她就真的死定了。 “你才是在骗人。”孟如一为自已辩道:“我回京不过三四个月,之前一直在庵堂里生活,在那之前,我既不认识云霄,跟你也无怨无仇,何以一回京便要害你?是你变态喜欢凌虐少女,见娶我不成,便想加害我。” 樊鹤年有生之年还是第一次在一个女人手上栽得这么惨,早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听她还敢辩解,怒火更甚。 第126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跟我走吧 不过,碍于拓跋灭在场,他不得不压抑住,道:“拓跋兄如果不信我,咱们大可以试试,我想,云霄应该不会这么轻易便将他苦心栽培的人弃之不顾。” 拓跋灭神色微动,道:“你是说,可以用她跟云霄谈条件?” 樊鹤年成足在胸,道:“至少,保你我还有你的朋友离开赤炎国是没有问题的,我敢拿我的性命做担保。” 事关云霄,拓跋灭似乎有所松动了,道:“咱们出去谈。” 樊鹤年闻言,回头瞥了一眼孟如一,得意的笑了笑,这才朝外走去。 孟如一看在眼里,知道自已不管再说什么,恐怕也阻止不了他们,心里不禁暗暗着急。 就听拓跋灭吩咐道:“熊二,鹤六,你们看守好她。” “少主放心。”被点名的两人立刻应着。 拓跋灭也回头扫了她一眼,继而跟随樊鹤年的脚步离去。 孟如一本想听听他们说什么,然而却什么也听不见。 熊二和鹤六还算客气,提醒道:“孟姑娘,你救过我们,我们也不是不知感恩的人。只要你乖乖配合,我们不会为难你。不过如果你想逃的话,外面有好多是樊鹤年的人,他们可不会像我们这么客气。” “你们放心,我很识时务的。”孟如一立刻表现出自已的人畜无害。 上一次,她也是很配合他们的挟持,不止救了他们,还帮他们骗走了搜捕的官兵,所以,熊二和鹤六当即便信了她。 两人往出口处席地而坐,便不再管她。 孟如一知道自已暂时大概不会有性命之忧,可如果朝廷不答应他们的条件,那可就很难说了。 皇帝会容忍自已的朝臣叛逃出国吗?何况这人还非礼了他的女儿。 云霄又是否愿意放过一心要置他于死地的敌人?说不定,这背后还藏着她不知道的仇怨。 孟如一想想都觉得自已这条小命岌岌可危。 而且,就算朝廷答应放过他们,在他们平安离开赤炎国之前,是肯定不会放了她的。 看来,要想脱身,还是得她自已想办法。 拓跋灭等人行事相当谨慎,连给众人吃的都是事先准备好的干粮,喝水也是各自腰间一只水袋,所以,下药是基本不可能的。 其间,孟如一借口要方便,得以走出山洞看了一眼。却也只见四周一片苍茫大山,根本不知置身何处。 而且,就如熊二和鹤六所说,山洞附近蹲守了不下数十人,逃跑的机率也几乎为零。 傍晚时,山洞外有了动静,似乎是派去传信的人回来了,众人正在议论。 熊二和鹤六在洞里枯坐了一天,早就等得心急了,反正孟如一也无处可逃,两人直接丢下她便出去了。 孟如一见状,忙翻身而起,蹑手蹑脚的往洞口处凑。 “朝廷已经收到咱们的书信了,对咱们的通辑搜捕也停了下来,皇帝答应明天派出官员前来与我们交涉。”这是樊鹤年的声音。 即便看不到他那张脸,孟如一也能从他话语里听出他一切尽在预料中的得意。 “看来,一切如樊大人所料。不过,你们赤炎国人向来狡诈,在顺利撤离之前,大家还是处处小心为好。”拓跋灭似乎有着一种不同于寻常人的冷静,言语之中并未流露出半分激动欣喜。 樊鹤年倒是不以为然,道:“放心,我的人已经在沿路打点安排,朝廷既然肯派人交涉,就说明他们愿意妥协,只要那个丫头还在咱们掌控之中,他们便不敢轻举妄动。” “那大家就整装准备,明日准备上路。”拓跋灭说完,便吩咐底下的人开始收拾。 听他们谈话已经结束,孟如一忙回到那张杂草铺就的地铺中,心下还是有一丝雀跃的。 只要不是被困在这山洞之中,漫漫长路上,她总能找到机会逃脱的。 正这么想着,又有脚步声走进来。本以为是熊二或鹤六,谁知到了跟前时,竟然是拓跋灭。 拓跋灭在她身前蹲了下来,将她重新打量了一番。 桀骜的眼神让他整个人充满着危险的气息,孟如一一时拿捏不准他的目的,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 “跟我走吧。”良久之后,拓跋灭忽然开口。 孟如一脑子一懵,问道:“去哪儿?” 拓跋灭眼神柔缓了些许,道:“跟我回浮图国。” what?这突如其来的邀请是几个意思? 看她一脸问号,拓跋灭又道:“你的医术不错,跟我回浮图国,我可以给你一个比现在更好的前程。” 这下孟如一懂了。 虽然在现世想挖她的人不少,但来到这个时空,倒还是第一次。 心里竟也有那么一瞬间的飘忽。 有个手艺果然是好的,走到哪儿都吃香。 不过,这话如果是放在他俩初相识的时候说,或许她还真会心动。 又或者,是在她被逐出孟府无处可去的时候,说不定她就跟他走了。 可现在…… 她跟在云霄身边还算愉快,尽管近期对他的看法有所改变,但也还没有要换上司的打算。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们是要用我跟朝廷作交易的,难道你认为,你把我拐走了,朝廷还会答应你们想要的条件?” 拓跋灭显然是思考过这个问题的,未作多虑,道:“只要你答应,我自有办法。” 孟如一想了想,回道:“朝廷肯花这么大的代价换取我的平安,我总不能忘恩负义,所以,谢谢你的好意。” 她本可以对他虚与委蛇,可他万一当真了,真去布置些什么,必会凭添出枝节来。 她可不想将来云霄误会她真想跳槽。 拓跋灭有些意外,声音瞬间冷了几分,道:“你这么干脆的拒绝我,难道,就不怕惹恼了我?” 老实说,他身上那股喋血煞气的确令人心头发毛,但孟如一还是定下心来,道:“你为了救自已的同伴,不惜冒生命危险,说明你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云霄曾救过我的命,更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收留我,如果我为了一点利益便背叛他跟你走,这样的人,又何值得你用?” 第127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内讧 拓跋灭听她说着,非但未怒,反而眸子里多了一抹亮色。 “从道理上,你说服了我。可是……”拓跋灭逼近她几分,道:“这也恰恰说明,你是值得一用的,对吗?”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眼神里的势在必得令人为之心惊。 随即,也不待她有何反应,便站起身来,转身离去。 虽然他没有说任何施压或逼迫的话语,但就他离开前的那个眼神,便让孟如一不由得有些不安。 他这是接受了她的拒绝,还是另有打算?她怎么觉得那么像后者呢? 不过,让孟如一不得不佩服的是,拓跋灭律下特别严谨。 他的人虽然不多,对他的命令却是言听计从,绝对奉行。 他命人轮班看押她,那些人便真的一刻不离,而且,从不与她搭话。 其间,樊鹤年的人想要接替他们,也被他们直接拒绝了。 到了晚上,拓跋灭便命看守她的人退至洞口处值夜,并下令不许任何人私自进入。 樊鹤年对他此举表示了极大的抗议,道:“拓跋兄,我知道你是怜香惜玉之人,可这山洞这么大,她一个人全占了,难道让我们大家全披星戴露睡在外边?” 面对他的不满,拓跋灭眉头都没动一下,道:“她是我们与朝廷交涉的关键,我自然要顾全她的安危。大家都是男人,不过是露宿一晚,有何不可?” “怕什么?我们又不会吃了她。”樊鹤年说到这儿,猥琐的笑了笑,道:“再说了,就算是碰了她又怎么样?朝廷赎她的时候又不会现场验她的身。” 随着他这么一说,他那些下属眼里也泛起了一丝贪婪,似乎有些跃跃欲试。 孟如一将外面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心不禁提到了嗓子眼。 樊鹤年这禽兽,竟然还是这么兽性不改! 不过,还不等她寻思着要如何应对,便听拓跋灭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冷锐:“樊大人,你好歹曾是朝廷命官,凌虐良家妇女是山匪强盗所为,你可别失了身份!” 这话已经有一丝警告意味,樊鹤年脸上顿时便有些挂不住。 “拓跋兄,你处处护着这个丫头,这很难让人相信你跟我合作的诚意啊。” 拓跋灭一点也不客气,道:“樊大人如果不想合作,随时可以走。” “你!”樊鹤年气得肺都快炸了,怒声道:“如果没有我的帮助,单凭你们几个,能抓得到她吗?” “樊大人是在质疑我的能力?”拓跋灭尾音里挑起一丝战火的味道。 两派人马立刻剑拔弩张起来。 孟如一心底顿时便有些小振奋,内讧了,内讧了! 就在她满心期待他们打起来时,外面却迟迟没有动静。 好一会,樊鹤年强压着不甘,道:“罢了,看在拓跋兄的面子上,露宿便露宿吧,樊某也不至于为这点小事与你伤了和气。” 竟是就这么妥协了。 孟如一虽然觉得有些遗憾,却也有丝动容。 想不到这个拓跋灭竟还有几分君子之风,对他,她竟然有些讨厌不起来了。 有拓跋灭的严命,孟如一得以独享山洞的空间。不过,即便如此,她也依旧不敢深睡。 山中的夜格外寂静,虫鸣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夜不知不觉深了。 突然,远处山林中传来几声野兽的嗷叫。 不一会,洞外便有了人声。 “少主,不好了,东面山头疑似有人闯入。” “怎么回事?难道是咱们的行踪泄露了?”樊鹤年的声音也随之而来,带着几许紧张。 “明明我们已经很警惕了,送信的人也分了好几拔,而且,当时并没有被跟踪呀。”有人不解的分析着。 “大家不要慌,鹰一,你带人先前去打探一下。如果真是追兵,就引开他们。”拓跋灭的声音似乎任何时候都是这么冷静,迅速的做出了应对。 “是。”鹰一立刻应声而去。 孟如一听到这里,也再难入睡。 她一直在寻找逃脱的机会,即便听到朝廷愿与这些人交涉,她也未敢将希望全寄托于他人。 因为她知道,朝廷救不救她,全取决于云霄。 而云霄说过,他身边不缺能人。 所以,在利害冲突下,她不确定自已会不会成为弃子。 又或者,是将计就计,拿她作饵,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毕竟,他可是为了算计樊鹤年,就可以毫不犹豫的陷害一个无辜弱女子的人。 因此,听了外面的动静,她知道自已必须做些什么了。 洞外,气氛逐渐紧张起来。 樊鹤年有些按捺不住了,道:“咱们昨日明明将追兵引向了西边的,就算他们要搜捕,也不可能这么快便找准咱们的方位,这其中必有蹊跷。” 拓跋灭眉心微锁,道:“早就听闻云霄这人心算过人,还会些妖异之术,莫非,他真的能掐算出咱们藏身于何处?” 樊鹤年对云霄是既仇恨,又忌惮,咬牙切齿的道:“他的确是有些本事的,否则,皇帝也不会对他如此看重。咱们不能干等下去,还是提前上路吧。” 拓跋灭看向黑夜里,眼底仿佛要燃起火焰来,但很快便收敛住,道:“就按樊大人所说,大家收拾好必备物品,准备出发。” 见状,樊鹤年也吩咐他的人整装待发。 “少主,那位孟姑娘怎么处置?还打昏吗?”熊二上前来请示。 拓跋灭看了他一眼,道:“我来。” 说着,便朝洞内走去。 杂草铺就的地上,孟如一蜷缩在墙角,面色发白,额际布满了细密的汗水,紧皱的眉头似正极力隐忍着某种痛苦。 拓跋灭没有想到一进来便看到这番景象,忙上前来道:“你怎么了?” “可能是洞内有些潮湿,我身上的伤口感染了。”孟如一指了指肩膀处说着。 “你身上有伤?”拓跋灭显然是才知道。 “前几天和宁安公主不慎摔落山谷,又遇到了猛兽,受了些伤。本来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可现在又痒又痛,八成是感染了。” 拓跋灭听完,蹲下身来,道:“我帮你看看。” 第128章 第一百二十八章:挟持拓跋灭 孟如一点了点头,只手捉住衣襟,将衣领稍稍往肩膀处褪了褪。 光滑的玉颈下露出半片锁骨和雪肩,本该无暇的肌肤上横着一道狰狞的血痕。 因为她只褪了些许,并未能窥其全貌,却也足以令人怵动。 拓跋灭正要细看,突然,一抹冰冷抵在了他的颈动脉处。 “别动,我这刀刃上淬过毒,见血封喉,如果不慎划伤了你,可就没得救了。”孟如一握紧了手中的短刃,轻声警告着。 拓跋灭完全没有料到她会有此一招,俊颜浮起一抹薄怒,道:“你骗我。” “为了活命,我只能如此。”孟如一知道,这个时候可不是讲良知的时候,另一只手自一旁摸出早已备好的针筒,道:“现在,我要给你扎一针,只是让你暂时无法施展武力,你可别乱动挣扎。” 说完,她准确无误的将针头扎入他颈静脉,推入药水。 “我从来没想过要伤你性命。”拓跋灭冷冷说着。 “那是在我绝对屈从你的前提下吧?”孟如一刀锋紧抵着他,道:“我很感谢你没有为难我,但我不想成为别人的傀儡奴隶。” “我说过,我可以给你更好的前程。”拓跋灭并没有半丝惧意,看向她的眼睛,道:“你现在收手,我可以既往不咎。” 他的处变不惊险些让孟如一有些怯了,可既然走出这一步,她也没想过要怕,道:“你还是留着你的口才说服外面那些人吧。” 说着,她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将抵在他脖子上的刀刃转移到了手腕上,道:“现在,慢慢站起来。” 这就是该死的身高差。 站起身后她势必够不着他的脖子,只有出此下策。 拓跋灭倒是很配合的站了起来。 “往外走,让你的人不要妄动,否则,我的刀可能会控制不住。”孟如一握着他的手腕命令着。 “就算我的人肯放过你,樊鹤年也不可能答应的。”拓跋灭边走边说着。 “你们是合作伙伴,我相信你有办法说服他。”孟如一紧跟着他的步伐,语气笃定。 很快,便跟着他到了洞外。 “少主。”看到两人出来,外边的人起初还未留意,待看清了她手上的刀时,立刻大惊失色。 “都别动!”在他们有所反应之前,孟如一手上一紧,冷声喝着,“刀上有毒,不想你们少主毙命的话,就都让开!” 众人都看到了她刀刃上颜色有异,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拓跋兄,这是怎么回事?”樊鹤年听到动静赶了过来,鹰一般的眼睛直勾勾看向孟如一,神色不善。 孟如一手上一紧,拓跋灭不得不开口,道:“如你所见,我被她暗算了。” 樊鹤年半信半疑的打量着他们,道:“以你的身手,怎么会轻易着了她的道?” “樊大人,你半生叱咤风云,不也同样在我手上吃过亏?”孟如一冷声提醒道:“熊二,你们最好劝着点樊大人,万一他不顾你家少主的死活,我手上可没轻重的。” 熊二鹤六等都是精明之人,立刻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当即道:“樊大人,你可别忘了,没有我家少主的人接应,你是出不了赤炎国的。” 樊鹤年额角青筋浮显,道:“拿不下这个小妖女,大家谁也活不成。” “那也不能拿我家少主的性命冒险。”熊二等人纷纷亮出兵刃,防止樊鹤年的人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鹤六则看向孟如一,劝说道:“孟姑娘,我家少主处处护着你,你怎能忍心伤害他?” 孟如一没有丝毫退让,道:“只要你们放我离开,我绝不伤他分毫。” 鹤六等人一时面面相觑,拿不定主意。 拓跋灭神色不改,道:“你就算挟持我,也跑不出这大山。” “既是如此,那就不防让我试试。”孟如一刀锋一紧,道:“现在,命他们都退到山洞里去!” 拓跋灭沉默了几秒,才道:“听她的。” 樊鹤年极度不甘,但此刻如果跟拓跋灭的人翻脸,显然情况更不妙。 众人开始慢慢往山洞里退去。 “不要让我看到你们追上来,否则,吓到了我,我手上可没轻重的。”孟如一边带着拓跋灭往山道上退,边警告着。 众人忌于拓跋灭的安危,不得不按捺住自已,照她的要求去做。 待远离了洞口,也不再有火把照明,孟如一立刻召出了小黑。 借着昏暗的月光,看到骤然出现的猛兽,拓跋灭立刻警戒起来,本能的便要出手,孟如一手上一用劲,便将他拽住了,故意恐吓道:“别乱动,当心它咬你。” 比看到小黑更令拓跋灭惊讶的,是他竟然轻易便被孟如一拽住了。 以他的功力,本来绝不至于如此。 看他不敢置信的看向他自已的手,孟如一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放心,这就是镇定剂的效果,两个时辰之后,药效就会消失。所以,劝你别作无谓的挣扎。”看在他曾在樊鹤年面前护过她的份上,孟如一好心的给他解释。 “宝贝儿,这个男人是谁?”小黑大概是感觉出了拓跋灭身上的敌意,金色的眸子里升起一抹警戒。 在小黑开口说话的那一刻,拓跋灭脸上那抹万年不变的镇定终于彻底被打破。 很可惜,孟如一急着逃命,没顾上得欣赏,道:“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小黑,我需要你带我们下山,往东走。” 小黑虽然只有两点能量,但充当一下临时的座骑应该还不成问题。 “我可是丛林之王,被你骑也就罢了,但他?我的内心是拒绝的。”小黑明显的不情愿。 “他是人质,没有他,我们也跑不了多远。”孟如一宽慰它道:“你就当多带个包袱吧。” 小黑无奈的眼皮一闭,万念俱灰,道:“谁叫我不能拒绝你呢,上来吧。” 这样的小黑让孟如一甚是暖心,道:“回头我一定努力工作,给你攒足够多的能量。” 见拓跋灭还怔在那里,又拿手捅了捅他,催促道:“快点,坐上去。” 第129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陷阱 莫名成为包袱的拓跋灭这才回魂,在她的逼迫下,胯上了小黑的背。 孟如一坐在他身后,持刀的手圈在他腰上,看似是搂着他,实则刀锋抵在他腹前,既可防止他反抗,又能保持身体稳定。 待他们坐定了,小黑便开始往黑夜里行进。 它有着豹的夜视能力和敏捷速度,所以这夜间的山路完全难不倒它。 见它无需人指路,却准确的朝着东面奔跑,拓跋灭满腹的疑问终于克制不住,道:“它怎么会识得方向?你究竟是什么人?” “它有磁场定位系统,简单的方位识别当然难不倒它。”反正说了他也不懂,孟如一也不瞒他,“至于我嘛,你早就知道的,我就是个医生。” 拓跋灭哪里肯信,揣测道:“你施的是玄术?莫非,你也跟云霄一样,与虚弥山有什么渊源?” 听他这话的意思,云霄和所谓的虚弥山有什么渊源? 孟如一顿时便好奇问道:“虚弥山是什么地方?” “你当真不知道?”拓跋灭似是有些不信,沉默了片刻,才道:“相传,虚弥山有仙人出没,能得其仙缘者,可修得神术,受用不尽。近百年来,天下已出了好几位奇人,他们都曾去过虚弥山。” 孟如一来自高科技时代,自然不相信这世间有什么神仙。 就像她所展露的这些,都不过是现代科技,但在古人眼里,这就是神术。 可是,像云霄当初抵挡小黑的逆天神功她却怎么都无法用科学来解释。 本来她勉强以为是传说中的内功之类的,现在听拓跋灭这么一说,莫非另有玄机? 若他不是在胡诌的话,这个叫虚弥山的地方就很值得人一探究竟了。 不过,相比这个,另一个疑问更令她挂怀。 反正现在身份反转,他成了人质,孟如一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便试探着问道:“你和云霄,你们之间到底有何恩怨?你的朋友为什么要冒死刺杀他?” 提到这个问题,拓跋灭整个身体都僵硬了几分,虽然此刻他是背对着她,孟如一都能清楚的感觉到他体内那股即将喷薄而出的仇恨。 “我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拓跋灭一字一句说着。 孟如一被他周身散发的戾气震慑住,差点要以为镇定剂失效了。 她实在想像不出,是怎要的恩怨,能让他如此恨之入骨。 正想再问,却听得身后远远传来了马蹄追逐的声音。 “看来,他们还真是不怎么在意你的死活,还是追上来了。” 拓跋灭并不意外,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可以保证绝不让他们伤你分毫。” 孟如一想也没想便道:“就冲你与樊鹤年合作,我就永远不可能与你为伍。” 拓跋灭没有想到她态度如此坚决,几度开口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压制下去,道:“你会后悔的。” 孟如一没有理会他,催促道:“小黑,还能不能快点?” 小黑没有出声,却也知道情况紧急,卯足了劲加快了速度。 虽然黑夜对它构不成影响,然而,山路崎岖不平,有些地方甚至没有路,野木横生,并不好走。 突然,拓跋灭一把捉住了她持刀的手,借着体型的优势,带着她朝地面翻滚下去。 孟如一被他带得跌落在地,下一秒,却见小黑脚下一空,从地面迅速沉没。 利器穿透身体的声音让孟如一浑身一寒,几乎是同时,地下传来小黑低沉的怒吼。 很显然,小黑是中了陷阱埋伏。 孟如一心头顿时怒起,不待两人从地上起来,翻身便要挥刀刺向拓跋灭。 然而,那只握住她手腕的大手却紧紧扣着她,竟未能挣脱。 孟如一大惊,她给他注射的镇静药水应该足够麻痹他的神经,他怎么会还有这么大力气? 心中立刻升起警觉,却还是晚了一步。 拓跋灭翻身而起,另一只手已迅疾点在她肩窝和背脊处,孟如一只觉浑身一麻,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再也动弹不得,掌中的利刃也脱手而出,掉落在地。 孟如一知道这一局自已惨败了,耳边听到追逐的马蹄声再次拉近了距离,她顾不上哀叹懊悔,忙扬声问道:“小黑,你没事吧?” 系统中显示,它的能量值变成了“1”,还极为不稳定的闪烁着。 洞内静寂无声。 “陷阱里插满了竹刃,是为了以防万一,拦截官兵布下的。”拓跋灭告知着她,好教她彻底死心。 结合刚才听到的声音,孟如一不敢想像洞底的画面。 小黑虽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血肉之躯,却有着极高的人工智能和自我意识,让它一次又一次的经历这种惨烈遭遇,她终究无法无动于衷。 看她失神的模样,拓跋灭眼底闪过一丝不忍,道:“或许你会觉得我恩将仇报,可是,为了大局,我不得不如此,希望你能够谅解。” “我从来不觉得对你有恩,当初救你们,不过是情势所迫,各取所需罢了。”孟如一冷冷看向他,道:“你也不用假仁假义,你的所谓大局,苦衷,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凭什么要谅解?而且,难道我不谅解,你的良心就会痛吗?” 拓跋灭怔了半晌,大概没有想到她对他的憎恶竟会如此之深。 他本可不必在意,这么多年来,能让他在意的,除了那份刻骨的仇恨,便只有出生入死的兄弟情义。 可此刻,他心底深处竟像是滋生出了一棵奇怪的种子,细密的根须扎在他心上,让人很不是滋味。 “或许你说得对,不管你谅不谅解,我都会这么做。今天这样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我说过,你逃不掉的。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不敢保证伤的会不会是你。” 话音落时,樊鹤年等人已驾马而来。 “少主,您没事吧?”拓跋灭的人揪心着他的安危,当先便飞身下马冲到了跟前。 “我没事。”拓跋灭拾起孟如一掉落的短刃,再一把搀起了她。 “拓跋兄,我早就说过,你不该对这妖女这般好心,这下吃了大亏了吧?”樊鹤年也翻身下马,走向他们,道:“把这妖女交给我,我好好教训教训她,保管教她老老实实的。” 第130章 第一百三十章:被囚 “她已经被我点了穴道,不会再有什么异动。”拓跋灭淡淡说着,搀着孟如一的手并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看出他的婉拒之意,樊鹤年脸色黑了黑,道:“怎么,都这个时候了,拓跋兄你还舍不得她?这次险些筹成大错,为了我们大家的安危,我看,还是由我来看管她比较妥当。” 说话间,他身后的人也纷纷站了过来,神色不善。 拓跋灭的人本就不多,还有两个先前派去东面打探敌情了,此刻便显得有些弱势。 不过,这并未让拓跋灭有所动容。 面对樊鹤年无形的逼迫,他漠然道:“刚才你们大张旗鼓追来,兴许已经惊动了追兵。眼下,我们最要紧的是赶紧撤离,至于其它的,也得等大家都安全了再说。” “我们大张旗鼓追来还不也是为了救你?拓跋兄你怎么……”樊鹤年差点没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可是,拓跋灭一个锐利的眼神,便让他硬生生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也罢,就等大家都安全了,再来讨论由谁来看押她的问题。”樊鹤年咬了咬牙作了妥协,忽然又看到了拓跋灭手中握着的那把短刃,冷声道:“在这之前,还是好好搜一下她的身吧,以免她再藏有什么凶器。” 他就曾在这方面吃过一次大亏。 拓跋灭看了看手中的短刃,试着拨弄了一下,短刃收回,变成了一只普通手镯。 可见,樊鹤年的提议还是很有必要的。 “我来。”他说着,看向孟如一,道:“冒犯了。” 孟如一身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手沿着她衣袖开始向上摸索。 他最好祈祷有朝一日别落在她手里,否则,她会让他也尝尝这种羞辱的滋味! 搜完了衣袖,拓跋灭手下微微一顿,还是探向了她腰间。 就在这时,孟如一忽觉一阵眩晕。 与此同时,眼前数十匹马纷纷跃蹄而起,昂首嘶鸣。 随即,山中林子里的鸟兽也惊叫着四下逃窜,像是受了某种巨大的惊吓一般。 “发生了什么事?”樊鹤年身体虽未受多大影响,却被这诡异的景象骇得面容失色,立刻持剑警惕起来。 拓跋灭也顾不上再搜身,凝神四顾,准备应敌。 其它人更是惊惶,纷纷拔剑以待。 只有孟如一很快明白过来,这大概是次声波。 一看系统,果然小黑已经进入休眠状态,能量彻底归零。 它刚才未作回应,想必就是在等待这最后一击。 可惜,它能量有限,所以,这一击并没有造成任何杀伤力。 不过,听着这满山遍野的鸟兽齐鸣,如果朝廷的人真的在附近的话,一定会听到的。 想必,这也是它的目的。 孟如一不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她不得不承认,她被一个人工智能给感动到了。 在她被虎群围攻的时候,它冲上去与它们肉搏。在她受人欺辱的时候,它为她拼尽最后一点能量。 就算是忠犬,也不过如此。 孟如一忽然很想摸一摸它毛绒绒的脑袋了。 拓跋灭等人严阵以待了片刻,并未发现敌情,遂将怀疑的目光转向了孟如一。 “妖女,刚才可是你在施展什么妖术?”樊鹤年剑锋直指向她。 拓跋灭虽然一直挟持着孟如一,并未见她有任何动作,但也不敢确保这事与她无关。 不过,他还是理智的道:“咱们的行迹必是已经败露了,现在多耽搁一刻,便多一分风险,赶路要紧。” 这次,樊鹤年没有再反对,只是提醒道:“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把她打晕了稳妥。” 拓跋灭低头看了一眼孟如一,忽然挥指点在她颈后。 孟如一只觉眼皮一沉,立刻便失去了意识。 拓跋灭抱住她软倒的身子,飞身跃上了马背。 樊鹤年这才算是稍稍安心,也跟着上马。 一行人扬鞭策马,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十月的天艳阳高照,秋风送爽,连空气里都满是瓜果谷物成熟的味道。 孟如一便是在瓜果的甜香当中饿醒的。 睁开眼睛,首先映入视线的便是一大块瓜田,青叶藤下,结满了一地的甜瓜。 孟如一胃里不禁一阵蠕动,下意识的便想去摘一个来吃,心念动了,身体却未能听使唤,这才发现自已双手双脚都被绳索牢牢绑缚在了身后的大树上。 感官渐渐清醒,孟如一才听到身旁不远处传来一片咀嚼声,扭头看去,就见熊二等人正坐在旁边瓜田里大快朵颐的啃瓜。 虽然众人吃得狼吞虎咽,却并未失去警觉性,孟如一不过一个扭头的动作,便有好几双眼睛朝她看过来。 不过,也只是随意的一瞥,确定她依旧被绑得严严实实的,众人很快便又扭转头去,继续吃瓜。 “这都已经过午了,你说少主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吃饱了瓜,鹤六看了看天色,越来越担忧起来。 “大家别着急,朝廷既然没有在明面上大肆搜捕,说明还是有所忌惮,想要与我们合谈的,这里离京上百里地,拓跋兄的马虽快,也没那么早回来的。”说这话的,是樊鹤年身边的人。 “鹰一他们到现在也没赶回来与咱们汇合,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你们朝廷的人太过阴狠狡猾,就怕他们再使诈,连少主也被他们算计了去。”熊二也是满脸愁容,想到生死未卜的鹰一,连手中的瓜也啃不下去了。 “说起来,咱们大人去连络部署也有好几个时辰了吧,算着时间也该要回来了,怎么还不见人?”见拓跋灭的人都忧心自已的少主,樊鹤年的人便也有些担心起他们的主子来。 孟如一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眼下的状况。 想来,拓跋灭他们带着她逃到这里之后,便留下这么几个下属看押她,其它人则各自忙活去了。 既要跟朝廷谈条件,又要安排退路,是够他们奔波的。 孟如一试着挣了挣,腕上和脚上的绳索都绑得很紧,根本不可能逃脱。 正要想办法,却忽然听得远处有了动静。 第131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凤符 众人先是一阵警觉,待看清来人后,有人便高兴的欢呼起来。 “是大人回来了。” 果然,没一会的功夫,樊鹤年便骑着马到了近前,在他身后,还跟了好几骑人马。 “鹰一……”熊二认出了其中一匹马上的身影,忙迎了上去。 “鹰一,你这是怎么了?”待看清鹰一身前染满了血迹,面色苍白如纸时,熊二等人立时惊呆了,手忙脚乱的将他从马背上弄了下来。 “我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他,便将他带回来了。他胸口中了箭,虽然封住了穴道暂时止了血,怕是撑不了多久。”樊鹤年极尽简要的说明了一下情况。 鹰一见到了自已兄弟,顿时便放松下来,道:“昨晚,我们本来并未发现可疑的人,结果,听到你们这边的动静,正想赶回去,就遭到了袭击……” 熊二鹤六等人都变了脸色,明知不妙,却还是问道:“其它人呢?” 鹰一沉痛的摇了摇头,众人顿时会意,没有再说什么,架着他便要找个地方替他处理伤口。 孟如一看在眼里,突然开口道:“他的箭伤靠近心脏,出血量大,恐怕已经伤及经脉,若不及时缝合止血,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熊二和鹤六脚下顿了顿,他们是见识过她处理外伤的能力的,如果她肯替鹰一救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就别白费心机了,我们有自已的大夫。”樊鹤年对其中一名下属道:“老陆,你赶紧帮忙救人。” 熊二和鹤六这才醒过神来,以现在孟如一的身份,怎么可能会真心替鹰一治疗,怕是想骗他们给她松绑才是真的。 当下,再不理会她,架着鹰一,随那个叫老陆的中年男人一起进了不远处的草棚子。 鹰一可以算是拓跋灭身边最亲近的属下,其它拓跋灭的人也都忧心着他的生死,几乎都跟了过去。 一时间,眼前便只剩下了樊鹤年和他的几名随从。 孟如一还在惋惜着失去了一个可以赚积分的机会,突然感觉到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朝她看过来。 视线一转,便见樊鹤年狞笑着朝她走来。 孟如一暗觉不好,正要开口呼叫,樊鹤年早已料到她的意图,扬手一挥,一枚石子打中她身上穴道,她顿时失声。 “哼,没想到吧?你终归还是落在了我手里。”樊鹤年面目狰狞的走到了她跟前,眼底交织着仇恨与欲~望,如同一匹饿狼一般凶狠的打量着她。 他的那些下属似乎知道他将要做什么,竟一个个饶有兴味的看着,有些人脸上甚至流露出猥琐的笑意来,还有人自发的站起了岗,挡住了草棚那边的视野。 “老子会沦落到今日,全是拜你还有云霄所赐,你说,我该怎么回报你呢?”樊鹤年那张胡子拉碴充满戾气的老脸朝她逼近。 孟如一彻身冰凉,身不能动,口不能言,面对眼前这个变态的恶魔,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已力量的微弱。 她不敢想像接下来会遭受怎样的凌辱,说不怕是假的。 这也是她第一次寄希望于别人,无比的期望有人能帮她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云霄会来救她吗? 被劫持以来,她从不敢这么奢望,但这一刻,她无比强烈的希望他能帮帮她。 因为,她怕自已无法承受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怎么,这就怕了吗?”樊鹤年从她眼里读到了恐惧,却越发的兴奋起来,一把捉住了她的下巴,用无比恶心的声音道:“其实,要是没有发生这一切,你我本该是夫妻的。云霄那妖人不好女色,你应该还是个雏儿吧?那就让我来教教你,怎么做一个女人。” 话音落时,他的手转向她的衣襟,直接便探了进去。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孟如一一定生生将他碎尸万段。 这场噩梦终究是逃不过了吗? 她咬紧了牙关,强迫自已无论发生什么,都必须活下去。 因为,这不是她该承受的,她会活着,百倍的还回去! 樊鹤年那布满老茧的手探入她衣襟,正要好好感受一下少女的柔滑,却触到了一块坚硬微热的东西。 “呃?”他疑惑的摸了摸那块东西,像是块玉佩,但普通的玉佩就算是贴身携带也不会有这样的热度。 诧异之下,他一把将那块东西拽了出来。 阳光下,一块色泽奇异的玉佩呈现在他掌中。 玉佩底色莹润,与上等的玉色无异,但在玉佩的正中,有一抹血红氤氲其中,像是活物一般,微微浮动。 细看之下,那抹红色竟像极了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 孟如一也看到了这一幕,这不是云霄送她的那块玉佩吗? 可是,他送她时,这块玉并不是这样的。 虽然她平时从不会刻意拿出来看,但沐浴时也从未发现它有异常之处。 再看樊鹤年,在仔细端详过玉佩之后,竟然神色大变。 “这难道是……云霄的凤符?”樊鹤年不敢置信的说着,继而看向孟如一,喝问道:“说,这玉佩哪来的?” 孟如一不知这一块玉佩何以教他反应这么大,难道,这是什么很要紧的东西? 不对,如果这玉佩很重要的话,云霄怎么会随手就送给她? 不过,如果他因为这块玉佩而转移注意力,放弃对她的暴行,这倒是件好事。 “快说!这玉佩是不是云霄给你的?”樊鹤年有些急躁的问着,继而又自我推翻:“不对,凤符这么重要的东西,他怎么会给你这种黄毛丫头?快说!” 说个毛线!孟如一忍不住在心里爆了粗口。 莫说她也不知道,就算她知道,她被点了哑穴,怎么说? 樊鹤年终于也想起了这点,挥指便替她解了穴。 孟如一试着清了清嗓子,脑中快速盘算了一番,这才开口道:“你先告诉我,凤符是什么东西?” “你不知道凤符?”樊鹤年狐疑的审视着她,见她不似作戏,不禁对手中的玉佩产生了质疑。 不过,老奸巨滑的他很快又想到这或许是孟如一在欲盖弥彰。 第132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凌辱 “相传,云霄手下最得力的几个亲卫身上都有一块奇玉,号称凤符,不同颜色的凤符代表着不同的权力,可驱使他势力下的任何人。”樊鹤年一边说着,一边打量她的反应。 孟如一从来不知道还有这种东西,可那时候,她跟云霄还不熟,而且,他给她玉佩的时候,才刚拒绝了她的合作请求,所以,这玉佩应该怎么都不可能是凤符吧? 可如果她否认,樊鹤年觉得手中的东西没有价值,肯定会将注意力重新转回到她身上。 想到此,孟如一豁出去道:“没错,这就是云霄送给我的,他既让我做了圣女,我替他执掌一方又有什么奇怪?你今日敢碰我一根寒毛,云霄的人绝不会放过你的!何况,你还有个独子吧?” 樊鹤年脸上的肌肉抽了抽,目光顿时变得无比阴翳。 他膝下就那么一根独苗,的确是他的软肋。 这次与拓跋灭合作,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要救出他儿子。 如果孟如一真的被云霄如此重视的话,确实不好惹。 可是,那刻骨的仇恨就在心里灼烧着,加上那股邪念作祟,要让他放着眼前的人不能碰,他怎么都不甘心。 “如今凤符在我手上,你也在我手上,老子还有什么可怕的?”樊鹤年握紧了手中的凤符,贪婪的看向她,道:“老子今天……” “救命啊!熊……”孟如一不等他把话说完,便扯开喉咙呼喊起来。不过,才叫了一嗓子,便被樊鹤年再度点了穴。 “啪!”一巴掌重重的甩在了她脸上,樊鹤年恼怒的道:“还敢呼救?老子不信,今天还办不了你了。” 他抬手便要撕她身上的衣服。 “樊大人,你做什么?”熊二听到呼救声奔了出来,一眼瞥见这场景,立刻怒喝出声。 “你们还是好好救人要紧,别多管闲事!”樊鹤年仗着有凤符在手,也不怕得罪他们了,立刻喝令自已的属下拦下熊二。 “樊鹤年!我家少主说了,你不可以动她!”鹤六听外面动静不对,也跑出来支援。 樊鹤年阴冷的笑道:“你们可别忘了,你们的兄弟还得指望我的大夫救他呢?你们若再敢阻拦,我便让老陆撒手不管了。” 鹰一此刻正是命悬一线,如果不及时治疗,只有死路一条。 熊二等人顿时像被人捏住了命脉,说不出话来。 樊鹤年得意极了,这几天一直受拓跋灭牵制,他早就窝足了火,这下才算是终于平了口恶气。 转头看向孟如一,他无比嚣张的仰头狂笑,道:“哈哈哈哈……今天我看谁还能阻止得了我。” 孟如一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疯狂,难道,她今天注定难逃一劫吗? “嘶”的一声,身上的外衣被他直接撕裂开来。 就在他的魔爪要再伸向她内衫时,却听得“唿”的一声破空声由远而近,带着一道冷风,扑面而来。 樊鹤年只觉脑后一凉,忙闪身避让。 孟如一明显感觉到身后的大树巨烈的震了一下,有什么东西直接钉在了树干上,发出一阵颤鸣。 樊鹤年惊魂未定的回头,便见刚才他头顶的位置插了一支剑鞘,没有剑锋,却生生没树三尺,犹在颤动。 再看向剑鞘飞来的方向,却是拓跋灭不知几时驭马归来。 樊鹤年不由得闪过一抹心虚,抢先发难,道:“拓跋兄,你想杀我不成?” 拓跋灭眼里锐如剑芒,道:“你违反我们的约定。” 樊鹤年强辩道:“我看是拓跋兄你对她别有所图,想自已独占吧?否则,何以处处护着她?” 拓跋灭眸子眯了眯,道:“你若执意如此,咱们的合作到此结束。” 樊鹤年没有想到他会为了孟如一要解除合作,顿时便变了脸色,道:“拓跋灭,要不是老子折损了这么多人马,你能抓到她?老子忍你很久了,要结束合作可以,把人留下!” 拓跋灭身上顿时笼罩起一抹萧杀,飞身一跃,提剑攻向他。 樊鹤年也不甘示弱,迅速拔出腰间的佩剑,迎了上去。 呛啷声中,两人立刻便战到了一起。 樊鹤年虽然已有些年头没有再上战场,身手却从未褪减,招术老辣狠毒,每一剑都直攻人要害,一看就是久经杀戮。 然而,这样的他对上拓跋灭,却打得并不轻松。 拓跋灭不管是速度还是力量,都丝毫不逊于他,甚至隐隐在他之上。 看到他俩打了起来,底下的人一时不知所措。 老陆首先便甩手不干了,见他不肯救人,熊二火了,提剑便要砍他,其它人立刻上来帮忙,于是,两伙人陷入了一场混战。 所有人都打得不可开交,这场战争的导火索孟如一反倒成了背景板。 孟如一完全没有料到拓跋灭会因为她而与樊鹤年翻脸,如果不是在这样的境遇下,她一定会很欣赏他这份君子正气。 看他的身手略胜樊鹤年一筹,她打心底期望他能给樊鹤年点教训。 最好的结果自然是两败俱伤,不过,理智告诉她,这两拨人利益相联,恐怕没那么容易真拼个你死我活。 果然,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拓跋灭一套连招削落樊鹤年手中的剑,飞身迫近,剑锋架在了他脖子上。 胜负已分,底下的人顿时便没了气焰,很快便偃旗息鼓。 “到底是年轻人,果然是身手了得。”樊鹤年虽心有不甘,却也没有太慌乱,道:“我看,我们不如坐下来重新商讨一下我们的合作。” 拓跋灭俊颜如冰,道:“樊鹤年,你的确是能给我带来些便利,但我也并不是非你不可的。” 言下之意,已经不太想与他洽谈。 “拓跋兄,为了个女人,何必呢?”樊鹤年亮出了手中的玉佩,道:“现在,我手中也有了筹码,我觉得,你会想要与我重新谈谈的。” 拓跋灭扫了一眼他手中的玉佩,脸色立刻变了。 他视云霄为不共戴天的仇人,对于这个仇人的东西他自是有所了解的。 “这是云霄的凤符?你哪儿来的?” 第133章 第一百三十三章:抢救 樊鹤年掌心一收,颇有几分得意的道:“自然是从那妖女身上搜来的,有这凤符在手,咱们这一路可以多不少便利。” 拓跋灭不禁看向被绑缚着的孟如一,和樊鹤年一样,他也不太置信孟如一会是这块凤符的主人。 不过,在看到她衣衫破裂,狼狈不堪的模样后,他脸色顿时凝结成霜,一把推开了樊鹤年朝她走去。 樊鹤年一个趔趄,险些没站稳。 但出于心虚,他也只得忍着。 “你没事吧?”拓跋灭挥指解开孟如一的穴道,想替她整一整衣服,但她外衣被彻底撕开,只能挂在身上。 拓跋灭眉头一皱,剑锋挑开了绑住她手腕的绳索,继而将自已的外袍脱下来替她披上。 孟如一心里五味杂陈。 她不想承他的情的,可是,却不可否认,他帮了她。 若不是他即时赶回来,后果不堪设想。 看着身上披着的外衣,她还是由衷的说道:“谢谢。” “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拓跋灭声音冷至了极致,与其说是说给她听,更不如说,是给樊鹤年的警告。 樊鹤年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剑,然而,论身手他不是拓跋灭的对手,往后还得仰仗他在浮图国的势力,便再有不满,也只得咽下去。 “少主,不好了,鹰一快不行了。”熊二刚折回草棚片刻,便惊惶失措的冲了出来喊着。 “鹰一?”拓跋灭神色微变,来不及多问,立刻便朝草棚冲去。 樊鹤年愣了一下,也跟了上去,见老陆还忤在外面,忙喝道:“还不进去帮忙?” 老陆这才应了声跟了进去。 所有人的焦点都集中在了草棚,孟如一活动了一下刚刚被释放的双手,自空间中摸出了一把手术刀。 她现在若割开脚上的绳索逃跑的话,不知道能有几成胜算? 且不说周围会不会再有什么陷阱,有樊鹤年和拓跋灭这两大高手在,她恐怕也逃不了多远。 如果不逃…… 拓跋灭这人还算君子,有他在,她应该暂时也不会有什么人身危险。 “不好了,血止不住啊。”熊二惊恐的声音突然从草棚里传了出来。 “老陆,你赶紧想办法。”樊鹤年催促着。 “不行,他伤的是要害,已经来不及了。”老陆的声音既是焦急,又是无奈。 “都是你,之前若不是你拒绝替鹰一治疗,他的情况不会这么糟糕的。”鹤六愤怒的指责着。 听草棚里乱成一团,孟如一叹了口气,没有再犹豫,挥刀割开了脚上的绳索。 自空间中掏出可能要用上的器械装在袖袋中,顾不上脚麻,大步冲入了草棚。 “麻烦让一下。”草棚原本还算宽敞,此刻却挤得水泄不通,孟如一不得不扬高声音喊着。 所有人都在揪心着草床上的鹰一,乍听到这一声高呼,都还没反应过来,有人本能的退开了一步。 下一秒,当众人回过头来,看到是她站在眼前时,不禁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跑出来了?”众人这才醒过神来,拔刀的拔刀,抽剑的抽剑,警惕的指向孟如一。 “我是大夫,不想他死的,请立刻出去,别妨碍我救人。”孟如一言简意赅的说着。 众人不禁一怔,人质这么嚣张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有动。 “你是怎么解开绳索的?”樊鹤年狐疑的打量着她。 “需要我详细解释吗?”孟如一目光看向床板上躺着的鹰一,道:“在他身上的血流干之前,我应该能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案。” “听她的,都出去。”拓跋灭突然发号施令。 熊二鹤六都是曾经亲身领教过她医术的人,顿时便生出了一份希望。 老陆已经宣告无能为力,这个时候,不管是谁,只要是说能救鹰一,他们都愿一试。 “大家请先出去,救人要紧。”拓跋灭的人立刻帮忙清场。 “拓跋兄,你怎么能相信她,你也不想想,她会那么好心替你的人疗伤吗?”樊鹤年只怕孟如一又要耍什么花招,冷声劝着。 拓跋灭毫不客气的道:“樊大人,既然你的人无能为力,就请不要耽误她救人。” 老陆救人救到一半撂挑子这笔帐他还没跟他算呢。 樊鹤年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终有些理亏,一甩衣袖,道:“我也是为拓跋兄好,既然拓跋兄愿意相信她,那就听你的吧。” 说着,率着他的人撤出了草棚。 “你们也出去,我疗伤的时候不喜欢有旁人干扰。”孟如一说话间,已经上前开始检查鹰一的状况。 “你们出去吧。”拓跋灭对剩下的几个属下说着,又对孟如一道:“我留下来帮你。” 鹰一已经因失血过多而出现休克,伤口处的血却依旧没止住。这种情况下,她一个人的确会手忙脚乱,孟如一便没有撵他。 “我先替他止血,否则,他可能撑不过三分钟。” 孟如一利落的自袖袋中掏出一干用品,先为鹰一注射了一支强心针,这才拿出止血钳,寻找出血点。 奈何棚内光线太暗,只得又掏出一支野外急救用的便携无影灯塞入拓跋灭手里。 “补光。”孟如一边说边要继续止血,看他盯着手中的灯看了又看,有些不知所措,遂提醒道:“照着伤口。” 拓跋灭虽完全不解,还是按她所说,试着将手中的灯对准了鹰一的伤口。 这下,孟如一终于看清了。 鹰一所中的箭伤只差几毫米就伤及心脏了,可以说相当凶险。 孟如一用止血钳钳住出血点,对拓跋灭道:“你来拿住钳子,保持不动。” 拓跋灭悟性还算快,忙腾出一只手来接手。 孟如一则迅速找出医用针线,开始缝合。 她的针法很快,几分钟后,血便止住了。 “把你手伸出来。”孟如一彻底缝合好了之后对拓跋灭说着。 拓跋灭不知她要做什么,只下意识的配合。 孟如一拿出一支笔样的东西,冷不防在他中指上扎了一下。 拓跋灭只觉指尖一疼,还不等他挣开,孟如一便松了手。 第134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借血 “你的兄弟失血过多,你不介意借点给他吧?”孟如一看着手中的血样检查结果问着。 “怎么借?”拓跋灭看她这么快便止住了鹰一的血,虽然她用的手法和器具都很是怪异,但还是本能的相信了她。 “你只需说愿不愿意,剩下的我来做。” 其实,孟如一的空间里是有血浆配备的。 不过,她从身上掏出这么多不属于这个时空的器械还可以勉强解释为她藏得好,但如果直接掏出一包血浆来,就不好说了。 所以,还得拿他作个幌子。 拓跋灭自然是愿意的,孟如一也不迟疑,立刻就为他扎针抽血。 看着自已身体里的血沿着那根细细的管子流入血袋,拓跋灭新奇之余,忍不住问道:“之前,我明明搜过你衣袖,并没有发现这些东西。” “谁告诉你我是藏在衣袖里了?”孟如一便料定他会问,不慌不忙道:“女人身上能藏东西的地方多了,当然,我是进来前才将它们放进袖袋里的,要不然,我总不能当着你的面从别的地方掏出来吧?” 拓跋灭听得目瞪口呆,目光下意识到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眼,似是在寻找她所说的“别的地方”。 “你往哪儿看呢?”孟如一抬手掩了掩胸,佯作不悦。 拓跋灭见状,忙收回了视线。 不过,看他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孟如一差点没绷住。 这人竟还真信了,看来,还挺好骗的。 看血袋里抽得差不多了,孟如一才拔了针管,让他出去准备点干净的水进来。 趁着他出门之际,她迅速换出了系统配备的血浆,替鹰一输上。 拓跋灭当然不会亲自去打水,在门口吩咐了一声后,便又折返回来,看到悬在木墙上的血袋,丝毫也没怀疑。 “鹰一不会有事了吧?”拓跋灭轻声问着。 这人对自已下属倒还是挺重情义的,孟如一也不瞒他,如实道:“现在还不敢保证,他的伤口拖了这么久才处理,不确实会不会有感染或者并发症。如果十二个时辰之内不出什么问题,才能算是真正安全了。” 拓跋灭点了点头,他知道鹰一的伤有多重,能有一线生机,已经是天大的奇迹了。 “你……为什么会愿意救他?我以为,你是很恨我们的。”拓跋灭这会才顾得上问这个悬在心里的疑问。 孟如一静默了片刻,笑道:“我若说救死扶伤是医者本能,未免显得有些虚伪了。其实很简单,樊鹤年的事,你帮了我。而且,与其等你们拿刀来逼着我救人,我还不如主动一点,还能让你欠我个人情。”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理由她没有告诉他,那就是“积分”。 她现在终于有点当“娘”的觉悟了,为了让小黑尽早恢复能量,早日成长起来,她会抓住每一个给人治疗的机会。 哪怕是敌人。 拓跋灭对她口中的理由并未生疑,道:“虽然我无法放了你,但你可以适当的提一些要求,只要不过份,我都可以满足你,算作是对你的报答。” 孟如一不知道所谓的“不过份”是什么标准,想了想,道:“凤符和手镯能还给我吗?” 拓跋灭大概没想到她一开口便是这么难的条件,眸中顿显为难。 孟如一见状,耸了耸肩,道:“那就当我没说。” 话虽如此,但这对拓跋灭无疑是一种讽刺,刚许诺了要报答,结果人家提了条件他又满足不了。 他略一沉吟,道:“手镯我可以还你,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恐慌,我必须将你手绑起来,熊二和鹤六会轮流负责你的安全,不会让樊鹤年再单独靠近你,这是我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了。” “不许搜我身,也不许没收我这些工具。”孟如一趁机补充。 “好。”这次,拓跋灭回答得很爽快。 孟如一见好就收,作为一枚人质,日子能过得去,人身安全有保障也就足够了。 外面的人虽然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但他们说了些什么,却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让他们惊讶的倒不是拓跋灭对孟如一的包容,而是孟如一救人的方法,之前老陆怎么都止不住的血,这会居然被她止住了。还借了拓跋灭的血,他们第一次听说血还能借的。 最好奇的当属老陆,恨不能再钻进去看一看,无奈被熊二等人拦住,什么也看不见。 鹤六打了水进来,孟如一清洗了双手和器具,将它们又收回了袖袋。 等输完了血,鹰一身体各项指标暂时稳定了,才宣布收工。 “尽量不要让过多的人进来,也不要与他接触,防止感染恶化。”孟如一看草棚外的人都恨不能挤进来看看,只得提前叮嘱好。 “你且留在这里照看鹰一,其它的,我来安排。”拓跋灭说完便出去了,也不知他是怎么部署的,门外的人很快便散了。 孟如一瞥见他们聚到了瓜田里似是在商讨什么事情,无奈离得远,什么都听不见。 而在孟如一救治鹰一的同时,京城刑部大牢内,尚书张远亲自带着一队士兵来到其中一间囚笼前,打开了门上的铁锁。 囚笼内,樊玉生穿着灰色囚衣,鬓发缭乱,灰头土脸的蜷在草堆里。听到动静,立刻爬了起来。 看到为首的人,樊玉生眼前一亮,道:“张世伯,是我爹让你们来放我出去的对不对?” 张远打量着眼前的少年,无声的叹了叹,随即换上一脸长辈的和蔼,道:“没错,玉生,你爹让我们送你出去,你赶紧换衣服洗漱洗漱。” 说着,身后的人便呈上了干净衣物和热水手帕。 樊玉生自幼养尊处优,从未受过半点苦,这几日在刑部大牢里虽说没有受刑,但对他这样娇养的小少爷而言,已是莫大的委屈与苦楚。 此番一看有人伺候他洗漱更衣,哪还有半点怀疑,当下便欢欢喜喜的就范。 不过,其间,他还是好奇的问了一句,道:“张世伯,朝廷为何要将我抓我坐牢?我爹呢?他怎么没来?” 第135章 第一百三十五章:迷梦 张远淡淡道:“还是你爹上回的事,不过,如今朝廷已经查清楚了,所以,命我来放你出去。你爹被关在别处,明天也放出来了,你想不想去接他呀?” 樊玉生不疑有它,连连点头。 张远当即道:“那咱随我走吧,马车已在门口了,车上还准备了吃的,你可以先吃点垫垫肚子。” 牢里的伙食糟糕透了,樊玉生这几天几乎都没吃什么东西,一听有吃的,脚步都轻快起来,感激的道:“多谢张世伯,等我接回了我爹,一定登门致谢。” “那可使不得。”张远目光沉沉的看了他一眼,道:“玉生,你记住,这一切都是国师大人的安排,我也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 “国师大人?”樊玉生虽然不解平时从没有来往的国师大人何以对他如此好,却还是认真的点头,道:“玉生记下了。” 傍晚时分,拓跋灭突然号召大家拔营出发。 看着鹰一被抬上了早已准备好的单架,孟如一不禁问道:“这么晚上,咱们要去哪儿?鹰一情况还没完全稳定,贸然赶路,可能会影响他的伤情。” 拓跋灭直接将她抛上了马背,自已也一跃而上,道:“走不了多远,等上了船就好了。” 上船?这是要走水路? 听得出来,拓跋灭并不想多透露,孟如一便也没再追问下去。 果然,在天黑时分,他们一行便赶到了江边。 这里不是码头,却早已泊了一艘商船。 孟如一被拓跋灭直接从马背上一揽,飞身便跃上了甲板。 待人都入了客舱,船只便开始起航了。 孟如一被安排和鹰一共处一舱,以便照看他的伤情,其余人则去了隔壁。 “船夫都查看过了吗?不要出什么差子。”拓跋灭问底下的人。 “少主放心,这艘船一共就六个船工,两个伙夫,没有什么问题。”鹤六回着。 众人这才放心谈话。 “有这妖女在手,朝廷的人果然很配合,如今他们已经出了京城,在去往邬城的路上,明日一早,我们便在邬城上游十里截下他们,再沿水路去临洲。”樊鹤年拿着一张简陋的地图作着布署。 拓跋灭对他的计划也很认可,道:“我已经派了人去干扰朝廷的追捕,只要能顺利到达临洲,就会有我们的人接应。到时,自可确保咱们顺利离开赤炎。” 说到这里,他稍稍一停,问道:“樊大人,国师那边动向如何?” 樊鹤年冷哼了一声回道:“国师那老狐狸亲自护送皇帝回宫之后,自然就忙着调派人手对付咱们。这几天国师府里进进出出不少人,看来,他是在调动各方势力,咱们要多加小心才是。” 孟如一听着隔壁舱里的对话,暗自心惊。 看来,拓跋灭的人手远不止她看到的这么多,听他的口气,那个临洲还有他不少人马。 而樊鹤年的根基就更不用说了,如今他已沦为朝廷重犯,却还能对京城对国师府的事了如指掌,可见,他背后依旧有人支持。 综上看来,他们成功逃脱的机率似乎不小。 就不知云霄会有怎样的打算? 说来奇怪,孟如一虽然认识云霄的时间不长,对他的城府和能力却丝毫不曾怀疑。 尤其是近日所发生的事,更是让她对他的谋略手段有了一番新的认识。 因此,此刻听到他正调派各路人手,她反而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担心。 总觉得有什么事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酝酿开来。 很快,外面便被夜幕笼罩。 船只却没有停,穿过夜幕,一直行进着。 船浆带起的水声虽然不大,在这寂静的夜里却清晰可闻。 或许是这有节奏的摇曳,在这样的环境下,孟如一竟也渐渐沉入了梦乡。 迷迷糊糊间,似乎感觉到身边有人。 船舱空间本就不大,那人就着她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目光投注在她身上。 原本,以她的警醒,是会立刻醒过来的。 可他身上却有一种莫名的让人安心的气息,让她不仅没有清醒,反而睡得更香甜。 迷梦中,仿佛她又回到了长春楼的客房里,云霄在轻柔的为她上药,温热的指尖抚过她肩上背上每一道伤疤…… 这个梦太过真实,他的指温,他的气息,都与现实里的一模一样。以至于她陷入纠结中,既怕梦醒之后这种温暖消失不见,又想睁开眼睛看看,他是否真的存在。 渐渐的,意识慢慢真的清醒起来。 船还在有规律的摇晃着,孟如一睁开眼睛,舱内除了她,便只有昏睡未醒的鹰一。 再低头一看,衣服也穿得好好的。 原来,真的只是作梦? 孟如一心里顿时便有些失落。 这几天里,她一直告诫自已,不要寄希望于云霄,可原来潜意识里,她还是有些在意这个人的。 或许,是因为他曾几次三番救助过她的缘故? 怕自已脑子里瞎想,孟如一索性起来给鹰一检查了一番。 或许是习武之人底子好的缘故,鹰一的情况比她预期的好很多,已经排除了危险,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醒来。 孟如一将他后续要用的药方提前准备好,这才又有了点困意。 不过,这一次倒没再做什么梦,一觉睡到了天亮。 醒来时,船竟停了,头顶的甲板上不少人走动,似乎正在忙活着。 紧接着,拓跋灭便来了。先是询问了鹰一的状况,得知他很快会醒,很是高兴。 接着便告知她,准备上岸。 孟如一想起昨天他们商议好的,要去劫驾救人,但没想到她也有份。 走上甲板,只见江两岸群山连绵不断,风景甚好。 船只停靠的这侧山脚依旧没有码头,拓跋灭带她飞身跃上山岸,才看到林子里已备好了十余匹马。 坐上马背,孟如一不经意间回头看了一眼江面。 忽然,视野里闪过一抹背影,煞是眼熟,好像是……狼毒? 可惜,还不待她多看一眼,拓跋灭便扬鞭策马,驰离了江岸。 或许只是背影长得像而已,狼毒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第136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又遇孟常林 何况,刚才那人穿的衣服很是朴素,应该是船上的船工。 孟如一不禁甩了甩头,她这是怎么了,昨晚梦见云霄不说,今天竟又把船工看成是狼毒? “怎么了?不舒服吗?”看她连连摇头,拓跋灭开口问着。 孟如一才意识到身后还有一个拓跋灭,忙随口应道:“只是想不通,你们原计划不是要让朝廷把你的朋友送至关口再拿我作交换吗?怎么又改了主意?” 许是觉得她在掌控之中,告诉她也影响不了什么,拓跋灭也不瞒她,道:“你们的朝廷很没诚意,口头答应要详谈此事,暗中却大肆搜捕。昨天的谈判更是突然变卦,非要见到你才肯放人,他们要耍花样,我们也只好来硬的。” “所以,带上我是为了以防万一,好用来要挟他们?”孟如一猜测着。 拓跋灭没有否认,片刻后,道:“上次我的提议,你考虑得如何?” 孟如一怔了怔,她记得她拒绝得很干脆了,他竟还没死心? 似是知道她怎么想的,拓跋灭又道:“以你的医术,值得有一个赏识你的人给你更好的前程。而且,我们浮图国奇珍异草甚多,对医者也很是敬重,并不排斥女子行医。” 他后面说的几点倒是挺具吸引力的,不过,孟如一并未动容。 她的目标本就不打算屈居一隅,浮图国不错,她将来可以去走走,没必要因此就投靠他。 拓跋灭也知道短时间内无法说服她,便道:“你也无需现在就答复我,这一路上,你还有足够多的时间来作考虑。” 官道离江边约摸有十余里,樊鹤年的人早已埋伏在道两旁的林子里。 等了约有半个时辰,便见一队官兵押着两辆马车朝这边驰骋而来。 埋伏好的人伺机拉动绊马索,急驰的车马来不及避让,绊了个人仰马翻。 负责押送的官兵身手都不赖,立刻便反应过来,拔剑护住马车,与他们拼杀起来。 “住手!”拓跋灭适时的推动着孟如一走了出来,长剑架在她脖子上,对那些官兵威胁道:“如果不想你们的圣女有所损伤,就乖乖把人交出来。” “很好,你们劫人连架都懒得打了。”孟如一看着脖子上的剑,冷冷嘲讽着。 “还请你配合一下,你也不想他们因你而死吧?”拓跋灭低声警告着。 “圣女在他们手里,大家快住手!”为首的官员大概是得了朝廷授意的,立刻便喝停了属下。 “孟常林?”听到那名领兵官员的声音,孟如一才发现,那竟然是孟常林。 “如一,是爹啊,你还好吧?他们有没有欺负你?”孟常林想要朝她走近些,却被樊鹤年持剑拦下,隔着几丈远朝她喊着。 在这里见到他,孟如一很是意外,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孟常林满脸的担忧和关切,道:“你是我养大的女儿,你被人掳走,我这当爹的不来谁来?” 说着,怒视上樊鹤年,道:“樊鹤年,枉我曾瞎了眼还想将女儿许配给你,想不到你竟是个犯上判国的逆党,我警告你,你若是敢动我女儿一根汗毛,朝廷绝不饶你!” 樊鹤年闻言,一阵仰天狂笑,道:“孟兄,你这些话骗骗你女儿这样的黄毛小丫头也就罢了,在我面前就不用来这一套了。若我猜得没错的话,你其实是想做给朝廷看的吧?好彻底和我划清界线,不至于牵累到你,是也不是?” 孟如一本来以为孟常林是不是良心尚未泯灭,对她或许是真有一丝担心。可听了樊鹤年这番话,便又不确定起来。 但见樊鹤年脸上瞬间涨起一片潮红,也不知是羞还是恼,道:“老贼,我孟某一世清廉,何需向谁证明?你休要猖狂,还是速速就擒,向朝廷伏罪认错吧,否则,下场只会更惨。” 樊鹤年根本不理会他的叫嚣,命道:“救人。” 下属立刻便掀起车帘,将车内的人搀了下来。 “爹!”樊玉生刚被人解开束缚,便奔向了樊鹤年,道:“孟世伯说你犯了滔天大罪,是真的吗?” 樊鹤年看到自已的儿子,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柔和,道:“玉生,没事了,爹回头再跟你说。” 另一辆马车内下来的人正是孟如一初次来到这个时空时遇见过的那个“自爆狂”。 “寒丹。”拓跋灭叫着他的名字,看他明显削瘦了许多,面色苍白,眼窝深陷,不用想也知道,这段时日定然不好过。 “少主!”寒丹显然没有想到来救他的人竟是拓跋灭,一脸的震惊,也顾不得身体的疼痛,忙朝他奔了过来,正要屈膝下跪,却被拓跋灭一把托住。 “你受苦了。”拓跋灭看他这般模样,声音都不自觉黯了几分。 寒丹摇了摇头,笑道:“此生还能再见到少主,寒丹死也值了。” 孟如一看在眼里,不禁“啧”了一声。 这画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是那种关系呢。 听她发声,寒丹似是这才注意到她的存在,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突然惊得跳了起来,直指着她,道:“是你这妖女!” 她就站在拓跋灭身前,虽然个子矮了点,但他现在才发现她,这反射弧也是够长的。 同时也足以证明,他的眼里只有他家少主,这满满的j情,啧啧。 “好久不见。”孟如一冲他招呼着。 “你认识她?”拓跋灭很是意外,不过,随即又压抑住惊奇,道:“先离开这里再说。” 寒丹会意,立刻翻身上马。 “孟常林,回去告诉你的朝廷,如果不想你们的圣女有事的话,最好不要追得太紧。只要我们能顺利离开赤炎,定会放了她。” 樊鹤年高声警告完,命人将对方的马全部撵走,这才带着樊玉生上了马背,撤入林中。 孟常林完全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消失在视野。 “大人,这可怎么办?犯人被救走了,圣女也没救回来,咱们可如何向朝廷交代?”士兵们面面相觑,有些不安。 第137章 第一百三十七章:毒发 “还能怎么办?我的女儿在他们手上,我能不为她的安危着想吗?回去后如实禀报便是,这事是我的责任,我担着。”孟常林痛心疾首,却还是大义凛然的说着。 “是,属下等也会全力为大人佐证。”士兵们齐声保证。 孟常林点了点头,看向早已静寂无人的山林,眼底流露出一丝无人察觉的阴沉。 走出了这一步,他怕是再没有退路了吧? 大概是这次突袭计划得周密的缘故,一路超乎寻常的顺利,待众人回到船上,樊鹤年立刻命船夫拔锚起航。 走了一小段,不见追兵,才彻底放下心来。 樊鹤年父子进了舱房说话,寒丹也和拓跋灭等人聚在另一间舱内叙起了旧。 孟如一脚上被拴了铁链后,便没人再管她,她索性便站在甲板上欣赏起了两岸风景。 “姑娘,午饭做妥了,可要给您送到甲板上来?”许是见她站得久了,一名船夫走上来问着。 孟如一回头一看,对方是个一脸胡碴肤色黝黑的中年汉子,虽然其貌不扬,倒很朴实。 “那就麻烦你吧。”孟如一不想下去挤在那全是男人的船舱里,眼下风景正好,哪怕只能席地而坐,胃口也能好些。 “好嘞,那您稍候。”船夫应着,便又转身下去了。 孟如一正要移开视线,突然发现,他的背影很像狼毒。 果然,她早上看到的那个人真的不是狼毒。 她就说嘛,如果狼毒找到了这里,又怎会不救她离开? 很快,那名船夫便又折了回来,端了个食盘,里面一碟蔬菜,一碗鱼汤,几个馒头。 这几天她吃到嘴的除了干粮,就是甜瓜,看到久违的食物,她匆忙道了声谢,便迫不及待吃起来。 “姑娘且慢些,若是不够,厨房还有。”船夫看她狼吞虎咽的模样,似有些不忍,好心提醒着。 孟如一点了点头,就着鱼汤咽下了一口馒头,才道:“拓跋灭成天给我吃干粮,吃得我都怀疑人生了,就这还想挖我去他们浮图国。他要是早给我喝这么好的鱼汤,说不定我还考虑考虑。” 船夫怔了怔,笑道:“这鱼是我们刚才停船的时候从江里打来的,跑船的活本就辛苦,若再不吃好一点,那哪来的劲,所以,我们就请了两个手艺不错的伙夫。” 孟如一深有同感,忍不住道:“难得大家都是吃货,我叫孟如一,大哥怎么称呼?” 船夫笑了笑,道:“在下是个粗人,姑娘叫我老四便是。” “老四。”孟如一又吃了几口,才放下碗筷打量着他,道:“你们并不是普通的船工吧?” 老四一愣,道:“姑娘此话怎讲?” 孟如一分析道:“我脚上还戴着铁链,明显是受囚于人,可你们非但不过问,还亲自给我送饭,这不是很奇怪吗?” 老四却不以为意,道:“姑娘多虑了,干我们这一行的,什么样的客人没遇见过?我们只管收钱开船,其它一律不过问,这是行规。” “这么说,你不认识他们?”孟如一有些不相信。 老四回道:“谈不上认识,熟人牵线介绍的这单生意。” “你们就不怕,万一他们是江洋大盗,又或者是朝廷要犯,最后把你们也搭进去?”孟如一半是玩笑半认真的问。 老四笑了笑,道:“我们只是船工,负责接活儿的是我们船长,他在这条道上跑了不少年头了,没有他担不了的事儿。” 说到这里,老四突然凑近她一些,压低了嗓门道:“其实,只要价格合适,我们船长什么活都接的。” 他这言下之意很是耐人寻味,什么活都接,那如果让他们把樊鹤年一伙拿去沉江…… 孟如一正自yy着,底下船舱内忽然传来一阵躁乱。 “不会是又内乱了吧?”这两派人本就面和心不和,孟如一很不怀好意的揣测着,细细一听,一堆人在咋呼着什么,其中夹杂着一声“老陆,赶紧救人!” 孟如一眉心一皱,难不成,是鹰一的伤势又有了反复? 这不可能啊,最危险的时期都已经捱过去了。 为了验证自已的猜想,她也顾不上吃饭了,忙往船舱内走去。 “哎,姑娘……”老四见她说走就走,还想将她叫住,奈何她走得急,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老四摊了摊手,只得默默收拾碗筷去了。 孟如一下了船舱,便见所有人都堵在其中一间舱房门口,一个个面色难看。 “怎么回事?鹰一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孟如一问身旁的人。 众人听到她的声音,立刻回过头来,竟自发的让出了一条道。 “不是鹰一,是我们小少爷。”有人嘴快的答着。 樊玉生?孟如一诧异的往里走,很快便到了舱门口。 舱房内,半个时辰前还活蹦乱跳的樊玉生此刻却脸色发青,口溢鲜血,时不时的抽搐着。 “大人,少爷他这怕是……是中毒的迹象啊。”老陆颤抖着收回了把脉的手,道:“少爷脉象紊乱,毒入脏腑,恐恐情况不妙了。” “刚才还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樊鹤年有些不敢置信,可是,樊玉生的症状却摆在眼前,这明显不是什么急症。 老陆只当他是怀疑自已的诊断,忙道:“属下不会看错,少爷中的这是慢性毒药,只是,属下一时还查不出来是哪种毒药所致,如果贸然用药,恐怕会使情况加重……” 樊鹤年的脸色先是发白,继而慢慢涨红,道:“一定是朝廷的人干的,狗皇帝,枉我为他喋血沙场,辛苦卖命这么多事,他连个孩子都不放过!混帐!” 樊玉生虽然又是吐血,又是抽搐,意识却还未完全丧失,张了张嘴,道:“爹……是……是国师……” “什么?”樊鹤年又是一阵巨惊,冲到床前,问道:“玉生,你是说,是国师给你下的毒吗?” 樊玉生艰难的点了点头。 樊鹤年浑身一震,整个人突然像一头暴怒的猛兽一般仰天嚎道:“云霄!你断老子香火,老子要将你碎尸万段!” 第138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孟如一的分析 “喂,他人还没死呢。”孟如一走上前去提醒着,道:“我来替他看看。” 她其实在门口看了好一会了,之所以迟迟没有进来,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这是樊鹤年的儿子。 对樊鹤年,她是恨不得他立刻被五雷轰顶的。以至于,她行医以来,第一次有了见死不救的心理。 可是,当亲口听到那孩子开口说,下毒害他的人是云霄时,她便有些按捺不住了。 潜意识里,她不相信云霄会这么做。 或者说,是她不敢相信他会这么做。 但,他连无辜的裕秀公主都可以利用的话,对樊鹤年的儿子下毒似乎一点也不足为奇。 甚至,连她看到樊玉生中毒时,第一念头想的也不是救人,而是让樊鹤年尝一尝这痛不欲生的滋味。 所以,不管是为了追求真相也好,还是不想他徒增杀孽也好,她终于还是迈进了那扇门。 樊鹤年正在盛怒和悲恸之中,猛然听到孟如一的话,仿佛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般,瞬间清醒了不少。 想到她昨日将鹰一从鬼门关前救回来的情形,他顿时便又滋生出了一线希望,下意识的退开了一步,连带将还忤在床沿边的老陆也拨弄到了一旁。 孟如一将手搭上樊玉生脉搏,系统很快便给出了诊断结果。 只不过,这个结果却远比她想像中还要严重。 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着她,眼含期望。 孟如一叹了口气,如实道:“老陆方才并没有说错,他的确是中的慢性毒药。这毒在他体内已超过十二个小时,洗胃已经没用了。毒药已深入肾脏,并开始腐蚀脏器,预计最多三天,他会因肾脏完全溃烂而死,过程会极其痛苦。” 听她这么一说,樊鹤年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被再一次无情的浇灭了。 “云!霄!”他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这个名字,身体内的内力激荡着,似乎随时都会冲将出来,毁灭一切。 孟如一顶着怒火,说出自已的分析,道:“可见,下毒之人没打算给你儿子留活路,不止如此,还想让你亲眼看到他惨死。所以,这毒应该不是云霄所下。” 此刻,樊鹤年已恨云霄恨入骨髓,她的话在他听来有如导火索,将他体内疯狂发酵着的愤怒与憎恨推至了顶点。 “你当然是为他狡辩,反正你本来就是他的人,老子现在就先杀了你!”樊鹤年抽出腰间的佩剑便刺向孟如一。 还好,孟如一看他神色不对,早有所提防,忙闪身一避,竟险险的避过一击。 樊鹤年杀红了眼,随即又是一剑刺来。 这一次,剑锋还未至,却被拓跋灭一剑格开。 “樊大人,有话好好说。”拓跋灭冷静劝着。 樊玉生发病时,他正在与寒丹叙旧,听到这边的动静,立刻便想到了怎么回事,忙确定了一番寒丹的身体状况,见他并无中毒的迹象,这才赶了过来,就碰上了这样的场景。 “拓跋灭,你敢拦着老子,老子连你一块儿杀!”樊鹤年已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谁的帐也不买。 拓跋灭动也未动,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这是不争的事实,然而,却更令樊鹤年发狂,他仰天一声长啸,吼道:“老子跟你拼了!” “樊鹤年!”孟如一不等他动手,便高声喝道:“不想你儿子现在就死的话,把剑放下!” 樊鹤年回头一看,孟如一手握短刃,架在了樊玉生脖子上。 其它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拔剑,指向孟如一,却不敢轻举妄动。 樊鹤年果然还是顾惜他儿子的,尽管额上青筋直冒,刺向拓跋灭的剑却停了下来。 “用你的脑子想想,云霄为什么要给你儿子下毒?而且还是这样的虐杀?难道是为了激怒你,好叫你一剑杀了我吗?”孟如一不给他再发狂的机会,快速说着。 “他如果不想让你儿子活,大可以直接拒绝放人。甚至,他可以公开处斩樊玉生,还能警惕那些朝臣,不要步你的后尘,都好过用这样卑劣的手段,留下后患。” 的确,一开始听到樊玉生亲口说出是云霄所为时,她也这么怀疑过,不过,慢慢冷静下来,便发现了疑点多多。 云霄曾经说过,杀人的方法有很多种,弄脏自已的手是最笨的一种。 他那么自傲的人,不会用这种方法杀人,也没有动机。 “虽然我也很恨云霄,但她分析得不无道理。”拓跋灭说了句公道话。 “那是因为他以为可以在两方交涉时将你顺利救走。”樊鹤年虽然知道她说的很有道理,却仍不相信。 “好,假设你的理由成立,那你认为,以云霄的身份,他要毒杀一个人,需要亲自动手吗?若非如此,你儿子又是如何知道,给他下毒的人是谁?是不是有人故意说给他听的呢?”孟如一一针见血的分析着。 樊鹤年犹如被一记实锤当头砸中,手中的剑都险些握不住了,忙转身问自已儿子,道:“玉生,你告诉爹,你为什么说是云霄给你下的毒?你见着他了?还是谁跟你说了什么?” 他们的谈话樊玉生其实都听得一清二楚,他强忍着痛苦,艰难的开口道:“是……是张世伯,他给我准备了好多吃的,他说……他说,是国师大人吩咐的……” “张远?”樊鹤年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一时异常难看。 孟如一虽不知张远是谁,但听樊玉生叫他“张世伯”,可见他平日与樊鹤年还算交好。 可是,这样的世交,却亲口骗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吃下有毒的食物。 人心之黑暗,令人发指。 不过,樊鹤年这辈子也没少祸害人,别的不说,上次被他嫁祸的那些匠人里,就有好几个孩子,有的比樊玉生还要小,真不知这算不算是他的报应。 “爹……”樊玉生突然挣扎着伸出手来,紧紧抓住了樊鹤年的衣袖,痛苦的道:“爹……我不想死。” 樊鹤年差点没飙下泪来,他平日里对这个儿子的关怀并不多,但这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 第139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换肾 看着自已的儿子挣扎在垂死边缘,眼巴巴的向自已求救,这种感受是何等的痛心。 樊鹤年猛然抬头,看向孟如一,道:“你不是医术很了得吗?你能救活鹰一,一定也能救活我儿子,对不对?” 孟如一也被樊玉生眼里的求生意念看得有些不忍,道:“先让陆大夫为他施针,减轻他一点痛苦吧,剩下的,咱们出去说。” 樊玉生求生意念这么强,有些话当着他面说太过残忍。 虽然,她刚才已经说过一次了。 樊鹤年听她这么一说,便已预料到了是什么意思,但还是隐忍着,让老陆上前施针,他则跟随她出了船舱。 其他人见状,也默默的跟在了身后。 上了甲板,孟如一才再度开口,道:“坦白跟你说吧,你儿子我救不了。我说过,他的肾脏已经毒发溃烂,这是不可逆转的。我是可以想办法让他多活几日,但那也只是让他在这种痛苦折磨之下多撑个三五天,最后还是难逃一死。” 樊鹤年脸色阴沉,似是在压抑着什么,道:“你的意思是说,他已经无药可救了,是吧?” 孟如一垂了垂眸,如果放在医学发达的现代,其实还是有可能的。只可惜…… 见她默认,樊鹤年脸上的肌肉抽了抽,手中的剑突然再度指向她,道:“我知道,你巴不得我死,可玉生跟你并无仇怨,你必须给我救活他!不然,我就杀了你!” 看他情绪已近颠狂,拓跋灭站出来劝道:“樊大人,你理智一点。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就算勉强她也没有用。” “你没有儿子,你当然说得轻巧!”樊鹤年冲拓跋灭怒吼着,手中的剑直逼孟如一眉心,道:“你我的恩怨可以以后慢慢算,但是,玉生你必须给我救!” 看来,他是以为她怀恨在心,所以,才见死不救吧?孟如一不由得叹了口气。 没错,她是动过见死不救的念头。 不过,那也只是一时之念。 从她替他诊断那一刻起,就已经决定要救他了。 因为就算她不救,系统也会强制她救人。除非,是像穆天琪那样排斥被治疗的。 “我刚才已经说了,他的肾脏正在坏死,人没有肾,自然不能活。除非……” “除非什么?”樊鹤年迫不及待问。 看他如此爱子情深,孟如一无声叹道:“除非,有人可以给他一个肾,他或许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从来没有听说过肾还能随便给人的,而且,她自已刚刚还说,人没有了肾就不能活,既是如此,到哪儿去弄一个肾给樊玉生? 樊鹤年那些下属在震惊之余,立刻便又恐惧得寒毛都竖了起来,一个个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已肚子,生怕他们主子要让他们把自已的肾交出来。 樊鹤年听得半信半疑,但救子心切,忙问道:“你说的可当真?” 孟如一指了指拓跋灭,道:“鹰一失血过多,我让拓跋灭借了他一些血,救下了他一命。同样的道理,肾坏了,换一个好的,自然能接着活。但是……” 孟如一停顿了一下,才道:“只有相匹配的肾才可以移植,而亲人之间的匹配度是最高的。” 她的话意很明显,要想救他儿子,就得拿他自已的肾来换。 “荒唐,那岂不是等于要一命换一命吗?而且,我从未听说过人的脏器还可以更换的,你怕不是想要害我家大人吧?”老陆施完针竟也上来了,当即便提出了质疑。 昨天因为鹰一的事,他被拓跋灭的人骂得狗血淋头,连樊鹤年都斥责了他一顿,所以,他对孟如一很是看不顺眼。 再加上她的医术简直闻所未闻,在他觉得,那就是邪门歪道。 孟如一也不与他计较,道:“一命换一命倒不至于,人身体里有两个肾,取走一个,如果保养得当的话,活下去是没问题的。” 樊鹤年将信将疑,道:“难道,就再无别的办法吗?” 孟如一如实回道:“我这里就这点本事,你若不信,可以请别的大夫。” 樊鹤年心头一沉,老陆便是他花重金供养着的名医,医术不比宫里的御医差,可连他都束手无策,这一时之间,叫他去哪儿找更好的大夫? 拓跋灭作为旁观者,倒是颇为冷静,问道:“你确定,樊大人如果肯拿出一个肾脏来,可保他们父子俩都无事?” 孟如一也不骗他,道:“首先,是看樊鹤年本身的身体适不适合取肾,其次,得看他们的肾是否匹配。最后,这不是什么小手术,会有一定风险,所以,我并不能保证一定会成功。” 她没有过肾脏移植手术的临床经验,虽然系统可以提供这类手术的操作影像和临床指导,不过,在设施条件缺乏的情况下,她又没有其它助手,手术成功的机率可能只有五六成。 连系统都判定她当前的级别无法完成救治,自动取消了任务。这也是她为什么会告诉他们,樊玉生已经无药可救。 要拿出一个肾,还不一定能救活儿子,樊鹤年一时陷入了天人交战。 何况,他还并不能相信孟如一。 万一,她是骗他的,取了他的肾,要了他的命,还不肯救玉生,那岂不是他们父子俩的命都搭在她手里? 虽然,她如果敢这么做,她也将小命不保,但樊鹤年不得不这么顾虑。 “你说,玉生还能撑三天是吧?”樊鹤年问。 孟如一猜到他这么问的目的,回道:“没错,但他的身体各项指标会逐渐下降,如果你想用这种方式救他,就最好现在做决定。否则,越往后拖,他的身体状况就越差,手术成功的机率就越小。” 如果换作是别人,孟如一其实是建议放弃的。 但樊鹤年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如果他愿意为他儿子付出一个肾,她倒是很愿意冒险一试。 “给你半个时辰考虑吧,换肾,他还有机会活下来,不换,他三天之内必死。” 第140章 第一百四十章:你不是他爹 人生最悲恸的事莫过于老年丧子,樊鹤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叱咤风云一辈子,如今落得个四处逃亡不说,唯一的血脉也即将断绝。 他的那些属下们也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尽量降低自已的存在感,生怕沦为他盛怒之下的炮灰。 整个商船都陷入了一种低气压中。 樊鹤年内心经历了怎样的折磨纠葛没有人知道,只是在半个时辰之后,他敲响了孟如一所在的舱门。 “你确定,取完一个肾,我还能活?”樊鹤年直接了当的问。 听这意思,他竟是想通了要救他儿子了?孟如一颇有些意外,却并未流露出来,道:“只要你本身身体没问题,便不会有什么大碍。” 樊鹤年听她这么一说,一咬牙,道:“那就来吧。” 孟如一没有想到他为了自已的儿子还真的义无反顾了,还真是应了那句话:虎毒不食子。 既然他愿意牺牲自我,孟如一自然不反对,自袖袋中拿出两支早已备好的针管。 岂料,樊鹤年一看到针管,本能的退了一步,戒备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需要在你们身体各抽一管血做化验比对。”孟如一解释着,看他反应这么大,突然记起来了。 在城郊的那个夜晚,他要对她强行施暴,被她扎了一针麻醉剂。 看来,那一针让他印象很深刻。 想到那件事,孟如一险些又勾起了对他的杀意。 看他一脸防备,她不禁讽笑道:“怎么,怕我趁机害你啊?那还是算了,你可以找别人来救你的儿子。” 若不是玉生的性命迫在眉睫,樊鹤年说什么也不会冒险让她医治。 可是,想到自已儿子声声哀求他救他的情景,他又怎么都狠不下心来。 “动手吧。”樊鹤年咬牙说着,“不过,我可警告你,要是你敢耍什么花样,我绝不会放过你!别指望到时候拓跋灭护着你,没有我,他也逃不出赤炎。” 孟如一哪管得他这些狠话,直接命道:“把手伸出来。” 樊鹤年顿时哑了,突然觉得有些羞恼,好像显得他很怕死一般。 他僵着脸把手伸了出去。 “袖子捞上去,高一点。”孟如一又道。 在他身后的舱门口,好几个人正眼睁睁看着,包括拓跋灭,一个个面色迥异。 一个女人让男人捞袖子,这是多羞耻的事啊,她竟然脸都不红一下的。 若换在平时,樊鹤年早已心猿意马,想入非非了,可眼前的人是孟如一,见识过她的手段,他只有硬着头皮照她说的撸起袖子,时刻防备着她有什么不轨之举。 孟如一利落的拿出皮管将他胳膊一绑,待拍出了脉搏,手起针落,针管里便慢慢涌入了红色的液体。 抽完了樊鹤年,又用同样的方法自樊玉生身上取了血,这才重回她那间小舱内,关起门来比对。 有系统的自动检测,这个过程并没费多长时间,只不过,结果出来时,却让她很有些意外。 “好了没有?”樊鹤年心急如焚的在门外催问着。 孟如一再度将舱门打开,见拓跋灭等人也在,想了想,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这都什么时候了,她竟然还卖关子,要不是还指着她救人,樊鹤年早就挥剑刺过来了,忍了忍,道:“赶紧说!” “那就先说坏消息吧。”孟如一语气平淡,道:“配对失败了,这手术没法做。” 樊鹤年都已经抱着豁出一切的心理,怀揣着这仅有的一线希望,听了这话,瞬间犹如被人打落谷底,不敢置信道:“我是他爹,你不是说拿我的肾就能救他吗?怎么就不行了?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就是……”孟如一声音沉了沉,道:“你不是他爹。” “你说什么?”如果说,刚才的消息已经让樊鹤年震惊的话,此刻,她的话便无异于五雷轰顶了。 孟如一生怕他控制不住冲过来砍她,稍退了一步,才道:“根据血液透析结果,你有显性遗传病基因,可你儿子却没有,而且,你们血型也不同,所以,我就顺便替你们做了亲子鉴定,结果证明,你们不是父子。” 虽然众人都听不懂她说的什么检测,什么基因,但听她竟信誓旦旦的说出那句“不是父子”,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算哪门子的好消息? “你是故意耍我的是不是?故意要羞辱我?”樊鹤年整张脸因为激怒而瞬间充血涨红。 “这是不是真的,你心里其实应该有数,不可能毫无端倪。”孟如一边防备着他抓狂,边道:“听说你府上姬妾成群,可你膝下却只有这一个儿子。” 而且,他都已经五十多岁了,樊玉生却仅十二岁。 往深里想一想,他原配夫人一直无所出,他身边又姬妾无数,不管是空闺寂寞,还是为了巩固自已的地位,借种生子也不是不可能。 说不定,也正是因为某些缺陷,才导致他心理扭曲,专门残害无辜少女。 孟如一能想到的,在场的男人们只会想得更深,更多,一时都有些同情起樊鹤年来。 不过,碍于他的身份,谁也不敢表露,他那些属下更是连连后退,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樊鹤年却被孟如一的话而带入回忆里,人一旦生了疑心,那些曾经忽略过的,疑惑过的,便通通涌了上来。 “这不可能,不可能……”他嘴上这么说着,身体的反应却是濒临崩溃。 他这辈子就这么一个独子,捧在手心里养了整整十二年啊。 他甚至愿意割舍自已一颗肾来换他的性命,现在却告诉他,这根本不是他儿子? “樊大人,兴许是她验错了也不一定,你也先别着急,等到了临洲,我再为你找个可靠的大夫。”拓跋灭看他情绪不对,不得不出声劝慰,同时,用眼神示意孟如一不要再说话。 樊鹤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踉踉跄跄的便往外走。 “你是故意的是不是?”待他一离开,拓跋灭便低声问,语气里压抑着什么。 第141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樊玉生之死 “我只是说出了事实。”孟如一并不否认,她这么做是有报复樊鹤年的成份在内,但她的确没有捏造。 “你是在激怒他。”拓跋灭眼神之中带着一抹鲜有的凌厉。 儿子不是亲生的这么悲惨的事情,她还跟人家说这是好消息,这不是存心挑衅又是什么? “你知道如果他要杀你,我一定会护着你,所以,你想让我们内乱,是吧?” 孟如一的确是有这么点盘算,没有想到竟然被他看穿了,不过,她当然不会承认,道:“你不知道他曾害苦过多少人,我只是想让他也尝一尝人生被毁的滋味。” 她说到这时,眼里隐隐燃起一抹怒意,想到那天若不是他及时赶回来,樊鹤年险些对她做出不可饶恕之事,拓跋灭心里一时竟也像是有把火在烧灼着。 “等离开赤炎,我亲手还你一个公道。”这番话,拓跋灭自已都不知道自已是怎么说出口的。 孟如一听懵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是想过河拆桥,出了赤炎就杀了樊鹤年? 她正待要问,却听得隔壁传来一声惨叫。 “糟糕。”拓跋灭似是想到了什么,眉头一拧,立刻便冲了出去。 孟如一也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忙跟在了他身后。 叫声是老陆发出来的,樊玉生所在的那间舱房门口已挤满了人,看得见屋内情形的人脸色都变了。 “小少爷死了……” 不知是谁脱口而出,孟如一心头一跳,紧接着,便听到樊鹤年撕心裂肺的狂叫。 门口的人顿时吓得纷纷远离,生怕被他的怒火波及。 孟如一这才得以走近一步看向舱内,就见樊玉生躺在床上已没有了生机,身上的被褥被血染红,地上扔着一把血淋淋的剑。 樊鹤年站在床前发疯一样的狂吼着,老陆早已吓得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就连刚刚闯进来的拓跋灭也被这一幕惊呆了。 不过,他随即反应过来,扬手一劈,正中樊鹤年颈后,樊鹤年叫声嘎然而止,立刻便昏倒在地。 “把樊玉生先抬出去找地方安放,这里收拾一下,让樊大人好生休息。”拓跋灭对外头站着的自已人吩咐着。 熊二等人反应极快,忙依照他的话去做。至于樊鹤年的人,看到他们大人如此癫狂,早吓坏了,群龙无首之下,谁也没敢吭声。 拓跋灭倒是出奇的冷静,道:“大家都各自回舱休息,按原来的规矩轮流巡视,一切等你们大人清醒了再说。” 众人只得听命行事。 孟如一眼看着熊二和鹤六将樊玉生的尸体抬走,经过她身旁时,那刺鼻的血腥味冲得人直欲作呕。 “你也回房歇着吧。”看她还忤在原地,拓跋灭走过来说着。 孟如一这才回过神来,转身往回走。 “孟姑娘。”拓跋灭突然又叫住了她,道:“他本来也活不长了,这样也好,免了继续受折磨。” 他是怕她觉得内疚,所以在开导她吗? 内疚吗?孟如一这么问自已。 可能是那一幕太震惊,她还有些缓不过神来。 当知道樊玉生不是樊鹤年的儿子时,她便开始在算计。 如拓跋灭所说,她就是故意在刺激樊鹤年,想要在精神上击溃他。 他一旦恼羞成怒想杀她,拓跋灭便会出面阻止,这一次这么大的打击,他不一定会轻易罢手,最理想的结果就是他们两方彻底决裂。 可没想到樊鹤年竟会异常的冷静,更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发狂跑去把樊玉生给杀了。 这件事,她做错了吗? 心里很有些不是滋味,她没有回他话,回了舱房。 到了晚饭时间,熊二给她送饭菜过来,孟如一没什么胃口,便打发他走了。 不想,没过多久,拓跋灭却亲自过来了,还带上了一碟馒头,两盘小菜,和一碗热汽腾腾的鱼汤。 “听说你不想吃饭,还在想樊玉生的事?”拓跋灭将食盘往她面前一放,打量着她。 “就像你说的,樊玉生本来也活不过三天,而且,是生不如死的三天。”孟如一压抑着心头的沉重,道:“可是,被他父亲亲手杀死的这种痛苦,是不是比毒穿内脏还要难受?” 拓跋灭一时沉默,好一会,才道:“或许,樊鹤年只是不想看他再活着受罪,想给他一个解脱。” 孟如一摇了摇头,道:“也或许是因为发现他不是自已的儿子而恼羞成怒。”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不是你的错。”拓跋灭将食盘往她手边推了推,道:“吃点东西,心情或许能好些。” 是啊,人是樊鹤年杀的,与她何干呢? 可是,孟如一心里还是莫名的难受。 或许是因为,在这起算计当中,她从来没有在意过樊玉生,从来没有想过,樊鹤年知道他不是自已儿子之后,会如何对他。 哪怕他已经奄奄一息,她也没能给他留半丝怜悯。 那孩子走得太可怜了。 看她迟迟不语,眉宇之中隐隐带着沉重,这还是拓跋灭第一次见她这般模样。 以往,不管是在怎样的境遇下,哪怕是受人挟持,她从来都是处之泰然的。即便是生死攸关,也没见她皱过眉头。 这样的她,让拓跋灭心里滋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怜惜和心疼。 “你以前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心里难以接受也是正常的。不过你放心,等到了临洲,我会安排人将他好好安葬,你且安心吧。” 说着,端起鱼汤,递到她面前,道:“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鱼汤诱人的香味让孟如一有些回过神来,抬头正要谢绝他的好意,却冷不防对上他满眼的温柔与关切。 他的眼神一贯是清冷而充满锐气,突然变得如此温柔,倒反教孟如一吃了一惊。 他是绑匪,她是人质,他这么看着她是什么意思? “我自已来吧。”孟如一被他看得有些心慌,忙接过了他手中的汤碗。 拓跋灭看她终于肯吃东西了,竟不由得松了口气,目光却依旧停留在她身上。 孟如一本想装作若无其事喝汤,可是,鱼汤刚沾到唇边,系统便自发的蹦出警示:汤内有迷药成份。 第142章 第一百四十二章:突如其来的求婚 这汤闻起来没有任何不对,可见,这还不是一般的迷药。 孟如一心中一惊,抬眸,便见拓跋灭正凝视着她。 “咳,你还没吃吧?我看你也很想吃的样子,这汤让你给吧,我吃馒头。”孟如一不动声色的将汤碗自唇边移开,递还给他。 拓跋灭怔了怔,似是这才意识到自已的失仪,脸上竟闪过一抹局促,忙道:“我已经吃过了,你吃吧。” “是吗?那你为何一直盯着我手中这碗汤?”孟如一故作不解的问着。 他这些天待她一直还算客气,今天突然给她汤里下药,不知又意欲何为。 拓跋灭没有料到她会是这么理解的,视线重新对视上她的眼睛,道:“我不是盯着那碗汤,我只是在看你。” 孟如一差点连碗都端不住了,这话怎么听着这么的暧昧呢?他这是要唱哪出? “你,有喜欢的人吗?”拓跋灭突然问。 “哐当”一声,孟如一手中的碗到底没保住,跌在了木地板上,汤洒了一地。 “你……你不会是要告诉我,你喜欢上我了吧?”他是看她太忧伤,在故意刺激她的神经吗? 拓跋灭没有理会那一地狼藉,只专注于她,道:“没错,我喜欢你。你呢?” 他是一个很直接的人,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从来不掩饰。 事实上,从初次认识她起,她便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就算没有这次的巧遇,他也打算在处理完一切之后再来找她的。 这些天的相处,更是让他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就在刚才那一刻,看着她难过,他也感同身受,甚至想要不惜一切讨她欢心,他才突然意识到,他早已不知不觉喜欢上了她。 看他的言语神情半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这突如其来的表白简直让孟如一心惊肉跳。 “咳,你就算是想拉拢我,也不用做这么大牺牲吧?” “不是为了拉拢你。”拓跋灭见她不信,索性上前一步,离她更近一些,道:“我承认,我被你吸引了,我想娶你为妻。” 好吧,他这不仅仅是表白,还直接求婚了! 且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别有所图,如果直接拒绝他,他万一恼羞成怒的话,恐怕自已要吃亏。 毕竟,现在这艘船是他在做主,而他的功夫可是比樊鹤年还更胜一筹的。 孟如一想了想,道:“首先,谢谢你对我的欣赏。只是,我连你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咱们彼此也并不怎么了解,突然就言婚嫁,是不是有点为时过早?而且,你现在还在逃命,儿女私情,是不是该先放一放?” 拓跋灭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道:“我并不是要你现在马上就答应,我只是想先确定你的心意。” 她的心意,她能有什么心意?喜欢上绑架她的人?她又没患斯德哥尔摩症。 心里是这么想,但孟如一却不敢激怒他,心思一转,捂着脸回道:“我还是个孩子,哪里想过这些事,你过几年再来问吧。” 看她故作扭捏的样子,拓跋灭倒还从来没见过她这么可爱的一面,反倒觉得有趣。 不过,她的话也确实不假,她本来就才十五六岁,因为营养不良,发育得比同龄人都晚,个子又小,看上去的确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好,等你十八岁,我再娶你过门。”拓跋灭郑重的向她承诺着。 反正他已经决定把她带回去,养上两年,相信也可以让她慢慢喜欢上他,拓跋灭心里这么打算着。 孟如一继续捂脸,道:“你的心意我明白了,你先出去吧,你待在这里,我会不自在。” 他的心意她明白了,但她可从没答应要嫁给他。这是孟如一的潜台词。 拓跋灭到底是贵族出身,一身君子风范已经融入了骨血。表明心迹是一回事,倒没想过要做什么出格之举。 见她一直捂着脸,只道她是真害羞了,唇角不禁有了一丝笑意,道:“汤都撒了,我叫人过来帮你打扫一下,再叫厨房帮你重做一碗。” “不用不用,我其实不爱喝汤,我一会自已打扫就行。”孟如一忙不迭的拒绝。 看她这么慌张,想来是他刚才的话有些吓着她了。拓跋灭既有些好笑,又有些不忍,道:“那你吃完早些休息。” 孟如一连连点头,道:“你也早点睡。”千万别再过来了。 “嗯。”拓跋灭心底头一次有了说不清的愉悦,又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离去,还体贴的为她关好了舱门。 听到他回到隔壁舱的声音,为了以防万一,孟如一忙上去把门栓栓上,才算松了口气。 回头,看到盘中的食物,孟如一疑惑的拿了个馒头试了试,竟然也是有迷药,倒是那两个小菜没事。 细想想,拓跋灭如果真打算对她做个什么,以他的本事,根本无需借助于药物。 难道,是有其它打算?又或者,下药的另有其人? 该不会,是樊鹤年的人吧? 樊鹤年功力也不浅,之前虽被拓跋灭打昏过去,过了这么久,说不定早醒了。 孟如一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看来,她得小心提防了。 这一夜,孟如一都不敢入睡,手握短刃,严阵以待。 然而,船舱内却出奇的安静,只有船浆划动隐隐传来的水声。 等撑到了下半夜,眼看着都得两三点了,依然不见有人来撬她的门。孟如一终于有些支撑不住,迷迷糊糊的打起盹来。 也不知睡了有多久,意识朦胧间,好像听到舱门发生轻微的响动。 孟如一还以为自已在做梦,随即却有种强烈的感觉,有人潜入了她房间! 孟如一瞬间惊醒,左手握着的药瓶直接便砸向舱壁,发生一声很大的玻璃破碎声。 左侧邻舱内住的便是拓跋灭,这么大的动静,足够吵醒他了吧? 与此同时,她右手中的短刃凭着感觉刺向黑暗中逼近她的黑影。 来人显然没有想到她竟醒着,而且反应还如此之快,眼见着那柄刀就要刺入他胸口,结果,凉风一扫,她竟刺了个空。 第143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拓跋的身世 还来不及收势,手腕突然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一把捉住。 “送你这把刀可不是让你用来杀我的。”低沉的嗓音自头顶上方传来,让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云霄!”孟如一脱口而出他的名字。 还来不及松口气,手腕上的力道一带,将她卷入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中,一个飞身旋转。 “唰”的一声,一柄利剑擦身而过。 云霄避开了这一剑后,并不迎战,带着她便冲向舱门外。 身后的人随即追了上来,借着火把的光芒,孟如一回头一看,是拓跋灭。 不过,云霄轻功极快,不过一晃眼的功夫,已转过过道,跃上甲板。 外面天色竟已朦朦亮了,甲板上并列而站几个船夫打扮的汉子,手握长剑,似是等候已久。 云霄带她上来之后,便将她交给了那几个船夫,道:“照看好她。” “是。”船夫们齐声应着,孟如一一眼认出,其中一人正是昨天还与她说过话的老四。 孟如一也顾不上多想,回身一看,拓跋灭已追上了甲板。 “你就是云霄?”借着晨光,拓跋灭打量着眼前一身白衣白发的绝色男子。 虽然早已看过他的画像不下千百回,但这还是头一回亲自与他对峙,他眼底的寒意瞬间便凝结成冰。 云霄扬起一抹浅笑,道:“怎么每个人见到我都是这句开场白?” 拓跋灭握紧了手中的剑,道:“那说明你的仇家还不少。” 他话音刚落,身后又有一人一跃而上,见了眼前情形,不禁神情一震,忙附在拓跋灭耳边道:“少主,大事不妙,其它人全都昏迷不醒,咱们中了他们的算计了。” 拓跋灭虽然早已察觉不对劲,但听到这个确切消息时,也不由得变了脸色。 云霄也不急着动手,道:“不止如此,你看看这四周。” 听他这么一说,拓跋灭这才将视线转向两岸。 这一看,顿时又是一惊。 船只不知几时起竟已掉头逆水而行,两岸风景看上去依稀有些眼熟。尤其是远处晨光中渐渐浮现的城墙屋宇,那不是昨天才路过的坞城吗? 他们竟然又回来了? 孟如一昨天在甲板上看了大半天风景,自然也是看出来了端倪。 看来,昨晚云霄命人在饭菜里下药之后,便已让人连夜掉头行驶了。 不过,即便是面对这样的变故,拓跋灭还是很快便又冷静下来,低头在寒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寒丹眼底顿时闪过一抹锐芒,微一颌首,毫不犹豫的退回了舱内。 “你是什么时候潜伏到船上来的?”拓跋灭自已昂然不动的伫立着,冷冷问云霄。 这也正是孟如一好奇的问题。 “上次樊鹤年被人参奏,调查他的事由我负责,所以,对他底下的人脉不免知道得多一些。”云霄回答得很侧面,却也很浅显。 这艘商船是樊鹤年派自已人精心安排的,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云霄早已掌握了先机,也就是说,一开始这艘船上的人便已不是普通的船夫。 这让拓跋灭很有些意外,但细想之下,如果他们是后来潜入,他们不可能无所察觉的。 “既是如此,你为何现在才动手?” 如果是上船的当天晚上他用这一招下毒暗算,他们也未必能防得住。 对此,云霄淡淡道:“自然是为了——你。” 如果不是现场气氛里压抑的杀机,孟如一差点被自已的口水给呛到。 她猜过云霄迟迟不动手的原因会不会是顾忌到她的安危,心底还隐隐有些动容,因为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亲自前来。 结果,事实证明,她每次自作多情的时候都会立刻被狠狠打脸。 不过,这次的理由真是闪爆了她的狗眼。 啊呸!因为太过意外,她竟连自已都骂上了。 拓跋灭显然也没料到云霄的答案,不过,他想到的自然跟孟如一截然不同。 持剑的手不由得握紧,仿佛要将那剑柄捏碎在手心一般,道:“这么说,你知道我是谁了?” 云霄神色间没有丝毫变化,却字句清晰,道:“浮图国皇帝亲封的威猛将军,十七岁迎战藏金国老将孤骏,一战成名。” 拓跋灭倒也并不意外,嘲讽道:“都说你耳目通明,无所不知,看来,也不过如此。” “我也不过一介凡人,自然不可能无所不知。”云霄丝毫不恼,道:“比如,堂堂浮图国大将军为何会与江湖最神秘的组织天机盟扯上关系,这一点,我至今也未想明白。” 这话一出,拓跋灭眼里总算是有点惊讶之色,短暂的惊讶过后,冷厉的目光中渐渐凝起了杀意,道:“你既已查到了天机盟,难道,就没有想起来点什么吗?” “无关紧要的人和事我向来不太记得,不知你指的是什么?”云霄反问着。 熟悉他的属下都知道,他说不太记得,并没有故意轻视之意,而是真的忘了。 毕竟,他曾经历的事太多,还要时不时分担朝中的国事,如果事事放在脑子里,早就崩溃了。 可是,这话在外人听来却是一种深深的蔑视。 尤其是拓跋灭,听到那句“无关紧要的人和事”时,凌眸瞬间收敛成一线,险些控制不住一剑刺过来。 “那么,我就提醒提醒你,拓跋晋,你还记得吗?”拓跋灭几乎是一字一句问着,每一个字眼里都藏着浓浓的恨意。 “拓跋晋?”云霄微微沉眉,略一思索,道:“不认识。” 一句轻描淡写的“不认识”,将拓跋灭心里积压了多年的恨意瞬间推升到了极点。 “很好。”拓跋灭声音几乎凝结成冰,道:“那我就帮你回忆回忆!” 随着他这句话出口,他手中的剑早已蓄满了力道,横扫而出。 与此同时,他左手也随之挥袖一洒。 孟如一站在云霄身后,都感觉到了那股凌厉的剑气瞬间撕裂了空气的阻碍,扑面而来。 本以为这一击已避无可避,不料身前的云霄却像早已料到般,几乎是在拓跋灭出手的同时,背后的剑脱鞘而出,临空一扬,势如长虹。 第144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穿越了? 两股剑气在半空中碰撞,孟如一只觉连空气都被这股强烈的撞击扭曲了一般。 不对,是真的扭曲了。 拓跋灭左手挥出的那一下并非掌风,也非暗器,而是一团红色粉末。 红色粉末随着那一下空气碰撞,扭曲了方向,形成风车一样的转轴。 众人正为这奇异的一幕而怔愣时,那片红色粉末忽然失重一般扑面而来。 孟如一第一直觉是有毒,立刻下意识摒住了呼吸。 云霄显然也没想到,在如此浑厚的剑气下那粉末居然没有被击散,反而来势凶猛。 不过他反应奇快,手中长剑反手又是一挥。 随即,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粉末撞上剑锋裹夹起的气浪,却并未被击散,仿佛光束一般,穿透阻力,扑天盖地的袭卷了他们。 这一幕就发生于须臾之间,快得孟如一只来得及抬手挡在脸前。 仿佛有凉凉的风拂过,除此,再无任何异样的感觉,系统甚至也没有任何警示。 孟如一不敢大意,依旧摒着呼吸,缓缓的放下手来。 继而,她就惊呆了。 她明明是站在甲板上的,可此刻,眼前却是参天大树,草木繁森的山林。 阳光透过茂盛的枝叶洒落下来,斑斑点点照在身上,空气里全是草木的芬芳。 举目四望,这就是一片幽静的山林,哪有什么江和船? 这是怎么回事?就算是轻功瞬移,也不可能这么快的。 何况,她很确定,刚才她不过就是挡了一下视线,全程不足三秒钟的功夫。 而且,她很清醒,在这过程中没有任何人碰触过她。 难道是她出现幻觉了? 孟如一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可眼前的景致并没有任何改变。 她又试着摸了摸身旁的一棵大树,树木真实的触感自指心下传来。 这真是见鬼了! 云霄和拓跋灭他们呢? 孟如一从未遇见过如此诡异的情况,这莫非与刚才那团红色的粉末有关? 如果只是幻觉,那眼前这一切也未免有些逼真过头了吧? 就在她不知该如何应对之际,前方林子里隐约有什么动静传来,细听之下,似乎是兵器交鸣声。 难道,是云霄和拓跋灭在前面打起来了? 孟如一来不及细想,循着声音便跑了过去。 近了,透过枝叶,眼前出现了两辆马车和一群人。 其中一伙明显就是山匪,穿着粗布衫,手持长刀,正在与几个家丁打扮的武夫拼斗着。 另有一对年青的华衣夫妇抱着个一岁大的孩子吓得蜷在马车的一角,完全的不知所措。 那几个家丁虽然身手还不错,却架不住山匪人多,已经有些支撑不下去了。 “主子,你们快逃!”其中一个家丁一边打斗一边高喊着。 年青夫妇似是这才反应过来,眼看家丁就要抵挡不住了,不得不夺路而逃。 而他们逃跑的方向正是奔着孟如一这边而来。 孟如一眼力一向不错,当看清那个年青男子的面容时,不禁失声惊呼:“拓跋灭?” 他都有老婆孩子了? 不过,细看之下,她立刻便分辨出那人并非拓跋灭。 虽然他相貌与拓跋灭几乎有九成相似,可他看上去比拓跋灭应该要年长几岁。 而且,拓跋灭通身气质冷洌如冰,仿佛永远置身于阴影之中般森冷,这人身上却带着几分豪门贵胄的儒雅。 看他们要逃,山匪自然不会让他们轻易得逞,其中两人立刻抽身一跃,朝他们追过来。 眼看他们离自已越来越近,帮还是不帮? 帮吧,这一切出现得太过诡异,她甚至还是在怀疑眼前这一切的真实性。 可若不帮,对面那女人怀里还抱着个孩子呢。 眼前的形势却丝毫不等人,山匪手中的刀高高扬起,朝那酷似拓跋灭的男人头顶砍去。 孟如一来不及细想,手中早已握着的短刃就要飞掷出去。 却听得“嗖嗖”两声利器破空声,追上来的两名山匪眉心各插了一截手指长的树枝,血水直往外冒,瞪圆了双眼不敢置信的倒了下去。 其它山匪见同伙莫名倒下,顿时又惊又怒,也顾不得那几个家丁,又有几人挥刀朝那对夫妇追来。 这次,还未等他们靠近,又是“嗖嗖”几声,准确无误,正中眉心!几个山匪应声倒地。 孟如一惊讶的看向暗器来处,就见林间远远的一人一骑不紧不慢的朝这边驰来。 那人一身云白长衫,身姿挺拔如玉树临风,即便还看不清容貌,单是轮廓形态已然让人感觉得出他的与众不同。 看到他,孟如一心底顿时有那么有一瞬间惊喜。 那不是云霄吗?虽然远远的眉眼有些模糊,但那俊隽的英姿和他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矜贵气度却鲜少有人能与之比拟。 在这诡蹫莫测的地方能够遇见他,她心里莫名的为之一宽。 只是,似乎又有哪里不对。 看着马背上的人越来越近,孟如一突然一个激灵。 那人的确是云霄没错,那张绝色俊颜很有辩识度。但那一头标志性的银丝却换成了一头墨发,更衬得他眉目分明,动人心魄。 剩下的山匪见一连几个兄弟被杀,知道遇上了高手,哪里还顾得上打劫,立时夺路而逃,顷刻间便消失在山林里。 年轻夫妇捡回了一条命,犹自惊魂未定,云霄已勒马停在了他们跟前。 孟如一就躲在离他们很近的灌木丛里,这么近的距离,让她得已很清楚的看清对面人的相貌。 那就是云霄没错,除了发色不一样,就连周身的气场都极为相似。 瞬间,一个念头闪进她脑海里。 难不成,她又穿越了?这是——年轻时候的云霄? “多谢这位少侠救命之恩,在下拓跋晋,这是贱内,请问少侠高姓大名,拓跋来日定当重谢。”被救的年轻男子已经回过神来,对云霄长长一揖,自报家门。 听到拓跋晋这个名字,孟如一心神一震。 不久之前,在甲板上,拓跋灭亲口问云霄,记不记得拓跋晋这个人,云霄回答不认识,这一眨眼的功夫,拓跋晋就出现了! 第145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死不瞑目 孟如一心里隐隐捕捉到了一丝什么,但又不敢确定。 而那边,云霄高坐马背,只是扫了一眼拓跋晋夫妇,道:“举手之劳而已,最近这一带都不太平,你们还是趁着天黑之前赶紧离开吧。” 显然,他并不愿透露姓名。 说完,便催了催马,欲继续前行。 看他走的方向,拓跋晋心念一动,忙又出声唤住他,道:“少侠请留步。” 云霄手中的缰绳微微一勒,稍停了一步。 拓跋晋见状,也顾不得失不失礼,道:“我看少侠是要往南边去吧?不知能否一道结伴同行?我怕万一刚才的山贼再杀回来,我那几个家丁实难抵挡……” 正说着话呢,他身旁妻子怀中的幼儿突然哭出声来,小夫妻俩连忙安抚。 许是看幼儿可怜,云霄淡淡道:“我只到临洲。” 拓跋晋顿时一喜,道:“巧了,我们也正是要去临洲省亲。少侠放心,我们只跟在你后头就行,绝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云霄没有开口,算是默许了。 拓跋晋再度谢过,也不敢耽搁,忙吩咐家丁们收拾残局,准备赶路。 眼看着他们就要离开,孟如一情急之下,自灌木后站了出来,脱口而出唤道:“云霄!” 云霄正要策马出发,听到声音,立刻回头朝她看过来。 四目相对,那双如子夜般幽深的凤眸里有诧异,也有震惊,还有些许疑惑,就这么望入了她眼底。 对上他的目光,孟如一心跳顿时有些加速。 真的是他,他竟然看见她了! 在这前一秒,她还不敢完全确信眼前的一切是不是一场虚幻,可没有想到,他就这么真真实实的与她对视上了。 虽然明知事情有些诡异,但能在这种时候遇上他,哪怕是过去时候的他,她心里也多少安定了些。 孟如一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抑制不住激动的走向他。 然而,她才刚迈出去一步,变故就发生了。 云霄眸中的神色随着她的举动瞬间收敛,化作一抹沁寒,抬手凭空一划,前方大树上的枝叶顿时像被利刃划过一般飘落下来十数片。 紧接着,他只那么随意一挥,一股浑厚的内力夹杂着落叶便飞向孟如一。 孟如一只来得及看清他手上的动作,便觉一股劲风扑面而来。落叶有如锋利的刀片一般,以风的速度插入她身体各处。 她犹有些不敢置信,可切肤之痛刺激着她身体每一处感官神经。 云霄竟然杀了她! 就算现在的他并不认识她,可她都叫出他名字了,他难道不该先问问她是谁吗? 而且,他杀那些山匪都是一根树枝直中眉心,一击致命,可杀她却是动用了十几片树叶,将她扎成了刺猬! 多大的仇啊? 孟如一满心的不解,不甘,不能瞑目,可身体却因多处中伤而迅速虚弱,栽倒在地。 她这是要死了?她有些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可眼皮却越来越沉,眼前的阳光也随之黯淡下去,最后彻底沉入黑暗。 甲板上,云霄只觉周围苍翠的景致瞬间褪去,视野渐渐变得清明。 对面,仍是持剑以待的拓跋灭。而在他身后,扮作船夫的四名属下却双眼紧闭,像被人点了穴一样伫在原地一动不动。 孟如一更惨,直接倒在了甲板上不醒人事。 看到他恢复意识,拓跋灭有些震惊,不敢置信道:“你竟然能这么快便冲破我布的幻境?” “你能在我防备之下布施幻术,也很不简单。”云霄眼底也有一丝意外。 这种令人致幻的手段他并不陌生,有些是凭借特殊阵法,有些则是通过药物,所达到的效果各有不同。 拓跋灭之前挥出的那团红粉显然就是使人致幻的关键,但却又远不像是普通的药粉那么简单。 所以,他猜测,早在他挥剑格挡之前,恐怕就已经中招了。 看来,这拓跋灭的幻术手段是介于两者之间,才会令人防不胜防。 拓跋灭视线在他身后的孟如一身上停留了片刻,声色已恢复冰冷,道:“再来一次如何?看你还能不能再逃脱。” 说话间,红色粉末挥洒而出,仿佛下起漫天红雨。 “你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就在拓跋灭出手的前一瞬,云霄就似已经预料到了。但见他双眸一闭,摒却了视线,手中剑气一凝,迅速化作一道天然的屏障,迎上了飞扑而来的红雨。 拓跋灭见状暗自心惊,他的幻术从不轻易出手,却也还从不曾失过手。 这次事发突然,来不及布阵,想不到云霄竟然这么快便冲破他制造的幻境不说,还窥破了他幻术的要领。 不过,他反应也不慢,既然云霄屏蔽了视觉,幻术对他已不起作用,拓跋灭当即便飞身一剑朝他刺来。 云霄听声辩位,闪避的同时,挥剑回斩。 拓跋灭当然知道这一剑根本不可能命中,这不过是他引开对方注意的虚招,趁着云霄闪避回击之际,他早已飞身绕开,一把掳向地上躺着的孟如一。 他知道,正面交手,他还不是云霄的对手,所以,他真正的目标便是夺回孟如一。 只是,他手才刚碰到孟如一衣角,一股劲风直袭而来,迫得他不得不闪身避开。 这一失手的瞬间,但见白影一晃,地上的孟如一已被云霄一把卷入了怀里。 拓跋灭没想到他身手快到如此地步,时间紧迫,他剑眉一拧,立刻便施出最凌厉的招式,欺身抢人。 云霄为防他的幻术,一直未睁眼,又要护着怀里的孟如一,行动难免受制。 然而,即便如此,在拓跋灭的抢攻之下,他也丝毫不见慌乱。拓跋灭连连几剑刺空,更是没摸着孟如一半片衣角。 “少主!”消失的寒丹突然再度冒了出来,扬声唤着。 拓跋灭眉心一皱,心底不免焦急。突然剑锋一转,攻向船头定住的那几名船夫。 那四人正沉于幻境,对突然到来的杀机毫无所知。 眼见着四人顷刻便要丧生在他剑下,云霄果然抽身来救。剑势奇快,后发先至刺向拓跋灭背后死穴。 第146章 第一百四十六章:夜闯香闺 拓跋灭算定了他不会弃属下生死于不顾,在剑锋逼近的前一秒惊险的旋身闪避,挥剑回刺。 与此同时,寒丹也极为默契的挥出了他最拿手的暗器。 银针如雨,铺天盖地而来。 云霄要应对拓跋灭的剑势攻击,自然就无暇顾及背后的暗器。或者,他也可以腾出手来击落身后的暗器,那就必须放开怀中的孟如一。 这一切就发生在一秒之间,根本容不得人思考,全凭本能反应。 拓跋灭就等着他放开孟如一的那一刻出手抢人。 然而,云霄并未松手。 剑锋相交,带起一股前所未有的雷霆之势顷压而过。拓跋灭猝不及防,胸腔被狠狠撞击了一下,人也朝后退出去好几步远,险些收势不住跌下船去。 因为顾忌到伤及自已人,云霄并未施展全力。以至于身后的银针虽然大部分被剑气震落,却仍有少数没入了身体。 拓跋灭没想到他会硬生生承这一击,震惊之余,正要再出手,却被飞身而至的寒丹一把提起。 寒丹一手提起拓跋灭,另一手朝甲板上掷出了什么。 “不要!”拓跋灭想要制止他,却已来不及了。 “轰隆隆”一阵巨响,先是船头,继而整个船身都被炸裂开来,浓烟伴随着火光瞬间将整艘船吞没。 “寒丹,我还没下令,你为何要提前行动?”拓跋灭已被寒丹带至江岸,看到江上的情形,压抑不住怒意质问。 “少主,您不就是要杀了云霄报仇吗?我看他这次是在劫难逃了。”见江面上并无人逃出,寒丹隐隐有些兴奋,一时竟未发现自家少主的异常。 “孟如一还在船上!”拓跋灭情急之下,便要往江面上冲。寒丹这下总算是发现了,立刻一把拽住了他。 “少主,您要干什么?船都已经毁了。”寒丹有些不敢置信,道:“您不会是对那个妖女动心了吧?” 拓跋灭并未否认,道:“我已经决定要娶她的。” 寒丹看他想要挣脱,虽然震惊,却还是理性的死死拉住了他,道:“少主,已经来不及了。何况,云霄必定在岸上安排了人接应,这里离邬城这么近,官府也会很快过来搜捕,咱们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说话间,对面岸上果然已蜂涌而至数十人。 “少主,鹰一他们就在林子里等着呢。”见拓跋灭眼神里有了些许松动,寒丹立刻加紧劝着。 刚才趁着拓跋灭施展幻术之际,他好不容易才将自已的人手转移至岸上,要是再不走,被抓住就功亏一溃了。 拓跋灭也知道形势不等人,那些誓死追随他的属下他不能不管。 可是,他生平第一次对一个人上了心,却就要生生割舍,那种隐隐作痛的感觉让他陷入了矛盾的挣扎。 “走吧,少主,如果她能大难不死,您再回来找她也不迟。”寒丹看出了他眼底的痛楚,只得宽慰他。 是的,只要她还活着,他还可以再回来找她的。虽然此刻江面上看不到有人逃上来,但以云霄的本领,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死掉。 他既宁愿被暗器击中,也不愿放开孟如一,那么应该也会竭力护她周全吧? 这一刻,他竟荒谬的希望云霄不要死,因为,只有他活着,孟如一才能有活下去的可能。 不过,有了这一层希望,他心里总算好过了些。暗下决心之后,没再犹豫,道:“走。” 听到这个字,寒丹总算松了口气。 拓跋灭将视线由江面收回,两人施展轻功,头也不回迅速消失在密林深处。 孟如一此时正深陷于一个垄长的梦境里。 梦里,她似乎又回到了那片山林,目睹云霄自山贼手中救下拓跋晋夫妇,只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出声,云霄自然也就没有杀她。 她随他们一路前行,到了临洲。 拓跋晋在临洲开起了酒楼,云霄常去光顾,两人一来二去成了颇为投缘的朋友。 拓跋晋的夫人金氏不止人生得美艳,性情也是温婉大方。 因为感念云霄的救命之恩,每次他来,金氏都会亲自温上一壶酒,再让厨子备上几道他爱吃的菜肴,让他们喝个尽兴。 孟如一站在上帝视角旁观着这一切,浑浑噩噩中,也不知过了多久。 只是渐渐的,她发现云霄看向金氏的眼神有些异样。 那眼神里有温柔,有爱慕,有欣赏,是一种男人对喜欢的女人才会有的眼神。 云霄喜欢金氏? 这个意识让孟如一心里有些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 而且,所有人似乎都看不到她的存在,她几度想要叫住云霄,声音却像隔了一堵厚厚的透明的墙,没有人能听见。 她猛然忆起在山里被云霄击杀的画面,难不成,她真的已经死了?成了游魂? 这种被全世界隔离和抛弃的感觉让她有些心慌,除了云霄,她再不认识任何人,于是,她只能继续默默跟着他。 夜凉如水,明月高悬,云霄悄无声息入了酒楼后院的厢房。 那不是拓跋晋夫妇的房间吗? 孟如一不安的紧跟过去。 房里点着油灯,金氏正坐在床头缝补衣物。 云霄的突然到来让她有些吃惊,忙起身,道:“云大哥,你怎么来了?夫君去湄城办事了,要后天才能赶回来呢。” “我知道。”云霄淡淡回着,顺手掩上了房门。 见他此举,金氏顿时不安起来,道:“云大哥,你这是要做什么?” “嫂夫人很怕我?”云霄唇角勾勒起一抹足以迷惑众生的浅笑,朝她走近。 金氏慌得手中的针线衣物掉落在地,往床角里缩了缩,道:“云大哥,我与夫君都敬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把你当自已的亲兄弟一般对待。如今夫君不在,还望你莫要失了礼数。” “你夫君临走前可是托我要好生关照你的。”云霄直接坐上了床榻,欺身迫近她,道:“嫂夫人难道真看不出来,我对你倾慕已久吗?” “你再这样,我可就要叫人了。”金氏被他大胆的言行吓到了,想要将他推离开,却哪里动摇得了他分毫。 第147章 第一百四十七章:强占 惊慌之下,金氏张口便要喊人,云霄直接一手捂住了她口鼻。 “嫂夫人,我的身手你是知道的,今日我是要定你了。你若乖乖从我,我自会好好待你的。”云霄嗓音里带着一丝性感的暗哑,前倾的身子几乎要压在了她身上。 金氏推他不动,连连摇头,想要摆脱那只捂住她口鼻的手,却反而激起了他想要征服的渴望。 孟如一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和耳朵,眼前的人真的是云霄吗? 他竟然……竟然要强占他人的妻子? 在她的印象里,云霄是个极有君子风范的男人,虽然他们之间也有过一些亲密的接触,但她始终相信,他绝不是一个会随意轻薄女人的登徒子。 他骨子里的矜贵与骄傲让他根本不屑得做这样的事。 可以说,她宁愿相信有人对他生出觊觎与亵渎之心,也不愿相信他会做出这等禽兽之事。 然而,眼前的这一幕却完全颠覆了她的信念。 难不成,她所认识的那个云霄不过是他的伪装,现在的他,才是他的本色? 孟如一不由得想起了初相识的时候,第二次见面,他就对她袭胸,而且,他也不止一次说过,对她这样的小孩子没兴趣。 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已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所以他才一直保持君子风范?实际上,他喜欢的是这种成熟型的人~妻? 不管真相如何,孟如一是被眼前的一幕给激怒了。 她最最不能忍受的就是男人欺辱女人,尤其是眼前这个她一直认为和别人不一样的男人。 “放开她!”孟如一早已顾不得他们是不是听得见她,看得到她,怒喝一声,扑上去便要将云霄从金氏身上推开。 毫无意外的,她整个人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扑在了他身下的金氏身上! 然后,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孟如一感觉自已像是栽进了一团温软的棉花里,继而身子一沉,好像被什么重物压住了一般。 这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了身体上的感受,震惊之下,她忙翻转身子,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 这一转身,便对上了云霄那双璨若星辰的凤眸。 同时,也清楚的感觉到了来自他身躯的重力与热度。 这一切太过真实了,就好像被他压在身下的人不是金氏,而是她一般。 而且,他的手就像刚才捂住金氏一样捂在她脸上,掌心几乎与她的唇紧贴在一起。 这些日子,孟如一已经接受了自已只是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影像存在,所以,突然与人有了实际性的接触,这让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是因为她现在所处的位置与金氏的身体凑巧重叠,所以,才让她有了这样的错觉吗? 为了证明这一点,孟如一立刻挺身,想要坐起身来。 在她以为,这一坐,自已肯定会再次穿过云霄的身体,与他们分离开来。 可事实却是,她奋力的起身,却依旧被他强健的身躯压得死死的,反是这番拼命蠕动看起来更像是她主动在迎合他,贴蹭着他的身体。 “原来,嫂夫人比我想像中的还要热情呢。”云霄眼底仿佛燃起了一簇火苗,压覆住她的身躯似乎僵硬了几分,以着无比诱惑的嗓音贴近她耳边,道:“别心急,让我好好尝一尝你的味道。” 这番让人耳红心跳的话在此刻的孟如一听来无异于道道惊雷,倒不是因为眼前完全陌生的云霄,而是,她发现自已好像与金氏融为一体了! 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捂在她脸上的手忽然松开来,孟如一醒过神来,忙道:“云霄,我……唔……” 她才刚开口,他色泽诱人的唇已不由分说的噙住了她的,毫不客气的抵弄着她牙关,试图侵占她的领地。 如此带有侵略性的吻让孟如一心头一慌,立刻便奋力挣扎起来。 她那点力道对他而言无异于挠痒,甚至被他当成了一种情趣,因为,她分明感觉到了,在她奋力挣扎之下,他身体有了明显的变化。 这衣冠禽兽! 孟如一又是羞,又是恼,一分神,却被他撬开了牙关,攻城掳地。 他的吻霸道,狂野,意图明显。孟如一闪躲着,抵抗着,节节败退。 不止如此,他火热的大手也开始在她身上游走。 孟如一从未经历过这些,加上一想到对方是云霄,而被他如此对待的其实是金氏,她心里不止是屈辱,愤怒,还有种说不出的心痛。 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一定是哪里不对。 她所认识的云霄不会是这样的。 虽然她认识他的时间并不长,可她心底深处就是有这样的笃定,她所认识的那个云霄绝不会做出这种兽行来。 孟如一也不知哪来的理智,单手打开了他送她的护身手镯,握住那柄锋利的短刃,一咬牙,扎入了他后背。 云霄身形一僵,有些不敢置信的移开了唇看向她,那双盛满星辰的眼睛幽沉到了极点,像是最莫测的两汪深潭,多看一眼便会让人坠入旋涡。 孟如一想要回避,却发现自已根本移不开眼睛。然后,她便真的被带入了深不见底的旋涡里。 现实中,爆炸的那一瞬,云霄及时以真气护住了孟如一及四名属下,才免了被炸伤。 然而,撕裂的船体还是让他们不可避免的坠入了江中。 江流湍急,云霄再无暇顾及其它,只能护紧怀中的孟如一,以免她被水流冲散。 只是,身陷幻境中的她并未意识到自已真正的处境,很快便溺水了。 看她根本不会闭气,甚至连呛了好几口水,云霄眉心一紧,来不及犹豫,直接低头以吻封唇,替她渡气。 谁知她原本还处于昏迷之中,不知是不是因为窒息的缘故,突然挣扎得厉害,连带得两人越发的往江底下沉。 好在,他水性还不错,一边为她渡气,让她得以缓过来之后,一边带着她往水面游去。 眼见着就要冲破水面时,突然一直昏迷中的孟如一猛的睁开了眼睛。 于是,两人唇贴着唇,在水中四目相对了。 第148章 第一百四十八章:以身相许 孟如一感觉自已被卷入一阵旋涡之中,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再度睁眼,结果看到的依旧是云霄。 这是什么情况? 刚才拼尽全力扎了他一刀的时候,她以为这场噩梦终于可以结束了,结果却什么都没改变? 或许是有一些不一样了,但处于惊惶之中的孟如一并未留意那些细节,只知道眼前的情形和方才的遭遇极其相似。 这个变态版的云霄看来是不打算放过她了吗? 唇被他堵得快要不能呼吸了,孟如一不甘就范,明知不是他的对手,却还是奋力想要逃出他的禁锢。 看到她醒来,云霄微蹙的眉头才刚松开一些,却险些被她一把推开。 显然,看她的反应是还未意识到自已已经脱离了幻境。 怕她慌乱之中再呛水,云霄揽住她纤腰的臂弯一紧,同时一手牢牢扣住了她乱动的脑袋瓜。 却不想,这保护性的动作在孟如一看来却成了危险的进攻。情急之下,她故技重施,再度持刀朝他扎去。 出水的那一刹,她手中的短刃也刚好落下。 一心顾着救她,云霄根本未曾防备,利刃穿刺的痛感让他身躯一僵,蹙紧了眉心,一把捉住了她握刀的手。 掌心的温度和冰冷的江水形成鲜明的反差,加之骤然袭来的刺眼阳光,让孟如一有些恍神。 神智在这一刻似乎才算真正的清醒,只是,她不是应该在甲板上吗?怎么会掉进江里来了? 不用再担心她呛水,云霄这才移开了唇。低头看了一眼伤处,挥指一点,封了刀口处的穴位,将血暂时止住。 看到他胸前沁出的鲜血染红了一片江水,孟如一心脏顿时一阵收缩,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已握刀的手,又看了看面前的云霄。 “你……是真的云霄?”孟如一手有些控制不住在颤抖。 她以为那是一场噩梦,以为那个陌生的云霄不过是她的梦魇,怎么也没想到会真的伤了他。 “对不起……你要不要紧?”孟如一话刚出口便忍不住暗骂自已,看他流了这么多血,想也知道是伤得不轻的。 云霄脸上倒并未有任何责怪她的神色,淡定得仿佛那刀不是插在他身上一般,道:“上岸再说。” 说着,一手揽紧了她,另一手挥掌击在水面上,借着阻力,带她破水而出。 足尖在江面上几个轻点,便纵身跃过了十余丈宽的江面,飞身落在了岸边的林子里。 看他身手敏捷,当真不像受伤严重的样子,孟如一悬着的心才稍稍安定些。 两人浑身湿透,经山风一吹,竟有些瑟瑟寒凉。 孟如一忙找了棵大树让云霄倚坐下来,就近捡了些枯枝败叶,生起了火堆。 待两人身体稍稍回温,她也不多耽搁,立刻自空间中拿出纱布和消毒物品,准备替他处理伤口。 “我先帮你把刀拔出来,可能会有点疼。”孟如一看着他胸前那柄没入一半的短刃,心底的内疚又加深了几分。 还好,这一刀没有伤在要害,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否则,要他真有个不测,她也没脸活了。 只是,从他伤的位置和刀插入的程度,应该很痛才是。 虽然他并未表露出来,但从他微微泛白的脸色便不难看出。 孟如一触及刀柄的手不禁颤了颤,心里竟像是被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坠住,很不是滋味。 “你很紧张?”见她迟迟未动,云霄抬眉看她。 孟如一这才回过神来,不禁有些窘迫,当了这么多年医生,如今给人拔个刀竟然会下不去手,她这是怎么了? 或许是因为,刺伤他的人是自已,太过愧疚的缘故吧。孟如一替自已找着理由,定了定心,道:“那你忍着点。” 说着,握稳刀柄,小心翼翼将刀刃自他身体抽离出来。 整个过程,云霄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只眉头蹙紧了几分。 “你如果觉得疼,可以叫出来的。”看他如此隐忍,孟如一心里很过意不去,一边用纱布替他掩住伤口一边说着。 云霄闻言,唇角溢出一声极轻的笑。 孟如一刚解开他的衣带,掀开衣襟,好让伤口暴露出来,听到他的笑声,不禁抬头,正好对上他带着浅笑的俊颜。 漆黑的凤眸也因为这不经意的笑而泛起一丝柔光,那一瞬,孟如一的心跳没来由的漏跳了一拍,脸也有些发烫起来。 “咳,都伤成这样了,你还笑。”心跳归心跳,孟如一理智还是在的,忙借说话来掩饰自已的异样,以免被他看穿。 “难道你要我一个男人因为这点皮肉伤就在你面前嚎啕大哭吗?”云霄将她脸上染起的绯色尽收眼底,唇角微微上扬。 脑补云霄在她面前嚎啕大哭的场景,孟如一顿时被雷得不轻,忍不住也笑了,心里那根紧绷的弦似乎稍稍松了些。 “你不问我为什么伤你吗?”孟如一边替他清理伤口边问,想转移他注意力,同时也是好奇。 她莫名其妙扎了他一刀,他不但没生气,连原由都没问,实在有些奇怪。 “这不重要。”云霄淡淡答着。 这不重要?她都差点一刀捅死他了啊,他心可真够宽的。 不过,他越是不计较,孟如一便越是内疚,尤其是看到手底下他的伤口怵目惊心。 “虽然是误伤,但你放心,我不是不敢承担责任的人,我会想办法弥补的。” 孟如一这番话是发自肺腑的,但不知云霄听后作何感想,迟迟不见他回答。 因为要专注于手中的伤口缝合,孟如一也顾不上分神看他。只是想了想,又补充道:“我知道,以你的身份,自是什么都不缺的,也不会稀罕什么身外之物,呃……就算稀罕,我也没有什么钱。不过,我其实会的技能还挺多,我可以用别的方式补偿你。” 说到这里,对方还是没什么反应。孟如一不禁皱了皱眉,心思一动,玩笑道:“实在不行,我就只好以身相许啦。” 如果换作平时,她开这样的玩笑,云霄就该笑话她痴心妄想了。可这次,他竟然一言不发。 孟如一终于觉察出了不对劲,忙抬头朝他看去。 却见云霄闭着双眸,一动也不动,脸色较之刚才更白了几分。 第149章 第一百四十九章:他要死了? “云霄?”孟如一心头一悬,有些不安的唤着他,“云霄,你能听得见吗?” 云霄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会这样?他伤口虽然有点深,但因即时封穴止血,不至于有生命危险的呀。 孟如一不安的将手搭向他脉搏,不过片刻,心却瞬间凉了半截。 脉息紊乱,系统给出的诊断结果竟然是——中毒! 而且,还是血液类毒素,短时间内即可致命的那种! 孟如一震惊之下,手中的针掉了都不自知。 他怎么会中毒?是什么时候中的毒? 最糟糕的是,系统提示,这种毒素提取自某种巨毒类毒蛇的毒液,暂无可抑制的血清。 “云霄,你醒醒啊。”孟如一试图将他摇醒,他不是内功很厉害的吗?或许可以让他试试用内功驱毒? 在她的摇晃之下,云霄终于有了反应,缓缓睁开了眼睛。 孟如一心头一喜,忙道:“云霄,你还行不行?快振作起来,你中毒了,我没有办法解,你得赶紧把毒逼出来。” 生怕他不等她说完便再晕过去,孟如一用最短的语言告知着他。 云霄听完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抬眼看了看她,那眼神像是要看入她心里去一般,道:“孟如一,我能信任你吗?” “嗯。”孟如一想也没想的连连点头,“需要我怎么帮你,你尽管说。” 得到她的回答,云霄却再没说什么,眼皮一阖,没了动静。 “云霄?”孟如一心底突然涌上一阵强烈的不安,“云霄,你快醒来,你还没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呢。” 可是,这一次,无论她怎么叫,云霄都没有再回应。 “你不会就这么死掉吧?”孟如一想到这个可能,险些有些站不住脚。 他可是云霄,是这赤炎国人人敬仰的国师大人,她见识过他的本事,像他这么厉害的一个人,区区毒药应该威胁不到他的性命的,对不对? 孟如一很想这么安慰自已,可是看他动也不动,身体的温度甚至有转凉的迹象,她的心仿佛也跟着一道变凉。 不行,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死掉,必须得做点什么。 她是医生,一定可以想到办法救他的。 就算系统里没有救他的方法,但她好歹读过这么多医书,有过丰富的经验,总能想到办法救他的。 孟如一也不知哪来的信念,总之,这一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他死! 这么一想,她忙从空间里找出一支抗毒血清替他打上,又以最快的速度将他身上的刀伤处理完毕。 做完了这些,她立刻召出了小黑。 上次救鹰一加上这次给云霄疗伤,小黑的能量值已经恢复了十点,神清气爽的出现在孟如一跟前。 “噢,宝贝儿,你变性感了。”小黑刚一出来,看到的便是浑身湿透曲线毕露的孟如一,竟歪着脑袋欣赏起来。 被它这么一说,孟如一才注意到自已的狼狈,但眼下她已顾不得这些,看小黑精气十足,顿时放心了,道:“小黑,帮个忙,带我们去最近的人家,我要救人。” 小黑顺着她的目光,这才注意到云霄的存在。 “怎么又是他?”小黑一脸嫌弃。 “他中毒了,我要先带他找个地方安顿,替他解毒,晚了就来不及了。”孟如一匆忙解释着。 “他要死了?”小黑眼里满是惊奇。 “别乌鸦嘴!”孟如一不理会它,费力想要搀起云霄,却发现自已这身躯的力量竟连支撑起一个成年男人都显得格外吃力。 何况,她的身高和云霄相差一大截,想搀他站起来根本不可能。 孟如一连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撑着的那股劲顿时都化作了挫败感。 她连带他离开这里的能力都没有,还谈什么救他? 小黑还是第一次见她红了眼眶,金色的眸子顿时怔愣了一秒,继而走上前来,张嘴一口叼住云霄腰间的衣物,扬头一甩。 孟如一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云霄人已被它甩坐在了背上。 不过,因为没有支撑,云霄仅安坐了一秒,便朝前栽去。 孟如一这下反应过来了,忙上前一把扶住了他。 “不是要救他吗?还不快上来?”小黑酷酷的昂着脑袋催促着。 想到自已刚才的糗状被它全看到了,孟如一很有些没脸,不过,眼下救云霄要紧,什么颜面她也顾不上了。 快速的坐在了云霄身后,这样既可以防止他掉下去,又不会碰到他胸前的伤口。 只是,才刚揽紧了他的腰,便看到了他后背的异常。 他穿的是一身白衣,此刻又是半湿状态,因此那些痕迹相当显眼,斑斑点点,有如锈迹,足有七八处。 再细细一看,那些并非锈迹,而是被针类的尖锐物体洞穿,刺破了皮肉,染上的斑斑血迹。 而且,这血迹颜色暗褐带黑,明显就不正常。 云霄中毒,就是因为这个? 孟如一不由得想到了初次见他时,寒丹就曾用过一种暴雨梨花类的暗器伤过他。 只不过,当时他只是手背上被扎了几针,毒性也没这么强。 看来,这多半又是中了寒丹的暗算。 他的伤全在后背,以他的轻功和身手为何没有躲开? 是不是她拖了他的后腿? 孟如一心头一时说不清是何感受,好像他所受的那些毒针都扎进了她心里,让人隐隐作痛。 尤其是他昏迷前所说的那句话,一直在她耳边回响。 “孟如一,我能信任你吗?” 她当时是点头答应了的,所以,她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他活下来。 小黑似是也感应到了她异样的心绪,载着他们一言不发的疾奔。 “前面有人!”正疾跑着,小黑突然缓下脚步,警惕的看向前方山林。 孟如一满心想的都是如何救云霄的方案,听到小黑的提醒,心中的弦不禁绷到了极点。 如果只是普通的百姓,小黑不会如此紧张,定是它感觉到了什么。 不会是拓跋灭他们不死心,要追来赶尽杀绝吧? 若真是他们,若他们要阻她救人,那她也只有让小黑大开杀戒了。 第150章 第一百五十章:命悬一线 孟如一从来不知道,自已有朝一日也会为了一个人而动杀念,而且这个念头一经涌现,便变得异常的坚定。 随着小黑提醒过后不到三秒,林子里便传来了急切的马蹄声。 孟如一示意小黑找个隐蔽的灌木丛先躲藏起来。 不一会的功夫,马蹄声便近了,透过重重枝叶,两骑人马出现在视线里。 两人均是身形高大,领先的那人一身简朴的船夫打扮,虽然沉着脸,却挡不住一身英气。 看清那人的面容,孟如一简直仿如在严冬的冰天雪地里看到了一簇火光,那些紧张与担忧瞬间卸了下来,忙大声喊道:“狼毒!” 马背上的人正是云霄身边的近卫之一狼毒,听到她的声音,狼毒眼前也是一亮,对身后的人道:“是他们。” 两人立刻催马赶了过来,孟如一也驱着小黑迎了上去。 “主子怎么了?”两人一眼便看到孟如一身前的云霄不对劲,刚涌起的喜悦立时又转为了担忧。 “他中毒了,情况很不妙,我正要找地方替他解毒。”孟如一长话短说解释着。 狼毒二人眉色一沉,再看云霄昏迷不醒的状态,当即也不细问,道:“出了这座山便有家客栈,我领路。” 说着,又对身旁的人道:“问荆,其它的事便交给你了。” “我会通知其它人尽快赶到。”问荆说完,率先一步掉转马头,往来时的路奔去。 有狼毒领路,很快便赶到了客栈。 为免惊动太大,快到客栈时,孟如一便召回了小黑,由狼毒搀扶着云霄,进了客房。 “主子不会有事吧?”将云霄扶上床,狼毒这才顾得上开口问,语气里满是担忧。 孟如一探了探云霄脉搏,剧毒渗透得很快,他的脉搏已经越来越微弱,体温更是低得吓人。 “我会治好他的。”她没有告诉狼毒实情,道:“你帮我找个盆,再取一坛烈酒来。” 听她这么说,狼毒稍稍宽心,因为见识过她的医术,知道她的治疗手法与寻常大夫不同,所以,也没有问她要盆和酒干嘛,立刻便出去准备了。 屋内只剩下她和云霄,孟如一深吸了一口气,替他除去身上的衣袍。 记忆里,他的身材堪称完美,虽然身为男人,他的皮肤却光洁得没有一丝瑕疵,加上精健紧实的肌理,看上去就像是一尊精心雕琢的艺术品一般。 可如今,他胸前多了一道刚刚缝合的刀疤,背上被毒针扎过的地方更是呈现出一片乌紫色,看得人很是揪心。 还好,那些毒针想必是及时被他逼出体内,否则,这么长时间下来,只怕他早就没命了。 孟如一自空间中掏出自已专用的一包银针,一根一根扎入他各处穴位。 她这套银针刺穴疗法是她的中医老教授亲手传给她的,治愈过不少疑难杂症,但用来解毒,虽然在原理上是成立的,就不知实施起来是否有用。 当狼毒将盆和酒送进屋里来时,便看到他家主子光着上身坐在床头,身上扎满了银针。 而孟如一,在取下几处银针后,竟将唇贴上了主子后背,用力吮吸起来。 知道进来的是他,孟如一并未理会,继续唇上的动作,反是狼毒看得脸上有些臊红。 片刻后,孟如一才抬起头来,朝狼毒端来的盆里吐出了一口暗黑色的毒血。吐完之后,立刻拿起那坛烈酒含了一口漱口。 她本来就不好饮酒,烈酒的味道入口辛辣,冲得她眼泪当即便冒了出来。 不过,她却顾不得理会,抓紧时间,在第二个针口重复刚才的步骤。 狼毒不敢打扰她,就在一旁默默守候着。 问荆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看了一会后,不由得暗自点头。 狼毒见状,忍不住问道:“你能看懂孟姑娘这套解毒手法?” 问荆再度点头,道:“孟姑娘这套施针的方法在武学上叫倒脉,利用对不同穴位的刺激,将气脉引入某处指定的部位。不过,这套刺穴法一般用于经脉上的疏通,会的人不多,想不到还能用来逼毒疗伤,这我倒是头一回见。” 狼毒经他这么一说,便也明白了几分,脸上既是担心,又是愧疚,道:“这次若不是主子极力相救,我早就没命了。身为护卫,我非但不能护他周全,还要连累他来保护我们……” “也不全怪你们,我也有错。”问荆声音有些沉重,道:“主子让我追查那个寒丹的来历,我也是刚刚才查明他的真实身份,他就是天机盟赫赫有名的毒师绝命,此人最擅练毒,他的独门暗器之毒最是难解,我要是早一步赶回来提醒你们就好了。” 听到毒师“绝命”这个称号,狼毒脸色更灰败了些,道:“听说中了绝命的暗器之毒不死也残,那主子这次岂不是很危险?” 问荆拍了拍他的肩,道:“朝廷里那些御医都不可信,而且,主子中毒的事绝不能让外人知晓,尤其是皇室,如今我们只能祈祷这位孟姑娘的医术真有过人之处吧。” “那万一……”狼毒对眼前的情况实在是不太乐观,但是不吉利的话还是不敢说出口。 问荆深吸了一口气,道:“不会有万一的,你别忘了,他可是咱们的主子,是赤炎国的云霄。” 是啊,他可是云霄,是曾以一人之力攻破几十万大军,创下战神传奇的云霄。 即便自那之后他收敛锋芒,再未涉足过战场,可只要有他在,其它几国就此再不敢肆意来犯。 这些年,曾有多少人明里暗里想要加害于他,都未能得逞。 以往比这更凶险的情况,他最后都能转危为安,也一定不会败在这区区毒药上面的。 一定不会。 孟如一虽专心为云霄解毒,但问荆和狼毒的对话她也有听在耳里。 和他们所秉持的信念不同,她是一名医生,看事情自然更加理性。 在她眼里,云霄即便再厉害,那也是血肉之躯。受了伤,中了毒,一样会致命,病毒可从来不会因为你身份是高贵还是低贱而有所不同。 第151章 第一百五十一章:守护 云霄似乎一直处于深度昏迷之中,即便是在她的银针刺激之下也不见有恢复意识,这让孟如一心里很不乐观。 不过,她的动作并未因此而有丝毫迟疑。 输液,注射解毒针剂,再配合放血排毒,补充血液,可以说,能用上的方法她全用上了。 渐渐的,云霄伤口里流出来的血色开始恢复正常,虽然这并不代表他身体里的毒素被清理干净了,但毒素量减少总是能为他争取更多一些时间。 外面的天色早已由白天换作黑夜,孟如一不知自已忙活了多久,直到云霄脉搏有了起色,才支撑不住睡过去。 清晨的阳光透过门窗投射进来,洒满了整个屋子。 孟如一侧身睡在床榻边缘,挡去了部分强光。 虽然是在睡梦里,她却依然紧蹙着眉头,似乎在为什么事而忧愁着。 云霄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幕,不由得也跟着微微拧起了眉心。 她脸上染着异样的绯红,莫不是发烧了? 云霄正要抬手探探她额间的温度,才发现他的双手竟不知几时伸进了她衣物里,紧紧熨贴着她的小腹。 掌心下,她的身体温暖而柔软,融融暖意自她身体传来,透过掌心,传递到他身上。 隔着衣物外的她的手还紧紧的将他压覆住,好维持这个姿势不动。 漆黑的凤眸瞬间悄然转变了颜色,再度落回到她脸上。 虽然双颊绯红,但她的气色看起来并不好,眼下隐隐有些乌青,眼圈也有些红肿,皮肤更是黯淡了不少,不复往日的水嫩光泽,似乎很疲惫的样子。 呃,她呼吸间还有一股浓浓的酒气。 云霄微吸了一口气,将手轻轻抽离那片柔滑温暖。虽然他动作已经放得很轻,睡梦中的她还是皱了皱眉头,好在,并没有醒过来。 云霄眼底的异色渐深,抬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还好,温度正常。 他这才坐起身来,揽过她的腰,将她往床中间挪了挪,再替她盖好被褥。 做完这一切,抬头,便看到两双瞪大的眼睛正凑在一块默默盯着他。 或者说,是盯着他们。 这两人显然也是一直待在房间里的,看这炯炯有神的眼睛,也不知在一旁看了多久了。 见他看过来,问荆和狼毒这才缩了缩脑袋,恭敬的齐声道:“主子,您醒……” “出去说。”云霄即时打断了他们。 呃,差点忘了孟姑娘还在睡觉,问荆和狼毒忙抑制住看到主子醒来的欣喜,轻手轻脚的退出房间去。 不一会,云霄便已穿上外袍走了出来。 “主子,您有伤在身,现在就下床没有关系吗?”狼毒犹有些担心的开口问。 “是啊,孟姑娘说您身上的毒尚未完全清除,您有没有觉得哪儿不适?”问荆也同样不太放心。 毕竟,昨天的时候他还很严重。 云霄没有答他们,而是径直问道:“她是怎么回事?”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狼毒和问荆立刻便明白,这个“她”问的一定是孟如一。 “您放心,孟姑娘只是累睡着了,她昨天一直替您吸毒疗伤,忙到下半夜才睡。”狼毒回着。 “吸毒?”云霄眉头微挑。 “嗯。”狼毒点了点头,还下意识的做了个啜嘴的动作。 “还哭得好几个时辰。”问荆在一旁补充着。 “因为您体温一直在下降,她还亲自用自已的身体给您取暖。”狼毒也跟着交待。 云霄神色微沉,怪不得她刚才是那副样子,再度抬眸间,他眼底闪过一抹不悦,道:“你们两个一直在房里?” 问荆脖子梗了梗,解释道:“我们不放心您,所以不敢贸然离开。” 狼毒也道:“而且孟姑娘也交待了,如果她不小心睡着了,让我们每隔半个时辰便留意一下您的状况。” 天地良心,在主子没有清醒之前,他们一心担忧的全是他的安危,半点八卦之心都没有过。 云霄扫了一眼两人,道:“这件事就止于你们两个,不许再对任何人提起。” 问荆和狼毒立即会意,主子这是担心传出闲话,会影响孟姑娘的声誉吧? “主子放心,属下昨夜什么都没看到。”两人异口同声回着。 云霄也知道他们在这方面很有分寸,听到他们的保证,便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回了屋内。 问荆和狼毒微微错愕的抬头对视了一眼,主子就这么进去了?还关上了房门?这是不许他们进去打扰的意思吗? “咳,你说,主子是不是忘了什么事?”狼毒看着紧闭的房门,呐呐的开口。 问荆点了点头,道:“我猜,主子是担心孟姑娘,所以,暂时顾不上其它了。” “其实,我也挺担心孟姑娘的,那可是能致命的剧毒,你说她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虽然明知什么也放不见,狼毒还是担忧的朝门缝处看了看。 问荆戳了戳他的背,提醒道:“孟姑娘自有主子操心,你我还是想想如何补救这次失职才是。主子虽然没有怪罪,但我们这些做属下的该有自知之明。” 经他这么一说,狼毒也回过神来。眼下既然主子没什么大碍,他们也的确是该操心操心正事了。 “走,分头行动。”两人说着,心照不宣的各自忙碌去了。 许是太累,许是酒精作用,孟如一这一觉睡得颇沉,只是,睡梦里却并不安稳。 梦中,她仿佛又回到了那艘船上,云霄在和拓跋灭决斗,拓跋灭要将她抢走,云霄为了护她,被寒丹用暗器暗算,然后,船就突然爆炸了。 生死倏关的那一瞬,她像是又看到了初遇他时的那一幕,他抬手挥起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一切危险隔绝。 只不过,这一次,她是被他护在屏障之内。 后面的梦境便是她真实经历过的事了,他们落水,云霄为她渡气,却被她误伤。 唯一不同的是,梦境里他中刀之后,伤口涌出了好多血,她怎么止都止不住。 她想要替他疗伤,他却沉入了江底,越来越深,越来越远…… 第152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人工呼吸 “云霄……云霄……”孟如一自梦中惊醒,猛的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正好是云霄那张俊隽的脸。 心中的警醒让她立刻坐起身来,该死的,她竟然睡着了。 云霄不会有什么事吧? 孟如一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立刻将手探向他鼻翼间,好一会,没有感觉到他的气息,她心跳顿时都要骤停了。 “云霄?”孟如一呼唤着他的名字,感觉自已的呼吸也被人抽空了一般,“我不该睡着的,你可千万不能死啊。” 她又趴到他胸口听他的心跳,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紧张的原因,听到的全是自已“咚咚咚”急跳的心音。 “明明昨晚已经有好转的……”想到刚才的恶梦,孟如一被那种恐惧感牢牢慑住,“不会的,他还没死,对,赶紧急救……” 孟如一有些语无伦次,好在很快便反应过来,甚至连探他脉搏都忘了,想也没想便捧起他的脸,深吸了一口气,覆上了他的唇。 呼气,换气,再呼气。 在做到第四次时,她终于觉察出了异样,那双深邃的凤眸不知几时睁了开来,正直直的看着他。 孟如一一时愣住,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云霄与她对视着,老实说,她唇间的酒气还很重,与他印象里她清甜的味道相差甚远,不过,他竟一点也不反感。 这对于有些洁癖,素来不喜欢被人碰触的他来说,很反常。 两人维持着这种唇贴着唇,眼对着眼的姿势僵持了好一会,孟如一的大脑总算是重启上线了。 反应过来的瞬间,她忙坐直了身子离开他的唇。 “你……你没死?”孟如一犹不敢置信的看向那双深邃浩瀚的黑眸之中,捧着他脸的手就势摸了摸。 “嗯。”云霄垂眸扫了一眼在他脸上揉来揉去的手,犹豫着要不要提醒她收敛一些。 虽然只是轻轻的一声“嗯”,但确确实实是他的声音,孟如一心里顿时涌起一阵狂喜。 他真的没死,还醒过来了,和她说话了。 从来没有一次,她救活一个人的时候,内心是这么的庆幸,欢喜和愉悦,连眼角都忍不住泛起了湿意。 只是,短暂的惊喜过后,她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是不是醒得有些太快了些?而且,那双黑眸里一片清澈璀璨,丝毫不像是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人。 孟如一眉色一沉,道:“你不会是早就醒了吧?” 云霄神色未变,淡淡道:“我刚醒。” 看他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在骗她。 他中毒这么严重,应该也没这心思来跟她开这种玩笑吧? 可是,真的很反常。 孟如一将信将疑,道:“你刚才连呼吸和心跳都没了。” “是吗?”云霄似乎有些惊讶的挑眉,停了片刻,才道:“那得多谢你救了我一命。” 孟如一还是觉得怪异,看向他,道:“你刚才不是故意装死骗我的吧?” “当然没有。”云霄回答得很真诚。 他的确不是刻意想骗她,不过是恰好在闭气调息。 他没有想到她会产生那样的误会,反应还那么激烈,呃……他就顺便配合了她一下。 “不过,刚才我看到你——在亲我?”云霄挑眉反问她。 孟如一顿时耳根都红了,忙解释道:“我是在给你做人工呼吸而已。” “人工呼吸?”云霄似是不解的看她。 “我不是看你没气了嘛,就给你渡几口气。”怕他不信,孟如一解释得更浅显些。 也不知是不是她看错,他唇角似乎掩过一抹笑意,竟认真的点了点头,道:“看来,你这几口气果然很管用。” 孟如一被他说得脸更烫了些,怎么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不过,看他的样子,是真的好了许多,精神也不错,她心底还是喜悦更多一些,当即转移话题,道:“你先别急着高兴,我得替你检查一下,毕竟,你身体里还有余毒未清,还是很危险的。” 说着,直接捉过了他的手腕,替他诊脉。 云霄很配合的任由她抓着。 孟如一静下心来听脉,很快,系统便给出了一份让她惊讶的诊查结果。 昨天替他诊断的时候,明明毒素已有一些侵入五脏,并开始腐蚀脏器。 虽然她竭力将毒血排干净了,又替他注入了不少解毒的药剂,但是,按说就算毒素最终都被清除,受损的内脏也不可能修复的。 她原本还担心,他会就此落下病根,甚至埋下隐疾,可现在,系统给出的诊查结果是,除了胸前的伤口还有待恢复以外,其它一切正常。 难道是系统出错了? 可是,从她诊断的脉象来看,他的身体的确没什么问题了。 “怎么了?看你的表情,莫非,情况很严重?”云霄嘴上这么问,神情却丝毫不见紧张。 “恰恰相反,你已经痊愈了。”孟如一如实的将这个结果告知了他。 “哦?”云霄轻挑了一下眉,笑道:“看来,你的医术委实很精湛。” 孟如一狐疑的打量着他,道:“这恐怕跟我的医术没有太大关系,该不会,是你有什么自愈的特异功能吧?” 云霄眼底凝起一抹深邃,突然朝她近了几分,道:“或许,是你昨天对我用了什么奇怪的医术?” “这不可能,我不过是替你吸……”孟如一话说到一半,突然醒过神来,忙硬生生将后半句给咽了回去。 “吸什么?”云霄一脸不解的求问。 孟如一声音哽住了,其实,吸毒疗伤算是一种很常见的治疗方式了,没什么不能说出口的,可不知为何,要让云霄知道她昨天是用嘴帮他把背上的毒血清理干净的,她总有些难为情。 看她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云霄不禁溢出一声轻笑,伸手抬了抬她的下巴,道:“还有,你的眼睛怎么肿得跟核桃似的?” 她的眼睛,肿得像核桃吗?孟如一想起自已昨天的确流了很多眼泪,眼睛到现在还有些不适,但要说肿得像核桃,那该有多难看啊。 她忙扭过头去,逃开了他的手。 刚才,她还和他脸贴着脸呢,而且,她现在才想起来,她都没有洗脸漱口。 第153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心动 看她一脸窘迫,恨不能将脑袋埋进自已胸口里去,云霄唇角的笑意微微收敛,眼底一片晦暗莫测,道:“哭过了?” 不知为何,他这一问,孟如一便觉得心里酸酸涩涩的,想起了昨天的满腔担忧与不安。 “漱口的酒太辣了。”孟如一硬着头皮解释着。 其实,那酒确实很呛,但让她一直流泪不止的真正原因,却是心头的恐惧。 她生凭第一次那么的害怕,怕救不活他,怕再也见不到他。 昨晚焦急着救他,她未敢深想,此刻思及,却让她升起一股不安。 她是不是有些太在意他了? 她该不会是对他有了什么非份之想吧? 孟如一被自已这个念头吓了一跳,虽说以云霄的魅力,很难让人不被他吸引,但单纯的欣赏是一回事,如果爱上他,那就另当别论了。 且不说两人身份阅历上的天差地别,单是云霄这个人,她就了解得太少太少了。 裕秀公主的事,拓跋灭的事,随着这些人的出现,云霄留给她的谜也越来越多。 他甚至有可能根本就不是一个好人。 这样一个人,她怎么会对他产生爱慕? 难道,她骨子里其实是个花痴?因为迷恋上了他的外表,已经到了善恶不分的地步? 想到这里,孟如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面前那张足以令所有女人为之怦然心跳的俊颜。 这一看,便正好对上他深邃莫测的眼神。 孟如一心跳瞬间漏跳了一拍,这才意识到,她竟然当着他的面走神了! 不过,他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她?该不会是看出她刚才在想什么了吧? 孟如一心虚之下,立刻往后退了退,清了清嗓子,道:“咳,对了……虽然你身上的毒已解了,但胸口的伤还得静养,你赶紧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她起身便要逃离。 或许是动作太急的缘故,一阵眩晕袭来,她一个不稳,人便栽了回来。 云霄眼明手快,伸手一捞,一把接住了她。 “你没事吧?”云霄拧眉看向她。 “没事,就是有点头晕。”孟如一以为自已只是起得太急造成的短暂眩晕,想要撑起身子证明自已没事,可一动,才惊觉自已四肢酸软,一点劲也使不上了。 刚才醒来时因为揪心着他的安危,她并未觉得有什么不适,如今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怎么浑身都不对劲了? 看她脸色有些泛白,身体还隐隐发凉,云霄忙将她放置回枕榻上,替她盖上被子。 “亏你还是大夫,自已病了都不知道?”他语气里虽有嗔意,人却已迅速起身。 “哎,你还有伤,你不休息要去哪儿?”看他要下床,孟如一心头一急,下意识的想要爬起来,刚一动,便被他一指头按了回去。 “躺好,我去找大夫。”云霄不容人抗拒的说着,替她掖紧了被角,披上外袍便朝外走去。 她自已就是大夫,还找什么大夫?孟如一闭目想着,却没能敌过袭来的浓浓倦意,很快便沉沉睡去。 不到一刻钟,云霄便带了一名大夫匆匆赶回来,同行的还有问荆。 一进门,就见床上的人双眸紧闭,不醒人事,云霄神色不由得微微一沉,几乎是疾步到了床前,探向孟如一脉搏。 指腹下,她的脉象微弱而紊乱,这让他不禁皱紧了眉头。 问荆见状,急忙催促身旁的大夫,道:“大夫,还不赶紧救人?” 那大夫虽然年纪不轻,动作倒还利索,闻言立刻上前去接手替孟如一诊脉。 好一会,那大夫才抬起头来,开口问道:“敢问公子,尊夫人近日是否极少进食?” 云霄闻言一怔,忙看向问荆,道:“你们没有给她准备吃的?” 问荆还在想这大夫把孟如一认成了主子的夫人,主子怎么没有一点反应,冷不丁被问到,才恍然想起什么,声音不禁低了几分,道:“是属下的疏忽,昨日因为太过忧心您的安危,大家都无心用饭,孟姑娘也没提,属下就……把这事给忘了。” 云霄不由得微微握紧了手心。 那夜狼毒在船上伙食里加了迷药,她识辩出来,便只吃了些许小菜,之后就发生了船头上的变故。 他因为中毒,一直在摒息解毒,并未觉得饿。问荆他们也是内力高深,饿个三两天都不会有什么大碍。 可她,本来身子骨就纤弱,又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这一连番的折腾劳累,便是寻常人也经受不起,还连续几天空腹…… 想到她先前自梦中惊醒时,一心忙着救他的样子,便是连他都没能看出她有何不适。原来,不过是她在强撑而已。 云霄目光转回到床上苍白憔悴的容颜上,敛去一身锐气,问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大夫虽不知他身份,但也看得出来眼前的人绝非等闲,丝毫不敢怠慢,如实回道:“公子放心,尊夫人暂无性命之忧。不过,她体质本就有亏虚,又受了些风寒,加上连日劳累,又不曾进食,已是伤了根本,若再拖下去,也是会很危险的。” 大夫话还未说完,便感觉到屋内的气压明显低了不少,忙又接着道:“不过公子不必担心,老朽这就替尊夫人开方子,只要喝上两剂药,待人缓过来了就好,日后再慢慢精心调理,是不会留下病根的。不过,在喝药之前,最好让她先喝点粥。” 云霄闻言,当即命道:“问荆,你立刻随大夫下去开方煎药,再让人送些粥过来。” 问荆心中已是有愧,不敢有误,应了一声,便马上领着大夫出去了。 不过须臾,狼毒亲自端着两碗清粥和几碟小菜走了进来。 “主子,您也许久未用膳了,一并用些吧。”狼毒说着,将食盘放在了一旁桌上。 见云霄已然抱起孟如一,让她靠坐在床头,他忙上前要帮忙,手才刚伸出去,云霄便道:“把粥端过来。” “是。”狼毒端着粥碗再度近前,舀了一匙粥正要喂给孟如一,谁料云霄一伸手,连碗带勺接了过去。 第154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无后 “你可以出去了。”云霄说话间,还不忘将汤匙中的粥吹了吹,才喂到孟如一嘴边。 不过,孟如一根本没有意识,汤匙抵着她嘴唇却怎么也塞不进去,倒弄得唇边都沾了不少米汤。 云霄眉心一皱,又道:“你还是留下吧。” 狼毒还处在自家主子竟亲自给人喂粥的震惊当中,不过,看到主子生涩的动作又险些失笑,忽闻主子让他留下来,心道这伺候人的活果然不适合他们主子。 狼毒立刻自觉的伸出手来。 云霄将粥碗往他手中一塞,腾出一只手来捏住了孟如一的腮帮子,迫使她张开口来,这次,一勺粥很顺利的喂入了口中。 狼毒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让他留下只是用他来托碗。 不过,主子要怎么做,他自是不敢置疑,忙端好手中的粥碗。 粥虽然喂进去了,但下一个问题又接踵而来:她不会主动吞咽。 米汤自她唇角溢出来,云霄倒是手快,忙一把捏紧了她的嘴唇。 “咳!”狼毒差点被自已呛到。 云霄抬眸一扫,狼毒意识到自已失仪,忙憋住气,低头垂眸,眼观鼻,鼻观心。 云霄也无暇管他,目光再度落回孟如一身上,想了想,将她揽入自已怀里,让她的头枕在他臂弯,保持微微仰躺。 这个角度使得米粥往喉间流,迫使得她不得不本能的咽下去。 不过,因为角度没掌握好,少许米汤呛入气管,孟如一立刻被呛得咳嗽起来。 云霄忙将她扶正,拍了拍她后背替她顺气。 狼毒见状,忍不住小声建议道:“主子,要不,属下去请个会伺候的妈子过来?” “太费时间。”云霄想也没想便回绝,又舀了一匙粥,吹凉后再次喂入。 不过,这一次,他只喂了小半匙,待孟如一完全咽下后,才将剩下的喂给她。 狼毒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别说,他家主子琢磨得还挺快的。尤其这次投喂成功之后,似乎就找着诀窍了,动作一次比一次得心应手。 再看昏迷中的孟如一,却这一切却毫无所觉。不过,能得赤炎国的国师大人亲自为她喂食,她这一番虽是受累,却也值了。 喂顺手的云霄在问荆将熬好的药端来后,顺手便将药也喂了,把问荆直看得一愣一愣的。 等喂完了药,将孟如一重新安置好,云霄这才来到了屋外。 问荆和狼毒恭敬的伫在他身后。 “人可找到了?”云霄问。 问荆忙回道:“启禀主子,属下的人已连夜探查到拓跋灭一伙人的动向,他们现已抵达盐城一带,只等您下令,属下便可立刻着人将他们揖拿。” 云霄眸色微沉,道:“先不要打草惊蛇,摸清他们在赤炎国所有的根系。” “是。” 一旁的狼毒也自觉的接话道:“禀主子,樊鹤年等人已全数打捞起来,并送往邬城暂时关押,听候您的发落。” “他还没死?”云霄语气虽未变,依旧平淡如水,但熟悉他的问荆和狼毒却感觉出了一丝杀意。 狼毒眉心一颤,回道:“他虽没死,不过断了一腿,属下让人给他用了些药,吊着他一口气在。要不要属下这就下令停了他的药……” “不必。”云霄不急不徐道:“给他找个好点的大夫,让他再多活几天。” 狼毒立刻懂了,主子这是不想让樊鹤年死得太痛快,忙拱手回道:“主子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要说,他家主子算得上是大仁大义之人了,轻易不会置人于死地,当然,对于该死之人,主子也从不会心慈手软。不过,像樊鹤年这种,主子竟连死都不让他死得轻松的,却还是极少数。 可见,樊鹤年的所做所为是真的触怒了他。 对于朝廷,乃至天下,主子向来不太经心,别说樊鹤年只是贪赃枉法,他就算是起兵谋反,这也是穆家该去头疼的事。主子或许会奉旨办了他,却绝谈不上动怒。 此番如此反常,莫非,是因为孟姑娘? “发什么愣呢,主子已经进去了。”问荆见他杵着不动,上前推了推他。 狼毒这才回过神来,果然,眼前已经不见云霄的身影。 问荆看了看那扇关上的房门,又看了看狼毒,压低了嗓门,道:“你说,主子对孟姑娘是不是有些反常?” 狼毒眼睛一亮,道:“连你也这么觉得?” 见他也有同感,问荆越发不解的皱了皱眉,道:“这就奇怪了,主子跟孟姑娘认识时间也不长啊,虽说她现在也是咱们国师府的一员,那也比不过咱们跟主子的交情吧?可主子对她未免也太好了些。你说,咱们几个,谁有幸让主子亲手喂过药?” 狼毒还道他和自已观点相同,听了这话,不禁拍了拍他的肩,道:“这你都不懂,孟姑娘那是姑娘家,你堂堂一男子汉,竟然也奢想让主子喂你喝药?你也不怕主子知道后赐你一碗毒药喝。” “你是说,主子对她特殊,全因为她是个姑娘?”问荆摸着下巴,疑惑道:“这就更怪了,主子什么时候对女人有过兴趣了?何况,孟姑娘虽说医术还不错,其它也并无过人之处,又矮又瘦的,都还算不上是个真正的女人……” 不等他说完,狼毒便一把捂住了他嘴巴,道:“什么你都敢乱说,也不怕主子听到割了你舌头?就你这眼光,活该没有姑娘喜欢你。” 问荆嫌弃的将他手拍开,道:“说得好像就有姑娘喜欢你似的。” 狼毒也不跟他瞎扯,道:“说真的,这么多年了,咱们国师府难得再出现个女人,不管主子有心无心,咱们这些做属下的也该助上一臂之力才对。” 问荆不解,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狼毒拉着他走得更远一些,才道:“你想想,咱们主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金钱,名望,地位,可以说什么都有了,却唯独还缺一样——无后。” 问荆惊道:“你是说,让孟姑娘为主子生个孩子?” 第155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初醒 狼毒难得的认真,道:“主子年岁也不小了,咱们做属下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断了香火吧?” “你说得倒也有些道理,不过……”问荆还是有些不满,道:“孟姑娘行吗?她那身子骨,一阵风就被带走了。咱们主子的身份可是万分尊贵,就算是为了生育子嗣,也不能随便找个人委屈了主子。” 狼毒叹道:“宁安公主倒是身份匹配,可她那性情,别说是主子,便是咱们都喜欢不起来。再说,你就算找到再好的姑娘又有什么用?她们能近得了主子的身吗?” “你这是要来真的?”问荆见他一副思虑甚深的样子,突然难得的正色起来,道:“狼毒,可别说我没提醒你,贸然插手主子的私事,那是会死得很难看的。主子在这方面可是曾下过严令,你别忘了,当年我就为眠月姑娘说过几句话,主子就罚我去江北做了三个月苦差。你想想,主子当年跟眠月姑娘的交情,那可比现在的孟姑娘深厚吧?” 他这么一说,狼毒的满腔热血顿时也消减了一半。 他们主子是很护短没错,但也是出了名的律下甚严。就算是他们几个主子最宠信的近卫,一旦犯错,也是照罚不误。 问荆提醒得对,主子对孟姑娘虽然有点特殊,却也未必就是有那种心思。万一主子觉得他多管闲事,他可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狼毒叹了叹,道:“也罢,这事我再观察观察,看看情况再说。” 冰凉的江水灌顶而来,孟如一只觉自已被一个巨浪打翻,来不及呼救,便被卷入了深不见底的江心。 四周一片幽暗,有的只是彻骨的寒凉。 头顶上方隐约可见些许光亮,只要冲上去,就能得救。可脚下却似被水草束缚住,任她如何挣扎,始终无法摆脱。 肢体在冰冷的江水中渐渐失去知觉,就连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 在这样的混沌中不知过了多久,身体才又慢慢开始解冻。 四周早已不是幽寒的江底,而是一片刺眼的雪白。仿佛有阳光映照在她右手手心,一股暖意自掌心缓缓渗入,随着血液,流遍全身,使得她整个人都像是沐浴在温暖的阳光里,舒适极了。 疲倦的身体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放松过,她本能的有些贪恋这种安逸,可心底深处却又有个声音,似是在提醒着她,有什么重要的事还在等待她去做。 究竟是什么事呢? 孟如一意识里不断思索回忆着,一些画面自脑海中闪过,那些影像里出现最多的,都是同一个身影。 云霄! 一时间,云霄中毒昏迷的画面冲击着她整个意识。 她不是正在为他解毒吗?怎么能睡着呢? 孟如一心中又惊又急,几经挣扎间,终于睁开了眼睛。 刺眼的强光下,依稀有道模糊的身影轮廓,待她渐渐适应,视线才慢慢聚焦,最后,汇聚成一个无比熟悉的影像。 “云霄?”看着那个风采翩翩的绝色男子正垂眸与她迎视,孟如一却反而感觉有些不真实,“不会还是在做梦吧?” “嗯,既然是做梦,那就继续睡吧。”眼前的云霄竟然回应了她,眼底眉梢甚至隐隐有丝笑意。 低沉而富磁性的嗓音近在咫尺,如果只是梦,怎会如此真实。 可眼前的云霄看起来与寻常无异,哪有半点身中剧毒的样子? 孟如一讶异之下,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摸摸看眼前的人是不是幻影,却才发现,自已的手正被他握在手心。 想到梦里源源不断自掌心涌入的温暖,难道,竟是他……? 那一瞬,孟如一心中仿佛有暖意流过,溢满胸腔,她忙抽出手来,视线一转,终于得以看清四周,这不正是她替云霄解毒时所住的那间客栈房间? “你没事了?”确定了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孟如一又是惊喜,又是疑惑。 她记得之前醒来过一次,发现他所中的毒竟已痊愈了,她还以为那也是梦。 “在关心别人之前,孟大夫难道一点也意识不到,现在生病的人是你自已吗?”云霄淡淡揶揄着。 “我生病了?”孟如一抬手摸了摸自已额头,不烧。 不过,她倒是记起,那夜替他解毒时,系统有提示过她感染了风寒,身体状况也不太理想。她当时急着救他,便选择了忽略提醒,之后便把这事给忘了。 要是在现世,她身子骨硬朗,受点寒凉完全可以自愈,却忘了她现在这副身体有些赢弱,虽然她自接手之后,已经在努力锻炼和调养,却也经不起这般折腾。 孟如一忙抬手搭上自已脉搏,诊断结果竟比她预料之中要好。风寒引起的感冒虽然还未痊愈,却已无大碍,只是身体底子有所亏损,恐怕得吃上一段时间药才能调养得回来。 “是你救了我?”孟如一知道,她现在这副身体原本是经受不起这番病痛折磨的,能好得这么快,定是他想了什么法子帮她。 云霄也没有否认,只直直看入她眼里,道:“既然明知自已病了,为何还要不管不顾,为我解毒?” “呃……”孟如一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尤其是那双凝视过来的眸子,像是要看入她心底去一般,仿佛所有心事在他眼里都一览无余。 孟如一忙收敛起心神,搪塞道:“做为你的属下,替你疗伤解毒这不是应该的嘛,何况,你的伤也是我害的……” “仅仅如此?”云霄继续问着,微微倾身,朝她迫近了几分。 他身上独有的气息似有若无,伴随着她的呼吸,萦绕在她鼻间,不断撩拨着她的心跳。 孟如一突然有些懊恼自已那过人的嗅觉,这种与他交替气息的感觉实在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为了打破这层暧昧,她忙解释道:“你多次救我于危难,看你生死悬于一线,当然是救你要紧。我区区风寒,不足为惧……” 说到这里,她突然嘎然失声,只因为,云霄那只骨节修长的手竟悄无声息的伸过来握住了她手腕,食指中指指腹覆上了她的脉搏。 第156章 第一百五十六章:试探 他为何突然要替她把脉? 孟如一不解的看向离她仅半臂之遥的云霄,恰好撞上他投过来的目光。 四目相对,她仿佛听到了自已心脏碰撞的声音,手腕皮肤似乎也随之变得异常敏感起来,只觉得他手指传递来的体温有些灼灼发烫。 “你的脉搏跳得好快。”云霄凝视她说着。 孟如一忙将手抽了回来,藏进了被窝里,道:“我是病人,脉搏失常也是正常的。” 云霄不禁失笑,道:“你现在倒是把自已当病人了。” 他笑起来的样子有如云开日出,让人整颗心仿佛也随之绽放了一般。 孟如一压抑住自已的心跳,暗骂自已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花痴了,怎么眼前这人不管做什么,都能轻易牵动她的心绪? 而且,她怎么觉得,他像是故意在逗弄她? 难不成,真是她病得糊涂了,产生了错觉? 不行,不能再任由他牵着她的情绪走了。 孟如一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住心神,道:“对了,我还没来得及问呢,那日在船上假扮船夫的可是狼毒?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明知她是在刻意转移话题,云霄倒也没有揭穿,只是自怀中摸出一样东西,捉过她藏进被窝的手,放置在她手心,道:“这次可要收好。” 孟如一一看,这不正是他送她的那块玉佩?本来被樊鹤年夺了去,没想到,现在又经由他手,回到了她手里。 “这玉佩,听说很重要?”孟如一询问的看向他。 云霄也不瞒她,道:“这玉佩叫凤符,一共四枚,各有用途。因为是出自同一块母石,所以可彼此感应。其它三枚分别在问荆狼毒逐月身上,用于执掌不同的任务,你这一枚是我常年带在身边的。” 他语气轻描淡写,仿佛是在介绍一块寻常玉佩一般,孟如一听着,心内却是震憾不已。 “所以说,你就是凭着它找到的我?” “没错。” 孟如一顿时恍然。 怪不得她被拓跋灭他们掳至山洞中,半夜就有追兵找过来。后来拓跋灭和樊鹤年几经周转后带她走水路,他却能先他们一步带人扮做船夫,原来,是早已掌握了她方位。 孟如一心里一时冒出诸多疑问,但在这许多问题当中,有一点是她最想知道却也最不解的。 “我不明白,这玉佩如此贵重,你当初为何要将它送给我?我记得那时候咱们还并不熟。” 而且,赠她玉佩之前,他刚拒绝了她的合作提议。 云霄似是想了想,道:“你可以理解为,我的命比较贵。” 他这似玩笑又似当真的口吻,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他说的是真是假。 不过,当初他送她玉佩时倒的确说过,是作为她救他一命的报酬。 “你确定,这是为了感谢我,而不是监视我?”孟如一把玩着手中的玉佩,当中的血色凤凰已经消失不见,此刻看来,它仅是一枚成色上等的普通玉佩。 可谁又知道,这东西竟是一个gps追踪器一样的存在。 云霄不以为然,道:“我若想监视你,大可不必下这样的血本。” 孟如一也觉得自已想多了,以他的势力,要想监视她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可是,若说不是监视,以前那些被她认为是巧合的事,又作何解释? “我想,那次我在城外被樊鹤年算计,你并不是碰巧路过才救的我,对不对?还有那次大火,逐月便正好出现了,还有几次……”孟如一这么一细想下来,他“偶遇”她的次数还不少。 面对她的重重疑问,云霄倒是一派淡然,道:“我既知道你有危险,总不好见死不救。当然,如果你非要为此找一个原因的话,你也可以把它当成是我对你的试探。” 孟如一疑惑道:“试探?” “我说过,我身边不缺能人。再怎样的天纵奇才,若是心术不正,或别有所图,用之,反是祸害。你说想来我身边,我总要试一试,你是否当得起我的信任。” 说到这里,云霄再度凝视上她的眼睛,道:“孟如一,如今我再次将这枚凤符交给你,你应该知道这其中的意义。” 孟如一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说,那些都是对她的试探,不知为何,她听了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一直以来,她都不太明白,他当初既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为何后来又屡屡帮她,甚至还一步步为她铺路,让她坐上圣女的位置。 虽然云霄一直待她不错,可在她内心深处始终存有一分戒备,甚至在被拓跋灭掳走时,她都不敢奢望他会管她的死活。 因为,她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建立得本就根基不稳,她以为,她只是他临时拉来应急凑数的角色而已。 可如今听他这么一说,很多事便能解释得通了。 恐怕,就连安排她当上圣女,入驻国师府,也是他试探的一部分吧? 得亏她的确是一片清白,毫无所图,对他的身份乃至凤符之事都是一无所知,身后更无任何派系势力。否则,一个不慎,什么时候被他收拾掉了都不知道,更遑论一次又一次的帮她了。 只是,如今她已知晓这凤符的重要性,他如此郑重的将它送给她,还是让她有些震憾。 她不禁又想起他昏迷前对她说的那句话:“孟如一,我可以信任你吗?” 如今,他给了她一个准确的答案,他是信任她的,像对狼毒他们一样的信任。 这个认知让她内心莫明的有些激荡,原来,被人信任着,竟也是件让人如此开心的事。 不过,在他面前,她还是故作淡定,道:“我才捅了你一刀,你非但不追究,还坚持要把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吗?” “关于这个问题……”云霄唇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道:“我好像记得你说过,你会负责。” 呃,他当时不是昏过去了吗?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这话自他口中说出来,无端多了分说不清的暧昧,孟如一不由得解释道:“我是这么说过,不过,我所说的负责,并不是那种负责。” 第157章 第一百五十七章:要矜持 “哦?那种负责?究竟是如何负责?”云霄问。 孟如一脸上一烫,她怎么觉得自已正在越描越黑? 为了表示自已内心的确是纯洁一片,她只得解释道:“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在你伤势恢复之前,我会负责照顾好你,等你伤好之后,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也会酌情补偿你的。” 云霄等她红着脸说完,才道:“我没有误会。” 他没有误会,所以,是她自已想歪了。 孟如一:“……” 好吧,她承认,她是有些做贼心虚。为了让自已显得坦然一些,她将注意力转移到手心的凤符上。 “这个……我就收下了。”虽然这枚凤符在外人眼里象征着一定的权势,但在孟如一看来,它代表的就是云霄对她的认可。 而且,她有自信,以她的能力,也会当得起这凤符的主人。 自今日起,她便也算是真正成为他国师府的人了吧? “系上吧。”云霄说着,在她还未来得及反应时,伸手拿过她手中的凤符,倾身靠近。 孟如一只觉他俊美的面容顷刻放大在眼前,微凉的指尖撩起她的长发,绕至她颈后。 如此近的距离,仿佛他就要亲上来似的,他身上好闻的味道也变得清晰浓烈了几分。孟如一忙摒住了呼吸,大气也不敢出。 他的手在她颈后专注的系着绳结,眼眸低垂,孟如一意外的发现,他的睫毛竟是浓密纤长,好看极了,怪不得他的眼睛看起来那么的深邃有神。 “孟如一。”云霄一边替她整了整被他撩乱的青丝,一边开口。 “孟如一”三个字自他口中念出来,仿如某种魔咒一般,孟如一只觉耳根有些酥酥的,而他微凉的指腹不经意间碰触到她耳廓,更是让她整个耳朵都有些发烫起来。 “嗯?”孟如一艰涩的应着,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叫她。 下一秒,那两扇好看的长睫上扬,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对上她。 “作为女孩,要矜持一点。”云霄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着。 她,不矜持了吗? 是了,她追着人家睫毛看了好半天。 孟如一突然有种想要掩面泪奔的冲动。 关键时刻,狼毒解救了她。 “哐啷啷”几声瓷碗碰撞声自门口处传来,狼毒甫一进门,便看到床上两人脸贴着脸,疑似在做某种亲密之事,惊得他手一颤,手中的食盘差点扔出去。 好在他以习武人的本能成功将一盘子饭菜抢救了回来。 听到动静,云霄倒是半点也没慌,神色再自然不过的回头看向门口。 “主子,晚饭好了,呃……您是现在用,还是,我过会再来?”狼毒低头,心中懊悔万分,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这个时候来送什么饭,坏了主子的好事。 看他奇奇怪怪的,云霄坐直了身子,道:“拿过来吧。” 主子果然是没了兴致,狼毒沮丧的端着食盘走了进来。 在将饭菜放在了桌上之后,狼毒看了看孟如一,又看了看云霄。 孟姑娘已经醒了,那主子就不必再喂她吃饭了吧?那他也不必再帮着托碗了吧?他恨不得想立刻马上滚。 不过,云霄似乎并不打算让他如愿。 “下来吃饭。”云霄对孟如一说着。 主子没说让他走,狼毒自是不好擅自离开,忙自觉的侧过身去,将视线调整到门的方向。 孟如一倒是很高兴有人来打破这一室暧昧,立刻应了一声,掀开被子便要下床。 脚还没沾地,她突然觉得不对,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物,并不是她昏迷前穿的那套。 “把外衣披上。”似是没有看到她一脸诧异一般,云霄将一旁挂着的一件裘衣递给她。 想来是她之前的衣物太脏,云霄找人替她换了吧?孟如一也没有深究,接过裘衣披上,穿好了鞋子。 食盘里的饭菜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勾起了她的食欲,她还真有点饿了呢。 因为只有一碗粥,显然这是为她一人准备的,孟如一也没有客气,端起碗便吃起来。 云霄视线已转到了狼毒身上,道:“一切可安排妥当了?” 谈到正事,狼毒立刻正色起来,回道:“主子放心,已按您的吩咐安排下去,必不会有闪失。车马也已备齐,明日即可出发。” “我们明天是要回京城吗?”孟如一停下来问。 云霄也不瞒她,道:“去盐城,有些事要处理。” 说着,微微一顿,又道:“如果你觉得身体不适,也可以留在这儿,晚一两天我再命人来接你。” “既然是要办正事,我还是随你们一路吧,我身体没问题的。”孟如一可不想独自留下来,虽然她知道云霄定会安排她周全。 云霄刻意和狼毒在屋里谈论此事,想必一来是觉得不必对她有所隐瞒,二来,也是让她自已做个选择。 果然,云霄在听了她的答复后,并无异议,只又吩咐狼毒多备些热水送进来。 狼毒立刻爽快的应着,这才退出了房去。 安排完这些,云霄也起身离开了房间,倒是省了孟如一尴尬。 吃过晚饭不久,狼毒亲自提了两大桶热水送进来。 “狼毒,怎么是你?让店小二送来就好了。”孟如一知道他是云霄的得力助手,让他帮忙干这种粗活挺过意不去的。 狼毒倒是毫不在意,道:“孟姑娘你还跟我客气什么,主子说了,你一个姑娘家,总不好让陌生男子随意进出你住的房间,所以,有什么事让我来做就行。” 孟如一没想到云霄还如此在意这些细节,她自已都没这么多讲究,不过心内还是感激的。 “那就谢谢你了。”孟如一说着,不禁又好奇问道:“对了,主子他人呢?” “主子有事出去了。”狼毒说到这里,心念一动,瞄了她一眼,道:“孟姑娘,这次可多亏了你舍命相救,主子才能顺利脱险。” 他这么一说,孟如一心里反倒惭愧得很,道:“我不过是尽了点绵薄之力,是你家主子功力深厚,他的恢复能力已经超乎常人了。” 第158章 第一百五十八章:国师府的历史 之前替云霄把脉时她就已经发现了这一点,不过,后来又被其它话题岔开了去。 云霄为何会在这么短时间内完全的恢复健康,她真的很好奇。 狼毒的关注点倒不在这上面,而是认真的纠正她,道:“是咱们主子。” 孟如一反应过来,笑道:“对,咱们主子。”看来,她也得尽快习惯这个称喟才行。 “其实你也不用觉得奇怪,我们习武之人都擅长以内功疗伤。你都替主子把毒血吸干净了,以他的内力,自然很快就痊愈了。”狼毒对自家主子的本领很是自信,丝毫也不觉得惊奇。 孟如一很想告诉他,有些毒对身体的伤害是不可逆的。不过,来这个时空之后,她也见识过不少超乎她理解的东西,云霄连小黑的声波攻击都能抵挡得住,他们所谓的内力,她也只能不明觉厉。 看气氛还算缓和,狼毒便又道:“主子虽然表面冷淡,其实是个很好伺候的人。只是因为宁安公主的缘故,我们国师府这些年来一直是仆人近卫在伺候,连丫环婢女都不曾有过。如今主子能接纳你入府,可以说是我们以往想都不敢想的奇迹,所以,还请孟姑娘往后能对主子多一些关怀,往后,伺候主子的重任可就交给你了。” 孟如一被他这一番郑重的话语说得险些笑了,他这番话,怎么听着像是要托孤似的。 不过,其间的信息倒是勾起了她的注意。 “你说,你们……呃,咱们国师府上连丫环婢女都没有?” 狼毒察觉到自已说得有点多,不过,想了想,还是答道:“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等你真正住进府里,这些事咱们府上是人尽皆知的。最早,府里还是有过一批婢女丫环,都是皇上赏下来打理和照顾咱们主子的,可没过多久,就出事了。” 狼毒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见她神色如常,才又接着道:“当时,隔三岔五的就有婢女出事,落水的,悬梁的,还有直接消失的,一时弄得人心惶惶。主子命问荆彻查,结果,最后查到了宁安公主头上。” 孟如一听得有些不敢置信,插话道:“你是说,是宁安公主把她们杀了?” 狼毒点了点头,道:“宁安公主是皇上的幼妹,皇上对她甚是骄宠。知道人是她杀的,也是莫可奈何。主子便趁机将所有婢女丫环全部遣散,国师府从此再没进过女眷。” 孟如一奇道:“她为什么这么做?” “自然是因为吃醋。”狼毒压低了声音,道:“皇上赐下的那些婢女丫环虽然名份不高,但都是天姿国色,既然是送到府上伺候,自然不是只做婢女丫环那么简单。” 他这么一说,孟如一便懂了。 想必皇帝是想用那些美女笼络住云霄的心,却不想此举惹恼了暗恋云霄的宁安公主,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将那些潜在的情敌们一个个都杀掉。 怪不得在采霞峰她毫不手软的对她痛下杀手,原来还有这样一段前科。 “狼毒,谢谢你提醒我,往后在国师府里,我会小心提防着的。” “我不是这意思。”狼毒见她误会,忙道:“在咱们国师府里,自然不会有人敢伤害你。毕竟,你是主子亲选的圣女,跟那些婢女丫环是截然不同的。那些女人主子本来就不想要,否则,谁也没有能耐在咱们国师府随便杀人的。” 孟如一一想也是,以云霄的睿智,谁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玩花样? 皇帝赐下的女人,既不能杀,又不能退,可既然有人愿意出头替他杀,还给了他一个光明正大遣散其它人的好借口,何乐而不为? 这就是云霄,当出手时,他绝不会心慈手软,哪怕对方是绝色美人,也毫不例外。而且,如他所说,他极少会脏了自已的手。 诚然,如果用现代的标准来衡量,他算不上一个好人。可在这个时空,这种大环境下,他其实也算不得一个坏人。 人果然是偏心的,瞧,她现在都开始为他开脱洗白了。 “孟姑娘,其实我说这么多,就是想让你知道,你是咱们主子这么多年来第一个为之重视的女人,你懂我的意思吧?”狼毒觉得自已真是苦口婆心。 孟如一揣测着他的意思,道:“我大概明白,你放心,他既然能撇开性别偏见录用我,我是不会辜负他的信任的。” 狼毒哑口无言,不过,看眼前的女孩眼神清澈,稚气未脱,自已现在跟她说这些或许有些为时过早? 想到这里,狼毒只能转了话锋,道:“你能这么想就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要不水该凉了。” “好。”孟如一目送他离去,关上了房门,这才舒了一口气。 是她想多了吗?怎么觉得狼毒刚才跟她说那些话,是在引导她往那方面想? 要说云霄重视她,或许吧,他都将凤符交给她了,应该是准备重用她的,但那绝不可能是因为她的性别,而是因为她的医术。 只不过,她恰巧是个女人而已。 就像狼毒,问荆他们,虽然是男的,但一样深得他信任和看重一样。 不过,既然狼毒这么说了,她也还是忍不住勾起一丝遐想。 在这些关系之外,云霄对她有没有些许特殊呢? 云霄有没有她不敢确定,但她对云霄,是有的。 在明知他有些行事方式她无法认可之后,她却没法与他划清界限,甚至还是很在意他时,她就知道,自已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上了这个男人。 如果是在现世,能遇到真正让自已心动的人,她肯定不会放过。 可在这个时空,她却不得不有所顾忌。 在她的计划里,其实是还想回到现世去的,毕竟,那是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世界,那里有她熟悉的朋友和生活方式。 等她将系统的级别升上去,或许就能找到回去的办法。 这是个男尊女卑三妻四妾的时代,三观都不同,就算喜欢,又能维持多久? 所以,能和喜欢的人一起同行一段,保持现在这种关系就很好了。其它的念头,还是趁早灭了的好。 第159章 第一百五十九章:我的身体你尽管使 或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在洗完澡喝过药后,孟如一倚靠在床头看着医书,本想等云霄回来替他上药,谁知没过一会,便睡过去了。 这一觉倒是睡得香沉,再没做什么恶梦,醒来时,天已经朦朦亮了。 孟如一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怀里的云白色衣袖。 这是……? 孟如一定神一看,才赫然发现,自已正牢牢抱紧云霄的手臂! 不止如此,她的一条腿还抬得高高的,挂在他腰上! 睡姿实在是太难看了! 之前和他睡一张床的时候,她都尽量与他保持些许距离,即便是睡梦之中,也会多出一丝警醒,就怕自已睡相不雅被他看到。 昨晚她是怎么了?不会是因为有点喜欢人家,就情不自禁占人家便宜吧? 孟如一直汗颜,心虚的立刻朝他脸上看去。 还好,云霄双眸紧闭,呼吸轻浅,似乎还在熟睡。 孟如一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惊动了他,先是松开了抱住他的爪子,然后小心翼翼抬腿往回收。 “天色还早,你还可以再睡会。”极富磁性的嗓音骤然响起。 孟如一吓得腿僵在了半空,视线重回到他脸上,就见刚才还閤上的凤眸已然展开,幽深的眸子正看向她。 “你怎么醒了?”孟如一心虚问着,悬空的腿收也不是,放也不是。 “嗯。”低沉的鼻音里带着一丝初醒的慵懒,缱绻至极。 不过,孟如一正尴尬着,也顾不得这些,突然灵机一动,僵持的腿就势做了几个侧抬腿的动作,道:“咳咳,我腿有点麻,所以,想运动运动,没想到吵到了你。” “嗯。”明明只是一个单音字的回复,不知为何,孟如一却觉得这个字后面还跟着一句潜台词:“请开始你的表演。” 就在她纠结着要不要索性起床时,云霄接着又说了一句让她险些喷血的话:“你压了我一个晚上。” 孟如一:“……” 这句话实在太引人遐思了,不要告诉她,他被她压得一晚上没睡吧? 那他为什么不反抗?或者叫醒她也好啊。 “呃,其实,我……”孟如一想为自已的行为编个体面点的理由,却发现自已一紧张,竟脑海一片空白,智商早不知飘去了哪里。 “我知道。”云霄淡淡接话,道:“你生病畏寒,我身上比较暖和。” 这个理由,真是再合理不过了。孟如一连连点头,道:“对,我梦里就觉得有点冷,所以……打扰你休息了。” “无妨。”云霄似乎并不在意。 孟如一不禁心头一宽,还好,他为人大气,非但没有因为这点小节而刻意取笑她,还为她找借口化解她的尴尬。 “我中毒的时候,你也曾用身体为我取暖。所以,往后你若是需要,我的身体你也可以尽管使用。”云霄不紧不慢的补了一句。 往后你若是需要,我的身体你也可以尽管使用。 这句话简直有如惊雷,响彻孟如一耳际,并自带无限循环。 你若是需要……可以尽管使用…… “咳咳……”孟如一差点呛出一口老血来,她不敢说,在那一瞬间,她脑海里还真的闪过了n种关于他身体的使用方法。 她该说他果然知恩图报,投桃报李吗? 他到底知不知道,他这张脸,这副身材,有多少女人想要将他扑倒吃干抹净? 他居然对她说出了他的身体她可以尽管使用这样的话,简直就是在引诱她犯罪! 偏偏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还一脸坦然自若,俊美的脸上找不出半丝邪念。 谁能想到,这样禁欲的一张脸,张口却是如此引人遐思的话。 这话她该怎么接? 看她瞠目结舌的模样,云霄唇角似有若无的轻轻挑了挑,并不催她。 孟如一内心还在天人交战: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不行,这会显得她很随便。 治病救人,乃我医者本份?好像,也有些虚伪。 你是主子,救你那是应该的?那样会不会显得她很奴性? 孟如一想了半天,才忽然反应过来,他刚才在说,她用身体给他取暖啊。 是有这么回事,他中毒之后,体温一直下降,即便是替他清除了毒血,也依旧不见他身体有回温的迹象。 无计可施之下,她只好用自已的体温来给他取暖。 她还记得,她将他的手放在自已肚子上。 当时一心想要救他,便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可如今再回想,她的脸便有些隐隐发烫起来。 “对了,你的伤口怎样了?昨晚我睡得太早,都没顾得上替你换药,既然你现在不睡了,我帮你换换药吧,一会也好赶路。”孟如一硬生生的将话题转移开来。 说着,也不待他反对,便坐起身来,披上外衣,开始准备药膏纱布。 她最近,很是反常啊。云霄看了眼她双颊飞起的红云,倒也懒得点破,坐起身来,配合的褪去了中衣。 孟如一跪坐在他身前,故意忽略他赤着的上身,将目光全放在他胸前的刀口上。 “刀口结痂的时候会有点痒,这几天必须格外小心,不能碰它。”孟如一边为他抹药,边提醒着。 正说着,一抹药膏不小心滴落在他胸口上,孟如一忙伸手替他擦干净。 轻柔细嫩的手指抹过他紧实的胸肌,云霄抬眉扫了她一眼,凤眸有那么一瞬仿佛变幻了颜色。 孟如一浑然不觉,替他擦拭干净后,正要替他伤口缠上纱布,却冷不丁被他一把捉住了手腕。 “呃,怎么了?”孟如一诧异的抬头看他,却见他微垂着眸,眉头轻拧,浓黑的睫毛将那双惑人的凤眸隔绝在后,让人看不分明,只是他这反应…… “是不是我弄疼你伤口了?”孟如一猜想是不是自已上药时失了轻重,她甚至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绷紧了几分。 云霄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努力压制着什么。短暂的片刻,再睁眼时,已是一片幽深清冷,放开了她的手腕,道:“没事,继续吧。” “哦。”孟如一看他神色已恢复正常,这才放下心来,更小心的继续为他上药。 第160章 第一百六十章:用强 早饭过后,简单打点了一下行装,孟如一便跟随云霄一道上了早已备好的马车。 “对了,咱们这趟赶去盐城,究竟是办什么事呀?”孟如一看着车窗外的山林景色,压抑不住好奇问。 “问荆查到了天机盟在盐城的联络点。”云霄单手支撑在窗棂上,指背无意识的摩挲着性感的薄唇,嘴上应着她,目光却投向窗外远处,似在思谋着什么。 “天机盟”这个称喟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孟如一略一思索,突然想起来了,道:“莫非,拓跋灭已逃到了盐城?” “或许。” 提到拓跋灭,他的态度似乎很淡然,全然不像拓跋灭提到他时那般恨之入骨,孟如一不禁想到了自已在幻境里所经历的那些事。 那些究竟是真实发生过,还是仅是她一场荒唐的幻想? 想到这里,孟如一不由得问道:“那天,拓跋灭问你是否记得拓跋晋,你当真不认识这个人?” 云霄目光忽然自窗外收回,落在她脸上,道:“你对他的事似乎很有兴趣?” 看他神色间似乎多了一丝不快,孟如一只道是他不喜欢她涉足他的私事,忙解释道:“我不是刻意想跟你打听什么,只是,那天在船上,我产生了些幻觉,好像看到了他所说的那个拓跋晋,还有……你。” 听到这里,云霄面色柔和了几许,道:“你是想说,我杀了你?” “你怎么知道?”孟如一脱口惊呼。 云霄看向她的眸子里多了一抹深意,道:“你不是说了吗?你看到了我。” 孟如一有些理解无能了,道:“你是说,那些都是真的?可那个人,明明跟你不太一样。” 云霄难得有耐性,向她解释道:“真正高明的幻术都是真假掺半,以假乱真,幻境中的所见所闻,其实都是由施术者意念所构。如果营造的世界越真实,被困者就越难脱身。所以,通常施术者所造的幻境都是他们自已最熟悉的一段记忆。” 他这么一说,孟如一倒是懂了几分。 云霄接着又道:“一旦中了这种幻术,意识就会被幻境所影响,成为他故事中的一部分。严重的,可致人疯颠,迷失,甚至死亡。要想冲破幻境,除非,能找到施术者的弱点,或者,找对方法,彻底打破他的幻境。” “这简直比最高明的催眠大师还要厉害啊。”孟如一忍不住乍舌,真想不到拓跋灭居然有这样的手段,“这么说来,当时咱们俩确实在幻境里相遇了,只是你被代入了幻境中的角色?” 她的理解能力倒是很强,云霄微微閤首,道:“确切的说,那也是我的一段记忆。” 虽然早有过这么猜测,但听他亲口承认,孟如一还是有些惊讶:“所以,我所看到的那些,其实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你真的认识拓跋晋?” 云霄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看入她眼里,反问道:“如果我说认识,那又如何?” 虽然他说的是反问句,孟如一却直觉他是真的认识拓跋晋的,“那,你和他是好朋友,这也是真的?” 见云霄既未承认,也未否决,孟如一的心不由得悬起了半截,道:“该不会,连你喜欢他老婆,伺机强爆她也是真的吧?” 听到这里,云霄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突然抬头在她脑门上敲了敲,道:“孟如一,你这脑子里究竟都装了些什么?” 孟如一吃痛的捂住脑袋,控诉道:“你打我是想转移话题吗?” 云霄简直被她气笑了,一把捉住了她的下巴,逼近她,道:“你觉得,我会对女人用强?” 孟如一当然也觉得他不像是那种人,但那些影像毕竟曾亲眼所见,男人嘛,有点特殊癖好也说不准,她这不就是因为不确定才会问他的嘛,何况…… “你现在……就在对我用强。”孟如一拿眼神瞟了瞟他的手,指控着他的“暴行”。 看来,她的病真是好得差不多了,都开始跟他耍嘴皮子了。 云霄唇角微扬,嗓音压低了几分,道:“信不信我让你领教领教,什么是真的用强?” 凤眸之中难得的多了一抹侵略意味,直直投入她眼里,孟如一心头怦然一跳,只觉被这样一双眼睛看上一眼,心就要被勾去了一般。 眼看着那张俊隽的脸离她越来越近,她甚至忘了要躲避挣扎。 鼻尖相触厮磨,温热的呼吸带着男子独有的阳刚气息,侵犯着她的感官,薄唇眼看着就要贴上她的。 就在这一吻即将落下之迹,凤眸之中忽然一片幽冷,高大的身躯猝不及防倾压过来,以着绝对的速度与力道,将她压倒在车厢内。 孟如一只觉身上一沉,连个抗拒的反应都还来不及有,便唇贴着唇,身贴着身,被他重重的压覆住。 这,还真的是在对她用强! 只是,下一秒,头顶上方便传来一阵密集的“嗖嗖”声。 孟如一直觉不好,瞪大的眼睛不由得看向云霄身后。 这一看,却只觉周身一凉。 就见车厢两壁插进来无数箭头,最近的,离他的身体仅一指距离! 若非他刚才即时将她扑倒,这会儿,他俩估计已经被扎成马蜂窝了。 云霄脸上倒是镇定得看不出一丝波澜,似是对这样的埋伏暗算早已习已为常般。 只见他一把自座位下抽出一把长剑,反手一劈,车厢立时一分两半。 随即,孟如一身子一轻,被他揽住腰飞身而起。 扑天盖地的箭雨再度袭来,却被他手中的剑击落,一个旋身,便带她落在一棵高大的树杈上。 “待着别动。”云霄的低声提醒犹在耳边,人却早已如离弦的箭,跃向暗箭飞来的方向。 他们这一趟就只有问荆和狼毒两人随行,孟如一朝树下看去,却见两人身上各中数箭,已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孟如一顿时心中一沉,问荆和狼毒可是云霄为之倚重的近卫,连他们都身遭不幸的话,云霄岂不是有危险? 不行,她得做些什么,不能躲在这树上干等。 第161章 第一百六十一章:男人不能说不行 孟如一正想着自已能帮上什么忙,就见密集的箭雨竟然停了。 随之响起的是震耳的马蹄声,成包操之势,向云霄刚刚冲去的方向聚集。 兵器交鸣声已经在那个方位响起。 孟如一站得高,清楚的看到那一片乌压压的人马,怕是不下二三百人! 竟然派出这么多人来伏击云霄,他们到底是何来头? 难不成,是拓跋灭的援手? 孟如一来不及细想,没有了箭矢的威胁,她一咬牙,纵身从树上跳下。 “小黑!” 在即将与大地亲密接触的前一瞬,她准确无误的落在了小黑宽实的后背。 几次共同面对危机,小黑与她已有了一定的默契,落地之后,第一时间载着她奔到了问荆和狼毒身边。 孟如一翻身下来,当先便去检查问荆的生命迹象。 “这位患者健壮得能打倒一头牛。”系统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诊断。 孟如一心都捏紧了,却突然听到这么一句,顿时有些懵了。 这系统用了这么久,她还从没听到过这样的提示。 不过,更让她意外的是指腹下那跳动有力的脉搏。 “孟姑娘,一起来躺尸吧?”问荆突然睁开了眼睛,笑着冲她开口。 “问荆,不要这样吓唬小姑娘。”一旁的狼毒训了他一句,也道:“孟姑娘,赶紧躺下来,别让敌人发现了。” “你们……”孟如一眼看着这两人一人身上插着几支箭,却若无其事的躺在地上跟她聊天,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光顾着担心,现在才反应过来,系统并没有提示她有伤员。若是细看便会发现,他们身上虽然插着箭,可却半点血迹都没有。 “你们这是在装死?”孟如一看了看他们,又疑惑的看了一眼云霄所在的方位,那里传来的打斗声还一清二楚,“云霄被这么多人围攻呢,咱们不用过去帮忙吗?” “没事,再等等。”问荆语气轻松的应着,竟一点也不担心。 “孟姑娘,你很担心咱们主子啊?”狼毒也是没心没肺的,还有心情访问她。 孟如一虽然没有亲眼见证过他们和云霄之间的主仆之情,却还是坚信云霄用人的眼光,他们这么做,必定是云霄的授意,应该是另有计划。 可是,就算如此,这是不是也太冒险了些? “对方这么多人,他一个人能行吗?别忘了,他身上还伤呢。” “真男人,永远不能说不行。”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回应了她。 不用想,能爆出这样雷人的话语的,便只有小黑了。 孟如一正忧心着云霄的安危,被它这一岔,不禁回道:“说得好像你也是男人似的。” 小黑沉默了一下,道:“我还真是。” “噗”!问荆和狼毒莫名被她们的对话戳中笑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狼毒是见过小黑几次的,问荆虽然调查过她,知道小黑的存在,却是头一次亲眼得见,简直好奇到了极点,道:“孟姑娘,你这位……豹兄,究竟是什么来头?若非亲眼所见,实难相信,居然真的有野兽会说人语。” “嘿,我可不是什么野兽,你们看到的只是我的外表而已。”小黑不等孟如一开口,便为自已正名。 见四周没什么异常动静,问荆和狼毒索性将身上的箭一拔,坐了起来,边打量着小黑,边道:“你是说,你只是长得像只豹子,其实,是个人?” 小黑认真道:“我这叫兽面人心。” 孟如一在一旁不由得抚额,突然有种他俩会被小黑拉低智商的感觉。 好在,就在这时,一道尖锐的呼啸声冲破山林,在半空中炸响。 “来了。”问荆突然收敛起满脸的玩味,目光一敛,看向声音的出处。 “走,行动。”狼毒也迅速一跃而起,道:“孟姑娘,你赶紧躲好,一会我们再来找你。” 说完,与问荆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飞身一纵,朝着信号所在的方位赶去。 “喂,我也一……”起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问荆和狼毒便已消失在她的视线。 身为一个医生,这种冲锋陷阵的事的确不适合她,可是,既然已经将他们当成自已人了,眼看着他们身赴险境,却要她躲得远远的,她还是无法安心这么做的。 至少,她也得去现场看一看,万一他们有危险,她也能想办法接应。 想到这里,孟如一不由得看向小黑,却见小黑也扭头朝她看过来。 四目相对,小黑眼里一副果然如此。 “他们在打斗,说不定会受伤,作为一名医生,我得勇敢一点,这是你说的。”孟如一为自已找了个很好的理由。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担心那个男人的安危,想去英雄救美。”小黑直接戳穿她。 “我们就悄悄的潜过去观战,不行吗?”孟如一面不改色的反问,并提醒道:“对了,我记得你刚刚说过,真男人永远不能说不行,对吧。” 果然,女人的套路比海还深,为了维护它“男人”的尊严,小黑黑着脸道:“好吧,你赢了。” 孟如一得胜的爬上它的背,小黑载着她速度全开,奔向打斗处。 “前方一百米有多人身受重伤,请立即前往医治。”当这条系统提示传来时,孟如一突然觉得,也许,她真不该过来。 林间空地上,数百名弓箭手换了刀剑后,将云霄一人围在中间,一拥而上,与之僵战着。 原本,他们人多势重,云霄似乎有些力不从心,众人见状杀气顿扬,虽未能立刻将他斩杀,但仗着人多,不断消耗着他的体力,只待他稍有不济,便能取他性命。 可随着方才不远处那一声哨啸过后,局势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云霄瞬间有如天神附体般,招式变得迅疾而狠厉,根本无人能招架。 不过片刻之间,倒在他剑下的已不下数十人。 而他,似乎并未尽全力,在数百人的包围圈里仍游刃有余,剑锋过处,非死即伤。 虽然他们仍有数百人的人数优势,但每个人心里几乎都笼罩上了一层绝望。 第162章 第一百六十二章:坑爹的系统 这些人并非一群乌合之众,每个人都是骁勇善战的好手,方才与云霄战成平手时,大家还觉得传闻有些太过夸大。 所谓战神,虽然身手确实了得,但在这么多人的围攻之下,最多也就是多撑一些时刻,终有败下阵来的时候。 可当云霄真正放开身手应战时,他们才发现,这根本就是一场实力上的碾压之战。 没有人能敌过他的速度,往往众人连他身影都还没来得及看清,就只觉要害处一凉,栽倒在地。 之前是他们围着他追杀,如今却是他主动出击,若非来时上头下了死令,就算战到最后一口气也要将他诛杀,只怕早就有人想弃械而逃了。 他要杀光他们,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而且,这个时间并不会太长。 孟如一赶到时,那乌压压的一片人正在拼死围攻。不过,人太多,她根本看不到中心的战况,只有系统不断的在提示她有人重伤,催促着她救人。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照这情况来看,里面被围攻的人依然安好。 只不过,他安好,她却不太好了。 就这一会的功夫,任务栏里好几个伤员的信息已由重伤转为死亡。 有伤员死亡,系统便会根据数据推算,来判断是否是因她延误救治导致死亡,一旦系统判定是她的责任,便会被扣分。 于是,“叮”的一声,她被扣除一分,再“叮”,又是一个两分。 “这也怪我?”孟如一直想砸了系统,这伤员都在正中央,难道要她冲进去救人? 为了救里面奄奄一息的伤员,是要她把外面这些人都杀了不成? 这分明是个自相矛盾的大bug。 小黑看着眼前密集的人群,问道:“宝贝儿,你是要负分,还是咱们冲进去?” 孟如一看着系统显示的那一点本就少得可怜,还在不断下降的分数,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如果负分,会掉级吗?” 小黑如实回道:“显然会。” “那还等什么?只能冲了。”既然没得选择,孟如一也就豁出去了,大吼一声,道:“都给我闪开!” 最外围的人正等着轮番上前应战,冷不防听到身后这一声怒喝,回头一看,就见一头体形高大健壮的黑豹朝他们飞扑而来。 在那头黑豹背上,还坐着一个身着藕色衣裙,身材娇小并背着一口奇怪箱子的少女。 “从他们脑袋上踏过去!” 众人只听得这一声娇喝,眼前黑影已一跃而起,一片脑袋纷纷遭殃。 有那反应快的,急忙往两边退散,跑得慢的,便被小黑那厚实的脚掌踩中。 还有不怕死的冲上来想要砍杀拦截,奈何豹的速度敏捷迅猛,被它灵巧的纵跃一一躲过,有那躲不过的,孟如一直接飞过去一把手术刀。 这般一来,人群立刻乱成了一团。 数百人的包围圈,其实也就是小黑几个起跳的距离。 云霄正不紧不慢的击杀包围他的刺客,冷不丁看到那个熟悉的倩影骑着小黑从天而降,凤眸之中不禁掀起一片震惊。 除却震惊,还有些许无奈。 相比他的反应,四周的刺客心里更是惊骇绝望。 本来,对付一个云霄已经让他们濒临崩溃,如今对方还来了援手,这个骑着猛兽的少女看起来也很不好惹的样子。 所有人都短暂的怔愣了一下。 孟如一骑着小黑稳稳的落于云霄跟前,来不及与他打招呼,便抬眸一扫四周,喝道:“不想死的都放下兵器!” 她直接闯进来,已是无比嚣张,竟还敢口出威胁! 气焰简直比她身旁的云霄还盛。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众人都以为她是什么厉害的角色,一时面面相觑,竟未敢轻举妄动。 云霄见状,不由得微微挑起了唇角。 他早知道,她并不像寻常女子般娇弱胆小,可尽管如此,她还是一次次刷新他对她的认识。 面对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死士,居然还能如此硬气的威胁(忽悠)对方放下兵器,对方居然还真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若他们知道眼前的小丫头其实是只纸老虎,不知会作何感想。 众死士虽然对孟如一有所顾忌,也明知今日必不能善终,但短暂的无措之后,立刻便稳住了心性。 他们今日的使命就是与云霄死磕到底,只能战到最后。 最前排的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立刻飞身而起,不管不顾的朝中心的两人一兽攻过来。 可惜,还未近两人的身,云霄手中的剑便已迎了上去,将冲在最前头的几人一剑解决。 见他们如此不买帐,孟如一直想吐血,翻身下来,道:“小黑,交给你了,削他们!” 系统坑她来救他们的同伙,他们还不识好歹要杀她,简直是忍无可忍。 那些死士像商量好了似的,一半人围攻云霄,另一半人全冲孟如一而来。 云霄抽身而出,本想要将她揽到自已怀里来,以免她有个闪失,谁知她从小黑背上下来后,直接背着她的箱子猫着腰便往后走。 “你去哪儿?”云霄眉心一紧,眼见有两名死士已攻至她身前,他顾不得四面刺过来的利刃,正要折身前去营救,却见一抹黑影闪过。 小黑直接一爪子拍飞了其中一人,再一口叼住另一人持剑的手,昂头一甩,那人便飞了出去,撞在自已人刺来的剑上,扎了个透心凉。 云霄这才惊觉刚才那一刻他是悬了心的,只这一晃神的功夫,几柄长刃已抵上他身躯,眼看就要穿肉入骨。 他气息一凝,那几人眼见自已一击要得手,正自欣喜,却发现剑尖像是刺在了钢板上,竟再无法前近分毫。 还不等他们想明白怎么回事,便只觉眼前银光划过,脖子一凉,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软倒在地。 这一切都发生在顷刻之间,孟如一听到声音回头看时,云霄已一跃至她跟前。 “没事,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孟如一冲他挥了挥手。 她算是看明白了,以他的战斗力,大概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而小黑护住她大概也没有问题,所以,她可以放开手救人了。 第163章 第一百六十三章:一对狗男女 孟如一就近捞起一个胸口被穿刺的死士,立刻开始止血上药。 睿智如云霄,此刻也看不懂了,在这生死攸关的紧张时刻,她居然跑去救人? 而且,救的还是敌人。 不过,虽然有些无语,他倒也没有干涉,只是在杀敌时刻意与她保持着及近的距离,以免小黑应付不过来时能随时支援。 云霄看不懂孟如一的行为,那些死士便更不懂了。 那女的不是云霄的同伙吗?怎么在救他们的人?甚至好几次剑都要刺到她身上了,她还一门心思救人,简直要让人怀疑那受伤的不是他们的同伴,而是她的亲人。 不过,前一秒还在取笑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的人,后一秒便身负重伤,倒在她面前。 孟如一也一视同仁,看到有“新鲜”的伤员,第一时间冲上去上药止血。 没办法,这些人的伤口基本上都是命中要害,失血过多。趁着伤口新鲜的时候处理,成活率更高一点。 也不知云霄是不是故意的,渐渐的倒下来的活口越来越多。 原来十个人里有一两个能侥幸留一口气,现在,十个人里有八个在苟延残喘。 孟如一纵是手脚再麻利,又要止血,又要清创,严重的还要及时缝合,根本忙不过来。 系统的提示意响得人耳朵都快要炸了,最后,孟如一不得不暂时屏蔽提示音。 那些被她救的人也是满心复杂,接受她的救治吧,偏偏她是他们的敌人。不接受吧,就这么死了也不甘心。 终于,在孟如一又要为一名新鲜伤员止血时,那人竟拼尽全力一把推开了她的手,啐道:“滚开!你们……一个杀,一个救,士……士可杀,不可辱!噗!” 他抬了抬握剑的手,也不知是想杀她还是想自尽,小黑见状,一脚踏在他胸口。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但见他脑袋一歪,很干脆的死了。 “你们……你们这对狗男女……杀着玩是吧?我情愿战死……”一旁的同伙见自已的兄弟慷慨就义,一时义愤填膺,不等孟如一靠近,撑着一口气,飞身持剑便朝云霄扑去。 云霄略一闪身,对面攻来的剑便刺入了这人身体,而这人的剑也穿过了对方胸膛,两人同时咽了气。 孟如一拿着止血纱布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这什么情况? 不过,还有那么多伤员嗷嗷待救,她也来不及惊叹,他们不想活,自有人想活,她只怔了一秒,便立刻转向下一个伤者。 “我们跟这对狗男女拼了!死也不要受他们摆布!”围攻的死士看到这一幕,似乎被激怒了,发疯般的扑过来。 眼看着一场愈加激烈的厮杀即将展开。 “住手!你们看看我手中的人是谁?” 外围处,一声高昂有力的嗓音传来,浑厚的内力响彻全场,足以震慑每个人的耳膜。 众死士不由得稍稍停手,往声音出处看去。 只见在他们后方,不知几时已多了数十名精衣护卫,而当先三人一身便衣常服,押解着一名四十多岁满脸颓败的中年男子。 这三人正是云霄身边的近卫:问荆,狼毒,归海。 刚才喊话的便是归海。 看到他们手中押解的人,所有死士眼里既是绝望,又是松了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 “主子,这人便是这些死士的主使者,他和另外十名死士被属下在对面山头当场抓获。那十人殊死反抗,已被属下等就地解决。”归海向云霄禀报着。 云霄打量着那名中年男子,道:“这些死士,愿意投降的,暂先押往邬城,可饶他们不死,不愿投降的,便不用浪费力气了。” “是。”狼毒领命后,立刻吩咐身后的精衣护卫上前抓人。 这些死士虽然都是不怕死之辈,但如今他们的上司都完了,云霄又言明可饶他们不死,既然能不死,自然还是活着好,一时间,竟没有一人抵抗。 中年男子见状,不由得冷冷哼了一声,归海架在他脖子上的剑顿时一紧,冰冷的剑锋割开些许皮肉,他脸色一寒,立刻老实了许多。 云霄看在眼里,吩咐道:“问问他,是谁指使他的。” 中年男子闻言,心一横,道:“我只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而已。” 归海剑锋又逼近一分,喝道:“在我主子面前,你最好放老实一点,再不说实话,我便先卸你一条胳膊。” 中年男子连忙道:“我句句属实,我与你家主子素不相识,真的只是收钱办事而已。对了,那人姓樊。” 问荆开口道:“樊鹤年堂兄那一脉在这一带倒是的确有些产业,不过,戏演过了,就有点假了,这等诛九族的罪过,如果真是樊家,怎会笨得留下自已姓氏?” 归海立刻会意,手中的剑自那中年男子颈间移开,挽了一圈,作势便要割向他胳膊处。 中年男子急忙哀求道:“别别别,我都已经说真话了,求你们放过我吧,真的是一名姓樊的人雇的我啊。至于他是真的姓樊,还是有意嫁祸,我就不知道了。” 问荆含笑道:“或者,你希望我们找你家人谈谈?信不信,我一天之内就能将你祖宗十八代都给你查得一清二楚。” 提到家人,中年男子眼里一闪而过一丝恐惧。 “我想,你大概是没有想到,自已的行动会失败吧?如果你肯老实招认的话,我可以替你向我们主子求个情,免了你家人的死罪。可如果你非要等我们亲自查出来的话,那你们一家子就只能去黄泉路上作伴了。” 问荆在逼供这方面也算颇有心得,知道如何抓住对方心里的弱点。 中年男子神色不禁有些松动了,不确定的拿眼看向云霄,道:“你们真的能保证,不伤害我的家人?” 云霄淡淡道:“如果你肯说实话,在查证无误后,我可以放过你的家人。” “你是国师,说话可要算数。”中年男子亲耳听到他的承诺后,终于改变了主意,道:“其实……” 他刚说了两个字,云霄忽然眸色一变,手中的剑也随即之而动,向虚空中挥出。 第164章 第一百六十四章:一代名将 然而,已经晚了。 中年男子再未能多说出一个字,眉心便被一支利箭射穿。 这支箭来势太快,因为与那中年男子所站的方位存在角度差异,云霄那一剑只来得及削断一截箭尾,却没能阻住箭势。 归海和问荆也是在利箭逼近时才有所察觉,甚至都没来得及出手。 再一探中年男子鼻息,竟是已经气绝。 放眼整个赤炎国,箭术快到连云霄都阻拦失手的人,还真是屈指可数。 会是谁? 马蹄声响,有人朝这么靠近。 问荆等人急忙严阵以待,以防来人对自家主子不利。 云霄却是似有所料,神色微沉。 “国师大人受惊了,晚辈护驾心切,多有得罪,还望大人恕罪。”来人人尚未到,声音便先飘了过来。 这声音虽然年轻,却沉稳有力,还很是耳熟。 孟如一本来正在忙着给人止血缝合,听到这声音,也不由得分了神,抬头望去。 与此同时,两骑人马出现在众人视线。 只见两人并骑而行,一人身着玄色锦袍,另一人一袭浅青色华衣,手执弓箭,背负箭囊,朝着这边疾驰而来。 “京都三绝?”待看清那执弓之人的样貌时,孟如一忍不住脱口而出。 问荆等人也是一脸恍然大悟。 “都道秦家公子文武全材,号称双绝,想不到他的箭法造诣竟如此之深,是属下等轻敌了。”问荆微带愧疚的向云霄请罪。 云霄抬了抬手,并无责罚之意。 其实不怪问荆他们,他也是第一次亲眼领教秦九的箭法。 能在他都毫无察觉时出手,当时秦九所在的位置离此至少在二百米之外。 如此远的距离,眼力好点的,也仅能依稀辩个人物轮廓,更别提瞄准了。 可他这一箭却准得丝毫不差。 当然,要做到这一点也不是不可能,如果听力极好的人,在无风的情况下,是可以根据声音判断对方所处的位置的。 但光是辩位已很高难度,这一箭的力道与速度更是惊人。 这样的奇才,如果是在战场上,甚至可以于万军之中直取敌方将领的性命。 更为难得的是,刚才那一击得手,却也不见他面上有何得色,跃下马背,抱拳行礼,道:“方才晚辈听得有刺客在此行凶,故匆忙赶来相助,您没受伤吧?” 与他并驾而行的玄服男子也翩然下马,对云霄揖了揖,语气带着几许生硬,道:“听闻你在邬江一带遇险,父皇很是担心,命本宫亲自前来援助。” 问荆等人见了他,忙拱手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 玄服男子正是当朝太子穆天玄。 云霄看了看面前的两人,道:“二位来得可真是时候,这一箭真可谓神来之笔,我刚才正要从他嘴里问出点眉目。” 凤眸清浅,几乎不带任何情绪,可偏偏目光所过之所,让人感觉如利刃穿心,无处避其锋芒。 穆天玄自然听得出他言语所指,稍稍避开他的目光,道:“方才我们离得稍远,我只道是有人要对你不利,才命秦九出手。看来,是我们帮了倒忙了。” 云霄唇角微扬,道:“无妨,他虽死了,还有这许多死士在,说不定就能从他们嘴里问出些什么。比起这个,你们才是我最大的收获。” 闻言,穆天玄脸上闪过些许不自然,但很快就换作一抹没什么温度的笑意,道:“师父,你这话本宫就听不懂了,难不成,你是在怀疑我们?” 这一声“师父”让孟如一很是意外,云霄居然是太子的师父? 看其它人脸上并没有什么反应,显然,这事大家都知道。 “太子多虑了,我是深感欣慰,在我出事之后,你竟然会亲自出马。能这么快找到这里,想必费了不少心思吧?” 不得不说,云霄这人是相当毒舌的。一句话里隐含着两层意思,全看你怎么听。 你若是问心无愧,这话便是夸赞,身为人徒,在得知师父出事之后,不辞辛劳,日夜兼程,苦心打探,终于第一时间赶到了这里。 可若是心怀鬼胎,这话无疑就是一种讽刺。而且,还是让人无从辩驳的那种。 穆天玄内心如何想无人得知,面上倒还算平静,道:“师父既是我赤炎国的栋梁,又是我的授业恩师,这都是应该的。” “说到栋梁,你眼前就有一个。”云霄说到这里,看了一眼他身旁的秦九,道:“好好培养,以他的资质,若能在战场磨炼些时日,必能成为这九州天下的一代名将。” 眼前二人闻言不禁有些震惊,穆天玄没有想到他会当面如此赞誉他的人,原本,他让秦玄露这一手,其实还有几分炫耀的意思。 毕竟,谁都知道,放眼整个赤炎国,若论箭法,只怕无人能及他云霄。秦九虽然不如他,可在这方面却极有天份。他就是要让云霄看看,自已身边的人也不差,并不是只能倚仗他。 不料对方似乎根本不在意,还表示出了真心的欣赏。 秦九此刻内心更是无比复杂,他被誉为京都双绝,听过不知多少对他的赞叹,却没想到,这位据说万事万物都难入他眼的国师大人,对他的评价居然如此之高。 一个人武艺高强,能在沙场上建功立业,封候拜相,便已是难得,要成为闻名九州天下的名将,那更是百年甚至几百年都难出一个。 自云霄之后,这天下便再没出过什么名将。而云霄竟然说,他会是下一个? 他知道自已身手不错,在人才济济的京城已是罕逢敌手,但是一代名将,如此高的位置,他还从未奢想过。 云霄倒是不管自已的话在他们内心掀起怎样的波澜,又道:“处理完这些死士,我们便要继续赶往盐城,既然你们来都来了,一块儿去盐城转转如何?” 穆天玄又是一愣,他连随行的借口都找好了,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竟然主动相邀,这反倒令他有些不安。 不过,就算云霄背后真有什么目的,他们也有他们的计划,怕他不成? 这么一想,他当即应道:“那就权凭师父安排吧。” 第165章 第一百六十五章:这个女人我要了 狼毒很快不知打哪儿又找来了一辆精致的马车和几匹骏马,此时已过午后,若再不赶路,天黑之前都无法找到客栈落宿。 这个时候,还在尸堆里找活口医治的孟如一便成了众人的焦点。 “主子,孟姑娘救这些死士做什么?难道,是您还留他们有用处?”狼毒等人虽然心里早有疑问,这会才顾得上问出口。 云霄朝孟如一看去,她正手脚麻利的给一名死士止血,不过那人伤势过重,没一会就咽气了。 孟如一眉宇间顿时黯然了几秒,无声的叹了口气,但瞬间又打起了精神,转而寻找下一个伤者。 云霄不禁微蹙了眉头,这女人究竟在做什么,他也很想知道。 “这些人伤势过重,你就算给他们医治,他们也未必活得了。”云霄踱步至她跟前提醒着。 孟如一正忙着上药,没顾得上抬头,道:“只要他们还没咽气,我就不能放弃。” 云霄一时有些无语,道:“他们差点要了你的命,你还这么不遗余力的救他们,这不是医者仁心,是敌我不分。你以为,你救了他们,他们便会感激你吗?” “没办法,他们就是好了之后要跳起来杀我,我也还是不能见死不救。”孟如一无可奈何的说着。 天地良心,敌我不分的并不是她,而是与她融为一体的坑爹系统。 大概是因为现代越来越频繁的战乱,系统对于外伤患者的自动搜寻功能特别强,对于外伤的抢救也是强制执行的,稍有延误,都有可能扣分。 而且,越是伤重,稍有耽搁,扣的分越多。 这大概也是为了约束医者能竭尽全力抢救伤员而设定的。 不过,她这番话在别人听来,要不是觉得她故作高尚圣母,要不就会以为她脑子有问题。 至少,在场其它人看她的眼神都多多少少存有几分怪异。 云霄倒是没有像其它人一样看她,虽然对她的行为极不赞许,但见她忙得连额头都沁出了汗水,却顾不上擦一下,眼里隐隐还有些焦急,包扎的动作明显在努力加快,原本想要训责的话语便又止住了。 “主子,天色不早,再不出发就……”问荆上前提醒着,话还未说完,便被云霄抬手打住。 “你们要是着急,就先走,给我留匹马就行。” “找处干净的地方,先准备午饭。” 孟如一和云霄几乎是同时开口。 “呃……”孟如一这下倒是诧异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这是……要等她的意思吗? 问荆显然也是这么理解的,要不,哪有人会在这上百具尸体附近造饭? 不过,虽然有些震惊,他还是立刻应声去办。 “谢谢。”孟如一真心的道了句谢。 他没有追问原因,也没有斥责她的反常行为,还含蓄的用这种方式给她留时间,这让她心里十分感激。 没有更多的语言,她立刻又投入到治疗中,争取能早些完成任务。 云霄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向马车处走去。 穆天玄在一旁看到现在,神色复杂的与秦九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趁众人都在各自忙碌,往人少处走了走。 “你有没有觉得,国师跟孟如一之间的关系有些古怪?”穆天玄压低了嗓音问身边的秦九。 秦九看向不远处那个还在不断忙碌的身影,眼里难得的有抹兴味,道:“他对这位孟姑娘确实不同于常人,不过,男人嘛,对漂亮可爱的女孩子多照顾一些这不过是一种本能而已,倒也算不得古怪。” “你忘了吗?他根本就不近女色,你见过哪个正常男人二十多年都没有过女人?”穆天玄冷冷道:“他如此厚待孟如一,必是因为那丫头有什么过人之处。” “这孟姑娘的确是个谜,我秦九自问阅女无数,却还鲜少遇到像她这样让人捉摸不透的。”秦九饶富趣味的抚了抚唇,道:“你看她身边那只猛兽。” 不用秦九提醒,穆天玄也早就注意到了孟如一身边的小黑。 那只黑豹一直跟在孟如一附近,每次她医治完一个人时,黑豹便早已即时为她寻找到了下一个目标,一人一兽配合得相当默契。 至于其它人,任凭他们如何穿梭来去,它却从未多看一眼。 “你还记得吗,那日他们跌落山崖,我们前去营救,因为比云霄晚了片刻,赶到时,袭击她们的那几只老虎全死了。当时我们都以为是云霄下的手,可后来皇姐告诉我,是孟如一驱使着一头黑豹干的,当时我还不信,只道是她摔糊涂了,又嫉妒孟如一,才臆想出来的。如今看来,竟是真的。” 秦九听得眼里隐隐有些发亮,道:“我倒是一点也不奇怪,当初她能冲进火场救人,连女孩子最为在意的容貌都能弃之不顾,我便看出来了,她绝非寻常人。” 说到这里,秦九顿了顿,诧异道:“你与孟家接触了这么久,之前竟是没有注意过她?” 穆天玄微眯了双眸,迸射出一抹精芒来,道:“只怕是连孟家的人都被她给蒙骗了,否则,有这样一个女儿,孟常林又怎会舍得那样待她?上次我让孟常林尝试缓和他们的父女关系,结果……” 秦九笑道:“他们孟家的事我倒也听了不少,孟姑娘若真就这么轻易回了孟家,那便不是她了。这样的女孩,不是几句好听的话便能哄骗住的。” “怎么,你对她有兴趣?”穆天玄突然有些不快的看向他。 秦九却毫不在意,笑意里更多了一抹邪魅,道:“你知道的,我对女孩子一向都很有兴趣。” “她可不行。”穆天玄想也没想便道:“这个女人,我要了。” 秦九倒也不意外,只是调侃道:“你喜欢的,不是玉柔姑娘吗?” “玉柔的性情确实是深得我心,不过……”穆天玄目光深远,道:“孟如一既有圣女的身份,又有驭兽的异能,我若能效仿高祖皇帝娶她做正妃,我想,她一定能为我赢得不少民心。” 第166章 第一百六十六章:师门怪症 秦九难得的收敛起了唇角的玩味,问道:“你是认真的?”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有点这方面的想法的话,那么,现在我已经确定了,我绝不会让她落入别人的手里。”穆天玄握了握拳,语气无比的坚定。 秦九不由得摇了摇头,叹道:“可惜,她现在已经在别人手里,而且,这个人还是国师云霄。” “我会把她抢过来的。”穆天玄勾起了唇角,道:“此去盐城,或许就是一个机会。” 见他心意已定,秦九问道:“这个女孩可不是那么好驾驭的,你有什么打算?” “我不是有你吗?”穆天玄不客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不是号称没有搞不定的女人?我能不能俘获她的心,就全靠你了。” 秦九怔了怔,复又看向孟如一的身影,心底那抹征服欲也被彻底挑了起来。 没错,虽然孟如一是与他以往遇见过的女子都不一样,但再怎么不一样,只要她是个女的,自已便总能想出法子降服她。 想到此,他点头应道:“好,这事就包在我身上。” “这可是你说的。”有他秦九的亲口承诺,穆天玄感觉自已已经胜利在望,道:“只要这件事成了,想要什么你尽管开口。” “放心,到时候我一定狠狠宰你一笔。” 孟如一浑然不知那边有两个家伙正在暗地里打她的主意,待狼毒等人把午饭准备好时,她也终于救治完最后一个伤员。 其实,原本活下来的足有四五十人,不过,有些人在等待救治的过程当中失血过多死了,否则,这么多人她得忙到天黑去。 庆幸的是,只要是她正在医救,其它人的死亡系统便不会判作延误医治,毕竟,她也没有三头六臂,一个人的能力终是有限的。 这么一番忙活下来,她还涨了几十点积分。可是,看着眼前一地的尸体,实在让人提不起高兴劲儿来。 “没事,宝贝儿,你已经尽力了。”小黑感受到了她的情绪,用爪子拍了拍她的手安慰着。 “你说,人是不是很奇怪,明明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看到他们鲜血淋漓的躺在那里等待死亡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压抑难过。其实,万般不过是为了活着,你说,他们若是肯把这身本事用在保家卫国上,应该,也不至于有此下场吧?” 作为医生,孟如一应该是习惯面对死亡的,可是,像这样的血腥杀戮,她还是不太适应。 这种命如草芥的感觉总是在提醒着她,现在所在的这个时空有多么陌生。 “或许,这个时候你需要一个治愈的拥抱。”小黑金色的眼睛转向另一个方向,道:“看,治愈你的家伙来了。” 什么治愈她的家伙? 孟如一顺着它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云霄正朝着她这边走来。 他不知去哪儿清洗了一番回来,身上已换上了干净的衣物,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 “去吧,好好享受爱情,虽然我一点也不想看到你们在一起。但如果你觉得快乐,我也只好勉为其难接受了。”小黑酸不溜丢的说着。 “什么爱情,不要瞎说。”孟如一正想揪过它耳朵警告它不要乱说,一回头,却已不见了它的身影。 算它机灵,自已就回系统了。 再一回头,云霄已到了她跟前。 孟如一这才看清,他手上拿的是两个水袋。 “先把手和脸洗干净,一会去马车里换身干净衣服过来吃饭。”云霄直接了当的开口。 孟如一正愁不知去哪儿清洗,想不到他竟如此心细,自已洗完还不忘帮他带水回来。 “国师大人待我这么好,我该如何回报呢?”孟如一心情稍有好转,不由得玩笑着。 伸出手来正要接过,云霄已然拔出其中一个水袋的塞子,就着她伸过来的手缓缓倒下,道:“你若能听话些,便是对我的回报了。” 自已双手都是血,有他帮着倒水,清洗起来自然更方便。孟如一也没跟他扭捏客气,就着流下来的清水搓洗着,嘴上回道:“当时情况特殊嘛,我看你们有危险,我哪还能真的待那儿不动。” 云霄轻嘲道:“原来,你还记得我的吩咐。” “国师大人的吩咐小女子岂敢忘记。”孟如一知道他并没有生气,又道:“不过,你要是提前跟我说明你们的计划,我也犯不上这么担心呀。我还以为狼毒和问荆都出事了,那我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一个人应敌。” 说到这里,孟如一突然意识到自已好像有些流露心迹了,目光一瞥他,发现他的视线正停留在她脸上,眸光微深,她心虚之下,忙转移话题,道:“说起来,你怎么会知道有人要埋伏害你?还故意让狼毒和问荆装死。” 云霄凤眸几不可见的微微弯了弯,道:“这些人自打我出京便跟上了,却狡猾得很,一直在静待时机。让狼毒他们装死,不过是故意示弱而已。他们见我身负重伤,又孤身一人,才会全力以赴。” “所以,你是拿自已当诱饵……”孟如一恍然大悟。 那些人看狼毒和问荆中箭,只剩云霄一人孤立无援,自然会放松警惕。 刺杀云霄这么重要的行动,现场肯定是有人坐镇指挥的。在众人围攻他之际,却不知云霄早已安排好了人手,将指挥者成功揖捕。 “那么,你呢?”云霄似是随口问道:“你又是为何救他们?” 孟如一手上的动作一顿,料到他迟早会问,自已也确实欠他一个解释,而且,以后这样的情况可能还会在出现,她想了想,试探着道:“如果,我说,我得了一种不救人就会死的病,你信不信……” 这她倒也没有夸张,如果积分再被扣完,她很可能就要被系统ko了。 不过,这种话说出去要想被人相信显然是很难,即便对方是云霄。 “我不是在骗你,这么跟你说吧,当初师父传我医术的时候,是有条件的。”怕他觉得自已是在胡说,孟如一忙换了一种方式,解释道:“他说,在医者眼里,世上只有两种人,病人和健康的人。作为他的弟子,就要有伤必治,有病必医。入门之前,他给我吃过一颗药,一旦违背师门的规矩,就会受到惩罚。轻则,要在短时间内治更多的人来弥补,重则,性命难保。” 第167章 第一百六十七章:信国师,得永生 虽然她这番理由还是很奇怪,但她医治人的方法在他们看来本就迥异,师门有这样的规矩也就说得过去了。 云霄眼里似多了一抹凝重,道:“所以,你才不要命的冲到包围圈里来?” “我是担心你身上的伤,就想着过来偷偷看一眼,真的,我就只打算远远看着,没想参与的,但我没想到会有伤员。而且,我也不知道伤的人里有没有你……”孟如一发现,自已在他面前好像总是下意识的把真实的想法都说出来。 这也不知道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病没法根治?”云霄突然问。 孟如一愣了一下才听明白,他说的病,是指她刚才讲的师门怪症。 这么说,他相信她所说的话了? 这在别人听来很荒诞的事,他都没有求证过,就这么信她了?还问她这病能否根治? 孟如一只觉自已的心正一点一点被什么浸润着,这种被人信任着的感觉真的很好。 看来,在他面前说真话,似乎真不是什么坏事。 孟如一隐喻的道:“这病,除了我们师门的创始人,无人能解。可这位创始人,不在这世上。” 这系统一旦殖入,便是终生。要想解除,除非是它的发明者海瑞博士或许有办法。 海瑞博士在现世,所以,除非她回到现世,找到海瑞博士,否则,便要永远遵守系统的条约。 这些她自然没法跟云霄说清楚,反正,大概意思他懂就行。 云霄只道她说的“不在这世上”是指那人已经过世了,眉头几不可见的蹙了一下。 “所以,往后你还是听话些,我让你待着别动的时候,就不要再乱跑了,同样的亏吃了两次还记不住。”云霄虽是在训她,语气里却并无半丝责备的意思,反倒是让人有种被宠溺着的感觉。 孟如一脸一红,辩道:“哪有两次?我明明是初犯。” 云霄眉梢微挑:“初犯?上一次的教训,这么快便忘了?” “上一次?”她还有前科?她怎么没印象? 果然,她连想都想不起来了,云霄提醒道:“在行宫寝殿那晚,我是不是叮嘱过你待在寝殿不要出去?” 他一说,孟如一便有印象了,那晚有篝火宴,她不想去,云霄确实说过让她待在寝殿别乱跑。 结果,她和上官蝶出去谈话,便发生了行刺事件,这才导致她被拓跋灭的人抓去。 这要算起来,还真是前科。 “说到这个事,我还想问呢,那晚,难道你事先早就知道樊鹤年他们会来行刺?”这个疑问孟如一当时就有在心里想过,只不过后来发生了一系列的事,她便忘了。 远处的火堆上烤着一会要吃的食物,其它人此刻都在那边等候着,此处又是逆风口,倒也不用担心有人听到他们的谈话。 “你也可以理解为,这是我计划中的一部分。”云霄坦然相告,道:“这些年来,樊鹤年暗中勾结的势力不少,行宫的事他已然没有生机,自然会拼死一搏。这样一来,便可一举将他背后的根系也一并斩断。如果那晚你听话待在寝殿,便不会有此一劫了。” 孟如一没有想到他谋划得如此深远,不过,这场劫难看似是因为她没听他叮嘱导致的,其实还是因为彼此沟通不到位。 “你要早告诉我,晚上会有刺客出现,我一定在寝殿躲得好好的,打死都不出来。以后,再有这种事,你就跟我直说了吧,也省得我搞不清楚状况。” 云霄意味深长道:“知道得太多,未必是件好事,你确定要我什么事都跟你直说?” 他这番话并非玩笑,孟如一也不傻,立刻便明白了他的话意。 他可是当朝国师,经手的事都是牵扯到皇室和朝政,这些机要密闻知道得多了,指不定就会惹来什么祸端。 想到此,她连连摇头,道:“那还是算了,我还想多活几年。” 看她这般模样,云霄脸色便又缓和下来,道:“我让你做的事,自然都是有道理的,你不记得也没关系,多吃几次亏,总能长点脑子。” “国师大人说得是,您英明神武,小的记住了,以后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绝对言听计从。信国师,得永生。”孟如一这会心情极好,便也不计较他损她了,难得的嘴甜。 如此鬼机灵的小丫头也让云霄微微扬起了一丝唇角,道:“别光耍嘴皮子了,赶紧去换衣服。” “遵命。” 而另一头,穆天玄和秦九被狼毒等人请到架着烤肉的火堆旁,又是递水,又是递吃的,导致两人想往孟如一那边多看一眼都顾不上。 好不容易抽空遥遥望上一眼,咦,那头黑豹怎么不见了? 没一会,再看,就看到云霄正倒水给孟如一洗手。 “你这位师父还真是笼络人心的高手啊,亲自打水给人洗手,这一招,我怎么没想到?”秦九看在眼里,低声感叹着。 他只想着到了盐城后再出招,倒是错过了一个让太子表现的机会。 看穆天玄有些浮躁,他不禁附在他耳边劝道:“放心吧,国师便待她再好又如何,有些东西只有你能给得了她。等到了盐城,便是你们情缘的开始。” 没错,有些东西,只有他穆天玄才给得起,他就不信,以他堂堂太子的魅力,还征服不了一个女人? 这样一想,穆天玄心里才豁亮了些。 虽然狼毒烤的野味很香,但大家刚经历了一番杀戮,其实都没什么胃口,只随便吃了些,便开始上路。 不过,当看到云霄和孟如一同乘一辆马车,而他们却是骑马时,穆天玄心里又不痛快了。 “狼毒,孟姑娘是女儿家,长途跋涉坐马车倒也罢了,你家主子怎么也跟着一道窝在马车里?”穆天玄边驭马加鞭,与前面的狼毒拉近了距离后问。 “太子有所不知,我家主子有伤在身,不便骑马。”狼毒应声回着。 哼,有伤在身?刚才他大杀四方的时候可没看出来他有伤在身,这会就娇弱得连马都骑不得了? 第168章 第一百六十八章:云霄的生理问题 不过,穆天玄也只敢在心里吐槽,虽然他是太子,但云霄是他的师父,他便是再看他不顺眼,也不能搬到明面上来。 马车内,孟如一隐隐听得前面的说话声,不由得道:“你听见了吗?太子好像在说你什么?” 云霄閤着双眸,淡淡道:“不必管他。” 不得不说,成大事者,涵养比普通人好得真不止一星半点。 明明穆天玄和秦九来者非善,没安好心,连她这个局外人都看出来了,他却还跟没事人一样,还主动邀约他们同行。 受他的影响,孟如一便也跟着淡定下来。反正还要赶几个时辰的路,索性学他的样子闭上了眼睛。 只是,先前劳累了半天,体能消耗过大,没一会,她便真的睡了过去。 一路再无变故,待天黑之时,他们终于抵达了一处小镇。 车窗外渐渐有了人声,孟如一睡得正香,被吵到后,索性将脑袋往枕头里一埋,准备接着睡。 她浑然不知她这个举动让原本端坐着闭目养神的某人猛然睁开了眼睛,垂眸看向身下,身躯极不自然的骤然绷紧。 咦,枕头怎么自已动了?还有,这枕头的形状好像有些不对,有什么异物硌得她鼻子有些呼吸不畅。 孟如一挪了挪鼻子,下意识伸手一摸,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 才触到那异物,还来不及识辩,手腕便被一只大手牢牢捉住。 这下,孟如一立刻警醒了。 甫一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一只修长有力骨节均匀的大手。 即便不看脸,这样好看的手,孟如一也是一眼就能认得出来它属于谁。 云霄?他抓她手干嘛? 孟如一顺着这只手往上看去,车内悬着的灯笼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投映在他脸上,使得那俊隽无双的轮廓多了几许平常不曾有的温柔。 让她震慑的是那双看向她的幽深凤眸,不知是灯光的错觉,还是本身使然,竟氤氲着惑人心扉的异色。 而与那柔和的轮廓形成反差的是他深蹙的眉头和紧抿的唇角,似是极力在压抑着什么。 他这莫不是在……生气? 孟如一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已现在这个视角,似乎是正趴在他的——腿上! 低头一看,刚才被她当成枕头的可不就是他的大腿? 那她刚才岂不是…… 想到自已方才埋首“枕头中”的举动,孟如一只觉一团火苗“噌”的窜上了脑门。 “天呃……”脱口的惊呼才刚来得及发出半声,云霄另一只手即时的捂住了她嘴,堵住了她所有声音。 孟如一傻眼了,他他这是要干嘛? 心仿佛要跳出嗓子眼了,而云霄那张盅惑人心的俊颜已然俯压下来,离她更近了些。 “不想被人误会的话,就不要出声。”云霄刻意压低的嗓音里带着一丝暗哑,传入她耳里。 孟如一只觉耳根一阵酥麻,不过,理智终于正式上线。 是了,他们正在马车里,车外狼毒他们便也罢了,还有穆天玄和秦九这两个“外人”在,刚才她若是惊呼出声,外面的人突然掀开车帘…… 那画面简直让人不敢想像。 “冷静下来了吗?”云霄用只有她一人能听得见的声音在她耳畔问着。 孟如一红着脸点了点头。 随即,禁锢着她手和嘴的双手缓缓松了开来。 孟如一忙离开他的腿,挺直了腰板坐正,脑子里却乱成了一团。 她是怎么会睡到他腿上去的?又睡了多久? 想到自已居然把头埋进人家腿间……孟如一就有种想立刻跳下马车的冲动。 想必,他也很无语吧?看他刚才的反应,似乎是有些生气的。 不过,刚才他的瞳孔好像变颜色了? 记得自已上次还分析过,他是不是每次肾上腺素飙升的时候,瞳孔的颜色就会发生改变,看来是真的?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孟如一忍不住微微侧眸,看向身旁的人。 却见他竟闭已上了双眼,让人看不透他此刻神色,只清冷的唇角线条透露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冷肃。 他是不是很讨厌女人啊?所以,即便知道她是无意间冒犯了他的“领地”,也还是很生气。 上次也是这样。 正疑惑着,马车骤然停了下来。 隔着车帘,狼毒的声音传入,道:“主子,客栈到了。” “嗯。”云霄冷冷应着,再睁开眼时,眸中只一片清洌幽冷。 得到了他的回应,狼毒这才撩起了车帘。 孟如一忙端正了自已的神色,却见云霄已然起身,率先步下了马车。 看他的举动不似有任何异常,孟如一不禁有些疑惑,方才她非明触碰到了……他的反应,难道是错觉? 作为一名医生,即便没有实践经验,她也知道,那个地方不可能像气球一样说大就大,说收就收,要不怎么被称为原始的本能呢? 肾上腺素飙升的时候,那是一种本能的生理反应,倒也不是不可抑制,但一般是在采取一定措施下,比如,药物,或者洗个澡,吹吹凉风冷静冷静什么的。 再不济,像他们练武之人可以打个坐,冥个想,或来段武术发泄一下精力。 莫非,刚才他闭着眼睛,就是在冥想? 可是,时间会不会也太快了些? 中间好像也就不到两分钟的时间。 难道,他很悲剧的是属于那种“一触即发”型? “孟姑娘,你不下车吗?”众人都在往客栈里走,见孟如一还坐在马车内一脸纠结的想着什么,狼毒不由得开口问。 孟如一这才回过神来,自已真是职业病犯了,这种时候,竟然研究上了人家的生理问题。 要是狼毒知道她刚才正在yy云霄那方面的问题,搞不好会拿刀砍她。 她忙打起精神,跳下马车。 刚进客栈,就听掌柜的说只剩下三间客房了。 三间房,六个人,这要怎么住? 若在平时,她跟云霄睡一个房间倒也成习惯了,可刚刚才发生了那样的事,现在两人再睡同一张床的话,会不会太尴尬? 孟如一正满心纠结,云霄率先开口了,道:“狼毒,你们两个今晚跟我住一个房间。” 第169章 第一百六十九章:妻子之争 云霄这么一说,穆天玄随即接话道:“那我便与秦九一间。” 如此一来,孟如一便可以单独住一间。 这也算是目前最为妥善的安排。 除了狼毒,其它人对此安排都很满意。 上楼时,秦九向穆天玄递了个眼神,穆天玄会意,对小二吩咐道:“先给这位姑娘房里多备些热水,再叫厨房弄一桌好菜。” 女孩子总是爱干净的,孟如一今天在死人堆里待了好几个时辰,现在最需要的便是好好洗个热水澡。 孟如一的确是想好好清洗一番,只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已还未开口,穆天玄便替她说了。 “谢谢。”出于礼貌,她冲他点了点头,以示谢意。 穆天玄笑着回道:“如一姑娘不必如此客气,咱们认识时间也不短了,往后只怕还要相交一辈子,不必如此生分。” 他是太子,不出意外的话将来便是皇帝。而她是圣女,这辈子都是朝廷的人,相交一辈子这种话似乎也不算有错。 孟如一不便反驳,于是转而道:“那我就先回房了,时候不早,大家可以先吃饭,不必等我。” 说着,匆匆入了房间。 看她关上房门,穆天玄这才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云霄,道:“我和秦九便住孟姑娘隔壁这间吧,走道尽头的大间留给师父,你们人多,住起来也方便些,师父觉得如何?” “主子,我们几个可以……”狼毒正想说他们可以在廊外将就一晚,云霄已抬手打断了他,道:“难得你有心,就这样吧。” 穆天玄唇角微扬,道:“师父请。” 云霄淡淡点头,没再停留,朝走道尽头的房间走去。 问荆和狼毒也忙跟上。 待关好了房门,狼毒才小声提出道:“主子,您就放心让孟姑娘孤身一人住在太子隔壁?” 狼毒倒没想过太子看上孟如一这个问题,他是怕太子伺机加害她。 “去备热水。”云霄吩咐着。 狼毒还想再说什么,被问荆一把拽了出去。 “问荆,你有没有发现,主子从下马车起就有点不对劲?”狼毒不甘心的悄声附在问荆耳边问。 “看出来了,主子这是嫌你话多。”问荆嫌弃的推开他,道:“放心,太子就算再放肆,也不敢在主子眼皮子底下下手的。” 话虽如此,狼毒还是觉得自已的直觉没错。可真要说他家主子到底哪里不对,他却又说不上来。想想,便只得作罢。 赶了一天的路,这一夜大家都睡得很香。 次日一早,问荆将大家都召集到了云霄的房间。 孟如一刚走进去,便见狼毒正拿着什么东西在往云霄脸上涂抹。 细看之下,就见云霄那两道英气勃发的眉竟一夜之间变成了灰白色。 而狼毒往他脸上抹的似乎是某种颜料,顷刻间,云霄半边脸便黯淡了许多,还添了些皱纹。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易容术?”孟如一突然明白过来,眼睛不禁为之一亮,道:“狼毒,你还收不收徒?” 那日在船上,狼毒便曾易容成一个完全陌生的船工大叔,要不是看他身形眼熟,她根本就识辩不出来。 要是她能学会这项手艺,岂不是每天都能换不同的面孔出门?最关键的是,这简直就是逃生保命的绝技啊。 听出她语气中的崇拜,狼毒心里也不禁有几分得意,正要开口回应,他面前的云霄突然投来冰冷的一瞥,他立刻识相的将到嘴的话咽了咽,改谈正事道:“今天天黑之前,我们就能抵达盐城,主子说了,为了不打草惊蛇,咱们几个最好是稍加易容,换一个不起眼的身份。” 孟如一顿时明白了,云霄这一头银发和这张俊美的脸确实太有识辩性,如果拓跋灭就在盐城,恐怕他们一出现就会暴露在敌人的视线。 穆天玄在一旁听着,突然提议道:“咱们人多,不如就扮作一家老小,这样最不容易令人生疑。” 问荆接话道:“主子正是这个意思,所以,找大家过来商议一下彼此要扮演的身份。” 穆天玄笑道:“这个简单,我看师父的扮相,应该是家中的长者没错了,那我和秦九便扮作师父的义子,如何?” 秦九笑着回道:“我没意见,至于孟姑娘,就扮作殿下的妻子吧,这样一家子也就齐了。” “不行。”云霄和孟如一几乎是异口同声否决。 孟如一没想到云霄也会反对,不由得一愣,朝他看过去。 穆天玄和秦九同样有些意外,秦九不禁挑了挑眉,道:“这可是遵照您的提议,孟姑娘是咱们当中唯一的女眷,扮作殿下的妻子身份恰好合适,不过是作戏,您为何要反对?” 是啊,孟如一也很好奇他反对的原因。 云霄神色未变,道:“拓跋灭劫持过她数日,对她的相貌形态想必十分熟悉,妆容变化不大的情况下,肯定会被对方认出来。” 原来如此。 穆天玄和秦九心头的质疑这才消散。 这确实是个让人无从反驳的理由,可孟如一认可的同时,又不免泛起一丝小小的失落。 还以为他是不想看到她和穆天玄扮夫妻呢。 果然,她又想太多了。 “关于孟姑娘的身份,属下已经想过了,既然要变化大,不如就让她再老个几十岁,保证拓跋灭他们一定认不出来她。”狼毒将自已的计划说了出来。 他的话意很明显,让孟如一扮老几十岁,也就是让她扮云霄的妻子。 “不行。”这次,同时发声的是穆天玄和秦九。 穆天玄拒绝的理由自然不用说,他既已决定让孟如一做他的妃子,又怎么能让她再成为别人的妻子?就算是作戏也不行。 他正要再开口,秦玄怕他一时情急说漏点什么,忙抢先一步,道:“若孟姑娘扮老,那,我们两个岂不是要管她叫娘?这样不妥。” “噗!”孟如一没能忍住,笑出声来。 不得不说,他这个拒绝的理由也很给力。 穆天玄也藉着这一点,趁势道:“秦九说得有理,我看,要不,就让她女扮男装吧,做我的儿子。” 第170章 第一百七十章:攻受之争 穆天玄的想法很简单,虽然和她扮不成夫妻有些遗憾,但也总比做母子强。 一想到女扮男装的孟如一要管自已叫爹,他心里竟还有些暗爽,不禁在心里为自已这个提议叫绝。 孟如一还没来得及高兴自已要升级当娘,白捡两个大儿子,听了他这话,顿时又不乐意了。 不过,对方可是当今太子,云霄作为他的师父,给他当爹倒还算说得过去,她一介小女子,这声“娘”怕是消受不起的。 既不能当娘,又不能当老婆,似乎也只有当儿子这一个选择了。 孟如一眼珠子一转,道:“殿下的提议我倒也没问题,只不过,这样一来,咱们这一家子岂不全是男人?殿下正当壮年,光有儿子,没有老婆,身边还跟着个俊俏的胞兄,还有个虽然老了但依然魅力不减的义父,再加上狼毒和问荆这两个精壮的护卫,别人会不会觉得,咱们这一家子偏好男风?” “咳!”面前几个男人脸色瞬间就有些不好了,唯有秦九一人惊讶之余,有些忍俊不禁,道:“孟姑娘还知道何为男风?” 孟如一这才惊觉自已失言了,这个时代的女孩在她这个年纪应该是连男女之事都还不懂的,她一开口就谈男男,自然是语惊四座。 “咳咳,我这也是……是无意当中听孟常林与人谈起过。”孟如一果断拉孟常林出来背了锅。 众人不禁又是一惊,尤其是穆天玄,真想不到,那位在朝中道貌岸然的孟大人竟然是这样的孟大人。 “她说得也有道理,如果没有女眷,我们这么多人,确实很引人注目。”云霄出声解围,同时也岔开这个话题,道:“你有何好的提议?” 最后这一句问的自然是孟如一。 “提议自然是有的,而且很简单。”孟如一唇角浮起一抹狡黠的灿笑,盈盈俏眸在穆天玄与秦九之间来回看了又看,道:“其实,只要把你们的关系由兄弟变成夫妻,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想当她的爹,总也要付出点代价不是。 “我们俩都是男的,怎么扮夫妻?”穆天玄只道她存心取笑他,又加了一句,道:“本宫可不好男风。” 秦九则只是抬手摸了摸鼻子,别有深意的看了孟如一一眼。 孟如一忍着笑,徐徐劝道:“殿下急什么?我都可以女扮男装,你们俩谁男扮女装,我不就父母双全了吗?刚刚秦九也说了,不过是作戏而已。” “我赞同她的方法。”云霄一脸认真,道:“如果没有更好的提议的话,这事就这么定了。” “我……”穆天玄想要反驳,但一时之间他还真想不出来什么更好的提议。 他不禁看向身旁的秦九,秦九无奈的耸了耸肩,显然也没有办法。 两人无声的交汇着眼神,心里都不约而同的骂着云霄这个老狐狸,其实他和孟如一早就商量好了的吧?两人这一唱一和的,怎么让人有种被他整了的感觉? “别说,你俩入戏还挺快,这是准备含情脉脉对视到天荒地老吗?”孟如一见云霄力挺她的提议,心情颇好之下,忍不住调侃着自已未来的“爹娘”,道:“时间紧迫,二位长辈还是赶紧决定谁当爹,谁当娘吧。” 穆天玄这辈子还从没被人这么开过玩笑,脸都红了,忙错开视线。 倒是秦九,洒然的笑道:“既然连孟姑娘都豁出去了,咱们两个大男人也别再扭捏了。你说,咱俩是抽签决定,还是……” 穆天玄闻言横了他一眼,道:“抽什么签?怎么,你还想让本宫扮女装不成?” 瞧这暴脾气,若是寻常人,自是不敢驳他,但秦九却例外,道:“不喜欢抽签的话,比武过招也行,凭本事还是凭运气,你说了算。” 穆天玄不屑的道:“看在咱们多年的交情上,本宫勉为其难不嫌弃你就不错了,你还敢让本宫给你当妻子?” 两人互不退让,这番“攻受之争”让一旁的几人看足了热闹。 原本,孟如一还没有别的想法,可听到这里,还真想看看这位傲娇太子男扮女装是什么模样。 于是,她趁机插话道:“其实,从外形上来说,殿下的容貌显然比秦公子俊美不止一点点,若是殿下扮作我娘,相信更有说服力。否则,外人会说,儿子老子都生得不错,怎么娶个这么丑的老婆。” 难得从孟如一嘴里听到对他的赞美,穆天玄意外之余,心里竟有些抑制不住的欢喜。 毕竟,这些年来,他满耳朵听到的都是姑娘们对秦九的各种赞美之词,如今终于有人跟他有同感了,不由得嘲道:“听到没,说你丑呢。” 秦九:“……” 说我丑没关系,可她说你娘你就一点也没听出来吗? 不过,这些话秦九是打死也不会说出来的,非但不说,他还索性顺着穆天玄的话,不置信的问道:“孟姑娘,你真觉得我丑吗?” 孟如一掩了掩唇,笑道:“这世上总有人是敢说真话的。” 秦九无奈的笑着冲她坚起了大拇指,当初是谁跟他说,他这“京都双绝”的名号是不是“色艺”双绝? 如今为了坑太子,她竟然能用如此真诚的语气说着昧良心的话,而他竟然还不能反驳,还得全力配合她演好这出戏。 除了由衷的佩服,他还能说什么?谁叫他不想当娘呢。 两位当事人的演技都是炉火纯青,穆天玄一时还没发觉自已已入套,难得见秦九吃蹩,不禁同情的拍了拍他肩膀,道:“别灰心,这说明姑娘们仰慕的确实是你的才华。” 秦九叹道:“罢了,我等凡人,不与你天家争辉。” 穆天玄意识到不对劲是在狼毒开始给他上妆的时候。 毕竟,对堂堂七尺男儿来说,扮成女人是件很屈辱的事,可他刚才好像稀里糊涂就答应了? 穆天玄心里顿时有些想要反悔,可看到一旁孟如一两眼放光的一直关注着自已,反悔的话又说不出来了。 第171章 第一百七十一章:祖孙三代 等所有人易完容,时间已是中午。 “一家子”各自回房换完衣服,约好再度在云霄房内集合。 孟如一最先到,看到已经换了衣服云霄不禁眼前一亮。 他的扮相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白眉白须白发,除了脸上的皱纹,狼毒还在他五官轮廓上下了不少功夫,即便是细看,除了眼睛,已经很难辩认出他来。 “底子好就是好啊,你这模样一定能迷倒无数中老年太太。”孟如一边打量着他,边笑着赞美。 此时的孟如一已是翩翩青衣少年,五官轮廓少了几分柔美,多了些许英朗,笑起来俨然是俊俏的富家小公子。 “夸人夸上瘾了?”云霄看了看她,眼神里似笑非笑。 孟如一知道他是在意指她忽悠穆天玄的事,笑道:“那不一样,对你那是发自内心的感慨。等你真正老了的时候,一定比现在这扮相还要好看。” 孟如一脑子里想像着老年版的云霄是什么样子,却浑然不觉云霄在听到这话时,神情瞬间变得有些复杂莫测。 “孟姑娘,不,应该叫吾儿,还不快来迎接你的爹娘。”秦九的声音自门外传来,语气里有着极力压制的笑意。 孟如一回过神来,眼里顿时浮起一抹期待,忙对云霄道:“走,去看看。” 两人来到门口,就见秦九一袭宝蓝华袍,眉目改动不大,只是肤色略黑了几分,多了两撇胡子,很有几分青中年男人的沉稳内敛。 让人为之醒目的是他身后,伫在门外不愿进来的红衣“美妇”。 作为天家皇子,穆天玄本身颜值就不错,养尊处优的生活更是赋予了他一身好皮肤。狼毒不过稍下了点功夫,修饰了属于男人的阳刚英气,再为他添了薄妆,立时便让他变身为风华绝代的少妇。 “殿下果然好相貌。”孟如一忍了笑,上前去一把挽过了他的胳膊,穆天玄见她主动挽她,一时怔住,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她搀进了屋内。 “要叫娘。”秦九在一旁纠正着。 “哼。”穆天玄一脚朝他踹去,却被秦九轻巧的躲过。 “过来。”云霄声音略显清冷,打断了两人半真半假的戏闹,目光落在孟如一身上。 “我?”孟如一左右看看,确定他是在跟她说话,忙放开了穆天玄,走向他。 云霄取过一旁桌上放着的瓷瓶,倒出几颗不同颜色的药丸,将其中一颗红色药丸塞入她手中,道:“吃下去。” 孟如一好奇的闻了闻,竟只隐约闻出一丝丁香的味道,而系统则提示:药性不明。 “这药可以暂时的改变你们的嗓音,不同颜色的药效果也不同。”云霄见她好奇,便简单的解释了一句,又将绿色和黑色的药丸分别给了穆天玄和秦九,他自已则拿起一颗白色药丸服下。 孟如一想不到还有这么神奇的药丸,恨不能先掰开来研究一下它的成份。 似是看出了她心头所想,云霄将手中的瓷瓶递给了她,道:“这些先放你那里。” 孟如一顿时欢喜的接过,还不忘冲他拱了拱手,一本正经的道:“多谢爷爷赐药。” 俏皮的模样令云霄也不由得有些忍俊不禁,抬手揉了揉她发顶,道:“孙儿乖。” 两人的互动看在穆天玄眼里,心里莫名的觉得不爽。 这两人之间似乎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场,哪怕只是再正常不过的对话,但就是让人觉得他们之间关系非同一般。 不就一瓶破药丸嘛,竟然还真装起孙子了,眼皮子也未免太浅了点。 他都为了她穿上了女妆,怎也没见她叫他一声? “娘。”穆天玄正在心里恨恨想着,孟如一的声音便开口唤道,害得他差点被自已口水呛到。 “您该吃药了。”孟如一指了指他手中的药丸提醒着。 穆天玄险些想吐血。 不过,既然云霄和孟如一都吃了,谅他们也不敢在这上面动什么手脚,穆天玄和秦九便也跟着服下了药丸。 万事俱备,云霄朝早已等候在旁的问荆扫了一眼,后者立刻会意,站出来,道:“现在,由属下来说明一下情况,几百年来,盐城的繁华在咱们赤炎国都是数一数二的几座都城之一,其陆路直通南北两地,水路更是主掌着漕运最大的码头。因此,各方势力集结,关系网极其复杂,其中有几方势力,就连官府也要忌惮几分。” 说到这里,问荆简略的介绍了一下这几股势力。 首先是盐城著名的两大商会,济生堂和长乐会。 这两家商会分别主掌了整个盐城码头药材和酒的买卖进出,与全国近半数州城的药铺酒馆都有买卖往来,这是官府最得罪不起的两方势力。 稍次之的,便是盐城的绸缎世家周家,据说其背后的势力直达京都权要,在地方更是有数百年根基,几乎垄断了整个盐城码头的绸缎进出口生意。 经济发达的地方,自然少不了娱乐,盐城的赌坊与青楼也是遍地开花。 能在盐城开赌坊青楼的,背后必有势力撑腰。其中最知名的几家,据说都是大有来头,虽然鲜少有人知道他们的底细,但却无人敢得罪。 “根据线报,我们要找的人很可能就藏身于某个青楼或赌坊之中。对方背后是神秘的江湖组织天机盟,所以,大家一定要注意千万别泄露了真实身份,也尽量不要与那几家势力有所牵扯,以免招来危险。”问荆最后叮嘱着。 穆天玄闻言皱眉不满道:“难道我们不能直接派官府的人援手吗?盐城的官员莫非都是摆设不成?” 他说着说着,突然掩住了口。 他的声音怎么变得尖细了?跟他宫里的太监似的。 其它人自是听出来了,狼毒等人早已习惯,并不觉为奇,孟如一却是险些笑出声来。 不过,为免被太子记恨,她还是强忍着装没听到。 秦九也难得的绷着脸,他既得了便宜,还是低调些好,太子爷真发起飙来,还是很可怕的。 云霄更是一脸若无其事,回他道:“官府与地方势力牵扯甚深,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贸然通知官府,只会打草惊蛇,走漏风声,这也是我们为何要暗访的原因。” 第172章 第一百七十二章:不要得罪文化人 他的声音也有了明显的变化,低沉之中多了几分沧桑,与他的外在契合得恰到好处,如果不是亲眼看着他易的容,恐怕在场各位都认不出来他是云霄。 “既然咱们现在是一家人了,名字上是不是也该统一一下口径?否则,一家子姓氏没一个相同的,你们当爹的岂不是压力很大?”孟如一开口提议,顺便也试试自已的少年音。 她这话一出,果然成功的引得两位当爹的投来侧目。 秦九抚了抚额,道:“这样吧,咱们都来自京都,代表朝廷皇室,那不如就姓黄吧,大家各自改改自已的名字。” “你可以叫黄九,与黄酒谐音,很响亮。”孟如一建议。 “从来只听说爹给儿取名,什么时候轮得到儿子给爹取名了?”秦九笑着回驳道:“既然吾儿喜欢这名字,那你就叫黄小九吧,九九归一,跟你的名字如一正好相呼应。” 说到这里,他突然眼前一亮,道:“我现在才发现,原来咱俩的名字还挺搭的。” “咳!”穆天玄重重清了清嗓子,眼中隐隐露出一丝不满来。 秦九立刻反应过来,差点忘了,这是他太子爷看中的女人。 不过,太子爷的醋性也未免太大了些,他不过与孟姑娘说句话而已。 孟如一也就是跟秦九互侃一句而已,对穆天玄眼里投来的不满倒没甚在意,而是颇感兴致的看向一旁的云霄。 见他神色清冷,也不参与他们的讨论,不由得玩笑道:“这里应该当数爷爷的智慧最深,不知您可想好了名字?” 云霄看了她一眼,道:“黄穹,取苍穹之意。” 他本名叫云霄,云霄之上是苍穹。 “果然还是爷爷有学问,这名字大气。”孟如一竖起拇指给他点赞。 说到学问,秦九便被挑起了斗志,当即道:“我也想好了,我叫……” “不是说儿子的名字要由当爹的来取吗?”云霄不急不徐的打断了他的话。 “噗!”孟如一没控制住笑出声来。 什么叫现世报,这就是啊。 秦九刚才仗着自已当爹的身份硬是给孟如一安了个黄小九的名号,这会儿愣是被云霄堵得无法回绝。 他倒也洒脱,见既已成定局,索性拱手道:“那就还请……爹赐名。” 云霄将他一番打量,道:“你刚才说九九归一,那我便以此为引为你取个名字吧。” 孟如一听到这里,不禁暗想,莫非云霄是要给他取名叫黄归之类的? 秦九心里也在猜测他对就此做什么文章,就连穆天玄也被勾起了好奇。 云霄只略作思量,接着便道:“所谓玄生万物,九九归一,是为道也,道即太虚,你就叫黄太虚吧。” 孟如一差点又喷了,忙及时的掩住了嘴,憋笑憋得胸疼。 太虚,这名字简直绝了。更绝的是,这出处还有理有据,让人不服都不行。 所以说,会文化,真可怕,千万不要惹文化人。 “身为人父,您给我取这个名字,不怕会绝后吗?”秦九哭笑不得。 “你不是有后了吗?”云霄一脸平淡无波的指了指孟如一。 秦九:“……” 孟如一强忍着笑意,道:“爹,你若是觉得这个名字不祥,其实,还可以改一改,叫黄太急。” 太虚,太急,都没好到哪儿去。 “反正也不是受用终生,就不必太在意这些细节了。”云霄连反悔的机会都不给他留。 既然他们三个都有了名字,剩下的便只有穆天玄了。 穆天玄因为自已声音的缘故,已经沉默多时了,见三人朝他看过来,才不得不开口,道:“本宫自已来……” 他这副扮相加声音,再自称“本宫”,不止是孟如一,连秦九都有些忍不住想笑。 不过,不等他说下去,云霄又一次插话,道:“不必了。” “怎么,你还想赐名?你给儿子取名还说得过去,可没听说过还得给儿媳妇取名字吧?”穆天玄情急之下冲口而出。 瞧,某人都有身为儿媳妇的自觉了。 秦九想笑归想笑,毕竟他跟太子才是一党,也跟着道:“虽然爹是一家之长,不过,这事还真不归您管。” 云霄也不急,道:“我是说,他不必取名,作为你的媳妇,他叫黄穆氏即可。” 黄穆氏! 孟如一简直对云霄佩服得五体投地,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还真不像是故意针对太子,而且,在这个时空,嫁了人的妇人,可不就是这么称呼的? 但为什么听他说出这个呼喟的时候,她这么想笑呢? 不过,她想笑,穆天玄却是差点没背过气去。 他一定是疯了才会答应跟他们扮什么一家人,黄穆氏,他这辈子几曾受过这样的屈辱,就算是作戏也不行。 “本宫不去了。”穆天玄觉得自已的天子威仪受到了羞辱,直接一甩衣袖,撂橛子走人。 “天玄。”秦九忙追了出去。 见他们跑了,孟如一不由得耸了耸肩,道:“不知为何,怎么突然有种你故意欺负人家太子的感觉。” “怎么,你为他抱屈?”云霄挑眉看她。 “是同情。”孟如一如实回着。 云霄笑了笑,眉色恢复如常。 “你就不怕真的惹怒他们?”孟如一突然有些担心。 云霄唇角勾勒起一抹高深莫测,道:“这算惹吗?” 身后的狼毒和问荆最有同感,这算惹吗?他家主子根本还没出招好不好。 房间内,跟着追过来的秦九低声劝道:“都到这份上了,为了大局,你就忍一忍吧。” 穆天玄怒道:“怎么忍?本宫堂堂太子,现在要男扮女装不说,还得被人叫黄穆氏,甚至连个正儿八经的名字都没有,他这分明就是在故意耍我们。” 听着他已经接近女声的嗓音,秦九差点出戏,忙正了正神色,提醒道:“你叫黄穆氏也总比我叫黄太虚来得好吧?咱们何必与他们逞这一时的口舌之快,别忘了咱们真正的目的。” 最后这句话成功让穆天玄找回了理智。 是的,为了他们的计划,他必须得忍耐。 第173章 第一百七十三章:黄家的优良家风 穆天玄见他冷静下来,又道:“其实,你男扮女装也是有好处的,可以借此与孟如一多亲近些,至于云霄,就由我来对付足矣。” 听他语气笃定,穆天玄眼底一亮,道:“你有把握?” 秦九唇角浮起一抹邪魅,道:“不错,就在刚才,我已经想到了一个绝佳的计划。” 最终,秦九和穆天玄还是与大家一同出发了。 因为是扮作商户,除了问荆和狼毒这两名家丁,所有人都改乘马车。 有了之前的那场别扭,大家也没再过多交谈,一路无事。 由于耽误的时间太长,他们到达盐城时,已是次日上午。 问荆早已提前派人为他们安排好了投宿的客栈,地址就位于盐城最繁华的街道上。 房间的分配自然是按彼此的身份,秦九和穆天玄是“夫妻”房,中间住着护卫狼毒与问荆,再往里,孟如一和云霄爷孙俩一人一间。 吃罢了午饭,云霄便道:“现在大家各自回房歇息,太虚,申时初咱们换衣服出门。” 早在出发的时候,他就已经郑重嘱咐过,入城后大家无论何时何地都得按彼此扮演的身份来称呼,以免引人怀疑。 路上大家虽然交流不多,但也彼此试着打过了招呼,此番云霄一开口,众人虽心神各异,倒也不至于再笑场。 秦九对这名字已是认了,笑着道:“申时出门,爹莫非是想……带我去那种地方?” 云霄看了看他,道:“知子莫若父,你既深谙此道,来了这盐城,哪有不带你去见识见识的道理。” 秦九回敬道:“正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我这也是秉承我们黄家优良的家风。” 孟如一插话道:“既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那我也要将我们黄家优良的家风传承下去才行,我跟你们一起去。” “小孩子家,凑什么热闹。”云霄直接轻飘飘一句回绝了她。 没想到他竟会拒绝她,孟如一噎了一下,辩道:“我不小了,我这个年龄,都能当爹了。” “噗!”秦九一口茶没咽下去,险些喷了出来,缓了一缓,才道:“小九,你爷爷说得对,你还是个孩子,那种地方对你来说太危险。” 说着,秦九碰了碰穆天玄胳膊,道:“夫人,管管孩子。” “咳咳。”穆天玄脸上极不自然的抽了抽,才对孟如一道:“一会我带你出去逛逛。” 孟如一皱眉道:“娘,我爹都当着您的面说要去青楼了,您怎么一点也不介意?还有心思带我出去闲逛?” 穆天玄被她问得脸色更僵,梗着脖子,道:“你爹一直都是这个德性,你不要学他。” 秦九笑着接话道:“这是男人生意场上不可避免的应酬,你娘贤惠体贴,自然不会介意。对吧?夫人。” 这句问话得到的便是穆天玄一记冷眼。 “那就这么定了,老四,少夫人与孙少爷的安全便交由你负责。”云霄没有给他们再胡扯下去的机会,直接一句话结束了话题。 接下来大家各自回房午休,为下午的行动做准备。 秦九进房间之后,关上房门,却打开了靠里头的窗户,点上了一柱薰香。 不多时,一只信鸽便飞过来,落在了窗台上。 秦九将早已备好的纸条绑在信鸽腿上,再将其放飞,这才重新关上窗户。 “别忘了叮嘱咱们的人,做事谨慎一些,国师身边这几个人不容小觑,尤其是问荆,此人手底下的关系网非常广,指不定这盐城就有不少他们的眼线。”穆天玄看他做完这一切,还是不放心的提醒着。 秦九成足在胸,道:“放心吧,我只是让他们先查明问荆之前说的那几股盐城地方势力。” 穆天玄闻言先是有些诧异,随即像是明白过来,道:“难道你是想……” 两人一对视,秦九便知道,他已经意会了自已的意思。 不过,面对穆天玄这张算是颇为明艳的面孔,他一时还是有些不适应,忙移开了目光,道:“你和孟如一的事,我也安排好了,你就照计划行事便可。” 穆天玄见他目光闪闪躲躲,不悦道:“你躲我干嘛?还真把我当女人了?” “不不不,我只是觉得,你这个扮相,咱俩最好还是不要对视的好……”说到最后,秦九愣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穆天玄顿时怒沉了脸,道:“今晚你就睡地板去吧。” 这两天两人都是挤一个房间睡同一张床。 “别呀,现在可是十一月了,地上那么冷。”秦九赶紧打住了笑。 “本宫没把你这张嘴缝上就已经不错了。”穆天玄怨念犹深。 “真不让我上?”秦九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问。 穆天玄闻言脸色更是一僵,忿声道:“上什么上?你再胡言,信不信本宫把你给上了。” “我说的是上床,又不是上……”你字差点冲口而出,好在秦九尚有一点理智,没敢将玩笑开得太过,即时扭转话锋,道:“差点忘了,今晚我可是要去逛青楼的,晚上说不定就不回来睡了。我会尽量将他也留下,你可得好好把握机会。” 说到正事,穆天玄神色才恢复了正常,道:“一个女人而已,我心中有数。” 申时刚至,云霄便领着秦九,在问荆的陪同下离开了客栈。 随后,孟如一也在穆天玄的引领下出了门。 老四——也就是狼毒,因为奉了云霄之命要保护两人安全,便以家丁的身份紧随在两人身后。 出门穿过一条街便是闹市,倒是省了再雇马车。两边商铺琳琅满目,卖什么的都有。 三人边走边逛,气氛倒也还算融洽。 行至一家首饰铺时,穆天玄领着孟如一便往内走,道:“这里的首饰饰样看起来还不错,孟……小九,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对于珠宝首饰,女人天生就是喜爱的,孟如一也不例外。 不过…… “娘,应该是看看有没有您喜欢的,我一个男儿,哪里用得着这个。”孟如一忍笑提醒着。 许是被调侃得多了,穆天玄倒也不觉得恼了,转念一想,道:“那就你来给我挑,你觉得哪个好,咱就买哪个。” 第174章 第一百七十四章:土豪 太子爷果然是财大气粗,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孟如一也就帮着他掌掌眼。 “不知娘是想买来自已用,还是送人呢?送人的话,是送给小庄,还是送给小柔?还是你其它的好姐妹?” 穆天玄被问得一怔,随即心里泛起一丝喜色。 她提及庄袭月和孟玉柔,莫不是……在吃醋? 想到此,他故意不作解释,笑着回道:“我不爱戴首饰,自然是送人,送给一位特别的姑娘。” “哦?”难不成这位太子爷另有新欢?这孟如一倒是喜闻乐见的,不由得问道:“又是哪家的姑娘不幸……咳,有幸与您结交?” 穆天玄不着痕迹的与她贴近了些,不答反问道:“我与什么人结交,小九好像很感兴趣?” 孟如一笑道:“兴趣虽谈不上,不过,既是娘的朋友,好奇总还是有的。再说,您不是还让我帮着挑首饰?我总得大概知晓她是个怎样的姑娘,才知道她适合什么样的款式。” 穆天玄看了看她,道:“她嘛,虽然我与她认识时间不长,不过,她心地善良,聪慧过人,又活泼灵动,是个难得一遇的好姑娘。” 孟如一边听边点头,这与他的小庄小柔确实不是一个类型。看来,太子爷的喜好还蛮广泛的,说不定将来他能有幸集齐所有生肖星座? 想归想,孟如一的目光却已在铺内展出的首饰上搜寻开来。 “这位贵夫人一看就是身份非凡,要挑首饰送人的话,本店还有不少专为贵客精工打造的独特款式,要不要小的拿给您瞧瞧?”店掌柜看他气度不俗,亲自上前来介绍。 穆天玄眼皮也没眨一下,道:“把你们店最新最好的款式都拿来瞧瞧。” 店掌柜一听对方如此财大气粗,立刻连连点头,道:“小的这就去拿,小二,快请贵客入内间奉茶。” 店小二忙不迭的将他们往里间的雅室请,为他们奉上水果点心,又沏上了一壶上好的绿茶。 看这排场,今天穆天玄不被大放血大概是走不出这里了。 果然,不多时,掌柜的便领着好几个仆从捧了五六个精致的盒子出来,每个盒子里面都是一整套做工精致的头面,材质从金玉到宝石,样样俱全。 孟如一随意拿起一款珊瑚质地的钗子问了问价,掌柜的立刻热情的介绍道:“公子果然有眼光,这套头面名叫独艳,上面嵌的全是罕有的上等红珊瑚和顶级翡翠,是我们的匠师精心打造的最新款式,贵夫人是新客,给您打个八折,这一套,一千八百两银子,如何?” “一千八百两?”孟如一虽然知道这些东西肯定不便宜,却也没料到会这么贵。 看她反应这么大,掌柜的犹豫了一下,又道:“这样吧,一千六百两,不能再低了,您是识货的,这都是真金和宝石打造的,小店也就是收您个成本价。” 穆天玄拿起盒中的镯子项链看了看,赞道:“小九眼光不错,她戴上一定好看。” 孟如一低声道:“价格更好看。” 穆天玄忍不住笑道:“不必担心,咱们黄家不缺这点钱。” 掌柜的立刻应道:“贵夫人真是大气,那小的就替您包起来?若您还想再逛逛,本店可以免费为您送货到府上。” 穆天玄掏出两张银票递过去,道:“直接包起来吧,交给老四就行。” 孟如一叹道:“老四可是爷爷的人,您倒是使唤得真不客气。” “老四是下人,这不过是他的份内之事,倒是你……”穆天玄俯身至她耳边,道:“都说母子连心,你我应该一条心才对,你可不要偏向你爷爷。” 他此举本有些暧昧,但因变了容貌声道,孟如一未曾觉察,反倒有些想笑。 “娘放心,俗话说得好,爹娘是孩子最好的老师,你们如何孝敬爷爷,我也会如何孝敬你们,绝无二心。” 她这含沙射影的回答简直是绝了,狼毒在一旁听得暗暗赞许的点头。 “贵夫人真是好教养,小公子如此纯孝,真是教人羡慕。”掌柜的不明就里,连连称赞。 穆天玄也不傻,自是听出了她话里隐藏的含义。 他如何待云霄,她便如何待他吗? 她对云霄就这般忠心? 不过,他还是坚信,他一定会让她的心转移到他身上来。 “我家小九果然是至善之人,走,前面还有不少好铺子,看上什么便尽管开口,就当是娘对你的奖赏了。” 土豪开口说要请客,孟如一自然不跟他客气,高兴的应道:“那就多谢娘了。” 见她居然接受了,穆天玄欣喜道:“自家人,无需客气。” 说完,刻意与孟如一保持并肩同行,并及时向她介绍沿途所看到的商品。 不得不说,身为太子,穆天玄对当下流行的绸缎饰物和民间小手工都不陌生,这也要归功于秦九。 秦九平素里对这些颇感兴趣,接触得多了,他便也能说出个一二来,此刻倒是派上了用场。 孟如一本是象征性的让他买个小玩意,算是他请客,不想这一路走下来,她但凡稍感兴趣的东西,穆天玄便二话不说拿下。 才走了不到半条街,狼毒手里便多了好几样东西。 当穆天玄又一次准备将她摸过的那块砚台买下时,孟如一终于忍不住了,道:“娘,您如此败家,咱爹知道吗?” 穆天玄笑道:“放心,娘花的是自个的钱,你爹管不着。” 孟如一无奈道:“可我不过是随手看看。” “那你喜欢什么?我答应要送你东西的,自是不能食言。” “老四手上那些难道不是?” “那些加起来不超过二十两银子。” 孟如一还是头一次见有人嫌花钱花得不够多的,不过,比起他送人家价值一千六百两的首饰都不带眨眼的,这二十两对他而言可能真的不算钱。 “这样吧,再往前走走,我请你吃好吃的。”穆天玄指着不远处一家酒楼说着。 说到吃,孟如一倒是眼前一亮,道:“这个可以有。” 第175章 第一百七十五章:英雄救美 狼毒原本还深感欣慰,孟如一小丫头不愧是他们主子一力提拔的人,不畏强权,不慕虚荣,不贪钱财。 谁知一提到吃的,她就两眼都放光了? “孙少爷,就快到晚饭时间了,你不等老爷回来一起用饭么?”狼毒没忍住追上去提醒着。 不等孟如一反应,穆天玄便接话道:“老四,你莫不是忘了,我爹带着他那好儿子去喝花酒了,今晚回不回来还难说呢。剩下我们娘俩,还不能让我们吃点美食慰籍一下自已吗?” 想到这会云霄正身处青楼当中,身边围满了各色美女,孟如一心里便莫名的有些堵得慌。 他在其它女人面前会是什么样子?他总说她还是个小孩子,对她没兴趣,那面对那些经验丰富的熟女,他会不会就很有兴趣? “小九,小九?”见她发愣,穆天玄轻轻捏了捏她的脸。 孟如一这才回过神来,穆天玄不着痕迹的收回手,道:“盐城的河鲜堪称一绝,咱们今天敞开吃个痛快,如何?” “好啊,人生在世,唯美食不可辜负,走。”孟如一甩开脑中的杂念,与他一同步入眼前的酒楼。 狼毒虽然满心不情愿,也不好明着阻止,正要跟上去,突然察觉不对,忙警惕的回头。 街道上来来往往全是人,不过,并没有人将目光落在他这样一个普通家丁身上。 刚才那种被人暗中注视着的感觉,难道,是他太敏感了? 再度扫了一眼四周,未发现可疑人物之后,狼毒这才转身跟着进了酒楼。 穆天玄要了一个二楼靠窗的雅间,又点了一桌子特色菜肴,还很大度的让狼毒也一同入座。 菜很快便上来了。 清蒸鲈鱼,油焖大虾,红烧甲鳝,山珍鱼头汤…… 看着这一道道诱人的美食,孟如一心情顿时大好,也不与他们客气,放开肚皮就吃起来。 “你爷爷终是上了年纪,饮食想必是极清淡了,看你这般狼吞虎咽的样子,想是多日没吃过一顿好饭了。”穆天玄看她吃相虽无不雅,但也全然不像寻常闺秀般欺文拘谨,既是好笑,又不免有些心疼。 “老爷可不曾在饮食上苛待过孙少爷,不过恰好孙少爷前些时日病了,大夫交待了要忌口。”狼毒站出来替自家主子澄清,并叮嘱孟如一道:“孙少爷,您大病初愈,这些荤腥还是不要吃得太多才好。” 穆天玄不以为意,道:“我家小九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以前已是吃了不少苦,现在自然是要想办法补回来的。饮食太清淡,她身子越是瘦弱,反而容易生病。” 狼毒不满的还想反驳,孟如一忙拦住了他,道:“老四,你就让我吃顿好的吧,你不知道,我自打离开行……自打与你们失散之后,我就没吃过一顿像样的好饭,吃得最好的一顿便是那日你给我端的鱼汤。” 听她这么一说,连狼毒都有些不忍了,穆天玄皱了皱眉,道:“放心,今后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吃个够。” 说着,往她碗里夹了好几只大虾和鳝段。 “谢谢。”看着堆得满满的饭碗,孟如一顿时觉得内心圆满了。 饭吃到一半时,楼下传来卖唱的声音。 女子声音清澈婉转,配合着二胡拉出的伴奏,咿咿呀呀的唱着曲调,似乎吸引了不少人,间或能听到人拍手叫好。 穆天玄大概是没怎么见过这种民间卖唱的戏码,似乎颇有兴致,正好他就倚窗而坐,不禁探头看了几眼。 孟如一对这种戏曲欣赏不来,索性埋头吃饭。 狼毒也只是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只要不是有危险,他对其它事一概不感兴趣。 见两人都兴致缺缺,穆天玄也就将视线收了回来,专心吃饭。 突然,“啪”的一声碎裂声,楼下的唱曲声和二胡声嘎然而止。 人声嘈杂,似是发生了什么事。 “老头,你可真会躲呀,欠我的银两不还,人就这么消失了,今天我看你还往哪里逃。”凶悍的声音大得连楼上也清晰可闻。 “林老板……我上次不是已经把钱还给你了吗?”老头的声音沙哑中充满了畏惧。 “哼,上次还的那是利息,本金还没给呢,赶紧还钱!” “可我们实在是没有钱了,我爹连看病的钱都全给你们了……”女子的声音柔弱的哀求着。 “没钱?没钱那就拿你来抵债好了,跟我回去做个填房,也省得你老子都养不活你。” 随着这一句,街道上的人声顿时混乱起来,男人的喝斥声,女人的哭喊声,老人的哀求声,混杂着看热闹的议论声,乱作了一团。 听到这里,孟如一不由得放下了碗筷,正要起身探头去看,“啪!”的一声,穆天玄一巴掌拍在桌上,将她吓了一跳。 “岂有此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我赤炎国竟然还有这等欺男霸女的行径,简直是目无王法。”穆天玄忿然说完,匆忙嘱咐道:“老四,照顾好小九。” 话音落时,他人已纵身一跃,从窗户跳了下去。 “哎……”孟如一没想到他说下去就下去了,怔了一下后,忙对狼毒道:“快,咱们也下去。” 那可是太子,万一有个好歹,他们也要跟着倒霉的。 狼毒会意,在她手臂提了一把,带着她飞身跳下。 穆天玄刚一落地,立刻扬声喝道:“放开那姑娘!” 众人见有人从天而降,忙闪让开来,林老板闻声回头,见是一个个子高挑姿容冷艳的“美妇”,不禁来了兴致,不怀好意的笑道:“放开她,你来给这老头抵债吗?” 穆天玄不待他话说完,已然欺身而进,一拳挥了出去。 “砰”的一声闷响,这一拳竟正中那林老板脸颊,直打得他歪过了脸去。 “敢打我们老爷,你不要命了?”周围几个彪形大汉见势不对,立刻围了上来,挥舞着拳脚直往穆天玄身上招呼。 穆天玄见他们人多势重,却是毫不畏惧,见招拆招,飞身一记旋踢,一连中伤好几人。 看他不好对付,那些恶汉脸色一变,不由得纷纷拔出了腰间的刀。 第176章 第一百七十六章:英雄救“美” 孟如一和狼毒自窗户上跳下来的时候,正好便看到一群持刀大汉围攻向穆天玄。 穆天玄赤手空拳迎敌,身后还有个手无寸铁的年轻女子和身形瘦小干巴的老头。 孟如一急道:“老四,快去帮忙。” 以狼毒的身手,原本是可以第一时间冲过去替穆天玄解围的,不过,就在他准备行动之时,突然又反应过来,道:“不行,这儿人太多太乱,我得保护你的安全。” 也就是这一耽搁,那些人的刀已朝穆天玄砍下。 穆天玄虽然身手不错,毕竟是赤手空拳,又要保护身后那对父女,出手难免有所顾忌,闪避回击间,手臂便被刀刃划过。 看热闹的人群立刻便响起了尖叫声,拼命往后退。 看这情形,孟如一当即道:“别管我了,救人要紧。” 说着,正要拿出防身的手镯,却见人群里忽然飞出一抹白影,冲向包围圈。 人如白练,剑若长虹,但见衣袂飘飞间几道剑光闪过,金属交鸣声伴随着惨叫声响起。 与此同时,孟如一耳边便响起了系统提示音。 “前方十米内有五人受伤,请及时医治。” “伤者已增加至六人,请及时医治。” 孟如一顿时头疼的抚额,她怎么就忘了上次的教训? 尽管如此,她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朝离她最近的伤者走去。 “孙少爷,你要去干嘛?”狼毒以为她要冲上去帮忙,一把将她拽了回来,道:“你待着别动,我去。” 只是,狼毒人还未至,便见那白衣人几个飞身,将剩下几个恶汉手中的刀也击落,并一剑架在了那林老板脖子上。 “在我周家的地盘也敢闹事,你们好大的胆子!”白衣男子冷声斥着。 “你……您是周公子……”林老板声音颤抖,额角都沁出汗来了。 白衣男子声色未动,道:“知道我是谁,还不快滚?” “是是是……这,这就滚……”那林老板活像是见了鬼一般,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双腿发软的往后连退了几步,继而转身就跑。 那些恶汉虽然疼得脸都白了,但一听周公子的名号,一个个顿时连疼痛也顾不得了,爬起来拔腿就跑。 “哎,等一下……”孟如一看他们要跑,不禁急了,抬腿便要追。 恶汉们只道是周公子不肯放他们走,吓得魂都没了,哪里肯停,一个个腿底生风,瞬间便消失在繁华的大街。 “完了,我的积分啊……”孟如一只觉自已的心瞬间被掏空了。 好在,还有一个穆天玄是不会跑的。 孟如一正要上前,却见那周公子已转身走近穆天玄,道:“姑娘,你没事吧?” 穆天玄伤得并不重,听到这句话,整张脸却瞬间白了,嗓子里有声音哽在喉咙里迟迟出不来。 周公子看他脸色很不好,眉头一皱,道:“你的手可伤得不轻,走,我带你去医馆。” “不必。”穆天玄脸上的表情僵到了极点,冷冷撇开他,快速走向孟如一。 “多谢这位姐姐和周公子相救。” “谢谢姑娘,谢谢周公子。” 被救的父女二人这才反应过来似的,连连道谢,却只教穆天玄脸更黑了几分。 “你们认识?”孟如一疑惑的看了看穆天玄,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周公子。 “怎么可能。”穆天玄甚至连回头多看一眼都不愿,只催促道:“我们走。” “姑娘请留步。”周公子到底还是追过来了。 穆天玄不欲搭理,孟如一倒是有几分好奇,笑着回头应道:“不知周公子找我娘还有何事?” “你……娘?她……”周公子有些吃惊的打量着孟如一,又看了眼穆天玄,一脸的惊讶。 看他这神情,不会是……看上穆天玄了吧? 孟如一震惊之下,差点没忍住笑,忙深吸了口气,镇定下来,道:“没错,他就是我娘,虽然风韵犹存,但已经算不得什么黄花大姑娘了。不过,刚才真是多谢公子仗义相助呢。” 她说这话其实是有些玩笑了,穆天玄本就年轻,皮肤也好,虽然被易容成少妇,看上去其实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 没有寻常女子的矫柔做作,那一身贵气和与生俱来的傲慢倒让他显得格外的神秘高冷,倒是非常的“女神范”。 加上刚才从天而降行侠仗义的壮举,吸引人的目光似乎也不足为奇。 周公子脸上僵了僵,半晌,才回过神来,道:“是周某唐突了,只是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我娘这么年轻,就有我这么大个儿子对不对?”孟如一宽慰的拍了拍他的肩,道:“其实不光是你,很多人都这么说。我娘成亲早,十三岁就生了我……” “小九!”穆天玄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唤她。 “瞧,我娘生气了,我们得回去了,对你的搭救之恩,我代表我娘再次表示感谢,再会啦,周大哥。”孟如一冲他抱了抱拳,成功的看到周公子因为这声“周大哥”而窘得脸都红了,这才转身追向穆天玄。 穆天玄是真生气了,太子爷一旦生起气来,是谁也不理的。 孟如一和狼毒跟在后面,几乎是箭步如飞,才不至于落后。 “我说娘啊,你手上还有伤,且先让我替你止了血再走吧?”孟如一小跑着追着他。 好在那几个自已跑掉的系统没有变态的扣她分,但眼前这个,再耽搁下去,就要算她延误治疗了。 穆天玄像没听到一般,既不答话,也不止步。 “你走那么快是为何?那位周公子没有追过来。”孟如一很有些不解他的行为。 结果,话音刚落,前面的人走得更快了些。 狼毒边一路紧跟,一面拉了拉她衣袖,压低了嗓门,道:“应该是恼羞成怒了。” “不就是开几句玩笑,至于嘛。”孟如一嘀咕着,不过,为了能给他疗伤,还是劝慰道:“娘,你不会是在怪我刚才跟周公子说那些话吧?是我的错,我以为你想摆脱他的搭讪,所以才说出了你已婚的事实。哎,我真是太不识趣了,那么好的一位翩翩公子,我应该与你姐弟相称才对,要不,我这就回去跟他解释解释……” 第177章 第一百七十七章:气氛不对 “你敢!”穆天玄冷不丁的顿住脚步打断她。 孟如一倒是不怕他,笑道:“嘿嘿,不敢。所以,您究竟是在生什么气呢?我替您赶跑他,您生气,我要替您把他找回来,您还是生气。这位周公子到底对您做了什么呀?” “不许再提他!”穆天玄没好气的吐出一句。 孟如一差点喷笑,人家不就是把他当成了姑娘家,想搭个讪而已,至于嘛。 不过,太子盛怒之下,她也不敢太放肆,忙安抚道:“好好好,不提,咱们还是赶紧回客栈疗伤要紧。” 穆天玄似是这才稍稍冷静了些,瞥了她一眼,将没受伤的那只手伸出来,道:“扶着,我有点头晕。” “是。”孟如一禀着一心一意为病人的职业操守抬手扶住了他。 好在客栈离得近,不多时便到了。 孟如一让狼毒帮忙去打热水,自已则搀着穆天玄坐在了椅子上,这才顾得上检查伤口。 那一刀划得不算浅,破开的衣服口子上全是血,而且还在不断往外渗出。 “怎么会流这么多血?”穆天玄皱眉问着,脸上有些许不安。 “看这情形,应该是伤到血管了,放心,有我在,这点伤不会有事。”孟如一见惯了各种外伤,上次云霄的情况比他这严重多了,所以,并不以为意。 迅速的撩起他的衣袖,孟如一在他大臂处绑了个结,又从怀里掏出消毒的药水为他清洗伤口。 许是她的镇定自若,多少让穆天玄稍稍心安。 “看你的样子,不会是以前从来没受过伤吧?”孟如一边替他止血边好奇问着。 “你觉得,以我的身份,会有机会受伤吗?”穆天玄闷闷的反问。 他这都是为了谁啊。 孟如一想了想,也是,身为太子,平时他身边跟着的高手护卫肯定不少,任何可能有危险的事都不会让他有机会接触到,说不定,这还真是他第一次受这皮肉之苦。 “不过,你今天的表现倒是很出人意料,看不出来,你也还是挺有正义之心的嘛。” 听到她的夸赞,穆天玄心里莫名的有丝欣喜涌出,嘴上却淡淡道:“我以前鲜少出来走动,也不常有机会碰到这样的事情。不过,既然遇见了,总不能放任那些恶民欺压百姓。” “你能这么想,便是百姓之福。”孟如一笑着赞誉道:“若是你能一直秉承着一心为民的初心,将来一定是个好皇……呃!” 话还没说完,便被他一把捂住了嘴。 孟如一这才惊觉自已失言。 穆天玄也是出于本能反应想要制止她,可当手贴上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时,手心下那处温软的触感宛如一股强劲的电流击中了他,他的心似乎随之剧烈的搏动了一下。 孟如一见他竟没有第一时间放开手,反是目光灼灼的朝她看过来,不禁一怔。 这这这……气氛不对啊。 “咳!水来了!”门口,狼毒大喝一声,端着热水重重的踱步进来。 穆天玄回过神来,有些不悦的瞥了一眼狼毒,这才松开了手。 孟如一也随之回了神,刚才,是她多心了吗?太子看她的眼神,怎么有点不对劲? 虽然他是曾经酒后向她表白过,但那不过是他的阴谋,她闭着眼睛都能看得出来他的目的。 可刚才…… “孙少爷,时候也不早了,夫人的伤若是处理完了,您便早些去歇着吧,这里有我伺候着便可。”狼毒将水放置在旁,硬生生的忤在了两人跟前。 “还没上药呢。”孟如一将注意力重新拉回到穆天玄伤口,开始替他上药包扎。 虽然伤口灼灼刺痛,但看她目光专注,手指灵巧的在他伤口处忙活着,穆天玄竟觉得这痛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忍受。 不过,对于旁边站着的狼毒,便显得有些刺眼了。 “老四,你一个男人独自留下伺候我成何体统?为了我的清誉,你还是出去吧,小九是大夫,这些事她应付得来的。” “呃……”你一个大男人,哪来的清誉!狼毒气得眼都瞪直了,辩道:“孙少爷已经成年了,就算是母子,也该避嫌的,为了您的清誉,我看,我们都出去吧。我已经叫人去给少爷报信了,相信他很快便会回来照顾您。” “你叫人去通知少爷了?”穆天玄突然恨不得掐死狼毒,不过,转念一想,又放下心来,道:“少爷正在办正事,这点小伤,他应该不会在意的。” 虽然事情有些出乎预料,但秦九应该不会这么不识趣赶回来。 “我看您血流不止,所以,便让传信的人说您伤势危急。而且,这么严重的事,我怕少爷承受不住,所以,让人一并通知老爷,务必尽快赶回来。这会,想必他们已经在路上了。”狼毒有条不紊的回着。 “你……谁叫你自作主张的?”穆天玄气不打一处出。 “属下也是担心您的安危,何况,有老爷少爷在,也好方便有人照顾您不是。”狼毒一脸的我是为了你好。 “罢了,你去给我弄点吃的来。”穆天玄挥手打发他。 狼毒一怔,道:“您不是刚吃过饭?” “老四,你是不是不想干了?”穆天玄冷眼一瞪。 “好吧,属下这就去。”谁叫他是太子呢?狼毒不情不愿的出去了。 “您是不是有意为难老四啊?”孟如一在一旁看着,替狼毒抱了个不平。 “他话太多,念叨得我头疼。”穆天玄说着,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皱眉道:“小九,我怎么觉得头这么晕?” “头晕?”孟如一疑惑的道:“血已经止住了呀,伤口也包扎好了,难道,是失血过多?这点流量,不至于吧?” 穆天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甩了甩头,道:“不行,我可能是看到自已流血,有点晕,我……我躺一下或许好些。” 说着,自椅子里支撑着站了起来。 结果,这猛一起身,竟是一阵天眩地转。 “哎,小心。”看他重心不稳,孟如一忙一把扶住了他。 穆天玄强撑着意志,在她的搀扶下脚步虚浮的走向床榻,眼看着就要到了,谁想却被地上的脚踏给绊了一下,两人谁也没刹住脚,直接朝榻上栽了下去。 第178章 第一百七十八章:看了要负责 孟如一本就承着他一半的体重,这一摔,直接被他整个人压倒在了床榻上。 “啊……”腿被床沿重重搁了一下,险些断了。 男人的重量沉沉压覆着她,更是让她苦不堪言。 “你……没事吧?”穆天玄听到她的痛呼声,努力支撑起身子看向她。 “你……还不下去!”孟如一腿上疼得不行,也不敢妄动,他竟然还好意思压着她问她有没有事? 穆天玄目光有些迷离,想要从她身上挪开,但力量似已用尽,他眼前一黑,栽了下去。 孟如一还指着他赶紧从她身上下去,却见他眼皮无力的搭下,整个脑袋便直接朝她砸下来。 “喂……”孟如一惊骇之下,急忙偏头闪躲。 这么近的距离,虽然不至于被砸痛,却扎扎实实的贴上了她的脸颊。 感觉到他温软的唇紧贴在她脸上,孟如一先是一怔,继而怒了。 他莫不是想趁机占她便宜? 孟如一这一怒之下,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撑在他胸膛,往旁边用力一推:“死开!” 穆天玄被她推得翻倒在一旁,一动也不动。 孟如一疑惑的看了看他,探手摸上他的脉搏,然后惊讶的发现,这家伙竟是真的晕过去了! 好吧,果然是金枝玉叶,娇贵得不行。 不过,也幸好他是真的晕倒,否则,敢耍这种手段占她便宜,她非揍他一顿不可。 孟如一撑起身子,摸了摸自已被搁疼的腿,虽然没有伤到骨头,皮下软组织挫伤是不可避免的了。 系统倒是称职,立刻便为她配备出了散瘀止痛的药酒。 孟如一回头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穆天玄,确定他没有大碍,便替他盖上被子,这才忍着痛一瘸一拐的回了自已房间。 让小二送来了热水,她清洗了一番后,换了身干净的衣物,正准备给自已揉点药酒,便听到了敲门声。 “老四?”孟如一寻思着这个时间会找她的人应该也只有狼毒了。 “是我。”低沉中略显沧桑的声音,竟是云霄。 他还真赶回来了。 孟如一忙下床,忍痛走过去开门。 “您回来啦,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娘的伤已经处理好了,不……”孟如一想着狼毒夸大事实,怕他担心,所以,第一时间便向他解释着,不想话还未说完便被他打断。 “你受伤了?”云霄目光冷睿,落在她手上拿着的药瓶上。 “哦,我没事,就是腿不小心碰了一下,揉点药酒便……”孟如一说着说着便没声了。 因为云霄的视线已随着她的话转移到了她腿上,眸子一眯,神色间莫名的多了一分冷凝。 孟如一随之低头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竟忘了,为了方便上药,她没有穿裤子! 身上的男装内衫虽然挺长,却是分前后四片的款式,两边侧面大开,她整条腿都一览无余。 “不好意思……”孟如一回过神来,反应迅速,立刻便想把门关上。 才关了一半,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硬生生撑开,紧接着,云霄直接走进来,反手关门,落栓,一气呵成。 “伤在哪儿了?”云霄看向她敞开的衣摆。 “没事,一点点碰伤,揉点药酒就没事了。”孟如一扯了扯衣摆,想将两边那道大缝挡起来,却发现衣摆不够宽,挡得了两边,中间险些露了出来。 看她遮遮掩掩的样子,云霄上前,直接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便往内走。 “呃……我腿还能走的……” 不过,显然云霄是不会听她的,径自抱着她入了内室,将她放置在了床榻上。 “是你自已说,还是我来?”云霄夺过她手中的药酒问。 孟如一脸微微有些发烫,道:“这个位置,我觉得,还是我自已来比较方便吧。” 云霄眉心一蹙,看入她眼里,声音稍柔了几许,道:“让我看看。” “看了要负责的你也看吗?”孟如一见他不肯罢休,故意玩笑的恐吓着。 云霄神色未变,突然道:“我是你爷爷。” “噗!你赢了,爷爷。”孟如一对他的一本正经演戏表示敬服。 反正她是无论如何拗不过他的,孟如一只得微微侧身,厚着脸皮撩起一面衣摆,露出大腿后侧的伤处来。 她穿着四角小亵裤,距离裤脚边缘不过半个巴掌远的地方,一片淡淡的淤青已逐渐成型,就像白润的肌肤上多了一块污渍般。 “趴着。”云霄轻声命令着。 “哦。”孟如一无奈的依言趴在了床上,又觉得自已现在这个形态实在太不优雅,趁他摆弄药酒的空隙,默默拖过一旁的被子,把自已的屁股盖了个严严实实。 对她的小动作,云霄选择视而不见,待她准备好了,才道:“忍着点,会有点疼。” “这话怎么听着像要办什么不正经的事……啊……”孟如一正嘀咕吐槽,冷不丁他指腹触上来,疼得她大叫起来。 “我还没用力,你叫这么大声做什么?”云霄手掌停放在她伤处未动,在她耳畔冷声问。 “呃……”孟如一咽了咽口水,反驳道:“我这还不是被你给吓的,难道我不知道揉药酒会疼吗?你刻意这么一提醒,我以为你要对我下死手呢,我能不叫吗?我不叫惨一点,你怎么会手下留情?” 云霄顿了顿,道:“谢谢提醒。” 孟如一还没回过味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掌心突然用力一揉。 “啊……别……”这次孟如一是真的疼得惨叫出声,“你……太狠了……” “觉得疼的话——”云霄动作微顿,孟如一还道他总算有点良心,肯放过她让她自已来就好了,谁知,他抓过旁边的枕头塞至她脑袋底下,道:“你可以咬着枕头。” “你!啊……唔……”孟如一甚至还来不及抗议,他手上的动作便继续了。 他手劲本来就大,下手还毫不留情,她被撞青的地方就这么一遍遍的被他手掌蹂躏。 看她抱紧枕头死死咬着,云霄面色柔了几许,道:“不用力淤血散不开。” “我谢谢你……唔……” 第179章 第一百七十九章:墙都不扶就服你 其实,最初确实是很疼的,但慢慢的,也不知是感官麻木了,还是症状有所缓解,似乎也就没那么疼了。 孟如一感觉自已像是熬过了一场酷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不疼了?”云霄看她突然安静了许多,出声问。 “疼!”孟如一立刻紧绷起来,生怕自已若说不疼,他会再加力道。 看出她的意图,云霄倒也没有揭穿,只淡淡道:“这么重的伤,你是怎么磕的?” 孟如一哀叹道:“还不是你那儿媳妇,非要学人家英雄救美,结果被人砍了,我扶他上床的时候没注意脚下,被床踏板给绊了,磕床沿上了呗。” “你扶他?”云霄手下突然顿了半秒。 “他可能有点晕血,狼毒又被他支去找吃的了,我总不好撒手不管,而且,他倒床上便晕过去了。”孟如一解释着,末了,突然醒悟。 这不过是场意外,她这么心虚着跟他解释得这么清楚干嘛? “就你这身板,风都能吹倒,还妄想去扶别人?他自幼习武,没那么脆弱,往后你顾好自已便是。”云霄冷声训着。 说话间,手上的力道不觉也加了两分。 “哎,疼!疼啊……”孟如一边叫唤边控诉道:“大爷,我不过就是扶了他一把,你这是要弄死我啊?” “不疼你能长记性?”云霄说着,手指突然在她腿上一处穴位上捏了一把。 又酸又疼又麻又痒的感觉让孟如一差点没蹦起来。 “啊……你捏哪里啊,体罚是不对的……啊……你你再这样我可就要叫啦。” “你确定要威胁我?”云霄鼻音微微挑高了几分,见她反应这么大,索性照着她敏感处又重重捏了几下。 “啊哈……好痒……不……你太阴险了……啊……”孟如一被折磨得直想满床打滚,偏偏云霄早有准备,大手将她两条腿一扣,她下半身便再也无法逃离,光剩一双手挣扎刨动,很快就招架不住了。 “呜爷爷我错了……噢!雅蔑蝶……no唔!”听她越叫越奇怪,云霄神色一变,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不过,也终于成功的让他停了下来。 “可长记性了?”云霄暗哑着嗓音问,捂住她嘴的手缓缓松开。 “长了长了,从今往后,我墙都不扶就服您。”孟如一很没骨气的屈服在了他的武力之下。 看她乖顺了,云霄倒也没有再为难她,道:“起来吧,明天再用一次药应该就没事了。” 明天还要来?孟如一刚松掉的一口气瞬间又提了起来,明眸一转,道:“你说,刚才咱们这么大动静,外面若是有人听见……会不会以为咱们在做什么不伦之事?” 这话一出,云霄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他突然一把捉住了她的下巴,打量着她,道:“现在想起来怕人听见了,刚才何故又发出那种声音?” “你那么用力,我哪里控制得住自已。”她才不会承认她是故意的呢。 云霄望入她眼底,凝视了好一会,突然道:“对男女之事,你懂得倒是不少。” “耳濡目染而已。”孟如一也不掩饰,如实回着。 好歹她也在现世活了二十多年,传媒资讯那么发达,什么她没见过? 云霄目光几经流转,才道:“以后不许。” 孟如一玩味的问道:“不许什么?不许有男女之事?还是……” “都不许。”云霄的语气虽轻,却是不容人抗拒的。 “你……不会是因为自已的某些原因,所以,就限制别人也……”孟如一极其含蓄的猜测着。 话还没说完,他指间的力道倏然收紧,迫近她,道:“你若再胡言乱语,我不介意现在就对你做点不伦之事。” 男人天生的攻击欲充斥着整个空间,孟如一有种预感,他并不仅只是口头的威胁而已。 “嘿,开开玩笑而已,何必那么当真。” 她嘴上逞逞强,占占便宜还行,来真的,就怂了。 也是看穿了她这一点,云霄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柔色,放开了她,道:“你还小,要懂得保护自已。” 这句话仿如一股暖流淌入人心田,沁润着那片从未被人慰籍过的地方。 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教导她,真真正正的把她当成一个小女孩一样的对待。 奇怪的是,她非但不反感,竟还有种被人尊重呵护的感觉。 那一瞬,孟如一仿佛听到胸腔里有什么悄然融化的声音。 “其实,我也就在你面前才偶尔放肆一下。”孟如一嘀咕着。 她又不是傻子,人心险恶她还是懂的,怎么可能随便跟人开这种玩笑。 云霄已经下了床,也不知有没有听到她的话,只背对着她,道:“时候不早,休息吧,记得把衣服穿上。” 说着,便往外走去。 “哎……”见他要出去,孟如一下意识的想唤住他,可出声之后,又发现自已并无什么话说。 云霄脚步顿了顿,道:“还有,刚才的事,你不必有所顾虑,没有人会听到。” 说完这句,他再未停留,开门离开了。 隔壁的隔壁,秦九坐在床头,看着床上沉睡的穆天玄,道:“好了,不必再装了,他们都出去了。” 就见原本昏迷着的穆天玄眼睫毛眨了眨,随即缓缓睁开来。 “怎么搞成这副样子?”秦九指了指他缠上纱布的胳膊问。 穆天玄挑眉道:“不是你安排的吗?苦肉计。” “他们竟真的下狠手?”秦九有些意外,道:“不对,我只是让他们做做样子,这些人怎么敢擅自造次?” “别提了,中途还跑出来个多管闲事的,把我的风头全抢了。”想到当时的场面,穆天玄原本消散的火气便又开始冒了上来。 秦九怔道:“到底怎么回事?” 穆天玄便将酒楼外的事一五一十全说给了他听,末了,恨声道:“你最好帮我查一查这个姓周的,揍他一顿狠的。” 秦九面色却有几分凝重,道:“今天的事有些蹊跷,还真得好好查一查。不过,你和她怎样了?” 穆天玄叹道:“本来是还不错的,都是那个老四,在旁边碍手碍脚的。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明天找人把他给我引开。” 第180章 第一百八十章:唯一跟过他的女人 秦九略一思索,便心生一计,道:“这个好办,我保证明天不会有人打搅你们。” 穆天玄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说完了我的事,你呢?” 秦九无奈道:“还没找着时机下手,这不是被提前叫回来了嘛?看来,咱俩今天都不顺。不过,我刚才倒是收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兴许可以利用起来。” “小心点,别反被那老狐狸给算计了。”穆天玄谨慎的提醒着。 秦九笑道:“放心,他现在一心查找什么天机盟的事,根本顾不及其它。” 次日一早,吃罢了早饭,云霄又替孟如一揉了一遍药酒。 许是昨夜的药酒揉得很到位,这次孟如一倒没觉得有多痛了,腿上的淤青看上去也淡了不少。 只是秦九和穆天玄得知这事后,脸色有些异样。 午饭过后,依旧是云霄带着秦九和问荆去青楼,穆天玄想继续约孟如一出门逛街,孟如一却兴致缺缺。 “你也别瞎出去逛了,手臂上还有伤呢。”看穆天玄被拒后有些不悦,孟如一好心劝着。 穆天玄面色微冷,道:“昨天是带你放松一下心情,今天却是有正事。这盐城码头主掌着药材绸缎酒米几大民生所需的物品往来,我难得出来一趟,自然要顺便私访一番,多了解了解民情。” 孟如一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词,不由得眼前一亮,道:“你不说我倒是忘了,这里有专门的药材市场?” 看她有了兴致,穆天玄脸色缓和了些,道:“没错,咱们赤焰国一大半城池的生意往来都要经过盐城,所以,这里有专门的一条药材街。” 孟如一立刻便改变了主意,道:“如果是去这个地方,我倒是可以与娘结伴同行。” 穆天玄笑道:“既是如此,咱们就出发吧,马车我都让人备好了。” 知道孟如一又要与穆天玄出行,狼毒虽然心里有些不高兴,却还是尽心尽责的跟着。 马车行至一半的时候,穆天玄突然撩起车帘看了看,道:“万花楼?这不就是你爹昨天跟我提过的地方?他们今天应该还是在这儿。” “万花楼?”孟如一忙探头朝车窗外看去。 眼前临街伫立着一栋颇为气派的朱漆大楼,楼牌上“万花楼”三个字格外显眼。 入门处,几个身着各色绫罗打扮妖娆的女子临街而立,似正说着什么有趣的事,一个个面泛桃花,娇笑不断,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隐隐约约的,还能听到楼里传出来的款款琴声,暧昧的曲调足以勾动每个路过的男人。 “听说这万花楼是这盐城数一数二的青楼,里边的头牌霏霏姑娘更是艳名远播,多少名流雅士都对她仰慕不已,虽是卖艺不卖身,却依旧有无数男人愿意为了见她一面而一掷千金。”马车已缓缓驶过,穆天玄一边回望一边说着。 “这么大的噱头,这姑娘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孟如一难得的有些好奇。 穆天玄神秘一笑,道:“据说,这是万花楼重点栽培调教出来的,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人间尤物。” 孟如一疑惑的瞥了他一眼,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你见过?” 穆天玄看了看她,道:“我来盐城后就一直和你在一起,哪里可能见过她?倒是你爹和你爷爷见着了,听说还一起喝了盏茶,谈了会心。可惜,后来接到我出事的消息,他们便匆匆赶回来了。” 看他说得有板有眼,也不像是在瞎编乱造,孟如一心瞬间便沉了几分。 穆天玄叹道:“要说,你爷爷这个人还真不愧是干大事的,别看他以往一副高不可攀冷冰冰的样子,为了探听消息,这次可是豁出去连色相都搭上了。” “你可别胡说,还出卖色相,有你相公这样的风流才子在,还轮得着他出手吗?”孟如一当即便否认了他的话。 穆天玄笑着摇了摇头,道:“你爹固然是翩翩风采,到底还是嫩了些,应付一般的姑娘还行,但像霏霏姑娘这种出身风月,又被人捧得高高在上的女子,可不是一般男人能驾驭得了的。你爷爷虽然看上去老了些,但论攻人心计,他若出手,任何女人都逃不出他的掌心。” 云霄善于攻人心计吗?孟如一想了想,发现答案还真是让人无法反驳。 他在别的女人面前会不会又是一番模样? 孟如一有些无法抑制自已去想像那些场景画面,心里竟是有种冲动,想要跳下马车,冲进那“万花楼”里去看看他此刻正在做什么。 “你很在意他?”穆天玄突然问。 这一问,倒是让孟如一回过神来。 她忙摇了摇头,甩去脑中那些陌生荒谬的冲动,道:“不是在谈他们的八卦吗?你突然扯到我做什么?” 穆天玄似玩笑又似认真的道:“看你听了好像有些不开心。” 孟如一没让心头的情绪再流露出来,随口回道:“男人寻花问柳的趣味我又不懂,有什么好开心的。” “最好是这样。”穆天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悠远,道:“对他用真心的人通常都没什么好结果,我姐是这样,眠月姑娘也是这样,我不想你也步她们的后尘。” “眠月姑娘?”孟如一疑惑道:“眠月姑娘是谁?” “你没听人提过?”穆天玄似是有些意外。 见她一脸一无所知,才又接着道:“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具体发生过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眠月姑娘是跟随他最久的女人,也是唯一跟过他的女人。” 唯一跟过他的女人!这句话有如一根细细的刺,扎在了孟如一心里。 莫非,她就是宁安公主说过的那个云霄的心上人?令他一夜白头的那个? 还真有这样一个女人存在啊。 孟如一无法形容自已现在这种心情,有些酸涩,有些不安,又有些矛盾。 理智告诉她,不要去探究,既然她不打算与云霄发生些什么,那这些事于她又有何相干? 可情感上,她却无可避免的想要知道他的过往。 第181章 第一百八十一章:跟踪 穆天玄将她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心中的念想却越发的坚定。 他故意岔开话题,道:“看,前面就是药材市场了,咱们准备下车吧。” 说话间,马车已经停了下来,跟在后边骑马的狼毒随即赶至。 孟如一瞬间便被拉回了现实,忙收敛起心神来,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市场上。 所谓的药材市场果然是名不虚传,长长的一条街道十有八九都是药材铺子,还未走近,便已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草药味。 这些药铺做的都是收购和批发的大买卖,每天码头上运来的各地药材都是通过这些铺面,再销往各家医馆和普通药铺,也会有大批的药材从这里运往码头,转销到其它城镇。 孟如一边逛边听穆天玄介绍这里的情况后,突然问道:“说到药材,听说浮图国也是个盛产药材的地方?” 穆天玄点了点头,道:“没错,浮图国也是个物资富饶的国家,许多稀有名贵的药材甚至只有他们国家才有,盐城这些商铺里有些珍稀药材就是来自浮图国。” 孟如一有些意外,道:“咱们两国还通商?” 她如果记得没错的话,拓跋灭就是浮图国的将军吧? 穆天玄声音稍稍压低了些,道:“赤炎与浮图已经停战多年,虽然偶有磨擦,但在没有再度正式宣战之前,是不禁商的。毕竟,我们确实需要浮图国的药材,而他们,也需要我们的匠艺。” “那就不怕他们以行商之名,偷渡过来图谋不轨?”孟如一猜测拓跋灭的人大概就是这么潜入过来的。 想到这里,她突然一惊,道:“会不会,拓跋灭已经混在商船里逃走了?” 穆天玄笑道:“放心,在他们逃跑之后,官府就已经封锁了各个关口,这里的码头也不例外,所有商船都是许进不许出的。” 孟如一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提到拓跋灭,便又想到那些天被挟持的日子。 其实拓跋灭这个人本性倒也不算太坏,他对云霄,不过是出于私怨,要真被官府抓住,怕是要被砍头的吧? 她对这个人并不讨厌,毕竟也承过他的情,若不是有他护着,她只怕早就被樊鹤年那个老变态给…… 虽然最后她和云霄险些被他害死,吃了不少苦头,但若真的看他被砍头,似乎还有些于心不忍。 不过,如果他是以杀死云霄为目的,那她还是希望他赶紧被抓起来的。 “夫人,孙少爷,咱们进店转转吧。”一直默默跟着的狼毒突然走近几步开口。 孟如一听他语气里有些异样,正要回头,身边的穆天玄便一把挽住了她的手,贴近她耳边,道:“别回头,有人跟着咱们。” 孟如一顿时背脊一僵,也不敢多问,装作若无其事的与他往旁边店内走。 “二位老板要来点什么货?”老板一看生意来了,立刻迎了上来。 “我们先随便看看。”穆天玄应着。 这样公然在外挽着女人手的事他还是头一回做,虽然这个女人现在并不怎么女人,但是,感觉竟还不错。 不过,这种美好的感觉才维持了不过三秒,孟如一的注意力便被铺内摆着的各色药材所吸引,当即便撇开了他,直奔了那些草药。 穆天玄看着瞬间空了的臂弯,脸都险些绿了。 这个女人,真是太不解风情了,那堆破草有什么好看的? 老板见孟如一看得仔细,倒是格外欢喜,忙上前热络的招呼介绍。 “这些药我都识得,我先看看,需要什么再与你说。”孟如一及时打住他的长篇大论。 老板会意,连连点头,道:“好好好,一看您就是行家,那您慢慢瞧着。” 穆天玄对草药不感兴趣,也一窍不通,便将目光转向了狼毒,低声问道:“跟着咱们的是什么人?看清楚了吗?” 狼毒也低声回道:“什么来路还不清楚,从你们下车起便盯上了。来这里的都是做买卖的,许是有贼人见咱们眼生,想谋财。” 穆天玄目光一沉,道:“一会我带小九先走,你去解决掉他们。” 狼毒不赞许,道:“咱们小心谨慎些便是,贸然动手,闹出动静来不太好吧?” “不过是几个小贼而已,以你的身手,悄无声息的解决掉应该不成问题。”穆天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语气却是不容置疑,道:“敢将手伸到我头上来了,这种人还留着做什么?就当是为民除害吧。”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狼毒也不好否决,只得闷声应道:“好,那一会您别走远,就在前面铺子等我。” 穆天玄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知道。” 说完,走上前去,将正在仔细挑选草药的孟如一拉过来,道:“小九,咱们去别家铺子再看看,反正这整条街都是卖药的,多挑几家。” 孟如一虽然觉得这家的草药还不错,不过他说得也对,货比三家嘛,便依了他,道:“好吧。” 掌柜的一看他们要走,急了,道:“公子,挑得好好的怎么就走了呀?小店的药可是实打实的好货,良心卖家,假一赔十。” 穆天玄傲慢惯了,连搭理一句都懒得,倒是孟如一有些不好意思,道:“老板,我们先四处看看再作决定。” “哎,可是……”掌柜的似是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最后,只一跺脚,道:“你们这些后生,不识好货,是要吃亏后悔的。” “别理他,商人嘴里的话最是不能信。”穆天玄挽着她的手,指了指前面,道:“那边那家铺子挺大的,咱们去那儿瞧瞧。” 这几天里看惯了他这女装扮相,就连声音也是以假乱真,孟如一倒还真没把他当男人看,也就没觉得他挽她手的动作不对,道:“好吧,反正我买哪家铺子的药都一样,但你要体查民情嘛,我懂。” 狼毒在身后却是有些看不惯,正要想办法开口提醒,穆天玄递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赶紧动手。 狼毒咬了咬牙,在他们步入另一家药铺之后,迅速闪入人群之中。 第182章 第一百八十二章:缘份 孟如一是在挑好了药材之后才发现狼毒不见的。 “老四人呢?” 穆天玄随口应道:“他说后面有行迹可疑的人在跟踪咱们,他要去查探一下。” 孟如一并未怀疑,只是有些担心,道:“他一个人,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穆天玄一脸轻松,笑道:“放心,以他的身手,有危险的是别人才对。” 孟如一想想也对,狼毒的身手她虽然知之不详,但就算遇到什么危险,自保还是不成问题的。 他们初来乍到,又都是乔装改扮,就算真有人跟踪,也多半是这一带的惯偷小贼,应该不足为惧。 “你就安心吧,等他事情解决了,自然会来找咱们的。”穆天玄趁机拍了拍她的肩宽慰着。 孟如一点了点头,这才对一旁的伙计道:“刚才我挑的这几种药,各要十斤,帮我送到东街客栈。” 穆天玄奇道:“你买这么多药干嘛?” “自然有用处。”孟如一自然是无法跟他解释,她要利用系统的加工功能,制造一批中成药。 往后,普通的病症,就尽量不用系统的药物了。 就像云霄所说的,用得多了,迟早会引来麻烦。 “老四不在,我得暂时管你借银子了,等回了客栈再还你。” “说什么借,都是一家人。”穆天玄正愁没机会表现,立刻便掏出了一张银票结账。 出了店铺,正要往前逛,就见一道身影飞快的朝他们这边跑来。 “站住!你这小贼,快,拦住他!”几个伙计打扮的壮年男子手持木棍追在后面。 那小贼会些身手,腿脚很快,眼见着就要溜进旁边巷道里去。 突然,身旁的穆天玄飞身一纵,拦住了那贼人的去路,一个猝不及防的勾脚踢,贼人当即被勾倒在地,被随后赶来的伙计逮了个正着。 “哼,可算是逮到你了,看不打断你的手脚!”伙计们恨得牙痒痒,举起手中的木棍便要打人。 “住手!”穆天玄忙喝住了他们,道:“他偷东西,送他见官便是,何必动用私刑。” 刚才多亏了他帮忙,这几个伙计倒也还算客气,道:“这小贼昨天就来偷过一次了,今天又来,显然是个惯偷,以往还不知道偷了多少次呢,不给他点教训怎么行。” 孟如一看向那个小贼,也不过是十多岁的年纪,一身衣衫虽然陈旧,倒也还算整洁,手里死死抓着一个布包,包里鼓鼓囊囊的装满了东西。 许是看穆天玄比较和善,那小贼突然挣开那几个伙计,“噗嗵”跪下,道:“这位姐姐,求求你发发善心,我只是想偷些药回去给家人治病,我不是惯偷,求求你帮帮忙吧,我不想去见官,要是我坐了牢,我一家老小就没治了……” 原来他偷的是草药? “若真是如此,他倒也是可怜。”穆天玄想了想,道:“这样吧,他偷的这些药值多少钱,我替他买下了,你们便饶他这一次吧。” 几个伙计犹豫了一下,又不好拂了穆天玄这个大美人面子,便道:“呃……既然是姑娘开口,那便卖您个人情吧。” “多谢。”穆天玄付了银子,将剩下的一锭银子递到那小贼跟前,道:“这些钱和药,拿去给你的家人治病吧,以后不要再偷东西了。” 小贼万万想不到还有这等好事,连连道谢:“多谢姐姐,您真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小淘一定谨记恩人的教诲。” 穆天玄只笑了笑,道:“嗯,赶紧回去吧。” 小淘又是一番感谢,这才抱着布包起身,正要离去,一道声音横插进来,道:“且慢!” 孟如一只觉这声音有几分耳熟,回头一看,看热闹的人群里走出来一名白衣翩翩的男子,不急不徐的道:“姑娘,这小子是个骗子,你可莫要轻信他。” “是你?”穆天玄一眼便认出了他,正是昨天在街上横插一杠抢他风头的周公子,他脸色当即便沉了下来,道:“你莫不是在跟踪我?” 周公子怔了怔,道:“姑娘何出此言?在下不过是刚从码头办完事回来,途经此地罢了,能再遇姑娘,完全是——缘份。” 还“缘份”,穆天玄差点没想吐,但有孟如一在,最基本的风度不能输,他强忍着怒火,道:“你凭什么说人家是骗子?” 周公子打量了小淘一番,道:“这种卖可怜的行骗手段我已领教过多次,何况,看他的身手可一点也不生疏,你单凭他几句话便信了,还奉送银两,未免也太好骗了些。” “你!”穆天玄怒极反笑,道:“是你自已愚笨,被人骗了几次就草木皆兵吧?他不过是个小孩子,你看他瘦弱的,想必是家境贫寒,饥不裹腹,他若真是惯偷,怎不见去偷值钱的东西,而来这里偷药?难道还指着偷这点药去卖钱吗?” 周公子唇角微微一挑,道:“姑娘想必是没吃过什么苦,不知道真正的穷苦人过的是什么生活。你又怎知这药不能拿去卖钱?那些真正穷得吃不起药的人,只能以低廉的价格换取这种盗来的药。” “你简直不可理喻……”穆天玄还要再与他争辩,被孟如一拦住了。 “这有什么好争的,他是不是骗子,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孟如一看向那小淘,道:“你不是说你家人都病着嘛,正好我也略通医术,你领我们回去,我顺便帮他们诊治诊治。” 周公子点头赞许,道:“小公子这办法甚好,姑娘,你说咱们要不要来赌一赌,看究竟是你对,还是我对?” 看他一副成足在胸的模样,穆天玄却是有些心虚了,道:“谁要跟你打赌,再说了,我们去给人治病,你跟着干什么?” 周公子脾气甚好的笑了笑,道:“姑娘莫不是怕输给我?莫不是——你心里也已经相信,他果真是个骗子?” 被他这一激,穆天玄不得不硬气起来,道:“好,赌就赌,若是你输了,就给我磕三个响头,从今往后再不许出现在我面前,如何?” 第183章 第一百八十三章:假药 他的条件让周公子不禁哑然失笑,道:“好,全依你。不过,如果你输了呢?可否赏脸陪在下吃顿饭?” 对方这么爽快,又只提了吃饭这么简单的要求,穆天玄想不答应都不行,只得硬着头皮,道:“好,就这么定了。小淘,带路。” “好。”小淘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只得在前引路,道:“你们跟我来。” 孟如一倒是喜得看有人跟穆天玄过不去,而且,这周公子明显是对他有意思啊,这事倒是有趣了。 原本,孟如一也以为小淘可能真的是个骗子,一路上还时刻警惕着他别逃跑。想不到,小淘带着他们七拐八弯之后,到了一处破落的房子,里面还真横七竖八的躺了十几个病歪歪的人。 “哼,这下你认输了吧?”穆天玄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斜眼看向周公子,眼里无不得意。 差点就被这人又坏他好事,还好秦九办事滴水不漏,连后着都安排好了。 周公子也很是意外,一时哑口无言。 因为不是外伤,系统并没有给出提示,孟如一上前搭上其中一人脉搏,才有了诊断结果。 “怎么样?他们得的是什么病?”穆天玄问。 “风寒,而且拖的时日不短了,有些严重。”孟如一说着,便问小淘道:“小淘,你给他们吃的是什么药?” 身后一片静寂,并没有小淘的回复声。 孟如一诧异的回头一看,刚才还站在他们身后的小淘已经不知去向。 “他人呢?”穆天玄心里突然沉了沉。 周公子看了看四周,道:“怕是刚才趁咱们不注意跑了。” “这么说,他真是个骗子?那这些人?”孟如一忙向刚才诊脉的人问道:“大伯,你们认识小淘吗?就是刚才引我们进来的人。” 那位老伯虽然病得不轻,神智倒还算清醒,道:“怎么,你们不是来卖药的吗?” “他还真是个骗子?”穆天玄气得脸都白了。 “罢了,虽然你上了当,但眼下这些人咱们还是可以救的。”孟如一当即便开始替其它人诊脉。 十几个人里男女老小都有,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都是这附近庄子里的普通百姓,最近风寒肆虐,染病的人不少,因为怕过病给家人,他们便一起搬到了这废弃的空房子里住。 拿不出那么多钱看病抓药,便一起凑钱找郎中开了个方子,再从小淘这样的偷儿手里低价买些偷来的药喝。 只是,也不知是方子不对还是这病太难治,大家的病非但没有好转,还日趋严重,已经陆续死了好几个人了。 孟如一在后院找到了一堆煮过的药渣,仔细检查过后,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穆天玄见状问道:“怎么了?这药不对?” 孟如一抑制着怒意,道:“看来,这个小淘不止是偷药倒卖,还在药材里掺了假。这些药是治风寒的没错,但其中几味药掺的都是树根和野草,喝了这种药,病怎么可能好。” “怎么会?你是不是看错了?”穆天玄质疑着。 他是让秦九刻意安排一出戏没错,但是这种缺德的事,他的人应该不会这么干。 孟如一肯定道:“我行医这么多年,还不至于分不出草药和树根。” 周公子面色也冷了下来,道:“我只听闻过有穷人私下买这种来历不正的黑药,倒不知道,他们竟然贪心到如此地步,这不是害人性命吗?” “眼下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还是救人要紧。”孟如一当机立断,道:“这样吧,娘,你和周公子去药铺买几副药回来,让他们先喝上药缓解了病情再说。” “不行,我才不要跟他一起去买药。”穆天玄想也没想便拒绝,“再说,我也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太不安全了。” 孟如一劝道:“你不去,难道让周公子一个人去?咱们跟他又不熟,万一他一去不回了,怎么办?” 周公子倒也聪明,接话道:“我倒不至于一去不回,只是我这人不太认路,只怕一走出去,就找不回这里了,咱们两个人去比较稳妥些。” “为了救人,你就将就一下吧,再说了,周公子也不是什么坏人。”孟如一推了推他。 如果再要推辞,恐她要不高兴,穆天玄这才应道:“好吧。” 孟如一找了一方布,用火炭写了个药方交付给他,两人便出发了。 待他们一走,孟如一这才自空间里取出系统配备的药,给那些人一一服下。 毕竟,他们的病已经刻不容缓,若是再等中药,是救不及了。 穆天玄担心着孟如一的安危,这一去一回几乎都是用的轻功,来去倒也很快。 周公子身手还在他之上,自然也是步步紧跟。 接过他们买回来的药,孟如一习惯性的打开检查一番,正要让他们拿去煎了,突然又不确定的捡起其中一片至鼻间闻了闻。 “这药,你从药铺买的?”孟如一神色有些凝重的问。 “怎么,有问题?”看她神色不对,穆天玄脸瞬间也绷了起来。 孟如一又捡起几片闻了闻,确定道:“这麻黄是假的,味道不对。” “你是说,药铺卖假药?”周公子有些不敢置信,道:“我领她去的可是盐城有名的同春药房。” “赤炎国一大半城镇的草药供货都是走盐城码头,若是盐城都卖假药的话,那……”穆天玄不敢想像下去,又觉得这事太大,不可能发生。 “这一副药里,虽然只有麻黄出了问题,但对药效也是大打折扣。”孟如一看了看面前的两人,道:“我倒有个大胆的猜测,会不会,小淘偷的那些药并不是他掺了假,而是药本身就有问题?” “这可不是小事,小淘偷的药可是来自药材街。”周公子面色凝重,道:“你们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咳咳。”穆天玄突然重重的清了清嗓子,拉过孟如一,道:“你一个小孩子家,才看了几天医书,就敢妄作非议了?药材街怎么可能贩假药,是你认错药了才对。” 第184章 第一百八十四章:万花楼 孟如一本想再作解释,但看穆天玄眸色严厉,突然醒悟过来,于是,语气顿时变得不那么肯定了,道:“会吗?可医书上分明就是这么记载……” 穆天玄斥道:“还说,你爹让你好好学经商,继承家业,你非要学什么医。你学着玩也就罢了,可别信口雌黄惹出事情来。若真有假药,那些几十年的老行家还能看不出来?” “娘说的好像也有道理。”孟如一缩了缩脖子,道:“既然这样,咱们赶紧把药熬给他们喝了吧。” 周公子看了看他俩,道:“我知道你们顾忌什么,不过你们放心,这事关系重大,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看来,他也是个聪明人,孟如一趁机问道:“还未请教公子是何许人也,如何称呼?” 周公子拱了拱手,道:“在下周璇,盐城本地人,做点小生意,你们直呼我名字即可。” 孟如一也学他拱手道:“在下黄小九,这是我娘,黄穆氏。” “不是要煎药吗?打水去。”黄穆氏怒了,直接一个罐子丢过来,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周璇稳稳的接过罐子,笑了笑,去后院井里打水了。 料理完那些病人,午饭时间早过了,大家都饿得前胸贴后背,周璇趁机提出请他们吃饭,穆天玄还来不及拒绝,孟如一便答应了。 好在,周璇这人并不讨厌,言语行止进退有度,席间,也只是向他们介绍了一些盐城的风景特产,并不让人尴尬。 饭后,穆天玄便已要午休为由,硬生生与人告了别。 这次,孟如一也没有坚持,与他一同回到了客栈。 刚上楼,穆天玄便将她拽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草药的事,你确定吗?”还不待孟如一坐稳,穆天玄便等不及发问。 孟如一便知道他是要谈此事,道:“别的不敢说,但在药材方面,我是不会看走眼的。只是,到底是个别商家弄虚作假,还是整个市场出了问题,这事得细查才行,你不会是准备插手吧?” 穆天玄毫不犹豫,道:“这事我既知道了,自然不能放任不管。” 孟如一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大刀阔斧的去查?还是让官府出面?” 她这一问,倒还真把穆天玄给问住了。 看他陷入了沉思,孟如一也在心里思量起来。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们肯定不能明目张胆的去查这事,而且,拓跋灭的人还在暗处,他们稍有动静,对方就有可能察觉。 想着想着,孟如一突然一拍桌子,道:“不好!” 穆天玄被她吓了一跳,道:“怎么了?” 孟如一起身就往外走,道:“咱们把老四给忘了,他现在一定还满大街找咱们呢。” 穆天玄还道是什么事,顿时放松下来,道:“既是如此,咱们再回市场转转,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孟如一也正有此意。 于是,两人又雇了马车向药材市场出发。 只是,两人把整个市场的铺面都走遍了,却并没有什么发现。 眼看着天都黑了,两人才坐着马车往回赶。 途经“万花楼”的时候,已是明灯初上。 “万花楼”门口比白天热闹了许多,灯火旖旎,曲声辗转,好几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开始挥舞着手帕引诱着过往的客人。 不止是“万花楼”,这条街道望过去还有好几家青楼,此刻都开始争芳斗艳的揽客。 “停一下。”孟如一唤住了车夫。 穆天玄不解的问道:“你要做什么?” 孟如一侧眸看他,贼兮兮的笑道:“你有没有进过青楼?” 穆天玄被她这冷不防的一问,有些尴尬的愣了愣,随即高傲的道:“那种地方,我怎么可能进去。” 孟如一继续笑道:“那你想不想见识一下,青楼里究竟是什么样子?” 穆天玄不屑的扬头,道:“那种肮脏之地,有什么好见识的。” “只是去看看,又不让你做什么。”孟如一撩起车帘,下巴一抬,指着对面的姑娘,道:“身为男人,难道就不想体会一下坐卧花丛,一览群芳的滋味?” 穆天玄冷眼扫了一眼窗外,道:“没兴趣。” “也对,我忘了你现在可是良家妇女。”孟如一简直气不死人不偿命。 知道说不动他,她索性放弃了,一撩门帘,自已蹦了下去。 “喂,你去哪儿?”穆天玄没想到她会私自行动,急忙追了下去。 “哟,这位小公子好生俊俏可爱,快过来让姐姐们瞧瞧。”“万花楼”门口的姑娘早就注意到了他们的马车,见孟如一蹦下来,立刻便有人迎上来。 “黄小九!”穆天玄几个大步追上去,一把拽住了孟如一的手。 一看这阵仗,那些姑娘们倒也识趣,止住了脚步,抿嘴笑道:“真看不出来,这小公子年纪这么小就有老婆了。” 穆天玄冲那些女人横过去一眼,只可惜,她现在的相貌身份,这一眼并没有什么杀伤力。姑娘们不屑的撇了撇唇,转而寻找别的目标去了。 “黄小九,你还有没有点羞耻之心,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地方吗?”穆天玄紧紧捉住孟如一的手训斥着。 孟如一面不改色,道:“我是纯爷们,有什么好羞耻的?我就好奇想看看,这青楼和夜店有没有什么不同,这些姑娘们都有什么才艺表演。” “你是想进去找你爷爷吧?”穆天玄一语戳穿她。 孟如一心头有那么零点零一秒的心虚闪过,却依旧镇定自若,道:“其实,我真的是出于好奇。我就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可以让男人们如此神魂颠倒,不能自拔。见一面都不惜挥洒千金,这项技能,很值得女人们学习啊。” 穆天玄直听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来后,二话不说便将她往回拽,道:“我就不该跟你提什么万花楼,立刻就跟我回去!” “回就回嘛,那么凶干嘛。”孟如一无趣的甩开了他的手,不过,总算是安份的回到了马车里。 穆天玄也紧跟其后,生怕她再半路跳下去,立刻吩咐车夫赶路。 街道暗处,一道目光紧紧的盯上了他们的马车。 第185章 第一百八十五章:老四出事 回到客栈,孟如一敲响了狼毒的房门,却无人应答。推门一看,屋内摆设整洁,根本没有人回来过的迹象。 孟如一这才意识到不对,忙又找来小二询问了一番,结果小二称自下午他们离开之后,除了她和穆天玄,便再未见过他们其它人。 孟如一心情顿时沉重起来,道:“老四一定是出事了。” 狼毒问荆他们都是绝对服从命令型,云霄既是让他保护她的安全,他就绝不会擅离职守。这么晚都没回来,只可能是一个原因:他回不来了。 孟如一没有多想便朝外走去。 “你去哪儿?”穆天玄眼明手快的一把拦住了她,道:“这么晚了,外面不安全。” “当然是去找老四,难不成我们眼睁睁看他失踪,却坐视不管?”孟如一想要推开他。 穆天玄巍然不动,道:“你想想,他和咱们分开已经好几个时辰了,如果真是出事,现在去找也已经迟了。何况,我们连他在哪儿都不知道。” “在药材市场的时候,你不是说他去追贼人了吗?那我们就从他离开的地方开始追查。” “这会药材市场早就关门了。”穆天玄提醒道:“何况,我们刚才不就是从那里回来的吗?如果真的发生过什么事,不可能那么平静。” 他说的没错,是她急昏头了。不过,孟如一直觉狼毒出事,一定与他当时所追的贼人有关。 难道,是他们泄露了行踪,跟踪他们的贼人是拓跋灭的人? 若真是,狼毒该不会已经被杀害了吧? “要不,咱们去衙门打听打听消息?”如果有命案发生,辖区衙门说不定会接到报案。 “不可,你忘了你爷爷的叮嘱了吗?”穆天玄否决了她的提议,劝道:“你先别胡思乱想自乱阵脚,等你爷爷回来,咱们再一起商量对策。” 这似乎也是最稳妥的办法,可是,她与狼毒也算是有些交情的朋友了,又是同事一场,如今他生死未卜,总是令人担忧的。 孟如一等了片刻,便有些不耐烦了。 都这么晚了,云霄他们今天怎么还不回来? “这样吧,我让小二送些吃的上来,你先吃点东西,说不定一会他们就都回来了。”穆天玄说着,便出门去叫小二张罗晚饭。 看他走出门去的背影,孟如一忽然心念一动。 话说,狼毒离开之前,在药铺里穆天玄曾和他嘀嘀咕咕说了什么悄悄话,之后不一会,他就不见了…… “饭菜很快就来了,你……”穆天玄吩咐完小二便转身回屋,话还没说完,就见刚才还坐立不安的孟如一正目光灼灼的看向他。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穆天玄被看得怔在了原地。 “过来。”孟如一笑着朝他勾了勾手指,道:“交给你一个使命。” 敢用这样轻佻的口吻命令他,若是换作别人,早就被他拖出去打死了。穆天玄暗戳戳的想着,也就是现在在作戏,忍她一回吧。 “什么使命?”穆天玄上前一步问。 “你不是会飞檐走壁吗?”孟如一主动走近他,拍着他的肩,道:“夜探衙门这个任务就非你莫属了。” “夜探衙门?”穆天玄眼睛都瞪圆了,亏她想得出来。 “记得重点查看一下停尸房。”孟如一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她倒还真是不客气,穆天玄不由得提醒道:“黄小九,我可是太……我可是你娘!” “我知道,您是我娘,可您更是咱们这个大家庭真正的主人。您想想,等爷爷回来问咱们,老四失踪了你们都怎么处理的呀?我倒还好说,我还是个孩子嘛,吃干饭很正常。可您呢?您是有能力做点什么的,总不至于像我这个孩子,什么事都得等家长回来帮忙解决吧?” 孟如一这番话说得可算是正好戳到穆天玄痛处了,身为太子,他最渴望的自然是能够独挡一面。可偏偏他上头还有皇帝,还有国师。 孟如一猜测,他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别人说他没主见,吃干饭吧? “当然,如果您本来就巴不得老四消失,那就不必去了。” “你胡说什么?”穆天玄扬声打断她,道:“我只是不放心你一个人。” 孟如一立刻道:“我会乖乖待在客栈里等你们回来,老四这样的高手都出事了,我不会不自量力乱跑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穆天玄再无退路,只得道:“那你乖乖在房间里待着,我会尽快回来的。” “嗯,你多加小心。”孟如一不忘“关怀”的叮嘱着。 “嗯。”穆天玄不那么情愿的出门了。 孟如一倚在窗边目送他消失在街道的灯火阑珊处,不禁扬了扬唇。 莫怪她把人心想得太坏,实在是太子这人不可信。 不过,如果这事真的与太子有关,那跟秦九在一起的云霄很可能也有危险。 想到此,孟如一立刻行动,换了一身不起眼的暗色衣物,召出了小黑。 “my god!宝贝儿,你整容了?”乍然看到她的样子,小黑吃了一惊。 “路上再跟你解释,现在咱们赶紧去找云霄。”孟如一立刻便胯上了它的背。 “居然还变了性!”听她说话的声音,小黑尾巴都直了。 “出发。”孟如一用腿夹了夹他肚子催促着。 “还跟男人一样粗鲁了。”小黑觉得整个世界都黑暗了。 嗯,大概是因为它刚从窗户跳入了夜色中。 “万花楼”号称盐城数一数二的青楼,其规模之大,丝毫不亚于那些大户人家的豪华宅邸。 临街的门楼面积最大,分为三层,用于演艺和招待普通客人,后苑则另有亭台楼榭,数栋绣楼环抱而建。 前楼曲乐升平,载歌载舞。 后苑曲径通幽,风雅别致。 前楼有钱就能尽兴,后苑却不是谁都可以进的。那是“万花楼”几位当红姑娘的闺楼,除非是受姑娘们邀请成为入幕之宾。 至于能被姑娘们相中的条件,可以是财富,权势,也可是才华,乃至相貌。 第186章 第一百八十六章:霏霏姑娘 由姑娘们自已挑客人,这是几位当红姑娘的权利,也是这“万花楼”的一大特色。 洛霏是这些姑娘里最出色的,也是唯一一个只卖艺不卖身的。 前楼舞台围起的轻纱后,她刚信手弹奏完一段曲子,舞台四周一时俱寂,人手一支狼毫笔,有人还在苦思冥想,有人已经奋笔疾书。 这也是洛霏挑客人最常用的方式之一,听琴赋诗,谁的诗能入了她的眼,便有机会成为她绣楼的客人。 片刻后,丫环小倩将四周客人写好的诗词一一放入掌中的红木托盘内,呈给帐后的洛霏。 洛霏长睫微抬,扫了一眼盘中的字条。 这里每天都不乏一些对她慕名而来的才子文人,所以,尽半数的字条,字迹都还不错,甚至有一两张可以堪称大师之作了,诗句也大多是对她的赞美,仰慕。 洛霏将那几张字迹不俗的条子挑了出来,当看到其中一张时,美眸微微一凝。 这字苍劲有力,自成一派,这诗…… “就他吧。”洛霏将字条递给身边的小倩。 “是。”小倩看了眼手中的字条,扬声宣布道:“恭喜叠翠轩的贵客,我家姑娘有请。” 叠翠轩是这里雅间的名称,在场所有客人目光立刻朝二楼的雅间望去。 “这霏霏姑娘果然有眼光,只是不知道,咱俩的诗,她瞧上的究竟是哪一位?”叠翠轩内,秦九摇着折扇,玩味的看向坐他对面的云霄。 云霄一脸处之泰然,道:“你不是很懂女人的心思吗?可以猜猜看。” “昨天的蒙眼作画有些出人意料,倒是让您侥幸赢了,今天的听琴赋诗却是我的强项。”秦九眼里自信满满,道:“不过,如果您肯自罚三杯,我倒是可以把机会让给您。” 云霄淡淡道:“不需要。” 见叠翠轩里迟迟没有人走出来,小倩皱了皱眉,嘴上却玩笑道:“穹公子,您该不会是高兴得晕过去了吧?我家姑娘有请。” 云霄在诗句的落款上写的就是一个“穹”字。 “怎么会是你?”秦九颇有些意外。 “怎么会是他?”围观的人看到云霄走出来时,也有人认出他来,道:“昨天霏霏姑娘选的也是他。” “霏霏姑娘什么眼光,千挑万选竟然挑了一个老头?” “你看他头发胡子都白了,都要进棺材的人了,行不行啊?” “可能就是因为不行了,才找咱们霏霏姑娘,大家都知道霏霏卖艺不卖身,他呀,也就只能看看了。” 这话立刻便引来一阵爆笑。 秦九也很想笑,却还是忍住了,道:“您别生气,他们这是嫉妒您呢。不如,您今晚一鼓作气将这霏霏姑娘拿下,他们大概就该哭了。” 云霄脸上却是不见半丝波澜,在众人或嫉妒或嘲讽的注视下,朝着通往后苑的路走去。 目送他离开,秦九的视线这才转回到桌上早已空掉的酒杯,唇角勾勒起一抹邪魅的笑容。 云霄在小倩的指引下入了后苑,来到靠右第一栋绣楼。 “这是我家姑娘的闺楼采薇阁,您且在厅内稍坐饮茶,姑娘换身衣裳就来了。”小倩将他请到楼内雅室,沏上了一壶热茶。 没等多久,一阵淡香拂至,洛霏自屏风后款款走出来。 但见她一袭水蓝色开襟拽地长裙,外罩一袭白色轻纱,身姿婀娜修长。敞开的领口袒露出一片性感的锁骨与香肩,再往下,却被撑得满满的雪色抹胸遮挡住。 让人眼前一亮的却不止是她的身段,而是那张集清纯与妖治与一体的容颜。 与寻常人的五官不同,她的鼻梁更高挺一些,眼睛大而深邃,皮肤白皙得像是一块没有瑕疵的美玉。 这是一种极具异域风格的美。 “劳穹爷久等了。”洛霏姿态优雅的落座,轻抬玉手,替云霄斟上一杯美酒,道:“小倩,你去厨房弄些爽口的菜肴给穹爷下酒。” “是。”小倩应声下去了。 雅室里只余两人对座,顿时清静下来。 洛霏打量着面前的人,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已,与往常那些男人看她的目光略有不同,他的视线仅落于她脸上,确切的说,是直视着她的眼睛,仿佛要看入人心底去一般。 饶是她阅人无数,在这样一双眸子的凝视之下,竟也有些不自在起来,稍稍移开了目光,道:“穹爷也算是开了霏霏的先例,一连两天,都能拔得头筹,真是令霏霏好生意外。” 云霄眸光微收,道:“姑娘以琴觅知音,看来,是我的诗刚好合了姑娘当时的心境。” 洛霏嫣然一笑,自袖中取出一张字条放至他面前桌上,道:“若到沩山应悟道,红霞红雨总迷途,不知穹爷对此诗作何解?” 字条上正是他亲笔写下的诗句,云霄神色淡然,道:“人生在世,总有一些人和事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不是参不透,而是放不下。” 洛霏脸上的神色有那么一瞬是十分震惊的,但很快便又恢复平静,道:“如此说来,穹爷心里是有放不下的人?” 云霄眸光深得让人难以揣测,道:“莫非,姑娘也是?” 在他的眼神注视下,洛霏觉得自已有些无处遁形,但这种被人窥破的感觉又并不令人反感,反倒是让人有些释然。 “穹爷见识渊博,连您都有放不下的人和事,我区区小女子,又岂能免俗?”洛霏举起杯来,道:“为这俗世,霏霏敬您一杯。” 云霄举杯,与她一饮而尽。 洛霏放下杯时,玉颊之上染起一抹薄薄的绯色,道:“穹爷既通音律,那霏霏便再为您赋上一曲吧?” 云霄难得的挑起些许笑意,道:“你随意。” 洛霏虽然不知他是何身份,但那人只是静静坐在那里,那份融入骨血里的尊贵却让人丝毫不敢造次。 可矛盾的是,和他相处,她并不觉得压抑或不自在,反而觉得莫名的放松,她甚至不用去苦思该如何取悦于他。 洛霏遇到过不少商界巨贾,甚至达官显贵,但他与那些人截然不同。 他与她曾经遇到过的任何男人都不同。 第187章 第一百八十七章:捉奸 洛霏收拾起异样的心情,冲他盈盈一拂,便走到了旁边的琴架后,定了定神,指尖轻撩,动人的曲调辗转溢出。 孟如一骑着小黑,落在“万花楼”旁边的一座屋宇上。 “宝贝儿,前面空气里的雄性荷尔蒙浓度指数已经爆表,别说是你,就是我进去了,只怕也贞洁不保,你真的要去?” “小黑。”孟如一心里已经担心得要死,看它还有心情开玩笑,当即道:“你再啰嗦,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贞洁不保?” 小黑背脊一僵,道:“宝贝儿,我拿你当兄弟,想不到你却想上我?” 孟如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兄弟,阉割手术要不要了解一下?” “好吧,会医术的女人果然可怕。”小黑总算正色起来,道:“不是我不让你去,是对面楼里暗哨太多,咱们会被发现的。” 孟如一并不意外,道:“所以,你找个视线死角把我放下来就行。” “没有我的保护,你会被吃干抹净的。”小黑极不赞许。 “放心,我现在是纯爷们,废话少说,咱们过去。” “为了捉奸,你也真是拼了。”小黑无奈的甩了甩脑袋,载着她纵身一跃,落在了“万花楼”后苑最不起眼的一幢屋宇后。 对于“捉奸”一词,孟如一也懒得与它解释。落地之后,才发现这是“万花楼”的厨房。 不时有丫环进进出出,传递菜肴和回收空盘。孟如一瞅准了一个空档,让小黑将一名落单的小丫环电晕。 换上小丫环的衣服,改掉了发型,孟如一将丫环藏在屋后暗处,又将小黑收回系统,自厨房端了几碟点心,便混入了前楼。 一楼中间的舞台正在表演歌舞,四周座无虚席,一双双贪婪的目光直盯着台上婀娜多姿的身影,孟如一穿行其间,倒是半点也不引人注目。 大厅找过没有,她只得又以送点心为由,找上了二楼的客房。 一楼的散客还只是喝喝花酒,二楼却是关起门来真枪实弹的办正事了。 孟如一连进了好几个房间,全是辣眼睛的画面,在脑子里把他们想成医学标本,才觉得好受些。 不过,云霄既不是在大厅,想必此时也是跟哪个女人独处在某个房间。 不会也是在做这种事吧? “欧阳公子,咱们万花楼的规矩您也是知道的,今儿您来晚了些,霏霏已经有客人了,我让玲珑陪您如何?”孟如一刚从一间客房被骂出来,便听得一楼老鸨带着几分讨好的声音传来。 她之所以能听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一楼大厅的曲乐声莫名的停了,众人的笑闹声也随之消失,似是发生了什么事。 而“霏霏”这个名字更是牵动了她的心。 “姬妈妈,你也知道我欧阳逍来你万花楼,全是冲霏霏姑娘的脸面,你家其它任何姑娘我都没兴趣。”年轻男子傲慢的声音应着。 孟如一倚着栏杆俯视了一眼那名叫欧阳逍的年轻男子,看他不过二十上下的年纪,一身穿戴皆是上等,生得也还细皮白肉,就是浑身上下的傲慢劲让人想揍他一顿。 “欧阳公子,您这不是让我为难嘛,我这也不好半道将人家赶出来呀。”老鸨干巴巴的陪笑。 “那你就去告诉霏霏姑娘,说我来了,她自会见我。”欧阳逍自得满满的道:“你们万花楼的规矩,她是可以自已选择陪谁的,不是吗?” “这……”老鸨大概是畏于他的身份,不好再拒绝,只得硬着头皮,道:“那我这就让人去后苑给霏霏姑娘传个话。” 老鸨当即吩咐身边一个丫头去传话,孟如一见状,忙下楼跟了上去。 她有种预感,说不定云霄就在这霏霏姑娘房里。 后苑虽不许男客随意进入,但孟如一一身丫环打扮,倒是并未引起暗哨的注意。 孟如一远远跟着那丫头到了“采薇阁”,见那丫头径直入了楼内,她不好跟着进去,又无处躲藏,索性大大方方等在门口。 屋内的人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格外的安静。 “霏霏姑娘,姬妈妈让我来给您传个话,说欧阳公子在前楼等着非要见您呢。”丫头隔着珠帘,对雅室内的人说着。 “小荷,万花楼的规矩你不懂吗?没见我这儿有客人呢。”洛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悦,自帘内传来。 “小荷不敢,只是,那欧阳公子执意要见您,姬妈妈拦不住他,这才差了我来。您看,是不是……” “去回了他,就说我今日有客,不便见他。”洛霏没等她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 “可是,那可是欧阳公子啊……”小荷有些不安。 “姬妈妈会处理的,出去吧。”洛霏直接打发了她。 “是。”小荷不敢多言,默默的退了出去。 孟如一立在门口,小荷出来见多了个人,也只是诧异的看了她一眼,问也没问,便急忙向姬妈妈复命去了。 雅室内,洛霏有些歉意的道:“丫头不懂规矩,扫了您的雅兴了。” “无妨。”云霄不以为意,道:“这欧阳公子是何许人?” “穹爷不知道欧阳家?”洛霏微微有些意外,随即笑道:“瞧我,倒是忘了您并非盐城人,也难怪您不知晓,这欧阳公子是长乐会会长欧阳酉的独子。” “盐城两大商会之一的长乐会?”云霄波澜不惊的眸底终于挑起一抹兴味,道:“老鸨应该不会想让你得罪这样的客人。” 洛霏脸上并无惧意,只浅浅笑道:“您是我请进来的客人,客人尚未尽兴,今日不管是谁来了,我也没有提前撵客的道理。万花楼既能在盐城立足做生意,这点底气还是有的。” 说着,又为他满上了一杯酒,道:“您且再饮一杯,咱们继续?” 云霄瞥了一眼杯中的美酒,眸底深处似乎有什么在隐隐簇动,袍袖下的手不动声色的握紧。 “怎么,想灌醉了赢我?” 洛霏轻笑道:“瞧您说的,我是怕自已输得太惨。” 云霄袍袖下握紧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有些颤拌,面上却是云淡风清,道:“这一杯,你若替我饮了,我便让你三子,如何?” 第188章 第一百八十八章:失控 洛霏那张绝色容颜上多了一抹娇俏,道:“这可是您说的,一会您输了,可别后悔。” 少女的俏皮与她之前端出来的高冷浑然不同,倒是让人不由得想起来另一张同样灵动的脸。 云霄几不可见的蹙了一下眉头,另一只手也不动声色的收回,掌心凝起一股无形之气,运转全身。 洛霏并未察觉,端过他面前的酒杯,以袖掩面,一饮而尽,道:“该您落子了。” 云霄掌心一收,敛去了内力,执起一枚黑子,正要落下,却听得又有脚步声朝内走来。 霏霏自然也听到了,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僵,道:“怎么,又是姬妈妈派来传话的吗?” 孟如一撩起珠帘,拿捏着腔调,回道:“霏霏姑娘,我不是来传姬妈妈话,是外面有人找黄老爷。” 说话间,她趁机看向屋内的两人,目光在触及洛霏时,不禁也被她的美貌惊艳了一把。 怪不得愿意为她抛洒千金,眼前的女子从五官轮廓到身材气质,简直堪称完美。 那种异域的美不仅让人看着赏心悦目,更充满了神秘感,便是同为女子的她,见到这样的美人也会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更何况是男人们了。 看到乍然闯入的孟如一,云霄一贯淡定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震惊。 洛霏也是一怔,正要训斥她怎么如此不知礼数,不请自入,云霄已先她一步开口,道:“找我的是什么人?可有说什么?” 瞧他装得完全认不出来自已的样子,孟如一心里突然有些不痛快了。 亏她一路担心,生怕他被秦九算计,有什么不测,原来不过是她想多了。人家正与佳人私会,快活得连她都不想认了。 不过,不爽归不爽,为免洛霏怀疑,她还是回道:“来人自称是您的孙儿,说家里有人出事了,还请您速速回去。” “又出事了?”云霄还未说话,洛霏倒是先诧异的开口。 孟如一这才想起,昨天云霄和这位霏霏姑娘在一起的时候,正好是被狼毒派人给叫了回去,理由也是家里出事。 云霄倒是处变不惊,脸上并不见尴尬,道:“看来,可能是昨日的事又生了变故,今日便到此吧。” “您……这就走了?”见他起身要走,洛霏脱口而出。 云霄脚步微顿,看向她,道:“这盘棋,只能下次再下了。” 洛霏这才回过神来,盈盈一笑,道:“好,既是家里有事,那您赶紧回吧,霏霏就不远送了。” 云霄未再停留,转身往外走。 孟如一忙跟上。 两人出了“采薇阁”,云霄越走越快,孟如一几乎快要跟不上他的脚步。 “哎,你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我。”孟如一小跑着追他。 见他没有要减速的迹象,不禁急了,压低了声音解释道:“我是真的有急事,不是存心来坏你的好事,你生什么气呀,是老四……唔!” 她话还未说完,他突然折身,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拖进了旁边树荫下。 孟如一只觉四周一暗,人已被他抵在了一棵粗大的树干上。 正想问怎么回事,就见前面几个身着粗布黑衣,作仆役打扮的壮年男子走过。 这些想必就是小黑所说的暗哨。 因为闪避即时,这几个暗哨并没有发现他们,很快便走远了。 孟如一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突然反应过来,将仍捂住她嘴的手拉下来,低声问道:“喂,咱俩一个是嫖客,一个是丫环,为什么要躲啊?” 她声音压低得近乎耳语,在这黑暗的夜里听来竟有些莫名的撩人。 “别说话!”云霄低声命着。 孟如一只道是还有别的危险,忙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下一秒,云霄一把揽过了她的腰,抱着她飞身一跃,借着林荫的掩护,很快便出了“万花楼”的地界。 云霄却并没有停,依旧施展着轻功带着她疾驰于夜色中。 “是我暴露了行踪了吗?有人在追杀我们?”孟如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道是自已夜闯“万花楼”被人识破。 “你一言不发,是在生气吗?”见他根本不搭理她,气息都加重了几分,孟如一有些委屈,道:“我还不也是担心你的安危,这才……啊……” 话刚说了一半,突然一阵天旋地转。 云霄竟一个翻身带着她停在了某处墙根下,强健的身躯随即抵上来,一把挑起她的下巴,低头强势的吻住了她因为惊愕而未来得及合上的唇。 “呃?”孟如一顿时懵了,他唇齿间带着淡淡的酒香,和着他身上熟悉好闻的味道,随着气息和唇齿交缠,瞬间侵占了她的感官。 仅短暂一秒的试探,他的吻随即转为狂野而霸道,抵进她的檀口,肆意品尝着她每一寸领地。 “云……唔嗯……”孟如一被他略显粗暴的进攻吓到了,本能的想要反抗,却哪里是他的对手,张口的抗议立刻被他吞噬卷走。 他这是干什么?为什么会突然吻她? 孟如一这才惊觉,那紧紧抵着她的身躯竟是火热得惊人,就连那不断索取着的唇舌,也带着异于平常的温度。 可惜,她并没有多余的理智思考,虽然他动作有些粗暴,但不可否认,如此亲昵的进犯竟让她也有些迷失起来。 他吻过她好几次,却从没有一次是像现在这般,带着浓浓的侵略,却又无比的缱绻。生涩如她,甚至也能感受到他这一吻当中饱含的情~欲。 孟如一震惊的睁大了眼睛,似是感应到了她的目光,他眼睫一抬,月光下,琥珀色的凤眸深深摄住了她。 那一瞬,孟如一只觉自已的心仿佛被摄入那两渊深潭之中,再难自拔。 被他的这份狂野浓烈感染,孟如一情不自禁伸出双臂勾住了他的脖颈,回应着他的热情,好奇的浅尝他的味道。 她的举动像是彻底点燃了他,男子粗沉的气息在暗夜里听来格外的撩人,拥住她纤腰的手像是要将她深深嵌入他身体一般。 理智似乎已经荡然无存,火热的大手撩开她的衣襟,探入其中。 第189章 第一百八十九章:国师大人的心理阴 突然,云霄手心下抓到一处异样。 那东西的手感实在太过诡异,甚至还带着几分熟悉感,让原本深陷旖旎的他瞬间回到了现实。 他猛的自那令他沉沦的唇舌间移开,深吸了一口气冷空气,将体内肆虐的那股火焰强行压制住。 “这是什么?”他暗哑着嗓音问。 终于可以自由呼吸了,孟如一大口的喘息着,大脑还有些缺氧,只下意识的跟随他的目光低头。 “馒头?”孟如一怔忡的看到他手中抓了一个白面馒头。 “嗯,看来我没有认错。”云霄把玩着手中的馒头,因为太过意外,意识反倒更清醒了几分。 孟如一看了看他手中的馒头,又看了看他轻挑的眉梢,突然醒悟到了什么,目光转移到自已胸上。 就见她原本挺翘的胸脯已经瘪了一半,另一半还鼓鼓的支撑着。 “呵!”孟如一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勾住他脖颈的手条件反射的收回,一把捂住了自已的胸。 不过,终究难抵那双琥珀色凤眸的灼灼目光,她万分尴尬的探手入怀,掏出另一个馒头,交到他手上。 那一刻,她突然有种想一掌拍死自已的冲动。 试问,男神与妹子激吻缠绵,气氛也恰到好处时,一摸胸,掏出来一对白面大馒头是什么感受? 求国师大人此刻心理阴影面积! “呃,我在万花楼厨房看见这馒头不错,就顺手拿了。” 孟如一觉得自已还是应该解释一下,她绝不能承认,她是因为胸小而自卑…… 云霄既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的看向她,也多亏是因为这个意外,否则,他刚才真的就…… 那团火焰依旧在身体里蠢蠢欲动,甚至较之刚才更浓烈了些。 兴许,是因为尝过了她的滋味。 云霄蹙了蹙眉,将馒头塞回给她,退开几步距离,暗自运气,试图将那股邪念压回去。 看他突然与她拉开距离,孟如一起初还以为自已是被嫌弃了,但看他微微泛红的面色,似乎又有些不对。 “你……没事吧?”她不确定的问。 “你先回客栈。”云霄冷声命着。 有她在,对他的干扰太大。 果然是被嫌弃了?孟如一心里有些难过,忍不住道:“我胸是小了些没错,但又不是不会长了,你……” “孟如一!”云霄突然叫出她的名字,凤眸沉寂如两潭深渊凝视上她,道:“你看不出来吗?我被人下了药,若不想我毁了你,就赶紧走!” “被人下药?”孟如一这才恍然,看他浓眉紧蹙,琥珀色的瞳仁因为隐忍而几欲燃烧,忙将手中的馒头一丢,迎上去道:“你怎么不早说?我可以帮你呀。” 虽然明知她说的帮他并不是那种意思,云霄本就缭乱的气息还是加重了一分。 “这不是毒药,是没有解药的,只能用内力逼出来。你在这里,会妨碍我运功。”云霄连嗓音都有些暗哑发涩。 “不就是春药嘛,你怎知我没有办法。”孟如一不由分说的握住了他的手腕。 温软柔滑的小手触到皮肤的那一刹,宛如往烧了油的干柴上丢下了一颗火种,云霄身体里瞬间燎起熊熊烈火。 那种想要将她狠狠揉入身体里的冲动差点令他再度失控,他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好容易才以内力压制住。 孟如一稍一诊断,不禁被吓了一大跳,他的血压,心跳,肾上腺素等各项指标都飙升到了吓人的高度。 也不知他是被下了多猛的药,按说,在这种生理状态下,人基本是已经没有理智,形同野兽了。他竟还能维持神智清醒,甚至在刚才那种情况下及时刹车,这人的自制力简直强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此时此刻,想必他一定很难受吧? “你再忍一忍,我给你打一针,马上就能好受一些。”孟如一立刻自空间里拿出针筒和药水。 等她抽好药水要替他注射时才发现,他手腕上的筋脉都暴突出来,皮肤上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孟如一不敢迟疑,忙替他消毒注射。 打完了针,看他仍垂着眼帘,眉头紧锁,额际全是汗水,孟如一有些不忍的抬手想替他擦去。 指尖将要触到他时,他骤然睁开了眼睛,目光冷洌,道:“别再碰我!” 孟如一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讪讪的收回。 药物还得有几分钟才起作用,她自觉的退开些,与他拉开距离,心里却早已闪过无数念头。 会是谁给他下的药?秦九?霏霏?还是另有其人? 刚才若不是她赶到,他和霏霏是不是就顺理成章的那个了? 就算她不想承认,却不能否认,那个霏霏的确是个能令男人神魂颠倒的大美人。 幻想一下她和云霄站在一起的样子,简直称得上是一对碧人,天造地设。 刚才的事,如果换作是霏霏,说不定又是另一种结果了吧? 反观她现在这副身体,干瘦,矮小,也就五官底子还行,却因为年龄的原因稚气未脱。 以云霄这样成熟稳重,阅历丰富的男人的眼光,是怎么也不可能喜欢她这种类型的。 刚才会那么热情的对她,也不过是因为药物驱使,结果还闹出了那样的尴尬。 不过,也幸好是终止了,否则,要真跟他发生了些什么,怕是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好相处。 “究竟出什么事了?”云霄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臆想。 听他的声音已不再压抑,孟如一惊道:“你这么快就好了?” “嗯。”云霄淡淡应了一声,眸中的异色虽未完全褪去,却已不似刚才那般浓烈。 身体里的灼热感在慢慢消褪,那种能将人逼疯的冲动也淡去了些许,虽然还只是稍有改善,但对他而言,足以把控。 见他果然是有所好转,孟如一倒也稍稍放下心来,忙道:“老四失踪了。” 说着,将下午狼毒失踪的始末跟他简单讲了一遍。 云霄听她说完,面色微微一沉,垂眸似是在沉思着什么,须臾后,开口道:“放心,他还活着。而且,就在盐城。” 第190章 第一百九十章:撞个正着 他语气笃定,孟如一不禁惊奇,道:“你怎么知道?” “凤符。” 孟如一顿时恍然大悟,她竟把这么重要的线索给忘了。当时她被拓跋灭绑架,云霄就是凭着凤符一路追踪到她的。 狼毒身上也有一块凤符,云霄自然也能感应到他。 既然他说狼毒还活着,那就准没差了。 孟如一总算稍稍放心,道:“那我们现在就去救他?” “先回客栈再说。”云霄一把揽过了她,飞身入夜色中,道:“你偷跑出来这么久,他该发现了。” 这个“他”自然是指的穆天玄。 想到被她坑去衙门的太子爷回到客栈却发现她不见了踪影……孟如一突然有点不想回去了。 “那个……一会能不能帮我撒个谎,就说,我是被歹人劫出客栈的,你碰巧救了我……” 云霄垂眸扫了一眼怀中的人,道:“你觉得,你这身穿着有说服力?” 是哦,她都忘了她还穿着“万花楼”丫环的衣服。 “坏了,我忘了把衣服给那丫环穿回去,等她醒来,岂不是就会发现有人偷了她的衣服冒充?” 孟如一偷眼看云霄,他未作回应。 “呃,我不是故意要坏你的事啊,老四出事,我怕秦九对你不利,急着想找到你,所以就没考虑后果。”孟如一不安的戳了戳他胸口,道:“你别生气啊。” 被她手指这一戳,云霄突然闷哼了一声,揽住她纤腰的手猛的收紧,冷声警告道:“别乱动。” 孟如一顿时僵住,她不过就是戳了他两指头而已…… 他不是说已经好了吗?怎么反应这么大? 是这药的后劲太足?还是,他胸口本身就敏感? 正胡思乱想,眼前已是到了他们落宿的客栈。 不过,云霄并未带她走正门,而是悄无声息绕至他所住的那间客房,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开了窗带她潜入进去。 “把衣服换掉,我会让人去善后。”云霄丢下这一句,便转过了身去。 孟如一会意,忙自空间里拿出自已原来的衣服,将身上的女装换下。 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更衣声,云霄背在身后的那只手不由得暗自握紧,凝起一抹真气,摒住了心神。 待她换好了衣物,束好头发,云霄这才开了房门。 两人刚走到穆天玄房门口,就听得楼梯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穆天玄秦九还有问荆三人匆匆跑上楼来。 两厢人一照面,对面三人一时神色各异。 穆天玄意外之下带有一丝欣喜,但随即又转为了愤怒,正要发作,孟如一见他面色不对,忙一脸惊喜状迎了上去。 “娘,你可算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被衙门的人发现给抓起来了呢,还好你没事,不然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面对她浮夸的演技,身旁的云霄唇角几不可见的抽动了一下。 穆天玄对她的话自然也是不信的,冷声道:“你不是说会乖乖待在房内等我?原来,是支开我跑去万花楼了?” “冤枉啊,我……我是见你迟迟未回,怕你也跟老四一样遭遇了不测,这才壮起胆子出去找你的……” “还敢撒谎?”穆天玄打断了她的解释,道:“我不到半个时辰便赶回来了,何来的迟迟未回?” “呃……才不到半个时辰吗?可是,我怎么觉着你去了很久很久……可能,是我一个人太担心,太害怕了……”孟如一因为心虚,声音越来越低,不过,这在外人看来,倒觉得有几分楚楚可怜。 穆天玄心头微微一软,却依旧黑着脸,道:“那你们……你怎么和你爷爷在一起?还说不是去万花楼找他了?” “我……”孟如一正想着怎么往下编,旁观了半天的云霄插话道:“我是在回来的路上遇见她的。” “从我回客栈到现在,她离开至少有近一个时辰了吧,我附近街道全找遍了,都没见她的身影,怎就那么巧她遇见了您?而且,您不是应该身在万花楼吗?”穆天玄毫不掩饰他的质疑。 “是啊,爹,您不是被霏霏姑娘邀请进了后苑吗?怎么会一声不响就离开了?我不知道也就罢了,连老三都毫不知情。”秦九也悠悠的接了一句。 老三说的是问荆。 孟如一猜想穆天玄回到客栈没见到她人,怕是直接找到“万花楼”去了,如今,面对这两人的质疑,真不知云霄要如何自圆其说。 “有人在我酒里动了手脚,我察觉不对,就提前离开了。”云霄不急不徐的解释着,道:“因为身体不适,便来不及知会你们。幸好出来之后在路上遇见了小九,她为了帮我,所以耽搁了些时间。” “对,事情就是这样。”孟如一急忙附和着,心里不禁暗赞,国师大人脑子果然好使,真真假假这么一编排,简直无懈可击。 “你说什么?”秦九反应大得连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不敢置信的指着云霄,道:“你说,她帮你……这么说,你把她给……” 孟如一见他想歪了,正要开口解释,云霄却道:“她是我的人,帮我难道不是份内之事?” 秦九见他答得理所当然,心头莫名便有些火了,道:“她可是太……”他差点就冲口说出“她可是太子想要娶的女人”,好在他还有一丝理智,及时改口,道:“她可是您的孙儿,您怎么能对她做出这种事来?” “你知道我们做了什么?”云霄不答反问着,眉梢微挑,道:“或者说,你怎么知道我被人下了什么药?” 秦九顿觉失言,忙道:“这不是您刚才自已说的吗?” 云霄似笑非笑,道:“我说的是我喝的酒被人动了手脚,可没说里面加了什么。” 秦九表情有那么一瞬僵化,不过,很快便又恢复了镇定,道:“我也是猜的,青楼那种地方,她们为了揽客,惯常用这样的手法。” “想必是吧。”云霄也不点破他,道:“你既熟知这些,该早些提醒我的。若不是我碰巧遇上小九,还不定会怎样。” 第191章 第一百九十一章:那种关系 “这么说,你们真的已经……”即便是他熟知那药的效果,又是亲眼看着云霄喝下去,秦九仍有些不敢置信事情会如此戏剧性。 突然,他回过神来,道:“不对,如果你们真的发生了,怎么可能会这么快?而且,她……” 孟如一的状态可不像是刚刚做过了那种事。 “嗯。”云霄顿了一顿,道:“我们用的其它方式。” 孟如一在一旁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插话。 虽然他这么说是没错,但他不觉得,这样的解释更容易让人想歪吗? 秦九显然就是想歪了,被震惊得目瞪口呆。 穆天玄听了半天,也听懂了他们话里的意思,眼底的震惊比秦九更甚。 “他说的都是真的?”他没有问云霄,而是直接问向孟如一。 孟如一虽然不知道云霄为何要故意混淆视听,不过,有一点她是十分清楚的,那就是绝不能拆国师大人的台。 她俩才是统一阵线。 所以,她未作思量,便答道:“我既遇上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呀。” “无耻!”穆天玄突然暴怒,道:“想不到你竟是这样的人,我还真是错看你了。” 说完,重重的一甩衣袖,转身便走。 秦九见状,目光极其复杂的瞥了她一眼,立刻朝穆天玄追了过去。 问荆从头到尾没插上话,这会终于逮着了机会,视线从孟如一和云霄身上看了个来回,道:“主子,您和她……” “你进来。”云霄不等他说完,便转身回房去。 问荆不敢有违,忙跟了进去。 孟如一知道他是要让问荆去替她善后,还有狼毒的事。 想到狼毒,她突然记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有跟他讲。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敲响了他的房门。 稍隔了片刻,里面的人才道:“进来。” 孟如一推开房门,就见他独自一人坐在桌边,屋内已没了问荆的身影,想必是已经从窗户里出去了。 孟如一谨慎的看了看外边,将房门关好,这才走过去。 “怎么还贼眉鼠眼的?”云霄径自沏了一杯茶端在手里,轻蹙眉头打量着她。 “我忘了有件正事要和你说。”孟如一也顾不得理会他的用词,将下午发现假药的事详细的跟他说了一遍。 云霄听完,面色多了几许凝重。 “如果真的是整个药材市场把关上出了问题,这些假的药材不知要坑害多少人,这件事若是放任不管,很多人说不定会因此丢了性命。”孟如一担忧的说着。 云霄沉吟了片刻,道:“你说,太子想查此事?” “他是有这么说过。”孟如一想了想,道:“不过,他这个人总给人感觉很不靠谱,这么大的事,他未必能拿得下来。” 云霄却道:“既然他感兴趣,那便让他去查吧。” “可是……你不觉得他俩很可疑吗?狼毒的事没有证据便且不说,刚才看秦九的反应,很可能就是他给你下的药,他都这般坑你这个爹了,你还敢让他们插手这么重要的事?” 云霄不以为意,道:“这天下终是穆家的天下,他们正当年轻,也是该为赤炎国办点实事了。” 孟如一有些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道:“他们这般对你,你就一点也不生气?你今天可是差一点就贞洁不保了。” 云霄目光怪异的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那……秦九笑话你那么快,你也不介意?”说到这个,孟如一便有些忍不住想笑。 “什么那么快?”云霄一时不明白她所指。 孟如一掩了掩唇,道:“当然是……说你那么快就解决了某种需求,快到令他无法置信。” 云霄脸色果然变了几变,凤眸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道:“这种事,我无需向他证明。” “咳咳,这是当然。”孟如一憋笑憋得快得内伤了。 “怎么,你也这么想?”云霄声音突然低沉了几分。 “没有没有。”孟如一立刻头摇得像拨浪鼓。 见他看过来的眸中仿佛蛰伏着某种危险信息,孟如一忙正了正神色,转移话题,道:“对了,你为何要故意误导秦九咱俩有那种关系?” 云霄别有深意的打量着她,道:“怎么,难道你想向他澄清你我不是那种关系?” “当然不是。”孟如一发现自已被他绕得有点迷糊,想了想,才道:“可你知道的,咱们并没有那种关系。” “从今天起有了。”云霄的语气是不容置疑的。 “呃?”是她耳朵有问题还是理解能力出了问题?刚才她听到了什么? “从今天起,你便是我的女人。”云霄字字清晰的说着。 孟如一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幸福来得太突然,让人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他这是……在向她表白吗? 难道,他其实也是喜欢她的,想要和她在一起? 内心的喜悦有些难以抑制,甚至快要淹没她的理智。 “你不会没有看出来,太子对你有意吧?”云霄又接了一句。 “啊?”孟如一刚刚攀升的喜悦顿时转为了错愕。 太子对她有意? 呃,穆天玄的确是对她表白过。再细想一下,他最近对她的所作所为好像也是有那么点苗头。 云霄接着解释道:“圣女在赤炎国百姓心里的地位极高,历史上另一位圣女便是嫁给了帝王,为其创下了一番盛世。你想嫁给太子吗?” 孟如一想都不想便立刻摇头。 且不说太子这个人如何,单是皇室的婚姻制度她就忍受不了。 云霄唇角微扬,道:“那就好。” 有那么一瞬,孟如一有种他很满意她这个答复的错觉。 不过,她很快便将自已拉回了现实,“所以,你的意思是,为了杜绝太子对我的念想,咱们得假装是那种关系。” “有问题?”云霄问。 “没有。”孟如一心里虽然有一丝小小的失落,但更多的反而是坦然,道:“你都不介意自已名誉受损,甘愿给我当挡箭牌,我还能有什么问题。” “嗯。”云霄眸底多了一抹柔和,道:“时候不早了,早些回房歇着吧。” 第192章 第一百九十二章:合作 “那,我就不打扰了,晚安。”孟如一识趣的起身告辞。 刚走出来带上房门,一转身,便见秦九领着穆天玄回来了。 两人见她从云霄房里走出来,皆是一怔,穆天玄原本有所好转的脸色顷刻之间又是一片死灰。 孟如一倒是很快反应过来,想到刚才云霄所说的话,立刻抬手捶了捶自已的腰,道:“爹,娘,你们回来啦?我有些累,先回房睡了,你们也早些休息吧。” 说完,夸张的撑着她的腰朝自已房间走去。 刚关上房门,便听得“砰”的一声重重的关门声传来。 看太子爷这般反应,孟如一更信了云霄所说,他果然是对自已别有所图? 不过,云霄这一招也够狠的。试想,秦九本是要下药害他,结果却阴差阳错促成了他和她的“好事”,不知他是如何跟穆天玄交待的? 太子爷此刻怕是一口老血都要呕出来了吧? 孟如一猜得没错,穆天玄此时此刻心头几欲抓狂。 “你说,她但凡是有一点点被强迫或是情非得已,我或许还能说服自已容她。可是,你看看她乐得都快上天了的样子!” 秦九皱了皱眉,道:“我总觉得这事有些蹊跷,或许,他们并没有发生什么?” “哼,你这是在为他们找借口,还是为你自已找借口?”穆天玄那股怒火直接转嫁到了他身上,道:“不是你说的亲眼看到他服了那药?若不是他们做了那种事,他怎么可能那么快恢复?” 说到这个,秦九顿时也有些哑口无言,好半晌,才道:“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会弄巧成拙,坏了你的大事。” 难得从他嘴里听到一句道歉,穆天玄即便是再有气,倒也消减了不少。 “罢了,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早些看清也好,本宫正好也烦了整天跟她作戏。”穆天玄咬牙切齿说着。 秦九知道,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还是很不好受的,只不过是不忍再对他苛责而已。 这让他心里暗自升起一股暖意。 “这件事,是我的失误,这口气,我会替你找补回来的。” “罢了,这事先放一放,你先找人替我查清一件事。”穆天玄说着,附在他耳边,将白天假药的事与他说了。 秦九听着听着,突然心生一条绝妙之计。 次日一早,问荆便带来了狼毒的消息:老四因为私闯民宅,调戏良家妇女,被官府给揖押起来了! 对这个消息,就连孟如一都觉得不可思议。 “不用说,他一定是被人陷害的,我认识他也算有段时间了,从来不见他有这种嗜好的。”孟如一很肯定的说着。 不止是老四,国师府的这几个男人,都跟他们的主子一样,算是很有绅士风度了,绝不可能做出调戏良家妇女这种事。 “我去牢里看过他了,他在里边倒是有吃有睡的,比我舒服多了。”问荆似乎并不怎么担心,还有心情说风凉话。 “都敢调戏良家妇女了,那就让他继续在里边待着吧。”这是云霄的态度。 孟如一不信以云霄的脑子会看不出来狼毒是冤枉的,可他竟然不救,这就让她有点费猜疑了。 不过,云霄这么做,必有他的打算,孟如一也就不再操心了。 趁着他上午有时间,孟如一邀他一道又去给昨天生病的村民送了回药,确定他们病情有所缓解,这才放下心来。 因为昨晚的事,早上她敲穆天玄房门他都没有理睬,直到午饭时,他与秦九才从房中出来。 “爹娘早啊。”孟如一依如既往的热情打招呼。 秦九和穆天玄脸上的表情多少都还有些僵硬,不过,较之昨晚还是好了许多。 “娘,昨天的事我又有点眉目了,一会跟你说说。”孟如一说话间,主动坐在了他身旁的位置。 她这般有意示好让穆天玄有些意外,一时摸不清她的目的。 “您别这样看着我,咱们公是公,私是私,办正事的时候还是得一条心,对不对?”孟如一主动为他盛了一碗汤,道:“你也知道我是识辩药材的好手,你我合作,必胜无疑。” 穆天玄微微一顿,不由得转头看向另一边的秦九。 孟如一见状,立刻又盛了一碗汤递给秦九,道:“爹,我娘面前就还请您替我美言几句吧,毕竟,我也想为咱们这个家出一份力,做出点事迹来。” 坐在对面的云霄也道:“事情小九都跟我说了,就让她全力协助你吧,我便不插手了。” 秦九和穆天玄无声的交流了一下眼神,都在揣测云霄这么安排究竟是何用意。 “既是小九愿意帮忙,你便放手去做吧。”秦九率先反应过来,和颜悦色的说着。 “嗯。”穆天玄态度稍显冷淡。 云霄瞥了他一眼,又道:“这件事你若是办好了,我会如实告知你父亲。” 穆天玄意外之余,心里不禁也多了一抹振奋,应道:“您放心,我会把这件事情办好的。” 孟如一接话道:“既然说好了,那咱们就赶紧吃饭吧,多吃一点,下午才好有力气办事。” 气氛这才算是稍稍和缓了些,大家开始埋头吃饭。 孟如一似乎心情颇好,胃口大开,看她吃得那么畅快,桌上其他几人不免也受感染,多用了半碗饭。 饭后是短暂的午休。 房内,秦九压低了声音道:“既然他全权让你处理这件事,那咱们的计划是不是就暂时搁下?” 穆天玄略一思量后摇了摇头,道:“不,咱们还按原计划行事。” 秦九不禁微微有些犹豫。 穆天玄见状,冷笑道:“没错,这件事的成败对我的确很重要,不过,你觉得他派小九协助我难道就不是别有用心吗?你能信得过他?” 他分析得很有道理,秦九眸底升起一抹邪魅的冷光,道:“面对他这样的老狐狸,我们的确还是先出招比较稳妥。这次,咱们既要拿下这份功绩,还要给他点苦头吃吃,以雪前耻。” 穆天玄赞许的点了点头,道:“你只管放手去做,但只一条,不要坏了我的正事。” “放心。”秦九笃定道:“此事对咱们的计划只有增益,绝无害处。” 稍作休息之后,众人便继续兵分两路离开了客栈。 第193章 第一百九十三章:被榨干的秦九 孟如一所说的已有眉目倒也不是虚谈,昨日在药材市场购买的那批药材商家替她送到了客栈,结果,因为狼毒出事,她便把药材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今天一早想起来时,便立刻将那些药材检看了一番,结果,其中一味药材里果然掺了假。 因为只掺了三成,若非像她这般对草药具有敏感的识别能力,又检查得非常仔细的话,根本分辨不出来。 由此,她便探出了些许端倪。 这些假药显然并不会摆在台面上,而是藏在货仓中。因为都是大批量的进出货,很少有人会细验。 所以,他们今天的任务就是买买买! 忙活了一个下午,倒是一切顺利。到了傍晚回到客栈时,一袋袋药材便也一一送了过来。 关起门来,孟如一负责验货,穆天玄负责登记,两人难得的合作默契。 正忙碌着,却听得敲门声,穆天玄正好得空,过去开了门。 门外,竟是问荆搀扶着秦九。 下午出门时,秦九还英姿焕发,生机勃勃,此刻却是面色惨白,浑身无力,整个人全靠问荆支撑着。 “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这副样子?”穆天玄忙上前去帮忙。 “哎呀爹,您这是遭遇了什么?怎么一副被人榨干了的样子?虽然咱娘不管您,您也不能这么不节制啊。”孟如一也忙放下手的活迎了上去。 一起共事了一下午,穆天玄才对她恢复了一点好感,闻言不禁回头瞪了她一眼。 秦九脸色本就不好,听了这话更是又白了几分,一激动,突然绷直了身子。 “呃,又来了?”问荆见他这反应,差点想一把甩开他。 “什么又来了?”穆天玄一脸懵圈。 问荆还来不及解释,秦九突然一把挣开了他,将忤在门口的孟如一和穆天玄也往外一推,自已一头扎进房间,“砰”的关上了房门。 这是什么情况? 众人正疑惑着,就听得房内传来一些尴尬异常的声音。 “少爷许是吃坏了肚子,在万花楼拉了几个时辰的肚子,实在支撑不住,我便先带他回来了。”问荆这才有机会为大家解惑。 “原来只是拉肚子呀,我还以为他是被万花楼的姑娘给……”孟如一话说到一半,穆天玄那锋利的眼神再度投射过来。 真看不出来,太子爷也会护短,孟如一识趣的打住,反正,话中的意思大家已经意会了。 “我去给他找个大夫。”穆天玄说完便要下楼。 “娘,我就是大夫呀。”孟如一出声提醒着。 穆天玄却没有理会她,径自离去。 显然,他是不信任她的。 孟如一耸了耸肩,既然他不领情,那便算了。 反正,秦九又不是外伤,只要她没接诊,系统就不会扣她分,她一点也不着急。 问荆悄悄拽了拽她衣袖,用耳语声问道:“你干的?” “嘘!”孟如一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回他一个神秘的微笑。 人都是要面子的,身为云霄的御用医师,秦九在她眼皮子底下玩下药这一招,这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赤裸裸的向她挑衅吗? 她若不给予点还击,他还真当她是个花瓶摆设。 问荆被她这一笑惊讶住,他竟一直没发现,这个看似柔柔弱弱的小丫头原来也是只笑面小老虎,阴起人来眼都不带眨的。 之前对她还有些轻视,觉得她一无是处,不过,此番就冲她为了替主子报仇下药阴秦九这事,便足以令他对她刮目相看。 听着屋内秦九一泄千里的声音,问荆觉得格外解气。 穆天玄很快便请回来了一名老大夫替秦九诊治,大夫给出的结果是:吃坏了肚子。 当穆天玄隐晦的问大夫,有没有可能是被人下了泄药或是中毒时,大夫很负责任的摇了摇头,道:“不像是药物所致,吃点止泄的药试试吧。” 穆天玄不放心,又请了几名大夫回来看,结果都是一样,这才肯相信,是秦九自已倒霉吃坏了肚子。 云霄回来时,秦九已经服过药,稍稍消停了。问荆一五一十的将事情汇报给了云霄,云霄倒是未做表态。 不过,眉眼之间的神色显然也是愉悦的。 夜色下,盐城容家的府邸内,雅静的书房一坐一站两名男子。 坐着的人看起来五十岁上下,白面长须,行止儒雅,只一双眼睛无比深沉,透露出他的城府与精明。 “怎么样,消息核实了吗?”坐着的中年男人问。 站着的男子比他略年轻些,一身简朴的蓝布长衫,像个普通的商铺小老板。 小老板对中年男人却是极为恭敬,低头拱手回道:“已调查清楚,这一家人几天前才来到盐城,为首的长者气度不俗,应该是个京官没错。那几个与他家人相称的,应该都是他的随从,其中最小的那个对草药十分了解,今天他们还买了不少药材回客栈。” 中年男人不由得眯起了眼睛,道:“这么说,那人没撒谎,朝廷还真派钦差来调查此事了?” 小老板脸上不免有些慌,道:“容爷,那咱们怎么办?要不,我去会会他,给他送些银两?” 中年男人抬手打住,道:“他们既然选择暗访,此事恐怕就不能善了。你贸然行动,只会给他们抓住把柄。” 说到这里,中年男人眼里浮过一抹杀机,道:“此事不能拖,如果处理不当,咱们整个济生堂商会没有谁能摘得干净。这样,你让阿牛来我这里一趟。” 一听“阿牛”这个名字,小老板不由得颤栗了一下,道:“容爷,那可是钦差啊,这要是杀了,朝廷还不得严查?” 中年男人笑了笑,儒雅的外表配上如此阴森的笑意,让人一阵毛骨悚然,道:“你尽管去传话,剩下的,我自有分寸。” “是。”小老板不敢有违,立刻转身去了。 秦九整整一宿都没睡好,吃了止泄的药,是暂时不怎么拉了,肚子却依旧隐隐作痛。 次日一早,他好容易吃下点东西,结果,不到半个时辰,又跑了趟茅房,出来的时候脸色竟比昨天还要煞白。 第194章 第一百九十四章:坑爹 穆天玄看他神色不对,拉着他问了半天,随后便急匆匆的出去请大夫了。 云霄听到动静,出来看了看,见孟如一也伸长了脑袋看热闹,皱眉问:“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能有什么事?”孟如一心情颇好,甚至忍不住唱起来:“菊花残,满腚伤,你的笑容已泛黄……” “不管怎样,他总是皇后的亲侄儿,如果他死了,他的家人可不会善罢甘休。”云霄略一沉吟,又道:“而且,他确实也算是个难得一遇的奇才。” “放心,我也没想要弄死他。我是医生,又不是杀手。”孟如一摊了摊手,道:“再说了,人家现在根本不屑找我治,我也莫奈何啊。” 穆天玄很快又找来了几名大夫,听着屋里边的对话,才知道秦九早上便血了。 问荆当时便觉得菊花一紧,吓得再也不敢听下去。 大夫检查了一番,诊断为“痢疾”,给开了几副药,便拿了银子离去。 穆天玄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神色明显萎靡了许多。 “唉,我爹可真可怜啊,多帅的一个大好青年,硬生生给拉脱形了。”孟如一倚着门,欣赏着屋内惨兮兮的两人,幽幽的感叹:“现在假药那么多,你说他若再喝上几副假药,万一病情加重,丢下咱们母子俩撒手去了,啧啧……” 穆天玄最初以为是她对秦九动了手脚,可如今大夫们一个个都说是得了痢疾,他也不好再怀疑她,对她的敌意稍稍减褪了些。 虽然她说的话很不中听,但他此刻早已被秦九的病情吓得不安极了,难得的没有和她计较,道:“别光顾着说风凉话,有本事,你把他给治好啊。” 孟如一闻言不禁轻笑出声,小样儿,还跟她玩起了激将法了。 “怎么,现在放心让我给他治了?” 被她这一说,穆天玄脸上难免有些尴尬,梗着脖子道:“你治是不治?” “治,毕竟我那么厚道,又不像某些专门坑爹的人。”孟如一笑着进了门。 秦九半倚半躺在床上,人完全虚脱不说,还得忍受时不时袭来的隐隐腹痛,倒真真有几分可怜。 孟如一替他把了把脉,做足了样子,才道:“你这不是痢疾,是肠道上长了东西,若再不及时治疗,你的肠子就要坏透了。” 秦九苦笑道:“你确定不是在拐着弯骂我?” 嘿,他还不笨。孟如一维持着一本正经,道:“信不信由你,我这儿有一种药,服下一个时辰之内即可止痛止泄,连服三日症状就会完全消失,你要不要服?” 一听有这么管用的药,秦九哪有不心动的,就连穆天玄也按捺不住了,道:“既有这样的良药,当然是赶紧给他服用。” 孟如一微笑道:“药的效果我是可以打保票的,只不过,药钱还请你们谁先结一下。” 穆天玄脸上的肌肉抽了抽,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跟他收钱,不过,他也不缺银子,随即问道:“多少钱?” 孟如一不慌不忙算道:“这三天一共需要服药九次,一会我还得给他挂一瓶吊水,咱们这么熟,就收你三百两银子吧。昨天买东西我约摸花了你五十两,所以,扣下来就算你二百五好了。” 穆天玄虽然不差钱,但听了这个价格,也差点想吐血,道:“你还说你不是会坑爹的人,你这不明白着坑我们吗?” 嘿呀,他都会用“坑爹”了! 孟如一忍着笑,柔声道:“您应该这样想,二百五买回他这一条命,多划算呀。而且,我制这些药成本都是很高的,尤其是我一会要给他输的生理盐水,那可是生命的源泉,一瓶下去,能教他神清气爽,满血复活,极其稀有珍贵,平时就算给钱我也不轻易卖的。” “真的这么管用?”穆天玄将信将疑。 “我若骗你你能饶得了我?”孟如一拍了拍他的肩,道:“想想,你为了女人花一千六百两买套首饰眼都不带眨的,为你同床共枕的兄弟花二百五买命却嫌贵,多让人寒心呀。” 提到那套首饰,孟如一甚至觉得,自已这药钱要得太少了。 “我那还不是为了买给……”穆天玄气极之下差点冲口而出,罢了,再跟她争论下去他得疯。 穆天玄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塞给她,道:“赶紧给药。” 孟如一拿起银票一看,五百两! “收你二百五,再找你二百五,我明天再找给你啊。”孟如一冲她摆摆手,“这就回房拿药。” 穆天玄简直被她气得没了脾气,道:“人若能治好,那二百五爷赏你,若是治不好,哼!” 孟如一一听不用找零,兴奋之下,亲了一下手中的银票朝他抛了个飞吻,道:“那您这二百五我是赚定了。” 看着她差点没蹦起来的步伐,穆天玄脸色变了几变,道:“哼,轻浮!市侩!” 躺在床上的秦九看这两人,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孟如一很快便折了回来,开始给秦九挂吊水。 做好了扎针前的准备工作后,孟如一故意将药水瓶塞给了穆天玄,道:“一会你得协助我,站在他旁边,举着这个瓶。记住,这瓶水挂完之前,手不能放下来,不然会影响药水流动,对他身体不好。” 穆天玄无语的接过药瓶,按她说的举着。 “再高一点,对,就是这个角度,保持别动。很好,您这个身高,简直就是天生的医架子,像我这么矮小的就办不到。”孟如一毫不吝啬对他的夸赞。 虽然她的言辞有些奇怪,不过,穆天玄发现,自已竟要命的觉得颇有些受用。 “这得举多久?”不一会之后,他觉得手臂有些酸了。 “大概,也就……大半个时辰吧,不长。你看到没,这里有水在往下滴,等这瓶子里的水都滴完了,就可以了。”孟如一很耐心的为他解释。 穆天玄抬头一看,差点没崩溃,那么大一瓶药水,这样一滴一滴的滴下去,要滴到什么时候? 第195章 第一百九十五章:一本正经的胡说八 他哪有那个耐性,拿着药瓶便一阵晃,道:“你就不能让它滴快点?你是故意整我的吧?” “哎哎哎,千万别晃!”孟如一立刻神情严肃的制止他,道:“看到没,这药水是直接流到他血管里去的,你这一晃,药水流太快,他会血冲脑顶而亡!” 穆天玄一听,吓得立刻便停了下来。 “你看,这水滴的速度是不是跟人的脉搏跳动是一样的?这就是正常血液流动的速度。你想想,如果你的脉搏突然跳得很快了,人是不是就不好了?这是最容易令人猝死的。”孟如一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其实,也不完全算是吓唬他,不同的药水都有指定的吊水速度,快了慢了都是不利的。 反正,让他知道后果很严重就对了。 穆天玄被她严肃的口吻吓得再不敢造次,乖乖的举着瓶子。 只是,怎么也没料到,就是这样简单的动作,时间稍稍一久,胳膊便酸麻得不像话了。 看他拧着眉,抿着嘴,手臂微微颤抖,秦九有些不忍,道:“你若是觉得举着辛苦,便找人来替替你。” 孟如一一听,将穆天玄上下一番打量,道:“哎呀,看您手抖成这样,是不是不行了呀?也对,您平时养尊处优的,这种体力活您哪行。要不,我去叫问荆来替您?他身强力壮的,肯定比较持久。” 穆天玄瞬间脸都涨红了,冷声道:“不必!” 看他极力苦撑着,孟如一顿时觉得小黑说的那句“男人不能说不行”简直就是至理名言。 就这样,穆天玄强忍着肌肉酸麻,举着吊瓶当了大半个时辰的雕像。 好不容易吊完了水,该吃药了。 孟如一拿出一把胶囊,让秦九将手摊开,然后一个一个将胶囊掰开,将里面的药粉倒入他手心。 “这不同颜色的胶囊里装着不同成份的药,一顿六颗,一日三顿,我都替你分装好了。记住,吃的时候将里面的药粉倒出来就行,不过,千万不能连壳一块吃,会堵在胃里不能消化,这一顿塞进去就会死人,切记。” “知道了。”秦九应着,吊完一瓶水,他果然觉得精神好了许多。 “来,一口咽下去。”孟如一已经拆完了六颗胶囊,又倒好了温水端给他。 秦九不疑有它,将手心的药粉往嘴里一倒。 那苦涩的味道瞬间从舌根蔓延至整个口腔,胃本能的痉挛了一下,差点就要吐出来,孟如一眼明手快,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良药苦口,千万忍住,你这要是吐了,这药就浪费了,几十两银子呢。” 说着,指了指他手中的水碗,道:“喝口水,赶紧咽下去就好了。” 秦九哪敢迟疑,立刻端起碗一口水灌下去。嘴里的药味迟迟不散,他还连喝了几大口。 孟如一又从袖中掏出一包包早已分装好的药递给他,道:“一次一包,饭前服用。这是一个疗程的,最好不要中断,否则,再次复发,就不好治了。还有,这一个月都不要沾酒和荤腥,饮食尽量清淡,这样才能让受损的肠道修复过来。不然,就会留下病根。” 秦九看着那一堆的药,想着刚才口中的滋味,想死的心都有了。 至于一个月忌口,跟这比起来都不足一提了。 门外走廊内,看足了热闹的问荆这才轻手轻脚回到了云霄房间,将屋内的一幕一字不差的转述给了自家主子。 “主子,孟姑娘为了替您出气,可真是煞费了心思呢。太子和秦九两个大男人都被她折腾得苦不堪言,还不得不乖乖受着。那种药,上次她受了风寒的时候,我和狼毒亲眼看到她吃过,都是连壳一块吞的,却骗那秦九将药粉倒出来吞,把他苦得眼泪都冒出来了。啧啧,女人果然是不好惹的。”问荆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云霄唇角几不可见的扬了扬,道:“提醒她一下,别玩得太过火。” 言下之意,对孟如一的举动其实是默许的。 “是,属下会提醒她的。”问荆恭敬的答着。 这位孟姑娘用她自已的方式一心护着他们主子,关键是还敢作敢为,连太子殿下都敢玩弄于股掌之中,实在很有他们主子的风范。 或许,狼毒当初的那个提议也不错? 虽然秦九是吃了些“苦头”,但那药的效果却是很显著的。他明显的感觉到身体舒适了许多,疼痛渐渐减缓,那种想上厕所的冲动也在慢慢消失。 然后,他战战兢兢吃了点饭,发现果然不再一吃就拉了,这才松了一口大气。 看他明显好转,穆天玄高兴的同时,对孟如一的记恨便也消散了。 看来,她并非是故意捉弄他,这治疗法子还真是有奇效。 就是她所用的这些方法药物都是闻所未闻,这让他对这个女人越发的好奇起来。 秦九也深有同感,道:“就算她不是圣女,单凭她的医术,若能为你所用,也是一大助力。只可惜,她有可能已经与国师有染。” 穆天玄突然看向他,道:“如果,我不介意这些,你可还有办法帮我得到她?” 秦九微微一惊,道:“你是说,你还是想娶她?” 穆天玄似是下定了决心,道:“先祖拥有过的女人当中,有的甚至还嫁过人,那又如何?从云霄手中将她夺过来,岂不更能证明我比他强?以她的身份和能力,我容忍她这一点瑕疵也无妨。” 他话里的认真让秦九有些震惊,道:“你该不会是喜欢上那个丫头了吧?” “嘁!”穆天玄挑起一丝不屑,道:“就她那般粗鄙的性子,一点矜持都不懂,我怎么会喜欢她?不过是利用罢了。” 秦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最好如此,不过,如今事情有些棘手。女人的感情很奇怪的,一旦她的身体被男人占领,心也会随之附在这个男人身上。我本想让你与她尽快建立起这种关系,可现在被云霄抢先了一步。只怕,要想让她和你在一起,很难了。” 第196章 第一百九十六章:偷袭 穆天玄脸顿时便黑了,道:“实在不行,我回去求父皇赐婚。” 秦九没想到他决心这么重,想了想,道:“若她不愿意,你就算是求你父皇,国师也必会找借口拒绝。你唯有先得到她的心,才能真正让她为你所用。” “可你不是说她已经没可能和我在一起?” “我只说很难,却不也是完全没有办法,只不过……”秦九说到这里,有些迟疑起来,道:“方法你未必能接受,而且,也有些风险,不一定绝对成功。” 穆天玄却是眼前一亮,道:“什么方法?” 秦九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方法就是,先得到她的人。” 穆天玄一怔,随即脸有些微烫,道:“怎么得到?霸王硬上弓?就那丫头的性子,还不拿刀戳死我。” “这种事当然不能硬来,还得讲究机缘,气氛,得好好合计才行。”秦九说到这里,突然有点自我鄙弃,道:“不过咱们这样算计一个小女孩,实在是有些……禽兽。” 何况人家刚刚才治好了他,虽然有可能他会生这场怪病也是因为她,但毕竟没有证据。 穆天玄也觉得这种行径太过卑鄙,有失他太子爷的身份。可是,他又不甘心放手。 “其实想想她也不亏,至少,我会把正室的位子留给她,也算是对得起她了。”穆天玄为自已找了个绝佳的理由,并深以为然。 秦九无奈的一叹,道:“那我便替你想想办法。” 秦九这一病,穆天玄也没心思查假药的事,便搁浅了一天。 到第二日,他养足了精神,便下床正常活动了,除了一天三顿要吃那奇苦无比的药外,一切与正常人无异。 于是,到了下午,他竟又随云霄去了“万花楼”。 他这一走,穆天玄也闲下来了,便又拉着孟如一出了门。 本以为他又是带她药材市场继续踩点,却不想他却将她带到了码头,还租了一艘小小的客船。 “你租船做什么?难不成是要带着我离开盐城?”孟如一玩笑的问。 穆天玄笑道:“都说盐城的港口繁华热闹,也是一道风景,咱们今天就一边游船赏景,一边观察一下这个港口。” 孟如一诧异道:“不是说最近港口被封,只许进,不许出吗?” “我问过了,商船确实是只许进不许出,不过,像这种往返渡江的客船还是准行的,就是盘查严一些。”穆天玄显然是做个功课的,对这些了解得一清二楚。 既是如此,孟如一便选择了配合,与他一同登上了客船。 船舱很小,里面摆放了一张桌子,两条板凳,刚好够两人对座。 桌上倒是放置了几盘点心瓜果,还有一壶茶水。 “这些点心都是盐城的特色,尝尝看。”穆天玄待她落座后,边说着话,边亲手为她沏上了茶水。 “准备得这么齐全,还真是出来游江的呀。”孟如一接过他递来的茶,笑道:“您亲手给我斟茶,真是叫人惶恐。” “没什么好惶恐的,你治好了你爹的病,我心怀感激,若是还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开口。”穆天玄甚是大方的说着。 “那我就不客气了。”孟如一也不与他扭捏,一边品尝点心,一边透过半闭式的舱身欣赏着外面的景致。 江面上来来往往的客船不少,甚至还有专供玩乐的客船,一路载歌载舞,莺莺燕燕的娇笑声时不时便透过江风传入耳朵里。 “来了。”穆天玄突然眼前一亮,站起身来,道:“来,出来看看那艘船。” 孟如一不知有何端倪,随他一同起身到了甲板上。 “看到没,准备入码头的那艘商船据说就是济生堂商会用来出货的船。”穆天玄指着一艘颇为气派的大商船让她看。 孟如一看那商船的规模,一次装个数百上千斤的药材都不在话下。看那商船的吃水情况,这应该是装满了货物来的。 正看得仔细,突然听得后面一声惊呼:“小心!” 紧接着便是“砰”的一声,他们的船被另一艘客船重重的撞了一下。 孟如一始料未及,身子立刻朝江中栽去。 不止是她,站在她身边的穆天玄也没能站住脚,与她一同落入水中。 上次的水中惊魂孟如一还有些心理阴影,所以,虽然她水性还不错,一时竟也有些慌乱,身子挣扎着便朝水中沉去。 穆天玄刚在水中稳住身子,见状忙扎入水中,朝她游来。 很快,他便抓住了她的手,带着她一同往上游。 孟如一这才回过神来,尽量让自已保持冷静,与他一同游向水面。 总算,浮出水面透了口气,船上的船夫忙将船槁递过来。 “你先上去。”穆天玄托着她的胳膊说着。 孟如一没想到他还挺仗义挺绅士的,正要去抓那船槁,突然脚下被一只冰凉的大手一把捉住了脚踝。 “啊……”孟如一惊呼一声,还来不及多说一句,便被拽入了水中。 穆天玄被这变故惊住,还来不及想怎么回事,就觉得脚踝被什么缠住。 下一秒,一股巨力将他也一把拖了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这可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混沌不清的江水下,孟如一反应还算很快,在未及提防之下呛了一口水后,立即闭住了呼吸,下沉的过程中,迅速解下手镯打开刀刃。 捉住她脚踝的手还在将她往江底拖拽,孟如一身子一曲,手中的刀刃便朝着那只手划了下去。 一刀命中,水里立刻泛起一股红潮,那只手吃痛的松开了。 孟如一正要往江面上游,就见不远处一个身影拽着穆天玄往下沉下来。 穆天玄奋力想要蹬开缠在他脚腕的手,却几番未果,两人正缠斗在一起。 刚才他救了她一把,孟如一自然不能见死不救,朝两人游近,瞅准机会,一刀划向那歹人后背。 那歹人背上一疼,果然松了手。 孟如一正要拽着穆天玄游上去,突然脚上一沉。 刚才被她划了一刀的那人竟然又缠上来,拖住她以最快的速度向水底游去。 第197章 第一百九十七章:黄雀在后 穆天玄没有想到在这般惊险的情景下孟如一还会冲上来救他,眼睁睁看着她再度被人拖入江心,不禁急了。 正要追上去,刚才缠住他的那个歹人竟不顾身上的伤,再度朝他而来。 他没有带兵器,武功在水中又施展不开,只能与对方游斗周旋。 眼见着一口气就要憋不住了,突然听得水面几声巨响,又有几人跳了下来。 这些人手持兵刃,很快便将缠住他的那个人解决掉,拖着他浮出了水面。 “主子,您没事吧?”其中一人急忙询问他的情况。 穆天玄不认得他们,想必就是秦九安排在他周围保护他的暗卫,一时也顾不得许多,忙道:“快,水下还有一个人,快把她救上来。” 护卫们闻言,不敢违命,留下一人将他扶上船,其它几个便再度沉入了江中。 不多时,孟如一也被带上了江面,却因为闭气太久,已经昏厥过去。 穆天玄拍了拍她的脸,见她没有任何反应,所幸还有脉搏,忙道:“快,赶紧靠岸,你们速去请大夫,请到后,来江边的水月客栈找我。” “是。” 水月客栈是他一早就打探好的,原计划是要在落水之后,与孟如一一起在此更衣休息,培养气氛的。 船刚一上岸,穆天玄抱起人便往客栈的方向冲,走得太快,却冷不丁与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让开!”穆天玄看也没看那人一眼,便要将人一脚踢开。 那人却是反应奇快,闪身一避,一把捉住了他的肩膀。 “撞到人不说道歉,还想打人?”那人开口斥着,熟悉的声音让穆天玄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定神一看,果然,那人正是他最不想看见的周璇。 “怎么会是你?” “黄夫人,好巧。”周璇也是一脸意外,随即转为了惊喜,但看他一身湿透,怀中又抱着孟如一,眉色也跟着紧张起来,道:“这是怎么了?” 穆天玄警惕的扫了他一眼,道:“你跟踪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周璇一怔,道:“你误会了,我只是碰巧路过。” 穆天玄冷声道:“又碰巧?这盐城有这么小吗?怎么我不管走到哪里,都会碰巧遇上你。” 周璇闻言,突然笑了,指了指他身后码头上的一艘船,道:“前面那就是我家的商船,你若不信,可以去问问。” 穆天玄回头一看,他所指的那艘商船正在往下搬运货物,看起来应该是绸缎布匹一类的。 那商船的规模还不小,再联想到眼前这人姓周,穆天玄突然疑惑的问道:“你家不会就是那个垄断了盐城所有布市生意的周家吧?” 周璇笑了笑,道:“不巧正是。” 这么说,他应该真的不是刻意跟踪他了。 穆天玄稍稍放松了戒备,却还是疑惑的问道:“那你是周家什么人?” “你若对我的事感兴趣,我倒很乐意跟你聊聊,只是,你儿子看起来似乎……不太好?” 他这一提醒,穆天玄立刻想起来孟如一还不醒人事呢。 该死的,被他这一打岔,差点误了正事。 “不和你说了,我还急着救人。”穆天玄闪开了他,继续往前走。 “你一个妇道人家,哪能抱得动这么大的孩子,让我来吧。”周璇上前一步追上他,直接便接过了他手中的人。 “你……谁允许你抱她的?”穆天玄回过神来,想要将孟如一抢回来,周璇却早已箭步如飞往前走去,气得他直咬牙。 不过,眼下救人要紧,穆天玄快步跟了上去,怕他再自作主张,忙又提醒道:“先去水月客栈,我的人一会就会请大夫过来。” 待进了客房,周璇将人抱至床榻旁,动手便要替孟如一宽衣,穆天玄立刻拉住了他,道:“等一下。” 周璇愣道:“怎么了?她浑身都湿透了,得赶紧把衣服换下来才行。” 穆天玄也不管孟如一浑身是不是湿透,将她往床榻上一放,推着周璇便往外走,道:“是这样,我们都没有带多余的衣服,不如,你替我们去找几件干净的衣裳来,如何?” 周璇顿了顿,道:“那好吧,你在这里等着,我马上便让人去取。” “谢谢,那就有劳你了。”穆天玄巴不得他马上就滚蛋。 周璇点了下头,倒也没有迟疑,立刻便下楼去了。 看他总算走了,穆天玄这才松了口气。 哼,他的女人,可不许别的男人再染指,就算是更衣,也必须是由他来。 他进屋关门,落下门栓,走向床榻。 孟如一依旧处于昏迷之中,她身上并无外伤,却迟迟不醒,穆天玄不免有些担心。 “我先替你把衣服脱了,不然你会受凉的。”穆天玄对她说着。 他这可不是存心要占她便宜,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 这么想着,他将手伸向她腰间的衣带。 他的太子府早已有数名侍妾,脱女人衣服这种事对他而言早不是什么生疏的事,可不知为何,此刻他心里竟还是有些紧张。 或许,是因为是这个女人的缘故? 穆天玄定了定心神,告诉自已必须得快点,再晚,周璇那厮可就又回来了。 快速解开衣带上的结,他正要替她除去外衣,门外突然传来些许响动。接着,便是敲门声响起。 难道那周璇这么快就回来了? 穆天玄简直恨得不行,忙拖过被子将孟如一盖住,这才转身去开门。 房门一拉开,他正准备来个猝不及防先将那周璇穴道点了再说,结果,还没出手,一股浓烟便扑面而来。 穆天玄只觉鼻间闻到一股异香,身子便变得有些虚浮脱力起来。 糟糕!是迷香。 等他意识到时,已经晚了,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一个身材高大相貌平平的男人。 “你是……”穆天玄话还未说完,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来人迅速的将他往肩上一扛,他身后另一人也动作麻利的进屋将床上的孟如一扛上,两人悄无生息的从后窗跃出,钻入了停在路边的马车中。 车轮滚动,很快,便连车带人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第198章 第一百九十八章:撕破脸皮 孟如一出事之时,云霄正在“采薇阁”听霏霏弹琴。 几天的时间,他已将“万花楼”的后苑了解了个七八成。 “万花楼”果然不止是做迎来送往的生意这么简单,这儿也是个情报收集所,经常会有一些神秘人士打着“嫖客”的名义进出后苑,十分可疑。 当然,除了情报收集,他们还负责网罗人才,收为已用,对一切有利用价值的人都不予放过。 霏霏便是做这种事的好手。 “您说您要在盐城开药铺,可您天天待在这儿,不会误了您的正事?”曲毕,霏霏一边为他斟酒,一边问。 云霄举杯浅尝了一口,道:“不是太顺利,或许,离开盐城换个地方也不一定。” 霏霏看了看他,笑道:“莫不是因为济生堂商会的缘故?” “嗯,今天可能是最后一次听你弹琴了。”云霄说着,冲她举了举杯。 霏霏一怔,听闻他要走,眼底有丝失落滑过,道:“您不是盐城人,要在此立足的确不易。如今济生堂的势力庞大,但凡做药材生意,无不以其马首是瞻。不过,如果您真的想做,却也并不是不可的。” “哦?你还懂这些?”云霄笑道:“不妨说来听听。” “我哪懂生意场上的事,不过,我倒是认识一人,您若真想在盐城闯一番天地,他或可助您一臂之力。” 云霄眉色微抬,道:“也是你的客人?” “那倒不是。”霏霏唇角带着一抹神秘,道:“您有兴趣的话,我先替您引荐?” “什么时候?” 霏霏答道:“今晚他恰巧得空。” 云霄正要应了,忽觉心口一沉,一丝不祥的感应让他神色顿时为之一凝。 霏霏见他突然变了脸色,还以为自已说错了什么,怔了怔,道:“若您今日不便,另约时间也行。” “嗯。”云霄酒杯一放,站起身来,道:“我今日还有事,告辞。” “您现在就要走?”霏霏很是意外,他的转变太大太快了,“是不是您觉得霏霏多事了?” “引荐的事,我们改日再议。”云霄顾不上与她多说,转身快步走出“采薇阁”。 “穹爷……”霏霏追了几步,然而他脚步急切,她只得停了下来,目光复杂的看他走远。 云霄刚出了“万花楼”,秦九便也不知从哪里追了出来。 “天色还早,您怎么出来了?”上次云霄没声没响从他眼皮子底下离开,这次秦九留心了许多,果然又逮着他离场。 “出事了。”云霄说着,人已上了马车。 秦九这才发现他脸色不对,忙跟着跳上车去。 “去码头。”云霄吩咐着车夫,“以最快的速度。” 若不是天色尚早,又是闹市,他便直接施展轻功了。 听他直接说去码头,秦九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莫非,他知道了些什么? “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秦九收敛起心神,试探着问。 “到了才知道。”云霄沉声说着。 难道是有人知会了他?秦九心内有些焦急,可不能让他去坏了天玄的事。 但是,若贸然阻止,势必会引起云霄的怀疑。 眼下看来,也只有随机应变了。 紧赶慢赶,马车也走了近两刻钟才赶到码头附近,还有一段距离,便见江水边围了不少人,人群议论纷纷,依稀还有官兵的身影。 “发生什么事了?” “听说江上死了人,官府正在派人打捞尸体。” “据说是为了争抢一个小娘子。” 听周围的人七嘴八舌的说法,秦九才惊觉事情有些不对。 再看身旁,从来都是气定神闲的国师大人,此刻也是眉头紧蹙,周身气压低到了极点。 “要不,咱们分头打探一下消息?一会再在此汇合?”秦九建议着。 他想要立刻赶去水月客栈确认一下。 云霄环顾了一下四周,道:“她已经不在这里。” 听他无比确定的语气,秦九诧异的同时,不禁问道:“她?是指孟……小九还是?” 云霄回头看向他,凤眸之中突然多了几许锋利,道:“这几日我在忙正事,你们玩什么花样我无暇理会,但不代表我就毫不知情。你最好祈祷她没事,否则,你们也不必再回京城了。” 这番话语气不重,宛若平常,其效果却有如一道惊雷当头劈下,震得秦九久久不能言语。 他竟然全知道?不会是在诈他吧?可是,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眸却不容人乐观。 这几天里,大家虽然各怀鬼胎,至少还维持着表面的和气。如今,云霄却主动撕破了这张面皮,一时之间,他反而有些惶恐。 竟然因为一个孟如一,放言让他们不必再回京城?是要杀他们的意思吗? 秦九心头微微颤粟,众所周知,国师大人为人谦和,言行很有君子之风,危言恐吓从来不是他的作风。 他轻易不会开口,但他若说要把你怎样时,便绝不会只是口头说说,而是真的会这么做。 可他们一个代表秦家,一个是当朝太子,他竟也全然不放在眼里! 秦九暗自恼恨着,却偏偏心虚得无以反驳他。 等再回过神时,眼前已没了云霄的身影。 黄昏,僻静的一处宅院里,两个彪形大汉恭敬的对树下的黑衣人拱手行礼,道:“主子,人已带到,听凭您的发落。” 黑衣人不止一身黑袍,整个脸也罩在一顶黑色的斗篷之中,神秘至极,道:“你们确定,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吧?” 他的声音年轻而低沉,听起来也就二十来岁。 两名大汉头也不敢抬一下,道:“主子放心,属下仔细察看过才出手,绝对没有人发现。” “很好。”黑衣人走到停着的马车边,撩起车帘打量着。 车厢内,穆天玄与孟如一睡得不醒人事,全然不知将有怎样的危险等待着他们。 “哼,堂堂天子,这副德行。”黑衣人不屑的放下了车帘,道:“既然如此,我便送你去个好地方吧。” 说着,低声冲两个大汉吩咐了一句什么,两人听了头皮一颤,应道:“是。” 黑衣人回头再度扫了一眼马车,冷笑了一声,飞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199章 第一百九十九章:东蓠苑 夜幕已深,问荆直接施展轻功回到了客栈。房间里,云霄显然也是刚从外面回来,正等着与他汇合。 “还是没有消息?”看他脸上的神色,云霄语气便沉了下来。 问荆垂首回道:“那辆载走他们的马车进了一处巷道后,便失去了踪迹。属下仔细查过一那带,住的都是商户,若要一一查清,还需花些时间。” 云霄眉目一冷,道:“动用所有力量,天亮之前,必须找到她。” 问荆吃惊的抬头,道:“可是,这样一来,天机盟的人很有可能会有所察觉,要不再等等……” “不必多说了。”云霄打断了他,道:“即便换作是你们,我也会这么做,计划毁了便罢,人活着就好。” 江中那两具尸体已经打捞上来了,都是专业杀手,他们身上留有她造成的刀伤,他最后感应到她出事的地方也是在江上。 但自那之后,便再也没有她的讯息。 这只有一个可能,她已经失去了意识。所以,凤符无法与她产生感应。 也许,她已经身受重伤。 也许,她正身处险境。 也许…… 总之,他无法再等下去。 鲜少见自已主子有过情绪外露,但此刻,问荆明显的感觉到了他眉宇间凝起的那股担忧。 被他的话震慑住的同时,心也随之变得更坚定起来,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另一边,秦九也是彻夜忙碌。 他们带来的暗卫全都派出去寻找穆天玄的下落了,在盐城能调用的那几处关系也都调用起来了,可是却依旧没有什么确切消息。 若不是孟如一也跟着一并失踪,他第一个就要怀疑是云霄干的。 可如今看来,这事跟云霄并没有关系,是有人早就在暗中盯上了他们。 而他一心只顾着给国师使绊子,算计他们,竟一点也没察觉自已背后的危险,真是失策! 正自懊恼之际,忽听得隔壁似乎有了动静。 他知道,云霄也正派人四处寻找孟如一的下落,此番定是问荆又回来了。 想到此,他轻手轻脚的打开了房门。 果然,国师房间的灯还亮着,他悄悄走近,将耳朵贴上了门缝。 屋内,云霄听完问荆的禀报,眸中掠过一抹寒芒,道:“消息确认过了?” 问荆回道:“从报上的年龄和衣着来看,应该就是他们。送进去的时候,两人都昏迷着。” 云霄闻言,握指成拳,目光冰凉,道:“可知她现在情况如何?” “里边戒备森严,外人一般进不去,所以还无从知晓。”说到这里,问荆立刻又道:“不过,您不必太过担心,他们既然把人收了,说明人是并无大碍的,属下正派人在进一步打听,怕您等得急了,便先回来通个信。” 直到此刻,云霄眉宇间才稍稍舒展了几分,忽而扬声道:“既然想听,便进来听吧。” 躲在门外偷听的秦九脸上顿时有些灼烫,但同时又有些振奋,忙推开了房门,道: “您当真有了他们的下落?他们现在在哪儿?” 云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道:“告诉你也行,把你们这几天的所做所为先交待清楚了。” 孟如一做了一个长长的恶梦,梦到自已被水鬼拖下了江心,下了十八层地狱。阎王说她下药害人,做恶多端,要她拉去受刑。 她死命争辩,毕竟,她也就是给秦九来了点大肠杆菌,最后不也将他给治好了,怎么就罪不可恕了? 结果,阎君不听,命人将她押去了寒冰地狱,还扒光了她的衣服。 孟如一眼见着自已在寒冰地狱里冻成了冰棍,最后,被鬼差敲碎,变成了人渣…… 耳边“哐当”一声巨响,孟如一混沌的意识自噩梦之中挣脱出来,终于重归现实。 耳边窸窸窣窣的似乎有人在收拾着什么,又听得远处传来一个声音,道:“小毅,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那么吵?” “没事没事,我不小心打翻了面盆。”身旁另一个声音扬声回应着。 随后一切归于平静,远处的声音再没传来。 孟如一心头一惊,听刚才应答的声音是个陌生男人,而且,就在她身边。 她床边怎么会有个陌生男人? 孟如一瞬间惊醒,睁开了眼睛。 只见自已正躺在一张陌生的床榻上,头顶粉色的暖帐在烛光映照下显得格外的暧昧。 再一侧眸,床榻旁一名青衣长衫穿着儒雅的年轻男子正收拾着一地残局。 她这是在哪?发生了什么事? 孟如一准备撑坐起身子,这一动,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已衣襟大大的敞开着,露出里边被绑得紧紧的裹胸! “my god!你对我做了什么?”孟如一一把将自已衣服拢紧,愤怒的向眼前的男子指控。 年轻男子被她这冷不丁的一喝吓得差点蹦了起来,看向她,道:“你你醒了?” “废话,难道我现在是在说梦话吗?”孟如一警惕的看向他,道:“你谁啊?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她一边说着,一边努力搜索着记忆,猛然忆起,她跟穆天玄游江,结果不慎落水,被人拖入江心…… “你别紧张,我只是奉命来为你净身。”年轻男子倒是很快冷静下来说着。 孟如一也觉得身体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感受,看来,在她昏迷期间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不过,她并未放松警惕,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抓我的人呢?” 年轻男子似有些同情的看了看她,道:“这里是东蓠苑,你已经被人卖进来了。” 她被人卖了?孟如一有些懵,脑子里飞快的转动着,东蓠苑? “这里是青楼?” “也是,也不是。”年轻男子回着,道:“你,怎么是个女的?” “我为什么不能是个女的?”孟如一下意识的回着,随即才想起,自已是易了容的。 想到自已敞开的衣襟,和地上打翻的水盆,莫不是他想给她换衣服的时候,发现了她的性别,慌乱之下,这才打翻了水盆? “东蓠苑里不收女人的。”年轻男子看了看她,似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处置她了。 第200章 第二百章:意想不到的重逢 “不收女人?”孟如一心思一转,声音不由得拔高了几分,道:“难道,这是家鸭馆?” 东蓠苑,采菊东蓠下,她刚才怎么没有想到? “鸭馆?你想得太简单了,这里可不是酒楼饭店。”年轻男子显然是不知道“鸭馆”的含义的,正准备解释,看到她青涩的脸,又打住了,道:“反正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过,就算他们发现你是女人,也只会把你直接送去云雨苑,你一样在劫难逃。” 听到这里,孟如一算是彻底清楚自已的处境了,她被人当成男人卖到了鸭店! 至于什么“云雨苑”,想必就是接纳普通的青楼女子了。 “小哥哥,我看你也不像坏人,你能不能放了我?只要你放我走,我可以给你钱。”孟如一试着想贿赂他。 年轻男子眸光垂了垂,道:“没用的,没有人可以逃出东蓠苑。我劝你最好不要有这个念头,被他们抓到的人,都会被整得很惨。” 孟如一倒也知道他应该不是在故意恐吓她,像这样的场所,内部都是很黑暗的,他们手上的人基本全是买来的,所以,对待那些妄图逃跑的人惩罚得极狠。 至少,从她所看的电视,新闻里,都是这么讲述的。 虽然不知道她是被什么人给卖到了这里,不过,眼下要想逃生,就得先冷静。 想到这里,她让自已稍稍放松下来,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接下来我可能会遭遇些什么?他们会让我马上接客吗?” 年轻男子倒是脾气甚好,耐心回她道:“这倒不会,进来的人通常要先清洗调教几天,再根据品级决定接什么样的客人。像你们新来的,会先参加初夜竞拍。” “清洗?莫非是要灌肠?”孟如一抓住了其中一个关键词,道:“你们这儿还有专门负责给人清洗的人吗?” 年轻男子面色变了几变,道:“我就是。” “噗!”孟如一实在没忍住,看他也是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实在是很难联想,他的工作居然是给人洗菊花。 不过,也正是因为多看了几眼,她突然觉得,眼前这年轻男子怎么看起来有几分面熟? 孟如一自问记性还算不错,只要不是长得太大众,见过一两面的人她或多或少都会有点印象的。 于是,她又看了看眼前的男子,道:“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年轻男子却是完全被她的反应给弄懵了,她被卖到这种地方,不哭不闹也就罢了,竟然还笑得出来? “你……”孟如一仔细端详着他的眉眼,脑海里突然忆起一些片段,却是令她吃了一惊,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你是不是姓贺?” “你怎么知道?”年轻男子也是一惊,随即反应过来,竟急忙侧过脸去,似是生怕被人认出来。 “贺毅?”孟如一不确定的叫出了这个名字。 就见年轻男子背脊一僵,语气生硬的道:“你认错人了。” 他的反应简直就是欲盖弥彰,孟如一反而确定了自已的直觉没错。 “你就是贺毅,天哪!我终于找着你了。”孟如一激动之下,直接从床上蹦起来拉住了他。 贺毅挣了挣,道:“我不是什么贺毅,而且,我也不认识你。” “孟如一,记得吗?孟三妹。”孟如一也顾不得什么掩饰身份了,直接自报家门。 “孟三妹?”这个名字对眼前的人的刺激实在太大,以至于他根本没能控制住流露出来的震惊。 只不过,在细看了她一眼之后,他立刻便否认道:“你不是。” “我是啊。”孟如一反应过来,解释道:“我只是稍稍易了容,你还让我给孟玉柔传过书信的,在听蝉轩,记得吗?” “你……你真的是孟三妹?你没死?”年轻男子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是,我没死,你也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孟如一由衷的感到高兴。 自从知道了他的存在,她便一直在寻找他的下落,却没有一点线索,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对了,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贺毅原本震惊加欣喜的表情在听到她这个问题之后,瞬间便淡了下来,脸色极其复杂。 就在孟如一以为他不愿提及此事时,他最终还是开了口,道:“那日,玉……你二姐书信说要与我私奔,我信了。我去赴约,却被她下了迷药。半路我醒来了一次,发现你我被装在马车中,我想叫醒你,却没有力气开口。之后,我便失去了意识。” 这与孟如一曾经猜测过的事情始末一般无二,果然,是孟玉柔对他们下的杀手。 贺毅接着道:“我再醒来时,是在崖底的草丛里,一双腿都摔断了。然后,我就被人救了,带到了这东蓠苑。” “救你的是东蓠苑的人?”孟如一想不到他命途如此多舛,被心爱的人蒙骗杀害就已经够悲惨了,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结果,救命恩人还是开鸭馆的。 他一大好书生,就这么沦落到了在这里帮人洗菊花。 在她面前,贺毅似乎也不在乎什么尊严了,道:“他们似乎也是正好有事路过,看我生得还算不错,便顺手将我救了,治好了我的腿。” “他们没逼你接客?”孟如一担忧的问。 贺毅凄凉的笑了笑,道:“也幸好我是断了腿,刚到这里的一个月,都只能静静养伤。无聊之下,我便作作诗,练练字,他们见我文采还行,便让我教苑里的人吟诗作对,慢慢的,这便成了我的工作,腿好了之后,他们便让我专门负责调教新人。” 孟如一这才恍然,也不禁暗自替他庆幸,还好他有一技之长,虽陷淤泥,但没有贞洁不保。 “你放心,只要我能逃出去,我一定也将你救出这个火坑。”孟如一郑重的向他保证着。 “逃?”贺毅无奈的笑道:“我刚才说过了,他们根本不会给你逃的机会,这东蓠苑不是普通的风月场,负责看守这里的打手个个都武艺高强。我亲眼目睹有人被活生生打死,听这里来得久的老人说,东蓠苑背后的主人掌管着大半个盐城的黑势力,官府都不敢惹的。” 第201章 第二百零一章:情敌相见不相识 这个当初问荆分析盐城形势的时候提过,盐城的青楼背后都有庞大的势力撑腰。 “听你这么说来,这东蓠苑竟是比万花楼还要厉害?” 贺毅回道:“万花楼与东蓠苑本就是一家。” “啊?”孟如一再次震惊了。 “我刚才说的云雨苑就是万花楼里专门用来调教新人的地方。”贺毅说到这里,疑惑的道:“说起来,你又怎么会在这里?还这副打扮?” 孟如一叹道:“我这个就说来话长,一言难尽了。不过,你放心,我还有其它朋友,他们一定会来救我的。” 看她眼睛忽然一亮,充满了希望,贺毅想起了什么,声色微沉,道:“你的朋友……恐怕是救不了你了。” “呃?什么意思?”孟如一不解。 贺毅虽不忍打击她,但还是告知了她,道:“他也被抓起来了,就关在隔壁。” “wat?”孟如一一脸懵,他说的,该不会是…… 想到和她一同被拖入江中的穆天玄,孟如一内心一片复杂。 “你能带我去看看吗?” 贺毅看了看门外,道:“如果你能保持安静的话,我可以试试。” “你放心,我绝对配合你,不给你添乱,我就是去看看他现在怎样了。” 贺毅看了她一眼,对她似乎还算是信任的,点头道:“好,你……你先穿好衣服。” “噢。”孟如一这才想起来自已衣服还半敞着,忙背过身去穿好。 “现在天刚卯时,其它人尚未醒来,你只要不大声惊动他们就好。”贺毅叮嘱完,便打开了房门。 孟如一看到外面的天色果然才蒙蒙亮,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才发现自已是在一栋小楼的二层。 贺毅掏出腰间的一串钥匙,打开了隔壁的房门。 点燃墙壁上的油灯,屋内才渐渐明亮起来。 孟如一这才得以看清,这是和她刚才那间屋子一样的格局。 屋内没有过多的摆设,正对面的大床上,一个身着蓝色女装头发凌乱的人躺在那里,睡得人事不醒。 看到那人的衣着和面容,孟如一顿时就呵呵了。 还真是这货。 想到贺毅之前说过的,东蓠苑不收女子,孟如一不禁疑惑道:“你们怎么知道他是男的?不会是……已经清洗过了吧?” 贺毅摇头,道:“还没有,像他这样妆扮,必然是验过身了才会送进来的。” 也就是说,太子殿下被人看过了啊。 孟如一唏嘘之余,又有些想不通,如果是专做这一行的人贩子,怎么会只验他,不验她呢? 不过,眼下不是研究这个问题的时候,她上前去替穆天玄把了把脉,发现他是吸入了大量迷药,又被人点了睡穴。 孟如一并不知道自已昏迷过后发生的事,由此看来,他们似乎并不是在江心溺水时被人带走的。 要想知道更多信息,看来还得先把穆天玄弄醒。 想到此,孟如一背过身去,避开贺毅的视线,自空间中取出银针,在穆天玄颈后几处穴道扎了几针,又拿出一瓶药在他鼻间放置了片刻。 看她娴熟的做着这一切,贺毅心内好生诧异,道:“你竟会医术?还有,你这些……都是从哪儿掏出来的?” 他刚才替她脱衣服的时候可没发现有针和药瓶。 孟如一冲他笑笑,道:“以后再跟你解释,现在还是先救人吧。” 说话间,原本昏睡的穆天玄在药物刺激下皱了皱眉头,终于有了动静。 穆天玄缓缓睁开眼睛,率先看到的便是孟如一那张易过容后显得阳光清俊的少年脸。 “醒了?欢迎来到东蓠苑。”孟如一冲他招了招手。 穆天玄一时还有些懵,头也有点隐隐作痛,不过看到是她,倒并未太过紧张,只是看着眼前陌生的房间,总觉得哪里不对。 再定神一看,孟如一身旁还忤着一个男人,那男人还生得清俊儒雅,他顿时便有些不悦,问道:“他是谁?” 他这一出声,贺毅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在这东蓠苑,男扮女装再正常不过,但连声音也这么女人倒是不多见。 孟如一倒没留意贺毅的反应,正要为他们彼此介绍,突然反应过来一个严峻的问题。 特么的,这两人不是情敌么? 一个是孟玉柔的前任,一个是现任。 而且,为了这个现任,孟玉柔还设计将她与这位前任一起丢下了悬崖,导致前任流落至此。 是命运的捉弄?还是缘分的使然?如今,他们三个居然神奇的在此首度面基了。 如果孟玉柔知道这历史性的一刻,必然很“惊喜”吧? 孟如一突然好遗憾这个时代没有手机,否则,现在拍个合照发个微博,再@一下孟玉柔,一出好戏就能上演了。 可惜,可惜。 “咳咳,你这个问题问得很好。”孟如一yy完后,清了清嗓子,道:“我郑重的为你俩介绍一下,他,是我的朋友,贺毅。温柔,绅士,饱读诗书,博学多才。” 说着,又对贺毅道:“贺毅,这位,也是我的朋友,小穆。酷帅,多金,霸道总裁。” 这一番介绍,两人听得神色各异,贺毅是有些蒙圈,穆天玄则是直接的不满,道:“谁允许你叫我小穆了?还有,为什么介绍我的时候词那么少?” 太子殿下的关注点果然与常人不同,孟如一有些无奈,道:“相信我,我这是为了世界和平,我若多加几句,我怕你们承受不起啊。” 试想,她若是将他们“前任”“现任”的名号加进去,会是什么结果? 她敢打保票,贺毅一定会很想洗烂对方的菊花。 至于穆天玄,一个词语都要锱铢必较的人,能容得下心爱女人的前任?呵呵。 贺毅见穆天玄态度不好,便不愿久留,道:“既然你的朋友已无大碍,你还是回房休息吧。不过,我带来的衣服你们得换上,午饭之前会有人来检查。” 说着,指了指一旁桌上放着的一叠衣物。 孟如一还有问题要向他请教,正要开口,穆天玄总算将注意力拉回到了眼前,道:“换什么衣服?这是什么地方?为何我们会在这里?” 第202章 第二百零二章:殿下,咱们不约 孟如一心想:您老人家总算问到重点了。 她回头先对贺毅道:“这样吧,你也不用守着我们,去忙你的吧,我和他说会话就会回自已房间,不会给你添乱的。” “嗯。”贺毅临出门时,又郑重叮嘱道:“记住,千万别乱走,更不要冒险逃跑,否则,我也帮不了你们,他们出手很狠的。” “我记住了。”孟如一应着,待他离去了,这才关起门来回到床榻前。 “接下来不管我说了什么,你都记得要保持冷静,千万不要大声,ok?”孟如一先给穆天玄提了个醒,见他没有吭声,这才道:“咱们被人卖了,这里是东蓠苑,一个只收男人的青楼,我想,你应该听说过这样的地方吧?” 穆天玄心里原本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却想不到现实远比他想像的还要糟糕。若不是孟如一有提前叮嘱过,他只怕真要怒得叫出声来。 他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自身,发现身上的衣物没变,身体也没有异状,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刚醒的时候反应也跟他差不多,不过,看到他这般模样,孟如一还是有些忍俊不禁,又道:“刚才的贺毅,他是被人陷害流落在此,你记得要对人家客气一些,你的贞洁能不能保住,说不定还得靠他帮忙。” “怎么,这种鬼地方,你还想在这儿一直待下去?”穆天玄也顾不得头还有些不适,当即便下了床,道:“咱们想办法离开这里。” “你忘了贺毅的提醒了?这里面高手如云,咱们贸然逃跑,万一失败,会很惨的。”孟如一提醒他,道:“咱们还不清楚这东蓠苑的势力究竟有多大,硬来只会暴露身份。你想想,他们若是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会怎么做?” “哼,莫非他们还想担受诛九族的大罪不成?”他堂堂太子,谁敢对他不利,便是与整个赤炎国为敌。 孟如一叹道:“错,如果他们知道自已买回来的人是太子,他们就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杀你灭口。因为只要你活着,他们就必死无疑。” 穆天玄其实并不傻,只不过在以往的岁月里被保护得太好,不曾经历过真正的凶险风浪。 在京城里,只要他报出太子的名号,谁人不是对他俯首臣服? 王权至上的观念早已根深蒂固,他还不曾遇到过真正敢挑衅皇威的亡命之徒。 不过,孟如一这么一说,道理他还是立刻便懂了。 冒犯太子是死罪,若不想死,自然只有杀人灭口! “你可知道暗算咱们的是什么人?我昏迷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孟如一试图从他口中找到一点线索。 提到这个,穆天玄微微有些心虚,同时又有些懊悔。 如果不是他对她动了邪念,或许,他们根本不会被人有机可乘。 又如果他不是心存私心支走了周璇,说不定还能多个帮手,也就不至于被人暗算至此。 如今孟如一这么一问,他发现自已不知从何答起。 见他迟迟没有开口,孟如一索性换问题,道:“那你再想想,会不会有什么人想故意针对你?” 对方很有可能是针对穆天玄的,否则,就会连她一块验身。 “针对我?”穆天玄醒过神来,脑海里浮过几个念头。 “不过,在江底的时候,他们分明就是动了杀心要置咱们于死地的,怎么最后又把咱们卖到这里来了?难不成,这不是同一拨人干的?”孟如一分析着,“要说咱们有得罪过什么人,一是拓跋灭他们,再来,似乎就只有那些药商了。可如果拓跋灭知道咱们的身份,应该是抓咱们当人质才对,所以,基本上可以排除他。” 听着她如此冷静沉着的言语思路,穆天玄不禁有些震惊,打量了她一番,道:“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担心,一点也不怕吗?” 孟如一怔了怔,道:“担心呀,所以才要分析问题,寻找关键嘛,不然,难道要抱在一块儿瑟瑟发抖?” 瑟瑟发抖才是正常女子该有的反应吧?别说女子,就连他一个大男人,此刻心里也有些许不安。 穆天玄发现自已完全看不懂眼前这个小丫头,明明个子那么小,胆子却那么大。 “怎么,你害怕呀?”孟如一突然反应过来,玩味的打量着他,道:“也对,以你的姿色,你的处境的确比我更危险。” 穆天玄发现自已每次刚对这丫头有点好感,下一秒她就能将他气得半死。 他涨红了脸没好气的道:“你信不信,出去之后我第一件事就是将你灭口。” “当真?”孟如一摸了摸下巴,斜眼看他,道:“既是如此,那咱们现在就分道扬镳好了,看谁能先从这里脱身。” 穆天玄不屑的昂头,道:“秦九会来救我的。” “那他也得先知道你在这儿才行。”孟如一毫不留情的打击他,道:“万一他一时半会找不着你的下落,你有自信在这段期间能保住自已的清白吗?你说要是他们给你下点什么药,你又识辩不出来,啧啧……” 虽然明知她是故意吓他的,但她说的也不无道理,想到那可怕的后果,穆天玄便有些强硬不起来了,硬着头皮道:“莫非你有什么办法?” “别的不敢说,但我至少不用担心会被人下药,就算被下了药,我也解得了。”说到这里,孟如一狡黠一笑,道:“而且,我还可以给别人下药。” 再不济,她也还可以召唤小黑以保周全,所以,她还真没什么可怕的。 当然,小黑能不召还是不召,拓跋灭的势力没准就在附近,召出小黑,无疑也就是暴露了身份。 若不是担心这一点,她这会早就逃出去了。 “咳,那……我就勉为其难跟你合作吧。”穆天玄僵着脖子妥协着。 “千万别,既然您这么勉强,我哪敢让您为难呀,殿下,咱们不约。”孟如一冲他挥挥小手。 “孟如一!”穆天玄咬牙切齿的瞪视着她。 第203章 第二百零三章:卖艺不卖身 “时间还早,我回房睡个回笼觉去,休息好了才能应付这坑爹的人生。”孟如一无视他的叫嚣,边走边道:“对了,千万别大声嚷嚷,当心惹毛了那些睡着的守卫。这大清早的,火气上来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你懂的。” “你!”穆天玄想叫住她说几句软话,却又拉不下来脸,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眨眼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 这女人,脾气竟比他这太子还大了,他不就是说了句出去后要灭她口吗?许她跟他耍嘴皮子取笑他,就不许他威胁她两句了? 可恶! 等出了这里,看他怎么收拾她。 穆天玄恨归恨,倒真不敢出声嚷嚷。 看着窗外的天色,也不知秦九这会在不在找他? 他最好是来快些,他一刻也不想待在这个鬼地方。 上午,果然便有一个不男不女的人前来检查他们,贺毅就默默跟在那人身后,称呼那人为花爷。 “这脸盘倒生得还不错,就是皮肤差了点,虽说娇小了些,不过,有些客人就好这一口。”花爷将孟如一从上到下好一番打量后说着,道:“小毅,一会领他好生打扮打扮,今晚便拉去竞拍。” “呃,可是,她才刚来,不得调教几日吗?”贺毅一听今晚就要参加竞拍,不免有些替孟如一着急。 孟如一也没想到会这么快,跟着也道:“是啊是啊,我还什么都不懂,还想多学习几日呢。” “嗯?”花爷诧异的打量了她一眼,未看出什么端倪来,邪佞的笑道:“不懂不要紧,可以边做边学嘛,今夜正好有几位大主顾,就有喜欢你这样娇嫩小少年的,不如就趁今夜卖个好价钱。” “那,通常我这种的能拍到什么价位?”孟如一好奇问。 花爷又怔住了,这个新人跟以往遇到的怎么不一样呢? “怎么,你以前做过?看你年纪这么小,不应该呀。” 孟如一笑道:“做倒没做过,不过,既然注定要做这一行了,我当然要多了解了解行情嘛。再怎么说,我也是有才艺傍身的,说不定就成了你们这东蓠苑的台柱子呢?” “嘿,今儿还撞着妖了。”花爷眯缝着眼看她,道:“花爷我做这一行数十年,什么样的新人都见过,像你这样的倒还是新鲜头一个。小家伙,你不怕呀?” “怕,当然怕。可小毅跟我说了,若是不听话,会被打得很惨,说你们这儿经常活活将人打死。我还不想死,而且,我最怕疼了。”孟如一将单纯又识时务的少年演绎得淋漓尽致。 花爷满意的点头,疑虑稍消,道:“你刚才说,你会才艺?都会些什么?” 孟如一心想,以自已的本事,在这种地方最拿得出手的自然就是灌肠了。 不过,这种事实在是太恶心,她对别人的菊花可没兴趣。 幸好,除了职业,她还真有点业余爱好。 “琵琶演奏,如何?” “哦?你还会弹琵琶?”花爷颇为意外,琵琶可比琴筝难多了,他们东蓠苑里会弹琴的不少,却还无人学过琵琶。 花爷立刻来了兴趣,道:“我这就让人找把琵琶过来给你试试,你年纪还小,倘若真的弹得好了,倒真可以将你培养培养。” “那,是不是可以卖艺不卖身?”孟如一问出了关键。 花爷一眼便窥破了她的用意,笑道:“那当然不行,不过,你可以有自已挑选客人的权利。” 孟如一一听,这样也好,她可以挑个好对付的。 “对了,隔壁我朋友,他也很厉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孟如一顺便替穆天玄也推销了一把。 秦玄琴艺那么棒,穆天玄成天跟他泡在一起,孟如一想当然的觉得让他应该也会。 花爷点了点头,道:“好,那你们便准备准备,一会我让人过来先鉴赏一下你们的表演,若是真的不错,今晚的竞拍,就给你们个露脸的机会。” 孟如一嘴甜的道:“那就先多谢花爷了。” 花爷满意的离去,剩下贺毅,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贺大哥,发什么愣呀?帮我把小穆叫过来呗,我跟他先合计合计。”孟如一拍了把他的肩膀说着。 贺毅看了看她,不确定的道:“你真的是孟三妹?不是骗我的吧?” 她本来就易了容,性情也与他所了解的那个孟如一天差地别,怪不得贺毅会有此怀疑。 孟如一噗嗤一乐,道:“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我刚才那是为了生存,演出来的。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看不透,又还有什么可畏惧的?一切都是为了好好活下去,你不也是吗?” 她这么一说,贺毅顿时了然了。 的确,以前的他只懂埋头寒窗苦读,生活里唯一的一点异彩便是与孟玉柔的两情两悦。 以前的他根本不知世上还有东蓠苑这样的存在,可如今,他却将自已满腹诗书用来教授这些以色侍人的面首们,还要为他们清洗身子,若换作是以前,他是绝计受不了这样的屈辱的。 这样一想,他便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穆天玄这半天过得用度秒如年也不为过,差点就想一顾一切冲出去了,但考虑到后果,最终还是按捺下来。 好几次,他都想去隔壁找孟如一,却怕又被她奚落一番。突然听闻孟如邀他过去,惊喜的同时,不免又有一丝得意。 “怎么,终于撑不住知道害怕了,想合作了?”甫一见面,穆天玄便开口轻嘲着。 孟如一也不与他计较,直接了当道:“准备一支拿手的曲子吧,一会花爷会带人来考核,今晚是卖艺还是卖身,就全凭一会儿的表现了。” 她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说话方式让穆天玄一时转不过弯来,道:“什么曲子?” 孟如一无奈道:“弹琴呀,这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你听谁说我会弹琴了?你以为我是老九吗?”穆天玄冷冷说着。 再说了,要他给他们弹琴,他们消受得起吗? 孟如一无语,道:“你要是老九我倒还省心了,人家好歹还会弹琴,你会啥?” 第204章 第二百零四章:冤家路窄 她的意思是说他连秦九都不如?他堂堂一太子,这种取悦人的玩意儿他需要会吗? 穆天玄生平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嫌弃,心里那叫一个恨。 哼,就凭她这句话,有朝一日,他定要让她跪在他面前弹琴弹到手抽筋不可! 不过,有了清晨的教训,他心底纵然千般不满,也不敢表露出来,怕这女人脾气上来了又跟他翻脸。 看他闷不吭声一脸便秘的表情,孟如一叹道:“那,唱个小曲?跳舞你就更不会了吧?” 穆天玄憋了憋,道:“我会下棋,书画。” “那你可完了,这两样当个情趣还好,没有表演价值啊。”孟如一替他绞尽了脑汁,“除非,你表演现场画春宫图?这个应该比较有看点。” “你……你还是个女人吗?”穆天玄完全颠覆了对她的认识。 “你可以不把我当女人,再说了,我现在不是你儿子吗?”孟如一打趣着。 见她还有心思开玩笑,穆天玄简直气得没脾气了,万念俱灰,道:“你不是说你有药吗?给我来点防身就好。” 孟如一见状,唇角一抿,笑道:“那你是要润滑剂还是止痛膏?罢了,看在咱俩的交情上,两样都免费赠送给你好了。” “孟如一!”穆天玄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好在贺毅在“东蓠苑”待得久了,虽然惊讶于孟如一一个小女孩子怎么也懂得这么多,还毫不顾忌的宣之于口,但接受能力到底是比穆天玄强太多。 他插话道:“我倒是有个建议,如果身体不适,是不会让出去接客的。只不过,他们有自已的大夫,医术了得,如果是装病,很难骗得过他。但如果能骗过他的眼睛,就能拖延些时间。” “这个建议不错。”孟如一眼睛一亮,也不耽搁,背过身去,偷偷自空间取出一支试管,将里边的液体滴了一小滴在茶杯中,沏上一杯茶递给了穆天玄。 “喝了这个,你就可以回去躺着装病了。” “这是什么?”穆天玄质疑的问。 “放心,只是让你拉拉肚子,不是毒药。” 穆天玄这才稍稍放心,知道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等喝完了,穆天玄突然又疑惑道:“对了,既然可以装病,你为何不装?” “我身体底子差,不能随便吃药的。”孟如一理所当然的回着。 穆天玄:“……” 那她就敢让他随便吃?他可是太子,吃坏了她赔得起吗? 可是,药已经喝下去了,穆天玄知道再说什么都晚了。正要转身回房,却听得有脚步声从楼梯口走来。 听声音,这一行有好几个人。 “一定是花爷回来了,你现在出去会跟他们撞个正着,一会随机应变吧。”孟如一拉住穆天玄低声嘱咐着。 穆天玄听得有些别扭,怎么有种自已竟要被一个小丫头保护着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来不及再作交流,来人很快便到了门口,敲响了房门。 贺毅上前去开了门,外边的人便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刚才的花爷。 孟如一目光迎上去,正要打招呼,但在瞥见花爷身后跟着的人的面目时,却险些没能站稳脚跟。 花爷一共带来了四个人,末尾的两个仆役打扮,一个抱着把琵琶,一个抱着把古筝。 另外两人装扮则各有不同,其中一人四十开外,留着长须,看上去文质彬彬,应该是琴师一类的人物。 但另一个人,那人一身浅色轻衫,外罩一件宝蓝长褂,五官虽然俊美,气场却有如修罗降世般冷酷无比。 这人孟如一并不陌生,正是当初绑架了她的拓跋灭本尊! 他怎么会在这里?是冲着她来的吗? 不过,很快她便打消了这个顾虑。因为,拓跋灭并没有立刻看向她,而是将目光落在了她身前的穆天玄身上。 穆天玄并未见过拓跋灭,看到这几人入内,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视线淡淡扫过去。 拓跋灭气势逼人,很难让人不注意到他,穆天玄还多看了一眼。 “少主,他们俩便是昨晚刚来的那两个新人。”花爷谦卑而恭敬的低头对拓跋灭介绍着。 拓跋灭打量着眼前的穆天玄,“东蓠苑”给面首们穿的衣裳款式都很简单,质地轻薄颜色艳丽的拽地长衫,内搭一件飘逸的浅色中衣和长裤,这样的装扮最是显得人长身玉立,风度翩翩。 见是张陌生面孔,拓跋灭眸中有些微妙的变化,目光一转,这才看向后面的孟如一。 孟如一早已收敛起心中的震惊,以一种看陌生人的眼光带着些许忐忑偷偷打量他。 此刻的他冷得能将人冻成冰碴子,倒当真很是陌生。 拓跋灭的视线在孟如一身上停留了片刻,忽然举步朝她走了过来。 孟如一心中一惊,他莫不是认出她来了吧? 正想着,他已踱至她身边,突然出手,一把捉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昂起头来。 孟如一连呼吸都瞬间凝滞了,这要是被他识破,那就完了。 “你做什么?放开她!”穆天玄眸底掀起一抹怒意,挺身而出。 “你不要命啦,敢这么跟少主说话?”贺毅反应还算快,恐他一时冲动闹得不可收场,忙上前拉开了他。 拓跋灭却根本没理会他,目光仔细端详着孟如一的脸,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孟如一僵着脸,回道:“黄……黄小九。” 听她声音是很明显的少年音,拓跋灭眼底似乎有什么瞬间幻灭。 他最近果然是变得有些不可理喻了,每看到一个和她相似的身影,便以为是她假扮的。 “你们开始吧。”他索然无味的放开了孟如一,径自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是。”花爷立刻会意,冲那两个仆役一招手,那两人立刻将怀中的乐器呈上。 “你们两个谁先来?”花爷开口问。 有拓跋灭在,孟如一只恨不得将自已埋进地底下去,尽量降低存在感。 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穆天玄又不会弹琴,未免穿帮,她只得硬着头皮站出来,道:“我先来吧。” 第205章 第二百零五章:娘娘腔先来 说到弹琵琶,别人是出于兴趣爱好,但孟如一学这个的初衷却是为了训练手指的灵敏度。 其实,最初她想过选择钢琴,不过,钢琴携带不便,她课业紧张,有时候只能利用课余时间练习。 至于为什么没有选择更现代化一点的小提琴,孟如一也是做过深度剖析的。 她一成天拿手术刀的人,如果拉惯了琴弦,怕哪天一个情不自禁,在病人身上也拉两下子,那就不好了。 不过,自从忙着竞选系统配对医生起,她便再没时间练习,算下来,已经好长一段日子没有碰过乐器了。 孟如一正想着这次也能趁机过一把手瘾,可接过仆役手中的琵琶时却又懵了。 “怎么还不开始?”看她抱着琵琶发呆,花爷催促着。 孟如一有些为难,道:“这……跟我平时所用的琵琶不太一样。” 她漏算了古今差异。 “哦,我差点忘了,这琵琶是今年新改制过的,四相十二品,多数人尚未见过,更匡谈使用了。只是我教万花楼那边的姑娘用的是这个,倒是未考虑到你可能不会。这样,你惯用哪种,我再着人去找。”花爷身边那位果然是琴师,开口说着。 孟如一迅速扫了一眼拓跋灭,迟疑了片刻,道:“六相二十四品……” “六相二十四品?”琴师先是一怔,继而嘲讽的瞥了她一眼,道:“小子,不会弹也不要瞎讲,琵琶哪来的六相之说?还二十四品,你以为这是随便吹牛,越多越好呢?你知道什么是相,什么是品吗?” 孟如一索性抱起琵琶至他跟前,指给他看,道:“这是按音区,这十二品便代表着不同的音阶,是以五音十二律来排列。但若是以十二平均律排列,则音域会更广。” 说到这里,她又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什么是十二平均律。 这琴师倒的确是个行家,不止是琴艺好,对乐理也是极为精通,只听她说了几句,便知道她并非门外汉了。 而且,她所说的理论虽然他闻所未闻,但却触及了他心底一些想法,便索性向她请教起所谓的十二平均律。 屋内其它人对这个话题是一脸蒙圈,拓跋灭心头最后一丝怀疑也彻底消失了。 眼前的小子分明就是一个音痴,与孟如一一伙人应该没有什么关系。 或许,昨晚的动静并非与他们两人有关,也许是朝廷故意打草惊蛇,想要探出他的下落? 不过,既然这两个人与他们没有关系,他便彻底丧失了兴趣。 不想再听他们叽叽喳喳讨论他完全听不懂的音律问题,拓跋灭当即便起身往外走。 “呃,少主,您不听了?”花爷见他甩袖离去,忙追了上去。 “你忙你的吧,我还有事。”拓跋灭说完,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孟如一虽和琴师说着话,眼角的余光却始终关注着他,见他消失在门外,心底不禁暗自松了一口大气。 还好那时候学的理论知识没有完全还给老师,她故意和这个琴师掰扯音律的话题,拓跋灭果然是听不下去了,她这也算是勉强过关了吧? 不过,他的出现也算是件好事,至少,她已经可以确定,这“东蓠苑”就是天机盟的势力所在。 想到这一点,孟如一突然悟通了一件事。 她是在崖底遇见寒丹埋伏云霄的,贺毅也是在崖底被人所救,随后就送到了这里。她之前没有过多联想,现在才明白过来。 原来贺毅被救到这儿来并非巧合,必是当时天机盟的人在那一带踩点埋伏的时候发现的他。 也不知此刻云霄在哪儿?这么重要的消息要及早通知他才好。 孟如一感受到胸前的凤符微微发热,暗自庆幸刚才拓跋灭没有多个心眼对她搜身。 既然这凤符有“gps定位功能”,云霄应该早知道她在这儿了,会不会来救她呢? 孟如一当然知道他不会撒手不管,但他何时来救,这却是个问题。 本来她是有自信应付的,但拓跋灭在这里,那就另当别论了。 “小九,说这么半天,你这曲还弹不弹了?”花爷见琴师还在和孟如一说话,终于忍不住打断。 “弹,我和琴师商量商量看这琵琶能不能改动改动。”孟如一忙收回了心思。 花爷对她还是满意的,遂又转向一言不发的穆天玄,道:“那就让这个娘娘腔先来好了。” 娘娘腔…… “咳!”孟如一简直不敢去看穆天玄此刻的反应。 穆天玄瞬间握紧了拳头,有种想要捏爆了花爷脑袋的冲动。 可是,那团怒火蹭然窜起的同时,腹部忽然袭来一阵疼痛。 “呃……”伴随着疼痛,一种想如厕的冲动也随之而来,他忙按住了肚子。 “你怎么啦?不舒服?”看他的反应,孟如一便知道一定是药物发挥作用了。 “我我先回房了。”穆天玄一边说话,一边夺门而出,生怕跑得慢了会来不及。 这孟如一给他吃的是什么药?为何会如此急? “哎,你怎么就走了?”见他招呼也不打就跑,花爷十分的不满。 孟如一解释道:“他落水受了凉,刚才过来的时候就说有些坏肚子,想必是等不及了。花爷,您要不找个大夫给他看看?” “这个时候坏肚子?”花爷脸上多了几许怀疑,道:“大夫自会给他请,咱们这儿的大夫医术高明,一会给他开点药,妨碍不了今晚的竞拍。你也最好乖着点,不要让花爷我失望。” “您放心吧,我还指着您多多栽培呢。”孟如一乖巧的回着。 花爷这才恢复满意,也没时间陪她在这儿瞎耗着了,直接将她交给了那琴师,自已则去别的楼里张罗去了。 今晚竞拍在即,他实在是很忙啊。 “东蓠苑”果然是人才济济,到了傍晚时分,琴师便连同另外一位师傅在孟如一的指点下将琵琶改造了一番。 虽然跟她在现世用的还是没法比,但眼下倒也能应急。 趁着还有点时间,孟如一便在屋里调试练习,为一会儿的演出做准备。 第206章 第二百零六章:情敌的挑衅 “东蓠苑”这样的特殊场所较之“万花楼”要低调许多,但在盐城,但凡有点身份或财力的,都知道它的存在。 这里每隔几天就会有一次盛会,不仅会有顶级的面首展示才艺,还不时会有新鲜“货物”供那些挑剔的客人竞拍。 因此,每逢这样的日子,这里的客源甚至比“万花楼”还要多。 当然,来这里的人并非全是有这方面癖好的,也有很多是抱着新奇的心态来看个热闹。当然,也不乏有只想看看热闹,结果却不小心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的。 不过,这里虽然不及“万花楼”一半的规模,收费却是“万花楼”的一倍。 天色将将黑,客人们便络绎不绝开始入场。 “您确定,他们是在这里?”即使已经坐在了“东蓠苑”的雅间,秦九犹有些不敢相信。 放眼望去,在座的全是男人,有些男人身边已经伴有着装风情万种的面首伺候。 他虽自诩风流,这样的场合却是极少光顾,仅在京城见过一回。 要是太子真的身陷这种地方……秦九想都不敢想,那位心高气傲的爷在这种地方会遭遇什么。 “稍安勿躁,你这样很容易引人生疑。”云霄品着茶,低声提醒。 看他依旧气定神闲,秦九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他怕是巴不得太子出事吧?骗他将他和太子对孟如一做的那些事都招出来,却迟迟不肯告诉他太子的下落,硬是拖到了傍晚,才在带他来这里的路上告知他实情。 他敢打赌,云霄绝对是故意的! “您就一点也不担心他们的处境吗?而且,既然知道他们在这儿,为什么我们不直接想办法进去救人?” “我们已经打草惊蛇,再硬来,他们的处境才是真的危险。”云霄看着厅中布置得富丽堂皇的舞台,悠然道:“听说今天会有新人竞拍,说不定一会就能见到他们。” 秦九听了非但没有放下心来,反而更生怒意,强压着嗓音,道:“您就不能再想想别的办法?再怎样也不能让他蒙受此等大辱,他可是……您难道要眼睁睁看他被拉到这台上来由人竞价?那可比杀了他还要残忍。” “你有更好的主意?”云霄放下茶盏,道:“东蓠苑在盐城立足已近十年,根基之深,远不是你能想像的。如果你没有把握一举将它彻底击溃的话,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秦九虽知他所说的都是事实,可一想到要眼睁睁看着穆天玄受辱,他就有些按捺不住理智。 “好,就算您不在乎他,那小九呢?您都已经把她给……您就不担心她在里面被人欺辱?还任由她被这么多男人挑拣?别忘了,这可是比青楼还要肮脏的地方。” 提到孟如一,云霄眸底闪过一抹动容,可很快便又压制下去。 “您不肯出手,怕是另有别的原因或目的吧?”秦九打量着他的反应,目光锐利。 云霄微微一诧,倒没有想到他的洞察力竟然如此之强。 见他居然没有反应,秦九不免震惊,还真被他给猜中了? 正要继续问下去,云霄突然抬了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雅间门外有脚步声靠近,在门口处停了一下,随后,门毫无预兆的被人推开来。 两名衣着华丽的年轻男子出现在眼前。 “看,表弟,我说我没看错吧,这姓黄的老头果然在这里。”其中一名男子语气轻佻的直指着云霄说着。 另一名男子在看清云霄和秦九的面容后,浓眉一皱,脸上的神情立刻变得不善起来。 “黄老头,咱们可又见面了。” 云霄淡淡扫了他一眼,道:“你是谁?” 男子闻言脸都气绿了,“呵,你可够狂妄的,昨天才从我手里将霏霏姑娘抢走,现在就来装不认识了?” 云霄举杯浅饮了一口,道:“没印象。” 对于无关紧要的人的面孔,他素来都是过目则忘。 男子只当他是故意轻慢,胸腔中的怒火更盛,行至他跟前,毫不客气的坐下,道:“我是欧阳逍,老头,敢不敢跟我比划比划?谁要是输了,往后就再也不许见霏霏姑娘。” 云霄以杯盖拂了拂盏中的茶水,道:“没兴趣。” “你敢不给我面子?”欧阳逍当即拍桌而起,直指着云霄,道:“老头,信不信我今天让你横着从这儿出去?” 云霄这才抬眼看向他,这直直的一瞥却宛如两道出鞘的利刃,寒意直抵人脊骨。 欧阳逍被他看得心头一毛,只觉一股无形的气压逼仄而来,让人透不过气。 他直觉眼前的人不是他能招惹得起的,可是,狠话已经放出去了,此刻外面已有人闻声过来看热闹,绝计不能就这么算了。 欧阳逍心一横,指着他的手就势一握,一拳便朝云霄面门砸去。 云霄动也未动,身下的椅子却突然横移了几分,欧阳逍这一拳便砸了个空。 “太虚,你还愣着做什么?眼看着他们欺负你爹吗?”云霄悠悠开口。 秦九在一旁看戏看得正嗨,突然被点名,不禁无语。 这哪是别人欺负他?分明是他把别人气得跳脚啊。他自已不屑得对付,就把他拖出来当挡箭牌了。 “爹,别的事我或许还能为您代劳,不过,眼前这人可是您的情敌,您若不亲自动手打到他爹都不认识他,他一定会以为您老了,不行了,您说是不是?”想甩锅给他?没门。 “对,有本事你跟小爷我打一架,看看谁才是真爷们。”欧阳逍飞身一扑,再度朝云霄攻来。 云霄一个起身,避开了他这一击,欧阳逍去势太猛,扑了个空,险些撞在了桌子上。 这让他觉得格外丢脸,突然自腰间抽出一把匕首。 外边看热闹的人顿时一片哗然。 不过,不等欧阳逍动手,立刻便有几名彪形大汉冲了进来,将他拉住了。 “欧阳公子,大家都是出来找乐子的,切莫伤了和气。”花爷紧随其后进来,道:“今日的盛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您给我个面子,有什么私人恩怨,咱出去再解决,如何?” 第207章 第二百零七章:惊艳 欧阳逍虽然为人嚣张傲慢,却也知道,“东蓠苑”不是一个可以任由人寻衅滋事的地方。若是胡来,他们还真敢把你丢出门去。 何况,眼前的这对父子还并不好惹。 有花爷递上台阶,他自然也就顺阶而下了,挣开那几个壮汉,他将手中的匕首重新插回腰间的刀鞘里,梗着脖子道:“今日看在花爷的面子上,就暂先饶了你。等出了东蓠苑,定教你好看。” 说完,长袖一甩,昂首阔步的出去了。 花爷松了一口气,忙吩咐道:“快,把这里收拾收拾,再送壶好酒过来,给这位贵客压压惊。” 这事便就这么草草的揭过了,接下来,台下的表演便正式开始,大家的注意力便全都集中在了舞台上。 雅间朝着舞台的那面是没有墙的,仅垂了一道珠帘,里面的人可以清楚的看到舞台上的表演,外面的人却看不清里面的情形,私密性特别强。 率先出场的,是“东蓠苑”时下正热捧的几个面首,个个生得白白净净,容貌俊美。有些作书生打扮,有些则直接以女装示人。 无论男装还是女装,皆是让人赏心悦目,所展示的才艺也各有不同,弹琴,唱曲,柔术,舞剑,皆是精彩绝伦。 “怎么还不见出来?”秦九盯着台下,心急如焚。 云霄食指无意识的轻敲着窗台,面上虽不显,心里却也有根弦始终绷着。 尤其是当所有表演结束之后,一批新人被挨个带上来竞拍时,他周身的气压瞬间低至了极点。 台上那些人被装扮得很精致,引得四周无数双贪婪的眼睛瞩目,竞价声一时间此起彼伏。 不过,那些人里,并没有孟如一和穆天玄的身影。 他此刻心里有些复杂,既盼着她快些出现,好知道她是否无恙,又不愿看到她出来像那些人一样被人围观垂涎,当成物品来竞价。 他甚至有点后悔,或许,刚才就该听秦九的建议,直接将这里夷为平地。 这种心理是他始料未及的,毕竟,刚才他还劝秦九要冷静。 不过,他也清楚的知道,他有绝对不能这么做的理由。 云霄暗自凝神,压下了心头的异样。 一刻钟后,台上的新人便被以不同的价格买下,送入后苑客房。 今晚,他们将在那个房间与买下他们的金主渡过他们的“初夜”。 “各位爷,接下来便有请咱们今晚的压轴,也是咱们东蓠苑精心栽培的新人,还望各位爷多多捧场。” 一听还有压轴,看客们很给面子的鼓了鼓掌。 很快,连接舞台的帘幕被人掀起,一个瘦小的身影走了出来。 不同于之前那些人鲜艳的服饰妆容,他一身月白素装,圆领,窄袖,头发高高束起,用一根玉簪挽了起来,露出干净清秀的面容和修长的玉颈。 他看上去就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公子,干净纯朴,白玉无暇。姣好的面容上带着一丝浅笑,似乎丝毫也未意识到自已正身处狼窝,对四周那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目光视若罔闻,怀抱着一把琵琶,步态从容的坐到了舞台正中的椅子上。 是她! 凤眸中燃起一丝亮度,云霄心中绷着的弦直到这一刻方才放松下来,唇角几不可见的浮起一丝弧度。 秦九反应更甚,直接从椅子里站了起来,透过珠帘的缝隙打量着舞台上的身影,不解道:“怎么只有她一人?” 不过,看孟如一旁若无人的上场,怀抱琵琶试音时,他又顾不上心头的疑问,目不转睛的盯住了台上的人。 看她这般神情,好像一点也不为自已的处境担忧一般,更确切的说,她似乎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已正身处怎样肮脏可怕的地方。 孟如一随意撩拨了几下琴弦,试了试音色,随后,坐直了身子,一手四指按住弦面,另一手快速拨了一下琴弦。 一串清脆的音符自指间流泄而出。 稍作停顿,又一次拨下。 接着,便似行云流水般,动作一次快过一次,最后连绵成急骤紧促的一段,嘈嘈切切,辗转起伏。 随着这骤雨急来般的乐声,她纤细的手指飞快的在琴弦间拨动着,灵活得令在场所有人为之咋舌。 不过片刻,这阵骤雨便转瞬即歇。 众人刚觉惊叹,还未过足瘾,音符忽收。 随即,“噌噌”两声重音,四次转弦之后,曲调才正式开始拉开序幕。 这首《十面埋伏》孟如一曾演奏过无数次,是她最拿手也是最娴熟的。 整首曲子曲调激昂,高潮迭起,没有半丝暧昧旖旎,却最是扣人心悬,令人内心激荡,血脉贲张。 一时间,所有人的关注点全放在了她那双手上。 秦九一直对自已的琴艺引以为傲,但即便是他,也不曾弹奏出过这样蓬勃大气的曲子。 可是,看到她演奏出来,却一点也不觉得违和。 曲声中,他不禁想到了初次见她时的场景,熊熊烈火里,她抱着个小女孩当空跃下…… 虽然是满面烟灰,却绚丽无比。 那幅画面曾多次在他脑海里浮现,却都不及此刻那么的清晰,那么的……扣人心弦。 一旁的云霄视线落在那个瘦小的身影身上,眸底也是几经变幻,变得无比复杂。 第一次,她骑着黑豹从天而降,将一群亡命之徒一招辗杀。面对他时,却落荒而逃。 第二次,他夜访孟府,无意间窥见她在镜前宽衣上药,举止怪异。他本以为她和他一样……可试探的结果却并非如他所想。 再之后,她几番遇险,可无论遭遇怎样的处境,她的表现总是出乎人的意料。 并且,每次他以为她已经很厉害,很出众时,她总是有办法一次次刷新他对她的认识。 如今,身陷这样的腌臜之地,她却笑面如风的端坐其中,弹奏出这样一首霸气十足的曲子,那样弱小的身躯,竟也生出了几许傲视群雄的大气来。 云霄第一次发现,这世上竟也有他看不透的人。可这种感觉似乎并不坏,反而诱使得他想要对她探索得更多。 第208章 第二百零八章:文斗 但见孟如一十指翻飞,娴熟的在琴弦间跳跃,越来越快的节奏几乎要让人忘却了呼吸。当那根弦被提升到极点时,却又在下一个瞬间得以彻底释放,转为轻灵愉悦。 或豪情万丈,或快意不羁,都在这挑转捻拨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最后,在一段紧骤激昂的曲调过后,她以几个重音结束了整首曲子。 余音缭绕间,场内一片寂静,所有人竟都有些意犹未尽之意。 孟如一自已也觉得不太过瘾,虽然这琵琶的材质已经是上等,但音域开得还是不够,并没有弹奏出最理想的效果来。 不过,在经历过这么多事之后,再弹这首曲子,她的意境好像与从前大不相同了,今天演奏时的状态是她自已最满意的一次。 微舒了一口气,她唇角再度浮起一抹笑意,怀抱琵琶起身,微微躬身,朝众人施了一礼结束了她的表演。 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未找到她想要找的人,孟如一略显失望的下台。 “哎?怎么走了?”看她离场,这下有人反应过来了。 “是啊是啊,怎么走了?” “花爷,是不是可以竞拍了?我可等不及要出价了。” “花爷,这次的底价是多少?我出一千两!” “我出一千二。” 四周的看客炸开了锅,还不等花爷报出底价,便自已嚷嚷开了。 花爷看观众反应如此热情,乐得脸都开花了,站出来道:“大家稍安勿躁,今天的竞价规则是由新人自已定的。我先向大家说明一下。首先,底价是两千两,每次加价,以最低百两为单位,加价者需吟诗一句,诗中的数字便代表要加价的银两数,而且,所吟之诗不得有重复。” 言下之意,若是不会吟诗的人,是连参加竞价资格都没有的。 在座大多都是风月场上的常客,这种富有趣味的竞价方式最受欢迎,众人立刻赞同。 “我先来,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楼下一名散客抢先发话。 花爷立刻应道:“这位先生出价两千一百两。” “看我的,春宵一刻值千金。” 花爷随即又唱道:“这位公子出价三千一百两。” 刚才出价的人急道:“哎,怎么是三千一百两?” 花爷笑道:“公子诗里说的可是一刻千金?” “这……”那人这才反应过来,千字也是数字。 “张公子,你这可真是一刻掷千金啊。”周围的人纷纷笑他。 那姓张的公子顿时有些懊恼自已大意,不过,很快便有人接着加价了:“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 “月出峨眉照沧海,与人万里长相随。” 随着最后这句诗传出,场间顿时一片寂静。就连花爷都怔住了,道:“这是哪位爷又口误了?” “不是口误。”低沉中带着些许沧桑的嗓音字字清晰,众人循声望去,这才知道,声音来自二楼的一间雅间。 “不是口误?”有人反应过来,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此人出价一万两?” “确切的说,是一万三千九百两,刚才加到三千九百两了。” “有没有搞错?这人是谁呀,居然花这么多银子买一个面首的初夜?这价钱够买下四五个雏儿了。” 在东蓠苑,姿色上好的面首也就能拍个一两千两银子,非常极品的,最多也就在五千两上下。 虽然这是个挥金如土的地方,但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能一夜挥霍五千两毕竟还是少数,更诓论是一万三千九百两! “咳,您就算是紧张她,也不必如此大手笔吧?太招摇了。”雅间内,秦九都被云霄震住了,忍不住提醒他。 “一时想不起别的诗。”云霄淡淡答着,原本笼着寒意的眉宇竟是舒展了些。 秦九差点想冲他翻个白眼,当初给他取名“太虚”的时候张口就能引经据典,掰扯得连他都无言以对,如今跟他说想不起来别的诗? “不想看到她受屈辱就直说,这种理由谁信?”秦九小声嘀咕着,不过,向来沉稳如山的国师大人竟也会冲动不计后果,这简直令人震惊。 舞台上,花爷反应过来后激动得无以复加,几乎是颤声道:“恭喜二号雅间的贵宾,以一万三千九百两的高价获胜。这是咱们东蓠苑有史以来竞拍的最高价……” “谁说他是最高价了,小爷我还没有叫价呢。”一个声音冷不丁的打断了花爷。 众人已经被那一万三千九震懵了,听到这话,立刻朝喊话的人看去。 “是欧阳公子!”有人认出了喊话的正是欧阳逍。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花爷本以为今晚的价格已经没有悬念,没想到居然又冒出来一位金主。 这笔买卖若是做成…… 想到此,他忙热情招呼道:“欧阳公子,您也要竞价?” “怎么,怕小爷我没钱吗?”欧阳逍嘴上说着,视线却是投向二楼云霄所在的那个窗口,道:“听好了,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 “一万四千两了!” 场内一片吸气声,看来今天这一趟来得值了。 “这欧阳逍怕是有病吧,他不是喜欢霏霏姑娘吗?跑来跟咱们竞什么价。”秦九皱了皱眉,道:“不过,我听他这诗似是有针对您的意思,莫不是故意跟您扛上了?” 云霄眉宇间掀起一抹冷色,应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下面的吸气声更重,同时爆发出一阵掌声。 这位不止出手阔绰,而且,这诗也回击得极好啊。 花爷觉得自已已经兴奋得快要爆血管了。 “一万五千两!” 欧阳逍似是饮了些酒,连眼里都泛着红光,邪佞一笑,道:“一树梨花压海棠,苍苍白发对红妆。” 如果说他前一句不过是巧合的话,这一句便真的是赤裸裸的嘲讽别人老牛吃嫩草了。 而且,人家加一千两,他每次仅加一百两,针对之意再明显不过。 看热闹的人不禁摒住了气息,为楼上的人捏了把冷汗,就连花爷也不免生出了几分不安。 第209章 第二百零九章:表白 欧阳家在盐城的势力谁人不知?楼上这位客人看着面生,应该不是盐城本地人,不知道这位欧阳公子在盐城都是横着走的角色。 公平竞价本没什么,被人这么含沙射影的辱骂,不暴跳起来才怪。这要真斗起来,楼上这位怕是要吃大亏。 雅间内,云霄却并未暴跳起来,脸上甚至未见半丝情绪起伏,语气悠然道:“千年古松叶常绿,百尺翠竹腹中空。” 此言一出,四周情不自禁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要怪只怪这位欧阳公子平日里太目中无人,看到他吃瘪,众人心里都觉痛快。 而且,这诗形容得实在太贴切,这欧阳公子确实没什么本事和作为,全靠他欧阳家族的名头撑着,可不就是腹内空空吗? 更令人钦叹的是,对方不仅回应得很绝妙,而且每次加价都是一千,这次甚至还多缀了一百,不论是气势还是才情,都远远压过了欧阳,叫人好生过瘾。 听着四周爆发的掌声,欧阳逍脸都青了,自出生以来,他几曾受过这等羞辱? 暴怒之下,他瞪了一眼身旁的人,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想词啊。” 被他催促的正是与他同来的他的表哥刘箭。 不过,被对方怼成这样,刘箭也懵了,耳边只听到周围的讪笑声,脑海里一片空白,哪里还想得起什么诗词。 “真是没用!早知道就不该跟你出来了。”欧阳逍怒斥了他一声,自已站起身来,道:“酒逢知己千杯少。” 他这一接,有人没忍住笑出声来,还有人不客气的低声笑道:“也就他家是做酒的,这句想必最是耳熟。” “人家说他腹内空空,他敬人家为知己,有意思。” 不过,虽然欧阳逍惹了笑话,但按照规则,他这番竞价却是没问题的。 “这个二货。”秦九边笑边摇头叹息,这种智商上的碾压真是叫人深表同情。 云霄却无暇陪他耗下去,若不是不想再惹人生疑,他才没有兴致跟他斗诗,毫无兴趣与斗志可言。 “你下去,让他把嘴闭上。”云霄突然看向一旁看热闹的秦九。 “我?”秦九有些惊讶,道:“这么多人看着,不太好吧?” 欧阳逍要是肯老实闭嘴,就不会这般胡搅蛮缠了,除非一拳将他打昏。 云霄眉梢轻扬,道:“你不想救他了?” 这个“他”,无疑是指穆天玄。 秦九一时语塞,他当然想救穆天玄。可是…… 好吧,为了天玄,去便去吧。 秦九正准备下楼,却听得楼下突然响起一阵欢呼,他忙朝舞台上看去,却是孟如一又走了出来。 孟如一大大方方的站在台中,道:“承蒙大家捧场,也感谢两位竞价的老板抬爱,小九无以为表,唯有吟诗一首奉上。” 一听她也要吟诗,众人顿时拍手叫好。 孟如一待掌声渐收,才扬声念道:“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未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念到最后,她抬头看向二楼某道珠帘后。 隔着珠帘,那双熟悉的凤眸也正朝她看过来。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可是眼神相触的那一瞬,孟如一心里还是不由得摇曳了一下。 她跑出来念这首诗,初衷不过是看不惯欧阳逍一个劲的讽刺云霄老。但是,四目相对下,她怎么突然有种像是在向他表白的心虚是怎么回事? 孟如一脸颊微微一烫,忙收回了目光,道:“花爷,人我已选定了,今日的竞价到此为止吧。” 花爷曾经承诺过她,可以让她自已选择客人,何况,现在这个价格他已经满意得不能更满意,自然愿意见好就收,因此点头道:“恭喜二楼二号雅间的贵客,还请您稍作等待,对您这样博得重彩的贵客,咱们东蓠苑还会有小小的惊喜奉送。” 说话间,孟如一被人带了下去,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消失在舞台上,云霄眸底那抹深色却迟迟没有褪下。 一旁的秦玄则是神情复杂,事实上,从刚才孟如一念那首诗时起,他心里便莫名的很有些不是滋味。 恨未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她竟然当众念出这样的诗句,而且,并非只是作戏,她看云霄时的眼神他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那流露在眼底的情意骗不了人。 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认,除了年龄,云霄无论是外表,才华,能力,都挑不出丝毫可让人诟病的地方。 他若是个女人,可能都抵抗不了这样优秀的男人的诱惑。 孟如一会爱上他,一点也不奇怪。 清楚这一点的时候,他心里竟莫名的有些羡慕和嫉妒。 能被她这样的女子爱慕,也确实值得人羡慕和嫉妒。 那一刻,秦九心里突然孕生出一股强烈的想要变得更强的欲~望。 “喂,明明最后出价的是我,为什么是恭喜他?”欧阳逍还在叫嚣。 “欧阳公子,稍安勿躁,我安排我们东蓠苑的金牌面首玉郎来伺候您,如何?”花爷上前打圆场。 其它人则暗自发笑,人家小九诗里的意思都表达得那么清楚了,人家喜欢的是那位老爷,压根没瞧上他,他不会是没听出来吧? “谁要什么金牌面首了?你把刚才那什么小九叫出来,让他瞪大了眼睛好好瞧瞧,小爷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那老头一脚都迈进棺材里了,有什么好的?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瞎了眼瞧上他?” “表弟,冷静一点。”刘箭将他拉回椅子里坐下,压低声音劝道:“你又不喜欢男色,你跟他争什么争?难道,你真要花一万多两银子买下那个小九?你已经让他多花了好几千两银子,算下来,咱这一局还是赢了的,见好就收吧。” 听他这么一说,欧阳逍似是回过来了味,找到了台阶下,脸色才稍稍好看些,嚷嚷道:“罢了,今儿看在花爷的面子上,这事就算了。下次遇让我遇见他,非叫他好看不可!” 花爷也不敢得罪他,连连称是,并立刻安排了几名面首过来伺候,才算是将这位爷给安抚下了。 第210章 第二百一十章:未婚妻 至此,一切节目就算彻底结束了,看热闹的心满意足陆续离场,剩下的客人也各自找了面首,开始了夜的狂欢。 “他为什么没出来?不会是不在这儿吧?”始终未见穆天玄露面,秦九不免有些按捺不住。 “慌什么,按计划行事。”云霄说完这句,花爷正好敲响了雅间的门。云霄未再多言,打开房门,随来人一起朝后苑客房走去。 穆天玄拉了一下午的肚子,花爷找来的大夫给他开了止泄药,看着他喝下去,却作用不大。所以,只得让他待在房内养病。 天将将黑,穆天玄又解决完一波从恭房走出来,依稀听到前楼传来的曲乐声和着人们喝酒作乐的声音,想到孟如一此刻已被人带去前楼献艺竞价,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连一个女人都无力保全,非但如此,甚至还要靠她想办法来保住他的“清白”。 这种无力感让他充满了挫败。 只但愿孟如一不要有事。 “穆公子。”他前脚刚回到房间,便听到背后有人唤他,道:“我给送药来了。” 穆天玄回头一看,见是贺毅,这才稍稍放松了警惕,道:“一个时辰前不是才喝过吗?不喝。” 贺毅径直跟他进了屋子,道:“是她特意吩咐我给你的,说是最好吃下去,否则,病情会加重。” 穆天玄一愣:“你是说孟……她?” “没错。”贺毅从袖中取出一个纸包递给他。 穆天玄接过来打开,是一把小药片,白的蓝的灰的都有。 他拿到鼻间嗅了嗅,却并未闻出什么药味来。 这么奇怪的药,倒也的确只有孟如一有。 他拉了这么久的肚子,早就要崩溃了,当下便自已倒了杯水,狼吞虎咽的将那一把药片吞了个干净。 看他这般模样,贺毅不免觉得他有几分可怜,问道:“你可想吃些什么?我去厨房给你拿些来。” 穆天玄肚子早空了,连连点头,道:“那便给我挑些好吃可口点的饭菜送来吧。” “那你等着。”贺毅应了一声便朝外走去。 过不了多久,他又折了回来,提来了一个食盒,里面装了一碗米饭,几道清淡可口的菜肴。 “你身体不适,不宜大鱼大肉,先吃些清淡的吧。”贺毅将饭菜一一端出摆好,说着。 穆天玄从昨晚起便颗米未进,此刻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哪还顾得有没有鱼肉,端起碗筷便吃了起来。 待吃到一半时,才想起了什么,冲贺毅道:“谢谢你了,兄弟。” 贺毅点了点头,道:“无需客气,你既是三妹的朋友,我照拂你些也无可厚非。” 穆天玄打量了他一眼,道:“你和她很熟?你们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让贺毅面色微微一僵,顿了一顿,才道:“她是我一位故人的妹妹。” “这样。”穆天玄这才放下心来,继续吃饭。 “你呢?你和三妹又是什么关系?”贺毅突然问他。 “我们?”穆天玄想了想,道:“她是我的未婚妻。” 反正他是打定了主意要娶孟如一的,经历了这次的事后,他更是坚定了自已的心意。 贺毅好生惊讶,看了他半晌,才道:“你竟然也喜欢女人呀?” “你这叫什么话?”穆天玄不悦道:“我堂堂男子汉,不喜欢女人,难道还喜欢男人不成?” 他这番话如果不是以一种纤细的女声说出来的话其实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咳咳,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贺毅忙道:“其实,你们……还是挺般配的。” 穆天玄脸色稍稍好看了几分,道:“真的?你觉得我们很般配?” “嗯。”挺互补的,贺毅在心底补充着。 大概是孟三妹太过彪悍,让他产生了安全感,理解。 “还算你有点眼光。”穆天玄颇为满意。 待他吃完,贺毅正要收拾,却有小厮过来传话道:“小毅哥,花爷吩咐,让你赶紧帮忙布置一下新房,今晚要用。” “布置新房?”贺毅微微惊讶,道:“是哪位这么幸运?” 在东蓠苑,初夜身价拍到四千两以上的,东蓠苑都会布置一间别致的新房供新人与金主使用。 “就是今天的压轴新人小九呀,你是没看到,今天场面可热闹了。”小厮说着,又叮嘱道:“这事回头我好生跟你讲讲,现下时间急,你加紧准备吧,客人还在前面等着呢。” “知道了。”贺毅应着。 待那小厮一走,穆天玄当即便站了起来,有些不敢确信的问道:“他刚才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贺毅熟知进了这里的人是怎样的命运,倒不至于太过惊讶,道:“三妹被人拍下了,今晚……就得接客。” “什么?”虽然猜到是这样的结果,但听他说出来,穆天玄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我得过去准备了,你既已吃完饭,便早些休息吧。”贺毅说着便要走。 穆天玄急道:“不行,我这哪里还睡得着?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她去接客。” 贺毅叹道:“这恐怕是逃不过的,就看三妹自已如何应对了。你现在自身难保,千万别冲动。” 没有与他多说,贺毅匆匆离去。 穆天玄知道他说的有道理,硬来肯定是要吃亏的,唯有智取。 可如何智取呢? 要是秦九在就好了。 穆天玄苦思着对策,等了好半天,才发现隔壁一点动静也没有。 不是说要布置新房吗? 穆天玄打开房门看了看隔壁,门窗紧闭,根本就没有人来。 他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严峻的问题:该不会,所谓的新房不是在这里吧? 他顿时便慌了,那他刚才苦思那些计策要如何实施? 还有,孟如一迟迟不见回来,不会是直接被人送去那个所谓的新房了吧? 虽然她确实机灵过人,但要面对的却是一群经验老道的恶徒,她一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如何能应付得过来? 想到她可能将要遭遇的事,穆天玄便再也按捺不住了,直接便朝楼下奔去。 “站住,你要去哪儿?”刚走没几步,就毫无悬念的被两个面相凶恶的汉子截住了。 第211章 第二百一十一章:这人我要了 穆天玄也顾不得会惹怒他们,道:“我有急事,要见你们花爷。” “有什么急事,跟我们说也是一样的。”那两个汉子动也不动,根本不打算放行。 穆天玄凝了凝心神,突然发难,抬腿一记横踢,其中一人猝不及防,直接被他扫倒,另一人刚反应过来,他的拳头也到了,重重砸中了他脑门,那人惨叫一声连连倒退了数步。 穆天玄也不恋战,伺机夺道而逃。 “站住!快来人!”身后的大汉扬声叫着。 穆天玄刚下了楼,迎面便飞身而至数名仆役装扮的壮汉。 虽然穿着仆役的衣服,这些人出手却是极为凌厉。 穆天玄原本身手还不错,奈何拉了一天肚子,身体正处于虚弱状态,这一运气动手,本来已经消停的肚子竟又有闹腾的迹象。 这一分神,才不过三两招,他便让人踹倒在地。 “哼,倒没瞧出来,这还是个会拳脚的,看来,得交给后房好好调教调教才行。”其中一名大汉一脚踩着穆天玄胸口说着。 “你们……放肆!放开我!我要见花爷!”穆天玄企图挣脱开他们的钳制,然而,这些人个个都是练家子,见他还敢挣扎,其中一人毫不客气的捉住他胳膊用力一拧。 “啊……”穆天玄清楚的听到自已骨头脱臼的声音,钻心的疼痛从手肘处袭来,险些让他当场昏死过去。 “小子,没人教过你吗?进了这里,最好是老实一点,否则,哥哥们随时教你重新做人。”另一人拿手背拍了拍他的脸,阴恻恻的说着。 “哼,别跟他废话,直接将他丢去后院,先褪他一层皮再说。” 几人将穆天玄从地上拖了起来,正要带走,突然一个声音喝道:“住手!” 几人停了下来,回头一看,不远处一个小厮挑着灯笼领着一名客人正朝这边走来,出声的显然是那位客人。 那人一身深蓝华袍,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气度不俗。 “东蓠苑”里什么身份的贵客都有可能遇到,所以,对于客人,他们绝不轻易得罪,领头的一人应道:“这位贵客有何指教?” 看到逐渐走近的华袍男子,穆天玄却险些感动得哭了。 秦九!他终于来了。 秦九怎么也没想到会看到眼前这样的情景,一抹杀意自眼底涌现,不过很快便被他抑制住。 “你们这么多人,怎么欺负人家一个文弱公子?”秦九面色微冷问。 领头的回道:“这位爷,我们在调教新人,不巧挡了您的去路,给您陪个不是,我们这就走。” 说着,使了个眼色,便要带着穆天玄离开。 “且慢。”秦九再度叫住他们,道:“你说他是新人?我瞧着他还不错,不如,今晚就让他伺候我吧。” 打手们面面相觑,道:“这恐怕不合规矩,而且,您不是应该已经找好人伺候了吗?” “我还就瞧上他了,怎么,怕爷我出不起价吗?”秦九对身旁负责掌灯的小厮道:“去叫你们花爷来。” 小厮只得应声去了。 打手们一听,一时也不好再说要带穆天玄走,只得在原地等着。 秦九眼尖的看到穆天玄脸色不对,又问道:“他脸上怎么直冒汗?莫非是病了?” “是手肘脱臼了而已,回头让大夫给他接上便没事了。”领头的闷声回着。 秦九这下是真怒了:“都脱臼了还而已?现在就去请大夫。” 领头的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敢得罪金主,只得叫手下的人去了。 不多时,花爷便赶了过来,小厮路上已经跟他说了事情经过,所以,他一上来便对秦九道:“这位爷,听说您要点这位新人?您有所不知,他才刚来,身子不便,还不能接客。” 秦九脸上浮起一抹玩世不恭的浅笑,道:“身子不便?他又不是女人,有何不便的?” 花爷带着些歉意笑道:“不瞒您说,他受了些风寒,那个……您懂的。” 秦九一副了然的点了点头,想了想,道:“我还就喜欢他这种赢赢弱弱,我见犹怜的样子,身子不便也没关系,我先与他亲近亲近。” 最后那句,他故意凑近花爷耳边,语气十分暧昧。 看他这般模样,想必也是风月场中的老手,花爷倒也不疑有它,只是有些迟疑的道:“可是,按照我们东蓠苑的规矩,新人都是要竞价的。” “你们之前竞价的那些新人我都没瞧上,方才你给我安排的那个好是好,可惜不是雏儿。也是缘份,我刚一进来便遇着了他。”秦九很是老道的拉着花爷,道:“这样吧,三千两,他今晚归我,如何?” 三千两在新人里已经是很不错的身价了,像小九那样的奇迹那可是百年难遇的。而且这新人刚来就病怏怏的,以后还不定怎样呢。 想到这里,花爷横下心来,道:“好,您第一次来咱东蓠苑,花爷我就给您破这个例了,往后您可要多多光顾才是。” 秦九暗自松了一口气,面上应道:“好说。” 很快,穆天玄便被抬进西边一座楼中的厢房。 大夫也赶了过来,为他接上了脱臼的手肘。 待到闲杂人等通通退去,屋中只剩下他们两人时,秦九悬着的心才终于稍稍放下,坐在床沿,打量着面色犹有些苍白的穆天玄,道:“你感觉怎样?还有哪里不适?” 穆天玄靠坐在床头,摇了摇头,急道:“我没事,你快想办法去找孟如一,她被人拍走了,恐怕会有危险……” 秦九有些震惊的看了看他,道:“不要告诉我,你是因为担心他,才会跑出来跟那些人打起来的。” 在他面前,穆天玄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道:“我一个男人,总不能眼见她受人欺负而坐视不管。我已经没事了,你快去找她吧,实在不行,你先将她救出去再说,不必管我。” 秦九被他的话震慑住,有些不敢置信的道:“你……该不会是对她动了真心了吧?” 穆天玄没好气的嗔了他一眼,道:“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我只是觉得对她有些歉疚罢了。” 第212章 第二百一十二章:洞房花烛 秦九认识他这么久,对他最是了解,看了看他刚接好的手肘,疼得泛白的脸色到现在都还未完全缓过来,不忍看他再继续担心,便道:“放心,她现在安全得很,这会,她应该正和云霄在一起。” “他也来了?”穆天玄有些意外。 “嗯。”秦九闷声回着,刻意不去想这会云霄与孟如一独处的情景,道:“狼毒也混进来了,等再晚些,他就会想办法过来为你重新易容,天亮的时候,你就可以以客人的身份从这里出去。” 穆天玄一听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心里顿时松快了好多。本想再问问孟如一的情况,但一想,有云霄亲自出马,她的安危根本轮不到他操心。 虽然很有些不是滋味,不过知道她不会有危险,心头悬着的大石总是落下了。 只要她没事,其它的,等大家出去了再说。 孟如一离开舞台之后,便被带到了一处房间,二话不说便要替她宽衣沐浴。最后,她还是以害羞为名,好不容易才将他们打发了出去。 洗了澡,换上了他们给她准备的衣服,这才又被人领着,来到一处三层的彩楼前。 她之前住的那栋小楼是专供新人居住的,而眼前这座彩楼,才是专门接客的地方。 两个小厮将她带到二楼一间厢房,打开房门,告诉她,今晚她就这住里了。 孟如一走进去打量了一番,屋子里点着红烛,贴着喜字,有些器具上还搭着红纱,与她身上的丝质红衫相映,不知道的,怕不得以为这里是洞房花烛夜。 再往里走,一道珠帘隔出了一间内室。 挑开珠帘,一张足有两米多宽的大床映入眼前。 床上铺着红色喜被,罩着一顶红色纱帐,红烛映照下,很有些暧昧气氛。 床旁还有一张小圆桌,桌上摆着美酒和几盘瓜果,看到那对银色酒杯,孟如一突然想,那该不会是用来喝交杯酒的吧? 果然不愧是风月场所,还挺懂得气氛营造的,也怪不得那些男人会对此流连忘返。 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了开门声,很快,门又被人合上,并落下了门栓。 紧接着,便有脚步不急不徐朝屋内走来。 是他。 孟如一听着熟悉的步伐声,心竟像是被人握住了一般,变得有些紧张。 看来,这场景带入感果然太强,这洞房花烛夜的错觉都出来了。 孟如一忙拍了拍脸,好让自已清醒一点。转过身时,云霄正好已到了门口,珠帘挑起,朝她看过来。 刚才在舞台后面听到他的声音时,孟如一心里便已经抑制不住欢喜,此刻终于看到他站在她面前,那种喜悦之情更是有些难以言喻。 就像在荒芜的沙漠里行走了一天一夜,终于遇见了绿洲一般。 云霄也没有料到花爷所说的惊喜竟然会是这样,屋内的装扮已是让他心底漾起一丝异样,看到眼前一身红妆的孟如一时,凤眸中的色泽不免又加深了几分。 虽然她现在还是一副青葱少年的模样,但清澈的眼眸和灿烂的笑容细看之下还是能寻着一点她的影子。 身陷这种境地,也就她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有没有受伤?”云霄问。 孟如一摇了摇头,一直悬在心里的话急急的问出了口:“你不会真的给了花爷一万多两银子吧?” 刚才竞拍最后的价格是多少来着?一万六千二百两? 云霄没有想到她见到他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道:“不然呢?” “嗬!”孟如一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可是一万六千二百两啊,寻常百姓一家子一个月的花销都还不到一两银子呢。 看她一副被人掏去了心肝的模样,云霄不免觉得好笑,道:“花的又不是你的银子,你急什么?” “怎么不是我的银子?这笔帐我以后不得还你嘛,毕竟你是为了救我。”孟如一哀叹道:“我还以为,最多花个一两千顶天了,谁知道花爷那么黑,底价就是两千两。不过,你也太土豪了吧?做什么一开口就是一万两?这么多钱,都够给我塑个金身了,白白便宜了他们。” 云霄有些无语:“你就把自已想得这么廉价?” 孟如一立刻昂首道:“我当然是无价的,是他们不值。” 她倒还自有一套歪理,云霄就着床沿坐了下来,道:“既是如此,你该早些出来才是。” 孟如一也随他坐了下来,道:“你一开口就是一万两,我都懵了。本以为就这么拍板了,谁知道欧阳逍又跑出来捣乱。” 提到欧阳逍,孟如一语气里多了几分调侃,道:“说到底,还是你惹来的风流债,你要不抢了人家的心上人,人家也不至于跟你死磕到底。” 云霄看了看她,道:“你介意?” “我当然……”孟如一差点脱口说了实话,好在理智让她悬崖勒马,转而道:“我当然没什么好介意的,介意的人是人家欧阳逍。” 云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才道:“我与她本就没有什么,不过是借着听琴下棋之机,向她探听些消息罢了。” 他这么一说,倒像是刻意在跟她解释一般,孟如一心里一暖,又觉得自已会不会又脑补过头了,忙定了定神,道:“罢了,我又没说要赖帐,你不用解释的。只不过,数额巨大,我可能会还得慢些。” 想到自已来这个时空至今,一分钱还没赚到不说,一夜之间还负债一万多两,孟如一觉得自已的人生充满了淡淡的悲桑。 云霄眉头轻蹙,他几时说过要让她还钱了?不过,看她这般认真的模样,他突然兴起一抹想要逗逗她的兴致。 “你若真要还,其实也快。”云霄朝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覆耳过来。 孟如一不明所以,朝他靠近了些。 云霄贴近她耳边,道:“伺候我一晚上,这笔帐便一笔勾销,如何?” 孟如一只觉耳根一酥,整个脸顷刻红了,心脏都险些停跳。 “你你认真的?” 第213章 第二百一十三章:床戏 看她像只受惊的兔子般往后退了退,云霄眼底的兴味渐浓,道:“再认真不过。” “你这是企图用金钱来考验我的节操吗?”孟如一将信将疑的打量着他,道:“如果是的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因为,我这个人最经不起考验了。” 云霄闻言勾起一抹浅笑,道:“那就是答应了。” 深邃的凤眸里仿佛有着盅惑人心的魔力,孟如一觉得自已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有些招架不住了,嗔道:“喂,不带这样开玩笑的,你再这样,我可就要当真了啊。” 云霄笑道:“当真又如何?” “我……”孟如一急中生智,道:“你不觉得这样很亏吗?以你的姿色,倒给一万两银子只怕也有无数人愿意,可现在你却要白白牺牲色相,还贴上一万多两银子,不划算的。” 云霄大方道:“没关系,都是自已人,肥水不流外人田。” “噗。”孟如一没忍住被他逗笑了,道:“国师大人,原来你的节操比我还要薄弱。” “什么是节操?”云霄问。 他显然是真的不懂,但在孟如一听来却成了另一重意思,一时憋笑憋得险些成内伤,看他挑眉看她,这才为他解释道:“节操就是气节操守,像你这样倒贴美色和金钱的行为,就是没有节操。当然,你连节操是何物都不知道的话,要不要节操也就无所谓了。” 见他有些了然,孟如一正要再调侃他几句,云霄突然抬了抬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孟如一立刻闭紧了嘴巴,目光转向门的方向。 屋外,依稀有窸窸窣窣的轻微声响,但很快便归于宁静。 “门外有人。”云霄声音低到只有近在咫尺的她能听得见。 孟如一心弦一绷,想到了什么,忙凑近了他耳边道:“忘了告诉你,我在这里遇到了拓跋灭,不过,当时他没有认出我来。” 因为贴得太近,她说话的时候,唇几度擦过他耳鬓。 云霄眸色一黯。 孟如一倒并未留意他的异样,小心翼翼问道:“不会是他又怀疑上我了,找上门来了吧?” 云霄摒息凝听了片刻,道:“应该只是来听墙角的。” “听墙角?”孟如一有些无语,这东蓠苑的人都是什么恶趣味。 “应该是我拍的价太高,他们有所怀疑。”云霄猜测着。 孟如一觉得也是,“那怎么办?” 云霄侧过脸来看她,道:“你说呢?” 孟如一再迟钝也懂了,外面的人若迟迟听不到屋里的“动静”,势必是要生疑的。 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孟如一当即道:“那,是你来叫,还是我?” “叫什么叫,先上床。”云霄说这话时,没有再刻意压低嗓音。 “只是作戏而已,他们又看不见,上床做什么?”孟如一不解的继续低声问。 云霄瞥了她一眼,贴近她耳根道:“那你先叫来听听?” 孟如一耳根一酥,每次他在她耳畔说话都会让她产生异样的反应。 这种紧张的时刻,她可不能胡思乱想。孟如一试着张了张口,还未发出半个音就放弃了。 在他的注视之下,让她学那种声音,还是太窘太有压力。 云霄早料到会如此,忽然出手,一把将她推倒在身后的大床上。 “啊……”孟如一猝不及防,下意识便惊呼出口。 “这样就很好。”云霄满意的扬了扬唇角。 孟如一顿时会意过来,下一秒,云霄捉住她脚踝的时候,她立刻惊呼起来:“你要干什么?不要啊……” 云霄动作微微一顿,暗声道:“有点夸张。” 孟如一眨巴眼,夸张吗?电视里不都这么演的? 在她怔愣之际,他已褪去了她脚上的鞋,将她抛到床中央。 “噢,大爷,您轻点……疼。”孟如一惨呼着。 云霄被她浮夸的演技雷得直想抚额,尤其是那声“大爷”,叫得他有种想咬碎她那张小嘴的冲动。 “啪”的一声,他没咬她,却在她屁股上不轻不重拍了一记,训道:“叫错了。” “呃,大叔?”他竟然打她屁股,孟如一幽怨的改口。 “嗯?”云霄捉住她腰肢捏了一把。 “啊哈……”孟如一差一点笑出来,忙道:“别碰那里!” 她怕痒。 “说,该叫什么?”发现了她的弱点,云霄岂肯轻易饶她,手上捏着劲道威胁着。 “公子……啊……”孟如一才刚叫出口,腰肢上的痒痒肉便又被他不轻不重的捏住,“不要啊……别……我不来了行不行?” “那可由不得你。”云霄嘴上威胁着,到底是暂时放过了她,孟如一刚松了一口气,他却冷不丁的将她翻转过去,背朝上趴在了被子上。 “你这又是要干嘛?人家不喜欢这个姿势啦。”孟如一怕他是要换种方式哈她痒痒,半真半假的又是嚷嚷,又是挣扎。 云霄无奈的摇了摇头,声音却极具威慑,道:“趴着别动。” “不动可以,但你别再碰我那里。”孟如一跟他讨价还价着。 “为什么不能碰?”云霄明知故问着。 孟如一知道他是故意说给外面的人听的,也很配合回道:“人家那里太敏感了,一碰就又酸又痒的。” 云霄眸光一黯,突然有些接下下去的感觉。 顿了顿,他才又道:“那我们换个地方试试?” 孟如一连连点头:“你说怎样就怎样吧,人家是第一次,什么都不懂的。” 云霄的手再度落下,这次,倒是没有再碰她的腰,而是落在她肩膀处,替她揉捏起肩膀来。 “嗯……好酸,轻点……” “你太瘦了。”指腹下瘦削的肩膀让云霄微微蹙眉。 “所以您再轻点,我身子都要碎了。”孟如一吐槽着他的手劲。 云霄指间的力道果然便又轻了几许,道:“说好的你伺候我,结果却成了我伺候你,你还有不满?” “那换我上来?”她正好嗓子都叫疼了,而且…… 私心里,她还真想听听云霄叫起来是什么样子。 似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云霄岂会让她得逞,道:“你不是第一次吗?乖乖受着就好。” 第214章 第二百一十四章:凶猛的大爷 孟如一被挑起了玩心,哪肯就这么罢休,心思一动,趁他不注意,突然捉住他在她肩上活动的手,翻身一滚。 云霄未曾想到她会来这一出,倒真教她一个翻身压在了身下。 不过,他倒也不恼,看她一脸获胜的喜悦,骑坐在他腰上,凤眸沉了沉,道:“小家伙,你会吗?” 孟如一狡黠一笑,道:“会,您刚才怎么伺候我的,我便怎么伺候您。” 语毕,她突然双手齐发,袭向他腰际。 只是,她捏了几捏,云霄却纹丝不动。 “怎么没反应?”孟如一想不通,位置没错呀,难道是肌肉太紧实,所以不怕痒? “不如,我再教你一次?”云霄说着,突然发难,翻身一压,娇小的她便毫无悬念的再度被他压在了身下。 “大爷,不带这样欺负人家的。”孟如一不满的抗议,下一秒,却险些弹跳起来,“啊……不要,我错了……” “还叫大爷?”云霄又捏了她一把。 “啊,不敢了,大哥……欧巴……上帝啊……”孟如一被他挠得语无伦次了,满床直打滚。 突然,她身子僵住了,道:“呃,有东西……什么东西硌着我了。” 云霄动作稍顿,扫了一眼身下。 他是撑着身子在她上方的,与她尚有一拳的距离,自是不可能硌到她。 孟如一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伸手摸了摸身下硌着她的东西,疑惑道:“这东西有点长,好硬,呃,还有个圆圆的东西……” 云霄这才留意到她身下,一把将她抱开些,掀开了被褥。 被褥下果然有东西,一个圆圆的瓷瓶,几根软绳,一方洁白的帕子,最醒目的,是那根玉制的某器官! 孟如一先是一怔,继而来了兴致,道:“想不到他们还提供道具,原来,这个时候就已经有道具了?” 说着,她捡起那方帕子,包住那根东西拿起来,端详了一番,道:“做得好逼真啊,虽然跟现代的硅胶材质没得比,不过,形状倒是挺像的。” 说着说着,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一抬头,便看到云霄正眼神怪异的看着她。 孟如一手中的东西闷声掉落在被子上,脸“唰”的充血了。 她真的纯粹是好奇而已,国师大人会不会觉得她是那种人? 孟如一目光游离了片刻,突然福至心灵,低声道:“你说,他们准备这种东西是什么意思?分明就是瞧不起您嘛,一定是见您年纪大了,怕您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话未说完,孟如一突然身子一轻,一阵天眩地转,随即被重重的压覆住。 “啊……饶命啊,我错了……唔嗯……”话未说完,便被他温软的唇吞没。 这突如其来的吻强势而热烈,根本不容她抗拒。仿佛要惩罚她的口不择言,他狠狠吮咬了她一口便蛮横抵入,肆意舐尝着她每一寸甜美。 “唔唔……”孟如一想要开口解释,却只能发出一串暧昧不明的呜咽,这下倒是不用伪装了。 不就是开个玩笑嘛,怎么他就翻脸了? 罢了,是她先撩者贱,亲就亲吧。 孟如一可耻的说服了自已放弃了放抗,想着任他渲泄一番怒火大概就会放过她了。 反正,他也不会真的把她怎么样。 或许是感觉到了她的顺从,那狂肆的掠夺果然稍稍转为柔和,然而,却半点也没有要放过她的迹象,反而撩拨着她,引诱她回应。 唇齿间充斥着他的气息,他的体温,与她的辗转交融,那种酥酥麻麻的体验不仅仅是感官上的享受,更让她有种走进了他的世界的感觉。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已离他那么的近,而她竟有些迷恋上了与他这样的亲近,仿佛只要这样下去,她甚至就能触到他的心。 她情不自禁的回应让他的吻骤然加深,如同一只不知餍足的野兽,一遍一遍吮尝她的美好。 这个吻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她快要不能呼吸了,云霄才意犹未尽的放开了她。 抬眸间,便对上了他那双琥珀色的眸子。 孟如一脸上一阵滚烫,现在,她已经能够很确认,他瞳色的变化意味着什么。 “咳,你说,咱们是不是有点口味太重了?咱俩这相貌……”孟如一揉了揉自已发烫的脸,一面平息着自已的呼吸,一面打破这暧昧的气氛。 云霄也有些惊讶于自已方才的冲动,这次,可没有什么药物驱使,然而,若不是这地方太让人厌恶,外面又有几个人偷听,他可不打算这么轻易就饶过了她。 “该不会,你本来就喜欢男色吧?”孟如一突然福至心灵问。 云霄凤眸微眯,暗声道:“你故意挑衅,该不会是希望我假戏真做吧?” “呃……”她才没有这么想,孟如一转了话题,道:“那些人怎么还没走?不会是打算听一整夜吧?那咱们岂不是要叫破喉咙去?” “不是咱们,是你。”云霄淡淡应着。 “你……”他倒推得一干二净了,考虑到自已刚才“反攻”失败,孟如一脑子一转,突然笑道:“有了,我有办法让他们赶紧走。” 说完,她扬起嗓子,道:“大爷,您倒是用点力呀……哎呀,您怎么不动了……没事没事,要不您先歇着,您这年纪,强来会闪着腰的……我啊……” 她正演得起劲,冷不丁就被他掐着腰好一顿揉捏。这次,云霄没有理会她的求饶,着着实实的让她尝到了招惹他的滋味。 最后,是她实在连叫的力气都要没了,他才终于松了手。 “你……惨无人道啊,对我那么狠。”孟如一趴在床上无力动弹,连指控他的话语都有气无力。 “你演得不错,现在他们走了。”看她这般模样,云霄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 “走了?”一听这话,孟如一眼里顿时亮了亮。 看她振奋的模样,云霄便又道:“子夜过后,狼毒会过来为你变妆,明天一早,你就可以以客人的身份离开这里。” 孟如一心头一喜,道:“狼毒出狱了?” 第215章 第二百一十五章:杀人夜 云霄将如何逼秦九招认出他们所作所为的事简要的说了一遍,秦九对坑害狼毒的事供认不讳,当夜就差人把狼毒给释放出来了。 孟如一听得愤慨不已,道:“想不到他俩这么可恶,早知道,就该把药下重些,让他们再多吃些苦头。尤其是那太子,真该让他在这里边卖几天身,好好受点惩罚。罢了,等出去后我再跟他们好好算帐。” 一番吐槽之后,见时辰还早,孟如一便就着那张大床睡了一觉,云霄与她合被而眠,有他在身边,她倒也睡得舒心。 二更天的时候,狼毒过来了。 云霄将她唤醒,按照计划,她现在只需找一名客人对换身份,明天天一亮,她便可以光明正大的离开东蓠苑了。 而等替代她的客人醒来时,她早已远去,会发生什么,就不在她考虑范畴了。 出来玩,总是要还的嘛。 保险起见,狼毒挑了走廊最里头也是最幽静的一间客房,先吹了迷烟,过了一会,没听到任何动静,这才开了门。 许是疏忽,这门竟然都没有上门栓,一推即开,云霄在门外把风,孟如一随着狼毒潜入了房内。 屋内的人应该早已熟睡,没有点灯,也没有任何异动。 “呃?不对。”刚转入内室,孟如一突然脚步一僵,停了下来。 “怎么了?”狼毒也立刻停住,仔细聆听了一番,道:“没事,没人醒来。” “不是这个。”孟如一试着往里走了走,道:“我怎么闻着有股血腥味。” 说到这里,随即想到了某些不太纯洁的画面,孟如一立刻捂住了鼻子。 一会该不会真的看到什么菊花残,满腚伤的画面吧? 狼毒倒是没有想歪,他嗅觉虽不及她,但细细闻了一下,也觉察出了异样。 诧异之下,已入了内室。 他夜视能力极好,见床上的两人熟睡得没有一点动静,这才拿出火折子,点燃了屋内的烛火。 “唔!”孟如一只看了一眼床上的人,便惊得瞪大了眼睛。 幸好她嫌味道难闻,一直捂着嘴,不然就叫出声来了。 狼毒看到床上的情形,脸色也顷刻剧变。 “糟糕,咱们快离开这里。”他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拉了孟如一便往外走。 “怎么回事?”门外的云霄见他们匆匆出来,也意识到出了变故。 “刚才那个人好像是……”孟如一正说着,突然云霄一把揽过了她,便飞身一跃,直往他们之前住的房间,狼毒也紧随其后。 刚入了门,便听得有脚步声从走廊口传来,似是负责巡逻的。 脚步声一直延伸到走廊近头,随即便有说话声传来,“咦,这房门怎么开了?” 狼毒眉心一紧,刚才事发突然,他根本没时间带上房门。 紧接着便听到那头传来一声惊呼,继而便是变了声的嚎叫声:“来人哪,杀人啦!” 随着这一阵惨叫,整层楼的人都惊醒了,纷纷打开门来。 “你先离开。”云霄对狼毒说着。 趁着众人出来看热闹之际,狼毒也随之开了房门溜出门去。 他刚走一会,便又有大队人马冲上楼来,道:“各位贵客请先各自回房,不要擅自离开,我们会派专人保障您的安全。” 孟如一心里隐隐有些不安,道:“刚才,我没来得及多看,不过,死在床上的那个人,好像是那个欧阳逍。” 云霄闻言眉心微蹙,道:“看来,今天没法救你出去了。” 话音刚落,便听得外面一阵哭嚎声惊天动地传来:“表弟!我的好表弟啊,你怎么死得这么惨?是谁这么残忍杀害了你啊……你放心,表哥一定会为你报仇,将凶手碎尸万段!” “死的人是欧阳家的公子?这下事情可大了。”有人惊呼着。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连欧阳家也敢得罪?” “就是,虽然这欧阳公子平日里是有些嚣张跋扈,但他可是欧阳酉的独子,就算是恨之入骨也没人敢动他呀。” “我知道是谁害了我表弟!”那哭嚎声忽止,转为了凌厉的叫嚣,道:“一定是今晚那个老头,他表面不说,心里一定是记恨我表弟骂他。” 听到这里,孟如一心头一跳,道:“这人说的该不会是你吧?” 云霄目光微冷,没有说话。 “刘公子稍安勿躁,官府的人马上就来了,定会还您表弟一个公道。”花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听着也是万般的头疼。 刘箭哪肯听劝,道:“哼,花爷,凶手只能是那老头,快说,他究竟住哪个房间,让他赶紧出来给我表弟抵命!” 花爷很是为难,道:“这事还是交给官府来办吧,您放心,在官府查清之前,我们不会放过任何可疑的人。” “肯定是那老头,我们跟欧阳公子可是无怨无仇。”生怕被卷入到这启事件当中,众人纷纷推脱起来。 这个时候,他们如果再不出去,就显得有些做贼心虚了。 云霄携着孟如一走到门口,开了房门。 “什么事啊,这么吵?”孟如一一副刚睡醒的样子,率先开口。 刘箭闻声看过来,直接无视了她,指着云霄便道:“好啊,原来你就住在这儿,说,你为何要杀死我表弟?是不是因为他跟你竞价了,你心里不痛快,就对他痛下杀手?” 面对他的叫嚣指控,云霄只淡淡道:“我这春宵一刻万金,我陪佳人尚觉不够,谁有空去杀你的表弟?” 众人一听,顿觉有理,毕竟花了一万六千多两银子呢,不抓紧享受,跑去杀人,那不是有病吗? 见周边的人纷纷附和,刘箭脸色一僵,语气更恶劣了些,道:“就你这把年纪,怕是一刻就完事了吧?肯定是事后觉得这银子花得不值,这才跑去找我表弟泄气!” “喂,你这么说就过份了吧?”孟如一当即便怒了,虽然她有时候会拿这个开一开云霄的玩笑,但这种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她就不能容忍了,“我们……” “乖,不必与他多作解释。”云霄一把揽过了她,没有让她说下去。 第216章 第二百一十六章:入狱 刘箭冷笑一声,道:“是无话可说了吧?花爷,还不把人给我绑了?” 孟如一见形势不利,不禁又开口道:“花爷,我可以为他作证,我们方才一直在房里,从未出去过。” “这……”花爷一时有些为难。 正僵持着,就听得楼下不远处一阵脚步声疾来。 “官府的人来了。”借着楼下亮着的灯笼,有人终于看清了来人的身份。 刘箭一听,脸上勾起一抹阴邪,道:“官爷来了,看你们还如何狡辩。” 官府的人很快便上了楼,刘箭抢先一步便迎了上去,将事情向那领头的官员如此这般说了一遍,尤其强调了云霄与他表弟起冲突的事。 “黄大人,您也知道,我表弟这人嘴虽然有点坏,但违法犯纪的事从未做过。欧阳家就他这么一根独苗,如今就这么没了,我舅舅白发人送黑发人,该是多么的痛心?您可得为他申张正义呀。” 那位黄大人听他说完,立刻便朝云霄这边投来了不善的目光,道:“刘公子放心,敢在我黄崎的管辖之内犯案,本官定不能轻饶。” 说着,便命身后的衙差道:“来人,把人抓起来,带回衙门审训!” 衙差立刻领命,上来便要押解了云霄。 “他是我的客人,无凭无据,你们凭什么抓人?”孟如一上前一步,拦在了云霄身前。 刘箭有了靠山,再无顾忌,道:“哼,我看你是被他拿钱收买了吧?还敢为他作伪证,黄大人,我觉得他也很应该抓回去审一审。” 黄崎点了点头,道:“言之有理,一并带走!” 孟如一还想争辩,云霄拉了拉衣袖,她心念一动,便改了口,道:“随你们走便是,不过,在没有证据之前,我们是随你们回衙门协助调查,所以,你们可没权利押解我们,黄大人,我说得对吧?” 众目睽睽之下,黄崎倒也不好反驳什么,道:“若你们乖乖配合,自然是再好不过。不过,倘若你们妄图逃跑,就休怪本官无情了,走!” “哎……”花爷眼睁睁看着孟如一跟在云霄身边,被官差们前呼后拥的带走,却是无计可施。 “哼,等进了衙门,看你还如何狡辩!”刘箭得意的跟在了后面。 等到了衙门,才不过四更时分,那黄崎不由分说便命衙差将孟如一和云霄押解进了大牢,说是等天亮以后再开堂审训。 云霄既未挣扎,也未辩解,孟如一见他如此,便也学他的乖乖配合。 等衙差锁上了牢门,脚步声走远了,她这才打量起这大牢的环境。 “刚才还是红烛暖被,眨眼就要睡草席硬地,人生的波折真是出人意料啊。” 孟如一环顾着三面牢笼感叹着,继而握拳,道:“你这一万六千多两银子回头可得找花爷要回来,花得太冤了,才睡了半宿,就换了这阴暗潮湿的小地牢。” 见她这个时候还惦记着那笔银子,云霄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孟如一当然是故意逗他的,微一正色,又道:“说正经的,这欧阳逍死得也太巧了些,该不会是有人故意要阴你吧?” 云霄神色未动,道:“很明显是。” “你也这么想?”孟如一心头一紧,道:“难道,又是秦九?” “不会。”云霄淡淡道:“他急着救人,不会自惹麻烦。” “对哦,穆天玄还在东蓠苑呢。”孟如一也觉得是这个理,“那,难不成,是……拓跋灭?他对咱们生了疑心,又不便公然出手,所以,就想出了这么一个杀人嫁祸的毒计?” 对她的推测,云霄没有回答,似是在思谋着什么。 没过多久,囚牢外便又有脚步声传来,一队衙役鱼贯而入,打开牢门,上来便拽人,道:“走,该上堂了。” 到了外边,才知道天已经亮了,衙差径直将他们带上了公堂。 除了公堂之上坐着的那位知府黄崎,堂下竟还设了两排座位,男男女女坐了好几个人。 孟如一二人刚被带上公堂,坐上一个三四十岁的妇人便立刻站起身,双眼通红的瞪过来,道:“就是你这个恶徒杀了我儿?今天我要你偿命!” 她失控的便要扑过来,旁边的人好不容易将她劝住。 “黄大人,事已至此,欧阳酉别无它求,只求让这凶徒为我儿偿命。他刺了我儿十余刀,我要让他百倍奉还!”妇人旁边的中年男子脸色苍白,眼睛里却布满了血丝,字字铿锵有力。 黄崎惊堂木一拍,道:“大胆凶徒,见了本官还不跪下?” 云霄动也未动,道:“黄大人所指的凶徒是谁?尚未问审便定罪,这盐城府衙就是这么断案的?” “大胆!本官如何断案,还轮得到你来过问?”那黄崎悖然大怒,喝道:“来人,先打他二十杀威棒,好叫他老实一点。” 孟如一看这架式,这黄崎分明就是已经被欧阳家的人收买,怕他们真的不问青红皂白便要对云霄用刑,正寻思着要不要索性跟他们拼了,却听得云霄不急不徐道:“原来吴应忠辖下的官员就是这般滥用私刑吗?” 吴应忠正是这黄崎的顶头上司,见云霄竟直呼其名,黄崎顿时心头一颤,忙又喝止了衙差,道:“你是什么人?竟然敢直呼吴大人的名讳。” 云霄浅笑道:“我是谁说出来你也不认识,不过,吴应忠去年倒是给我捎了不少你们盐城的好酒和布料。” 听他的语气全然不像说谎,又兼气度非凡,黄崎一时还真拿捏不准他是什么来头。 孟如一不禁也对他投以佩服的一目,看来,他每年没少收各路官员的孝敬啊。 似是读懂了她眼中的意思,云霄突然俯身贴近她耳畔,道:“骗他的。” 孟如一身子顿时一僵。 呃,不愧是满肚子坏水的国师大人,忽悠起人来都不带眨眼的,竟然连她都当真了。 “哼,我说怪不得你这般放肆,连我欧阳家的人也敢动,原来是有所倚仗啊。”欧阳酉语气阴冷,道:“不过,你是不是忘了先打听打听,我欧阳家背后是什么人?” 第217章 第二百一十七章:强判 当初进入盐城之前,问荆就曾说过,盐城最大的两个商会“济生堂”和“长乐会”,这是连官府都要忌惮三分的存在。 如今听欧阳酉这口气,他们欧阳家背后怕是少不了有官中权势扶持。 也不待孟如一和云霄开口,欧阳酉便自已说道:“黄大人,你也不用怕,我们欧阳家虽是商人,家中却也有争气的入职官场,我的亲兄弟欧阳简就在钦天监当差,钦天监是什么地方你们知道吗?那可是隶属当今国师大人的部属。” 黄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颤声道:“欧阳兄,原来令兄是在国师大人底下当差……” 欧阳酉冷声道:“这层关系我原本不欲公诸于众的,不过,如今有人要仗势欺人,我欧阳酉也不能任人欺负。我兄弟平日里最疼他这个侄儿,若知道他身遭不测,岂能饶得了这伙歹人?我想,国师大人若知道有官员敢徇私包庇,定然也不会轻饶。” 孟如一还道这欧阳酉背后是什么来头,听到这里,却是险些笑了,拉了拉云霄衣袖,低声道:“搞半天,你们还是自已人?” 云霄也微微有些意外,不过神色倒是没什么变化,道:“没印象。” 孟如一先是一怔,继而明白过来。想这欧阳酉大概也不敢凭空捏造来与他攀关系,不过,既然他说没印象,看来,这欧阳的弟弟官职应该不大。 “不管怎样,人家是打着你的名号,你自已的面子总是要给的,怎么办?”孟如一带着几分兴致看向云霄。 “砰!”的一声,那黄崎重重的一拍惊堂木,喝道:“你们两个公堂之上窃窃私语,可是在窜口供?还不从实招来?” 这黄崎变脸也是够快的,刚才听云霄搬出他的上司,言语间还多了几分客气,如今一听欧阳酉扯上国师府,立刻又对他们施以颜色。 云霄倒也不恼,道:“欧阳逍的死与我无关,若你们执意认为人是我杀的,那便拿出证据来吧。” “哼,便料到你这恶徒会狡辩。”一旁的刘箭站了出来,道:“还好,苍天有眼,我已经找到了两名人证,他们当晚就住在你隔壁,可以作证。” 一听有人证,黄崎身形一正,拍案道:“把证人带上来。” 话音落处,立刻便有衙差领着两个中年男子从外面进来。 两人一个是酒楼老板,一个是赌坊东家,都声称昨天夜里曾听到云霄所住的客房有两次开门关门的声音。 孟如一扫了一眼二人,道:“二位老板进入东蓠苑不好好享受春宵,却竖起耳朵来听别人房里的动静,还这么肯定是我们房间的开门声,就好像知道会有命案发生一般,我看,你们才可疑吧?” “我们可是清清白白的生意人,而且与欧阳公子素无瓜葛,怎么就可疑了?”酒楼老板辩道:“至于偷听,纯属个人癖好而已。” “没错,昨夜没竞到价的,哪个不想偷听一耳朵?当时我还奇怪,这大半夜的,开门做什么,还曾起来看了一眼,刚好看到欧阳公子的房门被人轻轻合上,我也没有多想,后来欧阳公子出事了,我才觉得不对劲的,想来,这凶手就是那时候潜入欧阳公子房中的。”赌坊东家言之凿凿。 “仵作也已检验过,证实欧阳公子是于子时前后被人用迷药迷晕后,身中十余刀而亡。这分明就是仇杀,而昨晚进入东蓠苑又与欧阳公子有仇怨的只有你一人,现又有证人佐证,足以定罪!” 黄崎说到这里,惊堂木一拍,道:“本官宣判,被告……呃,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方才你一嘴我一嘴的,黄老爷这才想起还没问出对方的名字来。 遇上这样的官员,云霄大概也是无语的,自是没有理睬他。 “大胆!本官问你话呢。”黄崎怒喝着。 见云霄没有要开口的迹象,刘箭从旁道:“大人,这恶贼名叫黄穹,数天前刚来的盐城,也不知是干什么勾当的,成日里混迹青楼,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黄崎点了点头,再度拍响了惊堂木:“好,本官宣判,被告黄穹,因口角纠纷,蓄意杀害长乐会少公子欧阳逍,手段极其残忍,当处以极刑,以儆效尤。东蓠苑面首小九包庇凶徒,故作伪证,是为同伙,当一同处死!” 说完,一旁的师爷便已依言写好了罪状,拿到云霄和孟如一跟前,恶声恶气道:“赶紧签字画押吧。” 这黄知府甚至连正规程序都罔顾了,这么急匆匆便定了他们的罪,显然是想讨好欧阳家。孟如一不由得看向云霄,看他要如何处置。 云霄瞥了一眼递过来的罪状,道:“黄大人何不自已按个手印上去,充充数便好,反正都是你们说了算。” “放肆!”黄崎怒目一扫底下的衙差,道:“来人,既然罪人不愿画押,你们便帮帮他。” “是。”衙差们应声而上,直接便伸手去抓云霄的手,强行将他手指按上印泥,再重重的在那罪状底下一按,留下一枚鲜红的指印。 孟如一不禁有些惊讶,他竟然任由那些衙差近身,莫非,是想……? 虽然还不确定云霄心底的打算,不过,在那些衙差以同样的方式逼她画押时,她便也没有挣扎。 “大人,两名人犯已画押认罪,听候您的发落。” “哼。”黄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得意的捋了捋胡子,道:“先将他俩押入大牢,待本官将此案呈报上去,明日午时,便押他们去菜市口执刑。” “多谢黄大人为我等小民作主。”欧阳酉站起身来,冲座上的黄崎拱了拱手。 黄崎连忙拱手回礼,道:“欧阳兄客气,身为盐城的父母官,这都是本官的份内之事。” 不待孟如一再看下去,几名衙差便上前来,毫不客气的将她俩一前一后重新押回了牢房。 等衙差们走远,盏如一便拉着云霄低声问道:“刚才,你故意任由那些衙差强迫你画押,是想坐实了他们栽赃逼供的事实?” 第218章 第二百一十八章:暗潮汹涌 “这只是一方面。”云霄一派气定神闲,道:“他们如此明目张胆的徇私,未尝不是一种试探,真闹起来,说不定反遂了某些人的意。” 孟如一立刻便会意过来:“你是说,幕后的人早就知道咱们有这层顾忌,所以,才故意用这种方式逼咱们?” 其实细想想,当时若真要酷刑逼供,他们要么选择反抗,那更会让欧阳家占理,要么他们公开身份,东蓠苑那边可就算是打草惊蛇了。 不管是哪种,后果都是不利的。 思及此,孟如一突然便想起了自已这些天来的疑惑,不由得道:“在我昏迷之前,湖心袭击我们的那批人是想置我们于死地的,可后来我们却被卖入了东蓠苑,所以,我想至少有两批不同的势力在背后针对咱们,这次杀死欧阳逍的人,说不定就是这两批人之一。” 云霄找了块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道:“把你们卖入东蓠苑的人已经逃出盐城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动作。” 听他这么一说,孟如一既是意外,又是惊奇,道:“你都已经查出来了?是什么人干的?” 云霄并没有告知她答案,只眸中一片深沉,道:“此事你不用想太多,交给他们处理就好。” 这个“他们”,很显然是指的狼毒和问荆。 这两人的工作能力孟如一丝毫也不怀疑,不过,云霄不想告诉她,难不成,这事背后还牵扯了什么别的? 孟如一不禁想到了穆天玄,她之前就怀疑,卖掉他们的人针对的是穆天玄,否则,也不会单单只是验了他的身,更不会是丢进“东蓠苑”这样的地方。 现在,连云霄都是一片讳莫如深,想必又是什么皇家隐私,她还是少知道一些为好。 客栈内,穆天玄好好的洗了个澡,换了套干净的衣服,身上再闻不见半丝“东蓠苑”的味道,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些。 不多时,秦九便从外面回来了。 “查出什么了吗?”看到他,穆天玄迫不及待问。 秦九脸色微微有些难看,道:“所有线索都断了,看来,他知道云霄出面,早就吓跑了。” 穆天玄眼底瞬间掀起一抹血色,道:“你确定,真的是他?” 秦九沉声道:“十有八九。” 穆天玄手心紧紧一握,道:“好一招黄雀在后,蹩了这么久,他终于露出爪牙了。” 秦九叹道:“可惜,咱们没有证据,恐怕一时还奈何他不得。” “谁说奈何不得?”穆天玄声音前所未有的冰冷,道:“你且看吧,今日之辱,我誓必让他悔不欲生!” 末了,他微微缓下心情,突然话峰一转,道:“孟如一他们如何了?” 见他问起,秦九倒也不意外,如实道:“刚才盐城知府已经悄然升堂定了他们俩的罪,并判了极刑,明日午时就要处决。” 说着,便将探听来的审训过程大致说了一遍。 穆天玄听了,浓眉皱了皱,看向他道:“这欧阳逍的死,跟你没有关系吧?” 秦九浮起一抹无奈的笑意,道:“我的确曾找人刻意挑唆欧阳逍,教他恨上云霄,好给他制造些麻烦,不过,杀人嫁祸这么极端的手段我还真想不出来。毕竟,你我都知道云霄是什么样的人,这点雕虫小技弄不倒他,他倒是会把咱们弄死。” 若是平时,听到这样的话,即便知道是大实话,穆天玄心里也一定会极不舒服。可今日,他竟不觉有什么波动,反而有些释然。 或许,这次终归是承了他们的情,才得以逃过一劫,便暂不与他计较吧。 穆天玄平下心来,道:“狼毒他们可想到救人的办法了?” “他和问荆出了东蓠苑便不知去向。”秦九说着,多看了他一眼,道:“你不会是在担心孟如一那丫头吧?她跟在云霄身边,可比在东蓠苑要安全多了。” 穆天玄也不否认,心内纠结了片刻,终是说道:“能不能想到办法把他们先救出来?” 秦九有些不敢相信自已听到的,道:“你说他们,是包括云霄?” “是看在孟如一的份上。”穆天玄解释道:“江心遇刺的时候,她曾对我施以援手,在东蓠苑,也亏了有她帮忙周旋,本宫不想欠她的。” 提到东蓠苑,秦九脑海中便闪过了孟如一在台上弹奏琵琶的情形。 狱中寒凉,她终归只是个娇柔少女,纵使知道云霄定不会让她有什么危险,可那样恶劣的环境的确不宜久待。 见他想得出神,穆天玄又道:“以云霄的能力,要脱身自然不难。但如果由咱们出面救下他,意义便不一样了。” 秦九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点了点头,道:“我这就让人去安排。” 只是,太子殿下,你真的是为了这点功绩,还是为了孟如一,大概就只有你自已心里清楚了。 秦九原以为凭他们在盐城布置的势力,要想暂时将云霄他们保出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谁知,他派去的人还是碰了钉子。 那黄知府似乎是铁了心,不管是谁做担保,都一律不松口。 不止是他们,就连问荆找来的状师要为云霄申辩,都被那黄知府驳回。 后来狼毒打点了关系,才得以进去探了监,但也是全程有人跟着,没让待多久便被催着出来了。 穆天玄之前听问荆说起这欧阳家在盐城势力了得时,还不以为然,如今亲自领教,才知道自已低估这些商人了。 这盐城县衙简直就是想只手遮天! 穆天玄顿时便火了,正想像上次一样来个“夜探衙门”,狼毒却主动找上门来。 入夜,子时。 欧阳家的大宅院里四处挂起了白灯笼,虽然夜色已深,宅院里的丫环仆人却谁也不敢睡去,齐齐跪在刚搭建起的灵堂前,为他们不幸遇害的少爷守灵。 突然,紧闭的宅门被人敲响,在这寂静的夜里犹显得惊悚。 管家打开小门,却见门外来的竟是一名衙差,一见他,便急匆匆的道:“快,告知你家老爷,那两名杀害欧阳公子的凶徒……方才在牢里双双畏罪自尽了。” 第219章 第二百一十九章:问情 欧阳酉亲自赶到衙门停尸房,看到躺在那里的两具尸体,这才相信事实。 尸体面色乌青,七窍流血,看起来惨不忍睹,却依旧不能令他平息失去独子的悲愤。 “人不是关在牢里的吗?怎么就能畏罪自杀了?他们哪来的毒药?”欧阳酉怒气冲冲的向黄知府发问。 “这……许是他们知道自已活不成了,怕受极刑之苦,所以他们的亲人便借着探监悄悄给他们塞了毒药。”黄崎推测着。 “我儿死得那么惨,岂能便宜了这两个恶贼?就算是死了,我也要将他们挫骨扬灰!”欧阳酉双目赤红,咬牙切齿。 黄崎面上有些为难,想了想,道:“是这样,这案子已经呈报上去了,凶手的尸体我们还要留着向上面交待。等上面审阅完了,我再将他们交予你处置,如何?” 欧阳酉这才稍稍气平,道:“黄大人,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我找你要人。” “是是是,一定的。”黄崎连连应喏。 得了他的保证,欧阳酉总算没有再追究,甩袖而去。 待他彻底走远了,黄崎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来到隔壁的房间,声音里多了几分讨好,道:“小爷,你们也听到了,这两具尸体实不是我不愿给你们,欧阳家的势力你们也是知道的,我可得罪不起呀。” “这么说,东蓠苑你就得罪得起了?”屋内的人不紧不慢说着,声音里的森寒之意令人毛骨悚然。 “当然不敢,你们都是咱们盐城的老商家,大家有事好商量嘛。”黄崎笑着道:“不过,本官有些好奇,欧阳家要这两具尸体尚还在情理之中,你们东蓠苑要这尸体,不知……” “这你就不用管了。”屋内的人语气不容人拒绝的道:“你也不用担心无法交差,这两具尸体我只是暂借,明日便还回来,如何?” “这……”黄崎也不知他打的什么算盘,一时有些犹豫。 “黄大人,听说令郎极爱吃天香居的酱肘子,昨晚还吃了两个,我家主子刚才过来的时候,顺便捎了一份,聊表心意。”屋内另一人开了口,并将一直提在手里的盒子递给了黄崎。 黄崎手上一颤,盐城的各家青楼背后本就有各股暗势力支持着,眼前的人连他儿子昨晚吃了什么都一清二楚,这暗示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既是这样,那……那二位就请便吧。” 屋内的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起身来到隔壁。 屋内的烛火将他俊逸的五官映照得如同笼了一层冰霜,黄崎只觉得这人看起来莫名的有几分眼熟,但迫于他森冷的气势,没敢多看。 很快,便有几个人过来将那两具尸体抬走,那俊冷的男子和他的随从也一并离去。 直到人走远了,黄崎才恍然想起,那个他看着面熟的男子长得似乎有几分像最近朝廷正在通辑的逃犯,那个特殊的姓氏他很有印象,是叫“拓跋”。 拓跋灭的人抬着那两具尸体并没有立刻回东蓠苑,而是进了一处偏僻的树林。 待人将尸体停在林中某处,他这才上前细细检查。 “主子,这两个人分明已经死透了,会不会只是咱们多心,认错人了?”跟在他身后的寒丹有些不确定的问着。 拓跋灭抬手探了探尸体脉搏,又捏了捏脸,皱眉道:“虽然的确脉息全无,七窍流血,但是死而不僵,也不见有尸斑,或许,是诈死也不一定。” 习武之人修练到一定境界,会闭息隐脉也不是奇事。 “是不是诈死,我刺他一剑便知。”寒丹抽出长剑,不由分说便刺向了地上云霄的尸体。 眼见着剑尖就要刺入身体,忽然一道黑影凭空而现,寒丹只觉手上的剑被一股巨力扫了一下,剑势一时收之不住,刺入一旁的泥木里。 拓跋灭虽然也一直未曾放松戒备,但对这突然出现的黑影还是始料未及,拔剑就要支援寒丹。 黑影扫起一股劲风,将他逼退一步,回身一爪踏在云霄胸口。 就见原本毫无生息的云霄倏的睁开了眼睛,一把揽过旁边的孟如一飞身而起,与他们拉开了几步远的距离。 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般的瞬间,快到让人完全来不及反应。 拓跋灭再定神一看,方才凭空出现的黑影并不陌生,正是一头体型庞大的黑豹。 “这怎么可能?” 他见过这头黑豹,当初孟如一挟持他,就是骑着这头黑豹逃跑的。 可是,它不是早就已经死在他们布下的陷阱里了吗? 那个陷阱里布满了几尺长的利刃,一旦掉下去,绝无存活的可能的。 难道,这是另一头? 不过,不管它是不是他当初看到的那只野兽,它的出现便已足以证明,他的猜测没错,眼前的人真是孟如一。 尽管她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易了容貌和声音。 那么,这个白发白须的人便应该是云霄无疑了。 “想不到,咱们这么快便又见面了。”拓跋灭打俩着面前二人,声音里既有杀意,又有一丝欣喜。 孟如一被云霄解开封住的穴道后,也很快清醒过来。看到眼前的情形,倒也不觉有多意外。 闹出这么大动静,拓跋灭要是还不对他们心生怀疑,那才奇怪呢。 不过,原本是计划让问荆找人将他们带出来的,想不到还是教他们给抢了先。 好在她为了以防万一,早就嘱咐好了小黑自动防御。 “现在满城都在通辑你,想不到你还敢露面。”知道他认识小黑,孟如一便索性也不伪装了。 拓跋灭之前便已经确定了八成,此刻听她已是默认,心里却仍掀起了一番巨浪,看向她,道:“在东蓠苑,你为何宁愿被他们送去献艺竞价,也不愿向我透露你的身份?你不是答应过我,要和我回国成亲?” “我什么时候答应要跟你回国成亲了?”孟如一想也没想便反问着,同时看了一眼身旁的云霄。 云霄也正朝她看过来,眸底似氤氲着什么。 孟如一心微微一紧,他不会相信她真说过这样的话吧? 第220章 第二百二十章:再入幻境 见她竟只顾着去看云霄,拓跋灭心头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道:“你忘了吗?在船上,你答应过,等到了十八岁就嫁给我。” 孟如一记得在船上的时候他的确是说过类似的话,不过,她也很清楚的记得,她并没有给他任何一句口头承诺。 “我只记得,我清楚的告诉过你,我还小,不想论及婚嫁。”孟如一不想与他就这个话题纠缠下去,道:“再说了,眼下你是不是应该先担心担心自已的处境?你能逃得出这盐城吗?” 拓跋灭深深的看了看她,道:“所以,你心底还是担心我的,对吗?” 孟如一顿时语塞,他这是什么逻辑和理解能力?她分明是在威胁他好不好? 拓跋灭却当成了她是默认,唇角忽而一扬,目光转向一旁的云霄,化作一片凌厉,道:“你我的恩怨,今日便在此来个了断吧。” 孟如一见状,顿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正要想办法制止,云霄却是不避不让,淡淡应道:“好。” 随着他话音刚落,拓跋灭单手一扬,四周顿时呼呼生风,风中隐约夹杂着什么,铺天盖地而来,让人无处遁形。 那一瞬,孟如一生出一丝熟悉感,下一秒,周围的景致却倏的一换。 眼前还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却不再是黑夜,也不像是方才所处的树林。 阳光隔着枝叶洒落下来,耳边还能听到鸟叫虫鸣,一派宁静祥和。 然而,这静寂的山林里却只有她孤身一人,既不见云霄的身影,也没有半点拓跋灭的踪迹。 不用说,她这又是进了拓跋灭的幻境。 虽然这次很清楚自已身在幻境中,但如何才能破解幻境回到现实,她心里依旧没谱。 而且,现下她最担心的是云霄。 她有种预感,此刻云霄定是和拓跋灭在一起,而且,处境一定不会太好。 孟如一漫无目的在山林里穿行着,试图寻找他们的踪迹,却是一无所获。 难不成,是拓跋灭有意将她独自困在这个地方? 孟如一心里顿时为之揪紧,她尝试召唤小黑,居然没有成功。 莫非,因为小黑不是人类,所以,无法进入这种虚无的空间? 不过,从上次的经验来看,这个幻境是通过迷惑人的感官,来给人制造幻觉,现实中,她离云霄的距离应该并不远。 但这就跟做梦一样,如果彼此不是身在同一个梦境里,那就无异于隔着天涯海角一般。 孟如一试着闭上眼睛,不去看四周,只用心想着云霄,去感应他的存在。 好一会,她再度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已还是身在原处,周围什么都没改变。 看来,这个方法是失败的。 孟如一挫败之余,忽然心生一念。 这幻境是拓跋灭制造的,她找不到云霄,那找拓跋灭呢? 这么想着,她再度闭上眼睛,沉下心来,心里默念着拓跋灭的名字。 不多时,耳边忽然听到几声小孩子的叫嚣声。 “小野种,快把偷我们的小木马交出来!” “就是,再不交出来,我们就揍你。” “他肯定不会承认的,咱们直接搜。” 听声音就在不远处,孟如一猛的睁开了眼睛。 眼前已经不是刚才所处的山林,而是一处闹市。 前面不远的巷子口,几个七八岁衣着光鲜的孩子正揪住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对他又是打又是掐的。 “说,你把我们的木马藏哪儿了?”搜了半天没搜到想要的东西,其中一个孩子怒了。 “我……我没偷你们东西……”小男孩辩解着,试图挣脱他们。 “还说没偷东西,看这是什么?”另一名孩子突然从他腰间搜出一支簪子,炫耀般举高了给同伴看。 “这么漂亮的簪子,一定是偷来的。” “那是我娘的东西,还给我!”小男孩瞬间怒了,跳起来便要去夺回那支簪子。 “呸!你就是个小野种,哪来的爹娘?”拿着簪子的孩子比他足足高一个头,只随手一推,小男孩便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东西还给我!”小男孩稍稍站定,便又再度扑过去,一拳便砸在那拿簪子的孩子身上。 “他敢打人!”那孩子显然没想到对方竟敢动手打他,抬脚就是一踹,直接将他踹倒在地。 其它小孩见同伴被欺负,也纷纷涌上来,对那小男孩一阵拳打脚踢。 “小野种,知道我们是谁吗?居然敢对我们动手,这就叫我爹爹把你抓进大牢里去。” “偷了东西还打人,我们砸断他的手。” 眼见着有个小孩竟捡起一块大石头,要去砸那小男孩的手,即便知道眼前不过是幻境,孟如一还是下意识的唤道:“住手!” 被她这一喝,那几个小孩动作一僵,朝她看过来。 听到自已冲口而出的声音,孟如一这才发现,她竟又恢复了自已本来的声音和样貌。 不过,既是幻境,这也不足为奇,她几步上前,从那孩子手里将簪子夺了回来,道:“他有没有偷东西我不知道,不过,你们从他身上抢东西,我倒是看得一清二楚。抢东西要判什么罪你们知道吗?再不走,我就将你们全抓起来。” 虽然她才不过十五六岁,但在这些毛孩子眼里却已然是个大人了,被她这一番恐吓,他们顿时便有些心虚,孟如一再叉腰一吼,这几个熊孩子顿时吓得一溜烟跑了。 孟如一这才回头看向那个被揍倒在地的小男孩,将手中的簪子递还给他,道:“这是你的吧?” 小男孩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忙将簪子夺了回去,紧紧的握在手里。 孟如一打量着他,只见他大概才五六岁的年纪,又黑又瘦,不止是衣衫破烂,手上脸上还有一些已经在慢慢愈合的伤疤。 这模样,简直比街上的乞丐还要惨一些。 想到刚才的小孩叫他小野种,再看他紧紧握在手里的簪子却是纯金打造,上面还镶嵌了宝石,孟如一心念一动,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虽然她帮他夺回了簪子,小男孩对她却依旧带着一丝戒备,摇了摇头。 第221章 第二百二十一章:巧遇 孟如一小心翼翼又靠近他一些,试探着道:“你是拓跋灭?” 听到这个称呼,小男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甚至有些茫然的又摇了摇头。 难道是她猜错了?不应该啊。 孟如一错神之间,再一抬头,眼前已没了小男孩的身影。 确切的说,就在她一晃神的瞬间,周围的景致便又全换了。 这次是在另一条街道上,她还来不及多作打量,就听到一阵狗叫声。 紧接着,一抹小小的身影从一家后院窜出,惊慌奔逃。 在他身后,紧追着一条大黄犬。 随后,又有几个人跟着追了出来,边追边喊道:“小贼,敢上我家偷东西,看不打断你的狗腿!” 小家伙到底是年纪小,虽然跑得不慢,最后还是被那大黄犬在腿上啃了一口。 不过,他竟不知道疼一般,随手捡起一块石头,砸在了大黄犬脑袋上,迫使它松了口,总算逃过了一劫。 孟如一也跟着跑了一路,却发现即便是眼看着那小男孩被狗咬伤,系统也没有半点提示。 她试着要从空间拿点药给他,也是无果。 但细细一想,拓跋灭并不知道她身上藏着系统空间的事。会不会就是因为他不知道,所以,在他构建的幻境里,她也无法使用这些东西? 心念动时,眼前的影像又是一换,却还是相似的情景。她所看到的,全是这小男孩独自一人艰难求生的影子。 偶尔,也会有好心人施舍他一个半个馒头,或是一点残羹剩饭。乞讨不到食物时,要么挨饿,要么就是冒险偷一些能裹腹的东西来吃。 到了冬天的时候,他好不容易捡得一件破烂衣物,却被其它乞丐抢走。饥寒交迫下,他一路跟随那名乞丐,趁他熟睡时,搬起一块石头砸在了他头上…… 看到他几下砸死了那名乞丐,扒下了被抢的衣服裹在自已身上,又捡起乞丐啃剩下的半个窝头坐在旁边大口吃着,孟如一只觉心里既沉重,又心酸,还有些说不清的滋味,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画面一转,小男孩终于在雪夜里病倒了,奄奄一息,眼看不能存活。 孟如一知道这些都不是真的,但还是隐隐有些看不过去,正犹豫着要不要帮忙,一个男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小男孩身边。 孟如一甚至不知道他从何而来,仿佛他就是这么凭空出现的一般。 那人一身黑色斗篷,从头到脚遮得严实,只留给她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 黑衣人什么话也没说,抱起雪地里冻僵的小男孩,转身便走。 孟如一突然醒悟过来,这人一定是救了拓跋灭的人。 会不会,就是云霄要查的天机盟的人? 想到此,孟如一立刻便朝那黑衣人追了过去。 黑衣人很快便查觉到身后有人跟踪,飞身一跃,在屋檐间几个起落,便消失在白雪茫茫中。 孟如一又追了一阵无果,不禁有些丧气,要是能看一眼那人的脸就好了。 等了好一会,周围的景致再无变幻,小男孩也不再出现,孟如一只得故技重施,重新静下心来,去感知拓跋灭的存在。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唤道:“孟如一。” 听到这声音,孟如一顿时惊喜的睁开了眼睛。 就见身周又是一片山林,而云霄就站在她面前两丈开外的一棵大树下。 他一身月白袍子有了些许褶皱,还零星沾了些血渍,看到她,眸底微微一亮。 “云霄?”确定不是自已的错觉,孟如一忙快步迎了过去,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先跟我来。”云霄没有多言,拉过她便往林中走。 林中并无路,他领着她也是时而左,时而右,走得极无规律,不过,几经辗转之后,他们便出了山林。 眼前景致瞬间一换,已是到了一处幽静的小湖边。 孟如一心中一惊,生怕景致一换,一切又成幻影,回头,却见云霄就在她身后。 看她这般神情,云霄开口道:“不用担心,只是这地方被布了阵法,不过,我已窥得一些阵法要领,很快我们便能从这幻境中出去。” “嗯。”孟如一稍稍心安,不禁问道:“拓跋灭呢?他没有追过来?” “他被我刺伤了。”云霄淡淡说着。 敌人受伤,这本该是大快人心之事,可孟如一想到刚才那小男孩的凄惨身世,心里却是五味陈杂。 “为免他追上来,我们快走。”云霄正要带着她继续赶路,却不知触到了哪处,突听他闷哼了一声,脸色微微一变,脚步也为之一顿。 “你受伤了?”察觉到他不对,孟如一忙跟着停了下来,这才发现他胸前的衣襟有丝丝鲜血沁出。 “你先坐下,我替你检查看看。”孟如一不敢让他再走了,忙扶他就地坐下,伸手便替他解衣带。 虽然不知道幻境里受的伤对现实里的身体有没有影响,总不能视而不见,万一不处理,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就不好了。 看她手法利索的为他宽衣,并没有觉得不好意思,云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眼神里有什么波动着。 孟如一心思全在他伤口上,并未留意。 扯开了衣襟,便看到他胸前被划开了一道半掌长的口子,血水还在不断往外渗着,不过看起来应该没有伤到内脏与筋骨,却也有些怵目惊心。 无法从空间里拿药,孟如一也只好从自已衣服上撕下一块干净的布条,先替他包扎止血。 正包扎着,她手上突然一顿,皱了皱眉,道:“咦,你之前的旧伤呢?” “旧伤?”云霄怔了怔,随即又不以为意,道:“已经痊愈了。” “这么快?”孟如一虽然知道他的恢复速度很惊人,但是这才过去堪堪十来天,他竟然能好得不留一点痕迹,这愈合速度也太非人类了点吧? 孟如一替他包扎好后,不由得又抬手抚了抚那处原来被她刺中过的地方。 紧实的肌肤摸起来光光滑滑,完全看不出半点当初狰狞的伤痕。 第222章 第二百二十二章:识破 细嫩的指尖拂过,指腹下的身体竟难以自禁的微微一颤,连带看她的眼神也有了些许变化。 不待她将手收回,便被他一把握住了。 孟如一轻轻挣了一下,竟未能挣脱。 清洌的凤眸无形中变得炽烈,凝视上她。 “你这是做什么?”孟如一笑着问,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 甜美的笑颜让云霄眸中的光芒更热了一分,没有回答,却朝她缓缓贴近。 “怎么,你想在这里亲我啊?”孟如一依旧笑着,点破他的意图。 “早就想这么做。”云霄暗声说着,性感的唇忽然俯下。 眼见着就要贴上她的,却被孟如一另一只手抬手挡了一下。 薄唇贴上她柔嫩的手心,异样的触感倒是令他僵怔了几秒。 “你还有伤在身。”孟如一好心提醒着他。 见他眼神微黯,她灵眸一转,唇角扬起一抹娇俏,道:“不如,我自已来,如何?” 云霄眼底明显惊讶了一下,却又隐隐有些期待,一时竟僵在那里。 孟如一不禁抿唇笑了笑,主动朝他贴近,再贴近。 眼见着就要贴上他的唇时,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又移开了几分,轻声道:“你把眼睛闭上。” 看她双颊浮起一抹淡淡的红晕,似是被他看得有些难为情了,云霄唇角不经意的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眸中带着几许宠溺,缓缓合上。 孟如一靠近他,清浅的甜香随着她的贴近,萦绕在他鼻息间。 下一刻,便该是唇与唇的碰触交缠。 然而,这一刻他等来的却是膻中以下的位置突然被一股力道戳中,整个上身都为之一麻。 孟如一趁机一把推开了他,脚顺势在他环跳穴上一踢,他一条腿也瞬间失去了知觉。 “你……你这是做什么?”云霄被她这一连串攻击弄得瘫在地上,蹙紧了眉头。 “怎么样,喜不喜欢?”孟如一离他隔了一步远,依旧笑面如花的打量着他,道:“昨晚在东蓠苑,这不是你教我的吗?你说你最喜欢被我粗暴的对待,越粗暴,你就会越兴奋。” 云霄脸色变了几变,眼神明灭不定。 “看来,你不太满意啊,可惜,眼下也没什么道具。”孟如一边说边四下环顾着,看到一旁的柳树,眼前一亮,道:“有了,我用柳枝编条鞭子陪你玩玩,如何?” 说着,她作势要去折柳条,离他又远了几步。 云霄垂眸扫了一眼胸前的伤,道:“我有伤在身,我们赶路要紧。” “赶路也行。”孟如一放下手来打量着他,道:“不过,是不是应该先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云霄闻言,凤眸收缩了一下,继而带着几许茫然,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他。”孟如一直视着他的眼睛说着。 云霄先是一怔,随即轻笑道:“就因为我的旧伤好得太快?” “这只是一方面,你想借受伤来降低我的防备,但你并不知道云霄前不久胸口才中过一刀,你无法幻化出你未知的东西。” 说到这里,孟如一笑意沉了几分,道:“不过,真正让我怀疑的,是你的眼神和行径,你和他差远了。” 这话一出,眼前的“云霄”瞬间变了脸色,孟如一只觉他面目突然变得扭曲模糊,下一秒,便变成了拓跋灭的样子。 而他胸口的伤也随之消失,缓缓自地上站了起来。 看他露出了本来面目,孟如一戒备的往后退了退,道:“你不是要和云霄解决你们的恩怨吗?你来缠着我做什么?” 拓跋灭朝她走来,道:“自然是带你回国。” “我拒绝。”孟如一想也没想便回着。 “我坚持。”拓跋灭原本清冷的眸子里有着一抹执拗的炽热。 眼见着他步步逼近,孟如一突然挥手一扬。 一把沙土飞出,拓跋灭本能的抬手挡了挡,借着这一空隙,孟如一掉头拔腿就跑。 拓跋灭也不着急,不过飞身轻轻一纵,瞬间便落在了她前方。 孟如一知道自已跑不掉了,索性便停了下来,道:“强扭的瓜不甜,你就算把我抓回去,我也不会为你所用的。” “我相信金诚所至,金石为开。”拓跋灭根本不在意,道:“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心意。” 孟如一心头一塞,豁出去道:“我相信你是真心的,但是,好女不嫁二夫,我已心有所属,你还是另觅佳人吧。” 拓跋灭哪里肯信,道:“上次你自已亲口说的,你还小,不考虑男女之事,你不用找这样的借口来敷衍我,我知道你和云霄之间没什么。” “别,我们之间还真的有什么。”孟如一想也没想,信口便来,道:“这还得拜你所赐,我俩一同落水,生死与共,患难见真情,所以,情不自禁就发生了关系,我已经是他的人了。” 她说得轻松,拓跋灭却是如闻雷击。 怕他不信,孟如一接着又道:“之前,我是情窦初开,明明早已心仪他却不自知,如今才明白,原来他早已占据了我整颗心,整个灵魂,我的人生一旦离了他,就不再完整。所以,这辈子我都认定他了。” 拓跋灭面色苍白,拳头紧握,手背上都浮起了青筋。 孟如一犹觉不够,道:“就在昨晚,在你们东蓠苑,我们还小别胜新婚了一下,你们布置的洞房很有气氛,道具也很好用。” “住口!”拓跋灭怒声一喝,终于忍无可忍。 “轰”的一声,孟如一只觉周身的空气也随着这一声震响而动荡了一番,还以为是拓跋灭发狂了,谁知眼前的拓跋灭根本没动,但周围的景致却倏的一换,已是在一片山谷中。 拓跋灭目光如火,越过她,怒视她身后。 孟如一顺着他的目光回头,就见云霄提着剑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云白色的衣袍已染红了大片,手中的剑尖犹在往下滴血。 而他身后,横七竖八躺了不知多少具尸体。显然,方才他就在此厮杀。 孟如一再一看拓跋灭,忽然心头一跳。 该不会刚才发生的事,云霄都是看得见听得到的吧? 第223章 第二百二十三章:拓跋晋 “过来。”虽然刚经过一场恶战,云霄脸上倒看不出多少疲惫,声音更是云淡风清。 孟如一闻声立刻收回心神,朝他奔了过去,站到了他身侧。 看到她的反应,耳边回响起她刚才说的那些话,拓跋灭本就清冷的俊颜瞬间笼起一层寒霜。 凛冽的目光落在云霄身上,像是两支冰箭,冷锐无比。 随即,这两道冰冷的目光又转回到孟如一身上,痛心疾首道:“孟如一,你不要被他给迷惑了,他不过是个虚伪奸诈的小人,而且,他还……他还……” “他还如何?”看他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孟如一突然想到了上次在幻境中的遭遇。 眼看她身旁的云霄一脸漠然的样子,拓跋灭终于忍无可忍,声音似来自修罗地狱般森冷,道:“你问问他自已,他是不是连好朋友的妻子都不放过?” 孟如一心头一沉,虽然已经有所预料,但听拓跋灭亲口说出来时,还是有些震惊。 果然,她在幻境里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她微微侧眸看向云霄,却见他波澜不动,仿佛没有听到拓跋灭在指控他什么一般。 说真的,孟如一打心里不相信云霄会是这样的人,即便是拓跋灭亲口说的,她也不信。 “谁告诉你这些的?”云霄语气平淡的问着。 拓跋灭唇角勾起一抹冷嘲,道:“这重要吗?还是,你以为自已料理得很干净,没有人知晓你曾经做过的这些丑事?” 云霄看了一眼身旁的孟如一,这才道:“你所说的,我不曾做过。” “就知道你不会承认。”拓跋灭毫不意外,自怀中掏出了一张陈旧的信函,一字一句,道:“我娘被你玷污之后,不堪受辱,写下这封血书后悬梁自尽。我爹回来,看到这封血书和我娘的遗体,前去找你复仇,却被你乱剑斩杀!这些,你敢说你没有做过?” 他果然是上次幻境里那对夫妇带着的那个孩子! 大概,方才她所看到的那些,也是他童年的一部分? 孟如一心里一时有些复杂,想他应该不会拿自已爹娘的声誉名节来捏造谎言,那事情真相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云霄的回答还是那么云淡风清。 “混帐!”拓跋灭被彻底激恼了,双臂一挥,就见原本已经躺倒在地的尸体们突然一跃而起,纷纷活了过来。 下一秒,这些死而复生的人便持剑朝云霄杀了过来。 虽知是幻觉,但眼前的一切未免太过真实,看那些活死人持剑刺来,孟如一呼吸一滞,想要去取防身的手镯,却摸了个空,才赫然想起,在江心遇刺时,她把云霄送她的手镯弄丢了。 眼见着最近的一把利刃已到身前,孟如一腰间突然一紧,被云霄一把揽了过去,旋身躲过了这一剑。 云霄一手揽紧了她,一手回剑还击。 虽然单手应战,同时对付二三十人,他却依旧应对从容。 可这些却与真人又有不同,似乎并不畏惧疼痛,反而越战越勇。 孟如一看在眼里,心中不禁焦急,怕自已拖了他的后腿。 情急之中,视线突然扫过拓跋灭所站的位置,就见他一动不动忤在那里,目中却全是杀戮之气,紧紧盯着眼前的战况。 这是他的幻境,这些死而复生的杀手不会是受他意念在操控着吧? 若是这样,这些人岂不是怎么都杀不死? 即便云霄身手再了得,这样下去,也会被耗干体力的。 孟如一正想开口提醒,突然有个声音扬声喝道:“住手!” 这声音依稀有些耳熟,饱含中气,清晰的传入场内。 拓跋灭心神一震,恍然间,那些活死人也跟着停了下来。 他却顾不得操控他们,往声音来处看去。 只见一个相貌俊朗儒雅的中年男子正朝他们大步走来。 拓跋灭有些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嘴唇蠕动着,似是说了句什么,却无人听见。 孟如一在看清来者的脸后,也是一片震惊。 这人,不正是上次她在幻境里看到的那个拓跋晋? 看拓跋灭的反应,这人出现在这里他也很意外,这是怎么回事? 中年男子虽然看上去斯文儒雅,手里握着的却是一柄利剑,几步便到了云霄身前,剑锋一扫,直指拓跋灭,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来此行凶。” 拓跋灭震惊之下,反退了一步,颤声道:“你是谁?” 中年男子用打量陌生人的目光看了看他,道:“吾乃石晋,你又是谁?何故伤我兄弟?” “石晋?”拓跋灭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倏的睁大了眼睛,道:“你明明是拓跋晋,哪里是什么石晋?” 中年男子面上一僵,瞳孔瞬间收缩,一脸警惕的看向他,好一会,才道:“你怎么知道我这个名字?” 这句话问得拓跋灭心内复杂翻涌,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 但余光瞥到了身后的云霄,却又瞬间在眼底凝起了冰霜,似是明白了什么,有些不敢置信的直指云霄,道:“你好大的本事,竟然在我的幻境里制造幻像来迷惑我。” 云霄迎视着他,道:“他是幻像,也是事实。” “哼,你不会是想利用我爹的幻像,让我心软放过你吧?”拓跋灭暗自握紧了拳头,道:“告诉你,看到他,只会让我更想杀了你!” “你敢动我兄弟,先过我这关!”拓跋晋将手中剑一横,挡在了云霄身前。 “你……”拓跋灭差点气噎,但很快便恢复了理智道:“竟敢幻作我爹的模样,以为这样我便不敢动手了吗?” 说着,他便要下令那些活死人再度动手。 “没有什么拓跋晋。”云霄的声音依旧那么云淡风清,却如一道不可抵挡的风,响彻他耳边,道:“我所认识的,只有石晋。” 拓跋灭一怔,继而冷笑道:“不管是石晋,还是拓跋晋,都不能抹灭你害人的事实。难道你想说,换了一个姓氏,你就可以为自已开脱了?这么说,你终于承认自已所做的恶事了。” 第224章 第二百二十四章:另一个故事 云霄也不急着为自已辩解,道:“你可知,他为何是石晋,而不是拓跋晋?” 拓跋灭不屑的道:“人心险恶,出门在外用化名又何足为奇?事实证明,你这种蛇蝎小人的确是居心叵测。” 孟如一却是听出了端倪,插话道:“对自已的救命恩人还用化名,就算一开始是防人之心,可是,一直瞒下去,就有问题了吧?” 拓跋灭眸中闪过一抹刺痛,道:“你怎知他现在不是在捏造狡辩?” 云霄将视线转向他身前的拓跋晋身上,道:“你何不听听他自已怎么说?” 拓跋灭看了看面前这个他通过画像才塑造出来的男人,正要斥驳,云霄却似早已看穿了他的心思,又道:“还是说,你并不敢面对真正的事实?” 拓跋灭心底被沉沉一击,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在挣扎了片刻后,道:“那我就多给你一盏茶的喘息时间。” 拓跋晋放下了手中的利剑,这才开始讲述。 故事的开始,和孟如一所见的大致相同,商人身份的拓跋晋一家三口前往临洲寻亲,路遇山贼,被云霄所救,一路结伴同行。 只不过,在这个故事里,他的名字变成了石晋,就连后来在临洲安家之后,也是用的这个名字。 石晋虽是商人,却饱读诗书,颇有文采,又痴迷棋道,很快便与云霄熟络起来,成为了朋友。 只不过,背地里,他却将云霄的一举一动如数汇报给了自已的上司。 只因,他并非真正的商户,所谓山中遇劫,也不过是事先设计好的,用以接近云霄,获得他的信任罢了。 然而,一来二往接触得多了,他却渐渐被他的品性与胸襟所折服,棋艺上也常得他指点切磋,倒真把他当起朋友来。 突然有一天,上面给了他不一样的任务,让他给云霄投毒。 他不敢违命,又不想害了云霄,最后,斟酌来去,只得冒险偷换了毒药下到他茶水里。 云霄喝了之后,虽有些头疼不适,倒并无性命之忧。 本以为这就可以交差了,谁知上面的人又另换了一种药,让他再试一次。 他知道,如果这次再失败,一定还有下下次。而且,故技重施,很容易引起上面人的怀疑。 可他实在没有勇气告知对方,他一直以来都是在欺骗他,监视他。 于是,纠结了许久之后,一个夜晚,他邀云霄来家里喝酒,假意要趁机对他下毒。 中途,他借出恭为由离席,故意弄出些异常的响动,将云霄引到他房内。 当时,房里他妻子正卧床而眠,他掐着时机闯入,直斥云霄酒后失德,对他妻子意图不轨,并不给他辩解的机会便将他打出门去。 他家本就住在闹市,他刻意这么大闹一场,一时人尽皆知,云霄次日便离开了临洲城。 本想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云霄不知所踪,他不用再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可谁知,有一天他从外面回来,便发现他的妻子被人凌辱得不成人样。 而他的孩子,则不知所踪。 妻子说,那人蒙着面,可看上去很像云霄。 他又惊又怒,心道是云霄莫非不堪被他污蔑,所以才存心报复。同时又忧心孩子的下落,安抚好妻子之后,便满世界寻找云霄的下落。 也许是云霄的容貌太引人注目,还真让他一路追索到了他的落脚处,让他不敢置信的是,他的孩子也在他身边。 一切昭然若揭,他恼恨至极,恨自已识人不清,才招来此劫。 于是,他没有惊动云霄,而是暗自将当初上面交给他的毒药,下到了他的茶水里。 眼看着云霄并未察觉的将茶水喝下去,算计着毒药即将发作,他才走出来。 云霄看到他竟然一点也不意外,只教他将孩子看好,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 如此云淡风清的反应彻底激怒了他,他夺回了孩子,质问云霄,要报复为何不直接冲他来,要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折辱他。 云霄没有回答,却告诉他,早在他第一次给他茶里下药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了,也知道了他一直在偷偷泄露关于他的消息。 石晋很是震惊,可以说是恼羞成怒,觉得他既已知情,却佯作不知,背地里却使这么阴毒的计谋来报复自已,是死有余辜。 不想,云霄却告诉他,自从离开临洲,他便再未回去过。没有想到他会追到这里来,如今他已喝下他下的毒,他可以回去交差了。 石晋哪里肯信他,但云霄说完便离开了,他试图拦截,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回临洲的路上,他越想越觉得可疑,等回到临洲,想找妻子细问,却发现妻子早已被人杀死在家中。 第二天,他便也横尸在了临洲郊外,孩子却不知的踪。 拓跋灭听到这里,神色之间早已一片阴翳,只下意识的追问道:“是谁杀的你?是不是他?” 拓跋晋摇了摇头,却没有再说话。 拓跋灭胸腔里有什么在激荡着,片刻后,看向云霄,道:“这都是你编造的谎言而已,若真如你所说,他是别有用心接近你,而又被你知道了,你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云霄目沉如水,道:“我没有揭穿,不过是想知道他的目的。他偷换了毒药,我料想他是迫不得已,所以,他设计赶我出临洲,我便成全了他。” 拓跋灭根本不信:“胡说!如果不是你,那孩子怎么会在你手里,这不是证据确凿又是什么?” 云霄反问道:“我又为何要抓那孩子?” 孟如一也瞬间明白过来,以云霄的手段,要杀拓跋晋完全不费吹灰之力,根本没必要抓他儿子做人质。 反而细想想,对方故意抓了他儿子,倒像是生怕他不追过去复仇一般。 拓跋灭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却还是不愿意相信他说的,道:“你明知道他要害你,还自愿喝下毒药?你这谎言未免编得太过荒谬了吧?倘若你真的喝了毒药,又为何还活着?” 云霄冷冷扫了他一眼,却是一副懒得与他解释的模样。 第225章 第二百二十五章:旧恨新仇 孟如一看在眼里,倒是明白了几分,道:“我猜,是因为那个孩子吧?对方既然能把孩子送到你手上,就是为了逼拓跋晋下杀手。如果他不这么做,或是你识破了他的计谋没有服下毒药,定会令对方生疑,说不定就会把孩子杀了,来激拓跋晋出手。” 拓跋灭心头一冷,道:“你就这般护着他,替他说话?” “我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在帮你分析问题。”孟如一摸着良心说着。 拓跋灭还想与她争辩,云霄接道:“有些事,当年我并不知情。上次之后,我差问荆去临洲打听,才知道他们夫妇早已遇害。你若不信,可以自已去查。” 上次的幻境把他们坑得很惨,尤其是云霄,又是中毒又是受伤,伤势还未痊愈便又来了盐城,孟如一没想到,他在这百忙之中竟还叫人查了这件事。 看他眉宇淡然,喜怒不惊,想到曾经有人那么处心积虑的接近他,要对他不利,他当时又是怎样的心境? 在这段漫长的岁月里,他经历过多少凶险,又遭遇过多少这样的人?有没有人也曾真心待过他?孟如一想着想着,心里便有些郁郁的难受。 “发什么呆,走吧。”云霄拍了拍她的脑袋,打断了她的思绪,揽过了她转身就走。 “站住!”见他们竟然无视他,说走便走,拓跋灭直接冲过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道:“我说过你们可以走了吗?” “恐怕由不得你。”云霄带着孟如一旋身一跃,与此同时,拓跋晋却提剑迎上了拓跋灭。 拓跋灭没有想到自已用来对付他的这一招,这么快便被他用来予以反击。 竟能在他的幻境里施展幻术,这云霄果然不好对付。 也就是这一恍神的功夫,眼前已没了云霄和孟如一的身影。 不过,这到底是他制造出来的幻境,自然知道该去哪里找他们。他催动意念,那些活死人立刻冲上前来,将拓跋晋拦下,而他则闪身消失在虚空。 云霄带着孟如一穿过一幕幕虚境,其中几处孟如一甚是眼熟,正是之前她遇到幼年版拓跋灭的地方。 不过,云霄并未停留,直到眼前的场景变成她最初见到的那片山林,耳边忽听得一声锐器破空。 孟如一察觉到身后有什么冷嗖嗖的袭来时,身子已被带得转了半圈。 拓跋灭一剑刺空,面露杀意,似乎在寻找着再次下手的机会。 看他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孟如一叹道:“拓跋灭,你父母的死分明另有阴谋,话都说得这么清楚了,你还拦着我们做什么?” 拓跋灭目光落在云霄那只紧紧揽住她腰际的手上,不假思索道:“那是旧恨,你要跟他走,便是新仇。” 如果他不是太一本正经,孟如一都想笑出声来。正要回他几句,云霄却二话不说挥剑朝拓跋灭隔空一斩。 剑势如虹,拓跋灭不敢硬接,闪身一避。云霄趁机带人越过他,忽左忽右几个起落。 拓跋灭见状面色一变,再想阻拦已经晚了,眼前凉风阵阵,光芒尽敛,黑漆漆的夜色笼罩下,四周都是树木。 孟如一认出来,他们已经出了幻境,回到了现实中。 见他们挣脱出来,拓跋灭正要命人抢先发难,却只见他带来的人全躺翻在地,就连寒丹也未能幸免。 除了他们三个刚从幻境出来的,眼前唯一还站立着的就是那只高大威猛如小牛犊子的黑豹。 拓跋灭见状,再顾不得他们,急忙奔向寒丹,探向他的脉搏。 孟如一看清眼前的情形后,忍不住脱口赞道:“小黑,好样的。” 方才拓跋灭施出幻境的同时,似乎还启用了某种阵法,小黑无法靠近,所以,索性把阵外这几个通通先放倒了。 此刻听到孟如一的赞扬,不禁高傲的昂了昂头。 寒丹大概只是晕了过去,拓跋灭稍稍松了口气,同时又警惕的握紧了手中的剑。 云霄既已破了他的幻术,再想用此法困住他怕是难了,甚至,今日能不能全身而退尚未可知。 孟如一也以为云霄会趁机拿下拓跋灭,岂料,他目光淡淡扫了一眼地上的人后,只轻声道:“走。”便转身离开。 孟如一虽然有些意外,却也没有异议,忙跟了上去。 小黑不待吩咐,也默默跟在了她身后。 远离了那片树林,回到街道上,见四下无人,孟如一才低声道:“你不抓他,是想通过他顺藤摸瓜,查出他幕后的人?” 云霄没有否认。 “你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当年处心积虑要加害你的那个幕后人是谁吧?” 孟如一本是随口一问,但看他一脸不置可否的样子,不禁怔了,“你还真不知道?你这究竟是得罪了多少人?” 云霄脚步微微一顿,看向她,道:“那孟家呢?” 他突然提孟家,孟如一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随即才明白他的意思。 当初她何曾得罪过孟玉柔?结果还不是被她一次次算计到死? 贺毅就更不用说了,对孟玉柔一片情根深种,换来的却是灭顶之灾。 这世上的事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很多时候,不是你得罪了谁才会招惹来祸端。 熙熙攘攘,皆为利也。 “这么说来,咱们还是同病相怜?”孟如一玩笑着,说到这里,她突然眼睛一亮,道:“哎,我倒是突然想到了一个对付东蓠苑的好计策。” 说着,就想附到他耳边去跟他耳语一番,结果,一扭头,发现对方比自已高出一大截子,踮了踮脚,竟然才到他肩膀。 云霄侧眸,就见她正皱着眉头踮着脚尖在他身旁一蹦一蹦的,像极了某种小动物。 “回去好好吃饭。”云霄看了看她,说了这么一句后,继续前行。 孟如一眨巴了一下眼睛,是她的错觉么,她怎么觉得,云霄说这话的口吻,像是在说自家宠物一般? 她不由得低头看了一眼走在她身侧的小黑。 小黑四脚着地,身高恰好到她胸口的位置,在猫科动物里应该算是数一数二的。 这视角,大概就跟云霄看她时一样吧? 第226章 第二百二十六章:风云变迁 见她看过来,小黑昂头扫了她一眼,道:“你刚才是想偷亲他吗?你都已经开始当着我的面做这种事了。” 虽然它声音不大,但这在寂静的夜里,只要不是聋子,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孟如一明明没有这心思,也被它说得耳根一烫,斥道:“别胡说,我这是有话要跟他密谈。” 小黑两只耳朵一立,道:“表白?” 孟如一无语,道:“你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 这句话一出,她突然觉得有些熟悉,好像,云霄曾经就是这么说她的。 抬眼一看,果然就见原本信步前行的云霄朝她投来一瞥。 无需言语,孟如一便懂了他眼里的意思,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的宠物是吧? 孟如一揉了揉脸,看向小黑,皮笑肉不笑道:“话说,刚经过一场恶战,你应该也很累了吧?” 小黑鄙夷的斜了她一眼,道:“你又想过河拆桥。” 孟如一嘿嘿一笑:“拆什么桥,我这是体恤你,让你多休息。” 小黑白了她一眼,不等她出手,悄无声息便消散在她面前,看来是自已滚回系统了。 孟如一松了口气,什么时候系统出个禁言功能就好了。 繁华热闹的盐城最近两天风云迭起,暗潮汹涌。 起先是长乐会的欧阳公子英年早逝,惊动全城。 欧阳公子在东蓠苑寻欢,被人刺死的八卦一夜之间不径而走,一时人人皆知,欧阳家想捂都没能捂住。 紧接着,又有更劲爆的消息传出,杀死欧阳公子的凶手在牢中畏罪自杀,尸首却被东蓠苑连夜借走,还回来时却发现已经偷梁换柱。 欧阳家不知从何处得到了消息,找上东蓠苑要人。东蓠苑拒不认帐,两方势力顷刻翻脸,互揭老底斗将起来。 欧阳酉更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东蓠苑告上了公堂,控拆东蓠苑勾结贼寇,逼良为娼等多条罪名。 “别说,小九你这计谋用得真是好极了,欧阳家扎根盐城这么多年,由他们来挖东蓠苑的老底,可比咱们自已调查要省劲了许多。”问荆望着手中收集来的一大堆情报,心情大好。 “过奖过奖,这都是咱们爷爷教导有方。”孟如一谦虚的将功劳推给了一旁的云霄。 狼毒跟着笑道:“欧阳酉现在就跟疯狗一样咬紧了东蓠苑不放,什么猛料都给他们抖了出来。你们说,拓跋灭现在是不是肠子都悔青了?不过,他倒是跑得快,当天夜里就出了盐城,说不定还不知道东蓠苑这档子事呢。” 当然,拓跋灭能如此顺利逃出城去,自然是云霄事先打过招呼,让人放水了。 “看吧,我早就说了,他们自有办法脱身。”房间的最角落里,秦九压低声音对穆天玄说着。 穆天玄看了看紧挨云霄坐着的孟如一,也觉得自已先前那些担忧真的是可笑至极。 看她目光清亮落在云霄身上,都没往他这边看一眼,穆天玄心里像被打翻了五味瓶一般,极不是滋味。 不过,他从来就不是善于隐忍的性子,当即便站起来朝她走了过去。 此时的他已经用药水恢复了本来的面目和声音,看着依旧是少年模样的孟如一,道:“你……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要问你。” 孟如一正与云霄说着话,冷不丁被他这一叫,又见他板着个脸,一时不知他意欲何为,道:“有什么话不能在这儿问吗?” 其它人也不明所以的朝他看过来,穆天玄面色微微一僵,道:“好,在这问也行,上次秦九坏肚子的事,其实是你做的手脚吧?” 孟如一心头一跳,面上却笑道:“你不是找了一堆大夫给他看过了吗?是他身体有问题,怎么又怀疑我?” 穆天玄直盯着她的眼睛,道:“那为什么在东蓠苑你给我吃了药之后,我的症状和秦九当时一模一样?” 孟如一一时语塞,当时情况紧急,又不能被东蓠苑的大夫查出端倪,她图省事,就给他用了对付秦九的药。 未免他怀疑,给他的解药里她还特意没用胶囊。 想不到,他也不笨,还是生了疑心。 不过,她很快便反应过来,道:“不错,你当时生的就是和秦九一样的病,不过,真相你一定不会想知道,我劝你最好也别问下去。” 她这么一说,穆天玄哪肯罢休,道:“你若不给我一个交待,就是作贼心虚。” 孟如一难得的脸色一正,道:“你真想知道?” 穆天玄想也没想,道:“必须知道。” “好吧。”孟如一起身朝他走近了些,道:“当初我看秦九这个病颇为罕见,发病之后连大夫都查验不出,我就想,这病实在是一个坑人于无形的好办法……” “你……”不等她说完,穆天玄就被她这思路给震惊了。 孟如一也不理会,笑着接道:“于是,我就从他的排泄物里提取了一些病菌,做成了药丸……” “你说什么?”穆天玄如闻雷击,下一秒,却是难以抑制的捂住嘴跑到门外去,狂“呕”不止。 屋内其它人反应虽不及他强烈,却也纷纷皱起了眉头,不敢想像那画面。 秦九半信半疑的瞥了她一眼,追着穆天玄出去,问道:“你没事吧?” 穆天玄好不容易稍稍缓过来,一看到他,想到孟如一的描述,顿时胃里又是一阵翻腾。 孟如一倒没想到他真就这么信了,反应还这么大,真是罪过。 为了缓和一下气氛,她主动开口道:“咳,到午饭时间了,大家想吃啥?” 问荆和狼毒立刻摇头,异口同声道:“我们不饿。” 话最少的云霄则起身就走,道:“我回房休息。” 问荆和狼毒立刻跟着起身,道:“我们也去。” 顷刻间,大厅里便只剩下孟如一一人。 孟如一脑子一空,天哪!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拿秦九的排泄物做药? 本是编来恶心一下穆天玄的,但是,往细里琢磨了一下,就明白为什么云霄会掉头就走了。 他不会从此误会她是个恶心变态的姑娘吧? 第227章 第二百二十七章:鬼打墙 做为欧阳酉的独子,欧阳逍虽然死得不怎么光采,但丧事依然是办得风风光光,所有和欧阳家能沾上点关系的人都来吊唁了一番。 刘箭作为表亲,这几日里也是忙前忙后,帮着招呼张罗,毫无怨言。 好不容易将欧阳逍抬进了祖坟,刘箭这才随着送葬的队伍一起下山。 这山不算太高,一条道通到山脚,下山脚程快,半个时辰就够了。 可是,走着走着,刘箭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小桩子,这山里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歪脖子枣树了?上山的时候还不曾见着。” 小桩子是伺候欧阳逍贴身仆人,这次送葬自然少不了他。 听刘箭这么一说,小桩子看了眼四周,果然左手边路旁就有一棵粗壮的歪脖子枣树,树上还挂着零星几颗酸枣。 “这山我也不常来,谁知道呢。”小桩子看了看天色,瑟瑟发抖道:“表少爷,咱们走快些吧,天就要黑了。” 刘箭何尝不是这么想,于是催促着送葬的下人们加快脚程。 只是,又走了一段后,刘箭倏的脸色煞白,停了下来,道:“怎……怎么又是这棵树?” 小桩子抬头一看,还是在左手的位置,一模一样的歪脖子枣树,就连树上挂着的那几颗酸枣好像也是一样多。 刘箭重重咽了一口口水,硬着头皮将手上的白纱扯下来一块,系在那枣树枝上,恶狠狠的道:“走!” 众人心里也是一阵发毛,跟着他埋头疾走。 片刻之后,当所有人看到前方那棵系着白纱的枣树又出现时,瞬时魂都快飞了,胆小的当即便瘫软在地。 “表……表少爷,这是……是少爷不让咱们走么?”小桩子双腿抖得如筛糠,拽紧了刘箭的衣袖。 “胡说什么?”刘箭怒斥着,脸却早已骇得比身上的丧服还白。 “这是遇上了鬼打墙啊。”刚才负责抬棺的人里有人颤声惊呼。 “这世上哪来的什么鬼?”刘箭喝着,却连声音都变了腔调。 “这可难说啊,欧阳少爷年纪轻轻,死得又那么惨,说不定怨气不散……”抬棺的人平时都忌讳这些,眼下不免惊慌起来。 小桩子紧张的四下张望着,道:“可……可是,害死少爷的凶手不是已经死了么?少爷怎么还……” “是啊,欧阳少爷,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可都没有害您啊,放过我们吧……”众人对着虚空拜了又拜,末了,爬起来开始仓皇逃窜。 小桩子见状,也忙跟着大家一起夺路奔逃。 眼见着大家都逃命了,刘箭哪里敢独自待着,尽管腿都吓软了,还是连滚带爬的追着大家跑。 只是,没过片刻,所有人便都又回到了酸枣树下。 这下,大家都相信是真的有鬼了,他们今天怕是要逃不掉了。 眼看着天色也暗了下来,一时间,尖叫声,嚎哭声响成了一片。 求生的本能让他们不放弃的又夺路而逃,有些人觉得,既然大路走不通,索性就往没路的地方跑。 顷刻间,十余个送葬的兵分几路窜入山林中。 刘箭也没有走大路,瞧准了下山的方向,窜入了林子中。 疾奔了好一阵,再没看到那棵酸枣树出现,心里不禁涌起了一丝希望。 马上就要下到山脚了吧? 这样想着,他脚下像生了风一般,也不软了,加紧跑起来。 突然,前方一座坟茔挡住了他的去路。 这是座新坟,还来不及修砌,土堆上到处洒着纸钱,挂着白幡。 再定神一看,墓碑上赫然写着“爱子欧阳逍之墓”! 刘箭顿时像是挨了当头一棒,腿一软,噗嗵跪在了地上。 他明明是一直朝山下跑的,怎么反而跑回山上的坟墓前来了? 难道,真的有鬼? 刘箭嘴唇都直打哆嗦,道:“表表弟,你你你可别害我啊,我是你表哥……” “表哥。”虚空里,突然飘来一道冷幽幽的声音。 “啊!”刘箭吓得尖叫起来,跪行着连连后退,眼睛四下张望着,想确认一下刚才那一声是不是自已的幻觉。 “表哥……我好痛啊……”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虚无飘渺,却又令人毛骨悚然。 刘箭被吓到了极点,反而怒了起来,道:“是谁?是谁在装神弄鬼吓唬小爷?小爷不怕的,有本事出来啊!” “嘿嘿嘿嘿……”回应他的是一阵阴森的怪笑。 突然,“嘭”的一声,坟头的两支香烛倏的无风自燃,坟墓四周开始有雾弥漫开来。 刘箭几曾见过这等玄异的景象,怪叫了一起,连滚带爬的就要跑。 岂料,不管他怎么走,却只是在坟头四周打转,怎么也走不出去了。 “表哥,你要去哪儿呀?”熟悉中带着几分鬼气的声音自身后幽幽传来,刘箭整个身子都吓得发麻了。 这好像是……他表弟欧阳逍的声音! 刘箭整个身体像是生绣了一般,咔咔转动着脖子,好不容易转过了身来。 “啊!”看清了眼前的情景之后,刘箭再度瘫倒在了地上。 只见坟头前直直的伫着一个人,身穿寿服,却浑身是血,一双流着血泪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看着他,不是他那表弟欧阳逍又会是谁? “表哥,你那么害怕做什么?心虚了?”欧阳逍喋喋笑着,阴森森的看着他。 “你你想干什么?”刘箭声音都沙哑了,像是随时都要昏死过去。 欧阳逍阴阴的冲他招了招手,道:“表哥,下来玩啊,下面比东蓠苑要好玩多了。” “表表表弟,你放过我吧……跟我没关系,跟我没关系……不是我啊……”刘箭语无伦次的辩解着。 欧阳逍突然面目一冷,几寸长的利爪伸了出来,道:“杀人偿命!” 阴风四起,扑面而来。 刘箭顿时便哭了,哀嚎惨叫道:“不是我……表弟……是……是他们害死你的,我不知道他们要杀你啊……” 欧阳逍利爪一抓,直接便扣住了他喉咙。 刘箭只觉这抓住他喉咙的爪子如冰如铁,随时都能刺破他皮肉,要了他性命。 “真的不是我……我……我只是负责把你引去东蓠苑而已,我没有杀你啊……” 第228章 第二百二十八章:招供 听他说到这里,欧阳逍的鬼爪停了停,阴阴的道:“你还敢狡辩,跟我去阴曹地府说去吧。” “我没有狡辩啊啊啊……”刘箭感觉脖子上的利爪又陷进去了一分,顿时叫得像杀猪一样,嚎道:“是钱先生……是容家的钱先生……他答应帮我还赌债,表弟……我只是一时糊涂,我错了,你饶我一条狗命吧……” “哼,他饶得了你,我们也不能饶了你。”另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刘箭身后传来。 “行了,剩下的交给欧阳家和官府吧。”另一个声音低沉而略显沧桑,非但没有半分鬼气,还有几分耳熟。 “我这刚上场呢,怎么也不让我演完?”那个阴恻恻的声音瞬间变了调,话虽这么说,却并无半丝嗔意。 刘箭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恐惧少了几许,倒更多了几分惊疑,竟一时顾不得脖子上的利爪威胁,扭头看去。 只见他身后不知几时又多了俩人,一老一少,老的赫然正是被他指控杀害欧阳逍的黄穹,少的那个自然是东蓠苑那个小九。 “你们……你们不是已经……”刘箭拿捏不准心头的预感,一时有些寒毛直立。 “没错,我们已经被你下毒灭口了,此番也是来向你索命的。”孟如一朝他龇了龇牙,嘴角还有血水流下。 她身旁的云霄则是一脸面无表情,却比她这般模样看起来还要森冷可怕。 “喂,我词还没念完呢,你们跑出来做什么?尊重一下我好吗?”还抓着刘箭脖子的“欧阳逍”版秦九非常无趣的将他一把丢在了地上。 “你们……你们……”刘箭顾不得摔疼的屁股,在三人脸上看来看去,摇了摇头,道:“都是假的,你们骗我的,你们不是鬼……” 刚才就被云霄喝破,孟如一虽然还没玩够,却也没再装下去,道:“没错,我们不是鬼,不过,你该招的不还是已经招了。” 听她这么一说,刘箭不禁浑身一瘫,却是终于松了一口气,突然仰头大笑,道:“太好了,我就说嘛,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鬼?你们听我招了又怎么样?我刚才说什么了吗?说了去又有谁会信?哼。” 看他一副小人无赖的模样,孟如一便恨不得上去踹他几脚,不过还是忍下来了,道:“那你就看看,他们会不会信。” 随着她这句话,四周的雾气逐渐散去,有灯火将这夜色照得明亮起来。 刘箭定神一看,眼前哪里还有什么山,更没有什么坟墓,他所在的地方,正是欧阳家在山下临街的一间酒铺。 此时,四周一张张座椅上坐满了人,全是欧阳家和他刘家的长辈们。 “怎么会这样……”刘箭心里一咯噔,第三次瘫软下去,随即,还想垂死挣扎一下,连忙又辩道:“姨父,姨母,爹,娘,我刚才是被他们迷惑了,说的都是鬼话,不是真的,我什么都没做过,你们要相信我啊。” 然而,欧阳家个个铁青着面孔,欧阳酉握紧了拳头,一副随时准备冲上来掐死他的模样。 至于他的爹娘,既是惊,又是怒,刘夫人受不了这样的事实,直接两眼一翻厥了过去。刘父直指着他,骂道:“逆子,还不老实交待,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刘箭对他这父亲和姨父都怕得要命,在重得威压之下,哪里还敢再狡辩,只得乖乖坦白。 原本,他与欧阳逍的关系还算不错,两人经常一同寻花问柳,赌博兹事。 欧阳家家底丰厚,但刘家的生意做得却只是平平。刘箭在外面欠下不少赌债,常常要靠欧阳逍接济,自然而然的,欧阳逍便也对他有些颐指气使。 最近,他输得有点多,欧阳逍情场失意,连带也看他不顺眼,便不愿借给他钱了。 他被追债的逼得有点紧,实在无可奈何了,这时,姓钱的找到了他。 姓钱的承诺只要他帮他们点小忙,事成之后就帮他把所有赌债还清。 而所谓的小忙,就是让他盯紧云霄所扮的“穹爷”,有穹爷在的地方,就尽量将欧阳逍也引去,并伺机挑唆他们之间的矛盾。 那夜,他将欧阳逍引去了东蓠苑后不久,姓钱的找人给他捎了个口信,让他和欧阳逍在东蓠苑留宿。 后面发生的事,就不容他控制了。 算下来,他也算是半个杀害欧阳逍的同谋,他自然不敢站出来揭穿,只能依对方的计策,将所有罪名推在穹爷身上。 听他讲述了事实真相后,欧阳酉上前去,“啪啪”两个耳光甩下,刘箭躲都不敢躲,硬生生被抽倒在地。 “欧阳先生,既然事情已经弄清楚了,接下来的事,就由你们自行处置吧。我们还有事,便先行告辞了。”得了云霄的眼神示意,问荆适时的站出来开了口。 今日这出闹鬼的戏码全由云霄布阵才得以完美实施,欧阳酉知道眼前几人本领非凡,并非他能招惹得起的,既然欧阳逍的死与他们没有直接关系,他自然不敢留人,只得放任他们离去。 盐城某处僻静的小苑内,孟如一终于恢复了本来面目与声音,长舒了口气。 不多时,从另外两间厢房里走出两道熟悉的身影,正是恢复了原貌的云霄与秦九。 孟如一打量着两人,秦九能被京中闺秀惦念不忘,这张脸也是占了一部分原因。 二十岁年纪,正是风华正茂之时,他五官俊美,能文能武,也没有一般世家子弟的架子,那张俊逸的脸上时刻洋溢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也莫怪乎满京都的女子都为之痴迷。 他这样的形象,简直就是话本里翩翩公子的标准形象。 反观云霄,论及五官轮廓,放眼整个赤炎国,大概无人能出其右。不过,或许是他周身气场太强的缘故,反而让人不敢瞻仰。 再加上他性子本就极为冷淡,也没什么人敢与之亲近。 当然,孟如一除外。 看到云霄出来,孟如一当即便迎了上去,将他好一番打量,赞道:“爷爷果然还是这般模样最好看,帅得简直惨绝人寰。” 第229章 第二百二十九章:幕后阴谋 明明已经卸去了伪装,她却还这么唤他。不过,云霄倒似并不在意,垂眸扫了她一眼,道:“你确定,这是恭维?” “当然,您可是我见过最俊美的人,非惨绝人寰不能形容您的极致。”孟如一凑近他,笑得一脸谄媚。 云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道:“说吧,什么事?” “您可真是火眼金睛,我确实有点小事要和您商量。”见被他识破,孟如一索性也就不扭捏了,道:“您能不能……帮我去救个人?” 云霄眉色未动,道:“什么人?” “我有一个朋友,身陷东蓠苑内,我想带他回京。”孟如一怕他不肯,又补充了一句,道:“在东蓠苑的时候,他帮过我,我承诺过会报答他的,所以……” 东蓠苑自从被欧阳家咬上之后,便闹到了官府,因为欧阳家给出了实打实的证据,所以,现在整个东蓠苑被查封整顿之中,里边的人也全被官府暂时软禁起来了。 云霄并未深问,道:“以后这种琐事,你可以直接找狼毒,他会处理。” 言下之意也就是答应了?不光是答应了,听这意思,她以后有什么小麻烦小需求,都可以动用国师府的能力来解决? “多谢国师大人。”孟如一欣喜得向他抱拳行了一礼,有些迫不及待道:“那我这就去找狼毒了。” 她如脱兔般瞬间便跑没了身影,云霄的目光在她消失的方向停留了片刻,这才转向一旁的秦九。 秦九心内此刻有些微妙的复杂,孟如一在云霄面前展现出的那份俏皮灵动是他之前从不曾见过的,她好像……很信任云霄。 不知为何,这个认知让他心里有些闷闷的,很不是滋味。 或许,是为太子殿下抱不平? “你可有何话要说?”云霄的声音虽然依如既往的平和,却有如一道冷泉,顷刻将秦九自思绪中浇醒。 秦九抬头,便见云霄那双清洌的凤眸正朝他看过来,那淡淡的一瞥,却好像已看到人心底里去。 不过,他到底是秦九,即便在这样的注视下依旧神色坦然,浅笑回道:“这次的事,多谢您出手搭救。” 云霄眸中多了一抹冷锐,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秦九心中微沉,道:“这,秦九不明。” 云霄越过他向前行了几步,看向远方,道:“刺杀欧阳逍的凶手已经畏罪自杀,你可曾去看过。” 秦九回道:“看过一眼,听人说,此人是这一带的地下杀手。” 云霄没有回头,声音却寒入他心里:“他胳膊上的刺青,与刺杀太子的那两名刺客身上的一模一样。” 秦九藏在袍袖下的手微微一颤。 云霄却没有再多说一句,举步离去,徒留他一人在原地发怔。 刺杀欧阳逍的杀手是在刘箭被押回欧阳家后第二天被人发现的,同一天内,容家的客卿钱先生在出城办事的时候遭遇山贼,横尸山野。 孟如一窝在小苑内,听着狼毒带回来的消息,不禁感慨万千。 “小五,这两个人的死,你怎么看?”狼毒存心想考考她。 小五是孟如一给自已取的别号,现在不用再演孙子了,小九这个称喟自然就用不上了,狼毒他们几个对于如何称呼她便犯起了难。 叫孟姑娘,孟如一觉得别扭,也可以生疏。可如果叫“如一”,在这个时代又有些暧昧。 孟如一想到问荆狼毒他们几个都是按排行来叫,她来得最晚,年龄也最小,所以,索性便让他们称呼她小五。 “问我么?这很明显是杀人灭口呀。”孟如一想也没想,道:“一个是杀手,一个是客卿,都不是这件事的主谋,欧阳家的人肯定想从他们嘴里知道幕后的主使和动机,不可能会这么快对他们下杀手。” “不错。”狼毒赞许的点了点头,道:“那你再猜猜,幕后主使是谁?动机又是什么?” 见他刻意让她猜,孟如一便知这其中必有端倪,略一深思,不禁一惊,道:“难道,对方其实是冲我们来的?” 钱先生是容家的客卿,那么能指使他的人最可疑的便是容家。 容家可不就是长乐会的会长,主掌盐城药材买卖的世家? 话说,被卖入东蓠苑之前,孟如一还在与穆天玄一同调查假药一事呢。 再联想到欧阳逍死后,刘箭立刻便将矛头指向云霄。 假设幕后主使真正要加害的就是云霄,那么,动机也只能是假药的事了。 “不对。”孟如一立刻又疑惑起来,道:“调查假药的人明明是我和穆天玄,对方怎么会找到云霄头上去?他那些天分明天天待在青楼里,难不成对方早就查出他的真实身份了?” “你还真说到了点子上。”狼毒冲她招了招手,孟如一会意的朝他靠近了些。 狼毒压低了嗓音,道:“因为有人向容家家主告密,说有钦差正微服调查此事。” “微服是没错,不过,我们可不是什么钦差。”孟如一话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道:“谁告的密?有人识破了咱们的身份?” “这便是问题所在。”狼毒眼底一片莫测高深,道:“我的易容术绝无任何破绽,有谁能知道咱们的身份?” 除了他们自已,还有谁知道他们是谁? 孟如一疑惑道:“不能吧,太子自已也在参与调查,这件案子若是拿下,于他也是一件功绩,他怎么会去向对方泄密?” “或许,是他们低估了容家的心狠手辣呢?”狼毒眼底泛起一丝冷嘲,道:“你还记得你们在江心遇刺的事吧?” 江心遇刺的事孟如一也曾怀疑过容家,毕竟,当时他们就在调查假药的事,对方有所察觉,痛下杀手也不无可能。 但她从没想过是有人刻意泄密,还是与她一同调查此事的太子。 “他们将矛头指向主子,试想,在东蓠苑那种地方被牵扯进谋杀案中,就算主子能洗脱罪名,说出去总是有辱名声的事。太子他们却完全可以做黄雀,收拾残局,拿下容家。”狼毒一字一句分析着。 第230章 第二百三十章:狼毒的心思 孟如一直听得丝丝心寒。 她是有些看不透这些皇室贵胄的心思的,人前明明还与你称朋道友,同舟共济,暗地里却可以捅你一刀,要你性命。 想当初她将假药的事告知云霄时,说了太子对这事有兴趣,云霄甚至还很赞许他们调查此事。 看得出来,尽管太子处处针对他,他却仍有栽培之心。 “这事……云霄怎么说?”孟如一沉声问着。 狼毒叹道:“主子什么都没说。” 果然。 若换作是她,也会很寒心吧? “想不到穆天玄这小子竟然这么过份,早知这样,在东蓠苑就不该帮他。” 狼毒连连点头:“可不是嘛,这么些年,太子可没少给咱们主子使绊子。也就咱们主子的胸襟,不跟他计较罢了。” 提到这里,孟如一便忍不住好奇道:“他们的关系一直都是这么差吗?” “其实最开始太子对主子还是很恭敬有礼的,不过……”狼毒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道:“皇后对主子一直心存忌惮,许是和太子说了些什么吧,渐渐的太子的态度也就变了。如今太子长大,有了自已的羽翼,就更不用说了。” 孟如一虽然不懂朝堂争斗,但从盐城这一堆破事就不难想像,太子表面体恤民情,与她共同查案,背地里还不忘阴云霄一把,可见,他们的关系已经恶劣到了很严重的地步。 “小五。”狼毒打量着她,斟酌着道:“如今也就你最得主子待见,主子那里……” 不等他说完,孟如一便懂他的意思了。 “你不会以为云霄会因为这件事就闷闷不乐吧?” 狼毒语重心长的道:“主子是个不善于表达自已的人,喜怒哀乐常常深藏于心。我们几个大男人也不方便多说什么,也就指望你,多体恤体恤他了。” “你是说,让我去开导云霄?”孟如一连连摆手,道:“生理上的病我还能治一治,但心理学我还不行。再说了,以他的性格,应该只有别人郁闷的份,谁还能撼动他的心?” 狼毒一听,也是,他家主子的名头摆在那儿,他想替他卖卖惨都不行。 不过,反正太子的黑幕他是抖完了,只要孟如一知道太子不是什么好人,从此离他远远的,他也就不虚此行。 想到这里,狼毒话头一转,道:“我也就是看主子不言不语,似乎情绪不佳,所以随口一提。总之你多留意一些,也不用刻意做什么的。” 孟如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狼毒起身要走,又想起了一件事,道:“还有,你要救的那个人已经送来了,我安排他住在最西边那间厢房。” 孟如一眼前一亮,欣喜的道:“多谢四哥。” 狼毒受宠若惊,道:“还是叫我老四就好,这声哥我可消受不起。” 万一哪天她和主子成了……对吧? 孟如一也不与他纠结,当即便去了西边厢房。 还未靠近,便听到房内有说话的声音,细细一听,其中一个声音竟是穆天玄,不禁微微一惊。 对于东蓠苑这段经历,太子殿下怕是巴不得抹得越干净越好,贺毅刚来他便凑过来了,该不会是想灭口什么的吧? 想到这里,不禁加快了脚步,却听得屋内穆天玄道:“往后若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找我或是秦九,你既是孟姑娘的朋友,便也是我的朋友。” “那贺毅就先谢过了。” “无需客气。” 屋内的两人正待要再说些什么,穆天玄已经听到了她的脚步声,朝她看过来。 自那日她刻意将他恶心了一番后,太子殿下这几天连理都不带理她的,此番见他看过来,脸上竟无排斥之意,眼里甚至隐隐有丝光芒,像是在期待着什么,孟如一倒是微微一怔。 “你来了。”穆天玄竟主动打了招呼。 “三妹。”贺毅也开口招呼道:“听说是你让人将我救出来的,谢谢你。” 说着,郑重的双手交叠,要对她行一个大礼。 孟如一忙抬手打断了他,道:“这次也多亏你帮忙,我答应过要救你出来,自是不能食言。” 或是在东蓠苑待得久了,贺毅倒也不像普通书生那般呆板,见她这么说,便道:“那这份恩情贺毅便放在心里了,今后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三妹尽管差遣。” 孟如一也没跟他客套,目光在他与穆天玄之间看了个来回,道:“你们……似乎挺投缘啊?” 穆天玄迎着她的目光笑了笑,道:“贺公子性格谦和,又饱读诗书,我颇为喜欢。此番也算是共过患难,自然是要做朋友的。” 贺毅也道:“穆公子谈吐不俗,有机会还请多多指教。” 看这两人你来我往一派和气,孟如一不自然的牵了下唇角,想了想后,还是道:“穆公子,我与贺毅还有些话要单独说,可否请你行个方便?” 被下逐客令虽然有些不高兴,这声生份的“穆公子”更是让穆天玄心里不爽,不过,他面上倒也不显,道:“我也正好有话要和你说,我在对面茶楼等你。” 说着,也不管她答不答应,掉头便走了。 “三妹,穆公子这人看起来挺不错,你和他……”贺毅目送着穆天玄走远,话中便有了试探之意。 “我和他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孟如一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一时不知究竟要不要告诉他穆天玄和孟玉柔的事。 贺毅却浑然不知她内心的纠结,道:“我看他挺在意你的,因为担心你的安危,甚至还被人打断了手……” 孟如一听得一怔:“断手?什么时候的事?” “你不知道?”贺毅有些意外,随即道:“就是你被迫献艺竞价的那个晚上,当时我被花爷叫去给你准备新房,他大概是听到你被人拍下的消息,便私自跑下楼去,大概是想去找你的,结果被苑里的那些看守把手臂给打脱臼了。” 孟如一颇有些震惊,穆天玄这个人一路上使尽各种手段来坑她和云霄,会为了她的安危做这种事? 第231章 第二百三十一章:国师有请 也怪不得孟如一不敢相信,毕竟,她前脚刚听狼毒说完他出卖他们的事,若非他将消息泄露给容家,说不定就不会有什么江心遇刺,更不会有什么欧阳逍命案。 而且,穆天玄若真为了救她而受伤,怎么都没见他提起? 刚才他说有话要对她说,不会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吧? 看她神色不定,贺毅才意识到自已说了什么,心头的歉意俱增,道:“对了,那天夜里,你……我没能帮上忙,那些护院看得很紧,对不起……” 孟如一回过神来,看他头都快要埋到胸腔里去,不禁笑道:“没事,那晚我好着呢。” 那夜她难得见识了一番国师大人“狂野”的一面,就是当时被他整得死去活来的,这个“仇”她得想办法报了。 贺毅见她非但没有难过难堪之色,反而似乎有些开心,虽然不明所已,不过到底是松了口气,想着她大概是没有吃亏的。 孟如一这次倒没有晃神,掉转话题道:“别光说我的事了,我来就是想问问你,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家是在京城还是?” 提到这个,贺毅面色微沉,道:“我父母早就不在了,我大伯在京城做些小生意,我之前便一直寄住在他家里。当时为了和玉……和她私奔,我留了封书信便不辞而别,大伯必然很生气吧。” 孟如一料想他家境不会太好,所以才会被孟玉柔抛弃,如今一听果然。 “除了你大伯,你再没有别的亲人了?” 贺毅点了点头,有些羞愧难当的样子。显然,是不知道要如何回去面对自已的大伯。 “既是如此,自然是要回去了,那是你唯一的亲人了。”孟如一说到这里,看了看他,道:“不过,孟玉柔这个人,你最好是别再见了。” 贺毅忽然抬起头来,道:“为什么?我还有很多话想要问她。” “还有什么好问的?她都能下手杀你了,情意显然是没有了的。你也不要想着报仇,孟家的权势你也是知道的,就当吃一堑长一智了。” 刚见到贺毅的时候,孟如一的确是想过将他带到孟玉柔眼前去,好好吓一吓她,再揭穿她做过的恶行。 可如今细思下来,还是觉得不妥。 贺毅的遭遇本就已经很悲催,但在东蓠苑也确实给过她帮助,如果她真让他去揭穿孟玉柔,很可能对他不利。 穆天玄如今是不知道真相,倘若知道了,谁知道他又会做出什么来? 所以,思前想后,她还是觉得有必要点醒一下贺毅。 “她……她一定是有苦衷才这么做的吧?是不是孟伯父逼她了?我知道,孟伯父孟伯母对她的期望一直很高,她也很不容易的。”贺毅似在问她,又似在喃喃自语。 孟玉柔惯会演戏,他直至此刻还心存侥幸倒也不足为奇。孟如一也不多劝,道:“我会带你一道回京,不过,你应该知道你捡回这条命有多不容易。在东蓠苑的这段日子,也该看尽了人性丑恶,这一路你好好想想吧。” 从贺毅房里出来,孟如一正想去对面茶楼找穆天玄,却迎面碰上了问荆。 “小五,你在正好,主子正与江北督察使在药材市场呢,让我来请你过去一趟。” “督察使?莫非是来调查假药的?” “正是,事关重大,那个黄知府又是个草包,所以,主子便命吴督察过来负责此事。”问荆一边说着,一边领她上了门口的马车。 孟如一有些惊奇,道:“这是直接对容家下手了?” 问荆点头道:“这都是欧阳家的功劳,欧阳酉这个人虽然处事浑霸了一些,但也正是这性子,让人奈何不得。之前咱们只是稍加撩拨,他就咬上了东蓠苑,如今知道欧阳逍是死在容家人手里,又故伎重施,给容家泼了一堆的脏水。” 孟如一不解道:“容家的把柄就这么好抓么?若是如此,容家还不早出事了?” 问荆笑道:“那些罪名自然是真真假假,不过,就算是假的又如何?能为我们所用就好。” 孟如一当即会意,云霄这是借着这些由头将容家先控制起来,再一步一步细细的查。 饶是容家平素在盐城根基如何深厚,遇上如此强硬的手段,怕是要被扒得连底裤都不剩。 马车很快到了药材市场街口,只见以往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街道此刻已被戒严,一批挎着大刀的士兵把守在市场口,看到问荆,立刻拱手行礼,让开了一条道。 孟如一下了马车,随着问荆一同走进了市场。 就见所有商铺都开着门,商铺老板们一个个战战兢兢伫在铺口,任凭士兵带人进铺搜查。 问荆一指了指前面那家最大的商铺,示意孟如一过去,自已却转身先忙去了。 铺内,用来接待贵宾的小厅里,云霄坐在一张紫檀木太师椅中,手执一本薄子正看得专心。 在他跟前,一名身着藏青色官袍的官员低头恭敬的向他汇报着什么。俊冷非凡的脸上波澜不惊,但那通身的气度却连门外的孟如一也有些不敢仰视。 这些天里,大家为了扮演“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早已忽略了各自本来的身份,孟如一更是习惯了在他面前没大没小,此刻看到眼前的人又恢复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心里莫名的竟有些落差。 那名官员还在说着什么,云霄忽然抬眸扫了一眼门口的孟如一。 孟如一见他们在谈事,原本还想等他们谈完再进去,谁曾想,也就多偷瞄了几眼,云霄便朝她看过来。 四目在半空中对接,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瞥,孟如一心里却不受控制的怦然一跳。 正下意识的抬手要跟他打招呼,对方的目光却已回到了手中的书册上,继续听那官员汇报。 孟如一看了看自已举着的爪子,默默的收了回去。 虽然被无视有些小小的失落,不过,他们在谈正事,她倒也不至于不识趣的上去叨扰。 不过,不得不说,工作中的男人果然是最有魅力的,她爪子虽收了回去,目光却依旧落在云霄身上没有动。 第232章 第二百三十二章:共处一室 虽说国师大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高傲冷漠生人勿近的气息,但他只是往那儿一坐,便自有一股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气度。 那名官员年纪已将近五十了,可在他面前却丝毫不敢轻慢,毕恭毕敬的做着汇报,连头也不敢抬。 旁人若是如此,孟如一定会觉得他是在装13,可云霄本就久居高位,征伐天下,虽然高傲,但从不倨傲,虽然冷漠,却从不冷酷,可以说是相当低调了。 孟如一自已都没有发觉,她看向他的目光在不知不觉中已变得清亮而炽烈。 云霄原本漫不经心翻动书册的手突然微微蜷握,手中的纸张顿时被揉得多了几道褶皱。 虽然只是细微的响动,听在眼前官员的耳里,却有如雷击,他身躯微微一僵,颤栗道:“大人息怒,都是卑职监管不利,竟不知辖下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还望大人网开一面,给卑职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云霄脸上未见动容,只是将手中的册子一放,道:“还不进来?” 刚才那一眼,孟如一还以为自已被他直接无视了,现在听来,这是让她进去? 进去就进去。 那名官员这才留意到孟如一的存在,又不知她是何身份,一时伫在那里没有言语。 “这间铺子是由容家亲手经营,由你来查。”云霄言简意阂发号施令。 识辩药材是孟如一的拿手活,一听这话,顿时便来了精神,点头应了一声,转身便从摆放在大厅的药材开始着手。 眼前的官员万没想到眼前这个稚气未脱的少女竟是云霄找来查假药的,不免多看了几眼。 倏的,察觉到一抹冷洌的目光,才赫然警醒,一定神,就听云霄声色清冷,道:“吴督察,传话下去,其它铺子查抄出来的可疑药材先找地方搁置,最后交由圣女核查。” 听到“圣女”二字,吴督察顿时脑门一凉。 虽然他不是京官,但立圣女这种大事皇帝早已召告天下。想不到眼前这位便是,他忙深深一揖,再不敢多看,道:“卑职这就去办。” 吴应忠一走,偌大的店铺里便只剩下了云霄和孟如一两个。 后者已经开始忙碌开来,云霄瞥了一眼那个正专心挑拣药材的身影,便重新投入到桌案上那堆帐薄当中。 屋子里一时变得很安静,只有偶尔的翻书声,和孟如一不时走动的轻盈脚步声。 待整个厅内的药材都检查得差不多了时,孟如一抬头透了口气,一眼便看到云霄正执笔书写着什么。 说来也怪,她竟觉得这种彼此共处一室,各自忙碌的感觉也挺不错,莫明的让人有种岁月静好的和谐感。 这要是在现代,以云霄的才智,无论是经商,还是从政,绝对都是风云人物。 孟如一脑海里不禁汇演起霸道总裁与勤劳小秘书办公室加班情景剧。 “你准备看到什么时候?”正神游间,云霄低沉的嗓音冷不丁传来。 孟如一立刻醒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已竟已盯着他瞧了好一阵。 而对方明明连头都没抬一下,居然知道她在看他,可见她的目光有多放肆了。 “咳,我刚才看那些药材看得两眼昏花,按照医学上的说法,得多看看美好的事物,养养眼睛。可看来看去,这整间屋子里也就您最赏心悦目了,所以,便多看了几眼。”孟如一自问很是机智的答他。 云霄执笔的手微微一顿,眸底漾过一抹什么,须臾,搁下了手中的笔,道:“过来。” 孟如一心中一紧,她也就偶尔花痴一次,难不成就要被揭穿了? 怎么办? 情急之下,孟如一索性变被动为主动,假作镇定笑道:“咱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离得太近会容易出事的。” “嗯?”云霄眉梢微挑,单指敲了敲桌面。 孟如一无奈的抚了抚额,原来声音好听也这么致命,让人根本无法拒绝啊。 看她走近,云霄声色未动,道:“坐。” 孟如一不明所已,乖乖在他旁边的椅子里坐了下来。 “把眼睛闭上。”云霄又道。 虽然不是命令的语气,却自有一股让人情不自禁想要遵从的威仪。 闭上眼睛做什么?孟如一虽然照做,心中却是一阵扑腾。 还来不及胡思乱想,眉心便落下一点温热的轻柔。 孟如一下意识睁开了眼睛,就见云霄指腹已按在她双眉眉头处,见她看过来,也未在意,指尖微微施力,力道恰到好处的在她眉心穴位上按揉着。 孟如一顿时便僵住了,虽然她眼睛的确有些酸涩,但刚才那些话完全是胡说八道的,却没想到他会当了真,还给她按摩? 不过,不得不说,他这一按还挺舒服的。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指腹下仿佛有两丝暖流,随着他的揉按,缓缓融入她眉心,让人疲乏感顿消。 “国师大人,您这是把我当孙子养习惯了吗?”孟如一不知除了这种可能,还能如何解释他现在的行径。 云霄看了看她,收回手道:“假药的事迫在眉睫,这两天你会很忙。” “只有两天时间?”这整条街可是有数十家商铺,所以,是因为要加班,怕她撑不住,才给的福利? “码头已经禁封了半个月,各地药材都有短缺,最迟后天,必须通航。”云霄说着,又道:“问荆已经找了十名大夫协助你检查,除了这家,其它的只需你监督复查即可。” “他们协助我?”孟如一有些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有问题?”云霄挑眉问。 “没有。”孟如一立刻振奋的回着,道:“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让我主掌这么重大的事情。毕竟,除了食物,药材算是一个国家的第二命脉,要是大半个国家的人都吃着假药,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你说什么?”云霄声音倏的沉了几许。 “呃?”孟如一被他的反应惊了一下,“我有说错什么吗?” 云霄没有多作解释,只吩咐她继续忙她的,便快步离开了店铺。 第233章 第二百三十三章:中计 孟如一直觉他是有了什么发现,不过,眼下光是查这些药材就够她忙的了,也就顾不上去深究。 当她正投身仓库里那成堆的药材当中,忙得不可开交时,外间忽然传来一声咋喝:“孟如一!” 这声音好耳熟,好像是太子? 孟如一疑惑的回头,便正好看到穆天玄怒气冲冲的进来。 “哎,你来得正好,帮个忙,上面那一袋有点沉,能不能帮我取下来?”孟如一边冲他打着招呼,边指了指库房架子上的一个麻袋。 穆天玄蹩了一肚子火赶来,好不容易找见了她,听了这话,肺都快气炸了,道:“取什么袋子,你知不知道我在茶楼里等了你足足三个时辰?” 他苦等她一个时辰都不见她来,回宅院里一看,才知道她早已不知去向。 生凭第一次被人爽约,他心里的火大到了极点。 原本以为她会主动来跟他解释道歉,不想,这一等,又是两个时辰。 眼看着天都快要黑了,他最终还是觉得,与其自已不痛快,不如让别人不痛快。于是,出动人手寻找她的去向,这才找来了这里。 孟如一被他吼得脑子里嗡了一下,天地良心,怪不得她总觉得忘了点什么事! “不好意思,是我健忘了。”当时,问荆催她来帮忙处理药材的事,她便把他约她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孟如一歉然解释着。 穆天玄来得路上就想了不下十种惩罚她的方法,此刻听她道歉,直恨得牙痒痒,道:“一句不好意思就行了?” 看他一副绝不善罢甘休的模样,孟如一有些无奈,想了想,道:“您约我去茶楼不就是有话想跟我说嘛,这样,不如咱们边干活边说?” 穆天玄心头一塞,环顾了一下四周,这偌大的仓库里堆满了各种药材,不是筐就是麻袋,她竟然要他在这儿跟她谈? 他究竟是为什么要跟这样一个没有情趣的女子说话的? “如果您不想说的话,就先回吧,我这会有点忙,有什么事回头再说。”看他一副极不情愿的模样,孟如一本也没指望能说服他,自已找了条板凳,试图去搬架子上的麻袋。 穆天玄飞起一脚踢在一旁的竹筐上,低声咒道:“我一定是疯了!” 说完,愤愤的上前去,一把抢过孟如一手中的麻袋,将它提下来掼在了地上。 虽然他态度粗鲁了些,但到底也是帮了忙,孟如一道了声谢,便忙不迭的上去打开麻袋,检查里面的药材。 穆天玄从未被人忽略得如此彻底,恨不能冲上去将她拎出铺子。 好在,他理智尚存,没有这么做。而是就着一个还算干净的筐坐了下来,恶狠狠的盯着她。 孟如一检查完了那一麻袋药材,一抬头,便对上了一双意味不明的眼睛。 “咦,你还没走啊?”孟如一诧异着。 穆天玄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怒火顿时又“噌”的被点燃,没好气的道:“你闭嘴!” 孟如一无辜的耸了耸肩,也就不再理会他,继续检查下一件。 “……”穆天玄直想抓狂。 怕再待下去他真会忍不住做出点什么来,他狠狠剜了她一眼后,甩手而去。 看他离去,孟如一唇角微微一浮,接着忙她的。 又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天都黑完了,也未见云霄折回来,孟如一点了灯又忙了一阵,才总算将所有有问题的药材盘点出来,通数搬到大厅。 做完这些,出了店铺,就见外面街道上零星亮着几盏灯笼,其它大夫早已离去,只有几队士兵在轮班巡逻。 孟如一伸伸懒腰,正要往外走,冷不丁一道黑影出现在她眼前,将她吓了一大跳。 “我还以为你打算住在这里了呢。”眼前的人倒是没有异动,只是出声冷冷嘲讽着。 “太子殿下?”孟如一认出对方的声音,好一阵震惊,“你……不会一直在这儿等我吧?” 穆天玄斜了她一眼,道:“你也未免太抬举自已了。” 孟如一一想也不太可能,遂又问道:“那您这是……来接我的?” “本宫来找你算帐的!”穆天玄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道:“你不会认为,今天的事我会就这么算了吧?跟我走!” “你这是……哎,你要带我去哪儿?”孟如一话还没说完,便被他拽着往前走。 穆天玄一言不发,直接将她带上了停在街口的马车。 孟如一没想到他气性这么大,这都过去大半天了,他竟然还蹩着劲。一路更是连正眼看她都不屑,活像与她有深仇大恨一般。 很快,马车便将两人带到了一处酒家。 孟如一心一横,也罢,不管他又要使什么计策,她接招便是。 两人正要往内走,街道暗处突然踉踉跄跄扑出一个身影,走了没几步,身形一晃,栽倒在地。 “哎,有人晕倒了。”孟如一看到之后,第一时间冲了过去。 穆天玄眉头一皱,他等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才等到她忙完,怎么又生枝节? 那一瞬,他很想将孟如一拉回来,但看地上那人一动不动,他最后还是默默跟了上去。 孟如一到了那人跟前,伸手探向对方手腕,正要替他把脉,突然,那人反手一抓,反扣住了她。 孟如一只觉一股力道拽着她一个旋身,下一秒,地上那人已飞身而起,单手反扣她手腕,一柄冰冷的刀刃架在了她脖子上。 变故来得太快太突然,穆天玄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他当即拔出腰间防身的短剑,喝道:“放开她!” 那人自然不会听他的,不仅如此,抵在孟如一脖子上的刀刃又紧了一分。 孟如一只觉脖子处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不用看也知道,已经破皮了。 “你是什么人?为何挟持我?”孟如一刚才并未来得及看清他的样貌,只大概知道这是个五十来岁的老者。 “圣女不必惊慌,老朽不过是想借你离开盐城而已。只要你乖乖配合,我不会伤你分毫。”挟持者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 第234章 第二百三十四章:要挟 孟如一听得暗自心惊,这人竟知道她的身份? “你是容家家主?”孟如一猜测着。 挟持者似乎有些意外,冷笑道:“不愧是圣女,果然聪明。老朽容岭,烦请圣女跟我走一趟吧。” “站住!”见他带了孟如一要走,穆天玄当即将他拦下,道:“你不就是想要人质吗?放了她,我跟你走。” 孟如一有些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就连容岭都有些意外。 “我是当朝太子,你挟持我,没人敢阻拦你离开盐城。”穆天玄将手中的短剑随手一扔,空着手朝他走来。 看他竟将防身的武器都扔了,孟如一才知道他是认真的。 他可是当朝太子啊,不应该很惜命的吗? “殿下留步!”容岭刀峰抵紧,带着孟如一往后退着,道:“虽然殿下你的身份的确很有利用价值,不过,老朽年纪大了,还是挟持圣女更省心省力。” 这个老狐狸,倒是很掂得清。 “殿下若真担心圣女的安危,就立刻准备一艘船,备好食物和水,我只要离开江陵境内,自会放她走。”容岭冷声说着自已的条件。 穆天玄没有多作考虑,道:“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你先把刀拿开,她已经流血了。” 容岭并不妥协,喝道:“赶紧备船!你再废话,她流的血会更多。” “容先生,他会听你的,我也不会反抗,你刀不要压得这么紧,稍有不慎,割开了动脉,我若死了,你也走不成。”孟如一尽量忽略皮肉被割开的疼痛,和声劝着。 “快去!”容岭显然已经有些等不及了,见穆天玄还有些犹豫不决,厉声催促着,“半个时辰之内,老朽若等不到船,就只好鱼死网破了。” “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她若有什么闪失,我会让你们整个容家偿命!”穆天玄眸底的光芒变得狠戾无比,深深看了一眼孟如一,这才转身离去。 容岭紧绷的情绪总算稍稍缓解,押着孟如一便上了一辆隐在暗处的马车。 也许是马车行走时会有所颠簸,那把架在她脖子上的刀终于离开了些许,却依旧时刻警惕着。 孟如一这才顾得上静下心来分析自已的处境。 显然,在这里遇上容岭绝非巧合,这人一定躲在案处跟踪她或穆天玄很久了,瞅准时机才出手。 虽然容家如今被冠上了一大堆罪名,但在没有落实下来之前,官府只是将他们软禁,并未关入大牢,这才给了他行凶的机会。 如今他不惜绑架她来得以脱身,看来是已经孤注一掷了。 孟如一不禁长长一叹,她最近真是命运多厄,怎么老是被抓? 见她叹气,容岭只道她是在担忧自身安危,不禁冷森森的道:“圣女不必担心,老朽只求全身而退,只要你乖乖配合,我自不会伤你性命。当然,你若一心想逃,老朽就很难控制自已这只手了。” 孟如一微微一笑,道:“容先生还真把我当小孩子哄了,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容家家大业大,百年招牌,为何要做贩卖假药这种自毁前程的事呢?” 容岭垂眸瞥了她一眼,道:“容某是商人,自然唯利是图,有何奇怪。” “那又为何要逃呢?假药一事可大可小,像你这样老谋深算的商人,大可以找人顶罪,推个一干二净,也好过劫持圣女,犯下死罪吧?”孟如一仿佛局外人一般与他闲谈着。 此时两人并排而坐,昂首间,孟如一恰好能看到一张五十多岁陌生老者的脸。 容岭原本还算儒雅的脸此刻却多了几许阴狠,道:“若非国师大人亲自插手,老朽何至于被逼到这一步?” 孟如一想到今天云霄一去不回,难道,他又去做了些什么,才导致容岭铤而走险? “这倒像是他的为人,他这人经常让人无路可走。” 容岭微微一诧,随即冷哼了一声,道:“栽在这位手里,老朽也就认了。只不过,老朽一生晶血毁于一旦,总要教他们付出些代价!” “这么说,你其实根本没打算放了我,对不对?” 被她猜中,容岭索性也不再掩饰,道:“没错,劫持圣女的罪名可不小,既然做都做了,老朽自然要充分利用好你这份筹码。” 孟如一便知道会如此,“所以,你弄出那些假药,也绝不是为了赚钱这么简单吧?” 容岭冷哼了一声,并不否认。 孟如一心中顿时一紧,怪不得他出手如此狠辣,不只派杀手杀她和穆天玄,还杀人嫁祸来对付云霄,这些都不是一个普通商人会使的手段。 这人所图绝不简单,她必须尽快脱身才是。 孟如一正寻思着要如何对付这个容岭,拉车的马突然嘶鸣了一声,急停下来。 还好,她早有预防,死死扣住了脖子上那只持刀的手,才没有在惯性下误伤。 意识到不对劲,容岭一把勒紧了她,喝问道:“怎么回事?” 车帘外,却听不见车夫的回应。 容岭脸色一黑,刀尖抵紧她脖子,推搡着她掀起了车帘。 就见数支火把围成一圈,将马车包围,正前方不足两丈处,一抹月白色身影长身玉立,宛若天神般驻在那里,阻住了去路。 几乎不用细看,单凭那标志性的银白发丝以及让人不敢仰视的强大气场,容岭也知道了眼前的人是谁。 心惊之下,手中的刀刃又抵紧了一分,道:“国师大人,不想圣女有事的话,就放容某一条生路。” 云霄目光落在他刀刃处,那里又再度沁出了一丝殷红。 清冷的凤眸一时掠过一抹深沉,道:“放了她,如实招认,我可以饶你不死。” 容岭不屑冷笑,道:“容某可不想在牢狱之中渡过残生,我数到三,你们所有的人退开,否则,我也只好拉她给我陪葬了。” “一。” 孟如一看向对面的云霄,他神色巍然不动,让人猜不出半分心思。 “二。” 容岭敢挟持她逃跑,必是早有安排。如果她是云霄,是会选择放手一搏,还是? “三。”容岭最后这个字出口时,见云霄仍一动未动,眼底瞬间一片阴鸷,握刀的手便要施力。 第235章 第二百三十五章:问罪 “退后。”紧要关头,云霄终于做出了决定。 随着他这一声令下,包围着马车的那一队人无声的往后退开,让出了一条道路。 容岭捏了一把虚汗,不过,看到云霄妥协,不禁又心生得意。 看来,他选圣女做人质是赌对了。 “叫他们把兵器都原地放下,拿着火把退后十丈!”有了底气,容岭又再度提出了要求。 云霄眉目依然,道:“听他的。” 这些人对他的命令没有丝毫质疑,手中兵器就地一插,执着火把便往黑暗处退去。 “国师大人,您是最令我忌惮的,为了以防万一,还请您服下这个药丸。”容岭空出的手掏出一个小瓷瓶丢给了云霄,道:“放心,这药只是让您暂时无法施力,不会伤及性命。” 孟如一怒道:“你也未免太得寸进尺了。” “国师大人都没说什么,你又何必这么激动?”容岭一脸阴恻的看向云霄,道:“怎么样,国师大人,圣女都如此心疼您了,您是不是也该为她做点什么?” 云霄看了一眼手中的瓷瓶,道:“如你所愿。” “不行,谁知道他给你的是什么……”孟如一很不放心,正要制止,却见云霄已经将瓷瓶中的药丸倒入掌中,继而掩唇服下。 “你……”孟如一万没想到他会如此冒险,若那是毒药…… 容岭看在眼里,紧绷的神经却是稍稍缓解,马夫早已气绝身亡,好在此地离码头已经不远,他一面提防着云霄,一面押解着孟如一朝码头方向退着。 直到与云霄拉开五六丈的距离,确认他没有要追击的打算,容岭这才转身,押着孟如一大步往前走。 刚走没几步,孟如一便听到“哧”的一声异响。她立刻本能的一把扣紧了容岭握刀的手,怕他紧张之下直接割了她脖子。 容岭并未动手,只是脚下似乎踉跄了一下,同时,有什么东西滚落在了前方。 因为没有灯,孟如一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敏锐的嗅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还没来得及看发生了什么,便有一股力道将她自容岭的钳制中解救出来,带入一个坚实的怀抱中。 呼吸里顿时萦满熟悉的清洌气息,令她紧绷的心一阵激荡。 是云霄! 他不是服了容岭给的药了吗?怎么还是追上来了? 还来不及多想,脖子上的伤口袭来一丝刺痛,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却是云霄伸手在为她检视伤口。 有光芒自四周靠近,刚才那些提着灯笼的护卫也赶了过来。孟如一回头瞥了一眼,就见容岭早已栽倒在地。 不对,地上的身影看起来有些怪异,孟如一正要细看,却被一只大手捉住下巴扳转回来。 “别乱动。”低沉的嗓音在耳边警告着,道:“止血药给我。” “哦。”孟如一正好背对那些护卫,倒也不必担心被看到,便自空间中取出了止血药和纱布给他。 刚才,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地上的容岭好像只有身子,没有脑袋? 孟如一浑身一寒,想到方才有什么东西滚落在地的声音,难道,就是那时候,容岭便已经身首异处了? 她与容岭离得那么近,竟半分杀机也没有感觉到。可见,云霄出手已快到无形。 孟如一不禁抬头看向他,火光下,俊美的轮廓更添几分冷硬,正专注的为她处理伤口,眉目之间仿佛罩有寒霜,让周遭空气也为之凝结。 “咳,你也别光顾着给我包扎了,刚才那容岭也不知给你吃的是什么药,我先帮你检查一下吧。”孟如一担心那药有毒,便要先替他诊断。 “不必。”云霄手上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他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虽然他除了眸光极其冷洌外,神情依如平常,就连语气也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但孟如一就是觉得,他在生气。 难道,是因为她害他受制于人,所以恼怒? 还是,怪为了救她,让他不得不杀了容岭,断了线索? 孟如一正猜测着,云霄已经替她缠好了纱布,这才将一粒药丸交到了她手中。 “这是?”孟如一习惯性的拿起那药丸闻了闻,突然反应过来:“原来你刚才没吃?” 想他当时一副什么都配合的样子,她还奇怪他几时变得这么好说话。没想到,他这一手障眼法连她都被骗过去了。 “主子,孟姑娘没事吧?”不远处焦急赶来一骑人马,还未到近前便迫不及待问着。 “是问荆?”孟如一认出来人,正要回应,却被云霄扣住了手腕,打断了她即将出口的话。 “这就是你的安排?”云霄语气极轻极淡问。 问荆飞身下马,单膝一跪,道:“主子息怒,属下绝非有意,只是事先并不知晓她会与太子同行,后来……已来不及阻止。” 云霄声色微冷,道:“是来不及阻止,还是不想阻止?” 问荆身躯几不可见的颤了颤,道:“当时那种情形,属下只是觉得,或许孟姑娘更适合为饵。” 这话让云霄眸底瞬间掀起一抹寒意,道:“她是很弱,但你别忘了她的身份。” 听到这里,孟如一大致猜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大概是云霄让问荆给容岭下套,好让他暴露出其真正的目的,然后顺藤摸瓜,探出他的幕后指使。 问荆借太子为诱饵,结果看到她与太子同行,便索性将她也定为诱饵之一。毕竟,太子身手还不弱,容岭未必能得手。 从太子当时的反应来看,他显然毫不知情,而她果然也被容岭抓为人质。 按照他们的原定计划,大概是要让容岭将她带走,看他与何人接洽的。结果,云霄却带人追了上来,杀了容岭,救下了她。 “属下知罪,回京之后,自当领罚。”问荆声音里满是懊悔。 “其实我也是有惊无险,这事要不就……”这几天和问荆他们也熟络了,见他如此,孟如一便想替他打个圆场。 话未说完,云霄却打断了她,道:“不用替他求情,这是规矩。” 第236章 第二百三十六章:患难 孟如一还是第一次见他律下如此之严,正要再说点什么,却听他道:“他若需要你帮忙,可以先征得你的同意。你是圣女,这是你的权利。” 言下之意是,即便是问荆,也不能擅自作主让她做她不愿意的事。 问荆在一旁听得心头一震,主子这算是……要为她立威? 孟如一虽是主子亲自举荐,由当今皇帝圣旨诏封的圣女,可她背负着孟家那样的出身,名声又不太好,问荆对她本是不认可的。 这段时间里,发生了这么多事,他才逐渐对她改观,慢慢开始把她当作自已人。 今天也是事发突然,那种情况下,他不过是将错就错,虽然会有一定的风险,但只要他们暗中保护好孟如一的安全,这可以说是一次完美的行动。 但他独独忘了她圣女的身份。 而这正是主子会动怒的原因。 主子早就认可了她的身份,是他一再逾越了。 “主子教训得是,今夜之事是我的错。孟姑娘,对不起。”问荆拱手向孟如一深深一揖。 这是问荆第一次向她行此大礼,孟如一此时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云霄是借由这件事在向人宣布承认她的身份。 想到他不惜断了线索也要杀了容岭将她救下,甚至罚了他最信任的问荆,好教人往后不可对她轻视,孟如一心里一时像是被什么暖暖的东西溢满。 正想要开口,忽听得远处传来了惊呼声。随着这声音来处,有火光窜起。 问荆看了一眼后惊道:“主子,这着火的方位……好像是药材市场?” 孟如一心神一凛,道:“难道,这容岭早就做了两手准备,要彻底所有药材?” 码头停运近半月,所有药材都堆积在市场,如果毁于一旦,这损失,恐怕已经不是金钱所能衡量,将有多少人会面临无药可医? “护送她回去。”云霄突然开口下令,丢下这句话后,便飞身一纵,消失在众人眼前。 他这是要去救火吗? 孟如一想也没想便对问荆道:“我们也去帮忙吧。” 形势紧急,她也顾不得眼前这些人会不会怀疑,直接召出了小黑。 看着突然自黑暗中窜出的猛兽,除了问荆,其余人皆是一惊,正要戒备,孟如一已跳上了小黑壮实的后背。 “我先走一步了。” 话音未落,一人一豹已经没入黑夜中。 “孟……”问荆想要唤住她已来不及,不禁呆住。 主子刚才还说她很弱?完全看不出来啊。 穆天玄召齐了人马,正要赶往码头,便被前方的熊熊大火惊呆了,赶到时,整个药材街外围已被冲天大火笼罩。 留守药材街的士兵和周围的商家百姓通通加入了灭火中。拿桶的,拿盆的,能取的水全取来灭火了。 然而,着火点太多,这些铺子大多又是木制结构,里面堆放的药材更是一点就着,一时间,火势非但未减,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突然,从天而降一道身影,落在众人眼前。 穆天玄看到那人背影,不禁微微一惊,脱口低呼道:“国师……” 未待他再细看,身影便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飞身跃入火海中。 现在是整条街的铺子都被人用火箭点燃,冲进火场中心无异于深入火瓮,他不要命了吗? 穆天玄尚在震惊之中,忽然又是一道黑影自高处跃下。 “啊……这是什么?”待黑影落地之后,立刻引起一阵惊叫。 小黑硕大的体型骇得围上来灭火的人群连退了好几步,若不是它背上还坐着一名妙龄少女,众人只怕早就掉头落荒而逃了。 穆天玄有些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孟如一?她怎么会在这里?” “国师人呢?”孟如一问近前的一名士兵。 士兵这才认出她来,指着前方机械的回道:“进进去了……” 看着眼前两人多高的火墙,孟如一重重的叹了口气。 被火烤着的滋味她真的很不想再试第二次。 夺过身旁一人手中的水盆给自已当头浇下,孟如一直接顶着空盆,催动小黑,冲入火墙。 “别进去!孟如一!”看到她夺人水盆的时候,穆天玄已经预料到了什么,然而,对方根本没有听到她的呼喊,径自入了火场。 “这个蠢女人!”穆天玄气得直接从马背上跳下来,看到身旁有人正好提了一桶水路过,他直接一把抢了过来。 正要往身上倒,却被人即时拉住了。 “你这是要做什么?难道你忘了自已是什么身份?”秦九看向他,眼底一片凝重,道:“真要救她,我替你去。” 说着,夺过水桶,将自已浇了个透,没有迟疑的朝大火中奔去。 孟如一冲进着火的街道,只觉四周皆是火光,浓烟熏得人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更别提寻人。 好在,小黑有雷达扫描功能,无需她开口,便载着她往前走。 不多时,就在容家那间最大的药铺前,她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容家财大势大,这间药铺不止是整条街面积最大的,也是唯一一家独立门楼。 如今,相邻的两家药铺不知被一股什么怪力推倒,显得容家药铺更加孤立。 孟如一赶到时,云霄正飞身跃至对面屋顶,执剑一挥,屋顶的瓦片被剑气削得飞起来,随着他剑势,撒向对面的孤楼。 孟如一头上的盆早就扔了,这会只能本能的拿手护住头。 然而,瓦片像是有自已的轨道般,全落在了孤楼两旁,如同隔出了两道沟渠。 “你怎么进来了?”听到那惑人的嗓音时,云霄人已落在了她跟前。 “我来帮你。”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悦,孟如一忙又补充道:“放心,我可以自保,不会给你添乱。” 看她已经被热气烘得通红的脸,云霄眉心微蹙,似是想说什么,终又按捺下了,道:“你把屋子里多余的东西全丢出来。” 孟如一立刻明白了他的打算,“你要用这栋楼保下那些药材?” 这里离江边还有一段距离,靠附近民居的水源很难短时间内扑灭这场大火,虽然这么做挽救不了多少,但哪怕多留下一包药材,将来便有可能多救回一条生命。 第237章 第二百三十七章:因为是他 云霄没有多作解释,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叮嘱道:“自已小心。”便转身消失在浓烟弥漫的街道。 眼前只有漫天火光,仿佛刚才他的出现只是幻影一般,孟如一压下心中的担忧,对他消失的方向道:“你也是。” 迅速甩去心中的杂念,她撕下身上一片半湿的衣摆当口罩,转身奔入容家药铺,将屋中桌椅摆设往屋外搬。 “宝贝儿,火势这么大,这个地方不安全,你会窒息的。”小黑分析了当前的数据后,不得不提醒她。 “那你就一起来帮忙,这样我们会争取出更多的时间。”孟如一边搬东西边回它。 “你要为了他送掉性命?”小黑语气虽然不满,看她费力的搬着一张厚重的桌子,还是上前来,叼起一条桌腿,和她一块将桌子抬出去。 “我记得你第一天便告诉过我,做为一名医生,要勇敢一点,我们现在是在抢救药材,与救人无异。”孟如一边干活边解释着。 小黑对她嗤之以鼻:“你连自已都敢骗,一定是疯了。” 疯了吗?孟如一扪心自问,如果方才冲进火场的是其它人,她还会这么义无反顾的跟着冲进来吗? 答案是否定的。 上次冲进火场救人,那是因为她有五成以上的把握。 这火势可比那时着火的酒楼要凶险得多,随时都会有窒息的危险,说不定真的会葬身在这里。 救人固然重要,前提是保证自已先活着。 可是,进来的人是云霄,她当时并没有多想便跟进来了。 现在想想,是冲动了些,可如果再让她选择一次,她大概还是会这么做。 难不成,是这段时间跟云霄接触得太过频繁,习惯了跟着他? 孟如一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生死相随”这个词藻,吓得她差点被自已拖着的一麻袋假药给绊倒。 她果然是疯了! “孟姑娘……孟姑娘……”不远处有人呼喊着她的名字,越来越近。 孟如一定神一看,一个身影提着两个麻袋正朝她这边跑来。 那人身形很是眼熟,离得近了,她才勉强认出,竟是秦九。 “怎么是你?” 看她并无大碍,秦九悬着的心才算是落了下来,道:“天玄不放心你,所以,我便跟进来了。” 说着,看了一眼她身后的药铺,也明白了刚才云霄让他提这些药过来的用意。 火势不等人,他当即将那两麻袋药材放下,道:“我先去帮他,你保护好自已。” 他竟然主动要去给云霄帮忙? 虽说抢救药材是为了天下百姓,但这段时间里秦九可没少给云霄使绊子,现在竟然能主动与他联手,还是很令孟如一刮目相看。 她不由得加快了速度,和小黑一起很快将药铺里多余的东西全数清理了出来,将他们从其它药铺搬出来的药材通通往屋里塞。 不多时,问荆狼毒竟也来了,抢出的药材越来越多。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四周的温度也随之上升,空气变得越发稀薄。 “别再去了,太危险。”在几人再一次送药材回来时,孟如一将他们拦了下来。 他们几个都是尽量闭气在来回奔跑搬送,加上不可避免的吸入了一些烟尘,情况已经不妙。 现在整个街道已经烧了三分之二,氧气越来越少,以他们的身体状况,再去很可能就回不来了。 “主子还在那里,我去叫他回来。”问荆说着便要往外走。 “我也去。”狼毒想也没想便跟上他。 “等一下。”孟如一叫住了他们,道:“你们留下,我去找他。” “不行,你去太危险。”问荆和狼毒还未来得及开口拒绝,秦九先站出来反对,道:“我体力还行,我去。” “没错,主子是不会同意你身涉危险的,我们好歹有功夫傍身,不会有事。”问荆和狼毒也是不由分说。 “我不是要逞能,也不会做没把握的事。”孟如一语气坚定,道:“你们谁也不用争,我会把他带回来的。” 说完,直接跨上了小黑后背,冲出了药铺。 “孟姑娘……”身后的人一阵惊呼,却已是阻挡不及。 一离开药铺,孟如一便自空间中摸出了氧气罩给自已戴上,顿时感觉好受了许多。 “宝贝儿,这个时候使用氧气可是很危险的。”小黑边跑边提醒着。 “我知道,所以,我才没把氧气瓶从空间拿出来,这样应该不会受高温影响。”这也是她坚持自已出来找云霄的原因。 只不过,空气的问题虽然解决了,四周的高温烧灼却是避无可避。顷刻间,她已是浑身湿透。 无法想像,云霄在这样的条件下待了这么久,此刻会是怎样? 就在孟如一心都悬到了嗓子眼时,前面街道上终于看到了他的身影。 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熊熊燃烧的屋宇在一阵怪声中倒塌,突然窜高的火焰映照出他的身影,而他身前的街道上则堆着一大堆装满药材的麻袋。 孟如一立刻催动小黑奔了过去,到了近前,直接跃下,冲到他面前,抬手将自已脸上的呼吸面罩扣在了他脸上。 看到她,云霄身形一僵,似是意外至极,随即,眉头便蹙了起来,眸中有诧异,有震惊,还有一丝陌生的情绪流动。 虽然她几乎能读懂只要他一蹙眉,绝对是不赞许她的行为,不过,此刻寻找到他的喜悦早已盖过了一切。 “呼吸。”见他一动不动,孟如一率先出声。 云霄本是摒住气息的,闻言,才吸了一口气,瞬间明白过来孟如一往他脸上扣的这个东西有何作用。 “我们走。”在这高温下多待一秒都是折磨,甚至连脚底也是发烫的,孟如一顾不得与他多说,拉了他的手便走。 只是,才一迈步,便被他拽住,将面罩重新扣回了她脸上。 “你……” “我没事,你先走。”云霄说完,便朝那堆药材走去。 看那一地至少不下十个麻袋,没有三五趟根本搬不完的,可眼下他再待下去,就算不窒息也会被高温灼成重伤。 第238章 第二百三十八章:黑科技 孟如一既然来了,当然不可能丢下他先走。 这么多药材,放弃确实可惜,何况,这还是他好不容易从大火中抢出来的。 “我帮你。”她跟了上去,准备挑两袋她能提得动的。 云霄扫了一眼她这还不及两个麻袋重的身板,冷声道:“小黑,带她回去。” 他竟然命令她的小黑? “走吧,宝贝儿。”小黑拱了拱她的衣摆,催促着她。 “你竟然听他的命令?”孟如一有些不敢相信。 “我赞同他的决定。”小黑竟破天荒的和云霄同一战线。 孟如一不是一个腻腻歪歪的人,从理智的角度来说,她也知道自已帮不了太大的忙。 现在这副身体,不拖他后腿就已经不错了。 难道,她就只能做个柔弱小医生? 孟如一心有不甘的看向云霄,他正动手将麻袋上的绳索互相系在一起。 他不会是想一次性带走这所有药材吧?这些加起来至少有四五百斤以上啊。 不过,他既然这么做,想必是有把握的。 只是,这势必要消耗大量的体力,而且,速度也会慢很多。 认识他这么久,孟如一算是看明白了一点,他这人对自身的安危还真不怎么恻重。 那次在船上拿自已做饵试探拓跋灭也好,明知有埋伏,还将计就计,被数百人围杀也好,总是这么铤而走险。 就算他是艺高人胆大,但他就不怕万一? 为了拯救自已的心脏,孟如一觉得有必要想个办法才行。 有什么办法能够帮他搬动这些药材呢? 孟如一绞尽脑汁想她这身黑科技究竟能派上什么用场。 突然,她一拍脑门,办法不就是现成的吗?她怎么早没想到! “还不走?”看她迟迟未动,云霄手中的动作顿了顿,看向她。 孟如一压抑着欢喜到他跟前,道:“让我试试。” 说着,也不等他回应,便抓过他手中的麻袋,尝试着往空间里塞。 她曾往空间里存放过银两医书等小东西,但从未想过要放置这样的大物件。 不过,如今她这个空间的面积相当于一个诊所,多的不说,这一堆药材应该还能塞下吧? 云霄眼看着她将那麻袋不断挤压着,麻袋就像被一张无形的口一点一点吞没,最后,彻底消失在眼前。 “成功了!”孟如一心底一阵雀跃,忙不迭的便开始塞第二个第三个…… 不过片刻功夫,眼前这堆药材便被她顷数放入了空间中。 末了,才发现云霄一直在旁看着她,凤眸幽深难测。 好在,他不是旁人,孟如一对他并不避讳,也不多作解释,只将氧气面罩重新扣在了他脸上,道:“国师大人,现在可以跟我走了吧?” “嗯。”云霄微微收敛了目光,将面罩又戴回她脸上。 孟如一正想说他比较需要,还来不及开口,腰间忽然一紧,云霄直接揽过了她,飞身而起,赶往容家药铺。 被丢下的小黑一脸懵圈,他们为什么不骑它了? 赶到药铺时,问荆三人正出门要去找他们。见他们平安归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这座楼被隔开来,应该不会被火势波及,不过长时间的高温烘烤下,三人明显已有些不济。 见此,孟如一也顾不得会被秦九怀疑,将自已的氧气面罩给三人分别吸了几口。 “这是什么?”秦九吸了几口氧后,对这面罩既是好奇,又是疑惑。 孟如一早就将连接空间的那一端藏进了宽大的袖子里,倒也不怕他生疑,只敷衍道:“这是我事先储存好的空气。” “空气还能储存?”秦九目光在她袖子处打量着,显然并不相信。 孟如一正要再说点什么来打消有他的质疑,云霄开口道:“现在你们可以出去了。” 虽然现在火势已烧到最大,到处都是浓烟,但这条街并无岔路,他们身手都不凡,就算不能视物,凭借着一身轻功,要冲出火场也并非难事。 听他说的是“你们”,而非“我们”,孟如一心中一惊,道:“那你呢?” 云霄道:“我留下,确保这幢房子不会有事。” 问荆狼毒一听,慌道:“这太危险了,属下愿留下看守,您带孟姑娘出去。” “照这火势,至少还得烧上一个时辰,你们撑不了这么久。”云霄说着,直接下令道:“立刻出去,带人救火。” 问荆狼毒跟了他多年,知道多说无益,虽然担心,也只得遵令。 “我留下吧。”孟如一亮了亮手上的氧气罩,道:“我有这个,可以帮上忙。” 云霄看了看她,稍顿了片刻,才道:“好。” 孟如一本以为他会拒绝,连怎么说服他的台词都想好了,想不到他居然答应了! “国师大人,您居然赞同她涉险?”秦九有些不敢置信,或者说是看到孟如一为了云霄如此不顾危险,这一点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放心吧,我跟着他不会有危险。”孟如一生怕他再说些什么让云霄又动摇,忙催促道:“你们赶紧出去吧,早一刻出去,便多一份力量灭火,我们还在这里等着呢。” 问荆和狼毒本来还有些担心,见主子留下了孟如一,反倒是放下心来。 一来,若真是很凶险,主子不会做这样的决定。二来,孟如一的本事他们是亲眼见识到的,有她在,确实能帮到主子。 “主子,孟姑娘,那我们先走了。”问荆和狼毒冲云霄和孟如一揖了一礼,又对满脸复杂的秦九道:“秦公子,一起走吧。” 秦九还沉浸在孟如一方才那句话里,她是那么的信任云霄,从刚才孤身一人去找他,到现在留下来陪他,已经再明显不过。 难道,天玄已经完全没有机会了吗? “那你们多加小心。”压抑着内心的沉重,他只得跟着问荆狼毒一同离去。 眨眼间,三个身影便消失在烟雾中。 于是,整个火场便只剩下了两人一豹。 云霄并没有立刻进屋,而是站在屋前,摒息凝气,双手微抬,似是在氤氲着什么。 孟如一与他离得近,隐约感觉到周围的气流竟开始缓缓浮动。 第239章 第二百三十九章:解渴的方法 须臾间,云霄抬手一扬,在虚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孟如一只觉浮动的气流倏的消失,头顶上方却出现了绮丽的一幕,仿佛有一道无形的透明玻璃笼罩在了整个房子上空,袭来的热气全被阻挡住,形成一层薄薄的蒸汽。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小黑发动了声波攻击,却只有他和他那几名侍卫分毫未损,大概用的就是这个方法? 他让问荆等人离开,怕也不全是怕他们撑不了这么久,更是为了摒除闲杂人等,好方便他施展身手吧? 隔绝了四周的热浪,那股闷热压抑的感觉瞬间减轻了许多,温度也仿佛降下来不少。 孟如一不禁暗暗称奇,看来,这个时空的许多事物跟她原来的世界也是截然不同的。 就像拓跋灭的幻术,以及云霄的能力。 想到这里,她突然记起拓跋灭曾经跟她提到过一个地方,好像叫……对,叫虚弥山。 听拓跋灭当时的意思,云霄这一身本事跟这虚弥山大有渊源。 “又不是第一次见,有必要如此惊奇?”惑人心弦的嗓音响起,将她从神游中唤了回来。 孟如一忙定了定神,顺着他的话道:“怎么能不惊奇,你忘了吗?第一次见,你可是把我家小黑吓得落荒而逃。” “唔!”一旁充当背景板的小黑突然自鼻腔里发出一阵低低的咆哮。 云霄唇角微微扬了扬,没有多说什么,就着门坎坐了下来。 屋内已经被药材堆得差不多了,并没有多少空间,孟如一便索性也随他一同坐在了门坎上,将氧气罩扣在他脸上,道:“咱俩也不用再互相推让了,来玩个游戏怎么样?” 看她一脸兴致勃勃的模样,云霄默许了。 孟如一心情一时大好,说着规则,道:“咱们就玩一个聊天游戏,随便说什么都行,由不说话的一方戴着面罩,只有你想说话时,才能将面罩给对方,如何?” 云霄将面罩扣回她脸上,道:“如果,彼此都没有话题呢?” 孟如一随即又给他扣了回去,道:“怎么会?就算你没有,我可是有一肚子话说。你看,你刚才就回应得很好啊。” 话音刚落,面罩又回到了她脸上。 云霄看了看她,道:“你话这么多,就不怕会吃亏?还是,你想故意让着我?” 孟如一随手回敬他,道:“您如此神通广大,哪里轮得着我来理让?没看出来吗?我这是想让您多说说话。” 云霄脸上增了些许柔和,回扣住她,带着几许无奈,道:“我多说又如何?你就肯乖乖听话了?” 孟如一眨了眨眼睛,拿面罩扣住他,道:“您不会是准备借用这个机会训我吧?” 说着,怕他反驳似的,手上加了些力道按住,道:“那,为了不挨训,我得和您长篇大论一番才行……” “愚蠢的人类。”一旁的小黑忍不住插话道:“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闭嘴保存体力?” 它坐在几步远的地方斜眼看他们,一副很不屑的模样,孟如一不禁笑道:“看你闷闷不乐的样子,是不是也想加入我们?那就过来一起玩啊。” “不想。”小黑头一昂,掉转了方向,拿屁股对着他们。 “哎?”孟如一正自诧异,云霄已捉住她手腕,将她压在他脸上的面罩拿过来给她戴上,道:“它说得也有些道理,你应该少说些话,这样会更舒服一些。” 孟如一想要反驳,云霄又道:“这件事已经差不多完结,最迟后天我们便可以启程回京,若你的身体在这个时候出什么状况,到时候可就只能把你一个人留在盐城了。” 这倒是让她有些意外,孟如一忙将面罩摘给他,道:“后天就走?那,那容岭这件案子呢?还有东蓠苑也不管了?” “这些事自有人处理,我们离京已经太久,该回去了。你别忘了,还有樊鹤年的事尚未收尾。” 他不提樊鹤年,孟如一差点把这个人给忘了。 说真的,她一度很恨这个人,恨不能将他大卸八块才好。不过,他家的人伦惨剧也算是让他受到了应得的报应,她便也释怀了不少。 但是樊鹤年这人罪大恶极,确实是应该受到处置的。 孟如一正要回应他,才意识到她这一出神,氧气罩在她脸上扣了好一阵了。 也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云霄嘴唇隐隐有些干涸起皮。 印象里,不管是什么情况下,他都是丰姿神韵,唇红齿白,完美得像一副画作一般,可那样的他更像是超然物外的神祗。 而此刻看他发丝微乱,嘴唇干涸,倒是有了几分烟火味,看起来更真实一些。 其实,置身高温中这么久,孟如一也早已经渴了。她将面罩塞给他,道:“我先找个东西。” 说着,背转身去,在空间里一翻摸索。 可是,她这空间药品倒是不少,却唯独没有饮用水,倒有些药用口服液,但那毕竟是药,总不能乱吃。 “在找什么?”看她背对着他窸窸窣窣捣鼓着,云霄开口问。 孟如一只得暂时放弃,一回头,便迎上了那双无比深邃的凤眸,以及扣上来的面罩。 心底微微一漾,她忽然拿开面罩笑道:“既然没有找到,看来,只能用别的方式代替了。” 说完,不待眼前的人反应,她倾身过去,直接吻上了他的唇。 大概是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他竟动也未动,身子微僵。 既然没有被推开,孟如一胆子便大了许多,就着这个吻,试着舔舐他微干的唇。 云霄垂眸扫了一眼她大胆的举动,放于膝盖上的手缓缓蜷起成拳。 孟如一本以为他既然没有拒绝,多少会回应一下他,却不想他一点反应也没有,不免有些尴尬,只得移开了唇。 为了掩饰自已的窘迫,她若无其事的解释道:“我看你嘴唇有点干,可是我又没有找到水,所以……” 话未说完,突然眼前一黑,唇已被人封住,狠狠舐尝。 触电般的感觉自双唇相触的地方一直延伸至心尖,瞬间便淹没了她的理智。 第240章 第二百四十章:身份曝光 这一吻强悍有力,还真有几分饥渴若狂的意味,仿佛要将她榨干一般,由浅入深,悱恻缠绵。 周遭的空气似乎又开始升高,而他微凉的体温成了唯一的救赎。 在她几乎快要无法呼吸时,忽然一种强烈的被注视的感觉将两人从旖旎之中拉回了现实。 孟如一恢复了一丝理智,睁开眼睛一瞥,小黑放大版的脑袋不知几时已凑到了近前,正豹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萦绕的暧昧瞬间被惊散,孟如一忙推了推云霄。 云霄自然也察觉到了,这才意犹未尽的移开了唇,道:“这个解渴的方法不错。” 孟如一脸上顿时比被火燎了还要滚烫,竟有种占人便宜被人看穿的羞愧感。 她忙转瞪向小黑,道:“小黑,你突然靠这么近做什么?” 小黑睁着一双金色的眼睛看了看他俩,道:“你们在做什么?” 这货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孟如一狐疑的看了看它,挺直了身板,道:“你没听他说吗?他太渴了,我在……给他急救。” 小黑那张兽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起伏,道:“你们两个心跳过快,将有生命危险。我早说过,不要废话,保存体力。” “嗯,你说得非常对,我们保持沉默。”孟如一忍着笑回得一本正经。 偷眼看云霄,他也配合的一脸坦然,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于是,在小黑的“监视 ”下,两人没有再多作交谈,只是在孟如一的坚持下,与他轮流使用着氧气罩。 大概是问荆他们出去后又加大了救火力度,不到一个时辰,火势便渐渐歇了下去。 看周遭火浇灭得差不多时,云霄撤去了那层无形的防护。 没有了炽人的热浪,清冷的夜风终于渗透进来,带来了一丝新鲜空气。 孟如一及时将小黑召回了系统中,并把暂存空间里的药材拿了出来。 做完这一切不久,便听得大批脚步声朝着这边奔来。 最先冲进来的便是问荆等人,太子秦九等也在其列。 紧跟在这些人身后的除了那位吴督察,还有几名地方官员,以及一干帮着灭火的百姓。 穆天玄早已听秦九简述了这里面发生的事情,此刻见孟如一站在云霄身旁,虽然衣着相貌有些狼狈,但两人之间的气场却是惊人的融洽,一股前所未有的酸意顿时自心底滋生开来。 “国师大人,都是属下守卫不力,才会令贼人趁虚纵火,造成如此巨大的损失,还累及您亲身涉险,卑职等罪该万死。”吴督察见了云霄,直接拜伏在地,自动请罪。 他这一跪,其它几名官员也惶恐的跟着下跪求饶。 后面的百姓听到“国师大人”这几个字眼顿时震惊住,立刻跟着跪成一片。 “都起来吧。”云霄赦免了众人,扫了一眼吴督察,道:“吴督察,当务之急是处理好眼前的事,是戴罪立功,或是数罪并罚,就看你们接下来的表现了。” 吴督察如蒙大赦,连连磕头,道:“多谢国师大人开恩,卑职定当竭尽全力,将这一干事件彻查清楚。” 说话间,问荆已经指派下去,让那些士兵将救下来的药材转移到安全的存放点。 接下来还有许多事需要部署,云霄便让孟如一先行回去休息。而他则带着问荆等人去了别处,太子和秦九也在其列。 孟如一回到别苑清洗了一番,一过水,才发现双手手背皆有灼伤。 也幸亏现在天气转凉,她衣着不算太单薄,又没怎么接触火源,身上脸上并无损伤。 她尚且如此,不知云霄他们又是怎样? 孟如一替自已擦完了药,却迟迟不见他们归来,索性往众人房里一人放了一瓶治烫伤的药水,这才回房睡去。 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中午,因为用药及时,手上起泡并不严重。 孟如一又用了一遍药,起来转了一圈,却依然不见云霄等人,房里的药也不见动过,显然是不曾回来过。 正要出门去找,迎面却见贺毅从房子里出来,看到她,顿时怔了一怔,竟似有些慌乱,道:“三……孟姑娘,您醒了?” “嗯。”孟如一只觉他怪怪的,不禁问道:“你怎么了?今天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客气了?” 贺毅有些局促的冲她揖了一礼,道:“之前不知您的身份,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身份?”孟如一看他这般模样,反应过来,笑道:“你是说我是圣女的事?这里又不是什么正式场合,咱们还是像平常一样交流就好。不过,你是听谁说的?” 狼毒等都不怎么搭理他,应该不会刻意提起吧? 贺毅回头看了看外面的方向,有些意外的道:“您……您还不知道?外面很多前来参拜的,不过,被官差拦下了。” “参拜?”孟如一诧异之下,立刻朝门外走去。 别苑门口果然站着两个手持兵器的官差,看到孟如一走来,立刻深深一揖,道:“圣女大人。” 孟如一探头朝外看去,就见别苑外另有一队官差,挎着大刀在沿街来回巡逻,街道那头,不少人三三两两聚集着,时不时朝这边看上一眼。 “二位小哥,国师大人派你们来的?”孟如一打量着这两个守门官差问。 见她开口,两人既是激动,又是惶恐,连连道:“大人折煞了,小的们是奉我们知府之命前来保护几位贵人的安全。” “知府?”孟如一眉心一皱:“黄崎?” 其中一人忙道:“回大人话,小的们说的是新上任的周知府,黄崎已经被吴督察给查办了。” 原来黄崎那个昏官已经下台了,这倒是件好事。 孟如一又问道:“那,你们可知国师他们现在何处?” 两人摇了摇头,道:“小的们是一早过来驻守的,不曾见过国师大人。” 连他们都不知情,孟如一也只得打消念头。 也不知药材市场的事处理得如何了,或许,她应该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孟如一这么想着,便要朝外走,两名官差连忙将她拦下了,道:“圣女大人,您要去哪儿?” 第241章 第二百四十一章:成名的感觉 孟如一怔了怔,道:“怎么,你们不是来保护,而是监视?” “小的不敢。”两人连连告罪,道:“只是,只是您若要出门,请先让小的们调派人手保护您,现在全城人都知道了您的身份,我们知府大人吩咐,一定要严加保护您的安全。” 孟如一懵了:“什么叫全城人都知道了?” 官差也有些诧异,道:“大人您还不知道吗?昨夜您与国师大人不顾危险勇闯火场,抢回了不少药材,这般英勇事迹早已传遍了整个盐城。这不,那些百姓也不知怎的知道了您在此落脚,都抢着要来拜谢。小的们驻守在此,就是防止他们来打扰您清静的。” 孟如一想到昨夜自已为了追上云霄,直接骑着小黑出现在众人面前,当时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看到了。 那样的画面对普通百姓来说还是有一定冲击的,也不知他们会把她传成什么样子? 不会因此惹来什么麻烦吧? 好在,她明天就要回京了,等她一走,传言应该就会随着时间慢慢淡下去。 云霄说得很对,在她还没有拥有绝对的力量之前,低调才是生存的王道。看来,以后她放小黑出来应该更谨慎才是。 为免再引人注意,孟如一索性打消了外出的念头。 天黑的时候,云霄一行人终于回来了,也带回了一些外界的消息。 受容岭指示纵火的人被如数揖捕归案,正在严加审训中,整个济生堂的人也都将面临一番彻底清查。 先是欧阳家少东家被杀,继而又是容家败落,盐城这两大世家遭此重创,对整个盐城的冲击可以说是翻天覆地的。 欧阳家往后会如何发展尚无人知晓,不过,济生堂却由云霄作主,暂时交由官府监管。 其它后续事情也都一一作了安排,有辖内官员负责,一切算是暂时落下了帷幕。 简单的一番收拾之后,次日一早,众人便准备启程。 早有一众官员等候在了别苑门口,要为他们送行。孟如一甫一抬眼,便看到了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站在吴应忠身旁。 再定神一看,这人不正是之前她和太子几度遇上的那个白衣公子周旋? 孟如一不禁朝穆天玄看去。 穆天玄脸色冷冷的,连正眼也不瞧周旋一眼。 倒是周旋看到他们,脸上浮起些许笑意,随众官员一起拱手深深一揖,对他们行了大礼。 看他身上穿着藏青色官袍,孟如一脑中突然反应过来,昨天官差说新上任的知府姓周,莫非就是他? 回程的马车备了两辆,孟如一与云霄一车,穆天玄与秦九一车,问荆等人则骑马前后保护。 贺毅正要随问荆等一同上马,孟如一叫住他,道:“贺毅,此去京城路途遥远,你一介书生,还是随我们一同坐车吧。” 贺毅连连摆手,道:“多谢圣女美意,贺毅与大家一起骑马即可。” “贺公子,他们的车不方便,与我们同乘如何?”后面马车内,穆天玄撩起车帘问。 贺毅脸上更显一丝局促,揖首应道:“多谢太子盛情,贺毅习惯了骑马,还是骑马就好。” 说着,冲他颌了颌首后,忙退到队伍最后面去。 这位太子爷难道还真把贺毅当朋友了?孟如一好奇的朝穆天玄看去。 穆天玄朝她这边瞥了一眼,甩上了车帘。 孟如一不禁一愣,自昨天起,太子爷看到她不是冷着个脸就是直接无视,情绪多变得简直比她还像个女人,真是奇怪。 “在看什么?还不上车?”车内,云霄悠然而坐,淡淡开口。 孟如一应声跨上马车,与他并肩而坐,道:“我就是觉得太子的态度有些奇怪,他怎么看起来一副我欠他钱的样子?这个人也太不好相处了。” 云霄眸光微深,没有应答。 车外,众官员士兵又是深深一揖,齐声道:“恭送太子殿下,恭送国师大人。” 随着这一声欢送,马车马队正式出发。 虽然有官府开道,沿途却早已挤满了前来送行的百姓。孟如一只听得街道两旁全是百姓的欢呼声,“国师大人”的口号声此起彼伏。 云霄对外界的呼声也不知是不感兴趣,还是早已习以为常,手执一卷书籍似是看得入神,丝毫不为所动。 孟如一却是第一次亲身感受这种万民敬仰的激情,虽然这些人喊的不是她,她心底里却有种被感染的雀跃。 想到身旁这人当时义无反顾冲向火场的身影,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一提到他,会是那么的崇敬和信服。 作为一个医者,她对生命始终存着一份敬畏,而他杀起人来却是眼都不眨的,更可以为达目的,利用无辜。她原以为他们俩的世界观天差地别,现在看来,却不尽然。 他心里也有仁善的一面,而且是大仁大善。 孟如一心情颇为愉悦的撩起车帘,便看到沿途的百姓正朝他们的马车挥洒着鲜花,看到她露脸,有人兴奋的叫了起来:“是圣女大人。” “圣女大人好像还很年轻呀。” “岂止是年轻,还很漂亮。” “简直就跟菩萨座前的童女一模一样。” “听说圣女大人的座驾是一只神兽,会不会真的是仙女下凡啊?” “八成是了,那只神兽我亲眼见过,是一只麒麟。” 孟如一忙放下了车帘,阻隔了众人的视线。 她不过就看了一眼外面,居然引来这么多猜测议论,把她当神仙不说,还把小黑认成是麒麟。 “成名的感觉,如何?”云霄的声音响起,目光却并未离开他手上的书卷。 孟如一自是不敢将这句话理解成赞赏之意,只得试探道:“您不会是又要训我行事不够低调,不把您的叮嘱放在心上了吧?” 她一面说着一面打量着他的神色,奈何什么都看不出来,忙又解释道:“这次可真不能怪我,我这可全是为了您,担心您的安危,才会全然忘我,义不容辞,哪里晓得会惹上这些虚名。要是真出了什么纰漏,您可一定得保护我。” 第242章 第二百四十二章:被坑的周旋 云霄眼底有光芒微微浮动,却依旧眉眼未抬,道:“怕是只有最后一句还有几分真意。” “我向您发誓,千真万确。”孟如一忙举双手保证,道:“不信,您可以摸摸我的良心。” 此话一出,果然成功引得云霄侧目。并且,那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后,顺势扫了一眼她的——良心。 孟如一也就是随口调戏他一句,还以为作为古人,他会害羞窘迫什么的,这么一本正经朝她看过来是怎么回事? 不会真摸吧? 好在,云霄的目光只淡淡一瞥,便又重新落回到了她脸上。 “掺了馒头的良心?”云霄似笑非笑问。 孟如一呼吸一窒,脸上的红潮瞬间蔓延到了耳后根。 他竟然还记着! 这件事大概要成为她一辈子的黑历史了。 不过,想到这事,倒让她想起了一个人,趁势转了话题,道:“对了,您那位红颜知己霏霏姑娘呢?” 提到霏霏,云霄神色并无动容,道:“你不是知道吗?东蓠苑与万花楼的事均由官府全权负责。” 放走了拓跋灭后,云霄便让人着手办了此事。 “这么漂亮的姑娘,又会弹琴,又会下棋,还会吟诗作对,善解人意,倒是可惜了。”孟如一叹息着,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大牢那种地方简直不是人待的,还以为,您会念着旧情,对她网开一面呢。” 云霄看了看她,道:“我对她并无情意,何来旧情?” 这人,她跟他开玩笑呢,他答得这么一本正经,倒显得好像是她在吃醋似的。 但不可否认,这个回答让她心底有丝难以言喻的喜悦。 但这种喜悦只持续了片刻,孟如一又忍不住在心里戳自已脊梁骨,他不过是说对霏霏姑娘没有情意而已,又不是说对她有情,她兴奋个什么劲? 慢着,她难道很期待他对她有情吗? “你忽喜忽忧的,在想什么?”耳边冷不丁传来云霄的问话,孟如一猛的惊醒。 “没什么啊。”她忙搓了搓脸,脑子里快速思索着,道:“我在想……在想……对了,周旋,这个人,你记得吗?我跟你提过的,在盐城的酒楼,太子想英雄救美,却被人抢了风头,那个人就是他,还有……” “我知道。”云霄再平淡不过的截住了她的话。 “你知道?”孟如一先是一怔,既而一惊,有些恍然,又有些不敢置信的道:“该不会,这人一开始就是你安排的吧?” 云霄坦然道:“这人也算是文武双全,却因为出身商户而被排挤落榜,我便给他在他的家乡暂时安排了一点小差事。这次来盐城,许多事也是由他在背后协助。” 孟如一眨巴眼:“这么说,他一早就知道我和太子的身份?” 云霄道:“并没有,他只是奉命盯着太子。” 孟如一:“……” 不过也是,回想与周旋初次相遇,他可是对穆天玄一口一个“姑娘”,她甚至一度以为他是看上穆天玄了呢。 如果他早就知道穆天玄的身份,便是借他十个胆,恐怕他也不敢这么调戏太子殿下吧? 这简直就是在老虎屁股上拔毛啊。 就不知道,当他知道真相的时候,内心是怎样的感受。 为什么她有一种周旋是被云霄坑了的感觉呢? 还有穆天玄,若说周旋不知道他是男扮女装,那样的态度还无可厚非。 可当他看到周旋摇身一变,成为盐城的知府时,是不是有种被狗日了的感觉? 前天他跟着云霄处理善后,想必早就和周旋打过照面了,应该也猜到了些什么。 所以,刚才在别苑门口,他看到周旋时脸才会那么黑…… “我懂了,怪不得太子突然一副很不待见我的样子,肯定是认为我们合起伙来骗了他。他不敢对您怎么样,所以只好将所有愤怒和不满转移到我这个小喽罗身上。” 云霄目光重新回到了手中的书卷上,道:“你很在意?” “倒也不是。”孟如一想了想,道:“虽然他之前确实使了不少坏,不过,通过这段时间相处,我看他本性也不坏,若是能做朋友,总好过做敌人吧。” 说完,过了好一会,却不见云霄回应,孟如一不由得侧眸看去,却见他正专心阅读,也不知有没有在听她说话。 孟如一扁了扁嘴,明明他也一次又一次的给穆天玄机会,意在栽培他,怎么一提到他就不高兴了? 就在她疑惑之际,云霄才道:“皇帝曾亲口恳求我教导他。”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孟如一好一会才意会过来。 难道,他的意思是说,他给穆天玄实践锻炼的机会,不过是受皇命所托?其实他的主观意识并不想这么做? 所以,他虽然对穆天玄一直尽着为人师的责任,却不代表他喜欢和接纳这个人? 猜测间,孟如一忽然醒神。奇怪,她刚才又没有开口问他,他怎么知道她心中的疑惑? “国师大人,您该不会有什么读心的异能吧?”孟如一靠近他探密。 “自已猜。”云霄只留给她这三个字,便又专注于手中的书,不再多言。 很明显这是不想搭理她,孟如一也只得暂时收起内心的好奇。 反正,以后就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还怕发现不了他的秘密? 这么一想,孟如一便也静下心来,开始整理自已的系统空间。 这次升级比上次难得多,积分还差一大截,看来,回京之后她得好好努力工作了。 两人各自忙碌,马车内顿时一片宁静怡然。 而队伍里的另一辆马车内,气氛却是格外的压抑低沉。 穆天玄本就窝了一肚子气,一路听到街道两旁传来的都是关于“国师大人”的各种称赞欢呼,更觉火上浇油。 虽然其间也夹杂着一些对他的称颂,但与云霄比起来,这样的呼声简直微乎其微。 “哼,现在连这些老百姓都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这些天里,为了他们,本宫腿都快跑断了,可他们一个个眼里却只有国师,难道本宫还不够爱民如子吗?”穆天玄越说越恼恨,差点一掌将车厢壁拍碎。 第243章 第二百四十三章:绝不认输 秦九将他的沮丧与嫉恨都看在眼里,一时没有说话。 其实,假药案一开始是由太子在主力负责调查的,如果,不是他想借刀杀人,利用容家的势力给云霄使绊子,根本不会生出后面这许多枝节。 若非他打草惊蛇,让容家将这事闹得一发不可收拾,最终,也不会由云霄来收这个场。 如果是那样,现在百姓们口中所欢送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太子殿下了吧? 怪他自作聪明,以为可以一石二鸟,结果却给了敌人可趁之机。 见穆天玄一时心意难平,他拍了拍他的肩,劝道:“你是太子,心胸要放宽些,他再怎么厉害,终究也是你们穆家的臣子。” “臣子?就怕他根本不这么想。”穆天玄目光中几欲喷出火来,道:“他若真把自已当臣子,就不该染指孟如一!” 听他提到孟如一,秦九沉默了片刻,终是说道:“其实,你也不是非孟如一不可,她内在太过刚强,未必适合你。” 穆天玄一怔,有些诧异的看向他,质疑道:“你不是还承诺一定会帮我把她拿下的吗?怎么现在突然就说她不适合我了?” 秦九神情僵了僵,道:“那夜药材市场那场大火,你也看到了,她为了云霄,甘愿冒生命危险,我想,你已经很难让她再改变心意了。” 穆天玄反驳道:“她还曾为了帮我,甘愿去陪笑卖艺呢。” “那不一样。”秦九叹道:“你忘了她也曾为了救一对素不相识的父女,只身闯入着火的大楼吗?她帮你,只是出于道义。” 这话太过戳心,穆天玄无法接受,辩道:“那,那在江心遇刺那一次呢?她明明自身难保,却还是冲过来救我,从来没有女人像她一样为我奋不顾身,这难道也仅只是道义?” 看他如此,秦九也有些挫败,道:“如果不是咱们的计划一次次的失败,或许还有一线可能。是我的错,我轻敌了,没想到国师竟早已布下了棋子……” 提到这个,穆天玄就更来气,“那个周旋实在是可恶,我就说,怎么会那么巧,每次他都在关键时刻跳出来,屡次坏本宫的事不说,竟然还敢戏弄本宫,看我不找人把他给剁了!” 秦九提醒道:“他是国师的人,你动他,国师岂会不知。何况,他现在已是朝中官员,若死于非命,必会引人注意。” “哼,那又如何?他有本事就别让我抓到把柄,否则,随便一条罪名,我都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穆天玄恨得拳头都快要捏碎了,想了又想,道:“至于孟如一,我不能就这么认输,我不甘心!” 秦九还是头一次见他如此执念,终究有些心软,道:“你……当真如此放不下她?” 穆天玄眼睛一亮,道:“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秦九迟疑着,不知该不该这么做。 穆天玄急了,道:“你倒是说话啊,你想到了什么法子,快告诉我。” 秦九突然看向他的眼睛,道:“你是真心喜欢她的,对不对?” 穆天玄微微一怔,有些别扭的梗直了脖子,道:“这重要吗?” “当然。”秦九正色道:“她是个难得的好女孩,如果你只是因为与国师的较量,不如放过她吧。她身世凄苦,应该找一个真心待她好的人。” 穆天玄越听越是狐疑,道:“你这么为她着想,别告诉我,你也爱上她了?” “我对她不过是纯粹的欣赏而已。”秦九神色平静的解释着,“或许,还有些敬佩。对这样一个姑娘使用任何手段,都让我觉得羞愧。” 穆天玄被他的话震住,沉默了良久。久到秦九以为他已经打消了念头时,他才再度开口。 “我想清楚了,我喜欢她,我要她做我的太子妃。只要她愿意跟我在一起,我也会真心待她好。这样,你可以帮我了吗?” 这次,换作秦九被他震憾住。 “你知道的,我决定的事,从不会轻易改变。”穆天玄又强调了一句。 秦九当然了解他的性子,知道就算自已拒绝,他也会再想别的办法,只得强压下心头罪恶感,道:“好,我帮你。” 回京的路一切顺利,走的是官道,歇的是驿站,并无任何枝节发生。 只是让孟如一有些不解的是云霄的高冷比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在马车里的时候不是看书,便是闭目养神,从不主动与她交谈。 好几次她与他说话,他的回应也是极尽精简。 孟如一猜想,可能是这段时间以来他太过忙累,便也尽量不打扰他。 倒是穆天玄对她的态度有所改善,围绕着他的低气压莫名解除,大家沿路歇息的时候还能说笑几句,气氛倒也还算融洽。 到邬城时,队伍里又多了一辆囚车,囚车里关的自然是这次事件的主谋之一——樊鹤年。 乍见到樊鹤年时,孟如一差点没认出来。 樊鹤年虽然已经五十开外,但是其武将出身,身形高大,长年的锻炼也让他看上去比同龄人年轻壮实许多。 如今才不足一个月,他便瘦得形销骨立,眼窝深陷,须发有如杂草一般乱得打结,走路更是跛得厉害。 孟如一早已听闻他在船只爆炸中腿骨断裂,如今伤势倒是愈合得差不多了,不过,看他跛成这样,可见当初替他医治的医生并不怎么尽心。 对此,孟如一并不觉得同情。 她算是很幸运的,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那段噩梦般的记忆也随着时间在渐渐淡去。 不过,再看到这个人,她依然觉得,任何惩罚也不足以抵消他的罪孽。 等回到京城,他自当面临他应得的审判。 数日车马劳顿后,这天午后,终于远远望见了京都的城池。 又行了一段,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车帘外传来归海的声音。 “启禀主子,前面来了一队人马,说是前来接驾。” 云霄本来正闭目冥想,闻言连眼皮也没有抬,问道:“什么人?” 归海答道:“孟家二小姐。” 第244章 第二百四十四章:故意刁难 孟玉柔? 不待云霄反应,孟如一倒是先皱起了眉。 孟玉柔自然不可能来接他们的驾,显然是为了迎接穆天玄。 她消息倒是挺灵通的。 云霄沉默了片刻,道:“放她过去。” “是。”归海领命而去。 孟如一不解道:“干嘛成全她?您也太好说话了吧?” 云霄淡淡道:“她是来找太子的。” 言下之意,是懒得管他们的闲事。 “正因为她是来找太子的,才不能这么便宜了她。”孟如一撸了撸衣袖,道:“她以前那么爱找我的麻烦,我可不打算就这么算了。” 闻言,云霄慵懒的抬眸,道:“你要如何?” 孟如一扬唇一笑,道:“我本来没打算这么快找她报仇的,不过,既然她都主动送上门来了,我怎么能眼睁睁看她好过。” 说话间,前方已有脚步声朝这边走来,孟如一当即撩起了车帘。 就见一队人马正款款行来,走在最当先的,正是她那便宜姐姐孟玉柔。 孟玉柔今天显然是经过一番精心打扮的,一袭火红骑装配上那张精致美丽的脸,长发高高束起,看上去颇有几分巾帼不让须眉的飒爽,与她以往娇弱的形象大不一样。 紧跟在她身后的是一干家仆,每人手里皆捧着一样东西,有水盆,有汗巾,还有点心茶水,可谓周到至极。 眼见着人就要到跟前了,孟如一起身一跃,跳下了马车,堵住了孟玉柔的去路。 “哎呀,这不是二姐吗?”不待孟玉柔反应,孟如一便笑着迎了上去,道:“二姐是如何知道,今天我们会回京城?还真是难为你有心了,天气这么热,居然还亲自跑出城来迎接我。” “你……”乍看到她下车拦路,孟玉柔脸上的笑已是僵了几分,听了她这番说词,脸色更有些挂不住。 她不是当着众人的面信誓旦旦的宣布与他们孟家断绝关系吗?更是绝口不认她这个姐姐,现在却一口一个二姐叫得亲热,这不得不让她心里升起一股警觉。 不过,孟玉柔一向卖的是好姐姐的人设,不便当场翻脸,只得强撑着笑颜,道:“三妹,一路辛苦了,我……” 不等她说完,孟如一便打断了她,伸手阻拦道:“哎,咱们姐妹之间,这又不是正式的场合,千万别给我行什么大礼。” 孟玉柔气得差点没翻白眼,她哪只眼睛看到她要给她行礼了? 见她面色已经阴沉了几分,孟如一笑得更灿烂了些,往她身的探头望去,欣喜道:“哇,姐姐真是贴心,知道我长途跋涉,又饿又渴,还特地给我带了这么多吃的喝的。” 说着,直接越过了她,取过一名仆从手中的汗巾,就着另一名仆人手中的水盆,将汗巾沾湿。 “哇,连水都还是热的,二姐,我太爱你了。”孟如一自已淬湿了汗巾,将双手仔细擦拭了一番。 “三妹,你不能……”孟玉柔见她毫不客气,哪里还蹩得住,忙要阻止她。 “二姐。”孟如一顺势将用过的汗巾往她手里一塞,道:“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我怎么好意思让你亲自为我擦汗呢?虽然我现在已经贵为圣女,但你也不必跟我这么见外的。” “我哪有……”孟玉柔强忍着怒火要辩解。 “没有就好,自家姐妹,我自已来就好。”孟如一说着话的同时,已经探手伸向一块糕点,拿起来浅尝了一口,连连点头,赞道:“还是咱们京都的点心好吃,二姐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红豆糕?你真是太贴心了。” “鬼才知道你喜欢吃红豆糕。”孟玉柔牙都快咬碎了,按捺不住低声咒着。 “嗯?二姐你刚才说什么?”孟如一假装没听见,一边问,一边染指其它几盘小吃。 眼看着再不阻止,她好不容易准备的这些茶点便要被她祸害个遍,孟玉柔再也顾不得了,一把拉住了她,道:“三妹,太子殿下还没有享用呢,是不是该先让……” “哎呀,多亏二姐你提醒。”孟如一“感激”的直拍她肩膀,道:“差点忘了还有国师和太子殿下呢。” 说着,端过仆从盘中的热茶,掀开茶盖闻了闻,道:“我家国师大人最爱喝茶了,这茶的香味虽然不及他平时所喝的龙井,倒也可以勉强解渴。” 孟玉柔被她拍了一肩膀的饼屑,已是忍无可忍,见她竟然还嫌弃她备的茶,不由得嘲道:“你懂什么,那可是顶极云雾。” 说罢,也不再客气,抬手便要将茶碗接过来,道:“这是给太子殿下准备的。” 见她来抢,孟如一倒也不与她争,将茶碗让还给她。 只是,也不知是孟如一松手太快,还是孟玉柔接得不够及时,茶碗一歪,失手摔落在地。 “啊!”孟玉柔惨叫出声,手上,袖上全溅上了茶水。 “啊……好痛……三妹,原来你还是记恨我……”孟玉柔举着被烫红的手,一脸幽怨泪眼看她。 “二姐,明明是你自已上来抢,我都递还给你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的,你故意打翻茶水是什么意思?”孟如一也是一脸无辜。 说到这里,不待孟玉柔接话,突然一脸恍然大悟,道:“啊,我说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这么大老远的跑出城来迎接我,还以为你真的想和我重修旧好。原来,你是想嫁祸我,让人觉得我是欺负姐姐的恶毒妹妹。” “你血口喷人!”孟玉柔抹着眼泪控诉:“你每次都是这样,陷害完我之后便贼喊捉贼。还以为你做了圣女,心性能改一些,想不到,你还是这么容不得我。难道,就因为爹爹几句气话把你赶出家门,你便要将所有的恨转嫁到我身上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望向后面的马车,期待看到穆天玄的身影。 早在她们摔碎茶碗时,穆天玄便听到了前头的动静,撩起车帘一角正看着事态发展,冷不丁孟玉柔朝他这边看过来,吓得他忙甩下了车帘。 秦九在一旁看着,奇道:“你躲起来做什么?” 第245章 第二百四十五章:打压 穆天玄也是一怔:“是啊,我干嘛要躲起来?” 前方“战场”,面对孟玉柔的指控,孟如一不怒反笑,道:“二姐,以往在孟家,那是你的天下,你怎么说都没人敢反驳。可现在是大庭广众之下,是谁含血喷人,问问在场的人证不就真相大白了?” 说着,她转身退回马车旁,对坐在车内巍然不动的云霄道:“国师大人,刚才发生的事您都看见了,凡请您给说句公道话,这茶碗究竟是我们谁打翻的?” 云霄瞥了她一眼,眸底滑过一丝无奈,转而看向孟玉柔,道:“孟小姐,如一虽然曾是你的妹妹,但她现在已是国中圣女,再不是任何人可以随意诬陷伤害的。” 孟如一莞尔一笑,道:“听见了没有,连国师大人都出面为我作证了,你还有何话可说?” 孟玉柔又怒又急,一时气血冲顶,道:“你现在是他府上的人,他当然帮着你说话了。” “呵!”孟如一立刻揪住了她的话柄,道:“你这是在说国师大人作伪证吗?” 孟玉柔这才意识到自已说了什么,骇得脸色一白。但是现在否认的话,无异于是承认自已栽赃陷害。 进退两难之下,她一副委屈极了的语气,道:“三妹刚才还说我是仗着家里的威风欺负你,你现在又何尝不是仗着国师府的威风在欺负我?” 孟如一眉目一冷,道:“二姐,你说这话可就要小心了。众所周知,我们国师大人不仅律已甚严,律下更严。底下人犯错都是要受加倍惩罚的,更别说袒护了。你诬陷我便也罢了,说我仗势欺人,那就是在打我们大人的脸了。” “你……”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孟玉柔哪里担待得起,急忙辩道:“我可没这么说,你不要乱给我扣罪名。” “那你是承认国师大人的证词喽?”孟如一又给她绕了回来。 孟玉柔自问能言善辩,此刻却被她怼得不知如何应对。 “哎呀,二姐,你不要摆出这么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来嘛,这样好了,公平起见,我再问问其它人。” 孟如一扫眼看那些仆从,道:“你们大家刚才都是睁大眼睛看着的,你们也来说说,打翻茶碗的是谁?” 这些都是孟府的下人,还在孟府的时候便见识过这位三小姐的“厉害”,何况,眼前还有国师在后面给她撑腰? 这些官家奴才个个都是心里透亮,眼下如果站出来给自家小姐作证,那不就等于说国师大人作伪证? 可是,如果指证自家小姐,回府之后他们恐怕也得褪上一层皮。 得罪国师?呵呵,开玩笑,借他们一千个胆子也不敢啊。 比起这个,褪层皮又算得了什么? 于是,大家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同声道:“是二小姐。” “你们……你们竟然帮着外人说话!”孟玉柔气得声音都有些发抖。 孟如一气定神闲道:“二姐,他们都是你的人,连他们都说了实话,你还要强辩到什么时候呢?” 这一刻,孟玉柔终于懂了,眼前的孟如一再不是孟府那个可以任她拿捏的小丫头。 就因为一个圣女的名号,她便远远高出自已一大截,她甚至什么都不用做,轻描淡写几句话,便压得她抬不起头来。 如此巨大的落差无异于一把尖刀插在了她心上,那种痛楚让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忍受。 “二姐,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现在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承认自已错了,这事我便就此揭过,如何?”看她脸色一会青,一会白,孟如一继续戳她心窝子。 孟玉柔是打小便被捧着长大的,美丽的容貌加上才华,让她早已习惯了被人仰望,此刻让她当众给她最不屑的孟如一下跪? 绝不可以! 情急之下,她心念一动,不顾一切的朝着后面马车的方向喊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我是玉柔,我是来为您接驾的……” 她这明显是想把穆天玄请过来给她撑腰,倒是不笨。 见状,孟如一非但没有阻止,反而帮着她喊话道:“太子殿下,有人找您呢,您赶紧过来瞧瞧吧,再不来啊,人家都要哭死了。” 马车内的穆天玄其实从头到尾都听得仔仔细细的,如今被两人点名,却是不好再装聋作哑。 他头疼的抚了抚额,撩起车帘下了马车。 看到他,孟玉柔眼睛一亮,继而委屈的抿了抿嘴,盈着两汪秋水便朝他奔了过去。 “殿下……” 眼见着她就要一头扑进他怀里,穆天玄忙一把握住了她双臂,硬生生将她撑在了距离自已几公分的距离。 “殿下,我听闻您今日回京,特地守在此为您接驾的,可是,可是……”孟玉柔说着说着,声色哽咽,却强忍着没有哭,道:“是我考虑不周,若早知道三妹和国师大人也与您同行,我应该多备几份茶点的,也不至于会……” 她说到一半时,恰到好处的打住,虽然没有一句指控,言下之意却再明显不过。 是她孟如一太没有眼色,抢了太子殿下的茶点不说,还故意刁难。 孟如一冲穆天玄摊了摊手,道:“太子殿下,实在对不住,我还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专为您一人准备的,这就擅自享用了,您不会介意的吧?” 孟如一边说边盯紧了穆天玄的眼睛,他若敢不买帐,她保证让他重温“一泄千里”的滋味。 穆天玄被她看得心头一热,回道:“不过是些茶点而已,你喜欢就全拿去便是,本宫还不至于为了一点吃食与人计较。” “殿下?”孟玉柔没有想到穆天玄竟然会这么说,这在以前是绝不可能的。 以前不管她说什么,太子都会以她的感受为先,从来不让她受分毫委屈。 而且,以前太子明明对孟如一很鄙夷,连多看一眼都不屑的,可刚才他看她的眼神里却夹杂着一种说不出的温柔。 是她的错觉吗? 不,她必须立刻求证这一点。 “只要殿下愿意,我自然不会吝啬这些。只是……我的手都已经被烫成这样了,可三妹还是不解气,要让我下跪道歉……” 第246章 第二百四十六章:命定的重逢 说话间,孟玉柔将烫红的手递给穆天玄看。 那碗茶水被打翻时其实已不是很烫,不过孟玉柔那双白皙的手平日里保养得细皮嫩肉,此刻看来,还真红了一片。 这若放在以前,穆天玄定会怜香惜玉一番,可这一切在他见识过另一个女孩的勇敢之后,似乎就变了。 “其实,我刚才在后面已经听到了一些,你打翻茶水心情不好可以理解,但是非要推到你三妹身上,也莫怪她会生你的气。” 说到这里,见孟玉柔眼里的泪水直打转,马上就要滑落下来,终是有些心软,便道:“这样吧,你诚心跟你三妹道声歉,她自然就不会怪你了。至于下跪,姐妹之间,就不必闹得这么僵了吧。” 孟玉柔身形一晃,险些站立不住,道:“怎么,连您也觉得是我故意冤枉她的?国师大人还知道护短,您就这么任由人欺负我吗?” 不得不说,孟玉柔是很聪明的,明知道云霄是穆天玄的死穴,一点必着,还故意拿这样的言语刺激他。 果然,穆天玄闻言顿时变了脸色,犹豫了片刻,看向孟如一,道:“孟姑娘,你也知道你二姐是个要强的人,你一向大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就当卖本宫一个人情,网开一面,原谅她这一次,好吗?明天我请你吃饭,地点随便你挑。” 太子殿下亲自开口求情,孟如一自然不好太过驳他的面子,今天原也不过是想先给孟玉柔点下马威,要想一击将她收拾干净也不现实。 当下见好就收,道:“太子殿下果然是体贴多情,为了心爱的姑娘,都不惜放下身段向我这小女子卖人情。我若是再不答应,那就是不识好歹了。” 见她竟然爽快答应,穆天玄心里竟有丝说不出的喜悦。 至于她话里那句“心爱的姑娘”,穆天玄自动理解为这是孟如一有些吃醋,才故意这么酸他。 正想着自已要如何不着痕迹的撇清与孟玉柔的关系,孟如一却又再度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对了,刚才殿下说要请我吃饭,不会只是客套话吧?” 穆天玄忙应道:“当然不是,我说了,地点你定。” “殿下……”孟玉柔还沉浸在穆天玄为她求情的喜悦中,听到这里,好不容易稍稍安定的心便又再度悬了起来。 孟如一见状,勾起了唇角,笑道:“哎呀,殿下,你家心上人似乎不太情愿呀,这事您是不是需要和她先商量一下?” 穆天玄朝孟玉柔瞥了一眼,示意她不要再胡闹,才又看向孟如一,道:“你放心,本宫乃堂堂太子,除了国事,还没有什么是不能自已作主的。” “那就好。”孟如一对着手指,似是认真思索了一番,道:“不过,就这我身板和饭量,就算是选京都最豪华的酒楼,吃到撑死,也花不了几个钱,想想还是觉得有点亏呢。” 孟玉柔听了,不禁冷哼了一声,低声道:“真是本性难改,贪得无厌。” 只不过,有穆天玄在跟前,这样刻薄的话自然不能让人听见,只能咬碎在她后牙槽里。 穆天玄却是浑不介意,反而被她挑起了兴致,道:“如果觉得一顿饭亏的话,我多请几顿也无妨。” “那倒不必。”孟如一笑意里多了一抹狡黠,道:“我看这样吧,我多叫几个人一起去,这样人多也热闹些,如何?” 一听她还要带别人,穆天玄心里是抗拒的。 他为的就是要和她单独用餐,有其它人在场,很多话就不便说了。 “你放心,我要叫的也都不是外人。”孟如一向他解释道:“咱们这一行几个也算是同生共死过,一起坐下来吃个饭,应该是个不错的提议吧?” 这确实是个不容人拒绝的提议,穆天玄虽然有些不情愿,却也只得应下,道:“好,就听你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孟如一说着,冲队伍前面扬声道:“国师大人,还有归海问荆你们几个都听到了吧?明天中午长春楼,太子殿下请客。” 末了,又往队伍后端瞧了瞧,扬声道:“还有你,贺毅,也有你一份哦。” “贺毅?”这两个字有如雷霆重击般响彻在孟玉柔耳边,她原本气得有些潮红的脸瞬间苍白如雪,不敢置信的顺着孟如一的目光看过去。 贺毅原本就骑着马跟在太子马车后,前面动静这么大,他自然是早就看到听到了。 他脑海里幻想过无数个与孟玉柔重逢的场景,却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看到孟如一故意戏弄她,他甚至还有过些许不忍,差点想要冲上前来保护她。 可是,根本不等他出马,孟玉柔便投奔了穆天玄。 听着孟如一说她是太子殿下心爱的姑娘,他似乎有些懂了,却又有些不敢置信。 此刻,那张曾经朝思暮想的面孔终于朝他这边看过来,四目相对,他心里一时复杂翻涌。 孟玉柔却像是被人定在了当场,瞳孔因为恐惧而快速放大。 真的是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孟如一将他找回来的? 听刚才孟如一的话意,太子殿下和他也是认识的? 那,太子殿下知道了吗? 孟玉柔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一阵眩晕,这次却不是装出来的,但见她两眼一翻,人便栽倒下去。 “哎……”看她晕倒,贺毅心头一紧,下意识便想冲上去扶住她,可是,脚下刚一动,就见穆天玄已先他一步,将软倒在地的孟玉柔抱住。 “玉柔?玉柔你怎么了?”毕竟曾经也喜欢过她,而且,这般柔弱模样着实让人不忍,看她昏厥过去,穆天玄还真有几分担心和怜惜。 孟如一上前来,手指往她手腕上一搭,听了几秒,起身道:“殿下放心,她身体壮得跟头牛一样,不会有什么大碍。不过是因为突然受了太大惊吓,才会昏迷的,躺个一时半会就会醒来。” “受了惊吓?”穆天玄有些疑惑,他不是都已经替她求过情,不必她再道歉了吗? 第247章 第二百四十七章:臣妾做不到啊 孟如一也不急着拆穿,道:“殿下还是快把人抱上马车,好生怜惜安抚吧。” 说完,拍了拍手,转身便要回自已马车。 “孟……其实,我……”穆天玄张口想要解释,可孟如一并没有停留,他只得将未完的话咽了回去,抱起孟玉柔上了马车。 孟如一神清气爽的回到了前面马车里,对身旁的云霄双手合十敬了一礼,道:“多谢国师大人仗义直言,助我斩妖除魔。” 云霄垂眸,道:“回去自已领罚。” “啊?”孟如一万万没想到,“为什么?” 云霄闭目不语,孟如一等了片刻,见他没有要开口的迹象,点了点头,道:“好吧,我懂了,自已想是吧?” 孟如一学他的样子闭目反思了片刻,道:“是不是因为我狐假虎威仗势欺人了?” 见云霄没有回应,她便自已解释道:“您又不是不知道她曾对我做过什么,比起她来,我今天的所作所为连利息都不能算。” 说着,睁开眼睛看他的反应。 嗯,看来她还是没说到点子上? “好吧,我不该拖您下水,让正直无私的国师大人帮我作伪证,玷污了您的清誉。” 孟如一埋头检讨着,道:“我承认,我心胸狭隘,眦睚必报,不够善良大度。可是,要让我就这么放过她,臣妾做不到啊。” 凤眸倏的睁开,看向她,道:“不要胡言。” “你终于说话啦?”孟如一欣喜的展眉。 云霄浅声道:“我不是阻止你还击,但方法不对。” “每次您一说这话,我就会怀疑自已的智商。”孟如一用双手食指堵住耳朵,道:“我知道,我和您不是一个段位,您擅长的是朝堂权谋,讲究的是杀人不见血,阴人于无形中。不过,我们小女子则更喜欢正面出击,简单粗暴,刀刀见血。” 云霄沉默了片刻,道:“你高兴就好。” 他竟然没有反驳她,也没有跟她说教? 这实在让孟如一有些意外。 他会这么好,任由她放飞自我? “那,领罚的事……” 云霄没有容情,道:“闭门思过三日。” 还以为会是什么皮肉之苦,原来只是闭门思过呀,孟如一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后又想起来:“那,明天的饭局……” 云霄手不经意的握了握,道:“你很想去?” “当然。”孟如一眼里全是期待,道:“大家齐聚一堂的机会以后大概不会常有,当然要去。” 云霄眸光微沉,道:“后天起。” 孟如一怔愣了几秒,才明白过来,他指的是闭门思过的事。 她立刻乖巧的应道:“遵命。” 马车行至城门口时,便有正式的官方人马前来迎接,都是朝中几位大臣,孟常林竟也在其列。 孟如一顿时懂了,怪不得孟玉柔消息如此灵通。 这些官员倒不似孟玉柔那么夸张,非常低调的身着常服守候在城门口,在与云霄等人一一见礼之后,这才上马,加入到队伍中。 不过,虽然官方没有声张,这么大一支队伍行进城中,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不知是谁认出了归海及那几位大臣,围观者中立刻有人猜测出了两辆马车中人的身份,一时间,国师与太子回京的消息迅速传扬开来,引来更多百姓围观。 贺毅原本想进城之后便与众人告别,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只得继续随着队伍前行。 直到马车行至刑部附近时,队伍才停了下来。 接着,其中一名官员召来几名官差,将樊鹤年连同囚车一起送进了刑部。 贺毅趁机前来辞行。 孟如一知道他一定是急着想回去找他的亲人,便也不多挽留,道:“记得明天中午一起来长春楼聚餐,还有,注意安全,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可以随时来国师府找我。” “多谢,那,我先告辞了。”贺毅深深一揖,这才返身离去。 待他一走,孟如一便向云霄请求道:“能不能派人暗中保护一下贺毅,我怕他会有危险。” 云霄眉心微蹙:“又忘了?” 忘了什么?孟如一愣了片刻,才恍然大悟。 在盐城别苑她想救贺毅时云霄就曾跟她说过,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狼毒,交由他去办的。 所以,像派人保护贺毅这种事在他看来也是小事一桩,她完全有权力自已作主? 孟如一心头一喜,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击,在他脸上啄了一口,道:“多谢国师大人。” 占完了便宜,她当即跳出了马车找狼毒去了,徒留下云霄神色未明的僵坐在马车中。 因为明天一早才进宫面圣,所以,云霄与太子两厢人马自然是先打道回府,在叉道口便分道扬镳了。 说起来,成为国师府的一员也有一段时日,孟如一还是第二次踏足这里。 上次是在深更半夜,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因此,这次孟如一一路都在睁大眼睛张望。 国师府坐落的位置与闹市隔开了一段距离,林荫成道,极少有闲杂人等往来。 远远望去,宅邸更是建得气派而不失雅致,很符合云霄的审美要求。 只不过,紧临国师府还有一座更加气派华丽的宅邸,红墙碧瓦,很是醒目。 “你还有邻居?”孟如一很好奇,是什么人竟能与国师府相邻。 不待云霄回答,马车已行得近了,就在那座府宅前,一行衣着鲜丽的女子款款而立,停在了他们入府的必经路口。 “看来,这回是给你接驾来了。”孟如一认出了当先的华衣女子,不是那宁安公主又会是谁? 再行近些,就看到那座华丽宅邸的朱漆大门上方悬着“宁安公主府”几个大字。 宁安公主竟然住在云霄隔壁? 来不及细想,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见云霄抬手揉了揉眉心,似乎并不想与对方打照面,孟如一心思微动。 到了近前,马车果然停了下来。 纵使再不愿意,但对方是公主,最基本的寒暄见礼是免不了,狼毒无奈的上前来,就要打起车帘。 “哎,怎么停了?”孟如一率先掀起帘子冒出来个脑袋,焦急道:“不是说了国师大人内急的吗?快快快,再晚就要出来了。” 第248章 第二百四十八章:总有J人想害本宫 冷不丁听到这话,狼毒险些被自已口水呛死,主子什么时候说过内急了? 不过,仅一秒,他就立刻意会过来孟如一的用意。 只是,她这借口未免也用得太不雅了点吧?尤其最后那句…… 也不知马车内他家主子是何反应。 “可是,宁安公主是特地来为主子迎驾的……”狼毒一副十分为难的模样。 “什么,宁安公主亲自为主子接驾?”孟如一受宠若惊的蹦下了马车,道:“那你们赶紧先护送主子回府解决。” 说着,脚步轻快的转到了前方,冲宁安公主拱了拱手,道:“宁安公主,我代表我家主子向您问安了。” 趁她上前搭话之际,归海问荆立刻命车夫驾着马车便走。 宁安公主目光的焦点全在马车上,见他们要走,哪还看得见眼前的孟如一,便要上前去。 孟如一挪了挪脚,便挡在了她身前,隔绝了她的视线,道:“公主,实在不巧得很,国师大人长途跋涉,肠胃有些不适,再不回府解决就晚了。所以,特地委托我向您致以诚挚的问候。” 宁安公主眼睁睁看着马车在她面前驶过,将信将疑道:“他真的病了?不,不可能,他很少生病的。”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他又不是神仙。”孟如一摊手叹道:“不过也难怪,世人把他传得宛如神祗,总觉得他刀枪不入,完美无暇,其实只要是人,都是有缺点的。而且,越是看起来完美的人,说不定缺点越致命。” 宁安公主冷笑道:“你少在我面前说他坏话,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弃?” “老实说,我还真是这么想的。” “你痴心枉想!”宁安公主鄙夷的抬着下巴拿鼻孔看她,道:“不要以为你做了圣女,就可以觊觎他了。哼,如今你这圣女的位子坐不坐得稳还不一定呢。” 听出她话里有话,孟如一有些好奇,道:“什么意思?” 宁安公主嗤笑了一声,道:“你不会不知道吧?如今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你被贼人掳去,至于遭遇了些什么,这还用问吗?就算国师将你救了回来又如何?失去的名节可是救不回来的。” 孟如一先是意外的怔了怔,随即笑道:“我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放心,加上这次,我的名节已经丢了三四回了。没办法,总有剑人想害本……咳,本人,习惯就好。” 宁安公主原以为这个消息可以打击到对方,没想到孟如一的反应竟如此无所谓。 她震惊之余,不免又愤怒,道:“亏你还是他亲选的圣女,怎的如此不知廉耻?” 孟如一不怒反笑,道:“公主这话的意思,是在骂国师大人眼光有问题吗?” “你……你少给我钻字眼。”宁安公主一脸愤慨道:“你等着吧,我是绝不会允许你这样的女人污了国师府的名声的。” 说完,倨傲的一甩衣袖,掉头就走。 看她走远,孟如一这才转身,一眼就看到狼毒竟还在不远处等着她。 “狼毒,你这是特地在等我吗?”孟如一笑着走向他,道:“怎么,你还怕她把我吃了呀?” 狼毒一脸不可思议的打量了她一番,道:“我原本是这么担心的,可想不到她竟然没对您怎么样,这还真不像宁安公主一贯的作风。” 宁安公主的霸道骄纵孟如一也是见识过一斑的,今日之所以没有冲她发作,孟如一猜想,大概是那次在采霞峰被她吓得不轻,有所忌惮吧? 想到此,孟如一点头道:“这或许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狼毒忍俊不禁,道:“您损起自已来倒是毫不客气。” 自从那次问荆受训之后,他们几个跟她说话便再没少过这个“您”字,孟如一提过两次,他们始终坚持,她便也懒得计较了。 不过,她还是单方面保留着说话随意的习惯,道:“不说她了,咱们还是赶紧进去吧。” “好。”狼毒应着,一路为她指路介绍。 国师府内的一应建筑自然还是迎着云霄的喜好,清幽,雅致。 过了前庭,便可见几幢主楼错落有致,每幢楼相隔皆不太远,其间点缀着各色花草,屋前屋后更有不少树木,细细一看,有些上面还挂着果实。 “瞧见没,中间那幢瀚墨居,是主子的居所,最左边那幢桃李苑,是我和问荆他们几个的住处。”狼毒指着其中两幢楼介绍着。 “瀚墨居这个名字倒是还不错,至于桃李苑……”孟如一说到这里,忍不住笑出声来,道:“这名字怎么让我想到了东蓠苑那种地方。” “咳,这名字其实是出自归海之手。当初主子让我们自已命名,我们几个各自都想了一个不错的名字,可是彼此之间意见不统一,最后,只能抽签决定。” 狼毒抚额叹息,道:“您也知道,归海是我们四个中最闷的一个,他见房子前后种有桃树和李树,就取了这么个名字。” 这倒还真像归海能想出来的。 狼毒接着又道:“其它楼暂时都空着,主子用它们做了藏书楼和堆放一些杂物。您看您喜欢哪幢,我命下人们重新收拾布置一下,就可以入住了。在那之前,您就先住主子那儿吧。” 孟如一随意一指离瀚墨居最近的一栋小楼,道:“就它吧。” 狼毒点头,正要再带她去参观一下后苑,孟如一打住,道:“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转,这会儿我先去找主子说点事。” 一听她急着要去找云霄,狼毒立刻应道:“好,主子平日不喜欢被人打扰,这会门口无人通报,您自已进去便是。” 孟如一告别了他,便径自走向瀚墨居。 如狼毒所说,瀚墨居大门微闭,并无人看守。 孟如一推门入内,循着上次的记忆,穿过前厅与雅阁,走向最里边的寝居。 寝居并未设门,仅隔着一道帏帐和珠帘。听着里间极为安静,孟如一猜测云霄会不会已经睡了,便刻意放轻了动作,撩开帘子和帏帐,蹑手蹑脚走了进去。 第249章 第二百四十九章:病重 寝居内的格局很简单,正对门是一张茶几和供小歇的软榻,往右便是床铺。 孟如一探出个脑袋,心想就偷偷看上一眼,他若是已经睡着了,就让他先休息,晚点再说。 岂料,这一眼看过去,却完全不是她所想像的景象。 就见那张宽大的床铺上空像是被扣了一顶透明的汽罩,汽雾的中心,云霄赤着上身,盘膝静坐。 在他周身,有一股似有若无的白色气流浮动,而他的脸色也变得比平时略显苍白,细密的汗珠自额际胸膛沁出,看起来极为异常。 孟如一先是因他赤身的样子下意识的要回避,又觉不对,待看清之后,却是一阵心惊。 他该不会真被她乌鸦嘴说中,生病了吧? 孟如一心中一急,便想上前替他把脉,可她知道,那层透明汽罩她是无法穿透的,大概他并不想被人打扰,所以才会设下屏障。 除了那次他中毒又中刀外,孟如一还没见过他脸色这么差过,怎么回事? 之前不还好好的吗? 虽然不能靠近,孟如一却也不敢就这么离去,索性就着那个角落坐了下来,静观其变。 “问荆没有告诉你,不要进来打扰吗?”孟如一刚坐下没一会,云霄便开口说着。 不过,话虽如此,语气里却并没有责备之意,声音依如往常般平静无波。 “你醒了?”孟如一正悬着心,听到他说话,立刻从地上蹦了起来。 云霄眸光一抬,看了她一眼,没有应答。 不过,只这一眼,孟如一便知道自已说了傻话。 他又不是睡着或昏迷,何来醒不醒的。 云霄收手敛了周身气息,瞬间,那隔绝着他们两人的汽雾便消散于无形中。 “呃,我是不是打扰你练功了?我看你脸色不对,你生病了吗?” “无妨。”云霄说着便要下床。 “什么无妨,生病就得治呀。”孟如一走上前去,不由分说便抬手搭上了他的手腕。 云霄想要避开却已经迟了,只得任由她。 他低于寻常的体温便先是让孟如一心头一沉,数秒之后,系统的扫描结果出来了,又将她吓了一跳。 他身体并无其它病症,却呈现出心脉衰竭的征兆。 “你……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心脉衰竭呢?”孟如一怕自已看错了,又拉着他仔细诊断了一遍,却还是同样的结果。 看她脸色瞬间白了,焦急慌乱的模样,云霄眸光微深,道:“不会致命,你慌什么?” 是啊,她慌什么?作为一名医生,遇到任何病情都应该沉着镇定,这是最基本的要素。 可是,心脉衰竭可不是什么小事,就算不会立刻致命,但也绝对是很严重的病,而且,一旦发病,身体各项机能都有可能受损,弄不好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不对,初到盐城的时候,我还给你检查过身体,你中的毒明明已经解干净了,刀伤也恢复得很快,并没有任何并发症状,这才没过多久,怎么突然就……” 孟如一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难道,是因为在药材市场救火的时候,你……” 她虽然不懂什么武功内力,但是任何力量都不是用之不竭的。 就好比小黑,它的能量一旦耗尽,就会进入休眠。 那同样的道理,难道是因为他本就重伤初愈,再加上在救火的时候过度的施展了功力,所以,才导致身体机能迅速消耗? 孟如一越想越觉得可能,怪不得回程的路上他话那么少,大多时候都是在闭目休息,原来,他的身体已经…… 亏她每天与他那么近,竟然没有及时发现这一点。 云霄也不意外她猜到这些,只淡声道:“我本不欲人知道,你无须自责。” 孟如一本就担忧,听他这么一说,不免有些恼意,道:“你不想被别人知道也就罢了,可我是你的大夫,你连我都瞒着,难道是讳疾忌医?” 云霄一阵默然,才道:“盐城的事,你已经很辛苦,长途跋涉又很耗体力,你身体太弱,当好生休养,我的事我自已有数。” “您体恤下属是好事,不过,治病救人还是我说了算。”孟如一说着,在系统里接受了他的这单治疗。 系统随即给配出了相应治疗的药物。 孟如一取出来一看,却只是一些抑制和调理型的药物。因为等级有限,那些最新研发的药物无法配给。 不过,这也聊胜于无,她立刻倒了温水过来,让他把药先服下。 云霄倒也没有抗拒,配合的把药吃了,才道:“这件事,不要声张,狼毒他们也不要说。” 孟如一心头堵得慌,却还是应道:“我知道。” 云霄这才下床,连上衣也未穿,走至床头前,按下了墙上一个兽头装饰。 只听“咔”的一声轻响,旁边墙上竟然出现一扇转门,往内打开。 眼看着云霄往门内走去,孟如一忙跟了上去,道:“你要去哪儿?” “沐浴。”云霄回了她两个字,脚下却未停,朝前方走去。 “哦。”孟如一尴尬的停了下来。 门随即又自已关上了,与墙壁合为一体,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端倪来。 屋内一时静下来,孟如一本想借这个机会翻翻医书,看能不能找到一些中药配方,可转念一想,又有些不放心。 挣扎了片刻后,她从房间的衣柜里翻找出一套干净的衣服,然后,按下兽头,打开了暗门。 通过一道短短的廊道,眼前豁然一亮。 空旷的房间内,一口热汽蒸腾的池子占据了房间大半的面积。 云霄背对着她靠坐在水池边沿,仅肩以上的部位露出水面。 而靠门口的地方还摆了一个长架,一条男式的长裤整齐的搭在架子上。 奇怪,怎么只有一条裤子? 难道他今天没有穿内裤?还是,他喜欢穿着内裤泡澡? 孟如一下意识的感到纳闷和好奇,等明白过来自已在想什么时,忙醒了醒神,将视线从架子上移开。 还好他是背对着她,并没有看到这一幕。 第250章 第二百五十章:卖艺不卖身 孟如一正这么想时,熟悉的低沉嗓音传来:“有事?” 习武人的感官就是这么敏锐,不管她动作再轻,都瞒不过他。 “我看你没拿换洗的衣服,所以,就帮你拿过来了。”孟如一立刻恢复神状坦然,将手上的衣物替他一一搭放到架子上。 过了一会,却未听见她离去的声音,云霄眸中掀起一抹诧异,道:“还不走?” 孟如一探头朝他看了看,怀着几许戏谑道:“国师大人要不要顺便来点其它服务?” 不知是不是她眼花,云霄的背影似乎微微一震。 片刻后,才道:“不必。” 被无情拒绝,孟如一玩味之心反而被挑起,笑道:“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什么都可以噢。” 云霄水下的手缓缓蜷握,目光放远,道:“小小年纪,不要总是口无遮拦。” 作为一枚古人,云霄可说算得上思想已经很开明了,不过,只要每次孟如一玩笑尺度稍稍大一点,就会被他教育。 最开始的时候,孟如一确实有些接受不了被他说教,可渐渐的,她似乎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大概是因为,她知道他之所以会训她,不过是不想她受到那些世俗的流言与眼光伤害。 而且,测试国师大人的抗雷反应也是件极具趣味的事。 孟如一忍着笑,道:“是,爷爷教训得是。那,咱们就换种方式,让孙儿孝敬孝敬您,给您松松筋骨,可好?” “顽皮。”水波微动,云霄转过身来,直直看向她,道:“说吧,你究竟想做什么?” 曾经他让她伺浴,她都怨声载道的,今天却主动要来伺候他,撵她都不走,着实可疑。 “我一介弱女子,能对您做些什么?”孟如一一脸正直,道:“放心,我是卖艺不卖身的,不会把您给吃了。” 话音刚落,便见云霄微蹙了眉头,她立刻又补了一句:“手艺的艺。” 见他没有再说什么,孟如一便当他默许了,走近他,道:“您转过去,我给您按按肩膀和头部。” 云霄默然转身,依旧倚着池沿而坐。 蒸腾的水汽带着他身上独有的清浅气息扑面而来,紧实的后背肌理呈现在她面前,看得人心弦一颤。 孟如一不免多看了两眼,那些针眼大小的伤早已愈合,然而,近看之下,仍能找到一点当初受伤的痕迹。 孟如一微微收敛起心神,这才将手攀上他肩颈,力道恰到好处的揉捏着。 或许是这池暖水的原因,他的体温较之先前升高了几许,至少,不像先前那样冷得吓人了。 “不必做多余的担心,我说过,我的身体自已有数。”眼前的人突然说着。 孟如一手上的动作顿时滞了半秒。 没错,她是因为担心他的身体状况,他现在的症状,她必须盯他盯紧一点,以防不测。 本来以为自已掩饰得还不错,没想到还是被他看出来了? 不过,就算被看穿,孟如一也不认帐,道:“我哪有担心,不过就是难得遇到您这样的病症,想做个临床调查而已。放心,我会尽可能安静,您可以当我不存在的。” 说到这时,指腹下那具精健的身体似乎绷紧了几分,不过,转瞬便又放松下来。 身体的主人没有再说话,算是默许了她的存在。 当然,孟如一所谓的将他盯紧一点,还是有尺度的,当云霄泡够了要出浴时,她立刻识趣的退远了几步,背过身去。 捕捉到她耳根浮起的一抹红晕,云霄唇角漾起一丝浅浅的弧度。 出了浴室,孟如一又叫来了厨师,递交给他一张单子,上面列出了云霄近期的膳食安排,以及一些食物上的禁忌。 厨师虽然还没见过这位圣女,却早已知晓她的存在,立刻恭敬的接过,仔细看了看。 单子上的饮食搭配倒是颇为均衡,口味也是主子一贯喜欢的清淡为主,只是…… “圣女大人,这……这主食里怎么没有面食?比起米饭,主子更爱吃些馒头或面条之类的。” 孟如一也不过多解释,道:“我比较爱吃米饭,所以,面条馒头这些就暂时不要做了。” “这……其实,小的可以同时做的,这样您二位可以按照各自的喜好进食,不是更好?” 孟如一笑道:“主子最近改了口味,跟我一样爱上吃米饭了,不信,你问问?” 厨子哪里敢问,只偷偷瞄了一眼云霄,见他并未否认,显然是默许了眼前这位圣女的“改革”,忙识趣的领命,捧好了那张食谱,退了出去。 “看,黑锅我都一个人背了,府上的下人们一定以为我是个坏女人。国师大人,您是不是该给我点什么奖励弥补一下呢?”待眼前没有了他人,孟如一立刻便向云霄邀功。 云霄瞥了她一眼,道:“奖励你成功篡位?” “怎么能是篡位,我这是为您分忧。”孟如一答得毫不愧疚,“我也不要别的,来的时候我看府里有不少花草可以入药,我可不可以采一些……” 道她是想要什么奖励,这点出息。云霄把玩起手边茶盏的杯盖,道:“我若不答应,恐怕它们也在劫难逃了吧?” 孟如一会意过来,忙笑道:“您放心,我会适量摘取,不会影响咱们国师府的外在形象的。” 云霄没再理会,端起茶盏正要浅酌,孟如一眼尖看到,忙及时给他夺了下来,道:“您还吃着药呢,近期茶和酒都不能再碰了。” 还没人敢这么管束过他,直接从他手里夺东西,云霄当即一怔。 趁他怔愣之际,孟如一已麻利的倒了一杯清水放在他手里,道:“喝这个。” 云霄试着喝了一小口便放下了,这么多年的习惯,他还是喜欢酌上一杯清茶。 “如果您觉得清水寡淡,可以来一颗这个。”孟如一摸出一颗维c递到他嘴边。 云霄本不想吃的,不过,她都已经塞到他嘴边来了,而且大有一种他不吃她便不拿开的架式,最后只能张嘴。 他并不知道这是含片,下意识的咬了一口,随即眉头立刻紧紧蹙了起来。 出于涵养,他又不能将它吐出来,表情顿时便变得有些微妙,狐疑的看向孟如一。 第251章 第二百五十一章:震远大将军 孟如一没想到他会是这反应,随即明白过来,失笑道:“原来,你怕吃酸呀。” 云霄艰难的将咬碎的糖片咽了下去,又拿起刚放下的那杯清水一饮而尽,眉头才舒展开来。 “这是什么?”云霄问。 “维c呀,就是一些蔬菜水果里都会含有营养成分,吃一片等于吃好几个水果。”孟如一强忍着笑意为他解释。 “以后不要再吃了。”云霄说完这句,便转身去了书房。 这回轮到孟如一愣住了。 诶,国师大人他刚才……是闹脾气了吗? 不过,不管云霄是否情愿,从这一刻起,孟如一便正式接管了他的一应饮食安排。 怕他控制不住偷嘴,她还命人将府里所有的茶叶全搜刮了来,藏进了系统空间里,这才放心。 皇后的梓和宫内,穆天玄跪在正厅内已经一柱香的时间了。 突然,珠帘掀动,一袭紫色凤袍的皇后秦有容被自已的贴身宫女采薇搀扶着走了出来。 秦有容冷冷扫了一眼自已儿子挺身而跪的身姿,面无表情的坐上了软榻。 “母后金安。”见她终于出来了,穆天玄忙垂首请安。 “哼,还安什么安,本宫没被你活活气死便不错了。”秦有容声音不怒自威,道:“你忘了当初自已是如何跪在本宫面前,信誓旦旦要娶玉柔为太子妃?如今本宫在他们父女身上花了这么多心思,也默许了你们的关系,你却在这个时候说要换人?” 穆天玄继续垂首,道:“母后息怒,左右选妃的事也尚未正式定下来,而且,我要娶的也还是孟家的女儿,只不过是将二女儿换成三女儿而已,孟常林应该也是会乐见其成的吧。” 秦有容虽然早已收到了他的飞鸽传书,可是,亲耳听他当着她的面说出口,却仍是震惊不已。 “你难道不知道他那三女儿是什么样的人吗?一个曾被送去庵堂静养的女子,德行才艺半点没有。前段时间闹出来的那些个谣言,有多不堪入耳?你怎么会突然要娶这样一个女子?” 穆天玄忙解释道:“您不也说了嘛,那些都是谣言,不过是有人凭空猜测和捏造的而已。她若真的德行有亏,国师又岂会举荐她做圣女。” “呵,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竟然也开始认可国师的眼光了?”秦有容冷眼看他,疑惑道:“你和玉柔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怎么你才出了一趟京城,就被那孟如一迷成了这样?” “是儿臣先前对她有些误解,这次去盐城,才发现她是个心地善良,心怀百姓的好女孩,这样的女子才配做儿臣的太子妃。” 穆天玄说到这里,接着又道:“信上不便细说,可您若知道她在盐城的表现,您就会明白儿子的选择了。” 说着,将盐城发生的事捡紧要的说了。当然,被卖进东蓠苑那段被他省去了。 秦有容听他述说着,面上波澜不惊,让人猜不透她心中所想。 “母后,先祖也曾迎娶当朝圣女为后,创下一番盛世天下,孟如一既有造福于天下的仁心仁术,若本宫能得她为妻,也将是一大助力,将来定可传为一代佳话,还望母后成全。” 秦有容陷入了深思,并没有马上答他。 穆天玄一看有戏,忙又下了一剂猛药,道:“母后,儿臣之所以想娶她为妻,还有一个原因。孟如一她……有可能是虚弥山某位神人的弟子。” 秦有容眼底微微一亮,道:“虚弥山?你确定?” 穆天玄看她这般反应,心中暗喜,知道秦九给他找的这番说词果然有用,便接着又道:“没错,我曾调查过,她在被遣往庵堂之前连字都不识得几个的,可是,从庵堂被接回来之后不久,便渐渐开始给人看病,而且,所用的医术皆是闻所未闻。她自已也曾对人承认,她在庵堂时有过奇遇,被一位高人收为徒弟。” 秦有容挑眉道:“何以见得这位高人就是来自虚弥山?” 穆天玄答道:“因为她不止医术奇特,还有驭兽的异能。若非得到虚弥山神人的真传,她何来这身神术?就算不是,以她的本领,您觉得,是让她为我们所用,还是把她留在国师身边?” 秦有容看向他,目光之中多了几许深刻,道:“所以,你是出于利益考虑,而非全是儿女情长?” 穆天玄垂眸应道:“儿臣未敢忘记母后的教诲,虽然确有一些儿女情长在其中,不过一切还是以江山社稷为重。” 秦有容嗔了他一眼,道:“你倒是老实。” 穆天玄恭敬的拱手回道:“儿臣自知逃不过母后法眼,只得说实话。” 秦有容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目光终于柔和了几许,道:“起来吧。” “母后,您这是答应了?”穆天玄欣喜不已的抬头起身。 “这事我去找你父皇说倒是不难,不过……”秦有容顿了顿,道:“玉柔那边,你准备如何向人家交待?” 提到孟玉柔,穆天玄一咬牙,道:“儿臣与她也不过是多往来了几次,并无逾矩,儿臣会给她些财物作为补偿的。” “荒唐。”秦有容轻斥着,道:“你们做过些什么,你当母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以为她是你拿些金银财物就能打发的?” 穆天玄脸色一阵窘红,道:“那,等他日大选时,儿臣再将她纳为嫔妃……” 秦有容叹了口气,目光深深看向他,道:“你以为单凭孟常林在朝中那点建树,母后为什么会默许你们两个在一起?难道就因为你一时的喜欢?” 穆天玄一怔,当初为了孟玉柔,他也没少在他母后面前为她说好话,结果几次之后,母后便同意了。 难道,这背后还有别的原因? 看他一脸懵懂,秦有容索性摊开来,道:“是因为孟常锋,二十年如一日替我们赤炎国镇守南疆的震远大将军。” 这位震远大将军穆天玄当然知道,他是孟常林的堂兄,孟玉柔的堂伯。 这层关系,早在最初他与孟玉柔互吐情意的时候,孟玉柔曾亲口跟他提及过。 第252章 第二百五十二章:花前月下 这位震远大将军长年人在南疆,鲜少回京,像穆天玄这个年纪的人很少有听过他的名号。 镇守边疆听起来是很荣耀的事,实则很清苦,远不及在朝官员来得风光气派。 至少孟玉柔是这么认为的,不过,为了“锦上添花”,这层关系自然是不止一次跟穆天玄提起过。 而穆天玄当初为了在母后面前为她搏好感,便将此事与母后大肆渲染了一番。 这事穆天玄自已都几乎忘光了,此刻听母后提及,才恍然想起。 “别看孟常锋这些年名声埋没,那是因为南疆少有战事。二十年前那场大战役里,他曾协助国师过一举夺回失守的五座城池,立下过赫赫战功。只不过国师声名太盛,以至于知道他功绩的人反而不多。”秦有容侃侃说着当年旧事。 “自那一役后,他便被任命为震远将军,远赴南疆。这些年南疆之所以如此安宁,少不了他的功劳。” 穆天玄听得有些出神,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道:“可这又与我和玉柔的事有何关系?既然孟常锋是她堂伯,那便也是孟如一的堂伯,我娶谁不都与他们孟家联着姻亲?” “你呀,看问题总是看不到重点。”秦有容斥责了一声,道:“孟如一根本不是孟家的嫡亲女儿,搞不好是孟常林在外面的私生女。” 见穆天玄并不以为然,她接着又道:“何况,我听说孟常锋自已膝下仅有一子,并无女儿,所以对孟玉柔这个侄女非常喜爱,每年都会托人家从南疆给她捎回来一些藏金国最行俏的布匹玩物之类的小东西。虽然不值几个钱,但那份心意是明摆着的。” 穆天玄也不笨,听到这里,哪还有不懂她的意思。 “那,依您之见,儿臣该如何是好?” 秦有容站起身来,道:“你别忘了你是太子,这个问题很为难吗?” 说着,将手递给了身旁的采薇,道:“本宫乏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母后,那……父皇那里,您别忘了去说啊。”穆天玄急忙叮嘱着。 秦有容却看也没再看他,由采薇搀扶着往内宫走去。 穆天玄一时也拿捏不准她这是应还是没应,看到人已远去,只得作罢。 国师府内,孟如一对这一切毫无所知。正式入住国师府,多的是事情任她忙的。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寻找治愈云霄的方法。 虽说普通人一旦患上心衰,基本生命就已经开始走下坡路,可云霄显然不是普通人。 而且,他还这么年轻……嗯,应该也许至少看上去是很年轻的。 所以,孟如一心里依然存着一丝希望。 晚饭过后,云霄本来是要进书房的,却被孟如一生生拦住,邀他同去园子里赏花。 “赏花不应该在白天?”云霄质疑着。 孟如一拉过他的手便走,道:“谁说晚上不能赏花?您没听过一个词,叫花前月下吗?而且,有些花朵您明天可能就要见不着了,不去跟它们告个别?” 云霄轻嘲道:“我怎么觉着,这像是我要不在了。” “呸呸呸!不许胡说。”孟如一瞪了他一眼,道:“如此良辰美景,您能想点吉祥喜庆的事吗?” 云霄倒并不忌讳这些,不过,看她如此认真,便没有再提。 此时天已黑透,一弯月牙挂在天边,满天的星斗看得一清二楚。 在现世已经很难看到这么清晰的夜空了,而来这个时空这么久,孟如一还是第一次以这种轻松闲适的心情来欣赏这样的美景。 好一会,发现身旁的人竟也和她一样安静,孟如一不由得朝他看去,却见他也正看着星空出神。 看到这星空,她想到的是曾经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现世。不知云霄此刻心里想到的,又是什么呢? 看他神色悠远,那双凤眸简直比眼前这星空还有深邃浩渺,无从探测,孟如一心里便莫名的有些不安。 “别发呆了,如此美景,我吟首诗给你听吧。”孟如一碰了碰他胳膊,打断了他的思绪。 回想了一番应景的诗,道:“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云霄垂眸看她,道:“何以如此伤感?” “我本是想吟首欢快的调节一下气氛,不知为何突然就想到了这首。”孟如一看着天上的星辰,道:“也不知道此时此刻,有没有人看着这星空想到我?或者说,我现在看到的和他们看到的,是不是同一片星空?” 云霄静默了片刻,问道:“你有牵挂的人?” “算是吧。”生活了二十多年,交情好的朋友总还是有那么几个的,不过,此生大概是很难再见到了。 想到这里时,孟如一心里竟也没有起太大的波澜。 如果,再也回不去那个世界了,似乎也就这样了吧? 这个时空,她似乎已经开始慢慢适应和接纳。 不管是这里的生活,还是这里的人。 “国师大人你呢?你有让你很牵挂的人吗?” 云霄眸色微微一黯,看向虚无的夜空,好一会,才道:“不记得了。” 是真不记得?还是,不愿记起? 孟如一不由得看向他那一头雪白银丝,脑海里便想到了宁安公主提起过的那个让他一夜白头的女子。 不过,既然他不愿提及,孟如一自然也不会主动去勾人往事,当即拉着他边走边转了话题,道:“那看来明天起,我得每天给您配点补脑的膳食,好教您将来久久的记住我。” 云霄看了看那只牢牢抓住他手腕的手,很想说她这样有失礼数,不过,若是说了,这丫头大概又要管他叫爷爷了吧? 最后,还是随了她去。 不远处的脚落里,问荆和狼毒目光一路追随着那一高一矮的身影,眼睛都惊呆了。 “咱们主子竟然就这样被孟姑娘给搞定了吗?这都开始陪她赏花赏月了?”问荆咬着衣角,语气也不知是喜是忧。 “而且,还是手牵着手。”不同于问荆的纠结,狼毒是一脸姨母的微笑。 第253章 第二百五十三章:想入非非 “罢了罢了,其实孟姑娘除了个子小一点,倒也还算能与咱们主子相匹配。”问荆摇头叹息着。 “你敢怀疑主子的眼光,当心再被罚一次。”狼毒玩笑着挖苦他。 “怎么,看我抄经文你很高兴是吧?”问荆一脚踹向他。 “是啊,不服来战。”狼毒闪身避开,发出了挑衅。 “战就战,输了的是孙子。” 很快,两人便不管不顾的找地方较量去了。 散步消食之后,云霄总算没有再进书房,而直接回了寝居。 洗漱过后正要更衣,便见孟如一穿着一件轻薄的衣裤,抱着个枕头走了进来。 云霄看了看她,诧异的微微挑眉。 对上他询问的目光,孟如一心瞬间乱了一拍,感觉有股热血直冲脑门。 不过,她还是很快镇定下来,径直走到他床前,将枕头往他床上一放,道:“好像还是你的床比较舒服。” 云霄看她的眸光倏深了几分,片刻后,收回了视线,当她不存在一般,继续他刚才准备做的事——更衣。 见他没有反对,孟如一心下刚松了一口气,就见他伸手在解腰间的衣带,顿时一阵气血上涌。 虽然明知道这样直勾勾盯着人家换衣服很有损她美好的形象,可她好像有些管不住自已的眼睛了。 厚厚的外袍除去,便只剩一件中衣,中衣褪下后,呈现在她面前的便是男人精健完美的身躯。 这种阳刚与力量的视角冲击实在太强大,孟如一觉得自已若再看下去,怕是要控制不住犯罪了。 尤其眼前的人丝毫没有要避讳她的意思,脱完了上衣,便要开始褪去长裤。 看那双修长好看的大手已然利落的抽开腰间的束带,孟如一怪叫了一声,直接蹦上床钻进被子里躺好,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听到动静,云霄回头瞥了她一眼,才又继续。 孟如一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心情,真是的,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对眼前这个男人想入非非了? 不过看他换个衣服,又不是全脱光,这种心脏都快要跳出来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嗯,一定是她这个身体正逢青春期,所以,对异性产生了冲动与好奇。 说来也可悲,活了二十多年,她的青春与激情全给了医学研究,虽然也曾对人有过懵懂的好感,但是能上升到爱情的,还从未有过。 偏偏她又有点精神洁癖,抛开医学上对异性的了解,她对男人这种生物依旧还停留在懵懂阶段。 而云霄,是她迄今为止,第一个让她可以以如此放松和信任的心态去亲近的人。 正想着,身侧的床铺微微下陷,显然他已换好衣服上来了。 他身上独有的清浅气息充斥着整个空间,是一种让人无比安心舒服的味道。 孟如一的脑子里没来由的便想到了那夜在东蓠苑,想到他霸道而带着侵略的吻…… “孟如一。”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带着迷人的磁性。 原本还算宽敞的房间瞬间变得有些狭小的感觉。 孟如一立刻心虚的睁开了眼睛,看向身旁的人。 云霄单肘支撑着身子在她身旁,目光深邃的俯视着她。 这姿势,只消他微一倾身,便可将她压覆在身下。 “呃……怎么了?”逼仄而来的阳刚气息让孟如一下意识的抱住了身上的薄被。 那双凝视着她的凤眸仿佛子夜的星辰,暗藏着诱人的光芒。 难道,他想跟她发生点什么? 这个念头刚一蹦现在脑子里,孟如一便看到眼前那双凤眸倏的一黯,渐渐转换了颜色。 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目睹那黑色瞳仁转变成妖异的琥珀色,如此美丽而神奇。 她抑制不住想要离他更近一些,好看得更清楚。 就在她下意识撑起身子想要贴近他时,脑中忽然闪过一道警觉,让她整个人瞬间清醒,忙不迭的往床边挪了挪,与他拉开距离。 看她惊慌逃窜的样子,云霄眸色一黯,眼疾手快的伸手一捞。 孟如一光顾着逃离,根本没看身后就是床沿,险些就掉下去,幸得他及时揽住了她腰身,将她一把带了回来。 顾不得平复自已的心情,她忙打量着他,问道:“你没事吧?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云霄眉头微蹙,不解。 “我不是故意的哈,忘了你现的身体千万不能有任何心绪波动……”孟如一懊恼自已怎么没早想到这一点。 说完,她抱起自已的枕头便要下床。 “去哪儿?”云霄一把拉住了她。 “我觉得,我还是回对面房间睡比较妥当。”孟如一说着便要走,拉住她的手却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无妨,睡吧。”云霄说着,顺手抽走了她怀中的枕头,重新放回了床榻上。 随后,他也躺回了自已的位置。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孟如一自然只得留下来。不过,看他若无其事的样子,应该没什么问题。 她舒了一口气,躺回了枕榻上,就见云霄随手一挥,屋内的烛灯尽数熄灭。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孟如一心也平静下来,想了想,道:“嗯……我还能不能有一个要求?” “什么事?”不知是不是因为关了灯的缘故,云霄的嗓音多了一分迷人的暗哑。 孟如一伸手朝他摸索过去,找到了他的手臂,再顺势摸到他手腕处握住,道:“这样你身体一旦有什么不对,我能第一时间知道。” 云霄既没有回答,也没有动,算是默许了她的行为。 只是,在她看不见的暗夜里,他放在身侧的另一只手缓缓蜷紧,良久,才合上了眼睛。 这一夜,孟如一睡得很安心,很香沉。 只可惜,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她便被人给叫醒了。 叫醒她的人自然只有睡在她身畔的国师大人。 “今日一早要进宫面圣,你现在起来洗漱,一会在马车里再睡。”看她双眼迷离,似醒非醒,云霄提醒了一句。 “我能不能不去啊?反正我也不是什么重要角色。”赶了这么多天路,现在终于能睡个踏实的好觉,孟如一实在不想动弹。 第254章 第二百五十四章:梓和宫请安 云霄沉默了片刻,就在孟如一以为他答应放过她了时,腰间敏感的部位被人不轻不重的挠了几下。 “啊……”孟如一当即就蹦了起来。 正直高冷的国师大人什么时候也开始学坏了,竟然挠她痒痒! 对这效果,云霄很满意,转身出门去了。 孟如一被这么一刺激,倒也彻底醒过神来,忙起床洗漱更衣。 进了宫门,原本以为就是直接面圣,结果却是云霄前去早朝,而她则必须先去梓和宫向皇后请安。 在宫女的指引下,孟如一二度来到了梓和宫。 此时正是各宫嫔妃向皇后请安之际,孟如一上前给皇后欠身问了安,而那些嫔妃们也纷纷起身向她欠身见礼。 秦有容命人给她赐坐奉茶之后,便草草打发了那些嫔妃。 “这里也没有外人,本宫便不叫你称号了,显得生份,叫你如一吧。”皇后一脸和颜悦色的打量着她,道:“如一,听说此番在盐城你对玄儿照顾有加,真是难为你有心了。” 她的态度比起上次亲切了许多,不过,像她这样的身份,都是戴着多重面具待人的。 孟如一也不敢当真,只客套的回道:“皇后娘娘过奖了,照顾不敢当,不过是尽我尽责本份而已。” 秦有容赞许的点头,道:“你这孩子倒是谦虚得很,本宫甚是喜欢。说起来,有件事,本宫还得重重谢你呢。” 说着,冲身边的采薇抬了抬手,采薇会意的点头,退了出去。 见她一脸不解,秦有容又道:“上次行宫闹刺客的事,本宫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些歹人原本是要掳了我小皇儿做人质,是你叫人把他救下,这才让他逃过了一劫。” 这事,她若不提,孟如一都快要忘了。当时她看到有人要掳穆天琪,便让狼毒前去相救。 孟如一忙应道:“皇后娘娘谬赞了,保护皇子是每个做臣子的本份,何况,救小皇子的是狼毒,并不是我。” “你这实诚的性子倒和玄儿一模一样。”秦有容对她越发和善,道:“但我可是知道,这狼毒本是负责保护你的,你让他去救琪儿,自已却被贼人掳了去,这份功劳是谁也不能抹灭的。” 见她执意如此,孟如一便也不再推说,转了话题,道:“不知小皇子现在可好?那次的事没有受到惊吓吧?” 秦有容叹道:“难为你为他挂心,他年纪小,原本是连宫门都没出过的,遇到那样的事,如何能不惊吓?第二天就发了一场大病,这几天才渐渐痊愈了。” 孟如一听着也不由得揪了一把心,那小布丁对宫外的世界那么的向往,却没想到,第一次出宫就遭遇了这样的事,也不知会不会留下什么阴影。 秦有容面色复杂的笑了笑,道:“虽说人人嘴上都说得好听,保护天家贵胄是他们的本份。可真正遇到危险时,能有几个舍命相护的?像你这样既有善心又有胆识的女子,已经很少见了。” 孟如一没想到她又把话给绕回来了,不由得道:“娘娘,您今天一个劲的夸我,我都要不知如何自处了。您……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吩咐我做的?” 秦有容微微一怔,继而笑道:“本宫若有事要吩咐,还用得着如此拐弯抹角的吗?不过是在你身上看到了些自已年轻时候的影子,真心喜欢你罢了。” 正说着,采薇牵着穆天琪自偏门走了进来。 穆天琪远远便看到了孟如一,眼睛里顿时亮了,差点就要奔过来,不过,再看到上座坐着的秦有容,便又抑制下来,中规中矩的端着皇子的风范走来。 “皇儿给母后请安。” 秦有容抬了抬手,示意他免礼,道:“琪儿,你不是一直念着想见圣女姐姐吗?如今人来了,你可得好好感谢人家的救命之恩。” “是。”穆天琪这才转向孟如一,拱手鞠了一躬,道:“天琪多谢圣女姐姐救命之恩。” 孟如一哪里好受他的礼,忙回了一礼,道:“七皇子言重了,救命之恩可不敢当。” 穆天琪显然礼仪被教导得还不错,有条不紊的道:“圣女姐姐谦让了,太傅曾教导过我,做人要知恩图报。圣女姐姐可有什么想要的礼物,我好聊表一下自已的心意。” 看他跟个小大人一样说话,孟如一差点忍不住想要揉一把他那张嫩生生的小脸。 “多谢七皇子美意,那,我就好好想一想,想到了再告诉你,好吗?” “嗯。”穆天琪抿着唇重重的点头。 秦有容在旁看着,笑道:“如一,你好像很喜欢琪儿?” 不知为何,孟如一总觉得她看自已的笑容里似是藏着什么,这种直觉让她微微有些警惕,却还是神色自若,道:“七皇子聪明可爱,我想,无论是谁见了都会喜欢的。” 秦有容精致的面容上浮起一抹深意,看向她,道:“那,你觉得我那二皇儿天玄如何?” 孟如一不知她这么问是何用意,说真的,她自已教养出来的孩子,自已心里还没点b数吗? 穆天玄算不得大奸大恶之人,但是心眼太多,心机太沉,当然,这或许与他所处的地位有关吧。 这一点,她在盐城那段时光最深有体会。 而且,这人情绪比女人来大姨妈时还多变,别看回京路上他跟他们有说有笑,但她并不觉得他们真的就成为了朋友。 不过,这些当然不能拿来跟秦有容说。 “太子殿下是国之储君,自然是无可挑剔的。” 秦有容摇了摇头,道:“玄儿什么都好,就是还不够沉稳,遇事易冲动,还是需要有人时时提点他,压制一下他的脾气。” 听她似乎意有所指,孟如一心里咯噔了一下,随即打趣道:“太子殿下身边不是已经有这么个人了吗?” “哦?”秦有容诧异道:“你说的是?” 孟如一答道:“当然是秦九秦公子。” 秦有容一怔,继而笑瞪了她一眼,道:“我说的是贤内助。” 话说到这里,就由不得人不深想了。 第255章 第二百五十五章:皇后施压 孟如一正不知该如何接话,恰在此时,门外管事太监胡公公唱道:“启禀娘娘,孟玉柔孟姑娘前来给您请安了。” 孟如一闻言,趁机道:“娘娘,既然您忙,不如我带七皇子出去走走,消消食,如何?” “怎么,一听是你二姐来了,便连见一面也不愿了?”秦有容状似玩笑的说着,道:“本宫知道你们姐妹之间有些嫌隙,可到底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说开的?” 说着,朝采薇施了个眼色,采薇会意的牵过了穆天琪,道:“小主子,皇后娘娘还要接见客人,奴婢先送您回去吧。” 穆天琪在自已母后面前非常乖巧,向秦有容和孟如一道了别,便随着采薇出了大殿。 秦有容这才对胡公公道:“胡公公,带她进来吧。” 孟如一知道,这怕是避不开了。 难道,这是皇后刻意安排好的? 正想着,孟玉柔已经款款自殿外走来。 不得不说,孟玉柔对自身形象管理得相当不错,无论何时何地,都把自已收拾得光鲜亮丽,明艳照人。 但见她一身石榴红长裙,外罩一袭真丝薄衫,略施粉黛,高高梳起的发髻上点缀着些许金饰,整个人看上去既显少女的青春娇艳,又不失大户千金的典雅端庄。 这妆扮无疑是很符合秦有容的审美,这一点,从她眼底流露的笑意里便不难看出。 再反观孟如一,在云霄为她准备的诸多衣物里,她今天挑的是一件鹅黄色袍服,头发仅简单的以同色发带绑了一束,散于脑后。 她本来年纪就小,这颜色穿在她身上,便将她的灵动与随性彰显得愈加明显,颇有几分古灵精怪的模样。 这样的女子确实很醒目,但若说坐镇后宫,秦有容还是觉得孟玉柔这样的气质才更合适。 孟玉柔进殿的同时,自然也看到了孟如一,脸上神色却分毫不改,依旧笑意盈盈的款步上前,姿态优雅的拂身,道:“玉柔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早膳用得可好?” 秦有容答得随意,道:“今天还有些胃口了,比平时多用了些,劳你有心记挂了。” 孟玉柔又拂了拂,这才将目光转向孟如一,道:“没想到三妹……不,是圣女,您也在这里,玉柔这厢有礼了。” 别看她平时私下里见了自已,一副恨不得将她撕碎的模样,可此番在皇后面前,却将一个委屈求全,大气隐忍的好姐姐演绎得淋漓尽致。 孟如一扬了扬唇角,浅笑回道:“二小姐不必多礼。” 这一声“二小姐”叫得孟玉柔娇躯一颤,一副微微失神的模样,表情细微得连孟如一都忍不住想要为她拍手叫好。 秦有容看在眼里,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道:“玉柔,你也别光站着说话了,又不是外人,赶紧坐吧。” “是。”孟玉柔这才回过神来似的,在孟如一对面的椅子里入座。 秦有容端起旁边茶几上的参茶,浅饮了一口,闲聊似的道:“如一,本宫听说,当日在行宫,你爹曾亲自找到你,祈求你的原谅,却被你给当场拒绝了,可有此事?” 孟如一隐约猜到她想说什么,却也并不刻意隐瞒,道:“确有此事,我与孟家早在我被逐出孟府的那一刻便已划清了界线。” 有那么一瞬,秦有容眼底闪过一抹不悦之色,转瞬即逝。 “你这性子也是过于刚烈了些,这天底下哪有不训斥子女的父母?”秦有容语气软中带硬,道:“如今你已是朝中圣女,你可想过,若是有心之人以此做文章,说你罔顾孝道,对你的声名是很不利的。”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若她不答应与孟家合解,怕是这圣女的位子都要岌岌可危了。 怪不得方才皇后一再向她示好,孟常林孟玉柔都是站皇后和太子这一队的,自然希望她与孟常林的关系重归于好。 “多谢皇后娘娘提醒,不过,我背负的谣言太多,若真有人想要搬弄是非,随便搬出一个怕也比这件事来得劲爆。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相信当今圣上自会明断。” 这便是拒绝她了,秦有容眼底不见怒火,反而升起一抹笑意,只是,这笑却比雷霆大怒还要令人毛骨悚然。 “如一,你爹为了这事,已经是求到本宫面前来了,本宫作为一国之母,也不好坐视不管,你不会连本宫的面子也不给吧?”秦有容语气未变,但任谁都能感觉得出这句话背后的威慑。 一旁的孟玉柔不由得微微浮了浮嘴角。 见皇后已经懒得兜圈子,直接搬出了自已的身份来压她,孟如一也不慌,道:“娘娘有所不知,我这么做,既是为了孟大人好,更是为了娘娘您好。” 秦有容面容微冷,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孟如一不急不徐回道:“当初孟大人夫妇为了逐我出府,又怕被人诟病,便当着一众围观百姓的面与我断绝父女关系,更揭露了我并非他亲生骨肉的事实。” 说着,她看了看一旁的孟玉柔,接着又道:“不仅如此,孟夫人还说,不准我带走属于孟府的任何物件,包括我当时身穿的衣物。我至今还清楚的记得,当时孟府门外站满了看热闹的人,她却让我脱下衣服走出去,如此奇耻大辱,娘娘,同样身为女人,您觉得,我该不该原谅?” “不是这样的……”孟玉柔立刻便要替自已母亲辩解。 “不是这样又是怎样?”孟如一截断了她的话,道:“所幸,我被国师大人和智空大师救下后,身上的衣物都染血破损,当天,我身上所穿的衣物皆是国师大人所赐。我记得,还是二小姐你亲手检查的,证实我所穿的并非你们孟府所购衣物,我这才免了赤身出府的羞辱。” 孟玉柔脸都涨红了,道:“你……你这是歪曲事实,当时并不是这样,娘也是被你气极了,而且,明明是你自已说的,不会带走孟府的一针一线,娘才会那样说……” 第256章 第二百五十六章:揭露伤疤 面对她的辩解,孟如一只微微一笑,道:“是啊,反正一切都是我的错,什么都是我自找的,虽然我并不知道自已究竟做错了什么,但,我都如你们所愿滚出孟府了,你们总该满意了吧?为何却要在我当上圣女之后,来我面前唱父女情深呢?” 孟玉柔晶莹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滑落在脸上,心碎神伤的看她,道:“三妹,父亲是气消之后悔不当初,你怎么能如此揣度他呢?” 孟如一笑道:“看,这又成了我的错。你们一家想让我滚就让滚,想羞辱我就羞辱我,现在想让我再滚回去,我就得乖乖滚回去,对吗?反正在你们眼里,我但凡不听你们摆布,便都是我的错,是吧?” 孟玉柔眼泪掉得更多了些,连连摇头,哽咽道:“三妹,如果这样说可以让你心里好过些,那我受着就好了。” 看她委屈可怜到了极点,秦有容终于有些忍不住了,道:“好了,如一,纵使你们确曾有过嫌隙,如今你爹都主动向你低头了,你就不能大度一点原谅了吗?何苦如此咄咄逼人呢?” 说她咄咄逼人?孟如一忍不住就想呵呵了。不过,这也足以看出,皇后是决意袒护着孟玉柔一家的。 这也是意料中的事,孟如一也不恼,道:“娘娘恕罪,我不过一介小女子,没有大丈夫那样的容人之量。更何况,圣人有云,有德报怨,何以报德?圣人尚且如此,小女子又如何免俗?” “你!”还从没有谁敢这么当众拒绝她,还拒绝得如此直接强硬,秦有容当即就有些绷不住了。 “娘娘息怒,我方才也说过了,我拒绝,也是为您,为孟家好。”孟如一接着道:“娘娘身在深宫,或许并不知道,有关我与孟家的传闻可是承包了整个京都一年的八卦谈资。像送去庵堂任其自生自灭,许配给樊鹤年那样的衣冠禽兽换取利益,被贼人掳走生死未卜便迫不及待出殡等等,简直比话本子里写的还精彩呢。” 听她提起这些事,孟玉柔几番想要打断,被孟如一冷眼一瞪,便又咽住,只一个劲的抹眼泪。 “如果有京都最具话题官员这个奖项的话,我想孟大人一定当之无愧。咱们孟大人卖女求荣的名声早已人尽皆知了,如今我刚当上圣女,他便来跪地求和,我若真答应了,岂不更加坐实了他市脍和虚荣的名声?” 孟如一说到这里,转看向秦有容,道:“我知道,娘娘您是一片善心,希望臣子家里和睦圆满,我实在不愿看您的善心被他人利用,成为他们达成目的的利器。” 秦有容恼羞成怒,重重一拍茶几,道:“放肆,你的意思是说本宫连是非都不明了吗?” “我只是怕娘娘被人欺瞒。”孟如一丝毫不惧她的盛怒,只徐徐道:“试问,娘娘您对我与孟家的事真的全都知情吗?孟常林又跟您坦言过多少我们的事?我所说的,有无数双眼睛曾亲眼佐证,娘娘难道宁愿只听某些人的片面之词?若您也去听一听民声,了解一下真相,届时,如一再来听您教诲。” 秦有容不由得一怔,但凡身居高位者,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被底下的人欺骗当枪使,尽管这件事她也是为自已谋利,她自然是要替自已人出头。 可是,被人欺瞒却又是另一回事。 她要的是绝对的忠诚与坦白。 看皇后面色不对,孟玉柔心头一颤,忙怒声喝道:“三妹!你不要仗着自已现在是圣女的身份,就敢指摘皇后娘娘的不是了。你不把我和爹放在眼里,我们认了,可你不要仗着有国师大人撑腰,便对娘娘也如此放肆!” “二小姐,你如此迫不急待的挑拨我与娘娘的关系,是想掩饰什么?”孟如一站起身来,道:“有些丑事,你是非要逼我当众揭露出来吗?” 孟玉柔当即像是一条被人掐中了七寸的蛇,所有话语都哑在了嗓子里。 孟如一口中的丑事她自然知道是指的什么,这可是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就算她再如何狡辩,一旦让皇后生了疑,难保不被查出真相来。 更何况,现在贺毅还活着回来了! 昨日起,孟玉柔便为这事而伤透了脑筋,此刻更是骇得瞬间褪去了血色。 偷偷瞥向上座的皇后,果然,皇后正狐疑的朝她看过来。 孟玉柔浑身一凉,两眼一翻白,整个人便从椅子里滑了下去。 “玉柔?玉柔你怎么了?”看她晕倒,秦有容立刻站起身来,道:“来人,快传御医。” 孟如一微微挑眉,这孟玉柔也太没有新意了吧?一到关键时候就装晕倒。 不过,不得不说,招数虽烂,却是很好用。 她走上前去,道:“娘娘不必着急,我便是大夫,我替她看看吧。” “你?”秦有容下意识里竟有些犹疑。 孟如一失笑道:“怎么,娘娘还怕我借机把她怎么样吗?您大可放心,我还不至于为了这点私人恩怨背弃我的医德。” 而且,她早已计划好了如何对付孟玉柔,才不屑于用这种悄无生息的手段呢。 听她这么一说,秦有容有一瞬间失神,不禁多看了她一眼。 虽然她看上去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可从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她却看不透她的心。 这么小的年纪,却有着过人的胆识。明明毫不掩饰对孟家人的刻骨之恨,此刻却又泰然自若的要为孟玉柔看病。 这丫头的确有些特别,也怪不得天玄会转了心意。 如此暗藏锋芒的女子,倒确实挺适合做太子妃。 不过,前提是得挫一挫这匹野马的锐气,让她懂得该向谁臣服才行。 走神间,孟如一已到了孟玉柔跟前。 孟如一弯下身来,伸手探向孟玉柔手腕。 孟玉柔本来也不是真晕,自然知道瞒不过她。孟如一的手才刚搭下来,她便“苏醒”了。 随即,一副极为畏惧的样子,挣脱开她,连连往后退了退,继而朝上座的皇后伏跪磕头,道:“娘娘,玉柔……玉柔要向您请罪。” 第257章 第二百五十七章:兵行险招 方才孟如一才提到什么丑事,这会,她便说要请罪,秦有容不由得微微凝眉,道:“怎么回事?” 孟玉柔垂着头,道:“上次在行宫的时候,太子殿下他……他饮了些酒,邀我去山间赏月,结果,他一时酒兴,我们……我们便逾了礼数……” 秦有容听到这里,脸上顿时便有些挂不住了。 虽然是她默许了他们的交往,也知道太子正值血气方刚,两人必然会有些亲密的举动,但真正跨越雷池却又另当别论。 毕竟,对于皇室而言,女子的操守不能让人有所诟病。 她以为以孟玉柔平时表现的恪尽礼数,多少会守住这最后一关,想不到…… 孟玉柔偷偷瞥了一眼,见皇后面色明显不悦,垂泪接着又道:“请娘娘恕罪,都是玉柔不好,没能阻止得了殿下……这些天来,玉柔心里也很痛苦。这种羞耻之事本不敢启齿,可是,这事若从他人嘴里说与您听,玉柔更无地自容。娘娘,玉柔辜负了您的宠爱,请您降罪责罚。” 孟如一在旁听了不禁暗暗叫绝,这孟玉柔反应能力倒是够快啊,怕她在皇后面前揭她的底,就把她和太子的情事拿出来做挡箭牌。 这下,皇后怕是要以为,她刚才所说的丑事,就是指这件事了吧? 只怕,此刻还要觉得她心地太过阴暗,竟然拿太子的情事作为恐吓。 果然,皇后朝她扫了一眼,目光里隐隐有丝嗔怪之意,随即才又回到孟玉柔身上,倒是消了几许怒意。 “这种事,你怎么不早与本宫来说?天玄也是,昨日还信誓旦旦的跟本宫说什么他……罢了罢了,你们这些孩子,没一个让本宫省心的。” “娘娘……”孟玉柔不安的哽咽着。 秦有容瞪了瞪她,道:“没错,本宫是挺喜欢你,想让你与天玄多多亲近,但也没叫你们……” 还待要再训斥几句,见她羞愧落泪的可怜模样,终是心软了,改口道:“先起来吧,哭成这个样子,一会如何出去见人?” “多谢娘娘。”孟玉柔这才踉跄着起身。 秦有容冲她二人挥了挥手,道:“此事本宫要好好想想,今日便到这里吧。” 说着,起身拂袖离去。 孟如一早就想走了,如今正主一走,便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 刚走没几步,便听得身后有脚步声跟来。 只见刚才还哭卿卿的孟玉柔此刻早已抹净了泪痕,步履轻盈,很快便与她比肩而行。 “二小姐这次还真是兵行险招啊,虽然不免被皇后娘娘责骂了一顿,不过,好在你也是官家小姐出身,想必皇室不会不认帐,也算是险中求胜了。”孟如一闲聊般轻讽着。 孟玉柔此刻也不觉得臊了,道:“不管你怎么说都好,我现在已经是太子的人,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你最好是离太子远一点,不要有什么非份之想。” “我若是有,你能拿我如何?”知道她最在意穆天玄,孟如一便偏要挑衅她。 “你!你果然是觊觎着太子妃的位子!”孟玉柔面上瞬间闪过一抹狰狞,随即冷笑道:“就凭你这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别以为你侥幸博得国师青睐,做了圣女,便以为可以平步青云了,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孟如一回她一抹明媚笑颜,道:“二小姐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已吧,你那些阴暗的过去若是被人抖露出来,你觊觎的太子妃之位才是真的要保不住了呢。” 孟玉柔当即顿在了原地,重重的咬紧了牙关,长袖下的十指指甲深深掐入了手心。 此刻的她悔不当初,当初,她真应该先杀了孟如一和贺毅再将他们推落悬崖去,也就不会有今日这诸多让她头痛的麻烦了。 她没有再回驳,心里却有一颗毒瘤在迅速发酵。 看她眼底流露出来的恶毒,孟如一便知道,对方此刻大概在想着要如何弄死她。 对此,孟如一只是浅然一笑,头也不回,道:“孟玉柔,不管你想使什么诡计,我都不会再让你得逞的。记住,我会让你失去所有你在乎的,而且,这一天不会太久了。” 孟玉柔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敢如此赤果果的威胁自已! 可偏偏,那一字一句都教她胆战心寒。 她会失去所有她在乎的东西吗?不,她绝不能容许这样的事发生,绝不容许! 孟如一料想要等早朝结束皇帝才会召见她,便信步在皇宫里走着,等待着宫人的传话。 宫内的宫女太监似乎都认得她,偶有遇到,都纷纷向她见礼,倒也没有谁阻拦她。 “哎,公主,圣女在那边,还好赶上了。”不远处一个满怀欣喜的清脆嗓音传来。 孟如一闻声瞥了一眼,就见两个小宫女搀着一名衣着华丽的少女出现在不远处。 虽然还有些距离,不过,少女独有的风姿还是让人一眼便认出了她的身份,正是裕秀公主。 知道她眼睛不便,孟如一立刻主动迎了上去。 “裕秀公主,好久不见。”孟如一冲她颌首致礼,道:“您这是特地来找我的?” 裕秀公主虽然目不能视,却准确的对上了她所在的方位,笑意宛然,道:“早几日便已听说你要回京了,就一直盼着,这不,宫女们说你一早就进宫来请安了,我便想过来凑凑热闹,结果赶到梓和宫时,她们说你已经走了,还好,在这儿让我给撵上了。” “公主有心了,若想见我,找人给我传个话便是。”孟如一看了看她,带着几分欣慰,道:“不过,公主看起来气色倒是很好,看来,最近将养得不错。” 裕秀公主神情依如她最初见她时那般平和恬淡,似乎,曾经那段黑暗的过去不曾发生过一般,道:“我什么都干不了,每天也只能是吃吃喝喝,若再将养得不好,御膳房的师傅们就该揍我了。” 她还有心情说笑,看来,是真的已经彻底走出了阴霾。 每每想到是因为她和云霄,才间接造成了那次伤害,孟如一心里就有所愧疚,此刻才算稍感宽慰。 第258章 第二百五十八章:公主的眼睛 “如一,这样叫你不介意吧?”裕秀公主摸索着将手伸向她,道:“这附近有个亭子,咱们进去坐坐可好?” 孟如一知道她大概是有话要与她谈,当即搀住了她,道:“我正好也走得累了。” 裕秀公主边由她搀扶着往前走,边吩咐道:“青儿,红儿,你们去找些茶水点心来。” 搀她来的那两名宫女立刻应声而去。 走没几步,孟如一便将她搀进凉亭,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听说,那樊鹤年已经被抓捕回京了?”裕秀公主刚一坐下便问。 孟如一看她问这话时神色未变,才回道:“没错,早在邬城时他便落网了,只待你父皇审清楚他的罪名,便可将他发落。” 裕秀公主面上露出几许犹豫纠结,好一会,才道:“他……你这段日子在外面,有没有……有没有……” 听她一副不知该如何措词的模样,孟如一突然反应过来她想问什么。 “你是想说,我有没有被他污辱?” 裕秀公主脸上顿时有些尴尬和羞愧,却还是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这样问可能有些唐突,不过,我是真的有些担心……” 看她的反应,孟如一倒微微有些诧异。 其实,她与裕秀公主并不算太熟,更多的是因为内疚和感同身受吧,所以才与她走得近些。 算起来,自已也不过是碰巧救过她一次,可她此刻流露出来的关切并不似假,这让她很有些意外。 不过,意外归意外,她还是回道:“放心吧,他并没有将我怎么样。” “真的?”裕秀公主心头稍稍一松,但随即又沉眉,道:“可外面那些传闻……” “外面什么传闻?”新谣言的事孟如一已经听宁安公主提过,不过,外面究竟是怎么传她的,她倒还真不太清楚。 说起来,她昨天去找云霄不就是要跟他说这件事的吗? 结果,因为他的身体原因,她竟然给忘了! 裕秀公主看不到,自然不知她此刻的神情变化,听她问起,便还是回道:“我也是因为担心你的安危,所以,便每天让人出宫去打听消息,结果,就听到一些传闻。说……说樊鹤年早就觊觎你了,还说,樊鹤年这些年来残害了无数少女,你落在他手里,必然……” 后面的话,她有些难以启齿,不过,孟如一也不难想像是什么意思。 事实上,她也确实差点惨遭毒手,若非拓跋灭一直从中周旋,后果会如何还真不好说。 只是,京中这些人竟然敢这么大肆编排此事,想必一定是有人在背后煽动的。 至于是谁,并不难猜测,想要针对她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见裕秀公主脸上很是不安,孟如一猜想她可能是因为有过同样的遭遇,所以才会感同身受,不禁宽慰道:“公主放心,他并没有把我怎么样,我这不是好好的又回来了?” “真的没事?”因为看不见,裕秀更迫切的想要确认。 孟如一虽然有些奇怪她的反应,却还是应道:“当然,我运气一向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裕秀连连点头,这才像是放下心来。 虽然贵为公主,她给人的感觉却是心思纯透,从她流露的神采里,孟如一能清楚的感觉到她并非做作。这在生长在宫闱之中的人来说,非常难得。 慢着,她刚才想的什么?神采? 孟如一下意识的看向裕秀公主,仔细打量着。 她面容甜美清秀,尤其是那双眼睛,虽然没有焦点,却并不像一般盲人那样眼球浑浊。 相反,她那双眼睛很是清澈,除了没有焦距,与正常人一般无二。 可能她自已都没有察觉,当她情绪外露的时候,甚至也会从眼睛里流露出来一些情感。 “你……你在看我吗?”裕秀公主似是感觉到了什么,诧异的问。 孟如一也不隐瞒,只是好奇道:“你怎么知道?” 裕秀公主浅浅一笑,道:“你是大夫,想必也听说过,眼睛看不见的人,直觉往往比常人会更灵敏些。如果有人一直注视着我,我会感觉到。” “你的眼睛……”孟如一顿了顿,道:“可以让我帮你检查一下吗?” 裕秀公主愣了下,道:“好啊。” 得到她的允许,孟如一起身靠近她,将手亲触她眼皮的位置。 很快,系统便自动扫描了她整个眼球,并无异常。 这一点孟如一并不意外,据说当年给她诊断过的御医也都说她眼睛查不出有什么问题。 孟如一随即又将手放置在了她太阳穴两侧,检查她整个大脑。 她原本怀疑,是不是她的视神经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有肿瘤压迫。 可是,一番检查下来,却是一切正常,这就让她有些意外了。 “方便问一下,你的眼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明的吗?失明之前,有没有什么征兆?” 被问到这个,裕秀公主脸上微微泛起一丝异样,但也只是一瞬,便又恢复如常,道:“那是三年前的事了,突然有一天我一觉醒来,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孟如一记起小天琪曾经跟她说过,说宫里的传闻是裕秀公主自已把眼睛给哭瞎了。 “在那段时间里,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吗?比如,引起你情绪波动过大的一些事。” 裕秀公主身躯一颤,沉默了片刻,才道:“那年,我本来是要被嫁去藏金国联姻的,可我并不想去。父皇自然不同意,罚我在宗庙自省。我在祖宗牌位前跪了三天三夜,甚至向列祖列宗发愿,只要不让我出嫁,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她的讲叙很平淡,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一般。孟如一却听得心里一片沉重,同时也有些不可思议,道:“然后,你的眼睛就看不见了?” 裕秀公主轻轻一笑,道:“没错,最后我晕倒在宗庙里,醒来时,就什么也看不见了。我想,这大概就是先祖们对我的责罚,因为我逃避了自已本应担负的责任。尽管,这公主的身份从来就不是我想要的。” 第259章 第二百五十九章:论功行赏 她说这些的时候并无伤感,只是,这样的淡然反而让人感到一丝莫名的悲凉。 孟如一大概能理解她的心情,就像现代豪门出身的千金很多都会担负起家族联姻的重任一样,古代的公主多数也无可避免和亲联姻的命运。 享有了别人无可企及的荣华富贵,却也永远失去掌控自已人生的权利。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样做很自私,很没有担当?”裕秀公主自嘲着问。 这个问题,孟如一无从评判。 即便是她所身处的那个宣扬自由的时代,这样的事也未能幸免,何况是这古代帝王之家? 孟如一想了想,才道:“我只能说,如果是我,我也会顺从自已的心意去生活。毕竟,人生只这短短的几十年。不过,既然选择了,就不要作茧自缚,别人如何评说不重要,只要自已觉得值得,问心无愧就好。” “你真的这么想?”裕秀公主很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会很瞧不起我。说起来,其实这件事我连告诉别人的勇气都没有,只是不知为何,就对你说了。” 孟如一轻笑道:“你忘了吗?当初孟常林不也想把我嫁给樊鹤年?我若是没有反抗,这会还不定过得如何水深火热呢。当然,孟常林待我,跟皇上待你自是不可同日而语。只不过,努力争取自已的幸福也没有错,至于报效国家,多的是方法,又不是只有联姻这一条。” “我可以……这样自私和任性的活着吗?”裕秀公主有些犹豫,有些迷茫,又有些跃跃欲试。 “你不是已经在这么做了吗?”孟如一端详着她,道:“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或许,你的眼睛并不是真正的失明,而是因为你内心在逃避。” 裕秀公主有些不敢置信,道:“怎么可能?我是真的什么也看不见。” 孟如一对自已及系统的诊断还是很有把握的,她各方面都没有问题,结合她刚刚的描述,让人不得不往心理上找原因。 “你一直把自已的失明归结为先祖对你的惩罚,一直暗示自已,这都是你罪有应得,甚至觉得,你既已受到惩罚,便表示先祖默许了你的心愿,让你留在京都,对不对?” 裕秀公主脸上一片震憾,甚至流露出一抹逃避之色。 孟如一便知道,自已说中了。 “你难道真的不想再看看这个世界,不想看看身边那些在意你以及你在意的人吗?” 这句话听在裕秀公主耳里,一时便入了心,让她整个人变得有些恍惚和不安起来。 不远处的宫女看到自家公主神色不对,立刻奔了过来,道:“公主,公主您没事吧?” “我没事。”裕秀公主稍稍缓了缓心情,冲孟如一道:“抱歉,我有些乏,要先回去休息了。” 说着,由宫女搀扶着往亭外走去。 看来,她果然是有心结。虽然她用一副平静安好的外在将自已武装得很好,其实内心一直在歉疚。 如果没有适当的指引,她只怕还会这么一直自我惩罚下去。 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她的失明就一定是心理原因造成的,更不能确定通过心理上的治疗,还能不能让她恢复视觉,但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她都想要试上一试。 毕竟,这是她第一次亲自接触这样的病症,而且,对方还是这么年轻善良的女孩。 就当是为她和云霄曾对她造成的伤害作一点弥补吧。 裕秀公主刚离开不久,皇帝跟前的传话太监便找到了孟如一,宣她去太和殿见驾。 孟如一跟随传旨太监来到太和殿内,就见殿内仅有三人。 皇帝端坐龙椅之中,两侧坐椅里则分别是云霄和穆天玄。 三人正谈论着什么,气氛倒也融洽。见孟如一走来,便打住了话题。 孟如一冲上座的人拱手施礼,道:“臣女孟如一参见陛下,愿吾皇万岁金安。” “快快平身。”皇帝心情颇好,冲她抬了抬手,道:“这会也无外人,坐下说话。” 说着,命人奉茶。 立刻便有宫人不知自哪里行出,端来了一碗热茶。 孟如一谢过之后,在云霄下首的位置坐了下来。 上座的皇帝打量了她一眼,赞许的道:“刚刚朕正与他们说到盐城的事,听闻你在此次事件当中立下了大功,民声颇高,朕深感欣慰。看来,国师果然没有看错人。” 孟如一忙回道:“皇上过奖了,此次立下大功的是国师大人和太子殿下,我也就是个打酱油的,算不得有功。” “打酱油?”皇帝听得有些懵。 孟如一这才意识到自已说顺嘴了,没注意措词,又道:“臣女的意思是,此次事件中,我也就走了个过场,给他们打了个下手而已,实在不敢邀功。” 皇帝哪里会信,道:“你就不必谦虚了,天玄早就将此次事件的巨细全都呈报给了朕。听说,假药的事还是你最先发现,追查假药过程中,还曾遭到人追杀,也是你拼死救驾,是不是?” 孟如一听得心头一震,忙看向对座的穆天玄。 穆天玄也正朝她看过来,对上她的目光,竟冲她挑起了一抹友好的笑容。 孟如一收回了视线,回道:“发现假药倒是没错,不过,拼死救驾就有些言重了。” 皇帝抚了抚下巴上的胡须,眼底的欣赏之意更甚,道:“你倒是谦虚得紧,毫不贪功,不愧是国师座下的人,跟他一个样。” “这些不过是她份内之事,皇上切莫太过胜赞,免她生了骄傲之心。”一旁的云霄淡淡接了一句。 皇帝佯怒的横了他一眼,道:“朕是夸你的人,又不是骂你的人,这你也要拦着?你也不问问她自已愿不愿意。” 孟如一立刻接道:“皇上,我与国师大人是一个意思,我刚当上圣女,总要有所建树才是,这才对得起国家给我的俸禄。” 皇帝大笑,道:“这话真该让咱们朝上那些臣子们也听听,某些人的觉悟远还不如一个女子来得高。”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又道:“不过,朕一向赏罚分明,你就不用再推托了。朕刚才在朝上已经宣召下去,明日朕在宫里为你们摆酒庆宫,论功行赏。” 第260章 第二百六十章:单独谈话 既然皇帝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推托便有些扫兴,孟如一只能起身谢过。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她免礼,后又扫了一眼穆天玄和云霄,道:“爱卿,你与太子先出去吧,朕还有些话,要单独与圣女谈谈。” 皇帝要找她单独谈话?孟如一好生诧异,不由得看向身旁的云霄。 云霄似乎事先并不知情,不过,也并未提出疑问,只微一颌首应了,递给她一个无需惊慌的眼神,便转身朝殿外走去。 同样的,太子对自已父皇此举也有些疑惑,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孟如一,乍喜乍忧的跟在了云霄身后。 待两人出了大殿,皇帝这才开口,道:“你也不必紧张,朕把你留下来并非因为国事。” 不是国事才让人紧张好吗,孟如一内心腹悱着,却也只能听他继续说下去。 “朕听传闻说,你的医术是传承自一位世外高人?”皇帝打量着她问。 这个话题让孟如一稍稍有所警觉,回道:“正是。” 皇帝点了点头,道:“朕这几年身体愈发不行了,御医们都是报喜不报忧,所以,具体是怎样,朕自已心里也没个数。既然你医术不错,那你来替朕看看吧。” 原来,把她留下是要让她替他看病? 孟如一顿时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觉得有些不妥,道:“臣女私下给您看病,这似乎不太合规矩。” 这要没查出什么来还好,若是查出些什么隐疾或别的什么来,那她是说还是不说? 皇帝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道:“放心,不管结果如何,朕都会保密,不会将今日之事透露出去,你不用担心会惹上麻烦。朕只是想对自已的身体有个数,有些事也好早做安排。” 既然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孟如一也不好再拒绝,道:“好,那我便为您诊断诊断。不过,我资质尚浅,您且听听就好。” 看她这般谨慎,皇帝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朕只要听真话,实话,好的不好的,你权且不用管,只管照实说,朕恕你无罪。” 有他这番话,孟如一也算稍稍安心,走至龙案前,请他伸出手来,替他诊脉。 “您肝脏处早年受过重伤?”孟如一看着系统显示的诊断结果问。 皇帝眼里掠过一抹惊讶,道:“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孟如一点头,道:“应该是那次重创落下的病根,导致后期其它脏器也受到了影响。” 说到这里,孟如一迟疑了一下,还是接着道:“您这些年应该服用过不少药物,虽然会对您的病情起到一定作用,不过,长期用药导致肝脏负荷不起,便引起了一连串的病变。” 虽然她有些用词皇帝似懂非懂,但大致意思他还是明白的,索性摊开来问道:“你就跟朕明说吧,朕这病还有没有得治?” 听他这么问,孟如一颇有些为难。 看她的神情,皇帝便已知道答案了。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了,却还是不免有些难以接受。 “以你的医术,也没有办法吗?” 孟如一抱歉道:“臣女医术有限,暂无治愈的方法。” 皇帝眼底顿时一片灰黯,道:“那,朕还能活多久?” 既已说到了这份上,孟如一也不再隐瞒,道:“如果用药物加以控制,情况好的话,或许,两三年。” “已经只有这么点时间了吗?”皇帝自语着,随即自嘲道:“其实,朕也早就觉得这副身子怕是要不行了,可偏偏还是存着一丝希望,心就一直这么吊着。如今知道了大限,似乎也就那么回事了。” “强烈的求生欲和良好的心情确实有助于病情缓解。”孟如一斟酌了一下,道:“恕我直言,以您目前的身体状况,实在不宜过度操劳国事,情绪也宜保持平和。” 皇帝无奈叹道:“朕是一国之君,这国事哪是说放就能放下的?” “现在不放,终有一天也要放的。”孟如一委婉劝慰着。 试想,他若是有朝一日撒手人寰了,国家还能不运转了? 不过,话一出口,孟如一就有些后悔了。 她说得太直,皇帝不会怒吧? 皇帝确实是怔了一下,却并没有生气,反而深思了一下,道:“你说得没错,朕就算不想放,还能由得了自已?” 似是下定了决心,他一拍龙案,道:“从即日起,就由你来替朕开方子,如果一段时日后有所成效,朕的病就交由你全权负责。” “您……要吃我开的药?”孟如一有些震惊。 不是说皇帝们都很惜命,很谨慎的吗?通常御医们开个方子还要聚在一起开个会商量了才能决定。 皇帝知道她怎么想,道:“朕相信国师,也相信智空大师。至于太医院,你不必有所顾忌,朕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 言下之意,是要让她秘密为他治疗? 往深里想一想,莫非,皇帝是因为不信任太医院的人,所以才…… 孟如一本不想卷入这些宫廷朝野之中,可如今身在其位,似乎想不管也不行了。 “我事先声明一下,我所用的药和寻常大夫们所用的皆不同,治疗方法也有所迥异,您能接受?” 皇帝笑了笑,道:“只要别太苦。” 孟如一倒没有想到,在这关头,这皇帝老儿还能有几分幽默感,这心态倒是挺讨人喜欢。 “既是如此,我……”孟如一差点就习惯性的说这就给他拿药,幸好及时打住了,道:“我回去后,会好好研究一下,明天给您配一份药过来。” 皇帝点头允了,忽然笑眯眯的道:“听说,你们一会还约了去城中酒楼吃饭?” 孟如一一愣,道:“您还真是神通广大,连这都知道?” 不过,转念一想,昨天他们是当众约定的,在场还有车夫侍卫,皇帝若想知道并非难事。 这么说来,岂不是连她故意整孟玉柔的事他也可能知道了? 皇帝倒并未多说什么,只摆了摆手,道:“你们年轻人,多聚聚也好,朕已经不行了,往后太子还需要你们多多帮助扶持才是。” 第261章 第二百六十一章:再见兰心 他说这话时并无多少萧瑟之意,似乎只是随口感慨,孟如一反倒不好安慰什么。 皇帝也是说过便罢,道:“好了,时候不早,朕便不留你了,赶紧去吧。” 说着,击了击掌,很快便有一名老太监自偏殿屏风后走来,搀了他从中门离去。 孟如一走出大殿不远,便看到云霄与太子正伫足于前面台阶上。 太子一身玄服,贵气逼人。云霄则是银袍加身,飘然物外。 倘或有一天太子接掌了皇位,她和云霄就得归他管辖了。想到这人阴晴不定的性子,孟如一不禁打了个摆子。 看来,哪怕就是为了让自已日子好过些,她也一定得让老皇帝多活几年才行。 去吃饭当然不能穿着朝服,所以,孟如一和云霄坐上马车先回府里更衣,穆天玄本想与他们同车,奈何府邸不同路,只得作罢。 马车上,不等云霄开口,孟如一便主动交待了老皇帝找她的目的。 云霄的反应似乎并不怎么意外,道:“所以,你同意了?” “本来不是很想同意的,可倒底还是没忍心。”孟如一叹着。 作为一名医者,病人都求到她跟前了,她总不好撒手不管。 “而且,我看他也还算是通情达理,就算有朝一日他寿终正寝了,应该也不会为此找我的麻烦吧?” 云霄眉梢微挑,道:“他是不会,可其它人呢?” 孟如一眨了眨眼睛,道:“暂时没想那么多。” 云霄侧眸看了她一眼,道:“或许今日真该让你在府里待着。” 听他这么说,孟如一心弦一绷,道:“是不是我做错选择了?这事……会给你带来麻烦?” “不是我,是怕你被有心之人诟病。” 孟如一眼睛一亮,看向他,道:“国师大人这是在为我担心?” 云霄没料想到她的关注点如此奇特,目光一挪,不再说话。 孟如一却心情大好,道:“您放心,我不会那么轻易让人揪住把柄,真要把我惹毛了,大不了撒腿走人,像我这样的技术性人才,到哪儿都是有人抢着要的。” “嗯?”挑起的眉音里瞬间多了一抹危险意味,刚刚移开的凤眸又重新朝她看过来。 孟如一才意识到自已说了什么,立刻补充道:“当然,我还要拐走他们的国师,任他们去朝堂争斗,咱们一起浪迹天涯。” 云霄深深瞥了她一眼,才又转头闭目养神,竟是没有反驳。 孟如一暗道自已机智的同时,又止不住有些心猿意马。 她说要拐了他去浪迹天涯,他怎么也不表态?不是最爱指责她“不得胡言”? 难不成,他心里其实并不反对和她浪迹天涯? 孟如一心中莫名的有些欢喜,随即又暗笑自已傻了,她自已都是随口玩笑的,人家不过是保持了沉默,她就臆想出了这么多。 她最近,很有些管不住自已的心啊。 自皇帝寿诞那天起至今,孟如一已有近两个月不曾踏足过“长春楼”了。 刚步下马车,店小二便无比热情的迎了上来。 “给二位贵人问好。”店小二深深一揖,抬手指引道:“楼上雅间已经备好了,二位贵人请。” 此时大堂已坐了大半宾客,好在,长春楼有专门的贵宾通道,可以避开大堂的视线,直接上至楼上雅间。 刚行至二楼,便见一间雅间门口伫立着一名俏生生的少女。 见他们行来,那少女似是有些紧张,揪了揪衣角,微微垂首静候着。 孟如一看在眼里,不禁好奇道:“小二哥,咱们这儿什么时候开始雇了女小二了?” 店小二与她其实也算是挺熟了,不过如今她身份不同,自是不敢造次,恭敬的回道:“贵人,您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这位姑娘不是咱这儿的小二,是您给救回来的那位。” 孟如一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当初她跟踪樊鹤年,从他别苑里救出了一个惨遭虐待的姑娘,那时候她自已都还居无定所,便将她暂时安顿在这长春楼,委托老板照应着。 孟如一心里暗道一声罪过,后面一连串的变故,她这一走就是一两个月,倒把这姑娘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兰心拜见恩人。”姑娘直直的便往下跪去,要给她行大礼。 “快快起来。”孟如一忙扶住了她,道:“不好意思,我前段时间出了点事,把你给忘在这儿了,你这声恩人我还真是愧不敢当。” 兰心见她不肯受礼,又是拂了拂身,才道:“恩人快莫这么说,您的事兰心都听说了,一直在此盼着您平安归来。如今看您安然无恙,兰心也算是放心了。” 看她应答有礼,再不是当初那个畏畏缩缩躲在角落,看到谁都惊惧的模样,孟如一颇感欣慰,道:“看来,你在此住得还不错。” 兰心垂首道:“这还要多谢掌柜的和小二哥他们的关照。” 旁边的店小二憨憨笑道:“当初是贵人亲口嘱托,小的们幸不辱命。” 孟如一想到当初答应要安顿她的事,不由得问道:“我这段时间不在京里,也不知你可有了什么别的打算?” 兰心连连摇头,道:“兰心一直在此等候恩人,就是希望有机会能够伺候恩人,以报您的大恩。” 孟如一看她依旧有些腼腆局促的模样,笑着道:“你也别恩人恩人的叫了,那会不是还叫我姐姐的吗?” 兰心脸一红,道:“那是兰心无知,不知恩人身份,才会冒昧唐突……” 看她脸皮薄得不行,孟如一也不逗她了,道:“当初我答应了收留你,自是要说话算话的。既然你依旧没有别的打算,那一会收拾收拾,跟我回国师府吧。” 兰心眼里顿现欢喜,忙又拂身道:“多谢恩人。” 孟如一笑叹道:“你不会是准备以后一直都这么称呼我吧?” 兰心抿了抿唇,羞怯的改了口,道:“主子。” 这个称喟倒是挺合国师府的规矩,孟如一便算是允了,道:“我们这会还要会客,你先忙你的,待我们走时,你再跟上便是。” 第262章 第二百六十二章:劝酒 在雅间小坐了一会,穆天玄和秦九便赶到了。 看到孟如一紧挨着云霄坐着,穆天玄眸子微微一眯,继而不客气的直接走到孟如一另一侧空着的椅子里坐了下来。 这么大一张圆桌,他挑了这个位置,秦九就有些为难了。怔愣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了穆天玄身旁的位置落座。 四人同坐一排,圆桌顿时空出了大半边。 孟如一左右看了看,忍俊不禁,道:“一会贺毅来了看到咱们这阵仗,怕是要以为这不是请他吃饭,而是三堂会审吧?” 穆天玄面不改色,道:“无妨,不是还有狼毒吗?他不会感到孤单。对吧,狼毒?” 见他一来就插坐在孟如一身旁,狼毒内心其实是恨不能用自已的血肉之躯挡在他们中间的。 可奈何对方是太子,没有他家主子的命令,他自是不能造次。 如今被点了名,才开口道:“今日是由您作东,我们自然是客随主便的。” 言下之意,主人就算不懂待客之道,大家面上也不会说什么的。 “说起来,时间也不早了,怎么贺毅还没到?”孟如一心里隐约有些许不安。 云霄见状,道:“或许,他并不想来。” 昨天在城外,孟玉柔与太子之间的言语互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之间的关系。 在知道他们这层关系之后,贺毅不来赴宴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其实,孟如一邀他来,也是希望他能看清事实,不要再对孟玉柔心存冀望。 当然,作为同样被瞒在鼓里的穆天玄也是。 不过,如果贺毅不愿来,她也不会强求。 只是,心里还是隐约觉得有些不安。 以她对孟玉柔的了解,她绝不会放任贺毅这个威胁存在,必然会采取些行动。 虽说她已让狼毒找人去暗中保护,难免还是会有些担心出意外。 “你好像对贺毅很关心?”察觉出了她的异样情绪,一旁的穆天玄忍不住发问。 孟如一也不否认,只是看向他,道:“你跟他不是也关系不错的样子,难道你不担心?” 见她看过来,穆天玄心情颇好,笑道:“他这个人行止有度,是个聪明人。说不定就像国师所说的,他碍于咱们几个的身份,所以不愿来赴宴而已。这样吧,大家先点菜,边吃边等,如何?” 其实,就像他所说的,贺毅是个很识礼数的人,他若要来,断不会迟到,让这么多人等他。他到现在还没出现,看来是不打算来了。 秦九招呼小二进来点菜,穆天玄让孟如一先来,孟如一扭头问身旁的云霄,道:“国师大人,您想吃点什么?” 云霄淡淡道:“你安排。” 反正,现在府里的膳食也是她说了算。 国师大人如此听话,身为他的医生,孟如一表示很欣慰,不客气的一口气连点了五六道长春楼的特色菜肴,并特地叮嘱不要放辣。 穆天玄奇道:“我记得你好像很喜欢吃辣吧?” 孟如一不露声色,道:“这几天肠胃不太好,所以得吃清淡些。” 说这番话时,身旁的云霄侧眸瞥了她一眼,孟如一只作不知。 穆天玄却是当了真,皱了皱眉,道:“你不舒服?那有没有找太医看过?” 孟如一笑道:“殿下忘了吗?我自已就是大夫。” 穆天玄脸上顿时一红,忙借着点菜岔开了话题。 不多时,一桌子丰盛的菜肴便陆陆续续上了桌。小二还特地奉上了两壶长春楼的特色“桃花酿”,替每人满上了一杯。 看到杯中酒,孟如一才想起来忘了叮嘱小二不要上酒,然而为时已晚,只得在桌下暗自扯了扯云霄衣袖。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云霄侧眸看她,孟如一拿眼瞟了一眼他面前的酒杯,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喝。 云霄眼里淡淡的,似乎并不以为然。 从穆天玄的角度倒并未注意到两人这点互动,举起杯来,道:“在这京都,咱们几个能这样坐在一起吃顿饭也是不易,这第一杯酒,我敬大家。” 难得他没有端着太子的身份,倒是让孟如一感觉像是仍身在盐城时一般,便也与大家一起举起杯来,一饮而尽。 末了,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云霄。 却见那两片性感的薄唇因为酒水的浸润而多了一抹诱人的润泽。 他竟然罔顾她的提醒,还真喝了? 察觉到她瞪过来的视线,云霄眼底一片幽深的看向她,道:“吃菜。” 孟如一回过神来,未免穆天玄生疑,忙若无其事夹菜吃,心里却总有一丝异样。 云霄并非嗜酒之人,他既然都配合她改了膳食,又岂能不知饮酒于他身体无益? 除非,他有非喝不可的理由。 揣测间,秦九已然起身将他们几个的酒杯重新满上。 穆天玄举杯看向云霄,道:“师父,这第二杯酒,我单独敬您。这趟盐城之行,承蒙您多加照拂。” 没有外人在的情况下,他鲜少待他这个师父这般恪尽礼数过,不过,云霄也未觉惊奇,道:“份内之事,太子客气了。” 穆天玄笑了笑,道:“我先干为敬。”说完,就真的仰头一口饮尽。 云霄唇角微微一扬,执起酒杯,缓缓饮下。 秦九正要再倒酒,孟如一阻了一阻,道:“怎么,这不是请我吃饭吗?弄得跟大宴应酬似的可就没意思了啊。” 说到这里,她故意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还是说,你们想灌醉我家国师?” 秦九闻言掀起一抹明媚的笑意,道:“孟姑娘说笑了,以国师大人的酒量,我和太子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难得能如此无拘无束坐在一起吃顿饭,浅酌几杯助助兴又何妨?” 穆天玄也跟着笑道:“你是姑娘家,自然不知这饮酒的乐趣,没事,你尽管放开吃菜,我们喝我们的。” 就算他们不是刻意,孟如一也不敢让他们这样跟云霄喝下去。 可是,如果强行制止,又恐他们生疑,孟如一情急之下,心念一转,夺过秦九手中的酒壶,替自已满上,道:“谁说女人就不懂喝酒了,这一杯,我敬你们二位。” 第263章 第二百六十三章:朋友 穆天玄和秦九同时怔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她会有此一举。 孟如一却不管他们是何反应,当先将杯中的酒饮尽了。 云霄正惊诧于她的举动,想制止已来不及。 倒是穆天玄先反应过来,眼底多了一抹光亮,道:“孟姑娘的盛情,我总是要领的。” 语毕,举杯干了。 秦九也回过神来,脸色微恙,却没有多说什么,跟着一饮而尽。 刚放下酒杯,一块鱼肉便夹到了她碗里,穆天玄柔声道:“别光顾着喝酒,吃点菜。” 孟如一盯着那块他亲手夹的鱼肉,不禁愣了一下。 她并不傻,自然看得出来,穆天玄对她的态度并不单纯。只是她实在有些摸不透,他到底想干什么。 先是宫里那次突然对她表白,再是这次盐城之行他屡屡设计,要在她面前刷好感。 加上平时言行中流露出的对她的讨好亲近之意,真真假假间,还真是叫人迷惑。 或许,就如云霄所说,是因为她如今圣女的身份,所以想要拉拢她,为他所用? 可有时候他的一些举动却又透出几许真诚来,并不似是作假,难不成,还真有几分喜欢她? 想到这里,孟如一心里还是不免有些得意的,看来,她也是有些魅力的,也开始吸引男孩子了。 不过,欢喜之余,又有些头疼。 她本以为有她从中周旋,可以让云霄和太子之间的关系能有所缓和。 毕竟,她已经决定好好留在云霄身边发展,像上次那样埋伏暗算的事,她可不希望再发生。 可如果穆天玄真对她动了心思,那就不妙了。 搞不好她没能缓和两人的关系,反而把事情弄得更糟。 为了杜绝这种可能,她得断了穆天玄这点念想才行。 心念一动,她浮起一抹灿烂的笑意,道:“有劳殿下亲自为我夹菜,真是受宠若惊。其实,盐城一行,咱们也算是同生死共患难过了,在我心里,已经把你当作我的亲人兄长一般。所以,就冲着这份交情,昨天孟玉柔的事就算是彻底揭过了。” 她这么一说,就好像穆天玄对她这般示好其实都是为了孟玉柔一般。 “其实,我和玉柔……”穆天玄下意识的想要解释,孟如一不等他说完便摆了摆手,道:“我与孟玉柔确实有些恩怨,不过,这与你我之间的朋友情谊无关。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是一辈子的朋友。” 说着,孟如一端起刚满上的酒杯,清盈的目光直视上他,道:“这杯酒,敬我们的友谊。” 那句“一辈子的朋友”让穆天玄心里一时五味杂陈,手中的酒杯有如千斤重,迟迟没有端起来。 一方面,孟如一念着盐城那一场交情,拿他当朋友,这让他心里很有些高兴。 可另一方面,他又怕她只把他当朋友。 见他怔在那里,孟如一也不意外,随即洒然一笑,道:“看我,喝点酒就有点想当然了,忘了殿下贵为天子,又岂能与臣子私交。不过,殿下能明白我这番心意便好,盐城之行,咱们合作还算愉快,往后的岁月里,也希望可以与您保有这份默契,一直合作下去。” 说完,她也不管他是何反应,自已先干了。 穆天玄本就不是多么隐忍的性子,听出她话里似乎有与他划清界线之意,当即便要冲口说出自已的心意。 “其实我……” “天玄。”一旁的秦九拍了拍他手臂打断了他,道:“孟姑娘都干了,你还等什么?咱们男人还不如人家女孩来得爽快吗?” 被他这一插话,穆天玄这才收回了险些脱口而出的心声,默默喝干了杯中的酒。 “国师大人,孟姑娘。”秦九突然端着酒杯站起身来,道:“盐城之行,秦九有诸多得罪的地方,一直心怀惭愧,这杯酒算是我向二位致歉,还请二位海涵。” 孟如一早听云霄说过,在她和穆天玄被抓进东蓠苑的时候,秦九被迫承认了他和穆天玄设计她们的那些事。 当时情势危急,也就没人追究这事,孟如一没想到他会为这事再特地道歉,不免多看了他一眼。 初识他时,他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与穆天玄年纪不相上下,可实际上,他比穆天玄要沉稳内敛得多,自然,城府也深得多。 “道歉就不必了,只希望你的聪明才智能用对地方就好。”一直不怎么说话的云霄语气略显清冷的开口。 这似是而非的话让秦九浑身一颤,几乎要以为他窥破了什么,然而,云霄的目光却放空在面前的菜肴上,并未多看他一眼,让人无从揣测。 呃,国师大人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啊?孟如一侧眸看身旁的人。 虽然云霄脸上一如既往云淡风清,但她就是感觉他今天有些反常。 见秦九因他一句话而脸色微僵,颇显尴尬,孟如一便接过话来,道:“已经过去的事,不提也罢。至于以后咱们是坦诚相待,还是互相伤害,秦公子你来决定。” 说着,她笑着回敬,举杯饮尽。 秦九险些有点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忙借着饮酒避开她的视线。 或许是云霄身上那无形的低气压太过强大,屋内的气氛颇有些冷。 不过,孟如一几杯酒下肚,兴致反而高了几许,加上穆天玄有意与她拉近距离而主动找话题,与她谈及一些京中趣事,才没有让这个饭局太过沉闷。 倒是云霄,之后便再未说过话,吃得也很少,只有那碗孟如一为他盛的汤喝了大半。 终于,在孟如一又一次端起酒杯时,几乎静默成背景板的云霄一把按住了她的手。 孟如一意识已经微微有些飘乎,看到那只修长好看的大手覆在自已手背上,目光不禁有些迟缓。 身为男人,他的手却比女人的手还要看好,肤色白净,指节修长,清瘦却有力。 “这手……真好看。”孟如一自已都没察觉,就这么把心里的赞美说出了口。 旁边正侃侃而谈的穆天玄顿时打住了,脸色瞬间有些僵化。 云霄脸上却看不出半分情绪,只淡淡道:“该回去了。” 第264章 第二百六十四章:吐露心声 他的声音本就极好听,此时听来,竟让人生出一种温柔的错觉,孟如一稀里糊涂的点了点头,笑道:“好,回去。” 她的顺从让云霄眸底深处的冰凌稍稍化解了几分,就势将她自椅子里搀了起来,道:“今日多谢殿下款待,她醉了,我先带她回去,二位请自便。” 孟如一坐着的时候还只是觉得头有些昏沉,猛一站起来,却是脚步虚浮,天旋地转,险些当场坐了回去。 好在云霄早有预料,臂弯一紧,将她牢牢搀住。 孟如一身体虽然不听使唤,偏偏意识还只是微醺,听到云霄说着告辞语,还不忘冲穆天玄和秦九挥了挥手,道:“二位慢用……拜拜……” 从头到尾埋头吃菜装透明的狼毒也忙拱了拱手,起身告辞。 穆天玄有心想要挽留,还没开口便被秦九拉住了,跟着站起身来道:“既然孟姑娘不胜酒力,我们便不强留了,您慢走。” 眼睁睁看着云霄搀扶着孟如一离去,听着脚步声走远,穆天玄脸上堆着的那一抹笑意彻底沉了下来。 “你之前为何不让我当着国师的面挑明我的心意?” “他断然不会同意。”秦九说着,停了片刻,又道:“而且,孟姑娘话里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清楚,她对你并无情意。” “那是因为她现在还身处国师府的缘故,等她来了我身边,一切自会不同。”穆天玄相信自已还是有办法打动一个女人的心的。 知道他的心意不会改变,秦九也只能无奈,叹道:“希望如你所愿吧。” 下楼的时候,掌柜的也紧跟了出来,忐忑的在云霄身后道:“大人且留步,小的还有事要禀报。” 云霄脚下微顿,垂眸看了一眼倚在他身上乖得像只猫一样的孟如一,道:“说。” 掌柜的忐忑了瞄了一眼已经半醺状态的孟如一,这才道:“是这样的,自打圣女出事之后,城里便渐渐有些很不好的谣言,一味诋毁圣女的清誉。尤其是这几日,传言更甚,方才……方才在大堂里,就有好些人在悄声议论,说……” 他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感觉到面前的人目光的威压,才胆战心惊的接道:“他们说,圣女……早已被贼人玷污……” “咔”的一声碎裂声让掌柜的瞬间哑了,他面前的地砖竟无缘无故裂开了一道缝,骇得他冷汗直冒。 周遭的气压几乎瞬间低至了极点,压得人快要喘不过气来。 这还是掌柜的第一次领教这位的盛怒,那张清冷的俊颜上虽然看不出半丝端倪,然而,那无形中的迸发出的杀意却让人毛骨悚然。 掌柜的大气都不敢出,就等着迎接一场雷霆盛怒。 “什么玷污?说我什么呢?”孟如一虽然酒劲上头,意识不清,却还是捕捉到了些关键词。 见她一脸懵懂,云霄眸中的萧杀之气一时更盛了几许。但也仅只是极短暂的一瞬,快到在场的人尚未察觉,便又消散于无形中。 “没事,上车。”他语调淡然的说着,将她腰身一提,塞入了马车里,自已也紧随着上了车。 掌柜的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忙躬身行礼,送马车离去。 “刚才……他说我什么?为什么催我走?”马车内,孟如一还在执着于刚才的疑惑,探着脑袋看云霄。 结果,还不等她将涣散的目光聚焦,马车一个颠簸,她重心不稳,直接撞在了他胸膛上,扑了个满怀。 云霄身躯微微一僵,片刻后,才伸手将她扶正,道:“坐好。” 孟如一低头揉着撞得发酸的鼻子,静默了好一会,突然又惊醒,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道:“我明白了……明白了……” 看她一惊一乍的,显然已经很不清醒,云霄目光微垂,抬手揽住她,好让她倚靠着他臂膀,道:“睡会,一会就到家了。” 孟如一哪里肯安份,刚被压下的脑袋瓜瞬间又抬了起来,食指做着噤声的动作,自以为说悄悄话,实则很大声的道:“没错,我是想过要玷污他们的国师,可也就是想想,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虽然明知她有喝醉了就说胡话的先例,可这话一出,云霄眼里还是漾起一丝涟漪,看她的眼神不免深邃了几分。 孟如一对这一切浑然不知,说完便一头栽在了他臂弯里,呢喃道:“这些流言要是传到他耳里……太丢脸了……” 任她自言自语,云霄抬手替她理了理散落鬓角的发丝。 孟如一在他臂弯里安静了片刻,突然就伸手开始解衣服。 看她胡乱在腰间罗带上一阵乱扯,很快便将外袍拉扯开,却还不罢休,又开始拉扯中衣的领口,云霄眉心一拧,捉住了她的手,唤道:“孟如一?” “好热……我要脱了衣服睡……”感觉到腕间的阻力,孟如一不由得挣了挣,却纹丝不动。 “谁呀?”孟如一不满的努力睁开了眼睛,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拽着自已手。 云霄眉心蹙紧了几分,道:“酒品这么差,以后不许再喝了。” “云霄?”孟如一认出他来,点了点头道:“对,不许再喝……你看你,醉得东倒西歪的……” 云霄眸中闪过一丝无奈,松开了她的手,替她将敞开的衣袍重新拢上。 知道对方是云霄,孟如一倒也没有反抗,只怔怔的看着他细心的替她整理着身上的衣物,忽然迷茫的抬头,问道:“云霄,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云霄手中的动作僵滞了一瞬,看她的眸光里一时深邃莫明。 如果孟如一此时还清醒,定会发现他此刻的眼神不同于以往任何时候,像是在深深凝视着她,又像是透过她,在探究和缅怀着什么。 无奈孟如一此刻毫无所觉,看了看那张怎么也看不清的俊颜,忽然就笑了。 “算了……看在你长得这么好看的份上,我……我决定,不走了……” 说完,像是终于放下了这些天来盘踞在心底深处的纠结,心满意足的又闭上了眼睛。 第265章 第二百六十五章:贺家出事 孟如一这次终于老实的睡了过去,看着那张依旧挂着笑意的稚嫩脸庞,云霄的目光好一会才移开。 他一贯不擅记人相貌,可第一次见她时,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分明是一张陌生的脸,却像是……认识了很久一般。 当时,这种感觉只是一闪而过,可最近又再度涌现,而且,越来越频繁。但当他想要追根溯源时,却只是徒劳。 这种现象以前从未有过,难道,是跟他身体受创有关? 沉思间,马车已停在了国师府后院。 云霄扫了一眼熟睡中的孟如一,没有叫醒她,而是直接抱起她下了马车。 “狼毒。”云霄边抱起孟如一走向翰墨居,边吩咐身后的人,道:“传令问荆,今日之内给我一份制造这次谣言的幕后名单,一个都不能少。” 狼毒这一路都没少为这事而替孟如一愤慨,见主子终于发令,立刻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孟如一借着酒劲,睡得格外香甜,再醒来时,四周已是一片昏暗,只有些微光亮自门外透进来。 借着这些许微光,她下意识的看向身侧,却不见云霄的身影,整个人刹时清醒了几分,忙坐起身来。 头还有些昏沉沉的,倒是提醒了她喝高了的事实。 这长春楼的桃花酿也着实劲大了些,她明明没喝几杯的,怎么又醉倒了? 她还依稀记得是云霄搀她下的楼,再之后的事,就完全没印象了。 应该没有太失态吧? 孟如一不经意间低头,恍然发现自已仅着了一件中衣长裤,谁替她脱的衣服,可想而知。 虽然不至于走光,但联想到替自已脱去外衣的人,脸上却不由得微微发热。 想到被云霄看到那个醉得像条死鱼一样的自已,孟如一顿时便懊悔不已。 好一会,缓过神来,她这才披上外衣下床。 循着光源走近,才发现是来自对面书房。 孟如一鬼使神差的便放轻了脚步走了进去。 不出意外的,屏风后的案几前,云霄正伏案翻看着一卷书册。 尽管她已经将动作放至最轻,却依旧没能逃得过他的耳朵。翻动书页的手顿了一顿,未见抬头倒先开了口。 “厨房给你温着饭菜,吩咐外面的仆从给你端来便是。” 孟如一怔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了,道:“我是看屋里还亮着灯,所以才进来看看,难道我脸上写着嗷嗷待哺吗?” 云霄闻言,终于将手中的书册放下,抬眸看向她,道:“你中午便没吃什么东西,又喝了酒,若不吃点东西,身体会吃不消。” 虽然他的语气听起来倒有几分像她叮嘱病人要按时吃药一般,但,这种有人时刻关心着她有没有吃饭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孟如一受用之余,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打量着他,道:“国师大人对每个下属都是这么体贴入微,关心倍至的吗?” 看她还有心思玩笑,有那么一瞬,云霄是想狠狠斥责她今日的逞强之举的。 可迎上她那张俏生生的小脸时,那抹狠戾之色却还是悄然隐没在了深邃的眼眸中,道:“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般不珍惜自已。” “还说我呢,我顶多是醉一次酒,可你身为一个病人,我都说你不能喝酒了,你不是也当耳边风?到底是谁不珍惜自已?” 孟如一说着说着,手已搭上了他的手腕。 云霄没有理会她的举动,直视她道:“顶多醉一次酒?你不知道一个女子喝醉是多危险的事吗?” 孟如一正专心听脉,不以为然道:“这不是因为还有你在嘛?你又不会把我怎么样。” 云霄眉目一沉,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听出他声音里的严肃,孟如一当即怔住了,抬头看向他。 他本就不是爱开玩笑之人,此刻凤眸之中更是氤氲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威慑,看得孟如一心跳都漏跳了一拍。 不知为何,她有种直觉,他说这话是认真的。 可是,像他这么禁欲的人,别说是趁人之危了,就算是刻意引诱,他也不见得会有反应吧? 虽然也有过几次失控,却也是克制力到了极致,说收就收,所以,实在很难想像,他说这番话是发自肺腑,还是只是吓吓她。 四目相对,短暂的静默让空气里多了一丝暧昧不明。 忽然,孟如一轻笑出声,打破了旖旎,故作无所谓道:“反正咱们已经是同床共枕的关系,你若真想占我便宜,我就算清醒着也逃不过,所以,你想怎样就怎样好了。” 大抵是知道他不会真把她怎么样,竟就惯得她这般有恃无恐,说话越发肆无忌惮了。 云霄眯了眯眸子,很想用行动告诫她口无遮拦的后果,不过,最终还是克制下来,道:“希望你记得今天你所说的。”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孟如一总觉得他这是准备秋后算帐的意思。 不敢再乱撩,她忙转了话题,道:“对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狼毒他们睡了吗?” “你是想问贺毅的事吧?”云霄一语道破了她的心思。 听他这么一说,孟如一心中一喜:“是不是有消息了?” “他没事。”云霄自案几上一撂书册中抽出一本厚厚的折子递给她,道:“是他家里出了点事。” 孟如一忙接过折子打开来,只见折子里呈奏的却是数月前的贪墨渎职案涉案匠人及其家眷名单。 孟如一大致看了一眼,其间有七八个贺姓人氏,她立刻有所意会,道:“你是说,贺毅的家人也被牵连进了那次案件里?” 云霄点头道:“他大伯与涉案的主犯是堂兄弟,被樊鹤年的人充做共犯抓了去,没等宣判,就因屈打逼供,死在了刑部大牢里。” 当初去长春楼,孟如一便是想要打探些关于贺毅的消息,当时听到贺氏匠人被抓的时候,她还寻思怎么那么巧,都是姓贺的,想不到,竟还真跟贺毅扯上了关系。 “那,他大伯家其它人呢?”孟如一话刚出口,便想起来了,那些被牵连的家眷不是死了,就是被发配了,想必他大伯家其它人的命运也是如此。 第266章 第二百六十六章:晨练 云霄接下来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测,道:“问荆已经查明,他大伯一家三口全死了,尸体被扔在了乱葬岗,他打听到消息后,就赶去乱葬岗了。” 孟如一一时黯然,贺毅之前的遭遇就已经够凄惨倒霉了,想不到如今连唯一的亲人也含冤惨死,难以想象他在知道这些后会是怎样的心境。 看她低着头颇为沮丧的模样,云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道:“或许一切冥冥中自有天意,你一念善举救下的那个女子应该就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你是说……贺兰心?”孟如一自沉重中醒过神来,眼底一亮,“是哦,刚才折子上还有她的名字,我竟然都没反应过来。” 云霄点了点头,道:“确切的说,他们的祖父辈都是同属一脉的兄弟。” 孟如一心神为之一振,贺毅和兰心其实跟她都算不得多熟,但或许是彼此之间都有一段相似遭遇的缘故,总是希望他们也能拥有一个好的未来。 如果他们知道,在这场灾厄之中尚有幸存的亲人,这大概是现下最大的安慰吧? 想着想着,孟如一恍然一惊:“哎呀,我答应要带兰心一起回来的,我这一醉,岂不是又把她落在长春楼了?” 云霄将折子放回原处,道:“人已安顿在后苑了。” 孟如一又是一诧,不过,她是当着他的面答应兰心要带她回府,虽然她醉得不醒人事,他们顺手将人捎回来倒也在情理之中。 这种什么事都有人处理妥当的感觉虽然有些陌生,却还是很暖心的。 正寻思着怎么谢他,就听得他又道:“时辰不早了,你吃点东西早些歇着。明天起,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孟如一诧异道:“为什么?” 云霄唇角微微扬了扬,丢给她两个字:“练功。” 云霄果然是言出必行。 次日,天刚蒙蒙亮,孟如一便被他从睡梦中唤醒,催促着她换了衣服,将她带至后院。 打开院门,对面便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云霄指着林间那条小道,道:“路的尽头有一面旗子,你去取来。” “就这么简单?”孟如一有些不敢置信。 云霄没有回她,不知打哪儿摸出一支香点着,插在地上,道:“这柱香烧完之前回来,否则……” 他没有把话说完,不过,孟如一猜想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不想被他瞧扁了,她二话不说便朝着小道跑去。 自从摊上这副柔弱的身体,她得空也会练一练体能,加上一些药食调养,较之最初,体质已有所改善。 只是跑个腿而已,还难不倒她。 然而,看似不大的林子,却迟迟看不到尽头。 等孟如一见到云霄所说的那面旗子时,已经是半小时以后。 显然,这片林子是被他做了手脚的,就像当初在盐城坑刘箭跑“鬼打墙”一样。 待她上气不接下气回到原点时,天已大亮了。 后院门口,云霄依旧倚门而立,脸上平淡无波,一副丝毫也不意外的样子。在他脚下,第三支香正好燃到了尽头。 孟如一顿时有些沮丧,看来,要想把这副身体练成她原来的水平,还有很大一段距离。 “去吃早饭。”云霄未置点评,转身往府内走,听到身后她跟了上来,又道:“饭后去中庭,当两个时辰箭靶。” “啥?”孟如一以为自己听错了。 然而,云霄却没有多作解释,道:“未时狼毒会送你进宫赴宴,记得提前准备。” 说完,丢下她出府去了。 待孟如一吃过了早饭,兰心便捧着一套轻铠进来,道:“主子,国师大人吩咐了,若您用过早饭,请换上这个去中庭。” 孟如一扫了一眼那套龟壳一样的轻铠,疑惑道:“他什么时候吩咐你的?” “就在后院的时候。”兰心显然并不知道云霄的用意,也是一脸懵圈。 看来,他是早就料到她不可能按时完成任务,提前便想好了惩罚她的法子。 等孟如一换上那身轻铠后,就更加坚定了这种想法,因为那身轻铠就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一般,大小刚刚好。 “就这般小瞧我?”孟如一有些不甘,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确实没有让人高看的资本。 深吸了一口气,她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昂首阔步走向中庭。 中庭是一块开阔的草坪,除了几簇花丛,再无它物。 孟如一赶到时,就见狼毒问荆正在草坪上过招,大概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才渐渐收了势头,朝她拱手招呼道:“孟姑娘。” 孟如一将他俩上下打量了一番,爽快道:“说吧,主子打算让你们对我怎么样?” “咦?主子没有跟您说明吗?”狼毒似是有些意外。 不过,想到他家主子素来话少的性子,随即又了然,捡起放在地上的一个头盔递给了她,道:“其实也简单,以这块草坪为限,一会您就有多快跑多快,别让我和问荆的箭射到您就行。” 孟如一这才留意到,在一旁花丛下放着两把弓箭和两个箭筒,以及,两大捆箭矢,少说也有好几百支。 原来,所谓的箭靶,还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您也不必太担心,这些箭头都是特制的,不会真正伤到您。不过,射在身上还是会有点疼,主子还特命我们不得放水,所以,孟姑娘,待会您可得专心了。”问荆在旁补充着。 孟如一服了,也亏得那人能想得出这种方法来折腾她。看来,今天她怎么着都在劫难逃了。 她认命的扣上了头盔。 “狼毒,咱们要不要赌一赌,今天谁的命中率更高?”开始前,问荆挑衅的问着狼毒。 “赌就赌,谁输了谁是孙子。”狼毒信心满满的应战。 “一言为定!” “过份了啊,我不要面子的吗?”孟如一怒视两人。 “嘿嘿,主子之命不敢违,孟姑娘,得罪了。”问荆狼毒异口同声回着,动作利索的背起箭筒,拿起了弓箭。 也不知云霄究竟是怎么吩咐他们的,两人也不管她准没准备,直接搭箭开弓。 见状,孟如一忙拔腿就跑。 第267章 第二百六十七章:进宫 然而,才跑了没几步,就听得身后弓弦身震响,凭着本能,孟如一往旁疾速一闪。 就听“笃”的一声,侧腰和左臂像是同时被两颗石子砸中,微微发痛。 孟如一低头一看,就见地上掉落两支箭矢,而她侧腰和左臂处多了一白一红两点颜料,提示着她中箭的事实。 “不错,比想像的好一点。”狼毒赞了一句,再度搭弓。 “接下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问荆勾了勾唇角,手上动作也不慢,紧接着第二箭发出。 显然,刚才那一箭两人不过是试试水。即便如此,她都没能躲得过,两人认真起来,她哪里是对手。 但孟如一本就是不肯轻易服输的性子,明知实力悬殊,却也还想拼死挣扎一下。 眼睁睁看着两支箭矢迎面飞来,她再度闪身。 然而,身子刚动,就觉得胸口一震,两支箭矢仿佛是汇成了一支,正中她前胸。 “靠!”孟如一忍不住直接爆了粗口。 箭的速度本就快不可挡,这两人又是个中高手,在这么短的距离下,几乎是他们拉弓的同时,箭就已经到了她眼前,这叫人怎么躲? 狼毒问荆却不管这些,取出了第三支箭。 好吧,就算逃不掉,不要被正中要害也好。 孟如一索性也不看他们了,掉头以s型路线拔腿就跑。 “主子,小心……”远远站着的兰心惊呼着提醒。 话音还未落,孟如一背上便挨了两下,她也不管不顾,总算是跑到了草坪边缘。 刚一回头,脑门上的头盔又是“笃笃”两声。 居然被爆头了! 这绝对是虐杀。 远处的兰心已经不忍直视。 事实证明,即便距离拉开,要躲过两位高手的箭还是太难。 孟如一求生欲极强的上窜下跳,左闪右避,起初还能避开一两箭,但接下来两人就像是抓住了她的行动规律,任她如何闪避,都无法逃开那两人的预判。 不到半个小时,她累得精疲力尽不说,中箭次数大概是破百了。 狼毒问荆倒也知道她的体能,在她实在坚持不住时便让她喘息片刻。待她缓过来,又继续开虐。 这次,孟如一转换策略,开始玩声东击西,起初还能稍有成效,同样不出几个回合,便被对方识破,再次沦为活靶子。 整整两个时辰,没有一点折扣的折腾下来,孟如一最后是被兰心搀扶着回房的。 简单用了点午饭,在浴池里泡了有半个小时,疲乏感才算稍稍消去一些,便又到了进宫赴宴的时辰。 陪护她进宫的是狼毒,乘坐着云霄的专用马车,一路倒是畅通无阻,直接抵达了内宫的大门前。 酒宴开始前,所有女眷都只能在内宫歇息等待,并不能随意走动。 孟如一进宫也有好几次,知道规矩,不过,狼毒还是免不了叮嘱道:“孟姑娘,主子吩咐过,内宫之中我不便随行保护,您也没有贴身之人服侍,但若遇事也无需惧怕,无论什么情形下,您只需记住一句话,在您身后的是国师府。” 孟如一不由得笑了,她又不是第一次进宫,也不是没和那些千金命妇交过手,他还怕她吃亏了去不成? 不过,笑过之余,心里又有些微微发烫。 她并不是一个需要被人小心保护着的人,可是,有人担心她,为她撑腰的感觉似乎也挺不赖。 “安心吧,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定不会叫人小瞧了咱们国师府。”孟如一冲他扬起一个自信满满的笑容,转身朝宫内走去。 她眼底盈起的光芒让狼毒为之一怔,随即也笑了。 没错,她可是名满整个京都的孟如一,面对惊险的生死关头都不曾见她怯过半分,这些个庸脂俗粉哪能伤得着她半分?主子还真是关心则乱。 孟如一跟随着引路的小太监一路到了御花园,园内早已来了不少千金命妇,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正说笑着,大家都是盛妆打扮,衣着五颜六色,简直比园内的花草还要夺目。 离得还有数步远,就见原本热闹融洽的气氛因为她的到来微微一滞,有人当即敛了笑意,还有人甚至毫不避讳的交耳窃窃私语着什么。 孟如一扫了一眼,认出竟是孟玉柔和几个眼熟的官家千金,附在孟玉柔耳边细语的那个好像叫郭玉弱。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冷着脸,只稍顿了一秒,人群里立刻有人热情的扬声道:“看,今日宫宴的主角来了,大家还不过来请安接驾?” 她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吆喝着,自己却当先走了出来,冲孟如一拂了拂身,道:“圣女大人金安。” 孟如一早已习惯了这些千金命妇横眉冷对眼高手低的样子,倒是颇有些意外,细细一看,却还是个熟人。 “原来是上官妹妹。”认出她正是上官鸿仪的妹妹上官蝶,孟如一忙快走几步,将她搀了起来,打趣道:“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她们又不是朝臣,你也不怕冷场尴尬。” 这话却是嘲讽和提醒那些千金命妇的。 按说,她是皇帝钦封的圣女,有品级有官职,算是实至名归的朝廷公务员,众人见了她称呼一声大人也是应当,即便是一品诰命,也理应向她请安见礼。 可也不知是因为“圣女”这个职位封得太少,以至于大家都不懂这个中礼数,还是故意轻看她,对她这身份视而不见,以至于每每对她失礼不说,甚至还敢恶言相对。 孟如一本身没什么尊卑观念,加上之前对这些宫廷礼数也知之不详,所以一直没有刻意追究过。 不过,云霄的话让她有所改观。 既然国师府是她的后盾,她也不能缀了国师府的威名。那么,该端着身份的时候就还得端着。 在场的千金命妇一个个都是人精,哪有听不懂她话中隐意的。 何况,上官蝶刚才的话已点得很明显,今日皇帝办这场酒宴的目的就是对她及国师太子的褒奖,即便如今满京城都是关于她名节不保的传言,但只要她这圣女的头衔还在一日,就不容得人冒犯。 一时间,那些原本还有些不屑的人立刻换了颜色,纷纷上前拂身见礼,齐声问安。 第268章 第二百六十八章:泄火 孟玉柔沉着一张脸,却也不得不随众人一起拂身施礼,只是一张嘴却是抿得死紧,没有出声。 这若是平时,孟如一也就无视了。可今天她刚被人虐了几个小时,莫名的想找人泄泄火,让别人也不得痛快。 于是,踱步到了孟玉柔面前,抬手勾起了她的下巴,柔声道:“孟小姐嘴巴闭得这么紧,是嗓子不舒服吗?” 孟玉柔万没想到她会当众找她的碴,举动还如此轻佻,一副把她拿捏在掌心的样子。 感觉到周围的目光齐齐聚焦过来,她脸上一阵火烧,心头更像是被烈火炙着了一般,恨不能当场给她一耳光。 不过,理智告诫她,千万不能中了对方的计,让人拿捏着她的错处。 于是,她生生将那一腔怒火强自咽了回去,露出恰到好处的委屈与柔弱来,颤声道:“多谢圣女大人关心,我……我没有不舒服。” “哦,原来你嗓子没事呀。”孟如一点了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道:“看你刚才嘴巴闭得那么紧,一声也不吭,我还以为你嗓子出问题了呢。” 说到这里,这才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拍了拍她的肩,道:“瞧你,那么紧张做什么?难道我会以为你是不想给我请安,才故意装哑巴的吗?放心,我不是那么狭隘的人。” “我……我没有这么揣测。”孟玉柔说着,眼泪就滑下来两滴,盈盈落泪的模样叫人好生怜惜。 “好了好了,别哭了。”孟如一面不改色的拍了拍她的肩,道:“我这也是职业病,看到人不对劲,就担心人有什么毛病,就想给人治上一治,谁叫我是个大夫呢?你大可不必如此感动,今天是皇上设宴庆祝的大好日子,知道的说你是性情中人,不知道的就要说你哭哭涕涕触皇上霉头了。” 孟玉柔浑身一僵,眼泪就像那水龙头开关被拧上了一般,当即就止住了,只是面容微微有些扭曲,脸色因为怨恨不甘而呈现出一丝异样的红潮。 看她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孟如一不禁勾起了唇角。 抬眸扫了一眼在她身后的郭玉弱等人,就见她们本还有些惊怒的看着她,触到她的目光,立刻低下了头去,往后退了一步。 “郭小姐。”孟如一直接便点了当先的郭玉弱的名。 郭玉弱浑身一颤,但想到自己也是堂堂官家千金,又强自绷直了背,语气略显生硬的应道:“什么事?” 孟如一直直看向她,常年与病人死人打交道的她真正拉下脸来时,目光之中的冷意仿佛能直达人灵魂深处,绝非她这个年龄与身体该有。 郭玉弱被她看得毛骨悚然,忙避开了她的视线,下意识的就要后退。 也就是在这瞬息之间,孟如一眼中的神采一变,恢复了一贯的柔和明媚,轻嗔道:“愣着做什么呀?你们不是好姐妹吗?赶紧给人擦擦眼泪,妆都花了。” 她这忽然变脸,郭玉弱反被骇得一愣一愣的,只木木的点了点头,却是半晌回不过神来。 在场的人有哪个不了解眼前两姐妹之间的恩怨纠葛?有活生生的八卦可看自然是喜闻乐见。 然而,即便是做为旁观者,一个个也不禁被眼前这个曾经为她们所不耻的小丫头冰冷的目光与碾压式的气场震住。 其中也不乏有几家与孟家走得近的,此刻却无一人出面解围,唯恐引火上身。 一时间,偌大个御花园竟是静得诡异。 “这是怎么了?怎么连个说话的声都没有?”一道温和却饱含威仪的嗓音冷不丁传来。 这声音让众人又是一惊,不用回头也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 众人顿时回过神来,忙不迭的站好了,冲声音来处恭恭敬敬的拂身道:“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孟如一也随波逐流,向来人请礼问安。 皇后在几步远处驻足,目光威严的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孟玉柔身上,眉头一皱,道:“发生了什么事?玉柔,你怎么哭了?” 孟玉柔原本被孟如一吓得早已止住了眼泪,此刻却又盈了两眶泪水,将落未落,别提有多楚楚可怜。 见皇后发问,那两汪泪水险些就要夺眶而出,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惊惶的瞥了孟如一一眼,匆匆移开视线,摇了摇头,隐忍的道:“没什么的,多谢皇后娘娘关心,玉柔……很好。” 皇后随着她的目光扫向一旁的孟如一,眸光中迸出些许寒意,道:“如一,你身为朝中圣女,肚量不妨大些,不要总将那些曾经的小恩小怨挂在心上。” 孟如一不急不恼,玩笑般道:“娘娘,纵然玉柔姑娘长得比我好看,嘴也比我甜,您也不能偏心至此呀。今儿个我可没有招惹她,我刚才还正宽慰她呢,也不知她这是想起了什么事,这样喜庆的日子都没能让她有个笑模样。我是一筹莫展了,还是娘娘您来说几句吧,您的面子玉柔姑娘必然是要给的。” 她轻飘飘几句便将一切撇了个干净,坦坦荡荡的模样将孟玉柔故意栽锅的用心衬得有些明显。 孟玉柔心下一慌,却是一副强自将眼泪逼回眼眶里去的模样,挤出一个笑容来,道:“圣女大人教训得是,今日是皇上给您布的接风喜宴,无论如何,我也不该坏了大家的兴致。” 不得不说,她此举还是很聪明的,解释反而理亏,低头认错却让不知内情的人真以为她是在委屈求全。 皇后看在眼里,且不管事实究竟如何,便对孟如一多了几分不喜,看了看她,道:“你也别一味的推卸责任,你也是有身份的人了,凡事不要太咄咄逼人。气量这么小,将来如何以身作则?若不是玄儿……哼,真不知是被什么迷了心窍。” 虽然她最后一句说得含糊,但在场还是有不少“有心人”立刻联想到了什么,一时间,不少人变了脸色。 孟如一也有些怔愣,昨天皇后的态度就已经让她觉得有些奇怪,此刻她说这样意味不明的话,实在让人不得不多想。 第269章 第二百六十九章:许我一个承诺 虽然可能是她自作多情,但为了防范于未燃,孟如一心念一转,回道:“皇后娘娘,请恕我愚钝,实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咄咄逼人之事,还望娘娘明示,我一定改。” 皇后被她问得怔了一下,她本不过是看不惯她嚣张的气焰,总觉得她是仗持着身份,恃宠而娇,明里暗里给孟玉柔穿小鞋,所以,才出言敲打一番。 这种事,大家都心知肚明,没有挑明,是给她留着几分体面。想不到,她竟这么不识趣,还跟自己叫上板了? “怎么,你的意思是本宫冤枉你了?本宫知道你是个厉害的,若非你做了什么,玉柔好端端的能哭?” 孟玉柔原本还处于惊疑之中,忽然回过神来,忙直挺挺的跪了下来,道:“娘娘,玉柔真的没事,您别动怒,不要因为臣女,伤了您与圣女大人之间的和气。” “你跪什么跪?起来。”皇后今日是有心想要杀杀孟如一的威风,道:“本宫不是要偏袒于谁,却也容不得谁仗势欺人。尤其她的身份还是国之圣女,更加不容姑息。” 孟如一听得失笑,道:“听娘娘这话的意思,只要玉柔姑娘哭了,那就是我的责任喽?若是这样,我便没什么可说了。” 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强硬的跟她说话,皇后这下是动了真怒,道:“你还强词夺理?这就是你跟本宫说话的态度吗?” 孟如一无奈的摊了摊手,道:“娘娘早已凭主观臆断判定错处在我,我说什么在您听来都是狡辩。如此,我倒还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跟您对话了。” “放肆!”皇后只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几乎就要发作。 “娘娘息怒,圣女大人并无冒犯您的意思,她也确实没有对玉柔妹妹怎么样,所以才为自己辩解了几句。”一直默默旁观的上官蝶忽然站了出来解释着,道:“今天这样喜庆的日子,娘娘千万别因为几句误会败了兴致。” 上官一家在朝中的地位显赫,上官蝶亲自出面劝解,皇后心头那团火总算稍稍消减了几分,不过余怒尤在。 正要再说点什么,就听得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唤:“母后!” 皇后眉头一皱,转身看去,就见穆天玄几乎是小跑着朝这边赶来。 见来的是太子,在场众人脸上又是一番变化,忙欠身行礼问安。 “母后,发生什么事了?”穆天玄隔老远便感觉到了这里的剑拔弩张,人还没到就先关切的问起来。 皇后顿觉头痛,没有回他,冷声道:“你不是在议政殿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穆天玄视线往孟如一身上扫了一眼,孟如一无辜的撇了撇嘴,表示很无奈。 看她这副神情,穆天玄不由得失笑,不过,很快便回过神来,视线再度回到自己母后身上,恭敬的拱手回道:“儿臣是来传父皇口谕,传圣女去昭和殿见驾。” 皇后听得微微疑惑,道:“晚宴就快要开始了,你父皇能有什么急事,非要这个时候召见?” 说着,越发狐疑的瞪向这个让自己头疼的儿子。 “什么事父皇却是没说。”穆天玄如实回着,迎着皇后质疑的目光,笑了笑,道:“母后该不会认为儿子是假传圣谕吧?” 后面这句倒是带着几分玩笑讨好的口气。 皇后剜了他一眼,道:“少给本宫贫嘴。” 说着,顺着台阶便下了,瞥向孟如一,道:“还愣着做什么,既是皇上要见你,那便赶紧去吧。” “是。”孟如一巴不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施了一礼,毫不耽搁的掉头就走。 “母后,儿臣还要回昭和殿听令,就不多留了,儿臣告辞。”穆天玄也匆匆行了礼,追着孟如一而去。 皇后黛眉一竖,正要数落几句,眼前哪还有人影。 剩下的众人却是彻底沦为了背景板,连太子的一瞥目光都未分得,尤其是孟玉柔,眸色顿时深沉到了极点。 穆天玄疾步追上了孟如一,与她并肩而行,道:“孟姑娘,方才到底怎么回事?我母后是不是为难你了?” 孟如一只浅浅一笑,不答反问道:“殿下怎么亲自过来传旨了?” 穆天玄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忽然又咽了回去,改口道:“昭和殿太闷,我正好想出来透透气。” 说完,见孟如一没有要搭话的意思,又道:“其实,我母后这人虽然对人严厉些,但也是身份使然,相处久了你就会发现,她并无恶意的。” 孟如一顿了一秒,笑道:“可能我自幼野惯了,真的不适应这各种规矩吧,皇后娘娘不喜也是自然的。还好,我也不必经常进宫,否则,像我这样的人大概活不过两集。” 最后那句,穆天玄虽然没有听太懂,却也多少明白什么意思,却是并不苟同,也笑道:“你也太谦虚了,以你的聪明才智,这京都可没几个女子能比得上。” “殿下把我捧得这么高,我可不敢当。”孟如一突然停下了步子,看向他,笑意真诚,道:“殿下若真的赏识我,那恕我斗胆,能不能请您许我一个承诺?” 穆天玄心弦一跳,道:“你想要什么承诺?” 孟如一难得认真的道:“我的毕生所愿就是当个好医生,帮人解除病痛。我既不擅长交际应酬,也不懂得勾心斗角。殿下您是当朝太子,是赤炎国的未来主宰,所以,在您能力所及之内,能不能许我一份自由,让我可以放手去实现我的目标,那我必定倾尽全力,造福于您的臣民。” 穆天玄怎么也没料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还是以如此真诚的态度,一时怔在了当场,心绪一片纷乱。 有那么一瞬,心底深处甚至涌上一股冲动,让他颇有些期待,想看看这个特立独行的女子究竟能走多远。 可又有一份私心,让他想要拒绝,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独有的光芒。 见他怔忡不语,孟如一弯起一抹明媚的笑,道:“您不必现在就回答我,但我想您一定会做出最明智的决定。” 说着,也不等他,转身独自朝前方的昭和殿走去。 第270章 第二百七十章:赐婚 如孟如一所料,皇帝召见她还是为了自己的病情。 孟如一又替他复诊了一番,这才将早已备好的药呈上去,并附了一张详细的服用和禁忌说明。 皇帝嘱咐自己的贴身太监冯公公仔细将药和说明收好后,又与她探讨了一番养生,直到外头有人来报,晚宴即将开始,才打住了话题。 皇帝站起身来,道:“孟丫头,说了这么久的话,饿了吧?今晚朕特地叫御膳房做了不少美味佳肴,步辇已经备好了,一起走吧。” 听他这意思,是让她乘他的步辇一同前往?孟如一忙道:“这恐怕不合规矩吧?您先上车,我自己走过去便是。” “这里离万象殿可还有段距离,上来吧,朕叫人给你备的普通步辇,算不得有违规矩。”皇帝说着,不容拒绝的当先往外走去。 孟如一这才明白,他连坐驾都提前备好了,那方才留她下来说话便不是什么偶然了。 只是不知他这么做究竟是何用意? 孟如一一路心底都有些不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又想不通其中关键。 很快,步辇便停在了晚宴的地点——万象殿。 早有太监高声宣唱“皇上驾到”,引得一阵山呼万岁。 随着皇帝一声“免礼”,殿内外的人这才起身。 孟如一恨不能将自己缩成个小透明,然而那步辇没个遮拦,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下,毫无意外的收获了无数打量和揣测的目光。 如果眼神能伤人的话,此刻她大概已经是千疮百孔。 “发什么愣?下来。”一道熟悉的身影不知从哪里踱了过来,到了步辇前。 看向眼前朝她伸过来的手,以及手的主人,除了云霄还能有谁? 孟如一原本有些不安的心霎时为之一定。 虽然有些诧异他今天怎么如此绅士,竟特地过来搀她,却毫不客气的将手递给了他,借着他的搀扶款款下了辇车。 已经走出去一大截的皇帝忽然回头瞥了一眼,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几不可见的抬了抬眉,才又再度转身,朝上座走去。 云霄将孟如一搀下辇车之后便收回了手,与她并肩走向殿内。 他一身玄色朝服,长身玉立,身姿修长挺拔,而她则是月白色正装,娇小得只及他胸口,然而,看在众人眼里,竟觉得这样的画面莫名的和谐美好。 皇帝替他们单独设了座位,太子与秦九相邻而坐,正对着云霄,云霄旁边的小桌则是孟如一的位置。 其余宾客则按身份,两人或四人一桌。 待他们落座,皇帝便开口了,道:“众位爱卿,今日设这场酒宴,是为褒奖太子及国师等人在盐城的表现,这也是圣女为我赤炎国立下的首次功勋,所以,一会大家要多敬他们几杯,今夜不醉不休。” 众臣立刻起身举杯,道:“臣等先敬陛下,愿吾皇万寿无疆。” 第一杯敬君主,这是必然的礼数,皇帝举杯沾了沾唇便放下了,待众人饮尽,才又开口道:“当然,在畅饮之前,朕还有些话要说。” 众人一听皇帝要发言,立刻静了下来。 皇帝目光一转,落在了穆天玄身上,道:“这次假药案,太子的表现算是可圈可点,朕深感欣慰。从即日起,江北六省就交由你负责,包括假药案的后续追查。” 此话一出,座下一片震惊。 这意味着,皇帝要让太子开始亲手执政了吗? 穆天玄也很是有些意外,惊讶之余,不禁振奋的站起身来,揖手道:“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望。” 相对其它人,孟如一对这个决策倒还算意料之中,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自己昨天才劝过老皇帝,他今日便做了决定。 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向秦九,道:“秦九,你是朕看着长大的,对朕而言,你和朕自己的儿子一般无二。太子能有今日,少不得你的扶持照顾,即日起,朕便封你为骁骑营统领,全力辅佐太子。” 秦九倒是荣辱不惊,起身拱手道:“多谢皇上恩典,秦九定不辱命。” 殿下众人立刻也齐声祝道:“恭喜太子殿下,恭喜秦统领。” 待到殿内渐渐平静下来,皇帝才又开口,视线则移到了云霄这边。 “云爱卿,你素来淡薄名利,朕一时也想不出有什么东西能入得你的眼,还是你自己说说,你想要什么吧。” 云霄闻言,只是浅笑,道:“皇上不嫌我平日不事劳作,白拿俸禄,我便已知足了。何况,此次出力的都是他们年轻人。” 皇帝笑道:“当真什么都不要?” 云霄回道:“皇上若觉得过意不去,那便赏我几天清静吧,感激不尽。” “你又要休沐?”皇帝佯怒,道:“爱卿,你岂止是不事劳作,你简直是……一个月八天休沐还不够?” 云霄面不改色,道:“请皇上体谅臣已年尽迟暮,长途跋涉,不堪重负。” 他顶着这一张嫩豆腐一样的绝世容颜,却毫不羞愧的说自己年尽迟暮,简直可耻至极。 在座一干老臣听得简直想喷血,然而,却无一人敢反驳。 只因,除了这张容颜,国师大人的确是有资格“倚老卖老”的,人家年纪摆在那里。 皇帝显然也拿他没办法,叹道:“罢了,便准你歇几日吧,三天,如何?” 云霄倒也不讨价还价,道:“多谢圣恩。” 在座只有孟如一听到这里五味杂陈,众人只道他是想偷个清闲,却不知他身负重伤,早该在家静养了。 “接下来这位,便是朕要重重封赏的了。”皇帝目光慈和的看向孟如一,道:“孟爱卿,这起假药阴谋能够被识破,你功不可没。看来,国师果然没有看错人,你便是佑我赤炎的福星,朕决定给你一个特殊的奖励。” 说到这里,他稍顿了顿,宣布道:“朕决定,赐封你为太子妃,择吉日完婚。” 话音刚落,满殿立时静寂,众人因为太过震惊全都怔愣了好几秒。 片刻,四周哗然,所有目光都朝孟如一看过来。 第271章 第二百七十一章:舌战群臣 在场人中,要说最最震惊的莫过于孟如一本人了。 震惊之余,这才后知后觉明白了皇帝皇后反常的言语举动。 她不是没有这么猜测过,却又觉得太过荒谬而打消了疑虑,怎么也没想到,皇帝会当众赐婚。 回过神来时,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朝云霄看去。 就见他脸上神色看不出什么变化,只那双凤眸深不见底,不知在想着什么。 目光再转向对面的穆天玄,发现对方也正朝她看过来,脸上既是欣喜,又有些忐忑,目光期期艾艾的凝视着她。 孟如一当即便按捺不住了,正要起身反对,旁边的云霄忽然抬了抬手,示意她别动,同时便要开口,却有人先他一步出声。 “皇上,赐封太子妃非同小可,圣女固然立有功劳,理应褒奖,可……作为太子妃人选,是不是再慎重考虑考虑?”一位朝中老臣小心翼翼的谏道。 有他开了先河,立刻便有人紧接着道:“刘老所言甚是,太子妃可是未来的国母,德行操守皆要以身作则,方能令天下臣服。圣女虽有功在身,然而,若论及名节,可就……总之,这事万万马虎不得呀。” 他话音刚落,忽然感觉有股森冷的寒意袭来,抬头一看,却是国师大人瞥了他一眼,顿时有如被当头浇了一桶冷水,寒意自骨子里滋生出来。他忙垂下头去,再不敢直视那双眼睛。 不过,旁人听了他这番言语,却是有好几个随之附和。 孟常林虽然没有参与,他旁边桌的老臣却呼声颇高,而他并无劝阻之意,只一脸深沉的暗自注视着全场。 孟如一倒还是第一次有些感激那些在背后制造流言诋毁她的人,现在,不必她开口反对,皇帝也应该会迫于舆论收回成命了吧? “啪”的一声重重的拍案声忽然响起,将那些聒噪的大臣们吓了一跳,却见穆天玄拍案而起,扬声道:“诸位大人,圣女的名节也是你们可以随意污蔑指摘的吗?那些分明就是有人恶意揣测而已,本宫相信她是清白的。” 群臣没有想到太子非但没有介意,竟还当众出面袒护,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后头那些千金女眷的反应就更不用说了。 要说最不乐意的就是孟如一了,她好不容易看到一点转机,别啊。 比起嫁入皇族,她宁可流言缠身,反正又伤不着她什么。 想到此,她一咬牙,站起身来,道:“皇上,其实,我……” “其实这事很简单。”云霄语调从容不迫的打断了她,道:“太子妃人选关乎国之未来,确实应当慎重,既然皇上想要册立太子妃,臣便破例再为您预卜一卦。” 这话一出,殿上顿时响起一片吸气声。 孟如一不明白他所谓的卜卦何以引起众人这么大的反应,但见上座的皇帝惊讶之余,竟是有些欣喜。 “爱卿,你当真愿意……”皇帝欣喜之余,又稍稍有些担心,道:“可是,你……” “无妨。”云霄淡淡打断了他,道:“不过,在这之前,还请皇上先整肃一下朝纲。” 说着,他目光一转,扫过全场,道:“圣女是为救皇子而被掳,之后不仅协助朝廷揖捕回重犯,盐城一案更是出生入死屡立大功。皇上方才也说了,今夜之宴是作为对他们的褒奖,可有些人却借此信口置喙她的名节操守,当着您的面诛功臣之心,其目的何在,昭然若揭。这样公然藐视君威,意图左右圣意,皇上不会坐视不管吧?” 方才那些站出来进谏的大臣脸色煞时白了,这哪是他们诛功臣之心,这分明是国师大人在诛他们的心! 一时间,这些人连连出列,跪了一地,道:“皇上,臣等绝无此意,只是觉得太子妃人选乃重中之重,圣女她确实……” 本想再辩驳几句,却又惮于云霄的威慑,咽了回去,道:“望皇上明察。” 皇帝执政多年,哪还有不清楚这帮臣子们的用心? 太子妃之位多少人趋之若鹜,能够花落谁家,往往少不了君臣之间一番暗自较量。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国师的反应,听他措词之重,显然是动了真怒。 这些个不长眼的老东西,是看国师君子端方的外在久了,真以为他温润如玉了吗? 这下踢到铁板了吧。 “既然你们要朕明察,朕便问你们一句,你们口口声声说圣女名节有污,可有证据?” “这……”最先提出异议的刘老与其它几位交换了一下眼神,硬着头皮回道:“按照礼制,女子十二岁以后便不得与男子私会独处,更不得夜不归宿,凡有逾越,皆是失节。圣女被掳这么多日,对方又是樊鹤年那样的老淫贼,还是举国皆知……非是我等有意诋毁,如今这样的流言已遍布京都,若是封她为太子妃,岂不叫天下人耻笑?” 皇帝倒不知道流言之事,听到这里,眉眼间若有所思,忽而转向云霄,道:“爱卿,你怎么看?” 云霄对那刘老的话并不意外,依旧是不急不徐,道:“先祖定下的礼制,目的确实是为了督导女子洁身自好,珍爱名节。可是,在君国天下面前,这些小节又算得了什么?事实上,她也确实用行动实践了对君对国的忠烈,这个时候再用世俗礼节去恶意揣度她的操守,不是诛心又是什么?若这样的忠诚都不被庇护,试问今后又有谁还敢在危机时刻挺身而出?” 一番话说下来,直教那些个大臣个个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皇帝点了点头,深表赞同,道:“云爱卿所言即是,在大节面前,个人小节确实算不得什么,圣女虽为女子,却远比你们这一干大老爷们深明大义,这一点你们应当深感羞愧才是。若我赤炎国人人有此觉悟,何愁国运不昌?” 一干臣子服或不服的皆齐齐低头,道:“皇上所言即是。” 皇帝沉着脸,道:“既是如此,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向人家道歉?” 第272章 第二百七十二章:嘴的正确管教方法 那些个臣子脸上一阵火烧火燎,要当着满朝文武以及官眷的面去向一个小丫头片子道歉,这老脸也算是丢尽了。 可是,皇帝都发话了,谁又敢不从呢? 众人只得恬着脸拱手作揖,便要向孟如一行礼致歉,身子才弯了一半,便听得云霄悠悠的道:“且慢。” 众人只觉头皮一麻,他们已经豁出一张老脸不要了,他还想怎么样? 云霄目光如剑,扫向那位为首的刘大人,道:“方才刘大人说,京都满城皆是圣女失节的流言,我昨日在长春楼也的确有所耳闻,原本还未在意,现在看来,此事并不简单。从今天的事便可以看出,一段市井流言便可以左右我朝这么多官员的立场,若说无人在背后操作煽动,我想绝不至于如此。” 皇帝并不笨,只消寥寥数语,已够他脑补许多。 他能容得臣子之间勾心斗角,却容不得他们愚弄自己。散布谣言,误导民心,这股风一旦消长,就是一大隐患。 “恶意散布谣言,诋毁陷害朝廷官员,确实罪不可恕,此风不可长。”皇帝眉目一横,道:“太子,这件事朕便交予你来调查,务必好好整治整治京都的风气。” 穆天玄早看不惯那些官员的言行,扬声应道:“儿臣遵旨。” “皇上。”一直冷眼旁观的皇后忍不住插话了,道:“这样未免太小题大作了吧?本宫知道,国师大人不满圣女被诋毁,这事澄清了便好,却也不必闹出那么大阵仗吧?难道要把那些说闲话的百姓通通抓起来?如此,往后老百姓岂不是连话也不敢说了?” 皇后一语便将国师的话归究为护短,算是把底下许多人压在心里不敢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皇帝倒是没有苟同她的话,道:“流言蜚语与民声民意是两回事,今日若纵得他们随意编排朝中要员,他日怕不是要连你我都逃不过那些蜚短流长?如此,我皇室的威严何在?何况,若是有人故意策划,更不能姑息。” 被他这一驳,皇后脸上硬是绷住没显露什么,只是笑了笑,道:“皇上所言也有道理,可您却是忘了,这是在酒宴上,这些事留着上朝时说不行吗?瞧把那些个夫人小姐们吓的。” 说着,又对云霄道:“都说国师大人出了名的护短,您这一急,看把皇上也给急的。” 看似只是一句玩笑的轻嗔,却暗示云霄为了替孟如一出头,何尝不是在左右圣意。 面对她的言语影射,云霄浅笑道:“娘娘说笑了,同为女子,想必您也能感同身受。被人污蔑有失名节是何等重大的事,此事若无一个说法,她今后要如何做人?更不要说坐下来静享美食了,您说是不是?” 皇后被他这一声反问,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行了,此事已定,明日起,太子便着手调查,争取尽快给圣女一个交代。”皇帝出面打着圆场,末了,看向云霄,道:“爱卿,那占卜的事……” 云霄回道:“明日。” 皇帝顿时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皇后提醒得对,正事便到此为止,大家抓紧用膳才是当务之急,都入席吧。” 随着皇帝这一声,出列的大臣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 有那善于应对这种场面的臣子立刻站出来一番敬酒致词,尴尬的气氛倒也慢慢回温。 不过,众人大多各怀心事,这场酒宴并没有持续太久,便早早散了。 直到坐上了回府的马车,孟如一这才重重松了一口气,叹道:“这场鸿门宴可算是结束了,今天真是好险,差点我就被皇帝抢去做儿媳妇了。” 云霄侧眸扫了她一眼,道:“你还知道怕?我早说过,让你离皇室的人远一点。” “是,国师大人教训得是。”孟如一满心受教的模样,末了,还是觉得有些不敢置信,道:“我本以为只是太子一时兴起,别有所图而已,想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哪知道皇帝会突然赐婚。” 说到这里,她微微正色了几分,道:“其实,你大可不必站出来替我辩解的,反正关于我的流言已经够多了,若这能让皇帝改变旨意,我巴不得流言来得更猛烈些呢。” “不得胡言。”云霄轻斥着打断她,道:“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有时候,流言是可以杀人的。” “我明白,这个万恶的封建社会。”孟如一嘀咕着骂了一句,想到那些大臣的言词嘴脸,憋在心里的那口恶气终究还是爆发出来,道:“这就是我不想留在这里的原因,一点人权都没有。去他的贞节操守,不过就是一群种马用来控制和荼毒女人的阴谋而已。” 云霄还是头一次见她如此暴躁,用词之粗犷更是让他为之一怔。 反正也没旁人,孟如一却是毫不避讳,又道:“皇帝也是脑子有问题,前脚刚让我给他治病,后脚就要我做他儿媳妇,他就不想想,我要是嫁给了太子,他就不怕我提前送他归西,好早日……唔?”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 “你可知你这张嘴实在是有欠管教。”云霄欺近她,低声警告着。 孟如一正处于愤愤不平中,拿眼神回望他,表示自己又没有说错。 看她还浑不知错,云霄眯了眯眸子,气息微重了一分,忽然撤开了手。 孟如一正要长舒一口气,眼前阴影忽然倾辄而来,她连反应都来不及,便被人重重封住了唇。 因为太过意外,孟如一甚至还眨巴了一下眼睛,不明白他怎么就吻上来了。 直到被他近乎蛮横的抵开了牙关,肆虐般吮咬,脑子里才恍恍惚惚有些意会。 国师大人这是身体力行,用最直接粗暴的方法在向她实施他的“管教”。 他身上独有的清洌气息随着呼吸融入她的身体,在他唇舌攻势下,孟如一很快便无法正常思考了。 许是那股君子之风已经牢牢刻入了他的骨子里,即便是他强势霸道时,也依旧保有一丝节制的温柔,非但未让人心生反感,反而引诱着她一点一点沦陷。 第273章 第二百七十三章:公主的担忧 不管怎么说,他是在强吻她没错,她是不是应该象怔性的挣扎一下? 否则,是不是显得她太过不矜持? 孟如一沉沦的同时,脑子里尤闪过这么一丝奇怪的念头。 然而,事实证明她想得太多,以她的娇小,在他的掌控之下根本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云霄本是想狠狠惩罚惩罚这张爱惹祸的嘴,却在浅尝了她的甜美滋味后渐渐变了初衷。随着他的深入,从最初的攻城略地式的惩戒,逐渐变得有些缠绵悱恻温柔缱绻起来。 他的温柔就像是一剂毒药,让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将孟如一仅存的一丝理智蚕食得一干二净,有些忘我的回应着他。 突然,车外人“吁”了一声,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云霄赫然自旖旎中醒过神来,意犹未尽的又浅吮了一口,这才移开了唇。 “主子,是宁安公主。”马车外传来狼毒的声音。 孟如一呼吸了一口清冷的新鲜空气,意识总算回到了现实,脸上一时有些烧灼。 “什么事?”云霄声色清冷问着。 听他嗓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暗哑,孟如一脸似乎更烫了些。 车帘外,就听得狼毒应道:“宁安公主说有要事要与您面谈。”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道:“公主还说,您若不肯见她,咱们的马车是走不了的。” 看来,宁安公主倒是蛮了解他的,知道他多半会拒绝,连后招都准备好了。 云霄眉心微蹙,继而道:“待在车上。” 说完,撩起车帘步下了马车。 马车所停驻的地方正好是在公主府门口,就见婢女莲儿挑灯陪着她家公主立于马车前几步远。 宁安公主一身华丽衣袍,妆容清致,显然是刚从宫中赴宴回来。 看到云霄下车朝她走来,原本僵冷着的脸色立刻有所缓和。 “这么晚了,公主有什么急事不妨直言。”云霄淡淡开口。 宁安公主见他连邀她进府说话的打算都没有,虽然早在预料当中,眼底还是滑过一丝失落,索性也开门见山问道:“国师大人,您当真替我父皇占卜?” 云霄没有料到她要问的是这事,眉宇微拧,道:“若无别的事,公主请早些回去歇着吧。” 见他直接绕开了话题,宁安公主急了,道:“您难道忘了上一次占卜付出过怎样的代价?为什么还要以身犯险?” 马车内,孟如一本无心偷听他们的谈话,却因宁安公主这一声追问而为之一震,不由得挑起车帘一角朝外看去。 云霄略显不悦的道:“这是国事,公主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见他如此漠然,全然无视她的担忧,宁安公主心头一阵撕痛,终于忍不住问道:“您这么做,是不是因为孟如一?” “我说过,这是国事,公主不要妄加揣测。”云霄清冷的回着,命道:“狼毒,夜深了,护送公主回府。” 说完,转身便要回马车。 狼毒领命,上前一步拦在了宁安公主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式,道:”殿下,您这边请。” 宁安公主见他连多留一秒都不愿,顿时愤恨交加,冲口而出道:“您这根本就是心虚,就算您现在不说,等占卜结果一出,一样会原形毕露的。” 云霄脚下顿了一秒,继而头也没回的撩起车帘上了马车。 宁安公主见他如此决绝,满腔的话语一时凝在了嗓子里,有些不敢置信的僵住了,马车从她面前驶过时都未能回过神来。 “刚才宁安公主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她说占卜是以身犯险?”一路沉默着回到府里,孟如一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云霄像是料到她会问一般,只轻描淡写道:“她的话你不必在意。” 看他不愿细谈,孟如一更觉得事情不简单,当即反驳道:“事关你的身体,我怎能不在意?你别忘了你现在还是个病人,重症病人。” “我自有分寸,你无需多虑。”云霄一边说着,一边朝寝居内走。 孟如一哪里甘心就此罢休,直接跟了进去。 “好,先不说这个,那就谈谈宁安公主呗。我看她对你的关心不似作假,怎么你好像特别厌恶她似的?” 提到这个,云霄身形似乎僵了一下,随即又若无其事般继续前行。 看他这般反应,孟如一心念一转,有丝微酸的问道:“不会是你们之间真的有过什么过往吧?” 否则,以云霄的涵养气度,就算对方痴恋他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他最多也就是冷淡漠视,而不至于情绪外露得这么明显。 云霄也不知有没有在听,直到行至内室,才道:“把衣服脱了。” “嗯?”这冷不丁的一句把孟如一听懵了,她没听错吧? “脱衣服。”云霄难得有耐心的重复着。 这次孟如一十分确定自己没有听差,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看他,就见他一脸认真,神情间完全没有半丝暧昧旖旎之色。 这转移话题的方式有些太惊心动魄,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难不成,为了阻止她追究下去,他已经不惜要动用色~诱? 看她呆怔在原地,云霄却是自屋里摆放东西的柜子上翻出了一瓶药油,道:“你今天挨了两个时辰的箭,虽然没有皮肉外伤,但若不用药,明天有你受的。” 说着,伸手往她背上轻轻戳了一下。 他不碰孟如一还不觉得,这一碰,指尖下那个点顿时便有些酸痛,让她下意识的龇牙缩了一下。 “嘶!说到这个,你不知道狼毒和问荆是有多狠,简直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完虐我,我就跟那误入狼群的小羊似的,说万箭穿心都不夸张。” 面对她的控诉,云霄只是微微扬了扬唇,道:“所以,一会上完药便早些歇息,明天若完不成任务,还得继续挨罚。” “还来?”孟如一顿时便觉得浑身都酸痛起来,道:“您这是准备要把我打造成美少女战士吗?” 第274章 第二百七十四章:你的求婚,我答应 云霄对她奇怪的措词已经是见惯不怪,道:“你这身体并不是习武的好材料,只好以勤补拙。不指望你像狼毒问荆他们一般,至少,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你能够自保。” 孟如一当然知道,在这个时空没有点防身技能,随时随地可能沦为别人案板上的鱼肉,看她之前的种种遭遇就知道。 不过,看着眼前铁面无私的国师大人,她忍不住便想耍耍赖,凑到他跟前把玩着他的衣袖,道:“我当然知道习武的重要性,可这事也得循序渐进,我不过是一介弱女子,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您就不能怜香惜玉一点?” 云霄垂眸扫了一眼她不规矩的手,道:“你是要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如此暧昧挑逗的话语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是再正经不过,孟如一顿时玩心更甚,道:“方才在马车上好像有人跟我说过,名节对女子有多重要,人言就是那杀人的刀。按赤炎国的礼制,男女私下见面都是失节,照这么算,咱们又是同床共枕,又是脱衣服的,你就不怕我赖上你,让你八抬大轿娶我过门啊?” 话音落时,就见云霄拿着药瓶的手紧了紧,一双眸子幽深无比,竟似在认真考虑着什么,片刻后,开口道:“也好。” “呃?”孟如一再度愣住,却是比之前听到那声“脱衣服”更令她心惊。 今晚这聊天模式总觉得哪里不对。 “你的求婚,我答应了。”云霄以一种再平淡不过的语气重申着。 “……”这下,孟如一彻底懵了。 他怕不是在跟她开玩笑吧? 可是,国师大人那张清冷的俊颜上实在看不出是在与人玩笑。 尤其,还是在这种事上。 “难道是我刚才进门的方式不对?还是这个世界玄幻了?”孟如一甚至怀疑夜宴上的果酒是不是掺了酒精。 看她一脸怀疑人生的模样,云霄又道:“原本想等朝中这些琐事了结之后的,不过,既然你等不及,我明日便奏请皇上为我们指婚。” 如果说,先前还有可能是她会错意的话,听到这里,孟如一已经可以十分确定这不是她幻听了。 天地良心,她真的只是随口开句玩笑而已,他竟然当真了! 当真了不说,居然还答应了! 国师大人竟然说要娶她,怎么办? 如果只是单纯的恋爱,她还可以随心所欲,可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她还真没有思想准备。 “怎么,你不会是想反悔吧?”见她迟迟不语,云霄看向她问。 深邃的凤眸里似乎带着某种期许落在她脸上,这让孟如一有种错觉,仿佛自己只要说半个‘不’字,那就是始乱终弃。 “不是想反悔,就是觉得……你答应得是不是有点太草率?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云霄似是无声的笑了一下,道:“君子一诺,五岳皆轻,何来草率?” 低沉磁性的嗓音仿佛是透过她的耳膜,直达她灵魂深处,激起一阵猛烈的心跳。 一时间,孟如一既有些惊喜,又有些彷徨。 惊喜的是,她知道眼前这人是个极守信诺的人,他说要娶她,便等于是接纳了她真正走入他的世界,与他交集一辈子。 彷徨的是,她若答应了他,那就意味着在这个时空种下了根,怕是真的走不掉了。 做为他的员工和伙伴,她都还能随时抽身而去,若是夫妻,牵绊只会越来越深。 且不说今夜的事让她又无比想念现世的自由,她现在这副身体也本不属于她,她都不知道将来有一天系统会不会又将她“嗖”的带到别的什么时空去。 “放心,只是一场婚礼,如你不愿,什么都不会改变。”看出了她浓烈的不安,云霄抬了抬她的下巴,挖苦道:“所以,你大可不必这么如赴刑场。” 被他这么一嘲,孟如一倒是回过神来:“只是一场婚礼?什么都不会改变?” 云霄回道:“你说得没错,我们的确是睡过,亲过,看过,我从未想不负责任。” “咳……”孟如一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亲过看过也就罢了,睡过这个词也是可以乱说的?他俩顶多也就是同睡一张床而已,共枕都说不上。 当然,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大概有些明白他要娶她的原因了。 今夜那个姓刘的大臣当众说的那番关于贞洁礼教的言论,云霄虽然当众驳回了他,然而,素来禀行君子之风的他内心必然还是受着这种礼教影响的。 所以,她搬出礼教让他对她负责时,虽然明知她是玩笑话,但因为他确实做过逾礼的事,所以他还是一口答应了。 想通了这一点,她忽然又有些失落。 他确实是一个负责任的好男人,但也仅只是责任而已。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不是责任,难不成还能是爱? 在他眼里,她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而他早已千帆阅尽,历经沧桑,不过是短短几个月的交集,要说他会像个毛头小子一样爱上她,非她不娶,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 见她依旧没有开口,云霄只道她还在纠结,又道:“这也是一劳永逸的办法,反正你注定是要留在我身边的,成了亲,便不会再有像今天这样的麻烦。” 有国师夫人这重身份,那些关于她失节的流言自然会不攻自破,也不用再担心皇室再将她赐婚给什么人。 “所以说,就算成了亲,我们也可以像现在这样生活相处?你真的不会强迫我做任何事?”孟如一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开口问着。 云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有些意味深长的道:“你担心的就只是这个?你觉得,我若真想对你做点什么,需要如此大费周张?” 孟如一脸瞬间便红了,反驳道:“不要说得好像我满脑子想的都是那种事似的,我说的是任何事。” “我说的也是任何事,倒不知你说的那种事,究竟是什么事?”云霄凝视她问着。 “……”孟如一忽然觉得,有种被他调戏了的感觉。 第275章 第二百七十五章:上药 不过,孟如一心思倒也转得快,随即问道:“那,我们算是真正的夫妻吗?” “当然。”云霄不用深想便给了她答案。 孟如一满意的点头,又问道:“那,夫妻之间是不是应该坦诚相待,没有秘密?” 听出她话里有话,云霄扬了扬唇角,道:“在不会伤及对方利益的前提下,我并不反对彼此保有一点秘密。” “那,如果是汲及到你安危的事,算是伤及我的利益吧?”孟如一更进一步,道:“毕竟,你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我岂不是要守寡?” 云霄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所以呢?” “所以,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占卜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真的会对你有什么伤害和影响?”孟如一终于将话题绕回到了最初。 怕他不肯回答,她末了又补充了一句,道:“我确信这是有关我利益的事,所以,你不能有所隐瞒。” 云霄看了看她,忽然上前一步,随手一勾,便将她拦腰揽住,道:“你说得没错,不过,你似乎忘了一点,咱们还没有成亲。” “没有成亲你为什么抱我?”孟如一没想到他竟以这样的理由来拒绝她,还拒绝得如此堂而皇之,当即便指了指他放在她腰间的手控诉。 “不止如此。”云霄说着,另一只手竟不知几时已解开了她腰封上的结扣,只轻轻一扯,腰间的束缚一松,身上宽大的衣袍便随之散开来。 “你还脱我衣服!”孟如一忙下意识的拢住散开的衣襟。 “是你太磨蹭。”云霄轻易便扣住了她双手,道:“给你个选择,自己脱,或是我帮你。” 孟如一自然还没有脸皮厚到可以让他来替她脱衣服的地步,挣开了他,道:“我自己来。” 见她总算乖了,云霄这才微微侧过身去,在床榻边坐了下来。 虽然他没有刻意回避,但孟如一知道他并不会做趁机偷窥的事。 又不是第一次为她上药,她也没有太过扭捏,背过身去,除去了上身的衣物,只余了一片肚兜掩在胸前,这才转过来,道:“好了。” “上床,趴好。”云霄没有看她,只淡淡吩咐。 这羞耻的措词让孟如一又一次想吐血,咬了咬牙,往床上一趴,认命的将脑袋埋入枕头里。 随即,一阵凉风掠过,就见云霄掀过一旁的薄被盖住了她腰以下的部位。 她穿着裤子,倒不担心太过尴尬,不过,他的举动还是让人心头一暖。 “会有点疼,你忍一忍。”身后上方传来他的低声提醒。 孟如一暗咒了一声,抓着被角愤声道:“不就是上个药嘛,你直接动手便好,说这些反而让我有种很不好的联想。” 云霄正挑了些药油在手心揉化,听到这话,动作一僵,凤眸之中一片幽黯未明。 不过,也只是极短暂的一瞬,随即,他将沾满药油的掌心贴上了她的背。 “啊……”他方一运力,孟如一没能控制住叫出声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肌肉最酸痛的时候被人不轻不重的捏了一把。要说有多痛也不至于,但那种酸爽就是让人有些禁受不住。 这个她算是明白了刚才云霄出声提醒她还真不是要调戏她,是真疼。 云霄手下的动作顿了顿,才又继续。 手到之处,那难捺的酸痛让孟如一下意识想要避开,见她乱动,云霄往她肩胛处一点,她顿时上身一麻,动不了了。 这下只能生生承受那股酸痛在她后背四处碾压,孟如一难受得啃住了身下的枕头。 “第一次这么大强度,疼痛是在所难免,大概会持续几天。等你身体适应了,便不会再疼了。”云霄一边推揉,一边宽慰着。 孟如一咬着枕头直想呵呵,她一点也没有想歪,真的。 等她好不容易适应了这种酸痛感,觉得疼痛中竟还夹杂着一丝舒适时,很快又轮到了她的双臂。 好在,她前面中的箭不多,云霄也没有肆意到要为她前面上药的打算。 只是最后挽起了她的裤腿,将她两条腿好生揉按了一番。 之前背部手臂的酸痛感孟如一还能勉强忍着没有吭声,然而按腿的时候终于还是破了功。 见她好一阵惨叫,云霄竟也没有制止,就任由得她发泄,手下却是丝毫也没留情。 疼得狠了,孟如一便开始耍赖,嚎道:“啊……我不来了,国师大人,你就放过我吧,我再也不要练了……” “已经晚了。”云霄不为所动,不过,手上的力道却是又放轻了几分。 “我怕……我怕我还没有功成……先死在你手里。” “你不会死。”云霄淡淡道:“通常只会生不如死。” “你……”孟如一差点背过气去。 如果说,她之前对他还有些许旖旎心思,此刻也幻灭了。 国师大人对她根本没有半丝怜香惜玉,男女之情?那是绝对不存在的。 最后,叫得也累了,肢体也麻木了,孟如一索性任由他摆布了。 酸痛过后,药油的作用慢慢渗透到皮肤里,带来一丝热热胀胀的感觉,倒是让人松快不少。 “好了,早点睡吧,明天继续。”云霄伸指一点,解了她的穴,把被子往上提了提,替她盖好。 见折磨终于结束了,孟如一不由得长长的舒了口气,有种又活了过来的感觉 抬头,正好看到云霄站起身来。 烛灯侧影下,就见他额际竟有一层细密的汗水。 孟如一的心顿时像被什么触动了一下,其实,他为她揉按了这么久,是要消耗不少体力的。 若是以前的他,自然不在话下。 可现在,仅只是替她揉个药油,便出了这么多的汗,看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确实是不容乐观的。 “你没事吧?”孟如一撑起身子想要替他把把脉。 “只是有点热。”云霄一把将她按回了被窝里,道:“我去沐浴更衣,你不必等我,早点睡。” 说完,转身打开了旁边的暗门,朝里端的浴池走去,脚步竟似有些仓皇。 孟如一原想等他回来,被放松过的身子却有些困乏。迷迷糊糊似等了很久,才感觉身边的床榻一沉。 第276章 第二百七十六章:作弊 她半梦半醒的摸索过去,抓住那人的手腕探了探,感觉到指腹下平稳的脉息,这才终于宽下心来,安然睡去。 却不知黑暗里,云霄的目光落在被她紧紧扣住的手腕上,久久不曾移开。 次日一早,又是天刚朦朦亮,孟如一便再次被唤醒,毫不留情的带到了后院林子前。 原本还担心今天会浑身散架,可大概是昨晚云霄的药油起了作用,虽然还稍稍有点酸乏,却并不影响她活蹦乱跳。 云霄掏出一支香来,道:“还是老规矩,一柱香之内回来才算合格,每多加一柱香,便加罚一个时辰。” 孟如一挑了挑眉,道:“那一柱香之内我若赶回来了,是不是有什么奖励?” 云霄倒也慷慨,道:“若你能达成,可以满足你一个心愿。” 孟如一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当即应道:“一言为定,不许反悔。” 云霄似是窥破了她的心思,道:“你最好不要作弊。” “当然。”孟如一重重的点头。 不过,进入林子跑了一阵之后,确定云霄不可能看到她时,孟如一便全然忘了自己的承诺,将小黑自系统里召了出来。 “宝贝儿,你最近很不思进取呀,只顾着谈情说爱,不用做任务升级了吗?”小黑甫一落地便开始数落她。 “我现在就在做任务呀。”孟如一二话不说便往它背上爬,道:“快,载我去这路的尽头,等我完成任务,我就义诊三天,如何?” “嗯?”小黑好奇道:“什么任务让你下这么大血本?” “回头再跟你说,再废话时间就不多了。”孟如一催促着它赶紧跑。 小黑虽不明所已,倒是绝对听从她的指令,撒腿就跑。 它的脚程在极速状态绝不亚于一辆跑车,孟如一觉着有它帮忙,自己今天怎么都能按时完成任务。 至于作不作弊什么的,小黑本来就与她形同一体,这也算不得作弊吧? 就算是,只要不被云霄当场逮住,她也是打死不认的。 正自得意着,忽然“嗖”的一声破空声,小黑正全速前进,猛的一个旋身,强大的惯性立刻便将孟如一从它背上直接甩飞出去。 好在,小黑的反应也快,在她就要五体投地的前一秒,小黑一个瞬移到了她身下,将她稳稳的接了下来。 只是,还不待她俩喘口气,又是“嗖”“嗖”几声破空声袭来。 “抓紧。”小黑带着她几个闪躲跳跃。 孟如一这才看清,几枝利箭险险的被她躲过。 其中一支插入一棵树干上,犹颤了几颤。 她被偷袭了! “宝贝儿,你又招惹什么了?”小黑带着她在林子里东奔西跑,那些箭矢就像长了眼睛般紧随而至。 “鬼知道这是什么。”孟如一死死抓住它脖子上的毛,一边警惕的张望,只见箭矢不断,却不见半个身影。 那些箭可不像是昨天狼毒他们用的,支支都有锋利的箭头,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被射成肉串。 而且,小黑躲闪得越疾,箭势也越猛,一人一豹逃得甚是狼狈。 这片林子是云霄布下的阵,孟如一倒不觉得会有什么人胆大妄为到在他眼皮子底下行凶而不被他察觉。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追杀她的人正是云霄,或是他所授意。 她不禁想到他说的那句“你最好不要作弊”,看来,他早料到她会怎么做,连对策都想好了。 孟如一苦逼的被小黑载着一路逃命,想停都停不下来。小黑不知疲累,她却在颠簸了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扛不住了,只得大声求饶。 “别射了,我投降,我再也不作弊了。”孟如一命小黑停止了奔逃。 说来也怪,她话音刚落,原本步步紧逼的箭矢忽然也停了下来。 “真怂。”小黑大概也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对她抱以一声鄙夷。 “你不怂,你去替我摆平云霄呀。”孟如一挑衅的回它。 小黑不说话了。 “罢了,我还是自立更生吧。”孟如一见状便要将它召回系统里。 “三天义诊!”小黑及时提醒她。 “再说吧。”任务都失败了,她即将轮为箭靶,别说义诊了,她自己先要掉半条命。 “善变的女人!”小黑愤然回了系统。 孟如一却暂时顾不上它的小情绪,撑着疲乏不堪的身子找到了旗子。 等她回到后院门口时,立在院门口等她的人却变成了狼毒。 在他脚下,齐整整的插着五支香,最后一支仅剩寸许就要燃尽了。 “孟姑娘,早啊。”狼毒笑呵呵冲她拱了拱手。 没有看到云霄,孟如一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失落,问道:“主子进宫去了?” 狼毒点了点头,道:“不过主子说了,就算他不在,该怎么罚还是一刻也不能少。” 说着,瞥了眼脚下的香,啧啧叹息,道:“昨天好歹还只是两个时辰,今天就翻了一倍,真是可悲可叹啊。” 孟如一光是听着就有些腿软,本想耍点小聪明搏一个套云霄话的机会,现在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见狼毒满脸同情的看过来,她心思一动,道:“你就尽管笑话我吧,我这是关心则乱,要不是担心主子的安危,想提前完成任务,我也不会作弊。” 说到这里,她朝狼毒靠近了些,压低嗓音道:“现在也没有外人,你就跟我说说呗,昨天宁安公主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主子以前占卜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狼毒也压低了嗓音,笑道:“主子临走前特地叮嘱,说您肯定会来向我问这些问题,所以留了话,让您不必为他挂心,该担心的是您自己能不能撑过今天的惩罚。” 孟如一不由得咬了咬后牙槽,亏得她心里一直悬着这件事,他对她倒是真狠。 “早膳已经备好了,您还是抓紧时间吃点东西吧,否则,一会可没有力气逃跑呢。”见她还杵着不动,狼毒好心提醒着。 “吃饱了还不照样任人宰割?”孟如一嘴上驳着,却还是满怀悲壮的回了翰墨居。 有了昨天的经验,兰心早早的准备了毛巾和热水,有她负责这些生活琐事,这让满身疲惫的孟如一省心了不少。 正用着早膳,一名府内的护卫便匆匆来报,称出事了。 第277章 第二百七十七章:乱葬岗之变 孟如一心头一惊,手中的筷子都掉了,忙起身问道:“出什么事了?” 护卫见她反应如此之大,倒是微微一诧,才回道:“是前庭护卫剑诚,他方才满身是血回来,说有要事要向您禀报。” 听到这儿,孟如一高度绷紧的神经霎时松了松,她还以为是云霄出了什么事呢。 不过,这口气还未完全松下来便又再度被提起。 国师府的护卫她能叫出名字的人不多,剑诚恰恰是其中之一,因为,他就是狼毒派给她负责暗中保护贺毅的人。 他若受伤,那便表示贺毅那边出事了。 “他人在哪儿?”孟如一急忙问。 护卫恭敬的回道:“就在前厅,狼毒大人正在为他处理伤口,吩咐属下前来给您报个信。” 孟如一二话不说进屋拿了药箱便往外走。 等到了前厅时,厅内已围了好些人,还未进门,便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孟姑娘来了,大家都散开些。”方才负责传话的护卫快走一步进厅内传话。 立刻,围着的护卫纷纷起身,分立两旁,恭敬的冲着孟如一拱手行礼问安。 狼毒则背对着门的方向半蹲着,正为他身前椅子里靠坐着的护卫剑诚止血包扎。 孟如一也顾不得众人,疾步到了伤者跟前,道:“让我来吧。” 狼毒知道她的本事,也不跟她客气,直接起身往旁让了让。 “这……您……这恐有些不妥……”剑诚只知她是新晋封的圣女,见她二话不说就上手,顿时便惶恐得想要起身避让。 岂知他伤得不轻,这一动,牵动伤口,差点疼昏厥过去。 “别乱动,你胸口的伤出血严重,得立刻止血。”孟如一说话间,已戴好手套,从药箱里找出了止血器具,并让狼毒将他胸前衣物剪开,好方便她操作。 盐城一行狼毒早已见惯了她给人疗伤治病时的各种不拘小节,听了她的指示,立刻默契的接过她递来的剪子,三两下便将剑诚的衣服剪了个对开。 孟如一找到出血点,迅速的用止血钳止住。 “你手稳,帮忙把这钳子拿住。”一个人实在有些施展不开,孟如一索性又叫他搭把手。 狼毒皱了皱眉,却还是照做了。 “怎么,你不会还害怕吧?”眼角的余光瞥见他面色有异,孟如一边清创上药边问。 狼毒硬着头皮道:“还好。” 他嘴上说着还好,视线滑过眼前的伤口处,几乎能看到最里面血淋淋跳动的心脏,胃液顿时便有些不受控制的想往上反。 “别动!”孟如一忙眼明手快的一把稳住他的手,怎么也没想到,他好歹也是云霄身边经历过腥风血雨的人,竟是见不得这样的场面,叹道:“罢了,不为难你,谁不怕的,过来给我搭把手。” “主子,让我来吧。”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应着。 听到声音,孟如一很是意外,竟然是那小丫头兰心。 “我不怕血,我来帮您。”兰心说着,脚步利落的到了跟前,蹲下来试着接过她手中的止血钳,道:“我记事时起我爹便教过我,要想打造出好的兵器,先要充分了解人的身体,所以,我打小便接触各种尸体。” 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举例有些诡异,忙又致歉道:“不好意思,我没别的意思,我是说……我可以帮上忙。” 兵器是用来杀人的,学铸造兵器之前先学解剖学,了解人类的弱点,才能制造出最致命的武器。 孟如一倒不是惊奇于这一点,而是在这个时代,一个老匠人会教自己闺女这些。 不过,眼下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见她果然是稳稳的拿住了止血钳,孟如一没有耽搁,立刻开始后续处理。 在场的护卫看她摆弄着一些他们从未见过的器具,动作却利索流畅,顷刻间便将血止住,眉头都不见皱一下,对她这位圣女不禁有些刮目相看。 要知道,昨天上午她被狼毒问荆惨虐的场景几乎全府上下都目睹了。 看来,圣女虽然武力值很菜,在医术上却着实有些真本事。 “孟姑娘,属下……有辱使命,没能保护好贺公子……”剑诚刚缓过来一口气,忙迫不及待道:“还请您立刻派人前去乱葬岗,或许……” “你这一剑离心脏太近,先别说话,也别乱想,会影响你的伤势。”孟如一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 剑诚没料到她不但未追究他的失职,连追问贺毅状况都没有,只一心为他疗伤,一时怔住了。 孟如一自然是心急贺毅的处境,但这毕竟是她的私事,因为这件事,已经连累人受了重伤,这个时候,自然是眼前的伤者要紧。 除了胸口,剑诚的手臂和背部还各有几处伤口,虽然伤得不深,却也不难想像,他必是经历了一番恶战。 “这事怪我,本以为有国师府的人盯着,对方不会傻到硬来,便没有加派人手,倒是让你受累了。”孟如一处理着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颇有些过意不去,道:“回头我向国师大人预支两个月俸禄,你拿去买点营养品好好将养着,聊表我一点歉意。” “您折煞小的了,小的怎么能……”剑诚忙就要蹦起来行礼,这次,孟如一先一步洞悉了他的举动,一把将他按住了。 “没什么折煞不折煞的,你们都是国师府的人,为国师府效力,出生入死自然不在话下。可我这是私事,出了事我自然也得负责到底。”在这件事上,孟如一有自己的原则。 一旁的狼毒看在眼里,却是懂了她的心思,接过她的话,道:“剑诚,这是孟姑娘的一番心意,你便好生受着吧。” 剑诚心底情绪一阵翻涌,竟有些红了眼眶,道:“多谢孟姑娘,属下愧受了。” 孟如一确定他胸前的伤暂时稳定了,一边替他处理其它几处伤口,一边道:“现在你可以说说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剑诚不敢延误,组织了一下语言,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第278章 第二百七十八章:神秘邀约 原来,贺毅在知道大伯一家被抛尸乱葬岗之后,由于时间太久,已寻不见尸骨,便在那附近找了块地,替他们立一座衣冠冢。 今早正在坟头祭奠的时候,忽然来了一批蒙面杀手,出手便要致人于死地。剑诚及时将他救下。 无奈对方人多,身手也不弱,剑诚只得让贺毅先行逃走,自己拖住他们。 等他好不容易杀出重围,却找不见贺毅踪影。因为伤得不轻,只得先行回府报信。 孟如一没有想到,即便是派人暗中保护,对方竟然还是冒死出手,这是狗急跳墙了吗? “对方既然存了心要灭口,要是贺毅被他们抓到,只怕是凶多吉少。这事与我也或多或少有些干系,我得去把人找回来。”孟如一草草收拾了一下药箱,便想要出府。 狼毒及时拦住了她,道:“哪里需得您亲自出手,我派一队人马去找便是。您还在禁足当中,这要是跑出去,危不危险先不说,主子知道是要生气的。” 他不提禁足的事,孟如一差点都忘了,“可是,人命关天,再说,咱们府上的人连贺毅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怎么找?” 狼毒一想也是这个理,心一横,道:“既是这样,那我亲自带队走一趟吧。” 孟如一没想到他竟会愿意亲自帮忙,意外之余,又有些感激,道:“那就有劳你了,算我欠你一份人情。” “份内之事,您太见外了。”狼毒爽朗的应着,临走,不忘叮嘱道:“不过,主子定下的惩罚不能免,府里其它护卫会代替我给您陪练,您可不能偷懒。” “知道。”孟如一生无可恋回着。 狼毒这才点了一队护卫随他火速出府。 孟如一又吩咐人把剑诚搀回去歇息,自己也万念俱灰的回房换衣服。 兰心默默跟在她身后,好一会,忽然嗫嚅着问道:“主子,您刚才说的贺毅……他是……?” “没错,就是你的本家那个贺毅。”这事孟如一本想等贺毅忙完了家事,将他接进府来,给他们彼此一个惊喜的,所以事先并未在兰心面前提过。 眼下出了这岔子,自然不能再隐瞒下去。 “真的是他?他回来了?”得到确切的答案,兰心一时又是激动,又是百感交集,好一会,情绪才稍稍平衡,道:“几个月前就听二伯说他忽然跟人私奔了,从此再无消息,二伯为此还生气难过了很久,想不到……他倒也算因此躲过了一劫。” 说到这里,忽又疑惑不安起来,道:“会是什么人要杀他?难道,官府知道我们还没死,所以,派人来追杀我们了?” 孟如一一时半会也跟她解释不清贺毅与孟玉柔之间的恩怨,只安慰她道:“放心吧,与那件案子无关。你现在也是国师府的一份子了,没有人再敢轻易动你。至于贺毅,只要他能坚持到狼毒找到他,也不会有事。” 兰心这才惊觉,原来事隔这么久,那件事对她造成的恐惧依旧存在。 不过,孟如一的话让她心底踏实了许多。 没错,她现在已经进了国师府,这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那些噩梦般的过往再也不会发生。 “幸好,我是遇上了您……” “感谢的话你已经说过一次了。”看她眼眶微红,孟如一打断了她将要说出口的话,道:“不如来点实际的,一会去跟厨子说多煲点排骨汤,不然我怕我挺不过今天。” 兰心这才想起,她马上就要开始非人的训练,而且,今天是四个时辰。 一时再顾不上感怀自身,道:“那,您还想吃点什么,我一并让厨子给您做了。” 孟如一本是开句玩笑逗她转移注意力的,被她这一问,还真就认真思考起来。 “那就再来点大鱼大肉,要重口味的那种,我要国师大人亲眼看我在他面前大快朵颐,以慰我惨遭他凌虐的身躯与心灵。” “是。”兰心抿唇笑着,道:“我让厨子给您做红烧肉和香辣虾。” 孟如一顿时觉得有了动力,换好了战铠,正要去中庭迎接她炮灰的一天,先前给她传话的护卫又来了,给她呈上了一封书信。 “孟姑娘,门外来了辆马车,说是受您朋友之命来的,非要见您,属下没敢放人进来,他便让属下将这封信捎给您。” “我朋友?”孟如一狐疑的接过信封,展开里边的信函。 函中内容简略,告知她贺毅在他们手上,派了马车邀她前去领人。末尾还不忘警告:不要告知任何人,否则,贺毅性命不保。 孟如一皱眉略一沉思,不由得冷冷一笑,道:“我出去会会这个朋友。” 护卫只道她真的认识对方,倒也未加阻拦,只不远不近的跟随着。 国师府外,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道上,车旁站立着一名相貌十分普通的仆从。 见她走出来,那仆从立刻朝她迈了一步。但在看到她身后跟着的护卫后,又警惕的收住了脚。 护卫在数步远之外便停了下来,只是单手放在腰间剑柄上,目光警惕的望着这边。 孟如一大大方方到了那仆从跟前,开门见山问道:“拿什么证明信上所说是真的?” 那仆从似早有准备,抬手撩起了身后的车帘。 马车内座椅上搁着一件衣袍,正是贺毅回京时所穿的那件,淡蓝色衣袍上还有零星斑驳的血迹。 只待她匆匆一瞥,那仆从很快又警惕的将帘子放下了。 孟如一打量了他一眼,发现他确实平凡得让人看不出任何端倪,便道:“单凭一件衣服,能证明什么?你家主子就没给你点别的凭证?” 仆从面无表情答道:“我家主子说了,你也可以不信,不过,后果必然不会是你想看到的。” 对方显然是吃定了她不会拿贺毅的生死来冒险。 看来,对方的目标并不是贺毅,或者说并不只是贺毅,还有她。 想到此,孟如一心里便有了定夺,回头对不远处的护卫道:“我要出去一趟,请你告知其它人,练箭的事先延后。” 第279章 第二百七十九章:自投罗网 护卫一听她要走,狐疑的看了一眼那仆从,道:“您若真有急事需要外出,属下这就去安排人随行保护。” “不必了,我只是去见一个老朋友而已。”孟如一谢绝了他的好意,道:“再说了,放眼京城,有谁敢真正对咱们国师府的人怎么样?” “可是,主子吩咐过……” “禁足对不对?放心,等他回来,我自己亲自去请罪。”说到这里,孟如一正了正脸色,问道:“在这国师府,我总还有点出入自由的权利吧?” 护卫顿时便惶恐的低了头,不敢再出言阻拦。 云霄律下甚严,孟如一原本还担心,怕是没那么容易说服他,现在看来,自己这个圣女之职在国师府还是能说上话的。 这个认知让她心情不错,这才转身上了马车。 那仆从唯恐她反悔般,立刻便驾着马车驶离了国师府。 待坐进了车里,孟如一才发现,外表看起来普通的马车里已被改装过,车窗从里面被钉了一层木板,根本无法窥探到外面。 她再想撩起门帘看看马车走的是哪条道,就发现门帘也被什么牢牢压住。 果然是有备而来,就不知对方是想把她带到哪儿去。 不过,孟如一既决定孤身赴约,这些早就在预料之中,索性闭目养神,静静等待着。 马车在穿过几条繁华的街道后,便渐渐越走越偏僻,最后竟似是出了城门,行往了郊外。 车马的颠簸加剧,孟如一甚至从空气中嗅到了野外草木独有的气息。 又行了约摸小半个时辰,才终于停了下来。 一直死死压住的车帘被撩开,孟如一步下马车,只见以马车为中心,十余个仆从围了密密的一圈,一个个身怀利器,面目不善。 视线再放远些,便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座院落中,四周砌着高高的围墙,往前几步,则是一排简陋的石屋。 这地方,看着倒有几分像是囚牢。 “圣女,里边请吧,贺毅就在里面了。”领她来的仆从示意她进屋。 孟如一却没有动,问道:“你们主子呢?我都已经孤身一人来了这里,他总该可以现身了吧?” 说话的仆从依旧面无表情,冷冷道:“圣女进去屋里,自然就见到了。” 末了,包围着她的仆从齐齐将手放置了腰间佩刀上,大有一种她若不进,便要拔刀相向的架式。 来都来了,再打退堂鼓也晚了,孟如一索性坦然朝着敞开的石屋门内走去。 门内一片昏暗,孟如一刚踏入内,还未来得及打量,便听得身后“吱呀”一声,门迅速合上了。 本就昏暗的石室顿时陷入幽暗。 孟如一立刻警觉,想要退至门边,脚下忽然踏空,整个人便朝下坠去。 好在她早在来之前便开启了自动防御,坠落的瞬间,小黑已自动现身,承载住了她。 下一秒,小黑四脚落地,竟已稳稳的着陆。 落地处并没有竹签刀刃一类的暗器,看来,对方还不想这么快要她的命。 孟如一还来不及缓口气,突然嗅到空气中一缕不同寻常的异香。 与此同时,耳中响起久违的系统提示:“警告:空气中含有迷药成分,或可威胁您的健康,请立刻装备助氧设备。” 孟如一不知对方是有多忌惮她,把她单独引到这里不说,现在关进了密室居然还要用迷药,忙自空间中翻找出氧气面罩戴上,一看表盘,却发现可用氧气不足百分之五。 她现在的等级,空间里仅配备了这么一罐氧气,上次在盐城火海的时候,与云霄共用,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百分之五,最多可供她支撑十分钟。 孟如一索性将也不浪费氧气了,将面罩塞回了空间,连同小黑也一并召回了系统。 空气中的异香很快便不可避免的被吸入肺里,孟如一只觉头脑一片混沌,随即失去了意识。 皇宫之内,今日早朝很早便散了,藏书阁外,冯公公领着一队侍卫守护着,任何人都不准许靠近一步。 因为此时国师正在里面为皇帝占卜。 皇帝焚香净手之后,在蒲团上盘腿坐下。 “闭目,凝神,想着您想知道的事即可。”云霄与他相对而坐,出声提醒着。 因为有过一次经验,皇帝对这流程并不陌生,依言照做。 云霄翻掌平抬与胸前,掌心隐隐有光芒溢出,顷刻间便让整个藏书阁密室氤氲起一片混沌之汽。 皇帝眼睛还是闭着,眼前的黑暗却倏的褪却,一些影像映入他的“视线”中。 这便是国师独有的占卜方式,不是以卦象定吉凶,而是可以让人实实在在看到未来即将发生的影像。 因为有过一次经验,皇帝对这景象并未着慌,而是一瞬也不敢遗漏的“看着”。 起初,他神色平静,面容祥和。 可在看了片刻之后,眉头便渐渐拧了起来。再往后,不止眉心皱得死紧,双手也不知不觉紧握成拳,神色间隐现惊恐。 相较于他,云霄则始终垂眸入定,仿如置身事外,只从他额际隐隐暴起的青筋和细密汗水可以看出,他此番施功并不那么轻松。 忽然,皇帝“啊”的惊呼一声,身躯一颤,如梦初醒般猛的睁开了眼睛,惊魂未定的大口喘息着。 见他醒来,云霄这才收回掌心,缓缓抬眸。 皇帝脸色很不好,简直面如死灰,比做了一场惊天噩梦还要惶恐难安。 “您没事吧?”云霄开口问。 听到他的询问,皇帝像是突然醒过神来,抬头看向他,道:“这一切,都会是真的吗?” 云霄拾起一旁茶几上的玉壶为他斟了一杯茶,道:“是不是真的,皇上当年不是印证过一次吗?” 皇帝眼底原本亮起的一丝希望顿时黯淡下去,颤声道:“当年,正是你助朕窥破天机,朕才得已避过两次杀身之祸,并扭转逆势,坐镇天下。” 当年云霄为他占卜,那些他预见过的事,后来真的发生了,而且,与他预见的一般无二。 所以,这也是他刚才为何如此胆战心惊的原因。 第280章 第二百八十章:神秘面具男 痛心疾首之下,皇帝险些坐不稳身子,扶住了一旁的茶几,才勉强支撑住了。 “兄弟阋墙,骨肉相残,难道,朕的儿子们也要重蹈朕当年的悲剧吗?” 他这一句,似是在自问,又似在问人,云霄听在耳里,却只是微垂了眉眼,并不言语。 皇帝在悲痛中沉浸了片刻,忽然问道:“爱卿,依你之见,朕现在该怎么做?” 云霄将倒好的茶水递给他,道:“这既是国事,也是家事,以臣的身份,实在不宜置喙。不过,事在人为,您也不必为了尚未发生的事太过忧心,臣的占卜,只是助您规避一些危机,当年,您不是也一样化险为夷,否极泰来?” 提及当年,皇帝心里越发的沉重,却又有些不能理解,道:“天赐这孩子真的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朕记得,所有皇子皇女当中,他文采是最出挑的,性格也最是温良敦厚,待人总是翩翩有礼。若非他天生体弱多病,朕甚至想要重重培养他的……” “皇上,茶该凉了。”云霄不露声色的打断了他的话。 皇帝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话多了,却未太在意,道:“在你跟前,朕也没什么可避讳了。诚如你所说,为今之计,如何避免这一切发生才是关键。” 云霄知道,自己若不说点什么,皇帝是不会罢休的,想了想,道:“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皇上也是亲身经历过这种事的,推己及人,找到问题的结点,或许才是化解这次灾难的关键。” 皇帝心里瞬息间早已闪过千万种盘算,却还是慎之又慎,道:“你说得没错,这事,朕要好好想一想。” “那,臣就不打扰您静思了。”云霄趁机起身告辞。 皇帝点了点头,道:“爱卿辛苦了,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朕叫太医院备了些人参鹿茸,你拿回去好生补一补,切莫像上次一样,让朕担心。” 云霄坦然受了,临走,又道:“关于太子的婚事,皇上不妨想得更深远一些。” 说着,浅浅一揖,退出了藏书阁。 目送他离去,皇帝原本满怀忧丝的脸在烛火影映下泛起几许阴沉,久久未能散去。 出了藏书阁,阳光晒在人脸上身上,衬得云霄脸色多了几许苍白。 冯公公见状,忙迎了上来,道:“国师大人辛苦了,此处离前宫门尚有些脚程,皇上特地吩咐奴才为您备好了软轿,好送您一程。” 说着,冲廊下招了招手,立刻便有几个内侍抬着顶软轿到了跟前。 云霄也未拒绝,只说了句“有劳”,便上了软轿。 待出了前宫门,自有归海守在那里接应,内侍待他下了轿,这才离去。 “主子,您没事吧?”归海疾行几步上前,想要搀住云霄,却被他以眼神拒了。 “无妨,回府吧。”云霄神情依如寻常,看不出半点异状,正要抬脚上车,目光敏锐的扫过归海的脸,复又问道:“有事?” 归海低了低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紧要的事,待您回府再说不迟。” 云霄心底却忽然闪过一丝不好的感应,冷声道:“说。” 归海便只得老老实实禀道:“方才府中传了口信过来,说孟姑娘出府去了。” 云霄眉心立时蹙了一下,道:“她去哪儿了?” 归海头埋得更低了些,道:“这个……传信的人只说,有人自称是孟姑娘的朋友,派马车将她接走了,并未交待去处。” 云霄原本苍白的脸色瞬间更白了几分,心绪波动下,一个恍神,脚下竟险些站立不稳。 归海大惊,忙伸手将他搀住,道:“主子,您切莫着急,身体要紧。” 云霄立住了身形,沉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归海不敢隐瞒,如实回道:“算下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前了。” 说着,似是怕他着急,又补充道:“您放心,府中侍卫已暗中跟随保护,说不定,这会人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云霄脸色却并未因此而好转,当即道:“把车卸了。” “啊?”归海怔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图,立刻劝道:“主子,您现在不宜骑马,属下……” “需要我说第二次?”云霄冷冷打断他。 主子很少对他们有如此冷硬的一面,归海心神一凛,再不敢多言,忙利索的去把套在马背上的车辕给卸了。 云霄跨上马背,催马便往宫门外驰去。 “主子……”归海还想叮嘱几句,才开口,一人一马眨眼已绝尘而去。 孟如一被一阵刺鼻的气味呛醒,睁开眼睛,于一片昏暗中瞥见一抹模糊的身影。 待她稍稍醒过神来,视野更清晰些,这才辨出,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戴着狰狞面具的男人。 而她,被反手绑在一根木桩上,手脚都以铁链牢牢缠锁住。 “你是什么人?”孟如一打量着他。 此人整张脸虽然被面具遮挡,身姿却是修长挺拔,一看就是练过功夫的。不过,仪态气质又不像是寻常武夫,反而透着几分儒雅,目测他的身份应该不会是侍卫或家丁。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什么人?”面具男冷冷反问着。 声音因为面具的隔阻而多了几分沉闷失真,让人一时无从判断他的真实年纪。 孟如一哑然失笑,道:“你连我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却费尽心思把我骗来,还又是陷阱,又是迷药,又是捆绑?” 面具男视线透过面具上深深的眼窝看了看她,也笑道:“早就听闻你牙尖嘴利不好对付,果然有些脾气。” 说到这里,他忽然欺近,只手捏住了她下巴,冷声道:“不过你现在最好搞清楚一点,我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辈,你若不老老实实回答问题,是会要吃苦头的。” 孟如一瞥了一眼他重重捏着她下巴的手,同样冷声道:“你想问什么就好好问,我心情好的话,兴许会考虑回答你。不过,你的手最好是规矩一点,难道你不知道,我最擅长的本领之一就是下毒吗?” 第281章 第二百八十一章:小心背后 面具男动作僵了片刻,似是拿捏不准她说的是真是假。 然而,孟如一一双澄澈的眸子异常镇定的迎视着他,目光里找不到半丝惶恐或畏惧。 这份笃定让面具男始料不及,愣了一瞬,忽然松了手,笑道:“果然有几分胆识,到了如此地步,竟然还这么浑身带刺。” 说着,在她对面的椅子里坐了下来,重新打量了她一番,道:“说说吧,你究竟是什么来头?不要扯什么孟家,你根本不是孟家那个废物三小姐。” 对方显然很擅长审问这一套,出口便是直击要害,面具后的视线更是直直盯着她,不放过她任何一丝神色变化。 被他这冷不丁的一问,孟如一心里“突”的跳了一下,差点没能崩住。 不过,也只是一瞬的纷乱,随即她便稳住了心神,不答反问道:“那你又是什么来头?我都已经身陷囹圄了,阁下竟然还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莫非,你是我认识的什么人?还是说,你的身份见不得人?”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她话音刚落之际,她竟感觉面具男眼里瞬间闪过一抹凛冽的杀意。 “看来,你还是没有半点身为阶下囚的自觉。”面具男抬手指了指他身后墙上那一排挂着的刑具,阴沉沉的道:“我的耐心有限,你是要自己乖乖回答,还是,我帮你?” 孟如一扫了一眼那排让人触目惊心的刑具,心里不免有些发毛。不过,心里尚有些底气,她倒也不怕。 “你以为,我为何明知有诈,还敢独自一人前来赴约?”孟如一含笑看向他,道:“你不会真以为我是毫无准备吧?” 因为面具的遮挡,面具男的反应看起来有些莫测高深,沉默了片刻,忽然冷笑道:“如果你指的是那些暗中跟来的国师府护卫,劝你还是不要对他们抱有幻想,早在半路的时候,他们就被引去了别处,没有人会知道你在这里。” 孟如一心中微微一沉,她知道,即使她不开口,府里的护卫也会派人暗中盯着她,却想不到对方竟然早有防范。 没有国师府做后援,她岂不是只能孤军作战? 不过,她随即又想到了随身带着的凤符,有它在,云霄要找到她应该并不难。 对方却似知道她的心思一般,鬼气森然的又道:“你也不用指望国师会来救你,你的凤符我已经先替你另行保管了。” 听到这里,孟如一才真正的有些心惊,对方竟然知道她有凤符,还知道凤符的作用? 看她终于有点反应,面具男颇为振奋:“这么说吧,我便是将你在此囚禁到死,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他的话一点也不像是随口威胁,若达不到目的,他是真的做得出来的。 孟如一倏的笑了笑,道:“没错,我的确不是孟家三小姐,这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可你要问我的来头,难道不该去找孟常林?毕竟,我从有记忆起就在孟家长大,我还好奇自己究竟出自哪里呢。阁下若是知道答案,还望不吝告知,小女子感激不尽。” 面具男敛了神色盯着她,手却悄然握紧成拳,静默了片刻,忽然道:“很好,我倒要看看,你的嘴能有多紧。” 说着,他手一扬,墙上一把带勾的刑具已到了掌中。 “知道这是用来干什么的吗?”面具男将那透着寒光的利器迫近她身前,面具下的眸子充满了喋血之色。 孟如一垂眸扫了一眼那刑具,道:“这大概是用来挑人筋骨的吧?” “你竟然知道?”面具男有些意外,随即阴恻恻的道:“既然你识货,那想必也知道被挑断筋骨的滋味吧?” 孟如一扬起一抹浅笑,道:“如果我是你,在对付未知的敌人时,会先提防一下自己的身后。” 说话间,她的目光饱含戏谑的看向他身后的位置。 饶是面具男再怎么镇定,也被她这样的目光看得有些后背发毛。 这间囚室除了他们俩,不可能再有他人,这一点他是再肯定不过的。 何况,刚才他才转身从墙上取了刑具,他背后只有冷冰冰的墙壁和刑具。 第282章 第二百八十二章:识破 逼近的黑衣人果然有所忌惮,顿时止住了脚步。 门外的女人瞬间怒了:“放肆!身为阶下囚,还轮得到你来威胁我?” 孟如一无所谓道:“那你便试试,大不了我与他同归于尽。” 门外的女人立刻冷声喝道:“你敢伤他分毫,我一定会让你死得很惨!” 看她如此在意这面具男,孟如一不禁笑了,看向她所在的方位,道:“那就要取决于你的态度了,这样吧,你放了我,我放了他,一命换一命,如何?” “你以为我真拿你没办法?”门外的女人语气里带着一丝难掩的冷傲,命道:“用迷药。” 弓箭手们应了一声,立刻便往门外退。 “我都已经被你们五花大绑了,竟还这般令你们忌惮吗?宁安公主。”最后四个字,孟如一几乎是一字一句道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门外女人的声音明显有些震惊和意外。 听她默认,孟如一一点也不奇怪,道:“并不难猜,在这京都,如此处心积虑要对付我的人本就不多,加上这盛气凌人的口气,除了你,我再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哼。”暗处的宁安公主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随后,弓箭手散开,她缓步踱出,出现在孟如一视线。 火光照耀下,她一袭黑色曳地长裙,脸上蒙了一张黑色面纱,只露出一双冷锐桀骜的眼睛来。 “既然你认出我来,那本宫也不与你兜圈子了,若你能坦白你是受何人指使,接近国师有何目的,本宫或可饶你一命。” 孟如一不答反问道:“你的意思是,你仅只是因为怀疑我,便如此大费周章的布局,甚至不惜冒着得罪国师府的危险,只为了抓我来问一个真相?” “有何不可?难道,你没听说过,那些伺候过他的丫环婢女最后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吗?”宁安公主看向她,脸上浮起一抹让人不寒而粟的笑意。 孟如一当然听过那些传闻,只是没想到她竟会自己承认。 “这么说,真的是你杀了她们?” 宁安公主挑了挑唇角,满脸的不以为然,道:“那些女人都不过是别人布在他身边的棋子眼线,本就该杀。” 她说到这些事时,竟是一副大义凛然之色,仿佛自己做的是件铲奸除恶的大好事一般。 孟如一不由得便笑了,道:“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将滥杀无辜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难道你会认为云霄连这点识人的能力都没有,还需要你来拔刀相助?分明是容不得有别的女人接近他而已,又何必给自己找这么个荒谬的借口?” 被戳中了痛处,宁安公主竟罕见的没有表现出恼怒,眸中一派不屑,道:“指责我之前,先摘清你自己吧,你的底细我早已调查过,你根本就不是孟如一!” 之前被面具人当头喝问,孟如一或许还有些许慌乱,眼下却已是淡定下来。 反正她占着的这身子是原来的孟如一不假,虽然里边的灵魂换了,但只要她抵死不认,谁又能奈她何? 因此,她不卑不亢道:“你若对我的身份存疑,大可以拿出证据,让朝廷来治我的罪。现在这样算什么?严刑逼供?屈打成招?你不会真以为国师府会由着你为所欲为吧?” “听你的口气,是指望着他会来救你吗?”宁安公主嘲讽的笑着,道:“那也得他能找到你才行,在那之前,我会让你好好交待的。” 说完,她退后两步,自袖中掏出一方帕子掩住了口鼻。 与此同时,系统的提示再度自脑海中响起,孟如一又嗅到了空气中那缕熟悉的异香。 知道自己很快就会失去意识,孟如一忽然将视线转回到地上那面具男身上。 小黑与她心意相通,无需她发令,虚踩住面具男的爪子毫无预警的朝他脸门挥上去。 “主子!”一直绷紧了弦警惕着的弓箭手几乎是齐声惊呼,宁安公主脸上更是一片惊惧之色,厉声喝道:“放箭!” 齐唰唰数支利箭毫不迟疑的射向小黑,眼见着就要穿透它的身体。 然而,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那黑色猛兽倏的消失于空气中,箭矢直接没入对面的墙壁。 地上,面具男依旧动也不动,只是脸上的面具被小黑撩飞出去,露出了一张略显苍白的脸。 那竟是一个五官轮廓足以与女人相媲美的年轻男子,柔和的面部线条让人丝毫无法将他与先前那个出言阴狠的男人划上等号。 那些弓箭手不是宁安公主的人吗?怎么竟叫他主子? 这人到底是谁? 逐渐抽离的意识让孟如一无法再深入思考下去,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依 稀看到宁安公主无比担忧的朝着地上的男子冲了过来…… 城西郊外,几名黑衣护卫齐刷刷的跪在马背上的男人跟前,满脸愧疚的请罪道:“属下该死,把人跟丢了,请主子责罚。” 云霄一路快马加鞭追寻着他们留下的标记来到这里,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面上又添一抹凝重,扫了一眼茫茫荒野,唇色紧抿,眸中的萧杀之气渐浓。 “主子,您切勿动怒,身体要紧。要罚便先罚我吧,属下不知事态严重,未能及时禀报,应担全责。”紧追而来的归海也跪在地上,满心懊悔。 “你说,她是自愿跟人走的?”云霄将握在手中的马鞭攥了攥,突然问。 “是,圣女执意要去,属下不敢强加阻拦,只得暗中带人保护。”其中一名护卫忐忑的回着。 云霄眉心一拧,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个蠢女人,以为她是谁。” 怒归怒,末了,他垂下眼帘,凝神聚气,似在感应着什么。 在场只有归海知道,他这是要凭借着对凤符的感应,寻找圣女的方位,心中的担忧不由得更甚,忍不住提醒道:“主子,您已大动元气,身体尚未……” 话没说完,云霄忽然身形一震,竟未受控制的吐出一口鲜红的血水。 “主子!”所有人为之一惊,忙起身围了过来。 第283章 第二百八十三章:面具男的身份 云霄抬手拭了拭唇角的血水,却并未在意,稍稍缓了缓神,当即命道:“归海,召集狼毒问荆,多带些人手,西南一百里内,全面搜查。” 说完,勒紧了手中缰绳,掉转马头,便要往西南方去。 护卫们见状,哪里敢让他走,归海更是拦在马前,抱拳道:“主子,属下愿以性命担保,一定尽快将圣女安然无恙救回来,请您以身体为重,回府歇息。” “请主子以身体为重,回府歇息。”其它护卫纷纷拱手,异口同声劝阻。 云霄扫了一眼众人,道:“此事并不简单,我必须亲自去。你们不必多劝,让开。” 归海知道,他既是这么说,便决不会再更改决定。 对待下属,他极少疾言厉色,但就是这样平和的语气,却蕴藏着令人不敢违逆的威仪,让人不敢置疑他的任何指令与决定。 归海退开一步,道:“那属下随您一起。” “你率这里的人分散搜索,若有线索,再行联络。”云霄迅速吩咐完,扬鞭一挥,不待众人反应,已然策马出发。 “主子……”归海心都悬到了嗓子眼,担心的话还未来得及出口,那一人一马已扬尘而去。 不得已之下,他只得压下心头的担忧,照云霄的吩咐立刻联络人手。 孟如一再度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已经挪了地方。 眼前的不再是幽暗发霉的地牢,而是一间摆设简陋的密室。 整个房间全靠左右墙头的烛火照明,教人分辨不出白天黑夜。 而她正躺在房中唯一的一张木床上,原本绑住她手脚的铁链不知何时已卸去。 宁安公主那么忌惮她,怎么会给她松绑? 孟如一直觉有些不对,想要坐起,便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这是……被点穴了? 顾不得还有些头晕,孟如一忙试着用系统的自我检视功能查看自己的身体状况。 果然,系统显示的结果是多处经络受阻,需要疏通经脉才能恢复。 系统提供了两套方案,一是物理按摩,她动都动不了,这办法自然不行。 另一个办法则是通过气息的运用梳理经脉,孟如一觉得这原理大概类似于气功,她没练过气息,要想用这个办法解穴大概很难。 不过,眼下也别无它法,又无别的消遣,她便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按系统的提示开始运气调息。 忙活了好一会,果然不得其法,正要再试,却听得有窸窸窣窣开锁的声音。 不一会,墙上开启了一扇门,一名黑衣仆从端着食盘走了进来。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暗色衣袍,面上戴着狰狞的面具,正是之前那面具男。 仆从将饭菜放置桌上后,便无声退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面具男缓步踱至床头,将孟如一打量了一番,忽然挥指而下,在她身上疾点了几下。 孟如一只觉被他点中的地方有些刺痒,不一会,本来麻木的身体似乎有了知觉。 “起来吃饭吧。”面具男冷冷说着,竟就着床沿坐了下来。 看他毫不戒备,孟如一不禁有些奇怪:“你就不怕我再暗算你一次?” 面具男隔着面具溢出一声不以为然的冷笑,道:“之前我不曾提防,才会让你钻了空子,现在,你大可以试试看。” 他语气里的笃定全然不像是强装出来的,面具后那双冰冷的眼睛甚至还有几分不屑的挑衅之意。 短暂的打量后,孟如一很识时务的点头,道:“看你的模样智商应该不低,想你也不会虚张声势。” 面具男大概不懂她说的“智商”是什么,眸子眯了眯,道:“让你吃饭就吃饭,我不喜欢话多的女人。” 孟如一撇了撇嘴,说得好像她多稀罕他喜欢似的,她还不喜欢藏头露尾的男人呢。 不过,想归想,她到底没有说出来,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脚后,她这才坐起身子,自盘中拿起一个馒头开吃。 面具男就这么闲闲的坐在床头看她吃,也不说话。 孟如一起初没在意,但被他看得久了,不由得便停了下来,道:“听说男人肖想一个女人的时候才会这么目不转睛的看她,你再这么盯着我,我可是要误会的。” 面具男诧异了一下,似是嘲讽的笑了一下,道:“就凭你?还嫩了些。” 这样的话孟如一早从云霄口中听过好几次,不以为然道:“我才十六,当然嫩。你若不是有什么非份之想,一直盯着我干嘛?” 面具男大概没想到她会这么回,不禁怔了怔,随即,眸中的嘲讽之意更深了些,道:“我不过是好奇,你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可以令一贯目中无人的云霄另眼相待。可现在看来,除了会驭兽这一点,也不过如此。” “这个问题,我还真想过。”孟如一啃了一口馒头,边吃边道:“我想,大概是他透过我平凡的外表,看到了我内心弥足珍贵的善良吧。” 面具男一副看花痴一样的表情看着她,道:“看来,你不止是举止粗俗,还很自恋。” 孟如一耸了耸肩,无辜道:“我不过是据实以论而已。” 正如他所说,论外在,她还是个发育不完全的小丫头,而且云霄明显对女色并无多大兴趣。 是什么让他决定留她在身边,还真是因为她还算有一份济世救人的医者之心。 不过,看面具男一副嫌恶的表情,她心思忽而一转,道:“你这么在意这个问题,难道,是在替宁安公主抱不平?你们究竟什么关系啊?” 听她提到宁安,面具男声音瞬间又恢复了最初的森冷,道:“不该你打听的事最好不要问,知道得越多的人,死得越早。” 对他的威胁孟如一并没有放在心上,道:“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一些。虽然宁安公主很在意你,不过,既然你能替她来审问我接近云霄的目的,言语间也并无醋意,必然不会是她的情人,那些随从又管你叫主子,说明你也不是她的下属,那么,就只能是她的亲人了,对吗?” 第284章 第二百八十四章:意料之外 面具男的意外之色透过面具后那双眸子显露出来,眯起的眸子里瞬间闪过一抹杀意。 看他的反应,孟如一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该不会,你也是皇子吧?”她进一步试探着。 面具男怔了一下,忽尔笑了。 “你不觉得,你窥探得越多,活下来的机率就越小吗?” 孟如一也笑了笑,道:“你这么说,那就是默认了?” 面具男笑意微收,审视着她,那眼神似是在斟酌要不要现在就结果了她。 孟如一却似浑然不觉,接着又道:“若你真是皇子,那你们把我抓来,大概就不是争风吃醋这么简单了,对吧?” 面具男对她的揣测不置可否,道:“你与其纠结这些,不如好好交待你的来历和目的,或许,还能为你换得一线生机。” 孟如一想了想,问道:“我若说了,你会放了我吗?” 看她有动容之意,面具男道:“可以考虑。” 孟如一点头,“那我该从何说起呢?让我想想……啊,不如这样!” 说话间,面具男忽觉身后一阵寒意袭来,在他察觉的同时,攻向他后腰。 他反应不慢,忙飞身疾闪。 可惜,这一招偷袭离得太近,几乎在他闪避的同时,后腰被一股强劲的电流击中。 然而,这次他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中伤倒地,而是一个漂亮的旋身,落在了几步开外。 “怎么会?”孟如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分明看到小黑这一招是着着实实击中他的,他怎么会一点事也没有? 小黑更是意外,一击未中后,警惕的拦在床前,戒备的紧盯了面具男。 面具男似乎被激怒了,眸底瞬间凝起一股狠戾,忽然朝小黑出手。 小黑虽然反应远比真正的豹还要灵敏,但它目前的级别,最拿手的还是电击。 可面具男好像对电完全绝缘,硬生生承了小黑一记爪拍,与此同时,一记掌击劈中了小黑的脖颈。 孟如一虽然与他们离了有两三米远,但那一掌劈下的时候,她竟然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气流震动,可见此人力道有多可怕。 所幸小黑并非寻常血肉之躯,否则,受这一掌,颈骨早已碎裂成粉了。 但它形态虽然没有受损,这一记重击对它的伤害却是不轻,系统立刻提示它防御积分掉了一半。 孟如一不禁震惊的看向面具男,除了云霄,她还是第一次遇到仅一掌就能打掉小黑一半防御的人。 这个看起来甚至有几分文弱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有如此神力? 面具男对自己的武力显然很有自信,这一掌下去,见小黑安然无恙,也是有些不敢置信。 但也只是短暂一瞬的疑惑,下一秒,他一记旋踢,攻向小黑脊背。 小黑知道他力道惊人,自然不会再跟他硬磕,身姿敏捷的一个纵跃,便避开了这狠辣的一击。 面具男一脚踢空,带起的劲道却去势未歇,一旁的桌椅被波及,直接散了架。 眼见着他下一招已然出手,孟如一心念一动,小黑倏地消失在了空气中。 面具男动作稍顿,扫了一眼四周,确定小黑已不见,凌眸一收,忽然闪身朝她冲来。 孟如一只道他被激怒,要连她也杀,忙要闪躲,却还是晚了一步,被他一把揪住了衣领。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想杀我?”面具男声色俱寒。 孟如一心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虽然也有些恐惧,却不愿输了心气,反驳道:“不是你说的让我试试?” 面具男揪住她衣领的手一紧,那一瞬,孟如一有种直觉,他其实更想攥紧的是她的脖子。 “我会让你后悔你刚才的举动的。”面具男咬牙说完,一把松开了她,却不待她缓口气,抬手朝她脖颈处劈下。 小黑受他一掌都掉了一半防御,她这本就单薄的小身板哪里经受得起这样的力道? 孟如一只觉自己这次大概是死定了,只是她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会对小黑的电击免疫? 如果说是异能,那之前将他电晕了又怎么算? 掌风落在身上,并没有她想像中那么痛苦,或者说她还来不及感受到什么痛苦,便只觉世界一片天昏地暗,失去了意识。 临近十二月的夜晚寒气逼人,尤其是山里,虽无夜风,却有刺骨的寒意自密林深处沁出来,透过厚厚的衣物,往人骨子里钻。 纵是如此,狼毒问荆等却谁也没有停下脚步。 从午后一直搜寻到现在,此时已是离京数十里,得到的线索却是少之又少,好几次还被对方故布疑阵,绕了不少冤枉路。 直到刚才不久,所有人才收到云霄的召令,在这山脚下集合。 “主子人呢?”看到接头的只有归海,狼毒问荆迫不及待问。 归海面色晦暗,回道:“主子上山打探敌情了,命我在此等你们。” “什么?”狼毒问荆的脸色瞬间比归海还要差,声调也不由得拔高了几分:“就主子一个人?” 归海点了点头,道:“主子说了,山上可能有埋伏,去的人多了,必会打草惊蛇,未必能全身而退,命我们在此原地待命。” “可是……”狼毒差点冲口而出,在看了一眼身后的护卫后,硬生生将话又咽了回去,把声音压到了最低,道:“你明知道主子现在的身体情况,怎么能让他独自涉险?” 被他一番数落,归海有些委屈巴巴,道:“你以为我不想拦着?可主子这人你是知道的,那是我能拦得住的吗?” 这话倒是不假,主子决定要做的事,从来就不是他们可以置喙的。 这若是以往,狼毒问荆并不会太过担心,毕竟,这么多年来,经历过的险境也不少,主子的能力他们是绝对相信的。 可这次却不同。 主子刚伤了元气,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怎么看都是有人事先算计好的。 那么,山上的凶险便可想而知。 狼毒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彼此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 当即,狼毒便命其它人原地潜伏,等候指令,自己却与问荆归海一起悄然往山上摸去。 第285章 第二百八十五章:杀戮之夜 云霄没有骑马,直接以轻功飞纵于山林之间,月光下,只见白影如练,时隐时没。 他能感觉到凤符就在此处,也能感觉到周围的杀机四伏。 只略一凝神,他甚至能清楚的感知到这里的每一线生机。 只是,随着这种感知,血液里似乎有什么在蠢蠢欲动,那种喷薄欲出的感觉让他的心跳的很快。 那是一种无法把控感。 这种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却从未如此强烈过。 无声无息避过了山路上几处埋伏,寻了约摸半个时辰的功夫,终于窥见藏于山腰间的几盏零星烛火。 这是一座有些年头的寺庙,庙门破旧,显然平时香火很差。 虽然门头不起眼,但此刻四周却至少潜伏了数十人,浓浓的杀意透过漆黑的夜色弥漫于无形的空气中,一触即发。 云霄袍袖下的手紧紧握了握,一抹冷到极致的杀机自眸底泛起。 不同于林间,这里亮着灯火,也没什么遮蔽物,在对方重重布控下,要想神不知鬼不觉潜进去是不可能的。 不过,此时此刻,云霄也没想悄无声息进去。 只见他忽然振臂一挥,“呼”的一声疾风劲响,有什么被他当空挥舞开来,又是“呼呼”两声,头顶一棵大树枝叶被劲风一裹而过,带起无数叶片飞向暗夜中。 “啊!” 黑暗里立刻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这些人无一不是被飞来的叶片切中要害,顿时血如泉注。 不过,如此一来,他也泄了行藏,暗处弓弩齐发,数十支利箭朝他所在的方位连番射来。 云霄旋身一转,唰唰几下疾挥,那些眼看就要射中的箭矢被扫落一片。 这时才有人看清,在他手中握有一条马鞭。 明明是一条再普通不过的鞭子,在他手中却有如一条灵活的赤练蛇,在他周身舞出一片无形的屏障,一时竟无一支箭矢能伤到他。 见状,暗夜里忽然有人高声命道:“给我杀人质!” 攻向云霄的暗箭骤然一停,下一秒,“嗖嗖”箭声齐齐转向寺庙内某处。 早在那个声音下令时,云霄便沉了眸,对方箭矢离弦之际,他人也如箭影,飞过高墙,直赴庙中。 人还在半空,一团光晕已自他掌心聚起,落地的同时,他双臂一展,一道无形的气墙已将他及他身后破败的观音殿罩在其中。 箭矢如雨而至,却在撞上气墙之后纷纷折落。 第一波攻势失败,对方却并未放弃,甚至开始缩小包围圈,弩箭发射得更猛了。 云霄正凝神聚气,只觉胸腔内一阵气血翻涌。 之前强行压制的那股失控感也随之涌动着,濒临极限。 尽管如此,他也并未慌乱,稳住气罩的同时,回头看向身后。 破败的观音殿廊柱下,孟如一依旧穿着那身他找人为她量身打造的轻铠,被绑在柱子上。 这么大阵仗的惊扰下,她已从昏迷中悠悠醒转,只是不知是不是身体太过虚弱的缘故,苍白的小脸上,眼睛将睁未睁。 云霄不觉间蹙了蹙眉,确定气罩还算稳固后,忙上前替她解了身上的绳索,一边将她搀起来,一边检视她身上有没有伤口。 孟如一缓缓睁开了眼睛,只是眼里并无往日的神采,怔怔看了看他,一时没有反应。 “是我。”云霄揉了揉她有些乱糟糟的发顶,安抚了一句。 末了,终是没能按捺住,又暗哑着声斥道:“不是让你禁足三天吗?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是不是?” 孟如一这才将目光在他脸上聚焦。 忽然,云霄感觉胸口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不敢置信的垂眸。 一柄锋利的匕首没入他胸口,刀口沁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襟。 震惊之下,他抬头再度看向孟如一,就见那张虚弱的小脸上多了几分冷漠与嘲讽,竟残忍得有些陌生。 一击得中,孟如一一把推开了他,往后退开一段距离。 这一推之下,那把匕首又没入几分,刺骨的剧痛让云霄脸色瞬间一白,气息方一乱,那道无形的屏障顿时便支撑不住了,箭雨破障而入! 好在云霄反应奇快,手中马鞭回舞,将近身的箭矢击落。 见他负了重伤,埋伏者顿时看到了希望,不再那么顾忌,冲了出来道:“抓活的!” 云霄刚避过了箭雨的袭击,回过头时,就见孟如一已朝观音殿里端跑去。 正要追上去,无数刀剑锏戟已攻至身后,迫得他不得不回身应战。 锥心之痛,加之对方的步步紧攻,之前拼命压制住的那股躁动仿佛找到了突破口,呼之欲出。 火光下,只见他一袭白衣似雪,俊颜分毫不减风华,唯有那双漆黑如浩瀚宇宙的眸子瞬间淡若琥珀,一头银丝被劲风吹乱,以往嫡仙般的容颜顷刻间竟多了几分从未有过的邪魅。 回身的瞬间,他唇角勾起一抹残虐的笑意,振臂一抬,周遭空气仿佛被什么强大的力量强行扭曲挤压,离他两丈内的所有人只觉一股无形的气流迎而扑来。 众人根本来不及作任何反应,便像是被千斤重的巨石碾压而过,五脏六腑在巨力挤压下瞬间爆裂,血水从七窍喷涌溢出,惨叫一声都不及,便惨死当场。 离得远些还来不及冲到最前面的,看到这场景,顿时骇得面无人色。 这些人无人不曾听过国师当年的战绩,却谁也不曾亲眼见过。 甚至,除了当年那一战后,再无多少关于他的事迹流出。 在年轻一辈的眼里,他给人的印象更多的是德高望重。 可直到这一刻,目睹他只一抬手,一个瞬间便屠杀数十人,众人终于相信,原来传闻并不只是传闻。 惊骇间,就见云霄已缓步朝他们走来。 “不好,快跑……”众人怪叫一声,掉头就跑。 云霄眸中没有半丝温度,见他们还妄想逃跑,足尖一踢,地上一柄长刀飞起,落入他手中。 但见他人影一纵,长刀横扫而出。 月光,火光,刀光,交错辉映。 “嚯嚯”风声伴随着一片惨叫,所有喧嚣只发生在短暂的几秒,很快便归于沉寂。 第286章 第二百八十六章:失控 狼毒和归海最先赶到,所见之处,血肉横陈,不是被腰斩,便是整个后背被劈开。 这些尸体身上都只有一处伤口,无一不是一刀致命,根本没有任何反抗搏斗过的痕迹。 狼毒归海一路看过去,直到观音殿前,无一活口。 看到这些人的死状,两人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心里说不上是宽心,还是担心。 忽然,观音殿后头传来些许声响,两人心弦一紧,立刻奔了过去。 穿过观音殿后的中庭,再到后院,刚进去,便见后院门外立着一个背影,白衣银发,正是云霄。 “主子!”狼毒归海见是他,顿时松了一口大气,无比欣喜。 听到声音,云霄缓缓转过身来,手中的长刀在地砖上拖拽出一道短促刺耳的响声。 狼毒归海高昂的情绪在看到他转过来的那一瞬冻结,头皮忽然为之一麻。 眼前的人的确是他们的主子没错,可这样的云霄他们却从未见过。 那张惊世俊颜沾了些许血污,琥珀色的凤眸里全是萧萧杀气,在看到他们的那一瞬,甚至燃起一丝嗜血的兴奋,以至于让人险些忽略他胸口还惊心动魄的插着一柄匕首,暗红色的血水浸染了大片衣襟。 “主……子?”狼毒归海下意识的退了一步,一半担心,一半惊惧。 云霄握住长刀的手微微收紧。 两人立刻想到那些被一刀腰斩的尸体。 如看猎物般冷戾的眸光让两人猜测到了什么,归海忙道:“主子,我是归海,您没事吧?” 云霄置若罔闻,握着长刀,缓缓提了起来。 归海见状,还要再叫,狼毒忙打住他,道:“别叫了,主子这样子,显然是已不认得人了。” 归海咽了咽口水,道:“那怎么办?我们要逃吗?” “你想想外面那些人,以主子的功力,咱们能逃得掉吗?”狼毒当即打消了他这个念头。 也许是因为他们屹立不动的缘故,云霄并未急着出手,而是往前逼近了一步。 虽然那是他们主子,狼毒二人还是感到一股说不出的寒意。 归海认命的将眼一闭,道:“既是如此,看来咱们今天要殉职在这里了。” 狼毒正苦思应对之策,听他这么一说,忽然灵光一闪,道:“殉职这个主意不错。” 话音刚落,整个人一瘫,软倒下去。 归海听到声响睁开眼睛,便看到他躺在了地上,差点傻眼了。 正要开口,膝盖窝被猛勾了一脚,他人也跟着栽倒。 就在他五体投地的同时,云霄手中的长刀已然运足了气势横空而至。 狼毒二人眼睁睁看着刀光自头顶上方扫过,带起的劲风竟厚重的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 当然,两人也不敢喘气,此时云霄若是上来再补上一刀,他俩就真的交待在这儿了。 好在,云霄似是并未察觉到他们的存在,竟收刀伫在了原地,眸色由浅而深,又由深变浅,拧紧了眉头,似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忽然,握在手里的长刀刀柄脆声而断,他的身体像是乍然失去了支撑,单膝跪在了地上。 “主子?”狼毒归海吓了一跳,再也顾不得会不会被误杀,忙爬起来到了他跟前,想要搀住他。 “别过来!”云霄冷声喝退了他们。 虽是声色俱厉,却是认出他们来。 狼毒二人顿时又是惊喜,又是惊心,道:“主子,您的伤必须马上处理,请让我们……” 话未说完,却被那双狠厉的凤眸慑止。 他眸中的喋血杀意时隐时现,似乎随时都可能再爆发。 可是,他胸口的伤也是刻不容缓。 狼毒看了看归海,两人正犹豫着要不要冒死强行上去,忽听得有动静从云霄身后的方向传来。 “是问荆。”狼毒眼尖的认出了暗处疾奔而来的身影,还来不及欣喜,就见云霄眸色倏然一变,忙喊道:“问荆别过来!” 问荆立刻意识到不对劲,脚步一止,僵在了原地,狐疑的看向他们。 云霄握过刀的手再度攥紧,断了刀柄的长刀竟似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牵引,隐隐颤动。 狼毒和归海大气都不敢出,唯恐惊动他,问荆不明内情,看到这情形,忍不住小声问道:“主子这是在生气吗?这么说,圣女是真的叛变了?” 他声音虽小,却全数落入了云霄耳里。 颤动的长刀忽然凌空而起! “快躺下!”狼毒只来得及发生一声警告,同时与归海无比默契的一秒躺平。 问荆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反应却并不慢,狼毒尾音未落,他也无比麻利的往后一仰,躺在了地上。 “噗”的一声闷响,是利器入骨的声音。 预期的杀戮没有出现,却听“仓啷”一声,长刀竟摔落在了地上。 狼毒忽然心生一种不好的感觉,抬头一看,就见云霄单手握住胸口的匕首,原本没入七分的刀刃竟被他彻底推了进去! 伤口处立刻又有鲜血沁出,连带着他苍白的唇角都溢出了一缕血水。 “主子!”狼毒立刻翻身而起,冲了过去。 归海和问荆也随即跟上。 刺骨的疼痛总算让那双凤眸恢复了以往的墨色,却像是黎明前最后的璀璨,不待人看清,已然无力的阖上,整个人彻底失去支撑,倒了下去。 狼毒三人惊得甚至失了声,忙托住了他。 三人止血的止血,把脉的把脉,在确定他只是昏过去,虽然脉搏微弱,但总算还有一口气息在时,不知该是松口气,还是更揪心。 “问荆,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圣女叛变了?”直觉云霄的反常与这事有关,狼毒一边止血一边问。 “呃,你们不知道?”问荆很是意外,道:“我在半道上的时候还遇着她了,正要跟她招呼,她却二话不说便对我出手。” “不可能吧?一定是有人假扮成她,伺机对我们下手。”狼毒说着便看向云霄的伤。 按说这个位置是绝不可能被偷袭的,还是短兵刃,可见当时主子对刺伤他之人毫无防备。 问荆却摇头道:“我当时也这么想,可是,在我还手之后,却被小黑拍了一爪,晕了好一会。” 第287章 第二百八十七章:似梦非梦 人或许可以易容,但小黑是豹,这是无法作假的。 何况若是一般的猛兽,也不可能一爪把问荆拍晕。 狼毒还是有些不信,可事实摆在眼前,他又找不出什么理由来辩驳。 不过眼下显然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云霄伤重在身,三人默契的不再多言,抬起他先行下山。 孟如一在失重中醒来,睁开眼睛,便见自己离地一丈多高,悬在了半空。 还未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就听见底下一阵打斗声,竟是一群人在围攻小黑。 再低头一看,自己连腰带手被缠了绳索,吊在一棵大树上。 而在战火圈外,面具男负手而立,悠闲的看着这一切。 这是怎么回事儿? 她记得刚才自己正做着一场惊险的梦,梦到自己历经艰难终于逃了出来,怎么醒来之后竟真的在野外? 还有,小黑又是怎么跑出来的? 孟如一来不及思索,有面具男在,小黑怕是讨不着好处,所以,她想也没想,便将它召回了系统。 小黑骤然消失,战斗噶然而止,那些围攻的人竟也并不惊讶,只是默默的收剑,看向面具男,等待他的指示。 面具男击了击掌,朝她走近了几步,道:“圣女不愧是圣女,这一仗赢得真漂亮。” 孟如一只觉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狐疑的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面具男神秘的笑了笑,道:“你不记得了吗?你刚才可是立了大功呢。” 刚才?立了大功? 孟如一只觉脑子里一阵思绪混乱,好一会儿,才理清了思绪。 刚才,她做了一场噩梦。梦到她好不容易逃出来,半路却遇到面具男的追击。 她奋力反抗,竟然用手术刀捅伤了面具男,不顾一切的逃了出去。 后面的事她记不太清,只依稀记得,面具男对她穷追不舍,她是一路拼杀过来的。 这场梦到底意味着什么?为什么面具男的话这么奇怪? “我唯一没有料到的是,你竟然还活着。本想借他的手来了结你的,想不到,他居然没有杀你。”面具男说这番话的时候,似乎是悟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语气很是得意。 他? 他是谁? 孟如一心里突然有种很不好的直觉。 她努力回想着,突然记起,她不是被这面具男给打昏了吗?可现在她却出现在这荒郊野地…… 再联想到面具男的话,她心头一惊,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面具男却不愿多说,只道:“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说着,命令道:“把她带回去。” 随从们上前来一拉绳索,孟如一身下一空,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接着,便被人用布袋套了头,抬起来就走。 面具男不说,孟如一自己却在心里思索开来。 如果,她所梦到的并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呢? 这么一想,她整个后背都开始发凉。 再联想到面具男所说的立功,那么,被她捅伤的人又是谁? 孟如一双手顿时有些发颤,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就觉得手心里黏黏的。 可惜她现在双手被缚,无法证实自己的猜测。可是,那种熟悉的粘腻的感觉,应该是血没错。 她真的伤了人? 会是云霄他们吗? 这个念头刚一出来,便被她打消了。 不,她怎么可能伤得了云霄,一定不是他。 可如果不是他,面具男为什么会说出那样一番话? 孟如一越想越觉得心慌。 如果真的是云霄呢? 他现在身体本来就很虚弱,倘若占卜真的会影响他的身体,他躲不开她的攻击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对了,还有小黑,或许它知道些什么。 看来,她得尽快找机会问清楚这件事才行。 可惜,面具男的气息一路都在,随行更是好几十号人,她并没有这样的机会。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路上上下下,左拐右转的,终于听到了开门声。 “这丫头本事不小,你们可得严加看守,若是叫她跑了,你们就提头来见我。”面具男冷冷吩咐着。 “是!”随从齐声应着。 面具男的脚步这才离去。 随后,孟如一被人推倒在一张椅子上,连人带椅子又被套了一层绳索。 确定她除了脑袋,再没有哪里可以动弹,这些人才除去了她头上的布袋。 昏暗的光线下不难辩出,她又重新回到了之前那间密室。 看来,这里是他们的固定据点? 不待她多想,就见一名随从往墙上灯油里加了些什么,随即所有人立刻退出了房间,并锁死了房门。 不一会,空气里便飘来了熟悉的异香。 云霄重伤的消息一日之间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虽然国师府极力想要将消息封锁,可是,云霄被送回城中的时候已经是上午时分。 尽管狼毒安排了马车,也尽量将随行人马分散,可一路走来耳目众多,也不知是谁认出了他们,引来了越来越多人沿路行礼围观。 云霄伤势过重,急需医治,在情况未明之前狼毒几人不愿惊动朝廷,只得由问荆找了几名还算可靠的大夫进府为他处理伤口。 仓促之下,自然显露出许多端倪,很快便有消息散布开来。 当然,也不排除有心之人暗中推动这一切。 皇帝很快便遣了自己的贴身太监冯公公领着一群御医,浩浩荡荡的来了国师府。 如此一来,国师伤重的消息等于得到了官方证实,整个京城顿时炸开了锅。 随后,皇室放出了消息,称国师大人出城狩猎,不慎跌了一跤,受了些轻伤,并无大碍。 皇上体恤重臣,故而派御医登门垂询,以示倚重。 可是,这样的说词自然无人相信,私下里,各种猜测传得沸沸扬扬。 皇室对外宣称无事,但对事情的真相,自然是要追究到底的。 在为云霄处理完了伤口之后,狼毒三人便被传到了金殿问话。 路上,三人对此事起了一点争议。 国师府倾巢而出,寻找圣女下落的事是瞒不住的。 而问荆因为亲眼目睹孟如一出手伤人,对她多少生了些怀疑。 狼毒则还是愿意相信,此事或许另有隐情。 归海在事情没有查清之前,选择保持中立。 第288章 第二百八十八章:全国通缉 最后,三人经过一番商讨,将事件的起因经过,如实禀报了皇帝。 至于云霄被伤之事,也如实说明,在他们赶到时,云霄已经受伤,围攻之人已死,并未见到主谋。 至于问荆遇到孟如一之事,暂时还是瞒了下来。由问荆负责,暗自调查并寻找孟如一的下落。 皇帝随后紧急召见了议事大臣,不多时,便派出了数百御林军,连同各地衙差,全面搜捕可疑之人。 令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是,出事的第二日,城里便有流言传开。 有人自称是出事寺庙的僧人,出事当夜,他躲在后院的柴堆里,亲眼目睹国师被人刺伤的经过,并绘出了行凶者的画像,呼吁民众一起查找凶手。 而这画像上画的,正是孟如一。 许多百姓曾亲眼见过孟如一的模样,于是,有关圣女刺杀国师的传言不胫而走。 狼毒等人听到消息,想要找出那名僧人问话,却晚了一步,僧人已被皇室的人带走。 几个时辰之后,城里多了一道通缉令,号令举国上下,全力缉捕孟如一。 孟府。 孟玉柔得知这个消息,数月来的抑郁之气终于消散。 “宁安公主一出手,果然就是大手笔。虽然不知她是怎么办到的,还舍得从国师身上下手,不过,这样一来,孟如一应该是在劫难逃了吧?这次,连国师府都成了她的敌人,看谁还能助她。”孟玉柔品着茶,心里无比的畅意。 “背上刺杀国师的罪名,就算皇上开恩,百姓们也饶不了她。”一旁的孟翰文也觉得颇为解气。 前些日子,身边的同僚可没少取笑他,说他们孟府的人眼皮子浅,有眼不识金镶玉,才会将堂堂圣女往外推。 还嘲讽他爹,为了攀附权势,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老头,尤其这个老头还是朝中的罪臣,真是心黑眼瞎。 虽说他是太子身边的伴读,但有秦九在,太子与他并不交心。 以前太子和玉柔好的时候,他在宫里倒是还混得很开。 可最近,太子与孟如一似乎有些不清不楚,连带对他竟也冷淡起来。 宫里那些下人惯会捧高踩低,居然也开始对他不怎么待见了。 所以,听到这消息,他也觉得大快人心。 末了,又问道:“不过,宁安公主应该不知道是你把贺毅与孟如一的事透露给她的吧?” 孟玉柔笑道:“那是当然,我不过是随便找个人给她透露点口风而已。” “那就好。”孟翰文放心的点了点头,道:“太子那边,需要我怎么帮你?” 孟玉柔问道:“太子听到消息可有什么反应?” 孟翰文道:“太子自然是不相信的,还跑去向皇上求情。也不知说了什么,惹得皇上大怒,将他斥责了一顿。还扬言,要立刻为他赐婚。” 听到这儿,孟玉柔又恨又喜。 恨的是,太子到这种地步竟然还迷恋着孟如一,甚至不惜为了她顶撞自己的父皇。 喜的是,皇帝为了绝了他对孟如一的念想,应该会尽快安排她的婚事,那么自己的机会就来了。 “无论如何这次都不能再叫孟如一翻身。”孟玉柔恨声说着,又道:“至于婚事,现在全凭皇上做主,有皇后娘娘在,我倒并不担心。” 说到这儿时,环儿进来了。孟玉柔张口吩咐道:“来得正好,过来替我梳个妆,我这便进宫去看看皇后娘娘。” 环儿面色看起来有些忐忑,道:“小姐,大事不好了,刚才,问口的管家过来传话,说,说……” 孟玉柔面色一沉,道:“说什么了?不要吞吞吐吐的。” 环儿被她一凶,小心翼翼的回道:“管家说,外面街道上有好些人在对咱们孟家指指点点的,传了不少闲话。” 说到这里,她瑟缩的看了孟玉柔一眼,才接着又道:“他们说,是咱们孟府故意坑害国师,说当初驱逐三小姐出府不过是做戏蒙骗众人,好获取国师的信任。还说,当年老爷将三小姐送去庵堂,并不是因为她德行有亏,而是为了秘密训练她……” “岂有此理!究竟是什么人胡说八道?”孟玉柔勃然大怒。 孟翰文也拍案而起:“我看,八成是有人得了信,眼红太子妃的位置,便借机给咱们泼脏水。哼!我们孟家可不是软柿子,我这就叫人把造谣者揪出来,让他们好看。” 孟玉柔点了点头,道:“好,这事就交给你了。我进宫去看看娘娘。有娘娘为我撑腰,看他们谁敢在背后作怪。” 只是,让孟玉柔意想不到的是,到了宫门口,她却被人拦了下来。 孟玉柔使了好些银子,好不容易才见着了皇后身边的胡公公。 胡公公掂了掂她塞过来的银子,说道:“二小姐,外界的传闻想必你也听到了吧?国师遇刺,民心激愤,现在凶手指向圣女。你们孟家难免要被推上风口浪尖,这个时候,还是避点闲为好。” 孟玉柔听他这口气,顿时有些惴惴不安,面上倒是依然稳住了,虚心问道:“公公,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您是知道的,我们孟家一心忠于皇室,跟这件事可没有关系,还请公公让我见一见娘娘,以表我衷心。” 胡公公客套而疏离的笑了笑,道:“二小姐也不必心急,这事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不过在这之前,人言可畏,您还是安心在家里等待消息的好。娘娘那里,我自会为您把话带到的。” 听他这么一说,孟玉柔便知道,今天无论如何她是见不到皇后了。 心中虽然不安,却也只得按下,又谢了胡公公,这才离去。 只是,来的时候她满怀希望,回去时,却是满心沉甸。 皇后娘娘不愿见她,看来这事比她想象的严重得多。 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如果因此而失了太子妃的位置…… 光是想一想,孟玉柔都几近想要抓狂。 该死的孟如一,总是坏她的好事。 说来也怪,这个时候宁安公主也该把孟如一交出来伏法了吧? 怎么还没有动静? 难道,出了什么岔子? 第289章 第二百八十九章:情敌的报复 孟如一被一盆冷水当头浇醒,刚睁开眼睛,又是“啪”的一声,脸上挨了重重一记耳光。 “贱~人!你竟敢伤他如此之重,我要你偿命!” 宁安公主冷厉的嗓音当头喝来 孟如一立时尝到了满口铁锈味,定神一看,只见宁安公主还是身着那一袭夜行衣站在她面前,脸色有些苍白难看,面目狰狞地瞪视着她。 孟如一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所有的心神都因为她的话而绷紧,问道:“云霄怎么了?” “贱~人,你还有脸问?你不配叫他的名字!”宁安公主说着,甩手又是一巴掌扇下来。 孟如一被绑缚在柱子上,避无可避。只觉双颊火辣辣的疼,耳膜里嗡嗡作响。 之前她还可以抱有一丝希望,希望只是那面具男在吓唬她,可宁安公主的态度却等于明明白白告诉她,她真的伤了云霄。 她刚才说,他伤的很重? 虽然承了她两个耳光,宁安公主却并未息怒,反而越打越恨。 只见她自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来,道:“你刺他一刀,我便要你十倍奉还!” 说着,举刀便要刺向她胸口。 孟如一脑子里一片空白,一半是因为那两记重重的耳光,一半则是因为这个她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 对于刺过来的匕首,她根本不及反应。 “住手!”一声清喝,伴随着一记破空声,宁安公主手腕被什么击中,吃痛的撒了手。 回头,她怒目看向冲进来的人,道:“你骗了我,现在,你竟然还阻止我杀她,你什么意思?” 来者正是那面具男。 面对她的怒喝,面具男只轻描淡写的道:“人又没死,你慌什么?现在不正是你表现的时候?至于她,你现在不能动,我还留着有用。” 宁安公主脸色一时青一时白,道:“你明知道他对我有多重要,为什么事先没有跟我商量就改变计划?你知不知道他现在伤得有多严重?你拿什么保证他不会有事?你根本就没有把他的生死计划在内,是不是?” 见她如此激动,面具男语气稍软了几分,安抚道:“我自然知道你喜欢他,怎么可能不手下留情?放心,我师父说了,他没那么容易死。” 宁安公主并不领情,道:“我看,就是你那古怪的师父给你出的馊主意吧?” “宁安!”面具男的语气忽然变得严厉起来,隔着面具都挡不住他身上的威压。 宁安公主虽然盛气凌人惯了,可见他真正动了怒,脸上竟罕见的流露出一丝畏惧。 “注意你的措辞,就算你是公主,也不例外。”面具男冷声训着。 宁安公主抿紧了唇,看得出来,她并不怎么甘心,却半句也没反驳。 见此,面具男这才再度缓了缓语气,道:“行了,赶紧回你的公主府,没事不要往这里跑,以免引人生疑。” “可是……”宁安公主怨怒的再度看向孟如一,恨不能在她脸上瞪出两个大洞来。 “嗯?”面具男鼻音一挑。 宁安公主自然知道他什么意思,恨恨的剜了孟如一一眼,这才愤然离去。 待她走远了,面具男这才将目光放在了孟如一身上。 “你倒是比我想像的要沉得住气,这一点,宁安还真应该向你学着点才是。”面具男也不知是真心赞许还是挖苦着。 孟如一虽然因为云霄的事而揪心,却也没有忽略这两人之间的谈话,道:“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利用了我?你,跟天机盟是什么关系?” 她说到“天机盟”三个字时,面具男瞳孔明显的收缩了一下,有些意想不到的多看了她几眼,随即模棱两可的道:“不如,你好好猜猜?反正,你还要在这里待上很长一段时间。” 说完,也不待她有何反应,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其实,孟如一也是瞎蒙的,当初拓跋灭利用幻术引她入幻境,她便误伤过云霄一次。 这次虽然是梦境,手段有所不同,却也有几分异曲同工的意思。 而拓跋灭正是天机盟的人,她便随便诈了一诈。 虽然面具男没有承认,但从他的反应来看,这事八九不离十了。 这天机盟到底是个什么组织?怎么好像谁都跟它能扯上点关系? 先是寒丹,拓跋,现在又是这面具男,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还有,面具男口中的那个师父又是什么人? 听宁安公主的口气,这人似乎是面具男背后的狗头军师? 这面具男如此阴险残暴,对他这个师父却是敬重得紧。 而且,听他话里的意思,他这个师父对云霄很了解? 这丝丝缕缕的线索如同一团乱麻盘绕在她脑海里,孟如一总觉得自己还错漏了些什么,还有什么极为重要的线索没有注意到。 可是,任凭她怎么想,一时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好在,她不是一个爱钻牛角尖的人,想不通的事,便暂时放在一边,眼下,怎么离开地方,确认云霄的安危,粉碎这些人的阴谋才是重中之重。 孟府内,一家三口坐在餐桌前,却谁都没有胃口动筷子。 “老爷,你倒是想想办法呀。翰文这一进大牢,那不就留下污点了吗?何况牢里条件那么差,他哪里受得了那个苦啊。你堂堂一品大员,就不能走走关系把他放出来?”孟何氏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诉着。 孟常林眉头都愁成了川字,道:“你以为我不想把他救出来吗?这混小子,就会给我添乱,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居然跟人动手,这不是把把柄往人家手里送吗?” 孟何氏憋了满肚子的怒火和委屈,道:“这事能怪他吗?你听听那些刁民把咱孟家传成了什么样子?翰文抓他们有什么错?咱们翰文好歹也是太子跟前的伴读,是知书达理的人,还不能治治几个刁民了?若不是他们欺人太甚,他能跟他们动手吗?就为这点破事,就要把他抓进去?” 说着,碎碎念道:“这些嘴碎的贱民,什么屎盆子都敢往人头上扣。还有那些煽动造谣者,这样污蔑我们孟家,也不怕遭报应。” 第290章 第二百九十章:孟家背锅 她却是全然忘了,当初他们孟家在背后不知造了多少谣言,泼了多少脏水在孟如一身上。 孟常林也是恨得牙痒痒,可是,现在舆论一边倒的站在国师那边,在无法自证清白的情况下,再多的憋屈,他也只能受着。 想到自己以往的风光,再想到现在,连个平头百姓都敢对他们孟家指手画脚,随意指摘,而这一切,都是拜孟如一所赐。 这一刻,他还真动了几分想撕了她的念头。 心中的怒火无处撒,他忍不住又埋怨道:“亏你还说他是太子跟前的伴读,一点脑子都没有。现在,外人都以为是咱们唆使的圣女谋害国师,这个时候我们就该示弱,而不是逞强。他打人,不就让人坐实了咱们孟家行凶的罪名吗?” 孟何氏不满道:“那你的意思是要任由翰文给关在牢里吗?” “坐几天牢都还是小事,现在最重要的是玉柔的婚事。” “对对对。”孟何氏像是溺水者抓住了一根稻草,道:“只要咱们玉柔能顺顺利利坐上太子妃之位,翰文就不会有事。” 孟玉柔方才一直沉默着,听到这里才道:“爹爹若是再不拿出点狠辣的手段,只怕,这太子妃之位也是要泡汤了。” 孟常林点了点头,道:“事情照这样发展下去,别说太子妃之位,咱们孟家能不能保住还很难说啊。” “有有这么严重吗?”孟何氏脸色瞬间白了,道:“咱们跟那扫把星早就断绝关系了,凭什么把她的事算在咱们头上?” “外人才不管这些,他们甚至还列举出了证据,行宫狩猎那次,我和玉柔找她说过几句话,便被传成是私下密谋。还有后来,她被樊鹤年掳走,是我去负责押送的人质,就这也被人说成是父女情深,说我们孟家与她从来就没有真正断过,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孟常林越说越气。 孟何氏听得差点呕血,道:“那,难道咱们就这样任人诬陷吗?皇上怎么说?朝廷重臣被人随意构陷,皇家都不管的吗?” “皇上能说什么?”孟常林重重一跺脚,道:“现在满城都在议论这个事,即便是皇室,也没法封住所有人的嘴。皇上也是要拿出态度给国师府和天下人看的,这不,让我暂休在家,连早朝都不用上了。” 孟何氏差点跳起来,道:“怎么,皇上抓不到那扫把星,这是打算要拿咱们孟家去给国师府陪罪吗?” 孟玉柔安抚道:“娘,您别急,只是暂休,不是罢免,那就还不算太糟糕。” 听她语气沉着,孟常林不由得看向她,问道:“玉柔,你一向聪明,可有什么好法子?” 孟玉柔面色微凉,道:“还能有什么办法?唯今之计,也只有由爹去向朝廷请命,亲自将那丫头抓回来。至于娘,您和我一起去国师府,看望国师大人。” 说着,她压低了声音,又叮嘱了几句。 孟氏夫妇脸上顿时有些惊诧,好一会儿,孟常林才郑重的点了点头。 自从云霄回府后,国师府周围就戒严了,每天都有数十个护卫轮流巡逻看守。 孟氏母女拎了一大堆补品,自然毫不例外的被挡在了外围。 孟玉柔也不介意,反正,她们来这里,代表的是孟家的态度,做给外人看看罢了。 不过她也没急着离去。 在府外又等了约半个时辰,隔壁公主府的大门被人打开,从里面走出来几个人。 只见几名丫鬟拥者穿着素雅的宁安公主,提着食盒款款出门,看这架势,应该也是去看望国师的。 孟玉柔立刻拉着孟何氏迎了上去,拂身施礼,道:“公主万福,臣女玉柔这厢有礼了。” 孟何氏也一起行了命妇礼。 宁安公主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扫了她们一眼,道:“原来是孟家千金,你不去太子跟前献殷勤,跑到本宫这儿来干嘛?” 被她这一句毫不留情面的挖苦,孟玉柔脸色瞬间有些难看。 她自己不也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还一贴就贴了这么多年,有什么资格笑话她? 不过这些话自然只能放在心里,孟玉柔很快又扬起了笑意,道:“公主见笑了,我们这不也是担心着国师大人的身体,想过来探望探望,聊表一下我们的心意。只是,现在国师府闭门谢客,放眼整个京城,也就只有公主您能入得了府内,所以,想恳请您帮我们带一句问候。” 满城皆知,宁安公主一向以国师府女主人自居。孟玉柔这番话说的算是颇合她心意。 宁安公主眉宇间的锐气稍稍减了几分,不过说出来的话却依旧不怎么中听,道:“国师大人之所以会受伤,还不是拜你们孟府的人所赐,你这声问候,本宫可不敢给你带。” 孟玉柔也不恼,道:孟如一的确是在我们孟家长大,虽然后来已经被逐出我们孟家,可如今她犯下如此滔天大罪,我们也深感蒙羞。为今之计,只有极力协助朝廷,缉拿真凶,才能减轻一点心中的愧疚。好在,我们孟家还是有一些人脉在,眼下已经有了一些线索,相信很快就能把她缉捕归案。” 她说这番话时,目光直直的注视着对方。 “线索?什么线索?”宁安公主狐疑的回视她。 “这个,请恕暂时不方便告知。”孟玉柔笑了笑道:“臣女只是想让国师大人知道,是我们孟家的责任,我们绝不推卸。不是我们孟家的罪孽,我们也会极力证明澄清。我知道公主对国师大人一直情深意重,想必您比任何人都想早日将真凶惩治以法。若您能从旁协助一二,孟家将感激不尽。” 对于她的暗示,宁安公主也不知有没有听懂,眸光幽远难测,道:“话本宫可以为你带,至于其他,本宫就爱莫能助了。” “有劳您了。”孟玉柔微笑着拂了拂身,往后稍稍退开了两步。 宁安公主只浅浅的颌首,未再多看她一眼,举步朝国师府走去。 第291章 第二百九十一章:太子妃 巡守的护卫对她的造访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恭敬的行礼后,直接便放行了,甚至没有检查她所带的食盒。 “外间传闻国师很不待见宁安公主,看来也不像是这么回事啊。”孟夫人疑惑着。 “谁知道呢。”孟玉柔轻蔑的挑了挑唇:“外界还传闻公主对国师痴爱成狂呢,可谁又能想到她背地里都做了些什么呢?” 不过,若是换作她喜欢的男人这样辜负她,她也会恨不得插他几刀的。 让孟玉柔没有想到的是,流言发酵的速度远比她们解决问题的速度要快得多。 国师昏迷的第四天,孟翰文还关在大牢里,派去跟踪公主的人还没有带来有用的消息。 孟常林请命追捕孟如一获得了皇帝的恩准,这大概算是这几天来唯一的好消息。 只是,孟玉柔还来不及喘口气,一条噩耗突如其来。 “小姐……”被派出去打探消息的环儿佩儿一路惊慌的小跑回了府邸。 “怎么了?”看她们神色不对,孟玉柔的心先沉了几分。 环儿佩儿煞白着脸,又不敢隐瞒,低头忐忑回道:“小姐,奴婢们说了您可要挺住。刚才……街上贴了告示,皇上为太子赐婚了,只是……只是太子妃竟然是……” “是谁?”孟玉柔当即站了起来,声音都变调了。 “是……是庄家的庄溪月。” 孟玉柔眼前一黑,整个人便软了下去。 环儿佩儿忙搀住了她。 一旁的孟何氏也只觉天旋地转,失神的道:“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庄家?怎么会这么快就赐婚了?你们确定没有看错?” 环儿佩儿连连摇头道:“此等大事,奴婢们怎敢看错,旁边还有好多人在议论呢。据说,赐婚的圣旨今日一早在朝上便颁下了,大婚之日就定在十日之后。” “那那我家玉柔呢?就算不是太子妃,侧妃也好啊。”孟何氏还是不死心的追问着。 环儿佩儿为难的摇了摇头:“这告示上并未提及其他……” 孟玉柔整张脸血色褪尽,有些不敢置信。 她百般努力,眼看就要触手可及了,现在竟然成了一场空? “玉柔,现在可怎么办呢。”孟何氏惶惶不安的看向孟玉柔,道:“偏偏你爹这个时候出城去了,也不知道赐婚的事他知不知情?这,这难道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孟玉柔也是生平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 皇后娘娘不肯见他,父亲又不在京城,哥哥被关在大牢里,他们孟家何以会走到这步田地? “不行,你得想法把这太子妃的位置抢回来。否则,你爹今后还如何在朝廷立足?你哥哥还在牢里等着咱们救他呢。” 孟何氏情急之下,忽然灵机一动,道:“对了,太子,太子不是很喜欢你吗?不是说非你不娶?你现在就去找他,只要他向皇上请命,封你个侧妃是没问题的。” 提到太子,孟玉柔心里也燃起少许希望。 想到太子曾经对她许下的海誓山盟,当即便振作了起来,让环儿佩儿服侍她梳妆。 只是,当她打扮的光鲜亮丽,要去太子府时,却被堵在了半道上。 路旁正是庄家的府邸,此时聚满了京中各路名门贵妇与千金闺秀。 不用说,这都是来庄家贺喜的。 孟玉柔眼睛都被刺痛了,这些本该是属于她的呀。 “哟,这不是孟家二小姐吗?怎么,你也是来向太子妃道喜的?”兵部曹夫人一脸“热情”的向孟雨柔打招呼。 孟玉柔当即噎住,还未开口,太尉府的王夫人也道:“二小姐与庄小姐素来交好,如今庄小姐晋了太子妃,二小姐一定也很高兴吧?瞧你今天打扮的这么漂亮就知道。” “不过,你们孟家现在水深火热的,你还有心思来凑这热闹吗?听说孟公子还被关在牢里吧”曹夫人“关切”的接了话。 她这么一说,一旁另一位夫人也“语重心长”的道:“要我说啊,你还是趁早回去吧,你们孟家最近挺霉的,人家这天大的喜事,你跑来触霉头,主家要不高兴的。”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不是挖苦就是嘲讽。 想到平日里她们见到她,哪个不是像嘴抹了蜜一般,极尽奉承之能事? 孟玉柔顿时恨得连手心都掐破了。 正要继续赶路,庄府的大门开了,庄夫人领着庄溪月迎了出来。 “哎呀,太子妃出来了,快来拜见太子妃娘娘。”那群命妇立刻便舍了孟玉柔,朝庄溪月迎了上去。 “各位夫人可千万别这么叫,还尚未大婚呢。”庄溪月有些不好意思的推却着。 “圣旨都颁下了,皇上都诏告天下了,就该是这么称呼才对。太子妃娘娘亲自相迎,咱们可真是天大的荣幸呀。” 那边厢一口一个太子妃娘娘,这称谓就像一把利剑,一刀一刀的在凌迟着孟玉柔的心。 她立时便要走,身后却有人将她叫住。 “玉柔,你也来啦。”庄溪月一边叫着,一边朝她走了过来。 “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屋坐坐?今日客多,我刚才差点没留意到你。”庄溪月热情洋溢的上前拉住她的手,便要领着他往府内走。 “不了,我只是路过而已。”孟玉柔将手挣了出来,几乎用尽了全力,才维持住脸上恬淡的笑容,道:“还有这么多客人在等着你呢。” 这么多人瞧着,庄溪月一时有些尴尬,不过很快又恢复了优雅,道:“玉柔,你们家的事我也听说了。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她说这话,简直比直接骂她还要让人难以接受。曾几何时,她孟玉柔需要别人施舍怜悯了? 她昂起头来,道:“不过是些市井流言,恶意中伤罢了,我孟家行得正,坐得端,相信朝廷自会还我们一个公道的。” 庄溪月点了点头,道:“你能这样想便好,看你都瘦了,可要注意身体呀。” “太子妃娘娘,您可真会体贴人。”曹夫人说着,看向孟玉柔,道:“二小姐,太子妃娘娘都这般待你了,你怎么也该见个礼,谢个恩啊,这京城第一才女,不会这点礼数都不懂吧?” 第292章 第二百九十二章:太子的守护 孟玉柔真是恨不能上去撕了那曹夫人的嘴。 可是,若按礼数,她确实是要向庄溪月行礼的。 想到往后她每见到她都得跪着跟她说话,孟玉柔便想当即死过去。 看她脸都涨青了,庄溪月倒是善解人意,笑道:“无妨,我与玉柔是多年的好姐妹,等正式大婚了再行礼数也不迟,玉柔你说对不对?” 她越是表现的大度优雅,听在孟玉柔耳里,便越是刺耳。 然而,孟家现在已经今非昔比,庄溪月可以大度慷慨,她却不能落人口实。 孟玉柔衣袖下的手死死地掐进了掌心,脸上却是亲切的笑道:“便是亲姐妹,也越不过礼数。虽然姐妹相称更亲切些,但是该受的礼你还是得受的。太子妃娘娘,恭喜了。” 庄溪月脸上一红,却也笑着承了她的礼。 “哼,她以为她是谁呀,以往仗着太子几分青睐,便真把自己当太子妃了,谁也不放在眼里,现在被打脸了吧?” “可不是,瞧瞧人家庄小姐的气度,再看看她,连给人家提鞋都不配呢。” 离开庄府很远很远,那些低声议论依旧久久徘徊在孟玉柔耳边。 待她到了太子府前时,一双手心已掐破了好几处。 门房的人见是她,不冷不热道:“太子今日不见客,请回吧。” 孟玉柔心头顿时一凉,忙掏出一锭银子塞了过去,道:“小李子,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孟府的二小姐,你帮我给你家主子传个话,就说我有急事想见他。” ,小李子连手都没有伸,道:“孟小姐,殿下早就吩咐过了,今日无论谁来也不见,你还是改日再来吧。” 孟玉柔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只得放低了姿态求道:“小李子,你就行行好,替我传个话吧,若是殿下亲口拒绝了,我马上就走。” “什么事?”一个温润的嗓音忽然插了进来。 孟玉柔听到这声音,心里一喜,忙回头看去。 只见秦九一身云白衣袍,步履翩翩到了她身后。 “九哥,你在就好了,我是来找殿下的,你能不能跟门房说一声,放我进去?” 秦九脸上是一贯的随和,道:“二小姐,天玄正被皇上禁足,不见宾客,你就别让门房为难了。” “禁足?怎么回事?”孟玉柔还以为他是像其他人一样刻意躲着她。 秦九浅浅一笑,道:“二小姐,你是个聪明人,请恕我直言,现在的局势,你还是不要再来太子府为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孟玉柔没想到对女人一贯彬彬有礼的他竟也会说出这样直白伤人的话来。 “你是知道我对太子的情意的,我今日来并非要求他帮我们孟家,只是听闻他即将大婚……我只想见见他,和他说会话,你能不能看在咱们往日交情的份上,帮帮我?” 她泫然若泣的模样倒也并非全是假装,对太子,她也是动了真心的,所以,看起来还真有几分我见犹怜。 秦九叹了口气,道:“二小姐,并非我不念交情,外边的流言你难道没有听说吗?你也知道,太子与国师本不太亲近。现在已经有人揣度说你们孟家是受太子指使,意欲谋害忠良。你现在来见太子,不只是对太子不利,对你们孟家也是有害无益的。” 孟玉柔知道外界的流言说的有多过分,却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连太子都会被牵扯进来。 “他们怎么敢?难道,皇上就任由那些人造谣生事,污蔑皇室吗?” 秦九不以为然的笑道:“你以为皇上为何如此仓促的为殿下指婚?不只是百姓民声,朝中不少大臣都在盯着这件事。他们当中可是有不少人相信这番说辞的。只是碍于还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在这期间,你还是不要再来了。” 说完,绕过了她,头也不回的进了太子府。 孟玉柔好一会才回味过来他的话,忽然感到一阵无边的恐惧。 难道,他们孟家真的要就此倒下了吗? 秦九进到中庭时,便看到穆天玄正坐在亭子里品茶。 他走过去,在他身旁椅子里坐下,道:“方才孟玉柔来过了。” 穆天玄磨挲着杯沿,懒洋洋的回道:“知道。” 他虽不见客,但府外有什么动静,都会有人第一时间禀报给他。 不过,他并不在意,道:“还是没有她的消息吗?” 虽然没有言明是谁,但秦九也知道,他问的是孟如一。 他摇了摇头道:“现在几乎满城的人都在找她,有太多的线索,可没有一个是真的,可见藏她的这个人确实有些本事。” 听到这样的结果,穆天玄也不知是该担心,还是该放心,道:“叫你的人不要松懈,一旦有了她的下落,务必要确保她的安全。” “你就半点也没怀疑过她?”秦九注视着他,道:“要知道,咱们对她的了解其实并不多。” “我知道。”穆天玄神色异常的平静道:“只是不希望看到她有事。” 这样的他让秦九很是意外,不由得道:“你这么做,要是让人知道了,岂不更加坐实了那些流言?何况,她根本就不知道你在为她做这些,这可不像你一贯的作风。” 无论他用怎样的手段和方式去追求和宠爱一个女人,秦九都不会觉得奇怪。 因为他穆天玄就是这样的性子,不达目的,绝不轻易罢休。 可是,要说他做好事不留名,冒着极大的风险,去默默守护一个甚至有可能是敌人的女人,这就让他很震惊了。 其实穆天玄自己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也会想要穷尽一切去保护一个人,就只是单纯的希望她平安。 不想让秦九觉得他太没出息,他当即转了话题道:“国师府还是没有动静?” 秦九叹道:“御医每天都会过去诊脉,还是没有醒。” 穆天玄目光放空,看向远方道:“我曾无数次的希望他有这么一天,可现在……” “就算国师醒来,你认为孟如一就能脱罪吗?如果国师府真的想为她开罪,狼毒他们就不会保持沉默了。” 第293章 第二百九十三章:你去死 穆天玄自然也知道这个理,其实他想说,并不只是因为孟如一。 对云霄,他似乎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恨。 或者说,那不是恨,而是不甘,是嫉妒。 只是,他以前一直不愿承认罢了。 这次云霄受伤,他并未觉得有多开心。因为,他并未赢他。 “你说,我这个太子是不是真的做得很失败?” 秦九微微一诧,道:“怎么突然这么说?” “不过是几句流言蜚语,却有那么多人相信,是我指使孟家谋害忠良。没错,我是想至于云霄于死地,因为我看不惯他既享受被人捧上了天的虚荣,却还故作清高与世无争的样子。可是,这一次真的不是我。” 穆天玄眼里有些黯然,道:“可是,朝臣们竟然不信我。我父皇居然要通过指婚来证明我的清白,你说,我这个太子窝不窝囊?” 秦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一会儿,才道:“其实,庄溪月也不错。你挑女人的眼光不行,庄溪月的性情很适合做你的太子妃,在这点上,皇上比你有远见。” “感情要大婚的人不是你。”穆天玄恼恨的瞪了他一眼,“你明明知道我想娶的人是谁。” 秦九稍稍收起玩笑的面孔,道:“但你也知道,现在可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这次的事如果处理不好,社稷都有可能动摇。” 说到这个,穆天玄眼底泛起一抹杀机,道:“父皇已经下旨,诏令二皇兄回京参加我的大婚典礼,若这次的事真的与他有关,那本宫便与他新帐旧账一起算。” 外面的世界因为孟如一而天翻地覆,当事人对这一切却是浑然不知。 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密室里,孟如一也不知道过了几日。 按一天两顿饭来算,差不多是六天后,她才又再度见到了面具男。 面具男心情似乎很不错,竟然还差人送来了几碟美味的小菜。 “今天突然给我加菜,莫非,是打算送我上路了吗?”孟如一瞟了一眼桌上的饭菜,玩笑着揣测。 看她被关了这么多天,精神非但并不萎靡,竟还能笑得出来,面具男眼里难得的有了一丝欣赏,道:“不必那么紧张,这不是断头饭,是因为有事要庆祝。” 孟如一脸上的笑意顿时敛了一半,心也跟着沉了沉,就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你大概还不知道,现在,整个赤炎国至少有不下二十座城池,都贴上了你的画像。你已经名满天下了。你说,该不该好好庆祝庆祝?”面具男一边说着,一边为她解了手脚上的绳索。 “你所谓的庆祝,就是这件事?”孟如一向他确认着。 “不然呢?”面具男玩味的看着她:“怎么?你以为是关于国师的?” 孟如一没有睬他,暗地里却是松了一口气。 面具男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又道:“不过……” 他故意开了个头便打住。 孟如一最终还是没能按耐住,问道:“不过什么?” 满意于她被自己牵着走,面具男这才接着道:“他虽没死,却也好不到哪儿去。” 孟如一心弦一紧,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面具男倒也没再吊她胃口,道:“云霄自受伤之后,至今还昏迷未醒。皇帝把所有的御医都派去了,也无济于事。当然,这也不排除,有人故意不想让他醒。” 孟如一立刻就想到了当初云霄手上中了毒针,皇帝赐给他的药里,成分就有问题。 何况,太子一直想置他于死地,此时他重伤在身,那些想要加害他的人,怎能不把握这机会? 看她眼里毫不掩饰的担忧,面具男莫名的不爽,讽刺道:“又一个被所谓情爱冲昏头脑的女人,你现在自身都难保,还有心思担心别人?” 不知为何,他这种对情爱不屑鄙夷的态度反而让人觉得他是求而不得。 孟如一不以为然,道:“所以呢?你就是来向我示威的吗?想让我恭喜你的阴谋得逞?” “我来是想让你弄清楚,现在可供你选择的路已经不多了,云霄那边不用再指望了。对于朝廷和天下百姓而言,你是谋害国师的罪人。现在就算我放你出去,你也会立刻沦为阶下囚。你若敢反抗,就会被当场格杀。”他无比平静的向她阐述着这一残酷事实。 孟如一丝毫不怀疑他所说的,从他设计她刺杀云霄开始,就料到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她其实倒并不担心自己被通缉,她担心的是云霄不再信她。 此时她才发现,原来她也会有依赖。 虽然云霄有时候对她是有些严厉,可她觉得,在国师府的这几天时光,有种家的温馨。 她怕再也没资格回到那个地方。 怕和他就此陌路,甚至是反目成仇。 面具男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现在除了投靠我,已经没有后路了。” “我若是拒绝呢?”孟如一问。 面具男不假思索道:“那我就把你杀了,再交给朝廷,还能领一笔赏金。” 孟如一想了想,道:“那我还是想活着的。” 面具男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做怎样的选择。” 孟如一又道:“不过,我还是不想选择你。” 面具男顿时脸色一僵,眸子里有种被戏弄的愤怒。 孟如一对他的怒意视而不见,道:“我既不想死,也不想投靠你,所以,我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你要不要听听看?” 面具男狐疑的瞪了瞪她,道:“什么办法?” 孟如一朝他靠近了些,凑近他耳朵跟前道:“办法就是——你去死。” 面具男当即就怒了,凌眸一瞪,便要发作。 岂料,他刚要撑起身子,只觉浑身一软,又坐了回去。 怎么回事?他立刻警觉到了不对。想要再度起身,身上竟使不出半丝力气。 刚要张口唤人,孟如一掏出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利索的抵在了他脖子上。 “嘘!你若敢叫人,我立刻便割断你的颈动脉。我是医生,你最好相信,任你神功盖世,我这一刀下去,谁也救不了你。” 第294章 第二百九十四章:抢光扒光 “你给我下了药?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是怎么做到的?”面具男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中的招。 孟如一好心的为他解释道:“那还得感谢你,若不是你一次又一次的给我用迷药,我哪来的原材料?” 面具男狐疑道:“这怎么可能?你明明每次都中迷药昏过去的。” “第一次的确是这样没错,不过,你忘了你当时唤醒我的时候,给我闻了一味药,然后,我就根据配方,自己做了点解药。” 面具男有些不敢置信,道:“你说,你只是闻了一下,就知道配方? 孟如一耸了耸肩,默认。 她天生对嗅觉敏感,尤其是对各种药物的气味。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又拿什么做的解药?我早就命人搜过你的身。而且,这屋子里并没有迷香味。”面具男再度提出质疑。 孟如一当然不会跟他说系统的事,便卖了个关子,道:“我有神兽小黑呀,它无所不能。至于气味,能被闻出味来的迷香能是好迷香吗?经我改良过的迷香不止无色无味,剂量掌握好的话,效果和全身麻醉差不多呢。” 说着,探手扣住他的面具,取了下来。 面具男苍白清俊的脸顿时展露无余。 “你想挟持我逃离这里?他们是不会放你走的。”面具男冷冷斜视她道。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孟如一手中的刀又抵近了一分:“不过,走之前先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你是指凤符?”面具男嘲道:“早就扔在寺庙了,你认为,我会把那东西留在身边,等国师府的人找来吗?” 他说的倒有道理,可那毕竟是云霄亲手送给她的东西,代表的是他对她的接纳与认同,对她来说很重要。 孟如一扫了扫他,道:“你不说实话的话,我可就搜身啦。” 面具男一怔,随即冷嘲道:“你敢搜的话就搜吧。” 孟如一顿时就呵呵了,“怎么,你想跟我讲男女有别啊?姑娘我见过的男人比你吃过的饭还要多,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出凤符的下落,否则,我扒得你连底裤都不剩。” 面具男大概是被她的“豪言壮语”给震住了,脸上的表情一时有些僵化。 目光将她上下打量了好几遍,似乎在评估她那句见过的男人比他吃过的饭还要多。 孟如一可没时间跟他耗,见他不说话,直接便上手开始扒他衣服。 看她动作利索,半点也没有羞涩含蓄,面具男反倒有些窘迫。 毕竟,可从没有女人敢对他如此造次。 “疯女人,你给我住手!”他当即便想喝住她,“你!你竟真敢……” 他竭力想要抬手推开她,使尽了浑身力气,竟也只是动了动手指头。 而孟如一早已三两下扒下了他的外袍,扯开了他的中衣,里里外外摸索了个遍。 “疯女人,你……”在她将手探入衣襟时,面具男忍无可忍了,声音刚提高了几分,孟如一的刀立刻不客气的戳了戳他的脖子。 “嚎什么嚎?我又没劫你的色。”孟如一正专注找东西,心情并不怎么美好,遂又补充了一句,道:“再嚎一句,我阉了你!” 面具男脸瞬间红了,倒不是因为羞,而是怒。 想他再怎么也是堂堂……竟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威胁要阉了他,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可他怒归怒,倒真是没敢再出声。就怕她真的发疯,把他给…… 孟如一却没心情照顾他的自尊,将他摸了个遍也没摸着她的凤符,不得不相信,凤符可能真的是被他丢了。 失落之下,她握刀的手紧了紧,有种想一刀捅死他的冲动。 “你想干什么?”看她神色不对,面具男警惕的开了口。 他神色间泄露的紧张让孟如一怔了一下。 她是不太懂男人为何对被阉有着谜之恐惧,哪怕是像这面具男这么阴险毒辣的人,也会谈阉色变。 看他紧张兮兮的模样,孟如一一时被气笑了。 正要作罢,视线瞥见他中衫里头穿着的金色衣物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她心念一动,将他半敞开的中衣直接扒了下来。 只见里面紧贴着内衫的是一件面料古怪的金色紧身衣。 孟如一眼前一亮,上手摸了摸,那衣料并不光滑,用刀一戳,居然戳不破。 “就是这东西,让你无惧电击的吧。”孟如一问。 面具男眉头皱了又皱,没好气的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孟如一也不知他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索性道:“那我就换一种方式问吧,你怎么知道穿上这个,小黑就伤不了你?” 面具男本不愿回答,但孟如一刀锋一紧,他才冷冷回道:“这是我的护身甲,刀枪不入,有什么奇怪?” 孟如一将信将疑,又问:“哪来的?” 面具男迟疑了一下,才道:“江湖上找来的。” 孟如一知道,他若有心隐瞒,自己是问不出个什么的。 于是,她索性上手开扒。 “你还脱?”面具男咬死她的心都有了。 “没收了。”孟如一不客气的说着,将那金色衣物扒下来拎了拎。 还怪沉的。 “虽然脏了点,为了防身,先凑合穿穿吧。”孟如一嫌恶的说完,脱去自己外袍,将那件护身甲穿在了自己中衣上。 看她不仅明目张胆的抢她的东西,抢了用了还这般嫌弃? “无耻!想不到你身为国之圣女,竟然也跟强盗没什么两样。”面具男简直七窍都能生出烟来,无比的后悔没有早些掐断她的脖子。 “你不是也抢了我的凤符?我这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你也感受一下珍贵的东西被人夺走的滋味而已。” 孟如一说着,见他还不服的拿眼瞪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自空间掏出一支针管和药剂,给他胳膊上直接来了一针。 “你这又是做什么?”面具男直觉这不是什么好事。 “没什么,我看你恨不得弄死我,为了保险起见,先给你来了点毒药。”孟如一轻描淡写的说着,道:“你要是乖乖护送我出去,我再给你解药,你若是耍花样不配合,很快就会死。” 第295章 第二百九十五章:偷袭者 面具男自问自己已经算是手段毒辣了,想不到眼前这疯女人竟比他还要狠毒。 “倘若我送你出去了,你不给我解药呢?” “哎,你说的这倒是个不错的提议。”孟如一认真的点了点头,看他脸都气青了,才又道:“别紧张,开个玩笑而已。我是圣女,怎么会言而无信呢?” 面具男冷哼了一声,她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孟如一学他的口气又道:“你现在能选择的路已经不多,你要是不放我,我可以让你现在马上立刻死,护送我出去才是你唯一的活路。” 说话间,似是药物起了作用,面具男只觉自己有些心慌气短,身上乍冷乍热的。 孟如一完全清楚他会有怎样的感受和反应,不慌不忙道:“你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两个时辰之内,护送我到安全的地方,我就给你解药。超过这个时间,我也救不了你了。” 面具男心里便有再多的不情愿,也不敢拿自己的命来赌。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我现在连走路都没法走,怎么护送?” 孟如一就等他这句话,取出两枚银针,往他胳膊和腿上几处穴位依次扎了几针。 片刻后,她收针道:“试试看,现在你可以走了。” 面具男有些不敢相信的动了动手脚,发现手脚竟真的有了些力气,只是整个躯干依旧麻木无力。 而且,手脚也仅是恢复行动,他刚尝试运气发功,经脉里立刻针扎般的疼。 至此他才惊觉,之前他有多低估她,如今就栽得有多难看。 孟如一重新将面具扣回他脸上,抬起双臂命道:“现在,抱着我乖乖的往外走。” 面具男被她这奇怪的要求又一次惊到,不过,在手术刀的威胁下,他还是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只是,当他抱起她之后,便赫然明白了她为何会这样要求。 因为,在这个姿势下,她完全可以避过别人的视线,拿刀抵在他胸前。 只要他稍有异动,她就能捅他个透心凉。 即便她现在已经完全的掌控了他,也丝毫没有轻率,显然是怕他的人发现他被挟持后,使什么阴招暗算她。 “真是没有想到,你小小年纪,心机倒是挺深。” 孟如一笑着应道:“过奖过奖,我不止心机深,捅人也很深。所以,你应该知道怎么跟你的属下说吧?” 面具男被她气得一点脾气也没有,只得配合的抱起她,出了密室。 到了外面,孟如一才发现现在正是晚上。 而他们所在的,不过是座普通的农家庄园,密室是建在庄园正屋的地下。 此时,园内只有零星几点烛火,几个穿着布衣,做农家汉子打扮的大汉把守在正屋外。 见面具男抱着孟如一出来,那几个大汉忙低头行礼,道:“主子,您有何吩咐?” 孟如一握刀的手暗自往他胸口抵紧,只要他稍不老实,就赐他一个窟窿。 只听面具男若无其事的道:“备马,我要出门。” 这些人显然平时都是为他马首是瞻的,对他的命令从不怀疑,加上此刻孟如一还是被他抱在怀里的,哪会料到自家主子会被她一个小丫头挟持,立刻应道:“是。” 说完,便有一人转身牵马去了。 其它人则保持着低头的姿态伫在原地,连仰望一眼都不敢。 就在等待的空隙,忽听前面不远处的黑夜里传来几声急促的脚步。 孟如一刀尖一戳,压低声音道:“你玩什么花样,不想要命了吗?” 这个姿势下,她的头正好靠在他肩膀,离他耳畔很近,倒是不用担心被旁人听见。 面具男忍痛闷哼了一声,道:“你没长耳朵吗?刚才我可没下什么命令。” “那他们怎么会……”孟如一正觉疑惑,就听那杂乱的脚步声中夹杂着几声兵刃相接,同时有人呼喊道:“不好了,有……” 有什么那人没来得及说完,便没了声。 与此同时,又有人惊呼道:“有人偷袭,戒备!” 随着这一声示警,四面八方突然有许多黑衣人涌出,往出事的地方跑去,显然都是事先埋伏在暗处的。 与此同时,又有十几个粗衣大汉不知从何处冲过来,将她和面具男护在身后。 面具男眼神一闪,扬声道:“我保护圣女先行离开,你们断后!” “是!”守护他们的人齐声应着,没有丝毫犹豫。 “你这是想拉我下水?”孟如一当即便识破了他的目的。 面具男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奇怪?在世人眼里,你我早就是一伙的了。” 孟如一也懒得与他争执,刀尖一顶,道:“那还废话什么?赶紧走!” 面具男这下倒是没有再犹豫,抱着她赶往后院马场。 眼看就要到时,忽然,一声衣袂破空声自身后疾至。 面具男神色一变,急转身形,往旁边一闪。 一抹黑影与他错身而过。 黑影虽一击落空,一个转身,却阻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处没有灯火,星月暗淡,对方又一身黑衣,根本瞧不出是什么身份。 可是,能神不知鬼不觉突破那么多人的防线,这么快追到这里,就可想而知他的身手。 “把人放下。”黑影冷声命令着。 他的声音如同来自地府,没有一丝温度,甚至让人根本无从判断他的年龄。 “你是什么人?”面具男有些震惊和诧异的打量着他。 不止是面具男,孟如一也很好奇这个问题。 黑影似乎根本不屑于回答他,见他没有动,二话不说便飞身冲了过来,抬手便抓向他怀中的孟如一。 这若是在平时,面具男倒也不惧,早就正面还击了。 可此刻他被孟如一下了药,根本施展不出内力,所幸身手还在,硬是将僵化的躯体反应调动到了极致。 几个错步旋转,勉强避过了这一击。 与此同时,他不知自袖中掏出了什么,朝那黑影人撒去。 有刺鼻的味道在空气中瞬间弥漫开来。 趁着黑衣人回身闪避之机,面具男边跑边道:“赶紧给我解药,否则,咱俩都得死在这里。” 第296章 第二百九十六章:截胡 来人身份不明,也不知是来抓她还是来杀她,孟如一心里也在迅速盘算,道:“给了你解药,你反手就得把我给杀了。” 面具男被逼急了,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丢出去。” “你敢!” 两人争执间,黑影再度杀过来。 好在孟如一也知道他现在没有还手之力,眼看黑影攻至身前,小黑应她心念自虚空中飞出,攻向了黑影。 黑影被凭空出现的小黑怔了一下,险些挨了它一爪子。 但他反应奇快,竟还是险险的避了开。 小黑不依不饶追上去,立刻与他缠斗在一起。 “还不快跑?”见面具男竟还愣着观战,孟如一拍了他一巴掌。 “你给我客气点!不要以为你现在挟持了我,就可以为所欲为,这笔账我迟早会跟你算。”面具男几曾被人这么对待过,语气很是不善。 好在他嘴上说归说,脚下倒是不慢,很快便冲到了马棚前。 “要是咱们逃不掉,我会对你更不客气。”若不是留着他还有用,就冲他利用她伤了云霄这一点,孟如一便想在他身上捅上十个八个窟窿。 “恶毒的女人,我记住你了!”面具男咬牙切齿的带着她翻上了马背。 “话多的人死得快,把你的力气留着跑路吧。”孟如一才不怕他记仇,因为她比他更记仇。 面具男缰绳一紧,正要催马跑路,就听身下的马突然嘶鸣着直立起来。 两人险些被掀落在地,好不容易稳住,马儿落蹄时竟踩了个空。 只见它一双前蹄竟不知被什么削去,失重的往地上栽去。 这要是滚下马去,保不齐孟如一手中的刀子就真戳进他心窝里去了。 所以,千钧一发之际,面具男倾尽全力,一掌推开了她,自己则一个翻身,滚出去好几步。 跌落过程中被这么一推,孟如一重重地朝地上摔去。 本以为这一跤会跌的很惨,不料,却落在一个毛茸茸的温软物体上。 小黑竟舍了黑影,垫在了她身下。 “宝贝儿,他速度太快了,我打不过。”小黑毫不掩饰自己的怂。 能在应战小黑的同时,还能抽出空隙隔空砍了马脚,那黑影要不是逆天了,就是还有其它同伙。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情况都很不妙。 所以,孟如一很能理解小黑的怂,一时也顾不得再去挟持那面具男,一拍小黑的背,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走!” 小黑也正有此意,撒腿便要溜之大吉。 刚开跑,竟见黑影如鬼魅一般飞身而来,一道刀光砍向小黑。 小黑立刻警觉的闪躲,灵巧的避开了黑影的当头一击。 “糟糕,上当了!”刚一落地,小黑便惊呼。 因为它发现,背上的孟如一不见了。 孟如一只觉自己前一秒还坐在小黑后背上,后一秒就像被老鹰叼起的小鸡崽子般飞了出去。 回过神来时,竟然被那老鹰——呃,是黑影,单手挟在了怀里。 震惊之下,她手中的手术刀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朝他扎了下去。 然而,那黑影就像是有先知般,她刚举刀,他指头已戳在了她肩头。 孟如一顿时像被施了定身术,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 黑影不费吹灰之力的夺过她手中的刀,还不忘将她的手按下,呈抱住他之式。 我靠!遇着对手了。 孟如一简直想哭,她这种身世履历,难道不该是主角的命吗? 就不说主角光环,人生开挂了,能不能不要是个人都这么牛掰变态,完全完虐她,这叫她还怎么混? 那边厢,小黑反应过来之后,一个转身便又朝黑影扑了过来。 黑影连闪躲都没有,将夺过来的手术刀往孟如一脖子上一架,道:“不想她死的话,就回你自己的地方去。” 小黑有所顾忌,一时僵住了脚步。 孟如一心碎成了渣渣, 怪只怪报应来得太快,刚才她还这么威胁别人,这么快就轮到她自己了。 小黑不是他的对手,如今又要忌惮她的安危,这仗没法打了。 也罢,先保存实力,孟如一当即就将它召回了系统。 本以为接下来黑影就会将她打昏带走,谁知,他竟执着夺过来的手术刀,飞刀往面具男的方向掷了出去。 面具男在黑影对付孟如一时,早已趁机跑出去老远。 然而黑影这随手一掷,飞刀竟飞出去百余米,直逼面具男后背。 若不是面具男听力极佳,顺势往前一扑,这一刀他是决计躲不过的。 “我的手术刀……”梦如一惋惜着。 一击未中,黑影挟着她,飞身便追向了面具男。 看来,他不止要抓她,也不打算放过了面具男。 面具男一个翻身起来,也顾不得有多狼狈,拔腿就跑。 不过,现在的他自然是跑不过轻功极佳的黑影。 几个起落之下,黑影一闪身,便截住了他的去路,一掌朝他当头劈下。 以他的功力,这一掌下去,面具男怕是要直接开瓢吧? 就在孟如一以为面具男死定了时,一股强大的气浪不知自何而起,朝他们掀了过来。 黑影立刻带着她飞身掠至一旁大树上。 定下身时,就见面具男还好好的站在原地,只是在他身后多了一个人。 那人一身白袍,从头到脚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让人连他是男是女,是胖是瘦都无从分辨。 白袍扬手一挥,一团红色粉末洒出。 孟如一只觉这一招分外眼熟,立刻就想到了拓跋灭。 忙扭过头去,闭上眼睛。 片刻,并不见有其他动静,她这才睁开眼来,小心翼翼的看过去。 只见面具男与白袍像是凭空消失一般,早已不见了踪影。 黑影也放弃了追寻,挟着她施展轻功往庄园反方向飞驰。 在山间急奔了近半个时辰,黑影终于在一处山坳里停了下来。 “这是什么地方?你不是朝廷派来的人吗?不带我回京城,停在这里干什么?”孟如一警觉的问着。 此时天依然很黑,四周皆是黑黢黢的树影,除了他俩,甚至见不到别的活物。 这实在是个劫财劫色杀人灭口的好地方。 第297章 第二百九十七章:赏金猎人 借着些许星光,隐约就见黑影模糊的面孔泛起一丝冷笑:“谁告诉你我是朝廷的人?” 孟如一心悬得更紧了,道:“你不是朝廷的人?那又是什么人?” 黑影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那,那你抓我想干什么?” 黑影顿了一下,冷冷道:“还没想好。” 要不是他周身萧杀之气太重,孟如一险些要以为他在逗她。 “大哥,你连个抓我的目的都没有,会费这么大周章?就算你想要我死,你总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孟如一借着跟他搭话拖延时间,在心里苦思着对策。 可惜她现在被点了穴,全身上下除了眼睛和嘴,哪都动不了。 黑影看了看她,道:“晚上闲来无事,出来打打猎。” “打……猎?”感情在他眼里,她们都只是他的猎物? 孟如一差点想吐血,可这人冷冰冰的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一时还真叫人分不清他说的是真是假。 “那,你看我这么瘦小无助又可怜,全身上下加起来也没几两肉,实在没什么价值,能不能顺手把我给放了?反正在山里比我值钱的猎物多了去了,你不缺我这一个,对不对?” 听她这么自评,黑影的目光似是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道:“我知道你是谁,这山里没有比你更值钱的猎物了。” 他知道她?孟如一忽然反应过来:“你是赏金猎人?” 黑影没有回应,不知算不算是默认。 “那,你是打算把我交给朝廷拿赏金?” 黑影不以为然道:“看心情。” 孟如一咬了咬后牙槽,这人如果不是狂傲不可一世,那一定就是个精神病。 不过,从他刚才的身手来看,她暂时把他归类为第一种。 “那,请问你心情好时会如何?心情不好又如何?” 黑影微微倾,抬手勾起她的下巴,将她好好打量一番,道:“看你这张脸生的还算不错,若能哄得我高兴,便留你一条性命。如果,你让我高兴不起来……” 说到这里,他停了几秒,才又道:“那我也有千百种办法,玩到你让我高兴为止。” 孟如一顿时觉得从头凉到脚,她别的都不怕,可是,劫色…… 曾经攀鹤年留给她的阴暗记忆在脑中一闪而过。 孟如一忽然觉得,自己费尽心思爬出了狼窝,结果还没享受一秒自由,便又落入了更可怕的虎穴。 “既然你知道我是谁,我劝你最好别这么做。否则,否则国师府的人不会放过你的。” 话音刚落,仿佛听到对方轻笑了一声,道:“你伤了国师,还指望他们会为你出头?” 他的话正正戳中孟如一的痛处,她想也没想便辩解道:“我那是误伤,是在不知情之下被人利用的。” 黑影讽笑道:“是吗?刚才与那贼首搂搂抱抱结伴出逃,也是不知情?” “我那是挟持,你没看到我是在挟持他吗?” 黑影道:“我只看到你们联手对抗我。” “废话,那种情况下我不对抗早就凉了……”孟如一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 她跟这人解释什么,还争得面红耳赤的。 想到这儿,她话题一转,道:“就算如你所说吧,那你把我送去国师府,既然我是他们的仇人,我想,你要什么价钱他们都会给你的。” 黑影冷哼道:“你倒是好算计,伤了国师,还想让人家拿钱赎你。如此丧尽天良之事,你说的出,我可做不到。” 孟如一被他这一顿糗,脱口而出道:“你绑架勒索,意图染指良家幼女,岂不更丧尽天良?” “你说什么?”黑影朝她迫进一步问。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孟如一立刻嘴一闭,不说话了。 “刚才不是挺牙尖嘴利的吗?怎么不说了?”黑影撩了一抹她的头发,把玩着问。 孟如一虽然不甘心就这么认怂,可她也不傻,逞一时口舌之快,激怒了眼前这个人对她没什么好处。 想到此,她垂了眸子,道:“大哥,我错了。” 黑影微微一怔,冷笑道:“你倒是能屈能伸,不过,光道歉可没有用。” 这人简直就是恶魔,得寸进尺! 孟如一盘算着,如果把握好时机,让小黑偷袭的话,不知能有几分胜算。 正想着,冷不防被他一把扣住了腰身,揽回了怀里。 “你干什么?”孟如一慌的就想挣脱,才想起自己还动弹不得。 以为他这就要对自己行不轨之事,情急之下她灵光一闪,喊道:“等一下,我已经被关了十天没洗澡了。” 也不知是不是被她这句话惊到,黑影竟没有下一步行动。 孟如一觉得自己成功的恶心到了对方,又补充了一句道:“不只是没有洗澡,也没有洗脸刷牙。” 哼,若这样他都能下得去嘴,她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黑影没有说话,也没有动,而是看向前方。 孟如一刚才太过惊慌,这会儿才留意到有异样的风声传来。 下一秒,几道黑影自林中闪出,到了他们跟前。 这些人衣着装扮跟这黑影简直像是一条流水线生产出来的一般,一看就是他的同伙。 梦如依顿时觉得脸上烧的慌,刚才她喊那么大声,也不知这些人是不是都听见了。 不过,比起失~身,面子什么的,不要也罢。 好在,这些人看也没看她,到了黑影跟前,同时拱手低头,默默行了一礼。 由此可以看出,这黑影的身份在他们之上。 “一切顺利,只是没有发现他们的主谋。照您的吩咐给官府传了信,应该很快就会有人过来解决。”为首一人低声回禀着。 他音色清冷,听起来相当年轻。并不像这黑影,那么没有辨识度。 黑影微微颌首,言简意阂的命道:“回程。” 几人会意,转身就自暗处牵出几匹马来。 黑影人二话不说,揽了孟如一飞身跃上了马背,和其他人一起扬鞭催马,驰向更深的山林。 一路无语。 在驰了好长一段山路之后,终于在一座大山脚下停了下来。 此时天已经朦朦亮了,薄雾中,依稀能看到几栋木头搭建的小屋。 第298章 第二百九十八章:魔鬼 黑影勒马停在最大的那栋屋子前,抱着孟如一跃下了马背。 一夜紧张的奔波劳累,孟如一其实已经有些困乏了。 只是现在处在这样危险的境地,让她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 尤其现在已经到了贼窝,她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戒备着。 将她放下地后,黑影挥指一点,竟解了她的穴道。 “去,烧些热水,我要洗澡。”黑影冷声说着。 直到这时,孟如一才终于看清他的脸。 那是一张轮廓尚算分明却又并不怎么起眼的普通面孔。既不丑,也不帅,平凡得绝不会给人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顶多,算是有几分英武。 “你是说……让我去烧水?”孟如一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你不愿意?”黑影音色沉了一分。 孟如一不是不愿意,而是没想到。 他不把她关起来,还敢放她去烧水,难道不怕她一把火把这儿全给点了吗? 似是看穿了她心中的盘算,黑影又道:“不要动什么小心思,会有人看着你的。” 说完,就见那领头的随从朝他走来,道:“走,跟我去柴房。” 这随从长着一张朴实的脸,看着倒并不像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再看看其他几个手下,也都是清一色的普通人,都没有谁生得面目狰狞。 再看这错落有致的简陋木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就是这儿的普通山民。 “还愣着做什么?”见她没动,领头的随从催促着。 “烧就烧。”孟如一跟上了随从的脚步,进了柴房。 事实证明,黑影敢这么放养她,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随从眼尖的很,就坐在柴房里监督她烧火。 孟如一几次想要动点手脚,都被他发现,最后索性作罢。 “水烧好了就送去我们老大房里。”随从丢给她一个水桶吩咐着。 孟如一觉得自己就像个被拐卖到山里的小媳妇,只能任劳任怨。 提着大半桶热水,磕磕绊绊的来到了主屋。 刚进门,她便实在提不动了,将桶往地上一放,想要喘口气。 不经意间抬头,卧房内的身影让她的心突地跳了一下。 那一瞬,她突然眼花的以为自己看到了云霄。 只见那人坐在里间桌前,正低头看着书籍。 身上穿的虽是一袭粗布青衣,身姿神态却与云霄颇为相似,甚至连那周身的气度也有几分相仿。 许是听到了外间的动静,那人抬头朝她看过来。 看到那张英武硬朗的面孔,孟如一这才回过神来,这是之前那黑影。 黑影扫了她一眼,冷冷道:“怎么这么慢?” 孟如一顿时有如被当头浇了一桶冷水,从头凉到了脚。 她在柴房烧火烧得浑身冒汗,好不容易才将水烧热,他还嫌慢? 他以为是电热水器呢? 看她气鼓鼓的模样,黑影起身朝她走了过来,目光落在地上的水桶上,又道:“就这么点水?” 孟如一忽然就笑了。 她刚才怎么就老眼昏花,把他看成是云霄了? 这人分明就是魔鬼。 “大哥,你看我整个人加起来还没有这个水桶重,我能把它提过来就已经不错了。” 魔鬼脸上不见半分动容,指着另一个房间道:“动作利索点,把里边的浴桶装满。” 说完,转身又回了刚才的房间。 身为阶下囚,孟如一还能说什么,只能默默的提着水桶进了他说的那个屋子。 屋内那个浴桶虽然不算太大,可孟如一半桶半桶的提,还是跑了五六个来回,才终于将浴桶装满。 “水好了,可以洗澡了。”孟如一麻木的朝那魔鬼的房间叫了一嗓子,随后,提着木桶便要出去。 “站住。”魔鬼忽然叫住她。 孟如一背脊一麻,道:“水都备好了,还要怎样?” 该不会是要让她伺候他洗澡什么的吧? 如果真是这样,她就放小黑跟他拼了。 想到这里,她忽然灵机一动。 对呀,她可以趁他洗澡的时候,让小黑伸爪子进水里电死他! 之前的面具男也是因为穿了护身甲,才不怕电击。这魔鬼就算再怎么厉害也是血肉之躯,又是在他全身脱光光的时候,就不信还能电不死他? “进来。”面具男命令着。 人已先行进了浴室。 孟如一有了主意也不紧张了,转身便跟了进去。 只见那魔鬼走到浴桶跟前,探手往水里试了试,继而皱眉道:“水太凉。” 孟如一当即就觉得脑门一炸! 她冲过去,往浴桶里试了试。 “不凉啊,刚刚好。” “嗯?”魔鬼挑起一声质疑,冷眼看她。 孟如一顿时便懂了,他这是故意挑她刺呢。 她耐着性子道:“大哥,咱这是洗澡,不是涮火锅。再说了,男人是阳刚之躯,水太烫伤身。” 魔鬼淡淡的道:“我说太凉,就是太凉。” 孟如一顿时翻了个白眼:“是,你是老大,你说什么都对。那你说怎么办吧?不会是要让我重新再烧一锅吧。” “那倒不必。”魔鬼竟意外的松了口,道:“傍晚前再烧不迟。” 他还真不客气了。 该不会,这家伙是察觉到她要弄死他,所以故意不洗了吧? 孟如一随即又打消了这个猜测。 他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她的计划。 只能说,是他命大。 那就再让他多活上半天吧。 想到只要他一洗澡,就能有机会弄死他,孟如一倒也忍了。 “这桶水就赏你了。”魔鬼又说着,同时,抬手掩了掩鼻子道:“洗干净点,不要在我房间留下味道。” “你……”孟如一刚想回驳他几句,岂料他竟头也不回就出去了。 其实她之前说的十天没有洗漱,虽然有点夸张,但被关在密室的这段时间,她确实没有洗过澡,早就不堪忍受了。 昨晚又摸爬滚打奔波劳累了一夜,加上刚才在柴房烧火烧得大汗淋漓,这要是再不好好洗洗,孟如一怀疑自己都快要生出虫来。 她倒也不担心这魔鬼会趁她洗澡时做些什么,毕竟,他现在若真想把她怎样,也无需使这些弯弯绕绕。 第299章 第二百九十九章:似曾相识 饶是如此,她还是上前去,把房门关紧,又拿了条板凳抵上,这才褪了衣服,泡进浴桶。 小半个时辰下来,一桶水都快洗黑了,孟如一这才觉得身上清爽了些。 正要起身,却听得房门被敲得砰砰作响。 “开门。”是那魔鬼的声音。 孟如一心中一紧,应道:“等一下,我还没洗好。” 魔鬼没有回话,却又敲了两声房门,催促之意很明显。 “再等两分钟。”孟如一边说边爬出桶来,手忙脚乱的拿自己的衣服。 敲门声嘎然止住,门外瞬间没了动静。 看来,这魔鬼倒也还算君子,没有硬闯进来。 孟如一稍稍松了口气,正要穿衣,忽听得吱呀一声。 同时,一道光自身后照过来。 孟如一骇的立刻抓起手中的衣服掩住身体,转身一看。 只见身后的窗户竟被人打开了,那魔鬼从窗户外一跃而入。 “你进来做什么?”孟如一掩着身体往后退了退。 魔鬼手中拿着几件衣物,二话不说朝她抛了过来。 孟如一条件反射的一把接住,一看,却是几件干净的粗布衣服。 她之前的衣服其实早已脏的不行,又没得替换,原本还打算硬着头皮再将就几天的。 不过她怎么也没想到,这魔鬼竟然还有细心的一面,还知道给她找来这么一套换洗衣服。 如果,他不是直接这么从窗户闯进来的话,孟如一说不定还真会有一丝丝感激。 魔鬼将衣服丢给她之后,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 孟如一手中拿的正是她的内衫,衣服并不是太大。刚刚够遮住锁骨以下到腿的位置,大片香肩还展露在外。 虽然他离她有两丈远的距离,孟如一还是清晰的感觉到,那目光落在她身上的灼热感。 他不会对她见色起意吧? 孟如一目光左右飘着,想着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先出去。 忽然便看到了自己刚用过的浴桶,她忙伸手一指道:“谢谢你赐的水。” 魔鬼的目光果然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浴桶里一片浑浊,水面上还漂浮着一层什么,稍微讲究一点的都会觉得恶心。 孟如一就不信,他看了这个还会对她有什么念想。 果然,那魔鬼脸色稍稍变了变。 “麻烦你先回避一下,待我换好了衣服,我会帮你把这桶刷洗干净的,不会影响你傍晚使用。”孟如一继续刺激他。 魔鬼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刺激狠了,竟没有出言嫌弃。 正要抬步,忽然,目光瞥见她身旁的衣架,眸子微微一紧,道:“那是什么?” 孟如一侧头一看,架子上挂的正是她从面具男那搜刮来的护身甲。 难道他也看出来,这护身甲不是寻常物件? 这东西不光可以防身,她还想留着查明它的来历呢。 孟如一忙一把抓起,护在怀里道:“这是我的内衣。” 魔鬼充耳不闻,冷着脸朝她走来。 “你这又是干什么?”孟如一连连后退。 紧张之下,没留意到后边的板凳,脚下一绊,整个人便朝后翻了出去。 “啊……” 她惊呼着想要抓住些什么,那魔鬼动作倒是快,伸手一捞,扶住了她的腰,将她一把揽了回来。 孟如一一头撞进了他怀里。 男人温暖的怀抱让她有一瞬间错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云霄的怀抱也是这样舒适暖人。 而且,高度也差不多。 被他抱着的时候,耳朵正好贴着他的胸腔,能清楚的听到他的心跳。 这人的身高体型,都和云霄好像。 孟如一正有些怔愣,那魔鬼却推开了她,退了一步。 孟如一下意识的看向他,想从他脸上找到另一个人的痕迹,却从那魔鬼眼里看到了一丝嫌恶。 至少,云霄是从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的。 何况,两人气场也截然不同。 在云霄身上有一种超然物外的淡漠与克制,上善若水的平和。 可眼前这魔鬼,即便他什么都不做,她也能感觉到他自骨子里透出来的戾气。 如果下一刻他要去毁天灭地,她也不会觉得惊奇。 在她怔愣之际,魔鬼一把将她怀中的护身甲抽走,道:“这个没收了。” 说完,不管她是什么反应,转身便往外走。 当然,他没再走窗户,而是一脚踢开了抵住房门的板凳,开门走了出去。 他这哪里是没收,简直是在抢。 可是看他凶巴巴的样子,孟如一愣是没敢吭一句。 “恶魔!强盗!竟然连件衣服都不放过。”孟如一冲着他的背影挥了挥拳头。 随即想到自己还没穿衣服,忙跳起来去关门。 换好衣服出来,就闻到了一阵饭菜的清香。 屋外竟摆上了两张桌子,桌上放着清粥馒头和几碟山野小菜。 魔鬼正坐在其中一张桌旁,一副准备用餐的样子。 撇开这紧张的处境,这样的画面倒还真有几分归隐山野的宁静温馨。 孟如一肚子里顿时咕噜噜直叫唤,这才记起,她昨天连晚饭都没吃。 当时面具男给她送吃的,为了想要算计他,她都没顾得上动筷子。 虽然这段时间以来,饿肚子已经成为常态,却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强烈饥饿过。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去伺候我家老大用饭?”之前监督他的随从将一碟青菜塞到他手里,示意她端过去。 孟如一看了一眼盘中的青菜,恨不得将它们全塞进自己嘴里。 忍了忍,将他端到了那魔鬼桌上。 “坐下。”魔鬼命令者。 嗯?难道也有她的份? 孟如一有些意外,不过,饥饿让她顾不得客气,直接在另一张板凳上坐了下来。 这圆桌一共就两条板凳,而其他人则默契的在另一张桌上入座。 “吃饭。”魔鬼连叫人吃饭都像是在下命令。 另一桌的人这才拿起了碗筷。 魔鬼自己却没有动,道:“夹菜。” 不用想,这话是对她说的。 孟如一撇了撇嘴,拿起筷子给他夹了几块菜在碗里。 魔鬼没有漏过她的微表情,淡淡瞥了她一眼,总算没再说什么,自己拿起碗筷,开始用餐。 第300章 第三百章:以身抵债 见自己面前也摆着一碗粥和筷子,孟如一也端起来开吃。 魔鬼没再理睬她,默默吃饭。 这样的气氛虽然有些奇怪,但孟如一实在太饿,一时也顾不得这许多。 等吃的差不多了,她这才开口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叫我交出去?” 魔鬼放下筷子,道:“我有说过要把你交出去吗?” “那如若不然呢,是要把我留下来当压寨夫人吗?”孟如一半开玩笑的试探着。 魔鬼瞥了她一眼,未置可否。 孟如一心中一跳,他不会真有这想法吧? 再看其他人,也不知有没有在听他们说话,却都很规矩的各吃各饭,并没有看向这边。 “你们这个组织,就你们几个?” 魔鬼凉凉的道:“怎么,你是觉得,我这儿庙小,镇不住你。” “哪里哪里。”孟如一讪笑着解释道:“我就是想说,你其实可以把我交出去,这样应该能换一大笔赏金。这些钱足够你娶十个八个老婆。还可以,给你这些兄弟们一人也娶一个。嗯,毕竟一群光棍老住在一起,也是会出问题的。” “你这么爱替别人打算吗?”魔鬼的话让人觉察不出喜怒来。 孟如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过于敏感,总觉得他有些语气不善。 只能硬着头皮道:“我只是觉得,这样对大家都好嘛。” “你觉得,落在别人手里比落在我手里好过?”魔鬼的语气似乎更不善了些。 当然。你那么喜怒无常,身手又诡谲莫测,我在你手里连个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这些话孟如一也只敢在心里说说。 她想了想,还是如实道:“其实如果有选择,我当然不想落在任何人手里。可我总得回去,国师大人还昏迷未醒,我总不能让他误会我一辈子。” 魔鬼眼里闪过一抹什么,问道:“你就不怕,回去之后他们让你偿命?” “当然怕,所以,你还是考虑考虑把我卖给国师府吧。这样,你能拿到钱,我或许也不用死。”孟如一舍了这张脸面,顺着他的话讨好的求着。 魔鬼看了看她,无情的道:“你凭什么认为,国师府一定会出这个钱?又凭什么认为,他们就不会要你的命。” 孟如一被他问的噎了一下,随即道:“凭我问心无愧呀。而且,他们如果相信我,自然会愿意花钱救我。他们如果不信我,也会花钱把我买过去为他们主子报仇。所以无论如何你也不用担心拿不到钱。” 说到这里,她心一横,又道:“至于我,他们如果信我,也只有他们能为我澄清,如果连他们都不信我,那与其死在别人手里,那我宁愿死在云霄手上,同样是死,怎么也得选个轰轰烈烈,名留千古的方法吧?” 魔鬼沉默着,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才道:“你真这么想?” 孟如一摊手道:“都到这份上了,我有必要说假话吗?” “好,我可以去给国师府通个信。” “啊?”孟如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道:“你是说,你答应了?” 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魔鬼冷冷的道:“我会像国师府言明,如果他们愿意付十万两赎金,我可以把你交给他们。不过,这比跑路费得你来出。” 她就说他怎么会那么好心,竟然还要跟他收跑路费? 十万两赎金还撑不死他吗? 但眼下是有求于他,孟如一也只好忍了,道:“你要多少?” 魔鬼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五十两?” “五千两。”魔鬼面无表情的回着。 如果可以,孟如一真想喷他一口老血。 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抓了她,拿她勒索钱财就不说了,这勒索的跑路费还得让她这个被害者出,他也忍了,可他居然狮子大开口要五千两! “现在就给。”魔鬼又补充了一句。 孟如一顿时觉得自己要爆血管了,道:“我可以现在就烧给你。” “没钱免谈。”魔鬼起身就要走。 “哎——等一下。”孟如一不甘的叫住了他,道:“我打欠条不行吗?大不了,付你利息。” 魔鬼脚步一顿,道:“那你打算欠多久?” 孟如一一听有得商量,想了想,道:“快则三五个月,慢则一年,我一定还清。” 五千两不是小数目,她努力治病赚钱,最快也得这么久。 “太慢,我可没这个耐心。”魔鬼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孟如一急了,道:“那你说个期限。” 魔鬼转过来,走近她,一把挑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打量着她,道:“从这儿到国师府,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三四天。在这期间,你以身抵债,如何?” 孟如一脸唰的白了,看他半点也不似玩笑,差点就想啐他一脸。 可她如果真跟他翻脸,他一怒之下把她困死在这山里,她岂不是永远回不了国师府? 云霄这么久都没醒来,情况一定很不妙。 如果她能早点回去,也许,就能救他一命。 可是,出卖身体这种事实在有悖她的原则,这简直比杀了她还要难以接受。 “怎么,不愿意?”魔鬼唇角微浮,道:“既是如此,我也不勉强你。” 说完,放开了她,转身要走。 “等一下。”梦如一冲口而出叫住了他。 魔鬼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等着她的下文。 孟如一心一横,道:“我其实会的很多,唱歌,跳舞,弹琴,下棋,什么都会,我可以陪你玩三天不带重样,保证让你每一天都充满了新鲜感。” “所以呢?”魔鬼眼底燃起一丝兴致看向她。 “所以,如果是这种性质的以身抵债,我可以答应。” 魔鬼扬起一抹笑意,低下身来,在她耳畔道:“如果,我还想要的更多呢?” 孟如一也未见慌乱,抬头迎视他道:“好看的躯壳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如果你只是需要一个女人暖床,谁都可以,也不是非我不可。这是我的底线,你若不答应,那就算了。” 第301章 第三百零一章:他不是云霄 魔鬼眸中的光芒说不清是玩味还是欣赏,凝视着她,似是在认真斟酌着她的提议。 孟如一嘴上说的干脆,心里其实还是忐忑的,生怕他最终会拒绝。 “好,我就给你个表现的机会。”魔鬼忽然说着,“如果你表现不佳,我可是会随时取消交易。” 孟如一心中一喜,却还不忘提醒他道:“那你现在就派人去国师府传话。” 魔鬼倒也爽快,直接对他身后那桌人道:“安排个人,去趟国师府,看他们愿不愿意花这十万两。” 那几人齐声应着,由领头的那位指派了一人,当即便出发了。 亲眼看着那人骑马离去,孟如一心里总算燃起了一丝希望。 这时,就听得身后那魔鬼又道:“你把这些碗筷收拾干净,来我的房间。” 孟如一刚才承诺的很爽快,可真要实践时,心里其实没底。 她说的自己会这会那,其实都只是个皮毛,也不知能不能把那魔鬼糊弄过去。 魔鬼直接在卧房内等她,孟如一进去时,他正靠坐在床头,单手支额闭目养神。 听到她的脚步,魔鬼便睁开了眼睛。 孟如一强打起精神,问道:“你这会儿是想先听曲赏舞还是下棋呢?” “过来。”魔鬼开口命着。 孟如一只得走上前去。 “上来。”魔鬼拍了拍身下的床铺。 “哎,这和我们之前说的可不一样。”孟如一当即便要提醒他。 魔鬼不耐烦的打断她道:“听说你医术了得,上来给我松松筋骨。” 如果只是松松筋骨,孟如一倒还是可以接受的。 于是,她像个小奴婢般,脱了鞋,上了床。跪坐在他身畔,开始为他捏肩膀。 “用点力。”魔鬼提醒着。 他的肌肉和云霄一样紧实,以她的指力,揉按起来着实要费些力气。 为了让他满意,孟如一加重了力道,准确无误的揉按着他双肩穴位。 这下,魔鬼没再开口,心安理得的闭目享受。 这人也不知道是太过狂傲,还是真的心大,就这么把自己的后背毫不涉防的暴露给她。 有那么一瞬,孟如一在想,如果她现在趁他不备一刀戳中他要害,是不是就可以把他除了? 可是,他虽然变态了些,却也还没有到十恶不赦的地步,就算确实让人恨得牙痒痒,但要说直接将人杀了,似乎有些太残忍。 何况,还不见得成功。 如果,是像对付面具男一样,先用迷药控制他,再挟持…… “收起你的杀气。”魔鬼忽然悠悠开口。 孟如一心头一惊,手上的动作也僵了一瞬。 她不过就是动了下念想,他竟然就察觉到了? “专心做你该做的,不要让我动手。毕竟,弄残了就不值钱了。”魔鬼语气平静得像是在与人闲聊,然而,言语间渗出的杀机却让人寒到了骨子里。 “哪来的什么杀气,不是你让我用力些吗?我在努力憋劲而已。”孟如一若无其事的掩饰着。 反正她打死也不会承认。 不过,如此一来,她倒是真不敢再打什么主意,反倒是静下心来,专心给他按摩,决定用自己的专业手艺征服他。 魔鬼也不知是不是真累了,在她的揉按下,气息越来越轻,越来越缓,竟像是睡着了。 也只有这一刻,他骨子里透出的那股戾气才悄然隐没。 之前,有那么几个瞬间,孟如一就觉得他身形与云霄有几分肖似,如今戾气散尽,似乎又有这种错觉。 只是,他比云霄要稍显削瘦一些。 可除却身形,两人性情实在相差太远,云霄的儒雅君子之风在他身上根本寻不着半分,更不会像他这般邪恶可恶。 何况,云霄本身身体就不好,又被她重伤,听说到现在都还昏迷未醒。 这也是她无论如何都要急着赶回去的原因。 但此刻,因着他这一分的肖似,孟如一鬼使神差的升起一丝荒诞的期冀。 她先是偷偷打量了一番他的脸,没看出什么端倪来。 在确定他应该是睡着了之后,又假装为他按胳膊,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将手挪到了他手腕脉搏处。 一个人就算再怎么易容,也只能掩饰表象,是改变不了他的内在的。 可是,片刻之后,她心底那丝希望之火便被现实的冷水当头浇灭。 这魔鬼脉象正常,没有半丝衰弱的迹象。 他不是云霄。 孟如一吐了一口气,她一定是疯了,看谁都会下意识与云霄作对比,有一分肖似竟也会与之产生联想。 不过,虽然有些失落,但真正确认过了,幻灭了,也算是死心了。 唯今之际,她要么干掉这魔鬼逃回去,要么等魔鬼的人跟国师府交易。 前者操作太难,何况,就算逃出了这里,外面大概也是满世界都在抓她,再要落到别的什么人手里,还不定会遭遇些什么。 所以,孟如一暂时放弃了这个念头。 再看眼前的魔鬼,虽然很难伺候,只要他不触犯她的底线,她就勉为其难忍一忍吧。 至少,此时此刻,冲着这几分的肖似,她还能感觉到一丝亲切和放松。 一夜的疲累早在泡过热水澡,吃过早饭之后发酵到了极致,按着按着,孟如一精神便有些涣散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竟睡了过去。 多日来,她几乎都是在被绑住手脚的情况下入睡的,睡眠质量可想而知,如今解放了四肢,睡得竟无比的香沉。 “孟如一?”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唤着。 孟如一睁开眼睛,就见那张熟悉的俊颜就在她面前。 “云霄?”她有些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你的腿压到我了。”云霄淡声说着。 孟如一才发现,她正躺在翰墨轩云霄那张大床上。 室内烛火昏昏,光线暧昧,他俩共枕而眠,而她一条腿果然是搭在他腰上。 孟如一脸上一红,忙将自己腿收了回来。 不过,随即她又觉得不对,道:“奇怪,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大半夜的,说什么胡话?”云霄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道:“赶紧睡。” 第302章 第三百零二章:特别的梦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孟如一浑身一僵,心里仿佛有什么情绪在暗暗激荡着。 那是一种源自心底深处的悸动,仿佛被他触碰到了自己心里最柔软的那根弦。 “睡不着?”见她傻傻望着他,云霄忽然往她贴近了几分问。 “总觉得哪儿怪怪的,很不真实的感觉。”孟如一觉得自己的思绪有些模糊和迷茫,一时分不清现在是幻是真。 云霄看了看她,浅笑道:“你觉得怎样才是真实?这样吗?” 说着,他捉住了她的手,放置在了他脸上。 温暖光滑的触感让人心神一旌,却又真实得让人无比安心。 “还是说,这样?”低沉的嗓音本就有着盅惑人心的魔力,更何况,是这样的轻声私语。 话音落时,他已倾身过来,孟如一还在怔愣之际,那张惑人的俊颜已贴上她的。 四唇相触的柔软与炽热瞬间点燃了周遭的空气,孟如一脑子里“嗡”的一声,缺氧了。 他先是轻轻在她唇上啄了一口,在她惊怔之际,这才再度覆上,将她吮入口中,一寸一寸,由浅及深,蚕食舐尝。 这个吻极尽缱绻,孟如一再无心思去作他想…… 孟如一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鼻子像被什么堵住了,有些缺氧。 她摇头挣了几下,未能挣脱,忙张嘴呼吸,人也跟着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赫然对上一张有些陌生的脸,吓得差点蹦起来。 那人在她睁眼之际这才松开了捏住她鼻子的手。 竟是那魔鬼。 魔鬼侧身而躺,单手支着脑袋,正神态悠然的看着她。 等一下,躺着? 孟如一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不是那魔鬼的床吗? 她刚才竟然在这张床上睡着了? 睡了多久? 孟如一目光越过了魔鬼看向窗外,看天色,竟似乎已经不早了。 随即,她好像记起,她还做了个梦,梦到云霄…… 孟如一脸上顿时有些发烫,只因当时梦里的感觉太过真实,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看向那魔鬼。 “你你没对我做什么吧?” 魔鬼欣赏着她的反应,有些好笑道:“我做没做什么你不知道吗?” 他这模棱两可的话还真叫人无从分辨。 孟如一下意识的用袖子擦了擦嘴。 魔鬼见状,了然道:“看来,是做了什么很特别的梦?” 孟如一脸上顿时有种被人看穿的窘迫。 魔鬼见状,脸上竟浮起一丝愉悦,道:“行了,看在你陪我睡了半天的份上,今天我就不难为你什么了,去做饭吧。” 什么叫陪他睡了半天?孟如一简直有种想要打死他的冲动。 看她腮帮子都鼓起来了,一副恨不能冲上来咬他的模样,魔鬼唇角的弧度更明显些,道:“怎么,不想做饭?那也行,躺下陪我继续睡。” “谁说我不想了?”孟如一三两下从床上蹦了下去,像是唯恐被人拉住般拔腿就往外跑。 “口味清淡些。”魔鬼的声音在身后吩咐着。 孟如一不搭理,直接冲了出去。 出得门来看到外边的天色,才惊觉已临近傍晚。 她这是睡得有多死?要不是那魔鬼把她弄醒,还指不定要睡到什么时候。 真是奇怪,她以往警觉性还是很高的,难道是太累的缘故? 事已至此,孟如一也顾不得追究这些。未免那魔鬼在找她的茬,她乖乖的去准备做饭。 领头的随从不知从哪儿摘了些蔬菜回来,正和其他几人在门前小溪边洗菜。 见到孟如一出来,那随从冲她招了招手。 孟如一走上前去,随从将洗好的一筐菜塞到她手里,道:“老大晚上喜欢喝粥,粥里添些蔬菜即可。” “你们几个一直住在山里吗?”孟如一闲聊般问。 随从本不愿回答,在孟如一满目期盼之下,顿了一会儿,才道:“有活才住这儿。” 至于是什么活,就不用明说了。 孟如一聪明的打住,道:“我不太会做饭,你能不能从旁指点指点?” 随从倒也没有太意外,道:“随我来吧。” 孟如一忙端的菜跟在他身后,顺势问道:“怎么称呼你呀?” 等了一会儿,见他不说话,又道:“我总不能跟你们说话都叫喂吧?” 也许觉得她说的有道理,随从这才道:“你可以叫我月。” 月?虽然觉得这个名字有点奇怪,也不知是不是随口乱起的,孟如一还是点了点头,“好,我记住了。” 除了蔬菜,月还着人弄了一条鱼和一只山鸡。 孟如一,虽然很少下厨,家常菜倒还没问题。 一个时辰下来便熬好了粥,烧好了鱼,炒了几道蔬菜,外带一锅鸡汤。 晚饭还是摆在院子里。 和早饭一样,还是她与魔鬼同坐一桌。 看到桌上的饭菜,魔鬼脸上的表情还算满意。 孟如一端起碗筷正要开吃,就见到魔鬼轻咳了一声,端坐不动,冷眼看着她。 孟如一不明所以,直到魔鬼冷声道:“夹菜。” 孟如一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心道:这人可真够作的,都多大的人了,还非得让人给他夹菜才吃。 不过,人家现在是大爷,想要享受一把大爷的待遇,身为人质的她又哪有资格说不? 只得每道菜夹了一筷子放在他碗中。 “下次记住。”魔鬼说完,这才开动。 孟如一望了望天,还好只有三天,要真跟这位大爷生活久了,她一定会早衰。 不过,这魔鬼作归作,倒是不怎么挑嘴。 尽管,鱼有点糊,汤有点咸,蔬菜火候也过了。 看着最后一桌子盘子几乎都光了,孟如一颇有成就感的同时,忍不住又想,这男人平时也不知道都吃的什么?这种饭菜居然也能吃得这么香。 可见,一群光棍生活在一起,真是可怜。 “晚上,你就住在这个房间。”饭后,魔鬼指着自己卧房隔壁的房间宣布着。 “你这也不是没有别的房子,我不能有别的选择吗?”孟如一十分不情愿和他同住一个屋檐下。 “这样比较方便,我晚上若有什么需要,你要随传随到。”魔鬼不容拒绝的说着。 第303章 第三百零三章:一群奇葩 “需要?什么需要?”孟如一总觉得这话听着怪怪的。 魔鬼脸上扬起一抹意味深长,道:“你认为呢?” 暖床是不可能的,该不会,是递夜壶什么的吧?别说,这种事儿这魔鬼还真干得出来。 孟如一正要抗议,魔鬼又道:“今日时间太晚,热水就不必烧了,明天记得早点起来做早饭。” 说完,也不待她反应,转身就回了屋里。 孟如一独自收拾着残局,等她洗罢了碗筷,正纠结着要不要去那房间住时,却见那魔鬼的身影在暮色中一闪而过,消失在山里。 天马上就黑了,这大晚上的,他上山干嘛? 孟如一好奇之下,正想跟过去看看,却被人叫住。 “孟姑娘,天色不早了,你该回房歇着了。”叫住她的人正是随从月。 “我刚才看到你家老大上山了。”孟如一指了指魔鬼消失的方向。 月并不惊讶,道:“他人的事,你无需干涉,山里野兽多,我们在附近布了些陷阱,所以请你不要随意走动,以免误伤。” 对方话说的这么清楚,孟一自然就明白了。 至少,他们现在还给她一点人身自由,没有将她捆绑起来。如若她做得过了,怕是就没这待遇了。 反正那魔鬼也不在,孟如一便放心的回了她的房间。 这间房显然是临时布置,屋内除了一套桌椅,一张床以外,几乎没有别的摆设。 好在,床上的被褥还是很干净。 原以为白天睡的时间不短,这会肯定很难入睡,可谁知在床上躺了没多久,她竟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仿佛又梦到了云霄。 还是在翰墨轩的寝居内,云霄倚坐在床头看着她。 她想要起身与他说话,身体却异常困乏,甚至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再后来,她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她依旧是被熟悉的窒息感唤醒的。 睁开眼睛,就见一只大手正捏紧她的鼻子。 想都不用想,敢这么对她的人除了那魔鬼,还会有谁? “不是说过了让你早点起来煮饭吗?”魔鬼放开了她,冷冷说着。 “天这就亮了吗?”孟如一揉了揉鼻子,探头一看,窗外果然已经有曙光了。 她竟睡了整整一晚?这魔鬼昨晚居然没有折腾她? 魔鬼似是一眼便看穿她所想,道:“怎么,看你这脸色,昨晚我没找你,你好像很失望。” “大哥,自恋是种病,得治。”孟如一回敬了他一句。 好在,为了防他,她是和衣而眠的,此刻倒也不用担心太尴尬,掀了被子便下了床。 不过,她倒是留心了一下房中的物件,最后拿起床上的枕头嗅了嗅,有一股淡淡的草木香。 “这枕头里装的是什么?可以安神?”孟如一好奇的问。 魔鬼也未否认,道:“山里的东西,你是大夫,应该懂得比我多。” 孟如一猜想,应该就是这东西才让她睡得这么香沉。 这么两觉睡下来,感觉神清气爽,整个精气神都恢复的差不多了。 这药枕竟这还有这功效,回头等这魔鬼不注意的时候,她得偷一点来研究研究。 “这东西山上多的是,想要,一会可以自己去采,不用偷。”魔鬼冷不丁说着。 被人戳穿了心思,孟如一脸上一热,继而狐疑的看向他道:“为什么每次我想什么,你好像都知道?” “你盯着枕头,眼睛都绿了,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魔鬼讽笑着。 “有那么明显吗?”孟如一不满的耸了耸鼻子。不过,关注点很快就转到了另一件事上。 “你刚才说,我一会可以上山采药?” “家里的野味都吃完了,一会儿你要协助大家上山打猎,你可以抽空顺便采些。” “我还得去打猎?” 看她一脸不可思议,魔鬼说道:“这里条件有限,你得自力更生。” 孟如一没忍住笑了,他们赏金猎人的生活都这么清苦的吗? 怪不得一开口就要十万两赎金。 这一定是穷疯了。 吃罢了早饭,魔鬼果然召集了大家上山狩猎。 孟如一骑马还行,骑射却是完全不会。 本以为,他们最多让她跟在后面捡捡猎物。谁知,魔鬼不止给了她一匹马,还分配给她一张弓,一袋箭。 这还真是一伙奇葩。 “你就真的不怕我半路骑着马跑了?或者说,在背后给你们来上一箭?”孟如一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魔鬼淡淡道:“你大可以试试,在你的箭射出之前,若你的胳膊还在,就算你厉害。” 孟如一吐了吐舌头,道:“开个玩笑而已,你们敢给我马和箭,自然是有恃无恐的,我岂会自行找死?” 魔鬼未置可否,道:“会射吗?” 孟如一摇了摇头。 枪她会,这种冷兵器,她也就能看看。 所以,他们给她发这个,纯粹就是个摆设。 “过来。”魔鬼将她唤过去,道:“拉弓。” 他这是要现场教她? 孟如一疑惑着拿起了弓。 魔鬼上手替她调整了姿势和位置,又从她箭袋中抽出一支箭来,搭上弓弦,架着她的手,将弦拉开瞄准。 虽然他示范得很认真,但这个姿势下,他等于自身后完全将她拥在了怀中。 孟如一清晰的感觉到男子阳刚的气息笼罩着她整个后背。 难道说,所有男人身上的气息都是大同小异的?这人身上暖暖的温度竟让她有种熟悉的安心感,并不那么令人排斥。 惊觉到这一点,孟如一下意识的便想要挣开他。 “别胡思乱想,瞄准的时候要专注。”魔鬼在她耳畔命令着。 孟如一心弦颤了颤,这训话的语气跟云霄好像。 距离这么近,她异样的反应自然没能逃过那魔鬼的眼睛。 “怎么?昨天还在我面前上演三贞九烈,这会儿就想入非非了?” 这话着实有些伤人,孟如一瞬间醒过神来。 明明她已经亲自验证过,他不可能是云霄,这会儿居然还异想天开,不是自取其辱吗? “谁说我是想入非非?我只是想不明白,哪有劫匪教人质骑马射猎的,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第304章 第三百零四章:狩猎 魔鬼毫不客气的道:“你至少还要在这呆两天,万一国师府的人不愿拿钱赎你,呆的时间会更长。不学狩猎,难道你想白吃吗?” 孟如一真想拿手中的箭插他身上,道:“那我吃米饭是不是还得下地种田?为了不白吃你家肉,你赶紧把我放了吧。” 魔鬼根本不搭理她,握住她拉弓的手,代她发力,箭离弦而出,钉在对面树干上。 “好好练,在你狩到猎物之前,不准采药。” 说完,这才放开了她,跃上他自己的马背。 孟如一望着他的背影,已经无力吐槽了。 尽管很不情愿,孟如一还是被他们夹在队伍中带上山了。 这些人显然都是狩猎好手,其中两人专门负责驱赶猎物,剩下的人则见活物便射。 箭一离弦,从无虚发。 孟如一夹在中间,有些手忙脚乱。 通常,从她看到猎物,匆忙瞄准之际,其他人早就已经将猎物拿下了。 一开始她是迫于无奈,不得不射,可连续被人抢了几次之后,竟也激起了她的好胜之心,开始抢着发箭。 不过结果可想而知,最后箭射去哪里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不要慌,看准了再出手。”魔鬼不知几时驭马到了她身后。 说完,他抬了抬手,其他人便分散去了别的地方。 不一会,树丛中一阵悉悉碎碎声,有什么朝她这边跑了过来。 孟如一急忙搭弓准备,待那猎物穿出树丛时,拉弦放箭。 “嗖”的一声,箭矢插在了离那猎物几步远的地方。 是只獐子。 獐子被她的箭一吓,掉头就往灌木丛跑。 “腕力还不够。”就听得魔鬼的声音在她身后道:“继续。” 随后,便听又有猎物仓促奔来。 显然,这是有人在为她围猎。 孟如一忙又取了一支箭。 这次,窜出来的竟是一头麋鹿。 有了刚才的经验,孟如一稍稍稳了些,找准目标,将箭射出。 只听那小鹿啾啾叫了一声,栽倒在地。 竟然射中了! 孟如一欣喜若狂,没有想到竟然也不是很难。 “还不错,有点天分。”魔鬼驭马上前,难得的赞了一句。 被他这一夸,孟如一心里颇有成就感,不过,也就高兴了这一瞬,随即系统出现了提示音。 “前方发现伤员,请立即医治。” 孟如一怔了怔,前方除了那头被她射中的麋鹿,就只剩茂密的树丛,伤员……难道是它? 孟如一有些哭笑不得,系统连动物都救? 不过,既然系统已经出了任务,也就管不了那许多。 孟如一忙打马过去。 只见那一箭正中那麋鹿侧腹处,见她过来,它竟挣扎的撑了起来想要跑。 奈何箭伤的疼痛让它没能撑几步。 看这小东西挣扎求生的模样,孟如一心头莫名一软。 怕它再动会加重伤势,孟如一忙跃下马背,动作利索的一把按住了它。 粗粗检查了一下,发现这麋鹿竟然怀孕了。 这一箭伤得极险,差几分,就要伤到母胎了。 孟如一忙自空间中找出止血的工具和药物,准备为他拔箭。 “你这是做什么?”魔鬼也驭马到了跟前,打量着她的举动。 “你忙你的,我得给它处理一下伤口。”孟如一头也未抬的说着。 未料,魔鬼竟也翻身下马,蹲下身来道:“不要告诉我,你还准备给它疗伤。” “它怀孕了,这伤若处理不当,怕是会伤及性命。”孟如一已经决定要救它,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鹿胎?”魔鬼点了点头,道:“倒是有几分价值。” 孟如一听得心头一怒,道:“你还真不愧是魔鬼呀,什么都是钱,连胎儿都不放过。” “魔鬼?”魔鬼的声音突然低了几分,“这是你对我的称谓?” 孟如一当即僵住,背脊一紧。 糟糕,她一时情急,怎么把他的外号给说出来了? 斜过眼去偷偷一看,魔鬼正冷着脸看着她。 这人身上本就自带一股戾气,眼神里像是带着刀子,简直能叫人不寒而栗。 孟如一尴尬的笑了笑,强行转移话题道:“你看它伤得这么重,救命要紧,其他事,咱们还是容后再议吧。” 魔鬼似乎很不爽,道:“一会儿就带回去炖了,何必多此一举?” 看他不似说笑,梦如一急了,道:“不行,这个你们不能动。” “嗯?”魔鬼鼻音里挑起一丝浓浓的不满。 梦如一却没有妥协,坚持道:“这是我的猎物。” 魔鬼冷声提醒道:“你现在也是我的猎物。” 孟如一顿时便噎住了,好吧,大概是他给的自由太多,她倒还真差点忘了这一点。 可是,这小母鹿看着着实可怜,就算不是为这系统的任务,她也不忍见死不救。 “大不了,我这几天不吃肉,我光吃青菜行了吧?” 魔鬼想也没想道:“没有猎物,拿什么去换青菜和米?” 孟如一被他气乐了,道:“那我不吃,我什么都不吃行了吧。” 魔鬼有些不可思议,道:“为了一头牲畜,你宁可绝食?” “反正饿几天又不会死,还能减肥。”孟如一早在心里盘算好了。 反正,她空间里维生素葡萄糖什么的多得很,就算几天不吃,无非就是饿些,也能维持住身体所需。 看她态度如此坚决,魔鬼脸色有些不好,道:“妇人之仁,给你两条路,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动手?” 孟如一没料到他竟如此心狠,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不依不饶? 其实,想开了这也不过是头野兽,她犯不着为了它触怒这魔鬼。 可是,身为一个医生和女人,对生命,对母性,都有着本能的尊重与敬畏,只要能救,她还是要尽力救一下的。 见她迟疑,魔鬼抬手便要伸向那小鹿。 孟如一忙挺身挡在了他面前:“等一下。” 魔鬼眉头一皱。 孟如一刻意忽视他眸中的杀意,道:“你看它这水汪汪的大眼睛,满眼都写着哀求,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你欺负我这弱女子也就罢了,现在还要欺负人家孤儿寡母,这岂是大丈夫所为?” 第305章 第三百零五章:强吻 魔鬼眯眼看着她,神色未明。 “少杀这一只,你们也绝不会吃不上饭饿死,但却至少可以拯救两条生命,拯救一个幸福的家庭,可能这小鹿的配偶正等着它的妻儿回家呢。” 孟如一看他竟没有打断她的胡扯,便继续编道:“你身为一个男人,试着换位想一想,如果你的妻子怀了你的孩子,贼人为了想换一点米,就把你的妻儿宰杀了,你心里是什么感受?” 魔鬼冷哼了一声,道:“说不定它的配偶此时早已命丧箭下。” 孟如一差点被他这一句话噎死,忍了忍,道:“若真是如此,你就更不能赶尽杀绝了呀,好歹给人家留个后呗,也算是给你自己积一点福德嘛。” 魔鬼面色丝毫不为所动,道:“救两只牲畜就算是积福德了吗?我杀人无数,还怕再添两只牲畜的罪孽不成?” 孟如一被他的话惊到,她有种直觉,他说他杀人无数,并不像是随便夸口。 看他对生命如此漠视,那她是不是随时也有被杀的可能? 可是,他身上的戾气虽然很重,为人也很恶劣,但孟如一觉得,他也还没到丧心病狂的地步。 一个会靠狩猎去换取食物的人,应该并没有坏到无可救药。 至少,他还有着他自己的底限。 否则,凭他的本事,大可以去偷,去抢,何必多此一举? 想到此,她心念一动,转头摸了摸地上的麋鹿,道:“哎呀!不好了,它动了胎气,再不马上拔箭止血,母子都会没命的。” 说着,她便不去管那魔鬼,背对着他握住了箭矢,小心翼翼将它取了出来。 果然,她赌对了,魔鬼并没有趁机出手。 拔箭的疼痛让麋鹿忽的又挣扎起来,孟如一竟有些按不住它。 血流的有点快,他忙道:“快,帮我按住它一下,要不然,我没法给它止血。” 她无视他的警告这已经让魔鬼不悦,现在居然还让他帮忙? “大哥,回头你怎么跟我算账都行,现在先帮帮忙,可好?”见他怔着不动,孟如一又软声求了一句。 也许是她这句服软的话起了作用,魔鬼虽然脸色难看的很,终于还是动了,伸手捉住了麋鹿乱蹬的蹄子。 他力道极大,不过随意一握,那麋鹿便再也挣不动了。 孟如一也不敢耽搁,忙动手为它止血上药。 因为伤的位置比较危险,孟如一操作的很慢很细致。 而魔鬼竟难得的没有打搅她,只是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足足小半个时辰,孟如一才算忙完了,不禁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抬头间,不经意的便与一双深沉的眼睛撞了个正着。 孟如一怔了一下,也是在这一刻她才发现,这魔鬼的眼睛竟也生得不赖。 冷是冷了些,却深邃有神。宛如两颗倒映了星光的黑曜石,无端让她又想起另一双熟悉的眸子。 老天还真是瞎了眼,让这样一个魔鬼生了一双云霄那样好看的眼睛。 孟如一与他错开视线道:“好了,现在可以松手了,你拯救了两条生命,现在的感觉是不是比杀戮要好多了。” 魔鬼冷哼了一声,撒了手起身道:“没有猎物,今天别想再采药。” “不采也可以,你能不能再帮个忙?”孟如一小心翼翼的搓着手问。 魔鬼一个冷眼看过来,没有说话。 孟如一讨好的笑道:“它的伤口有点深,明天还得再换一次药,你能不能找个东西帮我把它带回去?” 魔鬼的脸瞬间又沉了几分。 孟如一忙道:“你看,你也花了那么大功夫才让它脱离了危险。如果现在弃它与不顾,那刚才做的不就白费了吗?你就好人做到底呗。” 魔鬼冷冷凝视了她片刻,忽然欺身一步,道:“我可以答应,不过,你打算用什么来做报答?” 孟如一差点忘了,这魔鬼是无利不起早的。 她讨好的道:“这对你来说不过举手之劳,报答就不必了吧?再说了,我都答应这三天任你娱乐差遣,你就当是给我点小回馈呗?” 魔鬼审视着她,似是在斟酌着。 孟如一仰着头,等待着他回答。 忽然,他猝不及防的一把揽过了她。 在她还来不及反应之际,低头撷取了她的唇。 “唔……”孟如一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便要推开他。 魔鬼似是料到了她会挣扎,另一只手迅猛无比的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她整个人便被他牢牢禁锢在怀中,根本动弹不得。 魔鬼的吻犹如饿鬼一般。狠狠摄住了她,霸道的便想撬开她的唇。 意识到他的企图,孟如一死咬着牙关,不让他得逞。 见她防备的紧,魔鬼竟放弃了攻城略地,只贪婪的吻着她的唇,一遍一遍的舐尝那柔软的滋味。 孟如一几曾受过这等屈辱,怒极之际,在空间中摸出一把刀来。 还没来得及出手,手腕却被他先一步擒住。 这魔鬼,为什么总是能准确的预料到她要做什么? 似要惩罚她的反抗一半,他狠狠的在她唇上吮了一口之后,竟张口咬住了她 就在孟如一以为他发狂要撕咬她时,魔鬼最终却只是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她的唇瓣。 在她刚刚品尝的痛意时,他毫无预兆的松开了她。 孟如一喘息未定,整个人都还是蒙的,一团怒火在胸腔里沸腾着。 这恶魔竟敢占她便宜! 魔鬼似是意犹未尽的抿了抿唇,这才抬手,吹了一声响哨。 不一会,那几个随从便驭马赶了过来。 “把这头鹿带回去,别伤着。”魔鬼吩咐着。 “是。”随从们应着,也不多问,便走上前去。 其中一人自袖中掏出一张大网来,几人将麋鹿放在了网中抬了起来。 孟如一还沉浸在被人强吻的愤怒中,即便这魔鬼如她所愿,却半点也不能浇灭她心中的怒火。 “你还不赶紧去盯着你的小鹿?你花了这么大代价救下它,若他们没忍住把它烤来吃了,我可管不着。”看她紧握着拳头杵在那里,魔鬼出声提醒着。 第306章 第三百零六章:主动伺浴 他不提还好,一提,孟如一险些想要扑上去扎他几刀。 好在,她理智尚存,知道跟他硬来吃亏的只是自己。 深吸了两口气,强压住心中的冲动,孟如一跨上马背,朝那些随从追去。 回到山脚,确认过了那头麋鹿暂时没有危险,孟如一便将它安置在了马棚内,准备等明天给它换过药,再将它放回山里。 其他人收获不少,却只留下了几只山鸡野兔,剩下的由一名随从带着出了山林。 还真是拿这些野味去换米换菜呢?孟如一看在眼里,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她原本还觉得这些人跟寻常的恶徒不太一样,或许没那么可恶。 可刚才那魔鬼的行为却又推翻了她的念想。 被人占了这么大的便宜,这口恶气自然不能就这么咽下去。 原本她还想等着国师府的消息,可现在看到恶魔的行径,也不知接下来还会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她总不能再这么被动的等下去。 午饭的时候,她企图在饭菜中动点手脚。 奈何那魔鬼似是早有提防,竟然让月一步不离的紧盯着她。 怕打草惊蛇孟如一只得暂时作罢。 饶是如此,开饭的时候魔鬼还是一反常态的没有开动。而是自他自己碗里夹起一块她刚夹过来的菜,递到了孟如一嘴边。 孟如一没好气的瞪着他道:“怎么,怕我……” 话还没说完,便被他塞了一口菜,道:“吃。” 谁要吃他筷子夹过来的东西? 孟如一当即就想吐出来。 “你敢吐试试。”魔鬼冷声威胁着。 混蛋!孟如一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只得咬牙切齿的把菜咽了下去。 魔鬼尤不罢休,又夹了一块递过来,命道:“张嘴。” 孟如一怒道:“怕死你别吃啊……唔……” 魔鬼一块一块的将他碗中的菜通通塞进了她嘴里,道:“喜欢我喂你吃吗?” “变态,我喜欢你去死。”孟如一顾不得口中还塞的菜,含糊不清的咒着。 魔鬼竟笑了一声,道:“那就不要妄图在饭菜中动手脚。” 孟如一愤怒的冲他呲了呲牙,心里却是一片震惊。 这魔鬼心机太深,料事如神的,看来,要对付他,她还得更谨慎些。 做晚饭前,孟如一烧了大锅热水,替他将浴桶里的水盛满。 魔鬼雷打不动的坐在他房间里看书。 也许是心里憋着恨,孟如一只觉看他哪儿都不顺眼。 哼,明明心黑得跟恶魔似的,看那么多圣贤书,有用吗? 不过,想归想,她一开口,语气平和,道:“热水烧好了,赶紧来洗澡吧,别一会凉了,又说是我烧的不够热。” 魔鬼放下手中的书籍走了过来,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道:“今日如此自觉?” 孟如一避开他的视线,道:“我说过要让你满意,自然会尽力去做到。等你洗过澡,用过饭,我还为你准备了歌舞。” “是吗?”魔鬼凝视着她,唇角勾起一抹邪肆,道:“在山里那会儿还恨不得杀了我,现在突然这么乖巧,不会是憋着什么坏吧?” 那双幽深的眸子透着冷锐,仿佛能看穿一切。 也亏的孟如一心理防线还算过硬,抬眸与他对视道:“你不是眼睛毒辣的很吗?我哪敢在你眼皮子底下耍什么心眼?” “最好是这样。”魔鬼说完,这才转身走向浴室。 孟如一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听到她的脚步,魔鬼忽然顿住,回头看向她,道:“有事?” 孟如一挺了挺脊背,道:“怕你嫌水温不够,等你亲自检验啊。” 魔鬼狐疑的看了她一眼,道:“你可以出去了。” 他今天居然不找她茬了? 孟如一很是意外,在门口磨蹭了一下,咬牙道:“需要搓背吗?” 魔鬼脚步一僵,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她,片刻后,才道:“你确定?” 孟如一绞着手指道:“你如果不需要,那就算了。” 说着,一副打算要离开的样子。 “站住!”魔鬼果然叫住了她。 孟如一心中微微一喜。 “过来。”魔鬼低沉着声吩咐着。 孟如一按捺住激动,步履平常的走到他跟前。 魔鬼看了看她,张开双臂,道:“宽衣。” 看他一副理所当然等人伺候的模样,还真是毫不客气。 不过,为了让他放松警惕,好继续接下来的计划,孟如一只好咬牙忍了。 要为自己痛恨的人宽衣,这绝对是件最艰难的事。 孟如一一边解他的衣带,一边幻想着一会儿如何让他死的更惨。 褪去了外袍,中衫,很快便只剩下最贴身的衣物。 孟如一住了手,道:“剩下的你自己来吧。” “怎么,害羞了?”魔鬼嘲讽着,“连衣服都不敢脱,还敢给我搓澡?” 孟如一牙根都快咬碎了,这人还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看在他就要死了的份上,她忍! 这么想着,她才再度伸手,要去解他的内衫。 手碰到了那件薄薄的衣物,以及衣物下他炙热的体温,孟如一还是忍不住有些紧张,又有些羞怒。 正欲豁出去三两下给他扒了,手腕上忽然一紧,被那魔鬼一把握住。 “你干什么?”孟如一心中一惊,想要挣开他的钳制。 魔鬼没有说话,手上微微用力,便将她拽进怀中。 男人身上阳刚的气息瞬间笼罩着她,炽热的体温隔着那层薄薄的衣物传递过来,周身的空气顿时跟着升了温。 “你放手。”孟如一在他怀里挣动着,强抑住心中的怒意和惊惧,道:“你能不能先洗澡,不然水就凉了。” 魔鬼垂眸凝视着她,笑道:“不急,在这之前,我们可以先做点别的。” 孟如一急道:“你别忘了,咱们可是约定好的,你不能太过分。” 魔鬼俯身贴近她,故意靠近她耳畔,道:“你主动提出要为我伺浴,不就是在暗示,要和我亲近?” “你想太多了。”孟如一偏了偏脑袋,尽量离他远一点,道:“我就只是单纯的想为你搓搓背而已。” “你会那么好心?”魔鬼一把抬起她的下巴,在她脸上细细打量着。 第307章 第三百零七章:夜探 孟如一硬着头皮与他直视,尽量坦然的面对他道:“我怕今天的事惹怒了你,你会反悔我们的约定,所以,才想讨好讨好你。” 魔鬼凝视着她的眼睛,像是要透过它们,看到她心里去。 深邃的眸子宛若浩瀚的宇宙般有着惑人的神秘魔力,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梦如一竟有些许晃神。 这双眼睛和某人实在有些相像。 就连凝视她时的眼神都有几分相似。 只不过,相比云霄,眼前这双眼睛更邪肆了几分。 在孟如一愣神之际,魔鬼倾了倾身,脸便几乎贴上了他。 灼热的气息撩在她脸上,孟如一忽的清醒过来,忙偏过头去,躲开了他即将吻过来的唇。 本以为接下来他又会上演山上强吻她时的那一幕,孟如一甚至做好了要挣扎的准备。岂料,那魔鬼顿了顿,竟放开了她。 重获自由,孟如一简直有些不敢相信。 等反应过来,忙往后退了两步,与他拉开距离。 “出去。”魔鬼冷声命令着。 孟如一还沉浸在刚才诡异的气氛中,听他口气不善,莫非,她刚才拒绝的态度激怒了他? 可如果现在出去,她岂不是前功尽弃? 见她不动,魔鬼上前一步道:“你若再不走,我就当你是真的想与我发生点什么了。” 他邪肆的语气半点也不似只是吓唬她。 尤其是那双眼睛里透露出的炙热渴望,孟如一就算再怎么没经验,也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既然如此,那你就自己洗吧。”她仓促的丢下一句,转身便往外走。 魔鬼转身也朝门口走来。 孟如一只道他反悔要来追她,再也顾不得形象,拔腿就跑,还险些被门框绊了一跤。 却听得身后一声轻微的关门声。 孟如一脚下一顿,回头看看那扇紧紧关上的房门,一时有些呆住。 怎么,刚才他不是要追她,而只是要关门? 不过,刚才那种情况下,魔鬼竟然没有对她用强,实在有些出人意料。 看来,想要趁他洗澡时电死他这个计划不太好实行。 孟如一懊恼之际,脑海里竟又浮现起刚才的画面。 她最近是太挂念云霄的缘故吗?怎么总产生一些错乱的幻想? 她知道自己对云霄的心思早就不单纯,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疯狂”了? 洗澡和做饭找不到机会下手,孟如一只得将希望寄托于晚上。 吃饱了晚饭,收拾妥当之后,她烧了些热水,正要回房洗澡。 刚走了几步,便看到那魔鬼穿着新换的墨色长袍,出现在进山的路上。 孟如一记得,昨天的这个时候,他也是独自一人上山,怎么今天又去? 昨晚她一觉睡到大天亮,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更不知道他去山里是干什么勾当。 而且,他一个随从也没带,肯定不会是狩猎,更不会是去杀人越货。 难不成,是去找女人? 这个理由虽然最有可能,但,这深山里能有女人吗?女鬼还差不多。 孟如一的好奇心彻底被挑了起来。 “孟姑娘。”又是那随从月的声音:“时候不早了,早点洗洗睡吧。” 看来,有月他们盯着,这会儿去跟踪那魔鬼也不现实。 孟如一想了想,提着水桶回了自己房间。 没有那魔鬼在,孟如一放心的洗了个澡。 忙完之后,便就着油灯,将枕头给拆了,把药草全数塞进了自己空间里。 做完这些,依旧不见那魔鬼回来,房中再无他人,她索性偷偷溜到了魔鬼房间。 魔鬼房中的摆设也没比她多多少,除了一些必不可少的生活用品之外,几乎再无其他。 如果这里不是他的临时住所的话,那他这个人的生活也未免太枯燥乏味了些。 想到他没事会坐在隔壁屋子看书,孟如一又溜过去翻看了一番他的书籍,竟然都是些生涩难懂的类似于周易八卦类的书。 这个人,当真很难让人捉摸。 外边依旧没有动静,孟如一便放心开始布置。 山里的夜格外静寂,除了虫鸣,似乎再听不到其它。 不知过了多久,孟如一都快等睡着了,终于听到外边传来了脚步声。 她忙在自己床上躺好,假装熟睡,却竖起了耳朵,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只听得那脚步声带着几许沉重,推门进来。 随即越来越近,竟不是回他自己房间,而是朝她房间而来。 大半夜的,他来她房间干什么? 是发现了什么吗? 孟如一整个人顿时绷紧了,又怕被他察觉,忙调整了呼吸,继续假装睡着。 门被无声的推开,脚步声放得更轻了些,很快便到了她床头。 偏偏孟如一还是面朝着门口睡的,此刻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被他瞧出端倪。 床榻忽然一沉,对方竟在她床沿坐了下来。 他不会是想趁她睡着,对她做什么吧? 孟如一胡乱猜测着,忽然联想到了昨晚做的梦。 昨晚她梦到云霄在她床头坐了好久好久,该不会,那根本不是梦,坐在她床头的人其实是这魔鬼吧? 孟如一只觉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试想想,有人大半夜的坐在你床头看着你,是种怎样的感受? 这魔鬼不会这么变态吧? 或许这只是巧合。 或许,他只是顺便过来看看她有没有睡着。 孟如一正在心底安慰着自己,忽然,一只温热的手拂上了她的眉梢。 孟如一实在没控制住,眉头跳了一下。 对方立刻有所察觉,手上的动作随之一滞。 孟如一还在纠结着要不要继续装睡,还是索性醒来揭穿他,忽听得门外又有细微的响动传来。 容不得她多想,身边的人忽然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唔!”孟如一惊的差点要跳起来。 “嘘!”对方捂住她的同时,欺身将她死死压住,抵在她耳根道:“想活命就别出声。” 虽然近乎耳语,却是那魔鬼无疑。 孟如一震惊的瞪大了眼睛,黑暗里,魔鬼与她四目相对。 在给了她一记警告的眼神之后,忽然一把抱起了她。 “唔……”孟如一本能的抗议,却被他死死地捂住,没有泄露出半分。 第308章 第三百零八章:逼供 下一秒,她竟被他带的飞身而起,无声无息的落在了房梁上。 那横梁不过腿粗,魔鬼抱着她,堪堪站在那梁尽头。 孟如一被他紧紧搂在怀里,脚下悬空,看着别提有多惊险。 “怕掉下去,就抱紧我。”魔鬼在她耳根说着。 眼下这种情形,显然是来了什么不速之客,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不忘调戏她,可见有多可恶。 孟如一狠狠瞪了他一眼,正准备无视他。 紧搂在她腰际的手忽然松了松,她整个人往下一滑,险些掉下去。 亏得她反应还不慢,反手便抓住了身前的人。 与此同时,腰间又是一紧,她依旧稳稳的呆在他怀里。 很明显,刚才他是故意的。 孟如一想要再松手,又怕这恶魔在故意整她,只得暂时按捺住。 就听前门极轻极轻的被推开,透过梁上的缝隙,依稀能看到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悄然潜入。 黑暗里,还闪过几道利器的光芒。 这些是什么人? 孟如一还来不及揣测,就见那几个身影推开魔鬼的房间,潜入进去。 糟糕,他们这一进,那岂不是…… 孟如一下意识的抬头,瞥了一眼那魔鬼。 察觉到她的目光,魔鬼垂眸扫了她一眼。 孟如一忙心虚的移开。 这时,只听得隔壁屋内传来一声低呼:“不好,中计了。” 脚步声匆忙,想要从屋内退出来,才走没几步,就听到咚咚几声,栽倒在了地上。 魔鬼静待了两秒,这才抱着她旋身跃下。 随后,屋外几处也传来了动静,月提着灯笼冲了进来。 借着灯笼的光,只见正厅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个黑衣蒙面人。 “您没事吧?”有有些担心的看向魔鬼问着。 魔鬼淡淡的道:“有事的是他们。”说着,目光扫了孟如一一眼。 孟如一假装一脸懵逼,什么也不知道。 魔鬼朝月一个眼神示意。 月点了点头,上前将那些黑衣人脸上的面巾通通扯了,顺势在其中一人身上搜索查看了一番。 “看来,还是前天那伙人,他们竟找到了这里,还意图偷袭。” 魔鬼拿脚踩了踩离他最近的黑衣人,道:“是什么人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脸一横,道:“既然被你们暗算,还有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暗算?”魔鬼唇角挑起一抹兴味,道:“我可什么都没做,怎么就暗算你了?” 说到这里,他看向梦如一:“是你的功劳吧?” 孟如一头皮一麻:“什么功劳,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魔鬼点了点头,低下身去,探向脚下那人的脉搏。 须臾,起身道:“还算有点良心,不至于立刻毙命。” 孟如一咽了咽口水,闭嘴继续装傻。 好在,魔鬼暂时顾不得理会她,看向地上的几个黑衣人,道:“你们是要自己招认,还是,要我帮帮你们?” 他语气轻描淡写如闲聊般,然而,在场的人却都莫名的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黑衣人意识到情况不妙,嘴唇一动,刚想要咬舌自尽,就见那魔鬼抬手一挥。 那几人顿时通通僵住,再也动弹不得分毫。 “点灯,准备。”魔鬼淡淡吩咐着。 月应声,退出屋去。 孟如一只觉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即将上演。 很快,月便折了回来,领着其他几名侍卫,又压解了几名黑衣人,进了屋内。 烛灯一盏一盏点起,厅内变得灯火通明。 月将其中一人按坐在一张椅子上,反绑起来。 孟如一正胆战心惊的看着,魔鬼忽然走近她,道:“把你的刀借来用用。” “我哪来的……”孟如一正要推却,魔鬼眉梢一挑,她忽然便记起,在山里的时候,他强吻她,她情急之下确实拔刀要刺他来着。 魔鬼也不是没有刀用,这是故意要做给她看,杀鸡儆猴吧? 孟如一虽不情愿,但在魔鬼的眼神压力下,不得不掏出一把手术刀,递给了他。 魔鬼没有接,倒是月上前来,将刀接了过去。 孟如一还来不及错眼,就听得“啊”的一声惨叫,月手起刀落,一秒之间竟挑断了那人右手的手筋。 孟如一虽然见多了血腥的场面,可看到这样的场景,还是不由得心头发毛。 正发怵间,系统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现场发现伤员,请立即医治。” 靠!孟如一差点失声骂出来。 系统无差别治疗要不要这么坑? 这要她怎么整? 正蒙圈之际,就听那魔鬼幽幽的道:“还是不愿说吗?没关系,我们有足够多的时间玩下去。放心,你死不了,你也知道,圣女的医术有多好,保证不会让你断气。” 该死的魔鬼,他跟系统是一伙的吗?孟如一想骂人。 不过,这倒是给了她一个应付系统的借口。 她借机道:“我看他伤得不轻,我先替他医治吧。” 魔鬼挑了挑唇:“你随意。” 孟如一假装回房拿器具,在房间里掏出要用的工具和药,这才重新回到前厅,替那黑衣人诊治。 她这边刚摸清了伤势,正要止血,月已抓起那人另一只手,手起刀落,那人又是一声闷嚎。 偏偏那疼痛太过剧烈,以至于他始终保持着清醒,只能生生承受着。 孟如一额头都出了一头毛汗,不禁暗自庆幸,幸好,这魔鬼没对她用这样的手段。 可是,随即她又想到,自己在他房间下药的事已经被揭露,等他收拾完这些人,是不是就该轮到她了? 这大概就是刚才他刻意问她借刀的目的? 这是在告诫她,这也是她的下场? 心惊胆战间,手上动作难免便有些疏忽,那黑衣人疼的涕流满面,浑身发颤,额上青筋都暴起来了。 “不好意思,我轻点。”孟如一回过神来,忙放轻了动作。 黑衣人绝不相信她不是故意的。 这一边用刑一边治疗简直就是在对心理承受能力的凌迟。 跳动的手筋要想接回去并不容易,以她现在的等级,也没有那么精密的仪器。 所以,孟如一只能将它当作普通的伤口缝合来处理。 第309章 第三百零九章: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接下来就是脚筋了。”魔鬼不疾不徐的提醒着。 “别,我说,我说。”黑衣人终于经受不住了,开口求饶道:“没错,是我家主子令我们挨个山头搜寻,才找到了这里。” “你家主子就是那面具男?他还活着呢?”孟如一听刚才魔鬼所说,他们是前天那伙人,于是忍不住插了一嘴。 黑衣人点了点头。 魔鬼问道:“你家主子叫什么名字?” 黑衣人连连摇头:“这个我们真不知道,从无人提及主子的姓名,我们与他从来都只是主仆相称,不信您可以问问其他人。” 其他几个黑衣人早就被这场面骇得面无人色,听到这里,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道:“他说的没错,我们真不知道主子叫什么。我们本来就是靠打家劫舍为生,后来,被主子降服,才追随于他。” 魔鬼也不知信没信,又道:“那天救走他的是什么人?” 黑衣人老老实实回道:“那是我们主子的师傅,不过,他的来历更神秘,从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们无人知晓。” 月扬了扬手中的刀,道:“你们组织就派你们几个小喽啰出来对付我们。?” “还有其他人在附近寻找,我们几个想邀功,看你们人少,就想等到半夜突袭,没曾想栽在几位高人手上。” “几位侠士可千万要小心,附近还有好几拨我们的人,他们找到这儿也是迟早的事。”其中一人讨好的交代着。 “您看,他们怎么处置?”月向魔鬼请示着。 魔鬼眼里燃起一抹喋血的兴奋,道,“如果你们能将其他人以过来?我便给你们一条生路。” 黑衣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为了活命,最终,点了点头,到:“我们有联络彼此的信号响箭。” 说着,其中一人自身上,摸出两支小箭呈了上来。 月接过响箭,看向了魔鬼。 魔鬼面无表情,道:“全灭。” 月等人大概已经习以为常,无声应下,前去准备。 倒是那几个黑衣人,个个面色惨白,却又不敢言语。 孟如一在一旁,不禁也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恐惧。 魔鬼命人暂时将这些黑衣人押去柴房暂时关押。 正好孟如一手上的活儿也草草的处理完毕,几个黑衣人很快便被带走。 孟如一也恨不得跟他们一块走,却被魔鬼一个眼神定在了原地。 “手段不错啊。”魔鬼淡淡说着,“不过,你是不是该给我交代交代,为何在我房中下药?别告诉我,你早知道有人会来偷袭。” 他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干嘛还非得让她亲口说出来? 看了他对那些人的手段,孟如一不禁在心盘算着自己活命的几率。 “怎么,你也想尝尝被挑断筋骨的滋味?”魔鬼朝她迫近。 孟如一往后退了退,道:“别了吧,你自己也说过,弄残了我就不值钱了。你想想,过了明天,十尤两银子就到手了。” “你提醒得很对。”魔鬼点头应诺着,脚下却依旧步步紧逼。 “既然你也觉得我说得有道理,那,你还靠过来做什么?如果你是想吓吓我的话,刚才那个就已经足够了。”孟如一又退了两步,身后已经是墙壁,无路可走。 魔鬼抵进一步,将她锁死在他与墙壁之间,抬手挑起了她的下巴,道:“如果不是做了亏心事,你怕什么?” 孟如一知道,此时若再狡辩,怕是会更加激怒他,索性硬着头皮道:“是做了一点亏心事,不过,我那也是一时激愤,不是存心的。而且,我也只是想吓吓你而已,没想杀你的。” 见她承认,魔鬼挑了挑眉,道:“没想杀我?那药虽然不会当场毙命,却也会叫人经脉错乱,动弹不得。你给我下那种药,想对我做什么?” 话已说到这份上,孟如一索性半真半假道:“我只是想挟持你放我离开,省下那十万两银子而已,毕竟,这么多钱,国师大人又不是贪官,万一他拿不出……对吧?” 魔鬼凑近她,目光直勾勾的凝视着,冷幽幽的道:“很好,你说,我该怎么罚你呢?” 孟如一咽了咽干涩的嗓子,小心翼翼道:“你刚才不是还说,我说得对?弄残了我,会亏银子的。反正,我也没有伤着你,还帮你搞定了这些刺客,也算是将功抵过了吧?” 魔鬼唇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道:“弄残了你的确会亏银子,可不必弄残你的惩罚方法也有很多。” 孟如一顿时心头发凉,扶着墙想离他远些,道:“男子汉大丈夫,你何必那么小气呢?” 魔鬼一把按住了她的脑袋,将她固定住,道:“男子汉大丈夫,有仇必报。” 见怎么也逃不掉了,孟如一心一横,道:“那你到底想怎样?” 魔鬼俯身,几乎贴上她的脸,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鬼才知道他想要什么! 孟如一内心直想炸毛,正想着怎么应付他,魔鬼唇角忽然浮起一抹邪魅,猛的抵上来覆上了她的唇。 他还强吻上瘾了! 这次,孟如一虽然同样没有涉防,却已不似第一次那般大脑一片空白。而是化被动为主动,张嘴便咬向他的唇。 大概没料到她竟敢咬他,魔鬼嘴上吃痛了一下,随即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也不知他用的什么劲,孟如一只觉整个下巴瞬间酸麻,竟再也使不上力气。 而他则气势汹汹的抵开她的齿关,毫不客气的席卷她的领地。 “唔……”孟如一的一句痛骂被他吞咽在口中。 下一秒,她忽然放弃了抵抗,反而一把抱紧了他。 与此同时,小黑自虚空中一跃而出,一爪子刨向他后背。 魔鬼虽然正背对着,却也瞬间感应到了危险逼近。 或许是距离太近的缘故,也或许是孟如一将他搂得太紧,他根本来不及闪避。 那一爪结结实实的拍在了他背上。 电流袭过,他身躯一震,随即反手一掌挥出。 小黑虽然一击得逞,却也没讨着便宜。那一掌击来时,看似寻常,它只微微闪了下身,本以为可以避开,谁知掌风近身时,竟生出一股强劲的爆击力。 第310章 第三百一十章:魔鬼发疯 小黑猝不及防,被重重的拍飞出去。 魔鬼狠狠在她唇间吮咬了一口,单手揽紧了她转身。 “你确定要惹怒我?”他看向前方的小黑,话却是对怀中的孟如一说的。 “是你欺人太甚在先。”一再被他强吻,孟如一便是再好的忍耐力也达到了极限。 看她还敢如此强硬,魔鬼眸底燃起一抹火焰,道:“你信不信,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欺人太甚。” 孟如一被他话语中的邪肆之意骇得立时噎住。 小黑还是第一次见她被人如此欺负,喉间忽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道:“放开她!” 魔鬼不屑的扬了扬唇角,道:“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命令我。” 说话间,他空出来的那只手微微抬起,孟如一分明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流正在他掌心酝酿。 小黑微微伏低了身子,眼中有着前所未有的凶光,似乎打算要与他硬拼一场。 “小黑,回来!”孟如一觉察到小黑并非他的对手,怕它吃亏,便想将它召回。 岂料,小黑竟破天荒的没有动。 魔鬼刚才虽然硬承了小黑一掌,看起来竟像没事人一样,而且,他此刻杀气四溢的模样实在是有些可怕。 “小黑!”孟如一急了。 这种时候,怎么系统也跟她做对不听使唤? 魔鬼眸子微微眯起,整个人气场与刚才截然不同,仿佛恶魔附体般,周身都散发着毁天灭地般的戾气。 这魔鬼要发疯了! 孟如一想要尝试强制召回,小黑那边竟然没有反应。 这是怎么回事? 忽然,魔鬼凝满力量的手一抬,便要发招。 固然小黑不是真正的生命体,她不用担心它会真正消亡,但它也是她唯一的屏障,要是在这个时候被灭了,那就意味着她接下来的路连个防身的都没了。 千钧一发之际,孟如一也不知哪来的急智,冒着被他一掌拍成肉饼的危险,一把搂住那魔鬼的脖子,跳到他身上,直接啃上了他的嘴。 这并不能算是个吻,她只是拿嘴重重压住他的嘴,同时挡住他所有视线。 饶是如此,魔鬼还是被她的举动震惊住,僵了片刻。 而她这个姿势,小黑自然也不可能发动攻击,甚至还有些目瞪口呆。 被她这一扰,魔鬼仿佛自梦魇中醒过神来般,周身浓烈的戾气顷刻消散了不少,只是整个气场依旧低沉得可怕。 “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现在已经得到了,咱们可以两清了吧?”怕他再发狂,孟如一趁机服软道。 魔鬼气息犹有些粗重,眸色却恢复了之前的清明,看向这张挡在他面前的脸。 “面具男的人就在附近,就算你功力强大,打得过小黑,自己也难免会受损,你就不怕被人渔翁得利?”孟如一又趁机对他晓之以理。 魔鬼直视着她,目光有些晦暗不明,谁也不知他此刻心里在思忖着什么。 良久,他忽然一把扣住她脑后,将她往身前一带,在她耳畔警告道:“再有下次,我就当场要了你!” 语毕,松开了她。 孟如一只觉耳根发麻,一阵面红耳赤,说不上是怒是羞,偏偏又不能发作。 “怎么,还舍不得下去?”见她呆在那里,魔鬼嘲讽着。 孟如一这才彻底回神,忙松开他的脖子,从他身上跳了下去。 为了化解尴尬,她看也不敢多看那魔鬼一眼,转身向着不远处的小黑走过去,边走边训道:“你怎么回事,我的话都不听了是不是?” 小黑看了眼她身后的魔鬼,眼里依旧有些敌意,却已不似刚才那般强烈。 见孟如一走近,似是有些郁闷的白了她一眼,别过了脑袋去。 “嘿,你还长脾气了,会给我闹眼子了?”孟如一戳了戳它脑袋,道:“好了,我知道你想保护我,不过,咱们是有脑子的人,记住以后凡是能智取的,咱绝不硬拼。” 小黑很有些反常,也不像以往那样挖苦打趣她了,只是再度警惕的看了那魔鬼一眼,道:“你小心点那个人,他很不对劲。” 说完,也不待孟如一反应,便消散于空气中,竟是回系统去了。 孟如一一时有些莫名。 不过,对于小黑的忠告,她还是深以为然的。 魔鬼是有些不正常。 据她判断,他若不是练功有些走火入魔,就是有某种间歇性精神类疾病,不能受刺激。 虽然被占了便宜的仇不得不报,但若对方精神不正常,自己还是少惹为妙。 就当,被狗啃了两口好了。 孟如一郁闷的宽慰着自己,好在,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等联系上了国师府的人,她就能彻底离开这儿了。 不过,这一夜注定了不会平静。 月带着其它人去另一个山头放出了响箭,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便听得那边山头传来交战声,更多的是惨叫声。 月他们人并不多,但听此刻那边的动静,对方来人还不少,却迟迟没有攻破,显然是遭了埋伏。 她不禁想到月曾经警告她的,不要胡乱走动,周边有许多陷阱,看来这话并不是平白吓她的。 也许是意识到了不对,对方开始想要撤退,忽听得嗖嗖弩声,顿时惨叫声四起。 孟如一站在那魔鬼身侧,远远听着这些宛若地狱传来的声音,只觉整个人都有些不好。 也是在这一刻,她才品味到魔鬼先前那句轻描淡写的“全灭”,是怎样的凶残。 他说他杀人无数,原来半点也不夸张。 魔鬼没有错过她的反应,道:“这些都是之前囚禁过你的人,怎么,看到他们死,你不高兴?” 孟如一摇了摇头,她只看到了无数生命殒没。 毕竟她是出生于法制社会,被人囚禁几天就要让人去死这种事她还不至于。 何况,这些不过是些小喽啰,奉命行事罢了。 “仁慈是太平盛世才有的奢侈,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就是每个人的宿命,人命与蝼蚁本就无异,不过是自诩尊贵罢了。弱肉强食才是天地间永恒不变的定律,所以,你大可不必觉得不忍和同情。” 魔鬼的声音凉凉的响起。 第311章 第三百一十一章:来自精神病人的拷 他的话直白而残忍,虽然明知他说的都是事实,可孟如一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忍不住便反驳道:“依你这么说,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期盼你们两败俱伤同归于尽?这样我就可以重获自由了。” “放心,这种事永远不会发生。”魔鬼毫不留情的道:“我若有什么不测,也会带上你一起,不会让你落单的。” 孟如一顿时恨得直牙痒痒,要不自己怎么会叫他魔鬼呢,这个称谓对他简直太贴切了,竟然还妄想拉她给他垫棺材底? 他咋不上天呢。 不过,尽管孟如一打心里诅咒他全军覆没,事实的结果却还是以面具男的三十余人被尽数歼灭而告终。 看到月带着其它随从归来,竟无一人负伤,孟如一越发觉得这伙人深不可测。 魔鬼倒似早有预料,面上没有半丝波澜,只吩咐他们收拾行装,准备撤离。 “是。”月领命后,似又想起了什么,请示道:“柴房那些人如何处置?” 魔鬼眸子微微一眯,眼底浮起一抹冰冷的杀意,道:“一群贼匪,留着何益?” 月立刻意会,再度应了一声“是”,便转身去办了。 “你要把柴房那些人也全杀了?”孟如一在一旁听得胆颤心惊。 魔鬼眼中的杀机尚未褪去,目光寒凉的瞥了她一眼,道:“怎么,你觉得他们不该死?” 孟如一只觉他的眸光如同一柄来自深渊的冰剑,带着刺骨的森寒直往人心窝里戳。 这一瞬,她几乎从他眼底品出了一丝嗜血的快意,以及——对生命的厌憎。 她甚至有种直觉,如果她的回答不如他意,他会借机连她也一并杀掉。 孟如一喉间干涩的咽了咽,斟酌着道:“我的意思是,他们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们出卖同伴,面具男定不会饶过他们,你又何必为了这种人脏了自己的手呢?” 魔鬼看了看她,眸底是意味不明的深沉,忽然上前一步逼近她。 孟如一便知道自己又祸从口出了,见他一身戾气抵近,忙掉头就想跑,未料身后就是墙壁! 背脊一阵寒气逼人,她硬着头皮转身,魔鬼高大的身躯已然到了跟前。 孟如一瞥了一眼身侧,不知道自己拼死逃跑和跪地求饶哪个生存机率更大一点? 然而,她才动了一下眼珠子,魔鬼似是已料到了她的意图,抬手一把便扣住了她脖子。 只是,他掌下并未用力,拇指指腹甚至在她细嫩的脖颈上轻轻磨挲着。 与此同时,他微微俯身,微凉的嗓音自她头顶上方传来。 “感受到了吗?这只手早就沾染了无数鲜血,你觉得,我会在乎再多添几个?” 脖子上的手明明依如常人般温暖,孟如一却如置冰窖,浑身僵直绷紧,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一不小心激怒他,被他一把掐断脖子。 她怎么就忘了,这家伙根本就不正常啊。 “你害怕了。”魔鬼指背怜惜般在她脖颈上抚了抚,声音压低了几分,道:“至少,迄今为止,我还没有真正动过你,你在怕什么?” 废话,被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锁喉,她能不怕吗?她又不是不死之身。 孟如一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这么说,道:“人敬畏强者是天性,再说,你那么厉害,万一手上一个力道控制不好,拧断了我这脆弱的脖子,我白搭了一条命不说,你到手的银子不是也泡汤了嘛。” 不得不说,她还是很聪明的,短短几句,不止将他奉为强者,还不忘提醒他,她还有可以被留下的价值。 魔鬼目光深沉的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忽然再度俯身,几乎要贴上她的脸,道:“你怕我吗?” 呃,这个问题,他不是才断言过?她不是也服过软了嘛,他怎么又问? 而且,他的神色看起来比刚才忽然冷肃了许多,并不像是精神错乱的样子。 难道,是她刚才的回答他不满意? 孟如一还在揣测着,冷不防脖子上的手微微一紧,抬起了她的下巴。 “说实话。”他冷冷逼迫着。 孟如一不明白他为何会执着于这个问题,但眼下她若再不开口,他可能真的会做出点什么来。 “怕……当然是有点怕的,不过,我相信你内心还是有自己的原则和底限的,虽然你手段是残酷了些,但也只是对那些坏人,像我这样的无辜弱女,你是不屑于欺凌的。” 说到底,还是怕他一怒之下杀了她,连激将法都用上了。 魔鬼脸色沉了又沉,连带手上的力道也不自觉加重了几许。 孟如一顿觉有些呼吸困难。 果然,精神病人的思想完全不可理喻,她都已经一再服软了,他怎么好像火气还越来越大了? 窒息感越来越加重,如果她再不采取点对策,一旦他稍加施力,她到时候想反抗都有心无力了。 若是在往常,纵使知道不敌,孟如一也绝不会束手待毙,就算是死,也不能让对方好过。 可这一次,她莫名的犹豫了。 而这一念之差的结果就是,魔鬼手下倏然一紧! 孟如一顿时感觉脖子被巨力压迫,呼吸乍然阻断,大脑因缺氧而空白。 但也只是短暂的一瞬,就在她窒息的同时,小黑破体而出,扑向那魔鬼。 魔鬼原本就紧贴着她,这突如其来的奋力一扑自然避无可避,竟被小黑直接扑倒在地。 小黑就势便张开血盆大口要咬断他的脖颈,魔鬼反应却是奇快,反手一挡,架住了它满嘴獠牙,再施力一挥,竟生生将小黑掀开至一边。 小黑一个打滚立稳了身形,而魔鬼也在这瞬息间缓缓站起身来。 小黑一时顾不得进攻,忙挪步至孟如一身前,将她护在自己身后。 这一切不过是几秒之间,却也足以够孟如一喘息过来。 她知道,是刚才的濒死瞬间触发了小黑的自动防御,可如此近的突袭都没能制住这魔鬼,只怕反而更激怒了他,自己怕是要在劫难逃了。 魔鬼站起身后并未急着进攻,而是垂眸看向他右手。 顺着他的目光,孟如一发现,他右手手背血迹斑驳,连带小臂处的衣物都有血迹渗出。 第312章 第三百一十二章:孟府遭殃 显然,小黑刚才那一击虽然未能制住他,却也让他吃了点亏。 但这反而令孟如一越发紧张起来。 负伤的野兽通常都会发狂,何况对方本来就不正常。 这下,怕是连半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 孟如一现在只能祈祷他的随从能注意到这边的变故,来个人劝导劝导他不要冲动。 魔鬼的目光在自己手上停留了好一会,再看向孟如一时,眼底的杀意却意外的消散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震惊与不敢置信。 不过,这种情绪很快就一闪即逝,他十指重重一握,孟如一只道他是要出手了,头皮一紧。 谁知,下一秒,他却一个转身,大步离去。 看他背影竟似有些仓皇,孟如一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他这是……放过她了? 还以为他负了伤会更疯狂,没想到……他这算是清醒了吗? 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他这一走,孟如一倒是重重松了一口气。 视线收回,却见小黑依旧伫在她身前,望着魔鬼消失的方向,动也未动。 “小黑,他今晚应该不会再发疯了。”孟如一摸了摸它脑袋,示意它放松些。 听到她的声音,小黑这才扭头瞥了她一眼,道:“刚才你为什么不主动防御?” 孟如一被它问得有些心虚,她不敢说,刚才她之所以没有主动召唤它,是因为心存侥幸。 她觉得魔鬼并不会杀她。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种直觉,在亲眼见证了他的残暴和失常之后,竟还觉得他良心并未泯灭,会对她网开一面。 现在想想,方才觉得有些后怕。假如不是小黑及时打断,说不定这会她真的没命了。 看她半天踌躇未语,小黑忽然凑上来,几乎抵上她的鼻子,问道:“你不会是被这个人勾引了吧?” “你胡说什么呢。”孟如一当即道:“你看我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吗?” 尽管她否认的很干脆,小黑却并不怎么相信,一双眼睛贴着她脸皮打量着,道:“生死关头还优柔寡断,这可不像你。虽然爱慕强者是你们雌性的天性,可生命才是高于一切的存在,你可是肩负使命的人。” “我不过是看他并非丧心病狂之徒,所以才按兵不动,哪来的爱慕。”孟如一觉得这一点自己有必要澄清。 小黑听得却嗤之以鼻:“你都叫他魔鬼了,他还不够丧心病狂?对那个面具男怎么没见你犹豫?你们人类就是会自欺欺人。” 孟如一被它问住了,待要再解释,就见月朝她这边走来,便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月是来催促她动身的,今夜动静闹得这么大,定会惊动周围搜捕的各路人马。 孟如一只得将小黑召回系统,简单的收拾了一番,随他们上路。 出发时,她才再度见到了魔鬼。 他冷肃着脸,骑马走在队伍的最前端。怕一不小心再惹到他,孟如一特地离他远远的,夹在队伍的最后。 不过她显然多虑了,自始至终那魔鬼连看也没看她这边一眼。 摸黑在山路上也不知走了多远,直到天色大亮,又转过了几个山坳,众人才在一处僻静的山林停了下来。 相比之前的条件,眼前只有几间破旧的木屋,像是山中猎户的临时驻点。 月率人将马拴好后便吩咐随从收拾屋子,因为都是些粗活,难得的没有让孟如一动手。 孟如一想着要避开与那魔鬼接触,便自发的去照顾那只被她强求带过来的小鹿。 然而,再次让她意外的是,魔鬼下了马后,竟丢下众人,独自一人往山坳里去了。 而月和其它随从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并无一人过问。 一晚上没睡,不寻思着补觉,却往山上跑,这人也是够奇怪的。 不过,孟如一虽觉怪异,却无心思顾及其它。 找了个空隙,她叫住了月,问出了自己最担心的问题:“今天国师府就该有消息传回来了,咱们现在换了地方,你的人能及时找到这儿吗?” 月怔了一下,神情有些怪异的看了她一眼,才道:“我们有自己的联系方式,一有消息,会通知你的。” 孟如一听着心里莫名有些没底,总觉得事情不会像她所想的那么顺利。 也不知现在云霄的伤势如何了?千万不要有什么危险才好。 孟如一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为云霄担心牵挂时,京中的孟府却被刑部的官差给围了。 领队带人直接破门而入,见人就抓。 孟常氏母女正在前厅用茶,听到动静,急忙步出屋来。 领队一眼看到她们,大手一挥,立刻便有两个差人冲过来,上前便要将她母女押起来。 “大胆,你们是什么人?竟敢上我们孟府来抓人。”孟常氏一把甩开前来押她的差人,厉声大喝。 孟玉柔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却还是挤出一丝笑容上前和声问道:“官差大哥,这里是孟府,你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许是见她生得漂亮,说话又和气,领队这才冷森森道:“刑部办公,奉旨揖拿孟氏家眷前去刑部问话。” 孟常氏母女顿时有如当头棒喝。 孟常氏到底也是官邸贵妇,反应还算快,忙自头上取下一支金钗塞到那领队的手中,道:“官差大哥,辛苦你们走这一趟了,不过,我们都只是妇道人家,从不做奸犯科,您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要不,等我先给我家老爷知会一声?” 领队将她的金钗推了回去,道:“不必了,孟常林这会也在刑部大牢里呢,跟我们走吧。” 说着,施了个眼色,差人立刻上前,再度押住了母女俩。 一听自家老爷也进了刑部大牢,孟常氏差点就瘫了,连一贯很有主见的孟玉柔也从头凉到了脚。 知道这番牢狱之灾是在所难免了,她豁出去问道:“官差大哥,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官眷,就算您是奉旨抓人,那也要有个由头吧?不知我们究竟是触犯了哪条王法?” 领队冷哼了一声,道:“触犯哪条王法?勾结逆臣,刺杀国师,这罪名够不够?” 第313章 第三百一十三章:你在等我? 关于孟家指使圣女加害国师的流言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为此,孟家上下这些日子一直在极力澄清此事。 不过,在这之前,这一切终归还只是谣言,那些不明就里的百姓也只敢在背后偷偷议论,还不能真正动及到孟家的根本。 但这罪名从刑部的人嘴里说出来就完全不一样了,尤其对方还是奉的圣旨而来,孟常氏又气又急,既惊且怒,差点没当场厥过去。 孟玉柔也只觉全身血液瞬间一凉,自脚底逆流而上。 “官差大哥,这是欲加之罪,我们孟家可是清清白白的,何来的勾结逆臣?我爹为官素来清廉,在朝中从不与人结怨,更匡论加害国师了。” “你说清白就清白了吗?逆臣樊鹤年已经将你们合谋的罪行如实招供,前天揖拿的刺客党羽也已供认不讳,你要觉得冤屈,等到了刑部大牢里说去吧。” 领队说完,命令手下直接提人上路。 孟氏母女还待再喊冤,却无人再听,官差利索的押制住二人,连同府上其它仆人一并推搡了出去。 府外街道上已围了不少看热闹的街坊百姓,见孟府上下通通被抓,不少人竟当场拍手称快。 听到路人的指指点点,孟氏母女又羞又怒,孟常氏连声喊冤,哭诉着孟府的无辜,却只引来众人的嘲笑谩骂。 孟玉柔耳中一阵震鸣,竟有些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危机来临时的恐惧。 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明明,她该等来的是孟如一被人灭口后丢出来顶罪的消息才对,怎么现在变成他们孟家下狱了? 她非但失了太子妃的宝座,如今竟还要沦为阶下囚,这怎么可能?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事到如今,她才意识到,自己到初做局想要借刀杀人除掉孟如一,只怕是反而被人利用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公主对国师的感情如何,那是举国上下有目皆知的。她又怎么会为了嫁祸孟家,重伤国师? 毕竟,孟家与她也算是无怨无仇。 如果说是为了利益,除掉孟家对她能有什么好处? 孟玉柔忍不住往深处想了想,却越想越是心惊。 不,或许不是这样,或许是有别的什么人想趁火打劫,一举击垮他们孟家。 不过,归根结底,这都是孟如一那扫把星连累了她们。 孟玉柔甚至觉得,说不定这就是孟如一的阴谋,想要置他们整个孟家于死地! 不行,她得想想法子,无论如何,他们孟家不能从此倒下,就算要栽,她也不甘心是被那丫头给拖下水。 她在心里诅咒着:孟如一啊孟如一,你最好是已经死了,否则,再见面时,就是你生不如死的时候。 天色渐渐黑了,孟如一又一次来到山林路口张望。 今天她已来这儿看了无数次了,却始终没有见到她想要等的人。 眼看着夜幕低垂,她的心情也如这天色一般,由起初的满怀期盼,到逐渐的焦躁不安,最后,越来越灰暗,越来越沉重,潜藏在心底深处那丝不好的预感也越来越强烈。 就在她惴惴不安之际,忽然,暮色中一抹身影自林间闪现,朝着这边走来。 终于来了吗?怎么只有一个人? 尽管如此,孟如一心里还是重燃起希望,下意识的朝前迎了上去。 暮色晦暗,直到那人离得近了,孟如一才得以看清,走来的人并非前去国师府送信的随从,而是那魔鬼。 孟如一一整天都在期盼着国师府的回话,竟然没有留意那魔鬼从上午进山,居然到这个时候才回来? 她下意识便想要避开他,却已经迟了,魔鬼几步间已到了她跟前。 “你在等我?”魔鬼看到她似乎有些意外,随即问。 孟如一正满腹失落,听了这话,差点没暴跳而起。 这人还要不要点脸?是谁给他的自信,让他觉得她一个人质会翘首盼他归来?更何况,还是在他差点杀了她之后。 他这么自恋,怎么没被山鬼收了去。 “看来不是。”许是她脸上的神色表现得太过明显,魔鬼瞬间意会过来,脸色微变。 孟如一心肌一梗,现在只要一看他变脸色,她的危机意识便立刻提升到了极致,所有理智也在瞬间回归本体。 她几乎是零点零一秒之间掩去了脸上的神色,张嘴便应道:“是是是,我看你消失一天了也不见回来,所以,特地过来看看的。” 说完,自己都恨不得去呕一呕,但是,有求于人在先,她不得不口是心非。 魔鬼似是识破了她的伎俩,脸色并不见有好转,甚至没有再多看她一眼,便往她身后不远处的木屋走去。 这人还真是……孟如一冲着他背影吡了吡牙,可是,看眼下的天色,也不知今天那随从还会不会来,她只犹豫了一秒,便忙快步朝魔鬼追去。 “晚饭我已经做好了,热水也烧好了,你是想先洗澡,还是先吃饭?”孟如一小跑着才跟上了他的步伐,如同最热忱的服务员般询问着他的意见。 “把饭菜送到屋里来。”魔鬼冷冷吩咐完,看也没看她一眼,便自行进屋了。 不过,这也正是孟如一期盼的回复,当即便麻利的去厨房盛了热饭热菜,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他房中。 推开房门时,魔鬼正背对着门口,低头做着什么。 借着往桌上放饭菜的空隙,孟如一趁机瞟了一眼,正好瞥见他将一条血迹斑驳的帕子扔到一边,又拿起一旁一条干净的布带往手臂上缠。 孟如一这才想起,他的手臂被小黑抓伤了,目测伤得还不轻,竟然到现在还在流血? 奇怪的是,系统竟然没有提示她替他医治。 看来,是因为他是在伤害她的过程中被小黑反击所伤,所以,系统自动将他列为敌人,才没有提供医治。 小黑并非真正的野兽,所以,他大概不会因此而得狂犬病什么的吧? 不过,看他这么草草包扎,孟如一还是下意识提醒道:“你这伤不能直接这么包扎了事,万一发炎感染,说不定整只手就废了。” 第314章 第三百一十四章:谈判失败 魔鬼没想到她还会出言关心他,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但也只是短暂的片刻,便又继续。 孟如一见他竟不以为然,职业病顿时便上来了,手中的饭菜一放,直接上前便夺过了他手中的布带。 正要替他先上药,一眼便瞥见他被利爪划开的皮肉竟然有些发红发紫,浮肿外翻开来,就像是被放入冷水中浸泡了许久一般。 “你的伤口怎么成这样了?”孟如一震惊不已。 魔鬼似是并不想被她看到自己的伤势,将挽起的衣袖往下一拉,遮住了手臂,道:“你不觉得,过分关心你的敌人显得很虚伪吗?” 他不提,这一刻孟如一倒还真忘了他们是劫匪与人质的关系,她的反应纯粹是一个医生的本能而已。 不过,即便被他这样揶揄,出于人道,她还是好心提醒道:“你的伤口有些异常,最好是及时处理一下,别以为只是皮肉伤就不重要,严重起来也可能致命的。” 说着,背转身去,在空间里翻出两瓶药来,道:“这两个搭配着用,对你现在的症状很有帮助,我替你抹上吧。” 语末,她伸手便想去捞他的袖子。 岂料,魔鬼手一撤,竟避开了她。 “怎么,你怕我给你的药有问题啊?”孟如一倒也没觉得太意外,道:“那你大可以找人先验验,你功夫那么强,我犯不着动这种粗略的手脚激怒你,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对她的话,魔鬼也不知信了几分,目光意味不明的看着她,道:“我差点杀了你,我手废了不是才更称你心意?” “别说,我还确实这么想过。”孟如一大大方方承认,道:“可想归想,我毕竟还有求于你,反正我又斗不过你,卖你个人情不是更好?” “你想求什么?”魔鬼问。 孟如一就等他这句话了,不过,仍没忘记压制住心底的焦急,故作随意的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你那位随从是不是也该有信了?” “没有。”魔鬼的回答没有半点迂回。 孟如一好不容易沉着的那口气顿时便有些憋不住了:“不是说一来一回只需要三天吗?” “那就说明出了变故。”说是出了变故,魔鬼脸上却不见什么波澜,似乎并不为此忧心。 他不担心,孟如一的心却绷了起来。 她是抱持着咬牙硬挺三天就能回到京城的信念,才得以平心静气待在这里当牛作马的。 “那,那你没派人去打探一下究竟怎么回事?是你的人自己出了变故,还是国师府那边出了什么事?” “倒是听说了一些。”魔鬼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看她焦急的看着他,那双充满灵气的眸子里隐隐可见担忧,才又道:“据传,你的国师伤势加重,情况似乎并不乐观,我想,国师府上下现在自顾不暇,哪来的精力管你的死活?” 孟如一浑身一凉,急声追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魔鬼冷冷道:“你也可以不信。” 孟如一将信将疑看向他,想要从他身上找出一点凭据来证实他到底是不是在骗她。 然而,这人本就是怪胎一个,浑身上下都透着一投冰冷的戾气,其它还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我想,你大概也不想白留着我在这儿吃干粮对吧,我们能不能再做一次交易?”孟如一忽然正色起来问向他。 魔鬼似乎有些新奇的打量着她,问道:“什么交易?” “你亲自带我去国师府,到了那里,我付你双倍的赎金。”孟如一下定决心说着。 “双倍?”魔鬼的语气很有些不屑一顾:“说到这个,你承诺的这三天以身抵债这笔交易,可你的表现我很不满意。” 孟如一微微有些心虚,但很快便坦然起来,道:“这三天难道我没有信守承诺吗?我可是任由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这三天干的粗活比我这辈子加起来都多。” “你觉得,我缺的是一个干粗活的奴婢?”魔鬼毫不留情的嘲讽,“当初是谁信誓旦旦说琴棋歌舞样样精通,会三天不重样伺候我来着?” “我倒也想兑现承诺,可你不是叫我烧水做饭,就是上山打猎,我也得有那时间呀。何况,你也没有给我准备琴棋。好不容易想趁着晚上有空给你表演歌舞,你人都不知跑哪儿去了。” 孟如一越辩越觉得自己有理,说话底气儿也足了。 魔鬼挑了挑唇角,道:“这么说,一切还是我的错了?这就是你跟我谈交易的态度?” “呃……”孟如一被他一句话堵死,语气瞬间就萎了,道:“那……你要怎样才肯答应?” “你的条件,我不感兴趣。”魔鬼的回答毫无商量的余地。 孟如一没想到他拒绝得如此干脆,情急之下,忙道:“如果你是觉得价格不满意,我们还可以再商量。” 魔鬼看了看她,目光忽然往后一移,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道:“我改变主意了,与其冒险拿你去换银子,不如把你留下来做个使唤丫头也不错,至少,你做的饭菜还算合我胃口。” 孟如一拿不准他这是故意吓唬她还是当真,哭笑不得道:“大哥,二十万两银子你完全可以妻妾成群,外加买下天南海北各方名厨了,何必跟我这小女子死磕呢?你看我这人脾气还不好,又年少冲动,被逼急了什么疯狂的事都做得出来,要是哪天不小心往饭菜里下点毒什么的,大家同归于尽,不就全玩完了吗?” 她这可不是在威胁他,真把她逼到那份上,她是做得出来的。 然而,魔鬼丝毫不为所动,薄唇紧抿,连回她都懒得了。 “当真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孟如一咬牙切齿问。 “休想。”魔鬼回得斩钉截铁。 “靠!”孟如一气得爆了一声粗口,忍着想喷他一脸血的冲动,毅然转身,愤愤的往桌前一坐,化愤怒为食量,端起饭碗大口吃起来。 早在她爆粗口的时候魔鬼便眉头一皱,张嘴似是想说什么,临了,竟又咽了回去。 第315章 第三百一十五章:冤家路窄 孟如一才不管他是何反应,既然谈崩了,她也没打算再跟他客气,三两下解决完了一碗饭菜,起身便走。 魔鬼也不知是不是被她的吃相怔住,从刚才开始,便一声不吭注视着她,见她要走,这才开口喝道:“站住。” 孟如一脚下微微一顿,转头瞥向他,直接以眼神询问他有何贵干。 对她轻慢的态度魔鬼倒是没有追究,只命道:“给我布菜。” “呵呵。”孟如一耸了耸肩,道:“你有手有脚,不会自己夹吗?不是连上药都无需人帮忙?相信吃饭这种小事你也一定乐于自己完成。” 说完,孟如一也不管是不是会惹怒他,直接大步出了房门。 到了屋外,夜风一吹,寒气袭人,孟如一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满腔的热血这才骤然冷却了不少。 本以为魔鬼会盛怒追出来修理她一顿,岂料屋内好一会都不见有动静。 孟如一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本不是这么情绪化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魔鬼总有办法让她分分钟想抓狂。 希望自己刚才的行径不要引起他的警觉才好。 这山岰里的温度比他们之前住的地方还要冷几分,孟如一烧了不少炭火用来取暖,当然,也少不了魔鬼和他随从们一份。 到了子夜,四周死一般的沉寂,因为寒冷,甚至连虫鸣声都听不见。 孟如一悄然掀开御寒的兽皮,仔细聆听了一番,确定没有任何动静,这才溜下床,蹑手蹑脚到了门边。 无声的将门拉开些许,借着身材娇小的优势,孟如一悄无声息的钻了出去。 今天是阴天,没有半点星光,气温也骤降了不少,虽然魔鬼给她的衣物够厚,却也抵不住这山里夜晚的寒凉。 不过,此刻她早已顾不得这些,见四下没有异动,立刻便召出了小黑,爬上它的后背。 无需她多言,小黑已感应到她的指令,以它豹的敏捷,在不发出半丝声响之下,很快便载着她潜入夜色中。 待离得稍远了些,确定不会再惊动那魔鬼他们时,孟如一才敢命小黑加快速度。 因为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孟如一也不知道哪个方位才是通往京城,眼下,她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先远远逃离那魔鬼的爪牙。 所以,她随便凭直觉指了一个方向,便让小黑全力前行。 还好,小黑夜视能力极强,这样赶夜路对它而言与白天无并差别。 刺骨的寒风如同刀子一般刮着孟如一每一寸暴露在外的肌肤,很快她脸和手便冻得快要没有知觉了。 然而,重归自由的喜悦让她一阵热血澎湃。 只是,在跑出去约摸有二十余里地后,原本加速奔走的小黑忽然缓了一缓,同时警惕的朝身后的夜色里看去。 见它反应异常,孟如一立觉后背一凉,忙跟着往后看去,可惜,以她的视力,只看到一片模糊的树影重重,不禁紧张的问道:“怎么了?” 小黑看了几眼后,立刻便确认下来,道:“有人跟在后面。” 孟如一心头一沉:“难道,是那魔鬼追来了?” 可她明明已经做了双重手脚…… 小黑大概对那魔鬼也很是忌惮,没再回头,而是加快了速度。 但这毕竟是山路,不是平原,树木杂草横生,再快也比在平地慢上许多。 忽然,孟如一感觉后背一股冷风袭来! 小黑比她更快感应到,忙往旁侧闪了一下。 却并不是有什么暗器偷袭,只见一抹黑影疾闪而至,与他们擦身而过。 下一秒,一个迂回,竟迎着孟如一扑了过来。 “抓紧!”小黑的提醒与它的反应几乎是同时。 只见它后足一蹬,前足直接迎上那道黑影全力踹了出去。 “呯”的一声闷响,那人竟挥掌迎上小黑一双前足,硬碰硬来了一击。 孟如一本还紧紧抱住小黑的脖子,然而,这一下剧烈撞击竟超出她的想象。 那一瞬,她感觉自己像骑着摩托撞到了大树,整个人直接甩飞了出去。 好在小黑反应快,在她差点重重甩在树干上之前闪现,再度接住了她。 “咱们又见面了呢,坏丫头。”身后,一道年轻而幽凉的嗓音响起。 这声音,竟然不是那魔鬼,而是面具男! 孟如一顿时欲哭无泪。 她这是造了哪门子孽,好不容易逃出魔鬼的爪牙,这面具男居然又冒出来了。 他们俩是上帝派来灭她的吗?还轮番上阵没完没了了。 “你说,是要我亲自动手呢,还是你自己乖乖投降?”夜色下,面具男不紧不慢的朝她逼近。 刚才与小黑的那一记对招竟似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 “你竟然没事?是谁治好你的?”孟如一边问边驱使小黑不着痕迹往后退着。 “你不提我还差点忘了,你给我下的毒还真让我吃了不少苦头。”面具男冷笑着步步逼近,道:“不要再负隅顽抗了,你知道,你是逃不掉的。” 这人似乎有着天生神力,而他显然早已有备而来,上次才没收了他的护甲,他大概又从哪儿弄来了什么装备,刚才才会完全无惧与小黑硬对硬正面交手。 孟如一知道,要想从他手底下逃走,恐怕没那么容易。 她退了又退,眼见着两人距离越来越近,忽然惊道:“魔鬼,你怎么也来了?” 本想趁面具男回头察看之际开溜,岂料面具男竟也奸滑得很,完全无动于衷,甚至讽笑道:“你诡计倒是不小,可惜,这点小伎俩还太嫩了点。别说是魔鬼,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说完,他忽然飞身突进,伸手便要擒她。 小黑自然不会让他得逞,不过这次它也学了乖,没有与他硬碰硬,而是靠着自身的敏捷往旁一闪,避过了他的一击。 面具男一击未中,回身便要再度进攻,却听得一声细微的破空声传来。 面具男立刻警觉,顾不得再去攻击小黑,飞身闪避。 “笃笃笃”三声齐响,有什么重重的钉在了他身后的大树上。 面具男回头看向黑暗中,还未瞧出端倪,又觉冷风扑面,有什么朝他直袭而来。 第316章 第三百一十六章:鹤蚌相争 不同于刚才的暗器,这次的攻击夹杂着一股能撕裂长空的气势,迅猛而疾速,瞬间已到了跟前。 面具男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再度闪身,往旁边抽身避去。 他身形刚移开,一道可怕的剑气与他擦身而过,“咔嚓”一声,腰身粗的大树从中破开一道数尺长的口子。 面具男眉头一皱,扫向自己左臂。 虽然刚才他闪避得够快,手臂上的衣物还是被剑气削掉一片,去了巴掌大块皮。 要是他再慢上半秒,整个左臂就保不住了。 面具男也不是吃闷亏的主,怒极之下,一脚踢起地上一截枯木,一扫而出。 别看只是一截木头,在他超乎常人的力道下,却无异于一支铁杵,飞向黑暗中某处。 孟如一正愁无法脱身,一回头,就见面具男不知与谁斗上了。 虽然不明情况,但她还是没忘眼下逃命要紧。小黑比她更惜命,趁着面具男回击偷袭者的空隙,拔腿就溜。 “嗖”的一声,一截树桩不知打哪儿横飞而来,也得亏是小黑感应快,一个急刹,否则,就被那树桩戳了脑袋。 它这一急停,孟如一差点又一次飞出去,还不待她稳住,小黑忽然警惕的一跃而起。 孟如一毫无心理准备,只能本能的死死抱住它的脖子,感觉自己像被抛了起来。 下一秒,后领一紧,也不知哪来的力道,她本该随小黑落下的,却忽然整个人朝上斜飞了出去。 这一幕并不陌生,当初,她就是这么被那魔鬼从小黑身边擒走的。 孟如一整颗心瞬间如坠冰窖。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双脚着地,腰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强势揽住,落在了面具男正前方。 面具男目光瞬间森冷了几分,朝这边看过来,道:“果然又是你。” 这句话,孟如一也很想说,这个将她自小黑背上掳过来的人正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魔鬼! 魔鬼单手将她揽在身侧,另一只手上握着一柄狭长的利剑,虽未发动攻击,逼仄的杀气却在四击隐隐环绕着。 孟如一想死的心都有了,她拼着被冻成冰棍,好不容易才逃出来,这自由的空气还没吸上几口,竟就这样又被人擒住了? 她甚至不敢想,这要是被他抓回去,这辈子是否还有机会重见天日。 不行,一定不能让他得逞。 这样想着,她灵机一动,对对面的面具男发起挑衅,道:“喂,面具男,你倒是杀过来啊,不是想抓我吗?来啊。” 面具男瞥了她一眼,手不由得握住了腰后长剑的剑柄。 不过,他似乎对魔鬼还有所忌惮,也不知在等待什么,并未立刻出招。 见状,孟如一又道:“还记得上次你被他修理得有多惨吗?身为男人,你就不想一血前耻?你要是怕打不过,我让我家小黑帮你,如何?” 话还未说完,搂住她的手倏地一紧,几乎要将她腰勒断一般,孟如一整个人差点被挤扁在他怀里。 “看来,你上次被修理得还不够惨?”魔鬼的声音自头顶上方幽幽传来。 孟如一脊柱一凉,不敢再开口了。 不过,她的话也并非全无作用,面具男眼底的杀机越来越浓。 另一边,小黑也冷冷注视着这边。 得亏它不是人类,否则,连续两次被人用同样的手法将人截走,颜面何存? 但眼下同时面对两个强敌,它很聪明的听从着孟如一的意识指控,只警惕的戒备着,并无异动。 魔鬼一直按兵不动,不知是对面具男同样有着忌惮,还是在酝酿着什么。 孟如一料想他费尽心力追过来,总不至于是想现在就弄死她,于是,刚怂的胆子又一次大了起来,挑唆道:“你们两个大老爷们难道是想用意念打倒对方吗?是个爷们就上啊。” 魔鬼垂眸扫了她一眼,那眼神如同凌厉的刀子一般,带着无声的警告。 孟如一只觉自己若再多说一个字,他会立刻把她嘴缝上。 面具男那边却不知是不是被她激怒,忽然浮起一丝诡异的狞笑。 下一秒,孟如一只见眼前白光一闪,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他的剑已出鞘,并气势如虹的横扫过来。 魔鬼似乎早料到他会什么时候出手,眼底一片窥破一切的淡定,非但不退不避,反而近前一步,挥剑迎向对方。 终于打起来了! 孟如一内心顿时亢奋的燃起了希望。 两剑相交,发出巨大的铮鸣,孟如一只觉胸口一阵震麻,险些被这重重的冲击拍出一口老血来。 两个始作俑者却什么事也没有,双剑一触即开,随即再度迎上。 孟如一也是在这一记重击之下才恍然回过神来,魔鬼也不知是想作死还是真的狂妄自大,竟然还敢挟持着她单手与面具男一战,她这个时候不偷袭,更待何时? 趁着魔鬼专心与面具男过招之际,她不着痕迹的自空间里摸出一把手术刀来。 魔鬼一只手要制住她,一只手还要持剑与面具男相搏,剑又是长兵器,她只要忽然发难,他绝对来不及回防。 正要出手,忽见面具男一剑刺向魔鬼的同时,另一只手竟朝她挥手一掷! 光线太暗,孟如一只见寒芒闪现,直觉不好。 面具男竟是想直接杀了她? 心头一紧的功夫,眼前景物却瞬息一晃,魔鬼本已刺出的剑强行一转,同时换了身形。 面具男一击未中,并未放弃,再出手时,竟不攻那魔鬼,而是招招冲着他怀中的孟如一而来。 他本就力大无穷,轻功也是了得,手中剑根本无需抵近,光是激起的剑气稍有不慎都能叫孟如一皮开肉绽。 看来,他是意识到未必能急得过这魔鬼,便想干脆杀了她! 窥破他的意图,孟如一哪里还顾得上对魔鬼出手,整颗心都绷紧了。 魔鬼自然也看出来了,竟飞身往后撤开了几步远。 孟如一还来不及想如何自保,腰间忽然一松,那魔鬼竟然放开了她。 震惊之余,她抬头看去,就见魔鬼眼中似乎闪过一抹异色,手中的剑一紧,下一秒,倏的消失在她眼前。 第317章 第三百一十七章:九死一生 孟如一心怦然跳了一下。 刚才那一刹,她竟觉得魔鬼的眼神似乎有些眼熟。 可是,光线昏暗,又是仓促一瞥,她无法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 目光追逐过去时,魔鬼与面具男已经交战上了。 她这才恍然回神,这个时候她还胡思乱想什么,当然是逃跑更重要。 然而,不待她行动,小黑忽然朝她冲过来。 也就在同时,黑暗中又是一阵利器破空声。 数十支暗箭如雨般射向她。 那一瞬,孟如一也不知哪来的反应,直接往草丛里一滚,箭矢声如同雨打玻璃,没入树干。 竟然躲过去了! 当初狼毒问荆的双箭她都躲不开,想不到,这突然爆发的本能竟然让她逃过一劫。 不过,不等她庆幸,小黑已飞扑至她跟前,叼起她往后背一甩,拔腿就跑。 与此同时,一群黑衣人自黑暗中冲出,呈半包围之势,拉弓放箭朝她射过来,看衣着,正是那面具男的同伙。 原来,面具男刚刚不急着出手,就是在等他的同伙? 大概是授了面具男的意,要直接取她性命,这些人出手毫无忌惮,利箭如雨,以夹击之势展开了猛攻。 小黑反应虽快,却也快不过箭矢,只能凭着它的敏捷反应,利用树木死角来回闪躲。 几番下来,孟如一虽毫发未伤,它却已挨了好几箭,系统显示它的防御力正在一点点下降。 而对方的人借着轻功很快形成了包围之势,相互游走中放箭,从不近身,小黑根本威胁不到他们。 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劣势,孟如一第一次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 难不成,今夜她就要横尸荒野? 又是数声箭矢破空,闪避之中,孟如一腿上忽然一阵剧痛。 与此同时,系统提醒她受了外伤,需及时医治。 小黑暴怒,忽然朝箭矢来处一声嗷叫。 声音低不可闻,却有一股声浪迅速震荡开来。 孟如一立刻意识到,它用的是声波攻击,虽然很有效,但是很耗防御值。 就见半空中的箭矢瞬间碎为齑粉,几个正腾空射箭的黑衣人惨叫着落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其它方位的黑衣人被这一幕骇到,却并未退缩,立刻分散得更开,同时,加紧拉弓换箭。 小黑这一击之后,防御值立时所剩无几。闪避间,仍不忘吐槽道:“看吧,如果你答应我的三天义诊兑现了,现在咱们就不会这么惨了。” “如果,如果早知道这个世界这么疯狂,我还不如当初就炸死了呢。”腿上的伤痛让孟如一几乎快要无法稳坐。 尤其,小黑每一次奔跑闪躲,她腿上的伤也会连带着牵动,好几次,她差点没疼厥过去。 小黑防御值骤降的后果就是很快它又挨了两箭。 对方也看出小黑快要撑不下去了,胆子再度大了起来,一声令下,众人同时出箭,准备一波将他们彻底带走。 那一瞬,孟如一忽然想起最初小黑似乎告诫过她,以她现在的等级,如果这个身躯死了,大概就真的死了,系统不可能再给她第二次活过来的机会。 她要死在这个时空了吗? 早知今日,她真应该跟云霄学几手防身的本领才是。 想想有朝一日云霄收到她的死讯,得知她是被人乱箭射死,连个还手之力都没有,定会嘲她没用吧? 不好好留在府里练功,非要逞能跑出去,这就是下场。 孟如一脑海里浮现云霄说这话时大概会是怎样的语气和神情,心底忽然浮起一抹浓浓的遗憾。 可惜,她连一个向他当面解释澄清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些心念都不过是瞬息之间,与此同时,她已自空间里拿出了氧气瓶和火机。 她终归不甘心死得这么憋屈,就算要死,也要拉几个陪葬的。 箭矢已离弦,她拔开气阀,正要点火,忽然不知打哪儿一道疾风窜来。 孟如一刚感觉到后背有凉意,便眼前一花,整个人飞了起来。 在半空中旋了一圈,才恍然意识到她被人掳了。 鼻息间闻到一丝草药的清新,不是那魔鬼又会是谁? 为了让他睡得安稳,她把偷来的可以助眠的草药经过加工提纯,在他衣物上洒了不少,这味道她自不会闻错。 魔鬼也不知怎么甩开了那面具男冲将过来,赶在孟如一被射成筛子之前将她一把抱起。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长剑回旋飞出。 那剑竟似长了眼一般,以一种轨异的弧度,奇快无比的飞旋了大半圈,所过之处,树断枝残,血肉横飞。 剩下几人侥幸逃生,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几枝飞来的断枝穿了个透心凉。 孟如一自魔鬼怀里探头望去,正好看到这血腥恐怖的一幕。 震惊间,面具男挟剑横劈过来。 魔鬼手中已无兵刃,飞身闪过,并不应战,抱着孟如一转身就逃。 面具男正要追,忽然几支暗器袭来,魔鬼的随从们赶到,立时对他展开了围攻。 魔鬼趁机带着孟如一隐入暗夜中。 耳边只听得呼呼风声,魔鬼也不知要将她带去哪里,但看样子他至少不会要她性命。 莫名的,孟如一竟觉得宽心了不少。 想不到,危机关头将她救下的竟然是这魔鬼,她这算是又逃过一劫了吗? 只是,也不知是腿上那一箭失血有点多,还是这夜实在太冷,她的体温开始急剧下降,意识也有些恍惚起来。 她强撑着最后的理智,想要自空间里找点药来让自己维持清醒。 然而,手大概是冻僵了的缘故,加上意识不清,最终,她还未将药取出,便撑不住陷入了昏睡。 意识迷糊间,她仿佛做了个梦,梦到自己置身于温暖的火堆旁,还有人喂她喝香甜的菜粥。 是谁这么好,不仅为她雪中送炭,还亲手喂她喝粥? 孟如一想要看看喂她粥的人,眼前却像蒙了一层雾般,怎么都看不清。 只是在暖暖的空气中,除了树脂燃烧的气味,还夹杂着一丝能令人安然入睡的草药清香。 是了,是那魔鬼救了她。 她这是又重回他们的贼窝了吗? 第318章 第三百一十八章:魔鬼的反常 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孟如一便确定自己这是在做梦了。 魔鬼他们生个火让她顺便蹭个温暖还有可能,但喂她喝粥…… 就算是做梦,都不可能发生的。 恍恍惚惚这样想着,火堆的温暖加上那安神草药的作用,很快,孟如一的意识又再度飘散开来。 “孟如一?”似乎有谁在唤她。 “嗯?”孟如一只觉这声音依稀有些耳熟,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把这个咬着。”那人说着。 接着,便有什么东西被硬塞到她嘴里来。 孟如一睡意正浓,也不知嘴里的是什么,下意识就想嚼一嚼,发现咬不动,下意识的正要反抗,腿上忽然袭来一阵尖锐的痛楚。 好在是嘴被塞严实了,否则,这冷不丁的一下子,非咬到舌头不可。 这下,她瞬间醒了。 甫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张沾染了血渍的脸。 她心头一抽,是那魔鬼。 魔鬼刚将箭从她腿上取出,立刻用一块还算干净的布料捂住她伤处为她止血。 孟如一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她处理伤口,伸手想要将堵住她嘴的布料取出,却发现自己双手根本无法动弹。 见她醒过来,魔鬼手上的动作稍稍一顿,道:“再忍一忍,等上了药就没那么疼了。” “唔……”孟如一抗议出声。 魔鬼似是这才想起来,挥指一点,解开了她的穴道,顺手替她把口中塞着的布团也取了出来,道:“怕你乱动而已。” “我自己来。”孟如一阻止了他再碰她的伤口,正想自空间中取出药来,见魔鬼就在身侧,又防备的道:“你能不能先回避一下?” 魔鬼眸中顿时便有些不悦,道:“怎么,还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见他如此理所当然,孟如一原本平和的心态瞬间也有些不快,下意识回道:“有什么是你能看的?” 语末,才想起他也算是救了她一命,她这般态度稍稍有些过了,便又补充道:“毕竟男女有别。” 原本以为,以魔鬼的性子,不定怎么为难她,岂料,他只是凝视了她片刻,继而起身,一言不发朝外走去。 孟如一这才发现,他们现在所处的不过是一方山洞内。 在她身旁不远,燃着一堆柴火,将这不大的山洞烘得暖融融的。 而她身下铺着厚厚的一层干草,身上搭着一件黑袍,怪不得一点也不觉得冷。 魔鬼会那么好心,把他自己的外套给她盖? 但转念一想,或许是自己当时体温降得太快,他怕她捱不过去吧? 这样想着,孟如一忽又发现在火堆旁还摆了一口铁锅,地上很随意的摆着只碗和汤匙。 她心里一咯噔,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并不觉得饥饿的肚子,难不成,梦里有人喂她喝粥的事也并非虚幻? 魔鬼不光把衣服给她盖,还喂她喝粥? 孟如一宁愿相信她是闻到食物香味做了场梦而已。 不敢深想下去,她忙将注意力收到了自己伤口上。 还好,箭并未伤及筋脉,加上那魔鬼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及时为她止血,除了疼外,并无大碍。 处理伤口的同时,她留意了一下防御系统,小黑的防御值已经降至了个位数,不知何时已自动回到空间。 这次出逃,简直是以惨败告终,如今倒好,腿也伤了,防御值也没了,要回国师府,简直是痴心枉想。 孟如一有些沮丧的忍痛处理完自己的伤口,站起来想要试着走一走,脚才刚着地,伤口深处立刻一阵钻心的疼。 “啊……”孟如一猝不及防,疼得没能站住脚跟,差点就要栽倒。 洞口处一暗,一抹身影闻声而来,如风般掠至,及时搀住了她。 不用看也知道,是刚才被她赶出去的魔鬼。 孟如一抓住他搭过来的手臂,这才稳住了身子。 一抬头,便见魔鬼正垂眸打量着她,眼底竟有一丝焦急关切之意。 呃,孟如一觉得自己大概是眼花了,待再要定神看时,魔鬼眼神已冷了几许,道:“还受着伤,你要去哪儿?” “我起来看看自己瘸了没有。”孟如一随口胡诌着。 说着,正要放开他,忽然感觉指腹下有些湿湿粘粘的。 低头一看,被她手抓着的地方竟有血沁出来,湿了衣料。 魔鬼似乎也才意识到,一把将自己的手抽了回去,冷声道:“不想真变成瘸子的话就待着别动。” 说完,也不再管她,再度出了山洞。 孟如一看了看手心上的血渍,忽然觉得,他是不想让人看到他的伤口才刻意避开的。 不知为何,想到他刚才离去时的背影,她心里莫名的有些难受。 孟如一忙拍了拍自己脑袋,好让自己清醒一些。 虽然魔鬼是救了她没错,但从真正意义上来说,他不过是把她当成猎物,只是防止她被别人抢走或毁掉,归根截底,他的行为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所以,她其实不欠他什么。 如今,她依然是他手里的猎物,应该想着怎么脱身,敌人身上有伤,她应该高兴才对,怎么倒还担心起他来了? 难不成,她也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孟如一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又自空间找出些止痛的药服下。 等了片刻,试着再度行走,虽然还是有点疼,比刚才却要好受多了。 出了山洞,冷不丁一阵寒风扑面而来,让她打了个哆嗦,忙紧了紧衣领。 怎么这么冷? 难道刚才自己将那魔鬼赶出来,他就一直默默站在这冷嗖嗖的洞外? 孟如一一时说不出心里是啥滋味,忙定了定神看 去。 这山洞位于断崖之下,前面不远处便是溪流峡谷,视野还算开阔,可却并不见那魔鬼的身影。 奇怪,这人跑哪儿去了? 他就不怕她趁他不在跑掉? 不过,想到那魔鬼的身手,孟如一便又了然。 自己没受伤时,还有小黑当座骑,都没能逃得过他的魔掌,更匡论是现在了。 但眼下又与之前不同,那魔鬼手上的伤似乎加重了,而且,刚才看他脸色也很是苍白,如果能确认他的伤势,说不定真有机可乘。 第319章 第三百一十九章:魔鬼的秘密 要处理伤口,最大的可能自然是去水源边。 孟如一找了根树枝当拐杖,小心翼翼走向那溪流。 溪流上游处是乱石灌木,源头大概是山上某处泉眼。 下游稍显平坦,延伸进一片山林。 孟如一前后都仔细看了看,却依然不见那魔鬼的身影。 怪了,如果是要清洗伤口,应该就近才对,怎么不见人呢? 冷风还在往骨子里钻,孟如一差点想放弃了回山洞去待着。 还真是佩服那魔鬼,这么冷的天,他外袍都没穿,竟然还不冷。 想到他之前总是神秘兮兮的往山上跑,孟如一忽然有种直觉,那魔鬼一定是在这溪流上游。 她忍着痛,尽量将脚步放轻,沿着溪流而上。 走了好一会,就在她几乎要怀疑自己的判断时,忽然瞥见溪流中漂过来一条染满血迹的布带。 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很快,隔着一块巨石,前方出现一口天然的水潭。 水潭边的岩石上散落着一堆衣物,一名男子背朝着她的方向浸于潭水之中,仅头和肩露在水面。 从岩石上的衣物来看,此人正是魔鬼无疑。 孟如一有些瞠目结舌,这么冷的天,他竟然在潭水中泡澡? 这又不是温泉。 何况,他还有伤在身。 这简直是在自虐自残啊。 震惊了好一会,孟如一才恢复理智。 如果把他衣服偷了,他是不是就没法来追她了?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很快便被她打消。 不行,这荒郊野岭的,万一他皮厚,光着身子追上来,危险的还是她。 也许,她还是该狠心一点,趁他病,要他命,一了百了! 孟如一咬了咬牙,一点一点潜近。 忽然,水中的魔鬼似是觉察到了什么,猛的转头,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孟如一忙往旁边的岩石后面一闪,心吓得怦怦直跳。 紧接着,便听到哗啦啦一阵水响,心里顿时暗叫糟糕。 知道自己是露了行藏,挣扎了片刻后,她索性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不过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魔鬼竟已穿好了内衫长裤,拿着中衫正往身上套。 这人穿衣服好快。 孟如一暗自吐槽着,忙假装一副刚发现他的样子,道:“原来你在这儿?” 魔鬼不悦的扫了她一眼,道:“你出来做什么?” 孟如一一脸无辜回道:“外面这么冷,你又把外衣给了我,我担心你受凉,便出来看看。没见着你了,有些担心。” 这话说的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虚伪。 魔鬼也不知信了几分,语气倒是没有刚才那么生冷了,道:“你的腿不想要了?” 他这是在关心她么?这口气倒是很像某人。 想到那个人,孟如一便又冷静下来,道:“还说别人呢,你伤口还在流血,怎么跑到这儿泡起冷水澡来了?” 魔鬼拢了拢衣襟,道:“不关你的事,你赶紧回去。” 孟如一当然不会这么听话,非但没有掉头,反而朝他走近了些,目光往他身上打量着,尤其是他的手臂。 这么一看,她才发现,不只是手臂,他前胸处的衣物上也有不少血迹。 “你受伤了?”孟如一指了指他胸口问。 魔鬼没有否认,道:“怎么,觉得我受伤了,你有机可乘?” “你不用把人心都想得那么坏,我是看你伤势不轻的样子,想帮你处理一下。”孟如一昧着良心说着。 “不必,我自己会处理。”魔鬼拒绝得干脆利落。 “你?你怎么处理?你不会以为泡在凉水里,伤口就会好吧?我跟你说,就你这样,没有死已经是奇迹了。” 说着,孟如一自怀里掏出一瓶金疮药,走近他,道:“我这人向来不喜欢欠别人,既然昨晚你照顾了我,你的伤我包了。” 说话间,她抬手便要为他检查伤口。 手还未碰到他衣袖,魔鬼忽然错身避开了她。 孟如一正要吐槽他,忽然,他顺势往她腰间一揽,另一只手一把勾起她膝弯处。 孟如一还没反应过来,竟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喂,你这是做什么?”孟如一惊得立刻便要挣脱开他。 “带你回去。”魔鬼边说边抱着她便走,臂力之大,她根本无法动弹。 “你这人讲不讲道理呀,我一片好心想帮你,你怎么还这样对我?”孟如一怎么挣都挣不开,有些恼火。 “你再多话,我便封住你的嘴。”魔鬼警告着。 这句话宛如魔咒,孟如一顿时便闭上了嘴巴。 她实在是太知道这魔鬼手狠心黑,怕他真恼了对她做出个什么来。 见她安静了,魔鬼垂眸扫了她一眼,表示很满意。 孟如一在他怀里恨得直咬牙。 这可恶的魔鬼,就会用暴力,他手怎么不直接断掉。 这么想着,孟如一忽然灵机一动。 这会她被魔鬼贴身抱着,不正是下手的好机会吗? 想到这里,她的手不由得慢慢的,不着痕迹的往他胸前挪了挪。 在魔鬼看来,她这个举动不过是想抓牢他的衣襟好让自己更稳当些,实则,孟如一早已不着痕迹的摸出了一把手术刀藏在袖中。 找准了他心口的位置,只要一刀下去,必可要他性命。 就算,他武艺高强能逆天不死,怎么也得是个重任吧? 只是,真下定决心要杀他时,孟如一发现自己竟有些狠不起心来。 毕竟,他对她也没有真正动过杀念。 再说,自己是医生,她还常跟人说要对生命有敬畏之心呢。 正犹豫纠结时,系统忽然冒出来一串提示:病人多处外伤感染,心率异常,身体各项指数有严重病变迹象,建议进一步诊断。 这冷不丁的声音差点让孟如一露出了端倪,虽然明知魔鬼听不到,她还是心虚的立刻将手又缩了回去。 与此同时,她又有些震惊,没有想到魔鬼的伤竟这么严重? 可为何看他表面却像是没事人一样? 岂止是没事,他现在简直可以称得上超级塞亚人,自己被他收拾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正不解间,魔鬼已将她带回山洞,并将她放了下来。 孟如一站稳了脚后,狐疑的看了看他,最终还是没能忍住,道:“我看你的伤非同小可,这么忌惮我替你医治,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第320章 第三百二十章:发作 她说这话,一来是想激他,二来,也确实是存了几分怀疑。 见她一副想要窥探到底的架式,魔鬼眉宇间忽然多了一抹锐色,道:“你难道不知道话多的人死得早?” “话多会不会死得早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绝对比不上伤口被感染死亡的机率高。”孟如一难得多了几分真心,劝道:“你没必要拿自己的生命来儿戏吧?” 话刚说完,魔鬼抬指一挥,在她身上疾点了几下。 孟如一只觉舌根一麻,再也说不出话来,刚想抗议,发现身子竟也动弹不得。 而魔鬼却再淡然不过的将她一把抱起,放置在了草床上,还不忘扯过一旁他那件长袍为她盖上。 “你腿上有伤,宜静养。”魔鬼冷冷说完这句,便不再搭理她,坐到了火堆旁去,往里面添着柴火。 孟如一头不能动,只能斜眼瞪他,恨不能用眼睛在他身上瞪出几个洞来。 不治就不治,干嘛点她穴啊? 好像她上赶着非要救他似的,死的又不是她。 奈何她就是把魔鬼后背瞪出火花来,魔鬼也没回头看她一眼。 孟如一不一会便眼酸了,既不能动,又不能吭声,无奈之下只得闭目养神。 许是受伤后身体变弱的缘故,没一会,她倒真的睡了过去。 火堆带来的温暖让她这一觉睡得很香甜,竟连梦也没做一个。 若不是食物的香味勾得她饥肠辘辘,她还能继续再睡几个时辰。 抽了抽鼻子,孟如一睁开眼睛后下意识寻找香味的来源,一扭头,就见火堆上架子那口铁锅。 锅里不知正煮着什么,香气四溢,而原本坐在火堆旁的魔鬼却不知去向。 她不由得支起身子看向洞口。 洞外已是夜间,只看到一片黝黑,隐约还有人在洞外说话。 孟如一民要细听他们在说些什么,奈何对方声音压得很低,离得似乎也不近,怎么都听不清。 她正要起身去看看,才恍然反应过来,自己已然能动了。 看来她这一觉睡得够久,久到穴道都自行解开了。 孟如一检查了一下自己腿上的伤,确认无碍后,起身朝洞口挪去。 “虽然四周已经布防妥当,大家还是要格外谨慎,如此连番折腾,对主子的伤势已极为不利。若再有可疑之人,想办法引开,不要再让人过来打扰。” 尽管对方声音压得极低,孟如一还是分辨出,这正是月的声音。 他话音刚落,立刻便有数名随从低声答应着。 月接着又道:“鹿肉早就炖好了,这时辰,主子怎还不见回来?我去看看,你们留一人在此保护孟姑娘,其它人各司其岗。” “是。”众人又应着。 不一会,就听得脚步声分成几路往远处行去,只一人朝洞口这边行来。 孟如一忙溜回草床旁,心里暗叫糟糕。 魔鬼的随从们也来了,这下真是完全不用考虑逃跑了。 不过,听月刚才的话,也证实了魔鬼确实是负伤严重。 他这会不在,不会是又去水潭里泡澡去了吧? 难不成,这个时空的人生理构造跟她不一样,泡冷水澡真能疗伤? 就在孟如一怀疑人生之际,忽听得洞外有人惊呼道:“主子?” 话音落,脚步声已跑开去。 孟如一心头一抽,听这反应,是那魔鬼出什么事了? 她也忙跟着到了洞口。 不远处,月只手握着一支火把照明,另外整条臂膀搀扶着一个人正朝这边走来。 刚才负责留守的随从已然奔上前去,帮他一起搀住了那个人。 即使隔得有点远,孟如一也知道,那人必是那魔鬼。 只见魔鬼脚下顿了顿,没有再往前走,而是对月道:“扶我去林子里。” “这怎么能行?林子里连个避风之处都没有,您这身子,当好好歇息静养才是。”月并没有听他的,执意要搀着他往前走。 “你现在都敢违令了?”魔鬼声音里有着不同寻常的一丝虚弱,却依旧充满威慑。 月头一低,道:“您若是顾忌孟姑娘,我把她带到别处去安置便是,可您……” 话未说完,魔鬼忽然抑制不住咳了一声。 月忽然像是看见了什么极恐怖的事,惊呼道:“主子,您怎么……” 魔鬼抬手拭了拭唇角,以眼神打断了他,便转身朝旁边林子的方向走。 “主子……”月和另一名随从还要再劝,魔鬼哪里听得进去。 孟如一在洞口听得既是不解,又是心惊。 不解的是月为何要说魔鬼对她有所顾忌?是她该顾忌他们才对吧? 惊的却是那魔鬼此时的身体状况,刚才,他那一咳,是吐血了? 她不免想到之前系统的诊断,看来,魔鬼的身体恶化得比她预料得还要快,还要严重。 这么说,潭水根本于他的身体无益,反而会加重伤势? 那他为何还要…… “主子!”再度传来的惊呼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月手中的手把落在了地上,竟点燃了地上的枯草。 不过,乍起的火光也让她一眼便看清了,魔鬼不知怎地竟栽倒在地! 孟如一心头一沉,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当即便奔了过去。 “孟姑娘?”听到动静,月有些意外。 孟如一当即便蹲下身来探向那魔鬼的脉搏,只见他脉象十分微弱,而一向主动的系统却没有半丝动静。 奇怪,系统竟然不出诊断结果了? 不过,她也顾不得这些了,忙对月和那名随从道:“还愣着干什么,先把人搬到山洞里去再说。” 月似是原本还有所迟疑,被她这么一说,当即便和那随从一起,搀着那魔鬼回了山洞。 孟如一让他们将人放置在草床上,便命他们去准备些干净的水来,自己则已麻利的去解魔鬼的衣带。 “孟姑娘,不可……”月立刻上前来想要制止她。 “你不知道你家主子胸口有伤吗?”孟如一瞥了他一眼,不悦道:“我只是要替他处理伤口而已,怎么,他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你还怕他因此失了名节不成?” 月脸上微微一窘,道:“并非如此,只是,主子他……他若知道被你看到……只怕……” 第321章 第三百二十一章:逐月 “只怕什么?只怕还得要我负责不成?”孟如一很不能理解他的举动,不由得挖苦着,复又继续解那魔鬼衣衫,道:“放心,那也得看他能不能捡回这条命……” 话未说完,孟如一的手便僵住了。 只见那敞开的衣襟里,那个最贴近心脏的位置,赫然一道触目惊心的刀口。 伤口直径不大,单从形状来看,似是匕首之类的利刃刺伤。目测不是近两日造成的,因为伤口处的皮肉似有结痂,只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二度撕裂。 大概是长时间被水浸泡的缘故,撕裂开的地方已浮肿成青紫色,好在尚未溃烂,但也并不容人乐观。 胸口,刺伤,加上眼前这具身体越看越是眼熟,孟如一只觉自己浑身血液都在往头顶冲去。 是他!是云霄! 虽然此刻他依旧顶着那张完全陌生的面孔,但这一次,孟如一却无比肯定自己的判断。 其实,在这之前,就已经有很多疑点存在了。 忽然出现在面具男的据点将她带走,对面具男毫不留情的截杀,对她却从未真正伤及分毫…… 更匡论不经意间相似的形神,熟悉的眼神,以及,她神智不清时的照顾…… 曾经,她好几次都还懊恼自己怎么会认错人。 可是,他又确实与她所认识的云霄大相径庭,所以,在几次质疑被推翻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奢想过,甚至刻意去忽略那些所谓的“错觉”。 怪不得,他从不让她真正碰触他的身体,一再拒绝她为他诊治,就连手上伤口感染也不肯让她帮他上药。 因为易容只能掩饰五官相貌,却难以兼顾到整个身体。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骗她? 难道,是因为她刺伤他,所以,他对她心生怀疑,故意试探? 还是说,他对她心存怨恨,所以要借故报复她? 还有,面具男不是说他重伤昏迷,躺在国师府里? 他伤的确不轻,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连个替他疗伤的大夫都没有? 最令她不解的,他明明已经伤得这么重,为什么还要用泡冷水的方式凌虐自己? 一时之间,孟如一脑子里各种疑问不解。 但也只是极短暂的片刻,随后,她所有的注意力便又重新回到了他的伤口上。 眼下,得抓紧为他做防感染处理才是。 也顾不得理会身旁还有人看着,孟如一当即便从空间里拿出针剂药物,开始忙碌。 外伤其实并不难处理,孟如一没花多长时间便重新为他伤口做了包扎。 只是,让她震惊的是,上次她在河里刺他的那一刀,这才过去两个多月,伤口竟痊愈得仅剩一道淡淡的白色新肉的痕迹,若非仔细查看,根本看不出来。 她之前就察觉到了他的恢复能力比常人要快许多,但是像那样深的外伤,在这么短时间内修复得如此完美,简直像跟她不是同一个物种。 她现在背上还有伤疤没有消去呢。 孟如一按捺住惊奇,又替他检查了手臂上的伤。 小黑的爪牙丝毫不比刀剑逊色,他生生受了它一爪,手臂上两道长长的爪伤竟深可见骨。 这都好几天过去了,伤口丝毫没有要愈合的迹象。 不过想也知道,他成天泡在泉水里,要能愈合,那才是奇迹。 孟如一只觉自己的眼睛仿佛是被他这些伤给狠狠刺痛了,几乎不能聚焦。 她稍稍停了动作,问向身旁的月,道:“逐月,你是不是也该跟我说实话了?” 月从刚才开始便一直在留意着她的反应与举动,虽然已料到自己主子的身份被她识破,可听她突然叫出这个名字时,仍微微一惊。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这么一说,便等于是默认了。 孟如一不由得舒了一口气,道:“其实也不难猜,你说你叫月,恰好云霄有个最信任的近卫叫逐月,京都那次大火还救过我,虽然你易了容,可现在回想,你们的身形身手都极为相似。” 听她这么一说,月不由得垂了垂眸,稍纵,才道:“没错,我就是逐月。” 云霄身边最为信任的几个近卫,归海,狼毒,问荆,逐月,四人各司其职,其中,唯有逐月最为神秘。 孟如一认识云霄这么久,除了上次救她时的匆匆一面,这还是第二次见到他。 只是想不到是以这样的方式。 “我知道,对你和你主子而言,我现在还是刺伤他的元凶,可是,为了他的伤,我想请你告诉我,他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不在国师府养伤,还要凌虐自己的伤口?” 逐月看了看她,又看了眼昏迷中的云霄,道:“并非我信不过你,而是主子有吩咐,有些事不能告知你原由。” 她是他的专属医生,他竟特意吩咐不要告诉她原由,还说不是信不过她? 孟如一心里莫名的很受伤,就好像你对一个人全心以待,掏心挖肺,对方却对你有所保留,甚至完全把你当外人。 可转念又一想,这次的事她要负至少一半的责任,被人怀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想到此,她静下心来,道:“你怀疑我我能理解,只是,现在他身体状况很不理想,我得知道关于他伤势的一切情况,才能找出救治他的最佳方案,你也不希望他出事的,对吧?” 她语气十分诚恳,甚至带着一丝未及掩饰的担忧。 逐月一时有些犹豫不决。 见状,孟如一豁出去道:“放心,我会绝对保密的,而且,听过之后我就将它烂在肚子里,就算是在主子面前,我也绝口不提。” 逐月到底还是扛不过心底的担心,挣扎了片刻后,终究还是说了。 “主子每日至少要在泉水里泡上三四个时辰,并非刻意凌虐自己的伤口,只是为了减缓愈合的速度。” 孟如一有些听不懂了。 逐月似是知道她在疑惑什么,问道:“你不觉得,现在的主子有些陌生吗?” 孟如一怔了一下,道:“难道,他不是为了防止被我认出来,才故意演给我看的?” 第322章 第三百二十二章:云霄的秘密 逐月摇了摇头,直言道:“你应该也已经觉察到了,主子的身体有异于常人,寻常的外伤,无需用药都可很快自愈。” 孟如一虽然早有这样的猜测,但这样的事还只存在于影视中,现实里的她连听都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人存在。 如今,听逐月这么一说,不免有些震惊。 逐月倒是习以为常,接着又道:“只不过这种异能也有缺陷,在自愈的同时,会使人心性大变,戾气倍增。主子是为了不让自己失控,才不得不用这样的方法,抵制身体自愈。” 虽然这些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在见识了那么多超乎她以往认知的事情之后,孟如一知道,他说的都是事实。 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这些天亲眼所见的画面,他 的残暴嗜杀冷漠决绝,都与她认识的那个云霄有着天壤之别。 “所以,在盐城,他耗费了大量功力之后,忽然心力衰竭,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逐月点了点头,道:“这世间任何能力都是有代价的,主子一再过度消耗自己的功力,自然会受到反噬。其实那个时候,主子的身体便已经有了失控的迹象,所以,才不得不自封经脉。替皇帝占卜更是一件极耗心力的事,如果有足够长的时间让他静养,自然无碍。可是在那个节骨眼上,你刺了他一刀,彻底激发了他的心魔。” 说到最后时,逐月语气不免稍稍重了些,可见对她颇有不满。 孟如一并不意外,事实上,她自己心里早已内疚得不行。 云霄为皇家占卜,除了职责使然,很大部分原因是为了帮她。 当时她正被皇帝逼婚,若非他出面干涉,并许诺皇帝为国占卜,许婚之事断然不会那么轻易了结。 他当时说得云淡风清,她虽然从众人的反应看出这不是件简单的事,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会对他的身体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为了帮她,他所担的风险未免也太大了些。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孟如一有些不解的看向昏迷中的人,目光再一次落在他手臂上怵目惊心的爪痕上。 想到他被小黑抓伤后因为剧痛而豁然清醒的场景,当时她只顾得庆幸捡回一条命,还觉得他有些莫名,如今回想起来,心里却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把,隐隐作痛。 孟如一正要替他上药,想到逐月刚才的话,忽然有些担心道:“我替他上药疗伤会影响到他吗?” 逐月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语气稍稍和缓了几分,道:“药物本身不会对主子有什么影响,只是仍会辅助激发伤口自愈,主子暂无把握控制自己,一直不敢贸然用药,可是……” 可是如今他的状况已经很糟糕,所以,逐月才没有阻止她为他处理伤口。 孟如一懂他的意思,想到如此寒冷的天云霄竟要将自己浸泡在冰冷刺骨的泉水里,刚才明明已经身体不支,还坚持要去林子里过夜,就是怕自己伤及无辜,他分明就还是那个有着仁善之心的国师大人。 所以,无论如何,她也要想办法救他,不让他再受这样的折磨。 她当即以最快的速度为他将手上的伤口处理完毕,又取出针管,自他身上抽出一管血来,放入空间进行化验。 既然他有如此强的自愈能力,孟如一猜想他的基因或许与常人有异,从这方面着手,兴许能找出对症的办法来。 逐月不知她要干什么,见云霄身上的伤已经处理完毕,当即便道:“孟姑娘,主子随时有可能醒来,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我让人带你先去别处安顿。” “没事,我可以应付。”孟如一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对此,她已经有所准备。 “不行,主子早就吩咐过,在他情绪不稳时,务必带你远离。”逐月说到这里,顿了顿,道:“我知道,你想证明自己对主子的忠心,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不会武功,连一点闪避能力都没有,万一有什么意外,我们未必有能力兼顾到你。” 孟如一没想到云霄还特地这么吩咐过他们,那她就更不能束手旁观了。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我想请问,他若真的失控,你们准备怎么应对?” 逐月眼神微微一黯,道:“主子发作时,谁都不认识。不过,只要将他引至有水的地方,便能很快让他醒过来。” “降温处理?”孟如一若有所思,道:“或许,我可以试试,用药物来帮他。” 逐月摇了摇头,道:“如果是安神迷药一类的,我们早就试过了,包括点穴,这些法子根本无用。” 听他这么说,孟如一也知道情况有点棘手,在找不到症结之前,她只得先从空间里找出针筒和药剂,道:“我总要亲自试一试,才知道有没有效。” 逐月看她摆弄那些他从未见过的东西,斟酌再三,道:“那你最好赶紧弄完离开。” “不行。”孟如一解释道:“这种强效镇静剂药效极强,昏迷中的人用是很危险的,很可能会造成心脏骤停。必须得等他醒来后看他的情况再决定药量。” 逐月原本还抱着一分试试看的心理,听到这里,当即否决,道:“等他醒来,根本没有人能近得了他的身,你不可能有机会。” “近不了身自有近不了身的办法。”孟如一说着,掏出输液用的针管来。 逐月还不知道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就见她已将一支针头刺入云霄手腕,再用纱布和胶带牢牢固定住。 孟如一弄好了静脉留置针,用了最长的一截输液管,替他挂上一瓶消炎药水。 输液管的另一端直接延伸至她袖中,三米长的输液管足以让她与他拉开两步远的距离。 逐月虽不知她这是在做什么,但看她镇静自若,一点也不担心,挣扎了片刻后,终归是没有再赶她走。 一瓶药水即将挂完的时候,孟如一举着药瓶的手正酸麻不堪,就见原本毫无知觉躺在草床上的人忽然动了动手指。 第323章 第三百二十三章:发作 他要醒了? 孟如一立刻精神一振,正想上前查看,逐月伸手一拦,阻住了她。 随即,便见云霄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秒,两秒,三秒…… 见他并无动静,孟如一不禁觉得逐月是不是有些紧张过度。 逐月也有些拿捏不准,试探着上前问道:“主子,您醒了?” 云霄眉头蹙了蹙,随即侧身坐了起来,目光一抬,晦暗不明的看向他和孟如一。 逐月微微垂眸,道:“汤好了,属下先给您盛一碗吧。” 云霄也不知有没有听他在说什么,眸子里隐隐有情绪在闪动着,眉头越拧越紧。 孟如一细心的发现,他袍下的双手正在逐渐握紧,似是极力隐忍着什么。 逐月往后退了退,就要转身去盛汤,云霄眸底忽然燃起一抹暴戾,抬手便朝他挥起一掌。 孟如一早在发现他眼神不对时,迅速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针筒,将一剂药水直接注入输液管中。 与此同时,逐月身形诡谲的一闪,避开了云霄的攻击。 然而他身后那锅肉汤就没那么好运了,掌风过处,铁锅直接被掀翻,肉汤洒了一地。 云霄一击未中,杀意反而更浓,缓缓站了起来。 只见他双手微抬,凝起一股无形的力量,还未出招,孟如一便感觉周身的空气似乎都为之震荡,这才知道,逐月先前的忌惮并非夸张。 随着掌心力量不断的凝聚,云霄忽然唇角一扬,仿佛是在期许这一掌下去带来的毁灭快感。 怎么一点也没有反应?难道,是她那一针药的剂量还不够? 可那已经是超出常人的三倍了。 孟如一正要再给他补上一针,就见云霄笑意一敛,振臂一挥! 一股强大的气浪随之滚滚而来。 身后便是石壁,连个躲避之处都没有。 孟如一顿时只觉胸口一闷,失败了吗? 她还来不及想到更多,下一秒,已旋身飞出,瞬移到了洞口。 “孟姑娘,你赶紧先走。”逐月放下她催促着。 孟如一这才反应过来,是逐月救了他。 不过,这样一来,连接云霄的那根输液管也被生生扯落了。 云霄一连两招落空,似是有些意外,眼底竟然起一丝喋血的兴奋。 “孟姑娘,你还愣着做什么?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见她不动,逐月又一次催促着。 “等一等。”孟如一一动未动,目光紧紧盯着洞里的云霄。 只见云霄一缓步朝他们走来,只是,抬脚的同时,他身形忽然晃了晃,继而抬手扶额,原本凝着杀气的眸子里多了几许迷茫。 不过,这并没能让他放弃杀念,稍纵,他又继续抬步,逼近洞口。 只是,他每走一步,就更慢几分,似乎整个思维都有些迟缓起来。 “云霄!”孟如一试着扬声唤他。 见她如此无惧,逐月有些震惊,猜到她的用意,随即也跟着唤道:“主子!” 云霄眸中明灭不定,脚步一顿,停了下来,眉头因隐忍而紧紧锁在一起。 他在克制,他还是有理智的。 意识到这一点,孟如一心中一喜,继续道:“云霄,放松点,没事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他慢慢靠近。 “孟姑娘……”逐月想要阻止她,又怕动作太大反而惊动云霄。 “没事。”孟如一朝他摆了摆手,脚下离云霄越来越近,道:“云霄,我是孟如一,我来给你疗伤。” 云霄缓缓抬眸看向她,略显迷茫的眸子里仍就有戾气蠢蠢欲动。 “我知道,你并不想杀人,我可以帮你。”孟如一深知药性会带来怎样的肌体反应,借着说话分散着他的注意力。 说话间,她已不知不觉到了他近前,继续柔声道:“我现在替你把脉。” 说着,她慢慢伸出手来,试探着触向他手臂。 就在她指腹已经碰触到他手臂时,云霄忽然眸色一变,反手一抬,瞬间扣住了她咽喉。 “小心!”身后逐月一声惊呼,想要制止,已经晚了。 孟如一只觉喉间一紧,顿时便不能呼吸。 不过,短暂的惊慌后,她便平静下来,与眼前的人对视着。 也是在这一瞬,她才赫然发现,他的眸色正悄然变化,呈现出琥珀的光泽。 这让她想起,他与那面具人交战时,眸色就曾有过变化,只是当时两人错身而过,她没来得及细看。 否则,她一定能更早认出他来的。 熟悉的感觉让孟如一一时忘却了死亡的危险,有些失神的凝望着他。 “主子,她是孟姑娘,你不要错伤了她。”逐月情急喊着,又不敢贸然上前施救,怕激怒了他,反而令他痛下杀手。 脖子上的手力道虽大,却未完全令人窒息,他似乎一直在努力克制,尤其是在逐月喊话之后,原本锁紧她的手似乎有了松动的迹象。 甚至,连他眸中的琥珀色也一沉再沉,最终,渐渐恢复了黝黑。 忽然,云霄手一松,耷拉下来,眼神涣散,整个人有些支撑不住身形一晃。 孟如一忙一把将他搀住了。 高大的身躯险些没将她压趴下,好在,逐月反应快,一个箭步上前来,搭了一把手。 “主子这是怎么了?”他不安的问。 “他没事,我给他补了一针镇静剂而已,现在可以扶他躺下休息了。” 孟如一刚才接近他就是为了补针,云霄锁住她脖子的同时,她也悄无声息的将针头刺进了他手腕上的滞留针。 “给主子用的什么药?他不会有事吧?”亲眼见过云霄失控时的可怕,此刻,见他忽然变得如此安静,逐月不免有些担心。 “你放心,这只是让他能暂时稳定情绪的药,只要不是长期使用,不会对身体带来什么影响。” 说话间,孟如一已和他一起,将云霄搀至草床坐下。 正要为他把脉,手才刚搭上去,那只有力的大手忽然反手一翻,将她手一把扣住。 孟如一恍然一惊。 她还是失算了吗?四倍的药量仍不足以控制住他? 以为他下一步又要对自己痛下杀手,却不料,他却只是紧紧扣住她的手,并没有进一步动作。 第324章 第三百二十四章:你究竟是谁? 孟如一讶异的抬头。 就见那双冰冷的眼睛正审视着她,目光深沉中带着疑惑和探究。 逐月说他发作时谁也不认识,可他现在看她的眼神与其说是在看陌生人,倒更像是想要从她身上寻找什么答案一般。 “你……不记得我了?”虽然明知如此,孟如一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出了口。 云霄目光一瞬不眨的凝视着她,也不知他想没想起点什么,握住她腕子的手却是比刚才更紧了些。 被人这样直勾勾的盯着,尤其是这样一双极具穿透力的眼睛,孟如一很有些招架不住。 但那只逐渐施力的手又让她不敢擅自避开他的视线,怕他误以为她心虚,一怒之下捏断她的手。 手对医生来说,可是跟命一样重要的。 “你不记得我没关系,他你总该认识吧?”孟如一试图转移他的视线,另一只手指了指身旁的逐月。 逐月的心也紧紧绷着,见状,忙声援道:“主子,我是逐月。” 云霄却似乎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似的,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依旧紧盯着孟如一,仿佛要将她从外到里看个透一般。 显然,他现在真的谁也不认识。 期间,孟如一想要不动声色将手抽出来。 才不过稍稍一动,他便握得更紧,力道之大,她整个手掌顿时都麻了。 孟如一疼得直拧眉,忙哀求道:“国师大人,你轻点,别让我的骨头硌疼了你的手。” 云霄眉心一皱,虽未停手,好在也并未再施力,却忽然将她往身前一带,问道:“你是谁?” 见他终于开口,孟如一忙不迭回道:“我是孟如一啊。” 这个回答却并未见他有何反应,云霄目光依旧质疑的打量着她,继续问道:“你究竟是谁?” 他的视线冷锐得如同一把锋利的剑,孟如一甚至有种错觉,他是在透过她,审问另一个人。 她是孟如一,却又不是这个时空的孟如一。 此刻,他一再逼问,难道,正是在质疑她真正的身份? “我……”孟如一本想为自己正言几句,可在他这样的注视之下,却有种想要和盘托出的冲动。 不过,这事说来话就长了,而且,以他现在的精神状态,显然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想到此,她模棱两可的反问道:“你觉得我是谁?” 她本是随口一问,却不料这话似是触到了他的某根敏感的弦。 云霄忽然痛苦的抿紧了唇,一把捂住头。 “主子,您怎么了?”察觉到他神情不对,逐月不由得上前一步,紧张的问。 话音刚落,云霄身躯一颤,呛出一口鲜血来。 孟如一离得近,热血喷溅在她衣襟和脖子上,她整个人顿时吓得僵了。 还未来得及反应,云霄忽然双眸一闭,倒了下去。 “云霄?” “主子?” 孟如一心都凉了半截,好在,她还没忘了医者的本能,没有受制的手忙探向他颈上脉搏。 片刻后,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对脸都吓白了的逐月道:“他是忽然受到剧痛,暂时昏过去了,并无生命危险。” “剧痛?”逐月有些不解,道:“主子之前并无这种症兆,怎么会这样?” 孟如一也很是不解,问道:“除了这两处外伤,他最近有没有受过内伤什么的?” 逐月肯定的摇了摇头。 孟如一顿时觉得有些奇怪,他刚才的反应,分明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引发了内伤。 想到他咯血前曾痛苦的捂住头,孟如一便想替他检查一下脑部。 岂料,那只被他握住的手抽了两下,竟未能抽离。 他人虽昏过去了,手上的力道却是丝毫未泄,依旧维持着昏迷前的样子,死死的握着她。 孟如一不禁有些疑惑,再联想到他问她的话,心底忽然有个猜测。 他刚才,莫不是把她认成了别的什么人? 可是,会是什么人,竟令他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孟如一脑海里顿时便闪过宁安公主曾跟她说过的一些话。 她说,曾经有一个女人,云霄为了她,一夜之间白头。 “孟姑娘,孟姑娘?”逐月的呼唤声将她自怔忡间唤醒。 孟如一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跑神了。 “孟姑娘,还请你再为主子仔细诊断一番。”逐月难掩担忧的向她请求。 其实,他就算不说,孟如一也正要这么做,一时也挣不开那只死死扣住她的手,她便单手抚上云霄额头。 好在,系统这次没有出什么纰漏,很快便有了诊断结果:脑部神经受创,程度不明。 孟如一有些懵,又检查了一番他的心肺,结果却令她差点怀疑人生。 之前他有严重的心脉衰竭症状,这次再查,症状竟明显减轻了许多。 虽然刚才他不知什么原因突发剧痛,损及心脉,导致咯血,情况却也比她上次诊断时好许多。 要知道,这几乎是不可逆的病症,这才不到一个月,他竟然在逐渐痊愈? 而且,还是在受了这么重的外伤的情况下。 “怎么,主子究竟是什么症状?”看她神色不对,逐月催促着问。 孟如一摇了摇头,如实道:“我查不出来。” 见他骇然失色,忙又补充道:“不过你放心,正如你说的,他正在自愈,也许,要不了多久,他就全好了。” 只是,逐月听了她这话,脸上却并不见轻松,反而有些凝重。 孟如一知道,他是在担心这种自愈带来的后遗症。 说不定,他刚才无故头痛也是后遗症之一。 “逐月,主子平时那张脸不会也是易容出来的吧?”孟如一看着眼前昏迷中的人,忽然问。 逐月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怔了一下,道:“怎么会,主子天姿俊朗,岂是易容术能装扮得出来的。之所以装扮成现在这般模样,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显然,他是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认为现在的云霄才是本来面目,之前那张脸不过是易容术的成果。 不过,她也没有解释,顺着他的话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那他怎么一直没有老呢?按照他的履历,他少说也有四五十岁了吧?” 第325章 第三百二十五章:云霄的心 对于这个问题,逐月脸上倒并无过多反应,仿佛这并没有什么了不起般,道:“主子本就不是寻常人,以他的功力修为,驻颜长寿自然不在话下,这又何足为奇。” 是不足为奇,也就是颠覆了她对人类基因学的认知而已。 听他说得稀松平常,孟如一觉得自己若表现出一点点大惊小怪,好像都会显得特别没见识似的。 回头看向草床上的人,孟如一只觉得他身上有太多太多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是天生如此,还是另有原因? 这次的伤也不知还会为他带来怎样的改变,自己该怎么帮他? 孟如一不禁想到放入空间的那一管血液。 系统检查什么病症向来效率都很快,可这一次的血液分析怎么迟迟没有出来? 孟如一忍不住背转身去,悄悄翻看系统,又点了一次检验。 “叮”的一声提示音响起,她心头一跳。 这次这么快就出结果了? “对不起,您等级太低,没有查看权限。” “what?”孟如一傻眼了。 一个血液检验报告而已,竟然说她没有查看权限? 孟如一忍不住对系统抗议道:“血检算是常规检查吧?还要什么查看权限?那我还怎么给人治病?” “孟姑娘,你说什么呢?”见她突然自言自语,说些他完全听不懂的话,逐月好生诧异的看向她。 孟如一这才想起自己身后还有人,真是,一时激愤,忘形了。 “没什么,没什么,我这人,有时候喜欢自说自话,你别介意。”她忙打着马虎眼。 “据统计,你已违背系统条约第三十五条,消极怠工不思奋进超过三十天。自即日起,每天出诊少于一例时,系统将自动扣除五十积分,以示警戒。” 一连串的系统音充斥于耳,直听得孟如一差点要爆血管。 她这些天明明是被挟持了啊,竟然算她消积怠工? 她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没见它贡献点力量助她脱难,却像周扒皮一样盯着她有没有工作,还有没有天理啊? 孟如一严重怀疑自己当初是被坑了,这系统设定根本就是个大bug。 “孟姑娘,你没事吧?”见她脸色胀得通红,情绪分明有些不对,逐月不明所已,终于还是忍不住又问出口。 她有事,有大事。 孟如一欲哭无泪,偏偏这事还不能跟人说。 看了看云霄,问道:“如果主子的情绪得以控制,是不是就可以回京了?” 逐月点头,道:“当初主子受伤过重,昏了过去,我们不敢贸然带他回京,怕再遭变故。商议过后,便由狼毒找人易容成主子,回京掩人耳目,好让主子得以在这儿安心静养。” 提到这事,孟如一便想到方才所见他胸口那道伤口。 想到这些天来他一直在这深山里头受着寒泉侵骨的折磨,心里的愧疚之情便愈发深重。 “他……有没有跟你们说起我什么?”孟如一有些忐忑的问。 逐月不答反问道:“姑娘自己觉得呢?” 孟如一倒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低下头去,道:“所以,他才好了一点,便带着你们找到了面具男的巢穴,抓我回来赎罪。他向来恩怨分明,睚眦必报,没当场杀了我,也算是天大的恩典了。” 逐月听着,看了看她,道:“那你就想错了。” 说完,他也不过多解释,起身道:“趁着主子未醒,这里暂时先交给你,我再去找点野味回来,主子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云霄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吗? 孟如一看向洒了一地的那锅肉汤,想到昨晚梦里那碗菜粥。 他喂她喝粥,自己却没吃吗? 他……不至于对她这么好吧? 且不说她害他险些送命,就算是没有这档子事,他也不至于体恤下属到这种地步的。 孟如一不禁想起刚才逐月的那句话。 她想错了? 难道,他抓她回来不是要折磨报复她吗? 难不成,他是特地去救她的? 这么一想,再回想当时的场景,似乎真是那么回事。 若非当时有个神秘人横插一手,他几乎当场就将那面具男打死了。 可是对她,他却分毫未动的将她带了回来。 这几天下来,他也一直与她同吃同住,还…… 脑子里忽然没来由的闪过他强吻她时的画面,孟如一脸腾地有些发热。 视线下意识的看向他牢牢扣住她的手。 难不成,他对她…… 不对,他刚才分明是因为另一个人才情绪过激,咯血昏迷。 刚升起的那一点欣喜顿时有些幻灭,孟如一心里一时有些难以言喻的酸痛。 原来,这世间真的有这样深刻的感情,会有一个人因为另一个人的点滴,便牵动自己的心弦。 甚至,为之白头,为之心碎,为之神伤。 她还不曾这么在意过一个人,更不曾有人这么在意过她。 如果,也有人这样待她,就算倾尽所有也值了。 那个人,大概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会这么幸运吧? 孟如一越想心里便越是压抑难受。 这种感觉大概就是嫉妒吧? 她生平第一次有些嫉妒那个让他如此在意的人。 尽管,她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好一会,孟如一才渐渐压抑下来这股情绪,回归现实。 不管云霄心里放着的人是谁,他的伤她是要负全责的。 系统没法提供他具体的体检,她便只能依照自己的诊断来想办法为他治疗了。 首先要解决的,就是他情绪失控的问题。 从刚才给他用了镇静药物的反应来看,效果还不错。 不过,这类药物用得多了,对他身体毕竟有害,孟如一决定自己配一副药,既能针对他的症状,又能减少副作用。 反正被他拽着她也走不成,便索性依着他坐着,边认真翻看医书,查找资料。 其间,逐月带着猎物回来,见云霄并无异样,未免影响他休息,索性拿着铁锅去洞外熬汤去了。 孟如一看书看得正有点头绪,忽然一直扣住她的那只手微微动了动。 她忙抬头看去,就见云霄眉头紧紧拧了拧,额际隐隐有汗水沁出。 第326章 第三百二十六章:梦魇 看他如此,似乎正承受着什么痛苦一般,孟如一急忙探向他脉搏。 脉象急而乱,很不稳定。 她抬手想要替他拭去额际的汗水,触到他额头,竟有些烫手。 难道是外伤引起的高烧? 洞内全靠那一堆火光照明,以至于她刚才并未太过留意他的脸色。 现在细看,才发现他脸上隐隐透着异样的红晕,即使是在昏迷中,神色也很不安稳。 孟如一忙自空间中找出对症的药来,找逐月要了水壶,一颗一颗喂他服下。 逐月说他自愈能力极强,孟如一想,如果自己不帮他,他大概也是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可是,这自愈的过程现在看来也并不轻松。 连忍耐力如此强的他都难以抵御这种痛苦,她实在很难想像,他此刻承受着的究竟是种怎样的感受? 云霄此时正置身于一片混沌之中,在看不见的茫茫四野,各种声音不绝于耳。 刀砍断筋骨的声音,剑刺穿身体的声音,鲜血自伤口处汩汩流出的声音,垂死之人痛苦的呻吟声…… 随着这些声音入耳,无数杀戮的画面也浮现在他脑海。 那些画面栩栩如生,都是他亲身所历。 只不过,执刀剑的人是他。 他亲眼看到自己手中的刀剑毫不留情的夺取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他厌憎鲜血的味道,更厌憎无法克制杀戮之心的自己。 看着一个个鲜活的人横尸在他眼前,这种厌憎之心也几乎达到了极致。 终于,在看到最后一个人倒下之后,他手中的剑反手刺向了自己。 鲜血自身体涌出,他甚至清楚的感觉到生命在飞速流逝。 却一点也不觉得恐惧。 甚至,有种终于解脱的轻松。 意识很快便抽离了他的身体。 虚无之中,好像有人靠近。 伤口处忽然一阵剧烈的痛楚,将他的意识自垂死之中拉了回来。 迷蒙间,他看到有人在为他包扎伤口。 会是什么人这么不长眼,连他都敢救? 他想要看清那人的样子,却只得一个模糊的轮廓。 那人很细心的为他包扎止血,又喂他喝了什么暖暖的东西。 再之后,他便又陷入了混沌中。 其间,迷迷糊糊醒过几次。 每次,都有人在他身边,替他擦汗换药,喂他汤饭。 虽然看不清这人究竟是谁,但他依稀感觉到这是名女子。 因为,她的手很柔很软,身上有股淡淡的好闻的香味。 她甚至细心的替他擦拭洗尽沾染全身的血污。 从来不曾有人敢近他身前,更别提冒犯他的身体了。 她到底是谁? 他忽然想看看这个不怕死的女人究竟长什么样子。 他试着想要睁开眼睛,却不知为何,他明明意识很清醒,却连睁眼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这几乎是从未有过的事。 他又再度尝试,刚一凝神,忽然脑中一阵强烈的刺痛穿过。 就好像,有什么尖锐之物刺穿脑膜一般。 “不过是一场梦而已,从今往后,你不会再记起。” 虚空中,不知是谁的声音直达他脑海里。 随着这个声音,脑膜深处的痛楚徒然加剧。 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一把刀生生在他脑子里剜去一块一般。 痛到极致时,忽然有什么凉凉的东西刺入他眉心。 继而是眉骨各处穴位。 说来也怪,片刻之后,那种剧烈的痛楚竟在渐渐减褪。 随后,有只柔柔的手沿着他眉骨,太阳穴,一点一点揉按着。 在它的动作下,疼痛缓解得更快些,甚至让人有种说不出的舒坦与放松。 一时之间,他有些分不清置身何处,意识再度归于那一片混沌。 “主子还没醒吗?”天色亮时,逐月熬好了汤端进来,看到云霄依旧昏睡,心下有些不安。 “睡眠有助于他身体恢复,他这会难得睡得安稳些,并无大碍,汤还是等他醒了再喝吧。”孟如一压低声音回他。 逐月看了看她,她自己腿上的伤都尚未痊愈,却硬撑着一夜没睡。 之前她又是扎针,又是揉按,忙得几乎都没有停歇。 主子本来睡得极不安稳,在她的帮助下才渐渐熟睡过去。 而她,脸上分明已经很是疲惫,额际甚至有鬓发被汗浸湿透了,目光却一刻未移,依旧时刻留意着床榻上的人的动向。 逐月对她知之不多,不过,既然是主子亲自授予凤符的人,他待她便也如待狼毒他们一般。 虽然对她所行之事心有不满,但主子不追究,他便也以礼待之。 直到此刻,看她对主子这般尽心,他心里才终于有了一丝出自真心的接纳。 “孟姑娘,你也有伤在身,既然主子已无大碍,你便先歇着吧,这里有我照应。” 说着,他着人又抱进来一堆草垛,要为她在另一侧重铺一个床。 “也好。”孟如一也委实累得不行了,有人替班自然是好事。 只是,她才要起身,才想起云霄扣着她的手还没有放开。 要说也怪,这人分明已经昏睡过去,怎么还抓那么紧? 她试着想要掰开他的手指。 像是感知到了她的动作,那只手竟然又紧了紧。 要不是看他呼吸平稳,一动不动,孟如一差点以为他醒过来了。 “罢了,我还是不睡了吧,坐这儿打个盹好了。” 要是强行挣脱,把他给惊醒,还不知他会怎样。 万一狂性大发,直接一掌拍死她,那就亏大了。 逐月却不是这么想,见她为了不吵醒云霄而宁可不睡,犹豫了一下,转身走向已铺好的草垛。 孟如一本以为他是要自己睡,却见他抱起地上的草垛,朝她走来。 “请先让一让。”逐月说着,就着她脚边,将草垛铺开来。 于是,云霄身下的单人草床顷刻变成了双人大榻。 “现在你可以放心睡了,主子若醒来,我自会叫你。” 孟如一倒也不是第一次与云霄同床共榻,若是只有他们二人,她也就坦然睡了。 可看逐月这架式,是准备留在旁边守着的。 而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如此理所当然的让她睡在云霄身边? 这是不是哪里怪怪的? 第327章 第三百二十七章:问罪 逐月却并未觉得有何不妥,说完已自行坐到了火堆边去,背对着她开始添柴加火。 孟如一不由得看了一眼昏睡不醒的云霄,也是,眼下条件艰辛,能有个方寸之地躺下休息就不错了。 在医院,床位紧张的时候,病人们不也得都挤在一个房间。 拘泥太多,反倒显得有什么。 这么一想,孟如一也就坦然的就着云霄身侧躺了下来。 原本还担心会因为别扭而失眠,不想,躺下没多久,她便渐渐沉入了梦乡。 不过,因为云霄的伤情尚不稳定,孟如一睡得并不深。 迷迷糊糊间,感觉身侧的人似乎动了一下,她立刻便惊醒过来,下意识的转身看向身旁。 这一回头,毫无预警的便对上了一双浩瀚深邃的眼睛。 孟如一心突的跳了一下,宛如被猛兽慑住的小兔子般,一时怔住了。 眼睛的主人似乎丝毫没有要移开视线的打算,就这么静静与她对视着,眸子几乎能看进人心里去。 虽然容貌有异,但其实细看之下,便能认出,那双眸子干净幽冷,隐隐透着惑人的神秘,丝毫不曾改变。 孟如一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动得有些厉害。 好一会,她突然回过神来,猛的翻身坐起,道:“你醒了?” 云霄竟也随之坐起,视线依旧没有自她脸上移开。 锁着的眉头让人怀疑他此刻正思索着什么,脸上的神情喜怒莫测,并不答话。 被他这样直直的盯着,孟如一心里其实很是紧张。 正想叫逐月近前,回头一看,睡前还在火堆边的逐月早已不知去向。 此刻洞里竟只有她和云霄两人。 什么情况?说好了在这里看着的呢? “你紧张什么?”见她四处张望,神色惶然,云霄终于开口了。 声音虽然有些清冷,却字字清晰。 孟如一心里豁然一亮:“你,清醒了?” 说完,她下意识的便看向他胸口的伤处。 先前处理完伤口后只是将他的衣物虚掩,以便随时查看。 此刻,随着他坐起,拢着的衣物半敝开来,恰好露出大片精健的胸膛。 她亲手缠上的绷带还在,上面沾染的血渍早已干涸,一时还真看不出伤口恢复得怎样。 孟如一立刻便本能的要替他把脉。 手随心动,才后知后觉发现,他竟还扣着她手腕没有松开。 见她要动,他甚至还微微施力,将她往他身前一带。 孟如一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以为自己判断失误了。 惊惧中抬头,几乎快要贴上他的脸。 “你不是胆子很大吗?现在再来装惊弓之鸟你觉得合适?”云霄凝视着她,因药物而改变的声线此刻听来甚是平和。 然而,仅只是一个细微的抬眉,他那股与生俱来的威慑力便倾压而来,令人不敢仰视。 这样的气势再熟悉不过,孟如一心虚的同时,又不免有些惊喜。 看来,他真的恢复清醒了? 至少,终于是像她所熟悉的那个云霄了。 心下一高兴,便忘了眼前的危险还尚未解除,下意识的回他道:“我的胆子也是分情况的,在您面前,我哪里敢造次?” “是吗?”云霄眼底有抹戾色一闪而逝,“逐月没有告诉过你,我随时可能会杀了你?” “他的确是说过。”孟如一因感知到他的杀意而情不自禁有些颤粟。 “你宁可自己伤重,也不肯让我为你医治,不过就是怕我认出你的身份。现在我都知道了,你如果想就此灭我的口,那我也只好认了。” 她一副心甘情愿认命的样子,云霄身上的戾气不由得稍稍消散些,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就是你的态度?” 孟如一怔了怔,这话怎么听着倒像是在责备她救他? 有些拿捏不准他的意思,她索性如实道:“祸是我闯的,我总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我已经误伤了你,若再见死不救,岂非丧失人性?” 云霄听她说着,忽然倾身。 因为离得太近,孟如一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的体温。 “原来,你还知道自己闯祸了。”他似调侃,又似讽刺。 暖暖的气息拂在她脸上,孟如一顿时觉得整个脸都有些发烫。 “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吗?”他就这么抵近着她问。 人就是这么奇怪,如果不知道他就是云霄,以“魔鬼”的身份若这么审问她,她纵使打不过他,也敢与他周旋较量一番。 可如今,知道了他的身份,在他面前,她便怎么也造次不起来了。 “我不该误伤了你,导致了这么严重的后果。”孟如一无比羞愧的回着。 云霄眉头微蹙,似是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还有呢?”他继续问。 孟如一想了想,补充道:“不该指使小黑对你造成二次伤害,让你承受这么多痛苦折磨。” “就这些?”云霄的声音轻得近乎耳语,却透着令人不寒而粟的危险。 他离得这么近,还故意以气场向她施压,孟如一本来就已经有些无法正常思考了,如今听他语气不对,心也不由得卟卟跳起来。 “还有……还有,不该擅自离开国师府。”在他的威压下,孟如一脑子总算还没有罢工,福至心灵回着。 云霄似是冷哼了一声,道:“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是擅自离府。” 孟如一背脊一麻,这是要准备跟她算总帐了吗? “我知道自己擅自离府不对,都怪我年纪太轻,不识人间险恶,才会轻易被人蒙骗。” 孟如一不敢如实说自己是太过自信,才会明知是对方的陷阱,却想故意将计就计。 “蒙骗?”云霄忽然抬手揪起了她耳垂:“我听说,对方不过三言两语,你便欢天喜地跟人走了?” 他手劲本身就很大,即便不刻意施力,孟如一也觉得自己耳朵快要被他捏肿了。 她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揪着耳朵教育,真真是脸面无光。 孟如一忙求道:“并没有欢天喜地,是他们以贺毅的生死为要挟,我不得已才跟他们走的。” “因为贺毅?”云霄声音骤然沉了眉眼。 第328章 第三百二十八章:诛心 见他神色不对,孟如一心里咯噔了一下,声音不由得低了几分,道:“他们声称抓了贺毅,我若不去,他就会被撕票,我也不好见死不救……” “所以,你就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云霄似是喜欢上了虐待她的耳朵,说话间仍不忘揉捏着她的耳垂。 孟如一只觉自己整个耳朵都有些发烫了,只得讨饶道:“能不能先放开我的耳朵?有话好好说嘛。” 对她的哀求,云霄恍若未闻,继续着手中的动作,道:“你和他的交情,已经到了你可以为他牺牲性命的地步?” 不知为何,他语气虽然未变,可孟如一总觉得这句话的背后潜藏着一股随时准备置她于死地的危险。 不过,想想也是,没有人会喜欢自己的属下去为别的人卖命。 孟如一连忙澄清道:“没有的事,我又不是圣母,哪有这个牺牲自己拯救他人的觉悟。” 云霄唇角勾起一抹冷嘲,捏着她耳垂的手倏地又加重了一分:“明知是陷阱还要往里闯,难道不是关心则乱?” “当然不是……”听着他话意不对,孟如一忽然醒悟过来:“你不会是以为,我对贺毅有什么男女之情吧?” 云霄声色渐冷,道:“你对他事事关心,待其它人何曾如此?” 他这么一说,孟如一回想了一下,好像她对贺毅的事是多关心了一些。 不过,要说这就是男女之情的话,她不由得便笑了。 “我和他顶多算是同命相怜而已,加上他帮过我,我欠他一份人情。那些人用他来威胁我,其目的针对的是我,他才是被无辜牵连进来的人,我尚能自保,他却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这事若换作是你,想必你也不会见死不救的,对吧?” “尚能自保?”云霄几不可闻的冷哼了一声,道:“是谁给你的自信说出这几个字?” 孟如一被他嘲得面红耳赤,嗫嚅着道:“我哪知道自己会那么倒霉,遇到的人个个跟开了挂似的。但至少……我还活着。” “没错,你是还活着,你想救的人也救下了,至于其它人的死活,都不重要了。”云霄轻描淡写般说着,却字字宛如千斤,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末了,不待她反应,他忽然一把放开了她,起身便朝洞外走去。 孟如一身子乍然失去了支撑,跌在了草床上,却浑然不觉。 脑子里全是他刚才说的那几句话。 是啊,她怎么能在他面前说出庆幸自己还活着的话呢? 她之所以能活下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敌人要留她一命对付云霄。 而且,对方也得逞了。 若非云霄有着异于常人的能力,说不定早就死在了她手上。 他如今因此而每日倍受折磨,她心里明明愧疚得要死,怎么非但没有及时跟他赔罪,还说了那么多让人误会的话? 她这情商这辈子大概是没救了。 孟如一急忙爬起来追了出去,洞外却已不见云霄的身影。 倒是逐月正在洞口盛汤,见了她,开口道:“孟姑娘,过来喝汤吧,喝完汤,一会准备启程回京。” “回京?”孟如一有些意外,“云霄他……主子的伤不是还没好吗?” 逐月别有意味的看了她一眼,道:“这是主子的意思。” 如此仓促的决定回京,是因为刚才她惹怒了他吗? 孟如一心里的愧疚顿时更甚,情急之下,只得求助于逐月,道:“逐月,刚才,我跟主子的对话你都听到了吧?我并非有心的,他定是生气了,你能不能帮我劝解劝解?他伤还未好,万一再发作呢?” 逐月未置可否,好一会,才道:“孟姑娘,刀剑伤人并不可怕,言语诛心才最致命。主子待你如何,你不妨细细想一想。” 说完,盛好的汤端给了她,便转身去林子里收拾马匹去了。 云霄待她如何,孟如一就算不细想也知道。 这一路走来,若不是有他关照和帮助,她说不定早就连命都没了。 又哪来的那些风光与安逸? 她大言不惭与他做交易,以为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享有这些待遇,却自傲忘形,为他招来灾祸。 她但凡多深想一点,都应该早料到他会盛怒,却还说出那样没心没肺的话,现在想来,他没当场杀了她都算仁慈了。 一时间,孟如一哪还有心情喝汤,闷声回了洞里。 云霄的计划并未改变,不多时,逐月便再度出现在洞口,递给了她一套衣物,让她换上准备动身启程。 孟如一接过衣物一看,是套男装。 连乔装改扮的衣物都替她找来了,可见云霄回京的决心。 待她换好装出来,就见洞外不远处,云霄已然坐在马背上候着。 在他身旁还有两匹马,一匹坐着逐月,另一匹空着,想来是为她准备的。 孟如一忙走上前去,正想开口先向他道个歉,就见他缰绳一勒,掉转马头已然先行出发。 甚至连看也没看她一眼。 见他如此冷漠,孟如一心里没来由得有些发慌。 别看那人平时相处起来随和得没有半丝国师的架子,可他骨子里其实是一个很难接近的人。 在她还没有获得他信任之前,就曾深刻体会过这一点。 如今,他又恢复了她初识他时的淡漠疏离,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对她已经不再信任了? “孟姑娘,赶紧上马吧,主子都走远了。”见她呆立不动,逐月出声提醒着。 孟如一恍然回神。 也许,并没有她想的那么严重吧,否则,他大可以将她撇在这山里不管,怎么会让她再随他们一起回京呢? 这么一想,孟如一心里才稍稍安定些,忙跨上马背。 “对了,其它人呢?” 逐月驭马回道:“他们已经在前面开路,一起走容易引人注目。” 是了,若有人知道负伤的国师大人出现在荒野,指不定会招惹来怎样的危机。 何况,再加上她这个朝廷通辑的钦犯。 孟如一忙扬鞭催马,紧紧跟上。 原本以为这一路回京必然有些凶险,然而,她却低估了云霄手底下这些人的能力。 在出了山林之后,立刻便有马车接应他们,虽然每过一处城镇皆有盘查,但有逐月出面应对,直到进了京城也没遇到什么麻烦。 第329章 第三百二十九章:京中大案 一进城,孟如一隔着马车都感觉到了城中的气氛有些不对。 平日里,京都街道人来人往,十分繁华,今天却不知为何人流稀疏,冷冷清清。 “街上人这么少,难道是京中又出了什么大事?”连续坐了两天马车,孟如一本来已经有些疲乏,看车窗外的情形,瞬间清醒了几许。 毫不意外的,车内的人并未回应。 孟如一看向坐她对面的云霄,只见他垂眸端坐,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简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两天以来,他只要一上马车,便是这副状态。 孟如一原本还以为可以借同乘之机向他解释道歉。 不过,他就像知道她想说什么一般,早在初上车时便警告过她,不得出声打扰他休息,否则就自己走回京城。 就连晚上落宿,也都是与她各自一间房。 孟如一也不是不识趣的人,一路都默契的没有打扰他。 只是,眼下城里显然是有什么变故,也不知他是真没听到还是故意不与她搭话。 正当她觉得有些尴尬之际,云霄缓缓睁开了眼睛,抬手叩了叩厢壁。 马车随即停了下来。 云霄隔着车帘吩咐道:“去打听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是。”逐月应声领命。 不多时,便听得他折返的声音。 “禀主子,今日南宫门外有一桩大案公审,城里许多百姓赶去看热闹去了。” 云霄脸上难得的多了一抹讶色,道:“说详细点。” 逐月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的禀道:“说起来,此案还与主子您有关。据客栈老板讲叙,此案系孟家二小姐状告宁安公主,称宁安公主才是阴谋陷害主子的幕后元凶。” 这件事还要从孟家全家下狱说起。 多日前,云霄突袭面具男的据点,不止重伤了面具男,还刻意将面具男的属下交给了朝廷官兵。 那些被俘者入狱之后,众口一词咬死是受孟家指使。 也亏得孟玉柔是个心眼多的,早觉察到宁安公主可疑,留了点后招。 在孟家举家下狱之后,城里便开始有流言传出,称宁安公主才是幕后真凶。 因为嫉恨圣女深得国师宠护,故而设下毒计,刺伤国师,嫁祸给圣女。 如此一来,既除去了圣女,还得到了亲近国师的机会。 此流言一传出来,立刻引起不小轰动。 宁安公主痴恋国师多年未果的事早已是整个京都人尽皆知的,而她的善妒心狠更是出了名。 虽然皇室一直有镇压,但关于宁安公主如何利用手段除去国师府婢女下人的陈年旧事知道的人也不少。 以往,这些皇室秘辛还没人敢大肆宣扬,可如今国师昏迷未醒,圣女成了举国通辑的元凶,此事的影响力早已不是皇家几道圣旨能遮下去的。 加上有心之人的渲染,事情一再发酵,连原本定下的太子大婚之期也被迫延后了。 而狱中的孟玉柔在此时站出来指控,声称握有宁安公主指使行凶的证据,请求朝廷公开审案。 宁安公主也是个脾气横的,直接向皇帝请旨,要在天下人面前与孟玉柔对薄公堂,以还自己清白。 为了安定民心,皇帝一道圣旨,破例将此案的公堂设在南宫门外的广场,允许城中百姓到场观审。 官家小姐与当朝公主对薄公堂,这在赤炎国来说绝对是破天荒头一遭,在宫门外公开审案更是史无前例。 因此,城中的百姓几乎是倾巢而出,都往南宫门看热闹去了。 “啊,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孟如一激动之下,一时忘了自己是身在马车里,一拍坐椅猛的站了起来。 “啊!”下一秒,她便惨叫着抱头蹲了下去。 脑袋撞车顶了。 云霄视线当即看过来,眉头一蹙。 见她揉着头顶直吸凉气,突然伸手将她手拉开,看向她刚刚捂住的地方。 因为有头发遮掩,一时看不出有没有受伤,他拨开她的发丝,指腹触了触她伤处。 “嘶!别碰了,有点疼。”孟如一疼得缩了缩脖子。 好在,只是轻微有些红肿,并未流血,云霄收回了手,道:“取水来。” 逐月立刻反应过来,自行囊里取来了水壶。 云霄又从袖袋中取出一方帕子,淋上水浸湿,稍稍拧干后放在了她头顶伤处。 孟如一见他往帕子上浸水时便已隐约猜到他的意图,却又有些不敢确信。 直到感觉头顶伤处一片沁凉,她才回过神,忽然就笑开来。 看她刚才还疼得直咬牙,这会却莫名傻笑,云霄 冷声道:“你笑什么?” 孟如一稍稍抑制住心中的愉悦,道:“你一路都不跟我说话,我还以为自己要被你扫地出门了,没想到你还会来关心我。” 云霄并未再多看她,脸上已然恢复了先前的淡漠,道:“你现在是戴罪之身,朝廷没有赦你清白之前,你哪也别想去。” 孟如一本还在为他的贴心之举而暗暗窃喜,听他这么一说,心情顿时一沉。 “你把我带回京城来,该不会是因为我是朝廷钦犯,你要把我交给朝廷伏法吧?” 云霄眼皮都没有多抬一下,道:“不然呢?你还想做逃犯不成?” 听他默认,孟如一整颗心霎时空了。 她还以为,他既然肯将她带回京城,说明还是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 原来,是她全想岔了? “你……这事真的不能私了吗?你想怎么罚我都行,我绝无怨言。”孟如一语气忽然软下来,低声求着。 毕竟是她有错在先,怎样她都认。 云霄沉默了片刻,道:“国有国法,即便是我,也不能徇私。” 孟如一没想到,即便是自己如此低声下气恳求,他也半点都不心软。 看来,是真的对她彻底失望了? “既然你早已决心把我送交朝廷,刚才干嘛还要关心我?脑袋都要掉了,我还在乎头上多个包?” 孟如一有种被戏耍的感觉,越想越是伤心,索性抓起头上的手帕塞还给他。 云霄将帕子再度按在了她脑袋上,道:“脑子本来就不够用,再多个包,看着闹心。” 第330章 第三百三十章:窃国阴谋 孟如一险些没被他这一句话堵成心梗。 好在,逐月及时插话,打断了两人,道:“主子,南宫门的事咱们是否要插手?” “南宫门!”云霄还未开口,孟如一便先惊呼出来,“我怎么又把这事给忘了。” 说着,她忙对云霄道:“抓我的人正是宁安公主和她的同伙。” 这事本来早在知晓他身份的时候就该告诉他的,不过,当时他伤势有恙,她只顾着替他疗伤,一时想不起来这些。 后来,两人又因言语冲突,他甚至连话也不跟她说了。 这一路孟如一都还沉浸在歉疚当中,便彻底将这事抛到了九宵云外。 然而,对她的话,云霄只是浅浅拧了拧眉,未置可否。 “怎么,你不相信?”孟如一见他无动于衷,不禁有些急了,道:“我亲眼见过她的,还有那面具男,我怀疑他和宁安公主有着很密切的关切,他们……” “不必说了。”云霄没等听完便打断了她的话,对逐月命道:“回府。” “是。”逐月放下帘子,当即便吩咐马夫继续赶路。 孟如一僵坐了一会,仍是有些不放心,道:“我说这件事并不是要为自己开脱,可他们的确是针对你而来,你就算是不信我,对宁安公主这个人也要防着点才是。” “证据呢?”云霄忽然问:“你说你在被抓期间见过她,可有证据?” 孟如一顿时萎了,垂头道:“没有,可是我确实……” “既然没有,就不必多说了。”云霄没有听她说下去,道:“往后在人前也不要再提。” 说完,垂了眼帘,宣示话题到此结束。 孟如一将被他打断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冲他鼓了鼓腮帮子。 哼,还真当她是傻的吗?她自然不会无凭无据出去指摘一国公主的不是。 她这是担心他,怕宁安公主的人再施什么毒计对付他。 现在看来,她是又自作多情了。 南宫门外,广场上搭起了公堂,四周围满看热闹的百姓。 为了维持现场秩序,朝廷出动了数千御林军,大部分百姓被隔阻在了街道外。 挤不进现场的人只得远远站在几条主街道上远远张望。 不过,早有热情的看客将公堂上的对话一字不落的传递给场外的人。 因此,虽然只能远远看到黑压压的一片脑袋,依旧没有一个人先行离开。 “这具尸体是我家家仆前些天在城外河边找到的,我想,国师府的人应该可以作证,当日,就是他从国师府外接走的圣女。” 孟玉柔指着地上一具刚抬上来的浮尸,对堂上负责这次审案的刑部尚书及监审的几位朝中老臣道:“此人的身份也已查清,正是宁安公主一处庄子里的家生子,请几位大人明查,还我孟家一个公道。” 与跪在堂中的孟玉柔截然不同,宁安公主悠然的坐在一旁的椅子里,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唇角隐隐浮起一抹冷诮。 “本宫名下庄子那么多,家仆婢子不下数百人,这人是不是我庄子里的人我尚且不知。就算是,又能证明什么?仆从们眼皮子浅,指不定是被谁收买,如今已死无对证,自然是你想怎么编排就怎么编排。” 刑部尚书一脸肃穆接话道:“光凭一具下人的尸体的确无法证明什么,孟氏,你若无法提供更为有力的证据,本官只得以诬陷皇族的罪名将你论处。” 孟玉柔便料到官府的人定会偏向宁安公主,并不惊讶,道:“启禀大人,小女一介弱小女子,逢此大变,已是惊惶无措,的确无法提供更多的证据。小女也知道,以我微小之力状告堂堂公主是何等自不量力,但是,为了太子,为了赤炎国,小女即便一死,也要揭穿宁安公主的窃国阴谋!”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面色皆有变化,就连原本一脸高傲不屑的宁安公主也脸色一沉。 瞥见众人的反应,孟玉柔接着又道:“小女不说别的,恳请诸位为小女分析分析,孟家与国师府向无恩怨,虽与圣女有些嫌隙,可伤害国师对我孟府百害而无一利,但宁安公主却有足够的动机这么做。” “满口胡言。”宁安公主怒声斥断她,道:“本宫宁可伤了自己,也绝不会伤国师分毫,天地可鉴。” “是啊,宁安公主对国师大人可是痴心至极,这么多年都在默默苦守着,要说她会害国师,绝无可能啊。”人群里有人议论着。 这番言辞立刻引来一派附和声。 不过,这番言论很快就被另一种声音盖过。 “凡事也无绝对,谁都知道,公主虽然苦等国师这么多年,但国师大人早就谢绝了公主的美意,甚至至今都是孑然一身。公主因爱生恨,也不是没可能。” “而且,公主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据传国师府从上到下没有一个婢女丫环,还不都是拜她所赐。现在圣女入驻国师府,公主起了嫉恨之心,想一箭双雕,这不是很符合她一贯的作风吗?” “啪”的一声,刑部尚书惊堂木一拍,打断了底下越来越肆意的言论。 “堂下再有胡言者,刑仗伺候!” 围观者这才稍稍收声。 “大人,小女之所以状告宁安公主有伤害国师的嫌疑,其因有二。” 今日有全京都的百姓在场,孟玉柔丝毫不惧,道:“其一,自是因为宁安公主的嫉恨之心。其二,则是因为宁安公主的身份,小女若未记错的话,宁安公主与二皇子皆是端贵妃娘娘所出吧?” 宁安公主脸色一白,自椅子里站了起来,喝道:“放肆!孟玉柔,本宫的母妃早已亡故,你提及这些,居心何在?” 孟玉柔挺直了背,迎视她,道:“听说,宁安公主与二皇子自幼兄妹情深,谁知道你会不会为自己这位皇兄谋划些什么呢?” 她话音还未落,整个广场已是鸦雀无声。 毕竟,这可是涉及皇谪争斗的话题,谁也不敢多语。 可是,虽然无人敢出声,但孟玉柔的话却无疑在每个人心里投下了一颗巨石。 第331章 第三百三十一章:证人贺毅 刑部尚书脸色一时很是难看。 皇上将这件案子交由他来亲审,自然是希望他在天下人面前维护住皇室的体面与威严。 他原本以为这并不是什么难以完成的差事,但他显然没有料到,孟玉柔几句话竟将整个案子弄得愈加复杂。 她可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啊,什么话都敢往外蹦。 其实,这也正是孟玉柔的聪明之处。 若被安上谋害国师的罪名,孟家一样是死路一条。 如今,她扯出宁安公主,虽然拿不出什么实据,动机却完全能成立。 皇家生性多疑,岂能不离了心? 此事闹得越大,他们孟家越有可能从中谋得一线生机。 “孟氏,你方才所言可有证据?你可知道诬陷皇子公主该当何罪?”刑部尚书惊堂木一拍,高声厉喝。 孟玉柔昂首回道:“小女请问,朝廷认定是我孟家谋害国师,又何曾有证据?几个毛贼的口供,谁知又是受谁人指使?如今国师重伤,孟家获罪,朝野动荡,受益之人又是谁?” 说到这里,孟玉柔顿了顿,又道:“说句大言不惭的话,京中有身份的人都知道,小女的哥哥是太子殿下跟前的伴读,因此,小女与殿下素有往来,就连皇后娘娘与对小女亲善有加。现在孟家被构陷,立刻便有谣言传出,说太子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可见,对方真正要对付的并非我孟家,而是要借此抹黑殿下,挑唆殿下与国师大人的关系呀。” 四周的百姓听到这里,又是一阵哗然。 其中不少人纷纷点头,显然是认可她这番说词的。 如果元凶真正要针对的人是太子,那么,她指控宁安公主为凶手,便显得更为合理了。 感觉到四周投来的异样目光,宁安公主竟破天荒的没有恼羞成怒。 只见她冷冷扫了孟玉柔一眼,道:“早就听闻孟家二小姐聪明过人,素有才女之称,今日本宫真是领教了。为了替自家脱罪,竟然倒打一钯,你是欺本宫母妃死得早,无人撑腰,可以任你编排是不是?” 说着,她再度在椅子里坐了下来,道:“我刚才说,朝廷认定你们孟家为凶手,却拿不出证据,本宫这里还真就有一证人,却不知你敢不敢与他当堂对质?” 宁安公主脸上那抹自得之色让孟玉柔暗自心惊,心里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然而,话说到这份上了,自然没有退缩的道理。 她硬着头皮回道:“小女问心无愧,何惧与人对质。” “好。”宁安公主像是就等她这句话,挑唇一笑,道:“尚书大人,还请准我的证人上堂。” 刑部尚书早已不知这案子该如何审下去,见宁安公主成足于胸,立刻点头,道:“准,快传证人上堂。” 随着几声传唤,不多时,两名官差领着一名书生打扮的男子走上场。 远远看到那男子的身影时,孟玉柔便宛如被人当头浇了一桶冰水般周身一凉。 男子却并未往孟玉柔身上看,径直到了场中,对着上座的几名官员深深一揖。 “草民贺毅拜见诸位大人。” 刑部尚书并不知道他是何许人,点了点头,道:“免礼,听说你是本案的证人,不知你要指证何人何事?” 贺毅这才微微侧眸,看了一眼旁边的孟玉柔。 孟玉柔颤粟着与他对视,震惊的发现,眼前的男子早已不是昔日那个温文尔雅的书生,眉眼之间皆是冷漠锋利,宛如一匹复仇归来的野狼,时刻准备将她挫骨扬灰。 贺毅并未与她久视,很快便将视线转回上方,抱拳回道:“草民要指证孟氏一家攀权附贵欺瞒皇室杀人灭口栽赃嫁祸四条大罪。” 刑部尚书一听有戏,立刻道:“细细道来。” “是。”贺毅拱手低头,正要开口。 孟玉柔按捺不住了,打断他道:“贺毅,你这是一定要置我于死地吗?” 贺毅轻轻一笑,道:“岂敢,想要置人于死地的人不应该是孟二小姐你吗?我对你也算情深一场,你却对我赶尽杀绝,你杀我也就算了,竟然还算计我整个贺氏族人。” 孟玉柔险些站不住脚根。 事实上,从贺毅出场的那一刻,她便知道,自己好不容易扳回的一点局面要完了。 可她犹不甘心,辩道:“你不要血口喷人,你们贺家贪墨军资,以次充好,累及族人获罪,与我何干?” 不得不说,她是极聪明的,随着她这一句,场下的百姓立刻便知道了贺毅的身份。 “原来他就是前段时间被抄家的匠人贺氏的族人,那不就是朝廷重犯吗?”事先被安排在人群中负责煽动人心的一名“百姓”向周围的人说着。 “贺家的人不是砍头的砍头,发配的发配?怎么这个后生却没事?” 听到底下的议论声,贺毅脸上微微有些煞白。 但很快,他便恢复了神色,不急不缓的道:“没错,我叔辈正是被灭门的贺氏匠人,这也正是我要指证贺家的罪名之一。” 说着,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指着孟玉柔道:“孟氏一家为了对我家人赶尽杀绝,永绝后患,串通侫臣樊鹤年,欺瞒圣上,将贪墨军资的罪名嫁祸在贺家匠人身上,致使数十位匠人无辜惨死,数百无辜百姓被充军发配,草民恳请诸位大人彻查此案,将愚弄圣听者绳之以法。” “贺毅,你疯了吗?贺家的案子我们孟家根本无权过问,何来的嫁祸之说?” 孟玉柔刚辩了一句,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另一端的宁安公主。 接收到她的目光,宁安公主抬眸朝她看过来,唇角一勾,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孟玉柔心头一寒,顿时明白过来,当即道:“是你这么告诉他的,是不是?你故意骗他,想借他为家人复仇之心来对付我们孟家。” 说着,她转而又冲贺毅道:“贺毅,你不要被人利用了,她说的都不是真的。” 对面的宁安公主悠哉的品了一口茶,道:“孟玉柔,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樊鹤年已经将你们孟家如何与他勾结合谋的事通通都招了,你们孟家若真是冤枉的,他为何不提别人,单单只招出了你们孟家?” 第332章 第三百三十二章:孟家的丑事 孟玉柔被她这一句话顶得不知该如何回应。 樊鹤年为何临死还要咬孟家一口,个中原因,她当然心中有数。 当初樊鹤年以孟如一为人质,威胁朝廷放了他儿子。 为了借樊鹤年之手对付国师,太子授意人在樊玉生的饭菜里下毒,致使樊玉生惨死。 这件事,她父亲也有份参与,而且,正是她爹亲手将樊玉生送去樊鹤年手里。 虽然不知樊鹤年对此事知道了多少,但他在狱中拉孟家下水,显然与这事脱不了干系。 不过,也只是短暂的心虚,孟玉柔很快便又镇定下来。 “樊鹤年与我孟家早已交恶,他记恨孟如一不成,便迁怒于我们孟家,意在扰乱朝纲,他的话根本不可信。” 宁安公主也不急着与她争辩,道:“这件事谁是谁非朝廷自有公断,且先不论。贺毅,你刚才说,孟家是为了灭口,才联手樊鹤年加害于你们贺家。你与她究竟有何仇怨,她要对你们下此毒手?” 这个问题直教孟玉柔胆颤心惊,赶在贺毅开口之前抢白道:“我与他并无仇怨,更无灭口之事,这都是栽赃诬陷!” “本宫又没问你,你急什么?”宁安公主看了看她,意有所指的道:“莫非,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被公诸于众?” 孟玉柔被她踩住痛处,一时恨得直咬牙,正要再说些什么,贺毅扬声打断了她。 “她当然怕被公诸于众,因为她怕她与我相恋的事传扬出去,误了她的前程。” 他的声音虽然算不得太大,却足以教周边的百姓听个一清二楚,惊起一片乍舌声。 一时间,一双双不敢置信的眼睛看向孟玉柔。 孟玉柔脸上顿时一阵发烫,却不知是羞是怒。 然而,她早已没有退路,反而无畏,挺直了腰昂首回道:“笑话,我孟玉柔再怎么说也是堂堂一品大员的千金,家规森严,岂会恋上你一个匠人之子?分明是你与孟如一有了苟且,还诱拐她私奔。我明白了,你就是记恨我们孟家当初反对你们在一起,所以现在来落井下石的对不对?” 贺毅微微一诧,随即嘲讽的笑了起来。 他伸手自袖袋中掏出一只香囊,道:“这是你当初送给我的,上面还有你亲手绣上去的闺字,我一直视若珍宝般贴身带着。可没有想到,你因为结识了太子,便要与我断绝关系。我舍不下你,你便设下毒计,骗说要与我私奔,结果对我痛下杀手。” 孟玉柔怒声斥道:“一派胡言,谁知道你这只香囊是从何而来?若是有心嫁祸,这种东西想做多少个都行。你引诱圣女不成,如今还想来玷污我的名声,宁安公主究竟许了你多少好处?让你如此丧尽天良。” 见她颠倒黑白时连脸色都不改,贺毅直恨自己当初瞎了眼,怎么就没看穿她这恶毒的面目。 “做没做过你心知肚明,你杀我灭口也就罢了,怕引人生疑,把自己的妹妹也算计进去,故意制造我们私奔途中意外坠崖的假象。所幸,苍天有眼,我与圣女都命不该绝。可没有想到,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死不认错。” 如此劲爆的秘辛简直有如一记惊雷,瞬间在围观群众中炸开。 面对四周投来的充满指责与唾弃的眼光,孟玉柔反倒有些麻木了,只怒目看向贺毅,道:“你们联手绑架圣女,暗害国师,如今圣女生死不明,自然是由得你们随意编排诟陷。贺毅,你身为钦犯,莫不是公主许了你什么,让你这么昧着良心来嫁祸于我?” 上座的刑部尚书和监审官员被这一出跌宕起伏的戏码给看呆了眼,险些忘了自己的使命。 听到这里,刑部尚书总算稍稍回神,拍了拍惊堂木,道:“都别红口白牙的争辩了,贺毅,你方才所说的事,都有凭证?” 贺毅回道:“草民当初摔落山崖,身负重伤,如今身上尚有伤疤为证。” 说着,他扫了一眼孟玉柔,声色稍冷,又道:“而且,孟玉柔知道我活着回来后,又起杀心,趁我在乱葬岗安葬家人之际,派出杀手想杀我灭口,其中两名杀手已经被当场抓住了,大人随时可以提审。” 孟玉柔被他眼中的恨意骇得背脊一颤,听他这么一说,又恨又怒,道:“我几曾派人杀你灭口过?你这死书呆子,被人蒙骗利用犹不自知。” 然而,不管她怎么说,贺毅对她早已恨之入骨,更别谈信任了。 “来人,传证人上堂。” 随着刑部尚书一声令下,不过片刻,便有两名普通家丁打扮的人被押上了公堂。 孟玉柔一看这两人,心里便咯噔了一下。 这不是她孟府的家丁吗? “大人饶命,小的们全是受我们二小姐指使,奉命行事而已,并非有意杀人啊,求大人网开一面。”那两名家丁还不待人问罪,便先行跪地求饶了。 宁安公主笑了笑,道:“听到了吧?这可是你们孟府的人亲口认罪,你还有何话好说?” 孟玉柔气得差点吐血,“你们这些该死的奴才,竟然敢诬陷主子?我几时让你们去杀人了?” 宁安公主摇头叹道:“看来,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既是如此,我便让你见见另外两个人证吧。” 说着,向上座请示道:“尚书大人,请准另外两名人证上场。” 听宁安公主的语气,对那另外两名人证似乎有着绝对的必胜之心,刑部尚书毫不犹豫便下令传人证。 贺毅的出场,孟玉柔便已经是在垂死挣扎,家丁的背叛更是让她意识到情况不妙。 只是此时事态已然不是她所能控制的。 须臾,官差便带着两名证人上场来。 “是你们……”看清楚那两人的面貌,孟玉柔从头彻底凉到了脚,“好啊,连你们俩都背叛我了。” 两人畏畏缩缩的有些不敢与她直视,跪在了堂前,道:“奴婢环儿佩儿拜见尚书大人。” 刑部尚书开门见山问道:“你们二人要指证什么?” 环儿佩儿相视一眼,由环儿为代表,回道:“回禀大人,奴婢乃是孟二小姐跟前的贴身丫环,对小姐谋害贺公子与孟三小姐之事知之甚详,愿供出一切原委,戴罪立功。” 第333章 第三百三十三章:真真假假 “你们两个贱婢胆敢胡言!”孟玉柔怒声喝止。 “啪!”刑部尚书一拍惊堂木,警告道:“孟氏,公堂之上岂容你放肆。若再多言,掌掴伺候!” 孟玉柔被这一声厉喝震醒,曾经孟家在朝野也是风光一时,她太懂什么叫权势倾轧。 宁安公主果然是个狠角色,孟府的下人不知还有多少是被她收买。 此刻,就算是整个孟府的下人都跳出来指证她,她大概也不会觉得惊奇了。 这些眼皮子浅薄的狗奴才! 见她收了气焰,环儿佩儿也不再有所顾忌,一鼓作气将孟家那点子事通通抖了出来。 从孟玉柔如何算计贺毅和自己妹妹,杀人灭口之后还诬陷两人暗生情愫私奔,事败之后非但不思悔改,还屡屡设计陷害孟如一。 包括与樊家联姻,与樊鹤年联手毁自己妹妹清白等。 期间自然不乏添油加醋,夸大其词。 更说到采霞峰狩猎其实是孟玉柔一手安排的一箭双雕之计。 孟玉柔利用公主深爱国师之心,挑唆公主与孟如一赛马。 途中却恶意推孟如一落崖,又制造公主失足的意外,让世人误以为是公主谋害圣女之后自己也不慎落崖。 孟如一在成为圣女之后,曾威胁过孟玉柔,会向她复仇,让她失去一切。 因为惧怕孟如一和国师府,孟玉柔惶惶不可终日,一直在筹谋着置圣女于死地。 就在前不久,孟玉柔悄悄出城了几次,回来之后,便告知孟氏夫妇,大功告成了。 当然,具体她是出城做了什么,又是什么事大功告成,环儿佩儿起初并不知晓。 直到随后国师重伤回府的消息传遍京城,看自家小姐毫不惊讶的反应,才隐约猜到一些。 两人还说了一些孟府刻意派人四处散播公主嫉妒圣女,欲除之而后快的传言,好引导百姓将疑点转向公主。 这些事几分真,几分假,掺杂在一起,就成了“事实”,有条有理,由不得人不信。 刑部尚书冷声喝道:“想不到天底下竟然还有如此阴险狠辣之人,孟氏,事到如今,你还不如实招认?” 孟玉柔凄然一笑,道:“尚书大人,您英明于世,难道不知道,像这样可以被随意收买的奴才之言根本不足为信吗?还是说,您只想和稀泥,草草结案?还是说,您也想做二皇子谋逆篡位的帮凶?” “放肆!”刑部尚书被气得直发抖,惊堂木一拍,道:“本官禀公执法,岂容得你污蔑!此案所有证人证词皆会交由圣上亲自过目,本官要再给你添一条构陷皇子之罪!” “尚书大人不必动怒,公道自在人心。今日不过是让天下百姓看清楚她的真面目,不要受谣言摆布。” 宁安公主徐徐说着,道:“她既做下如此多的恶事,自然有迹可循。大人只管命人抓紧取证,好让恶人早日绳之以法。” “公主言之有理。”刑部尚书扬声道:“本官宣布,经数名证人指证,罪女孟玉柔涉嫌杀人欺君谋害国师绑架圣女嫁祸挑唆等多条大罪,现暂押于刑部大牢,待禀明圣上,再行发落。” 说到这里,他起身转向宁安公主,拱手一揖,道:“殿下,让您受屈辱了。” 宁安公主抬了抬手,示意他免礼,道:“这点屈辱跟国师大人的伤比起来算得了什么,若能将伤害国师大人的真凶绳之以法,本宫便是背负一世骂名也不怕。” 刑部尚书肃然起敬,道:“公主对国师大人之心真是感人肺腑,日月可鉴,孟氏竟以此做文章,恶意颠倒黑白,真是其心可诛。” 说着,他目光威严的扫了一眼场下围观的百姓,道:“孟氏女散布谣言,意在为自己脱罪,其心险恶。今日圣上破例下旨在此设公堂审案,就是让大家知道事件真相,不要再私下谣传。即日起,凡再有私下传谣者,与孟家同罪论处。” 围观百姓在亲耳听到这么多跌宕起伏的内情之后,虽然一时还难以全部消化,却也不再一味的认为孟家是蒙冤受屈。 尤其是环儿佩儿爆出来的那些事迹,好多都与事实对应。 再看宁安公主对国师大人的深情满满,怎么都不可能会做伤害国师之举,便更加相信,一切都是孟玉柔的阴谋。 刑部尚书看了看群众的反应,很是满意,便准备宣布退堂。 “大人!”一名外围的士兵忽然高呼着往广场中心来:“启禀大人,国师府方才派人来报,圣女回京了!” “圣女回来了?”看热闹的百姓率先哗然。 其次反应过来的是宁安公主,就见她原本浮于唇角的笑意倏地僵了僵,眼底闪过一抹短暂的惶恐。 不过,这抹异样只是一瞬便又被她一贯的傲慢掩饰过去。 “圣女回来了?她人在哪儿?”她状似不经意的问。 传话的士兵已跑至近前,恭敬的跪地回道:“回公主的话,国师府的人说,已经在城外找到了圣女,现已带往国师府,正在为国师大人疗伤。” 孟玉柔原本已是万念俱灰,听到这里,心里的死灰忽然复燃,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看来,某些人要失算了。圣女回来了,我看你这出戏还如何演下去。” 宁安公主丝毫不以为然,道:“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本宫行事无愧于心,何惧之有?” 说着,她自椅子里站了起来,朝上座道:“尚书大人,案子既已审完,是不是可以散了?圣女回府,本宫想这就去国师府探望探望。” 刑部尚书忙拱手回道:“可以可以,公主请便。” 宁安公主当下便命人将马车驱来,毫不耽搁的上了马车。 围观的百姓见她如此急赶着去看圣女,不禁更觉得先前是误会她了。 倘若加害圣女的人是公主,这会准会慌了神。可宁安公主方才分明很坦荡,脸上的神色还很关切呢。 孟玉柔原本还以为孟如一回京的消息会令宁安公主露出些许马脚,却没想到对方竟如此淡定。 不过,她心底还是燃起一丝希望。 以孟如一有仇必报的性子,想必定饶不了宁安公主,她们若斗个你死我活才好呢。 第334章 第三百三十四章:分居 马车从后院入府,径直驶到了翰墨居前才停下。 逐月方才打起了帘子,孟如一抬眼便看到了狼毒问荆和归海三人伫在车前。 不待云霄下车,三人已齐刷刷的跪下道:“恭迎主子回府。” “起来吧,人多眼杂,不必声张。”云霄淡声说着,人已跨下车去。 “是。”狼毒三人这才起身。 抬头,瞥见紧跟云霄下车的孟如一,三人脸色微微一变,似不满,似猜疑,神情复杂。 不过,见云霄并无示下,三人还是拱手低头行了一礼,道:“孟姑娘。” 孟如一知道,云霄这次受伤自己要负主要责任,他们对她心有不满也在预料当中。 此刻还能对她客客气气的叫一声“孟姑娘”,全是看云霄的面子。 她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冲他们笑了笑,道:“好久不见。” 还不待三人再有何回应,一个细小却带着几分欣喜的声音从后方插进来:“主子……您回来啦?” 孟如一回头一看,就见贺兰心不知从哪儿怯怯的走出来,又不敢靠得太近,隔着几丈远翘首张望着。 “兰心。”看到她,孟如一突然有些歉意。 当时说是为了帮她,把她带入国师府,结果才没两天,自己就出了这档子事。 想必,这段时间她在国师府的日子也并不怎么好过吧? 虽然狼毒他们并不像是会欺负弱女的人,但难保他们不会因为自己伤了云霄,而迁怒到这小丫头身上。 不过,看这小丫头衣着光鲜整洁,面上也不见少肉,除了神情间有些小心怯意,并不像是被亏待的样子,她才又放下心来。 “圣女的寝居收拾得如何了?”云霄冷不丁的问。 狼毒应道:“回主子,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叫人打扫一下,今晚圣女入住。”云霄吩咐完这句,便踱步朝翰墨居内走去。 “是。”狼毒应毕,便扬声对瑟缩在后头的兰心道:“小丫头,听到了没有,还不快去给你主子打扫房间。” “噢。”兰心老老实实应喏着,掉头就跑了,好像颇有些怕他的样子。 看到这场景,孟如一依稀觉得,这大概就是她这段时间在云霄跟前的写照。 不过,她倒还真的差点忘了,她在国师府还有自己的住所。 云霄刚一进门便迫不及待叫人给她收拾屋子,态度摆得很明显,就是不想跟她待在一个屋檐下呗。 其实,进府时就已经说好,她只是暂居翰墨居,待她的寝居收拾出来,便搬过去。 可是,赶在这个时期,孟如一心里却很有些不是滋味。 既然这么不想看到她,还收拾什么屋子,干脆直接将她送交刑部好了。 吩咐完兰心,狼毒三人冲她颌了颌首,追着云霄进了翰墨居。 孟如一无处可去,索性便朝自己的寝居走去。 当初选住处的时候,挑的便是离翰墨居最近的楼,拐过一条小径,抬眼便是了。 之前孟如草草看了一眼,记得楼前只有一条青石小径。 可如今,小径两旁竟圈出了一大片园子,园子里新种了些东西。 走近一细看,品种还挺多样,芍药,鸢尾,菊花草,观音莲等,分布得错乱有序,全是可以入药的花草。 小楼的大门敞开着,孟如一穿过园子,迈进门去。 兰心正拿着抹布忙活着,见到她,忙停了下来,道:“主子,屋子还没打扫好,您且等一等再进。” “无妨。”孟如一环顾四周,差点以为自己是走入了哪家中药房。 四周墙壁挂着的皆是蓬勃大气的山水字画不说,陈列架上居然摆放的是各类珍贵药材。 人参鹿茸灵芝犀角……粗略一数,不下十余种,妆点得还挺雅致。 “这……” 见她有些诧异,兰心忙解说道:“哦,这都是国师大人让人送来的,原本都搁在库房,前两天才搬出来,听说您喜欢这些,我就全摆上了。” 孟如一听得更疑惑了,问道:“他什么时候让人送来的?” 云霄这些日子不都在山里养伤吗?哪里顾得了这些。 “就是我刚进府的那天呀,当时国师大人便把我叫去了,吩咐让我闲暇的时候一点一点收拾着,这屋里所有物件都是库房送过来的。” 说到这里,兰心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之前到处都在传,说是您伤了国师大人,我还很担心,怕您再也不回来了。还好,前天狼毒大人把我叫去,让我抓紧收拾这屋子,我便知道,您安然无事了。” “你是说,狼毒两天前便吩咐你收拾屋子了?”两天前不是她和云霄才刚刚从山里出发的时候? “对呀。”兰心点了点头,有些兴奋的道:“您进来的时候看到外面的园子没有?还是府里的下人一夜之间赶工种下的呢。” 孟如一有些不懂了。 这么说来,云霄刚决定回府,就已经传信回京,让人收拾她的房间,好让她搬出去? 可是,不是说什么国有国法,要把她交给朝廷处置吗? 既是如此,何必还大费周章给她收拾屋子? 还连夜赶工种了这么多草药…… 呃,会不会是府上的人误解了他的意思,听他要带她回府,便理所当然的按圣女的待遇为她收拾了屋子? 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否则,他待她便不会是这个冷淡的态度了。 见她愣愣的站在原地,兰心只道她是感动得不知所措了,便道:“主子,您若等得无聊,可以先进里头转转,奴婢这里还得收拾一会呢。昨天库房搬了许多医书过来,人来人往的,落了点灰。” 孟如一心酸得不行,强压下来道:“兰心,这段日子狼毒他们待你如何?没有为难你吧?” 兰心怔了一下,随即摇头,道:“为难倒是不曾,只是不许我再去翰墨居。我本来就是专伺候您的,您不在,我成天待在这里,反倒成了这府里最悠闲的一个。” 听她这么说,孟如一也算放下心来,道:“我看你挺勤恳的,做事也灵巧,如果我以后不在国师府了,你只管好好干活,想来他们还不至于把你赶出去。” 第335章 第三百三十五章:公主到访 兰心还没等她说完,手中的帕子已吓得掉在了地上。 “主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您要离开国师府?” 孟如一笑了笑,道:“我是说如果,虽然你们贺家的案子已经翻篇了,但是以防万一,你一个小女孩,待在国师府,总比孤身一人出去讨生活来得容易。” “主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意识到不对劲,兰心立刻不安起来:“您是担心治不好国师大人的伤吗?可是,御医们都说,国师大人虽然一直昏迷未醒,但并无生命危险,我想,以您的医术一定可以让他醒过来的。” 孟如一一愣,感情这小丫头并不知道,刚才跟她一同下马车的人就是云霄? 不过,想来也是,假冒国师这么大的事,狼毒他们必然不会让太多人知晓。 想想自己的事她迟早也会知道,孟如一正打算告诉她,是因为她伤了云霄,即将被送去朝廷接受惩罚,门外却有人打断了她。 “孟姑娘。”是狼毒的声音:“请您到翰墨居一趟。” 孟如一心头一紧。 是云霄找她吗?不会是等不及要将她送走了吧? 兰心正被她的话弄得有些忐忑,听到狼毒的话,更加不安起来,道:“主子,你不会是这就要走了吧?” 孟如一也不知是什么事,只拍了拍她的肩,道:“你好好干活,我去一趟。” 出了门,就见狼毒垂手于门前等候着,见她出来,瞥了一眼她身后不安张望的兰心,稍稍压着声催促道:“快,主子还在翰墨居等着呢。” 听他语气有点急,孟如一觉得不对。 “不会是主子身体又有不适吧?”说着,不由得便加快了脚步。 狼毒紧跟其后,见她如此紧张,便又道:“主子没事,是宁安公主来了。” “宁安公主?”听到这个称号,孟如一本能的有些炸毛。 “想必你也知道,这段日子,外界都以为主子依旧重伤未醒。”狼毒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声,道:“所以,主子找你来,是让你配合演一出戏。” 说着,附在她耳边低声叮嘱了几句。 孟如一听完之后,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真是你家主子的意思?” “什么你家主子?是咱们主子。”狼毒重重纠正她。 孟如一哪里顾得上听他吐槽,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 云霄这么安排,究竟是什么意思? 稀里糊涂的进了翰墨居,无需狼毒引路,她已自行走到了最里头的寝居。 门口候着的是问荆和归海,见她来了,微微颌首行了一礼,往两旁一让,示意她进去。 屋内床榻上,云霄一身素衣静静躺着。 虽然面色苍白,双眸紧闭,轮廓线条却依然如画出来的一般动人心魄,只是少了醒着时的那股让人不敢亵渎的高雅,柔和得让人有些莫名心疼。 看到这张久违的容颜,孟如一第一个浮入脑海的却是他身上久久不曾愈合的伤口。 她忙走上前去,将手搭上他脉搏。 他的脉象平和有力,乍看之下,与常人无异。 然而,细细把下来,却又发现,这种平和只是短暂的表象,他心脉跳动的频率在间歇性的剧烈波动。 比如此时,他脉搏的跳动便忽然快到超出正常人的两倍。 这不仅说明此时床上躺着的就是云霄本人,而且,他的身体正处于不稳定中。 孟如一骇了一跳,正要自空间找药,却发现他的脉象又开始慢慢平复。 原本看似安然熟睡的脸上多了一抹隐忍之色,额角很快泛起一层薄汗。 可见,他正在自我抑制。 他就是这样一次次的自己硬挺过来的吗? 孟如一不忍再看下去,忙自空间里找出针剂,为他注射。 正忙着,就听得门口处狼毒三人齐声道:“殿下金安。” 是宁安公主到了。 孟如一没有停,继续着自己手中的动作。 耳边却听得宁安公主应道:“国师大人怎么样了?本宫听说,圣女正在为他诊治?” “是,圣女正在为主子施针,主子依旧未醒,公主还是前厅奉茶吧。”狼毒恭敬而疏离的应着。 “茶就不必了,本宫是特地来看你家主子的,放心,本宫不会打扰她医治,只从旁看着便是。” 也只有在这国师府,宁安公主的态度才有别于平时的娇蛮,多了几许柔和。 “这……”狼毒很有些为难。 “怎么,平日御医诊治时本宫也是近前照看的,今日圣女回来便有所不便了吗?”宁安公主语气虽未变,话里却隐隐多了点刺意。 “让她进来吧,无妨。”孟如一拔针的同时开口接话。 狼毒三人这才让开了道。 宁安公主径直入内,几步到了床前。 她先是看了看床榻上的云霄,见他果然依旧昏迷未醒,与平日无异,这才又将目光转向坐在床榻边的孟如一。 “公主请自便,我这里正要为国师大人舒通经络,请恕我礼数不周。”孟如一说着,将用过的针放置一边,又以指推穴,为云霄释压。 “自然是为国师大人治疗要紧,无需拘礼。”宁安公主嘴上应着,目光却暗自在她身上打量起来。 “圣女这是何时回京的?现在满京城的人都在寻找你的下落,你回来这么重大的事,怎么本宫一点信也没有?” 孟如一指腹在云霄手臂穴位上揉按着,假装不知道她在审视自己,笑道:“今日刚进的京城,狼毒他们派人找到我后,便日夜兼程将我送了回来。因为急着先为国师大人疗伤,所以并未大张旗鼓。” 说到这里,她似乎才想到了什么,道:“听说我现在已经沦为了朝廷钦犯,公主此行前来,不会是闻讯来抓我这钦犯的吧?” “怎么会,那都是外界谣传。”宁安公主也一副恍然的样子,道:“对了,你大概还不知道吧,皇上已经命人将此事查清,方才在南宫门,已经有人当众指证了真凶,也算是还了你一个清白。” 南宫门审案一事孟如一先前已经听逐月说了,不过,在宁安公主面前仍表现得有些惊讶,道:“哦?真凶是谁?” 第336章 第三百三十六章:太子来访 宁安公主迎视着她的眼睛,浅浅笑道:“孟家二小姐孟玉柔。” 听她语气笃定,孟如一暗自微惊。 先前听逐月打听来的消息,分明是孟玉柔状告宁安公主绑架伤人。 可现在宁安公主这么快便出现在了这里,还如此淡定从容,显然,是孟玉柔败了。 宁安公主看了看她的神色,又道:“我知道你有些不敢相信,本宫也觉得不可思议。如果不是贺毅亲自站出来指证,谁又能想到,外表柔弱可人的孟二小姐,竟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对你狠下杀手呢。” “贺毅?”这下,孟如一是真有些意外了。 “没错,这个人圣女你应该也认识的吧?”宁安公主心有余悸般道:“听说,孟玉柔曾把你们二人装进马车,推落悬崖。这次,你们将贺毅带回京城,她大概是慌了神,怕事迹败露,竟然连国师大人也敢下手,简直是丧心病狂。” 她说得合情合理,如果不是曾亲眼所见,孟如一说不定都会相信她这番说词。 她本来还奇怪,孟玉柔既然敢站出来指控,怎么会这么轻易败下阵来。 原来,是早已被人揭了老底。 只是,贺毅……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站到了宁安公主那边? 还是,仅只是被宁安公主利用,借机报复孟家? “说起贺毅,绑架我的人曾拿了件他的血袍给我看,我正是忧心他的安危,才跟人走的。我还道他已经被人灭了口,不知道公主又是从何处将他找了出来?还请得他出堂作证。” 宁安公主脸上也不见半丝慌乱心虚,道:“说来也巧,你也知道,本宫对国师大人一向很留心。他倾巢而出寻找你的下落,本宫知情后,便也派出府中的人想帮上点忙,这贺毅正是我的人无意中找到的。” 听她应对有策,孟如一终于有点明白了云霄为何警告她半句也不要提及公主绑架她一事。 想必,早在她逃离面具男之手时,宁安公主便已在思谋对策了吧? 所以,才会匆匆找了人出来背锅。 而最适合背这个锅的人莫过于与她过节最深的孟家。 “这些且不提了,本宫今日才知道,孟氏女竟比蛇蝎还要可怕。你被她绑了这么些日子,受没受伤?要不要紧?”宁安公主话风一转,关心起她来。 “九死一生,幸无大碍,有劳公主挂心了。”孟如一说着,道:“不过,绑我的人是不是孟家还很难说,至少,我看到的那个人,并非孟家人。” “哦?”宁安公主笑意里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阴沉,道:“那你看到的人是谁?” 孟如一还未开口,忽觉大腿外侧被什么掐了一下,生疼生疼的。 还好她反应快,没有当场蹦起来。 不用看,除了躺在她眼皮子底下的云霄,不会再有别人。 他竟然掐她! 当着宁安公主的面,她还不能揭穿他。 所幸她正抬手为他按摩,宽袍大袖的挡去了视线,宁安公主并不能看见。 她顿了顿,道:“罢了,应该是我看错了。对方若真想害我,岂会以真面目示人。” 宁安公主笑了笑,道:“的确,眼见未必为实。就像之前他们那么多人一口咬定,亲眼看到是你伤了国师大人,可本宫还是相信,这一定不是真的。毕竟,江湖之中,善于易容的奇人还是有的。” 孟如一听懂了她话里隐藏的意思,这是在无形的敲打她呢。 就算她亲眼见过她又如何,没有其它实证,没有人会信她。 “公主言之有理,我想,上天也自有公道,伤害国师大人的真凶不管隐藏得多好,最终都将不得好死,你说是吧?” 宁安公主嘴角抽搐了几下,明知道她是在变相的诅咒她,偏偏还不能说什么。 正要硬着头皮开口,却听得门外有人高声喝道:“太子殿下驾到!” 穆天玄怎么也来了? 孟如一诧异之际,瞥见宁安公主脸上一闪而过一抹阴郁。 不及多想,已听到狼毒三人在向太子请安。 “免礼。”穆天玄虽然来得快,真到了跟前时,倒是不急不徐道:“本宫数日未来探望国师,颇为牵挂,特来看看国师今日伤情如何了。” 说着,也不待狼毒等开口,已然跨步往里走。 狼毒三人自然不好拦他,便由着他进了。 穆天玄刚一入内,抬眼便与孟如一打了个照面,一脸惊讶道:“咦,这不是孟姑娘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孟如一才不相信他是碰巧过来看望云霄的,却也没有揭穿,起身来拂了拂,道:“我这刚回府,便有幸得见太子公主两位贵人,虽是沾了国师大人的光,也是荣幸之至。” 穆天玄听她提及公主,这才又将视线转向她旁边的宁安公主,颌首道:“原来皇姐也在这儿。” 宁安公主扬起一抹端庄的笑意,道:“太子殿下怕也是听闻圣女回宫,特地前来探望的吧?” 穆天玄脸上立刻便有些许不自然,几乎是仓皇的瞥了孟如一一眼,随即才镇定下来,端着太子的威仪道:“皇姐说笑了,本宫确实是特地来看国师的。” 话是这样说,目光却又在孟如一身上流连了几眼,终是没能按捺住,道:“不过,能碰巧遇上孟姑娘回京,也是喜事一桩。听说你是被反贼擒去,没受伤吧?” 他状似随口一问,眼里却不由得流露出关切与担忧来。 孟如一没想到他对自己倒还真有几分担心,心头不禁为之一暖,回道:“有劳太子挂心,我没事。” 虽然听她亲口说没事,穆天玄却还有些不放心,目光暗自在她身上打量着,嘴上说道:“这些日子在外面想必受了不少苦吧,本宫车上恰好有两株千年人参,便赠予你了,权当给你补补身子。” 孟如一正想说千年人参这么大补的东西自己受不起,还未来得及开口,忽觉得衣袖被人拽动了一下。 回头一看,就见原本“昏迷”中的云霄睫毛闪了闪,眉头轻皱了一下。 第337章 第三百三十七章:作戏 他这是……准备“醒了”? 念头刚闪过,那两排密长的睫毛果然又颤了颤,继而缓缓睁开。 “他醒了?”宁安公主跟随着孟如一的目光看过去,一时有些不敢置信,好一会,才又道:“云霄醒了。” 兴奋之下,竟是直呼了他的名字。 不过,这时也没有谁会去在意。 “师父醒了?”穆天玄的注意力终于从孟如一转移到了云霄身上。 虽然明知是配合他作戏,可当看到那双深邃的凤眸睁开来的那一瞬,孟如一心里竟也有些酸涩异常。 她忙回到床榻边,抬手探向他脉搏。 云霄稍稍定了定神后,视线便朝她一瞥,幽沉如水的注视着。 孟如一正专注于他的脉象,感觉到他脉搏跳动真正平稳下来,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抬头,冷不丁对上他深沉的目光,差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好在,只是短暂的四目相触,他便又若无其事的移开了视线,看向她身后的二人。 “咳,看来是我刚才用的针剂见效了。”孟如一暗自松了一口气,向身后二人解释着,道:“国师大人因为身负重伤,失血过多,所以才会多日昏迷不醒。方才,我给他用了些师门的秘药,想不到效果还不错。” “太好了,醒来就好,我还以为……”宁安公主话说了一半,眼圈竟有些红了,见他看过来,不由得扬起一抹笑意,关切的问道:“你感觉怎样?可有哪里不适?” 言词间,俨然如同对待自己最亲近的人一般。 穆天玄本来也想问候几句,此时反而不知该说什么。 云霄的视线只淡淡扫过公主和太子,便又再度转向孟如一。 “先扶我起来。”他声音有些暗哑的吩咐着。 这在外人听来,正是昏迷太久的人首度开嗓的正常反应。 只有孟如一明白,是他之前使用过药物变声,如今甫一恢复自己的声音,嗓子尚有不适。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执行着他的指示,上前揽住他的肩背,想要扶他起身。 然而,成年男子的体重有些超乎她的想象,孟如一用了全力,竟只是将他挪起了不到五厘米。 孟如一不禁朝他看了一眼,既然是作戏,他怎么就不知道配合她一下? 明知道她手劲小,他自己起来不就行了? 见她看过来,云霄也抬眸看了她一眼。 这个姿势下,两人本来就离得极近,这么一对视,气氛瞬间便有些暧昧起来。 不过,身后还伫着两个人正盯着他们,孟如一倒也顾不上多想。 也不知云霄有没有读懂她的意思,只得揽着他又试了试。 还好,这次顺利的将他扶坐起来。 宁安公主在一旁看着两人的互动,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什么。 有心想要在云霄面前有所表现,灵机一动,忙转身去茶几处倒了杯水端过来。 “听你嗓子有些干涩,先喝点温水吧。” “有劳公主了。”云霄淡淡应着。 伸手接过,正要饮时,忽又皱了眉头。 “怎么,是水太凉吗?”宁安公主见他一皱眉,心都揪起来了:“要不,我再为你倒杯热水过来?” 说着,便要接回他手中的茶杯。 指尖还未碰触到杯沿,云霄握杯的手一颤,茶杯便摔在了被褥上,水全洒了出来。 孟如一从他皱眉的那一刻起便有些下意识的紧张,此时再一看,只见他脸色似乎比刚才更白了几分,不禁心神一紧。 顾不得收拾被子上的水,她忙探向他脉搏。 果然不出她所料,他的脉搏跳动又有紊乱的迹象。 “怎么回事?他怎么看上去很难受的样子?”宁安公主也瞧出来了异样,立刻不安的问向孟如一。 孟如一也有些不明所已,按说,药物既然已经起了作用,不可能这么快便失效。 上次用过药后,他一连两天情况都还算稳定的。 “要不,你们先去外面,我再替他检查一下。”不能当着这两人的面从系统拿药,孟如一打算先将他们打发了。 “没事。”云霄隐忍的道:“只是有些头疼。” 他一说头疼,孟如一立刻便想到了他上次头疼发作直接昏厥过去的事。 其实,他头疼的毛病早已犯过不止一两次了,只是以往他从不宣于口。 大概只有在疼得难受了,才会籍着疲乏之名让她为他按摩一下。 “疼得厉害吗?”孟如一娴熟的抬手为他揉按着太阳穴问。 “老毛病,一会儿就好了。”他说得轻描淡写,然而,紧锁的眉头却让人不由得担心。 孟如一看在眼里,只觉自己的心也跟着揪紧,道:“如果疼得厉害,就不要强撑着了,要不,我给你先用些止痛的药缓一缓。” 情急之下,她也顾不得会不会被身后那两人看到,便想收回手去拿药。 手才刚移开,却被云霄一把按了回来,道:“这样就好。” 既然他坚持如此,孟如一只好依着他,继续为他揉按。 不料,这个举动却让原本担心不已的宁安公主莫名的觉得有些刺眼,忍不住也开口问道:“你……经常头疼的吗?以前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云霄拧了拧眉,没有答话。 孟如一见状,只好替他回道:“公主,他这会正难受着,恐怕不便交谈。要不,二位请先回吧,让他再多休息一会。” 她实在是怕他万一克制不住失控伤人,这种事若传扬出去,对他很不利。 虽然知道这种情况下,让云霄静心休息才对他身体最有利。 然而,由孟如一来下这个逐客令,宁安公主心里就跟扎进了一根刺一般,怎么都不痛快。 其实,以往这么多年,云霄待她一直都是这么冷淡的。 可是,以往他对别人也没有多热情。 所以,她也就习惯了他这种疏离。 可此刻看他对孟如一的态度,却令她心里酸得发疼。 虽然,两人也不见有什么暧昧亲切的言语,但就是这种随意的对话,再自然不过的肢体接触,甚至是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对视,都足以让她嫉妒成狂。 第338章 第三百三十八章:太子的敲打 她试图告诉自己,孟如一不过是为了替他治病疗伤,云霄许她亲近也不过是因为她是大夫。 但这都不能遏止心头涌起的醋意。 宁安公主转头看向身侧的穆天玄,同样的,穆天玄脸色也并不是太好,虽然没有说什么,眼底浓浓的失落却是怎么都掩不住。 见此,她心念一动,道:“既是如此,那我便不扰你休息了,迟点我再过来探望。” 说着,转身对穆天玄道:“殿下,一起走吧。” 穆天玄虽然有些不舍,却也不好再强留下去,只得道:“师父好好静养,本宫先回了。” 说完,要走时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对孟如一道:“孟姑娘,你也多多保重。” 孟如一停下手来,起身拂了拂,道:“恕我不能远送,二位殿下慢走。” 穆天玄点了点头,这才不舍的跟着宁安公主朝外走去。 两人一路静默,待出了国师府,宁安公主脚下一顿,看向他,叹道:“唉,想不到咱们也有同病相怜的一天,咱们皇家还真是专出痴情种呢。” 穆天玄脸色微僵,道:“本宫不懂皇姐在说什么。” 宁安公主噗嗤一乐,道:“殿下对圣女的爱慕之情全都写在了脸上,还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说着,她幽幽一叹,道:“说起来,若不是国师大人出面干涉,父皇都已经把圣女许与你做太子妃了。” 穆天玄袍袖下的手紧紧握了握,方才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没有外露,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只是不希望你像我一样,那么爱一个人,却只能远远望着,爱而不得。” 宁安公主与他并肩而立,看向远方,道:“好在,你与我不一样,你是太子,你有权得到所有最好的。” 穆天玄若有所思的听着,好一会,忽然侧眸看她,问道:“皇姐真的有那么爱他吗?” 宁安公主不假思索的道:“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我愿意不惜一切代价。” “是吗?”穆天玄唇角扬了扬,却没什么笑意,道:“听说,皇姐今日在南宫门的辩驳很精彩。” 他忽然提及此事,宁安公主脸上闪过一抹警惕,随即笑道:“我倒是忘了,那孟玉柔还是殿下曾经心仪过的女子。听殿下这语气,莫不是心疼了?” 穆天玄也不恼怒,只是眼神稍冷了几分,道:“孟玉柔虽然是有些贪图名利,也好耍些心眼手段,但终归还只是个小姑娘,可不像皇姐,处事这么老辣。” “殿下这么说,莫非就是在怀疑我?”宁安公主眉色一冷,嘲道:“就因为你们曾有过一段旧情,她说什么你都信?我还是你皇姐呢。” “这种事对你来说,不是驾轻就熟吗?”穆天玄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着,道:“皇姐刚才自己不也说了,只要能和国师在一起,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宁安公主也跟着笑道:“我听说,这段日子殿下也派人在四处寻找圣女的下落,唯恐她落在别人手里受到什么伤害。我对国师的心意远胜你对圣女十倍百倍,你觉得,我会做出伤害他的事?” “是不是你做的姑且不论,我只是想不通一件事。”穆天玄看向她眼里,道:“你不应该很想抓住真正陷害国师的真凶吗?为何却咬死了要让孟家来背这个罪名?” 宁安公主没有闪避的与他对视着,两人目光对峙了好一会,她忽然笑了。 “殿下心里爱的人难道不是圣女吗?孟玉柔做出了那么多伤害圣女的事,已经证据确凿,你却还执意维护她?” “这是两码事。”穆天玄想要冲口而出说些什么,末了,终又咽了回去,淡淡道:“你要如何争取你的所爱本宫管不着,不过,奉劝皇姐一句,有些事,不该你参和的就最好不要参和进来。” 说完,也不等宁安公主回应,便快走几步,上了太子府的马车。 看到马车离尘而去,宁安公主唇角的笑意渐渐敛去,脸上竟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没人看到她袖子下的双手早已颤抖不已。 她这位太子弟弟看来是已经长大了呢,言语间竟也开始有了锋芒。 深吸了一口气,她再度敛去所有情绪,回头看了一眼国师府,这才转身走往自己的府邸。 翰墨居内,孟如一送走了太子公主,回到床边,正要继续为云霄按摩。 原本垂下的眼帘忽然睁开,凤眸熠熠生辉,半点也看不出正承受痛苦的样子。 孟如一心腾的跳了一下,手也僵住了,有些不自在的道:“你你还是闭上眼睛吧,这样有助于养神。” 他这样看着她,她都没法好好为他按摩了。 云霄这才移开了视线,道:“你可以走了。” “呃?”孟如一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可是,你的头……” “突然又不疼了,所以,你可以回你自己寝居了。”云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的下着逐客令。 他刚才分明还疼得厉害,这太子公主一走,他就莫名好了? 哪有这么巧的事。 他该不会一开始就是装的吧? 不过,孟如一也只是这么一想,随即便自我推翻了。 就算神情可以演,脉象总不可能做假吧。 想到此,她便有些不放心,道:“我再多留一会吧,万一你又发作呢,等你稳定些我再走。” “你在这儿,只会令我更难受。”云霄失口而出。 孟如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什么意思?” 云霄顿了一顿,凤眸如冰,道:“字面上的意思。” 短短几个字,却字字如刀剜在人心口一般。 他已经反感她到这种地步? 孟如一不知自己是如何从床榻上站起来的,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既是如此,打扰了。”她几乎是有些仓皇的退出了翰墨居。 “主子,您回来的正好,屋子我已经收拾妥当,现在起,您就可以正式入住了。”回到自己寝居,兰心满心欢喜的迎了出来。 “嗯。”孟如一随口应着,根本没在听她说什么。 第339章 第三百三十九章:国师有请 兰心看她有些心不在焉,又道:“方才管家还派人来问,主子准备给这楼取个什么名字,他好叫人去打造匾额。” “取什么名字?”孟如一无精打采的反问着。 “这栋宅子的名字呀,这是您的寝居,当然要由您来亲自命名。” 兰心兴奋的说完,见她反应平平,立刻不安起来,道:“主子,您不会是真的要离开国师府吧?您看,国师大人为您准备了这么漂亮的宅子,您真的要走吗?” 孟如一这才听进去她的话:“你刚才说,管家要我为宅子命名?” “是啊是啊。”见她终于回过神来了,兰心连连点头应着。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孟如一迷茫了。 刚才,狼毒特地将她叫过去,让她当着宁安公主的面为云霄疗伤,分明是想白给她一个救醒国师的功劳。 她本以为他终是心软了,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 可他人前待她依如从前,人后却连与她同处一个屋檐下都不愿意。 孟如一想了想,道:“许是他还顾不上知会管家,你不用理会,相信很快他们就会收到指示了。” 兰心听着听着,总算反应过来:“主子,您该不会是说……是国师大人要赶您走?” 看来,她还是挺聪明的,自己倒是不用太过担心她的前程了。 孟如一不想再谈这个让人蛋疼的话题,话题一转,让兰心去准备洗澡水。 兰心似乎还没从这残酷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忧心忡忡的去了。 “主子,戌时了,是不是先用点晚膳再继续?”狼毒第三次出声提醒着正专注翻阅涵文的云霄。 前两次云霄都是直接称不急,这次终于抬了抬头,“嗯”了一声。 狼毒松了口气,忙出去吩咐人将饭菜端进了书房。 云霄起身净了手,扫了眼桌上的饭菜,微微一顿。 狼毒见状,忙道:“厨房是按孟姑娘上次改过的菜单准备的晚膳,属下还没来得及通知他们更换,若您不喜欢,明日我再通知他们换别的。” “不必了。”云霄说着,在餐桌前坐了下来。 听他这么说,狼毒眼中顿时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挣扎了片刻,正有些拿捏不定,云霄已看出了他的异样,道:“有什么事直说。” 狼毒踌躇了片刻,才道:“这……是关于孟姑娘的,您若不想听,就当属下……” “说。”云霄直接打断了他。 狼毒唯恐他反悔般,立刻回道:“孟姑娘回去后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到现在都还没用晚膳。” 云霄眉心一蹙,放下了手中的碗筷,道:“没安排人送饭菜过去吗?” “传膳的人去催促了三回了,第一次去时说是还不饿,第二次便让先放着,下人们怕菜凉了,也没敢真放着。方才又使人去问,里边却说是不用管她。” 狼毒边说边偷瞄着云霄的反应。 云霄眸中闪过一抹不悦,道:“她那个婢女呢?主子不肯用膳,怎么也不劝劝?” 狼毒回道:“听说,孟姑娘进屋后,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谁也不许进去打扰。就连她那个婢女也只能在门外干候着,那丫头倒是劝了几句,孟姑娘嫌她吵,早早打发她去睡了。” 听到这里,云霄眉头紧了几分。 狼毒看了看他,又道:“方才后院那边着人来问,按照府里的规矩,厨房这会儿该熄火了,想请示您,还要不要给孟姑娘留饭。” 云霄脸上神色一时看不出什么喜怒,道:“去把她叫过来。” “是。”狼毒应了一声,手脚麻利的便去了。 云霄看了看桌上的饭菜,也没有再用,而是返回了书案前,继续翻看刚才的函文。 不一会,狼毒便折回来了。 听到脚步声,云霄抬眸,见进来的只有他一人,目光微微一沉。 狼毒脸色有些为难的偷眼看了看他,道:“主子,属下奉您的命过去传唤,可孟姑娘说……说……时辰不早了,就不过来扰您休息了。” 云霄手中的薄册“啪”的合上,道:“把她带过来。” 方才说的是“叫”过来,现在说的是“带”过来,一字之差,意思却截然不同。 狼毒垂首道:“属下这就去。” 云霄再度打开册子,看了没几秒,却有些心不在焉,索性又再度合上。 等了好一会,竟然仍不见狼毒回来复命,他起身朝寝居外走去。 狼毒满怀信心再一次来到孟如一门口,隔着房门传话道:“孟姑娘,好消息,主子又差我来传话了,请您现在就去翰墨居一趟。” 门里稍过了片刻才传来孟如一漫不经心的声音:“不是说没什么要紧的事吗?怎么又来了?” 狼毒早已想好了说词,道:“是这样的,主子听闻您到现在还未用膳,大概是想邀您一同去翰墨居共用晚膳。” “大概?” “呃,差不多就是这意思吧,虽然主子没有明说,不过,以我服侍主子多年的经验,这点是绝不会猜错的。” 最初,以为是孟如一伤了主子时,狼毒是最伤心最难受的一个。 甚至一度曾怀疑自己看人的眼光。 不过,后来的调查中大致证实了背后的真相,便释怀了许多。 当然,不管有心还是无意,孟如一重伤主子也是事实,所以,他们几个心里多少还是有道坎在。 只是,看主子明显比以前“冷”了许多,他又有些怀念之前那个有人情味的主子。 而且,刚才他也试探过,主子听说孟姑娘没吃饭,立刻便命他过来请人,分明还是关心的。 所以,他这也不算假传指令吧? 原本以为孟如一听他这么一说,定会欢欢喜喜出来赴约。 岂料,又等了一会,门没开,里边的人回话了。 “那我大概是去不了了,还有,转告你家主子,别总这么晚才吃饭,既然吃得晚,就别吃得太饱,对他身体无益。” 狼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一会,才道:“您是说,您不去?” 里边的人索性不说话。 这是默认了? “孟姑娘,您没搞错吧?这可是主子亲口吩咐的,您不去?” 第340章 第三百四十章:他来了 对于有人敢无视主子的命令,狼毒觉得很不可思议。 更何况,主子这是好意相邀,别人就算是嗑破膝盖也求不来啊。 “不去了,你就说我已经睡下了。”里边的人回着。 听她声音毫不在意的样子,狼毒急得想挠头。 “可是,主子给我下了严令,命我一定要把你请去不可。你不去,主子要生气的。” 又隔了一会,孟如一才应道:“狼毒,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不过,我求你不要来坑我了,我正忙着呢。” “我怎么就成了坑你了?”狼毒觉得特冤屈,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去,主子连饭都吃不下了,难道你忍心看着主子挨饿?” 说着,他一咬牙,哀声道:“主子被你捅了一刀就已经够可怜了,如今伤势未愈,想让你过去伺候着吃顿饭,竟然还要被无情的拒绝。外人都道国师大人如何威风了得,谁能想到,背地里他连一点寻常的天伦之乐都求而不得?” 屋内,孟如一被他的话雷得手一抖。 只听“哐啷”一声脆响,手中的药瓶跌在地上,摔成了一瘫碎片。 “狼毒!”看到洒了一地的药,孟如一懊恼得直咬牙切齿,吼道:“狼毒,你已经严重干扰到我了,我最后告诉你一次,除非是你家主子病发,否则不要再来打扰我。这种天伦之乐,还是留给你去陪他享受吧。” 门外瞬间安静了。 但也只是片刻,狼毒的声音便又再度响起。 “是咱们主子。”狼毒郑重其事的纠正了她,道:“孟姑娘,我跟你说实话吧,其实是主子他感觉不太舒服,可是又嘴硬不愿来打扰你,所以我……” 话说到一半,突然便嘎然而止。 孟如一正收拾地上的碎片,听外边没了声音,不禁笑道:“编不下去了吧?” 她却不知道,狼毒之所以收声,是因为忽然感觉到后背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他几乎是本能的连头皮都绷紧了,僵硬的转身。 身后伫着的人让他险些魂飞天外。 “主子……您您什么时候来的……” 云霄肃冷着脸正直盯着他,凤眸如刀锋剑刃,锥心刺骨。 这般眼神,狼毒实在不敢乐观的去猜想刚才自己说的话他究竟听去了几分。 完了,他命休也。 狼毒膝盖一软,跪了下来。 云霄冷声叱道:“你好大的胆子!” 这一声叱喝不止把狼毒吓得直冒冷汗,屋内的孟如一也惊得心神一紧,连手指被瓷片划破也惶然未觉。 还以为狼毒是在诈她,没想到正主竟然真的来了! “属下一时丧失心智,胡言乱语,请主子降罪。”狼毒此刻真是恨不得把自己舌头摘了。 即便是低垂着头,他也能感觉得到来自对面那人泰山压顶般的威慑。 原以为等待他的会是一顿雷霆震怒,不想,片刻之后,对面的人只是极轻的吐出了两个字:“出去。” 狼毒也不敢去深想这极度平静之后蕴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忙应了声“是”,起身仓皇的退了出去。 门内,孟如一还在揣测着云霄的来意,就听得他又道:“开门。” “有事吗?”孟如一下意识问。 门外沉默了三秒,道:“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他向来说一不二,孟如一怕自己稍晚一步他便要直接破门而入,哪里还敢迟疑。 门打开一瞬,她还没来得及酝酿说词,一道高大的身影已笼罩过来,一把捉了她的手便走。 “嘶!”孟如一指腹一痛,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云霄听她声音有异,同时也感觉到了手中有些粘腻,脚步一顿,垂眸看去。 只见她食指上有血流出,顺着指节流到了虎口,沾染了他的手心。 云霄声色微沉,问道:“怎么回事?” “大概……是刚才被瓷片划到了吧。”刚才完全被他的到来惊到,孟如一发现自己连系统提示都没留意。 “大概?”云霄声音瞬间降了几度,凤眸一敛,凌厉的煞气倾轧而来。 那一刹,孟如一几乎以为他想一掌拍死她,吓得下意识闭上眼睛往回缩了缩。 然而,云霄并未对她施暴,只是转而握住了她的手腕,拖着她便往外走。 孟如一也不敢反抗,怕真激怒了他,只得一路小跑跟上他的步伐,被他带进了翰墨居。 “药呢?”将她按坐在椅子里后,云霄直接问。 孟如一条件反射般自空间里掏出清洗伤口的蒸馏水和酒精棉和纱布。 云霄夺了过来,一手抓着她手腕,一手拿水往她伤口上冲洗。 孟如一整个过程都有些恍惚。 他不是连看到她都觉得难受么,怎么突然又亲自为她处理起伤口来了? 应该说,受伤后的云霄变得越发诡谲莫测,就像双重人格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她不由得悄悄看向他,那张动人心魄的俊颜带着些许清冷,正垂眸专注于她手上的伤口。 也不知是不是她多想,他为她清洗伤口的动作看上去甚至有几分小心翼翼。 消毒的时候,刺痛感有点强,孟如一没能忍住哼哼了一声。 “疼了?”云霄挑眉看她,道:“身为大夫,连自己的手都保护不好,就该让你疼得再狠些。” 说着,沾着消毒药水的棉球在她伤口处又来回擦了几遍。 “啊嘶……”孟如一疼得差点想将手抽回来,不过自然是未能得逞。 既然逃不掉,她只好硬受着,嘴上嘟囔道:“我本来可以好好的,要不是你突然过来吓我,我也不至于如此。” 她不提这事云霄或许还想不起来,她这一提,他眉心一蹙,道:“你抗命不从还有理了?” “我哪知道狼毒真是奉了你的命……”孟如一话说了一半,看他眼神不善,声音便不觉得低了下去。 “不过,你传我来……到底是有什么事?” 云霄没有理睬她,继续为她上药包扎。 这时,只闻得一阵菜肴的香味扑鼻而来,几个府上的仆从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进来,摆放在旁边桌上。 云霄替她伤口缠好了纱布之后,便径直起身,接过仆从递来的湿巾净了手,在餐桌前坐了下来。 第341章 第三百四十一章:训话 孟如一闻到饭菜的香味,这才后知后觉感到一阵饥肠辘辘。 想到狼毒所说的话,难不成,云霄把她叫过来,真是要与她共进晚餐? 可云霄却看也没多看她一眼,更没有开口邀她入座。 孟如一顿时有些尴尬,想了想,起身道:“那个……要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不打扰你用餐了。” “我有说你可以走吗?”云霄不紧不慢的道。 “不走,难道您要留我吃饭?”孟如一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反问着。 云霄讥诮的扬起一丝冷笑,道:“你还知道要吃饭?” 孟如一听出他话中有话,想了又想,才大致猜到怎么回事。 “您不会是在指后厨给我送饭的事吧?这是我加班的习惯,喜欢把活干完了再吃饭。我都跟他们说好了,忙完了我自己会去厨房热吃的。” “干活?”云霄显然有些意外和疑惑。 “对呀,忙一些我自己的事情。”孟如一含糊其词的解释着。 云霄一眼便看穿她有所隐瞒,道:“什么事需要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没什么。”孟如一敷衍了一句,转移话题道:“您叫我来,不会就是为了这事吧?” 见她不愿说,云霄眸中闪过一丝什么,沉默了片刻,道:“以后晚膳准时吃,虽然你是圣女,也不能因你一人,而加重厨子们的工作。” 话开头时,孟如一心还漏跳了一拍,可听到后面,却宛如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还以为他是关心她这么晚没吃饭呢,结果却是心疼厨子加班。 “我刚刚说了,我是准备自己热饭,没打算麻烦厨子们。” 见她还有理,云霄当即便道:“大半夜生火热饭,后院下人们还要不要休息了?” 他什么时候这么体恤下人了? 好吧,以往的国师大人似乎还真是位体恤部下护短体贴的好主子。 孟如一只能受教的应道:“知道了。” 见她应下了,云霄脸色才缓和下来,命道:“吃饭。” 孟如一被食物的香味刺激得早已饿了,见他发话,便也不再跟他客气,坐下开始用餐。 待两人都吃得差不多了,云霄这才放下了碗筷,道:“明天一早,你随我一起进宫面圣。” 孟如一听得心里咯噔了一下。 面见皇帝,是不是就该谈论她的罪行了? 他会怎么跟皇帝说? 她还在神游,云霄又道:“之前宁安公主的话你应该已经听得很清楚,如今所有罪证都指向孟家,这事你怎么看?” 被他点名提问,孟如一顿时回魂。 “这明显就是宁安公主找孟家背锅呗,可我又没有证据,能发表什么看法。” 看她咬着唇,一副心有不甘的样子,云霄道:“就算有证据,你也不能指证她。” 孟如一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不管这件事是不是宁安公主做的,都不能从咱们嘴里说出来。因为皇上若不信,这便是陷害皇室,挑唆皇室不和。就算他信了,他又要如何处置自己的孩子呢?宁安公主若是被正法,皇上必定会在心里迁怒于我,对不对?” 听她这么一说,云霄倒是很有些意外,眼里不由得流露出了几分赞许,道:“不错,有长进。” 难得被他夸赞一次,孟如一心里微微有些飘。 其实,最开始听他这么说时,她心里是难过的,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想袒护宁安公主。 可后来细想下来,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云霄虽然不待见她了,不过,可能是习惯使然,他还是在无形中教导她如何适应这个世界的规则。 孟如一正暗暗有些暖心,只听得云霄又道:“说说你对孟家的打算吧。” 他两次提起孟家,孟如一这才听出些端倪来,心念一动,道:“我跟孟家自然是势不两立的,尤其是孟玉柔,她不止一次想置我于死地,我终归是要让她付出代价的。” 云霄静静听着,神色间看不出什么起伏来,道:“明天进宫,皇上会当众询问你这次绑架的细节,你的答案将决定孟家的生死。” 孟如一立刻意会过来他的意思,眼下关于孟家陷害国师的证人证词都有了,如果她再出面指证,孟家便将彻底身败名裂,十死无生。 她无疑是很憎恨孟家的。 孟常林的无情,孟何氏的刻薄,孟玉柔的阴狠,孟翰文的冷漠…… 这一家子对她做过的事她都不曾忘记。 虽然这次的事并非他们所为,但若借此机会由官方来灭了他们,正好不必脏了自己的手。 云霄是最清楚她跟孟家的恩怨的,此番特地问她…… “听你的口气,似乎并不想我指证孟家?”孟如一试探着问。 云霄未置可否,道:“我现在问的是你的意思。” 孟如一挑眉道:“若我就想趁机落井下石,公报私仇呢?” 她孩子气的置气口吻让云霄眼底闪过一丝无奈,道:“我会跟你讲道理,不过,最终的决定还是会由你来做。” 这么说,他是真的打算留着孟家?不过,他最后那句话倒是颇为中听。 孟如一故作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道:“既然是你想留着孟家,那我自然是站你这边的,至于我和孟家的帐,我自有法子清算,栽赃这种事毕竟有辱我的气度。” 其实,她本就不是狠毒之人,反击归反击,灭人满门这种事终究还是做不来。 而且,如果她真的出面指证孟家,那真正的凶手就彻底逍遥法外了。 他日这事若是水落石出,那她和孟玉柔宁安公主之辈又有何区别? 见她微昂着头,稚嫩的脸上洋溢着些许傲气,眸光却澄澈得不含半丝怨怼,云霄心底仿佛被什么触动了一下。 这个表面青涩鲁莽的小丫头其实聪明伶俐得很,很多事往往一点就透,已不止一次让他刮目相看。 他目光不觉间柔和了几分,道:“你不问原因?” 孟如一不太在意的道:“你人比我聪明,你做的决定必然都是好的。” 她倒不是刻意夸他,他的心智谋略远非常人所能及,故而孟如一已经习惯性的相信他做的任何决定。 第342章 第三百四十二章:袒护 云霄唇角几不可见的扬了扬,道:“其实,对于孟家,尤其是孟玉柔而言,活着,未必比死了更好过。” 这一点孟如一倒是赞同的。 孟玉柔最梦寐以求的便是成为太子妃,可如今皇上却下旨封了庄家小姐做太子妃。 现又跳出来贺毅,揭出他们的前情往事,所以,即便陷害国师一事与她无关,她在京中的名声也誓必一落千丈。 如此一来,倒真是比杀了她更能令她难受。 孟如一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该怎么说了。” 云霄扫了眼桌上的饭菜,她今晚吃得不少,遂起身道:“时候不早了,你回去歇着吧,明日卯时进宫,不要迟到。” 孟如一怔了一下,好不容易他态度和缓起来,这么快就给她下逐客令了? 难道,他特地把她叫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不过,既然他开了口,孟如一也不好再多留下去,正好手头还有事没做完,便起身告辞了。 她翩然离去的背影明明与寻常无异,可有那么一瞬,云霄却觉得有点恍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自脑中闪过。 最近,他常常有这种错觉,总觉得自己遗忘了些很重要的事情。 但当他静下心来想要回顾时,非但想不起来什么,那股钻心的头痛竟隐隐又有发作的迹象。 他忙摒去杂念,调息顺气,好一会,才渐渐将翻涌的气血压制下来。 次日,天还没有亮,孟如一便被兰心叫起来洗漱更衣,梳妆打扮。 待一切都收拾好,连早餐也顾不上吃,便匆匆赶往后院门口。 马车早已停在那儿等候了,狼毒归海分立马车马旁,见了她,两人作了个揖。 归海开口问候道:“孟姑娘早,上车吧,主子已等您多时了。” 一向话多的狼毒则却只是行礼,并不说话。 听说云霄已经等很久了,孟如一便也顾不上多留意,忙上了马车。 “早。”对车内坐着的云霄打了声招呼,孟如一便自发的在他身侧的位置坐了下来。 刚坐稳,马车便缓缓出发了。 云霄拾起早已放置一旁的食盒塞入她怀里。 孟如一愣了一下,打开怀中的食盒一看,里面竟装了不少吃的,蒸饺,包子,好几种口味的豆糕,两个白水蛋,以及一盅鸡汤。 还全是她喜欢吃的。 “你还特地给我带早餐啦?”孟如一惊喜得有些不敢置信,心里一时暖得不行。 云霄没有否认,只淡淡道:“进宫门之前吃完。” 孟如一连连点头,将食盒往他面前递了递,道:“你吃了吗?一起吃吧。” 云霄别过脸去,道:“不必,我用过了。” “哦。”孟如一这才将食盒抱回怀里,心道,她一个人哪里吃得完这么多东西? 还是说,在他心目中,她就是个吃货? 但不管怎么说,他给她带早餐这件事实在让她心情大好,同时也想起一件事,忙道:“好巧,我也正好有东西要给你。”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来塞给他,道:“这是我根据你的病情制作出来的,可以舒心镇痛怡神,你带在身边,要是觉得身体不适,就取一颗出来服下。” 云霄接过荷包看了看,里面是一颗颗蜡封的小药丸子,约摸有十粒。 见他眉头轻轻蹙了一下,孟如一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时间仓促,只来得及先做出这么多,后续我再多做一些,顺便改进改进。” 云霄听着,眉心又紧了几分,道:“你昨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就是在做这个?” 孟如一耸了耸肩,道:“我总不能在这府中吃闲饭,这不就是我的工作嘛。” 既然他不想看到她,有了这个药, 他就算发病,也能及时得以缓解。 看她一脸不假思索的说着,云霄脸色微微一沉,轻斥道:“愚蠢。” 孟如一本以为他收到药能有几分感动,连带也挽回点在他心目中的信任值,想不到他反倒还嫌弃上了。 正有些沮丧,却见他转而便将荷包塞进了胸襟里,又忍不住窃窃一笑。 虽然还是免不了嫌弃她做的一切,至少,这也算是领了她这份情了。 心情大好之下,她胃口也跟着大开,挑了块红豆糕津津有味吃了起来。 进到宫里时,文武百官正在早朝,传话太监通报完不久,皇帝便宣了他们进议政殿面圣。 百官听闻国师与圣女一同觐见,一时人人各怀心思。 孟如一跟着云霄身侧,不免稍稍有些紧张。 因为不知面圣之后,他会对她如何处置。 一路忐忑的行至正殿之下,向上座的皇帝行了大礼,听闻皇帝赐她免礼平身,这才收起了思绪。 “云爱卿,你昨日方才醒来,身体如何了?”皇帝目光在云霄身上上下打量着,脸上颇有些关切。 云霄颌首回道:“多谢皇上关心,臣已无大碍。” 他肤色本就偏白,如今重伤未愈,无需刻意装扮,便自带几分苍白之色。 皇帝看在眼里,叹了叹,道:“听说,是多亏了圣女的医术,才总算令你醒过来的?” 云霄看了眼孟如一,示意她自己回答。 孟如一会意,揖了一礼,道:“臣女不敢擅自邀功,其实,这些时日在御医们的尽心医治下,国师大人的伤势已经大有好转。臣女不过赶了个巧,为国师大人以针灸开窍,去其淤阻,加上大人本身功底不错,自然便醒了。” 见她言语谦逊,并不邀功,皇帝原本还存着的几分忌惮与怀疑总算稍减了几分。 不过,依旧是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语气严厉了几分,道:“整个国师府的人都在佐证,说是你刺伤的国师,是怎么回事?” 孟如一心头一跳,正要回话,云霄却先她一步开了口。 “这也正是臣今日要来向皇上说明的。”云霄不急不徐禀道:“刺伤臣的人,并不是圣女。而是有人假扮成她的模样,趁臣解救时突袭。那人虽然得逞,却也被我刺伤。听说问荆在半道上匆匆瞥了她一面,会认错也在所难免。毕竟,当时是半夜,连臣都没能一眼识破。” 第343章 第三百四十三章:脱罪 孟如一在一旁听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伤他的人明明就是她,他竟然将她完全摘了出去! 他为什么要替她说话?这可是欺君啊。 她犹在震惊,群臣之中却有人提出质疑,道:“国师大人,既然当时是半夜,连您都没能完全看清,又如何断定,伤您的人一定不是圣女呢?” 云霄侧眸扫了一眼发话的人,唇角浅浅一扬,道:“顾大人所言,是觉得我识人不明?而且,我又何必袒护一个要杀我的人呢?” 提出疑议的顾大人顿时尴尬的干笑了几声,忙解释道:“下官不敢,是下官想岔了,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如此一来,其它几个原本也心存异想的臣子也缩回了脑袋,没敢发声。 皇帝看了看云霄,又打量了一番垂首不语的孟如一,笑着接道:“云爱卿言之有理,圣女乃是你亲自甄选,朕也觉得,她不太可能做出如此忘恩负义之事。” “皇上圣明。”云霄继续道:“臣也是昨天醒来后才知道,因为他们错认了人,竟导致了这么大的误会和影响。不过,这也正是敌人的奸诈之处,意图利用此毒计扰乱朝纲,惑动民心。此事后果严重,故臣不敢有误,特带圣女前来说明真相。” 皇帝想到近日来乌烟瘴气的朝堂,以及民声噪动的百姓,一时面沉如水,道:“也是朕一时情急,听闻爱卿重伤,内心沉痛,而所有证据又都指向圣女,这才下诏通辑。如此看来,是连朕都着了对方的道啊。” 说到这里,他怒目一扫殿下群臣,道:“说起这个,朕还记得,当时有几位爱卿还言之凿凿的细数了圣女不少罪状?” 殿下一片噤声,没人敢应话。 见此,云霄并不惊讶,道:“皇上,这些待揪出了乱党再慢慢追究也不迟。圣女在乱党营里数日,或可提供一些线索。” 孟如一也按捺住复杂的心绪,适时的接话道:“禀圣上,臣女被俘期间,已从乱党口中大致猜出了他们的目的。他们在京中早有眼线,知道国师占卜过后,必定身体虚弱,故而设下此毒计,一来是想除去国师,二来,则是扰乱朝局,盅惑民心。” 皇帝听在耳里,并未立刻表态,问道:“朕却是听说,此次事件是你们孟家一力主使,昨天宫门外的公审,孟氏女孟玉柔也已经认罪,可有此事?” 孟如一笑了笑,道:“臣女毕竟是在孟家长大,以我对孟家的了解,此事与他们并无多大干系。而且,关于乱党的身份,臣女已有一点线索,倒是还想请太子帮忙。” “哦?”皇帝微微一惊,道:“此事与太子有关系?” 孟如一忙道:“不知圣上是否还记得,臣女与太子在盐城曾遇刺客突袭之事?” 皇帝脸上瞬间变了颜色。 孟如一看在眼里,继续又道:“臣女与太子皆与刺客交过手,对其身手印象深刻。这次被掳之后,我也曾几次试图逃脱,故与乱党有过搏斗,这些人的身手与当时刺杀我和太子的人极为相似。” “有此等事?”皇帝脸色沉到了极点,当即道:“太子人呢?” 一旁的内侍忙应道:“回皇上,殿下听闻豫王旧疾又犯了,告假去豫王殿下府上探望去了。” 皇帝面露一丝担心和疑惑,道:“豫王又病了?严重吗?” 内侍回道:“听太医说,许是舟车劳累,引发了旧疾,尚待观察。” 皇帝皱了皱眉:“舟车劳累?他回来也有些日子了,之前不都还好吗?” 内侍垂首似叹了一声,道:“其实,豫王殿下那是强撑着不想让圣上担心而已。之前尚可支撑,昨日听闻宁安公主被带去宫门外公审,急火攻心,便一病不起了。” 皇帝愣了愣神,随即命道:“传朕旨意,再派两名御医过去,用最好的药,有什么情况立刻来回禀。” 内侍忙应了声“是”,立刻照办去了。 待内侍走远了,皇帝才恍然回神,叹道:“到了朕这个年纪,最担心的也就是这些子女们,豫王生来体弱多病,实在令朕伤神。罢了,刚才说到哪儿了?” 云霄接话道:“皇上牵挂二皇子乃是人之常情,乱党之事待太子回来再商议不迟。不过……” 他停下来,看了一眼身旁的孟如一,才又道:“既然圣女回来了,皇上何不准她也去为豫王尽一番心意?” 皇帝眼前一亮,道:“朕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圣女,朕着你立刻往豫王府走一趟,若你能医治好豫王的病,朕另有厚赏。” 孟如一虽有些不解云霄今天怎么主动给她拉活,不过,她现在本就面临着每天必有一诊的系统危机,加上对疑难杂症她一直兴致浓厚,又是皇帝主动开了口,她自然是不能拒绝的。 当即应道:“治病救人乃臣女本份,定当尽力而为。” “皇上,还有一件要事,需要您及时处理。”云霄徐徐接道:“虽然此次事件尚未彻底查清,臣愿先为她做个担保,请皇上先撤了她的罪名,以安百姓之心。” 皇帝这才想起来,点了点头,道:“有云爱卿做担保,足以令人信服。” 说着,对拟旨太监吩咐道:“传朕旨意,立刻撤回有关圣女的所有通辑令,并召告天下,圣女乃是被奸人诬陷,现撤消其所有罪名,依旧担任圣女之职,并赏金千两,以示补偿。” 孟如一完全没有想到,云霄不止替她掩饰重伤他一事,还不忘让皇帝消了她的罪名。 她提心吊胆了一个晚上,就怕他会借此事将她赶出国师府,想不到他竟然还是选择了维护她。 她不由得仰望向身旁的人,一时有种置身梦中的不真实感。 云霄垂眸看了她一眼,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谢恩?” 孟如一这才回过神来,忙拜谢圣恩。 待退出政殿,上了马车,再无闲杂人等,孟如一总算有了单独与他说话的机会,这才道:“刚才,多谢你在皇上面前替我说话,其实,你本可以趁机将我逐出府的……” 第344章 第三百四十四章:豫王 云霄看了看她,道:“怎么,没有逐你出府,你很遗憾?” “没有没有。”孟如一忙连连摇头,道:“我的意思是,你的以德报怨不计前嫌,令我非常感动。” 云霄眉目清冷,道:“我虽让皇上撤了你的罪,可并不意味着你不用接受惩罚。” 孟如一立刻应道:“只要不逐我出府,你想怎么罚都行。” 许是她的态度令他还算满意,云霄目光柔和了几分,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下去,转而道:“你说那些乱党和盐城刺杀你的人是同一批,是胡口诌的吧?” “也不算胡口乱诌吧。”孟如一在他面前坦承惯了,如实道:“盐城那批杀手的目标是太子,这次的事表面上是冲着你我来的,可实际上影响最大的还是朝廷。你说我明言指证宁安公主会遭皇帝记恨,那我就旁敲侧击啊,给他心里种个怀疑的种子,让他自己去发现。” 不得不说,有时候,她的聪敏确实令人刮目相看,云霄自己都没有发现,看向她的目光里情不自禁流露出一丝欣赏来。 感受到他异样的目光,孟如一心怦然跳动了一下。 正欲看清藏于他眸底的那抹光芒究竟是什么,云霄却已察觉过来,若无其事般移开了视线,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她的幻觉。 或许,真是她的幻觉吧。 孟如一也自觉的收回了视线,暗暗调整呼吸平复下心情,转移话题道:“这个豫王是什么人?既然也是皇子,怎么之前好像没见过这号人物?” 提到豫王,云霄眸中敛过一道不易察觉的锋芒,道:“等见了你便知道了。” 见他竟还卖起了关子,孟如一便更好奇了。 皇亲贵冑的府邸多是建在北边,豫王府也不例外。 只不过,这座府邸地势颇偏僻,周围也没什么人家,虽然红墙碧瓦颇为豪华,看着却有几分冷清。 门口大树下停着一辆马车,孟如一一眼认出,那正是穆天玄的座驾。 太子竟然还没走。 门房的人显然是认得云霄的,立刻便招呼他们先入了前厅用茶,同时飞快的入内通报。 不多时,便有府内的管家亲自过来领他们入内。 “国师大人,我家主子病重,正在内室接受御医的诊治,不能起身相迎,还望大人和圣女莫要见怪。”管家一边引路一边客套的寒喧着。 孟如一也跟着应和道:“无妨,我们正是奉旨来为王爷看病的。” 一听是来为自家主子看病,管家不免多看了她一眼,继而连连致谢。 说话间,便到了豫王的寝居“松缘”。 门口两名仆从把守,听管家报出两人身份,躬身行了一礼,这才请他们入内。 甫一进偏厅,便见太子穆天玄正端坐于内品茶。 太子大概是早已听闻他们要来,人虽端坐着,目光却早早的直盯着门口。 看到他们走来,视线先在孟如一身上短暂停留了片刻,这才又转向云霄,起身拱了拱手,道:“师父伤势未愈,何以上这儿来了?” 云霄回道:“数年未见豫王殿下,他前些时日回京,我恰在昏迷当中。今日听闻他旧疾又犯,特前来探望。” “御医这会应该也差不多已经施完针了,我领你们进去吧。”穆天玄说着,当真便在前引路。 转过一个阁间,便是内室了。 恰如穆天玄所说,御医们已经在收拾药箱准备辞行。见了他们,忙躬身行礼。 床榻上躺着的人听到御医喊出的称呼,竟也挣扎着从床上撑起了身子,虚弱的冲门口拱了拱手,道:“不知是国师大人登门,小王咳咳……小王受宠若惊了……咳……” 他话未说完,却已咳得不行,云霄抬手打断他,道:“殿下无需多礼,既是病了,便好好躺着罢。” “是。”床上的豫王应着,却还是支撑着吩咐道:“赵管家,快……咳咳……快给国师大人奉茶……咳咳……” “是,老奴这就叫人上茶。”赵管家应了一声,赶紧吩咐下人沏茶去。 穆天玄是早就来了多时的,此刻也充当起了半个主人,问向那几个御医,道:“豫王的病情如何了?” 当先的是御医院的领事,代表着众人回道:“回禀太子,豫王殿下这旧疾由来已久,这次发作得有些狠,需得服上几方药,静心养上一段时日,方可好转啊。” 这套说词大概是听得多了,穆天玄一点也不意外,只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出去了。 待御医们都退下了,他才将目光转向了孟如一,道:“孟姑娘,你医术高明,不知有何高见?” 孟如一从进门起,目光便像是粘在了床榻上的人身上,再也没有离开过。 穆天玄跟她说话时,她不知道正想着什么,竟没有一点反应。 “孟姑娘?”穆天玄疑惑的抬手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 “嗯?”孟如一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明所已的看向他。 穆天玄看了看她,又看了眼床榻上的豫王,奇道:“孟姑娘认识我这位皇兄?” 孟如一回头又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人,清了清嗓子,道:“不认识。” 穆天玄自是有些不信,道:“那你刚才怎么……” “还在为我要罚你的事魂不守舍?”一旁的云霄不急不徐开口,恰到好处的打断了他的追问,对孟如一道:“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孟如一立刻明白过来,他是在帮她掩饰,便顺着他的话,道:“既然您也懂我的忐忑弱小无助,那惩罚的事能不能就算了呗?” 她在他跟前放肆惯了,自不觉得自己说出这句话时,撒娇的意味多过了玩笑。 可听在穆天玄耳里,却只觉心尖像被人揪了一把,酸酸涩涩的疼。 云霄唇角微微浮了浮,道:“此事回去再说,你不是来为豫王殿下看病的吗?还不过去诊脉?” “是,正事要紧。”孟如一轻快的应着,这才上前,到了床榻跟前。 垂眸打量着榻上躺着的人,孟如一浅浅一笑,拱手道:“豫王殿下,初次见面,向您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本朝的圣女孟如一,奉旨,来为您出诊。” 第345章 第三百四十五章:多病的王爷 床榻上的人本就面色苍白,加上一袭素衣,整个人看上去病怏怏的。 可即便是这样,却丝毫不影响他清秀的五官带来的美感。 这是一张足以和女人相媲美的柔美的脸,然而,五官线条虽然柔美,却并不会让人混淆他的性别。 这样有辩识度的一张脸,孟如一自然不会不认得。 当初小黑掀了面具男的面具时,她看到的便正是这张脸。 这也是刚才她震惊得回不过神来的原因。 不过,如今走近了细看,就发现他与面具男还是有些许差别的。 眼前的人明显比面具男赢弱多了,而且,周身上下看起来没有一丝锐气,就连眼神,也因为久病而显得有些忧郁。 最最重要的是,与她的目光交汇中,他看她的眼神全然是一种初次见面的陌生感。 可是,在殿上的时候,内侍又说,他是因为听闻宁安公主的事之后,急火攻心导致的发病,可见,他与宁安公主关系应该很不错。 这到底怎么回事? 她还在暗自揣测,豫王听了她的自我介绍,忙又要起身,道:“原来是圣女……咳咳,小王失礼了……” 孟如一忙将他按回了床榻上,道:“王爷且躺着便是,我这就为您诊脉。” “多谢……”豫王静躺下来,配合的伸出了手。 孟如一抬手搭脉,很快,系统便有了检查结果:脾胃和肝脏皆有严重损伤。 而且,这种损伤还是药物经年累月所致。 大概是这豫王自幼体弱,长期服药及药物不当造成的。 因为时间太长,这些器官的损伤已是不可逆转。 再长此下去,只怕也维持不了几年的性命。 不过,他眼下的症状不像是旧疾复发,更像是热毒。 这一点,倒是很符合内侍说的急火攻心。 孟如一斟酌了一番,便对一旁的赵管家道:“这样吧,赵管家,你跟几位御医说一下,药方就暂时不要开了。” 赵管家一愣,道:“这……圣女是要亲自为我家主子开方子?” “不,我并没打算给他吃任何药。”孟如一解释道:“你家主子的身体状况,能不吃药就最好不要吃药了,否则,只会加重他的病情。” 赵管家不解道:“可是,不吃药这病怎么会好啊?” “我先试着给他输液和针剂治疗,配合食疗,三五天内,或可让他恢复过来。不过,他身体亏损太多,后续还是要靠长期调养才行。” 孟如一说到这里,看了眼管家及太子,又道:“赵管家如果信得过我,就请先领太子和国师去隔壁喝茶,我这边约摸得一个时辰的时间。” “主子,您看呢?”一边是圣女,一边是御医,赵管家自然不敢做这个主,不由得问向榻上的豫王。 豫王虽然虚弱,但孟如一的话他却全听在耳里,点了点头,道:“赵管家……本王……咳咳,本王不想喝药……” 赵管家会意,应道:“是,奴才这就让御医们先不开方子。” 说着,又恭敬的对穆天玄和云霄深深一揖,道:“太子殿下,国师大人,茶水已备好,这边请。” 穆天玄也知道,孟如一给人看病时,不喜旁人在场。见她连国师都没有留,自然也就没说什么,随赵管家一道出去了。 待房门掩上,屋内只有她与豫王两人时,孟如一从带来的医箱里翻出要用的物品,又背转身自空间里取了药剂,这才回到了床榻前。 “殿下这病看着并不像是娘胎里带来的,多久了?”孟如一边问话分散他注意力,边为他将输液的针头插上。 先前才被御医们施过针,豫王大概已经麻木了,虽然孟如一拿出来的针与他以往所见皆不同,他也并未在意。 “三四岁吧……咳,有近二十年了……”豫王虚弱的回着。 “殿下平时不住京城?”孟如一问出口后,怕他多想,又补充道:“噢,我是想了解一下您平时生活的气候环境,好分析一下您的病情。若不方便的话,不提也罢。” 豫王苦笑了一下,道:“倒没什么不便,本王……咳咳,本王这病,只宜静养,故而,平时多居江南一带……这次,是特地回京参加太子的大婚盛典。” 孟如一心念一动,状似不经意的又问道:“殿下回来几天了?” 豫王想了想,道:“今天已是第八天了吧?咳咳……马上过年了,父皇颁旨赐婚时,本王正好……咳……正好也在返京途中。” 孟如一暗暗算了算,她被面具男追杀的那天,距今大概是六天前。 见她沉思不语,豫王突然问道:“这里也无外人,你跟本王说句实话,本王这病……还有多少时间?” 类似的话孟如一已经听得太多太多了,但每听一次,还是会觉得沉重。 尤其,对方还如此年轻。 “殿下也不必给自己太大压力,惹您信得过我的医术,回头我为您拟定一个长期调养的法子,总会有所好转的。” 豫王显然也听多了这样安慰的话,眼神反而越发晦暗了些,隐隐竟有些悲凉之感。 “你且告诉我个日子吧,我好有个准备。” “这个,我恐怕没法给您一个准确的数字。”孟如一看向他,道:“如果您按照我的方法来调养身体,保持健康的生活方式,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都有可能。” “这么久?”豫王呢喃着,眼里竟一闪而过一丝绝望之色。 孟如一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惊讶之余,正要再确认,他却已缓缓垂下了眼皮,似乎不愿再说什么。 孟如一虽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奇怪,却也没有追问下去。 待两瓶药水输完,恰恰已过了一个时辰。 到了隔壁,就见云霄正坐于椅子里看书,太子却已不知去向。 不过,以太子的性子,让他在这枯坐一个时辰也是不太可能。何况,也没这必要。 听到脚步声,云霄将手中的书一回,递给了一旁伺候着的赵管家,道:“殿下如何了?” “殿下已经睡着了,明后天我会每天过来复诊,需有三五日才能好起来。”孟如一回完了他,又对赵管家吩咐了一番一些饮食注意事宜。 第346章 第三百四十六章:疑点 赵管家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多显然记不住,孟如一不放心,便让他找来了笔墨,准备亲自写下来。 云霄在一旁看她慢腾腾写出来的两个字,眉头一蹙,二话不说,上前便夺过了她手中的毛笔。 孟如一不明所已的抬头看他。 云霄却看也没有多看她一眼,只淡淡的道:“念。” 孟如一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要替她代笔。 正好她毛笔字写得很不习惯,便也没跟他客气,忙将刚才的叮嘱又复述了一遍。 只见云霄笔走如游龙般,洋洋洒洒,很快便写下了一大篇。 孟如一虽然也经常见他办公,却很少见他写字。 那一行行小楷跃然于纸上,简直就像是店里买的临摹本一般,字体纤瘦有力,和他的人一样,看着很是让人赏心悦目。 她忽然有些舍不得把这张纸给赵管家了。 当然,她也只敢心里这么想想,待云霄记录完毕,她还是忍痛让赵管家将它收好。 赵管家简直有些受宠若惊,谁能得国师大人亲笔书写医嘱啊?虽然他家主子是王爷,却也还不曾有此殊荣,忙小心翼翼的捧过去,只待墨干了再将它收好。 云霄净了手后,便带孟如一上了马车。 赵管家本想留两人用午饭,也被礼貌的谢拒了。 “以后,上午练习武艺,下午把你的字也练一练。”这是上马车后云霄跟她说的第一句话。 “呃?”孟如一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哦,我们医生的字都这样,是丑了点。” 其实,这也难怪,做为一个现代人,她亲笔写字的时候本就不多,何况,还是毛笔字。 云霄看了看她,道:“没有诋毁你的意思,只是往后你需要动笔的时候还很多,写出来的字总要让人能识辩出来吧?” “也还没糟糕到不能识辩的地步吧?”孟如一戳着手指嘀咕着。 好在,她脸皮还算厚,倒也没觉得这事有多丢人。 脑子一转,便看向云霄,道:“其实我字之所以这么丑,还不是因为没有一个好的老师教?我看您的字就非常漂亮,要是有您指点,我一定能突飞猛进。” 云霄目光凝了凝,道:“你确定?” 他这语气,怎么跟藏着什么算计在等着她似的?孟如一差点就动摇了。 不过,为了不错过与他相处的机会,她一咬牙,应道:“确定。” 说着,还文绉绉的拱手施礼,道:“请老师不吝赐教。” 云霄既未说答应,也未拒绝,孟如一便当他默许了。 心下一欢喜,忽然想起来一件正事,道:“对了,皇室当中,可还有谁跟这豫王长得像,又年纪相当的?” 云霄摇了摇头,道:“豫王生得像他母妃,就连与他一母同胞的宁安公主,也并无几分相似之处。” “豫王和宁安公主是亲兄妹?”虽然已有所预料,可孟如一还是惊奇道:“这就怪了,那个面具男跟豫王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云霄虽与面具男几番交手,却并不曾见过他的真容。 听她这么一说,眸中顿时闪过一些什么,问道:“你确定,他们真的生得一模一样?” “当然确定,豫王这张脸很有辩识度,就算只见了一眼,我也敢打包票,他们五官相貌真的很像。” 孟如一没留意到,当她说这句话时,云霄侧眸多看了她一眼。 “可是,如果我没判断错的话,他们应该不是同一个人,豫王的病不是装出来的,确实是有很长的年头了。而那面具男活像是铜雕铁铸似的,力大无穷,绝非常人。但我相信,他们之间必有什么关联。” 云霄若有所思,道:“既是如此,你还如此大费周章为他医治?” 孟如一想也没想,道:“他是病人,我自然不能见死不救。” 在知道豫王的病情之后,她确实没作他想,只是尽一个医生的本能,为他医治罢了。 云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道:“如果,他就是这次事件的幕后主使呢?” “我也不是没这么怀疑过。”孟如一也不瞒他,道:“可是,直觉告诉我,他应该并非什么大奸大恶之人,我甚至觉得,他其实挺可怜的。你可能想像不到,他的病平日里会令他承受怎样的痛苦。” 话刚说完,孟如一便知道自己说错了。 他又怎么会想像不到呢?他最近经常发作的怪症,那可是远比豫王的病发作起来要可怕得多,自然,身体所要承受的折磨也要多得多。 只是他太善于伪装,强悍的外在总是让人忽略他还是个病人的事实。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看向他胸口的位置,问道:“你的伤口……最近怎样了?” 云霄没有回她,而是问道:“就算明知道对方有可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人,你也救?” 孟如一微微一怔,道:“在我刚学医的时候,我的老师便教导过我们,医生这个职业固然很神圣,但不要真的把自己当成神圣,去审判他人的生死,医生的职责就只是治病救人。” 说完,她耸了耸肩,笑道:“我曾经因为他的这番话而把他奉为崇拜的偶像。” 云霄听得凤眸微沉,问道:“他是谁?” 孟如一不过随口一提,没想到他竟然会对这个好奇,也难得来了兴致,笑着回道:“一名还算有趣的老中医,大家都管他叫华大夫,据他自己说,他是神医华佗的后人,我的针灸和中医知识大部分都是他教的。” 一听是个老中医,云霄眸底那抹极力隐藏的阴翳霎时褪散。 刚才,听她说有崇拜的人时,心头那股一涌而上的血气险些让他动了杀念。 自从受伤之后,这种几欲失控的感觉已经不止一次了。 孟如一倒没察觉到他的异样,接着又道:“不过,最近经历的这些事也让我想了很多,就像你说的,如果对方是杀人不眨眼的恶人,我救是不救?我若救了他,他再去杀别人,那我是不是等于间接杀人了?” 第347章 第三百四十七章:做点别的什么 听她说到这个问题,云霄眼中藏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紧张,目光幽沉的直视着她。 孟如一却忽然有些洒脱的笑了笑,道:“后来我想通了,我还是宁愿选择相信我的直觉,相信人性。” 这个答案颇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却又似乎在情理之中。云霄打量着她,道:“你就不怕,有一天我连你也杀了?还是说,你还天真的以为,你的善良可以感化什么?” 他言语间隐隐有杀机浮现,孟如一不由得打了个激灵,有些不安的看向他,道:“你……你不会是又要发作了吧?” 云霄唇角浮起一丝冷嘲,道:“这不,我还没做什么,你就已经开始害怕了。” “我不是害怕。”孟如一也不知自己是在解释什么,看他的眼神里有抹熟悉的戾气涌动,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道:“我给你的药呢?保险起见,你还是……” 话未说完,他已迅速欺身逼近,骇得她下半句话硬生生僵在了喉咙里。 马车内就这么大点空间,她已是背抵着厢壁,在他高大的身躯笼罩下,显得格外弱小。 下一秒,那只骨节修长的大手便扣住了她脖颈,食指指腹细细摩挲着她颈动脉处的皮肤。 “现在,你还觉得,你的坚持是对的吗?”低沉磁性的嗓音里带着一丝未知的危险,紧贴着她耳畔响起。 孟如一耳根一麻,明明这会儿生命都在受到威胁,可她心底却并没有多恐惧,反而是他这样的“窃窃私语”,令她有些心跳失常。 “你不会真的想杀我的,你能不能……呃……”她正想劝说他先服药,脖子上的手倏的一紧。 “或许我不会杀你。”云霄掐着她的脖子,审视般打量着她的脸庞,道:“可如果是对你做点别的呢?” 所幸他还理智的把控着手上的力道,孟如一虽觉脖子被掐住,还不至于完全窒息。 只是,他眸中陌生的邪肆却令她心生警觉。 那一瞬,她仿佛又看到了山中挟持她数日的那个“魔鬼”。 “你……你是不是又难受了……”她艰难的发声,不安的看向他。 他每次性情大变时体内的激素会特别紊乱,血压和心跳都异常得吓人,那种滋味,大概绝非常人所能忍受。 “呵,你还有心情担心别人?”云霄冷嘲着。 明明她眼底流露出来的担心与关切那么真实,可心底却莫名升起一股冲动,一股想要将所有美好都焚碎毁尽的冲动。 “你别怕……我可以帮你的……”孟如一将声音放到最柔,试图安抚着他。 同时,伸出手来,不动声色的探向他胸襟。 早上的时候,她看他将装了药丸的荷包揣在胸襟里的。 虽然隔着衣物,她的动作也分外小心翼翼,然而,就是这样细微的碰触,对于此刻敏感的云霄而言,却无异于放大了数十倍。 血液里那股无形的冲动几欲破顶而出,漆黑的瞳仁瞬间像被点燃,变成了惑人的琥珀色。 眼见着他变了眸色,孟如一心头一跳,却连做出反应都来不及,便只觉眼前一暗,被人狠狠封住了唇。 脖子上的手随即放开,却顺势扣住了她后脑勺,将她牢牢禁锢在他怀中,连一丝逃离闪避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任由他撷取。 炽烈滚烫的唇舌在她猝不及防之际霸道的侵入,吮吻舐噬着她齿腔每一处,缠绵悱恻的纠缠着她的。 孟如一只觉他每一下撩拨仿佛都带着强烈的电流般,一点一点开发着她懵懂生涩的渴望,点燃她藏于心底深处的热情。 如此强烈的感官刺激险些让她不能理智思考。 这一幕简直像极了上次在山里,他以“魔鬼”的身份强吻她。 可是,又与那一次截然不同。 那时,她不知道是他,所以惊惶愤怒,只想逃离。 可现在,在她面前的是她的国师大人,是云霄,也是……她心里很在意的人。 她非但不觉得害怕,还有些沉沦其中,情不自禁颤粟着回吻了他。 感受到她的回应,云霄脑子里嗡的一声,最后一丝丝克制也土崩瓦解,紧紧揽在她腰上的手用力一撕! 刺耳的裂帛声总算唤回了孟如一一丝清醒,她只觉腰间一松,束着的腰封竟生生被他撕破。 随即,最外面那件御寒的长袍被他褪去一半,露出里面松散的中衣。 “唔……”孟如一这下慌了,身子乍然一僵,忙想推开他。 虽然她是喜欢他,可也还没打算这么草率的就和他进展到那一步。 尤其,是在他并不清醒的状态下。 本以为,就她这点力道,在云霄面前无异于螳臂当车,必然撼不动他,何况,还是在被他吻得一塌糊涂的情况下。 谁知,感觉到了她的抗拒,他重重吮了一口她唇瓣,竟移开了唇。 孟如一如释重负,刚要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忽觉脖子上一阵刺痒。 她才反应过来他并不是要放过她,而是想撷取得更多。 “云霄,你别……嗯……”她刚想劝说他清醒一点,冷不丁被他不轻不重的在她脖子上撕咬了一口,酥痒的感觉引得她情不自禁溢出一声她自己都不敢置信的声音。 孟如一脸唰的通红,还好这是在马车里,要是被人看到…… 擦!她怎么就忘了他俩还在马车上? 外面不只有马夫,还有狼毒归海同行呢。 这两人可都是高手,车内有任何一点响动岂能瞒得过他们的耳朵? 孟如一顿时如同被一盆冷水浇下,那些旖旎暧昧瞬间惊得烟消云散。 也不敢大声嚷嚷,只能边推搡他,边压低了声音唤道:“云霄,你快清醒一点,会被人看见……呃……唔唔……” 提醒的下场就是被他再度堵住了嘴。 似是为了惩罚她的抗拒,这次他故意挑她敏感的舌尖逗弄。 孟如一既要担心被车外的人发现,又要阻止他继续下去,一心两用,哪里是他的对手。 完了! 这男人不光是学别的东西快,接吻这种事竟也是无师自通,进步神速。以前还只是趋于本能的索取舐尝,现在竟然学会诱惑了。 第348章 第三百四十八章:盅惑 孟如一耳红心跳之际,幸还有一丝理智在,忙集中精神,腾出一只手来摸索着想探入他怀中,将装药的荷包找出来。 但他抱她抱得实在太紧,她好不容易将手挤入两人之间,摸了好一会,才找到衣襟口进去。 隔着厚厚的袍子还不觉得,甫一伸入他怀中,炽热的男性体温便让她指尖一麻。 显然是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云霄忽然警告般咬住了她的唇。 孟如一惊得下意识睁大了眼睛。 如此近距离的,恰好看到他也睁开了眼睛,琥珀色瞳仁里仿佛有火光跳跃,带着一丝浓浓的,男人对女人才有的渴望,直直凝视向她。 这双眼睛本就生得迷人,平日淡漠克制时已然让人怦然心动,此刻写满了索求,竟有种说不出的邪魅盅惑,让人心神荡漾,血脉贲张。 见她看过来,他眸底噙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垂眸,看向两人唇舌交融处,细细吮尝。 如此魅惑的画面直接让孟如一大脑当机了。 如果此时给她一面镜子,她一定会发现自己的脸瞬间红成了熟透的柿子。 她从来不知道,这个高雅端方,让人连起一丝亵渎的念头都觉得是冒犯的男人,竟然也会有邪魅如撒旦的一面。 “狼毒,问荆。”熟悉的女子声音自车外不远处传来,“是国师大人在车内吗?” 声音算不得太大,却足以打破狭窄空间的旖旎春光。 孟如一瞬间绷紧了脊背,竟有种被人捉那什么在床的惊慌与紧张。 “殿下金安。”是归海的应答声,“车内正是我家主子,不过……主子身体尚未康复,正在车内歇息,殿下若无要事,请恕卑职要先行送主子回府歇着了。” 归海婉拒的话听在孟如一耳里,更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归海定是听出来了什么吧,这才推托得这么溜。 好在,不知是感觉到了她的肢体僵化,还是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云霄终于停了下来。 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要借此平复身体里翻涌躁动的冲动,又像是要将属于她的气息也一并吸入到自己身体里才餍足。 末了,他意犹未尽的在她唇畔流连了片刻,骤然放开了她。 与此同时,马车也被逼停下来。 “我知道国师大人身体欠安,也不想过多叨扰。只是听闻国师大人携圣女为豫王看病,这会碰巧遇见了,想问问豫王的病情如何了。” “这个……”归海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 料想车内两人应该已经被惊动了,但又不了解里面的具体情况,也不知该不该出言请示。 他求助的看向旁边的狼毒。 狼毒指了指自己紧闭的嘴,摊手做无奈状。 归海只得自己回道:“殿下,主子大概太累,睡着了,一会待他醒来,卑职再问明情况,让人亲自给公主府捎个话。” 宁安公主看了看他俩,顿觉奇怪,道:“你们俩今天好生怪异,狼毒,你为何一言不发?是在隐瞒本宫什么吗?” 狼毒摆了摆手,冲她拱手行了个告罪礼,还是不说话。 归海还算厚道,替他解释道:“殿下误会了,狼毒并非有意隐瞒什么,只是被主子罚了禁言十日。” 车内,孟如一正有些尴尬的整理自己凌乱的衣物,听到这儿,不由得一愣。 狼毒被禁言? 难不成,是因为昨晚的事? 怪不得今天见了她一声不吭,她还以为,他是因为昨晚的事对她有什么意见,结果是被云霄罚了? 她忙偷眼看向旁边的云霄。 说也奇怪,他方才还如狼似虎的,她怎么挣都挣不开,怎么宁安公主才出了个声,他便清醒过来了? 就连凤眸中的异色也缓缓褪去,恢复了清明。 “这就怪了,你家主子平日那么看重你,因何要罚你禁言?”车外,宁安公主的声音还在继续。 许是见狼毒归海无意回答她这个问题,而她也不过是一时好奇随口问了问,并未深究。 见他们未答,便转而回到了正题,道:“马车如此颠簸,国师大人当真已经睡着了?” 归海应道:“殿下也瞧见了,我家主子若醒着,岂有不回殿下之理。” 宁安公主狐疑的扫了眼马车,奈何车帘遮挡,什么也看不见。 “既是如此,那我迟些亲自来国师府一趟。” 这些日子她也没少上国师府来,归海自然是拦不住的。 正要回话告辞,就见身后车帘一晃,伸出一只修长干净的手,将帘子缓缓挑起。 “何事喧闹?”车内传来云霄清冷而慵懒的嗓音,听起来倒真像是刚睡醒般。 宁安公主本来已经不抱希望,听到他的声音,眉梢一喜,上前了两步,仪态优雅的道:“国师大人,惊扰了。” 云霄声色未变,道:“原来是殿下,有何要事?” 这句话宁安公主已经记不得从他嘴里听到过多少回,几乎成了他对她的固定开场白。 失落是必然的,但她将这种情绪掩饰得很好,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听说,您向父皇举荐了圣女为豫王看病,想亲自来向您道声谢。” 说话间,她的目光却悄然看向车内的另一个身影,随即面色微微一变,狐疑的道:“圣女这是怎么了?” 孟如一猜想狼毒二人对她和云霄刚才发生的事一定心知肚明,本就是有些心虚的。 听她这么一问,立刻便觉得不妙。 不过,还是很硬气的挺直了背,若无其事的反问道:“什么怎么了?” 宁安公主还没来得及回她,身旁的云霄已然侧眸看过来,随即抬手以指为梳,替她理了理散乱的鬓角。 孟如一脑子里“嗡”的一声,立刻便想到了他刚才扣在她脑后的手,强吻她时,揉了她脑袋。 定是那时把她头发弄乱了,因为没有镜子,她刚才只顾着整理好衣物,完全忘了还有发型。 “噢,刚才太乏困,打了个盹,失仪了。”孟如一边解释着,边自己抬手理了理蓬乱的发丝。 同时,对于云霄竟然当众为她理头发表示惊悚。 他就不怕这举动让别人多想吗? 第349章 第三百四十九章:宁安的质疑 车外,宁安公主将这一幕全看在了眼里,更眼尖的发现,孟如一不止是发髻乱了,双颊还泛着异样的绯色,嫣红的嘴唇甚至有些微微发肿。 这简直就像是刚被…… 宁安公主眼里顿时一阵刺痛,更多的却是不愿置信,立刻便将目光又转向云霄。 云霄倒无其它不妥之处,只是,不知是她疑心所致,还是他面色有些苍白衬的,那唇色竟似比平常要艳出几分来。 不,这绝不可能。 这么多年来,他从来都不近女色的。 何况,孟如一不过是个还未长开的小丫头,他怎么会对她生出那样的念头来? 说不定,是孟如一想设法引诱他呢。 宁安公主在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视线不由得又转向孟如一。 孟如一正将散乱的发丝往脑后拢,随着她这个举动,宁安公主一眼便瞥见她雪白的脖颈上几处斑驳红痕。 宁安公主有如当场被雷霆击中,脸唰的变了颜色,几乎是冲口而出,道:“你脖子上是怎么回事?” 她脖子又怎么了?孟如一下意识伸手摸了摸,随即想到刚才那刺痒的感受,再结合宁安公主的反应,立刻便猜到了什么。 糟糕!宁安公主本来就对云霄有些情愫,若是知道云霄吻了她,会不会一怒之下又整出什么阴谋来? 她自己倒还罢了,可云霄现在的身体很不稳定,能规避的事端还是规避为妙。 想到此,她故作恍然大悟道:“这个啊,不小心被虫子咬了几口,太痒,我挠了几下,怎么,是太明显了吗?” 说着,还真拿手挠了挠,却冷不丁遭一旁的云霄投来冰冷的一瞥。 宁安公主自然是不信的,当即便质疑道:“这寒冬腊月的,哪来的虫子?怕不是别的什么印迹吧?” “怎么没有?跳蚤咬人可不会分季节,公主你也是知道的,我这趟被贼人掳去,餐风露宿的,十天半月都没给我机会洗澡,也不知什么时候就长了一身跳蚤出来。” 孟如一说得跟真的似的,还往背上腰上又挠了挠,道:“不止我脖子,全身上下都被咬得没几块好的呢。” “什么叫我也知道,我哪里会知道这些?”宁安公主敏感的反驳着,对她这套说词将信将疑,道:“昨天你不还好好的吗?那时怎不见你被咬了?” 见她不依不饶,孟如一挑了挑眉梢,玩笑似的嘲道:“殿下这是在怀疑我说谎么?要不,我脱了衣服给你看看?” 宁安公主大抵没遇见过她这样“无耻”的姑娘,当着几个男人的面就敢把“脱衣服”挂在嘴边,气得眼都瞪圆了。 正要发作,云霄却打断了她,道:“殿下不是担心豫王的病情么?既然殿下闲来无事,何不现在就去豫王府亲自探望?” 宁安公主脸更僵了几分,她就知道,他刚才根本就没有睡着,她跟归海他们的对话他怕是全听着了吧? 可他竟然这般无视她! 一定是孟如一,这个鲜廉寡耻的野丫头,一定是她故意引诱云霄,好在她面前炫耀,以此来报复她。 一定是。 想到此,她狠狠剜了孟如一一眼,强行压下心头的恨意,转向云霄,道:“国师大人,可否先借一步说话?” 若在平日,云霄多数会让她有话直说,可这次,他扫了眼身旁的孟如一,没有多言,便起身下了马车。 见状,宁安公主心头一喜,忙引着他往旁走开了数步,这才开了口,道:“国师大人,我知道,有些话说了您可能不太愿意听,圣女医术虽然高明,到底还太年轻,难免经验不足。太医们都是赤炎国顶极的医师,先前的每日一脉还是不要中断的好,若有什么问题,也能及时知晓。” 云霄默默听她说完,才道:“殿下何意?请明示。” 见他肯听她说,宁安公主非常意外,却也有些欢喜,顿时便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道:“我知道,您对圣女十分信任,可您不觉得,您对她的这份信任来得太快了些吗?您才认识她不足半年,先是举荐她为圣女,迎她入驻国师府,又为了救她,不惜亲身历险,甚至连皇上要为她赐婚,您都出面替她拦了。我认识您这么多年,您何曾对人如此过?” 云霄未动声色的听着,眸中一片幽远深沉,让人不知他此刻心中所想。 宁安公主觉得他是听进去了,便又继续道:“我承认,我内心确实有些嫉妒她,可我更担心您。她所谓的医术,连御医们都闻所未闻,究竟是医术还是邪术尚未可知,何况,她还能驭动妖兽。若说她会盅惑人心的妖术,也不足为奇。” 云霄未置可否,目光却下意识扫了一眼马车的方向,恰好瞥见车窗的帘子被掀起小小的一角,不仔细看几乎难以察觉。 不过,在他看过去的那一瞬,那个小小角落立刻被遮挡住。 宁安公主将他这细微的神色也全看在眼里,更加的坚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国师大人,您不觉得奇怪吗?曾经有多少人网罗尽世间绝色送与您,您都不曾动过半丝念头。可孟如一不过一介粗野丫头,何以就让您宠护有加?她定是对您做过些什么手脚,迷了您的心智。” 云霄眸底一片意味不明,道:“你的意思是,她接近我,是别有用心?” 宁安公主见他似并不恼意,柔声道:“您且细想这些异处,便知道我并非凭空猜测。” “那你呢?”云霄忽然凝视向她,道:“你接近我,又是何目的?” 这个问题问得突然,宁安公主完全没有心理准备,顿时便懵了一下,同时心底一惊。 然而,那双冷锐的眸子却不容得她闪避,直直的望着她。 曾经,她做梦都希望获得他的目光关注,可此刻真正被他凝视上时,才知道那种感觉有多可怕,仿佛要能从她眼里直看到她心底里去一般。 “您……我……我自然是,心系于您……您知道的,我默默守了您整整十年啊。” 第350章 第三百五十章:狠心的男人 话一出口,宁安公主心底便泛起无限委屈,声音也随之哽咽,道:“世人皆知,我十一岁便倾心于你,除了你,眼里再看不进去任何男人。这么多年以来,不管你待我如何冷淡,这份心意从来有增无减。如果,你非要问我有何目的,那我的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守着您一生一世,无怨无悔。” 这番话,她压在心里太久太久。全然没料到,今天能有机会当着他的面说出来,一时如释重负,有种莫名的快意。 按说,人都是感情动物,就算他云霄再怎么冷漠,一个女人十年的默默倾心陪伴,他总也不至于完全无动于衷。 可直到听她说完,云霄眼里依旧是波澜未起,只这么漠然的看着她,仿佛在看一场荒诞的戏幕。 就在宁安公主被他看得有些心里发毛时,他才开口,道:“你确实很聪明,裕秀公主若有你一半聪明,大概,也不致落得双目失明了。” 宁安公主身子一颤,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我是在骗你吗?你觉得一个女人会用十年的青春来编造一个谎言吗?” 看她言之凿凿,没有半丝心虚,云霄眸中却掀起一抹嘲讽,道:“你的确等了十年,但你真正等的是什么,其实你心知肚明。以前,我以为你是为求自保,才任由你演下去,没有揭穿你。可这一次,你僭越了。” 说到最后,他眸中隐约有萧杀之意,令宁安公主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为什么她竟有种已经被他完全看穿的感觉? 她很想辩解,可是,在那双冰冷的眸子注视下,却让人心虚得几乎无法组织自己的语言。 “你……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什么这一次?我不太明白……” 云霄却没有跟她解释下去的兴致,朝前一步,抵近她,道:“知道我为何这么厌恶你吗?” 宁安公主心头一跳,这是她十年来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云霄声音极轻,却又字字清晰的传入她耳里:“因为,你身上的血腥味太浓了。” 那会让他情不自禁想到他自己。 宁安公主僵立在原地,一时无从反应。 她想过无数种答案。 或许,是她不够美艳动人?所以,她每每出门必会精妆打扮。 又或许,是她性情不好?可不管她对外人如何狠辣,在他面前,她从来都是温言软语,笑意相迎。 更或许,他只是不喜欢女色,想以冷漠来绝了她的念头。那她便默默守候,水滴石穿。 就算她别有用心,但对他的情意却从来不假。 可他却说,是嫌她身上血腥味太重? 宁安公主只觉胸口一阵撕裂般的疼痛,泪水夺眶而出。 见他转身要走,她的情绪瞬间崩了,喊道:“你以为我想吗?那些都是他们安插过来监视你的眼线,都是心怀不轨。我是在帮你呀,你竟然因此而嫌我?云霄!你到底有没有心?” 云霄脚步顿了顿,随即转身,又走回了她身边。 宁安公主泪眼婆娑的看他走近,刚刚撕裂过的心里不禁又燃起一丝希望。 他还是有一丝恻隐之心的,他明白了她的苦衷,对不对? 云霄几乎与她抵足而立,近在咫尺,垂眸看了看她含泪啜泣的模样,随即俯身,朝他贴近。 那一瞬,宁安公主心跳都差点停止了,还以为他是要吻上来。 然而,他却只是贴近她耳畔,低声说了句什么。 宁安公主所有的期盼欣喜,瞬间化为了齑粉,眼神空洞得像具被人抽离了灵魂的空壳。 云霄再度转身,这次,没有再停留,直接回到了马车内。 马车启动时,孟如一隐约听得有人惊呼了一声“公主”,顾不得云霄就在身旁,忙掀起车帘朝宁安公主的方向看去。 就见原本呆伫在那里的宁安公主竟跌坐在了地上,原本在远处候着的几个丫环正惊呼着朝她奔过去。 孟如一不由得又回头看了一眼云霄,他似乎并不关心发生了什么,目不斜视的端坐着。 其实,他们刚才的对话,她已隐约听了个七八成,不免有些唏嘘。 要说,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狠啊,拒绝起人来,真是半点也不留情,她一个旁观者看了都觉得胆寒。 “怎么,你有话说?”似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有异,云霄开口问着。 孟如一本没打算说出来,可他既然问了,她又有些按捺不住,道:“我是觉得,宁安公主对你的感情其实挺真挚的,可能其中确实掺杂了什么目的,可这和她喜欢你并不冲突。” 云霄有些意外的转过头来看她,道:“你这么了解她?” “我不是了解她,只不过,每个女人爱上一个人的心情大抵都是相同的吧。”孟如一脱口而出,随即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失言了。 心虚的瞥了他一眼,见他正凝眸看着自己,也不知有没有多想。 她忙又道:“你想想,她竟然能忍受你十年的冷言冷语,这必须是真爱啊。” 云霄眉间顿时多了一抹不悦,道:“怎么,你觉得我应该接受她?” “那倒不是。”孟如一如实道:“我只是觉得,你可以拒绝她,但话没必要说得那么绝。你把她对你的感情全盘否决掉了,这对她而言,大概比杀了她还要难受。你就不怕她因爱生恨?她若因此而要报复你,你岂不是又多了一个敌人?” 云霄看她的眸光不由得深邃了几分,不得不说,她有时候虽然鲁莽,可有时候,看人看事又总是出乎人的意料。 “你这是在担心我?” 被他一语说中,孟如一脸上顿时有些发烫。 可是,看到宁安公主的“下场”,她还真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因此,她故意转移话题,道:“我就是说句公道话而已,对了,你最后到底对她说了什么?竟然让她直接就崩溃了?” 要知道,宁安公主心里其实并不是不知道,云霄对她毫无半丝男女情意。 所以,就算是被云霄当面拒绝,话说得难听了些,以她的心性,难过固然有,却也远不至于那般失太态才对。 第351章 第三百五十一章:绮梦 然而,云霄并没有给她答案,只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道:“你不是善猜吗?自己想去。” 孟如一还真有些猜之不透,不过,因为这事一岔,车内的暧昧气氛也散了个干净,倒是让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马车很快便在国师府内停了下来。 下了车,云霄未再与她多言,径自回了翰墨居。 看着他的背影,孟如一一时有些恍惚,仿佛刚才马车内与他激吻的画面不过是她的一场幻觉。 不过,云霄虽然不理睬她,却没忘记在饭后让人送来一批笔墨纸砚,并传下话来,命她先抄十首诗集交予他检阅。 于是,孟如一整个下午不得不苦练毛笔字,以期能让自己的“作业”写得漂亮点。 傍晚的时候,她才勉强把写好的诗集上交给归海。都已经做好了被云霄奚落的准备了,可谁知这事却没了下文。 这夜,孟如一做了一个梦。 梦里,竟是身在东蓠苑那间为她与云霄特地准备的“洞房”。 红烛映着纱帐,光影摇曳,暧昧朦胧。 云霄一袭艳色红袍,依如法会那天他穿的那件,衬得他越加的英姿勃发,俊魅迷人。 而她也是一身红色嫁衣,与他对坐红烛,交杯共饮。 手臂交缠,他俊魅的脸庞近在咫尺,即便是举杯饮酒,那双深邃的凤眸也没有从她脸上移开。 酒刚入喉,便听得他覆上耳边,低声道:“喝完了交杯酒,你我便当行夫妻之礼了。” 盅惑的嗓音让人心神一漾,下一秒,她便被他压倒在红色喜床上,以吻封唇。 热烈的吻依如他在马车里那般真切而甜蜜,她沉沦其中,再无顾忌,大胆的回应着他的热情。 两人有如干柴烈火,一触即发。 身上的衣物也在缠绵翻滚当中越脱越少。 当云霄褪下最后一层衣物,欲压上来时,孟如一一发惊见,在他紧实完美的腹肌之下,有个非常醒目的东西昂扬而立! 那不是他们藏在被褥下的玉制器具吗?怎么长在了他身上? “你……你怎么长成这样?”她失声惊问。 云霄垂眸扫了一眼,不以为然道:“这个不是更实用吗?和你的馒头很配。” “你怎么还记着馒头的事?我这次又没有用馒头。”孟如一挺了挺胸脯,要为自己证明。 可是,低头朝自己胸前一看,她那对小胸脯竟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个白花花的大馒头长在上面。 “我的胸呢?”孟如一大骇之下,顿时从睡梦中惊坐而起。 “主子,您怎么了?”外间正在为她准备洗漱用品的兰心听到惊呼声,忙奔进屋来。 孟如一并未立刻从梦中抽离,下意识的摸向自己胸脯。 软软胀胀的感觉,并非什么大馒头。 “主子,您……是哪里不舒服吗?”兰心看她双手捧心,惊魂未定的模样,忙关切的询问着。 听到她的声音,孟如一才算是回过神来,再一看四周,哪里是什么东蓠苑,分明是她的新寝居。 见兰心还在担忧着,她舒了一口气,道:“没事,刚才做梦了而已。” 兰心这才放下心来,掏出火折子,将墙上的灯点燃,道:“正好洗漱用的热水都给您准备好了,我这就去……” 兰心话说到一半,回头一看孟如一,顿时惊了一跳:“呀,主子,您您脸怎么红成这样?是不是发烧了?” 她不说,孟如一还不觉得,忙抬手摸了摸脸,是有些滚烫,脑海里顿时便闪过方才的梦境…… 天哪,她竟然梦到她和云霄…… 还梦得如此真实…… “主子?”见她懵懵的,反应明显很失常,兰心急了,凑近了些正想要探探她的额头。 “没事没事,就是睡得有点热而已。”孟如一忙编了个借口掩饰着。 说着,还松了松领口,表示自己真是被热的。 “这寒冬腊月的,昨晚也没添多少碳火呀。”兰心纳闷的嘀咕了一句。 不过,既然主子这么说了,她倒也未多想,拿起备好的衣物,正要伺候她更衣,又再次被惊到。 “主子,您脖子怎么受伤啦?”她指了指孟如一脖颈侧。 孟如一顿时僵化,昨天为了遮掩脖子上的痕迹,她还特意换了件高领的衣服。 刚才竟完全忘了这事,被她全瞧了去。 好在,兰心尚未谙人事,似乎并不知道这是什么。 孟如一便假做不经意的拢了拢衣领,道:“没什么,昨天感觉身子不太爽利,就给自己刮了个痧,过几天便消了。” 怕她再追问,顺势转移话题,道:“天才刚亮,又是国师大人让你来叫我起床?” 兰心点了点头,道:“国师大人昨晚让人给我传了话,今早天一亮便督促您起床练功。” 这若是在从前,孟如一大概要哀叹他故意折腾她了。 可这次的事让她意识到身手太弱是件多么吃亏的事。而且,也说明他并没有真的对她彻底撒手不管,这是还打算继续留她的。 想到这儿,她浑身便有了劲,掀了被子正要下床,却只觉腹部一阵胀痛。 “呀!”兰心第三次惊呼出口,“主子,您……您来月事了。” 孟如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刚刚掀开的被褥下,床单上竟被染上了一团血污。 怪不得刚才觉得胸也有些胀痛。 兰心短暂的惊讶后便镇定下来,道:“主子,您的那个……放哪儿了?我好去给您拿来。” “那个?”孟如一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姨妈巾?呃,你们平时都用的什么?” 兰心脸唰的红了,有些羞涩的道:“我们小户人家,就用香灰。听说有些千金闺秀都是用鹅毛的,您平时……没有吗?这是第一次?” 孟如一身体的原主也已十五六了,自然不会是初潮。 只不过原主本身身体底子差,月事也是时有时无,孟如一占据了这身体之后,一直坚持以药食调理,这还是来这边的第一次。 “甭管用什么了,你先帮我找一个来应付着。”都已经这样了,孟如一也没得挑,没那东西她连床都下不了。 “哎。”兰心急忙应着,正要出去,又被叫住。 “还有,国师那边,你就说我不太舒服,请一天病假。” 第352章 第三百五十二章:强行止痛 兰心这一走,孟如一在床上坐也不是,卧也不是,很是难受。 起初还只是轻微腹痛,可没过多久,痛感竟逐渐加剧。 她忙从空间里找了药出来,趁着屋子里没人,溜下床到了茶几前。 兰心大概还没来得及给她上热水,但眼下她已经疼得顾不了这许多,倒了杯凉水,正要服药,就听得有脚步声朝内室走来。 孟如一只道是兰心取东西回来了,也没在意,径自喝水吃药。 “你在做什么?”清冷的嗓音乍然自门口响起。 孟如一正喝水咽着药,听到这声音,头皮一麻,立刻呛了一嗓子,麻利的转过身来。 就见房门口已然伫着一个再熟悉不过的高大身影。 “咳咳……你怎么来了?”孟如一仓皇往后退了退,随即想到自己床褥脏了还未换。 此刻被褥被她掀开在一边,床单上的污渍触眼可及。 这要是被他看见,日后见面多尴尬,孟如一想也没想,忙挥手催促道:“你快出去,这是我的闺房,你怎么能随便进来……” 她竟敢对他下逐客令?云霄眉头不悦的一蹙,非但没有退出去,反而踱步朝她走来,道:“听说你请了病假,现在看来,你倒是还生龙活虎得很呐。” 看他这架式是拦不住了,孟如一是真急了,她裤子也还没换呢,断然不能让他看见。 于是,她螃蟹般横行着往自己的床边挪,道:“我是真的病了,急需卧床休息,恕不能招待,您还是请回吧。” 看她夹着腿小步横行,着实奇怪得很,云霄更加生疑,当即喝道:“站住!” 孟如一脚下一僵,只得停下。 云霄走近她,上下打量着,道:“你这又是玩的什么花样?昨天还信誓旦旦任我惩罚,今天就称病了?” “人有旦夕祸福,我昨天哪里知道今天会生病。”孟如一一边说着,一边捂着肚子不动声色往后退了退,尽量与他拉开些距离。 看她面色确实不是太好,云霄虽觉她有些可疑,还是按捺下来,道:“哪里不舒服?让我看看。” “不行。”一听他要看,孟如一想也没想便拒绝。 见他浓眉一皱,明显下一步就要亲自动手,孟如一顿时急了。 一时间,也顾不得多想,一个横向大跨步,瞬间跃到床边,几乎是跳着上了床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捞起被褥将自己裹了个严实。 整套动作简直一气呵成,把云霄也看愣了一秒。 他两步到了床前,垂眸看向裹得跟春卷一样的孟如一,正要开口,忽然嗅到了什么,眸中顿时敛起一丝寒意,道:“哪来的血腥味?” 孟如一脑子差点没炸开,他这都闻出来了? 这叫她如何回答? “你受伤了?”云霄当即便要来掀她的被子。 “哎,你干什么……”孟如一忙死命的抱住身上的被褥,怕他硬来,不得不实话实说,道:“我只是来例假了而已。” 按说,身为一个医生,跟人说这种事应该很稀松平常才是。 可不知为何,在他面前,她脸皮好像格外薄。 “来例假?”云霄疑惑的看向她。 “就是……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孟如一说完,看他依旧有些茫然,顿时惊奇道:“你不会是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云霄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竟微微掠过一丝不自然,道:“略有耳闻。” “噗!”孟如一没忍住笑出声来。 活了不知几十年的堂堂国师大人,对女人的月事竟然用“略有耳闻”这个词来形容? 不过,想想他平日里本就“不近女色”,不务俗事,府中更是连个雌性生物都没有,古人对这方面本就讳莫如深,更不可能有人来给他普及生理常识,他能有所耳闻,已经很不错了。 看她发笑,云霄便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眉目一冷,道:“还能笑得出来,看来精神还不错。” 孟如一听出他的话外之音,立刻认怂,道:“没有没有,我这是苦中作乐,我其实早就疼得不行了。” 她这倒也不算完全骗他,虽然与他说话稍稍分散了她的注意力,但腹部的疼痛感并未消失。 看了看她微微发白的唇,云霄眉心拧紧了几分,在床沿坐了下来,道:“哪儿疼?” “当然是肚子。”孟如一怕他觉得自己是在伪装,实话实说着。 云霄二话不说,便伸手来揭她身上的被子。 “你做什么?”孟如一不明所以,将被子抱得更紧了些。 “你觉得我能对你做什么?”云霄轻嘲着,扫了眼她瘦弱的手,道:“就算我想做什么,你又能如何?” 呃,他说的的确是事实,试问这天底下,谁人又能阻挡得了他国师大人? 若在平时,孟如一或许早就服软了,可这次…… 她想都没想,还是坚定的道:“不行,我誓死捍卫我的尊严。” 云霄有些不解她在抵抗什么。 “罢了。”他说完这句,孟如一还以为他是妥协放弃了,谁知,下一秒,他却欺身而至,毫无预警的吻住了她的唇。 “唔……”孟如一先是一惊,随即像是被一股巨大的电流袭中,心尖一麻。 早上的梦境顿时不受控制的窜过脑海,而此刻,梦中人就在她眼前,对她做着梦中的事。 与梦里不同的是,在她被吻失神之际,他的手也趁机撩开被褥一角,滑入其中。 察觉到他的举动,孟如一立刻惊醒,想要反抗,却已经迟了。 以为他这是要趁机掀了她的被子看个究竟,不想,他探入被窝之后,却摸索着覆上了她的腰腹。 他这是要做什么? 生怕他手摸到不该摸的地方,孟如一惊得想推开他,却被他吮住了舌尖,整个人都酥在了他身下。 这人真是……吻技越来越娴熟,她竟有些要招架不住了。 好在,云霄将手覆上她腹部之后,便停了下来。 须臾,孟如一只觉得自他掌心有源源不断的暖意渗出,缓缓注入她身体。 随着暖流涌入,腹中的疼痛竟立刻有所缓解。 孟如一这才明白了他的用意,他竟是在为她运功止痛。 察觉到她紧绷的身子终于放松下来,云霄轻吮了一口后,缓缓移开了唇。 终于重获自由,孟如一稍顺了一下呼吸,忙推了推他的手,道:“你……你还是收手吧,我这又不是什么病痛,已经吃过止痛药,疼不了多久。你自己身体还没好,不要浪费你的内力。” 第353章 第三百五十三章:出诊 云霄不为所动,反是轻声斥道:“脸都白成纸了,还逞什么强。” 孟如一平日里粗糙惯了,这点疼痛,忍忍也就过去了,还从没有谁这般郑重其事的关怀过她。 她很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既然要刻意疏远她,为什么还这么关心她? 可话到嘴边,又有些犹豫了,怕听到的又是让自己难堪的答案。 她不开口,云霄自然也不会主动说什么,屋内的气氛一时有些暧昧又诡异。 正当孟如一险些要憋不住了时,兰心终于一路小跑着回来了,还未进门便喊道:“主子,我刚找了点布料缝了一个,您先将就……” “兰心!”孟如一扬声喝住了她,却已经晚了一步,兰心已然冲进门来,手上拿着什么东西,不用多想,正是她手工缝制出的古代姨妈巾。 兰心冷不丁被喝,怔了一下,随即便看到了坐在主子床榻边的云霄,顿时吓了个激灵。 “国师大人……您……您怎么也在……” 末了,接收到孟如一的眼神示意,才想起自己手上拿着的东西,忙往身后一藏,唰的红了脸。 孟如一也颇有些尴尬,只得安慰自己,在现世,某某广告铺天盖地的,被他看到就看到吧,这也算不得什么。 偷偷瞥了一眼云霄,却见他竟也自觉的移开了视线,脸上浮起一丝耐人寻味的浅绯色。 “好些了吗?”他问。 孟如一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道:“好多了。” 听她这么说,他这才将手抽离,起身道:“伺候好你家主子,需要什么就找管家。” 兰心知道这话是说给她听的,忙低头应喏道:“是,国师大人放心,奴婢定会照顾好主子。” 云霄没有再多言,甚至连告别都没有一句,便大步出了寝殿。 “主子,国师大人……是来探望您的?”待云霄走得不见了踪影,兰心才像被解除了定身咒似的,忙小跑着到了孟如一跟前。 孟如一摊了摊手,道:“你还问我?还不是你把他给招来的,你都跟他说什么了?” 兰心一脸无辜,道:“我是照您的吩咐,去向国师大人替您请假的事啊。话还是您教的,说您偶感风寒,国师大人当时并没有说什么,我便回房给您找您要用的东西了。” 说到这儿,她忙将藏于袖中的东西交与孟如一。 看得出来,兰心还是极力想给她做得舒适点的,表层用的都是新的棉布,里面也不知塞了些什么,软软的。 本来她也可以用空间里的医用棉加工,不过,这东西消耗太大,她怕到时候不够医用,所以,也就不浪费了。 吩咐兰心打来了热水,她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干净的衣物,感觉清爽了很多。 也不知是云霄那番运功起的作用,还是药效所致,疼痛感已经基本消失了。 若不是这姨妈巾用着别扭,孟如一觉得自己大概都能继续奔走如飞了。 “对了,我才想起来,豫王今天还得继续输液呢。兰心,快去给我备马车,我去趟豫王府。” “什么,您要出门?”兰心刚清洗完床单,听她召唤,忙道:“不行,您现在这个时候怎么还能出门,得卧床休息才行。” “不就是来个月事嘛,又不是坐月子。”孟如一边说边收拾自己的药箱,道:“快,时辰已经不早了,我若不早些去,等输完液回来,又要错过饭点了。” “这……这怎么能行……”兰心哪里肯依她,劝道:“今天天这么冷,您身子不好,千万不能见风。” 说天冷倒是真的,现在已是严冬,屋子里烧着碳尚且还有点冷,出门确实需要勇气。 可是,豫王的身子本就不好,要是这个时候断了药,万一病情加重…… 人命关天,孟如一没有再犹豫,道:“那就往马车里多添一个暖炉,快去准备吧。” 见她态度坚决,兰心也不好再劝,只得道:“那我陪您一起去。” 路上有个人作伴也是好事,孟如一便允了。 听说是她要用车,府内的下人倒是不敢怠慢,很快便备好了马车。并照兰心的传话,特地换了厚厚的帘子,车内更是用暖炉烘得暖暖的。 “主子,您身子真的不疼了?”马车都行出府了,兰心犹有些不放心的又追问了一句。 “放心,我自己就是大夫,还能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孟如一捧着手炉贴着肚子,融融暖意倒是像极了云霄运功为她止痛时的感觉,一时心里也充满了暖意。 看她挂着浅浅的笑意,心情极好的样子,兰心这才放下心来,同时,脸上又升起些许迟疑,欲言又止。 孟如一立时察觉到了她的异样,问道:“怎么了?” 兰心踌躇了片刻,有些忐忑的问道:“主子,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问,只是,不知道该不该问。” 看她这模样,也不知是憋了多久了,孟如一不禁好奇道:“什么事?你既然都开口了,就直说吧。” 兰心咬了咬唇,垂着头道:“我听说……我们贺家是被樊鹤年和……和孟大人合谋陷害的……” 宁安公主于南宫门外当众指控孟家与樊家狼狈为奸,这事已然传遍整个京城,会传入她耳里倒也不足为奇。 孟如一拍了拍她的手,道:“这事我本该知会你一声的,不过,此案尚未查明,所以,才一直没有告知你。” 兰心听得心头一急,道:“不是说,贺毅已经当众指证了此事?” 提到贺毅,孟如一不由得捏了捏眉心,问道:“贺毅是为了报复孟家,他甚至连我都坑了。这家伙,枉费我一番好心。”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兰心,道:“你呢?你现在可是另有打算?” “不不不,主子切勿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兰心连忙解释着,道:“若不是当时您及时相救,兰心早已毁在那魔头手里。您是个大善人,能跟随在您身边,是兰心的福分。只是,知晓了孟家可能是害死我一族的仇人,我心里有点慌,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354章 第三百五十四章:暗处的眼睛 贺家的惨事孟如一是亲眼目睹的,作为一个旁观者,都始终忘不了那日街道游车时那一双双绝望的眼睛,更何况,兰心还与他们是血脉至亲。 孟如一大概猜到些她的心思,道:“你是怕我为孟家求情?” 兰心立刻低下头去,攥了攥衣角,好一会才道:“听府上的人说,您在皇上面前为孟家做了证,推翻了贺毅的指控……” 孟如一颇感意外,想不到这丫头闷不吭声的,原来一直热切关注着这些事。 不过,她既然肯跟她摊开来说,显然是未存什么别的心思。 孟如一便也坦然道:“我为孟家作证,是因为这次的事确实不是他们所为。至于你们贺家的案子是否与他们有关,还有待详查。” 说到这里,她略略一顿,又道:“不过,当时樊鹤年涉嫌贪墨,为此,孟家甚至仓促退了我和他的婚事,以和他撇清干系,后来才有了贺家顶罪一事。所以,我想孟家参与其中的可能性不大。” 兰心听得点了点头,垂首道:“我知道了,您说没有,那应该就是没有的事,我以后不会再胡乱猜测了。” 听她如此说,孟如一倒有些意外,道:“你就这么信得过我呀?” 兰心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您和国师大人都是磊落大度之人,我相信您不会骗我,更不会害我。” 她眼里虽然仍有些失落沮丧,却盈满了单纯的信任,倒是让孟如一有些动容。 能被人这么纯粹的信任着,感觉似乎挺不错。 这也让她对眼前这小丫头多了一份使命感。 她想了想,道:“也许你觉得我没法切身体会你的感受,不过,其实我和你一样,在这世上都是举目无亲。我有幸得遇国师大人,才有了一个可以立足的家。而你遇到了我,这也是一场缘份。你放心,以后只要我还在这世间一天,便会尽力照拂于你,不会让你再受人欺负的。” 兰心震憾的睁大了眼睛,有些不确定的看向她,当看到她眼里的真挚时,眼眶里忽然不受控制的泛起一阵酸胀。 “主子,您说的都是真的?您的意思是,您……不走了?” “走?”孟如一一时没反应过来。 兰心犹有些忐忑不安,道:“前两天您不是说……可能会……” 孟如一恍然大悟,原来,她还有这一层担忧,倒也难为她这几天来还这么沉得住气。 “或许,大概,可能不会走了吧。”孟如一答着。 从云霄所做的这些事情来看,他应该是不打算赶她走的。 虽然他仍然刻意避着她,疏远她,但他们的关系似乎也没有太过糟糕。 偶尔他也还是关心着她的,就像今天早上。 得到这个肯定的答案,兰心重重的舒了一口气,偷偷抹了把眼泪,道:“主子待我如此情重,您的大恩兰心铭记于心,往后,我一定会好好服侍您的,会像待自己的亲人一样服侍您。” 孟如一救过不少人,不过,如此死心塌地要跟随于她的,这倒还是第一个。 “既然你这么诚心,我也不好把你当普通丫环使唤。”孟如一认真的看向她,道:“有没有兴趣当我的助手,跟着我一起学医?” “我……可以吗?”兰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我对医理一窍不通……” 孟如一笑着鼓励道:“上次处理伤口,我看你手挺稳的,只要你肯吃苦,我一点一点教你。” 毕竟,很多时候,她一个人是操作不过来的。 这小丫头年纪小,人也机灵,经历过那样一段过往后,心性也比一般女生要沉稳坚韧。 孟如一上次便有心想要栽培她了。 兰心惊喜得简直快要晕过去,生怕她反悔般,连连点头,道:“我能吃苦,只要您不嫌我笨,我什么都愿意学。” 看她高兴得不能自已的样子,孟如一这才指了指她红通通的眼睛,玩笑道:“那可说好,到时候嫌累再哭鼻子可不行。” 兰心破涕为笑,忙抬袖擦干净了眼泪。 孟如一满意的拍了拍她肩膀,道:“一会给豫王殿下治疗时,你就跟在我身边,看我怎么做。” “嗯。”兰心又点了点头,觉得自己幸福得快要飘起来了。 听说她来复诊,这次赵管家亲自出来相迎,一见面就是一顿夸,从他的话语里,孟如一得知,豫王昨天输过液后,睡了几个时辰,再之后,状况便渐渐有所好转了。 这也在孟如一预料当中,并不惊奇。 不过,因为这个原因,府里的下人们对她的态度比起昨天更多了几分崇敬,倒是让一旁的兰心难得的挺直了脊梁,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也不知是天太冷的缘故,还是她多心,在穿过中庭的时候,孟如一莫名的觉得脊背有些发寒,就好像有什么人正冷冷注视着她一般。 孟如一不露声色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却并未见到什么可疑之人。 豫王虽然依旧卧床,却正如赵管家所说,气色好了许多。 孟如一将早已配备好的药水替他挂上,顺便为兰心讲了讲如何扎针,以及人体构造入门,时间过得倒也很快。 等忙完了时,午时已经过了。 赵管家热情的留她用午膳,不过,孟如一还是推拒了。 离开时,途经中庭,那种被偷窥的感觉竟然再度袭来。 孟如一猛然回头,看向那处让自己觉得毛骨悚然的方位。 那是一栋独立的小楼,并不起眼。 小楼上下门窗紧闭,看上去像是闲置已久的样子。 “赵管家,那是什么地方?”孟如一状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赵管家瞥了眼她目光所向,脸色微微一僵,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道:“哦,那是王爷的藏书楼,王爷喜静,平时多半时间会在此读书歇养。不过,这几日王爷病重卧床,为免珍贵的书籍染了尘,便命人锁起来了。怎么,圣女大人对书籍也感兴趣?” “就是觉得挺别致,随口问问。”孟如一敷衍了一个理由,没有再追问下去。 赵管家便也聪明的没有再提,亲自将她送出了府门。 第355章 第三百五十五章:出师未捷的爱情 虽然是午后,温度却较来时又低了不少。 云层压得特别低,天地间昏昏沉沉的,看起来似有一场大雪即将降临。 孟如一虽然穿着厚厚的棉袄,但到底身体单薄,又是特殊时期,只从寝居走到王府门口,腿脚已然冻僵了。 匆匆告别了赵管家,她迫不及待便想钻进马车挡挡风。 帘子一掀,正要往上跨,冷不丁便见马车内竟然坐着一个人,一双勾人心魂的凤眸正冷幽幽的看着她。 “啊!”孟如一措不及防,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便要往后退开。 不想,那人早已窥探到了她的反应,当即命道:“上来。” 孟如一不敢违命,也确实是冷得不行了,忙硬着头皮上了马车。 “国师大人……”跟在她身后的兰心可没她那个胆子,见马车内坐着的正是云霄,声音都焉了,连忙躬身行礼。 云霄似乎心情颇为不佳,微沉着脸不语。 孟如一自然不能让那小丫头在外面冻着,见云霄不吭声,便自发的冲兰心招了招手,道:“快上来呀,外头多冷。” 兰心忙道:“不用了,主子,我……我和马夫大哥挤挤就好了。” 虽然三个人勉强也能挤得下,但有云霄在,她是万万不敢造次的。 孟如一急道:“开玩笑吗?这么冷的天,坐外头不把你冻成冰棍。” 兰心眼都不敢抬,只连连摇头道:“多谢主子好意,我比较抗冻,您不必担心。” 孟如一便知道,她是惧怕云霄,他不开口,她是断然不敢上车的。 于是求助的抬头看向他。 他不是一向最绅士,最体恤下属吗?总不好做出让小姑娘挨冻的事来吧? 云霄垂眸扫了她一眼,只见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带着一丝乞求和期盼,眼巴巴的凝望着他。 薄唇不由得紧紧抿了抿,最终,还是开了口,道:“没听到你家主子的话吗?” 孟如一顿时心头一喜,忙冲兰心又招了招手,道:“别愣着了,快上来。” “是,多谢国师大人。”兰心道完了谢,这才敢上车,小心翼翼坐到了孟如一身侧。 挟杂进来的寒气让云霄眉头拧了一下,随即解下自己的外袍,裹在了孟如一身上。 “这……天这么冷,你脱了外袍会感冒的……”孟如一忙要将长袍还给他,却被他一道清冷的目光遏止。 “原来你还知道天冷?”云霄清洌的嗓音里难得的带了一丝微愠,道:“这种天气还敢往外跑,这么看来,一会回府可以把早上缺的课补上了。” 孟如一立刻怂了,辩解道:“别啊,我为豫王复诊,这差事不还是你替我揽下的嘛,我都带病工作了,您不夸我,怎么反倒还要罚我了?” “夸你?”云霄转过身来看向她,简直要被她气笑了,“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夸你?夸你在这个时期顶着风寒出来给人看病的舍己为人吗?你觉得自己身子骨很强了是吧?” 虽然是被训斥了,可孟如一却觉得心里莫名的暖融融的,就好像身上那件带着他体温的袍子,将她厚厚包裹着一般。 不过,高兴归高兴,倒没敢在他面前太过放肆,只解释道:“豫王的状况您也是知道的,我若是不来,他病情加重了怎么办?好歹也是一皇子,咱总不能让他在这年关当头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您说是不是?” 云霄冷哼了一声,道:“你怕别人死了,倒是不怕自己落下病根。” “哪有那么严重。”孟如一小心嘀咕了一句,岔开话题道:“对了,您怎么来了?不是会专程来接我的吧?” 说着,伸手摸了摸他的手。 云霄避闪不及,被她抓住握了握,眸色微变,抽离开来,冷声道:“休要故意转移话题。” 呃,被他发现了。 孟如一悻悻然收回手来,道:“我就是担心您等得久了,怕您受凉。” 云霄也不知信是不信,只声色清冷的道:“不许再去。” “可我还没治完呢,至少还得……”孟如一话还未说完,便被他打断,道:“这是命令,不要让我再说第二次。” 他对她的管束一向松散,凡事大多都遵从她自己的意愿,还鲜少有如此霸道的时候。 孟如一意外之余,不免也有些疑惑。 想了想,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问道:“你这是在紧张我吗?我身体好不好,你——很在乎?” 面对她饱含期待又矛盾忐忑的目光,云霄眼中隐隐有什么情绪暗暗翻涌着,末了,却清冷的道:“医者若连自己的身体都照顾不好,谈何救助别人?是你说过,要做我的专属医生,我不希望日后我还要为自己的大夫健康分忧。” 这话乍听没什么,可细细品来,却有些扎心。 所以,他的意思是,只是因为她是他的专属医生,所以才多关心了几分?并且,还是为此极为不满的。 这一点让孟如一简直有如心血管栓塞一样难受。 再怎么说,他们也一起同生死,共患难过,而且,他对她也不是没有产生过荷尔蒙反应。 就真的一点男女之情都没有? 可如果他对她有男女之情,以他的性情,应该不会搪塞否认的,也完全没必要玩欲擒故纵的手段。 或许,是因为,他心里已经有别人了的缘故吧? 孟如一强压下心里的翻江倒海,闷闷的道:“知道了,谨遵国师大人口谕便是。” 听出她的失落与疏离,云霄薄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后却选择了沉默。 他不说话,车内的气压瞬间便低沉了许多。 果然不该一时冲动口快啊,孟如一懊恼极了,她刚才要是没有问那一句多好? 虽然是以玩笑的口吻,但云霄何许人也,他会听不出她是在探他的口风? 没准已经把她对他的那点心思猜了个底朝天。 可也正是这一点,让她烦闷到了极点。 他刚才的话意已经暗示得很明显,对她就只是上司与下属的情谊而已。 她这算是失恋了吗? 呸!她连失恋都算不上,她这是赤裸裸的单相思啊。 就这点小心思,还被人看透了。 第356章 第三百五十六章:绝世好BOSS 孟如一沮丧的抱着怀中的手炉,就差没想往里插上三根香,为自己出师未捷的爱情默哀一番。 一旁的兰心简直噤若寒蝉,打从一上车,就被当成了小透明,此刻更恨不得钻到马车底下去。 主仆二人默契的挤在一起,尽量离云霄稍稍远些,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车内的诡异沉默一直持续到马车抵达后院。 车帘撩起,云霄率先下了车,依旧是未说一言便走。 “哎,你的衣服……”孟如一抱着他的外袍追下车来,想让他穿上袍子再走。 可眨眼间他已走出几丈开外,对她的话置若罔闻,连头也没回。 “主子……”兰心站在她身后,憋了一路的话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小声的问道:“您……不会是喜欢国师大人吧?” 孟如一忍不住仰头翻了个白眼,这事已经明显到连兰心这小丫头都瞧出来了吗? “哎,您别哭啊,是我失言了……”看她高昂着头,直眨眼睛,兰心只道她是在强忍眼泪,顿时急了。 “我哭什么哭?我这是抑郁。”孟如一身形一正,道:“早恋果然都没有什么好下场,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兰心不太能听懂她的话,只得又劝道:“天这么冷,您还是快进屋吧,别着凉了。” 孟如一将云霄那件外袍往身上裹了裹,吸着鼻子道:“已经凉了,透心凉。” 话虽如此,到底受不住寒风摧残,和兰心一道麻利的一路小跑回了自己寝居。 “咦,府里又给您添置东西了吗?”刚一进门,兰心便眼尖的看到了客厅桌上摆放着的几个礼盒。 出门的时候还没见有这些东西,显然是在她出门的这段时间里送来的。 屋里该添置的早已添置够了,这又是什么? 孟如一心里正失落着,兴致缺缺。 兰心却是好奇极了,已然忙不遏的上前揭开了最上面的盒子。 “呀……”兰心只瞄了一眼,便娇羞的低呼了一声。 孟如一被她这一声怪叫也勾起了好奇,探头一看,盒子里满满当当装的都是姨妈巾。 这些比起兰心手工缝制的那个要精致许多,用的都是丝柔的面料,里面也不知填充了什么,手感十分柔软。 最关键的是,这一盒子不下十个,颜色竟然还各不相同。 “你跟管家要这个了?”孟如一问向兰心。 兰心红着脸连连摇头道:“管家大叔是男人,我怎么会管他要这个,我们平时都是用自己缝制的。” 孟如一想了想,忽然猜到了什么。又打开了下面两层盒子里的东西,却是几套全新的贴身衣物。 兰心看了看后,忽然道:“主子,这衣服上的刺绣徽记和您其它衣服上的一样,都是盘锦坊的衣服。” 盘锦坊这名字孟如一还是印象深刻的,当初她被逐出孟家时,孟何氏曾想扒她衣服,让她“净身”出户。 所幸她当时所穿的是云霄赠的衣物,才免于受辱。 当时听孟玉柔的口气,这盘锦坊的衣服有点类似于现世的私人高订。 后来,云霄又为她添制了许多衣物,也皆是出自这家。 兰心突然意会过来,惊讶的捂了捂嘴,道:“天哪,这些都是国师大人送的?连连那个也是?” 孟如一挑了挑眉,道:“送自然是他送的,这府上除了你和他,还有谁知道我来例假了。不过,我是在想,这到底是谁买的?” 兰心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道:“重点难道不应该是国师大人送您这些东西的心意吗?” “那有什么好猜的。”孟如一将盒子一盖,有些兴味索然道:“你信不信,只要我开口,就算我想要个镶金的姨妈巾,他也会买来送我。” 从他们认识开始,云霄便从来不吝于对她施恩。 大概是因为她年龄小,又是女生,他对她可以说是很体贴照顾了,事事都能为她想得很妥贴。 她一直以为,他对她这种好很特殊,甚至可能是掺杂了男女之情的。 可现在,她忽然想明白了。 他这人本就情商极高,很会拿捏人心,知道对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方式最能让人死心塌地。 至少,她就很吃他这一套,现在就算要她掏心挖肺,说不定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他为她做这些事无可谓不用心,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一个绝世好boss。 换个角度想,她只要不是爱上他,在他手底下做事,幸福感可以打满分。 兰心自然想不到这些,听她这么一说,既是艳羡,又替她高兴,娇羞的感叹道:“主子,国师大人对您可真好,知道您需要用这个,这么冷的天,还立刻便去买了来。” 孟如一听着,心里却有如刀割一般痛,偏偏这种痛还无法宣之于口。 “你替我放起来吧,我回房睡会。”也不知是刚才吹了凉风,还是心绪起伏太大,肚子又开始有点隐隐作痛了。 “可是,您还没用午饭呢。”兰心提醒着。 “醒来再吃。”孟如一说完,正要回房,想起了什么,又叮嘱道:“你让他们把饭菜送进屋里来,你负责把它吃完,省得他知道,又说我折腾厨子。” “这怎么能行呢?您现在这个时期,怎么能不吃东西……”兰心话还未说完,孟如一却早已丢下她,独自回房去了。 这夜,天空飘起了大雪,下了整整一夜。 次日,兰心特地等到早饭时分才进内室,却见一向早起的孟如一今日竟然依旧熟睡。 想到昨晚她只是喝了点热汤,没怎么吃东西,怕她饿坏了,兰心放心不下,轻轻摇了摇她:“主子,主子?时候不早了,先起来用些早点再睡吧。” 孟如一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道:“帮我倒杯热水。” 她声音有气无力的,兰心惊道:“您别不是不舒服吧?” “嚷什么?”孟如一抬手揉了揉眉心,却未能缓解头部的绞痛,不耐的挥了挥手,道:“去倒水。” “哦。”兰心不敢有误,忙转身跑去倒了一杯热水过来。 孟如一摸索出一颗药丸,就着热水服下,便又闭上了眼睛。 第357章 第三百五十七章:太子之心 看她立刻又睡下了,兰心越发不放心,道:“主子,您且等会,我这就去给您叫大夫。” “回来。”孟如一忍着头疼叫住了她,道:“不过是正常的生理期症状,我吃了药,睡一觉便好了,不必声张。” “哦。”兰心稍稍安下心来,“那我去给您盛点热粥过来。” 孟如一也没有拒绝,只是想起来又道:“让人去给豫王府传个话,我今日便不过去了,若他们方便,送豫王到府里来吧。” 兰心没想到她竟还记挂着豫王的病情,不由得道:“您都这样了,还要给人治病?国师大人若是知道,怕是又得骂您了。” 她不提云霄还好,一提云霄,孟如一头更疼了些,催促道:“我也就这一会难受,照我说的去做吧。” “唉,服了您了。”兰心无奈了叹了口气,出去了。 兰心差人去豫王府传话,自然瞒不过云霄,见孟如一自觉的没有出府,便也默许了她的决定。 午饭后,豫王府还真把人给送来了。 孟如一已经稍稍缓解过来,便命人将豫王直接抬进了她楼里,为他输完液,才又将人送走。 第二日,豫王再来时,竟就捎来了一车进补的燕窝人参等物,说是给她滋补身体用。 让孟如一意想不到的是,豫王刚走不久,太子居然也带着礼物前来造访。 来时,孟如一已经吃完药躺下,便只叫兰心给她披了件外衣,靠坐在床头,就这么将人请进了屋里来。 穆天玄甫一进屋,便看到了坐在床头的人,不禁大吃一惊。 她原本就有些消瘦,这几个月好不容易养得水润了些,可眼下竟是猛然瘦了一圈,不只是下巴尖了,连脸色也苍白得可怜。 他心头一紧,忙到了床榻前,道:“孟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听闻你染了风寒,这才几日不见,怎么瘦成了这样?” “瘦得很明显吗?”孟如一摸了摸自己的脸,倒没怎么在意,道:“也就是胃口欠佳,吃得少了些,没什么大碍的。” “当真不要紧?”穆天玄不太放心,道:“要不,我让太医过来给你瞧瞧。” 他眉眼间的紧张甚是真诚,孟如一心头一暖,笑道:“我自己就是大夫,你却还要叫太医过来,这是在鄙视我的医术吗?” 看她明明很虚弱,却还有心情开玩笑,穆天玄心里莫名有些难受,道:“有句话叫医人者不自医,你不要仗着年纪小,觉得是小病便无所谓,何况,这天这么冷……” 孟如一失笑着打断他,调侃道:“殿下,想不到您也这么会关心人,这可不像您一个太子会说的话。” 穆天玄自知自己的关心太过于外露,却无法抑制这种紧张在意她的心情。 “我知道,我说的话你多半也不会听。上次过来说要给你拿点人参补补身体,可那天走得匆忙,把这事给忘了。今天我让人把那支千年人参带了过来,顺便带了些糕点小吃,已经交给你那丫头了。” “呃……心意我领了,可无功不受禄,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孟如一谢绝道:“千年人参都能延年续命了,我这年纪轻轻的,用了简直是暴殄天物。” 穆天玄似是料到她会拒绝,道:“这东西在我手里用处也不大,你不是喜欢研药吗?或许,可以用它做出些良药来,说不定能救不少人呢。你也不用觉得这是承本宫的情,就当这是本宫为自己积些福德吧。” 孟如一有些不敢相信,这是那个曾经几度算计他们的太子殿下说出来的话吗? 为了让她心安理得的收下他的东西,连理由都编得这么大义。 她若再推辞,倒有些让人下不来台了,只得道:“既然殿下这么说了,那我只好却之不恭了。” 穆天玄这才稍感欣慰,道:“你我也算共过患难,无需客气。” 孟如一当然知道,他并非因为他们曾经共过患难才这么对她。 穆天玄对她的心思,大概就像她对云霄一般吧。 以前,她总觉得他更多的是想利用她,即便有几分心动,更多的还是为了利益。 所以,即便他如何明示暗示,她心里都是不以为然的。 可如今,深刻体会了一番默默倾心于一人的苦楚后,再看太子这般作为,她忽然就懂了。 当真正喜欢一个人时,即便明知道对方心里没有你,可你还是会情不自禁想要对他好,他若有损,你会比任何人都要紧张在意。 甚至,就算他心里已有了其它人,你也还是会控制不住将目光投向他。哪怕是只做朋友,也会想要在他心里占一席之地。 说到底,她和太子,颇有些同病相怜。 孟如一想了想,道:“我也没有什么好作为回礼的,你贵为太子,大概也不缺什么。倒是听说皇上一到寒冬便有腰肩酸疼的症状,我这儿刚好有一款膏药,效果极好,便回赠与你吧,你可以拿去给皇上试试。” “这……”穆天玄怔了一下,有些怅然道:“你还非还了我这个人情不可么。” 孟如一笑道:“区区几贴膏药,和你的千年人参比起来算不得什么,我也不过是聊表心意而已。不过,你最好是不要让你父皇知道这药膏来自我这里。” 穆天玄不解道:“为什么?这药膏若真有奇效,我当叫父皇奖赏你才是。” “错,你父皇若知道这药膏是我给的,你还如何邀功啊?”孟如一教导他道:“你要说,这是你特地花重金遍寻良药,然后从某世外高人手里买来的,这样才能显出你的孝心和诚意。” 穆天玄有些意外的看了看她,好一会才道:“你这是教本宫欺君呀?” “也……不算是欺君吧……”孟如一解释道:“你确实也是花了血本,我虽算不上世外高人,但我师承世外高人呀。” 穆天玄忽然笑了,道:“跟你开玩笑的,我知道,你想让我在父皇面前有所表现,这份心意,本宫永远铭记于心。” 第358章 第三百五十八章:暗自争锋 “殿下言重了。”孟如一有些歉然的道:“正是因为殿下的心意我无以为报,唯有尽一点臣子之心罢了。想必您还记得那日我在皇宫与您说过的话吧?我会努力去兑现它的。” 皇帝赐婚当日,她就曾与他说过,她会努力成为一代名医,造福于他的百姓。 穆天玄自然是记得的,如今见她重提,无异于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凉水。 不过,他并未气馁,短暂的失意后,便又笑道:“你说过的话我岂敢忘记,我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期待着你誉满天下,与我并世而立。” 孟如一本意是想提醒他,不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和情感,可怎么听着他的口气,似乎并不愿意就此放弃? 当然,感情的事也不是说放就能放的,尤其是对一个有征服欲的男人而言。 正想着如何把这话题给岔过去,就听得门外传来兰心惊讶的声音:“国师大人?您……您怎么在这儿?怎么……不进去屋里坐呀?” “我刚到。”熟悉的低沉嗓音不急不缓的应着。 云霄来了?孟如一诧异的看向门口。 穆天玄也有些意外,忙敛了眸中的柔情,正了正衣装转身。 门帘挑起,云霄徐徐走了进来,雪色狐裘上沾了些许水迹,想是来时飘落的雪花化后所致。 “师父。”穆天玄抱拳向他行了一礼,看向他,道:“师父来得好巧,我还打算着探望完孟姑娘便去看看您,结果您就来了。” 云霄目光先是扫了一眼床榻上的孟如一,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继而才转向了穆天玄,道:“听说你来了,我自然要过来看看,这么大风雪,殿下有心了。” 穆天玄浅笑着道:“应该的,孟姑娘也不是外人,她身体抱恙,我总要亲自来看看方可放心。师父看起来气色不错,身子可好些了?” 云霄神色悠然,回道:“有劳殿下挂怀,已无大碍。” “如此甚好。”穆天玄难得露出几分恭敬之色,道:“您可是朝中德高望重的肱骨元老,很多事都还要仰仗于您,父皇若知您已康复,定然倍感欣慰。” 这话听着是在敬他赞他,可“德高望重”,“肱骨元老”这样的词,难免不让人联想到朝中那帮上了年岁的老臣。 至少,听在孟如一耳里,是这么个意思。 嗯,其实国师大人年纪已经不小啦,虽然这张脸看上去不过是二十出头,可说到年龄,至少也是皇帝那一辈的人了。 连孟如一都听得出的话外之音,云霄自然不可能不懂。 然而,那张俊美的脸上却不见半丝动容,甚至,眉眼间多了几许不以为然的浅笑。 “殿下此言差矣,殿下即日便要大婚,男人成家之后,正是建功立业的开始,你才是赤炎国未来的倚仗。” 听到“大婚”二字,穆天玄脸色唰的白了几许,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看向了孟如一。 看他眼神之中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说,更兼有一丝不安和无奈,孟如一不禁在心里暗暗对他抱以些许同情。 同时,更感叹云霄真是擅于捅刀,还专挑人痛处捅。 且不管穆天玄对她是真心还是假意,故意在她面前提他将要大婚的事,就是在暗示他不要再有非份之想。 也没有资格再作非份之想。 正常情况下,既然提及这事了,孟如一是该道一声恭喜的。 可是,想到自己爱而不得的苦涩心情,她这个时候若说祝福,那就成了补刀了。 但穆天玄一直盯着她,她若什么都不说,令他产生误解也不好。 孟如一觉得自己有点像夹在两人间的炮灰,左右为难,真是让人头痛。 一想到头痛,头还真是有点痛。 孟如一灵机一动,抬手边揉太阳穴,边皱紧了眉头。 “你怎么了?”穆天玄立刻发现了她的异样,忙上前道:“是头疼吗?” 云霄眸色也紧了紧,却并没有动。 孟如一脸色本就憔悴,也无需佯装,看起来便是病怏怏的,道:“突然有点阵痛,休息一会就没事了。” 穆天玄看在眼里,哪里肯放心,道:“这怎么能行呢?我还是去叫太医吧。” “千万别……”孟如一制止着他,正想再说什么,却被云霄打断。 “不舒服就少说点话。”云霄说完了她,又对穆天玄道:“她既是想休息了,殿下还是先回吧。” “您不会因为她是大夫,就真不打算给她请太医了吧?”穆天玄不满的道:“没看到她脸色很差吗?这样拖下去,她还不知要受多少罪。万一……” “殿下。”云霄声色清冷的打断了他,道:“我的人我自知该怎么做,请回吧。” 一句话,直把穆天玄堵得心脉郁结,却又无可奈何。 说到底,他确实没有立场干涉。 “既是如此,孟姑娘,你好生歇息,我先走了,明日再来探望。” 孟如一暗自松了一口气,道:“我没什么大碍,殿下无需挂怀。天冷路滑,殿下且走好。” 穆天玄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他前脚刚走,孟如一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云霄已然在床榻边坐了下来,打量着她,道:“怎么回事?” 孟如一放下手来,解释道:“这可不关我的事,他大概是从豫王那边听说了什么,所以才过来……” “我没问这个。”云霄索性一把扣了她手腕,搭上了她脉搏,道:“病了为何不说?” 孟如一挣开了他的手,道:“哪有病,不还是……那个嘛,我又不便跟人解释,所以,豫王府才会误会。你看,我这不好好的。” 说着,要向他证明一般,挺了挺身板,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道:“刚才不过是装病骗骗太子而已。” 云霄看了看她的脸,眉宇间凝起一丝愠色,道:“脸色难看成这样,你这究竟是骗太子,还是骗我?” 孟如一倒是不以为然,道:“没办法,我本来就体弱,前不久又受过重伤,身体一时还补不回来。所以,这个时期难免会气血不足,过了这两天也就好了。” 第359章 第三百五十九章:似梦似真 云霄目光中的愠怒并未消减,反而更浓了几分。 “身体不舒服还让豫王府的人上门?” “你不是不让我出门嘛,我让人自己上门来难道也不许?”孟如一为了让他相信,索性被子一掀,下床来道:“你看,我本来就没什么……” 话还未说完,只觉眼前有些发黑,站立不稳往一旁倒去。 好在云霄眼明手快,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捞了回来。 孟如一缓过神来时,人已在他怀里。 抬眸,便对上他隐含怒意的眼睛。 云霄不由分说的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眉头紧蹙,道:“这就是你说的没事?” 孟如一有些心虚的避开他的视线,道:“也就是有一点小小感冒而已……” 事实上,她哪里想得到,这副身子这么不争气,不过就是出了趟门,就染上了风寒。 那天就因为出门的事已经惹得他不快了,她又哪里敢让他知道她还因此病了。 可现在看来,瞒不住了。 云霄眸子一眯,搂着她腰的手无意识的紧紧握了握。 “呃……有点疼……”孟如一怀疑他会不会是想直接捏死她。 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犯了什么多大的错误。 然而,云霄非但没有放过她,手上力道更紧了几分,道:“你还知道疼?我说过什么,你全当成耳边风了是不是?” 他语气虽然不算太重,可言词间透露出的怒意却像要将她当场焚化般。 孟如一本来就很不舒服了,在他这般威慑之下,莫名的有几分委屈,回道:“不就是生个病嘛,我又死不了,还不照样可以为你国师府效力,你那么生气干嘛?” 云霄眸色沉了沉,道:“想为我国师府效力是不是?会给你机会的。” 说着,将她往床榻上一放,拉过一旁的被子毫不客气的将她脖子以下全捂上。 末了,扬声道:“传令下去,对外宣称,圣女病重,暂不接诊。” 她目前就豫王这一个病人,这所谓的暂不接诊,其实也就是针对豫王一个人。 孟如一没想到他真的会下这样强制性的命令,当下反驳道:“你答应过不干涉我的……” 云霄冷声道:“你要违令?” 孟如一知道,若强行反抗,自己自然是强不过他的。 语气顿时便软了些,道:“可今天豫王府才送了一堆礼品过来,我这马上就不给人医了,多不厚道。” 云霄当即道:“一会归海便会带上回礼,送去豫王府。” 话说到这份上,孟如一知道,再挣扎也是徒劳,郁闷得脑仁疼,索性背过身去,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而在她看不见的身后,云霄眸中的冷肃悄然隐没,深深看了她一眼,步履极轻的退出了房间。 孟如一本就头疼,这一闭目,倒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意识朦胧间,有什么湿湿热热的东西贴上了脑门,很是舒服。 孟如一伸手摸了摸,似乎是一方热帕,温度刚刚好,既不烫人,又很温暖。 “兰心……辛苦你了……”孟如一含糊的道了声谢,便又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次日。 兰心见她醒来,无限欣喜,立刻给她端来了吃的。 孟如一坐起身时,便觉这几天头部的沉重感减轻了不少,似乎也没那么疼了。 再一看兰心端来的食物,是几道十分爽口的时蔬,一碗香喷喷的鸡丝粥,顿时便有了些胃口。 见她吃得很香,兰心长舒了一口气,道:“主子,您可算是能吃下点东西了,今天头还疼吗?” “好多了。”孟如一放下碗筷,道:“还得多亏了你昨晚给我热敷,忙到很晚才睡吧?” “啊?”兰心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什么热敷?我……昨晚没做什么呀。” “不是你?”孟如一有些意外,“那会是谁?” 兰心看了看她,道:“昨天您早早便睡了,到了晚饭时分还未醒,后来,我在床前守得乏了,也跟着睡了过去,就一觉睡到早上了,没有什么人呀。” “是吗?”孟如一摸了摸自己脑门,难不成是她做梦? 可当时那种温暖的触感好真实,还持续了很久很久。 难不成,会是他…… 孟如一心里泛起一丝微澜,下意识的问道:“你说,你昨晚也在这屋里睡的?” 兰心只当她是介意自己睡在屋内,忙解释道:“您身子不适,身边总不能离了人,所以,我困了时,就趴在床沿打个盹。您要是不喜欢,我……” “不是这样。”孟如一打断了她,道:“昨天,后来有没有谁来过屋里?” 兰心摇了摇头,道:“国师大人离开后,就再没有来过人了。主子,您别不是做什么梦了?” 真的只是做梦吗? 是她太习惯于被他照顾,所以,才夜有所梦? 若真是,那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孟如一决定忽略这段记忆。 “对了,昨天我答应要给太子回赠些东西,一会你让人跑一趟送过去。” “好嘞。”兰心爽快的应着。 大概是云霄昨天传了话的缘故,今天整整一天,豫王府都不见有人过来。 孟如一颇有些愁苦。 一来是豫王的病情眼见着就要好了,做为一个医生,病治到一半撒手,就好比画家好不容易作出一副画,到要上色时,画作被人拿走了一样。 二来,系统罚她每日至少看一个病人,否则,就要大把扣她的积分。 小黑自上次重创之后,到现在积分还少得可怜,她都没忍心再召它出来过。就算是为了它,她也得积极开工才是。 既然没有病人上门,那这府上唯一能让她完成任务的,便只剩下云霄了。 孟如一告诉自己,她这可绝不是因为想见他而找的借口。 可是,她还没出大门口,便被归海给拦了下来。 “孟姑娘,主子有令,命您在屋里好好调养身体,不得外出。若有什么需要,可以吩咐属下。” 孟如一万没想到,云霄竟然真的禁她的足,为了阻止她出门,还奢侈到派归海来把门。 “既是如此,那你就给他传个话,说我有事想要见他。” 第360章 第三百六十章:结案 归海恭敬的回道:“门口寒气重,孟姑娘请回屋稍后,我这便着人去传话。” 孟如一知道自己身体还没好利索,倒也不逞能,道了声谢,便回了自己房间。 没过多久,归海便进来回话了。 “回禀孟姑娘,主子说他有公务在身,就不过来了。姑娘若有急事,可由属下代为转达即可。” 要说云霄是忙到没时间见她,孟如一是不太信的。 难不成,昨天的对话让他生气了? 孟如一想了想,道:“那你就转告他,请他忙完公务后过来一趟。” “是。” 然而,一天下来,孟如一终究没等到他。 无奈之下,她只得拿兰心充数。 别看兰心跟她岁数差不多,身体却比她好太多了。也就是这几日为了照顾她休息不好的缘故,稍稍有些上火,亏得这样,才让她勉强过关。 午夜,房檐上的雪水都冻结成了长长的冰柱,清冷的月光洒在雪地上,反射出些许朦胧的光来。 脚步落在雪地上的声音让狼毒从假寐中瞬间清醒,虽然隔着房门,却已然知道屋外人的身份,忙悄无生息的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他的主子云霄,只见他一袭雪色长裘,挟杂着一身寒气,脚步却在入门的那一刻轻得几不可闻。 狼毒忙屈身恭敬的施礼。 “她睡了吗?”云霄低声问着。 狼毒点了点头,默契的将他让入身后的耳房。 耳房内放着火盆,炭火正旺。云霄褪去身上的雪裘,待烘去了身上的寒气,便一刻也未多留,朝内室走去。 等了约摸有大半个时辰,才又见他出来。 无需他吩咐,狼毒忙取出雪裘递给了他。 借着灯火,看他气色比来时差了许多,狼毒不免有些担忧,下意识的便开口道:“主……” 才说了一个字,立刻便收到一记凌厉的目光。 “你想永远被禁言?”云霄声音很轻很低,却饱含威慑。 狼毒顿时噤声,再不敢多言。 现在他明白了,主子会选他来这里值夜,想必就是看中他被禁言不能说话吧? 见他虽然闭上了嘴,可眼里却满是不解和忧虑,云霄又道:“日后也不许说出去,若敢泄露一个字,就去北疆当差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可见,主子是真的半点也不想让孟姑娘知道他为她做的事,虽然越发的不解,但他可不想真被踢去北缰。 狼毒不能说话,只能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绝对谨记。 云霄这才披上雪裘,默然离去。 一连两天,孟如一都没再见过云霄。 白天归海当差,她还请他代传过几回话,可得到的回复不是说主子在忙,就是说他出府去了。 晚上就别提了,狼毒值夜,问什么他都是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嘴,一声也不吭。 也就是她身子不适,睡眠比平时多了许多,否则,这么被关在屋里几天,非闷坏了不可。 这期间,倒是来了个意想不到的访客——上官鸿仪。 上官鸿仪也是在听闻她生病之后,立刻便带了厚礼亲自登门探望。 好一段时日不见,他现在无需拐杖也能正常行走,只是,仍不可疾行。 孟如一替他复诊了一番,觉得已无大碍,只是神经修复较慢,真正要完全康复,没个半年是不行的。 这是她来这个时空后动的第一例手术,能如此顺利和成功,心里也很是开心,又自空间里取了些帮助恢复的药膏给他。 上官鸿仪自然是千恩万谢,末了,才道:“孟姑娘,有一件事,不知你是否已经知晓?” 看他言语间颇有些慎重,孟如一好奇问道:“什么事?” 上官鸿仪斟酌了一番后,始道:“是这样,令尊……孟大人今日被圣上贬去看守城门了。” 孟常林?孟如一稍稍有些意外,却也并未太过惊讶,只道:“案子都审清了?” 上官鸿仪点了点头,道:“樊鹤年虽然咬死孟大人是他的同谋,但因为证据不足,并未被采信。可……孟二小姐与那贺姓书生的事已被证实,故而皇上大怒,罢了孟大人的官衔,罚他看守城门,以示惩戒。” 想到那孟常林是何等要体面的人,如今却从朝中要臣沦为看守城门的士卒,可以说是颜面尽失,这对他大概也算是极重的惩罚了。 至于孟何氏与孟玉柔,两人原本就贪慕虚荣到了极致,如今算是跌落到了谷底。 有贺毅那么一闹,孟如一不用问也知道,孟玉柔此刻只怕早已沦为市井八卦中的笑谈,名节尽毁了吧。 上官鸿仪见她面色平静,一时也不知她心中所想,便又道:“孟姑娘,出门之时,家父曾叮嘱我说,孟大人毕竟上了年岁,倘若孟姑娘心存不忍,家父也可代为向皇上求求情……” 孟如一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想必是上官家觉得欠着她人情,而她到底是孟家出来的,如今孟家出这么大的事,特地来探探她的意思。 毕竟,前几天她才在圣上面前替孟家人脱罪。 她当即回道:“替我谢谢你父亲的好意,不过,有罪便当受罚,皇上这么判,已经是网开一面,虽然我曾出自孟家,却也不能因此而徇私。我想,孟大人经此一事,定能静思己过,更好的为朝廷效力。” 上官鸿仪便懂了她的意思,道:“既是如此,我也不再叨扰了,日后如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只管着人到府上通个信即可。” 孟如一谢过了他的好意,又命兰心亲自将他送出府去。 就在上官鸿仪到访的次日,门房便来通报,说是孟常林前来造访求见。 孟如一将养了这么几日,精神一天好过一天,正嫌在屋里待得无聊,便命人将人带了进来。 兰心先将人带至前厅奉茶,孟如一换了件衣裳出来,看到厅中坐着的人时,险些没认出来。 一个多月不见,孟常林原本微胖的身躯如今竟是瘦削又憔悴,鬓角添了许多银丝不说,连脸上也多了不少皱纹,像是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不止。 见她出来,孟常林忙站起身来,似是百感交集的看了看她,布满沧桑的眼里竟隐隐有些通红。 忽然,他“噗通”一声跪了下去,道:“卑职拜见圣女。” 第361章 第三百六十一章:忏悔 孟如一再是淡定,也被他这举动惊了一跳,忙退开了一步,道:“孟大人无需如此,起来吧。” 孟常林却不愿起身,叩首道:“卑职有罪,愧对圣女,唯有如此,心里才能好过一些。” 孟如一虽不是这身体的原主,但孟常林毕竟一把岁数,她也不想受他这个礼,只得对一旁的兰心道:“兰心,扶孟大人起来说话吧。” “是。”兰心上前去,搀了孟常林一把,道:“孟大人,我家主子请你起来说话,你还是先起来吧。这里虽无外人,可你总这么跪着,若传扬出去,又该有那不怀好意的人要说我主子闲话了。” 孟常林这才肯起身,脸上既有些羞愧,又有些忐忑的看了看孟如一,道:“听说您病了,怎么……怎么清减了这么多?” 孟如一在他对面的椅子里坐了下来,淡淡道:“不敢劳孟大人挂心,孟大人此来所为何事?不妨直说吧。” 她言语和眼神中透出的疏离令孟常林有些失落,又有些悔恨,眼角竟有泪水沁出。 他偷偷拭了一把,才道:“我……我是听闻您病了,有些担心……” 说到这里,见孟如一脸上没有半丝动容,不禁泛起一丝苦涩和自嘲,道:“我知道,您现在心里一定觉得我是别有用心,这都是我的错,是我这些年亏待你的太多太多了,我……我都对你做了些什么啊……” 孟常林越说越悔,到最后,竟忍不住啜泣起来。 看他如此,孟如一虽然也有些许心酸,可想起历历往事,又觉得有些讽刺。 “听说,孟大人被皇上贬为士卒,看守城门,莫不是这人生的大起大落,终于让孟大人体会了些许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否则,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跑到我这儿来幡然醒悟起来了?” 孟常林满面羞愧,连看也有些不敢看她,道:“您说得对,要不是经历了这一番变故,我恐怕到现在还在犯浑,还不知要造下多少罪孽。我有愧于您,我有愧于您哪……” 说着,情不自禁的再度跪了下去,哭得不能自已。 孟如一其实是个相当心软的主,最见不得这些。 他若是好好跟她说话,不管他来软的硬的,阴险狡诈还是谄媚奉承,她都有法子应对。 可眼下他悔不当初的哭得稀里哗啦,反倒教人难办。 她拿眼神示意兰心再把人搀起来。 兰心是听说过孟家人当初是怎么对她家主子的,所以,对孟常林并无什么好感。 不过,既是主子的命令,她总是要遵从的,只得上前去又搀了孟常林一把,道:“孟大人,你怎么又跪下了?你这不是让我家主子难做嘛,有什么事还是站着说吧。” 可这一次,孟常林却没有起来,推开了她的搀扶,道:“不,你就让我跪着说吧,或许,这样能让我心里好过一些。” 孟如一不知他这又是要玩什么花样,索性摆了摆手,示意兰心不必再管他,让他跪着。 “孟大人,于公,我是朝中圣女,而你,现在只是一名普通的守城将士。于私,我虽在孟家长大,却也并非你亲生。你若执意要跪我,我也是受得起的。既然你执意要跪着说话,那便随你吧。” 孟常林直听得老泪纵横,道:“没错,你并非我亲生。可当年,刚把你抱回孟家时,我也是真心疼爱过的。只是没想到……没想到我那糊涂的夫人竟会因此而心生妒意,表面对你示若己出,背地里却处处离间,让你平白蒙受了那么多冤屈。” 孟如一有些意外,却也有些好笑,道:“孟大人,你是想说,这件事错不在你,你也不过是被自己夫人女儿蒙蔽,而你毫不知情吗?” “不,错在我,错全在我。”孟常林懊悔至极的道:“起初发生那些事情的时候,我不是没有怀疑过。可另一边是我的结发妻子和亲生女儿,我……为了这个家的和睦,加上确实是血脉至亲我多少有些偏心,就成了那样。” 孟如一本以为他会为自己狡辩的,没想到他竟承认了。 “你打小便生得比玉柔漂亮,又十分聪明,是个人见人爱的好孩子。玉柔生性好强,所以才会处处针对你。最后也是无计可施了,才提议将你送到庵堂里去,想着等你们都长大些,懂事些,兴许就能融洽相处了。” 说到这里,孟常林自嘲的笑了笑,道:“可能很多事演得久了,自己便当真了。分开的时间长了,我对你那一丝丝亲情也淡薄了。加上玉柔也十分争气,一直是我的骄傲,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是最聪明最优秀的?所以,我完全没有想到,在她处处都比你强之后,还会那样加害于你,我一直以为,是你嫉妒她,记恨她……” 孟如一不说话了,脑海里闪过的却是自己来到这个时空后的种种。 其实,细想想,某些瞬间,孟常林对她还是有过一丝恻隐之心的,并非像孟何氏和孟玉柔那般恨她入骨。 只不过,也确如他所说,他终归还是偏心于自己的老婆孩子的。孟何氏母女只需稍加撩拔,他便会言听计从,信以为真。 想到此,孟如一不禁失笑,道:“还真是难得,孟大人竟然能将自己剖析得这么明明白白。” 孟常林有些无地自容的垂了垂首,道:“是我无能,连自己后院的纷争都处理不好,这些年来,让你受苦了,我对不住你。” 孟如一立刻打住他:“别,你我既非父女,你便不欠我什么。相反,我还欠你十几年养育之情。虽然养得不怎么地,虽然我们也早已当众解除了父女关系,理当两清。不过,今日你既然已经掏心挖肺跪在我面前了,说吧,你究竟想要什么?只要不太过份,我可以应你。” “主子……”兰心惊呼着,生怕她一时心软上了当。 “不不不,我真不是来要什么的,你这样说,我越发的惭愧。”孟常林连忙解释着。 说到这里,稍稍抬起头来看向她,道:“你也千万别说什么养育之情,你虽非我亲生,可与我也是血脉至亲,我理当赡养你的。” 第362章 第三百六十二章:身世 听他说自己跟他是血脉至亲,孟如一并不十分意外。 毕竟,孟家有儿有女,若非有什么渊源,孟常林不可能无缘无故收养她。 孟如一虽非原主,但对自己的身世还是有些好奇的,于是问道:“你说和我是血脉至亲,那我真正的亲生父母是谁?” 孟常林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看一旁的兰心。 兰心也是聪明,忙道:“主子,我去端些茶水点心过来。” 说完,便退出了客厅。 见再无旁人,孟常林这才开口,道:“其实,我与你的亲生母亲自小也是一个屋檐下长大,她是我的堂妹。当时,我父母连生三个儿子,却偏偏没有女儿,拿她当自家女儿一般。三个兄弟中,又数我与她最亲近,我把她当亲妹妹一样疼。” 大概是回忆起了那段美好的岁月,孟常林通红的眼里甚至燃起了些许光芒。 “原本我们兄妹感情是好得没话说的,后来我成亲娶了何氏,何氏却并不喜欢她。大概是因为,无论出身,相貌,还是才情,她都远不及她,而我们一家子又将她宠在手心,所以,妯娌之间,表面和气,背地里何氏却没少使些小绊子。你娘很识大体,又善解人意,总不与她计较。可越是这样,何氏却越发的嫉恨上了她。直到我中了举人,率家人迁入江州为官,这才好些。” 他言词还算中恳,倒不像是在瞎编。孟如一默默听着,忽然有些明白了,孟玉柔的心性大概就是随了她娘孟何氏吧。 接下来,孟常林声音却又再度哽咽住:“后来,再有你娘的消息,却是在几年后了。也是那时才知道,你娘已经……已经没了,只留下了你。” 孟常林说到家里,停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情绪,道:“当时,你才刚刚一岁,你娘的家人便将你托付给了我,并许以重金,让我把你当作自己亲生,好好抚养成人。” “等等。”孟如一提出疑惑道:“你说我娘家境比何氏还好,娘家家人也还在,那为何还要花重金托付于你?” 孟常林顿时语塞,似是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不会是还没编排好吧?”孟如一故意激他。 “不是不是。”唯恐她不相信,孟常林急忙否认着,继而重重一叹,道:“是我不知要不要告诉你事情的真相。” 听他这口气,孟如一猜想,大概是自己的出身并不怎么光彩,不由得讽笑道:“我现在人就在你面前,就算你不说,就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了吗?” 看她毫不在意的模样,孟常林不知是该放心,还是该难过,看了看她,才道:“你娘并没有成亲嫁人,我们甚至连你爹究竟是何许人也,都不知道。” 果然和她所料相差无几,孟如一只淡淡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最难启齿的已经说出口了,孟常林便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道:“据说,你娘是因为生你时难产,落下了病根,勉强拖了一年,便发病离世了。而你又天生孱弱,南疆气候潮湿,你舅舅担心你养不活,这才将你托付于我。” 至此,前因后果也说得差不多了。孟如一在心里过了一遍,发现还算说得通。 看来,孟常林应该并未骗她。 毕竟,很多事若真的有心想查,总还是能查得到的。 “你刚来我家那几年,我是真的极喜欢你的,因为你像极了你娘小时候的模样。可正是因为我对你的这份喜爱,让何氏很不安。她本就不喜欢你娘,故而更不喜欢你。我虽心里明白,可又有什么办法?只能尽量顺着她,以期她能对你好些。” 孟常林眼里愧疚万分,道:“后来你也开始记事了,就不用我多说了。其间太多误会纠葛,我也不知从何时起,关系就变成了那样。尤其是……尤其是听说你与人私奔,让我又想到了你娘的遭遇,所以,我才对你失望至极,做出了许多伤害你的事……” 孟如一听得恍然大悟,当初孟玉柔为何非要设计她与贺毅私奔的假象,恐怕也是早已知晓了她的身世,用这种方式让孟常林对她彻底失望,也就不必担心孟常林会去深究事件背后的真相吧? 毕竟,很多事,她们母女也都是背着孟常林做下的,还费尽心思在孟常林面前演戏,由此推想,孟常林对她们很多作为应该是真不知情。 “我今天来说这些,并不奢求能够得到你的原谅,而是真心的向你忏悔。”孟常林说着,突然冲她磕下头去,道:“我对不起你娘,我这么对你,你却还为我在皇上面前进言澄清,我……我简直枉愧为人……” 这个时候,按说孟如一应该上前去搀他一把,可她却没有动。 她多少能体会几分孟常林夹在妻女与养女之间的为难,但她并不认为他就完全无辜。 尤其是在将她许给樊鹤年这件事上,就可看出,他有多攻利。 但不可否认,即便是妻女如何不情愿,他也还是赡养了她这么多年。 孟如一觉着自己既然占着这个身体,就该妥善处理好这件事。 而现在,她还拿捏不好该怎么做。 要是这会云霄在就好了,以他的睿智,必然能给她些点拨。 孟常林悔疚的哭了好一会,才渐渐歇了,抹了把眼角的泪,道:“卑职光顾着说话,倒忘了您正抱病在身,不该打扰您这么久的。还请您千万保重身子,好生调养。您好好休息,我这就回去了。” 说完,颤巍巍的便要自地上起来告辞。 这下,孟如一倒真有些意外了,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他竟然真没提什么要求,这就这么走了? 心念刚起,却见孟常林身子一歪,忽然栽倒下去。 孟如一起初还想,他果然是还有后着,可等了一会,看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便觉得有些不对了。 “孟大人?”孟如一试着唤了他一声。 见他毫无动静,她这才起身上前,弯腰探向他脉搏。 第363章 第三百六十三章:悲惨的父子 本还想他装得也太像了些,可是,探清了他脉象后,却恍然一惊。 这孟常林竟不是装病,而是真病了! “兰心!”孟如一忙唤来了兰心,让她找人将孟常林抬到了偏室里暂时安置。 孟常林其实还不到五十岁,以往身子骨还算硬朗,可在这一番大起大落的折腾中,身体却是一落千丈。 孟如一不止检查出他身上负有多处软组织挫伤,而且,脾脏也有损伤的迹象。 看来,他这些日子在大牢里没少吃苦头。 方才大概是跪得久了,情绪波动又大,加上他血糖低得严重,猛一起身,便直接厥过去了。 孟如一本以为自己与他算不得什么真正的亲人,不会有什么感受。可是,看他瘦骨嶙峋的陷入昏迷,竟也不由得有些心酸和不忍。 难道,这就是血脉亲情之间的无形羁绊? 在为他输了大半瓶葡萄糖后,孟常林便慢慢醒了过来。 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而孟如一就坐在床沿边,孟常林先是一愣,继而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卑职这就走……”说着,他便要挣扎着起身。 孟如一斥道:“就别再逞能了,等输完液自然会让你走。” 孟常林被她斥得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手上插着的针管,又看了看床头挂着的吊瓶,最后看向孟如一,一时竟觉得有些陌生。 孟如一也不管他怎么想,起身去隔壁为他配了些止痛散淤的药,再回来时,瓶子里的药水已经滴得差不多了,这才吩咐道:“兰心,把饭菜端进来吧。” “是。”兰心应着,出了房去,不一会,端着盘子走了进来。 食物的香味扑鼻而来,孟常林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视线情不自禁便看向兰心手中端着的东西。 “你血糖过低,是饿的吧?”孟如一边替拔了针管,边打量着他,道:“虽说皇上贬你去守城门,但孟家应该也不至于落魄到连饭都吃不起的地步。” 孟常林脸上顿时有些窘迫难堪,避开了她的视线,道:“你大哥……唔,是翰文,他身子不好,家里的钱都拿去给他请大夫了……” 职业的敏感让孟如一下意识问了一嘴,道:“身子不好?什么病?” 孟常林怔了一下,才道:“在牢里……让人给打伤了。翰文那样待你,难为你还关心他,我真是……” “先别说了,吃饭吧。”看他又要哭,孟如一忙打断了他。 大概是输了液的缘故,孟常林感觉身子精神了些,也确实是饿得很了,忙收拾起心情,坐起身来吃东西。 “你身上有伤,我给你开了些药,回去后按时吃,里面有注明每种药的用量。”孟如一将准备好的药放置在了他床边,顿了顿,又道:“兰心,你去找一趟管家,支取我两个月俸银过来。” “主子?”兰心简直不解了。 虽说这孟常林看着确实有些可怜,但那也是他自找的,主子又是给他看病,又是给他吃的,还送了一大堆药,现在还要送银子? 孟如一知道她想说什么,却也只是挥了挥手,催促道:“让你去你就去吧。” 兰心不好多劝,只好默默的去了。 孟常林将她们的对话听在耳里,手中的碗便僵在了嘴边,半晌没有动。 “这么多年来,我吃你们孟家的饭也不少,我这人不习惯欠别人什么,两个月俸银虽然不多,省着点用的话,应该也够你们渡过眼下的难关。” 听着她的话,孟常林握紧了手中的碗,再也说不出话来。 “还有,明天把孟翰文带过来吧,我会负责把他治好。如此,咱们也就算是两清了。” 孟常林猛的抬头,眼里悲痛而惊恐,颤声道:“如一啊,你……你还是要跟我们断绝关系?” 孟如一轻笑了笑,道:“莫非,孟大人是觉得这个价格还不够?那我一会让兰心再多加我两个月俸银,这总行了吧?”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孟常林还想再解释,但又似乎忽然想通了什么,眼神瞬间黯淡下来。 “也对,卑职现在的身份,哪里还配与您攀亲带故,今日已是腆着脸受了这许多恩惠,岂敢再奢求您的原谅,卑职……多谢您的大恩。” 他突然这么通情识趣,孟如一心里反而有些不是滋味,站起身来,道:“那就不打扰你用餐了,晚些时候,我会让府里安排车马送你回去。” 说完,不待他回答,便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半个时辰之后,兰心才回来复命,道:“主子,照您的吩咐,着府里的马车,把那孟老爷连人带钱送出府了。” “嗯。”孟如一正斜倚在床头打盹,稍稍回过神来,懒懒的应着。 看她浑不在意的模样,兰心揉了揉胸口,痛心道:“四百两银子啊,您倒是连个眼皮都不眨一下,就这么送出去了。” 孟如一闻言,眨了两下眼皮,道:“这样够不够?” 兰心顿时哭笑不得,嗔道:“我替您心疼呢,您还逗我。您啊,人家抹几把眼泪,您就心软了吗?忘了他当初是怎么待您的?” 兰心没有听到孟常林说的那些话,自然以为他是在孟如一面前哭哭涕涕卖可怜。 孟如一也没有多作解释,转移话题道:“国师回来了吗?” 兰心摇了摇头,叹道:“我一直留心着后院的车驾呢,依旧不见踪影。” 孟如一并不意外,收拾起心头的失落,索性躺下来道:“我先睡会,如果晚饭时我没醒,不必叫我。” 兰心惊讶道:“您上午不是才补过一觉么?怎么这么早又睡?” “困啊。”孟如一声音里都透着倦怠,道:“大概是病还没好透,身体容易困乏吧。” 兰心稍稍放下心来,道:“那,那好吧,您先休息,若是国师大人回来了,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您。” “不用了。”他这几天分明就是在刻意躲着她,既是如此,就算他回府了又有什么用?还不是照样不会来见她。 反而还显得好像她非见到他不可似的。 第364章 第三百六十四章:断腿 兰心还待安慰她几句,一看,她已然闭上眼睛,气息也变得轻浅起来。 怎么说睡就睡过去了? 要不是看她这几天气色明显有所好转,兰心非怀疑她是得了什么怪病不可。 不敢惊扰了她的睡眠,她只得替她掖好了被角,这才轻手轻脚离去。 这夜,孟如一又做梦了。 其实这几天她几乎每晚都做梦,梦里总有暖暖的光芒在额际萦绕。 每次,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却怎么也敌不过困意。 这次又是如此,只是比起前几次,她似乎有了些自我的意识。 实在睁不开眼睛,她便努力调动自己的肢体。 终于,好不容易抬起手来摸向额际。 指间触到一片温软,再细细感受,似乎是人皮肤的触感。 她还没来得及再仔细分辨,手腕便被人擒住,随即,将她的手放回了被窝。 “谁?”她含糊着问。 却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她想要再伸手摸索,身体竟然再度不听使唤了。 额间暖洋洋的感觉让人仿佛置身于秋日的暖阳下,舒适得令人生不出一丝反抗来。 无暇再作它想,她游离的意识再度陷入了香甜中。 次日醒来时,已是早饭时分。 孟如一依稀记得些许昨晚的梦境,不由得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头。 体温正常,也并无任何异状。 难道,是这几夜半夜发烧了? 好在,几天睡眠补下来,身体感觉越来越轻快,生理期也差不多结束了,整个人一天比一天精神。 吃罢了早饭不久,门房通报,孟常林还真带着孟翰文来了。 只是让孟如一意想不到的是,孟翰文是被人用单架抬着进来的。 守门的归海见了,虽未阻止,但转身便召来了一名家丁吩咐了些什么。 孟如一瞧在眼里,猜想他是让人去向云霄禀报,并不在意。 原以为孟翰文顶多也像孟常林一样,在狱中受了些私刑。不想人抬进来时,竟都已经昏迷了。 孟如一检查了一番,发现他是被人敲碎了一双膝盖! 最糟糕的是,他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期,膝盖周围的神经组织基本已经坏死,伤口感染极为严重。 “如……圣女,您看,他这腿还能治吗?”孟常林满怀期望的问着。 孟如一皱了皱眉,叹道:“几乎不可能。” “什么?”孟常林怀揣的希望很大,骤然听到这个回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孟如一虽也觉得遗憾,却还是实话实说道:“如果早哪怕十天,或许还有可能。可现在,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孟常林心顿时凉了半截,却仍是不愿相信,道:“您不是医术高明吗,一定有别的办法的,对不对?我听说……上官家的公子腿瘸了一年多了,可还是被你给治好了啊。翰文伤了才半个来月,怎么就来不及了呢?” 孟如一耐心向他解释道:“上官鸿仪的伤是医官处理不当,末梢神经损伤不大,所以,我才能替他重新做手术恢复。可你儿子这腿感染太严重了,眼下若不赶紧处理,性命都堪忧。” 孟常林当即跌坐在了地上,不甘心的哀求道:“如一,求求你,你救救他吧,翰文他才二十二岁,这腿如果治不好,他这辈子就毁了啊……” 孟如一复又看了孟翰文一眼,转身自药箱里拿出几支银针,在他双腿各处穴位扎下。 也不知是刺激到了哪处穴道,原本昏迷中的孟翰文身躯一颤,竟缓缓睁开了眼睛。 “翰文?翰文你醒了?”孟常林惊喜万分,忙上前握住了他的手,继而对孟如一道:“你看,他还是有知觉的,他还能治好对不对?” 孟如一还没来得及开口,孟翰文看了看面前的人后,突然睁大了眼睛。 “怎么是你……爹,她怎么在这里?” 孟常林忙抚了抚他的手,宽慰道:“翰文,你别担心,这里是国师府,你三妹医术精湛,你的腿有救了,别担心,啊。” “爹……你糊涂了,她……她那么狠毒,怎么可能……”孟翰文满面惊疑,甚至是带着几分敌意的看向孟如一。 “别胡说!”孟常林生怕他惹恼了孟如一,忙喝断了他,道:“你三妹生性善良,一直以来都是咱们误会了她。如今她肯不计前嫌为你医治,你还不赶紧谢谢她?” 孟翰文将信将疑,这若是在从前,他或许是压根不屑的。 可这次的牢狱之灾让他饱受凌辱,甚至废了这双腿,这些日子求医也不顺,屡屡挫折之下,哪还有当初的锐气。 他语气瞬间缓了下来,问向孟如一:“你……你当真可以治好我的腿?” 孟如一觉得这事让他自己决定也好,便道:“你的腿我是保不住了,不过,保你的命应该没问题。你若能接受,我可以立刻给你安排治疗。” “什么?”孟翰文差点没坐起来,“爹,你……你听到没有……她根本……根本就是想害我……” “翰文,你先别激动,没事的啊。”孟常林连忙安抚着自己的儿子,转身便跪在了孟如一跟前,哀声求道:“如一,我求你了,你让我怎样都行,哪怕我给你当牛做马赎罪,我都心甘情愿,你救救翰文吧,不关他的事,他没害过你啊。” 孟如一最怕人来这一套,退后了一步,道:“孟大人,我这人向来公私分明,要么不救,但凡是我的病人,就算是我的仇人,我也绝不会借治病为由来害人,这是我的原则。如果你真想保住他的腿,那就另请高明吧,我无能为力。” 孟常林听她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原本抱持的那一丝希望几乎湮灭怠尽,正艰难纠结着,单架上的孟翰文强撑着一丝精神道:“爹……我们找别的大夫吧,我……我不想做个废人……” “这……”孟常林有苦难言,他何尝没有找过别的大夫,但凡京都有点名气的大夫他都找过了,都说没法治啊。 只是在儿子面前他从来不敢说实话,没敢让他知道而已。 “孟姑娘。”门口传来归海的声音,道:“主子传话,这人咱们国师府治不了,请立刻抬走吧。” 第365章 第三百六十五章:谁给她的胆子 孟如一有些哭笑不得,上次他把人家豫王撵走,还可以说是因为她身体不适,他看不得她“不自量力”。 可现在她身体都好得差不多了,他怎么还来干涉? 想来昨天她救治孟常林的时候得亏他不在府上,否则怕也是要将人赶出去? 她这边还没开口,孟常林听到国师亲自发令要赶他们走,顿时急了,连连磕头,道:“如一,圣女大人,求求你了,你说怎么治就怎么治,只要翰文人没事,我都依你,求你发发慈悲,不要赶他走……” “爹……”孟翰文还是第一次见自己的父亲如此卑躬屈膝的向人乞求,而且,这个乞求的对象偏偏还是他最怨憎的人。 一时怒火攻心,一口气上不来,当即昏死过去。 “翰文?翰文?”孟常林吓得脸都白了,也顾不得再哀求,连忙爬着到了担架旁,摸向他的脸:“翰文,你可不能死啊……” “他还没死。”孟如一迅速上前替他探了把脉后说着,随即又道:“不过,得赶紧手术,把坏死的腿截掉,否则,毒血会侵蚀他全身,他会死得很惨。” 孟常林只觉自己也像是命悬一线般,颤声问道:“如果,把腿截掉,你保证,翰文不会死?” 看他如此紧张,孟如一轻叹了一声,道:“八成吧,手术毕竟还是有风险的。不过,若再不截肢,他活不过三天。” 孟常林心里经过了一番短暂却剧烈的挣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道:“截吧,只要他能活着。” “好。”孟如一当机立断,吩咐道:“兰心,你赶紧收拾出一间屋子,换上全新的床单被套,再让人多烧些开水备用。” 说完,又对门口僵立着的归海道:“归海,你去把狼毒也叫来,我人手不够,需要你俩帮忙打个下手。” 归海早就有话想说,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道:“孟姑娘,你没听到我刚才的话吗?主子说了,这人不能治,得抬走。” 孟如一正从药箱里掏急救用品,头也没抬,道:“都病危了,抬出去就是死路一条。你去跟你们主子说,这人我已经收下了。” “这……”归海简直不敢想像,要是自己真这么去回了,主子会不会大怒? 他这厢还没反应过来,孟如一又叫住了他,道:“哦,等等,你把孟大人也带过去。主子的字写得好,请他帮忙写个手术同意书,大概意思就是孟翰文双腿坏死,不得不截肢保命,孟大人完全知情,愿意为这次手术承担所有责任。写好后,让孟大人签个字。” 说完,看向孟常林,道:“孟大人,没意见吧?” 孟常林知道,这大概就相当于签生死状,可眼下为了救儿子的命,哪有什么不同意的,连连点头。 “孟姑娘……”归海头皮都要炸了,她擅自违抗主子的命令不说,居然还要让主子给她写什么手术同意书? “快去呀,人命关天,速去速回,我还等你和狼毒呢。”看他愣着不动,孟如一着急催促着。 “是。”归海心里甚苦,却也只得硬着头皮,领着孟常林出去了。 书房内,当听完归海的禀报,看着跪在书案前头也不敢抬的孟常林,云霄眼底瞬间一片讳莫如深,冷冷道:“谁给她的这个胆子?” 谁给她的这个胆子?还不就是您吗?归海在心里答着。 当然,他不是狼毒,这种话是断断不敢说出口的。 不过,陪伴主子这么多年,主子是不是真怒,他还是分辨得出来的。 当下只得又道:“孟姑娘还说,人命关天,她还在等着……主子,您看,这事该怎么办?” 孟常林在一旁听着,一时也顾不得许多,哀求道:“国师大人,您最是仁慈,求求您,救救小儿吧,卑职愿意肝脑涂地,报答您的大恩。” 云霄目光冷锐的扫了他一眼,道:“孟大人好算计啊,戏都演到国师府来了。” 孟常林浑身一颤,忙道:“国师大人,卑职绝对不敢有半丝算计之心,小儿生命垂危,卑职是来诚心求医的。” 云霄闻言,唇角勾勒起一丝嘲讽,道:“诚心求医?若诚心,为何不直言?却还要演那么一出苦情计?恐怕,不止是想求医这么简单吧?” 孟常林背脊一阵发寒,连连磕头,道:“国师大人明鉴,卑职真的只是想求医,绝没有用什么苦情计,这段日子,我已经痛定思痛,痛改前非,我是真的后悔往日对圣女大人的亏待,诚心诚意想要向她请罪的。” 云霄轻笑了一声,道:“若不是为了救你的儿子,你还会来向她认错请罪?” 孟常林痛声道:“卑职虽然救子心切,但对圣女大人的忏悔也是真心的。否则……否则也不会拖到无计可施了,才不得不厚着脸皮上门,我是没脸见她,可又不得不来求她……” 云霄打量了他好一会,孟常林只觉得他目光所及处,像有一把锐利的刀在凌迟着他,令人毛骨皆寒。 “有些事,我不揭穿,只是不想寒了她的心,但不代表我不知情。今日既是她执意要救人,我且全了她的心意。但愿你真的良心发现,念她这份恩情。否则,我既能让你从牢里出来,也可以把你再送回去。” 眼前的人无论是权势威望,还是心术谋略,都是令整个天下为之敬畏的存在,在他面前,孟常林只觉自己任何一丝心念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监牢里那炼狱般的生活他这辈子都不想再体会一次,他慌不迭的点头,道:“卑职谨记国师大人教诲,也会永远感念国师大人与圣女的大恩大德。” 云霄这才自笔筒里取出一支狼毫来,边沾墨汁,边道:“归海,你且去吧,转告她,待救完了人,罚写一万字检讨交上来。” “是。”归海应着,在心里替孟如一默哀了一声,退出了房间。 云霄几乎未经思索,落笔便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末了,才命孟常林上前来签字。 第366章 第三百六十六章:传宗接代的念想 孟常林只大致瞟了一眼,便暗自拜服。 国师这一篇文字里不仅详细的写明了翰文眼下的身体境况,也言明了治与不治的后果,更强调了,是在他孟常林的强烈恳求下答应救治,今后有任何问题都不得归咎于孟如一。 从这字眼行间,便不难看出,国师大人对孟如一的维护之意。 何况,方才孟如一可是连个请示都没有,便直接违了国师的令,而国师非但没有怪罪,还准了她的意。 可见,她这个圣女并非空衔,在这国师府里还是很有话语权的。 她,再也不是那个软弱可欺的丫头了。 孟常林暗自收藏起心头的震惊,在末尾处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另一边,看到狼毒和归海现身,孟如一只浅浅一笑,意料之中。 倒是兰心长舒了一口气,凑近她道:“主子果然厉害,我还生怕国师大人不准呢,这下可以放心了。” 当然,在听归海说出云霄让带的话后,孟如一脸上就没那么轻快了。 “一万字?你确定你没有多听了一个零?” 归海一懵,道:“什么零?” 这个时代没有阿拉伯数字,他当然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不过,眼下孟如一也顾不得头疼这个,道:“罢了罢了,先不管了,救人要紧。” 今天的手术较之当初上官鸿仪那次,风险虽然大许多,但其实并不比它复杂多少。 上官鸿仪的腿是旧创修复,更费心神,是个细活。 孟翰文是直接截除,操作得当的话,相对要省心许多。 只不过孟翰文伤口有感染,手术当中存在的风险和意外相对就要多许多。 好在,她现在的等级虽低,没有那些精密的仪器,但系统却可以在几秒之内准确无误的勘测出人的全身生理体征。 所以,她只要时刻留意孟翰文的体征变化,就完全可以把手术的风险控制到最小。 这也是她敢向孟常林承诺有八成把握的原因。 消炎点滴挂上之后,便是一系列的术前准备,清创,消毒,麻醉…… 兰心这几天跟着她,已经把她常用的器械名称记得差不多了,而狼毒和问荆也曾经有过配合她治疗的经验,一切操作起来还算顺当。 归海主要负责人工给氧,兼时刻关注孟翰文的脉象,一旦脉象稍有变化,便立刻通知孟如一检视他的适时状况。 狼毒则和兰心一起,担当递器械掌灯等一应辅助事项。 起初,三人都还相当镇定的配合,直到看到她拿出医用电锯,准备开始切割时,就连见惯了血腥的狼毒和问荆都惊骇住了。 兰心直接吓得别过头去不敢看。 “注意脉搏变化,兰心,给他推一支强心剂。”孟如一吩咐完,便开始按下电锯开关。 切割骨肉的声音直让人心头发毛,但她的手却极稳,仿佛锯下的只是一块木板一般,连眼也不眨一下。 忽然,归海叫道:“不好,脉搏又弱了。” 孟如一不得不暂时停下手来,吩咐狼毒先端着切割器,自己腾出手来探向孟翰文脉搏。 “兰心,准备血浆,先输1000cc再看情况。” “好。”兰心忙按她的吩咐,去找早已备在一旁的血浆。 待各项指标稍稍稳定,孟如一这才接过电锯继续。 切割的过程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接下来又是断面止血清创,创口处理包扎。 整个过程下来,已是两三个钟头过去,而这仅只完成了一条腿。 也就乘着这空隙,孟如一才顾得上喝口水,稍稍缓上一口气。 “主子,那条腿要不明天再做,已经连续几个时辰了,您身体会吃不消的。”兰心知道她这几天身体本就不好,生怕她累倒下了,担忧的提醒着。 归海也劝道:“是啊,孟姑娘,你可别把自己身体给累垮了。” 狼毒苦于自己无法说话,只能眼巴巴看着她。 “还好,大概这几天睡得多了,储备的力气还挺足,应该没问题。”孟如一稍稍活动了一下筋骨,道:“何况,另一条腿如果不尽早锯了,毒血还是会感染,他这身体根本拖不起。” 归海平时虽然木纳,此刻却也有些不忍,道:“要不,一会换我来锯?我下手利索些。” 孟如一噗嗤一乐,道:“你以为是切菜呢,我倒也可以给他一刀切,但那可能会破坏掉他的感知神经,有可能剩下的半条腿也都失去知觉。” 兰心不解道:“只有半截腿,就算有知觉又有什么用?难道他以后还能用半截腿走路?” “有知觉总比没知觉好吧,说不定以后能派上用场呢。”孟如一想的是,万一以后她系统等级升上去了,搞不好会有义肢什么的,说不定能为他接一对。 “他到底还年轻,孟家又只有他这一个男丁,不还得指着他传宗接代?给他们留点念想也好。” “咳咳!”她话音刚落,一旁的狼毒便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了。 归海脸上也是怪怪的,呐呐的道:“这切的是腿,又不是命根子,腿没有知觉,跟传宗接代有什么关系?” “咳咳咳!”狼毒憋得脸都红了,实在没有忍住,道:“费话,没有知觉了还怎么传宗接代?” 孟如一起初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听完狼毒这句话,口中的茶水都喷了出来。 “哎呀,你们这都说的什么呀?”兰心臊得捂住了脸跑一边去。 孟如一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意,道:“狼毒,真没看出来,你的思想这么不纯洁。” 归海已然意会过来,顿时有些窘迫,瞪了狼毒一眼,小声斥道:“孟姑娘面前,你胡说什么呢?” “还不是你先说的?”狼毒也自觉失言,却还是忍不住驳道:“要不是你先提什么……咳咳……” 都怪平时跟他们嘴贫惯了,全然忘了眼前还有两个女流之辈,尤其是眼前这位。 要是主子知道他们在孟姑娘面前说了什么,还不得把他俩的舌头割了? 想到此,归海和狼毒脸色都有些尴尬,尤其是狼毒,连忙抿紧了嘴,仿佛这样就能将刚才那句话咽回肚子里似的。 第367章 第三百六十七章:打包抱走 孟如一在一旁憋笑憋得快成了内伤,归海便还罢了,老实人一个,狼毒嘛,思想实在很跳脱。 孟如一有心调侃他,道:“我说会是什么人,连买姨妈巾都不忘买遍所有的颜色,现在我大概知道了,这么有想法的事,大概也只有你狼毒做得出来了吧?” 狼毒被她说得一脸懵,刚想发问,又记起自己刚才已经破了禁,不敢再犯,忙又闭紧了嘴,只是不解的看她。 “不记得了?前几天那盒五颜六色的……”孟如一好心提醒着。 狼毒两眼迷茫,还是不懂她在说什么。 见此,孟如一怔了怔,继而大悟,不敢置信的转看向归海,道:“难道是你买的?看不出来啊,归海。” 归海脸上的表情比狼毒还要懵,茫然道:“孟姑娘,你在说什么?我最近没买什么呀。” “啊!”狼毒忽然惊呼了一声,似是想起了什么,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看他这般反应,倒不像是终于想起来了,而是想到了别的什么,恍然大悟似的。 这倒不由得挑起了孟如一的好奇心,问道:“怎么,你好像想起什么了?” 狼毒连连摇头,并将嘴巴闭得死紧,好像生怕她会硬将他嘴撬开一般。 孟如一原只是想调侃他几句,可刚才看他和归海的反应,感情那些姨妈巾并不是他俩买的,她越发的好奇了,追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东西是谁买的?” 狼毒还是摇头,顶不住她的打量,索性背转了身去。 孟如一佯怒,威胁道:“你若是不说,我可就要去向主子告状,说你刚才犯禁了啊。” 狼毒浑身一哆嗦,但只怔了一下,依旧死命的摇头。 孟如一见状,忽然懂了,道:“是主子亲自挑的?” 狼毒吓得猛一转身,看孟如一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他险些哭了,道:“这可是您说的,我可什么都没说,您可千万不能跟主子说是我告的密。” 孟如一哪里还管他在说什么,整个人还沉浸在事情真相的震惊当中。 她宁愿相信那是归海买的,也不敢相信是他云霄啊。 他会亲自为她选买姨妈巾?还选了不同的颜色? 孟如一试图想像一下他买这东西的画面,却怎么都觉得很违和。 毕竟,那是个坐在云端里一般的人物。 “主子,药水滴完了,还需不需要再来一瓶?”刚才害羞跑开的兰心又转了回来,指了指床头的吊瓶问着。 孟如一这才回过神来,暂时收拾起思绪,道:“暂时不用,休息得差不多了,继续吧。” 等手术彻底做完,已经是傍晚时分,整个过程总算是有惊无险。 众人累得都有些直不起腰来,孟如一忙让狼毒归海回去休息吃东西,她和兰心则瘫在椅子里,等下人将晚饭端上桌来,这才狼吞虎咽的用了。 兰心还要给她捶腰,孟如一知道她也累得不行,直接拒了,让她早些回房休息。 而她自己,则让人在孟翰文房里添了张小床,亲自值夜。 云霄进来时,就看到屋内两张床并排而放,中间仅半臂之隔。 借着昏暗的烛灯,可以看到外面那张床上娇小的身影背朝着他,面向孟翰文侧身而卧,睡得正香。 如此画面,顿时让人一股邪火自心头而起,直冲天灵。 他袍袖下的手瞬间握紧,发出“咔咔”几声脆响,继而大步入了屋内。 大概太累的缘故,床上的人睡得很沉,浑然不觉有人闯入。 云霄到了床榻前,直接连人带被褥一把横抱起来就走。 动作之野蛮,终于惊扰到了睡梦中的人。 孟如一睡得正香呢,忽然就觉身子腾空而起,顿时便惊醒了。 睁开眼睛,只见一片晦暗不明。 虽然看不清,身子半悬着却是不假。不止悬着,还在移动。 “怎么回事?”她惊慌得想要抓住点什么稳住身子,却发现自己被裹在被褥里,才一动,便被什么勒紧了。 随即,感官才真正清醒过来,鼻间嗅到一丝再熟悉不过的清浅冷香。 “云霄?”孟如一有些不敢确信。 毕竟,这些天里,他一直都对她避而不见,现在怎么会主动现身? 云霄没有回应她,眨眼见已到了她自己寝居,直接将她连人带被丢在了床榻上。 “呃!”虽然床很软,被子很厚,可是早已酸痛不已的腰被这一抛,一下岔了气,疼得孟如一当即僵住了。 “这大半夜的,您是特地来寻仇的吗?”孟如一咬牙忍痛问。 云霄往她床沿上一坐,垂眸冷视着她,声音因为极力克制而压得很低,道:“知道这是大半夜,你还和其它男子同室共寝?” “什么同室共寝?”孟如一怔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惊呼道:“哎呀,孟翰文!快快快,扶我起来,我得过去……” 云霄眸底瞬间一黯,一把将她掀翻过来,直视上她,道:“深更半夜的,你一点也不知要避嫌吗?” 屋内仅墙角点了一盏小小灯火,幽暗的光线下,只能隐约看清他的轮廓,以及那双深邃得仿佛要将她吞噬进去的眼睛。 “我给人看病,避什么嫌啊?”孟如一下意识回着,意识到那双俯视着她的眸子有些不对,才反应过来,忙又道:“噢,他刚动过这么大的手术,今晚正是关键性的一夜,我若不在跟前守着,万一出现什么变故,可能救都救不过来,那我今天不是白忙活一天了嘛。” 她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云霄心头的火更盛。 “府里没下人了吗?非得你亲自守着?” “我倒也想让下人来守,可下人不懂医术啊。”孟如一无奈的道:“再说了,他这种情况,本该是要有仪器时刻监视身体各项指标的。其它人又做不到,只好我自己来喽。” 至少,在那么近的距离之下,孟翰文若出现什么险情,系统会提示她救人啊。 云霄不太懂她说的那些词,但意思却是听明白了。 那两道好看的剑眉蹙了蹙,敛起的凤眸里仿佛有波涛汹涌。 第368章 第三百六十八章:放肆的盅惑 忽然,云霄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目光锁定她的眼睛。 “你对每个人都如此上心吗?就连你本该憎恶的人也不例外?还是说,你就喜欢这种施恩于人的感觉?” 被他这般质问,孟如一心里既有些莫名,又有些委屈,不由得反问道:“我只是遵守一个医生的职责救人而已,这难道也错了吗?” 云霄手中的力道情不自禁又加重了一分,“所以,只要是需要你医救的,在你眼里都没有分别,是吗?” 从职业准则上来说,的确是这样没错。 可是,幽暗里他身上沁骨的寒意却在警示着她,她若敢回答一个“是”字,他大概会控制不住捏碎了她。 孟如一艰涩的咽了咽口水,答道:“还是……有分别的。” “撒谎!”他一眼便戳穿了她,道:“连你痛恨的孟家人你都这么不遗余力的救治,何来分别?你甚至为此还敢违抗我的命令,嗯?” 孟如一算是明白了,他这还是恼她今天违了他的意,跟她憋着恨,所以特地过来找她茬的。 这若是以前的云霄,大概不会跟她这么斤斤计较,可现在的他性情不定,就很不好说了。 “不是说好了,一万字检讨就行了吗?你这……该不会是又改变主意了吧?” “没错,我改变主意了。”他现在恨不得咬碎了她这张嘴。 见他越欺越近,孟如一心里一阵怦怦乱跳,同时又有些恼怒,抬手推了推他,以求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道:“你刚才还说我不知避嫌,你自己是不是也该避避嫌……” 云霄眉心一沉,音色也瞬间冷了几分:“你说什么?” 孟如一这些天心里早已憋得慌,见他竟还有要先发作的迹象,越发的气不打一处出,道:“你们不是最讲究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吗?你我既非夫妻,又非情侣,你冲动的时候就对我又亲又抱,完了又一副高贵冷艳,好像我玷污了你一般,难道就因为我是你的下属,所以,就必须忍受你这样对我吗?” 云霄身躯一僵,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她,仿佛不敢相信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凤眸之中竟似闪过一抹被她言词刺伤的痛楚,但很快便隐没不见。 声音几近暗哑,道:“你是这么理解的?” 不知为何,看到他这般反应,孟如一心里竟仿佛像被针扎了一般难受得不行,恨不能将刚才那些话收回。 可是,嘴上却像不受控制一般脱口而出道:“不然呢?你既不喜欢我,就请与我保持点距离。虽然我是有些爱上你了,可也不是非你不可,你大可不必用这种暧昧的手段来笼络我,我有我的职业操守,该尽的心力绝不会因此而少分毫。” 是的,她早就该跟他挑明了,早些划清界线,总好过每天猜来想去,患得患失。 云霄凝视着她的眼睛,从最初的震惊,愤怒,不敢置信,到忽然奇迹般的冷静,仿佛一息间便将所有情绪通通压制在了骨血里,用着极轻极轻的声音道:“你是说,我在用色~诱笼络你?” 他若爆发出来,哪怕是雷霆震怒,孟如一还可有个应对,然而,这种深不可测的压抑才是最令人心惊胆寒的。 虽然她不觉得自己有说得不对,可总觉得,这极致的静谥背后,正酝酿着一场惊涛骇浪。 明明她是占着理的,难道要因为害怕就认怂不成? 那不等于承认他是对的,自己是错的? 想到此,孟如一有意忽略来自上方的威压,回道:“不是色~诱又是什么?如果国师大人觉得我有什么误解,就凡请您解释一下。” 云霄眸子一眯,唇角忽然扬起一抹冷诮。 “好,我就解释给你看看。” 说话间,他离她越来越近,凤眸幽暗的在她脸上游离着,似乎在寻找着从哪里开始突破。 “你……你解释就解释,凑那么近干嘛……”看他简直像要吻上来,孟如一退无可退,伸手想要隔挡,却被他握住手腕,反手一折,别到了腰后。 动作之快,之流畅,完全不给她反应挣扎的余地。 “你……唔……”这还是他第一次对她动作武力,她立刻便觉不妙,却已经迟了,性感的薄唇当即撷住了她的唇。 “唔呃……”孟如一想要愤起抗议,却只换来他的趁虚而入,温软的唇辗转厮磨,半点也不显急躁,不像是在对她用强,倒像是情人间的安抚与亲昵。 过份了!她都已经挑明了,她不喜欢他这样对她,他还偏偏要来挑衅她。 孟如一摇了摇头,想要避开他的唇,他竟也没有勉强,唇擦过她的脸颊,却落在了她耳畔,轻轻噬咬住她的耳珠。 仿佛有强烈的电流穿过,孟如一情不自禁一阵颤栗,整个人都软了。 她的反应让云霄眸底更深了几分,试探性的轻咬后,便化为绵密的吻,落在她耳畔脖颈。 “云霄……你……堂堂国师大人,怎么能……唔唔……” 斥责的话再次被他吞没,只是这一次,他没能允许她再轻易逃脱,而是长驱直入,卷走了她的舌,诱导她与他共舞。 多次经验下,他的技巧早已娴熟,几番撩拨抵舐,便让她气息凌乱,节节败退。 可他却并不急着攻城略地,反而放缓了动作,一点一点,如视珍馐的辗转浅尝。 孟如一本以为,自己已经那么清楚他的目的,对他的亲近应该很反感才对。 没想到,在他的吻势攻击下,她却毫无抵抗之力。 衣物摩擦的声音混合着两人口舌交缠的暧昧粘腻声,彻底乱了她的心扉。 他的气息,他的体温,他的柔情似水,无一不让人沉沦。 这一吻既贪婪,又克制,仿佛在他身体里早已承载了万丈柔情想要宣泄,却又怕惊了她,而只敢把那份火热压制在骨子里,借着这一吻稍作慰籍。 可即便是这万分之一的宠爱,已足以令她深陷其中。 忽然,腰身被人托了一把,肩膀处袭来一阵凉意,孟如一这才自缱绻中找回了一丝理智,惊觉自己的衣物竟不知几时被他解开,散落到了臂弯。 第369章 第三百六十九章:我再轻点 她虽不像古人那般保守,在这方面却也是有着极强的原则的,如非两情相悦,情之所至,她是不能容许别人碰她的身体的。 这也是她做为一个医生的洁癖。 而眼前的男人他完全捉摸不透,一时意乱情迷也就罢了,若因此而失了身…… 她还做不到跟他发生那种事之后还能若无其事继续相处。 纵有再多暧昧旖旎,此刻也惊醒了,孟如一立时便挣扎着想要摆脱开他。 “别乱动。”他稍稍放开了她的唇,与她鼻尖相抵,似安抚,也似警告,道:“我不想伤你。” 暗哑的嗓音里藏着一丝压抑到极致的渴望,继而再度吻住了她。 孟如一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以往,他就算有吻过她,吻得再热烈,却都能及时的把控住分寸,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的……具有攻击性。 别说她此刻无力再挣扎,她甚至相信,就算她拼死抵抗,他也会强行要了她。 可虽是用强,他的动作又极尽温柔,仿佛稍一用力,就怕将她碰碎了一般。 她却没有注意到,那只支撑在她身侧的手此刻正死死握紧了身下的床单,手背上青筋顿现,与他近乎绅士般的吻形成极鲜明的对比。 他若粗鲁一些,野蛮一些,孟如一或许还能安慰自己,忍忍也就过去了。 这般噬骨的缠绵却只会吞噬她的理智,让她觉得,她不止会失了这身子,就连她的心,也将要守不住了。 失了身便也罢了,若是连心都失了,她就真完了。 怕自己真会控制不住被他诱惑,孟如一拼着最后一丝理智,咬住了他的舌尖。 血腥味立刻盈满了齿腔,云霄微微一怔,继而皱紧了眉心。 这野丫头,是吃定了他不忍伤她是不是? 握住被单的手倏的松开来,他一把揽过她的纤腰,将她紧紧揉入怀中,好让他吻得更深。 “呃……”孟如一腰本来就不好,被他这一搂,疼得她眼泪都差点下来了。 他和她还真是互相伤害啊,她才咬了他一口,他就要弄断她的腰。 好在,即便是骨血里沸腾的渴望几尽让人理智尽失,可掌心下异样颤栗的身子还是让云霄立刻察觉到了不对。 他当即便移开了唇,看向怀中的人,疑惑的道:“弄疼你了?” 终于得以有了开口的机会,孟如一嘶了口凉气,道:“我腰椎大概断了。” 她眉心因为痛苦而拧得紧紧的,连眼里都泛起了水汽。 “我并未用力。”云霄说着,垂眸看向她腰际。 被他搂着的地方明显僵滞,再看她的神情,不像似假装的,顿时蹙起了眉头,问道:“怎么回事?” “今天弯腰站了一天,本来就还没缓过来,方才被你那么一摔,已经是变本加厉了,你还压着我……就算没断,大概也错位了。”孟如一尽量往严重了说。 疼是真疼,但其实也只是肌肉劳损,加上岔了气而已,不过,说得凄惨一点,她就不信他不因此放过自己。 云霄脸当即便沉了下来,道:“我看看。” 说着,小心翼翼将她放平了,再翻转过来。 “啊……好疼好疼……”孟如一真情实感的哀叫着。 见此,云霄微微一顿,道:“你忍一忍,我再轻点。” 指腹才刚触上她的腰,孟如一立刻大叫起来:“啊……你干什么?” 云霄僵了一下,道:“我还没开始,你嚎什么?” “呃……”孟如一心虚的吸了下鼻子,道:“你能不能别碰了,真的很疼。” 其实,她是怕他一检查,发现她腰根本没事,那就惨了。 但这显然不可能。 “我会尽量轻些。”云霄不由分说的再度落指,覆上她的腰。 他手指的力道果然是有所把控,轻轻摸索着她腰椎骨。 孟如一一半是有些痛,一半是心虚,立刻便夸张的叫起来:“啊……行了行了……呃,别再摸了,我要死了……啊……” 云霄眉眼也没抬,只淡淡道:“你要叫得全府的人都听到吗?” 孟如一嗓子立刻卡壳了一下,的确,她这么叫唤,不知情的人听了,还以为这是在做什么呢。 但下一刻,她也只是把自己的声音稍稍调小了些,哼哼唧唧的道:“你以为我想叫啊,我是真的疼……啊……你摸完了没有……” 云霄这才移开了手,眉宇间稍稍一松,道:“还好,没有伤着骨头。” 果然还是被他识破了。 孟如一连忙又道:“那……那肯定是伤着筋了,疼……太疼了……我已经完全动弹不了了……” “现在知道疼了?”云霄有些怒不打一处来,训道:“是谁要逞能揽这个事的?就该让你疼死。” 孟如一不服的辩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这还不是为了弘扬我们国师府宽仁慈悲,为民服务,我这是工伤,你还咒我……” 云霄瞥了她一眼,道:“这会说话倒是顺了,不疼了?” “呃,疼,怎么不疼。”差点就漏馅了,孟如一立刻又作虚弱状,道:“不过只要不碰它,还能勉强忍受……我就这么趴着好了,趴个两天,大概就恢复了。” 言下之意是,他赶紧走吧。 云霄却并未起身,只回头朝门口方向吩咐道:“狼毒,去我房里把药酒拿过来。” 门外没有人应答,不一会,却隐约有一声开门关门声从大门处传来。 孟如一头皮一震,道:“刚才……狼毒一直在?” 云霄淡淡回道:“他在此值夜。” 孟如一不由得艰涩的咽了口口水。 刚才云霄吩咐狼毒时的声音并未刻意加大,可狼毒却领命去了,这也就是说,方才屋内的动静同样瞒不过他的耳朵。 孟如一顿时庆幸自己现在是趴着的,可以让她把脸埋在被窝里。 还在懊恼,身上的衣物被人拽了一下。 孟如一回过神来,云霄已然抓着她右臂,将她早就褪至臂弯处的衣衫彻底脱了下来。 “哎!你干嘛……我还是伤员,你……啊,我的腰……”她下意识的便要回身阻止,刚动了动,已经牵动了痛处,这次是真的疼得直叫唤。 第370章 第三百七十章:你弄死我得了 “乱动什么?”云霄轻斥着,道:“不把衣服脱了,如何擦药酒?” 原来是要给她擦药酒?孟如一暗骂自己瞎紧张,随即又反应过来,忙道:“不用这么麻烦了,我贴个膏药就行了。” 云霄看了看她,一眼便猜出了她的心思,道:“又不是没有给你上过药,你现在才来害羞,不觉得太晚了吗?” 想当初,她背上受伤的时候,他的确是每天都亲自为她换药,整个背早就被他看光了。 可当时不一样,那时候的他是翩翩君子,清冷孤高的国师大人。 别说只是疗伤上药,便是脱光了站在他面前,他也只会专注于她身体哪里有伤,绝不会生半分邪念。 哪像现在,时不时就恶魔附体。就像刚才,如果不是她腰伤发作,指不定现在都被他吃干抹净了。 孟如一暗戳戳的想着,嘴上当然不敢这么说,道:“我没有害羞,我是怕疼,药酒要揉的,还是贴膏药吧。这么晚了,也省得耽误了您歇息。” “不揉只会疼得更久些。”云霄说着,忽然弯下腰来,贴近她耳畔,道:“放心,我的手法很好,不会让你觉得有多难受。” 孟如一耳根一酥,脸没来由的就红了。 明知他说的是按摩手法,可为什么听起来就这么的令人羞耻呢? 关键是,他是故意这么说给她听的! 孟如一缩了缩脖子,道:“小女子福薄,消受不起,您还是放过我吧。” 云霄意味深长的扬了扬唇,没有多说什么,起身朝外走去。 诶?突然这么好说话了?这么轻易就真的放过了她? 孟如一既是惊奇,又有些惊喜,然而,云霄却只是走到了门边,门帘被挑起小小的一角,随即又放下,他再度折了回来。 再仔细一看,他手上多了一个瓷瓶。 原来,他不是要放过她,而是去接狼毒送来的药酒! “别,真的不用的……”孟如一想想都知道这药酒揉下去是何等滋味,她宁愿好得慢些,贴个膏药缓着。 云霄却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打开瓶塞,倒了些药酒在手心,用手揉开。 孟如一看在眼里,知道自己大概是逃不掉了,眼看着他将手贴过来,先皱紧了眉头。 她待会还要不要叫? 还在纠结,背上一阵炽烫,继而便是蚀骨的酸痛。 “啊……”如果说先前的哀嚎有八分都是她装出来的,这下孟如一是真的隐忍不住叫出声来,“你……呃,不是说不疼吗?我腰……这下真要断了……” “不让你疼一次,你能长记性?”云霄嘴上说得狠,手上的力道到底是稍稍放轻了些。 “嗯……”孟如一疼得抓紧了身下的被褥,道:“堂堂……国师大人,也会……啊!公报私仇……” 感觉到她在他掌心下难以自抑的轻颤,云霄眼里隐隐多了一抹嗔色,道:“你左右也不是很爱惜自己的身体,还在乎什么皮肉之痛?” “我……我说不过你,你有理,弄死我得了……”孟如一痛到无力反驳,索性放弃了,认命的咬着床单一脸慷慨赴死样。 云霄看了看她,道:“这可是你说的。” 话音落时,他又倒了些药酒,手上忽然加了力道揉下去。 “啊……你还真下死手啊……”孟如一本以为自己卖个惨,他能怜香惜玉一些,没想到…… 这人他不按常理出牌。 这一次,云霄没有心软,继续着手上的力道,道:“你今日一时心软救下孟翰文,可说不定人家根本不会领你的情,还会怀恨在心,让你疼上几日,也好长点心。” “做医生的只管救得活还是救不活,谁还管他活过来后是怀恨在心还是感恩戴德?呃……我明白了,你就是怀恨在心的那种……” 云霄竟没有否认,手上也毫不留情,道:“你现在明白也为时已晚。” 孟如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生生受着,咬牙切齿的哼哼了几声,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才道:“人心若都是冷漠自私的,就算没人加害,也会自己走向灭亡。我总不能因为恐惧就畏手畏脚。若我救谁之前都要想一想他以后会不会害我,那我这医生索性不用做了。” 跟她说话便是想分散她的注意力,想不到,她还真较上劲了。 不过,听了她的这番话,云霄心里一时也泛起波澜。 他一直知道,她虽外表纤弱,内心却远比许多男子还要刚强,行事有自己的一套准则和见解。 虽然她的很多行径他并不看好,可也不得不对她另眼相看。 就像当初,明知他可能会杀她,却还是不知死活的要为他医治。 孟家那样待她,她还能撇下私人恩怨施之援手,并不遗余力,只这两件事,就足可以看出她的心胸和仁善。 可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对她心生恼憎,有些人明明不值得她去这么做,人心的险恶她终归还是见识得太少,迟早会因此而吃亏。 想到此,他重重的在她腰上揉了一把,道:“回头孟家若要再算计你什么,别说我没有提醒你。” “唔……”也不知是已经适应了他的力道,还是筋络被疏通了的缘故,痛感较之先前好像减弱了许多,孟如一便又来了些精神,回道:“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真有什么事,到时候再说吧。”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她倒是豁达,反是他,何以变得如此小心翼翼了?全然不像他一贯的处世作风。 云霄自嘲的扬了扬唇角,道:“也罢,我总不能管你一辈子。” 彼时,孟如一还没听出来他这句话里隐藏的意思,并未太在意,道:“其实,我完全不担心,论心黑手狠,谁又能比得上您?有您做我的后盾,谁敢来找我的麻烦?啊!” 话刚说完,“啪”的一声,云霄直接拍了她一巴掌。 当然,她现在这个姿势,这一巴掌自然是落在她屁股上。 孟如一当即就被打懵了。 几秒之后,才反应过来,只觉气氛顿时就变了。 他竟然……打她屁股! 第371章 第三百七十一章:把腿还我 看她瞬间就老实了,既不吭声,也不说话,云霄颇为满意。 小丫头片子,竟敢说他心黑手狠,越来越放肆了。 屋内一时静谥。 孟如一莫名就觉得腰上那只手比刚才炽烫了些,心跳也有些乱了。 感觉到掌心下原本已经放松下来的身子忽然绷紧了几分,云霄手上微微一顿。 “怎么,还很疼?” 孟如一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云霄微微有些诧异,随即想到了什么,眸色渐深,道:“那你紧张什么?” 孟如一没想到会被他察觉,忙改口道:“那……大概是还有点疼。” 云霄无声的轻笑了一声,道:“大概?到底疼还是不疼,你感觉不出来吗?”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孟如一总觉得自己心里不管想什么,在他面前都像是一览无余一般。 这让她耳根更烫了些,只能硬着头皮接道:“疼,我这是疼得有些抽筋麻木了而已。” 昏暗的光线在常人眼里仅能勉强辩物,对云霄却并无影响。 因此,她耳根的绯色在他眼里一览无余。 顿时,心头仿佛被一团火狠狠燎了一下,让他眸中瞬间燃起一抹光亮。 他不着痕迹的收回了视线,却无法忽视掌心下细腻柔滑的肌肤触感。 方才忧心着她的伤势,并未作它想。可此刻,看着眼前雪白纤瘦的身躯,忽然有种让人想将她狠狠揉入怀中的冲动。 这个念头一经生出,便在心里迅速膨胀开来,一发不可收拾。 可任凭那股渴望在骨血里如何翻江倒海般肆虐成狂,他的手却依旧保持着先前的频率与力道,继续不紧不慢的替她揉按着,并未进犯分毫。 又揉按了一刻来钟,待到药酒完全被吸收了,云霄替她盖好了被子,这才起身离开。 临走前自然是下了严令,不许她再去孟翰文房间,并将看守孟翰文的任务丢给了狼毒。 听着他的脚步声远去,孟如一紧绷着的心这才稍稍缓了过来。 本以为这一夜注定难眠,谁知闭目没一会,她便沉沉睡过去了。 累了一天,这一觉难免睡得比往常更久一些,直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呼喊把她给惊醒。 本以为是自己做了恶梦,孟如一睁开眼睛刚回了回神,便又听到隔壁不远传来男子的哭喊。 “孟如一呢?给我叫她出来!” 声音虽然有些中气不足,却依然可以辩出,正是孟翰文。 话音刚落,兰心的训斥声随即也响起:“喂,你怎敢直呼我主子的名讳?还有,你小声点,若吵到了主子休息,我只好让人把你抬后院住去。” 说让人家小声,她自己嗓门也不小,似乎被气得不轻。 孟翰文却根本不觑她,歇斯底里的吼道:“你走开,我不与下人说话,你让孟如一来见我,你让她把腿还给我!” “喧哗什么?当这里是你孟府不成?”一声宏亮的嗓音忽然打断了他,却是归海也加入了进来。 大概是惧怕归海,孟翰文当即没了声音,世界瞬间安静。 孟如一翻身下床,腰依然有些酸痛,却已然好了许多,看来,云霄那一番按摩还是很管用的。 “主子?您还是被那浑人给吵醒啦。”兰心刚一回房,看到她自己在更衣,忙快步入内,帮她准备洗漱用品。 孟如一边系衣带边道:“听他还有精神要找我算帐,看来是死不了了。” “说到这个就来气,为了救他这条命,昨天您受了多大的累呀,他倒好,醒来后什么都不问,就开始数落您的不是,也不知是谁给他的胆子。” 兰心越说越恼,只恨不能再回去跟那孟翰文吵一架。 “谁说不是,为了看护他,我还差点被……”一想到昨夜发生的事,孟如一有种做了场梦的错觉,脸上一阵发烫。 “差点被怎么了?”兰心昨天早早被她支去睡了,连她陪床的事都一无所知。 “没事。”孟如一忙若无其事回着,顿了片刻,还是没能按捺住,问道:“国师大人起了么?” 兰心并未觉察出她的异样,回道:“国师大人每日卯时准起,这会应该是在朝上呢。” 孟如一不由得皱了皱眉:“他身体都还没养好,又去上朝了?” 也是昨晚的局面太混乱,她都没能有机会替他把个脉。 别说把脉,昨晚灯光那么昏暗,甚至连他脸色好没好些都没看太清。 “主子,您这是担心国师大人呢?”兰心端着洗脸水过来,一双眼睛乌溜溜的直往孟如一脸上瞧。 孟如一在她面前倒也不刻意掩饰什么,只是叹道:“担心又有什么用,人家连面都不想见。” 话说,他昨晚突然找过来,真的就只是为了算违令抗命的帐? 看她说着说着便跑神,兰心心思一动,道:“昨天国师大人不是罚您写检讨书嘛,那您何不借着这个由头,求见国师大人一面?” “检讨书?”她不提,孟如一差点把这事给忘了,“完了,看来今天想歇一天都不行了。” 兰心闻言掩唇失笑,道:“您呀,天不怕地不怕的,也就国师大人能降得住您。” 孟如一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道:“他官职比我大,个子比我高,武艺也比我强,是咱们全府上下的衣食父母,我怕他很丢人吗?” 兰心忙笑着赔不是道:“不不不,一点也不丢人,是奴婢多嘴失言。” 主仆两人一番笑闹,好一会,孟如一才洗漱完毕了,用罢了早饭,这才去看孟翰文。 隔老远,就见归海端坐在房门口,见她过来,这才立刻起身,拱手行礼,道:“孟姑娘。” 孟如一笑道:“我说怎么这么安静呢,原来是你在这儿守着。” 归海恭恭敬敬回道:“这小子颇有些不识好歹,住在这里,恐怕扰您休息,您看需不需要给他换个地方安置?” 孟如一眼珠子一转,道:“好啊,那你顺便也跟主子请示一下,把我这禁足令也解了吧,要不,我给他复诊的时候出不去门呀。” “这……”归海顿时为难了,道:“那还是先这样吧,属下会看管好他,尽量不让他扰到您。” 第372章 第三百七十二章:切掉一点多余的东 孟如一无奈的耸了耸肩,看来,云霄依旧没有要放她的意思呢。 进了屋,就见孟翰文早已瞪大了双眼朝她看过来,眼里写满了愤恨与悲痛,连气息也有些粗重。 这若不是有归海在身后忤着,她甚至怀疑他会想暴跳起来揍她。 孟如一只当视若不见,在他床沿坐了下来,抬手搭上了他脉搏,问道:“孟公子可觉得身体有何不适?” 孟翰文瞬间握紧了拳头,怒目而视,道:“妖女,何必再假惺惺的,我与你有何仇怨?你竟要断我双腿?” 孟如一原以为面对孟家人,她即便没有刻骨之恨,也会想抽上几巴掌,可此刻面对孟翰文,即便他对自己出言不逊,她却莫名的很平静。 甚至觉得对方有些可悲可怜。 “你的腿是经你父亲同意后我才截取的,如果你有任何不满,可以找你爹理论。”孟如一说完,吩咐兰心道:“今天再给他挂两瓶消炎药。” 兰心刚学会扎针,一听又有机会上手,扎的还是孟翰文,兴奋极了,脆声应道:“好嘞,我这就准备。”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爹会同意锯掉我的腿,我爹人呢?”孟翰文犹不肯接受失去双腿的事实,道:“我不管你们怎么说,你把腿还给我,我不要做个残废,你把腿还给我!” “国师府不留外客,你爹昨天把你交给我们之后就回了。”孟如一也不与他多废话,道:“你最好冷静一些,肝火太旺,只会影响你伤口愈合,你不会想另外半截腿也废掉吧?” “你!我知道,你这是故意的,你早就对我们怀恨在心,你记恨我们把你赶出家门,你早就想报复我们了!”孟翰文疯狗一般冲她叫嚣着,道:“孟如一,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若非我们孟家收养你,你早就不知饿死在哪个路边了,你恩将仇报!毒蝎心肠!” “放肆!”虽然孟如一并未有所表示,归海也忍无可忍了,上前一步,将手搭在了腰间剑鞘上,喝道:“再敢对孟姑娘无礼,休怪我不客气!” 孟如一却并不生气,被病人骂对她而言又不是第一回,再难听的话她也领教过,要是都往心里去,还不早就被气死了。 不过,想到昨晚云霄的话,心头还是有点小小的不爽。 竟然又被他说中了,她辛辛苦苦把人救回来,果然是落着一顿怨恨。 也亏得云霄这会儿不在府里,否则,还不定被他怎么嘲讽数落。 有归海出面震慑,孟翰文顿时又怂了,敢怒不敢言的瞪视着孟如一,仿佛要用眼神将她千刀万剐般。 孟如一回看了他两眼,想了想,道:“呀,你肝火老这么旺盛也不是个办法,听说,男人去势之后,性格会温顺许多。狼毒昨天说得好啊,你现在这个样子,大概也不可能再传宗接代了,既然连腿都切了,我索性再给你切掉一点东西,给你降降火气,也省得危及你性命,如何?” “你!你!”孟翰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就苍白的脸顿时更白了,直指着她,道:“这世间怎有你这般歹毒的女人!我……我……” 气得狠了,他一口气上不来,两眼一翻,竟厥了过去。 孟如一也没想到他气焰如此嚣张,内心却这般脆弱,她不过是随便吓了吓他,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忙抬手探向他脉搏。 还好,只是气极晕厥,并无性命之忧。 兰心在一旁看得惊奇,问道:“主子,什么是去势啊?怎么您一说,他就吓得昏死了。” “咳咳!”孟如一还没开口,问荆先一个劲清着嗓子,一脸的尴尬。 见他如此腼腆,孟如一玩笑心起,故意当着他的面对兰心道:“所谓去势就是……” 指了指昏迷不醒的孟翰文双腿之间,做了个切的手势,道:“给他切除一些烦恼的根源,懂了吗?” “咳咳咳……”归海咳得都快要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兰心没想到她说的是这个,脸瞬间通红,“哎呀”了一声,捂着脸转过了身去。 突然,眼角的余光瞥见门外一抹身影,吓得她当即就僵在了原地,连舌头都打结了:“国……国师大人……” “兰心,你学坏了,居然也学会诈……”孟如一只道兰心被她开了玩笑,故意拿云霄来吓唬她,可一转身,就见那人一袭雪色长袍立在门口,一双凤眸冷濯濯朝她看过来,她顿时便像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再发不出半点声响。 不是说他上朝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他在那儿站了多久了? 一旁的归海尴尬而抱歉的冲她躬了躬身,孟如一突然就懂了,他刚才那两次咳嗽,并不是因为尴尬不好意思,而是发现云霄来了,想给她提示。 也就是说,她刚才说的什么去势,什么去除烦恼根源,他全听到了? 孟如一顿时就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虽然她在外人面前可以放肆的开开玩笑,但在他面前,她还是尽力想要维持一个女神的形象,至少,不该是个女流氓。 可为什么总是事与愿违? “国师大人,您……早啊。”孟如一冲他挥了挥手,强挤出一丝笑容来,招呼道:“今天……怎么有兴致过来了?” 云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俊颜之上几乎看不出什么喜怒来,淡淡道:“听到有人在骂你,过来看看。” 孟如一差点也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方才还暗自庆幸他不在府里,不然自己要被他笑话,结果,人家就专程来看她笑话来了。 还没想好怎么应答,就听他又补了一句,道:“原本还有些担心你,不过现在看来,需要担心的是别人才对。” 顺着他的目光瞥了一眼被吓晕过去的孟翰文,想都不用想,这句话是在影射她的“彪悍”。 这人还真是,不损她几句就过不去了是么? 兰心还在跟前,孟如一也不愿显得太怂,挺了挺腰板回道:“我这也是……为了不堕您的威名。” 第373章 第三百七十三章:孟玉柔入府 呵,他国师府又不是净事房,要靠割人命根子来立威的吗? “再加一篇检讨,连同昨天的,天黑之前交上来。”丢下这句,云霄再没多说什么,转身便走了。 “这怎么能……”孟如一想说这怎么能写得完,话才说了一半,那人的脚步声却早已远去。 一旁的归海也默默冲她躹了一躬,自发的退出去继续当他的守门员。 兰心同情的看了看她,安慰道:“主子……您去忙吧,这里有我就行。” 孟如一突然也想学孟翰文,眼一翻一躺,什么都不怕了。 当然,最后孟如一还是乖乖滚回自己房里写检讨去了。 只是,才写没几个字,门房又有人过来传话,称是孟家派了人过来看望兼照顾孟翰文。 孟如一正为检讨而发愁,也未多想,命人将来者领去孟翰文房里即可。 焦头烂额的忙到了掌灯时分,才勉强把写好的东西交给了前来换班的狼毒。 一转身,就看到兰心在孟翰文房门口处冲她招手。 以为孟翰文身体有什么不妥,孟如一忙快步走过去。 “主子,她来了。”还不待她走近,兰心便迎上几步,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说着。 “她?谁啊?”孟如一诧异着。 “孟家二小姐。”兰心边说边打量着她的反应,道:“怕打扰您写检讨,所以一直没通报您。” 孟如一虽觉有些意外,但也没有太在意,道:“来就来吧,孟常林身体不好,让孟玉柔来照顾自己的哥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说着,顿了顿后,问道:“孟翰文情况如何了?” 兰心忙回道:“按您的吩咐,输了两瓶消炎药,下午就醒了,一直由那孟二小姐陪着,倒是没再闹了,我进去看过两次,没什么异常。” “嗯。”孟如一满意的点了点头,兰心这小丫头学东西还挺快,确实是块可以栽培的料。 “走吧,给他检查一下,若没什么问题,一会你就可以下班休息去了。” “好嘞。”兰心已经渐渐习惯了她的用语,乖巧的跟在了她身后。 屋内,孟玉柔大概早已听到了动静,孟如一刚踏进房间,她已站起身来。 两人隔空相望,心思各有不同。 孟如一这才发现,她已有好些日子没有见过孟玉柔了。 印象里,这位大小姐不管何时何地,永远都是衣着光鲜,妆容得体,堪称大家闺秀的典范。 前两日,她先是见了形容枯槁憔悴苍老的孟常林,后又见到奄奄一息双腿俱废的孟翰文,所以,今日见到她孟玉柔时,不免有些惊讶。 除了略显清减,衣着素淡些,眼前的孟玉柔与以往的形象并无二致。 脸上大概是施过薄妆,肤色虽然带着几分苍白,唇间却泛着浅粉,眉黛浅浅恰到好处,配上一身浅碧色袄子,竟有些让人眼前一亮,我见犹怜。 如果此刻孟常林也在跟前的话,绝对没人相信他们是出自一家。 孟如一不由得在心里暗暗佩服,一个女人在家道破落的时候还能将自身形象管理得这么好,这样的人,绝对是不甘于平淡的。 孟玉柔此刻却是心如针扎的,不同于父母和哥哥,她在牢里并未受到什么非人的对待,可这不过是归功于她与太子的那层关系。 如今,孟家的辉煌终究一去不返。 孟如一却不同,那个曾经不起眼的丫头一次与一次不同,却是越发的光鲜耀眼,隐约竟真有几分临于众人之上的贵气。 她身上那件鹅黄锦袄式样新鲜,应该是最近才新出的款样,穿在她身上,简直就像是寒冬里的迎春花一样清新夺目。 脸上纵使未施粉黛,看上去也是粉粉嫩嫩,白里透红。即便清瘦,却是眉眼分明,唇红齿白。 这样的好气色,无疑是需要营养的饮食充足的休息和不用为生计而忧虑的闲适方能养出来的。 就更不用说这栋布置精雅的闺楼了,这里随便一件摆设也够如今的他们一家子好几个月的花销。 而她,原本可以享有比这更好的,如今却落得一无所有。 命运,何其不公! 孟玉柔心里有如翻江倒海,却不得不让自己隐忍压制下来,冲着门口的孟如一拂了拂身,道:“圣女别来无恙?哥哥的腿伤全是仰仗您才得以捡回一条命,我代表全家向您真诚致谢。” 孟如一愣了半秒,随即笑了。 这是她又一个佩服孟玉柔的地方,看来吃了这一次大亏,她长进了。 以前要想让她这般放下身段跟她说话多难哪,可如今,从她言语到神情,把控得都很好,让人挑不出半分不是来。 “致谢不敢当,不骂我就谢天谢地了。”孟如一说着,步入屋内。 孟玉柔垂了垂眸,忽然跪了下来,道:“哥哥忽失双腿,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这才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还请圣女不要放在心上。我愿代哥哥向您请罪,任您责罚。” 孟如一只道她懂得隐忍了,却没料到她会做到这一步。 只是不知她这般卑躬屈膝是真的意识到错误,还是忍辱蛰伏? 但不管是哪一种,她都没有兴趣探究。 “我又没说要追究,二小姐还是起来吧。我过来不过是来看看你哥的伤势。” 说着,行至床榻前,探向孟翰文脉搏。 孟翰文还是那副虚弱的样子躺在那里,眼睛紧闭着,不过从呼吸的频率来看,并未睡着。 或许只是不想看到她。 “不知我哥情况怎样了?”孟玉柔起身后,一脸担忧的站在了旁边。 孟如一探罢了脉搏,又仔细察看了一番他双腿切口,才道:“目前来看还算稳定,伤口有些发炎,但问题不大,注意按时服药换药,如有发烧迹象记得立刻通知我。” “是。”兰心和孟玉柔几乎异口同声应着。 兰心不禁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毕竟,这些事原本就是她在负责的。 孟玉柔大概也觉得自己应得突兀,又道:“爹说了,承蒙圣女出手医治,已经感恩不尽,照顾哥哥的事自然不敢再给您添麻烦,故而才遣了我来,以后这些琐事就由我来做就好了。如此,也好让我们减少一些负疚感。” 第374章 第三百七十四章:怕你消受不住 孟如一看了看她,顿了片刻,点头道:“也好,由你们自家人照顾总是更周到也更方便些。” 说着,吩咐兰心道:“你去让库房送几床棉被过来,给孟二小姐打地铺用。” 末了,又对孟玉柔道:“国师府本是不留外客的,我也不方便给你安排客房,你若要留下,就只能在这屋里打地铺了,你若不介意就留下吧。” 孟玉柔又拂了拂身,道:“如此,已经比我们现在的境况要好多了,多谢。” 孟家究竟落魄到何种地步,已经连打地铺都不如?孟如一正分神想着,却听得门口处传来两声咳嗽。 回头一看,只见狼毒站在门外冲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狼毒没事自然不会找她,除非是奉了云霄的令。 孟如一心里一咯噔,边往门口走边问道:“怎么了?是主子又想找我什么麻烦吗?” 话音未落,就见狼毒僵滞的挤出一丝苦笑。 看他表情不对,孟如一立刻警觉。 果然,刚到门口,便见云霄长身玉立于狼毒身后几步处。 孟如一暗恨自己嘴快,忙乖巧的冲他拂了拂身,道:“主子,您大驾光临,有何吩咐?” 屋内,听闻是国师来了,孟玉柔脸色微微一变,忙快步到了门口,跟着拂身见礼。 云霄瞥了一眼孟玉柔,视线便又回落在孟如一身上,道:“你这屋里倒是越来越热闹了。” 孟如一也不知他这话有没有夹杂着什么隐喻,心思一转,笑着应道:“您不是不准我值夜嘛,这不,孟二小姐亲自来照顾她哥哥了,所以,我刚才便擅自作主准她留下了。” 孟玉柔也适时开口道:“民女孟玉柔给国师大人请安,叨扰国师大人之处,还望见谅。” “嗯。”云霄淡淡应了一句,稍顿,又道:“用过晚膳了吗?” 孟玉柔微微一怔,似有些不敢置信,但很快便反应过来,柔声回道:“多谢国师大人关心,方才忙着照顾哥哥,尚未用过。” 云霄却没有看她,视线始终在孟如一身上,见她目光在他与孟玉柔之间扫了几个来回,一脸错愕的模样,不禁轻斥道:“你没带耳朵出门吗?” 听出来了他问的原来并不是自己,孟玉柔脸唰的由白转红,好生羞臊。 孟如一还正奇怪,他怎么跟孟玉柔聊上了呢,听到这里,才反应过来他刚才是在跟她说话。 “噢,晚膳吗?之前一直在写检讨,还没顾得上用。”说到这里,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忙道:“现在时间还早,我应该没有错过饭点吧?您怎么就找上门来了……” 云霄一怔,感情她还一直记着他上次说的必须在规定时间内用膳的规矩?以为他这是因为她没按点用完膳所以来找她茬吗? “愚钝。”他轻斥着,眼角却隐约扬起了一丝笑意,转身朝内室走去。 孟如一被骂得好生莫名,看他走的方向正是她的寝居,越发惊奇。 他今天两度出现在她这里,这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过,根据以往的经验,他每次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而且,每次都不是什么好事。 这回又是为了哪般? 她不由得求助的看向狼毒,希望他能给自己点提示,也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狼毒知道自己本不该开口的,但见云霄已走得远了,便忙用气音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主子也还没用膳呢,赶紧去啊。” 所以,他是过来跟她一起共进晚餐的? 孟如一将信将疑,却也不敢贻误,忙快步追了上去。 人都走远了,谁也没有留意到,门内僵立着的身影这才渐渐将身板挺直了,目光紧紧追随着前方的身影,直到他们转入内室,依旧不肯移开。 房内,下人很快便呈上了热腾腾的饭菜。 孟如一扫了一眼,虽然菜品偏清淡,却都是她爱吃的。 开动之前,她自发的将每道菜都先夹了一块在云霄碗里。 她原来并没有这样的习惯,是那时在山中,云霄以大魔头的身份逼她为他布膳,让她发现了他一个优点。 就是不管她给他夹什么菜,只要是夹到了他碗里的,他从来都不会挑剔浪费,总会吃光。 所以,现在只要是和他同桌吃饭,她总乐意给他多夹些菜。 当然,也是带着点示好的意思。 果然,云霄似乎心情还不错,拿起碗筷默默吃着她夹的菜。 孟如一瞅准时机,闲聊般问道:“您难得有雅兴与我共进晚餐,莫非,是有什么好事?” 云霄原来进餐时是几乎不说话的,不过,在她这个话唠的影响下如今也会聊上几句。 “什么事你心里没点数?”他不紧不慢的反问着。 孟如一心里便一咯噔,道:“难不成,是因为……我的检讨书……” 云霄似笑非笑,道:“看来,你还有些自知之明,很好。” 孟如一叹道:“我已经尽力了。” 云霄将一盅乳鸽汤推至她面前,道:“吃完念给我听。” 孟如一一愣,有些遗憾,又不由得松了口气,道:“您没看啊?” 云霄直言道:“看不下去。” “……”这是有多嫌弃她的字? “多吃点东西,否则……”云霄说到这里,稍稍一顿,凝视上她的眼睛,意有所指的道:“我怕你今晚消受不住。” 呃,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有歧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要对她做个什么。 但她知道,他口中这个消受不住,绝不是她第一时间想到的那种。 她当即便有些怂了,陪笑着道:“大人威猛,小女子身娇体弱,还请您手下留情才是。” 云霄看了看她,好一会,道:“看你表现。” 孟如一顿时心中一喜,要知道,他素来严苛,也就是赶上他心情好的时候还能有点商量的余地。 “那我一定好好表现。”孟如一说着,立刻夹了个鸡腿到他碗里,道:“喏,给您加鸡腿。” 云霄看了一眼碗中的鸡腿,目光扫过她不掩欣喜的脸,眸中有什么浓烈的情绪一闪而过,隐没在那片深邃的墨渊中,只淡淡的道:“吃饭。” “嗯。”孟如一心情瞬间轻松了许多,忙埋头用餐。 第375章 第三百七十五章:如此体罚 待吃完洗漱罢后,云霄在她床头坐了下来,自袖中掏出一沓手稿递给她。 孟如一一眼便认出那是她花了一整天时间写出来的检讨书。 刚才吃饭时她又是夹菜,又是盛汤,饭后还亲自为他沏了茶,自觉表现得已经够好了,怎么他还是要让她念检讨? 孟如一接过来扫了一眼,微微有些心虚,道:“我知道我文采不好,要不,还是不要念了吧?” “行。”云霄竟意外的允了。 只是,孟如一还来不及欣喜,就听他又道:“那就换成体罚。” 孟如一好奇道:“怎么个体罚法?” 看她竟有些跃跃欲试,云霄眼底似有什么悄然酝酿着,蓄势待发。 孟如一浑然不觉,还在等他说出答案。 忽然,腕间一紧,一股力道将她一把拽了过去,跌入一个结实温暖的怀抱中。 孟如一惊呼了一声,继而又是一个翻身,便被放倒在了床榻上。 整个动作快得惊人,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他牢牢压覆在身下。 但他动作虽然快准狠,仍没忘记在将她放下时,托了把她的腰,让她免于二次受伤。 入目所及,是他俊美的脸近在咫尺,凤眸濯濯生辉,凝视着她。 “如此体罚,可好?”云霄抬起她的下巴,略带薄茧的指腹摩挲过她娇嫩的唇瓣,声音宛如魔鬼的盅惑,覆上了自己的唇。 孟如一想要开口抗拒时已经晚了,口齿间瞬间盈满他温暖清洌的气息。 昨晚的场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孟如一心头倏的有些慌。 莫不是他昨晚想做点什么而没有得逞,所以今天想要继续? “这种时候,你在分神想什么?”似是察觉到了她的失神,云霄轻咬了一口她的唇瓣,音色暗哑的问着。 “我在想……或许我应该先去把碗洗了。”孟如一突然想到曾经在网上看到的段子,脱口而出。 云霄顿了顿,随即扬起一抹邪魅,贴着她耳畔道:“好啊,如果,一会你还这么想的话。” 这人简直犯规,他的声音本就带着盅惑人心的磁性,这般耳鬓厮磨的低语,根本无人能抵挡得住。 身体仿佛被强烈的电流袭过,酥软得不像是她自己的。 “我觉得我还是……唔……”反悔的话还没说完,已然被他再度吞没。 云霄近乎贪婪的撷住她诱人的唇,辗转吮尝。 如果说,昨天是被她一时激怒,存心想要向她证明些什么的话,此刻的他,则更像一个饥渴的掠夺者,想要将她揉碎了,彻底融入他的骨血当中。 孟如一起初还能维持一丝理智与他抗衡,但在他的唇舌攻势下,很快便节节败退。 狂热的吻像是一团烈火,熊熊燃烧着,将她包裹其中,融化着她的心防。 良久,直到两人都快要不能呼吸,他才意犹未尽的舔了舔被他蹂躏得有些红肿的柔唇,稍稍给她一点喘息的机会。 “你……”孟如一开口想说些什么,发现自己的嗓音竟暗哑得有些陌生,稍稍喘匀了气息,她才又道:“你不是说,你对小孩子没兴趣的吗?” 如果说昨天是个意外的话,他今天这么对她,应该算是刻意了吧? 听着她的声音,云霄胸腔一紧,低声笑道:“你不是很渴望我这么对你吗?” 孟如一干涩的咽了咽,驳道:“我哪有。” 云霄挑了挑唇,指腹轻磨着她敏感的耳垂,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一丝撩人的欲,忽然念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这,不是你写给我的吗?” 孟如一脸上顿时烧灼得厉害,驳道:“我那只是实在写不出来,为了凑字数而已,你不是说你没看吗?” “凑字数?”云霄指腹沿着她修长的脖颈滑下,隔着衣物勾描着她的锁骨,“三百多字情意缠绵的诗词,都是凑字数?” 孟如一只觉他手指所到之处,她的肌肤都要烧灼起来一般,伸手想要推开,却被他反手捉住。 “那是因为……”孟如一本想说自己书读得少,那些诗都是瞎听来的,自己根本不懂里面的意思。 但,眼前的人何等睿智,这种拙劣的借口自然骗不过他。 想了想,索性坦诚一些,道:“没错,我就是故意写给你的,想跟你开开玩笑而已嘛。” 就只许他占她便宜,她就不能口头调戏他几句吗? “口是心非。”云霄一语戳破她,执着她的手到唇边吻了吻,无尽诱惑的道:“你不想做我的女人吗?” 孟如一脑子“轰”的一热,被自己暗恋的男人色~诱该怎么办?在线等,急! “我……腰疼……”她憋了半天,憋了这么一个借口。 云霄眸色微深,轻笑道:“我可以轻一点,不会伤着你。” 靠,他来真的? 孟如一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脑子里全是懵的。 “可是……” 她还没可是出个所以然来,云霄忽然一把捞起她一条腿,搭在了他腰间,让她的身子与他彻底贴合。 “呃……你等等……嗯……”孟如一话还未完,已被他炽热的唇俘获。 不再是单纯的索吻,他的手也趁机撕扯开她的衣襟,抚上她柔滑的细腰。 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得到她。 如此邪肆而强势的索取让孟如一感到有些陌生,陌生得有些可怕。 这一点也不像是他,即便是失控时候的他,也从未像这样子…… 孟如一瞬间回过神来,开始拼命挣扎。 然而,她那点力道在他面前无异于螳臂挡车,非但推不开他,反而让他将她拥得更紧,吻得更深。 肢体摩擦间,有什么滚烫坚硬的物体擦过她腿侧,她身体顿时一僵。 就算再没有经验,她一个学医的不会不知道那是什么。 身上的衣衫被他解得差不多了,仅剩一片肚兜遮挡着她的身躯,那只放肆的大手更是隔着肚兜抚上了她胸前的绵软。 “嗯嗯……”孟如一惊呼着,却被他吞没得只剩含糊暧昧的轻吟。 第376章 第三百七十六章:何谈情爱 眼见着形势一发不可收拾,怒急之下,她腾出一只手来,自空间中摸出一根银针,刺向他后背穴位。 云霄全然没有防备,身上力道骤然一泄,孟如一瞅准机会,奋力推开他,翻身滚到了床角。 云霄反应过来,缓缓支起了身子看向她,声音里明显多了一丝不悦,道:“欲擒故纵的戏码玩得多了,是会让人索然无味的。” 这话有如一把利刃划过她心口,孟如一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不敢相信他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是,在她面前的又确实是他云霄没错。 云霄唇角掀起一抹嘲讽,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从始至终,不都是你引诱在先?怎么现在倒好像是我要强迫你什么似的?” 孟如一握着银针的手不由得有些颤抖,仍犹疑着不愿相信自己听到的,道:“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故意这样对我?” 云霄顿了一下,忽然失笑,道:“我的确从不轻易碰女人,但我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虽然你身子青涩了些,并不符合我一贯的胃口,不过贵在忠诚听话,所以,我才给你一次尝试的机会。” 说着,他倾了倾身,逼近她,道:“你不是喜欢我吗?那就证明给我看看。” 末了,他伸手触向她的脸。 孟如一忙往后一缩,避开了他,紧紧贴住墙角,手中的银针直指向他,道:“谁说我喜欢你了?你……你最好别再过来……” 虽然眼下她真的有种五雷轰顶的痛楚,但她还是不想伤到他。 云霄看也未看她手中的银针,忽然翻手一转,孟如一甚至都未看清他做了什么,手腕便被他擒住,稍一施力,立刻袭来一阵酸痛,手中的银针再也拿不住,掉落在被褥上。 惊慌之际,他已欺身逼近,勾起了她的下巴,大拇指近乎粗暴的临摹着她的唇,道:“这场游戏是你先挑起来的,招惹了别人,现在却又来演三贞九烈,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孟如一只觉胸腔里的疼痛快要让她窒息了,没错,是她先招惹的他,是她先对他动了心,可是…… “我从来都没有把这当成是一场游戏,我是真心喜欢你,因为欣赏你的人品,感恩你的仗义相助,贪恋你给我的温暖,我承认,我是情不自禁想走近你,想要对你付出……可你不是很聪明吗?怎么在你眼里看来,我就只是轻贱的想要勾引你?” 云霄眼底深沉如渊,只是,细看之下,那片深渊里却暗藏波涛汹涌,并不平静。 良久,他忽然勾勒起一抹讥讽的笑,道:“你对我一无所知,何谈情爱?如果在你面前的是一个白发苍苍满面皱纹的老者,你还能信誓旦旦说出这番爱慕之词吗?你看上的,无非也是这皮相而已。你敢说,你就没有肖想过我?没有想过让我要了你?” 孟如一耳根一烫,脑中一闪而过曾经旖旎悱恻的梦境。 难道真如他所说,她爱上的,不过是他俊美的皮相? 毕竟,他实际年龄真的比她大许多。 如果说,他的形象就像现在的皇帝孟常林这般年纪,甚至更苍老些,如果当初是这样一个人帮了她,收留她,她还会对他产生爱慕之情吗? 云霄并没有等她回答,便不耐烦的甩开了她,道:“罢了,现在我也没了兴致。不过,还是要奉劝你一句,如果你不想上我的床,今后就最好言行检点一些。虽然我不喜欢对女人用强,但不保证,每次都能控制得住。” 说完,他再不看她,下床理了理衣物,转身离去。 孟如一宛如恶梦初醒般,重重的舒了口气,可心头却反而有如压了块千斤巨石,沉得让人窒息。 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吗?对她说出那些话的人真的是云霄? 难道,她所以为的那个他不过是基于她的想像?是她把他想像得过于完美,刚才的他,才是真实的云霄? 她,有真的了解他吗? 云霄一路未停,很快便到了门口。 狼毒一如既往恭敬的守在那里,只是这次眼里很有些不解和焦急,刚想要不要冒死说点什么,云霄却看也未看他,步出了大门。 狼毒默默一叹,正有些郁闷,门外的人忽然又停了下来。 “今晚多留意她一下。”云霄低声叮嘱着。 声音极轻,却透着浓浓的担忧。 狼毒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自震惊中抬头看时,他已然朝着自己寝殿方向走去。 今夜无月,黯淡的夜色中,那道走在雪地里的身影显得格外的凄冷孤寂。 生平第一次,狼毒觉得自家主子看上去竟有种说不出的可怜。 就在刚才不久前,他还暗暗高兴了一场,以为他家主子终于要得偿所愿,国师府总算要有女主人了。 没想到事情真是瞬息万变。 主子这到底是要干嘛?明明那么在意,为何突然这么戳心窝子的对人家?戳也就戳了吧,这会又来担心人家想不开了。 要他说,孟姑娘这样的性子,伤心可能会,想不开怕是不太可能。 一个连别人的命都看得极重,能救便绝对使出十二分力气去救的人,又怎会轻贱了自己? 这一点,连他一个旁观者都能一眼看透,睿智如他主子,他就不信他会想不到。 还是关心则乱而已。 狼毒猜的没错,这夜,孟如一房里并无任何异动。 不止这样,次日清晨,她还起了个大早。吃罢了早饭,去给孟翰文检查了一番,便自发的在房间里练起了字。 兰心在一旁边研墨,边好奇道:“主子,您今日怎么如此用功?国师大人又给您布置任务了?” 孟如一眼皮也没抬,专注下笔,道:“不用功,等着被人取笑么?” “其实您已经很厉害了,谁敢取笑您?”兰心看她都是一脸的崇拜,道:“我知道啦,就因为国师大人说过您一次,对不对?果然这世上只有国师大人管得住您,随口一句就能让您这么努力。” 第377章 第三百七十七章:痛改前非 孟如一执笔的手一顿,声色稍冷,道:“兰心,往后不要国师长国师短的,他是朝廷的国师,是这府里的主人,不是随便让人挂在嘴边说道的。” 兰心正低头研墨,也没留意她脸色不对,笑道:“好嘛好嘛,我也就开句玩笑,您还就维护上了,往后……” 话未说完,“砰”的一声,孟如一一掌拍在桌案上,打断了她。 兰心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家主子冷着一张脸瞪视着她。 这还是她头一次见她发脾气,兰心当即怔住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哦,我记住了,下次不敢了。” 孟如一没有再理睬她,低头又继续写字。 午饭的时候,孟玉柔亲自送来了一盅汤。 “圣女大人,这是我刚才在厨房熬了一上午做的人参鸡汤,您这几日受累了,我也没有别的相谢,只能略尽一点绵薄之力,聊表一下心意。” 孟如一看了看她端在盘子里的汤盅,颇有些意外,道:“你还会煲汤?” 孟玉柔垂眸回道:“我在家里虽然从不下厨,几道拿手的汤肴还是学过。不过,这还是第一次做,望圣女万勿嫌弃才是。” 孟如一顿时便懂了,孟家一直在以才女的标准栽培她,厨艺想必也是必修课之一。 毕竟,能为自己夫君做一手好佳肴也是邀宠的重要手段。 “放着吧,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往后就不必劳心了,国师府有自己的厨子,你只管照顾好你哥哥便是。” “是。”孟玉柔将盘中的汤盅放置在了桌上,看了看她,又道:“民女还准备了一盅留给国师大人。不过,民女身份卑微,不便相送,想烦请您差人以您的名义给国师大人送去。” 孟如一脸色立刻沉了几许,不过,短暂的几秒之后,又恢复如常,道:“一碗汤而已,没什么不便的。我这里你也看到了,只有兰心这一个丫头,实在没有多的人帮你跑这个腿。你且看着办吧,实在不行,你自己送去。” “这……”孟玉柔似是有些意外的犹疑了一下,才道:“那好吧,那我就不打扰您用膳了。” 说完,拂了拂身,这才离去。 待人走远了,兰心这才道:“主子,这汤……我给拿去倒了吧?” “倒了做什么?这可是人参鸡汤,多浪费。”孟如一将汤盅端到跟前,掀开盖闻了闻,赞道:“煲得很入味。” “主子。”兰心忙拦了拦她,提醒道:“您就不怕她在这汤里做什么手脚啊?” 孟如一笑道:“放心,同样的错,她不会犯第二次。” 当初刚入孟府的时候,孟玉柔就曾在她药里下毒,想毒哑她,被她识破,以她的脑子,不至于再用同样的伎俩。 再说,有没有下毒,她自能闻得出来。就算是无色无味,也还有系统自动识别呢。 “不会吧?她真会那么好心,亲手给您煲鸡汤?”兰心对孟玉柔并不了解,但就她所听到的事来看,孟家那些人个个都是蛇歇心肠的。 这一点,孟如一也觉得很奇怪。 从孟玉柔进府到现在,态度一直是谦卑恭敬的,言语上没有任何不当之处,甚至可以说是小心翼翼规规矩矩的。 除了要去后厨给孟翰文熬药和端送饮食,剩下的时间全待在孟翰文房里照料,并不胡乱走动。 “也许,真是吃一堑,长一智,痛改前非了?” “最好是这样。”兰心握了握拳头,道:“不过主子不必担心,我会替您多盯着她的。” 虽然孟如一说过,让孟玉柔不要再送吃的,可晚上她还是又煲了一盅鱼汤送来。 孟如一本要谢绝,可孟玉柔却说,这本就是厨房准备要做的,她占用厨房熬药,便顺便搭把手帮着炖了而已。 孟如一没心情多做计较,便收下了。 次日,她依旧起得很早。 正专心练字,兰心欣喜万分的奔了进来,道:“主子,好消息,从今天起,您可以出门啦。” 孟如一颇感意外,却也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接着又继续写她的字。 “主子,您没听到我说什么吗?”兰心以为她没听清,又道:“方才归海亲口来告诉我,说您可以在府里自由来去啦,只要不出府,想怎么走动都行。” 孟如一自嘲的笑了笑,一点也不意外。 看她的反应,兰心有些错愕不解,道:“怎么……您好像一点也不高兴啊?” 孟如一淡淡道:“有什么可高兴的?意料之中的事。” “啊?原来您早就知道国师大人要放您出去啦?”兰心说着,下意识的又想说点什么,但想到昨天她的严厉告诫,忙又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孟如一有些怔忡的看着手中的笔,道:“该说的都说清楚了,当然不用再把我圈起来。” “什么……意思?”兰心完全听不懂。 孟如一自然不会跟她解释,道:“你去忙你的吧,让我安静的写会字。” 兰心呐呐的道:“呃,可我没什么可忙的呀。” 孟如一有些心烦的随口给她分配道:“那你就去盯着孟玉柔。” “哦。”兰心很实诚,应了一声还真就去了。 待她脚步声走远,孟如一翻开手边一本医书,开始继续抄录。 只是,抄了不到半篇,已连续错了好几个字。 她索性揭起来随手一揉,扔进了脚下的纸篓,另起一页重新开始。 这两天里,被她写废的纸已经不下几百张,不是写错字,就是写得太丑,最后能被她留下的寥寥无几。 不过,好在这可以让她稍稍静心,让她尽量把专注力放在笔下,而不用去想一些她不愿想的糟心事。 午饭的时候,兰心才回来。 不止人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盅汤。 “主子,这是那孟二小姐让我给您捎的汤,我亲眼瞧着,她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只做了三盅,那孟翰文一盅,您和国师大人各一盅,她自己都没份儿。” “嗯,她爱做便做,随她吧。”孟如一没有心思理会这些杂事。 第378章 第三百七十八章:怎么又来了 兰心见她焉焉的,纠结了片刻,又道:“我还看到她去给国师大人送汤了。” 孟如一怔了一下,却也没有更多反应。 兰心见状,不禁有些着急,看了看她,道:“主子,您说,她该不会是想……勾引国师大人吧?” 孟如一像是被人触到了痛处,心头狠狠掠过一阵痛意。 可面上,她依旧云淡风轻,道:“就算她真有那念头,怕也只是对牛弹琴而已。” “话可不能这么说呀。”兰心焦急道:“她人生得漂亮,又会打扮,一副柔柔弱弱楚楚可怜的样子。国师大人心善仁慈,万一觉得她可怜呢?这一天送两回汤,一来二去的,就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被打动的呀。” 孟如一脑海里顿时闪过那晚云霄说过的话。 他说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还说,他并不喜欢像她这样身材青涩的女人。 孟玉柔虽只比她大两岁,但自小到大营养充足,发育得极好,该有的地方一点也不少,不该有的地方半点也不多。 而且,她也并非虚有其表,琴棋书画还样样皆通。 虽然虚荣心极强,但男人似乎并不会太在意这一点。 这样的女人,是否就合他的胃口呢? 孟如一发现自己光只是这么想一想,心里也有如刀割一样难受。 真没有想到,到了这种地步,她竟然还会为他吃醋? 兰心看她神色不对,忙道:“主子,您先别难过,她这也才来几天而已,大不了,您寻个由头将她赶出府去。” 说着,想了想,道:“对了,后天就过年了,正好可以以此为借口,让她出府回家过年去。” 孟如一从失意中回过神来,错愕的道:“后天就过年了?” “是呀,要不是今天看后厨采买了许多年货,我都不知道呢。”说到这里,兰心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刚才那股子劲一下子全没了。 注意到她的异常,孟如一随即明白了,她定是想起了自己惨死的家人。 “我这里也没什么要紧事,给你放几天年假吧,你看看家里有什么需要料理的事,可以出府去办,一会我让帐房把月俸给你结了。” 兰心连忙摇头,道:“我等过几天去给他们上个坟就好,要过年了,您身边怎么能没人照应呢。再说了,我还要帮您盯着那孟二小姐呢。” “盯她做什么,谁说我在意了?”孟如一突然打起了精神,道:“我想通了,一会我列个单子,你帮我去采买些药材回来,我要制药。” “啊?”兰心以为自己听错了,“都要过年了,您不采买些年货,却要买药材?” 孟如一像是豁然清醒一般,道:“你买东西的时候顺便帮我把消息放出去,从初一到十五,每天巳时到申时,我会在国师府后院门口摆摊义诊,任何人有病皆可来排队就医。” “您这是……”疯了吗?兰心不敢置信的看向她:“这大过年的,您不好好歇着,还要连续半个月义诊?” 孟如一心意已定,道:“大过年的,照样有人生病,有人死亡。跟那些饱受病痛的人相比,我这点心伤算什么呀?与其让自己自怨自艾,还不如治病救人赚积分要紧,我得让自己强大起来,才不会需要倚靠别人。” “可是……”兰心有些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心里总有些不安,道:“可国师大人那里……” “不用管他。”孟如一不等她说完便打断了她,道:“他不会反对的。” 兰心刚上街不久,消息便立刻传到了云霄耳里。 问荆拱手向上座禀道:“现下那兰心正在向各大茶馆酒楼散布义诊的消息,属下特地赶回来请您示下,要不要阻止?” 云霄眉宇微凝,沉思了片刻后,似有些无奈,道:“不必了,她想做,便让她去做吧。” “是。”问荆应着,又道:“那您之前安排的戏班子……” “退了吧。”反正本来也只是想让府里显得热闹些,她未必喜欢。 “是,属下这就去办。”问荆刚要退下,门口守卫的声音便传了进来,道:“主子,孟家二小姐又送汤来了。” 云霄扫了一眼问荆,道:“赏你了。” 问荆唇角抽了抽,早就听归海狼毒说这几日在主子跟前当差,经常会被赏汤喝,想不到自己也赶上了。 “咳,多谢主子恩典。”问荆谢完了恩,识趣的退出了内室。 行至前厅时,便看到孟玉柔端着食盘正规规矩矩等候着。 问荆直接上前道:“二小姐,汤交给我便好,你可以走了。” 见只有他一人出来,孟玉柔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随即温婉笑着拂了拂身,道:“那就有劳这位大哥了。” 说着,双手将食盘递到他手上,道:“今天是羊肉汤,天冷食用可暖身子,要趁热吃才好。” 问荆点了点头,道:“羊肉虽然也不错,不过我还是更喜欢乳鸽,下次炖乳鸽吧。” 孟玉柔脸上顿时稍有些尴尬,温声道:“您是说,国师大人喜欢乳鸽吧?” 问荆没皮没脸的笑道:“嘿嘿,都一样。”反正都是进了他们的肚子。 孟玉柔也不傻,立刻便有些了然,却并不说破,道:“玉柔明白了,明日会准备乳鸽汤的。” 说完,再度冲他拂了拂身,这才转身款款离去。 问荆看了看她远去的背影,暗暗皱眉,这个女人看来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 冬夜绵长,万籁俱寂,整个国师府仿佛都陷入了香甜的睡梦中。 子夜过后,熟悉的脚步声准时响起。 狼毒轻声打开门,将人迎了进来。 自从那天夜里不欢而散之后,这几天他都没有再来过,今天怎么又来了? 虽然狼毒的禁言期已过,不过,这些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并未问出口。 依旧是烤暖了身子之后,云霄才悄无声息的步入内室。 床榻上的人睡得很沉,丝毫没有感知到有人进来。 云霄在床沿坐下,打量着她的睡颜。 屋内虽然没有点灯,却并不妨碍他将她看清。 第379章 第三百七十九章: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听说她这几日作息都很正常,该吃吃,该睡睡,可脸上较之几天前好像还是清瘦了些许。 虽然是在睡梦里,她的眉头却微微蹙起,似乎梦到了什么并不愉快的事一般。 云霄眉头也不自禁轻轻蹙了一下,抬手,指尖描了描她纤秀的眉,直到将那蹙起的眉头抚平了,才移开手,覆上她额头。 梦里,孟如一正独自行走在一片虚无之中,入目所及,全是浓浓的大雾。 她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那种置身于宇宙虚无中的无边恐惧让她不安到了极点。 就在她彷徨之际,她似乎嗅到了一丝熟悉的让她安心的味道。 那是一缕清洌怡人的冷香,是某人身上独有的味道。 梦里,她并不记得那人曾做过怎样伤她的事,只记得有他在,她便似乎可以无所畏惧。 大雾模糊了他的身影,但她知道他就在她身边。来自他的体温贴覆在她额头,有股融融暖意,像是冬日里的阳光,源源不断的注入她身体。 她几番努力想要看一看他的脸,确定一下他是否真的存在,却怎么也不能如愿。 随着那股暖意融入全身,她整个人渐渐放松下来,不知不觉便陷入了深眠中。 覆在她额际的手持续了约摸大半个时辰,才缓缓移开。 云霄替她理了理鬓发,本欲起身离去,末了,终究抑制不住又坐了下来,倾身贴近她。 柔软的红唇近在咫尺,毫无防备,似乎在邀人撷取,轻浅的呼吸拂在他脸上,暖暖的,痒痒的,轻易便让他变了眸色。 云霄袍袖下的手暗暗蜷指成拳,默默享受着这一刻的呼吸交融。 最终,还是没能抑制住,薄唇轻轻贴上了她的。 睡梦中的她一无所知,任由他辗转磨挲着她的唇瓣。 期间,他几度险些隐忍不住想要撬开那两片芬芳接纳他。 最终,却不忍惊扰了她,只在她唇间浅啜轻尝。 良久,他才缓缓移开,替她掖好了被角,如来时般悄然起身离开。 行至中厅时,旁边客房的门忽然毫无预警的打开,一抹身影出现在门口。 “谁?”那人低声轻呼着,却是孟玉柔。 云霄眉宇一锁,凤眸之中闪过一抹锐芒看向她。 “是……国师……呃……”孟玉柔话还未说完,就见眼前人影一闪,下一秒,已被人掐住了脖子抵在身后的门框上。 方才还在数步开外的男人此刻竟近在咫尺,走道上幽暗的烛火映照过来,给他俊美的轮廓蒙上一层危险的暗影,却反而更有种说不出的邪魅诱惑。 云霄倾身,覆在她耳畔,声音极低,却也冷到了极致,道:“知道看了不该看的东西是什么下场吗?” 浓浓的杀意让孟玉柔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眼前的人与她平日里所见到的那个国师大人完全判若两人。 虽然依旧俊美如天神,但这通身的冷煞之气却宛如来自修罗地狱。 “求您……我……什么都没看到……”她好不容易从嗓子里挤出一点声音,哀声乞饶着。 云霄冷冷注视着她,凤眸之中除了杀意,并未见有几分动容。 脖子上的手力道在一点一点收紧,不知在哪一秒就会突然扼断她的喉骨,孟玉柔这才真正的惊恐起来。 “我只是……只是想起夜……您为何要杀我……”她辩解着,眼神里全是乞求。 “真是这样吗?”云霄唇角浮起一抹讽色,手上的力道继续着。 “呃……”见他不为所动,孟玉柔本能的拼命挣扎着,拽不动他的手,便改抓身后的门板,发出刺耳的声音。 但很快,便被云霄另一只手制住。 “敢惊扰到她,我现在就杀了你。” 他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听在孟玉柔耳里,却字字有如惊雷。 就算没有指名道姓,她也知道,他口中的这个“她”指的是谁。 顷刻之间,她像是被人点了穴一般,再也不敢妄动。 哪怕,喉间的窒息感让她快要濒临死亡。 “你这双眼睛我先记下了,管好你的嘴,否则,你知道后果的。”低声细语宛如寻常的叮嘱一般。 说完,他近乎残虐的欣赏着她在死亡边缘游离的惨状,算计着她已经到达了临界点,这才缓缓松了手。 孟玉柔如同濒死的鱼一般,嘴一张一合的连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才算是稍稍缓了过来。 云霄没再多看她一眼,掏出一方帕子将碰触过她的双手细细擦了擦,这才转身离去。 途经狼毒身边时,将用过的帕子塞给了他,示意他处理掉。 直到再也看不见他身影,空气里那股逼仄的低压才算渐渐消散。 孟玉柔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后背一阵冰凉,她这才发现,身上仅着的那件薄衫竟已被汗水浸透。 然而,心底的寒意却远胜过身体。 刚才,她简直是在鬼门关前捡回了一条命,现在回想犹觉得无比后怕。 孟如一不是明明并不怎么受国师大人的待见吗?国师大人对她不是也爱搭不理吗? 可刚才,就因为她看到他从她房里出来,他竟险些将她灭口! 孟玉柔低头看了看自己,浅碧色薄衫下起伏若现,虽然未露半点春色,却别有一番欲说还羞。 但就是这样,在那人眼里也是视若不见,非但如此,还嫌她吵到孟如一而想置她于死地! 难道她就命贱如此,连孟如一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吗? 凭什么她可以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凭什么她能被人视若珍宝捧在手心? 他们孟家如今被人踩在泥底也没人拉上一把,可她孟如一呢?睡个觉都有人担心她被吵到。 这是何其的讽刺。 她不甘心,她怎么能甘心。 可是,想到来这里之前父亲的千叮万嘱,她又不得不逼迫自己恢复冷静。 这段日子给她上的最深刻的一课就是让她学会了隐忍。 只要能重振孟家,拾回往日的风光,总有一天,她也会拥有想要的一切,富贵,名望,还有——宠爱。 第380章 第三百八十章:吃他点米怎么了 孟如一又一次起迟了。 好像每次只要她做那个梦,便总会睡得特别香沉。 前几天睡眠一直不好就不曾梦见过。 可她并不怎么高兴。 因为她实在不愿承认,她只有在梦见云霄的情况下才会睡得好。 尽管,在梦里她其实并没有看到他的脸,仅只是闻到了他身上的气息,感觉他就在自己身边一样。 也许,是潜意识里自己对他的依赖太深,一时还难以戒掉吧。 都怪他以往在她面前塑造的形象太过完美,总是一派谦谦君子,体贴入微。 所以,就算是亲眼所见,她也依旧不愿接受他是一个伪君子的事实。 清醒时她还能时刻提醒自己,可在梦里…… 罢了,就当是把曾经她所熟悉的那个云霄留在她的梦里,当个念想吧。 刚吃罢了早饭,兰心便兴高采烈的进来,还未走近便嚷嚷道:“主子,好消息,国师大人传话过来了,让您换身漂亮衣裳,准备出门。” “出门?”孟如一很有些意外,问道:“去哪儿?” 兰心懵懂的道:“好像是要去见什么人?国师大人没说,我也没好多问。” 自从那夜之后,云霄再没来找过她,如今突然让她出门,那想必就是正事了。 孟如一便也不再多问,回房换了身禇红色正装,由兰心帮忙着稍事妆扮了一番。 望着刚刚梳好发髻的镜中人,皮肤白皙水润,眉眼有神,就连脸颊上的婴儿肥都显得格外娇俏可爱。 再配上自然红润的双唇,少女的青春亮丽尽显无遗,兰心满意得转不开眼睛,道:“主子,您平日真该多打扮打扮,现在越来越有大姑娘的模样了。” 孟如一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回想第一次到孟府的那个夜晚,镜中那个小丫头干巴巴尖瘦着脸,眉眼稚嫩,一副严重营养不良的模样,和现在简直判若两人。 原来,这半年光景里,她真的长大了许多。 只是,想到某人说她不过只是个黄毛小丫头,孟如一心里便又有些郁闷。 她虽长大了许多,可还是不够“大”。 想到此,她将胭脂盒翻找出来,以指腹挑了些许抹在嘴唇上,轻轻一抿。 粉色的唇立刻变得红艳了几分,整个妆容看起来瞬间多了几许妩媚。 “就这样吧,走。” 主仆二人刚出了大门,但在门口撞见了煎药回来的孟玉柔。 看她一身盛装走来,孟玉柔错愕了几秒,只觉她身上仿佛有光芒刺伤了自己的眼睛。 但很快她便反应过来,往后退了退,让出道来,招呼道:“圣女这是要出门吗?” “嗯。”孟如一应了一声,忽觉有些不对,脚步一顿,道:“你嗓子怎么了?” 孟玉柔端着药盅的手忽然用力握了握,心口像被人一刀划开一样生疼。 昨晚云霄虽然没有要她性命,可是她的嗓子却受到了损伤,以至于现在只要一说话,便沙哑作痛。 她忙垂下了眸子,生怕自己会克制不住流露出恨意,用着若无其事的语气道:“昨晚有些凉……可能是受了些许风寒。” 想着她是打的地铺,孟如一不疑有它,便也没再多问,只道:“回头去库房再多领一床被子吧,就说是我说的。” 孟玉柔指关节都握得隐隐发白,轻声应道:“多谢圣女。” 孟如一忽又想到了什么,道:“罢了,明天就是除夕,你且回家过年吧,你哥的伤势还算稳定,我和兰心可以顺便看顾他几日。” 孟玉柔身躯一颤,忙道:“这大过年的,岂敢有劳您……再说,现在家里这个样子,哪还有心情过年。我还是留下来照顾哥哥吧,这样爹娘他们也好安心。” “那就随你吧。”孟如一没有跟她坚持,就这么结束了对话。 待行出了院子,兰心立刻急道:“主子,不是说了要赶她走的嘛,您倒好,怎么还叫她去领被子。” “好像也是。”孟如一才反应过来,叹道:“刚才条件反射了,一听到人家说病了,下意识就想给人解决问题,倒没多想。” 兰心无语的跟着叹了叹,道:“那现在怎么办?您看,她都赖这儿了,过年都不愿走。” 孟如一倒无所谓,道:“不走就不走吧,反正吃的又不是咱们的米。” 兰心反驳道:“怎么不是?她现在吃的就是咱国师府的米。” 孟如一没想到,她入府时间这么短,竟也已经有了身为国师府的人这个意识。 不知为何,这又勾起了她心里的不爽,道:“吃他点米怎么了?反正他又没有老婆孩子要养。” 兰心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急道:“您怎么胳膊肘还往外拐了?您就不怕她吃着国师府的米,完了还把国师大人给拐走了?” 孟如一木然道:“就算拐走,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他还能因此少我一分俸禄银子不成?” 看她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兰心都替她着急,道:“您不是喜欢着国师大人的吗?这会嘴上痛快,到时候真被人夺了去,您哭都晚了。” “谁说我喜欢他了?”孟如一当即便拉下了脸来,道:“他有什么好的,外表冷冰冰跟尊佛爷似的,内里却……爱上这种人就是对牛弹琴而已。” “咳咳。”一声重重的咳嗽适时的从前方传来。 孟如一心里咯噔了一下,抬头一看,前面不远处竟停了一辆马车,狼毒身姿挺拔的伫立在马车旁,刚才那咳嗽声便是出自他之口。 孟如一看了看他略显尴尬的脸色,顿时绷紧了心弦,莫非,云霄也在马车里? 她脸色顿时僵了僵,故作镇定道:“咳,狼毒,你怎么会在这儿?马车不都停在后院的吗?怎么往中庭来了?” 狼毒笑了笑,道:“这不是因为天气太凉,主子怕您……咳,是主子怕凉,所以命我将马车驶到这中庭来的,好少走些路。” “主子……”兰心声音都发颤了,用一种“完了”的眼神看向自家主子。 既然已经被听到了,孟如一索性破罐子破摔,无所谓了,淡定的道:“你就送到这儿吧,天冷,赶紧回屋去。” 说着,若无其事的朝着马车走去。 第381章 第三百八十一章:似曾相识 狼毒忙为她打起了帘子,孟如一故意不看车内坐着的人,低头上车。 云霄看着迎面钻进来的小小身影,视线忽然定格在了她的脸上。 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瞥,心头却似被什么轻轻拂了一下,滑过一丝异样。 她鲜少上妆,这还是头一次见她这么明艳的样子,以往那几分青涩稚气被盖了七八分,少女的娇俏明媚却展露了个十成十。 这容颜……竟有几分莫名的熟悉。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只是这次比以往更加强烈。 强烈得就好像他曾经见过千百回一般。 可是,追溯以往的记忆,却又找不着半丝痕迹。 待要再深想,钻心的头痛立刻涌上来,他忙摒住心神,暗自收回了思绪。 而这不过只是过了瞬间,孟如一已贴着车厢壁坐下,与他稍稍隔开了距离。 察觉到她的刻意,云霄淡淡一瞥,将手中的暖炉塞到了她手里,道:“出门怎么不拿手炉?” 冻得微红的手顿时感觉到了一阵暖意,孟如一心头一跳,一时有些发怔。 这几天她屋子里的碳烧得挺足,待在屋子里并不觉得冷,所以,出门时便忘了要拿什么手炉了。 不过,她很快便反应过来,将手炉递还给他,道:“多谢主子好意,我不冷。” 这声“主子”让云霄眉头几不可见的轻蹙,虽然她以往也会偶尔称呼他“国师大人”“主子”,语气却从来不像这般的生份。 扫了一眼面前的手炉,他没有伸手去接,道:“手都冻红了,还要嘴硬?” 见他不接,孟如一直接塞他怀里,道:“主子若真的体恤下属,那就把它给狼毒吧,他在马车外坐着可比我要冷得多。” 云霄侧眸看她,将暖炉再度交回到她手中,见她还要抗拒,直接命道:“拿好!还说我是牛,我看你比牛还倔。” “我几时……”孟如一正要回驳,猛然想起自己刚才在车外可不就说过爱上他是“对牛弹琴”的话? 他果然是全听到了的! 未免被他追究,她索性先发制人,道:“主子不是教育过我,行为要检点,举止要有度?像这等关怀体贴之举,是会引人误会的,所以,请收回您的好意。” 说完,再度将手炉塞回给他。 云霄脸色有一瞬间僵化。 那夜,他的确是说过这样的话。想不到,今日就被她拿来还击他。 不过,随即他便扬起一抹轻嘲,道:“不过是一个手炉而已,莫不是你以为有人顺手给你一个手炉便是想要与你发生点什么?那那些被你顶着风寒出诊,同居一室彻夜照顾的人,岂不要以为你想以身相许?” 孟如一心里窝着火呢,想也没想便驳道:“我那是职业需要,救人如救火,哪分得了黑天白夜,寒冬酷暑?可国师大人您的职责应该不包括照顾下属吧?” 云霄只手蜷握成拳,克制着胸腔里那股想要狠狠咬碎这张伶俐小嘴的冲动,沉默了片刻,冷下心来道:“也罢,既然你觉得这样会令你误会,不会再有下次。” 孟如一顿时心头一空,明明,这就是她期待的回答,可真从他嘴里说出来时,心却像是被一把生锈的刀缓缓划开,隐隐钝痛。 原来,在这之前她其实还是心存奢望的,奢望那夜的事只是她的一场恶梦,希望他能给她一个解释,告诉她那只是一场误会。 可此刻他这么说,等于是清清楚楚与她划清界线了。 从此,他再不会关心她,他们就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上司与下属的关系。 车厢内的气氛一时凝固,空气之中仿佛有股无形的压力,压抑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为了驱散这种压抑,孟如一索性撩开车窗一角看窗外。 此时马车已经驶到了街道上,只见街道旁的店铺门上青一色贴起了红对联,门前挂起了红灯笼,人来人往购置年货的百姓不少,熙熙攘攘,好生热闹。 孟如一这些天被关在府里,浑然不觉,此刻看着街道上的景致,才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年味”。 说起来,府里除了兰心说的后厨添办了不少年货外,好像和平时并没什么两样,一点过年的氛围都没有。 马车继续前行,孟如一看着看着,忽然发现,这似乎是出城去的路。 怎么,这竟然不是要进宫?那他是要带她去哪儿? 孟如一刚想开口问,又想起刚刚才跟他翻过脸,顿时将话又咽了回去。 云霄不是没发现她的欲言又止,不过,她既不开口,他便也没有要主动告知的意思。 很快,马车便驶到了城门口。 不同于往日,今天的城门下竟聚集了不少官员,守城的士兵也比往常多了不少。 官员们人手一个手炉,立在寒风之中,翘首以盼,似在等待着什么。 见到国师府的马车,众人立刻掉转身来,纷纷上前抱拳施礼。 狼毒撩起了车帘,云霄率先步出,令众官员免礼。 众人又向他身后的孟如一问安,孟如一回了一声问候,心里正有些纳闷,便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孟姑娘,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也来了?” 孟如一回头一看,只见身着玄色正装的穆天玄已到了近前。 “太子殿下?”孟如一越发的奇怪了。 难道这是赤炎国的什么风俗,大过年的文武百官要来这城门口举行什么仪式? 穆天玄自看到国师府的马车起,视线便再没有移开过。 孟如一回头的那一瞬,他的心骤然漏跳了一拍,竟有些被惊艳到。 可随即,视线下移,看她两手空空,便皱起了眉头。 “诶?你怎么连手炉也不带一个?”穆天玄说着,立刻上前,把自己手中的画珐琅云龙纹手炉塞到了她手中,道:“快拿着,你前些天不是还生着病嘛,可千万别再受凉。” 孟如一哪好要他的东西,忙递还给他,道:“多谢殿下美意,我不冷的,还是殿下拿着吧。” “本宫给你你就好好拿着,我车里还有,让人再去取一个便是。”穆天玄不由分说的推回给她,道:“孟将军此刻还在十余里外,怕是再有一柱香的功夫才能到,有了这个,多少能给你暖暖身子。” 第382章 第三百八十二章:有本宫在呢 “孟将军?”孟如一的注意力成功被他的话吸引。 “对呀,震远大将军,也就是你的堂伯,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回京过年,本宫特率百官在此相迎。怎么,你不会还不知道吧?”穆天玄说完,不由得看向一旁的云霄。 显然,他是奇怪这么重要的事云霄竟然没有跟她说。 孟如一也侧眸看了一眼,却正好瞧见云霄的视线从她手上的暖炉上移到她的脸,目光之中隐隐有丝不悦。 大概是因为她刚才态度那么冷硬的拒绝了他给的手炉,如今眨眼却接受了太子给的,觉得她很不给他颜面吗? 看他这般不爽,孟如一心理莫名有种变态的爽快,索性当作没有看见,回头对太子道:“殿下刚才说的可是我那位镇守南疆的堂伯孟常锋?” 穆天玄从刚才两人的眼神及反应里已隐约感觉到他们之间有些不对,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心下却暗暗欢喜,忙回道:“没错,孟将军镇守南疆十余年,功绩卓著,父皇特召他回京参加明天的年宴,想来你也还没见过这位堂伯吧?” 孟如一摇了摇头。 原主的记忆里,关于这位堂伯也只是偶尔听孟常林提到,知道他们家有这么一位能征善战的亲戚在南疆,颇受皇帝重视。 甚至孟常林能在朝中混得如鱼得水,多少也得益于家族中有这么一位厉害人物。 穆天玄见她有些茫然懵懂,不禁隐隐有些心疼。 连他都听闻,孟常锋每年都会送些银两物资给孟家,十余年来从未中断过,而她竟然对这样一位伯父知之不详,可见她有多不受孟常林善待。 于是,他主动向她讲解道:“孟将军是咱们赤炎国的一代名将,不止年轻时立过赫赫战功,这些年来因为有他镇守,南疆的百姓才能安享太平。藏金国再是强悍,听了他的威名,也不敢轻易来犯。而且,他功勋虽高,却自愿留守南疆苦地,一守就是近二十年,这份忠肝义胆便足以令天下人敬佩。” 孟如一这才有些了然,为什么这么大冷的天,上至太子,下至百官都亲自前来迎接,想不到,孟家还有这么一位了不得的亲戚。 穆天玄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还是稍稍压低了声音提醒道:“不过,一会见了孟将军,你最好离得稍远一些,能不被他瞧见最好。” 孟如一奇道:“为什么?” 穆天玄斟酌了一下,才道:“听说,孟将军膝下无女,一直将孟玉柔视作养女对待。如今孟家沦落,坊间传闻诸多,孟老将军远道而来,这一路难免听到些什么流言蜚语。据说他性情直爽火爆,我恐他不明就理,会迁怒于你。” 言下之意,是说给孟家撑腰的人回来了。 孟如一不由得皱了皱眉,她与孟家的恩怨纠葛好不容易告一段落,不会又要生什么事端吧? 穆天玄见状,忙安慰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若他真为难你,还有本宫在呢。” 孟如一只是不想惹事,却不怕事,笑着回道:“多谢殿下提醒,我一会儿尽量远着他些就是。” 穆天玄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人叫住。 “殿下,启禀殿下,孟……孟常林来了。”过来打岔的是一名小官员。 穆天玄有些不悦的看了一眼来人,却又有些无可奈何。 今日是由他负责引领群臣,这事还得他去处理。 他只得有些歉意的对孟如一道:“孟姑娘,我先过去看看,失陪了。” 孟常林的到来在孟如一的意料之中,当下回道:“殿下请便。” 穆天玄有些眷恋不舍的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剩下孟如一一人,她回头看了眼身后,却发现原本在她身后不远处的云霄已经不见了。 这人去哪儿了? 她下意识的往人群里张望了几眼,随即在一堆官员环绕中看到了他的身影。 百官似乎正在挨个向他祝贺新年,他一头银丝,白衣胜雪,跻身于那些蓝的绿的官袍之中,十分醒目。 似是感觉到了她的注视,他忽然侧眸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孟如一忙心虚的背转身去,假装若无其事望天。 这几乎是条件反射下的举动,待转完身,她才反应过来。 不就看了他一眼嘛,她为什么要心虚?又有什么好躲的? 这么想着,她才又定下心来,若无其事的转身。 正要给自己找点什么事打发一下时间,却见刚才还跻身人群的那抹白色身影此时竟已朝着她径直走来。 孟如一心头一跳,还没来得及多作他想,他人已到了她跟前。 “聊完了?”他不着什么喜怒的问。 这显然是指的她刚才和太子的对话。 “嗯。”孟如一不能再简短的敷衍了一声,末了,又鬼使神差的补充道:“暂告一段落而已。” 云霄多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什么人的话都敢信,当心被人卖了犹不自知。” “那您呢?”孟如一反问道:“别人都是包藏祸心,就您是大好人?” 云霄没有答话,看她的眸子里一片讳莫如深。 孟如一话刚出口便有些后悔了,其实,除了那件事,云霄在其它方面可以说是无可挑剔的。 很多时候,都是他在危机关头护着她,照顾她,督促她,教她处事之道。 他或许只是好心提醒,她这么说他,委实有些过了。 可是,要当作那件事没有发生过吗?她又做不到。 她现在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和他相处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说点什么挽回一下尴尬的气氛,云霄却已先一步移开了视线,道:“该去迎客了。” 说完,转身朝城门口走去。 他竟然没有发作?孟如一很有些意外,可随即又觉得他什么都不表示反而更加可怕。 不知道会不会跟她算后帐? 看他已行开几步,她也不敢耽搁,忙默默跟了上去。 云霄的耳力果然很好,他们刚走到城门外,就见前方官道上远远来了一行人马,约摸有十数骑。 这些人来得甚快,前一分钟还只能勉强看清身影,片刻后,便已纵马到了近前。 第383章 第三百八十三章:震远将军 太子穆天玄率众而出,等候在队伍的最前方,云霄紧随其后。 孟如一记着太子的话,没有往云霄身旁站,而是退后一些,混迹在百官之中,倒引得身旁官员一片诧异侧目。 让她意外的是,云霄竟没有管她,任由她站队,这反而让她心里一片复杂,分不清是欣喜还是失落。 来人一行已纷纷下马,穆天玄上前拱手道:“这位想必就是威名赫赫的震远将军吧?您可比我想像中的要年轻多了。本宫奉父皇旨意在此恭候多时,将军一路辛苦。” “有劳太子殿下亲自出城相迎,臣受宠若惊。”浑厚有力的声音,一听便是出自一位练家子。 孟如一从人群里探头看去,只见队伍最前方的是一名身着戎装高大威猛的男子。 男子看上去也就四十多岁,虽然皮肤略黑,却是剑眉虎目国字脸,很有威武霸气之相。 “孟将军一路辛苦。”文武百官也随之拱手弯腰打招呼。 孟如一夹杂在众人之中,瞬间显得有些突兀,还好她反应快,也忙跟着弯下腰去。 “诸位大人辛苦。”孟常锋也拱手还了一礼,随即目光落在了太子身后的云霄身上,原本霸气的一张脸上突然激动莫名,又有些不敢置信,道:“您是……国师大人?” 云霄倒是一脸云淡风清,道:“孟将军不认得我了?” 听他开口,孟常锋既是惊喜,又是震惊,忙深深一揖,道:“一别二十年,想不到您还是风采依旧,末将不是不认得,是不敢认。失礼之处,还请大人海涵。” 云霄上前虚扶了他一把,道:“都是故人,孟将军无需多礼。” 孟常锋这才起身,恢复了方才的爽朗,道:“这些年来,末将无不怀念当初与您一同驰骋沙场的日子,今日终得有幸重逢,若蒙大人不弃,末将想亲自登门,向您讨杯酒喝。” 云霄浅笑回道:“我也正想与将军叙旧,已命府中准备酒菜,待面见完圣上,咱们一同回府。” 孟常锋万分欣喜,拱手应道:“大人盛情,末将铭感在心,全凭您安排便是。” 云霄笑着应道:“如此,便说定了。” 孟常锋又揖了揖,随即像是想起什么来一般,又道:“对了,听说圣上亲封了一位圣女,甚得民心爱戴。到时还请大人为我引荐引荐,好让末将一瞻圣女真容。” “她呀?”云霄唇角微扬,道:“她今日也亲自来迎候将军了,只不过……” 说到这里,云霄话锋一顿,回头朝孟如一所在之处瞥了一眼,才又道:“她前几日偶感风寒,有些怕冷,这会儿挤在人群里避风呢。” 被孟常锋点名的时候,孟如一心里便咯噔了一下。还以为躲在人群里不起眼便能免了麻烦,想不到,人家竟然“惦记”着她呢。 还有云霄,竟也不替她遮掩遮掩,直接就把她的方位给卖了。 见孟常锋的视线已随着云霄的目光朝她这边看过来,孟如一不由得暗自一叹。 罢了,她好歹也是国之圣女,自问没做什么亏心之事,他就算想找她麻烦又能拿她怎样? 孟如一当下坦坦荡荡的自人群中走出,款步到了那孟常锋跟前,抱拳道:“久仰震远将军威名,晚辈孟如一,给将军见礼了。” 她称呼他为将军,而不是伯父,行的也是同僚之礼,如此虽不失礼数,却也透着生疏,表明了不愿攀附之意。 孟常锋从人群里看到她时,眼里便很有些不同寻常,甚至比刚才看到云霄时还要意外和震惊。 不过,众目睽睽之下,他很快将这种情绪按捺下去,恭敬的拱手回礼道:“圣女金安,孟某这一路上听了不知多少关于您的事迹,期盼已久,今日总算见到您了。” 果然是如太子所说,听了些关于她与孟家的传闻,要来与她算帐了吗? 孟如一笑了笑,道:“民间关于我的八卦传言确实不少,让将军见笑了吧。” “哪里哪里,圣女义诊救人,破获盐城假药案,所到之处,百姓无不称赞,我景仰还来不及呢。” 孟常锋说到这里,回头吩咐自己身边的副将道:“阿禹,快,到行囊里把斗蓬取来。” 副将阿禹忙领命去了。 孟常锋这才又道:“方才听国师大人说,您身子不适,畏寒,我们南疆没什么别的好东西,唯有皮子还不错,我此番带了些来,回头送些与您,拿去添做几件暖和的衣裳。” 他言语间隐约可见热情与关心,倒是让孟如一有些错愕。 还在怔愣,阿禹已取了斗蓬回来,孟常锋接过,捧至孟如一跟前,道:“来的路上偶尔瞧见了这件斗蓬,觉着面料式样都还不错,想着您这年纪或许能穿上,便买下了。可能有些不太合尺寸,您且先披着御御寒。” 孟如一看向他手中的斗蓬,鲜红的缎面上绣着几朵白梅,让原本张扬的色彩多了几分雅致,兜帽和衣襟上镶满一圈雪白柔软的狐狸毛,红白搭配,格外悦目。 这确实是一件崭新的女式斗蓬,孟常锋这样一个铁血“老”男人,竟会给女孩子买衣服?而且,还是买给她? 孟如一真怀疑他是不是把她错认作孟玉柔了。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谢过人家孟将军?”见她发愣,云霄在一旁提醒着。 孟如一这才回过神来,道:“既然是将军盛情,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说完,想要伸手去接,可手上还拿着手炉,还来不及想要不要先将手炉放下,旁观已久的穆天玄眼疾手快的上前,接过了斗蓬展开,替她披在了身上。 整个动作自然流畅,就好像他理应为她这么做一般。 文武百官看在眼里,虽不曾说什么,神情却各有异色,尤其是庄武候,面上堆积的笑容瞬间凝固,他的女儿庄袭月可是他即将过门的太子妃啊。 不止百官神情复杂,就连一向喜怒不行于色的云霄,脸上也笼上了一层阴霾,侧目扫了穆天玄一眼。 第384章 第三百八十四章:皇后的心病 孟如一起先也有些尴尬,不过,当着众人的面,总不好落了太子的颜面,只能佯装大方的受了,冲穆天玄躬了躬身,道:“有劳太子殿下了。” 穆天玄替她披好斗蓬便移开了手,若无其事般对孟常锋道:“孟将军,父皇还在宫里等着呢,请随我启行进宫吧。” 孟常锋目光飞快的在他与孟如一之间扫了个来回,笑着应道:“殿下说得是,先进宫面见皇上要紧,殿下请。” “将军请。”穆天玄回了个“请”的手势,转身,冲孟如一悄声道:“孟姑娘,赶紧上车吧,一会见。” 说完,朝着自己的车驾走去。 孟如一也与孟常锋互道了一声“请”,这才转身回到城门内的马车上。 她前脚刚上车,后脚云霄便跟了进来。 原以为他会就刚才的事数落她些什么,可云霄上车之后便垂下了眸子,既不看她,也不说话,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与来时判若两人。 孟如一倒也不觉奇怪,先前手炉的事她就已经驳了他的颜面,刚才太子示好,她也没有当众回绝,他会高兴才怪。 有哪个老板会喜欢自己的员工与对头公司来往甚密? 虽然,有那么一瞬间,她险些冲动的想向他解释些什么,可理智还是让她刹住了。 就这么点小事还刻意解释,好像显得她有多在意他的感受似的。 再说,人家未必乐意听呢。 僵化的诡异气氛一直持续到抵达宫门。 文武百官拥着孟常锋进了议政殿,孟如一不参与议政,便被留在了侧殿喝茶。 正品尝着御膳房做出来的茶点,梓和宫的胡公公便出现了,冲她行了个礼数,道:“圣女大人,皇后娘娘听说您进宫来了,正巧娘娘身子偶感不适,所以,想请您过去给瞧瞧。” “娘娘病了?”孟如一职业敏感的立刻放下茶点站起身来,但很快又恢复了一丝理智,问道:“公公宣过御医了么?娘娘若觉不适,当请御医来诊治才是。” 胡公公笑了笑,道:“请过了,可那些御医们总是那一套陈词烂调,娘娘听得腻了。听说您医术了得,想着兴许您能有法子根治。” 孟如一将信将疑,不过,既然是皇后的口谕,只能应允了,跟着胡公公前往梓和宫。 路上,胡公公也不消她问,便自发的道:“娘娘这些日子胃口极差,夜里也总睡不好觉,常常自睡梦中惊醒,整个人都清减了不少。” 孟如一听着,问道:“有多长时间了?” 胡公公想了想,道:“约摸小半个月了吧,御医们说,这是忧思郁结,开了些消郁散结的药,可吃了还是不管用。” 孟如一也不好枉下定论,便不再多言。 很快,胡公公便引着她入了梓和宫。 以往,皇后都是在正殿接待她,此次胡公公却是直接将她引入了内院。 此时正值严冬,万物萧条,可内院却是红梅怒放,如火如荼。前些天的雪尚未完全化尽,挂了些在枝头,衬着画栋雕梁,简直可以入画。 胡公公向屋里通报了一声,便听得宫女采薇在里头应道:“胡公公,快将人请进来吧,娘娘一直等着呢。” “是。”胡公公应着,恭敬的将孟如一请入了屋内。 锦帐内,皇后秦有容姿态慵懒的歪倒在床头,罕见的没有施妆,看上去倒真有几分憔悴苍白,只那双眼睛里仍依稀可见几分融入骨血的凌厉,让人不敢小觑她的威仪。 孟如一见罢了礼,征得了她的同意,这才上前为她把脉。 须臾,见她将手收回,秦有容这才问道:“如一,你可瞧出来本宫这是什么病?” 孟如一笑道:“娘娘不必担心,您的身体并无大碍,先前确实有些心气郁结,不过经药物调理,郁结已散得差不多了。” 秦有容把玩着自己的宝石护甲,道:“可为何本宫还是觉得胸闷难受,寝食难安呢?” 孟如一静默了片刻,道:“娘娘的身体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或许,您最近有什么心事烦扰?心理因素也会导致您所说的这些症状。” 秦有容看了看她,道:“还真被你说中了,最近确实有些事令本宫心神不宁。那依你看,本宫这心病可有得医?” 其实,孟如一在替她把上脉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她找自己看病是假,有什么话要说才是真吧? 偏这宫里的人还爱拐弯抹角,明明自己想说,偏要等她主动来问。 孟如一只能佯作不知,回道:“娘娘太高看我了,常言道,心病还需心药医。身体上的病灶我还可想法子医治,心理上的疏导却不是我擅长的,恐帮不上您什么忙。” 秦有容眉头一皱,顿时便有些不快,道:“本宫还没说呢,你怎知就治不了?是治不了,还是不愿治啊?” 这女人翻脸的速度简直比翻书还快,可奈何人家是皇后,孟如一也不好太过得罪,只得道:“臣女只是怕涉及娘娘私秘,并无他意。” 秦有容唇角一勾,道:“本宫相信你的品行。” 话说到这份上,便不容人拒绝了。 孟如一应道:“既是如此,娘娘且说说看。” 秦有容不急不徐的抚弄着自己的护甲,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到了本宫这年纪,除了儿子,还能有什么旁的心事?” 听她提到穆天玄,孟如一立刻预感到这话题不好应付。 只听秦有容接着道:“玄儿大概不曾跟你提起过吧,在你被绑架的那段日子里,他几乎派出了府上所有能用之人,只想求得你一个平安的消息。” 孟如一即便有心理准备,听到这话,也不禁为之一震。 想到自己回京之后,穆天玄第一时间赶到国师府来探望,但从未对她说起过他派人找过她。 “当初从盐城回来,他亲自跪在本宫跟前,恳请我去向他父皇进言,想将你娶为太子妃,本宫那时还只当他是一时新鲜。可自从皇上为他许下庄家的婚事之后,这孩子便再也没有开心过。” 第385章 第三百八十五章:义女 说到这里,秦有容重重一叹,道:“外人眼里,都只道皇子的生活便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又知道,他也有求而不得,也有不得已而为之。他的终生大事,终究还是要以社稷江山的稳固为重。” 孟如一不是没经过事的人,自然也懂这世间没有谁的生活是完全顺遂的,权力越大,责任便越重,越是身不由己。 只是不知道皇后突然和她说这些,是何目的? 见她一脸平静,看不出什么动容来,秦有容眼里的探究之意却更深了几分,道:“你一定很奇怪,本宫为何要和你说这些,是吧?其实本宫也只是个普通的母亲,见不得自己的孩子不快乐。你吧,本宫没了解之前确实不太喜欢,可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却是越看越满意。幸好庄家那丫头还没有过门,所以,本宫想……” 说到这里,她故意停了下来,看向孟如一。 孟如一便是再迟钝,也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震惊之余,忙道:“娘娘,殿下的婚事早已昭告天下,世人皆知。正如您所说,殿下的婚事关系着社稷的稳定,若此时再来更改,岂不要出大乱子?” 秦有容赞许的看了看她,道:“你倒是个识大体的,只是,如此一来,你与我儿岂不就此错过了?你不会觉得遗憾吗?” “臣女尚且年幼,于男女之事尚未多想,只想将这一身所学医术报效天下,这个,我和太子殿下也是说过的。”孟如一万分庆幸自己年纪小,可以装嫩装懵懂。 “你倒是洒脱,可苦了我皇儿,他为你情根深种,难以自拔,你说怎么办?”秦有容半怒半怨的问着。 “这……”这好像不能怨她吧?她可真是什么都没做,而且,也早就已经跟穆天玄把话挑明了。 “罢了,本宫知道,这事怨不着你,只怪那小子自讨苦吃。”秦有容说着,重重一叹,道:“只是,他若一心惦记着你,就算娶了庄家那丫头,本宫也怕他迟早因此闯出祸事来,这也是困扰本宫多日的根源。你说说,本宫该如何是好?” 她这一问,还真把孟如一给难到了。 想来,刚才她暗喻要将她许配给穆天玄,其实只是在套她的话,试探她的心意吧? 幸好她对穆天玄没有那意思,否则…… 不过,她再度把难题抛给她,显然还是别有用心。 孟如一便将懵懂装到底,道:“娘娘,我终日与医书为伴,连人情世故都尚且一知半解,男女之情更不曾涉及,这事,我虽有心帮忙,可也确实想不出什么法子呀。顶多,往后我尽量不出现在太子跟前,想来时间久了,他也就淡然了吧。” 皇后嗤声道:“你不出现在他跟前,他就不会去找你了?前些天听说你病了,是不是上赶着给你送人参去了?后来若不是国师向皇上举荐,让他负责今年的国宴,拿这事把他给圈住,你以为他能那么老实?” 云霄还干过这种事?孟如一心中的惊讶比刚才更胜。 秦有容看在眼里,才又接道:“本宫这些天想了很久,眼下,大概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他绝了这念头,只是不知你愿不愿意?” 孟如一心头一跳,直觉她现在才是真正进入主题。 “不知娘娘想到的是什么办法?” 秦有容直视她的眼睛,道:“本宫想认你做义女,从今往后,你与玄儿就是兄妹,这样便可绝了他的非份之想。” 孟如一终于明白了,皇后这是想要拉拢她。 “娘娘太过抬爱了,您的义女那就是当朝公主,此等尊贵的身份臣女愧不敢当,只怕满朝文武也难以心服。” 秦有容和谒笑道:“你且说你愿不愿意吧,剩下的事有本宫来办。” 孟如一心思转了又转,应道:“娘娘慈爱宽仁,母仪天下,谁人不想有个这样的母亲?可臣女出身微末,蒙国师大人与智空大师举荐,方才晋封为圣女,已是天大的鸿福,岂敢再进一步?娘娘不过是忧虑太子,请容臣女另想办法,太子大婚之前,臣女定教太子对我死心便是。” 秦有容没有料到她会拒绝得如此干脆彻底,眉眼间的笑意再度隐没,转为一片深沉。 孟如一明显感觉到了空气中瞬间凝起的萧杀,却佯作不知,浅笑着迎视她。 很少有人敢在她盛怒之下与她对视还能如此泰然自若,秦有容忽然有些明白,自己儿子为何这么死心塌地看上这丫头,确实有些过人的胆识。 良久,她才敛去眼底的锐气,笑道:“也罢,既然你这么有信心,本宫便姑且让你一试。不过,别怪本宫没有事先提醒你,这事你若处理不当,本宫这里倒还好说,人家庄家可未必会愿意。” 孟如一暗自无奈的叹了口气,回道:“娘娘放心,臣女定不教您失望便是。” “嗯。”秦有容面色缓和了些,自榻上稍稍坐直了身子,又道:“本宫还有个问题要问你,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孟如一刚缓了口气,不由得又绷紧了神经,道:“娘娘请问。” 秦有容眼里多了一丝审视意味,道:“你被绑架了那么多天,见没见过主使者?” 那一双眼睛极其凌厉,仿佛能窥破人心,孟如一暗自惊了一下。 好在,她在云霄跟前也算锻炼出来了,任凭那双看过来的眼睛如何有穿透力,她面上依旧稳定如常,道:“没有,他们把我关在暗室里,除了负责给我送食物和水的几个部下,我并未见过其它人。” “当真没有?”秦有容显然是不信的,语气和缓了几分,道:“你放心,这里没有外人,你可以跟本宫说实话,本宫可以保证,绝不会向外人透露。” 孟如一心里闪过一丝短暂的挣扎,最终,还是回道:“没有,大概对方也是怕被我瞧见而暴露了身份,所以,并未与我打过照面。” 秦有容到底是深宫里沉浸了几十年,从她刚才那一丝犹豫当中已经窥探到了什么。 第386章 第三百八十六章:软硬兼施 她忽然执过了孟如一的手握住,语重心长的道:“如一,本宫现在不是以皇后的身份,而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恳请你。玄儿虽然已是太子,可是,也正因为他这层身份,他比旁人要多面临很多的危险。盐城之行你是亲身经历的,当时若不是有你在,玄儿可能早就已经命丧江底了。” 盐城的经历孟如一至今仍印象深刻,虽然其间不乏穆天玄自己作死算计她,可他们也确实曾一起经历九死一生。 秦有容握紧了她的手,道:“这次的事表面上看你是受害者,可其实他们是冲着玄儿来的。大婚被迫终止不说,还传出了他勾结外臣陷害忠良的谣言,险些就连太子之位都要不保。你说,我这个做娘的能不揪心吗?” 孟如一知道她所说不假,面具男囚禁她,表面上看是为了算计云霄,可她也清楚的记得,当时他们说过,只是要以此先制住云霄,让他无法插手京中之事。 “如一,玄儿那么喜欢你,你就算无法回应一二,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有人加害他而作壁上观吧?”秦有容软声求着。 孟如一很是为难,云霄曾经提醒过她的,最好不要掺和到皇族之间的争斗中,尤其禁止她提宁安公主。 “你这么为难,是不是因为,你其实是认得这个人的?只是迫于他的身份,不好言明?”秦有容循循问着。 “娘娘,我真的……” “你今天已经拒绝本宫两次了。”秦有容直接打断了她,道:“难道你还想拒绝本宫第三次?” 孟如一僵住了,她说得没错,再一再二不可再三,自己已经两度逆了她的心意,此番若再推托,似乎是有些说不过去。 “你就当是成全一次我这个做母亲的护子之心,哪怕给本宫一点点提示也行,至少,让本宫知道该防着谁。” 在她的软硬兼施下,孟如一知道,今天自己若不说出点什么,大概是别想走出这梓和宫的。 “娘娘希望听到我说什么呢?如果您想让我指证什么,我确实是无能为力的。假设我真看到了对方的真面目,也绝计不可能活着回来。不过,如果您执意想探究真相,我只能和您说说我曾看到的疑点。” 秦有容眼睛一亮,立刻道:“好,你说。” 孟如一整理了一下思绪,才道:“他们将我掳去之后,为防止我反抗逃走,一直持续给我使用迷药,所以,很多时候我的意识是混乱不清的。期间,我迷迷糊糊看到过一对年轻男女。但我并不确定,这些画面是不是我的幻觉。” 秦有容却似乎颇为相信,追问道:“这对男女长什么样子?” 孟如一回道:“女的穿着一身黑,戴着斗蓬,看不清脸。男的戴着一张面具,只露出了嘴,没有胡子。我是看他们的身形举止,觉得他们应该很年轻。” 秦有容脸色微微一沉,继续问道:“那这两人还有没有别的特征?” 孟如一又回想了一番,道:“女的身高大概到男的肩膀处,我也就看到那么一次,之后就再未见过,连是否真实都无法确认,就更别提别的线索了。” 秦有容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好一会,似乎是在评估她方才所说的,好一会,神色才倏地一缓,道:“听说,你才一回京,便治好了豫王的病?” 孟如一心头一跳,她不过是提供了这么一点零星模糊的线索,皇后立刻就跟她提豫王,这么说,她是已经猜到豫王身上了? 不过,在皇后的审视之下,她还是反应如常的应道:“豫王殿下旧疾已深,这次是急火攻心引发了病症,臣女所学有限,仅能为他治愈眼前的急症,无法彻底为他根治,颇为惭愧。” 秦有容笑了笑,道:“依你看,他的病情如何?” 孟如一知道她问这番话的意思,如实回道:“豫王殿下这病由来已久,五内已衰,若细心伺候着,兴许还能延续几年时日。” 秦有容将信将疑,直视她道:“你确定?” 孟如一垂了垂眸,道:“以臣女的医术,只能作此诊断。当然,宫中御医们医术精湛,经验丰富,兴许他们能妙手回春也不一定。” 秦有容一时若有所思。 孟如一趁机起身,告辞道:“娘娘,臣女知道的都已经说完了,为恐皇上那边有事传唤,就不多叨扰了,您好生歇息,臣女告退。” 秦有容总算没有再拦她,道:“去吧。” 回去议政殿的路上,孟如一心里也在疑惑。 当初她和赵管家提过,豫王的病她虽无法根治,可如果妥善配合饮食和治疗,是可以为他延续至少好几年的生命的。 前段日子,她身体不适,不能接诊也就罢了,可现在她身子好了,怎么也不见豫王府的人再来找她? 这豫王身边的人就这么不尽心吗? 怀揣着疑惑,她一路回到了偏殿。 没多久,皇帝果然便单独召见她了。 关心了一番她的身体状况后,便将话题绕到了豫王病情上。 看得出来,皇帝关心豫王的病情和皇后又不一样,是真有几分父子之情在内的。 孟如一遍也如实的将豫王的身体状况简单复述了一遍。 皇帝大概心里也有数,并不怎么惊讶。只是在确定连她也无法根治时,眼底不免有些失望。 末了,皇帝又让她为自己复诊了一番。 大概是这段日子发生的事太多,他的身体状况较之上一次又差了许多。 孟如一为她开了些药,又叮嘱了他一番,最近该注意的饮食。 当听到必须彻底戒酒时,一直比较配合的皇帝这才有了几许挣扎。 “朕现在也就剩下这点嗜好了,若连酒都不能饮,人生何其乏味?再说,明天就是国宴,接下来还要接待浮图国使臣。二月初又是太子大婚,朕适当的饮一点也不行吗?” 看到堂堂一国之君,此刻竟也像个孩子般跟她讨价还价,孟如一不由得笑了。也不急着否决他,只问道:“您近日可觉得腹部疼痛的频率较之以前更加频繁了?” 第387章 第三百八十七章:舅舅 皇帝点了点头,道:“没错,近些日子发作起来,常常夜不能寐。御医们开过些方子,不过,作用不大。” 孟如一解释道:“臣女上次和您说过,您肝脏有过损伤,久治不愈,情况已经很危险。屡屡疼痛,就是预警。从今往后,您切不可再饮酒动怒,否则,我上次跟您说的期限,将会大大缩短。” 皇帝面色一时很是难看。 孟如一看着有些不忍,又道:“臣女上次便叮嘱过您,最好多些休息,少些操劳。可您的身体显示,您最近不止过度劳累,心神起伏巨大是造成您身体直线衰弱的主因。” 皇帝大概没想到,这样不大不小的一件事的冲击,会对自己的身体造成这么大的影响,脸色越发沉了沉。 低头思付着什么,良久,才道:“朕不想让外人知道朕的病情,你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让朕看起来跟常人一样?” 孟如一有些无奈的叹了叹道:“我可以给您开一些止疼的药,让您的身体不那么难受,不过,这只是表象。您还是要积极配合我的治疗,该忌口的一定要忌口,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皇帝不悦的点了点头,勉强算是答应了。 “至于国师那里……”皇帝本想叮嘱她对国师也要保密,可随即又想通了,叹道:“罢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瞒得过他的?你去吧。” 回到偏殿,云霄和孟常锋正对饮品茶,等候着她。 出了宫门,狼毒不知几时换来了一辆加大的马车,孟常锋便与他们同车而行,踏上了回府的路。 孟如一正愁之前与云霄独处一车太过尴尬,如今多了个孟常锋,反而让她松了口气。 不过,上车之后不久,孟如一便发现,这孟常锋的视线时不时的便落在她身上暗中打量着。 察觉到他的目光中并无恶意,反而似是有些激动,又有些慈爱,孟如一终于按耐不住主动开口了。 “孟将军似乎对我很感兴趣?” 孟常锋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孟某失礼了,只是觉得您与您的母亲生的极为相似,故而一时看走了神。” 听他语气真诚,不似有假,孟如一笑道:“这么说来,你和我的母亲关系还不错?” 孟常锋刚毅的脸上难得多了几许柔和,道:“她是我唯一的亲妹妹,我们关系当然不错。” “亲妹妹?”孟如一很有些意外。 看她如此惊讶,孟常锋叹道:“也不怪你不知情,当初,是我千叮咛万嘱咐,让常森不要在你面前提及你的生母,怕你知道你是被收养在孟家,因此而和常林他们生分了。” 孟如一尤处于震惊之中,当初孟常林告诉她,她的生母是他的堂妹。而眼前的孟常锋是孟常林的堂兄,她还以为,她生母与孟常锋便也是堂兄妹关系。 怎么现在竟成了亲兄妹? 也就是说,并不是她大伯,而是她舅舅? 既然她有亲舅舅,当年为何要将她托付给堂哥? 孟常锋显然并不知道她心底的疑惑,又问道:“您这些年,在孟家过得还好吧?我在来的路上怎么听说,你与孟家相处得好像并不怎么融洽?” 孟如一不知道他是真不知情,还是假不知情,更不知道他心底究竟有何谋算。 直觉告诉她,这其中应该另有一番缘由,不过,她对此并无多大兴趣,直言道:“我与孟家早就断了关系。” “这……传闻原来都是真的?”孟常锋很有些不敢置信,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如一无心多做解释,道:“已经是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孟常锋看出了她的抵触与厌恶,大概自行脑补了些什么,忽然就有些自责起来。 “这么说来,你这些年是真的受了不少委屈。我……”他本想说点什么,可能碍于还有云霄在场,又生生咽了回去。 马车里一时陷入了沉默。 气氛正有些凝固,忽然车轮一顿,停了下来。 “主子,前面有人拦道。”狼毒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道:“似乎是孟常林。” “是他?”孟常锋顿时瞪圆了眼睛,道:“他来的倒正是时候。” 说着,他便想撩起车帘出去。 方一起身,才想起旁边还坐着云霄这个主人,忙歉意的拱了拱手道:“国师大人,请容末将下去会会他。” 云霄打从上车起便一直一副局外人的样子,此时更是神色未动,道:“将军请便。” 孟常锋不愧是名武将,行事风风火火,当即便撩开车帘跳了下去。 孟常林跪在国师府前的大道上,看到自家堂兄阔步朝他走来,脸上一瞬间又是喜,又是惊,跪行着朝他迎了上去。 “大哥……” 孟常锋原是摆足了架势要上前去兴师问罪的,可打眼一看眼前哭着朝他扑上来的男人,却一下就怔住了。 虽说上次孟如一接济了不少银子,也替他开了药治病,可此时的孟常林依旧是衣着寒酸,瘦骨嶙峋。蜡黄的脸上满是沧桑,看上去竟像是比孟常锋要老上十岁不止。 “大哥,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真是太好了。”孟常林紧握着他的手,激动得有些热泪盈眶,道:“说来惭愧,愚弟如今家道败落,方才在城门口想要为你迎驾,都被挡了回去。无计可施,才会在此恭候,请大哥还有国师大人见谅。” 孟常锋空憋了一腔恼恨,看到他这副模样,一时倒无法发作,道:“你每年书信里不是说在京都一切顺畅?怎么现在混成了这幅鬼样?” 孟常林愧疚万分,抹着眼泪道:“唉,家门不幸。都怪我,教导无方。家里出了些丑事,皇上一怒之下,就削了我的官职,我给咱们孟家蒙羞了。” “你呀你……”孟常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怒瞪了他一眼,道:“你跟我一起到国师府去,我有话要问你。” 孟如一隔着车帘看到这里,忽然,联想到一些事情。 孟家这些天对她又是忏悔,又是示好,是不是与孟常锋回京有关? 第388章 第三百八十八章:一家人就要整整齐 当然,这也是在她知道自己与孟常锋真正的关系后才慢慢参悟到的。 就算自己是私生女,不受母亲娘家人那边的待见,但毕竟也是骨血相连。 加上她现在的身份,指不定,孟常锋又想认回她了。这一点,从孟常锋对她的态度上可以得到验证。 孟常林一家也事先想到了这些,便想借由她和孟常锋再拉近关系,好让孟家重返朝堂。 怀着这样的揣测,一行人入了国师府。 此时虽还不到傍晚,府内后厨却早已准备好了丰盛的饭菜。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在正厅铺设开来。 “国师大人,这原本是我们孟家的私事,却要占用您的府邸,实在也是因为此事与圣女切切相关,还望您不要见怪。”临开席了,孟常锋尤有些过意不去的向云霄致歉。 “无妨,这些琐事,理清了也好。”云霄说着,扫了一眼畏畏缩缩的孟常林,吩咐道:“去把那位二小姐也叫过来吧,明天便是除夕,家宴总要齐齐整整的才好。” 孟如一在一旁听的有些哭笑不得。 他这句齐齐整整是故意在戳孟常林的心窝子吗? 孟何氏不在也就罢了,孟翰文少了半截腿还在那儿躺着呢,这一家子是怎么也齐整不了了。 果然,又见孟常林脸上多了几许黯然悲伤,却又不得不强扯出一丝笑脸,道:“多谢国师大人。” 不一会儿的功夫,孟玉柔便跟在狼毒身后来到了正厅。 只见她依旧是一身素雅恬静,今日未施脂粉,清丽干净的脸乍看之下,很容易博人好感。 “民女给国师大人请安。”孟玉柔冲着云霄行了一个标准的请安礼。 末了,冲孟如一也拂了拂身,姿态很是谦卑。 待她行罢了礼,孟常林连忙引荐道:“玉柔,这位就是我常跟你提到的你大伯。” 孟玉柔这才转向一旁的孟常锋,恭恭敬敬的拂了拂身,道:“玉柔见过大伯。” 孟常锋看了看她,鼻子里“嗯”了一声,便再没有更多的反应。 “入席吧。”云霄出声打破了僵局。 众人这才开始一一落座。 平日里吃饭,孟如一都是坐在云霄右侧的位置。久而久之,便也成了习惯。 如此,孟常锋自然便在左侧落座,孟常林见状,有些忐忑的紧挨着他身旁坐了下来。 如此一来,坐在孟如一另一侧的便是孟玉柔了。 一道道美味佳肴呈了上来,孟常锋扫了一眼,笑道:“国师大人,怎么光有菜,不见有酒啊,末将可还想多敬您几杯,不醉不休呢。” 云霄当即对狼毒吩咐道:“把年初皇上赏下的那几坛美酒给孟将军拿上来。” 孟如一虽然正和他闹得僵,可涉及到他身体健康的事却依旧本能的上心。 一听他要上酒,不由得看了看他。见他仿若不觉,便只得从桌子底下伸过手去,戳了戳他手肘。 云霄这才侧眸看过来,问道:“怎么了?” 他这一问,桌上其他三人的目光便也纷纷投了过来。 孟如一脸上顿时有些发烫,本以为他能意会的,他怎么直接问出来了? 不过,既然已经引起了注意,她也只得开口道:“您难道忘了自己伤势未愈,不能饮酒?” 云霄似是这才恍然想起,道:“我倒还真忘了,不过,我与孟将军多年未见,饮上几杯也无妨。” “一杯也不能饮。”孟如一没想到男人在喝酒这件事上竟然都一个样,当即态度坚决的否了他,同时对孟常锋解释道:“孟将军,国师大人近期受过重伤,尚在恢复当中,这酒是半点都不能沾的,还望将军体谅。” 孟常锋愣了一下,也想起了什么,忙道:“呀,这事怨我,路上确有听说大人受伤的事,可是一见您如此精神,倒把这事给忘了,还是圣女提醒得好,那今日便不饮酒了,等您身子养好了,末将再陪您痛饮一番。” 云霄笑着瞥了一眼孟如一,道:“就你多事,你难道不知道你这位舅舅可是无酒不欢的人?你这岂是待客之道?” 他虽是说着数落的话,可语气里却并无半点嗔怒之意,倒透着几分纵容。 孟如一自然是听出来了,想来,是当着孟常锋的面,故意给她些体面? 可即便知道是这样,她还是有些不敢与他直视,害怕眼里的动容被他看穿。 于是,她故意将视线转向孟常锋,道:“孟将军,今天你是客,你说了算吧。” 孟常锋虽是武将粗人,却也极善察言观色,从他两人短短几句言语和表情里便看出了些端倪,不禁好生意外。 看来,他这外甥女在国师府还是很有些地位的,要知道,寻常女人在酒桌之上是没有话语权的,可国师大人嘴上虽是在怪她,话里的意思却明显的向着她的。 当然,这个发现让他极为高兴,加上云霄直接在话里点出了他“舅舅”的身份,听在他耳里格外的舒服,又是孟如一亲自询问他意见,心情顿时大悦,爽朗的笑道:“无妨无妨,今日能与国师大人及圣女同聚一堂,是末将这数十年来最欢喜的一件事,比饮上一千樽还要高兴。” 他高兴,有人心里却不这么想。 孟常林满面尴尬,孟玉柔则低垂着眸子,桌子下的手攥得指节发白尤不自知。 她至今犹忘不了那只扼住她脖子的手带来的死亡威胁,可这样一个恶魔一般的人物,在对待孟如一时却是截然不同的态度。 越是如此,她心底的愤恨与不甘便越发浓烈。 但只短暂的一瞬,当她再抬起头来时,面上却已挂上了得体的笑容,道:“民女斗胆有个提议,既然怕饮酒伤身,那何不以汤代酒?民女方才恰好煲了一锅人参鸡汤,既能尽兴,也能滋补身体,不知国师大人意下如何?” 云霄直接将问题抛给了孟常锋,道:“孟将军,你意如何?” 孟常锋算是正眼看了看孟玉柔,问道:“你还会煲汤?” 孟玉柔有些腼腆的笑道:“学过几年,手艺不精,大伯莫要嫌弃才好。” 第389章 第三百八十九章:旧帐 孟常锋视线并未移开,又道:“听说,你十五岁便博得了京都第一才女之名。” 孟玉柔脸上露出一丝羞涩,道:“不过是平时斗诗玩乐时侥幸赢了几次,大家叫着玩儿的罢了。” 孟常锋点了点头,道:“你去端汤吧。” “是。”孟玉柔心头一松,忙轻快的起身去了。 待她出了厅堂,孟常锋却忽然冷哼了一声,转向孟常林,道:“常林,你这个女儿教得挺好啊。” 孟常林身躯一颤,吞吞吐吐的回道:“大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玉柔她只是……只是打小喜爱诗词书画,所以,我便请了老师给她多教导了一些。” 孟常锋听得冷冷笑了笑,道:“你我兄弟多年未见,我且先不说你什么,等这顿饭后,咱们再好好谈谈。” 孟常林后背微微一凉,好在他来此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尴尬的笑了笑,应道:“好,全凭兄长安排。” 孟如一明显感觉得到孟常锋对自己这个堂弟并不怎么友好,就连对孟玉柔的态度,也有些古怪,并不像是传言中的很喜欢。 孟常锋说完之后,便转而和云霄叙起了旧,谈到如今南疆的变化,气氛才算渐渐缓和过来。 孟玉柔很快便将汤端了来,由一个大的紫砂锅装着,满满的一锅,香气四溢。 “看来二小姐消息挺灵通,早就知道今天府上有客,也不像往常用小汤盅了,准备得很充足呀。”孟如一淡淡“赞”了一句。 孟玉柔脸上瞬间红了红,有些委屈的垂了垂眸,解释道:“我是看厨房今天准备的菜肴多了许多,厨子们说有贵客要款待,所以,我才想着多熬些汤,请圣女万勿见怪。” 孟如一笑着应道:“我是夸你有先见之明呢,哪里怪你了?” 如此明显的讽刺之意孟玉柔当然听得出来,却顺着她的话有些委屈求全的欠了欠身,道:“我来为大家盛汤吧。” 说着,伸手要去取云霄面前的碗。 云霄抬手挡在了碗沿,道:“二小姐伺候好孟将军即可。” 虽然这个拒绝很委婉客气,孟玉柔却有种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的羞耻感。 尤其是,云霄在说完之后,便将碗往孟如一面前推了推,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她连替他盛汤的资格都不配。 但她很完美的将所有的嫉妒与愤恨通通压在了骨子里,再自然不过的转到了孟常锋身旁,端起他桌前的碗,替他开始盛汤。 好在,作为长辈,孟常锋似乎并不怎么与小辈太过计较,看着她将他面前的汤碗满上,并未表现出不满。 末了,她又回到孟如一身边,作势道:“圣女大人,您的汤……” 孟如一看了看自己面前摆着的两个碗,眼尾扫了一眼云霄,暗道堂堂国师大人竟也这么矫情。 不过,外人面前自然不能拆他的台,遂笑着起身,道:“我自己来吧。” 说着,接过了孟玉柔手中的汤勺,先替云霄满上,后又替自己盛了一碗。 待她盛罢了,孟玉柔这才替孟常林和她自己也盛了一些。 除了开席前的这些小尴尬,整顿饭吃下来还算和协。 席间,孟常锋间或与云霄谈论几句京中的美食和风土人情差异,说着说着,话题便扯到了孟如一身上,问了些她喜欢什么菜肴,平时都有哪些喜好等。 孟如一与他不熟,自然谈不上亲近,不过,看云霄的态度,似乎是真的把他当作知交老友一般,虽然话不多,却并不敷衍,想来这孟常锋应该至少人品还不错。 至少,云霄在看人这方面眼光绝对很准。 孟如一自己都没发现,在很多细节上,她还是依赖于他的。因为他的态度,使得她对孟常锋也从最初的抵触防范变得坦然自若了许多。 对于孟常锋那些关切的问话,也都一一作了回答。 唯有孟常林父女,因为插不上话,颇有些尴尬,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好了,饭也吃完了,咱们来说说正事吧。”在家仆撤下碗碟,沏上热茶之后,孟常锋慢悠悠的开口了。 孟常林心知该来的终归要来了,头皮不由得紧了紧,忙坐正了身子。 之前孟玉柔去端汤了,并未听到孟常锋那番话,此刻见孟常锋忽然变了语气,也不免跟着有些紧张。 孟常锋看了看对面坐着的父女,神情出奇的平和,道:“这十多年里,咱们两家一直都是靠书信通着来往。在来京的路上,我听说了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不过,禀着兄弟之间的信任,对于那些传闻我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眼神里隐隐多了几许严厉道:“如一这孩子,当初是我亲手交由你代为抚养的。今日,咱们就当着国师大人的面,你和我说说,这些年你们一家子都是怎么过的?” 孟常林艰涩的咽了咽口水,忽然就噗通一声跪下了,道:“大哥,是我错了,我娶妻不贤,有愧你对我的托付。” 孟玉柔见状,也忙跟着自己爹跪了下来,只低着头不说话。 孟常锋心底那一丝丝寄望都因他这一跪而幻灭了,脸色瞬间沉了几许,道:“我是让你说,你究竟是怎样将她抚养大的,不是要听你请罪。” 孟常林声音哽了哽,道:“是,我说。早些年,我的确是想好好抚养栽培她的,可是,她自小体弱多病,在功课上难免吃力,我只得让她安心养病,没有再给她安排授业老师。后来……后来后宅之中,难免有些摩擦嫌隙,我那不贤的糟糠对她颇不待见,加上她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我便听人建议,把她送去了庵堂……” 听到这里,孟常锋“啪”的怒拍了一记桌子,把他吓得立刻噤了声。 孟常锋也是在发作之后才想起场合不对,忙向上座的云霄致歉,道:“国师大人,末将一时激愤,失仪了。” 云霄正端着茶杯悠闲的品着茶香,眼皮都没有抬,道:“将军把这儿当作自己家便可,我在此,也就是替你们做个见证,至于你们怎么问,怎么说,我不干预。” 第390章 第三百九十章:安排得明明白白 “多谢大人。”孟常锋总算稍稍缓了情绪,看向孟如一,目光顿时柔和了许多,问道:“孩子,此刻请恕我暂不与你论尊卑,你且告诉我,他方才说的,是不是实情?” 孟如一这才知道,他是要为她认认真真跟孟常林算这笔旧帐。 想到原主这十几年来所受的待遇,既然有亲人要为她出这个头,她便也不客气了,如实道:“我刚到孟家的时候,孟大人的确是待我还不错。至于其它人,我不想多提。寄人篱下嘛,难免看人脸色过日子。旁的我不好说,但说到身子差,其实也只是长期营养短缺,导致容易生病而已。这不,我这趟回京自己调养了几个月,已经全好了。” “营养短缺?”孟常锋怒火又被勾了起来,怒视向孟常林,道:“我当初交给你的那些地契商铺,还有每年不断的三百两银子,难道这些还不够你养活一个孩子?” 这话说得孟如一都有些意外。 感情传闻中孟常锋每年送给孟家的银钱原来是她的抚养费?还有什么地契商铺,她更是从不知情。 孟常林匍匐在地,不敢抬头,道:“那些地契商铺,一直交由何氏打理着,她不是做生意的料,开始几年都是贴钱的……后来我晋升到京城了,才稍稍好转些。可是,京官难做,每年光是上下打理,都是极大的一笔开销,所以,家里的生活便难免清苦一些……” “是嘛。”孟常锋不急不徐道:“我帐下的阿禹平日负责管帐,对帐目向来精通,我让他替你算一算你府上这几年的收支,如何?” 孟常林差点瘫坐在了地上,脑门上全是虚汗,忙补充道:“说清苦,那都是十年前的事,如今已经好多了……” 孟如一替他接道:“是啊,这里我倒是要给孟大人说句公道话。孟家早已换了大宅邸,连二小姐都有了独立的闺楼,我也不用住在杂物间改装出来的小房间,换成了干净的厢房,一日三餐有两菜一汤,还给配了个丫环,这待遇较之小时候,已经是天壤之别了。” 孟常锋怒到极处,反而平静了,心底除了愤怒,更多的却是后悔。 “你若真是没能耐照顾好她,你大可以跟我说,我替她另找托处,也好过让她在你这里受这种委屈。孟常林!你说说,你就算不把她当作自己的女儿,她也总是你的侄女吧?你怎么对得起死去的清弦?” 清弦大概是孟如一生母的名字,听到这两个字,孟常锋像是被电击中了一般,整个人一僵,抬头看向孟如一,一时羞愧难当,泪流满面。 见状,一直默默跪着的孟玉柔忽然跪行着到了孟常锋跟前,连连磕头。 “大伯息怒,爹爹绝非不疼三妹,他就是太喜欢三妹,所以,我才会那么嫉妒她。以前是我太不懂事,总想着和三妹争宠,故意制造误会,让爹爹厌恶她。我娘也总护着我,爹爹没办法,才将三妹送去庵堂养病。大伯,是我年少无知,心胸狭隘,您惩罚我吧,是我对不起三妹。” 她竟然会当众认错,还承认得这么彻底,倒是教孟如一也有些意外。 孟常锋冷冷垂视着她,道:“你和你那母亲倒是真像,我早该想到的,何氏当年便极不待见清弦,我本以为,看在钱的份上,你们能待她的孩子好一点,可想不到啊……” “大哥,你别说了,都是我的错,我连自己内院的事都处理不好,何氏苛待孩子,我心里其实也是知道的,可我每天忙于公务,根本无暇顾及家里。我也知道如一受了不少委屈,却也是有心无力,后来送她去庵堂,我有打点很多银两的,就是希望她日子能过得好一些。我已经跪下来向她认错了,往后余生,我定倾尽所有来弥补我的过错。” 听着孟常林涕泪俱下的忏悔,孟如一忽然就笑了。 孟常锋诧异的看了看她,道:“如一,你笑什么?他这般待你,你还笑得出来啊?” “没什么。”她只是想到孟常林来向她道歉之后,云霄当时数落她的话,不幸又被他言中了。 “三妹,你就原谅爹吧,都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我不该一次次的陷害你。我真的只是太嫉妒你,太想在爹爹面前表现得好一点,因为我娘说,她什么都比不上你娘,只能让我这个做女儿的替她争点气。”孟玉柔又转而跪到了孟如一跟前,凄凄楚楚的哀求着。 孟如一稍稍挪了挪脚,避开她缠上来的手,道:“从我被赶出孟家的那一刻起,我和你们就已经划清界限,和毫无瓜葛的人,无所谓原不原谅,所以,你们不必跪我。” 孟常锋看他们父女俩如此,冷声道:“想想你们是做了什么,才教人如此寒心。空口白牙就想求得原谅,这世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孟常林一把眼泪一把汗,道:“大哥说得对,你说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只要能让你们消气,便是要我当牛作马,我也绝不推辞。” 孟玉柔也道:“玉柔也是,就算给三妹当个使唤丫头,每日能为她做些汤羹,洒扫伺候,我也心甘情愿。” 孟如一不知他们这番信誓旦旦有几分是真心悔悟,有几分又是不得已的权宜。 不过,不管是要当牛作马的,还是要当丫环的,她可实在使唤不下去。 细细想了想,她才开口,道:“当真让你们做什么都愿意?” 听她语气有所松动,孟常林父女连忙应道:“是,只要你肯原谅我们,我们什么都愿意做。” 孟如一笑了笑,道:“好,那我回头给空相寺的智空大师捎个信,孟大人就去空相寺做一年俗家弟子,好好行善积德吧。” 说完,又看了看孟玉柔,道:“至于二小姐,就去我原来待过的庵堂好了,每天跟着庵堂里的师父们接济一些穷苦百姓,吃斋念佛,修养身心,如何?” 她话刚说完,余光便看到一旁的云霄唇角似乎微微扬了扬。 第391章 第三百九十一章:孟玉柔的权衡 孟常林和孟玉柔都没料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父女俩当即怔愣住。 孟常锋也有些意外,随即却朗声笑道:“这个提议不错,是该让你们去方外之地好好修一修心性了。既然你们刚才说了什么都答应,想必不会有什么意见,这事就这么定了吧。” 孟常林急了,忙道:“可是……我这有妻儿老小的,而且,翰文又断了腿,要是我出了家,他们母子可如何生存呀?” 孟常锋眉头一皱,道:“翰文腿断了?” “是啊。”孟常林红着眼眶道:“他在牢里被人打碎了膝盖骨,差点就没救了,还是如一大发慈悲,把他腿锯了,这才保住了性命。” 到底也是堂兄弟,听闻这事,孟常锋脸上不免有些动容。细想了想,道:“既是如此,你把翰文交给我,我把他带回南疆,这样你也可以放心的去了。” 孟如一被他这话逗得差点没笑出声来,惹得云霄微微侧眸。 孟常林却笑不出来,哭丧着一张脸,道:“可是……翰文他一个废人了,你要照顾他多不容易?还有我那贱内,她如今也是疾病缠身……” “你替我照顾如一这么多年,我替你养着翰文又怎样?放心,我不会像你,亏待孩子。”孟常锋直接断了他的话,道:“至于何氏,让她随你闺女一起去庵堂好了,母女俩正好有个照应。” “这……”孟常林想要再推托,奈何刚才话说得太满,一时找不着更好的理由,看了看身旁的孟玉柔,又道:“玉柔马上就十七了,这要是去庵堂耽误上一年,就十八岁了,那往后她岂不是连婆家都不好找?” “怕什么。”孟常锋想都没想便道:“我营里多的是有出息的小伙子,只要你闺女心正,德行好,到时候我替她保媒。” 孟如一这才发现,这位孟将军当真是一个狠人。 她说这些条件,不过是为了堵孟家父女的嘴,好教他们知难而退,不要再打着赔罪的幌子在她跟前喋喋不休。 可到了孟常锋这里竟是当了真。这下,倒看孟氏父女要如何下台。 老婆孩子都被安排完了,孟常林再无借口,一时竟傻眼了。 想到自己女儿向来聪明,他只得求救的拿手肘推了推她,示意她说点什么。 孟玉柔不愧是心思灵透,怔仲了片刻后,认真的朝孟如一嗑了个头,道:“如果这样做可以让三妹原谅我们,玉柔甘愿领命。” 说着,又朝着孟常锋深深一拜,道:“我家哥哥就要拜托大伯了,如今哥哥病情尚不稳定,待过了这几日,哥哥腿伤好些了,可以随伯父一同启程时,我即刻与母亲一起前往庵堂。” 说完,不忘提醒自己父亲道:“爹,做人守重诚信,这是咱们欠三妹的。官场浮沉,您沦落至此,还看不破吗?” 孟常林原以为她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没想到她居然一口答应了! 这下,他再想推托也没脸了,叹道:“你说得对,沦落至此,我还有什么可看不破的。若能以此换得如一你的原谅,当一年俗家弟子又如何?待送走了翰文,我就去相国寺。” 孟常锋颇有些意外,不禁多看了孟玉柔两眼,愣了一会才道:“好,这事就这么定了,等我回程前,亲自为你们送行。” 言下之意,是要亲眼看着他们进空门,休想敷衍他。 孟常林连连应道:“是是是,那就先谢过大哥了。” 孟常锋瞥了他一眼,犹不解气,道:“回去吧,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弟妹。” 孟常林哭笑不得,只得应了声“是”,爬起身来,冲云霄深深一躹,道:“今日多谢国师大人款待,卑职告辞了。” 孟玉柔也很识趣的起身冲云霄和孟如一拂了拂,道:“玉柔也谢过国师大人款待,就不叨扰几位了,玉柔告退。” 父女俩齐齐退出了厅去。 待他们走远了,孟如一犹有些不敢置信。 以前她一直觉得孟玉柔的聪明不过是些小聪明,并无远见,可今日之事却让她发现,她有些小看她了。 也或许,是最近的这些变故让她成长了,滋长出了隐忍与谋略。 在这个时代,她这个年纪,一年的庵堂清修她竟也能咬牙应下,可见,她绝不是一个甘于现状的女人。 “这事也算是有个了结了。”孟常锋深深一叹,向云霄请示道:“国师大人,末将有些话想单独与圣女谈谈,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云霄杯中的茶也喝了差不多了,放下了茶盏,道:“你可以去她住的楼里转转。” 孟常锋高兴的应道:“如此甚好。” 说完,看向孟如一,却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她而有些踌躇。 孟如一见状,不待他开口,先道:“孟将军,请跟我来吧。” 见她还是称呼他为“孟将军”,孟常锋脸上不免有些失落,不过,想到来日方长,便又扫去了愁容,连连点头,道:“好好好,你先请。” 出罢了翰墨居,拐了个弯,眨眼便到了孟如一自己的住处。 楼前的园子里都是刚种下的药材,此时看去,甚是萧条。 但进了楼里以后,孟常锋看着屋内的格局摆设,便满脸欣慰起来。 孟如一将他引进了书房,让兰心沏了盏茶。 待房门带上后,孟常锋暗自又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懊悔道:“方才罚完了孟家父女,其实,最该罚的人应该是我才对。若非我识人不清,将你托付给他们,也不至于让你这十几年来吃这么多的苦。” 孟如一算是半个局外人,倒是很平静,道:“我只好奇一点,将军既然如此在意我过得好不好,当初为何一定要将我送人?” 孟常锋叹了叹,道:“南疆是寒苦之地,而且,紧临边境,常年有战乱之险,你又是个女孩子家,我不想将你养得跟个假小子一样。本以为把你托付给常林,至少可以过些安逸平和的日子,可没料到,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骗我。” 第392章 第三百九十二章:认亲 他说得甚为诚恳,可不知是不是孟如一多心,总觉得他话里还有未尽之意。 不过,从他刚才在客厅的表现,她对他已经有所改观,此番他说的原由也算符合实际,兴许真是她多想了。 孟常锋尤自陷在悔恨当中,道:“清弦若是在天有灵,知道你过成了这样,还不知会怎样怨恨我。好在你是遇上了国师大人,做了赤炎国的圣女,真要是像传言中说的,将你嫁给那什么樊鹤年,我便是死,也没有面目去见你的母亲了。” 看他如此自责,孟如一也不由得有些动容,宽慰道:“或许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命定,若非您当初这个决定,也不会有今天的我。所以,就我本人来说,我反而是应该感激您的。” 她虽没有直接叫他舅舅,对他的称喟却已从“孟将军”改成了“您”。 试想如果原主没有来到孟家,而是养在南疆,说不定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而她找不到合适的宿主,搞不好也就在当初的爆炸中消亡了。 就算有幸找到别的宿主,却也不会是现在这一番际遇了。 孟常锋自然不知她这番话背后的深意,道:“你果然和你娘一样,是个善良又豁达的姑娘。不过,就算你不责怪,我这个舅舅还是得为自己的错误负起责任来的。” 孟如一奇道:“您准备怎么负责?” 孟常锋当即道:“当初给你置办下的那些房契商铺虽是交由孟常林来打理,却都是写在你的名下,那也是我给你备下的部分嫁妆,我先把这些给你讨要回来。再在京城周边给你买点庄子田地,女儿家,有点资产傍身,心里也能多几分底气。” 这是……飞来横财么? 这要是放在现代,田地,房产,商铺,这简直是一笔巨款。 就算是放在这个时代,那也是小地主婆了。 不过,孟如一当然不能受他这份大礼。 “您的心意我领了,不过,置业就不用了,我现在也是有朝廷俸禄的人。而且,我还年轻,工作个几年,也能攒下一大笔资产,足够我花销的。何况,我还可以靠我的医术捞点外快,这辈子是不会缺衣少食了。” 孟常锋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拒绝,而且,是毫不犹豫,顿时便难过起来。 “我知道,你一时之间肯定还不能原谅我,但这和我给你置办家业没有关系,这是我这个做舅舅的应该给你的。你怎么怪我都行,但这些东西你得收下,舅舅希望你往后的生活都能不虞匮乏。” 看这位外人面前英武决断的大将军就因为自己一句拒绝的话,竟然忐忑失落得不行,连讨好都陪着小心,孟如一才真的彻底相信,他是真的十分在意这份骨血亲情的。 如此,她就更不能要这份礼了。 孟如一想了想,笑着问道:“舅舅,您膝下可有儿女?” 她这一声“舅舅”叫得太过突然,以至于孟常锋愣了好一会,等反应过来时,顿时竟热泪盈眶,道:“你终于肯叫我一声舅舅了,舅舅这辈子也就算是圆满了。” 末了,才想起她问他的话,忙又道:“哦,舅舅有两个儿子,有机会一定让你这两个表哥来看看你。” 孟如一点了点头,道:“那就请舅舅把为我准备的这份产业转赠给二位哥哥吧,您也说了,南疆资源匮乏,哥哥们也要养活一家妻儿老小,相比起他们,我的日子已经好过多了。而且,我这也算是借花献佛,白赚他们一份人情,他日我若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也好向哥哥们开口呀。” 孟常锋没想到她还是不愿接受,急道:“你这孩子,你那两个哥哥在军中也是有些头衔的人了,你还怕他们养活不了妻儿?” 孟如一笑道:“舅舅为国镇守边关,不能亲自抚养我,我理解了。这些年您贴补给孟家这么多银钱物资,自己所余想必也并不多吧?若遇战事时,朝廷拨下的银两若是不够,少不得还得自己先贴补,您才是应该多储备些产业。” 孟常锋觉得自己快要被她说服了,一时竟找不着理由来回她。 “舅舅放心,只要边关安宁,国家安定,我定能让自己的日子过得很好很好。” 她眼里写满了坚定与自信,孟常锋甚至觉得自己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她往后的成就。 也是在这一刻,他才发现,这个看似赢弱瘦小的丫头比任何人都要坚强,坚强到根本无需人来呵护,她也能独自强大。 他万分欣慰的点头道:“好,既然这是你的决定,舅舅遵从便是。这些东西我也不给那两小子,舅舅先替你找人打理着,等什么时候你用得上了,随时来拿。” 孟如一知道,自己若再推托下去,不免要伤了这老将军的心,便也爽快的应道:“行,您先看管着,如果军情需要,您也可以拿来救急,当我为国出一份力。” “好。”孟常锋像是了了一桩心头大事,重重的松了口气。 “还有孟家,我不过是出言试探,您真打算让他们父女去静修?” 提到这个,孟常锋丝毫没有犹豫,道:“你这个提议对他们而言再好不过,去佛门修习一年,兴许能让他们生出几分善心来。倒是他那闺女,只怕不是个善主。希望她在庵堂能好好修行,莫要再走错路才好。” 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孟常锋竟一眼便看穿了孟玉柔的为人,只希望真如他所说,她不要再跳出来作什么怪就好。 除夕。 天刚蒙蒙亮,孟如一便被爆竹声惊醒。 洗漱完毕,出了大门,就见门上不知几时已贴上了福字和对联,就连门口的树上也张灯结彩,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彩带和灯笼。 再看其它地方,也是如此。 这一夜之间,国师府简直像变了个样,竟也有了浓浓的年味。 不过,作为朝中重臣,今天这个日子却是要出宫去宗庙参加祭祀大典的,晚上的年夜饭也是宫中的国宴。 云霄永远比她先准备妥当,尽管孟如一已经尽量很利索的更衣梳妆,连早点也没顾上吃,可紧赶慢赶上车时,他早已悠哉的车内不知等了多久。 第393章 第三百九十三章:再见七皇子 孟如一刚钻上车,就见他旁边空出来的位置上摆放着一个食盒。 不用说,这一定是给她准备的早餐。 她本想拒绝,不过,想都不用想会被云霄怎样反驳,加上她确实有点饿,当下拿起了食盒,道:“多谢国师大人。” 云霄斜眸看了她一眼,目光最后落在她肩上挎着的包袱上,微微皱了皱眉,道:“你要去哪儿?” 孟如一刚打开食盒,正想看看今天都有什么好吃的,听了这话,疑惑的抬头道:“不是去参加祭祀大典吗?” 云霄目光未移,问道:“拿的什么?” 孟如一这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道:“今天不是过大年吗?当然是拿的新年礼物了。一会见了裕秀公主和小皇子他们,总不好空着手吧?” 云霄听得眼神一黯,唇角动了动,似是想说点什么。 可最终,他却改口道:“赶紧趁热吃吧。” 孟如一觉得他眼神怪怪的,吃了一半梨花糕,才恍然明白过来原因。 他该不会是因为她没给他准备礼物,所以不高兴了吧? 其实,早些天前,她就有为他准备的,可现在两人关系这么僵,似乎还是不送为妙。 省得某人又觉得她不检点,别有用心。 想到此,孟如一只当没这回事,埋头吃东西。 虽然云霄这个人有点可恶,可他每次为她准备的早点都很丰盛,好吃还不重样,这也是她总是无法拒绝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不过,也亏得是吃得足够饱,接下来繁琐陇长的祭祀大典她才能精力满满的全程应付下来。 今天所有皇族宗亲和四品以上的文武官员都参与了这场大典,不过,因为是极为重要的场合,大家都没有私下交流。 直到祭祀结束,已是下午。回宫的路上,孟如一被裕秀公主邀去同车而行。 让她意想不到的是,马车里不只有裕秀公主,竟然还坐着许久不见的小皇子穆天琪。 “圣女姐姐,新春吉祥。”打一上车,穆天琪便脆生生的跟她打招呼。 看到这张纯真无暇的脸,孟如一眼前豁然一亮,笑着回道:“七皇子新春吉祥。” “这里也没有外人了,快坐。”裕秀公主热情的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孟如一便也不分什么礼数了,在她和穆天琪中间的位置坐了下来,道:“奇了,今天皇后娘娘怎么放心让七皇子来您车里?” “是我自个要求的。”穆天琪颇有些得意道:“我跟母后说,想来裕秀姐姐车里分吃她的点心,大过年的,母后一高兴,便准了。” 说完,小小少年在自己衣兜里掏了掏,竟摸出来一精致的小匣子。 他先是瞄了孟如一一眼,继而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低着头将匣子递到了她面前,道:“圣女姐姐,这是送给你的新春礼物。” “不是吧?你这小不点居然也会给人准备新春礼物了?”孟如一惊喜之下脱口而出,完全忘了他的身份。 穆天琪脸瞬间红了,道:“谁说我是小不点了?过了今天,小爷就十岁了。” 孟如一被他这副小大人的模样逗乐了,忙道:“是是是,咱们七爷是大人了。让我来看看,你给我准备的什么礼物。” 打开锦盒,却见里面躺着个彩泥捏出来的小姑娘。 “小七送给你的是什么呀?他宝贝得紧,方才怎么问也不告诉我。”裕秀公主瞧不见,只能好奇的问。 “是个泥捏的小人儿。”孟如一看了看手中的泥人,不只绘了漂亮的五官,还穿着一身红色长裙,裙子的样式颇有些眼熟。 她忽然反应过来,问道:“这是捏的我吗?” 穆天琪点了点头,有些沮丧道:“莫怪先生说我书画不行,捏的泥人也是丑的,没能把圣女姐姐的美丽展现出来。可先生又说了,要亲手准备的礼物才最有诚意,这已经是我捏的当中最好看的一个了。” 孟如一只觉心里涌起一股融融暖意,一时整颗心柔软得都要化开了。 这小不点也太暖心了,她跟他才见几次面呀,竟就这么惦记着亲手为她做新年礼物。 她都不曾为他做过些什么呢。 孟如一将泥人小心翼翼放回锦盒中,拿好,道:“你捏得比我本人还要漂亮,这是我今年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裕秀姐姐,我也给你捏了一个。”穆天琪又摸出一个锦盒来,塞到裕秀公主手里。 “我也有份吗?还以为你只记得你的圣女姐姐呢。”裕秀公主说笑着。 说归说,却已摸索着打开锦盒,摸了摸里面的泥人,虽然看不见,脸上却露中出极度的满足与愉悦,道:“看来,咱们小七真是长大了,都会亲手做礼物了。” 看她俩这么欢喜,穆天琪脸上才终于有了些成就感,道:“两位姐姐喜欢就好。” “我也给你们准备了礼物,在国师大人车上呢,我这就叫人去拿。”孟如一说着,撩起车帘,叫车外的随从去国师车上替自己取包袱。 裕秀公主好奇道:“你准备送我什么?我可是连回礼都准备好了。” 孟如一卖了个关子,道:“一会你就知道了。” 片刻功夫,随从便取了她的包袱送过来,孟如一先找出了给穆天琪的那一份。 “这个叫竹蜻蜓,可以飞上天的。”孟如一将自己昨天赶工做出来的小玩具交到了他手里,道:“一会回宫之后,你就可以试试了。” 说着,将如何操作的方法教了他一遍。 穆天琪对这些新样的玩意儿非常感兴趣,上次的放大镜对他就是个宝贝,这次,一听这看起来简单的一片小东西能飞,恨不能现在就下车去试试。 裕秀公主苦于自己看不到,不免有些失落,不想被人看出来,便打趣道:“看来,你不止是医术和别人不一样,连送人礼物都这么别出新裁。我已经忍不住好奇,你会送我什么东西?” 孟如一其实注意到了她眼底的异样,不动声色的笑道:“你闻闻看。” 第394章 第三百九十四章:太子的礼物 裕秀公主疑惑的嗅了嗅,眼睛顿时微微一亮,道:“是香囊吗?不过,这味道从来没闻过,很淡雅。” “是香水。”孟如一将一个精致的小瓶子塞到了她手里,道:“每次取一滴滴在手腕上,就可以让你香上十几二十个时辰。” 这是她几个月前制药的时候顺便做的,份量不多,全在这儿了。 “谢谢。”裕秀公主脸上的笑容由衷的加深了几分,虽然没有更多的话语,但看得出来,她对这份礼物很是喜欢。 可见,女人对香水的喜爱果然是不分时代的。 裕秀公主回赠给她的是一套白玉翡翠打造的头面,饰样很是精美,素雅中不失高贵,可见也是准备得很用心。 这一番礼尚往来大家都很满意,一路说说笑笑,不知不觉,便进了宫门。 其它官眷千金因为不够身份参加祭祀大典,所以,直等众人回宫了,才正式进宫给帝后请安拜年。 孟如一则因为一早已走过这个流程,便和裕秀公主一起,陪穆天琪寻了个人少的地方玩竹蜻蜓。 又一次轮到孟如一玩时,竹蜻蜓飞得太高,竟落到了对面屋顶上去。 三人正着急怎么才能把它弄下来,忽然眼前一道淡黄色的人影闪现,如燕子般掠上屋顶,捡起了他们的副处长蜻蜓,飞身落在了眼前。 “太子哥哥?你来得太是时候了。”穆天琪认出来人的身份,立刻亲切的叫开了。 孟如一也才看清,眼前一身淡黄色蟒袍的确实是太子穆天玄。 穆天玄将竹蜻蜓送还到她手上,脸上扬溢着淡淡的笑意,道:“孟姑娘,新春吉祥。” “还有我,公主,七皇子,孟姑娘,新春大吉。”另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却正是有些日子没见的秦九。 显然,他是和穆天玄一道过来的。 孟如一忙冲穆天玄拂了拂身,道:“太子殿下,秦公子,新春吉祥,方才多谢了。” 秦九笑道:“你们可真会挑地方,我和殿下都快找遍大半个皇宫了,这才找到了你们。” “找我们?”孟如一隐约觉着不妙。 穆天琪却欣喜道:“太子哥哥莫不是来给我们送新年礼物的?” “你还真猜对了。”穆天玄戳了戳他脑门,道:“不过,你和裕秀的,我已经差人送到你们宫里去了。” 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锦袋来,递给孟如一,道:“孟姑娘,这是送给你的。” “这……”孟如一正想着找个什么理由推托比较不伤情面,话还没起头,秦九也递过来一个小小礼盒,道:“还有我的一份,孟姑娘,你今年头一年来宫里过年,这点心意还是要有的。” 他话都这么说了,孟如一便有些不好拒绝了,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吧?心意我可以接受,要是太贵重,我一介清贫,可还不起礼。” 穆天玄笑道:“都是小物件,你快收下吧,这么多人看着,你总不至于让本宫一直这么伸着手吧?” 孟如一只得一一接过,道:“那就多谢殿下和秦公子了,我也备了份小小心意,回头会差人送到府上。” “这就对了。”穆天玄说着,指了指她手上的竹蜻蜓,道:“刚才看你们玩得那么起劲,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穆天琪立刻宝贝似的从孟如一手里拿过来,生怕被他抢去了般,藏在了袖子里,道:“这是圣女姐姐给我做的新年礼物。” 穆天玄眼底倒真有那么一丝羡慕,道:“不错,你比我有福气。” 说着,看向孟如一,道:“不知孟姑娘给我做了什么礼物?” 孟如一心里好生尴尬,她哪有给他准备什么礼物,本打算回去之后让库房随便挑个什么合适的给他和秦九回过去的。 不过,既然他问了,孟如一心念一转,道:“我特地找城里最好的金铺给您和庄小姐打了对同心镯。” 穆天玄脸当即便黑了几分,可随即想到自己即将大婚,不禁泛起一丝苦笑,道:“你有心了。” 确实是有心,这是有意在戳他的心。秦九看在眼里,有些莫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拍拍穆天玄的肩,道:“罢了,今日宫里客多,咱们别碍着她们玩了,走吧。” 穆天玄虽有些不舍,却也知道自己并不受待见,又看了一眼孟如一,道:“孟姑娘,待会晚宴见。” 说完,这才转身,与秦九一同离去。 “唉,皇家的姻缘似乎总是这般不尽人意。”一直默不作声的裕秀公主忽然轻叹着。 就连小小穆天琪也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了看孟如一,道:“圣女姐姐,你好像不怎么喜欢太子哥哥啊?其实我太子哥哥人还挺好的。” 孟如一不知该如何答他,只得转移话题道:“不是今天宫里还有许多客人吗?上官姑娘一定也进宫来了,咱们找她玩去。” 不知是不是她眼花,提到“上官姑娘”四个字时,裕秀公主脸上似乎闪过一抹慌张。 还不待孟如一看清,裕秀公主便道:“我就不去了吧?我近年来很少跟这些闺阁千金往来,去了不免有些尴尬。” 见她有些退缩之意,孟如一索性一把挽过了她的手,道:“你认识她们的时候总比我认识她们的时候要长吧?我可是第一年来宫里过年,没你在身边,那些闺阁千金们欺负我怎么办?” 裕秀公主还想推说,孟如一冲穆天琪挑了挑下巴,道:“七皇子,还不扶着点你姐姐?” “好。”穆天琪乖巧的应了一声,扶住了裕秀公主另一只手。 十岁的孩子只比裕秀公主矮一个头,倒是将她搀得稳稳的。 于是,裕秀公主就这么被她俩连哄带架的搀出了后花园。 “前面可是圣女?”行至一半时,旁刺里忽然传来一声招呼。 这声音隐约有几分耳熟,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听过,孟如一不由得往声音出处望去。 只见不远处凉亭里站了个人,正朝她这边看过来。其间有树影相隔,一时看不清是谁。 第395章 第三百九十五章:是面具男? “天赐哥哥?”到底是穆天琪眼尖,认出了那人的身份来,欢喜之下,竟放开了裕秀公主,迎上去几步,道:“天赐哥哥新春吉祥,你身体好些了吗?听说你回京没几日就生病了,我一直想去探望你,可惜母后说天太冷,不准我出宫门。” “七弟都长这么大了?”穆天赐朝着他们走来,道:“劳你记挂,我的病刚有好转。” 裕秀公主听到这声音,也跟着问好,道:“二哥新春吉祥。” 在他走出树影遮蔽的那一瞬,孟如一便认出了他,正是她先前医治过的豫王。 只是,眼前的他看起来跟那日在病榻之上截然两样,气色明显好了许多,人也精神了不少,虽然依旧那么瘦,那么苍白,然而,却觉得他哪里不一样了。 孟如一细细想了想,是那股浓浓的忧郁不见了,虚弱之中已可见几分皇子的贵气。 “裕秀妹妹,好久不见。”穆天赐向裕秀公主打了声招呼,便将视线转向了孟如一,微微颌首,态度恭敬的道:“圣女新春吉祥。” “豫王爷新春吉祥。”孟如一还了一礼,下意识的多看了几眼他的脸色,道:“上次因为我身体的原因,没能继续为您治疗,实在抱歉,王爷这几日感觉如何?” 穆天赐看了眼穆天琪和裕秀公主,似是有些迟疑,道:“好些了,不过,正好有些关于病情方面的问题想要向圣女讨教,不知方不方便借一步说话?” 孟如一想他大概是不便让其他人知晓他的病情,点了点头。视线扫了一眼不远处,隐约有人影绰绰,便对穆天琪道:“七皇子,你先扶你裕秀姐姐去那边会客,我一会就来。” 穆天琪人虽不大,却极机灵,会意的点了点头,搀着裕秀公主走了。 待人走远,穆天赐才又开口,道:“那边凉亭搁有暖炉,咱们过去说话吧?” “行。”孟如一爽快的跟在了他身后。 凉亭里,圆桌下果然搁着好大一盆碳火,桌上还有热茶。 孟如一落座之后,习惯性的朝他伸手摊开手掌。 穆天赐看了看她的手势,轻笑了一声,自袖中摸出一个盒子放到了她手中。 孟如一愣了一下,失笑道:“豫王爷误会了,我可不是向您讨要礼物,是要给您把脉,请把手伸出来。” 穆天赐笑意深了几许,道:“不是误会,这是本王赠你的新春礼物。” 孟如一忙推辞道:“这怎么敢当,上次病只看了一半,还蒙您府上送来许多补品,已经过意不去了。” 穆天赐再度将礼盒塞回她手中,道:“没什么不敢当的,这么多年来,不知有多少大夫给本王看过病,你算是最实诚的一个。这冲这一点,本王也该谢你。” 孟如一刚预支了两个月俸禄,眼下已经没有银子回礼,所以,这礼她是真心不想收的。 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穆天赐又补充道:“往后还要麻烦你继续为我医治,这礼你若不收,本王于心难安。”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孟如一只得受了,道:“多谢王爷的礼物,那,咱们也别耽搁了,还是把脉吧。” 穆天赐看了看她,道:“不急,在看病之前,有些话,本王想要先问上一问。” 孟如一只觉他有些怪怪的,却也还是顺着他的话道:“王爷有话请直言。” 穆天赐抬手替她和自己各沏了杯茶,道:“你的医术较之那些御医还要高明,那想必也知道,我这病是怎么来的吧?” 孟如一暗自心惊了下,随即淡然回道:“王爷自幼体弱,长期服药,加上药不对症,这是导致您身体日渐衰弱的主因。” 穆天赐嘲讽的哼了一声,道:“这里也没外人,你不用说得这么含蓄,本王是被人刻意加害的,对不对?” 孟如一没想到他会将这话挑明,这些她是不便说的,因此,只得含糊道:“也许,是大夫误诊或学艺不精。” 穆天赐一时笑出声来,也不与她争辩,直接道:“你这个人很有趣,明知道你若是真治好了我,可能会为自己惹来祸事,为何还要帮我?甚至,明知道有可能……” 他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留给人无尽暇想。 孟如一看了他几眼,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眼前的豫王和她那天所见的那人越发的不像是同一个人。 这种感觉让她心头猛的一抽,刹时背脊发凉。 和豫王长得一模一样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面具男! 难道,他是想说,明知道他有可能是面具男吗? “圣女为何不说话?还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穆天赐饶富趣味的打量着她问。 孟如一防备的往后挪了挪身子,敷衍道:“我在想,我该怎样回答你的问题。” 穆天赐倾了倾身,道:“可你看起来好像在害怕,你在怕什么呢?” 孟如一眼角的余光扫了扫四周,这周围竟连个宫女太监都没有。 她只得强自镇定下来,道:“我只是医生,恩怨因由我都不管,只是凭手艺救人而已。我好心相救,你怎么听起来倒像是要对我兴师问罪似的?” 穆天赐目光在她脸上端详着,好一会,忽然笑道:“看来是我吓到你了,我只是纯粹的好奇,毕竟,放眼整个京都,还没有哪个大夫敢这么认真的给我看病。” 孟如一将信将疑的看向他,道:“今日是国宴,满朝文武皆在,马上也快开席了,我看,看病的事还是改日再说吧。” 听出她是在暗示他,今日这种场合,他若敢有异动,绝对讨不了好去,穆天赐不由得笑出声来,道:“你说得对,今日确实不宜看病。那就烦请圣女改日登门,再为我复诊一番,如何?” 孟如一被他笑得头皮发麻,应付道:“一言为定。” 反正,再去豫王府,她绝不会孤身一人。 “圣女请。”穆天赐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告辞。”孟如一一刻也没多留,快步便离开了凉亭。 第396章 第三百九十六章:公主落水 走出去好一会,仍然感觉后背火辣辣的,那种强烈的被注视的感觉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忽然,她心弦一紧,这种感觉,不就和她那次去豫王府出诊时一模一样吗? 当时,她就总觉得有人在暗处一直盯着她。 而现在,在身后看着她的人是豫王穆天赐! 难道说,那天在豫王府里,还有另一个穆天赐躲在暗处窥视着她? 光是想想,孟如一都觉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好不容易远离了凉亭,忽然就听得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乍然响起:“前方有人溺水,请速去急救。” 与此时,前方不远处有喧哗声也随之传来。 孟如一忙往声音处跑去。 很快,便看到荷花池旁围了不少人,有人急得都哭了。 “裕秀姐姐,你快醒醒啊……” 孟如一心头一跳,出事的人是裕秀公主? “麻烦让一让。”她也顾不得礼仪,冲上去直接扒开了围观的人群。 “是圣女来了。”认出了她的身份,围观的名媛贵胄们也纷纷往旁让了让。 “太好了,公主这下有救了。” 穆天琪听到她的声音,精神一振,立刻抹着眼泪道:“圣女姐姐,你快救救裕秀姐姐……” 孟如一已到了包围的中心,一眼就见到裕秀公主浑身湿淋淋的,双眸紧闭,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在她身上,还裹了件不知哪位女眷的袍子。 孟如一忙蹲下来,迅速检查了一遍她的口鼻,又探了探她的呼吸心跳,脸色顿时便沉了几许,立刻解开她前襟,找准位置,双手交叠为她做心肺复苏兼人工呼吸。 众人皆紧张的在旁看着,现场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小妹,你熟悉宫里,快找人送几床暖被过来,否则,公主救过来,身体也会受不了的。” “嗯,我这就去。” 孟如一专心救人,也顾不上听围观的人说了什么。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一秒都显得极为漫长。 终于,在孟如一做了不知道第几组按压之下,裕秀公主忽然呛出几口水来,恢复了气息。 “醒了,醒了。”众人惊喜的长松了口气。 “褥子送来了,还好,这大冷天的,前面暖阁里就有备用的。” 说话间,立刻有宫人递上了两床厚厚的被褥。 孟如一配合宫人一起,将裕秀公主先裹了起来。 “上官少爷,您也赶紧披上吧,全身都湿透了。” 孟如一这才顾得上回头看一眼,只见人群里唯有上官鸿仪一人跟落汤鸡似的,想必,就是他下水将裕秀公主捞上来的。 不过,眼下也无暇其它,她忙又吩咐身旁的宫女太监,道:“先将公主送回去,把湿衣服换下来,御医们来了让他们直接去公主寝殿。” 宫女太监们连声应着,早有人抬来了软轿,手忙脚乱的将裕秀公主抬走了。 孟如一稍稍松了口气,才再度看向上官鸿仪,道:“上官公子,你也赶紧去换身衣裳吧,至于其它的事,回头再说。” 上官鸿仪看了眼远去的轿子,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孟姑娘,公主没什么大碍吧?” 看他极力掩藏,眼里却依旧泄露出一丝担忧,孟如一沉了沉眉,道:“性命之忧是没有的,就怕会不会落下什么病根。” “这么严重?”上官鸿仪顿时便急了,可周围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到底还有些理智,立刻又压制下来,道:“那就请您多多费心,公主尚年轻,要健健康康的才好。” 孟如一将他的关切之情全看在眼里,道:“还有上官公子你,腿伤本就未愈,再不去更衣取暖,若受了风寒,这腿怕是又要恢复原状了。” 一听这话,旁边的上官蝶倒先急了起来,忙推搡着他,道:“哥,听到了没有,赶紧回车里换衣服去。” 孟如一注意到她也披着毯子,里面仅穿了几件打底的里衣,想来那件给裕秀公主盖上的外套便是她脱的了。 这兄妹俩倒是蛮有心的。 遣走了上官兄妹,围观的人也终于彻底松了口气,纷纷夸赞起孟如一的医术。 孟如一打住了众人,问道:“刚才究竟怎么回事?好好的,裕秀公主怎么会落水呢?” 几个命妇千金纷纷摇头,道:“我们也不知道啊,大家好好的说着话,就听见噗通一声,回头一看,就见有人掉水里了,一开始我们都不知道掉下去的是谁……” “是啊,当时大家都聚在一起说着话,也就没太在意。”其它人也相继回着。 倒是穆天琪低垂着脑袋,很有些愧疚的哽咽着道:“都怨我,看到几位夫人给我带了礼物,就忘了要搀着裕秀姐姐。姐姐看不见,一定是不小心掉下去了。” “哎,当时只有几个小宫女在旁边伺候,都是不会水的。还是上官小姐提醒,大家发现是少了裕秀公主,慌忙呼救,恰好上官公子和几位世家公子就在附近,立刻赶来将人救了上来。否则……这么冷的天,后果真是不敢设想。” 众人你一嘴我一嘴的说着当时的情景,尤自害怕。 孟如一猜测,裕秀大概不喜欢这样的场合,正好七皇子又走开了,她想独自离开,结果失足落了水。 这样说起来,她也该负一定的责任。 裕秀公主自那次险些被辱后,便很少参与这样热闹的场合。 自己本意是想让她多与人接触,尤其是上官兄妹,对她颇为热心,她本想从中撮合的。 刚才要不是自己和豫王谈话,把她交给一个孩子照料,也不至于发生这样的意外。 得亏是人没事,否则…… 见七皇子犹自愧疚,孟如一揽了揽他,安慰道:“别担心,你裕秀姐姐没事了,这事不怪你,咱们这就去看看她,给她开点治风寒的药。” 听了她的话,穆天琪这才稍稍平定些。 其它人本想同往,孟如一以不宜太多人打扰为由,将她们暂时打发了。 在宫人的引领下,两人行了有近半个小时,终于走到了裕秀公主的寝殿。 此时,裕秀公主早已换上了干净的衣物躺在被窝里,御医们显然是已经诊断过了,正在写方子。 第397章 第三百九十七章:好戏登场 见她来了,几个御医纷纷停了下来,为首的江御医开口道:“圣女来得正好,我们几个刚给公主下了方子,还请圣女多多指教。” 上次在豫王府,孟如一已经抢了人家太医院的风头,所以,这次她忙解释道:“不敢当,我就是不太放心公主,所以来看看,几位大人医术造诣都远胜我,你们开出的方子,自然是好的。” 说完,向江御医请教道:“不知公主的状况如何了?” 江御医对她倒还真有几分信服,见她问起,立刻回道:“多亏圣女及时施救,公主已无性命之忧,只是呛水时肺部受了些损伤,而且,寒气入体,需治疗一段时日,方可完全康复。” 孟如一点了点头,这些她其实早就诊断出来了,过来也就是再度确认一下,如今总算稍稍放心。 正说话间,皇帝身边的冯公公赶了过来,显然是得了讯,前来询问裕秀公主的状况。 江御医如实复述了一番,知道公主已无大碍,冯公公这才松了口气赶回去回话。 不一会,皇后那头的胡公公也来了,同样的话又问了一遍,临行,把七皇子提溜了回去。 孟如一待御医们忙完走后,又待了一会,算着时间该去参加晚宴了,叮嘱了殿内的侍女留意公主的体温变化,这才离去。 国宴设在了千禧殿,虽然刚发生过公主溺水的事,不过,似乎对前来赴宴的人并无影响。 孟如一赶到大殿时,人已来得差不多了,大家都彼此说着吉祥话,热情的交谈着,把过年该有的热闹劲全展现了出来。 不过,在看到她之后,也有人偷偷低语了几句,孟如一依稀听得有“裕秀公主”“溺水”等字眼。 来到自己的位置,还没坐稳,就听得坐她旁侧的孟常锋关切的问道:“圣女,听说刚才出了点意外,您没什么事吧?” 眼下这种正式场合,他没忘记对她用尊称。 “我没事。”人多耳杂,孟如一不便多言,只简短回着。 说完,不经意看了一眼对面,顿时身子一僵。 只见坐在她对面的依次是太子穆天玄,豫王穆天赐,以及宁安公主。 此时,三双眼睛各怀心思,不约而同的隔空朝她看过来。 虽说左右两边的距离有两三丈宽,可在这灯火通明的大殿里,足以将彼此看得清清楚楚。 好极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三个人全集齐了。 “紧张什么?”低沉的嗓音乍然在耳旁响起。 声音不大,在这人声嘈杂的大殿,刚刚够她一人听见。 是坐在她另一侧的云霄。 孟如一想到先前对豫王的怀疑,抬袖掩唇对他道:“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的豫王有些奇怪?” 云霄扫了她一眼,道:“觉得奇怪你还收人礼物?” 孟如一惊道:“你怎么知道?” 云霄淡淡道:“这不是重点。” “这怎么不是重点?”当时她明明看到四下无人。 云霄却并不打算解释,道:“你现在还觉得,自己冒着风寒为他医治值得吗?” 孟如一突然有些明白了,当初他向皇帝举荐让她为豫王看病,并不是他突发善心,怕是他早就看出了什么端倪,想借她的医术来试探豫王的底细吧?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又朝对面的穆天赐看去。 视线才刚转,却被云霄从桌下握住了手。 孟如一心尖一颤,立刻回看向他,不明白他为何突然会有这样的举动。 只这一刹,他却已缓缓松开了手,道:“把杂念收一收,马上就开席了,今晚有你喜欢的烤羔羊。” 孟如一突然有种想喷他一脸血的冲动。 “我们不是应该在讨论正事吗?你居然一本正经跟我扯吃的?” “想谈正事是吧?”云霄稍稍朝她倾身,道:“今晚除了佳肴,还有好戏。” 他话里一派意味深长,成功的勾起了孟如一的好奇之心,忍不住问道:“什么好戏?” 云霄浅浅扬了扬唇,道:“你不妨先猜猜看?” 孟如一想了又想,却怎么都想不到最近有什么事能被称为好戏的。 正想再问,唱礼官尖着嗓子道:“恭迎皇上皇后入席!” 声音刚落,,帝后二人一身朝服相携而来,所有人忙起身离座,请安问候。 孟如一只得先打下念头,随着众人出列行礼。 帝后落座之后,这才道了一声“平身”,令众人入座。 国宴算是正式开始,宫女陆陆续续将一道道美味佳肴往桌上送。 然而,这时还不能享用。有礼部的官员出列,念了一长串的祝福词,将一年中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简述了一遍。 因为是类似于文言文的形式,孟如一也是如听天书。 终于该有的繁文缛节通通走一遍之后,皇帝才接了话,道:“在开席之前,有一件喜事要宣布。近日,浮图国派来使臣,奉上了他们国君亲写的联姻书,欲与我国互通婚嫁,和平共处,并随信送来了他们国怡敬公主的婚书。” 群臣一听这消息,多数人立刻为之一振。 “怡敬公主?听说那可是浮图国君最疼爱的小女儿啊。” “看来,这次浮图国还是很有诚意的,两国近年来虽然没有什么大战,可也少不了一些摩擦,若能结为姻亲之好,也是天下百姓之福。” “不错,最近几年藏金国又在蠢蠢欲动,咱们很该与邻国和睦起来,不要让人钻了空子才是。” 皇帝听着底下一片赞许之声,又道:“趁着今日这个吉祥的日子,朕决定,答应浮图国的联姻,将怡敬公主赐婚于太子,封为侧妃,待太子大婚后,另择吉日,迎娶公主。” 这个决定立刻获得群臣的拥戴,纷纷起身贺道:“恭喜皇上,恭喜太子。” 孟如一第一时间看向身旁的云霄,莫非,这就是他指的好戏? 云霄却只一脸浅然,让人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不过,这事确实让人挺意外的。 孟如一转而又偷瞄向对面的穆天玄,只见他一脸喜怒不惊,甚至可以说是面无表情起身冲皇帝拱了拱手,道:“儿臣多谢父皇赐婚。” 第398章 第三百九十八章:出嫁浮图 皇帝点了点头,语重心长的道:“太子最近沉稳了许多,朕深感欣慰。果然,男儿一旦成了家便长大了。待你大婚之后,就该开始正式理政了。” 穆天玄低垂着头,没人能看到他此刻是何表情,应道:“是,儿臣定不会父皇的厚望,好好向诸位叔伯大臣们讨教学习。” “嗯。”皇帝趁势对座下的文武百官道:“太子年轻,资历尚浅,仍需诸位爱卿指教和协助,大家切莫偷懒。” 群臣们听着这话怎么隐约有要托付大权的意思,然又不敢多问,齐声应道:“臣等定当尽心协力协佐太子殿下。” 皇帝抬了抬手,示意太子回座,又道:“浮图国的亲事是议定了,那么,我们该派哪位公主前去联姻呢?诸位爱卿可有何高见?崔尚书,你主掌礼部,你来说说看。” 被点名的崔尚书忙起身道:“回皇上,本朝现在尚未婚嫁的公主有三位,分别为宁安公主,裕秀公主,常平公主。其中,常平公主年方八岁,臣认为可排除在列。” 皇帝捻了捻须,道:“嗯,宁安和裕秀这两个孩子也都年岁不小了,尤其是宁安,若能趁此机会为她们觅得一个好归宿,那明年开年可称得上是双喜盈门了。” 孟如一还只道太子被许婚已经是今晚的劲爆消息,没想到皇帝还要嫁公主! 而且,还刻意点了宁安的名,这是怎么回事? 她再度以眼神向云霄求证,云霄脸上一派平静如水,既未见喜,也未惊讶,就仿佛一切理当如此。 这,才是他说的好戏吧? 惊讶间,已听得宁安公主站起身来,道:“父皇,女儿年岁已长,怕是比那浮图国的皇子还要大许多,您若将我嫁过去,人家皇子岂不要遭人背地里笑话?” 皇帝笑了笑,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浮图国不似咱们赤炎国这般规矩严谨,妻子比丈夫大上几岁在那边并不足为奇。何况,那浮图国君也甚是年轻,是与皇子联姻还是与他们国君联姻,都可酌情商议。” 宁安公主脸色唰的白了,急道:“您不是说商议吗?怎么就直接做了决定了?不是……不是还有裕秀公主吗?她的年龄比起我来岂不更适合?” 皇帝无比惋惜的道:“年龄上,裕秀确实更适合,可她的眼睛……浮图国已经把他们最好的公主嫁过来,朕总不能给他们一个有残缺的公主吧?那岂不是要说咱们赤炎国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宁安公主听他这意思是认定她了,冲口而出道:“那您给他们一个这么老的公主,他们就不会觉得咱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 她竟当着众臣的面公然顶撞,皇帝原是要怒的,可一来今天是除夕,实在不好轻易大动肝火。二来,堂堂一个公主,当着全京城权贵的面说自己是“老公主”,这也确实让人即好笑又心疼。 见皇帝沉默了,一旁的秦有容缓缓开口道:“宁安,女子大了,总是要嫁人的,你还真想孤独终老不成?你这么漂亮,打扮起来走出去,说是十七八也不为过。你父皇也说了,浮图国那边并不注重年龄,你大可不必妄自菲薄。” 宁安公主平日里最不待见的就是皇后,听她这么说,心底的怒火瞬间转为了愤恨,几乎的按捺不住就要发作,却被身边的穆天赐及时制止住。 “皇姐,父皇也说了是与大家商议此事,你且先坐下,多听听大家的意见。” 穆天赐声音不急不燥,乍听之下还有几许虚弱,却偏偏有股说不出的威慑力,将急怒中的宁安公主震住,连皇帝也不由得对他抱之侧目。 接着,宁安公主强压着情绪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既是如此,那就听听诸位爱卿的意见吧。”皇帝顺着穆天赐的话说着。 “皇上,臣以为,此次联姻关乎两国之间的友好和平,人选还是很重要的。不过,这个重点不应该在年龄或是外观缺陷上,而更应该是性情处世。这一点上,似乎是裕秀公主更为合适。” 说这番话的正是礼部的崔尚书。 话音刚落,另一名老臣便站出来反驳,道:“臣不以为然,裕秀公主虽然性格平和,待人和善,可她看不见却是诸多不便。就算浮图国不计较,却也难以得到他们的重视。臣还听说,裕秀公主今日不慎失足落水?公主连自身安危尚不能自理,远嫁他国实非明智。” 接下来,好几个大臣站出来说话,一派支持裕秀公主出嫁,另一派则认为宁安公主更适合。 不过,推选宁安公主联姻的人明显居多。 皇帝没有让争论进行得太久,便打住了众人,道:“行了,朕也听得差不多了,虽然各有道理,不过,朕也觉得,由宁安公主出嫁浮图国更有利于缔结两国关系。崔尚书,年后为宁安公主挑选一批嫁妆,要丰厚体面,朕要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浮图。” “父皇……”宁安公主声音里一片痛心。 皇帝难得的多了几许严肃,道:“宁安,你不必多说了,此事已决,只待开春之后,便让礼部拟个好日子送你出嫁。” 宁安公主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他,在这之前,她任性了无数次,他都纵容了,为何这次却……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朝云霄看过去。 孟如一没想到这事还真这么定了,一夕间一娶一嫁,让她忽然觉得,所谓的锦衣玉食天之骄子,可能还不及一个普通百姓活得自在。 见她看向云霄,她也不由得侧眸。 对宁安公主投过来的目光,云霄恍若不觉,反倒是迎上了孟如一,道:“怎么,饿了?你可以先吃。” 孟如一咬了咬后槽牙,暗道:国师大人你可真装得一手好傻,但能不能别总用吃来转移话题?搞得好像她就是一个随时张嘴嗷嗷待哺的吃货似的。 不过,皇帝很快便宣布正式开席,曲乐声起,歌姬舞姬们相继登场助兴,殿内的气氛瞬间热闹喜气起来,除了个别当事人心事重重食不知味外,大多数人都融入了这一场歌舞升平的盛宴中。 第399章 第三百九十九章:乞求 席间,不少人向云霄和孟如一敬酒,孟如一打着大夫的名号理所当然的替他全拒了。 反倒是她自己,推拒不过时小饮了两杯。 宴会开始得早,结束得也不太晚。这也是为了方便大家各回各家,和家人一同守岁。 孟如一有些微醺,在马车的摇晃下,迷迷糊糊便睡了过去。 忽然,马车一个急停,让她往前一冲,猛的惊醒。 睁开眼睛,就见自己双手抱着云霄胳膊,如同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臂膀上,大概是刚才的冲击,他另一只手还扶着她的头往他肩上靠了靠。 看清了自己的处境,孟如一立刻触电般放开了他,一时有些尴尬。 她这是睡得有多死?怎么就缠到他身上去了? 云霄反应倒是很平淡,不着痕迹的收回了手,问道:“归海,怎么回事?”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声音里竟罕见的带有一丝浓浓的不悦。 “对不起,主子,是有人突然冲过来,属下怕撞到人……”归海十分歉意的回着,末了,才顾得上去看前方截道的人:“咦,宁安公主,怎么又是您?” “我有事要求见国师大人。”宁安公主的声音里透着几分焦虑。 孟如一在车内听着,只觉这一幕何其熟悉。 只不过,这次宁安公主急着拦车求见,怕是真的有事相求吧? 她不由得侧眸看向身旁的男人。 令她意外的是,云霄并没有像以往一样拒绝,而是撩起车帘下了车。 宁安公主大概也没料到这次居然这么轻易便见到了他,心头顿时滋生出一分希望,忙冲上前来,道:“国师大人,求您帮帮我吧,我不想……” 她话刚说了一半,云霄便抬手打断了她,道:“我见公主就是想说明此事,联姻是大事,皇上既已决断,我也无能为力,请回吧。” 宁安公主没想到自己还没有开口便被拒了,不甘的道:“别人或许没办法,但我知道,只要您开口,父皇肯定会同意的,他最信您的话……” 云霄直言道:“我不会开这个口,因为我和你父皇一样,觉得你嫁入浮图国是最合适的选择。” “可我不想远嫁,我不想背井离乡去那遥远的浮图国。”宁安公主因为激动,声音都不自觉拔高了几分。 忽然,她朝着云霄跪了下来,哀声求道:“国师大人,求求您了,我往后再不会缠着您,您不想看到我,我就离您远远的,只求您替我跟父皇说句话,不要将我嫁去浮图国,好不好?” 云霄退后了一步,道:“公主还是不要强人所难了,你也亲眼看到了,多数朝臣是赞同此事的,我又有何理由反对?” 宁安公主急道:“当初父皇要把孟如一赐婚给太子的时候,您不是仅凭几句话便让父皇改变了心意吗?那时群臣也是各执己见,可你的话他们都听的。” 云霄淡淡瞥了她一眼,道:“我不让太子娶圣女,是因为他们并不匹配。可你,刚才我已经说了,我和你父皇一样,觉得你是联姻的最佳人选。” 所以,他言下之意是,不是他不愿去替她说情,而是连他也赞同她嫁去浮图。 意识到这一点,宁安公主身躯一震,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他。 “就算你不喜欢我,可你也不能眼睁睁看我嫁给不想嫁的人而袖手旁观吧?” 说到这里,她像是明白过来什么,啷呛着退了一步,颤声道:“难道说,这次联姻,其实根本就是你一手设计的?” 云霄没有答她,不知是默认,还是懒得解释。 不过,宁安公主却越想越觉得事情就是她猜测的这样。 她突然有些凄惨的笑了笑,道:“我明白了,你是在报复我对不对?原来,你那天的话不止是说说而已,你这是要为了她而报复我?” 云霄未置可否,道:“公主怎么想都好,此事已成定局,就不用再白费唇舌了,请回吧。” 宁安公主只觉自己像被人在心窝子上狠狠捅了几刀一样疼痛,怒道:“云霄,你不觉得你太狠心了吗?你就是这样对待一个爱了你十年的女人?她为你做了什么?为什么你就偏袒她至此?把我嫁去浮图国,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来得痛快!” 云霄神色冷了几许,道:“公主与其在这里怨天尤人,不如回去想想自己做过些什么,兴许就会觉得,这对你而言,已经是最仁慈的安排。” 这句话有如一记暴击,让宁安公主不由得跌坐在了地上。 云霄也不与她多说,转身便要回马车上。 见状,宁安公主猛的清醒过来,忙爬起身追到了马车边,道:“国师大人,求您,给我一次机会,只要不让我去联姻,您要我做什么都行……” 然而,云霄仿若未闻,踏上了马车。 宁安公主见他毫不动容,绝望之际,突然改口道:“孟姑娘,我知道你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看在大家同为女人的份上,求你替我向国师大人求求情吧……” 孟如一在马车里早已将两人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说真的,若非亲耳所闻,她怎么也不敢相信,高傲不可一世的宁安公主也会有如此卑微乞求的一天。 哪里还有半点公主的尊贵。 更没有想到的是,她竟会求到自己头上来。 在她心里,应该是恨及了自己的吧? 可见,她真的已经到了莫可奈何的境地。 私心里说,她算计自己,害她不浅,也害得云霄身受重伤。如今看她这般处境,孟如一只觉得她这是活该,罪有应得。 不过,看她如此不顾尊严的苦苦哀求,不免又觉得她有些可悲。 虽说,宁安公主对云霄未见得是百分之百的爱恋,但也不难看出是发乎真心。 或许这份真心里还另有所图,但是历经十年,这份爱恋也积甸已深。 且不说是不是云霄主导或推动了这起联姻,单是他说赞许她出嫁浮图,这对一个深陷暗恋中的女人来说,无异于致命的打击。 是怎样的绝望,才能让她求到自己这个她心目中的假想情敌身上来? 第400章 第四百章:不该动的人 就像宁安公主所说的,大家同为女人,尤其是她也尝过喜欢上一个人,却被无情对待的滋味,便难免生出几分感同身受。 孟如一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公主都已经求到这份上了,您就替她去说两句情又如何?” 反正,最终答不答应都是皇帝的事,但对宁安公主而言,这或许是她出嫁前唯一的一点安慰。 往后就算背井离乡,远嫁他人,遥想故国时,也不至于太过遗恨。 云霄侧眸看了看她,似是有些意外,却又似在预料之中。 好一会,才道:“我可以答应你,替她去求情。” 孟如一还以为要说服他很难,没想到他竟这么爽快就同意了?刚才宁安公主可是连跪带求都没能让他动半丝恻隐之心啊。 马车外的宁安公主也很是意外,不过,听他松了口,不免又是嫉妒,又是欣喜。 只是,下一秒,云霄又道:“不过,这样一来,我就只能向皇上举荐,由裕秀公主出嫁联姻。你确定,要让我去说这个情?” 孟如一就知道他这么快应诺准没好事,果然。 孟如一没好气的嗔道:“裕秀公主双目失明,您也忍心?” 云霄轻声讽笑道:“所以呢?你也听崔尚书说了,适合联姻的只有她们俩,总不至于将八岁的常平公主嫁过去吧?” 孟如一恼恨的瞪了他一眼,她就不信,以他的睿智,会不懂她的意思。 宁安公主联姻的事除了她本人还心存不甘外,明眼人都知道这已是铁板订钉,如今她既然已经求到跟前来了,全了她这份心意又如何? 且不说皇帝对这个女儿感情如何,那也是纵着她一直未嫁,至少明面上,全京都的人都知道公主是在单恋他,等着她的。 现在他去求情,于宁安公主来说,是一份安慰,于皇帝这个作父亲的来说,何尝不是如此? 他固然位高权重,可以对皇帝的女儿也照拒不误,但对此皇帝心里未必就痛快。 他大可以处理得圆滑一些,给皇帝长几分面子。世人说道起来,国师大人也是重情之人,虽然不思男女之情,但对爱慕他多年的宁安公主也算是尽了一分呵护之意。 她不信,这些道理和利害他会想不到,却不知他为何坚持要做得如此决绝。 对她的瞪视,云霄视若不见,对车外的人道:“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公主经此之后若能悟得一些道理,或许可以让你在浮图国过得富足安定一些。” 这一刻,宁安公主终于是万念俱灰,心碎欲裂。 “归海,走吧。”云霄冷声吩咐着。 “殿下。”归海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宁安公主放开死死抓住车沿的手。 宁安公主如同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般,踉跄着退后了几步,眼睁睁看着马车从身旁驰走,满腔的怨恨终于喷薄而出。 “云霄!我恨你!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听着车后方传来的声嘶力竭的呼喊,孟如一冷眼扫了一眼身旁的人,道:“恭喜国师大人,成功的让一个女人一辈子记住你了。” 对她的讽刺,云霄只回以一抹轻嘲,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和她站在一条战线了?”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我只是在目睹了您的处世作风之后,为我自己的将来感到忐忑彷徨,瑟瑟发抖。” 确切的说,是为自己曾经爱上这么一个人而感到有些后怕。 谁知道将来发生点什么事时,他又会怎样对她呢? 云霄闻言,眸子里闪过些什么,没有看她,道:“国事面前,不容藏私,任何身份,都有其必须担负的责任。” 道理孟如一都懂,却很不习惯他如此冷漠无情的样子。 她纠结了一番,终是没忍住,问道:“这里也没外人,我想问一句,这次联姻,真的是你的主意?” 云霄模棱两可的冷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动了不该动的人,就要付出代价。” 孟如一只道他所说的“不该动的人”是指的他自己,这么说来,这件事还真跟他有关系? 孟如一有短暂一瞬的心惊,但随即又觉得在情理当中。 他云霄是何许人也,从来只有他算计别人,得罪了他的人,若想全身而退,怎么可能? 正如他方才对宁安公主所说的,这样的惩罚已经算是仁慈了。 看来,宁安公主的直觉还是很准的,也知道只有来求他,或许还有一线可能。 只可惜,这位并没有因为她的十年之情而有半分顾念。 惹上这样一位铁石心肠有仇必报的主,她也算是自作孽吧。 唏嘘间,马车已停在了国师府内。 下车时,孟如一忽然想起了什么,掂了掂比早上上车时沉了许多的包袱,道:“这些是我今天收到的新年礼物,裕秀公主和七皇子还有一些平时熟悉的几家千金夫人我都送过礼了,剩下这些我没钱回礼,能不能我把礼物上交库房,由库房来给他们回礼?” 云霄瞥了一眼她挎着的包袱,道:“礼物都送出去了?” 孟如一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如实回道:“对啊。” 云霄看了看她,好一会,道:“拿回去吧,回礼的事找狼毒。” 孟如一眼睛微微一亮,道:“你是说,这些都归我?” 云霄看她一副得了意外之财的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孟常锋要给你的资产不比这些多了多少倍,你眼皮也不眨就给拒了,倒是这些个小东西让你跟捡了宝似的。” “那不一样。”孟如一将包袱紧紧一抱,道:“这些我拿得心安理得啊。” 云霄意味深长的道:“你亲舅舅给你的东西,你就不心安理得了?” 孟如一心虚的别开了视线,道:“那不一样,就算是亲舅舅,我也不能白拿人家拿命拼来的资产。但这些小物件对这些达官显贵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何况还有您替我还礼,我拿得就毫无压力了。” 云霄也没有再深究,道:“别在这儿忤着了,赶紧回屋去。” “是。”孟如一已经迫不及待要回屋清点这笔小收入,心情大好之下,还不忘冲他拂了拂身,道:“属下告退。” 第401章 第四百零一章:古怪的镯子 看她头也不回的走,云霄想起了什么,叫住她道:“等等。” 孟如一诧异的停了停,道:“怎么了?” 云霄提醒道:“今晚要守岁,如果你不困的话,子时可以来前厅吃宵夜。” “噢,我这会精神着呢,子时见。”孟如一冲他挥了挥手,表示自己记住了,便快步朝自己宅子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闪入屋内,云霄这才垂眸,看向自己手中早已握了多时的一个锦囊,唇角不禁扬起一丝自嘲。 将锦囊揣回衣襟里,他这才转身走向自己的寝殿。 孟如一一进屋便招呼了兰心过来一起拆礼物,越拆越是血脉贲张。 几乎都是金玉宝石之类的首饰手镯,如意玉佩,看成色质地,都是上乘。 兰心看得眼都直了,孟如一索性从中挑了一对通透的翡翠手镯,作为给她的压岁钱。 小丫头开始怎么也不敢要,孟如一索性直接套她手腕上,她才收下。 孟如一告诉她道:“这也就是趁着我现在混得还好,能给得起,你且收好了,说不定哪天需要用钱的时候,还能换成一笔银子。再不济,将来也可以作为嫁妆。” 兰心脸瞬间红了,嗔道:“大过年的您还不忘笑话我,我这辈子反正就赖定您了,当学徒当丫环都行,才不要嫁人呢。” 孟如一笑着回道:“行啊,话说得这么满,将来等你喜欢上谁时,看你怎么来和我说。” 两人说笑间,拆到了太子和豫王送的礼盒。 太子的礼盒里装满了粉末,孟如一开始还以为是脂粉类的东西,细细闻了闻味道,才发现竟是犀角磨制的。 这盒子不算小,目测得有好几对犀角才够磨成这么一盒子粉末。 有了它,她可以做好几种不同药效的急救药了。 不过,这东西也是极其金贵难得的,也不知他是几时弄来的这些。 孟如一不由得叹了叹,实在没有想到,太子这个人还蛮有心的。知道她对旁的物什都不及对珍贵药材来得渴求,先是送千年人参,现在又送打磨好的犀角粉。 “这谁送的这么一堆粉末呀?”兰心不识货,见她看着盒子里的东西发怔,忍不住好奇问。 “你别小看这一盒子粉末,这是犀角粉,一克可得好几十两银子。”孟如一说着,将盒子小心翼翼盖好,准备一会就收藏到系统空间去。 一听这东西这么金贵,兰心顿时直匝舌,立刻追问道:“谁家这么有钱,送这么贵重的礼?” 孟如一失笑,道:“你说这天底下还有谁家这么有钱?” 兰心看了看她的神色,猜测道:“太子?” 孟如一戳了戳她脑门,道:“这么聪明,不如帮我想想,我该怎么做,才能既不太伤人,又让人对我断了念想。” “这个还不简单?”兰心眼珠子一转,道:“您找个人嫁了,他自然就死心了。” “哟,胆子见长了,敢拿我开涮了。”孟如一嗔了她一眼,道:“当心我先把你嫁出去。” “好嘛好嘛,这不是您让我出主意。”兰心迅速转移话题,道:“快,还有礼物没拆呢,快看看还有什么宝贝。” 孟如一看向另一个没打开的锦盒,那是豫王送的。 启开来一看,是一只手镯。 引人注目的是手镯的材质,通体黑中透亮,竟让人一时分辨不出是什么金属。 镯身雕刻精致,仿佛一枝藤蔓缠绕,接口处开出一朵花来。 镯身镶嵌着几块莹绿色的宝石,做出叶片的样子,接口处的花朵也是这种颜色,看上去有些别致,又有种说不出的神秘感,吸引着人想要接近它。 孟如一不由得拿起来细细端详了一番,忽然发现,所谓的宝石,里面的光泽却像液体一般,还会缓缓流动,就好像,充满了生命。 这样一只独特的镯子,戴在手上应该很漂亮吧? 就在她想把镯子往手上套时,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忽然响起:“发现异常未知成份,或可对您身体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请保持三米以外安全距离。” 孟如一有如做梦被惊醒一般,本能的一把将它扔了出去。 兰心被她这举动吓一跳,还来不及问发生了什么,就听得屋外传来细微的响动,似是有人也被惊了一下,碰到了什么。 孟如一立刻警觉的看了一眼门口,问道:“谁在外面?” 兰心机灵的忙要出门去看,就听得外面传来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道:“是我……我……有点事,不知道该不该打扰圣女……” 孟玉柔? 孟如一皱了皱眉,刚才她和兰心光顾不着拆礼物聊天,倒没留意外面有人,也不知道她在门口偷听了多久了。 “什么事?”她不悦的开口。 孟玉柔似是真有些为难,道:“是我哥……他好像有些发烧,我不确定要不要紧,所以……” 所以就在门口徘徊流连吗? 孟如一虽有些反感她的鬼祟,不过还是应道:“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一会过去瞧瞧。” “是。”听得孟玉柔应了一声,脚步声渐渐远去。 兰心看了眼门口,颇有些气恼,道:“主子,我就说她不安好心吧?竟然偷听咱们说话。” “罢了,咱们刚才也没说什么要紧的事。”孟如一起身来,道:“我过去看看孟翰文。” 走了几步,看到被她扔在地上的镯子,脚下一顿。 那种想要戴在手上试试的冲动再次滋生出来,好在,有了刚才的提示,孟如一理智了许多。 她弯腰将镯子捡起,迅速放回了盒子里盖上。 说也奇怪,盒子盖上后,那种莫名的好奇感便也随之消失无踪了。 这镯子很有问题! 穆天赐送这样一只古怪的镯子给她,显然别有用心。 回头瞥见兰心一脸好奇的凑上来,忙吩咐道:“兰心,这个镯子你先别碰,一会我回来要再看看。” 兰心想起她刚才扔镯子的异常举动,不由得问道:“这镯子有什么问题吗?” 孟如一怕她好奇心太重,回道:“可能有毒。” 第402章 第四百零二章:团圆 “啊?”兰心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道:“谁这么可恶?大过年的,竟然送有毒的东西来害您?” “我也有些意外。”孟如一看了看那只外表平平无奇的礼盒,道:“不过还不能确定是怎样的毒物,所以,我要留着研究一番,你别去触碰它就是。” “噢。”兰心连连点头,她虽好奇心重,但她也格外惜命,主子说不能碰,那她就绝对不会多碰一下。 孟如一这才放心,命她将桌上其它的礼物收拾起来,她自己则去往客房那边,给孟翰文检查。 见她这么放心的将一桌子值钱的宝贝全交由自己收拾,兰心很是开心,忙仔细的将每一件物品放回它们原来的盒子里,整理起来。 孟翰文确实有些发烧了,孟如一检查过后,疑惑道:“之前他身体状况还算稳定,怎么会突然发烧?还好伤口暂未见感染的迹象,应该是受凉了。” “我也不是太清楚,早上还好好的。”孟玉柔回着,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对了,今天过年,哥哥说,想看看外面,我开了会窗,让他隔着窗户看了会外面,可就一会,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孟如一顿时皱起了眉头,道:“天气这么冷,他当然不能吹冷风。他现在的身体本就弱于常人,一点点风寒都有可能加重他的伤情。” “对不起,我不懂这些,下次一定不会了。”孟玉柔连连应着,又道:“那我哥他不会有事吧?” “吃点药看看吧,一会我会让兰心把药送过来。”孟如一起身,临走时,又道:“还有,下次有什么事便直接开口,不要站在门外鬼鬼祟祟的。再有这种举动,我只能让你们搬去后院住下人房了。” 孟玉柔低垂着头,应道:“是,我会谨记圣女的吩咐。” 她低眉顺从的模样总让孟如一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便也不再多作停留,回了自己房间。 临近子时时,隐约听到周围不远处有爆竹声传来,孟如一才终于感觉到了一点除夕夜的气息。 不一会,狼毒便过来通知孟如一去前庭看热闹。 出了大门,就见整个国师府到处亮起了红灯笼,一路延伸至前门口,人走在其中,红红彤彤,颇有些浪漫。 门口处,云霄早已伫在那里,一袭雪色长裘,宛如天神降临。 半年之前,她怎么都不会想到,她会来到这样一个时空,和这样一个人共同跨年。 “主子,子时马上到了,可以点迎新爆竹了。”狼毒将点燃的香递给云霄。 云霄却转递给了旁边的孟如一,道:“今年府上添丁了,你来吧。” 孟如一哭笑不得,道:“什么添丁,我又不是你闺女。” 云霄淡然道:“都一样。” “行吧。”难得气氛好,孟如一也忘了两人之间的尴尬不快,贫道:“既然如此,爹,过年给压岁钱吗?” 看她俏皮得不行,云霄眼里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宠溺,道:“不是应该先给长辈磕头拜年?” 孟如一还真就拱手深深一揖,道:“恭祝长辈大人新年快乐,吉祥如意。” 云霄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才不着痕迹的移开,转身,自门口摆放的托盘里拿起一个火红的锦袋塞到了她手里,道:“压岁钱。” “还真有?”孟如一还道他只是玩笑呢。 手中的锦袋沉甸甸的,她打开看了一眼,竟是两锭金元宝。 “恭祝主子新春吉祥,福禄无疆。”狼毒问荆几个也齐齐拱手长揖,末了,狼毒嘻笑着问道:“主子,我们也有压岁钱吧?” 云霄自托盘里又拿过四个锦袋,分发给他们四人,才道:“把剩下的分发下去,人人有份。” “多谢主子。”狼毒收过锦袋的同时,还不忘提醒道:“主子,吉时已到,别忘了点爆竹。” 说着,和逐月问荆几个一起拿着托盘里剩下的锦袋开始给下属下分发压岁钱。 孟如一这才明白,原来他早就准备好了,人人都有份,这是变着法子占她便宜呢。 她掂了掂元宝,笑道:“我要是多叫您几声爹,是不是可以再多给我发几个元宝?” “想得倒挺美。”云霄没有理会她,又点了一支香,分出一支来给她,道:“一起。” 孟如一还真没有放过这个,一时也很是新奇,便接过了香来,同他一起,各自点燃了一挂爆竹。 云霄随即拉着她往后退了几步,就听得“噼噼啪啪”的爆竹声响彻了整个府邸,炸起的火光更是让门前一片大亮。 新的一年到了。 点完了爆竹,按照赤炎国的风俗,要一家人一起吃汤圆,寓意着一家团团圆圆。 云霄往年是跟逐月狼毒他们四个凑成一家子过的,今年添了孟如一,把兰心也叫来了一块,一桌子七个人,倒也甚是热闹。 这也是孟如一有生以来过的第一个有“家”的感觉的新年,在现世,虽然也和同学同事凑合一起过过年,却从没有过这样的温馨惬意。 此时,她还不知道,这也是她和云霄在这个时空里过的唯一一个团圆年。 当然,这也是后话。 府里上下的热闹自然也传到了孟玉柔所在的客房,子时正,府里家丁更是送来了压岁红包和两碗汤圆。 孟玉柔打开红包看了看,里面各有一锭二十两的银子。 孟家还没出事前,她一个月的月钱也不过是这个数。 “小哥,请问这是国师大人让你送来的吗?”她叫住送东西的家丁问。 家丁回道:“主子说了,府里人人有份,狼毒大人便让我给你们也捎来一份。” 孟玉柔眼中的光芒瞬间黯了许多,却依旧维持着笑意,道:“哦,那就烦请小哥代我向狼毒大人道个谢。” “好嘞。”家丁应了一声便走了。 关上房门,看着盘中的银子与汤圆,孟玉柔一颗心酸到了极点。 原来,这是给府中下人的银子。 国师府出手果然是阔绰,连个普通下人的压岁银子都赶上了她以往的月钱。 第403章 第四百零三章:窃取 只是,如今这给下人的份例竟然也分发到了她头上,这不就是故意在羞辱她,把她当下人一样看待吗? 就不知这究竟是国师的意思,还是孟如一的意思。 但不管是他们谁的意思,这份污辱是刻在她心坎里了。 有那么一瞬,她恨不得将这两个银袋子扔出去,可是,现实却扼制了她的行动。 孟家现在一落千丈,这四十两银子说多不多,却也够她为自己添置几身上好的衣裳和胭脂水粉了。 想到此,她看了看因发烧而是昏睡的孟翰文,默默将两锭银子都揣进了自己袖袋里。 至于那两碗汤圆,她是根本吃不下的。 她端起汤圆,悄悄开了门,将它们倒进了花圃里。 往回走时,突然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翰墨居。 孟如一和她那丫头现在都在翰墨居吃汤圆,那么,现在这栋楼里岂不是只有她们兄妹? 一个念头瞬间从她脑海闪过。 孟玉柔几乎是鬼使神差的挪动了脚步,到了孟如一的房门前。 趁着没人,她悄无声息的撩开珠帘,潜了进去。 这是她第一次进孟如一的房间,地方没有太大,却格外的温馨雅致。 大到床梳妆柜茶几,小到文房四宝,杯皿器具,无一不是精工细制。 这也不奇怪,就连她住的那间客房,里面随意一件物什也比她原来用的要好上许多。 不过,她敢打赌,像孟如一这种没见过什么好东西的人,根本不懂得它们的金贵。 这也是让她最为嫉恨的地方,为什么偏偏是这样一个粗鄙的私生女享有这一切? 简直是暴殄天物。 她留恋的扫过屋内每一样摆设,同时寻找着目标。 孟如一今天刚收了一大堆贵妇千金送的礼物,根本还没来得及记入帐下。如果少个一两件,一定也不会发现。 想到这个,就又勾起了她的恨。 要是她跟太子的婚事没黄,她今年得到的礼物会比她要多出几倍不止。 何至于要如此鬼鬼祟祟来这里偷? 还有,穆天玄那薄情寡义的,当初喜欢她的时候,恨不得把心窝子都掏给她。 可这才多久,先是对她渐渐冷淡,现在更是连见都不肯见她。 这也罢了,他偏偏还瞎了眼的跑来讨好起了孟如一。 哼,他根本就不知道,孟如一背地里跟国师两个怎样的苟且,还以为她有多冰清玉洁吗?可笑。 孟玉柔一边愤慨,一边四下查看,却并不见那成堆的礼盒。 已经这么快就被收起来了吗? 正是心焦之际,却见一旁书案上放着一个看起来朴实无华的盒子。 孟玉柔也没抱什么指望,上前随手打开想看看是什么东西。 盒盖一开,一抹绿色流光划过,让她眼前一亮。 好漂亮的手镯! 即便她经常出没宫廷,在皇后跟前也开了不少眼界,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独特的镯子。 这流光溢彩的色泽,一看就是件宝物。 孟玉柔越看越喜欢,甚至有种想要立刻将它套在自己手腕上的冲动。 就是它了。 这么古朴特别的镯子,简直就是她梦寐以求的。 她毫不犹豫的将它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冰冷的金属紧贴上手腕的皮肤,竟有种与她浑然一体的感觉。 孟如一随手就能将一对极品翡翠镯子送给自己的丫环,可见她根本不懂这些首饰的价值,少了一只镯子,应该也不会在意。 说不定,根本就不会发现。 这么想着,她便坦然了许多,将装过镯子的礼盒藏入墙角一个半人多高的大花瓶里,迅速的溜回了自己房中。 孟如一吃完了汤圆,怕不好消化,又拉着兰心在府里散了会步,这才回房休息。 因为次日要义诊,她几乎是回屋便躺下了,早就忘了镯子的事。 第二天一早,天刚刚亮,兰心便按时来将她唤醒。 待她洗漱好了准备医药物品时,突然记起了昨天那只奇怪的镯子,正准备将它放至系统空间里去,看能不能分析出具体的成份,才发现昨天放置礼盒的位置空了。 孟如一立刻将屋内翻找了一遍,兰心得知是镯子不见后,急忙帮着一起寻找,自然是一无所获。 怕她误会,兰心急道:“主子,我真没有碰过那只盒子,您特地吩咐的,所以我只把其它礼物收拾起来放进了咱们楼上的小库房,绝对没有动过它。” “我知道不是你。”孟如一扫了一眼整个房间,继而将视线转向门外,道:“看来,是有人拿走了。”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咱们国师府偷东西?”兰心冲口而出,但随即便反应过来,惊道:“肯定是她,昨天她就鬼鬼祟祟躲在外面偷听,定是昨晚咱们出去后,她进屋子盗走了镯子。” 孟如一未动声色,道:“走吧,去问问她。” 孟玉柔也是刚起不久,两人到客房时,她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头。 听到身后的动静,她忙起身相迎,对孟如一恭敬的拂了拂身,道:“圣女新春吉祥,您今日怎么这么早过来了?噢,要多谢您昨天给开的药,哥哥的烧已经退了。” 看她泰然自若,依如从前,孟如一却并未打消怀疑,也不与她兜圈子,直接问道:“你昨晚进过我的屋子。” 她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孟玉柔像是错愕了一下,不解道:“您这话什么意思?昨晚我只是在门口,并未进去,您都看到的呀。” “我说的是之后。”孟如一直视上她的眼睛,道:“我和兰心离开后,你进过我房间。” 孟玉柔似乎更不解了,道:“昨晚您来过之后,我一直在屋里照顾大哥,哪儿也没去,更别说去您房间了,发生什么事了?” 看她一脸无辜的模样,要是换个地方,孟如一可能还真就信了。 “直说了吧,昨晚我屋里丢东西了。”她边说边打量着孟玉柔的神色,道:“你也知道,我这屋子里没别人,不是你拿的,又会是谁?” “这……冤枉啊,我真没去过您房间。”孟玉柔说着,为了证明自己,举起手来,道:“我可以发誓,不信,您可以搜我的身,还有这间屋子,您都可以搜的。” 第404章 第四百零四章:一无所获 她一副坦然磊落的模样,看得孟如一都几乎要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不过,国师府戒备森严,不可能有外贼潜入。 府中的下人也都很守规矩,更以在国师府做事为荣,加上云霄待他们并不吝啬,所以,不会有人眼皮子那么浅,行偷窃之事。 昨晚她和兰心离开屋子有一个来时辰,只有孟玉柔兄妹在这屋子里,若不是她偷的,那才有鬼。 孟如一吩咐兰心道:“去叫几个人进来,把屋子细细搜一遍。” 说完,孟如一亲自将孟玉柔带到隔壁房间,将她全身上下能藏东西的地方通通检查了一番,并无所获。 不过,这也并不意外,偷了东西后明目张胆放在自己身上是最铤而走险的。 兰心带了五六个家仆,很快也将整个客房搜了个底朝天,连瘫在床上的孟翰文也没能幸免被搜身。 待搜完了屋内最后一处角落,家仆们这才回话,道:“回禀圣女,都找过了,没看到有什么镯子。” “圣女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吧?”孟玉柔低垂了眉眼,道:“您能留我哥哥在府里养伤,还破例准我在跟前照顾,我感激还来不及,哪里会行不义之举?何况,正如您所说,整个府里就我和哥哥是外人,若有失窃,我首当其冲要被怀疑,又岂敢明知故犯?” 孟如一笑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那照你这么说,这东西还能自己飞了不成?” 孟玉柔怔忡了一下,直接跪了下来,道:“您都派人搜过了,东西若真是我拿的,早该被搜出来了。我知道您并不喜欢我,您放心,我不会在这里打扰多久,等哥哥伤势好些,我就去庵堂了,您大可不必给我栽这么个罪名赶我。” 孟如一环顾了一下四周,心念一动,吩咐道:“把其它房间也都通通搜一遍,包括我的房间。” 说这话的时候,她捕捉到孟玉柔眼里闪过一丝异样,但很快便被她垂下的眼帘掩去。 因为还有义诊,孟如一没时间在这里干等,只吩咐兰心在这里盯着,有了结果再来通知自己,便出了门。 到了后院门口时,孟如一却愣了一下,门外不知几时竟搭起了一间简易的棚子。 说是简易,是因为全是由木头所建,顶上铺着厚厚的稻草,内里以黄泥厚厚的糊了一层,既隔风,又保暖。 棚子里放了好几个暖炉,连椅子都铺上了厚厚的毡垫。 狼毒笑眯眯的在棚口等她,见了她,先是问候了句吉祥话,才道:“听说您要义诊半个月,这是件大事,主子怕您忙不过来,特遣了我和归海带人过来给您打下手。” 孟如一知道,在这国师府里是没什么事能瞒得过云霄的。 可她并没有跟他招呼报备,就是并不想向他求助,他怎么还是……? 似是猜透了她的心思,狼毒又道:“主子说了,既是义诊,这也算是公事,是咱们朝廷给予百姓的福利。所以,特地下拨了人手赶修了这棚子,这样一来,不管是您,还是前来求诊的人,至少不用在寒风中受冻了。” 说着,又指了指后院厨房,道:“还有后厨,正熬着羊汤,您要是坐着冷了,随时都可以来上一碗,暖暖身子。就是前来问诊的病人们想喝,也都有份。” 不得不说,这安排得比她自己周到多了,她本想着借后院那点地方挡挡风,支个桌椅就行。 看到那一应取暖的东西,孟如一心里微微泛起一丝涟漪。 只是很快她便又清醒过来,狼毒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是把这当成朝廷福利来办,自然会安排得正规体面,又不是单单为了她才这么做。 想到此,她不再耽搁,趁着开诊的时间还没到,先做好安排。 既是要正规化,她让狼毒去她屋里又搬来了一个书架,将常规用药全摆放上去,并把看守药柜的任务交给了归海。 狼毒人比较机灵,便由他负责替病人书写病历。 这样一来,她这头只需负责诊断,开单,病人拿着单子到归海处领药即可。 圣女要义诊的消息早已在城中传开,要不是国师府的护卫劝阻,天还没亮就有人想来排队了。 如今时辰将近,棚外已聚集了不少百姓,甚至还有些衣着颇为光鲜者也在其列。 为了避免天寒地冻大家在外面排队苦等,孟如一也早已想好了办法,将自己准备好的号码让狼毒按顺序分发了下去。 棚内一次可进十个人等候,剩下的人则自寻去处避风,看着棚内的人出来得差不多了时,可再行过来。 如此,也可免了生病的人因等待受寒而加重病情。 号码上盖有她自己的小章,这样也不怕有人作弊。 这番安排非常妥帖,义诊立刻便井然有序的展开来。 没过多久,兰心也过来了,趁着她刚看完一个病人的空隙,附在她耳边道:“主子,装镯子的礼盒找到了,被扔在了您房间的花瓶里,可镯子还是下落不明。” 孟如一听得皱了皱眉。 她是有九成九的把握,镯子是被孟玉柔偷走的,却没想到,她竟然还有点反侦查能力。 东西丢了,常人通常会搜嫌疑人的屋子,却很少会把自己房间搜个底朝天。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孟玉柔处理盒子的时候就是凭的这种心理。 要不是她也想到这一点,让人搜了自己的屋子,还不知要多久才会发现。 不过,竟然没能找出镯子,着实让人意外。 兰心也有些不甘,道:“主子,要不要我再带人到别处也找找?” 孟如一摇了摇头,道:“先不用了,忙正事要紧,你找个人暗中盯着她点,如果她出府,去哪儿干什么,都盯紧瞧清楚了。” “嗯,我这就去办。”兰心应声便又去了。 因为有人手配合帮忙,孟如一一个上午便看完了三十个病人,积分猛涨了好几十分。 到午饭时分,她正要回房用饭,却有自称是“云香居”的伙计给她送来了丰盛的八菜一汤。 第405章 第四百零五章:舅舅出头 孟如一诧异道:“云霄既然叫后厨做了饭菜,怎么还点外卖?” 一旁的狼毒也很纳闷,道:“这……兴许是觉得您太辛苦,所以给您加的餐?” “加八菜一汤?”她又不是猪,还是说,他会来跟她一块儿吃? 正揣测着,就听得前方不远处传来爽朗的笑声,道:“这云香居的厨子倒是准时得很,比我还先到。” 这人声音洪亮,身形高大,正是孟常锋。 孟如一这才恍然,道:“原来,这八菜一汤是您叫的?” “没错。”孟常锋一脸笑意的走上前来,打着拱手,道:“我这南疆来的孤老头子在这京城也没什么亲戚朋友,大过年的,只能来这儿和你们凑一桌,圣女肯赏脸否?” 孟如一笑道:“您带了这么多好吃的来,当然欢迎。” “那太好了,走,屋里坐去。”孟常锋比她还像个主人,迫不及待的催促着。 因为伙计已经把菜送进了她屋子,孟如一只好又让狼毒去请云霄过来这边用饭。 云霄到时,兰心连碗筷也摆好了,偌大的圆桌,这次他却没有挨着孟如一坐,而是在孟常锋另一侧坐了下来。 孟如一不知他是有意如此,还是无心之举,心里微微掠过一丝不痛快。 云霄倒是率先开口,道:“听说你屋里丢东西了?” 孟如一知道,这么大动静肯定瞒不过他,点了点头,道:“昨天收的礼物,丢了一件,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要不是那只镯子有些特殊,她可能也就就此作罢了。 “丢东西了?”孟常锋眉头一皱,看向云霄,道:“国师大人,还有人敢在您府上偷窃?” 云霄没有回他,却看了一眼孟如一,道:“是谁你应该心里有数吧?” 孟如一叹了叹,道:“我知道,您又要说我识人不清,滥用好心了。左右也就是个镯子,当我彻底看清她们的嘴脸吧。” 其实,这事确实是在她预料之外的。 她以为,以孟玉柔的智慧,不会做这么蠢的事。毕竟,她这些天一直在卖力的刷好感,如今为了偷个镯子,竟然甘愿冒这么大风险,实在有些让人想不通。 难道,孟家已经穷到了这种地步? “我怎么听着,这是熟人做的?”孟常锋听得懵懵懂懂,但他人聪明,脑子转个弯便意会过来,道:“你说的莫不是常林家那两个?他们上你这儿偷东西来了?” 孟如一替他夹了块菜,道:“倒也没找着证据,不说这些不痛快的了,这一桌子的好菜,大家赶紧吃吧。” 见她给自己夹菜,孟常锋先是怔了一下,随即涌起一阵欣喜,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先吃菜。” 云霄朝她那边瞥了一眼,默默自己夹了一筷菜在自己碗里。 “嗯,还是在这里吃饭最自在,吃得最香。”孟常锋边吃边感慨,末了,看了看云霄,道:“国师大人,往后能不能允许末将就来这儿吃午饭了?我可以自带饭菜的,全京城的馆子随你们挑。” 云霄浅浅一笑,道:“孟将军是国之重臣,我岂能慢待。你想来便来吧,也不必破费了,府上饭菜还是有的。” 孟常锋生怕他反悔似的,立刻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可不跟您客气了。” 孟如一听着颇为惊奇,云霄可并不是个好客之人。 至少,她认识他这么久,还从来不见他跟谁走得特别近过,更别说是进府来吃饭了,还许人天天蹭饭。 当然,她也听说了,孟常锋曾跟随他一起上过战场,可以说是一起浴血奋战,出生入死过。 大概是这个原因,所以两人交情不同于常人? 吃饱了饭,孟如一正准备小歇一会便继续会诊,孟常锋却突然站起来,道:“那二丫头住哪儿?我去看看她去,顺便也看看我那侄 儿的伤势如何了。” 孟如一觉得他语气有些古怪,不太像是去“看看”这么简单。不过她也没理由拒绝,便起身道:“我领您去吧。” “行。”孟常锋应着,又对云霄道:“国师大人也一起?” 云霄随之起身,道:“走吧。” 孟如一觉得自己领着这么两位人物,倒不像是去探病,更像是去滋事的。 客房与大厅离得不远,孟玉柔早在他们进屋用餐时便听到了动静。 当然,有云霄在,她是万万不敢再偷听什么的。 所以,当孟如一敲响她的门,她打开房门看到三人时,脸上有短暂一瞬的惊讶与心虚。 其实,所谓心虚,也不过是一瞬间的眼神躲闪。很快,她便借着低头垂眸掩去了情绪,一一行礼道:“国师大人新春吉祥,圣女新春吉祥,大伯新春吉祥。” “翰文的伤势如何了?我过来看看。”孟常锋问着话,便往屋子里进,孟如一与云霄紧随其后。 孟玉柔小心翼翼的跟上,回道:“哥哥昨天有些发烧,幸得圣女及时用药,今天烧已经退了,刚才吃罢了饭,说是有些犯困,这会又睡过去了。” 孟常锋到了床前,看了看孟翰文,道:“他现在这个样子,怕是连床都下不了了吧?” 提到这个,孟玉柔眼眶微红,道:“是的,必须有人搀扶才能起身,也不敢多动,一动伤口就疼。” 孟常锋点了点头,道:“你一个小姑娘家,独自伺候这么重的病人,委实太辛苦你了。” 孟玉柔原本有些忐忑,听了这话,不禁有些受宠若惊,忙回道:“多谢大伯关怀,伺候自己亲哥哥,再苦也是应该的。只是可怜了哥哥,年纪轻轻的便没了双腿,往后的日子还不知要如何渡过。” “这你可以放心,我既答应了你爹,自会照看好这小子。” 孟常锋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道:“你到底是个女儿家,照顾这么个大男人,终是不便。也是该我这个大伯尽一分力的时候了,这样,一会你收拾收拾就回去吧,这里我让阿禹带人过来照料即可。” 孟玉柔恍然一惊,这才明白,他说这些话并不是关怀她,而是要赶她出府。 第406章 第四百零六章:遣走 一定是为了那只镯子的事吧? 孟如一自己不想做这个恶人,就把孟常锋搬出来替她做主,她自己还摆出一副颇为意外的样子,简直虚伪至极! 年幼的时候她便知道,她有一个当将军的大伯,这位大伯还每年都会给他家捎丰厚的礼物和很多的银子。 可稍稍知事后她才知道,这些礼物和银子多数都是送给孟如一的,因为这位将军大伯是她的亲舅舅。 所以,从那时起,她便讨厌孟如一。 而如今,孟如一果然便让她这位亲舅舅给她撑腰来了。 孟玉柔心底一时激起满腔的恨,全然不想想,是她偷窃在先,只觉得孟如一既然都能将价值不菲的翡翠镯子随手赏给一个丫环,她拿她一个镯子算得了什么?何至于就这么咄咄逼人了? 甚至,还请孟常锋亲自过来打压自己,这不是特地向她炫耀又是什么? 只是,她心里再恨,却也不敢在云霄和孟常锋这两位面前表露出来,只得推说道:“这……这也太麻烦大伯了,还是我自己来吧,反正这些天我也都做顺手了……” “都是自家亲戚,有什么麻不麻烦的?”孟常锋打断了她,道:“再说了,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将他带回南疆,提前让阿禹他们过来跟他熟悉熟悉,也免得到时候忽然要走,他还不适应。” 他说得在情在理,让人有些不好反驳。可如果让她离开国师府,下一步就该是催她去庵堂了。 孟玉柔不甘道:“可是,哥哥受此重创,情绪一直不稳,我怕,换了不熟的人来,他会难以接受,因此影响他的伤情。” “这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孟常锋笑了笑,道:“刚才我已和国师大人说定了,往后每天我都会来国师府吃饭,每天我亲自来看他。” 说着,回头看了看孟如一,又道:“至于伤情,你就更不用担心了,有圣女在呢,我让她好好指导指导阿禹他们,该如何照顾你哥,等到离京的时候,他们正好也就都学熟练了。” “这……”孟玉柔还想再说什么,孟常锋眼一瞪,道:“怎么,你不愿意?” 她当然不愿意,这些天来她伏小做低,就是希望孟常锋看在眼里,能念她几分好,好再提携一下孟家,可没有想到,他还是这么狠心。 不过,她也知道,以孟常锋这种老江湖,区区几天的表现并不能打动他什么。 这也是她为什么会答应去庵堂的原因。 镯子的事,孟如一显然是不打算轻易揭过了,既然国师府已经待不下去,只能先顺着孟常锋的意了。 想到此,孟玉柔拂了拂身,道:“那就有劳伯父了。” “嗯。”孟常锋沉声应着,接着便道:“回去后,你与你母亲收拾收拾,明日我便派人护送你们去庵堂。” “明日?”孟玉柔没想到他逼得这么紧,又不敢把不想去的心情表露得太明显,只弱声道:“明日才初二,我们一家人这一别,至少一年不得相见,还请大伯多宽限几日,至少,等我们一家子把这个年过完了再走,可好?” 孟常锋似是早料想她会这么推脱,顺着她的话便道:“那就过了正月十五吧,十六我让阿禹亲自送你们。” 孟玉柔知道已再无讨价还价的余地,低头应道:“是,十五我们一家过完元宵节,十六就动身。” 孟常锋点头,扫了一眼房间,道:“这屋子里哪些东西是你的?这就收拾吧,一会咱们一道走,我还能捎你一程。” 孟如一在一旁看着,暗自佩服他是个狠人,三言两语,就堂而皇之的让孟玉柔搬离国师府不说,让她当着他们三人的面收拾东西也是一绝,还要亲自送她这一程。 如此一来,孟玉柔就算真偷了东西,也没机会带走了。 孟玉柔心里是恨得牙都咬碎了,可在三人面前,却是谦卑至极,道:“我来时仅带了两身换洗衣物,待我拿了,这就与大伯同去。” 说着,大大方方打开了屋内的壁柜,取出里面的几件衣裳,当着三人的面,将衣物一件件重新叠了一遍,打点成包袱。 “大伯,我收拾好了。”孟玉柔说着,冲云霄和孟如一深深躹了一躬,道:“这些日子给国师大人和圣女添麻烦了,往后,翰文的伤还要继续拜托圣女用心,玉柔在此谢过。” 孟如一淡淡回道:“二小姐不必担心,我既能敞开门做义诊,也不怕多他一个病人。” 孟玉柔又拂了拂,道:“那玉柔这就告辞了。” 孟常锋也辞行道:“国师大人,末将明日再来。” 见孟玉柔一副顺从的模样跟在孟常锋身后,眼看着就要出了大门,孟如一忽然想了什么,开口道:“等等。” 孟常锋率先回头,笑道:“可还有什么事?” 孟如一看向孟玉柔,道:“还有句话要跟她说。” 孟玉柔垂眸欠身,道:“圣女还有何教诲?” 孟如一打量着她脸上的神情,道:“我现在不缺钱,区区一只镯子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你若想要,我当新年礼物送你也行。不过,丢失的那只镯子是有毒之物,戴在身上,可能损伤身体。如你现在交出来,我非但不怪你,还赠你一对金镯,如何?” 孟玉柔脸色微微一僵,道:“您自然是不缺钱,可我虽然家道破落很缺钱,但也绝不会做有辱斯文的事。该搜的您都搜过了,要是还不放心,您现在大可以再搜一次。” 见她语气如此坚决,孟如一知道再多说也是无益了,道:“该提醒的我也提醒的,你走吧。” 待到孟常锋领着人刚走远,云霄便开口了,道:“镯子有毒是你用来诈她的,还是真有其事?” 孟如一失笑道:“我一天累得跟狗似的,哪还有那些心眼编这种理由唬她?” 云霄眉宇顿时一沉,道:“谁送的?” 孟如一也不瞒他,道:“豫王。” 说到这里,她微微有些疑惑,道:“不过,那又不像是普通的毒物,反而给人一种有些邪门的感觉。可惜找不到了,否则,好好研究一番,说不定还能有什么发现。” 第407章 第四百零七章:恶人自有恶人磨 云霄没有再说什么,眸色却变得深邃复杂起来。片刻后,突然转了话题,道:“你这位舅舅倒是真心护着你。” 提到这个,孟如一心情顿时便又扬了几许,玩笑道:“大概是老天爷看我没感受过亲情的温暖,所以,奖励我几天吧。” 云霄看了看她,道:“以前从来没有人善待过你吗?” 孟如一愣了愣,想到了什么,别开脸去道:“当然,您待我也很好。” 她以为他是为了让她感恩吗?云霄眸色微沉,道:“我是指的在这之前。” 孟如一这才知道自己会错了意,不过,他会关心她的过往,倒是很让人意外。 她想了想,道:“表现特别优异的时候,会获得师父们的夸赞,偶尔,也会被关怀。” 只不过,那种关怀是在她足够优秀时。 所以,在她跟了他之后,都一直有这样的心理,他对她好,是因为她是个出色的大夫。 事实也证明,这种想法才是对的。那些情啊爱啊的,都是她不切实际的幻想。 听她轻描淡写的一句带过,云霄眼里仿佛翻涌着什么,但很快,又平复如初,道:“以后,就好好和你舅舅相处吧。” 说完,也不待她反应,便转身朝他的翰墨居走去。 话题结束得有些仓促,孟如一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看来,云霄跟孟常锋关系确实很好啊,都帮他说起话来了。 她也没太在意,回屋休息了片刻,便又继续下午的义诊。 孟常锋走后约摸一个来时辰,阿禹便带着两名部下前来报到,接手了照顾孟翰文的担子。 当然,为了方便,云霄也顺理成章的在府中另找了间客房,让孟翰文搬过去。 毕竟,当时让他住在孟如一屋里,是因为孟如一身子不好,怕她出门来回走动受寒。 如今她身子好了,便没什么可顾忌了。 孟翰文在得知自己妹妹已经出府去了,今后起,将由这些五大三粗的士兵来照顾自己时,十分的不满,当即便闹起来,要让他们把自己妹妹叫回来。 阿禹便向他转述了孟常锋的话,道:“孟公子,我们将军说了,等参加完太子的大婚庆典,咱们就要一同启程去南疆了,往后您的生活都由我们照料,希望咱们能互相配合,和平共处。” “去南疆?谁说我要去南疆?”孟翰文还不知道自己父亲跟孟常锋之间的约定,反应更大了,道:“还有,你们说是我大伯的人,有什么证据?我看你们就是居心不良,我不要你们照顾。” “看来,孟公子是不喜欢和平的方式了。”阿禹说完,冲一名部下施了个眼色。 部下会意,立刻便朝孟翰文走近。 “你你要干什……”孟翰文惊慌之际,话还没说完,那名部下已迅速挥指一点,封了他的哑穴,他顿时再发不出声音。 阿禹冲他拱了拱手,道:“孟公子,我们都是粗人,不太会安慰人。为了您的身体着想,只好用这种方法让您平静一些,您没有意见吧?” 孟翰文眼睛瞪得都快爆出了眼眶,然而,心头空有千万句骂人的话,却蹦不出一个音来。 “很好,既然孟公子没意见,就安心休息吧,到了饭点,我再叫醒您。”阿禹说完,便出了房间。 留下两名部下,坐在床边椅子上看着孟翰文。 被这两名精壮的大汉盯着,孟翰文连反抗的念头都不敢有了,最后,只能痛苦的闭上眼睛。 于是,新一年的开始,孟翰文开始了生不如死的养伤生涯,孟如一却过得忙碌而充实。 每天一早起床,吃罢了早饭便开始一天的义诊工作。 中午,孟常锋雷打不动的提前来国师府报道。虽然没再自带伙食,但也从来不空手来。 有时候会带来些好吃的零食点心,有时候是女孩们喜欢的胭脂水粉,钗子耳坠等,看得出,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 孟如一说过他几次,可孟常锋却坚称,自己往年不知有多羡慕那些有女儿的人,可以给闺女买各种小东西,小玩意儿,不许她剥夺自己这种乐趣。 孟如一听得很是无奈,只能接受。 不过,被人这样时刻惦记着,呵护着,也让她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感。 唯一让她有些耿耿于怀的,是初二起,云霄便启程去了相国寺,据说是去听智空大师讲禅,顺便为太子大婚祈福做准备。 这一去,便好些天不见回来。 虽然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可时不时的,脑海里还是会不可抑制的闪过他的身影,一想到这个人不在府里,孟如一心里便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似的。 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在被他那样对待之后,为什么她还是会对这个人如此牵肠挂肚。 她开始去想他说过的每一句话,试图从那些字句中找寻一些答案。 可最终,理智又勒令她面对现实。 尤其是想到云霄出行前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那句让她好好和她舅舅相处。 这甚至让她怀疑,他去空相寺其实只是因为不想每天都同她一桌吃饭而已。 好在,每天要接待的病患越来越多,城外很多人得讯后,也进城来排队看病,她忙碌的时间越来越长,倒也无暇再去多想。 直到这天午饭时,孟常锋问她,明天元宵节想怎么过时,孟如一才惊觉已一晃过了半个月。 “明天还有最后一天义诊,就算要庆祝节日,大概也得等晚上了。”孟如一当初决定做义诊时,哪里料到会有人陪她过节,所以,完全就没把元宵节考虑进去。 孟常锋闻言,隐隐有些心疼,道:“你呀,真不知国师大人当初是怎么同意这件事的,现在整个朝廷的官员都在放假,你倒好,从大年初一直接忙到十五。” 孟如一这半个月和他已经很熟络了,没有外人在时,也不再拘泥于礼数,笑道:“我就当给自己多积些福气呗,这半个月虽然忙了一点,可也帮了不少百姓,这是种成就感,就跟您打了胜仗,保卫了自己的子民一样。” 第408章 第四百零八章:太子相邀 孟常锋欣慰的点了点头,道:“不愧是我们孟家的女儿,胸怀大义。不过,话虽如此,节还是要过的,听狼毒他们说,国师大人明天也该回来了。” 孟如一心弦一紧,道:“真的?” 孟常锋看了看她,垮下脸来,道:“你看,舅舅跟你说了半天过节的事,你都无动于衷,一听国师大人要回来了,你眼睛都亮了。” “哪有,我也就是好奇了一声而已。”孟如一解释完,发现他眼神不对,立刻反应过来,嗔道:“您过份了啊,身为长辈,这是要拿我开心吗?” 孟常锋撇了撇嘴,道:“你没看出来舅舅这是在吃醋吗?” 孟如一故作不解,道:“他是我上司,您有什么好吃醋的?” 孟常锋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道:“舅舅虽是个粗人,但察言观色还是比较拿手的。你这几天吃饭的时候明显有些跑神,当舅舅看不出来吗?是在盼着国师大人回来吧?” “我盼他做什么。”孟如一往他碗里夹了块肉,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他不回来才好呢,国师府就剩我最大。” “你,对他真没什么想法?”孟常锋似是有些不相信的确认着。 孟如一连连摇头,道:“保证没有。”有也早就被掐灭了。 孟常锋看她信誓旦旦的模样,似乎总算是信了,点了点头,道:“那我就放心了。” 他这么一说,孟如一反倒还被他勾起了好奇,道:“瞧您这口气,我若有想法,您会怎样?” 孟常锋笑了笑,道:“倒也不会怎么样,只是,你想想啊,我与国师大人并肩作战的时候,虽不知他的年纪,但至少也该是二十出头了吧,如今一晃又是二十年过去,他少说也是四十余岁了。” “噢,原来,您是嫌他老啊。”孟如一嘴上玩笑着,耳边却响起那夜云霄所说的话。 “你对我一无所知,何谈情爱?如果在你面前的是一个白发苍苍满面皱纹的老者,你还能信誓旦旦说出这番爱慕之词吗?你看上的,无非也是这皮相而已。” “其实,男人四十来岁正当壮年,何况,国师大人又是英姿俊朗,宛若天人,舅舅倒不是担心这个。”孟常锋说到这里,多了几许语重心长,道:“舅舅担心的,是若再过二十年,他依旧是这般丰姿年少,而你,已是半老徐娘。” 孟如一心里像被什么刺了一下,这个问题,她又何尝没有想过。 不管云霄身上有着怎样的秘密,他跟她确实是不一样的。 他已经历了太多太多,在他眼里,她不过就是个不知事的黄毛丫头。 而等她有朝一日垂垂老矣,他可能还是像现在这般模样。到时候,他身边还会有其它的年轻女子出现,协助他,陪伴他。 这就是她和他最大的差别,无法逾越。 也莫怪他看不上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人都不是同一个物种。 不过,不想被孟常锋看出她心中的失意,孟如一笑了笑,掩饰道:“舅舅你也太挖苦人了,就算再过二十年,我也才三十六,正当好年纪,怎么就半老了?” 见她还有心思开玩笑,孟常锋也算稍稍放心,道:“行行行,是舅舅说错话了,就算再过二十年,你也依然是我们家的掌上明珠。” 孟如一心里的空缺这才稍稍填补一些,道:“这还差不多,喏,奖励您个鸡腿。” 两人正吃得高兴,便听得门口的护卫来报,道:“启禀圣女,太子殿下差了人过来给您捎话。” 穆天玄?孟如一想到太子送她的那盒贵重的犀角粉,心里稍有几分过意不去,问道:“人呢?叫他进来吧。” “是。”护卫应了一声,须臾,便见一名小太监从外边走了进来。 小太监搭手深深一揖,道:“奴才墨宝,奉殿下之命,前来给圣女大人问好。” 孟如一忙道:“墨宝公公不必多礼,不知太子殿下差你来所为何事?” 墨宝回道:“殿下说,明夜城中有元宵灯会,殿下想邀圣女大人同游赏灯。” “这……”孟如一万没想到太子竟然光明正大的就来约她赏灯来了,他可是再过一个来月就要大婚的人啊。 好在,她反应也不慢,立刻问道:“请问小公公,太子妃也同去吗?” 她故意不称庄姑娘,而是直接叫太子妃,墨宝自是听出她的话意来,脸上微微有些为难,道:“这个,奴才并未听殿下提起。” “噢,既是这样,就请跟殿下说,让他一并带上太子妃吧。”孟如一故作欢喜的道:“刚好我也约了人,若太子妃也去的话,我们这一行便也算是成双成对了,应该会很热闹。” 墨宝顿时懵了,不加思索的问道:“您约了谁?” 孟如一抿嘴一笑,道:“明天殿下去了不就知道了?” 墨宝见她说得真真的,急了,道:“可是,殿下让奴才一定想办法让您答应,奴才这可怎么回去交差啊。” “我已经答应了呀,不过是多了一个人而已。”孟如一拍了拍他的肩,道:“你就照我的原话回便是。” “好吧。”墨宝有些沮丧的垂了垂头,道:“那奴才这就回去了。” 看那小太监走远,孟如一这才头疼得直拍脑袋。 “你约了人看灯会?”身后,孟常锋诧异的看向她问。 “我正打算约。”孟如一挠了挠鼻子,叹道:“可我现在才发现,身边竟然连个拿得出手的男人都没有。” 孟常锋听得忍不住发笑,道:“太子殿下这是……对你有意思?” 孟如一见他还有心情笑,瞪了瞪他,道:“这是什么值得高兴的好事吗?” “我觉得还行。”孟常锋满怀欣慰的道:“至少,说明你很优秀,连太子都对你为之青睐。” 孟如一再度一叹,道:“可我已经答应皇后娘娘,太子大婚之前,一定会让他对我死心。我要是办不到,皇后娘娘就该自己出手了。” 孟常锋了然的点头道:“所以,你就想找个青年才俊,好教太子殿下对你断了念头。” 第409章 第四百零九章:青年才俊 孟如一痛苦的揉了揉脸,道:“可我刚才想了一圈,也想不到合适的人选。” 要是在以前,她肯定想也不想就找云霄帮忙。 可是,现在她和云霄的关系这么尴尬,所以,她直接打消了向他开口的念头。 但是其它人,她实在想不出有谁能“担此重任”。 随便找个人自然是行不通的,没有说服力。但要说是一表人才能够符合她眼光的,还真找不出几个。 上官鸿仪外在和家世倒是都还不错,可他太斯文古板,演不好就穿帮了。 秦九就不更用说了,那是太子殿下自己人。 其它她就再想不起来有什么出挑的人选了。 孟常锋看她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突然呵呵笑了起来,道:“想找青年才俊?找我呀。” “噗!”孟如一没能克制住,直接笑喷了,指着他道:“你?舅舅,虽然我不得不承认您也很俊很有型,但是……您跟青年是不是稍稍有那么点距离?” 孟常锋却难得的一本正经道:“舅舅的意思是,青年才俊我有的是啊。” “您有?”孟如一有些不敢相信,忙问道:“什么样儿的?” 孟常锋得意的捋了捋胡须,道:“别看舅舅那南疆苦,可是,军营里相貌英俊文武双全的少年还是不少的,这次还真就带来了一个,是我新培养的一名少将,明天我把他借给你用用。” “咳。”孟如一差点又没忍住笑了,得亏她是纯洁的人儿,不然,这话听着还不得让人想歪了去。 不过,她还是有些不放心,道:“他长得怎么样?要是太平庸的话,太子是不会信的。” 孟常锋自信满满的道:“这你放心,这孩子虽然不及京城里这些公子哥儿白净,但在我们南疆,就没有哪个姑娘不想嫁给他的。” 听他这么一说,孟如一算是稍稍放下心来。 “既然这样,明天叫他一起来吃午饭吧,提前认识一下,把词串好,免得晚上穿帮。” “行。”孟常锋办事也是雷厉风行,道:“他没有随我进京,在城外三十里地驿站留守,我这就叫阿禹给他传信,让他明天中午前赶到。” 第二天,孟如一照旧按时出诊。 虽然元宵也是个团圆日子,不过因为是义诊的最后一天,来看病的人依旧不比往常少。 快到中午的时候,兰心悄悄告诉她,国师大人回府了。 孟如一心里微微有些波动,但很快也就抚平了,照常看病。 直到上午分配的病人全看完,已是午时过半。 这些天孟常锋都是在她屋子里用饭,今日也不例外。 孟如一回屋时,就见孟常锋与云霄已经落座,两人正在闲聊着什么。 见了她,孟常锋立刻热情的招呼道:“大过节的还是忙到这么晚,饿坏了吧?快来坐。” 孟如一看他与云霄相邻而坐,想到上次同桌吃饭时,云霄还刻意与她隔开了位置,于是,冲着云霄拱了拱手,道:“国师大人,元宵快乐。” 说完,自发的绕到孟常锋身侧落座。 她只向他行礼问候,对孟常锋反倒像自家人一样随和,一时间让云霄有种自己才是客人的错觉。 凤眸不由得眯了眯,好一会,才“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孟如一隐约感觉到了他的冷淡,只得将话题转向孟常锋,道:“对了,舅舅,你说的那个人呢?不是说一起来吃午饭?” 孟常锋忙回道:“你是说子阳啊,他本来已经到了,不过,我看他穿着有些仆素,便让阿禹带他去买衣裳去了,想来这会也该要回来了吧。” 云霄听到这里,问道:“怎么,还有客人要来?” “说到这个,刚才末将也正想要跟您报备呢。”孟常锋回道:“昨天圣女说是要借我的少将一用,所以,末将便让他今日来府上一起吃饭。刚才乍见大人,一时聊得兴起,还没来得及开口。” 云霄脸上倒是没有不悦,只是看了看孟如一,道:“你要用人,怎么不找狼毒?还要麻烦孟将军。” 孟如一如实道:“因为,这次的事狼毒他也帮不了我呀。” 云霄听得微微挑眉,道:“你能惹上什么棘手的大事?” “棘手倒算不上太棘手。”孟如一心念一转,接着道:“不过确实是大事,终身大事。” 云霄眸光瞬间一沉,道:“什么意思?” 孟如一不待孟常锋开口,抢着解释道:“舅舅今天要介绍他的少将给我认识,晚上我们约好了一起去逛灯会。” 云霄顿时有些质疑,可见她不像是随口说说,脸色不由得便冷了几许,随即看向孟常锋,问道:“孟将军,是这样吗?” 明明只是句寻常的疑问,可孟常锋总觉得他话语中仿佛挟杂着一股惊涛骇浪,随时准备将人覆没,与方才的平易近人简直天差地别。 国师大人何以会有这么大反应? 孟常锋转念间已闪过无数个揣测,笑着回道:“没错,圣女说想找人陪她一同赏灯,苦于身边没有合适的人选。我麾下这名少将正好是位少年英雄,于是就为他们搭了个线。” 说到这里,他试探般又道:“本来应该事先跟您报备一声的,但想着您今天就回来了,正好可以当面和您说,也好让您帮着把把关,您看如何?” 云霄放在桌面下的手随着他的话而缓缓蜷紧,瞥了一眼孟如一,见她一脸满怀期待的模样,他眸底顿时便掀起一抹恼意。 但只是短暂的一瞬,快到让人还来不及看清,便已迅速隐没在一片深邃之中,缓缓道:“好啊,既是孟将军举荐的人,想来不差。” 正说着,门口的护卫便禀报道:“主子,门外有称是孟将军的部下到了。” 云霄敛了眉宇间的萧杀,道:“请他进来吧。” “是。”护卫应声去了。 不多一会,便又有脚步声越来越近。 孟如一好奇的抬眼看去,只见阿禹领着一名身材高大的少年出现在门口。 如孟常锋所说,少年皮肤并不白皙,却是极为健康的小麦色,五官轮廓虽不似云霄那般惊为天人,却也称得上俊朗。 长年的军营生活陶冶,练就了一副挺拔身姿,举手投足间,很有几分英姿勃发。 身上那袭丹青水墨长袍搭配得非常适宜,英武中不失风雅,很容易让人眼前一亮。 第410章 第四百一十章:国师的刁难 看来,孟常锋也没有太过夸大,这少将果然称得上是一表人才。 少年对云霄似乎格外尊敬,未敢仰视,拱手深深一揖,道:“末将单少阳,见过国师大人。” 一礼罢,才又转向孟如一和孟常锋,道:“见过圣女大人,将军。” 孟常锋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云霄,笑道:“国师大人,子阳年方十八,是我麾下的少将,十三岁起便跟着我上战场,十六岁开始独自领军,是个很有前途的年轻人。” 云霄视线在单少阳身上打量了片刻,凤眸之中一片讳莫如深,道:“坐吧。” “多谢国师大人。”单少阳又揖了一礼,准备入座时却有些为难。 这张圆桌依次坐了云霄孟常锋孟如一,他往左坐,是在孟如一身侧,往右,则是与云霄相邻。 单少阳终归年少,脸上唰的有些微微发红,最终,还将椅子往云霄那边移了移,方才落座。 看来,果然还是个心思单纯的少年,孟如一对他颇生好感,主动招呼道:“少阳是吧,今天只是家常便饭,你不必拘束,就当在自己家里一般。” 说着,吩咐在外头伺候着的家仆,道:“人已到齐了,赶紧上菜吧。” 单少阳听她直呼他名字,脸色更红了几许,忙拱手回道:“多谢圣女大人款待。” 孟如一笑着纠正他道:“叫圣女大人太生份了,孟将军没有跟你说吗?现在起,你就叫我如一好了,先适应适应。” 单少阳慌忙道:“这,末将不敢。” 古人尊卑观念还是很根深蒂固的,孟如一是皇帝亲封的圣女,连孟常锋都要以礼待之,也莫怪单少阳不敢造次。 “不是在正式场合,让你叫你就这么叫吧。”孟如一直接替他决定了,道:“下午我还有半天义诊,一会就辛苦你一起作陪,咱俩尽快熟悉熟悉,如何?” 单少阳虽然脸皮很薄,但显然孟常锋在他来之前已经讲明了目的,所以,听了孟如一的安排,并未惊奇,只是低垂着眉眼,不敢直视她,道:“但凭圣女大人安排,末将从命。” 看得出来,这确实是个腼腆的大男孩,估计当着大家的面,真要他立马就叫她一声“如一”是不可能了。 反正还有一下午时间,孟如一倒也不急在这一会,道:“先吃饭吧,其它的下午再慢慢说。” 说完,拿起筷子正要夹菜,却隐隐感觉对面投来一道不善的目光。 孟如一一抬头,便撞上了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正带着几许复杂看向她。 那眼神,说不上是愠恼还是什么,看得孟如一有些莫名。 “国师大人可是有话要说?”孟如一直接问他。 她这么一说,其它两人也不约而同看向云霄。 云霄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唇角勾了勾,道:“看来,你很满意?” 是说对单少阳?孟如一也不知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态,想也没想便道:“对,非常满意,这样一身正气积极向上长得也一表人才的少年郎,不正是所有女孩梦寐以求的吗?国师大人,您觉得呢?” 云霄目光瞬间冷了几分,似是不悦之极。可下一秒,他忽然扬起了一抹轻笑,道:“看人不能光看外表,既然孟将军让我帮忙把关,我总要肩负起责任。” 说着,转向单少阳,道:“一会饭后让狼毒他们陪你过几招,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如孟将军所说,有几分真本事。” 人家孟常锋那么说,不过是客套话,他倒好,还当真了。 狼毒几个的武艺孟如一是了解的,除非是像面具男和拓跋那样的变态型选手,否则,一般的高手单打独斗在他们面前很难占到便宜。 云霄让他们来考验单少阳,怎么听着倒更像是刁难的成分更多一些? 孟如一正担心他会不会把人吓跑了,却听得孟常锋道:“少阳,国师大人身边的人都是不可多遇的高手,寻常人是没有机会请他们赐教的,你可不要错过。” 单少阳忙起身道:“多谢国师大人,末将一定全力以赴。” 云霄看了看他,道:“拭目以待。”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孟如一觉得空气里似乎多了一丝淡淡的火药味。 一顿饭吃下来,气氛颇有些诡异。 虽然孟常锋极力活跃气氛,说了些南疆那边过元宵的趣事,可孟如一依旧觉得空气里有股说不出的尴尬。 好不容易等到午饭结束,刚歇了一盏茶的功夫,云霄便真的召来了狼毒几个,将单少阳领到了中庭。 跟那会训练孟如一时不同,这次,护卫们早已搬来了武器架,刀枪斧戬剑,各式兵器都有。 看这架式是要动真格,孟如一不免有些担心,道:“这真刀真枪的,一不小心就会误伤,不太好吧?” 云霄瞥了她一眼,道:“才刚认识就这么担心,也不太好吧?” 孟如一差点被他的话噎死,正是因为才刚认识,人家好心来给她帮忙,要是因此伤着了,多不厚道? 虽说自己和他这段时间是闹得挺不愉快的,可他也不能迁怒无辜啊。 想到此,孟如一有些不满的小声道:“狼毒几个都是你一手带出来的,自然是厉害,人家单少阳才十八岁,经验自然不及他们,你这不是欺负人嘛。” 云霄一脸冷肃,道:“他若连狼毒他们都打不过,凭什么保护你?” 感情他真以为这是孟常锋给她介绍的对象呢?竟然还真想给她把关吗? 孟如一心里顿时便有些不爽,故意大声道:“我自己就能保护好自己,我还能保护他。所以,他武艺如何我并不在乎。” 这番话有如锋利的刀刃划过人体肤,未曾见血,却刺痛难当。 云霄蹙了蹙眉,深深看了她一眼,忽而笑道:“你不是不在乎,你是怕他输吧?” 孟如一正要回驳,就听得被晾在一边的单少阳开口道:“圣女大人无需担心,末将可以一试。” 他的话并不像是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想出头,反而透着几分不似他这个年纪的沉稳。 第411章 第四百一十一章:他不行 孟如一不由得对他更生出几分欣赏来,不过,仍是有些担心的脱口问道:“你,行吗?” “我行的。”单少阳抱了抱拳,坚定而认真的答着。 孟如一噗嗤一乐,看来,他耿直得还有些可爱。 云霄看在眼里,朝她投去清冷的一瞥。 不想,孟如一目光紧随着上场挑兵器的单少阳,根本没有看他,这让他脸色倏的沉了几许,好一会,才将视线转回到场中。 首先上的是狼毒。 狼毒最擅长用剑,选的兵器是长剑,单少阳便也和他做了同样的选择。 两人各自施了一礼后,几乎同时出招。 面对陌生的对手,狼毒并不轻敌,出手便是一阵疾攻,直袭对方命门。 单少阳丝毫不惧,迎势而上,手中的剑如长虹贯日,舞得滴水不漏,不给对方任何可乘之机。 孟如一看着前方让人眼花缭乱的人影剑影穿梭交替,听着紧密的兵刃交鸣,一时也分辩不出谁更胜一筹。 不过,能与狼毒打得如此激烈,足可见这单少阳果然并非庸才。 狼毒身手一向以快著称,可是,单少阳竟也丝毫不比他慢。 起初,因为不清楚对方底细,单少阳还是以防为主,在交战了数十个回合之后,开始化被动为主动,一路反攻。 忽然,趁着狼毒一个不备,单少阳一招惊险的近身,手中剑旋转横削。 狼毒只觉一股力道倏的带起他手中的剑脱手飞出。 “承让了。”单少阳疾退一步,结束了攻势。 狼毒犹有些不敢置信,然而,自己的武器已经被对方缴落,按规矩,他已经输了。 他并非输不起的人,可是,输给单少阳,他心里颇有些憋屈。要知道,这人可是冲着他们圣女来的。 不过,对手面前,他还是没有忘记风度,拱手道:“单公子果然有几分本事,你赢了。” 孟如一看到这样的结果很有些意外,原本还担心人家是个青铜,没想到居然是个王者。 虽说她与狼毒关系也不错,但此刻显然她和单少阳才是一边的,所以,她立刻振奋的扬声赞道:“少阳,好样儿的!” 单少阳回首抱拳,脸色微微一红,道:“多谢圣女大人夸赞。” 看到两人的互动,云霄眸子眯了眯,道:“逐月,你来和他过几招。” “是。”逐月应声出列。 四人当中,孟如一了解最少的大概就是逐月了。 虽说在山林里那段日子大家一起相处过一段时光,但逐月性情一贯清冷,从不多话。 可孟如一清楚的记得,最后那次与面具男交手,云霄独自带着她逃离,只留了逐月带着其它几名部下抵御面具男,而且,还成功了。 由此可见,逐月的身手应该远在四人之首。 “单公子,请挑兵器。”逐月朝单少阳淡淡开口。 单少阳谦逊的回道:“逐月先生先请。” 逐月没有动,道:“方才那一局是狼毒先挑的兵刃,这一局,理应换你先来。” 单少阳顿了顿,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他目光扫过那一排兵器架,径自上前,取下了一把画戟。 对于一名战将而言,长兵器才是他们最擅长的。 逐月见他选定了,这才上前,随手取了一把长刀握在手中。 外形上来说,逐月身高上虽与单少阳不相伯仲,但较之他却要略显清瘦。 然而,那柄厚重的长刀在他手里却仿佛毫无重量一般,也不见他怎么费力,却带起呼呼风声,与单少阳手中的画戟碰撞出铿锵铮鸣。 单少阳年纪虽轻,力道却不小,起初还留有余地,在察觉对方并不在他之下后,便也开始全力施展。 不同于剑的近身交战,长兵器之间的较量更为凶险与直接,让一旁观战的人也不禁为他们揪紧了心。 “国师大人这几位护卫果然一个比一个厉害,看来,少阳今天要输了。”孟常锋看到一半,笑着叹息。 云霄神色间很是平淡,似乎对于逐月的表现早已在预料之中,并未因他占据上风而有多欣喜,道:“孟将军栽培得也不错。” 说话间,却听得“噌”的一声锐响,单少阳手中的画戟被挑飞出去,斜插在了几丈开外。 方才,单少阳一剑挑飞了狼毒的兵器,如今,却被逐月以同样的手法缴了械,而且,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 逐月将长刀抛给了一旁的仆从,冲他拱了拱手,道:“承让了。” 连话都跟他方才说的一样。 单少阳似是这才醒过神来,忙拱手回道:“逐月先生刀法了得,末将输得心服口服。若日后还有机会,定要向先生多多请教。” 逐月瞥了他一眼,道:“随时恭候。” 云霄没有再派遣其它人上场,转而看向孟如一,忽然走近她,垂首贴近她耳畔,用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看到没,他不行。” “……” 孟如一差点石化了,怎么有种被他讥笑了的感觉? 不就是输了一场比试嘛,人家怎么就不行了? 正待要还嘴,云霄却已回首对众人道:“好了,既然圣女还要义诊,今天的比试就到这里吧,诸位请自便。” 说完,转身朝他的翰墨居走去。 单少阳拱手送别了跟随云霄而去的逐月,再转向孟如一时,有些惭愧的低了低头,道:“非常抱歉,末将未能赢得胜利,请圣女大人恕罪。” 孟如一本来正有些暗恼云霄跟她过不去,听到他的话,这才收回了心神,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哪有什么罪要恕?再说,你的功夫已经很不错了,不是还赢了狼毒嘛。” 单少阳被她这么一说,很有些不好意思。 看他脸皮这么薄,孟如一忍不住又逗他道:“之前吃饭的时候你答应叫我什么来着?” 单少阳脸顿时红到了耳根,道:“这……末将需要一点时间……” 看他这般窘迫的模样,孟如一不禁有种逼良为娼的罪恶感。何况还有孟常锋和狼毒等人在一旁,她也不好把玩笑开得太过,收敛起来,道:“好了,不逼你了,先跟我一道坐诊去吧。” 孟常锋巴不得两人多多相处,笑着道:“少阳,圣女今晚就交于你照顾了,别忘了你的使命。” “是。”单少阳应着,告别了孟常锋,忙跟上了孟如一的脚步。 第412章 第四百一十二章:约会 按照狼毒上午发出去的号码,原本下午的病人并不多,可后院那道门打开时,却让孟如一吓一跳。 棚外竟排起了长长的队,绵延了整条后街。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这么多人?”孟如一惊讶的问狼毒。 狼毒也很懵,还没开口,就听得队伍前的一名百姓道:“圣女大人,我们不是来看病的。这半个月里,您不辞辛劳为我们看病,不仅不收钱,还舍汤舍粥的,大家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今天元宵节,还累您继续为我们坐诊,我们无以为报,所以,大家商量了一番,从家里拿来了些土特产,虽然粗鄙了些,聊表一下我们的心意。” 说着,连忙从旁边妇人手里接过一个竹篓奉上。 竹篓里是几尾鲜活的鱼,看起来应该是刚从水里捞起来不久。 “还有我们的,还望圣女大人不要嫌弃。”其它人也纷纷挤上前来,将手里的东西往孟如一等人手里送。 除了鸡鸭鱼这些活物,还有送自家做的糕点绣鞋等,看得出来,都是他们能拿得出手的有点价值的东西。 孟如一万没想到,他们还有这等用心,当初决定做义诊,纯粹是为了疏解心中的难过,替自己找些有意义的事做,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积分。 虽然半个月下来确实很累,可没想到,他们会特地为她准备元宵礼物。 回过神来后,她忙道:“大家的心意我领了,不过,这次义诊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没条件看病的百姓们在新的一年里能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你们多数人家里都很拮据,这些东西可能平时你们自己都舍不得吃用,我又怎么能安心收下呢?大家都拿回去吧。” “圣女大人,您就收下吧,听说您是自己掏腰包去药房买的药,您不收银子为我们看病已经是天大的恩德,连药钱也是您自己贴补的,若不让我们表示一下心意,我们心里也是过意不去的。” “是啊是啊,这一只鸡也值不了几个钱,全当是给您拿去补补身子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皆是央求她把东西收下。 孟如一不好再推拒,想了想,回头悄声吩咐道:“狼毒,你叫人去帐房取点钱来,给送礼的百姓们一人一百钱,算是我的回礼。” “这……”狼毒将她拉回了棚屋里,犹豫着问道:“您才预支了两个月俸禄给孟家,还要再支吗?” 孟如一笑道:“谁说我要支月俸了?不是还给这么多东西嘛?就当是咱们府上花钱买下了。” 狼毒怔了一下,嘀咕道:“您花钱的时候倒是知道找主子了,怎不见您约主子逛灯会去?” 他声音虽小,孟如一却也听全了,回道:“国师大人不是说过,此次义诊算是公事,是朝廷对百姓的恩惠?既是如此,这笔钱由国师府垫付也没什么不对,回头国师大人可以找朝廷报销呀。” 至于约云霄逛灯会,还是免了。 没看他都躲去相国寺十余日了吗,要是让他假扮暧昧对象,少不得又要被他奚落,她可没有那么厚的脸皮。 狼毒一时找不到话来回驳,焦急之下,瞥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单少阳,突然凑近她,低声问道:“您不会真看上这个叫单少阳的小子了吧?” 孟如一耸了耸肩,道:“为什么不会?少阳生得一表人才,功夫也不错,脾气还挺好的。” 狼毒不满的低声道:“主子比他生得好,功夫也比他高,至于脾气……主子待您还不够好的吗?” 见他如此义愤填膺的,孟如一有些无奈,道:“你也就是看到了表面而已,你又知他心里怎么想的?” “您才是只看到了表面呢,主子他其实……”狼毒险些冲口而出,可是想到说出口的后果,关键时刻还是刹住了。 “他其实怎么了?”孟如一好奇问。 狼毒暗恨自己多嘴,忙掩饰道:“他其实……其实是个很好的人,爱国爱民,勤奋克己……” 孟如一被他逗乐了,拍了他一记,道:“我知道你的用心,谢了。不过,有些人可能并不需要你的帮忙,别忘了你是怎么被禁言的。” 十天禁言的日子对狼毒来说绝对是极端酷刑,他摸了摸自己的嘴,想到刚才险些失言,便一阵的后怕。 “我这就去找库房领钱。”狼毒垂着脑袋走了。 打发走了他,孟如一稍稍调整了一下心情,便正式投入到了工作中。 等到彻底忙完了时,差不多已近黄昏了。 辛苦了半个月,孟如一给狼毒他们几个每人发了一颗新制的特效保心丸,算是给他们的犒劳。 众人一听,这么一颗小小药丸,关键时刻或可保命时,都视若珍宝的收了起来。 末了,孟如一又回房换了身衣裳,便领着单少阳上街开小灶了。 当然,为了做得逼真,她连兰心都没有带。 单少阳最初是有些拘谨的,不过,陪着孟如一坐诊了一下午后,看她娴熟的替人诊病,对待那些贫苦百姓皆是亲和近人,没有半点架子,便也不由得跟着放松了许多。 吃饭的时候,趁着没人干扰,孟如一又跟他说了些一会要注意的事项,单少阳也表示会尽力配合好她。 元宵的花灯东起城隍庙,西至太堰湖,绵延数里,很是热闹。 这也是全年里唯一一天男男女女皆可公然出来相会,结伴同游,赏花灯猜灯谜的日子。 当然,为了避嫌,未婚的男女都会戴上面具。据说,如果遇到两情相悦的对象,即可互相交换手中的灯笼以示定情。 这是孟如一听酒楼伙计介绍的,于是,出了酒楼后,路过一个小摊,便顺手买了两张面具,两盏灯笼。 孟如一挑的是狐狸,有一双狭长媚惑的眼睛,给单少阳的则是老虎。 灯笼是可以根据客人要求题字的,孟如一便让那老板在两盏灯笼上各写上一句诗词:“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当她将其中一盏分给单少阳时,少年脸上不由得有些发烫。 第413章 第四百一十三章:太子的执念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这面具太过招眼,还是她真的已经发育到单靠身姿就能迷倒一票人的地步,孟如一总觉得自己一路走来都被注视着。 可当她环顾人群时,却又找不着具体的视线来处。 孟如一垂头看了一眼自己,虽然身材是有一些变化,但是摸着自己良心说,她那几两肉在这重重叠叠的宽袍广袖之下,也就勉强能辩个雌雄,万不至于到能吸引人一路注视的地步。 难不成,是今晚路上人多产生的错觉? “您这是在看什么呢?”见她频频四顾,单少阳终于忍不住好奇问。 “您什么您,叫名字。”孟如一纠正着他,末了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有人在偷看咱们?” 单少阳一听这话,立刻警惕的扫了一眼四周,仔细分辨了一番,才道:“未见可疑之人。” “那大概是我过度敏感了吧。”孟如一稍稍放松了些。 一路边走边逛到了约定的城隍庙外,孟如一打量着周围的人群,正想看看穆天玄来了没有,就听得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孟姑娘,可是在找我?” 孟如一回头一看,就在她身后三步外,一名身着宝蓝色华袍,戴着一张金色云纹面具的男子正微笑凝望着她。 即便那张面具遮去了他上半张脸,却也丝毫不会教人认错,正是太子穆天玄。 再看他旁边,却并不见庄袭月的踪影,倒是杵着一位月白锦袍戴同色系面具的男子。 男子露在外的薄唇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就连面具后的一双桃花眼也泛起浅浅的笑意。 光是这双勾魂夺魄的眼睛,也不难认出,正是人称京都双绝的秦九。 孟如一回过神来,笑着招呼道:“怎么只有你们俩?庄姑娘呢?” 穆天玄目光专注于她,扬了扬唇,道:“我几时说过要约别人了?” 他的目光太过热烈,孟如一忙不着痕迹的将视线转向身旁的单少阳,借此避开他的视线,道:“向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单少阳,孟将军麾下的得力爱将,我新交的朋友。” 说着,再自然不过的唤道:“少阳,这边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太子殿下,在外边咱们称呼他穆公子即可,旁边这位是秦九秦公子。” 单少阳冲两人抱了抱拳,道:“见过二位公子,此处人多眼杂,请恕在下礼数不周。” 穆天玄其实早已看到单少阳了,不是没有心生过怀疑,此刻听孟如一如此亲昵的直呼他名字,他脸上的笑容终于僵了几许。 视线转向单少阳,打量了几眼,道:“单公子不必客气,你既是孟姑娘的朋友,便也是我的朋友。” 一旁的秦九也友好的问道:“刚才听孟姑娘说,你是孟将军的部下?孟将军是咱们赤炎国的名将,那想必你的身手也不错吧?” 单少阳谦逊的回道:“在下不过跟着将军学了点皮毛而已。” “那就是不错了。”秦九说着,上前便揽住了他肩膀,道:“太好了,方才我看得月楼在比赛射靶,第一名的彩头是十坛镇店美酒,走,给我帮帮忙,咱们去把它赢下来。” 说着,不由分说,揽了单少阳就要走。 “这……可是我……”单少阳刚想要婉拒,秦九哪会给他这机会,拉了便走,道:“没事,有你在,咱们一定赢。就在前面不远,一会的功夫。” “少阳……”孟如一没想到秦九会跟她来这出,想要将人叫住,已经迟了,秦九已经硬拽着单少阳挤进了人群中。 穆天玄笑着安抚道:“别担心,秦九只是带他去赢个彩头,很快就能回来。” 孟如一收回视线,看向他,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嘲道:“秦九的箭法连国师大人都为之赞喻,让少阳去替他赢彩头,这借口也太不走心了吧?” 穆天玄若无其事的笑道:“正是因为秦九的箭法是公认的好,人家得月楼老板根本不让他参赛,你便体谅他一些吧。” 原来,他今天带上秦九,是有备而来啊,孟如一便顺着他的话道:“也罢,秦九箭法了得,少阳若能与他相交,说不定还能向他讨教讨教箭法,于他有利的事,我还是很赞同的。” 她俨然一副将单少阳当自家人的口气令穆天玄直酸到了心里,贵为太子的他还从未在情路上被人如此忽略过,当即便有些火冒三丈。 不过,在孟如一面前,他还是极力维系着自己的风度,闷声道:“我不过就是想邀你出来逛个灯会,其实你大可不必找这么个人来搪塞我,还故意少阳少阳的叫得这般亲热。” 孟如一没想到竟被他一语道破,不过,她自然不可能就这么承认。 “殿下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和少阳逛灯会是我早就答应了舅舅的,怎就成了搪塞您了?” 听她不似在撒谎,穆天玄心中一窒,随即抓住了她话中的关键,疑惑道:“舅舅?” 孟如一原本没打算将她的身世张扬出来,不过,眼下为了让太子相信,她便半真半假的道:“噢,忘了告诉您,孟将军其实是我的亲舅舅,我只是自幼被寄养在孟常林名下而已。舅舅自打过年起,每天都来国师府陪我一起吃饭,少阳是他最得意的部下,我们早就约好了,等我义诊完了就一起过元宵节。” 穆天玄一听这中间还有这层关系,将信将疑的同时,不禁有些不解和气愤,道:“既然连一个小小的少将你都愿意给他机会的话,为什么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见他挑明了说,孟如一也坦言道:“我并不适合您,这一点,我已经和您说过的,我想您自己其实也很清楚。” “你那不过是敷衍我的理由而已。”穆天玄嘲讽的道:“我不适合,难道单少阳就适合了吗?难道在你眼里我还不如一员少将?” 得亏今天人多嘈杂,并无人注意到他们俩的对话,孟如一便也少了顾忌,回道:“您马上就是要大婚的人了,正室是名门闺秀,侧室更是皇室公主,实不该再说这样的话。” 第414章 第四百一十四章:爱与不爱的区别 “可那些并不是我想娶的人。”穆天玄有些急切的解释着,道:“我真正想娶的人只有你一个。” 孟如一笑了笑,道:“我记得,我初认识您的时候,您还是非孟二小姐不娶的。” “那是我识人不清,迷于表相而已。”提到这件事,穆天玄懊悔莫及,道:“那时我并不知道她是那样一个虚伪又恶毒的女子,在察觉她所做的一些事后,我就已经疏远她了。如今,我与她再无瓜葛,往后也不会有。” 见他没有听懂,孟如一轻轻一叹,道:“我并不是介意您曾经喜欢过谁,只是想告诉您,孟玉柔不是您的良配,我也不是。您或许会一时迷恋,但这些感觉终究不会长久。” “你是在质疑我对你的心意吗?”穆天玄立刻举起手来,道:“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绝不辜负。” 他眼里一片真挚和期盼,像是恨不能将一颗真心掏出来给她看看。 可说也奇怪,孟如一虽然能感受到他的真诚与热切,甚至也是有些感动的,但心里就是漾不起一丝涟漪波动。 这或许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吧。 “我完全相信您对我是出自真心的爱慕,包括您对孟玉柔,一定也是有过发自内心的情感,更相信将来必然会再有令您欣赏倾慕的人出现。” 说到这里,见他想要反驳,孟如一并没有给他机会,直接下猛料道:“至于我和少阳,我们可以算是彼此倾心,彼此欣赏。他单纯质朴,又很上进,更重要的是,他的家庭很简单,和他在一起,我很自在,我觉得,他就是我这辈子最想要找的人。” 在这个女子保守含蓄的年代,听到自己喜欢的人亲口说出对另一个男人如此直白热烈的话,穆天玄差点原地爆炸。 他脸色变了又变,即使是隔着面具,也能看出他的情绪波动。 好一会,才暗哑着声问道:“你是认真的?” 孟如一正要回答,眼角的余光恰好扫到单少阳远远的往这边而来,决定来点狠的,对穆天玄道:“您等一下。” 说完,快步朝单少阳迎了过去,到了跟前,不由分说便捉住了他的手牵住,也不顾走在他身后的秦九是怎样的惊讶,拽着他便走。 乍然被人牵了手,单少阳脸唰的一阵滚烫,似是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被握住的手,差点就僵在了原地。 好在,孟如一这一拽让他很快反应过来,很是顺从的任由她牵着往前走。 “比赛结果怎样了?拿到彩头了吗?”孟如一再随意不过的边走边问。 单少阳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道:“嗯,赢了。” “我就知道。”孟如一冲他露出一抹满是信赖的笑意,道:“一会咱们再多逛逛,你也帮我赢点什么彩头,如何?” “嗯。”单少阳又点了点头。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穆天玄跟前。 孟如一紧握着单少阳的手,对穆天玄道:“殿下当知道女人的名节比性命还重要,我愿意将自己的幸福托付于他,您现在相信了吗?” 早在看到孟如一主动上前牵单少阳时,穆天玄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便彻底断裂了。 此刻,亲耳听到她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每一个字都有如尖刀在他心头划过。 若不是努力克制,他甚至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叫单少阳的小子直接杀了。 可是,最终他还是压制住了理智,看向孟如一,点了点头,本想再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化为了一抹自嘲,毅然的转身而去。 “天玄……”秦九想要唤住他,然而,穆天玄却头也没回,快步跻身于人群中。 秦九不禁有些痛心的将目光转向了孟如一,道:“孟姑娘,你与他也算是曾经同生共死过一场,难道,你心里就一点也没有过他吗?” 孟如一歉意的冲他颌首,道:“秦公子是明白人,应该知道我与他本就不相匹配,又何必徒增彼此的痛苦与烦恼?殿下那里,还请你多多劝束安慰。” 见她拒绝得如此干脆,秦九急了,道:“我与他自幼一起长大,这还是第一次看他对一个人如此认真,他一直在默默争取你,在你失踪的时候,他倾心全力寻找你的下落,自己都险些病倒了。在他心里,已经把你看得非常重要,选择他,总比选择你身边这个平平无奇的小子要匹配吧?” 孟如一知道秦九与穆天玄关系匪浅,会这么为他说话也是情理之中,正要再解释,只听得一直内向腼腆得像背影板一样的单少阳突然开了口。 “在下虽然出身平凡,但我与如一志趣相投,终此一生,我都会竭尽全力去呵护她,让她衣食无忧的同时,可以放手去做她想做的事。” 孟如一顿时便惊呆了,之前纠正了他好多次,也没听他叫出一声“如一”,想不到这会临场发挥得这么自然。 她立刻便欣喜的接了一句,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是懂我的。” 听得两人言语间如此“亲密”,秦九暗自庆幸天玄已经走了,否则,看到这一幕,大概真会气出内伤来。 可与此同时,他又替天玄感到叫屈。毕竟,他是亲眼目睹那人付出了真心的。 “如果你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你会后悔的。”说完这句,秦九转身追着穆天玄离开的方向而去。 看他带着满眼的怨憎离开,孟如一只能无奈的笑了笑。 虽然她还未必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怎样的一个人,但她可以很确定,什么样的人是她绝对无法接受的。 二十多年铸就的三观已经根深蒂固,至少有两条原则,是她绝对不会逾越的。 第一,绝不会做别人的小三,哪怕在这个世界男人三妻四妾是被允许的。 第二,容不得自己的男人有小三,只接受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婚姻。 显然,以太子的身份,注定不会是她的同路人。 “呃……”正自感慨,身边的单少阳突然闷哼了一声,原本还与她握在一起的手倏的松开了。 第415章 第四百一十五章:“巧遇” 孟如一诧异的侧眸看向他,见他摸着自己的手背,有些疑惑又有些警惕的看向前方人群,不禁问道:“怎么了?” 单少阳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道:“刚才好像有什么打了一下我的手。” 孟如一惊道:“你是说,有人偷袭你?” 单少阳皱了皱眉,道:“像是,又好像不是。” 孟如一越发惊奇了:“是不是有人偷袭你,你不知道?” 单少阳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可能我刚才有些走神,并未防范,就感觉手疼了一下,并未看到什么,所以,也不是很确定……” 孟如一看他手背上有个拇指大的红印,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过一样,不由得看向四周。 身旁不时的有人走过,不过,都是三三俩俩,边赏灯边说笑,不像有什么可疑之人。 “难不成,是太子气不过,偷偷回来偷袭报复?”孟如一胡乱猜测着。 可转念一想,以太子走时那个状态,似乎不大可能。 可如果不是太子,又会是谁? 难不成,会是——他? 孟如一脑海中一闪而过云霄的身影,心不由得紧了紧,目光立刻再度在四周搜索开来。 然而,自然依旧是一无所获。 一丝失落和自嘲不由得浮上心头。 她还真是想多了,云霄怎么会跟来呢?虽说他先前有意刁难单少阳,但向来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似乎没有理由会做这种事。 虽然事情有些可疑,不过,既然没发生什么,也没必要纠结于此。 想到这里,孟如一挥去脑子里的杂念,打起精神来,道:“你刚才表现得不错,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咱们接着逛灯会吧。今天是元宵节,你应该也是第一次来京城,我也是第一次,咱们就好好逛逛。” “嗯。”单少阳顺从的应着,又变回了那个有些腼腆的少年。 两人结伴一起,走入了人潮中。 穆天玄怀揣着满腔酸意走得很快,一路连撞了好几个路人,却依旧没有缓下脚步。 他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下意识的想逃离人群,甚至是逃离这整个世界。 因此,他刻意往灯火稀少的地方走,渐渐的,身边便变得安静了许多。 “殿下?”身后,一道柔柔的嗓音传来,“殿下,是您吗?” 声音有些耳熟,穆天玄回过神来,脚下微微一顿。 见他停了下来,身后的人也跟着停住,似有些踌躇和不确定,道:“您是……太子殿下吗?” 穆天玄转过身来,在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身穿浅碧色长裙身姿娉婷的女子。 女子戴着一张和方才孟如一极为肖似的狐狸面具,有那么一瞬,穆天玄心跳乱了一拍,几乎要以为是孟如一追过来了。 但理智告诉他,声音不对,衣着和身形也不对。 “你是……玉柔?”穆天玄猜测的问着。 女子身躯微微一颤,抬手缓缓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白皙精致的面容来,正是孟玉柔。 “方才在街上远远看到您的身影,就觉得格外眼熟,却又不敢贸然相认,不知不觉便跟着您到了这里,想不到真的是您。更想不到,您还记得我。” 说这番话的时候,孟玉柔声音隐隐有些哽咽,似是有些伤感,又有些紧张雀跃。 短暂的意外后,穆天玄目光暗了下来,淡淡道:“本宫想一个人走走,你回吧。” 孟玉柔听得一怔,没想到他竟连跟她说说话都不愿了,直接就下逐客令。 “殿下对玉柔当真就一点旧情都没有了么?” 穆天玄心里正极不痛快,听了这话,摘下了脸上的面具,冷冷看向她,道:“旧情?你这么念旧情,怎不去找你那位贺郎?” 一想到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认识的贺毅,他就觉得格外恶心。 可恨他那个时候完全不知道这个人竟然跟孟玉柔是这种关系,还曾与他称兄道弟,甚至有心想要结交。 每每想到这些,都像是在提醒他自己曾经有多瞎多愚昧,如今再看到她,竟再没有半分心动,有的,只是厌恶而已。 看出他脸上的冷漠,孟玉柔眼眶顿时便红了,哽咽道:“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吗?” 穆天玄讽笑道:“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解释的?难道你要告诉本宫,你是冤枉的不成?” 孟玉柔上前一步到了他近前,泪眼盈盈的仰望着他,道:“您就这么不相信我的为人吗?是,我是与贺毅相识,可是,一直都是他纠缠于我,我对他从无半分情意。” 穆天玄垂眸打量着她,好一会,讽刺的扬起了唇角:“怪不得本宫以前没看出来,你这颠倒黑白时眼皮都不眨的功力确实很厉害。” 孟玉柔眼泪瞬间便下来了,一把挽住了他的胳膊,道:“您知道我的,我怎么看上贺毅那样的人?真的是他一厢情愿,见我不允,还想毁我名节……如今,他也得逞了,我成了整个京都的大笑话。” 说到这里,她整个人仿佛都陷入了哀凄中,眼神里盈满了痛苦,道:“我知道,我怎么都配不上您了,可是我心里还是有奢望。哪怕所有人都不相信我,我还是奢望能得到您的信任。毕竟,在这个世上,我最在乎的,唯一在乎的,就只有您一个。” 穆天玄静静听她说着,看她明显消瘦了一大圈的容颜,心里却怎么也兴不起往日的怜惜。 非但如此,就连她泫然若泣的模样,也只让人徒增厌烦。 他掰开她缠上来的手,冷声问道:“是不是贺毅纠缠你姑且不说,那你为何要制造他与圣女私奔的假象?还对他们俩痛下杀手?” 孟玉柔连连摇头,道:“我没有……不是我做的,是哥哥怕他毁了我,才出此下策,但是并没有想杀他们,只是想把他们送得远远的……” 话未说完,穆天玄一把捉住了她的下巴,逼视着她,道:“你还真是敢信口雌黄,当真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我会查不到?像你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还让本宫如何信你?你真当本宫是傻子,可以任你戏弄任你利用吗?” 第416章 第四百一十六章:挑唆 孟玉柔被他眸中的锋芒骇到,才恍然意识到眼前的人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为她几句温言软语便什么都能应她的穆天玄。 可是,在她眼前的是太子啊,是赤炎国未来的君主,也是曾经对她宠爱有加的男人,她怎么甘心就这样放手? 何况,过了今天,她就要被孟常锋送去庵堂了。 如果,太子对她还有一点点旧情,她完全有机会可以改写自己的命运。 想到此,孟玉柔心一横,无畏的道:“既然我在您眼里如此不堪,那您不如现在就杀了我好了。反正,秋狩那夜过后,我的清白便已给了您,此生也无颜再嫁他人了。” 提到这事,穆天玄目光闪烁了一下,有些许理亏,道:“那夜本宫醉酒,确实与你共度了一宿,可我并未逾矩。” “并未逾矩?”孟玉柔凉凉的笑了笑,道:“抱着我睡了整整一夜不算逾矩吗?何况您还……您忘了您醒来后对我许过的承诺了吗?您说,一定会对我负责,娶我做您的太子妃,此生都不会让我受半点委屈。这才过了多久,您就这么对我?” 那段时间,穆天玄刚因为殿前失仪的事被皇帝斥责冷落,很有些失意,秋狩时,又隐隐听得一些风言风语,心情郁闷之下借酒浇愁。 恰逢孟玉柔过来安慰他,明月当前,借着酒意,他确实有些意乱情迷了。 可因为醉意太甚,最终两人并未发生实质性的关系。 其实,那时候孟家发生的种种事已经让他对她的品性生了怀疑。所以,事后他其实是有些后悔的。 而如今,也证实了他的感觉是对的。 看眼前的女子毫无羞愧的跟他提承诺,穆天玄对她越发的不耻,道:“那是因为本宫一直以来都被你蒙骗,以为你是个洁身自好善良贤淑的女子。那时候,我的确是想好好待你,照顾你一生。可你觉得,你配吗?” 孟玉柔如遭雷击般僵住,心像是被人撕裂了一个大口子,又凉又痛。 至此,她终于相信,眼前这个男人对她真的是半点情意也没有了。 “其实,您只是不敢承认,您早已移情别恋了吧?所以,看我什么都是错的,别人泼我什么脏水您都信,因为,您太需要一个堂而皇之的借口来掩饰自己的负心,心安理得的去追求孟如一,对吗?” “放肆!”穆天玄一把甩开了她,怒道:“别忘了你是在跟谁说话。” “想不到,您也会有恼羞成怒的时候。”孟玉柔忽然就笑了,道:“只可惜,我真心待您,您视若不见,却偏偏要去爱一个真正肮脏虚伪的女人,简直可笑至极。” 穆天玄眸子瞬间敛起,道:“你再胆敢污蔑她一句,信不信本宫杀了你!” 孟玉柔浑身一颤,看得出来,他这句话并非只是口头威胁,想不到,有朝一日,他竟会偏心孟如一至此。 “呵,我污蔑她?可笑,真是可笑。”孟玉柔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道:“您真以为,她有多冰清玉洁?她和国师早就睡到一块去了,也就只有您,还相信她是干净的。” 穆天玄心头如被针扎了一下,随即怒视向她,道:“你屡次害她还不够,现在还想诋毁她的名节吗?” 见他如此愤怒,孟玉柔莫名的有种快感,道:“我亲眼所见,住在国师府的那段日子,我亲眼看见国师半夜从她房里出来。你觉得,大半夜,孤男寡女会在房间里做什么?” 穆天玄想也没想便驳道:“她不是那样的人。” 孟玉柔怎么也没想到,对她,他就那么干脆决绝的说她不配,可对孟如一,他却一点迟疑都没有的相信她不是那样的人? “你只是不敢承认自己看错了人吧?我之前还想不通,为何国师大人独独对她另眼相看,现在看来,是某人手段高明啊,连宁安公主都搞不定的人,却甘愿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为她……” “闭嘴!”穆天玄冷声打断了她,道:“我说过,不许你再污蔑她。” “我只是不想看您被人蒙蔽而已。”孟玉柔说着,心有余悸的道:“那晚,我亲眼撞见国师从她屋里出来,还险些被他灭口。他威胁我不许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否则便要剜了我的眼睛。若非他们暗中行苟且之事,何必如此?” 听到这里,穆天玄心里其实已经有些动摇了。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孟如一与云霄的关系,只是不愿往那方面想而已。 可却不可否认,种种事迹表明,他们之间非比寻常。 甚至,要不是云霄从中作梗,孟如一现在早就已经是他的太子妃了。 “可如果真是如此,她怎么会又和单少阳在一起?” 孟玉柔冷笑道:“她和国师似乎是因为绑架的事生了嫌隙,她当然要为自己谋一条后路。” 穆天玄还是将信将疑,道:“她不是这样的人,若她真想给自己一条后路,她为何要拒绝我?难道本宫还不如一个少将?” 孟玉柔才刚因为挑动了他而有些许得意,听了这话,心中的酸意瞬间又飙到了顶点。 可是,理智让她将这股滔天醋意强行压制下来,道:“您这么睿智,她当然是怕您识破了她与国师的旧情。您与国师不和,若知道她与国师有染,她哪里还有活路?可单少阳就不同了,那是孟常锋的少将,万事都有孟常锋替她撑腰呢。” 穆天玄顿时陷入了沉默,想到刚才孟如一主动牵手单少阳的画面,心里一时有如翻江倒海。 这就是她坚决拒绝他的真相吗? 难道,他又看错了人? 见此,孟玉柔又道:“这世上,唯有女人最懂女人。您想想,您生得如此俊朗,又贵为天子,待她又一往情深,换作任何一个女人,莫不对您倾心以待,为何她却独独对您不屑一顾?还不是因为,她心里早已被别人占据,而在她眼里,那个人比您更优秀,更能吸引她。” 最后这句话成功的挑起了穆天玄心里的火焰,双手瞬间紧握成拳。 第417章 第四百一十七章:诡异的镯子 孟玉柔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起了作用,伺机又道:“我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往往会看不到对方的缺点。可事实证明,她孟如一和大多数女人没什么两样,她也会审时度势,在她认为的强者面前媚颜讨好,您不过是被她塑造的外在给骗了。” 穆天玄脸色一沉再沉,忽然冷视上她,道:“你这般刻意抹黑她,不过是因为嫉妒而已,你觉得我会相信?” 孟玉柔被他的眼神刺痛,不怒反笑道:“没错,我是嫉妒,那是因为我真心爱您。他在您面前倒是从不嫉妒,那是因为她心里压根就没有过您。” 这些话字字穿心,穆天玄当即怒道:“不许再说了!她好与不好,我自会判断。你若再诋毁她,休怪本宫对你不客气。” 孟玉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明明就已经信了自己所说的,却竟然还在为孟如一说话? 她不由得怒声道:“我这是在为您好,不想看您被她耍着玩儿。可您竟然要为一个这样的女人来伤害一个真心爱你的人吗?”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我或许会信。可是由你说出来,我是一个字都不会再信的。”穆天玄一字一句说着。 没错,他心里或许会因为她那些话而有所怀疑,但不代表他会再信她。 她的存在,只会提醒他,他曾经是如何的被她哄得团团转而不自知。 孟玉柔如遭暴击,险些站不稳脚步,颤声问道:“为什么?在您眼里我就这么不可信吗?” “你应该很清楚,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穆天玄退后一步,与她拉开距离,道:“我知道你来找我是什么样的目的,你不必白费唇舌了。像你这样工于心计的女人,本宫永远都不会要的。念在往日相交一场的份上,本宫就不追究你那些丑事了,望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再不多看她一眼,转身快步离去,眨眼便消失在路的尽头。 孟玉柔呆立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却迟迟不愿相信刚才自己所听到的。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曾经对她一往情深的男人,如今竟如此决绝? 明明孟如一对他一点情意都没有,他却还这般偏袒着她。可她对他一往情深,却换不来他一丁点怜惜眷顾。 一时间,她只觉心里一阵撕裂般的痛。 明明她已经很努力去争取,却还是徒劳无功。可孟如一什么都没做,却俘获了他的全心全意。 更可恶的是,她拼尽全力想要得到的,不过是孟如一唾手可得却不屑一顾的。 她是真的喜欢穆天玄啊,尽管一开始是因为他太子的身份,可在与他相交的这段日子里,她早已动了真心。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孟玉柔犹如被人从心头生生挖走了些什么,痛到令她几尽疯狂。 她几乎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她不相信,她孟玉柔的命运就只能如此了。 她不甘心,这十多年来,她苦练琴棋书画,付出了多少心血,凭着她的美貌,她的才学,她的努力,她本就该拥有最好的归宿。 太子的心本该是属于她的,太子妃之位,也该是属于她的。 她不相信她将永远的失去这些,绝不相信! 孟玉柔握紧了拳头,十指深深的嵌入了手心里,脸上的神色近乎狰狞。 忽然,她感觉右腕处一阵灼痛,低头一看,厚厚的袖子里竟隐隐泛出些许幽光。 想到那是什么时,她有些震惊的忙捞起了衣袖。 手腕上戴着的镯子正是那夜她从孟如一房里偷出来的那只,只是,此刻那镯子上的绿色宝石竟莹莹泛起了光芒来,原本冰凉的镯子也开始变得灼烫,像烧热了的烙铁,要往她皮肉上烙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孟玉柔被眼前的情景吓到了,手忙脚乱的就想把镯子褪下来。 然而,原本还颇显宽松的镯身此刻却紧紧的贴合着她手腕的皮肤,像是长在上面了一般,任凭她怎么使劲,都纹丝不动。 反而是她想要强行褪下,那箍紧的镯身将她雪白的腕子弄得通红。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孟玉柔终于意识到了这镯子有问题,既是惊恐,又是慌乱,然而,指甲都抠入了皮肉,却依旧无济于事。 就在她几乎要吓晕过去的时候,镯身上的幽光忽然变强,短暂的一瞬后,毫无预警的一隐而没。 随着光芒散去,手腕上空空如也,镯子竟然不见了! 然而,带过镯子的地方却留下了一圈幽绿色的奇怪印记,那印记像极了镯子上的藤曼花朵,就好像是那镯子上的雕花生生烙在了她皮肉上一般。 手腕上火辣辣的灼痛感还在持续,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虚幻。 孟玉柔几曾经历过这般诡异之事,惊骇加上那钻心的疼痛,只见心腔一窒,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孟如一领着单少阳将整条街道逛了个遍,好好的领略了一番古人过元宵节的氛围,眼看着时间不早了,这才准备回府。 单少阳坚持要送她,因为城门已闭,他今晚只能去孟常锋所在的别苑借宿,地点就在城内,来去倒也方便,孟如一便答应了。 毕竟,京都的夜晚也未必就太平。 熟了以后,单少阳也没那么拘谨内向了,孟如一对相邻的浮图国颇感兴趣,他一路便与她说了些他所知道的浮图国的事,不知不觉间,马车便到了国师府门口。 孟如一这才与他道了别,目送他坐着车返回。 进门时,孟如一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问看门的仆从道:“主子回府了吗?” 仆从怔了一下,回道:“尚未回府。” 看来,云霄果然是出去了的,孟如一不由得又问道:“主子什么时候出去的?” 因为她的身份,仆从并不隐瞒,恭敬的道:“您刚出府不久,主子便出去了。” 孟如一点了点头,这才往内苑走。 只是,心里却忍不住思索开来。 到底先前街上偷袭单少阳的是不是云霄呢?如果是,那他这么做的动机就耐人寻味了。 可如果不是他呢?他不是一个爱热闹的人,却在元宵佳节出了门,会去哪儿? 第418章 第四百一十八章:出家之日 因为挂心着这事,孟如一特地让兰心暗中留意着翰墨居那边的动向。 不多时,兰心便来回了话,称云霄刚刚回府了。 孟如一心弦微动,问道:“他回来时穿的什么衣服?有什么异常么?” “就是白天穿的那件银灰色袍子呀,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的。”兰心说到这里,瞄了瞄她,低声笑道:“您是怕国师大人约了什么人赏灯去了吧?” 孟如一戳了戳她脑门,轻斥道:“就你机灵,没什么事了,赶紧睡觉去。” 兰心早就摸清了她的性子,也不怕,笑道:“不用我再去帮您打听打听?或者,去跟国师大人解释解释,您和那单公子,不过是为了应付太子才故意……” 孟如一打断她,跟着笑道:“看你这么精神,要不我安排你跟狼毒值夜去?” 兰心立刻掩了掩嘴,道:“小的这就去睡。” 说完,脚步轻快的便跑了。 屋子里立时便只剩下她独自一人,孟如一唇角不由得浮起一丝自嘲。 云霄对她的影响力还真有些超出她自己的预料,还以为那件事之后,自己就彻底死心了呢,可没想到,他才一回来,她便又生了妄念。 她到底在肖想什么?难道还想自取其辱一次吗? 孟如一懊恼的敲了敲自己脑袋,强迫自己摒弃掉心中的杂念,为了转移注意力,索性打开系统空间,盘点起这段时间的药品耗量和存余。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专心于工作的同时,翰墨居外,狼毒奉命连夜将孟常锋召入了府中。 约摸两柱香之后,孟常锋面色凝重的从翰墨居出来,抬头看了看不远处孟如一的居所,片刻后,才神色复杂的转身离去。 次日一早,孟如一还在熟睡,便被兰心唤醒了。 “主子,孟将军来了。” “这么早?”孟如一坐起身来,意识还有些迷糊。 “您忘了吗?今天是送孟家那几个出家的日子。”兰心提醒着,言语间很是有些振奋。 经她这一说,孟如一这才想了起来,忙下床更衣洗漱。 “对了,主子,还有件事。”兰心边帮她梳头,边道:“今儿一早,您派去盯着孟玉柔的人来回话了,说镯子的事有了下落。” “哦?”这倒让孟如一有些意外,道:“在什么地方?” 兰心回道:“就在那孟玉柔手上,昨晚盯梢的人亲眼所见。” 说到这里,她也觉得有些奇怪,道:“当初咱们亲眼瞧着孟将军把她送了回去,并未带走什么可疑的东西,这段日子里也没见她再往国师府附近来,按说应该没机会取回赃物的。可昨晚,盯梢的人亲眼看到她拿出那只镯子戴在手上。” 孟如一也有些不解,当初她们已经搜得那么彻底了,她一直以为,孟玉柔是把镯子藏在了某个地方,所以,才派人盯着她,想等她回来取赃物的时候来个人赃并获。 可现在看来,镯子早就被她带出府了? 她是怎么做到的? 孟如一在脑子里回想着那日的种种细节,忽然心中一亮,道:“我大概知道她把镯子藏在哪儿了。” 兰心奇道:“藏哪儿了?” “发髻。”孟如一回想着当时的情形,道:“你还记得吧,咱们闯进她屋子的时候,她正在梳头。当时是早上,梳头也没什么奇怪,可现在想想,她那日梳的发髻要藏下那个镯子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听她这么一分析,兰心顿时也恍然大悟,“怪不得咱们怎么搜都搜不着,她也太奸诈了吧,竟然能想到把镯子盘入头发里。” 孟如一也暗道自己粗心,孟玉柔原就是个爱打扮的人,那天她忽然梳了新的发髻,自己也未以为然。 “确定镯子现在戴在她手上,没被转移到别的地方去吧?” 兰心回道:“她戴上镯子后,出去逛灯会了。盯梢的虽然跟了去,可是昨晚人实在太多,他跟丢了。后来很晚了,街上人越来越少,仍没见着人,他便又回了孟玉柔的住处,才发现她早就回家睡下了。因为当时太晚,所以,他也是等今天天亮了才来送的信。” 孟如一皱了皱眉:“她也去了灯会?” 兰心倒不以为意,道:“元宵灯会一年一次,城里的人尤其是年轻人,几乎都不会错过这个热闹的日子。” 话虽如此,可孟如一总觉得,以孟玉柔现在的处境,怕是没什么心情去逛灯会的吧? 见她有些恍神,兰心不由得问道:“如今镯子终于露面了,您还愁什么呀?一会咱们见了她,便当众将镯子从她身上搜出来,看她还有什么话可说。” 孟如一摇了摇头,“既然证实东西在她身上,要拿回来并不难。今天是送她进庵堂的日子,不必节外生枝。” 兰心不解道:“她偷东西,难道还不该给她点惩罚了?” “怎么惩罚?打她一顿?还是杀了她?”孟如一眼里泛起一丝冷意,道:“对她这样有野心的人来说,让她一辈子枯守庵堂,求而不得,才是最好的惩罚吧?” 兰心还是第一次见她流露出这样冰寒的眼神,令人有些不寒而粟。 可是,想到孟玉柔的种种作为,她便一点也不奇怪自己主子为何会有这种反应了。 匆匆吃了点早餐,孟如一便领着兰心去了前厅。 孟常锋早已候在那里,与她会面后,也不耽搁,便带着她上了府门外的马车。 云霄的身份大概不便参与这件事,并未出面。 马车很快便驶到了一栋有些简陋的旧宅前。 这里,便是如今孟家的住处。 孟常锋早已派人驻守在此,马车到时,几名护卫“护送”着孟常林夫妇和孟玉柔,已经在门口等候。 孟常林这些天大概是养回来了一些,人看起来稍稍长回了点肉,孟何氏却是险些让人认不出来。 大概是昔日里一直盛妆打扮,那时的孟何氏俨然一官家美妇,看上去很是年轻。 可如今,眼前的妇人苍白着脸,面上皮肤松驰了许多,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虽然略施了脂粉,却更显得有些狰狞脱相。 第419章 第四百一十九章:舅舅的提议 孟何氏虽然形容憔悴,看到孟如一的那一瞬,眼里却瞬间燃起一抹怨憎与不甘。 不过,有孟常锋在场,她多少还有几分理智,下一秒便将眼里的情绪强行压制住,垂头不语。 孟如一也不屑得理会她,目光落在她身后的孟玉柔身上。 今日的孟玉柔依旧是一身素净的打扮,一头青丝只简单的用簪子随意一挽,披散在身后。脸上更是罕见的未施脂粉,却并不掩其清丽。 孟如一暗自扫了一眼她的一双手腕,宽大的袍袖遮挡下也看不出什么来,不知那镯子此时在不在她手上。 “时候不早了,你们就此别过,各自上车吧。”孟常锋也不多说,直接催促着。 一听这就要走,孟何氏脸上立时便多了抹惨色,哀求道:“大哥,能不能让我再见见翰文……” 孟常锋不为所动,道:“翰文在国师府好生养伤呢,弟妹就不必牵挂了,待他伤好些,我自会带他回南疆。” 孟何氏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孟常林拽了一下,瞪了她一眼,道:“大哥既已答应照顾翰文,自然不会亏待了他,你就别再担心了。” 孟何氏眼里憋着火,但想必是此前孟常林狠狠叮嘱了她什么,让她发作不得,只得转头看向自己的女儿,希望她能说点什么。 孟玉柔自出来起,目光便有些空洞,视线像没有焦点般,没有看向任何一个人。此刻面对孟何氏投来的求助,竟也视若未见。 孟常林转而向孟常锋,语气里立刻多了几许讨好,道:“大哥,这一年里,我一定在佛祖面前好好静思己过,一年后,你可不要忘了小弟。” 孟常锋知道他担心什么,冷冷笑道:“若你们能洗心革面,改过自新,我会替你们另作安排的。” 孟常林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又对孟如一揖了揖,道:“圣女大人,翰文的伤就有劳你了。” 孟如一笑了笑,道:“孟大人放心,我会尽到一个医者的职责的。另外,空相寺和庵堂那边我也着人去知会打点了,你们去了后,自会有人照应你们,帮助你们潜心修行的。” 她这话虽是笑着说出,孟常林和孟何氏却都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至少,在一年期满之前,他们是别想擅自离开了,至于会不会受到什么差别待遇就更难说了。 “启程吧。”孟常锋再度催促着。 孟常林这才万般无奈的转身,率先上了一辆马车。 “老爷,您可要保重啊,一年后,咱们一家再团聚……”孟何氏抹着眼泪说着,被护卫架着上了另一辆马车。 孟玉柔全程无话,目光呆滞的跟在后面,被护卫顺手也一并架上了车。 孟如一看了看她,总觉得她有些不对劲,或许,是还从不曾见过她这般安静的缘故? 马车没有停留,由孟常锋的几个贴身护卫分别驾车护送,鞭子一扬,便驶离了街道。 见她望着远去的马车迟迟没有移开视线,孟常锋开口安抚道:“放心吧,要是这一年里他们表现不好,我便着人将他们送到更远的地方去,总之,这辈子他们是休想再来妨害你了。” 孟如一收回了心神,笑道:“我并不担心这些。” 即便没有孟常锋出现,她原也是要对付孟家的,而且,她并不觉得他们能威胁到她。 孟常锋有些欣慰的点头,道:“舅舅知道你不是寻常女子,有你自己的手段。不过,作为长辈,你永远都是我要保护的孩子。” 孟如一怔了怔,这就是亲情吗?有人时刻想要无条件的保护她,为她出头? 有亲人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舅舅大概什么时候走?我提前准备些特产和礼物,聊表一下心意。”孟如一毕竟不是原主,无法那么心安理得的享有这些关爱,便也想回赠些什么。 孟常锋没有回她,而是神情认真的看了看她,道:“说到这个,舅舅今天正好有事要跟你谈。外面风大,咱们上马车里说吧。” 孟如一还是第一次见他在她面前这般郑重其事,不禁奇怪他究竟要跟自己谈什么事。 待两人在车内坐定,马车缓缓前行时,孟常锋才试探着开了口,道:“如一,你有没有想过随舅舅一起去南疆?” 孟如一一愣,一时被他这问题给懵住了。 孟常锋接着又道:“当然,南疆远比不得京都这般繁华,甚至,赶上天灾年时,很多人都只能勉强温饱。不过,舅舅在那边这么多年,也有了根基,如果你去的话,定是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的。” 孟如一当然相信,如果自己真的跟他去南疆,日子只会过得比在京都更舒服。 只是,去南疆,她还真没想过。 确切的说,是暂时还没想过要离开京都。 孟常锋看她脸上的神色,便隐约猜到了什么,道:“其实,此次来京之前,我就有这种打算,想把你接回南疆住段日子。只是,你现在是国中圣女,身份不同了,我也不好贸然提起,也怕皇上不会应允。” 孟如一正想以此为借口,听他这么说,便顺着他的话道:“是啊,我现在的身份,的确无法自由来去。待日后有机会,我定会去南疆拜访你们的。” 孟常锋摆了摆手,道:“我原是这么担心的,可昨日,我与国师大人偶然提起此事,国师大人说,他可以代为向皇上请命,派你巡视南疆。” 孟如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当即愣住了。 孟常锋继而又道:“国师大人说了,这几个月发生了不少事,你也颇为辛苦,可以借南疆之行让你好好歇一段日子。而且,你不是喜欢收集药材吗?南疆与浮图藏金两国相邻,凭你舅舅我的能力,邻国的那些个珍稀药材都能给你弄到。” “那,国师大人……他去吗?”孟如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一种什么心理问出了这句话。 孟常锋不由得笑了笑,道:“国师大人当然不去,他是国之重臣,是要坐镇朝堂的。不过,算算时辰,他这会应该已经替你向皇上求得旨意了。” 第420章 第四百二十章:云霄的安排 “什么?”孟如一差点从马车里坐了起来,“他已经去跟皇上说了?可是,他都还没问过我呢。” 见她这么大反应,孟常锋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他说,你喜欢四处游历,应该不会拒绝。” 孟如一心里莫名的来气,她是喜欢到处行走没错,可这跟他自作主张替她做决定完全是两码事。 这让她有一种……有一种他巴不得她离开的感觉。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便让她心头一紧。 莫非,云霄真是想以此借口,让她离开国师府? 孟常锋看她神色不对,又道:“其实,除了放心不下你,还有一个原因。马上就开春了,南疆每年的春天都是疾病多发期。南京的医者本来就少,医术更是平平,所以,每年春天都会有一部分百姓和士兵因为疾病而死去。这几天看你不辞辛劳的做义诊,帮助了不少穷苦百姓,说明你是一个心有大义的孩子。所以,邀请你去南疆,也算是有一点私心在里头吧。” 孟如一转头看了看他,问道:“舅舅,您跟我说实话,这事是您的提议,还是,是国师大人的意思?” 孟常锋被她这一眼看得顿了一下,才道:“这当然是舅舅的意思,舅舅这么多年都没有尽到照顾你的责任。如今好不容易咱们见面了,自然是希望能和你多相处些日子。” 他眼里流露出的关爱格外真诚,不像是在骗她。 孟如一不禁有些自嘲,其实她不是不相信这个舅舅,而是生怕这是云霄的主意。 尤其联想到这些日子云霄对她的态度和他刻意的躲避,她就越发觉得心里不安。 “这件事,我暂时还不能给您答复。” 她的回答孟常锋并没有太意外,只是很和蔼的笑了笑道:“行,你回去好好想一想。我这边要等太子大婚之后才会离京。而且,我也并不是让你一直留在南疆,你就当过去见见亲人,顺便帮帮舅舅,也帮帮南疆的百姓。” 孟如一怀着心事回到了国师府,没回自己的住处,便先去了翰墨居。 负责打理翰墨居的小厮迎上来问道:“孟姑娘,主子上朝去了,还没回来,您有什么急事吗?” “你忙你的,我在这儿等他。”孟如一说完,便径自进了房内。 小厮也不敢阻拦,为她沏了杯热茶,便退下了。 翰墨居的摆设和她当初住这儿时一模一样,房间里没有点熏香,空气中却漂浮着一缕似有若无的冷香。 那是云霄身上独有的味道。 闻到这熟悉的气息,依旧让人有种莫名的温暖和心安。 孟如一打量着这屋中每一样陈设,脑海里便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两人曾经同住一室时的种种影像。 她不是没有想过,终有一天她会离开这儿。 甚至在不久之前,她已经做好了这样最坏的打算。 可后来云霄的态度又给了她希望。 只是没有想到,那晚会发生那样的事,彻底改变了他们的关系。 或许,只是她多心吧?或许,这真的只是孟常锋一个人的主意。 不过无论如何,她今天也要把话问清楚。 傍晚时分,云霄回到了翰墨居。 方踏入内室,便看到了趴在桌子前打盹的孟如一,眉心不由得微微蹙起。 墨黑的凤眸一时间变得晦暗不明,在她熟睡的脸上停留了好一会,才缓步走了过去,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 孟如一本就睡得浅,立刻醒了过来。 “怎么睡在这儿?”云霄垂眸凝视着她,俊颜之上看不出什么喜怒。 “你怎么才回来?”看着屋内昏暗的光线,孟如一也是冲口而出。 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时,已经晚了。 她忙坐直了身子,岔开了话题,道:“我有事儿要找你谈。” “是关于去南疆的事吧?”云霄在她旁边的椅子里坐了下来,道:“我也正要告诉你这件事,皇上已经答应了。” 孟如一心中顿时重重一沉,“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去南疆?” 云霄看也没看她,道:“这是你舅舅的意思,他是你唯一的亲人,你没理由不答应。何况,南疆的百姓也需要你。” 见他说得如此理所当然,孟如一差点没被胸中那口气噎死,“他是我舅舅我就一定要跟他走吗?谁说我没理由不答应?我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不答应。说什么南疆的百姓需要我,京都的百姓还需要我呢。” 大概是鲜少见她如此气急败坏的样子,云霄眸中不禁闪过一抹诧异,片刻后,才道:“什么理由?” 孟如一本就是气话,没想到他还真问,僵了僵,道:“京都繁华热闹,物资充沛,我在这里可以过得很舒坦,为什么要去南疆那种既危险又贫苦的地方?” 云霄还道她能说出个什么理由来,听了这话,当即道:“以孟常锋的身份地位,你在南疆的日子绝不会比京城差。而且,会比在京都更自由。” 孟如一其实心里清楚他说的是事实,可是…… “就算物质上没有落差,还有气候呢?我体质本来就不好,换了地方万一水土不服呢?” 云霄瞥了她一眼,道:“以你的医术,还怕治癒不了水土不服?” “你……”孟如一被他堵得没话说,气极道:“那我若就是不去呢?” 云霄袍袖下的手缓缓蜷握,眼底一片深邃难测,道:“这不单单是私事,南疆是赤炎国的重镇之地,那里需要你这样医术精湛的医者。皇上已经准了,明日便会召你入朝,颁发旨意。” 孟如一只觉心中隐隐泛凉,“所以,不管我愿不愿意,都是非去不可的,是不是?” 云霄淡淡道:“这是你的职责。” “呵。”孟如一不由得讽笑,“那请问国师大人准备让我去多久?” 云霄仿佛对她语气中的幽凉置若罔闻,道:“春夏两季是最容易发生疫情的,待夏末过后,会有人送你回京。” 那也就是半年了? 孟如一不由得笑了,“您倒是替我安排得很好啊,这么大的事问也不问便替我做了决定。怪不得孟常锋一来,你便如此积极热情,想必是早就计划好了,要借这个机会将我遣走吧?” 第421章 第四百二十一章:如你所愿 云霄脸上声色未动,道:“你不会觉得,身为国师,这点事我还需要请示你的意愿吧?” 孟如一心中一凉,虽然知道这是事实,可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让她有些惊讶。 没错,他是国师,他想调派她去任何地方,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原来,以往他给她选择的权力,都不过是他随心的赐予,随时都可以收回。 如果不是会在椅子里,孟如一这一刻可能连站立的力气都要不复存在了。 强忍着心中撕裂的痛,她故作无谓的笑了笑,道:“不如你再向皇上请一道旨意,罢免我这圣女之职,让我以一名医者的身份去南疆便是。既然南疆这么重要,今年的疫情解决了,还有明年,我也不必两地来回折腾,直接住在南疆好了。” 云霄侧眸看向她,凤眸之中是她从未见过的清冷,让她几乎有些不敢迎视。 “如果你真这么希望,我可以如你所愿。” 孟如一仿佛听到自己胸腔里有什么东西骤然碎裂的声音。 她原以为,那晚他那样羞辱她,就已经是她难过的极致了,可没想到,如今他这般冷漠无情的模样,会让她比那夜还要难受百倍。 就好像有什么重重压在了她胸腔,让人渐渐窒息,连隐藏在心底唯一的一丝冀望都被碾成了粉碎。 “是如你所愿才对。”孟如一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涌出来,“这倒像极了你的作风,连杀人都绝不会弄脏自己手的国师大人,遣散一个属下,果然也不惜如此大费周章。或许,我还应该谢谢您给了我这么一个体面的理由。” 看到她明明已经红了眼眶,却依旧倔傲的强作若无其事,云霄抿了抿薄唇,墨黑的眸子沉得宛若深渊一般。 “如果这么想能令你觉得好过一些,我不反对。” “你简直混蛋!”孟如一终于没能抵制住自己的情绪,脱口骂着。 下一秒,在自己情绪崩溃之前,她起身冲出了房间。 眼看着她拔足而逃,云霄眼里瞬间闪过一抹懊悔,几乎同时站了起来。 只是,脚步还未迈出,便被理智遏制住。 他站在原地,目送着她有些狼狈的消失在视线,长袖下攥紧的手久久没有松开。 孟如一刚逃离了翰墨居,眼泪便抑制不住流了下来。 她自问不是一个脆弱的人,鲜少流泪,可这次,竟怎么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她对云霄的在意早已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即便是在发生了那件事之后,她内心深处也没有真正怨怼过他,仍寄存着一丝奢望,奢望那只是一个误会,他另有隐情。 可她没有想到,就在她替他百般找借口的时候,他却早已背地里计划好了将她扫地出门。 她以为,他们已经一同经历了几次生死,至少也算是可以彼此交心的关系,原来,不过如此。 见她哭着跑回来,兰心吓坏了,连声问道:“主子,您这是怎么了?谁欺负您了?” 听到她的声音,孟如一才稍稍找回了一点理智。 她素来不愿在人前示弱,此刻却已来不及掩饰,匆匆抹了把泪水,道:“没事,你回去歇着吧,我睡了。” 兰心从来不曾见她这样,就是前段日子她心情不好,也没哭成这样过啊,这叫她一时有些手足无措,道:“可,天才刚黑呢,而且,您还没用晚膳……” “不吃了,不饿。”孟如一挥了挥手,示意她走。 “那怎么行?您身子好不容易才刚养好了。”兰心焦急着劝道:“要不,我给您盛碗汤来,您喝点热汤再睡。” “不必了。”孟如一说完,见她还要再劝,目光顿时凌厉了几分,道:“怎么,连你也要跟我过不去吗?” 兰心被她的眼神骇到,知道她此刻心情很不好,也不敢再劝,只得嗫嚅着道:“那,那您先睡,要是饿了,您随时叫我,我去外面候着。” 说完,默默的退出了房间。 孟如一没有理会她,和衣躺上了床榻。 睡吧,睡一觉心情就会好很多。她只是脑子一时糊涂了,还转不过弯来,好好睡一觉,醒来就会发现没什么大不了,没什么可值得伤心的。 孟如一这么自我催眠着,闭上了眼睛。 许是哭过一场,有些疲累的缘故,倒真睡了过去。 原以为会一觉睡到大天亮,不想半夜竟生生被饿醒过来。 屋内仅亮着一盏昏暗的烛灯,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孟如一回了回神,才恍然想起,她中午就回了翰墨居,因为等云霄,连午饭都没有吃。 早上匆匆吃的那几口早点哪里支撑得了一天的消耗,这会竟饿得有些难受。 想来,这个点厨房里是不会有什么吃的了,就算有,她也拉不下这个脸去惊动他人,省得又给云霄抓了把柄。 不过,心情已经很郁闷了,自然没理由再亏待自己的胃。孟如一心念一动,将小黑召了出来。 半个月的义诊让小黑涨了不少积分,整个精神面貌顿时大不一样,刚一落地,便振奋的拿脑袋往孟如一脸上蹭了她一脸毛。 “嗨,宝贝儿,你这段日子表现很不错,这么久以来,我还是第一次感觉这么精力充沛。” 上一次召它出来,还是在山林里逃亡的时候,此时再见到它,孟如一心里忽然有种没来由的亲切感。 在这个时空,大概也只有小黑才是那个会全心全意守护她的伙伴吧? 至少,它绝不会伤害她,更不会抛弃她。 任何时候,她都不用担心它会背叛。 比人可靠多了。 这么想着,她抬手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 小黑似乎有些不适应的缩了一下,继而一双金色的眸子狐疑的看了看她。 “愚蠢的人类,干嘛这么看着我?我可不是猫咪。” 孟如一突然觉得它黝滑的皮毛手感很好,不由得又揉了一把。 小黑差一点炸毛,“这种撸猫一样的感觉好恶心。” “你一人工智能,哪里来的感官。”孟如一拍了拍它脑袋,起身道:“走,咱们出去觅食去。” 第422章 第四百二十二章:终极伴侣 借助着小黑的雷达功能,孟如一轻易的避开了府内的巡夜守卫,借着夜色,越过高墙,眨眼便到了大街上。 大概实在是太晚了,就连最繁华的那条街道上也见什么人,临街的酒楼饭馆几乎都打烊了,只有一两家还零星亮着几盏灯火。 其中一家正是她所熟悉的长春楼,于是,孟如一便进去要了一壶酒,几斤熟牛肉打包。 掌柜的一见是她,很是诧异,问道:“圣女大人,您怎么大半夜的跑出来了?国师大人呢?他怎么没和您一块儿?” 听他提到云霄,孟如一好不容易稍稍平定的心仿佛又被什么狠狠揪了一下。 她玩笑似的避开话题,道:“怎么,赤炎国规定大半夜不能出来吃宵夜吗?” “嘿嘿,当然不是。”掌柜一脸热情关切,道:“这么晚了,多少有些不安全。往后您若是想吃什么,吩咐人来递个话就是,小的派人亲自给您送去,哪用劳烦您亲自跑这一趟。” 往后?孟如一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兴许往后就没机会再来吃了。 小二很快把她要的东西装好拿了过来,孟如一接过,正要付钱,掌柜的忙道:“您是自己人,哪还需要付钱。这样,我再让后厨烧几个您喜欢吃的菜,让他们一道给您送到国师府去?” “不用了,这些就好。”见他执意不收,孟如一也没有再坚持,拿好了东西便告了辞,留下掌柜的和那店小二一脸的不解。 孟如一拿着吃的喝的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让小黑找了座无人的空宅,就地生起了火堆,席地而座,开始了她的晚餐。 小黑眼看着她一口酒一片肉的吃了开来,盯了她好一会,道:“你被那个男人抛弃了吗?” “噗!”孟如一没忍住喷了它一脸酒。 小黑嫌弃的将脑袋移开了些,“反应这么大,看来果然是被抛弃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被抛弃了?姐姐我好得很。”孟如一若无其事般回着,“就是有点饿而已。” 小黑给了她一记鄙夷的斜眼,道:“心主喜,肺主悲,脾主思,你们人类的情感波动,完全可以从生理症状上得出结果,自欺欺人是没用的。” 被它戳穿,孟如一索性也就不再掩饰,道:“不是正合你意吗?等我去了南疆,可以天天出诊了。”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小黑傲然昂首,道:“人类雄性本来就是善变的,我早就说过,我才是你的终极伴侣。” 孟如一倒是已经习惯了它的“语出惊人”,嘲道:“人兽啊?我可没那么重口味。” 小黑再度斜了她一眼,“所以说,你们人类就是肤浅,兽不过是我的外在形态而已,我的内在核心是优胜于你们人类的。” 孟如一几口酒下肚,感觉从胸腔到大脑都热了起来,那种微醺的感觉让她心头的压抑稍稍缓解了些。 她将酒壶递给了小黑,道:“说我肤浅,那你能把这酒喝了吗?或者,吃块肉?” 小黑怔了一下,别开脸去,道:“人类进食是为了摄取营养,我不需要。” 孟如一等的就是它这句话,“所以说啊,你既不能陪我喝酒,也不能陪我吃肉,这算什么终极伴侣?” 小黑拿眼角的余光看了看她,似乎在斟酌着什么。孟如一本就是逗它玩,也不再理会它,继续喝酒吃肉。 忽然,那黑乎乎的脑袋冷不丁凑过来,一口叼走了她手中的酒壶,脖子一仰,壶盖连同壶里剩下的酒全数落入兽口之中。 小黑“咕咚”一咽,全吞了下去。 孟如一直看得目瞪口呆,酒精的作用,加上惊讶,她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你……你没事吧?” 小黑脑袋一甩,已经空了的酒壶便被它甩到了一旁地上,摔成了几块。 它静了片刻,就在孟如一以为它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时,它才扭过头来看向她。 “虽然有些奇怪,但也不是什么难事。” 孟如一看了看地上碎裂的酒壶,傻眼了,“你还真喝啊?” 小黑伸了伸爪子,似乎是想做个人类绅士扶胸的动作,却因为身体结构的不同而让它看起来有些怪异笨拙,“我的程序设定就是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宝贝儿。” 海瑞博士当初设计它其实是为了逗她玩的吧?孟如一突然便笑了,拍了拍身下的土地,道:“可以做任何事是吧?那过来给我当个枕头,我有点困了。” “你倒还真不客气。”小黑嘴上吐槽着,倒是真过了过来,在她身旁卧下。 孟如一是真有些酒劲上来了,倒头便栽在了它身上。 别说,这大型真皮毛茸动物简直比任何床铺都要软和温暖。 孟如一偎在它身上,闭着眼睛拍了拍它的肚子,呢喃道:“小黑,往后我可就只剩下你了……” 小黑垂眸睨视着她,“你本来就只有我。” 这臭屁哄哄的口气让孟如一即便是醉了也忍不住想损它,“你……你若是个人……我一定……” 一定揍扁你! 小黑看了看她,忽然,金色的瞳仁瞬间睁大。 “糟糕!”它只吐出了两个字,身子忽然抽搐起来,金色眼睛几明几灭,不过片刻,整个身躯骤然一下消散在空气中。 孟如一正睡得迷迷糊糊,感觉到它的异动,刚撑开眼皮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身下便突然空了,她整个人直接失重跌在了地上。 “小黑?”小黑去哪儿了? 桃花酿的后劲向来很大,她今晚喝了不少,此刻只觉头有千斤重,眼前的火堆幻化出三四处光晕来。 努力想要撑起身子,然而,意识动了,身体却根本不听使唤。 这小畜生,她不就是说了句要揍它,它就跑了? “还说什么终极伴侣……连你也不要我了吗……”孟如一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也无力再去找什么小黑,闭上眼睛准备继续睡。 突然,身子骤然一轻,孟如一感觉自己整个人仿佛飘了起来,身下坚硬冰冷的土地也消失了,周身融入一团温暖之中。 第423章 第四百二十三章:酒后的惩罚 怎么回事?孟如一睁了睁眼睛,刚才的火光已经不见,眼前一片昏暗。 “火呢?”孟如一瑟缩了一下,抬手摸索着,所触及的是一片微温。 这是什么啊?摸着还怪舒服的。 “手别乱动。”头顶上方传来一声低沉的轻斥。 哪来的声音?孟如一松懈的神经顿时绷了绷,道:“谁在说话?” 没有人回应她,身子却骤然一阵失重,带起一阵冷风,迎面刮来。 孟如一惊得低呼了一声,双手下意识的想抓住些什么,摸索中,忽然察觉到手感不对。 虽然他醉得有些迷糊了,可这手感……这手感怎么那么像人的身体? 终于,她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正被人抱在怀里。 “你什么人……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非礼我……”孟如一恼怒的推了他一把。 不想这人胸膛竟宛如铜墙铁壁般结实,她这奋力一推,竟是纹丝未动。 倒是腰间那只揽着她的手又紧了些许。 “放开我……”孟如一不满的挣扎起来。 “你再胡闹,我就把你扔下去。”那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怒意威胁着。 孟如一皱了皱眉头,这声音,这口气,怎么这么耳熟? “云霄?”她有些怀疑的揉了揉眼睛,想要看清抱着她的人,却只能看到一截模糊的下巴轮廓。 饶是如此,心里却瞬间翻腾起对他的爱恨情仇。 “我知道是你。”孟如一抬手指了指他,“阴险,狡诈,薄情寡义,始乱终弃……” 听着她有些含糊不清的谩骂,云霄一言不发,加快了身形,几个起落间便回到了国师府内。 没有惊动睡在外间的兰心,他悄无声息将她放回了她自己的床榻上。 正要起身为她盖上被子,衣襟却被人紧紧拽住。 云霄垂眸一瞥,只见孟如一有如溺水者抓着根稻草般死死抓着他衣襟,像是找到了依托,闭目睡得正香。 酒精作用下,绯红的小脸有若桃花初绽,令人见之怦然心动。 云霄视线定格在她脸上,一时停顿住。 脑海里闪过一些残缺的画面,画面中的朦胧影像依稀与眼前的人重叠。 然而,只是短暂的一瞬,便被脑中袭来的眩痛打断。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直觉告诉他,那是不该被解封的记忆。 云霄瞬间抽回了理智,捉住她的手,尽量放轻了动作,想将她的手指掰开。 岂料,她虽然醉得不轻,手上的力道却是不小。他才不过分开她两根手指,她却像是恍然惊觉,再度抓紧了手中的衣物,甚至比刚才拽得更用力了些。 两人本来就离得极近,被她这一拽,更是几乎贴面。 “冷……”孟如一缩了缩身子呢喃着。 看她可怜兮兮的瑟缩在他身下,云霄眼底一时晦暗了几分。 “半夜去野外酗酒,现在知道冷了?”他低声斥责着,想到先前看到她孤伶伶醉倒在外面的情景,便恨不能狠狠责罚她一顿。 “酒?”孟如一只隐约捕捉到这一个字,稍稍来了点精神,“对哦,我的酒呢?” 她努力睁了睁眼睛,迷迷糊糊看到眼前有什么,却怎么也看不清。 见她醉成这样还犹不自觉,云霄眉头不由得紧了紧。 “还想喝?”他低沉的嗓音里隐隐压抑着什么。 “嗯……”孟如一无意识的点了点头。 狭长的凤眸瞬间危险的敛了敛,下一秒,几乎是带着几分薄怒覆上了那张恼人的唇。 孟如一正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冷不丁有什么温软的物体覆在了唇上,迫不及待便贪婪的啜了一口。 云霄身躯一僵,凤眸霎时变幻了颜色,差点就想推开她。 孟如一啜完一口没能尝到期待中的佳酿,下意识的又啜了啜。 绵软的唇夹杂着桃花酿的浅香,宛如罂粟,沁人魂骨。 云霄原本要推开她的手用力蜷了蜷,忽然扣紧了她的腰,舌尖不费吹灰之力的抵入她微启的小嘴,狠狠吮住了她。 “嗯……”突如其来的侵略让醉梦中的孟如一猝不及防,下意识的想要抵抗,却已经晚了。 火热的吻有如野火燎原,狂烈而凶猛,仿佛要将她彻底溶化在他怀中一般,放肆舐尝她唇舌间每一寸芬芳。 孟如一还来不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觉大脑缺氧,心跳加速,身体一阵燥热。 舌尖的酥麻沿着血液,漫延至全身,竟是比醉酒时的飘飘然还要舒服。 奇怪的是,明明已经很热,身体却还本能的往紧贴着她的那具滚烫身躯贴近,像是飞蛾扑火般,本能的想要汲取更多的温暖。 原本只是恼她不知珍惜自己的身体,想要惩罚她一番,可渐渐的,云霄便发现,这倒更像是在惩罚他自己。 她下意识的回应与迎合简直是致命的引诱,每一秒都是对意志的凌迟。 他狠狠凌虐着她香软的唇舌,一遍又一遍,借此渲泄着骨血里疯狂翻涌的渴望,仿佛仅此就能得到满足。 他不敢停下来,怕离开了这点慰籍,仅有的一点理智便会荡然无存,继而屈从于真心的内心,彻底将她占为己有! 孟如一醉得再是糊涂,在这般炽烈而持久的热吻攻势下,多少也恢复了些意识。 一时间,她分不清自己是身处梦境还是酒后的幻觉,却能清楚的感知到,这场旖旎中的另一个主角是云霄。 熟悉的气息让她丝毫没有觉得紧张,只是微微有些心酸。 因为,这样炽热的吻已经只存在于她的回忆里,甚至几度让她怀疑从不曾真实发生过。 这样充满狂热,又带着宠溺的吻,或许,从来都只存在于她的幻想里吧? 微凉的液体滑过唇畔,尚未滴落,便被他舔舐干净。 舌尖的咸涩宛如一瓢冷水,将他的心头浇灭了大半。 云霄恍若大梦初醒,骤然松开了她,坐直了身子。 “云霄……”毫无预警的抽离让孟如一有如从云端瞬间跌入了冰冷的谷底,强烈的失落感令她即便是在醉梦中也感到了无尽的落寞与彷徨。 云霄抬手替她拭了拭眼角滑落的泪水,末了,抚上了她的额间,顷刻,有光晕自掌心缓缓融入她身体,令她渐渐安静下来。 “睡吧。”云霄低喃了一句,眼见着她呼吸慢慢归于平稳,方才收回了手。 替她盖上被褥,掖好了被角,他深深看了一眼她熟睡的脸,这才无声离去。 第424章 第四百二十四章:祸不单行 一大早,孟如一便被兰心的咋呼声给惊醒了。 “怎么了……嘶!”刚一开口,嘴唇一阵撕痛,孟如一不由得抽了一口凉气,整个人立刻清醒了不少。 见她醒来,兰心迫不及待道:“主子,您……您是不是生病了?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孟如一被她急切的模样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额头。 体温正常啊,而且,系统也没提示她哪里不对。 “我……”孟如一刚想问她大惊小怪什么,冷不丁又扯动了唇角。 看她疼得皱紧了眉头,兰心忙道:“您嘴唇都破了,还是先别说话了。我刚才是看您嘴都肿了,怕您发烧生病呢,所以才吵醒了您。” 孟如一也终于察觉到了是哪里不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触手处明显有些肿胀。 她这是……上火了? “奇怪,怎么好像还有股酒味?”兰心吸了吸鼻子疑惑着。 她这一说,孟如一心里的弦忽然绷了一下。 怪不得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昨晚她半夜跑出去喝酒了来着。 后来……后来她是怎么回来的? 孟如一努力回想着昨夜的情景,可只记得自己和小黑围着火堆喝酒,那之后的事就没什么印象了。 好像,意识迷糊间,她好像见到了云霄! 兰心并不知道昨夜之事,倒了杯温水递给了她,道:“主子,您先喝点水润润嘴唇吧,我去厨房瞧瞧有什么早点,您昨天没吃什么东西,一定饿了。” 说完,怕她等急了似的,着急忙慌的便出去了。 孟如一还真有些渴,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披了件外衣下床,她径自到了梳妆台前。 铜镜里,她的脸看上去倒是不见宿醉的憔悴,只是嘴唇确实肿得有些明显,唇色也比往常要深。 难不成真是上火了? 孟如一又凑近了些,只见下嘴唇唇瓣上结了一块血痂,像是裂了一道口子。 不至于吧,她也就是喝了点酒,这火气也太重了些吧? 唇上的伤这么明显,若叫外人看了,还以为她这是让人咬的呢。 怪不得一大早的兰心咋呼成那样。 孟如一忙自空间里找出一瓶消炎袪火的药膏,厚厚的在嘴上抹了一层。 触及红肿的双唇时,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些残缺的画面。 画面里,是她与人激烈拥吻的场景……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的影像,却像是真实发生过一般。 孟如一忙甩了甩头,将意识拉回了现实。 不就是嘴唇上火开裂了嘛,她怎么就联想到和云霄激吻了? 是了,那影像里她明明连对方的脸都没有看到,可直觉上,那就是云霄没错。 而且,那画面似乎也不像是突如其来的联想,好像,是昨晚梦到过…… 想到昨晚断开的记忆,孟如一的心忽然有些抑制不住的紧张,当即便要将小黑召唤出来一问究竟。 可是,以往只要她心念一动,小黑就会自动感应出现,可这会,任凭她怎么动念,却迟迟不见小黑的踪影。 “小黑?”孟如一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忙检察系统数据。 小黑的数据显示积分充足,数值都快临近下一轮升级了,可是,在召唤显示那一栏,却显示:故障。 孟如一还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怎么好端端的就故障了? 昨晚并未发生什么事情呀。 这给人治病她还算拿手,可这系统若出了什么毛病,她就束手无措了。 孟如一手忙脚乱的在系统中翻找了半天,也没查出是哪里出了问题。 找不出原因,自然就没法对症解决。 她尝试了一下自我检测,发现系统的治疗和检查功能都是正常的,只有防御功能这一项毫无反应。 这种高科技仪器故障该不会只有专业工程师才能维修吧?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处于哪段历史哪个时空,那岂不等于凉凉? 孟如一心瞬间便凉了半截,要是防御功能报废…… 那她岂不是连最基本的自保能力都没了? 这还不打紧,那就意味着她再也召唤不出小黑了。 一想到这个,孟如一便有些心慌。 虽然小黑只是人工智能的产物,甚至不算是一个生命体,却是她在这个异时空唯一的伙伴,是她和曾经生活过的那个世界唯一的一点联系。 如果就此失去了…… 孟如一不敢想像,自己一个人在这个时空会是怎样的孤寂。 不行,无论如何她也得想办法把这故障修好才行。 不为别的,至少,往后她孤独的时候,有小黑那话唠陪她絮叨几句也好。 可是,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故障呢? 昨晚…… 难道是昨晚她喝醉后发生了什么? “主子?主子?”兰心连唤了好几声,才将孟如一游离的意识拉了回来,“主子,您想什么心事呢?该吃饭了。” 孟如一看了眼她手中的端着的食盘,却没有什么胃口,脱口问道:“国师还在府里吗?” 兰心满脸诧异道:“咦?您已经知道了?不过国师大人已经早早上朝去了,您想和他同行是不行了,倒是狼毒奉命在府里等着您。” “什么意思?”孟如一听得满头雾水。 “怎么,您不是想和国师大人同车进宫吗?”兰心说着,见她一脸莫明,这才反应过来,道:“原来您并不知道呀,方才我去拿早点,狼毒说国师大人留了话,待您醒后,别忘了进宫一趟。” 孟如一心里倏的一沉,想起了昨晚云霄的确是说过,今天皇帝会下旨委派她去北疆。 见她脸色不对,兰心只道她是担心起晚了,又道:“您也不用急,狼毒说了,今日朝中要商议各地春耕事宜,您这会用过早点,再更衣打扮一番出发,时间刚刚好。” 看来,这件事已是板上钉钉,再难更改了,还真是祸不单行啊。 孟如一食不知味的喝了碗粥,便让兰心帮她简单梳妆了一番,也没多做耽搁便出门了。 马车驶出国师府时,孟如一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坐在车外负责护送她的狼毒道:“狼毒,昨晚主子什么时候回府的?” 第425章 第四百二十五章:偶遇太子妃 狼毒的声音顿了片刻,才从车外传来:“昨天主子傍晚便回府了,您不是还见过吗?” 孟如一一时分辨不出他这话里的真假,看来,想从他这里套话是没戏了。 入了宫门,依旧是在偏殿等候宣召,正喝着茶,就见一顶华丽的轿子朝这边而来。 此处已是禁宫,寻常人的车轿早在前门处就被拦下了,能坐在这顶轿子里的人,身份必然无比尊贵。 孟如一正寻思着里头坐的是哪位大人物,那轿子行至偏殿外时,竟停了下来。 随轿的宫女立刻上前撩起了轿帘。 从轿内伸出一只白嫩纤秀的玉手,慵懒的搭上了宫女搀扶的手臂。 紧接着,玉手的主人从容不迫的就着宫女的搀扶下了轿子。 绣着牡丹的裙裾宛若一朵云彩,托着一袭婀娜身段,加之秀丽的容貌,在这巍峨的宫殿背影衬托下,简直有如一幅绝美的画作。 孟如一惊艳之余,认出了她就是穆天玄即将迎娶的太子妃庄袭月。 记得第一次见她是在半年前,那时的她还远没有今日这般气场。 “原来是太子妃,好久不见。”孟如一率先向她拱手致礼。 看到她,庄袭月脸上似乎丝毫也不惊讶,扬起一抹甜美的笑容抬了抬手,道:“圣女妹妹无需多礼,如今我尚未大婚,你叫我袭月便可。” 孟如一对宫中的礼仪已经有个大概了解,当然不会真的对她直呼其名,道:“赐婚的圣旨已经昭告天下,理应改口的,太子妃是进宫来看皇后娘娘的吗?” 庄袭月未再客套,应道:“娘娘这两日因为小皇子的病情有些忧恼,我在家也是无事,便进宫来陪娘娘说说话,赶巧在这儿遇上了你。” “小皇子生病了?”孟如一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了她话中的关键词上。 庄袭月敛了笑意,轻叹道:“小皇子天生体弱,酷热酷寒时节总会发病,已是常事了。” 穆天琪体质差孟如一是知道的,想到那个可爱的小身影,她一时也不免有些挂心,又问道:“那御医们怎么说?症状可缓解了吗?” 庄袭月摇了摇头,“御医说了,小皇子年纪小,底子又弱,不敢下猛药,只能一点一点慢慢将养着,每次总要耗上个把月,才能渐渐好起来。” 说到这里,她面色凝重了几许,似乎还有未尽之语。 孟如一看在眼里,直觉穆天琪的病情恐怕比她说的要严重。 她当即便道:“我这边一会还要等皇上传召,烦请太子妃代我向皇后娘娘报备一声,等正事结束之后,我也去看望一下小皇子吧。” 庄袭月打量了一眼她关切的神色,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道:“圣女妹妹,你似乎对小皇子很是关心?” “我与小皇子有过几面之缘,他是个很让人心疼的孩子。”孟如一想也没想便回着,末了,才发现庄袭月看她的眼神有些异样,不由得怔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什么,便又附加了一句道:“再者,我也是学医的,看到有人受病痛折磨,很难无动于衷。” 闻言,庄袭月笑了笑,道:“没错,你一直就是乐于助人的,我记得第一次见你,你只身闯入火场,救下了一对素不相识的父女,那一幕我至今记忆犹新。” 已经不止一次因为这件事而被人褒奖,孟如一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正要开口岔过去,就听得庄袭月又道:“殿下大概也是因为那件事而对你刮目相看,至今都对你欣赏得很呢。” 孟如一心里一咯噔,不知道她扯上穆天玄是无心还是故意。 不过,未免不必要的误会,她还是回道:“太子妃过奖了,当天参与救火的人很多,我跟大伙一样,也不过是出于本能,尽一份力而已,这只是人性使然,何值一提。” 庄袭月细细看了看她,道:“我知道,你从未以此事炫耀或邀功过,你聪明,谦逊,善良,大度,为人处事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她明明是在夸赞她,可不知为何,这些话听在孟如一耳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庄袭月说完这些,唇角突然泛起一丝苦笑,道:“在这京城里,什么样的女子都有,可我还是第一次遇见你这样的对手,让我连想找一个讨厌你的理由都无从下手。” 孟如一暗自一惊,忙道:“太子妃大概误会了,我从来就不是你的对手,以后也永远不是。” 庄袭月未置可否的抿了抿唇,“你看,就是这种无力感,你甚至不屑于把我当作对手,也从不主动掠夺什么,让我想争也无从争起。可就是你这般无欲无求,令他将整颗心都放在了你身上。” 孟如一听明白了,这指的是太子倾心于她的事。 怎么,这年头什么都没做也是错吗? “你不用觉得委屈,今天我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庄袭月不等她开口便又径自说着,“只是,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小忙。” “什么忙?”孟如一一时猜不透,她绕了这么大个圈子,究竟有何目的。 庄袭月缓步走近她身旁,声音稍稍放低了几分,道:“你不是不喜欢殿下吗?我希望你好人做到底,彻底断了他对你的念头。” 孟如一有些无语,也不隐瞒,道:“太子妃放心,我已经这么做过了。” “你是指元宵佳节与那名少将逛灯会的事?”庄袭月轻笑了一声,道:“连我都能看得出来你们只是逢场作戏,你以为殿下就会信以为真?” 孟如一听着忽然心头一凛,虽然她从未隐瞒过她与单少阳约会的事,但就连云霄都不知道她只是在作戏,庄袭月又是如何看出来的? 除非,她早有派人暗地里盯着她。 想到这里,她恍然记起,逛灯会那天,她总有一种被人暗中注视着的感觉,难道,那并非是她的错觉,是真的有人在一直跟踪她? 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庄袭月柔声“安抚”道:“你不必紧张,我也并未刻意找人跟着你。只不过,我们庄家在京都还算有些人脉,我若想要知道一些事情,并不是什么难事而已。” 第426章 第四百二十六章:不计后果的爱 孟如一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这是在暗示她,在京都,她们庄家的势力绝对是举足轻重的。 原来,在她所不知道的背后,早就被人盯得死死的。 这得亏她是对太子没什么念想,若真有些许非份之想,还不知道会生出些什么事端来。 想必,今日庄袭月也绝非偶然“路过”此处,而是直接冲她而来的吧? “那太子妃希望我怎么做?”孟如一直接将话题挑明。 “圣女妹妹果然是个爽快人。”庄袭月脸上依旧带着温婉的笑容,只是语气里却隐隐透着不容拒绝的强硬,道:“其实这对你来说不算难事,在你离开京都之前,将这出戏演得再逼真些,最好,是让所有人都信以为真的那种。” 孟如一皱了皱眉,道:“我若不答应呢?” 这对她来说的确不是什么办不到的事,只不过,她素来反感这种被人威胁的方式。 “你会答应的。”庄袭月成足在胸的凝视着她,“以你的为人,想必一定不愿看到朝局动荡,百姓不宁吧?” 孟如一疑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庄袭月不答反问道:“我想你应该还没忘记年前被人绑架的事吧?你认为,这背后的原因是什么?” 孟如一心头微微一震,关于面具男的身份与动机其实她早已猜了个七八分,只是云霄一再叮嘱她回避此事,所以,她从不曾对任何人谈及而已。 这朝堂背后,并不如表面那般风轻云淡,国泰民安。 但即便她不说,也不代表没人知情,尤其是朝中那些老臣,哪个不是耳聪目明的老狐狸。 庄袭月也不点破,趁着四下无人,浅声说道:“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已经老了,赤炎国急需一个地位稳固的继承者。殿下是众望所归,在这个时候,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干扰到他,成为他的弱点。” 说着,她目光灼灼的看过来,道:“我想,你一定不想让自己成为那个左右他情绪和情感的人,对吧?” 虽然,孟如一并不觉得自己对穆天玄而言能有多么大的影响力,不过,她确实不想卷入他们的君臣联姻中,半点也不想。 “我知道了,虽然我并不觉得还有这个必要,但如果这么做能够令你们更安心些,我可以配合。” 虽是预料之中,听到这话,庄袭月还是不由得松了口气,神色恢复了之前的柔婉,道:“请原谅我这么要求你,说是局势所迫,其实也有我自己的一点私心。我与殿下自幼一起长大,我想为他守住这个天下,也想守住他的心。你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希望你能理解。” 这番话里,她褪去了锋芒,仿佛又变回了那个让人熟悉的普通闺秀,只眼中那抹光亮显得格外耀眼。 那是一份无法掩藏的情感。 孟如一忽然有些羡慕她爱得如此坦然,但同时也有些不解。 “你不介意吗?他曾爱过别人,并且,以后也还会娶别的女人。” 庄袭月怔了一下,脸上有一瞬失了颜色。 但很快,她又轻轻笑了笑,道:“当然是介意的,可那又能如何?我无法让自己不去爱他,所以,只好想办法让他爱上我了。庆幸的是,我会是那个陪在他身边最久的女人,也会是那个对他最重要的女人,我有一辈子的时间陪他纠缠。” 她眼里有着义无反顾的执着,让孟如一再次被震撼。 如此不计后果的爱一个人吗?哪怕明知是荆棘坎坷,也勇往直前。 “或许现在你会笑我傻,可等你真正爱上一个人时,就能懂我的感受了。这世间总会有那么一个人,会让你不计得失不问后果,不顾一切的走近他,若真有那么一天,说不定,你会比我还要痴狂。” 庄袭月温婉的嗓音还飘荡在耳边,人却已转身朝殿前的轿子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孟如一心情一时很难平复。 不计得失不问后果,不顾一切的去爱一个人吗? 正想得出神,议政殿的太监便赶来传旨,皇帝宣她进殿了。 也不知云霄是如何说服的皇帝,这次召见果然如他所说,皇帝并未征询她的意见,而是直接了当的当众颁旨,令她以圣女之名前往南疆巡视,协助南疆的医者一同攻克即将到来的春季疫情。 宣旨时,孟如一侧眸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云霄。 满朝文武里,也唯有他一人是坐在太师椅中,虽然这缘于他身体尚未痊愈,却也彰显了他在这朝中的地位。 云霄像是没有感受到她的视线,目光落在自己无意识敲击扶手的右手上,似是在沉思着什么。 孟如一心里掠过一抹寒凉,抛却了最后一丝奢望,接了旨意。 退朝后,皇帝又单独留下了她。孟如一为他复查了身体状况,看来是她开的药起了作用,情况较之年前平稳了许多。 “原本你一个女流之辈,不该派你远去南疆的,不过,为了边境的百姓,也为了成全朕的大将军思亲之情,最终还是做了这个决定,你不会怪朕吧?”皇帝一边打量着她的神色一边说着。 “皇上言重了,对我而言,哪里有病人,哪里就是我工作的地方。”孟如一说这话倒是出自真心,末了,又补充道:“走之前我会为您提前多配一些药,只要您能谨遵医嘱,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危险。” 皇帝点了点头,又多看了她几眼,叹道:“唉,原本还以为……罢了罢了,你早些回去吧。” 孟如一直觉他是想说什么的,只是不知为何又生生憋回去了。 出了大殿,就见云霄依如即往的伫在廊下等她。 孟如一心里依旧有些隔应,故意视若不见,转而走向另一边。 “你去哪儿?”云霄清冷的嗓音自身后传来。 孟如一脚下顿了顿,却没有回头,语气疏离的道:“听说小皇子病了,我去看看他,国师大人请先回吧。” 说完,便要继续往前走。 身后脚步声倏的加紧了几步,孟如一还未反应过来,手腕一紧,被人一把握住。 第427章 第四百二十七章:打横抱走 不过,也只是短暂的一瞬,那手将她拽过身来后又迅速松开,快到孟如一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回家。”云霄淡淡说着,不是命令,却有着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孟如一差点下意识就跟他走了,反应过来后,站定了道:“国师大人现在连我去哪儿都要干涉了吗?” 见她有抗议之意,云霄抬了抬眉,“或许,你想让我把你扛回去?” 他这简直是赤祼祼在威胁。 孟如一还真就不信,在这深宫内宛众目睽睽之下他还真会把她怎么着。 “好呀,你把我扛回去好了,否则,我的脚可能控制不住想要走到别处去呢。”孟如一边说边挑衅的望向他。 就见面前那人那张性感的薄唇微微抿了抿,忽然上前一步照她肩窝处戳了一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捞过她打横抱起。 “呃……”孟如一本能的想要惊呼,发现自己竟发不出声音来。 他竟然点了她的哑穴。 太过份了! 而且,不是说的扛回去吗?这公主抱是怎么回事? 孟如一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随即便有些愤怒了。 明明已经要遣她走了,还搂搂抱抱算什么意思? 她当即便扭着腰躯想要挣脱他,岂料,才刚一动便被他识破了意图,继而腰后一麻,身子也不能动弹了。 去你妹的!竟然跟她用强? 孟如一只恨自己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怒视着他,恨不能将他下巴瞪出两个洞来。 跟她玩霸道总裁是吧?什么都得他说了算,真以为她只能任由他拿捏吗? 对她的眼神攻击,云霄仿若未知,甚至没有垂眸看她一眼,仿佛抱在怀里的不过是个物件,大步朝前走去。 走不了多远,便有一队巡逻的侍卫走来,看到他们,立刻迎上来几步。 “国师大人。”侍卫们纷纷拱手行礼,为首的侍卫礼罢后,好奇的看了一眼他怀中的孟如一,道:“咦,这不是圣女大人吗?圣女大人这是……” “圣女旧疾复发,我正要带她回府养病。”云霄淡然接话。 孟如一差点想喷他一脸血,堂堂国师大人,诚信何在? “圣女大人病了?”侍卫完全没有怀疑,忙关切的道:“需不需要小的去太医院跑一趟?” “不必劳驾了,国师府里备了药,圣女自己就是大夫,这只是临时发作,回去静养便可。”云霄应答得很是自然。 “那小的们就不耽搁您了,您快请。”侍卫们立刻退后几步,让开道来,垂首相送。 孟如一拼命向那侍卫挤眼睛。 难道他们就没看出来她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很反常吗? 侍卫们当然不敢放肆的盯着她看,而且云霄也没给他们这个机会。 “圣女大人好像病得不轻啊,眼神很痛苦的样子。” “是啊,脸都变色了,不会有什么事吧?” “国师大人都没让请太医,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 听着身后的议论声越来越远,孟如一愤恨得索性闭上了眼睛。 出了宫门,上了马车,云霄才将她放了下来,解开了她的穴道。 孟如一立刻往旁边挪了挪,冷声讽道:“国师大人真是好能耐啊,对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动用武力,不觉得有失体面吗?” 云霄倒是一派若无其事,道:“我给过你选择。” “呵?”孟如一简直被他气笑了,“你所谓的选择,就是指我自己走出来,或是被你抱出来?” 云霄不置可否,显然不想为这事跟她争执下去。 孟如一正在气头上,他的态度无异于火上浇油,她拍了拍车厢壁,道:“我要下车。” 然而,马车依旧不紧不慢的往前行进,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 显然,没有云霄发话,没人敢给她停车。 孟如一转而看向云霄,想不明白,此人何以变得这般可恶。 看她怒不可遏的模样,眼眶都有些泛红了,云霄顿了片刻,眸色稍稍柔和了几许。 “皇子的病自有御医操心着,你去探望,让太医院那些老头们怎么想?” 冷不丁听他这么一说,孟如一顿时愣住了。 他这是在解释阻拦她的原因? 可即便如此,孟如一还是觉得他不可理喻。 “我只是去探望,又不是去治病,难道看看也不行吗?” “你确定你只会看看?” 一语戳中她的要害,孟如一默了。 以她的性子,若是穆天琪状况不妙的话,她是断然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想到这里,她突然反应过来,心中一紧。 “你的意思是说,小皇子的病情很严重?” 看她如此紧张,云霄突然有些后悔跟她说这些。 他这一沉默无异于默认,孟如一顿时急了,“要真是这样,那我真得去看看了,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你看看你,说风就是雨。”云霄一脸早知她会如此,“忘了我刚才的话了?” 孟如一自然是没有忘,可是,人命关于,小皇子还那么小,多一个为他就诊的人,不是可以更多一分早日治愈的希望吗?她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不等她开口,云霄便看穿了她的心思,又道:“他是皇后的儿子,身份不比寻常,也不是谁都可以为他就诊的。若无帝后的旨意,你绝对不可逾矩。否则,连怎么惹祸上身都不知道。” 孟如一心里咯噔了一下,虽然很不满他所说的,但不可否认,他说的都是事实。 虽然她确实很心疼穆天琪小小年纪便被病痛缠身,但贸然插手的后果,云霄也绝不是危言耸听。 “很快你就要去南疆,这段时间就不要再节外生枝了。如果你觉得无聊,我会安排狼毒他们继续陪你晨练。” 孟如一知道,穆天琪的事她大概是帮不上什么忙了,可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忍不住问道:“就算不让我去看,那你至少能告诉我,他情况到底怎样了吧?” 云霄蹙了蹙眉,有些不悦,“你何以这么关心他?我记得你们并不太熟。” “我和你也不太熟呢。”孟如一咕哝着怼了他一句。 好在,云霄并不与她计较,沉默了片刻后,道:“据说是染了风寒,旧疾复发,已经有所缓解了。” 第428章 第四百二十八章:你做了什么? 孟如一一时无法判断他话里是否有所隐瞒,不过,她才刚单独面见过皇帝,若小皇子的病情真到了很严重的地步,皇帝应该也会主动提及才对。 如此一想,她才稍稍放心了些。 看她神情间流露的关切,云霄眸色沉了沉,道:“我知道你是禀着一颗医者之心,但我必须提醒你一句,帝后不比寻常夫妻,皇后也不是普通的妇道人家,不要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包揽,以免惹祸上身。”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教导她处世之道,叮嘱她规避危险,想到以往自己竟会将他这种行为归为他对她有“爱”,孟如一便觉得有些心痛和讽刺。 “国师大人大可以放心,我是不会惹事生非给您添麻烦的,既然您如此郑重的要求了,离开京都之前,我不与任何皇室的人接触便是,如此,您满意了吗?” 云霄薄唇紧紧抿了抿,没有想到她会如此曲解他的意思。 沉默了片刻,他才开口,语气淡薄得听不出一丝情绪,道:“最好如此。” 这个回答让孟如一越发憋闷,她暗讽他的呢,他应得倒是毫不客气。 心念一动,她迎视上他,道:“同理,身为国之重臣,我的上司,也请您以身作则,跟踪暗算什么的,我不希望再有发生,您也能做到吧?” 云霄挑眉道:“跟踪暗算?什么时候的事?” 见他没有半丝心虚,孟如一并不甘心,语气笃定道:“国师大人真是健忘,昨晚发生的事您这么快就忘了吗?” 这次,云霄终于没有再无动于衷,凤眸之中有什么氤氲流动着。 那双深邃的眼睛太过惑人,孟如一心跳不由得漏了一拍,险些不敢与他直视,怕被他看穿她心头的异样。 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慌,她将视线稍稍移了移,却好巧不巧的落在那张性感的薄唇之上。 他的唇形堪称完美,偏白的皮肤衬得唇色较之常人更鲜艳。 孟如一也很奇怪自己会用鲜艳一词来形容一个男人的唇,可眼前这人偏偏就生成这样,没有一丝阴柔,却好看到足以顷倒众生。 就在她恍神之际,云霄忽然开口了,道:“你是指你半夜潜出府去,在荒宅买醉的事?” 孟如一虽然已经心存怀疑,才故意诈他,可真的听到他说出口时,心里还是莫名的慌乱了片刻。 少顷,才稳住了心神,指控道:“果然是你,你为什么跟踪我?” 云霄凝视上她,道:“三更半夜的,你鬼鬼祟祟溜出府去,谁知道你是要去做什么?身为府中的主人,我跟出来瞧瞧,不是很正常吗?算不得跟踪吧?” “你……”想到自己确实是偷溜出府的,孟如一一时还真找不出理由来回驳他。 想到那些分不清是幻是真的零碎画面,她脸颊一烫,质问道:“就算是这样,那……那你为什么要非礼我?” “非礼?”那双惑人的凤眸眯了眯,“我怎么非礼你了?” 孟如一顿时噎住,她本就不确定,才想要从他嘴里诈出话来,他这么问,让她怎么回答? 可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没道理再缩回去,她当即挺了挺腰板,道:“你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云霄扬了扬唇角,似是轻笑了一声,忽然倾身靠近她,道:“你觉得,我会对一个满身酒气烂醉如泥的人做什么?” 随着他的逼近,孟如一瞬间感觉周遭空气都多了几分燥热,他本身气场就极强,此刻更是让人有些难以喘息。 “或者,你以为我做了什么?”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玩味,从那张性感的薄唇间吐露出来。 孟如一的目光一时有些难以适从,索性硬着头皮从新迎视上他。 “如果你没做什么,那……那我嘴上的伤怎么解释?” 云霄不以为意道:“没错,是我咬的。” “你!”孟如一没想到竟然还真给她诈出来了,他承认得这么干脆,她半晌没反应过来。 等意识过来时,顿时又羞又怒。 “你果然是……刚才还满口鄙夷正人君子的模样,想不到你竟然真的趁人之危!” 面对她的指控,云霄只淡漠道:“是你酒后乱性在先。” “我酒后乱性?”孟如一恨不能跳起来掐断他的脖子,“你不要以为我喝醉了就没有知觉,可以任由你栽赃污蔑,我怎么可能对你酒后乱性?明明是你贼喊捉贼。” “哦?”云霄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一声,“这么说,你对我上下其手的时候,其实都是意识清醒的?” 孟如一心里咯噔了一下,脸“唰”的有些通红,驳道:“谁对你上下其手了,我现在对你根本没有半点兴趣,你不要血口喷人。” 云霄唇角浮起一抹轻嘲,“是吗?昨晚你一再缠上来的时候似乎不是这么想吧?” 他扫了一眼她绯红的耳根,顿了顿,道:“所以,你到底记不记得自己做过些什么?” 孟如一被他说得莫名有些心虚了,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根本想不起来,若是说真借着酒意对他有过什么非份之举,似乎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这么一想,她心里就更没底了,下意识的偷瞄了他一眼,却好巧不巧的与那双无比淡然的凤眸撞了个正着。 孟如一很没出息的立刻移开了视线,为了显得自己没那么心虚,辩道:“我记不记得又如何?刚才你自己亲口承认了,我嘴上的伤是你咬的,现在你又来污蔑我对你动手动脚,你不觉得前后矛盾吗?” 云霄无声笑了笑,道:“咬伤你只是想阻止你继续,如果当时强来的人是我,被咬伤的那个不就应该是我吗?” 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孟如一有些傻眼了,难道她酒后真的做过那么无耻丢人的事? 不,不对! 孟如一忽然想起了一件最关键的事。 “你撒谎,我当时是跟小黑在一起的,小黑呢?你对它做了什么?” 看她还不“死心”,云霄倒也不吝回道:“它自己消失了,难道不是你想做点什么,故意支走了它?” 第429章 第四百二十九章:你满意就好 这若是平时,他这么曲解她,孟如一绝对会直接怼回去。可眼下,她忧心着小黑的情况,只得按捺道:“我和你说正经的,你到底对小黑做了什么?” 云霄眸底酝起一抹轻嘲,道:“怎么,发现自己没理了,就开始转移话题了?” “谁说我没理了?我只是不和你计较而已。”孟如一嘴上强硬着,心里多少有些理亏,顺势道:“罢了,无论发生过什么,我不再追究便是,但你得告诉我,你究竟把小黑怎样了?” 看她是真的焦急,云霄顿了顿,道:“我没动过它。” 他不像是在撒谎,其实,以他的能力,小黑对他根本构不成威胁,他应该也不太可能会对小黑下狠手。 “可如果不是你,小黑怎么会好端端的故障……呃病了?” “你是说它出问题了?”云霄有些不以为意,道:“这样也好,省得你再半夜溜出来酗酒。” “你……”孟如一被气得直磨牙,“要不是打不过你,我……嘶!” 冷不防牵动了唇上的伤,疼得她吸了口凉气。 本就郁闷到了极点,再一想到这伤也是拜眼前这人所赐,孟如一恨得脑子一热,忽然扑了上去。 温软的唇毫无预警的贴上来,一向镇定的云霄也不由得怔了一下,凤眸之中浮起一抹异样。 只是,还来不及感受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唇瓣忽然被她张口咬住,袭来一阵尖锐的痛楚。 孟如一张口咬下去的那一瞬,意识才恍然清醒,本以为他会推开她,岂料,他竟动也未动,连挣扎一下都没有,任由她重重咬下。 明明可恶到让人恨不能咬碎了他,却偏偏滋生出一抹心疼的本能来,身体于大脑先做出了反应,下意识松开了牙关。 云霄眸色微微一沉,下一秒,趁势撷住了她微启的檀口。 “呃……”孟如一唇上一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想要逃离却已经晚了,他似是早已料到她的反应,大手一把扣住了她后脑,迫使她紧紧迎合他。 昨夜只剩些许残缺的记忆,此刻却是真真切切的感受,他有如一头被惹着了的兽王,以一种近乎优雅,却不容抗拒的方式舐尝着她敏感的唇舌和齿腔每一处。 孟如一试图挣脱他,但显然不敌他的力道,强而有力的臂弯一把勒住她纤腰,她整个上半身便被他紧紧揉入怀里,几乎与那滚烫的身躯融为一体。 唇上的伤在他的欺压摩擦下有些火辣辣的疼,但很快便被他撩起的酥麻掩盖。 不可否认,他似乎越来越精于此道,轻易便左右了她的感官,唇舌间的撩拨像极了情人间的故意挑逗,一点一点,蚕噬着她的心防。 孟如一怕极了他这样的吻,占她便宜便占吧,撩人家心就过份了。 感觉自己快要沉溺于他的吻中不能自拔,趁着还有一丝理智,她心一横,这次重重咬上了他的唇。 舌尖瞬间泛起一缕铁绣味,本以为他会立刻推开她,却不料反被他搂得更紧。 报复似的狠狠将她唇舌吮吻凌虐了一番,直到她几乎要透不过气来,这才一把放开了她。 好一会,孟如一才从眩晕中调整过来气息,一时有些狼狈。 刚才她一定是脑子抽了才会这么做,云霄是何许人也,她怎么会想出以牙还牙的报复方式? 虽然是咬了回来,可明显是得不偿失。 更可怕的是,她甚至有些贪恋与他的亲昵。 看来,她真的是疯魔了。 怕被他看穿她的心思,孟如一暗自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从容一些,抬头迎视他道:“这下,我们扯平了。” 言下之意,她只是要报被他咬伤之仇,可不是要占他便宜,更不是被他占便宜。 在她看过来的同时,云霄已将眸底那丝懊悔连同血液里那股几欲决堤的渴望一并敛去。 他本可以克制的。 唇上的伤正火辣辣的刺痛着,他舌尖舔了舔,尝到了一缕淡淡的血腥。 “你满意就好。”他轻嘲着回她。 因为餍足而微微扬起的薄唇较之先前更添了些许水润,色泽也更深了些,唇角沁出的几滴鲜红血珠非但没有破坏它的美感,反而多了一抹血腥盅惑。 他这副样子,像极了刚饱食了一顿大餐的吸血鬼,而她无疑就是自己送上门的大餐。 孟如一只觉颜面无存,顿时恨不能钻到马车底下去。 好在,恰在此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国师府已经到了。 “咳咳,国师大人,圣女大人,到家了。”狼毒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 他没有直接撩帘子,而是先出声,似乎刻意在提醒他们二人,这让孟如一脸上愈发烫了几分。 虽然衣物头发并没有乱,她还是心虚的理了理。 这举动让云霄唇角又扬了扬,神态自若的率先下了马车。 怕车外的人多想,孟如一也不敢多磨蹭,紧随其后。 “国师大人,主子。”兰心早已在后院等候多时,恭敬的向二人行礼。 当目光掠过云霄脸上时,小丫头眼里明显惊讶了一下,视线继而又落在自家主子身上,忽然抿嘴偷偷笑了笑。 连她都注意到了,像狼毒这样眼尖的主就更不用说了。 孟如一简直想自戳双目,一刻也不愿多停留,甚至连招呼也没打,拉了兰心便往自己房子走。 看她落荒而逃,云霄的目光追随了她好一会,才缓缓收回,对一旁的狼毒吩咐道:“她出行要带的东西可以开始准备了。” 狼毒偷瞄了一眼自家主子唇上的伤,有些犹豫道:“主子,您……真的坚持要遣走孟姑娘?这山高水远的,您能放心么?” 云霄瞥了他一眼,凉凉道:“怎么,想让我把你也派过去?” “属下当然不敢。”狼毒垂首说着,“属下就是觉得,您若真将她送去南疆,万一她在南疆嫁人了……您也看到了,那个孟将军有多喜欢这个侄女,他手底下不知多少少年英雄,青年才俊,孟姑娘这一去,那就是羊入狼窝。您想想,她生得又漂亮,心地又善良,还医术超群,更是孟将军的亲侄女,毫不夸张的说,到时候怕是整个南疆未婚的男子都会想尽法子来争得她的芳心。” 第430章 第四百三十章:避嫌 不得不说,狼毒分析得还是很现实的。 像孟如一那样的女子,很难让人不注意到她,就算没有孟常锋做为她的后盾,她也绝不会过得平庸。 云霄长袖下的手暗暗蜷紧,脸色顷刻冷了几许。 狼毒看在眼里,又道:“远的就不说了,眼下那个单少阳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他们这才刚一认识就已经相约看花灯了,孟姑娘若真去南疆,岂不是要与他一路同行?一千多里路,得生出多少机会让他献殷勤?您……” “够了。”云霄冷声喝断了他,道:“去做你该做的事。” 狼毒没有想到,主子明明就是有所动容的,自己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可他竟然还是坚持这么做。 方才说这么多已是有些逾矩,其实早该想到的,主子向来是言出必行,是他心存侥幸,以为事关孟姑娘,会有所例外。 狼毒不敢再多言,应道:“属下这就去办。” 云霄转身朝自己的翰墨居走去,谁也没有看到,那一刻,那双凤眸里透着的,是从未有过的深沉与坚决。 在经历了纠结的一天后,孟如一发现小黑依旧处于故障状态,这让她很是焦急。 如果故障是无法自行修复的,那她可能真的无法再见到小黑了。 她完全不懂维修,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赚积分,也许,攒够了升级的积分,有可能让系统恢复正常? 如今也只能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孟如一打定主意后,便向云霄提出了要去空相寺做义诊。 当初就答应过智空大师要常去做义诊,后来接连发生了不少事,也就耽搁了,现在她马上又要离开京都,正好可以趁着出行前再做一次。 听了她的理由,云霄只沉默了片刻便答应了。 孟如一趁机又道:“还有,不用给我安排护送和随行人员了,我刚给舅舅递了口信,跟他借了单少阳几天,由他全程协助我就行。” 这也是考虑到前天庄袭月对她说过的话而做的决定,做戏做到底。 云霄当即眸光一沉,看了看她,道:“你们才认识没几天吧?人家好歹也是一员少将,你就这么使唤他,成何体统?” 也许是心里存着芥蒂的缘故,孟如一怎么听都觉得他这是在讽刺她,想也没想便回道:“那有什么关系?我舅舅说了,那是他的下属,也就等于是自己人,无须客气的。” 云霄眯了眯眸子,眼底明显有些不悦,“孟常锋是武将,又常驻南疆,难免不通礼节,可你一个女儿家,难道不知道何为避嫌?” “我不过是让他护送我,他本就是我舅舅的部下,难道保护我的安全不算他的职责所在?这怎么就要避嫌了?”孟如一说到这里,看向他,冲口而出道:“而且,教育我之前,国师大人您是不是应该先以身作则?如果谈到贞洁操守,我最应该避嫌的人也应该是您吧?” 这话有如一把尖刀,从人心头狠狠划过,云霄脸色当即便沉了下来。 周遭的气压一时间也随之降到了极点。 孟如一虽然意识到自己话说得有点重,可只要想到他是怎么对她的,她便不觉得自己说得有什么不对。 而且,平时他总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仿佛世间再没有什么事能撼动得了他,有时候着实让人恼恨。 如今,难得在他脸上看到一点情绪波动,她心里莫名还觉得有点爽。 “说起来,我也是为咱们国师府减少人员支配,这样就能多腾出一些人来为您效力,我想您应该是没有理由拒绝的,对吧?” “国师府不缺人手,我会安排人负责接送你。”云霄的语气毋庸人拒绝,“也免得不知情的人以为圣女出行连个护卫都没有,岂不要说我国师府苛待了你?” 孟如一耸了耸肩,无所谓的道:“那就随便您吧,反正多几个人我也不介意。” 说完,道了声“告辞”,便转身离去,只留下云霄,眸中的深沉迟迟不曾褪去。 两天后,单少阳赶了个大早,等候在了国师府外。 孟如一带着兰心背着药箱出来,便看到狼毒正在车前虎视眈眈的盯着单少阳,另有几名国师府的守卫也颇具敌意的伫在其身后,气氛颇有些凝固。 听到她的脚步声,狼毒才稍稍移开了视线,上前行礼道:“孟姑娘,奉主子命,由我和几个兄弟一同护送您前往空相寺,请上车。” 孟如一还以为云霄最多从府中随便派几个护卫给她,可没想到,竟然会是狼毒。 难道,是听说她请了单少阳,所以,才特地派个本领比单少阳强的,好显出国师府的排场来? 她下意识的回头望了望,并未见云霄的身影。 狼毒见状,主动开口道:“孟姑娘,主子方才已经动身上朝去了。不过,他特地叮嘱了属下要保护好您,对了,还给您准备了您最喜欢吃的早点,都放在马车里了。” 被他道破,孟如一忙敛了心神,道:“我又没问他,出发吧。” 说完,若无其事的上了马车。 狼毒自然也不多言,吩咐下去,准备启程。 “等等。”孟如一忽又挑起窗口的帘子,探头看了看,继而冲前方的单少阳招了招手,道:“少阳,你别骑马了,上车。” 单少阳一怔,脸瞬间有些发红,道:“这……这不太好吧?” 狼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立刻也跟着道:“对啊,这不太好吧?他不是孟将军派来保护您的吗?当然是要在前面开路了。” 单少阳没有多想,也点了点头,“是啊,我在前方开路,以确保您这一路的安全。” 看来,果然是军营里长大的,铁打的直男啊,孟如一无奈的叹了叹,忽然扬声命道:“我让你上来你就上来,你想违令?” 命令的语气让单少阳背脊一直,愣了一秒,似是反应过来,忙应了声“是”,转身走来,上了马车。 “哎,你……”狼毒想要制止,孟如一冲他笑了笑,道:“狼毒,现在可以正式出发了。” 第431章 第四百三十一章:意外的安排 单少阳虽是武将,但平时很少与女眷打交道的缘故让他显得很有些拘束,上了马车后,便自行坐到了孟如一对面的位子上去。 正想要开口,孟如一抬起食指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式,继而扬声道:“这一路得走好几个时辰,你就陪我说说话解闷,来,先吃早餐,你喜欢吃什么?” 马车外,狼毒听着她不光把人请进去同车而行,竟然还把主子吩咐他准备的早点也分给那单少阳吃,而那单少阳竟然还毫不客气的接受了,气得差点想冲上去把他给劈了。 想不到,昨天他提醒主子的事这么快就发生了,可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甚至都没有制止的权利,太戳心了。 不过,这还仅只是个开始,在接下来的几个时辰路程里,孟如一几乎有一半的时间在和单少阳交谈。 短暂的拘束后,单少阳便放开了,一路兴志勃勃介绍着南疆的风土人情,谈论着等孟如一过去后的生活憧憬,把狼毒听得快要憋成了内伤。 再一想到自家主子无动于衷的样子,狼毒抑郁了一路。 到了空相寺,智空大师早已安排了寺中几位掌院师父在山门口迎接。 孟如一本想就此让狼毒回去,毕竟自己还要待了两天,打下手的话,有兰心和单少阳就够了。 不过,狼毒坚持留下,说这是云霄的命令,要确保她的安危。 孟如一便也没有再坚持。 上山之后,首先便是安顿住所。 引路的小和尚轻车熟路的将她带到了上次她居住的小院,推开院门,恭候在门后的竟是一名中年女尼。 这不是上次在这儿照顾过她的慈云庵的静云师父? 孟如一惊喜不已,忙迎了上去,道:“静云师父,您怎么在这儿?” “如一,真想不到还能再见到你。”静云眼里也是激动不已,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颇有些欣慰的点了点头,“比上次看着精神多了,也长大了不少,看来,你在国师府过得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孟如一很喜欢这位师父,欣喜之余,反应过来,道:“不会是他们特意将您请过来的吧?” 静云慈蔼笑道:“这寺庙里全是男人,你一个女儿家,他们自然不便照顾,还是智空大师想得周全,一听说你要来,立刻便给我们慈云庵递了信,若非这样,我哪有机会再见到咱们的小圣女?” “看来一会我得好好感谢智空大师才是。”孟如一说着,连忙将身后跟着的兰心也介绍给她。 三人正寒暄着,后院里款款走来一名身形清瘦的女尼,柔声道:“静云师父,厢房都已收拾妥当,热水也备好了。” 说着,冲孟如一双手合十行了一礼,道:“圣女可以入内洗漱歇息了。” 虽然她穿着灰色袈裟,面不缚脂,可孟如一还是一眼便认出来,这不是孟玉柔吗? 方才的惊喜瞬间淡了几分,语气也微冷了些,道:“你怎么也在这儿?” 孟玉柔低了低头,应道:“弟子慧柔,是跟随静云师父一同前来照料圣女的。” 孟如一还未表态,身旁的兰心先看不下去了,揶揄道:“孟二小姐好能耐啊,怎么哪儿都有你?以你过去的身份,来照顾我家主子不合适吧?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我家主子的意思,故意报复你呢。” “兰心,佛门重地,别胡说。”孟如一轻斥了兰心一句,转而问向静云师太,道:“静云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静云脸上也有些为难,将她拉到了一边,低声道:“如一,这事不是我的主意,过去那些年她们家给过庵堂一些布施,所以,跟住持关系还不错,这次,是她央着住持让她来的,说是要好好照顾你赎罪。” 过去孟家将她送去庵堂,的确有跟住持打点过,不过,孟如一一度怀疑,自己这原身在庵堂之所以过得那么清苦,恐怕也跟这份“打点”脱不了关系。 如今孟玉柔凭着这层关系争取到了来这里“伺候”她的机会,还真不知道是何居心。 “圣女可否也容我说几句话?”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孟玉柔上前一步,垂首合什道:“自从入了慈云庵,接受佛法的洗涤,慧柔便日夜自省,对往日的所做所为早已悔不当初,只是想借此机会,聊表昔日的歉疚,还望圣女成全。” “孟二小姐进慈云庵才没几天吧?这么快就被佛法洗涤幡然醒悟啦?”兰心护主心切,想也没想便怼了她一句。 孟玉柔也不恼,只垂首应道:“慧柔会用行动证明自己的,若有做得让圣女不满意的地方,您随时可以将我遣回慈云庵,慧柔绝无怨言。” 对方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何况,自己也只在此待几天,这个时候把她赶回去,慈云庵也来不及再派别的人过来,她和兰心肯定是没时间兼顾生活琐事的,总不能让静云师太受累揽了所有的活。 想到此,孟如一便没再计较,道:“既然这是慈云庵住持的安排,那你便好好干活吧。我丑话说在前头,若你存着别的什么心思,我可不止遣你回慈云庵这么简单。” 是念在他们孟家已经如此凄惨,她才没有痛下杀手跟他们算旧帐,但不代表她就已经忘却了他们对她做过什么。 若是到了这份上还不知悔改继续作死,她会成全她们。 这些话孟如一虽然没有说出口,可她眼里的警告与威慑已足以令孟玉柔心惊。 “多谢圣女,慧柔一定让您满意。” 话说到位,孟如一便不再注意她,领着兰心,拉着静云师太边叙旧边进了厢房。 其间,智空大师还遣人来告知她,孟常林入寺之后,已经被安排在前院做些洒扫添香油的杂活,如果她想见,可以随时让人去传话。 孟如一猜想,这大概是智空大师见她没有撵走孟玉柔,拿捏不定她和孟常林一家是否还存着亲人情份,所以才有此一举。 她当即想也没想便回绝了。 果然,自此之后,寺内上下再没人提过此事,而且,也不知是空相寺太大,还是寺内有特意安排,接下来的两天里,孟如一都没有撞见过孟常林,这倒让她很是满意。 第432章 第四百三十二章:被困 这次进寺里来求医的百姓比上一次义诊时人还多,孟如一接连两天从清晨山门开便开始接诊,一直忙到傍晚山门闭,据狼毒统计,一共是接待了两百三十七名病患。 不过这其中有一小部分病人其实并没什么大毛病,只是听闻她在此义诊,慕名前来的。 好在,兰心和狼毒经常协助她,已经能很熟练的充当她的助手,让她的效率提升了不少。 倒是单少阳没有这方面经验,只能帮着维持秩序,当他想要多分担些什么时,也总是被狼毒截胡。 过年那半个月的义诊,孟如一已经习惯和喜欢上了这种紧凑的节奏,一投入工作中,周遭的一切就都放空了,对于狼毒暗自跟单少阳较量的事自然毫无所知,更顾不上再跟单少阳演戏,反倒是和狼毒兰心之间的配合很是默契,气氛相当和谐。 整整两天忙完,大家都有些疲累,吃罢了晚饭,大家便各自回了厢房。 刚歇了一会,门便敲响了。 孟如一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是孟玉柔,道:“圣女大人,热水已经烧好了,是现在给您送过来吗?” 这两天里,孟玉柔倒也还算本份,一大早便将洗漱用的热水准备好,傍晚回来时,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头天换下的衣物也早已洗净晾好,知道她有每晚睡前泡澡解乏的习惯,热水更是不用吩咐便烧好的。 孟如一不是个爱挑剔的人,看她如此勤快表现,也没有为难过她,彼此算是相安无事。 “送过来吧。”总算是彻底忙完,孟如一打算好好泡个热水澡,放松一下身体。 “是,那慧柔这就去准备。”孟玉柔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孟如一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曾经的孟玉柔可以说是骄傲不可一世的,但她并不曾将她放在眼里。 可如今的孟玉柔虽然磨去了爪牙,却反而让人有些不敢小觑。 这种感觉从她答应去慈云庵的那一刻便有了。 不过,经历了那样的变故,会有所蜕变也不奇怪,只但愿她能好好开始她新的人生,不要再故伎重演就好。 不多时,孟玉柔就又返了回来,将热水一桶一桶提过来,倒入内室的大澡盆里。 末了,出门时,主动将房门带上了。 孟如一上前插好了门栓,这才进入内室,更衣沐浴。 趁着整个人都放松之际,她进入系统查看了一下,她自己距离升级仅差一百多分,而小黑则显示已升级! 她心中一喜,忙看向防御那一栏,只见原本的“故障”二字变成了“系统修复中”。 果然她的做法是有用的,原来积累分数可以令系统自动修复。 只是上面并未显示修复的进度,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好。 不过,有了希望,孟如一心里就踏实了。 大不了,多等几日,虽然义诊已经结束,不过,回京之后,她还可以继续接诊,相信要不了多久,小黑就能恢复正常了。 放下了心事,她整个人也真正放松下来,闭上眼睛,享受着舒适的水温浸润。 迷迷糊糊间,她忽然嗅到了一丝焦糊味,像是什么东西烧着的味道。 她嗅觉本就敏锐,从不曾出错过,这让她立刻警醒的睁开了眼睛。 回头看向连接卧房的那扇小门。 那门做得并不精致,门板上有好几道缝隙,缝隙间竟依稀有光源渗入。 卧室里只点了一盏油灯,以它的照明度,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光亮。 而且,那股烧焦味混杂着火油味,较之刚才又浓烈了些。 与此同时,那些缝隙里开始往里冒烟。 着火了! 孟如一急忙从浴盆里出来,顾不得擦身上的水渍,抓起一旁的衣物匆匆往身上套。 不待系上衣带,她便冲到了门边,因为是赤足,她甚至感觉到了靠近门口的地面已经有些温热。 不对,飘进来的浓烟中还夹杂着一丝其它什么味道,浓烟刺鼻,孟如一一时无从分辨,但是,才只嗅入一点点,她便觉得头有些昏昏然,显然是迷药一类的。 孟如一忙摒住了呼吸,试探着想打开房门。 因为这是卧室的最里间,空间不大,本就只是用来洗澡的,连窗户都不曾有,所以,要逃离这里,只能走这唯一的一扇门。 可是,只是探上门栓,孟如一便被烫得撒了手。 这么高的温度,门外的火势显然已经很大。 就算她现在将门打开,也会被火焰的高温灼伤。 加上足以致命的浓烟,现在冲出去风险很大。 就算能侥幸不死,伤残是必然的。 想到在现世烧伤科见过的那些病人,孟如一忙往后退了退,尽量远离那扇门,同时从刚才的浴盆里捞起湿透的帕子,捂住了自己口鼻。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这是有人故意纵火,目的是想烧死她。 这一排厢房全是木制,火烧进来只是早晚的事,看这火势,这个时间并不会太长。 而且,也不必等火漫延进来,浓烟和烟中的迷药会让她率先昏迷,丧失逃生机会。 当然,如果在这之前外面的人能将火扑灭的话,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孟如一并不抱此奢望。 因为这是一座独立的院落,这座院子并没有水井,她们日常用水都是僧人送进来,装在小厨房那口大缸里。 这一整天用下来,缸里的水还有没有剩余且不说,就算是那满满一缸水,也不足以将这火势浇灭。 等外面的人过来救火,她大概早已烧成碳了。 瞬息间,孟如一便已将最坏的后果想了个遍。 偏偏这个时候她的防御系统还未恢复,难道,真的只能坐以待毙? 一想到自己烧成焦碳,被抬回京城,云霄看到她那副模样后,不定会被恶心成什么样子,孟如一便立刻打起了精神。 她孟如一就算真要死,也绝不能死得这么难看。 更何况,她还不想死。 更不想让那人笑话她没有能耐,这点自保能力都没有。 一定能活着出去! 一定能! 孟如一环顾着四周,想要找寻可以自救的器具。 可是,放眼看去,这屋里除了一个衣架和那口浴盆外,竟空无一物。 第433章 第四百三十三章:逃生 屋外,此时已是夜幕低垂,整个院落都笼罩在黑暗之中。 因为是屋内着火,除了被烧糊的窗户透出火苗来,就只见屋顶浓浓的烟。 等到外头的人发现这小院的异样赶过来时,整个厢房已经火光冲天。 “孟姑娘?”狼毒看到这火势,骇得脸都变了,急忙冲着火的屋子喊道:“孟姑娘!兰心!你们在里面吗?” “这院子外面一个人都没有,人一定是都在屋里。”紧跟其后赶来的单少阳也是一脸焦急。 “火势最大的正是孟姑娘的房间……”狼毒惊骇之下,当即冲过去,顶着灼热的气浪,一脚踹开了那扇已经烧起来的房门。 冷风灌入,屋内的火势“轰”的直冲屋顶。 众人透过门洞,看到整个屋内已是一片火海,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快取水灭火!”不知谁吼了一声。 早有弟子看到火光,提着水桶奔来。 狼毒抢过最近一人的水桶,将那一桶凉水当头浇下,便要往火海里冲。 “使不得呀,狼毒施主,这么大的火势,进去就出不来了。”旁边的僧人一把拽住了他。 “我也去。”单少阳意识到他想做什么,从另一人手里夺过水桶,效仿狼毒,用水将自己淋透,心一横,便也要往房里冲。 “这位施主,你也是,去不得。”身后的僧人纷纷将两人拉住,其它人开始泼水灭火。 “放开,孟姑娘还在里面,她不能有事!”狼毒正急火攻心,一把便要挣开那个拽住他的人。 僧人也是会武艺的人,自然不忍见他去送死,奋力相拦,两人当即交起手来。 单少阳的处境也是。 “狼毒施主,你们让开,要救人也是我们去。”说话的是两名匆匆赶来的掌院师父。 说完,便要让弟子拿水来。 立刻便有两名僧人将手上的水桶递了过去。 两位掌院师父正要将水往身上浇,忽听“吱呀”一声,左端仅着了小半的厢房门被打开,一抹身影搀扶着一个人从房门里踉跄而出。 众人短暂的惊讶后,立刻反应过来,尤其是狼毒,几乎是一马当冲了过去。 只见搀人的人仅穿了一袭单薄的衣裤,披头散发的,只手拿着块帕子捂着脸,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倒还算有些神采。 看到他,她似是松了口气,放下了捂着口鼻的帕子,深深的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熟悉的面孔让狼毒一眼便认出来,正是他拼死想要去救的孟如一。 “孟姑娘……”狼毒有些不敢置信,激动之下,一时忘了言语。 “孟姑娘,你没事吧?”单少阳也冲了上来,窥见她的穿着,忙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 孟如一道了声谢,搀着昏迷的兰心,抬头看向自己住的那间厢房,此时火势已完全将整个房间吞没。 末了,再扫了一眼四周,有些担忧道:“静云师父呢?她人在哪儿?” 狼毒帮忙扶住了兰心,道:“我们赶来时,没看到任何人,刚才急着救你,还来不及查看其它地方。” 说话间,其中一名掌院师父立刻吩咐人去搜查没有着火的,其余人则加紧继续灭火。 孟如一垂眸看了看自己,无奈的笑道:“看来,刚才的澡是白洗了。” 见她还有心情说笑,身上除了脏些,并不见有什么伤,狼毒这才算是放下心来,长松了一口气,道:“幸好您刚才不在自己房间,否则,我就算是死,也难以向主子谢罪了。” 孟如一眸色微微一沉,道:“我刚才就是在自己房间。” “什么?”狼毒有些错愕,就连一旁的两位掌院师父也是一脸疑惑,道:“那您怎么从隔壁厢房出来了?这里的厢房都是不相通的。” “先不说这些,能不能先找个地方,让我给兰心处理一下,她吸入了一些迷烟,虽然不会危及性命,可总归对身体不好。” “对对对,先疗伤要紧。”掌院师父急忙亲自领路,带着她到了不远处的另一处院落。 “这里平时也是供香客借宿的,我让弟子在四处把守,这次保证绝不会再出什么差池了。”两位掌院师父万分歉疚的说着。 孟如一顾不得追究什么,将兰心放上床铺之后,忙取出银针在兰心几处穴位上扎了几针。 兰心还未醒,又有僧人匆匆抬进来两个人,道:“孟施主,慈云庵的这两位师父也昏过去了。” 孟如一回头一看,只见静云师父和孟玉柔人事不省的被抬到了跟前。 孟如一忙上前探了探两人脉搏,片刻,才问道:“小师父,人在哪儿找到的?” 送人来的僧人回道:“静云师太是晕倒在自己厢房,另一位小师父是在厨房。” 狼毒看了看昏迷的两人,问向孟如一道:“她们也跟兰心一样中的迷药?” 孟如一点了点头,又用同样的方法替昏迷中的两人扎了针。 不多时,兰心先醒了过来。 “主子,您怎么在这儿?咦,我这是在哪儿?”兰心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你吸入了迷药,昏过去了。”孟如一简单一语带过,问道:“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昏过去的?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吗?” “迷药?”兰心这才惊讶起来,继而回想了一下情形,摇头道:“我只记得当时有点累,进屋想歇一歇,然后似乎就困了,再就是刚才醒来了。” 看来,她是回屋后就中招了。 恰巧此时静云师太和孟玉柔也慢慢醒转过来,孟如一待两人稍稍回神,便向两人问起关于昏迷的事。 “我知道你明天就要走,就在屋子里赶着给你纳鞋底,后来只觉得有点困,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静云师太虽然也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但看到孟如一狼狈的样子,立刻紧张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您先别急,现在已经没事了。”孟如一安抚了她一句,继而问向孟玉柔,道:“你呢?你有什么想说的?” 孟玉柔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懵懂的道:“我……我记得我在厨房熬汤,怎么回事儿?我怎么会在这儿?” 第434章 第四百三十四章:危险的办法 她的样子看起来丝毫不像是伪装撒谎,不过孟如一没有着急下定论,视线转回到静云师太身上,道:“静云师父,今天院子里都来过什么人?有哪些人进过我的房间?” 静云虽然不清楚事情始末,但也猜到了几分,仔细想了想,才郑重道:“这两天除了负责送水送饭的僧人外,并无任何外人出入。你的房间也只有我和慧柔进出过,那些洒扫杂事她都是抢着做的。” 说到这里,静云脸色一变,看向孟玉柔,道:“慧柔,不会是你吧?当初你非央着要来这里伺候圣女,难道是另有图谋,想要伤害圣女?” 孟玉柔神色一惊,恼道:“静云师父,您不要随口冤枉我,我也是刚醒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狼毒从刚才起便一直沉默着,不过,看向孟玉柔的眼神却极为冷锐,见她否认,当即寒声道:“这里最有动机做这件事的人只有你,静云师太也说了,院子里并没有外人来过,你又刚好进出过圣女的房间,不是你还能是谁?” 不止是狼毒,在场的其它人也皆投来了质疑的目光。 面对众人的视线逼问,孟玉柔脸色一时有些惨白,不过,她倒还算镇定,道:“我知道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个心肠恶毒的人,可是,你们怎么不想想,圣女但凡有任何不测,你们第一个就会怀疑到我头上,可杀了她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如今的我已经一无所有,只是想活着。” 孟如一虽然第一个怀疑的也是孟玉柔,可冷静下来想想,孟玉柔固然恨她入骨,但她绝不是一个冲动没有脑子的女人,至少现在的她不是。 自己若真的葬身火海,不管有没有证据,作为第一嫌疑人的她必不能有活路。 孟玉柔再恨她,应该也还没到要和她同归于尽的地步。 虽然孟玉柔偷过她的东西,但是倒不曾对她动过什么手脚,反而一直积极表现,想要博得她的好感。 又或是说,想要做给大家看,因为唯有这样,才能挽回民众舆论,让大家都知道她已悔过自新。 当初在国师府是如此,如今到了慈云庵后更是如此。 她敢留孟玉柔在这里伺候,也正是基于这一点。 可如果不是孟玉柔,又会是谁?还有什么人是非要置她于死地的? 想到这里,孟如一站起身来,道:“少阳,有劳你在这儿照顾一下大家,我和狼毒回现场看看。” 单少阳看了看她和狼毒,点头道:“那你们注意安全,也许凶手还在附近。” “嗯。”孟如一应着,和狼毒快步赶往着火的院落。 还好空相寺僧人众多,有这一阵功夫,火势已经被灭了七八成。 不过,那一排厢房也已被焚烧过半,尤其是孟如一居住的屋子,现场只剩一堆残垣碎瓦。 看到这惨状,狼毒仍心有余悸,叹道:“幸好您即时逃出来了……” 否则,此刻只怕早已被烧成焦炭了。 想到当时的危急情形,孟如一自己也不免有些后怕,今天她当真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对了,您先前说,着火时,您是在自己房间里?”狼毒对这事尤有些不解。 孟如一对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领着他边搜查已经烧得只剩一半的兰心的房间,边说起了当时的情况。 当时她与大火仅一墙之隔,整个建筑又几乎都是木材,情况十分危急。 她所在的房间既没有窗户,也没有可以帮助她破墙逃生的工具,危机关头,她想到了一个极度危险的办法:利用“火”逃生。 因为不确定凶手是不是还在屋外,她选择了一墙之隔的兰心的房间作为突破点,利用酒精助燃,引燃了木墙。 当时屋内的氧气已经有些稀薄,再一纵火,会流失得更快,但那却是她唯一的机会。 因为有明火,她也不敢使用空间里仅剩的那点氧气,只能尽量摒息静气,保持冷静,以减少身体需耗。 厚厚的木墙要想烧透并不容易,孟如一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泼洒酒精,助长火势,同时借助浴盆里的水不断给身体降温,以避免被灼伤。 待时机差不多了,她以浴盆里的水将火墙烧灭,将烧坏的墙壁破出一个大洞来,才得以顺利逃到了隔壁。 这个过程看似顺利,实则操作起来很是艰难。首先是氧气稀薄,其次,是越来越浓的烟雾,以及烟雾中掺杂着的迷药。 当时,为了防止自己中招,她往捂住口鼻的湿帕里滴了好些刺激振奋的药物,才勉强让自己保持住清醒。 在回顾这段时,孟如一自己都觉得能活下来实在有些侥幸。毕竟,她这副身体体质本来就弱,她一度以为自己是撑不了这么久的。 不过,也幸好她没有放弃,才最终捡回了一条命,连带还将兰心也救了出来。 听着她的讲叙,狼毒仿佛也亲历了一番那惊险的场面,对面前这个看起来娇小柔弱的女子不由得又一次刮目相看。 似乎不管遇到多凶险的处境,她总能沉着应对,找到破解的办法。一个不会武艺的弱女子在那种情况下能凭自己的智慧与勇气活下来,这绝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兰心房间虽然被大火波及,不过,房间的物件多数还在,并没有找到迷药的成份。看来,凶手并未对她房间动过手脚,应该只是直接将人迷晕。”孟如一在仔细检查过房间后得出了结论。 狼毒回过神来,会意道:“也就是说,凶手在你们回来后,先用药迷晕了兰心她们,目的是怕着火后你呼救,她们会闻声前来搭救,破坏他的计较。” 孟如一点了点头,“大火虽然是从房间里面烧起来的,可同在一个院子里,兰心她们不可能毫无所觉。所以,我当时就猜到了凶手必然会对她们一同下手。” 而且,凶手还在她房间里留下了大量迷药,遇火挥散,一旦她张口呼救,就会有吸入迷药的危险。 这一招,真可谓狠毒至极。 第435章 第四百三十五章:诡夜 随后,孟如一又仔细检查了静云师太的房间,不出意外的,凶手同样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孟玉柔所昏倒的厨房也是如此。 狼毒惯会处理这样的事情,当即便有了推断,道:“看来凶手很谨慎,想必是早已潜伏在暗处,时机到了,才轮翻将她们迷晕。因为过早下手可能会出纰漏,而且,提前放置迷药也会留下线索。” 孟如一也很赞同他的观点,想到这院子里不知哪个角落早已潜伏着一个心怀不轨的凶手,便让人有些不寒而粟。 “这个人能神不知鬼不觉潜进来而不被人发现,想必功夫不错。一直等到我最疲惫最没有防备的时候才出手,应该是对我有一定的了解。” 狼毒想了想,道:“这两天山上香客众多,鱼龙混杂,要混进来并不难,我猜这人定是乔装成了寺内的僧人,以掩人耳目。好在现在山门已闭,一会我就让智空大师召集寺内所有僧人,彻底排查一番。”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道:“比起查找凶手,我倒更好奇屋内的火是怎么着起来的,您当时应该是锁了门窗的吧?” “不止是锁了门窗,在那期间,我也没有听到任何响动,就好像那火是自己燃起来的一样。”孟如一有些可惜的叹道:“只怪我当时太累,进屋后并未多加留意,不然一定能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现在房间烧得那么彻底,怕是找不到什么线索了。” “凶手恐怕也早料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专挑这个时候下手。”狼毒愤恨的握了握拳头,道:“不过您不必担心,我一定会把凶手给您揪出来。” 孟如一点了点头,她知道狼毒他们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有他出面,兴许还真能查出点什么眉目来。 不多时,寺内所有的僧众都被集齐在大雄宝殿,由智空大师率几位掌院师父亲自检阅了一遍。 不出意料的,并无一人缺席,也没有多出什么可疑的人来。 智空大师并未作罢,吩咐所有人将全寺上下通通搜查一遍。 出了这么大的事,众人不敢有误,立刻兵分几路,打着灯笼开始搜寺。 待人散去,智空大师才对孟如一道:“圣女,你劳累了一天,又受了惊吓,先回房去洗漱休息吧。我命寺中几位大弟子已经在院落周围驻守,不会再有人惊扰到你。” 孟如一确实很疲累,加上这灰头土脸的一身急需清洗,便没再推辞。 新换的院子外面果然有僧人驻守,狼毒带来的守卫也一并在四周巡逻,让人宽心不少。 兰心和静云从她离开后就很是挂怀,看到她回来,才算是放心。 孟玉柔则默默坐在一旁角落,没有说话。 “主子,怎么样,找到凶手了吗?”兰心有些迫不及待问。 “寺内的僧人正在全力搜查。”孟如一说着,看她们脸上都有些嗜睡,知道她们这是太累加上迷药残余的作用,便道:“你们都去睡吧,不会再有危险了。” “好,我们就在你隔壁,有什么事你大声唤一声便是。”静云师太知道她也很疲累,道:“房间里有他们刚送来的热水,你赶紧去清洗一番,也好早些歇息。” “嗯。”孟如一点头应着,待静云师太领着孟玉柔离开,又把兰心劝去先睡了,这才入内室。 虽然知道不会再发生刚才的事,她仍只是简单清洗了一番,便擦干身体换上了干净的衣物。 明明身体已经很疲乏,可躺在床上后,孟如一却迟迟难以入眠。 毕竟,这是她离死神最近的一次。 现在回想当时凶险的情形,支撑她努力求生的原因竟是不想云霄看到她死成一堆焦碳的丑状。 如果她今夜没能逃出来…… 孟如一心潮起起伏伏,想了很多。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有了点睡意。 正是意识乍浮乍沉之际,她仿佛听到房门轻轻被推开的声音。 “谁?”孟如一立刻警觉的坐起身来,朝门口方向看去。 屋内尚留了一盏残烛,借着昏暗的光线,只见一抹身影缓步朝她走了过来。 那人一身白色素衣,长发披肩,乍一看,简直如同女鬼一般。 这种情形,按说换作是任何人都会被吓一跳,可孟如一却像是被餍住了一般,竟没有呼喊。 很快,白衣人便到了她床前,孟如一这才认出,这人竟是孟玉柔。 “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孟如一质问着,虽然觉得有些怪怪的,意识却似有些浑沌,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孟玉柔没有回答,只静静看着她,眼睛里没有半点神采,很是诡异。 孟如一突然莫名的有些慌乱,心跳无故加速着。 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有种明明很清醒,但又像是在做恶梦的感觉? 直觉让她想要让自己真正清醒过来,可身体却好像疲惫得不听使唤,只是呆呆坐在那里,与孟玉柔对视着。 突然,孟玉柔朝她伸出手来。 孟如一心脏猛的一缩。 与此同时,只见孟玉柔伸过来的手绿光大作,刺得她眼睛一痛。 那种痛楚通过眼睛,直达她颅内深处。 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却如同强烈的电击,让她眼前一黑,当即失去了意识。 “孟如一。” 有个声音在唤着她的名字。 孟如一幽幽醒转,只觉周身凉凉的,睁开眼睛,竟发现自己躺在院子中央的地上。 天上挂着半弯清冷的月亮,将四周照得朦朦胧胧,影影绰绰。 她怎么会睡在外面地上? 孟如一忙从地上爬起来,正要打量四周,冷不丁便瞧见一个身影正伫在她身前几步开外。 那人一身黑色连帽披风,清冷的月光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银白轮廓,宛若撒旦降临。 说他像撒旦,半点也不夸张,虽然隔了好几步远,但这人身上散发出的死亡气息却足以令人不寒而粟。 “你是谁?”孟如一警惕的往后退了退,视线越过他往院门口看去。 奇怪,先前驻守在院门口的僧人哪儿去了?也不见国师府那几个守卫,四周竟是死一般的静谥。 第436章 第四百三十六章:魔鬼的盅惑 黑衣人整个面孔笼罩在帽兜里,只一双如鹰般犀利的眼睛透着寒光看过来,声音冰冷得不像是活人,道:“我是能给予你帮助的人。” 孟如一狐疑的打量着他,直觉告诉她此人极不可信。 她故意将声音扬高了些,道:“我并没有什么需要人帮助的,你究竟是什么人?若再不如实回答,我可就要叫人了。” “哈哈哈哈……”黑衣人一阵仰头大笑,声音之大,一点也不顾忌是否会惊动院外的守卫。 可说来也怪,如此嚣张狂妄的笑声在这静夜里足以传出去很远,院外却没有一个人进来。 不止没有人来,甚至连一点响动都没有。 那一瞬,孟如一终于觉察到了不对劲,周身顿时有如被一桶冰水当头浇下,整个人都寒到了骨子里。 也许,院子外面根本就没有人! 不止如此,整个院落像是一个被孤立的世界一般,除了她和眼前这个诡异的黑衣人,再没有第三个人存在。 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黑衣人终于敛了笑声,道:“你无需慌张,我说过,我是来帮你的,不会伤你。” 孟如一暗自在自己腿上掐了一把,疼痛感很清晰,不像是在做梦。 好在,再离奇的事她也曾经历过,还不至于被眼前的情景吓到六神无主。 稳住了心神,她淡淡问道:“你想帮我什么?” 黑衣人似是很满意她的反应,幽幽笑道:“我可以赐予你寻常人没有的异能,帮助你达成你的心愿,得到你想得到的一切。” 孟如一先是一怔,继而觉得有些不思议,质疑道:“你说,你能赋予人异能?还能让人得到想要的一切?这一切是包括任何事物?” “当然。”黑衣人语气无比肯定,“你资质聪颖,本来就不凡,若有我的协助,可以让你变得更加强大,更加完美。像今晚这样的小诡计,你再也不用应对得这么辛苦。” “今晚的事是你搞的鬼?” “非也。”黑衣人倨傲的昂了昂下巴,道:“若是我出手,你不会有活路。” 孟如一再度打量着他,想要看清他的样貌,然而,月光本就朦胧,他背光而立,只隐约能看清兜帽里那双阴冷犀利的眸子。 孟如一故作轻蔑道:“你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我怎么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黑衣人闻言似是冷笑了一声,道:“小丫头,不要目中无人,你试试看,可能从这里逃出去?” 孟如一心头一紧,这个地方看似是她住的那个小院,却完全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这样的情形让她猛然想起了拓跋灭的幻境。 这人用的也是同样的手段吗? 孟如一也懒得猜测,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问,道:“你跟拓跋灭是什么关系?” 黑衣人不屑的道:“我这可不像是拓跋灭的幻镜那么好破解的。” 孟如一没想到他丝毫也不掩饰,“也就是说,你果然认识拓跋灭。” 黑衣人莫测高深的道:“这世上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我还知道,你想要得到国师的青睐,与他长相厮守。” 孟如一心头一窒,这人若非早就潜伏在她身边,就是真有洞悉人心的能力,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什么好事。 “你连这个也能做得到?”她故意问着。 “显然你还是不相信我的能力,不过没关系。”黑衣人朝她缓步走近,道:“你可以亲自去验证,到时候,你不仅能成为举世闻名的医师,还能得到你梦寐以求的——国师的心。” 话音落时,他已到了她跟前。 这么近的距离,孟如一终于能稍稍看出一点他的面目轮廓。 那是一张平平无奇没什么特点的脸,平凡到就算多看几遍也未必能记得住。唯一让人无法忽略的,就是那双鹰一样锐利的眼睛。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人,却偏偏给人一种阴森恐怖之感,令人只是看一眼也会不寒而粟。 孟如一下意识的退了一步,维持着冷静问道:“那我需要付出什么?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我想,你不会平白无故帮我吧。” 黑衣人那双仿佛通往幽冥般的眼睛直视向她,唇角诡异的扬了扬,道:“代价当然是有的,不过对你而言并不难,只要你为我所用。” “原来你想让我为你效命?”孟如一有些意料之中,道:“可我连你是什么人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跟着你混有没有前途?”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至于前途,有了能力,你想要怎样的前途还不是易如反掌?” “如果我不答应呢?”孟如一问。 “你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黑衣人反问着,“凭你现在的能力,自保都难,像今天这样的事,往后不知还会有多少,你能一直侥幸下去?” 孟如一沉默了,小黑的这次故障让她深刻意识到了自己这方面的短处。 这次能活下来,确实有几分运气在里面。 黑衣人静静凝视着她,又道:“国师很快就要将你遣送北疆了,你甘心吗?你就不想一直留在他的身边,在他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不得不说,这人很会盅惑人心,专挑人心头的软肋。 “只要你答应,我能让你很快获得属于你的神力,让你在朝廷中不用倚靠他人,真正扎稳自己的根基,甚至是与国师平起平座。” 如果说,一开始孟如一还有些怀疑他是信口开河,此番越听下来,便越觉得这人邪门得可怕。 他断然不会拿这些空话来消遣她,没有任何意义,可如果他真的如他所说的这般神通广大,那此人岂不是十分可怕? 黑衣人犹觉不够似的,接着又道:“你也知道,国师并非普通人,想要得到他的心,可不是寻常女子能做到的。你确实有几分特别,但还远远不够。否则,他也不会毫不犹豫就将你打发走了。” 被人戳中痛处,孟如一心神微微一黯,不过,面上却丝毫未显,道:“我有一个疑问,你若能如实回答我,或许,我会考虑你的提议。” 第437章 第四百三十七章:诱惑 见她似有动容,黑衣人问道:“你想问什么?” 孟如一看向他那双充满诡异的眼睛,道:“拓跋灭和穆天赐都有异于常人的本领,他们的能力是你赋予的吗?” 黑衣人眼里微微闪过一丝意外,唇角扬起一抹妖邪,道:“没错,我的确是点拨过拓跋灭,不过,穆天赐?那个病秧子跟我可没关系。” 孟如一故意将拓跋灭和穆天赐放在一起提,就是想趁他没反应过来前间接证实面具男就是穆天赐,想不到这人如此老奸巨滑,竟然没有上当。 不过,孟如一并不甘心,又道:“穆天赐可不是病秧子,豫王府里的那个不过是冒牌货而已,你不是号称无所不知吗?这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黑衣人眼睛一眯,迸射出一抹寒意,道:“我已回答过你一个疑问,至于其它的,你可以在成为我的部下获得独属于你的能力之后,自己去寻找答案。” 说着,他朝她伸出了手。 孟如一忙往后退了两步,与他拉开些距离。 黑衣人不悦道:“怎么,你不愿意?” 他声音里立刻便多了一丝阴沉,孟如一不由得又退了退,道:“我说过我需要考虑,这么大的事,你总该要让我多考虑几天吧?” 黑衣人沉了沉脸,就在孟如一以为他会恼羞成怒使什么狠招时,他忽然阴森森的笑了笑,一双鹰眼直勾勾朝她看过来。 孟如一只觉那双眼睛里像是有什么在翻涌滚动,突然感到一阵昏昏然。 脑海里快速涌过一些片断回忆,全是她与云霄相识相处的种种:第一次见他,第一次与他亲吻,第一次对他怦然心动,第一次与他患难与共…… 这些日子里刻意压制在心底的情感仿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那些点点滴滴的细节她以为自己从不曾往心里去,却想不到竟记得如此清晰。 忽然,画面一转,是云霄冷酷决绝的说着羞辱她的话,以及撕破脸后毫不留情的驱逐。 “机会是把握在自己手里的,没有足够的能力,你凭什么与他并驾齐驱,让他对你另眼相看?”脑海里不知是谁的声音在对她说着。 “你本来就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不应该如此碌碌平庸的渡过一生。让我来帮你吧,追随我,你便可以实现自己所有的心愿,成为这天底下最优秀最特别的女人。” 孟如一只觉意识有些恍惚,唯一清楚的便是脑子里那个声音。 成为天底下最优秀最特别的女人! 这个念头一遍又一遍在她脑海深处回响,挥之不去。 “来吧,把手给我,只消片刻,你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随着这个声音,眼前有只手朝她伸了过来。 脑子里那个声音催促着她,只要选择接受,她就得变得与众不同,拥有主宰自己命运的力量。 接受吧,从此再也有谁可以能伤到她,再也没有人敢轻视她,就连云霄也不能。 那只手就在她面前,只要她握住,一切唾手可得。 孟如一下意识的伸出手来,指尖触上那只手,冰凉的触感让她突然心神一凛! 她并不想要什么主宰一切的力量,她从来信奉的就是想什么便凭自己的本事去争取。 她也并不觉得自己的人生是碌碌平庸,她有自己的梦想,并为之努力着,也小有成果,她享受这个过程,从没想过要走什么捷径一步登天。 至于云霄,她也绝不认为变得优秀就能获得他的青睐。 她要的是两情相悦,是真心懂她欣赏她的人,而不是因为她拥有某项能力或成就才对她倾心。 种种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瞬间便有如醍醐灌顶,眼前一片清明。 只见黑衣人不知几时又一次伫在了她面前,带着阴冷的笑意凝视着她。 他的手伸过来,已经贴上了她指背,仿佛某种长着吸盘的触手般,让人感觉极不舒服。 孟如一立刻触电般一把抽回了自己的手,连退了好几步。 见她竟然逃离开,黑衣人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下一秒,那张极没辩识度的脸上掀起了一抹怒意。 “在这里,还没有人能拒绝我!” “怎么,强买强卖啊?”孟如一还在因为刚才诡异的体验而心跳如雷,表面上却一派天不怕地不怕,道:“我不想当什么超人,你还是去找别人吧。” “哼,好言相劝你不听,看来,我只能用强了。”黑衣人朝她逼近,“虽然效果会打些折扣,但也不妨一试。” 说着,伸手朝她抓来。 那一刻,孟如一有种直觉,如果被那只手抓住,就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出手迅疾,根本避无可避。 危机关头,她只能凭着在现世学过的格斗术一手格挡,另一手奋力挥掌反击。 黑衣人似是十分了解她的身手,根本不把她的攻击放在眼里,那一掌直攻他的脖颈动脉处,他竟毫不闪躲,反手便扣向她手腕。 孟如一只觉沁骨的冰寒直入腕骨。 与此同时,她也倾尽全力劈在他脖颈上。 “咔”的一声脆响,伴随着一声惨叫,黑衣人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那一掌本该没什么杀伤力,落在他脖颈处时,竟有如生生被百斤重的铁杵打了一棒般。 颈动脉本就是人身上的要害所在,受此重击,眼前的黑衣人只觉胸中气血一荡,整个身影忽然化作一团黑雾,溃散开来。 孟如一手腕上的力道一松,眼睁睁看着一个大活人在她面前随风消散。 下一秒,院子里狂风大作,一时间遮天避月,天眩地转。 孟如一被大风刮得几乎站不住脚,转身想要逃往屋子里,却还是晚了一步,身子被一阵旋风卷起,抛向了空中。 “救命啊……”她惊呼着,狂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身体也彻底失控,她拼命想要抓住些什么来稳住身形。 慌乱中,好像忽然摸到了什么,她有如溺水者抓住了根稻草,忙紧紧拽住。 “孟如一?孟如一?” 好像有谁在叫她,风太大,她有些听不真切,只依稀觉着像是云霄的声音。 第438章 第四百三十八章:隐瞒 虽然明知这有可能是她的幻觉,可孟如一还是下意识的稍稍定下心来,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听觉上,搜寻声音的来处。 说来也怪,她这一定心,四周的风便似乎小了很多。 “孟如一,你该醒了。”虚空中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再度传来。 这次,声音清晰真切,离她也近了许多。 真是云霄? 孟如一心头一喜,也顾不得风沙迷眼,睁开眼睛便朝声音出处看去。 刺眼的光芒有些猝不及防,让已经习惯了黑夜的她视野一片芒白。 好一会,待适应了光线,眼前的画面才终于成形。 头顶是朴实无华的青纱帐,而她身侧…… 身侧床榻边沿坐着一个人,一袭淡青色素雅常服,却丝毫不减其风华,冰雕玉刻的容颜依如往昔般淡漠出尘,只那双凝视她的凤眸里流露出些许不同寻常的焦灼与担忧。 “云霄?”虽然真真切切的看到他就在眼前,可孟如一仍有些不敢确定这是不是真的。 因为,前一秒明明她还身处黑夜,被诡异的大风卷上了天,怎么下一秒就已经是青天白日,而她竟然躺在了床上,还有云霄坐在她床沿? 该不会是另一场幻象吧? 见她一脸惊疑不定,傻愣愣的看着他,云霄眉心微蹙,抬手抚上了她额头。 孟如一只觉一股暖意自他掌心溢出,缓缓融入她额间,原本还有些飘忽无力的身子竟像是打了强心针一般,渐渐恢复了正常,就连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奇怪,这画面和感觉,怎么跟她以往的梦境那么相似? 曾经,连续好些个夜晚,她都梦到有人往她眉心注入着什么,那股暖意足以驱散任何噩梦,让她一夜好眠。 她不禁疑惑的看向面前的人。 刚才整个人有些懵,还没顾得上仔细看他,此刻两人离得极近,她一眼便捕捉到了他眼底的柔和。 “好点了吗?”见她眼神清明了不少,云霄撤回了手问。 “嗯。”孟如一应着,恍惚觉得,此刻在她面前的,是那个改变之前的云霄。 这让她越发有些不确定了,问道:“我现在……不是在做梦吧?” 云霄看了看她,随即垂眸,瞥了一眼她的手,道:“你觉得呢?” 孟如一顺着他的目光低头,发现自己竟牢牢的抓着他手腕,忙撒了手,转移话题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还有,你怎么会在这里?” “巳时。”云霄答着,并没有就她牵他手一事追究下去,道:“我来这里自然是为了——查案。” 巳时,也就是上午,孟如一一时有些不敢置信,“难道刚才那些只是做梦?可那也太真实了。” 看她满脸困惑,云霄告知道:“你受了点风寒,一直在昏睡,不过现在应该已无大碍了。” 他的话孟如一还是信的,只是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道:“我还以为我是入了别人的幻境。” “幻境”二字让云霄眉心几不可见的蹙了一下,问道:“你梦到什么了?” 孟如一觉得事有蹊跷,便将方才的情景简明扼要的说与了他听。 云霄听着,眸底滑过一抹凝重,但很快又散于无形,道:“你说那个人长什么模样?” 孟如一想了想,明明之前看得很清楚,可现在再回想那张面孔,竟有些记不起来了。 “奇怪,那人的样子我不应该忘记的,可我现在……只记得他穿着黑色斗蓬,有双很可怕的眼睛,其它的就没什么印象了。” 说到这里,她看了看云霄的神色,心念一动,“怎么,你认识他?” “既然是梦,我怎会认识。”云霄替她掖了掖被角,道:“你昨晚受了惊吓,心有所思,才会有所梦。不过你做得很对,不管是现实还是虚妄,让自己保持清醒的头脑,不为任何事物所盅惑,这是个好习惯。” 真的只是有所思,所以才有所梦吗?孟如一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些什么重要的信息,可一时却又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只得作罢。 不过,提到昨晚的事,她突然好奇道:“刚才,你说,你是来查案的?” “嗯,怎么?” 孟如一打量着他,道:“着火是昨晚入夜后的事了,你一早就得信赶来了?” “哪是一早,主子半夜就到了。”门口处一个声音抢在云霄之前接了话。 孟如一抬眼一看,狼毒端着饭菜走了进来,不过,她的关注点却在他的话里。 “半夜?”她很有些意外的回看向云霄。 那岂不是她出事之后就有人将信传回了国师府,他接到消息就连夜赶来了? 云霄不以为然道:“出了这么大的事,自然是要及时处理。” 狼毒听到了这里,偷偷瞥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不过理智还是让他打住了,低头默默将装了饭菜的食盒放在了桌上。 孟如一刚巧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直觉告诉她,他们瞒了她什么。 此刻若是直接问,必然得不到答案,孟如一只能先按捺下来,换了话题,道:“对了,狼毒,兰心呢?怎么还让你跑腿送饭?” 狼毒垂头应道:“兰心和静云师太一早便去大殿为您颂经祈福去了。” “没什么事就出去忙吧,让她再休息一会。”云霄直接下了逐客令。 “是。”狼毒不敢有违,躬身行了一礼,便退出了房间。 孟如一眼睁睁看他走了,心里正揣测着他们究竟瞒了她什么事,就听得云霄道:“先起来把饭吃了。” 说着,托住她肩,不由分说扶她坐了起来,并顺手往她身后填了个靠枕。 孟如一偷偷瞄了他一眼,他刚才不还说自己是来查案的吗?那他不去指控调查,守在她房里做什么? 他在这儿守了多久了?她刚醒那会,他眼里的神色,似乎是着急担心的吧? 见她没有动,反是贼兮兮的往他身上看,云霄眸色微深,起身道:“既然你已无碍,我还有正事要办,你自便。” 说完,也不待她反应,便转身出了房间。 “哎……”孟如一本想叫住他,然而,对方根本没有停留之意,只得作罢。 真是的,她才刚起了怀疑,他怎么就走了? 不过,这怀疑的种子算是在她心里种下了。 第439章 第四百三十九章:真凶 吃罢了饭,孟如一感觉整个人精神了许多,索性便下了床。 屋外阳光正好,将冬末的寒意驱散了不少。 孟如一置身于阳光下,脚步微顿,抬头看了看天,又环顾了一下四周。 除了一个是月光,一个是太阳,其它的与她梦境里一模一样。 这座院子她昨天夜里才搬过来,甚至不曾细看,可在她梦里,却清楚的呈现出了这院落里的一切,就连院子中央那株桃树都与梦中所见一模一样。 真的只是梦吗? 孟如一怀揣着疑惑往外走,刚开了院子门,一堵身影便拦在了她面前。 “孟姑娘?您怎么起来了?”狼毒伫在她身前,微微有些意外。 “我想再去现场看看。”孟如一说完,见只有他一人驻守,顿时心念一动,故作随意问道:“主子人呢?” “派去搜山的人陆续回来了,主子闻讯过去了。”狼毒如实回复着,末了,又道:“您身子尚虚弱,应该多卧床歇息才是,追查凶手的事有我们在做,您大可以放心。” “我身子究竟因为什么原因变得虚弱了?”孟如一边问边打量着他,道:“我记得昨晚咱们还一起检查了纵火现场,直到回房休息前,我都好好的。而且我自己就是大夫,昨晚那种情况是否受风寒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狼毒大概没料到她会追究这件事,眼神一时有些闪烁,垂首道:“许是您昨夜没有及时更衣,穿得单薄了些。当时形势紧张,您可能不觉得冷,实则身体已经受寒而不自知。” “真是这样吗?”孟如一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院落,道:“可我刚才站在院子里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些画面,当时应该是发生过什么才对。” 狼毒笑了笑,道:“昨晚的事着实凶险可怕,凶手又尚未落网,您会做恶梦也是正常。不过,您放心,昨晚我与寺内几位师父一直彻夜守护,没有人再来打扰过。更何况,后来主子也来了,您就算信不过我,难道还信不过主子的实力吗?” 这点孟如一也早想过了,眼下也没有外人,她索性摊开来道:“那有没有可能,那人是在没有惊动你们的情况下找上我的呢?就像当初拓跋灭设下幻境一样。” “就算是要设幻境,他也得先接近您,可……”狼毒正解释着,忽听得不远处一阵喧哗声传来,似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让他一时噤了声。 孟如一也被喧哗声吸引,想也没想便道:“走,去看看。” 声音来自前面不远的“文殊院”,还有一两百米,孟如一便收到了系统的提示,有人受伤了。 她忙加快脚步奔过去,分开围观的僧人,就见好几名僧人身上都各自带伤,还有一名僧人直挺挺躺在地上,看上去竟像是已经没了气息。 “怎么回事?”孟如一边问边上前检查那名躺着的僧人,果然已经断气,而且,还是毒发身亡。 “看来还是晚了一步,让他畏罪自杀了。”云霄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孟如一刚才的注意力都放在伤亡者身上,没留意到他也在场,听他这么一说,立时反应过来,“你是说,死的这人是凶手?” 云霄还没回话,倒是一旁的掌院师父开了口,道:“今早搜山的时候在一处灌木丛里发现了宽仁的尸体,已是被害了一两天了,才知道是有人杀害他后,冒充他的样子混迹在寺里。” 其中一名受伤的僧人也道:“这人武艺高强,我们师兄几个联手,一时都制不住他。想是见惊动的人多了,知道在劫难逃,他竟忽然服了毒。” 狼毒闻言上前摸了摸那死者的脸,随即自怀中掏出一瓶药水,抹在他脸上,稍待片刻后,竟从那人脸上揭下了一张人皮面具。 孟如一想到他也是精通此道,倒也并不惊奇,忙看向那名死者的真面目。 那人约摸二十来岁,虽然已死,可五官轮廓依然带着几分狠侫之气,应该是经过特训的杀手。 孟如一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虽然她已想不起梦里那个人的面容,但凭直觉,这人并非那个神秘黑袍人。 见她盯着尸体若有所思,云霄向狼毒示意道:“把人带回去,查出他的幕后主使。” “是。”狼毒应着,忙叫护卫过来将这人抬走。 孟如一这才收回了心神,想到眼前还有几位伤者,忙替他们检查伤势。 好在,那几位弟子都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孟如一拿出治外伤的药正要替他们处理伤口,却被云霄一把夺过。 “让他们自己来吧,你还在病中,回去休息。”他二话不说便将伤药顺手塞给了身旁一名僧人。 听闻她在病中,那些僧人哪里还敢劳驾她动手,忙跟着劝她回房休息,其它人则自发的帮自己同门包扎上药。 孟如一一见确实用不着她,便也没再坚持,道:“休息就不必了,很快就要分别了,我去见见静云师父吧。” 云霄神情顿了一下,似有些并不情愿,不过,看她眼里流露出的期待,便道:“走吧,她们还在前面大殿。” 孟如一不可思议的看了看他,道:“听这意思,你要和我一起去?” 云霄垂眸瞥了她一眼,道:“虽然凶手已经自尽,但也难保他没有其它同谋,在将你带回国师府之前,我会尽量让你待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 孟如一眨了眨眼睛,唇角忽然扬起一抹娇俏的笑,道:“原来国师大人如此关心我的安危?确定不是怕我向静云师父打听什么才故意跟着我的吧?” 云霄移开了视线,当先走着,道:“你要与什么人交谈是你的自由,我不会干涉。” 孟如一紧跟其后,看着他的后背,笑意里多了一抹狡黠,“这么说,国师大人是承认自己只是单纯的关心我的安危喽?” 云霄背脊僵了一瞬,但也只是极短的一刹,快到让人来不及看出异样,随即淡淡道:“我国师府的人,除了我,谁也不许动,这事关国师府的威名,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挑衅。” 第440章 第四百四十章:试探 要是以往听他这么说,孟如一少不得会要有些失落,不过现在换了一个角度看问题,心境似乎就有些微妙的不同了。 她快走几步,与他并肩而行,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问道:“就只是为了维护国师府的威名吗?” “不然呢?”云霄反问着,“你的存在可以造福万千百姓,护你即是护天下百姓,何足为奇?” 孟如一听得连连点头,拍手赞道:“国师大人如此爱国爱民,小女子钦佩得五体投地。那么,接下来的几十年也要请您多多关照了。” 也许是她话说得太直接的缘故,云霄脚下稍缓,侧眸看了看她。 孟如一毫不退缩,灵动的眸子含着笑意回视着他。 那双眼睛清亮澄澈,不含一丝杂质,也不带一丝设防,仿佛能让人一眼便看到她心里去。 这样的一双眸子,让人一旦对视上,就再也舍不得移开了。 不过,饶是如此,云霄的目光也并未久留,凝视了她片刻后,便毅然别过头去。 “放心,你身边不会缺人照顾。”他语气骤然冷了几分,甚至带着些刻意的疏离。 有那么一瞬,孟如一还是觉得胸腔一阵憋闷,但理智让她很快便振作起来。 “你是指我舅舅呢?还是指——少阳?” 听她叫得这么亲热,云霄眸子里掠过一抹冷锐,没有答她,只加快了脚步。 “哎,干嘛突然走那么快?等等我呀。”孟如一忙快步追上去。 见他没有要再开口的意思,她便自说自话道:“其实这些天我在山里冷静下来想了想,觉得去南疆对我来说比留在京都更适合我。” 说到这里,看他没有任何反应,孟如一接着又道:“我这人生性就野惯了,舅舅这么疼我,定然舍不得约束我,等到了南疆,我就可以像那脱疆的野马,想干嘛就干嘛。而且,您不是总嫌我身手弱,让我好好练功嘛,到时候我就找军营里的哥哥们挨个儿挑战,一年半载下来,武功定能精进不少。” 眼前的人依旧没有搭话,脸上更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只步伐越来越快,孟如一不得不一路小跑才不至于被落下。 “听说南疆与浮图国和藏金国都相隔不远,现在国泰民安的,你说我是不是还可以趁机去这两个国家走走?说到浮图国,拓跋灭好像就是浮图国人,说不定到时候还能遇见呢。” 当她提到“拓跋灭”这个名字,只听得“咔咔”几声脆响,孟如一还未来得及反应这是什么声音,云霄忽然毫无预警的停了下来。 孟如一正说得起劲,也未提防,直接撞在了他身上,鼻子碰到他结实的后背,立时泛起一阵酸痛。 “疼!你怎么突然停下了?”孟如一倒退一步,揉了揉被撞疼的鼻子,一脸“不解”的看向他,心道他总算是有点反应了。 云霄没有回头,袍袖下的手再度用力握了握,凤眸之中有一抹戾气一隐而没。 就在孟如一满怀期待下,他语气再寻常不过的道:“到了。” “嗯?”孟如一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到“大雄宝殿”了。 怎么这么快?她话正说到关键处呢。 正想着要如何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云霄打断她道:“午后我们就会启程回京,你有什么话就抓紧时间进去说吧。” “午后就要回去?”孟如一很有些意外,道:“干嘛这么着急?我们不能再多住一天吗?” “既然你的身体已然无碍,自然是越早回府越好。”云霄说完这句,率先朝大殿内走去。 回去就意味着她要开始为远赴南疆做准备了,早知道刚才就应该装得脆弱一点,哪怕能在这方外之地多逍遥一天也好啊。 孟如一暗道了一声可惜,无奈的跟了进去。 殿内平时这个时候会有许多僧人在此颂经,不过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整个空相寺都在闭门谢客中,僧人们不是在修缮被烧毁的院落,便是在“文殊院”料理“刺客”的后续事宜,整个殿内便只有静云师太孟玉柔和兰心三人。 看到孟玉柔的那一瞬,孟如一脑海里忽然“嗡”的一声,有画面一闪而过。 先前她一直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这一刻才终于想了起来。 昨晚,她遇见那个神秘黑袍人之前,还发生了一件事。 她梦见孟玉柔半夜摸进了她的房间,诡异的站在她床前,然后,朝她伸出了手…… 孟如一心头骤然一紧,下一秒,便径直朝孟玉柔快步走近。 “国师大人,圣女大人,你们怎么……”孟玉柔冲两人双手合什行了一礼,正要寒喧几句,忽见孟如一来势汹汹走向她,她似有所感,慌忙往后退了退。 “圣女大人,您……啊!”还来不及询问,孟如一便眼明手快的扣住了她手腕。 “如一,你这是干什么?”一旁的静云师太也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跳,还以为她是要对孟玉柔动手。 不待孟玉柔挣扎,孟如一一把捞起了她的袖子,露出一截纤瘦盈白的手腕来。 竟然没有? 她有些不敢置信,遂又捉过她另一只手捞起来看。 孟玉柔这一双手腕盈白如雪,没有任何饰物点缀,就这么赢赢弱弱的展现在她面前。 “圣女大人,您……您这是做什么?”孟玉柔反应过来后,脸上唰的白了几分,瞥了一眼旁边伫着的云霄,顿时红了眼眶,道:“莫非,您又怀疑我偷了您什么东西?” 居然什么都没有,孟如一有些不敢置信。 她明明记得,当时孟玉柔朝她伸出手,手腕上戴着那只失窃的镯子,随后,镯子上那诡异的光芒便让她失去了知觉。 可孟玉柔手腕上既没有镯子,也没有佩带过镯子的痕迹。 难不成,那真的只是她的一场梦? 为了证实这一点,孟如一转向静云师太,问道:“静云师父,昨晚你和她住一间房,回房后,她有没有再离开过房间?” 静云师太摇了摇头,道:“昨晚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我躺下后很晚才入睡,她比我先睡着,不曾见她出去过。怎么了?你真丢什么东西了?” 第441章 第四百四十一章:激将 孟如一听得心里颇有些失望,原本还以为同住一个院子,或许能从静云师太这里探听到些什么,可听她这话意,似乎她并不知情。 “兰心,你呢?你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响动?” 兰心满怀歉意的低下头来,道:“对不起,主子,我一向都睡得比较死,没听到什么动静。怎么,昨晚后来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兰心这丫头平时对她很是崇拜敬重,尤其在她开始传授她医术之后,直接把她当师父和亲人一般看待,是断然不可能对她撒谎的。 不过,试想想,如果昨晚的事是真的,以那黑袍人的手段,要想弄晕静云师太和兰心这样不会武功的普通人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没事了,只是跟你们确认一下而已。”孟如一说完暗自叹了口气,可能知道真相的云霄和狼毒又不愿对她说实话,看来,这事很难查清了。 静云师太明显有些不放心,道:“是不是身子还是不舒服?先前你一直昏睡不醒,国师大人说你是太过劳累,加上受了风寒所致,还要不要紧?” “已经好多了,这不,我都好端端的在您面前了。”孟如一怕她担心,安抚了一句。 眼角的余光瞥见孟玉柔默默整理着衣袖,脸上颇有些委屈落寞,孟如一也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确实有几分冲动,遂上前道:“抱歉,方才一时情急,失礼了。” 孟玉柔有些意外的怔了怔,似是没料到她会跟自己道歉,随即才合十躬身,道:“圣女言重了,是我昔日做过太多伤害您的事,您会对我心生怀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不过,这次我真的是怀着赎罪的诚意来的,希望您明鉴。” 孟如一确实是对她抱着成见的,所以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她。 不过,自己确实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这是她所为,甚至连证明是梦境还是现实都不能,这种情况下,自然也无权对人兴师问罪。 “如果你真有赎罪之心,就跟着慈云庵的师父们多多积德行善吧,往后也不用再刻意来为我做什么了,你有没有改过自新,我会知道的。” 孟玉柔红着眼眶低下了头,低声应道:“是,慧柔谨记圣女教诲。” 她这般低眉顺眼逆来顺受的模样孟如一还真有些不适应,有种自己在仗势欺人的感觉。 “话都问完了,现在可以相信了?”一旁的云霄适时的开口。 孟如一深吸了一口气,转向他,一反刚才的低糜,摊手笑道:“果然一无所获,这个结果您大概早就料到了吧?” 云霄似是无声的叹了口气,道:“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准备启程回京吧。” 说着,直接吩咐兰心,道:“去替你主子收拾行李。” “哦。”兰心应了一声,见孟如一没有异议,忙领命张罗去了。 “你这就要走了?”静云师太听他们这就要动身,一时很是不舍,道:“怎么不多住两天,等身子彻底好了再动身?” 孟如一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云霄,答道:“您放心,我已经没事了。何况,国师大人亲自来接我,我就算是垂死病中,那也得跟他走呀。” 云霄闻言,侧眸瞥了她一眼。 说得好像他很蛮横专制似的。 孟如一抿了抿唇,又补充道:“当然,国师大人主要还是担心我的安危,这寺中也不知还有没有暗藏凶险,我若不待在他眼皮子底下,他会很不放心的。对吧,国师大人?” 云霄别过脸去,权当没有听见。 静云师太这是第二次见云霄,单从孟如一刚出事,他就立刻赶来了这一点,她就丝毫不怀疑云霄对孟如一的关怀之情,所以,孟如一这番话在她听来自然不觉得夸张或不对。 她连连点头道:“如此说来,还是早走为妙,有国师大人在,我也就放心了。往后你就好好待在国师府,近段日子就别再出城了,多注意安全。” “我会的,您也要保重身体,我有机会再来看您。”孟如一并没有将自己即将去南疆的消息告知她,以免她挂念。 慈云庵是方外之地,等消息传到时,应该是很久以后的事了吧? 静云师太虽有些不舍,但看她现在过得很好,倒也很是放心,只又叮嘱了几句,便催促她早些上路。 孟如一这才别了她,跟着云霄离开大殿。 静云师太站在大殿门口,默默的目送着两人。 在她身后,孟玉柔仿佛没什么存在感的伫在角落里,视线同样落在殿外渐行渐远的两人身上。 只是那双眸子再不似先前的委屈与无辜,而是盛满了艳羡嫉妒贪婪与渴望。 种种复杂的情绪在她眼中激烈的翻涌着,直到那两道身影消失在视野,才骤然收敛,深深埋藏进她心底深处。 孟如一来时除了一个药箱和几件换洗衣服,就没带什么行李,所以,兰心收拾起来也快,等她和云霄从大殿回来时,就已经妥当了。 智空大师亲自率着门人将他们送至寺门口,一番话别之后,众人这才上马准备出发。 “少阳,你去哪儿?该上车了。”孟如一的目光早已锁定了人群中的单少阳,见他要去牵马,故意叫住他。 单少阳刚一回头,便感觉到了好几双目光的“问候”,是狼毒和国师府那几个护卫,他微微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圣女大人,马车载不了太多人,还是您和国师大人乘车吧,我骑马就好。” “国师大人可是驰骋沙场的大英雄,能骑马当然不会乘车了。”孟如一刻意扬声说着,末了,冲他招了招手,催促道:“快点,没你陪我聊天,我这一路会闷死的。” 单少阳颇有些无奈,他明显感觉到了那几双目光杀气腾腾的落在他身上,恨不能将他当场撕了。 可孟如一的命令他也不敢不听,只得转身朝她走来。 “不必了。”一直默不作声的云霄忽然开了口,语气淡然的道:“我不喜欢抛头露面。” 说完,不待众人反应,他已转身率先上了马车。 第442章 第四百四十二章: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单少阳一时僵在了原地,有些不确定的问向孟如一道:“那我到底还要不要过来?” 孟如一忍着笑,故作勉为其难道:“罢了,既然国师大人想乘车,你便礼让些吧。反正也就几个时辰,咱们回去再聊也不迟。” 单少阳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愉快,拱手道:“既是如此,我去前面骑马了。” “嗯,回头见。”孟如一特意目送他上了马背,这才转身踏上马车。 落座之前,视线自车内端坐的云霄脸上一扫而过,只觉那张一贯云淡风清的俊颜似乎多了几分寒意。 孟如一只当视若不见,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马车启动,开始前行。 一时间,车厢内一片诡异的安静,耳边只有车轱辘快速转动的声音。 这人可真不是一般的冷,竟然半点也没有想要主动打破僵局的意思。孟如一绞了绞手指,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先开了口,道:“国师大人,长路漫漫,枯坐无趣,您就不想聊个天什么的?” 云霄好一会没有回话,就在孟如一以为他是懒得搭理她时,才听得他冷声道:“你想聊什么?” 虽然态度有些冷酷,倒也算个回应。 孟如一立刻接道:“聊什么都可以啊,来的路上少阳跟我说了不少他家乡的趣事,不如国师大人也给我说说你的家乡呗。”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这边话音刚落,车厢内的气氛似乎瞬间骤降了好几度,无端的多了些许寒意。 “你对谁的事都这么有兴趣吗?”云霄语意不明的反问着。 孟如一侧过头来看了看他,笑道:“国师大人可当真不懂女人啊,我当然是对人感兴趣,才会感兴趣他的一切。若是旁人,就算是生在天国,我也未见得会多问半句。” 云霄正眼都没有瞧她一眼,道:“不过是个呆头愣脑的黄毛小子,有什么可值得你另眼相看的?” 见他对单少阳颇为不屑,孟如一当即辩道:“他一点也不呆,不过是有些单纯腼腆而已。而且,他也没您说的那么差吧,我觉得他各方面都挺不错的,相貌堂堂,善良仗义,还很勇敢。你不知道,昨晚他差点就不顾危险要冲进着火的屋子里救我。” 云霄丝毫不以为然道:“府里任何一个护卫都会这么做。” 孟如一挑了挑眉,正视他,道:“国师大人,我怎么听着您好像对他非常不满?” 云霄顿了一下,道:“不满谈不上,是他确实太过平庸。” 孟如一反驳道:“像您这样的神人,这世间能有几个?若以您的标准来衡量,我们哪个不平庸?再说了,他只是还没有等到建功立业的机会,不代表他以后没有作为吧?” 云霄默了默,道:“他或许可以成为一个合格的前锋,却并没有将帅之才。” “那有什么关系?”孟如一无所谓道:“对我而言,待我好愿意与我同甘共苦不离不弃便足以胜过任何一切。倘若不能与我携手共进,动辄便将我扫地出门,就算他官做到您国师的位置,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国师大人,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云霄脸色绷了绷,身上的冷萧之气更重了几许。 孟如一见状,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您是我的上司,您的建议我还是会听从的。毕竟,我也不能辱没了咱们国师府的名声。” 说到这里,她语调轻快了些许,道:“这样,单少阳呢,我再考验考验。反正舅舅说过,南疆军营里的少年英才多如牛毛,等到了那边,我可以一个个慢慢挑,总能选出个将帅之才来,这样,您该没意见了吧?” 云霄缓缓转头,凤眸冷若寒冰的看向她,声音却是听不出一丝情绪,道:“你是故意的?” 孟如一心头一跳,差点就焉了。 好在,跟他一起久了,心理素质锻炼得还算过硬,若无其事的耸了耸肩,道:“什么故意的?” 云霄直视她,道:“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要一心行医,暂不考虑婚嫁之事。” “我有这么说过吗?”孟如一想了想后,点头,“可能我曾经是这么想过,不过,这次的事让我改变了主意。” 云霄将信将疑,道:“什么意思?” 孟如一难得的多了几分正色,回他道:“以前,我的确是想以事业为重,成名于天下,可那是因为我以为我有坚强的后盾,无论我行走多远,无论我将面临什么处境,都有人在我身后,可以让我交付信任。然而事实证明那只是我的错觉,这世间,大概只有一种关系是牢不可分的,那就是夫妻,我想找一个能伴我行走后半生的人。” 云霄一时怔住,凤眸中的神色瞬间变得复杂起来,好一会,才道:“你真这么想?” 孟如一没有犹豫就点了点头,道:“没错,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国师大人以为如何?” 云霄没有立刻作答,只直直凝视她,似是要看到她心底里去。 被他这样盯着,孟如一险些有点招架不住,可想到他这些天来冷漠的态度,她便挺直了腰板,毫不示弱的与他对视着。 时间仿佛凝结住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倏然转开了视线,道:“就算是这样,单少阳也绝非你的良配。” 孟如一万没想到,他僵持了这么久,就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她一咬牙,无谓的笑道:“行,我尊重您的提议,不要单少阳也罢,反正南疆还有大把的青年才俊。” “你就如此迫不及待?”云霄冲口而出。 孟如一一脸无辜,道:“我都十六了呀,咱们赤炎国的女子这个年纪也该嫁人了吧?” 说到这里,她忽然莞尔一笑,凑近他,道:“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这人不止生得丰神俊朗,身手也不凡,绝对不是平庸之辈。” 云霄冷眼看她,大有一种她敢再说下去,就把她生吞入肚的架式。 孟如一却是不怕,知道他不会接话,便自顾自的道:“这个人对我倒颇为真心,还曾许过我婚约呢,国师大人您也认识的,拓跋灭。” 第443章 第四百四十三章:您行不行? 听到“拓跋灭”三个字,那双清冷的凤眸中一闪而过一抹戾色,云霄想也没想便道:“他不行。” 见他终于有点反应了,孟如一顿时来了精神,幽幽的道:“我记得您第一次见少阳的时候也是这么说,我就不明白,人家究竟哪方面不行了?” 云霄被她问得为之一窒,须臾才道:“你别忘了,他还是被通辑的逃犯。” “就这个啊?”孟如一满不在乎的道:“您不是早已查出来他是浮图国的将军吗?眼下咱们马上就要与浮图国联姻了,这点小小恩怨算不得什么问题吧?” 云霄冷声道:“他的底细远不止如此,你根本就不了解他。” “以后多来往相处,不就慢慢了解了吗?” 见她如此较真,云霄眉心一紧,命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他鲜少有如此霸道专制的时候,孟如一看了看他,也不恼,道:“既是如此,那您倒是找个行的给我呀。” 云霄一时无话。 虽然明知她有可能是故意的,但,以她的性子,也保不齐她真会去找那拓跋灭。 何况,拓跋灭本就对她有所企图。 可若真要他来指定与她匹配之人,放眼天下,他竟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见他沉默,孟如一胆子越发大了起来,语带双关的道:“既然他们都不行,那,国师大人,您,行不行?” 云霄身躯一震,一贯波澜不惊的眼里一时也随之震荡,有生之年,大概还没人这么问过他,也没人敢这么问他,以至于他看她的眼神里都带着一抹复杂的情愫。 孟如一迎视着他,静待他的回答。 她倒想知道,堂堂国师大人,会不会也给自己来一句“不行”。 好一会,云霄猛的别开视线,低声斥道:“别胡闹。” 孟如一哪肯就这么放过了他,不怕死的道:“干嘛转移话题?莫非,您也不行?” 话音刚落,手腕处倏的一紧,被他一把扣住,只稍一用力,瞬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的,再胡闹,我明日便叫孟常锋带你启程。”云霄声色清冷,一字一句都透着沁骨的森寒。 他大概是动了真怒,眸中的威慑瞬间让车厢内的气压急剧下降,胸腔也为之一闷,竟有种窒息之感。 饶是孟如一与他如此熟悉,也不禁心中一惊。 眼前的云霄不禁让她想到他前段时间失控时的样子,仿佛那个魔鬼一样的他正在蠢蠢欲动,随时准备复苏。 这段时间他表现得太过正常,以至于她都几乎忘了,他可还是个“病人”,是随时都会分裂成杀人魔王的。 她是想逆一逆龙鳞,但还不想把自己玩死,眼见着他眼底翻涌着一抹危险的戾气,孟如一立刻便认怂了。 “嘿嘿,您别生气,我开开玩笑的,您可是威武霸气的国师大人,怎么会不行呢?您行的,这世间再没有人比您更行了。” 大概也意识到自己情绪过于外泄,云霄紧攥着她的手这才缓缓松开,眸中的威压也随之敛去。 孟如一顿时松了口气,忙抽回自己被握出了几个指印的手,暗自揉了揉。 看来,她从一开始就用错了方法,对云霄这样的强者,激将法怎么会管用呢? 她强硬,他比她更强硬。 不过,她并不死心。 在火场濒临死亡的时候,她已然看清楚自己的心迹,既然她怎样的都放不下他,那自然只能想尽一切办法把他争取过来了。 他是国师又怎样,曾经有过别的女人又怎样,身份和过往对她而言都不是问题。 至于那天晚上的事…… 这些天来她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所以,有些事她很想亲自印证一下。 孟如一暗自瞥了一眼身边的人,只见他依旧端坐着,却已垂下了眼帘,不知是在闭目养神,还是只单纯的不想再搭理她。 孟如一的视线停留在他浓长的睫毛上,一时有些移不开眼睛。 这人的基因当真是完美得教人艳羡,这双眼睛是她所见过的人里最好看的,就连睫毛都这么浓密纤长,让人莫名的有种想要触摸的冲动。 孟如一当然不敢上手去摸,她这手还得留着拿手术刀呢。 不过,这不防碍她偷偷多看他几眼。自从和他翻脸之后,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仔细看过他了。 他这般安静端坐的模样,让她觉得,他还是那个她熟悉的对她处处体贴的云霄。 也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她的注视,那两道英气逼人的剑眉忽然轻轻蹙了蹙。 孟如一吓了一跳,忙心虚的将头转正。 距离去南疆还有数日,留给她的机会不多了,可不能太过于暴露自己的目的才是。 想到此,孟如一索性也跟着闭上了眼睛,在心里思索起接下来的计划。 察觉到那股一直交灼于他身上的视线消失,云霄蹙着的眉头似有些如释重负般渐渐舒展开来。 长袖遮掩下,修长有力的指节也由之前的紧蜷成拳缓缓松开,拇指指腹无意识的反复摩挲着其它几指,仿佛之前那温软的触感还残留在指间,经久不散。 几个时辰的颠簸,孟如一后来不知几时竟真的睡了过去,马车抵达国师府后院时,她依旧没醒。 云霄轻轻推了推她,提醒道:“下车了,回房再睡。” 孟如一正睡得香甜,也不知有没有听到,只含含糊糊的哼哼了一声,人却没醒。 云霄皱了皱眉,看她歪着脖子枕着他胳膊,也不知她这一路是怎么维持着这种姿势在颠簸中睡得这么沉的。 车内的人没有下来,狼毒等人也不催促,只撩起车帘在外默默等候着,谁也没有出声。 最终,云霄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揽过她肩,另一手捞过她膝窝,抱起她下了马车。 此时已是夜幕初临,冬末的夜风依旧寒凉沁骨,乍然离开温暖封闭的车厢,孟如一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循着他温暖的胸怀往里钻了钻。 或许是怕她着凉,又或是因为别的,抱住她的手臂紧了紧,快步走向她寝居。 第444章 第四百四十四章:赖你一辈子 到了房间,云霄正要将人放置在床榻,却发现孟如一竟抓着他衣襟,往他怀里又蜷了蜷。 他微微顿了几秒,这才抬手,想要将那只手掰离开来。 大概是她攥得太紧的缘故,他稍一用力,孟如一不满的皱了皱眉头,竟醒了过来。 屋内还未来得及点灯,所以,她睁眼之后,只见四周一片漆黑,心头一惊,瞬时想到了那场可怕的梦境。 她惊呼了一声,下意识的便想坐起来,起得太急,竟撞到了什么温热坚实的东西上,疼得她“啊”的一声跌了回去。 云霄也有些始料未及,忙扶住了她,问道:“撞到哪儿了?” 听到是他的声音,孟如一倒是心头一宽,捂着被撞到的部位,哀声道:“眼睛……眼睛好疼。” 听她竟是撞到了眼睛,云霄声色一紧,“躺着先别动。” 说完,迅速起身,将屋内的油灯点燃,并执了其中一盏搁置在床头,这才重新扶起了她,道:“让我看看。” 孟如一这才松开了紧捂着的手,只见被撞到的那只眼睛紧紧闭着,一行泪水挂在脸上,也不知是疼的还是伤的。 云霄眸色顷刻沉了沉,脸上多了抹凝重,尤其在看她闭着的眼睛里不断有泪水沁出时,俊颜之上瞬间有些失色。 “别怕,我这就去叫大夫给你看看。”他说着便要起身。 “等等。”孟如一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我这会看不见,你走了我怎么办?” 云霄看了看那只紧紧攥着他袖子的手,眸色更沉了几分,握了握她的手,道:“不用怕,这是你自己的房间。伤着眼睛不是小事,得尽快让大夫给你医治。” 他的手温暖而有力,只是轻轻一握,却仿佛能传递给人力量一般。 不过,这种温暖也只是短暂的一瞬,见他再度起身欲走,孟如一又一次拽住了他。 这次,是直接拽住了他的手。 “我自己的伤自己有数,不用找大夫,敷点药就好了。” 云霄犹不放心,道:“你是眼睛受伤,自己怎么诊断?” 孟如一本想说自己给人诊断也并不一定非要用眼睛看,不过,话到嘴边,忽然改了主意,道:“我自己感觉伤得不算太重,要不,你帮我看看?若是觉得严重,再请大夫也不迟。” 或许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云霄没再坚持,扶她靠坐在床头,道:“眼睛能睁开吗?” 孟如一紧闭的眼睛眼皮颤了颤,缓缓睁开来。 方才她起得太急,那一下撞得可不轻,此刻刚一睁眼,又有泪水沁出来。 云霄抬手托起她下巴,就着油灯的光看向她眼睛。 平日澄澈清明的眼里此刻布满了血丝,以至于浸润其中的泪水仿佛也染上了血色,很有些怵目惊心。 云霄脸色沉了又沉,声音轻了些许,问道:“能看见吗?” 孟如一看了看他。 因为光线暗,为了看清她的伤势,他离得很近,近到那高挺的鼻翼都快要碰到她的。 孟如一心跳微乱,道:“有点模糊……” 云霄拧了拧眉,当即便要再起身,孟如一拽着他的手忙紧了紧,道:“冷敷一下用点药应该就没事了。” “你确定?眼伤可不是小事。”云霄有些不赞许。 “我当然知道轻重的。”孟如一说着,顿了顿,又道:“反正要是真瞎了,我就赖在你国师府了,你养我一辈子。” 云霄眉目一沉,斥道:“胡闹。” 说完,将她拽着的手掰离开,起身就走。 “哎,你去哪儿呀?”见他说走就走,孟如一急了,道:“我不就开个玩笑嘛,你就算想让我赖你一辈子,我还不想瞎呢。” “嚷什么?躺好。”云霄回头命着,末了,看她脸上还挂着泪,却满眼焦急的看向他,声音轻了稍许,道:“我去打水。” 说完,再未停留,快步离去。 孟如一愣了片刻,忽然笑了。但这一笑,眼睛又酸胀得不行,泪水不受控制的又往外涌。 不过,想到方才云霄眼底流露出的紧张与在意,这点疼痛便根本算不得什么了。 原本在马车上的时候她还算计着等晚上的时候就借口怕再做恶梦,让他留下来陪她,以便她试探,想不到,阴差阳错自己竟伤了眼睛,这下她有更合理的借口了。 她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云霄很快便折了回来,原以为他会使唤兰心进来帮忙,看到只有他自己端着水进来,孟如一心里暗暗给那丫头点了个赞。 回程之前她就暗自叮嘱过,所以,马车上她才得以能和云霄独处,眼下那丫头大概早已躲回自己住处去了,云霄从不让府内男丁近身伺候她,就只能自己亲自动手了吧? 不过,她可不敢把这份窃喜表现出来,见他拧了条湿帕子过来,忙闭眼痛苦的皱紧了眉头。 云霄看她这般模样,在床头坐了下来,道:“会有点凉,你先忍一忍。” 说完,手中的绞好的帕子轻轻敷在了她眼睛上。 冰冰凉凉的触感确实让肿胀的眼睛舒服了些许。 “如果一会还疼得厉害的话,就必须让大夫过来看看。”云霄这一次的语气完全不容人商量。 “知道了。”孟如一闷声应着,用另一只完好的眼睛看了看他,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这眼睛要真有什么问题,你……会负责的吧?” “不会。”云霄想也没想便回着,孟如一气得差点就要坐起来,却听他接着又道:“不会有这种如果。” 孟如一撇了撇嘴,“医学没有绝对,都说了是如果了,如果就是假设,假设我真的瞎了,你会把我丢去南疆吗?” 云霄眉宇一沉,道:“我说了,没有如果,我不会让你瞎,你也不用想着瞎了就不必去南疆。” “你这个人真没情趣。”孟如一很想瞪他一眼,却忘了自己另一只眼睛有伤,也不知牵动了哪里,酸疼感让她眉心不由得抽了抽。 云霄眉头跟着拧了拧,轻声斥道:“疼就别再说话了。” “疼才要说话分散注意力啊。”孟如一幽怨的道:“本来想着跟你说说话能好过些的,谁知道你这人话里都是刀子,专往人心里捅。” 第445章 第四百四十五章:去而复返 许是她这番控诉让他动了恻隐之心,云霄眉目间柔和了几许,却还是道:“往后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你也不怕一语成谶。” 虽然乍听还是在训她,语气里却隐隐透出一丝宠溺意味,孟如一不由得心怦然一跳。 看来,这人也并不是真的变得铁血无情了,其实内心深处还是有一丝柔软的吧? 按捺住心头的异样,孟如一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问道:“你这算是……担心我吗?” 云霄动了动唇,似想说什么,可看到她敷着帕子的眼睛,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顿了顿,道:“还疼得厉害吗?” 孟如一看得分明,他本来是想否认的吧?大概是想到她方才的话,顾念她有伤在身,才又改了口。 不过,这也说明,他是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的吧? 这让她心里泛起一丝久违的愉悦,点了点头,道:“好些了。” 云霄起身重新拧了一张湿帕为她敷上,见她眉宇间确实没有了先前那般痛苦的神色,眸色稍定,道:“那你好好休息。” 说完,竟是起身欲走。 孟如一才刚冒出来的那点喜悦顿时湮灭,急道:“你不会是要走吧?” 云霄身形微顿,道:“你眼睛不适,早点歇息。” 孟如一当然不甘心就这么放过他,道:“歇什么息,我还没吃晚饭呢。” 说着,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哎呀,这么一说我好像还真有点饿了。” 这个点,平时早该吃罢了,不过,他们今天一直在赶路,确实还没用晚膳。 云霄似迟疑了一下,道:“你躺着别乱动,会有人给你送吃的。”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见他抬脚要走,孟如一忙道:“等等,你说的有人给我送吃的,不会是指兰心吧?” 等了一会,见他没有否认,她立刻又道:“您不是不苛待下人吗?为了让您享受更宽敞温暖的马车,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已经连续骑了几个时辰的马,好不容易到家了能喘口气,您还不让人好好歇一歇嘛?” 云霄背脊僵了僵,道:“府里还不至于缺送饭的下人。” 孟如一爽然应道:“好啊,让下人送过来,咱们一起吃。” 云霄背过身去,一丝犹豫都没有便道:“我还有事要处理,你自己吃吧。” 看他一副迫不及待想要抽身离去的模样,孟如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若是以往,对方都拒绝得这么明显了,她绝不会这么不识趣,不过这一次…… “天大的事也不能不吃饭呀,再说了,我受伤你怎么着也有一半的责任吧,你就这么把我撂下了,不太厚道吧?” 云霄一时没有说话,不知是在考虑她的话还是什么。 孟如一趁机又道:“不就是一起吃个饭嘛,我又不会吃了你,至于这么纠结吗?” 云霄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很有些复杂,孟如一还未来得及看清,他却已移开视线,朝门外走去。 孟如一没想到自己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竟然还是要走? “行吧,你没空陪我吃我也不勉强,你让府里的下人都过来,我自己挑一个陪我吃,这总行了吧?” 他人已到了门口,听到她的话,脚下停了两秒,就在孟如一以为他是不是改主意了时,他却连头也没回,也没有回应她,又继续前行,转眼便消失在了她视线。 “云霄,你……”孟如一气得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差点想骂脏话。 每次都是这样,给她两分温柔,她刚有一点欣喜,又给她八分冷漠。 她都已经豁出去脸皮到这种地步,可这混蛋竟然逃了! 太可恶了,一点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 难道她就这么没魅力,这么不讨他喜欢吗? 孟如一一贯很自信,可这一刻却不由得有些沮丧。 想着想着,索性掀开被子下床到了梳妆台前,打量起了镜子里的自己。 虽然发红的眼睛有些影响整体感官,但她长得也还过得去啊,除了看上去清涩了些,偏瘦了些。 呃?怎么自己看上去比年前要瘦些了? 虽然在现世几乎是全民减肥的时代,女孩子们巴不得自己瘦成一道闪电,可她这副身体发育本来就晚,早期营养又不好,所以,她的目标就是让自己尽量多长点肉。 尤其是——某个部位。 所以,看到镜中的自己有清减的迹象,孟如一心头一紧,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捂上了自己的胸。 还好,仔细摸了摸,似乎并没有缩水,虽然b杯都还不到,不过比起刚来时是要好多了。 这副身体要是能再高挑些性感些就好了,那她或许还可以考虑用色~诱…… 不过转念一想,那位可是城府极深的国师大人,想要不着痕迹去色~诱他,难度系数似乎也不比凭空长出一对大胸来得容易。 孟如一低头看了看刚够她两手掌握的小兔子,脸上说不出的纠结。 “年龄在长,胸却还是个孩子,我这也……” “你在嘀咕什么呢?”一道不轻不重的嗓音乍然从身后响起,打断了她的自言自语。 孟如一吓得手上一紧,转过身来。 就见先前早已扬长而去的云霄不知几时又出现在了房门口,正默默打量着她。 凤眸扫过她作贼心虚的脸后,落在了她胸前,眉目间忽然变得有些怪异。 短暂的惊吓后,孟如一也回过神来,顺着他的目光低头,发现自己双手还紧紧抓着胸脯,脸上顿时大窘,急忙撒了手。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是不是都看到了? 孟如一想都不敢想,干脆先声夺人,问道:“你……你不是走了吗?为什么一声不吭站在那里?” 好在,在她撒手之后,云霄的目光倒也并未再在她胸前久留,只是再看向她时,微微皱了皱眉头。 “不是让你躺着别乱动吗?眼睛好了?” 也是在这时,孟如一才留意到,他不止人回来了,手里还多了个食盒。 她不是在做梦吧? 孟如一脑子里瞬息间冒出一个猜测:他这是改变主意亲自给她送吃的来了? 第446章 第四百四十六章:应你所求 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孟如一还是立刻反应过来,忙抬手捂了捂眼睛,边往床边退,边道:“没,还没好,哪有那么快,我就是感觉眼睛不舒服,所以起来照镜子看看的。” 云霄又看了看她,也不知信了没有,好在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提着手中的食盒走了进来。 孟如一自觉的躺回被窝里去,悄悄捡起了先前被丢在一旁的帕子重新捂在了眼睛上,窃喜的看着他将床边的桌子收拾出来,再从食盒里拿出几碟菜肴摆上。 做完了这些,云霄侧眸看了她一眼,继续眉头一皱,就着床沿坐了下来。 孟如一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见他忽然俯身贴近,只手撑在了她耳后的床头板上。 孟如一心头一窒,心跳都差点骤停了。 虽然她无比期待着两人之间的关系能有所改进,可是,不久前他才冷着脸弃她而去,这会不止带着吃的去而复返,还……还“床咚”她,这发展如此刺激,她这小心脏有点要承受不住了。 不过,就在她心跳失神之际,云霄脸上倒并无旖旎之色,另一只手直接揭掉了她眼睛上的帕子,目光专注的在她伤处细细查看了一番,才道:“脏了的帕子还往眼睛上用,亏你还是大夫。” 说完,撑在床板上的手收回,起身去水盆边重新清洗了一条手帕。 随着他的离开,方才那缕独属于他的清洌气息渐渐淡开,孟如一这才稍匀了呼吸,回过神来。 原来并不是刻意要亲近她,不过是为她检查伤势而已。可明白到这一点,孟如一的心却跳得更快了些。 尤其是,看到云霄不厌其烦的又去洗了一条帕子。 他是怕她用了不洁的帕子加重眼睛的不适吧? 那个细心又体贴的云霄,似乎又回来了。 就在她心潮翻涌之际,云霄拿着新拧好的帕子朝她走来。 孟如一急忙移开视线,调整呼吸,假作若无其事。 云霄径直回到床前坐下,将手帕覆上了她的眼睛。 “别急着取下来,否则,明天眼睛该肿了。”他声色清冷的嘱咐着。 虽然语气没什么温度,却也是为她好的,孟如一难得乖巧的“嗯”了一声,忙拿手捂着帕子,防止它掉下来。 云霄遂又起身,去桌边端起一碗米饭,将几份菜肴各夹了一些在上面,这才再度回来。 本来,他亲自给她送饭过来,孟如一已经很惊喜了,她伤的是眼睛,又不是手脚,让他亲手给她夹菜端饭还真有些受宠若惊,她单手捂着眼睛,另一只手便伸出来准备去接。 “别乱动。”云霄轻声命着。 孟如一顿时一怔,不动,她怎么吃饭。 正自疑惑,云霄已经夹起一块肉,递到了她唇边。 “这……”孟如一惊讶的正要发问,才刚说了一个字,那肉已不由分说往她嘴里塞,连同她要说的话一并塞回了她嘴里。 她顿时惊得连咀嚼都忘了,含着肉有些不敢置信的望向他。 且不说这人是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就以她对他的了解,他虽表面待人平和,骨子里却最是高冷不可亲近,别说是他给人喂饭了,就算是别人喂他饭,他也未见得会屈尊降贵赏脸张口。 “怎么,脑子也撞坏了,连饭都不会吃了?”清冷的嘲讽自那性感的薄唇中吐出。 被他这一损,孟如一倒是回过了神来,方才敢相信这不是自己的幻觉。 心底一时有些激荡,她也顾不得嘴里还含着肉,道:“我脑子当然没坏,就是没想到,原来眼睛受伤还能有这待遇。能得国师大人亲自喂饭,就算是瞎了也……” 话还没说完,云霄手中的饭碗直接塞到她嘴边,扒了一口饭堵住了她的嘴。 “再胡言,就把这碗吃下去。”云霄冷冷瞥了她一眼,语气里多了一分威慑。 “呃,烫……”被冷不丁塞了满口的米饭,孟如一眉头一紧,张着嘴拿手猛扇了扇。 云霄原也只想惩罚一下她的口无遮拦,倒没料到米饭如此烫嘴,怔了一下后,忙将手中的碗筷一放,托起她下巴,替她吹了吹气。 凉凉的气息吹进来倒还真管用,不一会就不烫了。 只是他这举动…… 孟如一自认脸皮算是比较厚的,都不免有些难为情。 云霄似是也终于意识到了此举过于暧昧,动作一滞,没有再继续,却也没有立刻移开。 凤眸之中晕染过一抹深沉,与她的视线交织在一起,孟如一心神一炫,有种被什么轻轻击中了心脏的感觉。 不过,也只是短暂的一两秒,还不待她看清他的眼神,云霄忽然松开了手,微微往后,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同时,也移开了视线。 见她依旧不动,云霄淡淡的揶揄道:“需要帮忙把你嘴合上吗?” 孟如一脸上一热,忙条件反射的闭上了嘴巴。 可惜,嘴里塞满了米饭,腮帮子被填得鼓鼓的,现在这般模样定是难看又可笑。 孟如一忙心急着想将嘴里的米饭和肉嚼碎了好往下咽,殊不知她这般模样活像一只急着进食的仓鼠。 云霄看在眼里,唇角浮过一抹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也不催促,只待她将嘴里的饭菜完全咽下之后,才又夹了一筷递过去。 生平还是第一次被人喂饭,孟如一原本还有些难为情,这下倒也坦然了。 尤其喂她饭的人还是云霄,如此千载难逢的待遇,她恨不能吃一整个晚上。 不过,在吃完一大碗米饭和小半碗菜后,她便再也吃不动了。 “我已经吃好了,趁着饭菜还热,你也赶紧吃点吧。” 云霄并未理会,只将碗筷放回了食盒里,才道:“应你所求,我已尽过责任了,你早些休息,不要再胡乱折腾。” 孟如一一怔,感情他方才做这些,只不过是因为她之前那些话? 原本还有满腔的欣喜和话想说,顷刻间却被浇凉了大半。 她还以为,他是终于又变回了以前的那个云霄,原来不过是不想落她话柄,所以才不得已而为之? 第447章 第四百四十七章:一起睡? 虽然这样的误解也已不是一两次,可孟如一心里还是止不住有些失落。 不过,这种失落并没有维持多久,眼见着他像是收拾东西要走人,她立刻又振作起来。 “看来,国师大人果然是一个很有担当的人,不过,一顿饭您就说是尽过责任了的话,会不会太敷衍了一点?” 云霄手上的动作稍顿,道:“你还想怎样?” 听他语声中似已有些不悦,孟如一本该适可而止,可心里却又偏偏莫名的想要触一触他的底限。 “我也不是要讹你,可我现在眼睛还没好,你若就此丢下我不管,总说不过去吧?” 云霄默了片刻,才道:“眼睛没好就应该早点歇息,如你还是不放心自己的伤势,我这便让大夫来一趟。” “都说了不用另请大夫了。”孟如一知道他是在回避她的问题,索性挑明了,道:“我是要歇息没错,可我躺下了,谁来给我换帕子?又或者,我想起个夜或是喝个水,谁来帮我?” 说到这里,见他似要开口,又抢先一步道:“可别说要叫兰心过来伺候,撞伤我的又不是她。” 其实,真要说理,当时完全是她自己起得太急撞上他的,他若以这一点来反驳她,她是占不住理的。 她拿这一点要胁他,已经算是有点胡搅蛮缠了。 何况,云霄何许人也,一个眼神就能洞悉到人骨子里去,岂容得人在他面前这般撒泼耍无赖? 所以,孟如一此举实则是在赌,赌他会不会心软。 一秒,两秒,三秒…… 足足沉默了十秒之后,云霄才投过来一个淡漠的眼神,道:“今晚我会留下,你满意了吧?” 虽然这是她一心期盼的结果,可当听到他真的答应下来时,孟如一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欣喜之余,她忙连连点头,道:“满意,满意,那就有劳国师大人多多关照了。” 云霄没有理会她,将食盒提了出去。 有他亲口承诺,孟如一倒也不担心他一去不回。 果然,没过一会,他便又折了回来。不止人回来了,还又换了一盆干净的清水,重新拧了一条帕子给她换上。 虽然他做这些时脸上并无一分欣然的神色,却也丝毫没有不耐烦。 当然,孟如一也不敢得寸进尺,在换过帕子之后,便乖乖躺下了。 云霄似是早有准备,拿了本书坐在床畔椅子里看了起来。 已经许久不曾与他共处一室,此刻他就近在咫尺,孟如一虽然闭着眼睛,却依旧有些心潮起伏,难以入眠。 空气里飘浮着一丝淡淡的独属于他的清洌气息,耳边间或能听到一声极轻的书页翻动声,这样的气息与声响让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安定和惬意。 如果,余生的每个夜晚都是这样的温馨恬静,那么,身处于哪个时空都不重要了。 孟如一迟迟舍不得入睡,最后甚至偷偷睁开一线眼帘,借着屋内的灯火,看向床边专注于书本的那个身影。 忽然,似是感应到了她的目光,那两扇鸦羽般浓长的睫毛一展,凤眸如暗夜星曜,朝她看过来。 孟如一心头一跳,忙闭上了眼睛,怕他发现她偷看,连呼吸都下意识的摒住了。 虽然看不见,却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依旧投注在她身上没有移开。 “吵到你睡觉的话,我去对面书房。”云霄的声音连同书本合上的声音一同传来。 “没有没有,我睡得好着呢。”怕他真走了,孟如一急忙回着。 说完,才意识到这也间接承认了自己在装睡,怕他借此原由真的走了,忙又道:“只是想到昨晚那场恶梦,有些心悸不敢睡,怕再梦到那个人。” 这倒也不算全是假话,昨夜她就是睡着后中招的,谁知道这样的事还会不会再发生一次? 对她这番说词,云霄也不知信了几分,不过终是没有起身,好一会后,才道:“这里是国师府,防卫森严,没有人能擅入,你只要心思放宽,自然不会再受噩梦困扰。” 孟如一点了点头,道:“我刚才就是确认一下你还在不在,你在这里,我就不怕了。” 说着,她又看了他一眼,一咬牙,道:“我也没说你得一直这么守着,你也累了一天了,不如……一起睡了吧?” 说完这句话,孟如一仿佛听到自己的心一阵乱跳。 她其实就真只是邀他早点睡而已,可这话说出来,总觉得有些惹人暇想。 不过,她又很好奇他会作何反应。 云霄眉眼间滑过一抹短暂的异样,随即却再度打开了手中的书,道:“你睡你的,无需管我。” 被拒绝了,孟如一只觉脸上有些臊得慌,这怎么有点像是引诱良家男儿未果? 不过,既然已经开了口,似乎也没那么难为情了。 想到这里,她半是玩笑半是当真的道:“咱们又不是没一起睡过,我都不介意,莫非,国师大人还怕我对你做个什么不成?” 云霄握着手卷的手微微一紧,侧眸看向她,眉目之间瞬间多了一抹难以窥透的深邃。 “怎么,上次的事你已经忘记了?”他音色里已然多了一抹危险的暗涩,道:“还是说,你改变主意了?” 提到上次的事,孟如一心跳似乎更快了些。 要不要再赌一把,鉴证一下自己的怀疑? 可万一他是真的……她能承受得了玩火自~焚的后果吗? 还未拿定主意,却见云霄已然起身,坐到了床榻边沿,微微倾身打量着她。 “和我同床会发生什么,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你确定,要我上来?” 他身上原本就有一股令人臣服其下的威慑,此刻只不过一个倾身逼近,周遭的空气仿佛也随之顷轧而下,压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孟如一怎么也没想到他竟会如此直白,就像那晚…… 那天夜里的事发生得太突然,她完全来不及反应,可现在,她却是清醒的,有着心理准备的,足够让她看清楚。 虽然之前他为她检查眼伤的时候远比现在更亲近,可气场却是天差地别。 第448章 第四百四十八章:男女之事 如果说之前的云霄是她曾经熟悉的那个云霄,那么此刻在她眼前的人,已然蜕变成了那个阴冷桀骜的魔鬼。 那双摄人心魄的眸子已然不似平常的纯黑,倒像是落入了烛火,呈现出一丝异样的光芒。 孟如一曾经不止一次见过这双眸子的异变,很清楚它的转变意味着什么。 此刻只要她点个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几乎不言而喻。 她曾经一度怀疑那夜他只是故意吓她,可此刻,从他眼里,她清楚的看到了一个男人的欲~望。 “上次受伤之后,我的自控力已经大不如从前,你是最深有体会的。”云霄声色低沉,抬手捉住了她的下巴,逼迫她直直迎视上他的眼睛,道:“我再问你一次,你确定要让我上来吗?” 那双以往深潭古井般的眸子里此刻多了一抹妖邪,仿佛恶魔的诱惑,在引诱着单纯的赤子走入他的圈套,与之沉沦。 在这之前,孟如一一直以为以她对他的了解,她完全可以掌控一切,可真真切切看到他展露出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时,她才发现,她根本无从应对。 其实,她并不反感他的亲近,甚至还有些期待与他关系更近一些。 但这也是指两人感情自然发展下的水到渠成,而不仅只是一时的生理冲动。 可他现在向她传达的意思却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一晌之欢,半点也不像是恐吓玩笑。 见她怔愣了半晌迟迟没有开口,云霄唇角勾起一抹邪魅,道:“怎么,想要,又不敢?” 孟如一心头一颤,有些不敢相信,这样邪肆的话竟是出自他之口。 这样陌生的他让她有些心慌,脸上不知是羞是怒,隐隐发烫。 怎么办?赌,还是不赌? 似是看穿了她的纠结,云霄连眸底也染上了一层邪魅的笑意,原本捏住她下巴的手微微一松,指背沿着她下巴的弧线往下滑了滑,在她白皙的脖颈上轻轻摩挲着。 孟如一只觉喉间一阵干涩,陌生的异样感让她下意识就要叫停,不想云霄却先她一步收了手。 “既然这么难以启齿,那便算了。”他似有些兴味索然的便要起身。 “等一下。”唯恐他一走了之,孟如一鬼使神差的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云霄眼里掠过一抹意外,目光扫过她的手,又回到了她脸上,玩味的打量着她。 孟如一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气,或许是看到他那么轻易便放过她,总觉得这一切似乎是正如他意,他要的就是她的惧怕和退缩。 她还是不相信他是这样的人。 心一横,她豁出去般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上来吧。” 云霄眸底那抹玩味有一瞬间僵滞住,但很快便开始异变,氤氲的异色仿佛撩人的火种,危险而魅惑。 “你可想清楚,有些事一旦开始了,就再没有喊停的机会。”他意有所指的警告着。 不能被他的虚张声势吓到,她就不信,他真会把她怎么样。 “反正当初我这条命也是你救的,你若真想对我怎么样,那……那我也认了。”孟如一拿出慷慨就义的勇气说着。 看出她竟是认真的,云霄眉宇深深一拧,竟似掠过一抹愠色,但不待人看清,便又舒展开来。 那张惑人的妖颜平素都是如神祇般透着深深的禁欲气息,而此刻,仅只是一个浅浅的勾唇,却有着与以往截然不同的邪魅与桀骜,仿佛天神与魔鬼的两面。 “若你还以为我不敢真的对你做什么,那就大错特错了。” 随着这句话,他微一倾身,只手撑在她耳畔,把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到了几乎贴面。 男人独有的阳刚气息顿时笼罩过来,带着强烈的侵略意味,于无形中冲击着她的心防。 孟如一只觉心跳漏跳了一拍,本能的危机意识让她想后退到一个安全距离,可她此刻就躺在他身下,哪还有地方可退。 将她的慌乱尽收眼底,云霄唇角的笑意加深了微许,指尖沿着她衣领边沿勾勒着她的锁骨,嗓音因为低沉而充满了盅惑:“记住,永远不要试图考验男人的定力。” 说话间,那修长的手指竟沿着她衣领的斜襟一路向下。 虽然她穿着中衣和内衫,还加一件肚兜,却也不过薄薄三层布料,她甚至能隔着衣物感受到他指腹的温度。 所以,当手指滑上那处起伏不定的巅峰时,孟如一身躯一颤,仿佛被强烈的电流击中,心慌的一把捉住了那只放肆的手。 云霄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她的举动,垂眸瞥了一眼她因紧张而紧紧抓着他的手,轻嘲道:“刚才不是还说我想怎样都行?怎么,这就怕了?” 孟如一当然不甘心就这么退缩,辩道:“我……我就表达一下自己对你的心意,可你也不能真这么不客气吧?” “男女之事,何来的客套?”云霄讽笑着,手腕一转,很轻松的便反扣住了她,将她手往她腰后一压,意味深长的道:“不过,既然你要求了,一会我会对你客气一点。” 暧昧的话语让孟如一从脸红到了脖子根,虽然还有一只手是自由的,但如果他真要对她做出什么来的话,她就算再长出三头六臂来也奈何不了他。 而显然,他并不打算就此作罢,那只撩人的手已然顺势来到了她腰间,勾勒起她的罗带。 如果她不阻止他,他究竟会做到哪一步?会真的把她当作床伴要了她吗? 孟如一还在惊疑犹豫之际,腰间倏然一松,那条束缚住她衣裤的带子已然被他挑开。 “等等。”在他就要扯开她的衣襟之前,孟如一另一只手再度按住了他。 “想反悔?”云霄唇角扬起一抹邪肆,不等她回答,便道:“我说过,一旦开始,你就再没有叫停的机会。” 语毕,他用同样的手法再度反制住了她手腕,这次,却没将她再压入身后,而是交于撑在她耳畔的另一只手中。 “我没说要反悔。”孟如一分辨着,想要挣脱他的钳制,那修长的指节却不由分说的插入她五指间,竟于她交掌而握,牢牢将她扣住。 第449章 第四百四十九章:假戏真做 这下,双手都受制,整个身躯再无抵抗力的呈现在他面前。 孟如一眼睁睁的看他不紧不慢的挑起她的衣襟,只消再轻轻一拉,失去束缚的中衣和内衫都将敞开。 “我没说要反悔。”她急得再度冲口而出,道:“我只是想跟你商量个事。” 云霄轻笑了一声,手中的动作缓了缓,道:“可是又有什么要求?” 怕他不耐烦,孟如一也顾不得什么难为情了,直接道:“能不能……你先脱?” 他要是敢先把衣服全脱了,她就信他是来真的。 云霄微微挑眉,似是有些意外,随即又似有些好笑的扬了扬唇角,道:“好啊,你来帮我脱。” 他可真是老谋深算啊,吃准了她脸皮薄做不出来是不是? 不过就是扒人衣服,她堂堂一医生,又不是没经验。 这么想着,孟如一定下心来,道:“我帮你脱也行,那你倒是先放开我呀。” 云霄玩味的看了看她,随即稍稍起身,松开了那只紧握住她的手。 孟如一忙将被压得微微发麻的另一只手也抽了出来,下意识的拢了拢自己松散开来的衣物。 云霄也不阻止,只是幽幽的道:“你若太磨蹭的话,我可是会失去耐心的。” “我第一次,有点害羞也是人之常情吧,你急什么。”孟如一嘴上分辨着,心里却早已转了好几个弯。 他光着总比自己光着强,而且,既然决心要试探,太过扭捏可不行。 想到此,她坐起身来往他近了些。 云霄依旧保持着侧坐在床沿的姿势,目光直直的落在她脸上,不放过她任何一抹神色的凝视着她。 那样的目光让人抑制不住心跳加速,令孟如一刚建立起来的一点镇定几尽瓦解。 她忙垂下头去,就势将视线转移到他腰间的衣带上。 本以为可以表现得若无其事的,可真当她伸手去解那衣带上的结扣时,那前所未有的紧张竟让她有了在假戏真做的感觉。 “怎么,脱个衣服这么难吗?”头顶上方传来一声低沉的调侃,“还是,需要我帮你?” “咳,不用,我可以。”谁知道他所谓的“帮”是要怎么做,孟如一忙手忙脚乱的扯开了那衣带上的结,替他将外袍褪下。 不同于她的反应,云霄脸上看不出丝毫局促,任由她动作。 万事开了头也就不难了,孟如一接着又为他解开了中衣和内衫。 只是在看到内衫里精健的男性身躯时,她还是有些不由自主的双颊发烫。 不过,想到曾经为他处理伤口时也没少看过,才稍稍定下心来。 经过这段日子的调养,他胸口的伤疤早已痊愈了,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至于最早那一刀的伤口,不细看已经很难发现。 脑子里闪过那些曾经惊心动魄的画面,孟如一心里那丝旖旎和忐忑突然便散去了。 是啊,不管他之后性情怎么变化,但这一路走来所经历的那些事都是真真切切的。 眼前的人曾经不顾自身安危的护过她,对她几度的伤害,也不曾有过一丝责备怨忿,更遑论那些点滴之间的宠护和关照。 甚至,他现在性情变成这样,也与她逃脱不了干系。 当初,若不是为了解救被绑架的她,他何至于在身体本就虚弱的情况下还亲自前来营救她,还被意识不清的她刺了一剑,险些丧命。 从出生到现在,还从没有人这般厚待过她,她又在怕什么呢? 就算,他真的步了魔道,生了邪妄之心,她就要放弃他吗? 或许,她应该尝试着对他交付信任。 就像他明知会有危险,却依然选择来救她一样,也许明知可能会被他伤害,她也应该义无反顾一次。 哪怕只有一线希望,她也应该全身心的信他一次。 “怎么不继续?”见她迟迟没有动,云霄嗓音里的调侃意味更浓了些。 孟如一没有回他,只是伸出手去环住了他的腰,低头吻上了他胸口那道伤疤。 云霄身躯震颤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的垂眸看她。 感觉到那灼热的目光,孟如一抬起头来迎视上他,这一次,丝毫没有回避的望入他眼里。 凤眸之中有过短暂的震憾与探寻,随即渐渐转为深奥,似渴望,似隐忍,间或交织着别的什么看不懂的情绪。 看不懂便看不懂吧,至少,她看懂了自己的心意。 孟如一浮起一抹笑意,不待他反应,便仰起脖子吻向他的唇。 他的唇微凉,却很柔软,彼此双唇相贴呼吸交融的感觉让人不由得心跳加速。 原以为他会与之回应,可是,足足好几秒,云霄都没有动。 难道,是她太主动吓到他了?还是说,她吻技太差,没能挑动他的兴致? 当然,她也还仅只是贴上来,根本谈不上什么吻技,不过,这不代表她不会。 学着他以往吻她时的样子,她试探着吮住了他微凉的唇瓣。 还来不及发挥,下巴忽然被人一把捉住了,继而强行与她分离开来。 这画面,怎么看都像是强吻未遂。 瞬间的窘迫过后,孟如一倒是镇定了,挑衅的看向他,道:“怎么,你不敢了?” 她才不过稍稍认真了,他便果然装不下去了? 云霄俯视着她,眸子里一片深邃难测,似是要透过她的眼睛直看入她心底里去。 须臾,那双深渊般的眸底再度晕染起一抹邪肆。 “既然你这么迫不及待,那便如你所愿。”话音落时,他直接倾覆上来,根本不给她机会反应,便将她重重的压在了身下,封住了她的唇。 炽烈的吻从一开始便带着极强的侵略性,抵开了她的唇齿,撩拨着她的舌尖,极其霸道的汲取着。 孟如一有一瞬间慌乱,但很快便定下心来,非但没有抗拒,反而回应起了他的吻。 但他似乎并不满足于此,大手随即便拉扯开了她本就松散的衣物,托着她的腰,迫使她整个身子都牢牢贴入他怀里。 他上身早就不着寸缕,而她也好不到哪儿去,只剩薄薄的肚兜阻隔在两人之间,跟没有也没什么两样,她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他胸前紧绷的肌理和滚烫的体温。 第450章 第四百五十章:怎样都行 很难想像,平素里清冷寡欲的人,此刻爆发起来竟如此来势汹汹,似乎单只是这般肌肤相缠心跳交融还不够,抱住她的双臂将她紧紧往他怀里揉送,随着他唇舌间的索取,像是要生生将她融入他骨血之中一般。 孟如一只觉自己唇舌都快要被他亲麻了,身体的燥热更是让人有种快要缺氧的感觉。 而他似乎并不止满足于此,大手滑过她的脊背,绕至她身前,隔着那层薄薄的肚兜,覆上了她胸前的柔软。 “呃……”孟如一便是知道将要发生些什么,可乍然被人袭胸还是让她心头一惊,睁开眼睛的同时,一把捉住了他的手。 云霄并不意外,眸子里甚至带着些挑衅与戏谑,边吮着她的唇,边凝视着她。 他他怎么都不闭着眼睛?不会刚才吻她的时候一直都是睁着眼睛的吧? 可不知为何,那交织着温柔与邪肆的眸光随着他的吻,竟让人心尖一颤,那种触电般的酥麻从舌尖漫延至了全身,覆住他的手仿佛酥了骨头,竟变得有些绵软无力。 看她因动情而泛起水雾的眸子,云霄眼底越发炽烈,覆在她胸前的手揉握住那团小巧柔软,呼吸瞬间变得沉重了几分,狠狠加深了那个吻。 “唔……别……”孟如一刹时清醒了般,挣了挣身子抵抗着。 倒不是她反悔了,只是想到自己发育得还不算完美的胸,总觉得有点拿不出手,本能的不想让他碰触。 原本,她这点力道是根本不足以撼动他的,可云霄却不知为何,骤然停了下来,继而移开了唇俯视着她。 孟如一一眼便看到,那双幽深的黑眸此刻已染上了一层魅惑的琥珀色,略显粗重的气息让他看上去更像一只随时准备扑上来将她吞噬的野兽。 “原来,你也就这点胆色?”炽烫的目光欣赏着她布满绯色的脸,语气无尽嘲讽。 孟如一虽有些脸红心跳,倒也不至于手足无措,她推了推他的手,掩住自己的胸,道:“你要怎样都行,但这里你不能碰。” 云霄目光微垂,先是落在她遮掩着的胸前,继而有些戏谑的往下,移到了她平坦的小腹。 “怎样——都行?”他低沉的嗓音里意味深长。 孟如一已是豁出去了,也没什么好腼腆的,道:“没错,反正也早就被你看光了,也不差再发生点什么。” 这话甫一出,那双琥珀色的瞳仁似乎收缩了一下,色泽更深沉了些。 随即,被她推开的手缓缓抚上了她纤细的腰线,食指轻轻勾起了她长裤上的系带。 裤子要是被脱掉,那就等于她最后一层屏障都没了。 云霄一边勾弄着那根系带,一边打量着她的反应。 孟如一当然知道他的举动意味着什么,不过,她并没有阻止。 这种默许的邀请任谁也无从抗拒,云霄再未迟疑,指间轻轻抽动,她腰上的系带便松散开来。 孟如一原本也并没有太过紧张,不过,当那双妖异的眸子凝视上她时,终归有些难为情。 尤其,在看懂了他眸中那抹浓烈的渴望之后。 今夜之后,她跟他的关系总该能够明了化了,他是她的良人还是她的劫数,终将有一个结果。 她不是一个会拿自己身体当儿戏的人,但对象是他,她愿意一赌。 眼见着她眼神逐渐坚定,云霄撩起那长裤的边缘,修长的指节往里探入…… 孟如一身躯一颤,下意识的蜷了蜷身子。 “嗯?”云霄鼻音微挑,“怎样都行?” 很难让人相信他这不是故意的,他就是想看她在他面前乱了分寸是不是? “只是有点痒,你,可以继续。”她不甘示弱的回着。 都到了这一步,她依旧无所畏惧般纵容他的所为,显然,是真的打算将身体交付给他了。 意识到这一点,云霄眸底那抹异色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浓烈,尤其是,看到她分明有些紧张,却故作轻松自若的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他一把揪紧了手中的布料。 只消稍一用力,便可以将这层阻碍化作齑粉,让她彻底的展现在他面前。 这一次,她没有再退缩。 云霄眯了眯眸子,忽然,他五指一松,扬起一抹邪肆的讽笑。 “看来,你是真打算把自己奉献给我。” 孟如一表面轻松,内里也是绷紧了心弦等待他进一步举动,却没想到他忽然松了手,还来了这么一句,顿时便怔住了。 “你什么意思?”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不是你说的要发生点什么,怎么,现在换成你不敢了?” 云霄指背撩了撩她的腰线,眸中那抹异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淡却,道:“不过是一次试探而已,你还真想假戏真做?” 孟如一心弦一紧,她自问表现得已经很自然了,竟然还是被他识破了? 可随即她又觉得不对。 “你是说,你刚才只是在试探我?” 她若没理解错的话,他其实是这么个意思吧? 云霄没有否认,只淡然道:“何必如此惊讶?你频频在我面前使这些小伎俩,我不过是想弄清楚,你究竟在耍什么花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孟如一心里隐约有些揣测,却未来得及深想,只是下意识为自己辩道:“我几时对你使过什么伎俩了?” 云霄微微俯身,离她又近了些,眸色已然恢复到寻常的深邃难测,凝视上她的眼睛,道:“你以为我看不出,你与那单少阳是故作亲近?” 孟如一心神一震,被他发现了? 不过,短暂的慌乱过后,她更在意的是他发现这事后的反应。 云霄却话风一转,又道:“眼睛受伤也是故意装的吧?” 孟如一又是一阵心惊,不过,这次她为自己驳道:“我哪里装了?你没看我那么痛苦吗?” 云霄也不与她争辩,只悠悠的看了看她,道:“所以,你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让我留下来陪你,对吧?” 虽然,她的确是将计就将,让他留下来陪她,可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总让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第451章 第四百五十一章:棋子 不待她回答,云霄却似已看透了她的心思,接下来,语气里越发多了几许嘲讽与轻视,道:“你就这么想成为我的女人?” 他这话里分明有些羞辱之意,孟如一之前还有些不敢相信,现在却了然了。 也就是说,他方才那么对她,果然都是故意的? 他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却还一步步试探,看着她在他面前卸下心防,任他予取予求。 虽然是她策划的这次试探,却没想到,被试探的人反而变成了她自己? 她当然知道,论心计她是绝对不如他,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也会这般将她玩弄于股掌。 看她震惊之下半天都不言语,云霄脸上却不见什么波动,只是坐起身来,拾起方才被她脱落的衣袍披上,这才又道:“往后不要再做此愚昧之举,你那些期许不过是徒劳而已。” 说着,他也不待将衣袍束好,起身便要离去。 见他这就要走,孟如一怔愣住的心神霎时清醒过来。 反正再丢人现眼的事已是做了,她心有不甘的急道:“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云霄微微一顿,看他有了反应,孟如一立刻接着道:“你是故意这么对我的,对不对?故意疏远我,羞辱我,甚至将我遣去南疆,是不是这样?” 云霄驻立在原地,好一会都没有动。 因为背对着她,孟如一也看不见他此时是何反应,不过,看他没有立刻离去,想必对她的疑问并非无动于衷,这让她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期望。 没错,她使那些小手段,都不过是为了刺激他,想要逼迫他露出些许端倪。 甚至,她连自己的身体都豁出去了,就只是想要一个答案:他心里到底有没有一点在意她? “你真想要知道?”云霄依旧没有回头,只是沉声问着。 不知为何,从他的背影里,孟如一突然生出一缕森寒沁骨的直觉。 若她真的执意追索下去,真相也许根本不是她想要的,甚至,可能是她完全无法承受的。 可如果不趁此刻问清楚,往后可能更没有机会开口。 更何况,她心里始终还对他保持着一丝偏执的信任,想要听他亲口说出原委。 想到此,孟如一坚定的道:“没错,我想知道。你明明就不是会玩弄别人的人,你对府里其它人都很好,甚至,你以前对我也很好,我想知道让你突然改变态度的原因究竟是什么。我不相信是因为那次你……总之,如果你不告诉我真实原由,我是不会罢休的。” 她性子本就倔傲,此番下定了决心,还真有几分不依不饶之势。 云霄僵立了片刻,终于缓缓转身,却也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 须臾,唇角泛起一丝冷诮,道:“原本想与你留些体面,不过既然你非要刨根问底,便告诉你也无访,也省得你日后再做无谓的纠缠。” 听他说到这里,孟如一心里不由得沉了几分,先前那种不好的感觉愈发浓烈了些。 “从一开始,这便只是一场交易而已,我许你荣华与身份,助你摆脱孟家,保你平安,而你为我所用,这不正是当初你自己开出的条件?” 其实,他若不提,孟如一还真的差点忘了这事。 没错,当初是她自己跳上他的马车,亲口与他谈的条件,虽然他一开始拒绝了她,可后来还是接纳了。 只是,到他身边后发生的种种,她早已不觉得甚至忘了那只是一场交易。 毕竟,他们曾经几度同生共死过。 而且,并不是她自作多情,她自问一个男人对她有没有一点特殊情愫她多少还是能感觉出来的。要不是因为察觉出他对她不一般,她也不可能陷得这么深。 可如今,他却又告诉她,这只是一场交易? 孟如一强忍着心头的痛楚,道:“好,就算如你所说只是一场交易,但这并不能解释你对我前后天差地别的态度吧?” 云霄眼里也不见什么情绪波动,语气近乎淡漠的道:“你还不明白吗?你不过是我手里的一颗棋子,我想怎么对你便怎么对你,何需理由?” 此时的云霄看上去极度的陌生,却又隐隐有几分熟悉,是了,他以往对别人时便是这般态度,冷漠如神祇。 她于他,只是一颗棋子吗? 这话真的足以诛心了。 不过,痛到极致,孟如一反倒无比清醒起来。 “是无需理由,还是你根本说不出理由?而且,我倒不知道,以你以往对我的恩泽,我这颗棋子又给你创造过怎样的利益?” 见她如此不肯死心,云霄眉心几不可见的蹙了蹙,道:“若早知你这般胡搅蛮缠,或许,当初我真应该换个人选来做这件事。” 听出他话里有音,孟如一强绷着的心顿时多了一丝不安。 果然,只听得他接着又道:“原本这是我的私事,无需向你解释。不过,既然你执意要探及原由,便告诉你也无妨。我之所以留你在身边,甚至提拔你为圣女,不过是为了引出一个在幕后隐藏多年的对手而已。” 不知为何,这一次,孟如一感觉他并没有说谎。 因为,他所说的幕后对手,让她瞬间想到了拓跋灭与面具男等人。 “这些年来,总有一股势力对我暗中滋扰,不过,对方从来只敢躲在暗处,行事极为谨慎,令人很难探寻其根源。当初你主动上门来找我谈交易,我便借此机会,布了一个引蛇出洞的计策而已。” 云霄说到这里,看她的眼神里有一丝近乎怜悯,道:“我故意重用于你,甚至与你走得极近,都只是为了让对方相信,你是他们可以用来对付我的突破口。” 孟如一越听心越凉,她很想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可是,结合以往发生的种种,她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反驳。 “事实证明这个计策很有效,我已经探查到了这些人的底细,自然无需再对你逢场作戏。让你跟着孟常锋去南疆,算是对你的奖励。” 云霄以最淡然的语气说着最残酷的事实,末了,似有些不耐的沉了眉,道:“不过,我倒没想到,你竟然会当了真,还这般纠缠不休。” 第452章 第四百五十二章:与恶魔的交易 孟如一只觉脑子里一阵嗡嗡作响,几乎要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可事实上,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晰的传入了她耳朵里,字字如刀刃,刻印进她的脑海里。 她只知道他这么疏远她一定事出有因,她设想过很多种可能,她甚至以为他是有什么不得以的苦衷,却怎么也没想到,人家只是懒得再逢场作戏了。 可笑她刚才还妄想用身体去试探他,甚至,都不愿去相信他说的这一切是真的,可理智告诉她,再没有比这更合理的解释。 她只是不愿面对被人利用这个事实而已。 她甚至连指责他的底气都没有,毕竟,当初的确是她自己主动央求人家与她做的交易。 “你现在依然还是朝中的圣女,又是孟常锋的侄女,跟他回南疆,往后你的日子可以过得很平定富足,所以,这笔交易对你来说不算亏。” 耳边依稀听到云霄这么对她说着。 “当然,如果你还执意要留在京城,我也不会反对。既然大家已经把话说开了,相信以后你也知道该如何自处。今日之事,我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 听着他毫无波澜的声音,孟如一强忍着的眼泪终归还是不争气的涌了出来。 只有毫不在乎的人,才能如此波澜不惊的说出这般残忍的话来。而她,仅只是听到,便已如万箭穿心。 可笑她还自诩深情,以为是在为爱奋不顾身,原来,不过是场笑话。 虽然今夜已经被他看尽了丑态,但她还是不愿此刻几近崩溃的情绪落入他眼里,她暗自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强行止住了眼泪,道:“不敢叨劳国师大人,即日我便随舅舅回南疆。” 听到她的答复,云霄垂了垂眸,似是了了一桩麻烦般,道:“如此再好不过。” 说完,却是再不多看她一眼,转身快步朝外走去。 听着脚步声走远,孟如一只觉自己的心仿佛坍塌了一般,竟是前所未有的空洞。 她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仅着肚兜的身子甚至没有感觉到凉意。 她原以来自己会嚎啕大哭一场,可除了眼泪在往外涌,她竟什么也感受不到。 什么心痛心碎,所有的感官像是霎时间都失去了知觉一般。 她不就是想要一个明明白白的答案吗? 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终于——可以死心了吧? 慈云庵内,万籁俱寂,所有人都沉浸在梦乡里。 孟玉柔躺在被窝里,死死的握着自己右腕,嘴里低声一遍一遍的昵语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觉眼前一亮,周围的环境瞬间发生了变化,她人已置身于一间陌生而空旷大殿中。 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故而她并没有太过惊慌,而是借着大殿两旁燃起的油灯,朝前方看去。 大殿之上的软榻里,一个黑袍男子靠坐在那里,一张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脸上,唯有一双阴鸷的眼睛格外的突出,有如夜枭一样冷冷朝她看过来。 “是你在召唤我?”黑袍男子声音里透着浓浓的不悦,显然极为不爽。 孟玉柔虽然有些畏惧他,却并未退怯,反而迎视上他,道:“没错,我想与您做笔交易。” 黑袍男子那鹰一般的眼睛眯了眯,下一秒,化作一道黑色残影,瞬间到了她跟前,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道:“就你这种资质平庸之辈,有什么资格跟我做交易?” 孟玉柔只觉脖子像被铁钳牢牢夹住,窒息的痛楚立时传来,恐惧霎时间笼罩了她,她忙想要挣脱开喉间的锁制,却发现自己这点力道无异于螳臂挡车,没有任何意义。 黑袍男子满目愤恨的俯视着她,怒声道:“要不是你的贪婪坏了我的计划,我何至于失手?我还没找你算帐,你竟然还想跟我做交易?” 孟玉柔感觉身子在快速脱力,她知道,要不了片刻,她就会死在这人手里。 她不禁后悔自己此番举动,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人竟然二话不说便要取她性命。 她不想死,她不想就这么死掉。 强烈的求生欲让她不甘的拼劲了所有力气想要将脖子上的手掰开。 “这怎么能怪我……我已经按您说的……把您带进寺庙了……我也是冒了很大风险……我哪里知道……国师他……他竟会半夜赶来……” 黑袍男子冷哼了一声,怒意不减,道:“如非你当日偷走了我的宝物,我早该得手了。” 孟玉柔被他掐得直翻白眼,手上却仍死死的抓着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哑声道:“我可以……可以弥补……” 不知这话是不是说动了他,黑袍男子无比厌憎的瞥了她一眼,忽然一把将她丢弃在了地上。 孟玉柔早就脱力了,被他这一扔,直接重重的跌倒在地,半边身子都麻了。 可她却根本顾不得这些,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一个不慎,这人又再度动了杀机。 “说吧,你打算如何弥补。”黑袍男子如同看一只蝼蚁一般的俯视着她。 听他发问,孟玉柔这才小心翼翼爬了起来,跪在他脚下,咬牙道:“我可以代替孟如一,任您差使。” “你?”黑袍男子语气里有种无比的轻蔑,只脚尖一撩,便将她踢翻在地,“你算什么东西,也配供我差遣?” 孟玉柔几曾受过这等羞辱,便是孟家沦落至大牢里时,也不曾被人这般对待过。 可面对眼前这个人,她却不敢生出任何一丝不敬来,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立刻又跪爬到了他跟前,道:“虽然我不知道您想要让孟如一帮您做什么事,但是,只要是她能做的,我也可以。而且,我会对您绝对忠诚。” 她最后的那句话让黑袍男子面色稍稍缓和了些,他俯视着她一时无语,似乎是在考虑着。 孟玉柔心知有戏,继续又道:“据我所知,孟如一早就对国师死心塌地,您就算是许她再多好处,她也不可能投效您。但我不一样,我本就已经一无所有,我比谁都迫切想要一份机遇,只要您能给我个机会,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第453章 第四百五十三章:清醒 黑袍男子不屑的又是一声冷哼,不过,这一次好歹是没有再对她出手,反而打量起她来。 良久,他才问道:“你当真什么都愿意做?” 孟玉柔微微挺起腰来,眼神坚定的道:“没错,您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您能让我过得像以前一样富足体面,我可以为您做任何事。” 黑袍男子闻言不禁一阵冷笑,“你倒还真是个贪婪的女人,不过也好,有时候贪婪能壮人胆色。” 孟玉柔并不觉得这是什么羞耻的话,道:“我想这条件对您来说应该不难。” “没错。”黑袍男子倨傲的昂了昂头,道:“而且,我能给你的还远不止这些。” 孟玉柔听得眼睛一亮,忙道:“玉柔愿随时听候您的差遣,不知您需要玉柔怎么做?” 黑袍男子看她如此迫不及待,冷笑了一声,长袖一挥。 孟玉柔只觉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远远的,有声音传入耳里。 “回去等着吧。” 清晨,兰心洗漱更衣之后,轻手轻脚的来到了自家主子楼里。 往常这个点,孟如一多半是还没醒的,趁着这空隙,她得先把洗漱用的热水准备好,随时等待伺候主子起床。 只是,当她刚走到寝居门口,却听到里头有动静传来,探头一看,孟如一竟已坐在了桌前梳头。 “主子,您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兰心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怎么也没听您说呀。” 她自说自话着走进来,忽然像是意会了什么,神色一亮:“难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昨天您和国师大人……” “抓紧时间让人送早餐过来吧。”孟如一打断了她的话,道:“吃完饭我们上街一趟,还有六七天时间就得出发了,趁着这时间置办些要带的东西。” 兰心怔了怔,“您之前不是一直说要抗争到底吗?怎么现在忽然又决定去了?您……不会是又跟国师大人吵架了吧?” 孟如一已简单的束好了长发,面容平静的转过身来,道:“兰心,这事我一直没跟你好好谈。我这次去南疆,也许就不会再回来了,你如果愿意跟着我,我会把自己的医术都教给你,加上我舅舅在那边的势力,你往后的生活定然不成问题。不过,京城毕竟是你的祖居,你若想留下,我也尊重你的决定,到时候我再给你留些银两,只是往后的路如何就得靠你自己了。” “您是我的主子,当然是您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了。”兰心想也没想便回着,“不过,您刚才说,去了南疆就不会再回来了,这是真的吗?” “应该吧。”孟如一想了想,道:“也许未必会一直留在南疆,可能会去其它几国也走一走,至于京都……这么小的地方,我都转遍了,已经没什么可新奇的了。” 兰心差点没能站稳,“您说的都是真的吗?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看她反应这么大,孟如一轻轻一笑,道:“我不过是想清楚了自己要走的路而已,干嘛一副天塌下来了的样子?还有,往后不要再问我原因了,这事我已经决定了,你如果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我给你两天时间冷静考虑。”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需要再考虑。”生怕她因此而不带自己走,兰心慌忙表态。 只是……她总觉得怪怪的,虽然眼前的孟如一看上去没什么异样,完全不像以往跟国师大人闹别扭后的反应,确切的说,是完全没有什么反应,可就是这样,才让人觉得格外的诡异。 不过,孟如一没有给她继续揣测的机会,道:“既然这样,这几天有什么要了却的事情便抓紧去办吧。” “哦。”兰心懵懵的应着,“那我去准备早点。” 到厨房端早点的时候,兰心特地向厨房当差的下人问了一嘴国师大人吃了没。 见是她问,那名家仆热情的回道:“大人每天都是卯时三刻前就出门上朝的,这会早就用罢早点了。” 兰心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问道:“那,国师大人今天吃得多不多?胃口怎样?” “就……跟平时差不多吧。”那家仆起先还觉得她问得有些奇怪,随即自己却想通了,“是圣女大人让你问的吧?圣女大人一定是挂念咱们大人的身体,不过你放心,近来咱们大人的饮食都很规律,胃口也都还好。” “这样啊。”兰心顿时便猜不懂了,国师大人好像没有什么异常,她家主子似乎也是这样,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个疑问一直持续到早饭过后单少阳出现。 “孟姑娘,昨天你说让我今天一早过来见机行事,我该怎么行事啊?”见四下没有外人,单少阳一见面便小声询问着。 “不用了。”孟如一带着几分真诚的谢意看向他,道:“这些日子难为你了,不过,从今天开始,你我不用再假装情投意合了。你是我舅舅的得意部下,往后大家就像自家兄弟姐妹一样相处便可。” “哦。”单少阳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脸上说不上来是喜还是忧,半晌才道:“那,那我这就走,孟姑娘,告辞。” 这倒是个老实人,感情他以为这里用不上他了,自己先把自己扫地出门了。 孟如一笑着叫住了他,道:“你急什么呀?我说不用再演戏,可没说不需要你帮忙。马上就要去南疆了,我不得给我那几个从未谋面的表哥表嫂们备点见面礼?你跟他们熟,正好帮着给我掌掌眼。” 一听这话,单少阳倒是放松了不少,忙应道:“这个没问题,一会我给您介绍介绍孟家两位大哥的喜好。” 大概是不用再故作亲密,单少阳明显放松了许多。 孟如一便也不耽搁,道:“那就边走边说吧。” 两人并肩当先走在了前面,倒是后面的兰心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两人之前相约作戏的事她毫不知情,还以为这单公子在追求自家主子呢。 亏她之前还以为主子选择去南疆会不会是因为移情别恋要转投单公子的怀抱,现在看来,主子身边唯二的两朵桃花都一同夭折了? 第454章 第四百五十四章:庄家致歉 接下来的几天里,孟如一几乎都在忙碌。 一方面是准备一些去南疆必备的东西,毕竟那里地处偏远,物资未必如京都齐全。 另一方面是给自己的系统空间补充药材,加工一些常用的药丸。 至于单少阳,在那天一起逛完街之后,兰心便再没见过他。 起初,兰心还以为自家主子或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时冲动之举,可随着孟如一的准备越来越齐全细致,她才意识到她们是真的要去南疆了。 不过,看到自家主子每天正常吃喝,面上也不见有忧愁之色,虽然有些奇怪,但渐渐的,她也就放下心来。 当然,还是有一点异常的,那就是自那之日起,她也几乎没见过国师大人。 据府里人说,是太子大婚在即,要准备祭天大典,很多事情是需要国师大人亲自督办的。 当然,身为圣女,这祭天大典对孟如一来说也非常重要。 所以,在忙过了置办物什的琐事之后,孟如一便被礼部的人请了去,为祭天大典当天的细节开始了提前筹备排演。 期间,让孟如一颇感有些意外的是庄家竟遣人送来了一些珠宝首饰和两株几百年的灵芝,表示对她寺内遇险的慰问。 负责送礼的是庄袭月身边的大丫环彩云,姿态颇为恭敬,奉上了厚礼后便道:“圣女大人贵体可安好?我家主子对您甚是挂念,无奈婚期在即,按照祖宗规矩,不便出门访客,故只得遣奴婢来代为慰问,还望圣女大人勿要见怪。” 空相寺的事虽然并未对外声张,但以庄家的身份,知道也并不奇怪。 不过庄袭月竟会派人上门探望,却是让孟如一有些猜之不透。 毕竟,她与庄家并无什么交情,甚至,之前庄袭月还因为太子的事隐隐有威胁警告她之意。 莫非,是打一棒给一颗甜枣,看她在太子一事上表现还算不错,所以又想来笼络她? “替我谢过太子妃,劳她记挂,我受宠若惊,只是,心意可领,这厚礼却是实不敢当。” “圣女大人千万不要客气。”彩云脸上略过些许惶恐,忙又欠了欠身,道:“我家主子说了,上次之事,实是她情急冲动之举,事后思及,早已后悔不已。此事本该亲自登门来向您解释致歉,只是碍于大婚在即,无法出行。这份礼物,便算是她一番致歉的诚意,还望圣女大人收下礼物,如此,我家主子方能心安。” 孟如一懵了,庄袭月向她致歉?这又是闹的哪出? 以庄家今时今日的地位,就算曾经威胁于她,她不也只能受着?现在突然在她面前自降身份,很是古怪。 想到此,她试探着道:“太子妃可是还有什么别的吩咐?” 彩云眼神闪烁了一下,道:“我家主子说,请您一定要相信,她上次真的只是一时失智下的冲动,但她对您的为人一直很敬仰,绝无半点加害之心。何况,您是国之圣女,她结交尚且不及,绝不会愚昧到与您为敌,还望您明鉴。” 孟如一从她话里约摸听出来了点意思,庄袭月对于上次言语威胁她的事似乎真的很后悔,一再的解释致歉,唯恐她不相信一般。 只是,她若真的是事后后悔,为何现在才来道歉言和? 是这期间又发生了什么,才迫使她不得不向自己低头求和? 上次和庄袭月见面过后,这其间发生的唯一一件大事便只有空相寺失火的事了。 加上彩云转达的“绝无半点加害之心”,孟如一突然心头一跳! 莫非,空相寺之事与庄家有什么关系? 若这么一想,便能解释得通了。 庄袭月才威胁过她不久,她便在空相寺险些丧生,她们庄家的确是有嫌疑和动机。 不过,以庄家的身份地位,若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他们根本不必如此惶恐。 她这几天虽然忙于自己的事,却也知道,问荆他们一直在调查那名行凶者的身份来历,如今看来,那人竟是与庄家有关? 显然,庄袭月是怕这事若追究起来,可能会影响到即将到来的大婚。 说来,她也挺悲催,上次本该举行的大婚典礼因为云霄重伤朝局动荡而延误,这次眼看又要大婚,若再生出什么变故来影响到婚期,恐怕她这太子妃之位就悬了。 毕竟,皇家本就很忌讳这些,两次大婚前都出事,由不得人不怀疑,这桩婚事是否吉利。 何况,这事还直接与庄家有关,也怪不得她会放低身段让自己的贴身丫环来道歉。 想通了这其中因由,孟如一倒也定下心来,道:“太子妃的心意我懂了,既然如此,那这些礼物我便却之不恭了。” 说着,她吩咐身边的兰心去库房取一对翡翠如意作为回礼。 彩云见状,脸上的神情方才放松下来,待得了回礼,又是一番致谢,这才告辞离去。 待她走远,兰心便迫不及待问道:“主子,那太子妃到底对您做过什么呀?她欺负您了?您怎么这么轻易便原谅了呀?” 看她虽然不明就理,却依然有些义愤填膺,孟如一知道她这是护主心切,便也没有隐瞒,将个中事由向她讲叙了一番。 兰心刚一听完就炸锅了,“原来空相寺那场大火是她们庄家搞的鬼?那您怎么能就这么原谅她了呀,她可差点害您丢了性命。” 孟如一这个当事人倒是很平静,道:“是不是庄家,尚且不一定。” 兰心懵了,道:“您刚才不是说,必然是有确凿证据,庄家才会来道歉解释?” “话是这样没错,但总觉得这事有些诡异。” 因为已经决定对她进行长期栽培,孟如一倒也不厌其烦的解释道:“试想这事若真是庄家所为,大婚在即,死了圣女,是大为不吉的,且不说会不会影响大婚典礼的正常举行,这桩案子必然会掀起不小的波动,皇家也定会严查。庄家就算是示我为潜在的威胁,也没必要在这节骨眼上铤而走险。” 兰心本就聪明,只细细一想她的话,便意会过来,“您的意思是说,可能有人故意嫁祸给庄家?” 第455章 第四百五十五章:太子大婚 孟如一点了点头,随即又道:“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并不能就此排除庄家的嫌疑,我现在更在意的,是凶手的目的。” 凶手究竟是冲她而来,还是单纯只是为了嫁祸庄家?又或是,还有其它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不过,若说是冲她而来,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仇敌倒是有两三个,包括当时就在现场的孟玉柔都有莫大嫌疑。 可她总隐隐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而且,那晚那场诡异的梦以及梦里那个神秘的黑衣人让她每每想起依旧彻骨森寒。 那人究竟是谁?他与那场大火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孟如一隐隐有一种直觉,围绕着她的这场阴谋并没有结束,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正在暗处酝酿着,等待着下一次爆发。 怀揣着这种担忧,孟如一又渡过了两天忙碌的时光,终于迎来了太子的吉日。 太子大婚是国之大事,礼部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开始了紧锣密鼓的筹备,到了这一天,一切自是有条不紊的接照礼制进行。 孟如一半夜三点便起了床,在礼部派来的专人伺候下梳妆,换上了圣女的专属官服:一袭镶绣有金色祥云的大红曳地长袍。 都说人靠衣装,在这袭长袍的妆点下,镜中的人再不是平日里眉目青涩的娴静少女,姣好的面容上有种气场渐开之势,即便只是静静坐在那里,却也让人不敢有丝毫亵渎轻慢。 孟如一的心思却并不在镜中的自己身上,因为今天的仪式有许多需要她参与的地方,为免出现纰漏,她趁着这空隙在心里又回顾了一遍这几天的彩排流程。 四更时,该出发前往宫门了。 这种场合即便是婢女也必须是深谙宫廷礼仪的女官,所以,兰心并不能随她出行,孟如一在礼部两名女官的陪同下步向前门。 途经翰墨居的时候,恰逢云霄携狼毒归海从殿内走出。 云霄身上穿的正是上次皇帝寿诞时他穿过的那袭红色官袍,他肤色本就偏白,轮廓五官更是如雕如画,这火红官袍穿在他身上,便莫名的让人脑海里窜出一个词:艳压群芳。 乍然看到他,孟如一步伐有一瞬间顿滞,不过,目光在他身上只淡淡一瞥,随即冲他微微拂身,算是行罢了礼数,继而便收回了视线,停下静待他先行。 倒是云霄,在看到她后,目光并不避讳的朝她看过来,神色未动的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 她的行止有礼有度,从容而平静,既未故做高冷或无视,也未见半分喜怒波动,和见到其它人时的反应一般无二。 云霄垂了垂眼帘,没人看到那抹鸦黑之中有着怎样的情绪。 继而,他缓缓转身,当先走去。 倒是紧跟在他身后的狼毒与归海多看了孟如一几眼,察觉到两人的目光,孟如一微微颌首以示回应,继而便目不斜视的继续前行。 狼毒与归海不由得互视了一眼,都觉得有些怪怪的。 “你有没有觉得,孟姑娘像换了个人似的?”狼毒一面跟着队伍,一面将嗓音压到最低问向归海。 “是有点怪怪的。”归海到底跟孟如一接触得少,倒也并不十分在意。 狼毒却没有就此打住,想了想,又道:“那你有没有觉得,现在的孟姑娘,看上去有点眼熟?” 归海一贯的一脸木然,道:“大家都认识大半年了,不眼熟难道还眼生?” “呆子,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狼毒眼神瞄了瞄前方,声音近乎微不可闻,道:“我是说,你有没有觉得孟姑娘现在这副样子像极了一个人。” 归海怔了一下,随即跟随他的视线看向前方,落在某个背影身上。 只匆匆一瞥,他便仓皇收回,再看向狼毒时,便不再说话了。 狼毒也是点到即止,没有再提,只是有些无奈的幽幽一叹,默默前行。 五更天时,所有人已汇集于宫门口,由御林卫领头,云霄与孟如一各乘一顶轿辇在后,其后是皇帝皇后皇子公主们,文武百官则列于队伍的后端,一行浩浩荡荡上千人,前往宗庙告祖祭天。 在皇子的轿辇中,孟如一依稀看到了小皇子穆天琪的身影。 过年那几天,听闻他旧疾复发,云霄却不许她进宫探望,她一度有些担心。 不过,此番看到轿辇中的身影颇为精神,想来是身子已经好了,倒是教人宽心不少。 接下来的大半天里,是一长串繁琐至极的仪式。以孟如一的身份,要负责念颂祭文焚香祭礼等环节,好在早有专人指导过整个流程,一切倒也顺利。 待一切礼节结束之后,便只剩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环节:新人回宫行新婚大礼,接受百官朝拜。 当然,这个环节便跟孟如一没什么太大关系了,她只需要跟着百官一块见证和行礼,等着喝喜酒便是。 稍稍放松的同时,心底突然滋生出一种被人窥视的直觉。 此刻在她身后是浩浩荡荡的人群,被人注视也不足为奇。孟如一起初并不在意,可过了好一会,那种被人紧紧盯着的感觉却依然没有消失。 她不由得微微转头往身后看去。 离她最近的便是皇室的轿辇,她自然不便久视,只是,在匆忙一瞥中,目光不经意便对上了一双直直盯着她的眸子。 是太子! 穆天玄今日也是身着红袍,当然与她的祥云素袍不同,他那袭红袍上以金线镶绣着五爪盘龙,象征着他无上尊贵的身份。 与他相对应的,旁边轿辇里的庄袭月则是一袭镶绣凤凰的喜服。 只是,孟如一怎么也没想到,这大婚之日,穆天玄不看他的新娘,却暗戳戳的盯着她的背影。 在与她目光交汇之际,他也并不回避,依旧冷冷凝视着她。 见此,孟如一忙收回视线将头回正,微微皱起了眉头。 虽然只是匆忙一瞥,但穆天玄刚才看她的眼神她却看得分明,不同于以往的炽热,隐隐有几分阴冷憎恨夹杂其中。 看来,他终归还是对她拒绝他一事难以释怀。 不过,孟如一也没太过在意,反正等过了今天,他有了自己的太子妃,这些过往情愫总会慢慢淡却。 而且,她过两天就远离京城了,也不必担心他因为一时不忿而对她不利。 第456章 第四百五十六章:约定 想到此,孟如一倒也宽下心来,也不管背后那道目光是不是还停留在她身上,只专注前方的道路。 来时天刚蒙蒙亮,又有禁卫军开道,尚不觉着什么,回宫的路上却是一片普天同庆的热闹场景。 街道两旁早已挂满了彩色丝带,全城的百姓几乎倾城而出,夹道相迎,在宫廷乐队演奏出的笙鼓声下,共同见证着这场盛大的婚礼。 大概每个女生都幻想过拥有这样一场举世无双的婚礼吧,若是换作以前,孟如一心里不定会有多羡慕,只是现在亲自站在这圈子的边缘目睹这一切,才发现所谓的风光,不过都是别人眼里的烟花而已。 爱情这东西,终归太过奢侈,这世间哪来那么多两情相悦情投意合,却多的是利益交换,各取所需。 这一场喧嚣热闹直到进了宫门依旧不减,除了帝后,其它所有人皆下了轿辇,跟随在新人身后,徒步走向太和殿。 到了这一环节,孟如一便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至少,不用再承受那种如芒在背的目光了。 “圣女姐姐。”一声低低的呼唤从她身后传来。 孟如一回头一看,却是小皇子穆天琪。 他大概是想与她同行,紧赶了几步,脸上红朴朴的,一双漆黑纯净的眼睛仰望着她,小小声的问道:“圣女姐姐,你还好吗?” 看到他,孟如一便莫名的心情大好,抬手揉了揉他脑袋,学着他低声道:“我很好呀,你身体康复了?” 穆天琪已经习惯了她这般举动,只是抬手象征性的扶了扶并未弄乱的发冠,点了点头,道:“我前些天便已无碍了,只是……听宫里人说起圣女姐姐你似乎出了什么事,我找她们打听,可她们却不肯告诉我,着实可恶。不过看到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听着这番纯真的关怀,孟如一这些天来的麻木瞬间都融化了。 原来,刚才他那句“你还好吗”并不是问候,是以为她出事了,在为她担心啊。 孟如一满心的柔软,便忍不住逗他道:“皇子殿下这么小便这么懂得关心人,将来成为你王妃的女孩得多让人羡慕啊。” 穆天琪竟意外的没有害臊,颇有些一本正经的道:“我不打算娶王妃。” 孟如一一怔,好奇道:“为什么?” 穆天琪再平淡不过的回道:“我身子不好,大概也活不了多久,我要是死了,我的王妃就成了寡妇,我不想拖累别人。” 孟如一心头一颤,不敢相信这番话竟是出自这样一个才十岁大的孩子。 他这么平静而确切的说出这番话来,显然是曾经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的。 只是,想到他这么小的年纪,竟然就要思考生死的问题,孟如一心里便涌起一阵说不出的酸楚。 “别胡说,你才多大点,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孟如一拍了拍他的肩,道:“姐姐可是学医的,我向你保证,你一定会活得长长久久,长命百岁。” 她说得很认真,不过大概是这样的话听得多了,穆天琪似乎并不以为意,反过来安慰她,道:“圣女姐姐不用为我担心,我并不害怕。今天是皇兄大喜,管春姑姑说了,不能说不吉利的话,咱们不谈这些。” 大概是自幼患病,他的心智显然比同龄人要成熟许多,此刻透露出来的淡然却反而令孟如一越发的心疼。 “好,咱们不谈这些,等一会大礼过后,咱们再私下里聚一聚,我给你讲故事听,如何?” 穆天琪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道:“好啊,你给我讲你治病救人的故事吧,我要听你和皇兄在盐城惩治坏人的故事。” 这小不点,居然还知道这事,孟如一欣然允道:“好,一言为定。” “太好了,一言为定。”穆天琪高兴得直搓手,脚步都有点要跳起来的感觉。 不过,很快他便反应过来身后还有文武百官在,立刻又挺直了腰板,恢复了他皇子该有的仪态,只是一张小脸上却是怎么也止不住兴奋,这般模样还真是说不出的可爱。 孟如一脸上的笑意也不由得加深了些,同时更加坚定心中的想法:一会一定要借独处的机会,查清楚小皇子目前的病情,并找到能够治愈他的方法。 介时,就算是云霄反对,她也要出面央求为穆天琪医治。 接下来的时光过得很快,吉时到后,太子与太子妃在帝后及百官的见证下拜了天地。 随后,是文武百官对太子与太子妃的参拜与祝贺,这些礼节过后,便算是礼成了。 整整一天,所有人都还没有进过主食,虽然有点心裹腹,多少都有些饿了,皇帝宣布大家移驾千禧殿享用晚宴。 孟如一本想与穆天琪同行,却发现他已被唤上皇后的步辇,只能作罢。 不过,很快她便遇到了熟人,裕秀公主的步辇停在了她跟前,邀她一道同行。 虽说就算是皇子公主,平日里也不得在正宫门内乘坐轿辇,不过今天这样的特殊日子,某些皇子公主还是可以享有这样的特权的。 就像是眼睛看不见的裕秀公主,身子赢弱的小皇子,就连豫王,今天也被特许了随意乘辇出入。 提到豫王,孟如一今天倒是远远瞧见过,依旧是瘦弱不禁的模样。 还有紧跟在他身后的宁安公主,也一改以往的锐气逼人,低调到让人几乎快要忽略她的存在。 想到她明显清瘦了的身影,和眉宇间散不去的沉郁,孟如一忽然有些替她可惜。 原本,以她的出身,是可以过得很好的。 从太和殿到千禧殿倒也不过一刻来钟的脚程,与裕秀公主说着话便到了。 宴席的座位依旧是按身份不同来排序,裕秀公主自然是要去皇室那一边落座,两人这才分散开来。 孟如一落座在云霄旁边的位置,收敛起心神,静待开餐。 这毕竟是个喜庆的日子,其它人都纷纷与自己邻座的人说说笑笑,活跃气氛,唯有最靠近上首的两人沉默如金。 云霄似乎并不介意会不会引来异样的眼光,丝毫没有要交谈的模样,端着一杯清茶默默饮着。 孟如一则干脆闭眸静坐,趁这会功夫将系统空间里这段时间增添的药材又清点了一遍。 不过,云霄本就话少,而她的样子看上去更像是忙累了一天过于疲惫,所以,周围人即便发现了不对,也不会多想什么。 第457章 第四百五十七章:中毒 随着宾客陆续落座,精美的菜肴也一道道的呈上桌来,不过,几乎没有人先动筷子。 终于,帝后二人换下隆重的华服之后,双双出现在上座,宣布婚宴开始。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齐齐起身举杯向太子和帝后致以祝贺,一杯酒过后,众人这才举箸,准备享受满桌的美味佳肴。 孟如一也早有些饿了,刚要下筷,忽听得“呀”的一声惊呼,在一片低声言笑声中显得格外突兀。 不等众人反应,就听得裕秀公主急声道:“七弟?七弟你怎么了?” 她口中的七弟,自然便是七皇子穆天琪。 孟如一心弦一紧,同时,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发声处,就见对面坐着皇子公主的那片区域已纷纷有人起身,而原本坐在裕秀公主旁边的穆天琪却倒在了地上。 “皇儿……我的皇儿怎么了?”上座的皇后脸色瞬变,竟已顾不得仪态,起身便朝穆天琪座席冲了过去。 孟如一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立刻离席奔上前去。 “御医!御医在哪儿?”耳听得皇帝焦急呼喊着,此时,孟如一已到了跟前,见众人都围堵在跟前,不禁急道:“大家都让一让,不要耽误救人。” 听闻这话,焦急围上去的人们这才匆忙让开一条道来。 孟如一上前一看,只见穆天琪被裕秀公主抱在怀里,双眼紧闭,面色隐隐发青,正不断的抽搐着,嘴角有白沫涌出,看上去很是骇人。 方才看他倒地,她还担心他是不是旧疾忽然复发了,可看他现在的样子,似乎不像是发病,倒有点像是中毒。 她忙把上他的脉搏,随即,系统的诊断证实了她的猜测。 “琪儿,琪儿这是怎么了?”秦有容有些不敢置信的跪坐在了地上,焦急的问向孟如一道:“查出来了吗?我皇儿怎样了?” 孟如一没有隐瞒,直言道:“七皇子中了毒,必需马上施救。” 说话间,她也顾不得人多眼杂,仅以袍袖挡了挡,自空间中取出了针管和药水。 “你这是要做什么?”皇后看她敲碎了瓶口开始抽药水,不解的戒备着。 “七皇子所中之毒已渗透至血液里,这针药水可以暂时缓解毒性漫延,争取到更多施救时间。”孟如一解释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 就在她准备好要为穆天琪注射时,秦有容却一把拦住了她,道:“等等。” 孟如一急了,道:“皇后娘娘,救人如救火,七皇子情势已经很危急了,必须马上用药,不能再耽搁。” 秦有容并没有退让,反而越发警惕的看向她,道:“你手上这些东西是怎么带进宫来的?” 皇宫戒备森严,所有人跨入宫门时都会有专门的宫人负责搜身,利器和不明药物都是无法携带进宫的。 孟如一被她这一问,才想起了这一点,但却没法如实解释,而且,时间也不允许。 “这是我平时随身携带保命用的药,眼下情况紧急,请娘娘容许我先救人好吗?事后我再向您慢慢解释。” 秦有容似是依旧有些犹豫,此时皇帝也赶了过来,正要开口,却听得身后有人呼道:“来了,御医来了。” 秦有容顿时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道:“李院判,快,赶紧救我皇儿。” “是,臣这就给皇子殿下诊脉。”随着一声应和,孟如一还未回头,就被人推搡了一把,年过半百的李院判领着几个御医拱身过来,把她往旁边一挤,便往穆天琪脉搏上探去。 孟如一顿时好生着急,这时候,可以说一分一秒都能影响到救人,穆天琪本来就有旧疾,身体早已赢弱不堪,这毒药虽然算不得猛,可对他而言,却足以致命。 可是,皇后似乎对她并不信任,而且,又有这么多御医在,自然是轮不到她出手。 不过,能做皇帝的御医,想必医术皆是不俗,只是不知这个时候的医术是否来得及救穆天琪一命。 很快,那几个御医便有了诊断结果,由李院判开口道:“回禀皇上皇后娘娘,七皇子殿下确系中毒,而且,毒性已侵蚀脏器血脉,情况不妙啊。” 秦有容差点崩溃:“什么?那那我皇儿还有救吗?你们快想办法救人啊。” 皇帝看在眼里,疾声命道:“李院判,无论如何要保住我皇儿的性命。” “是,臣定当竭尽全力。”李院判说着,从医箱里迅速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丹药来,便要往穆天琪嘴里塞。 孟如一眼看着穆天琪脸色越发乌青,实在按捺不住了,也顾不得会不会惹恼皇后,出声道:“李大人,我这儿有能直接生效的急救药,能否容我一试?” 李院判回头瞥了她一眼,随即又扭过头去,将药送进了穆天琪嘴里,道:“圣女大人,老朽知道你也善医术,给不少老百姓治过病,不过,眼下是皇子中毒,情势危急,容不得半点闪失。” 他虽没有言明,但话里的意思却再清楚不过,她孟如一平素里给老百姓治治病也就罢了,但皇子的命可不是拿来给她磨练医术的。 孟如一也不傻,哪能听不出他的揶揄,但也顾不得与他计较,既然皇后不允许,她索性对一旁的皇帝道:“皇上,我知道御医院医术高明,所用之药也必然都是珍品,只是,待这药咽下去到发挥药效所需的时间至少得半个时辰,七皇子的情况恐怕无法耽搁这么久,我这支药可以直接注射到血液中,立时便能发挥作用,到时,七皇子情况会暂时稳定,您再让御医们来施救,可否?” 皇帝虽然自己也接受过孟如一的治疗,但他那是已经无望之下的尝试,眼下生死攸关的是自己的幼子,加上皇后刚才那一番质疑的话,不由得踌躇了一秒。 正在这时,就听得有人低呼道:“哎呀,不好,这药又被吐出来了。” 只见穆天琪抽搐得更严重了些,刚刚强塞进去的那粒丹药随着白沫涌出。 见此,皇帝便再不犹豫了,道:“你来。” 孟如一顿时松了一口气,忙上前准备扎针。 第458章 第四百五十八章:抢救 紧要关头,秦有容却又抬手将她拦了一道,毫不客气的道:“让你来也可以,不过,我的皇儿若是有任何闪失,本宫要你为他偿命!” 孟如一一怔,她是迫切想要救穆天琪的,但说实话,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如果说第一时间打针施救,她或许能有七成胜算,可被这么生生一耽搁,机率可能要更小一些。 不过,就算只有一线生机,她也是要竭尽全力去争取的。 只是,皇后的话全然不像是只说说而已,如果她不能救下穆天琪,可能皇家真的一怒之下会杀她解气。 但现实并没有时间让她犹豫,她每迟疑一秒,穆天琪获救的希望便更少一分,所以,她果决的道:“请娘娘让我为七皇子施针。” 在场所有人心里都不由得绷了绷,有人觉得她太爱出风头,这种情况下竟然也敢如此冒进。也有人打心里佩服她的勇气,期盼着看她一展身手。 皇后也有些许意外,不过总算没有再阻拦她。 孟如一当即上去找准了扎针的位置,将早已准备好的药水注入穆天琪身体。 所有人都摒息以待。 约摸半分钟过后,穆天琪抽搐的频率渐渐缓了下来,脸色虽然依旧发青,却也没有再恶化下去。 众人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尤其是李院判和那几个御医,慌忙上前为穆天琪重新把脉。 “脉象还真有所好转!” 孟如一依旧悬着一颗心,道:“这只是暂时的,要抓紧时间将体内的毒素清理干净才能算是脱离危险。” 李院判闻言,立刻接话道:“既然皇子殿下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们太医院吧。” 说着,他也不看孟如一,而是直接对皇帝皇后道:“皇上,娘娘,请容臣等将皇子殿下带去就近的房间,臣要为皇子殿下催吐。” 皇帝自然不会拒绝,忙命身边的太监将穆天琪抬进这大殿后头的房间。 那里本是皇帝更衣的地方,作为临时病房倒也合适。 孟如一不是没有察觉出李院判对她的排斥,却也只当不知,默默跟在最后。 见她跟来,李院判极为不悦,面上倒是未显,道:“圣女大人能在第一时间查出皇子殿下系中毒,想必对毒物颇有见解,我们还得抓紧救人,查找皇子殿下中毒来源的重任怕是要交给您了。” “可是,洗胃的事……”孟如一刚想解释,以穆天琪现在陷入昏迷的状态,要给他洗胃,没有工具辅助是不行的,她空间里刚好有洗胃管和洗胃液能帮上忙。 只是,李院判却根本没有听她说话的耐性,她才刚开了个头,人家已经领着几名御医进后殿去了。 “李院判说得对,今日可是太子的喜宴,皇儿竟然在喜宴在中毒,看来这是有人想要谋害皇室。”秦有容似乎恢复了些理智,对正准备硬着头皮跟进去的孟如一道:“你赶紧去查一下皇子桌上的食物,还有皇上和其它皇子公主桌上的也一并查查。” 皇帝显然回过味来,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道:“对,赶紧查清楚,不要放过任何可疑点。” 皇帝皇后都开了口,孟如一自然无法拒绝,只得领命。 虽然依旧有些担心,不过那李院判说得对,他们几个都是老御医,洗胃清毒应该难不倒他们。 想到此,她这才转身,去刚才穆天琪所做的桌上检查他用过的食物和器皿。 其它人见状,也都后怕的看着自己桌前的食物,庆幸刚才还没开餐。 孟如一本就嗅觉灵敏,加上有系统自动扫描的功能,很快便从穆天琪喝了大半的一碗百合莲子汤里找到了毒源。 “哐当”一声,有器皿滚落在地的声音传来。 只见穆天玄脸色发白,直指着孟如一手中的碗,道:“这甜汤……这甜汤是我桌上的,七弟跟我说他又渴又饿,我便送给他喝了……” 孟如一跟着脸色一僵,道:“七皇子桌上其它食物用具都没有异样。” “皇上皇后桌上也一切正常。”云霄不知几时去了上座检查了一番,目光投向穆天玄,道:“看来,这投毒者很有可能是针对太子殿下一人。” 孟如一迅速又查看了一番其它皇子公主桌前,就连庄袭月桌上也没有放过。 “怎么样?发现什么了吗?”皇帝声音里竟也透着从未有过的紧张。 孟如一摇了摇头,沉声道:“除了那碗百合莲子汤,并未发现其它有毒之物。” “这是有人要谋害朕的太子,可恶!”皇帝盛怒的一拍案桌,道:“来人,立刻把御膳房和所有负责传膳的人通通给朕抓起来,严加审问!” 孟如一又看了看手中的碗,插话道:“皇上,这汤里的毒对正常成年人来说,并不会致命,只是……” 听出她话里的异常,皇帝皇后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道:“只是怎样?” 孟如一瞥了一眼人群中的穆天玄,道:“这毒药应该提炼自蜈蚣和蛇胆,服之,短时间内不会致命,只是肾脏会受损伤,如这个时候饮酒过量,更会导致肾脏严重透支,轻微者,需终生服药控制病情,严重者则只能卧床静养,而且,寿数也会大受影响。” 随着她话落音,四周一片哗然。 穆天玄脸上时青时红,拳头都快要捏爆了,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父皇,此人既是冲着儿臣来的,请允许儿臣亲自调查此事。” 其它人虽然嘴上没说什么,面上却也有些发紧。 肾脏损伤,不止是影响健康和寿命,同时也影响着男人在某方面的尊严。 今日是太子大婚,有人竟给他下这样的毒药,可见是何等的阴毒卑鄙,也莫怪得太子如此愤怒。 同样愤怒的还有皇帝,这可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这简直就是对皇权莫大的挑衅。 不过,身为帝王,他自然比穆天玄沉得住气,道:“今日是你新婚大喜,且莫冷落了你的太子妃,调查之事,便交由国师负责,朕亲自从旁督办。” 第459章 第四百五十九章:太子帮忙 穆天玄对于冷不冷落太子妃并不在意,不过听闻让云霄负责此事,他本能的便有些排斥。 不过,他倒也并未丧失理智,知道此事虽是冲着他来,却也是针对整个赤炎王朝,他父皇这么安排是再合适不过的。 所以,他便没再坚持,道:“一切听凭父皇作主。” 云霄也领了命,道:“既然皇上将此事交给臣,那我这便开始了。” 说着,他召来殿内当差的管事太监,让他先去准备一份最早进入殿内的宾客名单,包括皇室。 皇帝对他这样的安排并无异议,只是脸色越来阴沉了些。 殿外,隐隐能听到御林军押人的声音,男男女女在一片哭喊声中在朝这边而来。 于是,原本该是喜气洋洋的殿堂内一阵压抑的沉寂,文武百官个个面如土灰,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便被卷入这场嫌疑之中。 尤其是那些脚程快先一步进殿的人们。 云霄也并未急着找上他们,而是到了孟如一跟前,看了看她手中那碗有毒的甜汤,问道:“关于毒药的线索,你可还有什么发现?” 孟如一避开了与他对视,淡然应道:“配制这毒药的原料并不罕见,只要懂得方法,要制出并不难。不过,能制出如此阴毒的药物,对方对药理或是对制毒应该是有很深研究的。” “哼,这人怕是想要让皇室绝后,好歹毒的心思。”秦有容恨声说着,又红着眼眶看了看后殿的方向,道:“今日是我苦命的琪儿为他哥哥挡了一劫,他身子骨好不容易才恢复过来,却又遭此大难,也不知他能不能挺得住……” 孟如一听得心里也是一阵揪紧,暗暗祈祷着他千万不要有事。 此时,御林卫已经将所有有机会接触菜肴的宫女太监全押解到了殿外,云霄命其他人留在殿内,自己则出殿去准备排查审问。 此举让殿内的百官心头又是一沉,因为这便意味着他们也有嫌疑,所以,才不许离开大殿,更不许旁听审查。 当然,这个其他人中自然不包括皇帝,他阴沉着脸也紧随云霄而去。 皇后忧心小皇子的安危,并没有跟过去,孟如一的心情也未比她轻松多少。 这么久了,御医们也不知处理得怎样了?那支药的药效差不多该过了,如果毒素还未能全部清洗干净,那可就糟糕了。 孟如一刚想要怂恿皇后跟她一起进去看看,就听得一名御医从后殿奔出来,道:“不好了,圣女大人,你还有没有药?皇子殿下情况又不好了。” 孟如一心头咯噔了一下,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忙往后殿内冲去。 这次,秦有容倒是没有拦她,而是面容失色的紧跟在她身后。 一进房间,就见李院判正在往穆天琪身上扎针,地上的一个银盆内积了些秽物,显然是方才他们催吐出来的。 穆天琪此刻虽然没有再抽搐,不过依旧是双眸紧闭,脸色灰败得不像是个活人,甚至胸口都不见有什么起伏,仿佛连呼吸也停止了一般。 李院判那几针也不知是扎在了哪里,却不见半点成效。 孟如一忙上前一探,就见他脉搏时有时无,心跳无力,浑身发凉,显然是毒气入心的症状。 “琪儿?琪儿你醒醒啊。”秦有容冲到床前,摇了摇那脆弱的小身板,见他没有任何反应,眼泪当即便下来了,冲那李院判道:“怎么回事?不是说这毒药不会致命的吗?” 李院判低着头,道:“皇后娘娘,臣等已经尽力了,小殿下身子比常人要差太多了,臣等好不容易才将催吐药灌下去,不过,小殿下服下的毒药不少,又过去了这么长时间,毒药已经入了血脉,所以……所以……” 不等他所以完,孟如一打断了他,道:“李大人,先别说了,请你们几位先带皇后娘娘出去,我来试试。” 李院判一怔,道:“你……你是说,小殿下还有救?” 穆天琪现在的症状已经算是到了濒死边缘,不过是在熬时间而已。 秦有容也同样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她。 “有没有得救总要试了才知道。”孟如一心里虽然很不乐观,但无论如何她都得尽力一试。 她也来不及与他们多说什么,只是催促着李院判等人回避。 秦有容这才从怔愣中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道:“你真能救我的皇儿?那你赶紧动手啊,我就在这儿等着,不看到我皇儿脱离危险,我哪也不去。” 李院判也点了点头,道:“圣女大人,既然你有法子救人,就赶紧动手吧,我们几个老头给你搭把手。” 这却是让孟如一为难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要如何从空间里取出那些器具来? 如果让他们看到她隔空取物,还不定会生出怎样的猜想,但很明显,那绝对是对她极为不利的。 可是,穆天琪危在旦夕,若再拖延,可就连一成希望都没了。 如果因为担心自己的秘密暴露而让穆天琪丢了性命,那她自己的良心必然会一辈子不安。 想到此,孟如一咬了咬牙,正打算冒险豁出去,却听得门口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道:“母后,救人要紧,既然圣女让大家回避,自然有不便之处,为了七弟,您就先随我去大殿等候吧。” 孟如一有些意想不到的回头,就看到一身正红喜服的穆天玄已经走了进来。 他竟然帮她说话? 不止她震惊,秦有容也很是意外,却并没有挪步,道:“不行,你七弟已经这样了,万一他没能挺得住,我这个当娘的都不在他身边……” 穆天玄平素在她面前从不敢过于忤逆,可今天却不见半丝怯意,而是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沉稳道:“圣女方才不是都已经赌上了自己的性命了吗,相信她是有把握才会这么做的。她给人治病从不用寻常手段,大家留在这里只会影响她施展。既然她敢以命相搏,母后何不再信她一次?” 说着,对那几个御医道:“李院判,过来搀着点我母后。” 第460章 第四百六十章:疑点 若是以往,太子的话或许都未必管用,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今日太子已经大婚,那就意味着往后可以亲政了,李院判等人在宫里当差一辈子,这点眼色还是有的。 于是,忙上前去搀扶住了皇后,跟着一块劝道:“娘娘,太子殿下说得在理,那老臣就扶您出去等吧。” 秦有容似乎也被自己儿子突然之间的气势震慑住了,一时竟也没有再坚持,任由他们搀扶着往外走去。 孟如一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既是惊讶,又是不解。 穆天玄不是该很憎恨她吗?怎么会突然选择帮她? 而且,是在这样的大事上。 穆天玄脸上却是没有过多的情绪外露,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道:“孟如一,我七弟的生死就交给你了。” 这句话可谓重若千斤,孟如一顿时感觉到了沉重。 “我会全力以赴的。”这是她能给的唯一的承诺。 穆天玄没有再多说什么,转头快步离开了房间,并带上了房门。 屋内顿时静了下来,孟如一立刻利索的取出一管针剂,先为穆天琪注射,虽然不知道他现在这种状态,药物对他还能不能起作用,但眼下已没有更好的办法。 随后,她便开始准备洗胃用的器具。 不知李院判他们用的什么法子催吐,但显然远远没有将胃内残留的毒素清理干净,这才导致穆天琪的症状急剧恶化。 这倒不是说李院判他们医术不行,而是受时代局限,没有现代先进器具的辅助,任谁也做不到这一点。 或许,她先前真应该再努力争取一下由自己来全权处理,这样,穆天琪也就能多一分希望。 当然,当时那种情况,她即便争取了,结果也未必会有不同。 不过,当时云霄若能帮她说句话,以他的权威,一定没人敢反对。 这个念头刚一闪现,孟如一心头一紧,忙将它甩去,专心于替穆天琪插胃管。 且不说她现在已经与云霄划清界限,便是在以前,他大概也不会赞同她揽下这件事,更别说主动帮她了。 今天他没有出面阻止她,大概也得益于他们现在的这种关系,既已互不相干,那便互不干扰。 这样挺好。 虽然只有简单的一套洗胃管,但在系统的即时扫描功能配合下,一切进行得很顺利,等确定全部清洗干净拔管之后,她又将系统配的点滴挂上,这才稍稍歇口气。 穆天琪依旧还在昏迷之中,孟如一不禁有些疑惑,出事前,他精气神都挺好,这药也只是会对肾脏有所损伤,可为何他会第一时间陷入昏迷了呢? 难道,是这药引起了他旧疾的病变,而她没有发觉? 联想到穆天琪不久前才重病一场,虽然已经康复,但不排除在长期服药的可能。 会不会是其中什么药的成份与这毒药产生了交互作用? 想到此,她又细细的为穆天琪把了一次脉,发现他心脉衰弱的症状还在持续。 之前他有这种症状,她以为是毒素漫延引起的,可彻底了解了他所中之毒后再来看,便觉得这症状有些奇怪了。 记得她刚遇见穆天琪的时候,系统就曾为他做过一次扫描,他并无心脏功能上的疾病。 怎么会突然心脉衰竭了? 持着疑惑,孟如一拿出针管,取了他一管血,放入系统进行检测。 很快,结果便出来了,孟如一一看,却是大吃一惊。 穆天琪血液里竟有少量类似于亢奋作用的药物残留,而且,从药物在血液里的稀释度来看,这药进入他身体至少已有五六个时辰了。 如果不是她刚才想起来验血,根本检查不出来。 以穆天琪的病情,何以要用到这种成份的药? 孟如一心里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输液过后,穆天琪的脸色略有好转,呼吸也顺畅了些,只是依旧处于昏迷之中。 外面的人早就已经等不及了,先前还听到几声秦有容的问话,不过后来又安静下来,想是被人劝住了。 孟如一将一应物品全收入了空间,这才起身去开门。 甫一打开,迎面便见到云霄伫在门口,在他旁侧的,则是穆天玄。再往后,帝后二人竟搬来椅子就近坐着。 秦有容之所以没再闹,估计也是因为这三个男人的功劳。 在他们身后,则是其它皇室成员。至于文武百官,个个站立着依次排在后面,整个大殿无人说话,气氛很是压抑。 大概是提前听到了脚步声,所以,门刚一开,最靠前的几人已经齐刷刷朝她看过来。 “如何了?”率先开口的是云霄。 “琪儿醒过来了吗?”秦有容也紧跟其后焦急发问。 “七皇子胃里的毒素已经清除干净了,不过他人尚在昏迷当中。”孟如一说着,问向秦有容道:“皇后娘娘,七皇子平时是不是有在服药?” 不知是不是她看错,在她问完这话的同时,秦有容脸上似是闪过一抹惊慌,但还不待人细看,便被浓浓的悲伤掩过。 “琪儿只有发病的时候才服药,你问这些做什么?之前你可是拿命担保会救活他的,现在究竟如何了?还在昏迷当中是什么意思?琪儿到底有没有危险?” 被她这一连串的逼问,孟如一一时也顾不上再多想,如实应道:“七皇子暂时还没有脱离危险。” 皇后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所以,你在里面耽搁了这么长时间,是在拿本宫儿子的性命开玩笑吗?” 就连皇帝,面上也隐隐有了怒意,道:“听说,你坚持将所有御医赶了出来,要自己独自为琪儿医治,现在却说他还未脱离危险?” 帝王的威怒非同小可,百官顿时骇得一片噤声,就连孟如一,也心里不由得有些犯怵。 倒是云霄,不急不徐的插话道:“皇上先别急,方才她问到七皇子近来所服药物,想必是有什么说法,且容她先解释。” 不得不说,他这人似乎天生就有一种让人信服的能力,这话一出,皇帝皇后竟从忧急恼怒中稍稍冷静下来。 第461章 第四百六十一章:病危 见此,孟如一也趁机补充道:“皇上,娘娘,导致七皇子中毒的毒物已经查明,御医们也可证实,此毒药不足以致命,可臣女发现这与七皇子的毒发症状有所差异,经查明,七皇子近期有服用过其它药物,所以,恳请皇上娘娘将皇子所用之药详细告之,以便臣女核实是否存在药物相冲。” 听她这么一说,皇帝脸色缓和了些,看向皇后,道:“琪儿最近还在服药吗?” “不过是些温补的药,琪儿一直都有在吃。”皇后解释完,对后面的李院判道:“琪儿的药都是你们在负责,你把药方拿来给圣女看看。” “是。”李院判应了一声,从他那医箱里翻了翻,找出一卷写满了药名的竹简递给了孟如一。 孟如一细细的挨个查看,发现这的确就是一个温养身子的药方,奇怪的是,所用的药材里,并没发现哪味药有亢奋作用。 她下意识问道:“就只是这些?” 李院判大概是很讨厌她,冷着脸道:“当然,皇子用药是十分严谨的,每一副方子都是经过太医院众御医一致商讨后写下的,目前七皇子所服的就只有这一副药。” “没错,琪儿很不愿喝药,便是这每天一碗的温补药,也是要底下人千哄万哄才肯服下。”秦有容说着说着,便抹了把泪,道:“今天是玄儿大喜,因为要出城祭天,琪儿天没亮便自己让下人把药给他煎好送去了,说是怕中途犯病扫了他皇兄的兴……” 听到这里,便连穆天玄都不由得红了眼眶,道:“我进去看看七弟。” 秦有容也很想进去看看自己儿子,可又忧心他的情况,按捺下来问道:“你刚才说,琪儿昏迷不醒,是因为他服的温补药跟这毒药相冲导致的?” 孟如一想了想,还是如实说道:“皇后娘娘,我在七皇子身上查到的药物跟这药方上的全然不同,这种药物本身就有一定的刺激性,加上毒药的催发,这才导致七皇子的心脏难以负荷。” 秦有容脸色一变,转头看向李院判。 李院判当然知道这话意味着什么,神色也是不太好看,道:“皇上,娘娘,臣这方子是绝对没问题的,至于方子上的药材也是太医院所出,绝不会出差错,这些都是可以查证的。” 说着,他目光不善的看向孟如一,道:“圣女大人,你口口声声说七皇子昏迷不醒是因为服用过未知的药物,可有什么凭证?该不会是你无法救治七皇子,才找出这样的托词吧?” 孟如一其实只是想弄清楚真相,好找出救治穆天琪的对策,可没想到竟被这李院判给将了一军。 验血这种事她就算是解释了,这些人也未必会相信,何况,系统给予的检验结果除了她旁人是看不到的,这要怎么证明? 她斟酌了一番,道:“李大人,我并不是质疑你们太医院,我师传的医术确实让我查出了端倪,这并不意味着问题就出在你们那张药方上,但也不排除七皇子在别的地方服用过什么,我现在急需弄清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药物,才能想办法为皇子殿下医治,还请几位御医大人多多协助我。” “琪儿的饮食起居都有人严格把关的,他也从不乱吃来历不明的东西。”秦有容斩钉截铁的说着,“当然,为了救琪儿,本宫会让人去查,不过,就像李院判所说,若你是以此来推卸责任,本宫绝不饶你!” 说着,对身后两名宫人吩咐了几句,那两名宫人便立刻应声出去了。 孟如一心头一悬,不知为什么,她有种直觉,恐怕这事很难查出什么结果来。 穆天琪身体里为何会有那样的药物?如果是为了治病,皇后不可能知情不说。 皇后和御医都不知情的话,又是谁给他吃的那种药?目的何在? 穆天琪还这么小,又生性善良,不应该得罪谁或碍着谁才对。 思忖间,却听得屋内穆天玄忽然慌声道:“父皇,母后,七弟有反应了。” 皇帝眼睛一亮,立刻冲进屋去,皇后也反应过来,紧随其后。 孟如一顿时也顾不得多想,便要跟着进去,却被云霄拦了一下。 在此之前,不管她做什么,云霄都不曾干涉过,现在忽然拦下她,倒是让人有些意外。 云霄看了看她,道:“这事就交给太医院吧,你不要再掺合了。” 孟如一其实心里很清楚,皇家的事越少掺与越好,可这一次,事关穆天琪的生死,她实在没法袖手旁观。 她迎视上云霄,道:“如果太医院有办法救下七皇子,那我便不掺与。” 云霄凉凉的问道:“太医院救不了,你就一定救得了?” 这话戳中了孟如一心里的弱处,这一次,她的确没有把握,不过,她还是坚定的回道:“我总要试试,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会去做。” 云霄眼里似是掀起一抹微怒,怒她的不自量力,道:“你认为,皇子的命是你可以拿来试的吗?” 孟如一怎会不知道这背后的利害关系,可她又怎能见死不救? 或许,聪明的人都会懂得明哲保身,但那实在有违她的良心。 “七弟?七弟?”房内忽然传来穆天玄异样的惊呼声,“七弟好像有点喘不上来气了,御医!” “李院判!”皇帝也是一阵惊慌:“快看看怎么回事。” 孟如一顿感不好,顾不得再理会云霄,推开他冲了进去。 身后依稀响起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不过,孟如一心系穆天琪的安危,并没有留意。 待冲至床榻前,李院判已经在为穆天琪施针了。 而穆天琪似乎正承受着某种痛苦,额际已有汗水渗出,呼吸也变得短促。 “这应该是肾脏受损后带来的疼痛。”孟如一判断着眼前的状况,有心想上去帮忙,然而,那个御医将床榻前的位置都占完了,她根本挤不过去。 好在,穆天玄听到她的声音,朝她看过来,道:“你可有办法?” 孟如一有些挫败的摇了摇头,道:“目前只能是先止痛,他身体太弱了,如果不能对症下药,任何施救都有可能加重他的痛苦。” 第462章 第四百六十二章:调查 李院判正专心施针,大概是听到了她的话,开口道:“皇上,娘娘,太子殿下,老臣正是以针灸之法在为七殿下止痛,大家稍安勿躁。” 要说李院判之所以能坐上太医院院判的位置,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一套针法施展下来,穆天琪呼吸稍微缓了过来,紧皱的眉头也渐渐放松。 只是,好景不长,片刻之后,穆天琪似乎又二度发作了,浑身开始发颤,额际刚刚拭净的汗珠又开始往外冒。 “李院判,赶紧施针呀。”看到自己儿子如此痛苦,秦有容对有些发愣的李院判催促着。 李院判却犹豫着道:“皇上,娘娘,这封穴止痛的方法是不宜短时间反复使用的,以七皇子的身体,怕是经受不起。” “那就让我来试试吧。”孟如一看到现在,也顾不得会不会引起怀疑或注目,便打算从空间里拿针管和镇痛剂出来。 “还是让我来吧。”另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她,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只见原本在大殿的云霄已然走了进来,不用人吩咐,御医们便下意识的往两边散开,将他让至床榻前。 皇帝长舒了一口气,道:“云爱卿,拜托你了。” 走过孟如一身边时,云霄短暂的瞥了她一眼,并未多言,在床榻边坐了下来。 随即,他抬手放置在了穆天琪眉心处。 看到他这举动,孟如一立时明白过来,他曾也用这样的方式帮她疗伤止痛过,很是管用。 很快,云霄掌心便有柔光渗出,不一会,便看到穆天琪停止了颤动,呼吸也平稳了,就连原本发青的面色也渐渐有了一抹血色。 虽然曾经亲身感受过,孟如一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毕竟,她以往都是以医学救人,他这算是——超能力? 待穆天琪的状况逐渐平稳,云霄这才骤然收手。 就在众人惊叹这一奇迹时,孟如一眼尖的看到他垂眸紧闭了几秒,须臾,才又缓缓睁开。 显然,施展这手法是需要耗费他不少功力的。 皇帝看穆天琪像是平时睡着了一样,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道:“琪儿这是不是就没事了?” 云霄站起身来,让出了床沿的位置,道:“这只是让他减轻些痛苦,为他多争取些时间,其它的还是要靠医术。” 皇帝其实也知道自己那是过于奢望了,那一点笑意随即隐没,沉默了片刻,忽然转过头来看向那几个御医和孟如一。 “你们谁有办法治好我的皇儿,你们想要什么奖赏,朕都可以答应。” 李院判几个相视了一眼,有些沮丧的低头不语。 孟如一纵然万般想救穆天琪,一时之间也不知从何下手了。下意识的,她抬头看向云霄。 似是知道她的心思,云霄也正朝她看过来,虽未开口,凤眸之中那抹不赞许却是再明显不过。 事到如今,他还是不赞同她趟这浑水。 不过,这一次他只是这么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视线,似乎是一切听凭她自己决定的意思。 孟如一深吸了一口气,转而看向皇帝,道:“皇上,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如能查清皇子殿下先前服用过何种药物,我或可找出救治的方法。” 秦有容闻言,狠狠瞪了她一眼,看那神色,似乎是全然不信她所说。 皇帝却不这么想,御医已经束手无策,他就算心里有所怀疑,但想要救自己儿子的心情却胜过了一切。 “朕会加派人手调查此事,一会你就随琪儿回他寝宫,需要什么东西,会有人为你去准备。” “是。”孟如一应着,道:“那就请国师大人稍后将我的医箱送进宫来吧。” “这个不是问题。”皇帝说完,又对李院判等人道:“你们几个也过去,协助圣女治疗。” 其实说是协助她,多半还是有点不放心,若穆天琪再生什么突变,能多几个御医在跟前应对。 对此,孟如一并不介意,她能理解此时此刻一个当父亲的心情。 皇帝又看了一眼昏迷中的穆天琪,才道:“方才那些奴才都问过话来,接下来,就该是这些王公大臣了。云爱卿,咱们走吧。” 云霄没有开口,只默默跟在皇帝身后朝外走去。 很快,便有太监抬了单架过来,将穆天琪从后门抬上了轿辇,送往他的寝宫。 孟如一正要跟上,秦有容忽然冷着脸堵住了她的去路,道:“不要以为求得了皇上准许,本宫就赞许你这么做,你最好给我小心行事,否则,本宫可不管你背后是谁,照样取你性命。” 狠声警告完了她,秦有容又对那几个御医道:“你们几个盯着她点,别让她胡来。” “是。”那几个御医齐声应着。 秦有容又冷冷瞥了孟如一一眼,这才转身追着皇帝而去。 孟如一不禁苦笑,虽然她理解皇后的护犊之情,可她这也太过了吧? 自己也不过是想竭力救活她儿子,她何以对她这么大敌意? 不过,眼下她有更要紧的事要愁,很快便将这事抛在了脑后,往穆天琪寝宫而去。 穆天琪的寝殿位于御花园东边,是一处独立的寝宫,高高的院墙,朱漆大门,入门便是种满花草的庭院,往内正对门一栋华丽的殿宇便是他的居所。 孟如一刚跨入门槛,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便快步走来,脸上有些惊慌无措,不过,看到她,还是立刻行了一礼,道:“您就是圣女大人吧?听说您是来为我家主子治病的,我家主子怎么了?今天出门时还好好的。” 孟如一打量了他一眼,只觉有些眼熟,随即认出了他来,道:“你是小粽子吧?” 小粽子脸上微露出一丝腼腆,道:“没错,奴才正是皇子殿下的内侍小粽子,原来圣女大人认得奴才。” 孟如一前后见过他两次,倒是有印象,穆天琪每次偷跑出来都会带上他。 既是如此,想必他对穆天琪的生活琐事应该也很熟。 想到此,孟如一立刻向他打听今早穆天琪的进食和用药细节。 小粽子年龄虽不大,思维和表达倒都很顺,道:“方才皇上已经差人来询问过一遍了,主子今天与往常没什么两样,除了早点,也没吃什么别的东西,不过,给主子熬药的药盅和药渣已经被他们带走了。” 第463章 第四百六十三章:夜访者 孟如一分析着他的话,又问道:“今天的早点吃的什么?” 小粽子乖巧的答道:“主子只进了一碗米粥和几块糕点,奴才都有先尝过。” 末了,他很是担忧的看向她,道:“圣女大人,我家主子是中毒了吗?我听之前来做询问的侍卫们好像是这么说,他……他不会有事吧?” 他年纪和穆天琪相仿,看到他,孟如一便不由得想起今天白天穆天琪精神抖擞的跟在她身旁时的模样,心里顿时有种说不出的压抑。 “他不会有事的。”孟如一宽慰着他,同时也像是说给自己听,末了,看了眼紧跟在她身后的那几个御医,道:“各位大人,烦请你们先进屋去照看一下皇子殿下,我随小粽子去检查一下茶水房。” 李院判等人虽然对她不喜,也没说什么,冷着脸进屋了。 小粽子忧心着自家主子的安危,也不多说,领着孟如一往后院的茶水房走。 “主子早上饮的水都是我从井里打上来后亲手烧的。”小粽子边走边主动告知着,倒也省去了孟如一问询了。 水井就在茶水房附近,孟如一仔细检查了一番,如她所料,并无异常。 她转而看向小粽子,温和的道:“小粽子,你刚才说,早点你都尝过,那,我能不能找你帮个忙?” 小粽子看了看她,点头,道:“主子很喜欢您,经常跟奴才说起您的事,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便是。” 时间紧迫,孟如一也顾不上委婉了,直接道:“我想从你身上抽一管血做检查,因为我从你主子身上查到了不明的药物,你们吃的早点现在是找不回了,所以,我只能通过你们的血液检测来判断是不是早点的问题。” 这,才是她带小粽子来茶水房的真正目的。 小粽子脸色微微一白,看得出来,他是有些恐惧和懵懂的,孟如一立刻便又补充道:“你放心,只是轻轻扎一针,一点点血就够了,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小粽子这才点了点头。 孟如一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闲杂人等,忙借长袖遮挡取出了针管和酒精棉球等。 怕他扎针时会惊慌恐惧,孟如一每做一步都细心的为他讲解着,绑止血带,消毒,扎针…… 小粽子倒是比她想像的要坚强得多,既没有哭,也没有叫唤,眼里透着的新奇与穆天琪极像。 等他止住血时,孟如一已得到了系统的检测结果,只是小粽子的血检确实含有微量的药物成份,却与穆天琪体内那种药物成份截然不同,而是与李院判那张药方上的成份相似。 如此看来,早点和药都没有问题。 “你再仔细想想,你家主子除了这些,还有没有吃过别的什么东西?” 小粽子认真的想了想,道:“出宫前就只是这些,出宫之后便不知道了,奴才还太小,所以今天没法陪主子出宫。” “那是谁负责照顾皇子殿下?”孟如一回想了一遍,不过白天的时候她并没有太过留意穆天琪身边当差的人。 这个问题小粽子倒是想也没想便答道:“今天照顾主子的都是皇后娘娘跟前的人,主子用完早膳后便随皇后娘娘的仪驾出宫了。” 至于午饭,祭天大典之后,每人都只能喝一碗清粥垫肚子,粥是一锅现熬的,不可能被做手脚。 如此一来便诡异了,这些东西都没有问题,穆天琪体内那种药是从何而来? 是误服?还是有人刻意安排?动机又是什么? 查不到任何线索,孟如一心里不由得有些焦躁,只能先回到穆天琪房间。 一个时辰之后,皇帝调派的专人已经将穆天琪接触过的饮食全部清查了一遍,没有找到任何异常之处。 孟如一已经预料到了这种结果,所以,在这一个时辰里,她也设想了无数种救人方案,只是,她能用的设备实在太有限,情况十分不容人乐观。 此时已是后半夜,这显然是一场持久战,她也没有硬撑着,让那几个御医去偏殿打了地铺,而她则握着穆天琪手腕趴在床沿打盹。 如此,一旦穆天琪身体有异,系统会第一时间给她提示。 因为心里始终绷着根弦,她也没有睡得太沉,半梦半醒之间,一种奇怪的直觉让她心头一紧,猛的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种强烈的被人窥视着的直觉! 孟如一几乎是“唰”的坐直了身子,继而寒毛直竖的看向自己后方。 只见一个黑影伫在她身后几步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啊……”孟如一吓得惊呼出声,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又“梦见”了上次那个奇怪的黑衣人。 不过,下一秒,她的声音便卡在了喉咙里,再也发不出来。 那黑影只是随意的一挥手,竟隔空点了她的哑穴。 借着这功夫,她倒是也看清了那人的面目,是个看起来三十岁上下长相端正的男人,并非那夜那个黑衣人。 而且,细看之下,这人身上穿的乃是一身青色侍卫装。 “圣女大人不必惊慌,我是娘娘殿里的侍卫,是奉娘娘之命,来此保护七殿下的安危。”青衣侍卫拱了拱手说着,只是声音和语气都很生冷,给人一种很冷酷无情的感觉。 孟如一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并不是在盯着她看,而是看她身后的穆天琪。 不过,既然他是皇后派来保护穆天琪的,干嘛还对她出手? 似是知道她心里所想,青衣侍卫又道:“在下是怕圣女大人的惊呼声引来巡逻的侍卫,会打扰到七殿下,这才不得已冒犯,这就为您解开。” 说完,又是抬手一挥,孟如一只觉一股劲风在她肩头拂过,她微咳了一声,发现穴位果然已经解开了。 她将信将疑的看了看他,道:“既然是娘娘派你来保护殿下,你在外间当差便可,怎么还无声无息到这内室来了?这大半夜的,吓人一跳。” 青衣侍卫还是那一脸面无表情,道:“在下听说七殿下情势危急,见这内殿太过安静,不太放心,所以进来看看。原本不想惊扰圣女大人,没想到您会突然醒来。” 第464章 第四百六十四章:孤夙 听他这般解释,倒也没什么问题,而且,以他的身手,若要图谋不轨,早就可以动手了,没必要与她说这么多。 想到此,孟如一这才放下了警惕。 青衣侍卫似乎并没有离去的打算,依旧站在那里,目光看了看床榻上昏睡的穆天琪,又道:“圣女大人,七殿下的毒你是否真的能解?” 这人虽然一脸不苟言笑像个没有感情的雕像一般,但看向穆天琪时的目光倒是发自内心的担忧与关切。 既是皇后跟前的人,想必与穆天琪接触得也多,会如此担心很正常。 孟如一便也没有瞒他,道:“七殿下的情况很复杂,并不仅只是中毒,所以,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是尽力而为。” 青衣侍卫那张冷酷的脸瞬间沉了沉,道:“并不只是中毒是何意思?” 孟如一被他问得心弦一紧,他一个侍卫,打听得这么仔细做什么?就算再是担心,这样问话也有些逾矩了吧? 心中的怀疑一生,她不由得又仔细打量了他,越看越觉得,这人似乎有些眼熟。 “我看你有些面熟,你叫什么名字?” 青衣侍卫大概也察觉出了她的疑惑,虽有些不情愿,末了还是回道:“在下孤夙,的确曾与您有过一面之缘。” “孤夙?”这个名字很特别,孟如一几乎立刻回想了起来。 去年秋狩,裕秀公主出事后她去探望,后来与穆天琪一道离开的,穆天琪本想邀她陪他去山谷里玩,结果跑出来一个侍卫,将他带了回去。 当时,穆天琪就管那侍卫叫“孤夙”,而且,确实也说过,他是皇后身边的人。 不过,穆天琪似乎并不怎么喜欢他就是了。 既然他真是皇后身边的侍卫,孟如一也就稍稍放松些,道:“没错,我记起你了,不过,皇子殿下的情况我不便向外人透露,你且出去吧,咱们这样聊天也是会影响到殿下休息的。” 孤夙闻言,握了握拳头,脸上一闪而过一抹愤怒之色,看得孟如一既是心惊,又是莫名。 别说是皇子了,就算是普通病人,她也不可能将病人的病情泄露给一个不相干的人。他虽是皇后身边的人,但也只是个侍卫,她不告知不是很正常吗?至于如此愤怒? 这人实在有些可疑,孟如一不禁有些担心,他若真想图谋不轨,自己可招架不住啊。 还有,七皇子的寝宫按说应该有侍卫和宫人值夜,可他们说了这么久的话,外面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想到他隔空点穴的手段,该不会,外面的人全都被他点住了吧? 正自胡思乱想,孤夙脸上的怒意却很快平息下来,又变回了先前面无表情的模样,道:“既是如此,在下就不打扰了。” 说完,他又看了几眼穆天琪,一闪身,消失在了门外。 他竟就这么走了? 孟如一有些不敢置信,难道,是她太过多疑了,人家只是多关心皇子几句,并无恶意? 细想想,似乎也只能作此解释。 被这么一吓,孟如一之后也再没睡着,闭着眼睛硬熬到了天亮。 早上小粽子来送早餐的时候,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豫王穆天赐被押禁在千禧殿偏殿里了! 据说昨夜皇帝与国师连夜对先一步进入千禧殿的人进行问话调查,最终确认穆天赐的嫌疑最大。 若说穆天赐想要加害穆天玄,孟如一倒是完全相信的。上次她被算计云霄重伤太子大婚被迫延后,最后的导向也都与这豫王府有关。 只是,豫王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在太子大婚之日加害他吗? 当然,那碗有毒的甜汤如果是被穆天玄喝了,他并不会出现穆天琪那样的症状,加上喜宴上必会大量饮酒,到时候就算身体有异,也多半会以为是酒后反应,等他真正觉得不对时,至少也是第二天后,一切早已无迹可寻。 想到此,孟如一心里不禁有些发寒。 昨天远远的看到穆天赐,他还是一副温和清瘦的模样,但她知道,还有另一副一模一样的面孔,那人却是阴鸷狠辣的狂徒。 只是不知这次被羁押的是哪一个穆天赐? 用罢早膳不久,帝后二人连同太子太子妃便都赶过来了。询问了一番穆天琪的状况,听闻还是不见好转,众人面色都有些沉郁。 “对了,皇后娘娘,昨晚您是否曾派侍卫过来探视过?”孟如一思来想去,对昨晚的事还是觉得不放心,趁着秦有容在,便问了一句。 “昨晚?”秦有容面上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她不答反问道:“怎么了?” 听她没有直接否认,孟如一便回道:“昨晚后半夜有一名自称叫孤夙的侍卫,说是奉了您的命令来探视过七殿下。我对宫里当差的侍卫不熟,所以向您核实一下。” 孤夙这个名字一出口,皇后瞳孔急剧收缩了一下,脸色也有一瞬间的僵化,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孤夙?朕知道此人,是你们秦家培养的一名高手吧?”皇帝接过话头来,道:“听说,你有意让他做琪儿的影卫?” 皇后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道:“皇上英明,什么事都瞒不过您的耳目,琪儿渐渐大了,对外面的世界也越来越好奇,我这个做母亲的难免要过多担心一些。” 说着,似是解释道:“琪儿昨夜那般凶险,我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才差了孤夙过来看看的。如一姑娘,难为你这么细心,这事你做得很好。” 孟如一虽觉得她方才的表情有些古怪,不过,既然皇后都没有异议,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回道:“娘娘客气了,这也是我份内之事。” 这事便就这么带过了,孟如一的心思还是放在如何救治穆天琪身上。除了给他输些营养液,她也只能试着给他用些治疗心脏衰竭的药物。 到了这种时候,帝后二人已顾不上在意她是用什么器具和药水,或许,在他们心里,越是神秘莫测的手段越能带给他们希望。 兴许真是所用的药起了作用,傍晚的时候,孟如一刚挂完一瓶点滴,昏迷了一天一夜的穆天琪突然动了动手指,接着,缓缓撑开了眼睛。 第465章 第四百六十五章:苏醒 “七殿下?”孟如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醒了?” 穆天琪稍稍适应了一下屋内的光线,这才将视线聚焦在她身上。 “圣女姐姐……”他一开口,声音干涩又沙哑,几乎听不清在说什么。 “先别急着说话。”孟如一忙吩咐一旁的小粽子去倒点温水过来,他昨天才洗过胃,又昏迷了这么久,想必嗓子还有些不适。 大概是听到了屋内的响动,坐在隔壁的皇帝皇后也急忙冲了进来。 “琪儿……”皇后秦有容有些不敢置信的颤声唤着,既而快步到了床边,握住了穆天琪的手,道:“孩子,你受苦了。” 皇帝平素里对这个小儿子也是颇为疼爱,此刻看到他终于醒了过来,禁不住也是泪眼盈盈,柔声道:“琪儿,醒了就好,有没有觉得饿?想吃什么,跟父皇说。” 孟如一端过小粽子送来的温水,放上一根吸管,走过去打断了他们,道:“皇上,娘娘,先让小殿下喝口水再说话吧。” “对对对,先喝水。”皇帝忙拉着皇后让开了一个位置,那小心翼翼又无比欢欣的神态与其它普通的父亲一般无二。 孟如一让小粽子稍稍将穆天琪扶起一些,将吸管的一头放在他嘴边,示意他小口吸食。 穆天琪很配合的喝了些水,稍稍缓了缓,才开口道:“圣女姐姐,这是什么?” 他的眼里永远都对新鲜的事物充满了好奇,孟如一看得心里有些许难受,却认真的向他解释道:“这是吸管,你身体里可能会有一些小小的损伤,不宜大口喝水,所以,需要用这个。” 穆天琪似乎对那根吸管很感兴趣,不过,有皇帝皇后在,他的注意力不得不转移到自己父皇母后身上,有些不解的道:“父皇,母后,你们怎么在这里?” 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道:“我们不是在太子哥哥的喜宴上吗?” 皇帝皇后被他问得脸上瞬间堆满了悲伤和怜惜,看他们神色不对,穆天琪苍白的脸上顿时多了一抹不安,道:“是不是……儿臣又犯病了?对不起……” 他语气里满是歉意,这让孟如一想起了秦有容亲口说过,七皇子因为怕自己犯病坏了太子的吉日,主动要求喝药的事。 他这会怕是真的以为自己在太子婚宴上旧疾复发了,所以才这般歉疚。 皇后显然也被触动了,再也抑制不住的流下泪来,皇帝声音更是哽咽不已,道:“傻孩子,不关你的事,是父皇疏忽了,你本不该遭这样的罪的。” 穆天琪听得有些懵懂,抬手拭了拭皇后脸上的眼泪,道:“父皇,母后,你们怎么都哭了?” 说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微微一黯,道:“我明白了,是不是……儿臣就快要死了?” 听到这话,在场所有人心里都有如压了块千斤巨石般沉甸甸的,皇帝心痛无比,却笑着宽慰道:“别胡思乱想,你是朕的孩子,是天之骄子,受上天庇佑,不会有事的。” 秦有容却是再也忍不住了,哭着道:“皇上,琪儿还这么小就遭这样的罪,您可一定要为他主持公道啊,不能放过了那个下毒的人!” 提到这个,皇帝面上立时有些阴暗,神色又痛又怒,道:“不消你说,朕也不会轻饶了那个孽子!” 孟如一在一旁听得有些心惊肉跳,如此说来,下毒的人真的已经确定是豫王了? 只是,眼下穆天琪清醒着,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题显然是很不好的,孟如一适时的打断了他们,隐晦的道:“皇上,娘娘,小殿下身体还很虚弱,现在还是让他多多休息为好。” 因为穆天琪的醒来,皇帝对她的医术又多了几分信赖,连连点头,道:“没错,琪儿现在还需要好好修养,咱们别吵着他。” 秦有容也止住了哭声,看了她一眼,道:“既是如此,咱们出去说话吧。” 孟如一知道这是有话要对她说,忙起身跟了出去。 一路到了前厅,确定卧房里的人再也不可能听见,帝后二人这才缓了脚步。 秦有容开门见山的问道:“如一,这里也没有旁人,你如实告诉皇上和本宫,琪儿身上的毒到底怎样了?能不能治好?” 其实他们就算不问,孟如一本也是要如实告知的,此刻也不隐瞒,道:“皇上,娘娘,小殿下体内的毒已清除得差不多了,只是,毒药造成的损伤却是不可逆的,以他这么小的年纪,加上身体本就虚弱,这伤对他而言很严重。本来也不足以致命,只是,臣女说过,他身体里还有另一种药物,严重损伤了他的心脉,两伤并发,恐怕……” 后面的话,她有些不忍说出口。 皇帝身形一颤,急道:“你的意思是琪儿没得救了?” 孟如一垂了垂首,道:“以臣女的医术,也只能是尽量多延迟些日子。” 皇帝哑声道:“多久?” 孟如一强压着难过,道:“大概……半个月。” 皇帝身躯晃了晃,幸亏一旁的皇后即时搀扶了他一把,才没有倒下,孟如一猝然想到他自己身体还很不好,忙道:“皇上,您没事吧?您今天吃药了吗?” 都怪她被穆天琪这事急昏了头,忘了皇帝自己还是个重症病者,这样的事怎么能对他直言,要是他一个受不了…… 正担忧着,搀着皇帝的秦有容突然侧眸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似是疑惑着什么,不过很快又转过头去看向皇帝,道:“皇上,臣妾先扶您回宫休息吧,您保重龙体要紧,要是您再出点什么问题,臣妾可就真没法活了。” 皇帝对自己的身体状态也心中有数,点了点头没有再强撑,不过,临行前仍是对孟如一道:“琪儿朕就交给你负责了,无论如何,想办法救一救他。” 孟如一虽知希望渺茫,却也从没想过要放弃,听了他的嘱咐,想到他们之前的对话,忽然心念一动,道:“皇上,不知我能不能见一见下毒者?” 第466章 第四百六十六章:豫王的嫌疑 如果穆天赐真是给七皇子下毒的元凶,在怎么也查不到七皇子体内不明药物来源的情况下,似乎也只能试图从穆天赐身上找找答案了。 在孟如一坦承了理由之后,皇帝一口答应了她的请求,并派了冯公公为她领路。 冯公公是常年伺候在皇帝身边的,有他领着,孟如一很顺利的进入了看守严密的千禧殿偏殿。 进到殿内,冯公公也没有要回避的意思,孟如一知道这毕竟事关皇室秘辛,皇帝自然不可能让她单独面见,便也没说什么。 与正殿的宽敞气派不同,偏殿只是靠北一座极小的院落。 此时,穆天赐正靠坐在屋内软榻里发愣,身上依旧还是昨天参加婚宴时的一身华服,气色却有些萎靡疲倦。 但听到有脚步声,他立时站了起来,有些焦急又紧张的朝门口看去。 等见到是孟如一时,眼中的期盼瞬间落空,转为了意外和疑惑。 孟如一迎着他的视线径直到了他跟前,打量了他片刻,才招呼道:“豫王殿下,近来可好?” 穆天赐看了看她,以及跟在她身后的冯公公,掀起一抹苦笑,道:“身陷囹圄,何来的好。” 孟如一不过是随口问候,倒没有讽他的意思,见他还站着,便径自在他身旁椅子里坐了下来,道:“殿下看起来气色并不太好,年前的方子有按时在吃吗?” 见她已落座,穆天赐便也坐了下来,不过听到她的问话,脸上却迅速闪过丝什么,顿了片刻,才回道:“吃了一些日子,劳圣女挂怀了。” 孟如一点了点头,道:“按说吃了那方子之后,早该再为您复诊的,一直耽搁了,今日既然见上了,我为您号个脉吧。” 穆天赐怔了怔,他当然知道,这个节骨眼上,孟如一不可能是为他来看病的,至于目的…… 他也未说什么,将手放置在了桌上。 孟如一抬手搭上了他脉搏,须臾后,眸色微微沉了沉。 正如她所料,她眼前的这个的确是她曾经医治过的豫王,而非面具男。 不过,他刚才说有吃她开的药方,可他的身体状况为何却并不见有所改善? 她不敢说她的药是什么灵丹妙药,但也绝不至于一点效用都没有的。 想到此,孟如一心念微微一转,道:“奇怪,豫王殿下你这脉象怎么有些让人看不懂啊。” 穆天赐眉眼闪烁了一下,不解道:“不知圣女此话何意?” 孟如一凝视上他,道:“过年的时候在宫里您送我新年礼,我还特地为您复诊过,当时您的脉象可是比现在强得多,可现在看您的脉象,怎么又回到治疗前的状态了?” 穆天赐明显的闪避着她的目光,有那么一瞬,几乎是有些慌乱的,不过,很快他又定了下来,垂眸道:“本王这病一直就是这么反反复复,时好时坏的,很多年了。” 孟如一不由得笑了,上次在宫里她的确是要给“他”把脉,可“他”一再推辞,她最终都没有碰触过“他”。 看来,这个中细节眼前的穆天赐并不知情。 这也就更加证明了,的确存在着两个“穆天赐”。 不过,孟如一并未戳穿他,话锋一转,问道:“听说,这次七殿下所中的毒是你下的?” 穆天赐原本眼神还有些许闪躲,闻言却忽然坐正了身子,道:“本王没有下毒害人。” “如果不是你,皇上怎么会把你软禁在这里?那可是你父皇啊。”孟如一顿了顿,道:“我不是来查案的,实不相瞒,七皇子现在危在旦夕,我需要即刻查明毒源,或许还能救他一命。你好好想想,他活着和死了对你的罪名而言可是有天差地别的。” 穆天赐唇角泛起一丝苦涩,坚定的摇头道:“不是我,我是被人陷害的。” 孟如一细细打量着他,道:“谁陷害你?” 穆天赐茫然道:“我不知道,但我真的没有下毒。” “不是你下的毒,皇上为何要软禁你?” 穆天赐神色一黯,好一会,才道:“因为,我是第一个进入千禧殿的人。” 身后一直保持安静的冯公公此时插了一句,道:“不止如此,禁卫军还当场从您身上搜出了装毒药的药瓶,豫王殿下,此事已是证据确凿,老奴劝您还是好好配合圣女大人,早点治好七殿下,也好减轻一些您的罪行。” 穆天赐急辩道:“那药瓶里装的是我平素常服的药,至于它为何变成了毒药,我并不知情。” 孟如一不知竟还有搜出药瓶这回事,忙问道:“那药瓶呢?” “那药瓶因为是重要的罪证,已经暂交由宗人府了。”冯公公大概猜到她的意思,又补充道:“药瓶里残余的药粉御医们已经检查过,正是那碗莲子汤里的毒。” 孟如一又看了一眼穆天赐,道:“当时他身上可还有其他药物?” 不待穆天赐自己开口,冯公公便道:“没了,豫王殿下身上常备着急用药,宫里上下都知道,也正因为如此,宫门口的人并没有细查,不想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孟如一心里一时陷入了迷惑,如果说下毒是冲着太子去的,导致穆天琪心衰的药又是从何而来? 而且,那药比毒药服用的时间要早好些个时辰,总不至于说,那也是凶手为了谋害太子下的毒,不巧也被穆天琪误服吧? 世间绝没有这样的巧合。 可如果不是误服,穆天琪一个病弱小皇子,又有谁会对他不利呢? 难道,对方不止是想害太子,连七皇子也不想放过? 孟如一被自己的这个猜测吓一跳,目光不由得又回到了穆天赐身上。 “豫王殿下,意图谋害太子误杀自己胞弟的罪名有多严重,我想你应该是知道的。”孟如一边说边洞悉着他的反应,道:“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穆天赐脸色有些苍白难看,原本还有些仓皇不安,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又镇定了下来,道:“反正我说什么也没人信我,我本就是将死之人,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 第467章 第四百六十七章:公主的祈求 他明显已是万念俱灰,眼里甚至已有一丝赴死之意。 “我相信你。”孟如一语气平淡却真诚,道:“我相信你没有害人,说出你所知道的,我可以帮你。” 穆天赐愣了一下,似是有些怔愣于她眼里传递出的信任,但很快,便摇了摇头,道:“我若能知道些什么,又何至于被关在这里。” “不,你知道,只是不敢说而已。”孟如一斩钉截铁的语气丝毫不容他否定,“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威胁?这里并无外人,你可以向我坦承,你只要把你知道的如实说出来,我还有国师,都会竭尽全力帮你。” 其实云霄会不会插手帮忙孟如一并没把握,甚至,以他孤高的性子,向来不愿随便掺和皇家的事,但以她自己的能力是不足以说服穆天赐的,所以,不得不借一借他的名头。 穆天赐眼里的确有过些许犹豫,可最终还是垂下了眸子,冷冷的道:“我说过,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绝对没有投毒害人。” 看来,他还是有着很深的顾忌,甚至这种顾忌已经不是他个人生死的问题。 又或者是他笃定即使是凭她和云霄,也帮不到他。 “殿下和七皇子既是同胞手足,又都是饱受病痛之苦,应该算是同病相怜吧?七皇子才十岁,如今他已是危在旦夕,如果能找到他身体毒素的根源,或许,还能挽救他一命。” 穆天赐没有再抬眸看她,只是叹了叹,道:“此事本王爱莫能助,且听天命吧。” 孟如一也知道,皇室之间的兄弟情谊并不深厚,指望他念着手足之情改变主意简直就是奢望,更何况,眼前这个人还未必是皇室手足。 可是,除此之外,就再无线索了,小天琪怎么办? 虽知不太可能,但孟如一想了想,还是道:“我知道您不会做伤人害人之事,就当是为自己也为自己的家人积一分善缘吧,如果您想起了什么,还请即时相告。” 说完,她没有再盘问下去,起身离开了偏殿。 “圣女大人,您刚才说,豫王是受人威胁?您可是知道些什么?”冯公公直到离开了偏殿,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无凭无据,孟如一当然不能跟他说有两个豫王的事,随口解释道:“我不过是诈他而已,他既是第一个进殿的,我寻思也许他能知道点什么,现在看来,还是一无所获。” 说完,她忽然转身问道:“冯公公,您是宫中的老人,以您之见,觉得豫王殿下会是投毒的凶手吗?” “这个……老奴可不敢妄议,不过,这事终是会调查清楚的,只是七殿下那边……” “现在看来,只能另想办法了。”查不到那不明药物的来源,也就不知道穆天琪的身体还会有什么变数,只目前的状况,便已是极不乐观了。 回到小皇子寝宫时,发现裕秀公主正陪在他床头说着什么,听到门口宫女的请安声,这才停了下来。 “七殿下醒了?”孟如一记得自己走时,穆天琪又昏睡了过去,听到刚才裕秀公主的说话声便问着。 裕秀公主摇了摇头,没有焦距的眼睛里隐隐有泪水泛动,道:“我只是陪七弟说会话,我眼睛看不见,平日里陪我最多的人也就只有他,如今他这样……” 说到这里,裕秀公主声音一时哽咽,有些忐忑又有些期盼的问道:“如一,你跟我说实话,七弟他……还有救吗?” 孟如一刚从穆天赐那里碰了壁回来,听着她饱含期待的声音,实在不忍告诉她真相。 没有得到回应,裕秀公主仿佛猜到了什么,身形一晃,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 “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她不愿置信的颤声问着。 孟如一走过去,替昏睡中的穆天琪又号了号脉,身体内的损伤带来的痛苦让他即便是在昏睡之中,也依旧皱紧着眉头,虽有云霄的内力支撑着脉息还算稳定,但显然并不足以完全消除痛楚。 当初樊鹤年的儿子樊玉生因为被下毒,肾脏坏死,惨死在她面前的影像她至今还记得很清楚,穆天琪的情况虽然比当初的樊玉生要好些,但若找不到医治之法,他也会像樊玉生一样在极度痛苦折磨中死去。 她纵使很恨樊鹤年,对樊玉生尚且还有一丝恻隐之心,何况她与穆天琪也算有所交集,她对这孩子是发自真心的喜欢和亲近,实在不忍他遭这样的劫难。 怎么做才能救他? 始终听不到回应,裕秀公主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如果不是正坐在床榻上,怕是要站都站不稳。 良久,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了孟如一,道:“那国师大人呢?他拥有常人所没有的能力,或许,或许他有办法救七弟。” 说到这里,她又自我肯定的点了点头,道:“他一定有办法的,当初,父皇几度病危,御医束手无策的时候,都是国师大人将父皇救了过来,他一定也可以救下七弟的。” 孟如一心中微微一动,脑海里浮过一些场景,云霄他的确有着常人所没有的惊人的自愈能力,而且,他的内力也的确有疗伤止痛的功效。 可之前他已经说过,他只能做到替穆天琪多争取些时间。 何况,他若真能治好穆天琪,皇帝早就这么要求了。 “如一,你帮我求求国师大人吧,现在只有他能救七弟了,现在国师大人身边最信任的人就是你,若你去求情,他或许愿意给些情面。”裕秀公主焦急之下冲口而出。 孟如一不由得苦笑,说她是云霄身边最信任的人,这也太高看她了,殊不知,她也不过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而已。 她正要解释,裕秀公主却哭着拉住了她的手,道:“我知道国师大人施功救人必然也是要付出一些代价,可哪怕是只有一线生机,求你看在七弟也与你有些投缘的份上,帮忙试一试吧。” 说着,她从袖中掏出了几张银票和纸张塞到了她手里,道:“这是我这些年攒下的俸银和一些值钱的赏赐,我知道你和国师大人并不看重这些黄白之物,可我再没有别的有价值的东西用来作交换,求求你,救一救七弟吧。” 第468章 第四百六十七章:公主的祈求 他明显已是万念俱灰,眼里甚至已有一丝赴死之意。 “我相信你。”孟如一语气平淡却真诚,道:“我相信你没有害人,说出你所知道的,我可以帮你。” 穆天赐愣了一下,似是有些怔愣于她眼里传递出的信任,但很快,便摇了摇头,道:“我若能知道些什么,又何至于被关在这里。” “不,你知道,只是不敢说而已。”孟如一斩钉截铁的语气丝毫不容他否定,“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威胁?这里并无外人,你可以向我坦承,你只要把你知道的如实说出来,我还有国师,都会竭尽全力帮你。” 其实云霄会不会插手帮忙孟如一并没把握,甚至,以他孤高的性子,向来不愿随便掺和皇家的事,但以她自己的能力是不足以说服穆天赐的,所以,不得不借一借他的名头。 穆天赐眼里的确有过些许犹豫,可最终还是垂下了眸子,冷冷的道:“我说过,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绝对没有投毒害人。” 看来,他还是有着很深的顾忌,甚至这种顾忌已经不是他个人生死的问题。 又或者是他笃定即使是凭她和云霄,也帮不到他。 “殿下和七皇子既是同胞手足,又都是饱受病痛之苦,应该算是同病相怜吧?七皇子才十岁,如今他已是危在旦夕,如果能找到他身体毒素的根源,或许,还能挽救他一命。” 穆天赐没有再抬眸看她,只是叹了叹,道:“此事本王爱莫能助,且听天命吧。” 孟如一也知道,皇室之间的兄弟情谊并不深厚,指望他念着手足之情改变主意简直就是奢望,更何况,眼前这个人还未必是皇室手足。 可是,除此之外,就再无线索了,小天琪怎么办? 虽知不太可能,但孟如一想了想,还是道:“我知道您不会做伤人害人之事,就当是为自己也为自己的家人积一分善缘吧,如果您想起了什么,还请即时相告。” 说完,她没有再盘问下去,起身离开了偏殿。 “圣女大人,您刚才说,豫王是受人威胁?您可是知道些什么?”冯公公直到离开了偏殿,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无凭无据,孟如一当然不能跟他说有两个豫王的事,随口解释道:“我不过是诈他而已,他既是第一个进殿的,我寻思也许他能知道点什么,现在看来,还是一无所获。” 说完,她忽然转身问道:“冯公公,您是宫中的老人,以您之见,觉得豫王殿下会是投毒的凶手吗?” “这个……老奴可不敢妄议,不过,这事终是会调查清楚的,只是七殿下那边……” “现在看来,只能另想办法了。”查不到那不明药物的来源,也就不知道穆天琪的身体还会有什么变数,只目前的状况,便已是极不乐观了。 回到小皇子寝宫时,发现裕秀公主正陪在他床头说着什么,听到门口宫女的请安声,这才停了下来。 “七殿下醒了?”孟如一记得自己走时,穆天琪又昏睡了过去,听到刚才裕秀公主的说话声便问着。 裕秀公主摇了摇头,没有焦距的眼睛里隐隐有泪水泛动,道:“我只是陪七弟说会话,我眼睛看不见,平日里陪我最多的人也就只有他,如今他这样……” 说到这里,裕秀公主声音一时哽咽,有些忐忑又有些期盼的问道:“如一,你跟我说实话,七弟他……还有救吗?” 孟如一刚从穆天赐那里碰了壁回来,听着她饱含期待的声音,实在不忍告诉她真相。 没有得到回应,裕秀公主仿佛猜到了什么,身形一晃,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 “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她不愿置信的颤声问着。 孟如一走过去,替昏睡中的穆天琪又号了号脉,身体内的损伤带来的痛苦让他即便是在昏睡之中,也依旧皱紧着眉头,虽有云霄的内力支撑着脉息还算稳定,但显然并不足以完全消除痛楚。 当初樊鹤年的儿子樊玉生因为被下毒,肾脏坏死,惨死在她面前的影像她至今还记得很清楚,穆天琪的情况虽然比当初的樊玉生要好些,但若找不到医治之法,他也会像樊玉生一样在极度痛苦折磨中死去。 她纵使很恨樊鹤年,对樊玉生尚且还有一丝恻隐之心,何况她与穆天琪也算有所交集,她对这孩子是发自真心的喜欢和亲近,实在不忍他遭这样的劫难。 怎么做才能救他? 始终听不到回应,裕秀公主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如果不是正坐在床榻上,怕是要站都站不稳。 良久,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了孟如一,道:“那国师大人呢?他拥有常人所没有的能力,或许,或许他有办法救七弟。” 说到这里,她又自我肯定的点了点头,道:“他一定有办法的,当初,父皇几度病危,御医束手无策的时候,都是国师大人将父皇救了过来,他一定也可以救下七弟的。” 孟如一心中微微一动,脑海里浮过一些场景,云霄他的确有着常人所没有的惊人的自愈能力,而且,他的内力也的确有疗伤止痛的功效。 可之前他已经说过,他只能做到替穆天琪多争取些时间。 何况,他若真能治好穆天琪,皇帝早就这么要求了。 “如一,你帮我求求国师大人吧,现在只有他能救七弟了,现在国师大人身边最信任的人就是你,若你去求情,他或许愿意给些情面。”裕秀公主焦急之下冲口而出。 孟如一不由得苦笑,说她是云霄身边最信任的人,这也太高看她了,殊不知,她也不过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而已。 她正要解释,裕秀公主却哭着拉住了她的手,道:“我知道国师大人施功救人必然也是要付出一些代价,可哪怕是只有一线生机,求你看在七弟也与你有些投缘的份上,帮忙试一试吧。” 说着,她从袖中掏出了几张银票和纸张塞到了她手里,道:“这是我这些年攒下的俸银和一些值钱的赏赐,我知道你和国师大人并不看重这些黄白之物,可我再没有别的有价值的东西用来作交换,求求你,救一救七弟吧。” 第469章 第四百六十八章:不自量力 孟如一自然不可能要她这些东西,更何况,她和云霄的关系外人不清楚,她自己却是心中有数,这事她根本帮不上忙。 同时,她也有些疑惑。 “公主,我也很想救七殿下,可如果国师大人能帮得上忙的话,你应该让皇上皇后去找他谈呀,我虽是他一手提拔的,面子还能大过他们去?” 裕秀公主神色微微一黯,道:“那是因为……国师大人说过,命数自有天定,妄自改命,是要折气运的,所以,除了父皇,国师大人从未替其它任何人施展过这种能力……” 裕秀公主越说声音越小,大概也是觉得自己太过痴心枉想,可是,看到身后躺着的穆天琪,她又不由得想争一争。 孟如一自然懂她的心思,道:“我虽不知这世上是否真有气运这种东西,但既然连皇上皇后都没有开口,我何来的立场去开这个口,岂不是太自不量力了。” 裕秀公主摇了摇头,似有顾忌的听了听四周的动静,确定没有其它人在,这才又道:“其实……母后她……许是御医们都说七弟养不长,母后对他并没有太亲近,怕是不会为了他去向国师大人祈求。而且,国师大人也未必会卖这个情面。至于父皇那里……逆天改命损的是被救者致亲的气运,这大概也是父皇没有开口的原因。” 说到这里,她脸上忽然变得坚决起来,“但如果真的要用谁的气运来换的话,我愿意,反正我眼也瞎了,如果能救回七弟,便是用我余生所有的气运来换,也值了。” 孟如一知道,裕秀公主并非皇后所生,她与穆天琪只不过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可细想想,好几次她见裕秀公主的时候,穆天琪都是跟在她身边的。 再加上方才她说皇后对穆天琪并不亲近,只略一深思,她便理解了。 裕秀公主失明已经好几年,穆天琪也是自幼病体缠身,在这深宫之中,姐弟俩应该是很有共鸣的,这种相依为命的情份加上一半的血脉相连,是比任何情感都要深厚的。 所以,穆天琪出事,她才会如此挂心。 面对她宁愿豁出一切的请求,孟如一心里不禁也有些动摇。 毕竟,穆天琪还那么小,如果真有办法能救他一命,无论什么方法,她也想试一试。 “我找国师大人谈谈吧,但我无法保证他会愿意帮忙。” 听到她的答复,裕秀公主脸上瞬间燃起了希望,连连点头道:“我知道,那我现在就派人去给国师大人传话。” 约摸一个时辰之后,云霄还真来了。 裕秀公主则早在他来之前先一步离去,好方便他们谈话。 云霄一身白衣,仅襟边袍脚有几道玄色云纹点缀,如此简约至极的衣物穿在他身上,却显得格外尊贵雅致。 也不知是不是他气场太强的缘故,看到他朝她走来,孟如一突然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毕竟,两人关系今时不同往日。 云霄也没有落座,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便似乎洞悉了一切,道:“收手吧,七皇子命数已尽,你救不了他。” 孟如一没有想到,她还没开口,他倒先劝她放弃起来。 原本还不知该怎么说,现在倒是正好顺着他的话道:“我救不了他,但你可以,是不是?” 云霄看向昏迷中的穆天琪,神色间一片淡漠,道:“我也救不了。” “可我听说你能做到。”左右已是开了头,孟如一便也顾不得许多了,道:“他才十岁,人生才刚刚开始,如果你真有这个能力的话,可不可以帮帮忙,给他一次活下去的机会?” 云霄眸光微微一凝,转向她,道:“孟如一,你是不是总喜欢这样不自量力?” 虽然料到会遭到拒绝,可“不自量力”这个词实在有些刺耳,孟如一心仿佛被扎了一下,如果不是想着救穆天琪,她的自尊心可能早就支撑不住了。 眼下,却只能厚着脸皮道:“没错,我的确总是不自量力,明知以我的身份,向你提这样的请求无异于自取其辱。可我不想看到一个无辜的孩子就这么死去,我总要试一试,如果你肯救他,任何条件,但凡我能做到的,我都可以答应。” 云霄眉头紧蹙了一下,眸中一时不知是怒还是什么,带着几分凶狠直视着她,几乎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想直接上来掐死她。 半晌,他低斥了一声“愚钝”,转身便要走。 孟如一见状,也顾不得去想那两个字是指的什么,忙追了上去,紧跑几步截住了他,双手一拦:“等等。” 云霄扫了一眼她的举动,眸中顿时掀起一抹轻嘲。 这样就想拦住她,也太天真了。 不过,看到她眼里那抹祈求之色,他脚下还是稍稍一顿。 “如果你肯帮忙,往后你有任何事,我都可以任你差遣,绝不推辞。”孟如一情急之下,说出了自己认为能给得起的最重的承诺。 说完,唯恐不足以打动他,又道:“做人总得给自己多留点退路,你知道我的能力,如今我马上就要离开国师府,你应该知道我这份承诺意味着什么。” 云霄眼里有些许意外,没有料到,她为了一个穆天琪,竟愿意做到如此地步。 看到那双燃满期盼的眼睛,有那么一瞬,他几乎是要动摇了。 不过,最终他还是道:“我的确有办法救他,但凡事皆有代价,没人付得起这个代价。” 孟如一本不抱太大希望,听他语气似有松动,忙道:“裕秀公主说了,她愿意用自己的气运来交换她弟弟的命。” “没用。”云霄直接否了她。 “没用?”孟如一疑惑道:“不是说,只要是牺牲血脉致亲的气运便可以吗?” “如果救了他会导致朝纲动荡社稷不宁呢?”云霄冷声反问着,根本不给她思考的余地,又道:“何况,以他的身体底子,即便救下他,他也活不了多久。用一个昂贵的代价去救一个本就将死之人,意义何在?” 孟如一完全被他的话震住了,道:“你的意思是,要救他,还会影响国运吗?” 第470章 第四百六十九章:我相信你 “你可以这么理解。”云霄话里似乎另有深意,但他显然不愿多说,只深深看了她一眼,道:“有时候感情用事只会自寻死路,不是什么浑水你都能趟的,好好想想吧。” 说完,他轻易便拨开了她阻挡在前的手,大步朝殿外走去。 孟如一好不容易燃起的一丝希望顿时也幻灭了。 其实她知道,云霄的理智是对的,这件事里已经掺杂了皇室争斗和政治阴谋,旁人避之唯恐不及,她实在不该逞能强插一脚。 而且,他最后那几句郑重的警告绝非只是恐吓她而已,这次的事怕是没那么容易善了。 她真的要继续管下去吗?她又还能做些什么? 裕秀公主并没有走远,云霄才刚一走,她便立刻赶了过来,摸索着拉住了孟如一的手,迫不及待道:“怎么样了?国师大人答应了吗?” 孟如一实在不忍告诉她实情,可这事也瞒不了她,只得握了握她的手,道:“我会尽量再想办法。” 裕秀公主顿时便听懂了,却还是有些不愿置信,“连你亲口相求,国师大人也不愿帮忙吗?” “我想这事他真的爱莫能助吧。”虽然对于云霄不肯帮忙,孟如一也有些失望,但言语间还是替他作了解释。 裕秀公主脚下一软:“这么说,七弟他……他真的没救了?” 孟如一忙搀住了她,正要安抚,却听得身后一个虚弱的声音道:“四姐姐……” “七弟?”裕秀公主以为自己听错了,忙转身向发声处,“七弟,是你醒了吗?” 孟如一也早在听到那一声叫唤时回头,就见原本昏睡中的穆天琪不知几时睁开了眼睛看着她们。 孟如一心中顿时一咯噔,刚才的话他不会都听到了吧? “四姐姐,圣女姐姐……”穆天琪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笑意,实在让人看不出他到底有没有听到什么。 确定了他的声音,裕秀公主忙摸索着快步走向床榻,孟如一担心她绊倒,忙上前搀着她一起。 当握住了那只瘦弱的小手,裕秀公主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她颤抖着手寻找到他的脸轻轻抚了抚,温热的触感让她既是宽慰,又是恐惧,生怕下一秒眼前的小生命就不在了。 “四姐姐,你别哭……”穆天琪看到她泪流不止,竟然出奇的平静,道:“四姐姐,你别难过,等我死了,我会在天上保佑你的。” “天琪,你别说了……”裕秀公主彻底崩溃了,哽咽着道:“你不会死的,你的圣女姐姐刚才说了,她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对不对?” 她最后那句是向孟如一求证。 “没错,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孟如一想也没想便立刻承诺着。 这个时候,她哪还顾得什么皇权阴谋明哲保身,如果能挽回眼前这条生命,便是搅进了皇族争斗又如何呢? 穆天琪虚弱的笑了笑,道:“你们不用骗我,我刚才都听到了,没关系,我不怕的。” 孟如一见过太多濒死之人,却还是第一次见一个十岁的孩子在面对自己即将死亡的事实时表现得如此平静,完全不像是他这个年纪应该有的。 她不禁想到他曾经也无意中说起过自己活不长的,想来他早已思考过这个问题,并接受了这样残忍的现实,才能做到现在这样的平淡。 孟如一强忍着泪意笑道:“小殿下,我不是骗你,我们都还没有放弃,你也千万别泄气,想想你的父皇母后,想想你的四姐姐,大家都舍不得你,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穆天琪乖巧的点了点头,道:“我相信你,圣女姐姐,我还没听你给我讲故事呢。” 他的这句“我相信你”,让孟如一感觉重若千斤,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办法救他。 系统等级不够,她就没日没夜去义诊升级,说不定升级后能得到更先进的药物和仪器,哪怕换心换肾,她也要尽力一试。 打定了主意,孟如一稍稍定下心来,道:“我现在就给你讲,好不好?” “嗯。”穆天琪欣喜的再次点头。 孟如一根据他现在的情况为他又挂上了一瓶点滴,这才坐在床头,给他讲他想听的那段在盐城发生的故事。 也许是身体太虚弱,也许是药水的作用,听到一半的时候,穆天琪便又昏睡了过去。 裕秀公主听她突然停了下来,心中一慌,忙问道:“怎么了?” 孟如一安抚她道:“没事,他只是又睡着了。” 裕秀公主稍稍松了口气,却是无比黯然道:“如果我能看见该有多好?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希望自己的眼睛没瞎,哪怕让我看一眼他,就一眼也好……” 孟如一抬头看向她那双毫无焦距的眼睛,她曾想过要找办法替她医治眼睛,只是变故太多,一直还没机会。 她也完全能理解她的心情,穆天琪现在这个状态,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天人永隔了,做为姐姐,对他的印象应该还停留在几年前吧? 明明亲人就在眼前,却连看一眼都不能,往后就算有机会痊愈,想看的人也许永远都看不到了。 孟如一没有再深想下去,怕自己也沉浸在这种悲伤无奈中难以自拔。 确定了穆天琪的情况暂时还算稳定后,她便立刻去找了皇帝,恳请他准许自己开布义诊,为七殿下积善祈福。 这个提议皇帝自然不会拒绝,在药石难医的情况下,哪怕是求个心理上的慰籍,也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于是,当天皇帝便颁布了圣旨,在南宫门外布医施药,凡身患疾病者,不论身份,皆可前去免费治疗。 与此同时,皇帝还大赦天下,所有死囚皆根据其所犯罪刑的轻重暂缓执刑或减刑,又命京都所有百姓及官员斋戒一月,不得杀生。 至于豫王,次日便被皇帝下旨押入了宗人府大牢。原定太子大婚后便要出嫁浮图国的宁安公主也被软禁在了公主府等候旨意。 一时之间,整个京都都陷入了一种凝重的气氛中。 第471章 第四百七十章:没有什么七皇子 因为有圣旨做宣传,孟如一这次义诊几乎引得全城出动。 寻常百姓这辈子可没多少机会能让圣女为自己看一回病,加之孟如一之前的义诊早已名声大震,前来问诊的人简直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 最后,不得不出动御林军维持秩序。 孟如一还用上次的办法让病人们凭号排队,而她除了早晚两次为穆天琪检查用药之外,其它时间几乎全在接诊。 上次在空相寺时,她的积分并积累得差不多了,所以,第一个上午,系统便升了一级。 升级后,除了空间增大外,药的品种也多了不少,只是并没有针对穆天琪症状的药物和器械,这结果其实她早有预料。 因为在现世系统医生本就是为了应对急救,主外伤和突发急症,心内科这样需要复杂操作的病症,一般都是入院长期治疗的。 不过她并没有放弃,接下来的日子,几乎每天接诊到天黑才收场。 两天了,穆天琪的身体依旧没有起色,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情况暂时也没有更加恶化。 孟如一算计着以她现在的接诊速度,要想再升一级,至少也还得十天,这个日期对穆天琪来说,实在有些漫长。 就在孟如一义诊后的第四天,忙完了一天的她正要踏入穆天琪寝宫,却破天荒的被守门的侍卫给拦了下来。 孟如一细细一看,发现今天的侍卫都是些生面孔,以为是换班的侍卫不认识她,忙说明了自己的身份来意。 不想,那两名侍卫却动也没动,道:“卑职知道您是圣女,不过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打扰,圣女大人请回吧。” “你确定你真是奉的皇上旨令?”孟如一有点信不着他,穆天琪现在还在危险期,每天都要靠药物勉强维持着,皇帝怎么可能会忽然不让她诊治呢? 侍卫沉着脸道:“卑职岂敢擅传圣谕,皇上此刻就在殿内。” 皇帝在里面?却又不让任何人进去,这是什么情况? 就算皇帝想父子独处一会,也不可能耽搁他治疗啊。 还是说,穆天琪已经…… 孟如一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但细一想,早上的时候穆天琪情况还算稳定,不可能突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就没了的。 而且,此刻寝宫内也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正自猜疑着,就听得不远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几名宫人打着灯笼簇拥着皇后秦有容朝这边快速赶来。 “皇后娘娘。”孟如一微微欠身见礼。 秦有容脸色不是太好,只瞥了她一眼,甚至没有回应,便急冲冲的要往寝宫内走。 门口的侍卫像刚才阻拦孟如一般直接拦在了当前,道:“皇后娘娘,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秦有容面容一恼,喝道:“放肆!本宫你也敢拦?” 侍卫面不改色应道:“皇后娘娘恕罪,皇上有令在先,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入内。” “你……”秦有容气得差点想当场宰了他,好在她尚还有点理智在,稍稍压制住了怒火,问道:“皇上和什么人在里头?” 侍卫垂首道:“卑职不知。” 秦有容不满的眉梢一挑,道:“你们在这门口当差,什么人进去了还能不知道吗?不让本宫进去也就罢了,还要对本宫有所隐瞒不成?” 侍卫忌惮她的身份,正不知如何作答,却听得紧闭的宫门内有人应声道:“皇后消息倒是挺灵的,这么快便知道朕在这里。” 随着这声音,宫门被打开,皇帝赫然立在门内。 他言语间虽然听不出什么喜怒,不过还是让秦有容微微一慌,忙欠了欠身,道:“臣妾放心不下琪儿,便让人时刻留意着这边的动向,听闻您匆匆来了这里,臣妾担心琪儿的情况有变,这才急着来看看。” 说着,她瞥了瞥他神色,问道:“琪儿怎样了?” 皇帝面色阴沉的打量着她,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眸中的森然之色让秦有容身躯一颤,不敢直视天威,道:“皇上为何这般看着臣妾?” 皇帝鼻子里溢出一声冷哼,道:“姜太医,把东西给她瞧瞧。” “是。”有人应了一声,随即,从皇帝身后走出来一名身着太医官服的老者,手中端着托盘到了秦有容跟前。 托盘里仅有一只小碗,秦有容只看了一眼那碗,整个人便像被电击了一般身形一晃,脸色瞬间惨白。 随即,她近乎虚弱的抬头看向皇帝,颤声道:“皇上,您这是什么意思?” “这话应该朕问你吧?”皇帝音调骤沉,似是在努力压制着某种情绪,咬牙命道:“来人,把皇后带回梓和宫,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进出!” “是。”侍卫领命后,立刻上前将秦有容围住,道:“皇后娘娘,请吧。” 秦有容顿时慌了,“皇上,这一定不是真的,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皇帝似乎并不想听她解释,只厌烦的一挥手,侍卫不敢耽搁,几乎是架着秦有容快步朝梓和宫方向去了。 孟如一本来早该离去的,不过没有替穆天琪打针前她实在有些放心不下,这才没有挪脚,恰好将这一切全看在了眼里。 那个姜太医给皇后看了什么?还有皇帝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就要将皇后也软禁起来了? 她隐约感觉到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正想不着痕迹的先避开,皇帝的目光却已扫到了她,继而朝她走来。 “皇上。”孟如一只得放弃逃跑,欠身行礼,怕他觉得自己偷听了皇室秘辛,忙解释道:“臣女是来为七皇子例行诊脉的。” 皇帝目中的森冷并未褪却,好在只是从她身上一越而过,脚下也未停,只是那极具威严的声音却在走过她身边时传来。 “回去吧,不用再来了。” 孟如一虽然已隐约猜到了什么,可听到这话,仍是身心一震。 因为担心穆天琪的身体,她一时脑热,脱口而出道:“可是七皇子还没有脱离危险,不能停药……” 皇帝脚下一顿,怒声打断她:“没有什么七皇子!” 吼完这句,他似是顾虑到了什么,稍稍降了音调,却无比冰冷,道:“送圣女出宫。” 第472章 第四百七十一章:他怎么来了 孟如一直到被侍卫半强制的带出宫门,脑海里依旧回荡着皇帝那句“没有什么七皇子”。 此时已是夜里,随着身后的小门关闭,四周一片静悄悄的,说不出的冷寂。 孟如一回头望向身后巍峨气派的皇城,一时间竟觉得无比的森寒与陌生。 以往云霄警告她不要掺和皇室的事时,她虽也知道其中凶险,却都不如方才亲眼目睹来得直接。 明明白天还倾尽国力也要拯救小皇子,如今却是皇后被软禁,自己被连夜送出宫。 天威难测,旦夕祸福,莫过如此。 孟如一有些浑浑噩噩的,直到,不知几时,一辆马车停在了她面前。 车帘撩起,见她犹自出神,车内的人开口道:“上车。” 熟悉的嗓音将孟如一拉回了现实,一抬头,就看到马车内幽暗的灯光下那人举世无双的俊颜。 那双勾人心魄的凤眸此刻有如浩渺的天际一般幽暗无边,静静的凝望着她。 云霄?他怎么来了? 有那么一瞬,孟如一有种丧家之犬终于被自家主人找回的荒谬错觉。 见她依旧怔愣不动,云霄微微倾身,冲她伸出了手。 孟如一脑子里空荡荡的,却像是一种本能和习惯,看到他伸过来的手,下意识的便将自己的手递了出去,被他一把握住,借着力道上了马车。 待她上车后,那只手便不着痕迹的松了开来。不消他吩咐,归海便驾着马车掉头驰向国师府方向。 车厢里很温暖,很快便让她被夜风冻僵的身子暖和起来,气息中混杂着某人身上独有的淡淡冷香,莫名的令人安心。 孟如一本想问他怎么会这么巧出现在这里,可转念一想,以他的能力,大概是得知了她被连夜送出宫的消息,所以才来接她的吧? 孟如一有些惊讶他的消息灵通,但更讶异他会亲自跑这一趟。 不过,她并没有开口询问,一来,是因为两人现在的关系,她实在不想让人觉得她又多想。二来,她现在也没有心情理会这样的小事。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身旁的云霄也是一言不发,不过,孟如一感觉他此刻的气场有种罕有的柔和,大概是她此刻内心脆弱而产生的幻觉吧? 直到马车抵达国师府,两人下了马车,云霄才再度开口,道:“早点休息。” 孟如一欠了欠身,道:“多谢国师大人。” 也不知是不是灯光的缘故,对面的人眉眼似乎微微黯了些许,并未作任何表示。 孟如一行罢了礼,便转身朝自己屋子走去。 屋内,兰心早已得了信,提前备好了热水,见孟如一回来,也不敢多问什么,只默默伺候她沐浴更衣。 忙完了这些琐事,本以为她就该上床歇息了,结果,孟如一却是坐在桌前发起了呆。 兰心看她神情不对,终于按捺不住了,小心翼翼问道:“主子,您这几天都忙坏了,今天好不容易回府一趟,怎么不早些歇着?” “你回去睡吧,不用管我。”孟如一说完,径自闭目,开始一一盘查系统这次更新后新添的药物。 虽然她知道,如果有适合穆天琪的药,系统会自动分配显示,既然没有显示,便表示没有,可她还是不甘心。 穆天琪今晚没有用药,不知现在怎样了,身体会不会恶化? 原本还差六天,她就可以再升一级,以穆天琪这几天的状况,这六天他还是有一定机率撑下去的。 可如今突然断了药,一切就不好说了。 她心里隐隐有些恐惧,生怕明天一早就听到穆天琪什么不好的消息,这个时候,她哪还有心情安睡。 这次升级,空间的面积直接翻了两倍,原本因义诊用得差不多的药品重新补上了,还新添了急救药品和器械,像原来差不多用完的氧气,这次直接给她补了四罐。 同时,空间里还多出了一片空地,大概相当于一间十五平的房间,孟如一猜测,这大概是用来储物的。 之前她也往空间放过东西,像盐城那次,就储过上十袋药材。不过,除了药材,其它物品要存入空间则有一定限制,只能容纳像银两纸张和一两套衣物这样不怎么占空间的小物件。 这次这个单独的空间不知是不是有所不同。 孟如一心念一动,手下碰触到的桌子忽然就从眼前消失了,紧接着,那空荡荡的空间里多了一张桌子。 她再一动念,桌子又回到了眼前。 既然连桌子这么大的物件都可以随意放入,看来,这个多出来的空间应该是可以用来任意储存物品的。 孟如一想到了什么,不由得朝门外唤道:“兰心,你还在么?” 话音刚落,就听得一个急切的脚步声从门外小跑着进来。 “主子,您有何吩咐?” 方才她打发她回去休息,她果然是不放心还待在外面偏厅。 孟如一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兰心有些不明所已,但还是快步到了她跟前。 孟如一将手搭上她胳膊,试图将她也放入空间,然而,数秒过后,兰心依旧巍然不动的在她跟前。 看来,这空间只能存物品,不能容纳生命体。 孟如一心中的希望瞬间幻灭,刚才她还奢想着,如果能装活人的话,她就想办法进宫去,把穆天琪先偷出来的。 既是如此,这功能于她又有何益? “主子……您……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兰心不解的看她将自己唤到跟前,还亲切的搭着她,从目光灼灼到浓烈的失望,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才令她如此失望透顶。 孟如一放开了她,摇了摇头,道:“跟你没什么关系,你回去休息吧,我也准备睡了。” “哦。”兰心半心半疑,也不敢仵在这里扰了她,只得默默退出了房间。 待她离去,孟如一又仔细研究了一番整个系统,却只是越来越心凉。 或许,经此一夜,事情还会有别的转机,皇帝冷静下来后会改变主意呢? 虽然今天帝后之间的对话已经让她有了很不好的猜想,但眼下孟如一也只有寄予这样的期望。 为了应对明天,她终究还是熄灯上了床。 小楼外的树荫下,一道身影不知在那里驻足了多久,直到看到窗口的灯熄灭,屋内再无动静传来,这才转身离去。 第473章 第四百七十二章:决绝 次日,天刚蒙蒙亮,孟如一便赶到了南宫门外临时搭建的大棚。 这几日,她几乎每天都是这个点赶到这里,准备开始一天的就诊。 看到有御林卫守候在此,更有十余个百姓在排队等候,孟如一的心稍稍放宽了些。 这至少说明皇帝还没有下旨截止义诊。 不过,她还是很担心穆天琪的现状,试图进宫看看能不能有机会探知点消息,不料把守宫门的侍卫似是得了上面嘱咐,直接将她拦了下来。 “圣女大人,皇帝有令,今日您就负责在此义诊,不必入宫了。” 孟如一心头一沉,如果说昨夜皇帝是冲动而为,那么今天特地下旨阻拦她入宫,那就是铁了心不让她医治穆天琪了。 难道,皇帝要眼睁睁看着那孩子衰竭而死不成? 穆天琪昨天只用了一次药,今天如果不继续用药的话,可就真的危险了。 想到此,孟如一横下心来,道:“我有事要面见皇上,还请侍卫大哥通融一下。” 侍卫倒也不敢得罪她,抱拳道:“圣女大人,实在抱歉,皇上有令在先,今日不管有何事,您都不得入宫。” 孟如一没想到皇帝竟如此决绝,心里那丝不好的预感不禁更深了几分。 见她站在原地迟迟不愿离去,侍卫便好心建议道:“圣女大人,您若真有急事,不如先请示国师大人?由国师大人上奏皇上,只要皇上一道口谕,您不就可以入宫了嘛?” 有那么一瞬,孟如一还真想过找云霄帮忙,可是,且不说云霄本就不愿她掺与皇室的事,单说昨天的变故,连皇后都被软禁了起来,情况不明之下,贸然说情未必管用不说,只怕还会受牵连。 她自觉没有这么大脸面去求人家帮她,更不认为她求了他就会答应。 不过,这侍卫倒是也提醒了她,或许,她可以通过云霄先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再想对策。 想到此,她勉强先安下心来就诊,只是吩咐送她来的家丁去另一处宫门外守着,如果云霄下朝了,便替她传个话。 本以为到中午的时候怎么也该散朝了,可直到晌午过后,家丁才来回话,说是早朝的官员至今还没见一个出来的,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以往,也只有有重要国事的时候才会出现这种情况,在这节骨眼上,孟如一不得不猜想,这是不是跟昨晚的事有关? 忙到傍晚的时候,宫门内出来一队侍卫,领头的见了她,作了个揖,道:“圣女大人,传皇上口谕,义诊到今日便结束了,这些天您辛苦了,早些回去歇着吧,明日不必再来了。” 侍卫传完了话,朝身后的部下一挥手,众人便开始上前拆起了临时搭的那大棚。 孟如一整颗心都沉到了谷底,之前降旨义诊就是为了替七皇子祈福,所以,旨意里并未说明这场义诊会延续多久,如今皇帝竟连这个也收回成命,是真打算彻底放弃穆天琪了吗? 几天前,皇帝在穆天琪床前难过流泪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孟如一实在无法相信,他怎么狠得下这个心? 可她再无法置信,残酷的事实就摆在面前,而且,她隐约觉得,这事并没完。 回到国师府,才知道云霄还没有回来,孟如一心里那种不好的感觉一时越发浓烈。 “主子,您还在为那七皇子担心呢?”兰心如今也是她的小副手,这几天的义诊少不得她从旁协助,自然知道她的心事。 孟如一也没否认,道:“今天是第二天了,连续两天不用药,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熬得过?” 兰心虽然没接触过七皇子,不过她原来有个弟弟,也才十岁,那次牢狱之灾时患了重病,后来在流放途中过世,所以,对这位七皇子她也有些怜悯。 一时间,她有些愤愤不平道:“都说帝王无情,想不到还真是这样,虎毒还不食子呢,皇上怎么能这样对自己的儿子呢?” 是啊,虎毒不食子,就算帝王也不例外。 除非,那不是他的孩子。 当然,孟如一也只敢在心底里这么想,终究没有说出来。 见她愁眉不展,兰心迟疑了片刻,小心翼翼的道:“惟今看来,恐怕只有国师大人能有办法说动皇上改变主意了,不如,您去求国师大人试试?” 孟如一沉默了,云霄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这说明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大事,看来,她的确有必要找他问问看。 她吩咐兰心留意着翰墨轩的动静,直到又过了一个时辰,兰心才跑回来告诉她,云霄回府了。 孟如一立刻振作了一下精神,想到生死未卜的穆天琪,毅然去了翰墨轩。 守在门外的是狼毒,见是她来了,竟也没有通报,直接放她自己进去。 孟如一虽有些意外,却也没有多想,反正也是熟门熟路,很快便到了最里头的寝殿。 云霄坐在桌案前正专心的看一张地图,听到脚步声,微微抬眸瞥了她一眼,复又落回到桌案上,似乎对她的到来一点也不意外。 孟如一正斟酌着要如何开口,就听得他道:“孟将军已经拟定了动身的日子,就在三天后,你抓紧准备。” 其实,若非穆天琪这桩变故,孟常锋早该动身走了。 孟如一心头一噎,他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让她走? 一时间,瞥在心底的情绪没能控制住,冲口而出道:“我早准备好了,会按时离开,国师大人无需担心。” 云霄自是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情绪,沉默了片刻,目光才再一次转向她,眼底深邃难测。 “我知道你是为了七皇子的事而来,不过皇上早有旨意,任何人不得再过问此事。你已经尽了力,剩下的三天时间好好休整吧。” 显然他早已看破她的来意,这是不待她开口便拒绝的意思。 孟如一强忍着心头的失落,若无其事般道:“我知道,无论我怎么求您,您也不会出面帮忙,所以,我今天来并不是求您救七皇子,我只是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皇上为何不准我再为他医治?” 第474章 第四百七十三章:残酷的事实 她刻意用了敬语,语气里甚至透着一丝乞求之意,仿佛真的是以一个卑微的下属身份在乞求他透露些许信息给她。 云霄眸底波澜微起,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才道:“这已是帝后之间的私事,不是任何外人能掺和的,包括我。” 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一句“帝后之间的私事”,其实就已经点透了一切。 孟如一震惊之下脱口而出道:“所以说,穆天琪当真不是皇上的儿子?” 对于她能揣测到这一点云霄倒不是太过惊讶,只是提醒她道:“这些话出了这道门就不要再与任何人提起了,即便你是圣女,有辱皇室声誉依旧是重罪。” 孟如一一颗心顿时沉入了谷底,因为以他一贯的严谨,如果不是已经确定的事,他要说的便不是提醒,而是会直言令她不得胡言捏造了。 他这般等于是默认了她的猜测。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穆天琪若不是皇帝的儿子,那岂不表示皇后出轨…… 虽然这在看到皇帝命人软禁皇后的时候她就曾有过这么一丝怀疑,但真正确定时,仍是令她万分震惊。 “这……当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孟如一仍心存一丝侥幸的奢望。 “有没有误会,皇上自会命人查清,不过……”云霄眉宇微沉,道:“如果不是有一定的证据,皇上也不会如此决绝。” 孟如一当然也能想到,只是……如此一来,穆天琪岂不就一点活路也没有了吗? 且不说皇帝再不会让任何人为他医治,没有命人当即杀了他都已经算是万幸了。 事情终究还是往最坏的那一方面发展了。 看她脸上瞬间失了颜色,眼底全是担忧与难受,云霄眸中也随之翻涌起复杂之色,静默了片刻,道:“其实即便是没有这件事,穆天琪也是命数已尽,你已经尽力了,何必作茧自缚。” 孟如一正满心悲痛,听了这话,非但没感到安慰,反而有些窝火,道:“如果这世间真有什么命数,那还要医生干嘛?难道病危了就只能等死?我只知道即时抢救说不定就能挽救一条人命。” 面对她带着愤怒的反驳,云霄也未动怒,只是待她稍稍平定之后,才道:“孟如一,你是医者,不是神,你不可能救得了每一个人,如果你非要为此给自己套上枷锁的话,我只能说,你并不适合做这一行。” 他的话因为过于冷静,而显得有些冷漠,宛若一把尖刀,能将人心底那唯一的一丝奢望残忍戳破。 那是她用不甘不忍强行给自己堆垒起来的一点点的希望,剖开这些情感,其实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并无多大意义。 她只是不愿意承认她的无可奈何,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搏一丝奇迹罢了。 因为,她实在无法面对那个孩子时告诉他,他已经没救了。 她甚至真的奢望这世间有神灵,有所谓的“善有善报”,那么或许她多救一些人,上天会赏那孩子一条活路。 可眼前这个人却生生戳破了她的幻想与自我安慰,让她直面残忍的事实。 想着他近乎残忍的理智,孟如一所有积压的怨念一时都涌上了心头,道:“国师大人教训得是,我就是一个庸俗至极的普通人,看不破情仇爱恨生离死别,比不得你道行高深,四大皆空。不过我真的很好奇,你对身边所有人都这么淡漠如水,去留随意,没有一丝羁绊和起伏,这样的人生,有乐趣吗?这样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 渲泄完了心中的怨怼,孟如一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心中仅有的一丝冀望彻底破灭了,不想被他看到她即将崩溃的情绪,她夺门而出。 云霄并未制止,甚至,整个人都微微有些怔愣。 活着的乐趣和意义……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胸腔跳动着的地方,脑海里有画面快速闪过。 那些画面里依稀有个他无比熟悉的身影,他甚至从那疾速闪过的画面中看清了那身影的面容,只是,很快,画面消失,画面中的内容似是也随之从他记忆中抹去,半点也不留痕迹。 他试图再追索,那刺入骨髓的痛楚却随之而来,让他不得不暂时放弃。 他从来都知道,自己丢失了一段记忆,一段对他而言,应该是很珍贵很重要的记忆。 但他从来不曾去试图找回它,似乎有种直觉在告诉他,如果他记起,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可最近,脑子里总不期然会浮现一些画面,虽然事后他并不能回忆起一星半点,但有种直觉却越来越强烈:似乎他身体里有某种禁制即将被打破。 而那显然并不是一件好事。 回过神来时,寝居内已经没了孟如一的身影,他阖眸凝神,整个国师府内的动静皆入耳里。 距此不远的那栋楼内,紧闭的居室里隐隐可闻压抑在被窝里的失声痛哭。 那是压抑了太多情绪后的彻底渲泄。 云霄眉头不由得紧紧蹙起,她离开前的那些话一字不差的在耳边不断回响着,胸腔里竟隐隐有些疼痛。 其实,他并不是对所有人都淡漠如水了无羁绊的。 想着方才还在他面前伶牙俐齿此刻却躲在自己屋子里蒙头大哭的某个身影,凤眸之中不由得添了一抹罕有的柔和。 随即,他摒散了感知,起身换了件暗色衣袍,朝外走去。 见他更衣出门,守在门口的狼毒下意识问道:“主子,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出去?” 云霄抬了抬手,示意他不用跟着,方一出了翰墨居,便飞身隐入了夜色中。 身后的狼毒好一阵惊讶,如果是有正事,主子平时都是骑马出门的,这大晚上的直接施展轻功走了还是极少见的,这是要去哪儿? 不过,答案他注定是不会知道了。 经过了一夜的情绪渲泄,孟如一虽然心头依旧凝重,却也冷静了许多。 她找人又去探听了一番宫中的消息,但收获不大。 皇后现在如何了没人知晓,只知道每天的朝会时间延长了,京中四处巡逻的侍卫也比往常多了不少,守城的士兵更是多增了一倍,出城进城的盘查也严格了许多。 整个京都表面上看似乎还是一派祥和清平,在这片祥和之下却隐隐似有看不见的波涛暗涌。 第475章 第四百七十四章:秘约 傍晚,街道旁一家小酒楼迎来了一位戴着斗蓬衣着素雅的神秘客人。 向小二低声嘱咐了几句后,来人便径直上了二楼,推开了其中一扇雅间的门。 雅间内,一名面容清俊的少年早已等候多时。 来人带上房门,摘下了头上的斗蓬,露出了一张儒雅俊朗的脸。 见到他的真容,少年脸上原本的期待瞬间转为了诧异,脱口而出道:“秦九?怎么是你?太子殿下没来?” 秦九视线扫过面前明显易了妆容的少年,浅浅一笑,道:“孟姑娘今日怎么如此打扮?找太子殿下可是有何要事?” 不错,虽然眼前的少年剑眉朗目,但只消细细一看,便能依稀辩出孟如一清丽的五官轮廓来。 知道他与太子交好,孟如一在他面前倒也没有隐瞒,道:“我的确是有事想要见太子殿下,不想被人传闲话,所以才乔装的,不过,怎么来的是你?太子殿下让你来的?” 秦九点了点头,道:“太子府现在有人盯着,殿下不便外出,所以让我代他来赴约。” 孟如一听得一惊:“太子他……不会也被软禁了吧?” “软禁倒谈不上,不过,现在殿下的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双眼睛看着,确实有诸多不便。”秦九说到这里,好奇的看向她,道:“你找殿下有何事尽管和我说,也一样。” 孟如一记得他所在的秦家应该与当今皇后秦有容有着莫大的瓜葛,加上与他也曾有过交集,对他多少有些了解,便直言道:“我今天来,是想问问七殿下的现状,不知道他现在……还好吗?” 这个节骨眼上,她竟还忧心着穆天琪,这让秦九也有些意外,不免多看了她一眼,须臾,才道:“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七殿下现在如何,皇上命御林军封锁了七皇子的寝宫,已经严禁任何人探视。” 孟如一已料到会是这样,忙又道:“以太子殿下的身份,也不能探视吗?” 秦九锁了锁眉,道:“皇上以殿下大婚为由,命其暂时不必上朝,连宫门都没让他进。” 孟如一心头一震,如果皇上真的认定穆天琪不是他的孩子,莫不是要连穆天玄也一并猜忌上? 毕竟,两人都是皇后所出。 不过,这些不是她能操心得上的事,她今天来是另有其事。 孟如一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来,道:“这药是七殿下这几天一直在服用的,如今我进不了宫,你能不能想办法帮我把这药送进七殿下寝宫?” 虽然昨夜云霄的话让她不得不直面事实,可她还是想做点什么,哪怕是尽最后一点绵薄之力,为那孩子多争取一刻也好。 秦九接过了瓷瓶,一时思绪复杂,好一会,似是下定了决心般,道:“好,我一定想办法把这药送到七皇子手里。” 以他在京中的实力与人脉,既是如此郑重承诺了,那必然会尽力做到,孟如一不由得微微松了一口气,道:“谢谢你。” “孟姑娘言重了,该是我说谢谢才对,算起来,我与七殿下也算沾着亲,你能如此尽心,应该我替秦家向你说声谢谢。” 秦九说着,眼底隐隐有些清亮,道:“如今很多人嗅到情势不对,避之唯恐不及,想不到你竟还如此有心,当初因为你拒绝太子殿下,我曾说过些不当的话,现在想来,自己实在是浅薄至极,还望你见谅。” 他岂止是说过不当的话,之前也没少算计过她,不过,他对穆天玄倒真算得上情如兄弟,彼此立场不同,事情都过去了,孟如一早就懒得计较,只浅然道:“往事就不提了,七殿下的身体耽误不得,还望你尽早把药送去给他服下。” 秦九自然也知道这事紧急,点了点头,便准备要离去,刚走到门口,又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向她,道:“听说,你过两天就要离京了?” 她是奉旨随孟常锋南下,自然不是什么秘密。 只是,提到这件事,孟如一本就沉重的心情便又更沉了几分,道:“后天。” 秦九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恍然,继而带着些许深意看了看她,道:“这个安排倒也巧了,不过也好,京都最近大概不会太安宁,去南疆或许更适合你。” 说完,却是没再停留,开门离去。 孟如一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想着他方才的反应,心里也微微泛起一丝波澜。 这个时候离京,确实是挺巧的。 戌时,梓和宫。 已经过了熄灯就寝的时辰,偌大的院落内陷入了一片昏暗,仅各处廊下道口亮着几盏灯。 宫门外虽然有好几批御林军轮班把守,但寝宫之内并无侍卫监视,毕竟,这是皇后的寝宫,是要避嫌的。 所以,院落内一派宁静,依如平常。 只是,在这片宁静的中心点,本该已经就寝了的秦有容此刻正坐在床头,听着眼前的人向她禀报着外界的消息,脸上一片凝重阴沉。 “娘娘,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您在这个时候可万万不能再心软了。”眼前的人声音压得很低,语气里几乎没什么情绪起伏,使得他这番话更加的森冷。 秦有容面色不愉,道:“本宫知道,秦家有些人已经迫不及待,不过他们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些,眼下不想着为我洗清罪名,还妄想着更进一步,就没想过若是败了会是怎样的下场吗?” 眼前的人神情微顿,抬起头来看了看她,道:“您是不忍,还是不敢?” 秦有容斜晲了他一眼,轻斥道:“放肆!你这是在质问本宫吗?” “属下不敢。”眼前的人在她的斥责声中将头又低了回去,嘴上却道:“娘娘就算不顾忌别的,可孩子却等不得,小殿下已经断药两天了,皇上至今仍命人死守着不给他用药,再这样下去,小殿下怕是要撑不住了。” 提到这,秦有容怨念更深的看向眼前的人,道:“都是你,要不是你,小琪怎么会如此命苦?要不是你,本宫怎么会被禁足在这寝宫里?现在,你还想让本宫去冒更大的风险?” 第476章 第四百七十五章:刺客 面对她的责怨,眼前的人只将头垂得更低了些,并不反驳。 秦有容发泄完之后,稍稍冷静下来,说道:“你去告诉他们,事情还没有到这一步,让他们不要胡来,多为太子想想。” 眼前的人似是有些着急,道:“您光是为太子着想,怎不为小琪也想想?他已经危在旦夕,再耽搁下去可就真没命了。” 秦有容脸上闪过一抹决绝,冷声道:“他已经没救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让皇上相信我,相信琪儿是他的儿子。” 这话似是触怒了眼前那人的底线,他冲口而出道:“小琪本就不是他的儿子。” “闭嘴!”秦有容喝住了他,道:“这话是你该说的吗?” 眼前的人自是不敢反驳,灯光暗影下那张冷峻的脸微微绷了绷,似是在隐忍着什么。 看他这般模样,秦有容倒也没在训斥下去,道:“行了,你就按我所说去回话吧。” 眼前的人知道已经无法再说服她,无奈的叹了叹,道:“说到底,你还是心软,怕就怕他对你未必如此,若真到了那一步,一切可就来不及了。” 说完,冲她躬了躬身,默默地退出了内室,隐入黑暗中。 三更时分,原本寂静的宫殿里传来一声惊呼,惊动了巡逻的御林军。 “快,有刺客!” “护驾!护驾!” 紧接着,就是一阵喧杂的人声脚步声刀剑交鸣声。 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惊动了各个宫殿,其中也包括梓和宮。 “发生什么事了?”秦有容惊坐起来,问向冲进来的宫女采薇。 “奴婢也不清楚,似乎听他们在喊……有刺客?” 秦有容当即心头一跳,莫不是他们没有听她的吩咐,私自行动了? 想到这个可能,她顿时冷汗直冒,赶紧吩咐道:“你快出去看看,打听清楚。” 采薇应了声“是”,便立刻出去了。 秦有容心头依旧狂跳不止,也没心思再睡,忙披衣起身,站在院子里朝皇帝的寝宫方向望去。 可惜,高高的宫墙隔阻了一切,只能隐约听到那边传来的喧闹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声音渐渐变小变远,似乎慢慢平定下来。 可秦有容的心却反而揪得更紧,总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终于,在她快要按捺不住时,派出去打听消息的采薇回来了。 秦有容忙拉着她进了内室,这才迫不及待的压低嗓门问道:“怎么样?打听到什么了吗?” 采薇顺了顺气,点头道:“听说,万煦宫方才闹刺客,不过人已经被侍卫们抓到了。” “什么?”秦有容脚下一软,跌了下去。 “娘娘……”采薇忙眼快的一把搀住了她,慌道:“娘娘您没事吧?” 借着她的力道,秦有容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脸上却已是一片惨白,低声咒骂道:“一群愚蠢至极的混蛋!” 她明明已经一再警告他们不要轻举妄动,想不到他们竟然阳奉阴违! “对了,皇上怎样了?”秦有容忽然想起了事情的关键。 采薇摇了摇头,道:“万煦宫已经被御林军全围起来了,里面具体如何谁也不知道。” 秦有容听得脸色又白了几分,吩咐道:“你去继续盯着,一有消息,立刻来报。” 采薇在她跟前当差已有些年头,算是她的心腹,自然懂她在紧张什么,领了命便又出去了。 此时距离天明还有一段时间,正是最黑暗的时候,看着外面漆黑的夜幕,秦有容只觉得前景也是一片深渊。 这事,还能善了吗? 孟如一一早起来便察觉到了府中的气氛有些不对劲,稍一打听才知道,是宫里出事了。 “听说是今天凌晨皇上遇刺了,天还没亮,国师大人便被御林军请去宫里护驾去了。”府内的护卫简要的说了自己得来的消息。 孟如一震惊之余,忙问道:“皇上没事吧?” 护卫拱手回道:“主子只带了几个人出门,到这会也没再传话增援,想来事情还不算太严重。不过,主子出门前特地吩咐,为了确保安全,还请您今日就待在府里,哪儿也别去。” 孟如一本就不是爱作死的人,自然知道利害,点头应了。 不过,她人虽留在府里,心里却不免记挂着事件的发展。 究竟,会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敢刺杀皇帝呢? 让孟如一没有想到的是,这个问题下午的时候便有了答案,消息却是裕秀公主带过来的。 裕秀公主是从后门进的国师府,又让孟如一摒退了闲杂人等,这才说起了宫中的事。 “宫里今天凌晨出事了,你应该已经有所耳闻了吧?”裕秀公主开门见山的直奔主题。 孟如一正愁不知道内情,回道:“听说了一些,你是为这事来的?” 裕秀公主点了点头,道:“就在中午的时候,父皇命人将母后从梓和宫带走了,据说是关押了起来。好像是说,刺杀父皇的人跟秦家有着莫大的关系。” “你是说,皇后指使人刺杀皇上?”孟如一震惊得直接从椅子里站了起来。 裕秀公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脸上泛起一丝苦涩和痛楚,道:“我听说前天父皇软禁母后的时候,你是在场的,想必你应该也猜到了一些事情吧?七弟他……他可能并不是我的亲弟弟。” 孟如一知道,裕秀公主虽然尊称皇后为母后,但秦有容实际并非她的生母。 如果穆天琪不是皇帝的儿子,那他的确跟裕秀公主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裕秀公主低叹了一声,接着又道:“昨天……你让秦九给七弟送药,秦九找到了我帮忙……” 孟如一还未摸清她来这儿的真正目的,听到这里,却是按捺不住了,忙问道:“那你见着七皇子了吗?” 裕秀公主红着眼眶道:“原本父皇是不许任何人进七弟寝宫的,好在看守的侍卫我恰好认识,这才得以见他一面,药也已经交给小粽子了,他会按时给七弟服用。” “这么说,七皇子现在还好好的?”孟如一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惊喜,毕竟,这中间可是断了两天的药。 第477章 第四百七十六章:奇迹 “怎么可能还好好的。”裕秀公主说着便哽咽了,“听小粽子说他断药之后就直接昏睡不醒了,而且,气息越来越微弱。在这期间我也试着去求过父皇,想让父皇找御医过去看看,可父皇根本不见我,差点要把我也关起来。” 听她这么一说,孟如一本就悬着的心也越发揪紧了,“那,他现在到底怎样了?” “这几天没人敢管七弟的死活,我原还以为他会……会撑不住,可昨天他倒是忽然醒了,当时只有小粽子在,听小粽子说,他醒后看起来像是突然精神了些,还问……人都去哪儿了,怎么不见父皇母后和圣女姐姐……” 裕秀公主说到这里,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道:“小粽子不敢告诉他实情,怕他经受不住,不过,他这般突然好转,我们怕……怕他是……” 怕是“回光返照”。 这话裕秀公主到底没能说出口来,抹了把眼泪又道:“七弟只醒了没一会便又睡了过去。好在,之后不久就收到了你送来的药,小粽子说,服药过后七弟虽然依旧是昏睡,但气息还算稳定,只是不知这样还能维持多久……” 孟如一微微有些惊奇,断了整整两天的药,穆天琪还能支撑下来,可以说是生命力很顽强了。 那孩子,也很想活下来吧? “这次的事,父皇很可能不会轻饶了母后和秦家,也许连太子也会受到牵连,至于七弟……虽然他有可能不是我的亲弟弟,但我们毕竟做了这么些年的姐弟,他什么都没有做,实在不应该成为这件事的牺牲者。可我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来帮他,我也没有别的朋友可以商量,只能来请教你。” 裕秀公主没有焦距的眼里罕见的带着祈求与忐忑。 这还真有些难倒了孟如一,她何尝不想帮穆天琪,可现在的难题便是该如何帮。 “你刚才说,你认识把守寝宫的侍卫,可以让你进七皇子寝宫?” 裕秀公主顿了顿,才点头,道:“我让我的贴身婢女去打听了才知道,把守七弟寝宫的侍卫里有两个是上官家的人,我找了上官蝶,托她为我求了个方便。” 是了,上官鸿仪和上官蝶兄妹俩似乎与她关系不错,孟如一了然了,道:“那你还能不能让他们再行个方便,让我亲自进去看看七殿下?” 裕秀公主此来其实就有这方面意思,只是实在难以开口,听她主动提起,不由得心头一喜,但理智上又不由得提醒道:“我确实可以想办法掩护你进宫,不过,这事的风险有点大,若是叫人发现了……” 若是被人发现她私自入宫,更私入七皇子寝殿,她极有可能被卷入这起事件中,搞不好就会被冠上什么阴谋的罪名。 孟如一自然想到了这一层,但如果她小心谨慎一些,也未必就会被发现的。 原本,她明天就该随孟常锋离京了,实在不该再掺和这些事。 可如今,她却想再亲自为穆天琪确诊一番,毕竟,那孩子自己还没有放弃,还在辛苦的支撑着,她怎么也不忍心对其弃之不顾。 反正,她一向运气还不算太坏,就冒险一次又何妨? 何况,以她现在的身份,就算真的被发现,皇帝总也不可能杀她。 孟如一把自己的打算与裕秀公主详细说了,裕秀公主今天来此,实在也是走投无路,无计可施了,原本想着能让她帮着出个主意就不错了,如今听她愿意冒险进宫去给七弟看病,心底的感激已经无以复加。 时间紧迫,也来不及做多周密的部署,孟如一便借了裕秀公主随行婢女的服饰,一番精心打扮后,以她婢女的身份随她一道回宫。 好在,裕秀公主的婢女年纪与孟如一相仿,身形也相差无几,如今妆容衣着一换,不仔细辩看是不会看出破绽的。 何况,裕秀公主眼睛不方便,并不常出宫,以至于守门的侍卫对她身边的婢女也并不怎么眼熟,孟如一就这么顺利的混进了宫门。 接下来也并没有太难,两人在裕秀公主寝宫换了身行头,装扮成小太监的模样,以送食水为名,端了点汤水饭菜便到了七皇子寝宫外。 裕秀公主上前去与把守宫门的侍卫低声说了几句,侍卫便点了点头放行了。 直到真正迈入那间熟悉的寝居,孟如一才算微微松了一口气,也顾不得其它,径直走向床榻。 穆天琪果然是在昏睡中,孟如一迅速检查了一遍他的身体状况,不禁暗暗惊奇。 “怎么了?是不是……不太好?”看她神色不对,裕秀公主颤声问着。 孟如一摇了摇头,道:“不是不太好,而是好了许多。” “真的吗?”裕秀公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些语无伦次的道:“你是说,七弟他……他好了许多?” 孟如一也不敢相信,重又为他把了一次脉,才道:“他的心脉比我上一次为他诊断时还要强健了几分,肾脏受损后的并发症也没有发生,虽然不算脱离危险,但确实是在恢复中。你们这两天还给他用过什么药?” 裕秀公主立刻看向小粽子,这几天都是小粽子待在穆天琪身边,穆天琪的情况他最清楚。 小粽子茫然的摇了摇头,满是委屈的道:“只是一些参汤和流食,除了公主殿下您昨天拿来的药,主子已经几天没服药了,也没有御医再来看过。” 难道,是这小家伙的求生欲太强,促使肌体产生了自主修复? 这样的奇迹倒也不是没有,但是非常罕见。而以穆天琪当时的身体状况,能支撑着没有断气已经算是奇迹了,在没有任何药物和治疗的情况下身体状况发生逆转,这简直就是奇迹中的奇迹。 “莫非,真是上天都生了怜悯之心……” 孟如一惊奇归惊奇,还是立刻又配了药水,输入他身体。 因为时刻担心被人发现,大家都有些紧张,而就在输液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一直昏睡着的穆天琪微微动了动手指,不一会,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478章 第四百七十七章:全听见了 孟如一看在眼里,心头一喜,“七殿下,你醒了?” 听着她的声音,再看到眼前渐渐清晰的人影,穆天琪眼底由最初的迷茫很快转为了欣喜。 “圣女姐姐……” 看到他眼底亮起的光彩,孟如一揪着的心也为之一宽,“对,不止是我,你裕秀姐姐还有小粽子都在呢。” 穆天琪目光又看了看另外两人,脸上顿时浮起一抹童真的笑意:“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裕秀公主摸索着抚上了他的脸,红着眼眶笑道:“别说不吉利的话,你这不是好好的吗?你圣女姐姐刚才还说,你身体已经好多了,要不了多久就会痊愈的。” 穆天琪听了,虚弱的跟着笑了笑,随即却又皱起了眉头,道:“皇姐,圣女姐姐,我不是父皇的孩子,对不对?” 裕秀公主脸色“唰”的一白,道:“你听谁说的?” 孟如一也是震惊,不由得看向一旁的小粽子。 小粽子连连摆手摇头,道:“奴才什么都没说……” “你们别怪小粽子,不是他说的。”穆天琪自己替小粽子解释着,眼底原本那抹亮色稍稍黯了些,道:“那天父皇跟御医说话,我当时没有醒,可全听见了,父皇说……我不是他的孩子……” 竟然……是那个时候。 孟如一简直不敢想象,一个还徘徊在生死边缘的孩子亲耳听到自己父亲说出这番话时,会是怎样的感受。 “傻瓜,你听错了,这不是真的。”裕秀公主短暂的一怔后,立刻迭口否认,并紧紧握住了他的手,“你当然是父皇的孩子,是我的弟弟。” 穆天琪显然并不是普通十岁小孩那般的好骗,苍白的小脸上已然有些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透彻。 “皇姐,我不是小孩子了……父皇和母后都不来看我了,圣女姐姐也不来给我看病了……” 小孩子固然单纯,却也最是敏感,尤其是像他这样自幼生病的孩子,对周遭的人和事远比普通人更敏感得多。 面对这样一张面孔,就连孟如一也无法坦然的在他面前说谎。 可即使如此,她还是极力掩饰,道:“并不是这样的,我这几天在寻找为你治病的药,所以才没有即时进宫,你看,我现在不是来了吗?” 裕秀公主也忙跟着解释:“是啊是啊,若你不是父皇的孩子,父皇怎么会让你圣女姐姐继续为你医病呢?” “真的吗?”穆天琪眼里虽然还是有些怀疑,却又滋生出一抹期望的光芒,“我真的是父皇的孩子?那他们为什么不来看我?” 裕秀公主颤了颤,有些不知该如何作答,孟如一见状,替她答道:“他们来过的,只是那时你恰好睡着了。” “是这样啊……”穆天琪垂了垂眸,神色瞬间黯淡了些许,没有再提出疑问,但看上去明显对这个答案是有些失望的。 裕秀公主看不到他的反应,努力撑起笑容来回道:“没错,父皇母后每天都有来看你,说不定,明天他们再来时,你正好醒着呢。” 穆天琪看了看她,掩去了眼底的惶恐,乖巧的点了点头,道:“那我明天努力争取不睡,是不是就能见到父皇母后了?” 听到他满怀期待的话语,裕秀公主几乎要控制不住哭出来,忙稍稍别开脸去,道:“当然……当然。” 穆天琪仿佛没有看到她的异常一般,又转而向孟如一:“圣女姐姐你呢?你明天还会来看我吗?” 被那双天真无邪的眸子盯上的那一瞬,孟如一竟有种被人窥破了灵魂般的错觉。 明天,是她离京去南疆的日子。 这孩子莫非是知道了什么? 在这样一双眼睛的注视之下,孟如一觉得任何谎言都是一种负罪。可是,却又不得不道:“会,我当然会来。” 得到了她的答复,穆天琪这才再度笑了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说完这句,他似乎不堪疲累的样子,再度合上了眼睛。 孟如一觉着有些不对劲,轻声问道:“七殿下?七殿下,你还醒着吗?” 裕秀公主不明情况,立刻紧张起来:“七弟怎么了?” 孟如一见床榻上的人没有反应,便伸手探了探他脉搏,随即心头一紧:“他又昏睡过去了。” 而且,心率有些紊乱,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那些话的缘故。 当然,这个她没敢说出口。 “才这么一会就又昏迷了吗?”裕秀公主攥紧了自己的拳头,眼泪终于没有顾忌的滑落,“他这一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醒,等他醒来……” 等他醒来,发现见不着父皇母后,也见不着他的圣女姐姐,也不知这孩子到时会作何想? 想到此,裕秀公主有些矛盾悔恨,“我骗了他,可我又不能跟他说实话,这种感觉真的好难受……” “别说了。”孟如一忙低声提醒道:“他虽然昏了过去,却未必没有意识。” 裕秀公主也立刻反应过来,方才穆天琪就说过,他是在昏睡的时候亲耳听到他父皇说的话,那么,现在她说的话,说不定他也能听得见。 她顿时便有些不安起来,万般后悔刚才的情绪失控。 孟如一却是另一番感受,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穆天琪最后说那句话的时候,隐约有种万念俱灰的解脱感。 加上他原本还算平稳的心脉此刻出现了紊乱,说明这孩子内心是受到了不小的刺激。 或许,她们的解释他并没有完全相信,否则,他的心绪不会受这么大影响。 如果……如果下次他再清醒过来,发现连她们也欺骗了他…… 孟如一可以想像,这对眼前这个已经严重缺乏安全感的孩子来说,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片刻的沉思后,孟如一便做了决定:“我去见见皇上。” “你要去找我父皇求情吗?”裕秀公主立刻紧张起来:“你可三思啊,父皇正在气头上,差点连我也迁怒,你这么冲动前去,是会闯大祸的。” 孟如一不由得回头看向她,从之前的种种不难看出,裕秀公主有多紧张她这个七弟,有人愿意去向皇帝求情,对穆天琪来说,无疑也是一份希望。 可在这节骨眼上,她还不忘出言提醒,可见其心地果然是很善良的。 第479章 第四百七十八章:清凉苑 不过,她说得也对,贸然去见皇帝,未必能解决问题。 在这之前,应该先弄清楚事件的本末。 想到此,孟如一改口道:“那就让我去见见皇后娘娘。” 秦有容毕竟还是名义上的皇后,这事又涉及皇室颜面,所以,皇帝并没有将她送入大牢,只是命人将她关押在一处偏僻的宫宛,严禁任何人探视。 负责看守宫宛的是只奉皇帝旨令的御林军精卫,想要收买他们,难如登天。 不过,孟如一最终还是想到了办法。 初春的戌时,大地已是一片黑暗,关押皇后的清凉苑也亮起了昏暗的灯火。 这座小苑位处后宫最偏僻的角落,因为久未住人,院里堆了不少残枝落叶,门窗上也积了厚厚的灰尘,与整个辉煌气派的宫殿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门内,秦有容看了看被自己点灯的油灯,再借着火光环顾四周,除了一张硬得硌人的木床,两床潮得发霉的破棉被,和眼前这套破桌椅,屋内再无其它物件。 桌上还放着一碗清粥,两碟小菜,这便是她的晚餐。 想不到她堂堂一国之后,如今竟沦落到了这步田地。 数日之前,她还住着华丽的宫殿,享用着锦衣御食,受着后宫妃嫔们的朝拜,与如今的处境相比,这根本就不是人住的地方。 她已经两天一夜没怎么合过眼了,脸上早已不复已往的光鲜,形容憔悴得像是骤然老了十岁。 幸亏这屋子里没有镜子,否则,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她可能会彻底崩溃。 难道,以后就这样了吗?她的皇后生涯就此到头了吗?再无翻身之日了吗? 想着前天她身边的影卫向她报告的这几天皇帝的动向和决策,秦有容不止一次的打从心底里感到惶恐。 如果是别的什么罪名,她或许还有望出去,可是,不贞,混淆皇室血脉,任何一条都是足以诛杀她的大罪! 为着皇室颜面,皇上可能不会对她公开处刑,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送来一杯毒酒,一根白菱…… 正胆颤心惊的想着,就听得外面隐约传来侍卫说话的声音。 是皇上派人来给她送毒酒来了吗? 秦有容骇得立刻站起身来,冲到门边,拉开一道门缝听着外头的动静。 “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入内探视,裕秀公主还是请回吧。”侍卫冷肃的声音透过门板从苑外传来。 “侍卫大哥,你就行个方便吧,我们公主实在是牵挂皇后娘娘,你让我们进去看一眼娘娘,就一会,好不好?”清脆的少女嗓音,似乎是裕秀公主的贴身侍女小蓠。 “请公主不要为难小的,这是皇上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违命。”侍卫丝毫不为所动。 “我一个盲人,难道还怕我有什么不轨的目的吗?”这次开口的是裕秀公主本人。 秦有容听到这里,顿时激动起来,忙开门奔至了前院门边,隔着门板唤道:“裕秀,是你吗?开门,我要见她。” 门是被从外反锁的,侍卫当然不可能给她开门,依旧铁面无私的隔挡着裕秀公主和她的两名侍女,冷声道:“公主若真想见皇后娘娘,便去向皇上要一道手谕吧,没有皇上的手谕,谁都不能进去。” “那,那就让我们隔着门说会话,行吗?”裕秀公主退而求其次的恳求着。 她到底是公主之尊,而且,皇帝只说不许人进去,倒也没说不能隔着门说话,何况,当着他们的面,也不怕她们会说些什么不该说的。 想到此,侍卫们便没有制止。 “多谢了,这里有些酒水菜肴,算是我们公主的一点心意。”两名侍女立刻将带来的食盒交给了看守的侍卫。 不过,这些侍卫显然纪律严明,直接婉拒了。 裕秀公主也没在意,隔着门板问起了皇后在里边的近况,有没有吃饱睡暖。 秦有容本以为她特地过来找她,会和她说点什么重要的,却没想到真是跟她絮叨这些没用的。 她一直等着裕秀公主能言语间暗示她些什么,可直到嘘寒问暖的话都说完了,也没听出个什么来。 接着,裕秀公主便让她好好保重身份,便与她告辞了。末了,又对守门的侍卫致谢了一番,便上了轿子扬长而去。 秦有容简直失望到了极点,要不是知道裕秀公主那温吞软弱的性子,几乎要以为她是故意过来嘲讽她看她笑话的。 她拖着困倦的身子有气无力的走回了房间,发现桌上的灯也灭了,屋内一片漆黑。 大概是刚才敞开着门,风灌进来吹灭的。 秦有容关上门,便摸索着要去桌边找火折子点灯。 刚走出一步,忽然一道疾风,一只手迅速无比的从后面伸出来,捂住了她的口鼻。 “唔……唔唔唔……”秦有容立刻惊恐的挣扎反抗起来。 “娘娘别慌,是我,孟如一。”耳边传来一声压得很低的声音,“不要被外头侍卫听出动静,我是特地来找您的。” 孟如一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她勒住不让她挣脱,其实,若不是皇后这几天没怎么吃喝和休息,这么奋力挣扎之下,她还真不一定能按得住她。 听出了她的声音,秦有容顿时僵住,总算没有再乱动。 孟如一这才放开了她,同时,掏出火折子,重新点燃了桌上的油灯。 借着灯光,秦有容回头一看,屋里多了一个小太监,细看之下,那清丽的眉眼五官正是孟如一。 “你是怎么进来的?”秦有容疑惑的打量着她,不过,声音倒是控制得很低,显然是暂时相信了她没有恶意。 孟如一只是笑了笑,方才裕秀公主与那些侍卫纠缠的时候,她早已摸到了这宫苑的后头,搭着长梯爬进来的。 这还得感谢她系统新开出来的功能,让她能把作案工具藏在空间里随时取用,否则,想要扛着把长梯来这边爬墙,走不出几步就会被巡逻侍卫给抓起来。 当然,这些她是不可能告诉秦有容的,也没有多兜圈子,直言道:“我是为七殿下的事而来,有些事想和娘娘谈谈。” 第480章 第四百七十九章:冒险提议 秦有容听完立刻警觉起来,道:“什么事?” 孟如一当即把穆天琪现在的状况简单说予了她听。 当听到穆天琪已经亲耳听到皇帝说他不是自己的孩子时,秦有容脸色瞬间有些灰败。 不过,很快她又回过神来,渐渐恢复了镇定。 “你特地来告诉本宫这些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谁派你来这儿探本宫话的?”秦有容目光冷了下来,戒备的问着。 孟如一没有想到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担心孩子的安危,而是话里带刺的质疑。 换言之,她若真是心怀坦荡,如此草木皆兵干什么? 孟如一的心当即便沉了几分,却还是尽量淡然,道:“娘娘不必多心,我此番只为救七殿下,方才我已说了七殿下的现状,他现在不仅需要大夫,家人的支持也很关键。” 秦有容显然仍有些信不着她,冷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要您一句实话,七殿下到底是不是皇上的孩子?” 秦有容没有想到她会问得如此直白,直白到让人有些来不及回避。 她眼底闪过一丝惊慌,继而是恼怒,正要发作,孟如一忙摆手道:“娘娘先别急着发火,我只是想帮您和七殿下。” 她若真是一嗓子嚷开了,把外面的侍卫引进来,自己可就要倒大霉了。 秦有容将信将疑的看了看她,道:“你是国师的人,本宫凭什么信你?” 看她如此多疑,孟如一实在懒得再去费口舌向她证明什么,道:“您可以不信我,如果您不想从这儿出去的话。” 秦有容一愣,紧接着就是为之一振,“你有办法救本宫出去?” 方才她提到救七皇子时也没见她这般激动过,孟如一心里顿时很不是滋味。 但纵使如此,她也没有多说什么,道:“皇上不准任何大夫为七殿下医治,究其原因,是怀疑七殿下不是他的孩子,想要救七殿下,就必须让皇上相信七殿下是他的骨肉,我就是为此事而来。” 秦有容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了许多,有些脱力的坐在了床榻上,道:“晚了,你那天不是都看到了吗?皇上早就找御医为琪儿滴血认亲了。我现在就算是说破了嘴,皇上也不会相信了。” 孟如一当然知道这事,道:“所以,七皇子到底是不是皇上亲生的孩子呢?” 秦有容脸色白了白,梗着脖子道:“当然是。” 孟如一顺着她的话又道:“那您的意思,是那滴血验亲被人做了手脚?这好办,我去向皇上请命,恳请他再验一次。” “不行!”秦有容几乎是下意识冲口制止,待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时,依旧没有改口,只是声音转为了呢喃:“不行……不能再验……” 孟如一手指微微有些颤抖,却拼命忍住,道:“这是唯一能为七殿下证明身份的方法。” 秦有容似是意会到了什么,原本已经黯到了极致的眸子再度被点亮,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她,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有办法,可以让皇上相信琪儿是他的孩子?” “没错。”孟如一无比沉静的看向她,道:“所以,只要娘娘主动向皇上提出由我来重新为七殿下滴血认亲,我便可以向皇上证明,七殿下的确是他的亲骨肉。” 本来她是准备自己去找皇帝谈,但如果由皇后开这个口,效果会更好。 秦有容眼底顿时燃起了一抹希望,但一贯的多疑又让她质疑起来,道:“你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来帮我?我怎么知道,你到时候会不会反坑我一把?” 虽然大致能懂深宫里的生存法则,但她自始至终想的都是自身利益安危,从头到尾都没有为穆天琪思考过一分的行为还是让孟如一心生反感。 说句难听的,就算她贵为皇后又如何?就算她立刻要被皇帝拉去砍头了,自己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不过是自作孽而已。 她之所以淌这趟浑水,只是为了那个无辜的孩子。 因此,她语气瞬间转凉,毫不客气的讽道:“您还有别的选择吗?” 说完,她也不打算再多留,道:“能让您考虑的时间不多了,明早我就要随我舅舅离京,如果到那时都等不来皇上的旨意,您就再没有机会了。” 语末,她开了房门,借着夜色,悄悄潜回后院围墙处,凭借着敏锐的嗅觉,确定这附近暂无巡逻的侍卫,便从空间中取出了长梯,无声无息的翻墙而出。 从“清凉苑”到裕秀公主寝宫有很长一段距离,因为偏远,显得格外寂静荒凉,简直不像是在皇宫。 但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巡逻的侍卫却不少,几乎每半分钟就能遇上一批。 因为近期才发生过刺客事件,这些人警惕性都格外的强,夜视能力也很好,孟如一好几次险些被发现。 为免惹人生疑,裕秀公主只能在御花园附近等着接应她,而她此时距离御花园至少还有十五分钟的脚程,这还是正常速度下,像这样三步一停外加躲避,起码得多出几倍的时间。 思忖间,脚步不免有些急,却在刚走了没几步,迎面拐角处又有一队侍卫走出来,还好孟如一反应快,朝旁疾跨了一步,闪身到了道旁的树荫下。 怕有人冷不丁转头朝这边看,还是能看到她的,孟如一小心翼翼的又往大树后退了退。 也是合该她倒霉,这种冷清的地方清扫并不勤,脚下冷不丁便踩到了一根枯枝,传来“啪”的一声细微的断裂声。 本来已经快要走远的那一队巡逻侍卫立时顿住了脚步,警惕的朝她这边看过来。 “刚才好像有什么声音?”走在最后的人说着。 “走,过去看看。”本着宁看错不放过的原则,其它人立刻提议。 眼看着这些人挑着灯笼朝这边走来,孟如一后背都冒起了冷汗。 逃是不可能逃得过的,如果被抓住,她要找什么理由来解释?似乎什么理由都说不过去。 这个完了。 就在她几乎绝望之际,忽听一阵衣袂破空声自不远处响起,原本已要走到他跟前的侍卫们齐齐转身,似是看到了什么,立刻命道:“追!” 第481章 第四百八十章:胯下之辱 孟如一眼看着那些侍卫快速跑远,眨眼便消失在她的视线,确定自己逃过了一劫,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也真是巧了,除了她,竟还有人夜闯皇宫?该不会又闹刺客了吧? 看来,这皇宫之中很不太平,孟如一不敢再耽搁,小心翼翼从树后走了出来,继续向前行进。 刚走出没几步,突然像是一种直觉,有什么危险抵近她身后! 孟如一脊梁一寒,正欲转身,腰间便被一股强横的力道揽住。 “呃……”她本能的惊呼,声音还没传出嗓子眼,肩窝处便被戳了一指,顿时便哑了。 一切就发生在一秒之间,下一瞬,她脚底一空,整个人便飞了起来,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横跃过一座座屋檐。 她这是被劫持了吗? 不过,惊骇只持续了短暂的片刻,随即她便嗅到了一丝无比熟悉的气息。 那是云霄身上独有的味道。 怎么会是他?孟如一脑子里一时闪过n种猜测,奈何被他点了哑穴,什么都问不了。 云霄对整个皇宫自然是熟得不能再熟,轻易便避开了一批批巡逻的侍卫,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已是出了后宫的范围,到了千禧殿附近。 看他这般轻车熟路,孟如一忍不住暗想,前几天的刺客如果是他,那皇帝老儿恐怕早就一命归西了。 过了千禧殿不远便是一道小宫门,门外停着一辆马车,云霄带着她无声无息的落在了马车前。 看守马车的是狼毒,见了他们,一点也不意外,似是早已等候多时般,利索的撩起了车帘。 于是,孟如一还没站稳脚,就又被身后的人打横抱起,上了马车。 整个过程利索得简直像是事先演练过无数遍一般,孟如一还来不及反应,马车已经驶动了。 因为还没坐下,惯性让她往后一跌,直接摔在了云霄怀里。 温热坚实的胸怀让孟如一心尖一颤,说来也怪,即便两人闹得如此僵,可这人的怀抱依然让她莫名的悸动,想要赖在其中,静享那份温暖。 不过,想归想,她理智还是在线的,只僵了一秒,便立刻要从他怀里爬起来。 岂料,云霄却就势按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往座位底下压,同时低声道:“趴下。” 趴……趴下? 孟如一有口不能言,连反抗之力都没有,便被他压得坐在了车底板上。 这也就罢了,就见云霄撩开了衣摆,将她整个人罩在了长袍下。 孟如一脑子顿时一“嗡”,这种被人按在胯下的操作是怎么回事? 她脸上瞬间一阵滚烫,立时便要站起来,才刚冒了个头,就被他隔着衣袍按住。 “乖点。”他轻声命令着,手压在她头上一时没有移开。 孟如一只觉脑子里狂奔过一群草泥马,虽然很快反应过来他这大概是为了把她藏起来,但这……这也太…… 而且,因为空间有限,在他的压制下,她半边脸直接贴上了他的腿,分不清是他的体温太高,还是她的脸太烫,顿时便感觉浑身闷热起来。 马车晃晃悠悠的行进着,让孟如一很有一种被人按在裤裆里摩擦的即视感。虽然这个人是云霄,却还是令她觉得尴尬无比。 她一时忍不住暗戳戳的想他是不是故意的,以他的身份,平时进出皇宫不都畅通无阻吗?顶多就是撩窗帘刷个脸而已。 不过,这个问题很快便有了答案,马车很快被北宫门的守门侍卫拦了下来。 “车内可是国师大人?”侍卫恭敬的问着。 “正是。”狼毒答着,主动撩起了车帘。 侍卫朝车内看了看,冲云霄恭敬的作了个揖,道:“这几日宫中不太平,卑职奉命行事,不敬之处,还请国师大人见谅。” “无妨。”云霄淡声应着。 侍卫往后退开一步,让出道来,命人打开小门,道:“国师大人走好。” 狼毒这才放下了帘子,驱驶马车缓缓出宫。 待出了宫门一小段,云霄这才撩起了袍子,道:“起来吧。” 只是为了躲避搜查而已,韩信尚能忍胯下之辱,她这也没什么好丢人的,孟如一在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忙若无其事的想要站起身来。 不料,蹲了这么会,腿早就麻了,还未等她站起来便又跌了回去。 云霄眼疾手快的抬手搀了她一把,随即却忽然闷哼了一声,绷紧了身子。 落手的瞬间,孟如一还没觉察,正要往他身上借力时才意识到不对。 手心下异样的触感和温度都在提醒着她,她按在了不该按的地方。 孟如一几乎是有些震惊的抬头看向面前的人,却见他只是微微蹙了蹙眉,继而脸不红心不跳的回视着她。 不要脸,太不要脸了!他竟然有反应! 在她碰到他之前就已经有的反应! “还不放手?”云霄面不改色的开口,只是声音却比先前暗哑了几分,似乎在隐隐压抑着。 孟如一这才回过神来,忙将手自那处滚烫处移开。然而,目光还是不可抑制的扫了一眼被自己按过的地方。 嗯,国师大人还挺——雄伟的。 孟如一脸上没来由的又烧灼了几分,急忙移开视线,几乎是半爬着从他腿间挪开,扶着座凳起来,坐直了身子。 看她脸红得像熟透的柿子一般,云霄只觉某处又胀痛了几分。血液里仿佛要燃烧起来,异样的冲动自小腹处漫延至全身,在四肢百骸里横冲直撞着,几欲撕毁他的自制。 “咳咳……你是特地进宫来找我的吗?”孟如一觉得有必要说点什么缓和一下眼前尴尬的气氛。 岂料,身边的人并没有答她。 孟如一只觉更尴尬了些,等了等,又道:“话说,你怎么……” “别说话!”云霄暗哑着声打断了她。 “……”孟如一张了张嘴,他还先生气上了?要气也该是她气吧,他刚才都那样对她了。 不过,他刚才的声音里怎么听着似是很难受的样子…… 孟如一从坐下来后便尽量脸朝窗户刻意避开他,此刻却忍不住稍稍扭过头来朝他看过去。 这一看,却是心头一惊。 只见他眉头紧锁,极力隐忍的样子,原本白净的脸此刻泛起了异样的潮红,额际甚至已有汗水沁出。 第482章 第四百八十一章:发病 “你怎么了?”孟如一被他这模样吓一跳,“你这是生病了?还是……欲火中烧啊?” 她这简直就是在明知故问。 不过,会突然出现这么强烈的反应云霄也有些意外,他没有理会她的问话,只暗自调气,不动声色的压制着体内几欲疯狂的渴望。 见他一言不发,也不正眼看她,周身却发散着极具侵略的危险气息,孟如一突然生出一种随时会被他扑过来生吞活剥了的直觉。 这,极不正常。 孟如一突然心神一凛,莫非,他是又犯病了? 她记得,他最严重的时候,会容易失控,极具危险和攻击性。 可是,回城之后,他不是渐渐稳定下来了吗?怎么突然又…… 正暗暗揣测着,就见他忽然探手入怀中,掏出一个荷包来,从中倒了两粒药丸,生生咽了下去。 “那个……”孟如一刚想说那个药一次最好只吃一粒,但话还没说完,已经来不及了。 看到他又再度将荷包塞回了怀中,她心底不禁泛起一丝涟漪,那荷包是她送给他的,里面的药丸更是她费尽心思专为针对他病症而配制的,她记得他收到时似乎并不怎么领情,没想到他竟随身携带着? 不过,他需要服药这也就说明他确实是犯病了? “你没事吧?”孟如一有些担心的看了看他。 虽然两人的关系已经回不去从前,但看到他难受,她几乎是发自本能的为之紧张。 云霄似乎并不想和她说话,服药过后,眉头也不见舒展些许,反而是额际的薄汗越来越明显。 “你好像越来越严重了……”看他已经有些难以承受,孟如一心头一揪,当即便要给他把脉。 “别碰我。”云霄冷叱了一声,甩开了她伸过来的手。 好在,孟如一见识过他发病时是什么模样,虽然被他粗鲁的推开,倒并不觉得有什么。 这人病情发作起来,还曾差点杀了她呢,现在能主动推开她,已经是很理智了,而且,这也是一种告诫:他现在很危险! 意识到这一点,孟如一当然不会去作死,并立刻识趣的往靠窗边又挪了挪,努力与他保持最远的距离,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只是,心底难免有些波动,他这个病如此诡异,每次发作都是一场折磨,也不知长此下去会是怎样? 以后她离了京都,他要是再发作得厉害,可还有人能帮得了他? 不过,这些念头也只是短暂的一瞬,她没有忘记,要将她赶离京都的人正是眼前这人。 他不需要她,哪怕再难受,也不屑于她的帮助,这就是现实。 也不知是不是药物起了点作用,云霄似乎稍稍平复了些,气息不那么凌乱了。 孟如一本以为他接下来会质问她私自入宫和夜闯清凉苑的事,可没想到,直到马车抵达国师府,他也未曾再开口。 下了马车,他更是破天荒的连一句招呼都不打的率先往翰墨轩走去。 以至于,孟如一想主动向他坦承的话也连带咽回了肚子里。 也罢,若真教他知道了,又会说她不自量力,说不定还会横加阻拦。 孟如一收拾起心情,也回了自己寝居。 刚洗漱完换下那身太监服,正要准备休息,原本紧闭的大门却被人急促的推开。 脚步声直奔她所在的内室,人还没到,声音便焦急传来:“孟姑娘,主子出事了,您快过去看看吧。” 是狼毒。 孟如一心头狠狠一紧,“唰”的站起身来,问道:“怎么回事?” 狼毒人已到了内室门口,却并未进来,隔着门急声应道:“方才主子回房还好好的,可突然就昏过去了。” 孟如一脑海里闪过他上次犯病时严重的情景,全身血液顿时一凉,自空间中取了药箱便冲上去开门。 狼毒就在门口,没想到她反应如此迅速,还来不及多说什么,孟如一已快步往外走去。 见状,狼毒忙大步跟上。 两分钟的距离孟如一半分钟就跑到了,守在门外的侍从见是她,立刻主动将她让了进去。 孟如一径直入了内室,就见那间熟悉的屋内,云霄人已躺在了床榻上。 屋内烛火通明,照在他脸上,竟有几分异样的苍白。 这与她在马车上时看到的他迥然不同,孟如一忙疾步上前,从被窝里找到了他的手腕,探了上去。 果不其然,他的脉象一片紊乱,体温也骤降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很快,系统便给出了急性心衰和失温的症断。 “孟姑娘,怎样?主子他……”紧跟进来的狼毒在她松开云霄手腕后才敢发问。 如果孟如一不是之前接触过云霄的病情,此刻就得给他下病危通知书了,不过,就算知道他先前几度都能从垂死的边缘缓过来,仍是不容乐观。 因为,随着他犯病的次数,他的症状明显在不断加重,这绝不是什么好现象。 “他最近几天有受过什么刺激吗?”孟如一一边通过药箱取出针剂药水一边问着。 狼毒迟疑了一下,瞄了她一眼,低声道:“跟你吵架算不算?” 孟如一顿时一噎。 她的确因为七皇子的事跟他意见相左,但要说吵架还算不上,而且,当时被言语刺激的人分明是她才对。 她转而换了个方式问道:“那他这几天可有反常的地方吗?过度劳累饮食不当或是任何你觉得有可能诱发他犯病的潜在因素。” 狼毒想了想,摇头道:“主子生活一向自律,每日除了上朝,其它时间多数是待在府里的,难道是因为这几天朝局比较紧张?不应该啊。” 孟如一也不觉得这些事能对云霄造成什么影响,难道…… 她没来由的想到了自己在空相寺险些遇害的事,紧接着便又是七皇子中毒,让人不得不怀疑背后是不是有什么更大的阴谋。 会不会,就是在她们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云霄已然应对过些什么? 正自猜测,狼毒忽然一拍大腿,道:“我想起来了,前天晚上,主子独自出去过一趟,几个时辰才回来。” 孟如一正往这方面想呢,听完立刻问道:“去了哪儿?” 狼毒摇头叹道:“主子没说,也没让我们跟。” 如此神秘,肯定非比寻常,孟如一正要再问,脑子里倏的闪过一个念头,让她怔了两秒。 “你刚才说,前天晚上?” 第483章 第四百八十二章:最后的独处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小粽子说过,穆天琪断药后,情势一度很危急,但昨天却奇迹般的醒了过来,气色也有所好转。 而这发生在她让秦九送药之前,加上她今天亲自为穆天琪诊断过,他的症状有很明显的改善,当时她百思不得其解。 但,如果是云霄……那就说得通了。 只是,可能吗? 那时他很明确表示过不会插手此事,连她也不许参与,为此两人还闹得不欢而散。 可若不是他,她想不出还有谁有这个能力帮助穆天琪。作为一名医生,虽然她也相信有奇迹,但在穆天琪身上发生的事显然不是奇迹能解释的。 孟如一心底一时泛起波澜,只觉眼前这个昏迷不醒的男人越发让人看不透。 不过,她手上却没有耽搁,推出针管中多余的空气,将配置好的药水注入到他身体里。 做完这些,又检视了一番云霄的症状,才对狼毒道:“他一时还不会醒来,这里就交给我吧。” 有她在,狼毒自然放心,应了一声,便退出了房间。 屋内顿时只剩下两人独处。 孟如一也没有闲着,取出一套银针,褪去了云霄的上衣,依次在手臂与身前几处穴位扎下,为他疏导体内躁乱的气息,以免对心脏造成更严重的伤害。 平日里极近冷漠的人此刻终于敛去了所有威慑,一动不动的任由她施展。只是,即便是在昏迷中,那浓郁的剑眉也依旧微微蹙紧,似乎仍在隐忍着疼痛的折磨。 “云霄,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孟如一呢喃着,替他盖好了被子,抬手轻轻抚了抚他眉心,想要将那处抚平。 不知是不是药物和针灸起了作用,还是感应到了什么,那紧蹙的眉头在她的抚触下竟渐渐舒展了些,使得他看上去就像是平常睡着了一般。 这样平和的云霄,她有多久没有见过了? 似乎,就是从她被面具男算计之后开始的吧? 孟如一心里一时波澜四起,许久许久才稍稍平定。 再度确定他脉象还算稳定,孟如一这才感觉到疲惫,于是只手握住他手腕,在床沿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趴着,不一会便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只被她紧紧握住的手突然动了一下,床榻上原本昏睡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幽暗的烛灯下,那双一贯清冷的凤眸一时晦暗不明的落在床沿趴着的人身上。 孟如一毫无所觉,如果她此刻睁开眼睛,就会发现,眼前俊美的面庞远比他方才昏睡时还要柔和些许。 孟如一是被自己的生物钟惊醒的,前些天她都是天朦朦亮就起来准备义诊,一时还没调整过来。 屋里黑沉沉的,这么早起来似乎也没有必要。何况,初春的早晨并不比冬日温暖,要离开温暖的被窝还是需要很大的毅力的。 尤其,今天的被窝暖和舒适得让人想再睡上一觉。 孟如一重新又闭上了眼睛,准备再睡个回笼觉。 不过,她人虽然还半梦半醒,感官却稍稍恢复了一些,很快便觉得有些不对。 她怎么好像嗅到了一缕熟悉的只有云霄身上才有的冷香?而且,被她抱在怀里的枕头怎么还自动发热? 孟如一有些不确定的摸了摸,不是枕头该有的柔软,而且,似乎还有什么在隐隐跳动。 多年的职业经验让她即使是在睡梦中也很快意识到,这是心跳! 顿时,孟如一便再度惊醒,差点弹跳起来。 她床上怎么会有个人? 下一秒,她辩识出这个人似乎是云霄。 毕竟也曾经一起同床共枕过那么多次,对于他的气息他的身躯,已经算得上是很熟悉了。 这时,孟如一才彻底反应过来,这里并不是她的寝居,而她现在躺的正是云霄的床。 可她明明记得,昨晚她为他扎完针后,是趴在床沿睡的,什么时候爬到床上来了? 而且,还把对方当成了抱枕。 孟如一立刻心虚的看向身旁的人。 此时目光已经稍稍适应了屋内的光线,隐约可见云霄还一动不动的躺着,似乎并没有醒。 孟如一顿时又提起了心,忙伸手探向他的脉搏。 从脉象上看,他的心脉还是有点弱,但较之昨晚倒是好了许多,只要不受什么刺激,应该暂时不会有什么大碍。 她这才稍稍放心。 八成是昨晚睡着后,因为太冷,所以就迷迷糊糊爬上床了吧? 幸好她醒得早,还没被发现,否则,他要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他旁边…… 他要是醒来发现她睡在他旁边,还会像之前那样言语羞辱她吗? 有那么一瞬,孟如一还真有点想试试。 可是,理智最终让她放弃了这种试探。 既然这是他想要的结果,她又何必强求呢? 想通了这一点,她轻手轻脚从他床上溜了下来,穿好了鞋子。 重新替他掩上被褥,孟如一看了看他,便悄无声息的出了寝居。 在她身影消失在门口的那一刻,原本紧闭的凤眸缓缓展开,眸中的神色似是如释重负,又似有些懊悔惋惜,但究竟如何,却无人看懂。 孟如一更衣洗漱后,刚用罢了早点,孟常锋已候在了大门口。 随后,他们要一起进宫向皇帝辞行,然后出发去南疆。 到这会宫里还没有消息传来,孟如一不禁开始担心,难道皇后还是没有相信她? 怀揣着担心,她正要再去翰墨居向云霄辞行,刚到门口,却见他已穿戴整齐走了出来。 孟如一一愣:“你……这么快醒了?” “嗯。”云霄淡淡应着,“东西都备齐了吗?” “嗯。”孟如一也应得简短。 该带的前些日子都已经收拾好,知道自己空间里有了储物功能后,她又添了些应急物件,连同一些贵重物品放了进去,其它日常物品已由另一辆马车运送到了城门口。 “那就出发吧。”云霄没有多言,朝府门外走去。 听着他依若平常的语调,孟如一好不容易平定下来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扎了一下。 当真是半点也不挽留啊。 那,便这样吧。 第484章 第四百八十三章:胁迫 心情最好的当然要数孟常锋,出来这么久了,早就牵挂起远在南疆的妻儿老小及百姓,如今终于可以带着自己唯一的外甥女回家团圆,也算是圆了他毕生的心愿。 见孟如一似乎情绪有些低落,他便闲聊似的说起此去南疆一路的景致,哪里的山雄伟,哪里的水秀丽,哪个地区又有什么稀罕的特产等等。 不得不说,身为一员老将,孟常锋见识和口才还是一流的,即便孟如一现在满心离愁,也有些被他的描述所吸引,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聊着。 见她总算有了几分兴致,孟常锋说得更是卖力,并承诺到时候要带她一一见识一番,引得孟如一眼里终于多了几许神采。 云霄一路都没有插话,俊美的脸上一贯的波澜不惊,不禁让人揣测,他的内心是否也早已是一潭死水,这世间万物已经很难勾起他些许反应。 皇帝率文武百官早已在千禧殿外等候,行罢了君臣之礼,孟常锋便上前向皇帝辞行。 皇帝表达了一番抚慰与不舍,又赏赐了一批物资后,便不再做挽留,只字也未提七皇子的事。 孟如一原本是有十足的信心的,毕竟,皇后就算不为自己孩子着想,为了她自己的地位与未来,也该冒险信她一次,博这一把。 可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难道说,皇帝还掌握了其它证据,对皇后已经彻底失信,连个解释澄清的机会都不愿给了? 孟如一被群臣相送的脚步带着往宫门外走,心里却在思考着扭转局面的可能性。 “不要再犯傻了,有些事情不是你能干涉和扭转的。”一道清冷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孟如一心中一惊,不由得转头看向与她并肩而行的云霄。 云霄目视前方徐徐前行,脸上没有一丝异样,仿佛刚才的声音并非出自他之口。 可那明明就是他的声音。 孟如一又下意识看了看紧跟在她身后的孟常锋及文武百官,刚才的声音并不小,可他们一个个面色如常,仿若没听到一般。 她这才稍稍放心,想来,以云霄的功力,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 只是,他是怎么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难道,昨天他来皇宫找她时就已经知道了她的计划? 眼看着一步步临近宫门,孟如一心底的无奈与无力越发深重。 忽然,几名侍卫叫嚷着朝千禧殿方向跑来。 “皇上……不好了,裕秀公主要自尽了……” 所有人脚步刹时一顿,朝喊话的方向看去。 孟如一先是有些震惊,随即便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亮,道:“裕秀公主自尽了,我得去救人。” 说完,拔腿便往内宫方向跑。 “哎……”孟常锋刚想开口说点什么,见人竟已经跑远了,一时便懵了。 文武百官怔了片刻后也反应过来,虽说裕秀公主已经双目失明,但到底还是公主之尊,现在忽然要自尽,众人自然也是想去看个究竟的。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很快便聚焦在了云霄身上。 他是群臣之首,这事当然要征求他的意见。 云霄在侍卫喊出那一嗓子时便已知道这事绕不开了,看着孟如一已经跑远的身影,他掩去眸底那一丝无奈,道:“走,去看看。” 孟如一几乎是紧跟在皇帝身后来到了穆天琪寝宫前,还未走近,便见现场已围了不少太监宫女和侍卫,众人七嘴八舌无不都在劝阻裕秀公主不要做傻事。 皇帝的驾临让围着的人群自发朝两边散开,跪了一地。 于是,孟如一便看到了持刀抵在自己脖子上的裕秀公主。 她紧抵着墙不让任何人靠近,因为眼睛看不见,使得她对闹哄哄的人群格外的戒备,刀尖早已划破了皮肉,鲜血溢出沁染了衣领,看起来格外惊心。 “你们都别过来!我要见我父皇,谁再靠近一步,我就立刻死在你们面前!”裕秀公主厉声威胁着,早已不是平时温婉的模样。 皇帝见她这般模样,一时又是愤怒又是心疼,喝道:“裕秀!你这是要干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裕秀公主身躯一僵,随即眼泪便夺眶而出,手中的刀却依旧紧抵着:“父皇,您总算是来了,您救救七弟吧,您再不救他他就要不行了啊……” 皇帝这才明白她的目的,脸上顿时闪过一抹复杂,只是很快又隐去,道:“裕秀,把刀先放下,不要胡闹。” “不,您今日若是不答应救七弟,那,那就让我随七弟一道去了吧。”裕秀公主态度决绝。 “荒唐!”皇帝怒斥着,“你要为了那个孽障糟蹋自己吗?” 裕秀公主脸色刹时一白,神色变得凄婉起来,道:“父皇,七弟他也是您的孩子呀,您怎么能这么说他?” “行了!”皇帝恼声喝断她,“他不是朕的儿子,不是你的弟弟,不要再在此胡闹了,你想让朕把你也禁起来吗?” 孟如一在后面亲耳听到如此无情的话,心里也不由得一阵发寒,正要出面,忽然听得那扇虚掩着的宫门后传来一声惊呼:“小主子!” 声音里的凄厉让在场所有人心里都为之一沉。 “七弟……”裕秀公主本来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立时惨淡到了极点,手中的刀因为脱力而直接掉在了地上。 她再也顾不得威胁皇帝,摸索着便往门里去。 皇帝显然也意识到了门内出了状况,脚下却依旧没有挪动。 他不发话,其它人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 孟如一本以为裕秀公主方才的话不过是为了逼迫皇帝而故意夸大的,毕竟,从昨天穆天琪的脉象来看,他的情况还算乐观的。 可此刻听到小粽子的惊呼,加上裕秀公主的反应,连她也没底了。 就算是作戏,两人也不可能演得这么逼真吧? 难道真是穆天琪出了什么意外? 这些疑念都不过瞬息之间,她当即便上前道:“皇上,我要向您请罪,昨天七皇子情势危急,我违抗了您的旨意,偷偷入宫为他医治过。当时他生命垂危,只有裕秀公主这一个亲人在跟前,我便用公主的血为他暂缓了病情,现在想必是情况又加重了,请允许我现在入内为他医治。” 第485章 第四百八十四章:滴血认亲 孟如一的话无异于一颗重磅炸弹,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惊。 她疯了吗?私自入宫和违抗圣旨那可都是重罪,就算她是圣女,也难逃其罪。 皇帝惊怒之余,到底没有忽略她的话中的重点,冷声疑道:“你说的用公主的血为他暂缓病情是什么意思?” 孟如一知道自己成功的勾起了他的质疑,立刻回道:“七皇子昨日病危,体内气血加速衰竭,臣女不得不兵行险招,向公主借血,暂时稳住七皇子的病情。” 说到这里,她抬眸看向眼前的帝王,字字清晰的道:“如您所知,唯有至亲,其血才会相融,所以,公主与七皇子确实是亲姐弟,皇上还是救人要紧,以免……” 她话还没说完,皇帝已然回过神来,面色一阵巨变,忙大步朝寝殿内冲了进去。 孟如一平静外表下那颗紧绷着的心总算微微松了松,正要跟进去,便冷不丁对上了一双深邃冷洌的眸子。 云霄不知几时跟了过来,就站在人群外看着她,在他身后,孟常锋及其它文武百官也陆续朝这边而来。 顿时,方才面对皇帝时的冷静沉着便瞬间崩塌,孟如一几乎是无可遏制的心虚,似乎自己所有的计划都被他一眼看穿了一般。 不过,就算被他识破,这人她也是救定了。 孟如一避开了他的视线,头也不回的进了寝殿。 穆天琪被小粽子半抱着躺在内殿门口,双眸紧闭,嘴角溢血,脸色一片灰败。 皇帝正在喝问发生了什么事,小粽子惊慌之余,颤栗着回道:“小主子吐了一口血,就……就倒下去了……” 孟如一刚一跑进来就看到这一幕,忙奔上前去探向那只苍白瘦弱的手。 “怎么样了?”皇帝一时也顾不得再追问原委,声音里难得的揪紧了。 孟如一感受着指腹下的脉象,一颗心沉了又沉,忙道:“先把他抬回屋里去,必须马上抢救。” 一听“抢救”二字,小粽子顿时慌了神,就连皇帝也心头一颤,疾呼道:“来人……” 门外的侍卫还来不及冲进来,一抹身影已如鬼魅般闪现,到了跟前,道:“我来吧。” 孟如一不用抬头也知道,这是方才还在外面的云霄。 云霄动作利索的一把抱起昏迷不醒的穆天琪,快步入了内室。 孟如一紧跟在他身后,待他将人放下,便要借长袖遮挡去掏系统中的针剂,却被云霄抬手推了一把,不动声色将她的手拦了下来。 “我已命人去取你的药箱,现在我先替他稳住心脉。” 说完,他另一只手已然贴在了穆天琪胸前,顿时,空气中隐隐泛起一丝波动,淡淡的柔光自他掌心溢出,注入穆天琪身体。 孟如一不敢置信的看向眼前的人,她知道,云霄制止她的目的是不让她在皇帝面前露出端倪来。 上次她凭空掏出一支针管来已经引人瞩目,这样的异能即便是皇家也会觊觎。所以,该掩饰的还是得掩饰。 只是,他自己还是个高危病人,这样透支内力为人疗伤真的好吗? 可眼下穆天琪的情况也很凶险,如不及时施救,这孩子怕是马上就要撑不住了。 孟如一揪着一颗心在旁边看着,既怕穆天琪情况恶化,又怕云霄身体再出什么问题,内心竟是前所未有的煎熬。 好一会,穆天琪突然呛咳出一口血。 “琪儿?”皇帝骇得面色一变,想到这有可能真是他儿子,那种揪心的感觉又重归了身体。 “这只是淤血。”云霄淡声解释着,收回了手。 “是……真的吗?”穆天琪呢喃着,本来沉沉阖上的眼皮颤了颤,竟缓缓睁开来。 “琪儿,你醒了?”看他有了意识,皇帝顿时难掩欣喜。 穆天琪眼里有些迷朦,张了张嘴唇,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我不是父皇的孩子……是真的吗?” 皇帝显然依旧心存质疑,看到这个养了这么多年的幼儿这般发问,他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 “你当然是。”孟如一在一旁看得心酸不已,无比肯定的道:“你是七皇子,是皇上的亲生儿子,这是谁也无法否定的事实。” 如此坚定的回答让那双迷朦的眼里突然多了一抹清亮,但随即又黯淡下去。 “圣女姐姐……不用安慰我了……我都听到了。” “不是安慰,是真的。”孟如一说完,便看向面色有些复杂的皇帝,道:“皇上,请允许我为您和七皇子滴血认亲。” 此话一出,原本神色淡然的云霄瞥了她一眼,竟意外的保持了沉默。 皇帝就是因为做过滴血认亲才认定了眼前的孩子不是他的,不过,事关他的血脉,他自然不介意再多验一次。 很快,便有侍从端来了一碗清水,孟如一拭了把穆天琪唇边的血滴入碗中。 接着,皇帝也毫不迟疑的刺破了指尖,将自己的血滴入。 一时间,屋内静寂无声。 皇帝视线死死盯着碗中的血珠缓缓沉入碗底,与另一串血珠渐渐靠拢,散开,混为一体。 孟如一舒了一口气,道:“您看,血已经融合了,这足以证明,七殿下就是您的亲骨肉。” 皇帝眼里有惊喜也有愤怒,更有悔恨和歉疚,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忙快步回到了床榻边。 看着明显形销骨瘦的孩子,皇帝心里一时有如刀割,只用力握住了那只枯瘦的小手。 穆天琪虽然不太懂什么滴血认亲,不过也知道那是在证明他的身份,一直强提着精神关注着。 此刻,听到孟如一的话,看到父皇再度与自己亲近,凹陷下去的小脸上终于浮起了一丝笑意。 “原来,我真是父皇的孩子……真是……太好了。” 说完这句,却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那勉强撑起的眼皮重又合上,只那丝笑容依旧残留在了嘴角。 “琪儿?琪儿?”眼看着他失去意识,皇帝顿时慌了。 孟如一心里隐约升起一丝不祥,忙上前探向穆天琪脉搏。 这一探,却是心头一凉。 原本残弱的脉搏停跳了。 第486章 第四百八十五章:伤逝 不,这一定是她失误了。 孟如一第一时间否决了自己的判断,转而探向穆天琪的颈动脉,得到的结果却让她险些站不稳脚步。 指腹下的皮肤虽然还温润着,却再也感觉不到任何起伏搏动。 以她的专业,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只是,这怎么可能? 见她反应不对,皇帝脸色瞬间也变得很是难看,追问道:“琪儿到底怎样了?” “他没事。”孟如一几乎是脱口而出,似是要说服自己相信一般,“他没事,他不会有事的……” 话音落时,恰好看到狼毒提着她的医药箱冲进来,她仿如看到了救星,立刻冲上去夺过药箱,手忙脚乱的打开,取出平时就备着的急救针剂,注入穆天琪体内。 然而,等了一小会,穆天琪却不见有任何动静。 孟如一不死心的又推了一管药剂。 看她因为焦急连眼眶都有些发红,云霄无声的抬手,再度覆上穆天琪胸口。 白光再一次自掌心溢出,试图融入那具小小的身体,只是这一次却没有成功。 其实是预料当中的事,不过,看到眼前那个不愿死心的身影,不知怎么,一贯理智的他竟也跟着做了一番徒劳之举。 看着早已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身体,云霄缓缓收了手,道:“皇上,七殿下走了。” 皇帝虽已心有所感,可这话依然有如晴天霹雳,让他呆愣在了当场。 他不是没有想到过这一天,事实上,对于这个体弱多病的幼子,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听到这个消息。 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早,而且,是以这样的方式。 明明上一秒,他还在跟自己说话…… 皇帝怔怔的看了看那个双目紧闭的孩子,想着他刚才所说的话,突然心口一阵绞痛,只觉两眼一黑,顿时便失去了意识。 “皇上……” “公主!不好了,公主昏倒了……”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有人冲上来搀扶皇帝,有人抱住了倒地的裕秀公主,还有人奔出屋去高呼“宣御医”。 孟如一原本还深陷在七皇子离世的震惊中,看到这情形,不得不先救人。 裕秀公主倒还好,只是悲伤过度而昏厥,皇帝的情况却不太妙。 他的病本来就已经偏严重,如此大幅度的心绪起伏直接影响到了他的旧疾,幸好孟如一第一时间稳住了他的血压,随后便由御医和侍卫将他抬回寝宫去医治。 至于守在门口的文武百官,自是紧随着御医们而去。 孟如一不知在原地怔愣了多久,待她再回过神来时,屋内已只剩下她小粽子,以及床榻上那个了无生机的小小身躯。 就连云霄,也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小粽子跪在床头抽泣得嗓子都哑了,只是,不管他哭得再如何伤心,床榻上的人却是再也听不见了。 一时间,孟如一只觉心口像是堵着什么,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在这里相交的人并不多,偏偏穆天琪这孩子颇得她心意,也乖巧得惹人心疼,她还以为凭自己的医术能帮到他,谁曾想,他会走得如此仓促。 如果,她的医术能更高一点…… 如果,她平时多花些时间来升级系统…… 孟如一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懊悔,以往的她多少有些得过且过,并没有多积极去提升系统等级,就连义诊,也多是有需要了才做。 可这一刻,她却无比渴望让自己变得强大。 因为,这种想要救一个人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她永远不想再体会一次。 又过了不知多久,才有几个宫女太监过来,最后一次为穆天琪收拾更衣。 随后,冯公公也来了,带来了皇上宣见她的口谕。 皇帝寝宫外围满了文武百官及几个妃嫔,这些人或焦急,或沉默,心思各异的等候着。 孟如一的出现成功引来了一众人的注目礼。 看到这些人只是打量她却没有挪步,孟如一心里忽然微微一沉。 显然皇帝是醒了,而他醒来后没有召见这些百官和妃嫔,却第一个要召见她,所为何事大概也就不难猜了。 孟如一敛了敛心神,跟随冯公公走入了殿内。 走过两道门,又绕过一道屏风,便是皇帝歇息的内室了。 进门后,孟如一抬眼便看到屋内还有两个人,一个是那天在七皇子寝宫看到的姜太医,另一个则是云霄。 皇帝靠坐在床头,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目光却格外的沉,打她进门起,便直直盯上了她。 孟如一坦然上前欠身行了礼。 皇帝视线停留在她脸上,带着罕有的威压,开口道:“朕问你,天琪真是朕的儿子吗?” 语气不似在求证,更像是在质疑。 孟如一不由得心头一颤,不过,她心中虽惊,脸上却并无异色,淡然回道:“滴血验亲的法子由来已久,想来应该不会有错。” 她这话回得也很巧妙,滴血验亲的法子是自古流传下来的,就算不准确,那也是方法的问题,不是她的问题。 皇帝目光更冷了几分,并没有移开,“姜太医和你用的是同样的方法,结果却截然相反,你给朕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打从看到姜太医出现在这里,孟如一便料到了皇帝会有此一问,坦然回道:“臣女只是按古法行事,以证据说话,至于姜太医的结果为何与臣女不同,臣女便不得而知了。” 姜太医听到这里,终于按捺不住了,道:“莫非你是想说老夫从中作假吗?老夫伺候皇上数十年,忠心天地可表,老夫可以用自己的项上人头做担保!” “姜前辈先别激动,我并无此意。”孟如一早料到会有这对质的一刻,回道:“我相信您并无作伪之意,而我也是,所以,或许是这方法本身就有问题,作不得准。” 她话音未落,便迎来了皇帝一道冷厉质疑的眼神,然而她并不畏惧,坦然相对,道:“皇上,滴血验亲的法子虽然出现了偏差,但其实还有一个更准确可靠的方法可以证明。” 第487章 第四百八十六章:欺君 姜太医出身医学世家,做了几十年太医,对自己的医术和行医经验有着绝对的自信。他亲手为七皇子与皇上做的滴血验亲,这结果他是绝不可能弄错的。 所以,孟如一的话在他听来根本就是在狡辩,当即不屑的道:“老夫倒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滴血验亲更可信的办法,听说圣女治病的手段闻所未闻,不过,若是什么玄乎其神的法子,我们寻常人是不懂的,要用来验证血脉传承怕是作不得准吧?” 孟如一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只面色不改,道:“其实不是什么玄奥的法子,姜太医应该也懂,它叫父子连心。” 说到这里,她看了看皇帝,接着道:“骨肉亲情之间的牵绊是任何东西都斩不断的,皇上与其信赖于本就无依据的滴血认亲,不妨静下心来回想一下,您对七皇子的紧张在意七皇子对您的儒慕之情,这些难道不是血脉相连的最好凭证吗?” 穆天琪中毒之后,皇帝有多紧张这是有目共睹的,为了治好他,可以说能想到的法子通通都用上了。 姜太医本想反驳什么,可看到皇帝变化莫测的脸,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皇帝沉默着,孟如一的话让他不禁回想起了与这孩子之间的点点滴滴。 这个最小的儿子虽然自幼体弱多病,但他也是真真切切喜爱的。尤其这孩子聪明早慧,乖巧懂事,可以说是深得他的心意。 只是,他查到的那些疑点又让他如哽在喉,难以下咽。 孟如一本无意在这个时候刺激他,可看他犹疑不定,心中一冷,道:“皇上,七皇子临终最后一句话您应该是听到的吧?” 皇帝身躯一颤,心口仿如被人捅了一刀般撕裂的痛。 “对一个孩子而言,父母就是自己的天和地,七皇子身中巨毒最痛苦无助的时候他都咬牙坚持着,可最终击溃他的却是您的质疑,因为,天地都塌了。” “孟如一!”一直静默的云霄轻声喝住了她,眸中隐隐透过一抹忧色。 她可知她这番话是犯上了?激怒了皇帝对她绝对没有好处。 孟如一当然知道后果,只是压抑在心头的情绪让她不吐不快。 皇帝脸色果然愈发的难看,却一时让人难以分辨是对她出言不逊的愤怒,还是被人揭开伤疤的沉痛。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帝王之怒都绝不是人可以轻易承受的。 屋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而萧杀。 “皇上。”云霄清洌的嗓音仿如在这一室沉寂中划开了一道口子,“百官还在门外候着呢。” 这一声无疑是将皇帝从汹涌的情绪中点醒。 眼下文武百官都知道七皇子已殁,若是迟迟不安排后事,那些私下里的揣测与言论可想而知。 皇帝垂了垂眸,再睁开时,脸上的枯槁之色稍褪了几分,道:“传令下去,为七皇子入殓。” 说完,不耐的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退下。 孟如一本已做好了迎接雷霆盛怒的准备,却没想到就这么被打发了出来,出了寝殿,方觉得后背凉凉的。 有了皇帝的旨意,文武百官在最短的时间内离开了皇宫,而宫人们则开始张罗皇子的殡礼事宜。 虽然皇子尚未成年,不得厚葬,却也不容疏忽,于是,孟常锋的行程还是再一次搁下来,只等皇子入葬之后再行启程。 如此一来,孟如一不得不暂回国师府。 本以为云霄会留在宫中,未料她前脚刚踏上马车,他随后也跟了上来。 马车一路往宫门外走,车内维持着诡异的沉默。 孟如一心情犹有些沉重,直到,无意间瞥见身边的人面色有些苍白,才恍然回过神来。 这人嘴上虽然冷漠无情,可真到了紧要关头,不遗余力出手的也是他,实在有些出乎她的预料。 只是,看他的脸色,显然这几次连番使用内力对他的身体也造成了一定影响。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不等她问出心中的关切,云霄便冷声开了口。 显然,他现在心情很不谕。 孟如一收回了视线,心里莫名的便有些难受,静默了片刻,道:“我知道你在气我自作主张,插手了不该插手的事,不过你放心,如果皇上非要追究,后果我会一力承担,不会牵累你和国师府。” 听了她的话,那张苍白的俊颜上两道浓眉紧紧一拧,凤眸清冷的扫了过来。 “孟如一,你知道欺君之罪该当如何吗?”他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却仿如地狱之音,狭带着森寒。 看他眼底仿如洞悉一切,孟如一不由得心头一颤。 没错,七皇子血缘的事的确是她欺君了,可他又何以能如此笃定? 如果说之前云霄还只是七分怀疑,看了她这般反应,便已经十足十肯定了,顿时凤眸便危险的敛成一线。 怒不可遏之下,他一把便捏住了她的下巴,迫视上她:“孟如一,你还真敢?你知不知道这足以搭上你的命?” 孟如一脸上的确有过短暂的惊惶与心虚,但很快便镇定下来,道:“我可是当众做的滴血验亲,何来的欺君?” 她嘴倒是够硬。 “你以为皇上若是存心想查会查不出来破绽?” 说到这个,孟如一倒是硬气起来,道:“滴血验亲本来就不靠谱,就算那些太医查出的结果与我不同,我也有办法推翻他们的论证。” 看她无所畏惧的模样,云霄险些有种想掐碎眼前这脆弱脖颈的冲动,也省得她日后再胡作非为,让人为她提心吊胆。 “今天皇上的话你没听到吗?你觉得他是信你吗?” 孟如一当然知道皇帝并不信任她,事实上,这种事在她那个时代也是屡见不鲜,亲子鉴定中心的奇葩事件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更何况是皇室这种极为注重血脉传承的地方。 皇帝定是知道了些什么,否则也不会突然命姜太医去给七皇子做滴血认亲。加上他事后对皇后的态度,足以说明这件事背后并不简单。 “我知道他不信,我只是在赌,所谓的血脉传承,难道真的比多年的舐犊之情更重要?” 第488章 第四百八十七章:亲,你还在吗? 云霄怒极反笑了,“你只想到了他对七皇子的舐犊之情,怎么就没想想你自己呢?没错,你是成功了,皇上已经宣布以皇子之礼为他下葬,但你以为,他会容得下一个胆敢忤逆甚至可能欺骗他的人吗?” “当时那种情况下,我若不这么做,七殿下就连一点活命的可能也没有了。” 说到这里,想到自己最终也没能救下那孩子,孟如一心神一黯,道:“反正做都做了,没什么可后悔的。” 看她一副豁出去的模样,云霄只觉胸腔一闷,仿佛一滴水落入了沸腾的油锅之中,潜藏的盛怒再也压制不住。 捏住她下巴的手倏然下落,轻易便箍住了她娇嫩的脖子,五指一收。 孟如一没有防备,也根本来不及防备,便觉脖子一紧,呼吸顿时便窒住了。 “既然你拿自己的命这么不当回事……”那还不如他亲手了结了她,也省得让人为她整日操心。 这一瞬,云霄心底滋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毁灭欲~望,想要将掌心握住的生命彻底终结掉。 杀意如泰山压顶般倾轧而下,孟如一只觉五脏六腑顿时被千斤巨石重重辗压,随时都要爆裂开来,那种极致的痛苦让她压抑不住张嘴痛呼,然而,所有声音都被脖子上的手牢牢扼止在喉咙里。 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对她出手,却从来没有哪一次,让孟如一感觉到死亡离自己如此的贴近。 甚至,在他失去理智的那段日子,也没有让她觉得这么可怕过。 他是真的想要杀死她! 凤眸已完全变成了一双深邃的琥珀,眸中早已没有一丝温度,蓬勃的杀意化为无形的压迫,重重辗压着她的身体,压榨着她身体里仅剩不多的一丝氧气。 这种死法,跟被一辆载重卡车辗过没什么两样。不,应该是火车。 但是被火车辗过只是一瞬间,而她现在却要一点一点感受内脏被辗碎成泥的痛苦。 他是有多憎她,竟要用这么残忍的手法来杀死她?就不能干脆一点吗? 这一刻,孟如一惊觉自己不思自救,竟想求速死! 是的,她现在连一根手指头都动弹不了,与其受着这样的折磨,恨不能立刻死过去。 一股腥甜涌上喉头,溢出了嘴角和鼻腔。 孟如一看向这个宛如死神一样剥夺着她生命的男人,突然就后悔了。 明知道他的病情受不得刺激,她不该惹怒他的。 要是她服软认个错,说不定这事就揭过了,这人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的。 如今,不止是自己要死了,连他也失了神智,不知道还会作出怎样失控的事情来。 这是在京城,不比当初的深山野林,一旦他行为失控,后果可想而知。 一个嗜血狂暴的国师,势必成为众矢之的。 呵,想不到,死到临头,她还有心情关心别人,她还真是傻了。 “主子!”狼毒的惊喝将孟如一濒临溃散的意识稍稍唤回了一丝。 “主子,快住手!”狼毒是被车内忽然爆溢的杀气给惊得急停了马车。 孟如一那些心念百转,其实也不过是现实中短暂的一瞬。 撩起车帘,看到这惊人的一幕,不用问狼毒也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惊呼的同时,挥剑朝扼在孟如一脖颈的手袭去。 他自然是伤不到云霄的,凌厉的剑尖在离皮肉还有不到两寸的距离时,却发出“噌”的一声脆响。 像是刺中了一层无形的金属屏障,将他的剑势反弹了出去。 不过,也正是这一击,让云霄的注意力终于得以转移,手上的力道微微一松,充满杀意的眼神扫向马车外惊扰他的人。 “主子,您醒一醒,那是孟姑娘!”狼毒顶着那股扑面而来的萧杀,试图唤醒他的意识。 琥珀色的眸子危险的敛起一抹不悦,随即,原本紧紧压制在孟如一身上的那股威慑瞬间抽离,翻涌着直冲狼毒而去。 狼毒自然不是没有武力的孟如一,也不是第一次应对这样的状况,没有硬承他这一击,而是飞身旋起,闪避开来。 他躲过了,他身后的马却遭了殃,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那马儿连嘶鸣一声都没有,直接喷出一口血来,四蹄一跪,已是内脏全碎,倒在了地上。 狼毒心头一惊,正全神戒备着准备迎接第二招,却见云霄忽然身形一顿,整个人僵住了。 原来,就在他击杀那匹马的瞬间,孟如一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将强效镇定的喷雾直接喷在了他脸上。 仅只是这一动作,原本就震伤的五脏六腑像是又一次撕裂般,孟如一喉头一痒,呛出了一口鲜血,接着便是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您的生命值太低,是否开启系统自救模式?” 还能自救?她当然是想活的。 “申请成功,需扣除系统积分5000点。” 5000?贵是贵了点,但比起自己的命来说,还是划算的。 “抱歉,系统积分不足,申请失败。” 靠!耍我呢? 即便是在极度虚弱的潜意识状态下,孟如一也差点就暴走了。 给了她希望,又给她绝望,好玩吗? “过激的情绪将直接危及您的生命,建议您保持淡定,冷静,以及平和。” 呵呵。 淡定冷静平和的等死吗? 如果意识有形态的话,孟如一这会大概还能再喷出一口血来。 妈的,她要这破系统何用?为了攒积分她累死累活,结果呢,想救的人还是救不了。 现在更好,她都要死了,还拿积分来玩她。 好啊,她不干了,爱咋咋地! 不就是死吗?一死百了,鬼才要给它再当牛做马攒积分呢。 怒极之下,孟如一反倒真的淡定冷静平和了。 反正也不是没死过,眼一闭,也就过去了。再多的恩怨情仇,也跟她无关了。 再也不用那么累了。 四周瞬时静了下来,只有意识里漫无止境的黑。 这种静谥不知持续了多久,久到孟如一以为自己真的已经死过去。 忽然,脑海中飘来悠悠的一声:“亲,你还在吗?” 第489章 第四百八十八章:系统的诱惑 孟如一连意识都爬满了鸡皮疙瘩。 这小心翼翼又带着几分讨好的声音,不要告诉她,这是她那系统。 要知道,打从她激活这个系统之后,听到的从来就只有冷冰冰的完全机械化的提示音,孟如一一直以为它就是一个提前录制好的语音程序而已,不具备任何人工智能。 可现在,这冷冰冰的机械音竟忽然变得这么拟人,还操着一口“某宝”客服音,实在令人毛骨悚然。 “亲,鉴于您以往的良好表现,系统可以为您提供一次积分借贷的机会呢,您要不要了解一下?”探知到她的不满与质疑,系统的声音近乎有些谄媚。 积分借贷?又像上次一样扣她负分,然后规定她在多长时间内把分赚回来那种? “本质上是差不多的,不过,时间可以不必那么紧急。当然……为此也需要支付一点利息。”系统小心翼翼解释着。 孟如一质疑道:“一点利息是多少?” “这个可以完全取决于您的,亲。”系统巴巴的道:“您可以选择短期贷,比如三个月,每个月只需赚够固定的积分,再附加一百积分作为利息就可以了。” 孟如一冷声“呵呵”,就知道这破系统不会这么好心,每个月一百积分利息,再加她本来需要偿还的数值,这是想将她彻底压榨干吧? 当她是傻子么? “我觉得我还是听天由命好了,比起过劳死,现在这样挺好的。” “亲,别酱啊。”见她还是要罢工,系统急了,“你们人类不是有句话,叫‘好死不如赖活着’么?现在放弃你可就真死啦。” 孟如一不为所动:“我想通了,这里又不是现世,又没人给我开工资,我累死累活治病救人也就罢了,到头来还得倒扣我积分,我图个啥?我不是圣母,也不犯贱,这种日子我受够了。现在别说是要我借贷积分换命,你就是送我积分让我活我也不干了。” 系统:“……” 她说的好像有些道理,它竟无法反驳。 不对!它差点被她给绕进去了。 “谁说没有什么可图?我还是很有作用的!” “就那些药物针剂?小病我自己也能治,大病根本指望不上你。”孟如一完全不屑一顾。 “那是因为你等级低啊。”系统满怀自豪道:“只要给我足够的能量,就没有我医不了的病。当然,这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我的终极力量,那可是能穿越时间空间的存在。” 前面的话孟如一还有些不以为然,最后一句,却是让她的心提了一提。 “你是说,你还能带着我再穿回去?” 系统继续自豪道:“能量达到的话,当然可以。” 这如果是在她刚来的时候听到这话,一定振奋得跟打了鸡血一样,可现在,除了一瞬间的激动外,孟如一随即又冷静下来。 “这些你刚来的时候为什么不说?现在我不想干了你才来跟我说这个,摆明了是想诱骗我继续当白工吧?” 系统静默了好几秒,才道:“当时能量耗尽,主脑处于休眠状态,只能维持最基础操作,我也是最近能量充足了才苏醒的。” 说着,生怕她不信,又道:“亲,你想想,如果没有我,你早在那场爆炸中丧生了。为了救你,我牺牲了所有用来运作主脑的储备能量,我们是生死与共的好伙伴啊。” 关于这一点,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小黑好像也是这么跟她说的。 不过,这并不代表她就要信任它。 “既然你也说我们是生死与共,那么,保住我也是保住你自己,可你却趁火打劫索要这么高的积分,也好意思说跟我是好伙伴?” 系统急忙申辩道:“不是我趁火打劫,而是,没有能量我什么也办不到啊。” 孟如一将信将疑。 系统见状接着道:“亲,我没有骗你,系统只能通过你救治病患获取能量,并不能无中生有。虽然可以借贷,透支的却是系统本身运行的能量,如果不即时补给,轻则影响系统的正常运行,重则会导致整个系统崩溃,到时候你我都要完蛋。” 听它这么一说,孟如一恍然明白了什么,同时又有些惊讶:“你的意思是说,在我救治病人的时候,系统可以获得某种无形的能量?而这整个系统的运行都是靠这种能量在支撑?” “亲,您真是冰雪聪明的呢。所以,快快选择借贷吧,留得青山在,不怕……哦哦哦唔……” 系统突然发出一声让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的颤吟。 与此同时,孟如一只觉这漆黑阴冷的意识海中泛起一道朦朦白光,仿佛太阳的光芒,明媚而温暖。 国师府里,因为强效镇静剂而昏迷的云霄很快便苏醒过来。 只怔愣了片刻,他便立刻忆起了马车上发生的一切,脸色旋即一沉,疾声问道:“孟如一呢?” 狼毒正守在门口焦急等待去请大夫的问荆,听到声音心中一喜,“主子您醒了?您怎么就起来……” 云霄直接打断了他:“我问你孟如一呢?” 迎着他扫过来的寒眸,狼毒脸上那点喜悦瞬间湮灭,神色一黯,道:“孟姑娘她……在隔壁。” 云霄没有多问,直接下床便朝外走去。 狼毒心里其实很担心他的身体,此刻却再不敢多言,忙走在前头,为他打开了隔壁的房门。 这间其实并非卧房,不过当时孟如一和主子都昏迷不醒,而且,孟如一的情况更加危急,所以,狼毒才临时将两张软榻拼凑在一起,用以暂时安置孟如一,好等大夫来时就近治疗。 云霄疾步上前,直接便探向了她的脉搏。 虽然他不是大夫,但这一探之下,原本揪着的心却彻底沉入了谷底。 这是内伤,而且,是五脏六腑皆有震裂之象。 失控的那短暂一刻,他意识是一片空白的,可即便没有记忆,他也能想象当时发生过什么。 狼毒眼看着他脸上瞬间失了颜色,生怕他再受刺激而失控,急忙宽慰道:“主子,您别着急,孟姑娘生命力顽强,既然她没死,就一定能够挺过来的。” 第490章 第四百八十九章:窃取 生命力顽强? 云霄放在身侧的那只手紧紧蜷握。 没错,她生命力的确是很顽强,可她这副身体有多孱弱却是没人比他更清楚。 如果不是她体内有他的内力为之温养和抵御,她此刻恐怕早已五脏六腑化为齑粉。 可现在看来,还是远远不够。 看她重伤成这般,一丝后怕从心底深处悄然而生。 世人多羡慕敬仰他这身非凡的能力,却没人知道这是一把怎样可怕的双刃剑。 也许有一天,它会彻底吞噬他的理智,让他沦为一件只知杀戮的兵器。 “你先出去,不要让任何人进来。”云霄没有迟疑的朝身后的狼毒吩咐。 狼毒毕竟跟随他多年,立刻料到他要做什么,急道:“主子,您自己……” 然而,话未完,却在对面人冷洌的目光下无声扼止。 主子决定的事从来都是不容置喙的,他虽然担忧,可看到床榻上奄奄一息的人,便又多了一丝寄望。 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家主子把人害成这样,如果她真有个好歹,主子怎样且不说,单是他,心里也是会很难过的。 这大半年来的相处,大家也算是同生共死过的交情,他们几个也早已把她当自己人一般看待。 既然是自己人,自然不希望她有事。 狼毒默默退出房间,带上了房门。 云霄再不耽搁,抬手贴上那几乎快要看不到起伏的胸口,手心一凝,淡淡的白光浮现。 意识海中,孟如一在那阵暖意的包融中感觉到一阵无比舒畅。 但很快,四肢百骸中仿佛有什么在苏醒,尤如千万道利刃细细密密的割着,那种说不出的疼痛立刻取代了方才的舒适。 从刚才的完全感觉不到自己身体存在,到现在每一寸血肉都清晰的痛着,孟如一怀疑自己是要被切割成千万片了。 这简直……千刀万剐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与她的痛苦截然不同,系统却似乎得到了无尽滋养般,十分享受:“啊,好舒服……再多来点……” 孟如一身处于极致煎熬之中,本是无暇顾及其它的,可那剧烈的疼痛并未持续多久,便渐渐缓和下来,被一种无法言喻的痒取代。 就好像,伤口长肉时的那种痒痒的感觉,遍布身体每一个细胞。 她这时便反应过来,莫非是有人在为她疗伤? 虽然这一痛一痒让她再也感觉不到其它,但最先那阵暖意却是再熟悉不过。 她立刻便想睁开眼睛证实自己的猜测,可不管她怎样急切,却愣是连一根睫毛都无法抬起。 听到系统还在愉悦而贪婪的哼哼,她隐约觉得不对劲。 “他的内力对你也有作用?”她问出了心中的猜测。 “当然,这个人身体里的能量虽然与我的能量不同,但更强大,更好吸收。多亏了他这段时间的供养,不然就以你的懒惰劲儿,我怎么会这么快恢复。”系统正处于极度享受中,毫无隐瞒的合盘托出。 孟如一震惊不已,这么说,她前段时间反复做的那个梦并非是梦,而是真的? 那段时间她莫名嗜睡,可体质却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改善。 原来,是因为云霄一直在偷偷在为她输送内力么?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过,眼下显然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她立刻便意识到另一个严重的问题。 “你在吸取他的能量?” 系统纠正道:“是他在为你疗伤,当然,咱们是一体的,他给你的能量会有一半共享给我。” “那这跟窃取有什么两样?他身体状况已经很糟糕了,再耗费内力只会越来越恶化的。” “亲,这可是他自愿的,怎么能是窃取?”系统诱惑道:“而且,这能量可以治好你的伤,你就不用再浪费积分,我也能得到提升,可以为你提供更优质的服务,一举多得哦。” 孟如一简直恨不能拆了它:“无耻!你压榨我还不够,现在还压榨别人?不就是借贷吗?我答应了,你赶紧把我给医好。” 系统不甘道:“这怎么能是压榨?亲,你不要感情用事,是他把你伤成这样的,现在他为你疗伤也是理所应当的。” “怎么,现在我连决定权都没有了吗?我说,现在就给我治疗!” 云霄之所以会失控,她要负绝大部分责任。 且不说起因是她害他受伤,诱发这诡异的旧疾,这次也是她执意要救七皇子,他才出手相助。 其实他才是理智的,正确的,是她太感情用事,强人所难。 若不是她把话说得那么重,以他的睿智,又怎会明知对自己身体不利,还是出手相助了? 他明明是那么聪明理智的一个人啊。 所以,她这次就算是死在他手里,也一点都不冤。 现在又怎还有脸让他再耗费内力来救她? 感受到她态度的坚决,系统自然是不敢拒绝的,弱弱的道:“亲,当然是你说了算,我这就为你办理。” 只是,她还来不及舒口气,系统那欠揍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亲……程序……程序暂时无法启用……” “什么意思?”孟如一只怔了一秒,立刻便想到了一种可能,彻底怒了:“明明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就无法启用了,你骗谁?你是想用这种卑劣的借口继续骗取他的能量吧?” 想到此,她不禁一阵发寒,系统有自己的意识也就罢了,如果还不能为她所控,甚至要利用她…… “亲,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子!”系统也急了,慌忙解释道:“是他,是他的能量在你身体里自主运行。现在程序已被动开启养护升级,除非他停,我根本停不下来啊。” 孟如一将信将疑,可她的确能够感觉到一丝淡淡的暖意在她血脉中流动,一点一点温养着那些被撕裂的伤口。 奇痒还在继续,疼痛却随之慢慢减少,身体似乎没那么难受了。 可她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身为医者,她很清楚当时她的身体是什么情况,那么重的伤,她本该当场暴毙了才对。 没死已经是奇迹了,若要痊愈,寻常医药是根本办不到的。 第491章 第四百九十章:会被吸干 可现在,她却能感觉到身上的伤在一点一点愈合,她不知道云霄是怎样做到的。但她知道,这对他本身,绝对是极度危险和不利的。 她甚至不敢想像,他会因此而受到什么损伤。 “快想办法让他停下来!”孟如一边命令边思考着:“就算他不停,你不能拒绝接受他的治疗吗?或者关闭你那个什么养护程序。” 系统知道她动了真怒,也不敢再动什么念头,实话实说道:“强行关闭会导致系统崩溃的,亲,现在可没有研究院为我做修复,一旦系统崩溃,咱们就死透了。” 孟如一当然不想就这么死掉,但她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任由云霄再犯险。 必须醒过来,阻止他! 也许是她心中的意念太过强烈,又或许是因为身体在逐渐修复的缘故,不知过了多久,沉重如山的眼皮终于被撑开。 乍见强光,眼睛被那白芒刺痛,但她没有回避,很快,视线便从模糊渐渐变为清晰。 映入眼帘的,果然毫无意外的是那张俊逸出尘的脸。 只是,白玉无暇的脸上此刻已覆上了一层薄汗,英挺的剑眉下,那双本该深邃如墨的眸子却泛着妖异的琥珀色。 但与以往暴动失控时似乎又有所不同,此刻他虽变了眸色,眸底却依旧清明,察觉到她睁眼,眉目微微一抬,随即,性感的薄唇扬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 那一瞬的风采,竟有种说不出的邪魅。 他……这样的云霄,孟如一只在山林里那段时间见过。 邪魅的嗜杀的……虽然很危险,却又诡异的让人感觉不到威胁。 而他的手正贴在她胸前,掌心处犹可见微微白光,内力像不要钱似的源源不断涌入她的身体。 孟如一想要开口制止他,然而,睁开眼睛似是已经用尽了她所有力气,她努力动了动唇,却没能发出半点声音。 快停下来啊! 孟如一真希望他能看懂她眼里的意思。 不过,她注定要失望了。 云霄看似清醒,但又像是进入了某种境况,视线很快回到原点,只专注于那只不断倾注内力的手。 看他神情虽然没有半丝变化,可脸上的皮肤白得几近要变得透明,孟如一只觉胸口狠狠发紧。 只这短短一瞬,已然用尽了她所有力气,眼皮一沉,再度回归黑暗。 身体在加速愈合着,每愈合一分,孟如一便感觉自己的意识力加强了一分。 她试图再尝试一次让自己醒过来,但身体细胞修复带来的困倦感却越来越浓。 她告诉自己千万不能睡过去,可很快便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叮”!升级成功! “啊啊啊,我终于升级了!” 孟如一被这咋呼声惊醒,还没反应过来,却已明显感觉到身体像是浸泡在温泉当中一般暖洋洋的,舒服至极。 云霄! 她几乎是一瞬间忆起了所有。 虽然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但她能清晰的觉察到,自己身上的伤已经完全痊愈了。 不仅如此,她甚至觉得整个身躯都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这次,是毫不费劲便睁开了眼睛。 一切恍如她第一次醒来时一般,那只手甚至依旧还在不知疲倦的倾注着内力。 只是,他惨白的唇角不知几时竟溢出了一缕鲜血,满头银白发丝竟宛若白雪! “云霄!”孟如一失声唤着他。 琥珀色的眸子原本还定格在那只输送内力的手上,被她这一唤,却像是打破了所有禁制。 那丝极力封存的理智瞬间荡然无存,薄唇勾勒起一抹妖邪至极的笑意,随即修长的五指因用力而微蜷。 孟如一只觉涌入身体里的那股暖意似是受到了某种牵引,瞬间倒涌,冲出了她胸口,源源不断纳入他掌中。 他这是…… 难道说,他是要将那些输给她的内力再收回去? 这种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抽离的感觉非常糟糕,可是,如果把内力还给他对他有帮助的话,她一点也不想留。 因为,现在的他看上去很陌生,很危险,很…… 孟如一形容不出那种感觉,只是本能的觉得,如果再不做点什么,将会导致极其恶劣的后果。 如果,这些内力能回到他的身体,或许,能让他再恢复过来。 “不,不要……我的能量,我的能量……”系统在她意识海里恐惧的尖叫。 “亲,快,阻止他……” “本来就是他的东西,还给他也是应当的。”孟如一看向眼前仿佛凝视着她的云霄。 琥珀色的眸子已然燃烧成了金色,眼神肆意而灼热,上扬的唇角勾勒起无尽的盅惑,像是在诱惑着他的猎物放弃抵抗,任他撷取。 虽然躺在床榻上,孟如一却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失重,在坠落…… “亲,美色害人,我们会被他吸干的……”系统的声音越来越惊恐。 但不知道是不是那些内力的流失,它的声音明显虚弱了许多。 是被他盅惑?还是出自她本意?孟如一自己也分不清楚,只是心底深处有一种直觉,这样可以帮到他。 “刚才我已经答应了借贷,准备为我修复身体吧。”既然那些内力都还给了他,那么,被内力修复的伤就算不会崩溃如初,大概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亲,你还不明白吗?他的能量早已和我的能量转化成一体,他现在是在吸取我的能量!你再不想办法制止他,我们俩都要精尽人亡!” 孟如一从来不知道,原来人工智能也会有如此抓狂的一面,不过它的意思她倒是听懂了。 本来,这是一件很严重很恐怖的事,被它这一说,莫名就变得很邪恶起来。 她一时没崩住,吐槽道:“我又不是男人,哪来的精?别乱吓人。” “是精气的精啊,亲!”系统突然好想化形吐她一脸血。 能量不断流失,对她而言只感觉是失重,可对它来说,却无异于血肉在剥离! “不想死就快点制止他!” 要制止吗? 云霄现在的状况丝毫未见改变,孟如一拿捏不准如果现在制止了他,他会怎样? 万一系统是骗她的,只是舍不得到手的能量,那她岂不是害了他? 可如果它说的是真的,她一不小心被他吸干而死…… 第492章 第四百九十一章:天文债务 纠结的念头只持续了片刻,孟如一很快便发现,她手根本动弹不了。 不止是手,她整个身体仿佛和意识分离了一般,就连眨一下眼皮都不能。 “要怎么制止啊?”她也开始有点慌了,向系统请教。 “推开他,打断他!”系统已经无力跟她计较。 “我动不了。”孟如一又尝试了一次,可那种强烈的失重感仿佛抽离了她所有力气,任凭她怎么使劲都无济于事。 事实上,她连要转移视线都不能,而眼前那张惊世美颜似乎洞悉了她的焦急与无措,邪魅的笑意竟更深了些。 似是在嘲讽她的枉自徒劳。 “所以我早叫你制止他啊。”系统恨得声音直发抖。 能量流失得这么快,现在知道动不了了? “……”孟如一试图开口,毫无意外的失败。 难道真像系统说的,会死? 她虽然很想帮云霄,但也没想以自己生命为代价,她还不想死啊。 可是,不能出声,不能动弹,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体里不断涌出的白色能量被他吸入掌中。 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摄取,眸中热切而愉悦,明明是做着很可怕的事,却偏偏还笑得那么邪魅优雅。 吸就吸吧,给她留口气行不行?孟如一眼巴巴望着他,在几番尝试都失败之后,也只能冀望于他胃口能小一点,在被她能量填饱之后,能适可而止。 然而,眼前的人显然并没有那么容易就餍足,孟如一只觉得那张俊颜一个变成了两个,恍恍惚惚,渐渐看不清面目。 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会以这种方式离开这个世界。 总觉得,死得有点不光彩啊…… …… “呜呜呜呜……” 耳边凄惨的呜咽声实在吵人,听得人寒毛都能竖起来。 “没了……全没了……呜哇……”声音从呜咽到放声大哭,仿佛失去了全世界一般。 偏偏这声音就像是3d环绕模式直接在脑子里震响,让人想忽略都难。 孟如一被震得脑仁疼,同时也想起了,这是那系统的声音。 似是察觉到她苏醒,系统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像是悲从中来,继续哇哇大哭。 不是……死了吗?怎么她的意识还在?还有这二货系统…… “你才是二货,你全家都是二货!”系统的哭声嘎然而止,破口就怼。 在意识海里就这一点不好,她但凡想点什么,都不用说出来,就能直接被它读取。 孟如一也顾不得跟它吵,忙向它确认道:“我们是不是还没有死?” “没有死又怎样?能量全没了,没了……”系统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幽怨与痛恨。 孟如一却是松了一口气,没有死就好啊,只要命保住了,至于能量,没了就没了吧,反正还能再赚。 系统却被她气得再一次抓狂:“什么叫没了就没了?你倒是大方啊,你知道那是多少能量吗?” “呃,我一共不就攒了两千多点积分吗?虽然这数目有点大,但努把力,多做几次义诊,很快也能赚回来。” 这些都是她开年以后做义诊攒下来的,虽然有点肉疼,不过也是被云霄吸了去,倒也不算浪费。 想到这里,她猛然一正:“对了,云霄怎样了?吸了这么多能量,是不是恢复正常了?” “……!!!” 系统险些卒了。 它都已经这么惨了,她竟然还惦记那个罪!槐!祸!首! 见它没有回应,孟如一想到它把能量视做是命根子,如今到手的能量还没捂热就没了,看来是真伤心了。 “亲,你还在吗?”孟如一学着它的语气问。 四周没有回应。 这意识海里就只有她和它,虽然对方只是人工智能,不过,孟如一还是生出了几分同甘共苦的战友情,便宽慰道:“好啦,这次是意外事故,怎么也是我们吸取他能量在先,如今就当是物归原主,至少咱俩还活着,青山还在,能量总会再有的是不是?” “哼!”这次倒是有了回应,不过冷诮无比。 孟如一暗觉好笑,又劝道:“好啦,别难过了,我这不是马上就要去南疆嘛,那里是边关,伤员病号肯定少不了,到时候要不了一个月就能给你赚回来。” 系统虽然挺吃她这一套,但还是有点气极攻心:“你想得倒挺美,一个月,你知道你欠了多少积分吗?” 听它这口气,孟如一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什么意思?什么叫‘欠’了多少积分?” 难道不该是积分清零? “要只是这样,我会那么难过吗?那混蛋把我吸干了,吸干了啊!”说到最后,系统又触及了心伤,放声大哭。 简直,委屈得像个孩子。 孟如一听着它凄凉的哀嚎,意识海里回荡着“吸干了”三个字,怎么看它都有一种被云霄强~暴了的良家妇女的即视感。 不过,很快她的关注点便回到了正题上。 “你说的吸干,不会是指,你那些攒着供系统运行的能量吧?” “不然呢?那可是十万的能量,十万啊!” 孟如一顿时感觉意识一炸,她拼死拼活做义诊,一个月撑死也只能攒到几千积分,十万对她来说有点像是天文数字了。 不过…… “你居然攒了十万能量?我说我救一个人积分怎么那么少,原来全是被你给贪没了吧?” 系统对她在这个节骨眼上关注的竟然是抓它小辫子而感到愤怒:“这是重点吗?重点是你现在欠下了十万的债务。” 说完,似乎是突然想通了什么,原本的抽噎顿时止住,恍然醒悟般道:“对哦,要还债的人是你,我哭个什么?” 不过,想到那丢失的十万能量,想到那些能量能给它带来的改变…… 嗯,还是很伤心。 它伤心,孟如一则是伤肺:“你说那十万积分成了我的债务?那又不是我吸走的,关我什么事?” “虽然不是你吸走的,可这个人是你招惹的吧?他吸你的时候你也没有反抗制止吧?”系统有理有据的反问。 孟如一被它问得有些心虚,当时那种情况,为了让云霄恢复正常,她的确是故意纵容的。 后来知道会危及生命,想加以控制时已经晚了。 第493章 第四百九十二章:捷径 系统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心理,更加嗤之以鼻:“看吧看吧,你自己也承认了,你就是为了救他,把咱们俩都搭上了。” 孟如一会心虚,是觉得这件事自己确实存有一点私心,不过,系统这般全盘甩锅,她却也是不认的。 “说到底,那十万能量多数还是来自云霄吧?人家取回自己的东西也是理所应当,这一部分怎么也不该成为我的债务,这不合情理。” 倒不是她要多偏袒云霄,而是“十万”这个数目太惊人了,她要是担下来,那岂不成了债奴? 系统听得再度想哭:“亲,你以为这是我想坑你吗?这是程序制定的规则,反正这些能量不及时补上去,程序就会出问题,到时候咱俩都有危险。” 孟如一将信将疑:“你说的是真的?” 系统就差没拍着她的良心道:“不然你觉得我还能越过了程序去?这事我比你还伤心哪。” 看它不似在说谎,孟如一心里顿时一沉,不过还是不死心的又疑问道:“你说他把你吸干了,那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该恢复出厂设置什么的?还有我,能量全没了,我的伤要怎么治?” 系统倒也耐心,解释道:“你的伤他不是全给你治好了吗?虽然他是把我吸干了,不过,已经构成的事并不会改变,失去的只是能量而已。” “所以,现在就是我没事了,你也升级了,而我负债十万?” “没错。” 顿时,意识海里一人一机都黯然沉默。 “这事已经没得商量了?”孟如一垂死挣扎。 “能量是必然要按期还上的,不过……”为了自己的前程,系统给她支招道:“其实,积分赚取也是有技巧的。” 孟如一本已不抱什么指望,听了这话,心头一亮:“什么技巧?” 系统神秘兮兮道:“接特殊任务。” 说着,也不待孟如一追问,便向她解释什么是特殊任务。 总结来说,就是患者本身具备的能量越高,被治愈后,系统能获取的能量也会越高。 而所谓的能量也是多元化的,有可能是武力,也可能是运气,甚至是正气等等。 “你之前做义诊虽然治的人多,但基本上都是普通人,所以只能获得最低的积分。” 孟如一顿时恍然,她就说嘛,每升一级需要那么多的积分,而且越往上升,积分需求就越是成倍数倍的翻涨,简直是要累死人的节奏。 原来,还是有捷径的。 不过,回顾了一下自己所救的人,又疑惑道:“那我给云霄也治过不止一次,怎么也没见积分比别人多?” 提到这个,系统颤栗了一下,郁郁道:“这个人除外,他的能力很特殊,我只能从他身上获得最低的基础能量,除非,是他主动给予。” 孟如一倒也不怀疑它这种说法,想了想,又道:“那拓跋灭呢?他不算是普通人吧?怎么也只有基础分?” 系统嫌弃的道:“那个人被仇恨所困,满满的负能量,这种我是不要的。不过,像上官鸿仪这种就还不错,正气值挺高。” 孟如一想起当初给上官鸿仪治腿后,确实获得了不少积分,当时她还以为是因为治愈的难度大所以奖励才高,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这个原因。 这么一来的话,她倒是看到了些许希望。 她这马上就要去南疆了,军区重地,最不缺的就是正气啊,而兵哥哥们受伤也是家常便饭,绝对是一个赚取积分的最佳场所。 越想越觉得可行,孟如一顿时便有种想要立刻试手的雀跃。 “如一……如一……” 虚空中,忽然传来有点耳熟的声音。 “明明有反应了,怎么还是不醒?”这是另外一个声音,清柔中带着焦急,似乎是……兰心? “大夫,这病人一直不醒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身体有什么暗疾?”先前的声音又开口了。 这次,孟如一听得分明,这是她那便宜舅舅孟常锋的声音。 “病人身体很健康,脉象也强健有力,至于为何昏睡不醒……这实在不应该啊。”陌生老者的声音很是困惑不解,想来就是孟常锋口中说的大夫。 显然,这是因为她昏迷不醒,兰心和舅舅都担心着急了。 听着声音里流露出的关切与担心,孟如一心里顿时微微一暖。 至少,这个时空还是有一些美好值得她眷恋的。 不想让他们再继续担心下去,孟如一急切的便想要睁开眼睛。 随着意动,她的眼皮便微微颤了颤,感觉到了外界的光源。 待适应了那光线后,孟如一没费什么力气便睁开了眼睛。 孟常锋与兰心正焦急望着大夫,希望他能再想想别的办法,大夫正有些束手无策,突然视线瞥见床榻上的人,顿时惊讶得连眼角的褶子都撑平了。 “这这……醒了?” “舅舅,兰心。”孟如一出声唤着那两人,然后才发现问题,“我这是在哪儿?” 她还依稀记得她上一次醒来时是在翰墨轩,可眼前这房间的布置摆设却像极了客栈的客房。 “如一,你醒了?”听到她的声音,孟常锋脸上的担忧立刻转化为惊喜。 “主子。”兰心也欣喜万分的扑到她身边来,不过,听到她的问话,脸色几不可见的黯了黯,回道:“这是城外驿站的客房。” 孟如一稍稍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完全不像是重伤初愈,确切的说,就像是从来没有受过伤一样,甚至,比受伤之前感觉还要更好。 这实在是太神奇了。 可赋予这一神奇的人却并不在这里。 “我怎么会在城外驿站?是发生什么事了?”刚才兰心神色间微妙的变化让她隐隐觉得不妙。 加上现在所处的境地,孟如一有种直觉,在她昏迷期间定然发生了什么。 “没事,能有什么事发生?”孟常锋脸上挂着慈蔼的笑,宽慰道:“就是你突然昏睡了几天,我们马上就要回南疆了,所以便提前将你接到这驿站来,好时刻准备着。” 第494章 第四百九十三章:罢免 他神情语气再自然不过,兰心也似乎回过神来,跟着一道点头。 可越是如此,孟如一越觉得有问题。 她转而问道:“那国师大人呢?”系统那么多能量都被他吸走,不知道他后来怎样了? 提到云霄,孟常锋脸上的笑意不自然的僵了一下,兰心则迅速的垂下了眉眼,似是不敢与她直视。 果然是有问题! 孟如一心头突然一悬,急道:“是云霄出了什么事么?” 莫不是因为吸收了她的能量出了什么变故? 否则,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会让她在昏迷中离开国师府。 就算要去南疆,总也是要等她醒来才启程吧? 听她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对云霄的紧张,兰心有些憋不住了,脱口而出道:“他能有什么事,有事的是您……” “兰心。”孟常锋语气里颇不赞许,同时以眼神示意她别乱说话。 他这明显的掩饰让孟如一更生怀疑,索性挑明道:“舅舅,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就算你们不告诉我,我也可以自己查到的。” 孟常锋似是仍有些犹豫,但看到她眼中的坚持,不由得叹了口气,道:“昨日,皇上颁了道圣旨,是……关于对你私自入宫和违抗圣旨的惩罚。” 孟如一愣了愣,倒也并不意外,道:“然后呢?” 孟常锋看她神色还算淡然,便道:“圣旨上说,罢免你圣女的封号。” “就……只是如此?” 这比她想像中的后果要轻得多。 “什么叫只是如此,您怎么说也是为了救那七皇子,皇上不领情也就算了,居然还夺了您的官号,您不知道有些人……” 有些人毫不避讳的便开始冷嘲热讽,说她是侍宠而骄,目无尊上。不过,兰心气归气,倒也不敢把这些话说出来给她添堵,适时的打住。 她不曾进过宫,关于皇帝与七皇子的内幕也毫不知情,所以,会这么义愤填膺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这些话即便她不说,孟如一也想像得到,拜高踩低嘛,生活中总会有这样的人。 皇帝只是夺了她的封号,并未对她怎么样,其实已经算是从轻发落了。 当然,对于外人而言,这个惩罚无异于是很重的。毕竟,圣女这个职位虽然没有什么实权,其影响力却很大,甚至可以说是仅次于国师的存在。 也就是像她这样没什么野心,对京都这个权力圈没有半点兴趣的人才会这么无关痛痒。 她神色间的释然尽数落入孟常锋眼里,赞许的点了点头:“你能这么看得开也是好事,京都这种事非之地,确实不太适合你。如今去了这封号也好,以后你就跟着舅舅,南疆虽然差了些,但舅舅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的。” 孟如一心头微暖,其实她并不为以后的生活担心,以她的医术,她相信不管在哪,自己都能过得很好。 不过,有一个这样关心着自己的亲人,有一个全心全意容纳她的家,这种有依靠的感觉竟也意外的很不错。 虽然,心里依旧觉得有些空落落的,像是缺失了一块什么。 “舅舅,国师他怎样了?”孟如一终究没按捺住再度问出口。 “国师大人……”孟常锋踌躇了一下,才道:“其实,罢免封号就是国师大人向皇上提议的。” 乍听这话,孟如一心里仿如被蚂蚁咬了一下,猝不及防的掠过一丝疼痛。 她再怎么不在意这个圣女的位置,但那到底是她与云霄仅有的一点联系。 如果说割断这个联系的人是皇帝倒也罢了,可如果是云霄本人…… 原来她终归还是有些在意的。 孟常锋和声宽慰道:“你也别难过,国师大人这么做,终究还是为了你好。他出面罚了你,皇上和其它想以此事做文章的人才不能再对你怎样。” 孟如一从疼痛中回过神来,渐渐恢复了理智。 毕竟是跟云霄相处了大半年,其实,静下心来想想,她大概能猜到他这么做的目的。 七皇子的事终究是皇帝心头的一根刺,虽然情感上他割舍不下,但理智上未必真信。 她插手其间,很可能被迁怒。 何况,还有背后的推手呢? 最初揭露七皇子出身的幕后推手会甘心放过她? 可如今她被罢免,彻底退出了那个权力中心,至少皇帝不会再猜疑和迁怒她,其它人也无法再以此为名目对付她。 想通了这些,孟如一心里一时不知是何滋味,不过终归是好过了些。 “所以,他就让我搬出了国师府?” “算是吧。”孟常锋这下也不再隐瞒了,道:“七皇子下葬之后,国师府便向皇上上了一封请罪书,同时派人将你送到了这驿站。” “七皇子已经下葬了?” 孟常锋叹道:“是啊,不足十二岁的皇子算是夭折,不能大办,也不能入皇陵,皇上许了他皇子的仪仗入殓,第二天便抬出宫去,葬在了皇陵边上。” 孟如一听得酸楚不已,幸好,身后之事,死者是再也感知不到的,只是身边这些活着的人难免为之感叹。 “原还想去送他最后一程的,想不到,竟然还是错过了。” “你已经尽了全力,就别再难过自责了。”孟常锋劝慰道:“听送你来的狼毒说,你就是因为这段时间太过劳累,加上过分悲痛,这才昏迷不醒的。想不到你与那七皇子交情如此深厚,你要是真放不下,一会我领你去看看。” 孟如一没想到狼毒他们是这么解释的,不过也是,总不能说她是被他们主子给伤的。 这样听起来,云霄应该也是没事了。 孟如一松了口气,问道:“我们还有多久启程?” 孟常锋道:“明天就得走了,原本你要是还不醒,也只能是就这么带着你上路的。逗留得太久,有些人该有想法了。” 其实,如果不是七皇子的变故,她这会早已在半路上了。可眼下听到明天要走,孟如一心里忽然没来由的有些慌乱。 “既然明天要走,去看七皇子之前我先回……先去趟国师府吧,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东西没带。” 她想再见云霄一面,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她想明白一些事情,想要向他求证。 第495章 第四百九十四章:你想要什么 孟如一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更了衣便出门,因为是进城,马车行驶得并不太快,约摸半个时辰,才停在了国师府门前。 孟常锋知道她应该不止是拿东西这么简单,便体恤的在车内等着。 看着面前熟悉的朱漆大门,想到现在她已经不再是这栋大宅里的一份子,孟如一这才真真切切的觉得有些难受。 前来应门的小厮还是原来那个,看到是她,立刻便笑着招呼道:“孟姑娘,您怎么来了?” 不再是那句“您回来了”,而是“您怎么来了”,虽然依旧热情,却已然把她当作是客。 孟如一暗自收拾起那些酸涩,道:“我想起来还有些东西忘了拿,可以进去吗?” 小厮立刻让开半步,做了个“请”的手式,道:“您的房间还没人动过,东西都在的。” 听他这么说,孟如一心里才好过些。 随着他一路往里走,快到“翰墨居”时,她装作不经意的问道:“现在这个时辰,国师大人应该在吧?” 小厮依如以往般恭敬,答道:“在的,不过,大人这几天公务繁忙,吩咐了让人不得打扰。” 确定他在,孟如一的心便定了几分,先去了自己的小楼,收拾了几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再出来时,才道:“明天一早我便要启程去南疆了,想跟国师大人告个别,还请帮我通报一声。” “这……”小厮一时有些为难,道:“孟姑娘,大人特地吩咐过府中上下,这几日暂不会客的。” 如果是以前听到这话,孟如一必然不会拉下脸去强求,可现在…… 有些话再不问,就没有机会了。 “难道我也算客吗?”孟如一难得端起了身份,道:“以我和国师大人的交情,他总不至于连见我最后一面都不愿吧?” 小厮一想也是,便道:“那您在此稍等。” 说着,快步入了翰墨轩。 不多会,他便又出来了,脸上带着的一丝歉意让孟如一心头沉了沉。 “孟姑娘,话我已经带到了,大人说……请您一路保重。” 孟如一怔了一下,不由得气笑了:“我也在这国师府里住了半年,我怎么就不知道,你家大人的公务会忙到连当面说句话的功夫都没有?” 这摆明了就是在躲她。 “孟姑娘,大人真的在忙,您就别难为小的了。”小厮虽然有心想帮她,但主子的威仪却不是他能挑战的。 “行,我不为难你,我自己进去。” 他越是避而不见,便越是有问题。 说不定,他就是料到她会来问什么,所以才躲着她,那她就更要见了。 “哎,孟……”小厮还没反应过来,她人已越过他径直入了门内,他再想阻拦,已经晚了。 孟如一快步往里走着,穿过正堂,走过回廊,越过暖阁,往前便是书房。 一个熟悉的身影修长挺拔的立于门口,似是已久候多时,冲她微微一笑,道:“孟姑娘,主子的话已经带到了,您还有什么想说的,我可以代为转达。” “问荆。”孟如一脚步停了下来,看了眼被他挡在身后的书房大门,道:“我人已经在这儿了,还是不麻烦你了。” 问荆巍然不动,道:“主子这会不想被打扰,还请孟姑娘见谅。” 四人当中,归海正直本份,狼毒热心爽朗,逐月神秘冷酷,而问荆,则算得上是八面玲珑。 云霄手底下的消息网皆由他一手经营,别看他平时八卦又话唠,但那都只是表象而已。 事实上,云霄能把这么重要的职务交由他打理,可见此人是极善与人交际的。 如今云霄派他守门,看来,是铁了心的不想见她。 孟如一甚至怀疑,方才小厮传的那句话都是出自他之口。 知道若是光凭口舌,她定然说不过他,便索性放大了嗓门,冲他身后紧闭的门道:“堂堂国师大人,做过的事总要负责任吧?避而不见算什么男子汉?” 问荆挑了挑眉,看来,这位还是一如既往的生猛,这话若叫别人听去了,怕不是真得以为他家主子做过什么需要对她负责的事呢。 “孟姑娘,虽然我理解你想见我家主子的心情,但话可不能乱说。” “谁说我乱说了。”孟如一声音丝毫不减,“他若没做,我至于找上门来吗?今天他若不出来,我是不会走的。” 若是旁人说这话,问荆是绝对不会信的,但如果是她…… 保不齐还真有可能发生过些什么…… 问荆摸了摸鼻子:“呃,孟姑娘,既然你如此笃定,方便透露一下细节吗?” “细节?你想听什么细节?”孟如一也是豁出去了,道:“你觉得,他若没对我做过什么,我会几天都不下来床吗?” “咳咳!”问荆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却还是为自己的主子辩道:“主子不是那样的人……吧?” “他当时完全失去了理智,你应该也知道,他发作起来就会失控。”孟如一继续用大实话抹黑。 反正当时云霄为她疗伤的时候并没有外人在。 “主子失控的时候只会杀人,可从没做过别的出格的事……” “有没有做过,你让他自己来说。”孟如一终于觉得不对劲了。 她故意把事情说得暧昧不清,按说云霄早该发话了,怎会任由她一直歪曲下去? “是不是他根本不在里面?” 问荆忙道:“不,主子正在里面办公。” 孟如一根本不信:“他若真在,你让他自己跟我说。如果他再一声不吭,我……我就上衙门告他。” 看她一副云霄若不吭声,她就要把事情闹大的架式,问荆也有些头大。 若是别人他还能直接灭了口,偏偏她又动不得。 正苦思该如何劝她,身后的房门却忽然开了。 一身白衣的云霄立在门内,脸上未见半点波澜,淡漠的凤眸看向孟如一,道:“你想要什么?” 孟如一本来已经笃定他不在里面,此刻突然看到他,顿时愣住了。 看他气色如常,就连原本雪白的发丝也恢复成了银白色,整个人看起来与以往没什么两样。 果然,吸收了所有能量之后,那些损伤都消失了? 第496章 第四百九十五章:再不相干 只是,他既然在,为什么迟迟不出声?若不是她厚着脸皮相逼,他是不是连句话也吝于给了? “问荆,准备一千两银子,送去驿站。”见她怔怔不语,云霄直接吩咐。 问荆心头一颤,莫不是主子真对人家做了什么?否则,怎么会二话不说就让拿钱,这分明就是想要补偿什么。 心里这么想,却不敢置喙什么,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孟如一也从两人的对话当中回过神来,心下一暗,道:“云霄,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霄没再看她,漠然道:“汤药费。” 孟如一顿时觉得一口老血被堵在了胸腔里。 面对他这个当事人,她自然不能再提什么负责那一套,可他什么也不说直接就想拿钱了事,未免太可恶了。 “国师大人出手可真阔绰。”孟如一讽刺的轻笑着,“不过也是,连你那身内力都能不要钱的输给我,还做好事不留名,如今给这一千两银子倒还真不算什么。” 云霄对她话里的讽刺置若罔闻,淡淡道:“话说完了么?说完了便请回吧,我很忙。” 这人还真是有种一口就能让人想把他掐死的本事。 孟如一索性也不绕弯子了,直接问道:“你不觉得你应该解释一下自己的行为吗?一边故意在我面前扮坏人,一边又偷偷给我内力养身,究竟是什么意思?” 云霄顿了片刻,别过头去,道:“该说的我以前都说过了,没什么可解释。” 说着,对折身回来的问荆道:“送客。” “等等。”见他要转身回屋,孟如一哪能让他就这么逃走,情急之下一把拽住了他。 谁知,手才刚碰到他手腕,下一秒便被他反手甩开来。 “问荆,送她回去。”云霄丢下这句,直接入了房内。 等孟如一反应过来时,房门早已再度关上。 看了看自己被甩开的手,犹有些不敢置信。 虽然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却给她一种感觉,就算是他们曾经吵得再厉害,关系也没有这么恶劣过。 那种眼神和肢体透露出的生疏感几乎能冷到人骨子里去。 那些原本想问的话,竟就这么堵在了心口里,再也说不出口。 “孟姑娘,你没事吧?”看她脸色瞬间变得极差,问荆关切的问了一句。 “没事。”孟如一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句,不待他多说,自己便转身往外走。 “我送您吧。”问荆跟了上来。 “不必了。”孟如一说完,也不管他还有没有跟在后面,脚步越来越快,很快便将翰墨居抛在了身后。 她是满怀着激动期待而来的,她甚至试想过,云霄一定是有不得已的理由,所以才会制造那些误会来疏远她。 只要他肯坦言,她都不计较,甚至,必要的话,她可以继续配合。 可没有想到,他甚至连听她说句话都不情愿。 说到底,还是不信她吧?所以,没必要向她解释,也没必要在意她的感受。 他甚至毫不在乎她会因此而真的误会他,与他越来越疏远。 或者,这本就是他的初衷,不过是她自己揪着那一点好,脑补过度而已。 “如一,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孟常锋就伫在马车旁边,见她出来,立刻便察觉到了她神色不对。 孟如一忙稍稍收敛起了心情,若无其事道:“没什么,天色不早了,抓紧时间去陵园吧。” 孟常锋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国师府,没有说什么,只待她坐上马车,离开了国师府的地界之后,才再度开了口。 “是不是你那位国师大人又惹你生气了?” 见她不语,便又安慰道:“身居高位的人难免有些不好相予,他们行事说话可能有自己的一些考量,反正这些也与你无关了,你也别太放在心上。” “是啊,出了这京都,再不相干了。”孟如一像是自嘲般呢喃着,心里却一阵阵的涩痛。 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呢?一边偷偷的对她好,把她整颗心都暖透了,到头来,却又这么冷酷无情的对待她。 这般忽冷忽热,若即若离,将她的情感牢牢玩弄于股掌之中,简直太可恨了。 孟常锋隐隐觉察到了她的情绪异常,对于她和云霄的事,他曾仔细打听过,多少也了解一些。 虽然不知道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单看自己的外甥女欢欢喜喜进去,却神不守舍的出来,他心里对云霄也不免有了些怨气。 暗暗决定,明天天一亮就立刻起拔,就算天上下刀子也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带她远离这京城,并且最好有生之年再也不让她踏足这片土地。 他们南疆的青年才俊多的是,到时候再好好物色物色,挑个最优秀最靠谱的做外甥女婿。 孟如一自然是不知道他心里那些打算,浑浑噩噩间,便出了京城,到了西边的一处山脚下。 “七皇子就葬在上面。”孟常锋撩起车帘,指了指山顶的方向。 这座山并不太高,不过,山上树木葱葱郁郁,山下是田野小溪,景色宁静祥和,倒也是个好的归处。 上山的路被修砌过,很是平整,没费多少时间,便到达了山顶。 穆天琪的墓就修在山顶几株松树中间,只简单造了个墓顶,甚至没有碑文。 “皇子未成人,就连丧葬,也只能从简。”孟常锋开口解释着。 孟如一看着那处孤零零的坟头,原本心头的压抑倏的便散了。 记得以前有人说过,不管遇到多大的事,去墓地转一转,便能看开了。 明天和意外不知哪一个先来,又还有什么事比好好活着更重要的? 点燃了香烛纸钱,孟如一不由得又回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穆天琪的情景。 “你总是向往外面的广阔天地,如今也算如愿了吧?这里虽然算不得太高,但也能看很远很远了。” 孟常锋指着对面数里外的另一处山峦,道:“看,那边就是皇陵。” 孟如一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处层层叠叠山峦壮阔,苍翠之中依稀能看到一些建筑,虽然隐没在树影之中,却也依稀能窥见其宏伟。 与那处相比,穆天琪这里便和孤坟野冢也相差无几了。 第497章 第四百九十六章:特殊任务 选这陵寝地址的人也不知是真想让穆天琪离皇陵近一点,还是存心膈应人。 孟如一正满心不是滋味,忽然,系统那妖孽般的声音冷不丁在脑海里响起。 “亲,探索到附近有个特殊任务,奖励值300积分,接不接?” 孟如一神色一振,瞬间想起了自己是一个身负巨债的人。 “特殊任务?就是你所说的,身上能量高的人?” 系统难掩激动道:“没错,亲,这样的人可不好找,要不是我升级了,是无法使用这种自动探索功能的。” 一次就能赚三百积分,的确很难得。 孟如一没有多想便选择了接受。 系统随即便给了她进一步指示:“目标在往南半里地,生命指标偏低,建议立刻前往。” 孟如一往南看过去,那里有条下山的小路,前方树木参天,在这静寂的山上看上去显得有些阴森。 “舅舅,时候不早了,我们下山吧。”孟如一率先上了马,往那小路的方向拐,道:“这边风景看着不错,咱们从这边下。” 孟常锋知道她心情不好,对她这个突然的决定也并未怀疑什么,应了一声,便驭马跟上。 孟如一根据系统的提醒一路调整着方向,不过片刻,便隐约嗅到了血腥味。 几乎不用系统再指路,凭着敏锐的嗅觉,她很快便发现,气味来自不远处一簇隐秘而幽深的灌木丛。 这时,孟常锋也嗅出来了不对,立刻警惕道:“如一小心,这周围有血腥味,不知是人还是野兽。” 有过以往的经验,孟如一知道像这种荒山野岭什么样的危机都有可能发生,所以也不敢大意,小心翼翼的朝那处灌木丛靠近。 怕有什么突发危机,孟常锋驭马走在了她前头。 突然,他勒住了缰绳,道:“里面有个人。” 孟如一当然知道里面有人,见没有其它动静,立刻便跳下马背,往灌木丛里钻。 孟常锋没想到她动作这么快,忙跃下马背跟了上来。 那人整个人蜷缩着躺在一大丛荆棘底下,幽暗的光线里,那一身黑衣让他几乎与周围融为一色。 如果不是有系统的指引,加上浓烈的血腥味,只怕就算到了跟前,也很难让人发现他的存在。 “舅舅,这人受伤了,咱们帮忙先把他从里面弄出来吧。” “我来,你在这儿等着。”孟常锋说完,猫腰钻到了那人跟前,先是警慎的检查了一下,确定那人没有威胁,便直接一个公主抱将那人打横抱了出来。 “这人身上有多处外伤,应该是利器所为。”孟常锋不愧是沙场老将,只刚才粗略的几眼已然有了判断。 他找了处空阔地,将人先放了下来,依旧让他保持着侧卧。 孟如一不敢耽搁,上前便先探上了那人的脉搏。 让她震惊的是,此人身上一共竟有十七处创口,其中危及生命的有三处,最严重的是后背的穿刺伤,目前已失血过多休克。 孟常锋看了看这人一身黑衣都被血浸透,摇了摇头,道:“伤得这么重,这人没救了。” “未必。”孟如一借着衣袖的掩饰,掏出系统配备的急救药丸,掰过这人的头便要喂他服下。 只是,看到这人的正脸,孟如一手上的动作却忽然一僵:“怎么是他?” 孟常锋也跟着看了两眼,诧异道:“你认识?” 孟如一犹有些不敢置信,道:“这人叫孤夙,是皇后身边的人。” 所以,这个人怎么会在这儿? 而且,还伤成了这个样子? 瞬息间,孟如一脑海里已浮过无数念头。 她想到这人半夜悄悄潜入七皇子寝宫探望,而这里距离七皇子的陵墓又仅有半里多地的距离。 再联想到皇帝对七皇子的血缘之疑,心中隐约便有了一些猜测。 这个人她本来就不喜欢,现在出现在这里,又伤成这样,要说跟皇室无关都不可能。 那还有救的必要吗? “亲,特殊任务接了就不能放弃的,否则,会受到很严厉的惩罚。”察觉到她的意念,系统的声音已然在脑海中响起。 孟如一自然知道,接了任务中途放弃会被扣双倍或多倍的积分。 “说吧,如果不救他,会扣我多少积分。” “呃……不是积分……”系统突然可疑的结巴起来,“如果……如果你现在放弃任务,那么,你也会……” 孟如一心头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也会怎样?” 系统闷声道:“也会变得跟他一样。” “你说什么?”孟如一一时按捺不住脱口而出。 孟常锋被她惊了一跳,他是打算跟她说些什么,可还没有开口呢。 不过,他也没太在意,就着她的话道:“此人既是皇后身的人,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咱们最好慎重一些。” 说着,他开始警惕的打量四周。 孟如一却顾不得这些,此刻,她正因为系统的解释而头大。 “是这样的,亲,因为特殊任务积分极高,为了避免宿主因此择人而医,忽略普通病人,所以,对特殊任务的限制也比较严。接了就必须完成,否则,宿主将亲身体会患者的病痛。” 孟如一看了看孤夙那些血淋淋的刀口,心尖颤了颤。 “这些你之前怎么不提?” 系统小小声的道:“我也没曾想您要放弃任务呀,亲,这可是300积分,您现在的状况,每个月至少要完成5000积分的任务,否则,程序会自主消耗您的生命力来补齐能量的,您确定真要放弃?” 孟如一在心里第n遍想要将系统掐死,这种情况下,显然这人是不救也得救了。 确定了这一点,孟如一倒也没有再拖拉,将手中的药丸喂进了孤夙嘴里,同时拿出止血粉,先暂时为他伤口止血。 孟常锋在确定附近没有旁人之后,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虽不太愿意孟如一再掺和皇室的事,但在孟如一的恳求下,最后还是帮着将重伤的孤夙带上了马车。 孟如一自然也知道这事背后的利害,并没有将人直接带回驿站,而是在附近找了间荒废的小屋,作为了临时的治疗点。 或许是孤夙武艺高强的缘故,虽然伤得极重,吊着的那口气终究是没有断。 第498章 第四百九十七章:送别 孟如一几乎用了大半夜的时间,才处理完了他身上所有的伤。 这也就是系统配备的药给力,否则,就算孤夙武艺才高强,只怕也早就失血过多而凉凉了。 不过,眼下也不能说他就一定能活,得渡过这几天危险期才能作数。 如此一来,就只能是先带着他一同上路了。 这个时候,孟常锋的做法便给了她莫大的宽慰。 他非但没有因为怕惹麻烦而阻止她救人,在了解到她有意将昏迷中的孤夙带上继续治疗后,甚至立刻安排了可靠的人和马车以便于安置。 为此,孟如一反倒有些歉疚。 她不遗余力救孤夙,不过是因为接了任务不得不救,孟常锋此举,可以说是纵容和宠溺了。 她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暗暗领了这份情。 反正去南疆的日子还长,总有机会还的。 她却不知道,孟常锋会这么做,一方面是因为对她这个外甥女的疼惜和弥补之情。 那是一种迫切的想要为她做些什么的心情。 别说她现在只是想救个人,就哪怕她想要的是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办法给她摘下来。 另一方面,则是想到她先前离开国师府时的异样情绪,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他这个做舅舅的却不能不担心。 如今能有点事做分散她的注意力,他当然无条件支持。 就算这事会有一定的风险和麻烦,也无非是多费些心思妥善安排便是。 这次离京倒不用再进宫拜别,皇帝还派了官员为代表前来驿站送行。 只不过,让孟如一有些意外的是,这送行的官员竟然是上官贤和上官鸿仪父子。 看到上官鸿仪已经行走如常,孟如一脸上顿时便有了些笑容。 “孟姑娘,犬子这腿多亏了你才得以恢复,这份大恩我上官家记下了。” 上官贤说着话,掏出一块一指长的玉牌递给她,道:“这是我们上官家的传令牌,他日孟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我们上官家效劳的地方,可执此令牌,到任意一家盛炎米行传个话,我们上官家定当鼎力而为。” 孟如一听得这玉牌如此重要,颇有些惊讶,忙道:“上官大人言重了,我治病救人也都是收了诊金的,谈不上什么大恩,这么贵重的礼物实在不敢当。” 上官贤却道:“是孟姑娘你过谦了,鸿仪这腿伤一年了,家里花重金不知为他请过多少名医,都未见半点起色。我们上官家世代从武,原本以为他这辈子就这么毁了,想不到他有这造化,遇上了孟姑娘你。如今他这腿能恢复如初,等同于再造,对你,我们全家都是很感激的。” 上官鸿仪也跟着道:“是啊,孟姑娘,你就收下吧。原本想着你人在京城,总有机会报答你。可如今你要离开了,南疆路远,留着这个,兴许能为你添些方便,也算是我们的一份心意。” 孟常锋在一旁看了半天,至此才开口道:“既然这是上官大人的一番盛意,如一你就收下吧。” 孟如一原还怕有些不妥,见孟常锋这么说,这才谢过了上官贤,将玉牌收下。 趁着上官贤与孟常锋话别之际,孟如一将上官鸿仪叫到了一边,向他打听裕秀公主的状况。 自离开皇宫之后,她便受伤昏迷,这几天里也不知裕秀公主如何了,颇有些放心不下。 上官鸿仪知她与裕秀公主走得近,也不瞒她,道:“公主自七皇子的事后便没再露过面,不过,听宫里人说,她只是情绪有些低沉,并无大碍。” 孟如一这才稍稍放心,抬头看眼前俊朗的青年,忽而笑道:“什么时候你们若是大婚了,不管多远,记得给我送张请贴,也好让我讨杯喜酒喝。” “啊?”上官鸿仪一怔,随即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脸上顿时泛红,局促的闪避着她的目光,仓皇解释道:“孟姑娘可别取笑我了,我哪敢与公主相匹配。” 孟如一早就看出他对裕秀公主的心思,不过是随口一试,看他这般反应,心下更是了然,便故意道:“这有什么不敢的,莫非,你嫌弃她是个瞎子?” 上官鸿仪连忙道:“当然不是,公主金枝玉叶,温婉端方,我只是……不敢亵渎。” 恐怕,也是有些心灰意冷和自卑吧?在他腿瘸了之后。 不过,现在他的腿好了,情况应该也会另有不同吧? 孟如一也不言明,只道:“看你脸皮薄的,我就不开你玩笑了。不过,在这京里,也就裕秀公主与我颇为投缘,七皇子的事想必她一时很难看开,你和小蝶妹妹若是方便,便与她多走动走动,别让她太孤单了。” 许是想到那个总是安静孤立的身影,上官鸿仪郑重的点了点头,道:“我会的。” 孟如一笑了笑,她也只能帮到这里,两人能不能走到一起,就看他们彼此的缘份了。 说话间,时辰已是不早,该出发了。 上马车前,孟如一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通往京城的官道,眼底闪过一抹不为人知的黯然。 国师府没有派人来。 其实,也不算意外,昨天云霄的态度不就已经很明显了,她还在期盼什么呢? 只是,想到就此别过,还是以这样不冷不热的方式,她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憋屈。 孟常锋看在眼里,不由得叹了叹,道:“这个时间,他应该还在早朝上,反正也早已经道过别了,走吧。” 孟如一很想说自己并不是在等他,不过,这样自欺欺人的话说出来也没什么意义,便索性沉默。 踏上马车,放下车帘,似乎也是放下了这大半年的过往。 从此,天高地阔,她便要开始真正的在这个世间闯荡。 车轮缓缓滚动,很快,上官父子的身影便被道上的林荫遮挡,再不得见。 孟如一垂下了眼帘,也一道掩去了心底的荒凉与空落。 正要静下心来做个短期计划,耳边忽听得后面似乎有马蹄声。 没听错,的确是有马蹄声追来,而且,似乎来的人还不少。 孟如一原本按捺下去的心瞬间又跳动起来,忙撩起车窗的帘子,朝后望去。 第499章 第四百九十八章:言和 道路尽头隐约可见有几人纵马而来,而在其身后,还缀着长长的队伍,阵仗竟是不比他们相差多少。 看到这里,孟如一不由自嘲的笑了笑。 又不是拍电视剧,她刚才是在期待什么呢? 只不过一愣神的功夫,一队人马已浩浩荡荡接近。 领队的人清一色身着护卫官服,队伍中间,是一辆宽大华丽的马车,后面的车队则像是驼着物品,末尾还有十余挎刀护卫。 看这排场,孟如一恍然想起,这段日子还有另一个人也将要远行。 孟常锋的人自然也猜到了这些人的身份,主动停下让出道来,好让对方先通过。 很快,领队的人便越过了她们的马车,就在孟如一默然等他们通过时,被护在中间的那辆华丽马车却缓了速度,随即停了下来。 车窗的帘子被撩起,一张妆容精致艳丽的面孔从车内望过来,朱唇勾起一抹浅笑。 “好久不见啊,圣女……啊,不对,现在你已经不是圣女了,应该叫你孟如一才对。” 面对对方明显不怎么友好的问候,孟如一笑意微敛,回应道:“原来是宁安公主。” 宁安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打量了一番,眼底浮起一抹讥诮,道:“想不到你竟也有被国师府扫地出门的一天,而且,这一天还来得如此之快。看来,对他而言,你也没什么特别的嘛,以往我倒是高看你了。” 要说孟如一听到这些话一点也不膈应那是假的,但要说有多在意,却也算不上。 尤其对方明显就是在兴灾乐祸等着看她笑话的情况下。 “公主与其调侃我,倒不如抓紧赶路要紧,浮图国路途遥远,若是误了婚期可就不好了。” 她的话无疑正戳中宁安公主的痛处,那张精致的脸上甚至掠过一抹狰狞。 不过,只是短暂的一瞬,她又奇迹般的恢复如常,甚至勾勒起一丝笑容。 “罢了,你我如今的处境都好不到哪儿去,也没必要再互揭伤疤了,倒不如放下过往,握手言和,如何?” 言和?孟如一心中泛起一丝冷意。 不是她心胸狭隘,不过,她可没有忘记,眼前的女人和她的哥哥曾经怎样对待她。 “怎么,怕我要害你呀?”宁安见她不语,又道:“你也看到了,现在我身边就剩这么些人了,而你有孟大将军护着,我不会这么自讨没趣对你下手。” 似是怕她不信,又道:“再说,你也已经不是国师府的人了,我干嘛非跟你过不去是不是?” 她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孟如一看了看她,轻笑道:“我若说接受你的建议,又当如何?” 似是料到她会松口一般,宁安眉宇扬了扬,下巴微昂,道:“不如何,只不过,接下来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大家能好好相处总是好事。” 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孟如一眉心几不可见的拧了拧,道:“你的意思……是要与我们同行?” 宁安默认,道:“去浮图国要途经江南,在那之前,咱们走的是同一条路。” 也就是说,即便她不同意,两队人马也注定是要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除非,她们改道。 不过,那势必就绕得远了,实在没有必要。 孟如一看了看她,其实,有这么大队人马在,宁安公主就算真的别有企图,也未必那么好下手。 何况,现在的她也的确没有什么可让人图谋的。 若宁安真这么不识趣,她不介意到时候跟她新帐旧帐一块算。 就是她队伍里还藏着一个孤夙,要提防别被人发现才好。 如此想着,她便回道:“好,如你所言,咱们这一路便且不计前嫌,互不相犯。” 宁安公主唇角的笑渐深,道:“好,一言为定。” 说完,她放下帘子,吩咐队伍继续前行,便再未多话。 “主子,这宁安公主突然跑来求和,实在是太奇怪了,您可得多留个心眼,我看她还不定安的什么心,您可千万要提防着她点。”兰心在一旁听了全程,这下见宁安公主的马车驶过了,便立刻叮咛起来。 “放心吧,不止是我,还有这么多双眼睛在盯着她呢。”孟如一最后看了一眼窗外,放下了帘子。 马车再度前行,一路朝南,渐渐离开了京都的地界。 晌午在小镇落脚的时候,孟如一去后面的马车里看了看孤夙。 因为外伤太多,发烧是在所难免,孟如一为他挂上消炎的药水,嘱咐看守他的人注意拔管,便没再管他。 晚上落宿的是一处小城,两支队伍直接包揽了城中最大的一家客栈。 孟如一这边队伍住在二层,宁安公主住第三层。 大堂人多眼杂,孟常锋特地吩咐小二将饭菜送到了客房,孟如一便也乐得清静的和兰心在房里享受可口的饭菜。 正吃得差不多时,房门被敲响了。 兰心只道是小二送热水来了,忙前去开门。 “呃……宁安公主?” 孟如一刚放下碗筷,闻声回头,就见宁安已经大大方方跨进了她的屋子。 “宁安公主,我家主子还在用饭呢,您有什么事?”兰心为自己一个愣神竟将对方放了进来而感到懊恼,忙追过来试图将人拦住。 宁安斜睨了她一眼,笑道:“本宫一个人闷得慌,想找人说说话叙叙旧,小丫头,去找小二要壶好茶来。” 兰心见对方还想支走她,更加不放心,可偏偏她又是公主,自己态度若是过于失礼,难免不被人抓着把柄,给主子招来麻烦。 正着急为难,孟如一开口了,道:“兰心,既然公主想喝茶,你就跑一趟吧。” 兰心接收到她“无妨”的暗示,这才应声出去了。 “你这丫头倒是护你得紧,怕是以为本宫要来为难你呢。”宁安公主调侃了一句,径自在房中最舒适的那张椅子里坐了下来。 孟如一在她对面落坐,也半是玩笑的道:“她这样也不是没有原因,谁叫我曾经吃过这样的亏呢。” 这话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彼此心知肚明,她说的是宁安公主绑架她一事。 宁安公主怔了怔,却也只当不懂,岔开话题道:“其实你这人还不错,不说别的,就天琪的事,本宫就挺佩服你的。为了某个人而冲动犯傻,却又义无反顾,这点倒和本宫挺像。所以,本宫说要与你言和,并非别有用心,而是真心想结交你。” 第500章 第四百九十九章:这就是真相 虽然她这话说得着实有些牵强可笑,但脸上倒还真有几分示好的意思。 孟如一就想不明白了,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可让人图谋的,让这个一向高傲的公主也不惜放下成见来与她套近乎。 她也懒得去猜,便索性道:“公主若有什么事不妨直言,至于结交的话,你我即将天各一方,这辈子还有没有相见之日都难说,说这些其实并没多大意义。” 这若是放在以前,有人胆敢这样直接拂她的好意,宁安公主是绝对无法忍受的。 不过,在经历过那些挫折失意之后,足够她学会敛去锋芒了。 眼下她也只是微微有些意外,随即笑道:“你倒是够直白,明明已经不是圣女,说起话来却是比本宫还刺人。” 说着,她叹了叹,道:“其实本宫也知道,咱们之间发生过的那些嫌隙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全部放下。我是看中你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想与你结个善缘。也许我们分道扬镳之后永不相见,但也许,峰回路转,山水相逢呢?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来得好,你说是吧?” 孟如一几乎有些不敢相信,从她嘴里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眼前的宁安,似乎真的改变了不少。 “很意外是吧?其实如果你也被自己的父亲逼婚,远嫁他国,身边连个能帮你说句话的人都没有,从此你的人生是起是落都只能靠自己独立支撑时,你大概也会像我一样,多为自己结些善缘,留些后路。” 宁安说这些的时候,眼里流露出一丝从未有过的悲凉,倒是让孟如一有些许动容。 “我本来以为我会恨你的,毕竟,他是为了替你出气,才故意促使父皇遣我去和亲。不过,你这人倒也不坏,而且,现在你也被他抛弃了,咱俩算是同病相怜,我也就释怀了。” 孟如一听得哭笑不得。 她所说的“他”,便是指的云霄了。 对于她说云霄故意促使她和亲的目的,孟如一觉得她是想多了,她和穆天赐设计把人云霄伤害成那样,人家指定是要还回来的。 没有痛下杀手,已经算是仁慈了。 当然,让人生不如死这种事也是他擅长的。 孟如一心里这么想,却也并不想解释,道:“你能想开就好,嫁入浮图国也未必是件坏事。以你的美貌和身份,想来在那边也能过得不错。” 宁安无所谓的笑了笑,道:“或许吧,论冷心绝情,谁能敌得过他呢?我想,不管是嫁给谁,总不会比他对我更差更狠吧?” 她说这话,孟如一却是没法接。 云霄这人狠吗?有时候是真狠。 可要说他这人坏,她却并不这么认为。 他虽出手狠辣,却从不会加害无辜。 就算是对她,他表面狠绝,其实细思下来,他终究还是护着她的。 所以,即便他们的关系僵化至此,她心底也还是有所偏袒的。 不过,宁安公主倒也没想要她回应什么,很快便转移了话题,道:“该说的我也都说了,也算是对你坦诚布公了。等过了江南,我就连唯一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在这之前,希望咱们能相处愉快。” 说完了这些,她便自椅子里站起身来,正要告辞,忽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关于七皇子的真正死因,你应该很想知道吧?” 孟如一都已经等着跟她道别了,听到这话,心头猛的一提,“难道你知道些什么?” 宁安公主唇角泛起一丝讥讽,道:“其实并不难猜,那天接触过七皇子的所有人都被严加盘查过,却唯独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皇后。” 孟如一只觉心口像被狠狠刺了一下,曾经那些一闪而过的质疑又重新浮现。 “天琪和我皇兄一样自幼多病,因为这个原因,我对他还是有一些疼惜的。想必你也知道,年关的时候,他旧疾犯了,病得很严重。” 宁安所指的事,孟如一还是很有印象的。 当时听闻穆天琪重病,她还想前去探望来着,不过被云霄阻止了。 宁安一边回忆着,神色有些冷然,道:“那时私底下有些流言,都说他这次可能熬不过去了。可没曾想,过不了几日,他便又好了。我那时情绪正低落,并未过多留意。后来想想,也许这就是问题所在。天琪当时或许真的是不行了,但有人用某种药物为他续了命。” 孟如一立时便想到了她从穆天琪身上检测出来的那种不知名药物。 因为当时药物已经被吸收得差不多,无迹可查,所以,她最终都没能弄清楚那到底是什么药,对人有着怎样的影响。 穆天琪出现严重心衰,那如果那药并非毒药,而是像兴奋剂一样,让本来病重的人短暂的振作起来呢? 这种透支身体机能的方式最终导致心衰而死,便完全说得通了。 “你也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对不对?”宁安公主从她的神情里找到了共鸣,道:“当时听说你查出天琪服用过其它药物,我就去请教过大夫,大夫告诉我,这样的药或许是存在的。” “那你当时为何不向皇上说明?”如果当时她能将这事说出来,也许…… “那时我皇兄是最大的嫌疑人,我说什么都不会有人信的,因为我并没有证据。”宁安公主垂了垂眸,道:“而且,这本来就是一场针对我皇兄的陷害,那些人怎么可能给我开口的机会。” “所以,你说元凶是皇后,也仅只是你的猜测。” 宁安公主摇了摇头,唇角带着一丝凉意,道:“可我知道,这就是真相。皇后知道自己儿子活不成了,便索性利用他来除掉自己的绊脚石,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你们什么蛛丝马迹都查不到。皇宫里可到处都是耳目,谁能只手遮天?只有她。” 孟如一听得心一沉再沉,其实不是没有这么怀疑过,可一想到秦有容紧张焦急的样子,那是身为母亲的真情流露,所以,她没敢把人性想得这么恶。 可不得不承认,她也无法反驳宁安公主的猜测。 甚至,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事实其实就是这样。 第501章 第五百章:情种 只是,如果接受这样一个事实,那死去的穆天琪又该有多可怜? 孟如一压抑着心头的沉重,逝者已矣,再想这些也不过是徒增伤悲罢了。 “豫王他怎样了?”之前一直揪心着穆天琪的事,她并未过多关注过疑凶的审理,是以并不知情。 似是没料到她会问这个,宁安公主顿了一顿,才道:“皇兄至今仍被软禁在府里。” 孟如一看向她,突然道:“被软禁的那个,其实并非真正的豫王吧?” 宁安公主浑身一颤,从进屋起便一直维持的淡定神色终于有了一丝龟裂。 不过,短暂的下意识反应之后,她很快便恢复如初,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说出这事,就是让你心里有个数。累了一天,我也不打扰你休息了,明日见。” 说完,如她来时一般利落的离开了房间。 她虽没有承认,但孟如一还是从她刚才那一瞬间的反应里找到了答案。 假的穆天赐被软禁,那么,真的那个又在哪里? 还有,真凶是皇后的话,皇帝对此事又知道多少? 孤夙受伤,是不是与此事有关?伤他的人又是谁? 也许,等孤夙醒来后,能够获知一些答案。 孟如一并没有等太久,第二日晚上,孤夙便醒了。 这次是落宿的驿站,用罢晚饭过后,孟如一趁没人注意,悄无声息潜入安置孤夙的房间。 与孤夙同一个房间的是断了腿的孟翰文,因为同样行动不便,倒也便于掩人耳目。 孟翰文这一路表现得很安静,这得归功于孟常锋。 当初孟常锋派了人去国师府“照顾”孟翰文,没过多久,心高气傲的孟家大少爷便终于洗心革面,再不闹腾。 孟如一进屋时,孟翰文刚躺下。 看到她,也只是抬了抬眼皮,随即又阖上,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 孟如一也没有理会他,专心为隔壁床的孤夙做复检。 见他已经不烧了,正要为他再吊一瓶药水,那双紧闭了几天的眼睛忽然毫无预警的睁开。 乍然被盯上,孟如一手上的动作不由得稍稍一顿。 “怎么是你?”孤夙很有些惊讶。 没曾想自己还能获救,更没曾想救自己的人是她。 但很快,眼底的光采又瞬间黯淡下去,状如死灰,道:“为什么救我?” 听这口气,敢情他还想一心求死? 孟如一挑了挑眉,回道:“我去跟七皇子道别,下山路上便看到你受伤昏迷,顺手就把你带上了。” 当她提到“七皇子”的时候,孤夙那双灰黯的眼睛里忽然又再度有了一抹神采。 只是,随即想到那孩子已经不在了,他整个神情都变得悲凄起来。 片刻,才道:“你是个好人,你不该救我。” 孟如一不以为意的笑笑,道:“该不该的都已经救了,说说吧,是谁要杀你?” 像是被人揭开了尚未痊愈的伤疤,孤夙眼中闪过一抹极致的痛楚,别开了脸去,似是不愿谈及这个话题。 这反应,实在有些让人不得不多想。 不过,孟如一也未急着点破,道:“既然你说不该救你,也就是说救你会惹上麻烦。那么,你至少也该给我透个底,好让我有所防范吧?” 孤夙似是沉浸在某种痛苦的回忆里,脸色一时很是不好。 就在孟如一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却极力压制住了情绪开了口。 “你帮过天琪,我的确不该瞒你……是皇后。” 虽然已经猜到,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孟如一心里还是“突”的沉了一下。 最开始,她是怀疑皇帝的。 可若是皇帝想杀他,可以有无数种理由光明正大的杀,也绝不可能让他还有逃命的可能。 所以,想杀他的人是希望他死在宫外的。 而有动机这么做的人,皇后的嫌疑最大。 一个连自己儿子都下得去手的人,杀个把姘头相好自然也不在话下。 还在感慨着,却见孤夙竟挣扎着坐了起来。 “哎,你乱动什么?”她可是缝了大半夜才把他这一身伤口缝上,孟如一当即便一手把他按了回去。 “我不能留在这里。”孤夙试图再度起来,道:“放心,我不会跟人说见过你。” “我管你说不说呢。”孟如一只手便将他按得死死的,“想走,等你好了没人拦你。” 发现自己连她都挣不脱,孤夙终于颓废的放弃,不过,眼神越发黯淡,道:“活着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你又何必浪费药材。” “怎么,不想活了?”孟如一颇有些意外。 不过,转而想想,要杀他的人是皇后,而他和皇后又可能是“那种”关系…… 所以,这是被心上人伤害,万念俱灰么? 实在看不出来啊,印象里这人更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冷面杀手,原来骨子里还是个情种? “现在你知道他为什么值300积分了吧?”系统的声音忽然从脑海里响起,“这人心思单纯,极重情义,没治好之前,你可别让他死了。” 其实,就算它不说,孟如一也不可能撒手不管。 好歹也是花了她大半夜功夫抢救下来的,她这人,要么不管,既然接手了,那就会倾心全力。 虽然一开始她的确不太喜欢他,这种不喜欢应该是受穆天琪的影响。 因为每次穆天琪见到他,都有一种无声的排斥,所以给她感觉,他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还不赖。至少,不让人讨厌。 孟如一目光一转,稍稍让开身,下巴指了指他对面床的孟翰文,道:“瞧瞧这位,他没了双腿,但他求生欲很强。你若真不想活了,不如咱们打个商量,把你的腿嫁接给他?” 孟翰文本来正在装睡,听到这话,立刻睁开眼睛看过来,眼里既有些怀疑,同时又带着一丝诡异的期盼。 他可是记得孟如一说过,以后有条件会给他做一双腿的。 孤夙显然也想不到她会有这样的要求,一脸的错愕与惊讶。 稍顿,他似是无声的叹了一声,闭上了眼睛,道:“也行,就当是还你对我和天琪的恩情吧。” 第502章 第五百零一章:报恩 他语气半点不似作假,看来还真是万念俱灰不想活了。 相比之下,孟翰文却是很激动,唯恐他反悔,急忙支撑起上半身道:“兄弟,你当真答应?那我先谢谢你了啊。” 孤夙也不答他,却也没有反驳,一副任杀任剐悉听尊便的模样。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知恩图报的。”孟如一也不理会孟翰文投过来的期盼眼神,只看向孤夙,道:“你是当真要报这个恩?还是只是说说?” 孤夙微微抬了抬眼皮,道:“自然是认真的,你可以先杀了我,再取我双腿。或者你要先取腿也行,动作利索点,给我个痛快便可。” 孟如一听得笑了笑,道:“既是报恩的话,这腿我就不要了,换点别的吧?” 孤夙一愣,随即道:“除了这条贱命,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那我就要你这条命吧。”孟如一边说边思考着道:“ 也不必太久,一年,你给我当一年的助手,如何?” “助手?”孤夙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孟如一便索性说得更清楚些,道:“就是在我治疗病人的时候帮我打下手,就比如旁边这位,当初为他截肢的时候我也是找了狼毒几个从旁协助我才完成的。” “可是我……”孤夙很想说他对治病救人根本一窍不通,何况,他现在连多活一刻都觉得是种折磨。 “怎么,不愿意啊?”孟如一了然的打断他,随即一副并不意外的样子道:“当然,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反正,像你这样嘴上说着要报恩,实际不过是说说空话,压根没打算付诸行动的人我也见过许多。” 孤夙脸色僵了僵,垂下眼皮。 他本不是多话的人,但也绝不是一个说空话的人,更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相反,他出身低贱,自幼便被秦家买去,当作秦家的死士培养,其中艰辛与心酸根本不是常人能理解的。 也正因为如此,对于别人的善意他都格外珍惜。而且,也从来不白受别人的恩惠。 所以,孟如一的话让他脸上很有些烧灼。 他说要报答她并非只是说说而已,甚至,她就是把他这身血肉都拿了去,他也毫无怨言。 可是,给她当助手…… 这完全不在他的预料之中,他都已经决心一死,现在却要他继续活下去? “留我会给你带来麻烦。”他扯了一个勉强算是理由的理由。 “你觉得我是一个会怕麻烦的人吗?”孟如一反问。 的确,关于她的事迹,孤夙都是一清二楚的,当初皇后要查她的底细,就是命他去办的这件事。 孟如一不待他再开口,又道:“如果你是顾忌这个的话,大可以放心。你伤成这样,人家早以为你死了。何况,南疆距离京都数千里,又是边界,真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大不了去其它国家避避。” 话说到这份上,他若再拒绝,就显得有些虚伪了。 孤夙那双黯然的眸子一阖,终是下定了决心,道:“好,我答应。” 果然,对待他这样的人也只有用恩义威逼这招管用。 原本是想用这种激将的手段给他一个活下去的理由,现在看来,白得一个助手也不错。 孟如一心头悄然松了一口气,笑着鼓励道:“放轻松点,一年的时光很快的。你先安心养伤,等你伤好了,我再教你该做些什么。” 孤夙没说话,一旁的孟翰文却早已压抑不住了,急道:“那我呢?我的腿怎么办?” 孟如一转头扫了眼他盖着被褥的腿,道:“人家现在不死了,腿当然也不能给你了。” 孟翰文脸色顿时一沉:“孟如一,你耍我?” “怎么会?”孟如一不急不徐道:“你看,刚才我不就第一时间想到了你?不过,他现在既然自愿先还清欠我的恩情,而我又正好缺助手,你腿的事自然只能延后喽。” 孟翰文当然不是那么好忽悠的,道:“你骗谁呢?你压根就没打算把他的腿给我,刚才就是吓唬他的,你以为我不懂?” 孟如一偷偷瞥了一眼孤夙,见他听了这话并无什么反应,便也彻底放下心来,道:“既然你懂,那还当什么真啊?你以为是嫁接果树,随便弄条人腿给你接上就能用?” 孟翰文差点没背过气去,她还真是骗他的? “你!你太过份了!”孟翰文怒目瞪视着她,一副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的样子。 这些日子,在孟常锋部下的压制之下,他不得不将心中的仇恨通通压制住,可表面顺从了,却并不代表他就放下了这段恩怨。 要不是他现在不得不依附着孟常锋,要不是看她医术确实了得,自己这双腿说不定还得指望她,他恨不能现在就扑上去给她几刀。 看他仇恨的眼神,孟如一哪会猜不透他的心思。 “你这会儿不会是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报复我吧?”孟如一一语点破他的心思。 孟翰文险些就忍不住冲口而出,但是他到底还有几分理智在,权衡利弊之后,终是咬牙将差点宣之于口的心思咽了回去。 然而,紧接着孟如一却给了他当头一棒:“昨天中午在小镇歇脚的时候,你收买小二给孟玉柔送信,你当真以为没人知道?” 孟翰文脸色刹间一白,这些日子他表现得非常安静,安静得几乎透明,本以为这点举动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想到竟被她识破? “我我只是想走之前跟家人道个别而已,怎么,这也不可以吗?”孟翰文犹自强辩着。 孟如一抿唇一笑,道:“是么?那信里关于我的事记载得比我本人还清楚,还强调我身体出了问题……” 听到这儿,孟翰文后背一阵凉嗖嗖的冒冷汗,哪还不明白,自己冒险托人送出去的信早已落在了她手里。 可她在这之前竟然半点也没表现出来。 想不到她竟然这么阴险! 孟翰文暗自在心里咒骂着,可一开口,声音却怯了下去,道:“我不过就是随便说道了你几句,你你想怎样?” 第503章 第五百零二章:死讯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葩,明明是自己心怀不轨被揭穿,却非但不自我反省,反而觉得是对方太阴险。 孟如一不怒反笑,道:“以你现在的处境,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问题是,你想怎么样。” 孟翰文心虚的避开她的目光,强辩道:“二妹现在不在京城,我也不过是把身边发生的事和她讲讲,这又能代表什么?” 孟如一也不与他对驳,道:“是孟玉柔交代你这么做的吧?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她进国师府之后,你就不再闹腾了,应该那时候你们兄妹俩便商量好了,让你借机留在我身边监视着我,对不对?” 她每问一句,孟翰文脸上的肌肉便不可控制的跳动一下,分明是被人说中心声后,不可抑制的生理反应。 极度心虚之下,孟翰文忽然硬气起来,道:“娘和二妹都被你送进了尼姑庵,爹也被你送去了空相寺,我也不过是个断了腿的废人,你还不肯放过我们?那你干脆杀了我好了,何必费心找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当借口。” 这么一说,倒还成了她要陷害他了。 这倒打一钯的伎俩他用得还真是炉火纯青。 这要是原主那性子,或许还真会被他欺住,不过对现在的孟如一而言,这一套却是完全不够看的。 “你不承认也无妨,反正舅舅昨天已经命人替你把信送去了,想必很快就能收到回信了吧。” 孟翰文刚刚膨胀起来的气焰瞬间便焉了下去,内心的慌乱有些无所遁形。 太阴险了,截了他的信,竟然还命人送过去,这分明就是想两头拿赃啊。 不过,幸好当初他和二妹已经约好,只他这边单方面传递信息。 所以,信就算送到了,应该也不会露出什么破绽来吧? 这么一想着,他才又渐渐冷静下来。 孟如一却是已经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道:“最后提醒你一次,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大夫,否则……你懂的。” 说完,她拍了拍他的肩,径自出了房间,徒留床榻上的孟翰文满心的惊惧。 想想当初他们费了多少心机和手段竟然都奈何不了她,非但如此,与她作对的人到最后不是吃了大亏就是下场凄惨,可见这个女人手段之可怕。 刚才她的话是什么意思?是要对他下暗手吗? 胆颤心惊之际,却见旁边床上的孤夙正睁着眼睛怔怔的望着房顶,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孟翰文心念一动,扫了一眼已经关上的房门,开口道:“喂,兄弟,你刚才都听到了吧?这女人根本不是什么好人,你要给她卖命,迟早也会遭殃。” 岂料,孤夙竟像是没听到一般,一动未动,连眼皮也没有眨一下。 “兄弟,你听到了没有啊?你可千万别被她一点小恩小惠给骗了,这都是她惯用的手段。你看看我,我这双腿就是被她给切了的。喂,你有没有在听啊?” 孟翰文游说半天,结果,孤夙倒是动了,却是眼皮一沉,直接闭上了眼睛。 显然,对方根本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甚至懒得听。 “你……”孟翰文差点气闷得想吐血,不过,随即想到他刚才与孟如一的谈话。 他虽然曾是太子伴读,却并未见过孤夙。加上腿断之后,便一直被禁在国师府里,外界的消息是一概不知。 听刚才两人的谈话,眼前这人与皇室颇有渊源,却又被皇后追杀? 孟如一明明知情,竟然还敢收留他? 如果能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以二妹的聪敏,定能好好利用这个把柄。 只是,念头刚一起,他便又想到孟如一临走时的警告。 顿时,满腔的兴奋凉了个透。 孟如一可精明着呢,她明明从来就没有放松过对他的警惕,可为什么偏偏把这个叫孤夙的人安排跟他同住呢? 而且,这么机密的谈话,也丝毫没有避讳着他。 有诈。 她一定是故意的,故意引他去告密,然后好以此堂而皇之的致他于死地。 一定是这样。 孟翰文自以为参透了孟如一的诡计,暗自下了决心,短时间内暂不与玉柔那边联系了。 等到了南疆,过上一段时间,他们放松警惕了,他再伺机行事。 队伍依旧清晨赶路,日暮而息。 又过了两日,傍晚落宿时,孟常锋派去给孟玉柔送信的人回来了。 “将军……”房间里,作平民打扮的士兵面色有些迥异的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函呈上,道:“信没能送出去。” “嗯?”孟翰文很是意外,他对自己部下的办事能力还是很了解的,当即便问道:“出了什么变故?” 士兵抬头看了看他和一旁的孟如一,回道:“那位孟玉柔小姐她……死了。” “死了?”孟常锋与孟如一惊讶得几乎异口同声反问。 “是。”士兵口齿利落的禀道:“属下赶到庵堂时,庵堂里的人正张罗着为她下葬,据说,是打水时不慎落井。” “你确定是她?”孟如一仍有些不敢置信的又问。 士兵拱手回道:“卑职曾远远见过孟玉柔小姐一面,尸体虽然泡得有些变样,不过大致看来还是没错。而且,那位孟夫人在一旁哭得很伤心的样子,想来不会有假。” 孟玉柔竟然死了?就在她离开京都没几天的时候。 虽然知道这士兵绝不会在这样的事上草率,但这消息还是有些让人意想不到。 孟玉柔那么精于算计的一个人竟然会不慎落井而亡? 孟如一虽然觉得事情发生得有些太过巧合和突然,但,作为医生,倒也遇见过不少匪夷所思的意外死亡,这与人的身份还真没多大关系。 要不怎么会有那么一句“谁也不知道明天与意外哪一个先来”呢? 孟常锋也是无法相信,又向士兵询问了一些细节,最后才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所以,孟玉柔是真的死了? 确定这一事实时,孟如一心里除了惊讶,倒并无多大波澜。 虽然孟玉柔没少算计她,但谈恨还算不上。 毕竟,孟玉柔在她这儿也没占着什么便宜,孟家没落时她便已经解了气。 如今,孟玉柔这一死,这场恩怨倒也算是彻底消散了。 第504章 第五百零三章:苏醒 这件事,孟常锋的主张是如实告知孟翰文,毕竟死的是他亲妹妹,他迟早也要知道的。 孟如一却是觉得孟玉柔死在这个节骨眼上,孟翰文心里只怕未必相信事情的真相。 孟常锋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主动提出这事由他去与孟翰文说。 与孟常锋相处这么久,孟如一对他也算是有了一定的了解。 别看他是叱咤沙场的大将军,却也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 孟常林一家子虽然让他极度失望,但也还没到要置他们于死地的地步。 尤其是这些小辈,他总想着还能通过引导教育让他们端正心思,做个好人。 这一点,从他方才确认孟玉柔死讯时眼底浮现的一抹悲痛便足以证明。 毕竟是自家亲戚嘛,真要出手就斩尽杀绝,那反而可怕。 不过,事情未必如他所愿就是了。 果然,孟翰文听闻噩耗之后,起初是坚决不信,在孟常锋又一次认真的重复告知之后,他整个人瞬间陷入了静默。 片刻后,再抬眼时,眼里已是一片血红,却是狠狠的望向跟在孟常锋身后的孟如一。 若依他往常的性子,此时就该破口大骂,指责一定是她孟如一害死了他妹妹。 可此刻,他却只是阴沉沉的看着她,什么话也没说。 嘴上虽是没说,眼里的恨意却足以说明了一切。 果然,他是觉得孟玉柔的死一定是她所为。 就因为他在信里透露了她的消息,她一定是怀疑二妹对她心怀不轨,所以先下手为强,派了人去痛下杀手,再制造成意外溺井的假象。 以二妹的聪慧机敏,怎么可能失足落井呢?所以,一定是这样。 孟常锋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脸色一沉,道:“翰文,你这样盯着如一做什么?你妹妹是死于意外,与旁人无关,与如一更没有关系。” 孟翰文死死握紧了拳头,因为极力压制情绪,连身躯都微微有些颤抖。 半晌,他才收回了视线,哑声道:“我知道。” 他这般反应却是连孟常锋也隐隐泛起一丝担忧,因为,他这分明不是因为相信了自己的话,而是——在隐忍。 看来,他是彻底把如一给恨上了。 孟常锋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解释再多他也听不进耳里,便不再多言。 回头看了看孟如一,她倒是神色如常,似乎并未将孟翰文的仇视误解放在眼里,这反倒让他有些歉疚。 这次,是他想当然了。孟常锋叹了叹,道:“走吧,咱们先出去,让他冷静冷静。” 孟如一看了眼已经低下头去彻底掩饰住自己情绪的孟翰文,跟随孟常锋离开了房间。 “翰文这边你暂时不用理会了,我会让人看好他的。等到了南疆,自会给他一个妥善的安排,不会让他有机会危及到你的。”走到她居住的客房门口时,孟常锋才再度开口。 孟如一对此没有异议,道:“有您在,我自然是不担心的。” 现在的孟翰文怕是新仇旧恨都算在了她头上,虽然他现在废了腿,不太可能兴得起什么大的风浪。 不过,俗话说得好,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这人终究是个隐患,现在既不能杀了,自然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最放心。 “你能这样说,舅舅很欣慰。”孟常锋松了口气,道:“翰文这家伙现在满心仇恨,舅舅本不该留他的。可咱们孟家本来就根系不旺,常林膝下如今也就剩这么一个骨血,我也总不好做得太绝。” “没关系,他现在还威胁不到我。”孟如一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见她没有丝毫不痛快,孟常锋已然有了打算,道:“等到了南疆,我找人好好教导他,若他能懂事明理便罢了,若还是这般不知好歹,我便将他送回孟家老宅去圈养起来,看他还能作什么妖。” 于是,在孟常锋的安排下,索性替孤夙重新安排了房间和马车,这样一来,算是彻底避免了孟如一与孟翰文碰面。 孤夙的伤在脱离危险之后,一日比一日好转,已经可以稍稍下床走动了。 不过,到了荆州之后,天色突变,下起了大雨,两支队伍索性就在荆州城内找了家客栈歇了下来。 同一时间,京都也正雷雨交加。 空相寺位居山顶,春雷滚滚,仿佛就压着人头顶而过。 随着又一道惊雷响起,幽静的客房内,一双深沉如子夜的眸子倏然睁开。 床畔守候多日的逐月似有所感,抬眼一看,脸上立时一阵惊喜。 “主子,您可算是醒了。” 没错,此刻躺在这客房床榻上的人正是他的主子,国师府的主人——云霄。 微怔了几秒后,云霄眸底茫然彻底褪去,整个人彻底清醒过来。 他当即便撑坐起来,道:“我睡了多久?” “十八天。”逐月回着,犹自担心道:“主子,您身子感觉如何?需不需要让大夫过来一趟?” 居然过了这么久了? 云霄眉心一紧,至于逐月的问询,却已是直接忽略了。 他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孟如一面白如纸的躺在他面前,而她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一点一点被他贪婪的纳入掌中,与他融为一体…… 那股无形的力量与他的内力有几分相似,又不径相同,虽然陌生,却让他感觉很舒服。 血液里的躁动与狂乱居然得到了一丝慰籍,仿佛在沙漠里垂死挣扎的旅人,终于尝到了一滴甘泉,理智在那一瞬彻底崩盘了…… 云霄当即从回忆中抽离,虽然在他昏睡之前已经确认她并无生命危险,却还是立刻问道:“她怎样了?”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逐月却心知他问的是谁,又答道:“已然无碍,现在应该已到荆州一带了。” 云霄紧锁着的眉头这才微微松了松,但想到这次竟然接连两次差点要了她的命,脸上的神色便又沉郁了几许。 “主子,您好不容易醒过来,我还是让大夫过来给您看看吧?”逐月的关注力依旧放在他的身体上。 “不必了。”云霄想也没想便回绝,随即又道:“我已经好了。” 第505章 第五百零四章:乱局 这次他之所以昏迷这么久,就是因为从孟如一身上吸取到的力量。 在云霄的意识里自然没有“能量”这个词,便也只把它当作内力的一种。 当时,太多的内力突然充斥身体,他根本来不及多想,强撑着理智仓促做了些安排后,便不得不让身体进入休眠状态,以一种特殊的功法来调整自己。 只是想不到,竟用了这么久。 不过,这次醒来,他明显感觉到了身体与往昔的不同。 原本血液里暴虐嗜杀的冲动竟然一扫而空,再不消他用内力压制。 虽然他知道这不过是暂时的蛰伏,但至少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复发了。 这实在有些不可思议,明明她那么弱,身体里竟然藏着这么强大的力量。 更不可思议的是,那股力量分明与他有异,却能与他的融合,而且,契合得就好像是本就该属于自己的另一半般。 另一半…… 云霄心念一动,瞬间想到了被自己禁封的记忆。 没错,那是他给自己下的禁制,每一思及,禁制就会发作。 虽然他一点也记不起当年自己下这禁制的原因,不过,既然自己要用这么狠绝的手段来封禁这段记忆,那就一定有绝不能碰触它的原因。 他甚至有种直觉,如果强行破除禁制,他一定会后悔。 这么多年来,他本来一直都控制得很好,直到这半年。 这固然与他受伤内力耗损有一定关系,但他知道,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孟如一。 有好几次,是因为她,他才触动禁制。 他不由得又想起在城郊第一次见到她时的画面。 那真的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吗? 绝对不是。 虽然在他的记忆里找不到半分证据,但他就是有这样一种直觉。 现在再来回顾认识她以来的种种,就不难发现,虽然她是以陌生人的身份骤然出现,但对她,他从来就不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 这更像是一种本能。 像是……身体自己具备的记忆。 更糟糕的是,那种想要窥探谜底的欲~望非但没有因为身体恢复而扼止,反而变得越发的蠢蠢欲动起来。 “备马。”云霄几乎是不加思索的冲口而出。 “呃?”逐月一愣,见他已经披衣下床,忙道:“主子,您才刚醒,而且,外面正下着大雨呢,府里有影子在,您不必急着赶回去的。” 云霄边系着外袍衣带,边道:“去荆州。” 逐月再次错愕,但很快便反应过来,一时也顾不上震惊,道:“就算您现在快马加鞭赶过去也来不及了,他们都走了半个月了。” 云霄手上的动作顿时滞住。 是啊,就算他现在日夜兼程,等赶到荆州,她怕是都快到南疆了吧? 方才这瞬息间的冲动竟是让他连最平常的思考都忘了。 “而且……孟姑娘走之前曾去府里找过您,影子不得已见了她,最后好像是不欢而散……”逐月迟疑了一会,觉得还是有必要知会他一声。 云霄听得眸色一沉:“他跟她说什么了?” 这不悦的语气让逐月不禁对影子抱以同情,道:“影子自然是效仿您行事,孟姑娘那天来势汹汹要找您负责……” 说到这事,逐月暗中瞥了一眼自家主子,见他果然面色有些复杂,才又接着道:“这事影子自然是不敢随便接话的,又怕被孟姑娘识破,便索性让狼毒给了一千两银子想把这事了了,结果倒把孟姑娘气得不轻。影子应付不了这场面,躲回了屋里,最后孟姑娘自然是怒气冲冲离开了。” 虽然他没有细述,但以云霄对孟如一的了解,已经能把事件经过猜到个七八成。 脑海中一时浮现起她半昏半醒之际看向他的眼神,用内力为她涤养身体的事情怕是被发现了吧? 那么,那些故意做下的戏大概也瞒不过她了。 否则,她又怎么可能说出要让他负责这样的话来? 要知道,这也就是在他们没有闹翻之前她才会这么肆无忌惮。 也可想而知,在她豁出脸皮去之后,被影子那一番对待,想必又是伤心至极吧? 怎么就那么笨呢?明明一次又一次的被他伤害,非但不知要躲他远一点,还罔顾自身安危来帮他。 若非他的内力特殊,在极短的时间内修复好了她的内伤,若非关键时刻他恢复了一丝神智,即时打住,留了几分内力为她护住心脉,恐怕,她早就…… 云霄没有再往下想,十指却下意识的紧紧握了握。 这般反应,落在逐月眼里,却是想岔了。 他和影子关系还不错,便不由得为他解释道:“其实,影子后来知道孟姑娘愤然而去,也挺忐忑挺后悔的,不过他也是无奈。以孟姑娘对您的了解,他若不那么做,可能当场就被揭穿了。” 云霄自然没有要追究,相反,他还是赞许影子的处理方式的。 至少,这样一来,她终归是利落的离开了。 如此一番,他也彻底恢复了理智,不再提要去荆州的事,转而问道:“宫里最近如何了?” 提到正事,逐月立刻回道:“表面还算平静,皇后依旧坐镇后宫,豫王也被解除了禁足,暂留京城养病。” 一切就好像回到了七皇子还没出事前的样子。 对于这样的结果,云霄并不意外。 秦家的势力本就不小,又还有太子在,皇后要想稳住自己的位置倒也不难。 至于豫王……也绝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病弱,这次为他申诉说情的大臣们也大有人在。 虽然关于他下毒谋害七皇子的证据确凿,但正是因为证据太充足,反而很可疑。 如今看来,这罪名是洗清了。 “不过,关于七皇子不是皇上血脉的流言百官私下里却是议论得很厉害,就连坊间也已经有所流传。甚至,有人连太子的身世都一并怀疑上了。” 所以,传闻这段时间连皇后与太子之间也隐隐有些摩擦不睦,当然,这些琐碎八卦逐月自然不会一骨脑拿出来说。 总之,京都如今的局势,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实则波涛汹涌,凶险至极。 这大概也是主子坚持要送走孟姑娘的原因之一吧?这样的乱局,谁也不知道最后会变成怎样。 第506章 第五百零五章:分道 云霄只是默默听着,眉眼也未动一下,接着问道:“那边查得怎样了?” 提到这个,逐月脸上略有些挫败,道:“对方太警觉,两次从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如今只有一个大概方向。未免他再逃第三次,我们尚未敢轻举妄动。” 云霄却是并未降罪,道:“他本就不是你们能应付得了的,我去会会他。” “可是,主子您才刚醒,而且,您的身体……”逐月不得不紧张,既然这人这么难对付,主子身体本来就出了问题,这一去岂不危险? 云霄却没有迟疑,道:“把关于他的情报都拿来。” 逐月知道他向来说一不二,决定了的事便不会更改,虽然担心,却也没再劝说,从屋内的桌案上拾起一本册子呈上。 片刻后,云霄放下册子吩咐道:“京都那边让影子继续应付着,雨停之后备马。” 逐月不由得稍稍松了口气,看这雨势,今天是停不了了。 如果在这段时间里主子身体还有异样,至少他还来得及再想办法劝阻。 不过,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场雨一下便是四天。 平白耽搁了四天行程,孟常锋的队伍也是很郁闷。 宁安公主却是挺开心,每天都会过来孟如一跟前转转,脸上也是难得一见的笑模样。 孟如一猜她大概巴不得这雨不要停,这送嫁队伍一直走不了才好。 其它人无所世事,孟如一却没有闲着,索性跟客栈隔壁的茶馆老板商量,租用了他半间大堂,弄了个临时门诊,专给人看个伤寒感冒什么的。 会这么拼命实是因为她现在身负巨债,这一个月眼看就要在赶路当中渡过,如果不能抓紧机会多医几个人,这个月的最低积分就赚不够了。 从孟常锋的士兵里挑了几个能说会道的为她做宣传,倒还真为她拉来了几个病人。 一两天过后,便有人慕名而来,虽然人数不多,却也聊胜于无。 到第五日,雨总算是停了,两支队伍立刻继续启程。 下过雨的路满是泥泞,即便是官道,也并不好走。几天下来,才往前行进了三百里。 这天,眼见着路面稍干,比前几天好走了,可快到中午时,队伍突然停了下来。 “前面山道蹋方,整截路都没了,怕是得绕道了。”走在前面的送嫁队伍派了人过来传话。 这一带全是大山,这一绕道,就得绕很大一个圈子。 不过,两支队伍里都有不少马车,走小山路穿行是不可能的,大路的话,便只能退回去从邻县过。 孟常锋研究了一下路线后,少有的出现了纠结。 “舅舅,有什么问题吗?”孟如一看他神色微凝,不由得问。 孟常锋似是有些为难,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一旁的单少阳倒是替他答道:“将军大概是在忧心南疆那边吧,这趟出来得实在太久,南疆只有两位少主坐镇,万一敌人伺机入侵,怕两位少主应付不来。” 其实,孟常锋对自己两个儿子的能力还是比较肯定的,否则,也不会放心将南疆丢给他们。 加上这些年来南疆还算稳定,这也是皇帝应允他回京的原因。 可归期屡屡延后,已经超出了他的计划不少日子,他心头终是有些不安的。 如今与浮图国的联姻也正在进行中,作为他们的老冤家,藏金国又岂会不有所动作? 藏金国本就骁勇好战,虽然当年被云霄给一举打怕了,但这些年来也一直没有放弃对他们赤炎国的骚扰。 若是对方发现他并不在军中,必然会抓住这个时机做些什么。 他那两个儿子终归不曾真正独当一面过,他如何能不担心? 虽然单少阳没有详加解释,但孟如一当然也意识得到这件事的重要性。 “既是如此,舅舅何不先行一步?我们跟随队伍就算行程慢些也无妨。” 这个念头孟常锋刚刚也有过,但没想到她先主动提了出来。 他想了想,道:“惟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那舅舅一会就先从小路走了,接下来由少阳带队,你们慢些无妨,走官道,这样安全。” 孟如一笑道:“您就放心吧,我们队伍人也不少,就算是山匪路霸,那也不敢对我们随便下手的。” 话虽如此,孟常锋却还是郑重的叮嘱道:“少阳,如一的安危我可就交给你了,把她毫发无伤的给我带回南疆来。” 单少阳立刻挺直了腰板,抱拳回道:“将军放心,属下一定不辱使命。” 孟常锋又交待了一番事宜,临行前,似是又想起了什么,迟疑了一下,从贴身的袖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来递给了孟如一。 “舅舅前些天给你准备了个小礼物,你生日快到了,这东西你就提前收着吧。” 孟如一接过一看,是一尊纯金打造的小佛,不过,这尺寸有点豪啊。 “您这也太破费了吧?”孟如一想说要是真把这么大一坨金子挂脖子上,山匪路霸们可能真要动心了。 孟常锋生怕她不肯要似的,道:“给你你就戴着吧,戴佛能保平安。” 孟如一当然不会拂了他的意,当即便解了绳扣往脖子上戴,玩笑道:“您早说呀,早说我找空相寺的智空大师给开个光,效果肯定更灵验。” 孟常锋被她逗得一乐,看她将金佛带好,似是终于放下心来,话别了几句,只带了两个随行士兵,纵马朝着山林小道而去。 余下的队伍略作休整,便掉转马头往回走,退回到昨晚歇息的小镇后,往另一条道,绕道去往高陵县。 这次路上倒是一切顺利,第二日傍晚,队伍便抵达了高陵县地界。 此处距离县城还有五十多里路,原本正是该加紧赶路,岂料前面的队伍忽然又停了下来。 “不会又是哪儿塌方了吧?”单少阳眺望着前面的送嫁队伍,皱起了眉头。 大家正猜测着,前方已经派了人过来传话。 “前面路上躺了两个人,似乎快要不行了,公主让我来问问孟姑娘,要不要行行好过去看看。” 第507章 第五百零六章:救人 一听有病人,孟如一当然不可能坐视不管,当即叫上了兰心随她一道过去。 虽然就在队伍前面,单少阳却也丝毫不放松的紧跟在她身后。 离了还有几十余米,就听到系统发出了任务提示:“前方五十米有重患两名,请于十五分钟内接诊。” 不是特殊任务,孟如一微微有些惋惜,动作却不慢,接了任务后加快脚步朝前赶。 宁安公主已经从马车里下来,孟如一到时,正见她吩咐自己的护卫将两个昏迷着的人从泥地里抬到一旁的草丛上。 那两人面色灰败发青,双目紧闭,看上去简直与死人相差无几。 孟如一忙上前去给二人把脉诊断。 系统的结果出来得很快:“未知病毒感染,危险程度:中级!暂无治疗方案,建议先基础治疗。” 所谓的基础治疗就是使用普通的抗病毒药物,这种药物对常见病毒还是有着很明显的效果的。 不过,既然是被系统判定为中级未知病毒,基础治疗有没有用,能起多大作用就很难说了。 虽然不太乐观,孟如一也只能抱着一试的心理,从兰心递过来的药箱里取出针管,配上药剂,给那两人注射下去。 “这两人怎么回事?有救吗?”宁安公主待她做完了这一切,总算找着机会开口。 “有点麻烦。”孟如一如实说着,道:“有没有救还难说,天要黑了,人我先带着吧,等进了城观察观察再说。” “这两人也不知是哪里人,咱们就这么把人带上,不会生出什么事来吧?”单少阳现在肩负着保护她的重任,想事情不免就比别人更深几分。 “这两个人看上去奄奄一息的样子,万一半道死在咱们车上,再有个家眷什么的追究起来,怕是一时半会都说不清。” 孟如一急着救人,倒没想这么多,现在听他这么一说,似乎也有些道理。 可若就这么把人丢在这儿,这两人八成是活不下来的。 孟如一这才顾得上细细打量二人,看相貌应该是两兄弟,大的二十出头,小的最多也就十六七岁。 这么年轻的生命,要是就这么没了,实在是可惜。 一旁的宁安公主看在眼里,插话道:“这个好办,既然是为了救人,本宫来为你们做个见证吧。等进了城,本宫找人跟官府说明一下情况,日后若是有人借此闹事,也怪罪不到你们头上。” 她会主动帮忙,孟如一微微有些意外。 不过,想到她这些天的示好,似乎还真有几分要与她结交的意思,这会倒真让她寻着了表现的机会。 如今孟如一的圣女头衔也没了,若有她这公主的身份出面作证,自然是不会有任何麻烦了。 孟如一当即领了她这情,道:“那就有劳公主了。” 宁安公主笑了笑,道:“这对本宫不过是几句话的事,真正受累的是孟姑娘你。” 这事就这么决定了,正好孟翰文乘坐的那辆马车改装过,是可以供人躺卧的,于是,单少阳将孟翰文暂时换到了普通的马车,把那两兄弟给安置了进去。 孟如一自然是随车观察的,兰心二话没说也紧紧跟上,没想到临出发时,孤夙也上来了。 “主子,这宁安公主的话可信么?她不会出尔反尔,关键时刻坑您一把吧?”兰心对宁安公主始终还抱有成见和戒心。 孟如一却是并不担心,道:“放心吧,就算她真这么做,意义也不大。到时候无非就是多耽搁几天,验尸,打官司,总能有办法证明我的清白,她犯不着制造这种不痛不痒的小麻烦。” “那,会不会有别的什么阴谋?”兰心还是不放心。 孟如一细细想了想,摇头。 她这脑子,要让她想如何治疗疑难杂症还行,要让她分析阴谋? 她要有这天份,就不会经常被云霄鄙视了。 无端想到那个人,孟如一不禁微微一怔。 要是那人在,他会怎么说呢? 兰心见她摇头不语,索性问向一旁木头一样坐着的孤夙,道:“哎,你怎么看?” 她这一出声,孟如一便也回过神来,跟着看向孤夙。 孤夙一贯是不主动说话的,不过,若是孟如一发问,他倒也不会不答。 “宁安公主当众做的承诺,自然不会言而无信,这件事应该不存在阴谋。”孤夙垂眸说着。 却在兰心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忽然抬眼看了一眼面前躺着的两个病患,又道:“除非,这本身就是一个阴谋。” 不过,他最后这句却也只是作比喻,而非定论。 这两人虽然不知感染的是什么病毒,但从症状来看,至少也有三四天了,之前他们倒下的地方还有个小包袱,应该是在赶路的时候病发晕倒。 这怎么看都是个偶然事件,如果事事都先往阴谋上挂钩的话,那浑身得长多少个心眼才能防得住? 当然,多留心一些还是有必要的。 不过,眼下还是先想办法保住这两人性命要紧。 抗病毒药剂果然没什么作用,两人的症状完全不见起色。 好在,路上孟如一又给二人输了些增强营养和抵抗力的药水,至少能让他们支撑得更久一些。 最终,众人赶在城门关闭前抵达了高陵城。 高陵城三面环山,中有江水穿城而过,城池面积算不得太大,但胜在地理位置好,除了他们来时那条塌方的路,这里是八百里内唯二通往京都的必经之路。 所以,城内商贸甚是兴盛,即便是入夜了,街道上依然热闹繁华,倒是让孟如一想到了盐城。 守城的士兵在知晓他们的身份之后,立刻通知了知府冯之信。 冯之信闻讯亲自赶来迎接,还立刻找了套大宅子安置他们,倒也省了众人去挤客栈。 宁安公主果然如她承诺的,主动向冯之信说了两名病患的事。 冯之信听完立刻表示知道该如何做,还主动问起需不需要提供大夫或是药物。 孟如一正要答话,宁安公主却已先一步开口,道:“大夫就不必了,你眼前这位就是咱们赤炎国最厉害的大夫,虽然她现在不再担任圣女一职,但她的医术却是出了名的厉害。” 第508章 第五百零七章:走不了了 冯之信听完颇为震惊的看向孟如一,“您是说,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圣女大人?” 他之前只知这两支队伍一支是送公主出国和亲的,另一支是南疆孟大将军的人马。 孟如一虽然并不想提及这个身份,不过,宁安公主既然已经说了,她倒也没有扭捏,只是笑着纠正道:“是前任圣女。” 她被撤去圣女职位的旨意已经下达各大州府,冯之信自然也有所耳闻。 官场上的人向来圆滑,立刻避开这话茬陪笑道:“久仰大名,早就听闻您做义诊免费救治穷苦百姓的事迹,想不到您在行程路上还不忘搭手救人,实在是令冯某敬佩。若有什么需要冯某出力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孟如一也不跟他客气,道:“冯大人刚才说可以提供药材?” “没错。”冯之信爽快的道:“咱们高陵城地方虽然不大,但东西却还算齐全,可以说,但凡京都有的药材,咱们这儿都能找到。” 有他这句话,孟如一便放下心来,道:“我还需要研究一下那两人的病情,等确定要用药了再找您。” 冯之信立刻道:“您客气了。” 接下来,冯之信又安排了一桌丰盛的酒菜款待他们。 吃罢了晚饭,孟如一又去看了看那兄弟俩,却发现俩人竟开始发起烧来。 看到两人病情恶化,她不免有些着急,只得试着加大抗病毒药剂的用量。 看来,终归还是得对症下药才有用。 好在,这大半年里,她也没少看医书,对这个时空的草药也了解了个十之八九。 这一夜,孟如一又翻出了存放在系统里的医书,开始研究针对这两人病症的药物。 庆幸的是,到第二天早上,那两人都还活着。 而且,烧也退了下去。 不过,也仅是如此,两人体内的病毒依旧活跃。 “少阳,我们可能得在高陵停留一两天了。”反正也不需要急赶着去南疆,孟如一决定多留两天研究这种病毒。 单少阳知道这是她的兴趣所在,自然没有异议。 她这边不急着走,宁安公主那边的行程却是耽误不得。 早饭过后,那边的队伍便已经抓紧打点行装准备出发。 因为承了宁安公主的情,孟如一便主动过去与她道个别。 正说着话,有人过来打断了两人。 “公主,孟姑娘。”来者正是宁安公主送嫁队里的护卫。 “怎么了,高勇?”宁安公主对他贸然过来颇有些不悦。 别看她对孟如一和和气气,对旁人可就未必了。 毕竟,脾气不好才是她的本性。 高勇虽深知这一点,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回公主,是队长和另一个兄弟,他俩都有点不舒服,所以,想向孟姑娘讨点药吃。” 宁安公主脸色稍缓,道:“他俩怎么了?” 高勇如实回道:“说是有些发烧腹泄,昨晚半夜就开始了,到这会还不见好。” 孟如一对其它人没印象,但那个护卫首领却还是很脸熟的。 记得昨晚到这宅子时他都还精神着呢,怎么半夜就病了? 而且,还是两人同时生病。 孟如一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忙道:“他俩人在哪儿?带我去看看。” 听她语气不对,高勇不由得有些紧张,道:“就在后院,我带您过去。” 送嫁队伍里的人此刻都在后院,装点行李的,套马车的,这会功夫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不过,有两个人却并没有做事,而是就着廊下的石墩蜷坐在那儿,一看就没精打采的样子。 “队长,小江,孟姑娘来给你们瞧病来了。”高勇抢先上去高声提醒那二人。 两人闻声不由得抬起头看过来。 这一看,却是把孟如一和宁安公主都吓一跳。 两人都是面色蜡黄,双眼无神,憔悴得不成样子。 而恰在这时,系统“叮”的一声,来了提示。 “前方五米有患者,请立刻准备治疗。” 这也是系统与以往的不同之处,以前只有一定范围内的外伤患者系统会主动示警,并强制治疗。 昨天却是在五十米外系统便开始提示,而且,那两人还是感染,而非受伤。 今天这两个是距离五米才提示,同样不是外伤。 相同的是,都是强制治疗。 似是感知到她的疑惑,脑海里那个久违的声音又响起:“亲,不用怀疑,这正是系统升级后的新功能,自动检测周身范围内极具生命威胁的病症,这样的患者治愈后会有额外积分哦。所以,加油。” 孟如一别的没在意,“极具生命威胁”几个字却像是印证了她心中所想。 再一看两人这气色,整颗心都沉了下来。 她忙上前抬手搭上了那队长的腕脉。 果然,诊断结果如她所料。 “未知病毒感染,感染程度:初期;危险程度:中级。暂无治疗方案,建议先基础治疗。” 再检查那个叫小江的护卫,也是一样。 “你们今天怕是走不了了。”孟如一说着,对身后围着的众人道:“给他俩安排一个单独的房间,其它人最好不要靠近。” 宁安公主面色一紧,道:“发生什么事了?他俩怎么了?” 孟如一深吸了一口气,道:“和昨天那两人一样的症状,应该是被感染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脸色都有些不好。 “您是说,昨天那两个人的病……会传染?”人群里有人惊慌的问着。 孟如一点了点头,道:“他们两个昨天是不是接触过那两个病人?都做了些什么?” 这回却是高勇答道:“昨天正是队长最先发现的那两个人,随后队长带着高勇上前去查看,至于有没有直接接触过,倒没有留意。” 好在,队长虽然已经被感染,却还只是初期,人还清醒,只是浑身乏力不舒服。 此时,听到他们的对话,便支撑着开口道:“我和小江都摸过那两人的颈脉,后来挪动他们时也搭了把手。” “只是摸了一下脉搏就会被传染吗?” “完了,昨天我也碰他们了,我抬的脚。” “我也抬了,我还抬的胳膊呢。” “我们该不会都被传染吧?” 人群顿时便燥动起来。 第509章 第五百零八章:传染 “安静点!”宁安公主出声喝住了众人,道:“都慌什么?先听听孟姑娘怎么说。” 说着,她看向孟如一,声音却也低了下来,道:“孟姑娘你呢?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 这么一问,众人立刻便醒过神来。 要论接触那两人最多的,可不就是孟如一吗? 但至少她现在看上去还好好的。 孟如一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道:“我暂无不适,可见,不一定是接触就会被感染。不过,具体的要等我为你们都做一番检查才能确定。” 她自己是确认自己没有被感染的,否则,系统会第一时间给出提示。 所以,事态应该还没有那么严重。 她的话算是让众人暂时安心了些,不过却有不少人已经悄然退后了几步,与队长和小江稍稍拉开了距离。 也有与两人交情好的,没有刻意回避,只是也不敢贸然与两人接触。 好在,两人还能勉强走动,也没让人帮忙,自己便走着去了单独安排的房间。 孟如一没急着跟上,而是先拉过了兰心,为她把了把脉,确定她也同样没被感染,才稍稍放心。 不过,她还是叮嘱道:“一会你尽量不要直接与他们接触,以防万一。” 兰心心中一暖,却也不由得担心道:“那您呢?这病既然会传染,您给他们治疗,自己岂不也很危险?” 孟如一何尝不知道这事的危险性,却并未犹豫,道:“那两人已经感染好几天了,如果真具有传染性,未必没有其它人被传染。而且,昨天咱们的人也有不少接近过他们,总要找着治愈的办法才能安心。” 先是穆天琪,后又是这两个感染者,这个时空有不少她从未接触过的病症,她总不能每次都束手无策。 做为一名医生,更不可能一遇到危险的病症就躲避不理。 当然,她也不会拿自己和身边的人的生命去冒险,必要的预防措施一个也不能少。 接下来,孟如一便忙碌开来。 先是为队长和小江注射了抗病毒药剂,然后又为两支队伍里的所有人通通检查了一遍。 这一筛查,竟然在他们自己的队伍里又发现一名疑似感染者,这人也在帮忙安置那两个病人时有过短暂的接触。 事情瞬间便变得有些严重了。 仅只是一点点肢体接触,有人被传染,有人免疫,但是被传染的概率并不低,足可见这种病毒的可怕性。 孟如一当即让人找来了冯之信,把事情告知了他。 “传染病?”冯之信听闻这病这么可怕,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 孟如一甚至怀疑如果不是看在她们这边人的身份他不好得罪,怕是恨不能现在就将他们送出高陵城去。 不过她倒也能理解人们对传染病的恐惧,尤其是在医药落后的年代,稍有不慎就会没命。 “这次请您过来,一是想向您要些药材,二来是想让您帮忙查查那两兄弟的身份来历,说不定能有所发现。还有,不妨让人也留意一下城里,看还有没有相似的病症,若是有,尽早隔离起来,免得传染开就麻烦了。” 冯之信第一反应是担心这病也传染给自己,但听了孟如一的话后,立刻便醒悟过来。 若是城里有其它人也得了这个病,会带来怎样的影响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高陵城的繁华直可比肩盐城,他这个做知府的一直引以为傲,可要是闹出了传染病…… 冯之信不敢深想,连忙点头道:“我这就让人去查,您需要什么药材,给我一份清单,我回头便让人送过来。” 孟如一将昨晚便写好的药材名单掏出来递给了他。 冯之信拿在手里,眼里便生出了一丝希望,道:“这些药便能治好他们的病?” 孟如一摇了摇头,“不一定,这种病我也没有遇到过,这只是我暂拟的法子,管不管用要试了才知道。”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到冯之信昨晚的话,又道:“冯大人不妨再问问城里其它大夫,或许他们有了解或见过这种病。” 冯之信的心随着她的话乍浮乍沉,惟今之计,也只有盼望着她配出来的方子有效。又或者,真有别的大夫能治这种病。 当然,最好的结果是除了这里,再没有其它人患这种病。 怀揣着这层希望,他一刻也不敢耽搁,拿着清单便回衙门办事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冯之信派人将药材送了过来。 孟如一让人先煎了一份,给那兄弟俩率先服下。 两人今天的体温一直不太稳定,有反复发烧的迹象。照此下去,两人很可能会在高烧中彻底失去意识。 服药后一个时辰,体征几乎没什么变化。 两个时辰之后,体温略有降低。 三个时辰,第二次用药。 于是,眼见着快要断气的两人又缓过来一些。 看来这药对他们多少还是有点作用的,孟如一这才又让人煎了一锅,给队长和小江送去。 至于他们自己队里那个感染者小刘,孟如一带着孤夙亲自走了一趟。 上午筛查的时候,小刘便隐隐有恶心乏力,但因为症状极轻,系统也只判定“疑似感染”。 孟如一给他用了同样的药,可这一天下来,他非但没有好转,症状反而越发明显,隐隐有发烧的迹象。 如今再一检查,果然已经能检测出病毒感染。 单少阳全程在旁边看着,在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后,整个人短暂的沉默了片刻。 然后,像是暗下了决定,道:“明天一早,若是他们依旧没有好转,让其它人护送你继续赶路,我留下来给小刘找大夫。” 孟如一倒没料到,这个和她相处时格外腼腆的青年处理起事情来还挺爷们的。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过,还没到那一步。”说着,她看了看强撑起精神正在喝药的小刘,道:“舅舅将你们带出来,我也会尽一切努力把你们一个不落给他带回去。” 单少阳顿时怔愣住。 在他的意识里,将军既然将她托付给他们,她便是他们要倾尽全力保护的对象。 可现在,这保护者和被保护者的身份好像被对调了。 第510章 第五百零九章:疫病 床榻上的小刘听得也是心头一暖,有些歉疚的放下碗,道:“是我给您添麻烦了。” 孟如一却道:“真要论起来,是我收留那兄弟俩在先,若知道会因此连累你们染病,当时我真该听少阳的,不该贸然把人带回来。所以,无论如何,我也会想办法配制出药来治好你们。” “这事哪能怪您?您也是出于一片好心救人。”小刘不愧是军人,即便是到了这份上,心情依旧乐观,道:“您不用担心,我命硬着呢,沙场上征战都没能把我干趴下,这区区小病算不得什么。” 这些人能被孟常锋选来带在身边,果然都不是庸才,单是这心态就让人欣赏。 而好的心态在对抗病魔时犹为重要。 孟如一赞许的道:“你说的没错,这病其实没那么可怕。那两个人是因为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期,身体免疫机能完全被破坏了,所以才希望不大。你们只是初期感染,及时治疗,加上充足的营养,会好起来的。” 其实要说真不在乎自己生死那是不可能的,年纪轻轻的,谁不想好好活着呢。 孟如一肯定的语气无疑是给了小刘莫大的信心,仅剩的那点不安也彻底褪去了。 看他精气神都瞬间恢复了几许,孟如一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吩咐孤夙留下,以便随时留意小刘的症状。 “你每隔半个时辰为他测量一次体温,如果有情况,就立刻通知我。” 这几天一有闲暇的时候,孟如一便给他和兰心上课,像量体温注射之类的杂活两人已经完全能胜任。 这个时候便体现出了有助手的好处了,否则,单凭她一个人,还真是分身乏术。 孤夙的表现也很是出乎她的意料,不管是平时教他医学知识,还是现在让他帮忙照顾病人,他都毫无二话,让干啥就干啥。 这大概就是大家族里训练出来的职业素质吧? 之前提出让他当助手报恩,还真没指望他能帮上多少忙,不过是给他一个让他振作活下去的理由罢了,没成想他履行得还挺认真。 或许,还真可以好好栽培栽培。 交代完了这边,孟如一又去宁安公主那边走了一趟,同样对那边的队长和小江鼓励了一番。 末了,将兰心安排了过去值夜。 至于病情最重的那对兄弟,自然是由她亲自来了。 她有预感,今晚这两人的状况怕是很凶险。 果然,她配的药仅只是让他们多支撑了几个时辰,凌晨三点的时候,两人的体温再度飙升。 再使用之前的药剂,却已经完全不起作用。 病毒的耐药性太强,而且,繁殖太快。 他们的身体早已被腐蚀成了病毒繁衍的温床。 早饭时间过后,冯之信过来送消息,刚过了前院,便闻到一股让人犯呕的恶臭。 冯之信脸色本就不大好,这下更暗了几分,道:“什么味道这是?” 将他迎进来的护卫也掩了掩口鼻,道:“是救回来的那两个,听说要不行了。” 冯之信眉头一皱,一时也顾不得气味难闻,加快脚步朝那两人房间走去。 刚进门,就见孟如一戴着口罩正要往外出。 看到他,孟如一先一步反应过来,当即道:“冯大人,你来得正好,这两人身份来历查得怎样了?” 冯之信摇了摇头,道:“高陵城人口众多,尤其往来的外地人更多,三两天内怕是很难查到什么。目前也没有人来官府报备失踪,很有可能他们并不是城里人,我已经命人去附近各个村子挨个调查了。” 孟如一也知道这事没这么容易,这两个人虽是在高陵城地界犯的病,但距离城里还有几十里的距离,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城外哪个村子的居民,还是只是路过的外地人。 如果是外地来的,那问题就更大了。 冯之信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些,立刻又问道:“他们怎样了?听说要不行了?” 孟如一稍稍错开脚步,道:“您自己看吧。” 在她身后五米处就是床铺,冯之信一探脑袋,就看见了躺在床榻上的两人。 只一眼,却是差点让他把刚吃的早饭给吐出来。 只见那两人脸上手上竟生出一个个溃烂的疮口,疮口内隐隐泛着脓水,令人作呕的恶臭正是来源于此。 这还仅只是暴露在外的部分,想来,这些烂疮绝不仅只是生在脸和手上。 但可怕的是,这两人胸口竟然还有微弱的起伏,显然还没有断气。 冯之信脚下一软,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道:“这……这该不会是疫病吧?” “那就要看这是个例,还是有其它感染者了。” 疫病,也就是瘟疫。说白了也是一种病菌感染,不过,能被称之为瘟疫的病毒都具有极高的传染率和死亡率。 “从只是一点肢体接触便造成三人被传染来看,这个传染率已经很高了。不过,如果病源只是他们两个,这事还算不难控制。” 听她说完,冯之信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道:“城里各大医馆我都命人去查问了,暂时还未发现有相同病症的人。” 孟如一一听,才想到是自己疏忽了,道:“初期感染可能只是腹泄,发烧,浑身乏力等症状,很可能被当成普通病人,就像我们这边被感染的那三个人一样。” 在这个看病全靠望闻问切的时代,要从这些症状中判定是不是感染这种病毒那简直难如登天。 就算是她,如果没有系统的扫描检测,在感染初期也是很难通过表象确诊的。 冯之信听得再度冒了汗,有这些症状的病人每天没有几千也有几百啊。 想想前些天的大雨虽然带来了小面积的洪涝,但他们高陵城受地理庇护,受灾并不重,应该不至于生出疫病吧? 想到此,他便道:“既然只是些寻常的症状,您如何断定,他们就一定是被这两人传染,而不是伤风受寒呢?” 孟如一就知道他会有此疑惑,但系统的事却没法解释,只能简略道:“我的医术与其它大夫略有不同,只要经我诊脉,我便可断定,是不是同一种病症。” 这话若是别人说,冯之信可能会觉得他是在吹牛,但眼前这位既然是出自国师府,想来是真有什么过人之处的。 “既然如此,那……是不是可以劳驾您去各大医馆给看看?” 第511章 第五百一十章:感染者 孟如一点了点头,道:“那就请冯大人带路吧。“ 其实,这是孟如一今早就做好了的决定。 这兄弟俩就是因为耽搁了治疗时机,病情才变得无可逆转。 如果是在感染初期正确治疗,治愈的希望会高很多。 而且,感染者的隔离也很重要,否则,病毒一旦全面扩散,就会变得不可控制。 这关乎着无数人的生命。 冯之信见她如此爽快,对这位前任圣女顿时好感大增,连忙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引领着她往外走。 刚出房门口,却与宁安公主打了个照面,冯之信忙拱手问安。 “免礼。”宁安公主拿帕子掩着口鼻,道:“冯大人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什么消息了?” 冯之信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道:“卑职惭愧,尚未查到什么线索。这不,只得厚着脸皮请孟姑娘帮忙来了。” 宁安公主听到这里,目光转向孟如一,道:“我刚才好像听到说你要去医馆给那些病人做检查?难道说,得这种病的人很多吗?” “这个得查了才知道。”孟如一答着,问道:“公主是来看这两兄弟的病情的吗?我正要找人通知大家,这两人不行了,在我回来之前,大家最好是离这间屋子远一点。” 其实,她就算不说,这股子味道也早就飘散开来,任谁也知道屋内的人情况不妙。 见她急着要走,宁安公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道:“既然这病这么可怕,你就不怕自己也染上吗?还上赶着往病人堆里凑。” 她说这些,难不成是在关心她? 孟如一还是有些无法适应她的转变,只得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手抽回,道:“里边两个这么严重我都已经接触过了,何况,队伍里那几个也还需要我治疗,总是躲不掉的。倒是公主尽量少与感染者接触,以防万一。” 她话都这么说了,宁安公主也不好再阻挠,道:“既是如此,本宫也不耽误你们办正事了,你……自己小心点。” 说着,也不待她回话,便折身而去。 孟如一也没放在心上,随着冯之信出了门。 其实,这并不是一件好办的事。 各大医馆都有自己的坐堂大夫,而且,能在这高陵城立足的,也都混出了不小的名气。 孟如一跑到别人堂口上去给人家的病人诊病,无异于是踢馆。 她现在已经没有“圣女”的名衔,旁人自然不会卖她面子。 所以,最后还是由冯之信出面,以近日洪涝成灾,官府排查疫情为由,才勉强让那些医馆配合。 起初两家,并未查出什么可疑之处,孟如一还暗自庆幸,可能是她多虑了。 可到了第三家时,刚搭上头一个病人的脉搏,系统便给出了让她心惊的提示:发现未知病毒感染者! 看她面色忽变,冯之信心头也是一沉,低声问道:“是?” 孟如一凝重的点了点头,也不多说,直接再查第二个第三个…… 最后,竟从这家医馆的病人里查出了五个感染者! 这还仅只是前来看病的,还不包括那些看完病后回家去的。 孟如一详细问过这五人的住址和发病时间,冯之信在旁听着,忽然惊呼道:“他们都是靠江而居的。” 不止如此,其实这家医馆也是离江边不远,而刚才查过的另两家则恰恰相反。 “难道说,是水源?”孟如一说着,立刻决定道:“冯大人,这家医馆所有的病人都先找地方隔离起来,还有,近几日来过这家医馆的其它病人都列一份名单,把所有人都找齐了,我要挨个检查。” 冯之信原本还怀揣着一份侥幸,如今却是被这事实震得有些反应不过来了,犹不敢置信道:“孟姑娘,你当真确定他们都是?” 这可不是五个感染者的事,这意味着这病正在传染扩散。 还不待孟如一再开口,一旁的坐堂大夫却坐不住了。 他早就觉得他们有些神神秘秘的,听到这里,不悦的插话道:“冯大人,这些都是我这儿的病人,您要将他们带走是什么意思?” 那些病人也都惊骇起来,道:“就是,我们不过是来看病的,又没犯什么事,凭什么带我们走?” 孟如一看了眼冯之信,扬声道:“因为你们身上都感染了一种传染性很强的病毒,带你们走一是为了集中为你们治疗,二是为了防止你们把病毒传染给其它人。大家不用恐慌,越早治疗痊愈的机会才越大。” 冯之信没想到她会实话实说,想制止已经是来不及了。 果然,那些病人听完她的话,哪里肯信,有人甚至愤怒起来。 “你一个女人,到底懂不懂医术?我看你是来诈骗的吧?我不过就是淋雨受了点寒,什么传染病,我看你才是有病。” “就是,我们在何大夫这儿治得好好的,这马上就要好了,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更有人直接拉着那坐堂大夫道:“何大夫,我来你这儿看病可是相信你的医术的,你倒是说句话呀。” 那何大夫对孟如一的话也是嗤之以鼻,直接对冯之信道:“冯大人,老夫行了一辈子医,还没出过什么差尺。您若是对我何某人不满,不妨明说,但用这种名目来为难我的病人,可有点过份了。” 这几家大医馆在高陵城都是百年老店,根基深厚,就算冯之信是知府,却也不是光凭几句话就能随便动得的。 冯之信倒不是真的怀疑孟如一,如今回过神来,自然知道该怎么行事。 只见他神色一冷,道:“何大夫,本官是这高陵城的知府,你看我能坑自己城里的百姓吗?这是事关高陵城十余万百姓生死的大事,你们若不肯配合,本官就只能强制执行了。” 说着,又对那些病人们道:“诸位,本官以官府的名义向你们保证,带你们回去只是为了给你们提供更好的治疗,一旦痊愈,你们随时可以回家。” 有他如此郑重的承诺,所有人终于意识到这绝不是一场儿戏或闹剧,整个医馆刹时静谧。 第512章 第五百一十一章:好转 冯之信趁此机会,立刻向手下示意:“还愣着做什么,带大家回去安置。” 这句话却像是打破了魔咒,有人瞬间醒过神来。 “不,我没得传染病,我不要被抓进去……”反应快的人没命般朝医馆外跑去。 这一跑,其它人心里的恐慌也彻底被激发开来,一个个争先恐后都往外跑。 “快,快跑!” “官府乱抓人啦,大家快逃!” 场面瞬间一片混乱。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追?一个都不能放过。”冯之信疾声命令着怔愣住的手下。 “是!”手下衙差们立刻领命追了出去。 “你们……冯大人,你们这样我这医馆以后还怎么做生意啊?”年过半百的何大夫气得直跺脚。 孟如一听到他叫嚷,想起了什么,提醒道:“对了,别忘了把何大夫也带上。” “什么?”何大夫不敢置信的抬手直指着她:“你连老夫也要抓?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老爷,这是不是谁存心要整咱们医馆,所以买通了官府做局害咱们?”店里的伙计已经开始了阴谋论。 “一定是,快,保护老爷先走!”其它伙计一拥而上,拦人的拦人,余下两人拉着何大夫便朝后门冲了出去。 一时间,馆里馆外一阵鸡飞狗跳。 冯之信带来的人数毕竟有限,加上有些不明就里的围观群众有意无意的阻拦,最后,何大夫以及另三名病人还是趁乱逃了。 其中就有一名是已经确认的感染者。 更糟糕的是,由于这边闹得太大,等他们再去下一家医馆时,医馆里的人竟是已经得了信,直接关了门。 “唉,消息还是泄露得太早了,这些老奸巨滑的老狐狸们,一个个躲得倒真快。”冯之信扼腕叹息着。 “确实是我太心急。”孟如一知道,当她说出实情的那一刻,注定会引起一些恐慌,只是没有想到他们的反应会这么大。 “不过,这事瞒是瞒不住的,也不该瞒。”在那种情况下,如果不说实话,要想带走那些人也绝非易事。 而且,染病的人还不知道有多少,如果不让人知道这病毒的存在,会有更多的人在毫无防范下被传染。 冯之信何尝没有想到过这些,但他是知府,要考虑的问题方方面面,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着整个高陵城百姓的安定。 “事情公布出去,造成的恐慌也许比这病本身的危害还要大。您也看到了今天那些人的反应,现在得病的人毕竟还是少数。” 说到这里,冯之信立刻吩咐属下加派人手,务必把逃跑的人都抓回来。 同时,也吩咐他们留意其它患病者,凡有可疑的,一率先带回来检查。 孟如一始终觉得他这个法子收效不大,寻思了一番后,决定道:“明天起,我设一处义诊,免费为大家看病,这样或许可以让更多生病的人主动找上门来。” 说完,她在心底暗叹,怎么每次她都得苦逼的去弄义诊?这靠医药发家的路似乎离她越来越遥远了。 要不是系统的药不要钱,她只怕早就亏得去卖肾了。 冯之信对她此举大为赞同和感激,连忙承诺事后会向朝廷报备,给予她补偿。 孟如一眼下也没心思计较这些,又去了趟江边。 高陵城这条江严格说来应该算是一条大河,不过,因为它的下游汇入了邬江,所以,百姓们也管它叫邬江河。 前些天的雨水造成江面水位几近齐岸,不过,水倒并不见多浑浊。 孟如一取了些江水进行检验,但如她所料,没什么收获。 这是活水,又有这么大流量,如果整条江水里都有病毒菌的话,那这沿江两岸的百姓早就糟殃了。 尽管如此,孟如一还是郑重的叮嘱道:“这水和水里的东西近段日子还是让人不要食用为好。” 冯之信皱了皱眉,这又是一大难事,饮水还好,大多数百姓都有井水,可这江里的鱼却是高陵的一大特产。 这能禁住吗?用什么名目禁? 这些孟如一自然是不管的,本来她也就是帮冯之信确认一下城里有无感染者,如今任务完成,宅子里还有病人等着她呢。 回到住处,便得到了一个坏消息:那兄弟俩在她出门后不到两个时辰便断气了。 这虽是在她的预料当中,一早出门也有点不忍直面的意思,可真正听到时,还是让人有些惋惜和唏嘘。 沉默了片刻,孟如一才让人去通知冯之信带人过来处理尸体。 就连那两人睡过的床铺,也一并烧毁处理。 又让人用消毒水将房间里里外外清扫几遍才算作罢。 好在,接下来的好消息总算让人心情又有所回升:被感染的三人这一整天情况都算稳定,而且,也没有再发烧。 看来,她配的药还是有点作用的。 孟如一也不敢大意,连忙又给三人诊断了一番,根据他们的情况稍稍调整了一下药方。 看来,第一时间治疗的话,情况还是能够得到控制的。 所以,这次的义诊也是势在必行。 孟如一当即又让人给冯之信去了消息,让他提前准备好足够的药材。 这一夜,孟如一没再让孤夙和兰心通宵守夜,而是让其它人代为照看。 第二天,三人的复检情况都还算乐观,病毒的活跃度得到了控制,现在,只要按时服药,清除病毒,修复身体就可以了。 义诊的地点就设在高陵城最繁华的街道上。 鉴于昨天才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孟如一慎重起见的扮了个男装,而且,只带了孤夙和兰心帮忙,没让官府的人掺和半点。 事实证明她的决定是明智的,仅以游医的身份免费问诊施药,果然吸引了不少路人。 当然,为了避免人生疑,也不是真正完全免费,诊金设定为一把米。 这一把米的多少不限,哪怕只有一粒也行。 因为民间确有筹百家米给老人消灾增寿的说法,所以比起什么都不收更容易让人相信。 凭借着只需一搭脉搏便能将人浑身上下任何毛病说个一清二楚的本事,那些原本只是观望看热闹的百姓最后都排起了队。 反正只要一小把米,谁都想听听看自己身上有没有哪儿不对劲。 不过,孟如一这次的主要目的是寻找感染者,所以,对普通病人,有药的给点药,需要时间治疗的则一概建议人去医馆医治。 如此,一天下来,倒是接诊了数百余人。 其中,还真让她发现了几名感染者。 第513章 第五百一十二章:一寸长一寸强 孟如一没有惊动这些人,只是让兰心给他们发了一包新配制的药。 人群里早有乔装成普通百姓的衙差,看到拿这种药包的人便会暗自跟上去,摸清他们的住址和接触的人,只等入夜后悄然将人带回去。 “主子,您这法子还真管用,早知道,昨天您就该这么做了,也省得被那些不知好歹的人骂。”回去的路上,兰心一边走着一边吐槽。 “管用是管用,就是太慢了。”孟如一对这样的收获并不满意。 高陵城十几万人,这样的排查不过是杯水车薪。 兰心却不这么想,替她愤愤不平道:“您啊,明明为救这些人起早贪黑累得不行,偏偏还连个名都不能留,诊金也不收,还嫌自己活干得慢,真不知您图个啥。” 孟如一随手把那装“百家米”的布袋扔给了她,道:“图这个呗。” 兰心接过布袋掂了掂,自嘲道:“别说,倒是够咱们三个吃一天的。” 孟如一看了眼那布袋,也觉得着实有些凄惨,叹道:“如果冯大人那边顺利的话,也许明天就不用来了。” 兰心顿时好奇道:“咦,冯大人做什么去了?” 孟如一正要开口,一直如背景布一般存在的孤夙突然身形一闪,出现在了她们前方,将两人往身后一护,道:“小心!” 此时他们正穿过一条不算太窄的巷子,孤夙话音刚落,就见巷子口身影一闪,七八个彪形大汉已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与此同时,身后也有动静传来。 孟如一回头一瞥,同样七八个人堵在了巷尾。 这些人手上都拿着刀剑,个个面目凶恶,一看就是身手不弱的练家子。 “主子,这些是什么人?”兰心还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心里顿时一紧,不由得往孟如一身边靠了靠。 孟如一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她倒不是怕,比这更凶险人更多的场面她都见识过了。 只不过,这一二十个人都带的长兵器,而她们这边除了孤夙,她和兰心的武力值几乎为零。 她还能应付两下子,可兰心却完全没练过。 情势不妙啊。 孟如一心里思忖着,面上却未显露出来,对迎面而来的敌人喝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说话间,她暗自掏出几个特制的口罩,分别塞了一个在兰心和孤夙手里,低声道:“戴上。” 这几天接触病毒感染者,口罩这种东西两人早已不陌生,虽然有些不明所已,不过,配合了几天,默契还是有的,两人也不多问,麻利的将口罩往脸上戴。 孤夙立刻便发现了口罩上的异样,眉头一皱,却没有停下动作,只是开口道:“你们靠墙站。” 身前身后的凶徒在现身之后便开始往中间逼近,大概是觉得他们已是瓮中之鳖,这些人并没有太心急。 在包围圈缩短到仅剩四五米时,凶徒们齐齐停下,走在最当先的中年大汉冷哼了一声,道:“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吗?想在我们高陵耍横,拿命来吧!” 说完这句,他扬手一挥,宣布动手。 孟如一早就盯紧了他们的动作,几乎在他们冲上来之前便按下了手中早已藏着的喷雾瓶。 与此同时,一道寒光乍现,人影翻飞中,响起一阵刺耳的金器交鸣声。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凶徒脚步骤然一阻,僵了一秒后纷纷呯然倒地。 因为发生得太快,后面的人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手中的刀剑依旧来势汹汹冲向三人。 孟如一这才看清,孤夙手中不知何时竟已多了柄细长的软剑。 剑光如练,几个翻飞便挑开了数柄利刃,其中一人更是像倒地的那几个一样,脖子上多了一道血痕,只踉跄了两步,也栽倒下去。 不过,这些人也不算太弱,很快便意识到孤夙的威胁,为首的凶徒立刻联合几人一同主攻向他。 剩下的人则趁机贴墙靠近,想趁孤夙腾不开手之际直取孟如一和兰心的性命。 “主子小心!”兰心眼见着一柄长剑刺来,吓得连忙想要将孟如一往自己身后拽。 孟如一早在那人伺图靠近时就已经发现了,却没有躲避。 眼见着剑锋离她不足半臂距离时,她手中忽然多了一架长梯,直接一梯子怼在了那人胸口。 那人正往前冲击,哪里能躲得开这凭空出现的长梯,就听“咚”的一声闷响,人倒飞了出去,落地时,喷出了一口鲜血。 孟如一怼完了他,顺势将梯子往回一撤,把另一方向偷袭过来的人如法炮制的叉飞。 兰心看得眼都直了,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她都忍不住要拍手叫好起来。 孟如一也没想到这梯子这么好用,这还是她上次为了夜会皇后时找来的,就放在系统多出来的那间空屋里。 本来用完是准备还回去的,结果后来她半道被云霄带走,这梯子也就被她遗忘在了空间里。 刚才她在空间里寻找趁手的武器时才发现它的存在,想不到还挺好用。 思忖间,孟如一又是一梯子撞开了一个试图靠近她们的人。 这下她算是明白了什么叫“一寸长一寸强”,刀剑再快再狠又有什么用,她有距离优势。 凶徒们反应也算快,有人见她手中的梯子如此了得,当即一个飞身,徒手抓来,准备先夺了她的长梯。 以这人的身手,这一招孟如一根本来不及避开,一旦梯子被他抓住,她立刻就会陷入被动的局面。 凶徒显然也明白自己即将得逞,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狞笑。 然而,掌心扣下的同时,眼前的长梯忽然消失了。 不是闪避,而是就这么凭空没了。 凶徒一手抓了个空,不禁一愣,还以为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只这一分神的功夫,肚子却被重重的顶了一击,痛得他差点也喷血。 低头一看,顶他的正是刚才凭空消失的长梯。 不过,这次因为是孟如一单方面用力,这一击虽然让他受伤,却还不至于伤到无法反击。 凶徒疼痛之下暴怒,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撞击他的长梯。 “哼,这次我看你……”他腕力一发,正准备将长梯夺过来,然而,脑子里忽然一阵恍惚,眼前的视野变得模糊起来。 第514章 第五百一十三章:事有蹊跷 他这一恍神,手中的长梯再次凭空消失。 不过,他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他反应迟钝,孟如一却是恰恰相反。 长梯在她手中已经用出了些心得,下一秒,只听“咔嚓”一声,伴随着一声惨叫,凶徒捂着被撞碎的膝盖跌倒在地。 兰心完全看得目瞪口呆,靠墙傻立。 孟如一却是打上了瘾,回头想要寻找下一个目标,结果恰好看到孤夙一剑放倒最后一个站立着的凶徒。 “呃,这么快?”看着倒了一地的凶徒,孟如一有些不敢置信。 她以为她这就算开了外挂了,可她才放倒三个,孤夙居然就把这十来号人全摆平了? “是你的功劳,他们速度都变慢了。”孤夙并不居功,平淡的阐述着事实。 显然,他虽不知道孟如一动手之前喷的是什么,但从她给他的口罩带着股浓烈的药味,他就猜到这些人行动迟缓绝对是因为那东西。 对一个高手而言,一点点的差尺便足以致命了。 他这一提,孟如一也不由得看了眼自己右手。刚才的木梯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喷雾瓶。 想不到这麻醉喷雾还有点效果,孤夙对付的那些人如何她不清楚,但她最后打倒的那个人之所以会分神恍惚,绝对是因为麻醉喷雾的效用。 就是见效稍慢了一些,像这种凶险的情况下,只能作为辅助。 “这些人怎么办?”孤夙看着满地狼藉问。 地上的人有半数是直接身中要害,一命呜呼了。 剩下的也都伤得不轻,加上麻醉喷雾的药效,此时早已是人事不醒。 孤夙不愧是给皇家做暗卫的,下手真是快准狠。 不过,想到这些人都是来杀她的,孟如一眸色便微微有些暗沉。 她随手指了个还有气的,道:“把他带回去审问,剩下的由官府处理吧。” 因为不确定幕后指使者还会不会有后招,三人也没再久留,由孤夙扛着人,迅速出了小巷,回了住宅。 得知她们路上遇袭,单少阳顿时后怕又愤怒。主动担当起审问凶徒的差事。 还别说,他虽然平时微微刻板了点,办事能力却总是令人刮目相看。 不消一个时辰,那凶徒便招了。 “这些人是城内一家叫极乐坊的赌坊养着的地下打手,平日里也接一些黑活,这次雇他们的还并非一家,高陵城数得上名号的几大医馆都有份。” 孟如一听得挑了挑眉,亏她还自问在这高陵城里应该没得罪什么人,昨天虽是访了几大医馆,却也只是为了寻找感染者,也没做什么断人钱财伤天害理的事。 想不到,这些要置她于死地的人竟然会是几大医馆派来的。 为这点事就要杀人?不应该呀。 何况,她今天都没再去了。 看她的神色,单少阳大致也猜到她的想法,道:“我也觉得这理由有些牵强,不过,以我的经验,对方应该没有说谎。” 那就只能说明,这事另有蹊跷。 孟如一隐隐觉得事情有些复杂。 不过,她这头还来不及细想,便有衙差急匆匆的赶来,道:“孟姑娘,出事了,我家老爷想请您亲自去一趟。” 孟如一心头顿觉不好,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衙差抹了把汗,道:“我们的人在城西发现了一户人家,四口人,症状和您带回来的那两个人一模一样,已经快要不行了。” 果然还有像那两兄弟一样的早期感染者! 而且,还就在城内。 这真是再糟糕不过了。 孟如一当即道:“带路,我去看看。” 孤夙自然二话不说的跟上,单少阳因为先前的事也大为担心,道:“我跟你们一块去。” 虽说这趟出门有官府的人在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孟如一却也没制止,只让兰心留下照顾宅子里另外几个病人,便匆匆随那衙差出了门。 到了出事地点,孟如一才发现事情远比她想像的还要糟糕。 因为,出事的那一家子就住在城西人口最密集处。 这一片居住的都是普通百姓,房屋挨着房屋,每个屋檐下少则两三人,多则六七口人。 可以说,哪怕是其中只有一个人感染,也会像滚雪球一样在极短的时间内扩散成一个惊人的数字。 此刻,出事那家人的屋外已经有衙差守着,冯之信也在。 周围的邻居在衙差的阻挠下隔着远远的张望着,正低声议论着什么。 看到她来,冯之信立刻迎了上来,压低了嗓音,道:“孟姑娘,您可算是来了。人都在屋里呢,是他们邻居发现的,说是闻着屋里有臭味,敲门也没人应,就翻墙进去看了看,发现一家四口都倒在床上,全身都生了疮……” 孟如一凝重的扫了一眼四周,问道:“都有哪些人进去过?” 冯之信叹了叹,指着旁边一栋房道:“就这家的男人翻墙进去看过,知道出了事,其它人怕受牵连,也不敢冒然进去,就派人报了官。我们的人知道情况,也不敢擅入……” 说到最后,他很有些惭愧。 都知道这是疫病,会传染,他们不敢进,却又找了她来帮忙,这…… 孟如一倒是没有多想,道:“你们做得很对,像这种重度感染者,最好不要近距离接触。” 说着,她取出防护服边往身上穿边道:“一会记得把那个进去过的男人先带回去隔离观察,我进去看看。” “孟姑娘……”单少阳极不放心的道:“反正只是去查看他们的状况,让我进去吧。” 他可是亲眼见过队伍里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就被感染的,现在里面有四个重症感染者,他哪能让她以身涉险? “没事,我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孟如一指了指身上的防护服,以及脸上的口罩。 这里再没有一个人能比她更知道该如何预防被感染,这倒不是说她就没有被感染的风险,只是相对而言,她可以把风险降到最低。 单少阳还想再说什么,孟如一却已推门往院内走去。 一墙之隔的院内明显飘浮着一股腐臭味,院子并不大,对面的房门大敞着,门口甚至有几只苍蝇在飞舞。 即便是离得这么近了,孟如一依旧没有听到系统任何的提示。 第515章 第五百一十四章:济生堂 一股浓浓的不祥笼罩着四周。 孟如一心有所感的踏入屋内,没什么家具的屋子一目了然,里间木床上躺着的夫妻二人几乎是第一时间便落入了她视野。 如报案人所说,两人祼~露在外的皮肤上长满了烂疮,散发出阵阵恶臭,与那死去的两兄弟症状一模一样。 孟如一戴上胶质手套,覆上两人脉搏,很快,系统便给出了结果:两人均已死亡,死亡时间在六小时左右。 她又转至隔壁房间,里边躺着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男孩十来岁,女孩看上去却只有七八岁的样子。 比起那对夫妻,两个孩子的症状似要轻些,身上的烂疮不多。 孟如一忙上前去为两人诊脉。 然而,系统给出的结果却很让人绝望,两人均已深度感染,各脏器正逐步衰竭坏死,也就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怎么样了?”看到孟如一很快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单少阳不由得稍稍松了口气,冯之信却是提起了心。 孟如一满心凝重的摇了摇头,道:“已经没救了,看来至少七天前高陵城便已经有感染者了,数目不详。照这样算,近日将会出现越来越多这样的爆发者。” 冯之信听得脸色直发白,“那你那个药……” “那药对初期感染者还是有效的,不过,那些隔离的病人每个人感染时间不一样,一会我再过去看看。” 孟如一边说边除去已经被污染的防护服,漫不经心般道:“冯大人和各大医馆谈得怎样了?” 提到这个,冯之信又是一叹,道:“那两兄弟的尸体我让济生堂管事的人来看过,他们也没表态,只说要回去商讨一下。这也是他们济生堂历来的规矩,一有什么大事,都是要经过堂会商议才做决断。” “济生堂?”孟如一乍听这名字十分耳熟,随即便想起,在盐城的时候,有个叫“济生堂”的药材商会,不仅用假药材害人,还买凶差点要了她和穆天玄的命。 冯之信应声道:“没错,您应该也有所耳闻,这济生堂在咱们赤炎各大城池都有,堂会成员都是当地各大医馆药铺的老板或大夫。” 孟如一眉心一紧,道:“这么说,你们高陵城的济生堂与盐城的济生堂相当于一家?” “那倒不尽然。”冯之信细心解释道:“虽然都叫济生堂,但他们堂会的话事人都是由会中成员自行推选,也都只管各自地盘上的事。” 孟如一疑虑未消,又问道:“那你们这里济生堂的话事人是谁?” 冯之信回道:“是常安药铺的东家谢思安。” 盐城“济生堂”管事的是容家,这个谢思安听起来似乎跟容家没什么瓜葛。 看来,这只是巧合? 孟如一懒得多想,只将自己遇袭的事简单跟冯之信说了一下。 “什么?竟然有人敢刺杀您?还说是受各大医馆指使?”冯之信只觉一个头有两个大。 疫病的事眼看着越闹越大,还没个头绪,如今竟又出了这等事。 “对方的人是这么说,具体的,就要由冯大人来审问定夺了。”孟如一打火点着了防护服,看着它化为一堆灰烬,才又道:“我先去看看那些隔离的病人,我遇袭的事就请冯大人费心了。” 冯之信抹了把额头的汗,忙应道:“您放心,这事本官一定详查,给您一个公道。” 作为高陵城的父母官,冯之信做事还算是比较妥贴的。那些被隔离的病人被他安置在了一处傍山的大宅,高墙大院,周围数百米都没有其它房舍,人一旦进了这里面,倒真有几分与世隔绝的意思。 孟如一赶到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由几个衙差掌着灯,将她引进了宅内。 “按照您的吩咐,这些人都已分批安置,病情较轻的在东厢,严重的在西厢,接触过病人还未见发病的则都在南厢。”衙差边走边向她介绍各处厢房的分配。 孟如一听着,先找地方换上了防护服,然后才挨个去了各区域一一检查。 被隔离的人大多都见过她,看到她来,有些人立刻不分青红皂白的叫骂。 当然,这多是那些尚未确定是否感染或是初期感染者,病重的人早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不过,叫骂者很快便在孤夙单少阳及衙差们的压制下乖乖闭上了嘴。 为了防止接触感染,孟如一每检查完一处的人,便重新换一套防护服。最后,数十号人一一检查下来,竟花了两个多时辰。 末了,她又为看守这里的所有兵差也检查了一遍。 兴许是她事先教的防范措施还算管用,看守的兵差们倒是都没有被感染的迹象。 至于那些感染者,病情较轻的,在服药过后已经有所控制,只有几个病情严重的,隐隐要有不好的迹象。 得到这样的结果,孟如一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立刻让人通知冯之信,只要把预防措施和药方公布出去,想来对控制感染应该能起到很大的帮助。 回程的马车上,孟如一终于有些支撑不住,斜倚着车壁,抬手揉着有些胀痛的太阳穴。 “孟姑娘,您怎么了?不会是不舒服吧?”也不知是不是车内灯光昏暗的缘故,单少阳看她脸色很有些憔悴,顿时便提起了心。 “没事,就是有点累。”孟如一说着,索性取了点风油精抹上,好给自己提提神。 本来这两天就没怎么休息,今天天还没亮就爬起来,先是给自己宅子里那几个检查,后又是满满一天的义诊。 再加上半路遇袭,然后是城西的一家四口,最后是这些被隔离的病人…… 就算是铁打的人,这么折腾下来也会受不住。 单少阳想到的却还远不止这些,揪着心又道:“您确定……只是累了?要不,您给自己也号号脉?” 孟如一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扯出一抹笑,道:“放心吧,我没感染。” 这方面,她比任何人都谨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让系统检视自身。 听她答得笃定,单少阳心里总算轻了几分。 不过,想到方才宅子里的情形,那些担心便不由得转成了愠怒和纠结,道:“那些人如此不知好歹,怎配得您冒这么大险救他们?” 第516章 第五百一十五章:正面出击 孟如一知他是为刚才那些人辱骂她而抱不平,却只是笑笑,道:“病人情绪恶劣是常有的事,若真跟他们一般见识,那岂不是我自个儿也有病。” 她丝毫不以为然的心态让单少阳顿时一怔。 他一个军营里长大的男子汉面对那些人恩将仇报的辱骂都压抑不住愤怒,怎么她倒跟没事人似的? 明明她才十六岁呀,这股子沉稳淡定实在教他惭愧得很。 “而且,这次的疫病不是小事,放任不管只会死更多人,但凡是大夫,遇到这种事都不会撒手不管的。” 何况,她也不是一无所获,还可以给系统赚积分不是? 她现在可是债台高筑,就算这些都是普通人,所得的积分不高,但人数一多,也是相当可观的。 说到大局,单少阳总算不再拘泥于这些小节,担心之色却更深了些,道:“可高陵城这么多大夫,也没见他们谁站出来。非但如此,医馆的人还买凶加害您,我看是他们高陵城的医者风气太坏,您这样容易吃亏。” “这些高陵城的医者确实有些古怪,也许,这其中另有问题。”孟如一说是这样说,脸上却并未见有多担心,只疲倦的阖上了眼皮,道:“且看那冯大人怎么处理吧。” 结果,冯之信那边还没个处理结果,孟如一这边却又出了事。 事情发生在第二天孟如一义诊时。 她这边刚诊断了几个病人,便有十来个人一边叫嚷着一边挤开了人群。 “乡亲们,大家千万别上当,这人是个骗子!” “就是,说是免费义诊,这世道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她这是在挑选目标,要把你们抓去关起来。” 围观的百姓一听这话,立刻有不少人生了戒备,议论之声四起。 “咦,这不是惠仁医馆的葛大夫吗?” “旁边那位我认识,是常安药铺的谢老板。” 被称为谢老板的是个看上去五十开外却衣着儒雅精神抖擞的老者,听着人群里有人道出他的身份,他冷着的脸未变,扬声道:“没错,在下正是常安药铺谢思安,也是济生堂的管事人,今天过来这里,是因为有病者家属向我们济生堂举报,说有人假借治病之名,带走了他们的亲人。” 说着,谢思安目光直直扫向孟如一,道:“你就是前天跑去临江医馆抓走所有病人的那个女大夫吧?你好大的胆子,竟然乔装改扮在这大街上行骗,今天我们济生堂就要为被抓走的百姓主持公道。” “什么,她是女的?”人群里顿时便炸开了锅。 与此同时,一名拉扯着孩子的妇女哽咽着喊道:“昨天我相公就是在她这儿看完病,回去的路上就被人带走了,要不是有邻居看到,我们娘俩都还不知情。” 话音未落,另一名中年男子也怒声道:“我父亲是前天在临江医馆被他们抓去的。” “我娘子也是昨天不见的,肯定也是被他们掳去了。” “还我相公!” “还我父亲!” “还我娘子!” …… 叫嚣声四起,连围观的百姓也为之震怒了,一边声讨着,一边就要冲上来。 “你们谁敢放肆!”单少阳拔出腰间佩剑当即拦在了当前。 孤夙虽然话少,动作也不慢,软剑不知何时已出鞘,护在了孟如一另一侧。 同时还有几名单少阳带来的士兵,也是个个亮出兵刃,严阵以待。 孟如一在看到这些自称济世堂的人出现时,就知道今日之事不能善了。 不过,她倒没料到对方会如此大张旗鼓的正面出击。 趁着冲上来的人被单少阳和孤夙震住的刹那,她对一旁促成这一切的谢思安道:“谢老板,你口口声声说我行骗抓人,请问证据呢?都还没有拿出证据,就恶意引导和煽动民众,用心未免太险恶了吧?怎么,昨天买凶杀人没得手,今天就想忽悠这些无辜百姓来做你的帮凶吗?” 许是她太过坦然自若,丝毫没有半点心虚,她的这番话顿时便让那些跟着起哄要申张正义的百姓变得犹疑起来。 谢思安没想到她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冷静应对,而且,三言两语便有让人动摇的趋势。 不过,他也是有备而来,当即冷笑道:“这么多被抓者的家属都在这儿,你还想要什么证据?再者,前天你在临江医馆闹得那么大,满大街的人都看到了,莫非还是我谢某说谎不成?还有,你若不是居心叵测,又何必乔装改扮,还带着这么多的杀手。” 他故意曲解着单少阳等人的身份。 孟如一无视他眼中的冷芒,道:“临江医馆的人被带走的原因,谢老板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昨天冯知府便通知你们济世堂的人去看过了,你们今天还来这一出,又是何居心啊?” “哼,那是因为冯知府是受你的蒙骗与指使。”谢思安抬手直指着她,道:“说什么他们是得了疫病,简直是荒谬!要我说,这疫病迟不得早不得,怎偏偏你一来高陵城就有了?” 说到这里,他那张冷肃的脸上又忽而转为愤怒,道:“还说什么我们买凶杀你,你果然是好计谋啊,这是想抹黑我们济生堂,好抬高你自己吧?” 对于他这番贼喊捉贼的操作,孟如一简直要气笑了,不过,更让她介意的,是他前面那段话,听起来颇有些怪异。 而且,疫病的消息固然是要公开,但绝不是现在,以这种方式。 所以,她并没有急着辩解,只道:“谢老板的意思是说冯知府昏庸无能,受我摆布,而唯独你却慧眼独具洞悉秋毫喽?” “你……”谢思安险些被她堵得没词,不过,他很快便反应过来,道:“我当然不是诋毁咱们知府大人,冯知府自然是睿智的,他只是被你蒙骗,因为你身份特殊。” 说着,他回头一扫四周,声音突然拔高到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道:“前任圣女的名号大家想必都听过的吧?” 这话有如一颗石子投入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湖面,瞬间又掀起不小的波澜。 第517章 第五百一十六章:阴谋论 周围人的反应让谢思安满意的扬了扬眉,成竹在胸的道:“经过我们济生堂调查核实,眼前这位就是已经被皇上罢免的前任圣女孟如一。” 这谢思安知道她的身份孟如一并不意外,但他这会刻意提起,还强调“被罢免”和“前任”这两个词,却总透着浓浓的不怀好意。 果然,他紧接着便道:“冯知府是位爱护百姓的好官,想必孟姑娘就是利用这一点,加上自己这层身份,让知府大人对你言听计从。” 他这般凭空捏造,孟如一还没怒,单少阳却是忍不了了,眉眼当即一冷,道:“就算孟姑娘已经卸任圣女之职,她也不是你们可以随意污蔑的。谢思安是吧?你若再信口雌黄,这件事我们震远将军府誓必追究到底!” 他年纪虽轻,却也是军中佼佼者,这一怒之下,身上那份军人的凌厉锐气便彰显开来。 围观的都不过是些寻常百姓,已是被他的气势威慑住,震远将军府的名号更是告诫他们,跟着瞎起哄会是什么下场。 一时间,大多数人都下意识退了一步,议论声也嘎然而止。 谢思安显然没料到他会如此硬气,脸色不由得僵了僵。 不过,他今天既然亲自出面,自然是有备而来。 只见他冷哼一声,没有半分退缩,道:“我道你们哪来的胆子,原来是仗着震远将军的威风。不过,这次事关整个高陵城十数万人的生死,我谢思安岂是那种畏惧强权贪生怕死之辈?你小子要是有种,现在就可以一剑杀了我,不过,就算如此,孟某也要为这些无辜百姓讨一个公道。” 说完,他胸膛一挺,俨然一副为正义悍不畏死的模样。 “还有我们,有本事你就将我们也一并杀了,否则,今天你们必须给大家一个交代。”同来的十数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站了出来。 围观百姓不明就里,不过,济生堂的名号还是众所周知的,何况眼前这些也都是各大医馆药铺的大夫和掌柜。 见他们竟不惜用性命来讨公道,理智不由再度偏倒。 尤其谢思安口中事关全城人生死的“疫病”,几乎让所有人重视和紧张起来。 虽然没有跟着附和,但几乎所有目光都不约而同集中在了孟如一身上,眼里隐隐有了戒备和敌意。 从谢思安揭露她身份开始,孟如一便冷眼旁观着,至此终于有所了然。 她抬手阻下气得想要动用武力的单少阳,直面当前的谢思安,淡然开口。 “没错,我就是孟如一,如你所说,我已被皇上罢免,如今我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大夫,谢老板口口声声说我利用自己身份蒙骗冯知府,那我倒想知道,一个可以被你们当街指着鼻子问罪的身份,是如何能蒙骗你们知府的?你口口声声代表高陵百姓向我讨要公道,我又是如何不公道了?” 谢思安瞳孔缩了缩,脸上却勾勒起一抹得意。 她能言善辩又如何?百姓信的还是他。 他狡猾的绕过她的问题,道:“早就听闻前任圣女善于手段,你是怎么骗得冯知府信任的谢某人自然无从得知,不过,听说你们来高陵的时候带来了两个身患疫病的人,这总没错吧?” 他这是在恶意引导! 孟如一猜到他的意图,却还是坦然言明道:“人不是我来高陵的时候带的,而是我在高陵城外遇见他们昏倒路边,便顺路带进城医治。同样身为大夫,我想就算当时遇见他们的是谢老板,也不会见死不救对吧?” “谢某当然不是见死不救之人,不过……”谢思安故意顿了顿,阴声道:“倘若这两人是你们一早就安排好的,用这种借口掩人耳目的话,那就不好说了。” 他这简直就是欲加之罪,单少阳按捺不住插话道:“你少血口喷人,这件事我们可是有人证的,宁安公主当时也在场,还是公主的人通知孟姑娘救人的,照你这么说,你怎么不去找宁安公主问罪?” 谢思安冷冷一笑,道:“你们竟然还拉了公主做人证?果然是设计得滴水不漏,有公主出面,也怪不得冯知府那么快就信了你们。” 孟如一纵然涵养再好,此刻也有些火了。 “我看谢老板这双眼睛也没生得跟别人不一样啊,怎么事情到了你眼里就都变了味了?而且,还言之凿凿说得跟自己亲眼看到似的。难道你不知道诬陷是需要证据的吗?” 谢思安像是就等她这句话,道:“证据我虽然还没找到,但谢某也绝不是无的放矢。” 说着,他用“王之蔑视”的眼神看向孟如一,道:“听说,就一个晚上,你们自己人里就有好几个被传染的,这是事实吧?而且,那么巧,被传染的都只是普通士兵,反而孟姑娘和身边的亲信个个都没事,明明你们才是跟那两个重病者接触最多的人。” 说到这里,他已是毫不掩饰语气里的嘲讽,紧接着道:“如果这些还不足以说明什么,那么接下来的事就更离谱了,孟姑娘仅用了一天的时间居然就配出了控制疫病的药方。而且,据说她还告诉冯知府,这种病只有她能查出来,我不知道大伙听到这里想到了什么?” 人群里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当即抚须嘲道:“哼,老夫行医一辈子,还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病例,而且,哪次的疫病配方不是经过多次实践才找出克制之法的?一天就配出来方子,简直闻所未闻。” “除非她是早就熟知这种疫病。”另一个衣着富态的中年男人接话道:“不过,随便路边救两个人就碰上这种只有她能查出来她又刚好知道该怎么治的疫病,这就不是巧合能解释的了。” 谢思安等他们说完,这才沉声道:“这当然不是巧合,这是一场策划好的阴谋。有人刻意把这种诡异的疫病带进城中并散播开来,一种我们济生堂所有大夫都查不出更无从治的疫病。可以想像,到时候,全城人的生死都将掌控在一个人手里。” 第518章 第五百一十七章:人为 他虽没有指名道姓,但围在当前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将目光聚焦在了孟如一身上。 至此,孟如一也彻底明白了谢思安等人来此的目的。 “就是她!是她把疫病带进城的,她是主谋!”人群里,有人不待孟如一开口便高声讨伐。 与此同时,更有几人激愤的喊道:“抓住她,让她交出药方,把无辜被抓的人放出来!” 话音未落,好几个人情绪激动的朝这边扑过来,根本不顾挡在前面的长剑。 围观的百姓原本还只是事不关己看看热闹,现在发现自己的生命也将受到威胁,而罪魁祸首就在眼前,顿时也红了眼。 此时再没人顾得上害怕,一窝蜂跟着前面的人冲了上去,高嚷着让孟如一交出药方。 “孤夙,不要伤人。”孟如一已知情势不妙,第一时间出声提醒。 这些都是普通百姓,跟那些刺杀她的职业杀手不同。一旦被杀,那就是众目睽睽下落人口实,这事就彻底没完了。 单少阳是军人,这方面自有分寸。 倒是孤夙,做惯了皇后的暗卫,孟如一怕他职业习惯,一出手就将所有威胁先扼杀了。 好在,孤夙并非莽夫,虽然持剑,但对那些手无寸铁冲上来的人并未痛下杀手,而是直接抬脚将人踹飞。 单少阳先前话说得狠,可场面真的失控时,却也没有失去理智,手中剑鞘横扫,瞬间将冲上来的人逼退了好几步。 趁着这空隙,他飞身跃回孟如一身边,道:“先走。” 说完,也不待孟如一反应,一把揽了她,纵身跃上身后的房顶。 脚尖仅轻点了一下,并不停留,带着她便往远处飞奔而去。 见目标竟然眼睁睁从面前逃脱,谢思安脸色一变,立刻扬声道:“别让他们跑了,快分头去截住他们!” 人群里立刻有几人飞身而起,跟着跃上了屋顶。 然而,还不待他们往前追,只见半空中青影一闪,紧接着屋顶上一人突然倒飞回来,如一道射线,朝着谢思安方向砸了过去。 也亏得是谢思安离得远,又正是眼也不眨的望着房顶,眼看着有东西朝自己砸过来,万般心惊之下,竟也反应不慢,急忙往旁边一闪。 一道身影擦身而过,既而重重的摔在地上,几个滚落,方才停下来。 正是刚才跃身要去追孟如一的几人之一。 谢思安惊魂未定的再度看向屋顶,却已不见一个身影,只听得屋后传来几声哀嚎。 孟如一被单少阳直接带回了别苑,随后,孤夙与其余几个护卫也相继回来了。 待进了屋子,单少阳便急切道:“孟姑娘,我觉得有人在利用这件事针对您。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启程离开吧。” 孟如一还在想着事,闻言回过神来,眉宇难得的微微凝起。 没有接他的话,却道:“我总觉得这整件事都很奇怪,现在想想,就连遇到那死去的兄弟俩都可能并非偶然。刚才那谢思安指控我~操控疫病,倒是让我有了些想法。也许,这真的是一场人为操控的疫病也不一定。” 单少阳还只想到是因为她与盐城“济生堂”结了仇怨,而这高陵“济生堂”说不定是与盐城那边有什么关联,所以恶意针对她。 听她这么一说,不由有些心惊,但随即又道:“不对啊,那死去的兄弟俩还有今天发现的那一家人,他们染病至少也是六七天以前,那时候咱们还在路上。如果这是他们有意算计,他们又怎么会知道我们一定会来高陵城?” 如果不是因为连续几天大雨让山路崩塌,他们是不会临时改道的。 对方总不可能还拥有呼风唤雨的能力。 孟如一也想到了这一点,可心里那丝直觉却还是没有消除。 “假设,这场雨只是巧合呢?对方如果真的想让我们去高陵,就算没有这场雨,没有山路崩塌,说不定也会发生别的什么意外,迫使我们改道。” 当然,这只是她的一种推测。 可如果这种推测成立,那么今天发生的一切便都说得通了。 单少阳想到这种可能,不由得也郑重起来,道:“崩塌的那段路当时我也只是大致看了一下,损毁得颇为严重。我这就命人再回去仔细查查,看能不能找到些什么线索。” 如果真是人为,总会留下点什么痕迹。 单少阳说干就干,当即唤来了一名护卫,吩咐了几句,护卫点了点头,立刻便出去了。 办完这件事,单少阳又道:“这件事固然要查,不过,您留在这里恐怕已经不安全,趁着时间还早,我这就安排您出城。” 孟如一摇了摇头,道:“谢思安已经将这事闹得满城皆知,如果我真的一声不吭离开,岂不落实了他们栽给我的罪名?到时候他们会说我是畏罪潜逃,更可以光名正大让官府辑拿我。” “这个卑鄙的小人!我看这一切就是他们济生堂的阴谋。”单少阳紧握了一下拳头,道:“还有,刚才官府的人竟然没一个出面的,这冯知府不会也信了姓谢的挑拨了吧?” “冯之信不是这么没有主见的人。”这几天的接触,孟如一对冯之信这个知府还是有一定了解的,正欲再说,却被屋外急奔而来的声音打断。 “单哥,孟姑娘,冯知府的家眷带了一帮人过来了,已经到了大门口。” 这座宅子本就是冯之信的,不过,来高陵这么几天,孟如一等人还没有见过冯之信的家眷。 如今他的家眷突然带人过来,实在有些不习常。 孟如一也顾不上多问,忙和单少阳等一起朝大门口走去。 才刚走到前院,就见一名衣着贵气的妇人带着丫环家丁衙差已经进了院子。 守门的护卫见他们来势汹汹,显然并不想放人进来。 可这毕竟是人家的宅子,他们没道理拦着,只得紧紧跟在人群两侧。 孟如一一看那妇人的穿戴,便猜到了她的身份,心底不由得沉了沉,率先招呼道:“这位应该是冯夫人吧?看您行色匆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第519章 第五百一十八章:公主驾到 领头的妇人的确是冯夫人,不过,此刻她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却早已失了官家的从容优雅。 冷凝着的脸色在看到孟如一的那一刻似是终于找到了爆发点,那些压抑着的愤怒焦急与怨恨顷刻间都涌了上来。 “你就是孟如一?” 听她语气不善,孟如一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更深了几分,却还是耐着性子道:“没错,我是孟如一,冯夫人是来找我的?” 冯夫人听她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忽然气息变得粗重起来,眼里的恨意瞬间浓烈了无数倍,颤抖着抬手指向她。 “你!都是你害了我儿子和丈夫,今日我要你偿命!” 随着她这一声喊,她带来的那一帮丫环家丁和衙差无需吩咐,全都义愤填膺的一涌而上,扑向孟如一,一副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样子。 好在,单少阳等人早看他们来者不善,有所防备,一看形势不对,立刻拦在了孟如一身前,挡住了这顿混乱的拳脚。 从冯夫人亲自上门,孟如一便猜到事情会不会与冯之信有关,一听这话,仍是震惊。 “冯大人出什么事了?还有……”听她刚才说儿子和丈夫,孟如一心神一紧,道:“他们被感染了?” “你还有脸问?”冯夫人只觉火上浇油,恨道:“都是你,要不是你唆使我家老爷去抓什么疫病患者,老爷和诚儿怎么会被传染?我家诚儿才七岁啊,你把我们一家都给毁了!” 说着,见身边的人被单少阳等拦得无法近身,顿时再也顾不得什么礼仪身份,嘶声道:“我今天跟你拼了!” 喊着话便冲孟如一扑过来。 单少阳自然不会让她近身,但她毕竟是知府夫人,他也不好像对待那些丫环家丁似的直接推搡开,只得拿剑鞘将人拦隔住,道:“冯夫人,请你冷静一点,你家老爷孩子病了,孟姑娘可以想办法去为他们医治,何必大动干戈。” 孟如一也听明白了其中梗概,道:“冯大人和诚儿是什么时候犯病的?他昨天还好好的,问题应该不严重,您现在带我去,我会想办法治好他。” “哼,谁知道你们安的什么心?”冯夫人根本不信他们所说,道:“等我把你们都抓回去,跟那些患病的人关在一起,到时候你们再来跟我说这病怎么治。” 冯夫人显然对他们没有半点信任,盛怒与仇恨让她毫无畏惧,单少阳又不好伤到她,一时竟有些要拦她不住。 与此同时,又听得无数脚步声和人声从前门涌入,竟是先前煽动民众要抓他们的谢思安领着人冲了进来。 “冯夫人!”谢思安一眼看到这边情形,悖然大怒,道:“大家赶紧把这些暴徒制住,不要让他们伤了冯夫人!” 谢思安带来的人较之先前还要多,跟着他冲进来的就有一百余人,还有不知多少挤在门外等候支援的。 听他这一声令,进来的那百来号人立刻蜂涌而上。 场面顿时便混乱了。 单少阳等人既要护着孟如一,又不能对这些人痛下杀手,一时十分被动。 很快,便有好几个人冲破他们的防线,扑向孟如一。 失去理智的民众是没有道理可讲的,这一刻,孟如一也体会到了这种被动的无耐。 如果眼前这些人是像那天巷子里遇到的杀手,那她可以瞬息间拿出好几种置人于死地的应对方案出来。 可偏偏这些都是普通百姓,在杀不得的情况下,只能利用自己还算灵活的身姿游躲闪避。 起初只有三五个,但架不住对方人多,很快便有更多人加入,目标一致的将孟如一重重围住。 其中两个身材健壮的更是趁机擒住了孟如一双臂,令她动弹不得。 看到她落入对方的钳制,混战中的孤夙眼底闪过一抹寒意。 作为暗卫,不能护得自己主子周全是一种耻辱。 虽然他跟孟如一并非主仆,她也从未要求他保护她,但他欠她一条命,自然不能眼看着她在他面前出事。 他当即抽出了腰间的软剑,便要清出一条血路去救人。 “住手!”一声清脆又极具威严的高喝在此时响彻当场。 与此同时,一群衣着锦绣的侍卫赶到,手中的兵器直指向围攻孟如一等人的百姓,齐声道:“公主殿下在此,谁敢放肆!” 闹事的百姓虽然有些失控,但面对代表官方的侍卫却还是有所忌惮的,更何况是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企及的公主殿下。 仿佛被人瞬间扼住了喉咙般,那些原本叫嚣着的声音煞时都卡在了嗓子眼。 挥舞着的拳脚也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唯有脑袋不约而同的转向同一个方向。 锦衣侍卫身后,一袭红衣华服的宁安公主正款款朝这边走来。 “看到公主殿下,尔等还不见礼?”锦衣侍卫们高声提醒着惊愕失神的众人。 “真的是公主殿下?”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谢思安,他只微一怔神,便忙上前几步,撩起衣袍跪下,道:“小民谢思安叩见公主殿下,不知殿下在此,冒犯之处,还望殿下多多海涵。” 他这一拜,顿时让其他人也醒过神来。 这些大多是平民百姓,平时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冯知府,此时听闻眼前的女子真的是公主,立刻诚惶诚恐的跟着一声跪下道:“叩见公主殿下。” 宁安公主自然是早已习惯了这种礼数,目光淡淡扫过众人,最后才落在了孟如一身上,朝她走来,道:“孟姑娘,你没事吧?” 孟如一怎么也没想到,及时为自己解围的竟会是她。 她揉了揉被那两个壮汉掰得有些酸疼的肩膀,点头回道:“我没事,多谢公主。” 宁安公主微微一笑,似是领了她这声谢,继而才又将视线转向谢思安方向,道:“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私闯宅邸对孟姑娘无礼,当我赤炎国没有王法了吗?” 那些平民百姓没有见过大世面,被她这一声斥问骇得面容失色,一时不敢言语。 倒是谢思安仍算冷静,闻言回道:“殿下误会了,小民等并非私闯宅邸,这是冯知府的宅院,我等是随冯夫人一道前来,为知府大人一家讨个公道的。” 第520章 第五百一十九章:公主之仪 有他开了头,被护在一旁的冯夫人便也紧跟着接了话,将事情又说了一遍。 原来今日一早冯夫人便发现儿子突然高烧不醒,想到冯之信透露的疫病一事,急忙命人将丈夫找回来。 一早出门的冯之信也感觉自己今天身体略有不适,本以为是连日的操劳,谁料在听到属下传信后,一时急火攻心,当场便厥了过去。 等送回府时,竟也是发起烧来,症状和他那儿子一模一样。 冯夫人这些天没少听丈夫说起这疫病的厉害,一见这症状,知道父子俩这是被传染了,顿时天都塌了。 她带着人就要来找孟如一,路上又听到了闹得沸沸扬扬的传闻,原来一切的源头都是那位前任圣女惹出来的,这才有了先前那一幕。 谢思安沉痛接道:“公主殿下,此事已经危及整个高陵城的生死存亡,如果不能禀公处理,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待,恐怕民愤难平。” “对,民愤难平!”不少人义愤填膺的附和。 宁安公主到底是出身皇室,面对这样随时可能失控的场面也依旧不急不怵。 她抬了抬手,许是惧于她皇室身份的威仪,四周的声音便压了下来。 “冯知府会染上疫病,本宫也很意外,不过,这事和孟姑娘没有关系。来高陵城的路上,是本宫见有人病倒路边,让孟姑娘带入城救治,这才发现了疫病的存在。” 她这一番话不止让那些围攻百姓有些怔愣,便是孟如一,也很有些意外。 虽然她的确承诺过如有家属闹事会出面佐证,但两人毕竟曾有嫌隙,她在这个紧要关头主动挺身而出,还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倒还真有几分身为公主的大义。 宁安公主的话还并未结束,又道:“在发现这病会传染之后,是本宫主张由冯知府出面暗中查访,孟姑娘医术精湛,也是本宫拜托她从旁协助冯知府。如你们所知,这病会传染,而孟姑娘和冯知府一样是在冒着被传染的生命危险为百姓做事,她是最不该受你们讨伐的人。” 现场一时鸦雀无声。 但这种静寂只维持了短暂几秒,便被谢思安打破。 “公主的意思是,我们高陵城真的暴发了疫病?” 这话仿佛也点中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一双双恐惧不安的眼睛全都齐刷刷看向了她。 宁安公主脸上浮现几许凝重,半晌,才点了点头,道:“从目前的情势来看,确实是疫病无疑了。不过大家不用恐慌,有朝廷在,这次灾祸很快就会过去的。何况,孟姑娘已经找到了治疗疫病的办法,那些被带走的人都在接受治疗,我们会竭尽全力救治每一个人。” 说着,她转头看向孟如一,道:“孟姑娘,你赶紧去一趟冯知府宅上,务必要将冯大人父子保下来,他可是高陵城的主心骨。” 不得不说,处理起这种民生大事来,这位宁安公主还真是让人有些刮目相看的,倒不愧是皇室培养长大的公主。 不过,大概是与她印象中那个宁安公主有些相差甚远,孟如一心里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见她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宁安公主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恍然一笑,低声道:“怎么,你不会是在想,我居然没有落井下石,反而还帮你澄清吧?” 倒不是孟如一小人之心,在这之前,她还真怀疑过。 这次的事委实有些巧合,事情的发展也透着诡异,尤其是先前被谢思安带节奏围堵,将罪名栽赃给她的时候,由不得她不深想。 “看来,你对我还是有成见。”宁安公主拍拍她的肩,难得的多了分持重,道:“放心,我好歹还是赤炎国的公主,事关数万百姓性命的事,连你都能挺身而出,我堂堂宁安公主难道还能输给了你去?大事为重,你我都全力以赴,一起解决这次灾难吧。” 她言词恳切,倒是让孟如一回过神来。 没错,眼下高陵城确实面临着一场生死危机,但凡有点良知的人也不该是袖手旁观的。 宁安公主在爱情方面虽然偏执得可怕,看来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清醒得很。 想到此,她点了点头,道:“我这就去为冯知府医治,不过……” 她瞥了一眼身后那百余双关注着这边的眼睛,声音更低了几分,道:“我有让他们每天服用预防传染的药,看来效果并不理想。” 冯知府和派出去的士兵是和患者接触最多的,被感染的机率也更大,预防感染的药失效的话,会导致怎样的后果可想而知。 如果官府的人都倒下了,秩序崩坏,人心惶恐,那将会比疫情本身更可怕。 宁安公主一点就透,点头道:“这点你不用担心,本宫这就上奏父皇,请他派人支援。而且,三省统兵朱敬的营地离高陵不远,他帐下有三万兵马,本宫这就亲自去一趟,让他带兵过来援助守城。” 她刻意扬高了几分嗓音,好让每句话都一字不落的传入众人耳里。 那些人正因疫病的事而恐惧不安,听了这番安排,顿时安定了不少。 “多谢公主殿下。”反应快的已是感激涕零的下跪谢恩。 其它人也随之醒过神来,齐齐跪下高呼:“多谢公主殿下。” 宁安公主只是浅浅一笑,似是对这种万民敬仰的场面并无过多感触,道:“你们都是我赤炎的子民,朝廷不会不管的,大家都安心回去吧。” 众人又是一番千恩万谢,这才起身,以极快的速度撤出了别宛。 留在最后的是谢思安,他朝孟如一拱手鞠了一躬,态度倒是多了几分诚恳,道:“谢某一时情急,误会了孟姑娘,得罪之处,还请孟姑娘见谅。” 孟如一对这人没什么好感,虽不至于表现在脸上,但也懒得与他虚伪客套,道:“谢老板倒是能曲能伸,方才在大街上你可是说得证据确凿,这么快就成了误会了?像你这样大义凛然之人,不用先找人核实一下公主殿下所言是否属实吗?” 第521章 第五百二十章:夫人 谢思安知她是成心挖苦,竟也不甚在意,赔笑着又鞠了一礼,道:“公主殿下的话当然不会有假,一切都是谢某的错。说起来谢某最终的目的也是为了高陵百姓的安危,在这一点上,与孟姑娘是一致的。所以,这次疫病的治疗,我们济生堂愿与孟姑娘共同合作。” 这人虽然没皮没脸,但也确如他所说,要想扛过这次疫灾,合作是必然的结果。 事态紧急,孟如一没有再挖苦他,只与他约了在知府衙门详谈合作事宜,便先随冯夫人去了。 而宁安公主也没有停留,在护卫陪同下骑马出了城。 这一日,高陵知府冯之信与其子皆确诊感染疫病。 傍晚时,统兵朱敬率军入城,与冯之信隔墙对话后不久,城门守卫接到命令,关闭了城门。 此时高陵城的百姓还不知道,这扇城门在未来的一段时日里都不会再开启。 与此同时,距离京城三百余里的一座山峰上,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正战得惊心动魄。 黑衣人整张脸都罩在斗篷里,看不出年纪,仅从他高大的身躯能判断出是个男人。 白衣人身姿挺拔,满头发丝有如银缎,衬得一张绝世容颜有如谪仙。 一黑一白交错飞腾,剑气如有实质,化作道道白虹,斩落无数新绿。 突然,矫健的黑影被一道剑气扫中,身形一顿,继而倒飞出几丈远,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白衣人并不急着趁胜追击,而是随之停了下来。 手中长剑剑尖低垂,一缕殷红血水随着血槽流下,滴入脚下的泥土里。 夕阳的余晖从远处山头映照过来,将他的身影笼上一层朦胧的金晖,使得那张如诗如画的脸透出几许不真实。 这样的容颜,在赤炎,甚至在整个天下,除了云霄,再无第二人。 几天几夜的追踪,才终于逼得这黑衣人现身,两人这一战就是数个时辰,从山脚到山顶,他那一袭白衣也沾染了不少鲜血。 不过,大多是对方的。 刚才那一击虽然未中要害,但也足以让对方伤得不轻。 看着他缓缓逼近,黑衣人捂着腰际的伤口,往后退了退,脸上却并无怯色。 云霄在离他仅几步远处停下,扫了眼他笼罩在阴影里的脸,道:“二十年前指使拓跋晋接近我的人就是你吧?” 黑衣人勾了勾唇角,却笑得极为冷诮,道:“没错。” 云霄眉心罕有的微微拧起,道:“天机盟的幕后主脑也是你。” 他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的语式。 黑衣人不以为意的咧了咧嘴:“果然瞒不过你。” 见他认了,云霄目光凝了下来,问道:“你是谁?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眉目间的质疑让黑衣人既有些得意,隐隐还掺杂了其它什么。 “我想要做什么?当然——是向你讨回你欠我的东西。” 说着,他缓缓摘下了头上的兜帽,第一次展露出了他的真容。 那是一张年近五十的脸,皮肤上的褶皱有如干枯的树皮,像是受尽了岁月的打磨与蹉跎,笼上了沉沉的暮气。 听他的声音,明明正当壮年,想不到会有这么大的出入。 不过,云霄看了又看,却并不记得曾见过他。 虽然认人这方面的确是他的弱项,但如果真有过什么过结恩怨,也不至于一点印象都没有的。 “你不记得我?”黑衣人虽是这么问,脸上却没有半点意外。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笑容变得有些阴鸷狰狞:“你当然不记得,连我自己,都已经认不出我张脸了呢。” 云霄并无兴趣与他猜谜,握剑的手紧了紧,道:“我不管你有什么旧怨,今日一并了结吧。” 见他要再动手,黑衣人又退了几步,抢白道:“你这么急着要杀我,是因为那个姓孟的女娃吧?” 话刚出口,便瞥见云霄那双原本淡漠的眸子里凝起一抹锐意,仿佛千年寒冰,即便远远一睇,也能凉透人骨髓。 “看来是被我说中了。”黑衣人脸上多了抹得意,“当年你不是为了你的夫人不惜屠杀了八十余口人?这么多年未再续弦,还以为你是个情种,想不到,你竟又迷上了一个小姑娘。” 他的话有如一颗火种,瞬间引燃了云霄脑中那层禁锢。 “轰”的一声,仿佛有无数影象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还未来得及捕捉,触碰禁制的钻髓之痛已然袭来。 云霄暗吸了一口凉气,忙运气稳住了心神。 也亏得上次与孟如一身上那股奇异的力量融合,这若是在平时,他必然会被心魔所魇,激起体内嗜血的渴望。 可这一次,他只是稍稍运气压制,头脑便变得清醒起来,就连疼痛也缓解了不少。 “你知道我的过去?”云霄语调里无端多了一丝森寒。 虽然他没有一点记忆,但刚才这黑衣人提到他的夫人,他莫名的觉得,对方并非信口雌黄。 黑衣人唇角的冷笑更深了几许,“我当然知道,说起来,你夫人死时,应该也就比这姓孟的女娃大不了几岁吧?” 他的夫人……死了? 云霄心头像是被人用刀狠狠划拉了一下,冰冷而撕痛。 与此同时,伴随着这种情绪而起的,是一股源于本能的杀念。 他知道他的过去,那他就必须死! 云霄眸光一抬,手中的剑忽然带起一股惊涛般的力量扫向前方的黑衣人。 黑衣人瞬间感知到了一股来自地狱的威胁,脸色“唰”的一白,几乎是下意识的朝后飞身疾退。 他的反应当然不及云霄的剑势快,然而,那股浩然剑气只挥出去几丈远,便撞上了一道无形的气墙。 眼前的空气震荡了一下,继而消弥于无形。 云霄这才觉察到不对。 他这是中了对方的圈套,踏入了对方早已布下的阵中。 看到那道无形消融的剑气,黑衣人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幸好,他早有部署,否则,刚才那一剑,他的命就悬了。 料定他一时半会破不了阵,黑衣人止住了脚步,遥遥看着阵中的人,再无顾忌。 “想不到堂堂国师也会有轻敌大意的时候,我以为还得多费一番功夫呢。” 第522章 第五百二十一章:逆鳞 云霄扫了一眼四周,神色未变,道:“你以为,区区一座阵法就能对付我?” 黑衣人对自己的部署有着十足的把握,道:“你以为就一座阵法?我可不敢如此小看你。” 说着,他抬了抬手,环顾四周,道:“这整座山,七七四十九阵,留你三两日应该不难。” 毕竟,为了成功将他引入这阵中,自己可是冒着极大的风险,还被他重伤至此。 不过,比起他背后的计划,这些牺牲都是值得的。 看着那张布满沧桑的脸上挂起一丝得逞的笑,云霄眸色倏沉。 要布下这七七四十九阵,绝非短短几日可以促成。 显然,对方图谋已久。 瞬息间,他忽然明白了。 “空相寺那场火,就是为了今日?” 被他点破,黑衣人脸上闪过一丝意外,但更多的是得意,道:“没错,这一切都不过是为了激怒你。当你恨不得杀了我,才会毫不怀疑的被我引入这里。” 说着,他又嗤笑了一声,道:“不过,你远比我想象中要沉不住气。要知道,我可是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都还没来得及给你欣赏,你就杀上门来了。” 大礼?云霄忽然想到了什么,眉目瞬间多了抹锋锐,道:“你做了什么?” 很难得在他身上能看到如此外露的情绪,黑衣人甚是得意与惊喜。 如果不是身上的伤太重,他甚至想要仰头大笑一番。 不过,外伤的疼痛完全遏止不住他脸上的笑意,唇角挂起一抹挑衅,道:“就是你猜想的那样。” 话音刚落,就见眼前的云霄前一秒还濯黑的瞳眸像是被什么点燃,瞬间浸染成了一片深沉的琥珀。 尽管对自己的阵法有着十足的自信,黑衣人还是吓得立刻倒飞出几丈远。 待站定之后,确定他还被挡在阵内,这才又松了口气。 随即却是一阵惊喜。 “原来,无坚不催的国师大人也是有软肋的。” 说完这句,他脸上浮现一抹疯狂,继而头也不回的飞身闪入丛林中。 与此同时,“呯”的一声闷响,四周空气仿佛被什么猛烈震荡了一下。 挥起的剑气并未能撕裂空间的禁锢。 看着已经彻底消失在绿林中的身影,云霄心头的杀念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浓烈。 不过,那人却是说错了。 那不是软肋,而是逆鳞。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一息之间,那双妖异的眸子又褪为了黑色。 只是,那抹黑却像是无尽的深渊,仿佛要吞噬世间的一切。 云霄缓缓向前迈出了一步。 四周空气一阵扭曲,树木与山峦顷刻消失。 下一秒,场景转换。 黄沙漫天,战鼓轰鸣。 千军万马列于眼前。 而万军之中,赫然有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 能让云霄时隔二十年依然记得的人并不多。 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二十年前,此人曾险些颠覆了整个赤炎国,最后丧命于他的手中。 藏金国的第一勇将——屠蒙。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这个二十来岁的勇将与刚才那面容苍老的黑衣人说不上什么地方竟有几分相似。 不容他多想,战鼓声响,千军万马踏着黄沙,奔腾而来。 高陵城内。 封城的第四天。 城中景象与前几日早已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青天白日下,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街道上几乎看不到几个行人。 不过,如果细看就会发现,在一扇扇门窗后,躲藏着无数双眼睛,时刻警惕着屋外的动向。 忽然,其中一户院门打开,一个身影被推搡出来,跌倒在街道上。 紧接着,门“哐当”一声又关上,呛啷声中落下了门栓。 摔倒在地的女人挣扎着爬了起来,回头看了看身后,抹了把眼泪,却没有试图去敲门,而是拖着虚弱的身子往道上走去。 不多时,巡逻的士兵发现了她,警惕的举着长枪将人押走。 这两天里,这样的情景四处可见。 越来越多的人出现感染症状,他们有些人不愿连累家人,主动走出来,去往官府准备的隔离营。 但也有一些人心存侥幸,不愿去那挤满感染者的隔离营,最后却被家人赶出来的。 至于那些有意为自己家人隐瞒者,官府也根本顾不过来。 隔离营内,看着又一批送来隔离观察的人,兰心的心中的沉重与不安又增了几分。 “姐,这隔离营已经是人满为患了,咱们人手根本不够,这可怎么办?” 如今离了国师府,再没那么多礼仪规矩,孟如一没再让她叫“主子”,兰心也渐渐适应了这个更为亲切的新称呼。 孟如一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问道:“京城那边还没有回应吗?” 兰心摇了摇头,“我刚又去打听过,许是这里离京都太远,现在还没有音讯。咱们来时都走了半个来月,就算是八百里加急,要等到朝廷的支援,这一来一回,估计也得小十天吧?” 说着,有些担心的道:“您头又疼了?要不,躺下歇歇吧,您昨天几乎又整宿没睡,这样下去可不行。” 孟如一确实很乏困,却睡不着,只是继续闭着眼睛,揉按着太阳穴,以缓解头部的胀痛。 冯之信病倒,如今里外全靠宁安公主和统兵朱敬管理着。 好在宁安公主在这方面确实有些能耐,几天下来,城内还算安定。 只是,孟如一心里还是隐隐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不过,现实根本容不得她多想,逐渐增多的感染者已经让她忙得连喘口气都成了奢侈。 虽然济生堂的人也全部出动,参与到救治病人当中,但与成倍增长的病人相比,根本不够。 兰心还待再劝,单少阳忽然匆匆赶了过来,俯身低声道:“孟姑娘,药不够了。” 孟如一手上的动作一滞,她最担心的事还是来了。 “还剩多少?” 单少阳沉声叹了叹,道:“以现在隔离营的人数,怕是仅够两天。” 说着,想到了什么,不免又有些恼恨,道:“现在只有那几家药行药铺还有存货,却全都把在了济生堂的手里,听说城里几家富户从他们手里买走了一大批药。” 第523章 第五百二十二章:变异 前天,在孟如一与宁安公主及冯之信商量之后,由官府出面,向全城所有药行药铺征用药材。 然而,收效并不大。 尤其是几家大药行和药铺,库存少得让人怀疑。 其实,不止是他们,就连那些小药铺医馆,也不可避免的想要藏私。 毕竟,疫病那么可怕,手头有药,生命才有保障。 就算自己用不上,还有身边的亲人呢。 况且,在疫病的消息传开之后,药价已经“噌噌噌”连翻了几倍甚至十倍。 而官府征用时承诺的是日后会以市价的两倍补给大家银两,这点利润哪能跟眼下相比呢? 只不过,有朱敬的三万兵马镇在这里,那些药行老板再不情愿,也只能眼看着士兵将药搬走。 可没有想到,最大的几家药行药铺库存却还不如寻常药行多。 当然,其它名贵药材倒是堆了半仓库,偏偏他们需要的那些看似普通的药材极少。 官府虽然明知他们是提前将药藏了起来,却也拿他们没办法。 毕竟,现在城中的形势本来就很紧绷,他们可以上门征药,却也不好用太强硬的手段。 最主要的,是不知道对方将药藏在了哪里。 兰心与单少阳一样愤恨:“那个谢思安口口声声为国为民,背地里却赚这种黑心钱。既然他不愿把药征给我们,我们索性带人去把他们藏着的药全给他偷了!” 孟如一颇有些惊讶的看她,这丫头胆子变大了啊。 兰心反倒是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刚刚那一腔豪迈瞬间又缩了回去,红了红脸,道:“我也就是这么一说。” 孟如一却是笑了,道:“偷自然不用,只要找到他们藏药的地方,想必,他们不会不愿把药征给官府的。” 朱敬那三万兵马可不是摆设。 虽说强行征用他人的东西是有些不厚道,但事关这么多人的生死,那也只能不客气了。 问题就是如何在断药之前找出他们藏药的地址。 如今既然他们私下与人买卖,那总该有些线索可查。 孟如一低声朝单少阳吩咐了几句。 单少阳立即反对道:“不行,我们都走了,谁来保护您?” “这隔离营里还有这么多士兵把守着,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孟如一头疼不愿多说,道:“再说,还有孤夙在呢。” 而且,她也不是没有自保能力。 单少阳见她挥手催促,知道她意已决,只得道:“我会尽快把药带回来的。” 孟如一只小歇了两个时辰,又再度投入到救人的工作中。 可就在次日一早,隔离营里却生了变故。 有五名守卫和三名医者同时被感染了! 八个人正发烧得严重,躺在大棚里一动也不动。 “孟姑娘,你不是说每天按时喝药就没事的吗?怎么他们几个会这样?”守卫头领恐惧又不安的问。 孟如一早在听闻消息时已觉得不好,等见了那八个感染者后,莫名的就是心头一沉。 她顾不得回话,先上前去给躺在最外侧的人检查。 然而,手才刚搭上那人脉搏,系统的提示便骇得她又立刻弹开。 这人身体里的病毒有极强的传染性! 她立刻向身后的众人示警:“所有人都先散开,都退到棚外去。” 身后的人被她警慎的语气吓坏了,还没问怎么回事,便连忙往外挤。 倒是兰心,见她没有动,依然紧跟在她身后,不过显然也被她吓住了,小心翼翼的问道:“姐,怎么回事?他们……” 孟如一看她非但没走,还凑过来,急道:“你怎么还愣着?赶紧出去。” 说完,瞥了一眼棚外那一双双惊恐的眼睛,语气又稳了些,道:“等我检查完他们,出来再跟你们说。” 兰心跟了她这么久,知道如果不是情势严重,她不会连她都不让靠近。 可这样一来,她就更紧张了。 但为了不给她添乱,兰心还是默默的退到了门口,只是一颗心却紧紧揪了起来。 孟如一心里也是绷着的,但还是果断的以最快的速度为剩余七个人也诊断了一番。 越查,却越是心惊,额际甚至沁出了冷汗。 这八个人身上都带有感染力极强的疫菌。 她急忙又去查看棚内原本安置的十余名病人。 这间棚不大,其它十余人都是昨天送来的初期感染者。 好在,这十几个人里并未发现同样的症状。 大概也是因为那八个人是刚送进来不久的缘故。 但这并没有让她心情轻松多少。 “孟姑娘,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让我们都出来?”门口的士兵已经隐约感觉到不祥,孟如一刚一出来,好几个人便迫不及待的追问。 孟如一心里早已斟酌了好一会,最终没有对他们说实情,只是吩咐他们这八个人情况有异,让他们将其它人分开安置,暂时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随后,她立刻去找了宁安公主,将病毒可能变异的事如实告知了。 这八个人会突然被感染,还具有这么强的传染性,说明隔离区里肯定还有其它传染源。 而现在,她们根本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身上带有这种极具传染性的疫菌。 很有可能,一夕之间,整个隔离区的人都会被传染! 宁安公主一时面色凝重,好一会,才道:“依你之见,现在该怎么办?” 孟如一也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想了想,才道:“如果消息透露出去,恐怕没有多少人愿意再留下来帮忙。而且,就算留下来,我也无法确保他们的安全。但如果没有人手,隔离区的人就彻底完了。” 宁安公主立刻懂了她的意思,道:“这没有什么难的,他们都是食朝廷俸禄的,岂容得他们贪生怕死,本宫会让朱敬亲自去处理的。” 说完,她顿了一下,有些为难道:“当务之急是要把所有有威胁的病人找出来,可是……” 可是其它大夫没有人能像她一样,一把脉就能确认出感染情况来。 孟如一当然也早想过了这个问题,倒不是她圣母,真那么舍生忘死,但眼下确实只有她能最快检测出感染者。 如果她退缩了,整个隔离区数千人的命估计就悬了。 而且,一旦隔离区失控,病毒就会像雪崩一样迅速漫延,波及整个高陵。 所以,这事她不管也得管。 第524章 第五百二十三章:混乱 只是短暂的斟酌,孟如一便做了决定,道:“我留下来排查病源,还请公主加派人手,封锁整个隔离营,从现在起,没有我的准许,谁也不许擅自离开。” “主子!”兰心急得叫出了好不容易改口的尊称,“您不能把自己也搭进去。” 这些天她一直跟在孟如一身边,学了不少东西,自然也比其它人更清楚这疫病的可怕。 孟如一看了看她,笑道:“我有分寸,不过,倒是有件事急需你帮忙。” 兰心一听有用得到自己的地方,立刻道:“您尽管吩咐,我一定办到。” 孟如一掏出纸笔,边写边道:“因为疫情有变,有几味药很重要,我要你现在就去找少阳,通知他们想办法收集。” 这事确实很重要,兰心点了点头,随即想起了什么又摇头,道:“这事您派其它人去即可,我是您的助手,我得留下来帮您。” 孟如一将写好药名的纸塞入她手心,郑重道:“少阳他们对草药一无所知,为了避免有遗漏,你得全程协助他们,这事别人替不了。” 听她这么说,兰心便懂了,“可是,我走了,谁帮您呀?” “我不是还有一个助手么。”虽然孤夙给皇后当暗卫的时候鲜少露面,用的名字也是代号,不过,在宁安公主面前,孟如一还是没有提他的名字。 看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以后得给他改个名。 兰心虽然很想留下,可孟如一吩咐的这件事也很重要,在这种紧要关头,她必须要扛起这个重任。 想到此,她重重点头,道:“您放心,我一定把这事办好,用最快的速度,把您需要的药都带回来。” 孟如一欣慰的看了看她,道:“那就抓紧时间去吧。” “是。”兰心顿时浑身充满了使命感,道了个别,就满怀壮志的走了。 目送她背影消失,孟如一这才收回视线,却见宁安公主带着一抹了然的神色正看着她。 “看不出来你对身边的丫头这么好,这是故意把她支开的吧?” 虽然被看破,孟如一却并不觉得心虚,道:“事关重大,派别的人我不放心。” 很明显,这只是借口。 但要说是因为留在这里太危险才把人支走,可孟如一自己却没有推辞的主动留了下来,着实令人意外。 宁安公主眼底掠过一抹什么,又看了看她,道:“你真的决定了?若疫病传染的可能性真如你说的这么大,你留下来可是很危险的。” 孟如一笑了笑,说得好像她还有选择的余地似的。 没再迟疑,她朝身后的大营走去,道:“请公主下令封营。” 宁安公主脸上闪过一抹可惜,可见她步履轻盈,看不出丝毫畏怯,神色又不免多了几许复杂。 随后,她招来了驻守在这里的士兵,传令道:“从现在起,没有本宫的指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隔离营。” 孟如一进了营地后,便先找来了孤夙。 “接下来的工作我需要一个全力配合我的搭档,但有八成可能染上疫病,你干吗?”孟如一直入主题。 孤夙脸上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道:“我答应了为你卖命一年,不会食言。” 孟如一便知道,像他这种万念俱灰无谓生死的人此刻是最可靠的。 她没有多说,丢给他一套隔离服,自己也将另一套换上,两人毅然走入了人员最密集的营帐。 尽管已经预料到形势不妙,可孟如一万万没有想到,光是感染最严重的那几个营帐里,便相继检查出了十余名疫菌变异者。 好在,那些感染时间越短的患者,疫菌变异机率也相对越小。 最后,近七个小时的排查下来,找出了一百二十余名带有超强传染源的患者。 隔离服只有两套,这些人全部由孤夙一人负责搬运,统一安置在了一个偏僻的大营帐内。 一整天几乎没有停歇,孟如一有些头晕脑胀,她给自己挂了瓶营养液,这才稍稍缓过来。 在简陋的竹床上睡了一宿,却在一大早被一声尖嚎声惊醒。 帐外不远处的喧哗声持续传来,显然刚才那声尖嚎并非梦幻。 孟如一是和衣而卧的,当即起身换上隔离服赶往了事发地。 负责巡逻的士兵见她来了,不待她问,急忙汇报了情况:“孟姑娘,死了两名感染者。” 其实,营地虽然有数千名感染者,死亡率却并不高。 这都得益于孟如一给他们及早用药。 所以,一早醒来,突然发现帐内两人暴毙,立刻引起了恐慌。 孟如一查看了一下,死的两个感染疫病已有十来天,而且都具有传染性,昨天刚被她查出来分到这边营帐里。 昨天看他们还撑得住,没想到,仅仅一个晚上,两人就都死了。 最恐怖的是,两人浑身呈诡异的绛紫色,像是被人活活煮了一般,身上更布满烂疮,散发着熏人的恶臭。 “孟姑娘,昨天好端端的突然把我们换到这边营帐来,是不是因为我们都快死了?” “是啊,是不是我们的病没得治了?我们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 同帐中的人立刻陷入了一阵恐慌,这些天来,大家最最恐惧的就是死亡,昨天的突然换营帐,到今天莫名就死了两个人,足以让他们有了最糟糕的联想。 眼看着这些人一个个爬起来迫切的想要一个答复,孟如一急忙安抚道:“大家别慌,每个人的身体状况不同,抗病能力也不同,他们俩的死因我会查清,也会尽全力救治你们每一个人,请大家冷静配合。” 然而,这样的话并不能唤起这群饱受身体和心理双重折磨的病患多少理智。 “那为什么突然把我们换到这个营帐来?怎么刚换过来他们就死了啊?” “你不是说能治好我们吗?这都多少天了,为什么我这病越来越严重了?” “那是瘟疫!他们是得了瘟疫死的,我只是受了点风寒而已,我不要再待在这里了,我不想被传染,我要回家!” 最后这句像是导火索,迅速点燃了每个人心头的恐惧。 一时间,他们也顾不得自己是不是还发着烧,是不是身体虚弱,求生的渴望支撑起他们的身子,一个个起身就要往外逃。 第525章 第五百二十四章:压制 这些人每个都是行走的传染源,如果让他们冲出营帐,将直接威胁到整个隔离营的人。 最糟糕的情况莫过于此。 “请大家冷静一点……”孟如一试图安抚众人的情绪。 然而,被恐惧占据了理智的人根本听不进任何劝解,挣扎着就要往外冲。 “站住,你们不能出去!”那几个谨遵孟如一吩咐只把守在帐外的士兵立刻握紧了手中的刀柄严阵以待。 孤夙因为晚来一步,原本只是默默忤在孟如一身后,见状忙冲到了她身前摆出了防卫的姿势。 气氛瞬间便是剑拔弩张。 “我不要死在这里,放我出去……”死亡的威胁让这群病痨们迸发出了力量,脚下只迟疑了片刻,直接冲过来。 这几十个人同时往外冲,即便是一群病弱之人,也根本难以阻挡。 何况,知道他们身上还带着病毒,那些士兵们还真有些不敢抵挡,人还没冲过来,便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 眼看着整个营帐便要失控。 千钧一发之际,孟如一拉着孤夙退后一步,疾道:“帮忙。” 说话间,那把曾作为武器协助她打败过杀手的长梯忽的出现在她手中。 孤夙虽然已经见识过这一招,但对她凭空拿出一架长梯仍是震撼。 好在他反应极快,立刻便接过了梯子往前一个横推,直接将冲过来的几十人推得踉跄后退。 因为猝不及防,加上这股推劲不小,众人顿时跌做了一团。 “怎么回事?”眼见着凭空多出来一把长梯把他们拦了回去,所有人都被震惊,一时间竟没有人起来。 见阴差阳错将他们骇住,孟如一心头一亮,从孤夙手中拿回梯子,当着众人的面,让它又凭空消失在了自己手中。 趁着众人被震慑住,孟如一开口道:“我知道大家很害怕,现在高陵城所有的大夫都在这里,就是为了一起攻克这次疫情。你们留在这里,才能得到更好的医治。” 众人的情绪经过刚才这一闹已经缓解了些许,但并未完全冷静。 “孟大夫,你就跟我们说实话吧,我们是不是没救了?你把我们分到这里来,是不是我们都要死了?” 一双双惊恐绝望的眼睛齐刷刷的看向孟如一,似是在等待着她宣判他们死刑。 那样的目光,就连孤夙都觉得有些承受不住,可身旁的孟如一却并未回避。 孟如一沉默了片刻,道:“之所以把你们分来这里,不是因为你们病情比其它人严重,而是因为你们更具有传染性,凡是与你们接触的人,有八成以上被传染的风险。” 孤夙没有想到她会说出实情,这对她可并不利。 这些生病的人本来就很暴躁,何况有些人生性扭曲,他们知道自己身惧威胁后,万一利用这一点想要加害她…… 众人果然是被这一事实震惊住,有人不敢置信,也有人陷入更深的不安中。 “你们也看到了,我们一直在努力想办法为你们医治。要说怕,我们应该比你们更怕,可虽然有八成被传染的风险,我们却还是在这里,你们觉得,你们有资格跟我们说怕死吗?”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 的确,相比他们这些病患,眼前的少女和她身后那些士兵可都是正常人。 正常人面对瘟疫者都是有多远跑多远的,毕竟,谁也不想死。 那些士兵且不说,他们吃的是皇粮,奉的是军命,可眼前这位却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他们这些人大多都是已经活了大半辈子了,却还不如一个小姑娘有勇气。 虽然这个小姑娘并非寻常人,可这也着实令不少人惭愧。 “我们人员有限,时间也很紧迫,你们是希望我们把时间和人力用来救治你们,还是用来和你们吵闹抗衡?” 一番话,问得众人哑口无言。 他们当然是想得到最好的医治,晚一刻说不定病情就会更严重一分。 “您……您真的会一直为我们医治?”有人忐忑的想要证实这一点。 这也是所有人的心声。 孟如一看了看众人,道:“如果你们肯好好配合的话,我会尽我全力医治你们。可如果你们还是像今天这样闹事的话……” “我们配合,我们不闹了。”不等她把话说完,众人便抢着保证。 毕竟,眼前这位大夫太有威慑力,经过这一次,他们也不敢再闹了。 孟如一倒没料到这么快便将他们说服了,当然,更可能是被她徒手变长梯的本事给震慑住了。 不过,在这种非常时期,这一手确实比任何方法都好用。 被疫病吓坏了的人们在见识她这一手“神技”之后,对她的医术也盲目的有了信心。 加上她那番话,谁还敢不好好配合? 眼见着一个个老老实实回了自己床位,孟如一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危机解除,孟如一立刻让人找来单架,把那两具尸体抬走。 接下来又是忙碌的一天,除了要观察这些病毒变异者,寻找新的治疗方法,还得分出精力来进行二次排查,孟如一真恨不能自己多出几个分身来。 经过查证分析,已经确定了这些变异的病菌是通过皮肤汗腺等实际接触来传染,这也使得每个人行事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留神就被传染上。 累了一整天,好不容易给全身上下消完毒清洗干净,孟如一才终于有了喘息的时间。 “少阳他们回来了吗?两天的时间有些紧,也不知他们找到藏药的地方了没有?明天隔离营可就要断药了。” 孤夙摇了摇头,道:“刚才已经让人去守门处打听了,还没有消息。” 孟如一听得不免有些担心,虽然单少阳身手还不错,可他们到底人少,对付谢思安这种地头蛇,还是很有可能吃亏的。 “要不,你出去看看吧,我总有些不放心。” 孤夙一怔,抬头看她,道:“这营地里你已经没有其它人了。” 也就是说,把他派出去,她身边就一个人都没了。 孟如一倒并不在意,道:“明天之内,不管有没有消息,你赶回来就行。今天那些病人闹了一场,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 第526章 第五百二十五章:老熟人 药物确实是眼下最大的问题,孤夙身处其中,自然知道轻重,见她主意已定,便不再多言,趁夜去了。 时辰虽然已经不早,隔离营却并不十分安静。 躺在床榻上,偶尔还是会听到饱含痛苦的呻吟声。 这声音让孟如一即便很困,却依然难以入眠。 营地里至少有上百人感染期超过了一周,她很怕明早起来,又有人悄无声息的死去。 这也是这种变异病毒的可怕之处,致死率增高了。 如果短期内没有足够的药,恐怕会死很多人。 就算有药,新改的方子能达到怎样的效果也未可知。 孟如一就这么辗转反侧了许久,忽然,门外传来一声极小的响动。 如果不是她心弦绷得太紧,始终留心着外界的一切动静,必然是察觉不到这微弱的声音的。 像是一片枯叶被不小心踩碎的声音。 如果是士兵巡逻,可她并没有听到脚步声。 声音虽然有些突兀,但随即又归于寂静,孟如一疑惑了一下,却也没多想。 正要强迫自己睡上一会,还没合上的眼睛却猛然瞥见紧闭的门开了一条缝。 屋子里是没有点灯的,所以,打开的门缝外透着些许月光,仿佛在漆黑的房间里撕开了一道口子。 孟如一只觉心脏一紧,继而“咚咚”的加剧了跳动。 借着门外的月光,她看到一抹黑影悄无声息的潜入了她的房间。 深更半夜,鬼鬼祟祟,想也知道来者不善。 但这可是隔离营,对方是本来就在营地里的人,还是? 来不及细想,孟如一已悄然将手探入系统空间…… 黑影脚下轻巧得几乎听不到一点声音,很快便到了床前。 当他伸手探向床榻上的人时,万万没有想到,他以为已经熟睡的人突然抬手。 乙醚喷雾怼着脸喷过来。 黑影立刻意识到不妙,急忙摒住呼吸往后一退。 孟如一丝毫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保命长梯应手而出,趁势就要把人叉飞。 岂料,这人却是个高手,虽然没能躲过这神出鬼没的一击,但几乎是同时出手,一把扣住了梯身。 对方力气极大,孟如一这奋力一击被他这么一握,竟未能再更进分毫。 不过,也只持续了几秒,随即,黑影手劲一松,身子便如烂泥般瘫软下去。 显然,是刚才喷的乙醚起作用了。 看着对方栽倒在地,孟如一绷紧的神经这才稍稍松了几分。 她翻身下床,点燃了烛火,出于谨慎,又掏了把手术刀握在手上,这才朝那黑影人走近。 拿脚踹了踹对方,没有反应,孟如一蹲下身来,拿刀挑向他蒙在脸上的黑布,倒要看看是何方肖小。 锋利的刀刃刚割开一道口子,露出一片下巴轮廓,忽然孟如一手腕一紧,甚至没有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手,便被人牢牢扣住。 孟如一万没料到,吸入了高浓度的乙醚,对方竟然这么快就醒了! 悚然一惊之下,她另一只手也迅速取了把剔骨刀划向他颈脉。 眼见着就要得手,刀刃离目标不足半指距离时,她突然肩窝一麻,整条胳膊像是瞬间被人抽去了筋骨,脱力的垂落。 孟如一鲜少遇到这样厉害的对手,震惊之下,却听得一道低沉的声音道:“别怕,是我。” 这声音……依稀有些耳熟。 孟如一一时想不起在哪儿听过。 似是看懂了她眼中的迷茫,蒙面人眼神一暗,声音紧了紧,道:“你不会是已经忘了我是谁了吧?” 被人深夜闯门,还轻易制住,孟如一心里已经很不爽,听了他这一副“老熟人”的语气,强忍着怒火多看了他几眼。 这一看,就发现那双仅露出来的眼睛还真是有些眼熟。 “看来,你还真是将我忘了。”蒙面人眼底滑过一丝自嘲与失意,继而抬手,自己扯下了蒙在脸上的黑布。 一张冷硬俊朗的脸呈现在了烛光下。 这下,孟如一倒是认出了他,心下的震惊却不异于刚才。 “拓跋灭?你怎么会在这里?”几乎是本能的防范,孟如一整个人再度绷紧。 然而,刚才不知被他点了哪处穴位,双手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她只得急忙往后退了退,试图与他拉开距离。 虽然她叫出了他的名字这一点让拓跋灭心里稍感安慰,可她的反应却让他沸腾的血液为之一凉。 “我以为,好久不见,你看到我多少会高兴一点。” 孟如一戒备的看着他,道:“你半夜潜入我房间,我不认为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隔离营外有数百士兵把守巡逻,他是怎么悄无声息潜进来的? 他这一次来,又有什么目的? 感知到她的敌意,拓跋灭语气放柔了几分,道:“你不用怕,我不会伤你。” 可惜,他先前的举动实在很难让她相信他的话。 似是看破了她的心思,拓跋灭紧接着便道出了来意:“我只是想带你离开这里。” “你又要绑架我?”孟如一打量着他,道:“你与云霄的恩怨不是已经了结了吗?” 那次在盐城郊外,云霄已经向他道明了当初的真相,拓跋灭自此消失。 事隔数月,这人怎么又找上门来了? “我与云霄的恩怨是了结了,可我与你,却还有事没有了结。” 拓跋灭缓步走近她,孟如一暗自动了动手指,还是使不上力气,她还想再退,身后却已是床榻。 “你可别乱来……”孟如一整颗心都悬了起来,面上却还是一派平静,道:“现在营地外面可驻守着数万兵马,虽然你偷潜进来没被发现,可只要有一点动静,你就会被包围的。” 拓跋灭看了看她,忽然笑了。 他五官生就硬朗,虽然俊美,却总给人一种冰冷严肃的感觉。 然而,这勾唇一笑,却像是冰川消融,竟生出了几许罕见的暖意。 “外面驻守的士兵加起来也不到一千,而且——”拓跋灭故意顿了顿,压低了嗓音,道:“他们都睡着了。” 孟如一没有想到自己的虚张声势这么快便被戳破,同时更被他的话惊骇住。 她恍然想起这人的本事,连云霄都曾被他制造的幻境困住过,要说他让整个营地的士兵陷入沉睡,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第527章 第五百二十六章:我陪着你 “你到底想怎样?” 看她神情间满是对他的警惕与戒备,拓跋灭眸色放柔了几分,道:“你别怕,我只是带你离开这里。” 说着,长臂一伸,直接揽过了她,抱起来就往外走。 孟如一上身虽动弹不得,腿上却挣扎着想要挣脱他,道:“放开我!你没看到我还有那么多病人吗?你……” 话还没说完,声音却嘎然而止。 拓跋灭这厮竟点了她的哑穴! 拓跋灭也不顾她瞪视他的眼里有多愤怒,抱着她跃入夜色之中。 孟如一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座座营帐从脚下跃过,很快,便越过了简易的护栏。 护栏外原本该有岗哨巡逻,此时却格外安静,看不到人影,仿佛真如拓跋灭所说,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 没有人知道,她在这个深夜被人偷偷劫走。 很快,隔离营便被甩在了身后。 这里原本就地处偏僻,再往前更是几乎不见什么灯火人烟。 孟如一依稀辩出,他这是要带她出城。 果然,未过多久,她便看到了不远处的城墙。 虽然墙高数丈,却难不倒拓跋灭这样的高手,直接无视万有引力,带着她如履平地般登顶。 城墙上的岗哨间隔不近,在这样黑灯瞎火的夜晚根本没有察觉已有人悄无声息的离开。 孟如一本以为他会趁夜带她远离高陵,未曾想出城后不久,他便带她拐入了一处偏僻的小院。 院内几间房都亮着灯火,听到动静,立刻有一名劲装男子迎出来,朝着拓跋灭拱手揖了一礼。 “将军。”劲装男子将他们引入其中一间房,神情有些欲言又止。 拓跋灭会意,将孟如一放置在床榻上,替她盖上棉被,道:“你先休息,我一会再来陪你。” 说完,退出房间,并替她掩上了房门。 孟如一一动也不能动的躺在床榻上,只能凭借感官来判断自己当前的处境。 许是夜太静,门外不远处的谈话声断断续续传来。 “……公主担忧您的安危,执意要回来找您……乘夜打昏了侍卫,逃了出去……” “胡闹!人找着了吗?” “找着了,就在离高陵城不到两里的路上……可属下们担心公主见您迟迟不归,再惹出什么事来。这可是在赤炎,若被人听到什么,误以为您和公主……” “她这性子,我再跟着才是不妥。你给卢将军传个话,就说……” “将军,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您……” “你放心,我正是奉的皇上的密令……” 虽然对话时断时续,却也让人听出了个前因后果。 孟如一不禁有些惊诧,拓跋灭是浮图国的将军,那么他们口中的公主自然就是浮图国公主了。 前来赤炎联姻的浮图国公主! 不过,算算日子,这位公主确实也该要到了。 如果不是这次高陵城的事耽搁,宁安公主也早该去往浮图国了。 想不到会在这里遇上。 孟如一只略一深想,便大概猜到了始末。 想来,是拓跋灭护送公主出嫁,途经高陵的时候,得知她在高陵城中,所以,撇下送嫁队伍,自己摸进城来劫她。 真他妈是孽缘。 孟如一正暗恼自己倒霉,却听得外面刹然安静,谈话已经结束了。 紧接着,脚步声往回走,似是拓跋灭又回来了。 果然,不一会功夫,房门再度打开,拓跋灭走了进来。 他不仅进了门来,还随手将房门关上了。 孟如一心里顿时又紧了紧。 拓跋灭径直朝她走来,然后,很不客气的坐在了床榻边。 烛光映照下,那张冷俊的脸因为毫不掩饰的愉悦而显得柔和了几分,凌眸更是敛了锐气,毫不避讳的打量着她。 孟如一心里一时有些悔,要早知道这人会给她带来这么多麻烦,当初她就是冒着被系统惩罚的危险,宁可不要那点积分也不要救他。 要是他那会就挂了,哪来后面那么多事? 不过,孟如一也就在心里想一想,面上倒是半点也没带出来。 拓跋灭看她面无表情的任由他打量,也不在意她的冷淡,抬手以指背拂了拂她的脸,道:“你清减了不少。” 孟如一垂眸冷冷扫了一眼那几根指头,他要是敢再妄动,除非她死了,否则,迟早削了他的! 察觉到她眼底泄出的一丝戾意,拓跋灭手指不禁顿住。 “你不用如此敌意,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 似是要取信于她,他将手收了回去。 “差点忘了。”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收回的手再度伸出,却是在她肩窝处疾点了两下。 “现在,你可以说话了。” 孟如一自觉是个斯文人,说不出问候人家长辈的话来,清了清嗓子,直奔主题道:“你究竟想怎样?” 拓跋灭难得的笑了笑,也不瞒她,道:“我说过,我要带你走。” 孟如一冷冷看他,道:“就算我不愿意,你也坚持吗?” 虽然她语气淡淡的,但拓跋灭突然有种直觉,如果他答“是”,后果一定会很不愉快。 和她相处的时间虽然不算太长,但她的“战绩”他还历历在目。 不过,他偏偏就喜欢她这样,有最慈悲的心肠,也有最狠厉的手段。 明明是很矛盾的两面,却一点也不突兀,反而鲜明而夺目。 “我知道你不喜被强迫,我也没想强迫你。” 拓跋灭声音放柔了些,道:“只是,高陵城这个地方,你不能再待下去了,太危险。” 孟如一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他,道:“你的意思,只要我不回高陵,你就放了我?” 拓跋灭在心里斟酌了一番,道:“是,你想去哪儿都行,我陪着你。” 要是孟如一没有听到他和他那个属下的谈话,说不定还真就信了他是个情种。 一个明着给公主送嫁,实则奉了皇帝密令的邻国将军,他想干什么? 孟如一看着他笑了笑,道:“拓跋将军是把我当三岁小孩来哄吗?” “我没有骗你。”拓跋灭一脸认真,道:“我听到消息,你要去南疆,所以,我借着为怡敬公主送嫁的机会来了赤炎。本想将公主送去京城后再来寻你,不想前几天听说你被困在了高陵城内。送嫁的事我已交给另一位将军负责,而我,可以护送你去南疆。” 第528章 第五百二十七章:我想娶你 这些话倒是与先前孟如一偷听到的对应上了,除了那所谓的“密令”。 而他从进门起,视线就没从她脸上移开过,孟如一并非真的十六岁懵懂小姑娘,不会看不出他眼底不经掩饰的情意。 只不过,这情意是真心还是作戏就不得而知了。 亦或者半真半假。 孟如一索性也不掩饰自己的怀疑,道:“你既是送嫁将军,这么随意的擅离职守,你们浮图国的皇帝也不追究吗?” 拓跋灭眼底浮过一抹喜色,道:“你担心我?” “……” 她哪个字像是在担心他了? 不过,拓跋灭却像是真的很欢喜,已经自行解释开来。 “其实,这次负责送嫁的主要还是卢将军,本来,我并不在送嫁之列。不过,我向皇上奏请了一个任务,这才有了机会。” 孟如一疑惑的打量他,她才怀疑上他呢,他就打算向她摊牌了? 难不成,是她小人之心误会他了? 心里这么想着,她嘴上也就问道:“什么任务?” 拓跋灭看向她眼里,道:“此事事关我们浮图国皇室的私密,请恕我暂不能相告。不过你放心,我也只是借着这机会来见见你,不会做伤害你的事。” 其实,他大可以编一个有说服力的理由,但他却直言这是皇室隐私不能相告,反倒显得真诚。 孟如一也没再追究下去,道:“你想随我去南疆也行,不过,高陵城的疫病不解决,我是不会走的。” “不行。”拓跋灭想也没想便拒绝,道:“疫病可不是闹着玩的,我这几天在城内已经不知看到多少人被传染,你身在那种地方,是拿自己的命在开玩笑。” “你既然看到了高陵城内的惨况,你觉得我能心安理得的当逃兵?” “高陵城还有那么多大夫,并不缺你一个。”拓跋灭语气坚决,道:“我知道你心肠软,看不得百姓受苦,那我来做这个恶人。别人是死是活我不管,但我不能眼看着你出事。” 孟如一听得笑了,笑得拓跋灭有些发懵。 “原来,拓跋将军是想要我死啊。” 拓跋灭听得一头雾水,道:“我这是在救你。” “是吗?”孟如一轻笑道:“高陵数十万计人的性命危在旦夕,你一邻国将军,在这节骨眼上带我出逃,这不是想致我于死地又是什么?不止如此,你们浮图刚与赤炎联姻,你这位好将军就干了这么一件大事,你觉得会有什么后果?” 拓跋灭浑身一震。 从听闻她身陷险境之后,他脑子里想得最多的就是如何把她救出来,她所说的这些后果,他根本来不及想过。 如今听她这么一说,似乎还真有些许不妥。 不过,这种念头也只是一瞬,便又覆灭。 “你就算留下,你以为凭你一个人就能力挽狂澜?高陵城明显已经完了,像这样的疫情爆发,一座城的人死绝也不是没有的事,你留在那儿,也不过是多死一个人。”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才道:“何况,你已经不是赤炎国的圣女,现在的你一介平民,救不救人全凭心意,就算是你们赤炎国的皇帝,也没有理由对你问责。” 这一点,他倒是没有说错。 她现在只是一介平民女子,的确没有义务去担这个重担。 但做为平民她没这个责任,作为医者,她却还是有使命感的。 当然,这还不足以让她拿生命去冒险。 但,谁叫她还欠了系统一大笔债呢? 所谓富贵险中求,高陵城这么多疫病患者,如果她早日配置出解药,能救下成千上万人。 说不定,只需这一次,就能把她所欠的全部清了。 这也是支撑着她冒险留下来的动力。 这些当然是不能对眼前这人说的,孟如一凝了凝神,才道:“我虽然已经不是圣女,但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会医术,也知道我身在高陵,如果我临阵脱逃,就算朝廷不追责,天下人又怎么看我?” 拓跋灭张嘴欲言,不过,话还没出口,便被劫了去。 “还是说,你其实真正的目的就是想让我在赤炎混不下去,好顺理成章把我带去你们浮图国?” 她说这话半是为了堵他,一半也是为了试探。 拓跋灭心头“突”了一下,眼神微微一闪。 孟如一不由得蜷了蜷手指,这还真被她说中了? 拓跋灭垂了垂眸,再看向她时,眼底隐隐有些炽热的光,道:“我承认我有私心,我不想让你涉险,我的确想带你回浮图国,但并不是为了任何利益,而是因为,我想娶你。” “……” 孟如一觉得自己真不该起这个头,怎么就又让他绕到这上头来了? 直接拒绝,以她现在的处境,还不知道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可当初就是为了脱身忽悠他要十八以后再嫁,便被他自以为是的当成了婚约,到现在还不死心。 如果不跟他说清楚,以后的麻烦只会越来越多。 孟如一想了想,道:“你喜欢我吗?” 大概没料到她会问得如此直接,拓跋灭顿时怔了怔,但很快,耳根便泛起了一抹绯色。 “喜欢,我当然喜欢。” “无论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都喜欢?” 拓跋灭丝毫没有觉出她这话里有什么不对,郑重道:“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哪怕她浑身长满了刺,沾满了毒,杀人于无形,可他知道她那层武装后面真正柔软的样子。 他喜欢的正是这样的她。 孟如一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他眼中已戴上了厚厚的滤镜,顺着他的话便道:“我就姑且信吧,既然你这么喜欢我,想必,也会愿意帮我的忙吧?” 拓跋灭倒也不傻,立刻便听出了她的话意,道:“除了让你身涉险境的事,我都愿意帮你。” 孟如一自然知道他不可能放她回去,根本没指望这一茬,道:“我可以不回隔离营,不过,我的人都被我派去寻药了,至今未归,我想让你带我一起去找人,我不可能撇下他们不管。” 如果他拒绝,那她可以顺理成章的也拒绝他。 不过,孟如一觉得他不会这么做。 第529章 第五百二十八章:留她不得 果然,听她只是想要找回自己的人马,拓跋灭眉眼间便放松下来。 但他也并未急着应诺,道:“找人的事我可以帮你,也不必你亲自去,你写张字条给我,我的人会将他们带来这里。可你也得答应我,事成之后,我和你们一起启程。” 孟如一一听,便知道他这是防着她借机脱逃。 虽然有点遗憾,倒也并不意外。 “就依你所言。” 反正兵不厌诈,先打消了他的防备再说。 拓跋灭毕竟在她手上吃过亏,其实也并不十分相信她这就妥协了。 但他愿意试一试,就算她真的想耍什么花招,他也可以见招拆招。 他会用行动,让她心悦臣服。 两人各怀心思,拓跋灭召集了下属将找人的事吩咐了下去,却并未离开房间。 好在,他自恃身份,还不至于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留下来不过是为了防止她逃脱,所以,孟如一暂时安下心来。 高陵城内,宁安公主得到孟如一失踪的消息时已是破晓时分。 只是,此时她脸上的神色却不复往常的从容华贵,丹凤眼一睨,狠厉之色尽显。 “什么叫人不见了?这个时间,是不是她在哪个营帐给病人检查?” 前来报信的是主管隔离营巡卫的领队,他低埋着头带着几分忐忑,道:“卑职已经命所有守卫检查过,没有人看到过孟姑娘。” 宁安公主重重一拍桌案,斥道:“一群没用的废物!连个大活人都看不住,赶紧再仔细搜查一遍,务必把人给我找出来。” 这毕竟是巡卫的失职,领队被骂得根本不敢抬头,连声应道:“是是是,卑职这就带人去找。” 待领队仓皇离开,宁安公主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长袖下的手狠厉的一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肉里。 “主子,当心伤到手。”莲儿见她如此盛怒,急忙上前劝慰着,道:“您先别急,隔离营这么大,说不准是守卫们疏漏了什么地方。毕竟,外面守卫这么森严,里面连只苍蝇都飞不出来,只要她人还在营内,总能找到的。” 宁安公主脸色却并未见好转,道:“就怕她早已不在营内。” 说到这里,她眼睛阴沉的眯了眯,心里这种直觉却越发的强烈。 “怎么会?”莲儿完全不敢相信。 然而,过不了多时,那领队再次前来复命,甫一进门便重重跪了下去。 “属下该死,已经仔细搜查过营地内每一个地方,都没有孟姑娘的踪迹。” 虽然早已料到是这样的结果,可宁安公主脸色还是阴沉下来,怒喝道:“滚!” 领队吓得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 早已闻讯赶来的朱敬脸色也很不好看,毕竟,负责守卫的大多士兵都是他的部下,如今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不见了,这是他的失职。 他想了想,凝重道:“殿下,这事有古怪,您说,她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宁安公主神色微动,道:“她先后把身边的人都派了出去,本宫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本以为她是担心他们被感染,现在想来,难道是早已谋算好了?” 但很快,她又否定道:“不,不对,这件事她不可能知道,明明毫无破绽的。而且,她又是如何逃出去的?” 说着,她目光凌厉的看向朱敬。 朱敬心中一凛,忙道:“殿下明鉴,微臣派来巡守的人全是亲信,绝不可能是内奸。不过,那些高陵本地的士兵却难说,微臣这就叫人详查此事。” “查自然是要查的,不过,当务之急,是要把人找回来。” 说到这里,宁安公主嘴角忽然扬起一抹森冷的笑意,道:“把消息传出去,就说孟姑娘被歹人掳走,请全城的百姓协助寻找。” 现在整个高陵城的人都知道孟如一是治疗这次疫病的最大希望,相信全城的百姓都会不遗余力的帮忙找人。 只要孟如一还在城内,就无处遁形。 朱敬却想得更远一些,道:“她既然能无声无息逃出隔离营,会不会这会早已经逃出高陵城了?” 不得不说,他无意识中猜中了部分真相。 宁安公主虽然不觉得孟如一有这样大的本事,却也不得不防。 不过,她并不着急,道:“除非她不管身边那些人的死活。” 说着,她谨慎的瞥了朱敬一眼,道:“那些人都安排妥当了吧?” 朱敬面容又是一僵,道:“先前那些人已经全都控制起来了,不过……” 他话还没说完,见宁安公主已有不悦,忙道:“是孟如一身边那个奇怪的助手,昨夜他突然奉了孟如一的命连夜离开,微臣派人一路跟踪,不想这人警觉得很,最后竟不见了踪影,现在追查他的人还没有回话。” 宁安公主脸上闪过一丝狰狞,咬了咬牙根,道:“孟如一必定是起了疑心,如此,就更留她不得了。” 朱敬会意,拱手道:“殿下放心,微臣绝不会让她活着离开高陵城。” 宁安公主却不敢轻敌,叮嘱道:“她诡异的手段很多,而且,杀她一人不要紧,她那个舅舅我们却还不能得罪,还有国师府……” 说到这里,她脑海中便瞬间闪过某些极不愉快的记忆。 虽然现在云霄与孟如一已经公然决裂,但当初他的警告却言犹在耳,每每想起便叫她不寒而粟。 她无时无刻不想置孟如一于死地,却不得不忌惮杀了她后可能带来的后果。 否则,她也不至于隐忍至此。 朱敬了然的躬了躬身,道:“殿下放心,微臣会按照之前的计划行事,绝不会让您与此事沾上关系。” 宁安公主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顿了片刻,又道:“算算时间,京城那边也该有好消息传来了,尽快把这事了了,咱们可还有正事要办。” 提到这个,朱敬眼底掀起一阵莫名的振奋,人也瞬间精神了不少,躬身回道:“微臣这就着人去办。” 看他离去,宁安公主隐隐期待着。 孟如一啊孟如一,在她离开赤炎之前,一定要亲眼看着她死去! 正当她沉浸在这种复仇在望的亢奋中时,又有士兵前来禀报:“殿下,隔离营内今早又发现十具尸体,其它大夫都在追问孟姑娘下落,病人们也有些恐慌。” 毕竟,往常这个点,孟如一早已忙着四处给人检查了。 先前又有守卫一遍遍的搜查,就算做得再含蓄,也有不少人意识到了什么。 宁安公主眼底的光彩瞬间敛去,不悦的皱了皱眉,道:“若有人问起,就说孟姑娘正在专心研制药方。另外,再找几个大夫过去帮忙。” 隔离营不能乱,至少,现在还不能。 第530章 第五百二十九章:回城 城外,孟如一与拓跋灭干等了一整天,一直到半夜时分,昏昏欲睡的孟如一忽然被系统提示音惊得一激灵起身。 下一刻,就见一个颇为狼狈的身影踉跄着回到了院落里。 房内的拓跋灭几乎也在同一时间觉察到动静,立刻起身开门。 一眼看清门外人的情形,神色一变,急忙问道:“楚三,怎么回事?” 被唤作楚三的男子顾不得身上的伤,躬身作揖道:“将军,属下办事不利,未曾找到您要找的那几个人。” 拓跋灭目光扫过他一身朴素装扮的衣物上好几处暗红濡湿,眉头一皱,道:“你怎么伤得这么重?其它人呢?” 楚三沉声道:“属下几个进城之后才发现城内已经戒严,按照您提供的几个地址分头查探了一番,并无那几人的消息。最后去那谢思安的宅院查看,却不想还未靠近便中了埋伏,只属下一人逃了出来,其它人……恐怕凶多吉少。” 拓跋灭脸色顿时凝重起来,他回头看向孟如一,道:“以楚三几个的身手,若非遇上一流的高手,要想留下他们根本不可能,可你跟我说,那些人只是药商。” 孟如一虽然巴不得他的人受挫,但这件事却是超出了她的预料。 见拓跋灭眼里隐隐有审视之意,怕是以为这又是她故意搞的诡计,只得解释道:“据我了解的消息确实是这样,不信你也可以去问问城里其它人。至于这些人背后是不是还有其它不可告人的身份,我事先并不知情。” 而且,谢思安竟在自己宅院附近设下高手埋伏,就像是特意等着他们上门一般,那么,单少阳他们十有八九也遇到了危险。 大概拓跋灭也觉得她没必要撒这种轻易就能被揭穿的谎,脸色到底缓和了些。 孟如一虽然忧心单少阳等人的安危,但看到眼前已面无血色的楚三,还是提出先为他处理伤口。 拓跋灭显然对这个属下还是很在意的,也知道孟如一的医术,便不再多说,让楚三进屋。 楚三身上大大小小的伤足有六七处,最重的是腰际的一道刀口,只差分毫就要伤到脾脏了。 可想而知,他经历了怎样的一场恶战。 孟如一之前就怀疑这个“济生堂”会不会与盐城的济生堂有什么瓜葛,如今看来,就算没有,也绝对大有问题。 会是冲着她而来的吗?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等处理完了楚三的伤,孟如一便按捺不住将拓跋灭带去了隔壁房间。 “你不会是想让我带你回高陵城吧?我不会答应的。”拓跋灭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不待她开口便率先堵了她的话。 孟如一并不意外,却也没有放弃,道:“难道你就不想救回你那些属下?说不定他们还没死。” 拓跋灭面色微沉,显然,对于一下子折损了数名属下,他也并不能轻易释怀。 这些人千里迢迢追随他来赤炎,自然都是他极为重用的。 见他沉默着,孟如一又道:“你不是连守备森严的隔离营都能来去自如吗?有什么可顾虑的?你带上我,倘若救出他们,还能及时替他们疗伤。” 拓跋灭有些心动了。 其实,就算孟如一不提,他也是打算要去的,他不可能放任他的人生死不管。 可带上她,万一她趁机逃了怎么办? “你若实在不放心,我留在这里等你也行,只要你救人的时候顺便帮我打探一下我朋友的下落,如何?”见他迟迟不说话,孟如一便又退而求其次。 这样自然最好,但现在这里只剩下身受重伤的楚三,就算是点了她的穴道,拓跋灭却不敢确定这就一定能困住她。 孟如一读懂了他眼中的顾虑,冲他勾勒起一抹笑容。 所以说,他其实并没有太多选择。 狡黠的笑意让拓跋灭心头怦然一跳,明明知道这有可能是她的算计,却依然让他心动不已。 “好,我带你一起。不过,你可别耍什么花样。” 说着,不待她回答,上前一步抬手便再度封了她的几处穴位。 孟如一身躯一僵,顿时发现自己又不能动不能言了。 这人还真不是一般的谨慎,哪怕是把她带在眼皮子底下,还防得这么紧。 拓跋灭一把揽过她的腰身,满意于这样顺利把控她的方式,带着她便出了房间。 只简单的对楚三说明了去向,也不待他担忧劝阻,便带着孟如一跃入了夜色中。 来到城墙下时,已是四更天时分,墙头巡逻的士兵较之昨夜又多了几分。 拓跋灭寻了一处偏僻人少的地段,故技重施,带着她飞跃上十余丈高的墙头。 此时正是人最困乏的时候,巡守的士兵依稀听到有疾风掠过,心头一惊,连忙打起了精神四下张望。 墙头的火把被风吹得火苗晃了晃,四周一片影影绰绰。 然而,细看之下,并未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士兵提起的心便又落了回去,继续巡逻。 却不知道就在他身后的墙内,一道身影正借着各处建筑阴影的掩护,悄无声息的朝远方的城区而去。 虽然是四更天进的城,不过,就像楚三所说,城内到处都在戒严,几乎每条街都有人巡夜,饶是拓跋灭身手再好,带着孟如一这个拖油瓶,脚程也快不起来。 等天色大亮时,他们距离谢思安宅邸还有好几里地的距离。 然而,即便是天亮,街道上的行人也是稀稀落落,反倒是巡逻的士兵多了不少。 这时候拓跋灭便不方便再挟着孟如一施展轻功了,只得解了她的穴道。 两人稍加乔装过,此时扮做路人继续赶路。 似乎是怕她不老实,拓跋灭还紧紧挽着她一条胳膊半搀半扶着,不给她半点使花招的机会。 孟如一也很有身为被掳者的自觉,半点也不挣扎,配合的与他扮演着相携同行的好伙伴。 “站住!”刚穿过一条街,身后巡逻的士兵忽然喝住两人。 两人脚下一顿,拓跋灭垂眸给了孟如一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缓缓转身,淡定如常道:“这位官爷,有什么事吗?” 第531章 第五百三十章:救人 见他语气客气,那两个带刀士兵面色柔和了些,目光却仔细的将两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其中一人指了指孟如一,略带警惕道:“他这是怎么了?你为什么搀着他走?他是不是染病了?” 孟如一是做男装打扮,身材自然显得单薄了些,加上她最近太过忙累,休息得太少,整个人都透着疲惫,看上去便有些病态。 在两个士兵的审视之下,拓跋灭倒是镇定如常,应道:“这是我弟弟,他从小腿脚不太方便,不过绝对没有染病,否则,我也不敢这么搀着他不是。” 孟如一不禁佩服他的信口捏来,配合的点了点头。 士兵将信将疑的打量了她一番,随即皱起了眉:“我怎么瞧着你有些眼熟?” 听闻这话,孟如一还没怎地,拓跋灭挽着她的手却倏地紧了紧。 不过,他面上却是丝毫不显,从袖袋里掏出了几个铜板递了过去,道:“两位官爷巡逻辛苦,这个给两位拿去喝茶,我们兄弟俩身体都好好的,官爷可千万别把我们抓去那隔离营。” 见他如此上道,士兵满意的收起了铜板,却还是狐疑的盯着孟如一又看了看,才挥手道:“走吧。” 拓跋灭道了声谢,也没有心急,神色如常的搀着孟如一转身继续不紧不慢的赶路。 不过,孟如一偷偷看了看他的神色,发现他眼底明显多了几分谨慎与担忧。 接下来的路还算顺利,但孟如一总隐隐觉得暗处不时有目光在偷偷打量着她。 或许是因为街上行人实在太少,那些不敢出门的人都只能躲在屋里,隔着门板窗缝偷看外面过路的行人。 谢思安的宅子跟闹市有小半里的距离,宅院前修竹林立,掩掩映映看不分明。 远远望去,这就是一处普通的幽静小别苑,但习武人的五感却较常人敏锐数倍,隐隐能感觉得到空气中暗藏的萧杀。 孟如一虽然没有觉察出什么杀气,但她却从空气中嗅出了些许“人味”。 那是混和了汗腺分泌物和脚臭的味道。 这是孟如一最近才发现的,自己的嗅觉较之以前更为灵敏了,只要有些许风,她甚至能嗅到数十米内各种气味。 其中,人的味道是最好分辨的。 而眼下,虽然她一个人也没看见,却能确定,在前面十余米外,至少有十几种不同的“人味”。 说实话,这并不是一个好技能,毕竟,很多味道都是不尽人意的。但现在用来侦察倒是很实用。 “对面至少埋伏了十多个人,你有把握吗?”孟如一悄声问着。 拓跋灭眉梢微挑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惊奇,却也并不多问,只一把揽过了她,道:“走。” 话音未落,孟如一只觉身子一轻,便被他带着如风一般朝那片竹林掠去。 身影还在半空中,忽听得“嗖嗖”疾响,十余支箭矢破空而来,直射向他们。 拓跋灭单手揽着孟如一,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柄长剑,剑光挥扫间,将那些锋利的箭矢削落一地。 孟如一只觉眼花瞭乱,还未来得及看清,突然一片红雾自他袖中撒出,无风而动,笼罩向整个竹林。 孟如一知道,这便是他的绝招,不过倒还是头一次从第一视角观看。 红雾很快淡去,林子里立时一阵诡异的安静。 拓跋灭却并不停留,带着她径直冲向林中那栋别苑。 其间,孟如一瞥见几抹身影猫在几丛矮树后一动也不动,对他们的入侵视若不见。 想来,这些便是刚才对他们放冷箭的人之一。 “原来,中了你幻术的人就是这样的?” 孟如一看着那些呆若木鸡的人,想到自己曾经历的那几场幻境,不禁问道:“那你岂不是可以趁他们陷入幻境时毫不费劲的杀了他们?” “你觉得呢?”拓跋灭脚下未停,不答反问。 孟如一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人家的杀招,自然不会把其中奥秘说给她听。 不过,想到当初他用这一招对付云霄时也未能轻易得逞,孟如一不由得猜测,他若是出手,幻境中的人必然也会有所感应回击。 否则,中了他幻术的人还不得任他宰割,那就太逆天了。 拓跋灭倒是没有理会她的揣测,带着她畅通无阻的进了别苑。 别苑各处零零散散竟也有二三十个家丁,手中各有兵器。 只是,他们还来不及出招,便被拓跋灭挥手间一片红雾定住。 拓跋灭也不与他们交锋,带着孟如一便要挨个搜索整栋宅子。 “应该在后院。”孟如一直接为他指了道。 拓跋灭诧异的看向她。 孟如一自然不会说出自己是收到系统的伤员提示,只道:“我闻到后院方向有血腥味。” 拓跋灭面色顿时一沉,脚下也加快了些,带着她直奔后院。 踹开一扇紧锁的木门,就见阴暗的屋内果然有三个被五花大绑在木桩上的男人。 孟如一细细一看,其中一人颇有些面熟,想了想,好像是叫熊二? 这三人身上都有多处外伤,脸上身上还有鞭痕,浓浓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厢房,让嗅觉敏锐的孟如一差点忍不住吐了。 拓跋灭在一扫屋内的情形后,立刻上前挥剑斩断了三人身上的绳索,将人搀扶着坐了下来。 “伤得都很重,必须立刻处理,否则可能有危险。”孟如一无需他吩咐,已忍着醺人的血腥探过了三人的脉搏,作出诊断。 拓跋灭虽然不是大夫,但是只看三人的情况也知道孟如一并没有危言耸听。 “需要多久?” 孟如一评估了一番,皱眉道:“至少得两个时辰。” 拓跋灭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在这全城戒严的城里带着三个重伤昏迷的男人逃出去。 所以,伤口只能在这里处理。 可这是谢思安的宅院,虽然一路走来并没有看到谢思安本人,但在这里多待一分钟便多一分危险。 拓跋灭只略一沉吟,便有了决断,道:“你安心给他们疗伤,两个时辰内,不会有人来打扰你。” 想来,以他的幻术,要让人进不来这屋子应该还不难。 第532章 第五百三十一章:分道 孟如一便放下心来,道:“我需要一些干净的水和布,另外,你若是顾得过来的话,帮我找找有没有其它人的踪迹。” 拓跋灭知道她说的其它人是指单少阳他们,便点了点头。 这里是后院,水很快便被送了进来。 没一会,拓跋灭又从其它屋子里搜到了几件崭新的衣物给她充做纱布用。 其实,孟如一空间里是有医用纱布的,但在隔离营时消耗了太多。 眼下她又没带医箱,自然不想在拓跋灭面前暴露得太多。 尽管,他早已见识过她凭空取物。 拓跋灭在东西找来后便去了外面,他还得留意四周的动向,防止有人闯入。 没有了闲杂人等,孟如一便也无所顾忌,立刻便放手开始干活。 该消炎的消炎,该输血的输血,该缝合的缝合。 三人身上除了刀伤,鞭伤,还有烙伤,孟如一猜想抓他们的人是想刑讯逼供。 好在这三人功底不错,在一番输血用药之后,先后都醒了过来。 孟如一简单告知了他们当下的情况,听闻拓跋灭亲自涉险前来营救他们,三个粗犷的汉子脸上顿时都很是动容。 孟如一跟其中的熊二也算是熟人了,便向他打听有没有单少阳他们的消息。 熊二却摇了摇头,昨天楚三侥幸逃脱,他们三个却被人捉住囚禁起来。 其间每隔两个时辰便会有人进来对他们用刑,逼问他们的来历及目的。 三人自然不会说实话,便胡乱编排了理由搪塞。 结果这些人也不傻,对他们又是一番用刑。 最后见委实逼问不出什么,便就这么将他们绑在这里。 从始至终,他们并没有见过其它人。 孟如一心里越发有些沉重,先前拓跋灭已经将这座宅子查了个底朝天,也是不见其它可疑的痕迹。 既然这宅子里什么都没有,谢思安在外面布下那么多埋伏又是为什么? 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眼看这三人都清醒过来,也能勉强走动,孟如一便也没敢耽搁,领着他们出了厢房。 到了外面,却没瞧见拓跋灭的身影。 四周一片静寂,出了后院,便能看到那些家丁脸上表情各异的呆愣在原地。 “将军呢?”熊二三人左右张望后,按捺不住问。 孟如一心里隐约觉得不妙,正不知如何开口,忽听得有细微的风声刮来。 与此同时,鼻间嗅到了一缕熟悉的气息。 那是拓跋灭身上的气味。 下一秒,就见他踏着绿荫飞身而至。 “将军!”看到他,熊二三个激动不已,立刻迎了上去。 待到他站稳了身形,孟如一便眼尖的看到他额际多了层细密的汗水,就连原本正常的唇色也变得苍白了几分。 看来,他这幻术也不是毫无消耗的,撑得久了也会吃不消。 饶是身体出现了疲态,拓跋灭神色却依旧如常,见熊二三人没事,直接便问道:“熊二你们现在身体恢复得怎么样?能走吗?” 熊二三人立刻意识到了什么,点了点头,道:“将军放心,我们还撑得住。” 拓跋灭闻言眉头微松,道:“外面来了约摸百来个人,我们被包围了。既然你们还能走,那我现在出去引开他们,你们三个带着孟姑娘先走。” “这怎么行?”熊二三个几乎是异口同声拒绝,道:“将军,您不用管我们,我们去引开这些人,您先走。” “他们人多,不是你们能应付的。”拓跋灭语气不容拒绝,“附近有些房屋空着,你们先带孟姑娘找地方落脚,我随后便去找你们。” 说着,他来到孟如一跟前,看向她的目光有些幽深,道:“外面来的都是官兵,我怀疑他们与这栋宅子的主人有勾结,在查清楚之前,你千万不能回去,我怕你会有危险。” 他这是担心她趁机逃跑吧? 孟如一迎视他,笑道:“你怎么知道官方的人不是察觉到你将我掳来了这里,特地来解救我的?” 拓跋灭一噎,随即想说什么,但看到熊二三人在侧,便索性将孟如一拉到了一旁去。 挥手设下一道屏障,拓跋灭这才开口道:“宁安公主不是什么好人,我曾见过天机盟的人与她有来往。还有盐城那次……” “盐城?”孟如一疑惑道:“盐城的事还有宁安公主的手笔?” 当时宁安公主应该在京城才对。 拓跋灭大概本来并不想提,但话到了这里,想了想,还是道:“不是她,是她的胞兄豫王。我也是事后才得知,当初把你和穆天玄送到东蓠苑的人就是他。” 孟如一顿时懵了,她一直以为当初做这种缺德事的人是盐城那几大世家,却没想到其中还有面具男的事。 突然,她回过神来,抬头道:“我没记错的话,你也是天机盟的人吧?” 拓跋灭没有否认,只是淡淡道:“已经不是了。” 说着,又道:“天机盟的人行事诡秘,便是我也知之不详。宁安公主既然与天机盟有牵连,如今整个高陵城的兵力都在她的撑控中,我怕她另有所谋。” 孟如一沉默下来。 对宁安公主,她本来就从未真正信任过。 虽然这些天共同应对疫情,宁安公主所做所为并无不妥,甚至可以称得上劳心劳力,挑不出半点错处。 可她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单少阳他们的失踪更是印证了这件事背后有猫腻。 当初她叮嘱过单少阳,只需查探清楚谢家储药的地址,其它的由官方出面。 这次行动是临时起意,单少阳等人行事又谨慎,可这近十人的队伍却消失得悄无声息,实在是诡异。 还有后来派去的兰心和孤夙也一去不回…… 不过,她想不通的是,若真是宁安公主在背后搞鬼,她所求又是什么? 这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吗? 要知道,疫情一旦失控,整个高陵城都有可能玩完,她自己也还在城中呢。 拓跋灭看她神色犹疑不定,催促道:“或许你不信我的话,可万事提防些总没有坏处。我答应你,等你安全出了城,我一定会再想办法帮你救人。” 他言词恳切,眼里满是担心,让孟如一不由得为之一怔。 这人虽然也是别有居心,但孟如一倒是相信他对她并无恶意。 而且,这人极重义气,不管是当初劫狱,还是这次救熊二他们,都足以证明。 对自己属下能如此义气的人,想来人品不至于太差。 想到此,她点头应道:“那我和熊二他们先走,你自己小心。” 最后这句却是让拓跋灭心头一暖,整个脸色都柔和起来。 第533章 第五百三十二章:空宅 接下来的计划很顺利,拓跋灭利用他的幻术成功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在所有人都全力追击从正门杀出的敌人时,孟如一几个从后门悄悄潜出。 高陵城是一座人口大城,但自从疫情漫延开之后,整座城内却至少有一成的房屋空了下来。 孟如一几人选的就是一户毫不起眼的农舍。 用消毒粉将屋里屋外彻底消毒后,四人才住了进去。 其实这也不是绝对保险的,空出的屋子几乎都是因为家里出了感染者,像这样的房屋,就算用消毒粉消毒,也不能保证没有残余的病菌。 尤其熊二三人身上还有外伤。 不过,他们根本没有其它选择。 出了谢家的宅院,虽然没有官兵追来,但只要有人烟的地方几乎都能看到巡逻人员的身影。 加上那些躲在屋内偷偷窥视的眼睛,总让人觉得充满了审视。 他们选的这处农舍周围住户不多,中间还隔了几块菜田和院墙,相较之下还算隐秘。 天早已黑透,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连灯都没敢点,也没法生火做吃的。还好从屋里地窖找到一筐红薯,一人生啃了两个红薯聊以充饥。 此时已是戌时末,距离跟拓跋灭分开已过了六个小时。 他至今还没有找过来,让人不由得去去想,他是不是还没有摆脱官兵的眼线?亦或是,已经被抓了? “都这么晚了,将军还没有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熊二啃着啃着红薯,按捺不住忧心得停了下来。 其它两人眉间也早有忧色,听他说出口,也不约而同的停下了咀嚼的动作。 “二哥,老五,我腿脚最快,你们在这里待着,我出去看看。”三人中个子最高的青年拍了拍手便准备起身。 “三个里你伤得最重,要去也是我去。”熊二一把按住他,自己站了起来。 “二哥,你伤得也不轻,还是我去。”年纪最轻的老五也抢着跟着起身。 三人都不放心彼此,还要争执,孟如一突然插话道:“你们都别争了,我去。” 三人被打断,不由齐齐看向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们三个都一身血腥味和药味,遇上巡逻的士兵肯定要穿帮。” 熊二三人顿时焉了,理智告诉他们,孟如一说得没错,他们现在这样,谁去都不合适。 “可是……可是也不能让你去呀。” 孟如一仔细整理好了衣物,站起身来,道:“我这人最不爱欠别人人情,虽然拓跋灭……” 她想说拓跋灭这是自找的,要不是他掳了她在先,也不会落得现在手下身受重伤,他自己也下落不明。 但话到嘴边,还是打住了,道:“总之我会尽量打听出他的去向,要是能帮一把就顺便帮了,其它的不敢保证。” 说着,她掏出几瓶药扔给他们,“这些药有外敷的,有内服的,瓶子上都有写明,只要你们自己不乱折腾,足够医好你们了。” 见她说完就要走,熊二急了,道:“可是,将军吩咐过,让我们好好保护你,怎么能让你出去找人呢?要是你有什么不测,我们没法跟将军交代。” 孟如一回头瞥了他们一眼,笑道:“就你们现在这样,谁保护谁呀?” 熊二脸立时便红了,他们三个好不容易才捡回了一条命,眼下确实是不堪一击。 孟如一也不管他的反应,更不给他们再挽留的机会,带上房门,便步入了黑夜中。 虽然她不像拓跋灭他们能够飞檐走壁,但这大半年的际遇,也足以让她比寻常人更机敏。 何况,她现在嗅觉异于常人,往往在被人发现之前就能先觉察到动向,提前规避,所以,一路走下去,竟然颇为顺利。 孟如一先回了谢思安那座宅院,却见那里一片漆黑,静谥得像座鬼屋。 可是借着夜风仔细一闻,便发现宅子周围全是人味,也不知那黑夜里又埋伏了多少人。 真是奇怪,明明就是一座空宅,熊二他们也被救走了,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埋伏在这里? 如果说第一次是为了守株待兔,可现在他们的伎俩已经被识破了,还有谁会来自投罗网? 难道,这屋子里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他们没有发现? 还是说,拓跋灭被他们抓住关进了这里? 孟如一没有拓跋灭的好手段,自然不敢靠近查看。 她想了想,灵机一动,在意识里唤道:“系统,在吗?” 大概是最近孟如一救治的人多,积分赚得勤,系统的声音很快响起。 “在的,亲。”语气和蔼得简直堪比某宝客服。 听它很好说话的样子,孟如一便也不跟它客气了,直接问道:“你探测伤员最远的距离是多少?” 系统顿了一下,道:“一百米内自动检测外伤伤员,怎么了?” 孟如一转了转眼珠,回道:“你看,咱们现在还欠着这么多积分,如果你能把这勘测范围再扩大一些,是不是就能帮我找到更多的业务?” 这次,系统沉默了好一会,才道:“亲,看你的身体指数并没有遭受什么刺激,你突然这么积极,有点不合常理。” 孟如一没想到这系统竟然还是个有心眼的,继续忽悠道:“我变积极了不好吗?你快帮我扩大探测范围,我有预感,前方五百米内有一笔大业务。” 不想,系统却道:“既然你有预感,那就直接上啊,超出设定探测范围是要消耗能量的。” 孟如一立刻抓住了它话里的关键:“所以说,只要消耗能量,你就可以探测到更远是不是?” 系统默了默,道:“亲,你还倒欠我一大笔能量呢,我现在能勉强维持运行就不错了,已经没有多余的能量透支了。” 孟如一知道每次一涉及能量,这系统就会变得无比抠门,见怪不怪道:“小系啊,看在我最近表现还不错的份上,帮帮忙呗,我知道你这么厉害,区区这点能量对你来说不算什么的。” 系统彻底静默了。 好一会,就在孟如一已经不抱指望了时,声音才幽幽在脑海里响起:“就这一次,下不为例啊。” 孟如一连连应允。 随即就感觉到头脑一昏,但只是短暂一瞬,便又恢复如常。 第534章 第五百三十三章:相遇 “亲,你坑我!”某系统并不知道自己被人当成作弊器使了,声音带着无尽哀怨传来:“根本没有什么大业务,别说大业务了,就连小业务都没有。” 孟如一却是放下心来,至少终于可以确定拓跋灭不在那宅子里。 至于那些人为什么死守着那座宅子,眼下她是没办法打探了。 孟如一宽慰了系统一番,又向它保证自己一定继续努力赚积分,总算将它安静下来,这才掉转头去往另一个方向。 高陵这座城池她本就不熟,如今又没有代步工具,还得躲避巡逻的士兵,孟如一行进的速度可想而知。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她避过了人,却没逃过狗的敏觉。 在路过一条僻巷时,不知是谁家的狗突然冲她的方向狂吠起来。 孟如一吓了一跳,暗骂了一声,掉头拔腿就跑。 很快,便有一队巡逻的士兵朝她这边追了过来。 孟如一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撒腿狂奔,专挑黑暗的路段跑,以免碰到更多巡逻者。 后面的追兵却认定了她是不法分子,一边追一边嚷,很快追在后面的脚步便变多了起来。 眼看双方距离越拉越近,孟如一猛的一个拐弯,停在了拐角。 追兵唯恐跟丢,急奔而来,刚一拐弯,便听得“呲——”的一声。 乙醚喷雾扫过,不出三秒,立刻倒了四个。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拓跋灭一样是耐药的小强,这些人一倒下,没几个时辰是醒不过来的。 不过,紧跟在后面的人反应却是不慢,见状已知不妙,立刻捂住口鼻,避开了喷雾,挥雾着大刀朝孟如一扑来。 只是,还未靠近,当先一人便被一架长梯叉中,惨呼出声。 孟如一也不恋战,长梯瞬间从手中消失,继续拔腿就跑。 剩下的五六个士兵紧追上来,眼见着当先一人突然一个纵跃,截住了她的去路。 孟如一手一抬,只见一块大石头凭空而降,那人躲闪不及,双脚直接被砸了个正着,立时痛得蹲倒在地。 这块石头是刚才孟如一在拐弯处灵机一动收进空间的,想不到倒是为她开辟了一个新的作战思路。 可惜石头不像长梯那么方便回收,扔出去就没了。 不过,这么一来,倒是让身后的人有了顾忌。 在又一个追兵被她的长梯拌倒之后,剩下的三两人索性停步不前,只高声呼叫,想招来更多同伴。 孟如一当然不会放任他们叫人,直接几个横扫,放倒了他们,终于甩开了尾巴。 躲入一间无人的小院,确定暂时再没有人追来,孟如一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想到刚才她竟然凭一己之力摆平了十个人,不禁觉得扬眉吐气。 来到这个时空这么久,直到这一刻她才算是有了一点自保之力。 想到此,她又将这院落里的石磨水缸锄具等通通收进空间里,必要时这些都是她的暗器。 她也没敢在此多留,在大批官兵挨家挨户搜查过来之前,她已悄悄潜至了另一个街区。 只不过,她环视了一下四周,顿感头疼:她迷路了。 眼前是一片密集的民居,不过这个时辰自然不会有人家点灯,黑灯瞎火的,她甚至连哪边是东哪边是西都分不清。 她是要趁夜去找宁安公主的,眼下该往哪边走? 孟如一想了想,决定先上屋顶,站得高至少能看得远一点。 刚挑了栋没人的房屋准备架梯子,忽然嗅到一丝人的气息逼近。 孟如一顾不得回头看,手中的梯子已随着气息来处横扫过去。 然而,这一次,梯子却没能将人扫到,反而被对方一把握住。力道之大,孟如一都奈何不得分毫。 正心惊自己遇上了高手,却听得一声低哑的嗓音道:“是我。” 孟如一觉得声音有些耳熟,不过天色太黑,她仔细看了看,才从那人的轮廓分辨出了来人。 “孤夙!”孟如一心头一阵狂喜。 她还以为孤夙跟单少阳他们一样失踪了,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单少阳他们呢?”孟如一迫不及待的问。 “我不知道。”孤夙简短答着,道:“先离开这里再说。” 说完,道了声“得罪”,便一把揽过她施展轻功跃入夜色。 为此,孟如一暗自决定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学一学轻功,不然每次都是这样被人像挟带货物一般带着飞来飞去,感觉实在是糟糕极了。 一刻钟后,孤夙带着她落在了一座僻静的庭院里。 刚一落地,孟如一便闻到了似有若无的血腥味,其间还混杂着一丝腐臭。 这里有伤者? 可系统却并没有收到任何提示。 孟如一疑惑的跟着孤夙进屋,门一推开,血腥味和腐臭味顿时扑鼻而来。 “谁受伤了?”正问着,孤夙已拿出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蜡烛。 借着烛火,孟如一终于看清了,屋内的床榻上躺着一个人。 虽然面色青灰,却依然不掩那人一副棱角分明的好轮廓,赫然正是她要找的拓跋灭。 只是他现在显然已陷入昏迷之中,不止脸色异常,胳膊上还缠着布带,黑色的血水染湿了半个手臂。 “他伤口感染了变异病菌,我没有药,只给他做了简单的清创。”孤夙一语道清了拓跋灭的处境。 也亏得他这段时间跟在她身边当助手,如何处理疫病感染者已是相当娴熟。 孟如一连忙拿出手套口罩以及药水器具,这才上前仔细替拓跋灭检查。 手一搭上他脉搏,系统终于有了反应,如孤夙所说感染了变异病菌,感染源却是来自他胳膊上的刀伤。 “割伤他的刀刃上带有病毒。”孟如一检查过拓跋灭手臂上的伤后整个脸便沉了下来。 那些人竟然在兵刃上涂抹病毒,实在太狠毒太卑鄙了。 末了,她急忙又看向孤夙,问道:“你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有没有碰到?事后消毒了吗?” 孤夙点了下头,道:“我戴了手套和口罩。” 也幸好因为感染者随处可见,孟如一有多给他配备隔离手套口罩防身。 虽然不能百分百杜绝传染,至少能将风险降到最低。 第535章 第五百三十四章:决断 孟如一这才稍稍放心,也顾不上再说话,重新替拓跋灭将伤口又处理了一遍,挂上消炎抗菌的药水。 拓跋灭仍在高烧昏迷中,孟如一知道眼下自己这些药并不能治好他,也只能尽量缓解他的症状。 待做完了能做的,清理消毒完毕,才终于有时间来向孤夙了解情况。 那夜孤夙奉她的命令离开隔离营,本应去寻找单少阳他们。 可是走到半路,却察觉到有人跟踪。 孤夙是暗卫出身,对这方面十分警觉,没费多大功夫便甩开了跟踪者。 他先去了谢思安那边打探消息,却发现谢思安的几处宅邸都是守备森严,危机暗藏。 而且,去了所有与谢家有关的地方,都没有单少阳他们的踪迹。 此时他已感觉到事情不寻常,便想回隔离营报信,却发现城内戒严了。 只要是出现在大街上的人不论是何身份,都会受到严密排查。 随后,他就听到了消息,孟如一被歹人掳走,现在官府正号召全城百姓寻找她的下落。 孤夙回不去隔离营,又联系不上单少阳等,还要面临全城搜捕,最后只能藏身在这处偏僻的院子。 拓跋灭为了将官兵引得更远些,闹出了很大的阵仗。 孤夙听到动静悄悄赶过去,虽然不知道他身份,但看追捕他的人这么多,觉着他应该是知道些什么,所以便冲上去救了他,把他带到了这里。 那时孤夙已经受伤有些时候,病毒开始发作,他因为暗中观察过孟如一,所以是认得孤夙的,便撑着最后一丝神智,告诉孤夙她就在谢宅附近的消息。 孤夙见他认识孟如一,自然也不能不管他的死活,便先留下替他处理了伤口。 之后,他又去了谢宅附近想找寻孟如一,不过,那一带已经加派了防守,他又不知道孟如一他们的藏身地点,自然是无功而返。 再之后便是他想趁夜再仔细寻人,结果恰好孟如一被一队官兵追得鸡飞狗跳,他才终于循着动静找到了她。 听他讲叙完,孟如一才从他话中找出关键点,道:“你是说,你离开隔离营不久便被人跟踪了?” 孤夙点头道:“对方十分谨慎,而且功夫应该不在我之下。若非我发现得早,未必能从他手中逃脱。我想,单少阳他们大概就是这样失踪的。” 孟如一不由得暗暗握了握拳,想到被绑在木桩上用刑的熊二等人,还有眼前被感染了变异病毒的拓跋灭,不知道单少阳他们会遭到怎样的对待。 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思来想去,她终于有了决定,道:“明天一早我就回隔离营,我的人无缘无故失踪,官府总不能不做为,我要亲自问一问宁安公主,看她如何交待。” 孤夙却不赞许,道:“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官府跟这件事有关,你就算闹,他们也不会理会的。而且,他们正满城的寻你,我总觉得,你回去会有危险。” 孟如一眼中的坚决未褪,道:“我既然敢回去,自然有打算。不过,我还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孤夙倒也了解她的脾性,听她这么一说便没有再劝,等她说下去。 “我没有把握一定能及时逼谢家将药交出来,所以,保险起见,要拜托你出城帮我寻药,以及,将高陵城内的事传出去。” 孤夙微微一惊,道:“你要一个人回去?” 孟如一无所畏惧的笑了笑,道:“就算我只有一个人,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对我怎么样,总好过这样躲躲藏藏,给他们机会下黑手。” 孤夙不由得怔了怔,想不到她在这样危机四伏的处境下还能如此果敢坦然。 他隐约觉着她是有了计策,但看她竟要孤身犯险,心里不竟也对她多了一丝钦佩。 孟如一并不知道他此刻的想法,她利落的掏出纸笔,将可能要用到的药名都写了下来,这才递给了他。 孤夙接过后先仔细的看了一遍,这才郑重的揣了起来,道:“我会尽快将药带回来的。” 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他必须趁着天亮之前出城去。 临行前,他又回头看了看孟如一,道:“你千万保重。” 听出他语气里竟罕见的多了丝关心,孟如一颇有些意外,随即回了他一个真诚的笑容,道:“你也注意安全。” 孤夙颌了颌首,便利落的转身朝外走去。 那一刹,孟如一忽然想到了什么,张口想要唤住他,但理智很快回颅,让她将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刚才那一瞬,她竟有种冲动,想让他帮她给国师府带个信。 万一她这次出师不利……想给那人带句话。 还好她忍住了。 仔细想想,她此去若真的凶多吉少,该跟他说什么呢? 似乎说什么都不妥。 回了回神,孟如一不由懊恼的拍了拍脑袋。 看来她还真是被眼前的处境影响得不轻,竟然变得这么矫情了,她还没到山穷水尽那一步呢。 孟如一慢慢静下心来,将接下来的计划在脑子里都过了一遍。 倚着墙角打了会盹,天就渐渐亮了起来。 孟如一顾不得疲累,起来又给拓跋灭挂了瓶药水。 拔针时,原本昏睡着的拓跋灭眼皮忽然动了动,竟艰难的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孟如一意外之余,立刻询问道:“感觉有哪里不舒服吗?” 拓跋灭定定的看了她好一会,似乎才终于认出她来,张了张嘴,道:“如一……走……快走……” 孟如一僵了僵,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她和拓跋灭绝对称不上朋友,但要说是仇敌,似乎也没到那一步。 他一而再的掳她,她固然生气,不过,这人也是倒霉催的,在她面前从没落着过好。 这次为了帮她找单少阳他们,更是令他几名属下都受了重伤。 如今,他为了替他们引开追兵,当然,主要还是替他那三个下属,她不过是个附带的。 不过,他总是因此而染上了变异病毒,很可能命都要保不住。 而他醒来第一句话却是让她快走,孟如一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动容的。 第536章 第五百三十五章:归来 但动容归动容,走是不可能走的,虽然她答应过他不会回去,奈何她本来就没打算要遵守承诺。 现在这个局面,就更不可能了。 不过,这话却不能跟他直说。孟如一正想着找个什么理由先安住他的心,拓跋灭却像是已用尽了全身力气,眼皮一垂,再度昏睡过去。 孟如一心中一紧,忙探向他的脉搏,直到确定他的情况虽不乐观但也没有更加恶化,才稍稍松了口气。 昨夜梳洗过,回城前做的伪装早已褪尽,孟如一随意的将长发在头顶挽了个疙瘩,此时的面容认识的人一眼就能辩认出她的身份来。 她推门走出去,却意外的看到十丈开外一队士兵正持着兵器谨慎的望着她这边院落。 离那些士兵最近的一座小院外站着一个衣着简朴的男人,正和几个士兵朝她这里指指点点说着什么。 看到她出来,那男人立刻闭上了嘴巴,躲到了士兵身后去。 而那些士兵则立刻握紧了手中的兵器,慎而又慎的看向她。 看这情形,估计是那个男人注意到这边院子里住进了人,所以向那些士兵举报了。 孟如一正要找他们呢,他们自己来了倒也好。 看他们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便冲他们招了招手,扬声道:“我是孟如一,给我准备一辆马车,我要回隔离营。” 那些士兵是接到举报来抓人的,却没想到对方开口就把他们当小弟使了。 不过,听到她自称是孟如一,为首的士兵脸色变了变,立刻从衣兜里取出一张画像仔细看了看,又往孟如一脸上瞅了瞅。 待确定眼前的人跟画像上的人一致后,顿时便郑重起来,忙低声向身后的人吩咐了些什么。 身后几名士兵连连点头,小跑着离去。 领头的士兵似也少了些顾忌,朝孟如一凑近了些,自我介绍道:“孟姑娘,小的赵泉,是负责这一片的巡逻队队长。” 说着,看了看她身后,试探着问道:“孟姑娘,您怎么会在这儿?您一个人吗?” 孟如一没有回他,而是问道:“听说公主下令全城搜捕我?” 赵泉连连摆手,道:“不,不是搜捕您,是搜捕掳走您的歹人,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不多时,先前离去的士兵便折了回来,果真带来了一辆马车,以及跟在马车后的数十名同伴。 看到来了这么多人,赵泉明显的松了口气,却仍陪笑着道:“最近城里不太平,为了确保您的安全,我多叫了些人来。” 至于是为了保护她,还是监视她怕她中途跑了,那就只有他们自己心知肚明了。 孟如一也不在意,只示意他们跟她进屋帮忙抬人。 赵泉虽心有疑惑,却还是照办了。 只是,在看清床榻上拓跋灭的模样后,赵泉脸色却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孟姑娘,这人……怎么像是我们正在通辑的凶犯?” 官方竟然公然通辑起拓跋灭来了?孟如一目光微凉,道:“这人身份的确有些特殊,所以,我准备带他回去亲自交给宁安公主。” 赵泉一怔,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不过既然她主动要带拓跋灭回去,倒也省了他们的劲。 赵泉没有再拦,不过在抬拓跋灭时,所有人都小心翼翼,拿布将自己的手包了一层又一层。 孟如一自然是全副武装跟着进了马车。 在几十名士兵前呼后拥的“保护”下,马车朝着隔离营所在的区域驶去。 只是,此刻的隔离营却并太平。 从昨天起,因疫病而暴亡的人数便急骤上升,一个上午便死了二十几人。 更别提那些症状加重者,简直数不胜数。 没有孟如一的及时监测,没人能分得清哪些是变异病菌感染者,于是,仅过了一天一夜,隔离营里重症患者立时达到了六成以上。 于是,整个隔离营乱了。 症状还不算太严重的纷纷闹着要离开隔离营,直接与镇守营地的士兵发生了武力冲突。 宁安公主听了下面人的禀报,脸上却并没有多少动容,只淡淡瞥了一眼,道:“慌什么,疫病嘛,总免不了要死一些人,只不要让他们闹出隔离营就行。” 来人低头应诺。 宁安公主随即将视线转向一旁的朱敬,道:“人还没有找到吗?” 朱敬脸色颇有些挫败,道:“快了,昨天南城出现的那几个闹事者末将怀疑其中就有她,已经加派了人手在搜查。” 宁安公主眼里闪过一抹不悦,哼,一群没用的东西!连个人都找不着。 她心里鄙夷着,到底没有说出来,不耐道:“不等了,按原计划把消息放出去,不信她还能沉得住气。” “是。”朱敬对她的吩咐没有半点置喙。 不过,为了挽回自己找人失败的面子,他又道:“殿下,其实她回来得晚些也不是完全没好处的,隔离营里那些人现在已经有很多人质疑她的去向,认定她是临阵脱逃了,对她可以说是恨之入骨。说不定都不用咱们动手,就有无数人想要她的命。” 宁安公主唇角浮了浮,却并未忘形,道:“我要万无一失。” 朱敬一凛,不敢再多言,立刻便要去着手安排。 然而,刚走出大门,便有士兵快马来报:孟如一回来了。 听闻孟如一是自己找到官兵主动要求回来的,宁安公主原本有几分沉郁的心情顿时转好。 听到她还带回来一个感染者,似乎正是昨天大闹谢宅的通辑犯,宁安公主觉得自己大概明白她为什么会主动回来了。 理了理衣物,她掐算着时间主动迎了出去。 孟如一一下马车,看到的便是一脸担忧惊喜之色的宁安公主。 在她身后,还紧跟着统兵朱敬,以及一些士兵和一路闻讯跟过来看热闹的百姓。 宁安公主一看到她,便立刻快步迎上前来。 “如一,你可算回来了,你这两天去哪儿了?离开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大家都很担心你。” 她眼底的关切极为诚恳,即便是这样面对面,也让人看不出丝毫破绽。 如果,忽略她话里隐隐藏着的暗示的话。 毕竟,在场有这么多百姓呢,现在大家都知道她不告而别了。 第537章 第五百三十六章:挑明 孟如一迎视着她,诧异道:“我是被歹人掳走的,公主不是早已经知道了吗?怎么又成了我自己离开的了?” 宁安公主笑意一僵,但转瞬便又恢复自然:“没错,隔离营守卫森严,你忽然消失,本宫首先想到的便是有人居心不良掳走了你。可事后细查,却没找出任何歹人的蛛丝马迹,所以,你真的不是因为有事自行离去的?本宫知道你身手不错,什么人这么大本事,竟然能悄无声息的将你掳走?” 她的反应能力不可谓不快,三两句话便撇清了自己,还倒将一军。 孟如一扫了一眼周围看过来的猜测质疑的眼神,却并不急着回答,反问道:“公主可见到帮忙外出寻药的单少阳和兰心他们回来?” 宁安公主摇了摇头,道:“自你不见之后,本宫也在一并打听他们的下落,还以为你是与他们在一起……” “我吩咐过他们,时刻与你们官府的人保持联系的,现在他们下落不明,你们真就半点也不知情?” “如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宁安公主脸上的笑意终于冷了些,道:“你这一走,本宫不止要忧心城中的百姓,还得负责隔离营的安排,就算是这样,本宫依然倾尽全城之力寻找你们的下落,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这是在质疑本宫吗?” “公主先别急着恼。”孟如一不急不徐道:“如果一切真如公主所言,那我想只有一个可能,这次疫情背后另有阴谋,而且,官兵之中有内奸。” 说这话的同时,孟如一视线始终停留在宁安公主脸上。 当她提到“另有阴谋”时,宁安公主几乎是下意识的瞳孔微缩了一下,但也仅此而已。 孟如一便接着道:“先是我的人逾期未归,再是我在隔离营被劫,我能想到的理由就是有人在恶意阻挠我救人。而若不是有内应,这一切根本不可能发生。” 她刻意把自己被掳的事跟单少阳等失踪牵扯到一块,倒要看看宁安公主作何反应。 宁安公主嘴唇嚅了嚅,神色间明显是不信的,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看了看她,道:“这事确有蹊跷,本宫会命人继续追查下去,你先随本宫入内详细说一说事情经过。” 孟如一却是心下了然,以宁安公主的性子,若当真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玩阴招,她会是这副息事宁人的作派? 想想她这些年的手段便知道绝无可能。 孟如一心里的猜测渐深,便也不再绕圈子,道:“整个事情我已经说得足够清楚,现下却是没有时间再多作复述。眼下我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要请公主协助。” 她这话其实可以说是很不客气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宁安公主的威仪险些要绷不住。 她尚且还端着,站在她身侧的朱敬却是个粗人,脸色立时不悦。 恰见孟如一退后几步,掀起了车帘。 马车内躺着的人顿时呈现在众人视线。 朱敬仔细打量了几眼,立刻道:“这不是昨天在南城闹事的凶徒么?孟姑娘,你怎么和这人在一起?” 孟如一点头赞道:“朱大人好眼力,他脸都浮肿了大人还能一眼就认出来,莫非,昨儿追捕他的时候大人也在现场?” 听出她言词中的讽刺之意,朱敬冷哼一声,道:“这种小事自然无须本官亲自出马,不过,此人昨天伤了我们数十名士兵,现已被全城通辑,本官自然认得他。” “既然孟姑娘将人带了回来,这份功劳本官不会少了你的。”朱敬说罢,抬了抬手,示意身后的士兵道:“把人押去大牢,严加看管。” “是。”士兵们应和一声,便要上前。 “慢着。”孟如一不慌不忙阻止道:“朱大人,这人你们动不得。” 一旁的宁安公主见状道:“看来朱大人是误会了,孟姑娘似乎并不是将通辑之人抓回,而是与此人关系匪浅呢。” 孟如一微微勾唇,终于不再叫她“如一”了么? 还想先声夺人,给她打上与通辑犯关系匪浅的标签,哪有那么容易。 她一指车内的人,看向宁安公主道:“公主不认得他吗?这是浮图国前来送嫁的大将军,不知怎么会被你们认作是被通辑的凶徒呢?” 话音未落,四周已是一片哗然。 赤炎与浮国两国联姻已是天下皆知,便是普通百姓也知道,浮图国的公主即将嫁到他们赤炎来。 但是,说马车内的人就是送嫁将军,着实令人震惊,便是宁安公主也始料未及。 孟如一也不待他们反应,接着又道:“昨天,拓跋将军被官兵用抹了疫病病毒的兵刃所伤,现已感染了疫病,危在旦夕。我带他回来,便是想请公主协助我替他医治。” 短短几句话,所透露的消息却是惊人。 在场围观的都是一路跟随而来的百姓,宁安公主的本意是想让这些人作一个见证,证明她与孟如一交好,同时也为孟如一与隔离营那些病人的仇怨埋下一个伏笔。 可如今,事态的发展却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想。 她飞快按下心中的惊涛,道:“这怎么可能?朱敬,你的人不是说昨天是因为这人私闯民宅伤人,所以才带兵揖拿的吗?” 朱敬也正被孟如一的话震惊,但他却并不相信,只觉这是孟如一胡诌的谎言,就为了替那人脱罪。 此刻被宁安公主的问话点醒,立刻意会,答道:“下官不敢欺瞒殿下,此凶徒昨日的确是私闯民宅,巡查的士兵接到求助前去揖拿,却被他连伤数十人,手段极其凶残,故而才被全城通辑。” 宁安公主点了点头,稍稍宽心,道:“如果是浮图国的送嫁将军,自然该是护送公主前往京城,又怎么会孤身来高陵犯案,孟姑娘,你这谎言有些过了。就算你是想替你朋友脱罪,但你这么做,是会挑起两国纷争,破坏两国邦交的。” 轻描淡写几句话,就又给她按了个天大的罪名。 第538章 第五百三十七章:找到单少阳 孟如一却是不恼,道:“浮图国送嫁的车队不久前刚路过高陵,车里这位送嫁的拓跋将军与我有旧,这次我被歹人劫持,也正是多亏他援手相助才得以脱身。也是因此才与送嫁车队分开,此去京城不过数日路程,要对证他的身份并不难。” 她成足于胸,徐徐道来,虽没有证据,却已然让人信了几分。 “而且,他也并非孤身一人,他几名护卫为追查掳我的凶徒而遇险被囚,拓跋将军正是为了救他部下,才有了所谓的私闯民宅。” 她真假掺半的编出一个原由来,不止将拓跋灭的行为合理化,顺便把谢思安也拉下水。 “这次的疫病本就十分凶险,官兵在兵刃上涂抹病毒更等于是传播疫情的帮凶,拓跋将军身受其害,如果无法治愈,这才真的是挑起两国纷争,破坏两国邦交。” 给人安罪名谁不会?如今她反将一军,便叫宁安公主与朱敬也心惊肉跳。 宁安公主看了看马车里的拓跋灭,又看了看孟如一,似是在揣测她话中的真假。 “公主还在质疑拓跋将军的身份是吧?不过,拓跋将军的属下已经出城向同来的队友求援,相信不久后,所有浮图国来的宾客都会知道他们在高陵城的遭遇。这若是一场误会倒还好,但若是公主情知他的身份而见死不救,那可就有故意加害的嫌疑了。” 宁安公主袖下的手不由得紧紧一握,这种被人威胁的感觉很糟糕。 可是不得不说,拓跋灭的身份着实让她棘手。 虽然还不曾证实,但她心里隐隐有种感觉,孟如一没有说谎。 想到他们背后所图谋的事,这个拓跋灭还真就动不得。 否则,就此与浮屠国交恶,将会是一个极大的隐患。 她暗恨得直咬牙,可却只有隐忍下来。 “此事关系重大,本宫自然是要查明的。不过既然是关系到两国邦交,本宫便姑且信你所言,需要什么药物,本宫会尽量让人寻来,不过,拓跋将军的生死就要请孟姑娘多多操心了。” 这也是她的狡猾之处,药她可以提供,但若是治不好拓跋灭,责任却是在她孟如一身上了。 从打算回来起,孟如一就料到她会答应,当下一点也不惊奇。 她从袖中掏出一张纸递了过去,道:“我需要的药材都在这上面,另外,我还需要我的助手兰心和单少阳。” 宁安公主接过单子扫了一眼,道:“药我会尽快让人寻来,至于人……可不好说,毕竟,这可不是本宫可以说了算的,能不能找到,得看运气。” 孟如一点了点头,道:“那就有劳公主费心,我这人念旧情,身边的人下落不明,我难免心有挂碍,无法专心行医。” 宁安公主自是明白她话中之意,脸上突然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道:“孟姑娘只管尽心医治病人,找人的事,本宫会让人加紧的。” 不知为何,她的笑让孟如一心里暗暗升起一丝不祥。 不过,不待她细思,宁安公主已命人准备房间安置拓跋灭。 拓跋灭的情形很是不妙,孟如一一时也无法思及其他,只得紧随其后,先处理他的情况。 或许是忌惮拓跋灭的身份,宁安公主很快便让人将所需药物送来。 房中并无他人,孟如一将所有药材放入系统中,半个小时后,提炼合成完毕,在取出时,已经是一支支成品药剂。 孟如一开了一支,灌入拓跋灭口中。 约摸一个时辰后,拓跋灭体温竟然已经降了下来。 虽然这只是暂时的,他体内的病毒并没有那么容易清除,不过总算是得以缓解。 孟如一也不敢就此放松,利用系统时刻监测着他体内病毒的变化,再一次分析和研究接下来的治疗方案。 她不知道的是,在一些有心人的刻意引导下,整个隔离营的病人都已经知道她回来了,不过正在为一位身份显赫的人医治,短时间内大概是顾不上隔离营了。 经过一天的监测治疗,拓跋灭的情况尚算稳定,只是他体内的病毒复制能力超强,以她目前所用的药物,竟一时无法根除。 长此以往,病人的脏器依旧会被逐步腐蚀,就算最终能消灭病毒,恐怕人也跟着废了。 看来还是得找到对应的药物才行。 就在她绞尽脑汁研究治疗之法时,宁安公主派人来传话,找到单少阳他们了。 孟如一心中一喜,不过,看到前来报信之人异样的神色,她又似乎心有所感,心底突然多了一分不安。 不过,她再怎么也没想到,再见到单少阳他们的时候会是这样的情形。 房间内,就只见并排摆放着几张床铺,每张床上都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每一张脸都很熟悉,正是单少阳与他的队友。 “这是怎么回事儿?”孟如一心中一冷,问向引她来的士兵。 士兵拱手回道:“这些人是在郊区一栋宅院里找到的,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昏迷不醒了,症状跟那些感染疫病的人一模一样。” 孟如一不待听完便已经快步上前,搭上了最近一人的脉搏。 果然,系统给出的检测结果就是感染了未知病毒。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感染的是普通的疫病,而非凶险的变异病毒。 孟如一又忙替其他人一一诊断,都是同样的结果。 这让她稍稍松了一口气,只是这些人感染也有好几天了。 这几天里显然并无人替他们医治过,若再不用药,情况也极不乐观。 孟如一立刻道:“还请帮我再准备一些药材。” 士兵却是有些为难的道:“孟姑娘,实不相瞒,现在药材紧缺,城里数万人都在等着用药,短时间内怕是抽调不出什么药材来了。” 孟如一目光一凉,不过,她并没有为难他,略一思索,道:“带我去见宁安公主,我亲自与她谈。” 士兵低了低头,又道:“昨夜,隔离营又死了一百多人,公主一早就去安抚难民了,现下还未回来。” 第539章 第五百三十八章:感染 听闻此言,孟如一心中一阵梗塞。 非是她现在不去隔离营,而是去了也没用,没有药,没有找到治愈的方法,她谁也救不了。 不过听到死了这么多人,她胸中压抑的怒火也已到了极致。 “那我就去隔离营找她。” 隔离营内一片混乱,病痛恐惧死亡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磨灭了所有理智。 “放我们出去!我们不要在这里等死。” “你们官府的人都是骗子,说好的要为我们医治,其实是把我们圈在这里自生自灭。” “让孟大夫出来,她骗了我们,她说了不会不管我们的。” “从几天前起就不给我们药了,是彻底不给我们治了吗?” 数百名士兵手持长枪,抵在隔离营外,那些病弱的身躯自然无法冲破这重重阻碍。 对于他们的叫嚣,所有士兵也熟视无睹,置若罔闻,只麻木的将一个个冲过来的人推搡回去。 孟如一刚到隔离营附近,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情景。 “你们已经把药断了?”她问身边的士兵。 士兵答道:“城里能用的药已经用完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 “是吗?”那她给拓跋灭治病的药从哪来的? 她相信那绝不是仅剩的。 不过这些自然不用跟这个士兵掰扯。 “你说公主来这里安抚难民,公主人呢?” “这,小的也不清楚……”士兵正支支吾吾,隔离营门口却又生了变故。 一名病者突然一爪挠向拦截他的士兵,用力之狠,立刻在那名士兵脸上抓出一道血痕。 其他人见状,像是得了启发,也立刻有样学样,通通冲那些士兵脸上招呼。 士兵所料未及,在察觉到脸上火辣辣作痛时,已经晚了。 随着几声惊呼,原本重重围截的士兵,突然四散开来。 “快闪开!抓到会被感染!” 几乎只是几个呼吸间,犹如洪水决堤,数百名患者奔涌而出。 饶是孟如一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心底油然而生一丝警觉,她下意识的便要往回走。 突然,人群中不知谁大喊一声:“孟大夫,那是孟大夫!”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下一秒,潮水般的人群便冲她涌来。 饶是孟如一反应再快,也很快便被冲上来的人群包围。 混乱之中,她只感觉无数双手从四面八方伸向她。 她感知到什么,立刻自空间中取出长梯,横扫而出,想要将那些人隔离开来。 不过数十人冲过来的力道又岂是她可以抵挡,距离尚未拉开,她突然感觉手臂一阵刺痛,随即脸上也不能幸免。 “来人,快来人,保护孟姑娘!”送她来的士兵像是这时才反应过来,立刻嘶声大叫。 与此同时,孟如一也立刻改变策略,掏出一瓶喷雾,喷向四周。 乙醚见效很快,围住她的人顷刻间纷纷倒了下去,总算没有被这些人活活给撕了。 不一会儿,便有士兵也冲了过来,长枪对外,将她护在身后。 孟如一垂眸看了眼手臂上一道道的血痕,眼神暗了又暗。 就算这些人只是普通的疫病感染者,被他们抓伤,那也是百分百会被感染的。 何况,谁又知道这些人里面,有没有变异病毒感染者? 而脑中一条条的系统提示也昭示着这一点:警告!未知病毒侵入,请立刻用药阻断! “警告!未知病毒侵入,血液污染10%,请在一分钟内注射解毒药剂! “警告!未知病毒侵入,血液污染20%,请在50秒内注射解毒药剂! “警告!未知病毒侵入…… 到现在她哪还不明白,这是一场阴谋。 为了害她,如此辗转迂回,也当真是费心费力了。 听着系统的警告倒数,孟如一心底不禁泛起一丝苦涩。 她自然是没有解毒药剂的,不过,身上倒是有配给拓跋灭治病的药剂,虽然效果不佳,但也聊胜于无。 趁着冲过来的士兵抵挡那些病患,孟如一摸出两支药剂倒入口中。 “孟姑娘,你……”领她来的士兵一脸惊吓的指了指她脸上和手上的伤,颤颤的道:“你被感染了?” 孟如一不知道这事他有没有参与,不过,眼下再追究这些也没有意义。 看向一张张或惊惧或同情或看不清情绪的面容,孟如一犹自镇定的道:“我暂时无妨,先去追那些病人,务必尽量将人带回来,以免疫情再度扩散。” “可是,既然你也被感染,那么你……”有领头的士兵含蓄的示意着。 孟如一当然懂他们的意图,道:“我知道,感染者必须隔离,我会和我的同伴呆在一起。”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自然没有人阻挠,立刻便有几个士兵,名为护送实为监督的将她带回去。 “确定她已感染了吗?”清冷高傲的嗓音在一处厢房外响起。 声音的主人一身华衣,眉目高雅,正是宁安公主。 “公主放心,已是确定无疑,您看,她手上和脸上的伤都是那些感染者抓的,现在已经过去三个时辰,症状已然发作,属下一直盯着,她于半个时辰之前便已经高烧昏迷了。” 宁安公主将眼睛凑向门口的缝隙,细细打量了一番屋内的情形。 在亲眼看到孟如一双眼紧闭躺在床榻之后,悬着的心这才终于重重地落下。 她脸上浮起一抹久违的快意,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道:“总算是了本宫一桩心事,不过,在他断气之前,尚不可掉以轻心。” 说着,抚了抚掌道:“派一个大夫过来给她诊治,到底是前任圣女,本宫也该尽力救治她才是。” 属下谄笑着点了点头:“卑职明白,这就去办。那,拓跋灭那里……” 宁安公主脸上的喜悦稍稍退却一些,郑重道:“这人自是不能死了,把咱们的药拿来给他服下,对外就说是孟姑娘救治的功劳。” “是,这也算是便宜他了,临死还得一份大功劳。” 宁安公主冷冷哼了哼,道:“于医者来说,她也着实用心,给她些体面也无妨。” “公主仁善。”两人说着,便转身离去,全然不知屋内床榻上的人原本紧闭的双眸微微睁开了一丝。 第540章 第五百三十九章:以牙还牙 长夜静寂,宁安公主所居府邸依稀还亮着几盏灯火。 大门口,守夜巡逻的人正困的直打盹。 忽然,夜风中像是多了一丝水汽飘过,几秒后,倚墙打盹的士兵头一歪,便彻底睡了过去。 随后,一抹黑影悄无声息的潜入宅邸之中。 宁安公主睡得正沉,这些天忙碌的事情太多,也让她十分疲惫。如今,大愿得偿,心也宽松下来,自然要好好休息一番。 只是,睡梦当中,她突然感觉胳膊上一阵刺痛,惊得她立时醒来。 “什么人?”警觉到身边有人,她立刻往床里一退,高声喝问。 “晚上好啊,公主殿下。”床头坐着的黑影笑着冲她招呼。 宁安公主脸色霎时一白,仿佛见了鬼一般看向眼前的人,冲口而出道:“孟如一?怎么会是你?” 孟如一笑意盈然回道:“为什么不能是我?也对,你苦心设计,我感染病毒,这个时候我应该半死不活的昏迷过去,是吧?” 宁安公主脸上闪过一丝狰狞,仍是不敢置信:“你怎么会没事?你明明已经感染了的。” “我的确是感染了,但是想让我死也没有那么容易。”孟如一晃了晃手中的针筒,道:“交出治疗疫病的药来,否则咱们只能同归于尽。” 宁安公主看了看她手中的针筒,忽然想起刚才睡梦中手臂上的疼痛,急忙低头看去。 只见她洁白的腕子上竟多了一抹血点。 “你对我做了什么?”她厉声喝问。 孟如一也不隐瞒,道:“给你注射了变异病毒,从拓跋灭身上提炼出来的,相信你应该非常熟悉。” 宁安公主听得浑身一颤,看向她的眸子里立刻多了一抹狠厉:“你居然敢!” “你都煞费苦心要置我于死地了,我有什么不敢的?”孟如一不疾不徐道:“不过,看你也不是很怕的样子,想必,你已经有治疗疫病的法子了。” 宁安公主别开脸去,目光却又看向她身后的大门,暗自打量着,嘴上应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你竟然敢用这种手段对我,我的人不会放过你的。” “不用看了,你的人已经全被我放倒了。”孟如一一眼便戳穿了她的意图,道:“你也不用装傻,之前你和你属下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听她这么一说,宁安公主脸色霎时沉了下来,目光之中已经布满杀机。 “既然如此,你觉得我还会给你活命的机会?” 说着,她突然自枕头底下抽出一把匕首,身形一拧,朝孟如一疾刺过来。 孟如一早有她抽出匕首的同时便有所警觉,身体几乎下意识的往旁一闪,躲过了这迅猛的一击。 宁安公主转身便要再刺,心口却突然袭来一阵悸痛,她闷哼一声,手上就有些使不上力来。 “哦,忘了告诉你,为了以防万一,我注入的剂量有点大。”孟如一稍稍退开两步,与她拉开距离,这才“善意”的提醒。 “贱~人!”宁安公主狠骂了一声,随即自衣袖中掏出一个瓷瓶,便要倒出里面的药丸服下。 孟如一等的就是这个,见她刚掏出瓷瓶,便立刻飞奔上去,伸手欲夺。 宁安公主虽然身体不适,却也不是省油的灯,而孟如一其实也不像表面表现的那么轻松。 她现在不过是用药物强撑着打起精神,加上她服药及时,虽然不算完全对症,却让她比其他感染者症状轻缓许多。 所以,两厢较量中,一时谁也不占上风。 宁安公主手上有匕首,孟如一则一面变出一面铜锣与之抵挡,一面抢夺她手中的药品。 宁安公主哪会轻易罢手,死死握住药瓶,飞脚便要踹翻她。 孟如一自然不会让她得逞,手中忽的出现一把手术刀,那飞来的一脚便正中刀刃上。 “啊!”撕心裂肺的惨叫划破夜空。 手术刀穿透宁安公主脚心,自脚背而出,鲜血顿时汩汩下流。 孟如一却毫不心软迟疑,趁机一把夺下了她手中的药品。 “来人……”宁安公主还想高声求救,下一秒,却被乙醚喷雾喷了个正着,歪倒下去。 在院外,杂乱的脚步声狂奔而来,显然是这边的动静惊动了附近的护卫。 孟如一不敢停留,匆匆倒出一粒药丸咽下,推开了后窗。 不出片刻,朱敬便带着大批人马闯了进来。 推门一见房中的情景,顿时大惊。 “公主……快,快叫大夫!其他人给我带人去追,一定要把刺客给我抓回来!” 宅院东侧的厢房内安置的便是拓跋灭,谁也不知道,就在方才,一个身影悄然潜入,无声无息的钻入床底。 孟如一知道,盲目的逃跑她自然是逃不过的,现在满城都是宁安公主的人,而她又对路不熟,被抓住是迟早的事。 所以,早在来之前,她便已经想好了退路。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朱敬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她非但没有逃跑,还就躲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虽然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他们四处找不着她,自然也会生疑。 不过,短暂的落脚,应该还是比较安全。 如果是在此之前,孟如一还敢笃定他们只敢对她背地里下杀手,却不敢明目张胆杀她。 可是,今夜的事之后,却不是如此了。 宁安公主手上居然有医治疫病的药物,却从不透露半点口风,再加上她与之前属下的对话,孟如一甚至怀疑,自己曾经的猜测或许成真。 宁安公主与此次疫情爆发,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一切都是人为,便不禁叫人心惊胆寒。 而这样重要的事被她发现,对方一定会不择手段杀她灭口。 她得想办法活下去。 拓跋灭也是服了药的,如果他能好起来,她倒是可以多一个助手,这也是她选择在这里藏身的原因之一。 拓跋灭身份特殊,不到万不得已,宁安公主不会杀他,所以,相对而言,他这房里也比其它地方要安全。 只是不知道这药要多久才能见效。 头隐隐有些昏沉起来,之前药物压制下的体温似乎有逐渐上升的趋势。 虽然孟如一极力抵抗,不多时,却依旧陷入了半昏迷。 第541章 第五百四十章:生死之间 期间也有士兵闯入搜索,好在也只是大致看了一圈,并未细查。 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又有人进来,细听之下,却是大夫进来为拓跋灭检查。 “怎么样?有起色吗?”这声音,孟如一自昏沉中尤然一惊。 是朱敬! “回大人,病人已稍有起色,只是病根依旧未除,恐怕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 朱敬声音一沉:“你的意思是说,这药无法要除他的病症?” 大夫长叹一声,道:“这疫情凶猛,与普通的疫病已有不同,那药医治普通的疫病还行,像他这等症状,却是远远不够。” 朱敬声音更沉了几分:“那也就是说,即便公主服用此药,也于事无补?” “这……小的也在努力想办法……” “那就赶紧想!公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谁都活不了。” “小的知道,小的知道。”大夫诚惶诚恐的应着。 “所有人,立刻抓紧时间,想办法配出药来,可以先让此人试药,一旦有效,立刻给公主服用。” “是。”大夫忙不迭的应着,匆匆离去。 不一会儿朱敬也离开了房间。 孟如一暗自诊断了一番,果然,体内的病毒不但没有消退,反而还在逐渐增长。 加上刚才朱敬的话,可见宁安公主手中的药,对变异病毒并无效果。 这算是自作孽不可活吗?他们制造出这场疫病,原以为可以掌控一切,但疫菌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是可以任由他们掌控的。 只是这药无效的话,她又该如何? 不过,如果他们一直研制不出来药方的话,或许,这也是她的一线希望。 前提是,她还能支撑得下去的话。 说起来,她的症状相比其他人,还算乐观。 至少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虽然间会有短暂的昏迷,却也还能自行醒来。 只是不知随着症状加重,是不是也要像其他人一样陷入深度昏迷了? “系统,我这次还能预支能量自救吗?”孟如一不死心的问。 “预支能量的前提也是得有能量可以预知,亲,你再不想想办法,咱俩都要完了。”系统有气无力的回着。 孟如一顿时哀叹:“我要你何用?” “……” 又是一夜过去。 前来送药的大夫将孟如一惊醒,她掀开沉重的眼皮,好一会儿才回想起自己目前的处境。 虽是醒了,头却无比的沉重,身体更是凉的直发颤。 想来也是,春寒料峭的,就算是正常人,睡在这冰冰凉凉的地板上也会生病,更何况,她还是个病人。 没死,想来已是奇迹。 她想要检视自身,却忽然发现系统没有了反应。 孟如一心头一惊,这是怎么回事儿? 她居然感知不到系统的存在了。 难道她已经病得不行了,所以系统彻底罢工了? 系统中还有她配给拓跋灭的剩余药剂,她心念一动,药剂已然拿出。 看来系统空间还是能正常使用的,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这一冷静,便也让她想通了原由。 她到现在还能保持一丝清醒,想来也是系统能量的作用。 大概是因为能量消耗严重,所以系统某些运作已经暂停了。 药剂还剩下三支,孟如一不确定自己下一次还能不能再醒来,索性一股脑将三支全喝了下去。 侧耳听了听动静,床上的拓跋灭,似乎依旧没什么动静。 看来宁安公主的人也没能配出药方。 不过,想到这次自己可能真的活不成了,孟如一竟也不觉得有多害怕。 只是不免暗暗有些惋惜。 只拉了一个宁安公主陪葬,实在有些不划算。早知道,应该把朱敬那一伙也给捎上了。 还有,终究还没弄清这些人的最终意图,不知道宁安公主倒下,能不能打乱对方的计划? 高陵城乱成这样,京城方面应该会有所觉吧? 她胡思乱想着,却又再度陷入了昏睡。 外面,朱敬等人召集了大批医者,日以继夜的寻找治疗疫病的方法,然而却并无进境。 隔离营那一次混乱,逃出去了不少病患,虽然事后形势得到了掌控,可不出两日,高陵城被感染的百姓却又翻了一倍。 朱敬带来的兵马有三成都染上了疫病,整个城内,每天都有数百上千人死亡,以至于就连他们自己也不敢再肆意在城中走动。 毕竟,原先发下来的药物虽然能让他们免疫普通疫病,却无法抵御变异病毒。 宁安公主病倒的第三日,几个黑衣人悄然潜入,在院内发生了一场不小的械斗。 半个时辰后,一切又归于寂静,院内的情形却已然天翻地覆。 数十名士兵尸横遍地,朱敬则被人五花大绑压在了廊下。 原本安置宁安公主的那一间房内,昏迷不醒的宁安公主已经被移至了地上,床榻上重新铺上了干净的被褥,如今躺在上面的,却是本该在床底下藏着的孟如一。 此时的孟如一气息微弱,病毒肆虐下,全身都有些微微浮肿,肤色更是趋近于灰败,整个人看上去竟有些奄奄一息之感。 随即,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搭上了她的手腕。 “主子小心,这病据说传染性很强。”虽然明知并无凶险,静立一旁的黑衣侍者却仍不免担心的提醒着。 被他提醒的那个却是一身素白,连头发也是银白如雪,唯有那张面容,俊美如天神。 如果孟如一此时醒着就会发现,眼前这人正是云霄。 刚才出声提醒的则是一向寡言的逐月。 云霄的动作并未因他的提醒而打住,只静静把脉。 看着一向充满活力的人此刻却一动不动躺在面前,云霄垂下的眼眸中隐隐有意味不明的黯光浮动。 怎么也没料到再见面会这么快,更没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形。 原以为离开京城,可以让她安全一点,却终究还是晚了。 若她真有不测…… 云霄眼中的杀意瞬息间宛若凝成实质。 好在,指腹下的脉息搏动让他将外放的气息又渐渐收敛。 同时,稍稍松了一口气。 看来,也不枉他曾经耗费内力为她调养身体,虽然这变异病毒来势汹汹,以致令她昏迷不醒,却并未能伤及根本。 如今的昏迷,正是身体自身在与病毒对抗。 不过这终究太慢,若要由着他自愈,少说还得十天半个月。 如此长期消耗,她好不容易调养好的身体,怕是又要回归本初。 第542章 第五百四十一章:审问 云霄眉心几不可见的蹙了蹙,便毫不犹豫的抬手指尖一划。 一道白光闪过,就见另一手手腕上多了一道血痕。 见状,逐月张了张嘴,规劝的话却终究没有出口,只默默伫立着。 云霄捏起孟如一下巴,促使她微微张开嘴来,腕间的血水便滴入她口中。 孟如一无意识的吞咽着,四五下之后,云霄才收回手臂。 只微微运功,那道伤痕也渐渐收拢,倾刻间恢复如初,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待他做完这些,原本守在外面的狼毒进来禀道:“主子,都搜遍了,没有发现与那人有关的消息。依属下看,他并未在高陵。” 对此云霄也并不意外,只淡淡的:“去守住外面,暂时不要让人发现这里的异状。” 虽然他制住了朱敬等人,不过这城中遍布朱敬的部下,未免节外生枝,却不能叫这些人知道这府中的变故。 “属下明白。”狼毒应着立刻去办。 云霄垂眸看了眼依旧昏睡的孟如一。 她手臂和脸颊上的伤口已然结痂,此时静静睡着,那几道抓痕却生生破坏了这份怡静,让她的脸看上去多了几分骇人。 云霄抬手,手中已然多了盒药膏,以指腹挑出一抹,在那些疤痕上轻轻抚过,涂抹均匀。 他的动作不紧不慢,直到白色药膏全部沁入那疤痕中,这才罢手。 站起身来,道:“把人都带到隔壁。” 逐月懂了,看来是孟姑娘已然无恙,主子这才有了心情,要审问其他人。 朱敬被逮时心里还存有一丝侥幸,可待到被带入屋内,看清上坐之人的面容时,终于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国……国师……怎么会?” 云霄也不多话,直截了当道:“说说吧,你们的目的。” 声音未见有多重,然而无形的威压却让朱敬宛如泰山压顶,浑身禁不住爆出了冷汗。 可他哪里敢说实话,他的家族根系上上下下数百口人,都会因此而丢了性命。 因此他只得硬着头皮道:“卑职奉命来援助高陵城,所行兢兢业业,不明白国师大人所问何意?” “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云霄神色微冷,道:“那我提点你一句,你与宁安公主暗中勾结,炸毁山道,引孟如一改道高陵,所图为何?” 朱敬脸色一白,尤其感觉到那道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宛如将他心中的秘密尽数窥空,让人无处遁形。 他强咬着牙便道:“国师大人明鉴,卑职一心为国为民,从不曾做过那等事,国师大人,您不能为了偏袒自己人,就随意给卑职身上安罪名,卑职不服。” “好你个牙尖嘴利的狗官,便料到你会狡辩,现在居然还敢反咬起我家主子来了,好在我们已经找齐了人证。”狼毒说完,拍了拍手。 不一会儿,房门推开,又有两人走了进来,一个魁梧健壮的中年男子,以及一名清秀的小兵。 朱敬目光落在中年男子身上,顿时犹如晴天霹雳,失声道:“孟常锋!你还活着……” 中年男子正是孟常锋,他看到朱敬,眼里也隐隐有怒火涌动,说道:“当日你率兵在山道上伏击我,害我受伤,跌入山涧中,我侥幸捡回一命,今天便也要向你讨一个公道。” 旁边的清秀小兵也道:“卑职奉姑娘之命复查山道崩塌一事,在山顶找到了残余火油的痕迹,还有数道未及清理干净的脚印,可以确定,此次山崩实属人为。” 云霄扫了一眼朱敬,道:“你还有何话可说?” 看到孟常锋出现时,朱敬已满是心虚,如今,再面对云霄的质问,更是连眼也不敢抬。 “我……我……”朱敬支支吾吾半天,突然一咬牙,将头往地上狠狠撞去。 孟常锋等人倒是都不曾料想他对自己如此狠心,一时竟来不及阻止。 不过,其他人来不及,云霄反应却是不慢,随手便是一拂。 冷风过去,一股劲道生生阻住了朱敬的动作。 他的头离地皮仅差一个指甲盖的距离,却再也撞不下去。 “想死可没这么便宜。”云霄吩咐道:“把他带下去,严加审问,事后交于朝廷定夺。” 狼毒领命,挥手便差人将他叉了出去。 这时才又有人将宁安公主抬了进来。 宁安公主自打被孟如一注射了变异病毒之后,虽然被朱敬及时灌了药,却也是醒的时候少,昏睡的时候多。 尤其她脚上的伤,让她失血不少。 在病毒的侵蚀下,伤口竟渐渐溃烂,如今整只脚掌已经差不多烂完了。 要不是朱敬不要钱的给她用尽各种好药维持着,她撑不撑的下去还两说。 她昏迷的时候还好,每每稍稍清醒,脚上袭来的刮骨之痛别让她生不如死。 之前云霄命人将她移至地上时,并不见她有任何反应,此时抬进门来,依然不见有醒转的迹象。 云霄却没打算就此作罢,起身行至她身前,抬手掌心一凝,一道银白光芒,注入她体内。 宁安公主依稀感觉到一股暖流涌入心田,原本虚空的身体竟然立刻有了一丝活力。 这种生命的力量让人本能的想要汲取。 再多一点,再多一点身体就会变得更好受一分。 可是,这种温暖也只是短暂的一瞬,她刚尝到又活过来的滋味,便又消失无踪。 宁安公主下意识的想要挽留,焦急中,不由自主的睁开了眼睛。 待适应了眼前的光线,一道白衣身影映入她眼帘。 这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出现的人,此时却真真切切的站在她面前。 “云霄……”宁安公主只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即便如此,本能涌现的第一反应便是惊喜。 只是这种惊喜维持不到一秒,理智便让她犹如当头棒喝。 “云霄!” 怎么会是他?他怎么来了?他要对她做什么? 想到他曾经的警告,想到她做过的事,宁安公主通身一凉,下意识的便想逃离。 然而她的身体早已被病毒腐蚀,哪里还使得出一丝力气,倒是这一动,让身体的知觉神经也恢复过来。 脚上的伤似有万千虫蚁噬咬,又痛又痒。 第543章 第五百四十二章:逼供 “看来,仅仅只是口头上的警告,并不能让你长记性。”云霄淡淡说着,目光自上而下打量着她。 宁安公主只觉他目光所过之处,似在一寸一寸凌迟着她的肌肤。 她甚至突然意会,他就是在寻思着要从她何处下手,才好更彻底的折磨她。 这种精神上的凌迟甚至比肉体上的折磨还要痛苦。 眼前这男人当真对她好狠! 宁安公主恨到极处,心底忽然生出一丝变态的快意,道:“凭什么你说不许我动她,我就不动她?你想保护她,我偏要让她死,而且,还要让她不得好死!” 面对她的狰狞叫嚣,云霄脸上并无半点动容,只仿若看死人,一般看着她道:“她已无碍,你却要死了。” 宁安公主看着他波澜不惊的神色,听着他的话,犹如被人心口狠狠剜了一刀。 “你说她没事?怎么可能?她明明感染了疫病,她也快要死了。” 虽然她被孟如一害得很惨,但她知道孟如一也没有占着便宜,所以在此之前,她心里还是快意的。 可现在云霄却告诉她,孟如一没事? 她怎么可能相信,她怎么能够接受! “有我在,她自然不会有事。”云霄毫不留情的打消她的妄念。 宁安公主霎时想到了刚才睡梦中注入她身体的那么温暖。 是呢,云霄的手段向来神秘莫测,不过是区区疫病而已,他未必不能救。 “所以,你千里迢迢特地赶来救她?” 云霄并未否认。 宁安公主只觉心口的绞痛又加深了几分,突然感到一种深深的欺骗与嘲讽。 “你不是已经将她逐出国师府了吗?难道你们只是故意在做戏?” 看她有些歇斯底里,云霄却已然不想听她再废话下去,道:“朱敬已经招了,现在轮到你了。” 他甚至连与她多说一句话也不愿,明明她也曾真心爱慕过他。 人最怕被对比,想到他对孟如一截然不同的态度,宁安公主心底便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甘。 “凭什么?她有我漂亮吗?她有我出生好吗?她有我爱你爱得那么久吗?她凭什么便让你这般对她?你回答我,我便也回答你。” 云霄漠然看着她,道:“她不需要和谁比,想怎么对她是我的事。” 她不需要和谁比,只这一句,便让宁安公主苦涩到了极致。 她后悔了,她不该畏畏缩缩,她不该忌惮他的雷霆手段。 她就应该干脆利落的杀了孟如一。 她真的很想看看,如果孟如一死在他手上,眼前这个男人会是何反应? 或许他会恨她一辈子吧。 她真应该让他恨她一辈子,记她一辈子。 可恨,她却再无这样的机会。 “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杀了我吧。” 云霄坐回了椅子里,道:“你若不想说,我只好让狼毒来撬开你的嘴。” 宁安公主出身皇宫,自然是知道,像他们这样的人,自有一套手段逼供。 只是她没有想到,眼前这男人,竟眼也不眨,就让人对她用刑。 一旁的狼毒默默上前,自袖中掏出一瓶药水,道:“殿下,您是自己来,还是由末将代劳?” 宁安公主环顾四周,最后,又将目光回到了云霄身上。 “你们今日这么对我,可想过后果?” 云霄冷诮,道:“你将一城百姓生死玩弄于股掌,又可曾想过后果?” 宁安公主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这是我穆家的天下,生与死,还不都是上位者一念之间的事。你只顾着来救孟如一,大概还不知道吧,京城也爆发了瘟疫,父皇如今恐怕也已死于疫病了,赤炎国不日就要改天换地!” 云霄眉头一蹙,京城爆发瘟疫他是知道的。 不过,宁安公主如此言之凿凿皇帝将死于疫病,这就让人不得不震惊和警惕了。 一旁的孟常锋听得也是心惊,一时也忘了身份之别,当即喝问道:“你生在高陵,如何知道这些?莫非这就是你们计划的一部分?” 宁安公主冷冷一笑,目光只专注于云霄:“只要你肯求我,我可以什么都告诉你,否则,你就算是逼供,我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云霄唇角几不可见的泛起一抹冷笑,只眼尾轻扫了一眼狼毒。 狼毒立即会意,上前一把扣住了宁安公主下巴,并将手中的药灌入了她口中。 宁安公主还想挣扎,却哪里使得上力气,直觉一股苦寒液体直灌入喉中。 不消片刻,便好像有万千细针在骨子里戳刺,疼得人寒毛竖立,瞬间便冷汗淋漓。 她从未体会过这样的痛苦,只恨不能立刻便死去。 然而,仅仅只是动一动手指,那种痛楚也会加剧万分,便是想要自裁,都无能为力。 狼毒对于这样的场面显然看得多了,面色如常道:“殿下,现在可以说说你和朱敬干的好事了吧?” 宁安公主疼的知觉已经无法正常思考,只盼着能立刻得到解脱。 只要都说出来,就能得到解脱。 当大脑也针扎一样的疼,她这才发现,她终归还是低估了这药的厉害,也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最终,几乎是在疼得半清醒半迷糊中,她终于交代了一切。 就如同他们查证的一般,朱敬算着时机炸毁山道,再由宁安公主出面,引导大家改道高陵城。 想要孤身回南疆的孟常锋他们自然也不放过,由朱敬亲自带人,在半路伏击。 至于半路遇上的那两个疫病患者,自然也是事先安排,之后队伍里的人发病却并非被感染,而是被下毒。 就像最早的那一批病患者,都不过是在毫无觉察中被人在饮食中加入了疫病病菌。 至于这么做的目的,宁安公主却咬死了是为了报复孟如一,其他再问什么,却不再开口。 也是她走运,被病折磨的身子,根本经不起那药水的折腾,没一会儿她便昏死过去,已是奄奄一息了。 狼毒上前探了探她的脉搏,道:“主子,她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云霄眸色深沉,冷冷道:“且留她一命,给高陵城百姓一个交代。” 狼毒会意,又招了人来将宁安公主抬了下去。 第544章 第五百四十三章:喂药 “这件事背后必然不止他们两个,朱敬那里再好好盘问,务必让他多,吐露一些。” 狼毒一一应下,想了想,随即又道:“主子,京城那边,皇上莫非真的……” 孟常锋一张脸也异常凝重道:“宁安公主绝非无的放矢,京城恐怕有变。” 云霄心底也隐隐有丝不祥,不过,那人的下落尚未查明,他能感觉到他就在附近。 如果他此时回京,万一那人再来对付孟如一等…… 那日,他被困在几十座大阵之中,所幸他吸收了孟如一身上的内力,能力恢复了几成,仅用了一日便得以脱身。 之后他便率赶来的几个贴身护卫日夜兼程,赶赴高陵。 尚在途中,他便听闻了京城爆发瘟疫的事,不过他并未急着返程,而是继续来了高陵。 也所幸是他来的及时,否则,也不知道孟如一还要在床底下藏多久。 也幸亏是先一步找到了她,否则她若是落入宁安公主一伙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何况,还有那个幕后黑衣人虎视眈眈。 如今他约莫能猜到那黑衣人的用意,是回京城,还是留在高陵,这便是那黑衣人留给他的抉择。 不过也只是片刻,他便有了决定,道:“我带她一道回京。” 孟如一只觉自己沉沉的睡了一觉,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她仿佛置身于冰山火海之间。 在冰火两重天中来回煎熬,不得解脱。 时间仿佛变得无限漫长,她像是在那个虚无之境中度过了一个世纪。 她觉得她像是遗忘了什么,脑子里变得一片空白,只有无穷无尽的烈火与冰川。 直到有一天,在冰与火之外,她忽然感觉到了一丝甜涩。 那味道不知自何而来,直入心田,过不了多久,她便感觉,那冰川在融化,火焰在降温。 慢慢的,她的感知越来越多,温暖的疲惫的朦胧的黑暗的…… 这时,她终于记起来了,她是孟如一,她感染了疫病,她正在昏迷当中。 意识到了这一点,她立刻焦急起来。 她还躺在床底下呢,也不知有没有被宁安公主的人发现,她得立刻醒过来。 她的思维渐渐清晰,但,也仅仅是思维。 她感知不到自己的身体。 几次尝试无果之后,孟如一便也渐渐冷静下来。 感觉不到身体,但它可以感知其他。 终于不知又尝试了多久,她依稀嗅到了一丝气息。 是了,她的嗅觉最是灵敏,只要她想,方圆十丈内的任何气息都逃不过她的鼻子。 而眼下,她嗅到的是一丝似有若无的草木冷香。 这味道,很是熟悉。甫一闻到,便让她心底涌起一丝莫名的悸动。 是幻觉吗? 是心理潜意识作祟导致的幻觉吗?她怎么像是,闻到了云霄身上独有的味道? 可即便是幻觉,她也不愿戳醒自己。 她喜欢这味道,让她舒心放松,就好像那人还在身边一样。 气息起初是似有若无,但渐渐的,便又变得清晰起来,清晰到有些真实。 虽然明知不可能,她心里却也生出一丝期盼。 会是云霄吗? 还是她的又一场梦? 她却不知道,此时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就坐在她床头,凤眸幽沉如水,落在她脸上。 浮肿已然消去,肤色也在逐渐恢复正常,甚至脸上的疤痕也淡去了不少。 不过,这些天消瘦下去的脸却是一时半会儿补不回来的。 云霄抬手探了探她脉搏,感觉到指腹下清晰的搏动,眉心才渐宽。 果然,还是不该放任她独自行动,像她这般好了伤疤忘了痛的性子,大概是不能指望她吃亏长记性的。 到底还是太小。 指尖划过她瘦削的下巴,缓缓下落,滑至她细嫩的脖子,轻轻磨挲了几下,继而两指探入衣领中,勾出一根红绳。 红绳上拴着一尊金佛,这是孟常锋送予孟如一的生日礼物。 云霄手刚触到金佛,就见那金佛突然红光大作,一闪即没。 云霄脸上却并不惊奇,仿佛早已知晓怎么回事一般,他略一沉吟,拇指抵住中指,指腹轻轻一划。 自指腹中取出一滴鲜血,滴在佛身上。 只见那血滴就像是被海绵吸收了一般,倾刻间便消失无踪。 云霄这才又将金佛重新塞回她衣领中。 这时房门被敲响了。 云霄视线微移,道:“进来。” 应门而入的,正是狼毒。 他默默走到床前,呈上了一个瓷瓶。 云霄接过,从中倒出一颗药丸来。 “药效多久?” 狼毒答道:“约莫三个月。” “足够了。”云霄满意了,随即才将药丸塞入孟如一口中。 这药丸就有小指甲盖大,一时却不能化开,孟如一昏迷中无法自行吞咽,于是就见她嘴唇微张,药丸卡在口中不动。 见状,云霄侧眸扫了狼毒一眼。 狼毒头皮一紧,垂眸道:“是属下思虑不周,应该将药丸做小一点……” 他话还未完,突然卡在了嗓子眼。 他他他……他看到了什么? 他家主子竟然低头,将嘴凑了过去,贴在孟姑娘嘴唇上…… 虽然您身体强悍得不用担心会被疫病传染,但是…… 好吧,没有什么但是,这两人以前又不是没亲过。 这一刻,狼毒突然福至心灵。 或许,主子那一眼不是埋怨他将药丸做得太大,而是提醒他,他可以滚蛋了。 狼毒便也当真悄无声息的滚了出去。 云霄此刻倒并无绮念,时间紧迫,他直接以舌探入她口中,顶住了那颗药丸,往她喉间送去。 昏迷中的孟如一并无太多反应,只是那药丸着实不小,这般生推硬送,却并不能叫她咽下。 反而生理反应下,令她想要往外吐出。 云霄自是不容她抗拒,反应极快的一手探入她颈后,迫使她微微仰头,主动迎向他。 舌尖再次抵触。 这次抵得很深,被迫仰起的头颅更便于他行动,药丸终于顺利滑入他喉中。 吞咽的动作让他僵了僵,喉间突然生出一丝无端的燥热。 他从不是重欲之人,方才也只是单纯的想给她喂药,却不料她仅只是一个下意识反应,竟勾得他心生旖旎。 以往,那些唇齿纠缠的记忆一闪而过,他忽然有些怀念她的味道。 第545章 第五百四十四章:魂穿? 那些以为压制得很深的渴望,一经触动,便如山崩,再无从抵挡。 不过,他也没有忘记她此刻的虚弱,近乎贪婪却又极其克制的轻吮浅尝。 短暂的唇舌交融后,他舔了舔她唇角,毅然抽身,放开了她。 孟如一觉得自己大概是烧迷糊,走火入魔了。 都快要病死了,她居然做起了春~梦。 都说人之将死时,有可能会产生幻觉,看到自己最想见的人,或是梦见自己最渴望见到的画面。 此刻,她就梦到她又重回翰墨居,被云霄困在怀里,与她激情拥吻…… 原来,她最渴望的事是这样? 也是,她青春年少,血气方刚,会有这样的念头也是正常。 唇齿交融的感觉很是真实,真实得不像一场梦。 属于他的气息随之倾覆,袭卷了她的理智,那些曾经的怨也好,怒也好,原来早就烟消云散,留下的只有无尽的思念与欣喜。 也是奇怪,她原本是连自己身体都感受不到的,此刻却能感受到他。 他的体温,他的气息,他的……吻。 孟如一觉得自己大概真是回光返照了,否则,绝不会出现如此诡异的错觉。 但她欣然接受。 如果这是她死前最后一次“见”他,她一刻也不愿错过。 只是,幻觉终究只是幻觉,终会有消散的那一刻。 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又似乎只有一瞬,那些体温与气息便又渐渐消散,便得模糊而遥远。 即便只是梦,这种失去的失落感依旧让孟如一有些难以适从。 不过,很快她便无暇顾及这些,她的身体又有了变化。 或者应该说,这一刻,她终于感觉到了她身体的存在。 体温在渐渐升高,却又不同于先前的炽热,并不太难受。 不一会,身体开始有些膨胀,骨头里隐隐有些发痒。 这是怎么回事? 这疫病发作这么古怪的吗? 这种症状持续了很久很久,才终于消停下来。 此时,孟如一已觉身疲力竭。 随即,她忽然心有所感,下意识的睁了睁眼睛。 刺目的白光让她眼睛一酸,却令她欣喜万分。 她终于要醒过来了! 稍稍适应了光线后,她再度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头顶的青纱帐。 她不在床底,而是躺在床上! 孟如一先是一惊,但目之所及,却并不见有什么危险存在,才又让她稍稍松了口气。 只是,这房中的摆设依稀有些眼熟。 孟如一细细一看,心中又掀起一阵惊涛。 这不是宁安公主住的房间吗? 她怎么会躺在这里?难道,她被他们发现了? 不等她多想,原本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一把推开,有人端着什么走了进来。 这人身姿挺拔,面容英朗,很是熟悉,却不是单少阳又会是谁? “少阳,你没事了?”孟如一欣喜之下几乎是脱口而出。 只是,下一秒,她却浑身一僵,汗毛都立了起来。 她的声音…… 她怎么变成了男人的声音? 单少阳见她醒来,脸上也是一喜,忙将手中端着的食盘放置一旁,回道:“我没事了,小刘,你感觉怎么样?” 小刘? 孟如一只觉五雷轰顶。 她倒是认识一个小刘,正是她舅舅麾下的一个小兵,这次护送她的人员之一。 只不过,刚入高陵的第一天,小刘便感染了疫病,因为医治及时,后来逐渐好转。 但为了避免二度感染,他之后便一直留在别苑里将养,她倒是有好些天没见着他了。 此刻,单少阳却对着她叫她小刘? 孟如一看了看四周,没错,这屋里除了单少阳,就只有她一个。 “小刘,你这些天没怎么吃东西,饿了吧?我让厨子给你熬了鸡汤,还有些清粥小菜,你趁热多吃点。” 单少阳似乎没有觉察到她的异样一般,转身将食盒内的碗碟一样一样摆放在桌上。 孟如一到底是经历过一次穿越重生的人,这么一会功夫,她已然从震惊懵逼中找回了一丝理智。 她当即便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双修长瘦削的一看便属于男人的手。 其次,肤色也比她原来黑了好几个色度。 腿长了,个高了,虽然看不到自己的脸,但单看这身形,可不就是和她印象中的小刘很像么? 她魂穿成了小刘? 孟如一突然有种宁愿去死的冲动。 她尤不死心的又摸向自己胸膛,顿时心底哇凉。 平了。 原本渐渐长大中的小包子没了,变成了真正的一马平川。 “小刘,你还愣着干嘛呢?来吃饭呀。”见她呆坐在床上不动,单少阳招呼着。 孟如一转头看向他,不知道如果她现在告诉他,她是孟如一,他会不会以为她疯了。 虽然相信单少阳的为人,但她还是没有冲动,而是用那蛋疼的嗓音迂回的道:“孟姑娘呢?” 提到这三个字,单少阳眼里的笑意倒是微微一黯,道:“孟姑娘已经走了。” 果然! 虽然早有预料,但听到这确切的消息时,孟如一身体还是有些发软。 果然,她是再一次英年早逝,然后又莫名其妙寄生到了小刘身上? 她霎时想到了那坑爹的系统曾经说过,条件允许下,如果身死,系统会自动为她寻找与她灵魂相匹配的躯壳。 但是,但是! 她的灵魂跟小刘哪点匹配了? 孟如一当即便在脑海里叫道:“系统,你给我出来!” 然而,脑中一片静谥,根本没有系统的回应。 是心虚装死,还是再度失联? 想到感染疫病后,系统一度透支后与她失去联络,该不会…… 是系统能量不足,所以,才随便给她找了一具身体塞了进去吧? 她又试图感受了一下空间,果然,系统虽然没有感应,空间却依然存在。 大概是她迟迟没有反应,单少阳觉察出了她的异样,又道:“小刘,你可是仍有不适?怎么魂不守舍的。” 孟如一被他唤得回过神来,想了想,仍是不甘心,道:“没什么,只是乍听这噩耗,有些不敢置信。孟姑娘她……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第546章 第五百四十五章:另一个孟如一 问起自己什么时候死的,这总是怪异得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单少阳虽然觉得今天的小刘说话怪怪的,却也并未生疑,见她如此在意,便道:“我也是醒后听说的,据说就在昨天。” “昨天?”孟如一心底顿时生出一丝希望来,才刚死,应该还很新鲜,如果没坏的话,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换回去? 不过,想到那些感染变异病毒者死时的惨状,那丝希望又不禁变得渺茫。 既然她没能熬住死了,那尸体想必已是惨不忍睹。 但,总要看一眼才肯死心。 想到此,她不得不作出一番沉痛不舍的模样来,道:“孟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想不到她走得这么匆忙,我竟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不行,我得去送她最后一程,尽一尽心意。” 她边说边披衣下床,便要借机拉着单少阳去见一见“自己”。 单少阳神情古怪的看了她一眼,道:“她昨天便走了,你上哪儿去送?” 孟如一身形一僵,“难道当场就埋了?” 随即想到她教大家的处理那些疫病死者尸体的方法,为了减少疫菌传播,都是要当天焚化的。 她当即心都凉透了:“所以,是已经烧了?” 单少阳总算是听出了她措辞不对,当即一怒,道:“你胡说什么呢,什么埋了烧了的?我是说孟姑娘回京城了,你这死小子想到哪儿去了。” 孟如一正沉浸在自己灰飞湮灭的愁苦中,被他这当头一喝,傻眼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单少阳抬手恨不得拍他一巴掌,不过,想到他大病初愈,终是忍了下来,郑重的道:“你听好了,孟姑娘只是回京城了,她还活得好好的,你下次弄清楚了再说话,不吉利。” 然而,他这番话对孟如一而言却是比听到她的死讯还要震惊。 她居然没死!她还回了京城! 还有什么比这更惊悚的消息? 她明明就还在这里呀。 她一把抓住单少阳的手,焦急的道:“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那个孟……孟姑娘她不是要跟咱们去南疆的吗?怎么突然又回京城了?” 在她昏睡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单少阳没有想到她对这事会反应这么大,只挣开了她的手,道:“具体我也不清楚,我昨天夜里醒来才听到消息,据说,是因为京城爆发疫病,她可能不太放心,所以……” 这还真是活见鬼了,京城爆发疫病,她不放心所以赶回了京城? 倒还真像她会干出来的事呢。 只是,一想到有人顶着她壳子回了京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目的,孟如一便不能不着急。 又或者,回去的那个是孟如一本尊? 她越想越远,越想越不安。 如果,她从此以后再也回不去那具壳子里,如果,她往后就得成为小刘,做个硬绑绑的燥汉子…… 饶是她再豁达,也接受不了。 尤其,在这之前她还梦到了云霄,她对那人还存着一丝念想。 可如果她成了小刘…… 光是想想她以小刘的身份重遇云霄,她便不由得被雷得内焦里嫩。 难不成,她得给自己先做个变性手术? 这个念头一起,孟如一便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自己裤裆。 说来也奇怪,她好像感觉不到自己“多”了些什么。 当然,某些东西也不是靠自我感觉出来的。 但,男女差异那么大,怎么她却觉得好像没什么变化? 难不成,这小刘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 孟如一思忖间,手下已付诸行动,几乎是下意识的探向裤裆处。 “你干什么?”单少阳先前就已然发觉她很不对劲,总是发呆不说,说话也很怪异。 眼下见她又是一阵呆愣,愣着愣着却突然做出了伸手摸裆的失礼举动,惊得立刻呼喝出声。 这呼声很是严厉,把孟如一骇了一跳,这才醒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只是,手已然放在了不该放的地方。 掌心下,没有凸起的异物。 居然没有! 不过,在单少阳一脸看变态的严厉指责目光下,她立刻松开了手。 “小刘,你今天很不对啊。”单少阳质疑的看向她。 他倒不是怀疑自己这兄弟被魂穿了,毕竟,在这个时代的人意识里还没有魂穿这个概念。 他只是觉得今天的小刘跟平常很不一样,怀疑他是不是发烧烧坏了脑子。 “咳咳。”孟如一掩饰的搓了搓手,倒没想到,以往在她面前乖顺得像小绵羊一样的单少阳居然也有这么严肃老干部的一面。 搞得好像她刚才摸的不是自己的,而是他的一样。 许是今天发生的奇事太多,眼下,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小丁丁,孟如一竟然也能淡定如常了。 她甚至怀疑自己或许还没醒,正身陷一场光怪陆离的梦中。 不过,眼前的一切再真实不过,她即便再不愿接受,也不得不去面对。 为免单少阳再追问她刚才的举动,她试图转移一下话题。 目光转动间,注意力便又回到了这间屋子,随即问道:“对了,其它人呢?还有,我怎么会在这里?这不是宁安公主住的地方吗?” 先前光顾着震惊于自己的新身份,孟如一这才发现身边的疑惑太多。 单少阳见她总算问了几个还算正常的问题,倒也没再追究她方才怪异的举动,道:“咱们的人都在,这次我们几个出任务时遭了暗算,醒来时便都在这儿了。至于宁安公主,我倒是并未见到。” 说着,他再度催促道:“饭菜都快凉了,赶紧吃吧。吃完了,去将军那儿报道一声,咱们几个,就你醒得最晚,将军担心着呢。” “将军?”孟如一又是一怔,“你说的不会是我……” 她差点便要脱口说“我舅”,临了才想起她现在已不是孟如一,而是小刘,忙又改口,道:“不会是咱们的孟将军吧?” “不然呢?”单少阳瞪了他一眼,却还是好心的解释了一番孟常锋遇刺,几经周折脱险后重新折返的事说了一遍,听得孟如一很是震惊。 不过,照这么说的话,孟常锋应该是见过那个“孟如一”的,说不定能从他那里打听到点什么。 第547章 第五百四十六章:解惑 这么想着,孟如一便匆匆用罢了饭,再由单少阳领着出了门。 这座宅院不小,孟常锋也安顿在这里,就住在南边厢房。 孟如一到时,孟常锋正与一群人聚集在厅中,似乎正商议着什么。 孟如一探头一看,便看到了好几张眼熟的面孔。 这不是高陵城那些个有点名气的大夫吗? 似是听到了外间的动静,厅内的人也纷纷朝她这边看过来。 坐在首位的孟常锋扫了她一眼,便又收回了视线,对厅中众人道:“今日便到这儿吧,隔离营那边还要靠诸位大夫多多支撑着。” 众人纷纷起身拱了拱手,道:“这也是我们这些医者份内之事,孟将军为高陵百姓慷慨解囊,我等正是感激不尽,自当竭力而为。” 彼此又客套了几句,众人这才告辞离去。 待人都走完了,孟常锋这才冲她这边招了招手,道:“小刘,你与我来书房。” 这正合孟如一心意,忙应声跟上。 单少阳虽然好奇将军能有什么事要将小刘叫去书房,但自幼在军规下长大的人也只在心里疑惑了一下,半点没敢流露出来。 书房内,门窗已闭,孟常锋将人领至茶几前的椅子里坐了下来。 “现在这里已没有外人,咱们可以敞开来说话了,你有什么想问的便尽管问,舅舅知无不言。”孟常锋不愧是武将,开门见山,没有半点迂回。 最后那句“舅舅”,倒是叫原本已淡定下来的孟如一面色乍变。 “舅舅?”孟如一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他。 他居然知道她是孟如一? 孟常锋笑了笑,道:“你一定很惊讶,自己怎么一觉醒来变成了小刘,是吧?” 孟如一心里再度掀起一阵惊涛骇浪,听孟常锋这语气,这事他完全知情? 孟常锋打量了她一番,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不错,遇到这样匪夷所思的事,你依然能够保持理智,沉着应对,这样很好。” 被他夸赞,孟如一心里却觉得愧然。 她这可不是遇事冷静沉着,不过是有过前科罢了。 而且,要说多理智也没有,之前便差点让单少阳抓狂呢。 不过,这些她自然不提,道:“舅舅既然知情,还是快快为我解惑吧。” 孟常锋爽朗的笑道:“你不用着急担心,你变成这个样子只是暂时的。现下你的身份已然树敌,为了你的安危,只能先用这种方法来掩饰你的身份。等三个月后药效过去,你自然就能恢复如初了。” 孟如一听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您是说,我是服了某种药物后变成了这个样子?” 孟常锋点头道:“正是如此。” 孟如一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由得啧啧称奇,好奇道:“什么药如此神奇?舅舅能不能再给我一颗,我研究研究。” 孟常锋笑叹道:“这种奇药哪可多得,没了。” 好在,孟如一眼下还有更关心的事,便也没有多失望,道:“我听说,昨日孟如一已回京城去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孟常锋便料到她会问这个,徐徐道:“你毕竟是前任圣女,自然不能无故失踪,如今你既成了小刘,那孟如一自然是得有个去处。” “所以,那人也跟我吃了同样的药,变做了我的样子,回京城去替我拉仇恨?” 孟常锋点了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听到这里,孟如一便总算是稍稍放下心来。 还好,她不是魂穿,不用做纯爷们,身体也没有被取代。 见她这般反应,孟常锋便又提醒道:“这事除了舅舅,眼下再没有其它人知道,就连少阳也不知。所以,从现在起,你就要以小刘的身份生活,切不可露出半点蛛丝马迹,以免引人生疑。” 孟如一了然的点了点头,这次,她与宁安公主撕破了脸皮,还将她重伤,让她染上疫病,这仇是结得死死的了。 宁安公主背后是那神秘诡谲的面具男,的确不得不防。 想到这里,她便又问道:“舅舅,宁安公主他们呢?怎么咱们的人都住进了这里?” 孟常锋也不瞒她,直言道:“宁安公主与朱敬勾结,谋害忠良不说,还投放瘟疫病毒,导致了高陵这场浩劫,如今已被押赴京城审讯了。” 之前单少阳只说孟常锋遇刺,却不曾提到是何人所为,眼下听孟常锋这么一说,孟如一才彻底了然。 宁安公主主导疫病的事她已然知情,却不知她居然还狼子野心,连镇守边关的将军也敢杀,当真是疯了。 好在没有被她得逞。 不过,她这一觉醒来,竟然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了,当真是不可思议。 想到此,孟如一心里倏的一跳,抬眼看向孟常锋,道:“舅舅,国师大人是不是来过了?” 她这话问得突然,让孟常锋有些始料未及,以至于脸上的错愕与讶然都表露无遗。 看到他这般反应,孟如一连心跳也骤快了几分。 短暂的失神过后,孟常锋便已恢复如常。 想到那位也并未说过要对她有所隐瞒,便也索性承认,道:“没错,正是国师大人出面将宁安公主与统兵朱敬拿下,如今已将他们双双押往京城。” 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孟如一险些按捺不住自己狂热的心跳。 他真的来过。 当初,她前往国师府与他话别,被他拒之门外,后来匆匆一见,更是直接以一千两银子将她草草打发,种种往事,皆在眼前。 当时,心中不是不怨他的。 甚至赌气的想,大不了就此生不见。 可在她昏迷之际再“见”到他,她心里却不知有多惊喜,多雀跃。 原来,在她心里从不曾真的憎过他。 哪怕,他对她再如何过份。 这样纵容一个人真的不好,她又不是一个没脾气的人,实在不该这么快就被软化。 孟如一一面在心里自我检讨,一面却又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终是好奇问道:“舅舅,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可有说什么?” 顿了顿,又道:“我变成这个样子,莫非也是他的主意?” 看她这般急切模样,孟常锋不由得叹了叹,道:“瞧你,哪还有点大家闺秀的模样。” 他是有些看不透那位国师大人与她这外甥女之间究竟怎么回事。 说多亲近吧,似乎不像,可若说不亲近吧,这次他特地跑这一趟,其中关切之意甚浓,却是有目共睹的。 何况,他还…… 不过,想到那位曾经的嘱咐,孟常锋又是一阵暗叹。 第548章 第五百四十七章:折辱 也罢,这终归是他们之间的事,即便真要说什么,也得是由那位自己来说,他实不便掺和。 想到此,孟常锋便淡然下来,道:“易容的药物的确是他身边的人给的,他只说有人或会对你不利,此举是为了让你能平安去往南疆,远离这些灾祸。” 说着,见她犹想再问,又道:“别的他倒并未多说什么,京城告急,他走得也匆忙。” 听到这个回答,孟如一虽然有些许失望,不过,相比起重逢的喜悦,根本不算什么。 她隐约觉得,她那个梦,或许并不只是梦。 就算不全然是真,至少可以肯定,他在她身边待过,时间还不短。 他的气息,她不会认错。 她不知道他曾经为什么要刻意掩饰对她的关切,甚至不惜让她误解。 但有些感觉不会错,他终还是在意她的。 这就足够了。 至少,她知道,她还可以期待下一次重逢。 心弦骤然一松,她才意识到,原来,这事一直梗在她的心里,直到今日释怀,才惊觉它的存在。 一旁的孟常锋看她这般模样,既是好笑,又是担忧。末了,忽然想起了什么,忙道:“对了,还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你身边那个丫头,也被他带走了。” “你说兰心?你们找到她了?”孟如一回过神来,奇道:“只是,他把兰心带回京城做什么?” 兰心现在一门心思跟着她学医,她已是决定好好栽培她,如今人被带走,可不是生生耽误了? 孟常锋为她释疑道:“京中很多人都知道那丫头是你身边的,做戏自然是要做足。那位说了,待此事了了,会派人将她送去南疆的。” 有国师府照应着,兰心又只是个普通的小丫头,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就算真有危险,也是假扮她的那位。 想到此,孟如一不由又好奇道:“舅舅,顶替我回京的那人是谁呀?” “这个嘛……”不知为何,孟常锋脸色突然多了一抹古怪,继而才道:“这个舅舅就不知道了。” 看他这般反应,孟如一便知道他没说实话。 所以,他们到底找的是什么人?有必要连她这个当事人都瞒着吗? 而在即将抵达京城的一行马车里,有人正自颠簸中缓缓醒转。 拓跋灭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正置身于一处逼仄的空间内,身边侧身坐着一个人,昏暗的光线里有些看不分明,只那通身如冰雪般冷洌的气息让人无从忽略。 对危险的警觉让他立刻绷紧了心弦,正要戒备,才一提气,丹田内便袭来一阵刺痛。 内力竟无法运转了! 不过,这番动静倒是让身侧的人转过脸来。 看清这人的面容,拓跋灭心中的震惊一点也不亚于发现自己失去武力。 “云霄?”他脱口呼出这人的名字,只是,话刚出口,他脸色唰的一变,整个人都僵住。 刚才那是……他的声音? 怎么他的声音变得跟女人似的了? 云霄倒似乎并未在意这些,只淡漠的看了看他,道:“你不该再踏足赤炎。” 虽然已经弄清云霄并非他的仇人,可对于这个人,拓跋灭依然不喜,这自然是因为孟如一对这人格外不同的缘故。 不过,他也没有忘记自己曾经对这人做过什么。 现在他武力尽失落入他手里,想到自己此行来赤炎的目的怕是又要难以成行,心底不由泛起一丝苦笑。 “你想怎……”他话未说完,终是被自己发出的清绵嗓音惊得再次收声。 怎么回事?他的嗓子…… 拓跋灭下意识摸向自己咽喉。 指腹下却并未触到喉结,不止如此,指尖的触感似乎也与以往有些不同。 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将手移开至眼前,视线里映入一双白皙纤嫩的手。 这根本就不是他的手! 或者说,这根本就不是一双男人会有的手! “这……这是怎么回事?”拓跋灭视线顺移向下,只见他身上穿着女子才会穿的素色襦裙,胸前隆起女性独有的曲线。 他这是从头到脚的变成了一个女人! 拓跋灭僵了一秒,若不是他一贯的沉稳,这一刻他险些就要震惊得晕厥过去。 “你对我做了什么?”他惊怒交加的喝问眼前的人。 他羞窘恼怒的模样让云霄唇角微浮,眼里却不见丝毫温度,道:“你不是觊觎这副皮馕吗?我便成全了你而已。” 轻描淡写的话听在拓跋灭耳里却有如惊雷,真是他对自己动的手脚! 而且,听他的意思,他不止是把他变成了女人,而且,还是变做了孟如一的样子? “你……想不到你堂堂国师竟也用这种邪门下作的手段羞辱人,你何不直接杀了我?” 对他话里的讽刺云霄置若罔闻,理了理袍袖,淡淡道:“杀了你?那多没意思,我更喜欢让人生不如死。” 拓跋灭顿时觉得满腔愤恨都堵在了胸口,身为一个男人,被人这样羞辱,尤其还是这个人,确实是比死还要难受。 “你别忘了,现在是你们赤炎与我们浮图国缔结邦交的时候,你羞辱我便也等同于羞辱浮图国,你是想挑起两国交战吗?” 云霄唇角微扬,笑得很是清浅:“除非你打算召告世人,说出你的身份。” 拓跋灭心头又是一窒,不得不说云霄的话正正戳中了他的痛处。 他确实拉不下来脸顶着这副身躯说出自己是拓跋灭。 所以,这人是早就已经料准了他不敢声张? “好,你够狠!”拓跋灭气狠了,知道自己这次是彻底栽在了他手上。 凭此人的手段他怕是很难逃脱,与其这样受人折辱,倒还不如自我了断来得痛快。 心一横,他便打算要咬断舌根。 然而,云霄却像是早已洞悉他的心思,抬指轻轻一弹。 拓跋灭只觉一股无形的劲气击在他耳侧,顿时整个牙口一麻,再使不出半分力道。 一时间,他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凝成实质,射向眼前之人。 他越是恨得咬牙切齿,云霄唇角的笑意却越深。 其实他并非以玩弄别人取乐的人,怪只怪眼前这人犯了他的忌讳,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想死,自然没那么便宜他。 “怎么,一个为了父母之仇隐忍多年的人,如今却因这么一点小小的屈辱便寻死觅活了?” 第549章 第五百四十八章:子母同心盅 提到父母之仇,拓跋灭有如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瞬间冷静下来。 是啊,他父母的死还未彻底查清,他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何况,以现在这副样子自裁,他实在不甘。 “好好的扮演你现在的角色,或许,你还有机会见到那个人。” 云霄说完,也不待他反应,撩起车帘,起身下车。 马车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车外还伫着一个面目清秀的小丫头。 这丫头拓跋灭曾远远在暗处见过一次,是孟如一的贴身丫头兰心。 “交给你了,他如果不听话,不用跟他客气。”云霄头也不回的吩咐。 “是。”兰心毕恭毕敬的应着,待到人走远了,这才抬头,转身看向车内面色灰败的“自家主子”,展唇一笑。 “小姐,京都马上就要到了,您这副形容可没法见人,我先给您梳个妆吧。”兰心满怀兴味的坐到了拓跋灭身旁,从旁边的木匣子里一样一样掏出了胭脂水粉。 她虽没见过拓跋灭,但此人当初掳走孟如一的事迹她却是一清二楚的。 听说这次他也是故技重施,结果运道不好,感染了疫病,辗转才落到了她手里,她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替自家主子报仇的大好机会。 虽然不能痛下杀手,但就像主子说的,精神上的折磨才更让人生不如死。 即便是作戏,“主子”这个称呼她也是不愿意叫的,叫他“小姐”倒是不错,还能时刻提醒他此刻的身份。 拓跋灭又怎没有听出这小丫头的刻意,他甚至怀疑她这什么要给他梳妆也是故意的。 被云霄威胁也就罢了,如今连个小小丫头都敢恶意作弄他,真以为他没了内力就可以任人宰割了? 眼看着她拿着胭脂便往他脸上招呼,拓跋灭抬手便扣向她脉门。 没了内力,他身体的敏捷度却并未打折扣,这利落的一手对于不会功夫的兰心自然是躲不过的。 拓跋灭手中力道一紧,兰心顿时觉得整条手臂都发麻脱力。 “小丫头,你真当我是虎落平阳任犬欺呢?”满腔的怒火正愁无处发泄,拓跋灭丝毫没有怜香惜玉。 只是,下一秒,心头似是被什么狠狠噬咬了一口,疼得他浑身一悸,扣住她脉门的手不觉间松开,捂住了胸口。 兰心也是心有余悸,不过,看到他痛得面色发白,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狠戾,这才松了口气。 “看来,这子母同心盅还是挺管用的。”兰心有了底气,顿时便来了火,瞪向还未从疼痛中缓过来的拓跋灭。 伸了伸爪子,到底没忍心对这张脸下手,转而拧住了他的耳朵,恶狠狠问道:“你刚刚骂谁是犬呢?嗯?” “你说呢?”拓跋灭恨得直牙痒,听她刚才的话意,他们竟还给他下了盅毒? 怪不得刚才云霄离开时会说那样的话。 拓跋灭怒极反笑,对眼前凶巴巴的丫头道:“你现在不就是狗仗人势?” 兰心没想到他竟还是个硬骨头,疼成这样还敢讽骂她。 果然是个恶人,怪不得敢一而再的来找她家主子麻烦。 “好啊,既然你嘴这么臭,我就仗势欺人给你看看。” 随着她话音落下,拓跋灭只觉胸口那种噬痛再次袭来。 没有内力抵抗,那钻心的疼痛很快便让他额际渗出了冷汗,整个人几乎瘫倒在车榻上。 兰心原本很恼他,可看他即便疼到这般境地,竟硬是隐忍着没有吭一声,倒显得她多恶毒残忍似的,便也索然无味的罢了手。 “我知道你很狡猾,我呢胆子很小,所以,你最好老实点,要是吓到了我,可别怪我再给你苦头吃。” 心头的噬痛渐缓,拓跋灭总算缓过了气。 或许是尝到了厉害,又或许是疼得没了力气,这次他总算没再开口,只是眼里的恼恨并不掩饰。 兰心被他看得有些心里犯怵,不由得警告道:“你这眼神什么意思?不怕告诉你,我要是有什么不测,你身体里的那只盅虫立刻就会咬碎你的心肝,让你给我陪葬!” 拓跋灭刚才还真有那么一瞬恨不得掐断她的脖子,不过,忌于那噬心的疼痛,终究是忍住了。 如今听她这么一说,心中更是暗骂云霄狠毒,竟然找出这样阴毒的东西牵制他。 他当然不甘与这个黄毛小丫头玉石俱焚,可如此一来,也就意味着他只能任由对方摆布。 看他眼中的戾色渐渐暗下去,兰心心中绷紧的弦也总算放松下来,重新拿起脂粉往他脸上抹。 这次,拓跋灭没再闪躲,他甚至没有动,宛如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任她施为。 兰心很满意,还不忘掏出一面打磨光滑的菱花镜塞到他手里,道:“快看看,是不是很美?” 拓跋灭内心是强烈拒绝的,可架不住还是怀疑自己的容貌,瞟了一眼菱花镜。 镜中映入一张精美娇俏的脸。 孟如一的美并不妖治,却也绝不寡淡,平素不施脂粉时已是清丽可人,此刻画了淡淡的桃花妆,瞬间便多了几许惊心动魄的明艳。 拓跋灭眉眼微动,镜中的人便也跟着一个蹙眉恍神。 明明是他最喜欢的那张脸,此刻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违和与陌生。 当然违和。 亲眼看到自己竟真的变成了她的模样,拓跋灭心中唯一那点侥幸也破碎了。 一想到以后他就要以这副身躯活着,他再一次变成了木雕。 拓跋灭这边的遭遇孟如一毫不知情,好不容易从孟常锋口中得知她只是易容不是重生,她也彻底放下心来。 等她想到拓跋灭,已经是几个时辰之后。 她自然是没能找到拓跋灭,悄然问了很多人,竟都说没见过这个人。 孟如一心里咯噔了一下,猜想这人是不是病发死了,被人抬去处理了。 拓跋灭会染病,也有几分她的缘故在,要真是因此没了,她心里多少会有些歉意。 或许,他用了她的药,好了之后自己离开了? 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不过,不管怎么猜测,孟如一是怎么也不会想到拓跋灭就是那个冒充她的人的。 而高陵城的疫情也让她根本没时间再找拓跋灭的下落。 第550章 第五百四十九章:失火 云霄虽然没在高陵久留,却有调派周边各县前来支援,加上孤夙寻回来的一批药材,倒是暂缓了燃眉之急。 孟如一现在顶着小刘的身份,但也没有偷懒,借着调养身体,关起门来研究医治变异疫病的方子。 让她深感欣慰的是,一大批轻症者经过这些天来的用药已经痊愈,给她带来了一波不少的积分,那装死的系统终于又有了动静。 眼下,孟如一看着呈现在意识里自己的血液分析报告,不由得眉头一锁,连忙呼叫了它。 “系统君,你又紊乱了吗?这份报告怎么不太对。” 系统倒并没有那么多人类情绪,平静回她道:“亲,我没有问题,报告也没问题,虽然我也很震惊,不过……这就是事实,恭喜你。” 孟如一顿时傻眼了,浮现在意识海中的各项数据呈现一片前所未有的好,整个人宛如新生一般,找不出半丝毛病。 不仅如此,凡能检测出来的病菌抗体都是双加。 要知道,她可是刚感染过变异疫菌的人。 毫无疑问,会出现这种状况只能是因为云霄了。 他这不仅只是治好了她,竟还让她整个身体都发生了转变。 不,也或者说是他做了什么,令她的身体基因发生了转变,连变异病毒也因此不治而愈。 孟如一为自己这个分析而震惊着,尽管云霄带给她的震惊和意外早已数不胜数,却都不及此刻。 就算以往他给她灌输内力时也没有这样夸张过。 这就算是在医学科技化的现代也难以做到,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究竟跟她这样的普通人有着怎样的不同? 这一刻,孟如一对他身上的秘密越发的好奇了。 直到过了好一阵,她才稍稍平复心情,想起正事。 她本就是想查查看自己痊愈后有没有产生抗体,提取一些有用的数据用于治疗那些病毒变异者。 她也不迟疑,立刻便抽了一管血放入系统中做萃取。 有了能量的系统运作也是很快,不到半个小时,便配置出了几支试剂。 接下来就是找人试一试效果了。 孟如一正雀跃着,门外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就被人拍响了。 “小刘,快,出事了!”单少阳的声音透着门板传来。 孟如一心神一凛,忙将一应物品扫入空间之中,开门应道:“怎么了?” “囤放药材的仓库着火了,快跟我去救火。”单少阳说完,也不管她的反应,拔腿就跑。 药仓怎么会突然着火?那里囤放的可是好不容易从周边搜寻来的所有药材,这要是烧毁了,岂不是断了满城人的活路?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问这个的时候,孟如一急忙也跟着跑了出去。 药仓其实就是原来的府衙,离她住处并不远。 孟如一赶到时,现场已经是烟薰火燎一片。 火是从外面烧起来的,一连排的房子全是木制,墙体还刷过漆油,更是助长了火势。 现在高陵所有的兵力都分布在城中各处,这里人手本就不多,水源离得又远,好不容易提来的几桶水根本是杯水车薪。 远处还有人在不断闻声赶来,但看这火势,等人到了怕是也晚了。 孟如一暗骂了一声,她怕是命里犯火,怎么每次都让她摊上这种事? 一咬牙,冲向一名提着水桶的士兵,夺过来当头浇下,随后直接顶着水桶奔向着火的大门。 “哎……那谁,你要干什么?”被夺了水桶的士兵被她的举动惊呆了。 “小刘……”刚打了水踏着轻功飞奔回来的单少阳远远看到她的身影也惊呼出声。 这些声音孟如一都听不到了,一入房内,她便将顶着的木桶先收入了系统空间。 庆幸的是屋外火虽大,屋内着火点却还不多,不过高温和浓烟依然很致命。 孟如一以衣袖掩面,也不细看,摸索着往前走,摸到装有药材的麻袋便直接收入空间。 这也是为什么她一定要冒险冲进来的原因,这里唯有她能尽可能的多挽救回一些药材。 身上的皮肤开始灼烫,空气越来越稀薄,也越来越刺鼻,这场景和当初在盐城何其相似,只不过,这一次她是孤军奋战。 时间在这烈火煎熬中似乎被无限的拉长,孟如一也不知道自己收了多少个麻袋,她那一方空间到底有限,感觉到再也塞不下时,才发现火势已经漫延得到处都是。 空间中曾有她在农家顺手收来做武器的几样器具,她挑了把锄头,瞧准了一处着火的墙壁挖下去。 那木墙本就烧了近半,这一挖,立刻就是一个大洞。 孟如一将先前的空木桶往头上一套,对着那洞便窜了出去。 一串乒乓乱响,她连人带桶滚落在地。 “那是什么?”正在奋力救火的士兵被这突然滚出来的东西吓一跳。 “好像是小刘。”单少阳和小刘最熟,细看之下倒是认了出来。 刚才眼看着小刘冲进大火中,他正着急着,只能让人加快灭火,却迟迟不见有人出来,还以为他遭了不测呢。 这会看人灰头土脸滚在地上,忙上前去将人搀了起来。 孟如一头上虽然套着木桶,滚出来的时候却也撞得不轻,不过相比这点疼痛,终于能正常呼吸了才是紧要。 她大口喘着气,任由单少阳扔掉了罩住她的木桶,将她扶到一旁空地。 看她还能走动,单少阳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压着的心火却窜上来,劈头就数落道:“你小子,不要命了吗?这么大的火你说你冲进去干……” 话刚说到一半,他像是突然被人掐住了脖子,直勾勾盯着孟如一的脸面上一阵抽搐。 这异样的反应让孟如一心里也是一咯噔,她脸怎么了? 莫不是刚才大火一闷现了原形? 正想着,单少阳却没蹦住,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笑什么?”孟如一干哑着嗓子问。 不止是他笑,其它赶过来的士兵看清她的样子此时也捧腹大笑起来。 孟如一顿时反应过来,刚才屋里烟薰火燎的,想必她现在的脸不太好看。 孟如一也是个好面子的姑娘,下意识就想要抬手挡一挡,不过手才刚抬起就反应过来。 她现在哪是什么姑娘,这张脸也不是她本人,丑不丑的根本不重要。 这么一想,她也不挡了,正色道:“都别笑了,这火虽然救不成了,但也不要让它再漫延开才好。” 第551章 第五百五十章:擒贼 这话一出,众人的笑顿时僵住。 是啊,眼下药草都被烧光了,没有药,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病死。 他们并不知道大部分药材已被孟如一收进了空间,一时间所有人心情都沉重起来,忙四散开继续扑火。 单少阳却没有立刻走,没眼看她那张脸,转而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没好气的道:“你小子到底是怎么想的?那么大火往里冲,看你现在这副样子。” 孟如一自然没法跟他解释,只得找了个借口道:“我这不是想进去抢点药出来嘛,哪知道里面烟实在太大了,嘿嘿。” “简直就是胡闹。”单少阳倒是没有怀疑什么,挥了挥手,道:“赶紧回去收拾收拾自己,这要是让将军知道你干的蠢事,当心罚你。” 他不说孟如一也是要走的,不过,在走之前她还是将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道:“这火烧得很不寻常,你们最好留意一下四周,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或物件。” 单少阳点了点头,其实他也有这种怀疑,只不过第一时间是救火,暂时还顾不得这些。 见他有对这事上心,孟如一便放心了,这才往回赶。 她也并没有第一时间回房去收拾自己,而是直接去了孟常锋住处。 毕竟,那么多药材还在她空间放着,得尽快找个由头拿出来。 她这也是心急的,等到了门口才恍然想起,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孟常锋未必会还待在屋里。 不过,这事在外面也是不便说的,既然来了,她索性就在这里等着好了。 这么想着,孟如一还是试探着敲了敲门。 果然,屋内虽然亮着灯,却没有任何回应,想必孟常锋也是走得很匆忙。 孟如一便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厅堂并不大,右边连着卧室,孟常锋这些日子吃住办公便都在这儿。 孟如一正要在厅中找把椅子坐下,鼻间忽然嗅到一丝汗臭味。 这并不是孟常锋身上的味道。 她的嗅觉本就敏锐,近半年来更是有所提升,已经能从空气里残留的气息当中分析出一些东西。 起初,她以为是有人在这厅中待的时间偏长的缘故,毕竟,每天进出这里向孟常锋汇报工作的人也不少。 只是稍待了片刻后,她便觉出了不对劲。 这气息没有消散,而且,若有似无的像是从房内传来。 孟如一视线一转,卧房的门虚掩着,看不出什么,她的心弦却不由得绷紧。 舅舅卧房里有人? 想也知道,这绝不可能是孟常锋金屋藏娇。 现在外面都在救火,就连这里原本守门的士兵也去帮忙了,如果有人趁这个机会溜进来,不会有任何阻碍。 就像她刚才进来时一样。 这种可能性虽然很大,她却也没有冒昧的冲进屋内去查看,而是装作什么都没察觉的背对内室安坐下来。 里屋没有窗户,对方要想离开,只能走这大厅,而孟常锋随时有可能赶回来。 如果对方不想被瓮中捉鳖,相信很快就会沉不住气。 事实也正如她所料,过了没一会,那丝汗臭味便加重了,同时,有压得极轻极轻的脚步声从身后房中传来。 那人起初很慢,在快到门口时却忽然发难,一个疾冲,直袭孟如一后颈。 好在孟如一早已暗自戒备,对方刚有异动,她便旋身离了椅子,恰恰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击。 那人身手不差,一击未中,急进一步,再度一记掌刀劈砍。 孟如一回头的瞬间,那掌风已到了跟前。 两人一个照面,她立刻看清,面前的是个长相极其普通穿着士兵服的青年男人。 青年男人的手眼看就要落下,冷不防与她对上,不知怎地,竟惊了一跳,动作便顿了半秒。 也就是这半秒之间,他腰窝袭来一阵冰凉的刺痛。 顿时,他整个人便像是被卸了力道,疼得几乎站不直身子。 这让他心下大骇,他正是看到对方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士兵,这才冒险冲出来。 哪想到竟遇着个高手,刚才他连对方是如何出手的都没有察觉到就中招了,被刺中的还是气海要穴,立时便让他生了怯意。 其实这却是他想多了,孟如一不过是凭借着系统空间这个作弊器才能做到出其不意。 而作为医生,她自然知道什么部位能令敌人瞬间失去战斗力。 孟如一眼也不眨的将刀拔出,血淋淋的刀刃转而架住了他的脖子,问道:“说,你藏在孟将军房里干什么?” 青年只觉浑身发寒,也不知是因为血液在流失,还是脖子上那把威胁他生命的刀。 “我……我只是想趁乱偷点东西,我错了,饶了我吧……” 孟如一手上的刀一紧,锋利的刀刃立刻划破了皮肉。 “撒谎也不打打草稿,你去哪儿偷不好,偏偏要偷到孟将军头上来?这屋子里可没什么值得你冒险的东西。” 刚才那出手狠厉的一刀让青年毫不怀疑孟如一随时有可能割断他的喉咙。 此刻,感觉到脖颈上割裂的刺痛,他浑身一凉,忙道:“好汉饶命,我没撒谎,我……我就是看那边药草烧着了,想进来找点医治疫病的药防身……” 看他还在胡诌,孟如一眸色愈冷,道:“你身上穿着营地的军服,会不知道这里只是孟将军办公和休息的地方?既然你不想说实话,那也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回头我让人将这屋子里外搜查一遍,总能发现点蛛丝马迹。” 说着,手中的刀作势便要割下去。 “不不不……我说。”这下,那青年是真怕了,“我说,是有人让我往孟将军房里放点东西。” “什么东西?” “就是一小瓶水,他让我倒入孟将军用的茶壶里,瓶子还在我身上呢。”青年一边说着,一边忙不迭的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瓷瓶来。 孟如一谨慎的接过那瓷瓶,还不待查看,系统的提示音便已在脑海响起。 “警告!发现高危疫菌,请妥善处理!” 孟如一顿时心惊,同时一阵毛骨悚然。 她也顾不得那青年了,连忙冲向一旁茶几,揭开了壶盖。 同样的提示音再度响起。 那茶水看起来并无异样,也无异味,如果不是她的系统可以自动检测,根本不会有人知道这水里带有致命的疫菌。 第552章 第五百五十一章:嫌疑人 有人想要让孟常锋也感染上疫病! 药草尽毁,主将感染,可以预想,这会带来怎样的危机。 这人是要置整个高陵于死地! 孟如一心里顿时又惊又怒,喝问道:“是什么人让你这么做的?你还有没有同伙?药仓的火也是你们放的?” 青年被她冷厉的三连问吓得打了个哆嗦,哪里敢隐瞒,道:“不不不,我没有放火,我什么都不知道,是那人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让我今晚寻个时机下手,其它的我一概不知……” 孟如一将信将疑,道:“那人长什么样子?你可认识?” 青年连连摇头,道:“他蒙着面,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说到这里,他脸色已经泛白,戚戚然又道:“兄弟,我已经说实话了,我不该一时贪心,我发誓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你让我走吧,我这伤……再不找大夫,就要不行了……” 听他竟还不觉得自己差点作下怎样的罪孽,孟如一便气不打一处来,道:“找什么大夫?没准你现在都已经感染了疫病,横竖都是要死,早晚而已。” “疫……疫病?”青年的脸色霎时比刚才中刀时还要难看,“你……你什么意思?” 他的反应不似作假,看来并不知道他那瓶子里装的是什么。 不过,他总也想得到那是足以害人的东西。 从他决定为了一百两银子来投毒害命起,便已是死不足惜。 “指使你的人难道没有告诉你,这瓶子里装着的东西足以让人染上疫病?”孟如一没打算让对方好过,直接说出了实情。 青年的脸色立时变得十分精彩,继而摇头,质疑道:“连我都不知道这瓶子里到底是什么,你又怎么知道?你是在吓我?” 孟如一没有为他解疑,而是道:“我可以暂时帮你止血,如果你能帮我们找到指使你的人,我可以给你找大夫。但你若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的帮助,现在医药短缺,就不用浪费在你身上了。” 青年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开始发冷,这是失血过多的征兆。 这会他也顾不得想她先前说的什么疫病了,忙不迭的道:“帮,我帮,那个人虽然蒙着面,但我记得他的眼睛,如果再看到,我一定能认出来。” 这话倒是让孟如一心里有了主意,上前直接从他身上割下一截布带来,给他简单的包扎止血。 正处理着,门外便有了脚步声。 孟常锋回来了。 神情凝重的他直到到了门口,才察觉到厅内的异样。 看到地上的血迹,再细看其中一人竟好像是他那易容成小刘的外甥女,顿时大惊道:“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您先别进来!”孟如一忙叫住他,解释道:“受伤的不是我,是这小贼,他接触过变异疫菌,有感染的可能。” 说着,她尽量言词精简的将这青年的所为告知了孟常锋。 听到有人竟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想让他感染上疫病,孟常锋也是一阵惊悸与愤怒。 “这次得亏你及时发现,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孟常锋庆幸过后,不免又担心起来。 “你说他有可能感染,那你还不赶紧离他远一点?” “您放心,我已经痊愈,不会被感染。”孟如一给那青年缠住伤口的布带打了个结,道:“当务之急,是找出幕后指使者。” 那青年从听到孟如一说那下在茶壶里的东西会让人感染上疫病开始,整个人就已经呆了。 孟如一便也不管他,又问道:“谢思安那伙人还没有找着吗?” 宁安公主的事迹败露后,连带着谢思安和几个济生堂的几个主事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连他们藏匿的那批药材也被提前转移,这几天任凭孟常锋的人怎么找,也没什么发现。 孟常锋摇了摇头,道:“你怀疑这次的事与他有关?” 其实,孟常锋自己心里也有这样的猜测。 那个谢思安消失得太诡异,而且,他在此前的行为也由不得人不怀疑他别有所谋。 “从他之前所为来看,他是极不希望疫情得到控制的。这次药仓被毁,还趁机向您下手,很像他们的手笔。” 孟如一说着,又看了看手边的青年,道:“这人知道一些线索,正好现在也不宜让他接触别人,您把他留给我,我兴许能问出些有用的东西来。” 孟常锋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只是想到自己的初衷是让她可以过得像个寻常的大家闺秀,不必那么辛苦,可如今看到她处事沉着利索,真不知是好是坏。 尤其配上她现在这张脸…… 孟常锋的注意力终于再度回到她脸上,默了默,含蓄的道:“虽然你现在……但总还是要在意一下仪容,有些习惯一旦养成,以后可就改不了了。” 他可不想三个月后她真成了一个糙汉子。 有那么难看吗?想到之前单少阳等人也是一脸意味难明,孟如一终于忍不住从袖袋(实则是系统空间)中掏出一面菱镜照了照。 虽然已有心理准备,可一见镜子里那张脸,孟如一还是没忍住喷了。 之前为了防止吸入烟尘,她一直用袖子掩住口鼻,结果没遮掩的部位却被烟灰薰得漆黑,将一张脸分成了黑白分明的两截。 也怪不得刚才连那青年都骇得失了神,这副模样,着实有点一言难尽。 不过,孟常锋要是知道她这番付出换回的是什么,大概就不会在意这些细节了吧。 孟如一并不知道,就因为她今晚的表现,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单少阳等人纵使察觉到她与以前的小刘有所不同,也从没怀疑过她是女人。 当然,这是后话。 眼下,她还是很要脸的先回房收拾了自己。 随后,她才又找了个单独的机会跟孟常锋说药材的事。 关于随身空间,她从未挑明,但在云霄孟常锋等人面前也并未刻意隐藏。 也是因为这个世界存在像云霄面具男拓跋灭这样拥有“异能”的人,所以她的能力并不会显得突兀。 当初“圣女”的身份也让人即使发现她的与众不同,也只会视作理所当然。 不过,听到她凭一己之力藏起了那么多药材,孟常锋还是大为震惊。 随即面容一肃,道:“药材的事我会安排一个妥善的说法,这件事你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今后也是。” 第553章 第五百五十二章:少阳受伤 孟如一知道他担心什么,其实除了这些她觉得信得过的人,她都会注意掩饰的。 不过,她也没有拒绝他的善意提醒,点了点头,道:“我记住了,所以,等治疗变异疫病的药方配制出来,还要再借您的名义一用。” “你已经有治愈的方子了?”孟常锋没想到她给他的惊喜还不止一点点。 “已经研究得差不多了,现在就差找人试药了。” 虽然还不确定这药就一定能治愈,却也足够令孟常锋欣喜的。 只因他这外甥女的医术已屡屡令他惊叹,他有预感,这药方一出来,高陵的疫情一定能迎来希望。 “试药的人好办,现在满城都是等待救治的病人。”说到这里,孟常锋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喜色忽然便淡了下来,看向她的眼神也变得歉疚起来。 孟如一不明所以,道:“怎么了?是这事还有什么难处?” “这件事自然不是问题,只是……”孟常锋叹了叹,道:“你现在的身份是小刘,所以,如果你的药方真的管用,这份功劳却是不能记在你头上的,甚至连你的名字都不能提,不会有人知道是你救了高陵这么多百姓的命。” “原来您担心的只是这个?”孟如一不由得松了口气,摆摆手道:“这不重要,我行医并不是为了这个。” 倒不是她淡泊名利,而是相比那些虚名,系统的积分才是最实用的。 更何况,亲身感受过这种病痛之苦,她只希望所有人都能像她一样赶紧好起来,哪有心思在这种时候去沽名钓誉。 见她干脆洒脱,当真没有半分在意的样子,孟常锋对她是越看越满意。 没有了顾忌,他当即便与她商量起了挑选试药者的细节。 于是,就在所有人为了药仓毁于一旦而惶恐时,孟常锋出面安抚了大家,并告知了所有人,其实京都在数日前就已发放了一批赈济的药材,预计三五天内就能抵达高陵。 不止如此,京都的名医还送来了医治疫病的药方,高陵的疫情很快就会得到解决。 他还派出了单少阳为领队,亲自带人出城去接应护送。 如此一来,眼看着要暴乱的局势总算暂时压了下来。 甚至,听到有京都名医的药方,很多人心里都燃起了一线希望。 虽然也有质疑声,但在孟常锋的控制下,这些声音很快便消失无踪了。 至于孟如一,没有人留意到她的去向,毕竟,她现在只是一名不起眼的小兵。 在一处僻静的宅苑里,孟如一心无旁骛的周旋于十余个病人之间。 唯一给她打下手帮忙的只有孤夙。 孤夙身份特殊,而她身边不能一个助手都没有,所以,对于自己易容的事孟如一最终选择了向他摊牌。 孤夙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除了最初的惊讶外,在确定了她的身份后,便就泰然处之了。 有了孤夙这个保镖兼助手,孟如一进展得很顺利。 配药,用药,观察,周而复始。 这个时候,便真正体现出她这个医药系统的强大了,只要有足够的原药材,提纯萃取合成药剂等这些复杂的工序都能在空间中自动完成。 不仅药的比例搭配达到最精准,而且,过程仅需几分钟。 这些经过萃取的药见效很快,才过去一天,十几个不同程度的病人均有了反应。 其中,那个给孟常锋下药的青年尤为明显。 这人叫卢达,被抓后不到一天,感染的症状便出来了。 结果,用药一天后,病毒量便大幅减少,甚至连高烧也退了。 也正因为被感染,卢达对那个背后指使者深恶痛绝,在孟如一画出画像让他指认的时候极为配合。 事实也如孟如一料想的,那个蒙面指使者正是跟谢思安一同消失的几人之一。 不过,这些事自有孟常锋去处理,而她要做的,就是记录未来几天这些人用药后的效果和反应,确定药方的实用性。 又是三天后。 孟如一刚给卢达做完例行检查,孤夙便给她带来了外面的最新消息。 单少阳回来了,不止带回了几车药物,还抓回来了几个人。 据说这些人埋伏在半道上,用火箭意图毁坏药材,被早有准备的单少阳等逮了个人赃俱获。 现在这些人已被关押起来,准备进行严加审问。 “果然,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断高陵的生路,一听说有药送过来,迫不及待便再次出手了。” 正好她这边也差不多确定了,待给所有人例行检查完后,孟如一收拾了一番,便直接去了孟常锋处。 才刚到大门口,就闻到了血腥味,同时听得里面传来杂乱的人声和脚步声,似乎情况有些不对。 孟如一心里莫名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忙快步冲了进去。 前院里十几个士兵焦头烂额的围在一起,正你一嘴我一嘴的低声说着什么,其间还穿插着几个端盆倒水来去匆匆的小厮。 看到她进来,士兵中有人认出了她,立刻道:“小刘,你也来看单哥了?” “单哥?单少阳?”孟如一的心立刻也跟着提了起来,“他受伤了?伤哪儿了?” “他被谢思安刺了一剑,伤着了要害,恐怕……恐怕要熬不住了。”那士兵说着说着,嗓子便哽住了。 其它人脸上也尽是悲痛,其中一人更是悲愤道:“要不是还要留着那狗贼问话,我真想一刀宰了他” 听他们话里的意思,单少阳是在抓捕谢思安的时候受了伤? 不过,这个关头,孟如一也顾不得这些了,看向一个端着热水的小厮进了一间屋子,而血腥味也数那个方向最浓烈,她急忙冲了过去。 “哎,小刘,你干什么?大夫正在里面……”众士兵看她的举动急忙想要阻止,却已经晚了。 屋里,烛火通明。 孟常锋正沉着脸杵在房中,屋内唯一的那张木床前,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正躬身忙碌着。 而床榻上躺着的,正是面色苍白不醒人事的单少阳。 听到有人闯进来,刚进屋的小厮立刻低声训道:“哎,你怎么进来了?快出去出去,别打扰大夫救人。” 第554章 第五百五十三章:驾崩 小厮就要赶人,孟常锋却已听到动静回头,看到进来的是孟如一,晦暗的眼底顿时一亮。 “你来啦。”孟常锋忙挥手示意小厮退下,道:“你是来看少阳的吧?他这会情况不大好,你见见吧。” 孟如一立刻便懂了,他这是为她寻了个遮掩的名目。 不过,她这会却已没有心思再顾及这些。 因为,就在她冲进来的那一刻,系统已经提示她有濒危伤患。 也是由于现在满城都是病患,系统才将感应范围调整到了最小,否则,她能更早一点发现的。 孟如一几步上前到了床边,老大夫在一阵手忙脚乱止血未果之后,终是慌了,惊惶回头道:“将军,不行啊,伤口太深,血止不住,这位小哥已经要不行了……” 孟常锋瞥见孟如一脸色还算镇定,悬着的心便也莫名的安定了几分,冲那老大夫招了招手,道:“罗大夫,请借一步说话。” 罗大夫有些懵,随即以为他这是要放弃救治了,虽有些不落忍,却又无计可施,也就没说什么,跟着孟常锋朝外走去。 同时被打发出去的还有送水的小厮,房门虚掩上,屋里便只剩下了孟如一和昏迷不醒的单少阳。 就这会功夫,系统已经诊断出了结果,腹部穿刺伤,利器刺破脾脏,造成大量失血。 确实挺严重,不过,孟如一手里有最先进的药物和医用器械,这种程度的伤,还难不倒她。 利索的消完毒,她便取出一应器物开始止血和处理伤口。 也是单少阳命大,这一剑虽刺得深,却还不算致命,加上他功底不错,愣是苦苦的撑住了。 若是换了寻常人,怕是等不到她来,就已经失血过多而亡了。 孟常锋怎么打发的罗大夫没人知道,等他再进到屋里时,孟如一已经止住了血,正在缝合伤口。 “少阳怎样了?”没有外人,孟常锋也不再掩饰关心,急忙问。 孟如一手上没停,专注缝合道:“大概半个月不能下床了。” “你是说,他没事了?”孟常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知道她医术很好,但之前单少阳的状态着实不容乐观,他并没抱多大希望的。 “血止住了问题就不大,伤口慢慢养便是。他本身身体底子不差,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不会再有生命危险。” 孟如一说着也是松了一口气,她没告诉孟常锋的是,以单少阳当时的出血量,她要是再晚来几分钟,可能人真就救不回来了。 “听说他是被谢思安刺伤的,怎么回事?” 孟常锋好奇的看了看床头挂着的血浆,忍住发问的冲动,这才将事情简述给了她。 单少阳带兵出城接药材这事本就是个幌子,一是为了给孟如一救下的那批药物找个光明正大的来处,二也是为了引蛇出动,这事孟如一是知道的。 而对方也没负众望真的出手了,不过,出乎人意料的是,在押解这些人回城的路上,谢思安竟还不死心,派人暗中窥探,被单少阳觉察。 为免打草惊蛇,单少阳孤身一人悄悄摸了过去,竟真被他跟到了谢思安的藏身之所。 接下来便是一场恶战。 谁也没料到,明明只是药商的谢思安竟有一身好武艺,单少阳好不容易将他拿下,却也不慎被他刺了一剑。 幸亏其它人及时赶到,才没有叫谢思安伺机逃脱。 孟如一听完沉默良久,心绪复杂。 “这个谢思安不像是个商人这么简单,我之前就怀疑他跟盐城的济生堂有什么关联,现在想来,整个事情都透着诡异。” 先是盐城的假药事件,现又是高陵城人为的疫病,这背后似乎隐隐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将这一切联系在一起。 这些人所谋究竟是什么?孟如一心里浮起一丝不祥的预感,总觉得还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孟常锋见她皱了眉头,便宽慰道:“原本我以为谢思安背后的人是宁安公主,可宁安公主都已经被押赴京城了,他却依旧动作不断,可见,在他身后还有人在主使。好在他现在已落网,他身后究竟还藏着什么人,只需撬开他的口就知道,你不必担心。” 孟如一应着,压下心里的不安,将药方实践的进展跟孟常锋说了。 听闻那些患者用药后都在好转,孟常锋几乎热泪盈眶,也不多作耽搁,当即按计划以京城名医的名义将药方安排了下去。 至于单少阳的伤,孟常锋对外给出的话是用了孟如一留给他的保命奇药,加上单少阳自身功底不错,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孟如一行医用药与众不同已是人尽皆知,她给自己舅舅留下几颗救命良药是合情合理的事。 因此,这事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孟如一回去后收拾了一番,便回了营地,继续当起了士兵小刘。 就在高陵城疫情终于迎来了一点起色时,这日一早,一道加急告示却震惊了整个赤炎国:皇帝驾崩了! 听闻这个消息时,孟如一正在吃早餐,惊得筷子都掉了。 告示中自然不会说皇帝的死因,孟如一第一个想到的是他的旧疾。 可是,以她诊断的结果,他不该去得这么快才对。 何况,他已经按她的建议在用药和改善饮食,撑个几年不成问题的。 随即,她脑海里又冒出一个荒诞的念头,宁安公主等人这么疯狂的作乱,倒好像是已提前知道老皇帝命不久矣似的。 不过,她与皇帝并无过多交情,除了些许震惊和唏嘘,便也只剩下一些不着边际的猜测。 只是,皇帝驾崩,接下来继位的不就是穆天玄?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老皇帝这一去,不知对云霄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穆天玄与他一向不和,以后,会不会针对他? 但想到那人的睿智与城府,又觉得这样为他担忧的自己实在是杞人忧天。 她现在最该担心的还是自己吧,如果不是实力太弱,何至于离了国师府还要让他劳心劳力? 现在的她,保护自己都做不到,又哪有资格为他担忧? 从来没有一刻,孟如一像现在这样渴望自己快些变得强大起来。 就在她还陷在皇帝驾崩的震惊之中时,孟常锋突然差人来传话,让她速速过去一趟。 第555章 第五百五十四章:用刑 等孟如一匆匆忙忙赶到大牢,才知道孟常锋找她来的原因:谢思安畏罪服毒了! 毒药是藏在他发冠中的,所以,即便孟常锋曾命人仔细搜过他的身也不曾发现。 幸好看守他的狱卒奉了命令,一直留意着他的动向,在他刚吞下毒药时便有所察觉,生生迫他吐了出来。 饶是如此,他还是很快便口吐白沫,浑身痉挛抽搐起来。 孟如一赶到时,他已是面如死灰,人事不醒。 支走了狱卒,孟常锋才放心开口对她道:“这人嘴太紧,还什么都没招,你来看看他还有没有得救。” 孟如一也不多话,直接探向谢思安脉搏,片刻,取出两支解毒药剂注入他身体。 幸好这毒药药性虽猛,成分却并不复杂,加上谢思安服下的剂量也不多,系统配给的解毒剂约摸半个时辰便见效了。 谢思安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没死成。 当他睁开眼睛,看到自己依旧身处大牢之中,短暂的发懵后,视线聚焦在眼前的孟常锋和孟如一身上,顿时知道不好。 他自然认不出现在的孟如一,心中那份惊悸是来自孟常锋。 “怎……怎么会……”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没有死? 不止没死,他还感觉从喉咙眼到肠胃都烧灼难捺,就像生吞了一块火炭般说不出的难受。 孟常锋看他缓过气来了,悬着的心这才落下,压抑不住怒意道:“谢思安,你犯下如此滔天大罪,以为可以这么轻松就一死了之?” 谢思安浑身直冒冷汗,不得不直面眼前的事实。 不过,须臾间,他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般,咬牙冷笑道:“没错,我是犯了滔天大罪,你不就是想让我招供吗?我招,都是我干的。” 见他忽然松了口,孟常锋立刻追问道:“你的幕后主使是谁?是不是宁安公主?你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谢思安笑意里泛起一抹嘲讽,道:“我就是幕后主使,至于目的,我是生意人,自然是想趁着瘟疫多赚点银子。” 这分明就是在胡诌,孟常锋面色一沉,道:“谢思安,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你以为你一个揽下来就完事了?莫非你还想让你的亲人也跟着你送命?” “亲人?”谢思安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我的亲人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光了。” 说到这里,他眼眶骤然有些发红,面目也变得狰狞起来,道:“不怕告诉你,十年前,正是那昏君以通敌谋乱的罪名诛杀了我谢家十余口。如今我做这些,也不过是为族人报仇而已。” 他语气里裹挟的恨意浓烈,不似作假。 不过,就算他这般境遇是真,听在人耳里,也丝毫勾不起同情,反而让人愤怒于他的颠狂。 饶是像孟常锋这样沉稳的老将,神色也瞬间冷厉下来,道:“你所谓的报仇,就是向无辜的百姓散布瘟疫?你知道这次高陵城死了多少人吗?” “那又如何?”谢思安丝毫不觉有愧,狰狞的脸上甚至有些自得:“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用这一城百姓给那昏君陪葬,算便宜他了。” 孟常锋听得心头一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皇上已经……” 谢思安放声大笑,不过胸腔里的灼痛很快便呛得他打住了。 咳了好一会,他才又缓过气来,道:“我不止知道那昏君死了,我还知道这赤炎国很快也要变天了,到时只会死更多人。昏君不是说我谢家通敌谋乱吗?我如今就把这个罪名给他坐实了,哈哈哈哈……” 他状似颠狂,然而,这些话听在人耳里,却给人一种并非作假的直觉。 “放肆!”孟常锋是个忠君爱国的老将,哪听得这些,当即喝断他,道:“谢思安,你再大逆不道口出妄言,我先剐你一层皮!” 谢思安见他动了真怒,咂了咂舌,到底没敢硬横。 他或许不怕死,却还没那么硬的骨头扛得住酷刑。 “将军,看来这人知道得还不少。”一旁的孟如一突然插话道:“我看他一心求死,为免夜长梦多,我倒是有些小法子,或许可以让他好好说话。” 她语气分明很寻常,却莫名让谢思安打了个寒颤,突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孟常锋闻言,眉眼一亮,道:“什么法子?” 孟如一自怀里摸出一个药瓶递过去,道:“这药只需吃上两粒,可使人浑身奇痒无比。您给他吃下去,再将他手脚捆起来,看他能熬得了多久。” 孟常锋觉得这法子靠谱,接过药瓶倒出两粒来,故意道:“这药不会致命吧?他刚服过毒,不知道经不经受得起。” 孟如一明白他的意思,笑着应道:“您放心,除非他把全身挠得流尽最后一滴血,否则绝对死不了。” 谢思安听着他俩这一问一答,脸上虽然仍强作镇定,身躯却不由自主的颤了颤。 他到底也经营医药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世间确实有这样的药。 别看只是浑身发痒,似乎要不了命,但那种滋味并不比尖刀剐肉好过多少。 他就曾亲眼见过有人为了止痒,生生将自己身上的皮肉一块块抠下来。 之前他只当孟如一是普通的士兵随从,甚至不曾正眼看过一眼,如今细细一看,却只觉对方那张平淡无奇的脸让他莫名生出一丝畏惧。 见他看向孟如一,孟常锋便不乐意了,上前挡住了他的视线,同时,将手中的药丸塞入他口中,迫他咽下去。 谢思安浑身软得像面条,根本没有抵抗之力,顿生愤怒与绝望。 “孟常……唔……你堂堂一个将军唔唔……卑鄙……” 孟如一从墙上取下一捆绳子,帮忙把他手脚绑住。 末了,拍了拍他的肩,道:“如果,你能扛过了这药的药性——那咱们还可以换另一种。” 谢思安只觉头皮一麻,明明药还没那么快见效,浑身却凉得如坠冰窖。 不过,也没让他久等,只过了片刻,他便感觉到了。 起初,全身毛孔像是被什么细细挠着,说不出是痒还是刺痛。 很快,那种刺痒便慢慢渗入,像是有无数蚂蚁涌入了经脉骨髓,随着血液流动,触动着每一根神经。 第556章 第五百五十四章:用刑 等孟如一匆匆忙忙赶到大牢,才知道孟常锋找她来的原因:谢思安畏罪服毒了! 毒药是藏在他发冠中的,所以,即便孟常锋曾命人仔细搜过他的身也不曾发现。 幸好看守他的狱卒奉了命令,一直留意着他的动向,在他刚吞下毒药时便有所察觉,生生迫他吐了出来。 饶是如此,他还是很快便口吐白沫,浑身痉挛抽搐起来。 孟如一赶到时,他已是面如死灰,人事不醒。 支走了狱卒,孟常锋才放心开口对她道:“这人嘴太紧,还什么都没招,你来看看他还有没有得救。” 孟如一也不多话,直接探向谢思安脉搏,片刻,取出两支解毒药剂注入他身体。 幸好这毒药药性虽猛,成分却并不复杂,加上谢思安服下的剂量也不多,系统配给的解毒剂约摸半个时辰便见效了。 谢思安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没死成。 当他睁开眼睛,看到自己依旧身处大牢之中,短暂的发懵后,视线聚焦在眼前的孟常锋和孟如一身上,顿时知道不好。 他自然认不出现在的孟如一,心中那份惊悸是来自孟常锋。 “怎……怎么会……”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没有死? 不止没死,他还感觉从喉咙眼到肠胃都烧灼难捺,就像生吞了一块火炭般说不出的难受。 孟常锋看他缓过气来了,悬着的心这才落下,压抑不住怒意道:“谢思安,你犯下如此滔天大罪,以为可以这么轻松就一死了之?” 谢思安浑身直冒冷汗,不得不直面眼前的事实。 不过,须臾间,他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般,咬牙冷笑道:“没错,我是犯了滔天大罪,你不就是想让我招供吗?我招,都是我干的。” 见他忽然松了口,孟常锋立刻追问道:“你的幕后主使是谁?是不是宁安公主?你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谢思安笑意里泛起一抹嘲讽,道:“我就是幕后主使,至于目的,我是生意人,自然是想趁着瘟疫多赚点银子。” 这分明就是在胡诌,孟常锋面色一沉,道:“谢思安,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你以为你一个揽下来就完事了?莫非你还想让你的亲人也跟着你送命?” “亲人?”谢思安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我的亲人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光了。” 说到这里,他眼眶骤然有些发红,面目也变得狰狞起来,道:“不怕告诉你,十年前,正是那昏君以通敌谋乱的罪名诛杀了我谢家十余口。如今我做这些,也不过是为族人报仇而已。” 他语气里裹挟的恨意浓烈,不似作假。 不过,就算他这般境遇是真,听在人耳里,也丝毫勾不起同情,反而让人愤怒于他的颠狂。 饶是像孟常锋这样沉稳的老将,神色也瞬间冷厉下来,道:“你所谓的报仇,就是向无辜的百姓散布瘟疫?你知道这次高陵城死了多少人吗?” “那又如何?”谢思安丝毫不觉有愧,狰狞的脸上甚至有些自得:“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用这一城百姓给那昏君陪葬,算便宜他了。” 孟常锋听得心头一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皇上已经……” 谢思安放声大笑,不过胸腔里的灼痛很快便呛得他打住了。 咳了好一会,他才又缓过气来,道:“我不止知道那昏君死了,我还知道这赤炎国很快也要变天了,到时只会死更多人。昏君不是说我谢家通敌谋乱吗?我如今就把这个罪名给他坐实了,哈哈哈哈……” 他状似颠狂,然而,这些话听在人耳里,却给人一种并非作假的直觉。 “放肆!”孟常锋是个忠君爱国的老将,哪听得这些,当即喝断他,道:“谢思安,你再大逆不道口出妄言,我先剐你一层皮!” 谢思安见他动了真怒,咂了咂舌,到底没敢硬横。 他或许不怕死,却还没那么硬的骨头扛得住酷刑。 “将军,看来这人知道得还不少。”一旁的孟如一突然插话道:“我看他一心求死,为免夜长梦多,我倒是有些小法子,或许可以让他好好说话。” 她语气分明很寻常,却莫名让谢思安打了个寒颤,突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孟常锋闻言,眉眼一亮,道:“什么法子?” 孟如一自怀里摸出一个药瓶递过去,道:“这药只需吃上两粒,可使人浑身奇痒无比。您给他吃下去,再将他手脚捆起来,看他能熬得了多久。” 孟常锋觉得这法子靠谱,接过药瓶倒出两粒来,故意道:“这药不会致命吧?他刚服过毒,不知道经不经受得起。” 孟如一明白他的意思,笑着应道:“您放心,除非他把全身挠得流尽最后一滴血,否则绝对死不了。” 谢思安听着他俩这一问一答,脸上虽然仍强作镇定,身躯却不由自主的颤了颤。 他到底也经营医药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世间确实有这样的药。 别看只是浑身发痒,似乎要不了命,但那种滋味并不比尖刀剐肉好过多少。 他就曾亲眼见过有人为了止痒,生生将自己身上的皮肉一块块抠下来。 之前他只当孟如一是普通的士兵随从,甚至不曾正眼看过一眼,如今细细一看,却只觉对方那张平淡无奇的脸让他莫名生出一丝畏惧。 见他看向孟如一,孟常锋便不乐意了,上前挡住了他的视线,同时,将手中的药丸塞入他口中,迫他咽下去。 谢思安浑身软得像面条,根本没有抵抗之力,顿生愤怒与绝望。 “孟常……唔……你堂堂一个将军唔唔……卑鄙……” 孟如一从墙上取下一捆绳子,帮忙把他手脚绑住。 末了,拍了拍他的肩,道:“如果,你能扛过了这药的药性——那咱们还可以换另一种。” 谢思安只觉头皮一麻,明明药还没那么快见效,浑身却凉得如坠冰窖。 不过,也没让他久等,只过了片刻,他便感觉到了。 起初,全身毛孔像是被什么细细挠着,说不出是痒还是刺痛。 很快,那种刺痒便慢慢渗入,像是有无数蚂蚁涌入了经脉骨髓,随着血液流动,触动着每一根神经。 第557章 第五百五十五章:阴谋背后 如果只是表皮的痛痒,或许还能强行隐忍,但这种源自骨髓深处的奇痒却并非人的意志可以抵御的。 一刻钟后,谢思安便在那种极致的折磨当中体会到了生不如死的滋味。 当肉~体上的痛苦达到一定程度时,人的心理防线便会变得脆弱。 谢思安起初还死咬着坚持先前的说词,见孟常锋不为所动,渐渐便转为求饶。 孟如一又掏出一只药瓶来,打开瓶塞在他鼻间晃了晃,道:“什么时候说实话,什么时候给你解药。” 痛苦难捺下,谢思安脸上终于显现出了犹豫动摇。 没有让孟如一等太久,他终是撑不下去了,几近崩溃的道:“我说……是……是豫王……我都是听命于豫王……快快给我解药……” 因为有宁安公主的掺与,这个答案几乎是在预料之内,孟如一倒没有多意外,孟常锋脸色却沉得能滴出水来。 “你说你听命于豫王,有何凭据?” “帐房……我那个帐房伙计……他就是豫王的人,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快给我解药……” 突破口一打开,接下来的事便顺利得多。 孟常锋从被抓的那伙人里找出了谢思安的帐房连夜提审。 听闻是谢思安将他的底掀了出来,那相貌平庸的帐房伙计唇角勾起一抹冷嘲,出乎意料的,没有等孟常锋用刑,他便招认了自己的身份。 末了,便意味深长的看向孟常锋,道:“孟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大局将定,你就不为自己谋算谋算吗?你可是有妻儿老小的人。” 他倒反过来策反起他来了,孟常锋气极反笑,经过了谢思安那番疯言疯语,他这会也不怒了,道:“就算圣上驾崩,自有太子即位,你凭什么笃定你的主子就能成事?” 帐房昂了昂下巴,道:“如果你口中的太子根本不是皇家的血脉呢?” 孟常锋身躯一僵,皇子穆天琪夭折之后,的确是传出来过一些流言蜚语,质疑穆天玄是不是皇家骨血,不过这事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帐房见他有了反应,又道:“当年那几个因病夭折的皇子孟将军应该还有印象吧?如果世人知道,这其中皆是秦家人的手笔,你说会如何?” 孟常锋虽是一员武将,却也不是不知道皇室之中那些腌臢,可帐房说的这些还是令他震惊。 但也只是一瞬,他便又回归理智,冷声道:“且不说这些事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这也不能成为你们屠戮高陵的理由,朝廷绝不会拥立一个荼毒百姓的皇子!” 帐房只是冷笑,“枉你还是个将军,成王败寇的道理都不懂?高陵,不过是个开始而已。” 之前谢思安也说过类似的话,初听只觉狂妄,如今却让孟常锋重视起来。 “你们还有什么后手?” 帐房笑得越发肆意,道:“刚才我就说了,孟将军你可是有妻儿老小的人,若你不肯归顺,这辈子怕是再难见到他们了。” 孟常锋心里没来由的一咯噔,之前便萦绕在心头的一丝不祥之感渐渐浓烈。 他还想再从帐房口中细问,然而,帐房却死咬牙关再不肯多说什么。 孟常锋示意孟如一给他喂下逼供的药,帐房倒是硬气,没有像谢思安那般求饶,只咬牙强撑着。 眼看他因为奇痒难捺而全身汗湿,青筋暴跳,哀嚎不止,可任由孟常锋再怎么追问,他依旧不答。 “看来这人受过特训,严刑逼供对他不管用。”孟如一也鲜少遇到这样的“硬骨头”,一时也无奈。 不过,即便他不愿说,刚才那只言片语也已透露出来一些。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篡位,对方已不忌让他们知道,显然是有很大的倚仗。 从最初的对孟常锋下杀手,到现在以家人相要胁…… 想着想着,孟常锋面容一骇,惊道:“坏了,北疆恐有变故。” 北疆不止是有他的妻儿老小,同时也是赤炎国一道重要的关口,一旦有个闪失…… 想到这里,孟常锋便再也坐不住了。 “将军,现在还不是回去的时候。”孟如一见他已心争急如焚,不得不出声提醒他。 现在正是解决高陵城疫情的关键时刻,他一走,高陵便连个坐镇的人都没了。 孟如一心念一动,难道这就是他们制造这场疫情的目的? 不,不对,如果是这样,当初在他们以为已经杀了孟常锋之后,就应该停止疫情的散播。 截杀孟常锋是其一,或许,坑杀她也能算是其二,但,应该不止于此。 杀她和孟常锋还不足以让他们以一城的人为代价。 但不管对方目的如何,他们现在却不能丢下这一城人的性命于不顾。 孟常锋自然知道高陵现在离不了人,可是,如果北疆出事,那就不是一座城池的存亡问题了。 孟如一也想到了这一点,又道:“当初他们能截杀您一次,未必不会再有第二次。您就算要回,也务必先冷静下来,妥善计划。” 听着她徐徐的劝话,孟常锋心头的焦急总算稍稍按捺下来,将她带到僻静的书房,这才道:“如一,北疆那边舅舅是一定要回的,而且是立刻走,高陵这边……” 虽然知道她的医术可能直接决定着高陵百姓的生死,可若只留下她一个人,再无人替她打掩护…… 于是,话到嘴边,便变成了:“药你留下,我安排人送你走。” 孟如一自是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只这须臾间,她心里已然有了决定。 “舅舅,您忘了我现在已经不是孟如一,而是小刘。我现在走,岂不成了逃兵?高陵城总是要留人的,少阳身受重伤,也得有人照料。如果您是担心我的身份泄露,那就让我代表您留下,至于其它的问题,我能应对。” 其他人她信不过,所以,如果是她代替孟常锋做话事人,反而利于她行事。 “你?”孟常锋怔愣了好一会。 就算她平时表得再如何优秀能干,可在孟常锋眼里,她到底只是个女子,而且还是个年方十六的青涩小丫头。 现在高陵这么乱,就算是他,应对起来犹觉吃力,将这个主事的担子丢给她,孟常锋想都不敢想。 第558章 第五百五十六章:接管高陵 孟如一倒不是妄自托大,这种管理一方城池的大事她的确不懂,但,如果单纯把高陵当成一个疫情隔离区来看的话,她还是有自信胜任的。 毕竟,当初为了成为第一批系统试用人,她可是接受过这方面专业特训和实践的。 当然,这些没法跟孟常锋解释,她只得扯了个理由,道:“当初在国师大人身边的时候跟他学过一些管事的经验,事急从权,我想,现在留在这儿的人选里,我是最合适做这事的人了。舅舅,您就信我一次,我可以的。” 虽然眼前顶着的是小刘的脸,但她眼里的沉着坚定却让孟常锋不由觉得此事可行。 事实上,也正如她所说,如今他身边并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想到她行医时的冷静沉稳,孟常锋一时又是欣慰,又是惋惜,点了点头道:“可惜,你若真是个男儿就好了……” 这般心性与手艺,若是男儿,必将大放光彩。 不过,这番感叹也只是一语带过,孟常锋随即一狠心,道:“好,既然你有心,舅舅就将高陵这个重担交给你了。只是,你行事千万要小心,尤其不可暴露你的医术。” 他不提,孟如一也知道其间利害,郑重道:“您放心,我已经想好该怎么做。” 孟常锋想了想,又道:“虽然谢思安一行人已全数落网,但高陵城的事恐怕还有后续,你要时刻留意,万不得已时,先保住自己要紧。” 孟如一闻言笑道:“我惜命着呢,而且,高陵也不是完全没有话事人,我会尽快医治好冯知府,疫情之外的事到时候就交由他来处理。” 听她这么一说,孟常锋才算稍稍心安。 时间仓促,接下来便是一番紧锣密鼓的部署。 孟常锋当天晚上便趁夜出了城,只带走了一名身手不错的士兵,这还是在孟如一强烈要求下才答应的。 孟如一虽是想让他多带些人防身,可惜这次随行的士兵本就只有十余人,有几个已经折在了这次事件里,单少阳又身负重伤。 要想将孟常锋离开的消息瞒下来,少不得要有这些亲信士兵打掩护。 好在,这些人对孟常锋都是百分百信服的,在孟常锋的授意下,孟如一成了这支队伍的队长,代替孟常锋主掌高陵一切事宜。 当然,除了这些“自己人”,没人知道孟常锋离去的消息。 于是,次日起,孟如一便以将军亲信的身份负责向外传达“孟常锋”的一切指令。 因为细务都有专人负责,处理起来倒也并没有太难。 高陵是座富足之城,有着充足的粮食储备,现下唯一缺的就是药材和治病的良方,而这两样孟如一恰恰都有。 虽然系统自动制药不仅方便快捷,还可以最大化将药效提纯,但孟如一还是没有将所有囤积的药材制作成成药。 一来是太过引人注目,二来,大批量制药太耗损精神。 这也是孟如一新发现的,原来系统自动制药是要消耗她精力的。 以往做得少,不觉得有什么,这次一次做出一千份后便突然全身酸软,太阳穴突突直跳,系统提示她精力透支,她才知晓其中关系。 于是,这一千份药便以“京都名医”的名义发放了下去,剩下的药材药方及提炼制药的法子孟如一都交给孤夙,由孤夙出面与那些医者交涉合作。 当初孤夙跟着她在隔离营给她打下手,见过他的人早已默认他是她的徒弟传人,因而在这件事上表现出了一置的配合,客气的态度很是出乎了孤夙的意料。 事实上,从跟着孟如一行医起,孤夙的心境已然渐渐发生了改变。 从起初浑浑噩噩,只当是为死去的孩子积福,到不知从何时起,竟也开始有了一丝救死扶伤之心。 尤其,看到一个个奄奄一息的生命在他的帮助下得以缓和时,那种心情,很奇妙。 此时,听到这些年过半百的老医者也敬称他一声大夫,认真听本不擅言词的他讲述这次提炼药物的注意事项,原本冷却的心里莫名滋生出了一分使命感来。 做个大夫,似乎也不错。 孤夙的心境转变孟如一自是不知,除了各项调派工作,她还要负责秘密为冯知府及单少阳治疗。 冯知府是被人为感染的疫病,当初为了方便自己掌控高陵,宁安公主大概在背后做了手脚,所以,冯知府的病情每况愈下,虽万幸病毒没有变异,身体底子却已垮了。 就算能救过来,也得落下一身病根,往后的日子想来不会太好过。 其实城里还有无数这样的例子,身体的损伤不可逆,这是连孟如一也无可奈何的,能将命救下来就已是不错了。 一切还算有条不紊的进行,众人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着,因为每天的各项安排都有人传达安排妥当,竟是无人发现孟常锋早已离开。 几天的时间足以让那一千份药的药效显现出来,看到用过药的人逐渐好转,压抑在高陵城的低糜气氛终于驱散了一些。 就连病情严重的冯之信也恢复了意识,只是要想下床却还需要时间。 他这一清醒,孟如一却是不能再亲自为他诊治了。好在还有孤夙这个助手代劳,倒也不是难事。 这天傍晚,孟如一处理完一应事务正要回房休息,守城的士兵却送来了急报,西城门外来了一支军队,要求进城。 孟如一心有所感,问报信的士兵道:“是哪里来的军队?有多少人?” 士兵拱手回道:“领兵的自称是抚西都尉,带了多少人没说,不过看过去乌压压的一片,怕是不下万人。” 孟如一对政事虽不懂,但当初也是简略了解过赤炎国的地域与官职的。 抚西都尉算是抚西一省十八州的军事长官,来头不小。 如无战事,军队是不能随意调动的,抚西距此数百里,这都尉带着这么多兵马前来,莫非这就是高陵事件的“后续”? 空想也是无用,这种情况她少不得要去会个面,当即让那士兵带路。 第559章 第五百五十七章:晾着 士兵顿了一顿,道:“刘队长,这事不用先禀明将军,请将军定夺吗?” 孟如一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一心急,戏没做全。 不过她应变也快,面不改色的道:“对方身份来意皆未明,现在禀明将军,将军也是要先派人去问话的。” 士兵闻言,顿时不疑有他,动作利索的引她上马,奔往西城门。 赶到城门上时,已近天黑。 隔着一条护城河,对面官道上的人也亮起了火把,细看之下,果然乌压压的一片望不到头。 孟如一只隐约看清最前面的百十余人,个个都是一身甲胄手持兵器的。 现下城里守兵病倒了一小半,剩下的不足两万人分布城中各处,帮忙维持秩序。 如今,守在四处城门上的不过寥寥数百人,底下这帮人若是来者不善,这城门根本抵挡不住。 饶是孟如一再如何沉稳,也是头一次应对这样的场面,心里一时有些没底,不过面上倒没显露出来,冲对面的人喊道:“请问哪位是抚西都尉?” 河对岸的人借着城头上的火把也看清了她的样子,见来的并非城中主将,其中一个身着青色麾袍的中年男子脸上闪过一丝急躁,驭马上前。 “本将就是抚西都尉贺青,有急事要借道高陵,烦请打开城门。” 对方说话倒还算客气,听这话意,他们只是要路过? 不过,孟如一也没敢轻信,回道:“贺都尉,实不相瞒,高陵现在疫病成灾,已锁城多日,为了贺都尉与诸位的安危,还请饶道。” 贺青一噎,道:“这番说词本将先前已经听过了,所以才让你们主将出来说话,你们高陵现在是谁在坐镇?朱敬?还是王延?让他自己来跟我谈。” 高陵临江,通四方商贸,地理居中,战争鲜少波及,所以,并没有设立守城主将。 朱敬王延正是彼邻高陵的两路驻军,贺青自是第一个想到这两人。 孟如一当然没法告诉他,她现在就是这高陵城的主将,听他话里已然透出几许强硬,便也硬气的道:“高陵现在暂由震远将军辖理,将军现在忙于公务,特遣末将前来传话,城中危险万分,任何人都不得入城。” “震远将军?”贺青怔了一下,“孟常锋孟将军?” “正是。”孟如一搬出孟常锋,自是为了震住对方,好教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岂料,对方只是稍做踌躇,便又道:“小兄弟,你再给孟将军传个话,就说抚西贺青确有急事相商。” 孟如一眉头一皱,道:“贺都尉方才说是借道,现在又说是有急事相商,到底有何目的?” 贺青挥了挥手,道:“这事本将与你说不清,你只管传话便是。” 显然对方只当她是个小喽啰,根本不屑得跟她多话。 孟如一心思转了转,道:“那行,贺都尉且稍候,末将这就去请示我们将军。” 说着,便头也不回的下了城墙,打道回府。 贺青脸上的颜色稍稍好看了些,接连两天赶路,他们早已是人困马乏,随着他一声传令,所有人原地坐下休息,等待着城内人的回应。 且说孟如一回府之后,便去找了冯之信。 冯之信用了几天药后,身体已经明显有所好转,虽然依旧虚弱,与人交流却已然无碍。 因为很多事少不得要与他共商,在他清醒之后,孟如一便已告知了他高陵的现状。 此番过去,她又将贺青的事一说,末了,问道:“冯大人,你对这位贺都尉知道多少?依你之见,他此番是为何而来?” 冯之信在知道高陵的疫情皆是一场人为的阴谋之后,看人看事也不自觉的更为谨慎起来。 听说这贺青带了不下万人的兵马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心里也不可避免的阴谋论起来。 细想了想,道:“这位贺都尉平时都待在抚西,本官也未见过,只听说他行事彪悍,不是一个好惹的主。他为何而来本官也猜不透,不过,高陵好不容易迎来了转机,这人来得这么巧,若是心怀歹意,咱们这一城残兵病将,可经不起任何风险。” 冯之信这话说的倒是没错,若这贺青也与朱敬一般心怀不轨,他们现在可没有一敌之力。 “既是还拿不出主意,那就先耗他一晚再说。”孟如一本就没打算放人进城,此来主要也是想摸清楚这贺青的来头与为人。 知道对方是个硬碴,那就只能智取了。 末了,孟如一招来一个士兵,让他去城头上回话,就说夜已深,城中危险重重,将军不便安排他们进城。请他们自寻地方过夜,有事明天再说。 一个晚上的时间,虽然依旧有些仓促,但也足够她思谋对策了。 于是,贺青一行就这么被晾在了城门外。 临近四月的夜依旧很凉,将士们吹着冷风,望着城头上的灯火,心里一阵窝火。 “他娘的,还说终于可以进城吃口热乎的,结果等这么半天,却是叫咱们在这里喝西北风,这孟将军也太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一个粗犷的嗓门气得破口大骂,正是贺青身边的副将鲁三思。 贺青也是一脸郁愤,不过,身为将领,倒还沉得住气,道:“对方不肯开城门,多说也无用,扎营造饭吧。” 一旁的参谋周启递过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道:“大人,这孟将军这般态度,会不会……” 话未完,贺青却已会意,面色变了几变,思忖了一番,才道:“事情未明,一切还不好说。别忘了咱们此行的目的,能不动手最好。既然对方说等天亮,那咱们就等一个晚上。若明天他们还不开门,那就不用客气了。” 听到这里,鲁三思心底那股憋闷之气才稍稍缓解,道:“行,就忍他们一晚上。” 一夜很快就过去。 次日一早,就在贺青的人马看着紧闭的城门,思忖着攻与不攻的问题时,孟如一再次出现在了城墙上。 “贺都尉,孟将军已命人连夜清扫出一条道来,有请贺都尉入城议事。” 这般爽快的态度,与昨晚简直天壤之别,让贺青等人简直不敢置信。 第560章 第五百五十八章:入城 不过,他们还来不及欣喜,孟如一便又道:“贺都尉,城内疫情严重,人多不便,贺都尉带上三五随从即可。若您挑好了人选,末将这就让人放下吊桥。” 贺青等人脸色顿时一变,鲁三思当即驳道:“小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让我们都尉就带这么点人进城,我怎知你们有没有在城中设下什么埋伏?” 他这话毫不客气,孟如一也不恼,只清声反问道:“这位的话我就不懂了,你我皆是为朝廷效力,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我为什么要埋伏你们?” 鲁三思本就是心直口快,被这么一问,发现自己竟无法反驳。 孟如一也未揪住这一点不放,又道:“贺都尉,您身在其位,应该比末将更清楚,你们要带兵进城,没有公文召令原就是不合规矩的。都尉既说是与我家将军议事,哪有人议事还带上军队的?您说对吧?” 贺青听得笑了笑,道:“话是这个理,若是寻常时候,本将自是要按规矩行事的。不过,眼下形势特殊,本将也只得先小人后君子。这样,你们既是不放心本将的军队,那就请你们将军来城门一叙,如何?” 这果然也是个老狐狸,谨慎得很。 孟如一展颜一笑,道:“非是末将不愿给您传这个话,而是即便说了,我家将军也不会来的。” “你……”这不明摆着就是瞧不起人吗?鲁三思憋回去的那口气顿时又上了脑子,“怎么,你家将军就那么大架子,只能我家都尉亲自登门,让他来城楼说个话就屈尊降贵了?我家都尉虽然低他一个品阶,可手底下也是带着二十万兵马,掌管着一省十八州的,不比他北疆那块地盘小。” “三思。”贺青轻喝一声,只不过语气里并无斥责之意,显然也是对孟如一的话心有不满。 孟如一见状,不急不徐的拱手道:“都尉误会了,将军不来城墙也是有原因的。你们不清楚我们高陵城内现在的情况,疫情已遍布全城,就末将出来给你们传话,那也是冒着生命危险的,将军是我们一城人的主心骨,他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整个高陵就垮了。所以,就算将军有心想来,部下们也是不让的。” 她说得情真意切,听得身边守城的士兵们也不由得纷纷跟着点头。 “这样吧,末将倒是有个折中的办法。贺都尉不妨先派几个可信的人随我进城,最好是通些医术的,看看城中情况是否如我所言。介时,都尉再决定要不要进城见我们将军,如何?” 贺青没有料到她会提出如此诚恳的建议,能先派人进城探明情况那自然再好不过。 毕竟,别的可以伪装,若真是像她说的这么严重的疫情,却不是轻易能作假的。 “如此,就有劳了。” 贺青立时自队伍中点派了几个人,其中两人便是随行军医。 他低声交代了几句,几人连连点头。 孟如一也不管他们是不是在商量什么,见他们准备好,这才下令放下吊桥。 待那几人走过,吊桥又重新升起,一刻也未耽搁。 几人从小门进入时,正好看到孟如一从城楼上下来。 孟如一简单自我介绍了一下,便命人备了马,亲自带着这几人逛起了大街。 现在整个高陵已有两万余人感染,除了病毒变异者会被送去集中看管外,普通的疫病感染者只能就近安排在各街道清理出来的民房里。 街道上鲜少有百姓出现,道旁的商铺除了米面油这类的营生,其它铺子几乎都关了。 整座城池透出一股压抑的死寂。 沿途,孟如一还仔细向这几人科普了一下疫病的传染方式,以及感染后的症状,甚至带他们看了几处安置点,任由那两个军医给那些病者把脉问询。 在亲自接触过两拨感染者后,那几人的脸色便开始变得难看起来。 再经过安置点时,便谨慎的不再靠前,只隔着几步距离询问几句。 看他们一路来的神情转变,孟如一也在暗自掂量。 这伙人像是对高陵的情况毫不知情的样子,若真是如此,他们又是为何而来? 接连看过七八个街区后,孟如一路线一转,将他们带到了焚烧感染者尸体的地方。 这里每天都会有数百具尸体送来焚烧,近两天数目才开始下减。 饶是如此,看着士兵们裹得严严实实,将一具具尸体用板车拉运过来,再送入粗劣搭建的焚烧炉,那几人脸上顿时便失了颜色。 之后也不用孟如一再带他们看了,几人骑马回了西城门。 孟如一还贴心的为他们准备了净水,让他们清洗了双手和鞋底,才将他们送出城门。 她这般慎重对待,倒是让那几人觉得自己身上已经沾染了疫病似的,回去的脚步都不自觉有些仓惶。 那几人回到自己队伍里后,立刻与贺青等人低声说道起来。 这次,等得有点久,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才有人上前喊话。 “小兄弟,就依你所言,本将只带几个随从进城。”贺青说完,已有几个出列,站到了他身侧。 孟如一眉头微微抬了抬。 看来,城中的景象并没有吓到他们。 是真的不怕死,还是有什么筹码让他们不惧这病毒?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既然他们这么想见孟常锋,少不得得让他们如愿了。 孟如一收敛起神色,吩咐人放吊桥。 贺青当真只带了四个护卫,神色从容的进了城门。 孟如一也不与他多寒喧,直接上马引路。 一路上,贺青的视线都在留意四处景象,发现确如那几个士兵所说,脸上竟是有些凝重。 也不知是真情实感还是作戏,孟如一从他神色里竟看出几分忧国忧民的沉重来。 随后,贺青便问起为何是孟常锋在此守城,孟如一也是照实说,回北疆时途经高陵,赶上疫情,便留下了。 至于宁安公主与朱敬等合谋的事却是只字未提,毕竟,这说来就话长了,还会牵扯出云霄等,眼前这人还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呢。 贺青倒也没有细问,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四周的环境上,一脸若有所思,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 第561章 第五百五十九章:真正目的 道路畅通无阻,只花了一柱香的时间,便到了孟常锋居住的宅邸。 孟如一将人带到偏厅,请人落座看茶。 许是出于谨慎,贺青接过茶碗便顺手放回了桌上,并没有饮用。 孟如一也不以为意,在他对面落座,端起自己面前的茶品了一口,不急不徐的放下,这才开口。 “贺都尉,这里便是我们将军的住处了,您有什么事现在便可直言无妨。” 贺青一怔,看了看她,又环顾了一下四周,面色微变,道:“你这是何意?不是说带我来见孟将军吗?孟将军人呢?” 说着,那四个伫在他身后的护卫手便按在了刀柄上,一副马上就要横刀相向的架式。 “贺都尉别急。”孟如一看了眼他身后连着内室的一道布帘,脸上露出些沉重来,道:“到了这里,我也就不瞒您了,我们将军,他也感染了疫病,现在人就在您身后的房间里。” “什么?”贺青一脸震惊,旋即回头看向他身后。 “这才是我们将军不能亲自见您的真正原因,毕竟,现在整个高陵的百姓都还指着我们,若是他们知道连孟将军都倒下了,高陵非乱不可。” 孟如一沉痛的说完,看向贺青等人,语气又转而强硬,道:“此事还望贺都尉严加保密,至少在城内不得泄露半分,否则,我也只有请几位常留府里做客。” 贺青这才反应过来,也不计较她的不客气,点头道:“这是自然。” 说着,又道:“不知孟将军病情如何了?可方便入内探视?” 孟如一起身,道:“将军感染时间不长,用药及时,暂无性命之忧,都尉若是不怕,便随我入内吧。” 语毕,她掏出两个口罩来,自己先戴上一个,另一个递给了贺青。 “现在城中变异病毒闹得正厉害,防不胜防,将军现在的身体经不得半点变故,所以,但凡入内者,都得先消毒。” 说话间,早有士兵端来了清水和皂角,孟如一洗净双手,还换了双干净的鞋子。 她越是这般慎重,贺青等人越是不疑有他。贺青老老实实学她的戴上口罩,净手换鞋。 至于那四个护卫,孟如一没给他们准备东西意思便已经很明显了。 毕竟,孟将军可不是他们这些小士兵想见就能见的。 许是气氛渲染得够沉重,那几个护卫竟也没觉得这样的安排有什么不对,老老实实待在了厅里候着。 步入内室,靠里便是一张梨花木大床,隔着薄薄的纱帐,能清楚的看到床榻上躺着个人。 走到近前,贺青便看清了那人的样子,脸色灰白,面容削瘦,颧骨高耸,胡子也是好些天没收拾的模样,整个人一看就是病得很重。 贺青看得轻叹了一声,拱手道:“孟将军,在下抚西贺青前来探望。” 见他面上并无疑色,孟如一暗自攥着的手心微微一松。 看来,她是赌对了,孟常锋常年镇守北疆,去年年关才回的京都,而贺青去年并未上京城,这就意味着两人很可能从没见过面。 就算曾经相识,那也是许多年前的事,而今“孟常锋”又病重,这副病入膏肓的模样,与多年前大有出入也绝不会引人怀疑。 病床上的“孟常锋”抬了抬眼皮,略显浑浊的目光隔着纱帐看了眼帐外的人,微点了点头。 “贺都尉有心了。”声音暗哑,有气无力。 孟如一在旁道:“贺都尉,我们将军的情况您也看到了,趁着将军这会人清醒,您有什么急事,便直说吧。” 许是孟常锋的现状让他有些始料未及,贺青脸上一时犹豫起来,又看了眼一旁的孟如一,似在斟酌该不该开口。 这人不会还真是来找孟常锋谈什么要事的吧?孟如一看了眼床榻上的人。 “贺都尉有事直说无妨,这里没外人。”“孟常锋”适时开口。 孟如一也道:“将军的指令现在都是由末将代为传达。” 贺青也是等不了了,见状,一脸豁出去了,道:“孟将军,不知京都的变故你可听说了?” “都尉是指皇上驾崩的事?”孟如一代答道:“末将已说与我们将军听了。” 贺青点了点头,便接着道:“两天前,我接到太子送来的飞鸽传书,命我即刻带兵入京。” 床榻上的“孟常锋”大惊,险些要坐起来,“你是说,京中有变?” 孟如一虽然也很意外,倒没有太过震惊。 从那天听了谢思安和帐房的供词,她便料到京中必有一番争斗。 不过,想到还有云霄坐镇京都,以为不会出多大的岔子。 可现在穆天玄竟飞鸽传书调集兵马,这是要让他们进京勤王吗? 京中的局势已经如此紧张了? 思忖间,就听贺青道:“孟将军,你常年在北疆或许不知,近年皇上龙体有恙,朝中有些人便早已暗自动起了心思。皇上走得突然,太子根基又尚浅,那些狼子野心的东西岂会不放手一搏。” 说到这里,他重重一叹,道:“原本听说将军在此,还想集你我之力一同上京勤王,不想将军你…… 焦虑惋惜之下,他转而又道:“将军既有疾在身,且安心静养,不过,还要请将军下令开城,让我等能速速赶去京都。” 对方若真的是为了上京支援太子,他们便没理由拦着了。 只是,高陵现在的情况,借道的事对两方都不利。 思及此,孟如一心里忽然一咯噔,难道,这才是高陵这场疫病的真正目的? 为了阻断太子的支援?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孟如一开口道:“贺都尉,高陵的情况您也都看到了,如果军队进城,极大概率会感染疫病,您何不考虑从周边绕行?” 贺青摇首道:“小兄弟,你不清楚这一带的地形吧?若要绕道其它渡口过江,路便不同了,介时,要多出至少六七天的时间才能到京都。” 多拖一天,京都的局势都可能瞬息万变,若拖上六七天,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听他说完,孟如一觉得自己心中那个猜测至少有八成可能。 第562章 第五百六十章:借人 不过,出于谨慎,她又道:“贺都尉,事关重大,能否请您将太子的书信与我家将军一观?” 这种书信算是机密中的机密,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孟如一提出这种要求倒也不算过份。 贺青只略一犹豫,便从贴身的衣襟里摸出折叠好的一张娟纸。 孟如一很自然的接过,展开,借着递给“孟常锋”的空档,将纸上那寥寥几行字瞥了个大概。 她与穆天玄关系虽算不得好,对他的字迹倒并不陌生。眼前这娟纸上的字她一眼便能认出,确实是出自穆天玄之手。 与“孟常锋”交汇了一个眼神后,孟如一便又将娟纸递回给了贺青,道:“贺都尉,你们此行一共多少人?” 问出这话便是要考虑放他们通行了,贺青脸色略微一松,道:“也不多,就十万。” “什么?”孟如一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可比她之前预料的整整多了十倍。 不过,细想也不奇怪,十万兵马的队伍不下数里,守城士兵目力有限,估算自然不准。 如此,孟如一倒真要庆幸对方没有硬闯。 “十万人太多了,如果你们当中有人感染,那你们上京都就不是支援,而是灾难。” 贺青也亲眼看到了城中的情形,心知她说这话并非有意为难,不由便急了,道:“小刘兄弟,情势紧急,你看,你与孟将军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 这事孟如一自是无法袖手旁观的,别的不说,她还要在这赤炎国继续生活下去的,如果是面具男当了皇帝,于公于私,自己恐怕都会是他要肃清的对象。 何况,云霄还在京都,就冲他这次将她从鬼门关捞回来,她怎么也得想办法将这些人送过江去。 这么一想,孟如一倒还真有了主意。 她也不耽搁,直接了当道:“贺都尉,办法也不是没有,不过,高陵现在人手紧缺,我需要向您借五千人。” 许是见榻上的“孟常锋”少有言语,多是孟如一在说话,所以,她没有请示“孟常锋”便擅自决定的话语并没有让贺青觉得有什么不妥。 贺青只略顿了顿,便道:“借人不成问题,人手不够的话,我再多给你五千,不过,我们最多能再等一天,如何?” 一天时间,确实有点紧,却也不是办不到。 孟如一点了点头,道:“还有两点我也要事行声明,第一,这一万人负责清道会有一定风险,可能会有人感染疫病。当然,如果有这种情况,我们也会竭力救治,但丑话说在前头,若有人因此病逝,贺都尉不得以此追责。” 虽然现在医治疫病的药方已经初见成效,但因个人体质差异,也并无绝对。 孟如一这么说,就是想让贺青有个心理准备。 其实,这倒是她多虑了。对于疫情的可怕,贺青并不陌生,想也不想便点头:“这是必然。” 见他应得爽快,孟如一剩下的话便也轻快了些:“第二,为了其它人的安危,这一万人事后要留在高陵观察三天,确认没有感染后,才可离开。贺都尉若无异议,咱们现在就可以开始安排。” 贺青心里是恨不得现在就率军渡江去,虽然这样一来队伍就等于少了一万人,但只要剩下的九万兵马可以及时赶到京都,问题都不大。 “好,就这么说定了,那我这就回去调派人手。”贺青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当即就下了决定。 孟如一冲他拱了拱手道:“都尉先行一步,我与将军商讨一下具体细节,稍后城门口见。” 贺青这才想起自己太过心急,竟是忽略了榻上的孟将军,忙又向“孟常锋”告了辞,这才匆匆离去。 待确定人走远了,榻上的人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道:“还好这贺都尉没看出什么破绽来,只愿我以后别再撞见他,否则,知道我诓骗了他,我这小小知府也就做到头了。” 这人自然不是真的“孟常锋”,而是病情刚有点好转的冯之信。 孟如一心里也是为之一松,这种大人不在家,自己要独自撑起一个家面对随时可能出现的豺狼的即视感不要太强烈。 她不懂官场,自是体会不到冯之信心里的忐忑,不过还是笑着宽慰道:“冯大人大可放心,您现在都病脱相了,等养回来,那贺都尉自是认不出来的。” 冯之信自是也只能指望于此,却还是心有余悸道:“你也是忒大胆,这贺都尉若真是冲着高陵若者孟将军来的,一看你家将军病成这样,可不正好下手?” 孟如一闻言不由笑了,道:“我们先示弱于人,对方才更容易放松警惕,也更容易让对方尽早暴露自己的真实目的。方才他若真想对您不利,最先没命的只会是他。” 孟如一既敢把人请进来,又怎会没有万全的准备。 贺青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在孟如一递给他的口罩上早已动过手脚。 和当初孟常锋用来防止谢思安自尽的麻药类似,不过剂量更轻,不影响人正常活动,但对内力和体力都有抑制作用。 贺青刚才若是想不开动手,孟如一就能出其不意直接将他拿下。 听她微笑着说出狠戾的话,冯之信都不由得心里打了个突。 怪不得孟将军敢把挑子撂给这帮年轻的小兵,当兵的就没一个好惹的。 索性事情并未向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他也没有再纠结于此,眼下让他更为忧心的是京都。 毕竟,那才是决定着赤炎国未来走向的大事。 孟如一说的要与他商量细节也并非完全是托词,正所谓做戏要做全,在贺青的人离开高陵之前,冯之信这“孟将军”还得继续装下去。 倒不是孟如一存心要骗贺青到底,主要还是为了安人心。 既然京都已经乱成这样,高陵更经不起任何变故。 同时,也是要籍由贺青让外界的人相信孟常锋还在高陵,这也能让路上的孟常锋少一分危险。 冯之信自然也知道自己这个假将军风险还是很大的,不过,人家孟将军的人已经不遗余力的在帮助高陵,他这个父母官总不能毫无作为。 所以,他心里虽有些忐忑,却还是全力配合。 别的不说,他本人就是一张高陵的活地图,孟如一与他一番商讨,很快敲定了士兵进城的路线和沿途百姓的疏散,便马不停蹄的去往了西城门。 第563章 第五百六十一章:清路 贺青也是个效率派,孟如一赶到时,那一万兵马已整整齐齐列队站在了官道上。 这几天处理高陵城的事务让孟如一多了不少管理经验,来的路上心里便已有了盘算。 眼下看着这一望不到头的队伍,便向贺青道:“贺都尉,烦请从中挑选出十人作为领队,将这一万人划分成十个队伍,我直接与各位领队交涉任务。” 这对贺青不是什么难事,这一万人本就是由数个小队组成,随着他一声令下,便有十人出列上前。 孟如一在认人这一块不是强项,也没时间挨个去记他们的名字和长相,只按顺序给每个领队发了一块用以区别身份的木牌。 木牌上的数字从一到十,各不相同。 孟如一简单的做了个自我介绍后,便言归正传,道:“现在起,请各位队长牢记自己的编号。下面我会给每位队长分配任务,由你们负责传达和督促自己的队员完成。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自己的任务区域,事关你们自身的安危,请务必遵守。” “是!”十人声音响亮,应得整齐划一。 看来,贺青应该事先嘱咐过了他们。 孟如一颇为满意,接着道:“现在,一队入城,协助城内士兵疏散沿途百姓。” 领着一号牌的队长应了一声,对着自己的队友几声令下,早就整装待发的士兵们便跟随着他浩浩荡荡向着城门内快步走去。 “二队三队,你们负责清理码头和对岸;四队,负责净水和器物输送分发,进城后会有人指引你们任务详情。” 被点到名的三名队长也是应声出列,随后点清自己的队员,分做三拔相继入城。 “五队,负责第一街区的清扫,六队第二街区,七队,第三街区,八队,第四街区。街区的划分路旁便有标示,清扫标准路牌下都有详细写明,由各队长传达给队员。” 半个时辰后,八支队伍全部指派出去,孟如一这才看向剩下的两支队伍,道:“九队,十队,你们直接跟我走。” 她也没说要这些人干什么,转身便往城门而去。 两位队长却也不敢多问,带上自己的队员紧随其后。 孟如一要这两千人自是有大用,前面八千人已经把清路任务包圆,剩下要做的,却是九万士兵明天进城要用的“口罩”。 九万这个数目,别说孟如一系统空间不可能有这么大一笔存货,就算是有,她也不可能拿出来。 好在,高陵是座商城,城中做布料批发的商铺就不少。 这些天,孟如一已经将最大的几家铺子征用,挑选了其中合适的棉麻布料,教会了大家制做简易版的口罩。 如今这两千人要做的,就是给他们自己的军队做口罩。 一天之内完成九万个听起来有些不可能,其实均摊到每人头上,也就是人手几十个的事。 其间最为复杂的工序便是浸药,将裁剪缝制好的口罩浆洗过后浸入特制的药水里一刻钟,再捞起风干,药效会附在布料上,起到一定的杀菌防疫的效果。 别看这些士兵都是男人,但平时在军营里缝缝补补的活都得自己来,所以,孟如一相信这事难不倒他们。 果然,众士兵在高陵这边几个熟手士兵示范了几次之后,便也都纷纷开始动手。 总算安排完了一切,接下来孟如一要做的就是“监工”,保证所有队伍都能完美完成他们分派到的任务。 令她欣慰的是,军人的服从性和执行力都相当高,在她分工明细的安排下,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 几个时辰内,规划路线上的所有百姓都被暂时迁移。 接着,一桶桶清水沿途送上,一队队士兵拿着竹枝新绑的扫帚一路洒扫清洗。 清理过的路面两边很快用木桩和麻绳设起了简易的路障,再不让任何人涉足。 路旁五十米内凡是有过感染者的则是重点清扫区域,会进行反复清洗,最后再覆上一层干草焚烧消毒。 人多果然是力量大的,一万人铆足了劲埋头苦干之下,等到天黑时,一条通往江边码头的十里长街便已完全清理出来。 只剩下口罩,因为浸药晾晒需要时间而没有完工。 孟如一本想明天一早怎么都能如约让人通行,岂料,贺青在听说路已通了后,竟迫不及待想让一部分人先行趁夜渡江。 考虑到九万人渡江确实需要不少时间,而且,清理出来的街道也并不宽敞,这么多人势必是要分开进城,孟如一便应允了。 沿街燃起了火把,将这十里长街映照出一番别样景象。 孟如一站在码头附近的一座楼上,望着浩浩荡荡而来的队伍,一时心中竟也有些激荡。 只愿她今天之举也能为京都的稳定添上一分助力。 渡江之行一切顺利,当晚,便有三万余兵马渡江出城。 时过子夜,忙累了一整天的孟如一正倚靠在床头打旽,忽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奔来,紧接着,房门被敲响。 “刘队长,出事了!” 孟如一眼皮一睁,眸中一片清明,立刻起身开门。 “刘队长,出事了,码头那边有人纵火。”看到她出来,门口的小士兵急忙禀报。 闻言,孟如一脸上却并无惊骇,只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脚下倒是不慢,出了门便上马朝码头奔去。 远远的,便听到码头方向人声嘈杂,隐隐还有火光晃动。 待离得近了,便见码头口已聚了数百人,好些人打着火把,将四周照得一片雪亮。 见她到来,立刻便有士兵奔上来道:“刘队长,果然如您所料,有十几个肖小竟趁夜纵火,想要烧毁船只,现在人已经被我们拿下。” 说话间,便见一队士兵押着一行人朝这边走来。 其实,孟如一也不过是出于谨慎,所以,暗中吩咐了那十位队长各派了几支小队埋伏于道路和码头,以提防谢思安背后的人还留有余党。 想不到,还真叫她给料中了。 不过,孟如一却没有提审他们,在不动声色的检查过他们并没有感染疫病之后,便将人交给了贺青。 贺青正要上京,这些人由他处理再合适不过。 闹了这么一出,孟如一却也没有放松警惕,吩咐那几个队长继续轮班巡夜。 出了这等事,那几个队长也是庆幸孟如一的警觉和防范,对她的命令自然没有不从。 如此一来,对方就算还有同伙,看到无机可乘,也作不了妖了,孟如一这才放心回去睡下。 第564章 第五百六十二章:初定 或许是孟如一这边防范得太周密,也或许是对方安插的人手就那些,次日的渡江之行没有再出什么意外。 贺青走在最后,孟如一亲自将人送到对岸城门口。 直到此刻,孟如一才算是松了口气,她能为京都做的也就到此了,剩下来的路就要靠他们自己。 正要开口道别,却见贺青忽然上前两步,还不待她反应,抬起宽厚的大掌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习武人的手劲真不是盖的,孟如一这具空有其表的身体险些被拍得没站稳脚。 贺青脸上满是感激,豪气干云道:“刘兄弟,这次多亏了兄弟帮忙,这份情,贺某记下了。以后若有用得上我贺青的地方,兄弟尽管开口。” 孟如一只当这是客气话,也不当真,尽量忽略肩上的重压,笑着回道:“都尉大人客气了,都是为朝廷效力而已。此去京都还有几日路程,我就不耽搁您了,大人一路小心。” 贺青也是心急赶路,点了点头,又道:“我那一万兵马就暂时托付给刘兄弟了,我看你们高陵也是缺人的紧,方才我已经打过招呼了,有他们能帮上忙的,你尽管使唤便是。” 这话倒是很务实,孟如一还真是缺人用,当下也不客气的承了他这份情。 随着贺青大部队的离开,高陵城又恢复了之前的忙碌。 身边人手稍稍宽裕了的孟如一开始将重点放在了寻找药材上。 除了再去临近城县收购外,谢思安那几个同伙也遭到了新一轮的突审。 终于,有人捱不住酷刑供出了藏匿药材的地点。 说来也不意外,就在孟如一曾经闯入过的那栋宅子前那片树林底下。 在这之前,孟常锋和孟如一都派人仔细来找过,并无所获,却原来,机关和密室皆是设在林子里。 若不是那仆从招供,他们就算把那栋宅子翻过来也无济于事。 因为是集几大商铺的库存,这批药材数量极为可观,孟如一粗略估算了一下,供万余人用到痊愈应该不成问题。 贺青走后的第四天,孟如一被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从睡梦中唤醒。 “恭喜您治愈一名疫病患者,获得20积分奖励。” “恭喜您治愈一名疫病患者,获得20积分奖励。” “恭喜您……” 一连数十条一模一样的提示,持续了足足三分钟才消停下来。 这是……有人痊愈了? 孟如一忙翻看系统积分页面,随即就被那以-9开头的一长串数字刺痛了心肝。 -98650! 这些天光忙着救人,她都差点忘了,她还身负一笔巨债。 “亲亲,干得不错,本系统已经好久没有感受过日进三位数积分的快乐了。”脑海里,系统的声音愉悦得快要飘起来。 许是受它声音的感染,孟如一心里那一点愁苦瞬间散去了大半。 有人痊愈,便说明她的药方确实管用,那么接下来好起来的人会越来越多。 高陵这场疫情终于要迎来胜利了。 果然,过不了多久,便有士兵前来禀报,别宛那批最早用药的病人经大夫反复检查后,确认已痊愈。 这个好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高陵,虽然之前病人服药过后便已渐有好转,不过,如今确定这药方可以让人痊愈,无疑是安了所有人的心。 一时间,孟常锋的名号在高陵百姓的口中呼声高涨,都打心底里感激这位援救高陵的将军。 没有人知道,治病的药方是孟如一配制的,就连药材也是她一力保下的。 不过,对此孟如一却是很满意。 没人知道是她,她便可以得到绝对的安全。 至于名利?耳边时不时响起的积分进帐声之悦耳,一点也不比外面百姓的赞誉差啊。 高陵在一天比一天好转,与此同时,重伤的单少阳经过这些天的用药调养,终于也有所好转。 虽然伤口还得卧床静养,精气神却恢复了个七八成。 听说自己是多亏了孟如一留下的药才捡回了一条命,他沉默了良久,虽然什么也没说,但看眼里的神色,是将这份恩情记下了。 随后,得知孟常锋已经独自回北疆,这些天都是“小刘”在独掌大局,他顿时震惊。 不过,想到当时局势所迫,只当“小刘”是迫不得已迎难而上,倒并未生疑,反是由衷的赞道:“你小子行啊,以前倒没看出来,你还有驭下之才。” 孟如一回想他们这队人以往的相处模式,笑着回道:“那是,也不看看咱是谁带出来的兵。” 单少阳倒也没再打趣她,神色一正,道:“京都那边怎样了?有新的消息吗?” 他这几天虽然卧床,外面发生的事他却也都听说了。 孟如一摇了摇头,“高陵还没解封,现在正是人手紧张的时候,我虽派人出城去打听过,不过,还没有京都的消息传来。” 算算时间,贺青那队人马顺利的话应该已经抵京两三天了,不知是不是已经打起来了? 穆天玄身为太子,总不会只这一点助力,京都这一战应该不会输……的吧? 事关赤炎国谁主未来,知道内情的无不为此揪心着。 好在,并没有让众人久等。 三日后,京都的皇榜便到了,召告了两件大事: 其一,先皇驾崩,于三日后入葬帝陵,举国哀悼,斋戒三月,大赦天下。 其二,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玄已于即日举行登基大典,改国号永安。 另,册封庄氏为后,赐封怡敬公主为端妃。 看完榜上的内容,孟如一的一颗心才算是落到了肚子里。 总算,皇位还是落在了穆天玄头上,那么,夺谪之战的另一位不知怎样了? 皇榜中没提,不过纵观历史,这样的人若不是被当场击毙,也得落得个终身监禁,想来,应该不会再有活路。 只是,不知为何,她心里仍有一丝莫名的不安,似乎,还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一般。 莫非,是因为面具男身后那个神秘人,事情还会有变故? 还是,近来变故太多,神经绷得太紧,以至于让她多忧多想了? 第565章 第五百六十三章:一夜暴富 之后的几天里,高陵城的境况一天比一天好转,也并未见再有什么意外的消息传来,孟如一揪着的心才算是渐渐放了下来。 尤其五日后,京都派人运送了一批药材抵达高陵,算是彻底解除了高陵城的用药危机。 此时,冯知府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孟如一便立刻将管理高陵的重担撇给了他。 虽然这些天她大多时候只是待在屋子里发号施令,却感觉一点也不比连续做几天手术来得轻松。 于是,她狠狠的给自己补了两天觉。 直到精气神彻底养回来了,才与单少阳等商量着动身回北疆的事宜。 单少阳等人其实早已归心似箭,之前因为高陵情势未稳,加上单少阳身上的伤,故而一直按捺着。 如今听孟如一主动提起,单少阳立刻表示自己的伤已无大碍,随时可以启程。 孟如一暗自替他检查了一番,伤口已初步结痂,虽还不宜多行走,乘坐马车却已无妨,于是便敲定次日动身。 听闻他们这就要走,冯之信倒是真情实感挽留了一番,见他们去意已决,这才作罢。 次日一早,草草吃罢了早饭,冯之信亲自送众人出城。 马队刚出了后巷,却见官道两旁竟不知何时起已站成了两道长龙。 因为疫情还未完全结束,人们并没有靠得太近,不过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热切与感激。 “你们要走的消息是我让人传出去的。”一旁的冯之信拱了拱手,道:“这次多亏有你们,才保住了高陵这么多百姓的性命,大恩无以为报,如今你们要走了,总该是要让大家来送一送的。” 两旁的百姓也纷纷鞠躬作揖,高呼道:“多谢孟将军救命之恩!多谢各位官爷!” “孟将军,一路平安!” “孟将军……” 听着一声声发自肺腑的感激,虽然都是给“孟将军”,但孟如一心里依旧觉得无比熨帖。 行医这么多年,得到过的感激早已不计其数,但每次听到,仍是不免泛起热血与欣慰。 这世间最珍贵的莫过于生命,而她,是拯救生命的人,能在这浩渺的天地间凭一己之力改变些什么,这便是她生存的意义。 上一次感受这样的氛围还是在盐城,却远不及这次来得浩大与感触良深。 毕竟,她曾与这座城的人一起同生共死过。 “叮”! 万民欢送声中,已被她关闭多日的系统提示音忽然在脑海中响起。 “恭喜您,达成治愈万人以上成就,获得系统额外奖励一万积分!” 一时间,孟如一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 然而,还不待她向系统确认,又一道提示音接踵而来。 “恭喜您,获得信仰之力一千五百四十三点,可直接转化为系统积分,请问是否转换?” “信仰之力?”孟如一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信仰之力!”脑海里另一个神经质的颤音亢奋尖叫。 孟如一还是第一次听这系统发出这样的声音,不由好奇:“什么意思?” “信仰之力,那可是需要无数人共同发出的意念才会形成的一种能量!”系统兴奋得语速都不由快了几分,“看来,是因为你这次一次性救了数万人,这些人对你由衷的感恩之情汇聚在一起,便成了信仰之力。” 听它这么一说,孟如一心里也不禁微燃,但同时又有些不解:“可他们感激的人明明是孟将军,这信仰之力怎么会落在我头上?” 系统这会正无比兴奋,非常耐心解释道:“这么说吧,这就类似于你们人类所说的因果,他们是因为被救而心生感激,而你是救他们的人,所以,这股信仰之力便可以被你直接吸收。” 孟如一大约听懂了它的意思,又道:“那以往我怎么没得到过什么信仰之力?难道以前我救的那些人就不是真心感激我了吗?” “你以为信仰之力是那么好得的吗?”系统为她科普道:“能够形成信仰之力那至少也得是成千上万人同时发出的意念,当然,他们的感恩之心越真诚越热切,这股信仰之力便越强大。” 孟如一彻底明白了,不由得双眼一亮,“这信仰之力这么难得,那能换多少积分呀?” 脑海里寂静了片刻,就在孟如一有些莫名的时候,系统颤颤的回了她:“一比一百!” 孟如一心都漏跳了一拍,有些不敢置信道:“一点信仰之力,换一百积分?” “嗯嗯嗯!” 如果刚才她没听错的话,她这次得到的是一千五百四十三点信仰之力? 孟如一快速心算了一番,将算出来的数字连数了好几遍后,简直激动得想要策马奔腾! “亲亲,小如一,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确认转换呀。”系统迫不及待催促着,就差没在她脑海里磨拳擦掌了。 孟如一心里也是一片沸腾,压了压,道:“我现在还欠多少积分?” 系统秒回道:“加上刚才那一万积分奖励,还欠三万六千七百二十分。” “那也就是说,我兑换之后,不止能把债还清,还能富余十来万积分?”幸福来得太突然,孟如一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没错,可以连升两级!”系统的声音也幸福得要飘起来。 孟如一当即再不犹豫,甚至没能抑制住欣喜,直接开口叫出声来:“换!” 此时,马队已出了城门,队伍里的人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咋喝吓了一跳。 有人忙问道:“刘队长,怎么了?” 孟如一这才回过神来,却没掩饰面上的欢喜,回道:“没事,我是说,既已出城,咱们就加速赶路吧。” 众人都是恨不能插上翅膀立刻飞到北疆,纷纷应和。 一时间,鞭甩长空,马蹄声起,在城墙上一双双远送的目光中扬尘而去。 “恭喜您,当前预支积分已还清。” “恭喜您,成功升至第四级,额外奖励大力丸一瓶。” “恭喜您,成功升至第五级,额外奖励化神水一瓶。” 马背上,孟如一听着系统机械的提示音,觉得一夜暴富也不过如此了。 果然,无债一身轻啊。 不过,这大力丸和化神水是什么东西?怎么单听这名字就有点怪怪的? 第566章 第五百六十四章:屠鸢 孟如一心念才一动,脑海里便接收到了系统的解析。 大力丸:服用后可使人身体各项基能迅速强化,最高强化效果可达十倍,药效约五小时。 一次一粒,超量服用有风险。 副作用:药效过后会有一至两天虚弱症状,时间长短因人而异。 化神水:融解一切蛋白质与脂肪,十比一稀释后使用。 注意事项:无解,勿直接接触皮肤。 这下孟如一便懂了,这大力丸大概就类似于一种应急的特效激素,能短时间内提升人的战斗力。 虽然十倍挺夸张的,但后续副作用也很大,大概也就危机时刻能用一用。 不过,这化神水…… 这可是个大杀器啊,融解一切蛋白质与脂肪,简直是居家旅行杀人熔尸之必备佳品! 孟如一光是想想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这抠门的系统总算是大方了一回,终于给了她一点实用的东西,比起上次那个什么黑色星期五可靠谱多了。 若是以后再遇上面具男或那神秘的老头之流,她也算多了一张可与之一搏的底牌。 就是量有点少,得省着点用。 因为整个队伍都在扬鞭催马赶路,谁也没有注意到孟如一脸上的情绪变化。 而在他们抓紧赶路的同时,北疆边城此时却是满城硝烟,厮杀阵阵。 孟常锋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一路快马加鞭赶回北疆,看到的就是城门将破,将士死伤过半的惨烈景象。 “将军!将军您可算回来了,藏金国打过来了,咱们边城怕是要保不住了……” 认出他的身份,受伤退入城中的一名士兵涕泪交加的急忙禀报着当前的情势。 孟常锋心中大骇,藏金国入侵,他一路过来竟未听得半点风声。 “敌军什么时候攻过来的?” “七天前,对方这次来了三万余人,但事先我们却没收到任何消息,被他们偷袭抢了先机。” 藏金国那边也是有他们的眼线的,以往对方有什么动作,他们多少也是能提前得到一些讯息的。 这次敌方出动三万人而神不知鬼不觉,只能说明,他们布下的眼线要么已经被策反,要么已经被对方拔除! 孟常锋顿时怒极:“几天你们都守不住,文渊和文博呢?他俩这是干什么吃的?” 士兵眼中却是一片悲凄,跪道:“将军,大公子……大公子他他前日已经战死了……二公子此时正领兵在城墙上御敌……” 孟常锋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耳中一片嗡鸣。 文渊死了? 他离开北疆不过三个多月,一朝回来,天地都似乎倾覆了。 然而,眼下他却来不及悲伤哀痛,城门将破,他的二儿子文博还在城墙死战。 孟常锋甚至来不及换上战甲,便往城墙处驰去。 北疆有百里高山峻岭为天然屏障,本是易守难攻。此时却被外敌侵入,城墙上遍布血污,城门摇摇欲破。 敌军之中,一袭高大的银盔身影有如杀神降临,手中长枪所向披靡,所过之处,尸骨成堆,无人能挡。 前日,孟文渊便是丧命于此人长枪之下。 孟文博提戟迎了上去。 孟常锋赶到时,两人已交手数十招,眼看儿子身上负伤,招势渐颓,他拾起一柄尸体手中的长枪便飞身而上。 “爹?”孟文博本已落了下风,见自己父亲赶到,欣喜之余,心里仿佛也有了主心骨。 周围的士兵听到他这声呼喊,顿时也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是将军!将军回来了!” 一时间,士气大振,握着兵器的手仿佛又有了力量,嘶吼着冲向对面的敌人。 “孟常锋?你竟然还没死。”银盔大将颇有些意外,不过语气却并不以为然,显然没将这变故放在眼里。 只这一句,孟常锋瞬间便懂了,他被刺杀被困在高陵的事此人是知道的。 赤炎国有内贼! 所以,选在赤炎国内乱的时候发兵入侵。 不,更或许,赤炎国的乱象也与这些人脱不了干系。 孟常锋一颗心顿时变得无比凝重,看来局势远比他想像中的还要严重得多。 银盔大将却并未给他继续思索的机会,邪笑着又道:“真是抱歉,孟将军,不知道你还活着,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这话宛如利箭直刺人心骨,破开了孟常锋强行压制的冷静,脑海里浮现的全是之前那个士兵传达的噩耗,让他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 “是你!是你杀了文渊?” 银盔大将抚了抚手中的长枪,笑得肆意:“没错,他就是死在我这杆枪下,你看,这上面的血渍,没准就有他的。” 长枪枪头因为鲜血的浸染而透着暗红,此时血渍尚未完全凝固,显然不可能是几天前留下的。 他在刻意激怒他。 明知如此,孟常锋仍是被那血色灼伤了眼,喉头一甜,差点没喷出一口血来。 他一把握紧了手中的长枪,强咽了回去,稳住心神,问道:“你是谁?” 银盔大将似是看透了他的意图,也提起了手中长枪,只答了他两个字:“屠鸢。” 孟常锋眼眸微微一敛,屠鸢?姓屠? 二十年前藏金国的战神屠蒙领十万大军侵入赤炎,一举踏平赤炎国十数座城池,险些就攻下半壁江山。 虽然最终他被国师云霄于万军之中削下了首级,不过,此人的骁勇却也是世人皆知。 孟常锋当年也是参与过那场战役的,想到自己儿子如今丧命于此人之手,不禁多问了一句:“屠蒙是你什么人?” 银盔大将长枪一扬,刺向他,道:“不如你下去亲口问他。” “爹!小心!” “将军!” 尖锐的铿锵铮鸣,战场顿时一片混乱。 孟如一一行人这一路行得倒是无比顺遂,虽然队伍里有单少阳这个伤员,还有断了腿的孟翰文,脚程却并不慢。 单少阳的伤口恢复得一天比一天好,马车的颠簸对他影响不大,孟翰文就更不用说了,断肢处的伤口早已痊愈,只除了不能走路,其它与正常人无异。 说来这孟翰文也是命大,当初因为怕他搞事,所以不管到哪,都是被单独安置,也正因为如此,在这场疫灾中他竟然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孟如一现在虽然顶着的是小刘的身份,却也没有忘记孟常锋的嘱托,走的时候将他一并捎上了。 第567章 第五百六十五章:北疆危 或许是以为她这个“仇人”不在,孟翰文这一路倒是没闹什么妖蛾子,只沉默得像个透明人。 紧赶了八九天的路,这天,刚找到一个小城镇落脚,便听饭馆里的食客纷纷议论着什么,仔细一听,竟是在说北疆战乱的事。 孟如一还未有所反应,倒是单少阳先一步蹭的起身,抓着旁边桌的人要问个清楚。 其它几个护卫也都一脸焦急,纷纷问起了其它人。 被单少阳抓住的人在孟如一的解释下明白了他们并无恶意后,倒也没有计较,将自己听来的消息告知了他们。 最早知道消息的是离北疆十余里的几座小镇,北疆时不时就有一两场小战,周边城市的百姓久而久之便也习以为常了。 可这一回不同,那战鼓声从来没有如此激烈过,而且,一敲就是好多天,甚至有人声称隔着几座大山都能听到山那边传来的嘶杀声。 于是,离北疆近的许多商贩和有点资产的家族纷纷往南边城池撤,消息这才传开来。 眼下他们这座城镇距离北疆就算快马加鞭也得赶上八九天,倒仍是一派祥和。 不过,这些食客口中的消息也都是道听途说,关于北疆的现况,没有人知道。 这下不止是单少阳,便连孟如一也不禁揪紧了心。 且不说这具身体本身便是血脉相连,单冲孟常锋对她的回护,她也已将对方当成自己的亲人。 孟常锋虽然看着年轻,到底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又是长途跋涉赶回去,那种情况下遇到战事,还真让人担心他能不能撑住。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北疆情况可能很不妙,我们必须马上赶回去。”避开了大堂里的闲杂人等,单少阳当即便想连夜赶路。 孟如一不得不按住了他,道:“夜晚赶路太危险,而且,这里距离北疆不近,我们如果连夜赶路,身体也会累垮,就算赶到了北疆,也帮不上忙。” 单少阳也是忧心边城的兄弟们,听她这么一说,便知道自己冲动了。 孟如一略一思忖后,道:“这样,明天起,我们带足干粮,四更出发,天黑后落脚歇息,在保存体力和精神的前提下全速赶路。” 虽然按官衔来算,单少阳才是这支队伍的领队,不过,自从孟如一统管高陵一事后,队伍里的人已然默许了凡事以她的意见为先。 其实单少阳一开始心里也是有些许别扭的,但一来他伤势未愈,二来孟如一不是一个爱搞事的人,除了必要的行程安排外,从不摆队长的架子。 而且,凭心而论,遇事的时候,对方比他更冷静,更理智。 单少阳不知道曾几何时这个一贯不起眼的“小刘”竟成长得如此迅速,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做得未必能比对方更好。 于是,他也跟着点头应诺,道:“明天起,我骑马。” 孟如一闻言皱眉,道:“骑一整天马你的伤口会裂开的。” “我可以的。”单少阳坚持着。 孟如一却比他自己更了解他的情况,想了想,道:“你有伤在身,就算急赶着回去也不能上战场,不如,你和孟翰文坐马车,我们先行一步。” 见他还要据理力争,孟如一又道:“你们可以放慢行程,一边赶路,一边联系京都,或者寻找其它增援。虽说战事一起,北疆那边应该早已飞鸽传书向京都告急,不过,最近京城局势混乱,也不知书信有没有及时传到,更不知京都几时派兵支援,你们可以从这方面着手做些事情。” 听她这么一说,单少阳算是彻底冷静下来,想了想,继而点头。 就算他再不想承认,可以他现在的状态,上阵也杀不了几个敌人,倒不如像她所说,想办法寻找其它支援。 于是,这件事便就这样敲定了。 次日,四更。 天还未亮,孟如一等人已然洗漱完毕,整装待发。 单少阳一路送众人到客栈门口,临了,仍不忘嘱咐道:“你们自己也要小心,还有,一定要保护好将军。” “放心吧,我们会的。”不等孟如一开口,其它七人便异口同声保证。 见他仍一脸放心不下,孟如一招手将他带到了一边,塞给他两颗事先分装好的“大力丸”,将药效和副作用与他细说了一遍。 “小刘,你哪来的这东西?”单少阳望着手中用纸包好的药丸惊讶不已。 “这是当初孟姑娘留给将军防身用的,将军离开高陵时,给了我几颗。你有伤在身,又孤身一人,我总要给你留点后手。”孟如一说出了早就想好的借口。 单少阳顿时便不疑有他了,不过,这么珍贵的药他哪能要,正要让她自己留着防身,孟如一已摆了摆手上了马背。 “北疆见。”简短的告别,孟如一率先策马前行。 “北疆见。”单少阳抬头与众人告别。 没了两名伤残人士,队伍的速度立刻便有了显著提升。这般起早贪黑不停歇,仅仅四天,孟如一等人便抵达了伏龙山脉一带。 “队长,穿过这座山有一处驿站,今天咱们就在那里落脚吧,顺便还能探听一下消息。”队伍里的江源打量了一番地形后向孟如一汇报。 江源二十出头,在队伍里的前哨,记路能力也超强,这一路几乎都是他在指路辩路。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孟如一点了点头,一边继续驭马前行,一边问道:“眼下咱们离北疆边城还有多远的路?” 这支队伍里超过一半的人都是第二次走这条路,第一次是从北疆去往京都,所以,不记得路是正常,孟如一倒也不怕穿帮。 江源催马跟上,答道:“照咱们现在的脚程,最多再有三天,就能回到边城了。” 其它人听到后,精神也是微微一振。 一连四天的驰骋,哪怕晚上得以休息,众人脸上也都显而易见的布满了疲惫。 不说人,光是马,这四天就已经换了两拔了。 队伍里的邓明此时也记起了这是哪儿,道:“过了这个驿站,再走一百里便是北邺城,明天咱们可以进城再换一批马。” 一听北邺城,队伍里其它人便也熟悉起来,身上纷纷有劲。 第568章 第五百六十六章:暗算 整个队伍里也就剩孟如一和孤夙是第一次来,孟如一自然不会表露出端倪。 至于孤夙,做为一名影卫,最擅长的就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一路话最少的人就数他,至于目的地是哪儿,他并不关心。 天彻底黑透时,一行人终于看到了山谷间高高挂起的灯笼。 驿站到了。 马蹄声大概也惊动了驿站内的人,两名腰挎大刀身穿官服的青年从驿站内走出来,借着灯笼的光打量着他们。 作为领队,孟如一下马后率先步向了官差,递上了自己的身份牌。 两人看了看她,接过了她手中的身份牌仔细辩认了一番,复又抬头看她和她身后数人,道:“你们都是北疆十四营的?怎么会从南边过来?” “我们是随孟将军从京城返回北疆,孟将军比我们先行了几天。”孟如一简短解释着。 两人点了点头,又扫了她们一眼,让开道来,道:“诸位里边请吧。” 这处驿站不大,只一栋二层小楼,上下各四间房。 其中一名官兵领他们到了客厅,道:“诸位还没用晚饭吧?咱们这儿只有现成的馒头,我让人去炒上几个菜,一会就好。” “有劳了。”虽然驿站接待他们也是份内的事,孟如一还是道了谢,才切入正题道:“这位小哥,我们路上听说边城正发生战事,不知是否属实?” 官兵目光快速扫过他们一眼,才有些沉重的点头,道:“没错,都打了半个来月了。” “啥?”众人惊呼,江源没按捺住插话道:“那边城那边情况如何了?孟将军他们没事吧?” 其它人也纷纷注目,等待着那官兵回答。 官兵幽幽一叹,摇头道:“前天倒是有急报走这儿过,说是边城失守了,孟将军只得退守北屏,等待朝廷派兵增援。” “边城……丢了?”邓明几人有些不敢置信。 孟如一也是既惊又忧,不过,她对北疆没什么故土乡情,心境到底与其它人不同,听官兵话里的意思孟常锋应该没出事,倒是暂时放心了几分。 “诸位兄弟不是从京城那边赶过来的吗?沿路就没听说京都有派兵前来增援?”官兵忧心仲仲问。 众人摇头,他们听到消息是四天前,在这之前根本没有半点风声。 不过,除了八百里加急快报,还有飞鸽传书,如果京都调派及时,或许还来得及。 或许。 “唉!”官兵显然没有这么乐观,长叹了一声出去了。 不多时,便端进来几碟菜和馒头,一壶酒。 “咱们这儿也没啥好东西,诸位兄弟将就吃些,夜里凉,我给温了壶酒,你们暖暖身子。” 江源几人此时哪里还有胃口,道了谢后,却谁都没有先动筷子。 见众人皆是一脸忧心忡忡,孟如一虽然也急,但做为队长,还是率先打起精神来,道:“大家多少吃点吧,明天才有力气赶路。” 听了这话,众人似是才回过神来。 “队长说的没错,将军还等着咱们赶去支援呢,咱们多吃点,早点睡,明天好早起赶路。”江源强压住心头的不安,主动给大伙倒酒。 “说得对,有将军在,边城我们迟早会再夺回来的!”邓明拍了拍左右弟兄们的肩膀,语气逐渐坚定。 看大家一个个士气又都回来了,孟如一心里也一宽。 不管边城情况有多糟糕,他们这支小队不能先垮掉。 她倒不指望自己这几个人就能扭转战局,帮到什么大忙。 但,至少她要尽全力在这场战乱中保住她们一行以及孟家人不死。 “队长,你也喝一杯暖暖身子吧。”江源将所有杯子都满上后,先端起一杯递给了孟如一。 初春的夜确实凉,尤其是这深山里,孟如一便没拒绝。 接过酒杯,刚要饮下,脑海里却倏的响起了提示音。 “检测到迷药成分,可致昏迷脱力,严重者有窒息风险。” 孟如一握杯的手顿时一僵。 眼角余光扫向斜后方,送菜来的官兵还站在那里,视线正落在众人举杯的手上。 “等一下。”眼看着有人就要将酒杯送至嘴边,孟如一根本没时间细想,下意识便唤住大家。 众人动作一顿,看向她,不明所已。 身后那名官兵也看过来,眼神里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警惕。 孟如一看了看大家,郑重道:“这第一杯酒,当敬边城牺牲的兄弟们。” 众人神色一沉,大概都想到了各自的亲朋,无声的点头。 于是,所有人起身,举杯遥遥一敬,随后,将杯中酒泼洒在了地上。 那官兵见此,眼中的警惕这才褪了几分。脸上虽有些不悦,却也不好说什么。 孟如一伸手拿过酒壶,准备为众人再满上,只是才倒了一半,就倒不出来了。 “咦,这就没了?”孟如一晃了晃手中空掉的酒壶,有些不好意思的回头对身后的官兵道:“兄弟,你们这酒,还有吗?能不能给我们再来点?” 官兵扫了眼泼了满地的酒,嘴角扯了扯,勉强笑道:“诸位兄弟,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你看这……我们得点酒也不容易……” “说的也是,我懂。”孟如一不等他说完,忙从怀中摸了摸,掏出一块银子,递给他,道:“这个就算作是我们的酒钱,你看行不?” 官兵看她手中的银子足有半锭那么大,眉眼一开,点了点头,道:“行吧,那我就再给你们来一壶。” 说完,他上前几步来接过那块银子,正要去拿酒壶,突然只觉腰侧袭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整个人就像被瞬间抽去了筋骨般浑身一软。 其它人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见前一秒官兵正伸手去拿酒壶,后一秒却表情惊恐而又不可思议的僵住。 旋即,一把雪亮的匕首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官兵机械般转头看向身旁的孟如一,眼里全是不敢置信。 “队长!”其它人也被她这突然的举动一惊,但都是经历过战场生死的人,很快便想到了什么,意识到了不对,狐疑的看向那官兵。 “为什么给我们下药?”孟如一冷声问。 第569章 第五百六十七章:雪上加霜 大概是见事迹败露,官兵面上的表情瞬间狰狞,张口就要呼叫示警。 然而,抵在他腰侧的手只用力一旋,那官兵顿时双眼一瞪,张大的嘴里还未出声,却猛的涌出一口鲜血来。 众人这才后知后觉看到在他腰间还插着一把刀。 一切不过发生在须臾之间,快得不容人反应。 不过,官兵虽然没能叫出来,早已埋伏在门外的人却已觉察出屋里的动静不对。 “哐”的一声,房门被撞开。 几个官兵破门而入,手中的大刀不由分说便袭向众人。 好在这时候众人已知有异,立刻拔刀应敌。 孟如一直接拖着眼前的官兵替她挡去了挥过来的大刀,反手一挥,就见原本还握在手中的匕首变成了长刀,划过偷袭者的脖颈。 论武力,她在这支队伍里完全是垫底的存在,但论偷袭和出奇不意,恐怕这世上没几个人能比得上她。 加上她对人体构造娴熟于心,所以,出手根本不需要多余的动作,绝对的一击致命。 眨眼间连杀两人,孟如一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多恐惧紧张。 或许,是眼下的情势根本由不得人去恐惧紧张。 对方人数本就不占优势,孟如一队伍里这些人能被孟常锋选出随行,身手都不错,加上一个高手孤夙,很快便将对方拿下。 “说,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在搜查过这些人的身,没有找到任何身份凭证后,江源直接问向仅活着的两个官兵。 那两个官兵眼见落败,满脸的不甘,却死咬着牙,一言不发。 孟如一收回了拨弄那些菜肴的手,道:“饭菜里也下了迷药,看来,他们要么是想活捉我们,要么,是没把握,所以准备迷晕我们之后,一网打尽。” “说起来,咱们去京城的时候也在这儿歇过脚,可看这几个的面孔,好像都没见过。”邓明仔细打量了那些官兵后说。 其它人待要细看,突然那两个活着的官兵嘴里直往外溢血,脸色发乌,浑身都抽搐起来。 “不好,他们服毒自尽了。”江源发现时,再想阻止,已经晚了。 孟如一也忙上前,探向那两人脉搏,然而,都不需要系统检测,那两人已连脉都没了。 江源顿时懊恼不已。 见此,孟如一宽慰道:“没事,虽然人死了,但也不是全无线索。” 说着,她一一分析道:“首先,他们所用的迷药无色无味,并不是市面上常见的那些。其次,这里离边城也就几天路程,他们明知道咱们是军营的人还敢下手,可见绝不是求财。而且,事情一败露,他们宁愿服毒也不愿说出身份来历,说明,他们的身份绝不可告人。” 再联想到眼下边城的战事,众人心里不禁一寒,随即又是怒意横生。 “这些吃里扒外的内贼!” 孟如一也是被自己推测骇住,道:“如果他们真是通敌叛国的内贼,那么,他们把控着这个驿站是想干什么?” 江源倏的僵直了身子,道:“先前他们说,前日有边城送往京都的急报!” 其它人闻言顿时一阵心凉,有这些内贼在,那份急报还能送得出去吗? 答案显而易见。 如果京都不能及时发来援兵,那,将军这一次能撑住吗? 江源几人不甘的将整个驿站仔仔细细又搜了一遍,除了几瓶还没开封的迷药,并未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对方做得很干净,就连笼子里本该有的信鸽也一只全无。也不知是已经放出去,还是被处理掉了。 但现在看来,肯定是后者。 “他们准备这么多迷药,显然是想拦截所有京都来的援兵。” “不止是援兵,还有粮草。没有援兵将军他们或许还可以一战,可若是断了粮草……” 众人简直不敢往下想,心中对边城的担忧几乎提到了极点。 孟如一则是想到了另一面:“如果是这样,那对方就不太可能只安排这么几个人在这儿,附近很可能还潜藏着他们的同伙。” 这番话立时提醒了众人,所有人都戒备起来,仔细的观察着四周。 然而,入夜的山谷一片静谥宁和,除了偶尔的虫鸣声,并不见有任何异动。 “或许,他们的同伙还不知道这里出了变故,咱们今晚守夜的时候警醒些。” 虽然众人都恨不能立刻出发赶回边城,可一天的奔波劳累却令他们不得不留下来休息调整。 将搜出来的食材重新做了点吃的,众人应付着吃了,分配好了守夜的时间,这才休息。 北屏位于边城后方,地处高地,城池虽不大,但因为独特的地理优势,易守难攻,宛如一道天然屏障,故而得名。 可如今这座城池却被敌方围困了整整三天了。 那日城门一战,孟常锋终是未能敌过屠鸢,若非一帮忠心耿耿的将士将他护住,恐怕都难逃一死。 一番浴血死战,最后却依旧不得不败退。 边城一夜之间被侵占。 退守北屏后,原本已做好了殊死一战的准备,未料,对方却并未急着进攻。 可情况并不容乐观,送往京都的信鸽数天前就发出去了,急报也发了好几拨,却未见半点回音。 “胡大夫,我儿的伤还是不见好转吗?”内室门口,孟常锋压低声音询问着军医。 胡大夫有些无力的叹息摇头,道:“那箭上的毒非同小可,我已经试过各种办法,都没法令伤口愈合。现在二公子全靠您给的药吊着,可这样下去,恐怕也拖不了多久。” 孟文博是在撤兵北屏的时候中的箭,并不是要害位置,本以为不会危及性命,可谁知那箭上竟不知淬了什么毒,伤口怎么都无法愈合。 不止如此,就连他身上其它伤口也是如此。 胡大夫也算是见多识广的老军医,知道这是那毒素已浸入全身血液所致。 这种毒他也曾有过耳闻,据说无解。 虽然勉强止住血不会令孟文博马上失血而死,但伤口迟迟不愈合带来的感染却让他很快陷入了高烧昏迷。 眼见着二儿子奄奄一息,孟常锋也是死马当做活马医,将孟如一给他保命的药喂给了他一颗。 想不到,服药不久后,孟文博气息竟稳了几分,连烧也退去了,只是却并不见有苏醒的迹象。 如今听胡大夫说伤口依旧不能愈合,他心里那点刚升起的希望又再一次黯了下去。 第570章 第五百六十八章:试探 失了边城,大儿子战死,如今连这唯一的小儿子难道也要保不住了吗? 饶是他戎马一生,看淡了生死,可面对丧子之痛,却也并不比常人坚强多少。 “常锋,救救文博吧,文渊已经没了,如果文博也有个三长两短,你我活着又还有什么意义?”一旁原本忐忑而立的中年妇人突然跪伏在他面前哀声祈求着,是他的夫人朱氏。 孟常锋自然是想救自己儿子的,可连胡大夫都束手无策…… 似是知道他心头所想,朱氏急道:“带他回京城,京城有太医,你一生为国征战,向皇上求一个恩典总是可以的吧?求求他们让太医给文博医治,好不好?” “夫人,京城路途遥远,二公子这情况,恐不宜远行。”胡大夫知她救儿心切,却不得不好心提醒着。 说句不好听的,孟文博这状况,能多吊几天命都不容易,送去京城,怕是半道就没了。 不过,孟常锋听在耳里,心思却是动了。 他想到了他那个外甥女孟如一。 如果是她的话,或许能有办法救文博的吧? 高陵城的疫病她都能治,少阳那么重的伤,大夫都说没救了,到她手里,却很快脱离了危险。 以她的本事,定能救文博的吧? 若是真的希望渺茫,他或许还能不去奢想,可如今知道可能能救儿子的办法,他又如何能无动于衷。 只是,现在边城这个情况,他自然不能让孟如一前来犯险,那就只能是将儿子送去高陵了。 他立刻将自己的想法跟胡大夫以及朱氏说了。 “胡大夫,我这儿还有三颗药,你带着,护送文博去高陵找我外甥女。如果路上他情况不好,你就喂他吃上一颗。另外,我会再派人先行一步去高陵送信,或许,你们在半道上就能与她汇合。” “我也去,路上文博总要有人照顾,别人我不放心。”朱氏想也没想便道。 胡大夫虽知这方法还是有些冒险,可怎么也比让二公子在这里等死强,当即便答应了。 孟常锋立刻便召集人手办这事。 如今战事告急,正是用人的时候,所以,他仅派了一人先赶往高陵送信,另找了两名身手还不错的部下充当护卫,就这么匆匆护送着胡大夫一行离了北屏。 驿站内。 竟然一夜无事,孟如一等人却也未敢多留,天刚亮便启程。 他们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北邺城,更换快马,同时打听清楚边城的实况。 好在,也是歪打正着,她让单少阳留在后面负责联系京都,就算之前的信息都被拦截,单少阳那边应该也能将消息传达到吧? 藏金国的人总不可能策反了所有驿站。 至少,在来这边之前,其它地方还算是正常的。 不,也不能算正常。 孟如一忽然想到了面具男,高陵的疫情就是他搞出来的,虽然眼下他篡位失败,可这紧接着就是藏金国入侵,有没有可能这与跟他有什么关系? 可他是皇子,他会为了夺权私通敌国吗?那岂不是与虎谋皮? 孟如一只觉越想越混乱,终归她是没有云霄那样的脑子,这么胡乱猜测也是无用,还是一件一件解决眼前的问题来得靠谱。 一路上,众人都分外小心,提防遇上什么埋伏,可眼见着快到北邺城了,居然无事。 江源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北邺城,道:“或许是我们想多了,那几个内贼在驿站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断北城与京都的联系而已,若说要伏击京都来的援军,光凭那几瓶迷药也是不够的。” “也许吧。”孟如一也觉得是自己过于紧张了,不过,心里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细细一想,又说不出究竟有什么不妥。 江源依旧是一马当先,脸上终于有了些许振奋,道:“前面就是北邺城了,守城的是楚献之楚大人,与咱们将军常有往来,交情不错,咱们先进城找楚大人问问情况。” 北邺城虽然不大,却也颇为热闹,周边布满村落良田,算是边城的大后方,每年供给边城的粮食蔬菜不少。 不过,现在正值春种,一路并没有看到多少百姓进城。 “怎么路上都没什么人啊?”邓明诧异的打量着沿途。 “大概是因为战事吧,一打仗,谁还敢没事往外面跑。”队伍里李奇回着。 看这萧索的官道,众人心里便也不由得又沉重起来。 路上虽然没人,城门口的把守却很严,十几个士兵手握长矛而立,远远看到他们,便有些警惕起来。 待到了跟前,立刻有几人持矛指着他们,喝问道:“什么人?下马,检查!” 孟如一等人从善如流的下了马背,掏出身份牌来,道:“边城十四营,我们有急事,想见楚大人。” 听到她自报身份,那些士兵交换了一下眼神,其它人都保持着警戒未动,只一人上前来,接过她手中的身份牌仔细看了看。 似是确认无误后,又抬头将他们一行人打量了一遍。 随后,这人便折了回去,与队伍里另一人低声耳语了几句。 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很快,刚才那人才又看向他们,道:“进去吧。” 不知为何,孟如一只觉这些人的反应有些莫名的眼熟。 尤其是方才她表明身份的时候,那些看过来的眼神,跟昨天驿站里那两人很是相似。 这个想法让她心里一突,再看这些人时,便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想到此,她脚步顿了一下,视线扫过那十几个士兵,道:“对了,怎么不见王威呀?上次我走的时候他让我给他捎老家的特产,麻烦兄弟帮我叫他一下,我把东西给他。” 为首的士兵微微一怔,随即道:“他今天不当班,你把东西给我吧,我替你转交。” 孟如一忙笑道:“那就多谢了。” 说着,回头翻自己放在马背上的包袱。 江源等人正奇怪她什么时候认识这北邺城守城的士兵呢,就见孟如一已从包袱中掏出几个纸包着的东西,也不知是什么,便递给了那士兵。 士兵正伸手去接,孟如一忽然将纸包往他面上一扬。 粉尘漫天。 “快跑!”孟如一只来得及向身后的人疾喝,同时跨上马背,掉头就跑。 第571章 第五百六十九章:追逃 其它人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反应却是不慢,纷纷上马,朝着来时路驰去。 “快追!”身后有人高呼着。 然而,那十几个士兵还没来得及跑两步,却软倒在地。 不过,只片刻间,门里立刻又涌出来几十个士兵。 “小心,有迷烟!” “是十四营的人,别让他们跑了!” 很快,便有一队铁骑兵出城,朝着他们紧追而来。 距离稍稍拉近,更是有“嗖嗖”箭矢声响起。 看来,这些人是誓要杀了他们,也绝不让他们逃脱。 “分头往山里跑!”这一片山林很多,往山中跑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分开,才更便于藏匿。 这些日子的相处,大家默契还是有的,于是众人各选了一处方向,朝着树木最繁茂的地方策马驰去。 “走左边!”孤夙保持着马速,紧跟在孟如一身后,不时挥剑斩落几支飞射而来的羽箭。 孟如一只觉自己上辈子加上这辈子都不曾经历过这么惊险刺激的场面。 死亡的威胁如芒在背,紧咬着她的脚步,她甚至不知道下一刻自己还会不会有命在。 不过,手中的马鞭却依旧机械的挥下。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不再有箭矢,就连追击的马蹄声也渐渐消失,两人才勒住缰绳,停了下来。 “甩掉了?”孟如一仍有些不确定的看向来路。 孤夙仔细辩别了一番,才慎重点头。 孟如一这才长呼了一口气,只是心里很快又升起一抹担忧。 不知道其它人怎么样了,有没有顺利逃脱? 沉了沉心神,她便下了决定,道:“我们倒回去,找找其它人。” 孤夙难得的脸色凝重,道:“那些人很可能还在附近,而且,他们精善骑射,被发现,我们很可能跑不掉。” 他们的马经过这两天的跋涉本就有些力疲了,刚才那一番奔逃已是极限。 “尽力一试吧,他们都是我舅舅的人,我总要知道他们的生死。”孟如一说着,将马背上的包袱收进了空间,却从空间里又取出了一堆衣物。 孤夙跟着她学医这么久,对她这一手凭空变东西的“术法”并不陌生。 “咱们乔装成这里的山民,这样不容易被发现。”孟如一当然不会鲁莽的回去送菜,心里已然有了盘算。 只见她又掏出了锄头砍刀,自己从衣物中挑拣出一套粗布女装,便走到旁边灌木后去换衣服。 孤夙忙移开视线,也去翻找适合自己的衣物。 孟如一现在这副身体虽是成年男子,但面容还算清秀,要乔装成女人并不难。 一刻钟后,孤夙面前便多了个穿着破棉袄裹着头巾的小村妇。 尤其是原本平板的胸前此时也有了明显的曲线,这一性别特征立刻便与她之前的身份有了天壤之别。 孤夙顿时一阵怔愣,倒不是他有什么龌龊心思要往人姑娘胸前看,而是自从孟如一化身“小齐”之后,身体本就已经彻底男性化了,胸前是一马平川的。 此时不过片刻,便又平原变山丘,这般想平就平,想起就起,让人想不惊讶都不可能。 看他错愕呆愣的表情,孟如一倒是一派坦然,道:“亏得咱们这几天有储备干粮的习惯,这驿站揣来的馒头现在就派上用场了。” 说着,看了看已经换上了一身粗布装的孤夙,可惜,他个子太高大了些,不然也一起装扮成女人,就更不容易被怀疑了。 放弃了那两匹累瘫的马,两人一个拿锄头,一个拿砍刀,扮作一对砍柴的父女,一路砍一些柴火做掩饰,便朝着来的方向赶。 走到半道的时候,倒还真遇上两个搜寻他们的骑兵。 不过,甫一照面,就被孤夙抢先一步干掉了。 这些人骑射虽然厉害,但反应能力明显不及身为影卫的孤夙。 见那两人倒地,孟如一心念一动,立刻便上前去扒那两人的衣服。 “这衣服说不定咱们能用上。” 孤夙也意会过来,弯身一起帮忙。 很快,便将那两具尸体扒得只剩下贴身衣裤。 孟如一自空间中取出一瓶事先稀释好的化神水,洒了些在两人身上。 水刚一沾身,便响起一阵“滋滋”声,宛如硫酸般,就见那皮肉瞬间冒起了白沫,塌陷下去。 只几分钟时间,那两具尸体便化成了一滩脓血。 神奇的是,他们身上的衣物和头皮却完整的保留下来。 孟如一第一次使用这东西,直看得心里发毛,无法想像这要是用在活人身上…… 孤夙显然也没想到她身上会有这种东西,饶是冷情如他,脸上也不竟闪过一丝震惊。 最后,孟如一一把火焚尽了那些衣物毛发,锄了几锄土将灰烬尽数掩盖。 一切了无痕迹。 收起了衣物弓箭,两人索性骑了那两人的马,又赶了一段路。 “江源好像是朝那边山头跑的。”孤夙指了指前面右方山头。 两人将马找了个隐蔽的山坳处拴好,继续伪装成山民朝着右边山头摸过去。 走了约摸半个来时辰,便到了山背后的村落。 远远的,就听到嘈杂喧闹声,细细一听,却正是一队官兵在挨家挨户搜查。 对方有十余人,孟如一两人不敢轻举妄动,只得远远躲在山石后观望。 这些人并没有因为那些是普通百姓便有所善待,村子里一片哀嚎哭叫声,眼见着家里有年轻的男人全都被官兵揪了出来,不由分说的便绑了手脚,押在了队伍中。 有家眷见亲人被抓,哭着想要求情的,却被一脚踹开,就连妇人小孩也不例外。 “畜牲!”看到一个才五六岁大的孩童被人一把推搡着撞到了墙角,孤夙咬牙低声怒骂了一句,眼中杀意肆起。 孟如一心里也是怒意翻涌,但到底还有一丝理智,怕他一时冲动,忙按住了他。 “他们人太多了,而且,动起手来,只怕会伤到更多人。” 目前看,这些人只是要抓那些青年回去,虽然态度恶劣,但还没开杀戒。 如果他们贸然出手,肯定会造成伤亡。 孤夙也明白各中利害,这才渐渐冷静下来。 过不了多时,村子里所有的青年便都被捆绑到了一处。 带队的士兵朝着剩下的老弱妇孺喊话道:“记住,如果看到陌生人,把他们抓来城里,可以换回你们的亲人。要是三日后还抓不到奸细,就来城门口给他们收尸吧!” 说完,一挥手,押解着那二十余个青年便往山外走去。 第572章 第五百七十章:江源 “他这番话想来也是喊给躲在暗处的我们听的,要是我们真的逃脱了,这些百姓恐怕难逃一死。”孟如一眼睁睁看着那些人走远,不由得握紧了手心。 孤夙眼底也是一片幽沉,沉默了片刻,才道:“至少说明,其它人或许暂时还没事。” 孟如一醒了醒神,没错,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其它人。 可是,这山林这么大,他们会藏在哪儿呢? 那些士兵会跑到这儿来搜村,说明是有人朝这边逃的。 孟如一突然想到了什么,暗自凝神,开启了系统的搜查功能。 系统可以自动搜寻一定范围内的伤员,这个范围并不大,最多二百米。 但如果是被动搜寻,这个范围却可以扩大至五百米。 他们这一路疾逃,身上多多少少会有些伤,她用这种方法查找的话,不就快捷方便得多? 孤夙就见她突然开始漫无目的的往山林里走,却也没有多问,只默默跟上。 “找到了!”孟如一眼神倏的一亮,继而朝着一片麦田走去。 不多时,便在一处沟渠里看到了一个蜷缩着的身影。 这里的田地高低错落,又是背阴面,远处看去根本不会发现这里还有几道沟渠,更不会想到这沟渠里还藏着人。 沟渠里的水很浅,连人脚面都没不过。江源就这么蜷卧在冰冷的水渠里,一动也不动。 “江源?”尽管从系统的搜寻结果里知道他还活着,可看到他这副模样,孟如一还是吓了一大跳。 嘱咐了孤夙望风,她忙跳入沟渠里将人从水里捞了起来。 这时,她才发现,江源背上早已被血染透了。 是箭伤。 虽然箭身被削断,可是箭头还留在身体里。 所幸伤的是肩胛,不算要害,不过,箭插得很深,一直在流血,江源就是失血过多才昏死过去的。 孟如一忙先为他止了血,这才与孤夙一起,将人背上,隐入山林中。 匆匆找了一处避风口,孟如一这才替他处理起伤口。 系统连升两级后,空间里的药物和器具也完善了不少,江源这种外伤完全不在话下。 很快,她便拔出了箭头,给伤口做了止血缝合,又做了消炎处理。 在输完一袋血浆之后,江源很快便醒了。 孟如一在他醒之前及时收起了一应器具。 “队长?孤大哥?”江源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活过来,更没想到一醒来就看到了熟人。 他记得,失去意识前,他还躺在冰冷的沟渠里。 “是你们救了我?” 孟如一只点了点头,道:“放心,你的伤没什么大碍,不过在水里泡得太久,还会烧一阵,很快就能好了。” 江源这才有了肢体上的感觉,果然肩胛处的箭伤似乎都不怎么痛了,只有头还有些昏昏沉沉的,整个人都没什么力气,但比起躺在沟渠里时那种濒死的虚弱与冷寒,此时却是好多了。 “谢谢……”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还会回来找他,他很清楚自己先前的状况,他甚至已经感觉到了死亡。 没想到,竟然还能活下来。 江源眼角瞬间有泪滑落,是惊惧,是庆幸,也是感激。 孟如一只是笑笑,道:“没事,你们既叫我一声队长,我总不会丢下你们不管。” 看他恢复了些精神,便又问道:“你有看到其它人吗?或者,知道他们往哪边跑了吗?” 提到其它人,江源松懈下来的神经顿时又绷了绷,回想道:“我记得刚跑不远的时候,邓明离我最近,等进了山就不知道了。” “当时追出来的骑兵约摸有三四十人,之前追到村子里的有十四个。如果他们后续没有加派人手的话,其它人还是有一定机率逃掉的。”孤夙在一旁分析着。 还要排除他们没有中箭的话,不过,这话孟如一没有说出口。 倒是江源,按捺住惊悸,道:“队长,追我们的那些人骑射了得,很像是藏金国的铁骑兵。” 孟如一闻言面色一变,道:“这北邺城离边城还有数百里,藏金国的骑兵怎么会跑到这儿来?” 见她这般反应,江源一怔,道:“之前不是队长你让我们逃跑的吗?难道不是你早就识破了他们的身份?” 孟如一微囧,道:“我只是觉得他们眼神可疑,就出言试探了一番,见他们不对劲,才想着先走为上的。” 王威不过是她随口杜撰的,那些人却说王威不当班,她那时才确定那些守卫不对劲。 江源也反应过来,更觉心惊。 “当时那些骑兵就埋伏在城门内,要是咱们一无所知进了城,只怕当时就全军覆没了。” 说到这里,他脸上唰的失了血色:“也就是说,连北邺城都被他们侵占了?那,那将军他们岂不是……” 他不敢说下去,但剩下的话大家都心知肚明。 孟如一不愿去想那种可能,但眼前的形势却又由不得人不往最坏的方向想。 毕竟,如果孟常锋他们还好好的,绝不会任由这些藏金国的铁骑兵入驻北邺城。 难道,这短短半个多月,藏金国就一举拿下了边城北屏和北邺城? “或许,那些并不是藏金国的骑兵也说不定。驿站能有内贼,那么,北邺城混入了内贼也未可知,又或者,是楚献之叛变了。”孟如一如是解释着。 江源懵懵的点了点头,道:“对,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虽然,如果真是楚献之叛变,局势也好不到哪儿去,但只要不是藏金国攻占过来,孟常锋他们就还有可能活着。 孟如一恨不得现在就飞进北邺城去将这一切弄个清楚,她难得的有些焦灼,未经思索便道:“江源,你对北邺城熟吗?除了走城门,还有没有别的方式可以进城?” 江源摇了摇头,道:“北疆一带所有城池都是为了御敌而建,城墙都修得很高,也很坚固,四周还有护城河环绕,除非能飞天遁地,否则,只能走那几道城门进出。” 孟如一本也是不抱什么希望的,可听了江源的话,心头却是一跳。 “那护城河能通到城内吗?” 第573章 第五百七十一章:一死一伤 江源叹息道:“北疆水源不似南方那般充兄,所以,城中的河道与护城河倒是互通的,可那隔着一条地下暗河,起码好几里长,根本没有人能游得进去的。” “我可以。”孟如一回得犹为干脆。 江源:“……” 看她不似在开玩笑,江源虽然心知不可能,却还是又道:“就算你能游过几里长的暗河,可我们根本不知道那条暗河在什么方位。” 孟如一也是一怔,这倒是个问题。 不过,很快她便又恍然大悟,道:“河水既然是循环流动的,那我只要顺着水流,总能找到暗河入口啊。” 江源:“……” 所以,他是准备在水里漂上几里甚至几十里?这是人能办到的事吗? 孟如一却越想越觉得这事可行,便对孤夙道:“我再去附近找找其它人,不管结果如何,明晚我会试着潜入城里去探探情况,你帮我照顾其它人。” 孤夙知道她的底牌连他都无法看透,她说可以,那就是有一定把握的。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提醒道:“现在整个北邺城很可能都掌控在他人手里,你就算有办法进城,可进去之后只怕会更危险。” “这也未必。”孟如一笑道:“他们城门把控得那么严,对城内的戒备必然就会放松。而且,我可以乔装成女人,只打听消息,不会惊动他们。他们现在正急着四处抓捕咱们,万不会想到我会潜进城去,相比之下,我其实比你们安全。” 闻言,孤夙便不再劝了。 倒是江源,看了看两人,懵道:“队长,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孟如一也不与他多做解释,道:“你且安心养伤,其它的交给我们。” 说着,她便要动身。 孤夙止住她,道:“其它骑兵不一定都撤了,找人的事还是我去吧。” 孟如一摇头,道:“江源身上有伤,这荒山野林的,若有危险,我保不了他。不过,我逃跑还算利索,所以,我去找人最合适。” 江源很有些过意不去,同时也忧心着其它弟兄们的安危,刚想说他们不用管他,他自己就可以照顾好自己。 只是,还来不及开口,孟如一已然绕过了孤夙,快步消失在树林中。 江源压抑住愧疚和担心,道:“孤大哥,一会刘队回来你帮忙多劝劝他吧,他若真要去潜护城河怎么办?先不说他水性如何,这天这么冷,又是晚上,一下水可就上不来了。” 孤夙收回了视线,脸上一无既往的没什么表情,只语气里有些无奈,道:“她决定要做的事,旁人劝也没用。” 江源更懵了,刘队脾气有这么硬气吗?印象里,他跟他们一样,从来都是以将军马首是瞻,从来不敢擅作主张的。 是从什么时候起,刘队开始变得能独当一面,让他们这些曾与他不相上下的兄弟也打心眼里听命于他? 好像,就是从单队长受伤,将军离开高陵时候开始的吧? 江源倒没怀疑什么,只是由衷的感叹同样是小兵,危难时刻刘队长却毅然挑起了大梁,迅速的成长起来。 反是他们,明明形势已如此紧迫,却依旧没有半点长进,如今还要别人照顾保护。 挫败惭愧之后,江源暗下决心,他也要努力变强起来,至少,在下一次需要冲锋陷阵的时候不能再让自己的兄弟孤军奋战! 另一边,孟如一还不知道自己无形之中给人树立了一个英勇奋进的好榜样。 有了更好的寻人方法后,她索性折返回之前藏马的地方,骑上了快马,挨个山头开始搜查。 途中,也险些与一支八人骑兵正面碰上。 好在,对方人多,动静怎么都小不了,被她小心避让过去。 不知不觉间,天便慢慢黑下来。幸亏她是靠系统搜索找人,只需要看得见脚下的路就行。 这般摸瞎翻过了不知几个山头,倒真叫她在一处山洞中找到了两个人。 山洞很窄很浅,也就刚好容得下两个成年男人躺卧的面积。 洞口燃着火堆,李奇面容麻木的拨弄着火堆,在他旁边,还躺卧着一个人,只是那人身上衣物被血污了大半,连带空气中也是浓浓的血腥味,显然伤得不轻。 孟如一只知附近有重伤者,却也不敢确定就一定是自己人,所以老远便下了马,悄悄潜近。 李奇也算警醒,隔了十几米远便听到细微的脚步声,立刻抓起放在身侧的长刀,低声喝问道:“谁?” 听到他声音,孟如一便辩认出来,顿时松了口气,脚下也加快了,道:“是我, 。” “刘队长!”李奇显然也是记得她声音的,惊奇得站了起来,有些不敢置信。 孟如一几步便到了他跟前,见他虽周身狼狈,精神却还尚可,就知道受伤的人应该不是他。 视线一转,落到他身后躺在洞穴中的身影,忙问道:“是谁受伤了?” 李奇甫一看到她,不禁怔了一秒,险些没认出她来。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她这是乔装过的,便也不再惊奇,道:“是吴畏,他中了箭,情况不大好。” 同行这么长时间,队伍里每个人孟如一自然都是认得的。 印象中,这个叫吴畏的小兵有些腼腆,平时话不多,人却很勤快。 孟如一上前检查了一番,不出所料,中箭后迟迟得不到处理,又没命奔逃,伤势加重,失血过多,情况比江源还要严重。 “你去附近多找些干草或枝叶来,不能让他躺在这地上。”孟如一不便当着李奇的面动用空间里的药物,便找了个借口支开他。 李奇不疑有他,立刻便去了。 等他抱着一堆干草回来时,就见吴畏依旧躺在那里,脸色却是缓和了不少。 “有其他人的下落吗?”孟如一这才顾得上问他。 这一问,似是触动了李奇的记忆,也没心思去诧异吴畏的伤势了,眼眶瞬间就有些发红,道:“邓明死了,其它人我也不知道。” 尽管心里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可听到这个消息,孟如一还是懵了片刻。 “确定吗?” 李奇点了点头,眼泪随即滑落,道:“邓明见吴畏中箭,便让我护着他先走,他给我们断后,我眼看着他……他被好几个人给……” 第574章 第五百七十一章:一死一伤 江源叹息道:“北疆水源不似南方那般充兄,所以,城中的河道与护城河倒是互通的,可那隔着一条地下暗河,起码好几里长,根本没有人能游得进去的。” “我可以。”孟如一回得犹为干脆。 江源:“……” 看她不似在开玩笑,江源虽然心知不可能,却还是又道:“就算你能游过几里长的暗河,可我们根本不知道那条暗河在什么方位。” 孟如一也是一怔,这倒是个问题。 不过,很快她便又恍然大悟,道:“河水既然是循环流动的,那我只要顺着水流,总能找到暗河入口啊。” 江源:“……” 所以,他是准备在水里漂上几里甚至几十里?这是人能办到的事吗? 孟如一却越想越觉得这事可行,便对孤夙道:“我再去附近找找其它人,不管结果如何,明晚我会试着潜入城里去探探情况,你帮我照顾其它人。” 孤夙知道她的底牌连他都无法看透,她说可以,那就是有一定把握的。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提醒道:“现在整个北邺城很可能都掌控在他人手里,你就算有办法进城,可进去之后只怕会更危险。” “这也未必。”孟如一笑道:“他们城门把控得那么严,对城内的戒备必然就会放松。而且,我可以乔装成女人,只打听消息,不会惊动他们。他们现在正急着四处抓捕咱们,万不会想到我会潜进城去,相比之下,我其实比你们安全。” 闻言,孤夙便不再劝了。 倒是江源,看了看两人,懵道:“队长,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孟如一也不与他多做解释,道:“你且安心养伤,其它的交给我们。” 说着,她便要动身。 孤夙止住她,道:“其它骑兵不一定都撤了,找人的事还是我去吧。” 孟如一摇头,道:“江源身上有伤,这荒山野林的,若有危险,我保不了他。不过,我逃跑还算利索,所以,我去找人最合适。” 江源很有些过意不去,同时也忧心着其它弟兄们的安危,刚想说他们不用管他,他自己就可以照顾好自己。 只是,还来不及开口,孟如一已然绕过了孤夙,快步消失在树林中。 江源压抑住愧疚和担心,道:“孤大哥,一会刘队回来你帮忙多劝劝他吧,他若真要去潜护城河怎么办?先不说他水性如何,这天这么冷,又是晚上,一下水可就上不来了。” 孤夙收回了视线,脸上一无既往的没什么表情,只语气里有些无奈,道:“她决定要做的事,旁人劝也没用。” 江源更懵了,刘队脾气有这么硬气吗?印象里,他跟他们一样,从来都是以将军马首是瞻,从来不敢擅作主张的。 是从什么时候起,刘队开始变得能独当一面,让他们这些曾与他不相上下的兄弟也打心眼里听命于他? 好像,就是从单队长受伤,将军离开高陵时候开始的吧? 江源倒没怀疑什么,只是由衷的感叹同样是小兵,危难时刻刘队长却毅然挑起了大梁,迅速的成长起来。 反是他们,明明形势已如此紧迫,却依旧没有半点长进,如今还要别人照顾保护。 挫败惭愧之后,江源暗下决心,他也要努力变强起来,至少,在下一次需要冲锋陷阵的时候不能再让自己的兄弟孤军奋战! 另一边,孟如一还不知道自己无形之中给人树立了一个英勇奋进的好榜样。 有了更好的寻人方法后,她索性折返回之前藏马的地方,骑上了快马,挨个山头开始搜查。 途中,也险些与一支八人骑兵正面碰上。 好在,对方人多,动静怎么都小不了,被她小心避让过去。 不知不觉间,天便慢慢黑下来。幸亏她是靠系统搜索找人,只需要看得见脚下的路就行。 这般摸瞎翻过了不知几个山头,倒真叫她在一处山洞中找到了两个人。 山洞很窄很浅,也就刚好容得下两个成年男人躺卧的面积。 洞口燃着火堆,李奇面容麻木的拨弄着火堆,在他旁边,还躺卧着一个人,只是那人身上衣物被血污了大半,连带空气中也是浓浓的血腥味,显然伤得不轻。 孟如一只知附近有重伤者,却也不敢确定就一定是自己人,所以老远便下了马,悄悄潜近。 李奇也算警醒,隔了十几米远便听到细微的脚步声,立刻抓起放在身侧的长刀,低声喝问道:“谁?” 听到他声音,孟如一便辩认出来,顿时松了口气,脚下也加快了,道:“是我, 。” “刘队长!”李奇显然也是记得她声音的,惊奇得站了起来,有些不敢置信。 孟如一几步便到了他跟前,见他虽周身狼狈,精神却还尚可,就知道受伤的人应该不是他。 视线一转,落到他身后躺在洞穴中的身影,忙问道:“是谁受伤了?” 李奇甫一看到她,不禁怔了一秒,险些没认出她来。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她这是乔装过的,便也不再惊奇,道:“是吴畏,他中了箭,情况不大好。” 同行这么长时间,队伍里每个人孟如一自然都是认得的。 印象中,这个叫吴畏的小兵有些腼腆,平时话不多,人却很勤快。 孟如一上前检查了一番,不出所料,中箭后迟迟得不到处理,又没命奔逃,伤势加重,失血过多,情况比江源还要严重。 “你去附近多找些干草或枝叶来,不能让他躺在这地上。”孟如一不便当着李奇的面动用空间里的药物,便找了个借口支开他。 李奇不疑有他,立刻便去了。 等他抱着一堆干草回来时,就见吴畏依旧躺在那里,脸色却是缓和了不少。 “有其他人的下落吗?”孟如一这才顾得上问他。 这一问,似是触动了李奇的记忆,也没心思去诧异吴畏的伤势了,眼眶瞬间就有些发红,道:“邓明死了,其它人我也不知道。” 尽管心里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可听到这个消息,孟如一还是懵了片刻。 “确定吗?” 李奇点了点头,眼泪随即滑落,道:“邓明见吴畏中箭,便让我护着他先走,他给我们断后,我眼看着他……他被好几个人给……” 第575章 第五百七十二章:入城 李奇有些不敢回想当时的画面,狠狠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好一会,才又道:“张靳跟林松走的另一条道,有七八个骑兵追过去,我也不知道他们怎样了。” 孟如一默了片刻,将江源的情况与他说了。 “那么,现在还剩张靳林松陈轲三人下落不明。我们先去与江源汇合,然后再商量找人的事。” 吴畏的箭伤经过消炎包扎,又输了些血,已经暂无生命危险,孟如一和李奇合力将他扶上马背,牵着马便摸黑上路。 直到过了子夜,三人一马才赶到了江源与孤夙的藏身处。 五人在山坳里凑合过了一晚上,天亮后,孟如一又与孤夙出去寻找了一圈。 这次却没有这么幸运,直把附近山头都找遍了,却并无另三人的踪影。 孟如一看了看天色,便准备按原计划去往北邺城。 “此行顺利的话,我最多一两日就会回来。不过,万一我没及时赶回来,或是传出什么我被抓的消息,你们千万别轻举妄动,带着其它人往京城方向走。”孟如一做了最坏的设想,不放心的叮嘱着孤夙。 听她话里也没有十成把握的样子,孤夙内心其实是不赞成她去涉险的。 不过,他也深知她主意已定,劝也无益,最终,只点了点头,道:“一切小心。” 谨慎起见,孟如一没有骑马,依旧装成村姑徒步前行。 路上,她从空间里取出了一颗药丸服下。 这是当初从狼毒手里抠来的变声丹的解药,不消片刻,她便恢复了本来的声音。 或许是不想为他们几人浪费兵力,一路走来,并未再见到有骑兵的踪影。 等天彻底黑透时,她也终于来到了城墙下。 因为离城门口尚远,这一截城墙上守卫并不多。 孟如一趁夜换上贴身的衣物,也没有多做建树,便滑入了护城河中。 河水沁凉,刚入水时只觉冰寒刺骨,不过,很快她便适应了水温,放松身体,随着水流的方向游去。 漂过把守最严密的城门口时,墙头上的士兵却无一人注意到河里有人。 当然,此时就算有人站在城墙上往河里看,也只能看到一片漆黑的夜色。 孟如一只觉漂了有小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了连接城内的暗河入口。 顾不得四肢快要冻僵,她自空间中取出吸氧装置和医用护目镜佩戴好,深吸了一口气,潜入河道中。 幸好她这次连升两级,系统配备的物资翻了两倍不说,设备也比原来的更高端。 十个大氧气瓶够她吸上半个月的,这也是她有底气走水路的原因。 唯一需要克服的就是水温和黑暗。 不过,暗河中虽然没有一丝光亮,但河道很窄,根本不用担心迷失方向。 摸黑游了不知多久,孟如一突然感觉到河道再次变宽,头顶更是隐隐有些许光源。 她忙往上浮,缓缓从水里冒出头来。 只见河水两岸皆是林荫,唯一的光源来自头顶的月亮。 借着月光,可见不远处便是屋舍林立,显然已是城内。 还真叫她成功潜进来了! 趁着四下无人,孟如一忙爬上岸来,颤栗着换上干净保暖的衣物,贴了几张暖宝宝,又喝了点事先备好的姜汤,整个人这才缓了过来。 待擦干了头发,她重新装扮了一番,这才悄悄往亮着灯火的街道走去。 就和其它她所路过的城池一般无二,北邺城的街道两旁也都是商铺酒馆,只是,不知是不是时辰太晚的缘故,所有铺子都打烊了,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 只偶尔几家客栈酒楼门口亮着的灯笼让人知道它们还正常营业着。 不多时,一队打着灯笼的士兵突然从街道尽头拐出来,孟如一忙闪入阴暗中。 巡夜的士兵谨慎的扫了一眼四周,见无异样,便例行公事的穿街而过,去往了另一个方向。 整座城池宁静而祥和,看不出丝毫异样。 这么晚了,孟如一也不敢冒然去客栈投宿,索性找了个背风隐蔽的墙角将就一晚上。 迷迷糊糊间,一阵包子馒头的香味将她唤醒,睁开眼睛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几家卖早点的商贩正忙里忙外张罗,昨晚死寂的街道此时渐渐热闹起来。 孟如一掏出铜镜确认了一下自己妆容无误,便从墙角出来,走进了一家面馆。 天色还早,店里只零星几个客人。 孟如一叫了一碗面,边吃边听他们闲聊。 “薛老板,杨老板,今天还照旧,一会来俩局?” “王老板,你心够宽的啊,都这样了还有心思赌?” “自打这城门一封,咱们几家铺子哪还有什么生意,不赌又能干嘛?” “倒也是,现在全城也就这些酒楼饭馆和客栈还能有点生意可做,我那茶馆都没人来喝茶了。” “咱这都还算好的,边城那边才惨呢,这要是哪天打到咱北邺城来,咱们的日子也就到头了。所以,眼下活一天快活一天吧。” 听他们提到边城,孟如一心弦一紧,忍不住插话道:“听说边城已经失守,藏金国都打到北屏了,是不是真的?” 店里就她一个女客,那几人其实早注意到她了,见她突然搭话,皆转过头来诧异的看了看她,被称作王老板的道:“这都好几天前的事了,你之前没听说?” 得到这确切消息,孟如一心里那一点微末的希望也彻底破碎了,她忙压抑着不让心中的沉重浮于言表,道:“我前几天病了,没怎么出来走动。” 见他们未起疑心,又道:“那北屏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孟将军他们还撑得住吗?” 北邺离北屏只约摸二百多里,忧心这个问题并不奇怪,薛老板便接话道:“这可就难说了,眼下咱们城门一封,谁也不知道边城和北屏是个什么情况,说不好什么时候就打到咱这儿来了。” 听他们这语气,北邺城不像是被藏金国人占了的样子,孟如一心觉奇怪,便故作无知的问道:“我看北邺的兵也不少,怎么不上北屏支援去呀?孟将军守卫边城这么多年,现在他有难,北邺的官员竟然撒手不管?” “嘘!小声点。”王老板忙出声提醒着她,几人有些紧张的看了看四周,没见有官兵经过,这才又稍稍松了口气。 第576章 第五百七十三章:大人物 “小姑娘,看你年纪不大,家里没叮嘱你吗?在外面不要议论官府的事,已经有好些人因为说错话被抓走了。”薛老板压低声音提醒着。 看他们都是一脸讳莫如深,孟如一连忙会意的点了点头,心念一转,又道:“我爹生意忙,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还真没人叮嘱过我什么,几位老板,这都还有哪些忌讳,你们跟我说说呗,我也好注意着点。” 她现在的妆扮看上去就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家,这几人都是本本份份的商贩,听她这么一说,倒也勾起了热心肠。 王老板便与她说道:“其实倒也没什么,只要不出城,不去中心营地,不乱议军政,一般不会有事。” 孟如一的心神瞬间被“中心营地”几个字勾住,这地方应该就是北邺城的军事要地了。 要知道北邺城现在是由什么人把控,这个地方是关键。 但现在看来,这个地方很不好接近。 “对了,前天傍晚他们从城外抓了不少人回来,是怎么回事啊?”孟如一故作不经意的又问。 “这谁知道呢。”杨老板喝完碗中的面汤,叹道:“都是边城的战事闹的,这些天抓了不少人,据说,是有敌方的探子混进来了,但凡行迹可疑的人,都要被官兵带回去详查。” 正说到这里,就听得街头有马蹄声响起,杨老板立刻收了声,其它两人闭紧了嘴巴,有些忐忑的望向店外。 孟如一也跟着看过去,不一会,就见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士兵打马从门前街道穿行而过。 这些人全副武装,腰挎大刀,身背弓箭,与那日追捕她们的骑兵一般无二。 眼看着他们消失在街道拐角,王老板几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再看孟如一好奇得都追到了门口,王老板好心提醒道:“这些是守城的精英士兵,以后遇上他们,千万要离远一点,也别乱说话,会被抓起来的。” 这几人看来对这些官兵十分惧怕,想来也打听不出什么了,孟如一谢过了他们,结了面钱,便沿街逛了起来。 北邺城一共南北两个城门,那天他们所到的正是南城门,如果要去北屏和边城,则需走北城门。 城中看似一切如常,商铺店面都正常营业着,不过,街道上却没什么人,倒是饭馆客栈里热闹嘈杂。 不过,细看之下就会发现,那些聚在店里的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忧心忡忡的。 闲聊的人很多,可一路听下来,却果然如王老板他们所说,听不到任何有关那些士兵或是官府的话题。 孟如一暗自心惊,看来,这些士兵对城内的百姓的确把控得很严,让这些人说话都有所忌惮,要想探听点消息可能并不容易。 摸清了城中几条主街道后,孟如一挑了离北城门不远的那条街,寻了家招牌最大的客栈走了进去。 听闻她要住店,掌柜的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狐疑的道:“姑娘,你这个时候来投店?一个人?打哪儿来啊?” 也莫怪他会这么问,北邺城封城都好些天了,那些不幸被堵在城里的这些天也早都安顿妥当了,客栈里这两天基本已没有新客上门。 尤其孟如一还是孤身一个姑娘家。 孟如一任由他打量着,没有丝毫慌乱,道:“之前我来过一次,你们家没有空房了,这几天在那边小客栈住得很不舒服,所以今天过来问问,有房间空出来没有?” 掌柜的听她这么一说,疑虑倒是消了不少,忙点头道:“有,今儿正好空出了一间房来。” 刚封城的时候,城里客栈确实人满为患,这么些天下来,有些人付担不起房费,退房换客栈的大有人在。 掌柜的拿出一本薄子翻开,取笔蘸墨,道:“客官如何称呼?祖籍何处?什么时候来北邺的?来做什么呀?” 孟如一瞥见他翻开的薄子上已经写了好几页,内容似乎正是其它客人的资料。 来这时空这么久,倒还是第一次遇到住客栈要登记这么仔细的。 不过,孟如一并没有表露出半分惊讶,一一答道:“刘月,关山人,半个月前来北邺寻亲。” “寻亲?”掌柜的疑惑道:“你有亲人是北邺人?” 孟如一想到之前面馆里那几个商贩的对话,随口编道:“我爹在这边做些小买卖,不过我没寻着人,听说他欠了赌债,跑了。” 掌柜的“哦”了一声,同情的瞄了她一眼,一五一十的在薄子上记下了,这才为她办理入住。 待她付了银子,掌柜的正要吩咐小二领她上楼,孟如一便又听到了隐隐的马蹄声。 声音从城门方向而来,声势浩大,似乎来的人马不少。夹杂在马蹄声中的还有士兵开道的喝斥声。 像是顷刻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客栈大堂里那些正说着话聊着天的客人们竟是不约而同打住了,没有人走动,却是不约而同都将视线转向了外面街道。 孟如一不着痕迹的挪了两步,便到了门口。 只见一队骑兵威风凛凛的踏马而来,路上本就不多的行人隔得老远便慌忙让道。 饶是如此,马背上的人仍是冲街道两旁释放着饱含杀气的目光,骇得不少人连忙低头垂眸,不敢直视。 在这队人身后紧跟着的是一匹通体漆黑的骏马,马背上坐着个一身银色铠甲身形高大的青年男子。 此人看着不过二十出头,剑眉如墨,鼻梁高挺,五官轮廓有如刀刻斧凿,深邃而硬朗。 足有一米九的个头在铠甲下更显英武雄壮,就连他胯下的马儿也比其它士兵的马要高上一头。整个人有如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即便是夹杂在前后数十铁骑兵中间,也依然是人群中最醒目的存在。 孟如一不由得多打量了他几眼,他眉眼不怒自威,目光看也没看路两边店内的人,然而,他所过之处,却无人敢直视。 孟如一在云霄这样的高人身边待得久了,倒是看出了些端倪,知道那是一种无形的威慑力。 这是只有久居高位或是久经杀戮者才有的气场。 这个钢铁侠不简单,说他有将帅之风也不为过。 第577章 第五百七十四章:初见 突然,原本目空一切的男人似是心有所感,眉目一横,毫无预警的便朝她这边看过来。 好敏锐的洞察力! 孟如一闪避不及,冷不丁便与他对视了个正着。 那是一双鹰一样锐利的眸子,凌厉而喋血,仿佛挟着冰,裹着剑,让人仅看上一眼也会被那戾气吞噬。 饶是孟如一自诩见过大场面,也被这一眼看得有些心惊肉跳,心虚莫名。 她忙垂下眸去,装作与其它人一样畏惧避让。 即便这样,她仍能感觉到那道利刃般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数秒。 许是未从她身上看出什么端倪,随着马蹄声掠过,那股强烈的被注视的感觉才终于随之消散。 看着已经行远的队伍,孟如一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可随即她又提紧了心,有这样厉害的人物坐镇北邺城,她此行的难度无疑又增加了不少。 原本还想想办法救下那些被她们连累的村民,现在看来,只怕很难。 “姑娘,下次可千万记住,有军爷过路的时候不要抬头张望,冒犯了他们可是要被抓起来吃牢饭的!”掌柜的被适才那道看过来的目光骇得面色煞白,此番缓过来了,连忙警告起孟如一。 孟如一连忙应是,趁机问道:“掌柜的,方才那位军爷是谁呀?好生威风。” 掌柜的摇了摇头,道:“这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哪里识得,现在时局乱得很,不该问的不要问,客官赶紧上楼吧。” 孟如一应声跟着小二走,心里却是揣测开来。 看掌柜的刚才的神色,并不是因为畏惧而推说不认识,而是真不认识那人。 这家客栈就开在主道上,连掌柜的都不认识的人物,那这钢铁侠来北邺的时间显然也不长。 思忖间,孟如一脚下突然一顿,猛然回头。 此时楼梯已上了一半,整个大堂一目了然。 堂内坐了不下十桌客人,她的视线却准确落在了靠窗边的一桌人身上。 那是三个男人,其中一人三十出头的样子,一身儒装,模样斯文俊雅,看着颇为不俗。 另两人年轻倒是很轻,不过相貌平凡,衣着普通,十分不起眼,坐在他两侧,很明显是下人身份。 孟如一一眼便与那斯文男人对了个正着。 刚才那种被注视的强烈感觉果然不是错觉。 偷窥被发现,斯文男人倒是半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见她看过来,只微微一怔,继而朝她微笑颌首。 孟如一挑了挑眉,她现在的装扮姿容很普通,就算是单身女客,应该也并不起眼吧? 为免节外生枝,她若无其事的移开了视线,跟着小二上了楼。 “三爷,您盯着那小姑娘干嘛?这人有问题?”窗边,护卫寅东望了眼已无人的楼梯口,好奇的问自家主子。 夏明恒刚被人无视,倒也丝毫不觉尴尬,收回了目光,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这小姑娘有点不简单。” 另一边的寅南疑惑道:“小的怎么没看出来?长得很普通,看她走路也不像练家子,明明就很简单啊。” 寅东虽然没有发表意见,但他脸上的表情明显也是这么认为。 夏明恒浅浅一笑,道:“看人不只是观其表象,更重要的是望其气韵。” 方才其它人或许没留意,他却是看到了,那些骑兵过来的时候,其它人都避之不及,看都不敢正眼看一眼。 可唯独她一人,却不着痕迹的挪到门口去看。 他便是在那时候注意上她的。 她看向那银铠大将时,眼神里的不是恐惧惊慌,而是探究打量,就像在看寻常人一般。 这姑娘,有胆气。 即便是与那大将对视上,看似吓得垂眸低首,却并不见受到惊吓后的心慌气短,倒像是……心虚更多一些。 而且,细看便会发现,她和这客栈里的人都不一样。 封城这么些天了,焦虑惶恐迷惘暴躁,这些情绪周围的人或多或少都占一两样。 可从她眉眼之间,他没看出来,反而举手投足之间皆是从容。 见自家主子神情间竟似还来了兴致,寅东寅南顿时急了,不得不低声提醒道:“三爷,眼下咱们最要紧的事就是想办法离开这北邺城,至于姑娘,以后有机会再看吧。” 夏明恒回过神来,知道这俩人是想岔了,却也懒得解释,只面色多了一抹凝重,道:“事情有变,咱们之前的法子怕是不好用了。” “您是说……刚才那人?” 夏明恒声音低得仅他们三人能听见,道:“你们不觉得他生得不像是赤炎国人吗?” 寅东寅南面容一骇,还不待开口,夏明恒却已站了起来,道:“走,回房再说。” 两人会意,忙跟上他一起上楼。 孟如一进了客房后,关上房门便开始思忖开来。 她进城的主要目的一是确定北邺城现在是受何人把控,二是打探一下失踪的张靳三人有没有落入那些骑兵手里。 最后,若是能探听到孟常锋他们的消息就再好不过。 而要探知这些消息,怕是得接近“中心营地”的。 这也是她选择在这里落宿的最主要原因,这条街往东,可通往“中心营地”。 这一点,孟如一还是通过暗中观察那些巡逻的骑兵发现的。 虽然不知道距离“中心营地”具体有多远,不过,骑兵进进出出那个方向的人最多,街道口还设有关卡把守,就连方才那队人马也是往那个方向去的,想来不会有错。 想到方才那队人,孟如一便不由觉得头大。 虽然还不知那钢铁侠的本事如何,但孟如一有预感,自己要是落在他手里,十死无一。 如何能不惊动敌方,探听到想要的消息呢? 孟如一往椅子里一坐,自意识里唤道:“系统君,我的防御系统到底怎么回事?我这都连升两级了,怎么还是显示系统修复中?” 脑海里,系统的声音隔了一会才响起,道:“亲,我与防御系统是两个完全独立的系统程序,它的情况我也不清楚。” 孟如一就呵呵了,“你不是号称有了能量就无所不能吗?结果,连自己的配套设施这点小问题都弄不清楚?” 第578章 第五百七十五章:洗脑系统 系统:“……” 莫名被鄙视,好扎心! “我一医疗系统,不懂程序维修有错么?” “话可不能这么说。”孟如一与它掰扯道:“防御系统它是你的附属设施吧?它的存在是为了保护你我的安全这总没错吧?” “那是当然。”事关主权问题,系统这次答得很干脆。 “那也就是说它是服务于你的,你是它的主宰。”孟如一层层递进,道:“可它现在说罢工就罢工,完全不给你面子,置你的安危于不顾,你却拿它一点办法也没有,那它还算是你的附属吗?” 系统:“……” 好像也不是毫无道理。 孟如一叹了叹,又道:“说起来,同样是海瑞博士设计的,小黑好像比你更智能化一点,你没有权限查阅它的情况也是可以理解的。” “谁说它比我更智能?我那时候只是能量不足,没有苏醒而已!”系统立刻为自己辩解着,“至于它那系统,我不是没有权限查阅,只是看不懂。” “呵呵,是看不懂还是没权限谁又知道呢?”孟如一表示完全不信。 系统顿时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衅,道:“你别瞧不起系统,就算本系统看不懂程序,但也约摸能猜到它是个什么情况。” 孟如一等的就是它这句话,“那你倒是说说看。” “说起来还是因为你,上次被吸干后整个系统都受到了一定影响。小黑本来正在修复中,能量突然被抽空,受到的影响应该最大,现在二度修复自然更难。兴许你再升个一两级吧,它就好了。” “也就是说,还是能量不足的问题?”孟如一抓住了它话中的关键。 “差不多吧。”系统丝毫没察觉到不对劲的回着。 “那就好办了。”孟如一语调轻快道:“把你的能量匀一些给它,不就行了?” 系统:“!!!” 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 系统想也不想便拒绝:“这可不行!所有能量都是根据运作需要分配的,我是主系统,运行这么大的系统空间是很耗能量的。” 孟如一便料到它不会同意,也不气馁,和声道:“系统君,虽然你是主系统,但咱们现在是身在战乱时代,危险无处不在,安全的活着才是首要的。你说,要是我有个万一,就算最后不死,你也得一朝回到解放前是不是?” 系统有那么片刻觉得她说得挺有道理,可很快又回过味来,道:“有危险你可以规避呀,亲,你是医生,不是战士,像这种地方,你就不应该来的。” “可我现在已经是战士了呀,我现在是士兵小刘,我要是当了逃兵,会被处份的,搞不好会杀头。”孟如一说得很严重。 “这……”系统没词了,总觉得哪里不对。 孟如一却再接再励,道:“系统君,你看,你都是一个成熟的系统了,要有大局观。我也没让你把能量全分给小黑,就……一半吧,影响不了你什么。你想想,我有了小黑傍身,安全就有了保障,要不了多久就能让你再升一级。” “一半?!”系统瞬间炸毛,“你知不知道抽取一半能量新扩张的那些医疗物资就又要被封锁了?” “还会这样吗?”孟如一将信将疑,“那上次你能量都被吸干了也没见系统空间封锁过呀。” 系统急道:“那是外力导致的能量流失,所以空间使用权不变,这也是为了方便宿主做任务重新获取能量。可如果是我自主将能量分配出去,就是违背规则,程序会约束空间的使用范围。” 说着,生怕她不引起重视,又道:“像你潜进来时使用的供氧设施,到时候也用不成了,你出都出不去。” 这倒是让孟如一有些史料未及。 不过,她很快便又想到了,道:“如果我把可能要用到的物资先放置到那个储物空间里,那程序封锁你部分空间的时候,这些拿出来的会跟着消失吗?” “理论上来说是不会的。”系统下意识的回着,可明白过来她说的意思过后,就震惊了:“!!!” “小一一,你这是在钻程序的漏洞,这是不对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孟如一理直气壮道:“你想想,维修程序本来应该是谁的活?咱们现在是活得照干,坏了死了没人管。如今我牺牲自己辛苦赚来的积分替它们维修程序,却还要限制我的空间使用范围,你说这还有天理吗?” 系统:“好像……是没理。” “所以啊,这不是程序的漏洞,这是程序的疏漏,我这么做,是在补救他们设定的不足和不合理,我这是在帮他们,你就说对不对?” 系统:“……”说得好有道理,它竟无言反驳。 “再说了,我让拿出那些物资是为了谁呀?难道那些药是给我吃的吗?还不是为了多救治病人,多赚积分?”孟如一一副语重心长,道:“身在乱世,武力才最重要的,今天那个钢铁侠你看到了吧?没有小黑,在他手里我活不过一招,你掂量着办吧。” 这般软硬兼施下,系统开始动摇了。 “那,说好的,你要尽快赚更多积分补偿我。” “那是必然的,这是边关,不缺病人。”说到这里,孟如一突然想起了一个关键,忙又道:“不过,还有个事得跟你商量。现在城里混入了敌人,你得先把自动接诊的功能给我关了。” 之前她就吃过好几次这样的亏,但这一次不一样,这要是行动中突然给她来几个救治任务,非得害死她不可。 系统倒也知道利害,不过还是有些为难道:“可是,这是默认执行模式,擅自关闭是要受惩罚的。” “上次高陵城疫病泛滥的时候你不就关闭过?说明特定条件下关闭是允许的。” “你也说了那是特定条件下……” “我现在身陷敌营,强敌环伺,这还不算特定条件?”孟如一给它支招。 系统:“……” 明明是你要去夜闯敌营! 不过,吐槽归吐槽,它仍是抠抠索索的发布了一条运行指令:宿主身陷敌营,强敌环伺,危险指数五星!允许关闭自动接诊功能。 第579章 第五百七十六章:机会 听到关闭提示,孟如一总算松了一口气,赞道:“干得漂亮。” 系统:总觉得自己再也不是那个单纯正直刚正不阿的好系统了。 孟如一也不敢耽搁,紧接着便是往她那个小空间里挪物资。 把氧气设施备足,又备了些未来一段时间可能用得上的药物和器械,足把那空间占了个七八成,这才作罢。 接下来,便是由系统输送能量的重头戏了。 当然,这其实并没有孟如一什么事,于是,她便来到窗边,透过半开的窗户,观察着外面的街道。 约摸小半个时辰后,倒也教她看出了些信息。 路上行人不多,不是拿着菜篮就是提着物品,显然都是不得不出来采买东西的。 但不管是谁,都很默契的远离那条通往中心营地的街口。 巡逻的士兵每隔一刻钟便会路过一次,遇到路上有行迹可疑的人便会叫过去详细盘问。 看来,白天要想潜入营地是绝无可能的。 那她就只有今晚这唯一的机会了。 如果张靳他们真被抓,明天很有可能跟那些村民一样被绞杀。 想到此,她心里便升起一股紧迫感,算算时间也不短了,意识便又查看起了防御系统的情况。 “系统修复完毕,数据更新中……” 看到这个提示,孟如一差点抑郁了,好不容易修复完了,又来个更新? 好在,随后又蹦出一个进度提示:当前已更新10%,预计三小时内完成。 三小时后正好是晚上了,完全来得及。 想到过不了多久就能再见到小黑,孟如一心中的抑郁顿时一扫而空,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雀跃。 她又查看了一下主系统,果然,她的系统空间再度缩小了很多。 “小系,辛苦了,你放心,解决完这里的事后,我就去给你赚积分。”对于这次系统的表现,孟如一满意极了,自然不吝安抚着。 系统刚失去太多能量,声音有些怏怏的,道:“你记得就好,没事别来打扰我,我要节能。” 孟如一愕然,她这系统对能量的执着跟人类的财迷很相似了。 看来,往后有机会了一定要多赚些积分才是,要不,总有一种让自家孩子抠抠索索过日子的拮据感。 就在她在房中等待着夜幕降临时,忽听得外面街道上又有快马疾驰而来。 马蹄声很快便到了楼下,竟停了下来。 如今,在这城里骑马的几乎只有那些骑兵,孟如一忙来到窗前,看向楼下。 只见斜对面的“望春楼”门口,几名骑兵已经下马,直接朝楼里走去。 就听得老鸨忐忑的招呼:“哟,几位军爷,几位这是……想找姑娘是吧?我这就去叫姑娘们都出来……” 孟如一这才发现原来这是家青楼。 “叫你们这儿的姑娘都好好妆扮妆扮,一会儿会有人上门来挑人,最好是要长得漂亮能唱会跳的。”骑兵的声音很大,颇有几分嚣张。 “是是是。”老鸨连连应着,又小心翼翼问道:“军爷,你们是要将姑娘们带走?” “怎么,不可以吗?”骑兵立马便有些不悦了。 “可以……当然可以。”老鸨吓得声音都变调了。 骑兵们满意的大笑,末了,才道:“放心,只要伺候好我们长官,会将她们送回来的。” 这话说完,不一会,那几个骑兵便出来了,跨上马背后,竟没有往回走,而是朝着街道前方驰去,似乎要去寻找另一家。 “这些官兵出来找姑娘,八成是为了伺候先前路过的那位吧?”一个声音冷不丁的从隔壁传来。 孟如一侧眸,这才发现隔壁房间的住客也正挤在窗前看热闹,这会才跟同伴低声议论。 “绝对是,之前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也不知那人什么来头。”另一个声音回着。 “你说,那些姑娘真的还能回得来吗?”先前那人疑问着。 “谁知道呢?在这之前,还没有谁进了中心营地后再出来过。” 说完这句,两人齐齐沉默,不一会,窗户也关上了。 这边,孟如一心里却转开来。 如果能混进那些姑娘里,倒是可以省心省力安全的进入他们营地。 这可比她不认识路瞎碰要保险得多。 至于到了营地之后要如何脱身,总比她一路摸瞎过去难度要小得多。 现在的问题是,她要如何混进这望春楼。 那些官兵随时可能来挑人,孟如一只略一思忖,便下了楼。 三楼的一间客房内,夏明恒倚在窗前,注视着街道上的动静,寅东寅南分立两侧,也静静看着。 “听动静,他们一共找了三家青楼了,看来,他们要挑的人应该不少。”夏明恒边看边思索着,道:“今晚营地那边一定热闹,或许,是个混进去的好机会。” 寅南心里有些不安,道:“三爷,我还是觉得这计划很危险,要不,我一个人去,寅东留下来保护您,若我能顺利出城,一定把人给您找到,到时候我们再会合。” 夏明恒神色未动,道:“北邺城已经不安全了,而且,眼下虽是藏金国与赤炎的战争,但我们也不得不防,必须尽早赶回去。” “哎,也是咱们倒霉,早知道当初跟大将军他们一道也好啊。”寅东低声叹息着。 寅南闻言忙戳了戳他,用气声悄声道:“你明知道大将军是太子的人,提他干嘛?” 却没想过,其实这么近的距离他再小声也一样。 不过,待他二人小心翼翼去看自家主子的反应时,却发现他们家主子毫无反应。 确切的说,夏明恒此刻正微微探头看向窗外,似乎并未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三爷,您在看什么呢?”寅东好奇的也跟着探头。 夏明恒视线依旧聚焦在某处,唇角却浮了浮,道:“有只小猫。” “小猫?”寅东寅南都是一脸懵,他们家主子什么时候开始关注那种小东西了? 不过,很快,两人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望春楼”后墙上正趴着一个人,不过,还不待他俩看清,那人便一跃跳进了院内。 也就是他们身在三楼这个高度,若是视野低一些都很难发现。 第580章 第五百七十五章:洗脑系统 系统:“……” 莫名被鄙视,好扎心! “我一医疗系统,不懂程序维修有错么?” “话可不能这么说。”孟如一与它掰扯道:“防御系统它是你的附属设施吧?它的存在是为了保护你我的安全这总没错吧?” “那是当然。”事关主权问题,系统这次答得很干脆。 “那也就是说它是服务于你的,你是它的主宰。”孟如一层层递进,道:“可它现在说罢工就罢工,完全不给你面子,置你的安危于不顾,你却拿它一点办法也没有,那它还算是你的附属吗?” 系统:“……” 好像也不是毫无道理。 孟如一叹了叹,又道:“说起来,同样是海瑞博士设计的,小黑好像比你更智能化一点,你没有权限查阅它的情况也是可以理解的。” “谁说它比我更智能?我那时候只是能量不足,没有苏醒而已!”系统立刻为自己辩解着,“至于它那系统,我不是没有权限查阅,只是看不懂。” “呵呵,是看不懂还是没权限谁又知道呢?”孟如一表示完全不信。 系统顿时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衅,道:“你别瞧不起系统,就算本系统看不懂程序,但也约摸能猜到它是个什么情况。” 孟如一等的就是它这句话,“那你倒是说说看。” “说起来还是因为你,上次被吸干后整个系统都受到了一定影响。小黑本来正在修复中,能量突然被抽空,受到的影响应该最大,现在二度修复自然更难。兴许你再升个一两级吧,它就好了。” “也就是说,还是能量不足的问题?”孟如一抓住了它话中的关键。 “差不多吧。”系统丝毫没察觉到不对劲的回着。 “那就好办了。”孟如一语调轻快道:“把你的能量匀一些给它,不就行了?” 系统:“!!!” 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 系统想也不想便拒绝:“这可不行!所有能量都是根据运作需要分配的,我是主系统,运行这么大的系统空间是很耗能量的。” 孟如一便料到它不会同意,也不气馁,和声道:“系统君,虽然你是主系统,但咱们现在是身在战乱时代,危险无处不在,安全的活着才是首要的。你说,要是我有个万一,就算最后不死,你也得一朝回到解放前是不是?” 系统有那么片刻觉得她说得挺有道理,可很快又回过味来,道:“有危险你可以规避呀,亲,你是医生,不是战士,像这种地方,你就不应该来的。” “可我现在已经是战士了呀,我现在是士兵小刘,我要是当了逃兵,会被处份的,搞不好会杀头。”孟如一说得很严重。 “这……”系统没词了,总觉得哪里不对。 孟如一却再接再励,道:“系统君,你看,你都是一个成熟的系统了,要有大局观。我也没让你把能量全分给小黑,就……一半吧,影响不了你什么。你想想,我有了小黑傍身,安全就有了保障,要不了多久就能让你再升一级。” “一半?!”系统瞬间炸毛,“你知不知道抽取一半能量新扩张的那些医疗物资就又要被封锁了?” “还会这样吗?”孟如一将信将疑,“那上次你能量都被吸干了也没见系统空间封锁过呀。” 系统急道:“那是外力导致的能量流失,所以空间使用权不变,这也是为了方便宿主做任务重新获取能量。可如果是我自主将能量分配出去,就是违背规则,程序会约束空间的使用范围。” 说着,生怕她不引起重视,又道:“像你潜进来时使用的供氧设施,到时候也用不成了,你出都出不去。” 这倒是让孟如一有些史料未及。 不过,她很快便又想到了,道:“如果我把可能要用到的物资先放置到那个储物空间里,那程序封锁你部分空间的时候,这些拿出来的会跟着消失吗?” “理论上来说是不会的。”系统下意识的回着,可明白过来她说的意思过后,就震惊了:“!!!” “小一一,你这是在钻程序的漏洞,这是不对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孟如一理直气壮道:“你想想,维修程序本来应该是谁的活?咱们现在是活得照干,坏了死了没人管。如今我牺牲自己辛苦赚来的积分替它们维修程序,却还要限制我的空间使用范围,你说这还有天理吗?” 系统:“好像……是没理。” “所以啊,这不是程序的漏洞,这是程序的疏漏,我这么做,是在补救他们设定的不足和不合理,我这是在帮他们,你就说对不对?” 系统:“……”说得好有道理,它竟无言反驳。 “再说了,我让拿出那些物资是为了谁呀?难道那些药是给我吃的吗?还不是为了多救治病人,多赚积分?”孟如一一副语重心长,道:“身在乱世,武力才最重要的,今天那个钢铁侠你看到了吧?没有小黑,在他手里我活不过一招,你掂量着办吧。” 这般软硬兼施下,系统开始动摇了。 “那,说好的,你要尽快赚更多积分补偿我。” “那是必然的,这是边关,不缺病人。”说到这里,孟如一突然想起了一个关键,忙又道:“不过,还有个事得跟你商量。现在城里混入了敌人,你得先把自动接诊的功能给我关了。” 之前她就吃过好几次这样的亏,但这一次不一样,这要是行动中突然给她来几个救治任务,非得害死她不可。 系统倒也知道利害,不过还是有些为难道:“可是,这是默认执行模式,擅自关闭是要受惩罚的。” “上次高陵城疫病泛滥的时候你不就关闭过?说明特定条件下关闭是允许的。” “你也说了那是特定条件下……” “我现在身陷敌营,强敌环伺,这还不算特定条件?”孟如一给它支招。 系统:“……” 明明是你要去夜闯敌营! 不过,吐槽归吐槽,它仍是抠抠索索的发布了一条运行指令:宿主身陷敌营,强敌环伺,危险指数五星!允许关闭自动接诊功能。 第581章 第五百七十七章:选上 “有人翻墙进了望春楼?”寅南有些错愕。 “好像是个女人。”寅东补充着。 夏明恒眉头微挑了挑,道:“而且还是个熟人。” 寅东寅南惊讶了,异口同声道:“谁呀?” 夏明恒食指点了点楼下的方向,道:“之前大堂见过的。” “是那个您说很不简单的小姑娘?”寅东不可思议道:“她一个姑娘家,跑望春楼里去干什么?” 寅南却是已经反应过来,“莫非,她是想扮作花楼里的姑娘,混进中心营地去?” 寅东也回过神来,道:“难道她跟咱们一样,想用这种方法混出城去?” 寅南摇头:“怎么可能?就是咱们,想要混进巡逻队里都有困难,她一个小姑娘,又是扮作女妓,去那种豺狼之地那还不等于羊入虎口?” 寅东深以为然:“看她翻墙的身法,虽然还算伶俐,但确实没有内功底子,我看没准她在这望春楼就得叫人拿下了。” 夏明恒未置可否,眼里却也有了一丝猜度和好奇。 难道真是跟他们目的一样? “唉,可惜咱们几个身量太高大,否则像她一样混入望春楼乔装改扮一下,也能轻轻松松混进他们营地去。”寅东低头打量一下自己,无比惋惜。 “愣货。”寅南白了他一眼,道:“你想扮女人自己去,可别搭上咱们三爷。” 夏明恒倒未在意,只嘱咐道:“现在起严密注意街上的动静,寻找机会下手。” 提到正事,寅东寅南立刻也不闹了,忙低声应着,将注意力转移到远处的街道上。 孟如一并不知道自己被人偷窥了,她特地绕了路转到望春楼背面,趁着四下无人,这才翻墙入内。 如她所料,望春楼的人都因为刚才那官兵的话而聚在了主楼里忙活,这让她的潜入颇为轻松。 后院晾晒了不少衣物,孟如一找了身丫头穿的裙子,寻了个死角三两下换上,又从杂物房里找了个盆打上水,便大大方方的入了主楼。 老鸨此时早已叮嘱完楼里的姑娘们,正督促着她们梳洗打扮,忙得不可开交,孟如一进来时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孟如一端着水盆上了绣楼,这里每间房都住着一个姑娘,她便挑了靠里边最不起眼的一间推开了门。 望春楼并不是每个姑娘身边都有使唤丫头的,只有那些在北邺城混出几分花名来的,才会分配一名丫头。 至于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像梳头打扮这种事大多得靠自己来。 孟如一进的这间房里住着的就是一个新进望春楼不久的少女。 看到她,少女倒也未惊,只当她是走错门了,未置理会,继续对镜妆扮。 直到听到脚步声径直朝她而来,少女这才有了几分惊讶,回头道:“你是哪位姐姐房里的?有事吗?” 孟如一对她甜甜一笑,将手中的水盆放在一旁架子上,这才回道:“是秦妈妈让我来的,吩咐我好生给您打扮打扮。” 秦妈妈是楼里姑娘们对老鸨的称呼,孟如一这一路上楼已经听到好几人这么唤,这会编排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给我打扮?”少女很是意外。 她的姿色在这望春楼里仅算得上中等,平时并不得秦妈妈青眼。 “秦妈妈觉得姑娘底子不错。”孟如一只简短的这么解释了一句。 少女闻言,顿觉自己领悟了什么,脸上随即浮上一抹欢喜,竟也没再怀疑,连连点头,道:“我正觉得自己这胭脂扑得不太好,你看看是不是得重新扑一下?” 孟如一仔细打量了一会她的脸,道:“对了,姑娘花名怎么称呼?小月根据您的花名,给您重新上一个符合您气质的妆容,如何?” 对于她受秦妈妈之命,却不知道自己花名,少女虽觉有些奇怪,但也只道是她记性不好,倒是好脾气的道:“我叫春容。” “春容。”孟如一暗暗将这名字记牢,点头笑道:“春容姑娘,那我帮您把脸上的粉先擦掉,再重新给您上妆,如何?” 春容不疑有他,欣然同意。 孟如一取过架子上的帕子,浸透后拧了个半干,抹上了她的脸。 春容第一次被人伺候,正闭目享受,忽觉帕子上似乎有股味道,微微有些刺鼻。 春容眉心一皱,正要开口发问,脑子却恍惚起来,眼皮变得无比沉重,竟是吭也没吭一声便昏睡过去。 孟如一毫不意外,顺手脱下她身上的衣物,这才将人扶着藏到了床后,拿棉被裹了裹。 换上春容的衣裙后,她坐到了梳妆台前,自空间中取出自己的化妆品,开始妆扮。 虽然她没有狼毒那般神乎奇神的易容术,但作为医生,对人的肌肉轮廓本就很熟悉,很擅长通过骨像去模仿别人。 不多时,她便给自己上完了妆,看上去竟与方才的春容有那么五六分相似。 其实,如果这个时空的化妆品能更齐全一些的话,她相信自己能仿得更像。 好在,青楼里都是浓妆艳抹的,她有这几分肖似便不怕被人瞧出来了。 待她收拾妥当又过了一刻钟,楼外再度响起了马蹄声。 秦妈妈忙吆喝着大家下楼。 孟如一关好门,跟着楼里其它姑娘一起到了一楼花厅。 进来的两名士兵扫了一眼众人,眼底隐隐泛着贪婪的光,却依然端着威严,道:“哪些会歌舞才艺的,站出来。” 与孟如一想像的不同,二三十个姑娘里仅有七八个站了出来。 看其它人眼里的神色,似乎并不太想被挑走。 这倒也不难理解,平日里百姓对这些官兵已颇多忌惮,谁知道被他们带走后会遭遇什么,又能不能活命? 孟如一也没再看别人,上前几步,跟那七八人站到了一处。 士兵将她们挨个看了一遍,点了点头,道:“马车就在外面,你们现在就上车吧。” 说着,又从那剩下的姑娘里点了几个姿色出众的,让她们一并跟上。 出了望春楼,果然见街道上停了好几辆大马车,另有几个士兵在外把守着。 她们一行正好十四人,士兵便让她们分坐两辆马车。 七个人挤在一个车厢里,饶是这马车再大,也显得格外拥挤。 第582章 第五百七十八章:中心营地 车外,士兵们低声商量了几句什么,随后,她们这两辆马车便掉头驶往中心营地方向。 剩下的马车则往街另一头驰去,显然还要去接人。 车内气氛有些凝重,姑娘们多少都有些忐忑,有交好的,已经开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孟如一本想撩开车帘认一认路,却发现车帘竟是被钉死在车窗壁上的。 可见这些士兵相当谨慎了。 认不得路,也不知道路上都有哪些岗哨障碍,那到时候如何逃出来也是一大难事了。 不过,想想有小黑这个活雷达,她倒也没有太担心。 想到小黑,孟如一又查看了一遍系统,更新完成度已经60%了。 她顿感心安。 一路颠簸着行了约摸一刻钟,便听到远远有人声和脚步声了。 而且,随着距离拉近,已然能分辨出,那是很多人生活和操练的声音。 原来,中心营地离得这么近么? 孟如一还以为这就到了,岂料马车又行了有一刻钟,其间两边人声便没断过。 而且,越往前走,似乎人也越来越多。 这个营地的人数怕是得以万为单位,就不知道究竟是多少万。 这种地方,如果张靳他们真的在这儿,将他们救出去的可能性极低。 忧心间,马车终于停了。 车帘被外面的士兵撩了起来。 “姑娘们,下来吧。” 与此同时,还有几声尖锐的口哨声和嘻笑声响起。 “卢三,让我们看看你挑的姑娘们都长什么模样,是不是配得上伺候咱们将军。”一个轻佻的男声在一片调笑声中响起。 “冯哥放心,小弟挑的自然都是模样俊的,虽然比咱们那儿差远了,但也胜在别有风情。”卢三语气里颇带几分讨好之意的回着。 说话间,孟如一与其它姑娘已然步下了马车。 一抬眼,便看到自己正置身于一幢府邸的后院门口。 虽是后院,门两边却有数名士兵持刀把守,甚是森严。 说话的冯哥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一身华衣,风流模样,身后簇拥着五六个士兵小弟,煞是威风。 此时,他那一双狭长的眼睛终于从卢三身上移开,玩味般的打量起眼前的莺莺燕燕来。 孟如一版的“春容”在五官上并不算太出挑,然而,一米七的个头对“小刘”来说有点矮,但放在姑娘里便显得有些鹤立鸡群了。 尽管她故意将头低了低,冯哥还是很快便将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哟,想不到赤炎国也有这样身挑的姑娘,卢三,你小子倒还真有点眼光。” 卢三得了夸赞,很是高兴,连连称谢。 好在,冯哥在多看了孟如一几眼后,又将目光转向了其它人,更是对着其中几人连连点头。 “行了,让她们进去候着吧,将军还有半个时辰才过来,你且让她们准备好歌舞,到时候可别出啥岔子,扫了将军兴致。” “是。”卢三应着,转身这才对孟如一等人道:“跟我来吧。” 进了后院,孟如一才发现这座府邸很是气派,白墙青瓦,曲舍长廊,比起京都的官宅竟也不差。 后厨应该正在做饭,途经时只闻得一股诱人的烤肉香。 很快,一行人便被带到了偏西角的一排厢房前,卢三推开了最边上的两间,道:“你们自己分配一下,这两间房就是你们休息的地方,记住,不要乱跑,时间到了我会来引你们前去伺候。” 厢房不算很大,类似于普通的客房,里面仅一张床,几张桌椅和简单的摆设,看得出来,这只是他们随便找的空房,临时安置她们而已。 “你们是最早来的一批,一会儿也会是最先进去献舞的,今晚能不能得到我们将军的青睐就全凭你们自己表现了。” 卢三说完,似是怕众人不引起重视,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又道:“如果没被将军选上的,就只能伺候其它人了,今晚过来给将军接风的将士们可不少,他们人多,可没什么讲究。所以,你们是想伺候将军,还是被其它人伺候,就要靠你们自己去争取了。” 虽然这些都是青楼女子,但身在南疆,她们对军营那些如狼似虎的男人早有耳闻,此刻听了卢三的话都不由得面色一变。 卢三对她们的反应很满意,道:“时间不多了,你们抓紧准备吧。” 说着,便要转身离开。 “军爷,等一下。”孟如一出声唤住他。 卢三回头,见是她,倒也没恼,问道:“还有什么事?” 孟如一掩了掩面,有些难为情的道:“这个……内急该去哪儿解决啊?” 卢三指了指对面被一排翠竹掩住大半的小木屋,道:“就在那儿,记住,除了给你们安排的厢房,哪儿也别去,府里巡逻的士兵多着呢,乱跑会被当作敌军奸细当场处死,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多谢军爷,我们记下了。”众人连忙跟着应着。 卢三谅她们也不敢造次,放下心来走了。 孟如一借着上茅房,偷偷打量了一下四周,果然如那卢三所说。 单是她们这排厢房不远处便有几个巡逻士兵来回走动着。 此刻,茅房里也没别人,孟如一召唤着系统,让它开启自动搜寻功能,想看看张靳他们有没有可能被关押在这府邸某处。 “呕,你这挑的什么地方,这么恶心。”系统声音里满是嫌弃。 孟如一没忍住笑道:“你又没嗅觉,怕什么?” “我在扫描分析,你说呢?”吐槽归吐槽,系统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速,几秒间便有了结果,道:“东南三百米处有一人负伤,体征虚弱,其它没找到什么异常。” 孟如一本也没抱太大希望,听到这个结果,料想也是。 只有一个伤员,是张靳他们的可能性极低,毕竟,当初还有那么多无辜村民被抓,那些士兵手段粗暴,受伤的人不会少。 这既然是供那什么将军居住的府邸,怎么可能用来关押犯人。 那些人多半还是被关押在这片营地的某个地方。 孟如一评估了一下现在就乔装行动被发现的可能性,最后决定暂时按捺。 毕竟,那卢三对她已经有些印象,她要是突然不见了,势必会满府的派人围追她。 倒不如等表演过后,分配了客人应该就不会有人注意到她了。 打定主意,孟如一便又回到了厢房里。 第583章 第五百七十九章:献艺 虽说分配的是两间房,此刻众人却仍围聚在一起,正商量着稍后献艺的事。 “既然大家都定了跳倾城叹,那就先熟悉一遍吧。”人群里,姿容最美艳的一名女子开口了。 “如烟姐,你是咱们望春楼的头牌,最有希望被那将军相中了,到时候,你可要帮帮我们呀。”站她旁边的娇俏少女轻摇着她手臂央求着。 “是啊,如烟姐,若你能得那将军青睐,可一定要帮我们说说情呀,我们也不指望别的,也不计伺候谁了,只要不是像那些军~妓一样被糟蹋就行。”其它人也忐忑不安的哀求。 论姿色,论才艺,她们都自愧不如,此刻倒没有人想争表现,反是先巴结起最有可能的人来。 “若我真能被选上,自然会想办法保全你们的。”如烟面上倒是其它人淡定不少,道:“只是,这次来的可不止咱们一家,还不定结果如何呢。” “你的舞姿,哪个男人看了不着迷的,我们相信你。”众人异口同声的赞着。 如烟只浅浅一笑,道:“不说这些了,咱们先练舞吧。” 这些人平素在楼里就有合舞过,此刻都自发站起了队形。 如烟自然是毫无疑问的c位,被众星拱月的围在中间。 孟如一不是真的“春容”,对她们将要跳的这支舞一无所知,不过,此刻她也是毫不露端倪的找了个空缺站了过去。 没有配乐,如烟檀口一开,轻吟浅唱起来。 别说,她音质婉转绵软,很是适合唱这样的古调。 随着那吟吟哦哦的唱腔,姑娘们香袖挥扬,柳腰款摆,舞得袅娜多姿。 好在,这些运作不算复杂,节奏也慢,孟如一虽然从没跳过,混在里面依样画葫芦倒也还算凑合。 她也没敢分心,边学边记动作,好不好看且不论,反正她就是个伴舞的,只要能与大家动作一致不违和就算过关。 整支曲子都是走靡靡之音的调调,舞姿里多是妩媚撩人的动作,实在算不得多高雅,胜在易学。 看来,她们选这支舞,便是打定了主意直接魅惑那将军。 虽然孟如一表现平平,竟也没有引起众人的怀疑。 毕竟,眼下她们也算是竞争关系,别人表现得越差,才能越衬托出她们自己来。 不多时,外边又有动静,其它几家青楼的姑娘也到了,这一片便多了些热闹。 又过了片刻,卢三再次过来了,通知她们现在上场。 孟如一跟在队末,随着一行人出门。 卢三领着众人走向中庭。 一路便见仆从穿梭来去,端茶上菜的络绎不绝,掺杂其间的巡逻士兵也不少,几乎每一段路口都能见到他们的身影。 孟如一边走边暗自记地形方位,琢磨着一会怎么从这儿出去。 晚宴设在中庭主楼里,入门便是大厅。 此时厅里已被布置得灯火通明,地上铺就着红毯,两边摆了一溜酒桌,上座则是单独摆了一桌。 此刻,那张紫檀木软榻中坐着的正是孟如一白天在街上看到过的那个银铠大将。 不过,因为走在末尾的缘故,孟如一也只进门时用视线余光瞟了一眼,怕再被他察觉,立刻便又收回。 随着她们款款步入,厅内适时的响起了古琴声。 如烟随着曲调开唱了,有了伴奏,她的歌声更多了几分旖旎缱绻,立时便吸引了厅内所有人的注意。 孟如一混在队形中,倒也学得似模似样。 起舞间,姑娘们的视线时不时的望向上方,虽不敢与那人直视,却都不遗余力的朝那个方向递送着秋波,媚态尽展。 孟如一很快也注意到了,不过,她此行的目的与她们截然不同,越不引人注目越好,所以,她全程都没什么表情,更没有眼神交流,充当着一个没有感情的跳舞娃娃。 座上的人此刻早已换下戎装,一袭青裘,把盏浅酌,漫不经心的看着堂上的表演。 对于那些或魅惑或娇羞或妖治的眼波,从他脸上都看不见分毫动容,让人完全猜不透他的喜恶。 一曲毕,众人各自摆出了自己最阿娜妩媚的poss,孟如一也从善如流,作了个扶袖的造型,配上木纳无趣的表情,简直毫无存在感。 “将军,这都是望春楼的姑娘,您看有没有瞧着顺眼的,留下几个伺候伺候?”离上座最近的一名官兵起身恭敬的向座上的人请示着。 那人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目光自一群阿娜中扫过,最后定格在某个身影,抬了抬下巴,道:“就她吧。” 姑娘们正忐忑着等他选择,此刻闻言,纷纷看向了他目光所指——果然是如烟。 如烟暗自松了口气,面露喜色忙要上前。 “青衣服的那个。”座上那人补充了一句。 因为不是舞姬,姑娘们并没有统一的舞衣,此番前来穿的都是各自最喜欢的衣服。 如烟作为望春楼的头牌,穿的是一袭艳丽红裙。 她脚下一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随即回头,就看到一袭青纱裙的孟如一站在她斜后方。 十四个姑娘,还就孟如一的衣服是青色,只因“春容”这个名字与青色相衬,所以,平素里,春容的衣物都以浅青为主。 孟如一也是一愣,低头确定了一番自己的衣服颜色后,懵了。 明明就她表现得最差啊,这人什么眼光,竟就独独把她挑出来了? 孟如一第一反应就是,莫非这人认出她来,记起今天白天见过她,所以生了疑心? 不光是她,堂内其它官兵也有些错愕,就连他们,也都一致觉得那红衣姑娘最美艳,不止舞姿撩人,单是那把柔媚嗓音,便能叫人想入非非。 结果,他们将军竟放着美人不要,挑了个木头? 也有人视线触及上座那人那一袭青裘,瞬间顿悟:莫非是将军对青色~情有独钟? 就在所有人怔愣间,早先那名官兵却已回过神来,冲孟如一道:“这位姑娘,还不快坐到我们将军身边来,给将军倒酒。” 孟如一:“……” 她可以不去吗? 本想着表现平庸一些,随便给她分派个普通官兵,等出了这楼子她就能伺机下手。 可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这人会不按常理出牌,硬将她给挑了出来。 落在这人手里,要想脱身,难度可就大多了。 但眼下满堂的目光都注视过来,根本由不得她多想。 为免让那人生疑,她还是顶着各色目光,款步朝他走去。 第584章 第五百八十章:是个变态 紫檀木软榻约摸一米五长,那人坐在中间,所余的位置便显得有些拥挤了。 孟如一也没往他身边坐,而是借势蹲了下来,执起桌上的酒壶给他倒酒,仿佛她真是仅仅来当伺候丫头似的。 看她倒完酒依然没有要坐到他身边的意思,就那么半蹲在那里,青裘男子唇角一勾,伸出大掌来,按住她头顶揉了揉。 孟如一浑身一僵,暗自在心里骂了句粗口。 她怎么觉得他这动作像极了在揉狗头? 然后,那只揉她狗头的手便再也没有移开过。 而堂下的人见了此举,纷纷大笑不已。 因他挑选完了,剩下的姑娘则按座次被前排的官兵挑选了去。 倒并没有如卢三所说发生什么不堪之举,许是因为这些人都还算自恃身份,要脸。 晚宴还在继续,很快便又迎来了第二场歌舞。 青裘男子依旧浅酌慢饮,欣赏歌舞的同时,还不忘偶尔在她发顶上揉几下。 孟如一只当自己是个桌椅扶手,一切只等宴会结束他带她回房再说。 第二场歌舞结束,青裘男子又挑了一个姑娘。 孟如一方才也是有看表演的,这下便摸索出了点规律。 这男人癖好异于常人,主动的不要,妩媚勾人的不要,反倒是冰霜冷美人似乎比较能入他的眼。 孟如一觉得自己挺冤,她之前表现得一点也不冰霜冷艳,这多半是因为其它人太热情把她给衬托的? 不过,知道对方并不是因为对她起疑才选了她,倒也教她松了口气。 接下来第三场第四场,青裘男子每场都会挑出一个姑娘来,类型虽小有差异,但放眼望去,倒都透着股冷冰冰的味道。 因为有这些人的加入,孟如一的脑袋终于不用再受荼毒,于是,她只专心倒酒,最好让这人多喝一些,一会动起手来也更保险些。 五场歌舞结束,场内众官兵身边也几乎都有了人,此时,大家便都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青裘男子似乎也等不及了,终于起身,宣布退席。 末了,对门口伺候的小厮吩咐道:“带她们五个去清洗干净,再送到我房里来。” 孟如一顿时听得咋舌,这人胃口够大呀,还想玩群? 不待她多想,小厮便上前来给她们引路,带她们前去沐浴。 沐浴的地方是一间空房,很快有人提来了几个大浴桶,倒满了热水。 “姑娘们,沐浴过后,换上新衣裳就可以出来了。”小厮叮嘱完后,便自觉退出去,并关上了房门,连多看她们一眼都没有。 其它四位姑娘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但都是实打实的青楼女子,此刻也不扭捏拘束,纷纷宽衣解带,准备沐浴。 孟如一却是将视线转向了小厮送来的那几件新衣裳上,忽而扬起了唇角。 有了打算后,她便挑了个靠边的浴桶,背转身去,手脚麻利的脱衣入水,一气呵成。 倒不是她害羞,而是怕身后的人看清她的身体后引起骚乱。 毕竟,她现在的身材穿着衣服是不显,但身板却是实打实男人的身板,看背后或许还只觉得她生得壮实,正面就不妙了。 她也没什么好洗的,胡乱应付了一下,便裹上原来的衣服出了桶。 新衣裳就挂在架子上,青一色的对襟长裙,颜色倒是各不相同。 浴桶里的几个姑娘看她将那几件衣裳摸来摸去,顿时不悦,道:“你挑挑拣拣的干什么呢?” 孟如一笑着回道:“看看哪个颜色更适合我而已。” 说着,她也没有再拨弄,随手拿起淡青色那条,准备更衣。 不过,看着手中这条仅靠一条束带系着款式简单得像是现世版睡裙的东西,她不由得暗暗皱眉。 这衣服又薄又宽松,很不利于“填胸”啊。 不过,转念一想,她便又计上心头,索性不往里塞馒头了,就这么将衣裙穿系好。 其它四人见她这么利索,竟也不甘示弱的很快收拾好了自己,这才开了房门。 孟如一一副害羞的双手交握于胸前,依旧是走在队伍最后面,夜幕下,一时竟也没人发现她的身材变化。 很快,五人被送往南边一栋雅致的小楼里。 接下来就是关键了,保险起见,孟如一还是取出了一粒大力丸服下。 感受了片刻,似乎没什么变化,正想着也不知道多久才能见效,突然只觉一股血气上涌,脑子里“嗡”了一下。 这种异样只持续了两三秒,便又恢复如常。 但孟如一立马就感觉不一样了,整个身体仿佛充满了力量,甚至有种想要找人出去打一架的冲动。 不止这样,耳中也听到许多声音,虫鸣声脚步声说话声,清晰分明。 鼻间更是嗅到不下十种不同人身上的气息,以及周围各种草木的味道。 她不由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黑夜。 呃,夜视能力是不可能的,但看东西确实比平时更远更清楚。 她这才体会到全身各项基能提升是什么概念。 别说,这种感觉还挺好的,仿佛整个人都升华了一般。 不过,也就在这时,她们的目的地到了。 一左一右两盏烛台映得眼前的房间有些许恍惚,床在最里面,被细密的珠帘隔开,影影绰绰,看不分明。 房中除此之外,便只有一张软榻和茶几,那青裘男子此刻袒露着上身,仅着了条长裤,斜靠在软榻里。 他身材很健硕,身上的肌肉几乎快堪比健美先生了,配上他英武硬朗的脸,仅只是坐在那里,便散发出浓烈的荷尔蒙来。 然而,孟如一的注意力却没有放在他的脸和身材上,而是看向他手中正把玩着的——长鞭。 这人不止想玩群,还是个s? 但很快,她便发现那根鞭子有问题。 鞭身带着诡异的花纹,仿如某些毒蛇身上的纹路,细看之下,那些纹路竟像是一层细密的鳞片。 尤其被他折叠的部分,依稀可见像倒刺一样的刃口。 这让她恍然想起在现世的时候,曾有同事跟她提及过类似的东西。 她虽没亲眼见过,却见过被这种鞭子伤过的人。 那人身上的皮一道道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撕剥下来,很是恐怖。 据说,这是一些特殊组织逼供用的手段。 这人是个变态! 第585章 第五百八十一章:特殊嗜好 耳边响起房门小心翼翼被关上的声音,诡谲的夜似是这才正式拉开闱幕。 那四名女子也看到了他手中的长鞭,倒没有太惊讶,毕竟,在青楼里,什么奇怪癖好的客人都有可能遇到。 不过,许是眼前这人气场太强,尤其此刻他眼底噙着的一丝喋血兴奋,让她们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五人站成一排,谁也没有往前一步。 从她们进门起,男人便以一种看猎物的眼光在打量着她们。 此刻像是终于看够了,缓缓站起身,朝她们走来。 至少一米九的身高加上那杀伐之中浸染出来的气势,那四个姑娘几乎是情不自禁颤栗。 而站在最边上的孟如一,她非但不觉害怕,反而有种遇强则强的亢奋,甚至有种想上去与他一决高下的冲动! 她从不是一个好战份子,所以,这只能是“大力丸”的药效使然。 但想也不奇怪,这药本来就是刺激人神经让人达到超常水平。 别说是这肌肉男,就算是云霄在她面前,她也有勇气上去跟他干一架。 不过,现在明显还不是动手的最佳时机,孟如一忙按捺住自己,也学着那四人颤抖起来。 肌肉男在她们一步之隔处停下,手中长鞭玩味的挑起其中一名女子的下巴端详着。 那女子虽然瑟瑟发抖,却还是挤出一丝笑容来,怯怯的道:“将军……” 肌肉男似乎很喜欢欣赏她脸上的畏惧,满意的勾了勾唇角,末了,长鞭从她下巴移了开来。 女子暗自松了口气,然而,下一秒,“啪”的一声闷响,一道光影抽在了她身上。 “啊……”女子尖厉的惊叫出声。 众人也只来得及看到鞭影快如闪电扫过,随即,女子身上的衣服便像是被一股巨力拉扯,顷刻破碎成几片。 这一幕吓得另外三个女子也惊叫着连连后退。 被抽中的女子衣裳残破,裸露在外的纤腰上多出一道醒目的红痕。 因为隔了层衣物,她的皮肉倒是没被直接撕扯开,却依旧火辣辣作痛。 恐惧让她本能的尖叫着掉头就跑,试图逃离这屋子。 眼看着房门近在咫尺,却听得“唿”的破空声,连接着一道令人毛骨悚然声音,女子立时惨叫着扑倒在地。 残破的裙摆下,她雪白的大腿被长鞭上的倒刺硬生生撕刮掉一层皮肉。 这一幕顿时让其它几名女子吓得腿都软了,孟如一虽早有所料,可亲眼看到这样残暴的画面,还是不由得蹙紧了眉。 如果现在就动手的话,不知道胜算如何? 肌肉男脸上全是见血的亢奋,视线缓缓扫过那片腥红,继而转向其它人,似是在寻找下一个猎物。 “将军饶命……”被他目光扫到的人完全扛不住心头的恐惧,立刻跪伏在地开口求饶。 其它两人见状也从惊吓中醒过神来,跟着跪下,连连求饶。 于是,还伫在原地的孟如一便显得很是突兀。 肌肉男的目光很快便落在了她身上。 她离他的距离是最远的,此刻微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神色。 肌肉男眉梢微挑,意外之余,眼中的亢奋竟更浓了些,缓步朝她走近。 孟如一当然知道自己现在是“鹤立鸡群”,但让她向眼前这人跪地求饶她也是做不到。 尤其,在她现在自信心极度爆棚的时候,她有些迫不及待想要搞点事情。 可就在肌肉男离她还有不到三步距离的时候,她却突然听到有脚步声正朝这边奔来。 随即,肌肉男似是也觉察了,脚下微微一顿。 脚步声很急,很快便到了门口,轻轻叩响了外间的门。 被打断了兴致,肌肉男面色有些不悦,声音却是不显,道:“何事?” 门外的人立刻回道:“启禀将军,南院那人又昏过去了,情况似乎有些不妙。” 肌肉男眸色凝了凝,却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只道:“让大夫过去,记住,人我还有用,不要让他死了。” “是。”门外人的应了一声,脚步声匆匆离去。 孟如一听到这里心思却是浮动起来,南院?莫非是她先前探测到的东南方位那个伤患? 听肌肉男话里的意思,那人并非他们自己的人,难道,是张靳他们当中的谁被抓来单独关在了这里? 孟如一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若真是这样,倒是省事了。 不过,不等她多想,一道危险的目光再度落在她身上,拉回了她的思绪。 肌肉男绾着长鞭挑起了她的下巴,好仔细打量她的面孔。 孟如一没有躲避,顺势昂起头来,对视上了他。 “你不怕?”肌肉男从她眼里没有看到半点畏惧,颇有点意外。 孟如一冲他笑了笑,道:“不就是玩游戏嘛,我也喜欢。” “哦?”肌肉男来了兴致。 他在这方面癖好特殊,还没有女人在见过他出手后不怕的。 这让他不由得多了几分耐心,细细打量起眼前的人来。 她脸上的妆扑得略厚,近看之下,就显得皮肤没那么细腻了,五官轮廓甚至也并不怎么柔和。 对见惯了美人的他来说,这姿色很平常。 不平常的是她那双眼睛,清亮中仿佛带着一簇跃跃欲试的小火苗,竟让他有种找到了同道中人的兴奋。 他迫不及待想要看她被自己鞭打时的反应。 不过,还不待他出手,孟如一却先一步握住了他执鞭的手。 “这鞭子抽在身上的滋味似乎很爽,不知将军有没有尝试过?”她眼里话里满怀兴味与好奇,看上去竟像是比他还要变态一般。 对她的冒犯,男人非但不怒,反而笑了,笑得有些邪气,道:“你想抽我?” 孟如一也笑,道:“将军何不试试?说不定会喜欢呢?” 说话间,她的手一点点下移,握住了鞭柄。 还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敢对他说出如此放肆的话,哪怕只是调~情。 若非在她身上感觉不出半丝内力,男人都要怀疑她的身份了。 不过,正是确认过她只是个普通女人,男人兴味更浓,道:“你一个女人,拿什么抽我?” 第586章 第五百八十二章:放倒 孟如一冲他莞尔一笑,握鞭的手忽然发力。 她那点力道,男人就算不用内力,她也毫无可能将鞭子从他手中夺走。 然而,就在他觉得逗弄够了猎物该轮到他尽情享受时,手中忽然一空。 与此同时,腰腹间袭来尖锐的刺痛,但只一瞬,痛感便转为冰凉。 孟如一借着与他争夺长鞭分散他注意力,将一支强效麻醉剂注入了他身体。 男人完全没有料到她身上会有能伤人的武器,加之对自己武力的极度自信,竟是半点没有设防。 不过,他很快便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挥起一掌便攻向眼前的人。 孟如一早有防备,如今她五感提升,反应前所未有的快,男人抬掌的同时,她几乎是本能的旋身一闪,甩手一把粉末扬出。 男人立觉不妙,连忙摒息闭气。 然而,腰间那一针药水此时却已发挥作用,他大半截身子都开始变得麻木僵硬,胸腔里的心脏却“咚咚”狂跳起来。 就在他惊骇于自己身体的异样时,忽觉脊椎里一丝冰凉。 这次,他甚至没有感觉到针刺入的疼痛,随即,大脑便开始变得昏沉。 孟如一从夺鞭扎针闪避,最后顺势又补针,简直一气呵成。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而短暂,男人眼里不可置信的光芒很快转为迷惘,继而沉沉的闭上了眼睛,高大的身躯也随之软倒在地,全程竟是没有发出一声呼叫。 不过,孟如一也是料定他不会乱叫,这人对自己的实力有着极强的自信,就算发现她别有居心,也只会觉得抬抬手指就能轻易将她解决。 他栽在了过于轻敌。 他轻敌,孟如一却不会,见他终于昏迷倒地后,连忙上前,给他又补了一针强效麻药。 这也是当初在拓跋灭手上吃过亏养成的谨慎,这些武力超群的人抗药性都很强。 等确定他一时半会不会醒来之后,孟如一心里紧绷的弦这才稍稍放松。 再看屋内那四个女人,早已倒地不起,失去了意识。 她们身上的衣物被她动过手脚,也是她用来对付那肌肉男的方式之一,方才她们惊慌乱窜之下加速了药效发作,加上屋内弥漫的迷药,不睡上六七个时辰是不会醒来的。 孟如一再度将注意力转回到肌肉男身上。 虽然还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身份,但种种迹象证明,他绝对是敌非友。 所以,要不要干脆趁现在将这人干掉,以除后患呢? 孟如一只犹豫了几秒,便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首领被杀,他那些部下必不会轻易罢休,现在整个北邺城的百姓还在他们掌控之中,万一他们迁怒于百姓,大开杀戒,那就不好了。 不过,经过今夜,他们之间就算是结了死仇了,这人一醒,必会全力揖捕她。 孟如一当然不想放他痛快,便又从空间里取出两支针剂注入他身体。 这药会让他身体某处持续高度亢奋,而这种极度的亢奋会不断刺激心脏,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往后,每次情绪或运动量过大,损伤的心脉就会超负,心绞痛是免不了了。 如果得不到及时治疗的话,说不好哪一次发病就能让他一命呜呼。 不过,这个时代有没有能治愈心脏病的药方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当然,这些后遗症他应该要等以后发病才会知道,而眼下,孟如一要的是即便他醒来也没空来找她的麻烦。 在“大力丸”的加持下,孟如一很快将他和那四个女人一一摆在了帏帐后的大床上。 外屋门口留了两名士兵把守,方便里面的人随时召唤。 知道里面此刻正翻云覆雨,两人正百无聊赖的压低嗓音闲聊,身后突然传来开门声。 两人只当是将军出来了,连忙收声站直,转过头便要行礼。 却见半开的房门里站着的并非他们将军,而是一名女子。 不过,他们很快便认出来,这是方才他们将军选中的女人之一。 而她身上紧裹着的正是他们将军的长袍,只露出个脑袋,很是引人遐思。 也正因她这副模样,两人只当是将军使唤她出来传话的,便开口问道:“可是将军有什么吩咐?” 孟如一冲他们笑了笑,很不好意思的低声说了句什么。 “你说什么?”两人没听清,便下意识的往她探近了些。 “我说……”孟如一看他们凑近,藏于长袍中的手突然伸出,冲这两人呲了一脸麻醉喷雾,道:“老实躺着吧。” 两人根本不防,只呼吸间,立刻天眩地转,身体便不听使唤软了下去。 这栋楼本就清幽,除了这两个守卫,附近并无其它人,孟如一见状,这才将身上的袍子收入空间。 方才在门内她就已换上了一身士兵服,此刻她掩上房门,再将头发一束,戴上头盔,看上去便与地上那两个守卫穿戴无异了。 她将两人扶起靠坐在房门两侧,这样即便有士兵路过,也只会当他俩是在偷懒打盹,兴许能更晚些发现屋内的异状。 做完这一切,她靠着系统的扫描结果,朝着东南方那个伤患潜过去。 一路避开了两队巡逻的士兵,竟也顺顺利利的到了南院厢房附近。 只见厢房外同样伫着两名带刀守卫,房门半掩着,屋内灯火通明,人影攒动,以孟如一现在的耳力,轻易便听清了里面的说话声。 “军爷,在下真的已经尽力了,可针也施了,药也吃了,他这脉象还是越来越弱啊。” “不行,将军说了,这人还有用,不能死。你不是这北邺城最有名的大夫吗?这点伤都治不了?” “军爷,实是这人伤口的毒已深入骨髓,而且,他本人也心存死志,这恐怕……恐怕很难撑过今夜……” 屋内霎时一片静默,似乎都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看来,这人是真不行了,得赶紧报告将军。” “可是,将军这会正在……咱们现在去打扰,恐怕不妥。” “可这人若是真死了,咱们没即时上报,将军必会降罪。” “唉!罢了,那咱们就再冒死去禀报一次吧。” 屋内的人终于拿定主意,急急忙忙往外走。 第587章 第五百八十三章:救人 孟如一自然不能让他们现在就去找那将军,情急之下,她顾不得多想,吞下一颗变声丹,从暗处出来,一副行色匆匆的与冲出来的两名士兵在道上撞个正着。 孟如一脚下一顿,扫了眼两人,又瞥了眼几步远的厢房,急道:“可是屋里的人出了什么变故?” 说着,又不待两人回答,解释道:“将军不放心这边,特命我过来送药,那人没死吧?” 两人看她一身装束与他们一般无二,根本没有起疑,再听她这么一说,立刻便道:“大夫说那人要不行了,我们正要去禀报将军呢。” 孟如一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来,道:“走,先试试将军给的药再说。” 说着,便径直往厢房走去。 两人被她这一带,很自然的便打消了原本的计划,掉头跟在了她身后。 守门的士兵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连问也没问一声,便放他们进了门。 一股药味混杂着血腥味充斥着整个房间,让五感敏锐的孟如一不由得皱了皱鼻子。 屋内只有一个发须半白的老者守在床头,见了他们,紧张得站了起来,脸上的神情颇有些畏惧和不安。 孟如一没有管他,直奔床前,看向床榻上躺着的人。 那人背对着他们侧躺在被窝里,只露出个发丝凌乱的后脑勺。 孟如一到了榻前,抬手探向他颈动脉,借势看向他的脸。 只见这人面色青灰,嘴唇发白,瘦得都有些脱相了,不过,她还是辩得出,这人并非她队伍里的。 这让她一时不知该失望还是庆幸。 与此同时,系统也已扫描完他的身体,给出了诊断结果:外伤兼中毒,失血过多,受毒素影响,伤口严重感染,性命垂危。 这人能撑到现在,简直就是奇迹啊,不过,眼下这奇迹也要终结了,再不救治,他绝对撑不过今晚。 想到那肌肉男话里的意思,似乎要留着这人实施什么计划,莫非,这人身份有什么特殊? 那她若能把这人救走,岂不是就能打破对方的计划?说不定,还能从他口中得知一些重要的消息。 “这人看着要不行了,还是快把药给他吃了吧。”跟她回来的士兵看床榻上的人似乎气息都要没了,生怕他下一秒就咽了气,连忙开口催促着。 孟如一顿时回过神来,是啊,眼前这人已是奄奄一息,要带着这样一个人从这戒备森严的中心营地逃出去,简直是难如登天。 不过,若这人能恢复行动能力,她也未尝不能一试。 她心里想着,面上却是波澜不起,摸出药瓶倒出两颗药丸塞入床上人口中,又端过一旁桌上的水杯,灌了一小口水,抬了抬他下巴,便助他将药丸咽了下去。 一旁的老大夫眼巴巴看着她做完这一切,终于忍不住问道:“军爷,刚刚那个……莫非是先前那保命的神药?” 孟如一听得一愣,哪来什么保命的神药? 不过,她答得也是滴水不漏,道:“这是将军吩咐我送来的,只说服下可暂保他几天活命。” “那就没错了。”老大夫莫名有些激动,但随即想到什么,又是一脸惋惜与肉疼,叹道:“那么珍贵的药,想不到将军竟舍得两颗都给他用了,可惜了。” 这次孟如一听懂了,感情那肌肉男手里还真有好药? 但这也与她无关,眼下要紧的是怎么让床上这人能尽快醒过来。 孟如一心念急转,很快便道:“虽说这药应该管用,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今晚你们留一个人和我一起值夜。” 她这话是直接对那两个士兵说的,那两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便出声道:“我来吧。” 孟如一点了点头,对剩下那人道:“天亮后你来替我们。” 至于老大夫,不用问,这种时候自然是少不了他的。 不用值夜的士兵很快离开了。 没过多久,老大夫和那名士兵便不知不觉“睡着”了。 孟如一对着两人鼻子又喷了两剂麻醉药,确保两人不会中途醒来,这才开始正式为床上那人医治。 他的感染对于这个时空的医术来说的确很难回天,但对于孟如一而言,却还不算绝望。 替他输上血,又注射了几针药剂后,他的身体各项指标明显平稳了不少。 接下来便是清理被感染的伤口,这却是费了些功夫。 因为时间久了,他身上几处伤口都已溃烂,孟如一不得不将那些坏死的组织尽数剜去,再将创口缝合。 有之前那两颗药护住他心脉,加上输血消炎解毒,整个过程十分顺利。 等做完这一切,时间已是子时了。 看他依旧在昏迷中,孟如一取出一颗大力丸喂他服下。 大力丸的药效毋庸置疑,不过,像他这种状况下服用,孟如一也吃不准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但他若不能及时醒来,孟如一便没法将他带走,得不到后续治疗,他一样会死。 “能不能活,就看你的造化了。” 约摸十分钟后,昏迷中的人终于有了动静,缓缓睁开了眼睛。 孟文博甫一醒来,脑海里还是一片空白,待视线适应了屋内的光线,便对上了一张有几分熟悉的脸。 “你……” “嘘!”孟如一忙示意他不要出声,用口型告诉他门外有人。 孟文博懵了好几秒,才依稀记起,自己在撤出边城的时候中了箭,随后不久便失去了意识。 眼下这是哪儿? 还有眼前这人分明有些眼熟,他却一时想不起来他是谁。 看他眼里全是茫然,再想到他之前的身体状况,孟如一便也猜到了他大概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 再次示意他不要出声,她才凑近他,耳语道:“你被人抓了,想不想逃出去?” 孟文博惊得睁大了眼睛,随即,脑海里回想起一些声音。 这些天他虽然昏迷中,对外界却也不是一无所觉,他听到过车马声,听到有人和他说话的声音,也听到兵刃相交中有人高喊着“快带二公子先走”…… 难道那些都不是梦? “你现在起得来吗?”看他还在发愣,孟如一又问了一句。 第588章 第五百八十四章:再见小黑 孟文博从惊惧中回过神来,终于正视起自己的处境。 看似寻常的房间,趴伏在桌椅上的士兵和老者,以及,同样士兵装扮的青年。 明明没什么异样,空气中却隐隐透着浓浓的危险气息。 孟文博试着动了动手脚,并没有他想像中的虚弱感。他以为他伤得很重,现在却轻易便坐了起来。 孟如一也没时间多作解释,只长话短说,道:“你伤得很重,现在能动全是因为药物,药效只有几个时辰。你若信得过我,就跟我一起走,出去后我可以治好你。” 孟文博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伤口处包扎好的纱布,并未考虑多久,便点了点头。 孟如一便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套士兵服让他换上,自己则大大方方的去开了房门。 门口守着的士兵早就靠墙打起了盹,听到开门声,回头一看是她,只当她出门方便,只瞥了她一眼,竟又转过头去闭上了眼睛。 孟如一没想到得来如此容易,当然不会客气,借着伸懒腰将两把药粉挥出,很快便让他们彻底睡死过去。 冲屋里招了招手,孟文博忙收回眼中的惊讶,摒息跟上了她的脚步。 孟如一早已留意到她的防御系统更新完成,此时她也没有急着召唤小黑,只开启了防御扫描,一路避开巡逻的守卫,很快便从后门摸了出去。 孟文博虽然依旧摸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但对危险的感知却很敏锐。所以他压下了心头所有的疑惑,默默配合着她的行动。 孟如一也没盲目的乱窜,而是将系统的扫描功能开启到了最大化,通过扫描到的数据判断最有可能关押俘虏的地方。 孟文博并不清楚她在干什么,只知道她总能巧妙的避开各个岗哨和巡逻,间或会停下来像是思索着什么,然后再继续前进。 说来也怪,他对“他”一无所知,却莫名觉得“他”可以信任。 孟如一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她很快便从系统扫描中找到了一处可疑的地方。 不多时,她便借着夜色掩护,抵达了一处营地。 营地外围只围了一圈简陋的栅栏,篝火映照下,帐蓬一排挨着一排,中间间隙不过五米。 而在这些帐蓬的中心位置,零零散散有好几十个伤患。 孟如一猜测,这里要么是敌方的“医疗处”,要么便是关押俘掳的地方。 她斟酌了一下营地内的岗哨后,决定独自进去探一探。 孟文博现在的身体虽然不影响行动,但若真跟人打起来,他那些伤口再崩裂,后果就会很严重。 孟文博本就跟她不熟,又不清楚她究竟要做什么,此刻对她的安排便也没有异议,老老实实找了个角落猫着。 此时已是凌晨一两点,正是人最困乏的时候,孟如一轻巧的绕过一顶顶帐蓬,一点一点接近目标。 大概是整个营地都在他们掌控之中的缘故,巡逻岗哨反而不多,她这一路走来几乎没有阻碍。 直到,到了有伤患的其中一顶营帐附近。 那帐蓬外竟然有两个士兵把守着,而且,那两人还都精神着。 在他们身后的帐蓬里,时不时传来一两声压抑着痛苦的呻~吟声。 两人对这样的声音很是不满,正低声吐槽着。 “真是死到临头都不安生,这大半夜的,老子想打个盹都不行。” “可不是,白天闹哄哄的睡不好,夜里还要听他们哼唧。” “还好也就这一晚了,不然老子非进去再给他们收拾一顿不可。” “忍忍吧,今天将军可是在这儿,弄出什么动静不好。” 听到这里,孟如一才确定自己没找错地方,帐蓬里关的应该就是那些士兵抓回来的人。 不过,在这里她却不好像先前一样把人用迷药弄倒,不然,随便过来个人发现不对劲了,只需吆喝一声,她就得被一群人包圆了。 但这也难不倒她,只思索了片刻,她便有了主意。 她倒回去绕了个弯,拐到了帐蓬的后方,掏出手术刀,沿着边角处划开了一道大口子。 透过这道口子,她将里面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 这帐蓬很大,中间摆着一张桌椅,桌子上的油灯还燃着,大概也是方便外面的人随时能查看里面的动静。 围着帐蓬边沿一圈立了十余个木桩,每根桩子上都绑着一个人。 这些人的穿着一看就都是普通百姓,每个人身上或多或伤都有伤,显然都受过刑。 孟如一看得眉头紧锁,就算她现在还不确定这些官兵的来路,单看他们的作风,也绝对不是友军。 可惜她现在身单力薄,救不了这些人。 她挨个将这些人打量了一番,确定里面没有她队伍里的人后,狠了狠心,转身离开。 又用同样的方法查看了其它几顶有伤员的帐蓬,都没有看到她要找的人。 孟如一很是失望,只能希望他们是没被抓住,而不是已经死了。 大力丸的药效就快到了,她已经没有时间再找下去,只得倒回去与孟文博汇合。 两人刚走没几步,孟如一忽听到远处响起一阵骚动,而声音传来的方位——正是那肌肉男住的府邸。 难道是那肌肉男已经醒了? 果然是非一般的耐药性。 孟如一也不耽搁,立刻在意识里召唤了小黑。 顷刻间,眼前凭空闪现一道黑影。 孟如一是早已习惯,孟文博却没有半点防备,还以为是被敌方发现,立刻拉着孟如一倒退了一步,摆出架式准备防御。 “没事,这是我……”孟如一正要向他解释,冷不丁看到眼前的黑影抬起头来,立时也骇得退了退。 只见出现在她面前的并不是小黑,而是一个一身黑衣黑发面容俊美得无与伦比的年轻男子。 孟如一忙扫了一眼四周,依然不见小黑的身影。 更新不是已经完成了吗?没见有bug提示啊,小黑呢? 突然,她发现眼前的黑衣男子姿势有些怪异,他双手撑地,此时正抬起一只手看了看,似乎很是新奇的样子。 孟如一神色一僵,呃,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就在她异想天开时,黑衣男子终于缓缓站起了身子,垂眸扫了一眼自己的身子,颇有些嫌弃的撇了撇嘴,继而才看向了孟如一,呲牙一笑。 “嗨,宝贝儿,好久不见。” 第589章 第五百八十五章:逃离 孟如一当场石化了。 这中二的口气,再帅的脸也遮盖不住,除了小黑,还会有谁? 孟如一很想问他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然而,现在显然不是聊天的好时机。 听着远处动静越来越大,她忙压抑住心中的震惊,在意识里与他沟通道:“你能再变回去吗?我们现在需要你带我们离开这里。” 小黑不解,也用意识回道:“我现在这样也能带你们离开。” 孟如一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她骑在他背上的场景,只觉胳膊上都冒起了鸡皮疙瘩。 她连忙摇了摇头,晃掉这雷人的画面。 小黑与她意识相连,自然也感知到了她的想法,便又道:“我这外形是为了契合你们人类,如果你想骑我,我可以变得再高大一点。” 孟如一被他那句“你想骑我”直雷得外焦里嫩,见他身形一动,忙制止道:“行了,您赶紧收了神通吧,马上就会有人来追我们了,你赶紧给我们带路。” 多的话她不必说出口,一个心念,小黑便懂了,这是有外人在,让他不要显露过多。 小黑这才将视线往她身旁的人扫了扫,嗯,身上有伤,看来是病人,便点了点头。 孟文博此刻的心情很复杂,从逃出来这一路,他已经知道身边的“青年”很不简单。 现在突然窜出来的这个黑衣人就更神秘了,明明只这么轻飘飘的一瞟,竟莫名让人感觉遍体生寒。 然而,还不待他多想,就见黑衣人上前伸手一揽,一手一个,仿佛挟带货物一般把他搂了去,接着,速度奇快的奔向黑暗中。 孟如一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险些叫出声来,反应过来后,忙抿紧了嘴。 虽然外形变成了人类,小黑的功能却似乎丝毫不受影响,搂着两个人也不觉负重,就连落下的脚步也轻不可闻。 很快,营地里的人也被一一唤醒,高喊着揖贼,场面逐渐混乱。 小黑借着周围的建筑和树木轻巧的避开了一队队赶往营地中心的士兵,渐渐靠近外围。 客栈是没法回了,那肌肉男抓不到她,一定会先命人将那几家青楼和青楼附近都搜查一遍的。 孟如一便让小黑往河道方向跑,在临近河边的时候,翻墙进了一户农家小院。 这家住了一对老夫妻,老俩口这会睡得正香,根本不知道家里进了人。 孟如一暂时也不惊动他们,带着孟文博躲进了柴房。 她明显感觉到了身体里的那股劲消失了,五感也再不像先前敏锐,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疲乏。 她摸出一支蜡烛点燃,对小黑道:“帮忙铺个窝呗。” 小黑还没动,孟文博便忙道:“我来吧。” 他比她晚两三个小时吃药,现在并不觉得疲乏。 何况,这一路逃出来都是他们出的力,他也总该做点什么。 这也不算什么体力活,孟如一便也没推辞。 小黑对他的新形象正新鲜着,此刻没他什么事了,他便杵在一旁不动,实则正在检测升级之后的内部功能。 “小黑,你这次怎么故障了这么久?还有,你的外形不是博士特意设定的吗?怎么你还可以变成人?”终于暂时脱离了危险区域,孟如一立刻通过意识询问小黑自己心中的疑问。 小黑不是真正的人,自然不会有隐瞒,见她问,便答道:“那些酒精液体导致我线路走火,主程序受损,所以只能开启自我修复模式。不过也幸亏如此,在模型重建的时候,我按你的喜好选了人型。” 孟如一花了好一会时间才将他的话与自己的记忆连接在一起。 小黑出现故障便正是在她半夜出门买醉的时候,她本来已经没什么印象了,此刻却突然忆起,她喝得兴起的时候,好像是让小黑陪她一起喝来着? 感情这次故障原来是因她而起的? 不过,她当时已经喝得晕晕乎乎了,意识根本不清醒。 孟如一心虚的眨了眨眼睛,道:“你的程序中不会没有写明不要食用人类的饮食吧?” “没有。”小黑回应得很是干脆,道:“我们系统只需要能量,不需要进食。” 言下之意,既然不需要进食,所以,程序中自然不会写入这样的要求。 而不需要进食和不能进食有着天大的区别。 孟如一突然便想到:“那你岂不是也不能下水?” 小黑静默了两秒,道:“我可以开启绝缘模式。” “铺好了,可以休息一下了。”孟文博的声音骤然打破了空气中诡异的“安静”。 孟如一早已四肢酸软,闻言立刻转移了注意,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的跌坐上去。 她现在就想美美的睡上一觉。 不过,在这之前,她还是招手示意孟文博坐到她身旁来,探手为他检查身体。 别看他现在有药物撑着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等药劲过去,他只怕得直接昏死过去。 孟如一掏出针筒和药水,很快便配出一支药剂,示意他将手伸过来。 孟文博亲眼看着,却依旧没看清她究竟是从哪里把那些东西掏出来的。 他一边疑惑着,一边往她脸上看了又看,有些不太确定的道:“兄弟,你……不会是刘越吧?” 孟如一怔住,刘越是她现在易容的小刘的全名,他怎么知道? 他认识刘越? “你是?”孟如一也重新打量起了他。 当然,她再怎么打量也不可能认识他,这只是给对方一个她正在努力回想的错觉。 果然,孟文博一看她这默认的反应,脸上当即大喜,抬手一掌拍在了她肩膀上,道:“你还真是刘越啊?我就说看你有点眼熟,几个月不见,我差点不敢认了。” 看他这热络的反应,这还是遇上了刘越的老熟人了? 难道是战友? “所以,你是……”孟如一反应极快的指了指他的脸,道:“你这憔悴得完全都脱相了啊。” 孟文博并不知道自己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不过,他对自己昏迷数日还是知道的,所以,此刻看孟如一一副努力辩认的样子,并未生疑,当即便自报家门,道:“我是孟文博呀。” 第590章 第五百八十六章:屠鸢的盛怒 “孟文博?”孟如一惊得差点站起来。 孟常锋那两个儿子她虽还没来得及认识,但孟文博孟文渊这两个名字她还是听孟常锋提起过的。 所以,眼前这人是她舅舅的儿子,她的二表哥? 看她反应这么大,孟文博不禁也摸了摸自己的脸,呐呐道:“看来,我的样子真的变化很大。” 孟如一先前并未留意他的长相,此刻知道他是孟文博,再细看他的脸,还真从他五官轮廓中看出几分孟常锋的影子来。 她不禁万分庆幸,还好她方才心血来潮救了他,否则,若放任他死在那里,日后知道他的身份,她得多懊悔。 不过,知道了他是孟文博,再看他这一身伤,她的心又不由得一悬。 但她也没有急着问问题,道:“先别说这些,我先给你扎个针。” 这次,孟文博没再迟疑,将手递给了她,只是嘴上仍好奇道:“你这是什么针?看着好奇怪,而且,你什么时候学会给人看病了?” 孟如一手里边动作,头也没抬,回道:“不过是有现成的药罢了,这个针也简单,在高陵的时候跟人学过。” 孟文博倒是没怀疑,只是心底犹有些不可思议。 其实他跟刘越并没有很熟,跟他熟的是单少阳。刘越是单少阳那一队的人,平时表现还可以,但跟单少阳比,还有些差距。 可如今只是去了趟京城回来,“他”整个就像变了个人一样,稳了很多,而且,单是“他”刚才带着他穿梭营地的那个劲儿,孟文博自己都自愧不如。 难道出远门真的比一直待在军营更能历练一个人? 想到单少阳,他便也顺口问道:“少阳他们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知道他的身份,孟如一也就实话实说,把他们这一队人的现况简单几句跟他说了一下。 孟文博听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以,你是说北邺城现在被叛军掌控了?他们还很有可能抓了你们的人?” 看他这般震惊,孟如一微微一叹,道:“看来,你对北邺城的事也一无所知啊。那你是怎么来北邺城的?将军人呢?” 提到这个孟文博便有些羞愧,道:“边城失守后,我与父亲带兵退往北屏,途中我中了箭,到北屏不久我便昏过去了。之后的事我并不太清楚,只迷迷糊糊中知道,是父亲派人将我送出了北屏,父亲他现在……应该还在北屏。” 说到这里时,他眉宇间泛起深深的担忧,顿了顿,道:“你这药能治好我吗?我想尽快赶回北屏去。” 听到孟常锋没事,孟如一稍稍松了口气,心里那股紧迫感总算得以缓解,道:“治好你不难,但以你的身体状况,至少也得三五日。” “怎么会?我觉得我现在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孟文博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只恨不得现在就走。 “都说了这只是药物作用,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像我现在这样,不,是比我现在糟糕十倍,估计你还得昏迷个一两天。” 确定他至少三四个时辰内不用再给药,孟如一收拾了东西,便彻底的在稻草堆中躺了下来,道:“抓紧时间睡会吧,等天亮了,还得跟这里的住户商量商量借住的问题呢。” 孟文博现在药劲还没过,一时很难相信自己真有她说的那么虚弱。 不过,这一路逃出来虽然还算顺利,却也消耗了不少体力,看她浑身写满了疲惫,便也不再提要走的事。 只是,听她说到借住,不免担心道:“他们会同意让我们借住吗?” 北邺城真被人把控住了的话,城中的氛围应该很紧张,百姓对陌生人应该会很警惕。 孟如一只是朝他神秘一笑,道:“放心,我会有办法让他们同意的。” 为了节省能量,她悄无声息的将小黑又召回了系统,只开启了主动防御功能,但放心的阖上眼睡觉。 孟文博是好一会后才后知后觉发现小黑不见的,说起来,他光顾着与“刘越”说话,竟忘了还有另一个人存在,甚至忘了问他是谁。 不过,这会他也只以为对方或许是出去守夜了,便也没再深究。 他现在到底还是伤患,放松下来后,竟也渐渐有了倦意,不知不觉便也睡了过去。 他俩睡得香甜,中心营地里却是闹翻了天。 屠鸢从没想过自己会栽在一个女人手里。 意识清醒的那一瞬,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他与几个女人赤体交缠的画面。 身体里依旧有沸腾的渴望在燃烧着,让他本能的继续着身下的动作,但心里却已然明白自己中了怎样的暗算。 想到自己竟轻易被一个人女人放倒失去意识,他唇角不禁弯起一抹嗜血的笑意。 那女人敢给他下这种药,简直比直接杀了他更让人倍感羞辱。 等抓到了她,他一定要让她好好尝尝被他款待的滋味! 岂料,胡乱渲泄了一番,身体里的渴望却非但没抚平,反而越发强烈,这让他面容越发冰冷。 这是想让他死在床上吗? 他现在倒是很好奇她到底是什么人,是谁给他的勇气敢对他做出这些。 他甚至期待起抓到她后要如何玩弄才能消他此刻的怒火。 屠鸢压抑着快要爆裂开来般的欲~望抽离开来,迅速运功,以内力压制着体内的渴望,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药性完全逼出体外。 “来人!”他高声喝令着。 然而,屋外竟没有人回应。 也对,那女人能逃出去,屋外的守卫自然也是被放倒了。 屠鸢起身准备披衣,发现竟连他挂在床头的外袍都不见了! 还真是…… 屠鸢怒极反笑,忽然就不急了。 这整座北邺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她还能逃到哪儿去? 现在,他倒想好好玩一把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他从容的套上了裤子,就这么光着上身走了出去。 果然,两个守卫靠坐在门口,早已失去了意识。 不过,不远处巡逻的士兵还在。 他一声呼喝,很快便有人闻声赶来。 “传令下去,立刻封锁整个中心营地,仔细搜查,只要是女的,全给我抓过来。尤其是那些青楼里来的,都给我带过来问话。” 第591章 第五百八十七章:阴差阳错 此时,他还并不认为那个女人已经逃离了营地,只当她现在正隐匿在某处。 士兵并不知道是他房里的女人跑了,在那凛冽的威压下,两人头也不敢抬,只应了一声“是”,一刻也不敢耽搁的立刻跑去传达命令。 很快,整个府邸的护卫都动了起来,连带着府外的营地也迅速接收到了信息,一时间人马攒动。 然而,屠鸢收到的第一个回禀不是关于逃跑的女人信息,而是软禁在南厢房的人不见了! “你说什么?”饶是屠鸢这样叱咤沙场所向披靡的人,这一瞬也愣了。 前来禀报的士兵跪伏在地上,早已抖如筛糠,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回道:“南厢房里的守卫和大夫都被人下了迷药,那个囚俘已不知所踪。” 屠鸢双眼一眯,眉头都紧锁起来。 他猜测了很多种关于那女人的身份和目的,却怎么也想不到,她会是来救那个人的。 单凭她一个人,能将那个都要断气的人从他这守卫森严的府邸无声无息救出去? 他不信。 说不定,这营地里早就有潜伏的内奸。 想到此,他立刻命道:“传令下去,封锁整个营地,只许进,不许出。另外,彻查一下营地里的人,凡是近期有可疑举动或行踪不明确的,都要严加盘问!” 说完,他心底犹觉得不妥,虽说不太可能,但万一内奸不止一两个,真叫他们悄无声息逃出去了呢? 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屠鸢当即召来自己的心腹,命他带一队人去城里查探,同时,彻底封锁城门,就算是当值的士兵,没有他的令牌,也不能出城门半步。 营地边缘的某个角落,夏明恒主仆三人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干掉三个巡逻士兵取而代之,正计划着下一步混入守城兵的阵营,就听到了营地中心传出的异变。 当听到上头命令他们全力抓捕营地内所有女人的时候,夏明恒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便是那个翻墙进入青楼的身影。 “三爷,您说会不会是那个蒙混进去的女人闯出什么事了?”寅东首先想到的也是这个。 寅南虽然也这么想,但又觉得不太现实,“她一个女人,又不会功夫,她能干出什么来呢?” 总不会是去行刺的吧? 夏明恒始终觉得那个身影身上透着一丝违和,但又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对。 但他有种强烈的预感,这里头的乱子绝对与她有关。 不过,眼下并不是好奇这些的时候。 “既然里头乱起来了,谨慎起见,咱们还是避开的好。虽然他们要抓的是女人,但咱们三个是生面孔,万一被人问起来露出了破绽,想脱身就难了。” 说着,他看了看越来越喧闹起来的营地,道:“说不定,趁着这次混乱,正是我们混去城门的大好机会。” 寅东寅南立刻认同的点头。 于是,三人假借搜查和巡逻,一路往外面街道走。 不得不说,也是他们运气,三人刚出了营地范围不久,通往营地的街道入口便封锁了。 远远听着街口守备的士兵传令许进不许出,寅东寅南都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这些人动真格的了,这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事?”寅东眺望着营地方向,一脸的后怕。 寅南抹了把额头上的虚汗,叹道:“这肯定捅的不是一般的蒌子,还好咱们出来了,这要是被困在里面,啧啧,不敢想。” “做最坏的打算吧,是危险,也是机遇。”夏明恒当机立断,道:“趁里面正乱作一团,咱们抓紧时间去城门口,伺机行事。” 中心营地封锁,便等于出什么事暂时也不会有缓兵,虽然城中仍有千余士兵,却分布于各处,机会合适的话,他们就算硬闯出去,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 寅东寅南一向很信任自家主子的决断,不再多说,紧跟在他身后。 不过,幸运之神却终究没有光顾他们。 三人一路走走停停,眼看快靠近了城门口,屠鸢的亲信便率人策马而来。 好在,三人这一路早已把“巡逻兵”这一角色扮演得炉火纯青,看到人来,立刻退立一旁,低头行礼。 马背上的人并未觉察不对,没有多看便纵马而过,直奔城门口的守卫。 夏明恒眸色一黯,道:“看来,我们恐怕是走不了了。” 果然,不一会,城门口的守卫便多了起来,一道道指令也口口相传的传到了他们耳里。 城门彻底封锁了,想出城,得有将军的手令才能开启城门。 “怎么会这样?”寅东有些无法理解这事态走向。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寅南也有些无措。 夏明恒也是没料到事情会这么快恶化到这一步,他只略一思索,便道:“回客栈。” 寅东寅南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三爷,咱们可是好不容易混进来的,就这么放弃计划了?” 夏明恒却思考得很清楚,道:“巡逻队每六个时辰换一次岗,之前没出事或许还不会有人留意,可如今,若到时间了我们没有去换岗,很容易引人怀疑。待得久了,迟早会被识破,说不得还会做了别人的替罪羊。” 他这么一说,寅东寅南便懂了。 三人也不迟疑,立刻不动声色往客栈方向而去。 城内忙得鸡飞狗跳,孟如一在柴房却睡得很香。 待到天蒙蒙亮时,才被脑中小黑的声音唤醒。 看看天色正好,孟如一醒了醒神,只觉自己又解锁了一个系统的新功能:闹铃。 看向身旁另一个草堆里,孟文博一动不动躺在那里,她身手一探,发现他果然已经陷入了昏迷。 好在,之前即时有给他打针,并没有出现发烧症状。 接下来只要按时打针吃药,他很快就能好起来。 孟如一便放下心来,从空间里找出一套寻常百姓的衣服换上,又将小黑召出来给孟文博也换套衣服。 “宝贝儿,我是防御系统,不是保姆系统。”小黑对她这个差事颇有些不满。 孟如一换完衣服已是哪哪儿都酸痛,此刻一动也不想动,道:“给他换衣服是为了避免引起敌人的怀疑,减少不必要的战斗,这是为你省事啊。” 小黑:“……” 她说得好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第592章 第五百八十八章:这人他见过! 小黑默默去给孟文博更衣,叹道:“宝贝儿,我觉得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变了。” 孟如一连忙冲他比了个打住的手势,道:“请你不要再顶着这样一张脸叫我宝贝儿。” 以前它是一只豹子的时候这么叫她,还能让人觉得憨萌憨萌的,可现在这是一张堪比二次元男神的脸,孟如一表示消受不起。 小黑不解,道:“我这张脸不好看吗?这可是当下最受你们人类少女喜欢的类型。” 孟如一捂脸中肯的道:“好看是好看,不过你这张脸只适合高冷人设,而你每次一开口就……有点崩坏。” 小黑顿了顿,道:“你们人类雄性就会故作姿态,不过是吸引幼稚雌性的手段罢了。” “那是气质,你不懂。”孟如一摆摆手,一副不跟小孩子理论的架式。 小黑:“……” 待把孟文博收拾妥当了,那头,屋里的老俩口也醒了。 老头子虽然年近六十,身子骨却还算硬朗,打开房门便要去厨房做饭,却冷不丁见房门外站了个衣着朴素的青年。 老头骇了一跳,不过,看她孤身一人,整个人看起来又没什么攻击性,这才稳住了神,道:“你是什么人?你怎么进来的?” 孟如一笑容和蔼,冲他抱了抱拳,道:“大爷,我与我哥哥遇到点难处,想在您这里借住几日,不知您能否行个方便?” 老头警惕的看了看她,并不相信她的说词,连连摇头,道:“不方便,不方便,我们老两口自己都快养活不了自己了,你们还是找别处去吧。” 孟如一也不意外,从袖中掏出一小块碎银来,道:“这个算是我们住这几天的饭钱,而且……” 她瞥了一眼他身后,接着道:“我是大夫,您若肯收留我们,我还可以免费为大娘医病,您看如何?” 看到银子,老头已经有些意动,听到她后面的话,顿时吃惊。 “你怎么知道我老伴儿病了?” 孟如一笑道:“我观大娘面色晦暗,唇色泛青,似有风寒之兆。而且,你们屋里还有些许药味,不过应该是几天前的了吧?” 老头见她说得这么准,心中的怀疑顿消,“你真能替我老伴治病?你你能买到药?” 这几天城中到处都有官兵巡逻抓人,他们都不敢出门,偏生家里又没什么钱,大夫也不愿上门来,就只能这么生生拖着。 “您放心,我不止有药,还包给您治好了。”孟如一看了眼老俩口,话风一转,坦言道:“不过,您也得答应我,若是有官兵上门查问,您得替我掩饰身份。” 老头刚涌上的那点喜悦顿时转为了惊惧不安,哑声道:“还会有官兵上门?你们……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孟如一决定赌一把,半真半假的道:“实不相瞒,我哥在边城战场受了重伤,本来是进城来养伤的。现在官兵不问青红皂白乱抓人,我们不敢再住客栈,所以,想让您帮忙打个掩护。” 反正,依她最先的计划,如果对方不愿配合,便先把人迷晕几天再说。 当然,像这样有个“完整”的家庭会更容易蒙混过去。 岂料,老俩口听她这么一说,脸色皆是一变。 “你们真是从边城来的?我儿子就在边城军营里,那边现在怎样了?听说那里都让蛮子们给占了,是真的吗?”老大娘激动之下,竟顾不得身体,上前来连发追问。 孟如一提及这个身份便是想本地居民应该对前线的士兵会有些情分,更愿意帮助他们,没想到这老俩口的儿子就是士兵。 不过,她到底没去过边城,并不了解那边的状况,只道:“边城虽然失守,但我们大部分在都还退守在北屏,暂时不会有事。等我哥把伤养好,我们就要回去的。” “你哥在哪儿呢?”老头子问话中已是多了几分关切。 “我们昨晚半夜逃过来的,不好打扰你们,就睡在了柴房,他现在还昏迷着。”孟如一边说边引着老俩口往外走。 俩人听他们睡的柴房,一直等到天亮才来打招呼,倒是很懂礼数,心下已是接纳了。 等见到昏迷中的孟文博,看了他身上处理过的伤,便再无疑义,立刻帮着孟如一将人搬进了他儿子的房间。 老大娘的病就是普通的风寒感冒,不过毕竟上了年纪,在这缺医少药的年代,耽搁了这么些天,便一天比一天严重了。 但这对孟如一而言自然是小事,她也没给她用针剂,只从事先准备好的包袱里取了几粒药丸给她服下。 饶是如此,老俩口也已是很感激。 孟如一伺机向他们打听了一下北邺城里的事,不过老俩口平时不大出门,对外界的事知道得并不多,唯一能确定的是,北邺城以前都是楚献之管事,从来没有什么年轻将军。 城里加强巡逻是近十天来的事,但官方对外说的是防止敌国探子潜入,因此而被抓去的人也不少,从来没见回来过。 孟如一倒也不急,以孟文博对南疆的了解,他应该知道很多,等他醒来再问问他也不迟。 到中午时,大娘明显感觉自己身体舒服了许多,对孟如一的医术彻底信服了,聊起天来的自在劲儿,倒还真像是一家子。 孟如一也难得的觉得放松,离开京城后,这一路都过得很紧绷,她也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朴实无华的温馨了。 不过,这份宁静在傍晚的时候便被打破。 官兵带着人挨家挨户来搜查了。 昨天整整一夜,中心营地的士兵没一个睡好觉的。 整个营地被翻了个底朝天,却并没有抓到屠鸢想要抓的人。 屠鸢虽已有预料,脸上却聚起了阴霾。 审问了所有可疑的人,却没问出个所以然来,直到搜查那几家青楼时,才把昏迷不醒的春容带了回去。 春容被冷水泼醒,很快便交待了自己昏迷前的遭遇。 屠鸢叫人按她的描述绘了画像,看着纸画上的身影,他倏的眼神一厉。 这个人他见过! 就在他进城时路过的一家客栈前。 第593章 第五百八十九章:搜城 本来,对于路人,他是从来不关注的,会注意到她,是因为鲜少有人敢那样放肆打量他。 甚至,在与他对视上后,也不见她眼里有怯意。 不过,在藏金国时,也不是没有姑娘因为他俊朗的面容而大着胆子偷看他,所以,他把她当时的目光当成和那些姑娘一样了。 加之她相貌并不如何出众,又很快回避了他的视线,所以,他根本没当回事。 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她早已预谋好的。 从她落宿的客栈就在青楼斜对面就更可以印证这一点。 不得不说,南疆还真是藏龙卧虎啊,那女人看起来没有半点武力,手段却邪门得很。 她当时是怎么从他手中夺走长鞭,又是打哪儿取出的奇怪利器刺他,他至今犹没有想通。 而且,冷静下来想想,这事真有点诡异。 就连他,都是头天接到手底下人的暗报,知道他们抓了孟文博,这才连夜赶来的北邺城。 北邺城早已封城,那孟家的人又是如何这么快得到的消息? 不,那女人应该不是孟家得到消息后才派来救人的。 极有可能是她本来就与孟文博是一路的,说不定是负责暗中保护孟文博,所以,孟文博被抓后,她便设定了计划混入中心营地救人。 她入驻那家客栈的时间正好也是他进城的时间,这样看来,她在客栈留的资料必然全是假的。 而假扮青楼女子混进中心营地,这应该是巧合。 都是那些自作聪明的东西,要给他安排什么乐子,才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屠鸢将当初提议和负责这件事的人都找了出来,一人罚了五十军棍。 至于孟如一是如何带着一个重伤之人悄无声息逃掉的,也并不难。 他们拿下北邺城才没几天,其中很多人并未肃清,有几个死忠他们孟家的不足为奇。 屠鸢自觉自己已经猜中了真相,便又催促人去彻查营地里的士兵。 结果,这一查,还真发现有几个士兵失踪了。 一切前因后果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屠鸢立刻又命人画了孟文博的画像,并将两幅画像临摹出一百份来,进行全城搜捕。 孟如一看到官兵手里拿着的她的画像时,倒没有太惊讶。 从她只是迷晕春容而不是杀其灭口时就料到了,事发后她这张脸极有可能被扒出来。 但对方一定想不到,她连那张脸也是假的。 如今的她顶着钢铁汉子刘越的外壳,皮肤抹黑了一个色度,又画粗了眉毛,加了些晒斑,与画像上的女子再没有半分相似。 官兵拿着孟文博的画像跟她比了比,身高不对,五官轮廓也不像,显然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官兵接到命令起,已经查了几十家了,也抓了几个似是而非的人,但其实真正像画像上的人他们还没遇到过。 几人又扫了一眼闻讯出来的老俩口,出于谨慎,也仔细打量了一番,直到确定他们真是老人,而不是假扮的,才移开视线。 “家里就你们三个?”官兵问。 “没错,我们就一家三口,官爷有什么事?”老头作为一家之长,站出来回应。 领头的官兵将画像在他们面前一一展示了一遍,道:“见过画像上的人没有?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三人看了看画像,皆是摇头。 官兵们对这样的反应已习惯了,接着便是例行公事的挨个屋搜查。 待确定这破落的小院子里确实没有旁人,这才离去。 老俩口等他们将这一排的人家都盘查完了,拐去了别的地方,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对了,你哥哥人呢?”老俩口只知道官兵来之前孟如一便说要将人藏起来,刚才官兵搜查房间的时候他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 “二老放心,他人就在屋里呢。”孟如一引他们进屋去,就见孟文博果然好好的躺在床榻上。 虽说从一开始她便在自己和孟文博脸上做了些许乔装,不至于被人认出来,但孟文博的身体状况却骗不了人。 所以,孟如一方才让小黑带人躲在了房梁上,果然骗过了对方。 老俩口很是不解,既然人就躺在床榻上了,怎么刚才那些官兵进屋就没看见呢? “刚才我施了些障眼法而已,他们要挨家挨户检查,自然不会有耐性总那么仔细。”孟如一如是解释着。 老俩口虽觉得不可思议,但孟文博重伤昏迷也是事实,似乎也只有这种方法能说得通。 当然,他们其实也并不在意经过如何,重点是官兵没有发现,便是皆大欢喜,这事便就这么揭过了。 城中居安客栈里,夏明恒主仆三人立于房中窗前,看着街道上比以往多了两倍的巡逻兵,心情皆是复杂。 还好他们主子有先见之明,早早撤了,那三个被他们除去的巡逻兵果然很快就被查了出来,若他们稍稍迟疑上一两个时辰,这会怕是已经被当成孟家的人给抓了起来。 不过,这都比不上他们看到官兵拿着那两幅画像来客栈排查时的震惊。 “还真是没想到啊,那女人竟是孟家派来的,而且她居然真把孟文博给救走了?这是真的吗?”寅东至今犹不敢相信。 寅南摇了摇头,也觉得很不真实。 突然,他看向沉默已久的夏明恒,道:“三爷,您那会一直盯着她看,是不是早觉察出什么来了?” 说完,半晌不见人回应,转头便见夏明恒依旧在看街道上的官兵,目光却明显没什么焦距。 寅南不禁好奇,下意识问道:“三爷,您这是在想什么呢?” 本以为这话多半也得不到回答,不料夏明恒却开了口,道:“我在想,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为什么恰好和咱们住同一间客栈?” 寅东寅南并不笨,一点就透,寅东惊道:“您是怀疑,她一直在暗处,早就发现咱们是跟在孟文博身后的?” “那孟文博被抓的时候,她岂不是也看到了咱们见死不救?”寅南也有些惊慌。 寅东忙否道:“应该不会吧,她当时若真的在,她不也没有出面?” 寅南一想也是,道:“没错,那种情况下,咱们就算出手,也不过是多几个人被抓。连他们自己人都没有出手,日后这件事若扯开来,想来也怪不到咱们头上,是吧?” 第594章 第五百九十章:威逼 夏明恒脸色却不怎么好,道:“咱们当时没管,事后也没再理会,甚至连给孟家人送个信都没有,你觉得,他们若是知道了,会怎么想?” 寅东寅南心里都为之一沉。 寅东忍不住为自己人辩解道:“那也不是咱们不想送,这北邺城防守这么严,出去就难再进来了。而且,北屏那边自顾不暇,就算知道孟文博被抓,也只能徒自担心,想要进城救人基本不可能。” 寅南也宽慰道:“是啊,正常情况下,以孟文博当时那种身体状况,被抓住几乎就没有活命的可能了,当时不也正是因为这样咱才没有插手吗?您也是万金之躯,总不能为了救人把您给白搭上去是吧?” 夏明恒听他们说着,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道:“说出去总归是不好听,若传到她耳里,恐怕还没相认就生了嫌隙。” 寅东寅南自是知道此行的目的,听到这里,也不由得垂下了头。 寅东想了想,横下心来,道:“三爷,这事是属下们的错,当时您是想救人的,是我们太忧心您的安危,才不顾一切拦着您。若日后那位追究,我们自去向她请罪。” 寅南也忙道:“是啊,这事不能怪您。而且,现在咱们还只是猜测,那女的未必就注意到咱们了。就算看到了,也不过证明咱们恰巧于孟文博同路罢了,就说咱们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不就行了?” 夏明恒没再接话。 当初眼睁睁看着护送孟文博的人被杀,孟文博被他们带走,他是有动过要帮忙的念头的。 但他终究没有出手。 这么多年的行事习惯,没有十足把握的事他鲜少会贸然行动。 而当时的情况,别说十成,五成的胜率都难。 他几乎是在短短几念间便已盘算清了利害,选择了旁观。 其实,就算他当时真出手了,结局也很难是什么好的。 至于后来没有给孟家人送信,也没有再计划过救人,也都是有局势的原因。 可不知为何,现在知道一个弱女子竟孤身潜入,将人给救走了,他心里便很有些不是滋味。 好像并不是太难的事,而只是他并没有去做而已。 其实,也不是真的没有办法吧?其实,以他的智谋,应该也能想到好计策的吧? 不过是不想冒那么大风险而已,不过是还没到非救那人不可的地步而已。 这本无可厚非,他也不介意别人如何看他评价他,但若因此而令那位不喜,从而不肯救煜瀓…… 夏明恒捏了捏眉心,暂时摒弃了这些杂念,道:“这些都是后事,现在官兵正满城找人,咱们也留意一下,如果找到他们的踪迹,能帮就帮把手,或许还可以一起想办法逃出去。” “那,那要是他们又被抓回去了呢?”寅东突然担心着。 夏明恒瞥了他一眼,道:“他们在城中一定还有其它帮手,而且,很有可能那些人就混在那些士兵当中。否则,单凭那女的一人也不可能把人救出来。对方现在只揖捕他们两个,说明其它的人还没被查出来,可见,他们的人能力还不错。” 在这一点上,夏明恒的想法跟屠鸢一样,认为是隐在暗处的内应帮了他们。 寅东寅南听懂了,他家主子这是希望做点什么,也好日后给孟家人留个好印象。 做主子的决定了,他们当下人的自然没意见,立刻凑到一边去商量起找人的事来。 接连两天,屠鸢的人一无所获。 人倒是抓回来了一堆,却没一个是他要找的。 整座城都查遍了,可那两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本以为是一场打发时间的猫鼠游戏,如今却有一种被对方玩弄打脸的感觉,这在他的人生中还从来没有遇到过。 怒火在胸腔熊熊燃烧着,气得他心口闷痛。 “他们以为躲着不冒头我就拿他们没办法了?明天让人去把话传遍全城,就说那些被抓的全是敌国奸细,跑掉的那两个便是他们的幕后主使。若不将这两人找出来,后天一早,就将其它人送到城门处砍首以儆效尤。” 亲信听了这话微微一惊,小声劝道:“将军,那些人大多都是平民,咱们若真把他们全杀了,这北邺城的百姓恐怕会对咱们心生不满,这会不会于我们的大计不利?” “怕什么?”屠鸢唇角勾起一抹邪笑,道:“是孟文博连累了他们,等事成之后,把他的身份公布出去,百姓要怨,那就怨孟家好了,是他们贪生怕死,那些人不过是替他而死的罢了。” 亲信见他心意已决,便也不再劝,道:“属下这就去办。” 孟文博是昏睡两天后醒的。 虽然人是醒了,但身体各项基能的恢复却需要时间,孟如一奉劝他再多躺个一两天静养,这样也利于伤口愈合。 毕竟,他身上可是生生剜去了好几块肉。 孟文博完全没有料到,昏迷前自己还活蹦乱跳,精神抖擞,可再次醒来,却是四肢酸痛无力,头脑还隐隐有些发胀,整个人都提不起劲来。 之前孟如一说他能动是因为药物作用,他一度觉得她说得太夸张,现在终于相信了。 “兄弟,你之前给我吃的什么药啊?要不,你再给我来点?我得起来。”孟文博觉得他现在连说句话都费力得很,但眼下这种局势,他哪里躺得住。 孟如一自然不会依他,道:“你是想躺几天就好,还是想一辈子都躺着?我想将军把你送出来也是想让你好好养伤,你就谨遵医嘱吧。” 孟文博也知道自己现在是逞强,却抑制不住心里的焦急,道:“可如今北邺城不知被什么人掌控着,总要给北屏那边传个信。否则,敌人攻打北屏时,北邺城再有异动,父亲就会腹背受敌。” “说到这个,掌控北邺城的那人我倒是见过。”孟如一早就想问了,道:“是个年轻将军,个子很高大,气场也很强,不知你有没有能对得上号的人?” “你说什么?”孟文博瞳孔骤然一缩,但随即又觉得不可能,自己便先否了,道:“应该不是,那个人应该不可能会在这里。” 第595章 第五百九十一章:第三种选择 “你想到了谁?”孟如一直觉他说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那肌肉男。 提到这人,孟文博眼里便浮起一抹悲痛,道:“是这次藏金国的领军,也是杀死我兄长的仇敌——屠鸢!” “你说什么?”这次,轮到孟如一震惊了,“你是说,你大哥他已经……” 孟文博眼眶里一片通红,虽然已经过去了好些天,他却依旧不敢回想当时的画面,只挣扎着坐起,道:“若真是那个人,不,我得确定是不是那个人,如果是,我得为大哥报仇!” 看他激动得立刻就要下床,孟如一忙将他按了回去,道:“不用急,我有办法,我可以把他的样子画下来给你看看。” 说着,孟如一便去一旁包袱里取了笔和纸,开始描绘。 她画画水平算不得好,但构建一个五官轮廓图完全没问题,画出来的人物跟屠鸢起码有七分像。 孟文博看着她手中的画像,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凝成实质,声音直从牙缝里蹦出来:“就是他!屠鸢!” 孟如一心顿时一沉,掌控北邺城的人是屠鸢的话,事情就更严重了。 首先,对方是怎样越过北屏来到这里的?又是如何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将北邺城据为己有? 他占城已有数日,却不见攻打北屏,是不是还有别的目的? 孟文博虽然心怀恨意,却也在转瞬间想了很多,道:“这很不对劲,南疆出了内贼,而且是大内贼。边城失守,就是因为我们每一次部署对方都仿佛了如指掌,而我们却对他们一无所知,只是没有想到他们竟连北邺城也渗透了。” 说着,他又一次想要坐起来,道:“不行,这事得告诉我爹,不能让他毫无准备。” “没用的,城门已经彻底封锁了,咱们能不被抓住就已经是万幸了。”孟如一虽不忍打击他,却不得不让他面对现实。 “那我也要想办法,总不能任由他们阴谋得逞。”孟文博说到这里,忽然一顿,看向她,道:“你那位朋友……” 孟如一知道他指的是小黑,但小黑是她的随身系统,不能离开她太远。 她自己倒是可以试试从护城河游出去,但剩下他一个人在这里,万一再有官兵来搜查可就没人给他打掩护了。 “你且安心养伤吧,这件事,我来想办法。”怕他着急起来再牵动伤口,孟如一先安抚住他。 既然对方占了北邺城又暂时没有行动,必然是他们的计划时机还未到,她还有时间,可以好好想一想。 孟文博知道这事很难,见她应承下来,心里很是感激。 这次不光多亏了她自己才得以获救,现在什么事还都得靠她来解决。 感激的话他没有宣之于口,不过这份恩情却是放在心上了。 只是,还不等孟如一想出下一步计划,官兵们便开始沿街吆喝,将屠鸢的口令传遍全城。 得知他们明天一早便要斩杀那些无辜百姓,孟文博不禁心急如焚。 他没有多考虑便做了决定,道:“他们要抓的是我,我得回去,否则,还不知道会有多少百姓要因我而死。” 知道他还下不来床,孟如一拦都没拦他,只淡淡道:“你觉得他们不惜这么大费周章逼你回去自投罗网是为了什么?” 孟文博一噎,随即便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垂了垂眸,道:“我知道他可能想利用我来威胁我爹,我不会让他如愿的,等他放了那些百姓,我就自尽。” “那他若是抓了你却依旧不放人呢?你自尽了,他若是一怒之下屠杀百姓泄愤呢?”孟如一见过那个人,他身上有变态和暴戾的因子,这些事他不是做不出来的。 “而且,你爹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你想让他再经历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她没说的是,对方要的还不止他一个,还有她。 孟文博被她这几番连问给问愣住了,犹其是最后这句,顷刻便让他红了眼眶。 “可我若不去……那些百姓怎么办?他们的家人或许也会白发人送黑发人。”孟文博觉得自己已陷入死局,除此之外,已想不到其它解决办法。 他强忍着悲痛,道:“我爹若知道我因为贪生怕死而罔顾百姓性命,他也会不认我这个儿子的。” 孟如一知道他的心思,军人以保家卫国为己任,早已有了随时为国捐躯的觉悟。 她其实还挺钦佩这样心怀大义和大爱的人,可以义无所顾去赴死。 可她做不到。 她也不忍因为她们而牵连无辜百姓失去生命,她想他们活着,但她自己也想活着。 思忖间,孟如一脑海中一个计划逐渐成型,继而坚定,道:“所以,我们为什么非要按照别人给的路去走呢?在去与不去之外,我们难道就没有第三种选择?” “第三种选择?”孟文博被她说得有些震惊,又有些茫然,“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当然有。”孟如一坐下来为他分析道:“说句不好听的,现在北邺城所有百姓的性命都拿捏在屠鸢手里,今天他可以用百姓来要挟我们,明天也能用这一城百姓要挟将军,要挟朝廷。要解决问题就得从根源下手,如果拿住了屠鸢,或许北邺城的百姓就有救了。” “拿住屠鸢?”孟文博想都没敢往这方面想,道:“不可能的,这人是屠家的后人,武力很强,我与我爹联手也没能占到上风。何况,现在整个北邺城的兵力都由他掌控,都不需要他动手,就能把咱们拿下。” “硬来当然不行,但暗算的话,未必没有机会。还有,不是咱们,我自己去。”有系统空间里的武器和各种药物傍身,还有小黑这张底牌,利用得当的话,她并不觉得自己没有一点胜算。 “你?”孟文博惊得眼睛都瞪大了,“不是,兄弟,我知道你是不想我去送死,但我也不能让你为了我去送命,就算是你那朋友,独闯敌营也很难脱身。之前是因为他们毫无防备,咱们才那么顺利逃出来,现在那里肯定已是戒备森严,说不定就等着咱们送上门去呢。” 第596章 第五百九十二章:搞事情 “让你去那才是白送人头呢,我去好歹还能拼一把。”孟如一拍了拍他的肩,安抚道:“放心,就算我不能成功,逃命应该没问题。” 以小黑的速度加探测功能,带她逃出营地应该还是可以的。 就算拼着受点伤,她系统里还攒了不少能量,那些应该也够救回她一命。 系统:“……” 系统:“所以,当医生真的只是顺便吧?其实战士才是你的本职吧!” 孟如一嘬了嘬牙。 哎呀,忘了系统是个小抠门,自己那点心思没控制住被它发现了。 “那你要这么说,我觉得当个战士其实也不错。”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在意识里回着。 “你你你……你认真的?”系统又气又惊。 “当然……不可能。”孟如一本想逗逗它,最后还是算了,道:“我说过,等战事结束了,少不了你的积分。而且,现在不是我想去战斗,是人家想要我死,我这是先下手为强。所以,你得护住我这条小命。” 系统:“你不作死潜入人家大本营,人家会想杀你?” “嘿,你居然帮反派说话?”孟如一立刻反口,道:“我觉得我还是考虑一下转职当战士好了。” 系统:“……” 宿主越来越无赖怎么办?搞不过她。 一人一系统的意识交流在现实里也不过是一瞬,孟文博见她并非说说而已,而是真打算去这么做,一时又是担心,又是钦佩,又是惭愧,心情很是复杂。 不得不承认,她这个选择虽然危险,却很让人心动。 他也正是满怀热血的年纪,如果不是这一身伤,他也会想去拼一把,哪怕胜算再小呢? 总比这么憋屈送上门去当俘掳强。 想到此,他便没有再纠结,道:“好兄弟,你果然是条汉子!若这次咱们还能活着,回去一定要结拜成亲兄弟。” 孟如一刚结束了与系统的互怼,闻言不禁失笑,道:“大可不必。” 做兄妹就好了。 孟文博却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被她嫌弃了,愣了愣后,突然也跟着笑了,抬手在她胳膊上拍了一记,道:“兄弟你平时跟谁说话都是这么不客气的吗?” 这话他其实早就想问了,作为他父亲营下的小兵,她跟他说话半点不像其它人那么客气谨慎,甚至挖苦起他来半点都不含蓄。 就连单少阳都不曾这么跟他说过话。 但奇怪的是,他却并不觉得被冒犯,反而觉得这样挺亲近的。 孟如一自然也看得出来他并不介意,笑道:“也分人的,也许是咱俩投缘吧。” 虽然是才认识不久,但她觉得自己这个表哥人还不错,人善良,还有一副忠肝义胆。 听她这么说,孟文博心里莫名的温暖。 人在绝境的时候,能得遇一个可靠的队友,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 “说吧,你打算怎么做?虽然我这副身子不能陪着你去冲锋陷阵,但给你打打掩护绝对没问题。” 说到正事,孟如一便也正色起来,仔细又思量了一番,才道:“我打算子夜后行动,至于你,负责留意城中的动向。如果我成功了,我会让他们开北城门放人,你尽量多号召人抓紧时间逃出去。出城后,不用等我,往京城方向逃得越远越好。” 孟文博想问那她怎么办,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这个计划他帮不上一点实质性的忙,再多担心,都是空想。 “如果你真被他们抓住了,不管怎样,都想办法让自己活着,我会找到救兵去救你。”他郑重的承诺着。 “这你放心,我命大着呢。”孟如一给了他一个宽心的笑,道:“刚才说的是成功后的计划,如果我失手了,我也会想办法回来这里找你,这样咱们也算尽过力了,到时候我有别的办法带你出城。” 只不过,这样一来,她就只能救他一人了。 虽然这些都还只是她的计划,可孟文博听着她的语气,总觉得她好像挺胸有成竹的,莫名的很有信服力。 孟文博重重点头:“行,我会按你说的去做。” 全力配合,便是他当下唯一能做的。 因为晚上要行动,孟如一即便不困也用药让自己稍睡了几个小时。 再醒来时,天色已不早了。 老两口并不知道她们的计划,晚饭的时候,孟如一给他们饭菜里加了些助眠的药,于是饭后两人便早早的睡了。 孟如一又仔细检查了一番自己空间里的东西,盘算着哪些能派上用场。末了,还是倒出了一颗大力丸交给孟文博。 “这药你留着以防万一,虽然你身体恢复了一些,但若能不用就尽量不用,你自己斟酌。只记住,除非我主动回来找你,你千万不可以来找我,任何情况都不行。” 孟文博接过药,小心收好,才认真点头,道:“放心吧,我不会给你添乱,你自己小心。” 戌时刚过,孟如一出发了。 刚潜入夜色中,她便召出了小黑,第一个目标便是去了早就打听好的一家药铺。 虽然屠鸢已经使出了用人质威胁他们露面的阴招,但街道上的巡逻却不减反增。 若不是孟如一有小黑这个作弊器,要想在城中穿行而不被发现,几乎不可能。 不过,也正是有把握避开巡逻,她才敢铤而走险实施这个计划。 北邺城的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 夏明恒主仆三人这两天也一直在找寻孟如一的下落,但巡逻太严密,虽然官方没有明确限制百姓的行动,街道上人却很少,谁都害怕一个不慎便被官兵当做嫌疑人抓捕。 所以,他们冒险寻了两天,一无所获。 可就在这天凌晨,所有人睡得正香的时候,不远处的惊呼声却让主仆三人相继自梦中惊醒。 夏明恒掀被而起,立刻奔至了窗边。 透过推开的半扇窗户,便见几条街道外亮起了好些个火把,巡逻士兵指挥众人四处搜查的吆喝声清晰可闻。 寅东寅南也从偏房赶了过来,看到外面的动静,惊讶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些官兵怎么半夜跑出来抓人来了?” 夏明恒眉头微拧,道:“看来是有人惊动了巡逻的守卫。” 第597章 第五百九十三章: 杀人夜 寅东寅南先是一片震惊,不知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在守卫如此森严的夜晚还敢出来行动,随即就想到了什么,几乎是不约而同的望向了自家主子。 “该不会……是他们吧?” 夏明恒也不确定,道:“不好说,官兵今天扬言明天要处死那些被抓的百姓,孟家的人有所行动也不奇怪。” “可对方人这么多,这不是找死吗?”虽然与自己无关,寅东寅南看着不远处越来越多亮起的火把,也不禁为对方提了心。 夏明恒倒是并不奇怪,道:“孟家素有忠义之名,看到这么多无辜百姓被牵连,自然不好坐视不管。” “那,那咱们怎么办?要去帮忙吗?”寅东问。 夏明恒观察着火光处的情况,道:“官兵应该很快就会来搜查这里,到时候再说。” 然而,他们还没有等来官兵,另一条街道却传来了狗吠声。 “在那边!”搜查的士兵立刻朝着声音方向奔去。 不多时,更多的士兵被派出营地,加大了追捕力度。 同时,通往营地的街道口防守也立刻增加了一倍。 这下,半座城的人都被惊醒起来,脚步声,马蹄声,拍门声,各种声音混杂于耳,人心惶惶。 而造成这种混乱的始作俑者孟如一此刻却正猫在营地中心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默默听着四周的动静。 城内虽然一片混乱,营地里的秩序却还算井然有序。 只听得不时有命令传出,指挥着一队队士兵向城内增援。同时营地内的警惕也没有放松,巡逻的士兵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 这还得归功于她进营地前给那几家有狗的院子里投的加了料的肉发挥了作用。 只是一些可以让动物狂躁的药,药效极短,看他们派出了近三成的兵力出去揖捕,可见这招混淆视听很成功。 趁着这波混乱,孟如一再次潜入黑暗中,为自己的计划进行下一步部署。 城中的骚乱持续了一两个时辰,结果自然是什么可疑人都没有抓到,这才渐渐消停下来。 寅时末,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中心营地西南面忽然冒起了几处黑烟。 不一会,惊呼声咋起。 “粮仓着火了!” “快,快来人,救火!” 那些神经绷了整个晚上,好不容易才睡熟的士兵被惊呼声唤醒,立刻翻身往外跑。 反应过来的人连忙拿起器皿寻找水源,赶去灭火。 另有几名士兵飞奔着跑向屠鸢居住的府邸,却在门口处被守卫拦下。 “快,快报告将军,粮仓失火了!” 门口的守卫其实也已听到动静,此刻听到确切的报备,立刻抽出一人入内去传信。 而在这府邸不远处的某棵大树上,孟如一凭借着高度优势,将这一切动静都看在了眼里。 “看来,这屠鸢很自信啊,经过上次的事,也没想着换个住处。”孟如一一边盯着府邸的动向,一边跟身边的小黑用意识吐槽。 小黑凉凉回道:“他哪有你自信,他有千军万马围着,不比你,单枪匹马也敢潜进来。” “谁说我单枪匹马了,我这不还有你吗?”孟如一刚服下一颗大力丸,此刻很有些热血沸腾,还真不带怕的。 感觉到她身上那股熊熊战意,小黑不由翻了个白眼,提醒道:“宝贝儿,虽然我很厉害,但你别忘了你的战斗力有多渣,小心别玩脱了。” 孟如一顿时觉得自己被扎心了。 “这好歹是咱俩第一次联手作战,就不能给我点信心?” 小黑替她理智分析道:“那宅子里现有三十七名守卫,周围还有上万兵马,据我的数据分析,咱们失败的机率高达百分之八十。” “那不是还有百分之二十的成功率吗?”孟如一丝毫不觉气馁,道:“放心,我会量力而为,万一打不过咱们就跑,这里离河道不远,下了水他们就拿我没办法。” 突然,她中断了与他的沟通,看向前方府邸里的某处,道:“确定了,他在那栋楼里,准备行动。” 小黑与她意识相连,无需她再多说,立刻一把揽了她,轻飘飘的如一阵风,越过两米高的院墙,落入宅苑中。 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东南方着火的粮仓处,这两人通身黑得与夜色别无二致,起落间皆是轻若羽翼,没有惊动任何人。 清雅的小楼里,屠鸢听闻属下的禀报,面色一片阴沉。 他便料到今晚可能会有事,只是没有想到,在清查过一遍营地后,如今竟还发生了焚烧粮仓的事来。 看来,他那道斩杀令果然令对方急了。 “传令下去,严查纵火者,这次务必将内贼给我揪出来,否则,按失职论处!” 报信的士兵连忙重重应了声“是”,正要下去传话,却又被屠鸢一个手势打住。 “加派人手,看好那些关押起来的百姓,以防对方声东击西,再将人救走。” 虽然,他根本不认为这么多百姓对方能有能耐将他们救走,但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容许存在。 士兵再度应了声“是”,见他不再有别的指示,这才领了命离去。 屠鸢站在门口,望了一眼粮仓所在的方位。 从这里自然是什么都瞧不着的,他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浮了浮,转身回了房间。 “这两队巡逻巡视得太密集了,前方二十米没有死角。咱们不管从哪个方位过去,都会被发现。”小黑带着孟如一隐身一处墙角,为她讲前面的路况。 孟如一早有准备,并不惊慌,道:“哪个方位风险最小?” 小黑的数据库早在三秒内便测算出了结果,道:“正西,十五米后会遇上两个。” “走。” 小黑带她贴着墙根没有发出半丝声响,快速前行。 很快,十五米拐角,两个巡逻士兵迎面而来。 小黑一阵风一般朝他们迎面而过。 那两人正走着,忽然眼前一阵黑风笼来,正下意识要惊呼,就觉喉间一凉。 手术刀本就锋利无比,再加上小黑的速度冲刺,那两人的脖子直接被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 所有的声音都被卡在了喉咙里。 第598章 第五百九十四章: 兵不厌诈 见她得手,小黑也默契的刹住脚步,反手托了一把将要倒下的两人,将他们放倒在一旁花圃下。 “突然发现你好像也没那么弱。”意识里,小黑的声音很有些意外。 记得刚来到这个时空的时候,她看到械斗双腿都会抖,连任务都不敢接。 如今,一秒之内双杀,没有丝毫手软。 虽然武力值没什么太大的增长,但心性比起那时却已是天差地别。 “赶紧的吧,咱们得拼时间。”孟如一根本来不及去体会自己的感受。 她只知道,得在下一波巡逻士兵发现同伴被杀之前赶到屠鸢居住的那栋小楼。 在小黑放倒两人的同时,她立刻抓了两把花圃里的泥土盖在两人伤口上。 这样可以暂时掩去血腥味。 孟如一觉得自己大概很有成为杀手的潜质,瞬息间还能考虑到这些细节。 起身,小黑再度揽了她,左转疾行。 “四十五度角,三秒,两人。” 有了第一次经验,孟如一这次愈发熟练。 大力丸作用下,她的视力耳力以及肌体反应能力都是数倍的提升,配合小黑的速度和预测,根本不给对方闪避的机会。 迅速处理完了两人,再往前,难度却大了。 那段路上既没有建筑,也没有高大的植物,两边却各有两名守卫。 不管先对哪边的人动手,别一边的守卫都会发现。 而穿过那里,距离目的地还有十余米。 如果守卫示警,宅子里其它士兵立刻会蜂拥而至。 若被他们围上,就是一场恶战。 到时候外面的士兵再赶来支援,他们就完全没有机会接近屠鸢,只能逃命了。 孟如一没有太多时间来考虑,很快便做了决定:分开行动! “机率为零。”小黑算过她的速度,她没有轻功,不等接近对方就会暴露。 “试试。”孟如一从空间里取出两把弓弩。 这东西还是当初在山里反杀那两个骑兵搜刮来的,如今正好能派上用场。 她又拿出两方帕子,倒了些药粉上去,做成两个小布包,分别绑在了箭矢上。 末了,将其中一架弓弩递给了小黑。 无需她解释,小黑便意会了她的计划。 “会弄出动静来。”小黑提醒她。 “至少不会被困,可以抓紧时间冲过去。”他们并没有多少时间犹豫,孟如一当机立断。 眼下没有更稳妥的办法,小黑立刻照做。 两人同步瞄准,发射。 两支箭矢朝着左右两个方向飞出。 孟如一便看着箭矢破空,带起一道粉尘,自那两名士兵中间穿过。 那两人正机械的履行着职责行走在小道上,忽听得身后有破空声,立刻警觉的转身。 就见有什么从眼前闪过,还来不及看清,鼻间便闻到了一丝异香。 视线顿时一阵恍惚,两人心知不妙,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发软,眼一翻,往地上倒去。 另一边的两人也是相同的境遇。 只是箭矢落入草丛时终是发出了些许响动,加上这四人没人搀扶,倒地时“咚”的闷响。 不远处是人声喧哗,众人忙着救火抓人,在这大背景音下,这点动静不知府里其它护卫会不会发觉。 孟如一也已顾不得了,按原计划,小黑带着她立刻越过了这片花圃。 随即,她脱下了身上的黑衣,露出一身士兵装扮来,朝着小楼小跑着奔去。 “报!将军,抓到纵火者了。”孟如一边跑向门口边扬声喊着。 门口两名守卫只当她真是前来报信的,杵在原地并未动。 孟如一在门口两步远处停住,拱手低头,又重复了一遍,道:“启禀将军,纵火者抓住了。” 很快,便听得屋内有脚步声出来,紧接着,房门打开。 屋内的人现身的同时,孟如一向前作揖的手里倏地多了一瓶喷雾,抬手便往门内的人脸上呲。 屠鸢听闻纵火者落网,心下正是欢喜,全然没有想到,刚一开门便会遇袭。 鼻间嗅到一丝异味,他立刻警觉,摒住了气息。 与此同时,挥手一挡,“锵”的一声,孟如一另一手刺出的剑竟似击在了钢铁上,巨大的反弹力让她整个人连连倒退了好几步,手中的剑直接断成了两截。 好强大的力道,好迅猛的反应力。 偷袭失手,孟如一并没有太过意外,反手就是一把粉末扬出。 那两个守门护卫这时才反应过来,正要上前护主,冷不丁被她这一把粉末扬中,来不及闭气,只吸入一口,便立刻头晕目眩,不支倒地。 屠鸢却是不惧那些粉末,朝她挥起便是一掌击来。 孟如一只觉得胸腔一闷,眼前仿佛一座看不见的大山朝她挤压而来,碾上她五脏六腑。 但这种感觉只是极短暂的一瞬,随即身子一轻,一股她看不见的力道将那一掌反震回去,解救了她。 是小黑即时撑起的防御罩。 不过,这在屠鸢看来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他那一掌至少用了五成力道,寻常人吃他这一掌,五脏六腑都得碎裂而死。 可眼下他非但没有伤着面前的青年,那反弹回来的力道竟与他不相上下,逼得他生生退了一步。 这让他很是震惊。 毕竟,她先前刺出的那一剑并不见使用内力。 擅用迷药,出手狠利,身上没有内力波动。 “是你?”屠鸢脸上先是不敢置信,既而掀起一抹邪肆。 虽然眼前的人相貌和性别都截然不同,但那双眼眸却很是熟悉。 他可以笃定,她就是那日暗算他的人。 她竟然有胆来自投罗网? 孟如一却不管他有没有认出她来,察觉到眼前的人不好对付,她抬手喷雾瓶又是朝他一喷。 屠鸢脸上顿时浮起一抹讥诮。 她这东西对他没用的,以为他还会像上次一样中招? 只是,下一秒,整个脸上便是一阵烧灼。 因为闭了气,他以为那喷雾迷不倒他,所以根本没有闪避。 可谁知道,那水雾沾在脸上竟像是火种般,迅速腐蚀着他的皮肉。 “啊……”饶是他驰骋沙场时如何铁血,这一刻也不由得痛呼出声。 怒火瞬间点燃,他抬手便要将眼前的人灭于掌风之下。 然而,他还未来得及发力,脖颈后突然一阵刺痛,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的抽搐僵麻。 第599章 第五百九十五章:成功挟持 他被人偷袭了! 他竟然再一次被人偷袭了! 而且,在此之前,他甚至一点也没感觉到对方的存在。 只是,他也只来得及意识到这一点,眼皮便沉沉的阖上了。 看到他缓缓软倒,孟如一却丝毫不敢大意,立刻冲上去给他补了一针强效镇静剂,又往他嘴里塞了几颗药丸,给他灌了口水迫使他咽下去,这才终于舒了一口气。 “好像,也不是太难嘛。”她这会反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成功了。 “两千伏的电击,厉害吧?”小黑忍不住炫耀了一句,不过,还不等孟如一回答,他很快又道:“他们过来了。” 孟如一稍稍松懈的神经立刻绷紧,同时,耳边也听到了往这边快速赶来的脚步声,至少有十余人。 显然,他们不是听到了屠鸢刚才的惨叫,就是发现了那些同伴的尸体。 孟如一掏出一把解剖刀,架在屠鸢脖子上,便要将他提起来。 有大力丸加持,这一百多斤的汉子她也是提得起来的,只是,她忽略了一点——身高。 虽然变成刘越后她差不多一米七,但在一米九的男人面前,还是显得有点娇小。 就更别提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了。 于是,她只得将他双手反绑,解剖刀对准了他的气海穴。 府中护卫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他们主子人事不醒的被一个青年士兵用刀挟持了。 有屠鸢这个人质在手,孟如一很是从容,“听着,你们将军在我手上,不想他死的话,立刻传令下去,放了那些抓来的百姓,打开北城门!” 护卫们简直不敢置信,他们所向披靡的大将军竟会这么轻易被人挟持。 然而,眼前的一切又由不得人不信。 见屠鸢没有半点知觉,脸上一片溃烂,立刻便有护卫喝问道:“你是什么人?你对我们将军做了什么?” 孟如一手中的刀紧抵着屠鸢命门,不紧不慢道:“你们将军脸上中了毒,想救他的话,就赶紧照我说的去做,否则,时间长了,他这张脸可就保不住了。” 护卫们互相看了看,立刻有两人转身飞奔而去。 孟如一便对剩下的护卫又吩咐道:“准备马车,我要亲眼看你们开城放人。” 人在她手上,这些护卫不敢不从,连忙又有人离开去做准备,只剩了四五人,仍持剑警惕的盯着她。 不出片刻,忽听得衣袂破空声响起,一个身着暗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施展轻功飞奔而来。 在他身后,还跟来了一名与他年纪相当却一身杀伐之气的铁铠军官。 长袍男子模样儒雅,眼里满是担忧的快速扫过屠鸢,看到他容貌被毁,立时拧紧了眉,几乎就想冲上来探个究竟。 但很快,他便按捺下了情绪,目光狠戾的转向孟如一,道:“我是将军的副将谈佑,阁下是什么人?” “北邺城一无名小卒而已。”孟如一可懒得跟他们互报姓名,视线扫过他,又扫过他身后的铁铠军官,道:“你们两个,谁说了算?” 谈佑目光幽冷的盯着她,道:“我可以代我们将军暂行将令,你想让我放了那些百姓,可以,但你必须马上把我们将军放了!” 孟如一轻轻一笑,道:“看你是个聪明人,那你应该很清楚,现在你们将军的生死全掌握在我手上。什么时候放人我说了算,你们可没有资格讨价还价。” “大胆!我们营地数万兵马,你以为你逃得掉?你现在放人,或许还能留你一条活路!”铁铠军官厉声威胁着。 孟如一瞥了瞥他,淡淡道:“刚才这位谈先生说他说了算,你插什么嘴?还是你想故意激怒我,让我一个控制不住情绪,真把你们将军给杀了?” 说着,她手中的解剖刀往皮肉里一抵,一点腥红立刻从银袍上浸染而出。 “住手!”谈佑急忙喝住她,道:“要我们放人也可以,但得先证明我们将军无恙,只要将军还好好的,什么都好说。否则,我们也只好与你鱼死网破!” 孟如一看了看他,道:“也行,那你就过来给他把个脉吧。” 谈佑一噎,他本是想让她先将将军弄醒的。 不过,莫名的,对上她的眼睛,他终是将这话咽了回去。 直觉告诉他,这人可不是那么好商量的。 于是,他沉下心来,道:“好。” 说着,便几步上前,绕到了屠鸢身后,抬手探向他被绑缚住的手腕。 孟如一手中的刀紧抵屠鸢气海,只要谈佑稍有异动,她就会刺进去。 而且,她还能随时召小黑偷袭,所以,并不怕他图谋不轨。 事实上,谈佑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是最了解屠鸢实力的人,如今,屠鸢竟然在这戒备森严的府邸被人挟持还昏迷不醒,对方手段自然不简单。 他小心的探上屠鸢的脉搏,但很快便是一片心惊。 “将军的脉象为何如此紊乱?你对他做了什么?” “只是给他用了些迷药,至于脉象紊乱,应该是因为脸上的毒吧?放心,不致命。”孟如一轻描淡写的说着,道:“但要保住他这张脸,你们可得抓紧时间履行我的要求。” “你……”谈佑简直被她这语气恨得想立时杀死她,他们将军可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折辱过,这人竟然胆敢! “先治我们将军的脸,否则,我们不会放人!” 孟如一将屠鸢往身边一带,道:“你们放了所有被抓的百姓,我就开始给他治脸。然后你开城门两个时辰,不得阻拦所有想出城的人,两个时辰之后,我保证把你们的将军放了。” 谈佑脸色一沉,想也没想便道:“人我可以放,开城门不行。” 孟如一顿时笑了,“那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前脚把人放了,后脚又把人抓回来?我岂不是白忙活了?” 谈佑梗着脖子道:“我可以起誓,以后绝不再抓他们。” 孟如一唇角笑意渐深,握刀的手却猛一用力,刀尖立刻刺入皮肉几分。 “你干什么!”谈佑几乎是肝胆俱裂立刻便要扑上来阻止。 “别乱动!”孟如一喝住他,“否则,我再插深一点,他就真没命了。” 第600章 第五百九十六章:开城放人 “你竟敢……你信不信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看到屠鸢腰腹间被染红了一片,谈佑几乎要压抑不住怒火。 “我不过是想告诫告诫你,我可不是在跟你们闹着玩。”孟如一笑意一敛,眼神瞬间冰冷,道:“想让你们将军活命,就不要跟我讨价还价,否则,后果你们承担不起。” 谈佑额际直冒冷汗,却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害怕。 但不得不说,孟如一来这一手,着实是将他们给镇住了。 眼前的人是真的敢豁得出去,他们却不敢拿将军的命去赌。 至少,暂时得把人稳住。 “好,我现在就去命人把他们放了,希望你说话算话,给我们将军治伤。” 孟如一这才再度扬起了唇角,道:“去弄辆马车来,我要亲自送他们离开营地。” 谈佑对她这个附加条件很不满,但有了先前的教训,他没敢再拒绝,而是吩咐底下的人去准备。 或许是心急着他们主子的伤,这些人办事很快,马车直接驶进府里,直接停在了小楼前。 孟如一毫不客气的对谈佑道:“谈先生,一起帮把手吧。” 谈佑没出声,却是默默的上前来,和她一左一右搀起了人事不醒的屠鸢。 然而,就在两人要上马车之际,孟如一忽听得背后一声疾风破空。 她现在的听力远比常人强上数倍,几乎是瞬息之间便做出了反应,拉起身旁的屠鸢挡在了身前。 利器入肉声清晰可闻,原本昏迷着的屠鸢甚至因为吃痛而抽动了一下。 孟如一垂眸一看,一支箭矢插在了屠鸢左臂,箭头没入了大半,鲜血汩汩往外直冒。 “将军!”谈佑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脸都白了。 孟如一脸色也不好看,冷冷道:“谈先生,怎么解释?” 谈佑立刻回过神来,道:“不是我,我怎么敢拿我家将军的生命冒险。” 说着,回身厉声喝问道:“刚刚放箭的是谁?出来!” 不一会,远处角落里走出来一个神色不安的士兵,手上还拿着弓弩。 谈佑当即斥道:“竟敢妄顾将军的安危擅自放箭,拖下去,把他那条手臂砍了!” 说完,看向孟如一,似是等她表态。 孟如一未置可否。 那士兵一听要砍手,吓得立即跪地求饶。 然而,谈佑没有表态,很快,那人便被带走。 不一会,院外便传来一声凄厉惨叫。 紧接着,有士兵捧着一截断臂进来复命。 谈佑指了指那断臂,道:“人我已经罚了,我保证,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了,请让我找大夫来为将军处理一下伤口吧。” “谈先生还是专心指挥下属办事吧。”孟如一相信经过这一次,他总不敢再让人乱动,这才道:“至于你家将军的伤,我会替他处理。” 谈佑并不觉得她会处理伤口,但才触怒了她,这下哪里敢说二话,只得命人将疗伤要用的一应物什通通送过来。 孟如一瞥了一眼屠鸢手臂上的伤,心底不禁冷笑。 也是他倒霉,刚才若不是他这副将想杀她,他又岂会多遭这一回血光之灾呢。 大概是为了安孟如一的心,放人的事办得很利索。 前前后后两百多人从营帐中走了出来,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 方才官兵宣布他们可以回家了,这些人犹有些不敢置信。 此刻出了营帐,看着四周严阵以待的一排排士兵,众人又吓得不敢动了。 孟如一坐在马车里,从敞开的车帘看向众人,扬声道:“各位乡亲,你们可以离开了。不止可以离开这营地,一会北城门会开放两个时辰,想要离开北邺城的百姓都可以畅行无阻,过时不候,希望大家出去后互相转告。” 这些人自从被抓进中心营地后,都以为自己十死无生,如今不止突然被释放,竟然还让他们离开北邺城,一时间,好多人忍不住喜极而泣。 “多谢军爷开恩,多谢军爷开恩。”众人连连对着马车里的孟如一拱手致谢,都以为是官兵突发善心了。 孟如一也不多作解释,道:“时间不多,赶紧走吧。” 一听这话,众人才像是真正醒过神来,忙又道了声谢,便争先恐后的往街道上跑。 有那些受伤重的,只能与身边的人彼此搀扶,走得踉踉跄跄,却也是一刻都不愿多留,唯恐官兵反悔。 孟如一坐在马车里,跟在这些人身后,直到看到他们通过了官兵设置的那道关卡,才道:“现在,履行咱们的第二个约定吧,去北城门。” 谈佑脑子里一直在盘算着如何反制对方,如果真依着她开了城门,那一切就晚了。 他看了看屠鸢那张因为溃烂而显得有些恐怖的脸,冷声提醒道:“你答应过先帮我家将军解脸上的毒。” 孟如一如何猜不透他想借故拖延,瞟了瞟屠鸢胳膊上的箭伤,道:“先破坏约定的是你们。” 谈佑险些气竭。 这事不是已经揭过了吗?而且,最后受伤的又不是她,弓箭手还赔上了一只手。 “先开城门,在放行的两个时辰里,我自会替他解毒。”孟如一根本不给他废话的机会,语气极其强势:“当然,耽误得越久,他完全恢复的可能性就越小。你们若还想考虑考虑,我等得起。” 谈佑差点气到喷血,这辈子,他几曾受过这样的威胁? 偏偏她的话抓住了他的命门,他耽误不起。 将军这张丰神俊朗的脸若当真给毁了…… 谈佑不敢深想,一咬牙,终于不再迟疑,下令道:“出发,去北城门!” 孟如一却又道:“等等,还有件事,北邺城的百姓都还不知道开城放行的事,有劳谈先生代为通告一声。就,像你们之前那样,挨街挨户敲锣喊话便可。” “你!”谈佑僵着脸,道:“这可并不在我们的约定之内,你不要得寸进尺,真觉得我们拿你没办法。” 孟如一听得点了点头,道:“也对,咱们之前的约定里确实没有这一条。也罢,那我就自己去通知吧,以这马车的脚程,全城走一遍大概也就一个时辰吧?” 第601章 第五百九十七章:得寸进尺 她这还不就是变相的威胁?明知道他们将军的伤等不得。 事已至此,谈佑只得强忍着撕了她的冲动,咬牙道:“人我会派人去通知,现在就去北城门吧。” 说着,招手叫来一个士兵,让他安排人去喊话。 现在先忍一时,等把将军救下来,看他不将她挫骨扬灰! 孟如一只当没看见他眼底隐藏的杀意,冲那领命的士兵补充道:“记得着重提醒他们,只有两个时辰时间。” 士兵见谈佑没有否决,应了一声,便下去调派人手了。 而孟如一乘坐的马车也开始缓缓驶向北城门。 谈佑和那铁铠军官骑着马,紧跟在马车左右。 “二位,这一路闲着也是闲着,你们也帮忙吆喝几声呗。”孟如一毫不客气的对这左右“护法”要求着。 两人平时都是何等身份,一个是屠鸢的亲信,一个是统领全营的统军,现在要让他们当街吆喝,两人哪里肯干。 “我劝阁下还是莫要欺人太甚。”谈佑冷着脸回着。 “好吧。”孟如一也不恼,似乎刚才就是随口一提。 谈佑正想着算她识趣,下一秒,却见她忽然撩起了车帘,冲着街道旁的商铺喊道:“诸位,北城门要开了,想出城的抓紧时间,上午北城门将开启两个时辰,任何人皆可出城!” 谈佑脸色顿时一片铁青。 她这车帘一撩,靠坐在她身旁仍昏迷不醒的屠鸢等于也一并曝光在沿街百姓的视线里。 如此有损他们将军威名的事情他怎么能忍! 谈佑立刻上前一把将车帘甩下来,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我来喊。” 孟如一咂咂嘴,看来这屠鸢还真是挺好用啊,简直是有求必应。 不过,她知道自己也就这一时爽,这些人对她越是予取予求,心里便越是想着怎么弄死她呢。 但听着车外两人不得不硬着头皮向两边的百姓喊话,她便抑制不住唇角上扬。 这些藏金国人跑来他们赤炎欺压百姓,也该是让他们尝尝被欺压的滋味了。 可惜,这次主要是为了救人,没法真正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不过,若能顺利放走北邺城的百姓,气也能气死他们。 只不知两个时辰能让多少人脱身。 但她没有更多时间,这已经是大力丸药效的极限。 一切但凭各自造化吧。 居安客栈内,夏明恒主仆三人正在大堂用着早饭,马车过来时,他们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 孟如一撩帘子喊话的那一幕恰好落入了他们眼里。 “主子,看来那些被放出来的人没有说谎,官兵真的要开城放行了。”寅东激动得直接站起身来。 不止是他,其它在大堂里用饭的人也听到了,众人立刻欢呼成一团。 “太好了,咱们快去准备,只有两个时辰,晚了怕是就赶不上了。”有人已经迫不及待上楼去拿行礼。 夏明恒却没有动,望着很快又被掩上的车帘,虽然隔得远,但以他的眼力,车内的人早已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莫名的,他觉得那喊话的青年看起来有几分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但这不重要,重点是紧跟在马车两旁的人。 一个身着统兵的铠甲,而另一个,那日那个将军进城的时候,紧跟在他身边的就是他。 前几天出事的时候,也是他亲自去城门口传达了将军口令,命令彻底封城。 这样的两个人,却如同随从一般跟在那马车两侧,马车里的人身份可想而知。 方才短短片刻,他清楚的看到马车里有两个人,只不过另一人侧着头,看不清脸。 想到昨夜官兵半夜搜城,今早原本要被处死的百姓突然被放回,现在更是直接开城放人…… 还有刚才马车里的人…… 一个不可能的猜测逐渐在脑海中成型。 “主子,你听,他们真的要开城了,咱们也快去准备吧。”寅南欢喜不已的打断了夏明恒的思绪。 这时,不止能听到刚才马车外那两人沿街宣告,另一边街道上也有官兵敲着锣提醒百姓开城放行的事。 夏明恒心情很是复杂,这些天他们费尽心思,多番冒险,都没能成功。可如今,毫无预兆的,竟就等来了开城放行。 他觉得自己的猜测定然没错,官兵会开城放行,一定与刚才马车里那个青年有关。 那人,应该也是孟家的人吧? 随着官兵和百姓的奔走相告,开城放行的消息如潮水般很快传开来。 有人忙着收拾家当,有人纠结着要不要离开,有人头疼东西太多不知该如何带走,整座城都沸腾起来。 不过,绝大多数人还是选择离开的。边城已经失守,北邺城的官兵也总是不问缘由便胡乱抓人,谁也不想留下来犯险。 孟文博其实整夜都没睡着,忧心着“刘越”的计划到底有没有成功,会不会遇险。 天还没亮,他便起来帮老两口收拾能带走的东西。 直到,终于听到不远处街道上传来的开城通知,他立刻找到老两口,将情况简单与他们说清楚,三人只拿了些轻便紧用的东西,便匆匆往北城门赶去。 距离消息发布出去不久,很快就有第一波人抵达了城门口。 这些人大多不是本地人,在这没有产业,只简单收拾了自己的行礼便匆匆赶来。 夏明恒主仆三人就在这批人当中。 而在城门左侧十几步外,停着的正是孟如一乘坐的马车。 一旁的谈佑见已有百姓赶来,自是不愿多耽搁,对守门的士兵命道:“开城门!” 末了,他不知从哪取来了一只沙漏,摆在了临时设的桌子上,道:“两个时辰,一刻也不能多,现在你可以给我们将军解毒了吧?” 孟如一看着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扫了一眼人群,并没有看到孟文博。 不过,孟文博所住的地方离北城门挺远,要赶到这里,徒步的话,怕是得大半个时辰。 她昨天已经叮嘱得够清楚,他应该不会错过。 孟如一正要收回目光,突然心有所感,看想不远处树荫下。 只一眼她便认出来了,是那日在客栈里打过照面的那主仆三人。 第602章 第五百九十八章:你过份了 那中年男人生得甚是儒雅清俊,很有辩识度。 此刻,他依旧像那日一般,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充满了探究意味。 这人老是注意她干嘛? 孟如一疑惑着,随即又觉不对,上次在客栈,她是易容的女妆,可现在的她已是纯爷们,按说他应该不认识她才对。 难不成,他是看出了什么来? 不过,就算他看出什么来也无所谓,只是个路人而已。 孟如一只淡淡一瞥便收回了视线,让谈佑准备清水和纱布,开始给屠鸢处理伤口。 屠鸢的脸当然不是中毒,那是被她稀释过的化神水所伤,这就跟被泼了硫酸无异。 要想让这张脸完合恢复原样倒也不是不可能,但那得花不少时间和功夫。 这人是杀害孟家大哥的凶手,还是入侵赤炎的敌人,她没直接要了他的命已是迫于形势,自然不会那么尽心给他治疗。 当普通外伤处理就好,反正只是为了应付谈佑等人。 化骨水是连骨头都可以化得一干二净的,即便被稀释了十数倍,腐蚀性依旧很强。 屠鸢鼻子以下半张脸乃至脖子处的皮肤全都灼烧殆尽,肉也被腐蚀出一片星星点点的小坑,很是触目惊心。 也是他幸运,个子高,喷雾没有喷溅在眼睛里,否则,他这双眼睛就彻底废了。 孟如一用纱布沾上清水将他皮肤上溃烂的部分全部清理掉,这才自袖中取了一盒药膏来准备给他伤口处抹上。 这药膏是专门治烧伤烫伤的,效果奇佳。 不过,她只打算给他用这一次。 至于以后,他就自求多福吧。 谈佑一直在旁边警惕的看着,生怕她耍什么花招。 看到她掏出药膏时,他立刻便道:“等一下。”说着,冲他身旁站着的老头瞥了一眼。 那老头正是那晚给孟文博医治的老大夫,接收到他的眼睛,会意的点头,上前便要检查孟如一手上的药。 显然,是怕她再在药上面做什么手脚。 孟如一也不在意,反正时间还够,给他们瞧瞧也无所谓。 老大夫将那药膏看了又看,闻了又闻,最终很是失望,道:“大人,这药小老儿实在瞧不出来,不过,其中几味药材倒确实是可助外伤愈合的。” 系统配备的药膏,很多成份都是取自动植物的细胞或精华,他仅凭眼睛和鼻子自然是分辨不出来。 谈佑闻言,虽然仍不太放心,但料想孟如一应该不会拿她自己和那些百姓的命来犯险,这才不再多说,任由她用药。 树荫下,寅东寅南眼见着越来越多人陆陆续续出城,不禁有些焦急。 “主子,咱们还是先出城门吧,万一一会再出什么变故,又走不成了可就惨了。” “是啊,您说要等那孟文博,咱们也可以出城去等啊。” 夏明恒视线浮过攒动的人头,瞥了一眼城墙脚下已经被士兵们围起来了的马车,又看了看天色,道:“再等等。” 寅东有些不放心,道:“人这么多,万一我们看漏了,他早走了呢。” 寅南也赞同,道:“没错,而且,那些官兵抓过他,没准他改扮了容貌,我们根本认不出来。” 夏明恒自己其实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执着于在这里等候,或许,只是对能做到这一切的那个人有些许好奇。 当然,等孟文博也是一方面。 之前他一心只想去办自己的事,并不打算与孟家这些人有什么交集。 可如今,他对孟家的人开始感兴趣了。 “再等一等,一刻钟,再见不到人,咱们就走。”夏明恒估算着时间说着。 距离关闭城门还有大半个时辰。 其实这会才是人最多的时候,时间仓促,很多人根本连收拾东西都来不及。 而被士兵围起来的马车内,孟如一手上的活也已接近尾声。 屠鸢半张脸和脖子像木乃伊一样被包裹起来,孟如一给纱布打好了结,这才开口,道:“行了,他这脸上的毒水已经彻底清理干净了,后期只要等伤口慢慢愈合便可。” 谈佑早就对她很憎恨,刚才亲眼看到屠鸢伤口清理过后的那张脸,心中的恨意算是又到达了一个新顶点。 “你说的毒清理了脸就能慢慢恢复,可是当真?”虽然觉得不太可能,谈佑却还是保存着一丝希望。 孟如一自然知道他在意什么,回道:“这些腐蚀掉的皮肉好好养的话自然能再长回来。” 只不过新长出来的皮肉就未必还是原来的样子而已。 见她开始收拾用剩的药膏,谈佑放在身侧的手不由得动了动。 先前为了让她替将军处理伤口,他并没有异动。 如今伤口处理完了,若趁她这会收拾东西没有防备而出手…… 谈佑身为屠鸢的副将,身手自然也是不凡,眼瞅着时机就在眼前,自然不会错过。 他本来就立于马车前,与车内的孟如一不过半臂距离,此刻就见他忽然一手抓向昏迷中的屠鸢,一手却运起内力,飞速点向孟如一脖颈。 孟如一虽在摆弄药膏,但怎么会不加防备。 敏锐的五感早在他动杀念的瞬间便察觉到了他气息的变化。 谈佑动的同时,她也动了。 原本被她拿在手中的药瓶瞬间变成了喷雾,迎着袭过来的手喷了出去。 谈佑根本来不及看清她手中的变化,一股水雾便喷在了他手上。 他只觉手上先是一凉,随即便是火烧般灼痛。 “啊……”钻心的疼痛让谈佑失声痛呼,却依然没忘记想要将屠鸢抢回去。 “别动!”孟如一另一只手里执着解剖刀,架在了屠鸢脖子上。 谈佑心头一颤,立刻撒了手,看向她的目光变得复杂而忌惮。 “谈先生,你过份了。”孟如一迎视他,目光清冷。 谈佑生怕她一怒之下再伤到屠鸢,一时也顾不得手上的疼痛了,连忙道:“刚才是我冲动了,你可千万别伤了将军。” 末了,他又似警告似提醒的补了一句,道:“这城门口可有数千骑兵,若是将军有什么闪失,你,和那些百姓,都不可能活着。” 对他言语间的威胁,孟如一脸上毫无波澜,道:“这也是我要对你们说的,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倘若你们谁再敢对我动手,哪怕只是动一动心思,被我发现的话,我就挖你们将军一只眼睛,我说到做到。” 第603章 第五百九十九章:屠鸢的反制 她的语气一点也不狠戾,仿佛一句再寻常不过的告知。 然而,谈佑却莫名觉得背脊一阵发寒。 他相信,这个人是绝对下得去手的。 “你放心,我不会再做什么的。”谈佑这次是真的放弃中途动手脚了。 因为他不敢赌下一次动手的时候不会再被她及时发现。 而且,眼下他手上的伤还得处理。 他已经看出来了,他手上的伤和他们将军脸上的伤一模一样。 想到她刚才诡异的出手,怪不得将军会中招。 谈佑连忙让人拿清水来,学孟如一的想把手上烂掉的皮肉清洗干净。 看他老实了,孟如一拿刀的手才稍稍松了松。 目光一转,她看向熙熙攘攘的人群。 北邺城里十数万人,此刻也不知道走了多少。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不知还有多少人会被留在城里。 刚才忙着处理伤口没注意,孟文博应该已经出城了吧? 也就是这一晃神间,她手腕忽然一紧,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牢牢箍住。 与此同时,一股巨力带起一阵天旋地转,她整个人脸朝下被重重的按倒在车厢里。 而原本昏迷不醒的屠鸢此刻却牢牢的钳住了她的手,从她手中夺过了解剖刀,架在了她脖子上。 该死的,这人竟这么早清醒了! “将军!”看到这一幕,谈佑却是欣喜若狂。 屠鸢命人上前来反绑了孟如一双手,这才转头。 看到无数百姓正争先恐后出城,他眼神一厉,道:“把城门关上,谁也不许出城!” “是!”谈佑立刻应声,命令关城门。 回头又道:“将军,已经有很多人跑出城去了。” 刚才说话牵动了伤口,屠鸢只觉自己脸上嘴上,到处都撕裂般疼,这让他眼底的阴鸷之气几欲凝成实质。 “命骑兵营全部出动,把人给我抓回来。反抗者,杀!” 谈佑只觉心底的郁气瞬间消散了不少,高声应道:“是!” 城门口,百姓们正欣喜于终于可以离开这座危险的城池,就见守卫们忽然便聚集起来,将人往回推。 同时,厚重的铜漆大门再度关上了。 “将军有令,所有人不得出城,现立刻回你们的住处去,若敢聚众闹事,以叛党论处!”统兵手持长刀,大声宣读了屠鸢的命令。 百姓们顿时一片哗然,近在咫尺的自由被切断,有人试图抗议,然而,迎接他们的,是士兵手中的刀剑。 而屠鸢却没有理会这些,转身看向双手已经被绑牢的孟如一,一把将她拽了起来面向他。 粗糙的大手箍住了她的下巴,左右打量着,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然而,并没有他想像中的人皮面具,或是易过容的痕迹。 “那个易容成青楼舞妓的就是你吧?”屠鸢虽是在问,语气却格外笃定。 因为不用她回答,他就已经看到了。 明明处于绝对的劣势,可她脸上并没有丝毫慌乱恐惧,目光甚至毫不闪避的迎视上他,这份放肆与那夜那个女人一模一样。 “你既然猜到了,还敢离我这么近吗?不怕我再招待你一次?”孟如一唇角微勾,话语里甚至透着那么丝挑衅。 想到她诡异的手段,有那么一瞬,屠鸢心里竟真有些忌惮。 其实他恢复意识已经有好一会了,不过强效镇静剂加迷药的药效让他肢体还处于麻木中。 所以,他假装一无所觉,实则在运转内力暗自调息。 外界的声音他都听得一清二楚,包括谈佑偷袭不成反被害,足可见眼前的人有多危险。 不过,忌惮归忌惮,他却是不怕的。 “多谢你提醒。”他话音落时,挥指一点,封了她的穴道。 现在她双手被绑,穴道被封,他不信她还能使出什么阴招来。 手中的解剖刀在她脸上比划着,他语带阴沉的问道:“说,你是谁?男人还是女人?” 孟如一不禁失笑,道:“怎么,问我的名字,是想记住自己是谁的手下败将吗?” 她的话无异于再次提醒了他,他是如何一而再的栽在了她那些阴险卑劣的暗算下。 屠鸢生平从未在谁手上吃过这么大的亏,还是连续两次,她这轻蔑的态度成功激怒了他。 手中的刀刃一划,甚至无需用力,便锋利的在她脸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这一幕让不少注意到这边的百姓骇然大惊。 人群中,夏明恒远远看着这一幕,眉头一拧。 在他身旁不远处的孟文博更是眼神一凛,握紧了拳头。 随即,他将孟如一留给她的那粒药丸拿出来服下,抬脚便要过去。 “别冲动!”寅东寅南早已奉命留意他,此时见他竟有想要过去帮忙的迹象,连忙上前一步按住了他。 孟文博微惊,他早已抵达城门,但看到孟如一果然是挟持了屠鸢还留在城内,他便让老头老太先走,自己则不放心的留了下来。 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帮不上她,所以一直盘桓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只想确定她有办法全身而退后再走,不想就赶上了这场变故。 按住他的两人很陌生,武力明显不低,他立刻警觉,道:“你们是谁?” 夏明恒此时也走了过来,道:“我们也是感念她帮忙的人,但这会你冲上去也没用,那上百个弓箭手根本不会让你近身。” 孟文博也是看孟如一受伤,以为屠鸢这就要痛下杀手,才会紧张冲动。 被他这么一提醒,也醒过神来。 没错,在那马车周围,还有城墙之上,都有无数弓箭手严阵以待。 谁敢靠近那边一步,只怕立马就会被射成筛子。 可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亲眼看到自己兄长死于那人手中,眼下,又看到生死于共过的战友即将被那人杀害,他难道要坐视不管? 屠鸢虽然动了怒,却还没想这么轻易就杀死她。 她让他一次又一次受辱,他岂会让她痛快的一死了之? “你想激怒我,好让我给你个痛快?”他想牵起一个笑容,然而,却撕裂了唇边的伤口,那火辣辣的痛让他心底的怒火愈盛。 不过,看着她脸上划开的伤口,他觉得心里好受了些,道:“但你恐怕不太了解我,对待得罪我的人,我从来都很有耐心。” 第604章 第六百章:男人的尊严 殊不知,孟如一就是吃准了他不会立刻杀她,才这么淡定。 哪怕脸上火辣辣的刺痛,只要不死,对她都不算什么。 她不过是在等待,等一个万无一失的反击时机。 血顺着脸颊往下流着,很快便浸湿了她的脖子,看着很是怵目惊心。 可她脸上始终没有露出让他期待看到的恐慌和狼狈,依旧笑得从容,道:“纵使你报复回来又如何?该丢的脸你都丢过了,而且,还是当着你这全军上下的面。” 她这话不可谓不诛心,听到这话的官兵无不脸色一变,继而下意识的低了头。 她说的没错,这次全军上下都亲眼目睹了他们威风凛凛的将军被人挟持,毫无知觉的任人摆布。 现在将军正一心报仇,自然不会如何,那这事过了以后呢? 他们看到了将军如此颜面扫地的样子,后果会如何? 每个人心里都是一个咯噔,低头静默如鸡,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屠鸢脸上的血色也因为她的话而瞬间褪尽,盛怒之色到达了顶点。 他一把拎起了她纵身一跃,一个瞬间,便立在了高高的城墙之上。 “你很得意是吧?”他轻笑着,被纱布包裹的脸上看不出此刻是什么表情,但他眼中的残谑却毫不掩饰。 “如果当着全城人的面将你扒光,不知你还能否维持你现在这副面孔呢?”他一字一句,声音很轻,却蕴含了一丝内力在其中,以至于方圆十丈之内都清晰可闻。 孟如一心里一声“卧槽”,终于没能控制住脸上的震惊。 见她终于失了神色,屠鸢却很满意,解剖刀一划,“呲”的一声,便划开了她那身鱼鳞甲。 胸前顿时敞开了一线,露出一片略显苍白的皮肤。 看到那明显很平的前胸,屠鸢微微一愣,眼底的笑继而冷残,“原来你还真是男人。” 孟如一脸色一僵,虽然她现在是纯爷们没错,但敢剥她衣服,她会叫他付出代价的。 屠鸢却自觉是找到了打击她的方式,变本加厉,道:“虽说你是男人,但看你这身段,比起女人来,竟也不遑多让,不知脱了裤子是什么样子?” 这人一旦不要脸,果然是什么阴招都想得出来。 孟如一眼看着他手中的刀便要划向她的长裤,突然笑出声来。 如此反常的反应,成功的让眼前的人动作稍顿,似是不明白她这个时候如何还能笑得出来。 孟如一笑声倏止,唇角却是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眼神明媚,让她这张本是男人的脸上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妖魅,道:“你就不怕,我脱了裤子掏出来比你还大吗?” 听清楚她说了什么,屠鸢脸上也是一僵,甚至第一时间都来不及反应。 也就是这一怔愣的瞬间,他忽的感觉到身后危险逼近。 这种感觉非常熟悉,以至于他察觉的瞬间,还来不及闪避,便本能的运起内力于周身。 连零点零一秒的间隙都没有,他的后颈处便袭来一阵难以言喻又十分熟悉的刺痛与麻木。 他不知道,底下无数双眼睛却将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 就在他与孟如一说话时,在他身后凭空出现一个黑衣俊美青年。 众人只见他伸手一指屠鸢后颈,屠鸢整个人便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 不过,由于他及时运起内力护体,小黑这一电,并没有直接让他昏厥。 但是,让众人更意想不到的是,原本被绑缚了双手又封了穴位的孟如一却在那一刹间突然动了。 她手中不知几时多了根木棍,在屠鸢胸前几处穴位快速戳过。 一切发生得太快,从小黑出手,到孟如一补招,加起来也不超过五秒。 屠鸢虽有内力护体,逃不过因超强电伏而带来的身体麻木,孟如一出手时,他根本避无可避。 随即,他便觉得气血上涌,胸口一阵绞痛,再也无法维持内力运行,“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来。 “将军!”谈佑和一干将士惊呼出声。 但下一秒,所有人便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屠鸢手中的刀又重新回到了孟如一手上,再次抵在了他的命门。 而那些士兵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手中的弩箭对准了她的方向。 有屠鸢挡在她身前,孟如一丝毫不惧,冲着城墙下的谈佑道:“谈先生,打开城门!” 屠鸢眼神一凛,喝道:“不许开门!” 说着,无惧于那把抵在他身上的刀,道:“你敢杀我,我的人就血洗这北邺城!” 这话让底下的谈佑瞬间意会过来,忙挥手打了个手势。 立时,所有弓箭手调转矛头,转而将箭矢瞄准了在场的百姓。 谈佑脸上的慌乱紧张一扫而空,甚至带了抹成足在胸,道:“放了我们将军,否则,只要我一声令下,这里所有的百姓都将立刻死于乱箭之下!” 连孟如一也不得不佩服,这屠鸢的脑子倒是转得很快,居然反将她一军,拿这些百姓的性命反过来威胁她。 但他们若以为这样就可以拿捏住她,那就未免太天真了。 “谁说我要杀他了?”孟如一语调轻快,半点也没有被威胁到的忌惮,道:“不过,你们若敢伤这里的百姓一根汗毛,我立刻切了他的命根子!”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男人全都胯下一紧。 男人可以悍不畏死,但比死更可怕的是屈辱的活着。 谈佑或许会觉得她为了那些百姓,不敢真的杀了屠鸢,但他敢赌他们将军“男人的尊严”吗? 别说是谈佑,连屠鸢都没想到,她竟然如此阴损。 如果不是缠着纱布,他此刻的脸色一定难看到了极点。 “所以,现在你还要阻止他们开城门吗?”孟如一轻笑问着身前的屠鸢。 与此同时,另一柄锋利的手术刀点在了他身下某处。 屠鸢身躯几不可见的僵了僵,斜眸看她,宛如在看一个死人。 孟如一却丝毫没有退避,与他直视着,明明白白的用眼神告诉他,他敢说一声不,她就敢下刀子。 屠鸢眼里几欲迸出火来,死死的盯着她,突然冷声道:“谈佑,不用管我。” 第605章 第六百零一章:我又不是什么好人 谈佑面色一白,立刻道:“不行,将军,我不能置您于险境。” “这是军令!”屠鸢喝令着。 谈佑哪里敢应,道:“将军,请恕属下不能从命。” “你俩这一来一往的是在唱黑白脸呢?”孟如一讽笑着打断他们,手中的刀忽然往前一送。 屠鸢只觉下身袭来尖锐的刺痛,让他浑身一僵,脸色都白了。 她竟真的敢! “不要!”谈佑失声惊呼,完全没想到她说动手就动手,一点都不带犹豫的,他连忙道:“你快住手!把刀拿开,我现在就让人开城门!” 其实,不难看出,孟如一这一刀并未用力,不过刺破点皮。 不过,位置特殊,谁能保证不会出什么问题?又或者,是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至此,再没有人怀疑,她是真敢废了他们将军。 “开城门!快!”谈佑高声命令着。 守城的士兵急忙领命,七手八脚的将那两扇厚重的城门重新打开。 这一次,屠鸢没再出声阻拦。 “放他们离开。”看那些弓箭手依然瞄准着百姓,孟如一扬声催促。 谈佑心有不甘,却还是咬着牙下令放行。 百姓们早已被这重重变故吓得不轻,尤其是被那些弩箭指着的时候,还以为今日就要命丧当场。 此刻听到可以离开,哪里还敢耽搁,都急忙往城门外奔去。 孟文博和夏明恒主仆三人也心情各异的混迹在人群里快速离开。 因为这一番变故,时间已耽搁了不少,孟如一隐隐感觉身体里的药效在缓慢散去。 虽然底下的百姓走得差不多了,但他们九成都没有代步工具,这逃跑的速度实在让人堪忧。 恰在此时,底下的谈佑再度开口,道:“约好的两个时辰就要到了,人我也给你放了,现在,你该履行约定,把我们将军给放了吧?” 孟如一瞥了一眼桌上快要见底的沙漏,淡淡道:“还差一刻钟,急什么。” “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百姓,你以为他们能跑得掉?”身前沉默了许久的屠鸢突然开口,戳穿了她的盘算。 孟如一心里虽然也没什么底,面上却不显,直接嘲回去道:“哟,你这会儿不装聋作哑了?刚才跟你的副将配合得很好嘛,当真是好一个不畏生死顽强不屈的大将军。” 她才不信,他方才是真的不怕她割了他的小丁丁,不过是要在那些将士们面前做做样子罢了。 毕竟,他若是屈从了,日后还如何在三军立威? 屠鸢大概是被她刺激得狠了,此刻神色反倒没什么波动,只是目光凉凉的扫过她的唇,道:“等你落到我手里,我第一件事就是将你的舌头一片一片割下来。” 那森冷的语气,足以令人毛骨悚然。 然而,孟如一却反而笑了。 “你现在还落在我手里,竟然就敢这么恐吓我?你就不怕惹恼了我,我现在就把你的命根子一片一片割下来?” 他们的对话声音虽不大,但现在一片安静,很难不叫人听到。 不过,屠鸢脸上早已不似先前那般盛怒,道:“你如此不留余地,当真就那么有把握自己还能脱身?” “被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自己把握不大。”孟如一手中的刀动了动,道:“所以,要不咱们同归于尽吧,我也好捞个回本?” “住手!”谈佑几乎以为她说真的,生怕她又一个二话不说就捅下去,急忙道:“我们放你离去,你赶紧把我们将军给放了。” 如今他只想先从这杀神手里把他们将军救下来再说,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将军在她手里多一分钟,他们就要多提心吊胆一回。 他们越是急,孟如一便越淡定,道:“放我走可以,但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前脚放人,后脚就来追杀我?这样,你们全体发个誓,保证至少三日之内不会派兵追杀我们任何一个人。否则,你们就全是猪生狗养的。” “你休要得寸进尺!”屠鸢还是第一次听说,让他放人还想让他们发毒誓,就好像他们还得求着她走似的。 不止屠鸢,在场所有人也是被她这番话给惊呆了。 她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怎么我还要跟你们讲仁义道德吗?我又不是什么好人。”孟如一回得很光棍,“总之,你们不发誓,我就无法安心的走人,那咱们就这么耗着吧。” 屠鸢觉得自己胸腔里压制的那股气血再次翻涌,“你想给他们拖延时间。” “就算是吧。”孟如一自己都觉得自己现在这副样子一定让人很想马上打死她。 殊不知,在意识里,系统已经快急疯了。 “亲,你的药效还有不到十分钟你知道吗?” “你不会真以为发誓有用吧?回头他们翻脸就打死你,你哭都没地儿哭。” “刚才为了给你冲开穴位已经耗废掉一笔能量了,你若再不走,一会受个什么伤,咱俩又得回到解放前。” 与此同时,其它人心里也是这么想,发誓有用吗?等救下将军之后,还不是他们想怎样就怎样。 这说是故意羞辱他们更合理一点。 “你们连句誓都不敢发,看来是真打算回头就追杀我啊,那这人我就更不能放了。”孟如一趁着自己现在还有力气,刀锋一紧,拽着屠鸢就往城墙另一侧走。 “你要干什么?”谈佑是真的怕了她了,想也不想便立刻喊道:“我们答应,我们发誓还不行吗?” 孟如一不禁莞尔,道:“声音要大,用词要规范。” 谈佑脸色阴沉得都快能下起雨来,他们是来侵略别人的,现在却被一个小小青年把脸按在地上反复磨擦。 当然,如果他知道眼前这个搓磨他们的人其实是个女人的话,这脸可能会更疼。 他运气扬声,道:“众将士听令,与我一起发誓,三日之内,绝不追杀他们任何一人,若违此誓……我们……我们就是猪生狗养的!” 他身为副将都开口了,其它人自然不敢抗命,全都硬着头皮跟着念道:“我们发誓,三日之内,绝不追杀他们任何一人,若违此誓,我们就是猪生狗养的!” 第606章 第六百零二章:逃离 上万人异口同声,声势很是浩大。 孟如一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第一次发现,当个恶人还挺好的。 她看了眼紧闭着嘴恨不得用眼神杀了她的屠鸢,很是大度的道:“看在你是将军的份上,给你留点体面,你不想发誓就不发吧。反正,以你现在的身体,也追杀不了我。”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屠鸢压低声音喝问。 强大的武力一直是他自信的根源,可从刚才起,他竟再也无法使用内力了,每次一运功,心脏便会绞痛不已。 “不用紧张,也就是一些独门手法,让你气脉逆转罢了。只要你这段时间不用内力不动怒,不会有什么大碍。”孟如一很好心的为他解释。 同时,也提醒道:“但如果你强行运功,或是暴怒,你的心脏可能会无法承受,容易卒死哦。” 说完,她也不管他信是不信,对底下的谈佑道:“现在,关上城门,城楼上的士兵把你们的武器全扔到城外去,我就放人。” 屠鸢立刻就懂了,她这是想直接从城墙跳下去逃走? 谈佑也明白过来,关上城门,骑兵便不可能第一时间追出去,没有了武器,城楼上的士兵也无法远程射杀。 城墙高达数丈,他们的士兵虽擅骑射厮杀,但轻功却不行。 毕竟,打仗都是正面刚,敏捷和力量才是王道。 不过,那么难堪的誓言都发了,眼下自然是先救回将军要紧。 谈佑吩咐下去道:“按他说的做。” 于是,厚重的城门再度被缓缓关上。 城楼上的士兵也依言将手中的弩箭和腰上的长刀抛向了墙外。 不过,底下的几千弓箭手却并未放松警惕,不约而同瞄准了她,提防她耍诈。 城楼上的士兵更是严阵以待,虽然没有了兵器,但她若敢对他们将军不利,他们也会第一时间冲上来。 孟如一挟着屠鸢退到了外墙边,突然压低了嗓音对他道:“给你一个小小的忠告,如果不想英年早逝,你最好抓紧时间找个名医检查一下身体。” 说完,不待他反应,她便一把将他往那群士兵身上一推,纵身跃下了城墙。 “将军!”士兵们立刻紧张的搀住了他。 “将军,您没事吧?”谈佑也第一时间往城楼上冲。 屠鸢耳边还回荡着孟如一最后那句话,直觉她并不是恶意吓唬他。 必然是她对他做了什么手脚。 屠鸢一把挥开搀扶他的士兵,冲到了城墙边。 就见那诡秘的黑衣青年带着那始作俑者脚不沾地的朝远处疾奔。 此时,谈佑已带着人赶到了城楼上,屠鸢立刻下令道:“放箭!给我拿下他们!” 弓箭手顿了那么一瞬,不约而同想到了刚才他们发过的誓言。 不过,将军亲自下令,他们就算是猪生狗养,也是不敢违抗的。 众人一时顾不得脸面,纷纷朝着那奔逃的两人疾射。 “果然是一群猪生狗养的小人。”孟如一听到铺天盖地而来的箭矢声,毫不意外。 小黑带着她几个纵跃闪躲,便巧妙的从一片箭雨中寻找到空隙,让那一阵箭雨落了空。 弩箭杀伤力虽强,却也是有射程范围的,一击落了空,再射就没用了。 屠鸢没想到这么多箭竟一支也没有射中,回头喝问道:“骑兵营的人呢?赶紧追。” 早在前一次关城门时,谈佑便下过命令,让骑兵营出城去追人。 方才为了救人还没留意,此刻,谈佑也是一脸懵。 是啊,这么久了,骑兵营的人呢? “报告!”不远处有士兵听到发问,忐忑的赶上前来回话,道:“启禀将军,营地里的战马都……都出事了。” 屠鸢心里顿时掠过一抹不祥。 谈佑也连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士兵头也不敢抬,道:“骑兵营的马马全部都暴毙了。” 虽然心有所感,但听到这个消息,屠鸢和谈佑还是震惊了。 “上千匹战马,全死了?”谈佑犹不敢置信的问。 “是……”士兵缩着身子颤声回道:“除了本在城中巡逻的百余骑,其它的,都都没了。” 屠鸢沉声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不早来报?” 士兵不敢隐瞒,道:“早上看还好好的,但当时情况太混乱,属下就没太留意。刚刚刚刚回去传信才发现的,那些战马走到半路便口吐白沫,很快便断了气,看起来像是中毒了。因为方才……将军还在他们手里,属下怕说出来会影响士气,所以……所以……” 怪不得,怪不得明知道那些百姓脚程不快她却依然不急。 只怕对方早在潜入营地时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在他们还防着对方救人时,竟是谁也没有防备他们会对马匹下手。 这一千多匹战马虽然不算多,但却是这北邺城里仅有的,没了马,他的铁骑队等于废了! 这人不止手段诡异狠辣,还很有头脑。 想到她临走时那句忠告,屠鸢心底的阴霾更深了。 这人,绝对不能留! “哎,将军,您要去哪儿?”谈佑还在消化这个噩耗,忽然便见身边人影一闪,屠鸢已经纵身一跃,下了城楼。 “叫人跟上!”屠鸢只说了这么一句,人已跃上了城墙边一匹巡逻队的快马,顺手操了一名士兵手上的弓弩,便策马从再度开启的城门外奔去。 谈佑立刻反应过来他这是要做什么,急忙召集人马,紧跟其后。 孟如一才出了对方的射程范围,前方不远的林子里便有几人迎了出来。 “刘越!”孟文博率先向她招呼。 在他身后,还跟着夏明恒主仆三人,以及,孤夙。 小黑几个起落,便将她带到了他们跟前。 “不是让你先走吗?”孟如一问向孟文博,“那些百姓呢?” 孟文博其实有些担心她脸上的伤,不过,见她发问,还是先回道:“就剩你们两个人,我不太放心,就没敢走远。这不,恰好遇上这位兄弟,知道他也是在等你,我们就一起了。” 说话间,他指了指孤夙。 孤夙冲她点了下头,又瞥了一眼小黑,似有些疑惑,不过也没打算过问,道:“江源和李奇他们给那些百姓引路去了,回头会找机会来与我们会合。” 说完,他微微一顿,指了指她的脸,道:“你的伤……” 他是这里唯一知道她真实身份的,此刻她脸上的伤口虽已不怎么流血,但这么长的伤口,若是留疤,就等于毁容了。 “皮肉伤,不碍事。”孟如一没事人一样的摆摆手,其实,不是怕人生疑,她甚至可以用系统积分直接将这伤口给治好了。 不过,在外人看来会破相的伤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她自然有药可以做到不留疤痕。 所以,相比她自己的伤,此刻她更在意那些百姓的安危。 第607章 第六百零三章:诱敌 不过,有江源那几人组织引领,应该能帮助那些百姓更快的离开这一带,孟如一心头稍宽。 她这才看向剩下的那主仆三人,对孟文博道:“认识?” 不待孟文博开口,夏明恒便上前来,拱手道:“在下夏明恒,这两个是我的家仆寅东和寅南,我们与这位小兄弟是在出城时认识的。这次多亏了兄台的义举,我们才得以顺利出城,我们也是不放心兄台,故而在此等候,想尽点绵薄之力。” 他言语恳切,倒不像是别有企图。 孟如一看了眼他们主仆三人,道:“你们会功夫吗?” 夏明恒浅笑回道:“会些拳脚。” 孟如一便点了点头,道:“既然你们想尽绵薄之力,一会说不定还真有你们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夏明恒没有犹豫,应道:“兄台有事但凭吩咐。” 他看上去起码三十岁的人了,对她一口一个兄台,竟还一点不嫌尴尬。 不过,还不清楚他们的底细,孟如一也懒得计较这些,道:“若我没猜错的话,那些官兵很有可能会追过来,我想把他们引开,给那些百姓争取点时间。” 孤夙听了,微微皱眉,道:“可这次我们连马都没有。” 上次那些骑兵的实力他们亲自领教过,当时他们有马尚且逃得很凶险。 孟如一知道他担心什么,道:“放心,来的骑兵应该不会太多,咱们还是分开走,你们负责替我吸引掉一些火力便可,他们的大目标应该是我,我和小黑单独走。” 这里的人除了孤夙,都是亲眼见识过她是如何对付屠鸢的,所以,她说要与小黑单独走,他们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孤夙知道其实她真正的战力根本不行,不过刚才看小黑施展轻功带她从城里逃出来,虽然不知这人什么来头,但她敢这么安排,应该是信得过这人的。 “有把握吗?”他问。 孟如一扬唇一笑,道:“放心,不会死。” 孤夙便不说话了。 “追来了。”小黑突然出声。 众人立刻回头,远远的,便见城门口有一人一马冲出来。 很快,又有十余骑鱼贯而出,朝他们驰来。 最后,乌压压一片士兵跑着步紧追在马队后。 “你不是说来的人不会太多?”孟文博看那足有上千人的阵仗,感觉有些不妙。 “他们没有马,不足为虑。”孟如一扫了眼前方的群山,道:“分三路走,孤夙,你带着文博,他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大家机灵点,不要和他们硬刚,安全之后,东边山头见。” 孤夙与她早已培养出了默契,只说了句“保重”,便一把带过孟文博,就施展轻功往左边山林里奔去。 “你小心点!”孟文博只来得及喊出这句,人已被带出老远。 “你们也小心。”孟如一冲夏明恒三人点了下头,随即不消她吩咐,小黑揽住她跃向植被最茂盛的一处山坳。 看着那两道背影所去的方向,夏明恒心里便又是一阵感慨。 别看像是匆忙之中随意选的路线,那孤夙选的是通往群山的荒岭。 那种山通常没有修砌的路,马儿很不好走。 而孟如一选的却是山坳,有密集的树木做掩护,马儿也能入,可见,她是想引走对方的骑兵。 这些人,一个个都不简单。 而且,他以为会看到他们全部的人马,结果,却只有孟文博她和那个小黑,孤夙都只在城内接应。 难道说,救出孟文博挟持屠鸢这些都只是她和小黑两个人干出来的? 当然,所有这些也不过是他脑中瞬间闪过的念头,孟如一一走,他也不敢停留,立刻便带着寅东寅南跃向右边的山岭。 屠鸢远远的便看到了他们的身影,并一眼锁定了目标。 见他们分头跑了,马不停蹄,只抬手冲紧随其后的谈佑打了两个手势,道:“抓活的。” 谈佑会意,稍稍勒了缰绳,冲身后缀着的步兵道:“三营四营,那两拔人交给你们了,要活口,其它人都给我跟紧将军。” 虽然只有十余骑,但来的都是铁骑营的好手,谈佑对自己这些人的能力很有信心。 近身搏斗他们或许不及那人诡秘的手段,但铁骑营最擅长的就是远攻。 这次,定要协助将军将那人拿下。 孟如一此刻的状况其实并不好,大力丸的药效彻底过去,肢体的疲乏酸软后遗症全涌了上来。 可以说,如果没有小黑,她自己可能连走路都费劲。 不过,跑路对小黑的能量消耗并不大,只要不正面交手,他带着她跑上半个月都不成问题。 所以,她才敢用自己来吸引主要火力。 唯一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屠鸢竟亲自带兵来追。 看来,他以为她那些话是危言耸听吗? 还是他真的恨她恨到可以连自己的身体也不管不顾了? 那看来她这恶人做得还真是深入人心。 “小黑,你说咱们要不要趁这荒山野岭的,直接把他干掉?” “别飘了,咱们俩的杀招都是近身,他吃了你这么多次亏,不会再给你机会的。”小黑分析得很是冷静。 “说得也是。”孟如一瞬间打消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道:“那就跟他耗体力吧,他的心脏不行,也许咱们可以活活累死他。” 小黑对于她的过份乐观抱以一记白眼,道:“你顶多累死他的马。” “别说,你提供的这个思路不错。”孟如一心念电转,道:“他们的马本来就所剩不多了,累死一匹少一匹,最好让他们都走着回城里去。” 小黑:“……” 这么损的招数都能想得出来,这大概就是人类所说的“宁可得罪小人,不要得罪女人”吧? 孟如一却是越发觉得这个办法好,不过,要累死一匹马,少说也得跑上一天,还得是高强度运动下。 这里的地形显然不太适合实施。 但她脑子活,很快便有了主意,道:“有了,咱们可以用次声波啊。” 小黑不得不提醒她,道:“次声波很耗能量的,你别忘了你现在是个废人,连行动能力都没有。” 如果它的能量耗空,她也就玩完了。 第608章 第六百零四章:弄他 孟如一却是不怕,道:“不需要像上次那么大强度,动物本来就敏感,你只需要稍稍发出一点声波,让它们情绪失控即可。” 小黑默了默,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这主人的心黑得完全不像个医生? 只能默默为得罪她的那些人点蜡。 “来了。”捕捉到身后丛林里的马蹄声,他出声提醒。 紧接着,便是“嗖”的一声破空声。 明明还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对方的箭矢便循着他们故意弄出的动静射了过来。 都不需要刻意闪避,那支箭最后射中了一棵大树,整个箭头都没入了其中。 其威势比起先前那阵箭雨要强了数倍不止。 下一秒,枝叶攒动,一骑人马破风而来,手中的箭再次发动。 看清来的人正是屠鸢,孟如一说了声“走”,便与小黑一起往山坳更深处而去。 谈佑生怕自家将军落单后吃亏,马鞭挥得震天响,紧紧的跟在其身后。 那些铁骑兵更是不用说,十几骑人马分散成扇形,呈半包围状态前行。 小黑始终保持匀速,时不时的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每次现身,几乎都会引来几支箭矢。 忽然,前方拐过弯后,便进入了一道峡谷。 脚下再不是松软的草地,小溪蜿蜒,乱石遍地,是个下手的好地方。 小黑故意加快了速度。 身后的人唯恐跟丢,也扬鞭催马,步步紧逼。 路虽不好走,但对他们来说却也并不难。 只是,行至一半时,前方他们紧追的目标忽然停下,转身朝他们张开了嘴。 他们真就只见他张大了嘴,像是在冲他们无声呐喊一般,很是可笑。 然而,不待他们发笑,身下的坐骑忽然扬蹄直立,仰头嘶叫起来。 本就是在疾行之中,这么一顿,有些人冷不防便被直接甩下马去。 也有人反应快,死死拽住缰绳,夹住马腹,却感觉一阵头晕耳鸣,几欲呕吐。 无法分神驭马,马儿就更加失控,不分方向的乱窜开来。 有撞到峭壁的,有绊到礁石的,还有的甚至直接从滚落在地的人身上踏过去。 场面一片混乱。 屠鸢也被甩下了马,不过,他身手敏捷,并没有摔伤,只是脑中的嗡鸣让他差点站不住脚。 他知道,他们是被暗算了。 可他连对方是如何暗算他们的都不知道。 这手段太过邪门了,简直闻所未闻。 “将军,您没事吧?”谈佑顾不得自己身体不适,从地上爬起来迅速到了他身边。 屠鸢抬头,看着伫立在前方不远处冷冷打量他们的两人,目光前所未有的冷凝。 “屠鸢将军,有劳你带着你这些猪生狗养的亲随们前来相送,我这点告别礼你们还喜欢吧?”孟如一笑着与他打招呼。 只是,说出口的话一如既往的能气死人。 “你知道我的身份?”听她叫出他的名字,屠鸢颇有些意外。 这是他第一次来赤炎,除了和孟家父子的几场交锋,他还从没有以屠鸢这个名字露过面。 不过,想到被她救走的孟文博,他便又不觉得奇怪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南疆有点本事的人他早就调查了个遍,孟家手下那些人他更是一清二楚,从没听说过有她这号人物。 还是说,他的情报网有误? “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先想想怎么逃命吗?”孟如一好整以暇的把玩着自己的手指,道:“还是你已经预感到自己在劫难逃,想问出我的名字去阎王那里投诉啊?” 这话一出,谈佑立刻紧张起来,道:“保护将军!” 其它士兵也已稍稍缓过劲来,连忙上前来将屠鸢挡在了身后,同时架起弩箭对准了她。 屠鸢却示意他们让开,目光直直凝视着孟如一,似是在探究着什么,道:“你若真能杀我,刚才早就直接下手了吧?而不仅仅只是让我们落马而已。” 这人倒是聪明,明明是在试探,语气却笃定得像是已经确认了一般。 这个时候,心性稍差的人只怕就要露了怯了。 但凡她有丝毫心虚或应答不当,都有可能被对方看出来她在虚张声势。 然而,面对他的审视,孟如一却半分也没闪避,对他话中的质疑更是回之以一抹轻笑。 “这你就想差了,不是我杀不了你,只是还没到非杀你不可的地步而已。你在你们藏金国多少也是个人物,若是死在我手里,那我以后岂不是都没清静日子过了?不划算。不过……” 她话语稍顿,敛了笑意,抬手,一根长鞭凭空出现在她手里,道:“若是你非要作死跟我过不去,我这人也不是个好脾气,弄死一个你还是绰绰有余的。大不了,也就是舍了现在这个身份,换张面孔照样能活得逍遥自在。” 从她拿出长鞭的那一瞬起,屠鸢脸上的从容便有些崩裂了。 因为,他一眼便认出,那鞭子是他的,是他们国家最好的工匠花了数月时间为他特制的。 那夜被她暗算后,那根鞭子便不见了。 而刚才,他亲眼看到那鞭子是从她手里凭空出现的。 她身上还是那身被他割破一道口子的软甲,根本不可能是事先藏在身上某处。 擅使暗器的高手是可以把许多轻便的利器藏于身上而不被人发现的。 但,隔空取物就是另一种能力了。 屠鸢赫然想到当初她从他手里夺走长鞭的情景,当时明明握在他手里的鞭子在没有任何阻力的情况下忽然没了,接着便出现在她手上。 而她原本空无一物的另一只手却多了一支古怪利器刺入他身体。 他一直以为是营中有她的内应,所以她才能藏着凶器接近他。 也一直以为,她就是一个擅用暗器的高手。 如今,这些认知被彻底推翻,再结合她方才的话,便显得很有说服力。 毕竟,再高明的暗器行家,她身上能藏的东西总是有限的,但她,从来没有底限。 长鞭刀棍,还有那一沾上就让人皮肉消融的毒水,谁知道她下一秒还会掏出什么来? 未知的东西永远是最可怕的。 第609章 第六百零五章:一个敢骗,一个敢信 此刻,不止是他,其它人也深深的觉得,她那句“弄死他绰绰有余”丝毫不夸张。 加上她最后那句,更是直接让人联想到她是不是什么“隐世高人”。 再来回想她的话,通篇的潜台词就是“老子懒得搭理你们这些蝼蚁,但你要是非要往老子跟前作死蹦哒,老子也不介意伸个手指头把你摁死。” 众人本就忌惮的心里顿时便有了几分悔意。 试想,若非有着绝对的底气,谁会像她那般行事嚣张?或许,他们真的不该贸然追出来。 屠鸢脑子里也是思绪急转,神情忽而便松了下来,道:“你说得对,你我本就没什么深仇大怨,的确犯不着非得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孟如一心里不由好笑,她都把他得罪成什么样了,明明连伤都不顾了也要来追杀她,现在为了给自己台阶下,就轻轻松松说他们没什么深仇大怨,也是不容易。 然而,让她意想不到的还在后头。 屠鸢话风一转,又道:“阁下本事如此了得,何必屈居于赤炎这样的小国?不知有没有兴趣来我们藏金国作客?” 这是,想要招揽她? 孟如一没忍住笑出声来,她也没急着拒绝,反而玩味的道:“听屠将军这意思,是想我投靠你们藏金国?” 屠鸢还真是动了这样的心思,道:“我们藏金国地广物博,一直位列四国之首,如今赤炎国气势将尽,迟早会被吞并,阁下若能投诚,你我联手,必能创下一番丰功伟业,千古留名。” 孟如一静静听着,神情间似是在认真思索着他的建议,片刻,才道:“你这饼画得挺不错,我还真挺心动的。其实要让我答应也行,得有个条件。” 屠鸢本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游说她,根本没指望能成功,见她答应得这么爽快,差点反应不过来。 但很快他便醒过了神,大方道:“只要我能办到的,条件你随便提。” 孟如一看向他,笑道:“条件就是,我来当将军,你给我当副将。” 屠鸢面色一僵,一时拿捏不准她是在涮他还是当真。 孟如一也不管,继续道:“咱们也算打过交道,我这人的脾气你们应该很清楚,我最受不了别人指点我做事。所以,要我投诚你们藏金国,就得我来掌兵做主,你们觉得意下如何?” 这下屠鸢哪里还听不出来,她这是压根不打算考虑,就像,他也压根不会答应她的条件一样。 偏偏被人这样耍弄,他却还无法动怒。 万一惹恼了对方,天晓得会发生什么。 这是屠鸢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憋屈。 一旁的谈佑这时站了出来,冲她拱了拱手,道:“先生身附异禀,我们将军太过求才若渴,方才一时冒昧,还望见谅。既然道不同,我们也不敢打扰先生赶路,就此别过。” 说完,冲身旁的屠鸢劝道:“将军,咱们走吧。” 这人倒是很有眼色,还很拉得下来脸,知道谈不拢就赶紧带着人撤,还不忘替屠鸢圆了面子。 屠鸢便也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示意众人撤退。 “慢着。”孟如一轻喝了一声,成功止住了他们的脚步。 屠鸢等人都是后背一紧,只道她不肯就此罢休,所有人立刻警戒起来。 孟如一却动也没动,只淡淡道:“你们是不是还派了人去追我其它几个朋友?” 众人脸色一僵,没敢吭声。 屠鸢面上……他面上缠着纱布,倒是很好的掩住了他的情绪,道:“我会让士兵履行先前的承诺。” 他指的是先前他们发过的誓,三日之内,不会追杀任何一个人。 “那我就放心了。”孟如一点了点头,道:“毕竟,他们要是再出点什么意外,我又得再闯一次北邺城,你也不想陪我再玩一次对吧?” 屠鸢现在只恨不得将当初抓了孟文博的那个人拖出来砍了,哪里还会主动再去招惹她。 “你放心,我也不希望我们再见面。” 孟如一也相信,他绝不会想不开再给自己找不痛快。 她挥了挥手,随意的道:“那你们走吧。” 仿佛是赦免一般,很伤自尊,却没有人敢指摘她的态度,只想快些离开这里。 岂料,才走了没两步,身后又有话传来。 “对了,谈先生。” 谈佑脚下一顿,脑门发麻,开始在心里回想他是不是在哪个环节得罪了她。 “谈先生不必紧张。”孟如一语气不要太和谒,道:“我是看你对你们将军这么忠心,想给你提个醒。你家将军的心疾可不轻,还是早日找个靠谱的大夫给他瞧瞧吧,兴许还来得及。” 谈佑一愣,他们将军什么时候有心疾,他怎么从不知道? 但他知道,对方绝不会无的放矢,他几乎是下意识的立刻去看屠鸢。 其它士兵也是错愕又震惊的看过来。 屠鸢却是神色如常,冷冷回道:“不劳阁下费心,告辞。” 说完,率先朝前走去。 谈佑也瞬间反应过来,这里还有这么多士兵在,虽然都是信得过的人,但将军若真的身体有恙,对他们的士气却是很不利。 因此,他冲孟如一匆匆拱了拱手,便马上招呼着众人跟上屠鸢的脚步。 之前骑的马儿有的跑了,有的受伤倒地,已经无法骑乘,众人也顾不上它们,快步离开了这个让他们狼狈不堪的地方。 等到确定他们已经走得没了影了,孟如一脚下一软,直接瘫在了地上。 刚才还气场两米八,现在却已经成了一滩烂泥。 小黑也在她身旁跟着坐了下来,难得的有些目瞪口呆。 这可真是一个敢骗,一个敢信啊。 就刚才那场面,有点血性的可能都跳起来把她打死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在那之前她把人家的血性愣生生给磨没了。 回顾这一夜一天的经历,小黑深深的觉得,它家宝贝儿长歪了,以前明明还是白衣天使小白兔,现在却长成了腹黑魔女大灰狼。 这让它一时不知该惆怅还是该欣慰。 偏偏此时地上那人还不知死活的来了一句:“你说,屠鸢如果知道我其实连站的力气都没有,动动手指都能杀死我,他会是什么表情?” 第610章 第六百零六章:汇合 小黑把自己代入想了想,道:“大概会吐你一脸血吧。” 孟如一也想了想,点头道:“我觉得就他现在那颗心脏都未必承受得住,啊呀,可惜了,好想告诉他。” 小黑:“……” 宝贝儿,劝你善良。 两人并没有歇太久,孟如一就着山谷里的溪水清洗了一下脸上的血污,顺带处理了一下脸上的伤口。 随后,她换了身衣裳,便让小黑带着她原路折返,去东面山头与其它人汇合。 快到山坳口的时候,远远看到乌压压一片士兵正在往山外赶路。 看来,屠鸢是真的老老实实退兵了。 孟如一也没惊动他们,让小黑挑了另一条山路绕开他们,往东边拐去。 几座山看起来近,徒步走的话也得走上大半天。因为有小黑这个外挂,她们只用了一个多时辰。 一路上,还收获了两只野鸡,一只獐子,几棵竹笋和一窝菌子。 到了东面山头,孟如一便找了个有水源的地方教小黑处理这些食材。 之前逃命时还不觉得,今天一天还粒米未进呢。 她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她空间装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却忘了装吃的。 好在还有两口熬药用的锅,把两只野鸡一锅炖了菌子,一锅炖了竹笋,獐子架在火上慢慢烤。 最先赶到的竟是夏明恒主仆三人。 彼时,锅里的野鸡已经炖烂了,獐子也烤得冒起了油,夏明恒是循着食物香味找来的。 看到她身上换了的衣服,夏明恒稍怔了一下,却也没有多想,上前来道:“兄台来得好早,没什么事吧?” “没事。”孟如一冲他点了点头,道:“我叫刘越。” 说话间,她打量了一眼主仆三人,除了有些风尘仆仆,并无外伤,却还是问了一句,道:“你们没和那些官兵碰上吧?” “我们脚程快,上山便躲了起来,他们搜了一阵子,突然就撤了,所以我们也就赶过来了。”夏明恒都觉得这事有些奇怪。 不过,看到孟如一跟前这堆食物,就更奇怪了。 “刘兄弟,当时我看那个将军带着骑兵全去追你们了,怎么反而你们脱身比我们还快?” 孟如一一边转着獐子翻面,一边答道:“我们被他们追上了,大家友好的交流了一下,然后他们走了,我们就过来了。” 一旁的小黑眉头一跳,不动声色的听着自家宿主装13 果然,夏明恒三人听得有些瞠目结舌,对她说的“友好交流”三人自发代入了他们在城门口看的那出大戏。 寅东咽了咽口水,不确定的道:“你不会是把那将军打了一顿,所以,他才退兵的吧?” “怎么会?”孟如一笑道:“他们发过誓不会追杀我们的,我不过是跟他们讲了讲道理。” 全军发誓的时候,夏明恒他们都已经出城有一会了,不过当时声势那么浩大,他们习武的人听力好,虽然隔得远,还是听到了一些。 就……很不可思议。 记得当时他们还挺遗憾,没有在现场亲眼目睹这神奇的一幕。 现在听她说起她跟那些人“讲道理”,便让人不由得想起她那些玄之又玄的手段来。 想必那些追兵迅速撤回就是与山坳里发生的事有关,这让她整个人显得愈发的神秘。 不过,就算是好奇,有些事也不能随便打听,主仆三人在这一点上倒还有分寸。 “刘兄你太厉害了。”寅南由衷的赞道:“我们进城好些天了,一直在想办法出城都没有成功,想不到你这么有本事,不止自己脱身了,还解救了这么多人,这次真是多谢你了。” “无需客气。”救过的人多了,孟如一并不怎么在意,将烤好的獐子拿起来,切了几块给他们,随口问道:“看你们不像本地人,来南疆做生意的?” “我们是来寻亲的,恰好路过这里。”夏明恒接过她递来的肉回着。 “原来是这样。”孟如一点了点头,怪不得觉得他们不太像是商人。 夏明恒顿了一下,看向她,道:“刘兄弟,其实有个问题我一直问,你……有在居安客栈落宿过吗?” 孟如一刚啃了一口獐子肉,闻言,停下了咀嚼。 她想了想,道:“你是想问,那天在大堂看到的那个人是不是我?” 夏明恒还在纠结要怎么含蓄的问才显得不会太冒昧,她这么冷不丁一记直球,反而让他有些懵了。 “那天为了救人所以我易了容。”孟如一解释得干脆利落。 “原来,那人真的是你?”虽然早有猜测,但真正确定了是她,夏明恒还是很有些惊讶。 无他,当时她的容貌声音乃至神态都是女人该有的样子,实在是怎么都让人无法相信她本质是男人。 之前他还在想,会不会是她的兄妹之类的。 因为,从五官眉眼来看,他们还是很像的。 不过,城门口她朝他看过来时,他便开始怀疑了,因为她两次看他时的眼神太像了。 “说来你可能不知道,其实那天你混入他们营地的时候,我恰好看见了。”夏明恒觉得颇有些不可思议,“后来我们也混进了巡逻队,不过有点惨,刚好不容易到了城门口,结果就赶上了封城。” 孟如一:“……其实封城应该是因为我。” 夏明恒不禁失笑,道:“我知道,我看了你们的通辑画像。当时还挺遗憾的,要早知道咱们的目的差不多,就跟你一起合作了。” 孟如一倒也不意外,北邺城里这种情况,像他这样试图离开的人应该不少。 不过,回想初次见面的情景,她忍不住好奇道:“我觉得我伪装得挺普通的,当时客栈那么多人,为何你会注意上我呢?” 这个问题,夏明恒记得当时寅东寅南也问过他,他还很是与他们说道了一番。 但尴尬就尴尬在,她当时是女装,现在在他面前的又是个男儿,当初他那般看人,便不免显得很是唐突了。 好在他确实并无什么绮念,便坦然回道:“可能是因为直觉吧,虽然你装扮普通,但你气场跟别人不一样。我当时就觉得你身上有故事,所以才冒昧多看了几眼。” 第611章 第六百零七章:计划 气场这个东西是存在的,孟如一自己也有过体会。有些人哪怕是生得很一般,但伫在人群当中你就是能一眼发现他的不同。 只是,原来她身上也有这种东西了吗? 正想着呢,就听小黑忽然道:“有人来了。” 夏明恒不由朝他看了一眼,心里微微一惊。 这黑衣少年身手比之“刘越”更加神秘,让人半点也窥不透。而且,他的容貌也精致得无可挑剔,五官轮廓足以入画。 然而,诡异的是,这样一个外貌出众的高手,竟然丝毫没有存在感。 就是那种他明明在你跟前,你却会下意识忽略他不去看他的感觉。 这样的人,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但此刻也由不得他多想,很快他也看到了,不远的山道上,有两个人正朝着他们这边赶来。 确切的说,是一个人背着另一个人施展轻功在山道上疾奔。 看他们的身形和衣着,孟如一便知道是孤夙和孟文博。 片刻之后,孤夙背着孟文博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他这是怎么了?”夏明恒只道孟文博是又受了伤,连忙上前帮忙搀扶。 “没事,就是有点脱力。”孟文博自己站稳了身子,第一时间看向了孟如一,见她没什么事,便放心了,在她身旁地上坐了下来。 孟如一知道他这是跟她一样,药物后遗症。不过,他的情况特殊,所以,他刚一坐定,她便替他把了脉。 “还好,伤口没受太大影响,但是身体有点透支严重了,五脏都有轻微衰弱的迹象,必须配合药物静养一段时间。” 一听静养,孟文博便愣住了,随即正了正身体道:“那,不静养最坏会怎样?” 孟如一皱了皱眉,道:“那要看你怎么造了,轻则落下一身病根,以后汤药为伴,严重的话,英年早逝。” 孟文博想了想,道:“那,你那儿还有什么药能让我暂时恢复点力气吗?” “你想回北屏?”孟如一不用猜都知道他现在的打算,直接打消了他的念头,道:“先不说你身体撑不撑得住,北邺城这道屏障你就过不去。” “我知道。”这些孟文博已经思考过了,道:“我大概猜到了屠鸢的计划,他们封锁北邺城,一方面是为了切断北屏的粮草供给,一方面还能以北屏告急的名义,向朝廷索要粮草物资。如此一来,只需假以时日,他们可以不费一兵一卒让北屏不攻自破,还能骗到一大批粮草军需,供他们继续征伐。” 用他们赤炎国的粮草物资来攻占他们的城池,这屠鸢的手段也是够阴险的。 “如果是真的,那现在他的计划应该算是泡汤了,那些逃出来的百姓会很快将这边的消息散播开来。”孟如一觉得她现在才真正理解了为什么屠鸢会不顾自己的身体也要亲自来追杀她了。 计划了这么久,只等着坐拥大丰收时被人连锅打破了,换作是谁都得抓狂啊。 还好还好,她这脑子还算机灵,忽悠过去了,不然,以屠鸢当时的怒气值,虽然打不死她,两相残杀也会损失不少。 “所以,我觉得他可能会放弃北邺城,提前攻打北屏。”孟文博一想到这儿,就忍不住焦愁。 孟如一觉得他分析得很有道理。 屠鸢现在的身份被揭穿,加上自己又警告了他身体的问题,北邺城于他便是最危险的地方,说不定,他这会都已经逃了。 “所以,你是想趁现在夺回北邺城,赶去北屏支援?” 孟文博点头,道:“这事耽搁不得,屠鸢一旦攻城,北屏腹背受敌,谁也不知道他们能撑多久,必须得抢时间。” 孟如一赞同他的想法,想了想,道:“咱们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缺乏人手,拿下北邺城不难,难的是如何支援北屏。” “所以,我想去离这里最近的陇岭借兵。”孟文博说出了自己一开始计划好的想法。 “你就老实待着吧,你的身体现在不宜长途奔波了。”孟如一直接打消了他的念头,道:“孤夙,你一会去找江源他们几个,尽快把他们带回来,咱们先拿下北邺城,再计划下一步。” “你是说就咱们几个去打北邺城?”孟文博觉得不妥,道:“就算屠鸢要放弃北邺城,我想他也不会就这么默默撤兵,肯定会留下一些部署,想办法阻挡我们,咱们可不能轻敌。” 孟如一自然也不是那么鲁莽的人,道:“他有没有什么部署,等我进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你还能再进去?”孟文博有些不信,道:“他们现在肯定重点防着你呢。” 闻言,孟如一便笑了,道:“之前他们不也防备森严,我照样进去了,再进一次又有何难。” “原来你不是封城前就在城里,而是偷偷混进去的?”寅东正听得起劲,因为太过意外而忍不住脱口而出。 夏明恒立刻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乱插话。 寅东忙掩住了嘴,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来。 孟如一倒没在意,刚才谈论正事的时候便没让他们回避,这些也都不算是什么大机密。 而且…… 孟如一顺势看向夏明恒,道:“我今晚便进城去探听消息,不知攻城的时候夏先生有没有空当个援手?” 夏明恒一愣,没想到她还真准备凭这几个人就要去拿下北邺城? 不过,他倒真的很好奇她会要怎么做,于是,就也爽快的应道:“刘兄弟于我们有恩,这次我们能帮得上忙自然要全力以助。” 寅东寅南在一旁都有些焦急,纷纷用口型提醒着他什么。 孟如一注意到了,看了看他们主仆三人,道:“如果你们有事赶时间的话……” “没事。”不待她说完,夏明恒便忙解释道:“也不是非急这几天不可的事,等你们拿下北邺城我们再走也不迟。” 于是,这事便这么商定了。 大家本来就都空着肚子,说完了正事,便开始分吃烤肉和炖鸡。 没有餐具,便用竹枝充当筷子,就着那两口砂锅,一人一筷的夹。 虽然没有盐,但孟如一添加了些能食用的植物做调味,倒也透着股清甜,大家早就饿慌了,竟也吃得很香。 最后就着砂锅一人喝了几口汤,总算是填饱了肚子。 第612章 第六百零八章:怡敬公主 不过,自始至终,小黑都不饮不食,引来了大家的注意。 孟如一便跟他们解释道:“小黑修炼了特殊的功法,需要辟谷,所以他很少进食,不用管他。”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不明觉厉,没再怀疑什么。 孤夙饭后便走了,剩下孟如一几人找了个背风的地方修养生息。 虽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服用过两次大力丸,但孟如一发现自己的身体除了疲惫脱力,并没有出现什么隐患。 而且,这次药劲过后的后遗症似乎比第一次还轻了些。 说明她的身体底子比原来要强了不少。 这让她不由想到了那场疫病之后她的身体变化,就好像整个人都焕然一新了一般。 这是云霄给她带来的改变。 南疆乱成这样,京城那边,不知现在又是怎样? 皇城,梓和宫。 中苑的桃花开满了,在橘红色的宫灯映衬下,显得格外梦幻。 一袭正红宫装的庄袭月坐在凉亭里,就着花灯,捧着一本厚厚的册子正翻看着。 “娘娘。”贴身宫女敏儿从外面疾步而来,清秀的小脸上带着些许忐忑,欠身行礼,道:“娘娘,奴婢回来了。” 庄袭月不急不徐的放下册子,抬头看了看她,脸上便露出一丝了然来,道:“皇上又去那边了?” 敏儿点头,努了努小嘴,道:“听说是那边直接让人去万和宫截的人,说她身体抱恙了,皇上一听着急忙慌就去了。” 庄袭月面色沉凝了片刻,未作言语,只将视线再度转回到了手中的册子上。 只是,神色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敏儿却是有些气愤不平,道:“她也就是仗着那张脸像了人家几分,那副作派哪里像个公主了?娘娘您且莫太伤心,日子还长着呢,皇上也就是这一时新鲜而已。” “敏儿,皇上喜欢去谁那里就是本宫也没有资格置喙,这些话以后可别说了。”庄袭月提点她道:“虽然这是在本宫的寝殿,也难保隔墙有耳。” 敏儿忙左右看了看,发现这中苑并无旁人,才松了口气,声音也放低下来,道:“奴婢知错了,奴婢这也是替您委屈,明明她没来之前,皇上待您那么好。可自从那……进宫之后,这都好些天了,皇上再没来梓和宫留宿过,这时间久了两人可就生份了呀。” 庄袭月被她说得心头一阵戳痛,面上却是波澜不惊,道:“这段日子发生的事太多,皇上心情本就不好受。如今有个人能让他分解些许,也是好事。这个时候,我们就不要凑上去扫他的兴了。” “您呀,明明您才是最心疼他的人,他却一点也不知道您的心意。”敏儿作为旁观者都觉得委屈得不行,“说来也真是邪性,您说这浮图国的公主怎么会生得跟她肖像呢?” 庄袭月唇角也泛起一丝苦涩,是啊,谁又能想到,好不容易盼着那个人走了,却又迎来了这么一位呢。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就因为那张脸有几分肖似,皇上就一头扎进去了。 他们相识十多年的情份,他都从未对她这般过。 当初被赐婚时她有多喜悦,现在就有多痛苦。 她庄袭月哪点都不差,难道真就要输给一个替身? 那她执掌中宫岂不成了一个笑话? 她不甘心! 合上手中的册子,她眼中的情绪已完美的敛去,只淡淡吩咐道:“敏儿,去庄府走一趟,就说,本宫想念府里的桃花酥了。” 敏儿不懂,这宫中什么样的点心没有,她也没觉得府里的桃花酥比宫里的更好,只当是自家主子受了委屈,想家了,便立刻应道:“是,奴婢这就去给老夫人传话。” 不同于梓和宫的冷清,昶庆宫里却是佳肴美酒,和乐融融。 怡敬公主伺候着穆天玄用罢了晚膳,沏上香茶,与他并坐闲聊。 “方才御医开的方子要记得按时吃,朕最近公务繁忙,可能会顾不上你,你可别叫朕为你担心。”穆天玄握着她柔软纤细的手,话里满是宠溺。 “我也就是太想家了,有些食欲不振而已。”怡敬往他身上倚了倚,道:“这里我一个亲人都没有,心里怪慌的。前些天有您陪我说着话,便还不觉得。这两天突然静下来了,就有点不习惯。不过,现在知道您这么关心我,我心里便又踏实了。” 穆天玄很享受她对他这种依恋的感觉,握着她的手紧了紧,道:“不是朕不想来看你,实是这两天朕要与百官商讨南疆的战事,有些抽不开身。等这件事解决了,朕带你出宫踏青,如何?” “真的?”怡敬眼里瞬间亮起了光芒,扬起一抹明媚的笑意,道:“您可不许骗我。” 她笑起来的样子让穆天玄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是记忆中那个身影就站在他身前。 他抬手一把揽住了眼前的人,低声道:“不骗你。” 怡敬自他怀里抬头,仰望着他,眼里是毫不掩饰的爱慕,无比满足道:“我想,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大概就是嫁到了赤炎国来,做您的皇妃。” 她仰慕他,需要他,信任他,这些,都大大的满足了他心底的失意与创伤。 在他最孤寂最痛苦的时候,上天把她送到了他身边,这又何尝不是他的幸运呢? 想到此,穆天玄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在她耳边承诺道:“朕永远也不会让你后悔嫁过来。” “我相信您。”怡敬眸光里倒映着他的脸,澄澈得像是将整颗心摊开给他看。 穆天玄心里顿时一片滚烫,低头深深吻住了她。 一番激荡的温存过后,两人又依偎了片刻,穆天玄便披衣起身。 “这么晚了,皇上还要处理政事吗?”怡敬嘴上问着,已经跟着起来,为他整理衣带。 穆天玄放开手,享受着她为他更衣,道:“高陵的疫情,南疆的战事,这些都迫在眉睫,朕初掌朝政,满朝文武都看着呢,不用心可不行。” 怡敬听得很是心疼,叹道:“可惜我不能为皇上分忧,要不,我去为您掌灯磨墨吧,至少,可以在您旁边陪着你。” 第613章 第六百零九章:她还活着 穆天玄心头一暖,揉了揉她脑袋,道:“朕怎么舍得让你做这些,忘了之前答应朕,要好好养身体的吗?” “唔,好吧,都听您的。”怡敬甜甜应着,顿了顿,有些不解的道:“我来赤炎的路上还没有听说南疆有什么战事,怎么这一眨眼边城就丢了呢?不是听说那位孟将军挺厉害的吗?” 提到这事,穆天玄脸色顿时有些不愉。 他这刚一登基,便要处理一大堆烂摊子。 清理一些不安份的官员且不说,高陵的疫情虽已解决,后续却急需一批粮食和药材赈济。 而这个时候就传来边城失守,南疆告急的讯息,他不得不下旨将钱粮物资先拨往南疆。 然而,几天下来,南疆那边却并无好消息传来,反而催着他征派援兵和战备。 如今他正是为这事发愁呢,听了她的话,心里也不禁对孟常锋的能力犯起了一丝疑惑。 毕竟,在他父皇执政的这么多年里,孟常锋都将南疆守得严严实实,纵有过数次不大不小的战事,却从没有丢过城。 怡敬为他扣好了腰封,探手入他手心,与他牢牢相握,道:“皇上,我也是在宫中长大的,知道帝王这个位子不好坐。底下的臣子们各有各的考量,君臣之间斗智斗勇是常态。所以,您凡事可要多想一些,别让人欺负算计了去。” 她话中满是关切,像极了担心自己丈夫的小妻子,相握的手心里传递着温暖,直达他心里。 穆天玄欣慰于这个时候有她在他身旁提醒和关怀,低头吻了吻她额头,笑道:“别担心,朕能处理好这些事。” 之前他是没往这方面想,现在却蓦然警觉。 南疆这场战事确实输得有些反常,如今又接二连三请求物资和援兵,如果是故意为之…… 即便不是,这也提醒了他,在某些重要的位置,不是自己的人,终归是无法放心的。 穆天玄心事重重的走了。 目送他出了寝宫,怡敬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转身吩咐喜梅准备热水。 洗去了脸上的妆容和身上的痕迹,她只着了一袭轻衫,坐到了房中的铜镜前。 镜子里映照出的是一张端丽明媚的脸,眉目清澈,肤白若脂。 她细细端祥着那眉眼,眼底却无端的升起一股厌恶与憎恨。 这副眉眼,即便不上妆,看上去也与孟如一像了三四分。 如果稍作描画,更能像个六七分。 可恨她却每天都要面对着这张脸,亲手将她描画成她最憎恶的样子。 她都已经快想不起来她自己原来是什么模样了。 不,原来的她,早就已经死了。 那个叫孟玉柔的女子,早就已经死在庵堂的水井里。 如今的她,是浮图国的怡敬公主,赤炎国皇帝亲封的端妃娘娘。 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个人说会让她得到想要的一切,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但不得不说,她很满意。 属于孟玉柔的人生已是不堪,而眼下这具身体却是干干净净,出身高贵。 她嫁给了她曾经梦寐以求想嫁的人,成为了位份尊贵的皇妃。 虽然未能封后,但以她公主的身份,在庄袭月面前并不需要行跪拜大礼,文武百官见了她,也是要恭恭敬敬行礼尊称她一声端妃娘娘。 更重要的是,她还得到了穆天玄的宠爱。 虽然她知道,他之所以待她特别,其实是因为她这肖似某人的容貌。 但除了容貌,她与孟如一都是截然不同的。 不同的性情,不同的喜好。 她故意将自己装扮得更像那个人以吸引他的注意,却用全新的自己去与他相处,果然很快便赢得了他的心。 毕竟,她那么了解他啊,知道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尤其是在这个特殊的时候,他选择了她在他身边陪伴。 她完全有信心,能让他一天比一天更爱她。 这张脸相像又怎样,她们的身份早已天差地别,如果再相见,她可是得跪着给她行礼呢。 想到这里,曾经的孟玉柔现在的怡敬公主便无比的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听说孟如一已经回京了,还住在国师府,京城的疫情能尽快平息据说就有她的参与。 可惜,国师府以她身体抱恙为由,一直没有让她露面。 而自己现在的身份与她毫无交集,实在没有理由召见。 否则,她早就将她召进宫里来,好好看一看她跪在自己面前说话的样子。 不过,她也不急,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怡敬垂眸,视线落在自己光洁无暇的右手手腕上。 虽然肉眼看不到,但那种被什么冰凉物体轻轻缠绕着的触感却十分真实。 那是一只雕刻着妖艳藤枝花蕾的诡异手镯,也是能决定她生死的东西。 她犹记得在庵堂的那个夜晚,那个神秘人再度出现,告诉她时机到了,只要她一切听从他的安排,便可助她摆脱困境,平步青云。 她没有多想便答应了,按他说的,将指尖血滴在了显现的手镯上。 随后也不知他做了什么,她便感觉一阵头痛欲裂,紧接着,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入了手镯中。 意识消失前,她亲眼看到自己的身体被丢入井中。 等再醒来时,她已经换了一副身体,成为了浮图国来的和亲公主。 而那只诡异的手镯则像以前一样,融入了她现在的身体里。 她现在的任务是取得穆天玄的信任,离间他与国师之间的关系,让他们彻底对立! 她喜欢这个任务。 而整垮孟常锋就是她计划的第一步。 他为了给孟如一出头,将她一家囚于空门,还言语侮辱威胁,这笔仇,她要让他双倍奉还。 孟常锋有难,想来孟如一也不会袖手旁观,如果云霄插手,那就再好不过。 她相信,穆天玄一定最不想看到他这位国师大人与他的封疆大吏统一战线。 想到那样的画面,怡敬脸上不由得浮起一抹诡秘的微笑,对着镜子里那张脸道:“孟如一,你一定想不到我还活着吧?很期待与你见面呢。” 孟如一自然并不知道已然有人要对孟家不利,休息了一下午,她感觉体力已恢复了一些,趁着夜色将临,便与小黑往城门而去。 第614章 第六百一十章:再入北邺城 孟文博既担心又好奇她要如何不惊动对方偷溜进城,奈何他现在连起身走动的力气都没有。 最后,同样好奇的夏明恒以护送的名义陪着她们出发了。 有了上次的经验,孟如一已然推算出了护城河内河的入口地段,这次便直接赶到了那处河道附近。 “接下来的路便只能我们自己走了,夏先生回去等我们吧。” 说完这句,孟如一便与小黑无声滑入了护城河里。 夏明恒本还以为她是要找一处守卫少的城墙攀墙进去,万没想到她是走水路。 护城河连着城里倒不算罕有,但这种通常都是由很长的暗河相连。 否则,敌人都可通过河道入城,城防岂不成了虚设? 就算是他这样的习武之人,也完全没有把握能够闭气那么久。 不过,孟如一所展现出来的能力本就超乎常人,似乎再不可能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也能变得有可能。 又等了一会,河面上再不见半丝动静,夏明恒轻叹了一声,转身离去。 孟如一下水的一瞬间便将小黑召回了系统,取出供氧设备,轻车熟路的游过了暗河。 上岸后,首先便感觉到脸上的伤口有些发痒发痛,她不由得“啧”了一声。 她把脸上的伤给忘了! 这要是伤口感染溃烂,可能这脸上就真得留下些什么了。 孟如一忙给自己重新换了药,待换了干净衣服,贴好了暖宝宝,才再次将小黑放出来。 城里静悄悄的,明明时间还早,却举目一片漆黑。 这次开城放行,八成的百姓都走了,因为各种原因留下来的那一小部分也不知道怎样了,孟如一直觉不会太乐观。 她一边走一边让小黑扫描附近的房屋,可接连两条街竟没有一个人。 看来,极有可能如她猜测的那样,屠鸢回城后,派兵将城中剩余的百姓全抓走了。 鉴于他们还要留着这座城阻挡支援北屏的援兵,那些百姓应该还不会马上毙命。 又走了几条街,快接近通往营地的区域时,才看到路边挂有灯笼照明。 不多时,两名巡逻兵缓缓走来,扫了下四周,没有发现异常,便又去往了别处。 看来,城中的戒备并不怎么严。 毕竟,现在城中剩余百姓全在他们手里,城门也彻底封锁了,只要没有外敌侵入,这里就是他们的天下。 巡逻,也不过是走个过场。 这便大大的方便了孟如一。 她先去了一趟城门口。 这里人倒是多了起来,城楼上足有上百个巡逻兵,城门附近的房子里更是待了有近千人。 可见,他们是时刻防着有人来攻城。 现在他们没了战马,可不得就近住着。 这次她没有用大力丸,听力视力乃至身手都远不及前两次,孟如一便也自觉的不去惊动他们,让小黑带着她悄然回返,去往中心营地。 一路上也没遇到几个巡逻兵和阻碍,竟是顺顺利利的便进到了内围。 她率先去了上次他们关押人的那片营帐。 不过数秒,小黑便测算出了营地内的生命体数量:八百四十五人。 比起上次近万人来说,这数量不过是个零头。 看来,屠鸢是真离开了,还带走了不少人。 可细查之下又觉得不对,这里每个营帐内人数都不超过十人,虽然她不清楚留下来的百姓有多少,但怎么也该有数百人,对方不可能将人分散看押。 孟如一暂时放弃这里,转而查看附近能藏人的建筑。 果然,没多久,小黑便带着她找到了曾经的北邺城府衙大牢。 牢门四周有十几个腰挎大刀的士兵把守着,相比于其它地方巡逻士兵的放松和敷衍,这里的人明显要认真多了。 “这里地上地下都有人,一共四百七十五个生命体。”小黑将探测结果报备给她。 孟如一便确定了,那些被抓的百姓应该是都在这里了。 她又让小黑带着她将整个中心营地窥探了一番,最后统计出了,整个营地大概就一千左右士兵。 加上城门口那一波,北邺城的兵力最多就两千余人。 屠鸢就留了这么点人守城,看来,他是真将重点放在攻打北屏了。 孟如一脑子里飞快的运算起来。 从北邺城到北屏,骑马的话得将近一天。屠鸢他们不过几十匹马,带着一万余人的队伍,出发的时候怎么都是下午两三点了。 就算他们今晚不眠不休,明天天黑之前能不能赶到北屏还两说。 即便到了,连续奔波两天一夜,也不可能立刻投入战斗。 所以,后天或大后天才有可能是他们夹攻北屏的日子。 一旦开战,北屏的处境就会很糟糕。 但如果自己这边能在一天之内打开北邺城,并尽快赶到北屏,也许,他们还能做一次黄雀在后。 对方这两千来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如果不清楚他们的底细,唱一出空城计也是足以让人有所忌惮的。 何况对方还有这么多百姓作人质。 但屠鸢肯定想不到她会连夜就杀回来摸他的底。 既然决定速战速决,孟如一自然还是用自己最拿手的办法。 凭着她过人的嗅觉,她找到了营地集中做饭的地方。 两个负责守夜的士兵早就猫在一边打起了盹,孟如一甚至没有自己动手,只让小黑进棚子里给他们的食水灶具等都加了点料。 返回的时候,又顺道从几家药铺“补”了点货,这才沿水路原路出城。 这次她长了记性,提前用纱布和防水绷带将伤口做了处理,总算再没出问题。 她也没有急着回去找孟文博他们,而是趁夜去了趟几十里外的小镇。 次日上午,北邺城内的氛围透着股子诡异。 也不知是谁打的头,大家开始挨个儿的跑茅厕。 城门口的茅厕本就不多,不多会,竟就排起了队。 有些实在等不及的,索性跑远些找民居或是隐蔽的角落去解决。 “这不对劲啊,怎么大家都拉肚子了?难不成吃的东西有问题?”有人觉得不对,开始生疑。 “肯定是了,不然怎么会大家都中招啊。”一个士兵队长立刻警觉起来,忙叫身边的人去向营地通报:“赶紧让营地的人查清楚,是咱们的吃食出了问题还是被人动了手脚。” 第615章 第六百一十一章:又是这个杀神 “咱们这么拉下去可不行啊,得赶紧吃药。”有人提了建议。 又有人找了军医,立刻去给大家熬药。 城楼上巡逻的人也有些支撑不住,只得先换状况较轻的上去守城,同时派人向城中营地调派人手。 中心营地也有部分拉肚子的,好在人数并不多。 毕竟,孟如一下的药虽不少,奈何人口众多,做出来的那些饭食也仅够供给城门口那近千人食用。 营地里人吃的是从粮仓里现搬来的食材所做,自然没什么事。 统兵张进命军医仔细检查了一番,又调查了负责饭食的相关人员,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可能头一批食物存放不当,不太干净所致。 最后,城门口的人都被撤了回来,换没事的人去驻守城楼。 不过,军医开的药效果不大。 这些人刚一回来便霸占了所有茅厕,犹不够用,索性分散开来,各自去附近民居房里方便。 整个营地都笼罩在一股恶臭中。 张进简直难以忍受,直接离开了营地,去往城楼。 还在半道上,便有士兵匆匆来报,说远处有人马靠近。 张进顿时心头一紧,急忙奔往城楼。 等到那儿时,又一句士兵从城楼上急奔下来,看到他,立刻禀道:“大人,外面来了一队人马,说是奉旨来送粮草的。” 一听是送粮草,张进稍稍松了一口气,却也没敢轻信,立刻奔上了城楼。 就见城门口数丈远处果然停了一溜马车,每辆车上都堆满了鼓鼓馕馕的麻袋,细数下去,正好十辆。 为首的马车旁站着的是个身穿校队兵服的青年男人,看到他冒头,认出他穿的是统军的软甲,便不卑不亢的朝他开了口。 “这位就是北邺城的统兵大人吧?我们是奉皇命给前方孟将军运送粮草补给的,凡请开一下城门,让我们通行。” 张进居高临下打量着他,以及他身后带的那些押车的士兵,问道:“粮草补给?怎么才十车?” 底下青年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大人有所不知,京都和高陵都爆发了疫病,如今国库紧缺,这十辆粮草是从江中急调来给孟将军应急的。” 张进听到这里,已是信了。 向朝廷请求粮草支援的信本就是他们发出去的,目的就是要捞一把赤炎国的粮草补给。 原本百姓出逃,计划落败,谁也没指望还能再捞着点好处。 想不到,朝廷的粮草这么快便拨下来了。 虽然只有十车,却也够他们吃上小一个月的。 而且对方来的人并不多,一人跟一车,自己这边城楼下有近千人,也不怕他们有诈。 于是,张进立刻示意属下开城门。 门开后,出于谨慎,他先派了两名士兵前去查看。 士兵粗略查看了一下前几辆车上的麻袋,确认里头装的的确是米面,这才准他们入城。 马车一辆一辆驶入,十辆车都进来了,城门又重重的关上。 张进贪婪的看了一眼车队,对先前和他对话的领队青年道:“诸位一路辛苦,且先随我入城休息吧。” 青年拱手道:“多谢大人美意,不过,战事要紧,我们就不歇脚了,就此告辞。” 张进嘿嘿一笑,道:“既然诸位如此心急,不如粮草就交给我们来运送吧,至于你们……” 他一招手,城楼上的弩箭立刻便调转方向对准了他们。 “既然你们不愿入城休息,那,就在这里吧。”张进说完,便要示意放箭。 只不过,他的命令还未来得及下达,脖子忽然一凉,一柄冰冷锋利的刀刃已抵在了他咽喉上。 张进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声音瞬间哽在了嗓子眼里。 他身后竟然有人! 可他半点也没觉察到对方是什么时候如何逼近他的。 “这位统兵大人,咱们又见面了。”第三辆马车旁的士兵忽然悠悠的开口,朝他走近。 这声音…… 张进寒毛一竖,有些不敢置信。 不止是他,在场不少士兵对这个声音都有着极为深刻的印象。 再一看那个走出来的士兵,可不正是那个连他们将军都敢欺负的杀神? 而那个拿刀架着他们统兵的,正是她那个神出鬼没的同伙! 他们怎么又来了! “你……你你想干什么?”张进瞬间慌乱起来。 别人不知道,昨天他可是随屠鸢一起追进山谷去的,亲眼见识过那样匪夷所思的力量,此刻他只觉得自己性命危矣。 “我想干什么?不是你想干什么吗?”孟如一缓步走到他跟前,道:“刚才你说,要我们把粮草留下?还想将我们就地处决?” “误会,都是误会。”张进忙下意识摇头否认,他重重咽了口唾沫,道:“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目的,但,但你抓着我也是没用的,这里可是有一千多名弓箭手,他们都是直接受我们将军指令的,你就算用我当人质,他们也是不会听的。” 孟如一轻笑,道:“你是在告诉我,你其实没有半点利用价值,直接杀了也无所谓?” “不不不……”生怕她下一秒就对他痛下杀手,张进连连否认,却还试图威胁道:“我的意思是,你若是杀了我,你们也没法活命,这北邺城里可全是我们的人,将军不会放过你们的。” 孟如一被他的虚张声势逗笑了,直接戳破他道:“你以为我们为什么敢进来?因为我们早就知道,你们的将军已经走了,而且,你们如今最多还剩两千多人。” 张进面色一白,没想到对方会对他们的底细如此的清楚。 然而,孟如一的下一句话更是让他震惊。 “说是两千多人,现在应该有不少人正腹泄不止吧?” “你你怎么知道?”张进的心理防线一垮再垮。 “因为是我干的呀。”孟如一轻飘飘的回着,却让张进以及周围的士兵心里都为之一寒。 对方什么时候又是如何对他们的饭菜做了手脚,他们整个营地的人都无一觉察。 未知总是最让人恐惧的。 孟如一将他们的反应尽收于眼底,不紧不慢道:“现在,你可以跟我说说你的价值了吧?如果没什么实际用处的话,我也只好先送你去休息了。” 第616章 第六百一十二章:降了 “我说,我说。”张进哪里还敢逞强,忙不迭的道:“我知道您是想让我命他们放下武器,我也很愿意配合您。但,但将军为了防止您再故技重施,所以是让我和另外两名少队共同带兵的。如果您挟持了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人,其它人就会发出格杀令……” 说话间,他目光看向城楼上,落在其中一个衣着与普通士兵稍有差异的青年身上。 那人见他看过来,眼神闪了闪,似是要有所行动。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发号施令,有人却比他更快,抬手一扣,箭矢如流光般飞射而出。 青年少队的注意力全在孟如一与小黑这两个劲敌身上,对这冷不丁射来的暗箭根本来不及设防。 这么短的距离,何况对方还施加了内力,箭头直接穿透了他的心脏。 直到倒下去的那一刻,他仍有些不敢相信的瞪大着双眼。 “你说的,是他吗?”孟如一问向张进。 张进浑身僵直,冷汗直冒,颤声道:“是。” “还有一个是谁?” 感觉脖子上的刀锋又紧了紧,已经能感觉到皮肉被割破的刺痛,张进不敢迟疑的回道:“是王远,不过他现在在中心营地,那里归他负责。” 孟如一不禁笑了,分开管理,互相制衡,看来,屠鸢也是吃亏吃怕了。 她扫了一眼四周,道:“你确定他们都听你的?” 张进硬着头皮点了下头,不安道:“我让他们把箭放下,您能保证不会杀我们吗?”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怕死,孟如一忽然问道:“你是藏金国人?” “不不不,我不是藏金国人,我是赤炎国人。”张进急忙解释:“我叫张进,本来就在这北邺城当差,是楚献之楚大人身边的副将。” “楚大人人呢?”一旁的江源听到这里插话进来。 张进一看问他话的正是最先与他交涉的青年队长,老老实实回道:“边城一开战,楚大人就被人暗杀在了自己房里。接着,我们这些带队和管事的也全被抓了起来。不是我们主动背叛的,不替他们做事的都被当场处死了,我也是没办法,求求你们,千万别杀我。” 江源直听得怒不可遏,道:“这么说,这里这些士兵也跟你一样,都是叛兵?” 他一眼扫过去,那些士兵竟有些心虚羞愧,纷纷避开了他的视线。 张进也觉得很没脸,道:“当时那种情况,好些人因为不从而死掉的,我们只是想要活着。而且,铁骑队全是他们的人,负责整个北邺城的巡视,我们除了从命,也别无他法。” 说到这里,他像是反应过来,忙又道:“对了,王远就是他们带来的人,这次将军……屠鸢虽然把主力兵都带走了,但留了一支铁骑营的精英队给他,本来是他带人镇守城门的。” 孟如一与同伴们交换了一下眼神,突然掏出一只药瓶,倒出了两粒药丸来,捏起张进下巴,直接将药给他塞进嘴里,迫使他咽了下去。 “这是慢性毒药,每四个时辰发作一次,若不及时服用解药,就会肠穿肚烂而亡。只要你乖乖听从安排,到时间了我自会给你解药。” 张进听到前半句的时候还有些绝望恐惧,待他听完后半句,眼里才又有了一丝光芒,几乎不用考虑便连连点头道:“我听,我听,您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我一定办到。” 孟如一没急着理会他,转而看向城楼上一个个不知所措的士兵,道:“你们都是赤炎国的将士,判国本是死罪,念你们也是被迫,姑且给你们一次将功折罪的机会,你们可愿听我调令?” 这里大多数士兵都是见识过她本事的,虽然现在她们仅有几人,却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没看他们两个头儿顷刻之间一死一降么。 加上他们本就是赤炎人,若非怕死,谁也不想做叛国贼。 “我们愿意。”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随即所有人相继附和:“我们愿意。” 孟如一满意的勾了勾唇,激励道:“我知道这次藏金国来势凶猛,让你们失了底气,但这场仗我们还没有输。屠鸢之所以仓皇退走,是因为他中了我的毒,武力已不足为虑。你们只要全力配合,我们定能守住北屏,夺回边城。此次凡有立下战功者,不仅可以免罪,还可论功行赏。” 这些人之前就是畏于屠鸢的实力,所以,这些话从一个完虐屠鸢的人嘴里说出来,没有任何人怀疑。 能够打胜仗,能够洗脱罪名,还能立战功,众人心里顿时像打了强心针一般,瞬间有了动力。 “我们愿意戴罪立功!”这次的回复几乎是不约而同,呼声也高了很多。 “既然如此,现在就完成我给你们的第一个任务吧,证明一下你们对赤炎国的忠心。” 孟如一说完转向张进,道:“张进是吧?现在由你带队,前去中心营地拿下王远和他的铁骑队,释放那些被你们关押的百姓。至于其它士兵,愿意戴罪立功者,收编入队,抗命不从者,就地处决。” 张进现在已经不奇怪她是怎么知道他们关押了百姓的事了,只更觉得,她早已掌控全局。 面对她雷霆般的指令,他连声应道:“是是是,您放心,末将一定将这事办得妥妥贴贴的。” 孟如一朝后方招了招手,道:“孤夙,你跟着他,要是他们当中有谁不老实,你直接处理,不用上报。” “好。”孤夙应声从后方马车旁走来。 张进和那些士兵见是刚才一箭射杀他们少队的人,心头又是一颤,莫说他们不敢有别的心思,就算有,现在也得掂量掂量了。 于是,在孤夙的陪同下,张进领着所有士兵浩浩荡荡向中心营地而去。 直到人都走远了,江源等人才回过神来。 “这……都不用我们出手他们就降了?”江源犹有些不敢置信。 “我也没想到他们这么不经吓。”别说他们,孟如一自己也觉得很意外,亏他们来之前还准备了好几套应付各种状况的战术方案,结果一个都没用上。 第617章 第六百一十三章:分工合作 “看得出来,真正让他们畏惧的是你。”孟文博做为曾亲眼目睹她“高光战绩”的人,倒是觉得理所当然,道:“比起你于万军之中挟持屠鸢,开城放人的壮举,这对你来说应该算是小场面吧。” “是啊,刘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就刚才你唬那张进的那个气势,我都觉得有点害怕。”江源看向她的目光都有些放亮。 和他有着相同疑惑的还有其它两个熟悉“刘越”的人,但大家都只是惊奇,倒并不曾怀疑什么。 孟如一知道自己最近的表现有些太过出挑,她笑着打马虎眼道:“果然连你们都被我唬住了吗?告诉你们,这招叫心理战术,利用假象与暗示,打击对方的自信,令对方以为你不可战胜,从而屈服。不过,这一招不到穷途末路最好别用,容易玩儿脱。” 江源几人深以为然的点头,在高陵的时候刘越就临危授命,表现出了超强的领导能力,先前两次险些遇险,也是他及时示警,才使得他们化险为夷。 他们不曾亲眼见过孟如一对付屠鸢的画面,所以,听她这么一解释,便真觉得这些人是被她唬住的。 而见识过她出手的孟文博和夏明恒几人对之前的她又完全不了解,只觉得她是水平内发挥,也并不会特别惊奇。 于是,也就神奇的没有人再追究这个点。 “不过,咱们真的要用这些叛国贼吗?还给他们戴罪立功的机会,万一他们半路再倒戈怎么办?”江源比较担心这一点。 孟如一倒不甚在意,道:“小兵卒子哪有那么多主见,还不是上面的将领怎么命令,他们便怎么行事。我倒是挺看好他们的,他们现在背负着叛国的大罪,已经没有退路,只要引导得好,他们会很愿意冲锋陷阵,为自己搏一次的。” 孟文博也赞同道:“我爹也说过,只有没用的将领,没有带不好的兵。而且,最重要的是,咱们要去支援北屏,最缺的就是人手。” 江源听得脑子也拐过弯来,连连点头,道:“还是二公子和刘队好算计,之前我都做好了咱们几个殊死一战与北屏共存亡的准备了。现在有了这两千兵,咱们也算有与敌军一战之力了。”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时间。”孟如一正待说出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忽然想起队伍里还有外人,转而看向夏明恒,道:“夏先生,这次多谢你们帮忙,接下来我们准备去往北屏,不知你们有何打算?” 夏明恒其实还挺想看看她接下来会怎么做,不过,也听得出来对方接下来要商讨的是军事,他们既不打算掺和,再旁听就不妥了。 他拱手回道:“刘兄弟言重了,我们不过是跟着走了一趟,什么都没做,比起你的大恩,实在微不足道。说来惭愧,值此危难之际,原本我们是该与你们同去北屏尽一份绵薄之力的。只是,家中亲人病重,我……” “夏先生不必多虑。”孟如一打断了他的解释,道:“我记得你说过,你几番想出城就是急着去寻亲,能留下来与我们搭把手,已是尽了心意了。如今北邺城的事已了,你们且放心去忙你们的事吧。”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夏明恒由衷的觉得,眼前这人虽然很神秘,可待人行事利落大气,很值得一交。 不过,他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解释并非是借口,出来的时间已经不短,他们得尽快将人找到才行。 他便也没有再客套,道:“那就预祝诸位旗开得胜,我们就此别过。他日若有机会,再来南疆登门拜访。” 在众人的告辞声中,主仆三人转身离去。 剩下的便是自己人了,孟如一与众人找了个敞开门的馆子坐下,一同商议接下来的行动。 领军作战孟文博最有经验,孟如一自然便让他来负责部署,她从旁提些建议和补充。 最后,众人达成共识,决定兵分两路。 由孟如一带领江源几个骑马先行赶去北屏,如果屠鸢发动战争,便想办法阻止或干扰。 孟文博和孤夙率领大部队徒步在后,做为后续支援。 孟如一又带他们把城中所有的药铺都逛了一遍,配了药方给孟文博,让他回头给那些“中招”的士兵服用。 “你还会配药?难不成,那些让人腹泄的药是你自己配出来的?”不止是孟文博,江源几个看她熟练的配药手段,也觉得有些不真实。 “接管高陵的那段日子,我学了不少。毕竟,要解决疫病,我总不能对药材一无所知,对吧?”孟如一发现自己最近唬人唬多了,应变能力也是突飞猛进,借口信手拈来。 孟文博不知道接管高陵的事,直觉这又是一段故事,虽然眼下不是八卦的时候,但对她会配药这个设定便自然而然的接受了。 江源几个则是觉得她说得在理,小伙伴突然变得能力过人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这种特殊时期下,他们也只觉得她是被迫成长,在逆境中激发出了潜力,并不会生疑。 看他们没有再纠结于此事,孟如一趁没人注意时,又将一些可能用得上的药材偷偷收入空间里。 他们此行人这么少,少不得要借用一些药物来行事的。 至于食物,大家统一带了些轻便的干粮,孟如一有了之前野炊的经验,往空间里添了一大袋盐和一罐子酱。 准备妥当时,孤夙那边也带人赶了过来。 有孟文博这个现成的管理者在,孟如一并不操心这里的事,只叮嘱孤夙保护好孟文博的安全,便与他们告别,带着江源三人一起踏上了前往北屏的路。 虽然他们这一行加上小黑也才五个人,但他们只要能想办法拖住屠鸢他们最多两日,等后面支援的队伍赶到,到时候可以出奇不意袭击他们后方。 对于小黑的身份,孟如一当时只解释说他是隐士游侠,因不忍见外敌侵略欺压平民,才现身与她结盟,共同御敌。 江源三人出于对她的信任,并未深究。 虽然现在两人说是为了给孟文博他们多留一匹马而共骑一乘,让他们多少觉得两人关系不一般,怎么都不像是才相识不久,不过,他们现在的目的是支援北屏,只要大家力往一块使,谁也没去在意这些细节。 第618章 第六百一十四章:夜探 不过,孟如一还真是觉得小黑没必要多浪费一匹马的资源,这才与他共乘一骑的。 几番合作让她早已经适应了它作为人型存在,确实比原来的形态方便了许多,不会让人怀疑到她原来的身份。 而且,虽然他外形与真人无异,但真正接触就会发现,他身上没有属于人独有的生气,所以,不管是带她施展轻功还是像现在的共乘一骑,并不会让人心生尴尬。 至于外人怎么看,她才不在意。 一路快马加鞭,到天黑的时候,他们距离北屏已经不到三十里路了。 山林里一片宁静,只有细微的虫鸣声和间或几声蛙叫。 “山里这么安静,看来,对方还没有攻城。”江源一路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 孟如一也暂时松了一口气,道:“屠鸢带着上万人,现在肯定潜伏在哪座山里,咱们接下来就不要骑马了,以免惊动对方。” 三人赞同,纷纷跟着她下马。 夜里的山林到处黑黝黝的,孟如一望了望一片漆黑的前方,道:“江源,我方向感不行,你给分析分析,他们现在最有可能在什么方位落脚。” 江源对北屏的了解并不亚于边城,都不用多看,便道:“正南方二十里外那处山坳容个数千人扎营都没问题,而且,那里连着北屏的后山,只有几里路程。若他们要突袭,后山是首选位置。” “那我们现在步行前进,我去前方探路,咱们先找到他们再说。”孟如一说完,将自己的马交由江源牵着,而小黑带着她施展轻功先行一步。 “你们有没有觉得,刘队和这叫小黑的哥们关系有点奇怪?”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江源终究没有忍住,和身边的李奇吴畏两人嘀咕着。 李奇一脸见怪不怪,道:“早就看出来了,不然你以为像那哥们那种身手,会这么尽心的帮咱们?他这一路都没正眼瞧过咱们,只跟着咱刘队。” “不过,以前没看出来咱们刘队是……那个啊。”吴畏有些纳闷。 “也许,是为了咱们南疆?”李奇猜测着。 “不管怎样,刘队这都是为了大家,咱们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千万别露出端倪,让刘队不自在。”江源郑重的叮嘱。 “放心吧,咱心里有数。”李奇吴畏默契的异口同声。 孟如一并不知道战友们背地里已经把她和小黑当成了那种关系,两人一边探路一边前进。 等侦测范围出现活人时,已是小半个时辰之后。 因为距离尚远,最先探测到的是数十人,随着她继续往前,这个数量也肉眼可见的增长,孟如一便知道,前方就是他们驻扎的营地了。 果然,拐到了山腰的另一侧,便看到星星点点的火把遍布山谷各处,从头到尾怕是有近一里长,很是壮观。 虽然时候不早,谷底依旧有人声传来,依稀还能看到不少人走动。 孟如一不禁觉得奇怪,以这些人的脚程,应该是才到这里不久,竟然不抓紧休养生息,还在忙活什么? 她直觉有问题,便让小黑带她过去看看。 这比当初潜入府中挟持屠鸢要简单,小黑几个起落间,便带她停在了一块山石旁,下方不远处便是人员聚焦地之一。 这下她听清了,是一个小队长正催促着自己底下的士兵手脚麻利点。 借着火把的光,孟如一看到那些士兵拿着一支支长箭放入一个铁桶,等了一会,又小心翼翼取出,还颠了几颠,才放入一旁的大筐里。 “把火油再滴干净点,已经剩得不多了,再省着点用,否则,这一千支箭的任务完不成,咱们全队都得受罚。”监工的队长不厌其烦的提醒着干活的人。 干活的士兵没人敢反驳,只手上的动作更细致了些。 也无需再多看,孟如一便明白了,他们这是在给箭淬上火油。 不止这一处,整个山谷里都是这样扎堆忙活的队伍。 看着他们将筐装满,抬入了不远处的一顶帐蓬里,孟如一立刻让小黑带她绕到了那帐蓬后。 帐内无人,她割开一个小角便钻了进去。 帐外不远处的火光映照进来,借着这一点光亮,她很快看清了帐内的情况。 这里显然是专门用来存放武器的,除了好几筐淬过油的箭矢,还有成堆的长刀。 孟如一暗自可惜,她那处多出来的空间大半用来装了医药物资,剩下的备了不少自己急用的杂物,已经装不下太多东西了。 否则,她若等他们将箭都淬好了再全部收了去,屠鸢肯定得气得半死。 孟如一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将手摸向最近的一筐箭矢,整个筐便凭空消失了。 随后,她与小黑沿着原路悄无声息离开。 倒回去走了近十里,才与江源几个汇合。 她将探得的消息如实复述给了他们,三人脸色顿时凝重。 江源急道:“他们连夜淬炼火箭,怕是准备明天就要攻打北屏了。可咱们的人再快也得明晚甚至后天才到,这可怎么办?” “就算人没到我们也得想法子阻止他们。”吴畏接过他的话,道:“对方肯定会在偷袭的同时发起正面攻击,我们不能让将军腹背受敌,否则,只怕还没开打咱们的士气就先败了。” “没错,咱们提前赶来不就是干这个的?”李奇也被激起了一腔热血,道:“刘队,你说怎么打吧,反正咱们来之前就已经想明白了,没指望活着回去。” 江源则是看了看小黑,才又将目光转回到孟如一身上,道:“刘队,单凭咱们几个恐怕很难拖到二公子他们的支援到来,我看这位小黑兄弟轻功极好,我们几个愿掩护你们,冲过敌方阵营,去给将军报个信。至少,让他们提前有所防范。” 李奇吴畏一听,也连连点头,道:“对,就算阻止不了他们,能给将军提前示警,咱们这条命就算值了。” 三人的眼神皆是坚定,是真正已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让孟如一都觉得自己有些被感染了。 看气氛有些悲壮,她点头笑道:“你们有悍不畏死的风骨,这很好。不过,我这里还有一个计划,既有可能不会死,还能给对方制造点大麻烦,你们要不要听听?” 第619章 第六百一十四章:夜探 不过,孟如一还真是觉得小黑没必要多浪费一匹马的资源,这才与他共乘一骑的。 几番合作让她早已经适应了它作为人型存在,确实比原来的形态方便了许多,不会让人怀疑到她原来的身份。 而且,虽然他外形与真人无异,但真正接触就会发现,他身上没有属于人独有的生气,所以,不管是带她施展轻功还是像现在的共乘一骑,并不会让人心生尴尬。 至于外人怎么看,她才不在意。 一路快马加鞭,到天黑的时候,他们距离北屏已经不到三十里路了。 山林里一片宁静,只有细微的虫鸣声和间或几声蛙叫。 “山里这么安静,看来,对方还没有攻城。”江源一路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 孟如一也暂时松了一口气,道:“屠鸢带着上万人,现在肯定潜伏在哪座山里,咱们接下来就不要骑马了,以免惊动对方。” 三人赞同,纷纷跟着她下马。 夜里的山林到处黑黝黝的,孟如一望了望一片漆黑的前方,道:“江源,我方向感不行,你给分析分析,他们现在最有可能在什么方位落脚。” 江源对北屏的了解并不亚于边城,都不用多看,便道:“正南方二十里外那处山坳容个数千人扎营都没问题,而且,那里连着北屏的后山,只有几里路程。若他们要突袭,后山是首选位置。” “那我们现在步行前进,我去前方探路,咱们先找到他们再说。”孟如一说完,将自己的马交由江源牵着,而小黑带着她施展轻功先行一步。 “你们有没有觉得,刘队和这叫小黑的哥们关系有点奇怪?”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江源终究没有忍住,和身边的李奇吴畏两人嘀咕着。 李奇一脸见怪不怪,道:“早就看出来了,不然你以为像那哥们那种身手,会这么尽心的帮咱们?他这一路都没正眼瞧过咱们,只跟着咱刘队。” “不过,以前没看出来咱们刘队是……那个啊。”吴畏有些纳闷。 “也许,是为了咱们南疆?”李奇猜测着。 “不管怎样,刘队这都是为了大家,咱们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千万别露出端倪,让刘队不自在。”江源郑重的叮嘱。 “放心吧,咱心里有数。”李奇吴畏默契的异口同声。 孟如一并不知道战友们背地里已经把她和小黑当成了那种关系,两人一边探路一边前进。 等侦测范围出现活人时,已是小半个时辰之后。 因为距离尚远,最先探测到的是数十人,随着她继续往前,这个数量也肉眼可见的增长,孟如一便知道,前方就是他们驻扎的营地了。 果然,拐到了山腰的另一侧,便看到星星点点的火把遍布山谷各处,从头到尾怕是有近一里长,很是壮观。 虽然时候不早,谷底依旧有人声传来,依稀还能看到不少人走动。 孟如一不禁觉得奇怪,以这些人的脚程,应该是才到这里不久,竟然不抓紧休养生息,还在忙活什么? 她直觉有问题,便让小黑带她过去看看。 这比当初潜入府中挟持屠鸢要简单,小黑几个起落间,便带她停在了一块山石旁,下方不远处便是人员聚焦地之一。 这下她听清了,是一个小队长正催促着自己底下的士兵手脚麻利点。 借着火把的光,孟如一看到那些士兵拿着一支支长箭放入一个铁桶,等了一会,又小心翼翼取出,还颠了几颠,才放入一旁的大筐里。 “把火油再滴干净点,已经剩得不多了,再省着点用,否则,这一千支箭的任务完不成,咱们全队都得受罚。”监工的队长不厌其烦的提醒着干活的人。 干活的士兵没人敢反驳,只手上的动作更细致了些。 也无需再多看,孟如一便明白了,他们这是在给箭淬上火油。 不止这一处,整个山谷里都是这样扎堆忙活的队伍。 看着他们将筐装满,抬入了不远处的一顶帐蓬里,孟如一立刻让小黑带她绕到了那帐蓬后。 帐内无人,她割开一个小角便钻了进去。 帐外不远处的火光映照进来,借着这一点光亮,她很快看清了帐内的情况。 这里显然是专门用来存放武器的,除了好几筐淬过油的箭矢,还有成堆的长刀。 孟如一暗自可惜,她那处多出来的空间大半用来装了医药物资,剩下的备了不少自己急用的杂物,已经装不下太多东西了。 否则,她若等他们将箭都淬好了再全部收了去,屠鸢肯定得气得半死。 孟如一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将手摸向最近的一筐箭矢,整个筐便凭空消失了。 随后,她与小黑沿着原路悄无声息离开。 倒回去走了近十里,才与江源几个汇合。 她将探得的消息如实复述给了他们,三人脸色顿时凝重。 江源急道:“他们连夜淬炼火箭,怕是准备明天就要攻打北屏了。可咱们的人再快也得明晚甚至后天才到,这可怎么办?” “就算人没到我们也得想法子阻止他们。”吴畏接过他的话,道:“对方肯定会在偷袭的同时发起正面攻击,我们不能让将军腹背受敌,否则,只怕还没开打咱们的士气就先败了。” “没错,咱们提前赶来不就是干这个的?”李奇也被激起了一腔热血,道:“刘队,你说怎么打吧,反正咱们来之前就已经想明白了,没指望活着回去。” 江源则是看了看小黑,才又将目光转回到孟如一身上,道:“刘队,单凭咱们几个恐怕很难拖到二公子他们的支援到来,我看这位小黑兄弟轻功极好,我们几个愿掩护你们,冲过敌方阵营,去给将军报个信。至少,让他们提前有所防范。” 李奇吴畏一听,也连连点头,道:“对,就算阻止不了他们,能给将军提前示警,咱们这条命就算值了。” 三人的眼神皆是坚定,是真正已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让孟如一都觉得自己有些被感染了。 看气氛有些悲壮,她点头笑道:“你们有悍不畏死的风骨,这很好。不过,我这里还有一个计划,既有可能不会死,还能给对方制造点大麻烦,你们要不要听听?” 第620章 第六百一十五章:赤裸裸的挑衅 三人顿时眼前一亮,道:“刘队,你想到什么办法了?” 孟如一便将自己回来路上琢磨好的法子细细跟他们一说。 三人听得连连点头,原本的死志也转为了浓浓的战意。 虽然她这个计划风险依然很大,但若是完成得好,说不定真能将对方的计划阻上一阻,便是死,也赚了。 不过,仅这一来一回,她便已经计划了这么多,这叫三人对她的能力也愈发的刮目相看。 商妥了细节安排,五人便朝着目的地继续前进。 丑时过半,正是人最困乏的时候,山谷里也已经恢复了夜里该有的安静。 历经两天的跋涉,明天又要上战场,士兵们这会儿睡得都很香。 忽然,黑夜里一点光亮如流星般划过,坠落在一顶帐蓬上。 这像是一个信号般,随即,第二束第三束……点点流光从不同的地方迸射而出,目标无一不是谷里那一顶顶的帐蓬。 “敌军突袭!快!大家快起来,敌军突袭!”巡夜的士兵发现不对,立刻高声示警。 山谷里刹时一阵骚乱。 “轰”的一声,其中一顶帐蓬燃起了大火。 那是囤放兵器的地方。 那些住满士兵的帐蓬也没幸免,蓬顶很快也被点燃。 “弓箭手,御敌!” 随着一声令下,“嗖嗖”破空声中,数百支箭便朝着火箭射来的方向还击回去。 另有人指挥着一批士兵赶紧灭火。 山林中的火箭并没有停,还专挑他们的帐蓬射,自然是箭无虚发。 谷中并无水源,要灭火全靠士兵拿树枝或衣物扑打。 偏偏着火点还是在帐顶,无疑是给灭火增添了难度。 屠鸢被谈佑护着从帐蓬里出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混乱的场面。 尤其有好几顶存放箭矢的帐蓬,因为沾了火油,一点就着。 他立即命人守好其它存有火箭的帐蓬,同时抓紧灭火。 末了,他目光阴鸷的看向那几处射出火箭的山坡,片刻,冷声道:“传令下去,停止放箭,对方人数不多,派几路人上山围剿。” “是。”谈佑立刻将他的指令传达下去。 “谈佑。”屠鸢看向黑夜中,忽然问道:“你觉得,会是他吗?” 虽然他没有点明这个“他”是谁,但谈佑还是立刻懂了他说的是谁。 其实,不止是他们将军,这人也是他心中的魔魇。 他手背上的伤还疼着呢,军医硬生生将那些腐蚀掉的皮肉刮掉,才没有让伤口溃烂得更严重。 因此,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否决道:“不会的,咱们下午才赶到这里,他怎么可能这么快追来,北邺城可还有咱们的人守着呢。” 屠鸢也觉得不太可能,但心里却隐隐有种不安。 “如果不是他的话,会是谁呢?” 诚如谈佑所说,他们下午才赶到这里安营,对方会是什么人,特地等到这个时候向他们发起突袭? 难道,是凑巧遇到几个孟常锋的人,被他们发现了什么? “将军您别担心,等人抓到了,自然就能明白了。” 派去的士兵还是有用的,山上这会已经没有火箭再射出了。 只不过,他们这边的损失却是无可挽回的。 单是那几个着火的蓬子里就有数千支淬了火油的箭,刚才为了射杀对方又射出去上千支普通箭矢,如今他们所剩的箭竟已不足先前的一半。 听到属下汇报损失,屠鸢只觉胸口又有些隐隐作痛。 谈佑忙挥退了士兵,安抚道:“将军,身体要紧。军医可是叮嘱了,您万万不可动怒。孟家军早已是强弩之末,就算咱们只剩几千支箭,这一仗也是咱们赢,不过是弟兄们多出些力罢了。” 屠鸢也很快调匀了气息,按捺住了自己的情绪,只声音里杀机顿现,道:“咱们的火油不是没了吗,这些人抓到后,把他们全部炼成人油。” “是。”谈佑颤声应着。 只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半个时辰过去了,那些派出去的士兵却不见任何音讯。 没有打斗声,也没见有人回来。 这就有点不正常了。 谈佑猜疑道:“将军,会不会是咱们中计了?对方在山里可能早有埋伏,故意让我们以为他们人不多,从而轻敌?” 屠鸢也有些拿捏不准,派出去的每一队也有好几十人,如果不是中了对方的埋伏,不可能一个都回不来。 那么,对方究竟有多少人? 他们这边还在猜测,山上忽然又有火点飞出,瞄准的是另一排没有被祸害过的帐蓬。 这就是赤祼祼的挑衅! 屠鸢瞬间沉了脸,喝道:“加派人手上山,把他们拿下!” 知道他动了真怒,谈佑立刻亲自前去安排,点派了三千人,由弓箭手打头阵,朝着箭射来的方位冲了上去。 谈佑高声提醒道:“山上可能有埋伏,大家多加谨慎,发现不对,立刻示警。” 回头,却见屠鸢也拿起了他惯常用的长弓,顿时大惊,道:“将军,您这是要做什么?属下已经派了足够多的人手,这次保证万无一失。” 屠鸢抚了抚弓,道:“我有种不好的直觉。” 至于这直觉是什么,他没有说出口。 看他这般,谈佑不禁有些担心,他家将军会不会被那人害得有点过份小心了些? “不好!出事了!”冲上山的士兵中忽然有人惊呼。 “林子里有迷烟,大家小心!” “别放箭!有自己人!” 混乱惊慌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在深夜里传得极远。 屠鸢提着手中的弓便朝离得最近的那波人飞身掠去。 “将军!”谈佑唯恐他出事,急忙取了支火把跟上。 山坡边缘,已经有士兵匆匆退出来,看到屠鸢和谈佑赶来,又恐被罚,连忙解释道:“将军,林子里全是迷烟,冲在前面的弟兄们好些都晕过去了。” 身旁的人也补充道:“咱们的弓箭手射杀了几个敌人,不过迷烟太大,不确定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屠鸢闻言,直接撇开他们,继续往里走。 只是,才走了一小段路,果然便闻到了空气中异样的香味。 他立刻摒住气息,却并未停下脚步。 谈佑也不敢劝,只跟着一同摒息向前。 第621章 第六百一十六章:计中计 草丛里横七竖八躺了不少人,全是他们的士兵。 再往前,终于看到了士兵们所说的被射杀的敌人。 只是,走近一看才发现,那几人是被绳索吊着倚在树旁,衣着与他们的士兵一般无二,每个人身上都插满了箭矢。 谈佑掰过一个人正面上下看了看,脸色便沉了下来,回头冲屠鸢点了点头。 虽然他不认得营中每一个士兵的脸,但这身装扮,加上又是这副模样在这里,恐怕正是先前他们派出去的人之一,被人绑在这里当了诱饵,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屠鸢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只握着弓箭的手背上隐约可见青筋显现。 他环顾四周,草木繁深,又漆黑一片,要藏人实在是太容易了。 何况还有这不知道从何处飘散过来的迷烟。 他没有再追下去,冲谈佑挥了个手势,两人顺手提了两个昏迷的士兵,很快出了山林。 确定空气中再无迷烟,谈佑立刻低声献策道:“将军,我看对方就是想分批将我们的人引入山里,利用迷烟逐个击破。不如派些人在山林边缘伏守,若他们敢再露面,定能将他们当场射杀。” 屠鸢许了,道:“派些闭气功夫好的,赶紧把人都救回来,以免再遭了对方毒手。” “是。”谈佑当即招来人手,将这事吩咐了下去。 “其它人加强警惕,守好营帐。” 此时距离天亮还有一个来时辰,可谁也没有心思再睡了。 本来赶了一天路就已经很疲乏,结果这一觉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被连惊带吓的折腾了这么久,士兵们一个个跟霜打过的茄子似的,偏偏还不敢放松警惕,只能强打起精神来撑着。 不过,或许是知道事不过三,又或许是觉察到了他们在山林边的部署,直到黎明将至,山里也再没出现过异样的动静。 “将军,大家一晚上都没怎么休息,您看,咱们还要按原计划行事吗?”谈佑看了看微微亮了一丝的天空,前来向屠鸢请示。 屠鸢并未迟疑,道:“昨晚山上那一出就是为了拖住咱们,既然已经被发现,自然是越早出手越好。让大家抓紧吃点干粮,天明之前出发。” 谈佑领命,让下面人开始分发食物和水。 一人一大张烙饼,水则是几人分喝一个水袋。 一番狼吞虎咽解决完早饭,所有人收拾东西准备开拔。 就在这时,人群里忽然有人痛苦的捂着喉咙倒下。 这就像是一个开端,很快,第二个,第三个,不断的有人倒地。 恐惧瞬间便漫延开来。 “怎么回事?”谈佑闻声赶来,正好看到他手下的一名小队长口吐白沫倒在他面前。 “有……有毒……”小队长含糊着说出了这几个字,便双眼一翻,失去了意识。 屠鸢也赶了过来,看到他的症状,想到众人刚吃过早饭,顿时眉眼一厉:“难道是食物里有毒?” 谈佑闻言一惊,随即焦急的看向他,道:“将军,那您可有觉得不适?” 他们吃的也都跟那些士兵一样,都是从北邺城带过来的干饼。 屠鸢刚才想到问题的时候就已经运气检视了一下自身,却并无不妥。 谈佑也自检了一番,一切正常。 顾不得多想,他忙高声命道:“军医呢?叫军医先救人!” 屠鸢则是捡起地上一小截烙饼凑到鼻间嗅了嗅,并未发现异样,心念一动,他又找到一只装水的水袋,打开软塞仔细检查。 谈佑看到水袋,恍然明白了什么,道:“将军,咱们用的水袋都是随身携带的,只有将士们的水袋是和食物放在一起的。” 屠鸢查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水袋中的水有没有问题,心中已然有些不耐,道:“军医人呢?怎么还不见过来?” 话刚说完,就见不远处的帐蓬前有士兵战战兢兢回道:“将将军,几位军医都倒下了……” “啪”的一声,屠鸢狠狠摔了手中的水袋,目光阴鸷的扫向还站着的人群,道:“下毒的人就在营队里,给我查!” 谈佑则是顷刻间想到了北邺城里他们那一千多匹战马,也是被人无声无息毒杀的。 而下手的人正是…… 不等他想好要不要给屠鸢提醒,就听得一道无比熟悉的嗓音从后方传来。 “屠将军,这么快咱们又见面了。” 屠鸢双眸一眯,发现自己竟一点也不惊讶,反而只觉果然如此。 一回头,就见对面山坡上并立着两个身影,一个是一身黑衣俊美如画的神秘男子,一个则是身着普通士兵服,容貌原本还算清俊现在脸上却多了道伤疤的,让他一见就想杀之而后快的青年。 “你是怎么出现在这儿的?”屠鸢声音平静得让身旁的人莫名有些胆寒。 对面的孟如一却像是get不到他隐藏在语气里的杀机,浅浅一笑,道:“你是想向我确定一下,你留在北邺城里的那些人怎么样了吧?不如你猜猜看呢?” 被她一语挑明,还是以如此轻佻玩味的态度,众人心底顿时便升起一股不祥之感。 屠鸢不动声色的紧了紧手中的弓,道:“你一而再的挑衅,真当我拿你没办法了?我看出来了,你若真那么强,早就直接出手了,像昨晚那样的小把戏,还有今早的下毒,都恰恰说明,你也只会些投机取巧的小手段而已。” 孟如一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道:“没错,我就只会这些小阴谋,可我这小阴谋就放倒了你们一半的人,不服你就来杀我啊。只要我还活着,你们就休想动北屏!” 话音落时,小黑一把卷过了她,带着她飞身而起,往北屏方向逃去。 “放箭!”屠鸢一声令下,自己先搭弓疾射,一支利箭破空而出。 眼看着这并不比子弹慢多少的一箭就要击中她后背,却见小黑带着她稍稍一个偏移,便精准的避开。 下一秒,数十个弓弩手先后出击。 疾箭如雨,分射向两人。 这次距离近,两人皆在射程范围内。 箭矢到时,小黑挥起一股空气屏障直接将其一一震落。 “宝贝儿,这个很耗能量,如果一直跟他们这么消耗下去,等有大的危险时我就很难护你周全了。”小黑边带她逃跑边用意识提醒着。 第622章 第六百一十七章:殊死相搏 “放心吧,咱们的目的只是引开他们的注意力,给江源他们创造机会溜出营地,不会跟他们硬杠。” 若非如此,以小黑的速度,在这样的山林地带,全速逃跑的话,几秒钟就能让他们寻不见人影。 “追来了。”小黑再度挥开一波箭矢,加快了速度。 与此同时,孟如一听到身后传来了马蹄声。 一回头,就见屠鸢骑在马背上,正拉弓朝她瞄准,眼中的杀意前所未有的浓烈。 “靠!他这是要跟我动真格的了?”那凝如实质的杀气让孟如一都不由得爆了声粗口。 “他能忍到现在才是奇怪。”小黑对她的作死而不自知表示嗤之以鼻。 就在又一阵箭雨射来时,屠鸢拉满的弦也骤然一松。 那箭矢裹挟着一股撕裂空气的气势后发先至,迅疾如电。 小黑几乎是在他射出箭的同时便测算到了这一击所蕴含的力量,立刻调动了相应程度的能量防御。 空气在两股对力下发出“嘭”的一声闷响,气浪甚至绞碎了其它箭矢。 “这人不要命了吗?竟然施展内力?”孟如一都有些震惊了。 “你对男人的尊严简直一无所知,你们人类不是常说,士可杀,不可辱。”小黑脚下加速,吐槽得毫不留情。 孟如一再度回头,看到屠鸢马速不减,已经准备发动第二箭,顿时眉眼一冷,道:“那就杀了他。” “不行,杀他太耗能量。而且,后面的人不会放过你。如果你把能量耗光了,接下来的日子太危险。”小黑只一秒便计算出了结果,极不赞同。 只这须臾间,屠鸢的第二箭已然射出。 小黑一个点地横移,巧妙的避开了箭道,周身罡气一闪,连那箭身挟带的绞杀之力也涤荡开来。 “灭他的马。”前面山头过去就是北屏了,孟如一当机立断。 这次,小黑没有反对。就见他身子没动,头却180度扭转,一张口,一股无形的声波袭向屠鸢。 此时,那些徙步的士兵早已被甩得不见了人影,就连谈佑,也落后在了半里开外,这里就是三个人的战场。 小黑那个非人类所能做到的回头太过诡异,屠鸢心头一骇,只觉不好,却根本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就感觉耳鸣脑痛。 与此同时,身下的座骑也痛苦得仰天嘶嚎,将他直接甩了出去。 好在,这已不是他初次遇到这样的情况,立刻运气翻身,稳落在地。 连番两次使用内力已经令他胸腔里隐隐撕痛,然而,此刻他的杀心已起,便是拼着重伤,今日他也要将那人斩于刀下。 小黑有一点没有说错,男人的自尊岂容得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屠鸢自小全是家族中最有习武天份的孩子,十六岁成名,在国中已鲜有敌手,如今首战赤炎,便拿下了南关边城。 他的人生中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挫折,被人一而再的耍弄,羞辱。 若是堂堂正正输在战场上,技不如人,他或许还能服气。 可对方每次用的都是阴招损招,这次更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将他们戏耍了个遍,还毒杀了那么多士兵。 今日,他若不能将她拿下,还有何脸面统率三军? 屠鸢自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两粒药丸来。 如果孟如一在这儿,定能认出,那正是出自她系统空间的保命药丸。 这药他是从孟文博身上搜来的,当时便找大夫,知道这药对保护心脉有奇效,关键时候能续命。 本想带回国找人好好研究一番,如今却顾不得了,他直接将两颗药丸倒入口中,运气催化,生咽下去。 从他落马,到服药,整个过程其实也不过几秒之间,随即他再度从箭袋中取出一支箭,运起轻功,朝两人追过去。 见他如此契而不舍,孟如一也是心念电转,道:“引他入北屏。” 如果屠鸢敢孤身杀进北屏,那她就敢冒险取他的命。 看到她奔赴的方向,屠鸢又岂会猜不到她的打算。 他当然不会傻到孤身闯入敌营,也不会放她进入北屏。 否则,孟常锋若在这时派兵迎剿,他所剩的那点人根本不堪一击。 就连他,现在的身体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得立刻杀了她! 三箭齐发,分左中右三个方位射向前方两人。 收弓的同时,他的人也如离弦的箭,加速掠向前方。 三支蕴藏内力的箭煞时有如一股惊天巨浪,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小黑身势未停,只扬手一挥,能量凝聚的无形气罩将两人护得严丝不漏。 “嘭”的巨响,这一次的碰撞较之上次更为强烈,气浪如潮,向四周溃散,压倒无数新枝。 就连附近林中的鸟兽,也被这动静惊起,响起一阵惊鸣。 “杀了他!”知道对方打算不死不休,孟如一也不想跟他一次次消耗能量,再次下令。 与此同时,屠鸢也已逼近,取下身后背着的长刀,挥刀朝她斩出。 他已看出端倪,全程出手的都是小黑,甚至连逃跑都是小黑施展轻松带着她,这让他想到他从未在她身上觉察出过内力波动。 曾经,他以为是她功法高深的缘故。 可现在,他不得不怀疑,她真正的身手是不是并不怎么样。 所以,他这一击挥斩出了全力。 只要能破了那黑衣青年的防御,定能击杀得了她! 刀势挥出的那一瞬,空气都仿佛变得凝滞,然后被撕裂开一道口子,并快速漫延。 小黑的速度却比他的刀更快,瞬间带人腾空数米,避开了这致命一击,同时挥出一道罡气袭向屠鸢。 他虽没有兵器,但能量所化的空气刃却是比任何刀剑都还要锋利。 无形无色,最是致命。 也亏得屠鸢是武道高手,内力深厚,觉察到不对,长刀立刻回防隔挡。 “铮”的一声刺耳的锐鸣声震得人耳膜发疼,屠鸢握刀的手虎口崩裂,五脏六腑更像是被重物撞击,“哇”的吐出了一口血来。 拼内力,他还从未有过敌手,却又哪里知道,小黑靠的是精密的系统测算,早已算出了他的受力极限,接这一击,他注定受伤。 但他也是身经百战历练过来的,生死关头,犹为冷静,反手就是一记全力斜斩。 第623章 第六百一十八章:是他! 孟如一都没有料到他如此耐揍,如果不是她有先见之明,给他灌了破坏他心脉的毒药,只怕早就在他手里吃了亏了。 小黑倒是没有人类那么多复杂心思,见对方反击,也是一道气刃挥出。 刚才没有一击毙命,这次他加大了能量,刺耳的撕裂声中,无形的气刃破开长刀,劈向屠鸢。 去势之凶猛,已不是任何外力所能抵挡。 这一招,屠鸢必死。 至少,孟如一小黑甚至屠鸢自己都这么认为。 气刃击在屠鸢身上,他甚至感觉到了那千斤重力击打过来的力道。 突然,他胸前却泛起一道金光,宛如一道坚不可催的屏障,将那一击之力阻挡在了那薄薄的一线之外。 紧接着,那金光大作,一股澎湃之力反弹而出,以泰山压顶之势,袭向孟如一和小黑。 事发突然,根本不容人反应,孟如一只看到金光一闪,下一秒,便觉得胸腔像被巨石挤压,五脏六腑都生生作痛。 这是一股未知的能量,小黑也没有预料到。 但感知到的那一瞬,他立刻凝起了一道防御罩。 孟如一这才感觉稍稍好受一些。 然而,那股巨力冲击却没有结束,能量在冲击之下快速消耗。 再这样下去,她甚至觉得自己最终会被那股力量绞杀。 这特么什么世道?不是都说邪不胜正吗?她难得想保家卫国为民除害一次,给她来这一出? 这是老天爷看她用金手指不爽,所以,弄个更大的金手指来降伏她吗? 好不甘心! 眼看着能量快要耗尽,那股千斤巨力再度压迫过来,孟如一不由得想,她要是五脏六腑都被压扁了,系统还能给她修复吗? 所以,这个时候,能多扛一刻是一刻吧。 她正要掏出仅剩的那颗大力丸,突然,胸前一烫,一道白影凭空晃出,拂袖一挥。 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看似并不具什么威力,然而,那道迸射出的金光却乍然弱了下去,渐渐湮灭。 随着光芒尽失,那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竟也凭空蒸发,消弥于无形。 “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从屠鸢身上掉落,摔在了地上。 是一块系着绳索的金色小牌。 “金刚符?”白影语带恍然,道:“原来,你也进过虚弥境。” “你……”屠鸢看着眼前虚渺得不似真人的白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是……” 他刚想说出心中那个名字,却被喉间涌出的鲜血堵住了口。 他的心脉早已破损,不过是强提着一口真气护住罢了,如今乍然看到这人出现,牵动了心绪,气血上涌,吐出一口血来后,直接昏死过去。 孟如一却没有去管他是死是活,从那道白影出现起,她的目光便再没移开过。 虽然只是背影,但这个身影早已刻印在她脑子里,无论过去多久,都不会认错。 只是她有些不明白,这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确切的说,现在的他更像是三维立体投影出的影像,而不是真人。 可他却还跟屠鸢说话了,是怎么回事? 孟如一还怔愣在原地,那白影已转过身来。 银丝似雪,映衬着画笔都隽刻不出的俊美五官,对视上她的目光。 凤眸幽深,却并无冷意,甚至带了那么一丝无奈,看着她,然后朝她走来。 真的……是他。 上一次见他,还是在梦里,孟如一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这么僵化在了原地。 而他脚步未停,步步临近。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了一般,又仿佛只是过了一瞬,在他抵达她身前时,她才终于相信,他是真的出现在她面前了。 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他微抿的唇动了动,似是想说点什么,可最终只是化作一抹无奈的轻叹,随即消散于空气中。 “云霄!”孟如一心中一慌,终于叫出了他的名字。 可是,空气中却再也寻不到他半点影像。 他消失得就像他出现时一般突然。 身体的痛觉神经这才恢复了知觉,之前被那股未知力量轧压过的五脏六腑此刻开始隐隐作痛。 “亲,你已受了二级内伤,部份脏器轻微出血,需马上治疗。”系统颤抖着在意识里提醒。 它这个宿主太能惹事了,在这战火连天的时代,真的好怕它俩随时狗带! 孟如一正要先吃点药,就听“嗖嗖”两声,两支箭矢射来。 同样裹挟着内力,好在比起屠鸢却是差了一半。 小黑能量虽然几近见底,却依旧迅捷的卷过她,闪身避开了这一击。 射箭的是好不容易追上来的谈佑。 此刻,他当然也不是为了杀孟如一,逼退对方的同时,他一把将昏迷倒地的屠鸢扶起,带上了自己的马背,掉头就跑。 孟如一虽有些可惜不能将屠鸢抓为俘掳,不过,能将他重创,也已经是赚了。 其实,这个时候如果谈佑不管不顾要跟她硬拼的话,最后谁死谁活还真不好说呢。 她拿出系统配的药服下,便让小黑带她去北屏。 现在她的身体急需卧床静养。 小黑最是清楚她的情况,直接打横抱起了她,稳步掠向山下。 才走了一半,小黑便向她示警,前面来了很多人。 孟如一猜想是北屏的士兵听到动静派人来查看了,并不惊慌。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领头的骑兵到了近前时,在队伍最前面的那个竟然是孟常锋。 看到他,孟如一心头更是一松,忍痛让小黑将她放下,招呼道:“将军,我回来了。” 她面色苍白,脸上还挂着一道长长的伤疤,孟常锋起初都没敢认,直到她开口,他心头一酸,眼眶立刻就红了。 “如……怎么会是你?你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没事,只是皮外伤。”孟如一忍着痛扯出一抹洒脱的笑,心头的惊讶却一点也不比他少。 时隔不到一个月,孟常锋就像骤然老了十岁,头发白了一半,人也削瘦了一圈,脸上更是布满了苍桑。 边城失守,儿子一个战死,一个生死未卜,几乎是给了这年过半百的老将一记致命的重击。 如今看到自己的外甥女这副重伤虚弱的模样,脸也毁了,他下马的时候差点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 第624章 第六百一十九章:亲情 孟如一生怕他再添忧思,忙又道:“将军,我在北邺城遇到了二公子,他已经没事了,正带着兵往这边赶来。另外,敌军的将领屠鸢已经重伤,就在后边山林里,他们约摸还有四千多人,将军可以多派些人上山,将他们一举擒了。” 这番话顿时让孟常锋等人既震惊又惊喜,尤其是孟常锋,听到孟文博没事,整个人都像是找到了支撑点,瞬间精神了许多。 但听到屠鸢就在后山,稳重如他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的是屠鸢?难道,刚才在山上的打斗是你们?”孟常锋又仔细看了看她和她身旁的小黑。 他们被后山的巨响惊动后,出来便看到后山峰上有两道人影闪动,还有那非同凡响的动静。 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所以,他才亲自带队前来查看。 可,她不是不会功夫吗? 刚才那般动静,可不是寻常人能办到的。 但他也信她不是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会这么问不过是因为太过不敢置信。 因此,不待她回答,他便又吩咐属下道:“时鹰,你赶紧带人上山剿杀屠鸢和他的部下。” 他身边一员高大的将士应声领命,立刻带着人往山上冲去。 随后,孟常锋也不让她再多说话,立刻让人搭了副简易单架,带着她下了山。 因为药物的作用,半道上孟如一便有些昏昏欲睡了。 以她现在的身体,接下来的事她也帮不上什么忙了,就跟孟常锋打了声招呼,安心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晚上。 适应了房中的光线后,孟如一看清床边椅子里坐了位妇人,正就着烛灯做针线。 听着她起身的动静,朱氏立刻转头看过来,见她起来,忙放下手中的针线上前来搭了把手,道:“孩子,你有伤在身,慢点儿起。” 看她约摸四十来岁,面容和善,虽然穿着简朴,眉宇间却颇有几分爽朗大气,孟如一对她的身份隐约有了猜测,开口道:“您是……将军夫人?” 朱氏一脸慈谒的看着她,笑着纠正道:“叫什么将军夫人,该叫我舅妈才对。你舅舅把你的事跟我说了,你现在受伤不便,由旁人照顾不合适,就把你交给我了。” 说着,她忙又道:“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哪儿不舒服?伤口还疼吗?” 感受到她言语中的关切,孟如一顿时也没了生疏感,回道:“脸上的伤早就结痂了,不疼。您也知道我自己就是大夫,没什么大碍的。” 朱氏这才稍稍放心,道:“睡了一天了,你这会应该早饿了吧?舅妈让厨房温着粥汤呢,这便让人给你端过来。” 她这么一说,孟如一倒还真觉着有些饿了,便也没有推辞,道:“多谢舅妈。” “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生份。”朱氏高兴的应着,立刻唤了下人,让他们准备饭食。 “往后,舅舅家也是你的家,千万不要拘束。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直接跟舅妈说。”朱氏一边说着,一边倒了杯温水递到她唇边,便准备要喂她。 孟如一忙伸手接过,道:“舅妈,我伤得不重,自己可以的。” 虽是初次见面,朱氏却给她很亲近的感觉,她没有过亲人,但她想这大概就是亲人之间的那种亲近感。 喝了点水润了润嗓子,孟如一便按捺不住了,问道:“舅妈,外面现在怎样了?抓住屠鸢了吗?” 提到屠鸢,朱氏眼里瞬间黯了几分,道:“后山那些敌军都被时鹰带人歼灭了,不过,并未见到那人。” 听她甚至不愿提及“屠鸢”这个名字,可见是还没有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 孟如一握了握她的手,宽慰道:“您要保重身子,那屠鸢虽然逃了,但他中了我的毒,心脉俱伤,就算不死,余生也不会好过的。” 尤其之前为了追杀她,屠鸢姿意使用内力,心脉必然损毁得很严重。 朱氏眼中的悲痛很快敛去,笑了笑,道:“也过去这么些天了,其实我已经缓过来了。从他们进军营的那一刻起,我就怕着有这么一天,可身在将军之家,这也是他们必然的归宿。” 说着,她匆忙抹去了抑制不住流出的眼泪,转移了话题,道:“还好,文博还活着。说起来,这还得多亏了你,听江源他们说,是你冒死潜入北邺城把文博给救了,舅妈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 孟如一忙道:“您快别这么说,我进北邺城本只是想探明城中的情况,碰巧遇见他,才顺手救了,那时我都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呢,这说明他自己福德深厚,老天爷都要让他逢凶化吉呢。” 听她半点也不邀功,朱氏对她愈发欣赏喜欢,道:“你这孩子,就是太过谦了。舅妈可是知道,你不止是救了文博,还代替你舅舅,救了高陵城一城的百姓。更不要说这次要不是因为你,北屏可能就要不复存在,你是咱们孟家也是整个赤炎国的大福星呢。” “您别因为我是自己人,就使劲亏呀,怪不好意思的。”孟如一说完,自己都笑了。 被别人由衷的夸赞和感激总是件让人高兴的事,虽然都 是事到临头赶上了,顺势而为而已,但她也是为之流过血,出过汗的,就,还蛮有成就感的。 朱氏也跟着笑了,连心中的悲痛也随之冲散了不少,她也没再多把这事挂在嘴上,反正以后日子还长,她已决心把她当成自己的亲闺女来养了。 恰好此时下人送饭菜进来,朱氏忙招呼她先吃饭。 饭后,孟如一又从朱氏那里得知,就在她下山那会,便有敌军来峪口意图闯关。 不过,北屏地势易守难攻,这些天孟常锋一直严防死守着,对方自然没能占到便宜,很快便退去了。 如今孟常锋正召集军中大将,共同商讨如何夺回边城。 这些孟如一掺和不上,也就没有再多问。 没有了后顾之忧,她给自己用过药后,便又继续补眠养伤。 次日上午,孟文博回来了。 与他一同回来的,居然还有单少阳。 第625章 第六百二十章:相认 原来就在她走后不久,单少阳也赶到了北邺城,还带来了一批朝廷的粮草补给,以及一支三万人的援军。 说起来,借调这支援军的人她还认识,正是当初在高陵城向她借道的抚西都尉贺青。 据说,他人尚在京城,听闻边城失守,朝廷这边又迟迟没有派兵支援,便飞鸽传书给留守的部下,暂调了三万兵马援助北屏。 北屏被困数日,粮草确实所剩不多,如今有了这批支援注入,军心愈发振作,明日一早便要发兵收复边城。 朱氏说完了这些好消息,看了看孟如一,又道:“你表哥听闻你受了伤,想过来探望你,你的身份我们还尚未向他提起。我和你舅舅的意思是想现在就告诉他的,这样你以后在营地里也多个人照顾,有什么不方便做的事便使唤他去做,你看如何?” 孟如一听完笑道:“我易容本就只是为了在外面行事方便,这也不算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在北邺城我没告诉他,也是不想他担心而已。现在回来了,自然要与他相认的。” 要知道她就是他的表妹,孟文博哪里还能平静的任由她去独闯营地挟持屠鸢? 朱氏是越了解便越发的喜欢她,虽是个女儿家,勇气和担当却丝毫不输给男人,有他们将门的风范。 她一刻也等不了了,当即便去找了孟文博。 至于孟文博听到这个真相的时候是什么反应,孟如一是无缘看到了。 不过,当孟文博出现在她面前时,脸上依旧挂着几分震惊,还有些许别扭。 孟文博直到走进屋子都还觉得有些不真实,可真正对视上孟如一,看到那张还是青年男子的脸上显眼的伤疤,想到她在城楼上以一己之力从容应敌,拯救了那么多人,心里顿时又满是期许。 “你……真是我的表妹?” 孟文博话刚出口,便被朱氏拍了一把,笑嗔道:“什么叫真是,这就是你妹妹。” 孟如一倒不觉得有什么不自在,笑着冲他大大方方的道:“表哥,以后就请你多关照了。” “啊,应该的,应该的。”孟文博呆呆的应着。 实在是,她从容貌到声音都是男子,虽然知道她是易容,但这和他期盼中娇娇软软的妹妹实在差太多了。 孟如一被他的模样逗乐了,解释道:“我服用的是易容的药物,所以,暂时还无法恢复原来的样子,而且,就算以后恢复了,在外我也想以男装行事。表哥若不习惯,也可以像原来一样叫我兄弟。” 实在是这一次让她体会到了做男人的好处,做什么事实在是太方便了,就算行为举止出格一些,也不会太引人注意。 “那可不行,我还是叫你表妹。”孟文博莫名的执着起来。 毕竟,在他的意识里,妹妹是可以被保护疼爱的,若是弟弟…… 他们孟家的男人都活得比较糙。 “行吧。”孟如一也不跟他争这个,招手让他靠近些,道:“你的伤势恢复得如何了?我给你把个脉吧。” “好啊。”孟文博下意识应着就坐到了她旁边的椅子里,将手伸给了她。 一旦接受了她就是他表妹这个事实,很多感觉立马就不一样了。这可是来自妹妹的关怀,他觉得特别暖心。 确定了他的伤口没有恶化,孟如一便放下心来,想着反正身份也挑明了,便道:“从今天起,我给你换种方式治疗吧,能让你好得快些。” 说完,她掏出一个荷包,然后,从荷包里“掏”出了针管和几支药剂。 “这些便是我行医的工具之一,这个荷包外表虽小,但内有乾坤,能装很多东西,是我的师传法宝。”没法跟他们解释空间的事,孟如一便用了这么个小道具代替。 果然,孟文博和朱氏脸上的不敢置信慢慢便转变成了若有所悟。 世间奇珍异宝还是有的,何况现在亲眼见证了它的“功效”,两人接受起来便特别快了。 见她连这种贴身法宝都坦然展示在他们面前,朱氏连忙嘱咐她收好,不要轻易示人。 孟如一便顺着她的话将荷包又揣回了袖子里。 反正她要的效果达到了,以后她再凭空拿出什么来时,他们不会惊奇就是了。 给孟文博打完针吃完药,孟如一还是不忘叮嘱他,半个月之内绝对不能再劳累。 孟文博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不过,想到明天就要重上战场的父亲,他神色就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孟如一看在眼里,便知道他在担心什么,道:“你放心,明天我会跟着他们队伍里的军医一同出发,到时候我会看着点舅舅的。” “你也要去边城?那怎么行,你自己还伤着呢。”朱氏想也没想便阻止道:“孩子,你有这份心是好的,但你还年轻,身子不养好容易落下病根,你舅舅知道也不会允的。” 孟文博也不赞许,道:“你还知道叮嘱我不要劳累,怎么你自己还逞强呢?你已经为我们做了太多了,就安心留下来养伤吧,不然我们大家都会担心。” 孟如一却并不只是说说而已,而是心意已决,道:“放心吧,我是大夫,我心里有数。而且,我去也只帮忙给人疗伤,又不上阵杀敌,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她的系统能量已经耗费一空,有这么好的补充机会,辛苦一点也是无妨。 见两人还想再劝,她又道:“到时候孤夙和小黑会跟我一起,他俩都是高手,保护我不成问题的。” 小黑的本事孟文博是亲眼目睹的,再加上一个孤夙,又是在后方负责疗伤的话,似乎的确问题不大。 孟文博毕竟和她相处过一段时间,知道她决定要做的事心中必然有成算,便也没再硬劝,甚至还帮着说服了犹有些担心的朱氏。 当然,这事最终还得跟孟常锋打声招呼。 在去见孟常锋之前,孟如一还抽空去见了一下某个差点被她遗忘的人——孟翰文。 看到她,孟翰文颇有些意外。 毕竟她现在是刘越,而他这一路来南疆,听到了不少她的“事迹”,对于这样一个“人物”居然会特地来看望他,很有些受宠若惊。 孟如一跟他其实也没什么话说,只问了问他的身体情况,借着与他拍肩打招呼的动作,让系统给他检测了一番,确定他的伤口已经差不多痊愈,身体也没别的毛病,便算是尽到了她医者的责任了。 寒喧了几句后,孟如一叮嘱他自己照顾身体,就要告辞,孟翰文却突然叫住了他。 “刘队长。”他跟其它人一样这么称呼他,道:“谢谢你特地来看我。” 认识他这么久,孟如一还是第一次见他待人这么有礼貌。 看来,他其实也是能好好跟人说话的嘛。 孟如一不甚在意的笑了笑,道:“大家毕竟曾是一个队伍里的,我这个做队长的总要确定一下队员的情况。如今你健健康康到这儿了,我也就放心了,保重。” 听出她并不想让他欠她什么人情,孟翰文心里对他倒越多了几分敬意。 不过,若他知道他此刻心里赞许的人其实是孟如一,就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这么想了。 孟如一当然不会去在意他的心思,离开了客房后,她便径直去见了孟常锋。 孟常锋也是刚忙下来,见到她,意外之余,忙问她身体如何了。 孟如一知道他忙了一天,也不拐弯抹角了,接着他的问候便言明了来意。 从单少阳那里,孟常锋已经得知了他走后高陵城乃至这一路上发生的一切事宜,所以,对于自己这个外甥女,他自然不以寻常人待之。 在向她确定过她身体确实不会有影响后,他便同意了她的请求。 第626章 第六百二十一章:虚弥山之谜 谈完了正事,孟如一也没急着立刻离去,又道:“舅舅,还有个事我想问您。” 孟常锋也没在意,道:“什么事?” 孟如一自衣领里掏出一尊沉甸甸的金佛来,道:“当初您送我的这件生日礼物,是从哪儿来的?” 看到那尊金佛,又听到她不像是随口问问,孟常锋脸上一闪而逝一抹不自在,强自镇定的道:“这,就是在京城的时候,找了家金铺打的,怎么了?” 他这明显的掩饰让孟如一更觉得有问题,道:“昨天虽然您没有问,但想必也很讶异,为什么我能重伤屠鸢吧?就是因为它。” 说着,她将云霄出现的前前后后与他说了一遍。 这事她过后有仔细琢磨过,云霄的影像出现之前,她有明显感觉到衣领里有东西在发热发烫。 再想到屠鸢身上的“金刚符”能够蕴藏那么巨大的能量,那么,她身上佩戴的这尊金佛会不会也藏了什么秘密? 虽然云霄的影像消失之后,金佛也随之恢复了正常,以至于她当时没能立刻与之产生关联,但事后她却越想越觉得可疑。 “其实,这金佛并不是您买的,而是国师大人给的吧?”孟如一直接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孟常锋本想否认,可眼前的人明显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而且,以她的心智,这事着实也没有骗她的必要了。 想到此,他才点头承认道:“没错,这的确是国师大人让我以自己的名义赠予你的,之前欺骗了你,是舅舅不对。” 果真是这样!孟如一按捺住心底掀起的波澜,紧跟着问道:“他什么时候给您的?” “在我刚到京城不久,他约见我,让我带你回南疆的时候。” 孟常锋也不等她再问,自己便继续道:“他给我的时候特意叮嘱过,希望你随身佩戴,可保平安。” 所以,是还关心着她,却又非遣走她不可? “那……他还有没有说别的?” 看她眼里流露出的在意,孟常锋微微一叹,道:“他只说暂时不要让你知道这是他送的,希望你在南疆好好生活。” 孟如一听完,一时静默下来。 孟常锋怕她伤心,便又劝慰道:“国师大人必是料到了朝局的变动,不想你牵涉其中,他这么安排也是为你好。以他在朝中的地位,你若留在他身边,其实是很难有安宁的生活的。” 孟如一听明白了他话中的隐意,是希望她不要将一颗心都放在云霄身上,因为很难有好的结果。 其实,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情窦初开爱上一个人便幻得幻失的孟如一了。 现在的她,已经很清醒的知道自己要走的路。 孟如一将金佛重新放回衣领里,转移了话题,道:“舅舅,你知道虚弥境在哪儿吗?” “虚弥境?”孟常锋愣了愣,道:“我只听说过虚弥山。” “那应该是同一个地方。”孟如一至今仍记得,当初拓跋灭就曾问过她,是不是和云霄一样,与“虚弥山”有什么渊源。 似乎,凡与这个“虚弥山”扯上点关系的,都拥有着非同常人的能力。 屠鸢的武力就很惊人,而他佩戴的那块“金刚符”的能量更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产物。 孟如一自己就是来自别的时空,这让她很快便联想到了,那些不可思议的能量是不是也来自其它未知的时空? 而现在一切疑点都指向了同一个方向——虚弥山。 她当即道:“舅舅,您能不能详细跟我说说这虚弥山?” “虚弥山一直都是一个传说,据说只有福缘深厚的人才能见到其存在。”孟常锋边回顾着记忆,边将这些年来自己听到的传闻整理成段,讲述给她听。 相传,虚弥山第一次现世是在百年前,地点就在横亘于藏金国与赤炎国之间的伏龙岭。 伏龙岭不仅山势险峻,更不乏猛兽毒虫,所以,很少有人居住。 有一日,伏龙岭上空突然出现罕见的紫色云层,同时狂风大作,雷电交鸣,飞禽走兽径相奔逃。 在雷电响了足足有两三个时辰之后,那紫色的云层忽然破开,一座仙气缭绕的大山从天而降,落在伏龙岭一处山岭上。 刹时,云散日出,风平浪静。 看到异象的山民都觉得这是一座仙山,纷纷结伴前往。 可等他们走到那仙山所在的山岭时,却寻不见仙山半点踪影。 众人只得失望而归,可当他们离开山岭再往回看时,那座巍峨仙山又依旧矗立在那里。 有眼力好的甚至看到山间还建有玉宇琼楼。 于是众人又兴致勃勃再度登山,结果却还与前一次一样。 后来,他们留了一半人在山上守着,另有一半人下山。 事实证明,只要下到山脚,便可看到那座仙山的存在,可留在山上的人却依旧找不到仙山的踪迹。 有人将这一奇景禀报给了官府,官府立刻带着人来查探虚实,得到的结果也和那些山民一样。 官府又将这事密报给了皇室,可还不等皇帝派人来查,仙山却彻底消失了。 此后,许多听到传闻的人前往伏龙岭,想要寻找“仙缘”,不但一无所获,还有很多人葬身于毒虫猛兽之口。 渐渐的,人们便把这当成了一个传说,而那座从未有人到达过的仙山,则被称为了“虚弥山”。 直到过去了十年,一场雷雨过后,虚弥山再度现世。 藏金与赤炎两国皇室其实都未放弃寻找虚弥山,所埋的眼线第一时间将这消息禀报了上去。 两国皇室都派出了自己的精英队伍进山搜寻。 也就是这一次,人们才发现,是有人可以看到真实的虚弥山的。 当时,两方队伍里都有人离奇失踪,直到三日后,失踪的人又毫无征兆的陆续在失踪地出现。 而且,都声称记不起来自己经历了什么。 随后,虚弥山再度彻底消失。 这次,人们总结出了规律,从虚弥山显形到消失,一共七日,与十年前差不多。 不久后,那几个失踪过的人身体都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他们的体力明显强于常人数倍,武力值也突飞猛进。 所有知情人都觉得,他们失踪期间,一定是进入了虚弥山,得到了某种机缘。 第627章 第六百二十二章:仙缘 皇室立刻封锁消息,并且禁止民间谈论与虚弥山有关的一切,同时更是派出最精锐的军队,意欲将伏龙岭圈占起来。 藏金国那边尝到了甜头,也是抱着同样的打算。 于是,两国之间大大小小的交战便再也没停过。 又是一个十年,这次,两国皇室都派出了自己选中的子嗣进入伏龙岭。 双方碰头之后,不免又是一场恶战。双方皆有伤亡,最后能进虚弥山的却一个都没有。 自此之后,两国之间又达成了一个协议,不管两国是战是和,每次虚弥山现世的日子,两国各派一千人上山,互不干涉,也不得厮杀。 起初,皇室是想让自己人甚至是自己来占有这份机缘,可每十年一次的“天选”结果却并无规律。 一千人中,能有两三人被选中已算是不错,有时一个都没有。那些被选中者有的本就资质上佳,但也有人平庸无奇。 若非说共通点,大概就是所有被选中的人年龄没有超过二十五岁的,最小的甚至只有七岁。 不过,这些人除了自身某一方面优势能得到大幅度的提升,比如力量,或者才智等,其它并无不同,依旧会生病,会老去,根本不像传说中的修行者可以长生不死,这才让两国帝君的狂热稍稍消减。 两国每十年还是会秘密甄选一千人前往虚弥山,而且,年龄越来越小,意在培养得力的人才,但在民间,关于虚弥山的传说却越来越鲜有人知。 孟常锋之所以能知道这么多,还是因为他的祖父,他祖父曾有幸获得过参选名额并进入过虚弥山。 但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像他们这样的家族,一旦有人入选过,近两代内都很难再有参选的资格。 不过,关于这其中的秘辛,却是代代传了下来。 孟如一没有想到这虚弥山竟然是这么神奇的存在,如果孟常锋所说的故事是真的的话,那这虚弥山可能还真是来自其它时空的存在。 想了想,她开口问道:“除了藏金国和赤炎国甄选出来的人,这么些年来,难道就没有其它外人进入过虚弥山吗?” 孟常锋摇了摇头,道:“不可能,两国皇室在这一块把控得很严。其它国家的人虽然也有知晓一点传闻,但就算想进入伏龙岭,也只可能是买通甄选的名额,想私自入山而不被发觉是不可能的。” 他这么说,孟如一便懂了。 她可以肯定,她所见到的拓跋灭穆天赐两人都是进过虚弥山的。 拓跋灭背后的主使是天机盟,穆天赐背后也有一个手段诡秘强大的神秘人,两人的目的又都是对付云霄,所以,她有理由怀疑,这所谓的“天机盟”主事人应该和她见过两面的那个神秘人是同一个人。 “天机盟”这个名字本身就挺耐人寻味,能称得上天机的,大概也只有像虚弥山这样的存在了吧? 说不定,这就是个专门培养像拓跋灭和穆天赐这样的“天选”人才的组织。 不得不说,孟如一这一番琢磨一不小心便真相了。 不过,想到拓跋灭,孟如一便忆起一件事,道:“曾经有人跟我说,虚弥山上有仙人出没,有仙缘者,可以修得其神术,还说世间曾出过这样的传奇人物,这好像跟您说的故事略有出入?” 孟常锋略感诧异,似是没想到她还知道这些,但想到她曾经的身份,只道是从云霄或是皇室谁口中听说过,就又释然了。 “关于这个说法,也是有的。据说,虚弥山第二次开启的时候,山下不少人曾远远看到虚弥山上有仙人施法。但那一次两国的人在伏龙岭杀得你死我活,谁也没入得虚弥山,是真是假无人得知。”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但要说到神术,至少我祖父没有过这样的机缘。不过,据说最开始那二三十年确实有出过几个风云人物,其中有人可凭意念杀人于无形,也有人几颗丹药便可医百病,还有人练就一身出神入化的刀法,能凭空驱动兵器与人搏斗等,这些人也的确都是曾经进入过虚弥山的。所以,那些知道虚弥山存在的人确实对此有过各种猜测。” “丹药治百病?”孟如一来了兴致,脱口而出道:“这人还在吗?” 孟常锋叹息了一声,道:“这几个无一不是昙花一现,往往名声一显,过不了多久便销声匿迹。有人说他们是隐世修炼去了,也有人说,他们是被皇室秘密供养起来了,还有一种说法,说是皇室的人忌惮他们的能力,所以将他们暗中除掉了。不过真相如何,没有人知道。” 孟如一顿时便想到了当初云霄对她的警告:在没有绝对实力之前,不要过多的暴露自己的能力。 或许,那些传闻就是血淋淋的事实。 孟常锋倒没觉察到她神色间的变化,继续感叹道:“后来,就再没有出过什么传奇人物了,可能大家都学精了,即便有人真得了神术,也不敢再招摇显露了吧,直到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孟如一对这个时间节点很有些耳熟,“您不会是想说国师大人吧?” 孟常锋却摆摆手,道:“是屠蒙。” 这个名字孟如一也熟,道:“那个一举攻下赤炎国上十座城池号称藏金国战神的屠蒙?” “没错。”提到这个人,孟常锋神色微微多了几许复杂,道:“此人不止神力过人,武艺精绝,还精通一种诡秘阵法。他就是凭着这套阵法,所到之处,无有不胜。” 当时,无人能抵挡他的锋芒,差一点半壁江山都要归入他人囊中。 “我的祖父和父亲就是在那场战役中战死在了沙场上。”过去了这么多年,孟常锋这还是第一次对人提起这段往事,虽然不再哀恸,却依旧有些沉重。 “后来发生的事你应该耳熟了,国师大人凭一己之力破除了屠蒙的杀阵,于万军之中将他斩于剑下,这才使得敌军士气大溃,被逐步撵出赤炎。” “所以,屠蒙的身手和阵法是在虚弥山传承了什么神术?那么,将他斩杀的国师大人……他也是?” 第628章 第六百二十三章:男男授受不亲 孟常锋却摇头,道:“国师大人与他们都不同,可惜,我祖父那会已经不在,无缘得见,否则,以他的阅历,或许还能猜得一二。” 说到这里,孟常锋停下来看了看她,道:“你师承的医术也是世间独有,难道,传你医术的人不曾与你提到过什么?” 孟如一只顾着寻找答案,倒是忘了自己也是这个时空的bug。 当初随口编的谎,如今也只好自己来圆,好在,她也是看过一些玄幻小说和电视的人,不用细想便道:“我那位师父应该也是位隐世高人,她给了我一张玉简,往我额头上一贴,那些医术知识就全进到我脑子里了,她又给我留了些行医用的器具和药物,只说让我多行善救人,其它半句也没提就离开了。” 如今她的大脑意识区就存在着一个医疗系统,储存着她那个时空所有医药知识,她这么编排,倒也不全算谎言。 孟常锋却是半点也没怀疑,听得还饶有兴趣,末了,才点了点头,道:“其实,相传在上古时期,曾有过修士的存在,他们游走于世间,修习着各自的缘法,其中也有能成就大道者,飞升成仙。只不过,这些都只存在于民间传说,千百年来,谁也没遇见过。但你这师父,行事倒有几分像传说中的修士。” 孟如一听得直汗言,忙转移了话题,道:“那国师大人呢?您看他像修士吗?” 看她这一门心思只关心国师大人,孟常锋很有些无奈。 他这外甥女大概也就谈到国师大人的时候还像个女儿家,他不由得叹道:“舅舅看着像不像有什么用啊?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有一点总是不变的事实,那就是他与咱们普通人都是不同的。就连先帝,怕是也未必清楚他的来历。” “未知才让人想要探索嘛。”孟如一冲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道:“所以,舅舅,虚弥山下一次现世是什么时候?” 孟常锋表示她现在顶着他帐下小兵的脸对他这样笑着实有些不忍直视。 不过,出于对这个外甥女的宠爱,他还是回道:“早着呢,还有四年多,不过你别打什么歪主意,那里全是皇家的精锐,可容不得人胡闹,擅闯者是会被当场格杀的。” 一听还得这么久,孟如一心头的热血便凉了半截。 罢了,四年就四年吧,她正好可以做个充足的准备。 孟如一迅速抛开了这个问题,应道:“您放心吧,我绝不是那种毛躁乱来的人。” 这话孟常锋以前还能信她,但自从知道她在北邺城时竟然孤身潜入营地挟持屠鸢时,他就知道她这胆子大了天去。 “总之,你要做什么之前,得先和舅舅商量,舅舅也不是要管着你,只是凡事多和我这过来人谈谈总不会有错。” 孟如一对此极为赞同,反正她相信她但凡想要做的事,总能有办法说服他也同意。 想到此,她趁机便道:“既然舅舅您这么说了,那我就跟您商量个事呗。” 孟常锋没想到她这么快事就来了,有些好笑,道:“什么事,说说看吧。” “等边城收复之后,我想习武,舅舅到时候能不能给我介绍几位老师?” 其实,她这个年龄习武,是有点晚了。不过,她往后也不必以武维生,女儿家习一点防身之术倒也未尝不可,再不济,还能强身健体。 这么想着,孟常锋便赞同的道:“这个没问题,等战事了结了,舅舅为你安排。” “那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明天见。”孟如一拱手行了个礼,心满意足的离去。 留下孟常锋有些恍神,他这不像是多了个外甥女,反倒像是多了个儿子。 不过,感觉很不错。 次日,天才蒙蒙亮,孟如一便和孤夙一起跟着军医的队伍出发了。 江源他们几个也在军队中,不过,他们是跟在孟常锋麾下,是这次冲锋的主力军。 这一战打得毫无悬念。 敌方没有了屠鸢坐镇,士气明显不足。边城又是孟常锋最熟悉的地方,仅用了两天,便将对方赶出了边城。 当然,受伤的战士也不少,孟如一埋头忙活了好几天,不知不觉竟又攒下了近三千积分。 战事虽然结束,但边城也是一片破败不堪,孟常锋忙着修补边城防御的同时,竟还没忘记答应她的事,还真给她找了两个武术老师。 这两人一个精擅骑射,一个擅长轻功和擒拿格斗,孟如一在给人疗伤的空余和这两位老师都聊了聊,每天逐量给自己安排起一些基本功的练习。 也不知是系统的药物给力,还是她自身的恢复速度加强了,一周之后,孟如一的内伤彻底痊愈了。 受伤的战士和民众这些天也处理得差不多了,孟如一便正式开始了自己习武的日子。 早上调息练气,上午练习射箭骑术,下午则是擒拿格斗,晚上继续练气,整整一天都安排得满满的。 这就让还在静养中的孟文博很受刺激,百无聊赖之下,他索性也跟在一旁,给她当起了陪练。 虽然不能上战场,但跟她这个初学者过过招还是不在话下。 单少阳一伙人则是忙着重建边城,再见到他们,已是大半个月以后。 孟如一挥了挥因练箭而快要麻木的手,跟众人打了个招呼。 单少阳大步上前,伸手便给了她一个热烈的拥抱。 “哎,你干什么?”一旁的孟文博见了,忙一把拉开了他,将孟如一拽到了自己身后。 单少阳直接懵了,连带后面也准备来个拥抱的江源等人也有点反应不过来。 “二公子,我们这就是好久没见着刘越了,亲近亲近。”单少阳无辜的解释着。 他们可是真正同生死共患难过的好战友,好兄弟啊。 “亲什么近?”孟文博也知道自己举动过激了,但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对方抱的那可是他表妹,所以,他索性梗着脖子道:“都是大老爷们,搂搂抱抱,不成体统。” 江源几个像是刹时想到了什么,顿时一脸的恍然,竟也连连点头附和,道:“对对对,男男授受不亲,不能抱,不能抱。” 第629章 第六百二十三章:男男授受不亲 孟常锋却摇头,道:“国师大人与他们都不同,可惜,我祖父那会已经不在,无缘得见,否则,以他的阅历,或许还能猜得一二。” 说到这里,孟常锋停下来看了看她,道:“你师承的医术也是世间独有,难道,传你医术的人不曾与你提到过什么?” 孟如一只顾着寻找答案,倒是忘了自己也是这个时空的bug。 当初随口编的谎,如今也只好自己来圆,好在,她也是看过一些玄幻小说和电视的人,不用细想便道:“我那位师父应该也是位隐世高人,她给了我一张玉简,往我额头上一贴,那些医术知识就全进到我脑子里了,她又给我留了些行医用的器具和药物,只说让我多行善救人,其它半句也没提就离开了。” 如今她的大脑意识区就存在着一个医疗系统,储存着她那个时空所有医药知识,她这么编排,倒也不全算谎言。 孟常锋却是半点也没怀疑,听得还饶有兴趣,末了,才点了点头,道:“其实,相传在上古时期,曾有过修士的存在,他们游走于世间,修习着各自的缘法,其中也有能成就大道者,飞升成仙。只不过,这些都只存在于民间传说,千百年来,谁也没遇见过。但你这师父,行事倒有几分像传说中的修士。” 孟如一听得直汗言,忙转移了话题,道:“那国师大人呢?您看他像修士吗?” 看她这一门心思只关心国师大人,孟常锋很有些无奈。 他这外甥女大概也就谈到国师大人的时候还像个女儿家,他不由得叹道:“舅舅看着像不像有什么用啊?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有一点总是不变的事实,那就是他与咱们普通人都是不同的。就连先帝,怕是也未必清楚他的来历。” “未知才让人想要探索嘛。”孟如一冲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道:“所以,舅舅,虚弥山下一次现世是什么时候?” 孟常锋表示她现在顶着他帐下小兵的脸对他这样笑着实有些不忍直视。 不过,出于对这个外甥女的宠爱,他还是回道:“早着呢,还有四年多,不过你别打什么歪主意,那里全是皇家的精锐,可容不得人胡闹,擅闯者是会被当场格杀的。” 一听还得这么久,孟如一心头的热血便凉了半截。 罢了,四年就四年吧,她正好可以做个充足的准备。 孟如一迅速抛开了这个问题,应道:“您放心吧,我绝不是那种毛躁乱来的人。” 这话孟常锋以前还能信她,但自从知道她在北邺城时竟然孤身潜入营地挟持屠鸢时,他就知道她这胆子大了天去。 “总之,你要做什么之前,得先和舅舅商量,舅舅也不是要管着你,只是凡事多和我这过来人谈谈总不会有错。” 孟如一对此极为赞同,反正她相信她但凡想要做的事,总能有办法说服他也同意。 想到此,她趁机便道:“既然舅舅您这么说了,那我就跟您商量个事呗。” 孟常锋没想到她这么快事就来了,有些好笑,道:“什么事,说说看吧。” “等边城收复之后,我想习武,舅舅到时候能不能给我介绍几位老师?” 其实,她这个年龄习武,是有点晚了。不过,她往后也不必以武维生,女儿家习一点防身之术倒也未尝不可,再不济,还能强身健体。 这么想着,孟常锋便赞同的道:“这个没问题,等战事了结了,舅舅为你安排。” “那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明天见。”孟如一拱手行了个礼,心满意足的离去。 留下孟常锋有些恍神,他这不像是多了个外甥女,反倒像是多了个儿子。 不过,感觉很不错。 次日,天才蒙蒙亮,孟如一便和孤夙一起跟着军医的队伍出发了。 江源他们几个也在军队中,不过,他们是跟在孟常锋麾下,是这次冲锋的主力军。 这一战打得毫无悬念。 敌方没有了屠鸢坐镇,士气明显不足。边城又是孟常锋最熟悉的地方,仅用了两天,便将对方赶出了边城。 当然,受伤的战士也不少,孟如一埋头忙活了好几天,不知不觉竟又攒下了近三千积分。 战事虽然结束,但边城也是一片破败不堪,孟常锋忙着修补边城防御的同时,竟还没忘记答应她的事,还真给她找了两个武术老师。 这两人一个精擅骑射,一个擅长轻功和擒拿格斗,孟如一在给人疗伤的空余和这两位老师都聊了聊,每天逐量给自己安排起一些基本功的练习。 也不知是系统的药物给力,还是她自身的恢复速度加强了,一周之后,孟如一的内伤彻底痊愈了。 受伤的战士和民众这些天也处理得差不多了,孟如一便正式开始了自己习武的日子。 早上调息练气,上午练习射箭骑术,下午则是擒拿格斗,晚上继续练气,整整一天都安排得满满的。 这就让还在静养中的孟文博很受刺激,百无聊赖之下,他索性也跟在一旁,给她当起了陪练。 虽然不能上战场,但跟她这个初学者过过招还是不在话下。 单少阳一伙人则是忙着重建边城,再见到他们,已是大半个月以后。 孟如一挥了挥因练箭而快要麻木的手,跟众人打了个招呼。 单少阳大步上前,伸手便给了她一个热烈的拥抱。 “哎,你干什么?”一旁的孟文博见了,忙一把拉开了他,将孟如一拽到了自己身后。 单少阳直接懵了,连带后面也准备来个拥抱的江源等人也有点反应不过来。 “二公子,我们这就是好久没见着刘越了,亲近亲近。”单少阳无辜的解释着。 他们可是真正同生死共患难过的好战友,好兄弟啊。 “亲什么近?”孟文博也知道自己举动过激了,但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对方抱的那可是他表妹,所以,他索性梗着脖子道:“都是大老爷们,搂搂抱抱,不成体统。” 江源几个像是刹时想到了什么,顿时一脸的恍然,竟也连连点头附和,道:“对对对,男男授受不亲,不能抱,不能抱。” 第630章 第六百二十四章:秦九到来 单少阳更懵了,怎么突然觉得自己身边的兄弟都怪怪的? 孟如一则是被那句“男男授受不亲”雷了个外焦里嫩,忙转移了话题,道:“好久不见,你们几个最近都怎么样?” 气氛终于恢复正常,单少阳这才应道:“天天修城墙,可苦了。好不容易忙完了,也就今天歇一天,明天开始要练兵,这不就抽空来看看你嘛。” 说着,有点奇怪道:“你不是在养伤吗?怎么跑这儿练起箭来了?” “这不是被藏金国那帮人给刺激了嘛,也想精练一下骑射。”孟如一答得甚是流利自然。 “刘队,你已经够厉害了。”江源现在看她的眼神都是由衷的崇拜,道:“当初你那个计策简直绝了,故意放箭骚扰,惹恼他们,趁他们进山搜寻的时候让我们混入他们当中,给他们水里下毒,轻轻松松就放倒了他们几千人。” 提到那件事,几个就格外兴奋,吴畏也道:“是啊是啊,那个屠鸢大概到现在都没明白过来,你故意现身引开他,其实是为了让我们几个脱身。” “就是你这么做太危险了,这不,还害你受了伤。”说着说着,几人就有些愧疚起来。 “上战场哪有不受伤的,要没有你们配合,我这计谋也不会成功。至少,咱们大家都还活着不是?至于我这伤,也不致命,就是身体底子受了点影响,大夫说得多锻炼,才有可能恢复以往的武力,所以,短时间内我也上不了战场了。” 这个说法是孟如一早就想好的。 以后要在军营生活,身手上的差距难免引人生疑,这个理由至少能帮她稍做掩饰。 一听她身体不好,几人脸上的笑顿时便敛去了不少。 单少阳下意识想拍拍她的肩宽慰,手刚伸出去,孟文博便盯了过来。 单少阳也不知哪来的急智,硬生生刹住了手,顺势改为了握拳,道:“兄弟,不用着急,你还这么年轻,这点伤能养回来的。你看我,当初都差点死了,现在不也生龙活虎,还能帮着修城墙呢。” 江源也顾不得笑他这别扭的姿势,跟着道:“没错,你就安心养伤,现在你可是咱们全营的大英雄,可得好好保重身体呢。” “你们可千万别给我戴高帽,我也就是个擅于偷袭的小人而已。”孟如一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自嘲着。 她易容就是为了低调不起眼,这要是把她给哄起来了,她这身份就又完了。 当初她一直以为小刘是易容成她的样子代替她去了京都,前些天跟孟常锋提起易容丹失效后的安排才知道,其实真正的刘越因为病毒变异,早已经过世了。 所以,她打算未来一段日子暂时还以这个身份生活,正好她脸上有伤,等过几天她订制的面具打造好了,以后便以遮盖伤疤为由戴着面具,就算恢复了自己的容貌也不怕。 虽然身高和体形也是个大问题,不过到时候她可以顶着这个身份外出游历一番,等个子长高些再回来也不迟。 反正,她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好时候。 “哪有你这样骂自己的?”孟文博笑斥了一句,道:“这一路,你们每个人都拼尽了全力,连立几次大功,将军说了,到时候会全营通报,论功行赏,这也是对底下弟兄们的激励。” 孟如一立刻听明白了,这些事迹要掩盖是不可能了,孟常锋这是打算把它归为团队荣誉,这样大家对她的关注度也会少一些。 正说着话,突然有骑兵跑来通报,道:“二公子,京中来人了,将军请您立刻回营。” 众人皆是一怔,但想到京都离此的距离,来的人怕是与战事有关。 孟文博也不敢耽搁,收拾了一下衣装便去了。 孟如一虽然也有些好奇,不过她现在的身份还是一名小兵,自然是不便掺和的。 于是,又与单少阳几人闲聊了一阵,后继续练武。 第二天,孟文博没有来陪她练武,托了名小兵来告诉她,他得陪京都来的人巡视营地。 到第三天,孟如一刚进靶场,就见孟文博焉巴巴的等在了那里。 孟如一抬手探他脉搏,也不是病了,不禁好奇道:“这是怎么了?京都来的是什么大妖怪,你这才去了两天,就成了这副样子?” 孟文博摇头苦笑,道:“可不就是大妖怪,说得好听是朝廷特派官员,其实就是来监视我爹的,下一步说不得就要接手南疆了。” “什么意思?”孟如一有些没明白过来。 孟文博知道她在慢慢熟悉军中的事务,也不瞒她,道:“皇帝降了一道圣旨,斥责我爹部署不当,导致边城失守,罚了我爹三个月的俸禄,还下派了一名督军,说是协助我爹整顿三军。” “边城失守怎么就成了舅舅的错了?难道不是因为国中叛贼太多?你们为了守城,已经做到了自己所能做的,谁还能保证不打败仗?” 孟文博扬起一抹嘲讽,道:“听说原本这位接到的旨意里是有更重的惩罚的,不过他人还在半道,边城的捷报便飞鸽传书到了京城,皇帝这才八百里加急,改了旨意。” 孟如一顿时在心里暗骂了穆天玄一句“昏君”,好一会,才道:“那,舅舅准备怎么处理这事?” 孟文博有些垂头丧气,道:“还能怎么处理?很显然新帝是想培养自己的军部势力,身为臣子,还能抗旨不遵不成?”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当了领导,想培养起自己的一帮臣子本也没错。 但,他是不是也太心急了些?这么迫不急待就把手伸到南疆来了。 孟如一皱眉问道:“朝廷派来的人是谁呀?我看我认不认识。” 孟文博答道:“姓秦,秦九,据说是太后一系的。” 孟如一顿时便愣住了。 穆天玄竟然舍得将秦九安排到南疆来,看来,是真打算将他培养成一名将才。 她还记得秦九的箭法很厉害,当时云霄就曾说过,他有成为名将的潜质。 再往深里想,南疆这里的山脉往西可是连着伏龙岭的,这里又是连着藏金国的一道重要关口,穆天玄在这里安插自己最信任的人,似乎也不难理解了。 “你也别气了,这事还是看舅舅怎么想。其实,他也辛苦征战了一辈子,如果有人接手南疆,何不让他激流勇退,过过安稳舒适的日子,不是也很好吗?” 第631章 第六百二十五章:怡敬的提议 孟文博顿时听愣了,他们家也算是将门之后,几代人都是在沙场上生,在沙场上死,退这个字,于他还从来没有想过。 看他怔在那里,孟如一推了推他,笑道:“我只是想提醒你,咱们不是没有退路,就算不当将军,凭着你们这身本事,加上我的医术,咱们这一家子不管去到哪里,日子也不会过得多差,说不定还更清闲自在呢,没必要这么担心。” 孟文博这才明白了她的用意,暖心的同时,又觉得很不好意思。 作为哥哥,却反而还要她这当妹妹的来宽慰他。 “其实我也就是觉得冤,觉得不值。为了守住这边城,大哥还那么年轻就已经……结果,换来的就只有朝廷的问责。” 孟如一完全理解他的感受,道:“朝廷的人就算想接手南疆,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到的。要想让三军将士都服他,那秦九也得拿出他自己的本事来,咱们可以慢慢打算。” 说出了心中的憋闷,孟文博也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不再纠结于眼前的烦恼,如往常一般开始陪她练箭。 虽然和秦九也算相识一场,但孟如一并不打算与他见面,何况她现在的身份与他更无交集。 只是,没有想到,次日这人便主动找到了靶场上来。 陪同他来的正是孟常锋,不过,从孟常锋眼里的神色看得出来,他其实并不想为两人引荐。 秦九目光直视着他,眼里不掩欣赏之色,道:“原来刘兄弟这么年轻,秦某在来南疆的路上听过不少关于你的传闻,早已心向往之,今日一见,果然英雄出少年,让人甚是钦佩。” “秦大人过奖了。”孟如一微微垂眸,道:“刘越不过一介小兵,当不得如此赞誉。” “我可不是夸你,实话实说而已。”秦九倒是并不介意她的刻意回避,笑道:“听说,你不止在高陵疫情期间出了不少力,更生擒了敌军的首领,解救了北邺城一城的百姓,如此传奇的经历,我对你真的很好奇。” 孟如一直听得头大,高陵城的时候她分明打的是孟常锋的名义,怎么还有人提她这个“跑腿”的? 北邺城的事就更坑了,原以为山高皇帝远,就算那些百姓事后会把这事当故事来说,应该也出不了“圈”,何况当时她也就是一小兵,根本没人认识她。 如今倒好,传到这人耳里,那皇室岂不也就知道了? 或许,还是提前让自己这个身份“意外死亡”算了? 心里这么盘算,她面上却谦逊笑道:“民间传闻,难免有所夸大。而且,队伍里其它人出力比我多得多,我不过是占了临时队长这个头衔的便宜罢了。” 秦九笑意更深了些,道:“我今天过来只是想认识认识你,你不必紧张。往后,我会留在南疆潜心向孟将军学习讨教,也希望能和你这样的少年英杰成为朋友。” 既放得下身段,又舍得下脸面,嘴还甜,孟如一觉得自己简直从这人身上悟到了公关交际的真谛。 也怪不得这人能在京都名媛圈里那么吃香,这张脸加上这张嘴,还真难让人讨厌得起来。 孟如一也不是那不通世故的人,人家现在官,她是小兵卒,当下便应道:“秦大人抬举了,那往后还请大人多多指教。” “刘兄过谦了,我虽有督军之衔,于军事方面却仅限于纸上谈兵,远不及你们有经验,往后若有不解之处向你们讨教,刘兄莫嫌我烦便好。” 秦九这一番话说得谦虚又坦荡,反倒教人生不出来反感。 若他真的禀承着这种态度虚心向孟常锋请教,以孟常锋那耿直的性子,少不得也是要倾囊相授的。 那么,假以时日,他还真有可能在这南疆闯出一番名声来。 在两人一番客套之后,孟常锋到底是没让他再多留,以为他引荐其它人为由,将人带走了。 但孟常锋显然是低估了这人的脸皮,自此之后,秦九几乎每天都会来她这边转悠一会。 每次来,或聊几句南疆的风土人情,或和她讨论几句兵法骑射,很能主动找话题,时间还把握得恰到好处,每次都是约摸一刻钟便告辞,并不会多耽搁她的时间。 要不是他每天也这么和单少阳孟文博他们聊上一会,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有断袖之癖看上她了。 尽管孟文博依旧不怎么喜欢他,可这人还真就凭着自己这超强的社交能力强行融入进了这个圈子。 昶庆宫内。 气氛一度凝滞。 只因在用完膳后,怡敬公主忽然提议让穆天玄为秦九赐婚,迎娶孟如一。 起因则是因为最近才收到的南疆的捷报,以及昨天高陵城呈上来的万民请愿书。 也不知是谁传出去的消息,说朝廷因为南疆战事失利而降罪孟常锋,高陵城的百姓听到传闻,皆替孟常锋喊冤不平,最后联名写了一封万民请愿书呈上来,祈请朝廷褒奖孟常锋。 穆天玄也没想到南疆战事转变得这么快,他降罪的旨意都已发下去了,最后不得不追加一封急报,减轻了惩罚,毕竟,在他看来,孟家确有失职之处。 如今收到这万民请愿书,害他在朝廷上颇有些没脸,晚膳的时候便提起了此事。 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怡敬会说出这样的提议。 “高陵城的疫情,据说这位孟姑娘出力不少,为了救治百姓,甚至自己都染上了疫病。若您能下旨赐她一段好姻缘,我想高陵百姓知道这个消息,也会很满意。”怡敬对他脸上顷刻间的异样视若不见,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而且,听说孟将军对他这位外甥女极为看重,若秦九能与她联姻,孟家也会安心为您效命,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她的事你倒是这么清楚。”穆天玄突然不悦的冷声刺了一句。 怡敬脸色唰的白了,低声驳道:“我倒也不想清楚,还不是有些人看我好欺负,变着法儿的来我跟前嚼舌根子,将你们的过往一遍一遍说与我听,还说您不过是将我当做她的影子罢了?” 第632章 第六百二十六章:神秘人的身份 穆天玄立即黑了脸,道:“谁跟你说的?” 怡敬别过头去,道:“那些宫女太监我哪认得清,总归这宫里除了我自己不知道,怕是没有人不知道这些了吧?” 看她眼眶都红了,穆天玄略有不忍,声音缓和下来,道:“敬儿,你别多想,朕与她本就没什么。” 怡敬抬眸看他,似是要确定他话中的真假,道:“既是如此,您又为何如此反对这门婚事?” 穆天玄神色凝了凝,道:“秦九是朕要付以重任的人,所以,他的婚事,朕想依他自己的心意。” 说着,似是犹觉得这个理由不够充分,又道:“而且,孟如一毕竟曾是国师府走出去的人,若朕以这种方式来拉拢孟家,国师也不会同意的。” 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但怡敬就是看得出来,他在撒谎。 她暗自咽下了心头的痛恨,柔声道:“其实,您若真忘不了她,何不召她入宫呢?” 这话无疑是触动了穆天玄深藏在心底的那根弦,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是动了这个念头的。 可理智最终还是让他压制住了这股冲动。 “朕说过,朕与她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这话以后不要再提了。” 听到他这么说,怡敬一时竟说不清自己心头是喜是痛。不过,不管他因为什么原因拒绝,她心里终归还是喜更多一些的。 “是臣妾愚昧了,明明您对我那么好,我却还是因为那些流言蜚语胡乱吃醋,臣妾错了。” 她言语中的在意让穆天玄的心再度软了下来,揽过了她,道:“你是朕的端妃,不是任何人的影子,以后不要再胡思乱想。” “嗯,以后我只信您的话。”怡敬感受着他怀抱的温暖,甜甜应着。 有那么片刻间,她甚至觉得,只要这个男人能一直待她这么好,那些前尘往事恩恩怨怨她都可以不计较了。 她就只专心做个被他独宠的妃子就好。 当然,这也只是短暂温存的冲动。 她不会忘记她的使命。 可恨的是,现在暂时没有机会动孟家了。 也不知道下一步那人会让她怎么做。 正想着,她心口忽然没来由的一阵绞痛,胸腔里气血翻涌,猛的吐出一口血来。 穆天玄正将她抱在怀里,冷不防她这一口血喷在他身上,将他吓了一大跳。 “敬儿,你怎么了?怎么会吐血了?” 怡敬哪里还听得进他在说什么,身体的剧痛和心底的惧怕交织在一起,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敬儿!来人,快叫御医!” 与此同时,距离京都几百里外的荒山上,一身黑色斗蓬的神秘人不可置信的低头看向那柄穿胸而过的利剑。 剑刃如寒霜,在空气中很快雾化,可胸口那道被贯穿的伤口却依旧真实存在着。 而在他眼前几步远的,是忽然平空出现的云霄。 在云霄的身后,还站着同样震惊不已的“孟如一”。 不过,如果此时真正的孟如一在场的话一定会发现,面前这个云霄与她之前看到的一样,只是一抹过于真实的投影而已。 此时,神秘人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云霄身上。 “你竟然已经可以分裂神识?你的功力在恢复?这怎么可能?” “你是嗜魂宗的离魂吧。”云霄不答反问。 “你都想起来了?”神秘人又是一惊,脚下下意识的退了退,道:“你不是神魂受创,早就忘了乾渊界的事了吗?这个小世界灵气如此稀薄,你怎么可能这么快恢复?” 云霄并不打算为他解惑,道:“你现在这具身体叫屠盛,屠蒙的伯父,四十六年前在虚弥山引气入体后,被你夺舍。” 离魂此时反而已经不再意外了,冷笑道:“想不到事隔这么多年也能被你查出来,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这并不是第一个被你夺舍的人。”说到这里,云霄眉目间多了几许寒凉,道:“夺舍对神魂是有极大的消耗的,偏偏这些人资质平庸,并不能令你满意,再这样下去,你终会彻底消陨于天地间。所以,你就铤而走险,将主意打在了我身上。” 离魂像是被勾起了多年前的回忆,脸上闪现着痛苦与愤恨,看向他的目光里骤然多了几许怨毒。 “当年若不是因为被你重伤,害我境界跌落,我又怎会在破界之时毁了肉身?要不是我恰好有法器傍身,暂时保住了神魂,早就灰飞烟灭了。我在虚弥秘境里苦等了四十年,结果进来的全是些废物。最后,我只能从那些杂灵根中挑了一个。谁曾想这个世界灵气那么稀薄,我苦修到寿元过半也才堪堪炼气二层,你能理解那种绝望吗?” 云霄对他那声色俱厉的质问不为所动,道:“所以,你就改而选择了候门之子屠盛。” “没错。”话说到这一步,离魂索性也不再保留,道:“屠盛虽然也是资质平庸,但他有个好身世,凭着这重身份,藏金国所有身俱灵根者都在我掌控之中。甚至就连你们赤炎国,我也早有渗入。” “那我爹娘呢?他们是不是也是你精心布局下的棋子?”后方的“孟如一”从两方揭露的惊天秘闻中醒过神来,脱口而出。 “你爹娘?”离魂明显愣了一下。 “孟如一”通红的眼中布满了杀意,一字一句道:“拓跋晋夫妇,是你授意他们去害云霄的吗?” “你是……拓跋灭?”离魂终于反应过来,继而质疑的转向云霄,道:“这种小世界你竟然炼制出了幻容丹?” 幻容丹是修真界才有的东西,炼制的时候加入一滴对方的血,服用过后便可直接幻化成对方的模样,除非是有元婴以上修为,否则根本难辩真假。 怪不得,连他都被蒙骗了。 “你回答我!”拓跋灭此时只想弄清楚当年的真相。 “是又如何?我于你爹有过救命之恩,他为我卖命,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离魂看他犹如看蝼蚁一般轻蔑,道:“还有你,当年若不是我收养你,栽培你,给予你进入虚弥秘境的机会,你能有今天?如今,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第633章 第六百二十七章:只想要你死 听到他亲口承认,拓跋灭简直五内俱焚。 “你收养我,栽培我,都不过是为了把我打造成你杀人的兵器。你让我这么多年活在虚假的仇恨当中,却把你这个真正的仇人当恩人一样看待,毫无怨言的为你所用,今日,我就算舍了这条命,也要杀了你,为我父母报仇!” 拓跋灭抬手一挥,扬起一片红雾,朝着他面门袭去。 离魂对他的手段再熟悉不过,他的幻阵之术能小有所成,还是得到过自己的指点。 可对修者来说,境界的压制是不可逾越的,拓跋灭这点手段,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他真正忌惮的是云霄。 刚才与他们说这么多可不是因为他心血来潮想与人叙旧,而是一边借着说话修复伤势,一边暗中结出一道繁杂的手印。 在拓跋灭出手的瞬间,他也抓住这时机,手印一翻,刹时千百道鬼影朝着云霄和拓跋灭袭去。 云霄并不意外他有这一手,意念一起,周遭树木上的叶片瞬间化作万千利刃,飓风般绞向那幢幢鬼影。 离魂则是趁着他出招抵挡之际,身形如鬼魅,几个腾挪间便冲出了拓跋灭的幻阵范围,快如流风般朝林中深处逃去。 身后的云霄毕竟是借法器栖身的一道神识,再厉害也不可能脱离法器范围来追杀他。 这次是他心急大意了,等他养好了伤,这笔帐他会好好跟他清算的。 正这么想着,离魂忽然感应到了危险将至,闪避已是不及,直觉让他立刻凝起一道真气护住自身。 凌厉的剑气与他对冲而来,撞击在他凝起的气墙上,震得他胸口一闷,喷出一口血来。 “你觉得我还会放你离开?”夜色里,一抹白影踏着月光,脚步徐徐,却缩地成寸,转瞬到了他跟前。 是云霄。 不是分裂出来的神识虚影,而是真真实实的云霄本人。 他竟然亲自跟来了! 离魂这才真正的慌了。 虽然,他感知到云霄的功力并未恢复多少,但就算只恢复一成,以他现在这具躯体的修为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何况,他还受了伤。 他不想死。 情急之下,离魂试图游说道:“云霄,之前是我想岔了,我之所以对你动手,也不过是想重回乾渊界。我想你也不甘心在这里耗到身死道消吧?你现在就算杀了我也没什么好处,何不暂且放下恩怨与我联手共谋出路?” 云霄眼底浮起一抹冷诮,道:“可我只想要你死。” “死”字话音未落,他双手一抬,真气化作一柄巨型剑刃,刺向离魂。 “你这个疯子!”感觉到那剑刃上铺天盖地的威压,离魂忍不住脱口骂出。 他这一剑分明是施尽了全力要置他于死地,丝毫不留退路。 正如他所说,他是不计一切要让他死。 在这千分之一瞬,离魂忽然后悔了。 他不该因为时日无多心急而亲自对上他的,这人在乾渊界便是极少有的以杀戮入道的剑修,不知多少魔修成为了他的剑下亡魂。 本以为那一战他魔气入体,导致神魂重创,在这小界面将永无康复之日,正是承载他魔功的最好躯壳。 是这份贪婪让他大意了,忘了这男人曾经的逆天和可怕。 可他到底是如何恢复的呢?明明上一次交手的时候他还不曾有什么变化。 可惜,这个问题他已经没时间去思考了。 因为那一剑已到了身前,根本无从抵挡。 “云霄!我绝不会放过你的!”离魂的声音伴随着被剑气割裂的身体震荡于天地间。 剑势的余威将数丈内的草木也一并绞为了碎屑,连同那一地残肢归于了尘土。 月光下,云霄的脸色瞬间呈现出一抹异样的苍白,他却恍若无事,神识外放查找四周。 拓跋灭追过来时,一切早已归于平静,只一地狼藉,证明着这里刚才发生过什么。 看向伫在碎屑中心一袭白衣不染铅尘的男人,拓跋灭暂时收起满心的复杂,问道:“他死了吗?” 云霄敛了神识,走向他,道:“只是肉身消亡。” 毕竟也曾是修为比同元婴初期的魔修老祖,就算境界跌落,在这个小世界蹉磨了这么久,其神魂也不是那么容易湮灭的。 刚才在他的全力一击之下,离魂便做出了取舍,放弃了这具肉身。 云霄现在的修为恢复得远远不够,没能彻底绞杀他的神魂,更无法施展追魂之术,只能放任他遁走。 “你的意思是,他还可以像他之前说的,重新找个身体,换个身份活下去?”拓跋灭又问。 之前他们的谈话他都听在耳里,虽觉不可思议,但他却并不置疑其真实性。 “或许吧。” 其实,神魂强行离体是很受损的,至少,短时间内,离魂是无法再夺舍他人了。 因为一旦对方意志坚定点,都极有可能对他造成反噬,反而让他神魂俱灭。 不过,云霄并不打算向他解释这么多。 此时,他已踱至他身前,伸手一招,拓跋灭颈间的玉牌便已落入他手中。 云霄徒手画了一道符点在玉牌上,就见玉牌白光一闪,一抹虚影瞬间融入他的身体,他原本苍白的脸色顿时肉眼可见的缓和了些。 拓跋灭看到这一幕,结合之前听到的那些信息,内心有着难以明状的激荡。 “你……你和他都是跟着虚弥山从天上来的?你们就是上古传闻里修道成仙的修士?” 云霄看了看他,反问道:“你很想知道关于修士的事?” 拓跋灭脸上滑过一丝窘迫,向自己的情敌请教本就是很难以启齿的事,何况,是这样天大的机密,对方十有八九是不可能告知他的。 可他进过虚弥山,如今又窥到了神秘新世界的一角,如何能抑制得住自己的求知欲。 因此,他终究还是拱手道:“若国师大人能不吝赐教,在下感激不尽。” “我可以告诉你,甚至还可以传你一套修练心法。”云霄把玩着手中的玉牌,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拓跋灭直觉这个条件定然不简单,却还是下意识道:“请说。” 云霄眸光一转,直视他,道:“忘了孟如一。” 第634章 第六百二十八章:抹除记忆 拓跋灭心中一震,他知道这个条件不易,可也没料到会是他最不希望的那种。 云霄也不逼迫他,道:“你也可以不答应,我会抹去你今夜的记忆,将你送回浮图国。” 也就是说,如果他拒绝,今晚他所听到的那些隐秘他通通都不会记得。 可这不是普通的秘辛,自古以来,长生成仙一直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奢望,当窥探到了那个世界的冰山一角,又有几个人能完全无动于衷呢? 拓跋灭发现自己内心竟也抑制不住在动摇。 同时,他也有些不解,道:“其实,就算我拒绝,你是不是也有办法直接将她从我记忆中抹除?” “当然。”云霄眉目淡然,道:“但我不会那么做,对我而言,你记不记得她,都不会改变什么。但你要从我这里得到的东西,这就是你必须付出的代价。” 这话里的言下之意不异于在说,今天不管他做什么样的选择,他跟孟如一都不可能有结果,聪明的人就该抓住这个机会为自己争取一份机遇。 拓跋灭心有不甘,道:“我承认,论才能论武艺论地位我都比不过你,但至少有一点,我能陪她白头到老,这是你做不到的,你凭什么认为我们不会有结果?” 云霄神色未动,道:“这么说,你是选择放弃这次机会了?那好,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说着,他抬手便要抹去他关于今夜的记忆。 “等等!”拓跋灭急忙出声打住他。 他没想到对方竟是这般完全的无视他,甚至都不屑于与他辩驳,这让他觉得,对方那句“你记不记得她都不会改变什么”显得无比的真实。 就算他今后再如何努力,如果这个男人不允许,他可能连再接近孟如一的机会都不会有。 可明知如此,他却拿对方半点办法也没有。 拓跋灭暗自深吸了一口气,一咬牙,道:“我答应你的条件,但我还想问一个问题。” 说着,他直视上那双深邃莫测的眼睛,道:“如果你站在我的位置,你会怎么选?” 云霄迎视他,眼里有着洞悉一切的清明,道:“你是觉得,我如果处在你的位置,也会做和你一样的选择?” “难道不是吗?如果现在让你为了她放弃自己的修为做一个普通人,你会愿意?” “你想听真话?”云霄难得有耐心答他道:“我和你不一样,凡是我想要的东西,凭我自己的能力便可以得到。如果真有什么是我能力所不能及的,我会暂时放弃,同时加倍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用身边在意的人去换取机缘这种事,我的道心不允许。” 既是机缘,终究还要讲一个“缘”字,好东西谁都想要,但并不是你遇到了它就会属于你。 太执着于机缘的得失,易生心魔,在大道上是很难走得长远的。 拓跋灭被他的话怔住了,他很想说,对方一定是故意在他面前这么说,好彰显他的深情和担当。 可直觉却告诉他,云霄并没有说谎。这个人骨子里就是有着这样的骄傲和底气,内心更是强大得令人难以想像。 或许,就像他说的,他和他是不一样的。他们的起点和眼界本就是天差地别,自己又能拿什么与他争呢? 看他一脸挫败,云霄又道:“其实,你与她本就没什么关系,你只是用一段记忆来换取一份机缘,并没有对不起谁,大可不必觉得惭愧。” 拓跋灭只觉心里一阵发苦,尽管他一直不愿承认,可他内心深处其实是清楚的,孟如一心里从来就没有他。 可惜,都来不及再见她一面,跟她告个别。 不过,对她来说,这些都不重要吧? 拓跋灭脑海里最后一次浮现起那抹清丽的身影,声音却变得坚定起来,道:“动手吧。” 云霄唇角微扬,凤眸如墨,直视他的眼睛。 明明曾与他对视过多次,但这一瞬,拓跋灭却觉得很不一样,那双黑眸有如深不见底的漩涡,甫一望进去,便让人心神一眩,意识竟不由得渐渐放空…… 拓跋灭再度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竟身在客栈里。 他记得自己是随怡敬公主的送嫁队伍来赤炎的,途经高陵的时候,他不幸染上了疫病。 后来幸得赤炎国的国师相救,捡回了一条命。 作为答谢,他服下幻容丹,扮作一位名叫孟如一的女子,替云霄诱出了一直想要加害他的离魂。不仅得知了自己父母当年死亡的真相,还听到了关于虚弥山的秘密。 想到此,他忽觉脑海里瞬间涌现出一些信息,凝神回想,却是一段炼气心法。 是云霄对于他这段时间的表现给予的馈赠。 只要照着这段心法修炼,假以时日,他也将成为这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 虽然以这个世界灵力的溃乏,他终生都难以修成金丹,但比起寻常人,活个一二百年寿数应该不会太难。 想到此,他已迫不及待想要寻个幽静之处好好修炼。 拓跋灭起身便准备要回浮图国去,脚一落地,才感觉到不一样了。 他竟已恢复了自己的身体! 他不确定的立刻找了房中的铜镜来看。 果然,映在镜中的,是他自己的面容。 不用再以女子的身体生活,感觉果然自在了很多。 不过,这么一想,他竟然已经有些记不起来他之前被易容后的模样了。 但他也没再细想,潜意识里,他觉得这事对他而言毫不重要,他甚至一点也不愿去回想关于这个名字的所有记忆。 毕竟,没有哪个男人会想回顾自己被变成女人时的样子吧? 这段荒诞的经历唯一带给他的好处就是这部功法,修者的时间宝贵,他半点也不想浪费。 匆匆收拾了行装,拓跋灭当天便租了快马,朝着浮图国的方向而去。 国师府内,云霄听狼毒将这消息报上来时,眉眼都未抬一下,显然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待狼毒说完了正事,他才将视线转向案前这几个亲卫。 狼毒问荆归海逐月四人恭敬的并排而立,直觉他这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吩咐,俱都凝神以待。 云霄挨个扫过他们,问道:“如果让你们离开国师府,你们可有自己想要去做的事?” 第635章 第六百二十八章:抹除记忆 拓跋灭心中一震,他知道这个条件不易,可也没料到会是他最不希望的那种。 云霄也不逼迫他,道:“你也可以不答应,我会抹去你今夜的记忆,将你送回浮图国。” 也就是说,如果他拒绝,今晚他所听到的那些隐秘他通通都不会记得。 可这不是普通的秘辛,自古以来,长生成仙一直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奢望,当窥探到了那个世界的冰山一角,又有几个人能完全无动于衷呢? 拓跋灭发现自己内心竟也抑制不住在动摇。 同时,他也有些不解,道:“其实,就算我拒绝,你是不是也有办法直接将她从我记忆中抹除?” “当然。”云霄眉目淡然,道:“但我不会那么做,对我而言,你记不记得她,都不会改变什么。但你要从我这里得到的东西,这就是你必须付出的代价。” 这话里的言下之意不异于在说,今天不管他做什么样的选择,他跟孟如一都不可能有结果,聪明的人就该抓住这个机会为自己争取一份机遇。 拓跋灭心有不甘,道:“我承认,论才能论武艺论地位我都比不过你,但至少有一点,我能陪她白头到老,这是你做不到的,你凭什么认为我们不会有结果?” 云霄神色未动,道:“这么说,你是选择放弃这次机会了?那好,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说着,他抬手便要抹去他关于今夜的记忆。 “等等!”拓跋灭急忙出声打住他。 他没想到对方竟是这般完全的无视他,甚至都不屑于与他辩驳,这让他觉得,对方那句“你记不记得她都不会改变什么”显得无比的真实。 就算他今后再如何努力,如果这个男人不允许,他可能连再接近孟如一的机会都不会有。 可明知如此,他却拿对方半点办法也没有。 拓跋灭暗自深吸了一口气,一咬牙,道:“我答应你的条件,但我还想问一个问题。” 说着,他直视上那双深邃莫测的眼睛,道:“如果你站在我的位置,你会怎么选?” 云霄迎视他,眼里有着洞悉一切的清明,道:“你是觉得,我如果处在你的位置,也会做和你一样的选择?” “难道不是吗?如果现在让你为了她放弃自己的修为做一个普通人,你会愿意?” “你想听真话?”云霄难得有耐心答他道:“我和你不一样,凡是我想要的东西,凭我自己的能力便可以得到。如果真有什么是我能力所不能及的,我会暂时放弃,同时加倍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用身边在意的人去换取机缘这种事,我的道心不允许。” 既是机缘,终究还要讲一个“缘”字,好东西谁都想要,但并不是你遇到了它就会属于你。 太执着于机缘的得失,易生心魔,在大道上是很难走得长远的。 拓跋灭被他的话怔住了,他很想说,对方一定是故意在他面前这么说,好彰显他的深情和担当。 可直觉却告诉他,云霄并没有说谎。这个人骨子里就是有着这样的骄傲和底气,内心更是强大得令人难以想像。 或许,就像他说的,他和他是不一样的。他们的起点和眼界本就是天差地别,自己又能拿什么与他争呢? 看他一脸挫败,云霄又道:“其实,你与她本就没什么关系,你只是用一段记忆来换取一份机缘,并没有对不起谁,大可不必觉得惭愧。” 拓跋灭只觉心里一阵发苦,尽管他一直不愿承认,可他内心深处其实是清楚的,孟如一心里从来就没有他。 可惜,都来不及再见她一面,跟她告个别。 不过,对她来说,这些都不重要吧? 拓跋灭脑海里最后一次浮现起那抹清丽的身影,声音却变得坚定起来,道:“动手吧。” 云霄唇角微扬,凤眸如墨,直视他的眼睛。 明明曾与他对视过多次,但这一瞬,拓跋灭却觉得很不一样,那双黑眸有如深不见底的漩涡,甫一望进去,便让人心神一眩,意识竟不由得渐渐放空…… 拓跋灭再度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竟身在客栈里。 他记得自己是随怡敬公主的送嫁队伍来赤炎的,途经高陵的时候,他不幸染上了疫病。 后来幸得赤炎国的国师相救,捡回了一条命。 作为答谢,他服下幻容丹,扮作一位名叫孟如一的女子,替云霄诱出了一直想要加害他的离魂。不仅得知了自己父母当年死亡的真相,还听到了关于虚弥山的秘密。 想到此,他忽觉脑海里瞬间涌现出一些信息,凝神回想,却是一段炼气心法。 是云霄对于他这段时间的表现给予的馈赠。 只要照着这段心法修炼,假以时日,他也将成为这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 虽然以这个世界灵力的溃乏,他终生都难以修成金丹,但比起寻常人,活个一二百年寿数应该不会太难。 想到此,他已迫不及待想要寻个幽静之处好好修炼。 拓跋灭起身便准备要回浮图国去,脚一落地,才感觉到不一样了。 他竟已恢复了自己的身体! 他不确定的立刻找了房中的铜镜来看。 果然,映在镜中的,是他自己的面容。 不用再以女子的身体生活,感觉果然自在了很多。 不过,这么一想,他竟然已经有些记不起来他之前被易容后的模样了。 但他也没再细想,潜意识里,他觉得这事对他而言毫不重要,他甚至一点也不愿去回想关于这个名字的所有记忆。 毕竟,没有哪个男人会想回顾自己被变成女人时的样子吧? 这段荒诞的经历唯一带给他的好处就是这部功法,修者的时间宝贵,他半点也不想浪费。 匆匆收拾了行装,拓跋灭当天便租了快马,朝着浮图国的方向而去。 国师府内,云霄听狼毒将这消息报上来时,眉眼都未抬一下,显然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待狼毒说完了正事,他才将视线转向案前这几个亲卫。 狼毒问荆归海逐月四人恭敬的并排而立,直觉他这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吩咐,俱都凝神以待。 云霄挨个扫过他们,问道:“如果让你们离开国师府,你们可有自己想要去做的事?” 第636章 第六百二十九章:月下重逢 狼毒四人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等意识到他说了什么时,个个面色一惊,齐刷刷跪了下来,道:“主子,属下等愿终生为主子效命,绝无二心。” 云霄一听便知他们是想岔了,道:“我并非质疑你们的忠心,只是这国师一职,我怕是做不长了。你们跟了我这么多年,在离开之前,有什么心愿我都可以为你们安排。” “主子……”四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逐月做为四人之首,开口问道:“主子,您……是要辞官?那,属下几个就跟您一起走。不管您去哪儿,就算您只想做一个平民,属下等也愿一如既往伺候您,为您效力。” 这话一出,其余三人纷纷点头,以示决心。 云霄看了看这几个忠心耿耿的手下,微一抬手,四人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拂起身来。 “既然总会有分别的一天,早做打算对你们都好。你们虽是普通人,但这些年受凤符中的灵气滋养,身体也已非寻常,可保你们无病无疾活个百余岁。凭你们的身手和积蓄,在这世间应该能过得很逍遥。” 逐月四人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相处这么多年,他们虽然不知道自己主子的真正来历,却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绝非凡俗之人,是不可能一辈子困守这朝廷的。 如今,听他把话说到这份上,四人心里隐有所感。主子不让他们跟着,便自有他的道理,就算他们再怎么不舍,这份主仆缘份也终是到了尽头了。 一时间,四人都有些失魂落魄。 云霄知道他们一时还不能接受这样的变故,轻轻一叹,道:“我说这些,只是让你们先有个准备,就算我现在请辞,朝廷怕是也不会马上放行。这段时间,你们可以好好想想未来的路。” 四人走出翰墨居时,心情依旧是沉甸甸的。 自从孟如一离开京城,他们主子昏迷数日醒来后,性情较之往常越发清冷了许多,独处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不仅如此,他身上的杀气也是一日重过一日。虽然他收敛得很好,甚至再不曾发作过一次,但那股慑人的气势却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一丝。 主子要离开,是跟他自己的身体状况有关吗? 四人的心事云霄并不知晓,屋内静下来后,他便开始静坐调息,梳理体内的灵力。 近日,他能忆起的往事越来越多了,却都是他在乾渊界的经历。 甚至如何随虚弥秘境跌落这小世界也隐约记得一些。 可来到这里之后的那段记忆却依旧是空缺的,每当触及,都会令他头疼心悸。 那是他自己下的禁制。 如今,他感觉那层禁制开始有所松动,所以,他才会提前为狼毒他们做安排。 因为他有预感,等禁制彻底解除的那一天,或许,就是他离开这个界面的时候。 不知为何,潜意识里,他并不希望那一天那么快到来。 所以,现在只要一有时间,他都会调息梳理体内的灵气,加强禁制的压制。 不过,如今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出离魂。 离魂没了肉身,定会重新寻找宿主,这也是彻底除掉他的最佳时候。 次日,云霄便以身体欠安为由,向皇帝告了病假。 而此时穆天玄正一心扑在病倒的怡敬公主身上,接到折子,也未细究便允了。 随后,云霄便悄无生息离了京城。 怡敬那日忽然吐血昏迷,御医检查后说是犯了心疾,许是忧思过重所致。 穆天玄一怒之下,严惩了一批嚼舌根的宫女,令整个后宫的气氛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一派谨言慎行的冷清之中。 相比于他们的紧绷生活,孟如一在边城则是过得无比充实。 练武半个来月,她的体能每天肉眼可见的在增长。 原来在现世的时候她就受过特训,练过一些拳脚功夫,如今体能跟上了,又有专业的老师教导,那些招式技巧学起来便特别快。 两位武术老师都震惊于她的“天份”,教起来也格外卖力。 孟如一自己倒是见怪不怪了,因为这些天她已不止一次用系统检查过身体,发现她的细胞再生能力几乎是普通人的两倍不止。 当然,自从跟孟常锋了解过“虚弥山”的事后,这些对她都已是不足一提的“小事”。 既然身体变强了,抓紧习练武艺拥有保命的技巧才是关键。 这夜,月色正好,她像往常一样在半山岩上练习调气吐纳,忽然直觉身后有双眼睛在注视着她。 孟如一心头一惊,立刻警觉的回头。 却见朦胧的月华下,身后不远处不知何时竟多了一抹修长的白影。 大晚上的,又是在这半山腰上,孟如一再唯物主义也冷不丁吓得汗毛一立,立刻站起身来,喝问道:“谁在那儿?” 白影见她已发现自己,遂朝她缓步走来。 距离刚一拉近,孟如一便看清了,这人不止一袭白衣,连披散在肩头的长发也是银白色的,在月光映照下,仿佛镀上了一层柔光。 孟如一心跳顿时一窒,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来人。 这世间,也仅此一人满头银丝却俊美如神祇。 雪白的月光柔化了他深邃的轮廓,却也添了几分清冷矜贵,仿若真的是天神降临一般。 “云霄?”孟如一有些不确定的低喃出这个名字,同时,下意识的摸向颈间戴着的金佛。 眼前的人比那日看到的幻像还要真实,只是,云霄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在京城吗? 云霄在离她三步远停住,目光停留在她喜疑交加的脸上,眉头几不可见的蹙了蹙。 倒是忘了她幻容丹的药效还没过,这张陌生男子的脸让他有些不喜。 不过,也仅是一瞬,他眉头便又舒展开来,恢复了刚才的清冷,道:“看来,你在这里过得很好。” 真的是他! 听到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嗓音,孟如一心底涌起的欣喜连她自己都有些始料未及。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什么时候来南疆的?” 只是,话刚出口,孟如一便有些后悔了。 自己怎么还跟以前一样没出息,表现得这么激动干嘛?瞧瞧人家多淡定。 “我出宫办点事。”云霄将她懊恼的神色尽收眼底,默了默,又道:“顺道来看看你。” 第637章 :另一个原因 原来只是有事路过,不过也对,他若是专程来看她的,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呢。 孟如一顿时从初见他的激动喜悦中清醒过来,平复了情绪,点了点头,尽量以一种再寻常不过的语气寒喧道:“如你所见,我确实过得还挺好的,国师大人最近可好?” 云霄神色莫测,淡淡道:“并不太好。” 孟如一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真就是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随口问候了一句,这“并不太好”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堂堂国师大人,会跟人说他过得并不太好吗? 关键是,以他的身份地位能力,实在让人想像不出,他如何能过得不好? 不过,随即一个猜测又让她提起了心,道:“是身体又出什么问题了吗?” 听到她话语中泄露出的那一丝紧张,云霄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从忆起自己的身世起,他便开始着手安排离开前的事宜。 狼毒他们几个他并不担心,不管他们最终选择走哪条路,他都会让他们过得比现在更好。 可唯独她,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排。 修者天生就对气息格外敏感,从一开始,他就并不排斥与她亲近,这也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感受到了本能的吸引。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终有一日要离开,对她有过很多逾矩。 但从他对她动了男女之念开始,就没有想过要不负责任。 他以为他的一生远比她要漫长许多,足可以护她一世周全。 与她撇清关系,让她离开国师府来南疆,不过是为了不让那些想动他的人拿她当靶子,同时也是想磨磨她的性子,以免她日后吃更大的亏。 可如今,他离开的日子不会太远,这些天他替她想过无数种安排,都觉得不妥。 所以,借着寻找离魂,出京后他便直接来了这里。 当然,这么急着见她,还有另一个原因。 见他迟迟没有回答,孟如一便只当他默认了,不由便重视起来,道:“我帮你把把脉。” 说着,也不待他答应,上前拉过了他的手,搭上了他的脉搏。 云霄这才回了神,本想告诉她,他现在的身体状态很稳定,可腕间那温热的触感,以及她眼底眉梢流露出的紧张在意让他到嘴边的话就那么悄然咽了回去。 以往,系统几秒钟内就能给出初步诊断,可这一次,孟如一却迟迟没有听到系统的声音。 而她指间把出来的脉象细若游丝,沉浮不定,和他以往发作时的脉象相差无几。 孟如一立时便皱了眉,道:“你身体都这样了怎么还出远门呢?” 说着,尤觉着不踏实,又掏出听诊器来,直接从他衣襟里探进去,放置在了他心口的位置。 但只听了一会,她眉心便更紧了,“心律怎么这么快?” 想到自己手里并没有能治疗他的药,忙又问道:“之前给你的药带着了吗?” “忘了。”云霄随口答着。 看她丝毫没留意到两人此刻的姿势有多暧昧,只顾着紧张他的身体,幽深的凤眸里悄然氤氲起一抹异色。 云霄觉得自己多少有点不正常,就因为贪念她的在意,竟也使出这种欺骗小女娃的伎俩,实在有失君子之风。 孟如一正为他那句轻描淡写的“忘了”而头疼,只觉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你现在的身体状况随时都有可能发病,没有药怎么行?”孟如一边说边收起了听诊器,道:“你先随我回营地去,我给你施针调理一下,等明天找齐了药材,再给你做点药。” 云霄瞥了眼那只收回去的手,垂眸敛去了眸底的异色,道:“我这次的行程不便外露,营地人多,我去不方便。” 所以,他才选在这半山腰上现身与她见面? 孟如一想了想,道:“我的住处跟营地其它人是分隔开的,现在这么晚了,除了几处守卫,其它人都睡了。以你的身手,避开他们不过小事一桩。等进了屋子,只要你不出门,没人会知道你在这儿。” 说着说着,孟如一突然便觉得有些别扭,这怎么听起来跟偷情似的? 不过,还不待她多想,就听云霄应道:“好。” 回去的路自是一切顺利,直到将人领进了屋,关上了房门,孟如一仍觉得有种做梦般不真实感。 她竟就这么将云霄给带回来了? 点亮油灯时,她神色犹有些恍惚。 云霄倒是很自在,环顾了一下房中简洁的摆设后,便踱步到房中唯一的那张床榻前坐了下来。 孟如一点完两盏油灯回头,见他竟坐在了她床沿,脸莫明的一热。 他倒是一点不见外。 脑子里是这么吐槽着,但不可否认,他这份随意让她愉悦,那一点点不自在也霎时消散开来。 想到带他回来的本意,也没再耽搁,取出一包银针,开始消毒。 等处理好了,见他仍坐着没动,一怔,道:“你怎么还没脱衣服?” “嗯。”云霄收回目光,开始解自己的衣袍。 孟如一还揪心着他的身体状况,也没意识到此刻房里的气氛有些许暧昧。 不过,看到他脱完上衣,要去解长裤上的束带时,悚然回神,忙道:“够了,不用再脱了。” 见她的镇定瞬间被打乱,云霄唇角几不可见的扬了扬,停了手。 孟如一暗自调整了一下呼吸,收回心神,开始认真为他施针。 此刻她离他很近,虽然是陌生的面孔,身上的气息却无比的熟悉。 收完了最后一针,孟如一刚一抬头,便对上了一双幽深炽烈的眼睛。 他他他干嘛这样看着她? 不知道他这张脸这样看人很容易出事的吗? 孟如一刚想装作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腰间倏的一紧,下一秒,便被他搂入了怀中。 脸贴上他滚烫的胸膛,孟如一有一刹那的慌乱,可腰间的手却将她牢牢禁锢住,让她无所遁逃。 “别动,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云霄揉了揉她不安份的脑袋,搂着她的手却更紧了些。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何会这么做,可就在感受到她身上的气息时,身体做出了本能的反应。 第638章 :另一个原因 原来只是有事路过,不过也对,他若是专程来看她的,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呢。 孟如一顿时从初见他的激动喜悦中清醒过来,平复了情绪,点了点头,尽量以一种再寻常不过的语气寒喧道:“如你所见,我确实过得还挺好的,国师大人最近可好?” 云霄神色莫测,淡淡道:“并不太好。” 孟如一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真就是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随口问候了一句,这“并不太好”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堂堂国师大人,会跟人说他过得并不太好吗? 关键是,以他的身份地位能力,实在让人想像不出,他如何能过得不好? 不过,随即一个猜测又让她提起了心,道:“是身体又出什么问题了吗?” 听到她话语中泄露出的那一丝紧张,云霄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从忆起自己的身世起,他便开始着手安排离开前的事宜。 狼毒他们几个他并不担心,不管他们最终选择走哪条路,他都会让他们过得比现在更好。 可唯独她,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排。 修者天生就对气息格外敏感,从一开始,他就并不排斥与她亲近,这也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感受到了本能的吸引。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终有一日要离开,对她有过很多逾矩。 但从他对她动了男女之念开始,就没有想过要不负责任。 他以为他的一生远比她要漫长许多,足可以护她一世周全。 与她撇清关系,让她离开国师府来南疆,不过是为了不让那些想动他的人拿她当靶子,同时也是想磨磨她的性子,以免她日后吃更大的亏。 可如今,他离开的日子不会太远,这些天他替她想过无数种安排,都觉得不妥。 所以,借着寻找离魂,出京后他便直接来了这里。 当然,这么急着见她,还有另一个原因。 见他迟迟没有回答,孟如一便只当他默认了,不由便重视起来,道:“我帮你把把脉。” 说着,也不待他答应,上前拉过了他的手,搭上了他的脉搏。 云霄这才回了神,本想告诉她,他现在的身体状态很稳定,可腕间那温热的触感,以及她眼底眉梢流露出的紧张在意让他到嘴边的话就那么悄然咽了回去。 以往,系统几秒钟内就能给出初步诊断,可这一次,孟如一却迟迟没有听到系统的声音。 而她指间把出来的脉象细若游丝,沉浮不定,和他以往发作时的脉象相差无几。 孟如一立时便皱了眉,道:“你身体都这样了怎么还出远门呢?” 说着,尤觉着不踏实,又掏出听诊器来,直接从他衣襟里探进去,放置在了他心口的位置。 但只听了一会,她眉心便更紧了,“心律怎么这么快?” 想到自己手里并没有能治疗他的药,忙又问道:“之前给你的药带着了吗?” “忘了。”云霄随口答着。 看她丝毫没留意到两人此刻的姿势有多暧昧,只顾着紧张他的身体,幽深的凤眸里悄然氤氲起一抹异色。 云霄觉得自己多少有点不正常,就因为贪念她的在意,竟也使出这种欺骗小女娃的伎俩,实在有失君子之风。 孟如一正为他那句轻描淡写的“忘了”而头疼,只觉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你现在的身体状况随时都有可能发病,没有药怎么行?”孟如一边说边收起了听诊器,道:“你先随我回营地去,我给你施针调理一下,等明天找齐了药材,再给你做点药。” 云霄瞥了眼那只收回去的手,垂眸敛去了眸底的异色,道:“我这次的行程不便外露,营地人多,我去不方便。” 所以,他才选在这半山腰上现身与她见面? 孟如一想了想,道:“我的住处跟营地其它人是分隔开的,现在这么晚了,除了几处守卫,其它人都睡了。以你的身手,避开他们不过小事一桩。等进了屋子,只要你不出门,没人会知道你在这儿。” 说着说着,孟如一突然便觉得有些别扭,这怎么听起来跟偷情似的? 不过,还不待她多想,就听云霄应道:“好。” 回去的路自是一切顺利,直到将人领进了屋,关上了房门,孟如一仍觉得有种做梦般不真实感。 她竟就这么将云霄给带回来了? 点亮油灯时,她神色犹有些恍惚。 云霄倒是很自在,环顾了一下房中简洁的摆设后,便踱步到房中唯一的那张床榻前坐了下来。 孟如一点完两盏油灯回头,见他竟坐在了她床沿,脸莫明的一热。 他倒是一点不见外。 脑子里是这么吐槽着,但不可否认,他这份随意让她愉悦,那一点点不自在也霎时消散开来。 想到带他回来的本意,也没再耽搁,取出一包银针,开始消毒。 等处理好了,见他仍坐着没动,一怔,道:“你怎么还没脱衣服?” “嗯。”云霄收回目光,开始解自己的衣袍。 孟如一还揪心着他的身体状况,也没意识到此刻房里的气氛有些许暧昧。 不过,看到他脱完上衣,要去解长裤上的束带时,悚然回神,忙道:“够了,不用再脱了。” 见她的镇定瞬间被打乱,云霄唇角几不可见的扬了扬,停了手。 孟如一暗自调整了一下呼吸,收回心神,开始认真为他施针。 此刻她离他很近,虽然是陌生的面孔,身上的气息却无比的熟悉。 收完了最后一针,孟如一刚一抬头,便对上了一双幽深炽烈的眼睛。 他他他干嘛这样看着她? 不知道他这张脸这样看人很容易出事的吗? 孟如一刚想装作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腰间倏的一紧,下一秒,便被他搂入了怀中。 脸贴上他滚烫的胸膛,孟如一有一刹那的慌乱,可腰间的手却将她牢牢禁锢住,让她无所遁逃。 “别动,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云霄揉了揉她不安份的脑袋,搂着她的手却更紧了些。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何会这么做,可就在感受到她身上的气息时,身体做出了本能的反应。 第639章 :求婚 这便是他来这里的另一个原因。 他想,他要证实的事,有答案了。 她身上的气息,和他忆起的那缕刻在神魂里的气息,一模一样。 一时间,那股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再也不想放开怀里的人。 孟如一被他抱得几乎快要不能呼吸,大脑有短暂的空白。 他这是……什么意思? 这真的是云霄吗? 他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的……热情? 孟如一脑子里冒过无数种猜测,一时竟不知被他这么抱了多久,直到,那低沉悦耳的嗓音再度响起。 “眼下我还有些事要处理,等我回来,我们便成亲吧。” “你说什么?”孟如一以为自己幻听了,惊得从他怀里抬起头来。 对于自己脱口而出的话,云霄自己也有些惊讶,不过,却并不后悔,垂眸凝视着她,重复道:“我们成亲吧。” 孟如一怔了好一会,才确定自己既没有听错,也不是在做梦。 短暂的震惊和欣喜过后,理智却又让她很快冷静下来。 “你……不会是因为旧疾太严重,所以,意识错乱了吧?” 想到他曾经犯病后的那些反常举动,这个可能性很大。 正这么想着,突然眼前一暗,她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一个温热的吻封了唇。 从轻浅碰触,到逐渐深入,既而辗转舐尝…… 孟如一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看到头顶熟悉的青纱帐,她恍然清醒,想到云霄,忙环顾四周。 然而,屋子里静悄悄的,除了她,再没有第二个人。 难不成,昨晚遇到云霄的事是一场梦? 不对,她清楚的记得她将他带回来,就在这张床上,他还吻了她…… 想到此,孟如一脸上霎时一阵发烫,急忙看向被子里的自己。 虽然只穿着薄薄的里衣,但身体并无异样。 奇怪,除了那个让她有些意乱情迷的深吻,之后的事她竟然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难道……她吻着吻着,就这么睡过去了? 这要是以前,或许她勉强还信。可现在她每天习武,不管是身体状态还是精神状态都好得不能再好,怎么可能发生这种囧事? 孟如一自空间中掏出一面镜子,想看一看自己有些不适的唇。 然而,只一眼,她整个人便石化了,手中的镜子应声而落。 造孽!她竟然忘了,她现在还是“男儿身”! 她昨晚是以这副样子跟云霄亲吻在了一起! 不对,是云霄对着这副样子的她居然还下得去嘴,国师大人对她一定是真爱吧? 对了,云霄人呢? 孟如一心有所感,立刻翻身下床,将屋里屋外找了一遍,哪里还有他半点踪影。 她不甘心的又将整个营地走了一圈,又向周边的岗哨套了话,毫不意外的一无所获。 他走了? 竟然连个告别都没有就走了? 孟如一起初还有些不信,可是等了整整一天,也没见他再出现,才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 想到他昨晚说的成亲,心里一时更是不知是喜是怒。 他说成亲就成亲,她都还没答应呢。 而且,当初是谁亲口跟她说的,只不过将她当作棋子,床伴…… 虽然从之后发生的种种不难看出,他说那些并非本意,但按照常规套路,他不是应该先跟她好好解释一番吗? 就算不解释,哪有刚求完婚就不辞而别的? 他不会又像上次一样说完又反悔吧? 孟如一越想越觉得不能这么被动,等下次见了他,她非得问个清楚不可。 至于成亲,且看吧,反正她还小,不着急,哼。 不过,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孟如一很快便发现了一件惊人的事。 在一次调息吐纳之后,她的掌心竟凝聚起了一抹淡淡的白光! 她让系统检测过,那光芒竟然含有一种未知的能量。 这让她想到了云霄施展过的能力,心底隐约觉得,或许是那晚她昏睡过去后,发生过些什么。 然而,还不待她深究,藏金国便派来了使者,带着和书和重金向孟常锋求取救治屠鸢的解药。 屠鸢遭受了那一连串的折腾和打击居然还没死,这让孟如一微微有些惊讶。 不过,藏金国有脸来求解药更是让她意外,要知道,孟文渊可是死在他手里的。 果然,孟常锋听闻了对方的来意,直接将使者赶出了南疆领地。 三天后的夜晚,孟如一和往常一样正要上山去练功,城门方向忽然传来了骚乱声。 又有敌军袭城了! 孟常锋匆忙带兵前去城楼应对。 孟如一见了,正犹豫着要不要也去看看,四周突然窜出数十几个手持长剑的黑衣人,将她团团围住。 “不想死就乖乖束手就擒,跟我们走一趟。”领头的黑衣人低声威吓着。 “你们是什么人?”孟如一不动声色打量着他们。 黑衣人却不愿与她多说,一个眼神示意,四周的黑衣人立刻同时扬手朝她挥来一把粉末。 不用说,这些粉末不是迷药便是毒药。 孟如一呼吸一摒,第一时间召出了小黑,同时亮出了一把长剑,冲着黑衣头领杀过去。 如今她的身体已非普通人能比,这些天的武术训练进步飞速,正好实践一下。 一场恶战就此展开。 黑衣人显然有备而来,边打边不要钱的丢迷药暗器,也亏得小黑不是人类,不受影响,很快便牵制住了大多数黑衣人。 孟如一则险险的以一对三,对方并没有下死手,所以,她凭借灵敏的身手,加上层出不穷的武器,一时竟也扛住了。 城中的巡逻队伍虽然不多,但还是有人听到打斗声,朝着这边而来。 黑衣人心急之下,加紧了攻击。 孟如一到底是新手,一不留神,身上便多了几道刀口。 小黑见状,立刻揽了她纵身而起,同时,对着那群黑衣人发动了声波攻击。 刹时,周围的黑衣人七窍流血,倒了一片。 “什么人在此打斗?”两支巡逻队举着火把跑来,将四周照得一片雪亮。 “江源?是我。”见带队的是江源,孟如一立刻出声。 “刘队?”江源听出她声音,立刻飞身上前来,关切的问道:“刘队,你没……你你你是谁啊?” 江源瞪大了眼睛,怔在原地。 第640章 :亲生父亲 孟如一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暴露自己的身份。 也怪她,这段时间因为云霄的事,竟然忘了易容丹即将失效的事。 昨晚江源和众士兵差点将她当成意图潜入军营的细作抓走,还好孟文博及时赶到替她解了围。 不过,关于她就是刘越的事却是瞒不住了,于是,索性向众人公布了她的身份。 看了看镜子里那张久违的脸,又看了看那明显属于女子的玲珑身段,当发现自己明显比以前长高了一截后,孟如一心中的惊喜顿时将那一点点小小的遗憾一扫而空。 现在的她,目测已有一米六五左右了,以她现在的年龄,加上锻炼和营养补充,再长个四五厘米完全不成问题。 换上一身练功服,她正准备如往常一般去练武场,孟文博却匆匆赶了过来。 “表妹,有人想见你,父亲请你过去一趟。” “见我?”孟如一很是诧异,她的身份才刚揭开,这个时候要见她,还能请动孟常锋出面,谁呀? 孟文博神色微微有些古怪,道:“你去见了就知道了。” 他的反应让孟如一越发好奇了,也没再多问,随他一起去了孟常锋的府邸。 刚进大堂,便有好几双眼睛齐齐朝她看来,除了主座的孟常锋,坐在孟常锋旁边的男子以及男子身后站着的两个护卫都十分眼熟。 这三人不是她在北邺城遇见的夏明恒主仆三人吗?要见她的是他们? 可她现在已不是刘越,他们又怎么会知道她的? 而且,孟常锋此刻的脸色也并不怎么好,而那夏明恒自她出现后,立刻自椅子里站起身来,目光之中明显有些激动和热切,让人很是莫名。 孟如一不动声色的向孟常锋见了礼,便不再言语,等着他们先开口。 “如一,这位是浮图国国师夏明恒,他……有事要见你。”孟常锋说这话的时候,隐隐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孟如一微微一怔,她早看出来夏明恒不是普通人,却没料到他这么有来头。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孟常锋话音刚落,夏明恒便朝她拱了拱手,道:“孟姑娘,冒昧打扰,还望见谅。” 言语态度间竟带着几分礼让之意。 “原来是夏国师,失礼。”孟如一也朝他拱手还了一礼,心里却好生诧异。 她如今不过一介平民,他这般态度好耐人寻味。 见她不卑不亢,知道他的身份依旧泰然处之,夏明恒眼里更多了几许赞赏,也没拐弯抹角,接着便道:“孟姑娘,夏某此次是奉了我家君主所托,想请孟姑娘前往浮图国作客。” 孟如一一愣,道:“可我与贵国君主并不相识,不敢领此盛情。” 夏明恒早知她不会轻易答应,但也没料到她拒绝得如此直接,瞥了一眼一旁没什么好脸色的孟常锋,忙又道:“孟姑娘,此事有关你的身世,你难道不想知道吗?” “我的身世?”这倒是出乎了孟如一的预料,她几乎是下意识的看向孟常锋。 孟常锋有些神情复杂的看了她一眼,转向夏明恒,道:“夏国师,你还是直言吧,至于如一怎么抉择,希望你们能信守承诺,尊重她的意愿。” 夏明恒点了点头,稍顿了顿,似是在心里斟酌了一番,才道:“孟姑娘,其实,我家君主他应该是你的生父,这些年来,他多次派人打听过你的下落,只是最近才得到你的消息,他很想见你一面。” 早在听到“身世”这两个字的时候孟如一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这夏明恒兜头就给了她一盆狗血。 她只知道原主的母亲未婚生子,生父不详,却想不到如今竟有人蹦出来认亲,身份还是浮图国的国君。 看夏明恒和孟常锋的神色,这事应该不会有假了,她不由便皱起了眉头。 她不是原主,对这所谓的“生父”自然没什么情感可言。 虽然现在浮图国与赤炎国正在交好,但她一点也不想与浮图国皇室扯上什么关系。 而且,她一点也不觉得这浮图国国君千里寻亲是因为骨肉亲情。 “夏国师,凡请转答贵国君主,我母亲早已不在人世,我是在孟家长大的,我的亲人姓孟。” 听她这么说,孟常锋脸上顿时露出几分欣慰之色,对于当年对他妹妹始乱终弃的那个男人,他至今都是不喜的。 夏明恒没有想到她的反应如此平淡又坚决,不由得道:“孟姑娘,你就一点也不想见一见你的亲生父亲吗?” 孟如一回视他,不带一丝喜怒的道:“夏国师,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的亲人只有孟家。” 那个浮图国国君永远都不会知道,他的亲生女儿早就已经不在了。 不管他是想挽回当年抛弃的亲情,还是别有所图,都不可能再得到回应。 “我还有训练,恕不奉陪了。”孟如一说完这句,便头也不回离开了大堂。 见夏明恒似乎还想要追上去,孟常锋抢先一步阻了他,道:“夏国师,你看话也带到了,还请如实回了你家君上,对如一他没有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希望往后也不要来扰了她的清静。” “三爷,咱们真就这么回去交差么?”出了孟常锋府邸,看着有些神情恍惚的主子,寅东呐呐的问。 见他没有回答,一旁的寅南接道:“咱们从南疆找到高陵,又从高陵找回南疆,好不容易才将人找着,当然不能就这么空手而归。” 寅东很不乐观的深深一叹,“早知道当初在北邺城认识的刘越就是咱们要找的小主子假扮的,那时候我们就该留下来帮他们共同对敌了,现在她对咱们的印象一定很差,刚才都假装不认识咱们。” 寅南也垂头丧气的跟着叹,道:“真想不到小主子是这么厉害的人物,三爷加上咱俩都不是她的对手,只要她不愿意,咱们连想偷偷将人绑回去都不行,好难啊。” 其实,他们折返南疆已经好些天了,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刘越”江源一行,想从中知晓孟如一的下落。 却不想昨夜藏金国派人潜入进来意图劫走“刘越”,这才让他们获知原来“刘越”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夏明恒至今对“刘越”的行事做风记忆犹新,心里也预感到这趟差事怕是不好办。 “想来她心里对君上存着恨吧,回头我再去与她说说。” 到底是连着血脉亲情,就算是她,也不会真的无动于衷吧? 第641章 :会面 孟如一也没想到,在她表明了态度之后,夏明恒不但没有离开南疆,反而在城里住了下来。 这也就罢了,知道孟常锋不会允许他私下接触她,竟意图在她去山上练功时堵她。 也亏得因为之前夜袭的事,她现在出门都会让小黑开自动侦查模式,让她即时发现了他的踪迹,得以避开。 为图清静,她已经连续几天晚上没出门练功了,这让她很窝火。 她还想多研究研究手心里那道白光呢。 夏明恒的举动虽然做得隐晦,却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而最先起疑的便是秦九,在调查了事情的原委后,秦九斟酌了一番,还是给远在京都的穆天玄发去了一封密报。 又过了几天,打听到夏明恒依旧没有离开后,孟如一终于没了耐心,换好了练功的装扮便出了门。 果然,行至山脚下时,不用小黑提醒,她便察觉到了有人跟在她身后。 不过,她脚下却一刻未停,径自走向平常练功的山腰上。 “出来吧。”确定这里不会被人打扰,孟如一这才冲着身后丛林说道。 夏明恒并不意外自己被发现,不过,听出她言语中隐藏的那丝不悦,脸上还是多了几分讪讪。 “孟姑娘,很抱歉以这种方式打扰到你,冒昧之处,还请见谅。” “你的确是打扰到我了,我若是不见谅呢?”孟如一语气清冷。 夏明恒显然也没想到她连表面的和气也不想维持,面色僵了僵,才道:“那我便向孟姑娘赔罪。” 说着,自袖中摸出一只精致的白玉盒,递过来道:“区区薄礼,聊表歉意。” 孟如一没有想到自己这般冷脸对方竟然没有知难而退,还有备而来,妄图用礼物打动她。 “夏国师身份尊贵,你的赔罪我可受不起。”她今天出来见他,就是作好了打算跟他来硬的,糖衣炮弹对她没用。 “孟姑娘先别急着拒绝,何不先看看这盒子里的东西再说?”夏明恒说着,也不待她再拒绝,打开了手中的玉盒。 刹时,一缕清甜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 玉盒内,十余颗碧绿鲜翠的莲子呈现在孟如一眼前。 但这又不像是普通的莲子,单是它散发出来的清香便让人浑身上下有种说不出的舒适。 虽然没有见过,但以孟如一的直觉,这莲子应该有着某种奇特的药效。 “这是浮图国北域雪峰罕有的雪莲子,数百年难得一株,对解毒有奇效,听闻孟姑娘擅于制药,这个你应该用得着。” 孟如一有些恼火的看了眼面前的人,这人定是深入调查过她,可真是会投其所好。 那把莲子的确很让她心动,但她并不想拿人手短。 “东西你拿回去吧,看在你也只是奉命行事的份上,我可以不与你计较。但也请你今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 孟如一动了动手指,道:“你也不想自己跟屠鸢一个下场吧?” 她知道,夏明恒那么巧在她刚暴露身份就找上门,是必也知道了她曾是“刘越”的身份。 她当初怎么对付屠鸢他可是亲眼看到的,把她惹火了,她也是不介意给他点苦头吃的。 听出她并不只是口头恐吓,夏明恒眼神微微一变,直以这一刻,他才相信了,眼前这个女孩对她那位素未谋面的“父亲”是真的没有半丝濡慕与期待。 看他依旧忤在原地踌躇着,孟如一正要下逐客令,夏明恒像是想通了什么,忽然冲她深深一揖,道:“孟姑娘,实不相瞒,我家君主旧疾缠身,恐时日无多,还请孟姑娘救他一命。” 孟如一一愣,听他语气里带着焦急与祈求,甚至不惜向她行此大礼,倒不像是在撒谎。 不过,随即她又觉有些讽刺,道:“你们浮图国应该不缺名医吧?而且,你怎么就能确定我能救得了他?” 夏明恒也不再隐瞒,道:“宫里的御医和民间的名医都请过,可他们都束手无策。听闻孟姑娘行医与众不同,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或许,也能医好君主的病也未可知。” 说着,生怕她拒绝,又补充道:“孟姑娘若能答应为我家君主看诊,不论能否医治,这盒雪莲子都赠与你,另外我们君主也另有重酬。” 孟如一讽笑道:“这么说,所谓认亲,其实是想骗我去给他治病?” “并不全是这样的。”夏明恒看了看她,道:“君主知道你是他的女儿时,深感欣慰和歉疚,他是真的很想见你。” “是吗?你觉得我会相信,以他的身份,真的有心会这么多年都找不到我?”孟如一面上淡淡的,道:“如果我现在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目不识丁的小丫头,以夏国师你对他的了解,你觉得他还会这么巴巴的千里来寻亲吗?” 夏明恒顿时一噎,尤其是在她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清澈目光注视下,一时竟有些不知该如何作答。 就在他以为她会拒绝到底的时候,手中突然一空,玉盒已到了孟如一手中。 “这个就当预约诊金,但我不会去你们浮图国,你让你们君主自己来,我可以为他看一次诊,至于能不能治,得等我看过后再说。” “可是……”夏明恒想说,以他们君主的身份,实在不宜来此。何况,君主的身体恐怕也经不起如此长途奔波。 孟如一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道:“如果他不能来,那就恕我爱莫能助。毕竟,我现在只是一介平民,也得为自己的安危考虑,我又怎知去了你们浮图国,还能脱身?” 说着,她别有深意的看了看他,道:“再说,你不是说他很想见我吗?也许你回去禀报了他,他会答应呢?” 夏明恒读懂了她的眼神,她是不可能对他或者说对君主交付任何信任的,直觉告诉他,如果君主不亲自来,那末就算他病情再危急,她也绝不会管的。 想通了这一点,他无奈的点了点头,道:“好,我会如实将你的话转达君主……如此,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他没再停留,转身快速消失在林中。 见此,孟如一这才松了一口气。 要不是不想把人得罪得太死,她是怎么都不会答应的。 给国君看病,想也不是什么好事。 何况,还得提防对方有没有别的图谋。 如今,她也算是将了那浮图国君主一军,要是他真敢来,她便当个普通病患给他看上一看也无妨。 第642章 :会面 孟如一也没想到,在她表明了态度之后,夏明恒不但没有离开南疆,反而在城里住了下来。 这也就罢了,知道孟常锋不会允许他私下接触她,竟意图在她去山上练功时堵她。 也亏得因为之前夜袭的事,她现在出门都会让小黑开自动侦查模式,让她即时发现了他的踪迹,得以避开。 为图清静,她已经连续几天晚上没出门练功了,这让她很窝火。 她还想多研究研究手心里那道白光呢。 夏明恒的举动虽然做得隐晦,却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而最先起疑的便是秦九,在调查了事情的原委后,秦九斟酌了一番,还是给远在京都的穆天玄发去了一封密报。 又过了几天,打听到夏明恒依旧没有离开后,孟如一终于没了耐心,换好了练功的装扮便出了门。 果然,行至山脚下时,不用小黑提醒,她便察觉到了有人跟在她身后。 不过,她脚下却一刻未停,径自走向平常练功的山腰上。 “出来吧。”确定这里不会被人打扰,孟如一这才冲着身后丛林说道。 夏明恒并不意外自己被发现,不过,听出她言语中隐藏的那丝不悦,脸上还是多了几分讪讪。 “孟姑娘,很抱歉以这种方式打扰到你,冒昧之处,还请见谅。” “你的确是打扰到我了,我若是不见谅呢?”孟如一语气清冷。 夏明恒显然也没想到她连表面的和气也不想维持,面色僵了僵,才道:“那我便向孟姑娘赔罪。” 说着,自袖中摸出一只精致的白玉盒,递过来道:“区区薄礼,聊表歉意。” 孟如一没有想到自己这般冷脸对方竟然没有知难而退,还有备而来,妄图用礼物打动她。 “夏国师身份尊贵,你的赔罪我可受不起。”她今天出来见他,就是作好了打算跟他来硬的,糖衣炮弹对她没用。 “孟姑娘先别急着拒绝,何不先看看这盒子里的东西再说?”夏明恒说着,也不待她再拒绝,打开了手中的玉盒。 刹时,一缕清甜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 玉盒内,十余颗碧绿鲜翠的莲子呈现在孟如一眼前。 但这又不像是普通的莲子,单是它散发出来的清香便让人浑身上下有种说不出的舒适。 虽然没有见过,但以孟如一的直觉,这莲子应该有着某种奇特的药效。 “这是浮图国北域雪峰罕有的雪莲子,数百年难得一株,对解毒有奇效,听闻孟姑娘擅于制药,这个你应该用得着。” 孟如一有些恼火的看了眼面前的人,这人定是深入调查过她,可真是会投其所好。 那把莲子的确很让她心动,但她并不想拿人手短。 “东西你拿回去吧,看在你也只是奉命行事的份上,我可以不与你计较。但也请你今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 孟如一动了动手指,道:“你也不想自己跟屠鸢一个下场吧?” 她知道,夏明恒那么巧在她刚暴露身份就找上门,是必也知道了她曾是“刘越”的身份。 她当初怎么对付屠鸢他可是亲眼看到的,把她惹火了,她也是不介意给他点苦头吃的。 听出她并不只是口头恐吓,夏明恒眼神微微一变,直以这一刻,他才相信了,眼前这个女孩对她那位素未谋面的“父亲”是真的没有半丝濡慕与期待。 看他依旧忤在原地踌躇着,孟如一正要下逐客令,夏明恒像是想通了什么,忽然冲她深深一揖,道:“孟姑娘,实不相瞒,我家君主旧疾缠身,恐时日无多,还请孟姑娘救他一命。” 孟如一一愣,听他语气里带着焦急与祈求,甚至不惜向她行此大礼,倒不像是在撒谎。 不过,随即她又觉有些讽刺,道:“你们浮图国应该不缺名医吧?而且,你怎么就能确定我能救得了他?” 夏明恒也不再隐瞒,道:“宫里的御医和民间的名医都请过,可他们都束手无策。听闻孟姑娘行医与众不同,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或许,也能医好君主的病也未可知。” 说着,生怕她拒绝,又补充道:“孟姑娘若能答应为我家君主看诊,不论能否医治,这盒雪莲子都赠与你,另外我们君主也另有重酬。” 孟如一讽笑道:“这么说,所谓认亲,其实是想骗我去给他治病?” “并不全是这样的。”夏明恒看了看她,道:“君主知道你是他的女儿时,深感欣慰和歉疚,他是真的很想见你。” “是吗?你觉得我会相信,以他的身份,真的有心会这么多年都找不到我?”孟如一面上淡淡的,道:“如果我现在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目不识丁的小丫头,以夏国师你对他的了解,你觉得他还会这么巴巴的千里来寻亲吗?” 夏明恒顿时一噎,尤其是在她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清澈目光注视下,一时竟有些不知该如何作答。 就在他以为她会拒绝到底的时候,手中突然一空,玉盒已到了孟如一手中。 “这个就当预约诊金,但我不会去你们浮图国,你让你们君主自己来,我可以为他看一次诊,至于能不能治,得等我看过后再说。” “可是……”夏明恒想说,以他们君主的身份,实在不宜来此。何况,君主的身体恐怕也经不起如此长途奔波。 孟如一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道:“如果他不能来,那就恕我爱莫能助。毕竟,我现在只是一介平民,也得为自己的安危考虑,我又怎知去了你们浮图国,还能脱身?” 说着,她别有深意的看了看他,道:“再说,你不是说他很想见我吗?也许你回去禀报了他,他会答应呢?” 夏明恒读懂了她的眼神,她是不可能对他或者说对君主交付任何信任的,直觉告诉他,如果君主不亲自来,那末就算他病情再危急,她也绝不会管的。 想通了这一点,他无奈的点了点头,道:“好,我会如实将你的话转达君主……如此,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他没再停留,转身快速消失在林中。 见此,孟如一这才松了一口气。 要不是不想把人得罪得太死,她是怎么都不会答应的。 给国君看病,想也不是什么好事。 何况,还得提防对方有没有别的图谋。 如今,她也算是将了那浮图国君主一军,要是他真敢来,她便当个普通病患给他看上一看也无妨。 第643章 :套话 万煦宫内,穆天玄看着桌案上摊开的一纸文书和一封密报,脸色异常的难看。 先是秦九那边告诉他孟如一不仅女扮男装在高陵的瘟疫和南疆的战事中屡立奇功,还疑似与浮图国的国师有私交。 紧跟着便是藏金国的国君竟然送来了文书,点名想纳前任圣女孟如一为妃,并愿以休兵十年作为条件。 这两件事无一不让他大为光火,尤其是第一件。 如果孟如一一直都在南疆的话,那么,前段时间回京城的那个“孟如一”又是谁? 显然,国师骗了他! 穆天玄立刻命人宣云宵入宫。 半个时辰后,内侍回来复命,称国师告病后,当天便出京养病去了,且归期未定。 至此,穆天玄是真怒了。 身为臣子,云霄竟然未经禀报便擅自离京,去向不明,这简直就是不将他这个天子放在眼里! 再结合他之前欺君之事,穆天玄忍无可忍,当即给国师府的人下了一道口谕,命他们三日之内联系上他们主子,召他速速回京。 接到圣谕的国师府众人也无计可施,因为他们根本联系不上国师大人,平时都是四位亲卫负责这些事情的,如今,那四位主事都不在京城。 消息传回穆天玄耳里,他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云霄竟然连同他那四个亲卫同时离京,却没有留下一句交待,这是从没有过的事。 他究竟想干什么? 他会不会……是去找孟如一了? 穆天玄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可这念头一出,便再难抹去,也越发的令他怒不可遏。 想了想,他书写了一道密诏,吩咐暗卫,以最快的速度发往南疆。 自从夏明恒离开后,孟如一的生活便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但这种平静也仅止于表面,身体发生的明显变化让她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依旧如坠梦中。 她现在的体能与学习效率至少是以往的数倍,就算现在与孟文博交手,她觉得自己也未必会落下风。 为此,她甚至要在那两位武术老师面前尽量藏拙,以免被他们看出她的异常来。 只有晚间自己独自在半山腰练习的时候,才敢放开拳脚,跟小黑对练上一两个时辰。 根据系统的检测,她身体里正有一团未知能量在逐渐凝聚。 作为一个也看过几部玄幻小说的现代人,加上孟常锋之前给她讲过的故事,孟如一怀疑自己这种情况是不是就是觉醒了灵根之类的? 云霄应该是知道答案的,可自从他不告而别之后,便再也没有他的消息,孟如一心里不免有些着急。 为了避免身上的秘密被人发现,她考虑再三之后,以要炼药为由,禀了孟常锋,停止了武术课程。 就在她计划去附近城镇转转,顺便打探有没有云霄的消息时,却再一次被孟常锋召到了议事厅。 看到厅内只有孟常锋和秦九两人时,孟如一颇有些意外。 她还以为是夏明恒又找上门来了呢,毕竟,不是什么正事的话,孟常锋是不会召她来议事厅的。 “孟姑娘。”看到她,秦九弯唇一笑,率先打起了招呼。 “秦大人。”孟如一淡淡冲他点头,道:“是你找我?” 她的刻意疏离让秦九眼里透出了些许无奈,自从她身份揭露之后,他也曾好几次想要找她叙旧。 但她大部分时间都在训练场,身边还有孟文博江源等人拦着,几乎不让任何人有机会去打扰她。 所以,即便是同在这南疆城,他也是到今日才有机会与她会面。 “我找孟姑娘过来,是因为收到了圣上的密旨,关于你的。” 孟如一心里一咯噔,不由看向孟常锋,却见孟常锋摇了摇头,显然他也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 “孟姑娘不必惊慌,是好事。”秦九也没有卖关子,从袖中取出一卷纸函来,递给她,道:“圣上听闻是你解决了高陵城的瘟疫,还拯救了北邺城一城的百姓,十分震憾。经与百官商议,决定召你回京,官复圣女之职。” 孟如一接过那张纸展开扫了一遍,心便沉了几许。 “是你将我的事禀报上去的。” 她霎时清冷的目光让秦九心里也是一突,没料到她听到这消息的第一反应是如此抵触。 “我只是不想你的功劳被埋没,并无恶意。而且,你已与屠鸢结了怨,这南疆终归是险地,如今有机会回到京城去继续做你的圣女,这难道不好吗?” “那我倒是谢谢你这么处处为我着想了。”孟如一心里虽然还窝着火,语气倒是平静下来,道:“不过,罢免我圣女之职的是先帝,如今先帝才大行未远,新皇便召我回京复职,这恐怕于礼不妥吧?” 说着,她也不给秦九说话的机会,接着道:“还请秦大人代我谢过皇上的大恩,那些功劳本就非我一人之力,圣女之职,愧不敢受。” 秦九没有料到她竟然拒绝得毫不犹豫,看向她的目光里不由多了几丝狐疑,道:“你不想回国师府了?” 她对云霄的在意,他当初可是看得最清楚的。 孟如一顿了顿,道:“国师府不过是我就职的地方,南疆才是我的家,这里的生活我很适应。” 言外之意已在明显不过。 秦九没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默了默,突然道:“你这般毫不留恋,是因为国师来找过你了吧?” 孟如一眉头一皱,回视他,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九视线一眼不错的看向她,道:“一个多月前,云霄擅自离京,不知去向,他没来找过你?” “我们早有分歧,离开京城后便没再联系过,秦大人何以觉得他会来找我?” 她语气中带着些许嘲讽,既不见慌乱,也没有心虚,这倒让秦九有些拿捏不定了。 “你那丫环兰心呢?”秦九突然话锋一转问。 孟如一立刻便想到了什么,回道:“在高陵城的时候,我派她出去寻找药材,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就奇怪了,在来南疆之前,我还见过她,当时她和你——或者说,和与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另一个孟如一一起回的京城,就住在国师府。”秦九说到这里,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道:“而就在一个多月前,那个孟如一和你的丫环都不见了,紧跟着,国师大人便悄然离开了京城,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第644章 :名份 “秦大人的意思是说有人在冒充我?”孟如一故作不知的反问,虽然不知云霄为何是私自离京,却还是下意识替他掩饰道:“也许,国师大人离京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呢?” 秦九从她脸上并未看出什么异样,却仍是质疑道:“你似乎对于有人假冒你这件事并不怎么惊讶?” 孟如一耸耸肩道:“更离奇的事我都见过了,这么点小事,犯得着惊讶吗?” 是了,眼前的女子是连屠鸢都敢上摆一道的人,想从她这里套话,怎么可能? 秦九苦涩的笑了笑,道:“我没有质疑你的意思,只是这次事态严重,国师擅自离朝,下落不明,若不尽早找到他,恐怕会引起朝野动荡。所以,如果你知道些什么,希望你能如实相告。” 如果他一开始就跟她说这番话,孟如一或许还会相信,但他刚刚一再的试探已经让她好感尽失。 “很遗憾,我并不知道他的事。” 她这也不算是骗他,她的确不知道云霄现在在哪儿。 从她的神情里,秦九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得到其它的信息了。 叹了口气,他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不过,皇上召你回京复职的事,我觉得你还是亲自回一趟京城的好。” 听他又绕回到这件事上,孟如一便知道这件事怕是不好了,态度顿时强硬起来,道:“我若是不想回呢?” “孟姑娘,我想你对圣上可能有些误会,他让你复职,绝对是为你考虑。”秦九斟酌了一番,还是说出了原由,道:“你可能不知道,藏金国国君给圣上下了一封婚书,想纳你为妃,并愿为你休兵十年。” “什么?”孟如一还未来得及反应,孟常锋已经拍案而起,道:“这怎么行?藏金国绝对没安好心,定是知道伤屠鸢的人是如一,否则,怎么会点名要她?” 秦九也是这么想,道:“藏金国既是动了这种心思,我们若没有一个好的理由也不好拒绝。但如果孟姑娘恢复圣女的身份,便可以堂而皇之的婉拒对方了。” “如果只是需要一个婉拒对方的理由的话,我这儿有个更好的。”孟如一抢在孟常锋之前开口,道:“你们就说我早已嫁人,想他堂堂藏金国君主总不会做强抢民妇之事吧?” 秦九嗤笑道:“你以为藏金国君主是这么好骗的?” “好不好骗那要看怎么骗了。”孟如一心念电转,道:“如果我说我嫁的人是国师云霄呢?圣上不是要褒奖我吗,我也不求功名利禄,就要这么一个名份做庇佑,不算过份吧?” 秦九傻眼了,其实他多少还是知道穆天玄下这道旨意的私心,却万万没想到,孟如一会提出这样的解决方案。 孟如一却没理会他的心思,继续道:“就说是盐城时候的事吧,刚好那时你和圣上都在,可以做个见证。” “这可关乎着你的名节,明明可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的,你又何苦呢?”秦九不赞许的道。 “秦大人又怎知这对我是苦呢?于我而言,可以自由自在,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比什么虚名都重要。”孟如一说着,又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道:“再说了,你们不是要找云霄嘛,没准这消息散播出去他就自己赶回来了呢?” 孟常锋听着也在一旁道:“这个办法倒也好,藏金国这次分明就是觊觎如一的医术,对方既然能提出十年休战的条件,寻常的理由他们恐怕也不会轻易死心。国师大人一直是他们所忌惮的,如一这个法子还真能堵对方的口。” 他俩这一唱一和,秦九都不知该找什么理由拒绝得好,但孟如一的态度却是再清楚不过。 天玄这次怕是要失望了。 秦九在心里叹了叹,道:“这事我先禀明了皇上再作定夺吧。” 孟如一没有再多说什么,不过,次日,南疆城里便开始流传开了孟如一与国师云霄之间的姻缘故事。 等秦九听到信时,为时已晚,孟如一与云霄拜堂成亲秦九与当今圣上是证婚人的消息已传遍整个南疆,并迅速向外扩散。 秦九震惊了,他没想到孟如一竟真的豁出去了,行动力还如此迅速和不留余地。 她这就是直接在将穆天玄的军啊,她当真就觉得天玄不会把她怎么样? 但冷静下来他就发现,现在的孟如一还真不是谁想动就能动的。 否则,势必寒了南疆众将士的心。 如今,他只能寄希望于云霄站出来否认。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却没有云霄半点音讯。 孟如一倒并不担心云霄会拆她的台,比起这个,她更担心的是云霄的安危。 尤其是在兰心与她取得联系后。 兰心是由归海亲自护送到南疆的,知道秦九在南疆,她并没有直接找上门,而是在附近的村落住了下来,寻着机会才与孟如一通了信。 从兰心口中,孟如一才知道了神秘人离魂的事。 得知云霄可能是为了追寻离魂而离京,孟如一心里便越发的不安。 他为何会私自离京,又为何会突然说要与她成亲,这些反常之举似乎都在喻示着什么。 不知为何,她突然生出一种他这一走可能不会再回来的预感。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预感也愈加的强烈。 于是,这日,孟常锋收到了自家外甥女的留书,称要出去游历行医,不必挂念。 寻到住处,早已不见孟如一的身影。 与她一同消失的,还有一个孤夙。 然而,问遍了整个营地,却没有一人知晓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去往了哪个方向。 浮图国崂城,这里距离赤炎国交界仅二百多里,孟如一没想到会在这里再见到夏明恒。 夏明恒看到她却是一阵狂喜,也顾不上问她是怎么来了浮图国,急切的道:“孟姑娘,你来得正好,我家君上正旧疾发作,还请你救救他。” 且说夏明恒花了半个多月日夜兼程赶回了浮图国,将孟如一的原话带到,国君呼延契倒是当下就决定前往赤炎,奈何身边的亲信大臣极力制止,拖延了一小段日子。 不过,呼延契最终还是出发了,本就反反复复的病情在连日赶路后渐有加重,行程也就不得不缓了下来。 这不,好不容易走到了崂城,呼延契病情加重,不得不停下调养,一行人已经在崂城住了四五日了,夏明恒正准备再去一趟南疆,就在城门口遇上了孟如一,简直是无上惊喜。 第645章 :相见不识 呼延契比孟如一想像中要老很多,整个人瘦得形销骨立,加上满头白发,看上去最少六十来岁,是孟常锋见了都得叫一声老大哥的样子。 看到她,他苍老的脸上浮起一抹不敢置信,就连有些灰黯的眸子也像是突然注入了一剂强心剂般,立刻迸发出光芒来。 “清弦……”呼延契脱口唤出了这个压在心底多年的名字。 孟如一除了对他的外在有些意外,心底倒是没什么起伏,冲他行了一个拱手礼,道:“呼延君主,我是大夫,受夏国师邀请来为您看病的。” 呼延契身躯一震,这才回过神来,脸上浮起一抹苦笑,视线却一刻也未从她身上移开,连连点头道:“朕知道你,明恒都跟朕说了。” 末了,无声叹了叹,道:“你和你娘长得真像。” 故意忽视他眼神中慈爱和歉疚,孟如一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应道:“呼延君主,我给人治病都是明码实价的,之前收了夏国师的礼物作为定金,如今我还有一个小小的条件。” 听她说话如此不敬,屋内其他人差点就要开口训斥,还是夏明恒反应快,抢先道:“孟姑娘且放心,只要能救我们君上,什么条件你尽管提。” 呼延契也和谒的笑了笑,道:“孩子,你想要什么?” 孟如一也不管他们出于什么理由对她这般纵容,道:“贵国有一位拓跋灭将军,我有事要问他,如果他能来这里一趟就更好了。” “拓跋灭啊,他最近好像是在京城吧。”呼延契说着,朝夏明恒抬了抬下巴,道:“明恒,一会你替朕捎道旨谕回京,让拓跋灭来一趟。” “是。”夏明恒垂了垂眸,恭敬的应了。 孟如一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开始为呼延契把脉。 呼延契的病并不好治,长年饮酒加上忧思劳累,纵yu,导致他这副老身子板一身的毛病。 要根治已是不可能,不过,调理加治疗,让他再活个十几年倒也不难。 孟如一便这么留在了崂城,一边为呼延契治病,一边等拓跋灭。 但让她意想不到的是,数天后,京城来了回信,称拓跋灭告了长假,并不在京城,太子已经命人寻他去了,只是不知道何时有信。 又过了半个月,京城再度来信,称找到拓跋灭了,不过他人正在北域雪峰,就算往回赶,光是到京城就得近一个月,如果来崂城,就得是两个月后的事了。 夏明恒趁机提出了邀请,请她前往京城做客,并且郑重承诺绝不会限制她的人身自由,她想回赤炎,他随时找人护送。 孟如一有些怀疑这是不是他们君臣故意的,就为了骗她去京城。 不过,这两天她才与江源他们秘密联络过,赤炎那边依旧没有云霄的消息,而且,秦九正在暗地里寻找她的下落。 所以,稍作犹豫后,孟如一还是答应了与他们一同回京城。 一个月后,浮图国京都。 孟如一在夏明恒安排的酒楼里见到了拓跋灭。 数月不见,这人比以前沉稳了许多,这是孟如一见到拓跋灭的第一个念头。 拓跋灭看了看她,眼神里有些诧异和迷茫,但还是拱了拱手,道:“原来这位就是赤炎国赫赫有名的孟姑娘,久仰。” 他举止客套有礼,眼神生疏得像是初次见到她一般,让孟如一有些发懵。 他干嘛故意装作不认识她?而且,装得还这么像。 孟如一心底虽疑惑,却也没拆穿他,拱手回礼道:“拓跋将军客气了,我有事想向将军请教,不知是否方便单独聊聊?” 拓跋灭只微微一顿,便颌首道:“当然可以。” 夏明恒识趣的告辞,兰心瞥了一眼拓跋灭,也神色怏怏的下去了。 等屋里再无闲杂人等,孟如一替拓跋灭斟了杯茶,寻了个开场白,道:“拓跋将军,高陵城的事,一直没来得及跟你道声谢,多谢你当时肯出手相助。” 岂料,拓跋灭听了她的话却一脸懵,不确定的看向她,道:“孟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咱们……以前见过吗?” 现在已经没有外人了,他这又是唱的哪出? 孟如一不解,可他眼中那股陌生感不似作假,这样的拓跋灭甚至让她也觉得很陌生。 这是失忆了还是被掉包了? 按捺住心中的惊讶,孟如一模棱两可的答道:“或许吧,不过这个不重要,能聊聊你在赤炎国京城的事吗?” 拓跋灭也没深究,垂眸回想了片刻,才道:“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我与赖将军护送公主到赤炎,正好遇上京城爆发疫病,我也跟着帮了点小忙,随后便回国了。” 孟如一没有错过他丝毫表情变化,可以她过往的经验来看,拓跋灭并没有说谎的迹象。 “将军那段时间可曾见过赤炎国的国师云霄?”孟如一进一步问。 拓跋灭点了点头,道:“他当时负责主掌京都的疫病治理,我与他有过几次交集,不过不熟。” 孟如一的心一点点的沉了下来,却还是不甘心的问道:“除了疫病,那段时间可还发生过其它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拓跋灭一脸不解,道:“不知道孟姑娘指的是?” 孟如一只得提醒道:“与云霄有关的,任何你觉得不寻常的人或事。” 拓跋灭想了想,最终却还是摇头,肯定的道:“没有。” 这个答案孟如一已经不再意外了,看着眼前一脸不明所已的拓跋灭,孟如一忽然笑了笑,道:“看来拓跋将军平日里一定是个很热心的人,作为一个送嫁使臣,主动帮邻国治理疫病,这种精神很难得。” 拓跋灭听着这夸奖词只觉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不过,想到自己竟会留在赤炎帮忙,好像是有点不太符合他的作风。 “兴许是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吧,其实也不过举手之劳而已。”拓跋灭如是解释。 嗯,应该就是这样。 知道从他这里问不出什么了,孟如一藏起心中的失望,道:“作为赤炎国的子民,为了感谢你的这番善心,我为你诊个脉吧。” “这……不用了吧,我身体还可以。”这表达谢意的方式有点特殊,拓跋灭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们君上找我诊脉都得支付高额诊金的,拓跋将军这是嫌弃我的医术?”孟如一直视他的眼睛,似笑非笑。 第646章 :无关紧要的人 明明是言笑晏晏的模样,却让人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那就有劳孟姑娘了。”拓跋灭的手已于大脑先做出了反应,递了出去。 指腹触上他脉搏,系统随即反馈的信息却让孟如一再度惊讶。 半晌,见她神色微变,却又不语,拓跋灭开口道:“怎么,是我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孟如一回过神来,笑了笑,道:“恰恰相反,拓跋将军的身体好得惊人,是有什么养生秘诀吗?” 拓跋灭眉眼微微闪躲了一下,淡淡道:“常年习武的人大多身体强健些,多谢孟姑娘了。不知道孟姑娘可还有什么想问的?” “没了,辛苦拓跋将军走这一遭,我送送你。” 两人起身朝外走去,一路不再言语。 到了大门口,告辞的话说尽,拓跋灭本已转身要走,却又像是犹豫了许久般终于下定决心般,道:“孟姑娘,冒昧的问一句,咱们是不是曾经在哪儿见过?” 孟如一笑笑,道:“或许吧,我在军营待久了,觉得大家长得都差不多,记不太清了。” 拓跋灭看了看她,见她神色淡然,虽然笑着,却给人一种疏离感,心里没来由的有点怅然若失。 他清楚的听到了她之前说的,感谢他在高陵城相助,他越想越觉得那并不是她认错了人。 因为,有那么几个瞬间,她给他的感觉很是熟悉。 可任他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几时见过她,经过高陵城的时候,更没有对谁出手相助过。 或许,真的只是错觉吧? 拓跋灭收回思绪,再度告辞。 这次,他没再回头。 也许,他该好好调查一下自己在赤炎的那段时间是不是遗忘了什么。 拓跋灭边走边这么打算着,只是,数步之后,他心里这股探究欲便没来由的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奇怪,他刚才在想什么?怎么有些记不起来了? 对了,他才奉了圣命去见了据说是圣上遗落在民间的女儿。 不过,那位民间公主长什么样子他竟然已经有些忘了。 但他也并未在意,毕竟,这些只是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忘了也就忘了。 眼下还是赶紧回北域雪峰加紧修炼要紧。 拓跋灭加快步伐,很快便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姐,这拓跋灭怎么看着怪怪的,好像完全不认识咱们了似的。”目送拓跋灭远去后,兰心这才把心里的疑惑问出口来。 “这样不是挺好吗?也省得他再找咱麻烦。”孟如一神色淡淡的。 她之所以要为拓跋灭把脉,就是想确诊一下他是不是自己曾经认识的那个拓跋灭。 他当初感染疫病时系统是留过他dna记录的,可以说,在搭上他脉搏的那一瞬她就已经确认了他的身份。 让她惊异的是,他的身体状况竟跟她颇为类似,不仅细胞年轻化,在他身体里,她还感受到了一股能量的存在。 这种变化只可能是在他离开高陵后发生的,很可能与带走他的云霄有关。 云霄离开京城前,一定发生了什么。 说不定,拓跋灭的失忆也与此有关。 难道是他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所以才被云霄抹去了部分记忆? 不管是因为什么,总之她这一趟算是白跑了。 孟如一惋惜着回神,却见兰心还在望着拓跋灭消失的方向,不禁打趣道:“还在看呢?怎么,瞧上人家了?” 兰心神色一乱,忙否认道:“哪有,我……我在看路上的行人而已。” 捕捉到她的反常,孟如一心里一咯噔,道:“该不会是在京城的时候,你俩发生过点什么吧?” “没有,绝对没有。”兰心连连摆手摇头。 “你那么慌干什么?”孟如一失笑道:“就算你真看上他……好吧,他这人除了脑子有点轴外,其它倒也还行,你若真对他有意思,我找人帮你说媒去。” 兰心脸一红,道:“哪就要说媒了,我不过是看他好像有点怪怪的,好奇多看了几眼而已。” 孟如一难得认真的看了看她,道:“你可想清楚了,我马上就准备回赤炎去,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我才不要嫁人,我还想跟着姐好好学医呢。”兰心立刻表忠心。末了,又道:“不过,浮图国君会舍得放你走吗?” 跟着呼延契来京的这段日子里,这位皇帝可是想尽了办法想要讨孟如一欢心。 可惜,他送的那些金银珠宝衣物首饰通通都被孟如一给拒了,就连住处也是孟如一自己掏钱找的。 不过,饶是如此,呼延契还是寻着各种名目跟她约茶约饭,加上隔日便要替他复诊,彼此来往的很频繁。 官员之间甚至背地里已经称呼起她为民间公主,知道她医术了得,更是各个借着看病为由一个劲往她跟前送银子。 这些孟如一倒是没再拒绝,反正她不白坑他们医药费就是了。 “当初他们就答应过我随时可以走,现在该见的人也见了,自然是要回国了。”兴许,等她回赤炎的时候,云霄也早已经回来了吧? 这么想着,孟如一便更加归心似箭了。 收到孟如一要离开的消息,呼延契很是失落,拘留了一番无果后,便吩咐夏明恒亲自送她回赤炎。 孟如一也未拒绝,毕竟这是浮图国,有官方人马保驾护航,明显要安全许多。 “孩子,这块腰牌你拿着。往后你若想来浮图国行医,有这快腰牌,行走总要方便些。”临行前,呼延契将一块金闪闪的腰牌递到了孟如一手中,一副她不收下他就誓不罢休的模样。 孟如一一看腰牌上“如朕亲临”四个金灿灿的字,脑仁有点疼。 “呼延君主,我就是个大夫,这牌子给我有点浪费了,您还是……”孟如一并不想与他有过多牵扯,立刻便要推拒。 呼延契打断她还未说完话,道:“你不愿认朕,朕不强迫你,但这块令牌你还是收着吧,也算是朕给你的一点微薄的庇护,你就当是让朕安个心。” 孟如一并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这段日子呼延契的确最大限度的尊重着她的意愿,并没有让她不适之举。 就当结个善缘吧,大不了,下次呼延国皇室再有什么急诊,她有空便跑一趟,算是还了这人情。 “那就多谢呼延君主的厚礼了,您记得把酒戒了,还有,按时吃药。”孟如一收起腰牌,叮嘱了一句。 “好,朕听你的,戒酒。”呼延契笑呵呵的应着。 “嗯,您保重,告辞。”孟如一拱手行了一礼,这才转身上了马车。 看着车队渐渐远去,到底没能听到她叫他一声“父皇”。 呼延契长叹了一声,不过,摩挲着腰间锦袋里她亲手给他酿的药,心里又多了几许满足。 只要他活得久,总还会再见的。 第647章 :故人相见 孟如一再没见过云霄。 她以游医的身份走遍了赤炎国每一座城池,甚至冒险回了趟京城,都没能探听到他半点消息。 那夜短暂的相会就像是一场梦一样虚幻,孟如一甚至怀疑那就是一场梦。 那个说回来就与她成亲的男人就这么凭空失踪了。 或许是日有所思的缘故,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做着同一个噩梦。 梦里,云霄身体几近虚无的笑着和她告别,然后彻底的消失在她眼前…… 孟如一很怕这是一个不好的征兆,为此,她甚至冒险易容潜入过藏金国,却依旧一无所获。 眨眼间,又是盛夏,距离云霄失踪已过去一年多。 这日,孟如一收到了孟常锋寄来的急信,信中称,皇帝病危,希望她能回京帮忙。 若是别人发这信,孟如一是不信的,穆天玄年纪轻轻,怎么会突然就病危了。 不过孟常锋应该不会骗她。 当然,别人会不会骗孟常锋就不好说了。 孟如一斟酌再三后,最终还是决定回一趟京城。 这一年多里,别的不说,她的医药系统又提升了两级,同样的,小黑的防御能力也是以前的两倍不止。 而她自己也没有断过习武,早已足够自保。 回到京城是半个月后。 进宫之前,孟如一还是先去了一趟国师府。 国师府看上去还是一如她离开时的样子,整个府邸笼罩在一层看不见的结界之中,没有人能进得去。 外界传闻,国师大人正在府中闭关潜修,但孟如一知道,这只是穆天玄放出来安定人心的说辞而已。 离开了国师府,她径直前往了宫门,向守门的侍卫报上名字后,很快便有宫人将她迎了进去。 昶庆宫内,听闻宫人禀报孟如一已到了宫门外,怡敬内心压抑不住的激动。 时隔一年多,经历了一回生死,如今,她终于又要与这个妹妹相见了。 想到孟如一,怡敬脸上的神情便变得有些狰狞。 真是没想到她们之间的缘份竟这么深,她好不容易换了个身份,可兜兜转转,却还是和她做了姐妹。 当听说她的生父竟是浮图国的国君时,怡敬气得好几天吃不下饭。 她付出了一切,舍弃了自己的肉身,赌上了自己的灵魂,才换来今时今日的身份与地位。 可那死丫头什么都没做却总是那么好运。 好在,呼延契并未给她正式的名份,她终究只是个野种而已。 而且,这一次,她的好运也终于要到头了。 “爱妃,是她来了吗?”身后的紫金龙榻上,穆天玄听到动静,缓缓睁开了眼睛,声音有些虚弱的问。 “没错,皇上,孟如一马上就到,您的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怡敬转身扑到龙榻前,柔声安抚着。 得到了确定的回答,穆天玄眼里顿时有了些许神彩,道:“扶朕起来,替朕更衣。” “皇上。”见他一听孟如一的名字便来了精神,怡敬胸腔里刹时便火烧一般难受,语气中不免带出了一丝嗔怨,道:“您就那么迫不及待想见她了吗?一听她的名字连自己的身子都不顾了。” 见她生气,穆天玄叹了口气,道:“你呀,还是这般爱吃醋,这么久了,朕对你如何,难道还不清楚吗?” “哼。”怡敬别过了脸去,道:“您嘴上说着只疼我,转头却跟皇后把孩子都生了,我算什么呀。” 提到这个,穆天玄脸上浮现些许无奈,却还是强撑着精神哄道:“朕都说了那只是个意外,朕一个月就去她房里两次,其余时间还不大多都在陪你?你要是介意,等朕病好了,也跟你一个,好不好?” 怡敬脸上这才有了点笑模样,道:“这可是您说的。” 孟如一被领进昶庆宫时,穆天玄刚梳洗过,换上了一身玄色龙袍,倚坐在软榻里闭目小歇。 怡敬坐在他身旁,玉手轻柔的为他揉着腿。 听到脚步声,穆天玄立刻睁开了眼睛。当看到走进来的少女时,神情一时有些呆愣。 不过一年多不见,孟如一的变化却很大。 不仅个子长高了许多,眉眼也完全长开了,通身的气质更是有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那份清灵明媚让人见之难忘,却又生不起半丝亵渎来。 一旁的怡敬也怔住了,随之而来的便是惊涛骇浪般的嫉恨。 上天真是不公,竟然让这死丫头生了这么张妖精般勾人的外貌,那吹弹得破的肌肤,那年轻却又水嫩的的小脸,还有那双勾魂夺魄的眸子,她简直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将它们挖出来。 孟如一上前,正要行跪礼,穆天玄已然开口,道:“免礼吧,你是来为朕看病的,朕许你不跪。” “皇上……”怡敬揉着他腿的手不由得轻轻拧了一把,嗔道:“您可真会怜香惜玉,一见是个美人,便连礼数都不要了。” 穆天玄拍了拍她的手,道:“别闹,再怎么说孟姑娘也是前任圣女,更为赤炎立下个大功,朕免她礼数也是应当。” 怡敬不依道:“那您怎么不说她还抗旨不遵呢?” 穆天玄下意识的辩道:“她不是已经让秦九回信禀明原由了嘛。” “臣妾是为您鸣不平,您竟然帮着她说话。”怡敬脾气瞬间就上来了。 见他们越吵越烈,孟如一轻咳了两声,插话道:“既然皇上在忙,那民女先去外边候着吧。” “不必了。”穆天玄忙叫住她,同时瞥了怡敬,道:“爱妃,孟姑娘是来为朕看病的,不得再胡闹。” 怡敬不满的瞪了孟如一一眼,到底是没再说什么。 孟如一被她瞪得有些莫名,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明明是他们请她进宫来看病的,现在搞得她是来抢男人的似的。 她看了眼穆天玄,拱手道:“看刚才皇上吵起架来生龙活虎的,不像是生了什么大病吧?” 穆天玄被她说得面上有些讪讪,这么久不见,她说起话来还是这么不客气。 他只得解释道:“朕确实是病得有点严重,太医们都瞧不出究竟,这才不得不请孟姑娘跑这一趟。” 看他不像作戏,孟如一这才认真了几分,道:“那我就先替您诊个脉吧。” “好。”穆天玄示意怡敬先挪个位置,怡敬虽心有不甘,却还是起身去了另一边椅子里坐下。 孟如一搭手探脉,片刻后,挑了挑眉,直言道:“您这是纵~欲~过度之相,精血亏损严重,已经伤及根基了。” 第648章 :朕身体没问题 穆天玄脸唰的一红,却还是梗着脖子道:“怎么连你也这么说?可问题是,朕……朕并没有……” 孟如一抬眸看了看他,道:“这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皇上不必有所遮掩,实话实说才能让大夫对症下药。” 穆天玄觉得自己很冤,道:“可朕真没有,也就……就一两次而已。” 孟如一继续挑眉:“一夜一两次?” 穆天玄总觉得她这不是在问诊,更像是在八卦,但他还是如实答道:“是一月一两次。” 孟如一有些意外的点了点头:“哦。” 她这声“哦”有点意味深长,穆天玄莫名觉得不太舒服,遂又解释道:“不是朕身体有问题,不过这半年政务繁忙而已。” “是啊,我和皇上以前都是夜夜恩爱的,这几个月他实在太忙,我不忍心累坏他,这才节制了许多而已。”怡敬也在一旁插话。 孟如一忍了忍笑,道:“确定没有偷吃?” “喂,你什么意思啊。”怡敬立刻便从椅子里蹦了起来。 “问诊而已,当然是要了解清楚病人的情况。如果皇上或是这位娘娘介意的话,我也可以不问的。不过如此因此而出现判断失误的话,我无法负责。”孟如一无所谓的回她。 怡敬正要怼回去,穆天玄出声了,声音难得的多了抹威严,道:“怡敬,你还是先别说话吧。” 怡敬平日里虽然骄纵,到底还是有些怵他的,只得把嘴闭上了。 穆天玄示意可以继续。 “那么,皇上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力有不济的呢?”孟如一问。 穆天玄一噎,突然觉得自己找她回来看病或许是个错误,他僵着脸道:“朕没有,朕这方面一直还可以。” 这让孟如一有些诧异,道:“可以您现在的身体状况,应该是半年前就已经亏空了,按说,应该早就心有余而力不足才对。”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道:“还是说,您有用过什么药物?” 穆天玄双眼一闭,再睁开时,有些无力的道:“孟如一,朕没有撒谎,你也别耍朕了,朕除了政务繁忙些,过得跟以前并没有什么两样。也就是最近常常嗜睡,提不起精神,御医检查后的说词都跟你差不多,朕才想让你来看看的。” 孟如一摸了摸鼻子,虽然她确实因为他和怡敬先前那些话而有调侃之意,但问的也确实是与他病情有关。 不过,看穆天玄说得如此郑重其事,她不禁也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既然这样,我得抽点您的血检查一下。”说着,她看向怡敬,道:“我的规矩您是知道的。” 穆天玄立刻会意,对怡敬道:“爱妃,你先回避一下吧。” 听穆天玄对孟如一直呼其名的时候怡敬心里就已经打翻了五味瓶了,现在孟如一竟还要支开她,这让她觉得对方就是故意在下她的面子。 哼,就让她再多得意片刻吧。 怡敬恢复了一贯的温婉,欠了欠身,道:“那臣妾就先出去转转,一会再来陪您。” 说着,莲步款款的走了。 见没了别人,孟如一这才从提着的医箱里掏出针管,酒精棉,开始替穆天玄抽血。 “听说你这一年多并没有待在南疆?”穆天玄边看她熟练扎针,边问。 孟如一未置可否的道:“当大夫自然是要到处行走,多长些见识医术才会有突破。” “是为了寻找云霄的下落吧?”穆天玄语气里透着些自己都难以察觉的酸。 孟如一也没否认,顺势问道:“皇上集举国之力,难道也没有找到半点消息吗?” 穆天玄没有回答,只定定的看着她,半晌,才道:“如果他就此消失了,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朕?朕其实……” “皇上。”孟如一及时的打断了他,道:“您省省吧,命都快没了呢,还想着风花雪月。” 穆天玄失笑,继而有些苦涩的摇了摇头,没再提这茬。 血液的检测结果很快出来了,除了因精血亏损而引起的健康问题外,穆天玄的身体的确没有其它病症。 不过,在他的血液里,孟如一终于发现了一丝异样。 那是一丝残留的特殊能量。 自从自己的身体能够聚集能量之后,孟如一对各种能量的捕捉一直很敏锐。 像穆天玄这种应该是被某个身具能量的人动了什么手脚。 对方或许极为小心,又或许是时间长了的原因,这股能量的痕迹已经很难察觉。 要不是抽血查到了这么一丝,还真要成为未解之谜了。 皇宫里有身具能量者?还想针对穆天玄,会是谁? “怎么,查到什么了吗?”穆天玄看她神色有异,不由得问。 孟如一并不想暴露自己太多,但还是提醒道:“有可能是某种未知的毒素,但现在还不能确定。我给您拿些温补的药,慢慢调养吧,您平时凡事多注意些。” “你说有人给朕下毒?”穆天玄神经立刻绷紧了。 “我只能说,您现在的病症肯定是人为的,但对方是怎么做到的,我并不知道。”孟如一如实答着。 穆天玄稍稍调整了一下情绪,点头道:“朕知道了,不过,为了谨慎起见,你还得在京城多留些日子,万一那人再对朕下手呢?你得看着点朕。” 孟如一也好奇这个有能量者是谁,便应道:“我会每天进宫一趟给您诊脉的。” 穆天玄脸上这才有了点笑容,道:“朕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朕的死活。” “呵呵。”孟如一似笑非笑道:“您用词注意些,您的爱妃还在门外等着您呢,说不定对您下手的人就是看您处处留情,所以才给您用这么损的招呢。” 穆天玄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毛病,就喜欢听她怼他,或许这样显得和她距离不那么生疏吧。 不过,他倒也没有再说什么过份的话,事实上,他现在精力已经有些不济,便召人来送孟如一出宫。 “皇上,等一下。”门口处,怡敬的身影再度出现。 穆天玄一怔,不由看了眼孟如一。 原来她说的他爱妃在门口并不是吓唬他,是真的? 怡敬继续道:“皇上,孟大夫医术这么好,可否让她给我也瞧瞧?” 第649章 :夺舍 “你?”穆天玄诧异道:“你哪里不舒服吗?” 孟如一轻笑道:“大概是心里不舒服吧。” “你!”怡敬被她一句话噎得差点就要发作,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冲穆天玄撒娇道:“皇上,你之前答应要和我生孩子的,可我进宫都这么久了还没有动静,既然她医术这么好,你就让她替我瞧瞧吧。” 穆天玄见她这要求也算是情理之中,怕是不依她她又要闹半天,只得对孟如一道:“孟姑娘,那就再有劳你顺便替她瞧瞧吧。” 说着,又对怡敬道:“你要瞧病可以,但不许再对孟姑娘无礼。” 怡敬立刻甜甜的应道:“多谢皇上,臣妾有分寸的。” 末了,对着孟如一抬了抬下巴,道:“孟大夫,来本宫房里吧,就在对面。” 孟如一心里就呵呵了,这女人分明是想搞事情嘛,她才不信,对方这么讨厌她,会相信她让她来治病。 不过,既然对方已经盯上了自己,明着来总比暗着来的好。 她向穆天玄告了别,便跟着怡敬穿过庭院,走向对面的厢房。 还未靠近房门口,孟如一心里忽然生起一股莫名的危机感。 这是一种她从未有过的感觉,明明对面只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厢房,但她就是觉得那里有危险。 “孟大夫,还愣着干什么,进来呀。”见她驻足不前,怡敬已经推开了房门,招呼她进屋。 孟如一回了回神,也是,这里是昶庆宫,穆天玄就住在对面,这女人就算是想给她下绊子,总也不敢太过份才是。 自己只要小心些,又能出得了什么事? 想到此,孟如一便抬脚进了屋。 也就在那一瞬间,她脑子里闪过些什么,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被自己给遗忘了。 身后,房门应声关上。 孟如一心里一个咯噔,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因为就在门关上的瞬间,她感觉到了空气中轻微的能量波动。 怡敬此时却缓缓转身,唇角勾勒起一诡异森寒的笑。 孟如一目光微冷,恍然道:“原来对穆天玄下手的人是你?” 怡敬冷哼道:“哼,被你知道又如何,今天你进了这个门,就别想活着出去了。” 听她这么说,孟如一扫了一眼房间,并未发现有什么异样,但直觉告诉她,这间屋子里危机四伏。 她暗暗警惕,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到底想做什么?” “哈哈哈哈哈……”怡敬忽然一阵狂笑,似乎丝毫也不担心自己的笑声会引来屋外人的注意。 好一会,她才打住,道:“你问我是什么人?你不是很聪明吗?何不猜一猜呢?” 孟如一看了看她,她知道眼前的女人是浮图国嫁过来的和亲公主,可从她身上她总瞧出一股说不出的别扭。 而且,她直觉这个女人对她有着很深的仇恨,可自己明明才第一次见她。 “你这么恨我,总不会是因为呼延契吧?”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自己跟她还有什么渊源。 “呵,呼延契?你不过就是个野种,还真当自己是公主呢?” 骂完这句,怡敬只觉得通体舒畅,又道:“既然你这么健忘,本宫给你提个醒吧,你可还记得这个?我的三妹。” 说着,她抬起左手,拂开衣袖,一只缠绕着诡异花枝的手镯在她手腕上渐渐显形。 她那声“三妹”已是让孟如一神魂一惊,再看到这只有些眼熟的镯子,很多时立刻便被串连在一起。 “你是孟玉柔?”虽然很不可思议,但作为一个穿越人士,孟如一还是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这个可能。 “没错,我是孟玉柔。没想到吧,我不仅没死,还坐上了贵妃的宝座。”怡敬高昂着下巴,一副看死人一样的眼神看她,道:“这条路我本不必走得这么艰辛的,是你,都是你害的,今日我要你偿命!” 话音落时,她尖利的指甲猛的划破左手皮肤。 鲜红的血珠沁出,立刻便被那诡异的镯子吸收。 孟如一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却第一时间召出小黑,一道无形的声波袭卷过去。 “噗”的一声,怡敬一口血喷出,跌倒在地,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孟如一。 她甚至没有看清对方做了什么,但五脏六腑撕裂般的疼痛让她意识到自己是受了重伤。 孟如一也没想到她这么不堪一击,她不是身俱能量吗?还能以怡敬的身份活过来,按说不该这么弱的。 就在这一错神之际,怡敬手上那只诡异的镯子忽然泛起一道妖异的绿光。 “没用的东西!”随着一声阴冷的呵斥,一抹血影迅速从镯子里窜出,直扑孟如一而来。 小黑立刻开启了防御,却不料能抵挡三百公斤物理冲击的防御气罩却并未能拦住那血影。 血影如同一道虚无的光,穿透一切,瞬间便没入了孟如一眉心,快得谁也来不及阻挡! 孟如一顿时感觉大脑之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撕扯一般,深入灵魂的痛楚让她差点就厥过去。 好在,她早已开启了自救模式,系统监测到她身体异常时,第一时间做出了处理,药物和能量直接作用于她的身体,让她稍稍缓过气来。 虽然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但孟如一很快明白了,自己怕是遭遇了传说中的“夺舍”,刚才那抹血影想要抢占她这具身体! 她当然不会拱手相让。 她本能的与脑子里那股意图撕裂她的力量抗衡着,她知道,只要她一直保持清醒,他就别想得逞。 而在她识海中的血影也并不好受,原本以为只是夺舍一个普通人而已,对他来说轻车熟路,哪怕她早已开启灵根,引气入体,但没有修炼过也与凡人无异,不可能有半点反抗之力。 可没想到一闯进来他就感受到了一道熟悉的气息。 那是云霄的护体真气! 那道真气虽然远不及云霄本人施展的威力,却牢牢守护着孟如一的神魂,要想击溃,必须费一大番功夫。 更没想到的是,明明只是普通人的孟如一不仅没有失去意识,还能与他相抗,顿时便让他也有些吃力。 人的肉身也是有排他性的,他与这具身体的契合度并不高,如果肉身的主人意识足够强大的话,会给夺舍带来很大的阻力。 一人一魂就这么无声的较量着,这一幕看到怡敬眼里,却只觉孟如一已经要不行了。 毕竟,血影的强大她是最清楚的,而孟如一眼下痛苦的神情便是最好的证明。 “永别了,孟如一!谁让你总跟我过不去呢?只有你死了,天玄才会没事,你就安心的去吧。” 第650章 :归来 小黑对孟如一承受的痛苦感知最清楚,然而,这场灵魂之中的战争他却完全帮不上忙。 正焦急着,听到怡敬恶毒的话语,他抬手一挥,一道光弧扫过。 怡敬戴着手镯的左臂便齐唰唰被切成了两截。 怡敬愣了两秒,才爆发出一阵尖利的惨嚎! 孟如一识海中的较量也愈加激烈,她是意志加上系统提供的能量强撑着,但那神魂撕裂的痛楚本就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这样消磨下去,一旦她支撑不住,立刻就会被吞噬。 血影也有些经不起这样的消耗,正当他准备拼着受伤先将这具身体拿下时,一股强大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令他灵魂都为之颤栗! 与此同时,整个京城的人也都莫名的感觉到一股让人想要臣服的压力透顶而来,纷纷跪伏在地。 “离魂,给我滚出来!”一道清冷飘渺的声音乍然响起。 云霄! 孟如一立刻便听出了这是云霄的声音。 他回来了? 岂料她这一分神,意识就是一阵恍惚,险些又被那血影弄晕过去,吓得她不敢再多想,只集中精力与他对抗。 “哼,又是你来坏我好事。有种你就动手,我要是死了,你家这小姑娘也得魂飞魄散!”血影离魂叫嚣得有恃无恐。 随着房中空气一阵扭曲晃动,云霄的身影凭空出现,冷声道:“你若是夺舍她,也活不过今日。你不就是想要个肉身吗,放了她,我可以给你。” “你?你莫不是说要把你自己的肉身给我?你以为我会信你这种鬼话?”离魂根本不信他会这种做,肯定是想骗他出去,再对付他,他可不傻。 可下一秒,就见云霄一掌拍在自己额头,紧接着,一道白色虚影从身体中挣脱出来,飘在了半空中。 他竟然直接舍了肉身,神魂离体了! 孟如一骇了一大跳,一时顾不得那离魂,喊出声来道:“我没事,你快回去!” 云霄却没有理会她,道:“给你三息时间,你是要我的肉身,还是夺舍她之后被我杀死?” 离魂也有些傻眼,完全没有想到他竟然眼也不眨就将肉身让出来了。 原本以为他这么久都没有音杳是躲在哪儿闭关了,这才想趁机夺舍了孟如一。 如今他出现了,离魂也知道自己的计划不可能成功了。 可如果能趁机占了云霄的身体,以他那绝佳的资质,要回到乾渊界就容易多了。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你发心魔誓,只要你保证绝不伤我,放我一条生路,我就答应你的要求。” 孟如一急了,制止道:“云霄!你别答应他,我可以扛过去!” 如果没了身体,他要怎么办? 看这个离魂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也要抢占一具肉身就知道,就算是他们这些修行者,离了实体也是不行的。 云霄神色却也淡然,道:“我发誓,只要你不伤及孟如一,绝不主动伤你。” “你倒是个痴情种,我便信你一次。” 红光一闪,从孟如一眉心迸出,飞入对面云霄的身体。 一切发生得太快,孟如一根本来不及阻止。 长久的神魂对抗早已让她脱力,如今离魂一走,支撑她的那股气力也徒然一松。 在她虚软倒地的前一刻,一只有力的臂膀一把揽住了她的腰,一个晃身,便已置身于昶庆宫上空。 “云霄……”孟如一抬头看向揽住她的云霄,担心的问道:“你怎么样?” 虽然他的神魂凝实得快与真身相差无几,但那也毕竟是魂魄。 “我没事。”云霄垂眸看了看她,忽而轻笑道:“你长大了。” “……”她现在担心他担心得要死,他怎么还跟没事人一样,还有心思关注这个。 孟如一还来不及再开口,突然“砰”的一声炸响,身下的厢房炸开了一个大口,离魂化作一道血影再度窜出,立在了他们面前。 “云霄!你耍我!”离魂怒不可遏,音波震得整个皇宫都为之一颤。 云霄并不为所动,道:“我并没有违背誓言。” “可你给我的是一具丹田破碎的身体,根本无法再修炼!”离魂好不容易才将上回受的伤养好,如今却接连两次夺舍不利,这对他的神魂耗损极大,甚至比上次还要严重。 祸不单行的是,手中唯一的傀儡已被人斩断联系,他再也不能够通过孟玉柔为他汲取龙气养魂,等待他的结果只有逐渐消泯于天地间。 云霄浅笑,道:“我也没承诺过必须给你一副怎样的身体,这可是你自己做的选择。” “卑鄙!”离魂怒声咒骂,吼道:“我跟你拼了!” 血光一闪,化作一条血色巨蛟袭向云霄。 孟如一刚要召唤小黑为他抵挡,身体却骤然被一股力道抛出。 一个透明气泡包裹着她瞬间飘离了老远。 与此同时,寒光迸射,巨蛟被云霄祭出来的本命剑逼退数丈后,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光幕。 “你竟然在这周围布了阵法?”离魂对他那把曾斩杀无数妖魔的本命剑有着本能的惊惧,意识到自己被困于阵法中时,立刻嘶吼道:“云霄!你别忘了,你发过誓,不会伤我。” 云霄执剑驻立,未再出招,道:“我只说过,我不会主动伤你。” 说着,他单手结出一个古老玄奥的手势,点在眉心。 只见他本就凝实的魂体愈发稳固,通身的气势更以内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刹那间,天上雷云翻滚,由四面八方朝着皇宫上空聚集。 “你这是……要进阶化神?”离魂先是震惊和不可置信,既而生出一股滔天嫉恨。 同样是跌落下界,自己的修为一跌再跌,如今甚至连具好的肉身都没有。 而他,不仅修为恢复,竟然还要进阶了,天道何其不公! “你想借进阶的劫雷杀我?我死也要拉你垫背!” 离魂再度化为巨蛟,集毕生之力冲向云霄,仰头一声嘶吼,喷出滔天烈焰。 云霄剑舞如风,那些火焰在他周身燃烧,却未能伤他分毫。 “你盗取凡人帝王的龙气,无需我动手,今日你便自偿因果吧。” 说话时,头顶上方已是黑压压一片劫云。 第651章 :诀别 无上的威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离魂这才终于体会到了死亡来临前的绝望与恐惧。 他顾不得再攻击云霄,而是不顾一切的向阵法边缘冲去,蛟尾奋力一甩,意图强行破开阵法的禁锢。 然而,才撞击了几下,“嚓”的一声巨响,一道劫雷劈下,准确无误的劈向云霄。 云霄举剑横劈,神色未改的承下了这一击。 离魂却没这么幸运了,虽然应劫的人不是他,但他是魔修,更是没少干夺舍害命有违天道的事,劫雷的余威落在他负伤的魂体上,巨蛟瞬间溃散,现出他血色佝偻的身影。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神魂消融的痛苦让离魂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当第四道雷劫降下时,他突然抬头,隔着无形的气幕无比悔恨的看向远处飘着的孟如一。 当时他应该不管不顾夺下她那具身体的,哪怕最终还是难逃一死,至少也能让云霄痛悔终生! 如今,一切都晚了。 一道电弧击落在他身上,那本就虚无的魂体彻底化作了一缕焦烟,带着他的无尽怨恨,消散在了空气中。 孟如一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却并未在意,她现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云霄身上。 每一次劫雷落下,他的魂体便会消淡几分,虽不似离魂那般迅速,但这雷也不知道还要劈多久,更不知道他下一秒还能不能坚持住。 先前被离魂夺舍时她已经觉得那种痛苦任何言语难以比拟,更何况是以灵魂之体直面雷电的劈击? 眼看着云霄的身影越来越接近透明,孟如一几次想要稍稍靠近一点,却无法突破周身那层气泡的束缚。 天空中的威压不但没有消散,反而越发凝重,最后一道毁天灭地的雷劫酝酿已久,铺天盖地而下。 那一瞬,孟如一的指令也同时发现,小黑光影一闪,出现在了闪电下方。 电光耀眼,雷声轰鸣,天地仿佛都为之震碎。 待到云破天开,四周一片静籁,云霄先前所在的地方已是一地碎屑。 “云霄?”看不到他的身影,一股无边的恐惧瞬间笼上心头。 尤其是,之前护住她的气泡也渐渐变淡,孟如一顿感不安。 “云霄!”孟如一立刻施展轻功朝着那片废墟奔去。 不等她赶到,天空中五色云起,霞光万丈,洒落在废墟之上。 空气中,一丝丝白光在霞光下汇聚,缓缓飞升,到半空中时,渐渐凝聚成了一个风华绝代的身影。 “云霄……”看到他再度出现,孟如一鼻腔一酸,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没事,他还活着! 只是,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还未来得及涌上心头,她就看着那抹身影随着霞光正在往上飞升。 他这是……要走了吗?孟如一忽然想到她看过的那些神话传说,意识到了什么。 他要走了,要离开这里了。 他们再也见不到了。 孟如一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嗓子里却堵得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好不容易才见到他呀。 他还说过,等他回来就和她成亲的。 可她能说什么呢? 他们之间的差距远比她猜测的还要大得多,就算这一年多里她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但云与泥之间的距离又岂是这点时间就可以拉近的? 就像现在,她连想要追上去道个别都做不到。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如此的有心无力。 上空中,云霄的身影在霞光中越发凝实,当恢复到与真身无二时,那双紧阖的眸子才倏地睁开。 尽管脚下的宫墙殿宇已经遥远得快要看不清,他还是一眼便看到了废墟前那个还在抬头仰望着他的身影。 那一瞬,无数记忆片断涌现心头。 “我们还会再见的。”他只来得及留下这么一句,便消失在了霞光之中。 “我们还会再见的。” 就在孟如一心痛欲绝的时候,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忽然传入了耳中。 她不敢置信的望向霞光的方向,却只看到那五彩光芒骤然一收,天空中刹时风消云散,只剩一片虚无的蔚蓝。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她确信,她刚才听到的一定是云霄的声音。 是幻觉也好,是他留给她的一丝宽慰也好,这句话成功的将她从无尽的绝望中拉回了现实。 对,她不应该就这么放弃的,她还有系统傍身呢,既然当初她都能穿越时空来到这里,那么,或许有一天,她也有机会去到他的世界呢? 那个据说可以修炼成仙的世界,她也很向往呢。 擦干了眼泪,孟如一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 她必须强迫自己去相信会有这么一天,现在起就要开始加倍努力。 也是此时她才想起来查看自己的防御系统,担心的问道:“小系,小黑没事吧?” “亲,谢谢你还记得我们哦。”系统君的声音酸溜溜的,道:“还好小黑俱有导电功能,他承受的那一部分雷电让他的蓄电容量爆满,有点短路死机,只能等系统自动修复了。” 听它这么说,孟如一不由松了一口气。 想到它们虽然是没有肉体的科技产物,却也是将与她相生相伴走下去的好伙伴,孟如一又道:“你不是一直觊觎云霄身上那种能量吗?那想不想去那个充满能量的世界看一看?” “是你很想去吧。”系统君难得逮到机会揶揄她,“你刚才也看到了,他们那个世界的人不仅打架很可怕,还要挨雷劈,你行么?”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孟如一说着,诱惑道:“而且,听说修真的世界空气里都是灵气,也就是你喜欢的能量噢。” 系统君一听,顿时就亢奋了。 “一一我跟你说,你要真把我带到那个地方,以后我罩着你,凭我升级后的能力,一定让你在修真界里横着走。” “行吧,只要不是横尸的横就好。”孟如一好心的没有提醒它它只是个医疗系统的事实。 “孟如一,你没事吧?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穆天玄从仅剩一半的昶庆宫里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的废墟,恍然如置身噩梦中。 第652章 :寻仙 “你不知道?”孟如一看了看他身后那一半完好无损的宫殿,以及不少从宫殿中探出头来一脸惊惧后怕的宫人。 看来阵法将他们保护得很好,这些人除了受到惊吓,并未见受伤。 穆天玄摇了摇头,道:“刚才朕突然觉得身体像是梦魇了一般动弹不得,然后就听到外头又是打斗,又是电闪雷鸣的。对了,朕好像还听到了云霄的声音,他是不是回来了?他人呢?” 提到云霄,孟如一刚刚才调整过来的心情又稍有黯沉,道:“他走了。” “走了?”穆天玄顿时有些气结,道:“他难道忘了他还是朕的国师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好歹也该跟朕交待一声吧?” “他走了,不会再回来的意思。”孟如一淡淡补充了一句。 穆天玄一愣,等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时,脚下一个踉跄,险些站立不稳。 “是我理解的那样吗?这这怎么可能……” 孟如一知道他想岔了,但也没心情多作解释,反正刚才的异像看到的人应该不少,他很快就会知道的。 “还有你的爱妃早就被妖魔附体,你身体的亏损就是她造成的,不过她已经被雷劈了。”孟如一指了指那片废墟。 穆天玄这下是真的站不稳了,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看到一群宫人冲上来扶他,孟如一最后交待道:“您身体这种情况,后期恢复可能会比较慢,方子我留下了,您记得按时服用,告辞。” 穆天玄许是还沉浸在震惊和难以言喻的情绪中,并没有反应。 宫人侍卫都在往这边蜂拥赶来,谁也无暇注意她,孟如一穿过重重人群,朝着宫门外走去。 三年后。 南疆城将军府。 这些天的孟常锋格外高兴,近日府中更是连摆了三天流水席,整个南疆城的人都知道,是孟如一回来了。 自从孟如一从京城回来后,和他们简单道了个别,一走就是三年多。 没有人清楚她究竟去过多少地方,但民间却渐渐有了她的传闻,无一不是关于她治病救人的传奇。 她行踪不定,但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摆摊义诊三天。任何疑难杂症,到了她手里几乎就没有治不好的。 起初,因为她从不留名,但行医的手段独一无二,人们都叫她神医仙子。 后来,浮图国的人都在传,那是他们国君遗失在外的公主,于是,受她救治过的人背地里便尊称她为“医凰”。 时间久了,这个称号竟就在民间流传开来,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赤炎国出了这么一位身份特殊医术超绝的“医凰”。 多少身患绝症的病患最梦寐以求的就是能求得她一诊,但因为她行踪太过飘乎随心,这个月还在赤炎,下个月可能就去了藏金国,常常让那些求医若渴的人抱憾不已。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动过歪心思,打她的主意,不过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消失了。 据说,藏金国国君还曾出动三万铁骑兵想要将她“留下”,结果全军上下连拉了三天肚子,吃什么药都止不住。 而被他们困住的孟如一却早已不知所踪,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逃走的。 不过,那次事件后,再有藏金国的人求医,诊金都是别人的十倍不止,搞得很多人背地里将他们的君主恨得牙都咬碎。 孟常锋听到这些传闻时,既是担心,又是骄傲,常常感叹他家外甥女真是仙女下凡。 如今,小仙女终于就在眼前了,他自然是恨不得大宴全城,跟大家好好分享分享这份快乐。 “舅舅,酒席明天就别再摆了,事实上,我这次回来就是来跟你们道别的,明天我就要走了。”傍晚酒席散后,只剩下孟家几个自己人时,孟如一终于说出了心里准备多时的话。 一听她要走,孟常锋心里就是一空,怅然道:“明天就要走?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不多住些日子?” “是呀,如一,你要是喜欢给人看诊,咱们南疆还有好多百姓盼着你能给他们瞧一瞧呢。”朱氏只道她是又想去哪行医了,也跟着劝道。 孟如一站起身来,朝他们深深鞠了一躬,道:“舅舅,舅妈,表哥,我这次不是去做游医,而是准备归隐修行,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什么?”孟家三口人齐齐震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孟如一知道他们一时还难已置信,便解释道:“舅舅,还记得四年前你跟我说的关于虚弥山的传说吧?我想去寻找我自己的仙缘。” “你是说,你想去虚弥山?”孟常锋没想到她事隔这么久还惦记着,“不过,我也跟你说过,去虚弥山的人选都是由皇家事先选定的。而且,能不能上得了虚弥山,还要看个人的缘法。” 孟如一点了点头,道:“这个您不用担心,我有把握,所以才来向你们辞行。” 孟文博早就想开口了,听到此,急道:“可是……你就算是要修行,也可以偶尔回家来看看啊,怎么就不回来了呢?” 知道他们是真的舍不得她,孟如一也有些歉然,道:“修士一旦闭关,几年几十年都说不准的,我也不想你们为我牵挂。但你们放心,无论何时,我都会照顾好自己的。” 见她主意已定,孟常锋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这么做,还是因为国师大人吧?” 三年前,国师飞升成仙的传闻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举国皆知,关于云霄的那些事迹更成了百姓之间津津乐道的传奇。 即便是时至今日,茶楼饭馆也依旧有人谈论。 孟常锋觉得,她突然想要避世修仙,是不是心里还记挂着云霄。 孟如一知道他担心什么,郑重的道:“舅舅放心,我想寻仙缘是为了我自己,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虽然激励她努力的的确是云霄,不过,却并不仅仅是云霄。 她向往更广阔的天地,想看更多她还不曾看过的风景。 她想和她喜欢的那个人并肩而立,而不是只能仰望他的背影。 她要让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好,那就去做吧,舅舅支持你。”孟常锋没有再劝,而是笑着鼓励。 这反倒让孟如一有些意外,随即心里又是一暖。 虽然相处不算太多,这位老将军却是懂她的。 第653章 :云霄的礼物 接下来,孟如一便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堆锦盒拿了出来,叮嘱他们用途。 这些盒子里大多是一些常用的药物和药方,还有这几年得的一些珠宝古玩,他们应该能用得上。 看她仅挥一挥手,便凭空变出来这么多东西,孟家三口虽然有些震憾,却也不算第一次见了,只是心里却于她要去当修士这件事多少有了些许信心。 是呀,他们家这个小外甥女本就不是普通人,一定能上得了虚弥山的。 次日一早,一家人一起用罢了早饭,孟如一便准备启程了。 除了孟家三口,江源几个也来送行了,甚至连秦九孟翰文也在其中。 只不过,其它人只当她是像以往一样继续去做游医罢了。 江源几个这三年来都有晋升,秦九的变化就更大了,听孟常锋说,他如今已能担任先锋,在军中很有声望。 就连孟翰文也早已不似刚来南疆时那般颓废,现在在军中担任文职。 看着这一张张意气风发的脸,孟如一心中也是一宽。 大家都过得越来越好,真好。 “诸位,多多保重,我会想你们的。”朝他们挥了挥手,孟如一飞身上了马背。 “你也要多多保重。”孟常锋强忍着泪意笑着挥手:“舅舅祝你万事顺意。” “孟队,等你下次回来看我们啊。”江源几个不舍的告别。 孟如一点头,回了他们一个灿烂的笑容。 “孟如一。”见她就要掉转马头,一直沉默的孟翰文突然开口了,朝她弯腰鞠了一躬,道:“谢谢你。” 前些天,孟如一回到南疆后,第一时间便将他叫了过去,给他安了一双义肢。 他怎么也没想到,她当初说的条件允许了会给他安一双腿竟然不只是随口说说。 在他自己都不抱希望遗忘了的时候,她竟然还记着。 这一鞠躬,不仅是他发自内心的感谢,还有藏在心底的歉意。 孟如一不甚在意的笑了笑,道:“再见了,诸位。” 说完,扬鞭催马,带起一阵烟尘,朝着大道前方驰去。 风吹起她飞扬的长发与衣带,那飒爽英姿即便是数十年后,依然刻印在在场每个人的脑海里。 告别了南疆城后,孟如一刚行至郊外岔道口,便见到了等候在那里的狼毒问荆归海逐月四人。 看到她,四人纷纷拱手行礼。 “孟姑娘,都安排妥当了吗?”狼毒开口问。 孟如一点了点头。 在回南疆城之前,她就送走了跟她四年多的兰心和孤夙。 这两个在她身边学医数年,孤夙擅长外科手术,刀功极稳,兰心则在用药制药上颇具天赋,即便是离了她,他们也早已能独挡一面,做个好大夫,她并不需要为他们担心。 如今南疆城里那些老熟人也话别过了,她算是真正了无牵挂了。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出发吧。” 今年九月的伏龙岭是极为热闹的。 因为,十年一次的虚弥山“天选”之期又到了。 以伏龙岭主峰为界,左边是赤炎国精选的一千名候选精英,由穆天玄亲自带领。 而藏金国的那一千人则在山的右边等候着。 天上紫云翻滚,雷声阵阵,似有一场大雨即将到来。 而在重重陷阱加守卫的森严防守下,狼毒四人却领着孟如一循着一条小道畅通无阻的来到了两军不远处。 “狼毒,你们说的云霄留给我的礼物,就是在这儿?”孟如一看着前方被人群占得满满的山峰,有些不确定。 三个月前,狼毒几个忽然找到了她,告诉她云霄给她留了份礼物,事关她今后的修炼,所需的时间可能不短,所以来之前最好跟亲人朋友先告个别。 听到这个消息时,孟如一心中的欢喜连自己都始料未及。 就好像埋藏在心中的一颗种子忽然得到了灌溉,瞬间萌芽,兹意生长。 她没有细问这份礼物是什么,但想到既然是跟修炼有关,想必云霄是希望她拿到之后找个地方闭关修炼,所以,她便以最短的时间安排好了一切。 只是没有想到这礼物的地点竟然会是在这儿。 难道云霄也是想让她上虚弥山寻一份自己的机缘? 正想着,狼毒便指着前方某处位置对她道:“主子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收集材料在那里布置了一个阵法,虚弥秘境开启时,阵法也会随之启动,你要抓紧时间进到阵中。” 阵法?这跟她想的有点不太一样。 不过……孟如一忽然反应过来,道:“难道云霄离开京城之后,就是一直在收集材料布置阵法?” 狼毒点头道:“差不多吧,主子布置好了一切之后,便嘱咐我们,如果到时候他不在了,一定要在虚弥秘境开启之前让我们将你带到这里,这也是他留给我们的最后一道指令。” 听到这里,孟如一心里瞬间像是被什么填满了一般,酸酸胀胀的,却又泛着甜。 原来,在他向她求婚之后,默默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在为她准备礼物吗? 不,应该说,他为她做的,远比这更多。 他离开之后,她便开启了灵根,应该就是因为他的缘故。 她这辈子还子还是第一次有人为她付出这么多。 等下次再见面,就成亲吧,她决定了。 紫云笼罩了三天之后,随着几道闪电划开天幕,一道巨大的黑影凭空出现,缓缓悬在了峰尖之上。 虚弥山出现了! “呜……”山脚下守护的士兵吹响了号角。 与此同时,靠近峰尖的地方忽然升起一阵白光。 白光围成一个圆形光幕,中心的地面慢慢显现出一幅玄奥难懂的图案来。 “就是现在,我们掩护你,快去!”狼毒指着光圈催促着。 “那你们呢?这里这么多人,你们一会怎么脱身?”孟如一有些不放心的看向他们四个。 “来的那条路便是主子布置的阵法,会护着我们安全离开的,你就别管了。”问荆说着,取下了背上背上的弓箭。 而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守候在前方的所有人也都看到了那个玄奥的光圈。 “那一定就是通往虚弥山的入口!”有人兴奋的喊道。 一时间,所有人都向着光圈的方向跑去。 第654章 :虚弥秘境 穆天玄十年前便参加过一次“天选”,结果事实证明他与虚弥山无缘。 这次前来,是作为国君,来见证自己国家即将诞生的人才。 云霄已经不在了,如今赤炎国正缺一位后继者。 可看到那个光圈时,他也有些不淡定了。 毕竟,这是历年来都没有出现过的现象,难不成那里真的就是虚弥山的入口? 无论是谁,有这样的机会都会想要奋不顾身一试。 不过,帝王的谨慎还是让他没有像其它人一样第一时间冲上去,而是选择了先观望。 眼看着这么多人都冲过去抢她的礼物,孟如一也不客气,立刻召出小黑,“嗖”的一下朝前飞去。 小黑自从那次被劫雷击短路后,竟然因祸得福,系统得到了升级改进,不仅电击威力提升了十倍不止,还升级出了短程飞行功能。 狼毒等人就见眼前一头带翅膀的黑豹凭空出现,载着孟如一便朝那光幕飞去。 好家伙,别人都还在地上跑,她直接从人家头顶飞过去了。 问荆觉得,或许根本不需要他们几个出手了。 “什么人?”众人只觉得头顶黑影一闪,有什么飞了过去,立刻警觉起来。 而跑在最前面的那批人已经到了光幕前,有人不管不顾的一头冲过去。 只听“砰砰”几声闷响,那些人像是撞在了一堵坚硬的石墙上,直接被弹飞了好几米,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看到这一幕,孟如一心中一惊,立刻喊道:“小黑,快停……” 然而,小黑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她话还没说完,一人一豹便冲向了光幕! 孟如一骇得眼一闭,就等着自己也被弹飞出去,却只觉颈间一阵温热,身体像是穿过了一道风幕般,扫过一阵清凉。 小黑终于停下了。 孟如一睁开眼睛,就见他们正悬浮在光幕正中心,脚下的玄奥图案开始缓缓转动,逐渐加快。 再看光幕外面,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她。 还有人不甘心的也想要冲进来,却无一例外都被光幕弹开。 人群外围不远处,狼毒四人像是松了一口气,朝她挥了挥手。 孟如一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算是对他们致以谢意。 接着便垂眸准备看一下这图案到底画的是什么,却只觉眼前一晕。 飞速旋转的图案迸出一道耀眼的白光,将她包裹于其中,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等白光渐渐敛去,众人再睁开眼睛时,光圈连同里面的人全都消失不见了。 孟如一睁开眼睛时,脚下的光圈和图案正渐渐黯淡下去,很快便消失不见。 再一抬头,就发现这山上除了她,竟然一个人都没了,就连小黑都不知道怎么自动回到了她的系统中。 那么多的人呢? 不过,很快她便没心思再去管这个问题,因为,她看到了,山顶的正上方,悬浮着一座仙雾缭绕的大山。 那就是虚弥秘境! 颈间有什么东西正在持续发热,那是云霄送给她的金佛。 孟如一将它取出,却发现金佛裂开了一大道口子,露出了里面一块通体泛红的玉佩。 “凤符……”那正是云霄曾送给她却又被她弄丢了的那枚凤符。 她忽然有些明白了,之所以她能够安然无恙的穿过光幕进到阵法里,大概就是因为她佩戴的这枚凤符吧。 那人早就算好了一切。 她没有再耽搁,朝着连通虚弥秘境的一条浮石小路走去。 踏入山门的那一瞬,周围的空气立刻便变得不一样了,那种通体舒适的感觉前所未有。 “能量!”系统也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外界的变化,惊喜的喊着。 看来,这山上的空气中充斥的就是灵气了吧。 “小系,这能量你能吸收吗?”孟如一问。 “可以!”系统激动得声音都颤抖了。 “那你就吸收一点吧,悠着点。”孟如一一边沿路上山一边嘱咐。 “我办事你放心。”系统声音都飘了,说完这句,就再不理她,开始吸收起外界的能量来。 虚弥秘境在世人眼中虽然就只是一座山,但其实这山仅只是秘境的入口而已。 内里的空间很大,奇峰一座接着一座,奇花异草灵药灵果更是随处可见。 孟如一却顾不得欣赏这些,因为颈间的凤符此刻竟隐隐传来一股牵引,像是要指导着她去什么地方一般。 孟如一没有犹豫的便循着那股感应向着其中一座山峰走去。 当来到峰顶的一处大殿时,那股感应却骤然消失了,凤符彻底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孟如一环顾大殿,除了正中一尊白玉雕刻的男子雕像外,整个殿内再无它物。 难道和凤符产生感应的就是这尊雕像? 孟如一盯着雕像看了看,由衷赞叹道:“长得真好看。” 大概修真界的人常年受灵气滋养的缘故,容易出美人。 云霄就很好的诠释了什么叫“天人之姿”,而眼前这尊雕像竟也不差。 “算你有眼光。”一个年轻清朗的声音响起。 孟如一被这冷不丁冒出来的回答骇了一跳,这殿里竟然还有别人? 她正要查看四周,雕像上那男子的眼中忽然迸出一道青光,朝她袭来。 孟如一想要闪躲,却根本来不及。 青光直接从她眉心没入。 孟如一只觉意识一沉,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时,已不知过了多久。 她依旧身处殿中,脑海里却多了一部功法传承“青玄诀”。 就因为她夸了一句那雕像,对方送了她一部功法? 仙人果然人美心善。 孟如一起身,郑重的给眼前的雕像嗑了三个头。 因为不知道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她也没敢再在此多待,出了大殿后,便在山上寻了一处清幽之地开始修炼“青玄诀”。 毕竟,等离开虚弥幻境之后,就再也没有这么充足的灵气供她修炼了。 不过,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一连过了几天之后,她依然没有被传送出秘境。 这让她想到了一个可能:秘境里的时间流速比外界慢。 这对她来说,简直是莫大的惊喜。 因为不确定自己还有多长时间,所以,在之后的日子里,她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修炼上。 秘境中的其它山峰她也去查看过,找到了一些符禄阵盘以及一些作用不明的材料,都被她一一收入了空间中。 一日,系统忽然兴奋的叫道:“一一,快,进来看看咱们的新世界!” 孟如一吐气收功,有些不明所已。 系统心情极好,忙不迭的解释道:“我的空间彻底升级改造了,你快进来看看!” 第655章 :再见云霄 孟如一这些天都在埋头修炼,并没有顾得上它,听到这里,有些难以置信的道:“你是说,我也可以进空间了?” “嗯嗯。”系统按捺不住显摆道:“你不仅可以自由出入空间,而且,现在的空间大得你想像不到。” 孟如一闻言,心念一动,下一秒,已经置身于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小天地。 空间的大小怕是与这虚弥秘境相差无几,不同的是,这里没有灵气,一片空旷,唯一存在的是一栋十分现代气息的小洋楼。 “怎么样,一一,这个空间大吧?”一个她的缩小版虚拟影像在她面前逐渐成形,兴奋道:“现在就剩如何把这里布置起来了,外面那些花花果果的你快去多挖一些,我要把这里都种满!” 感情叫她进来就是让她去当苦力的。 不过,空间的变化也确实出乎她的意料,她这不就跟那些小说中说的随身空间一样了吗? 她正觉得秘境里那么多草药只能看着没法带走有些可惜了呢。 “让我去挖树没问题,不过,咱们这空间能种活它们吗?这里没有灵气吧?” “没有灵气有我啊。”系统拍了拍胸脯,自豪的道:“你忘了我可以储蓄能量了吗?以我现在的容量,应该够用好长一段日子。你争气一点的话,说不定等你去到修仙界前都还能够用呢。” 听它这么一说,孟如一也振奋起来,立刻出了空间,开始了“农忙”。 一开始,她还用空间里用来当武器的铁揪,后来才反应过来她如今也是学了功法的人了,便开始施展法术挖土。 当然,她也没有赶尽杀绝,每种草药和果树都只挑年份高的挖上十来株,就这也让她忙活了好些天。 这日,在系统的怂恿下,她耗尽了灵力,将秘境中灵气最充裕的那一片山谷整个挪入了自己空间。 还来不及喘口气,脚下忽然一阵晃动,整个秘境竟然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完了!该不会是这秘境的地不能动,被她破坏后要塌了吧? 那她是赶紧逃命,还是趁塌之前再抢收点什么? 孟如一的念头刚冒出来,脚下“咔嚓”一声裂开了一条裂缝。 孟如一忙飞身一跃,飘在了半空中。 又是“咔咔”几声,裂缝瞬间漫延数十米,紧跟着,一抹红光冲天而出! 孟如一好死不死的就停在红光的正上方,只觉一股巨力直接将她撞飞。 昏过去之前,她似乎看到了,一身红衣的男子回头瞥了她一眼,飞身远去。 “一一,快醒醒,我们出来了。”系统的声音在脑子里焦急呼唤着,将孟如一从昏迷中唤醒。 睁开眼睛,就见自己正躺在山林之中,周围已经感觉不到什么灵气存在。 她忙将神识外放,很快就发现了,自己还在伏龙岭峰顶,却已感觉不到虚弥秘境的存在了。 奇怪,附近除了她,也没有其它人。 孟如一试着将神识放大到极限。 有了!北边十多里外有许多人,还有灵气波动! 不过,这灵气波动的动静可不小,这次还有人跟她一样,在虚弥山获得了大机缘? 出于好奇,孟如一隐去气息,朝着打斗的方向飞去。 十几里的距离对现在的她来说也不过就是几息时间便到,只是,刚赶到附近,她的视线却被人潮中那抹红衣身影牢牢吸引住。 原来,她昏迷前看到的那个红衣人并不是幻觉! 那人的身姿,好像云霄! 此刻,他被数千身穿铠甲的士兵团团围住,杀得正欢。 士兵虽然人多,却并未占上风。那人手中长枪一扫就能放倒一片。 尽管如此,躲在后方的将领还在命令手下往前冲,务必抓活的。 于是,士兵们转换策略,后退着扩大了包围圈,抛射出一张张绳网,意图将他困住。 看到这里,孟如一忍无可忍了。 从他们的兵服来看应该都是藏金国人,这是想要捕捉进入过秘境的修士为己用么? 简直不自量力! 她一个飞身过去,抬手五指翻扬,数百银针齐飞而出。 每根银针都被她用药水淬炼过,每根都精准无比的刺入一名士兵的身体。 中针的士兵只觉被什么扎了一下,接着便是身躯一麻,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不好,他还有帮手!”其中一拨人掉转矛头,立刻朝着孟如一攻来。 眼见着一招放倒数百人,孟如一自己也有些震惊,终于也体会了一把“修士”与普通人之间的差距。 所以,对扑过来的人登时不放在眼里,都没有动用武器,抬手迷药一挥,便让他们步了后尘。 领头的士兵见势不好,这才惊惶不甘的吼道:“撤!” 剩下的士兵如蒙大赦,拔腿就跑。 红衣人却不打算放过他们,手中长矛一挥,便是一片哀嚎,数十人吐血扑倒。 见他似乎仍不罢休,还要继续再追,孟如一不由扬声劝道:“喂,算了吧,别杀了……” 话还未完,那人猛的回头,手中长矛朝她飞掷而出。 也就在他回头的瞬间,孟如一终于得以看清他的脸。 “云霄……” “小心!”系统惊声提醒。 “铮”的一声,长矛撞击在小黑凝结出的气盾上,虽未能穿透,却也叫她胸口一闷,险些喷血。 然而,她却根本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只因为,眼前这个一身红衣的人竟然是云霄! 一击未成,云霄却并没有罢手,掌心一翻,地上数支长矛立刻离地而起。 见状,孟如一回过神来,急忙喊道:“别打别打!都是熟人!” 回应她的,是数支飞来的长矛。 孟如一欲哭无泪,只得先飞身闪躲。 她一味避让,对方却像是要不死不休。 得亏孟如一是修炼了功法的修士,换作普通人,早不知死了多少次。 在又一次数百长矛组成困阵意图将她戳成筛子时,她终于避无可避,只得躲入了空间里。 乍然失去目标,云霄有些狂躁,回顾着四周,似乎在寻找下一个猎物。 就在他走向地上那些中针昏迷的士兵时,孟如一消失的地方光影一现,紧接着,数百银针从那些士兵身上飞出,直攻他而去。 与此同时,小黑的电弧攻击也到了他身后。 这一前一后的夹击他终于未能完全躲过,顿了数秒后,怦然倒地。 第656章 :一百年前 “云霄。”孟如一立刻奔了过去,一把抓起了他的手腕。 当触及到他身体里那股熟悉的能量时,她眼眶一热。 他竟真的是云霄! 可还是与她所认识的那个云霄有些不同的,眼前的他一头青丝如墨,身体里的能量虽然躁动不安,却强大得让人不可预测。 “小系,你说云霄他怎么会又回来了?还完全不认得我了。” 而且,他刚才的状态,像极了以前他发病时的样子,只不过,比那时要严重可怕得多。 面对她的疑问,系统一时也答不上来。 孟如一试着摸了摸他的脸,温热的,与她的丝毫无异。 再回想自己踏入那个阵法光圈后发生的种种,一个念头忽然从心中窜起。 她一时顾不得云霄,忙就近将一个昏迷的士兵弄醒,逼问他现在是哪一年。 士兵在她用手术刀恐吓下,老老实实的招道:“仁……仁宗十二年。” 幸好孟如一在藏金国待过一段时间,特地探听过关于虚弥秘境现世的那段时间的大小事件,对于仁宗十二年这个时间点很有印象。 那是虚弥秘境第二次现世的时间! 明白了这一点后,她再度看向昏迷着的云霄,眼睛却一下子模糊了。 原来,云霄给她的礼物竟是这个。 那个阵法,将她送回到了一百年前! 怪不得她在秘境里待了那么久,却一个人也没遇到,她应该是秘境现世以来第一个进来的人吧? 怪不得要让她提前跟亲人告别。 布这样一个阵法应该很不容易吧? 那一年多里,他不知费了多大的心思来做这件事,却不曾跟她提过只言片语。 他为她做了这么多,那么,现在也是该让她好好照顾他了。 孟如一再度将士兵弄晕,随后将云霄放入自己空间,让小黑开启飞行模式,快速离开了伏龙岭范围。 三天后,赤炎国南边某处偏远山谷。 孟如一第二次战败后,只得再一次用迷香将云霄放倒。 第三次,孟如一败! 第四次,孟如一继续败! 一个月后。 孟如一已经记不得被打败过多少次。 云霄身体里那股燥动的能量使得他每次一清醒便会动杀念,凡有靠近他的生灵皆逃不过他的魔手。 孟如一是仗着自己有个随身空间做保障,加上身法快,又有小黑和各种药物暗器做辅助,才敢一次次与他周旋。 虽然每次都在他手里走不过十招,有时甚至还会受伤,好在,每次都能凭借高超的暗算最终将他放倒。 每当他昏迷时,她就用“青玄诀”中的秘法为他疏离经脉,再用秘境中采来的灵果灵药提炼的药物尽量为他净化体内的灵气。 这天,孟如一刚为他疏离完经脉,一抬眼,便撞见一双清洌深邃的眼睛。 他又醒了! 孟如一立刻跳开几步,一把亮出了一根长棍准备战斗。 然而,这一次云霄却没有动,只看了看她,随即皱眉揉起了眉心。 “你怎么了?”见他不对劲,孟如一立刻便担心起来。 云霄没有回她,不知为何,看到眼前的少女,他的头就有点晕。 “今天不打了?”见他还是不动,孟如一试探着问。 “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云霄稍稍缓过来后,直接便是一通三联问。 “你这是……终于清醒啦?”这是遇到他以来,他第一次和她说话,孟如一欣喜不已。 云霄凝眉看她,眸中带着审视。 灵气暴动后他的身体虽然不受控制,却并非完全没有意识,所以,对于自己这些日子做过些什么他其实都记得。 正因为记得,才质疑。 看他这般神情,孟如一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只要他恢复理智,她便不怕了。 她取下挂在颈间的凤符,递给他,道:“这个你认得吧?” 云霄接过凤符神识一扫,眸中立刻掀起一抹难以置信,道:“这里面有我一抹元神和一滴心头血,你哪来的?” 孟如一得意的弯起一抹唇角,道:“当然是你送我的,我知道你来自乾渊界,而我来自这小世界的一百年后,这是你送我的定情信物。” 云霄一愣,作为修真界人士,对于这种短距离的穿梭时空倒也不算太惊奇,但“定情信物”这四个字让他不禁重新打量了一眼她,不确定的道:“你是说,你是我未来的道侣?” 孟如一脸微微一红,道:“也算是吧,你亲口跟我说的,等你回来,我们就成亲。” 说到这里,想到后来那场诀别,她眼中的欢喜便又黯淡下去。 算起来,她已经好几年没有再见到云霄了。 虽然眼前的人也是云霄,却是完全与她素不相识的云霄。 “出了什么变故?”不知为何,看到她避开眼神,迅速藏起的黯然,云霄下意识便问出了口。 孟如一倒是很快从怅然中恢复过来,笑道:“不算变故,是好事,你进阶化神,离开了。” 云霄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出于直觉,他相信她说的都是真的,不过,他以前还从未想过找道侣的事,突然告诉他他以后会倾心于这个人,感觉总是有些奇怪。 “哎呀,你不用为此而紧张什么,这其实跟你也没多大关系。”孟如一敏锐的感觉到了空气中的些许尴尬,洒脱的道:“毕竟,和我产生感情的是以后的那个你,现在嘛,你就把我当成一个你可以完全信任的朋友就行了。” 反正,对她而言,这也算是能够多了解一些他的过去,她已经很欣慰了。 不知为何,听她说跟他没有多大关系时,云霄心里微微感到一丝不爽。 他没有再继续问问题,只是冷声道:“你以后尽量离我远一些,我体内沾染了魔气,不保证不会伤你。” “无所谓啦,我就当找人切磋了,正好修炼以来也没人跟我对练过。”架打得多了,孟如一已经不在怕的。 反正,她逃命本事一流。 云霄闻言垂眸。 要不是他内心还有一丝清明,极力扼制自己的杀念,她以为她能每次都那么幸运? 第657章 :大结局 之后的日子里,云霄尝试过悄然离开,但很快便被孟如一找到了。 “大哥,别再跑了,给凡人们留条生路吧。你这发作起来除了我还有谁能拦得住你?我知道你也不想伤害我,要不乖乖让我喷一下?”孟如一朝他晃了晃手中的迷药喷雾。 云霄看了眼她颈间闪烁着红光的凤符,有些无奈,道:“我就不该给你这东西。” 孟如一好生冤枉,道:“这可是你以前用来定位我的。” 其实她也是这次才发现,凤符可以让她感应到云霄所在的位置。 想来以前是因为她没有修炼,无法使用灵力,才只有单方面被定位的份。 这次之后,云霄倒是没再跑过。 随着她为他梳理经脉的次数多了,他失控的次数也在相对减少。 即便再发作,也不像最初那般全然没有理智。 如此持续了五年,云霄体内的魔气才算是清除了九成。 最后那一成却早已浸入他的丹田,单靠孟如一的秘法梳理已是无用。 见孟如一开始每日摆用那些从秘境中得来的灵药,试图炼制出可以为他清除魔气的丹药来,云霄劝阻道:“只剩一成魔气而已,以我的功力完全可以压制,你不必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要真能压制住,你后来怎么可能会……”想到他每次发作时所受的折磨,孟如一就恨不得能赶紧研制出克制的丹药来。 云霄闻言,沉默了好一会,才道:“既然你知道以后还会发作,那就说明你现在做再多努力也没用。” 说着,他朝她走近,道:“孟如一,你可想过,我为何会选择你?” 孟如一的心思还有些停留在手中的灵药上,并没有意识到他的反常,想到她与云霄第一次相遇的场景,随口回道:“大概是觉得我是从天而降的天使吧。” “是因为我先遇到你。” 孟如一一怔,总觉得他今天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同,抬头,便对上了那双深邃迷人的凤眸。 这眼神,让她恍然觉得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是那个与她许下终身的云霄。 “你不是说我答应过你,再见面就成亲的吗?咱们见面都五年了,选个良辰吉日,把婚事办一办吧。”云霄坦然的语气如同在跟她谈论今晚吃什么。 “你你说什么?”他这反常得让孟如一觉得他是不是被夺舍了。 “你听到了的。”云霄眉梢微挑,反问道:“还是说,你不愿嫁给我?” 孟如一心跳微微一乱,却还是认真解释道:“我没有不愿,但,我要嫁的是以后的你呀。” “现在的我不是我吗?”云霄往前一步,将她抵在了桌边,道:“还是说,你觉得我的过去不值得你爱?” 被他这么一问,孟如一发现自己竟无法反驳。 她当然是因为他是云霄才会为他做这么多,事实上,这五年的时光她过得很快乐。 因为每天都能见到他。 她觉得能这样陪他一段时光让他的过去不至于太孤单寂寞就好,其它的还真没想过。 “可,你为什么突然有这种想法?” “因为不想让你再等那么久。”从她每次谈及他的言语眼神里,他能感觉到她对他的情意有多深。 越是知道,便越是心疼。 五年的时间,如果不是因为对她有一份特殊的悸动,他也不会留在这里,任由他们之间的因果羁绊越来越深。 可惜,某人一心只想当个好大夫,满脑子想的都是为他清除魔气,对于他这个近在眼前的大活人视若无睹,却为那个看不见的他牵心动肺。 既然她这么愚钝,他只好直接一点了。 孟如一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嫁了。 嫁的还是一百年前的云霄。 他们这几年都是隐居山野,婚礼自然也没请宾客。 云霄不知从哪里弄来了红烛和喜服,两人对天而拜,由天地见证,立下了相伴一生的契约。 礼成之时,孟如一隐隐觉得心里多了一丝感应。 云霄解释道:“这是同心契,在修真界有一种说法,凡是定下同心契的夫妻,就算是转世轮回,依然会凭着感应,与对方再续前缘。” 所以,这也是他给她的一生一世的承诺。 至此,孟如一才终于将眼前的人与她牵挂了数年之久的那个人融为一体看待。 “所以,你其实这会就已经爱上我了是吗?” “夫人想知道答案,我可以慢慢说与你听。”云霄执起她的手,下一秒,他们已置身于一处灵气充沛的花林之中。 孟如一还来不及羞于他那声“夫人”的称喟,便被眼前的美景震憾住。 “原来,你也有空间?” 他不止有空间,这空间里的灵气比起虚弥秘境还要浓郁许多。 更匡提那起伏的山峦,飞流的玉瀑,满目的灵果灵药等。 和他这空间一对比,孟如一瞬间觉得自己又变回了贫下中农。 “夫人还在胡思乱想什么?该入洞房了。” “可天不是还亮着吗?”临到跟前了,孟如一突然有点怂。 “夫人若是害羞的话,我们可以熄灯。”云霄说着,抬手一挥。 只见眼前刹时暗了下去,红烛摇曳,光影朦胧,已然是黑夜才有的景致。 这是……直接到了喜房。 “如果你实在紧张的话,我还准备了合卺酒,壮胆。”云霄指了指床旁小几上放着的酒壶。 孟如一觉得自己不能光被调戏,反击道:“你倒是一点也不紧张,难不成,你这方面经验很丰富?” 云霄浅然一笑,在她耳畔道:“为夫也是第一次,所以,还要请夫人好好赐教。” “云霄,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孟如一耳根子都要烧起来了。 “那现在就让夫人更深入的认识一下我。” “你……嗯……” 她的清冷禁欲大国师,全是假的!可惜,她反驳的话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他尽数含入口中,吞没在他唇齿间。 事后,孟如一回想,这人明明还不如她有经验,但是胜在足够耐心细心,没有让她有丝毫不适。 就是,最后他竟然…… “双修”这个词她以往只在书里看到过,从没有想到自己会有实际操作的一天。 虽然神魂交融的感觉的确很美好,但……还是过于羞耻! 五年后。 南部山谷的天空劫云开始汇聚,天地之间一片阴沉。 孟如一没有想到从踏出虚弥秘境至今不过十年,她竟然就要结成金丹了。 这都要归功于云霄随身空间里的灵气浓郁,加上他自身功力深厚,与他双修她受益更多。 所以,即便她意识到功力飞速增长后开始有意识的积压,如今还是控制不住要进阶了。 而照云霄所说,在这样的小世界,金丹雷劫后便会有接引之光带她离开这里。 “你不随我一起走吗?我知道你如果想要进阶,并不难的。”朝夕相处了十年,乍然又要分开,孟如一实在有些割舍不下。 按照原来的轨迹,他还要再过九十年才能离开这里,那他要独自度过近百年,相当于普通人的一生了。 云霄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只浅笑道:“如果我走了,你就遇不到我了,现在的你也不会存在于此,这是因果,是不能随意更改的。” 孟如一其实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还心存侥幸,希望还有别的办法而已。 云霄揉了揉她的发顶,道:“之前是你送我走,现在,也换我送你离开。” 头顶的劫雷开始发现阵阵闷响,随时可能落下,孟如一不得不缓缓后退,步入他提前布好的阵法中。 “那个叫离魂的人,你要小心他。”虽然曾经跟他提过,孟如一还是忍不住再叮嘱一句。 云霄只含笑看向她,道:“放心吧,我们还会再见的。” 这句话就像是他给她的承诺。 “嗯,我们还会再见的。” 孟如一的金丹雷劫渡得很顺利,目送她消失在云端之后,云霄又迅速布下一道阵法,踏入其中。 他的修为也即将面临进阶,是绝对等不了九十年的,所以,他只能用些非常手段将自己的修为暂时封印起来。 这法子鲜少有人试过,所以也不清楚有哪些不良后果。不过,从孟如一提到他的那些只言片语中他大概猜到了,他有可能会暂时失忆。 不过他并不担心,有同心契的牵引在,总会让他再遇她。 无论相隔多久,他们终会再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