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们,谁也没有遗憾》 壹、好久不见 壹、《好久不见》 『拿着你给的照片 熟悉的那一条街 只是没了你的画面 我们回不到那天』 呼吸着熟悉但陌生的空气,没来由的感到怀念。五年,整整五年,不知不觉我离开台湾原来已经如此久了。也不是说其中都没回来,但总只停留相当短的时间─一个礼拜到两个礼拜吧。 下飞机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他。 想来,和他也整整七年之久没见了,所以会想念也是理所当然的吧。然而事实是,分手以来,十年的时间无时无刻心里都想着他。 接着我突然想笑。如果在一起就算恋爱,那么我交往过的男人不下数十位,然而真正爱上的却只有两个。一个是初恋男友,一个是他。 初恋男友,我花了一年半多的时间来放下。然而他,我依然想他。 在台湾的每一天,我无时无刻在期待下一个转角和他不期而遇,却总是失望。于是我飞向法国,只是那样的想念仍然持续着。 『你会不会忽然的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会带着笑脸挥手寒暄和你坐着聊聊天』 而你是否和我一样,望着这样晴朗的天空呢? 如果再次见面,是否能好好说声好久不见呢? 『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看看你最近改变 不再去说从前只是寒暄对你说一句 只是说一句好久不见』 演唱:陈奕迅作词:施立作曲:陈小霞 好久不见的你,我很想你,并且,好像还爱着你。 壹、好久不见(一) 早上九点半。 醒来在这个时间点,可以确定的就是我将时差彻底调过来了。 屋子里静悄悄,因为只有我一个人在家,爸和妈跟团旅游去了,大概是三天前的事,所以后天就会回来了。 趁着电脑开机的空档,我到裕室梳洗一下自己,然后替自己下了几颗水饺充当早餐。 接收上百个fb通知讯息,其中一个让我停留了好久。国中毕业十週年纪念同学会。 该不该去呢?我开始犹豫。同学会几乎半年办一次,因为感情太好了,正因为如此,我反而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 彻底消失的五年,这次回来,甚至没让任何人知道。 她们还怪我吗?或者原谅?亦或者,我的消失对她而言是种解脱?但我很想很想见她们一面,还有……他。 过去的种种不断出现在脑海,并且一次一次加深过去和现在的不同,像原本相似并重叠的两条线渐渐有了距离。 从前的我们是能够开心的一起笑着,并且肆无忌惮地聊着。只要想到这一点我就心痛。 即使如此,我也只能承受不能逃避。会变成现在这样,是我一手造成的。 我抢了我要好的朋友喜欢的男生,最后还莫名其妙其妙的分手。 纵然离开的理由我到现在还是无法确切的说出来,但我伤害了他却是既定的事实,无从辩解。 怔怔盯着电脑,心里有两个声音在打架。没关係还有三天的时间考虑。我安慰自己。没关係,一切都会过去。 壹、好久不见(二) 架好了机车,拿了包包我便直接往门口走。时间是下午一点三十分,同学会当天。 推开熟悉的木门,吧台里的人不是伯伯是阿树。他看到我出现似乎很惊讶,直直愣在原地。 「后面有甚么吗?」边说着的同时我朝背后看了一眼,但除了门之外甚么也没有。 「不是,只是吓到。」 「阿?」 「我没有想到你这次会留在台湾那么久。」 想了一下,才发现他可能误会了。 「没有,我三天前才回来。」 「喔。可是跟上次回来只隔了半年的时间,你的合伙人肯让你回来?」 磨好咖啡豆,他替我煮了杯肯亚。 「因为那边的工作也辞了。也不是、应该说,我结束在那边的合伙关係,所以可能不回去了。」 「发生甚么事吗?」他将咖啡杯递给我。白的瓷杯、透黑的液体。 「也没有。玩够了想家了,再说他们也已经能独自经营,虽然为了说服他们花了我不少时间。」我喝了小小一口刚煮好的咖啡。 「你还是一样阿。」他温柔地笑着。 口中的酸味渐渐化开,回甘。 「对了,怎么都没看见伯伯?」 「你忘了?我爸和你爸妈出去玩啦。」 「喔,对。」点点头,我继续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 「……」 「……」 最后他叹了一口气。 「小棠,我们认识多久?」 「国小三年级到现在,十五、六年有吧。干嘛?」 「所以。」他的眼睛盯着我的。「从刚刚到现在,寒暄也够了。说说你真正想说的吧。」 听到阿树这么说时,我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阿树对我的态度都不会变吧。就像我对他一样。有甚么心事,只要一眼就能看穿。 然后我想大概甚么也瞒不住他吧。 「今天晚上,国中的十週年同学会。」 我的声音闷闷的,因为将脸埋在手臂中的缘故。,阿树没有说话。 「可是我不知道要不要去。当年的事情你也知道,那么复杂。」她爱着他、他又爱着我,两个不同的他,然而我却不知道当年我爱的他,那个时候是否也爱着我,但仍执意地将微妙的平衡敲碎,只因为相信当时的他也是爱着我的。 -你们分手后,我曾经问过他,如果我现在和他告白,他会接受吗?他说,现在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过去的那个时候就不一定了。 那些话,听在小悦耳里或许是花该堪折直须折的遗憾,可听在我耳里却只难受。 -那你现在就好好加把劲吧,你知道,刚失恋的男人最脆弱,每天嘘寒问暖的,他肯定喜欢上你。 而我却只能当玩笑话,假装一笑而过。 到底当初不过是我自作多情。 他的手放在我的头上。是他无言的安慰。我家只有我一个小孩。我总想,如果我有一个像阿树这么温柔的哥哥就好了。 「而且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原谅了我。我还爱着他。这样的话我不能说说了他们也不会相信吧。而且我好怕他们忘记我了,或者把我赶出来。太难堪了。」 小棠。我听见他叫我。听起来好近却又好远。 「可是你能逃到甚么时候呢?总是要面对的,不是吗?」 他温柔的笑靨看起来好模糊,也许是因为眼泪的关係。 贰、樱花纷飞时(二) 一阶一阶,高跟鞋碰撞楼梯「喀、喀」的声音,在空旷的楼梯间异常响亮。到了最后一阶,我停了下来,而教室里的笑语欢快非常。 我直接坐了下来。心跳的好快。 回忆太多,但是心还太乱。而伤人的从来不是回忆,是和回忆比起不堪的现在,我却不后会当时的决定,到底该说是固执,或者笨呢? 我想到那道彩虹。 那是和学长交往没多久的事。还记得那天下午下了短暂的大雨,非常大的雨,没多久便放晴了,出现了一道很大很大的彩虹。 「你看,彩虹耶。」在电话里,我对他说。 「嗯,我看见了,很漂亮。」他的声音很低,很沉。「可惜你不在我身边。」 那是我听过最动听的情话,也是交往时最鲜明的记忆。 可是后来分手,我开始对浪漫过敏,有一段时间甚至害怕看见彩虹。 和学长的那一段,或许是我在这里所能放心回忆的吧。因为已经释怀,因为,是最初的开始。 「来了怎么不进去看看呢?」苍老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老师?」 「我可以坐旁边吗?」 「当然,老师请。」我往旁边挪了一下。 甫一坐下,笑意便漫延在她的脸上。 「时间过的真快,对吗?不久前好像才刚带你们,上一刻你们似乎刚毕业,但是转眼间十年过了,我老了,你们也大了。」楼梯间的灯光昏暗,我看不清老师的表情,但是语气却是充满怀念。 「带你们之前,我已经有五年没带班级了,虽然只带你们一年,却好像找回当初的感动。送走你们,我很感慨,也不捨,但也只能继续往前走,人生就是这样,永远也无法后退。」 「还记得毕业前对你们说的吗?无论如何,你们的感情都不要散,因为长大后你会发现,在同一间教室里生活的你们,一起走过的点滴回忆,会是你们最难忘的,不管你们邀不邀请老师,同学会是一定要办的。我很庆幸这同学会一办就是十年,每一次的出席率更是半数以上,甚至会想到邀请我这个老师,我就知道当初没看走眼,八班,真的很不一样。」 「这是当然的阿,三年内换了三个班导,班上的凝聚力可不是一般的。」我的语气里有欢意,眼里的泪水堆积,却怎么也无法滑落。 「我不知道这几年你们发生了甚么,但是老师相信,不管发生甚么事,也比不过同窗三年、认识十三年的老朋友。就只缺你一个了,难道不进去吗?」 摇摇头。五年间避不见面的距离,真的会因为一个微笑就化解吗?忘不了最后的决裂,也许我们会和好,并且继续无话不谈,但是再也无法回到最初的样子了。 「几年下来,我相信我的转变是不少,可是,有一点却是深入骨子似的倔强。」终究我还是选择闭不见面。「寧为玉碎,也不愿瓦全。」 对不起,我还是害怕,我还没准备好。 「老师,希望你一切安好,我先走了。」最后。「替我……问候一声。」往下走了五个阶梯,回头,鞠躬。 「其实,我仍然想念着他们。」 「老师你怎么去厕所那么久。」 「呵呵,没甚么。遇见一个老同学,也是你们的老同学,要我替……」声音渐小,我掏出钥匙,骑着机车扬长而去。 参、我又想起你 『我想我还要继续学习悲伤的时候不闭上眼睛 趁眼泪还没有形成前就蒸发到空气里』 奏完了前奏,我一字一句缓慢地轻轻唱着。然而无论是睁眼或闭眼,你的身影早在我尚未发现以前,就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脑海里。 也早已记不清楚,过去那些日子里,我到底,又在这里唱过几次对你的思念。 『当我想起你有种绝望的灰心 总会让街头一某个相似背影惹得忍不住伤心』 这就是我逃离台湾的原因。总是不住的想,也许下一个朝我迎面而来的那个人就是他;总是把每个背后背包、身形又相似的那个人当作是他。 也一次次的失望。 『当我又想起你是我躲避不及的原因 总以为可以否定你的爱情 却在不成眠的夜我又想起你』 演唱:江美琪作词:姚谦作曲:陈建寧编曲:吴庆隆 以为逃避到茫茫世界的另一端,就可以藉着海洋阻隔思念,却不曾想,会在夜深人静的夜里,想着那个遥远海岛的你,是否对我曾有过一点的思念? 当弹完最后一个和弦的最后一个音,睁开眼正想鞠躬,脑子里的影像却真正出现在我的眼前。 当我又想起你,你是否曾经想过我?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参、我又想起你(一) 「太久没听你唱歌,听完了很感动耶。」芃手拿着饼乾笑着对我说。 「既然你回来台湾暂时还没有工作,要不要考虑回来这里唱歌?老头一定会答应啦!」接着是唯言。 大学时,我们三个便组团在这里表演,大约两年的时间后我便飞去法国了。 那两年的时间,曾是我人生中最疯狂的日子。 「我以为老头恨不得摆脱我呢。」 而那段日子头痛的不只有芃和唯言,老头也是。 毕竟我的素行过于不良,这点让老头很不爽,但我从来不曾在他的店里下手过。 明明就没有做过什么,十分的洁身自爱。 难道逢人就微笑错了吗? 「唉,反正你现在从良了,没差啦。」唯言挥了挥手又喝了一口啤酒。「反正就是这样了,抗议无效!」 瞪了他一眼,我转头以玩笑的口气对芃说:「欸,这个太大男人了啦,你要不要考虑换一个?」 后来他们在一起了,在我离开台湾前的一个月。老实说我并不意外。我们从高中就认识了,之后在同一个县市读大学,和芃在高中吉他社时就说好要一起组团,后来是热音社的唯言说他也要加入。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知道唯言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然而后来想想他也够勇敢,毕竟那时大家都以为我和芃是一对。 「怕甚么?就回来唱啊,我是会扣人薪水的恶质老闆吗?」老头端来一盘薯条,在我旁边坐下。 后来我们聊了很多以前发生过的事情,例如我到底把了几个男人又甩了几个,玩弄爱情得非常彻底,最后是在我拚命的阻挡下才将话题转向别的地方。 「敬,过去。」举起酒杯,我说。 敬,现在,我仍然爱你。 参、我又想起你(二) 「好久不见。」他拿着酒杯突兀的站在桌边。 芃和唯言已上台表演,老头也回头忙他自己的事了。我只是静静地望着他,面无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回过神来,眼前的那个人不是幻影。这一刻在我的脑海里,早已演练过几千几万遍了,此时此刻也能手足无措。 「嗯,好久不见。」收回了视线,压抑着心中的无限渴望,我让他坐在我对面的位置。 是真的很久没见了。他跟记忆中比起来,又抽高了不少,肩膀宽了,脸部线条也成熟不少。 「同学会都来了,怎么不进去打声招呼?」他问,而我将唇角拉起一条嘲讽的角度,但我想他看不到,我留个他的,是一张有着距离的侧脸。 我该进去吗?我连自己都还没有办法原谅了。 然而我真正说的,却是将问题丢还给他。 「你呢?同学会还没结束吧?」 消失的这几年,我也不是没去偷偷看望过他们。只是总躲在角落,默默看着他们笑语寒暄。 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老师刚说完你来过后,我就追出来了。」 我没有回话,假装是在专心听台上的人的歌声而忽略了他的回答。 事实上我却什么也听不见,除了他的声音。 我多么迫切看着他的脸,那张我已思暮太久的脸,但是理智要我克制。 如此一来,便会洩漏太多情绪。 我和他谁都没说话,也许他是被芃的歌声所吸引,或者不是,总之沉默蔓延在彼此之间,而我的沉默却是要抑制住自己的想望。 「刚刚的那首歌很好听。」 「那是他们的自创曲,曾经还有唱片公司的人邀请他们出唱片,但是他们拒绝了。」 五年前的那个时候,我和芃一起在台上演唱这曲,唯言在一旁用木吉他的琴身拍打节奏,那是我在这里唱的最后一首歌,也是我参与的最后一首自创曲。 「你这些年来,也一直在这里驻唱吗?」 「唱了两年的时间,后来去法国当交换学生,前阵子才回来。」 沉默又再次袭来。芃开始唱她的第五首歌,偶尔唯言会唱几句合音。 电话响了,他侧过身低声开始讲电话,掛断的那个瞬间我猜想他要走了。 「可以留个电话吗?或者你的号码没换?」 我从桌上抽了一张餐巾纸,用口红直接将电话号码写在上面。 早换了,号码。 在我们决裂的那天。 参、我又想起你(三) 后来我叫了计程车到阿树那,他看到我这么晚来找他似乎吓了一跳,但是我一看到他眼眶便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只有在阿树面前我才能放心地放声大哭。 我将我去了同学会却只和老师聊天,没有进去和他们见面,以及李孟杰跟着我到我曾经工作过的地方。 我的声音很冷静,但是眼泪却一直掉。有时候会觉得身体住了两个我,明明不想哭,但是眼泪却不停地从眼眶涌出,明明没甚么值得好哭的。 可能是哭到睡着了,当凌晨三点我醒在阿树的房间而他在旁边打地舖睡觉。 但是脑袋仍然是混沌的。看着阿树背对着我的背影良久,我才领悟到这里是现实不是梦境。 有太多的时候,总是分不清楚梦境和现实,尤其是在梦到属于过去的那些回忆。可能我心里面,有某个部分残缺了,为此,我读了很多关于心理方面的书籍,却怎么也无法找出原因,于是安慰自己可能我太沉浸于过去的记忆。 我想也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造就了今天的一切,或许一切只能交由时间来做解答。 打开床旁的落地窗,微微地一小缝,初冬的晚风还是会冷的。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想将整扇窗全打开,但是我不想吵醒阿树,于是走到外头小小的阳台,席地而坐。 我的脑袋的确该吹吹冷风好好地清醒。沉溺于过去的时光,那些日子也不会因此回来。一遍遍地在心里头告诉自己,更何况,即使时间倒转让我有机会重新选择,我仍然是相同的选项。 「睡不着?」阿树的声音自我的头顶上响起,带着浓浓地、甫睡醒的鼻音。 「嗯。」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一个位置给他。 「结果还是把你吵醒了。」我低声笑了笑,自嘲似的。 我一直努力地不让自己活得太惨,可看看如今的自己,只越发觉得可笑。 「我是想起来喝水,刚好看到你一个人坐在这里,不是你想得那样。」 将头靠在后头的玻璃窗,夜晚并不是全然的如丝绸般的深蓝,遥远的那方还透着微微的光,属于城市的光害。 「阿树,雪樱姐离开后的那段时间,你是怎么走过来的?」 阿树微微笑开了唇角,也许是突然想起和雪樱姐一起相处的那些过往。而那样的微笑,表示他已经释怀雪樱姊离开的事实。多久了呢?那年阿树才二十二岁。 「刚开始啊,真恨不得自己也跟她去了。」阿青仰望着天空。「但是,每当有这样的想法时,彷彿她就在我的眼前,哀伤的注视着我,直到我在她的电脑里头,发现了一个文件夹。」 他闭上了眼。「她要我好好活下去,连同她一起。这是她最后来不及对我说的。」 「我曾经在心里告诉自己,那个李孟杰已经死了,但是心里的痛彷彿扩得更大。」我不想要他死,更何况他还活得好好的。 「你很爱他。」阿树低声地说。 我真的很爱他,为什么那个时候没办法在一起?我的泪掉了下来。 也许等我的泪流尽了,对他的爱也能随着眼泪而跟着流尽。 我却不希望那一天的到来。 肆、曖昧 肆、《曖昧》 『曖昧让人受尽委屈找不到相爱的证据 何时该前进何时该放弃 连拥抱都没有勇气』 总是会想,自己怎么会喜欢上他?老是嘲笑我长得太矮,总是以他的身高优势欺压我。 我到底该不该喜欢你呢?小悦也喜欢你,只是那时她没说我没问,却也心知肚明。 你喜欢我吗?或是一时兴起的好玩? 『只能陪你到这里毕竟有些事不可以 超过了友情还不到爱情』 当我发现上课的笔记,无意识地写满了你的名字,那个当下心中有多惶恐,你一定不知道。 原来,我已经喜欢你到了这种程度。抓起橡皮擦将所有你的名字给擦拭掉。 但是,心里属于你的痕跡又怎么能消失呢。 『曖昧让人变得贪心直到等待失去意义 无奈我和你写不出结局 放遗憾的美丽停在这里』 演唱:杨丞琳作词:姜忆萱/顏璽轩作曲:小冷 我和你之间除了一大片的空白之外还存在着一个条绝对的线,只要你往前踏一小步,哪怕只一个脚尖的长度,剩下的,就由我来走完。 那个时候,我真的是全心全意地爱着你的。 肆、曖昧(一) 和他偶遇过后的一个礼拜,他打了一通电话给我。 「能再见一面吗?」他说。 我说,可以。我工作的地方见。 掛上电话后,一抬眼便看上阿树探究的脸。 「怎么了?」他递给我一杯阿都利那,喝了一口,微酸散开后是馥郁的果香。我应该从何向阿树说起才好?虽然我们认识了很久,却是一直到我和李孟杰快分手的前一个月前才见到面。 原来,那个在网路上常互相分享近况,互相关注部落格的大哥哥,是爸爸至交好友的儿子。 「他打电话给我,约我今晚再见一面。你一定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爱他,连分手都几年过去了,还想着他。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爱他爱得如此。」 阿树留了一盏沉默,或许是为了要我一次说个痛快,指不定说完了也就不爱了,像是我为一件事流流泪那事情也就过去了。 但是我至今除了交往时及分手时的几滴泪后,便不再为他流过半滴眼泪。 我爱他,很爱很爱,但是我对他,却也永远都不够爱。 肆、曖昧(二) 我想故事要从两个梦开始说起。 在一起之前,我做了两个和他有关的梦。 第一个梦很黑很黑。情况是我们全班班游,走在一个很暗的山洞里,伸手不见五指,但现实是,不管是班游或者是毕业旅行,我们从未到过如此黑暗的地方。 那是绝对的漆黑。 梦里的我和他,在那漆黑的山洞里走着。是在聊天吧,我猜测,因为梦里没有声音。突然间他牵起我的手。 我们在一起吧。没有声音我却十分确信,当时梦里的他是这么说的。 他手心的温度、粗糙的触感以及我颊上的热度,心跳快速,一切是如此地真实。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你知道那是梦,却有种真实的感觉,彷彿那又不是梦。 那小悦呢?我问。 没关係。他说。 然后梦里的我们在一起了。 走出山洞后,是与里头截然不同的光亮,开满了花,还有可以坐着的石头。我焦急地想打电话给小悦,因为梦里的小悦没有参加班游。 她一直没有接电话,我焦急地不断踱步,但是我为什么要打电话给小悦?我想不起来,也许梦境太过跳跃,或者是我忘记了。 然后梦醒。 那时,我坐在床上良久。我喜欢李孟杰,紧接着是一道声音浮上心头。 怎么办?我开始惶恐。 小悦也喜欢他。 第二个梦场景是全班的打扫除。 教室里的椅子全部被搬去走廊,大家都拿着刷子刷地板,要将泡泡冲掉时,我对他说:「我喜欢你。」 我定定地看着他,而他,面无表情,然后默默地走出教室。 我很沮丧,被拒绝了吗?也跟着走出去。 下一节是体育课。 梦里的我低着头走在队伍的最后,抬起头时,发现他就站在我的面前。 「走吧。」他伸出手对我说。 双手交握在一起的那剎,那种真实的感觉又来了。是梦呢?抑或不是?突然间產生了疑惑。 然而他回眸的那一笑,顷刻间消弭了我所有的疑惑。 画面一转,我们在一片漆黑中踩着楼梯奔跑,好像有甚么东西在后头追着我们。 梦里的我知道那是在学校的桌球室里,但是现实中的桌球室没有那么多的楼梯。 最后,我们终于跑出来,而外头正在下雨,但是梦里的我们笑的多开心,牵着手在雨中奔跑着。 肆、曖昧(三) 「小棠,我问你喔。」荇桐将刚浇好热水的泡麵放在桌上,「你喜欢李孟杰吧?」 我沉默,算是默认了。我在想,会不会是我表现的太过于明显? 「真的吗?什么时候?」 「全班班游那次吧。」我也不知道,不知不觉就这样了,也许起因为,终于想通了和学长之间的感情。 「那学长呢?你终于放下啦?」荇桐将身体靠向栏杆,我同样也是。 「几个月前──大概是班游前一个月吧,我和他重新联络上了。去吃了曾经一起吃过的那间红豆牛奶冰,看着他的脸,发现其实我早对他没感觉了。」 「也是到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以前是我自己不放过自己,是我让自己活在回忆,不断回首过去,而那段时间,我爱上的从来只是回忆里的那个他,而他那时爱上的不是我这个人,是那个称为女朋友的人。」 我和学长都一样,爱上的并不是彼此,而是在爱情包装下的、失真的面孔。 只是当时我们都误以为、那就是所谓的爱情。 荇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许哪一天她也会明白,只是我希望那一天不会到来,我一直把她当作妹妹对待。 都把她们三个当作妹妹对待。 「所以啊,终于将目光聚焦于现在后,就看到李孟杰了。」 我们都笑了。 那是属于十五岁的仲春十分。 微酸,也微甜。 伍、听说爱情回来过 ─小棠,上次来找你的那个男生,曾经也来找过你呢。 昏黄的灯光,芃的声音彷若仍在耳边。 ─什么时候的事? ─你去法国之后的一个礼拜。唯言说他也曾经去学校找过你,不过他说你说过,只要是男人来问你的去向,他都得说不知道。 我不语。 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来找我。这就是他那天之所以问我是否一直在这里驻唱的原因吗? ─小棠,那个男人,就是一直在你心里面的那个人吧。 ─你所等待的人。 仍旧昏黄的灯光。 『在朋友那儿听说知心的你曾找过我 我要他帮我对你隐瞒只是怕见了面会更难过 我对以往的感触还那么多曾给我幸福的你』 这一次见面,我不知道他所保持的态度是什么,是爱情呢?还是老同学之间的友情? 然而,我…… 『曾给我幸福的你我依然深深爱着』 演唱:林忆莲作词/曲:李偲菘 伍、听说爱情回来过(一) 有时候回忆像一捲胶卷,在你不经意的时候,于你的脑海中重复播映。 我记得那一天的天气满不错的。有风,不大,阳光也不太炎热。那是我们考完基测后的一个午后,上着体育课。 和荇桐坐在篮球场边,吹着凉凉的风,看着湘凌和小悦轮流投篮。 「小棠,考虑考二基吗?」 「会吧。我自己对过答案了,好像不太理想呢。」 「这样阿……」 我的目光被另一个高大的身影给吸引,和小悦正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有要考吗?参加暑假的衝刺班之类的阿,不然一毕了业,就可能什么都没有了。」 我垂下目光,看着自己的脚尖。 是阿,他呢? 「我昨天晚上用电脑问过他了,他说他还在考虑。然后问我要不要参加,我也告诉他我在考虑。」 然而为的只是、想要试探看看他有没有要考二基。 啊,青春。 「走吧,我们去问他。」荇桐拉着我的手,站了起来。 「问什么?」 「或许他看你参加了,也会跟着参加啊!而且,」她的眼里,是我不曾看过的认真。 「我是真的觉得,黎孟杰他,是真的也喜欢你的。」 ─我是真的觉得,黎孟杰他,是真的也喜欢你的。 又失神了。 我看了看腕上的錶,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我应该用什么样的身分去对待他?这个问题我问过自己很多次了,但是每一次都没有结论。 老同学吧。 最后的最后,我终于决定。 「黎孟杰,你要不要参加二基的暑假衝刺班啊?」 趁着他下场休息的时候,我走过去问他。 「阿你勒?」 他擦着额前的汗,放下喝到一半的水,抬眼看我。 「我后来决定参加了。」 其实我的心里很紧张,而他的沉默让我的手心也跟着冒汗。 「参加阿,怎么不参加。我超怕我没学校读的。」 我松了一口气,接着开始和他打闹。 后来,我不只一次的想: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会那么喜欢他?彷彿命定似的。 伍、听说爱情回来过(二) 「嗨,在想什么?」 他坐在我的对面。 「没什么,发呆。」 我看了看表,在半个小时才是约定的时间。 你早到了。但是我没说出口。 那个时候,还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总是提早到约定的地点,然后看到我的时候,眼睛便会瞬间发亮。 「你还是一样。」 「?」 「一样问你在想什么,你总是说在发呆。那个时候我就想,怎么有人这么会发呆?但是后来……」 他突然的沉默,然后笑着摇摇头,说。 「其实我来找过你。」 「我知道。来过这里,也去过我以前的学校。」 「对,但是他们都说你不在。」 我喝了一口可乐,有一股淡淡的惆悵,随着口中的气泡,也一起散发开来。 「我是真的不在,去了法国。」以逃离的姿态。「你在早个一个礼拜,说不定就能找的了。」 「啊,但是说这些已经没用了。」 我笑,似乎有些牵强,正想说着什么,他却突然打断我。 「陪我喝酒好吗?」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在他的眼神中,看见一闪而逝的脆弱。 而我,从来就无法、拒绝这样子的他。 从老头那拿来一手的罐装啤酒,放在桌上,他打开一罐,突然的感慨。 「以前我们聊天是配着泡沫红茶或绿茶,现在倒是换成啤酒了。」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长大吧。」 我耸肩,也开啟了一罐。 「喔,这倒是。我们国中班那个一路,去年结婚了,然后今年同学喜孜孜地告诉我们她老婆怀孕了,已经三、四个月的样子。真难想像他国中时候,一副痞模痞样的,却是我们班第一个最早结婚生子了。」 这我知道,我记得还包了六千六的大红包给他,想说人没到至少红包大包一点。 「那个时候,感觉很奇妙。以前小时候和玩伴聊天,从你昨天看了某个卡通了吗我觉得那个坏人真是坏,到昨天我刷了几隻boss然后是之后想考哪间大学做什么样的工作,而现在,却是开始聊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他的神情是我从来没看过的迷茫。 我记得那个时候,才刚升上高一的我们,期待的是什么时候才能满十八岁呢?嚮往着成人后自在的生活,不被管束。 但是当我们真正成年了以后,才发现大人的世界并不是我们想像中的那般美好,必须兼负起更多的责任。 「……可是混帐,我才二十六岁啊!」 在一串快速的叨叨絮语,我只能勉勉强强听得懂这句话。 而桌上除了我拿走的两罐啤酒,其馀都让他喝完了。 「哎,你醉了?我以为你酒量很好的……你开车还是坐……唔?」 我走到他旁边,想扶他站起来,但是突然想起彼此之间超过二十公分的身高差距,打算找老头叫一名服务生一起帮我,却没想到他拉过我的手臂,嘴唇便覆盖上一层柔软的东西。 「……黎孟杰?」 我推开他,但却看见他眼神里的清醒。 他根本就没醉。 伍、听说爱情回来过(三) 「嘿,男生们!声音在大一点嘛!音在高一些,你们可以的!」 于珊站在讲台前奋力的喊,接着又在音响按下播放键,这几天听到快吐了的旋律在耳边响起。 再过四天就要毕业了,而在毕业前一天我们准备办一场谢师宴,打算邀一、二年级的老师也回来,于是早在三天前就开始在准备当天要表演的曲目。 班上几个因参加二基衝刺班而到图书馆读书的同学,也都在第七节的时候请假回来班上一起练习。 「休息一下啦!」柳橙在位置上喊,只是声音有些沙哑。「从第五节唱到现在都第六节快下课了,喉咙很痛欸!」 于珊看看錶,发现似乎真是那么一回事,于是让我们休息到第七节的上课。 「小棠,所以你昨天是怎么讲的?」 鐘声一打,荇桐就将我从椅子上拉起来,拖着我到外面的阳台。 我其实能够理解她这么着急的原因,毕竟我已经吊她的胃口太久了。 就在昨天,我跟李孟杰告白了。 「所以呢?到底成功了没有?」 「你先不要那么急,让我说完前因后果嘛。」 「前因我知道,就是你喜欢他嘛!然后结果呢?」 不理会荇桐哀求的表情,我直接略过她了解的前因,开始她一直忽略的过程。 昨天晚上,我终于下定了决心,要跟他告白,于是盯着电脑上、属于它正发着光的头像,盯了整整半个小时后,终于开起了聊天视窗,接着又发呆了十五分鐘之久。 「……」 荇桐的表情,估计想掐死我的心思都有了。 看到她的表情总是会忍不住想要捉弄她。 那天晚上,在我终于鼓起勇气,在键盘上打上我喜欢你四个字后,将讯息传送了过去。 我说不清那个时候的感觉。很紧张。总之就是非常的紧张,心跳很快也很大声,如雷贯耳,我也不自觉地喘了起来。 我终于了解到那些爱情小说不是骗人的,当一个人正煎熬地等待某件事情时,所以的感官都会被无限制的放大,即使是一分鐘也犹如一个世纪般漫长。 他让我等了三个世纪。 〝真的假的?不是在开玩笑?〞 他的讯息弹到了我这边的视窗,我能感受到字句间的惶恐。 相比之下,我的那四个字显得那么平淡无奇,甚至可能只是四个无意义的单字所建构而成的句子。 缓了缓呼吸,我几乎是抖着手指继续接着打字。 〝其实……〞 〝刚刚是大冒险输的惩罚。〞接着一个大大笑脸的表情。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藉口。 〝耍我!害我刚刚紧张了那么一下。〞 如果现在我说,刚刚我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你会给我什么样的答案?我想问,最后却没有问出口。 我回给他的是,一个奸笑的表情。 「之后我就把话题转到班上的事情了。」 淡淡的说完,我看向荇桐。 「至少你还是说出口了。」 是阿,无论如何,我至少、说出口了。 陆、我的爱 有没有一种爱情,是无论发生什么事,或者经过时间之河的冲洗也不会变的呢?而我对他,是不是这样的爱情呢? 我曾经试想过,当年我放不下学长是因为我爱着回忆里的那些,学长从回忆走出来了,所以为的那些爱也就散了,或许我对他也是这样的,直到他就站在我的面前,才发现──不是的,我是千真万确的还爱着这个人。 『以为只要简单地生活就能平息了脉搏 却忘了在逃什么』 手指碰触到了双唇。那个晚上他吻了我,想不到那竟然是我们第一次亲吻,无论是交往时或分手后。 在他吻我的时候,又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 『我的爱明明还在转身了才明白 该把幸福找回来而不是各自缅怀』 那是否、我能够把这个吻,当作你还爱着我? 十年前我主动告白,十年后,我该是等待或者……旧戏重来? 『莫非这是上天善意的安排 好让心更坚定彼此更接近 真爱』 演唱:孙燕姿作词:小寒作曲:林毅心编曲:吴庆隆 陆、我的爱(一) 「然后,你明知道他没醉,还站着乖乖地让他亲?」 阿树的声音透着不可思议,叉子上的牛排都差点掉到地上去了。 「最后,你还搀着他、给他睡附近的汽车旅馆?不要告诉你们最后……」 看着阿树越说越离谱,我赶紧打断他。 「呸呸呸,扶到床上我就走人了,你乱想些什么东西!」 「唉,你让我这个做哥哥的,心惊吶。」 我其实很想吐嘲他,我只认伯父当乾爹,可没认她当乾哥的,但是转念一想,便又做罢。 确实,很多时候我都把他当哥哥看待,否则也不会告诉他这些。 「你觉得,那个时候他吻我,代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阿树有些诧异地看着我。 「没几回看你发少女心,这一吻到是让你直接退回去少女时代了。」他顿了顿,「大概是三种情况吧─不是还爱着你,就是想玩你,又或者……想确认自己是还爱着你。但无论是哪种结果,对于现在的你而言,根本无所谓。」 「为什么?」 「因为你现在依旧很爱他,而你们还没解决当初导致分手的源由。」 所以我註定只能伤心。 所以一切不过只回到原点。 陆、我的爱(二) 那是已经接近六月中旬、阳光开始炽热的日子,而隔一天我们即将毕业,踏向另一个起点。 我们几个参加二基加强班的同学,也都回到了班上一起帮忙准备。 嗯,也包括黎孟杰。 这几天看着他莫名的就觉得难过,我想是因为接近毕业的关係,接着又庆幸幸好之后还能天天见面,因为共同参加加强班的关係。 却也在同时开始惆悵。 二基考完了,是否就此没了联系呢? 但是我好想爱他。 桌上摆着好几张各种不同顏色的色纸,我变着花样将一张张的色纸摺成不同的花样,却止不住地不停地恍神,于是我转头向后头同样也在摺纸的小悦抗议。 「肚子好饿!明明好吃的蛋糕就在面前为什么不能吃?」 即使知道小悦也喜欢着他,然而和她的友情也不想要放弃。很多时候我都在想,是不是这样的我太过于贪心,得了友情却又希冀着爱情也能够兼顾,但有时候人就是这么贪心又自私的动物。 每天找着他对我和小悦心态上的不同,在那之后又转头与小悦说说笑笑,每当那个时候,就觉得自己虚偽又噁心到了一个极致。 「你果然是隻熊欸!除了冬眠,看了甜食就嘴馋!」接着转头大喊,「小桐!这里有隻熊因为肚子饿罢工啦!我们刚刚订的珍奶不是送来了吗?快点来餵肥她啦!」 「哎唷,羡慕我吃不胖也不用这样阿。」 我眼神眨巴眨巴地看着小悦。 「你……」小悦气到说不出话来。 在感到愉悦的同时,却又忍不住觉得悲哀。 陆、我的爱(三) 那是夕阳下的剪影。 全班上的人在操场上玩鬼抓人,布鞋踢躂间扬起了层层红纱,和夕阳橘红色的光芒柔和在一起。 他就站在我六步之外的距离,有时候我会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其实不只这六步。 他就像罌粟花,美丽又使人成癮,爱情也是。我像是一个毒癮发作的毒虫,总是情不自禁的不停靠近,靠近再靠近,却发现有一道无法忽视的高墙矗立在我们面前。 而那道墙名曰相爱。 小悦和黎孟杰正朝着对方的脸互抹着奶油。 谢师宴这一天正巧是小悦的生日,我一个人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心微微地拧痛着,于他而言小悦和我到底算是什么呢? 我听过有人说,男生可以同时喜欢不同的女生,但真正爱上的只有一个。那么、我和小悦,他所爱的是哪一个?又或者,其实两个都不爱? 突然间我开始怨恨起他来,凭什么他可以笑得这么开心呢?我可是、连看着他心都会疼起来的那种程度呢…… 「小棠!!!」小悦的双手沾满了奶油,一个劲地朝我扑来。 「干嘛?」我假装惊恐地向后退着。 她手上的奶油终究沾上了我的脸,一脸得意的向我笑着,我愣了愣,随即也扬起了笑容,用手擦了擦颊上的奶油,也朝她抹了过去。 那个瞬间我转身就跑,接着挖了更多奶油,同样地抹向荇桐和湘凌。 我放肆的笑着,彷彿只要这样笑,就能够不难过。 陆、我的爱(四) 才刚下了舞台,他就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定定地看着他,不知道该拿出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他。 那件事情也已经过去一个礼拜了,但是我仍清楚地记着每一个细节。后来我笑了,不过是被吻了一下,又有什么好计较的? 他见我笑了,也跟着笑了,似乎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我和他又坐回了当初的那个座位,这回桌上只有果汁。和他聊了很多从前的事,这才发觉,原来时光真如同一箭般,快得令人措手不及。 「老实讲,国中新生训练那时,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跟狗狗说─」 他很刻意的拉了一个长音,表情就是快问我吧快问吧的表情。 我忍不住笑了,都几岁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 「嗯嗯?你跟狗狗说什么?」 我很配合地问了他。 「哇靠,我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向阿飘,而且指不定下一秒就昏倒。」 「有那么夸张吗?」我无奈。 「有喔,瘦不拉嘰的脸色苍白,头发又很长,嘖。」 我白了他一眼,喝了一口果汁。 其实我有点忘记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印象了。 他说他还记得,是代表那个时候,他就注意到我了吗? 我想我会爱上他,和学长曾经有过的那一段是佔有着极大的关係。 并不是因为他长得像学长,而是那些曾有的过程。 黎孟杰和学长是两种不同类型的人。 国中总是会有一种男生,他们会聚集成一团,哪里有架打就往哪衝,然而他们所谓的打架,不过是两方人马站在左边与右边,中间彷彿有一条楚河汉界,接着开始呛声,最后不了了之。 很幼稚很无聊,但国中女生会觉得那很酷很帅。 学长就是属于那一类的人。 黎孟杰那一类呢,就是平常和同学聊天时,偶有干啊靠字的,比较普通的那种。 一种平凡无奇,另一种轰轰烈烈。 可当岁月洪流悠悠冲刷而过,最后的发现是─平凡无奇,有时候,所走的距离是比较长久的。 和学长的那一段我很难过,最难过的是知道他和我分手过后不久,马上又和一个新进的学妹交往。 那个时候,我突然懂了。不是我不够爱他,而是他厌倦我了。 我很难过,但还是爱他,直到十五岁那个暮春天我和学长从新遇见,再一次去吃了红豆牛奶冰。 但是味道已经不是记忆中的那个味道了,明明是同一家冰店。 那个瞬间,看着他的脸,我突然懂了─我爱上的从然不是眼前的这个他,而是被包裹着爱情的他,以及、住在我回忆中的那个他。 虽然那时,我不过十五岁,但是心境上却有种说不出的疲累。 但是、那个人,黎孟杰让我有种,心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所以、后来,我看见黎孟杰了。 如果我没有遇见学长,如果我没有和学长交往,如果学长没有爱上别人,我想,我就不会看见黎孟杰了。 不要问我为什么,因为就恰巧是他了。 noreason. 爱情,就是这么毫无理由。 陆、我的爱(五) ─欸、狗狗,你喜欢谁? ─秘密。 ─靠,别像女人一样婆婆妈妈的,讲啦! ─你现在不也女像人一样问我。 ─吼,讲啦讲啦讲啦── ─乾……噁爆了。我喜欢谁很重要? 那天中午,我在教室后头清中午放餐桶的桌子,黎孟杰和周泉清离我大概五步开外的距离。 那个时候,黎孟杰从周泉清后面驾着他的手,在那晃阿晃的。 儘管他们对话时,已经压低了声音,我还是一字不漏地全听进脑袋里了。 ─超重要! 我偷偷用眼睛馀光瞄他们两个,边想着周泉清什么时候才要说出答案,顺便想着该如何把这个祕密发扬光大。 ─你用你的狗脑袋好好想想啊,我们读同一间幼稚园,幼、小、中、大班都在大象班,国小很有缘分地同班六年,现在更不得了!国中又同班了,你说这样铁……是她?! 黎孟杰还在话癆的时候,周泉清已经悄悄地移动了方向,原本被对我的他们,这下正对着我的侧脸,我赶紧收回了馀光,心说不会吧…… ─嗯,是她。 很不巧,他们面对的那个方向,只有我一个人。 「你那个时候就知道狗狗喜欢你了?」 就在我们结束了他对我的第一印象的话题后,我说起了那时曖昧的那段日子。 或许是因为那一个吻的关係,原本的那份生疏感,消逝无踪。 他的语气有些挫败。 「嗯,你们的声音挺大的。」 点点头,我考虑了一阵子,决定把另一个人也说出来。 「我也知道乌龟喜欢我。」 「所以你都在装傻?」 我觉得他这样说不对。 「就像当初你隐约觉得我和小悦都喜欢你,我也有同样的感觉。可是你不也没说破?只要对方没有说出口,那么我也就配合假装不知道。」 我用吸管搅拌玻璃杯中的柳橙汁,看着他苦笑的脸。 「怎么了?」 「不,没有。只是你好像跟我记忆中的不太一样。」 他的话使我的话不自觉得顿了一下。和记忆中的不一样?到底当初你看见的,是什么样子的我? 「世界上唯一不变的呢,就是改变吧。」 我向他微微一笑,向他说出这一句很有哲理的话。 那是我忘了从哪看来的一句话。 世界上唯一不变的,是改变。而你,当初看见的,或者说记忆中的,真的、是我吗? 柒、那些年 从dvd盒里小心的拿出光碟片,放入眼前的播放器之后,我拿起遥控器做到电视前的沙发上。 「怎么突然又想看这部片子?我记得当初你还特地飞回来看呢,真有这么好看?」 阿树坐在我的左手边,一手抱着爆米花,一手拿着啤酒。 「摁,而且有很多、满满的回忆。」 又回到最初的起点记忆中你青涩的脸 我们终于来到了这一天 桌垫下的旧照片无数回忆连结 当那件充满蓝色点点的蓝衬衫出现在电视画面里,当那首熟悉的旋律响起,而那一句充满回忆的话就在片名的下方,时间好像倒转了,回到那些曖昧的日子,那段充满欢笑的点滴。 ─youaretheappleofmyeye. 就是因为这一句话,吸引了我去看这部电影。 我庆幸着我们当时没有错过,却也同时难过我们最终仍然错过。 然后,现在呢? 黑板上排列组合你捨得解开吗 谁与谁坐他又爱着她 演唱:胡夏作曲:木村充利作词:九把刀 ─你是我,最珍贵的人。 「你也是我、最珍贵的人。」 柒、那些年(一) 当校长正念着她冗长的致词稿时,我和黎孟杰、周泉清还有一路正认真打牌。 意想不到的、欢快的毕业典礼。一点也看不出有毕业离别的伤感……至少我们班是这样的。 兴许是大家都坚信着,无论如何毕业后也不会失去联络的信念吧。 「嘿嘿嘿嘿,红心老二!林爸只剩一张牌啦!」 黎孟杰无比得意的丢出一张牌,但是…… 「黑桃大老二,我赢了。周泉清顺你。」 我淡定的在黎孟杰的红心老二上又盖上了一张牌,嘴角却忍不住偷笑。 结局最后是黎孟杰输了,因为他仅剩的那张牌是红心三,他说再玩一场,一定要报这一箭之仇。 我默默地苦笑。 在爱情上,我已经狠狠地输给你了,牌局上让我赢一下,很难吗? 虽然我知道,那只是句玩笑话。 最后,大家终于在为老师跪下奉茶的那一刻,红了眼眶。 直到那一刻,我才猛然地体悟到,现在站在身旁的同学们,明天真的要各奔东西。 大家要走的路,都不一样了。 我们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每天都能在学校遇见了,也无法一天八节课都腻在一起了。 在走出校门的那一刻,我突然回身拥抱住荇桐。 「干什么啦,明天还会见到阿。」 荇桐嘴巴上虽然这么说,仍然环抱住我的背。 我摇了摇头,无法确切的说出心中那种复杂的情绪。 是阿,明天仍然会遇见班上大部分的人,因为准备二基的关係,然而、某种程度上的关係已经改变了吧。 毕业典礼像是一种分界岭似的。 小悦和湘凌见我们抱在一块,也加入我们。 那个时候,我在想──我们一定不会散、我们要是永远的好姊妹。 而多年后的现在,我才了解当时的情绪。 人生总是有聚、有散,而陪伴我到最后的人,有没有可能会是你们呢? 或者在路途中,在经过某个转运站时,我们也不得不说再见? 那个时候,我害怕。 害怕我们之间的友情,在毕业之后也烟消云散。 柒、那些年(二) 『请让我,继续喜欢你。』 当男主角说完这句话的同时,他们手中的天灯也飞升于空中。 我想起女主角在天灯写下的字句。 不只是天灯飞离了他们的手中,还有爱情也是。 而他们的爱情经过时间的淬炼,终成了遗憾。 有人说,爱情之所以美丽,是因为有遗憾。 而最令人难忘的那个人,也是因为,与那个人之中有遗憾。 但是也有一种遗憾,它不美,更让人懊悔。我想那种遗憾叫做后悔。 我猜想这部电影所表达的遗憾是前者,而我和黎孟杰的,是后者。 「我觉得,他们这样的结局,或许是最好的。」 盯着电影最后的感谢字幕,我说。 「嗯,或许吧。」 正因为有这样的错过,才会有他们在满月下,说着平行时空的故事。 然后,在年老时,回忆那些年轻的种种,虽然会有淡淡的惆悵,但仍然是微笑的。 「我其实、很羡慕他们的结局。」 「?」 阿树不解地望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让胸腔饱满着氧气,然后再缓缓地吐出来。 「为什么分手的原因,我其实想了很久。」 「是因为不喜欢了吗?不是,因为、离开他的时候,我还是很爱着他的。可是为什么分手呢?我想了好久。 每一次都有不同的答案,我知道那都不是真的答案。这几天我又一直想着这个问题─啊,对了,那个时候一直有一个声音,说着这样会被压垮的。」 他不是我世界的全部。 我不懂,为什么要这么在意他? 为什么要如此执着? 「我很后悔。」 「那个时候谈分手,我其实是很希望他能够问我为什么的。但是他却只说─好,我尊重你的决定。」 我早该料到的。 阿树将手放在我的头顶上,然后揉起我的头发。 我终于哭了出来。 「……干什么啦,我又不是小孩子……」 「好好好,你不是小孩子。」 我哭得更厉害了。 柒、那些年(三) 『黎孟杰: 你还记得和你玩的那个大冒险游戏吗?其实那个大冒险的题目是──和喜欢的人告白。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喜欢我,如果是的话,就把信回传给我吧。 还有、这一次,不是大冒险,是真心话。』 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我看着我在信纸上写下的字句,接着抖着手将之摺成鱼的形状。 信写完了,然后呢? 小悦也喜欢他。我又告诉了自己一次。但是我不想错过他。 一旦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我不想、往后想起来的念头是──啊,要是有尝试过、努力过就好。我不想要留下这样懊悔的遗憾。 闭上眼睛,在眼前一片漆黑的情况下,我认真地问着自己的心。真的要告白吗? ──就告白吧。喜欢也罢、不喜欢也罢,就断了一个念头吧。 那样的字句,于一片漆黑的世界中,无疑是一片耀眼的光明。 ─我和你之间,除了一大片的空白之外,还存在着一条绝对的线,只要你往前踏一小步,哪怕只一个脚尖的长度,剩下的,就由我来走完。 早在承认喜欢上他的瞬间,我便下定了决心。 而现在,不管他是否有往前踏进的意愿,我也要走完那剩下的路。 我可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鼓足了勇气才往前踏出那一步。 我相信你会接住我的,对吗? 但是,就算你没有接住我也没关係。 因为、我可是,带着摔得粉身碎骨的觉悟,朝你奋力拋飞而去。 柒、那些年(四) 答案是一隻眼睛,而眼里有一个类似苹果又像爱心的抽象物体。 “youaretheappleofmyeye.” 而在画的下方,写着这句英文谚语。 那是英文老师,每天规定要抄写每日一句的其中一句。 我大概永远也无法忘记,当时看见信放在抽屉时,颤抖着双手打开的情形;也无法忘记,那天下午,蝉声鸣叫正烈的午后,我是如何怀着忐忑的心情,将那封信放在他的抽屉,然后在放学时,飞也似的赶紧收拾书包,衝出校门。 ─黎孟杰就问我说,这是你写的吗?我就告诉他:跟你玩过大冒险的,除了你,还有谁? ─你说他看起来很开心吗? 那时,我的右手紧紧抓着话筒,说不出的心情在胸中蔓延。 ─嗯嗯,好像很兴奋的样子。我觉得他是真的喜欢你的,不然不会笑得这么开心。 于是,我们在一起了。 最后,我还是跨越了条绝对线。 但是,我却没有想像中的开心。 心中反而、像是有一颗石头般,沉甸甸的。 「直到现在,我仍然觉得那个时候的我,真是卑劣。心知肚明,却假装不知道。可是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爱他爱到心都发疼的程度。」 「有时候真的觉得,你善良过了头。他们根本就还没交往,你又错在哪里?不过是先告白,然后对方将球接住,只是这样而已,根本称不上卑劣。」 我知道,但是……我情感上的洁癖,放不过自己。 这简直像一种背叛。 柒、那些年(五) 「小悦,我和黎孟杰在一起了。」 开始交往一个礼拜后,我终于鼓起勇气,打电话告诉小悦这件事情。 「谁先告白的?」 「…是我。写信告诉她的。」 「…这样阿,恭喜你们。」 她的声音淡淡的,我不知道当中到底包含了什么样的情绪,只知道在各自沉默良久后,我说声休息时间要到了,先掛电话了。 二十分鐘之后,手机收到了一封简讯──其实,我是喜欢黎孟杰的。但是你不要太在意,就算我有你那个勇气,他也不会接受我的吧。 儘管心里已经有个底了,然而当脑中的臆测被亲口证实时,还是很难过的。 但是我又觉得,这样未免也太过虚偽,当初不也知道会走到今天这步田地,还是执意告白了。 你怎么这么卑劣。 那天的午餐我吃不下,整个便当几乎碰没几口。 我很想吃完它,因为这样倒掉很浪费,可是我真的吃不下,所以我把肉分给黎孟杰,然后把菜分给荇桐和于珊配掉。 黎孟杰看着我的便当,微微地皱着眉头,但还是默默地把我夹给他的肉吃掉了。 「你今天午餐怎么吃那么少?」 放学的时候,我们都会一起从学校的图书馆走到校门口。 「我饼乾吃太多了咩,结果午餐就吃不下了。」我耸肩。 我不能说小悦也喜欢他。小悦说过,这件事情她不希望让黎孟杰知道。 「下次再吃啊,难怪都长不高,原来是因为都没再吃饭。」 「喂,你这是在歧视矮子,好歹我国一时曾经比你高过一公分!」 「是零点四公分好吗?你不要故意无条件进入了!」 「哼!」我扭头,其实是要忍住夺眶的眼泪,「好啦,掰掰。」 他笑了几声,揉揉我的头发,往车棚的方向前进,我则是直走往校门口的方向。 然而我的目光却专注于他离去的背影上。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想起小悦今天最后的简讯内容,垂眼、抬手,顺了顺被他揉乱的头发。 你这样,要我如何、忍住,不去爱你? 柒、那些年(六) 光阴似箭。 二基考完后,没多久,成绩便出来了。 “你考的怎么样?" 考完二基之后,我和他的连络方式都靠msn,或着是网路游戏。 “我只进步一分,我妈看到我的成绩脸都绿了。你呢?" “唉,你还比我好。我还退步三分欸!" “蛤…是奥…" “对阿,还不是因为某人…" 我沉默。 心里有些难过。 后来才懂,那个时候他其实想说的是──我很想你。 “那你志愿表都填好了吗?" 我换了个话题。 他说出了一所高工的名子。 “我都填那间的。填两科,分数应该可以进。你勒?" “志愿表我妈拿去填了。" “那你觉得你可能会上哪间?" “可能是那间高工旁边的那所家商吧。满有可能的。” 我没说的是,我考二基的时候,根本没有尽全力读。 因为一旦分数高了,我妈妈绝对不可能让我去读那所家商。 最后,他如愿进了他想要的那所高工,我也进了一所家商。 但那所家商,离他所在的高工有些距离。 一个半小时车程的距离。 因为,人算不如天算,而人生中的变因又太多,我不小心把分数考太低了。 放榜的那天,屋外打雷又下雨,像极了我那时的心情。 我想我永远都无法忘记那天、那个雨天,命运因而错置。 捌、屋顶 「小棠!」 正当我拿着吉他,准备上台时,芃在后头叫住我。 「怎么了?」 「有位客人想点一首歌。」 我微微皱眉,这种状况不是第一次遇见了,但是…… 「你能帮我推掉吗?现在我没办法当人肉点歌机啊!」 芃一脸无奈:「他说这首歌你一定能唱,没办法他也不会勉强你。」 「好吧,什么歌?」 「屋顶。」 我愣住。 『半夜睡不着觉把心情哼成歌 只好到屋顶找另一个梦境』 是黎孟杰的声音。 紧紧握住麦克风,我很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才不至于泪流满面。 所以,我仍然是有眼泪的吗? 抓准了节奏,我接着唱。 『睡梦中被敲醒我还是不确定 怎会有动人旋律在对面屋顶』 我站到他的身旁,两两对视。 即使看着他的眼,我还是无法知道,他这么做的用意为何? 为什么?我用眼神询问。 他但笑不语。 在屋顶唱着你的歌在屋顶和我爱的人 演唱:吴宗宪&温嵐作词/曲:周杰伦编曲:屠颖 我看着他唱完最后一句歌词,台下响起如雷的掌声,可我的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如当时,我和他第一次合唱这首歌般悸动。 捌、屋顶(一) 学校放榜不久后,全班邀出来一起去唱ktv。 原本是要再来一场班游的,计画两天一夜,但是碍于我们还未成年,只好等到高中毕业。 那天老师也来了,第一首歌便选唱了《恰似你的温柔》当作开场曲,藉此好好回忆毕业典礼前一天的谢师宴。 黎孟杰就坐在我的左手边,右手边是荇桐、湘凌,接着是小悦。 ─小棠,你不用觉得抱歉,真的。你和黎孟杰给我选择,我会选择你,因为你对我而言真的很重要。不要说对不起,现在的我当然会觉得很难过,但另一方面我很开心你们能够在一起。是真的。 我想起一个多月前,在我向她坦白的那个晚上,我们在msn上所聊的字句。 他们都说这不是我的错,我只是先告白而已。但是在小悦这么看重我的情况下,我却还做出来这样的选择…… 不只一次觉得自己真是卑劣,却又不想放开那个人的手,我知道不能够太贪心,却忍不住如此期望着──如果小悦没有喜欢黎孟杰就好了。 人性果然是卑劣的。 而人生中,并没有太多的机会能够两全其美。 唱了大概快一小时之后,柳橙和于珊开始起鬨,要我和黎孟杰合唱一曲。 他们才刚起了个头,其他人也开始闹。 「唱一首啦!分开旅行?分开旅行好不好?」 「呸、呸、呸!什么分开旅行?你才分开旅行啦!」 「屋顶吧?屋顶比较经典也比较符合吧?」 「好啦好啦,就决定是你了,屋顶!」 他们完全无视我和黎孟杰的意见,逕自讨论起来。 在短暂的内鬨后,他们很快地又统合了意见,甚至开始查那首个歌曲序号。 「要吗?」 黎孟杰用眼神问我。 「我…曖、但是,那首歌我有听过,但是不知道会不会唱耶。」 包厢很吵,我覆在他的耳旁。 「没关係吧?而且…」 他轻轻地笑了,然后在我的耳朵旁边说── 「而且我、满想跟你唱的。」 他呼出的热气,让我的耳朵如触电般刺麻。 捌、屋顶(二) “我昨天又梦见你了。” “真的吗?什么样的梦?” “嗯…你真的要听?” “摁摁!” 高中生活已经开始。 没有想像中有趣,却也不是太无趣。 嗯、就是从这个牢笼跳到另一个牢笼的差别。 但我并不太适应。 我想是因为我太怀念国中那三年的原因。 升上高中后,和黎孟杰的连络,也就只能靠着电脑和假日偶尔的见面。 “你真的要听?” “对啦!不要磨磨蹭蹭的,快点说啦!” 交往后,他曾告诉我好几次,他梦见过我,像是──我梦到乌龟跟你告白了、你就只对我笑我也对着你傻笑……诸如此类的。 其实我知道乌龟那时也喜欢我,但我只笑着装傻:「想什么,乌龟又不喜欢我。」 「…」 「而且,我们都在一起了。」 ──所以说,黎孟杰,你不要担心。 然而,这一次的梦,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我梦见,你的身体支离破碎,就在我身旁,你还笑着对我说话。” “小棠,这个梦真的好恐怖。” 我沉默,好久之后,我才颤着手指头,在键盘上打─ “没关係,这只是个梦” 可是黎孟杰,我就是怀抱着这样的觉悟去爱你的。 就算摔得粉身碎骨,也无所谓。 捌、屋顶(三) 等我唱完后,他已经离开了。 我背起我的吉他,一个人走在路上。 街上没什么人而风有些冷,想起今天早上的气象报告,有一波寒流即将袭来。 拉高脖子上的围巾,继续往前走,但我不知道我该走向哪里? 我好想和他回到从前。 打从和他唱完那首歌,这样的念头便充斥在我的脑海里,然而这样的想法简直如痴人说梦般。 一段感情的破裂,就如同碎掉的镜子,再怎么黏贴,那样的痕跡依然存在。 人生不是游戏,永远无法重头来过。 我和他的关係,也无法再回到从前。 一滴雨滴上了我的面颊。下雨了。 一年前,决定回来台湾也是这样的天气,隆冬十分,也是像这样的深夜,一个人走在街道上,不同的是当时下的是雪。 那个时候的我,一个人呆呆地仰头望着雪,愣了好久。 世界彷彿一时变得孤寂,只剩我一人。 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我自问。一个人逃到这个遥远的国度,到底是为了什么?都多久了,也够了吧。 往回走吧。 是回家的时候了。 所以,我回来了。 脑中一闪而逝的是他看着我而唱时,一半显于明亮、一半隐于黑暗的脸。 我回来了。 而停了十年的休止符,是再次演奏歌唱的时候了。 捌、屋顶(四) 每天晚上,处理完学校的作业后,都会和他聊一小时的msn。 说着学校琐碎的生活,彷彿彼此并没有分离,还是在同一个班级。 也只是「彷彿」。 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 一开始…连五分鐘的话都说不了。 他甚至会很不耐烦。什么时候变得像真正的男女朋友一样,已经记不得了。 “我们健康报告已经出来了,我隔壁那个男的超猛的!” “怎么说?” 我发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他几乎整张单子都是红的!我低血压他高血压,重点是每节下课都一罐可乐耶!体重破百真不是盖的。” “体重破百还每节下课喝一罐可乐?!” 我有些无言。 “他有没有考虑要减肥啊?将近三个我耶!” “他说他也想啊,但每次都越减越肥,就放弃了。” “…” 大多时候,都是他讲我听,偶尔我也会说一些班上的事情。 每一天都是这样,约好一个时间上线,聊天、或者开着对话视窗,伴着彼此写着功课,累了就聊几句然后继续写。 那个时候,觉得彼此会这么就走到永远。 没有轰轰烈烈,可是平淡雋永,像一弯清流小溪,慢慢随着时间推移,向下侵蚀了好深好深的刻度。 永远像是我们说着每一句话的瞬间。 瞬间即是永远。 捌、屋顶(五) 和他即使不在同一所学校,交友圈却意外地、有些微的重叠。 他的姐姐和班上一位男同学的姐姐是高中同班同学、他班上有一位同学和我同学国中曾经同班过… 我曾经以为世界很小,小得即使在不同高中,仍然有关联。但是、那个时候,心心念念想要在街上与你来场偶遇的那个时候,才发觉─并不是世界太小,而是、当时我们,缘份太深。 每个星期我们会见一次面,在刚开始的时候。 总是找不同的藉口出门──出门和同学念书啦、学校有活动练习……极劲所有的可能,只为见那短短的一面。 可能是一小时,可能只有十分鐘。刚陷入热恋的情侣,无论如何都觉得见面的时间不够多。 儘管、可能已经整天都腻在一起了。 见面的时候,有时候讲很多话,有时候只是默默地并肩坐着或站着。 聊天时,我会告诉他我的宠物仓鼠做了什么事情、被我养得白白胖胖的,他会说帮忙家里顾店的时候,遇到了一些很龟毛的奥客。 很多画面现在想来,心总会忍不住抽痛着。 我想不起来他对我说过几次想你了,但是这样简单日常的相处,却意外地记住了好久。 平凡就是种幸福。 多年后会记忆起的,总是那最平凡的日常。 捌、屋顶(六) 三十八度半,发烧了。 难怪一早起来,觉得头好重,喉咙也像快烧起来似的。 传了封简讯给老头,告诉他今晚不能唱了,又从抽屉翻出一盒普拿疼,吃了一颗,摇摇晃晃地爬上床睡觉。 爸妈又和伯伯出去玩了。 嗯…待会睡醒再去看医生好了。 果然不能在冬天淋雨… 脑袋昏沉沉的,好重好重。 冷。 四周一片漆黑,唯有他的背影在发光。比记忆中还宽阔的肩,我一步一步努力地往他的方向走,但是脚步却是往后退的。 他离我越来越远。 「黎孟杰!!」我大喊,而他转过身来。 面孔彷彿背着光,模糊不清。 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 「等…」 睁开眼睛,是一片太过于刺眼的白。 …这是哪里?轻轻地转过头,阿树趴在床边睡着了,我手上还吊着点滴。 是医院啊。我一定会被阿树骂,真不想叫他起床…可是这样睡手会很麻。 用手指戳他手臂第三次时,他就醒了。默默地和阿树对看五秒鐘过后,我呵呵呵地傻笑,接着彷彿看见他的额头上冒出青筋。 「你是白痴吗?」我说过了他会骂我。「发烧快三十九度半,你以为吃一颗普拿疼会好啊?吭?要不是你老闆打电话给我,叔叔、阿姨回来一定哭死!」 「好嘛、对不起,我错了。」 我敛下双眼做懺悔状。 自从雪樱姐走后,阿树开始害怕进医院。这次帮我送来医院,真是为难他了。 「都几岁了还不会照顾自己的身体,再去淋雨啊!冬天还淋雨,疯了你。」 「你怎么知…」看到阿树兇悍的眼神,我默默地把最后一个字吞下去,弱弱地说:「我错了。」 「好啦、好点吗?」他用手背探探我的额温,「还是有些烫,我去买白粥给你吃,吃完后再吃药。你这点滴要吊两袋,待会护士应该会再来一次。」 我看着他收回手,然后拿起皮夹准备离开。 「…阿树。」我叫住他。 「?」 「爱像一场重感冒。」 他静静地看着我,最后说:「那么就赶紧吃药,快点好。」 黎孟杰,爱真的就像一场重感冒。 就算不想好起来,总有一天还是会好的。 因为一直好不了…可能就会死掉了也说不定。 玖、会过去的 我们会记得,是如何跟那个人成了恋人,却鲜少想得出来,是如何和那个人变成朋友。 她们三个,曾经在我的生命中佔了很重的一部分。我很不想要失去她们,所以不敢见,但所有的事情总是需要一个结果、一个句点。 只要见上那么一面,也就是彼此的句点了。 其实我一直很清楚的,我们怎么样也回不到当年。所有的情感,最后终会走到一个终点,只是在最初的时候,我们都不知道会共同走了多少路,才会遇见那个分歧点、那个句点。 『时间会帮我负荷让我的痛淡掉了顏色 相遇在熟悉的路口翻搅着内心的沉淀』 当时年少纯真的我们,从来不重预料过,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我们都走了我们都不一样了缘份没有再一次选择』 曾经问过自己后不后悔,但如果没有过去的那些,就没有现在的我。 时间是一条单一条往前的直线,没有回转的可能。唯一能做的,只能往前走。在一切过去、尘埃落地后,静静缅怀。 『什么都会过去的过去的在过去活着』 演唱:梁静茹作词:黄婷作曲:谭志华编曲:陈歆儒 玖、会过去的(一) 记不太清楚刚上国一时的状况,只记得那时候的我迷上了看小说,那种剧情套着公式就能写出来的言情小说,标准高富帅爱上平凡白痴女的小说。 现在的我,看了会很嫌恶,真真觉得言情小说害人不浅,因为幻想总是比较美丽。 然而以前的我却深深地着迷着。 当时,下课一有时间就抓紧着看,看过一本又一本,然后有一天,荇桐找我聊天。不知不觉便熟悉起来了,感情变得很好,我们个性看似相似,其实互补。每天放学回家一起骑着脚踏车回家。后来时间到了下学期,我认识了学长、交往,荇桐天天听着我和学长相处的情况,脸上会扬起笑容,真心地为我开心。 小悦和湘筠是在国二时,互相熟悉。 因为小悦会写小说而认识、因为玩同一款线游戏变成好朋友;湘昀一开始则是和荇桐比较好,渐渐地、四个人越走越进,终而变成无话不谈的挚友。 为荇桐英文拿了满分而一同高兴,为小悦数学不及格而难过。 吵过架,然后在泪水中和好。 老师曾说过,一生中能够得到一位要好的知心朋友,是多么的不容易。而那时的我们嗤之以鼻。 时间不停地往前迈进,我们都是被时间推着往前走,走着走着,还是来到了那条交叉路口,曾经相交相叠的两条线,终归、一条线缓缓地脱离,越岔越远。 当年友好欢笑的我们,怎么可能料想得到,原来、最后的那一步,会是这样。竟是这样。 然后想着,当年老师说的,对极了。 人的一生中,能够得到一位要好的知心朋友,是极大的不易。 玖、会过去的(二) 坐在医院附近的一间连锁咖啡店里,点了杯焦糖玛奇朵后,突然想起阿树拚命告诫我感冒还没好之前不能喝咖啡。 不过这叫饮料不叫咖啡吧?转念一想,也就心安理得地喝了一口。 结果还是被她们抓到了。 那天帮我换点滴的护士居然是于珊。 她看见我惊讶了一会儿,我则是很想鑽进去被窝里头,接着她很惊喜我则是尷尬的相互说一声:「好久不见。」 互相留了新号码不久后,我便接到了她们的电话。 电话号码没有变。 盯着手机萤幕上的名字,我考虑好久才终于接起。 「喂?」 「是我,余悦。」 「摁、我知道。」 「于珊在班line说在医院见到你,我就跟她要了你的电话。你…」 那一头沉默了很久。 鼓起勇气,我说:「找个时间见一面吧,好久不见了。等我出院后,就见一面吧。」 「…好。」彷彿听见那头,她深吸一口气的声音。 于是我坐在这里,忐忑不安。 七年前,为一个男人决裂;七年后,一场雨后的发烧,让我们再度相遇。 见面后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呢?该是好久不见还是对不起? 曾经最要好的姊妹,如今却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时间洪流所带走的,究竟是什么呢?是深刻的情感,亦或者是曾经美好的回忆? 我希望两个都能留下,但是被时间留下的… 从来就只是回忆。 玖、会过去的(三) 结果,我没有等到小悦。 从下午坐到晚上,我把菜单上的咖啡轮着点过一次,上了几次厕所,头越来越痛。 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当年,和黎孟杰分手后,和她们三个也算常常聚在一起,只是更常的情况是,爽约。 ─小棠,我明天要和同学赶报告,不能去了。 但我们一个礼拜前就约好了。 ─小棠…所以不行、小棠…抱歉了。 先是荇桐、小悦,然后是湘筠。 我很难过,怎么大家都往前走了,好像只有我还停留在原地? 在高中同学的相处中,我找不到当初和她们相处的那种自在。可是、连他们都离我越来越远了,我好想问怎么只有我还在意?但我只沉默。 所以我往前走,和高中同学们混得很好,但仍就少了一种感觉,毕业过后除了芃,就没有了联络。 那些人,谁也没有走到我心里。 那时我常自问,是不是我心墙竖得太高太厚?后来才了解,其实是我的心太小,能装得下的,不过几个人。 「喂?」 「唐棠!」这是阿树第一次连名带姓叫我,「你出院没回家,跑去哪里了?!」 因为他才不会叫我棠棠。 「医院附近的那间咖啡厅。」 我一定会被阿树骂…不对,他只会一直碎念,年纪越大碎念的功夫也跟着更上一层楼,耳朵都要长茧了。 但出乎意料地、阿树把我接回他家之后,只是摸摸我的额头然后叹了一口气。 「喝完粥、吃完药之后,就赶紧休息吧。」 看着眼前正冒着白烟的粥,那个从咖啡厅一直压抑的情绪突然有些失控。我一直都知道,有的时候、那个人走进了你的心里,但是你为避走进那个人的心底。 其实没有错,只是我太在乎而已。 眼泪不停地往下掉,我不想忍,只想放声大哭。 「阿树…她、她们…又失…失约了呜…」 「呜…为什么…为什么…?」 玖、会过去的(四) 我在阿树家待了五天。本来我感冒就不容易好,情绪又起伏得太大,更不容易好了,阿树他不放心我,所以不让我回家。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想很多以前的事情、现在的事情,原本很痛很痛的地方,也不那么痛了。 其实她们也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是我自己看得太重,对她们也太过于要求。 本来就不能用自己的标准,套用在别人身上。 阿树说我说出那样的话的神情,太让人心疼,但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让人心疼,我只是阐述一件事实。 「也许事实让人心疼?」 我问阿树,阿树只是笑笑,然后将药递给了我。 「其实我觉得我好很多了。」在那场大哭之后,「皮耶,就是我在法国的合伙人之一,他曾经说过,我太压抑了,想哭就哭,笑、就应该大声笑出来,现在我觉得他讲得满对的。」 推开药包,我真心觉得药好难吃。 「我觉得我好了。」 我想那个伤口彻底好了。不会再偶不时发炎流脓。皮耶说的对,流泪不是软懦的体现,是发洩情绪的表现。 「是,可是你感冒还没好。」 他又把药包推回来,没办法,我只好把药吃完。 我跟他下楼,楼下是伯伯开的咖啡厅。这些年,我爸妈和伯伯疯狂地到处跟团旅游,理由是辛苦了大半辈子,现在就应该好好享受。 咖啡厅现在没有客人,我趴在吧台边看阿树煮咖啡。很想跟他要一杯来喝,但用膝盖想也知道他现在不会给我喝。 「阿树,你已经放下雪樱姐了,对不对?」 他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 午后两点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阿树的半边侧脸,看着看着突然觉得阿树满帅的。高高的鼻梁,眼睛很漂亮,睫毛也很长。 「嗯…都八年了。」阿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来,「我也单身八年了。」 他浅浅地笑了。「时间过得真快,不知道她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会很好的。也许现在正在嘲笑阿树这么多年了,都还没交到女朋友。」 他喝了一口咖啡,微微地出神。 「小棠。」 「嗯?」 「明天,陪我去看看她吧。」 「好。」 玖、会过去的(五) 端起咖啡,我藉着所冒出来的蒸气,偷偷观察着小悦。她的表情有些呆愣。 从她的表情中,我知道于她而言,我还不是过去式。 她看起来和以前差不了多少。五官的线条成熟了,但还是看得见过去的影子。 时间是晚间七点半。和阿树看完雪樱姐后,就接到了于悦的电话。先是抱歉那天突然有事情失约,接着问我现在是否有空。 掛完电话,我先做高铁回来了,阿树说想在那间小木屋待一晚。 「你…瘦好多。」 「有吗?」但是阿树曾经捏着我的手腕,一脸伤脑筋。 「或许吧。」我耸肩。 直到坐在咖啡厅的现在,我才终于发现─过去在心中徘徊不走的痛,真的过去了。 已经、全部都过去了。 于是我很开心地笑了。 「这几年过得还好吗?」 「还不错。考上公务员,然后过着很平凡的生活。」她也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我记得她以前不喝咖啡的,但是几年的时间,我们改变的又何只是喜好? 「你呢?」 「去留学,结果后来休学,跑去和人家合资开店,也在那里驻唱。」 我们聊了很多,彷彿回到以前,可是只要再多往前走个几步,会发现、那个裂痕其实还在。 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终归是回不来了。但是遗憾吗?却也不这么觉得了。 当年我们谁也没有错,只是做了个自觉得好的选择,而这个选择因而促使了我们走向那条岔路。人生是一条又一条的不归路,因此,我们再也回不了头了。 这个道理听起来简单,但是当我彻底了解,并且释怀、不再在意,却已经花了好多年的时间。 再回首,早已是… 百年身。 「这个是,我的喜帖。」 她从包包里头,拿出一只红得艳丽的信封。 「恭喜你。」收下它,我由衷地祝福。 看着她幸福的脸,我在心里默默地道谢。 谢谢你、谢谢你们,陪我走过,那一小段的青春年华。 虽然短暂,却是最难忘。 拾、Someone like you 不知不觉间,今年已经快过完了。看着单薄的日历,是呢,都要结束了。 就要画下句点了。 去了老头那,告诉他,就做到这个礼拜。 「想清楚了?」 「嗯,病好了,连脑袋绕不过的弯绕过去了。」 老头笑了笑,允了,然后说:「其实吧,没有什么事情过不去,只有自己过不去。」 iheardthatyouaresetlleddown. thatyoufoundagirlandyouaremarriednow. 后来我打给黎孟杰,这是我第一次打给他。 「喂,是我,唐棠。」 「嗯,怎么了?」 「我们找个时间出来玩玩,你觉得如何?」 这是一种试探。 ihadhopedyou’dseemyface. andthatyou’dberemained,thatformeitisn’tover. 从来都是这样,他总是处于被动的状态,不管是以前或是现在。 nevermind,i’llfindsomeonelikeyou. iwishnothingbutbestforyoutoo. 那天那个下雨的夜晚,当我终于下定决心往前走,在某个街角看见了一个令人心碎的画面。 他和一个女人站在骑楼底下,轻轻地搂着她的腰,低头轻吻了她的唇。 多么偶像剧的情节,女主角在街头无意间看见自己所爱的男人和另一个女人相拥在一起,亦或者女主角并不是我,而是坏心眼的女配角?我不知道,只知道偶像剧剧情节就如此活生生地在我面前发生了。 youknowhowthetimefiles. onlyyesterdaywasthetimeofourlives. 我拐向另一个弯,只是那条路要回家有些远。 但总能走到的。 nervermind,i’llfindsomeonelikeyou. 拾、Someone like you(一) 我想起最后那段、快分开的日子。 对我而言并不是太愉快,对他而言我不知道。 在这段感情里,我充满了不确定。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我?是因为当时不忍心拒绝我吗?我记得交往后,他曾向我说过,当时他其实没有打算将信回传的。 我当下不敢问为什么。我当时是不是应该问为什么? 我不知道,如果他喜欢我,是因为我这个人,还是仅仅只因为我是他女朋友? 太多的不确定,简直快将我压得喘不过气。 但每当这个时候,我会想起我们第一次约会的样子、第一次牵手的样子,第一次…一起过生日的样子。 于是不安与甜蜜的情绪不停地交互朝我扑面而来,我觉得我快疯了,每天的简讯和聊天,成了沉重的负担。 我记得最后一次见面,是一个冬末春初的时节,天气还未回暖,冷冷的。那一次见面,我们彼此相对无语,手还交握着,却觉得无比遥远。 几个月后,我们分手了,只留下一句话。 ──愿你幸福。 要比我还幸福。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点头答应。 我和他的爱情,就这么平平淡淡地结束了。 始料未及。 分手那天,我没有哭,仅仅失眠了一个夜晚。我想过是不是其实我并不爱他? 那是快接近夏天的时节。 我们分手的事情,很快大家都知道了。 每个人也都默默地没有问为甚么。 嘿、黎孟杰,如果我说…那个时候,我的心痛得快裂掉了,你会相信吗? 而你,有没有像我一样,心也很痛很痛? 拾、Someone like you(二) 我和他来到了垦丁。冬天的垦丁,与夏天截然不同的味道─少了夏天的炙热,多了春、秋的凉爽。 我将车子停靠在路肩,摇下车窗,迎面扑来的是湿润微凉的海风。 此时此刻,才终于了解为何这个乡镇叫做恆春。恆春恆春,四季如春。即便是隆冬十二月,也看不见冬天的影子。 拍下远方的海景,我上传到只有我一个人的脸书帐号,接着打下:「在恆春,冬天像是梦境。」手指停顿了片刻,又继续敲下,「在分离之前,最后一场美梦。」 至少,你的冬天,是属于我的。 我和他约在饭店见面,两间单人房。 我提早了一天到,一个人看着海浪拍打着沙滩,想着那年夏天的垦丁。看着指间流逝的沙,和他十年的时间,也不过一眨眼就如同手中的流沙。 一眨眼间,就消逝无踪。 快得如同一场梦。 拾、Someone like you(三) 那一年,我们十八岁,高中毕业。和国中的同学们,一起来到了垦丁。 ─好久不能见面,好难过喔! ─三年后就可以常常见面了吧。十八岁了,成年了! 在火车站集合的时候,我远远地看到他,突然间,想起了曾有过的对话。 啊、我们都十八岁了,却退回了连当朋友都有些尷尬的位置。 那一瞬间的感慨,好多好多。 那两天的时间过得太快,快得我来不及抓住什么。 馀留而下的,只有隐约、少少的片段。 和他的互动曖昧,我以为,我们有机会能够重来。我忽略了小悦,忽略了与他当时两年多的空白,想着上天待我何其幸运,给了我和她再一次的机会去爱。 我甚至开始幻想以后。 回来以后,我仍然继续和他用简讯互动,直到直到,小悦的一封简讯。 ─你能不能不要再和孟杰传简讯了? 我没注意到小悦语感的亲暱,而只想着明明有机会,凭什么我要放弃? ─为什么? ─因为他是我男朋友。我们…在一起了。 我想起小悦从垦丁带回好几袋的名產,黎孟杰全替她提了;我想起他们俩坐在火车上,一起听同一付耳机,我想起了好多被我忽略掉的画面。 我都做了什么呢?我当时是不是像个小丑般可笑?竟然看不出他们已经开始交往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最后我终于鼓起勇气,打电话给小悦。 「去垦丁前,我向他告白,他告诉我他要一段时间想想。回来垦丁没多久后,他就答应了。」 那剎那,我感觉到我的心脏有那剎那间的停摆,快喘不过气似的。 「对不起。」我说,「对不起,我没办法像你当初那样、祝福你们。」 对不起,原来你当初也这么痛。 「你也不要说对不起,是我过不去自己这关。」 喘了一下,觉得不那么难过了。 「先这样,我掛了。」 拾、Someone like you(四) 然后呢?任凭海风吹乾我流下的眼泪,望着遥远的海平线,我想着。 往后的我不只一次地想,如果故事到了那里,我们就不会变成这样了吧。 不久之后,他们分手了。 那天晚上,我接到黎孟杰无声的电话,和小悦的。 她在那头抽抽噎噎地哭着,我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的。那个人让我们那么痛,但又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无法遏止自己去爱呢? 不甘心。我和小悦终于都败给了这三个字。 不甘心,所以我看不清他们已经准备交往;不甘心,所以我还希冀着和他重新开始的可能。 不甘心,于是小悦找我哭;不甘心,于是她想:如果当时先告白的是她,会不会结局就不一样? 她部落格写的文章,终于彻底刺伤了我。 『两个女孩喜欢上同一个男孩,她相信她看在姊妹的份上,会同她一样到此为止。 如果那个时候,她也能够像另一个她一样,不管不顾地先喊了开始,那么现在,被男孩放在心里的、会不会就是她了呢?』 小悦终究还是计较了。 那个时候我好恨黎孟杰。凭什么?你一个人可以将我和小悦搞得如此狼狈? 但是、这不也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然后我走了。换了新的门号,到了新的环境,然而手机里头仍存有他们的号码。 想走又无法彻底断了念想。 还是无法轻易捨去。 但也回不去了。 拾壹、后来 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我看着他逆着光、拿着行李袋朝我走来,有那么一瞬间,过去的他和现在的他重叠了。 我凝望着他的眼睛,冀望从中找到些什么,最后还是失望。 ──「等很久了吗?」回忆中的那个男孩,害羞地摸着头发,说。直视女孩的目光专注,眼底有一抹光亮。 那时候的爱情为甚么就能那样简单 而又是为什么人年少时一定要让深爱的人受伤 「嗨,路上有些耽搁了。」眼前的这个男人,淡淡地笑了一下,解释。而他的眼神避开我的。 身影缓缓错开。 如果当时我们能不那么倔强现在也不那么遗憾 你都如何回忆我带着笑或是很沉默 这些年来有没有人能让你不寂寞 「没关係,我也才刚到没多久。」 说着言不及义的话语,我转身。「你先去checkin吧,我在餐厅喝咖啡等你。」 永远不会再重来有一个男孩爱着那个女孩 果然呢。一旦错过了,就不再了。 演唱:刘若英作词:施人诚作曲:玉城千春编曲:王继康 这个世界,想爱的人很多,但又有多少人,能够真的彼此互相、去爱? 拾壹、后来(一) 我和他去潜水。潜水教练很热情,直说我们运气好,这几天的海象恰巧适合潜水云云。 我们甚至被误以为是一对新婚夫妻。 新婚夫妻?于我和他而言,这只能存在于梦中吧。 面对潜水教练的问题,他沉默不语,我微笑以对。是呢,我们现在的确身在梦中。 也只有在梦中,才会有这样的场景,手牵着手的场景,说着「我们」的场景。 我们牵着手走进海中,牵着手沉入海底,一起看着眼前斑斕的海景。 剎那间,我的意识有些朦胧。这样美丽的时刻,真想将时间永远凝固住在这个剎那。 ──死亡就像是水泥,将人永远凝固在那个画面。连同时间一起。 我终究没能停留在那个片刻。像是感受到我的想法似的,他牵着我的手像前方游去。 贪恋他身影的我,终究被带回陆地。 我知道,下一次潜水时,我也许再也找不回这次的悸动了。看着他的背影,我想着。 即使身在梦中,他也不会像从前那般,配合我的步伐…而走得慢一些。 我们终究是错过了。 我还是、失去他了。 拾壹、后来(二) 美梦永远不够长;快乐的时光也总是过得特别快。 明天,梦就要醒了。我们会回到所谓现实的常轨,也许不再有交集,像是两条平行线般。 「嗨,聊个天,好吗?」 他侧身让我进去,我想我现在的行为,在他人看来、就是那种对前男友勾勾缠的前女友吧。 他的房间从落地窗看出去,能够看见一大片的海景。我们俩坐在落地窗前,除了夜晚的海之外还有我和他的倒影。 可是我却找不到过去的影子。 我说,这是多么心酸的一件事:当年以为不变的事不变的人,如今回过头看才发现,原来不过梦一场。 到底是时光使人改变,还是经歷使我们改变? 「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你一件事情。」他忽然开口。 「我一直弄不懂为何你要跟我分手,是你在耍我或是你一开始根本就在耍我,但无论怎么想都没理由啊。那到底是为什么呢?当初本来有机会能够问你,而我却没有开口,事到如今已经变成我心中的悬念。」 突然间我懂了,不是他还爱着不是他想玩我,更不是他想确认他自己还爱不爱我,他早就不爱我了,他只是想知道当初我离开他的理由。 所以他从同学会追来,所以他有了女朋友,所以,我对他而言,就只是初恋前女友。 原来只有我还傻傻地抓着过去,不愿放开。 体悟到这事实的瞬间,我觉得我的心比当时还痛,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原来我还有眼泪。 「如果我说,当初的不爱你是骗你的,你相信吗?」我问,然后泪水从哽咽间滑落。 我看着他的脸而他看着我的眼泪,一脸震惊。 「如果我说,我是爱你爱到我心都痛了,而我还不懂我爱你到底爱你什么才跟你分手,最后发现分手让我的心更痛,又傻傻地爱你等你到现在,你相信吗?」 「我原本以为你还在十字路口徘徊,结果现在才发现原来你早就放下往前走了,而我还等着你还停留在原地等着你!」 那些话像个开关,开啟了我的失控,情绪的第一次失控。 我哭,将脸埋在屈起的膝盖间,前所未有的嚎啕大哭。 我想梦境在他自白的那刻,顷刻碎裂。而碎裂的梦境像是破裂的镜片哗啦啦地洒落在我身上,不止割得我遍体麟伤,还映着过去的种种以及我自以为的期待。 「对不起,我…」他试图搭上我的肩。 「拜託你走开!!」 我挥开他朝我伸来的手。 拾壹、后来(三) 我不知道到底哭了多久,只是等情绪稍微平復的时候,嘴唇已经乾裂脱皮了。 一个人坐了很久,想他、想我们交往前交往后,想我们分手后的日子。我们都各自在该选择的时候做出了选择,于是造成了现在的局面。这到底该算是错过还是遗憾呢? 也许两者都有吧。 而那个男孩,那个只为我微笑的男孩,只能活在回忆里了。 抹乾了眼泪,我转身,发现他就坐后头的沙发上。头微微侧着,眼睛闭着,大概是睡着了。 我静静着站着,看着他的睡顏,刚毅的脸部线条,似乎比清醒时要柔和不少。 至少,这一次,我转身的时候,你是等在我后头的。 我拿一件他的外套,盖在他的身上后,慢慢地踱到门口,轻轻地开门,再轻轻地闔上。 再见我的梦。 再见了,那个年少为爱痴狂的,我自己。 01 旅途 在那之后,我揹起了行囊,坐着慢车玩遍了整个台湾。 用了将近三个多月的时间。 期间,遇到了农历过年,我只待了三天的时间,又开始出走。 我很仔细走过看过了,和阿树借的单眼相机里,是一堆光与影的空景,以及无数的夕阳与日出。 很偶尔的时候,我会利用脚架将自己的身影也拍进去。 我将那些照片与旅途中忽然想起的隻字片语发表在部落格上,意外地有许多人点阅,有杂志社想与我合作。我无所谓,算是额外的旅费吧我想。 这是意外的插曲。 我走走又停停,遇到喜欢的地方就停留几天,看见咖啡厅就忍不住走进去喝一杯咖啡,然后想,在法国待的那些年,终归也不算白待。 至少让我有回来面对的勇气。 然后才有现在悠间缓慢的步伐,来好好整理情绪。 我原本以为,会这么走半年也说不定,直到有一天—那是初夏四月的时候—我走到了一个小村庄,爷爷牵着他的小孙女,夕阳的馀暉照在他们左半边的脸颊,金闪闪的发着光。 「爷爷、爷爷,那是什么花?」小孙女指着路边的野花不停地问爷爷。 「是日日春喔。」 「那这个呢?」 「落叶归根。」 「那、爷爷,为什么小鸟会飞?」小女孩手指着天上的麻雀。 「因为他们有翅膀啊。」 「那他们要飞去哪里?」 「飞回家啊,和宝宝、爷爷一样,都要回家喔。」 我默默看着那对爷孙渐行渐远。 回家啊… 一阵风吹来,传来阵阵的饭菜香。 是时候回家了。 离家够久了。 02 缘分 只是没想到,一回到家休息没几天,就被妈妈拐骗着去相亲。 简直莫名其妙。 「妈,你不是说,要我陪你和阿姨吃饭?」 趁着服务生上菜,我将头撇向妈妈,悄声问。 「对啊,那是妈妈的高中同学。」 妈妈笑得异常灿烂。 「噢…好吧。」 我点点头,拿起旁边的柠檬水,啜了一口。 …最好啦。我在心里白了一眼。最好「同学」阿姨刚好也带儿子出来吃饭。 好在对方看起来也不太有意愿,用餐期间,双方家长不停地拋问题出来,我和对方苦主都非常简短地回答所有问题。好不容易熬到甜点时间了,我决定去趟厕所,吃完甜点后快乐地拍拍屁股走人。 只是呢,所为缘分,就是连去厕所都能遇见意料之外的人。 「嗨,真巧呵呵呵。」 谁能料到,会在厕所的门口遇见黎孟杰。 老天爷真爱开玩笑,当初想见见不到,在我不顾一切地撕碎谎言后,却不期而遇了。 他明显地怔住,但很快地回过神。 「是啊,真巧。」他顿了顿,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般,问:「待会有空吗?一起喝杯咖啡?」 开什么完笑?正想拒绝,他又说。 「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静默了一阵子,我点头。 …真他妹的没志气。 03 对不起。谢谢 喔、对,所以我坐在咖啡厅里头,看着对面的他的欲言又止,我想,这样的场景真像那天我对面的小悦。 我的手指轻敲着咖啡杯。他下一句会说什么呢?是对不起,还是谢谢你?无论如何,坐在他对面的我,也许只不过是一个可以消弭他遗憾的存在吧。 这个时候,我只要沉默就好。 给你我最后的温柔,然后过了今天,我和你、只会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谢谢你。」 啊、果然呢。托着腮,我看着他,而他接着说:「还有…对不起。」 他从一旁的手提袋,拿出了一本日记,厚厚的、泛黄的日记。 我知道它。 他的手轻抚过日记的封面。 当然,它曾经是我的。 「为什么会在你这里?」我抬起眼睛,看向他。 「在垦丁那晚过后,你走了我只好独自回家,过了两天,一个男人找上我,给了我这本日记。我用了整整一晚将它读完,用掉半包卫生纸。」 他苦笑,而我的脑袋一片空白。 这本日记,是我在打算告白前一天写的,分手后又断断续续写了一些,在要离开台湾当天,交给了阿树,请他帮我处理掉它。 只是没想到,阿树的处理方式是交给他。 再隔了这么多年后。 「突然之间我懂了,当初你离开我的理由。」他将日记推向我。 「谢谢。和你一样,我也爱过你,很爱很爱过。在见到你以前,我也想,如果当初的我们都不要那么倔强,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但是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我们也都走到了今天。」 「谢谢。」我说,语气有些哽咽,却不是因为伤心,「还有,对不起。」 我们都很爱过的,只是不够成熟,不够成熟却又太爱,才会爱岔了路口。 我还是很爱你,在心里的某个部分,但是我爱你并不代表我们要在一起,我想这是我们最适合的距离。 「我爱你,当年没能说出口的。我真的很爱过你。」他说,语调同样哽咽。 而从此以后,想起你的时候,心总算不再那么苦。 白玫瑰之一 有时想来不可思议,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 头发很长,如果低下头来,绝对可以cos贞子。 他注意到她很害羞,讲话小小声的,声音很细但软软的,像是棉花糖的感觉。他也听说有二年级的学长在追她,后来分手了,他其实那个时候没和她说过几句话。 国二那年她把她的头发剪短了,不再盖到整张脸,他和她终于能够多讲上几句话,因为余悦的关係。 他发现她不似外表那般文静,他注意到她其实很爱发呆,上课并不是很专注,盯着老师其实脑子已经放空了。 然后有一天,他忽然发现自己喜欢上她了,在国二下学期。 在国三的时候,他和她又更加熟悉,在不知不觉间。她的头发长到了胸口,变得比从前要开朗些。他很常的时候,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偷看她,他不知道她注意到了没有,后来他想,套那本九把刀所写的小说,她就是他的沉佳宜。 他的女神。 他喜欢看着她笑、发呆,在她擦不到黑板顶端的时候逗她,但就是不敢说他喜欢她。 他很怕自己掩饰得不够好被她发现。 他发现他的女神越来越迷人,默默地开始有越来越多男生喜欢她,他们看她的眼神就像他所看向她的眼神一般。 在那当中,他也发现他最好、认识最久的兄弟,也用着同样的眼神看向她。 白玫瑰之二 基测的时间逼近,班导又再一次换班上的坐位。这一次,她就坐在他的左前方,周全清在他的前方,而余悦在他的左手方。 他很喜欢这个位置,可以假藉着看着黑板,实则看着她的侧脸。 上课转笔表示在发呆,看着课本偶而抬起头看老师表示认真上课,上公民课的时候会特别紧张,因为她是学艺股长负责上课日志,而公民老师总是忘记签名。 上完第八节课等待晚上的晚自习会是我们这一群人最开心的时候,我们会一起骑脚踏车去学校附近吃晚餐,有时候叫外送。 他记得有一次第八节快下课的时候,她偷偷打电话叫饮料外送,神奇的是没人发现。 「哼哼厉害吧!」她得意的笑着,他记得那时是用他手机打的电话。 有关于她的一切,他很神奇地几乎全记着。 接着考完基测,等着成绩结果的同时,一方面放松紧绷已久的神经。 他们一方面尽全力地玩着,一方面忐忑地倒数成绩单到来的日子。 而她的脸上偶尔漫着轻愁,他不知道为什么,想问却又不敢。 他承认他胆小,他确认周全清也喜欢她,他知道余悦喜欢他,而他和她的互动变得有些曖昧,然而他始终不敢往前踏下那一步。 后来的他总觉得,是不是他的裹足不前,才造就他和她结局的不够完美? 白玫瑰之三 那个晚上,唐棠向他告白了。 在毕业前几天。 “我喜欢你”电脑的视窗跳出这么一个画面。 那个瞬间,他感受到呼吸急心跳在眨眼间的停摆和止落。他呆愣片刻或只呆愣一瞬,等他意会过来,他已颤着手指在键盘上打字。 “真的假的?不是在开玩笑?” “其实…” “刚刚是大冒险书的惩罚。”她说。 他忽然觉得有些失落,同时又松了口气。当时的他认为那样的距离,那样曖昧的距离,是最刚好、最安全的距离。 他喜欢唐棠。他想。这只能是祕密。 只是喜欢就好,他并不想多去做些什么。 这是最微妙的平衡状态。 儘管如此,那个夜晚他难得的失眠了。脑海中不自觉地勾勒出她的相貌,从国一、国二到现在。 开心的样子,笑到眼眶泛泪的样子。 还有刚睡完午睡,双眼朦胧的样子。 每一个神情,他都不自觉深深着迷着。 他才明白,原来这是喜欢,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这个样子。 白玫瑰之四 图书馆外就是一片的凤凰花林,六月,此时外头便是赤红红的一片,自修时间时,总能听见震耳的蝉声。 对的,终于毕业了。 彷彿班上之间的连系,忽然少了什么似的。 他并不是很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书。 之所以参加衝刺班不过是为了毕业后能够与唐棠有多一些的连系。毕竟,每个人都无法保证,毕业之后,班上的感情是否还能够与之前相同。 他听着蝉声,闭上眼睛感受从窗户吹来的微风,他想起了,在毕业前两天,那个雨天的情节。 那天唐棠忙谢师晏的佈置到将近六点的时候才离开学校,只是原本晴朗的天气忽然下起大雨。 这样的午后雷阵雨其实很快就停了,然而她站在车棚下,伸出手接了几滴雨,愣住了。 当时刚打完球的他,恰巧看见了这一幕。 她收回了手,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背起书包、跳上脚踏车,头也不回地便衝进雨中。 那天她穿着白色的制服衬衫,雨势开始转小,夕阳的馀暉从云中悄悄地透了出来,照在微微透明的衬衫上。 他看傻了,而那样的画面,在多年后以后,仍然可以轻易地被回想起来。 包括那天风的温度、空气中的湿度、夕阳馀暉照射的角度。 他想起了一种花。 那种花叫做白玫瑰。 白玫瑰之五 是的,然后他们在一起了。 在凤凰花开的最灿烂的那个月份。 黎孟杰从来没想过他们会在一起,还是唐棠告白,当时他从未想过唐棠是下了多大的勇气,才向他告白,等他终于了解的时候,他们已经永远地错过了。 他们曾经甜蜜过,分手时很平和,实际上他现在仍旧不知他当时的情绪,只觉得他被捅了一刀,当时并不觉得痛,是在一个月后,才发觉那个伤口越来越痛,越来越痛,但是他不会挽回,他该如何挽回? 他不懂为什么唐棠会和他分手,余悦不知道,每个人也想不通,他才发现──原来他从不曾了解过唐棠。 时光在困惑中悄悄地自指缝中流走,他们一样每半年办一次同学会,在他生日的时候一样会收到唐棠祝福的简讯。 他仍旧不懂为何他们会分手。 高中三年转眼间就过去了,几乎在毕业当天,大家便开始计画着旅游的行程。 他们去了垦丁,当时他和唐棠已经一年没见,因为高二寒假那次同学会他有事没去,高三整年他们都在为他们的联考打拚。 黎孟杰再次见到唐棠的当下只觉心跳又开始加速,也许是因为紧张或是其它。 他没忘余悦在去垦丁的前两天和他告白。 他的心其实很挣扎,他们三个人在那两天的互动曖昧。他其实还喜欢着唐棠,但他仍和余悦听同一付耳机、替余悦提行李和她所买的名產,他想看唐棠的反应,可是唐棠却彷彿从未看见那些画面般地无所谓。 所以在从垦丁回家的当晚,他答应了余悦的告白。 他很后悔。 白玫瑰之六 黎孟杰没料到垦丁之旅后,他和唐棠的互动会如此频繁,他很开心,但在面对余悦的时候,异常愧疚。 他想唐棠可能还是喜欢他的,可是他不懂为何唐棠会突然冷落他。 和余悦的约会他开始心不在焉,他以为他掩饰得很好,实际上却很明显。 「孟杰。」 那天他们在公园散步,余悦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他问。 「你是不是……」余悦做了好几次的深呼吸,才能将那句话问出口,「你是不是、还喜欢棠棠?」 当时他们的手还牵着,在余悦说完最后一个字时,黎孟杰的手有一瞬间的僵硬。 黎孟杰什么话都没说,但是他的表情、他的僵硬已经回答了一切,余悦彷彿听见什么东西碎裂了,他们的手缓缓松开。 那个晚上,他们不约而同地打给了唐棠,一通无声,一通啜泣。 再然后,他们失去了唐棠的消息。 余悦懂得唐棠离开的原因,她想是她的文章逼走了唐棠,可是给她再一次的选择她仍旧会做一样的选择,纵然放下过后她不止一次的懊悔。 她当时是真的无法理解与原谅。 有接近两年多的时间,他们的关係降至冰点,即使出席同学会也无互动,后来是余悦刻意喝醉,借酒装疯才使他们的关係冰释。 那时余悦刚结束一段为期半年的感情后,才懂得当时他们三个的身不由己,才懂得、他们当中谁也没错,懂得爱情就是那么残酷却又那么多人身陷其中。 可是他们再也找不到唐棠。 「我曾想棠棠就像白玫瑰。」那个冰释的夜晚,黎孟杰说。 「是初恋洁白的存在,紧紧地握在手心里,即使被她的尖刺刺得鲜血淋漓,也甘之如飴。」 红玫瑰之一 黎孟杰仍然常常想起唐棠。也许是坐在公车上的某个一闪而逝的街景,也许是路上某个相似的背影,或者是某个夜深人静失眠的夜晚。 在失去联络的第三年,他交了一个新的女朋友,一个从高中开始,就默默陪伴他很久的女孩。 也许扎手的玫瑰并不适合他,会绕着他转的向日葵才适合。于是在六月三十日的午后,他牵起那个女孩的手。 至少女孩不会一声不响地突然拋下他。 可是他仍然觉得迷网,双手交握那刻的悸动,他只在和唐棠在一起时,才感受过。也许只有第一次牵手才有那样的悸动吧,他安慰自己,却连接吻也不曾有心跳加速的紧张。 黎孟杰才终于深刻明白,他再也无法像爱唐棠那般那么爱那个女孩了。就像花开只有一次,他也只有一次的机会那么爱一个人。 他爱唐棠,深刻的爱,却爱得过于内敛。 如果有机会重来,他会更勇敢,紧紧抓住那个人不让她逃离,不会再连一句爱都捨不得说。 可惜的是,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如果,如果是一种遗憾的假设。于是他只能带着那分残缺走下去。 因此当女孩隐约透露出想婚的念头时,他买了戒指,跪下求婚了。 接着,唐棠回来了。 红玫瑰之二 黎孟杰从来没想过,会再遇见唐棠。 她就在台上,抱着一把吉他唱着歌,很迷人。这是黎孟杰第一次看唐棠弹吉他。 ——手指好痛喔!不管手指按再怎么紧,弦就是按不紧。 他还记得,当初唐棠刚进吉他社时,向他抱怨的样子。渐渐地,她说她终于练好一首《拥抱》,是五月天的歌。 ——学姐说,那是吉他的入门曲唷! 他清楚记得,她带着兴奋地口气向他分享。 只是他一直没机会看她弹吉他,却在多年不见的今天,看到了。 『当我又想起你有种绝望的灰心 总让街头某个相似背影惹得忍不住伤心』 当他听见唐棠用一种轻轻的语气,唱出这几句歌词时,眼眶不自觉地红了。 他也同样,让某个相似的背影,惹得忍不住心伤… 于是,他端着酒朝她走去,向他说出他已在心里练习好几次的、好久不见。 他努力攀着话题,尽量使自己看起来自在些。期间,他努力想好好看看那张他好久不见的脸,可是唐棠留给他的,只有一张模糊的侧脸。 他和她的距离… 看着她线条优美的侧脸,黎孟杰在心里想着。 就是这一张侧脸的距离吧。看似无比接近,却又比什么都遥远。 红玫瑰之三 但是,那几年失去连络的空白,又不只是那一张侧脸的距离。 每一次见面,那样的感觉便更深一些。 「嗨,在想什么?」 于是那一天,当他远远地看见她,她依旧静静地做在那望着不知名的某一点时,他问。 他觉得那样的唐棠太过于哀伤。 「没什么,发呆。」 当她如此说的时候,黎孟杰忽然松了一口气,但又觉得难过。 「你还是一样。」 他看见她脸上疑惑的表情。 「一样问你在想什么,你总是说在发呆。那个时候我就想,怎么有人这么会发呆?但是后来…」 但是后来,在他夜深人静忽然想起那些过去时,将唐棠每一个表情再一次仔细地回想过后,才发觉她也许不是在发呆,可也无法解释那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 黎孟杰将这些话在肚子里滚了一次又一次,终究没有说出来,而是将话题引到别的地方。 可是当他知道当年他只差几步就能追上她时,他忽然好想喝酒。 他喝了一罐又一罐,他知道自己醉了,但神智依然清楚。 他再一次看着唐棠的侧脸,想着:原来晚一个礼拜的距离,就是咫尺天涯。 他隐约感觉到她似乎和他说甚么,但是他没有听清楚,接着唐棠就靠了过来。 看着唐棠的嘴唇,恍惚间,他吻了下去,而唐棠的眼神充满震惊。震惊,却不抗拒。 黎孟杰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也许是酒醉的关係。 红玫瑰之四 『就像当初你隐约觉得我和小悦都喜欢你,我也有同样的感觉。可是你不也没说破?只要红对方没有说出口,那么我也就配合假装不知道。』 当唐棠这么说的时候,黎孟杰忽然觉得眼前的那个人非常的陌生,他突然找不到过去唐棠的影子。怎么会这样呢?他记忆中的白玫瑰好像消失了。 『怎么了?』她问。 『不,没有。只是你好像跟我记忆中的不太一样。』 黎孟杰发觉唐棠吸果汁的动作一顿,笑了笑,接着说── 『世界上唯一不变的呢,就是改变吧。』 那一句话,深深地刻在黎孟杰的脑海里,是那种、只要是空间时间脑袋就会跑出这句话的那种深刻法,就如同现在。 焦躁,他觉得焦躁。在他心中那么多年的那个人,究竟是经过时光的淬鍊才变作如此,亦或者……他爱上的,从来就只是她的表象? 不知不觉间,他又走到了唐棠驻唱的酒吧。站在门口犹疑了许久,直到一阵冷风吹得他一阵冷,他才推门而入。 默默地坐在台下看着唐棠唱着歌,他突然想起那首《屋顶》。 那是他们的第一首情歌。 他想起当初的悸动,还有那句"youaretheappleofmyeye." 直到现在……那个曾经的女孩,还是他眼中最珍贵的苹果阿! 「请问,能够点歌吗?」 于是他,走到吧檯,询问。 红玫瑰之五 那一曲终了之后,黎孟杰再也没有联络过唐棠,唐棠也是。 他说不出是甚么感觉,是麻木吧,他想。他牵起身旁的手,不是他记忆深处的纤弱感。 那天那一首屋顶,唱完后他忽然想到外头吹吹风,才发现原来下雨了。看着天空飘下的细细雨丝,他有一瞬间的恍惚,直到一阵冷风吹得他冷,低下头发现了她。 她寧静的目光看着他,撑着一把鲜黄色的伞,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亦如多年以前。 「怎么来了?」他走向前,迎入细细雨丝,女人却早先他一步将他带进伞中。 她不像唐棠,他们之间的身高距离很近,不似他和唐棠那般遥远。 「下雨了,想起你没带伞。」女人微微一笑,声音不似唐棠那般甜。 「幸好我来了,这么冷的天,淋了雨一定感冒。」女人没说的是,在他开始频频踏进这间店时,她便夜夜守在门口。 她在赌,在黎孟杰的心中,过去和现在哪个佔的比例最重,赌他心中的天平,会朝向哪。 「谢谢。」黎孟杰搂着女人的肩,接过她手中的伞。 安静的,他们往前慢慢地前进,女人看着地上踩踏的脚,他们从过去走来了现在,那么、现在是否还能够像这样、像从前那样走到未来吗? 她停下了步伐。 几次深呼吸后,她总算决定问出口。 「那个人。」她再次深吸一口气,不让声音听起来颤抖。 「在你心里面的那个人,你想追回她吗?」女人终于抬起头,看像他。 黎孟杰的心跳,在女人看像他的那一瞬间,有短暂的暂停。好像,他好像看见唐棠多年前看像他的眼神。 如此坚决。 「我知道她回来了,你想回到她身边吗?」 黎孟杰忍不住将女人拥入怀里,他好像突然懂了甚么,终于懂了自己到底做错了甚么,又错过了甚么。 「你想回到他身边吗?」 女人最后的问句,环绕在他的耳里。 红玫瑰之六 当他踏进饭店的门口,看见唐棠就站在他的前方,他没来由得感觉到紧张。 『一起去垦丁吧。』 在一个难得不那么冷的夜晚,黎孟杰接到唐棠的电话。 他看向身旁的女人,女人朝他微微一笑,轻轻地点了点头。 于是他记下了时间,和集合地点,便掛了电话。 『去吧,去问问自己的心。我等你。』 我一直在等你。黎孟杰彷彿听见女人心中所想的话语。 「嗨,路上有些耽搁了。」黎孟杰避开了唐棠看过来的眼神,那样的眼神过于锐利。 「没关係,我也才刚到没多久。」唐棠收回了视线,转过身,说着言不及义的话语。 直到此刻,黎孟杰才有勇气看向唐棠,她的背影。 多年以前的侧顏,现今的背影。他为自己的懦弱,在心底嘲讽地笑。 他们在垦丁渡过一个美好的假期,简直像作梦似的,但总有梦醒的一天。 终于走到了最后一夜,但是黎孟杰还是没有答案。 唐棠已经不是黎孟杰过去认识的唐棠,他爱上的是唐棠的本质,还是过去的她所呈现在他面前的样子? 过去的唐棠是甚么样子呢?黎孟杰回想。不管面对谁总是微笑、是他初恋洁白的存在,是睁着大眼看着他的可爱模样,是给人淡淡的印象。 黎孟杰发现自己无法完整定义过去的唐棠,可是转念一想,有谁能够用三言两语便能够完整地定义一个人? 那么现在的唐棠呢?黎孟杰自问。 「是一个陌生的存在。」他坚定的说出。 还爱她吗? 「我不知道。」于是黎孟杰决定找唐棠聊聊。 红玫瑰之七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情。」 黎孟杰看向窗外,说:「我一直弄不懂为何你要跟我分手,是你在耍我或是你一开始根本就在耍我,但无论如何都没有理由啊。那到底是为甚么呢?当初本来有机会问你,而我却没开口,事到如今已经变成我心中的悬念。」 黎孟杰几乎像是自言自语地、对着窗外的大海说着,因此他没有看见唐棠那一瞬间愣住又彷彿有甚么东西在她的心口尖碎裂的表情。 「如果我说,当初的不爱你是骗你的,你相信吗?」 直到黎孟杰听见唐棠哽咽的声音,才发现她哭了。 这是黎孟杰第一次看见唐棠流泪。 也是他第一次看见唐棠失控。 「我原本以为你还在十字路口徘徊,结果现在才发现原来你早就放下往前走了,而我还等着你还停留在原地等着你!」 黎孟杰觉得自己好像看见唐棠平静的面具才顷刻间碎裂,他不知道该说甚么。他想说没有,他还在十字路口徘徊,他没有往前走,但是话到嘴边又吞入肚里,他恍然想起,他确实是往前走了,走向另一个女人。 他的手抬起又放下、放下了又再次抬起,最后鼓起勇气想拍拍的肩,说:「对不起,我…」 但是下一秒,唐棠挥开了他的手。 「拜託你走开!!」 彷彿用尽全身力气似的,唐棠喊出这句话。 黎孟杰退后几步,看着她异常脆弱的背影。我又伤了她了,还害她哭。黎孟杰心想,脸颊湿热,用手一抹才发现原来是泪。 那一晚,唐棠看着海景哭泣,他对着她的背影默默流泪。 红玫瑰之八 那晚,黎孟杰做了一场梦。 他梦见唐棠在他面前摔得支离破碎,只剩下一颗头还完好,笑着对他说了甚么,梦里的他好像哭得声嘶力竭,现实中的他从未如此哭过,接着画面一转,那颗头变成女人的脸,女人的颊上有泪,笑容因为疼痛而扭曲。 黎孟杰惊醒,愣了好久。 他曾经做过的,那场梦,当年他只觉得惊恐,现在则是哀伤,满满的哀伤。 原来是这样吗?他到底都做错甚么?黎孟杰感到懊悔,迟来的懊悔。 为了爱唐棠奋不顾身,她想着黎孟杰会接住我的吧,于是跳了下来,可是当时的黎孟杰不够勇敢躲开了,摔得粉碎的唐棠还笑着,说…黎孟杰闭眼认真想了又想,想到眉头都皱了起来,才终于想了起来。 『没关係。』 黎孟杰的心痛得都要碎了,可是他们已经回不去了,就算黎孟杰回头告诉唐棠,「我还爱着你」他们之间也是不可能了。 黎孟杰认识一个喜欢唐棠的男生,那个男生和唐棠高中同班,喜欢唐棠追得太超过了,踩到了唐棠的地雷,直到现在唐棠不曾和那个男生有过任何的互动。那个男生跑来和黎孟杰说,黎孟杰才终于体悟到,原来唐棠 也有脾气。 所以黎孟杰知道他们没有可能了,况且女人还在等他。 这算不算是一种错过?黎孟杰一个人离开饭店的时候,在心里面默默的想。 ──人生为一不变的,就是改变。 他想起唐棠说的。但是黎孟杰觉得,唐棠的本质没变,她还是那朵玫瑰,只是顏色变了。 也许人们都习惯把外表所看到的变化称做改变,我也不例外。黎孟杰带着这样的想法,离开了垦丁,离开他人生中最美的梦境。 虽然最后结束得并没有那么完美。 红玫瑰之九 闔上日记本的那一刻,黎孟杰狠狠地深吸一口气,胡乱地抹乾脸上的泪。 ──我把信写好了,但是我不知道该不该拿给你…写完信的那刻我觉得好罪恶,可是我好想让你知道,想到快疯了。 黎孟杰知道唐棠在这里顿笔很久,久到墨水都印过纸背。 ──我还是决定拿给你了,鼓起全身的勇气,荇桐感觉说你也喜欢我,我感觉小悦也喜欢你,可是这种感觉是彼此都心知肚明的那种,其实只要你往前一步,哪怕只是细微的那一小步,剩下的我都会为你走完,可惜每当感觉到你要踏出那一步了,怎么下一秒又收回了脚步呢? ──我已经忍不住了,都让我走吧即使粉身碎骨,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至少我了结了一个念想。 然后是他们开始交往的点滴,在见不到面的日子里,黎孟杰看见过去的唐棠拿着笔,一一写着她今天遇见什么事情了、心情如何、当时的他们又聊了些什么,还有她一点点小小的感悟。 中间有一段,黎孟杰发现唐棠有一段时间不再动笔,但是却在每个空白页都飆上日期。 直到他翻到四月二十七日。 ──黎孟杰,爱一个人爱到心都痛了,我终于知道是什么感觉了。 唐棠在纸的中央,写下这句话。 那是他们分手的那一天。 黎孟杰回想他们分手的那段日子,他记得他收到唐棠简讯那一刻麻木的感觉。结束了吗?当时的黎孟杰心想。心好像没那么痛耶,小说和电视剧都是骗人的吧? 这样麻木的感觉一直伴随着他。 直到他在高中毕业后,再次见到唐棠的那一刻,他感觉到麻木开始龟裂,但是当时的黎孟杰并没有放在心上。 ──我们在十五岁在一起,十六岁分离,十八岁终于又再次见面。我以为我们可以重新在一起,原来都是我想太多了。 ──对不起害你们分手了,小悦最后终于计较了。也对,怎么能不计较呢?黎孟杰你知道吗?我好恨你。再见了。 在四月二十七日以后,唐棠说写的字句再也没有日期,写出来的也只是短短的几句。 有时候只是短短的几个字,黎孟杰都要停留很久,他觉得唐棠的文字像把刀,将他的呼吸割的零碎。 ──当我想起你,你是否,也同样想起我?哪怕只有一次也好…我要离开了,逃离这片土地。我有多么渴望,我不曾知道你和我在同一个城市读书,这会让我忍不住就在路上搜寻你的身影,然后在每一个相似的背影转过身后,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黎孟杰闭起了双眼,他终于也懂了爱到心痛的感觉,可惜懂得太晚。 那种痛很钝很钝,可是在失眠的夜晚、在夜深人静的时刻,会痛得无法呼吸。 红玫瑰之十 黎孟杰的日子一如往常的走下去,余悦曾经问过他:「棠棠回来了,你见过她吗?」那是春假他们几个相聚时,余悦趁着空档问的。 黎孟杰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沉默。余悦听懂黎孟杰的沉默,静静地看了他片刻。 「当年的场景现在又重演了对吗?」怎么你经过我之后还学不到教训呢?你的心还没完全清空怎么又急着想要完全填满? 余悦很想质问黎孟杰,但看着黎孟杰的表情知道这一次他是真的完全痛了。 「我和她的婚期延期了,无限延期,我和她退回到了朋友的位置,她说她会等到我完全放下。」 「棠棠呢?」 「彻底逼走她了,她不会回来了。」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绝望。 那一次他们的对话在长长的沉默中结束。 他原本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唐棠,没想到竟然在餐馆的厕所门口遇见,还是她先打的招呼。 「待会有空吗?一起喝杯咖啡?」在短暂的失神后,黎孟杰问,几近乞求的问。「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他忐忑地看着唐棠静默,然后点头。 他们约好时间,黎孟杰匆匆地返家拿了唐棠的日记,然后和她面对面坐着。 犹豫了片刻,黎孟杰像唐棠说了声:「谢谢。」 谢谢你曾那么深刻地爱过我。 「还有…对不起。」 对不起我没好好接住你,对不起我的不够勇敢,对不起我伤你这么深… 黎孟杰从袋子拿出了日记本,推向唐棠,他想它值得更好的归宿。 「为甚么在你这里?」 「在垦丁那晚过后,你走了我只好独自回家,过了两天,一个男人找上我,给了我这本日记。我用了整整一晚将它读完,用掉半包卫生纸。」他苦笑。 「突然之间我懂了,当初你离开我的理由。」 你说你不爱了,不是真的不爱了,是你爱得痛得受不了了,你期待我能够好好接住你,可是我却没有好好接住。 「谢谢。和你一样,我也爱过你,很爱很爱过。在见到你以前,我也想,如果当初的我们都不要那么倔强,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但是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我们也都走到了今天。」 他终于懂了当时他们在垦丁时,总是反覆唱着的歌─如果当时我们能,不那么倔强,现在也不那么遗憾。 是阿,他们倔强地将爱留在心中,总是不说出口,以为对方能够感受得到。 「谢谢。」黎孟杰泪眼矇矓中听见唐棠说,「还有,对不起。」 那一刻,黎孟杰觉得他心中连日下着的雨,开始放晴。 「我爱你,当年没能说出口的。我真的很爱过你。」他哽咽,同时也感觉到轻松。 黎孟杰总算说出口,他在唐棠眼里看到了释怀,唐棠同样也在黎孟杰的眼中看见释怀。 纵然无法一起走到最后,当他们终将成为彼此生命中不可抹灭的一笔,也算是一种永恆。 唐棠会是黎孟杰记忆中的那一抹月光与心口上的朱砂痣,而黎孟杰在唐棠记忆中与心中,同样也是。 生命中总是会有缺憾,但至少他们不再为他们的错过感到遗憾,这也算是一种、美好的结局吧。 (一)樱花 「好久没来看你了,你在那边过得好吗?我过得还不错,你看,这是我这两年来去的国家,都是我拍的。你一定会笑我傻吧,花个几块前、买几张明信片就好了,何必如此费力,对吧?你走后,我想了很多你走后,我想了很多,怎么当初就没为你多拍些照片呢?噯,你就别笑我傻了,这些照片,都是透过我的眼睛所看到的景色喔!那时候拍着拍着,我就想啊,可以和你分享我眼里的世界了。 「我这一趟还去法国找了唐棠,她那间店做的挺不错的,你看她旁边那两个男人,是她的合伙人。他们很亲密吧,他们是彼此的伴侣,对小棠很好,说是把小棠当成妹妹看待。他们对我说的时候,小棠就在旁边,翻了一个好大的白眼哈哈,说明明比他们要大上一岁。 「真不晓得他们时候才肯回来,对吧?」 男人在墓前低头沉默片刻。 「我真的好想你…」男人哽咽,「我好想要你回来…对不起、我根本放不下…」 男人低着头哭了许久,最后终于抬起头,用袖子抹乾了眼泪。 「我先回去了。哪天…要是真有那么一个人,我爱着也爱着我的人,我会带来给你看的。走了。」 男人孤独地走出院子,那曾装满他们美好的夏日,如今只剩他一个人了。 夕阳在男人的背后映照出一道孤独的影子,他一个人走来,一个人回去,不知何时他的身边能再次走来一个人,能相互依赖陪伴的人。 那样孤独的背影像是一棵柏树,挺拔修长,静静坐落在黄昏。 而它的身旁,有一棵早夭枯死的樱花树。 (二)日记 林春树背着唐棠,透过徵信社拿到那个男人的电话。 他们约在一间咖啡馆碰面,当时唐棠又开始流浪,林春树知道当唐棠结束流浪的那天,便是她想通的那天。 那个男人现在就坐在他的对面,满脸的疑惑,林春树其实不懂为何唐棠会爱这个男人这么久,在他看来,这个男人个性懦弱又不果断,而且挺愚蠢的。 大概是上辈子欠他的。林春树在心中做出结论。 『当人对自己某个行为或心情感到不能理解时,像明知对方是个烂人却又无法自拔地爱着时,便会说:上辈子欠那个人的吧。把这个行为归因给上辈子,好像好过一点,虽然连是否有上辈子存不存在都不知道,反正是忘记的「往事」。出来混的,总该还。』 林春树忽然想起,某次偶遇高中同学所间谈的字句。林春树当时觉得她讲得对极了,现在也是。 他将手中的牛皮纸袋递了过去。 「这是唐棠的日记,写给你的。」他淡淡地说,「当年她要我帮她处理掉,我一直收着,想着有一天会用到,没想到就到了。」 林春树看着对方将纸袋抱在手上,还是满脸的疑惑。 他好整以暇地坐着,沉默地喝一口咖啡。 他突然很想和那个男人说说过去的唐棠。 「小棠以前不像这样。」林春树开口,「她爱笑、黏人,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我一直很想要有一个妹妹,而她也真的成了我的乾妹妹,因为她乾爸是我爸。」林出树到现在仍然怀念,那个透过网路透过字字句句像他吱吱喳喳的小唐棠,「她那个时候的笑,足以让任何东西溶化。」 以前她的痛外险而张扬,恨不得让所有人知道她的心破了一个洞,空盪盪的很不舒服,可是你会知道那样的伤痕很快就能好的,但是后来…… 后来,她不说痛了,表面上是好的但林春树知道,她的伤还不停地化着脓水。 林春树深深地看向那个男人的眼底,觉得越看越碍眼。 「小堂很爱你,你自己看了就知道,走了。」 真不知道小棠上辈子欠他多少。 离开的时候,林春树忿忿地想。 (三)疼痛 林春树回想起唐棠小时后的样子。 他们是玩游戏认识的,一起聊天一起组队练等,林春树没想过唐棠会是那个在游戏上认识的妹妹。 他们互相交换了照片,那个时候唐棠已经上高中了。 林春树记得唐棠第一次和他说她恋爱了,当时的林春树很不悦地想,哪个死兔崽子最好不要让他知道他让唐棠哭,但是无可避免地,唐棠迎来人生的第一次失恋。 ──我连他的生日礼物都准备好了。 林春树看着唐棠打出的文字,虽然只是冷冰冰的视窗,但林春树知道唐棠的心恐怕要碎死。 他看着唐棠张扬着她的痛,在部落格里,在和他聊天的字字句句里。林春树知道这是无可避免的人生课题,然而他仍忍不住地诅咒那个兔崽子往后的情路坎坷不顺遂。 然后有一天,唐棠说她放下了。那个兔崽子找了唐棠一次,隔了将近两年的第一次碰面,她终于了解自己爱上的不过是爱情中男孩失真的模样。 林春树觉得很欣慰,唐棠终于向前走了,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她才往前走没几步,又跌入另一个万劫不復的深渊。 这一次唐棠不说了,她选择默默闷在日记本里。 林春树懂得,那才是最深最沉的痛。 『原本以为我已经忘记他了,可是总在某个不经意的回眸,不经一的回想,才发现原来伤口还在。』 在雪樱离开后没多久,唐棠的爱情也走入歷史。 林春树迟了三个月才知道。 『原来最痛的是,每当脑海想起一个人的身影,心脏变开始钝钝的疼,原以为捱得住,却总在下一秒钝疼地让人无法呼吸。』 那是唐棠在十八岁垦丁之旅过后,第一次提起那个男人。 林春树懂那种感觉,那时他同样还未从伤痛中走出。 也是在那个夜晚,唐棠决定离开台湾。 那个时候她连日记都不写了,林春树知道那是她痛得狠了。 (四)骆驼 林春树后来也开始旅行。 一开始环台湾,接着去离岛,后来开始出国。他的行李很简单,一个背包一台单眼,当个背包客。 他在旅途中遇见很多故事,那些故事总让林春树反覆咀嚼许久,他总开玩笑自己成了一头牛,不停地反芻。 在回来台湾某个寂静的夜晚,林春树打开电脑,翻着一张又一张的照片,最后他将目光停留在一张合照,和上辈子论高中同学的合照。 他们当了三天的旅伴,到了最后一天,林春树和她彻夜长聊,她听着他说着他心中的痛。 林春树觉得很不可思议,他记得虽然和她同班三年,那三年中和她说过的话用五根手指头都数得出来,却能够在这三天彻夜长谈。 『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这是同学给的答案。 总之,林春树记得那晚她的神情很温柔,让林春树几乎都要觉得他已经被治癒。 道别回到台湾后,他收到同学给他的一张明信片,后面用英文草草地写了一段诗词。 don’tstandatmygraveandweep iamnotthere;idon’tsleep iamathousandwindsthatblow. 林春树看着手中的明信片,又看着电脑上的画面,想着雪樱最后留给他的话,又一次反芻旅途中所遇见的故事。 林春树觉得自己似乎好了,他走到窗前看着自己的倒映,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眼睛忽然有些酸涩。 他喃喃地默念着那首诗。 「请不要佇立在我坟前哭泣 我不在那里我没有离开人间 化为千风我已化身为千缕微风 翱翔在无限宽广的天空里。」 有一本书将生离死别比喻成一座沙漠,现在林春树走出那面沙漠了。 他回头看那曾经困住他的沙漠,他在里头遇见很多隻骆驼,他们曾互相短暂地陪伴过,最后事送给他一首诗的骆驼带他走出沙漠。 「谢谢你。」林春树传了讯息给同学。 「不要爱上我。」同样未睡的同学很快地回了讯息。 林春树笑了,同时落下一行泪,那一行泪带走他最后的脓水,只剩下疤。 就如同他的心中还有雪樱的存在,不同的是那样的存在不再使他疼痛。 只要还有人记着小雪的一天,那么小雪就还活着。林春树想。 (五)结果 「已经好了吗?」 多年以后,林春树问唐棠。 这是第三年,唐棠真正放下、挥别过去的第三年。 她和那个男人不再联络过,那是唐棠回忆里的一张书籤,林春树的书籤则是雪樱。 「好啦,你呢?」 唐棠问林春树。 他们在第二年的时候在一起。 林春树没想过他们会在一起,只是当唐棠问起他雪樱走后的那段时间,是怎么熬过来时,他有几秒的呆愣。 然后他微笑,然后他回答唐棠的问题。 林春树曾带唐棠找过雪樱,只是还没和雪樱好好说完,唐棠接了一通电话便匆匆走了。 「啊,我喜欢她,但她心里还没有我。」林春树低声笑了笑,「好吧,等那一天真的到了,我再带她来见你,只是我想提早告诉你。」林春树说,又一个人痴痴地笑出来。 在唐棠终于放下黎孟杰后,林春树向唐棠表白,那是一个晴朗的午后,阳光照射的角度、温度都刚刚好。 唐棠说,她得想想,微笑着说。 林春树点头,他觉得没关係,不急。 而这一等便是一年又八个月。 那天假日的清晨五点,林春树接到唐棠的电话,他看着时鐘时针指向的数字皱眉。 「我想好了。」几乎在电话接通的剎那,唐棠的声音传来,「好。」 于是那天他们一起吃了一顿早餐,又一起睡一场回笼觉。 「我也好了,走吧。」 他们牵起彼此的手,前往雪樱的衣冠塚。 林春树曾想过不下数十次,他们最后为何会走在一起。 「在那个对的时间点,恰好就看到那个人了。」 最后,唐棠给了他答案。 最后 关于这个故事 嗨个位,很开心我终于写完这个故事了。 这个故事写了好久,虽然表面上才一年多(才一年多?)其实私底下都不好意思说多久了…… 总之重点是我终于写、完、了!个位只要记住我写完就好了,哈哈哈。 来说说这个故事吧。 除了阿树和雪樱以外,我承认黎孟杰和唐棠他们是真有其人的。现实中得黎孟杰和唐棠仍幸福着,只是他们确实曾走失过彼此,庆幸的是他们最后仍走回了彼此的身边。 余悦、荇桐还有戏分一直很少的湘筠仍在感情世界中跌跌撞撞,相信她们最后都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归属。 一开始想动笔写这个故事听到刘若英的<后来>,真正开始动笔是因为陈奕迅的<好久不见>(我必须说陈奕迅真的是我的神)。 好久不见还有另一个粤语版本,叫<不如不见>。当时的我,坐在电脑前反覆听着这两个版本,不自觉地红了眼眶。 一个是祈祷着能在某个城市某个街口,遇见那个一直放在心中想念的人,然后说声好久不见;另一个是,连络上了那个人,约在某个地方,可是就在前往的路途中,想、还是不如不见吧。 后来我想,这两个版本其实是可以合起来说的。 先是热切地希望能再见一面,就一面,只要说声好久不见便已足矣,后来的后来啊,终于连络上那个人了,他们约在那个多雨的城市,在某间小店见面,可是就在前往的路上,想着过去想着现在想着过去几年的不闻不问,回首看了自己的改变,那个人呢?那个人有可能不变吗?想阿想,还是停下脚步,说:唉,不如不见。 相见不如怀念。 我很佩服陈奕迅,相同的曲子唱出不同的意境,真的好厉害 谢谢你们看完这个故事,虽然下一个坑还没挖,但还是… 下一个坑见啦! ─2015.7.2700:53furaiya 最后 关于这个故事 补遗 写完这部小说大概一个多月了,或许当初花了满长一段时间完成它,在最初完结的激动过后,又想替它说说什么。 这个故事大家知道的,确实是有过那么一段,但是现实的故事远比小说里的幸运,他们没有决裂,一样还是朋友,甚至每年会一起约出去个几天。 写到这里,我想了又想,或该说的是,在写这个故事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想要放多少自己在里头,真真假假的拌进去写,写到后来,到最后唐棠的形象,大概是自己心中,所希望成为的样子吧。 所写的一字一句,我都在想,真该庆幸自己的幸运,每当笔下的唐棠痛苦一分,我便更加珍惜我的幸运。 天下有情人这么多,我何其有幸,我喜欢的那个人正好也喜欢我,而又何其有幸,我们能够在一起。 我很谢谢余悦,但是那样的感谢却怎么也无法对她说出口,常常在想,我大概不是一个称职的朋友。 说到这里,在故事的最后,写着唐棠和阿树在一起的时候,我很挣扎也犹疑着,真的要这么写吗?可是最后最后,我还是这么写了,也许也许,是希望留在这世上的未亡人,能够找到可以再次并肩的人,也是希望,在走过刻苦铭心爱恋的那个人,也有个人能够等候。 所以后来,我们都没有遗憾,虽然缅怀过去会有淡淡的惆悵,但是我们爱过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