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兽的慾望》 01 第一章 五月的太阳不会令人联想太多，只有炎热与烦闷，还有希望冷气二十四小时跟随的白日梦，最后就是期待暑假了吧，但那和资优班的她无关，那是普通学生才能期待的事。 楚于凡在普通班前吸气，不晓得是天气让她满头大汗，还是因为将要进入这间教室而令她窒息。 她在心中鼓励自己，只要把手上的作业簿交给班长，就可以功成身退了，没那么困难的，别丧志，只是一件小事情。 「呼！」她决绝地吐了口气，转开门把，推开「听说」是全校最劣质的班级大门。 可是，当面对与平时生活完全不同的环境，以及惊人的「奇装异服」时，楚于凡还是被吓到了。 她的门推开到一半，就定在要进无法进的窘态。 她念的班级，和这间教室，是一个北一个南的对比方向，平时绝对不可能碰上，因为学校也刻意分开南北侧的学生。今天她是自愿帮怀孕的老师送来作业簿，否则这三年怕是不可能来南侧的教学楼。 她到今天才明白，为什么学校极力想分开南侧的学生。 上课已经五分鐘，到现在没有一个人坐在位置上。竟还有人在教室里追逐，玩水枪，把板擦当成棒球，漫天粉笔灰飘洒，女生们聚成一小团在一起化妆，男生—— 楚于凡突然瞠眼，感觉呼吸被掠夺的压力感。 她终于见到这个学校最恶名昭彰的学生，他光是坐在最角落，一副漫不经心，想与世隔绝的距离感，就教人难以亲近。 他戴着的耳机，是楚于凡最近才在报纸上见过，贵到她无法理解的名牌耳机，而即使学校规定制服必须配黑皮鞋，他却穿着洁白到没有任何污点的白球鞋，跨在神圣的课桌上，他的书包被油性笔画得面目全非，又是割痕又是涂鸦，破烂的躺在地上。 书包是扁的，里面应该没有半本书，可是，他的抽屉里也是空的。 楚于凡快速收回停不止的打量，她居然不自觉满脑子都是对他的评语。 她觉得，「他」就是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有来往的「那种人」，这样讲似乎太不礼貌了。 「你是谁？」 楚于凡看着滚落到脚边的板擦，呆呆的对上跑来捡「球」的学生，这时才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 她满脸通红，觉得自己的气质与他们格格不入，不禁垂着头，把手上的作业簿抬高一点。 「这是英文老师要交给你们的班长……」她的声音愈说愈小，认为自己的态度肯定会让他们感到讨厌。 可是，捡板擦的学生对她态度并不坏，还替她把班长叫来。 「东人，英文老师叫人把作业簿拿来了，这不是应该你自己去拿的吗？」 楚于凡却在听见学生喊的名字时，面无血色的抬起头，从遥远的门口，笔直看见斜对角，坐在最角落的少年，纪东人。 他居然是班长。 楚于凡发现自己的小腿一直在发抖，当他脱下耳机，放下双腿，从位置上站起来时，她的心跳好像要衝出来。 因为震惊，她忘记眨眼，全神贯注盯住他每个步伐。 他有某种强大的气场，那是楚于凡形容不了，却能让人被深深吸引的气质。 应该就是，很特别的人。 他走过几乎是战场的教室，一步走得比一步还慢，那率性的中长发绑成一小戳马尾，有些长的瀏海一下遮住眼睛，最后被他一把往上梳，他终于站到楚于凡面前。 他高得不可思议，楚于凡仰高脖子，嘴巴愕然微张。 他就是纪东人。 没见过其人，也听过其事，关于他的传言几乎都不是好事。 「我来吧！」传话的同学嚼着口香糖，替她搬过，然后交给纪东人，「这要发的吧？」 他的眉头却在接过沉重的作业簿时，深深的锁紧，看得出来他非常讨厌这份工作。 楚于凡被他的表情吓到了，下意识想接回来，替他处理掉，只希望他别露出这么可怕的样子。 他却没理会，把四十多本簿子放在身旁的桌子上，开始叫着作业簿上的名字。 「林恆铭！」而且，当他叫完时，不是等待对方来拿走，竟然直接往天上一扔，让他们自己去捡，然后继续叫着下一个。 「毛又蕙！」 「张珮瑜！」 瞬间，教室里不管男生女生，全鸡飞狗跳的忙着接自己的作业簿。通常要花上一段时间的分发工作，他不到短短一分鐘就结束了。 楚于凡看得目瞪口呆。 「真不愧是东人。」吃口香糖的却一脸崇拜，还转过来看着她，「你还没走喔？」 「我、要走了。」今天这一趟让她大开眼界。 楚于凡觉得脑袋晕晕的，脚步有些飘飘然，彷彿刚喝下一整瓶的高粱，还无法承受这间教室里的所有行为。 「掰！」口香糖男孩笑得很阳光，还热情地替她开门。 楚于凡低声道谢，不敢多往里头看，离开的身影就像落荒而逃。 02 第二章 资优班的存在，只有在老师心中才像神，在其他学生眼中，她们就像骄傲的孔雀，即使本意不是炫耀，也会被恶意误解。 每到礼拜三的社团课，楚于凡就备感压力，那是资优班与普通班唯一能「相会」的时间。 但也要看所选择的社团。像她喜欢的社团，通常是些静态，难听点就是无聊的社团，是普通学生不会看上的小社团。可是，因为必须移动到社团教室，而她的读书社就在纪东人教室的对面。 虽然是对面，但仍是两栋没有交集的大楼，不过下课时间却能从走廊上清楚看见对面的动态。 那天过后，楚于凡再也没去过普通班的大楼，第一次亲眼见到纪东人本人，那位对于她们来说，是个传说中的传说人物。 她多少有点在意。 社团下课时间，楚于凡放下一本艰涩难懂到，连选择这本的自己都有些头疼的推理小说，走到教室外，双手轻放在栏杆上，目光没特定放在谁身上。 五月的夏天，失去冷气的空气又闷又热，才出门没多久，她额上就浮出薄薄的汗水。 楚于凡拉开领口，热风灌进内衣里，得不到任何紓缓。 这时，对面突然出现动静。 楚于凡不自觉停下所有动作，好像其他建筑物都从眼里抽离，只剩下那扇黑褐色的大门，她看着门开啟，看着里头的人用慢到令人抓狂的速度步出教室。 可是，下一秒，她好像听到轰声巨响。 楚于凡立刻转过身，背对走出教室的少年。 有某种奇怪的感觉在她心里萌芽，刚刚那声幻觉的巨响，让她突然起了鸡皮疙瘩。 楚于凡看着手臂上的疙瘩，连带的心情受到莫大影响，彷彿小说中常会出现的情节般，接下来将会有一连串离奇的事情发生。 她愈想心里愈毛，好像真的会有什么事发生。 「喂！」一隻手突然打上她的肩膀。 楚于凡大叫一声，从地上跳了起来，转身看着出声的来人。 「你跳的真高啊。」是与纪东人同班，吃口香糖的男生。 他的动作彷彿和她是朋友，自然又大方，他好奇的大眼往这栋平时不会出入的大楼左看右看。 「你的社团在这里吗？」他表情有些不敢相信，「这里不是只有。」他的话戛然一停，两人同时往窗上贴的白纸看去。 读书社。 「读书社？」他脸上表情似笑非笑，楚于凡相信，他绝对认为选择这个社团的人很蠢。 她羞窘的低下头，「我喜欢看书。」 「我不喜欢。」他不避讳的笑道。 楚于凡拧起眉，突然盯着他脚上的鞋子看。 「你的鞋子有合格吗？」根据校规，布鞋必须全白。 他低下头，踏着一双黑底萤光绿的高桶鞋，直然道：「没有，我刚拿了一支警告。」他的语气十分大方，一点也不介意为了这双鞋子被记过，因为，「我好不容易跟东人杀价，从他店里低价a来，好鞋子不穿就没价值。」 楚于凡却是从他嘴中听到稀奇的消息。 「纪东人……同学，在卖鞋子？」 「同学？」男孩摆着古怪的表情：「你干麻叫得这么奇怪？对啊，你不知道他在卖鞋？他那家店就在学生街最热闹那一圈，想去吗？我放学可以带你一起去喔。」他热情的游说。 楚于凡无法消化他的主动，「不了……我平时不太去学生街……」 男孩咦了一声，连惊讶的样子都滑稽好笑。 「你真奇怪。」他挑了挑眉，转趴在栏杆上，一脸无趣的模样。 「你叫什么名字？」他靠着栏杆，坏心情一下子就过去，脸上又充满笑容。 「楚于凡。」明明连全名都不晓得，直到方才却像认识很久一般，这种个性真了不起。 「我叫本堂静，是真的日本名字喔。」他好像习惯别人听到后的惊讶，一脸蛮不在乎的嘻嘻笑道。 忽然，他双眼一亮，突然对着楼下用力招手呼喊：「东人！」 楚于凡悄悄移动脚步，往教室靠近了些。 希望自己不要被他看见。 她还是觉得纪东人不太好亲近，和本堂静比起来，一个是火，一个就是冰。 「好奇怪。」本堂静脸上笑容消失，他更靠近栏杆，专注的望着楼下。 「怎么了吗？」楚于凡小声的在旁边问道。 本堂静转过头，手指着楼下，看着楚于凡挑起一边眉毛。 「他在看你耶。」 03 第三章 「我是不觉得奇怪啦。」本堂静又支着下顎，像欣赏电影般，指着楼下的纪东人，指头胡乱画圈，一点也没注意到楚于凡惊吓的模样，自顾自的讲话：「你那天走后他就有说，你身上有很香的味道，我觉得他是说真的喔。」本堂静回过身，用背靠着栏杆，篤定的看着楚于凡。 她的表情除了惊吓还是惊吓。 「我并没有喷香水……」她往身上嗅闻着，比起香味，应该是汗臭味吧。 「费洛蒙。」本堂静一本正经的道。 楚于凡愈来愈想回教室去。 本堂静握住她的手，咧齿一笑，笑容既诡譎又神祕：「他闻到你身上的费洛蒙，我总说东人像头野兽，看来是真的。」他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只要提到纪东人，他总是显得很开心。 「你觉得恐怖吗？」 楚于凡睁大眼，不争气的点下头。 「可是，他说你非常的香，非常的、非常的、香到他无法不注意到。」他的语气又诱哄，又危险。 难道他不觉得自己的形容非常变态吗？ 楚于凡想抽回手，可是本堂静的力道很大，大到她的手腕上已经浮现一圈红色。 就在她想鼓起勇气请他放手时，本堂静突然松开，转头看向另一侧。 「东人，我在这喔。」他朝出现在楼梯口的人招手。 面前的楚于凡身体一颤，捧着被本堂静抓疼的手，想躲回社团教室里。 可是，不知为何，她身体所有毛细孔都能感觉到，有一股奇怪的感觉逐渐靠近自己，连带影响到她的脚，明明心里已经急迫的想离开，但脚就是无法移动，而且心跳像跑了百里，为什么变得如此鼓譟？ 「楚于凡。」猛地，她的呼吸漏掉一拍。 她深知这个声音不是本堂静的，而在这里的人，就只有她与本堂静，和刚出现的——纪东人。 楚于凡不希望自己面对叫唤自己的人，用没礼貌的方式背对对方，可是，一想到要看着他的眼睛，她就觉得好可怕。 纪东人望着肩膀微微发颤的楚于凡，鼻间不断嗅入甜人香味，无法形容的味道像铁鍊禁錮着他的身体，愈是想要更进一步，身上的肌肉就变得紧绷有力，难以克制住从她身上收回目光。 他看着她的视线，彷彿带着热度。 即使不看着对方，楚于凡也感觉到被注目而快烧起的身体，以及爬上脸的红潮。 「拜託，请别这样看我！」她快速旋身，却撇着头，对他歉然大叫一声，然后就快速衝进教室里。 本堂静不懂她为什么要逃跑。 「东人，她好像不太喜欢你唷。」 「静。」 「什么事？」本堂静期待地等待他的下一句。 「你别太多管间事了。」纪东人拿出白壳手机，看见上头显示的未接来电，没多犹豫，直接扔给觉得无趣的本堂静。 「咦，又给我？」本堂静熟悉的按着回拨，有些撒娇意味的抱怨着：「每次都让我呼拢店长，你要付我薪水喔！」 「今天有班，你来吧。」纪东人已经头也不回离开。 本堂静拿下手机，暂时打不进去。 他看着走远的纪东人，转过步伐，走到读书社外头，叩叩敲打窗户。 不顾楚于凡一副想闪躲的样子，他拉开窗户，撑着脸朝她招手。 「小凡，今天放学和我走一趟吧。」 04 第四章 楚于凡并不想跟着本堂静走，为了隐瞒自己和普通班的学生有来往，她向同学撒了谎。已经过了十七年不撒谎的日子，居然在这种事情上破功了。 「你好了吗？」楚于凡不安的在男厕外头等待。 要走前本堂静突然说有事，就直接跑进厕所里，弄了十几分鐘还没出来，而且里头不断传出西西簌簌的奇怪声音。 「好了好了，拔掉这个果然很吃力，不过要走后门喔，走大门口又会被抓住。」他边说边走出男厕。 「你……」楚于凡瞪大眼，扫视完全变了一个人的本堂静。 原本规矩的黑发，变成惊人的白金色短发，他还刻意抓得凌乱有型，背着lv的方便旅行包，身上制服早已换下，穿得潮流前卫。 用一句话形容，他就是楚于凡平时绝对不会接近的人。 「对不起，我还是……」他的转变令她无法招架。 「你吓到了？」本堂静误会她的意思，开心介绍自己的头发，「这才是真发，平时那顶是用来骗教官的，你喜欢的话我可以介绍你这个设计师。」 「不……」 「是东人的哥哥。」 楚于凡一愣，虽然不觉得奇怪，感觉在他身边的人肯定都很不平凡。可是，还是有点意外，自己居然会知道他那么多事。 「我们要去哪里？」楚于凡一直处在情绪不稳定的状态，面对未知的事物，她就变得很胆小畏惧。 「honey。」本堂静牵着她的手走，不这么做，她根本不愿意移动脚步。 「honey？」 「honey。」他又说了一遍。 楚于凡真的很努力思考「honey」代表的意义，却忍不住想到它的词性、文法、变化型，最后，当她踏上以前从不曾接近的学生街，当她看见那个性十足、繽纷硕大的招牌时，突然觉得脑袋肿胀，呼吸困难。 『honey』是一间店，一间放着英国流行歌，贩卖衣服、鞋子、帽子，任何穿在身上物品的潮流店。 「我不想进去！」在本堂静要把她拖进店里时，楚于凡终于做出挣扎，她为难的从玻璃反射中看见穿着校服的自己，以及店里全是穿着有型、发型亮丽的人们，自卑感油然而生。 「为什么？」 本堂静抬头，看着台阶上的女人，又回头看着尷尬的楚于凡，跟着又问一遍。 「为什么？」 拨开胸前红咖色捲发，女人眨着假睫毛製造出的浓密感，抿着涂抹艷红的嘴唇，踩着真皮高跟短靴，倚靠在店门口，睨视尷尬到无法把头抬起的楚于凡，银灰色的瞳孔转向还牵着她的本堂静。 「她是你女朋友？」 「不是。」本堂静答得流利。 「那你为什么牵着她？」女人眼神冷冽，似乎在听到楚于凡不想进来的话后，心情就变得非常不悦。 「我带她来见见东人上班的样子。」本堂静把她拉上阶梯，拍了拍听到惊人消息后，表情转变成惊讶的艷丽女人，「姊姊别太介意喔，她不是有心的。」 「等等！」女人反抓住惊吓的楚于凡，戴着假睫毛的眼睛瞪到恐怖的地步，她拉近瘦小的楚于凡，打量她不沾脂粉的脸蛋及五官，比起她的长相，女人更在乎，「你是东人的女朋友？」最后的问号，上扬了八度音阶。 「我不是……」她细如蚊蚋般的声音，根本传不进女人耳里。 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过人群，不悦的语气沉声响起：「你还要吵多久——」男人声音停止，讶然的眸子盯住更震惊的楚于凡。 本堂静抽回手，静静待在三角关係里，眼波在纪东人和楚于凡脸上来回游走。 因为纪东人的表情，女人变得更加错愕。 这时，显然成为气氛终结者的楚于凡低下头，感觉这一切都是自己害的。 「对不起……」 05 第五章 本堂静紧盯着纪东人，因为围观人数正不妙上升，他发现纪东人在克制自己去碰触楚于凡，又是因为「香味」让他想那么做吗？ 「你不用道歉。」纪东人果决上前，抓住一直退后的楚于凡，把她带到店铺最里头，专属员工的休息室。 女人脸上的妆因为一直张开双唇，变得乾裂，留在原地的本堂静提醒她：「姊姊，你表情那么大会留下皱纹喔。」她才赶紧闔上嘴，用温热的手指贴在脸颊上，可是眼睛直直瞪向休息室。 「他们已经是这种关係了？」 本堂静不关心的嗯了好长一声，抓着金发，突然瞪眼惊喊：「姊姊！」女人转向他，他难过的摸着发尾，哭腔浓厚：「我有分叉了！」 长这么大，楚于凡第一次和男生单独待在密室里，第一次觉得心跳可能从喉咙里跳出来。 她闭紧眼，紧张得双眉揪紧，双腿夹紧併拢，屁股顶在墙上，左肩上压着一隻男性手掌，她感觉自己左半侧的身体严重麻痺发烫。她不敢抬眼去看纪东人，可是又不懂，他为什么不放开自己，还靠得好近，近到她感觉眼前有块黑影笼罩住自己。 一直沉默的气氛，让楚于凡受不了。 她悄悄睁开双眼，瞬间陷进一团黑褐色之中，从他清澈的眼里，她看见自己惊慌的表情，热气从胸前一路燃烧到脸颊。 他专注看着自己的眼神，让楚于凡不晓得该把目光放在哪里。 「纪、纪、纪……」眼里，胸口，一直到头顶，都好像有团火球，烧掉了自己的口舌，连话都说不清楚。 纪东人面无表情望着她，英气的眉向中间拧起，他的瞳孔更深了些。 他不懂，那香味从何而来，不爱食甜食的自己，却无法自拔地深陷窜入鼻间的香甜之中。 纪东人不禁更靠向她的肌肤，想闻出味道的来源，或许，那只是人工香味，是洗发乳？沐浴乳？洗面乳？还是香皂所製造出的味道？ 楚于凡因为他的亲近变得害羞，她不知该推开他，还是找寻空隙溜走，或者，她应该先让脚不再颤抖才对。 现在，她被全校名声最坏的男生困在小房间里，还被压在墙上动弹不得，更难堪的是，她为什么一直脸红。 「纪东人同学……可以请你让我出去吗……」楚于凡头几乎贴在胸口上，使出浑身力气，好不容易才挤出这句话。 纪东人如梦初醒，他彷彿从深长的思考中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一直压着她的肩膀，还不自知的将她困在一个狭小角落里。 「抱歉。」他很乾脆的退开身，然后盯着自己的手，又变成发呆状态。 他的反应比想像中还要平静。 楚于凡有些意外。 她以为坏学生都是满嘴粗话，被顶撞就会破口大骂，当然，自己还不瞭解他就擅自将他归类在「坏学生」实在很不礼貌，她也是听信传言的笨蛋，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是她最大的弱点。 楚于凡偷偷抬眼，覷视不晓得为什么沉默的纪东人，突然对他便服的模样感到惊奇。 绑着短马尾，戴着塑胶框眼镜的他，突然变得好斯文，在学校里遮住眼睛的瀏海，用黑色小夹子固定住，出现意外的可爱感。黑色围裙包裹住他纤细修长的腿，脚上那双驼色懒人鞋，真的好适合他。 穿上便服后，才发现他也是个衣架子。 优秀的外型，和特别的气质，感觉女生如果看见此时的他，好感度一定也会上升。 「你一直这么香吗？」 突然传来疑问，楚于凡呆然看着他。 其实，自己已经听清楚他的问题，可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事情，大脑里完全没有应对的答案浮现。 「你好香。」为了配合她的身高，纪东人的腰弯到近乎九十度。 眼镜框后的双眸，没有任何令人反感的眼神，却令她心跳砰砰乱跳。 「为什么？」他的模样，就像为此而困扰多时。 「欸？」她又呆住。 「为什么？」这句话多了沮丧的低咆，两掌突然打上墙，楚于凡被困在他伸出的双手间，变得更加不知所措。 她做错了什么吗？为、为什么突然变得好兇？ 「那个味道到底从哪里来的？」他的眼里彷彿有团火苗，楚于凡害怕的愈蹲愈低，脸上表情转变得惊吓恐惧，他的样子像要把她吞进肚子里。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楚于凡眼前一闪，嘴巴忽然极需氧气的张大，脸蛋红到无法用任何形容词说明，嘴里不断发出「啊啊啊」的无意义单音，颤抖慌张的手指在要触碰他与害怕中踌躇，脖子突然一疼，她惊恐的大叫一声，用力推开压在身上的身体。 「不要！」身体虚软滑落在地上，楚于凡脸色胀红，两手压在脖子上，浑身发烫发热。 纪东人呆坐在地上，人高马大的他被一百五出头的楚于凡推倒在地。 他脸上的错愕不亚于楚于凡，而且更甚，摸着自己的嘴唇，纪东人眼一瞠，望向压着脖子说不出话的楚于凡。 他咬了她。 不是本意的，咬了她。 06 第六章 「东人，你做了什么？」陌生的声音在静謐的空间里响起。 纪东人还无法回神，脖子下意识仰高，他坐在地板上，对上出现在门外的男人，再度愣住。 门外的男人，有着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只是更为成熟、阳刚。 「哥哥。」 楚于凡惊讶看着男人，而他也正看向自己。 「你咬她？」纪雅人看见楚于凡脸上的惊慌，那比任何解释都具有破坏力，他也目击到犯罪现场，任何藉口不足以说明女方此时的表情。 纪雅人的反应冷淡，却指着楚于凡道：「你强——」 纪东人飞快挡住哥哥又要口无遮拦的嘴巴，厉声强调：「我绝对没有！」他脸色阴沉。 纪雅人拉下他的手，又看了楚于凡一眼，再次开口：「你强……」 「哥！」纪东人把他拖出休息室。 两人并未走远，楚于凡能听见男人不断说出「你强」的两字后，立刻被纪东人低吼着覆盖过接下来的字。 在空间只剩下自己后，楚于凡渐渐想起纪东人对她所做的事。手掌心从脖子上移开，她走到镜子前，两排齿痕清晰浮现在皮肤上，虽然力道不大，但是被男生咬……还可以感觉到他的舌头和嘴里的温度残存脖子上。 楚于凡再次晕眩炫地跌坐在地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东人强姦小凡了？」本堂静坐在柜台上，拿着纪雅人带来的护发喷雾一直往发顶猛喷，用掉将近半罐。纪雅人立刻从他手上夺回，脸色发黑的摇晃着，感觉里头液体少掉一半。 女人摀住本堂静的大嘴巴，回头恶瞪成为「强姦犯」的纪东人：「你在我店里和女人呜呜呜呜！」变成她的嘴被纪东人遮住。 「我没有。」他沉声否认。 纪雅人揍了本堂静一拳，神情回復淡然，望着被冠上污名的弟弟，很有爱心的再次强调：「你强——」 纪东人直接把柜檯上的抹布塞进哥哥嘴里。 「哥，你到底来做什么！」 纪雅人挑眉，从嘴巴里抽出骯脏抹布，还摺成方形整齐放在角落，拿起一旁不知谁的杯水，灌进嘴里，左右漱口，再吐回杯里，终于可以好好说话了。 「纪雅人，那是我的水！」女人气急败怀的把水丢进垃圾桶里。 本堂静痛苦的摸着脸颊，「雅人哥为什么打我？」 纪雅人看了他一眼，再次出拳往他右脸揍去。 最后，他转向弟弟，可以说话了。 「我来看你强——」 纪东人盖住他的嘴，镜框后的眼下有条神经在抽动，他决定不再发问，只需要纪雅人从这里消失：「够了，你还是回去吧。」 07 第七章 「唉……」楚于凡好像被纪东人传染走路慢的病，拖着沉重的双腿，觉得乌云罩顶，眼前一片黑暗。 昨天她没交代一声，就急着跑回家，明明听见本堂静在叫自己，还装作没听见，头也不回的死命往前衝。 而且，她该怎么面对纪东人，只要想起自己被他咬，就觉得好难为情。 如果按照正常的状况，她和纪东人碰面的机率微乎其微。虽然同校，但是上课的位置就是极与极，最北侧和最南侧，可见学校多么不希望资优班的学生和普通班扯在一起。 总觉得很对不起他，因为自己被误会成强姦犯……楚于凡脸微红，感觉被咬的地方又开始发痒。 「本堂静，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一大早就听见教官的吼声，快要到达校门口的楚于凡停下脚步，惊讶今天站在校门的教官增加了两人，前所未有的大规模，每个进门的学生都被教官的鹰眼严厉打量着。 「被别人揍的。」 「你没找碴会被打？」 「真的，我好无辜。」本堂静两颊上贴着胶布，想到昨天就觉得好哀伤，为什么纪雅人一言不发就揍他呢？为什么揍一次不够，还要两边各一拳？他痛到都不能吃饭了。 「你当教官是傻子啊！」 本堂静无心去听一大早的训斥，伤心的摸着脸，觉得自己受到无妄之灾，教官又不愿意轻易放过自己，他也被问烦了，视线开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胡乱看着别人，然后就这么巧地给他发现楚于凡。 「小凡！」本堂静拋下还在训话的教官，兴奋跑向她的位置。 「你看看。」他摸着脸颊，想要得到同情，「我被雅人哥揍的。」 「看起来好严重。」楚于凡讶异轻触，本堂静立刻疵牙咧嘴，表现得夸张极了。 楚于凡像火烫般收回手，没想到会这么痛，「对不起，还好吧？」 「不好啊，我很无辜耶。」 「一点也不。」沉声从楚于凡发顶上响起。 楚于凡瞳孔瞠大，心跳开始加速，红潮爬上脸，她的头软绵绵垂下，耳根子因为身后的声音变得热红。 「雅人哥太没理由了！」本堂静为自己叫屈。 「你把他从日本带回来的『工具』喷掉半罐，任何人都会发火，那两拳够轻了。」 本堂静想了一会，记起来了，更加气愤的大叫：「喔，就为了那罐！」 「那罐两千。」纪东人冷淡补述。 「噁。」本堂静作了反胃的表情，这下知道自己多过分了。 「小凡，你的脸要黏到胸上了。」本堂静弯下腰，疑惑看着她翻红的脸蛋，靠近一些还能感觉有热气喷洒出来，「小凡，你发『骚』喔？」 楚于凡张大嘴，在纪东人面前被说成这样，她难为情的请求本堂静别再揶揄她。 可是，他不是见好就收的类型。 「东人，小凡好像对你——」知道他想说什么，楚于凡发疯的衝上去遮住本堂静，他往下一拉，继续说：「对你在意的不得了耶。」 纪东人目光往下一斜。 楚于凡将脸放在掌心中，好想死。 「昨天我。」 知道他想道歉昨日的事，楚于凡回头制止他道歉，表现得豁达大方。 「没关係，我知道是意外，没关係，真的！」她只希望从现在开始划清关係，别再扯在一块了，她无法想像老师和朋友们知道这些事后，会有什么反应。 「纪东人，本堂静！」教官怒气冲冲朝两人走来。 一走近，就开始对两人装束找碴。 「纪东人你脖子上的耳机拿下来！上学戴耳机成何体统，你把学校当夜店吗？还有那个书包，怎么烂成这样，去买个新的！」教官头一回，惊觉有逃兵，立刻追上：「本堂静停来下！你敢给我跑！」 教官和本堂静一走，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楚于凡不安的抱紧书包，因为教官的提醒，她也开始注意到纪东人的书包，跟她第一次看见时一模一样，只是这么近看，还是很有衝击力。不过，上头的涂鸦与她的想像有些落差，比起恐怖的字眼，更多可爱的小花和注音在上面。 「你的书包……」 纪东人低下头，随着她的视线看去，瀏海又落下遮住双眼。 楚于凡抬起头，不经意看见他的脸，像丢了魂，望着他失神发呆。 他真的长得很好看，他的哥哥也是，她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人。 只是，为什么要让瀏海遮住脸呢？明明是很美丽的五官。 「楚于凡？」 「咦？」她愣愣眨眼，意识到传进耳里的声音，是纪东人叫着自己的名字时，脸再次如衝血般火红，「我、我、我……」 「昨天的事，对不起。」纪东人的目光，从她脸上缓缓向下来到领口敞开的颈项，感觉鼻间还能闻到昨日的香味，在嘴里残留不去。 「没、关係的。」她两手紧紧相握，手心里沁出热汗。 纪东人突然出手轻摸在她脖子上，眼神一暗，手臂肌肉变得紧绷，他眉宇纠结，喉咙乾渴。 「你好香……」这句话已经变成不自觉的呢喃。 楚于凡惊愕抬起头，脖子剧烈的右转再左转，因为纪东人在校门外大胆的举动，红潮自脸上褪去，变得苍白吓人。 双手像机械开关，猛力抱住她。 楚于凡呼吸一呛：「呃！」她瞪眼，看着逐渐低下的脸。 她是不是，应该大叫了？ 08 第八章 「于凡……你在做什么？」 楚于凡脖子掛在纪东人臂上，两掌贴平推开他靠来的脸，好不容易从他手中挣脱出来，朝目击这一切的朋友们呼喊。 「快救我——喔……纪东人同学……」他捧住她脸的手指，好像要掐进肉里去，在这样下去她的脸上会出现像被赏巴掌似的指痕。 「放开我！」她呼吸口气后大叫。 纪东人忽然惊醒，看着已经被他挤到面目全非的楚于凡，立刻松开手。 「好痛。」眼边掛着泪珠，楚于凡摸着脸颊，一瞥见纪东人，瞬间躲到朋友身后，恐惧的只露出两颗眼珠子看他。 「于凡，你认识他？」朋友带着她快速进校门，好像能藉此摆脱掉纪东人。 「不认识……」她张大嘴舒展着疼痛的脸颊，边偷偷观察朋友们的表情。 她们的神情，彷彿恨不得从没见过纪东人一样。 可是，接触过后才发现，他并没有那么可怕，只是有时候的行为让人匪夷所思，就像刚刚。 「真噁心，见到那种人。」 「他就是纪东人吧，听说他诱拐国中女生去援交，还常常被看见和国中生混在一起。」 「好讨厌，为什么这种人会在学校里。」 「真希望那班消失。」 「南侧大楼的人都是笨蛋，一群只知道玩乐的混混。」 楚于凡突然感觉好讨厌。 她抽回被捉住的手，停下脚步。 好友回过头不解的望着她：「怎么了，于凡？」 「是不是被他碰到的地方很噁心，我这边有湿纸巾……」楚于凡挥开伸来的手，咬紧下唇，对朋友们口中的话感到反胃。 什么噁心这种话，对于不认识的人就兀自下定论，把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孩子说得如此不堪，凭藉没有根据性的传言还任意相信，甚至成为散拨谣言的其中一员，若说谣言止于智者，那么现在的她们，和口中声声挞伐的普通班学生没有两样，还更没品。 但是，她们终究是她的朋友。 不希望为了声援纪东人而破坏彼此友情，可是又不希望她们继续误会下去。 楚于凡抓紧书包背带，面临两难的抉择，只能试图以委婉的方式让她们了解：「其实他不是那么坏的人……」到现在为止，他从没说过脏话，脾气也不暴躁，更不会乱打人，这些都和传言中完全不一样。 「于凡，你是不是被胁迫了？」好友担忧的抓紧她两肩。 没想到她只是让情况变得更糟。 「没有啦，他真的……」 「他迟早会被退学。」好友篤定的交换眼神，「我昨天又见到他和国中女生走在一起。」 楚于凡愣住。 「可是，可能是他朋友！」为什么又要随便误会了。 好友摇头，坚信纪东人绝对和国中生有不洁的关係。 「我亲眼看见他们走进同一栋房子，没再出来！」 「交国中生女友，哼，还真行啊。」 09 第九章 「二一得二、二二得四、二三得六……噢！前方发现发呆的小凡，进攻！呦呼——」本堂静两手一张，猛力抱住正在外扫区打扫的楚于凡，幸好她的位置是最偏远的垃圾场，要不明目张胆被一个男生抱住，不引人注意都难。 「本堂静同学？」楚于凡惊讶的回头。 「又是同学，拜託你改掉那个奇怪的称谓，你可以和东人一样叫我静啊，来唸一遍，静——」他滑稽的表情让楚于凡噗哧一笑，本堂静嘻嘻退开身。那顶黑色假发在阳光底下，依稀能看见一些些金发冒出来，但还是很像真的，谁也都没发现一直到现在。 「你不需要打扫吗？」 「干部不需要啊。」他手插在裤子后侧口袋里，背对着阳光后的黑影，能将她完全遮掩住。 本堂静和纪东人一样，都是长人，无论是手还是脚，都比学校里的男同学还要高，长相也很帅气，个性也很好。不知不觉，她好像变成他们这一边的人，脑里想的不再是可怕的想像。 「东人是班长，我是卫生股长，我来找东人的，一起去吗？」他朝办公室转身，等待楚于凡给自己回应，「扫垃圾场很无聊吧，天气又热，办公室有冷气喔。」 「不行，这是我的打扫工作。」她使命感强烈的拒绝。 本堂静挑高眉，无法理解，「你真像灰姑娘。」 「而且这时间去办公室，会打扰到老师们……」 「不会啦，我去的是教官室。」 楚于凡双眼微瞠，突然想起早上朋友们的对谈，『纪东人迟早会被退学』。 难道，是为了那件事吗？ 「算了，我一起陪你吧。」本堂静改变心意，走向垃圾场旁的阶梯，随性的一屁股坐下，撑着脸，笑瞇瞇望着发愣的楚于凡，「你怎么又不动了？」 「纪东人同……他……」楚于凡满脑子混乱，又是不能加同学，又是应该道歉早上的事，又是好多事让她脑袋无法负荷。 「如果他要回家的话，也会往这边走，所以在这里还是能等到他。」 「回家？」她惊呼。 「你那么惊讶？」本堂静疑惑的挑眉，嘴痒的磨着牙齿，一脸蛮不关心：「老师会叫他回家吧。」 楚于凡摸着胸口，忽然有些难以呼吸。 果然是今天早上的事害了他吗？因为被他抱着，所以想推开他，却不是本意的变成激烈方法，之后让旁人误会，遭受师长指责，结果教官要他回家反省，这一切都是她害的。 楚于凡在阳光下石化住。 是她害了纪东人，是她，她才是最过分的兇手！ 「来了。」发现有人影走来，本堂静立即起身，朝远方的人影低喊：「东人，你要回去了吗？」 楚于凡跟着望向走来的少年。 不安的瞳孔放大，握紧扫把，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才好。 「真的要回去囉？」 「嗯，现在就走。」 「放学后我会买慰问品去找你。」 「别再买昂贵又不实际的东西来了。」纪东人视线一低，改面向不安而仰高脖子，睁着弦然欲泣大眼，直直瞅视他的楚于凡。她此时模样，就像要不到猫罐头，而无辜注视主人的小猫。 纪东人突地撇开目光。 啊！ 被他闪开了。 楚于凡心一揪，他冷淡的反应加深了自己的猜测。 她深深吸入一口气，突然九十度弯腰鞠躬：「我很抱歉！」 「嗯？怎么了？为什么道歉？」本堂静困惑地来回看着两人。 「为什么？」纪东人低声一问。 楚于凡内心更加愧疚，即使到了如此地步，他还是不愿责难她。 「都是因为我才害你被停学，我会和教官好好解释的，早上的事情我也有责任！」 「噗。」 楚于凡困惑抬眼，本堂静脸色扭曲，最后忍耐不住抱着肚子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什么停学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肚子好痛！痛死了！」他一手靠着不动如山的纪东人，笑到眼泪打转，弯着肚子停止不了。 「静，够了。」楚于凡脸已经白得像张纸。 本堂静立刻收声，但脸上笑意仍旧收不回。 「你真天兵耶，东人回家是去照顾妹妹啦，敏敏她感冒发烧了，你想到哪去了，早上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吗？」他最后才想起楚于凡说漏嘴的事，察觉事有蹊翘，「你们两个早上做了什么，为什么我都不知道？」 楚于凡两眼呆滞。 「不是因为我……或是……国中女生，只是要回去照顾妹妹……」她摸着红如番茄的脸颊，轰地脑袋发热，原来是她误会了。 「国中女生？」本堂静拧眉，手肘撑着纪东人，疑问：「在说那个传言吗？」 「大概。」纪东人不感兴趣。 「就是你援交那件事嘛。」 楚于凡耳一尖。 「嗯。」 她倒抽气。 「你还在援交吗？」本堂静又问。 「你有什么问题？」纪东人瞪去一眼。 「哈哈！咦，小凡跑哪去了？」 原本还站在眼前的楚于凡，一下子就不见踪影。 10 第十章 援交……援交……纪东人真的在援交，那种事情……是假的吧？ 太多从未碰过的事衝击在一块，楚于凡完全无法理清头绪。 她脸色青笋笋地靠在围墙边，好不容易撑到放学，结果因为「援交」的事情，让她接下来的课都没专心在听。 铃铃。 从书包里拿出手机，这时候真希望能安静的思考一会。 「喂，妈妈？嗯……正要回家……啊……是吗，我知道了，好，没关係，知道了，嗯，掰掰。」结束通话，脖子朝下一弯，心情变得更加沮丧。 家里又没人了，晚餐也没法准备，又得去超市买微波食品。 「唉。」楚于凡步伐缓慢的朝家的方向前进。 总觉得「我们这一家」的剧情永远不会发生在她身上，大嗓门的妈妈，有趣的爸爸，吵吵闹闹的弟弟，因为是独生女，这一切都更为不可能，经常在外的父母也不会亮着灯等她，那向来是她在做的。 站在超市冷冻柜前，已经对冷冻食品吃到麻痺的自己，虽然肚子饿着，冷冻的食物却引不起食慾。 可是不吃点什么又不行。 「水饺……义大利麵……这个昨天吃过，那个前天……唉。」结果什么都吃过了。 「你是东人的女友。」 突然被冠上莫须有的身分，楚于凡惊愕看着站在身旁的男人。他手上购物篮里放满巧克力、汽水、还有很多的巧克力跟巧克力，以及，巧克力。 她第一次看见有人买这么多巧克力。 「想吃？」男人把已经开封的巧克力棒递到她面前。 「不了，谢谢！」好热情的人，可是，他应该是—— 「你都吃这种东西？」男人咬着饼乾，边睨视她篮里的冷冻食品。 楚于凡尷尬的盯着篮子，一个女孩子却不会做饭，好像特别丢人，「因为家里没人……所以……」所以她不会做饭。楚于凡沮丧的垂下头。 「那来我家吃。」 「咦？」 男人接过她的篮子，把冷冻食品全倒回冷冻柜里。 「走吧，我也要回去了。」 「那个，我，请等一下！」没想到兀自被决定，楚于凡看了眼冷冻柜，又看着果断走去收银台的男人，心一横，决定不想太多，小跑步跟上男人。 「这样好吗？」她不安的揪紧衣服。 突然被招待去，没和他的家人说一声，很唐突吧？家人可能难以接受，可能会觉得麻烦，可能会—— 「你这类型真麻烦。」拿出千元大钞，男人瞥了她一眼，「只是吃饭，没必要想太多。」 楚于凡讶异望着他。 「哥哥大人知道我在想什么？」 「大人？」男人眉高挑，突然觉得这称谓挺不错的，「东人是弟弟小人，小心眼的男人。」纪雅人不知自行做了什么结论，心情变得很开心，虽然表情依旧平淡。 和才见过第二次面的人一起走回家，感觉好奇怪。 楚于凡小心翼翼跟在他背后两步距离，不敢太狂妄的并排一起走。 好想问问他，知不知道纪东人援交的传言。 但这又不关她的事！ 她又不自觉想太多了。 楚于凡垂头丧气的，视线正好对上纪雅人提的购物袋，里面装满巧克力，又想起纪东人回家照顾妹妹的事。 「哥哥大人，这些是买给你妹妹的吗？」好贴心的家人，知道妹妹生病，还特地买她喜欢吃的巧克力。 「这是我要吃的。」 楚于凡愣住。 「他们又不吃甜的。」纪雅人一路上都在啃巧克力棒。 「请问，您几岁呢？」真的好少见喜欢吃甜食的男生。 「二十二。」说完，正好停在他家前，纪雅人吞下最后一口巧克力，舔着沾上巧克力酱的拇指，盯着惊讶的楚于凡，「你想追我？」 「什么？欸？我？」楚于凡惊慌失措的摇头，「不是的！只是好奇！」 「为什么否认那么快。」纪雅人皱眉，往门上轻敲，明明电铃就在旁边。 楚于凡望着纪雅人的背影，又慌张的看着身旁的电铃，难道不是按这里吗？ 房里的脚步声清楚传出来，楚于凡这时才发现，纪东人的家比她想像的普通，甚至有些贫困？看他戴着那么昂贵的耳机，她还以为一定是很有钱的人家。 「我不是说要按门铃吗，哥！」只穿着长裤的纪东人前来开门，瞪着又装失忆的纪雅人，「就在你手旁边——」声音猛地被吃掉。 纪东人瞪大眼，身体瞬间停格住。 纪雅人脱掉鞋子，也不说原由，就不负责任的扔下楚于凡给弟弟处理。 楚于凡尷尬的左看右看，最后，脸色微红，低着头，轻声打了招呼。 「不好意思，打扰了。」 11 第十一章 纪东人家里没有餐桌和餐椅，只有像日本般的矮桌，和用盘腿坐取代椅子。 这是新鲜的体验，楚于凡没有任何怨言，反而非常紧张，她正襟危坐，一脸凝重。 「请问，你们父母在吗？我应该先打声招呼。」她放下书包，姿势僵硬的站起身。 纪雅人慵懒靠着门，嘴咬巧克力，听到她的第一句，一边眉懒懒向上挑，睇视到现在还处于惊讶状态的弟弟，再转向脸色有些白的楚于凡，她的样子像是来见未来公婆。 「他们不在。」纪雅人代替说不出话的弟弟，自然坐在餐桌前，拍拍她的位置，「坐下吧。」 咚！ 纪雅人停止咀嚼，看着脚软瘫下的楚于凡。 「你这么紧张还想见我爸妈？」他又准备进攻第二包巧克力时，零食上突然多出别隻手掌，他皱眉对上终于回神的纪东人。 「不准吃！」弟弟瞪眼。 哥哥嘖了声，不甘不愿的放下零食，乖乖面对餐桌。 「我去换衣服。」纪东人瞥了楚于凡一眼，快速出门进房。 客厅里只剩下纪雅人和压力大到开始胃痛的楚于凡。 纪雅人撑着脸，侧视身体呈现九十度，标准正坐姿势的楚于凡，和他一副懒骨头模样有如天壤之别。 「你很紧张？」他拉过自己的黑色真皮侧背包，拿出里头的白色发圈，把前面瀏海绑高，变成一束冲天炮。 「我第一次到男生家里。」她连讲话时牙齿都在打颤。 「你可以把东人当女的。」渴望的黑色瞳孔直盯着一旁购物袋里的巧克力，他还想吃。 怎么可能！ 楚于凡对他认真的语气感到讶异，他好像觉得这样就一定行似的。 光是刚刚的裸体，就已经不能……当成……女生了。 她的脸愈来愈热，最后像能煮开水般的热红。 「咳咳……这是大哥的朋友吗？」虚弱的声音走近楚于凡。 楚于凡转过脖子，以跪坐的方式转向进门的少女，用力朝她点头，声线紧绷又大声的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楚于凡，是——」奇怪，她不是纪东人的朋友，也不是纪雅人的朋友，那应该怎么介绍自己才对？ 「东人的女朋友。」哥哥大人十分自然的介绍。 「不是！」楚于凡飞快否认，脸色緋红地看着纪雅人。 纪雅人也回望她，双眼缓慢眨了两下，再对向妹妹：「是东人的女友。」他只是又重复一遍。 「喔。」女孩的理解速度比楚于凡想像的还要快，她一下子就接受大哥的话，并且若无其事的坐在餐桌前，身上披着披肩，不时传来轻咳声。 「你还好吧？」楚于凡担心地看着她。 「死不了人的。」女孩坚强的话里隐含着恐怖的含意：「如果我死了，这个家就只剩下大哥和二哥，只有二哥无所谓，但如果还有大哥，这个家就一定会垮，绝对会完蛋，肯定走向灭亡。」 楚于凡震惊的望视成为「会毁灭这个家」的纪雅人，他还在看巧克力。 「开门！」猛地，外头传来惊天动地的强大撞击声。 胆小的楚于凡一下子跳了起来，紧张的看向门外。 「怎么了？有谁吗？不、不开门吗？」相较于身为外人却紧张到彷彿是警察上门的楚于凡，两位主人却气定神间的坐在餐桌前，等待饭菜上桌。 纪雅人抬高手臂，注视走动的秒针，突然开始倒数：「三、二、一……」不知是巧合或者意料之中，一道强势饱满的声音伴随倒数的终止，从客厅门口精神地传来。 「我来了！敏敏在哪，我买了慰问品过来！」浓妆艳抹的女人举高两手装满的塑胶袋，看见楚于凡时，女人一愣，随即大叫出声：「东人的女朋友！」 她不是啊。 楚于凡欲哭无泪，为什么现在大家都这么认定了。 「已经是这种关係了？」手上塑胶袋被纪敏抱走，女人夸张的睫毛一边瞇起，一边瞠大，涂满大红指甲油的手指搓着漂亮鹅蛋脸，慢慢靠近被盯到心脏无力的楚于凡，「你怎么钓上东人的？没想到他喜欢这味，上到几垒了？全垒打？」 「低俗。」桌边传来不以为然的声音。 女人如雷轰顶，注意力瞬间转移到绑着冲天炮的男人。她衝到他身边，指着他的头大声嘲笑：「纪雅人你那什么蠢样，这样子像二十二岁的男人吗？笑死我了！」 「笑吧。」他啃着巧克力，压根不想理会。 「这什么？」纪敏因病而苍白的脸色，在看见女人带来的东西时，转为灰暗，「怎么都是巧克力。」 她抬头注视又和大哥吵起来的女人，细眉蹙紧：「娇娇姐，你又带大哥喜欢吃的东西过来了。」 徐娇娇闻言，脸色倏变，立刻高声否认：「谁会带这种男人喜欢吃的东西过来！」 这种男人：纪雅人，正慢条斯理进攻第三条巧克力。 纪敏搁下都是巧克力的塑胶袋，转到另外一袋，希望不要再是巧克力，或者纪雅人喜爱的食物，因为他光吃垃圾食物就可以维持如蟑螂般强韧的生命力。 打开塑胶袋，纪敏脸色微僵。 里头不是巧克力。 但是，全部都是蟹肉棒，还是整整十几盒冷冻蟹肉棒。 徐娇娇蹲下身，跟着往塑胶袋里一看，骄傲的扬笑：「看吧，这不是巧克力了。」 「是大哥『最爱』吃的蟹肉棒。」 徐娇娇瞬间无声。 纪敏抬头看她，对她言不由衷的行为，深深叹一口气。 把巧克力都踢开，纪敏将蟹肉棒倒在餐桌上，还好今天是吃火锅，这些东西派得上用场。 可是，明明她才是病人，为什么带来的「慰问品」，一个是二哥的女朋友，一个是大哥喜欢吃的东西，好像发烧到三十九度，直到昨天还奄奄一息的人，是纪雅人和纪东人，而不是她这个真正的病患。 「是蟹肉棒。」纪雅人两眼发光，垂涎的盯着桌上食物。 「才不是给你吃的！」徐娇娇突然恼羞成怒。 叮咚。 终于有人按电铃了。 楚于凡抬起头，好像只有她听见门铃声。 两个主人一个死瞪着蟹肉棒，一个突然变得很沮丧，另外一位客人不断再找纪雅人说话。 所以，她开门吗？ 楚于凡小心翼翼的起身，走到门口时还确认的看了客厅里的三人一眼，真的没人发现门铃声。 感觉由她一个外人来开门很不恰当，会不会让来者感到困扰呢？ 她又多虑的走到门边，轻轻转开门把，小声应道：「你好。」突然有道金光在眼前闪烁，楚于凡还未看清楚对方的长相，就先听到熟悉的声音。 「为什么小凡会在这里？」本堂静惊喜的抢快一步进房里，还替忡怔的楚于凡关上门。 「东人找你来的吗？」他已经摘下黑色假发，露出原本的金白色短发。 「不是……」楚于凡脑里正想的是，那间客厅非常的小，可是现在的人数加上她，居然已经有六个人了。 「我也有带慰问品来喔！」本堂静晃着手里的袋子，目光突然对上探头的纪敏，笑容变得更大：「嗨，敏敏！」 纪敏咳了一声，脸色发青。 今天来的净是麻烦人物。 「开party囉！」本堂静兴奋地带着楚于凡进客厅。 纪敏突然觉得胃痛纠结，难道过来的人本意都非探病吗？ 「我饿了。」纪雅人瞪着空荡荡的餐桌。 「我去卸妆。」徐娇娇拿出卸妆用品，自在的走向浴室。 「好热闹。」楚于凡坐在人群之中，第一次感觉到围炉的温暖，心里暖烘烘的，又很踏实，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 纪敏和本堂静坐在角落，她打开他的慰问品袋子，本来就不抱任何期待，果真，她真的不需要期待。 「为什么是酒？」纪敏瞪眼。 「party就是要喝酒啊！」本堂静把从家里酒柜干出来的红酒倒出来，完全不在意每一瓶的价值都可能是别人半年的薪水。 「这里成年的就只有哥哥和娇娇姐。」纪敏额上出现青筋，直接往本堂静头上揍去：「而且这不是party，白痴！」 12 第十二章 「静，酒拿过来。」 「咦——雅人哥不生我气了吗？」 「很生气。」 「大哥，你要喝红酒配火锅？」 「小凡也一起来喝吧！」 「我不用了……」 「我放在浴室的毛巾呢！」脱下连身裙的徐娇娇只穿着运动衫和运动长裤，恼怒地大叫着，脸上还满是洗面乳及卸下的眼妆，「纪雅人你扔了吧！」 倒酒的纪雅人抬眼，很快就想起某条遗忘已久的东西：「你说的是，上面全是爱心，噁心到极点的粉红色抹布吗？」 「那是我的毛巾！」兇手出炉。 纪雅人为难的挤眉，「我以为是抹布。」 「那怎么看都不像抹布！」低吼。 「我怎么看都像抹布。」纪雅人坚定道，继续替每个人倒酒。 「你这个恶劣的男人……」徐娇娇咬牙怒视，猛地旋身，大步踩回浴室。 纪东人正好与徐娇娇擦身而过，在房里就听见咆哮声，明智地拿了新的毛巾，在经过时交到她手上。 徐娇娇厌恶的瞪着绿色毛巾，「聊胜于无。」她说，哼了声：「谢谢。」只要不是对纪雅人，她都会保持该有的礼貌。 「东人，我带礼物来了喔！」发现纪东人，本堂静高兴的举高玻璃杯，「我连杯子都带来了！」 纪东人一眼就看见满桌子红酒，眉头瞬间皱起。 「我不是说过，不要带昂贵又没用的东西来吗？」他跪在矮桌前，拿起快要退冰的冷冻蟹肉棒，又发现一旁整袋的巧克力，「那是怎么回事？」 「娇娇姐带来的。」纪敏无力的回道。 纪东人转向妹妹，手探向她的额头：「烧退了。」 他起身往厨房走去：「我去准备火锅。敏，盯着哥哥，不准再让他吃巧克力。」 「我不吃了，呃！」已经臣服在昂贵红酒中的纪雅人自己保证，还打了酒嗝。 一点也不让人放心。 起步前，纪东人突然望向杵在纪雅人和本堂静之间的楚于凡，本堂静一直试图灌她酒，丝毫没发现她脸上的难处。 「静。」 「什么事？」手环在楚于凡肩上，本堂静屁股上彷彿有条尾巴，摇晃开心地看着纪东人。 「把酒带回去。」 「为什么？」本堂静和纪雅人异口同声。 酒量不甚的纪雅人已经满脸通红，脚边躺了一瓶见底红酒，他脸上笑容犹如孩子般纯真，咯咯笑着站起身，却又不支的一屁股跌倒。 「雅人哥！」本堂静赶紧扶住他，「你怎么了？」 「醉了。」卸完妆的徐娇娇冷睨纪雅人，拆下假睫毛，褪下夸张眼影和口红后的她，纯天然的美貌惊为天人，楚于凡望着她发呆，感觉徐娇娇的等级一下子衝破两百，素顏的模样就像电视上的明星，气质超群，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当徐娇娇一落坐时，纪雅人用狗爬行的方式，爬到她身旁，脸靠得很近。 徐娇娇瞇眼，他突然扬唇，张开手，整个人往她身上扑去。 「发酒疯？」本堂静第一次见到。 「俊男美女！」楚于凡惊呼，看着像画一般美丽的两人，好赏心悦目的画面。 徐娇娇两手往后一撑，蹙眉瞪视楚于凡：「美女我承认，但俊男是谁？」趴在她腿上的纪雅人已经睡着了。 「你们才是在交往吧。」纪敏冷静收起红酒，完全不管家兄就躺在客人腿上。 纪敏凝视纪雅人脸上满足的模样，儘管那是因为酒意的关係，可是。 「只要一喝醉就找你，只要一失去意识就找你撒娇，只要碰到你立刻就能睡着。」纪敏注视脸红到说不出话的徐娇娇，细眉挑高，「哥哥的失眠症明明很严重。」 「我、我哪知道啊！」徐娇娇踢开纪雅人，抱着腿坐到本堂静身边，受不了大家用那种眼神看她，「他喝昏了啦！」 「是吗？」纪敏也不想追究，自行到厨房帮纪东人的忙。 「我第一次看见雅人哥笑耶。」本堂静趴在地上，戳着纪雅人熟睡的脸，觉得很有趣，「喝醉的雅人哥真可爱。」 「嗯！」楚于凡用力点头。 徐娇娇脸靠在环抱住膝盖的手臂上，美眸悄悄落在纪雅人脸上，尖挺的鼻翼轻轻闷哼出声。 「才怪。」 13 第十三章 「接下来就是个人战了。」当纪敏端着汤锅进来时，本堂静和徐娇娇眼神瞬间改变，他们拿起筷子，身后彷彿扫着黑色风爆，眼里浮现骇人绿光。 楚于凡害怕的躲到后头，不明白一向笑容灿烂的本堂静为什么突然出现兇猛野兽般的眼神。 「个、人战？」她好像无法融入此时的气氛，楚于凡慢慢向后退，手心不小心压到一堵温热的胸膛，她立刻收回手，不好意思的道歉：「对不起……啊！」原本被徐娇娇踹到角落处的纪雅人忽然醒来，他像丧尸坐起身，无神的眼瞪视纪敏手中的火锅。 「肉！」纪雅人慢慢爬向餐桌，嘴里好像吐出奇怪的烟雾。 好恐怖！ 楚于凡像隻进入狼窝的小白兔，瑟缩在墙角，真的不懂大家为什么全变了一个人。 本堂静和徐娇娇握紧筷子，双眼一瞬也不瞬瞪着火锅，纪雅人的嗅觉因即将到来的食物变得敏锐。 「敏，等等。」纪东人带着碗筷跟在妹妹身后，一进客厅，又是一群人瞪着火锅的奇怪画面。 纪东人早料到大家的反应，间适坐在自己位置上，还朝眼眶泛泪的楚于凡叫唤：「你坐来我旁边。」 楚于凡身体微颤，慢慢爬向纪东人身旁，安静的坐下，整个人像根水泥柱子，不敢乱看向其他三个人。 纪东人开始分发碗和酱料，当一切就绪后，才对着还站在门边的妹妹示意：「可以放下来了。」他边说边把空碗塞进楚于凡手里。 「你不用动。」楚于凡不明白他的意思。 当锅子终于放在瓦斯炉上时，三个变得神经质的人猛地出手往锅子攻击，像肆虐而过的蝗虫，准备干掉整锅配料。 「我的！」本堂静大叫。 「是我的！」徐娇娇跟着吼。 这时，闻风不动的纪东人平静执起筷子，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只见楚于凡碗里的食物愈堆愈多，愈堆愈满，而她只是张大嘴，连筷子都没碰到，已经有了满满一整碗的火锅料。 「作弊！」发现异样的本堂静不甘心大叫，「东人怎么可以帮她！」 纪雅人瞇着眼，每当要夹起煮得刚好的鲜美牛肉时，都会在一瞬间被纪东人抢走，他的怒气值随之上升，飢饿使他失去理性，也使他变得暴躁。 纪敏在大哥要发火前，把三盒蟹肉棒倒进汤里。 纪雅人的火气瞬间熄灭，双眼垂涎地紧盯最爱的蟹肉棒。 「这个……」楚于凡惊讶看着碗里食物。 纪东人替她将碗放在桌上，又在她手里塞了另一个装满白饭的碗。 「够你吃吗？」 「够！」她连连点头，事实上，已经超出她平时的食量了，「晚餐我吃的很少……」 「多吃一点嘛，难怪你这么瘦，都要变成竿子了。」本堂静嘴里塞满鱼丸，口齿不清的把空碗交给纪敏，「再来一碗！」 「你是饭桶吗？」纪敏脸色铁青的接过碗。 「我也要。」饭桶二号徐娇娇跟着给碗。 可是，楚于凡很喜欢现在的感觉，往常这时间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妈妈和爸爸都工作到半夜，很少一家人能够聚在一起吃饭。 她脸颊微红，如果被人知道她因此而感动，一定很丢人。 她像小鸟啄食般，一粒米一粒米慢慢送进嘴里。 本堂静见她吃得慢，汤里食物也还没煮开，食量大的自己开始覬覦楚于凡碗中食物。虽然是纪东人替她「抢」来的，但只吃几块不过分吧？当他把筷子伸向楚于凡碗里时，立刻遭到纪东人的筷子制裁。 「好痛！」本堂静往后一倒，摸着被打到发红的手背，一脸无辜，「人家只是夹一点来吃嘛。」 「那是她的。」纪东人不由分说。 「小气！」本堂静生气的吐舌，楚于凡见状，怯怯捧起碗，放到本堂静面前。 突然，全部的人都停止动作，除了纪雅人。 徐娇娇瞥了楚于凡一眼，纪敏也停下添饭动作，纪东人低头凝视脸红的楚于凡，本堂静尷尬看着送上门的食物。 「你吃吧。」楚于凡博爱的举动，让同样肚子很饿的徐娇娇另眼相看，她绝对做不出这种事。 明明是当事人同意，但是，本堂静摸着胸口，怎么会这么有罪恶感。 楚于凡抬眼覷视纪东人，是他好意替自己夹来的，自己却任意「转赠」给本堂静，他可能会不高兴吧？ 「我这样可以吗？」她问的小心翼翼，很怕他会生气。 「嗯。」纪东人没反对，深长的目光却转向正在天人交战的本堂静，一眉挑高：「你吃的下去？」 一针见血。 本堂静四肢趴在地上，恶魔与天使对决的结果，天使胜利了。 「小凡，你吃就好……」本堂静虚弱扯出一抹笑，将到手的食物艰难送还。 徐娇娇嚼着牛肉，用脚趾尖踹着本堂静屁股。 「装什么大方，想吃就吃啊。」 「我不像姐姐是魔鬼。」本堂静掛着一滴泪，乖乖坐回火锅前。 「啥！」徐娇娇指着从头到尾，啃掉最多食物的纪雅人：「这傢伙才是魔鬼吧！喂，纪雅人，那是第五盒蟹肉棒了吧！」 楚于凡望着食物，她是真心觉得没关係，毕竟自己吃的不多，留下来也浪费。 身旁的纪东人突然拿走她的火锅料，放到本堂静面前。 「东人？」本堂静不解的望着他，以为好友终于从见色轻友中醒过来。 可是，纪东人却是把另一碗刚夹起，还热腾腾的火锅料移给楚于凡。 「啊……谢谢。」楚于凡感激的接过。 纪东人这时才抬起头，注视沉浸在感动中的本堂静，冷酷的告诉他：「那碗冷了。」 14 第十四章 纪东人同学： 昨天真的很谢谢你，希望这封信不会带给你困扰，虽然我们在不同的 「于凡，上学要迟到了，你还在等什么？」妈妈突然无预警的开门。 「啊！」楚于凡遮住书桌上的信纸，尷尬的向妈妈保证，「我马上下去！」 楚母看着手表，头疼的催促：「你要快点，早餐已经放在桌上，我必须出门上班了。」 「好。」直到听见母亲下楼的脚步声，楚于凡才如释重负移开手，但信纸却在方才匆忙遮掩间，被压出两条丑陋的压痕，「噢不……」她才写第一行而已，还是自己挑了好久，她所有信纸里最漂亮的一张，这下全完了。 「于凡！」妈妈的叫喊声又传来。 楚于凡感觉自己被两头烧着，快要迟到，感谢信也没写完。 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绝对不可能带去学校写，一定会被朋友们骂翻。 「于凡！」 「天哪！」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楚于凡赶紧起身，把整包信封纸扔进书包里，关上门窗，连忙下楼，免得母亲大人兇性大发，「我来了！」 她坐在餐桌前，乖乖将所有早餐吞进肚里，还腾出一隻手重新书写，可是怎么写都不满意。 她好担心太自以为是，或许对方没把她当成朋友，她却一头热的作出令人反感的举动。 有没有可能，这封信反而会带给他麻烦？ 因为她是资优班的，而害他被朋友耻笑？觉得跟她这种人在一起很丢脸。 楚于凡的自卑感又开始发作，但是从小被教导的礼貌又告诉她，不可以知恩不报！ 「我到底该怎么办……」她沮丧的靠着餐桌，感觉陷入比期末考试还要困难的选择题。 「于凡！」准备出门的妈妈见她慢吞吞半天，忍不住催赶：「你吃完了吧？再这样下去就要迟到了，我载你，上车！」 「不用！」楚于凡突然弹起身，瞪大眼看着母亲：「我会赶上的！你快出门吧！」 「真的？」 「真的！」 「那记得门要锁上喔。」 「好！」 她目视出门上班的母亲，自己也开始收拾碗筷，然后踱回桌旁，烦恼地看着仍旧没有进展的信纸，最后还是重新塞回书包里，赶紧出门上学。 「结果你们都没喝到半口，那可是我辛辛苦苦从酒窖里拿出来分享的耶！」 「你是用偷的吧。」 「反正家里还有上百瓶，根本不会发现。」本堂静攀着纪东人的肩头，像个背后灵黏紧紧，在没有冷气的太阳底下，他热得像快要融化的冰块，感觉自己要死了。 「静，很热。」纪东人推开他，他又唉唉叫着黏回去。 「我喜欢东人嘛。」 「走开。」 「不要啦——」本堂静环抱住纪东人的脖子，热晕的两眼似乎发现什么，突然神采奕奕的朝前方大叫：「早安呀，小凡！」他拋下前一秒才说喜欢的纪东人，脚步轻快地跳到吓一跳的楚于凡面前。 她没想到那么快就会见面。 「我们早上都很有缘耶。」本堂静嘿嘿笑道，算准还没到学校，没有教官会来烦，他就正大光明抱住楚于烦瘦小的肩膀，「昨天吃得高兴吗？」 「嗯。」她红着脸点头，「很高兴。」 「东人，小凡说她吃得很开心喔！」 听见本堂静喊的名字，楚于凡抬起头，惊慌地望视停在前面等他们的纪东人，心情突然变得紧张，她想着一定要好好感谢才可以。 可是，当站在他面前时，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早安。」结果变成他先向自己打招呼。 楚于凡羞愧的无顏见人。 「早……」她的声音比蚊字还要小。 这样下去不行！ 楚于凡深呼吸，把害羞拋诸脑后，猛地抬头，啟口：「昨、昨、昨、昨、昨——」轰！只要一对上纪东人的眼睛，她就紧张的脑袋一片空白，连原本想说的话都无法好好传达。 「昨昨昨昨昨？」本堂静学她结巴，被她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你要说昨天的晚餐吗？」 纪东人挑眉，比起她心神不定的样子，他显得冷静沉着。 「不用道谢。」 楚于凡呼吸突然停止，脸色发白的瞪着地面，说不出话。 「嘖嘖，东人，你这种语气不对唷！」本堂静对他摇头。 纪东人蹙眉，「什么？」 「你看看小凡的样子。」本堂静挑起楚于凡下巴，把她一直垂着的脑袋抬高，让纪东人瞧瞧这张梨花带泪、楚楚可怜、只要是男人看到都会一箭穿心的，我见犹怜之样。 果然，纪东人没想到自己会惹哭她。 「你……我是说……等……」泪水愈来愈大颗，他也愈来愈解释不清。 第一次见女孩子哭，似乎还是自己造成的，他慌张的弯下身，手不敢去碰触她，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抱她。」 纪东人瞪着出餿主意的本堂静。 本堂静转过身，两手臂交叉抚摸自己的背后，作出被人拥抱的姿势，还朝纪东人曖昧的眨眼。 「这时候就是要紧紧抱住她！」 「没关係，我没事，对不起……」楚于凡擦掉眼泪，自己也觉得丢人，居然会在大街上哭了出来。 「嘖，东人真是坏蛋，先是强姦小凡，后又——呜呜呜呜！」纪东人一掌遮住本堂静，上次被纪雅人冠上「强姦」罪名，明明是清白的，还要被当成在休息室强姦少女的畜牲。 「那个……」 纪东人低下头，望视拉住他衣服的楚于凡。 她两颊羞红，不好意思的开口：「我下课可以去找你吗？」 「喔！」本堂静拉下嘴巴上的手，望视怔愣的纪东人，像个变态似的嘿嘿嘿调侃：「唉唷，不错唷。」 「可以吗？」她鼓起勇气，抬起头再问一遍。 纪东人眼微瞠，还没回答，本堂静就先替他说了。 「okok，当然可以，非常欢迎！」 「好。」她握紧粉拳，甜甜一笑，朝两人弯身鞠躬后，往学校小跑步而去。 「到最后还是敬礼了。」本堂静不可思议的凝视楚于凡的背影，「真是个乖女孩，可惜被你强——」纪东人一拳往他脸上揍去。 15 第十五章 板擦从本堂静手中拋高，落下，拋高，再次落下，最后准确扔回讲桌上。 他放下跨在课桌上的右腿，椅子转向纪东人，无聊地趴在他桌上。 「吶，东人。」 「怎样？」 「为什么你最近看到小凡都没再说她很香了？」本堂静把脸埋在手臂间，声音闷闷的传出来。 纪东人瞅了他一眼，经他提及，自己也想起似乎真是如此。 「味道……变淡了。」今天早上也是，香味没再那么浓郁。 「什么意思！」本堂静猛地爬起，两掌撑在桌上惊呼：「意思是她对你没吸引力了吗！」他惋惜地叹了一大口：「都咬了之后才对人家没兴趣，东人真是喜新厌旧啊。」 「那是意外。」纪东人闔上书，连自己也想不透那日的举动。 本堂静变得更加无力，软趴趴地趴回桌上。 「好讨厌喔，以后都见不到小凡了。」 「这两者有什么关係？」 「既然东人不喜欢，就不会再见了啊。」本堂静皱着八字眉，难过的唉声叹气。 「你想见可以自己去见。」 「我不对东人喜欢的东西下手。」 纪东人望着本堂静，眼里闪过诧异。 本堂静抬起头，下巴靠在手背上，对好友惊讶的表情，嘻嘻一笑：「对吧？」 纪东人怔然。 「静……」 「嗯？」他打着呵欠。 「你喜欢楚于凡？」 呵欠霎时凝结住，本堂静侧着身睨视纪东人，双眸瞠大。 16 第十六章 重新站在南侧校栋，压力依旧排山倒海而来，感觉都要喘不过气。可是，今日她能以「朋友」的身分来找「朋友」吧？想到此，楚于凡握紧掌心里的信纸，感动的笑容掛在脸上，她踏上前往纪东人教室的楼层。 虽然今天的身分不太一样，但是不可讳言地，这里还是好恐怖。 刚走上三楼，楚于凡心脏已经开始无力。 好多人在走廊上奔跑，还好几次要把她撞倒，她贴着外墙行走，小心闪避人们的注目和接触，好不容易来到纪东人的教室外。 楚于凡重新审视信纸，确定完好无误后，摸着胸口吐出一口气。 「好！」星眸绽放勇气的光采，她慢慢转开门把，往喧闹的教室内探进一颗小头颅，视线快速在每个人身上走过。 「找谁？」正好坐在门边的少女从杂志里抬起头，咬着棒棒糖，狐疑地打量楚于凡。 她心一惊，深怕自己的反应太失礼，赶紧稳住情绪，可是声音依旧颤抖。 「那个……纪东……人同……学……」 「啥？」少女放下杂志，往她靠近了些：「我没听到，你说谁？」 「是找我的。」 楚于凡愣愣看着出现的男孩。 少女抬眼，知道她找到对象后，重新坐回位置上翻阅杂志，对楚于凡的来歷没半点兴趣。 「我们出去讲吧，里面有点吵。」少年把楚于凡带到走廊上，紧紧关上门。 「那个……」 「什么事？」 楚于凡第一次对他露出为难，她把信纸藏在身后，目光只敢停在少年的胸口，不敢再往上移。 「见到我不开心吗？」本堂静倚着门，微微一笑。 「没有！」楚于凡立刻否认，但是，视线不自觉往教室里探寻：「东人同学不在吗？」 「不在。」 楚于凡意外的凝视本堂静，好像从他话里发现什么：「你不纠正我叫他同学了吗？」 「嗯……」本堂静佯装在思考，其实内心早就有了答案：「不了，你喜欢就好，一直叫下去也无所谓。」他笑容灿烂，和往常没有不同，可是楚于凡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太一样。 「那我下一节课再来。」她点点头，只能先回去了。 「小凡！」本堂静拦住她。 楚于凡眨眨眼，有些呆愣：「什么事？」 「如果有东西要转交，交给我也一样吧？」 「东西……」她慢慢低下头，睇视手中的信纸。 本堂静也注意到她手里拿的，双眼一亮，笑容跟着扩大。 「是给东人的信吗？」 「呃……嗯。」她转过身，面对本堂静，内心里有些小挣扎，她比较希望亲手交给纪东人，但也不是非得亲手不可，只要能传达自己的感谢，谁给其实都没关係。 「我没有吗？」 楚于凡一怔，脸上血色慢慢消失，她忘记也要写给本堂静。 从她单纯的表情上，本堂静也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他耸耸肩，非常豁达的接受。 「没有也无所谓啦，信交给我吧，我替你给东人。」 「好。」她乖乖递上。 这么乾脆。 本堂静挑眉，刻意弯腰与楚于凡平视，晃着手里的信纸。 「这是告白信吗？」 楚于凡先是呆掉，然后慌乱的摇头：「不是！真的不是！」 「嗯？」本堂静挺起腰桿，怀疑地瞇起眼，嘴角扬起笑容：「这么紧张只有两种可能喔，通常呢——」他刻意拉长尾音。 楚于凡紧张的吞嚥口水，等着他那句通常后的下文。 「不告诉你。」他哈哈大笑，摸摸脸蛋羞红的楚于凡，直接转身进教室。 坐在门边的少女注意到本堂静手里的信，加上方才楚于凡的到来，任谁都会往「某处」去联想，她也不例外。 「静，刚刚的女生跟你告白？」 本堂静正看着信纸发呆，听见同学的疑问，两眉轻拧，坐在课桌上，烦恼地呻吟：「这个吗……」 「『这个吗』是什么意思？」少女想看他手里的信。 本堂静左手高举，藉着自己高人一等的身材，轻易闪过少女的抢夺。 他嘿嘿一笑，对同学摇着头。 「这个很重要，不能看。」 探听不到秘密，少女恼怒地跺脚：「干麻，你喜欢她啊？」 「你觉得呢？」他不答反问。 「我哪知道啊！」 17 第十七章 「你挡在这做什么？」手上提满大包小包，书包因为没办法拿而掛在脖子上，纪敏瞪视挡住家门的本堂静，一回家就看见庞大的垃圾。 「你回来啦！」本堂静替她接过塑胶袋，还自然的看她买了些什么，「晚餐材料吗？」 「你还没说来干麻。」纪敏双手环胸，瞪着还不肯坦白的本堂静。 如果只是单纯来吃饭，他早知道备用钥匙放在哪，怎可能待在外面让太阳晒。 「给东人东西啊。」本堂静理所当然的说，好像觉得自己的话一点语病也没有，这种瞎混方式，岂能骗得过纪敏。 她抢回塑胶袋，拿出钥匙插进门孔，「不说就算了，别在这碍事。」 「我是说真的啦。」本堂静拉住她，讨好的嘻皮笑脸，纪敏一见那张笑脸就有气。 「你不可以正经说话吗？」 「我很正经啊。」他为了证明，还拿出要转交给纪东人的「东西」，在纪敏面前晃了晃，显示自己绝对没说谎，「我在学校忘记给他了。」 「你整天和哥哥在一起，怎么会忘记？」她一怀疑。 「就是整天在一起，所以忘记了。」他就反驳。 纪敏瞪眼，鼻孔气得撑大。 本堂静带着笑容，一副「我是乖宝宝」的模样，等待她消气。 「相信了？」他将书包侧背，移到背后，走到她身后，再次帮她提起沉重的晚餐。 「没有。」纪敏绷着脸，打开家门。 「我们这样像不像新婚夫妻？」本堂静一点也没被打败，脱了鞋子乖乖跟在她屁股后。 「不像。」 「挺像的啊。」 「本堂静，你要找哥哥的话，请去娇娇姐的店里！」站在厨房里，纪敏两手插腰，受够他一直在耳边吵来吵去，「那封信也不是你写的吧！」纪敏一把从他手上抢过，翻到后面，发现信封主人的名字。 「楚于凡？」她挑眉，意味深长地注视本堂静，似乎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她突地微笑，靠近那张略显不自在的脸，「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本堂静瞪眼。 「这是楚于凡写给哥哥的信，你也喜欢她，所以故意不交给哥哥，对吧？」她哼哼一笑，「居然变成三角恋，你们真是『感情好』。」她的讽刺听起来格外刺耳。 「并没有。」本堂静拿回信纸，心情突然受到影响，口气跟着充满火药味。 他睥睨纪敏，唇往上轻扯。 「什么啊，你在生气吗？」纪敏莫名其妙的皱眉，「不想笑就不要笑，那样要笑不笑的更讨人厌。」她拿起围裙套上，觉得受到无妄之灾。 「你也一样。」 「什么？」纪敏回头，看见他已经走向门口，穿起鞋子，在没有灯光的玄关处，背影看来莫名吓人。 手握上门把，本堂静瞪着门，他咬牙回头，做出鬼脸大叫：「敏敏这个笨蛋！」砰地，开门离去。 纪敏拿着菜刀，对着关上的大门，一脸莫名其妙。 18 第十八章 快乐的事总是无法持续太久，从转交信纸之后，楚于凡再也没见过纪东人，不晓得他是怎么看待那封信，果然她太烦人了吗？ 站在冷冻柜前，楚于凡又回復往常生活，放学到超市买冷冻晚餐，回家吃冷冻食品，丢掉冷冻包装，温习功课，洗完澡，上床睡觉。 「东人的前女友。」 「欸？」怎么好熟悉的画面。 楚于凡手中拿着一盒冷冻水饺，呆呆地对上纪雅人的眼。他仍旧是满篮子的巧克力，以及手中一罐汽水，还没结帐就开始吃起来。 「哥哥大人！」居然又遇到了。 「你们分手真快。」纪雅人并没有重逢的欣喜，反而说出让她摸不着头绪的话。 「分手？」楚于凡脑袋转了一圈，才知道他在指什么，「我们不是情侣！」 「喔……」纪雅人盯着她，眉头微蹙，又松开，又慢慢蹙紧，又快速松开，最后手上巧克力被吃光了，他往篮子里一丢，什么也没说就往收银抬走去。 「请等一下！」楚于凡不得不上前拦住纪雅人，他刚刚「变化无常」的表情，实在让人无法不放在心上。 「哥哥大人，你有话想问我吗？」她小心的问着。 「没有。」他爽快的回答。 楚于凡抽气，再次衝到纪雅人面前。 好吧，他没话要说，那她有。 「请问……东人同学有提起过我吗？」她问的不确定。 「没有。」纪雅人答的很肯定。 楚于凡松开手，这下完全心死了。 看来，她真的让人觉得烦了，那封信一定不是他的个性，一定觉得很烦，一定让他为难了，一定是她太囉囉嗦嗦，一定是太多废话。 「不对。」又吃掉两条巧克力后，纪雅人遗失的记忆回笼，他走回失落的楚于凡面前，把手搭在她肩上，眉心轻拧，对她只剩骨头的身材不敢恭维，但那不是重点。 「我想到了。」感谢他吧。 「想到什么？」她已经开始想哭。 「东人有提到你。」 坏心情一扫而空，楚于凡又变得聚精会神。 「他说了什么？」她满脸期待。 「不对。」记雅人皱眉，记忆混乱。 「啊？」她呆愣。 「提到你的是敏敏。」记忆重新回来。 「为什么？」她惊呼。 「她说你们搞三p。」纪雅人佩服地重新审视这个矮个子女孩。 楚于凡脸翻红，高声否认：「我没有！」 「所以是东人和静搞零号一号？」纪雅人表情变得反胃。 「一定不是这样……请你努力再想想！」 抱歉，记忆体已满。 纪雅人突然觉得肚子饿，不想再想下去了。 「我要回家了。」他重新往收银台方向走去，脑袋灵光乍闪，纪雅人回首，朝被冠上三p罪名的楚于凡招手，「今天静也在我家，你也来吧。」 「好！」话出口才觉得不对，她应该先联络家里，不对，她家里根本没人。 「不过没饭吃。」纪雅人表情变得黯淡。 「为什么？」楚于凡跟上他的脚步。 「因为敏敏心情不好。」所以他要饿肚子。 「为什么？」 「静惹她不开心。」纪雅人表情愈来愈阴沉，她为什么要一直问为什么。 「为什么？」 还问。 纪雅人把篮子放上柜台，转身看着满头问号的楚于凡。 「很显然的——」 「的什么？」 「你的为什么太多了。」 在回家的路上纪雅人告诉楚于凡，纪敏虽然和本堂静相差两岁，又是纪东人的朋友，但是纪敏对他一直是大呼小叫，从没当成哥哥在看待。 「说不定他们有一腿。」进门前，纪雅人自行下结论，然后又推翻自己的结论，「不过敏敏不结婚，所以一定没有一腿。」 「为什么不结婚？」 「她自己说的。」纪雅人抬脚，又漠视门铃直接往门上踹去。 「她没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家里面没反应，纪雅人挑眉，突然发狠猛踹。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楚于凡惊吓的捧着胸口，连连退到围墙边，惊惧地望视抓狂的纪雅人。 原本就很破旧的大门，被他踢到都快要掉下来。 倏地，门里传来更剧烈的奔跑声，由远而近，最后那扇差点掉下来的门扉终于被打开。 「哥！」一开门，纪东人咬牙怒瞪，「我不是说要按门铃！再来，你忘记还有备用钥匙了吗？」 纪雅人深深地攒起眉头，一脸「备用钥匙是什么」的疑问表情。 「别说那么多，敏敏不做饭，你就做给我吃吧。」纪雅人踢掉鞋子，情绪愈来愈不稳，当他饿到临界点时很可能把家里掀了。 「哥！」纪东人回头大叫，正要关上门时，一道怯生生的声音从下面传来：「不好意思……我在这里……」 纪东人往下一看，愣住。 「你怎么在这？」他注视楚于凡的表情变得很奇怪，「要进来？」他的口气有些冷淡。 楚于凡尷尬的盯着地板，难道自己真的让他烦了吗？ 「静也在这里，我去叫——」 她拉住他的衣服，眼睛还是死瞪着下面。 「我……我是找你的……」 纪东人看着她颤抖的手，转过身，先让她进屋里再说。 「进来讲吧。」 不行，现在不说她就没勇气说了。 「信！」楚于凡吸取一大口气后，对着他走向客厅的背影低叫。 纪东人纳闷回头，「信？」 「我写的信，你……看了吗？」她缓缓抬眼，注意到纪东人发怔的表情，猜他一定是想到别处去，连忙解释：「不是告白！是那天晚餐的感谢……信……」她又脑袋发热了。 纪东人皱起眉，印象里根本没这样东西。 「我没拿——」 「小凡！」本堂静惊讶的探出头，「我还以为是听错呢，真的是你！」他大步走向楚于凡，发现她脸上的红晕和闪闪发亮的眼眶，「你在哭吗？」 听见动静的纪敏也跟着出来，听到本堂静的话后，视线转向愣住的二哥。 「我果然不该写那封信……」楚于凡垂着头。早知道，她应该送更好的礼物，而不是落魄的一张信纸，她很少接触男孩子，实在不懂哪种作法会让人开心，显然这次自己选错了。 「信？啊，呃。」最靠近她的本堂静脸色大变，似乎想起一件被自己遗忘多时的任务。 那封信，对，还有那封信，他全给忘了。 「她写信给二哥？」纪敏凝视纪东人。 「我没拿到。」 「咦？」楚于凡抬起头，不解的望着僵住的本堂静，「可是，我请静同学替我转交了。」 顿时，三双视线全落在本堂静身上。 他嘴角微微抽搐，眼见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他摆了帅气的表情，旋过身，面对眼神黑暗的纪东人，乾笑两大声，然后瀟洒的认了：「我忘记了……哈哈！」 19 第十九章 拿着一瓶冰过的矿泉水贴在脸颊上，本堂静对墙而坐，无辜地噘起嘴。 「我只是忘记了，有必要打这么用力吗？」 「信呢？」纪东人佇立在旁，俯瞰闻声抬起头，却倔强不说话的本堂静。 察觉气氛有些僵，楚于凡想安抚纪东人，表示自己一点也不在意，可是，目前的情况她连出声都很困难。 纪敏不想插手，拖着脸看向别处。 「大家……不要吵架……」楚于凡囁嚅的声音传不进两人耳里。 「你别管了。」纪敏皱眉闷哼：「反正和我们无关。」 「我饿了。」纪雅人站在客厅门外，摸着肚皮，脸色阴沉。 「你跟我出来。」纪敏站起身，想远离现在沉重的气氛，顺道把楚于凡一起带出去。 「小凡！」本堂静在她快离开前出声，两掌合十，表情懺悔：「对不起！」 对不起？ 楚于凡不明白他道歉的原因，就被纪敏拉进厨房，纪雅人看了两个男孩一眼，跟着妹妹的脚步离开客厅。 狭窄的空间里，只剩下纪东人和本堂静。 从国中相识到现在，他们从没吵架过，纵使时常拌嘴，却没认真大吵过，因为总有一方会先停下来。 「信……」本堂静吐了口气，以日本武士的坐姿，凛然面对好友的拳头，坦然道：「被我撕了！」瞬间，一道拳风往他脸上俯衝而下，本堂静心脏为之震撼，在千钧一发之际，起身往墙角扑去，躲过攻击。 他捧着胸，瞠目注视认真动起肝火的纪东人。 「你不是认真的吧？」冷汗滑落，本堂静原还想接纪东人一拳，好让他消气，看来这个决定还是放弃吧。 纪东人重新站在本堂静面前，黑眉向中间拧高，他闷哼一口气，松开紧握的拳头。 「我没生气。」他的话，让本堂静怔然。 刚刚那样子叫没生气？他左脸已经被揍一拳了。 「这是某种陷阱吗？」本堂静不安的看着他的拳头：「你该不会在找机会揍我吧？」 「你得向楚于凡道歉。」纪东人盘腿坐下。 确定他真的冷静后，本堂静才松懈下来。 「我知道，我会道歉啦。」重新坐好，本堂静搔搔头，回想那封信目前的状况，「虽然是撕掉，但只撕成两半，所以组合一下还是能恢復全貌。」他突然沉默。 纪东人往他瞅去，本堂静猛地抬头，泪眼汪汪往好友身上扑去。 「东人，对不起啦！」 「不要抱着我……」 「都是敏敏的错！」 「别推卸责任。」 从纪东人胸口抬起脸，本堂静不悦的撇嘴：「谁叫东人和敏敏莫名其妙就说我喜欢小凡。」 「静，先从我身上起来……」 本堂静倏地站起身，两手抱胸，脑中不知做出何种结论，非常篤定的点了点头。 「小凡就只是小凡！」语毕，他嘻皮笑脸挨到纪东人身上，「我更喜欢东人！」 「东人。」纪雅人突然出现，打断两名少年「甜蜜的气氛」，他揪紧的眉头落在互相依偎的两人身上，忽然感到反胃。 纪东人看穿哥哥的心思，绷着脸否认：「不是哥哥想的那样……」 「你们两个真的……」纪雅人的脸色愈来愈难看。 「我都说不是了！」纪东人跟着加重语气否认。 「哪样？」本堂静不解的出声。 纪雅人的视线快速落在本堂静身上，一眉挑起，指着他断定：「你是零号——」 「哥！」纪东人奔向他，遮住他的嘴，脸色乍青乍紫，「为什么你脑子里都装这些东西！」 纪雅人拉下弟弟的手，不开玩笑了，他脸色往下一沉，伴随雷鸣般的飢饿声从胃里传出来，整个人突然软绵绵无力向后倒。 「喂！」纪东人赶紧出手抱住。 纪雅人躺在弟弟怀里，脸色苍白的呻吟：「我好饿……」 本堂静走到纪东人身后，下巴抵在他肩膀上，讶异睇视纪雅人瞬间消瘦的可怜模样。 「敏敏不是去做饭给雅人哥吃吗？」 「不是她。」纪雅人脸色惨青，「是东人前女友……」 「她不是我前女友！」纪东人严正否认。 「不重要。」纪雅人摇摇晃晃站起身，又发晕的倒回弟弟怀中，「她不会做饭……呕！」纪雅人猛地摀住嘴衝向厕所。 本堂静惊愕低叫：「好猛烈的反应！」 纪东人瞬间转身朝厨房迈去，本堂静打了哆嗦，跟在后面，总感觉会在厨房里看见惊人的光景。 「东人，雅人哥是吃到什么不乾净的东西吗？」那脸色差到像被阴到。 答案很快就出炉。 厨房里，纪敏背对两人，楚于凡满脸愧疚捧着一盘「神秘物」，表情看起来快哭出来。 「敏。」纪东人出声。 妹妹回头，神情僵硬。 「二哥，她——」下文在对上楚于凡手中的料理时，因想不出任何形容词而卡住，「她……做了菜。」当纪东人拿起筷子要嚐时，楚于凡反应激烈的举高手，把盘子捧在头顶上，纪敏也惊慌阻止。 「不要吃！」两个女人同时大叫。 本堂静挑眉，看来纪雅人吐的原因找到了。 纪东人平静地凝视楚于凡，「你打算扔掉？」 「因为……这个不能吃……」她羞愧的无脸见人，纪东人看准她因松懈而放下手时，立刻伸出筷子，夹起一块青菜送入口中。 「哥！」纪敏担心的低喊。 胆大的本堂静在看过纪雅人惨况后，也不敢轻易嚐试，谁想得到纪东人连命都不要了。 「怎样？」本堂静紧张的盯着纪东人看，那盘子里装的东西，甚至看不出原状是什么。 纪东人咀嚼的十分缓慢，在三人紧绷的情绪中，将嘴里食物吞进肚子里。 他朝脸色苍白的楚于凡伸出手，并不若纪雅人般，吃完立刻「回光反照」，衝进厕所里大吐特吐。 「不可以浪费食物，我会吃完。」 「不要……」虽然他现在看起来没事，但是说不定会有后劲，「不可以吃……会死……」 「我也觉得。」纪敏冷静的同意。 「小凡，你也不需要这样批评自己的菜吧。」话虽如此，本堂静还是不敢拿起筷子，他眼神悄悄洩漏担心，往纪东人脸上望去：「东人，你还好吗？」 纪东人眉头微微蹙紧，刚啟口：「没……唔！」他陡地摀住嘴，感觉有种东西快从嘴里跑出来。 本堂静吓了一跳，惊悚的躲在一旁。 果然，那盘东西还是不该吃！ 20 第二十章 带着满满的歉意，一大早，楚于凡就站在校门口等待纪东人。但正逢园游会快举办，今日的学校比往常气氛更沸腾，到九点时校外人士就能进来，现在已经八点，还没看见纪东人的身影，而门外已经等了满满的人。 「园游会跟我们无关吗？为什么我们班都没卖东西……东人是班长，应该要讨论啊！」 听见本堂静的声音，楚于凡迅速朝人群中望去。 只稍一眼，她就从人群里看见了他，纪东人。 过长的黑发绑成马尾，瀏海依旧长得要刺到眼睛，一百八以上的身高身在人海里，令人瞩目。 她居然一眼就发现到他，而不是出声的本堂静。 「小凡！」但，每每先注意到她，并且出声叫唤的，却是本堂静。 和纪东人一起走进校门，本堂静背着名牌侧背包，疑惑的低下头，看着楚于凡如苹果般火红的脸。 「你很热喔？」本堂静把手挡在额上，也是烦躁的瞪了天空一眼，「我也讨厌夏天，可是我喜欢比基尼。」 「那个……」楚于凡手里握着一盒东西，因为过度紧张，差点要把盒子捏坏。 「哪个？」把她带到校门旁的树荫底下，本堂静视线一低，自己注意到她手里的东西：「这什么？」 「是……胃药！」楚于凡猛地伸长手臂，把药递到讶然的纪东人面前，面如潮红：「昨天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料理的天分！」 「胃药？」本堂静先是错愕，然后对着纪东人哈哈大笑，「从女生那里收到的礼物居然是药！哈哈哈哈！」 「静。」纪东人恶瞪。 本堂静轻咳，笑嘻嘻的替好友接过「礼物」。 「小凡班上有摆摊吗？」他识相的转移话题。 楚于凡轻轻点头。 「欸，真好！」本堂静哀怨的靠着纪东人，「人家也想摆摊啦……吼，东人我也要卖东西……为什么就我们没有，太无聊了！」本堂静看着楚于凡，脑袋灵光一闪，突然亲切握起她双手。 「那我去小凡班上帮忙！」 楚于凡为之一愣，立刻就觉得这决定不太好。 「呃……这……」 「大家都是同学嘛！」心动不如马上行动，本堂静拉过楚于凡，要她替自己带路，「gogogo！」他的一头热，却令楚于凡感到为难。 班上的人看见他应该不会高兴，还会非常生气，排斥，厌恶！ 想到此，她就浑身发冷。 「你脸色不太好喔。」走到教学大楼前，本堂静突然弯下身，盯着她的脸看。 「其实……你们，应该也不想到资优班去吧？」毕竟，从以前到现在，大家就处得不好。 「为什么？」本堂静困惑反问：「因为很远吗？一个在北一个在南，是有点远。」 「因为南北侧的学生互相讨厌！」 她话一出，纪东人和本堂静同时沉默，然后，奇怪的表情爬上脸。 「是——喔？」本堂静回头寻求解惑。 楚于凡脑袋一片混乱，她看着地板，回想从入学到现在，朋友口中的普通班学生就是一群混混，北侧的人又有多么讨厌他们。 「她们说，东人同学是这间学校的老大。」 本堂静惊讶看着纪东人。 楚于凡继续说：「他常跟国中生混在一起……把国中生纳入堂口……跟着一个黑道老大……还有和国中女生援交……」 「呃，援交那个是……」 「可是，我不觉得东人同学会这样！」 「的确啦，小凡，你先冷静一点……」 「我相信东人同学其实是个好人！对吧！」 面对楚于凡热烈的视线，本堂静尷尬的搔搔脸，也不知该附和还是怎样。 「唷！静哥！东人哥！」没来得及回答楚于凡，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过九点，校外的人一个一个渐渐进入学校，连熟识的人都来了。 本堂静和纪东人回头，是一群国中生。 「你们为什么可以来？」纪东人皱眉看着男孩。 茶色头发的男孩爽朗大笑，直率坦白：「我们翘课啦！」男孩晶亮的眼转到怕生的楚于凡身上，注意到本堂静靠在她身上的手。 「这是静哥的马子吗？」 「不是。」本堂静直接推给纪东人，「是东人的。」 「喔，抱歉抱歉，嫂子你好，我叫阿荣，你可以叫我荣荣或是小荣荣。」 「根本没差吧。」本堂静调侃回去。 「哈哈哈，对啊！」 不知不觉，包围住两人的陌生人愈来愈多，那些发色「繽纷」的人们，全是本堂静和纪东人的朋友，夹在之中的楚于凡脑袋愈来愈热，感觉体温快破表。她不习惯陌生人，更不习惯和陌生人对谈，那会让她很慌张。 在她觉得自己快到极限时，肩上突然多出另一隻手。 楚于凡身躯一僵，她缓缓抬起头，注意到纪东人打算带她离开这里。 明明周遭全是他的朋友，他却注意到她的不适。 「我们班没摊位耶。」本堂静还在抱怨这件事：「都是东人不讨论，害我们班今年超无聊。」 「只有静哥无聊吧，哈哈哈！」 「你这小子就只会哈哈哈。」本堂静一把将男孩抓在腋下，打闹的压着他的脖子。 「对啊，哈哈哈！」 纪东人并没多跟男孩们叙旧，就将她牵出愈来愈「壮大」的聊天圈里，把她带到她的教室大楼底下。 「上去吧。」松开手，楚于凡却觉得失落。 上楼前，她红着脸，不知哪来的勇气，对纪东人道：「我、我很高兴……可以一起过园游会……」 「我也是。」 没想到会听到他的回答，楚于凡吃惊的望视纪东人，他嘴角带着淡淡笑意。 怦咚！纪东人和她挥手道别，注视着他高挑的背影，楚于凡摸着突然疼痛的胸口，那加速的心跳，还有自己收不回的目光。 好像……她好像…… 「于凡，你为什么又和纪东人来往了！」手臂猛地被人扯过。 楚于凡发愣的双眼对上火冒三丈的好友，脸颊上的红晕一下子被雪白色取代。 「他是……」 「他是学校的垃圾！」 不是。 「不要再和他们在一起了，会让我变得很讨厌你！」 不是…… 「纪东人和本堂静两个都是——」 「是我朋友！」 三个友人鄙夷的瞪着她，好像听到荒唐笑话，却笑不出来：「你说那种人是你朋友？」 「他们人很好……不要叫他们『那种人』……」 「那你为什么不去普通班呢？」少女嗤笑：「因为你心知肚明，普通班都是一群垃圾！」突然，三名少女瞪大眼，表情错愕的退后。 「真抱歉。」本堂静出现在楚于凡身后，对三名少女微微一笑，「我这个大垃圾碍到优秀的你们了。」 楚于凡眼眶泛泪，她回过头，望视一言不发看着自己的纪东人。在他身后站满方才的国中生，他这个样子，就像朋友口中的混混老大。但是，她知道不是那样的，大家都是好孩子，他也是个好人，很好的人。 「我很疑惑。」本堂静作出深思的表情，搓搓下巴，突然靠近瞠眼的少女，笑容灿烂问道：「你们有看过成绩单吗？」 看三人愣然的样子，答案浅而易见。 本堂静摊手，走回纪东人身边，脸上笑意加深，眼里却透着森冷寒意。 「那你们最好去看看，婊子。」 「静。」纪东人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他的声音像是个开关，本堂静又回復嘻嘻哈哈，揽着楚于凡，快步带往他们班上。 「小凡今天就来和我约会吧！」本堂静抓紧楚于凡手臂，脚步愈来愈快。 「静，太快了……」她都快跟不上 「太慢了。」本堂静把楚于凡推进南栋电梯里，立刻关上门，而纪东人并没有跟上，她想等他，却被阻止。 本堂静靠着电梯，把她拉回门里，按下关门键。 「东人同学呢？」 「嗯……」本堂静看着上升的数字，神秘一笑：「不知道呢。」 21 第二十一章 电梯刚到楼层，本堂静已经步出电梯，楚于凡还停在里面。她眼神恍惚，脑中还存有朋友方才的表情，如果逃避她们躲到这里，对事情没有任何帮助，还会令自己在班上变得孤立无援。 「我还是回去好了。」楚于凡按下一楼。 本堂静回过身，注视她脸上的不安，突然看着走廊沉默不语。 楚于凡以为他会阻止，但他只思考了一会，便爽快的挥手道别：「好吧，小心喔。」反转的结果让她愣了一下，才点点头，关上电梯门。 待楚于凡离开，本堂静并没有走回教室。 他趴在围栏上，拿出手机，按下快捷键一，手机上显示纪东人的名字。 「嗯……」将上半身重量全依凭着铁栏，手指轻轻滑过拨话。 几乎是同一时间，广播器突然传来教官的声音：「二年二班纪东人立刻到教官室，二年二班纪东人立刻到教官室！」 「哦！」本堂静放下手机，两眸瞠大，半个人忽然爬出栏杆，朝着一楼大喊：「喂！东人！」他手上的手机传来震动，本堂静看着来电者姓名，没有犹豫快速接起。 不等对方开口，他便兴奋的惊呼：「你做了什么？你不是说过不打女生，骗人哈哈！谁都好，那些婊子是恶有恶报。你知道我是故意支开小凡吗？我们这样好自私喔，你不管小凡在班上的立场了吗？再说……」本堂静咯咯窃笑，眼里闪烁精光：「那些人似乎不懂我在说什么，就是你的——」通话突然中断。 本堂静瞪着手机，放在耳边重覆几次「喂」，又摇了摇，电话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收讯不良？」他古怪的高举手机，看着讯号的地方，明明就满格，怎么没声音了。 「算了。」把手机扔回口袋里，他脚步轻快的朝楼梯前进，打算去教官室泡个茶，聊聊天，听听八卦，过过无聊的一天。 三名脸上掛彩，身体颤抖的女孩站在教官室里，纪东人也在其中之一。 教官来回看着四人，又是沉重的叹气，又是啟口后不知该说些什么，而又把话吞回肚里。 「你们要说什么？」教官无奈的望着脸唇发白的女孩们。 「他、他……打我们！退学！让他退学！」其中一名少女激动的低咆，视线却在对上纪东人时，惊惧的快速收回。 教官转向反应冷静的纪东人，轻轻叹气：「你怎么说呢？」 「我没有。」 「胡说！」女孩大叫。 纪东人表情未变，对着教官，鏗鏘有力的重复：「我没有。」 「你！」女孩抓着教官，声泪俱下：「请相信我们，真的是他做的！他和那群国中生是一掛的！」 「目击者呢？」教官反问。 女孩一愣，眼神闪烁。 「目击者……」视线落在另外两名好友身上，她立刻指着她们：「她们也是啊！她们和我一样被打了！被纪东人和那群国中生！」 「怎么回事？」沉着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教官抬头，表情变得更加为难。 「校长，这三名学生说纪东人出手伤害。」 没想到会出动到校长，三人惊愕看着来者。 「纪东人。」白发苍苍的校长步到他面前，灰白的两眉拧紧，褐色瞳孔深深望视纪东人。他俊俏的脸，生得和纪雅人一模一样，以及在这区里赫赫有名的纪敏一样，这三人的名声早已远播。 「打人要退学的，对吧？」少女因校长的到来而更加自信，她眼光如豹，盯着教官确认。 「退学吗？」纪东人轻轻一言，犹如炸弹在教官与校长心中造成震撼一击。 他看了三人一眼，没有捍卫自己，没有漫天解释，只有轻描淡写的一句：「看来得转去邻高。」 听闻竞争对手的校名，校长猛地激烈拍桌咆哮：「谁说让你退学！这件事，我不准！」 「可是校长……」教官似乎希望站在受害的三名少女立场。 「事关退学大事，就得拿出证据，殴打已构成刑法，我们不能草率判事，你们三个，现场有目击证人吗？监视器呢？」 三人面面相覷，没人说得出话。 「先联络家长过来！」校长走向主任的位置坐下，打算插手管理这件事。 「我知道了，纪东人，你家的电话。」 「只有我哥的电话。」 「纪雅人吗？」 「嗯。」 「真可惜，他当初本来应该……」 纪东人听着教官的话，又是那套他从小到大听过无数次的：「纪雅人应该……」、「纪敏也是……」、「你们三人真是……」。 放空的视线慢慢转向窗外，纪东人挑眉，望视趴在窗口，笑容灿烂与他打招呼的本堂静。 加油唷。本堂静用唇语说着。 「幸灾乐祸。」 「什么？」教官困惑。 「没事。」收回目光，已经报上手机的纪东人走向空位坐下，他脖子向后一靠，仰起头，闭上眼轻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事情变得复杂化了。 太阳穴隐隐抽痛，当他觉得眼前一片黑暗时，那张脸却清晰的浮现。 「我、我很高兴……可以一起过园游会……」 「我也是。」 我也是？ 纪东人轻笑，睁开双眼。 事实上，他并不期待这个园游会。 一点也不。 22 第二十二章 「真难得。」见到弟弟的第一句话，是有些讶异与稀奇的语气。 纪雅人拍拍弟弟肩膀，独自走进教官室里。 「雅人哥这时才像个哥哥，他一定很高兴。」本堂静靠着墙，把幸运糖扔入嘴里，对走出教官室的纪东人挥挥手。 「是吗？」纪东人并不想知道纪雅人内心的想法。 「当然囉！」本堂静靠着纪东人，戳着他的脸颊笑道：「因为东人一直比较像哥哥啊，这回他终于可以装装哥哥的样子了。你可以走了吗？还是要等到雅人哥和教官谈完？」 「教官说可以走了。」纪东人早已朝着教室前进。 本堂静一点也不意外，还觉得这事花费不少时间。 「那三个会被退学吧。」 「不知道。」 「东人。」本堂静停下脚步，望视好友的背影。 「嗯。」 「根本没人打她们，对吧？」 纪东人走上楼梯，没有回答本堂静的猜测。 「就算有，我也绝对不会让你被退学。」 纪东人终于停下前行的步伐，一脚在上一脚在下，他握着扶手，回首睇视本堂静失去笑容的脸，眉头倏地一皱。 「你就是这样，哥哥才会怀疑我们有什么。」 「这样不好吗？」他装得一脸天真。 「少胡扯。」纪东人冷嘖，继续上楼。 本堂静重拾笑容，愉快的跟在他身后，把脸伸到他脸庞，嘻嘻一笑。 「我为了东人当女人也行喔。」 「够了，很噁心。」 「庆祝你没事，给你个礼物吧。」本堂静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对折的信封，上面有明显的撕裂痕跡，用透明胶带重新黏合，「是小凡写给你的信。」 纪东人接过信封，却看着本堂静。 「你当初为什么撕掉它？」 「你觉得呢？」本堂静又想打马虎眼。 「嫉妒。」纪东人也只是随口说。 本堂静闻言，立刻拍掌大笑：「哈，这个好笑！」说完又沉下脸否认：「才怪咧！」 见纪东人已经不感兴趣，不想追究下去，本堂静反而缠上他，有些不满的咕噥。 「东人，你是不是也在家里讲这件事？」 「没有。」 「那为什么敏敏也这么说？」 「她说什么？」 本堂静脚步陡地一停，动作夸张的摊手：「说我喜欢小凡啊！她还以为我是嫉妒你们，有这么不明显吗？」他把脸凑上前，一脸无辜与哀怨。 「她到底在想什么，不是全台湾最聪明的国中生吗？我看她一点也不聪明！不然——」纪东人摀住本堂静的喋喋不休，青着脸警告他：「有些事你放在心里想就好。」 本堂静表情变得更委屈。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连被遮着嘴还想继续说。 纪东人放下手。 「你说什么？」 「帮我！」本堂静严肃道。 纪东人两眼一翻，下定决心不再理会。 本堂静两手猛地张开，脚底用力一蹭，飞到半空中，整个人背在纪东人身上，不顾好友发黑的脸色，像个女孩子撒娇着。 「不管啦！帮我、帮我！」 「下去！」 「吼！东人都只对小凡好！」 「下去！」 「上次火锅也是，差别待遇太严重了！」 「下、去！」 「我也要——啊！」 23 第二十三章 纪雅人走到南栋，他站在电梯与楼梯之间的交叉点，没有半分犹豫，选择了最轻松的电梯。 因为不知道纪东人教室楼层，所以按下每一层号码，每一层电梯都停下，他只探头往班牌上搜寻，然后继续上楼，一直到最后，才让他找到二年二班。 正值园游会时期，没有正课的学生们在走廊上徘徊，当纪雅人出现时，他頎长挺拔的身高，美型俊俏的五官，宛如行走的发光体，即使他无心去关注别人，别人的视线却无法自他身上抽离。 纪雅人拿着警告单，在走廊上悠间散步，最后黑色皮靴停在二年二班门外。 他犹如进入自己的教室，神态自若打开门，大步走上讲台，搜寻着弟弟的身影，完全没自觉自己已成为眾人焦点。 「东人。」纪雅人朝着最角落处的少年叫唤。 趴在纪东人桌上的本堂静回过头，惊喜地第一个跑到前头，他像小狗摇着尾巴，满脸笑容：「雅人哥你回来啦！」 「乖。」纪雅人摸摸本堂静的发顶，然后把警告单交给弟弟。 「这什么？」本堂静抬眼。 纪东人看着上面的警告，比起退学处分，这个处罚显得渺小。 「警告。」纪雅人拨开本堂静的鬓角，眉头忽皱。 「只有警告而已？真不愧是雅人哥！」本堂静崇拜的盯着纪雅人。 「我还要上班，先走了。」临行前，纪雅人指着本堂静的头，神情痛苦：「静，你头发退成那样，为什么不来补染？」 「我觉得还不错啊。」本堂静天真的摸摸头发，把被掀起来的假发盖好。 「那你最好别出现在我面前。」纪雅人瞬间决定划清界线。 「雅人哥对头发的洁癖真严重。」本堂静可不想被讨厌，赶紧保证：「我今天放学就去找你染，我们再讨论顏色吧！」 「嗯。」纪雅人转向纪东人，把他招到角落处，两人小声不晓得说什么。 本堂静坐在别人桌上，觉得眼前的画面赏心悦目的就像一幅画。 他最崇拜的兄弟，现在就在他的面前，他的班级。 「喂，静，那个是东人的哥哥喔？」 「对啊。」本堂静回答时一脸骄傲。 「他哥也长得太帅了吧，这家人都那么高吗？」 「不是，敏敏很矮。」 「敏敏是谁？」 本堂静低头睞了同学一眼，突然冷笑：「不告诉你。」 「静，别忘记来发廊。」纪雅人说完最后一句，随即开门离去。 本堂静跳下桌子，走到纪东人身边，望视好友微微失神的表情，困惑的将手在他面前晃过。 「你怎么了，雅人哥刚说了什么？」 纪东人黑眉紧蹙，他走回座位上，却没坐下，反而看着桌子，一直沉默不语。 「怎么了？」本堂静坐在他前面的位置，疑惑的盯着纪东人。 陡地，纪东人拿起手机，转身离去：「我出去一下。」 「等……」本堂静的语音断截在关上的门后。 24 第二十四章 她真的被排挤了。 三个朋友回到教室后，看她的眼神就像当初看着纪东人一样。 楚于凡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她只是选择想相信的地方。如果是朋友，无论理念如何不同，只是为了让她听从，为了让她跟随她们所想的那样，友情不是因为这样而產生的吧。 好糟糕，她要怎么继续相处下去。 「喵。」 楚于凡从手臂中抬起满布泪痕的脸蛋，她好像听见猫叫声。 「喵。」 但又不像猫咪。 楚于凡两掌撑着地板，使力站起身，走到墙边，往楼下一看。驀地，星眸因惊讶而睁大。 「你……」 纪东人扬起右手，抬高头，注视着她的脸。 「嗨。」那轻淡的语气，好像只是过路而来，只是正巧发出的猫叫声引出她，只是正巧在这遇见她。 可是，楚于凡摀住口鼻，忽然更多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刻意躲到用来拍毕业照的空教室，平时绝对不会有人出入这里，因为整栋楼都还未正式使用。 「你在上面做什么？」 楚于凡手足无措的擦掉眼泪，硬挤出笑容，想装得没事。 「休息……你呢？」 「找你。」 「找、找我?」楚于凡张大嘴，脑袋烧热，因为他一句无心的话，脸蛋再次殷红羞赧。她的双脚像融化的冰块，整个人慢慢从矮墙上蹲低、蹲低，最后只露出一双不敢对视的大眼。 纪东人看着一楼的入口，突然往里面前进，一下子消失在楚于凡的视线范围，她不自觉得探出头找寻他的人影。 「纪东人……同学？」她的身体愈伸愈外头，一隻脚已经翘起来，只剩下右腿在支撑所有重量，「你还在吗？」 砰！ 身后猛地爆声。 楚于凡惊愕转头，这个声音是怎么了！ 「谁在那里吗？」她紧张的抓起手机。 「这个门怎么回事？」破烂的门后露出纪东人的头，他往上瞪视卡住的部位，已经把门踢到东破西破后，才踩着碎坏的零件走向如释重负的楚于凡。 纪东人没有多想，就将缩在墙角的楚于凡抱起站好，而且，他没想到她这么轻，像个装满棉花的娃娃般，轻如鸿毛。 「你该回去了，园游会还是要点名。」纪东人说完，又踩着破碎出去。 楚于凡愣在原地，说不出自己现在在班上的处境。 纪东人回头，跟着停下。 「我会陪你回去。」 「我没关係！」只是有点小小的……应该是很大的问题。 「我不觉得。」纪东人望了手掌一眼，然后朝她伸出，「还是你想牵手？」 「咦！」楚于凡一愣，然后惊呼，全身慢慢翻红，连锁骨都通红一片，耳朵更是躁热，她猛摇头。 如果可能的话，她也很想把手伸出去，可是，这样太不矜持了！ 但是，她偷偷盯着他的手，好像很温暖，她也好想…… 「走吧。」得不到回应，纪东人再次转身离开，先到一楼等她。 楚于凡的失落在他转身瞬间，变得痛恨起自己的胆小，她垮下双肩，失望的慢慢下楼。 望视走在前头的背影，楚于凡的心情很沉重。 她不想让纪东人看见自己被排挤的样子，更不希望那些朋友当着他的面，说出伤人的污辱。 心思千回百转，最终还是到教室。 「谢谢你。」楚于凡对他道谢，然后，吸了一口气，开门进去。 教室里的气氛，因她的出现冰冻三尺。 楚于凡也感受到有别于以往的气流，她尷尬站在门边，没自信的垂下脑袋，慢慢朝自己位置走去，但才前进没几步，立刻被三名友人之一挡住。 「你回来做什么？」尖锐的质问让她脸色发白。 「普通科才是你的班级啊，去啊，去那边念啊！」 她咬紧下唇，双肩轻颤。 「原来这就是资优班。」纪东人站到楚于凡身后，目光环视与南侧没差异的教室，瀏览过一张张错愕的表情，最后停在脸色比楚于凡还要雪白的少女身上。 少女瞪大两眼，没想到会在北侧教室看见纪东人。 他脚步缓缓向前，整个人贴在楚于凡背后，一手轻拉住她左手腕，边看着少女接续道：「听说你们刚收到两支大过。」 少女脸顿时僵住。 这件事情，班上的人都还不晓得，更不会知道她们被记过的原因是什么。 想到此，少女咬牙瞪视纪东人，用唇语警告他：「你别——」 「现在立场颠倒了，是吧？」纪东人根本无视她，声贝突然放大，更加用力握住楚于凡。 少女心惊胆跳，不懂他到底想做什么。 纪东人视线向下，落在楚于凡冰冷发白的脸上，然后转向少女，面对她跋扈娇纵的性格，仅冷静陈述事实：「能谈条件的是我不是你。」 少女倏地闭口，难堪的撇开视线。 「条件一。」纪东人松开手，指尖抵在楚于凡背上，将她轻轻向前推，停在少女面前。 楚于凡不解的回头，纪东人却看着少女，接着说：「不准霸凌。」 「我！」少女才开口，他又道：「条件二，若违约，会后悔的是你。」语罢，他看着墙上时鐘，该回去点名了。 他若无其事的准备离开，楚于凡和少女却处在震惊状态，他来只是为了这样？但楚于凡胸口溢满感动，他是为了帮她。 「东人！」手才握上门把，门外霍地传来咆哮，纪东人眉一挑，陡然向墙边闪避，那扇门也在下一秒被来者火大撞开。 本堂静脸上扬着愤怒，一双着火的目光在错愕的学生脸上搜寻，脖子一扭，被他发现墙边的纪东人。 「东人，你太过分了！」他一扑上前，纪东人就冷静闪开。 扑了个空的本堂静掛着两滴泪水，不依的大叫：「你从没拋下我自己行动过，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你去哪里！你、你腻了我吗！」他咬着衣袖，难过就这么被相识多年的好友遗弃。 纪东人脑袋发疼，准备关上门离开。 本堂静根本没注意到这间教室是楚于凡的班级，又唧唧喳喳的跟了出去：「东人……」 楚于凡也跟大家一样，不太明白刚刚的插曲。 可是，她慢慢回身，望视脸色紧绷的朋友，訥訥地开口：「小瑛，我们……」 「只是陌生人。」林敏瑛冷嗤，随即调头走人。 楚于凡心里一阵酸涩，她叹了口气，没办法，也只能这样了。 25 第二十五章 今天纪东人有班，所以放学时本堂静刻意等待楚于凡放学，他没有安慰她，也没有说什么好听话，因为事实就是，那些人和她不合，所以再找别的朋友就好了。 「台湾有几千万人耶，你不需要为了那渺小的几千万分之一难过，她们的重要性和大便一样，水一冲就掰掰啦。」本堂静边在厕所换装，边大声的谈天。 楚于凡靠着墙壁，害羞的低着头，他这么大的声音，别人都要听见了。 「你今天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找雅人哥？他叫我染头发。」本堂静边扎着衣服，边走出厕所，他把假发塞进包包里，把自己鬓角下的头发翻开给楚于凡看。 「因为我的小黑发长出来了。」他放下头发，语气和表情一样无奈：「雅人哥对头发严格是好事啦，毕竟他做这行的，他眼睛真的超利的，这样遮着都被发现了。」 今日照旧走后门，金发的本堂静揽着楚于凡，关心一下她今天的校园生活：「之后她们还有找你麻烦吗？」 「没有……」只是把她当成空气。 「那就好啦！再找别的朋友吧，我觉得那三个人的人格有问题，是不是神经病？」本堂静反感的挤眉弄眼，那种人连当点头之交都不配。 楚于凡苦笑，下意识仍替她们说话：「父母对她们很严格，所以生活的压力很大，才会觉得……」 「不对喔。」本堂静滑着手机，盯着画面嘖嘖出声：「你没见过真正压力大到会活不下去的人，才会用那种原因替她们缓颊。」 「真正？」 本堂静抬眼，注视疑惑的楚于凡，爽朗一笑：「就像东人啊！」他突然望着马路，举高手，牵起楚于凡朝停在对面的计程车跑去。 「进去。」打开门，他将呆住的楚于凡推进车里。 「司机，你知道精品路上的hugo发廊吗？」 「灾啊！」 「那就麻烦你啦，我要去那。」 楚于凡听见他报上的路名时，突然开始紧张，虽然她很少出门逛街，但也听过那条路，因为那是条非常——消费非常贵的地方！ 「哥哥大人在那里上班吗？」 「对啊。」本堂静继续对着手机滑不停，「小凡，你有脸书吗？」 「那是什么？」 手指一顿，本堂静转头，神情怪异的盯着满头问号的女孩。 「facebook，fb，社群网站，中文翻译脸书，懂吗？你家有电脑吗？你……看新闻吧？新闻上也常报导。」 「我家没有电脑……」楚于凡羞赧的道：「也没有电视。」 本堂静惊愕瞪眼。 「你怎么活的下去！」他把手上的iphone转向楚于凡，对她的「无知」深感同情，「就是这个东西，要不要帮你办一个？这样我就可以标记你了。」 「标记？」她的眼神变得更茫然。 本堂静被她看得说不下去。 「你还是这样好了。」他欣慰地摸摸她脑袋，「这个世界需要多一些纯真的人。」说完，又沉浸在手机里，自言自语道：「打卡后雅人哥的店可以给折扣，不折扣那个钱真是天价，小凡，你想顺便剪头发吗？」他摸着楚于凡的黑发，对她的柔顺感到惊奇。 「我这样就好……」 「西瓜头吗？」本堂静微微一笑，并不觉得她的好学生发型有什么不好，「那就让东人替你洗个发吧。」 「嗯……咦！」楚于凡抽了一口气，她是不是听错名字，只是有个助理的名字也叫东人，而不是在指纪东人。 本堂静凝视充满惊恐的楚于凡，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哪里奇怪。 「东人今天在雅人哥店里帮忙，怎么了吗？」 真的是纪东人！ 「让让让让他帮帮帮我我我——」楚于凡心脏因为这个消息而快爆炸，她无法想像纪东人用那双漂亮的手替她洗发，她更无法承受被他盯着，还能神态自若的躺在那里，她绝对没办法，绝对不行！ 「到了。」本堂静抓着一直试图逃掉的楚于凡，不明白她今天怎么变得很叛逆，「走啦，小凡！」 「我不行——真的——」 「欢迎光——」纪东人一拉开玻璃门，立刻瞪着眉开眼笑的本堂静，然后望视全身僵硬的楚于凡，很快回復工作状态，将门敞开：「请问几位？」 「两位！」本堂静把楚于凡拉进店里，愉快的比出两根手指。 他走向柜台，在预约名单上签名，边写边偷覷面无表情收费的纪东人。 中长发绑成马尾，瀏海用小黑夹固定，穿着墨绿色的助理制服，搭配黑色长裤，衬托他修长的好身材。 楚于凡无法收回放在他身上的目光。 「你来了。」已经完成上一个客人的纪雅人走向柜檯，看见本堂静时的眼神瞬间变得吓人，他抓起本堂静衣领，硬跩向工作台：「我已经等很久了，你先来！」 「等、等……雅人哥！」 霎时，柜台处只剩下纪东人和楚于凡。 「你要洗头吧？」 「欸？」楚于凡愕然。 纪东人把预约板转向她，指着上面的名字：「静替你写了。」他转身拿起毛巾，走出柜台，替她指路：「这边走。」 「欸？」楚于凡还是一脸呆愣，「我、我没钱！」 「不用担心，我哥已经付了。」纪东人站在洗发室等她，再转向进入工作状态后，就六亲不认的纪雅人：「所以不用钱，来吧。」 26 第二十六章 「我想要这边染深的，后面染浅的，瀏海这边再加一点……」本堂静看着顏色表，深陷在三难的泥沼中，他好多顏色都想尝试看看，最后只好回头寻求协助：「东人你觉得什么顏色比较好？」 正在调水温的纪东人瞥去一眼，毫不犹豫：「黑色。」 「呃！」本堂静立即放弃他的意见，从镜子中望视纪雅人：「雅人哥觉得呢？」 「你想交给我？」纪雅人挑眉，他最喜欢挑战前所未有的创举。 本堂静浑身发毛，二度放弃这个意见。 「我还是自己想好了……」 洗发间的纪东人已经准备好，他拿着莲蓬头，盯视迟迟不肯躺下的楚于凡。 「可以了。」 不，她还不行。楚于凡畏惧的退了一步，摇首拒绝。 「我不会弄烫你。」纪东人误会意思，将莲蓬头微微向前：「你可以先试试看水温。」 「不是这个问题……」她脸愈来愈红。 纪东人先关上水龙头，不解的望视她。 「不然呢？」 「可以……」她悄悄抬眼，又快速低下头，闭紧双眼，异常的紧张：「可以换个人吗？」 「我不行吗？」纪东人皱眉。他做好几年了，这是第一次让人没信任感。 「yo，嗯？这是怎么回事？」另一名助理正带客人过来，就看见一男一女对立的状态。 「换别人来。」纪东人放下莲蓬头，两手往毛巾上擦乾，突然迈步出去。 楚于凡脸色微僵，他好像误会她的意思了，她不是不相信他，只是被他的手触碰会让她感到紧张。 「你想换女生吧？」年轻男助理笑笑安抚，边熟练的替客人服务。 「东人能理解的，虽然很多女客人都指名要他，但也有很多人没办法让他服务。」 「为什么？」正在冲头的客人问道。 男助理耸肩，羡慕的笑道：「被那么帅的人洗头，谁都会坐立不安。」楚于凡听完，更加抬不起头，因为完全被料中了。 「为什么？」本堂静困惑，应该正好相反吧，被一个帅哥服务，可是求之不得。 「因为讨厌。」纪雅人篤定。 「所以雅人哥死也不帮姊姊弄头发，也是因为讨厌？」本堂静反问。 纪雅人两手一停，黑眉挑起，然后拧紧：「那女人不懂我的品味。」 「真抱歉，我是那种女人。」徐娇娇突然推门而入，正好听见「某人」在批评她的品味。 她今日仍是浓妆艳抹，一头退色的红棕色捲发。 她把千元大钞往柜檯上一拍，对着纪东人道：「那弟弟就帮我『这种女人』剪头发吧。」 「我不是设计师。」纪东人蹙眉，莫名其妙被扯入两人战争中。 「姊姊今天不营业吗？」因为头发还没用好，本堂静只能艰难的用侧眼瞄。 「发色退了不想营业。」徐娇娇逕自选了空位坐下，又那么巧就在本堂静隔壁。漂亮的两腿叠起，熟识的女助理奉上杂志和咖啡，不用她说就开始替徐娇娇按摩。 阿宝走向徐娇娇，将助理撤走，换自己接手。 「嗨，来了喔，今天要剪发吗？」阿宝只是开开玩笑，徐娇娇平时只会修修发尾，洗洗头，呛呛纪雅人，最后才满意的离开。 「剪加染。」徐娇娇今日反常没翻开杂志。 「补染是吧？」设计师正准备叫助理准备，徐娇娇从镜子反射中望视纪雅人，眼神复杂，她转过头，直视前方的自己，深呼吸，说出让所有人震惊的宣言。 「我要把长发剪了，染成黑色。」 本堂静愕然张大嘴，纪东人也从帐单中抬起头，设计师嘴角抽动，助理也瞠目结舌。 「娇娇，你不是最爱这头长发，为什么要剪？想换造型的话，我们可以试试看别种发型，喂，谁拿本杂志过来！」 「我决定要剪掉，再也不留了。」 「姊姊……」本堂静无法理解徐娇娇的想法，但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从听到以后，手就没停过的纪雅人。 他专注在染发的工作里，没有分神去理会徐娇娇，更没表现震惊或者讶异的情绪，他只是一心一意的工作，就像从头到尾都没听到，那个他应该比任何人都还要错愕的消息。 「为什么？」纪东人第一次开口。 「我要结婚了。」徐娇娇抬头，一脸没什么大不了的。 「咦！」本堂静惊叫，倏地从椅子上跳起，纪雅人手上的染剂整个被撞飞掉落在地上。 当楚于凡洗完头走出来时，就发现奇怪的气氛正包围住所有人。 她视线落在纪雅人脸上，有些吃惊。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出现那样的表情，无法用隻字片语能够形容得出，他现在的神情。 27 第二十七章 诡异的气氛持续，本堂静被逼到都无法呼吸，楚于凡很想一起感受这份紧张，但她更多的情绪是被替自己吹发的纪东人牵引住。 最终，他还是替她弄头发了。 楚于凡如坐针毡，纪东人刻意将她安排在最远的位置，远离沉默的纪雅人和徐娇娇。本堂静就可怜了，因为头发正在补色中，即使想走也没办法。 纪东人好像对另一头的情况不感兴趣，专心在她头发的处理上， 「你头发很直。」他突然开口，心神不寧的楚于凡反应慢了半拍，没仔细听见他说了什么。 「想不想吹弯试试？应该能撑个半天。」当与纪东人在镜中视线交会时，楚于凡快速移开目光。其实没听清楚他的话，耳里只听见自己愈来愈快的心跳声。 「好。」 「不会太久。」纪东人拿起梳子。 楚于凡双拳握紧，每当他的手轻碰触到她耳朵时，她的心跳就会快得疼痛，好像要爆炸一样。 明明店里面还有很多客人，还有许多忙碌的助理和设计师。可是，纪东人存在感太强烈，她所有感官感觉到的，都是他的气息和味道，他的肌肤和热度，他的脸一直浮现在脑里，即使不去看，也挥之不去。 「我看过你的信了。」 她发懵的抬头。 「你可以不用对我那么拘束。」他突然拿开吹风机，因为轰隆隆的声音就在耳边，让楚于凡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 纪东人低下头，注视着她再道：「我说，你对我可以轻松一点。」 轰地！ 楚于凡脸如出血般通红。 「怎么了？」 楚于凡猛地低下头，捂着胸口大力喘气。 他用那张脸和温柔的声音说话，对她来说太震撼了！ 「你还好吗？」纪东人赶紧拿水给她，「喘不过气？」 楚于凡把脸埋在水杯中，他好像一天比一天更帅，整个人闪闪发光的，在她眼中。 「二哥。」刚放学的纪敏进入发廊，直接朝纪东人的方向走去。 纪东人望向妹妹。 「你的成绩单寄到了。」纪敏拿出信封，困惑的眼转向纪雅人和徐娇娇，还有坐立不安的本堂静，「那边怎么了吗？」 「有点事。」纪东人胡弄带过，把信封放在桌上。 「你不看吗？」纪敏收回目光，又拿起信封。 「那我拆囉！」她低下头，对脸红的楚于凡点点头，当作打过招呼。 「嗯。」 「成绩单已经到了啊。」楚于凡回想这次的考试，她好像又介于中间，要好不好，要坏也不坏的地方。即使如此她也不需要担心什么，因为家人从不过问她的成绩，与其说是信任她，不如说是忙到无暇理会。 纪敏看了一眼，很快就把成绩单撕裂，扔进垃圾桶，然后拋句：「跟以前一样。」 楚于凡瞪眼：「撕……这个……你……咦？」 「成绩单到了！」从镜面看见状况的本堂静低叫：「该死，我没办法拦截了！」 「我替你看了，跟从前一样。」纪敏走到他身后，环起胸不以为然。 本堂静叹息：「老爸肯定又要打电话来骂人。」 纪东人放下吹风机，走到柜子前拿定型喷雾。 楚于凡盯着垃圾桶，从刚刚就很介意「跟以前一样」这句话，原来他的成绩一直很平稳，不晓得是什么样的程度呢。 她偷覷还在挑定型液的纪东人，拿起一半的成绩单，只要看一眼就好，一眼她就放回去。 纪东人 找到他的名字了。 视线往右一偏。 平均：100 「欸！」楚于凡抽气，成绩单从手中惊落。 「你……」纪东人一手定型喷雾，另一手发胶，两眼落在地上的成绩单，随即向上抬高，睇视错愕到失神的楚于凡。 「你……是一百分呢。」 「嗯。」他晃了两下瓶子，情绪依旧平静。 这个反应太不正常了！ 又不是单科一百分，而是平均一百分，平均！也就是说全科满分！也就是说，零失误！连每日补习到半夜的学生都很难做到的事情，他只是普通科的学生，可是、可是他做到了！ 全科满分只可能发生在国小时期吧？普通科的考试内容和资优班一模一样，这次的题型异常困难，假如他有满分的实力，那不就—— 「我需要奖学金。」看穿她的心思，纪东人若无其事的解释，开始往她头上喷定型液，然后重新拿起吹风机。 「我需要钱，在普通科拿到的奖金能加倍。」原因简单明瞭。 楚于凡脑袋想的却是，当她一进入这间学校时，朋友所灌输的资讯就是，普通科专门收容不会唸书的人，一群好吃懒做只知道玩乐的学生所聚集的地方，他们低俗下流，无知愚蠢。 尤其是纪东人，带头作乱，好色淫秽，专找国中生处女下手。 「那你不就是全校的……」楚于凡吞嚥口水，现在脑中的想法很疯狂，却又莫名真实：「第一名？」 「宾果！」回答的是本堂静，他手指着纪雅人，再指向沙发上的纪敏，最后是纪东人，「他们是这一带很有名的天才三兄妹，号称奖学金猎人，从小学开始就很会念书了。」 「我怎么不知道？」纪敏对这个称号感到反感。 「这件事全校都知道唷！」本堂静还比较意外有人不晓得：「小凡你没听说过吗？」 没有！ 「可是援交——」 本堂静快速比向脸色乍青的纪敏：「就是她，东人的援交对象。」 「本堂静，把手指收回去！」纪敏咬牙，从前就对这个谣言很不开心，为什么她要被传是哥哥的援交对象，那怎么想都很奇怪，也很噁心。 「那国中生的老大……」楚于凡脸色愈来愈白。 「就是你园游会看见的那些人，他们是敏敏班上的学生，常去光顾姊姊的店。」 听到这里，本堂静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小凡，你该不会以为东人是，会援交国中女生，又跟国中生混在一起当老大，随便瞪人揍人的混混吧？」 宾果！ 楚于凡错愕的说不出话。 「哈！恭喜真相大白。」本堂静拿起杂志，真是皆大欢喜的结局，「现在你们之间没障碍，可以交往了。」 「我们才不是这种关係！」楚于凡激动的起身，却与纪东人对上眼，她耳根子一红，整个人虚弱的低下头，「但也、也不是……不可以这样……」 本堂静嘴微张，和纪雅人一同回头。 「小凡！」本堂静惊叫，指着发愣的纪东人，笑得像中乐透：「你这是在告白吧！」 完 第二十八章 纪雅人的发廊在晚上十点打烊，但是才六点不到半，纪东人就获准提早下班，他坚持送自己回家，本堂静的头发还没搞好，只能含泪和她道别。 纪东人跨上脚踏车，替她接过书包背上。 楚于凡得一直深呼吸才能逼自己别乱想，她坐在铁椅上，手指轻轻抓住他的衣服。 「好了？」 「嗯。」当脚踏车开始骑动时，楚于凡心里有些内疚，她家距离这边不太近，也就是说，很远。 「真的没关係吗？其实我慢慢走回去也可以。」 「那会花上三倍的时间。」纪东人一句话就堵得她无话可说。 两人骑在安静的小巷子里，耳边只听得见吹过的风声，只看得见无垠的黑夜，连月亮都藏在云后看不见。 她这时突然希望，路上能发生拖延时间的小意外，好希望这样独处下去。 「对不起刚刚偷看你的成绩单。」 「没关係。」他的背很宽，吹抚而来的味道也很好闻。他好像没有缺点似的，无论是个性还是耐心还是任何、任何一切！ 楚于凡又开始胡思乱想，她轻摇着头，却甩不开脸上的红润。 愈当沉浸在某块时间时，时间就愈是流逝的快速。 她好像还无法好好享受这段时光，家里已经近在咫尺。 直到看见家门时，楚于凡失望的小小叹息，她缓慢爬下后座，接过书包，人却在家门前踌躇犹豫，就这么说再见真的好可惜。 「那个……谢谢你。」好不容易想出一句。 「不会。」可是他也一句就句点了对话。 楚于凡低着头，玩着自己手指。 「我……」不想在这里结束。 「那个……」好想多相处一点。 「我叫楚于凡！今年十七岁，兴趣是看书，个性很无聊也不有趣，而且很胆小又怯场，总是没办法好好表达自己的意见！」她像个军人，突然立正站好，报告起自己的资料。但是持续不了多久，她就因为脸皮薄而整个人缩下去，害羞的将头垂在胸前。 「所以……很高兴可以……和你当朋友……」 「噗。」 楚于凡愕然看着笑出声的纪东人。 他笑起来好好看，而且，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的表情。 纪东人猛地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臂，使劲往前一带。 楚于凡惊讶抬眼，他的脸靠得好近，近得快要贴上。 「我以为你身上的香味淡了，但是现在才知道。」纪东人讶然挑眉，驀地压低头，鼻尖停在她脸旁：「似乎是习惯了，才以为淡了。」 「等等等、你你、我我我觉得……」太近了！ 「我觉得。」纪东人突然轻笑，竟然直接拥住她：「我好像真的很喜欢你，怎么办？」 楚于凡脑袋一空。 隔了好几秒，才放声大叫：「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