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星的守候》 01 今早，我匆匆忙忙梳理头发和穿新制服，拿着书包就出门了。制服式套装，有黑色的西装外套，里头是白色的衬衫，加上大小刚刚好的水蓝色领带，裙襬是很正统的百褶裙，说实在的，我挺喜欢这样的制服，学院感。 现在的我正站在星颖高中的门口，雀跃地想踏进第一步，我缓缓地走进我未来要读三年的地方，我在教室在a栋，摁……我不知道a栋在哪里！就在我四处张望时，有个人冒冒失失地撞过来，而我就很自然的往后倒了。 就在我这么以为的时候，有隻陌生的手拉住了我，往前一拉，然后我跌进了这个人的胸膛。 「那个，不好意思。」 「是我该道歉，我走路漫不经心的。」我说。 我抬头一看，刺眼的橘红色印入我的眼帘。此时我尷尬的往后退了两步，他的脸上掛着微笑，看起来很好相处，我看了一下，他的领带也是水蓝色的，代表他也是新生吧？ 「怎么了吗？」他问。 「你是新生吧？那个……你知道a栋在哪里吗？」 「原来你刚刚四处张望是在找a栋啊？我可以带你去。」 就这样，我被这位有着橘红色头发的人领着去a栋，在路上我们有谈话，他问我在哪班，我直截了当的回答v班。 这是罗马数字的v，并不是英文字母，据说这间学校的创始人有个罗马数字怪癖。他转头衝着我笑，他回答：『很巧，我也是5班。』 是说，缘分真的很不可思议，我居然头一天就撞到自己班上的人。 他继续跟我攀谈着。 「你知道麦哲伦星云的距离吗？」他突然这么问，其实我有点不知所措。 「啊？什、什么距离？」 「摁……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那么认真回答我呢？」他笑着，搔了搔头 「到底说不说啊？」我开始着急了，我算是个好奇宝宝吧！ 「好啦，我只知道一点点。大麦哲伦云与亲戚小麦哲伦云，在南半球是很显眼的一对天体，肉眼看似银河被分离的两个片段，在天空中大约相隔了21度，实际的距离则大约是75,000光年。直到1994年发现人马座矮椭球星系之前，他们是最靠近我们的星系。」他津津乐道的说。 「好厉害哦！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我惊叹。 「只是把书上看到的偶然背下来罢了。」他别过头说。 「这也是一种才能哦！」我真的这么认为。 就在要走进v班前，我看见一个女孩和朋友说着话要走进vi班，她绑着马尾戴着黑色胶框眼镜，有着普遍的咩咩头，但我觉得与其他女生不同的是她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气质，我想她不戴眼镜应该会很受注目吧！她很漂亮，我这样认为。 「你要站在门口多久啊？」那个男生稍微弯着腰看我。 「好啦！我要进去了！」我在门口做了一次深呼吸。 走进我之后要生存的v班，心里难免有些忐忑，进去的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我，呃……为什么要这样看我？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我慌忙地找坐位，黑板上写着进来后随便坐，不过几乎很多位置都有人了，就在我窘迫的寻找坐位的同时，刚刚那个人跟我说他旁边还有位子。 「没位子吗？我旁边好像还是空的，要吗？」 「真的吗？那就坐那里好了，不然我谁也不认识。」我小声的说。 接着，有一个老师走了进来，我想他大概就是我们的班导吧。 「那个，嗨！欢迎大家来到星颖，其实呢，我的原则只有一个『不要惹麻烦』，因为我生平最怕麻烦了，很多人都说我懒啦，实际上似乎也是如此，话不多说了，我来选一位班长吧！接下来的选干部就是班长主持囉！」这位老师看起来懒懒散散，不过人挺好的。 「噢，对了，叫我阿喜老大就好！我不需要学生叫我老师，哈哈。」这个老师很会自娱，我心里下了这个註解。 在他选班长前，他要求每个人先到台上自我介绍，新学期开始的自我介绍是免不了的，不过我很喜欢讲自我介绍，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样可以让大家更认识我，我比较外向一点，我妈也这样说。 没多久轮到他自我介绍了，我刚刚好像也没问过他的名字，现在正好可以知道，他那头橘红色的头发真的很引人注意。 「嗨！」然后他做了一个手势。 「只有一个字啊？」老师懒懒的问。 「阿喜老大，我生性害羞不擅言词啊！哈哈。」 「你敢在这边说生性害羞代表你不害羞，认真自我介绍啦！」 「是是是，我叫徐翔杰，我没特别喜欢什么，就这样。」 他的介绍挺简短的，他叫徐翔杰阿……是个很适合他的名字，可是我觉得这样叫他好普通，在我脑中随即蹦出了一个词「太阳」，不外乎他有一头橘红色的头发，还有他总是掛着微笑，看起来很阳光。 接下来轮到我了，突然间有点紧张，可能是下面都是生面孔吧。 「我叫张星婷，是星星的星。来台上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没有很喜欢的东西，也没有很讨厌的东西，希望能跟大家当朋友。」 我很淡定的讲完自我介绍，而徐翔杰在听我的自我介绍时，他撑着头微笑，感觉接下来我能够跟他变成朋友吧！ 回到台下的位子后，他靠过来很小声的说了一句：「你的名字很漂亮哦！」 而我也小声的回答他：「谢谢。」名字被称讚倒是第一次，因为我名字的音跟很多人都很像，所以也像菜市场名吧。 02 接着老大公布了谁当班长，不是我也不是他，这样算好吧？因为干部工作非常多，又很繁杂。公布完就打下课鐘了，下课鐘也非常的特别，是竖琴的声音。我跟他下课的时候就开始聊天，是他来找我聊的，而我也提出了刚刚的想法。 「可以直接叫你星婷吗？」 「摁。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好啊！」 「我可不可以叫你太阳？」我鼓起勇气这么一问。 「为什么？」他看起来没有很讨厌听到。 「因为发色和给人的感觉啊！你让我想到太阳。」 「哈哈，可以啊！那就当作我们成为朋友的小礼物吧！你送我『太阳』这个称呼给我，那我是不是该回送些什么呢？」他笑着。 「不用了，你已经送我了啊！友情和麦哲伦星云的距离。」 他没有回答，只有微笑。接着有很多男生和女生围了过来，找我和找他聊天、认识，好像有很多女生喜欢他这型的，我却不以为意，喜欢或爱什么的，我不大有兴趣，也没有谈恋爱过。 女生有很多围在他那里，男生有很多围在我这里，这是什么状况？可以相反一下吗？因为我不太会应付别人。 偶尔也有几个女生来找我聊天，她们喜欢的东西我都没什么反应，感觉就好像自己融不进去，有点小挫折。 选干部时，我和太阳彷彿没有参与感似的，都没有提及我们。 这样也好，我蛮随和的有就有，没有就算了。接着发下一张单子，填社团的，男生跟女生的似乎是分开填的，班长是男生，副班长是女生，分别去找他们填，照理说应该用传的才对啊！ 我走去围着副班长的人群，他们正激烈讨论要去哪个社，当我想拿那张纸来看的时候，有个女生问我要不要跟他去服造社(服装造型社)，我没什么兴趣，所以否决。 接二连三的人过来问我要不要去碘妆社(似乎是化妆的)，还有管乐社、吉他社，说实在的以上社团我都没有兴趣。 我借了社团一览表过来，从头开始看，看到中间的时候我停顿了，天文社。这三个字在我脑海中回盪，有个念头想要加入，所以我填了，就填定天文社了。 填的时候副班长问我：「确定吗？」 她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因为这样的社团很少女生感兴趣，偏偏我就突然感兴趣了啊，哈哈。也许是名字里面有个星字吧！ 「星婷不跟我来服造设好可惜哦！你很漂亮穿衣服应该都很好看阿。」 「对啊，你不来碘妆社好可惜哦！皮肤也超好的，脸型也很完美。」 「谢谢你们的夸奖，不过我对这些没有兴趣，抱歉哦。」 把单子填完后，我就回座位了，整间教室充斥着：「哎哎，你要去哪个社团？」有点吵，不过大家很兴奋，我也稍微期待了自己所选的社团—天文社。 差不多大家都填完，各自回座后，太阳也朝他的位子走来。 「星婷，我填了一个超强大的社团哦！我很期待呢！」 「填哪里啊？」 「这是秘密哦！明天去社团就知道了！」 「哪门子的回答啊！不要随便勾引我的好奇心！」 「生气囉？」他见我不回答，就连忙道歉。 「好啦！我没事，我也填了他们意想不到的社团。」 「哪里哪里？」这下换他好奇了。 「同样的，明天就知道了！」 「不公平啦！你以牙还牙欸！」 「你不觉得这样公平许多吗？」我笑。 他没有回答，也是微笑着。 有种想更认识他的感觉，他对每个人都很温柔，也有阳刚的一面，是会大家欢迎的那种，虽然他有时候讲话有些顽皮，但是还可以接受这样的人。 接下来的高中生活应该很繽纷吧！感觉进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有着创始人怪癖的班级编排，而且还听说每个年级的领带顏色也不一样，我们一年级是水蓝色，二年级是橘黄色，三年级是淡紫色。感觉它们都有意义，每个阶段的转变都不同。 小时候，奶奶常常讲故事给我听，她说了一个希腊的神话故事—潘朵拉的盒子(pandora'sbox) 我有些忘记内容了，只知道一些比较重要的部分。 一个名叫潘朵拉的女孩有一个神祕的盒子，被要求不能打开盒子，但潘朵拉终究抵挡不了自己的好奇心，便偷偷打开了盒子，然而，盒子里面装的是许多不幸的事物，疾病、祸害，盒中的事物飞了出来，造成了原本寧静世界的动盪和不安，一阵慌乱中，潘朵拉连忙把盒子盖了起来，据说合中没有飞出来的事物是—希望。 奶奶对我说：『星婷，人最重要的就是希望哦！做任何事都有持有着希望。这样才不会掉到绝望里面，知道吗？遇到任何挫折都毅相信希望哦！』奶奶慈祥的笑容永远存在我的心中。我相信奶奶所说的，也相信接下来的生活都充满着希望。 03 开学的第二天接踵而来，同样的今天有社团课，一走进教室就是一阵喧闹，太阳也跟一些男生聊得很起劲，而我没那么健谈，女生们偶尔也会来向我搭话几句，例如说：「星婷的发质真的好好哦！」「你怎么跟徐翔杰那么熟啊？好好哦。」之类的。 你没摸过我头发怎么知道我发质好？还有我跟太阳其实没你们说的那么熟，只是开学碰巧比较认识而已。 不过这些搭话没了之后，我还是有种孤单的感觉。 我不自觉得看向太阳那边，到底为什么我会想叫他太阳呢？而不是叫他翔杰。 虽然一开始是说因为发色，但实际上我不知道是为什么。当我回过神来，太阳已经朝向我走过来了。 「星婷。」他跨坐在我前面的空位。 「啊？」太阳这突然的举动吓了我一跳。 「怎么，吓到了吗？哈哈。」 「有事吗？」我有点无言。 「怕你太无聊，你似乎跟班上的女生没话聊。」 「没有共同的话题，我对化妆和时尚没有特别注意。」 「是吗？那我陪你聊吧！什么都可以哦！」他微笑。 「你为什么要染橘红色？」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你知道独一无二的感觉吗？太阳在宇宙中也是唯一的一颗哦！」 我一点都不了解独一无二的感觉，这些话对我来说不存在，因为我是家中的独生女，总是被忽略的那一个，这样的心情很难被理解吧？ 「回坐囉！已经早自修了！」阿喜突然打开门走进来。 大家快速的奔回自己的位置，其实阿喜并不兇，但反射性的动作大家都有。 「阿～喜～」大家很哀怨的叫了他的名字。 「你们在叫魂阿？还是要来玩『只有大冒险的真心话大冒险』？」 「咦，不要吧？感觉会要人命」 「听起来超有趣的啦！」 「安静～刚刚那是处罚的游戏，放心啦！」阿喜瞬间露出一个奸笑。 「阿喜你很幼稚！！」太阳站起来大喊。 「臭小子，还没找你算帐呢！早上跑来办公室晃，还翻倒我的咖啡！」 「唉呦，我帮你擦乾了嘛！大人不记小人过嘛～哈哈。」太阳搔了搔头笑着。 「哈个头啦！那你每天早自修都来办公是将功赎罪帮我的忙吧！」阿喜摸摸自己下巴的鬍渣。 「啊？别闹了啦！」太阳一脸吃惊的反驳。 「不好意思，我亲爱的徐先生，我是认真的！对了你还可以找一个人来帮忙。」 「可以找星婷吗？我比较熟啦！！」太阳看向我，那眼神像是在求助我… 「星婷ok吗？」换阿喜看向我了。 「哦，没关係。」我似乎只能这样回答。 当他们结束这个话题时，我转向旁边看着他，用气音说：「干嘛找我？」而他只是微笑，没有回答我。不过我也觉得这样没关係，反正跟班上的人也都不熟，去办公室似乎也挺有趣的，因为阿喜虽然懒但也风趣。 我突然想到，太阳似乎还没跟我说他口中强大的社团是什么，不过等到下午感觉比较有惊喜感，所以我抑着自己的好奇心等着社团课的到来。 中午吃完饭，阿喜叫我们去找他。走在走廊上，大家一直朝我们望过来，一定是因为太阳的发色吧！学校里没有这样发色的人。 「大家都在注意你的头发呢。」 「我倒认为他们是因为我帅才看我！」 「臭美，哈哈。」 「连你都这样说，有点小难过欸！」他失望的看着我。 「好啦！别这样看我。」 突然觉得我们之间有一种诡异的氛围，不是谁怎么了，而是我居然在新环境跟一个男生处的还不错，而且他的微笑很真诚。 「你们来啦？不好意思阿，星婷这次要你来帮忙。」阿喜看着手中的文件说。 「没关係啦，老大。」反正都来了。 「我还有教别的班的课，资料有点多，想找人来帮我分类，所以麻烦你们囉！」 「阿喜，你早说嘛，害我以为你要我干嘛咧！」太阳笑了笑。 「拜託，我为人那么好！」阿喜插着手抱怨。 总结来说，我必须每天的早自修找阿喜报到，和太阳一起。 时间不停的往前行，人生也是，但为什么我感觉不到时间的进行，自己总是跟从别人的步调前进，这样很累，这样的世界很灰很忧鬱。 04 到了下午，大家就更兴奋了，因为这节一结束就是社团课了。 大家在鐘打后，纷纷背起书包往教室外奔去，很像动物迁徙，一波一波的走，而我等到教室的人差不多走完后，才踏出教室，安静的走廊走起来很沉重，很孤寂。 「你很慢欸！」太阳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啊？」 「我在等你啊！一起走吧！」他走近我。 「为、为什么？」我踉蹌的往后退了几步。 「我早上就知道你的社团是什么了！」他露出得意的笑。 「应该是女生跟你说的吧？」 「嗯，她们黏着我说了很多事，就提到了。」 「看来你女人缘很好嘛！」我笑着。 接着，他就真的陪我走到星象馆，原来他也是天文社的，我们选了同样的社团，心里突然觉得暖暖的，少有的感觉中，唯一的一次。 走进去星象馆，我发现现场的人数并没有很多，混杂着学长姐，我估计只有二十个几上下吧！有个长头发的学姐走到讲桌上，她拿着麦克风招呼大家找到空位先坐下没关係，也依序说明着接下来的活动内容。 首先，每个人都会被安排一个指导学长姐，要用抽籤决定。再来就是进行熟悉和认是天文器具，下一次的社团活动才会进行到比较晚。 长头发学姐的绰号叫小麻，她请这次担任指导学长姐的人站到讲台上，指导学长姐一字排开，最受我注目的是那位左边数来第三个的学长，他戴着白色的胶框眼镜，发型在学校也很少见，左边耳上的头发剃掉了一点，右边还留着。 在我附近的人都在窃窃私语那位学长，她们一直说那位学长很帅，想要他当指导学长，而我觉得只要指导的是认真的人就可以了。据说那位学长拍摄的天文照片有得奖，我后方的一个女生说的，我还真想看看那张照片呢。 「来，学弟妹们来抽籤吧！」小麻学姐拿了一个抽籤筒，里面放了很多纸条。 「上面的各位学长姐都有拿着号码，请对应自己的号码去认指导人。」站在旁边的学长指着台上说。这位好像是社长，他的领带是紫色的。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向前随意拿了一张纸条，我走到窗边把它打开，它写着七，要去认学长姐，有点尷尬，我不擅长做这样的事，来到新环境，还是想改变一下自己。我缓缓的走向前方，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先问刚刚吸引我注目的那位学长，就算不是也没关係。 「那个，不好意思。」我走到他面前停下脚步。 「怎么了？」他问。 「学长的编码是七吗？」 「你是七吗？」 「摁，它写着七。」我把纸条摊开来给他看。 「很高兴认识你，我是你的指导学长。」这句话让我愣了不知道几秒。 「真、真的吗？」我讲话怎么开始结巴？ 「是阿。」他微笑。 接着他把我带到楼上的观测台，进到里面时有种凉快的感觉。 「不好意思，我不喜欢吵闹的地方，来这边聊聊可以吧？」他随地而坐，也示意我随便坐下就好。 「没关係。」 「我叫姜宇，我是操作组的组员。」 「你好，我叫张星婷，星星的星。」 「学妹，名字很漂亮呢！有个星字，很适合天文社哦。」他微笑。 「谢谢。」 「学妹，你知道星等吗？」 「什、什么星等？」 「这样可不行，进来天文社怎么可以不知道星等。」我见他无奈的笑了笑。 「抱歉，我国中上地科的时候都在混，所以……」 「我教你吧！星等是指星体在天空中的相对亮度，这也指『视星等』，就是从地球上所见星体的亮度，在地球上看起来越明亮的星体，其视星等数值就越低」学长很认真的讲解给我听。 「所以负越多，星星越亮？」这问题说出来后，我有点后悔，感觉很笨。 「答对了，这代表你懂我说的了。」他摸摸我的头，这样的感觉很特别，因为这是第一次被肯定。 05 隔天一早，我很老实的到阿喜那里去报到，一进到办公室我就看见太阳了，那头耀眼的头发很难不去注意呢。老大要我和他坐在木椅上分资料和装订，早自修我跟他就免去了。 这算是赦免吗？ 「昨天，还好吗？」太阳拿着手上的资料开口问。 「摁。怎么了吗？」 「你抽到的是学长还是学姐？」 「一个很少话的学长。」我拿着钉书机钉着一叠又一叠的资料。 「我的是个学姐，很开朗也很多话。」 「那一定聊得来吧？」 「还好，跟你比较聊得来。」他微笑。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比喻他的微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样的微笑，从没有过这样的人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太阳，你是第一个。 「星婷？」一个声音从前方传来。 「学、学长？你怎么跑来这栋了？」我对学长的突然出现感到诧异。 「我们班的科任老师有兼当高一的班导，所以要问排考，就要来这里。」 「嗯，太阳，这是姜宇学长。」我向太阳介绍。 「你好，我是徐翔杰，她叫我太阳。」他伸出手示意。 「呃、你好，我是姜宇。」学长的白色镜框还是非常显眼，他们都有自己的特色。 后来学长提议放学后，各自先回家换衣服，然后去咖啡厅喝下午茶，熟悉一下天文社的事务，毕竟他是操作组，身为他的执导学妹，我必须学习一些东西，所以就答应了，太阳在一旁也问说能不能去，虽然他的指导是小麻学姐。 学长没有犹豫就立刻答应了，可能是多个人他也没差吧？老实说我现在就蛮期待学长会教我什么了。 听妈妈说我以前曾被绑架过，绑架这两个字貌似从没出现在我的记忆里头，一点记忆都没有，也是从那时起，家里的人对我的关心少之又少了。为什么？不是应该更关心我吗？从那件事之后，爸爸妈妈他们不再对好很好了。 冷淡的家，习以为常。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了，阿喜很会折磨人，早自修已经帮忙他钉好了资料，接着他叫我们再帮他搬去他教的班级上发，这还不打紧，重点是那个班的女生像发了狂的朝太阳这边围过来，小姐们，你们有事吗？ 太阳的女性缘很好，所以他没什么抗拒，我就默默的一排一排发资料下去了。在阿喜来到这个班前，我跟太阳就趁机溜了，再不走，我想他可能会被挤死吧？ 放学时，太阳跟我打声招呼就先回家了，等等还得在咖啡厅外的广场集合。 我回家，找了一下衣柜的衣服，我不知道该怎么穿搭，所以胡乱穿了一下。长版的短t恤，还有牛仔短裤，然后我打算穿我最喜欢的pony布鞋，粉红色的。我照了一下长镜，却看着镜中的自己，想到以前的事，原本我会被撕票的，却奇蹟似的被救回，但现在，我仍觉得在这个家，我像是没存在过，好多年没弹的钢琴，也被冷落到了一旁，就像我。 我随手拿了黄色背包就出门了，家里现在根本就没人能让我说一声，我出门了。开门要走出去时，我回头望了一下十六年来居住的家，有些泛黄的墙壁，辉映着即将落下的夕阳，我真的属于这里吗？我这样问自己。 我缓缓的走到约好的地方，还不见他们的人影，是不是我太早到了啊？剩不到十分鐘就到约好的时间了，学长不会放我鸽子吧？应该不会。 我坐在那边的长椅上，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他们脸上都掛着笑容，手牵着手，说着彼此熟悉的话题，那样的甜蜜，让人忌妒。 「星婷，在发呆呀？」有个人站到我面前，allstar的高筒帆布鞋，黑色的牛仔裤。 「呃、学长？」我沿着鞋子往上看，出现的是那很显眼的白色镜框。 「你等很久了吗？」 「没有，来不久！」我起身。 「翔杰呢？」学长这么一说，我确实还没看见太阳的身影。 「我在这。」他的声音从我们的左方传来。 此时走过来的太阳被许多眼光注目，他的穿着真的有跟上流行，黑色的短版背心加上里头的白色t恤，印着骷髏头，下身穿深蓝的牛仔裤，再加上爱迪达的板鞋。这样就足以掳获许多女孩的心了。 「没迟到吧？」他问。 「还敢说，我比你们早来欸！」我抱怨。 「当作赔罪，我请你吃冰淇淋怎么样？」 「真的吗？」 摁。」他附上一个完美弧度的笑。 我们三个并肩走在一起，我站在中间，而他们分别站在我的左右两侧，我们经过的地方都有女孩往我们这边看过来，我想应该是看太阳和学长吧！ 「你不觉得，你这样像公主吗？」 「太阳，你是童话看太多吗？」 「我也这样觉得。」学长附和道。 「怎么连学长也跟他起鬨啊！」 「看吧！学长都站在我这边，你输了。」太阳朝我比了个ya。 正当我要反驳的时候，我看见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坐在咖啡厅靠窗的位置。那个女孩不是vi班的吗？还是我看错了阿，她穿着蓝色的t恤和黑色的七分裤。 「你在恍神啊？」学长摸了摸我的头。 「看到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不知道有没有看错。」我说。 「你知道从科学研究的报告显示，常常发呆的人会比较快老人痴呆吗？」太阳边笑边说。 「可恶！我哪有啊，不知道有没有看错而已。」我抱怨。 说完这句话，学长就拉着我的手进去咖啡厅，瞬间他说了一句话：「看看就知道了，反正也要进去。」 蛮务实的办法，但学长怎么就这样拉着我的手，让我有点小小的悸动，学长的手很温暖，也有一些疤痕，我很确定的是这感觉我不讨厌。 06 一走进咖啡厅，我就听到有人叫着学长的名字，学长朝声音的源头望过去。 「阿丞怎么在这？。」学长放开了我的手，往前走了一步。 对方朝我们走来，他穿着黑色衬衫和牛仔裤，对于一个男孩来说，他好像偏瘦了点。当他走近时，学长又问了一次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面带笑容的回答是跟女朋友一起来，他看起来似乎很幸福。 「你们好，我是安禹丞，姜宇的麻吉。」是麻吉吗？学长似乎没有特别的反应。 「学长你好阿，我是徐翔杰，小你们一届。」 「哦，你好啊！」这个学长继续微笑着。 「我们就併桌吧，好不好两位学长？」太阳提出了这有点突兀的提议，他显然有点兴奋。 学长看了一下对方后，双方就点头答应了，这跟我想像的教学会有点不大一样，但似乎蛮好玩的。 太阳一把抓住我往那边走去，我似乎看见那熟悉的身影了，她似乎正要回坐，我毫不犹豫的叫住了她。 「你是vi班的吗？」 「嗯？我的确是vi班的，我们见过吗？」她似乎对我的举动有点吃惊。 「没有啦！我有看过你，而且我们是隔壁班的，我是v班的喔，太阳也是。」我把落在一旁的发塞到耳后。 「太阳……」她似乎不知道我在指谁。 接着太阳就往前走一步，自我介绍了，太阳的微笑很满，而且很温暖，。我也有点尷尬的自我介绍，第一次私下在一个女孩面前自我介绍，稍微紧张了。 「杨歆媛，我的名字。」她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的讲了自己的名字。 接着我看到她坐进去靠窗的位置，身体靠着窗，非常安静，感觉她的世界有些冰冷，没有人能够踏进她的世界，好像一踏进去就走不出来了。 如果她能笑就很完美了，真的有点可惜呢。 太阳过去帮学长和禹丞学长搬桌子过来这里併桌。 我坐在靠近歆媛这边，学长坐在我旁边，对面是禹丞学长和另一位女孩，我不知道她是谁，但似乎是他的女朋友吧！太阳也坐在那边。 禹丞学长喝了一口果汁，就朝着学长介绍他身边的女孩：「我女友──赵育臻，比我们小一届喔。」他揽着那个女孩的肩。我也转头看向我身边的女孩一眼，她的眼神似乎没有那么平淡，为什么？ 「杨歆媛，我和育臻是好友，也是同届的。」她扬起浅笑，推了推自己的黑色镜框，再次说了她的名字，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我以为是禹丞学长会接着介绍她，没想到她先发制人自己讲了名字。 他们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因为禹丞学长看她的眼神跟看自己女朋友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女孩又回到刚刚那样的姿势了，彷彿与这样的世界隔离。有一种孤独的滋味，这样的滋味无法用任何言语解释。 接着学长介绍着我和太阳，太阳简单的应声。接着就是他们男生的话题了，我们女生像是陪笑，一句话都插不进去，直到学长要开始介绍天鹅座。 学长有些无奈的回答：「天鹅座是北天星座之一，它的中心是部分别名是北十字星，亮星数目为四，如果想要观察天鹅座的话，建议月分是九月。」 「我记得天鹅座的希腊故事满感人的……嗯那叫什么来着……哦对了！是阿波罗的私生子法顿……」太阳则补充了他的神话故事，但显然有点不确定。 「因为法顿的朋友不相信他是阿波罗的儿子，因此法顿跟阿波罗要求说要驾驶日光马车，虽然阿波罗很不愿意，毕竟要驾驶日光马车需要很强大的力量，但还是答应了，只能一直提醒着法顿小心安全啦驾驶的操作的方法。」 「感觉他只是想证明自己。」我喝了一口自己的拿铁，这故事我奶奶也有说过。 「而法顿因为想炫耀，酿成大祸，火烧了大地上所有的动植物，因此大地女神向宙斯发出抗议，宙斯无奈之下击落了法顿，法顿随着马车一同坠落在银河里去。法顿有一个挚友知道法顿的死讯后，每天都到银河边流泪哭泣，阿波罗看他如此重义气，就将他变成纯洁美丽的天鹅，放上了天空，形成了天鹅座的由来。」我把他的话给抢过来了。 「我抗议，故事明明是我起头的！抢了最精采的部分！」一开始太阳抗议的时候我不太搭理他。 「我赢了啦！不管，你还欠我冰淇淋哦！」我比了个ya。 「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他扬起微笑。 「你在拐弯抹角骂我！！」我故意跟他生气。 「别生气啦！我们的公主大人！」他一脸无辜的道着歉。 我笑了笑，捏了他的脸说：「不过，你讲的故事很有趣，原谅你好了！」 我看了坐在我身旁的女孩一眼，她的脸上没有笑，而是惆悵，发生什么事了吗？感觉她好像有很多很多事情没有说出口，无法言喻。 歆媛在四点五十分时，离开了这家店，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这样默默的走。禹丞学长和另一个女孩也没说什么，他们三人之间有着什么复杂的关係吧，此刻我的心里是这样下结论的。 我们在五点多时就散会了，学长说他骑脚踏车，可以送我回去，一开始我有些犹豫，后来太阳说他没办法送我回去，因为家里有事，学长说一个女孩子走在路上危险，就坚持送我回去。 学长没有骑车，而是牵着车陪我走。 「学长，你有没有觉得怪怪的。」 「摁？」 「就是杨歆媛阿！」 「哪里怪了？」 「她虽然都是微笑的，但是我觉得她在偽装心里的另一个自己。」 「是吗，那星婷呢？」当学长说出这样的话时，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敛下眼，没有回答，默默的走着。我的笑是真的吗？现在我身边的一切都可以是真的吗？感觉自己活在不真实的世界，遇见不太真实的人事物。 「星婷，你看！」学长指了指天上的某一处。 「是星星！」此时的我像个雀跃的孩子。 「是北极星哦！」学长微笑。 「它很闪亮。」 「星婷，你也很闪亮啊！只是你自己没有发现而已。」 07 昨天学长送我到街口，就被我赶回去了，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家的样子，虽然称得上小康家庭，但我不想让学长看到我家庭的冷淡，这些事我有自知之明就够了。 照样的上学、到阿喜那里报到、放学。重复这些动作之后的某一天，在放学鐘打后，太阳叫住我，不知道有什么事。 「星婷！」满脸微笑的他。 「怎么了？」 「你这样不行哦，要多笑点才好看。」他两隻手伸过来，调整我的嘴巴到四十五度角。 「你到底要说什么？」我勉强微笑地问。 「走吧！我们去吃冰淇淋！之前答应过你的。」 「我开玩笑的啦！没关係啦！」我连忙解释。 他似乎没把我的话听进去，就直拉着我的手腕走出教室。我蛮想叫他别一直拉着我的，路上很多人朝着我们看，觉得有点尷尬，所以小声的跟他说可不可以别拉着我，他扬起嘴角，没有多说一句就放开我了。 我跟在他的后方，观察他的背影，他的背影在其他女孩的观点看，她们会为之尖叫吧！说不上特别的端正，却走着他自己特有的节奏，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这就是我看见的他的背影，太阳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放慢自己的脚步，形成了与我并肩行走的模式，这可以说是一种体贴吧？我没有特意走慢，也没有特意走快，而他改变自己的方式配合着我，让我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容易让别人迁就了。 不久，我们走进一家有古早味的冰店，这家也有贩卖外国的那种饼乾式的冰淇淋，太阳说是他上礼拜才发现的好地方，一定要点点看饼乾式的冰淇淋，因为是手工做的饼乾。 「吃吃看吧！我觉得是蛮好吃的啦！但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他搔了搔头。 「没关係，谢谢哦。」 我们一边吃冰一边聊天，他说着他和班上男生的话题，让我觉得班上男生其实蛮奇怪也蛮有亲切感的，是因为从太阳口中讲的吗？他问我跟班上女生怎么样，我只回答：「没什么特别的。」依旧格格不入的感觉很明显。 「你知道飞马座的故事吗？」他挖了一口冰吃下。 「连吃冰也要讲故事啊？」我笑。 「就让我表现一下吧！」 「如果不有趣的话，你就要再多请一次哦。」我开玩笑的说。 「请几次都没关係。」他的笑顏很灿烂。 「首先，飞马座是秋季星空中北天区中最耀眼的星象，这整片天区远离银河系的银盘。在希腊神话中，柏尔修斯杀死了梅杜莎后，从梅杜莎颈腔喷出的血中跳出了一匹飞马柏伽索斯。」他停顿了一下。 「这匹长着翅膀的神马立刻飞到了天上，后来它降落到赫利孔山上，在那里创造了灵泉，这泉后来成了诗人的灵感之源。后来雅典娜驯服了这匹马，把它赠给柏勒洛丰，让他骑着这匹马旅行。在一次旅行中，飞马将柏勒洛丰甩下摔死，独自继续旅行，最后到达了天界，成为了一个星座。」他露出很骄傲的神情。 「为什么是脖子啊？蛮怪的，而且这匹马的诞生太不符合常理了。」我搅着剩下的冰淇淋水。 「好像是因为柏修斯砍的是她的头，所以溅出来的血就变成马囉！你也知道希腊神话故事都只是神话，那么认真计较干麻？」太阳笑了笑，作解释。 随后，我们跑去附近的天文馆去参观，这是第一次进到这幢大楼，有一种特别的新奇感，走进去就有导览员走过来，不过这个导览员真的让我吓一跳了。 「学、学长？」我眼前的人是学长吧？但是他的白色镜框没有在脸上。 「你跟翔杰怎么会来？」他的语气中也带有惊讶。 「倒是学长怎么会在这里吧？哈哈。」太阳抢先一步问了我要问的。 「这是我的工作啊，兼差的。」他尷尬的扬起嘴角。 「打工吗？」我问。 「是阿，薪水没有外面的差哦！可惜我不能透露是多少。」他坏笑了一下。 「你也把眼镜拔掉囉？」 「怎么样，有比较帅吗？哈哈哈。」学长自恋了一下。 「也很好看阿。」这是实话。 接着他带我们去看了拍摄星云的作品，也一一的作解释。 「首先你们看到第一张，马头星云，是一个暗星云，位于猎户座内。这个星云在猎户腰带最东边的参宿一南方，并且是非常巨大的猎户座分子云团的一部分，马头星云距离地球大约1,500光年，在1888年第一次被注意到，哈佛大学天文台的威廉敏娜?佛来明发现的。」学长了解的很详细，好像就是天生适合这份工作的。 「为什么叫马头星云？」太阳首先发问了。 「你问得很好，其实答案也蛮普通的，因为从地球看过去，黑暗的尘埃和旋转的气体构成的形状好像是马的头。」学长快速的讲出原因。 接下来，有一张照片超像银河系的，我站在这张照片面前停顿了一下。 「怎么了？星婷。」学长回过头，走过来。 「它不是银河系吗？为什么叫仙女座星系？」这是我的第一个疑问。 「它并不是银河系，它是仙女座星系，是一个螺旋星系，距离地球大约250万光年，位于仙女座的方向上，是人类肉眼可见（3.5等星）最远的深空天体。仙女座星系是本星系群中最大的星系，本星系群的成员有仙女星系、银河系、三角座星系，还有大约50个小星系。它跟银河系都是螺旋状的。」学长这样解释，我还是有点不懂，但是我很佩服他知道那么多。 太阳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接起电话后没多久，就慌忙的跟我说一声他突然有事要先回去了，我还没来的及回声好，他就跑出馆外了。 「接着，怎么办呢？你还要参观吗？还是去观测台，用望远镜看太空？」学长饶富趣味的看着我。 「我想要看太空。」 「那，往这边走。」他指向电梯。 看到电梯我突然有种莫名的焦虑感，从来没有过的，也是我少数搭乘电梯的一次，跟学长并肩的站在电梯里，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突然间，电梯整个暗下来了，也停止运作了，我的心理產生了许多莫名的害怕，我蹲下身来，抱着自己的膝盖，脑海中有很多画面浮现过来，是一个男人，而我的手脚不能动弹，这、这是小时候被绑架时的画面吗？那个男人朝我走过来，我一直喊着不要，恐惧席捲而来。 「星婷、星婷，你还好吗？」我感觉到学长蹲下摇着我的肩膀。 「学长……」我感觉到自己的眼睛热热的。 「你在哭吗？」我没有回答，只是任由眼泪掉落。 「乖，不会有事的，我在你身边哦。」学长用着很温柔的声音，摸了摸我的头，抱住我。 这样的黑暗持续了十五分鐘，当电梯恢復运作和灯光后，我看到的是，学长单膝跪在地上，抱着我。 「学、学长。」我有些紧张。 「没事了吧？」学长松开了我，这时我们两眼直视。 「呃、摁。」 「那就好，看你哭的，眼睛都是红的。」他抹去我脸颊上的眼泪。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害你的衣服有点湿湿的。」我指着他衣服右上角的位置。 「没关係。」他微笑。 继续运作的电梯，把我们带到了七楼的观望台，这时候还没有什么人，可以很快就使用到。学长教了我使用方法，然后他很兴奋地说他找到了一颗星星。 「来，猜猜看它是什么星吧！」 「学长，我最讨厌猜测了。」我接过望远镜，那颗星星很亮。 「那是北极星。」他简短的回答。 「很亮，很漂亮。」我说。 「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学长问。 「什么？」我转头。 「只要还是我的指导学妹的一天，就不要讨厌星星好吗？」他看着望远镜说。 「好。」 08 那件事之后，又到了社课的日子，今天会教一些理论加上一些实作，老实说我一点都不想听理论，早上连三堂数学已经很头痛了，还要再听理论根本就是想害我脑袋爆炸。而且今天社课前的两节是英文和物理，都是让我头痛的科目，今天的课真的很折磨我。 「星婷怎么了？」太阳拍了拍我的肩。 「没有，只是今天的课太折磨人了，阿喜调个课，把今天搞得像是自然组在上的。」我无奈的笑了。 「听说他调课是因为去相亲。」太阳一直笑。 「真的哦？」我心里开始冒出了许多想像，阿喜那样有人会喜欢吗？ 「摁，不过成功机率偏低吧。」他直截了当说出我内心的揣测。 「我都忘了问你，上次接到电话怎么慌忙的跑出去啊？」 「这个哦……是秘密。」他嘘了一声。 他的字里行间还是存在着神祕感，也很少提到家里的事，总是跟大家在学校里嘻嘻哈哈的，他真的不会有任何烦恼吗？还是他也跟我一样，把那一面隐藏起来了？ 刚刚顾着和太阳聊天，没听到指导老师说了什么，所以接下来的动作我完全都在状况外。 「星婷，你刚刚有在听吗？」学长问。 「我、我没有。」我勉强的笑了笑。 「这样不行，要专心一点，刚刚说的是调整目镜，我等等可以直接操作给你看。」学长扬起嘴角。 「学长在这个时候真管用呢！」 「我在你心里只有这样阿，好失望哦。」学长故意提高音量。 「没、没有啦！上次真的谢谢你。」我连忙解释。 学长笑了笑作回应，旁边有一个学姊站到讲台上说了「冬季合宿」的事情，还有徵求那时候有想要现场表演的人，能炒热气氛，越多越好。 「冬季合宿」的活动，是每一年的冬天都会有的活动，要到山上的小木屋合宿，还有带望远镜观星，那里比较没有光害。合宿要分成小屋组跟活动组，活动组是指作活动的时候必须待在同一组，煮饭生火也都得自己来，另外需要带个睡袋，因为床垫蛮脏的。 学姐说基本上会睡在木质地板上，不过需要用拖把先拖一拖就是了，活动内容到时候会在合宿时公佈。现在最主要是徵求表演意愿的，其中的营火时间，需要有人来表演营造气氛。 接着我突然感到一阵鸡皮疙瘩，好像有事情要发生了，我看到太阳朝我这里走来，然后把我拉到角落，好像有事要问我，他的表情让我觉得很不妙。 「星婷，我们唱歌好不好？」他小声的问。 「什、什么？唱歌？」我的音量似乎有点大，他赶紧摀住我的嘴巴示意我小声。 「感觉会很有趣，要吗？反正时间还够啊！还可以一起挑歌呢！」他笑了笑。 「可、可是在那么多人面前，我怕我会……」我突然想像很多眼睛看着我的样子，「不会只有你一个人，还有我。」他拍拍我的肩。 「那好吧。」好像也没有其他的理由拒绝他了。 「摁，一定可以的。」他拍胸脯保证，还不小心岔了气。 太阳趁着休息时间偷偷溜去找学姊报名，随后我和他拿出手机开始找歌，老实说这样的感觉还不赖，跟太阳合作有一种能演出成功的感觉，在他手机里我听到了一首蛮轻快的曲子，我跟他同时问对方这首好不好，他先笑了，接着说：「原来我们有共识！」 太阳另外找了一个吉他社的朋友帮我和他配乐，起初开始练的时候，彼此都有些尷尬。之后我才知道吉他社的那位是学长，因为他来的时候都把领带拿掉了，这次刚好忘了拿就让我知道了，他知道事机败露后，就跟我道歉，他说是太阳因为怕我紧张，所以拜託他这么做的。 某一次，太阳出去帮我们买饮料，学长跟我聊了一些事，关于太阳的，也关于他家的事情。 「星婷。」学长有些语重心长。 「猫咪学长？」这是他的绰号，一个可爱的过分的绰号，跟他随兴的个性也很搭 「你知道翔杰的事吗？」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的家是徐氏集团，你懂吗？这样他就会是继承人，现在这样的生活对他来说算时逃避了一些责任。」学长随意拨弄了几条弦。 「逃避？我不懂学长的意思。」 「翔杰是个体贴的人，总是自己默默承担，他不会跟星婷说的吧！但是我觉得既然你们要合作，有些事情你也必须知道。」 「我不知道我能帮助他什么，这样听起来我好像就只能是知道，而什么都不能做。」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你不用帮他什么，打个比喻好了，就犹如你叫他太阳，你是他重要的存在。」他挥了挥手。 「重要的存在？」这么说我更不懂了。 09 因为太阳回来了，猫咪学长没有再继续讲下去，还好我们刚刚聊天的内容很小声。学长的话不得不让我想很多，上次那通让他慌忙跑回去电话就是因为他们家吗？还是有别的原因呢？ 「星婷？」太阳的手在我面前挥了几下。 「啊？」 「我刚刚叫了你很多次，你还好吗？」他一脸担心地看着我。 「没事啦！」我微笑。 我跟太阳合唱的歌里，我们有加入一些动作，但这些动作有点让人害羞，说真的，让我放不开。练了很多次这个表演后，隔天我跟太阳说先休息一天，他说好，而且他刚好有事，所以就停练了。 放学后，老实说我不知道要去哪，对我来说家只是能睡觉的地方，没有其他的理由让我放学就直接想回家，就算回去了，也空无一人。我走着走着，停下脚步，掠入眼前的是天文馆，不知不觉得我怎么会走来这里？我想也不想的就推了门进去。 「星婷？怎么来了？」迎面而来的是学长那张不常微笑的脸和他的标志，白色镜框。 「不能来吗？那我走好了。」我故意转身要走，他却早我一步绕到我后面。 「没有不能，只是我还在工作，所以不能招呼你。」学长连忙解释，看到他紧张的样子，让我蛮开心的。 「我可以等你下班，没关係，今天刚好没有事。」我说。 「到那边的咖啡吧台等我好吗？剩一个小时就下班了。」他指向左边，飘来浓浓咖啡香。 「好。」我点头。 等待学长的期间，我到吧台点了一杯拿铁，喝起来有点苦却有牛奶香，如果要拿它来比喻恋爱的感觉，我想应该是暗恋吧？还有另一种淡淡的友达以上的感觉，我对学长…… 「你似乎跟姜宇那小子不错？」吧台的老闆突然开口问，让我吓了一跳。 「没、没有啦！」我连忙否认，心里非常紧张。 「说起来姜宇蛮辛苦的。」他正擦着玻璃杯。 「老闆怎么这么说呢？」 「他啊，从小就没有父母，他是和他姐姐相依为命长大的，姐姐几年前就结婚了，跟他姐夫搬到美国去住了。他还跟我说他不能一直麻烦他姐姐，所以就到处兼了很多工作。」 「学长他到处都有工作？」我的声音突然高了许多，学长他居然兼了很多职？ 「他常常向学校请假，学校大概有耳闻这件事吧！不过姜宇功课很好，学校才会准假吧？」 学长是个努力的人，也是个不会说出内心苦的人，我很佩服他可以做那么多事，心里酸酸的，小小的心疼学长。相反的看看我自己，什么都办不到，也不太相信自己，有种自卑的感觉。 和老闆搭话熟了，老闆便「出卖」很多学长在天文馆工作的趣事，对于老闆来说学长算是他的朋友，所以常常请他喝杯咖啡聊聊最近的日子，他也说学长有一次生了场大病，严重到住院，原本要连络学长的姐姐，结果学长却叫老闆别这么做。 老闆一开始想不透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后来学长跟他说，来回飞机很贵，不要让姐姐再负担那些，也不要让姐姐知道这件事，他希望他姊姊只要快乐的过她的生活就可以了。 听到老闆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又多了一分心疼，学长看起来就是会隐藏很多事的人，也是个坚强的人，有任何怨言也不说，我不知道他如何做到这样的，一定很累吧，在那么多人面前假装，在这么多人面前，戴上不属于自己的笑容。 「抱歉，久等了。」学长缓缓走来，身上的衣服也换回学校的衣服了。 「不会啦！在老闆这里听了很多事情。」 「瀧哥你该不会毁坏我形象吧？」 「哪可能啊，哈哈！不过这女孩真不错，比之前缠着你的女孩还好。」 「什么啦！她是学妹，当然不一样啊！」他挥挥手。 「我……没有要缠着学长啦！」我连忙否认。 「瀧哥不是这个意思啦！不要放在心上。」 接着学长领着我走出天文馆，他牵着脚踏车，就像上次的模式一样，他要送我回家，这次他说的不是星星的故事，而是咖啡的故事，一个稍微凄凉的故事—『爱尔兰咖啡』。 「你知道爱尔兰咖啡的故事吗？」学长问。 「知道一点点。」 「那让我把它说完，好吗？因为我很喜欢这个故事。」 「好。」 学长一字一句的说『爱尔兰咖啡』的故事。 爱尔兰咖啡是都柏林机场的酒保为了一位美丽的空姐所调製的。酒保非常喜欢空姐，他觉得她就像爱尔兰威士忌一样，浓香而醇美。可是她每次来到吧台，总是随着心情点着不同的咖啡，从未点过鸡尾酒。 后来他终于想到了办法，把爱尔兰威士忌与咖啡结合，成为一种新的饮料。然后把它取为『爱尔兰咖啡』加入menu里，希望女孩能够发现。只可惜这位女孩，她不是细心谨慎的那种人，所以一直没有发现爱尔兰咖啡。酒保也从未提醒她，只是在吧台内做他份内的工作，然后期待女孩每隔一段时间的光临。后来她终于发现了爱尔兰咖啡。 酒保花了整整一年心血创造爱尔兰咖啡当他第一次替她煮爱尔兰咖啡时，因为激动而流下眼泪。为了怕被她看到，他用手指将眼泪擦去，然后偷偷用眼泪在爱尔兰咖啡杯口画了一 圈。 所以第一口爱尔兰咖啡的味道，像是带着思念被压抑许久后所发酵的味道。而她也成了第一位点爱尔兰咖啡的客人，直到有一天，她决定不再当空姐，跟他说farewell，他们的故事才结束。 farewell，不会再见的再见，跟goodbye不太一样。他最后一次为她煮爱尔兰咖啡时，就是问了她这么一句：「wantsometeardrops？」因为他还是希望她能体会—思念发酵的味道。 「很感人。」我说。 「很深刻，这种感觉我很喜欢。」学长的侧脸依旧让我感到安心和熟悉。 「为什么会喜欢这种感觉啊？明明有点难过。」 「思念的味道，到底是怎么样的呢？我很好奇，至于为什么喜欢，之后你就会知道了。」 「真是小气！每次都保持神祕。」我说。 「保持神祕是一贯作风啊！星婷，其实我也是，我不喜欢跟别人说goodbye。」学长浅浅的笑了，那笑意深长。 「学长，戴着面具累吗？」 「你在说什么啊？」他的脸还是笑着，这样的笑容我不喜欢，一点也没有他该有的感觉。 「因为很多时候，你不适合一直维持笑脸。」我侧过身伸出我的手，抚平他扬起的嘴角。 「败给你了，这样的我很少见客哦，你能承受吗？这样的我。」他往我这里踏进一步，俯下身，眼睛和我平行。 「不试试看，不会知道。」我说，他一句话也没说，快到让我来不及反应地站回原来的姿势，「快啦！你不是要回家。」 010 日子很快的就到了冬宿当天，老实说要去的不到十五个人，所以必须和义工团的一起搭一辆车，学长说义工团是要增进一些团队默契之类的才办活动，我们则是增加星体知识，说好听是这样，实际上我觉得我们是去玩的。 步上游览车前，我们在车外进行人数确认，义工团也到达了，看到阿丞学长和育臻，我倒是不意外，但为什么歆媛也在，我觉得他们三个站在一起有违和感，我拉了拉姜宇学长的衣角问这是怎么回事。 「学长，为什么歆媛也来？我记得她似乎不是义工团的阿！」 「阿丞说是育臻邀的，他们人数有点少。」 「哦，是吗？那我座位可以跟歆媛坐吗？」我突然灵机一动。 「可以啊，去问她吧！」我要转身向歆媛那里走去前，学长摸了摸我的头。 我不知道开口问她，因为她看起来还是那么安静，那么的有距离感，我向她走近的时候，她似乎有些紧张，看到我走来的育臻先跟我打了声招呼。 「我记得你是，张星婷，对吧？你好。」她露出一个很大的微笑。 「你好，那个，我是来找歆媛的。」 「找歆媛？」她一脸疑惑的看着我，对她来说，会来找歆媛的人应该很少吧。 「歆媛，游览车的座位可以跟我一起坐吗？」我直接走向歆媛，绕过育臻。 「找我？」她有些惊讶的回答。 「嗯，好吗？」我微笑。 她点了点头。 上车的时候，她跟我说她想要坐窗边，我当然会成全她，毕竟是我拉她来跟我坐的，隔了一条走道的旁边坐的是太阳跟姜宇学长，这样的位置真巧妙，而阿丞学长他们坐到前半段，距离拉开了，歆媛也有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她没有开口跟我谈话，而是闭起眼睛靠在窗边，眼镜下的她应该很漂亮吧！这是我一开始看见她的想法，到现在没有改变过。感觉愈认识她愈觉得她不像一般的女孩那样，她有着秘密，是不能说出口的那种，而且散发着危险性。 「歆媛，你睡着了吗？」我压低声音叫她。 「没有。」 「我可以跟你说话吗？」我鼓起勇起问，就算她拒绝，我也不意外。 「嗯。」 「那天在咖啡厅，我觉得有些地方怪怪的。」 「什么？」她的回答有些警觉。 「阿丞学长对于育臻，以及阿丞学长对于你，是不一样的对吧？」这样的问法，他应该可以懂我在说什么吧？ 「当然不一样，她是育臻的男朋友，而我只是育臻的朋友。」她答。 「不对，你还是不懂我在说什么，亦或你只是在逃避我的问题。」我继续压低声音。 「你到底想问什么？」我发觉她似乎有些被我逼急了。 「你认识阿丞学长的时间比育臻早对吧？」这只是猜测，根据那些互动，根据学长看着她时的表情。 「你怎么、不，你为什么会这样问？」她回的时候露出马脚了，我的推测是对的。 「阿丞学长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我直截了当的说出我的想法。 歆媛沉默了，而我也不会继续问下去，我证实到想知道的事情，她的反应，在我的意料之内。或许，连育臻也不知道这件事吧！就算知道，可能也会不说。他们的关係不是普通的复杂，我指的是歆媛和阿丞学长。 坐了一些时间后，终于到达我们的合宿区了，场地蛮大的，在我们到之前，小麻学姊有发营区图给我们，要我们按照图上的地方进行活动。 左侧一整排的小木屋是天文社员的范围，右侧就是义工团的。萤火区在我们两侧小木屋中间的大广场，佔了蛮大一片的，再往后面看，有一条小河，小河旁边是树林，那边也有栏杆围着，上头有警告标示。 按照指定区就定位后，要抽籤抽出活动组，房间在学校时就分好了，我跟小麻学姊她们同一间，而学长跟太阳他们在我们隔壁。要和自己的指导学长姐待在同一个活动组，所以演变成，我跟太阳在同一组，我们的指导学长姐就要跟着我们。 对了，我忘了说，猫咪学长也跟我们来了，毕竟他帮我们伴奏，太阳随便找了个理由塘塞学姊，学姊就答应猫咪学长可以跟行。但猫咪学长有点靠不住，他一下车就往水沟走去，不是上厕所，而是晕吐，他在车上太嗨，边吃零食边喝饮料，太激烈就变成这副模样。 「学长你还好吧？」我走过去递给他卫生纸。 「还可以，早知道别那么嗨了。」他接过卫生纸，很勉强的笑了笑。 「学长，我跟星婷还要靠你呢！别到时候阵亡。」太阳也凑过来。 「臭小子，我还ok啦！放心好了，我会让这场演出超完美的。」学长拍胸脯保证，然后……他……是的，这一拍他又吐了一蹋糊涂。 我跟太阳相视而叹，看到他这样，我们真的很为今晚的表演担心。我转头找了找姜宇学长在哪，他在跟小麻学姊确认今晚的活动，而其他人先放行李还有准备煮饭的东西，今天是我们的第一天，希望开场很成功。 我把目光转向阿丞学长那一边，看到他帮育臻提行李，育臻露出很幸福的笑，跟在他们后方的是歆媛，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跟着。这又是一种违和感，我的脑袋浮现了，如果阿丞学长帮歆媛拿行李的画面，那似乎比较正确？ 「星婷？」我一回神就看到学长站在我的面前。 「啊？」 「怎么了，又发呆啊？」他说。 「哪是，在想事情啦！」 「在大家那么忙的时候想事情，我要罚你，你就跟我去河边提水吧！」学长说。 「好吧。」我无奈的说。 「还好意思无奈啊你！」学长捏了捏我的脸颊。 「是是是，不好意思，我错了，长官。」 011 我跟学长拿着水桶走向后方的小河，小河旁边是一大片树林，学长说如果不小心走太进去，会迷路的。我们走到小河的时候，我惊叹了一下，因为河川清澈见底，很不容易呢，现在世界上的河川都是有些污浊的，看到这样的河，我的心情变得很好。 当我要去捞水的时候，有颗石头绊到我，害我跌坐在小河里，接着我听见学长爽朗的笑声。 「学长你很过分，居然笑我。」当学长拉我起来的时候，我泼他一点水。 「好啊你，居然恩将仇报，我拉你起来还泼我，看我怎么攻击你。」语毕，学长也泼我。 「长官，我不敢了啦，不要再攻击我了。」过了没多久，我求饶了。 「知道就好，哈哈。」 我们捞好水要离开时，我朝河的对岸一看，有座宅邸在小山丘上，似乎有点旧了，我指给学长看，学长说那似乎很久没有人住了，是间空屋，他这么说时，我有点毛毛的。我催促着学长该回去了，学长一把拿走我手上的水桶，他说两桶给他拿就好了。 当我们回去的时候，太阳一看见我全身湿淋淋的就问我说：「你是去游泳哦？」接着，学长憋笑了一下。 「连太阳也笑我，不想里你们了啦。」我说。 「好啦，你到底怎么了？」太阳问。 「我刚刚不小心跌在河里了啦。」 「你再这样会感冒的，我的外套借你吧。」太阳脱下他身上的运动外套。 「谢谢。」我接过手的时候，就闻到外套上，有太阳的味道。 午饭时间，老实说选这些人出来做饭真的是对的，因为咖哩煮的超讚的，我和太阳很快的把饭吃完，去找猫咪学长，我们去催促他赶快吃一吃，要为晚上的表演排练一下，他叫我们先去树林前的小广场等他。 我和太阳偷偷的溜过去后，先用同个耳机听了一下我们要唱的歌，这次听有种不一样的感受，我的紧张也越来越明显了。 接着我们掉耳机开始排练一次动作，音乐从手机里飘出来，我们的动作里有牵手、绕圈、拥抱和坐下的动作。 我们排练到一半的时候，猫咪学长走了过来，边拍手说我们默契还不错，太阳走过去跟猫咪学长争论了一番，因为他吃很久。 猫咪学长拿出他的吉他，我们排了最后一次演出，定案后太阳说他把表演的衣服准备好了，他跟学长的，还有我的。 是黑白相间的衣服，简单来说是乳牛身上的花纹啦！是件连身帽t，老实说蛮可爱的，俏皮刚好符合我们的歌曲，他的眼光还不赖，猫咪学长则抱怨为什么不选猫而选牛，为了这个他们吵了快二十分鐘，学长是标准的猫奴，我稍微无奈地陪笑。 我环视了一下我们的营区，我看到歆媛坐在她们小木屋的外头，看着一本书，我的脚则不听使唤朝她走去，她靠在木栏上，她静的像一幅画，我不禁怀疑男生的眼睛都瞎了，怎么没人追她？ 「歆媛！」我在她的面前停住脚步。 「是你啊，怎么了？」 「车上那件事，抱歉，我不该打探别人的隐私。」我说。 「你观察的很细微，像个侦探。」 「那只是合理的提出假设。」我微笑。 「我没否认也没有承认，这些事别让育臻知道，好吗？因为是朋友，我不想因为我的过去，害得她想太多。」她浅浅的笑了，那样的笑在我眼里是种保护，一种捨身为他人的牺牲。 「你跟育臻感情真不错呢，我很少有这样的朋友。」 「徐翔杰不是吗？他是个不错的朋友吧，那你们只是朋友吗？」她曖昧的笑了笑。 「怎么换你当起侦探了？太阳是个特殊的存在，现在的我只能这么说。」 我在离开她的木屋前，我回头问了她一个问题：「我们，可以是坦诚相见的朋友吗？」而她只扬起嘴角，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但我心里把她当作是朋友，一个我可以坦诚相见的朋友。 夜色渐渐暗的时候，第一颗星出来了，学长说那是北极星，在这样的地方看星星果然没有什么光害，很闪亮。学姊宣布了晚上的表演结束后要进行试胆大会，大家有得紧张有得兴奋，义工团超兴奋，我不禁疑惑他们是照顾老人照顾到太压抑了吗？ 在六点的时候，营火生起来了，我跟太阳还有猫咪学长偷偷的消失，分别去换衣服了，我们换完时就在我们的小木屋后方集合，先在那边等待我们的演出，看着一组接一组的表演，我的紧张也随之而来。 「别紧张，我们会成功的。」太阳说。 「嗯。」 「学妹，放心啦，不会太乾的，你们歌声超棒的欸。」猫咪学长拍拍我的肩，带着他那像猫一样的笑容。 终于，该我们表演了，我真的越来越紧张了，太阳牵了牵我的手，示意我别担心。 那边放置了三张椅子，有张椅子比较后面，是猫咪学长的，而我跟太阳的则比较前面，椅子是面对面的，我们就定位后，学长开始弹前奏，轻快的歌曲再他的吉他弹奏下，变的很俏皮，而第一个开口唱的是我，我随着音乐唱出歌词，配合着我跟太阳想好的动作。 「还记得那场音乐会的烟火还记得那个凉凉的深秋 还记得人潮把你推向了我游乐园拥挤的正是时候 一个夜晚坚持不睡的等候一起泡温泉奢侈的享受 有一次日记里愚蠢的困惑因为你的微笑幻化成风 你大大的勇敢保护着我我小小的关怀喋喋不休」 在人潮把你推向了我那句，我们牵起对方的手站起，他把我拉向他，我们相视而笑，然后面对观眾，我们先松开了手，换他唱的部分开始。 「给你我的手像温柔野兽把自由交给草原的辽阔 我们小手拉大手一起郊游今天别想太多 你是我的梦像北方的风吹着南方暖洋洋的哀愁 我们小手拉大手今天加油向昨天挥挥手」 给你我的手那句，他伸出手，示意要我把手给他，我们的手又牵起了，在一起郊游那句，我们晃动着我们的手，在今天加油那里，我们面对面互相打气，向昨天挥挥手那里，我们牵起对方的双手转圈。 唱到最后面的时候，我们的微笑依然不减，太阳很开心，而我也是，在最后一句我们合唱出来的时候，他又牵起我的手，把我拉向他，然后，拥抱。 「喔啦啦啦啦像北方的风吹着南方暖洋洋的哀愁 我们小手拉大手今天加油向昨天挥挥手 我们小手拉大手今天为我加油捨不得挥挥手」 （梁静茹-小手拉大手。作词：陈綺贞/改编词：littledose） 表演结束后，我们一鞠躬，大家热烈的掌声。我很开心，而太阳接过学姊手上的麦克风说了一段话。 「我们的表演是希望来这次合宿的人，回去以后也别忘了在这几天的回忆，如果有不开心的事，到了隔天就可以跟那些是挥一挥手，迎接新的一天。」太阳难得说了那么正经的话。 我在人群中，寻找学长的身影，当我找到他时，我们的视线刚好对到，学长比了一个讚，然后微笑，这样的学长，我第一次看到，也让我的心里暖暖的，这样的瞬间，如果能停住，就好了。 012 表演结束后，我跑到学长那里问他刚刚的表演如何，他笑着说：「很可爱啊！」接着摸摸我的头，我想这是我和学长之间才会有的小动作，让我多了一份安全感，没有第二个人可以给我的。待会的重头戏是试胆，老实说我蛮怕的，尤其是漆黑的地方，小时候恐怖的经验，心里还是有阴影。 学姐叫我们依序去抽籤，我抽的瞬间想的不是太阳而是学长，这种感觉很特别，没有刻意去想哪一个人，拿起籤来，圆面上涂了一层漂亮的水蓝。 「星婷，我们真有缘，你看，水蓝色。」学长走向我这里，并拿出他的水蓝色保丽龙球。 「那请多多指教囉。」此刻我的心情是雀跃的，跟自己心里想的是一样的。 太阳走向我这里，跟我说天文社没有一个人是粉红色保丽龙球，学长叫他去跟小麻学姊拿麦克风找人。 我无意间发现阿丞学长手中的紫色保丽龙球和歆媛的一样，那代表育臻她……有可能是跟太阳一组的人！ 我想，育臻知道后，她应该会要求跟歆媛换顏色吧！ 我和学长以及阿丞学长朝相认伙伴的他们走去，走去时，我早料到他们的反应，而学姊也透过麦克风说不准交换籤，不然抽籤还有什么意义？ 越来越接近他们的时候，我听见育臻拍了拍歆媛的肩说：「好好玩喔，跟禹丞好好相处吧。」 我却认为这句话是种讽刺，怎么可能好好相处，他可是你赵育臻的男朋友，而他同时是她多年以前认识的人，这件事鲜少人知道，连育臻都被隐瞒了，这次的试胆对他们来说测的不是胆子大不大，而是他们之间的情分还在不在。 当我叫歆媛的时候，她已经跑走了，我想要去追她，却被姜宇学长拦了下来：「让她自己做好准备吧。」 我要跟学长反驳时，却看见他在阿丞学长耳边讲了一些话，阿丞学长听完就跟育臻说要先回木屋一趟，而我看到他往小木屋的方向去后，途中转了个弯朝歆媛刚刚跑去的方向跑去了，他的如意算盘这么巧的被我看见，如果是育臻看见，不是开玩笑的，一定是场革命。 我想，应该是学长他讲了些什么。 「学长，你刚刚跟他说了什么？」我拉了拉学长的衣角轻声地问。 「他不是要回小木屋吗？」学长却这样回答。 「少骗人了，他朝歆媛那个方向去了。」我篤定的回答。 「好好好，我只是跟他说：『ifyoucareabouther,justgofindingher.』如果在意她就去找她。这样而已，没想到他真的马上行动，还撒了谎。」学长的笑是温柔的。 「那就好，学长，可以拜託你一件事吗？我想……」 别跟我说你想的跟我一样，跟踪他们。」学长坏笑了。 「不仅有缘还有默契呢！」我们两个击掌。 接着我和学长偷偷的朝歆媛他们那里走去，躲在隔了一棵树的后面，还好夜色很晚，看不到我们，当他们走进森林的那刻，我们的跟踪模式就开啟了。 这里的路真难走，一堆树枝和凸起的树根，都害我差点跌倒，学长却走得很顺，我很不好意思叫他等我一下，所以吃力的走着。 在我快开口叫他等我时，他就停下来等我走过去，然后他伸出手：「手给我。」轻声地说。 而我想也不想的伸出了自己的手，学长的手心接触到我的手心剎那，有一种温暖且安心的暖流经过。 「老实说，在咖啡厅那里的时候，我早就知道阿丞跟那个女孩以前就认识了。」 「啊？什、什么？」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段话吓到了。 「在咖啡厅时，阿丞看那女孩的眼神跟最之前提到他以前喜欢的一个女孩时，一模一样，不知道很困难吧？」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这是阿丞他心里最深处的秘密，说了另外那个女生不就很难堪吗？」学长知道很多事情，就算知道，也不会大张旗鼓的说出来。 「那现在为什么选择跟我说？」 「你很担心歆媛啊！这样代表你跟我想的一样吧？他们本来就该在一起，我的想法，虽然有点对不起赵育臻，但阿丞不是真的快乐，自从歆媛再出现。」学长讲到后面，声音转为冷淡。 学长讲完那句话后，我不小心绊到了树枝，尖叫了一下，我要跌倒的时候，学长把我拉向他那个方向，当我回过神，我听到的是学长的心跳和呼吸声。 「你还好吧？」学长问。 「没、没事。」我急忙的往后站一步。 「走吧，不然会跟丢喔！」 我们远远的看见两个人影，没有牵手却走得很近。学长跟我说虽然在跟踪还是要营造一下试胆的气氛就跟我说了宅邸的故事。 宅邸内原本住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公爵夫人，因为公爵长期在外征战、奔波，就算回来了，也只是待个几天，嘘寒问暖一下，又马上离开了宅邸，而公爵夫人则是耐不住寂寞，常常私下幽会男僕人或村外的男人…… 「会觉得花心吧？」学长淡淡地说。 「寂寞这可怕的因子。」我回答 慢慢的她性情开始大转变，变得暴躁，常常拿着鞭子或者刀子威胁着女僕，导致女僕神经不正常然后自杀……也许是长期间的累积的压力吧！她变得怪癖，甚至后期公爵已经不回去了，听说公爵夫人到最后是由宅邸内的执事和女僕们联手，拿着刀，将刀刺入了她的心脏，倒卧在卧室内，她在死前一直喃喃着会復仇啦、你们不得好死之类的，然后吐着诡异的白沫，吊着白眼死亡。 我握住学长的那隻手，握的更紧了。 「怎么了？害怕吗？抱歉哦，我应该更婉转的讲的。」学长摸摸我的头，这瞬间我那不安的心情不见了。 「没、没关係啦。」我回答的有些结巴，让他又笑了我一阵子。 013 我们在歆媛他们进入宅邸后的两分鐘，走了进去，我跟学长策画着要促进他们的距离，然后我在地上捡了一颗小石子丢了过去，我听到了歆媛大叫的声音，嗯，这样代表我很成功。学长比了一个ok的手势给我，脸上一样掛着笑容。 因为在宅邸里面很安静，听的到他们说话的声音，加上我和学长有刻意地接近了一点，我听到歆媛声音有一些害怕地说：「跟我聊天！」，而阿丞学长则不以为意的回答：「好啊，你开头。」不过接下来，歆媛突然抬头就撞到了阿丞学长的下巴，这画面让我忍不住想笑。 我和学长都在憋笑。接着歆媛就向阿丞学长提议说：「育臻！就说育臻吧。」我觉得歆媛是因为对育臻有点歉疚也或者她是故意提的。接下来歆媛的问题和阿丞学长的回答才让我感到一丝的冷。 歆媛的背影看起来很犹豫是否该问这个问题，却还是开口问：「你很喜欢育臻，对吧？」 而阿丞学长停顿了一下回答：「你在问废话吗？」 这样的问答让我觉得这两人不太诚实，姜宇学长则一语不发，他刚刚明明说阿丞学长一点都不开心，为什么现在的表情像是刚刚什么都没说过一样。 他们两个继续走，突然，歆媛的脚陷下去了，我急忙的要叫住她然后跑过去的时候，学长摀住我嘴巴把我拉向另一边的柱子后面，他比了比手势叫我别出声。 「有阿丞就好了。」他在我耳边用微弱的声音说。 我们再探出头时，她已经被拉起来了，阿丞学长拿出了水蓝色的手帕先包覆歆媛受伤的脚然后让歆媛挽着他地手前进，这一幕我可以认定阿丞学长是个体贴的人，他是否对歆媛存在着感情呢？这是我没办法确定的事情，不过他们的气氛真好，育臻看到铁定会吃醋吧！ 他们走上阶梯朝右边走后，我们才走上楼梯，这老旧的楼梯让我很不安，有着嘎吱嘎吱的声音，我扶着旁边有点腐蚀的把手，在我要踏上另一层阶梯的时候，把手整个裂开而且有一部分脱落到一楼了，而我当然逃不过这一劫，这瞬间我觉得我会死。 死。 这个字，原本会出现在我小时候的绑架案，但最后我还是奇蹟似的被救回，我怕死吗？我真的好怕，好怕。 「星婷！撑着，我会把你拉上来的。」当我睁开双眼，学长拉着我的手，要把我拉上去。 「为什么？」 「你在说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救我？」 「我不想见死不救，而且我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在我面前了。」学长的话很语重心长。 学长把我拉起来后，把我拥入怀中，我印象很深刻，他说：「可以一直勇敢活下去吗？就算遇到任何困难，也不要放弃。」这句话在我听来，向是对我说的，也是对他自己说的。我记得我拉紧学长的衣角，他身上的味道是很清爽的薄荷巧克力。我们赶紧离开了这危险的区域，找到了歆媛他们，并跟在后面。 我记得小麻学姐说要找到手电筒才能回去，所以一路上我和学长也在仔细找着手电筒，结果意料之后的是很容易就被我们找到了，在一个盔甲骑士的手上。感觉我们在跟下去也没什么乐趣，学长提议出去看星星。 而我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了，离开阴森的宅邸之后，往天上一望就可以看到漂亮且闪亮的星空，把刚刚发上自己身上的事扫除了一空。学长领着我走到比较高且空旷的地方，虽然有些冷，但我觉得这样的感觉很棒，真实活着的感觉。 学长指着天空，说那是猎户座，对于猎户座我不陌生，以前奶奶提过它的故事，但我记忆有些模糊了。 「那现在我就来说猎户座的故事吧！」 「好啊好啊。」我的雀跃让自己显得不成熟。 「这个故事很短，也牵扯到天蝎座。有个猎人他叫俄里翁，扬言自己是世上最伟大的猎人。宙斯的妻子希拉听到后就派出一隻蝎子去杀死俄里翁。结果俄里翁被刺死，宙斯对此感到可惜，就把这名猎人放上天上。那隻蝎子也被放上天而成为天蝎座。有趣的是当这两个的其中一个从地平线出来的时候，另一个就已经落下，所以这对仇人就永远不会再见。」学长打趣的说着。 「感觉希拉好像很喜欢把很多人弄死。」我笑着。 「这倒是真的，许多希腊神话都跟她有关，她似乎蛮喜欢当主谋的。」学长附和着我。 在这个位置看的到宅邸，而我往下看时，看到歆媛和阿丞学长走了出来。我下意识的开口问了学长：「你觉得他们会在一起吗？」我指着他们那个方向。 「会，但是歆媛不会开心。」 「为什么你这么说？」我问。 「赵育臻啊！阿丞八成也没想过歆媛和他会在这种状况下见面吧！」学长的语气丝毫没有任何犹豫。 「你的意思是，就算喜欢也不会开口吗？」 「是开不了口。」 「你会阻止我帮歆媛吗，就算是不对也不公平，我还是想这么做。」 「会，也不会。星婷，你的优点你知道是什么吗？太容易去了解别人，这也是你最大的缺点，而你不了解你自己。」学长的话没有任何避讳，就这么直接的裸露刺中我的心。 我沉默，他也是。 学长走近我，用了熟悉的姿势摸了摸我的头，我知道他不是要骂我，只是他这么一说让我更确定自己根本不了解自己。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这夹杂着复杂情绪的道歉，让我陷入了迷网。 我不问也不说，就被学长领着回到了营区。回到了小屋前，学姐让大家缴回找到的手电筒，指导学长姐也被叫去开会，太阳朝我这里走来，他的神情还是一样的开心又阳光。他看到我就突然皱眉了，我问他怎么了。 「你怎么了？」他的回答让我百思不解。 「没怎么了。」 「说谎鼻子会变长哦。」他用指尖碰了碰我的鼻子。 「我们去小屋后面谈可以吗？」 我不懂为什么自己要夹着尾巴跟太阳谈，我并没有谈到我跟学长跟踪歆媛他们的事，也没有谈到我跟学长去观星的事，只问他：「你觉得你瞭解自己吗？」 「有人，本来就瞭解自己的吗？」他的回答很妙，也很有道理。 「我真的好困惑自己为什么活了下来，我明明会死的。」我说。 「你那么想死吗？对我来说，我觉得活着跟死亡的差别是：只要活着你就能看见许多不同的景色，你死了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太阳耸了耸肩。 「那一年，绑匪打算要撕票的，而我却奇蹟似的被救回。」 「你认为这只是奇蹟？而不认为是警察努力地缉捕绑匪吗？这是相对的事情。」 「太阳，我已经没办法分辨自己活下来的意义是什么了，就像突然某一天失去一个自己长久以来的目标一样，茫然。」我累了，从那时候到现在，我的生活中就没有『家』这个字了。 太阳突然走过来，抱住了我，说：「那这样呢，你能感觉到温暖吗？可以感受到活着的感觉吗？我是你口中的太阳，所以我不会熄灭。」我哭了，彻底。 我没有说任何话，只是哭着。 太阳，你知道吗？你是第二个让我知道，活着的感觉是什么，这样的温暖我不会忘记，你是太阳，照亮黑暗的太阳，不要离开好吗？这样的世界，如果没有太阳，我想我可以不顾一切的拋下一切。 014 第二天，我很早就起来了，我看到太阳靠在小河的栏杆边，手上拿着一杯咖啡。我悄悄的走过去，看准时机将手伸过去摀住他的双眼。 「星婷，原来你也玩老梗啊？」太阳笑着说。 「不好玩，你为什么知道是我？」他最好有长第三隻眼睛。 「你身上的味道啊！有股很单纯的坚果味，我想，那是床铺的问题。」他说。 「鼻子比狗还灵。」我笑，接着我移到他的右手边，背靠着栏杆。 「你还好吗？我指的不是昨天的事，而是这里。」他指向左边的心脏。 「也许吧！不要紧的，我没事。」我分不清自己是逞强还是赌气。 我偶然回头，看见从另一处走来的学长，手上拿着早餐，我发现他脸上多了一丝别人看不见的忧愁，我本来想开口问，却又想起昨天的场景，学长跟我道歉的样子。 「早安。」学长没有叫我的名字，他把手上的早餐一份给我，一份给太阳。 「学、学长。」我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却又退缩了。 「昨天的话就当作没听到吧，因为我其实也没那么瞭解星婷。」 「为什……」就在我要回应的时候，太阳开口：「学长，冠冕堂皇的话，谁都会说，但是能够碰触到另一个人的心，又是另一件事了。」太阳说完，便喝了一口咖啡。 「没关係啦，昨天的事，我不介意，因为我似乎太天真了，我不是神，我也不会料事如神，只是我，没办法忽略歆媛的感受，赵育臻看不见的，就由我来看见。」我稍微做个伸展操，边说出那些我早就明白的事，却时常自欺欺人。 「就说你，果然最爱管间事了。」学长轻轻的笑了，这次是真的。 「学长，至少她知道，她在做什么，不是吗？」太阳拿着早餐往炊事区去。 「徐翔杰，有些事情，再怎么明白过程，结果不尽人意的，多了去了，在爱情里，没有赢家。」学长稍稍瞇起眼。 我觉得情况有点不妙，就随便扯了个话：「活动好像又要开始了！学长我们快去吧！」 到了天文社的闯关时间，不算是闯关，而是那种思考题和默契题，如果和自己的伙伴达出不一样的答案就必须一直挑战到过为止，如何找自己的伙伴？学姐说就跟自己的指导学长姐就行了。 『因为我其实也没那么瞭解星婷。』我想起学长方才说的话了。 当我走向学长那一边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稍早说的那些话……学长的表情换上扑克脸，不是他原来的样子，这不知道是第几次见到这个陌生却又熟悉的样子，也是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也有情绪的时候。 第一关是与自己指导学长姐的默契，他们会问一些问题，然后纸上写的答案都要一样，考验的两人要背对背而坐，我跟学长没什么聊天，我也不知道学长喜欢什么，所以这对我们来说有点困难。在活动开始前，必须和自己的指导学长姐分成两边，以便没有作弊的情形。 我不安的望向学长那边，而学长却给了我一个安心的微笑和手势，老实说这比我想像中的要难很多，前几组的问题都是那种：请问指导学姐喜欢的顏色是什么？请问学妹的口头禪？请问学长有什么弱点？以上的组别都没有过关。因为他们的答案的南辕北辙，接下来轮到我跟学长了。 「请问，学妹最喜欢什么东西？」考官问。 我跟学长背对背而坐，这瞬间我感受的到他的气息和频率，但我认为他应该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我写下了：北极星。 北极星，我们曾一起看过的。 当考官看到纸板的时候，他惊呼了一下然后说：「恭喜，你们是第一组答对的。」 我心里也跟着惊叹，他居然还记得他和我说过什么。 正当我惊讶的时候，我跟学长的眼睛刚好对到了，他回以我一个完美且温暖的笑，这让我有些懊恼为什么我在他面前，总是那个任性的自己。 我们走到下一关，这是小麻学姐守的关，这一关是要两个人合作把乒乓球从装满麵粉的大杯子里吹出来，天哪！听到学姐讲完，我就立刻惊叹了一下说不可能，而学长则是跃跃欲试的表情。我们戴上护目镜之后，就定位，等待学姐吹哨音。 哨音一落下，我跟学长就拼命吹，里面的粉迎面而来，把我们的脸染上了一层白，学长看到我的脸先笑了笑，我也指着他的脸笑，学长说接下来交给他就好，我只要做一下假动作，但是看到学长遇到难关的时候，我还是过去帮他，对最后是我把乒乓球吹出来的。 我开心的抱住学长，说成功了，学长则摸了摸我的头说我很厉害，此时的心情真的难以形容，但我却看到小麻学姐看我的眼神，却不是那么友善......怎么了吗？但当学长转头过去，学姐的眼神却又恢復了，我刚刚是不是多心了？ 接着学姐说朝着小河那边走，有另外一个关卡，这个关卡把关的是猫咪学长，为什么会是他啊？他不是天文社的人吧？猫咪学长说是被逼的，然后无奈地说出这关地破关方式，就是找出在河里有画标记的石头，一定要有标记哦！标记是星星。 我跟学长捲起裤管，脱掉鞋袜，踩进那冰冷的河中，寻找石头，里面参杂了许多不是标记的石头，我们一个又一个反覆地寻找，正当我要拿出在我右脚边的那颗石头时，学长也破到了那颗石头，我们一起拿出水面，看到它的另一面画着一颗星星。 猫咪学长走过来说：「恭喜哦！你们过关了！毛巾给你们。」学长露出的微笑还是一样，他的微笑跟太阳不同的是多了点溺爱的感觉。这样的感觉我很喜欢，对于在那样家庭长大的我，他有一些大哥哥的气质存在，但总还是没办法掩盖我缺少的那些…… 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学长脱下了他的外套叫我穿上，而且叮嚀我别感冒，不然可就麻烦了。 我跟学长是过关组，所以接下来没我们的事了，我们偷偷的溜到森林那边看义工团的活动，很不凑巧的被歆媛看到我们了，歆媛走过来问我们干嘛鬼鬼祟祟地偷看。 「你怎么都溼答答的啊？星婷。」她问。 「刚刚的活动啦！那你们在做什么？」我好奇地往她身后一看，她却快速地移动到我眼前。 「这是机密，不能给你看。」她坏笑，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歆媛会这样，有些可爱。 「拜託一下，通融啦！」我哀求她。 这时，阿丞学长走了过来，他问：「怎么了？阿宇。」学长回答：「没事，只是星婷想看你们在干嘛。」 「学妹，偷看是不良的行为哦！」他笑，但阿丞学长的笑比不上姜宇学长的。 「又不是见不得人！」我反驳。 最后我还是被他们拒绝了，学长提议到小广场坐坐，他可以讲星座的故事给我听，这次我又迅速地答应了，我很喜欢听故事。 「那这次我讲双鱼座的故事吧！你有听过吗？」学长问。 「没有，因为我奶奶她......来不及讲给我听。」我扯了个微笑。 「抱歉……」学长带有歉意。 「没关係的，说吧！」 「双鱼座代表的是阿佛洛狄忒和厄洛斯在水中的化身。阿佛洛狄忒为了逃避女神盖亚之子提丰攻击而变成鱼躲在尼罗河，之后他发现忘记带上自己的儿子厄洛斯一起逃走，于是又上岸找到厄洛斯。为防止与儿子失散，他将两人脚绑在一起，随后两人化为鱼形，潜进河中。事后宙斯将阿佛洛狄忒首先化身的鱼提升到空中成为南鱼座，而他和厄洛斯化身的绑在一起的两条鱼则称为双鱼座。」学长津津乐道地讲着。 「为什么要绑脚阿？」我问。 「他变成鱼了，所以只有这个方法可以不走散吧。」学长推论。 说完神话故事后，学长向我问了学校的状况，他常常看到我一个人走在路上或者是跟太阳走，怎么没有女生跟我一起？我老实的回答他：「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和他们没有相同的兴趣吧！然后和太阳又是天文社的，所以比较好说话。」 「星婷，还是得接触更多的人哦！不要跟我一样，我虽然认识了很多人，却只有阿丞跟我最好，认识其他人很快，但是我却因为一些事情无法一直跟他们相处。」学长的双手紧握，之前瀧哥有说过学长他常常因为工作请假。 「学长，你说的我都知道，只是有点难，我对她们的话题都不感兴趣，我觉得还是自然一点做自己想做的事比较开心。」我说。 「那好吧！我也认为你不改变比较好，人啊，一但变了就找不回当初的自己了。」学长笑。 「可以问学长一个问题吗？」我直愣愣的看着前面的大树。 「可以啊！但不能问我月薪。」他坏笑了一下。 「你交过女朋友吗？」我大胆的问了。 「有，不过是我提分手的。」简洁有力的回答。 015 我来不及问学长为什么，他就先站起往小麻学姐那里走，好像要接续下一个晚上的活动吧！ 经歷早上小麻学姊设计的活动荼毒后，晚上真的是可以好好放松的时刻了，天文社准备了超多仙女棒，我偷偷拿了一包跑到小屋后面，我蛮怕被大家看到我玩仙女棒的样子。 当我预备好动作的时候，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在我要大叫的时候，她摀住了我的嘴并跟我说：「是我啦，星婷。」她松开了我，我立刻转头确定来者。 「不要吓我啦！歆媛。」 「我是看你鬼鬼祟祟才跟着你的好吗？」她笑了笑。 「好啦，可以原谅你，但是要陪我玩真心话仙女棒！」我抽了根仙女棒给她。 「真心话仙女棒，那是什么？」她一脸疑惑。 「每点燃一根，在点燃的期间对方问的问题，都要老实回答可以吗？」这是我临时创的小游戏，目的就是问出我想要的答案！ 「好。」她一口答应。 老实说，我并不知道要问她什么，只觉得这样做可以让歆媛走出她的孤单。 「问问题之前，我可以先说几句话吗？」 「好。」 「歆媛，当某个人愈是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当对方离开，那个人的孤单只会增加不会减少对吧？」我看着被我点燃的仙女棒。 「孤单吗？也许习惯了之后，那种孤单的感觉，就不明显了。」她浅浅的笑了，我知道这样的笑只是偽装。 「你知道吗？该勇敢的时候就该往前衝，如果回头，一切只会维持原样。」这些话，也许也是对我自己的信心喊话，过去的那桩案子，一直一直走不出来。 「星婷真的是个乐观的人呢！如果是我就没办法。」她无奈地说。 「你喜欢阿丞学长吧？我想答案不会是否定。」直接地讲，歆媛可以更勇敢面对吧？ 她愣了愣，然后微笑。这时我就知道，这样的喜欢肯定被她隐藏了很久吧？我真的希望她能够幸福，看见自己的朋友幸福，是一件开心的事。 「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星婷。」她淡淡地说。 「只是能感觉到那样的情绪而已。」 「我是喜欢禹丞的，从以前就一直一直喜欢着，延续至今的，大略就是我和他约定。」 「因为育臻所以才一直都不说吗？」 「现在换我问你囉。」她忽然笑了一下，这样的笑容是无奈，接着她问我。 「可以，但我想我没有什么好问的吧。」对于她来说，我的确没什么可以被她问。 「你喜欢姜宇学长吗？」这个问题从她口中说出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可以老实跟你说，我把他当成哥哥看待。」当我回答完，却又觉得不只是这样。 「只有这样吗？那徐翔杰呢？」她继续问下去。 「太阳？在爱情里我不会喜欢他，在友情里，他是我很重要的伙伴。」 「星停看得清别人，却看不清自己，有人对你这样说过吗？」歆媛从蹲姿变为站姿，脸上掛着富有涵义的笑。 当我要回答的时候，小麻学姊缓缓地走过来边叫着我的名字，歆媛跟我说她先回义工团那里，我点了点头，现在则变成我和小麻学姊面对面的状况。 「学妹，你有空吗？」学姐问。 「怎么了？」我的心里很不安，真的。 「有些话我想单独跟你说，你可以跟我来一下吗？」有些不怀好意的感觉。 我跟着学姐走，走到了树林，那儿还有些灯光让我可以不那么怕。学姐的脸瞬间严肃了起来，眼神就跟早上那时一样，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要那么接近姜宇？」 「学姐，学长他是我的指导。」 「只有这样你确定吗？」学姐有些怒气。 「是啊。」 「你骗人，你知道当我看见姜宇对你好的时候，我心里有多痛吗？」学姐已经不是平时的她了。 「学、学姐，你在说什么我真的不懂。」 「也不怕别人知道，我就是姜宇的前女友，直到现在我还是喜欢他。」这句话很坚定。 「你大可跟学长说，这跟我一点关係都没有！」没想到这么一说，反而激怒她了。 学姐突然走了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说：「就是因为你的存在，阻碍到我了你知道吗？姜宇看你的眼神是那样温柔，而看我却不一样。」这句话透露出哀伤。 「我没有喜欢学长。」我说。 「你可以离他远一点吗？换指导也无所谓。」学姐说。 我不想。 这是我心里唯一出现的字，被学姐抓住的那隻手很痛，我甩开学姐的手：「把得不到的错推给别人有比较好过吗？这是逃避！」我想我也动气了。 「少瞧不起人了。」学姐一把推倒了我。 接着我滚下了那边的斜坡，我以为这是漫画才会出现的情节，没想到发生在我身上。 这里好黑，我真的很怕黑的地方，我试着站起来，却发现左脚的脚踝好像扭伤了，怎么办？而且我记得这里离活动区有些距离，怎么叫都不会有人听到吧？ 学姐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你好好想想吧。」然后声音就没了。 我双手抱膝，我试着不去想以前的事，但黑暗让我无法不去想，我想起了那时绑匪的脸，想起了那时他是怎么威胁我的，想起来那时他拿着刀子对着我。 这种害怕到底有谁懂，当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哭了，又一次为了这样的事而哭。 学长，救救我好吗？心里无数次的吶喊。 虽然很微薄，我却听到学长和太阳叫我的声音，我扯开嗓子大喊：「学长！太阳！」我用胡乱擦了脸。 当他们靠近这里的时候，我看到学长和太阳从上面的草丛探出头来，学长有些紧张地说：「别怕哦！我找到你了。」他慢慢地从上面滑下来。 「学、学长。」我看见学长就毫不犹豫地抱了上去。 「没事了，有我在。」他抱着我的力道加深了许多。 他慢慢的扶着我爬上去，太阳一看到我狼狈的样子，就先给我他的外套，他说晚上很冷就先穿着。 太阳问我要不要让他背，因为脚受伤很难走……我拒绝了，但他很坚持，学长也赞成这样，所以就演变成太阳背着我。 「为什么你会摔下去？」学长的声音听得出来他很生气。 我没有回答，我不想害学姐被学长骂。 「是小麻做的？」学长的问题真的很一针见血。 「星婷，刚刚歆媛跟我们说了，小麻学姐她刚刚找你说话不是吗？」太阳补充说明，让我不得不说实话。 「我……」我有些犹豫。 「我刚刚已经骂了她，因为她居然把你一个人放在那边，你怕黑不是吗？」学长的声音，非常愤怒，因为我是他的指导学妹吗？还是…… 「星婷怕黑？」太阳有些惊讶是正常的，因为我没有和他提过。 「小时候发生一些意外啦，不过没、没事了。」我突然觉得眼皮有些沉重。 我听到学长轻轻的叫了我的名字，但我好像没有力气回应了…… 016 当我醒来，我就知道昨天做的不是梦，我的脚还是略微疼痛，学姊她大概讨厌我了。昨天的话还是让我无法接受人那么好的小麻学姊居然对我说出来这样的话，离学长远一点？对于学长来说我也只是个可有可无的指导学妹吧。 但是当我这样想时，我感觉到我的眼眶有点热热的，我到底在不捨什么啊？明明觉得无所谓的，明明觉得这样也行的，到底怎么了？ 「你醒了？」小麻学姐的声音立即衝入我的耳朵。 「我……」我不知道要对她说些什么，见状她继续开口说：「对不起，但我不会收回那些话，我是喜欢姜宇的，很喜欢，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羡慕你。」 不等我回她话，她就走出小木屋了，这种瀟洒的宣言，很彻底的打中我心里的某一块，重要的地方。 突然，小木屋的门发出了几声敲门声，有个人叫着我的名字：「星婷，是我，歆媛，你醒了吗？」参杂着担心的情绪。我回答她门没锁，我也从卧姿变成坐姿。 她略带歉意的看着我，并向我道歉。 「怎么那么多人喜欢道歉啊？我没事啦，歆媛这件事跟你没关係！」我掩盖自己有些害怕的事实。 「如果我没有离开就好了，对不起。」歆媛坐到床沿并向我抱了过来。 「我们是朋友吧？所以我希望歆媛能在更自私一点，为自己好好努力一次。」我拍拍她的肩。 「倒是你，似乎遇到困境了。」她松开了我。 「不是困境啦，只是小小的意识到了而已，我的存在竟然会影响到别人。」我叹了叹气。 「是影响很大，像是我啊，星婷给予我的，远比我自己想像的要多很多。」她少有的笑了。 「天上的星星很多，即使少掉一颗也不会有人发现吧。」我说。 「那可不尽然哦！你不见的时候，徐翔杰和姜宇学长急得跟什么一样呢，他们啊，好像到处问了很多人你跑哪里去了，能让他们那么紧张的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哦！」她带着饶富意味的笑。 「是吗？」因为我是姜宇学长的指导学妹，因为我是太阳的同班同学吧？所以这么做不奇怪。 「你还是有点不相信吧？昨天半夜我看到一幕很惊人的画面，学长他找小麻学姐理论，虽然我跟学长见过几次面，但那是我看过他最生气的一次，他质问学姐为什么要把你找出去，学长听完原因，他用拳头搥了树，说：『星婷能闪耀，而你不能的原因，你知道吗？你少了最初的热情和初衷！』」 当我听到这句话时，我心里是高兴的，因为学长说我能闪耀，代表我不是黯淡的。 「歆媛，我们能够坦诚相见吧？但，对不起，很多事情解释不清，我和学姊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哭了，第一次在歆媛面前哭。 歆媛拍了拍我的背，说时间不早了快要搭车回去了，而她也要去叫醒育臻了。她离去的时候，我才察觉，原来自己再怎么坚强，眼泪掉落的速度远比这些坚强要快多了。 只是不断的添自己的麻烦，这样的我到底有什么资格闪耀？学长说的光芒，我看不见。 随后，太阳直接走了进来，手上拿着早餐。坐到我旁边，他带着有些倦意的微笑，昨天好像是他背我回来的，我开玩笑的说我很重吧！ 他似乎是礼貌性的回答我，还好。太阳没有开口问我昨天的事，但我想学长有和他说吧？或者他只是避而不谈？ 「学长他很紧张呢，昨天。」他递早餐给我。 「歆媛刚刚有跟我提到了，还有谢谢你。」 「嘿，记得我说过吗？太阳会一直存在的，没有说谎哦！」他说。 我们似乎存在一种默契，不提学姐的事了，他也跟我确认为什么怕黑的原因，我想我再瞒下去对他来说有些不公平，所以我又叙述了一次我被绑架的过程和差点被撕票。 说来有些好笑，在这么大的时候回头讲被绑架，好像在讲别人的事，跟自己似乎一点也不相干，但存在的恐惧仍然扩大，那样的寒意久久不减。 我半推半就的把太阳赶出这幢小木屋，有些事如果不是自己面对，再怎么逃也是没用的。 我想一个人整理情绪，我不想让别人因为这件事来同情我亦或可怜我，那样只会让我更难堪也更难接受别人对我的好意。 这种感觉大概也只有我自己能懂吧，难受。让自己躲回自己筑的墙后，是唯一能让自己冷静的时候，开朗的张星婷彷彿从没存在过，自欺欺人的那一面，何时才能谢幕？ 当我整理好行李，走出门外时，看到学长坐在前方的阶梯。 有一阵菸味，那似乎是我第一次看见学长抽菸，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学长会抽菸。我把行李先放着，坐到学长旁边，应该这么说，我故意把行李放到我跟学长中间。 「学长，这是我第一次看你抽菸，也是第一次知道你会抽菸。」我说。 「抽菸，却抽不掉忧愁，你知道吗？对不起。」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学长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我不要学长道歉，谢谢你来了，在我最害怕的时候。」我讨厌学长不振作的时候，不像他。 「因为我而让你遇到这样的事，真的对不起。」学长又抽了一口菸。 「为什么要为了一颗黯淡的星星那么努力？」我勇敢的问了。 「因为你拥有闪耀的可能，只要你有这种可能，我就不会放弃你。」他把菸丢到脚边踩熄它之后，隔着行李，抱住了我。 这个拥抱和昨晚的一模一样，现在只多了一个味道，菸草味，这是学长专属的味道，没有任何偽装的他。 谢谢你相信我，也谢谢你不放弃我。如果是这样也许我也有勇敢下去的可能，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放弃我，也有学长在背后支持我，就算全世界都黯淡了，也有太阳照亮我。 我可以相信吗？勇敢下去的可能。 017 接下来的决定，可能显得我幼稚了，我为歆媛打了前锋的位置。我先去找歆媛知会她，我会跟育臻坐，她听到之后抓住我的手，很紧张，我告诉她我只是单纯想跟她坐。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而我不会那么多事讲出那些不该由我说出的话。 我忍着脚伤的痛，一步一步朝育臻那里走去，脸上尽量保持微笑，然而她看到我时，和我料想的一样，有着诧异的表情，我一点也不意外，我想以后她常常会这样吧。 「育臻。」 我朝她靠近，我还是有些犹豫是否要做这件事，介入人家的感情有点太过火了，但是为了歆媛这一步是必要的也是必须的。我想我还是有些装傻好了，别太明显的有计画好的样子。 我边搔了搔头边问她：「那个……游览车上我可以和你一起坐吗？」我还是直接问出口了，我不太会拐弯抹角。 接着她停顿了一下，我想她一定觉得为什么那么突然，却也觉得她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一样，我更进一步的问：「可以吗？」对不起，我是故意的。 她接着问我：「呃嗯……你不是跟歆媛一起坐吗？」果然她搬出了歆媛来显示她想跟阿丞学长坐，我也准备好杀手鐧了呀！「是啊，但是我有话想对你说啊，而且歆媛也同意我和你一起坐了。」我微笑。 接着阿丞学长也走了过来，我想育臻绝对会找他求救，但我也准备好应变措施了！ 这次只允许成功不允许失败。不过阿丞学长的回答倒是让我有些意外，也让我好进行多了，还好阿丞学长那么配合。 「去跟星婷坐啊！我没关係！」阿丞学长带着微笑。 「可是歆媛怎么办？」育臻衝出口的这句话让我更加确定，她应该有些警戒心了，我看向阿丞学长那边，连忙补了一句：「那就请禹丞学长和歆媛一起坐囉。」此刻我可以宣告我的任务达成了。 「可以啊。」学长你的配合度真高。 此刻，姜宇学长走来我耳边滴咕了一句：「真是的，稍微不注意你就捅出这件事，别做得太过火知道吗？」 他摸了摸我的头就离去。我知道，他是因为我现在受伤才对我那么温柔的吧…… 我勾着育臻的手上游览车，以免她逃开跑去找歆媛。 而我也故意选隔了几个位子的位置，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跟她说了什么，但遇真的表情似乎一直在担心什么，应该是歆媛和阿丞学长，假如真的是这样，她的潜意识里，一定把歆媛当成情敌了。 大家都在起鬨着要唱车上的卡拉ok，歆媛也拿起了麦克风，我想也是时候了吧，接着音响缓缓的飘出了音乐，我懂，我懂她的心声。反而育臻还是心不在焉的，我用手肘碰了碰她的，并示意她看萤幕的歌名。 当她看到歌名时，我明显的看见她的表情闪过一丝恐惧，那是害怕失去的表情，证明我刚刚的假设是真的，无庸置疑。《不应该勇敢》在我看来是一首悲情歌，同时我佩服着歌手唱出那种想勇敢却没有勇敢的氛围。我想育臻她多多少少有些感觉了，这样的歆媛她没见过。 「谁关掉了爱情的开关，故事剩下一个人对白这戏少了另一半，一半的爱，还有什么好看，你带走了我的幸福感，笑容离我远远的试探，忍住眼泪却忍不住，我疯狂的想念」当歆媛唱到这里的时候，我想我也必须行动了。 我点了点育臻的肩膀问：「育臻，我可以问一些问题吗？」我微笑，有些假，不过我不在乎。她连忙露出一个微笑给我，然后说可以，她有些不安。 「你跟歆媛，是朋友吗？很好的那种吗？」我有些犹豫，却还是开口问了。 她有些愣住，我想这也在预料之中，她应该从未被问过这样的问题吧。 我将视线移到外头的风景上，她需要一些时间想想吧！我能理解。她很肯定的回答我：「当然啊，我跟她是超级超级好朋友。」 当你知道歆媛的事之后，我不相信你会加上超级这两个字。 我将视线移回她的身上，并有些沉重的提了第二个问题：「你认为自己是歆媛的朋友，你真的懂过她吗？」我承认我的用词锋利了点。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跟她之间从没秘密。」她很急促的回答我，明显的，我的问题绝对有动摇到她。 我笑了笑，我想她还不想面对自己的心意，我可以肯定的是她真的把歆媛当好朋友，却摸不清她自己对歆媛的感觉，还有对阿丞学长的怀疑。 当歌曲到了最高潮的时候，我想我必须回答她，但我不想提早破梗，也许这么做会让她觉得我有些过分吧！我望向窗外的风景。 我没想到下意识的自己竟会向育臻说：「人就像窗外的风景，会不断的替换，不会换的是此刻正站在你身边的人，而不是站在你面前的人。当你说自己了解对方时，其实你一点都不了解对方。」 我的多此一举不知道是否是好事。育臻的眼睛里出现了怒火，我相信我那么说时，正在挑战她的限度。被别人怀疑自己对朋友的友情，是一件无法被忍受的事，也是一件很多人无法去面对的事。 她扬起下巴，并自信的说着：「星婷，我想你是不会懂我跟歆媛之间的友情，没有那么脆弱，你知道吗？我相信她。」 相信的话，你会害怕吗？如果你能凭藉着这样的自信，相信她的话，那我拜託你不要改变。只要你改变，你就会发现自己多么脆弱。 「你会嫉妒歆媛跟阿丞学长坐吗？」我说了一句让她措手不及的话，算是回敬她的吧。 「你的眼神会说话，我只是假设，你可以不必放在心上，但我猜有一天你会发现你自己比你想像的还要在意。」良久的沉默，我决定打破它。 见她没有回答，我又擅自补了一句话：「别说不可能，因为人比自己想像的还要脆弱，还要容易变化！」 如果你能坚持下去的话就好，如果不能就要学会放过自己。 她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后扬起一抹浅笑回答我：「谢谢你的提醒，但我还是相信我跟歆媛之间，没那么脆弱，就凭我相信她、信任她、凭我不会背叛她。」 背叛这两个字光说不会，是不行的，当你必须背叛一个人的时候，你绝对不会想到你曾说过你不会背叛，这个字眼很沉。 我依然微笑，不是认输也不是无话可说，而是我再说下去，我会破坏平衡。刚刚那么衝动时，就已经破坏了，我不会后悔的，为了一个能够坦诚相见的人，很值得，就像育臻相信她那样。我羡慕这样的友情，却害怕她们產生变化的一天，面目全非的那天。 学长，我该怎么办？当你说相信星星会有闪耀的一天时，我就知道你适合当夜空里的圆月，而衬托在一旁的星，永远只是配角。 018 经过那件事之后，太阳申请更换指导学长姐了，我想是因为我吧，我倒觉得学姐的指导是没有问题的，但我的出现，学姐的神情和动作都会怪怪的，露营时的那番话时常在我心里浮现，我喜欢学长吗…… 因为我没有心理准备喜欢上他，学长是个完美的人，而我是个有记忆缺陷的人，我还是想不起来自己的某些记忆。冬宿回来后，紧接着就是段考还有寒假，我还想不到寒假要做什么，但就是不想待在那样的家，持续扩大的记忆漩涡，慢慢的腐蚀我每一吋的认知。 『星婷，寒假来天文馆兼个差吧？如果你愿意的话，报酬很好，因为天文馆在连休假都有蛮多家长带小孩来的，所以我希望有个助手之类的。』在某一次社课的时候，学长突然提出了这个问题。 『但是我还不太了解天文馆的……』我怕我没办法胜任。 『我可以教你，会比在天文社的多，要吗？段考完再回覆我就好了。』 直到现在，想起学长提的那件事，已经段考后的第三天了，我还没有回答，一方面是想到学姐的事，一方面是觉得自己不该太靠近学长。在星星还未闪耀前，一点用也没有，学长可以告诉我，为什么相信我吗？ 「已经放学了，你怎么还坐在教室啊？」太阳突然走过来敲了我的桌子两下。 「我在想事情阿。」 「学姐吗？」为什么太阳总能一眼看出我的烦恼？ 「是，也不是。」 「你喜欢学长吗？」太阳拉出我前面位置的椅子，反坐。 「他很像一个关心别人的哥哥。」我好像说谎了，一个我以为我那么认为的。 「是吗？」他饶富意味的笑，跟歆媛那时的笑是一样的。 「什么啦？！」我有些生气的问。 当太阳要再次开口时，猫咪学长站在门口敲了两下门框，然后走进来跟太阳说了几句话，要他去训育组找组长，接下来就换成我跟猫咪学长两个人了，奇怪的是当我回过神我们已经走到a栋的一楼了。 「我觉得学妹你还真幸福。」猫咪学长没头没脑的说。 「学长对幸福的定义是什么？」我问。 「说出来你不就知道我在想什么了吗？要用这里感受。」学长指向我左边的心脏。 「可是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因为你没有用心，翔杰和姜宇，就像太阳跟月亮对吧？」他饶富意味的笑也和歆媛一样，却带点神祕。 大概是因为怕被我追问，猫咪学长已经快步走向c栋了。 留下疑惑的我，每走一步就是一种沉重，我没有想像过爱情，也没有想像过我会喜欢谁，只想要平稳的过完这三年，还有带走一些我可以记得的回忆，但是现在却让我不得不认真想那个问题：幸福的定义？ 我决定再多知道一些学姐的事，所以跑到义工团找阿丞学长了，我想他应该在。 正当我踌躇要不要大摇大摆走进去时，有个人拍了拍我的背说：「还真稀客，学妹怎么会来呢？」这是学长的声音吧。 「我有些事想找你问问，但是不想在人多的地方。」我说。 「那到那边空教室的前走廊吧。」学长领着我往那边走，我依然有些迷网，到底该不该问。 「学长可以告诉我一些小麻学姐的事吗？」到了之后，我选择开门见山的问。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问。」他浅浅的扬起笑，手扶在栏杆边。 「你在等我问？」 「一般来说都会问的吧？我只是碰巧猜到你会问。」他说，感觉平常有些玩笑味的他正经了许多。 「你会告诉我吗？」我靠在另一处的墙上。 「会，但是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回答我吗？」现在的气氛有些凝重。 「我如果答得出来的话。」我说。 「你有把握不会喜欢上姜宇吗？」这句话立刻从他嘴里出来，剎那我的脑海是空白的。 「我……」我不知道，也许没把握。 「开玩笑的，别那么严肃啦。」学长又恢復之前那样，不过真的怪怪的。 「学长，我很认真！」我说。 学长笑了笑之后，便跟我说了学姐和学长之间的事情。 许麻绘是学姐的本名，因为爷爷曾受过日本教育，所以取了这个名字。 她和学长的认识是因为一场篮球赛，实际上认识是在学长练习的时候，学长的手曾经开过刀，所以不能像以前一样百分百中了，学长很气自己。在某一个夜晚练习的时候，心情有点糟的他用力的把篮球朝某个方向丢，碰巧那个方向就是学姐躲着看学长的地方。 学长发现有人偷看他之后，就把学姐叫出来，跟她说了些话，心情也比较宽松了。学姐也趁胜追击的告白了，那时的学长为了谢谢她，就答应在一起了，后来却觉得这样的理由真的很不适合拿来当成交往，所以在圣诞节前夕就跟小麻学姐提分手了。 而学姐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缠着学长，分手延迟到西洋情人节那天，学长很果断的拒收巧克力，也跟学姐说清楚讲明白。他们依然待在同一个社团，但是只要有学姐在的场合，学长都会少露脸，以减少不必要的争执。的确，我也发现学长他在学姐主持的场合很少露脸，原来这就是原因。 「总而言之，冬宿发生的事让姜宇很生气，难得脾气好的他会生气。」学长富有意味的看着我。 「因为我是他的指导学妹吧。」 「你说是就是囉！我把我知道的跟你说了，小麻她不会再做了，她曾经是个很有梦想的人，姜宇改变了她的一切，该怎么说，就像坠落。」他扬起浅笑。 「学长，那歆媛呢？」这句话我想我是为歆媛说的。 「我吗？我有育臻。」他说。 「是吗？套一句你的话，你说是就是囉。」我坏笑了一下。 学长小小敲了一下我的额头，便走进了义工团的团室，学长懂我在说什么吧？因为他早就认识歆媛了，我真的不明白，认识的两人为何要装作不认识，是不是以前发生什么了……算了，我还是别想了，感觉恋爱是一件麻烦的事，喜欢一个人为什么要那么复杂，简单不好吗？ 爱情，很伤很复杂很难懂。 019 我不想喜欢谁，我不想太复杂。现在的我解释不了爱情，解释不了现在的心情，更不了解过去的自己。我以为自己可以很坚强度过很多事，我以为一个人可以很好，我以为我什么人都不需要，把家人还给我好吗？那一点也不温暖的家。 依然盼望着那一天。 突然有一隻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然后接着说：「张星婷，叫了你几声了，都没回答。」带着有些磁性的嗓子，我想那是学长，不知不觉我走到室内球场了，一个人想到失神状况似乎变严重了。 「学长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挪一挪位置让学长盘腿坐在我旁边。 「你才是呢，怎么坐在室内球场前？」 「学长喜欢打篮球吗？」 「没有喜欢。」他了当的回答，而我却对这个答案產生疑惑。 「学长连我都要欺骗吗？」不知不觉得这句话从我嘴里说出口了。 「你知道了啊？我跟麻绘的过去。」我不知道学长抱着什么心态说出这句话的，但是又憾动了我的世界。 「对不起，私自打探你的过去。」我早就抱持好这种觉悟了，努力让自己站在指导学妹的圈圈里。 「十之八九是阿丞说的吧！我不否认，但是我对于篮球早就已经没办法拥有热忱了。」看似轻松的话，从学长口中说出来连我自己都感到落寞。 接着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了，只是静静的这样坐着，我抬头看向学长的侧脸，果然有一层无法解释的寂寞，他一定很喜欢篮球吧！对于钟爱的事物说放弃是不可能的，至少我是这样的。对于学长我知道的不多也不知道自己对他的感觉是否真实，只是害怕离开。 「寒假要来吗？」他率先打破这种沉寂。 「打工？我只有早上有空。」我说。 「没关係，早上人也比较多，虽然晚上也有不少人观星。」 「那我早上就去报到囉。」 「好。」 其实我可以拒绝的，只是没那么做，我不想让他失望。 这样寒假也可以看到学长，至少可以不用一直面对家里的人了，想着想着我突然冒出了一句让学长很诧异的话：「学长，你相信爱情吗？」 「我相信的不是爱情，而是相信我喜欢的人和喜欢我的人。」学长扶我站了起来，这些话是对谁说的呢？学长也有喜欢的人吗？ 「学长有喜欢的人吗？」总觉得我在学长面前一直都很慌乱的讲出心里的话。 「很在意吗？」学长扬起一抹神秘的微笑。 「才、才没有呢。」我怎么回答得有些结巴？ 「呵呵，是吗？那就结束这个话题囉！」 其实，我很在意，你知道吗？ 我坚持要自己走回家，而不让他送我回家，不争气的眼泪在夕阳的照映下，从我的眼里流出，我不知道为什么哭，我不知道为什么捨不得，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倔强不去承认。 可以让我喜欢吗？还有，我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的还是错的。 我走到下一个十字路口前，突然被太阳叫住了，我不知道他怎么在这里，当我回头的时候，感受到的是一个拥抱，我没有办法形容的拥抱，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不要哭好吗？」他的嗓音在我耳边，让我有安心的感觉。 「为、为什么你知道我在这里？」我问，他放开我。 「我一直看着你，只是你不知道。」 「对不起，让你看到我这样。」 「你傻啦？我说过，太阳会一直存在的。」这一刻，我更相信，太阳他是闪耀的。 「我、我没有把握自己不会喜欢学长。」眼泪很任性的落下，怎么都无法控制了。 「你知道吗？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没有理由了，所以你不必找出自己喜欢学长的理由，你只是很徬徨吧？」太阳，为什么你总是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们会一直是朋友，对吧？」我问，太阳停顿了几秒后回答：「嗯，一直都会是。」 从十字路口开始，就是太阳送我回家，感觉有他在的地方，我都可以很安心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学长虽然有安全的感觉，我却什么都说不出口，这样的感觉第一次…… 在歆媛面前说的都是真的，我不会喜欢太阳，但对我来说他是有意义的存在，我没办法想像他不在吧。 回到家后，我直接躺在床上了，很累。 我也不想走出房面看见那些人的脸。 我忽然想起奶奶说的故事—蛇女梅杜莎，她原本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却因为和海神波赛顿私自在雅典娜神殿约会，而触怒了雅典娜，所以被雅典娜诅咒了。 让她变成头发是很多蛇组成的怪物，原本美丽的她从此变得丑陋，之后的她，被英雄柏修斯取下首级后，将她的首级交给雅典娜，雅典娜把她的头镶在神盾埃揆斯中央。 我是同情梅杜莎的，美丽的她却被女神变成了那么吓人的怪物，最后被英雄给讨伐，她是愤怒和丑陋的象徵，我想我可以理解为什么她会愤怒，海神波赛顿却什么责任都没有背上，而是让梅杜莎承受这所有的事情，她是个美丽同时内心被愤怒蒙蔽的女人。 学长，我们就维持这样的关係就好了，我还是你的指导学妹，你也还是我的指导学长，虽然知道了学长和小麻学姐的过去，我还是不确定自己的心意，我没有把握，我讨厌这漂浮不定的心情。 我没有恋爱过，也没有喜欢别人的经验，没有人教我什么是爱，没有人教我怎么去爱。渐渐的，连自己的心都不勇敢了，以前的我感觉又回来，那个不像我的我，那个害怕面对的我。 我想，我大概从没有勇敢过。只是每次逃避每次不想面对的我，是太阳让我发现这样的我，是太阳让我知道，我还有他可以诉说的，不管什么时候都有他在，为什么我喜欢的不是太阳？这样的想法充斥在我的脑海，我却找不出答案。 是我逃避勇敢，还是勇敢逃避我？是根本没有勇敢过。我听到自己的声音。 020 「来，现在带你们看到的是距离太阳第六个的行星—土星，它的体积仅次于木星……」 现在的我，真的在天文馆打工，旁边的导览员大叔很卖力的介绍太阳系的行星，虽然那个地科课本都会教，但还是会有人花钱再来听一次，他们上课一定跟我一样都在睡觉吧！不过我是听免费的，还有钱可以赚，像学长说的一样，这投资报酬率蛮高的。 一早到的时候，咖啡馆的老闆瀧哥看到我还直说好久不见了，把我抓过去喝了一杯咖啡，不免还问了我一些问题，他问我和学长发展怎么样了，我直截了当的回答不怎么样，因为根本没开始，只是单纯学长学妹的关係。老闆还直呼怎么还没开始，我尷尬的笑了笑应付。 如果有开始的可能，我就不会那么困扰了吧。我们没有在一起的理由，我也不想找可以在一起的理由，我对自己说我只是来帮忙的，不是为了得到回报，学长的身影日渐清晰。 喝完了咖啡，学长刚好走过来，说要开始讲解导览的顺序了，讲的过程中，我试着让自己专注在他说的内容里，却怎么样都办不到，一直偷偷的盯着学长看。 为什么我要偷偷的啊？这种感觉真的很怪。 搞到最后我只记得第一步要讲宇宙的形成和大霹靂，最后一步讲纳入矮行星的冥王星，我想我中间会随便带过吧，其实导览手册都有写，参观的人大可自己拿着看，他们只是懒得看所以找导览员吧？如果是我，我想我也是属于懒惰的那边…… 还是想看导览员搞笑一下？刚刚讲解的大叔手舞足蹈，逗得参观的人哈哈大笑，但我是属于比较严谨的那一种啊。 我带的第一批人群，是爸爸们和妈妈们带着的小孩们来参观天文馆，我想他们长大应该会忘记吧？小时候的记忆体总是浩瀚无边，幻想着许多画面，长大后这种纯真就会慢慢消失。他们人手拿着小画册，是有关宇宙的，这些爸妈教育孩子的方面，我觉得很好，也很羡慕，实地观察比空谈来的让人能够接受其中的理论。 当我讲到水星的时候，这些小孩很天真的问我，上面是不是有很多水，我尷尬的笑了笑说：「很少水，因为被太阳公公烧完了。」这种幼稚园式的回答，让在场的爸妈们有点哭笑不得。 再来走到火星的时候，那些孩子依然天真无邪的提出了，火星是都是火吗？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说以后真的有可能会到火星上面住哦！那些孩子还兴奋了一会儿，还说会坐到太空船之类的，有时候我还真的很羡慕这些孩子有那么单纯的想法，因为我没有一个正常的童年，没有一个值得我回忆的童年…… 介绍到最后一颗冥王星的时候，有一个看起来很聪颖的小孩问我：「为什么被列为矮行星？」其实我只知道是因为轨道不在太阳系这样而已，详细的我一概不知。 在我有些吞吞吐吐的时候，学长走了过来，替我回答了那个问题。 「一个行星必需是环绕一个恆星运转，但是它本身并不是恆星，它的体积够大够重，足以形成圆球状，它的周围没有任何零碎的物体。冥王星不符合这项定义，它的体积太小，同时，它的不规则的轨道有时候和比它大很多的海王星重叠，它现在不再属于大行星，而是和很多小的星体并列，这是贝伦特博士提出来的。」学长讲得很仔细，那个小男孩看起来也很满意。 当我把讲解告一段落的时候，刚刚的几个小男孩和小女孩跑来跟我说要跟我合照，我问他们为什么要找我合照。 「因为大姐姐很漂亮阿！」 「而且姐姐很聪明，知道好多事哦！」 「我以后想常来找姐姐！」 他们虽然说的都是童言童语，我还是很开心这份工作，可以看到很多笑容，跟这群小孩们拍完照之后，学长还走过来噹了我几句。 「很受欢迎嘛！大、姐、姐。」 「你还噹我，太可恶了啦！刚刚硬是回答了几个我回答不出来的问题。」 「放心啦，你说的虽然符合小孩的观点，基本上是对的。」 「你有听到哦？很丢脸欸……」我把自己的脸遮住。 「很可爱啊！哈哈。」他摸了摸我的头。 学长的这句话让我愣了好久，他说我可爱…… 「这份工作看似重复着同个解说内容，但看着那么多人喜爱这样的宇宙，我很开心，也喜欢看到那样的笑容，也许长大后的他们记不得，但我还记得，就足够了。」学长看着那群孩子离去的身影道。 感觉来这里是对的，虽然不断的接待参观的人，但可以得到用钱买不到的笑容是值得的，学长一直不辞掉这里的工作，原因大概是如此。 我明白学长为什么喜欢这里的工作，因为可以得到这些东西吧！虽然辛苦却甘之如飴。 「学长，那我就下班囉！」我打算打声招呼就走了。 「好，辛苦你了！」学长像招了招手就继续回头，领着人参观了。 学长应该还没吃饭吧？我去外面买了一个简单的便当交给瀧哥，我请瀧哥在学长带这批参观的人完，把便当拿给他吃，别说是我买的，不然又要还钱还来还去的，瀧哥接过手后，还不忘噹我一番。 021 我一个人走在偌大的街道上，感觉有点寂寞，冷冷的风不断从我的袖口灌进，为什么中午没有太阳啊？要不是因为打工赚钱，我不是很愿意出门的！ 「别跑！」 「你们也帮帮忙！快追少爷啊！」 我听到一阵喊叫声后，就被一个人撞倒了，倒下前我看到了一抹很刺眼的红，有点熟悉。 「啊，抱歉……咦？星婷？」他一把扶我起来：「不管了，快跑，我等等再跟你解释。」他的额头上还有明显的汗。我就这样处于莫名中，他抓起我的手回头狂奔。 直到一个小巷里，他才停了下来，我跟他面对面的挤在小巷里，其实有点尷尬，他带着喘气声解释，刚刚为什么那群黑衣服戴墨镜的人追着他。 今天他跟某一个企业的千金相亲，被爸妈抓去餐厅后，因为没兴趣，所以藉故去厕所，偷跑了出来。没想到还是被抓包了，所以一直一直跑，然后撞到了我，就抓着我躲到这个巷子里。我听完后一直笑，这真的是太阳会做的事呢。 「不要笑啦，被你看到这种事，有点不好意思呢。」他搔了搔头：「抱歉哦，还拖你下水。」 「你觉得我像是会抱怨的人吗？」我伸出手帮他把领带系好。 「是不像啊！但难保心里那样想啊！」他笑。 「我原本还想夸你穿西装不错看呢！还是算了吧！」 「说一次给我听好不好？从你口中说出来我比较有自信一点。」他扶住我的肩膀。 「今天穿西装的你，很帅。」说完，他微笑的弧度更加大了。 「谢谢。」太阳的笑很真实，有很让人安心，在这个我们面对面距离不到十五公分的小巷，我更清楚的看到了太阳，那有些顽皮却纯真的心。 等到那些保鑣离开后，太阳领着我到一间开在小山坡上的咖啡馆，他替我点了一杯拿铁，他则点了一杯义式咖啡，然后开始说着他们家的事，这也是第一次我看到他那样有些惆悵的脸，明明才高中而已，爸妈却急着先帮他相亲，因为企业联姻这种爱情小说的烂梗，我真的没有想过现实中有人正面临这样的事情，而且他还是我朋友。 虽然之前有先听猫咪学长提过这件事，不过经由太阳再说一次后的感觉，有一些不同的看法。他认为受摆佈的日子够多了，他再也不想过这种生活了。 我深表同情，虽然我自己的经歷也没好到哪里，像他这样衣食不缺的环境里，也有他要面对的事，而且是做为一个利用的事物。 「为什么帮我点拿铁？」 「因为你给人的感觉就是拿铁啊！知道拿铁的故事吗？」他先啜饮一口他的义式咖啡后继续说道：「lattecoffee，就是所谓加了牛奶的咖啡，一般人则直接翻译为『拿铁咖啡』。至于法文的cafeaulait就是咖啡加牛奶，一般人则称为『咖啡欧蕾』、或是『欧蕾咖啡』。」 「所以这跟我有什么关係？」我又喝了一口拿铁，这味道有点甜却又苦。 「你就是牛奶啊！感觉很多事碰上你之后都能解决。」他扬起一抹我无法解释的浅笑。 「并不是每件事都能，但是听你这样说，我很高兴，真的。」 「喝完这杯咖啡后，我就要回去面对那些『佈棋者』了。」他无奈的说。 「我听说义式咖啡很苦，所以不去喝。」 「我不喜欢让女孩子吃苦，所以给你喝拿铁啊！义式咖啡的原名是espresso，翻译过来是快速的意思，我不管他的由来，只是喝起来像我从以前到现在的生活，我觉得无趣，我觉得一点意义都没有，就只是照那些人安排的去做，好不容易高中了，我可以做一个选择，我很庆幸我选了星颖，我遇见了值得让我继续往前走的动力。」他一口喝完杯里的咖啡。 我知道那很苦，但现在你是太阳，你有存在的理由。 当他喝完的后，我把我的拿铁推给他：「现在开始要过的甜一点好吗？因为你是太阳，不仅仅是徐翔杰而已。」 他笑了，而且比我刚开始认识他时更灿烂。 太阳让我知道了一些关于他的事，而我却什么都没有告诉他，我对自己自私，也对他自私了，直到现在我依旧不太相信别人，但我想要相信他，一个说会一直存在的人。他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在学长之前，但我却喜欢上学长了。 我没把握，真的，谢谢命运让我遇见他，说会一直存在的人。 他送我到离家不远的小公园后，我就赶他回去了，他要面对的事比我重要多了，他离开前会对我说了，谢谢，其实要说谢谢的人是我。 「谢谢你相信我，太阳。」望着他的背影，我轻声的说。 022 感觉今天做了不少的事，有些累了。走进家门后，我闻到了一股很香的味道，那好像是玉米浓汤吧！而更让我吃惊的是爸妈都坐在餐桌上，他们看到我后，就站起把我拉向餐桌，要我坐下。 「星婷啊，妈妈我想了很久，总觉得对不起你很久了，当年你遭绑架过后，我对你的态度就变了，我怕我对你太好，下次又会发生同样的事，妈妈真的做错了，你愿意原谅我吗？」 「妈。」我的眼眶红了，温热的泪潸潸流下。 我今天才在想的事情，晚上就成真了，我希望不是一场梦，如果是梦别让我醒来好吗？因为我真的好久好久没有家人的感觉了，这是十年来我最盼望的日子，也是我怎么奢求都无法奢求到的，别再夺走它了好吗？ 看我一直哭的爸爸也走过来轻拍我的背，像以前一样哄着我，彷彿回到了7岁以前，那样温暖又温馨的家庭。 妈妈帮我盛了一碗汤，叫我趁热快喝，也问了我最近都做了什么，当我说我在天文馆打工的时候，爸爸很高兴的直说那是个有意义的工作，妈妈也附和着，我猜他们在适应怎么跟我聊天和相处吧！有些话题都会尷尬了一下，我则会笑一笑的带过，我知道这样的日子以后会一直下去。 为什么他们在一夕之间对我的态度，改变这么大？我的心里萌生这样的疑问。 □ 去天文馆工作了几天，有些习惯了，制式的打卡，上班，下班。 好像天天都是这样，还有偷偷的帮学长买午餐，我想他应该知道是我，却没有说出来，是不想让我太尷尬吗？我倒是希望他能说出来，这样我就可以正大光明拿给他了！瀧哥三不五时都会噹我一下，然后问进度，然后重点是，没有开始你问进度是问个屁啊！ 难得的寧静却在一阵咆哮中瓦解，我看着面对面的两人，一方一直怒骂，而另一方则是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位怒火冲天的人，差别是他脸上多了被殴打的伤。 当我走进一看时，那个被打伤的竟然就是学长？而那个一直怒骂的人后面带着几个小弟，这到底是什么画面阿，瀧哥把我拉住，叫我别往前再走去，他说这是学长他自己的事情，前几个月也发生过。 「瀧哥，不能束手旁观吧？学长被打伤了！」我很慌张的望向学长又望向瀧哥。 「我说了，这是那小子的事情，你去插手的话不小心被伤到，不是雪上加霜？」 「这样应该构成公共伤害了吧？」我说。 「这是姜宇他爸妈欠的钱，他应该没有讲过这件事吧？那小子每天有很多工作，不管多努力，他赚的钱终究会被这些嗜钱的人拿走。」瀧哥突然感叹了起来。 最后，我听到学长跟他们说两天后会还钱，那些傢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等人都散了后，学长一个人走到员工休息室，看着他那有些悲惨的背影，我心疼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学长，我也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我所认识的学长不应该是这样的。 「学长，我帮你擦药吧！」我开门。 「你出去吧！这没什么，我自己来就好了。」他的声音里添加了一些无奈。 「我坚持。」我走过去一把抢了他手上的碘酒：「学长，让我帮你吧。」 「不要跟我扯上这方面的事情，你会出事的，这不是闹着玩的你知道吗？」他的口气变的严肃了。 「我知道，所以我才想帮你。」其实我有没有打工都没差，家里还算小康。 「别帮我，如果你坚持，我会消失到你看不见的地方。」这句话说出来的瞬间，我心里都凉了，这也是学长第一次这样对我。 我快速的帮学长擦完药之后，离开休息室了，我跑去瀧哥那里问他怎么办，他也只是耸耸肩说别插手。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是学长的是我都不能坐视不管，这跟以前的我差很多，以前的我也许只是会听听就算了而不会有所行动，这次有所不同了。 就因为是学长！ 下班后，我还是看到一个熟悉的景象，太阳又被他们家的保鑣追了，这次我依然被牵连进去了。 这次不是小巷，而是某一处荒废的公园，平常不会有人在。我们分别坐在翘翘板的两端，他还喘气着，而我什么话都没有说。 「你是不是怎么了啊？」 「你才是吧？今天又被保鑣追啊？」 「我这是家常便饭，我记得，听你说跟家人关係变好了，现在怎么还是这种苦瓜脸？」他做了一个很丑的动作，然后说这个就是我。 「不是家人的事啦，是别的事。」我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把学长的事告诉他，「我想帮学长，却不知道我该怎么做，如果我这样做，学长真的会照他说的那样消失。」 「那我帮他吧！但你可以帮我一些忙吗？攸关能否帮助学长。」 「什么忙？」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太阳请我帮的忙有点让我哭笑不得，假装他的女朋友！这个要求虽然对我来说没关係，但是对他们家里，不好吧？如果事后被发现的话，会一发不可收拾的。 虽然欺骗长辈是不好的，他带我回他家，会见到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不过只要可以帮助学长，这个小忙我想我可以帮得上。 接着我们俩故意被保鑣抓到，感觉刚刚逃跑的意义都没了，坐上他家的车后，心里顿时有了压力，也有些沉重，我这么做是错的，却必须这么做，难道是所谓的身不由己吗？学长知道的话一定会骂我的吧？一定。 「我回来了。」太阳打开他们家的门。 「可终于回来了？你到底要上演几次这个戏码？」一个蕴含些怒气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 「妈，别生气嘛，我可是有带客人回来呢！」太阳突然过来牵住我的手走向客厅。 「你有带客人怎么不早讲，真是的，还让人家站在玄关。」他的妈妈走向我。 「伯母，您好，我是张星婷。」我怯生生的问好，徐妈看起来很有气质，是一个不失严谨的贵妇。 「你好，星婷，别太拘束，来，我们过去沙发坐。」徐妈一把拉我过去沙发。 接着，有很多目光注视着我，让我真的很紧张，也很想离开。 太阳他们家客厅的上方有一个价值不斐的水晶灯，沙发好像也是真皮，电视也是五十吋以上的，墙壁的风格採用欧式的。果真跟猫咪学长说的一样，他们家的事业不小。 现在我紧张到不知道手要放哪里了，而太阳的手伸过来握住我的手，顿时所有目光看向我们这里。 「翔杰，你跟那孩子是什么关係？」一个更浑厚的声音从旁边延伸过来。 023 「爸，星婷是我女朋友。」太阳你怎么可以把谎话讲得像真的一样？ 「女朋友？真的吗？」坐在一旁的爷爷也开口了。 「是的，爷爷，星婷是我女朋友。」太阳微笑，而这个笑似乎有很深的含意。 「你这孩子怎么什么都没说啊？害我们一直帮你相亲什么的。」徐妈叨念了几句。 「我在保护她，被你们知道还得了？只是今天不小心碰到她了，就想说还是把她带回来好了。」太阳握住我的那隻手更紧了。 他说完那句话后，客厅陷入了一场寂静，我是不是该说些什么圆场啊？ 「翔杰，别这样啦！伯父伯母，爷爷和奶奶人很好啊！没事的。」我只好讲些客套话。 「你这孩子，让我觉得很亲近呢。」坐在我左手边的徐妈，拍拍我的手道。徐妈保养得很好，她不说年龄，别人真的会以为她才三十岁吧？ 「爸妈，我还有件事想跟你们说，我一点也不想跟什么千金在一起，我觉得平凡一点的女孩就很好。」太阳的眼神很坚定，「所以以后别安排什么相亲了，我不需要。」 「这倒是你第一次提出自己的意见，你叫星婷是吗？你爸妈的工作是什么？」徐爸说完话，看向我。 「我爸是做国外贸易的，我妈也是。」 「是个好工作呢！」徐妈讚道。 我认为这样是骗不过他们家的人的，他们各个有着锐利的眼神和一种我无法形容的气质，他们家的人都非平凡人吧！感觉我跟他们之间的差距好大，我一点才能也没有，家里也不是很有钱。在这边有些无地自容的想法。 「我可以和星婷两个人单独谈谈吗？」他奶奶开口说话了，是个慈祥又有笑容的人。 「奶奶，你……」太阳很不放心。 「放心好吗？你奶奶我不会把她吃掉，只是想跟这个孩子聊聊。」他奶奶笑了笑。 「没关係，翔杰。」我说，我想这时候还是识大体一点好了。 他的奶奶就领着我走到后花园了，他们家的花园有些大，也种满了玫瑰，可惜我不喜欢玫瑰，不外乎多刺，还有就是太多人喜欢了。 正当我看着满遍的玫瑰时，忽然看到红中一点黄，有一株黄色的风信子在玫瑰丛的旁边，我蹲下来仔细的看它。 「喜欢吗？黄色的风信子。」奶奶说。 「我很喜欢黄色的风信子。」我摸摸它的花瓣。 「它的花语是，有你，我很幸福。」奶奶笑了笑，「你跟翔杰那孩子不是真的在一起吧？」奶奶一语道破我们的谎。 「对不起，奶奶。」我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此时应该满怀歉疚的脸吧。 「我懂那孩子，没关係的，星婷是个善良的孩子呢！会认错，也会看场合，如果真的跟我们家翔杰在一起就好了。」奶奶说。 「奶奶，我不能跟太阳在一起。」应该说我没有办法吧。 「太阳？指翔杰吗？」 「是阿，翔杰它就像太阳一样，总是鼓励我和支持我，是个重要的存在，但是我不能跟他在一起。」我回想到了很多，我跟太阳之间的回忆，入学的那天，自我介绍那天，还有露营那几天。 「很可惜呢！你是个很好的女孩，被你喜欢的人很幸福。」奶奶摸摸我的头，犹如我那去世的奶奶一样，很温暖。 「奶奶，不要骂翔杰好吗？我希望我帮得上忙，因为翔杰也答应我帮我的忙。」我说。 「好，那这就是我和星婷的祕密囉！那我可以问你发生什么事吗？」 「我的指导学长帮过世的父母还债，最近那些人不停的来要钱，上班时间他们还是来要钱，我很想帮他，却帮不了忙。」这是一种我无法解释的无奈。 「奶奶帮你吧！你的学长也一定是个好孩子吧？打工还钱很辛苦。」奶奶说。 「学长他虽然不怎么爱说话，有些事也藏在心里，却是很关心朋友的人，他对很多小事都很细心，是个体贴的人，虽然也会生气，他一生起来气来连我都不敢在他面前胡闹，遇到我害怕的事情时，他总是第一时间先安慰我。」不知不觉得我讲了好多学长的好话出来。 「你喜欢的人是他吗？不用回答奶奶，奶奶都看得出来哦！」奶奶的微笑多了一层涵义。 太阳的奶奶真的是个好人，跟我的奶奶很像，不知不觉得我也分享了好多事给她听，在离开前，她说如果有空有可以过来跟她聊天，我想我会的。原来这世界没有那么无情，原来这世界还是会帮助好人的，只要自己努力，一定会看见希望的，学长，你的希望很快就会来了。 在太阳送我回家的路上，我突然接到一通让我很错愕的电话，连平时很冷静的瀧哥在电话那头，显得很焦虑，他说学长正在手术房急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为什么会那么严重啊？瀧哥说在电话里头交代不清楚，要我去一趟医院再解释，我叫太阳送我到医院，然后请他先回家。 当我赶到时，看见瀧哥坐在手术房外的椅子上，两隻手拄着头，衣服上还有一些血，那些血是学长的吗？我摇一摇瀧哥的肩膀时，他脸上还是充满着恐惧。 「怎么了？」 「那些流氓带着人来找姜宇，其中一个人拿着铝棒，似乎谈的不是很顺利，就打了起来，他的手臂刺了一刀，铝棒也打中他的手，他左手大量出血，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我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瀧哥。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会还钱吗？」学长，不要有事…… 「别忘了，那些傢伙是流氓，怎么可能说话算话？姜宇都快工作到不睡觉了，他也没什么吃饭，是要把他逼死他们才甘愿吧？」瀧哥越讲越气愤，而我快听不下去了。 学长，要撑着好吗？这样我做的这些事才不算白费。 如果没有你，我想我找不到我存在的意义，所以别离开好吗？ 024 我在学长的病边缘趴着睡着了，做了一个梦，一个我不想承认的梦，我的奶奶离我而去。虽然这是事实，我却始终不想承认，奶奶的房子还在，在乡下的某一处，对乡下地方来说那栋房子算是气派的了，有点欧式农家的感觉，不外乎是因为奶奶曾去欧洲留学过，自从奶奶去世，我已经有三年没有回去了，我怕我看到就哭了，奶奶我好想你。 突然我感觉到头发被抚摸的感觉，我张开眼睛，看到的是已经醒来的学长。 「你哭了，你知道吗？」他说。 「我、我哪有？」我摸摸自己的眼角，却溼溼的，「怎么会……」 「怎么了？」他问。 「想到我奶奶了，可能是因为太阳他奶奶吧！让我又想起了以前的事，还有奶奶的房子，我有三年没回去了。」我拿了张卫生纸擦了擦眼角。 「你哭起来真的不好看。」他笑了笑，手也因此痛了起来。 「你笑我的报应，手在痛了吧？我去叫护士。」我说。 护士来了之后，就帮他重新换药还叮嚀洗澡时，最好别碰到水，可是他这样要洗澡也很难啊！那个护士应该是个实习护士吧！因为她换药时，不停的看向学长，是，我是知道学长很帅，但别一直看他好吗？突然地萌生了一点醋意。 「你怎么了？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在护士走后，学长看向我。 「没、没什么。」我干嘛结巴啊？ 「是吗？还有，我要出院。」他的笑有一抹特殊的含意。 「你要出院干嘛？」我当然要问问为什么。 「你想回你奶奶那边看看吗？想的话就快帮我办出院吧！」 「你在交换条件吗？」 「那当然。」这时候的笑却充满了小孩有的天真。 我帮他办了出院，而他允诺陪我到乡下的奶奶家看看，办完出院，我照例打给瀧哥报告学长的状况，还说了他坚持出院的事，却并未提到他和我要去乡下的事情，瀧哥只说了好好照顾学长。 我们选择搭火车回去那里，到那一站需要两个小时的时间，在火车上我们很自然的就聊起了一些事。 说是聊天还不如像是坦承吧！学长突然说起他和小麻学姐的事。 「阿丞跟你说过我和麻绘的事吧？想听原版吗？阿丞讲的是二修版。」他看向窗外。 「还有分啊？好吧，那我就当作故事听吧！」我说。 学长和小麻学姐的认识，虽然练习的时候才真的认识，不过早在一些篮球比赛时，学长就已经注意到学姐了，也没想到居然是自己最落魄的时候遇到小麻学姐。 学长还提到为什么那时候时常晚上在练投篮，因为他那隻受伤的手早在之前某一场比赛时跌倒，就已经有压到了，也因为不停的使用那个动作，手的韧带早就快负荷不了了。 「我和麻绘在一起是因为那时的她懂我，这种懂很刚好也不违和。」他说小麻学姐时，一点表情也没有。 「你还喜欢她吗？」别告诉我答案是肯定。 「好奇吗？」他笑了笑。 「我、我只是问问看而已，没别的意思。」我转向另一边。 「紧张什么，哈哈哈，我跟她不会再有机会了。」学长笑完后，突然冒出了那么一句话。 「什么意思？」 「她做了一件我不会原谅的事。」学长的语句中一点感情有没有。 「如果你不想说是什么的话，我不会问的。」 「你会去问阿丞吧？那倒不如我全部说一说。」他叹了口气。 「抱歉，那时候我擅自去问了。」我就像做了错事的小孩一样，道歉。对于学长，总觉得在他面前的自己也无地自容。 「因为她害某个学妹受伤了，再也不能弹琴了。」他说，而语气中夹杂着愤怒。 「什、什么？」看起来人很好的小麻学姐，怎么会这样？ 学长说，那时有个学妹跟他不错，学妹是国中音乐部的，主修钢琴，自从他不打篮球后他们经常碰面，刚好那段时间也是他跟学姐谈分手的时候，学姐误以为是因为学妹，他才想分手的，所以不断找学妹麻烦，最后甚至把学妹推下楼，而这一幕学长看见了，才更确定一定要分手的。 「如芹她是无辜的，星婷你懂吗？」学长带着很深的愧疚。 「无辜的人很多，不管是谁无辜，学长你真的有正视过学姐说的话吗？」我不敢相信自己会回答这样的话。 「你说的也是，一年了，我躲了她整整一年，如芹也被送出国治疗了，看见麻绘我就会觉得自己愧疚如芹。」 「学长，做错的是学姐，不是你。」我说。 「这次我会那么气她，是因为她又重蹈覆辙了，她答应我不会再伤害任何人了，却食言了。」所以学长是因为如芹的事发生在我身上所以才那么生气的，而不是因为我吗？ 「学长，是因为她的事发生在我身上，所以才会生气吗？」 我多么希望你是因为我。 025 学长沉默了，所以真的是因为如芹吗？当我还想继续谈下去时，火车已经到站了，我跟学长同时站了起来，朝最接近奶奶的地方而去。 我跟学长走在乡间小路上，突然有种愜意的感觉，微微的风，比都市温暖了一点，但我依旧觉得寒冷，此时，学长把他的围巾解开了。 「围巾给你吧！你比我更需要吧？」他把围巾递给我，笑容依旧。 「你可是伤患欸！」我推回去。 「就说了，借你。」他硬塞给我，直接帮我围上去了。 这条围巾有学长的味道，很温暖，能被学长喜欢的女生一定很幸福吧？ 而我只要这样的感觉就好，只要明白自己的感觉就好，破坏，改变什么的我都不要了。我们就这样走，大约十五分鐘后，我看到那间不失违和感的欧式建筑，我奶奶的房子。 「很有欧洲的味道。」 「对吧？我奶奶自己设计的哦，她很喜欢这类的东西，所以小花园也摆满了不像国内的东西。」 「我能懂为什么你这么喜欢你奶奶了。」他微笑。 我推开了小栅门，领着学长往里面走，钥匙一直都混在我的钥匙串中，不曾离去，这是第一次没有了奶奶，我独自回来，和学长。 这种感觉很特别，奶奶你看见了吗？这次我带了个我喜欢的人回来，真希望你见见他。我跟学长在屋子里到处晃晃，奶奶的东西都摆得很整齐，丝毫都不怠惰，里头有个壁炉，上面刻着希腊文，奶奶说那是一个神话故事，关于炉灶女神—─赫斯提亚。 我走过去壁炉，摸着它上头的雕刻，小时候奶奶和我坐在壁炉边说着神话故事，那样的画面至今深深刻在我的心里，还有我无限的想念。 「是赫斯提亚吗？」学长突然这么一问，我有些吓到，嘴角却是上扬的。 「是啊，你为什么知道？」 「炉灶女神很有名。」学长走近我。 「她是个让我很佩服的女神，在所以希腊神中，我最喜欢她了。」我说。 「你也不差，我说真的。」学长说。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能得到他的夸奖我很高兴。我喜欢他这件事，我不会说出来，说出来并没有好处，我自己也知道。 来到奶奶家已经下午四点多了，我跟学长决定就先住在这里，明天再回去，还好这里空房间，不然我跟学长就要挤在同一间房间了。奶奶的房子里，有两间房附有小阳台，我的那间有，学长那间也是，其实就在隔壁房间。 晚上时，我去附近的农家要了些他们卖剩的蔬菜回来煮饭，还好那些农家还认得我，所以二话不说把一些长得漂亮的蔬菜直接给我，还跟我攀谈了好一会儿。 我随意煮了浓汤和普通的白饭应付过去了，还好我有偷学奶奶煮浓汤的技巧，在厨房里我也发现了奶奶的食谱。 学长吃完之后还夸我，我并没有戳破「因为有食谱」这件事，被学长称讚是我最开心的时候，还好我有进星颖，也还好我有进天文社。 乡下的空气是最好的，而这里也没有光害，可以看到很多星星，到了睡觉时间，我还睡不着，所以走出去阳台了，意外的是也有人跟我有同感呢。 「你也睡不着吗？」学长突然期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是啊，你也是吗？」 「那我说是被星星吸引的，你相信吗？」 「我才不信呢！」我却笑了。 「这里真是个观星的好地方呢，以后天文社可以常来乡下，不一定要往山上跑啊。」 「是啊！」 「谢谢你。」为什么这么突然他说…… 「那么突然，要谢我什么？」我问。 「谢谢你让我来到这里，也谢谢你买的便当，我都知道是你。」虽然有些暗，但我看得很清楚，学长的嘴角是上扬的。 「但是，别常常这样，你赚的钱是你的，知道吗？」 「我知道。」但我还是想这么做，别阻止我。 「你看，北极星。」他指向天空，我顺着他的方向看去，果然那颗星闪耀着。 忽然的，我听到了倒下的声音，学长突然倒在了地上…… □ 我急忙地从我的房间，衝到隔壁的空房，倒下的学长，似乎还有点意识，我在跑到他所在的房间时，他还不是这种倚靠在栏杆的姿势。我走近他，摸上他的额头，果然在发烧。 「学长，我扶你到旁边的床上休息，再帮你弄冰袋。」我有些着急。 「抱歉，麻烦你了。」我把他的手抬到我的肩膀上。 学长的身上有药的味道，也有一股青草味。 学长有些重，但我也发现他比我想的还要瘦一点，我慢慢的把他从阳台移动到床上，把他放置到床上时，我一时忘了把他的手移开，一下子的重力也把我往床上带。 倒下去的时候，我反射动作闭上了眼睛，结果好死不死我的唇正好贴上学长的。 我的初吻没了。我的初吻没了。我的初吻没了。 我回过神来，立刻从学长身上起来，然后衝出房间。 天啊！这样的事怎么会发生，应该不是霸王硬上弓吧……也不是什么强吻，我是不小心的，真的是不小心的。 我在镜子前反覆的做了深呼吸和吐气的动作，也反覆的泼了好几次水在脸上，但消不除的是我那红晕的脸。在我恢復情绪，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拿着冰袋回到学长的床边，我坐上床缘，把冰袋盖上他的额头。 看到学长的脸就忍不住想到我刚刚做得「好事」，学长应该不知道吧？知道的话我不就害羞死了！ 本来打算放完冰袋就回房了，不过我却在他的床沿边趴着，睡着了。 这次什么也没梦，就只是这样睡着，好久没有那么好睡了，那几年，那些梦，已经快负荷不了了，还好我遇见你，还好我爸妈还爱我。 突然地，我突然感觉到温热的感觉从我脸颊掠过，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当我睁开眼睛时，学长早已醒了，而且是倚靠着床头柜坐着，看着我。 「那么好睡啊？你整个晚上在这里睡会感冒的，笨蛋。」 「退烧了吗？」我揉了揉眼睛。 「嗯，抱歉，麻烦你了，还有，你的手要牵多久？虽然我不收费。」他的笑，有些顽皮，而我看了看我的手，嗯……我的左手牵上他的手，这什么时候的事…… 「呃、呃，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尷尬地道了歉，然后快速地站了起来。 「好吧！那我就当作你是无意的。」看见他的脸，我还是有点害羞。 「我、我去准备早餐。」我又开始结巴起来了。 「我昨天应该没做什么吧？」他怎么会这么问？ 「当、当然啊。」我回答得很心虚，我知道。 「那你结巴什么啊？还有你还好吧？脸红红的。」他指着我。 「没事啦，我先下楼了。」我快速的转身打开门，奔下楼。 我怎么可能跟他说他害我的初吻没了，我怎么可能告诉他昨天发生什么事啊？希望他一点印象都没有，那都只是意外！ 026 我带着一种茫然的情绪做着早餐，差点把刚敲破的蛋整粒丢掉，还差点把切完边的土司丢掉只留下边边。还好学长还没走下楼，不然他一定又会笑话我，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刚好响了，我手现在都油油的，超不方便接电话的！ 「你的手不方便吧？介意我帮你接听吗？」学长突然从转角处走过来。 「呃、呃没关係，接吧！」我说，接然我转过身继续把它们装盘。 「喂？星婷现在正在忙哦！」 「哦哦哦，是翔杰啊？怎么了？」 一大早太阳怎么会找我啊？难道是那件事曝光了吗？应该还没吧？他奶奶答应我不会说出去的，想到他奶奶，我就想到我昨天跟学长来的时候，看见奶奶的小花园里种满了黄色的风信子，奶奶对爷爷也充满了那样的爱吗？爷爷比奶奶早去世，我没见过爷爷，但奶奶常说爷爷的事给我听，爷爷是个不爱笑的人，却很贴心很体贴。 「太阳说什么？」 「他问跨年要不要煮火锅，也问我能不能借我家，他家会有很多人去不方便。」学长把手机放下。 「火锅啊？好啊，那学长有答应他吗？」我问。 「我答应了，那我们三个人就一起吧！我家那边灯光很少，看星星也很方便哦。」学长笑着。 我开始期待跨年那天了。 吃完早餐后，我们搭第一班车回去，离开奶奶的房子前，我回头看了一下整个屋子，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了这里，包括那些故事，还有那群黄色风信子，在学长还在吃早餐时，我已经有先移一株起来，准备带回去了，是不是有一天，我会把它送给学长呢？ 学长送我到家后，他就先走了，而我打了一推电话给太阳。 「太阳，你奶奶在吗？」 「不在，但她要我转告你，事情她处理好了！到底是什么事啊？」 「不，没什么！帮我跟她说谢谢。」看着镜子中的我，我的嘴角是上扬的。 「对了，为什么是学长帮你接电话啊？」 「吃醋吗？哈哈哈，我带他回我奶奶家看看，我正好在忙。」我开了个玩笑。 「是是是，当然吃醋啊，因为没带我去。」他笑着说。 这样近乎幼稚的对话，我们持续了十分鐘，掛上电话后，我本想走回自己的房间，无意间被一个打开的杂物间给吸引了，里头搁置了很多东西，奶奶的东西，和爸妈的，架子上面有很多箱子，我从下面看上去，被一箱写着：sunkenmemories，字跡很潦草，我想是奶奶的字跡吧，因为那字跡已经明显黯淡了，我搬下那个箱子，把它带回房间。 回到房间后，我打开箱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照片，上面有一个女生，旁边有两个做搞怪动作的男生，这是奶奶的箱子，所以应该是她年轻的时候吧？其中一个男生很不甘愿地做鬼脸的动作，另一个则是笑得很阳光，那个很不甘愿地是爷爷吧？我继续朝箱子哩，一探究竟，里头有一叠类似信的东西，有拆封过，也有没有拆封的。 我把拆封过的拿起来，看了看。 亲爱的沫： 离毕业过了多久呢？我对你的爱从没有变过，我的离开成为你最大的痛，对不起。 有些事本想一直瞒下去的，想不到冥王星他就跟你说了，他很爱你吧？ 所以我才能放心的把你交给他，他不爱笑，你知道的，却对你的事很认真，自从我的事情他知道后，也跑来揍了我一顿，自此我真的能确定他可以照顾你一辈子，我很高兴能在星颖认识你，能在天文社认识你。 我罹患的病是als，知道吗？就是那种会慢慢侵蚀我的病，我最后会没办法走，也会没办法说话，就像个植物人一样，我不希望我拖累你。我爸妈也另外帮我找了相亲的对象，虽然这对你来说，是种伤害，但是我还是要说完，我爱你，是一辈子都不会改变的，记得风信子吗？它是我这辈子最爱的花，如同你。 姜信1/5 看完信后，我哭了，原来奶奶经歷过这样的事，所以那些风信子是给这个人的吗？更让我意外的是，奶奶也是星颖的，也是天文社，究竟为什么奶奶隻字不提呢？是因为这个人最后真的死了，还是因为爷爷，所以她不说？这是一段无法向人提及的事吧…… 其他的信，有些开了，有些没开，没开得好像都是奶奶没有寄出的信，开了的都是那位叫姜信的人的，他很爱奶奶吧？如果他没有得那种病，我的爷爷就会是他，而不是另一个人，但爷爷也是知道这件事的吧？却还能对奶奶这么好，所以他也很爱奶奶，超过了那个人吗？我一直以为风信子是为爷爷种的，结果却是因为另一个人，爷爷你不吃醋吗？我看着照片中的两个男生，他们手搭着肩。 因为是朋友，所以可以接受吗？ 我拆开了奶奶曾未寄出的信，奶奶用英文写的，还好字句不太难，我还可以猜出几分意思。 给姜信： 我很想你，过了几年，每当看到天上的星星时，我就想起了你，我爱你，不管是学长学妹的关係也好，那时的我很想告白，却找不到任何能让我勇敢的时候，甚至有些后悔我那么晚说。 为什么不告诉我那件事呢？冥王星在说的时候，我真的不想相信，直到我去问了你们家的管家，他才承认。 泰戈尔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树枝无法相依，而是相互瞭解的星星，却没有交匯的轨跡。我们交匯的痕跡呢？我还记得那年大树下的时空胶囊，我挖出来了，我哭了，就像那时候你离开，我那样的大哭。 柯芸沫，我可以一直爱你吗？ 我刻骨铭心着，你的爱，还有我们的风信子。 冥王星对我很好，却不是我最思念的人，而你却是我一直思念却见不到的人。 沫2/16 027 而我也在箱子里翻到了那张纸条，确实写着那几个字，奶奶的过去有些凄美却着实的拥有那万般的思念和不捨，我终于懂为什么奶奶常常对我说，要珍惜自己喜欢的人也要珍惜喜欢自己的人。 我进了星颖，进了奶奶的回忆，我想要好好珍惜好好爱你，学长。 □ 转眼间，星颖的寒假结束了，那次回奶奶家之后，我跟学长除了在工作上有交集，其他就没有了，倒是太阳的奶奶很喜欢找我过去陪她聊天，所以我想我大部份的时间待在太阳家作客比较多，面临再次开学，我和太阳又要先去找阿喜报到了，上学期的处罚还在执行中。 踏入学校大门没几步，我就听见太阳在背后几公尺大叫我的名字了。 有点让我不知所措，虽然寒假就已经混的蛮熟了，但这里是学校，先生。我跟他一起找阿喜，结果阿喜居然还没到校，跟他很好的男老师说阿喜好像是因为宿醉，所以今天早自修还不会到校，我们白等他一个小时是怎样？ 后来我和太阳在a栋的走廊徘徊，正当我们要走上楼梯时，阿丞学长和姜宇学长刚好从下面走上楼来，我一听到他们的声音，就探头下去，跟他们打了声招呼。 「学长好。」我说。 「星婷，寒假过得好吗？」阿丞学着笑着看我。 我瞄了一眼姜宇学长，才脱口说，「嗯，还可以啦，只要某人不要一直被保鑣追然后牵连到我就好。」我笑了笑。 「什么态度，我也是一起救你走好吗？」太阳说。 「看来你们的寒假很有趣呢！」阿丞学长用手遮了遮他的笑意。 「那歆媛呢？她好吗？」我不是问育臻，问的却是歆媛。 「你怎么不问她比较快？反而来问我？」学长满脸疑惑地问。 「育臻跟歆媛很好，那她也一定会带歆媛跟你出去吧！」抱歉，这句话我真的是故意这么说的。 「歆媛她进到热音社了。」简短的一句话，学长的眼神却透露出不同的感觉。 此时，我的馀光看到歆媛和育臻从楼梯上走下来，我又刻意问了学长，「歆媛唱的歌好听吗？好可惜，那时候我在忙，不能过来听。」 「歆媛她……」 「禹丞？你们怎么都聚在这里？」当学长要回答时，育臻刚好出声了，我还以为可以听到回答呢，歆媛她一定有听到我刚刚问的话。 「歆媛，好久不见，寒假过得好吗？」我看向她们。 「我还好，不过我居然进热音了！」歆媛的眼神露出了一点雀跃。 「你终于不是回家社和义工团的代理社员了。」我笑了笑。 「代理社员吗？对，我还蛮像的。」她轻轻笑了笑。 我们在楼梯间寒暄了几句后，就回教室自修了。 其实我还是有好多话想问阿丞学长，只是育臻每次都在，所以开口都变得好困难。 我拉着太阳悄悄的翘掉了自修课跑去了天文社的社史室，我还是想知道奶奶他们当年的事情。翻了一届又一届的社史册，我终于找到了，奶奶他们是第三届的，里头有很多照片和记录，记录人是奶奶，而拍摄者则是那个叫姜信的，他们在照片中看起来很要好。 「他们看起来很像恋人。」太阳蹲在我旁边说。 「他们原本可以是，只是来不及了。」我说。 「为什么？」我把深藏在口中的两封信拿出来给他看，「太阳，我觉得不管我有没有被生在这世上，我都觉得我奶奶为了很多事，牺牲很多。」 「他很爱她。」看完信后，太阳淡淡的说。 「私闯社史室是要被记警告的。」后面有个声音这么说，我跟太阳吓到，转头过去看到走进门的是姜宇学长。 「学长？」 「星婷？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我想找我奶奶遗留在这社史室的东西。」 「你奶奶？」学长走近看了看我手上的第三届社史册。 「我奶奶很漂亮吧？但我奶奶却不幸福。」我说。 「站在你奶奶身边的是我爷爷。」学长的口中冒出这几个字时，我真的吓到了。 「什、什么？真的假的？」 「真的，我在老家看过这张照片。」学长把其中一张照片拿起来端详。 那代表我奶奶喜欢的人是姜宇的爷爷囉？那我跟学长的相遇也是命中注定吗？这瞬间我脑袋里有好多东西闪过，奶奶的照片和奶奶的信件。 028 「那你家有没有信件，有关我奶奶的？」 「我记得是有一叠，但我没有打开过它，那是我爷爷很宝贵的东西，他在世前说过那是他这辈子最想要保护和珍惜的，所以我没有动过。」当学长这么说时，我跌坐在地上。 「星婷，你还好吧？」太阳蹲下来看我。 「那我奶奶她，这辈子最喜欢的人是你爷爷？」我的结论不经意的从口中脱口而出了。 太阳把信递给学长看，学长没有说任何话，就只是把信看完，「你知道吗？我爷爷过世前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叫我要珍惜我所爱的人，和爱我的人。」 学长蹲下来，把信递还给我。 那瞬间，我哭了，温热的眼泪像无止尽滴水的雨落下，没有任何言语，空有的是寂静，模糊的眼眶中，我看到学长的手朝我的头上摸来，他轻轻的揉了几下，便站起转身离去，学长的心情，学长的情绪，似乎静如止水，他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吗？还是他不想在任何人面前暴露他的另一面。 太阳也没有说任何话，就一直坐在我身旁，直到我的哭声停止，知道这件事的太阳怎么想？也觉得缘分不可思议吗？我跟学长的相遇，天文社，还有，没有任何人知道我喜欢学长的这点，都跟奶奶好像，我该把握这个机会，珍惜我所喜欢的人吗？但我喜欢的人喜欢我吗？就连这点我自己都没有办法打包票了。 「星婷，好点了吗？」太阳问。 「抱歉，让你看到我那么丑的时候。」 「没关係，我是太阳，所以你所有的难过我都可以吸收变成水蒸气蒸发。」他笑着说。 「但是蒸发后还会再变成雨滴落下啊！」 「那我再蒸发它一次啊，有我在没问题的！」我笑了。 在难过的时候，太阳总是陪在我身边，没有任何言语，也没有任何的情绪，就只是这样在我身边，他是特殊的存在，却不是我最特别的存在，太阳的奶奶曾问过我：「如果没有另外一个孩子的出现，你会和我孙子在一起吗？」 我没有给答案，因为我没有办法想像学长不存在时空。 不管是谁来问，我都不会回答的，我该怎么回答，我也不知道，因为答案很残忍，残忍到我自己也觉得我是不是太偏心了，对学长偏心、很偏心。 下午阿喜来的时候，他简单的交代一下事情，就把我和太阳叫去导师室了，我以为他又要念我们了，没想到他给我们一人一袋温泉馒头名產，整个很大方，因为是精装版。 「犒赏你们帮我做这些工作，下学期也麻烦了，对了，下礼拜是跨年，好好去过吧！」 「谢啦，阿喜你果然是好人。」 「臭小子，你才知道。」 「阿喜，你有教禹丞学长他们班吗？」我问。 「哦，那小子，我还记得姜宇那小子常翘课，但却是成绩最好的。」阿喜叹了口气说。 「阿喜你话中有意，他翘课就成绩最好，那我每节都在，成绩就不好吗？」身后突然出现阿丞学长的身影，我吓了一大跳。 「你在嫉妒还是吃醋啊？你也只差他没几分。」阿喜搔了搔头发，翘起他的二郎腿。 「都有，总行了吧！还有，你出的作业我收完了。」学长把一叠资料放在阿喜的桌上。 「要是姜宇那小子没那么会溜，我就丢给他了，辛苦你啦！」阿喜说。 之后，我们们三个要踏出办公室前，阿喜欢又把太阳叫回去整理东西，我跟阿丞学长又单独相处了，我很想把话问完，却又没有勇气问出口，每个人心中都有不想触及的事吧？ 「歆媛的歌声很好，被录取很正常吧？」学长开口说。 「是啊，她在游览车上的声音很棒。」 「你似乎有很多话想问我，但我不能回答你。」 「你是想逃避吗？」 「你想怎么认为都无所谓，只要是有关歆媛的，我没办法回答。」 「学长，你这么讲就露馅了。」我笑着。 「你也早就看出来了不是吗？别跟育臻提这件事情，育臻她把歆媛当作很好的朋友。」 「学长，纸包不住火，要是她知道，伤害大的可是她和歆媛。」 「我不想伤害歆媛和育臻，所以别提这件事了，就当作你什么都不知道。」他的眉头皱起，想必他也很挣扎吧？ 那歆媛的心意，你有真正了解过吗？你没有，学长。 我走了另一条路回家，今天爸妈出国做生意，剩我一个人在家，爸妈都有留字条给我，我走到的每个地方都有。 冰箱上有明显的一张字条写着：妈妈知道你喜欢喝牛奶，但一次别喝太多，我买了玻璃罐装的。 而餐桌上摆了两千块，旁边黏着一张：妈妈不知道你会不会煮饭，所以留了两千块给你当餐费，要记得吃饭哦！ 另外在客厅的桌上也黏了一张便利贴：爸爸不知道你会不会看电影，所以买了几片正版的光碟，可以尽量看没关係，都是爸爸觉得好看的。 看见这几张字条，我笑了，原来自己的爸妈那么可爱。而我房门有黏一张纸条，妈妈提醒我早点睡别熬夜了，还有棉被是晒好的。 这是家的感觉吗？ 我想，是的。 我喝了瓶牛奶，吃了桌上买回来的麵包，就上床睡觉了，有种很累的感觉，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对的，我帮歆媛就是害育臻，我帮育臻就是害歆媛，当初姜宇学长就是知道这种心情才叫我别插手的吗？原来帮助人是那么困难的一件事。 物以类聚，那我跟歆媛呢？是同一种人吗？这四个字在我和太阳身上不管用。 义无反顾，感觉是个负担很重的四个字，但我却可以向歆媛说出口，因为有那一个值得的可能。 我呢？我自己却不敢为那一个值得的可能向学长说出我的想法，我是一个彻底被很多人拯救的人。很窝囊却很多人说我很好，为什么？明明我添了那么多的麻烦。 我从床上移动到窗边，一颗星星都没有，今晚的夜空不赏脸，却有一弯漂亮的下弦月，一抹笑在空中绽开，笑人傻吗？傻的很多，聪明的很少，在爱情里能坚强的人通常失去过很多爱吧？我是不是也在为自己的不勇敢找藉口呢？ 这夜空，学长你看到了吗？当夜空不够明亮，首当其衝发亮的是月亮，而你就是我心中的月亮，你知道吗？命中注定什么的，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察觉到了吗？我的心意。 星婷，我会蒸发你所有的眼泪，所以别担心。 029 接下来的几天，太阳常常往热音社去，似乎是因为试音和练习，我也问过太阳为什么不直接办理转社，他没有回答，只丢给我一个笑脸，真正的原因没有人知道，但我知道他很喜欢唱歌，我很想直接劝他去热音社，却又怕如果我这么做了，天文社就剩我一个人了。 今天太阳还是往热音社的方向去，不同的是他拉着我一起去，走到热音社的门口后，我就没有再踏进去了，我知道里面的世界属于歆媛，而我的世界是星空，不一样的地方该有不一样的过程，难得歆媛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地方，那么我就不再闯入了。 我站在转角处的墙后，听着他们的音乐他们的歌，让我有一种动力可以继续向前走。 突然的，我听到门打开的声音，有个脚步声朝我这个方向而来，我一慌张之下跑错方向了，跟对方撞个正着，我一屁股的跌坐在地上，真的蛮痛的，我抬头看向那个人，他一头乱发而且看起来很懒散的样子，他一手搔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可以扶我起来吗？」我看着他说，而他似乎看起来知道该怎么做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里有人。」这句话彷彿是用来酸我的。 「因为歌很好听，曲是改编后的吗？不过你们的do音有些走音了。」我把刚刚听到的跟他说，而这也是我一直以来隐藏的能力。 「同学，有没有兴趣加入热音社。」他直接回答我这句话，倒是我的意料之外，我想留在天文社，因为学长。 「比起热音社，我比较喜欢天文社，有个重要的人在那里，你为什么找我呢？」感觉这个人不会把我说的话说出去，所以我才敢这么放心的说。 「你是天文的？你说的话跟他一样，因为你可以隔墙判断出有无走音啊！就这么简单。」他浅浅地一笑。 「是吗？好了，谢谢你扶我起来，我也该回社办了。」我指着反方向，我没有留下名字也没有问他名字，这样的一面之交很难得，也让我知道热音社似乎存在很多怪人。 我离开热音社的那幢大楼后，朝自己的天文社前进，我才发现原来校园那么大，没好好走过还真的不知道社团那么多。 刚刚经过草坪时，我看到水火箭社在玩水火箭，每个人怪狼狈的，身上都是水，还好今天太阳大，接着往r栋的方向走去，我闻到很浓的咖啡香，这是所谓的研磨社吗？我以为研磨社是在磨稻子之类的，原来是咖啡豆…… 绕呀绕的，有点绕出心得了，后来我在凉亭那里看到刚刚撞到我的那个人，他在干嘛啊？我悄悄的走过去，然后点了点他的肩膀，他转过头来的剎那，阳光刚好不偏不倚的照在他身上，我承认那很好看，也让我想到学长的样子，眼前这个人，有几分像学长。 「你不是要回社办？怎么来这里了？」他说。 「我才要问你坐在这里想干嘛呢！」我坐在旁边的石椅上。 「看不出来吗？我在行光合作用啊！」他把双手举高，朝着阳光那里。 我笑出来了，而且是很激动那种，我看见他嘴角上扬了一些弧度，他笑起来比不笑还好看，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有些角度像学长我才这么觉得吧！而且他跟学长一样拥有别人没有的眼神，明明是同个年级，为什么他的眼神那么的清澈却带有悲伤？ 「你是不是压力太大啊？」我说。 「也许吧，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同学。」他突然换了一个话题，也许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吧。 「张星婷。」我简单俐落的说出我的名字，「哦？就是那傢伙一直谈到的人啊？」 「什么谈到啊？你的名字呢？」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林靖韦，徐翔杰一谈到你，心情好的跟什么一样，你不会不知道吧？还是你装作不知道。」 他嘴角微微的上扬了。 「我该知道什么吗？我跟他是很好的那种朋友，不要误会了。」 其实我心里清楚的很，但现在的我一点都不想从他口中听到那四个字。 「你知道吗？你这种不经大脑的说话方式，很容易发给别人好人卡。」语毕，他朝热音社的方向走去了，留下还愣着的我。 我一直都在给太阳好人卡？我跟他说了几次好朋友…… 030 我一直无形的拒绝了太阳吗？他却一直待在我身边支持我……一股劲的说要帮歆媛，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太傻了吗？也该说，我没有那样的资格让太阳喜欢我，他应该选择能够接受他的人。 我一步一步走回天文社，小麻学姐看到我就好像看空气一样，对我置之不理，这样的结果打从那时候我就明白了，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的友好，只要是牵扯到学长的。 今天学长又早一步离开了，我想应该是去打工吧？我也有段日子没有看到学长了，每次看见他都是他和阿丞学长走在一起，而我则是跟太阳朝他们相反的地方走去，未来的路也是相反的吗？ 珍惜自己爱的人和爱自己的人。 奶奶办不到的事，我想我会办到的，无论前方多么的无尽，我也会坚持走下去，我不想放弃喜欢他，不想放弃就这么擦身而过，但是贸然的告白，学长也会觉得很怪吧？那我不打草惊蛇好了！等到所有事差不多尘埃落定，我再进行我的告白计画吧！ 还没到放学时间，我就偷偷的沿着操场的边边走，直到小侧门，这里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它上面的锁其实是假的，所以畅通无阻，不过今天却有个例外，门旁边的板凳上躺了一个人，那个人脸上盖了一本书，我不知道他是谁，我悄悄的走近他，拿掉他脸上的书。 「学长？」我小小叫了一声，但他没有任何反应，应该是在睡觉吧？ 我没有叫醒他，就只是看着他，学长的眼睫毛很长，眉毛并没有很粗，而他的头发跟一开始看见它的时候稍微改变了，原本左边耳上剔掉的部分已经长出头发了，跟他染了色的头发却不违和，很而有一种特别感，静静的看着学长，彷彿时间都停止了一样，我真的希望一切都能顺利。 学长，你喜欢我吗？ 如果你也喜欢我，可不可以跟我说，从学长口中说出来我才更有动力能一直喜欢学长。虽然这只是我稍微不勇敢的藉口，但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我会很高兴的。 我坐在板凳旁边的地板上，背倚靠着板凳，我抬头看看天空，那样的顏色很漂亮，橘蓝色，夕阳的光芒依旧灿烂，但那不是我的，我抱着自己的膝盖，这一切其实都不像是我的，而像是另一个张星婷给我的，爸妈他们因为怕对我好，就会害我再被绑架，这种心态真的很不置可否，渐渐的我不那么在意了。 「你不能睡着哦！因为我等等还要打工没办法送你回家。」有隻手突然摸了摸我的头，那种熟悉感是学长，「你才是呢！怎么在这里？还拿了本书盖住！」我把掉落在一旁的书拿起。 「泰戈尔说：『月儿把她的光明遍照在天上，却留着她的黑斑给自己。』这句话说的很巧妙，对吧？」我看了看书的名字，是泰戈尔诗集，「怎么变得那么文学啊，学长？」 「因为，我不想当月亮。」瞬间，我听不到任何声音，学长的这句话一直在我耳边回盪。 「为什么？我觉得月亮也挺好的啊！」我勉强的扯了一个笑，「我才没有月亮那么无私呢！我想要当什么都拥有的太阳，而不只是只有黑暗来临时才出现的月亮。」他笑说。 可是你是我的月亮，而我想当你身侧的星星。 □ 好不容易放假了，但是家里没有人，爸妈还在国外后天才回来，我只好自己一个人料理早中晚和打扫家里。不甘寂寞的我，一个人走在街上谁也没约，感觉约了谁都很奇怪，毕竟学长要打工，太阳也……，不是我不约他而是自从林靖韦跟我说那些话后，我不敢约他了。 有一种沮丧的心情跟着我，不真实却也真实，每当这样想脚步就越来越沉重，这种自我洗脑的方式蛮不符合我的风格，接着我走进一家二手书店，老实说这里的书大部分都很新，这家店的摆设很清新简单，有一股浓浓的木头香，不会腻。 说不定在那里可以找到我一直找不到的星云全集，之前去书店问都已经绝版了，让我沮丧了好几天。 我寻找着标示号，老闆说天文类的在第五排后面，在音乐书籍的正对面，其实他可以简单的跟我说就好了，因为我不接触音乐很久了，反而他这样一提像洒把盐在我的伤口上。 走到天文类的柜时，一整面的书柜让我有点眼花撩乱，却也让我很兴奋，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天文的，我也不晓得，也许是因为学长吧？很多星相和专有名词被他讲一讲之后，变简单了许多。 我到处看了看，还是没有我要的那本书，再次沮丧了，不过有另一本书也吸引到我，虽然跟那本完全没关联，但是有关月亮的书也不错。 031 我拿了这本书要转身时，和一个也刚要朝同一个地方走去的人撞上了，这一撞，我的书和我的人硬生生的跌到地上，而那个人却没事。 「不好意思，你没事吧？」这个人伸出一隻手，但他的声音怎么那么熟悉。 我抬头一看：「林靖韦？」 「怎么又是你啊？跟我是第二次撞到了吧？要长点脑袋！」他笑着酸了酸我，扶我起来，「我才想说怎么又是你吧？」 「我来买琴谱的。」他拿起手上的经典琴谱大全，而我拍了拍我的衣服，捡起地上的书，「我记得你们是乐团吧？你怎么买经典琴谱？」 「我不只弹吉他，我也练古典钢琴，呆子。」他拿那本不太薄的大全轻轻的拍了一下我的头，「你看起来不像弹钢琴的。」 「亏你看起来有气质，是假气质囉？一样的意思。」他的比喻我不是很高兴，我轻轻哼了一声，往柜台走去。 走到柜台要结帐时，我翻了翻自己的包包，结果我发现钱包根本没有好好的躺在里面，难不成是忘了带吧？今天怎么那么衰啊？遇到林靖韦也就算了，我还没带钱包，糗死了。 「老闆，我的连她一起付，来，钱给你。」有隻手突然伸到前面递钱，「喂，谁说要你帮忙了？」我转身看向他，而他距离我不到五公分…… 「呆子，你没带钱吧？这种书一定很快被买走，允许你之后还我钱。」他的脸越来越靠近，老闆则在后面说了一句让我很无言的话：「小姐，你男朋友对你真好。」谁我男朋友了？ 「他不是我男朋友，我跟他只算的上是朋友。」我拿了书之后，推开了他一点，「我也不会挑呆子当我女朋友。」他嗤了一声。 我们居然还一同走出这家店，我要向右转时他也向右转，我要左转时他也左转，这到底是怎样？我猛然转身走向他，想问他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但他似乎没看着我，而是在看我后方的东西，我用手挥了挥他的视线。 「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等到他的视线看着我，我说出那句话，「呆子，我要去乐器行不走这条走哪条？而且如果我是跟踪狂也不会挑你。」他从上扫视了我一下。 「什么意思嘛？」我咕噥了一声，「要一起去吗？我要买吉他弦。」 我随他一同进入了乐器行，看他认真挑吉他弦的样子，我认为他是个喜欢音乐的人，对我来说我很羡慕这样的人，因为可以毫不犹豫的选择自己喜欢的东西，还可以兼顾，我坐在乐器行前面的客座等他，不过他挑的真久。 我摆动自己的双脚，反正今天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加上有够无聊的了，中餐还不知道怎么解决，忽然地我听到自己肚子在叫的声音，搞什么啊？ 「我好像听到呆子肚子在叫的声音了，肚子饿囉？要一起吃中饭吗？」我抬头一看，看到正拿着袋子的他，俯瞰着我，「可是我……」我犹豫了一下，因为我没带钱。 「我请客，答谢你陪我来买琴弦，这样总可以了吧？」他说，「感觉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抱歉。」意识到自己似乎欠了他人情，却也是我唯一能说的话。 「无所谓，走吧。」他朝着另一个方向走，我紧紧跟上。 我们来到一家看似朴素，餐点却很精緻的店，打开菜单后更让我惊讶，这就是吃饭不眨眼吗？每一份餐点都在六百块以上，这人到底带多少钱出门……假如我点一份六百元的，而他也是，不就花一千二差不多吗？不过菜单上的东西看起来都不错，让我好想每道都吃吃看。 「真的可以吗？这里的餐点……」我指了指上面的价钱，而他把拿起的菜单拿下来了一下又竖起来，「可以，肚子饿就快点决定吧！」 他还真豁达。 我还是点了一份不太贵的，让别人请客有点不好意思点太好的，一般人都是这样的吧？ 他则是没点餐点，只有一杯美式咖啡，意思是他要看着我吃吗？这让我有点不太好意思，想着想着，他突然拿起带着的琴谱，像一个迫不及待弹琴的孩子，那样的神情配着一抹阳光，真的很有他的味道。 餐点来了之后，我专心的吃着，也不时抬头看他在做什么，他依然认真的看着琴谱，另一隻手也在演练，难不成是个音乐狂吧？ 他凌乱的头发虽然乱却有一种规律的造型，这应该是这个人的特色吧？当我又抬头看他的时候，他也正好抬头看向我，对到眼睛的剎那，我又把头低下来，继续吃。 「不停的抬头干嘛？我有那么好看吗？」他用一手拄着下巴看着正在吃饭的我，「才、才没有呢。」我回答的有点心虚，「哦，是吗？」 「你不练琴了吗？」那么突然地，他问了这个问题，我该怎么回答才好？ 「练不练，弹不弹没关係吧？」我用汤匙推着盘中我讨厌的绿色花椰菜，「也是啦，既然喜欢为什么不练？这个问句你应该答得出来吧？」 「因为我开始讨厌了。」那年之后，我没在碰钢琴的原因，是因为我再怎么弹爸妈也不会再注目我了。 「你知道吗？当一个人开始接触音乐后，就没有理由讨厌了。」我放下手中的汤匙，而他正好转向窗外，他的眼神有点落寞，是我不懂的。 032 去付帐的时候，他好像跟店长很热络的聊了起来，走出店后，在我的追问下，他才告诉我那家店是他们家支流的公司开设的，他去可以用特权。 天啊？所谓的好野人吗？竟然活生生的出现在我面前，让我不禁觉得像偶像剧演的，之后他带着我走到河岸边坐着。 「喂，呆子，这个给你。」他从袋中拿出一个钢琴造型的小便条盒，「这个给我？为什么？」我接过这个东西时，内心是高兴的。 「没有为什么，收下吧，你在店里说我们是朋友，所以送朋友东西很正常吧。」他搔了搔头，「谢谢你。」收到这样的东西，我真的很高兴。 「你终于笑了，打从认识你就没看你笑过，太好了。」他看着我说，然后举起他手中的手机给我看，「多笑，才不会想的太多，呆子。」 「你这人真的很奇怪！不过真的谢谢你跟我说太阳的事，还有请我吃饭，当然还有这个东西。」我举起他给我的便条盒。 「你这人才话多吧？那些没什么，有些事不用想太多，做就对了啊！」他轻轻地推了推我的头。 我们最后在日落时分道别，日落的光落在他身上也很好看，也许他是受光眷顾的人吧？而我则是适合在黑暗中出的星星，我仍然想要有月亮的陪伴，但月亮却说自己不想当月亮，真的让我备受打击，学长不知道吧？我喜欢他，不知道多久了。 「如果什么都知道了之后，我还是没办法回应太阳要怎么办？」他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我说。 「没有怎么办，就像你说你讨厌钢琴，不也是还喜欢吗？不要勉强自己去喜欢别人，因为爱情谈不上公平。」他侧过头说完，又自顾自地往前走，耍什么帅啊这人。回过神后，拿在手上的便条盒被我紧紧握着。 □ 距离跨年还有一天，什么人都没有来约，爸妈那天好像也要去加班，剩的我一个人跨年，不知道学长他们有什么计画，太阳最近也和热音社的人比较熟，感觉回头一望，我身边什么人都没有了，留下我一个人自言自语。 望着池塘寥寥无几的鸭子，不知道怎么搞的，我又想叹一口气了，明明知道他们是因为各自的事情要忙，所以没办法顾及到我，很想体贴的为他们着想，但是这种寂寞我没办法消化，滞留在自己周围，消散不了。 「你不怕冷啊？」有两个人同时在坐我旁边，「我以为女生都很怕冷。」这位是我的债主，声音再怎么变都认得出来。 「太阳你们怎么会来这里？」带点吃惊的声音，我像个被发现做错事的孩子。 「因为某人没盛饭也不在学校餐厅，所以我和翔杰就出来找你，冒着手会被冻伤的危险。」他越来越会夸大其辞了，这人。 「林靖韦先生，你想直接跟我讨债就直说，这个温度冻不死人的好吗？还有阳光在。」我白眼了他。 「不用还了，那当作交朋友的见面礼就好，还来还去多麻烦啊？」他搔了搔头，然后打开他手中的塑胶带，递给我一条寿司捲，还有点温。 「什么？你们出去过？」太阳突然高八度的声音，「只是碰巧遇到，因为忘记带钱，他帮我先付了。」我连忙解释，接着我忽然想到靖韦那时跟我说的话。 『你知道吗？你这种不经大脑的说话方式，很容易发给别人好人卡。』 「喏，钱还你吧！我不喜欢欠别人任何东西。」我掏出自己的钱包，拿出准备好的小夹链袋给他，这件事我可没忘，包括钢琴的事。 「我不收。」他打开他手上握寿司的包装，吃了一口，「为什么？」我抓起他的手，「因为，如果还了，有种不太像朋友的感觉啊。」他回答。 听完这句话，我把手放回去了，友谊的重量在他心里原来那么重。 「好吧，那林靖韦先生，没机会要钱回去囉。」我笑着，把钱收进钱包，撕开寿司捲的包装。 「对了，星婷，明天跨年你们家有活动吗？」在一旁默默的太阳终于开口。 「没有，我爸妈要加班。」我敛下眼，想也没想的脱口说出那句话，算是一种心里抗议吧！ 「那就跟我们去靖韦家跨年吧！歆媛他们也会去。」我抬头看了看他们两个，「但是，你不是有问要不要在学长家煮火锅吗？」 「啊对……不过我约姜宇学长去靖韦家时，他也答应我了……」听到学长的名字让我兴奋，所以没听他说完，我就答应：「好，我要去。」 默默期待那天的到来，是不是有点犯痴啊？好几天我都没看到学长了，问指导老师才知道，学长连续请了很多天的假，是用校外打工的名义，但是总不会电话都不通吧？那时候学长说他不喜欢当月亮时，那句话拨动了我心里的涟漪，一道道的圆弧。 033 感觉时间过得很快，包括昨天他们和我边吃饭边聊，太阳还差点掉进池塘，为了捡飞到池塘边的包装纸，还好林靖韦的反应不慢，一把拉住他，结果两个人跌得很惨。 为此，我笑了一整个下午，还被林靖韦怒瞪。离开池塘后，我才发现他的手有被石头划伤，他倒是不以为意，但他是个弹奏乐器的人，怎么可能没影响？ 昨天放学，他急忙的给了我一张他上课画的地图，他说照着地图走就可以走到他家，但是现在我已经迷路了，这张简单明瞭的地图是怎么回事？貌似画的简单其实是偷工减料……不知道在同一区绕了多久，本来想拿出手机出来打电话的，但是手机居然在我按下解锁后，突然关机，感觉世界在捉弄我，慢慢摸索地图的过程中，我哼了不少歌，儘管有多次地方走音，至少不再那么害怕这夜晚的黑，天上的弦月正陪着我。 我哼了那天太阳他们在练习室的歌，每哼一句我就想到太阳总是在我面前笑的样子，那时我还不知道太阳的心意，所以向着他微笑。 现在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太阳，那样的感情我不能负荷，我不能回答，我不能接受，不能忽略。 还记得他曾说过他是太阳，以后也一直都是我的太阳，我还不懂他的心意，说了谢谢，是不是反而增了他的信心呢？一切都来的太快，好难回答好难面对，奶奶，可不可以教教我？ 突然地，有一颗流星快速飞过，我连忙闭上眼睛许愿。 「你是我的月亮，而我想当你身边的星星。」我反覆说着。 不知不觉我绕到了一处很大的宅邸，里面很多笑声，也很多交谈声，烤肉的味道很浓，我想我应该走到目的地了，于是我推开那扇矮木门，佯装轻快的走进去，结果在我面前的是…… 学长跟太阳都露出了诧异的神情，我快速地说：「抱歉，刚刚要来这里的路，不小心迷路了。」 「迷路了，就打给我们啊！别让人担心啊！」学长惯性的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学长你知道这些天我很想你吗？ 「对啊对啊，干嘛不打电话过来给我们，害我们担心。」太阳在一旁也说了我几句，现在看到太阳，我没办法忘记那天靖韦说的那些话。 「我忘了嘛，而且我的手机也刚好没电！」我刻意避开了太阳的眼神，转向学长的，坦承刚刚发生的悲剧。 说完没多久，一阵阵的电吉他声从客厅传了出来，好几片落地窗被人打开，里头是一个舞台，属于他们的。 我不知道这对他们来说的意义是什么，但是柔和声音从主唱口中传出，那是五月天的，你不是真正的快乐。 「你不是真正的快乐你的笑只是你穿的保护色你决定不恨了也决定不爱了把你的灵魂关在永远锁上躯壳」主唱好像是前主唱彦妤，老实说我还蛮喜欢她的嗓音。我恰巧看到歆媛也看着舞台上的人，我悄悄的移动到她的身旁。 「歆媛，你快乐吗？」我也同样望着舞台上的彦妤，「也许快乐吧！」这样的声音跟以往的不一样。 「现在的你，跟歌名一样，你不是真正的快乐。」我毫无停顿的把话说完，我感觉到她的表情有无妙的变化。 「那星婷快乐吗？」她反问了我一句，「正在偽装快乐哦。」我想也没想的说出心里话，她讶异的看向我，「为什么？」 「因为他不想当月亮，他想当我的太阳，我却是星星。」我淡淡的说着，我知道这样的话肯定没人会懂，「不好吗？」她歪着头问。 「你还爱吗？」我又问了一次，我踮起脚在她耳朵边又问了一次：「你还爱阿丞学长吗？」 在音乐到达了最后一小节，我没有等她回答我，逕自地回到太阳和学长那边的位置，最近我听到了不少她与许恩睿的传言，我知道歆媛正在敞开心胸接受别人，就算她换了对象我也不会讶异，在我看来，许恩睿是可以好好爱着歆媛，问题是歆媛放得下吗？ 「你刚刚跟歆媛说了什么？」阿丞学长不知道何时站到我身边了，「怎么了？学长怕我出卖你吗？」我微笑。 「她刚刚一瞬间的表情很奇怪，你说了什么？」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我跟她说许恩睿是个好人。」 我撒了谎，我是故意的，而学长如我所愿的眼中有了火，但他转身走过去的方向是，育臻。 原来，这就是他的身不由己。 034 接下来，我看到阿丞学长抱住育臻的画面，刚好被转过头的歆媛看到了，我立刻走向舞台，一把拿走靖韦手上的麦克风。 「呃、那现在就换我唱吧！」我说出这句话时，所有人都看向我，因为我从没在别人面前唱过歌，我也只是想解除歆媛的尷尬感。 「难得你那么踊跃呢！张、星、婷。」靖韦在我耳畔说出那句话，害我颤了一下。 「少亏了，你来伴奏吧！」我朝他白了一眼，只好捨命演出了。 「饶了我吧，我可以帮你架自弹自唱的麦克风，你看怎么样？念在我带伤弹吉他的份上……」 我叹了口气：「好，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因为我的任性，就请大家听听我走音的歌声吧！」我拿着麦克风笑了笑。 一切准备好之后，我战战兢兢的走到钢琴椅旁，端正的坐到久违的钢琴椅上，按下第一颗钢琴键时，我想起了小时候我爸妈看着我弹琴的时候，爸爸摸了摸我的头说我很厉害，妈妈也搔了搔我的肚子，说我是她的小宝贝，那时真的好快乐，直到那件事…… 「努力为你改变却变不了预留的伏线以为在你身边那也算永远彷彿还是昨天 可是昨天已非常遥远但闭上我双眼我还看得见」 我弹着钢琴，闭着眼睛，感受钢琴的音色，以及那些我说不出的话，已逝的回忆。 「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曾一起走却走失那路口感谢那是你牵过我的手还能感受那温柔」 钢琴回应着我的情绪，学长你能懂吗？这样的我，这样的感情。 落下最后的一个音，大家都没有说话，纷纷看着我，我突兀的说：「很难听吗？」 「超好听的，你要不要跳槽来热音社？」彦妤揽住我。 「我、我想待在天文社。」我有点被抱得喘不过气。 「就说你很适合进来热音社吧！真的不考虑看看吗？」靖韦在一旁附和，我白了他一眼。 「那，大家可以答应让我做一件事吗？」这件事，我很早就很想做了。 「什么？」大家难得异口同声地回答，「可以让我拥抱吗？我不勉强啦，因为我知道有人有女朋友了。」我看向阿丞学长那里。 「当然可以！」彦妤是第一个回答我的人，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说好。 我第一个抱的人是学长，真想要冻结时间，如果时间停住就好了。 「谢谢你，给了我一种可以继续走向未来的勇气。」我在他耳畔说着，他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背说：「谢谢你，不离开。」 接着我抱的是太阳，我对他说了一样的话，他给了我不同的回答，「因为我是太阳，会帮你照亮前方的所有路。」我不敢回应，也不能回应这份情。 我还没走向靖韦，靖韦就抱住我了，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我有些讶异，但我还是对他说了那句话，「你很勇敢，你突破了。」他笑着说。 「谢谢你。」 前面的人都跟我说了不少鼓励的话，接下来换到阿丞学长了，我正要走向他时，育臻挡到他前面：「你抱我就好，我可不出借我男朋友哦。」我笑了。 「没关係，那学长，就照育臻说的囉？」我看向他。 「你要抱可以啊，这是一个鼓励的拥抱我可以接受。」他绕过育臻走到我面前，伸出手。 「学长，那么就请你加油囉。」我在他耳畔轻轻地说，「你别多说话就好。」他的声音还真带了点威胁的语气。 「育臻，谢谢你。」我直接二话不说抱向她，「为什么谢我？」她充满疑惑的语气，让我很满意，「以后你就知道了。」我说。 「歆媛，谢谢你愿意当我的朋友。」这次的拥抱很久很久，我们很像却不是同一类人。 「不，谢谢你愿意接纳我。」我摇了摇头，「你值得。」我拍了拍她的背。 「许恩睿，我不要抱你。」我孩子气的说着，「不公平啦！他们都有，我都没有。」他抱怨地很大声。 「之后吧！有机会的话，因为诸多原因。」我笑了笑，看着他和歆媛。 「谢谢你们，接纳这样的我，愿意接受我的任性。」我鞠躬。 他们像繁星一样闪耀，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比繁星更独一无二。 035 下一个特别节目，是太阳和歆媛的场，我们其他人就忙着烤肉，当我接过彦妤给我的烤肉串时，林靖韦一把抢走我手上的肉，还一副玩世不恭的脸。 「卑鄙，我还没吃到。」我指着他大喊。 「怎样，本来就是先抢先赢，有本事来把它抢回去啊！」他一副得意嚣张的脸，我倒要看我抓到你之后，你要怎么笑！ 我们肆无忌惮的玩起猫捉老鼠，想当然尔，那个卑鄙无耻抢我肉的傢伙是老鼠。但我们的距离还是差很远他常常一下子就不见了，他家院子很多比身高还高的树丛，我才想说要从他背后抓住他的衣角，但我看见他和育臻在讲话，连忙躲回树丛后面，偷听真的很不应该，但我还是听到了。 「是吗，相爱啊……可是我感觉不到呢。」靖韦的声音毫不犹豫的对育臻说出这句话，「是……是因为你才刚认识我们不久吧。」她突然很紧张的回答。 「也许吧，你加油。」听到这句话，我篤定林靖韦跟我想的是一样的，那么代表我有一个战友了。 正当我想出去大喊他偷我的肉的时候，育臻很不死心的追问：「为什么要加油？而且你到底懂什么了？我对禹丞不是那么随便！」 林靖韦似乎不想回答，育臻依然不死心的继续问他，原以为林靖韦会保持缄默的，想不到他真的回答她了。 「我是以一个旁观者来看的，我真的没有资格批评你和你男朋友之间，但是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就是因为我曾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我才敢这样问你。」这不知道是我第几次感觉到林靖韦是认真的了。 育臻突然安静下来，林靖韦也不打算走开，我作势从很远的地方跑过来追他的肉，而他似乎听到我在叫他的声音，他又一溜烟的继续往前跑，这场追逐持续了有二十分鐘之久，最后彦妤拿了一片烤肉给我，这件事才打住。 学长似乎不怎么吃烤肉，我还是好心的拿了一串烤肉串要给他，但是当他要接过去的时候，我看见他的手作势要抓住竹籤的那端，握住了却没有抓好，肉往下掉的瞬间，我赤手去抓住那串肉，很烫，我赶紧把肉放到盘子上，学长的眼神却像失了焦的，他跟我道了歉就往阿丞学长那里走去，那样的眼神就像那时候我插手他的事情一样，一点感情也没有。我的手心有烤肉酱，也有一点刺痛的感觉，我起身去冲水，冲水的瞬间整个刺痛，我小小的哎了一声，太阳的声音就从我背后传了过来。 「你的手怎么肿成这样？」他小小地跑过来握住我的手腕，「我刚刚赤手握掉下去的烤肉串啦！哈哈哈……」我只能愣愣的笑。 「你是白痴吗？肉掉下去就算了，你的手是弹钢琴的手，怎么可以这样？」太阳突然这么兇我，害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他看到我的反应后，连忙地跟我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这么兇的，只是我对手受伤这件事很在意。」 「没、没关係啦！」我回答，「我以后不会再弹琴了，这是最后一次。」我低语。 「弹琴不好吗？我觉得音乐真的能够带一个人走过很多低潮，所以我坚持，用音乐说出别人的心情也说出我的。」他微笑。 我静静的看他帮我擦药，这样的安静，这样的氛围，我想不到该跟他说些什么，他的头发似乎长了，黑色的部分长出来了，很想笑他的布丁头，但是我只要一想到林靖韦跟我说的话，我就止住这个想法，对于太阳我不能再有多馀的感觉，我也不会有。 「唉呦，两个人氛围不错哦！」林靖韦突然打开门走了进来，冷不妨的道出了这句话。 「少白痴了，她的手肿起来了我在帮她擦药啦！」太阳立即反驳他。 「那你可以退散了，我也可以帮她擦啊！」林靖韦凑过来，「不用了，你到底进来要干什么？」太阳直白的问。 「终于到了开酒的时间了，当然是进来拿冰箱的酒，不醉不归，别逃哦！」林靖韦扬起一个似有似无的笑。 「你是认真的？」我开口问。 「当然，还有姜宇学长先回去了，他说他还有点事。」林靖韦告诉我这件事时，我下意识的移开太阳握住的那隻手，「知道了，歆媛还在吗？」我问。 「她在跟其他人玩黑白切，他们一群人拿着人体彩绘笔到处画脸，劝你出去要小心。」他看了我一眼，说出外面的状况，而我没听他说完就逕自打开门出去。 关上背后的门后，我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月亮特别黯淡，彷彿毫无生气一般，像是今天的学长，他今天很奇怪，比平常还安静，却也比平常还要没有感情。 我默默的坐到了庭院最角落的地方，看着嘻闹的大家，回想大半年我到底做了什么，我帮着歆媛却也觉得自己很没有立场，我帮学长还清欠债，却也是欠太阳一个人情，我不知道该怎么还。 036 「一个人在想什么啊，还这么出神。」一阵冰凉从我脸颊席捲而来，「想吓死谁啊？」我吓到直站起来。 「星婷，我刚刚有解救到吧？虽然有点对不起太阳。」林靖韦自顾字的说着，递给我那瓶冰凉的饮料，「我不喝酒，谢谢。」 「这是果汁好吗？我才不会那么不识相，只有我的是酒。」他示意我坐下。 「哦，谢谢。」我转开瓶盖，喝了一口。 「你听到了对吧？我跟赵育臻的对话，别以为你躲在树丛我就看不到。」他喝了一口手上的海尼根。 「还是被发现了，我本来不打算听的，就刚好听到了。」我耸了耸肩。 「阿丞学长不只喜欢赵育臻吧？就连歆媛也是他喜欢的人之一。」 「靖韦也觉得很明显，那这就不算是我说出去的了，我已经不打算再插手下去了，这是他们的事。」我用手擦了瓶外的水珠。 「歆媛过的很辛苦，现在也是，好不容易被我们youth拉回来，我不允许再有任何改变。」林靖韦的脸有点红了，可能是他喝海尼根都用灌的吧。 「你好像看着歆媛很久了，我知道歆媛的事，也知道她不能再沉沦，但这是歆媛自己能决定的不是吗？」我小心翼翼地说着，深怕刺激到眼前这个不一样的林靖韦。 「是自然而然的知道她撑很久了，那样的面具戴久了就跟没有戴一样没差别，很多事都只有自己能够决定，如果安禹丞再继续这个态度，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毕竟歆媛是我最重要的……团员。」他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讲到这句话的尾端时，他顿了一下。 「你海尼根喝了几罐啊，怎么脸红成这样？」我摇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突然一语不发朝我倒了过来，都是酒气味，脸颊也很红，我发现他的睫毛很长，他跟育臻说他曾经有爱人的时心情到底是什么呢？我维持着这样的姿势维持到日出出现。 他的头好几从我肩膀滑落，我把他的头移到我的腿上，我转头过去望他们大家，他们居然倒成一团了，地上都是酒瓶，醒的人大概只有我一个吧？ 离日出还有一段时间，我拿起口袋中还没拆的信，那是奶奶没拆的最后一封信，我在箱底找到的，里头一样是不捨还有很多奶奶没有告诉我的回忆，这封信照理说，奶奶会把她打开的，为什么唯独这封却没有？ 我不知道自己想了多久，日出的角度刚好是东南方，还蛮符合某一首诗的诗句，「日出东南隅」晨曦的感觉真好，让我又充满了希望，对未来对学长对大家，我很庆幸我遇到他们，因为他们我可以更肆无忌惮的放手去完成我想完成的事，他们毫无条件的包容我，对我好，让我可以更无后顾之忧的努力做好一件事，更让我想起奶奶的身影，娇小慈祥的她…… 「为什么哭？」林靖韦突然睁开眼睛，害我突然吓到站起来。 「喂，不要吓人好吗？好歹我借了一整个晚上的肩膀给你。」我连忙擦掉脸上的泪痕。 「昨天的事当做什么都没听到吧！」他伸了伸懒腰站起身去收拾大家散落一地的酒瓶和烤肉包装纸，然后不再追问我。 「我才不要咧！」我在他背后做了个鬼脸，轻声说。 我们合力把倒在地上的大家「一具一具」抬到客厅的地板上，木质地板的好处是可以到处躺到处睡，他们的脸让我跟林靖韦大笑了很久，他们连洗都没洗就喝酒睡着了，起床的时候应该会猛骂对方吧！ 我们整里大伙儿整里到一半，太阳扶着头朝我们走来，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林靖韦这傢伙居然跟他说：「那就麻烦你送星婷回家囉！她会迷路来我家就一定会迷路回她家。」他扬起一个让人发寒的笑，太阳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 林靖韦，我跟你结下樑子了，这混蛋，吃我烤肉就算了，还让我跟太阳独处。 □ 和太阳一起走在路上的感觉，不像以前那样轻松了，背负了一些愧疚，我还欠太阳人情，也欠他一份我无法回答的感情。 表面上看起来很自在的太阳，所要承受的不只朋友间的友情，还有庞大的继承权问题，如果他不继承，他们家的集团就必须让渡给二伯家，对于他的爷爷来说谁来经营不是问题，但他的爸爸却在意那份荣耀。 「太阳，那份人情我会还你的。」不知不觉得我就这么开口了。 「这句话，跟我奶奶说吧！不是我帮你的，是我奶奶。」 「我很讨厌欠别人人情，这样我还是欠你们，这种感觉我不太喜欢。」 「是朋友，就别说欠不欠的，学长跟我交情也很好，我也想帮他，所以别这样。」他说。 「遇到学长的事，我没办法袖手旁观，总感觉自己已经没办法忽视他了。」我故作轻松的说，「我知道，你喜欢学长对吧？」他打断我后续要说的话，这也让我脑袋一片空白了。 我停下脚步，抬头看向他，为什么他连这点都可以看出来？太阳站在我的斜前方，回头看着我，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奇妙，我一点也不会觉得不自在，只是我很想哭，在太阳面前，好像就可以放肆的哭了。 「我知道，从冬宿我就知道了，你看着学长的眼神很特别。」他继续说着。 「在冬宿的时候我自己一点也不确定，喜欢学长什么的，我真的没有想过，等自己发现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一直在追逐学长的身影，这种感觉熟悉到我很难去解释。」 「我能懂你说的感觉，我对你……你有打算跟他说什么吗？」太阳欲言又止，最后说出来的话，让我不知从何答起。 对太阳来说，我留了一个彻底的伤给他。 「没有。」我只是想靠近一点，再多靠近学长一点就好了，我还距离他好远。 「是吗？」我的馀光看到太阳一丝失落的眼神。 我们在那一个问句后陷入沉默，好几次我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把话吞进去，太阳则是一语不发，不太像他了，我也不是我了。 037 今天是一月一日，一个新的开始，我们都变得不一样了，走在这样的太阳旁边，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太阳知道伊卡洛斯的故事吗？」我漫不经心的问。 「我知道，怎么了吗？」 「我很像。」如果再更接近的话，就不能飞了。 「什么很像？」他疑惑的表情，跟平常的他一样。 「代达罗斯告诫儿子：『飞行高度过低，蜡翼会因雾气潮溼而使飞行速度受阻；而飞行高度过高，则会因强烈阳光照射的高热而灼烧，造成蜡翼融化。』他还是靠近了高掛在天上的太阳，你不觉得我现在很像吗？」 「你不像，因为只要我还在，我就不会让你摔下去。」我的手突然被一阵暖意覆盖，很自然毫不掩饰的温暖。 不知道为什么，我习惯这样的感觉，我没有看他，低着头走着，像是个永远长不大的人，这是第几次别人这样对我？连我自己都忘记了，这样的感觉并不好，对太阳的依赖已经深到就算想要刻意避掉，都已经没办法。 「太阳可以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吗？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以前我从没想过我自己能得到些什么，知道为什么我放弃钢琴吗？因为我爸妈，再也不听我弹钢琴了，那件绑架事件后，许多关係都降至冰点……应该说，翔杰不要喜欢我好吗？」我把自己的头压得更低了。 「你知道啊……但是我不会放弃。因为星婷你绝不是你想的那么差。」他有停顿一下，还是把话说开了，我从不知道的，这样的太阳。 「已经够了，这样的生活以及你和学长，我觉得能够认识你们，我很幸福。」 我真的是幸福的，即使我隻字不提。 「我才是，谢谢你，能够认识星婷，我也很幸福。」 对不起。 「好了，我家就在前面，我自己走就好了，那再见囉。」我轻轻放开被他握住的手，朝里面走了两步之后，开始奔跑。 我不想让他看到我哭，我不想总是被太阳这样保护着，让别人迁就自己，久而久之习惯后就没办法戒掉了。 我跑到一定距离后，就放慢速度改为走路，一边举起袖子擦掉自己的眼泪，擦掉那不属于我的好，认识太阳之后，每个人都对我很好，我知道，平常自己像个孩子，经常胡闹，经常任性，他们却不一丝责怪。 「为什么，跟大家比起来我这么没用。」已经走到家门前，我的眼泪也忍不住了。 「不是没用，只是你还没找到自己的圈圈。」被泪水模糊了眼眶，抬头看到的人，居然是学长。 「学、学长？」我连忙摀住自己脸。 「我都看到了，就别遮了吧！」他轻轻笑了一下，摸了我的头顶。 「很丑。」 「我不是第一次看到你哭了，爱哭鬼。」他继续说。 「被你说得好像我很常哭一样。」我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了。 「难道不是吗？别哭了啦！」他放下他充满暖意的手。 「为什么会来我家？」我岔开话题。 「突然想绕来看看，就看到你在哭啊，你说巧不巧？」他用轻松的态度说着。 「我没事了，之后学校见。」我拿下自己的手，应该哭得很丑。 「我不会去学校了。」他直白的说，没有任何停顿。 这时的我，已经说不出任何话，而学长简单的说了句：「我要直接工作了，已经找到一份比天文馆稳定的工作。」 说完，他转身离去，很俐落，没有一丝的停留。 「再见。」我轻声地说，不掉泪了。 这个瞬间，我看见的学长，不再那么耀眼了，他的光辉变成跟月亮一样的色泽，他不能是太阳，我可不可以再自私一点，如果你是月亮，我就不会因为太灼热而坠落了。 □ 我们的学校跟别人相反，早放寒假，放完一月一号的假之后，大家心不甘情不愿的来上学，我也没再遇见学长，电话虽然可以打通，他却没有接起，传简讯问他最近如何，他也未曾回覆过我，彷彿打从一开始他就不存在。 太阳多次翘掉天文社的社聚，跑到热音社练团，社长已经约谈他了，虽然没有规定每天都要到场，但是他的缺席率太高了，社长委婉的问他是不是想转社，而太阳也固执的说他只是暂时离开一下，他还是想待在天文社。 学长离开后，我经常一个人在社团教室a练习组装望远镜，熟悉的动作，让我不时地想起学长熟练的组装速度，他笑着说是我太陌生，要想着自己很喜欢天文就好了，他骗人。 不管组了多少次，在最后一个步骤我几乎没办法装好，试了几次都一样，这种感觉很差，我没告诉过太阳这件事，可能是不想再麻烦他了。 小麻学姐倒是常来跟我说话，虽然上次的事让我们之间互动变差了，但我想她应该很喜欢学长，才会那样对我说话。 某一次的操作组验收，她就是验收官，而我到最后一个步骤时，一样出了差错，她却变了态度，教我怎么完成最后一步。 「这次让你过吧！」学姐看了我一眼。 「可是我还是做不好，为什么？」我说。 「你一直在练习，我有看到，之后操作组的直属，我来教你。」她没看着我，一直盯着记录本说话。 「为什么你知道？那时明明没有人，还有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学姐，我那暴躁的心情一涌而上。 「你问题还真多，因为我觉得很内疚，这样你懂了吧？对于姜宇，我很内疚。」看似平淡的话在我眼中却像惊涛骇浪般向我袭来。 「也能说，我对姜宇还有一点点喜欢。」她见我不回话，又自逕补了一句。 就这样，长达两三个月的时间，我不停的让小麻学姐特训，最后一个步骤也顺理成章地完成了。 038 这些日子我没有和太阳太多接触，和歆媛也寥寥无几的几次打招呼，这种感觉却不寂寞，在社团我也交到几个比较好的姊妹伴，这对我来说算是一个好的开始，但也造成我和热音社之间的问题，有段时间我刻意回避热音社所在的大楼，最后还是被靖韦识破了。 「好久不见，在同一所学校这样讲真的很怪你知道吗？」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他说。 「只是比较忙啊！哈哈哈……」我随便笑了几声。 「那样的笑脸真的很丑，你不笑还比较好，张星婷，转来热音社吧！」一阵风吹来，把他的话彰显地让我无地自容。 「我不能，因为我喜欢天文。」我握紧手心。 「这样不代表你不行，你只是留下对姜宇的喜欢罢了。」他说。 「不是这样的，才不是。」 「你的执着是为什么？现在的你只会在原地等待，真的好吗？」他完全不给我有任何反驳的机会，转身离去，留着慌乱的我在原地。 失神地走着，直到小麻学姊叫住我，她把我叫去学校的天文台，表面说要教我操作，实际上我们在聊天，我们躺在天文台旁边的木质地板聊天，这大概是第一次她主动找我说话。 「姜宇是个自私的人。」学姐的第一句话就吓到我了，她继续说：「但他真的温柔到谁都会喜欢他，很不公平。」 「你说过你是因为篮球才认识学长的，他很强吗？」我问。 「他已经打不了篮球了，他未来能甄选上的学校也没希望了，曾经的他可以称霸整个篮球场，这对姜宇来说不够吗？」她轻轻的叹一口气，但在这寧静的气氛中，显得特别沉重。 「学姐想必还喜欢学长吧？」我的猜测应该没有错。 「忘不掉那段日子，我这次还赢你一点哦，我知道姜宇目前在哪里。」听到后头几个字，我激动的连忙问：「在哪里？」 「他只跟我说好好教你操作，不能告诉你，他在哪里，学校有活动时他会来。」她的语气没有一丝的高傲，「他真的很自私，居然还来拜託我，对他来说你比我还重要，我真的有点不甘心，不过已经是朋友了，我会帮他也会帮你。」小麻学姐坐起身。 「不需要，我真的不需要，如果不是靠我自己，这对学姐你来说，我很卑鄙。」我也坐起身，给她一个微笑。 「跟他说的一样，有星婷式的倔强。」她说。 我逕自起身离开天文台，感觉只要努力等学长就会回来，学姐说学长在大型活动会回校参加以校友的身份。 走着走着，迎面走来的居然是猫咪学长，听说他前阵子拿了一座冠军奖盃，好像是全国冠军，不过校内公佈颁奖时，他并没有上台也没有出现在升旗现场。 「嗨，学妹。」他习惯性的用词，让我不得不笑。 「学长你很大牌哦！上次升旗居然没来学校领奖。」 「那种尷尬的场面没差啦！我那天去帮忙老朋友，所以请假了。」他耸肩。 「工作吗？」 「是啊。」他突然拉着我的手说：「跟我走！我给你听一首歌，我写的。」他很兴奋地拉着我狂奔。 他拉着我到之前和太阳练歌的地方，拉开所有窗帘，俐落的身手已经把吉他拿出来坐上椅子了。 「现在要为学妹献唱的是我在大赛的自创曲：最后的守护。」语毕，吉他声已经扬起。 如果有一天我们的分离成了伤痛 是否我们眼前的星空不再闪耀 离别后的天空 已不是那么澄澈污浊了心洞 我想成为你最后的守护 为你的未来歌唱，为你的天空闪烁 最后的最后，能不能让我爱你 直到海枯石烂，直到海阔天明 lalalalalalalalalalaya yalalalalalaoh~ 这是一首很有感觉的歌，让我想起我和学长，想起所有回忆，希望我们的星空还可以如此闪耀。 「星婷，我跟姜宇是朋友，跟翔杰也是。我知道他们都很希望星婷可以振作，然后往前走，你有你的未来。」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 「学长，你有这首的钢琴谱吗？」我问。 「拿去。」他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从资料夹抽出一张手稿。 我不会当作只是巧遇猫咪学长，虽然迫使自己这样想像，但我知道他会来找我是因为太阳，太阳一直都知道我的事，也一直担心我，他说的。 我拿着钢琴谱朝热音社走去，脚不自觉越走越快，我想起第一次妈妈送我钢琴谱的事，那时候的我什么都不感兴趣，就只喜欢弹琴，因为爸爸妈妈很喜欢看我弹琴，绝对音感什么的，是偶然发现的，很多年我都避着告诉别人这件事，走音的时候我也当作没听到。 雀跃的心情又回来了，靖韦说的对，只要踏入音乐的圈子就不会讨厌音乐了。 当我走到热音社的地下室练习室，毫不犹豫的打开那厚重的隔音门，里面透出强劲的光，还有一阵憾动人心的贝斯solo，拿着贝斯的靖韦在练习旧歌，但音听起来还是很怪。 「你的la没调到音上。」等他弹完后，我说。 「可终于踏入热音社了，改变心意没？」他朝我走来。 「星婷很适合进我们团哦！」彦妤过来拉着我的手。 「只是想借一下古典钢琴，可以吧？」我指着角落的琴。 「好啊，这样又可以听到你弹琴了，翔杰你说是不是？」靖韦的脸上掛着不怀好意的笑。 「嗯。」他没有多加回答，但目光依然在我身上。 靖韦清场完，所有团员皆坐在沙发上，歆媛也是，这样仍然让我紧张，虽然不是发表会，但琴谱也是刚刚才拿到，我怕自己弹错。 按下第一颗钢琴键，我发现自己的手很熟悉的在琴键上游走，虽然没有加唱歌词，这首曲是成立的，彷彿每一个音都翩翩起舞，自己被音符围绕，很温暖很有力量，猫咪学长是用什么心情写歌的？ 「是猫咪他比赛的曲子对吧？」靖韦一语命中核心，「他是这样说的没错。」我回答。 「你还好吗？」太阳走过来轻声问我。 「没事了。」我这样回答，等同于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的。 接着放学鐘响了，意味着我们不能停留在学校，如果被巡逻警卫发现滞留太晚，会被学校记一支警告，还要留校察看，大伙儿收拾的速度很快，再第三次放学鐘打前，就踏出校门了。 我和歆媛还有太阳走一起，另一群人说要去其他地方，三个人走在一起很沉默，所以由我打开话题，那瞬间真的让我恨不得像鸵鸟挖个洞把头埋进去。 「最近好吗？歆媛。」她听到我的问句先诧异的看着我后，恢復原来的表情回答：「这句话要问星婷你自己才对哦！我很好，那星婷呢？」 「没事了，已经没问题了。」我想，我真的没问题了。 「那就多笑点，变得很不像你了。」太阳绕到我面前，伸出手到我的嘴角，乔了乔它们的角度，接着他跟歆媛借了镜子，镜子里的我有了不一样的面貌。 「感觉被一对情侣闪到眼睛了，那我这个发光的小灯泡要走囉。」我还没来的及叫住她，她就跑走了。 剩下我的尷尬和太阳的笑容，路上我们什么都没说，不像往常我们会东南西北到处聊，什么时候我们变得这么不熟悉了。 什么都不一样了。 039 这些日子，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度过的，接下来重大的活动是校庆，我没有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彦妤他们不断的邀约，要在校庆上表演成果展，听说往年的热音社把成果展当作演唱会来唱，几乎场场爆满，但这一届的团员几乎都是高一生，高二学长姐因为某些原因突然走了一些人。 所以这次表演比往常还要有看头，毕竟youth是有得过奖的乐团，因为靖韦的领导力，其他人很仰赖他，如果有一天他离开，youth大概会不堪设想。 寧静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某天上学我进到教室，坐在我后面的太阳发色居然变成黑色的了，我看着他的时候，他刚好回头看我，一瞬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怎么一脸呆滞？」他开口，我正好走到自己的位置。 「我才要问你的头发怎么了？」我转头。 「放学再跟你解释。」他的态度变的有些迟疑。 一整天我都觉得怪怪的，阿喜大也觉得很不舒服，所以第一节下课就把他请去导师室喝茶，其他女生都跑来问我：「为什么徐翔杰的头发变成那样？」 我才想问为什么。 第二节课太阳没有回来，据班上去过导师室的人回来说，他们在特别室里悄悄的讲，没办法听到。 「特别室」是专门给导师们用的，常常是约谈一些学生，避免隐私流出，所以还有加装隔音门，这次太阳的事惹来班上的人注意，他们也对我说：「你不是徐翔杰的女朋友，为什么不知道啊？」 「我不是。」我回答。 我不是，讲了好多次，到最后乾脆不解释了。 中午的时候他才回来，大家也跟着围过来问他，他只简明扼要的说，只是想染回正常色，想也知道不太可能，染成黑发的太阳看起来没什么朝气了，有阴鬱的气质和说不出来的距离感，像是被乌云遮住的太阳。 「有差很多吗？」坐在我后面的他小声地问。 「有一点，我还是比较喜欢你之前的样子。」我回答，之前的样子比较温暖。 「不管是谎话还是真话，感觉很真实，跟其他人比。」他突然这么对我说，让我愣了一下。 「你是太少被称讚吗？」我小小亏他一下。 「是啊！很少被你称讚。」我转头看他，瞥见的是一个微笑，不同以往的。 「有吗？」我很想跳离这个话题。 他很识趣的不反驳我，取而代之的是他问我要不要也参加热音社的成果展，我有意无意的回答他，站到那么多人面前表演有点难，我很容易紧张，吃饭的时候我们在后走廊吃，人很少，五月的风也很凉爽。 「你还是那么挑食啊？」 「才没有，只是不太喜欢吃，你没有讨厌的东西吗？」我有点稚气地回答他。 「有是有，我讨厌茄子跟苦瓜，你不吃的我帮你吃吧？」他突然把他的碗放来我前面。 「你这样会吃很多，会不太舒服吧？」他听完后，笑了笑说：「我吃不胖没关係。」 「你们男生真的很坏。」我说。 「好啦，拿过来吧！」我把红萝卜和青椒夹给他。 在吃饭的时候，我依然很在意他的头发是怎么回事，所以鼓起勇气问他了。当他听我这样问他，原先他还笑着的脸开始变得严肃，谈起他家中的事。 他爸爸还是到处找他的碴，透过校方得知他在玩乐团之后，他爸爸要求他把头发染回正常的发色，他做为继承人的仪态必须端正，这样才有办法树立明确的未来诸如此类的话，这次的太阳什么都没反抗就照办的原因，有一部份是因为他的奶奶也这么劝他，折腾了一个晚上后，他再次面对爸爸时，一口答应要求，还提出了一些条件。 第一，他不会转学到有钱人的私立学校。第二，他会待在原本的社团，校庆时他要做最后一次表演。至于第三他闭口不谈，那是我所不知道的他。 「毕业之后，太阳也会离开吗？」无头无尾的，我说。 「捨不得我吗？」他坏笑。 「才没有。」我撇头。 「不会离开，只要学长还没回来，就不离开，放心，你不会是一个人。」他说完起身，摸了摸我的头。 040 我知道自己自私的想让太阳留在自己身边，怕寂寞的心越来越明显，我知道他喜欢我，不知不觉利用了他对我的好，这样的我真的很不好。 下午我没有绕去社团看就直接走出校门了，特地绕去市区的天文馆看看，瀧哥的吧台还在，我就去探听学长的消息了。 「小妹妹你好久没来了。」他的笑容很温暖，却带一点沧桑。 「你知道学长去哪里了吗？」我不拐弯抹角的。 「那小子没说他要出国去找他姊处理一些事吗？我那时问他，他什么都没说，我就以为他都交代完了。」瀧哥有些惊讶地说。 「什么？他出国？」我的音量瞬间高亢了不少。 「对，有一段时间了，最近会回来，他都没跟你连络？」 「没有。」 「那小子这次那么瀟洒啊？放心，他会回来的。」大叔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 瀧哥免费请我喝一杯拿铁，这次的拿铁有些苦涩，就像爱情有时候苦涩有时候甘甜，为什么半糖的拿铁我喝起来会这么苦？ 我没有喝完它，我不想再把苦喝下去，留下一半，不再让自己苦一次，我逃避着，也惧怕，那离我而去的身影，是否还会回来。 「瀧哥，他真的会回来吗？」我的问题，让他停下手边的工作，「会回来的，那小子说到会做到的。」 我慢慢的穿梭在人群中，听不见任何喧嚣，寂寞一滴一滴的淌在心上，明明那么多人在我身边，为什么还是有少了东西的感觉。 等我回过神，我已经到了家门口，一个身影正站在我的大门前，不是我所期待的，是让我诧异的。 「星婷你回来啦！我有个东西要给你，是那傢伙拜託我的。」 「阿丞学长？」 □ 「你看来很惊讶的样子。」他摀着嘴笑。 「是很意外为什么你知道我家在哪。」我说。 「这件事问阿喜就知道了，拿去吧！」他塞给我盒子，附着一个诡譎的笑。 「这是什么？」 「姜宇在出国前给我的，要我在适当的时间拿出来，我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好的，但是我觉得在你整体状况好的时候给是好事。」他的手插在口袋。 「所以很多人都知道学长出国，只有我不知道吗？」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换一个说法，是他不希望你知道。」一字一句撞击着心脏。 「姜宇是在意你的，不要担心他不会回来，他做这件事时，我就骂过他了，那阵子很抱歉，知道事实却要看着你难过，我很为难。」 他似乎没有要停止这个话题的意思，「幸好星婷是个坚强的人，你的倔强跟他形容的一模一样。」 「阿丞学长，是你们以为我很坚强才对。」我随便扯一个浅笑，推开铁门。 「因为翔杰吗？」他的这个问句让我停下脚步，「我们旁观者清，说实话，星婷没有人逼你要等待姜宇不是吗？」一字一句正穿透着我。 「我跟太阳说过，别喜欢我。我的等待，是因为我不想放弃学长，我只是不想那么早放弃。」我叹了一口气。「别让自己太习惯这种等待。」当他要转身的剎那，「学长呢？歆媛身边早就出现很好的人了，不行动吗？」 「你在挑衅我吗？抱歉我不会上当。」他说。 「说挑衅太难听了，只是提醒你罢了。」我扬起嘴角。 「人小鬼大。」他说完转身离去。 他离开后，四周变得更加安静，显得自己更加渺小，街灯一个个亮起却照不进我心里的寂寞，我才不坚强，是你们这么认为。 「学长，那种幸好，我寧愿没有。」我轻声地说。 接连几天太阳都请假，阿喜大对外声称他只是家里有事，这很不寻常，太阳如果要请假，通常会在前一天跟我说一声，我隐约感觉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今天我跟阿喜大请了半天假，一开始他狐疑地看着我，他说很难得看到我请假半天，所以很快就允假了，但当我要走出导师室门口，他小声地说：「帮我跟那小子问好。」 这句话让我着实吓了一跳，原来我的意图那么明显。走下楼梯后，我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翔杰被禁足了。」猫咪学长说。 「为什么你知道？」我毫无头绪，「昨晚我亲自打去翔杰家，接的人是管家爷爷，他说翔杰正在闭门思过，因为他又跟他爸吵翻了。」果然是因为有原因的，「奶奶不会同意的吧？」我说。 「这次是爷爷默许的，奶奶根本不能插嘴。」猫咪学长的表情相当认真，丝毫没有任何玩笑意味。 「所以这次很严重囉？」我知道答案，却不死心的再问一次。 「严格来说是的。」他说。 反覆想着猫咪学长说的话，我一步一步走出校门，靠着依稀还记着的路线走到太阳家，说实话，我根本就不知道要说什么，就冠冕堂皇的来到他家。 正当我打算离开时，大门就开了，走出来的是位身穿旗袍式上衣的人，下裙是长到脚踝的百褶裙。 对方看到我之后稍微讶异一下便转为一个笑脸向我说：「这不是星婷吗？」 「奶奶，好久不见了。」我微微頷首。 「最近好吗？」她缓缓走向我。 「我是来找太……不……翔杰的。」我为什么讲个话都那么紧张？ 「我知道，但是你确定要这样进去吗？现在翔杰那孩子正在被训话。」奶奶握起我的手。 「奶奶是想帮翔杰的，我也是，所以才会在这里。」 「那跟我进去吧！先别插手他们之间的事，不然会很为难的。」奶奶拍拍我的背。 041 进去门内，我听到的是一阵严厉的喊骂，太阳的爸爸脸不像之前见到的那样温和，现在的表情是恨不得把太阳吃了，而且一字一句像是甩巴掌在太阳的脸上，丝毫没有半分委婉。 太阳的眼神也没有任何退让，倔强的他一句话也没说就直耸耸的跪在客厅中间，太阳要背负的是整个家族，这里没有一件是我能够体会的。 他竟然一个人坚持到现在，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够坚持他到现在？当我思考到一半，太阳的爸爸举起手，似乎要甩巴掌下去，而我竟然不由得大叫：「伯父！」 手在空中停了下来，屋内的人全都转向我，而我尷尬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太阳看到我的时候，眼神很诧异，接着他站起来快速走向我：「星婷你来干嘛。」 「猫咪学长说你……」我刚要讲原因就被太阳打断了，「你不应该来的，奶奶您可以送她出去吗？」 「徐翔杰，你还当我是朋友吗？」我直挺挺的站在他面前，「这件事跟你没有关係。」他转过身。 「伯父，因为是继承人就不可以有一个快乐的少年时期吗？对于伯父，您有过快乐的时期吗？我也是最近才和爸爸跟妈妈修补好关係的，和他们在一起我就很幸福，即使他们还不太知道要和我说什么，但这样就很幸福了，不就够了吗？」 「这倒是第一次敢有人这么对我说话，很有趣。」太阳的爸爸一步步朝我逼近，而太阳快了一步挡在我前面：「爸，跟她没关係，这是我们的事。」 「这么紧张干什么，让开，我还想听听看她有何见解。」充满威严的一句话，让我不禁颤抖了起来。 「伯父，如果我是您，我会让翔杰选择做他自己喜欢的事，是继承人又何妨？有明文规定继承人不能随心所欲吗？画地自缚的生活，真的比自由的生活还要快乐吗？」 「星婷，我不怪你有这种想法，但我们是徐氏集团，我们家的孩子就是必须这么过。」伯父很坚持自己的想法，我也不甘示弱的回击：「让他步上父母的后尘吗？伯父您真的过的快乐吗？」 大家都沉默了，我说得太冠冕堂皇了，明明就不懂他们的世界。 明明知道这不是我能插手的事，却还是不知不觉踏进泥沼，在一旁的太阳，也悄悄的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很冰而且在颤抖，我没有抬头看他的表情，他的样子，我深怕自己就这样陷下去了。 伯父突然大笑的说：「难怪翔杰这么喜欢你。」 「啊？」我听得很清楚，却想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你不知道吗？翔杰在跟我谈条件的时候，他跟我说除了你，他谁都不想在一起。」伯父很骄傲的说着，这听在我耳里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我还是先回去好了。」我把自己的手抽离太阳的，想逃。 「我送你。」太阳紧接着朝我走来。 □ 回去的路上很尷尬，因为刚刚伯父说了那些话，太阳也在，明明想要赶快走的，现在却变成太阳要送我回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虽然不讨厌。 「星婷。」他突然叫了我的名字。 「嗯？」拜託不要是现在，千万不要，我心底无限的吶喊。 「没有改变，就算你喜欢的人是他，我一样没有改变。」他没头没尾的说，「我喜欢你。」他说完，我的眼睛顿时像是失了焦，耳朵也听不见四周的喧哗，那句话不停得在我耳边重复播放。 「不要再说了。」我大喊，拜託不要再说了。 「星婷，可以听我说吗？」他轻轻的拿开我摀在自己耳朵上的双手。 「太阳知道说了之后，就不一样了吗？」我的手让他握着。 「我知道，但是我还必须说。」 约莫沉默了一分鐘，「你说你在冬宿的时候还没发现自己喜欢学长，我却在那个时后发现自己喜欢你，这样的感觉很难形容，看到你难过的时候，我也很难过，看到你开心的时候，我也很开心。所以当我知道你喜欢学长时，我就明白不管我说什么，都比不上学长的一句话对吧？」 「太阳，不是这样的……」我想要反驳些什么，但是他继续说：「我知道你喜欢学长，但是在学长没有回来前，可以让我趁火打劫一次吗？」 他落下最后一个字后，直直的望着我，我想我的脸应该有些緋红了。 「我们是朋友，只能是朋友，如果改变了，你知道会变得怎么样吗？我不想要和你有所改变。」我赶紧把头低下。 「线的另一端没有越过，当然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但我一直很想跨过那条线，再也不想看着你难过了。」 「我不想跨越，如果真的跨越了，我们不能再是朋友了。」我说。 「对不起，这次无论说什么我都想为自己赌上一次，喜欢你的心情，不会输给你喜欢学长。」 「我不能给你任何答案。」我这次很诚实的回答，不想逃避了。 「那就……」他突然一个侧身，我的下巴顺势被一股力量抬起，太阳的脸瞬间离我很近，我吓得无法动弹，我的嘴唇像是被一个东西覆盖上。 亲吻。 042 「我说啊！虽然我可以假装没看见，但这是在路上，两位。」一个熟悉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我把太阳推开。 「你、你怎么在这里？」我的脸一定红得很严重。 「通常第一句应该是要解释，你这样是默认关係吗？」靖韦摀着嘴笑。 「我才、才没有，不是你想得那样，我……」我连忙想要解释，却被靖韦止住，「你不需要向我解释，我可以当作我没有看到，但你对翔杰又是另一回事囉。」 他指向我的后方的太阳。 「林靖韦，你可以走了。」太阳的声音从我的后方飘来，而我的眼神在跟靖韦求救，他瞥了我一眼后小声地说：「爱莫能助。」 这混蛋，我又在心里骂了一次。 这里剩下我和太阳两个人，我还是很尷尬，刚刚那个动作，让我不想再跟太阳面对面了，我很怕刚刚的事情重演一次，所以往后前再走了几步，我们之间沉默着，彷彿是一颗恰巧形成的泡泡，只要一句话就可以刺破它，现在的我们禁不起任何一方打破沉默。 「对不起。」太阳是刺破泡泡的人，这也是在我的料想之中，我却想不到任何话可以回答他，就只能让身无盔甲得自己坦然的站在原地。 「我……真的不能……」我回答了单音节的字，我的脸上突然感觉到又热热的东西流了下来，为什么眼泪在这个时候这么不争气，为什么我在这个时候哭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太阳已经站到我的面前了，眼泪模糊了我的视野，他突然将手伸向我的脸，我的身体却惯性的向后退了一步，他滞留在空中的手，以及他落寞的神情，更让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了，我跟太阳之间已经微妙的改变了，已经没办法并肩走着了。 「已经讨厌我了吗？星婷。」他的声音稍微沙哑了，像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话挤出来一般。 「我不知道了，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大力擦去自己掉出来的眼泪，怎么擦都停不下来。 连忙擦掉眼泪的我，朝着太阳身旁走过，剎那我看见太阳的眼角流出眼泪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太阳哭，我不知道为什么太阳也哭了，他快速的举起手抹掉，然后说：「还真是嫉妒学长能被你这样喜欢。」他缓缓的将头向上抬，望着那已落到一半的夕阳。 我快速的从太阳旁边走过，这种感觉我不说不出口，瞬间像是开啟了慢动作，一切彷彿不像真的，不是真的就好了，我们之间回不去朋友了吗？ 我不想这样，为什么这瞬间我失去了一个朋友，一个彻底瞭解我的朋友，是不是太了解之后，就不能只是朋友了？ 即使知道他是喜欢我的，却预防不了事态的演变，这种无力感让我无法招架，意味着我们之后见面就没办法像以前一样，太阳也不能只单纯是太阳了，没办法再对他说学长的事，没办法再对他说出心里最深的话了。 可以不要吗？不想这样。 像是行尸走肉般走着，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做些什么，回过神来，我已经在自己的家门前，从包包里拿出钥匙的手颤抖着，连门都不能好好的打开，必须用两隻手稳住钥匙的头，打开门后，一股寂寞像海浪一样朝我席捲而来，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慢慢的踩着阶梯上楼，每踏一步身体越沉重，像是石头压在自己身上一样，我再怎么挣扎都没有人来救我，转开自己的房门，顺势进去后将门关上的瞬间，我的脚瘫软了，眼泪也溃堤了，谁来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学长，你快回来好不好？」我轻声地说。 □ 因为那件事，我不敢再和太阳说话，虽然他还是坐在我后面，我已经不再转头了，他的禁足结束了，所以现在天天都会到校，为什么反而成了我的困扰？每天放学，热音社都在密集训练，因为成果展必须很成功。 这一天，原本要直接到天文社找学姐商量一些摊位展示的问题，走到一半遇到歆媛他们，想要立刻掉头走，可是万恶的人叫住了我的名字。 我止住了我刚要跨出去的脚，我知道太阳在他们之中，我知道我转头一眼就可以看见太阳。 「星婷。」歆媛的声音，让我不得不停住脚步的原因。 「啊？」我不想转头。 「校庆活动，成果展一起来好不好？」是因为靖韦劝说不成才派歆媛来的吗？ 「我说，林靖韦你劝说不成所以叫歆媛来帮你说吗？」我吸了一口气转身，结果站在最前面的是太阳，我巧妙的避开了他的视线。 「是啊！所以给我个答案吧！据我所知，小麻学姐他们并未有参展的意思，别拿社团当藉口。」他怎么连天文社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难道是太阳问的吗？ 「我不能弹琴了。」我丢出了一句我最常用的句子，我想他们照样不买单吧？ 「没关係，我们会让你当天可以弹的。」彦妤走过来勾住我的手，让我连个反驳的时间都没有，就把我拖到练习室。 043 我始终没有看太阳一眼，好多天我都不曾跟他说过什么，当他要靠近我，我每次都飞也似的逃走，要不然就是跟他保持距离。 这样的事情做久了，很累也让我更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出奇意料的是其他人没跟我提起什么，彷彿就是在等待这场闹剧落幕。靖韦没有多跟我说什么，严格来说，那天之后，他装得不是目击者一般，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为什么非得要我参加成果展？」我问。 「不为什么，因为你适合音乐。」 「靖韦，我不能弹琴了。」我这次是用很认真的态度说，「不是不能，是你不想吧？」他架好麦克风。 「我不能。」对于弹琴这件事，我不讨厌，但我不想。 「你别搞错了，我不是叫你上台弹琴的，我是要叫你上台跟翔杰合唱的。」他稍微笑了，而我却愣着了，我看了太阳一眼，又转回到靖韦身上。 「告诉我，你在开玩笑好吗？」我小声的说，我的心里在吶喊了。 「他是认真的。」太阳突然转过来看着我，顿时，我哑口无言。 「他都开口了，所以很抱歉，我没有在开玩笑。」靖韦给了我一个笑和耸肩。 他一定是故意的，这混蛋，上次没救我就算了，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了。」我叹了口气，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不是吗？ 「你们慢慢挑歌吧！歆媛和翔杰的另一首决定了吗？」靖韦转向歆媛和彦妤那一边问。 「大致上是好了，进歌的部分我还是要再抓一下。」歆媛说。 「我们youth的也好了，星婷剩你们囉。」他笑咪咪的看着我，里面一定有阴谋。 「不要一直强调，我知道啦！你们有没有建议的歌单，不然空想很困难。」我坐到沙发上，环视着他们。 「拿去。」靖韦丢给我白色的随身听，他说里面有三百多首歌，总会有我要唱的。 为了不妨碍他们练习，我走到练习室外，插上耳机孔，正在找歌听的我，突然听到练习室打开的声音，一瞥，就看到我不知道逃避多久的人影，他朝我走来，我努力让自己的脚固定，不准再躲了，我对自己这么说。 「还怕吗？」他衝着我的眼睛，第一句话就这么锋利。 「要怕什么？」我努力压制自己的不安。 「不怕就好，因为这样的关係我不想再继续了。」他越走越近，最后停在离我只有一个脚步的距离。 「这样的关係，很不像以前了。」我说。 「对不起，做出那样的事情，你吓到了吧？我自己也吓到了，我没想过我会大胆成那样，但是之后轻松了，因为那句话我终于说出来了，我不期望你会正面回答我，再怎么样，我也很了解星婷。」 因为你太了解我了，所以我们反而不能太亲暱，你知道吗？这样的我太赤裸了。 「太阳，我们还能是朋友吗？只要还是朋友距离还是可以很近的。」我只是在自欺欺人，一直。 「还是朋友。」从他的嘴里听到这几个字我应该高兴才是，但为什么他的语气里那么多的失望，而我却有那么点难过。 我拿下自己左耳的耳机给他，把自己右耳的塞进自己的左耳，我们坐在练习室外面的地板上，听着随身听里的歌，我一直猛按下一首，直到我们有感觉才停下来，他轻轻敲了我的头说：「笨蛋，你转那么快谁知道哪首歌好啊？」 如果有一天我们的分离成了伤痛 是否我们眼前的星空不再闪耀 离别后的天空 已不是那么澄澈污浊了心洞 我想成为你最后的守护 为你的未来歌唱，为你的天空闪烁 最后的最后，能不能让我爱你 直到海枯石烂，直到海阔天明 lalalalalalalalalalaya yalalalalalaoh~ 「这是猫咪学长的自创曲，可以吗？」我问。 「为什么你想选这首？」太阳没有回答我行不行，而是另外提出一个问题。 「因为猫咪学长很喜欢这首歌。」我说谎，明明是因为我想起的人是姜宇学长。 要从地板上站起有些困难，脚麻掉的感觉真的像没知觉一样，一个不注意我的脚被另一隻脚绊到，我以为自己会跌个狗吃屎，但是却被一道温暖的感觉接住，当我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太阳的下巴，如果我再抬头的话，就很尷尬了，我连忙跟他说声谢谢，就抽离他的范围。 「就这首，我会去跟他要完整版歌词。」 「谢谢。」这句谢谢对我来说有很多的意义，谢谢你喜欢我，谢谢你愿意跟我说你的心情，谢谢你还是我的朋友。 也许，我们就一直是朋友了吧。 044 和太阳决定好歌曲之后，这几天我们练习的时候找了猫咪学长来帮忙伴奏，这样有些缓解我们之间的紧张，学长也识趣地说些笑话或什么的，唱歌的时候，不免俗的要深情对望之类的，我还是会避开。 「星婷，你可以对望久一点吗？都已经五天了，你还是抓不太到感觉，这可是我的歌，不要辜负我！」猫咪学长伴奏到一半停下来对我说。 「噢，好，知道了啦！」不然你来对望啊，我心里碎念。 「你还好吗？」猫咪学长问，「看起来心不在焉的。」他无心的话，让我更明白原来我的心情很容易被发现。 「没事。」我的简短回答，让太阳一瞬间愣了一下，是因为那件事吗？我自己很明白，却还是在意着。 「翔杰可以帮我买水吗？」猫咪学长看了我一眼之后就朝着太阳那个方向看去。 「嗯，星婷要吗？」他点头后，立即问我，我摇摇头示意。 猫咪学长说他是故意支开太阳的，我微微頷首，这个意图很明显，学长后续问了些问题，我都还答的出来，当他问到我跟太阳怎么了，我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他一眼就看出来我的不对劲，他还是不停地换方式问，其实要问的点还是老样子。 「你跟他发生什么事了。」 后来我还是被他打败了，我双手抱着小腿蹲坐在墙边，述说那天的事情，猫咪学长从头到尾都是同一号表情，没有太惊讶也没有太淡定。 「讨厌翔杰了吗？」他淡淡地问了一个问题。 「我不知道。」这种感觉很难解释，看到他，我就会想起那天的事，即使过了好几个礼拜。 「逃避不一定不好，不管是因为谁，你乱了脚步，你始终都会面对翔杰，不是吗？」他说的一字一句让我的心憾动着。 「我只是希望和他还是朋友。」我说。 「这样的星婷很自私。」学长这么说时，我吓到了，「不是那种自私，只是你用朋友两个字绑住了翔杰，让他只能是朋友，对于他来说比你一口拒绝他还痛吧？」他说。 「所以是因为我这样，我们没办法回到从前？」 「应该说，当他告白的剎那，你们早就没有所谓的从前，星婷不能再那么天真了。」他说的话很果断，没有一丝的婉转。 「我知道，我都知道。」只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没多久，太阳就买回来了，他多买了草莓布丁给我，他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反而是我自己什么都没能帮太阳，我真的那么自私吗？ 「你连吃个东西都这么心不在焉？」太阳拿起学长的吉他，学长说他出去晃一下，要我调适好。 「才没有，只是在想事情。」我反驳。 「你是不是还很在意那天的事？」他拨弄了几条弦。 「如果我说没有你会相信吗？」 「会，而且是无条件相信。」他微笑，这久违的笑，让我很想念。 笨蛋，我心里骂了他，我知道太阳对我是一直付出，我说了什么他都会记得一清二楚，他比学长还瞭解我，如果我喜欢的是太阳，一切是不是就轻松多了。 不对，为什么我会这样想？我用力的摇摇头，对于太阳只能是朋友，对于他，我真的非常自私，是我的一句话绑住他了。 对不起。 □ 明天就是校庆了，今天大伙儿进展演中心彩排，youth的表演不在话下，我们刻意疏散现场观赏彩排的人，只留音控跟灯控，为这表演增添神密感。 歆媛今天彩排的状况有点差，因为阿丞学长和育臻在场。 中途歆媛一度忘词，她看起来有些自责，因为已经第五次彩排了，育臻也过去安慰她，再次排练时，歆媛在某一段又卡住了。 「歆媛我们聊聊吧？」我走过去说，毕竟这种状况下，再唱很不妙。 「嗯。」她的脸色没有很好。 「靖韦，我把歆媛借走，你们先排吧。」我转头交代一声，就把歆媛拉出展演中心了。 我们没有太多谈话，沉默的成份佔了大多数，但她的眼神里藏着许多落寞，应该又是和学长有关吧？ 「感觉问了结果还是一样。」我倚在栏杆上。 「你和太阳怎么了？」歆媛一针见血的个性仍然没变。 「怎么变成你在审问我？真是的。」我叹了一口气，而她反而笑出来了。「因为很容易看出来，星婷很不会隐藏自己。」 「那歆媛呢？你跟他怎么样？」我巧妙的避开她要问我的。 「不怎么样，他跟育臻在一起很好，这样就好了，如果我硬要争，失去的不只是朋友。」歆媛的一字一句彷彿是想好的模式一般，丝毫没有破绽，不过很保守。 「你的回答比我想的还制式化，就表面上来说，你只是不想破坏现在大家的关係，寧愿自己承担。」我不知道自己分析的对不对，从歆媛瞬间变脸的状况来说，我赌对了。 「我们都看得清别人却看不清自己，这一点我们都一样，就像我们很早就知道翔杰喜欢你，你后来才从靖韦口中知道，当局者迷。」她的语气很讽刺，我却也明白这是我致命的弱点。 「感觉歆媛站在比我高的地方俯瞰着我，而我只是仰望着你。」今天的天空很灰很符合我们。 「不对，我们站在同一个地方，犹豫着是否该放手一搏，临阵退缩的总是我。」她环抱着自己。 「wearethesame.」我脑中浮现的句子，我们都一样，有着执着的倔强。 045 「每当看见禹丞，我就会想起之前跟他的约定，我会治好他的，我一定会。」这么说起来是因为学长看起来很虚弱的关係吗？ 「治好他？什么意思？还有你真的没有不甘心过吗？为什么在他身边的是育臻而不是你？」我的最后一句话是近乎肯定的。 「他有心脏病，很棘手的那种。我不甘心吗？我没有资格去不甘心。」她说。 歆媛说已经好多了，还好有我陪她说话，但真正受益良多的是我，歆媛看的比我还透彻，反而显现我自己的小家子思想。 回到舞台上的歆媛，看起来比之前亮眼了，那一段虽然还是很不顺，至少没有忘词了，大概是因为义工团把阿丞学长和育臻叫回去开会了吧。 之后换我和太阳排练对唱，刚刚歆媛的话让我想了很多，所以我决定不逃避了，重新直视太阳的眼睛，依然很清澈。 我们很顺利的排演完，已经下午了，校方同意我们可以提早离开，我则和太阳去吃冰淇淋，去年就欠我到现在。 「原来你还会记仇啊？」他笑。 「欠帐还是要还啊！」我挖了一口香草薄荷。 「是是是，你生气起来真的让人很没輒。」他其中一隻手拄着下巴看着我吃冰。 「当然啊，你以为我是谁？」我小小的挥舞了汤匙。 「今天我会染回橘红色，不能再这么任性下去了，该退回知己的线内了。」他平淡的说。 「对不起。」我唯一能对他说的。 「我不接受道歉，因为你没做什么，请你也别记得我做了什么，我们是朋友对吧？只要还是朋友就好。」 我轻轻回了嗯，我们就陷入沉默，他很少在我面前这样，变得有些陌生，今天又把感情拿出来说，让我觉得好累。 这个夜里，辗转难眠，明天的成果展，一定要成功，希望学长真的不会食言，要回来…… 一定要。 我在等，我会等。 我正在这里想念你。 □ 一早，就被自己设的闹鐘吵醒了，昨晚不知道怎么睡着的，一早起来身体沉甸甸的，还有点冷，开了一整晚的冷气，冷不防打了一个喷嚏，不会吧？ 该不会……我连忙下床去翻抽屉里的体温计，三十八点一度。 我发烧了，但是今天是校庆，如果不去说不定会见不到学长，说不定会害成果展失败，我不能不去。 我勉强挺起自己的身体，去衣柜拿衣服，我拿出了天文社的社服，搭上学校的运动裤，背着印有土星的束口袋，我就下楼了，头还是有点晕晕的，我摇了摇头让自己努力保持清醒，妈妈一看见我下楼，就叫我过去吃早餐，我随意拿了一片土司之后就跟她道别，因为今天是校庆。 「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走进展演中心，靖韦走过来跟我打声招呼后，这么对我说。 「可能是我起床很急着出门吧！」我搔搔头。 「如果不舒服要说，不要想着因为是表演所以拼了命也要站上台。」 为什么在关键时刻，他总是猜的到别人的内心。 但是他遇到的是张星婷，不是别人，我的倔性没有人不知道。 我和他们再次进行一次彩排，成果展的时间是在下午一点，在此之前我必须先到天文社一趟，昨天晚上有收到学姐的简讯，好像是有开放参观天文摄影展，他们又决定临时开展了，在展示厅那里，全部的东西他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刊版则是拜託美术社跨刀相挺，不过有个学姐说是小麻学姐半威胁要他们帮忙的，因为社长欠了小麻学姐一个人情。 我为成果展的事先向小麻学姐解释一番，她没有生气反倒叫我要加油，因为浪费掉的日子不能重来，努力看向未来、走向未来，所以能尽量做自己的日子，就放手去做吧！我听了实在很想哭，不是一个人慢慢承受，能来到这所学校，我觉得我真的很幸福。 「你还好吗？」小麻学姐问。 「没、没事。」我突然觉得头有点晕眩，脚有些使不上力。 「哇！你身体好烫，发烧还坚持要来，笨蛋啊！」差点跌下去，学姐迅速的扶住我。 「这次的成果展，不能不成功，别告诉他们。」我说，但是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了…… 学长，不要再悄悄走掉了，已经没办法再承受这样的打击，我会等待，我会乖乖等待的，所以你回来好不好？ 为什么就愿意和其他人说你去哪里了，却不愿跟我说，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即使我们不能在一起，只要能看着你就足够了，我喜欢谈论星空的学长，我喜欢那个很有自信又温柔的学长。 046 「学长……不要再离开了……」我念着。 「星婷，张星婷。」有个人摇了摇我的手，听起来像是小麻学姐的声音。 「学姐？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勉强让自己坐起，身体还是很沉甸。 「你烧到三十九度了，干嘛这么硬撑啊？」 「你有没有跟他们说？」我立刻想起这件重要的事。 「笨蛋，我没有讲，但是你稍微退烧而已，退烧药再吃一颗吧！别乱跑。」她敲了一下我的头。 「对不起，添麻烦了。」 「知道就好，我出去巡一巡。」学姐缓缓走出保健室，但我不能继续待在保健室。 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了。 □ 我悄悄离开保健室，避开全部的天文社成员，走出大楼后，到处都是人声，还有各种食物的味道，全部交杂在一起，还有一些校外摊位。 这是我在这所学校的第一场校庆和成果展，各个摊位不断过来推销，让我有点招架不住，当我走到班上的摊位，看到阿喜大翘着二郎腿坐在后面看报纸，我刻意走到他的后方吓他，结果被念了好一会儿。 「你跟那小子怎么样了？」阿喜继续翻动报纸。 「是朋友还能怎样，老师想太多了。」我胡乱笑了一下。 「是吗？那傢伙恐怕很失望。」阿喜大嘖嘖了两声，难不成他也知道吧？ 「失望什么，还是朋友就好了。」我伸伸懒腰。 「你脸色有点差，不舒服的话就别硬撑。」怎么连阿喜大都这么说。 我光顾了班上的关东煮，就往展演中心走去，路上有遇到阿丞学长，并没看到育臻，他的说法是排班时间不同。 「歆媛她昨天还好吗？」 「这件事你应该问歆媛，怎么来问我呢？」我很故意，反正就是这样做，无所谓。 「你明明知道我不能单独找她，所以才来问你。」 「你以为我是喜鹊吗？牛郎织女是吗？」我讽刺。 「也许是吧。」他勉强笑了笑。 「真是够了，我不知道你在坚持什么，如果还喜欢她就不要再伤害她了，你明明知道……」我正要接下去说时，他打断我的话，并用强烈的口气说：「正因为太明白，所以不能再接近了。」 正因为太明白，所以不能接近了。 什么鬼话。 「阿丞学长太软弱了。」语毕，我朝展演中心走去，不回头，也不收回这句话。 「你说的没错，我太害怕她再次离开。」他的嘴里缓缓的说。 到展演中心的路程也才短短不到十分鐘，感觉走了一辈子，沉甸甸的身体似乎一直在发出警讯，要我快点休息，我却执意继续向前。 我从后门进去，每个人都在搬动器材，还好昏暗的灯光不会让别人发现我的脸色不好。 「星婷！」彦妤衝过来抱住我。 「啊？」 「来，这件热音社服给你，我们决定送你的哦！等等穿这件上台吧！」她指着所有团员。 「谢谢。」这种有家的温暖，是第几次了。 当全部的准备都完成了，全部的成员围成一圈伸出一隻手要喊队呼，但我不是热音社的，所以我站在他们的圈外。 「一起来喊啊！」太阳一把拉着我往圈里走，「可是我不是热音社的啊！」 「笨蛋，当你穿上热音社服的当下，你就是这个大家族的成员了！」靖韦大喊。 「喂，不要害我哭好不好……呜呜呜……」我哽咽。 「白痴哦，来喊队呼，成果展加油。」 「youthgo！youthgogo！youthfighting！fighting！」大家越喊越亢奋，彷彿全世界都是我们的，这种感觉好痛快。 「各位加油，这个场是youth的。」靖韦大喊。 我们一喊完就各自到岗位上，灯控音控也都就位了，展演中心的大门也打开了，我听到很多人蜂拥而至的声音，很热闹。 舞台的布幕还没开啟，开场的是youth的五位成员，包括靖韦、彦妤、阿儒、张胜楷、方承兴。我相信开场一定很让人惊艳。 时间一到，布幕缓缓升起，灯光瞬间熄灭，第一声鼓击响锣，灯控将光源灯投注在台上的五人，靖韦拿着麦克风喊着：「three，two，one，let'srock！」 我相信苦涩的眼泪 我不信甜美的誓言 我相信音乐就该音乐 我相信爱情的纯粹 我不信华丽的诗篇 我相信热烈的争辩 我不信无声的和谐 我相信秒秒的瞬间 我不信年年的永远 我相信摇滚就能万岁 快张开你的嘴oaoa 再不管你是谁oaoa 人生都太短暂 别想别怕别后退 现在就是永远 出生的那一年oaoa 转眼就这一天oaoa 人生都太短暂 去疯去爱去浪费 和我再唱oaoaoa (oaoa作词：阿信作曲：阿信) 047 靖韦第一个字落下，大家疯狂的尖叫和摇摆，靖韦透着麦克风请大家一起大声唱，全场充斥着歌词，而且这是他们特别准备的混歌，真的很能热场。 「很热血对吧？等等就换我们了。」太阳自然而然地握住我近乎冰冰的手，我的头也稍微开始头晕了。 「嗯。」希望我的身体还撑得住。 □ 台上的大家都好耀眼，卖力的表演以及竭尽力气的吶喊，在我的眼里这是个不输之前光碟中的学长姐，不，这更有水准，youth真的太棒了。 我的头仍在晕眩，紧握的拳头，指甲故意掐入自己的手掌，努力保持清醒，我不能再昏倒一次，这场表演不能因为我而失败。 「他们真的很棒。」相机的喀嚓声不断在我耳边繚绕。 「许恩睿？你怎么在这？」我有些惊讶，他的手臂上还别着「摄影组」的布条。 「今天被校刊社拉去充当摄影组的啦！拿到单眼也蛮爽的，加上可以在这么好的位置拍照。」他笑了笑，但八成是来看歆媛的吧？ 「是来看歆媛的吧？」我说，「喂喂喂，我哪有啊！」他举起手臂摀住自己一半的脸，肯定是害羞了他。 「他们是压轴，你可以好好的拍照。」我笑。 恋爱inghappying心情就像是坐上一台喷射机 恋爱ing改变ing改变了黄昏黎明有你都心跳到不行 你是空气但是好闻胜过了空气 你是阳光但是却能照进半夜里 水能载舟也能煮粥餵饱了生命 「你就是维他命，跟着我一起唱，l－o－v－e！」靖韦的带动力超强，等等可是慢歌啊…… （l－o－v－e！l－ove！） 未来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分某秒某人某地某种永远的心情 不会忘记此刻l－o－v－e！ （l－o－v－e！l－o－v－e！l－o－v－e！l－ove！） 黄昏黎明整个都恋爱ing （恋爱ing作词：阿信作曲：阿信） 「谢谢大家来参加我们的成果展，接下来的节目会很精彩，欢迎接下来的表演者。」唱完后，靖韦高举自己的手和麦克风大喊，而台下一直喊着安可。 「走吧。」太阳走过来轻轻地说。 「嗯。」 帮我们伴奏的是贝斯手阿儒和keyboard手张胜楷，採排的时候我们跟他们有合过，有时候会忽快忽慢的，但基本上是合拍的。 「如果有一天我们的分离成了伤痛是否我们眼前的星空不再闪耀」 太阳一出场的声音让大家开始尖叫，他的微笑和表情变化很吸引人，尤其是他那染回橘红的发。 「离别后的天空已不是那么澄澈污浊了心洞」 太阳是因为我才同意这首歌的，是我自己自私地想要你依照我的步伐走。 「我想成为你最后的守护为你的未来歌唱，为你的天空闪烁 最后的最后能不能让我爱你直到海枯石烂直到海阔天明」 当太阳唱到这句时，他是看着我唱的，让我的眼框瞬间温热。 我的眼泪，如雨下。 下一句歌词我早已无声唱出，空白的歌词，只有配乐，只有我自己哽咽的声音，太阳向我跨了一大步，把我的头压入他的胸襟。 「加油！星婷加油！」我听到全场的声音，都在为我加油，让我真的更想哭了，「喂，振作点，这里有很多星光在等你。」太阳在耳畔说。 「如果有一天我们的离别成了真实是否我们心中的花朵不再绽放 捨不得的言语已清楚的重复播放透明了心墙」 （星空再次闪耀词／曲／原唱：猫咪学长） 太阳在唱这句歌词时特别用力抱着我，这个在别人眼里也许会被误会。 最后是太阳唱完整首，在谢场时，台下的人此起彼落地为我加油打气，我把眼泪收回去，对着台下鞠躬，并说了谢谢，如果没有你们，我不会站在这里，youth也不会站在台上。 □ 下一组是歆媛和太阳，所以太阳留在台上，而我回到幕后，歆媛走出幕后前给了我一个拥抱，叫我加油，我回了她，你也是。 站在台后的大家，一直为我加油，我知道是自己给了自己太大的期待，一直在我身边不离开的是太阳，是我一心想要月亮。 「风吹雨成花时间追不上白马你年少掌心的梦话依然紧握着吗云翻涌成夏眼泪被岁月蒸发这条路上的你我她有谁迷路了吗」歆媛缓缓起头的歌词，蕴含着许多感情。 「我们说好不分离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就算与时间为敌就算与全世界背离风吹亮雪花吹白我们的头发当初说一起闯天下你们还记得吗」 （原唱：郁可唯时间煮雨作词：郭敬明落落作曲：刘大江） 048 太阳则渐渐走向歆媛，深情对望，这种感觉很奇怪。 原本站在我旁边的许恩睿，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台下开始猛拍照，他的目的果然是歆媛，我悄悄的走下台，绕去他的旁边，在他耳畔轻轻地说：「骗子，你明明喜欢歆媛。」 他的身体瞬间抖了一下，很明显地我是对的。 「喜欢，但是她没有打开心房，有一种好远好远的距离，透过镜头看到的她，真的好快乐，为什么到了镜头外，她却不再那么快乐了？」许恩睿抬头看向台上的歆媛，被他喜欢的女生，很幸福，我觉得。 「被你喜欢的女生，会很幸福。」我说，「你才知道哦！要不要来喜欢我啊？哈哈。」他调侃。 「白痴。」我调头就走，当我再度转头看向他时，他又拿起他的相机对着台上的歆媛，喀擦。 「那一年盛夏心愿许的无限大我们手拉手也成舟划过悲伤河流」太阳唱的每一句词，彷彿在诉说一个故事，一个好长好长的故事，长到我们可以遗忘掉所有不开心。 目前到太阳的部分都很正常，但是奏乐到下一句歌词的时候，台上的歆媛却没有唱，她的表情很黯淡，太阳则是有点吃惊，当大家都在台下窃窃私语时。 突然有一个男声从扩音器，传出来，唱着下一句的歌词，然后从舞台旁的楼梯走上去，那个人身形削瘦，声音好像是——阿丞学长。 我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惊讶他在台上，而是四处寻找育臻在哪里，没有花太多力气，我就看到她在主舞台的中前方，她的头抬向舞台，脸上有着吃惊也有着徬徨，我看到太阳默默退场，歆媛的表情更是不可置否，却还是开口把歌继续唱下去。 他们的默契不用说，一定很契合，倒是育臻的脸色很难看。 中途换上阿丞学长，台下的观眾交头接耳，不是质疑歌声，而是讚美他们的和声和感情浓度很足。 他们结束这场表演后，阿丞学长在台上说他是客串演出的，台下一阵欢呼，彷彿很赞同他们这对组合，我连忙地从旁边的小房间跑到后台，其实后面已经乱成一团了，在我没注意的时候，育臻也出现在后台，她一脸冷静的称讚歆媛补救得很好，一点也不紧张，我想育臻要说的应该不只这样吧？ 靖韦居然什么都没说，只是向阿丞学长说了声谢谢，他要其他人好好调整心态，要上场表演最后一个大合唱了，要大家都作好准备，现在的幕是放下的，工作人员东搬搬西搬搬的把舞台整理好，这场不再演奏，而是用提前录好演奏，要配合cd的速度唱。 靖韦掏出了一袋麦克风交给大家，我故意酸他：「你去洗劫3c用品店哦？」他一口答腔说：「对啊，害我计画很久。」其实是他跟学校要求的，因为每个人的声音必须出来，这是属于大家的歌，属于整个youth。 「让阿丞学长上去是你的主意对吧？」我问，靖韦一脸贼笑地耸肩。 □ 所有人就定位后，我看到许恩睿在布幕旁继续拍照，一把拉他过来：「这是相对应的报酬，你也要上台唱歌。」 「我又不知道你们要唱什么。」他刚说完，布幕就缓缓升起，他也没办法拒绝了。 前奏一下，靖韦透过麦克风讲了几句感性的话，弄得彦妤眼框泛泪，他也要求台下的人，如果会唱就跟着一起唱，这首「暖暖」。 挑选这首歌的真正意义，我们都懂，无论是不是参加社团，或是不同班，在星颖，我们都是家人，一个大家庭。 我想说其实你很好你自己却不知道 真心的对我好不要求回报 爱一个人希望他过更好 打从心里暖暖的你比自己更重要 都可以随便的你说的我都愿意去 回忆里满足的旋律 都可以是真的你说的我都会相信 因为我完全信任你 （作词：李焯雄作曲：人工卫星编曲：洪敬尧） 一字一句，唱入每个人的心坎，这是首轻快的曲子，却饱含意义，希望以后的我们都能记得这个时刻，这个剎那的永恆，虽然在别人的眼里，我们是渺小的，我们尚未成熟，我们任性固执，但是在这个大家庭里，我们是家人是朋友是知己，也或许是情人，不管如何，在我们彼此的眼里，我们都是特别的，缺一不可。 学长，缺一不可。 最后一句，部份的人都哭了，台下的观眾也很配合地唱，在奏乐尚未结束时，靖韦举起麦克风说：「现在请各位抱住自己重要的朋友，好好说一声谢谢，这一个感谢是温暖的，给大家一个暖暖的拥抱。」 他这么做真的是想让别人哭成一团的。 049 他往前站一步，转身面向我们，敞开他的双臂说：「谢谢你们，让我们成为一个team，youth，没有你们一切都不可能。」 彦妤第一个跑向靖韦，还边哭着说他干嘛那么感性。 大家都围过去，围成一个圈，再次喊了口号，这次特别振奋人心，虽然我不是热音社，但温暖依旧。 我们把麦克风放到地上，手拉着手，在奏乐结束后，向在场的所有观眾鞠躬，两旁的工作人员也趁势拉礼炮祝贺表演成功，接下来的场是给热舞社当舞展用，我们快速收拾好之后，就先彻到后台的休息室。 「来，每个人一杯汽水代酒乾杯！」所有铝罐碰在一起的感觉很奇妙却异常的让我开心。 「星婷，可以过来一下吗？」阿丞学长向我招招手。 「怎么了吗？」我看着他。 「来，你看这个。」他突然压低音量，并把他的手机摊在我眼前，好像是一则简讯。 仔细一看，寄件人是阿宇，难道是学长吗？我抬头看了一眼学长，他点头示意我可以点开简讯，里面只有短短几行字。 我现在在学校旁边的公园喷水池。／宇。 「星婷，这次不瞒你了，知道在哪吧？」我的心里错纵复杂，我想见他，真的想见他。 连一声好，我都来不及说，扔下阿丞学长，急忙跑出展演中心，跑出小闸门，跑出校门，延着左边的围墙一直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我看到公园的告示牌，我才停下。 我从健康步道走进公园，四处寻找喷水池在哪里，这个公园我每次都会经过却未曾好好走进来，我沿着水声的方向走去。 我看到的只有一个坐着轮椅戴着潮帽的人，不是正面，我走向他，对方似乎是听到我走去的声音，他想转过来，却又好像转不过来。 「阿丞是你吗？」这个声音很熟悉，但是身形看起来却削瘦。 「是学长吗？」我小碎步走到那个人面前，我的声音在颤抖。 「星婷？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抬起头，语气略微惊讶。 现在的学长坐着轮椅，左手裹着石膏，帽沿下的脸明显瘦很多，看着这样的学长，我的眼泪又落下了，他伸起手想要做些什么，瞬间又收回去了。 「学长，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回来都不告诉我？」我控制不了自己逐渐高亢的声音。 「对不起，我回来了。」他没有回答那些问句，只是略微一笑。 □ 「学长，你的对不起，我不要。」明明对自己说好不能再任性了，却还是习惯这样对他。 「那时候出事，我没办法回覆简讯，抱歉。」他说。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的问题让他的眉头瞬间皱了一下，「车祸。」他的简短回答让我不敢想像。 「为什么阿丞没有来？」他又提起这个问题，难道我来找他不行吗？ 「学长很偏心，回来是先找阿丞学长。」不对，我想讲的不是这句话。 「不想让别人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尤其是你。」他居然是带着微笑，但是在我眼里那是无奈。 「我不会在意，真的不会。」我回答。 「谢谢你。」 「学长，我很想你。」我想也不想的抱住他，他身上多了一股药水味。 「我知道。」他举起右手摸摸我的头，「我的脚已经不能动了。」 他说话的语气不像平常，充满一种难以解释的情绪在。 「没办法復健吗？」我问，他浅浅一笑，「一辈子都没办法走了。」 这个回答让我哭了出来，但是我还是喜欢学长，一直还是。 「别哭，没事的。」我坐在喷水池边，他伸手抹去我流下的泪水。 「学长是怎么来的？」我突然想起这件重要的事。 「笨蛋，你应该一开始就问这个问题的，是我姊送我回来的，她这次回国处理一些事。」他拿起手机似乎要打给什么人，应该是阿丞学长吧。 「阿丞，来公园一下吧。」还是一样简短的话，大概没有几秒就掛断。 「还喜欢星星吗？」他问，「还用说吗？当然啊！」 「很多次想过，如果我没有兑现那时候的约定，你应该会讨厌星星了。」 「因为学长，所以不会讨厌星星，放心吧！」 「那给你一个小任务吧！对于我，你觉得北极星有什么意义？答对的话，你可以要求我帮你达成一件事，要我可以达成的！」他说。 还没进入思考时，阿丞学长就来了，他半推半就的把我赶回学校，说是许恩睿找我，拜託许恩睿怎么可能有事找我？ 050 我慢慢走回学校，所以摊贩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大伙儿应该在练习室庆祝吧？ 「你回来啦？我刚好有些事要问你。」我才刚打开门，许恩睿就衝着我说话，他还真的有事问我，我以为是他骗我的…… 「要干嘛？」好不容易看到学长回来，突然杀出程咬金的心情真的我不是我在讲。 「那个，我要问你，歆媛有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他的音量瞬间变小了。 我白了他一眼之后，大声叫歆媛的名字，许恩睿拉了拉我的衣角喊了一声：「喂！」 「歆媛……有些话我想跟你说。」她想也没想的就点头答应，她指向外面。 我们刻意跑到吹的到风的三楼，歆媛跟我好像都没有那个点可以开口问对方事情，她的状况好多了，相较之下，我觉得自己状态很差。 「你是不是哭过了？」她一点也不避讳。 「他回来了。」我说。 「不开心吗？」她双手握着栏杆。 「他不能走了。」我把所有我知道的都告诉歆媛，她的表情从头到尾不改色。 「还喜欢就没有问题了吧？」她说。 「只要还喜欢……就没问题了。」 「你只是没办法进入状况，没办法相信他的车祸那么严重。」 「歆媛，学长离我好像很远。」脱口而出的话，让我自己也很震惊。 「因为太阳离你太近了。」 「有一天会坠落，就像伊卡洛斯。」我抬头望向天空。 「大家会接住你的，好了，我们下去吧！」 「对了，你有没有喜欢的东西？」我转向她。 「银色星星。」她快速的走下楼梯，「我一个人待一下。」我朝楼梯喊。 神话中，伊卡洛斯坠落，而我呢？ □ 当我打算下楼的时候，太阳从楼梯上走了上来，他的脸色很凝重，从歆媛那里知道些什么了吧？我们没有对望很久，反倒是他先开口说话。 「学长的事我听说了，你还好吗？」 「如果我说没事，就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好吗？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也不知道我该跟他说什么，这样的我很糟糕。」 「不要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他也没要你帮忙。」 「我只是希望自己可以帮他，一点点也好，为什么我就是不知道该做什么？」这时候，我被一个力道拉过去，等我回过神，我已经被太阳抱着了。 他什么话也没说，我的身体也没產生任何反抗，但是眼泪一滴滴从我的眼角落下，我的手不自觉的抓紧他的衣角。 「星婷只要还是星婷就好了，没有改变就好了。」他的声音在我耳畔，随后我的哭声盖过了所有声音。 「学长并没有要求你要做什么，星婷对自己太要求了。」 「如果我喜欢的人是太阳就好了。」我缓缓的抽离他的范围，这个想法突然浮现在我的脑海，我真的太自私了。 「不要给我那么大的期待，因为还喜欢着，所以不要给我一点点希望，我会当真。」他转身捂着脸。 「如果没有认识学长，有可能哦，我喜欢的就会是太阳了。」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的嘴彷彿不是自己的。 「不知道该说你说话直，还是想法太简单了。还有，学长的状况很糟吗？歆媛的解释能力有点差。」他转过身来，脸也有些緋红。 「已经不能走了，左手骨折。」说完这两句关键的词之后，我跟他解释了实际的状况，把我看到的都描述出来。 「听你这样说，我觉得他坚强过了头，如果是我不能走了，那大概会不想活了吧。」 「学长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不管自己多辛苦，多难过都不会表达出来。」有时候明明好像懂了学长，但是过了没多久却又好像我一点都不瞭解他。 「他应该是那种不想让别人担心的吧！」 「他这样更人担心吧？」 风一直吹着，五月的风，吹着吹着，吹进了心里有点发凉的角落，太阳站在旁边陪着我面对这样的事情，面对这样的风，他也面对着我这样的感情，我知道他会难过，我知道自己做的远比他给我的多，无意识下的依赖过分了。 051 楼梯传来脚步声，不急不徐地，走上来的是阿丞学长。 「他呢？」没有看到姜宇学长的身影，让我很紧张，怕他又离开了。 「他姊来接他回去了，倒是有一些话我必须跟你说，翔杰在也无所谓。」 他长叹了一口气，复杂的眼神，以及不断搓手的学长，为什么让我觉得他在害怕，到底在怕什么？ 「请听我说完话，不要跟歆媛说我接下来讲的事情，我的状况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急转直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突发状况，请帮我陪着歆媛，我知道星婷你可以做到这件事。」 「学长，你这么跟我们说的原因是？」 「无论如何，歆媛的身边一定要有人陪她，她是个容易活在过去的人，我很了解她，太了解了，她的倔强。」 他的眼神里出现了很多不安定因子，我从没真正了解过阿丞学长的事。 「学长知道吗？自己在意的人就必须要自己好好守护，如果我们答应了，学长你是不是不会拼命活下来？」我毫不避讳的直接朝他这么说。 「能够再次见到她，我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我希望她能好好的为自己加油，我不要她为了谁而努力，这是她自己的人生，如果我影响了她的人生，那我是不是更没资格说我是真的在意她？」 「那，对不起，我不会答应你的要求，学长这些事要你亲手做才有意义，不是吗？」 「我有先天性的心脏病，经歷了几次发作、住院、吊点滴。小时后，歆媛她吓坏了，她第一次看到我住院的时候，第一次看到我吊点滴的时候，她对我说的话，我永远不会忘记。」对于学长，歆媛是拯救他的关键。 「她说了一句让我至今都还记得的话，『我未来一定会成为很好的医生，所以等我，好不好？」 说着这句话的学长，是笑着的，「现在我还一直等着，等着她成为医生，等着实现我们的约定，但是我很怕我等不了，靠着药物控制着病情，但药总是会让身体產生抗体，如果有一天没用了，我不知道，那时候的我会怎么样。」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开始颤抖，开始有了恐惧。 「请学长好好加……」当我说到一半，就听到楼梯那侧有人急急忙忙跑上来，还叫着阿丞学长的名字，「赵育臻？」我把她的名字喊出来，太阳和学长都朝着我看去的方向转身。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跟星婷说阿宇的事情，你怎么急急忙忙地上来？」学长还是一阵诧异。 「我想你啊！所以才到处找你，因为你的手机一直没接。」她一把勾住学长的手，学掌空出另一隻把口袋的手机拿出来，「抱歉，它好像没电了。」他摸摸育臻的头，彷彿在安抚一个哭着找妈妈的孩子。 「请别在单身的人面前这么恩爱好吗？有点没道德哦！」 我趁机亏了学长一下，而他不甘示弱地反击：「星婷心动不如赶快行动，比较实际哦！」还搭着异样的微笑，真是讨厌，这人。 「是是是，我还是去找歆媛团聚比较快，不是情人节也要恩爱给我看，我的心脏没那么强啊……啊！今天是五月二十号？」我突然想起今天的日期，卯起来喊了一声。 「原来星婷不知道啊？」育臻笑着问。 「我对日子本来就没那么敏感，你们慢慢情意深谈，太阳我们走吧！」我的笑应该很故意吧？我想。 一阶一阶的往下走，太阳没有多说什么，对于他，他有他必须烦恼的事情，我却任性地打断他所有的选择，带着这样的愧疚，我再抬眼看向太阳，我知道，我欠他的，某种程度上，还不了，而学长，不管如何我始终没办法放下他，只要还喜欢着，就没问题了。 我还喜欢着。 「有话要跟我说吗？」他突然对上我的眼睛，害我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啊？」 「你不是一直看我吗？还是因为我太帅啊？」他开始笑。 「想得太美，只是在想一些事情而已，还有，谢谢你，不要拒绝这个道谢好吗？因为我必须要说。」我欠了太多道谢，我还不了的，一点一滴慢慢还，好吗？ 「嗯。」 「太阳，如果有一天我不再叫你太阳，你会不会很难过？」 「那你要叫我的名字吗？我可不想听连名带姓哦！」他说。 「不要好了，还是叫你太阳，而且……」我要继续往下说时，他直接接话：「而且太阳只有一个。」 「开始骄傲了是不是？」我开玩笑的说。 「拜託，让我就这么骄傲一次好吗？」 「你说呢？」我快步下了几阶，回头看了他。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手插进口袋耸肩，对于我，他好像无止尽的在包容我任性和撒娇，太阳应该会是个满分的男朋友，但是走不进我的心里，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所以打算就这样待在我看的见的地方？ 「星婷，你真的不考虑翔杰吗？」我打开门进去练习室，才刚坐沙发，歆媛就靠过来对我说。 「没办法去考虑。」我苦笑。 没办法衡量，我不想用友情去衡量我能否喜欢太阳，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那我就太对不起他了，现在这个关係就好了。 □ 最近几天，我都是从阿丞学长口中得知学长的状况，因为他还是不想单独见我。 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我常常被歆媛拉到练习室看他们团练，起先学长还会跟我用line互传讯息的，但到了后来变成是阿丞学长传话。 「阿宇他今天下午要回美国了，星婷你过来一下。」他一走进练习室就这么对我说。 「你说什么？」我控制不了自己，任由自己的动作，向前抓住阿丞学长的衣襟。 「这里人太多，我不方便说状况，总之你冷静点，我们私下讲。」练团的人停下，原本和谐的音乐，美好的气氛，被我剎那的动作打破，我听得到大家叫我。 「我知道了，对不起。」我说，「有什么不能当大家面前说的吗？」育臻挡在我前面，「育臻你别闹了，我跟星婷要说的是正事。」 「可……可是……」她要接下一句话时，「让开。」我毫不客气地绕过她。 学长领着我到三楼的阳台空地。 「阿宇他……说谎，你知道als是什么对吧？他现在正在与它抗争。」他的脸侧到另一边。 「你说……说什么？学长他也……」我压抑着体内爆发的衝动。 「对不起，我一直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如果告诉你，你会很难过，不告诉你，又很残忍，拜託你要体谅现在的阿宇，他很难为，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拖累你……」阿丞学长的眼泪，慢慢地落下。 学长的一字一句撞击着我，私毫没有任何停顿。 052 「够了，不要总是把我当小孩好不好？出了什么事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我才没那软弱。」我说。 「还来的及，如果还有话，就去机场追他吧！」为什么这些话对我来说像是压在身上一样，难受。 我跑下一阶阶的楼梯，想甩掉那让我不安的心情，又是不留一句话就离开，又是带走我的落寞就这样离开。这种被丢下的感觉，我以为只要有学长在，我就不会再尝到了，跑着跑着，直到转弯，我被撞倒在地。 「你没事吧？」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好熟悉，这个声音是排除在我的难过之外。 「我、我没事。」我抬头一看，是对方伸出的手，「这不是星婷吗？你怎么了？」他看到这么狼狈的我，就一把将我拉起。 「学长他，又丢下我了。」我的声音已经不像自己的了。 「而星婷把星婷自己丢下了。」 「我没有，我才没有丢下自己。」我反驳，却是无力的。 「别哭了。」猫咪学长，伸出手想要为我擦掉淌在眼角的泪，我惯性的向后退，他不是姜宇学长。 「我不会有事的，不会。」我用力擦掉自己的眼泪。 「身受姜宇的魔咒是吗？如果不打破魔咒的话，会变得更不像星婷的，你发现了吗？好了，就在机场，解开魔咒吧！」 「有时候，我寧愿自己，活在这样的魔咒当中，至少我知道我自己追寻的是他。」 雨在这个时刻滴落，彷彿在同情我选择的路，我不要这种同情，不需要。 「星婷的倔强，八成只有姜宇懂。」他莞尔一笑，猫咪学长口中念着的名字，不像其他人那样生硬，反而多了份心疼，他也明白姜宇学长孤军奋斗的痛…… 他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快去吧！别留下遗憾！」 「你怎么……」我还没说完，他就从口中拿起手机，「担心你的，据我所知不止一个人哦！所以去做星婷想要做的事吧！」他浅浅一笑，所以他刚刚早就知道他撞到的人是我了？ 被设计了。 我穿梭在楼与楼之间的长廊，当我停下来的时候，我发现我已经在校门口了，雨依然下着，当我正在踌躇该怎么拦车时，有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我前面，车窗慢慢摇下，是太阳的奶奶…… 「星婷要搭车吗？翔杰那孩子打了通电话要我帮忙，请我赶来学校门口，你身上那么湿，来，上车吧！」 「奶奶我……要赶去机场，必须去！」 「知道了，毛巾给你，先擦擦吧！」奶奶递给我毛巾，然后喃喃自语：「很像冥王星他们……」 「冥王星……奶奶，你知道我奶奶他们的事？」我看向奶奶。 「你奶奶？你是小沫的孙女……难怪我一直觉得你很眼熟，很像我认识的人，那、那你喜欢的那个学长该不会就是姜信的孙子吧……这果然是上天给地缘份嘛……」奶奶拍拍我的手。 「所以您认识我的奶奶……和学长的爷爷是吗？」 「不只认识，我和他们还是同一届的天文社员。说来真怀念……他们还在的那些日子，姜信是个倔强的人，执意不和小沫说自己罹患重症的事，末期后真的无法提笔写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像个植物人一样，最后睡着了……真的就像睡着了……」 太阳的奶奶说了很多过去的事，那些我从没听过的往事，我的奶奶一个字都没提过，和我相处时，她总是笑着，很幸福的样子，为什么将这些都埋进自己的心里，我不懂，真的不懂。 「您在场吗？那时候……」我无法想像，真的无法想像学长以后也会这个样子。 「我在场，但是小沫和耿翰他们并没有来，我不知道为什么，直到后来小沫身体状况差了，有一回我去看她，她才告诉我……」奶奶讲的同时外面刚好打了阵雷，那么大的雷声，最后的一句话我没有听到。 「奶奶您说什么？可以再说一次吗？」 「你要慢慢体会，之后你就会懂了……」道出这句话后，车子猛然停住，「老夫人，机场到了。」 「快去吧！」奶奶拍拍的我的肩。 我打开车门，朝外头走去，进入机场大厅，我四处张望，寻找学长的身影，坐着轮椅的应该不难找才对…… 满是人的机场，让我渐渐不知道该从何找起，人来人往的大厅，不停广播的班机时间，中英交杂，顿时我的眼睛失了焦，我不知道该看往哪个方向，涌上心头的是寂寞的喧嚣，明明那么多人的地方却显得我格格不入。 「星婷你怎么会在这里？」熟悉的声音从我的后方传来，「是安禹丞那傢伙说的吧？明明千交代万交代的……」 「学长！一点也不好玩，为什么总是这样，什么都不告诉我，就像你爷爷对我奶奶做的事一样！」我朝他走过去，带点愤怒的声音，我真的急了。 「唉……因为喜欢，所以不想看到你现在的表情，因为喜欢，所以不想让你承受失去的感觉，因为喜欢……」还没等到学长说完，我向前微蹲抱住他，「学长，因为喜欢，所以我不怕。」 「喂，这剧情可不可以不要乱演……原本是我要离开这里回美国，然后你事后才会知道，现在被打乱了，我要怎么做反应……对不起，因为我也很自私。」学长一边自嘲，一边用另一隻手拍拍我的背。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真的要走吗……」我还没放开他，我怕的是放开的剎那，眼前的人我就再也抓不住了。 「咳咳……你先放开我，你这样我……很难回答你，我姊还在旁边……」他说。 「对、对不起。」我连忙放开学长，往后退好几步。 「你就是，星婷？」学长的姊姊，很漂亮也很有气质，她朝我靠近几步。 「是……我是。」遇到学长的姊姊，我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希望阿宇留下来吗？」她锋利的提出我心里所想，「姊，你不要和她说这种话，她会当真的……」学长说。 053 「我就是认真的跟她说，不是儿戏。」他的姊姊往后瞥一眼，「我希望学长可以留下来，我不会再怯步了！」我抓紧自己的衣襬。 「嗯，那你带走阿宇吧！因为这孩子也很倔强，明明捨不得离开的……星婷，可以交给你吗？我很早就离开他的身边，他是我最宝贝的弟弟，我……很捨不得……呜……」学长的姊姊，像个泪人儿，她向我拥来，此刻我才知道，亲人害怕的那种失去，如同我爸妈那年的感受…… 「可以，我会好好照顾他。」我说，眼泪不停地溢出。 这次，我不再怯步。 以前的我，只是不甘心自己，没办法走在学长身边，只能一直追逐他的背影，这种追逐太寂寞了，也太遥远了。 □ 高一的学期末，我轻松过关了。 升上高二后，除了帮忙带新社员之外，我就是到热音社串门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开始喜欢到热音社的练习室，温暖安心的感觉充盈。放学后，则是到医院找学长聊天吃饭，学长倒是乖乖的待在医院，但是他的气色依旧恢復不了原来那个样子。 儘管我和太阳一伙人帮他燉煮鱼汤、中药、买鸡精，一点起色都没有，问过主治医生，他也摇摇头，当下真的有一种被判死刑的感觉。 「怎么一来，表情就这么不好，怎么了？」学长看到我走进病房，抬头问。 「没事啦！我这次买了红豆汤来，一起吃吧！」我稍稍举起拿在手中的袋子。 「星婷，我……好像剩……」 「不要说出那种话！」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是我不想听，那种话我真的不想从学长口中听到…… 「嗯……来喝红豆汤，今天在学校怎么样，开心吗？」他问。 「说到这个，那个林靖韦超过分的！去年抢我烤肉就算了，今天还抢我的饭糰，真的很恶劣！」我边打开红豆汤的盖子边抱怨。 学长轻轻笑了，什么也没说，这大概是我和学长之间习以为常的相处状态，他总是听着我说学校的事，不管是抱怨的，还是好笑的，他都很有兴趣。其实很多时候我们都沉默着，我们都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要面临的是不一样的挑战，看着学长痛苦的样子，我很不捨。 忽然，学长手上的汤匙掉了，我看见他反覆做握手的动作，发现我在盯着他之后，他说：「没事，可以帮我捡一下汤匙吗？」 「嗯，好。」是不是……渐渐也没有感觉了？前几个星期开始，学长的那隻手断断续续出现拿不住东西的状态，他都说是手滑，但是…… 我把汤匙拿去洗完，再交给学长时，又往下掉了，我连忙捡起来说：「一定是我没拿好，不是学长的错，我再去洗一次。」 来来回回好几次之后，学长沉默了，而我的眼泪不知为何一直落下。 「好了，别洗了，红豆汤都要乾掉了，我没事，真的。」他的声音很冷静，一丝慌张也没有，我这是什么样子…… 我胡乱把眼泪擦掉，我再把视线移到学长身上时，他早已转头看向窗户，此时，没有一句话，满是消毒水味的病房，成了我最害怕的地方，学长微微动了嘴唇：「帮我找沉医师来。」这句话唐突了整个空间。 我替他把医师请来后，学长请我出去帮他买瀧哥的特调咖啡，一听就知道他不想要我听他和医师的谈话，但我刻意站在病房外，能听到对话的距离，靠在墙边，我的心不停跳动的声音强劲到我都听的到。 沉医师说了很多专业术语，那些我都听不太进去，我挑了简单的句子听。 再继续恶化下去，很快全身就不能动了。 目前并没有能抑制的药，所以我们所能做的只是维持你生命，但是关掉机器等于结束生命…… 「那我还剩多久？」我听到学长的声音…… 全身不能动，大概就到明年初，但必须视个别病患身体状况而定，每个个案的突发状况都不一定，如果还有想完成的事，就趁早…… 「我知道了，谢谢您，还有这件事可以别告诉那个把您找来的女生吗？」 趁着医生还没走出来，我就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电梯前有一处休息区，有桌子有塑胶椅，我就这么坐着，我开始回想那些和学长相处的回忆，不知道有哪些是他还记得的，是我忘记的，他又会带走哪些他想记得的，最后他还是会离开我的世界。 他还是，会离开我的世界。 回过头来，他儼然成了不可或缺的人物。 054 我起身走向电梯，刚好这层楼有停靠，让我不必等待太久。隻身一人在电梯里，让我想起第一次跟学长在天文馆电梯里遇到的事，那是我第一次感到那么安心，是我第一次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有个人在我身边。 电梯里，映出的皆是我的眼泪，那个我是笑着哭的，那些回忆的美好，不是痛苦不是悲伤，但在回忆里的主角不是永恆，不能只停留在我身边，我和学长都是自私的，想要对方好，即使被对方讨厌仍要做。 医院离天文馆不远，所以我花一些时间走到那里，这个时间的人不多也不少，转开旋转门,我朝瀧哥的吧台走去，这是我少许几次来找瀧哥，他看起来是个歷经人情世故的人，也是个对学长极为照顾的人，他说这是缘份，是一种不可违逆的情份。 「他还好吗？小妹妹。」 「嗯……他说他没事。」拉开椅子坐下，「他的另一隻手好像没什么握力了……」 「是吗……」瀧哥明白，他是个不会随便说出安慰话的人，因为安慰话只能说给有希望的人听，然后面对事实的人就是不得不去接受，即将迎来的残酷。 我不知道自己能为他做什么，最后我什么也不剩…… 突然我听到太阳的声音，是从背后传来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来天文馆，他说：「有没有空，帮我导览！」 「你明明比我瞭解这些东西，干嘛叫我导览，我超怕出糗的。」我挥手。 「今天我是参观的人，快吧！导览员小姐。」他微笑。 「知道了。」我叹了一口气。 从第一张天文照到最后一张，我讲了很多细节，也加入学长的观点解释，太阳一个问题都没有提问，就只是看着我比手画脚的讲解爆炸形成，偶尔他笑出几声，就再也没别的了，在最后一张图结束介绍后，他问我：「那你知道北极星吗？」 这个问题，让我沉默了，太阳摇摇头，并伸出手摸摸我的头：「北极星，是天空最闪耀的星星，如果学长……」 「别说出来。」我拿开他的手，「我不想那么快接受这样的事实，学长还在……明明就那么近……」 「如果他离开后，你还活在想念他的世界，真的比较好吗？」 「这样没什么错不是吗？只是还不能，现在还不能欣然接受。」我看着墙上的每一幅照片，那些是学长最喜欢的，每当说到这些，学长就会发光，那种亮光很难得。 「你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残忍，要对身边的朋友那么残忍。不管是我还是歆媛，还有youth的大家，我们都还在，所以就算撒娇也没关係，我们是星婷的后盾，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在。」 太阳的口气里，不是怒气，为什么让我觉得心里酸酸的。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今天，学长的手已经明显没有握力了，我真的慌了，我很怕，很怕那一天到来，沉医师说，明年初大概就……」我鼓起勇气，将刚刚听到的都说出来。 「我知道了。星婷，用你自己的方式，不要遗憾好吗？」他没有看着我说，而是侧着脸对着我说。 遗憾，不是来自失去，是来自自己放不下的那些回忆。 「那当然，没问题。」嗯，没问题…… 「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你。」他将头转向我，顿时我看到他的脸有些微红，我笑了几声，「笑什么啦！」他搔搔头。 「对不起，这些事都是我的决定，让你们这么担心，有点过意不去。」尤其是对太阳。 「现在是单指我，站在星婷面前的是我，并不是他们，星婷什么时候才会把我独立思考呢？」太阳的话，我不是不懂，是不能真正去懂，懂了就真的没办法还是朋友了。 「太阳，一直都不一样，所以这样就好。」我的笑，一定很难看，对于他，我应该是那一个不断给他伤害的人。 「你给别人好人卡给的很婉转，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要你知道，只要你需要我，我会一直在，好吗？至少要让你知道这一点，就好了。」 他转身，我知道他会走，我知道我必须说些什么，但是如果说了，是不是就没办法成全了他的心意？ 他跨出第一步时，我的手不听使唤的扯住他的衣角，不知道为什么总有感觉，他从这个门走出去后，我们好像就会更远了，好像就不那么熟悉了。 「怎么了吗？」他回头看着我，我顺势收回我的手回答：「没、没什么，谢谢你。」 他想也没想的转过头，继续往门口的方向走去，而我选择背对着他的离开，让自己可以心安理得，我的自私已经超过原本自己可以负荷的量了，我知道太阳在等我，犹如我在等学长，等来等去不过就只为了一个答案。 追逐一个解答。 055 我走到旁边的咖啡吧台，瀧哥用富有涵意的眼神看着我，我摇着头，让他明白不是这么一回事，但是应该已经来不及了，他一定已经误会了。 「瀧哥，不要用那个富有涵意的眼神看着我好吗？不是这么一回事。」 「我都听到了，怎么可能不是呀！」他咯咯笑了几声。 「我明明喜欢的是……」这次瀧哥又很顺的接了我的话，「姜宇那小子。」 「怎么搞得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谁一样，我以为我很低调。」我大声反驳。 「眼神是会说话的，第一次看见星婷和那小子站在一起说话，就知道了呀！」瀧哥笑着说。 「那瀧哥，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星婷想做什么决定都可以，我不是星婷，所以没办法告诉星婷该怎么办。」瀧哥继续低着头煮咖啡。 瀧哥常说，煮咖啡，煮的不是咖啡，而是心情。 我同意瀧哥的说法，看着他煮的每一杯咖啡，都是很用心的那种，而且没有任何一思的犹豫和悲伤，喝完他的咖啡会觉得内心很暖和，简单来说，瀧哥是个把别人的心情煮成咖啡的老闆，卖的不只是咖啡，而是心情。 □ 隔年，一月中旬，姜宇学长的姊姊搭机飞回来，那时的学长面临器官急性衰竭，姊姊哭得很伤心，一边签下同意放弃治疗，那台维持学长生命的机器，也在沉医师宣布完之后，关掉了。 记得，我看见那时学长的表情时，他是笑着的，是没有任何痛苦的，真的像是睡着了而已，我好想摇醒他，好想再跟他说一次，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即使不在身边了，我依然能感觉的到你的存在。 「星婷，谢谢你在这最后的一段时间陪着阿宇，我敢说，他一定很幸福。」姊姊抱住我，那样的体温那样的味道，和学长很相似。 「对不起，我那时候阻止学长回去，原本应该让姊姊陪在学长身边的……」我的眼泪依然不停地滑落，我知道这一天的到来，却措手不及。 「别这么说，因为星婷你很坚定，跟那时说要从美国回来的阿宇一样，你们真的都让我很心疼……星婷，答应姊姊，未来的路要继续走下去，不要因为阿宇就停止了。」 我放开姊姊，走出病房，我不知道我该怎么继续走下去，每天的放学都是来找学长，那之后我该去哪？我该去哪里……彷彿失去了重心，不能见到自己想见的人，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怎么……可能放下？」 原来，最痛苦的不是城堡垮了，而是城堡垮了之后，公主在梦中不想醒过来。 眼泪溃堤了，我顺着墙沿蹲下，把头埋在环抱膝盖的双臂，这样的深刻清晰，在我眼前……他就在我眼前离开，我要花多少时间来忘记他，我不敢去想，我不敢想我要花多少力气走回自己眼前的道路，姊姊告诉我不可以停止，但我好累……真的好累。 我的身体在颤抖。 「姜薇姊跟我们说了，星婷。」阿丞学长过来拍拍我的肩，我抬头一看，他的黑眼圈很深，眼睛也佈满着血丝。 他看着我，眼神不像以前的他，充满恐惧和悲伤，是我从没看过的学长，他的手握的很紧，好像很苦恼该怎么说出那句话。 「我……一直以为我可以好好接受的……但我还是没办法……」我起身用手将眼泪抹掉。 「没有办法是没有尝试去做的人才会说出来的话，星婷没问题的。」太阳突然过来抓着我的手。 「星婷没问题的，要勇敢。」歆媛向前一步，抱住我，「因为星婷也一直鼓励我不是吗？所以你一定可以的。」 「喂，你们一群人干嘛都对我那么好啦……」我哭着哭着笑了。 也对，还有一群人在我身边，独一无二的人，心里的不安，正在逐渐减弱。 这个冬天，是我度过最难熬的，在那天之后，因为身体不太舒服连续请了几天假，爸妈也因为担心我，请了几天假陪我，他们告诉我一件事，让他们对我改变态度的原因，是因为有个说是我天文社学长的人来找他们，告诉他们一些事情，他们才觉得对我很亏欠。 「他说星婷很努力，也是个好孩子，时常到天文馆帮他的忙，也谈到他的身体状况，他告诉我们，谢谢我们生下星婷，然后让他能够和星婷相遇……爸爸和妈妈我听到这些话很感动，没想到我们的孩子能够让那个人那么努力的想活下来哦！」妈妈抚摸躺在床上的我的额头。 她继续缓缓说：「妈妈觉得能生下星婷，真的很幸福也很幸运，听你说那个孩子前几日已经走了，妈妈知道你很难过，但是妈妈真的很谢谢他告诉我们，在他眼里的星婷，我和爸爸所不知道的星婷，是个那么好的女孩，一切都会过去，会没事的……」 「嗯……我知道……」我的眼泪往两侧落下，「好了，乖，你好好休息。」爸爸轻轻抹掉我的泪痕，和妈妈走出我的房间。 056 原来，是学长，为了我做那么多事，我却没能为你做些什么，他们说爱情没有公不公平，爱情里的付出不会相等，但是从对方为自己付出的来看，就会知道对方有多珍视自己。 我得到的远比他给我的多，重拾家庭的温暖，获得他无与伦比的喜欢，我，真的很幸福。 再醒来时，我看见靖韦、阿丞学长、太阳和歆媛在我房里。 「你终于醒啦？想说不醒的话，我摇你几下。」靖韦还是一样，可恶至极，「我可是病人，可以不要欺负病人吗？」我说。 「别闹了靖韦，今天我来是要给你信的，这是姜宇在住院后的某一天交给我的，他说他可能没机会亲手给你了，不过必须等到你的状况好一点才能给你，虽然你现在还是不太好……我觉得给现在的你，是好事。」阿丞学长拿出一封信，上面清楚写着我的名字。 「谢谢。」我坐起身，接过学长手上的信，「我没事了，真的，不是逞强，只是知道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让我觉得喜欢学长真的太好了，虽然……」我叹了口气，但我知道这不是一个结束。 「什么事啊？」歆媛问。 「我妈跟我说，能生下我很幸福也很幸运，那些在过去好几年我所没有拥有的，让我和爸妈找回过去的感动的是学长，我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但我真的很感谢他为我作的所有事，我也觉得，很幸福。」我微微扬起嘴角，我不知道这样的笑好不好看，不过我想会比哭好看很多了。 「阿宇一直以来就是喜欢做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明明他自己都顾不着了，但是能认识这样的人，我很幸运，他这个天文痴，每次都喜欢说些我不懂的东西，讲到自己很开心的样子，那时候的他……」阿丞学长说着说着，眼睛变的微红，「那时候的阿宇学长，很闪亮对吧？」 我知道，就像好几光年外的星星，那样闪烁的亮度，不会减弱，那样的学长深深的印在我的心哩，不曾散去。 「好了，我要看信了。」我打开纯白的信封，里面有三张纸，满满的都是字，「他是发挥他毕生的写作功力吗……」靖韦笑着亏。 星婷： 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我喜欢你，好几次想从嘴里说出来，明明近在咫尺，却像远在天边，因为有着这样的疾病，所以我不能那么自私的告诉你：「等我好吗？」看着翔杰对你好，心里很高兴，有个人可以对你好，又不亚于我的，就是他了。 许多隐瞒的事不对你说，大概就是不想让你承受我所承受的东西，对于星婷，我希望你能开心的继续往前走，不要因为我的事而让你滞留在有我的世界，翔杰也来跟我谈过，他说我像个懦夫，什么都不敢做也不敢说，为什么一个答案都不给你，我很早就明白自己对星婷的感觉了，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离开你的状况下，跟你在一起，很不公平。 阿丞那傢伙中途背叛我，告诉你，我要离开的事，我很高兴你来机场找我，那些话我依然深深的记在心里，谢谢你那么喜欢我，喜欢到可以接受这个不完整的我，即便未来没有我，请你好好的继续往前走，帮我转告阿丞，要他好好加油！ 我同时知道你会联想到我爷爷，是遗传，好几次我不想活下去了，是因为遇见星婷，我才有力量继续面对病魔，我很喜欢星婷笑的样子，让我觉得一切真的没有什么了，我尽可能的不让你察觉我的手渐渐不能动了，还记得靖韦家那天吗？我的左手好像快不行了，所以用着右手好好感受，我手上仅存的感觉。 我的字真的越来越丑了哈哈，写些字就这么吃力，还有好多好多话我想说……很快的我就不能…… 我把信，摺好后放回信封，我没有继续看完的原因，是知道接下来学长会说些什么了，如果我继续看下去的话，就真的会深陷在满是他的回忆里了。 「怎么不看完？」歆媛问。 「因为，他大概也不想我把信看完吧，明明知道我没有什么耐心却把信写的那么长，也因为，我还有你们不是吗？」我说。 可以难过，但是不可以难过到把身边的人都忘记了。 「几光年外的星星，是我对你的想念，在我眼前的他们，是我的现实。」 纯白教堂，鸽子齐飞，今天很多人都来悼念学长，这里的山丘不低，也不高，最适合看星星了，姜薇姊决定把学长留在这里的原因她没有说，但她明白这里对学长的意义，我也是。 逝去的是自己珍视的人，绝不是把自己的未来也一同埋葬，他教会我的不只是基础入门的星等，而是一种可以面对所有挑战的勇敢。 谢谢你，带给我那璀璨明亮的北极星。 全文完